《五州精要纪》 大梁十二路大军分布 北三路大军:皇都城以北从西往东依次为北左路大军、北中路大军、北右路大军。 南三路大军:皇都城以南从西往东依次为南右路大军、南中路大军、南左路大军。 东三路大军:皇都城以东从北往南依次为东左路大军、东中路大军、东右路大军。 西三路大军:皇都城以西从北往南依次为西右路大军、西中路大军、西左路大军。 第一章 天都城 第二章 送酒 第三章 白衣女子 第四章 十坛酒 第五章 辞行 第六章 冤家路窄 第七章 返京 第八章 瞰山亭 第九章 惜别 第十章 流晶河 第十一章 遇刺 第十二章 流晶河对岸 第十三章 萧山 第二天一早,大军早已收整完毕,待徐图贵一声令下,大部队便启程朝南行进。 四皇子渠梁衍因伤无法站立,坐在了徐图贵安排的马车上。苏彣和他的几名师弟跟之前一样,还是骑着马跟在渠梁衍的马车后边,受伤的几位师弟和渠梁衍的家将首领高冲则坐在了另外两辆马车上,走在队伍的后方。 大军行进在官道上,两边蜿蜒着此起彼伏的青山,偶尔也能碰上一块青草腹地或者一洼水塘。跟之前天威大军护送相比,队伍更加长。虽然没有了龙鹰骑士飞在空中监视着地面,但是大军前后五里左右距离处都有斥候骑兵,一旦发现危险情况可发射信号弹通知。 大军昼行夜息,就这样走了三日,除了偶尔遇上几只野兽外并无其他威胁,一路平安无事。根据徐图贵向渠梁衍汇报的计划,大军今日须抵达萧山后的兵驿才能扎营,后日傍晚便可进入北中路的州府——乾州城。 在马车上躺了几日,渠梁衍的伤已经恢复了许多,现在已经能够站立并缓慢行走了,只是距离双腿正常行走还须继续调养数日。这几日的相安无事,让渠梁衍自遇上鲛族刺客那日便开始绷紧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神情也不再那么严肃,恢复了往日那般随和近人的神态。 一路上,苏彣倒是没有丝毫放松和懈怠,甚至晚上扎营休息时,他也和几个师弟轮流值班守夜。 大军启程的那天晚上,他的大师弟樊清风悄悄跟他讲了一件事情,让他更加坚信鲛族刺客暗杀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几位受伤的问天阁弟子和渠梁衍的家将头领高冲恢复的很慢,毕竟那些鲛族刺客的利刃太过恐怖血腥了,导致伤口极深。 这一天,太阳已经挂在西边的天头,再有两个时辰便要天黑了。此时,大军队伍前方的兵士已经能够望见远处巍峨的萧山了。在太阳的斜射下,官道左前方的萧山格外显眼。 这一带都是崇山峻岭,而萧山是其中最高最险的那座,官道便在这些高山脚下蜿蜒着朝南方延伸过去。 前方的斥候骑兵向徐图贵汇报了萧山那边的情况,石鹰寨大门紧闭,想必今日没有路过的商贾车队,估计这群匪徒正在寨子里纵情酒色。 随即他一声令下,要求队伍加速行军,尽快通过萧山脚下赶到前方的兵驿。毕竟和石鹰寨的匪徒打了一辈子交道了,也未能将对方消灭,徐图贵还是知道那些匪徒的厉害的。 石鹰寨是一个人数众多的山野匪帮,他们依靠萧山的天险建寨,常年打劫前往天都城的商贾车队为生。因寨子后方的一处峭壁行似一只翱翔的雄鹰,便命名为石鹰寨。 石鹰寨的这伙匪徒也是徐图贵统领的北中路大军的老对手了,大军一次又一次的征讨也难以消灭干净。萧山山腰间那道幽长的峡谷成了这群匪徒的绝佳防守工事,即便北中路大军动用大型的重弩和攻城天梯都难以攻陷这道天险。这群匪徒就这样经年累月地劫掠着过往的商贾车队,囤积了大量的粮食、酒水和武器,即使被围困一年以上也足以应对。匪首黎天虎甚至在寨子里面专门建了一座五层高的土楼,圈养着一群被他们劫上山的年轻女子供这帮匪徒消遣享受。 没多久,大军便行至萧山脚下,远远望去,还能看到建在山腰间的石鹰寨上方高高飘扬的旌旗。徐图贵骑在马上朝山腰的方向望了一眼,估摸着这群匪徒应该有动作了。 果然,徐图贵的马才走了十几步远,山腰间便传来了急促的锣鸣声,应该是来自石鹰寨的匪徒。 “将军,石鹰寨有动静。”副将章亭远骑着马走到徐图贵边上,凑了过去悄悄说道,说完便骑着马赶到队伍前头去了。 又过了一会,突然从左前的山林中传来了密集的蹄声。徐图贵随即传令大军原地列阵,所有的兵士都紧紧握住手中的长枪长刀,大家都预感到了有敌人在靠近。 “大家小心,保护殿下。”苏彣拔出背上的长剑,朝师弟们吩咐到。 “啊??????”突然,大军前方传来了一连串痛苦的嚎叫。 “虬兽,虬兽来了。”接着便听到有人大声呼喊。 “殿下,请下车骑马,有虬兽来袭。”苏彣听到了呼喊声,他立刻拍打着马车,朝渠梁衍大喊。他知道,队伍前方遭遇到了虬兽的袭击,而对付虬兽最好的方法不是正面相对,而是骑着马迅速逃之夭夭。 听到苏彣拍打马车的声响,渠梁衍立刻从睡意中苏醒,他推开马车的前门,恭着身子走了出来,在两名侍从的帮助下,较为吃力地骑上了一匹刚刚牵过来的马。 “居然还会遇上虬兽,这一路可不简单啊。”渠梁衍又紧张又无奈,他没想到脚上的伤还未完全恢复,又遇上险境了。 “殿下,待会请紧紧跟着我。”苏彣沉稳说到,但此时额头青筋蹦现。 渠梁衍周围,士兵们迅速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最外面两圈紧紧排着厚重的盾牌,长枪在盾牌缝隙中刺出,狠狠地指着外面。 “奶奶的,我的大军竟然还能碰上虬兽。弓箭手准备。”徐图贵听到前方士兵的呼喊后,一阵恼火涌上心头,这通往神族天都城的官道上极少有虬兽出没,没想到让自己给遇上了。 尽管神族的天威大军和大梁靠北的其他几路大军已把虬兽从北漠州蹿至南平州的各条通道牢牢封死,但最近这些年虬兽频频出现在大梁的北三路,而虬兽究竟从哪个缺口蹿入的却不得而知。 “梭形方阵。”来不及多想,徐图贵又发了一道命令,一生征战无数的他自然是领兵抗击过虬兽的,因此他自己有一套对付这些怪物的方法。只是此次护送四皇子渠梁衍回京,他只率领了一营轻装兵马,虽然大军人数众多,但缺少威力巨大的重弩,只有简单的刀枪、弓箭以及盾牌。 一下子,一个个由几十名士兵组成的盾牌梭形方阵就地展开,一支支散发寒光的长枪直指外面。弓箭手整齐排列在十数个方阵后边,利箭早已上弦待发。 虬族为虫兽之类,形貌奇丑,生性凶狠,穴居山野,食肉和植根为生。他们有着和人族一样的四肢身形,但体格强壮,外皮厚实,头部骨骼坚硬耐撞,前肢既可以像人族一样使用器物和武器,又可以贴地四肢奔跑,速度极快,冲击力惊人。不过虬族不通人语,无法和神族、人族以及鲛族交流,它们的独特语言只有魔族知晓。天地初开之时,虬族本遍及五州各个角落,在旷世大战后,神族和人族结成联盟大败虬族,导致虬族数量锐减,不得已退守沙漠荒丘延绵不绝的北漠州,直到今日。 虬族本为蛮荒之族,不善造物,因此需要依靠劫掠其他种族来营生,因此常年与他族冲突不断。但不知为何,一千多年前,虬族突然掌握了冶铁工艺并能够打制简易的武器和粗糙的铠甲。本就凶狠的虬兽在装备武器和铠甲后更加厉害,现在成了他族最可怕的对手。 虬族自掌握冶铁工艺以来的一千多年间,实力大增,种族规模也快速扩张。如今,整个北漠州成了他族轻易不敢踏足的地方。 蹄声越来越近,知道这些吃人怪物一点点迅速靠近,阵势惊人,催人心震,一场凄惨地血战在所难免了。不少士兵双手颤抖,嘴巴不停地哆嗦。虽然知道虬兽的可怕,但这些北中路大军的士兵谁会想到,有一天他们真的要面对这些吃人的怪物。 山林里,这群快在林间快速蹿往徐图贵的大军的虬兽数量超过了一百只,这是虬族最典型的攻击军团规模。 听着蹄声越来越近,突然不知何故,蹄声竟然消失了。不一会,喊杀声和刀剑互击的铿锵之声在不远处骤然响起。 “大军朝南,沿官道冲过去!”徐图贵一脸错愕,但他迅速猜到了,应该是黎天虎领着石鹰寨的匪徒们和虬兽军团碰上了。 这可真是绝佳的逃离机会! 面对着气势汹涌的虬兽军团,徐图贵也来不及想靖王殿下交代的差事了,他当机立断,下了一道沿官道朝南速速撤离的命令。 大军得令后迅速动了起来。刚刚组成的梭形方阵迅速散开,步兵极速奔跑向前,骑兵则游弋在队伍左侧。一下子,整支大军便以极快的速度超南行进着。 渠梁衍忍着疼痛骑着马跟在苏彣身后,另外几名问天阁弟子则在左边护卫,几人骑着马融进了快速行进的队伍当中,并很快来到了队伍前头。 大军左方的萧山脚下,喊杀声、兵器互击声、虬兽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并不断传来,震人心魄,可以想见战况有多惨烈。 萧山脚下的山林里,这会儿黎天虎怎么也不会想到,明明是领着全寨子的弟兄下山配合一下徐将军,杀一些人再劫一个人,可不是和一支实力超强的虬兽军团拼命的。 “大当家,怎么办?”一位手下紧张不安地问着黎天虎。 “逃命要紧,大家赶紧撤!”黎天虎瞪大了眼睛,破口大声喊到。 黎天虎也不是吓大的,占山为王的二十年间也算是经历过许多大场面了,虽然这是第一次面对虬兽,但此时他脑袋还是清醒的。他哪里还顾得了徐将军交代排的差事,保命要紧,赶快逃才是眼下最紧迫的事情。 此时,石鹰寨的匪徒们已乱作一团,惊恐万分,四处逃散。虽然匪徒人数众多,但和虬兽相比毕竟实力太过悬殊,一个接一个纷纷倒在了血泊当中——有惨死虬兽的大砍刀之下的,有被虬兽剧烈的冲击力撞死的,有被虬兽的锋利牙齿咬死的,有被虬兽踩踏致死的。总之,每一个倒下的匪徒死相都惨不忍睹。不幸丧命的匪徒多数都是步行下山的,部分骑马的匪徒见势不妙可便迅速撤离了。 尽管实力悬殊,但石营寨匪徒的拼杀也对虬兽造成了较大的阻碍。血泊中除了数不清的匪徒,也或死或伤地倒下了几十只虬兽。 等到萧山脚下这场不期而遇的交战结束,差不多是一个时辰以后了。一少半匪徒还是侥幸从虬兽的利爪尖牙下逃回了石鹰寨,依靠着那条幽长的峡谷把剩下的几十只虬兽挡在了寨子外面。 这支虬兽军团在交战中损失也较惨,将近一半的虬兽被数百名石鹰寨的匪徒击杀。面对着峡谷的悬崖峭壁和匪徒的严密防守,余下的这几十只虬兽无奈地悻悻离开了,朝着大军行进的方向迅速奔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一片树林深处。 徐图贵的大军极速行军,不敢耽误半点时间,一个多时辰便抵达了过萧山后的那处兵驿。 这处兵驿建在一座高山脚下,占据了有力地势,而且修筑了高墙,易守难攻。重要的是,这里屯着一千精兵,拥有十几座巨型弩机,圈养了上百匹战马,各式武器装备物资丰富。有了这些,徐图贵自然不会害怕那区区一个虬兽军团了。他盘算着,只要熬过今晚,明日便可正大光明地返京了。 夜已深,但渠梁衍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久久难以入睡。苏彣也没有睡,他正寸步不离地守在渠梁衍休息的屋外,静静等待着他的师弟来接班。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大军稍作准备,补充了战马和武器,将十座巨型弩机架上了特制的马车。用过早膳后,大军沿着东边继续行军,朝北中路的首府乾州城进发。 第三天中午,大军终于抵达了乾州城。渠梁衍在乾州城修养了两日,脚上的伤口已无大碍,而后大军再次启程返回皇都城。 从乾州启程,徐图贵额外增加了两营兵马随行护送。 因为四皇子伤口还未痊愈,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大军走走停停,历经三天时间,终于进入了大梁上京的范围。大军在皇都城外的一处兵驿休整一晚后,第二日便可进城。 第十四章 九重殿 这天一大早,神族天威大军的大都统李济骑上金鸾,飞向了九重殿。他知道天君今日宣召他和四大护法星君齐聚九重殿所为何事。 先是鲛族暗中沿流晶河逆流而上,在神族的领地公然行刺,再是翻越北方数座大山的一支虬兽军团深入人族领土腹地袭击,好在最后人族的四皇子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返回了皇都城,否则他这个天威大军的大都统只怕真要丢掉乌纱帽了。不过毕竟鲛族在他管辖下行刺,这事也够他好受了,四大护法星君肯定要拿此事大做文章了。 四大护法星君虽然位高权重,地位和权势仅在天君之后,但对排自己后面却拥有百万大军兵权的李济大都统向来都是不爱待见。四大护法星君和天威大军大都统李济斗嘴互掐、相互指责早已是天都城里公开的秘密了。 “大梁皇子渠梁衍在天机院完成学业返回皇都城,一路上遭遇鲛族刺杀,又险些遇上虬族偷袭。先抛开虬族一事,李济,你且说一下,我神族堂堂天威大军何时受过鲛族此等侮辱。” 九重殿内,天君正襟危坐,下方躬身站着四大护法星君和天威大军大都统。显然,天君不甘此次受辱,这是在向李济问罪呢。 “臣疏忽大意,管治不严,致使鲛族在我神族领地放肆,请天君治罪。” 李济十分清楚自己在天都城周边的兵力部署及巡逻监视安排,按理说即便鲛族有胆量来犯,但万不至于不被自己的大军发现哪怕一丝踪迹。因此,他猜测这件事当中肯定还隐藏着他暂时无法知晓的某些秘辛。但鲛族在神族领地公然行刺大梁四皇子之事已成定局,自己作为天威大军的最高统领,自然是要负责的,在天君面前争辩也无益,反而落得四大护法星君的一致指责,干脆自己一开始就直接承认错误还简单些。 “李大都统倒是实在,鲛族犯上谋逆,天君自然要治你罪。鲛族臣服我神族已数千年,在你任上居然头一遭无视我神族权威,竟然在你天威大军管辖的流晶河区域公然行刺。你的罪可大着呢。”嘉玥星君一脸咄咄逼人之势,首先站了出来,说完李济便朝天君拱手一礼。 “天君,我神族位居五族之首,此次鲛族行刺,打的是天君您的脸,打的是我神族的脸。若不重罪惩治李大都统,天君天威何在,神族脸面何存,何以警示我堂堂天威大军百万将士。”洗尘星君更是直言不讳,丝毫不给李济脸面。 “两位星君所言甚是。我巍巍神族,岂能容忍他族踩在头上。李济作为天威大军的最高统领,对此事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依四位星君看,该治李济何罪?”天君侧了侧身子,对刚刚两位星君所说表示了认同。 “依臣之见,李大都统治军不严,御敌不力,令我神族蒙羞,理应革职待查。”武陵星君拱手行礼奏道。 “臣附议。”嘉玥星君奏道。 “臣复议。”洗尘星君紧随其后奏道。 “三位星君都认为应该将李济的天威大军大都统之职给革了?那千河星君,你有何意见?” 天君心中小小一惊,他本只打算对李济略施惩处,以维护自己作为天君的统治威严,不想三位星君竟是直咄咄地对李济不让半分。他随即朝殿下还未发一言的千河星君使了一个眼色,瞒过了另外三位星君。 “天君,以臣拙见,鲛族臣服已有数千年,从未行过犯上之事,鲛族此次在流晶河域行刺,虽然对象只是大梁的皇子,但也是我神族天机院的学生,而且我天威大军在此次行刺中损失了两只龙鹰和两名骑士,这是鲛族公然对我神族的公然藐视。李济身为天威大军大都统,治军不力,才使鲛族有机可乘,依天规确可革职待查。但此事事发突然,鲛族是何居心、为何有如此贼胆,我看这其中定有蹊跷。而且,鲛族此次行刺虽然有损我神族颜面,但好在影响有限,还未产生严重后果。因此,当务之急应是全力将此事调查清楚,确认此事是否威胁到我神族统治,而非治李大都统之罪。”千河星君显然明白了天君使的眼色,赶紧缓和起殿里的气氛。 “千河星君所言在理,那依星君看,孤该如何治李济之罪啊?”天君嘴角微微一扬,知道千河星君肯定已经想好如何让李济下台又不至于损了自己的威严的法子了。 “天君,李大都统执掌天威大军也已近千年,多次领军对抗他族入侵,杀敌建功无数,为维护我神族统治的权威和五州太平可谓居功至伟。如此一位卓绝将领,如果因此事而被革职,恐难服众,尤其是难以平息天威大军百万将士之愤。臣以为,可减补仙灵代替革职之罚,就罚李大都统在我神族即将到来的奉灵大典上减补二百年仙灵。同时,李大都统以戴罪之身继续统领天威大军,并彻查此次鲛族行刺之事。不知天君意下如何?”千河星君不紧不慢地说来,偶尔看了看另外三位星君的表情。 “千河星君此议可行,三位星君你们怎么看?”天君脸色愉悦,果然千河星君没让他失望。 数千年来,神族每千年一次的奉灵大典都是由千河星君主持,天君对其自然是信任有加。 “臣等无异议。”另外三位星君有些无可奈何地异口同声回答道。 “李济,你可有何意见?”天君又转向躬身站在大殿中央的李济问道。 “臣知罪认罚。天君允臣继续统领天威大军,臣当尽心尽力为天君分忧,臣一定尽早将此次鲛族行刺之事调查清楚,给天君和四位星君一个交代。”李济此时略微心潮澎湃,他一开始就没想到三位星君竟然如此直接针对自己,但他更没想到千河星君一改往日狠辣之风,今日毫无征兆地站在自己一边,还为自己说话了。 “既然如此,李济,孤罚你减补二百年仙灵,望你速将鲛族行刺之事调查清楚,此事绝不容许再犯,否则就地革职收监。” “臣遵天君啻命。”李济单膝跪地,拱手一礼,对他来说这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了。 “起来。”天君挥手示意李济平身。 “天君,臣还有关于奉灵大典的要事禀奏。”千河星君拱手请命道。 “千河星君留下,其他人等退下。”天君微微摆手说道。 奉灵大典之事,天君只能听千河星君单独禀报,故将其他三位星君和李济支走了。天君一说完,那三位星君和李济便同时拱手,行礼告退,走出了九重殿。 “你放心,我神族的千年大考即将来临,当此奉灵大典筹备之际,我是不会革了李济的职的,千河星君放心。说,还有什么事?”见四人退出了大殿,天君迫不及待地催了下千河星君。 “天君,鲛族行刺人族皇子渠梁衍一事,看来确有蹊跷,巫赫断不会胆大到与我神族作对。” “是啊,孤命你襄助巫赫成功夺位,至今也不过三十余年。巫赫这厮鼠目寸光、胸无大志之人,孤绝不相信他会与我神族对着干。” “天君看人看心,一眼即对,此事巫赫应该还被蒙在鼓里。” “你且调查清楚,不要影响到奉灵大典。” “是,臣已派人暗中调查。天君,臣今日还有一事禀奏。”千河星君拱手说道。 “何事?” “大梁四皇子渠梁衍返回皇都城一路,不止遇上了鲛族暗杀,居然还碰上了一支虬兽军团袭击,好在有惊无险。” “虬兽也来凑热闹这到底是针对大梁,还是针对我神族啊?”天君表情略显僵滞,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千河星君。 “现在还说不准,臣也已经派人前去调查虬族偷袭之事了。” 虽然虬族攻击人族和鲛族的事件非常频繁,但这些攻击事件一般都是七八只虬兽组成的小团队,他们攻击人族和鲛族只是为了劫取物资带回北漠州。而这次袭击护送渠梁衍的大军的却是一支规模极大的虬兽军团,数量超过了一百只。它们身披铠甲,手持利器,战斗力惊人,如果只是打劫物资应该不会出动虬兽军团的。 “此事更加蹊跷,虬兽军团从未深入人族腹地,此次却反其道而行之,孤担心虬族有什么阴谋。你且加紧调查,尽快给查清。”天君神色微绷,似乎感受到了虬族的那一丝不怀好意。 “臣遵天君啻命。” 后面,天君又问了下千河星君又有关奉灵大典筹备的事宜,终于略感疲乏,命千河星君退下了。 千河星君毕恭毕敬地退出了九重殿,他刚一出殿门,便瞧见了在门口台阶下面来回踱步的李济。 李济十分恭敬地向千河星君行礼,感谢他在殿上出手相助。两人短暂聊了几句,便相继坐上各自的金鸾飞离了九重殿。 第十五章 皇都城 今日中午,渠梁衍的队伍穿过了最后几座高山,即可看见广袤的平原上赫然矗立着一座威武雄壮的都城。这便是大梁的皇都城,是人族世界的皇都城,历经无数战乱和七朝更迭,仍然背倚峣山岿然不动。 皇都城始建于大夏朝,虽然比天都城晚了好几十年,但已经和天都城并列成为五州大地上规模最大的两座都城。 旷世大战已结束一百年有余,人族主君夏氏组织几十万军队和平民百姓,耗费十余年时间为神族修建了天都城。神族首位天君占渊感念人族贡献,为长久维持两族盟约,共享五州盛世,便授予人族主君夏氏天权,赐皇帝称号,代其管理五州秩序,始称大夏朝。 大夏朝是人族世界的第一个王朝。大夏朝的首位皇帝为展示夏氏皇族威严,便征召万民在南平州中央的峣山脚下的开阔平原上,耗费近十年时间仿照神族天都城修建了一座巨大的都城,定名为皇都城,峣山一带后被为上京。 自神族授予人族天权以来的六千余年,人族世界七次改朝换代,经历了大夏、商朝、大周、大祁、大汶、滇朝以及现在的大梁。尽管朝代更迭,皇氏变换,但皇都城始终都是人族世界的都城所在。经过七朝的不断修建完善,现在的皇都城规模已是建立之初的两倍之多,城内人口百万以上,成了整个五州大陆上最繁华、最热闹的都城。 位于皇都城正央的皇宫,宫殿林立,长廊回旋,琉璃玉砖,亭台水榭,每一处都极其挑剔地展示着皇族至高的尊严。此时,大梁皇帝渠梁宇正在在勤政殿批阅奏章,整整一上午都未停歇半刻。想到阔别五年之久的四皇子即将归来,渠梁宇就难掩心中欢喜。半个月前收到渠梁衍顺利抵达乾州的奏报后,他便派人着手准备今天的迎接仪式和大朝会。 “陛下,忙了一上午了,您先用膳。”站在一边的大太监赵青云看着渠梁宇揉了一下双眼,便关切地说道,他身后几位宫女正端着各色精美的菜肴毕恭毕敬地候着。 “老四这会应该进城了?”渠梁宇起身又伸了个懒腰,头也不转的问了一句,然后又继续坐了下去,翻起了另外一本奏章来。 “回禀陛下,刚刚禁卫军来报,四殿下已入城。只是街上欢迎的百姓太多,四皇子的队伍走的有点慢。”赵青云躬身不紧不慢地答道。 “老四是我渠梁氏,更是我大梁的绝世英才,此次天机院受教归来,百姓自然欢喜啊。也罢,先不看了,以后这些奏章还是交由太子定夺。” 渠梁宇面露微笑,心中愉悦,难得这次主动丢下太奏章不看了。这些奏章都是太子渠梁蔚翻阅后难以做出批示,不得不呈给他父皇定夺的。 “陛下,那您就先用膳,等下四殿下就要入宫复命了。”赵青云见渠梁宇再次起身,搁下了手里那只蘸着红墨的笔,便挥手示意那一排宫女赶紧上菜。 一下子,七道装盘精致、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呈现在了桌上。赵青云走到渠梁宇身边,扶着他的陛下坐到了桌旁。赵青云依次试吃了以后,渠梁宇便正式开始享用他的丰盛午膳了。 “陛下,这十锦翠老奴都看您都吃了三十年啦,您都没吃腻,老奴想起来四殿下也极爱这道素菜。”看着渠梁宇兴致盎然地吃着,赵青云突然插了一句。 “山珍海味容易吃腻,朕最爱这酸甜爽口的十锦翠了,朕这几个儿子也就老四喜欢吃,这点跟朕倒是颇像。”渠梁宇边吃边说,丝毫不介意赵青云的插话。 赵青云幼时便是渠梁宇的伴学书童,直到现在成为了皇宫内务总管大太监。因为在家排行老三,渠梁宇便称呼赵青云为赵三。 “四殿下才冠天下,世人皆知,既是陛下您管教有方,也是四殿下天资聪颖。我大梁有此皇子,实乃国祚之大幸。今日,四殿下完成天机院学业归来,才疏愈发精进深益,受到百姓爱戴相迎,是陛下之福,是我大梁之福啊!” “老东西,休要在朕面前拍马屁,有话直说。”渠梁宇一听赵青云一顿高帽,略感不适,立即放下手中的碗筷,转头朝赵青云狠狠地看了一眼,但并未发怒,只是语气稍重而已。 “陛下恕罪。”赵青云赶紧躬身行了一礼,他十分清楚渠梁宇的脾气秉性,然后挥了挥手,替渠梁宇将殿内的太监宫女全部清了出去。 “陛下,老奴也只是有些担心罢了。如今太子的储君地位日渐巩固,尤其这两年替陛下监国,深得百官褒奖与信任。今日四殿下满载天机院学识归来,皇都城最炽手可热的两位皇子即将撞到一起,老奴担心不但太子一时难以适应,就连文武百官也是诸多困惑和不适啊。老奴担心因此而引起两位皇子的对立,更怕引起满朝官员站队,有损朝纲啊。”赵青云侃侃而说,他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的。 “你就以为朕就不担心吗。太子和老四都是朕最得意的儿子,一个是大梁的储君,一个是名扬五州的旷世才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渠梁宇说着说着略显激动,顺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连咳数下。 “陛下,还请您保重身体。老奴实在罪该万死啊,没想到惹得陛下这般忧心忡忡。”赵青云利索地跪在地板上,向渠梁宇请罪。 “何罪之有啊,起来,赵三。”渠梁宇放下喝尽的酒杯,朝赵青云挥了一下手,示意他起身。 “陛下,您先歇会,四皇子应该就要入宫了。”赵青云说道。 “陪朕去御花园走走,看了一上午奏章,朕确实是有点累。”渠梁宇起身,走出了勤政殿,赵青云也跟了出去。 此时,渠梁衍的队伍正在中央大街上行进着。中央大街由皇都城的北大门直通皇宫,街道两旁挤满了驻足围观的人群,他们不断欢呼和鼓掌,欢迎着他们的四皇子殿下归来。 城墙上,禁卫军吹响了欢迎的号角,响彻整个都城。渠梁衍已由内阁府大学士、中书省宰执颜识微和枢密院正使、镇国大将军公田誉亮领衔的文武百官迎接入城,坐上了皇帝渠梁宇亲赐的御辇,在街道两旁热烈的欢呼声中朝着皇宫驶去。一路返回皇都城,渠梁衍早已乏累不堪,但在夹道欢迎的百姓面前,他还是得面带微笑地不时挥手致意。 苏彣和他的几个师弟骑着马,跟在了御辇后面。问天阁弟子护卫皇子平安归京的奏章早已被皇帝渠梁宇批阅,特下旨以皇室上宾之礼接待,连宰执大人颜识微和公田誉亮大将军都亲自相迎致谢。 迎接渠梁衍的队伍在中央大街整整走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进了皇宫大门,比,平常走这段路用时整整多了一倍。此刻,皇帝渠梁宇已由御花园返回了勤政殿歇息,等着大朝会开始。 大梁自建朝以来,朝会都是在早晨召开,还从未在下午开过。此次为了欢迎从天都城求学归来的四皇子渠梁衍,皇帝渠梁宇破例下旨在今日下午召开朝会,足见渠梁衍在他心中的地位之重。 入宫后,渠梁衍在太监侍从地服侍下进行了沐浴更衣,并简单用了午膳,等候着昭云殿大朝宣见。苏彣和他的几名师弟则在两名太监的引领下,在迎宾殿吃了一顿丰富的宫廷御宴,并观看了宫廷御礼司表演的歌舞节目,招待的规格非常高。 根据今日安排,渠梁衍在朝会上汇报天机院学习情况后,苏彣作为问天阁大弟子,也将上殿听封,接受皇帝赏赐。 不久,一连串礼号声响起,昭云殿朝会终于开始了。太子渠梁蔚、靖王渠梁溢、三皇子渠梁硕与文武百官一道上朝,渠梁宇登上宝座,殿内众人山呼万岁,气势恢宏。 赵青云在殿前一声宣召,殿外一名值令太监听后随即便是一嗓子清脆响亮的通传,四皇子渠梁衍毕恭毕敬地走入殿内。 殿上,四皇子渠梁衍向他的父皇渠梁宇详细禀报了天机院学习的情况,亦回答了渠梁宇有关鲛族刺客和虬兽的问题,还在殿上狠狠地将苏彣和他的问天阁师弟大加夸赞了一回。除了太子沉默严肃,靖王板脸阴沉,殿内其他人皆是满颜欢笑。 随后,北中路大军的统帅徐图贵入殿复命,得到了皇帝渠梁宇的嘉奖。接下来,苏彣得召入殿。 皇帝渠梁宇对于年轻有为的苏彣印象极好,赞赏有加,甚至表达了欢迎苏彣和问天阁弟子入朝为将,投身大梁军队为国效命的邀请。苏彣旋即叩谢皇帝圣恩,并接受了赏赐,至于入朝为将一事,还得回禀问天阁卢老阁主再行决定。 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后,昭云殿的朝会终于结束了。四皇子渠梁衍被他的父皇留下共用晚膳,而苏彣和他的师弟们则出宫下榻在了中央大街上迎宾府。受伤的几名师弟入城之后便被送到了迎宾府,此刻太医院的几名老太医奉命正在为他们进行了诊断治疗。 人潮人海、热闹非凡的中央大街终于归于往日的那种喧嚣,仿佛渠梁衍没有回来过。 入夜,整个皇都城灯火通明,渠梁衍和他的父皇结束了晚膳和闲聊,坐上今日迎接他的那辆御辇,在一队禁卫军的护卫下,回到了宫外自己的皇子府。 第十六章 对饮 四皇子渠梁衍的府邸坐落于皇都城的西南角,这一片是大梁皇族子嗣居住的地方,因此防卫极其森严。 根据大梁皇族规定,年满十六周岁的皇子即须指婚并搬离皇宫自行在宫外居住。不过,渠梁衍是个例外,虽然他满十六岁便搬离了皇宫,但是他以天机院备考为由两次请旨暂缓娶亲,导致到目前为止,诺大的四皇子府里竟没有一位皇妃。 可能是久未回来,突然一下回到阔别五年之久的家中,身体极度劳累的渠梁衍竟久久难以入睡,也许是因为兴奋,也许是因为思念天都城的佳人,总之渠梁衍在床上辗转了许久才最终被困意打败。 第二日,渠梁衍拖着还未苏醒的身子,眯着眼早早地就起床了。在迎宾府正卿闾狄元的陪同下,渠梁衍由禁卫军护送至文庙,祭拜了渠梁氏的列祖列宗。 也不知道是谁把四皇子祭祖的消息放了出来,等到渠梁衍祭拜完走出文庙时,街道两边已经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只见他们不断高声呼喊着四殿下,给护卫的禁卫军增添了不少麻烦。渠梁衍坐上马车,掀开了两侧的帘子,脸上微微一笑,不时向街道两边的百姓挥手致意。随后,渠梁衍的车马队伍按着稳定的速度,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根据宫里的规矩,渠梁衍在文庙祭完祖自然是要去宫里参拜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以及自己最疼的母妃虞贵妃,至于其他的娘娘倒是可以先缓一缓再去参拜。 马车上,已经放好了渠梁衍在天都城精心挑选的礼物——产自东海的上千年才能成形的海明珠是送给太后娘娘的,用它来按摩眼睛能治愈多种眼疾,对视力模糊的太后娘娘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由出自隆起山脉深层的流晶凝玉雕刻打磨而成的玉枕是送给皇后娘娘的,没有专门针对的用处,仅仅是因为稀有而显得贵重,自然是适合送给皇后娘娘的;而送给自己母妃虞贵妃的礼物则是一盒稀世罕有的凝脂珍粉,据说是天地初开时迸射出的仙灵和九重星流旋涡中的玄晶柔化而成,服用后即可让肌肤美白年轻,光彩夺目,送给自己的母亲肯定是最好的。这些难得的宝贝当然不是渠梁衍能够轻易获得的,多亏了凌霄郡主的慷慨无私,把她自己收藏了上百年的珍贵宝贝都送给渠梁衍了。 渠梁衍中午陪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自己的母妃虞贵妃用了午膳,下午则单独陪着自己的母妃在御花园闲逛了好久,等到他出宫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回到府邸,绕过府内的假山屏障,渠梁衍看到正厅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参加殿下。”见到渠梁衍快步走进了正厅,苏彣起身弯腰拱手行礼。下午,他被皇子府的管家早早地请了过来,喝了七八盏茶,终于等来了渠梁衍。 “苏兄不必多礼,苏兄救命大恩,应当是渠梁衍向苏兄行礼致谢才是。”渠梁衍走到苏彣面前,扶住了苏彣,然后自己恭敬地退了一步,郑重地拱手行了一礼。 “殿下大礼,苏彣愧不敢当啊。”苏彣复行一礼。 “苏兄请。”渠梁衍朝正厅后方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的桌子指了一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殿下请。”苏彣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然后,两人相互一笑,一起走了过去。走到桌前,又是你来我往一番恭请后,两人笑着同时落了座。 渠梁衍止住了婢女上前斟酒,自己起身亲自将苏彣面前精致的小脚黑玉酒杯倒满了酒,然后也给自己满上,随即端起酒杯,恭敬地向苏彣敬酒。 “苏兄,这杯酒敬你,感谢你和众位问天阁弟子舍生忘死护佑我平安返回皇都城。” “殿下太客气了。问天阁弟子皆为大梁子民,能为殿下出力是我们的荣幸。”渠梁衍如此郑重其事,不顾皇子的尊贵身份,亲自斟酒再敬酒,苏彣只觉自己一介草野匹夫,愧不敢当。 “请。”渠梁衍说完,先干为敬,随后苏彣也一饮而尽。 “苏兄,今日专门设宴招待你,不用拘谨,快尝尝府里厨子的手艺。你既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这辈子都是我渠梁衍的贵人。”渠梁衍边为苏彣夹菜边说道。 “感谢殿下精心招待。殿下虽然贵为皇子,但对我诚如朋友,让我深受感动。苏彣不才,敬殿下一杯。”苏彣则边斟酒边说道。 两只小脚黑玉酒杯相碰,酒花溢起,和着两人爽朗清宁的笑声香飘满厅。两人边喝酒吃菜,边畅聊过往,就跟回京路上在马车上畅饮聊天的情景一样。几杯酒下肚,二人酒色微醺,丝毫没有皇子和平民的区别。 “不瞒苏兄,昨日大朝后,父皇将我留下后,对我说了许多话。大哥靖王做了这么些年的闲散王爷,父皇终于决定将他派去东三路了。父皇还允诺我,明年开春,也将下旨为我封王,到时可能会择机派我去南三路。”渠梁衍突然显的有些伤感,刚刚欢快的氛围顿时凝固了起来。 “我虽然不知道殿下的抱负为何,不知道封王、统辖三军对殿下有多大吸引力,但我觉得陛下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殿下,您有盖世之才,以您的雄才大略将来定能成就盖世之功。陛下既然有意派您去南三路,自然是知道殿下有这样的能力。” “皇子一旦授封派去执掌一方大军,无召便不得返回皇都城,更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到处走动。” “殿下是在担心,若您常年待在南三路,便难有机会再见凌霄郡主了,不知我说的可对?” “哈哈哈哈。苏兄一语中的。”刚刚还略显阴沉的渠梁衍听到苏彣所说后,顿时爽朗地笑出了声。 “虽然认识殿下时间不长,但我知道殿下绝非一位贪恋权势的皇子。殿下有五州之志,亦有佳人之念。若为佳人,我相信殿下自然会舍弃天下。” “苏兄,第一次在天机院见你,我看你说话谨小慎微,还以为你只是单纯一介武夫,没想到苏兄心思如此细腻。来,再饮一杯。” “殿下请。” “苏兄,今日请你来,一是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二来也是有个不情之请。” “殿下请讲。” “昨日,我已跟父皇明说了自己想去北三路的想法,毕竟离天都城最近。但我自天都城返回一路遇险,北三路局势极不安全,父皇知道我在领兵打仗方面不及靖王,所以才欲将我派去南三路。苏兄此次一路护卫有功,父皇赏识有加,以你的能力足以统率千军万马。如果我能够拜苏兄为大将,有苏兄在我身边领军,父皇极有可能会同意让我去北三路。所以,还请苏兄答应我,参加今年的武试,进入大梁军队为将。”渠梁衍起身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礼。 “感谢殿下抬爱与信任,只是入军为将我还得回去请示阁主,暂时我还不能答应殿下。”苏彣也赶紧回了一礼。 问天阁弟子承习大家典范,精武艺、尚谋略,皆志在五州天下。其实苏彣他自己十分清楚,只要是他愿意的事情且不违背人伦法度,上告他的师傅卢老阁主即可成行。 “有苏兄此话,我便放心。恳请苏兄在皇都城多停留几日,也有助于苏兄几位受伤的师弟复原,待我忙完这阵,便向父皇请旨巡访问天阁,与苏兄一同去找卢老阁主说去。”渠梁衍越说越高兴,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在酒的醺染下更加清朗。 每年春季,大梁朝廷都会派众臣前往问天阁代皇帝陛下巡访。说是巡访,其实主要是朝廷为了表示对问天阁的感谢和重视,毕竟问天阁为大梁培养了无数社稷之才。 “看来殿下已经做好了打算,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苏彣也笑着说道。 “苏兄,请!”渠梁衍斟满了酒,又向苏彣敬到。 “殿下此次回来,只怕陛下已经在替您征选王妃了。”苏彣喝完哈哈笑道。 “哈哈哈哈,苏兄一说即准!”渠梁衍也哈哈大笑道,只是笑的略显无奈,自己早已心有所属,怎奈生在皇家,诸事不能依着自己的心意。 夜还未深,酒意还可更浓。 二人相见恨晚,推杯换盏不断,欢愉畅聊不止,朗朗笑声不暇,仿若知己,亦仿若故交。 第十七章 南行问天阁 随后的半个多月,苏彣和他的几位师弟,在渠梁衍安排的侍从地带领下,游览了皇都城内外的山山水水,吃遍了城内有名的酒楼,十分惬意潇洒。这期间,渠梁衍也三天两头地请他入府续聊畅饮,羡煞了他的几位师弟。 不过,天天这样潇洒度日,虽是惬意,但迟迟不见朝廷将巡访问天阁的启程日期定下来,也让他有点坐不住了。虽然他也问了渠梁衍几次何时可以启程,但是四皇子整整离开皇都城五年,这一回来着实是有一大堆礼节要行,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确实还没完全应付过来。 一边周密安排并加紧处理,一边又把能推的礼节和事情尽量推掉,在忙活了近一个月后,渠梁衍终于让自己清闲了下来。期间,他已进宫向他的父皇请了巡访问天阁的旨意。皇帝渠梁宇考虑到问天阁此次护卫四皇子有功,且折了问天阁十余名弟子,加之今年巡访问天阁的差事还未安排人执行,既然渠梁衍有意请旨,他便允了这个刚回不久的儿子。 问天阁因为向朝廷输送了大量文人士子和军队将领,在大梁地位崇高,甚至连朝廷设立的专门用于培养人才的太学府都甘拜下风。历任大梁皇帝皆极其重视问天阁,不仅由国库直接拨银维持阁内一切开支用度,还专门安排一支军队驻守金风山提供护卫。 大梁当今的内阁府大学士、中书省宰执颜识微便是出自于问天阁。因此,苏彣在皇都城的这段时间里,这位身份地位尊崇的宰执大人两次设宴招待苏彣和他的几位师弟。 不知道从大梁的哪位皇帝开始,在每年的春末夏初之际,皇帝都会安排大臣专程前往问天阁进行巡访,以示朝廷关心和重视。四皇子渠梁衍便是挑准了这个档期,才能向他的父皇请旨巡访问天阁,一来可以亲自上山向卢老阁主致谢;二来也是向卢老阁主要人;三来正好出去躲一躲,回皇都城不到几日,以太后娘娘牵头的那些后宫各位娘娘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为他选妃了,早已让他厌烦不已。 渠梁衍返回皇都城遭遇虬族刺客袭击,问天阁弟子舍生忘死拼命护佑,死伤十多名弟子一事,在渠梁衍抵达乾州后不久,朝廷便快马加鞭向问天阁通报了情况。渠梁衍请旨后,朝廷再次派出专使将四皇子渠梁衍巡访一事向问天阁进行了告知。 前几日,渠梁衍参加了回皇都城后的第一次早朝。朝会上,大太监赵青云宣读了皇帝钦定四皇子渠梁衍为全权正使巡访问天阁的旨意,并依往年惯例,由礼部牵头、户部主办,着手安排和准备巡访一应事宜。 随后的几天,巡访的各项准备工作由礼部和户部共同着手经办,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启程之日定在了圣旨颁布后的第十天,当天正值芒种。 渠梁衍趁着这些天的空档,写了几封信寄往天都城。 这几封信以四皇子府的一个侍从的名义,经由大梁的通邮官道送到了乾州的一个宣纸作坊的掌柜手中,这位宣纸作坊的掌柜再托付一队往来天都城和乾州的宣纸商贾送到了天都城的尊字客栈的掌柜手中,这位客栈的掌柜借着每日向天机院送点心的机会将信件交给了天机院后厨的主事,这位细心的后厨主事则亲自将信件递到了盛玄郡主手中,最后盛玄郡主终于将大费周章、不远千里从皇都城寄来的信件私下悄悄交给了她的好姐妹凌霄郡主。 灵霄郡主的回信则按上面的流程反着走一遍,最终会由四皇子府的那位侍从交给渠梁衍。 由于信件几经转手,渠梁衍寄出去的第一封信件在他正式启程去往问天阁时,也才到了乾州城内那位宣纸作坊掌柜的手中。 芒种这一日,太阳早已升起。乾州城内,渠梁衍的第一封信刚从宣纸作坊掌柜的手中交给了那队宣纸商贾的头领。而九百余里外的皇都城内,四皇子渠梁衍巡访问天阁的大队人马和物资已经在皇宫的南门广场列队集结完毕。渠梁衍站在队伍的最前头,禁卫军亲护营的统帅、云麾将军展万津站在他的左后侧,礼部、户部的几位官员则站在他的右后侧。 苏彣和他的几位师弟牵着马列队在队伍前面部分,他们后面的马车上坐着几位受伤的师弟,经过这一个来月的治疗和修养,伤势已恢复大半,估计抵达问天阁应该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多一会儿,内阁府大学士、中书省宰执颜识微和枢密院正使、镇国大将军公田誉亮并排从皇宫南门走了出来,后边跟着内务总管大太监赵青云及几名小太监。 “殿下。”颜识微和公田誉亮异口同声地喊道,朝渠梁衍行了一礼。赵青云则领着几名小太监也行了礼。 “先生,舅舅。”渠梁衍分别朝二人回了一礼并喊道。 “衍儿,此行问天阁,虽然还有禁卫军一路护卫,又有南右路大军的协防护卫,但是大梁的西南边境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太平了,陈、汤、黎这三个边陲小国近年不断挑起战事,入侵大梁国境,你此行一定要多加小心,遇事要沉着冷静,不可盲目大意。”公田誉亮首先对渠梁衍交代了起来。 “衍儿谨记舅舅叮嘱,请舅舅放心。”渠梁衍拱手一礼。 “公田大将军说的是啊。殿下此行不可大意,既要照顾自己安危,也要好好完成陛下交代的差事。殿下虽然是我大梁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才子,但行军打仗经验尚浅,此行路途遥远,殿下要多听展将军的意见。”颜识微也接着对渠梁衍交代了起来,俨然也跟公田誉亮一样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 “学生记住先生的话了,请先生放心。”渠梁衍虽然是大梁的四皇子,颜识微虽然是大梁的内阁府大学士、中书省宰执,但二人最亲切的身份永远都是学生和先生。 “请颜大人和公田大将军放心,末将一定护卫好殿下安危,圆满完成巡访的差事。”展万津拱手一礼,郑重说道。 “有劳展将军。”颜识微和公田誉亮一前一后说道。 “衍儿,经颜大人和我请旨,陛下降旨授你南右路大军虎符,据此虎符,你可调动南右路大军除了边境巡访营的所有兵马。万一碰上危险,你可持虎符号令南右路大军相助。”公田誉亮说完,便转身示意身后的赵青云上前。 “陛下口谕,请殿下接旨。四皇子此行问天阁,路远境险,朕特授南右路大军虎符,紧急之下可持虎符号令大军。钦此。”赵青云声音洪亮,准确无误地将皇帝渠梁宇的口谕传给了渠梁衍,然后左手一挥,后方的小太监用托盘端着一个小小的锦盒走了上来。 “儿臣叩谢圣恩。多谢赵公公。”渠梁衍接下赵青云递过来的锦盒后站了起来,又向赵青云示意感谢。 “老奴祝殿下一路顺风,早日返京。”赵青云深深一恭,在这个他自小看着长大的皇子面前依然毕恭毕敬。 “衍儿,启程。”公田誉亮说道。 “有劳先生、舅舅、赵公公相送,渠梁衍这便动身。” 说完,渠梁衍拱手一礼示别,朝身后的御辇走了过去。这御辇正是他回到皇都城那日乘坐的,今日将载着他离开皇都城,朝位于大梁西南方向的金风山驶去。 此时,亲护营一众骑兵已跨上马背,右手持长枪,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待渠梁衍登上御辇,随行官员、管事、主办等均人一车,陆续上了马车。苏彣和他的几名师弟也骑在马上等待出发,有伤的几位师弟则共乘一辆马车。 坐人的和载物的马车加起来一共十二辆,马车两边分别排列一小队骑兵护卫,马车前后则各有两队骑兵以四骑一排的队列组成方阵。整个队伍约一千一百多人,亲护营的将士就占了一千人数。 一切就绪,宫廷御礼司的太监排列在皇宫南门城墙上吹响了启程的号角,悠长沉绵的号角声在广场之上久久回荡。 随着展万津将军一声令下,在马蹄声和号角声的相互应和下,渠梁衍巡访问天阁的大部队终于出发了。广场周围驻足围观的百姓一阵阵欢呼,高声喊着殿下,十分热闹。 离开广场再走一刻钟,大部队即可出皇都城的南门,然后顺着蜿蜒千里的官道朝金风山前进。 皇都城周边几十里的区域内,设了许多禁卫军的兵营,出了禁卫军的防守区域便会进入南中路大军和南右路大军的管辖的范围。因此,即便护卫渠梁衍的亲护营仅有一千人也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也不能大意,金风山靠近大梁边境,紧挨着西南边陲的三个小国完全有能力派出骑兵直接冲破边境线进入大梁国境,这也正是渠梁衍的舅舅公田誉亮大将军担心的地方,因此他才拉着宰执颜识微大人一起为渠梁衍请了南右路大军的虎符。 问天阁所在的金风山距离皇都城有一千五百余里,由于渠梁衍的大部队不是骑马的就是乘坐马车的,因此可在半个月内抵达。沿线有南右路大军设的好几座兵驿,每行至一处兵驿,便会把所有马匹换一遍,确保了大部队可以按着稳定的速度行进。 官道两边都是高山翠林,人烟罕至,除了偶尔能够遇到的商队,一整天都难见到其他人。不过,各种鸟儿尖锐的啼叫声倒是不绝于耳。 渠梁衍因为乘坐的是皇帝赐予的御辇,除了他自己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能乘坐。因此,整个路上,渠梁衍都是一个人闷闷的坐在辇内,并不能像之前返回皇都城那样把苏彣请到车上一起把酒言欢。虽然不能坐在车内喝酒,但是也不妨碍渠梁衍时不时骑着马和苏彣肩并肩地边走边聊。 大部队走了八天后,终于抵达了南右路的军机首府柳州。南右路大军统领、戍国大将军秦正虽然亲自出城相迎,并设宴隆重招待了渠梁衍一行,但自己身为一方军政总领大员,又是大梁军中的元老级将领,加之和靖王殿下的特殊关系,他在对待四皇子渠梁衍态度上自始至终都带着一种自恃高傲、甚至有些僭越的姿态。渠梁衍也清楚这些原因,想到随后的行程可能还会用到这位老将军,自然不会去与他斤斤计较。 秦正因为是大梁前枢密院正使、现在的定国公南启业的旧部下,自然是从属于靖王一派。这也正是公田誉亮替他的亲侄儿渠梁衍向皇帝请南右路大军虎符的第二个原因。 这几年,陈、汤、黎这三个边陲小国大肆侵犯大梁,入境劫掠当地百姓的粮食和牲畜,但是秦正统领的南右路大军却是一直没有对这些来犯之敌进行有效打击和征讨。碍于定国公南启业的原因,公田誉亮几次提出撤换南右路大军统领的奏请都被皇帝渠梁宇驳了回来。因此,公田誉亮有一百个理由担心这位秦大将军暗地使坏。 大部队在柳州休整了两天后,再度启程前往金风山。再有五天,便可抵达金风山脚下。 出了柳州城,官道两边的景致与之前并无区别,只是道路变得更加起伏跌宕,路面上大大小小的山石愈来愈多,这可苦了马车上的人。渠梁衍干脆舍弃了御辇,连续骑了几天的马,至少比那种持续不断的颠簸要稍微舒服些。 经过一番艰苦跋涉,这一日,渠梁衍的大部队抵达了金风山脚下。远远望去,便能看见山腰间那道窄瀑沿着陡峭的悬崖扑腾而下,只是毕竟水量很小,瀑布再如何被峭壁折腾也没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需要走近了才能听到急湍激荡的声音。 近半个月的长途奔波,渠梁衍终于顺利抵达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金风山,自然显得十分好奇与兴奋。接下来,便可以由着自己的兴致,细品玉露酒,醉游金风山,慢慢地过一回世外高人的生活了。 第十八章 进山 大部队行至金风山脚下时,收到斥候骑兵通报而早早下山相迎的问天阁弟子已经排起了整齐的队伍,守候在山脚。 问天阁在五州名声响亮,吸引了许多人前来,有慕名而来参观游访的,有瞅准了商机前来开店经商的,有来自周边山野村庄的农户。不知从何时起,金风山山脚下就逐渐发展成了一个集镇,山道越来越宽,房子越来越密,商贩和游客越来越多。 朝廷巡访问天阁的队伍刚出现在山脚下,就吸引了山道上许多行人驻足围观,并不时发出欢呼之声。展万津的亲护营早已封锁了进山的道路,并列队将行人阻挡山道两边。 车马行至入山口,渠梁衍下了马,一众官员也摇摇晃晃地走下了马车,这一路的颠簸早已让他们像丢了魂一样萎靡不振。苏彣和他的几位师弟下了马后则快步走到了渠梁衍身后。 为欢迎四皇子巡访一行的到来,问天阁阁主卢弘倾亲自出山相迎,率四门三堂的七位掌事阁老和上百弟子列队在山道旁,拱手弯腰恭行大礼。 “老朽率问天阁弟子恭迎殿下进山。”卢老阁主已上年纪,白须银丝被风轻扰,但面带笑容,精神抖擞,乐呵呵地对渠梁衍说道。 “有劳卢老阁主亲自相迎,学生实在过意不去。”渠梁衍恭敬地回了一礼,他自称学生,既是尊敬,亦是尊崇。渠梁衍幼时便师从当朝内阁府大学士、中书省宰执颜识微,而颜识微又是出自问天阁,算起来,渠梁衍在卢老阁主面前自称一声学生也合情合理。 “殿下亲临问天阁,举阁上下深感荣幸,老朽已为殿下备好接风晚宴。一路舟车劳顿,请殿下和各位大人先行进山歇息。” “多谢卢老阁主。” “殿下,请!” 卢老阁主伸手一请,渠梁衍也不再客气,径直朝边上的凉轿走过去,坐着轿子往山里进发。跟随渠梁衍而来的各位大人依次和卢老阁主行礼致意,也紧随他们的殿下之后坐上了凉轿。 接下来,站在一旁的苏彣和他的几位师弟上前向卢老阁主行礼。卢老阁主轻轻拍了苏彣的肩膀两下,笑着说了句: “你们回来了就好,晚宴过后你再跟为师讲讲这一路的遭遇。” “是,师傅。”苏彣自知,十几位师弟惨死鲛族刺客利刃之下,自己这个做大师兄的自然是有过之人,因此见到师傅后,他脸上神情久久难安。好在卢老阁主又简单又和善的一句话,顿时让苏彣放松了一些。 卢老阁主对苏彣说完,便跟上渠梁衍和各位大人的脚步,坐上了之前坐着出山的那顶凉轿。四门三堂的七位掌事阁老也紧随卢老阁主,坐上了凉轿。苏彣和他的几位师弟则走向出山迎接的问天阁弟子那边,边走边说起一路经历的事情。 所有人都下车下马,走路进山。马车被几位问天阁弟子全部引进了山道边的棚内,马匹也悉数关进了马厩。渠梁衍携带的赠物依次有序地卸在山道旁,等待着问天阁弟子肩挑进山。 展万津将军率领的亲护营官兵在山脚下就地扎营设防。问天阁建在金风山半山腰的一处悬崖峭壁之上,除了进山的一条幽长小道,再无其他通道可以进山,因此亲护营守住了进山入口便守住了整个问天阁。 进山后,弯弯曲曲上下两座矮山后便到了问天阁。山道两边多是峭壁陡崖,只有步行最佳,骑马都有失蹄坠崖的危险。自问天阁创建以来,进出都是单纯依靠人的脚力。三个多月前,渠梁衍送去天都城的金风玉露酒便是众多问天阁弟子一担担用肩挑着出山的。 走完那条进山的幽长山道后,眼前顿时豁然开朗。猿啼鸟鸣,松翠柏青,云烟浩渺,仿若仙境。只见一栋栋独具匠心的亭台楼阁沿着起伏的山势矗立在悬崖峭壁之上。宽阔的山谷之间,四周的高山绝壁犹如巨大的屏风,严严实实将这些精妙的建筑包围了起来。 问天阁自建阁以来一直都没有建大门或牌楼,只有远处高高的绝壁上用飘逸的行楷体刻着“问天阁”三个大大的红字,大到隔着几百丈的距离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问天阁所在的那处惊险峭壁从金风山的半山腰往外凸出,伸向了一连片高山围起来的山谷间,云雾缭绕之上,仿佛一座孤岛。孤岛和金风山衔接处,一条陡峭的山道直耸窜入山上,其陡峭之势令人咂舌,一般体格的人自然是无法登上去的。沿着这条陡峭山道爬上去,便可到达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山洞,站在洞口可以俯瞰整个山谷,远眺周野四处,极具震撼,叹为观止。 这处奇妙之处便是苏彣闭关两年修炼武艺的地方,乘坐玄洞。洞内高大宽敞,安静自在,十分适合闭关修炼,在苏彣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位问天阁的弟子在此静修。 玄洞内的绝壁上刻满了各式人物画像,因为年代久远,不少壁画脱落,损毁严重。不过有一面绝壁上并无壁画,仅有四排字。硕大的石刻字十分显眼,不过前两排应该是被人故意刻乱损毁了,已认不出字迹,但后两排分别刻着“战门英雄后”、“陨锏荡五州”。 问天阁上下没有人懂这两句话究竟何意,阁内的古籍和无数位前任阁主、长老留下的墨迹也从未提到只言片语。为何前两排字被故意刻毁,究竟这些时刻字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也许只有上天知晓了。 苏彣在玄洞闭关修炼的两年里,反复琢磨前两排字迹,希望能够找出蛛丝马迹,但根本就没法认出来。直到他出关,也没琢磨出半点头绪来。 金风山一带气候湿润,冬暖夏凉,四季宜人,能酿出天机院太元星君都赞不绝口的玉露酒,除了金风山上独有的清冽甘泉水外,自然与这独特的环境也是分不开的。 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山野深处,能有这样一座育人的学府傲然矗立在天地间,不得不令人感到震惊,对渠梁衍是如此,对随行的各位朝廷大臣亦是如此。 渠梁衍早已难掩心中的激奋之情,脸上各种惊讶和咂舌的表情,就只差从轿上蹦起来了。他自小就十分好奇这个五州大地之上极为有名的问天阁,没想到今日终于亲至于此。 坐在凉轿上走了半个多时辰,浩浩荡荡一行人便进了问天阁的院落。整个问天阁由大大小小数十座各式石砌和木制结构组成的楼宇组成,楼宇之间有亭台水榭和小径回廊串连,十分精美别致。 还没好好欣赏这山谷景致,渠梁衍一进院落,便不情愿地被人领到了一栋紧靠悬崖边缘、视野极佳的小楼歇息,其他随行人员也陆陆续续被安排进了客房。颠簸了这么些天,大伙早就极度疲乏困累了,大部分人进房后便立即躺倒休息去了。 渠梁衍凭着对这世外桃源般绝妙的所在的那股兴奋劲,竟是一直强打精神没去床上躺着。自己虽然贵为大梁皇子,但到了问天阁也是客人,初来乍到之际自然还是得服从主任的安排。 他悠闲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在这个窗户朝外望几眼,又到另一个窗户望几眼,喝着采自山上的古茶树的茶叶泡的茶水,吃着各色精美点心,痴痴地望着窗外的悬崖峭壁,静静地等着晚宴开餐。 第十九章 接风 往年,朝廷都是派上礼部或户部的一个二品大臣前往问天阁代皇帝陛下巡访,朝廷的赐礼和问天阁的迎送都相对简单。而今年,由于四皇子渠梁衍亲至,一来朝廷得按皇子之礼周到安排和准备赐礼,二来问天阁举阁上下得以最高规格隆重接待,使得平日里安静祥和的山谷深处顿时热闹了起来。 山谷里天黑的比外面要早一些,大大小小的青皮纸灯笼把整个问天阁照得特别明亮。问天阁好久没有举行如此盛大的宴会了,上次千百灯笼齐齐亮灯只怕还是一百多年前的天机院太元星君造访问天阁那次了。也就是那一次,问天阁自酿的玉露酒成了太元星君的最爱,从此问天阁的酒窖仿佛就变成了太元星君的私人酒窖了。 为四皇子渠梁衍一行准备的接风晚宴设在问天阁最大、最敞亮、最气派的玄武厅,整个厅内已经坐得满满当当,气氛十分热烈。 主宾席上,渠梁衍和卢老阁主席地并排而坐,下边厅堂之上有序的排了六排长桌,随访的朝廷官员、问天阁四门三堂的掌事阁老和一些有资历的老先生以及渠梁衍钦点参宴的苏彣和他的那几位师弟依次席地而坐。 玉露酒自然是招待皇子最好的佳酿。由于今年开窖的玉露酒悉数送往了天都城,所以今天大家喝的还是前几年小心积攒下来的。 众人坐毕,一个个身着青衣的问天阁弟子穿梭在厅内上酒上菜,美酒和佳肴陆续就位,只等今日的东家发话开餐了。 “问天阁举阁上下恭迎殿下及各位大人莅临,请!”卢老阁主端起酒杯,率堂下一众弟子齐敬渠梁衍,欢迎四皇子一行巡访问天阁。 “感谢卢老阁主盛情款待。请。”渠梁衍举起酒杯回敬。 开宴酒喝完,渠梁衍再度起身,接连敬了三杯酒。第一杯酒,他代表皇帝陛下敬谢问天阁上下,感谢问天阁为大梁朝廷、为人族社稷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人才。第二杯酒,他感谢苏彣等一众问天阁弟子护送他由天都城平安返回皇都城,问天阁弟子舍生忘死,勇斗鲛族贼子,付出了多死多伤的代价,令他钦佩不已。第三杯酒,他全部倾倒而出,敬那十余位为了护卫自己而惨死在鲛族贼子利刃之下的问天阁弟子。 敬到第三杯酒,众人纷纷撒酒落地,厅上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卢老阁主没有想到,堂堂皇子殿下竟然对这些极为平凡的问天阁弟子心怀感激,即便这些弟子是因为护卫四皇子而惨死鲛族利刃之下。随即,他举起酒杯回敬渠梁衍,也使得厅上的气氛重新活跃了起来。接下来,众人举杯相互敬酒,享受佳肴,晚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问天阁自酿的玉露酒确实是与其他地方产的玉露酒不一样。虽然整个晚宴上,渠梁衍喝了他平生量最多的一次酒,但仅仅是略感昏沉,醉意丝毫不上头。和众人道别后,他慢悠悠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卢老阁主在晚宴上并未喝很多酒,他看见苏彣走在院内的小径上,便叫上自己的徒弟回到了自己寝息的房间。 二人在毯子上席地而坐,中间的小脚桌上的熏香正惬意地燃着,把整个房间熏染得淡淡清香。不等卢老阁主问起,苏彣便将之前一路的遭遇悉数说了出来。对于十余位弟子的不幸遇难,卢老阁主没有说什么,只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知道,那种情况下他的这位武艺最顶尖的弟子也没有太多办法。 随后,苏彣端坐毯上,一语不发。卢老阁主也继续沉默,微微闭目,注视着眼前的炉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炉子上水壶里的水终于烧开了。卢老阁主亲自端起烧开的水壶沏茶,动作娴熟有秩,晚宴上下肚的好几杯玉露酒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苏彣则安静地看着他的师傅沏茶,似乎有点发呆。 “陛下赐的清茶果然清甜!”卢老阁主小嘬一口,赞不绝口,并示意坐在前面的苏彣赶快尝尝。 “清甜倒是清甜,只是少了我们问天阁自产的山茶的那股淡淡的青涩之味。”苏彣也小嘬一口,发表了自己的一番看法。 “陛下赐的清茶可是五州至佳啊,产量很小,多用来进贡神族。你我这等凡夫俗子今日有幸品饮,自然是可遇不可求啊。只是为师没想到,我这徒儿竟然不羡清茶,反好金风山上的老山茶,哈哈哈哈。” “清茶自然味佳,但我问天阁独有的老山茶,徒儿喝了二十多年,早就喝不惯其他茶了。” “徒儿啊,这五州天下就好比各式品种的茶,清甜苦涩,各自有之,每一种茶都是一段路程,都是一种境界。” “徒儿不懂师傅何意。” “晚宴上,殿下已私下告诉为师。你此次抗击鲛族贼子,护卫殿下有功,殿下对你青睐有加,要为师放你出山,为朝廷效力,哈哈哈哈。” “在皇都城时,殿下已向徒儿告明心意。这次出山,经历了鲛族和虬族的袭击,徒儿也明白了许多。五州仍然不太平,鲛族和虬族仍然是我人族最大的威胁。问天阁虽好,与世无争,但身为问天阁弟子,我有责任为人族世界尽一份绵薄之力。” “看来这次出山,终于让你明白了许多,为师很高兴你有现在的想法。那为师就要问你了,殿下相邀,你作何打算?” “徒儿虽与殿下相识不久,但觉得殿下为人耿直忠善,既然殿下诚意相邀,徒儿愿往,还请师傅首肯。” “既然如此,为师就准你出山。” “徒儿拜谢师傅养育教导之恩。”说完,苏彣起身后退两步,跪在地板上向他师傅行了一个大礼。 “快起来。”卢老阁主笑呵呵,示意苏彣赶紧起身。“为师这代人已经老了,这五州天下终将是你们的。问天阁弟子当以人族万世之太平为己任,为师相信,以你的能力,定能有一番作为。” 一盏茶早已饮完,卢老阁主说完,便又在小脚桌上张罗起来了。不一会,一盏新茶又已沏好。 “不过,你还须等到秋末过了朝廷督办的武试,才能名正言顺地被朝廷宣纳。” 两年一次的朝廷武试,是大梁朝廷挑选武将的重要途径。通过武试的问天阁弟子才能拿到枢密院的批文,成为各路大军的少尉,等同于由普通士兵连升四级。大梁十二路大军中,有不少将领都来自问天阁。 对于天赋异禀、武艺超强的苏彣来说,武试自然不是难事。事实上,经过两年闭关修炼,苏彣的武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连几位掌事阁老都甘拜下风,阁内早就在传苏彣将接阁主之位。这也正是在流晶河上鲛族刺客无法成功刺杀渠梁衍的原因所在,当然也少不了其他问天阁弟子和神族天威大军的协助。但不可否认,苏彣的武艺确实是众多问天阁弟子中的佼佼者。 “徒儿谨遵师命。”苏彣拱手行礼答道。 “为师乏了,你且退下休息。”卢老阁主已上年纪,今日为四皇子接风又劳累过度,确实是累了。 “师傅,请安歇。”苏彣行礼后,缓缓退出了卢老阁主的房间。 夜已深,山谷中的露气极重,苏彣走在回廊小径上感到了一股凉意侵袭。他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已经离开了三四个月之久的房间。 第二十章 玄洞 接下来几日,四皇子渠梁衍在苏彣的陪同下,仔仔细细把问天阁上下好好打探和研究了一番,也沿着那条陡峭的山道爬到了苏彣闭关修炼的玄洞里头,体验了一把闭关修炼的滋味。 站在玄洞口,渠梁衍居高临下,被山谷的壮丽景象深深震撼,久久难以平复。他不断询问着苏彣有关闭关修炼的种种,在实地探访这个山洞后更加钦佩苏彣对增益武艺而坚持执着所付出的努力。 “苏兄,这绝壁上刻着战门英雄后,陨锏荡五州,这是何意?”渠梁衍在玄洞内走动观看绝壁上的壁画时,看到了那两排时刻字,随即朝苏彣问道。 “在下也不知,就连这问天阁上上下下也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句话是何意。”苏彣答道。 “我看前面还有两排字,应该是被人故意损毁了,完全认不出来。”渠梁衍紧接着说道。 “是啊,不知道是何人何时所为,说不定这四句话里藏着什么秘密,有人不想让这个秘密被世人所知,便把前两句给毁了。殿下,您在天机院深造多年,不知道是否在什么典籍中读到过这两句话?”苏彣脑袋瓜子突然转了个弯,随即反问起渠梁衍来了。 “我虽然几乎读遍了天机院的所有典籍,但从未读到过这两句话,看来真的只有上天知道这是何意了。”渠梁衍快速在脑袋里仔细回忆了一遍,他确实是没有看到过这两句话。 “我曾经问过我师傅,这最后一句提到的陨锏,可能是一种威力巨大的上古兵器。很久以前,大梁历代的多位皇帝曾下旨派人彻查过问天阁上下,找寻陨锏的下落,但均没有任何发现,后来这件事就逐渐淡下去了。”苏彣说道。 “陨锏如果真是一种上古的兵器,那天机院应该是有所记录的,但我确实没发现任何一本典籍里提到过这种兵器。不过,等我回到皇都城,我可以写信问一下灵霄郡主,让她私下帮我打听一下。”渠梁衍说道。 “那就有劳殿下。”苏彣拱手一礼说道。 “苏兄言重了,临近午时了,我们还是先下山。”渠梁衍说道。 随即,二人走出玄洞,小心翼翼地抓着峭壁上的石块爬下山去了。 虽然渠梁衍一行造访问天阁,但并未影响到阁内每日的授课和训练。问天阁教授学业分为四堂三门,四堂学文,分别是道法堂、谋略堂、策论堂、医诊堂;三门习武,分别是武艺门、骑射门、功法门。 把问天阁上下逛遍后,渠梁衍便到四堂三门蹭听蹭学。对于这个在神族天机院深造过的旷世才子,问天阁四堂教授的知识除了医学外,几乎难不倒渠梁衍。只是从小就对武学反应稍显迟钝的他,在三门跟着问天阁弟子习武时感觉有点吃力。不过渠梁衍并不在意,因为他的平易近人,不摆皇子的架子,还有不少弟子当面教他。 又过了几日,卢老阁主和四堂的掌事阁老邀请渠梁衍在阁内的万言厅办了一个辩斗会,吸引了许多弟子围观。 辩斗会是四堂重要的学术盛会,一些学业颇精的弟子时长自行组织开展,以增益彼此学术知识。 渠梁衍在神族天机院学习了五年,旷世才子的名头早已传遍五州大地,问天阁怎可错过这个和旷世才子切磋的好机会。渠梁衍能文但武艺并不出众,三门最重要的大校武自然没法邀请他参加了。 辩斗会上,渠梁衍和问天阁的一众弟子从天文地理到文学策论,从历史人文到治国理政,无一不辩,无一不讲,场面十分热烈,欢呼声一阵接一阵在万言厅中响起。渠梁衍知识之丰富,学业之精,观点之独特,众人无不称赞,对这位旷世才子也多了一份近距离的了解。 往年,大梁皇帝派人巡访问天阁,传达完陛下之意,也就待个日便会启程返回皇都城。 到了渠梁衍这就都变了,待多久全凭他自己决定。如果不是皇都城内那群后宫的娘娘急着帮他选妃,估计渠梁衍也不会待到现在仍然没有回去的打算。 渠梁衍不急着返回皇都城,倒是急煞了那群随行的臣子们,可是也无法去催皇子,一是因为渠梁衍身份尊贵,二来因为陛下确实也没规定巡访时间是多久。 过了十多天,问天阁里里外外,金风山上上下下,都被渠梁衍看了个遍,玩了个遍。好不容易请旨来此一趟,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只怕难了。所以,渠梁衍又开始要求苏彣带着他把金风山周边的地带看一遍。 因为金风山距离陈、汤、黎三个边陲小国骑马也就一日左右的路程,现在又正值西南三国进犯大梁边境的频繁期,随行的几位大人一开始便极力反对。 渠梁衍派人出山把亲护营的展万津将军请进了山后,大家一番争执和商量,最终达成了一个皇子出游的方案。 展万津亲率五百亲护营骑兵和苏彣领着五十几名问天阁弟子弟子随行护卫,剩余五百骑兵留守金风山脚下,同时再调南右路大军驻扎在金风山附近的兵力协防。这样周密的部署,即便真有贼寇进犯,首先便能被南右路大军提前阻拦截住,从而留给渠梁衍足够的时间返回问天阁。 经过苏彣一番合计,他定好了出行路线。大部队人马出金风山后,沿着金风山脚下的山道朝西南方向前进,一路经过岠嵎山、尾寮山、山谷平原,再东进渡过澜江,翻过慈景山便成功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金风山脚下。这一路行程走下来至少要花上四天以上,几乎将问天阁周边一带好山好水都走遍了。 渠梁衍对苏彣的路线安排很满意,等着南右路大军的调兵就位后,估计四天后便可出发。只是随行的那些大人们就更加闷闷不乐了,他们的殿下这趟行程下来前后至少又得是半个月时间,返回皇都城仍然感到遥遥无期。 第二十一章 出游 又过了五天,渠梁衍一行终于出山了。南右路大军五个营近六千人的兵力部署已于前一日到位,提前部署在了渠梁衍出游必经的沿线附近。同时,南右路大军在问天阁周边的三个兵驿也已做好了准备,集结了大量兵力、武器装备、战马和粮草,随时可以驰援。 对于四皇子的调兵,南右路大军的统领秦正大将军并不欢喜,完全没有那种为皇子当差的劲。这样周密的部署,完全是亲护营的展万津将军做的主,只是借了四皇子手里的虎符而已。 一早,在朦朦胧胧的山雾中,渠梁衍便坐着凉轿,和问天阁弟子一行终于出了金风山。展万津将军早已安排妥当,亲护营骑兵整装待发。 随后,渠梁衍和问天阁弟子骑上战马,便在亲护营奇兵的簇拥守护下出发了。 近千里之外的皇都城,皇帝渠梁宇正和文武百官在昭云殿内举行早朝。朝会上,靖王渠梁溢终于要被他的父皇派往东中路军机首府牧州去了。根据旨意,渠梁溢将于下月初十正式启程前往牧州,距今天已不足一月的时间。 接到圣旨的靖王渠梁溢根本没想到今日早朝,自己竟然接到了一个将他排挤出皇都城的旨意。他万万没想到,他的父皇会毫无征兆地将他派往东三路,朝堂上他的一群亲信官员亦没想到,他们暗中支持的靖王今日会被皇帝清除出终极权力之争的皇都城。 皇都城内的早朝结束时,四皇子渠梁衍已经朝着岠嵎山的方向行进了半个多时辰,身后的金风山早已被其他高山遮挡住了。在距离渠梁衍一行约十里左右的地方,南右路大军的几营兵马扼守着陈、汤、黎三个边陲小国可能进犯的关口要道之处,确保了渠梁衍一行绝对的安全。 除了欣赏沿途的壮美风景,渠梁衍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在山林里狩猎,这也是他们一行人改善伙食的最好方法。中午大部队扎营休息时,渠梁衍和苏彣在营地附近合力打到了一只大野猪,其余参与狩猎的人也打到了大量山鸡、野兔一类的野味。不久,整个营地上便飘起了浓郁的烤肉香味。 渠梁衍对这种简单的山野生存之道颇为喜欢,没有皇都城内的各种约束,自己可以惬意地享受着一切。就这样走走停停,看看风景,打打猎,翻过了岠嵎山和尾寮山两座高峰后,两天后的中午时分,渠梁衍的大部队很快便抵达了山谷平原。 山谷平原夹在连绵起伏的山脉之中,面积很广,视野开阔。这里野草繁茂,成了居住在周边山林之中的牧民放牧的最佳之地。原野上,牛羊成群结对,悠闲自得地吃着青草,不时传来的啼叫之声在广阔的原野之上迅速扩散衰减,传到渠梁衍的耳朵里时已经特别小了。 苏彣自作主张,跟亲护营的展万津将军商量一番后,找了一个牧民买下了几只山羊,在周边的林地上生火烤了起来。傍晚时分,几只山羊已经烤熟,渠梁衍和一众人等围着火堆,惬意地享受着丰盛的烤全羊大餐。 夜幕降临,弯月当空,原野上和山林间一片漆黑。烤全羊大餐还在继续,大家喝酒吃肉,不亦乐乎。整个营地上说话声、欢笑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嗖嗖嗖! “有刺客,保护殿下!”苏彣大吼一声。 “有刺客,有刺客,有刺客﹒﹒﹒﹒﹒﹒” 一时间,整个林间喊声大作,一个又一个火把在凉风中腾腾燃烧,瞬间将整个扎营的林间照的火光红透。 虽然正和众人围着火堆尽情享受美味,但是苏彣凭着那种与生俱来的敏锐洞察力,发现了黑夜之中有暗箭朝着他们射了过来。他随即将手中那只羊腿使劲甩向前方,挡下了一支射向渠梁衍正脸的暗箭,并拔出背上的长剑,瞬间当空疾挥数下,又斩断了四支暗箭。然后,他迅速挥剑将中间的篝火挑向四周,身边顿时灰暗了起来。随即他一转身,双脚迅速踮地,腾空而起,斩断一支树干,他右脚一蹬,树干飞向前方,又挡下了几支黑箭。 渠梁衍在苏彣大喊后立刻扔下了手中的烤羊腿,顺势拔出了身上的配剑,当空一挥,同时侧身往左一闪,斩断一支朝他右肩飞来的暗箭。渠梁衍虽在五州传为旷世才子,可是在武艺方面却显得天赋并不高,但出生在帝王家,从小就接受多位武艺宗师的教授,其武艺水平也还不赖。因此,刚刚那一箭,他还是能够轻易避过去。 此时,苏彣已经来到他身前,一顿飘逸挥剑之下,数支暗箭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 “多谢苏兄。”渠梁衍恭着身子,小心翼翼贴在苏彣和其他几位问天阁弟子的后面,虽然内心十分紧张,但仍不忘感谢苏彣。 “刺客有备而来,殿下小心。”苏彣不敢大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暗箭射过来的地方。 苏彣之前大喊之时,问天阁的弟子也已经发现了暗箭来袭,纷纷拔剑防御,也挡下了十几支暗箭。他们迅速挡在渠梁衍身前,挡住了暗箭来袭的方向。 不远处亲护营的士兵早已骑上战马朝暗箭射来的方向奔去,同时两颗耀眼的信号弹也在夜空中爆炸开花。一时间,整个林间喊杀声四起,在呼啸不止的野风之中响彻不息。 “右侧也有刺客。”苏彣又是一声大吼,与此同时他刚刚斩断了两支从右侧飞来的暗箭,他没想到刺客居然在两个方向上都安排了弓箭暗杀,保不准还会有另一个方向也会有刺客射来暗箭。 几名问天阁弟子迅速并排挡在了渠梁衍的右侧,这下两处暗箭来袭的两个方向都被死死挡住了。刚刚被苏彣挑散一地的柴火木棍已经全数熄灭,几名问天阁弟子抹黑在林地上围成一个圈,将渠梁衍带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樊师弟,你负责保护殿下,其余人跟我来。” 没有了火光照射,暗箭自然没法找到渠梁衍,苏彣吩咐他的师弟樊清风留下保护渠梁衍,自己则带着一群师弟朝右侧方向飞奔过去。 亲护营的一队骑兵也赶了过来,在渠梁衍周围用盾牌围起了一个严密的堡垒。渠梁衍就这样被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纵然有千万支利箭射来,也不用担心。 苏彣和一群师弟以及亲护营的骑兵继续在追踪刺客,此时周围已经安静了下来,连风吹草动的声音都听得清楚。 不久,看到求援信号的南右路大军的两营兵马陆续赶到,在营地周围设防护卫,另外三营兵马则沿着刺客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苏彣和他的一群师弟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了营地,不久展万津也率领亲护营的骑兵回来了。他们均一无所获,刺客早已借着夜色掩护骑马溜走了。尽管他们沿着山林里的马蹄印追踪了很远,但已无法追上。有南右路大军三营兵马在继续追击,他们便返回营地来了。 亲护营的士兵立即在营地周围找了一处山洞,将四皇子转移至山洞内过夜,外边重重重兵把守防卫。不久,苏彣便被渠梁衍单独请进了山洞。 “殿下有没有受伤?”苏彣一进山洞,便看到渠梁衍散乱着头发,倚着一块凸起的山石,坐在铺好的毯子上面,脸上还能看见一抹漆黑的碳灰。 “伤倒是没有受伤,还好你反应快啊。”渠梁衍低沉着话音,惊魂未定。 “那便好。” “本殿下这到底是招惹谁了,怎么这么多人想要了我的命。”渠梁衍依然低沉着声音,内心既震怒又觉得莫名其妙。 “殿下,为了您的安全,只怕明日一早我们就得打道返回问天阁了。” “是啊,展将军刚刚来报,他正连夜在布置明日返回问天阁的一应事宜,南右路大军的另外四营兵马也已往这儿赶来了。” “殿下,这刺客逃跑的方向是朝西边的,很有可能这刺客来自于陈、汤、黎三个小国。但我也有个疑问,明明南右路大军的几营兵马已经拦住了由西往东的通道,这刺客又是如何突悄悄破封锁进入山谷平原,而且刺杀之后又是如何再度突破封锁逃回西边的。” “你是不是在怀疑南右路大军有人勾结刺客,里应外合,把刺客放进来,又让刺客安全离开?” “我不得不怀疑,这刺客来的怪,去的也怪。” “说的是啊,我渠梁衍虽然是大梁皇子,但自认从未树敌,何来贼寇想致我于死地。” “殿下,你虽未树敌,但可能因为你从天都城返回皇都城,阻碍了某些人的计划,才招来了杀身之祸。刺杀皇子,兹事体大,想必陛下定会彻查此事。殿下目前要做的,便是小心翼翼,早日返回皇都城。” “看来此次巡访得提早结束了。” “殿下,您从离开天都城的那一刻开始,就一而再、再而三的遇险,这绝非偶然,定是有什么阴谋,这几次没有成功,只怕后面还会接着来,今后殿下要多多小心才是。” “苏兄,若非你在我身边,我也不可能两次三番地从险境中脱身。过几天,我便启程返回皇都城,还望苏兄能继续随行左右,渠梁衍感激不尽。”渠梁衍说完,十分恭敬地朝苏彣拱手行了一礼。 “不敢当,殿下。家师已同意殿下所请,苏彣愿追随殿下而去。只是,有一事还请殿下答应。”苏彣回了一礼。 “何事,苏兄但讲无妨。”渠梁衍哈哈大笑,赶紧走了过去,扶住了正在行礼的苏彣。 “在下还未通过朝廷的武试便跟随殿下而去,还请殿下暂时将此事秘而不宣。” “还以为多大事呢,我向苏兄保证,这件事绝对不外传。以苏兄的本事,武试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暂时先要委屈苏兄在我府下多等些时日了。” 随后,二人继续聊了很久,夜深了苏彣才请命退出了山洞。 今晚刺客偷袭,所幸苏彣及时发现,四皇子渠梁衍又是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一劫。只是十几名亲护营的骑兵就没那么幸运,他们在黑夜中被暗箭悄无声息地夺走了生命,问天阁也有两位弟子中箭受伤,好在性命无碍。 第二天,天空微亮,四皇子渠梁衍一行人简短用完早膳,便骑上马朝问天阁飞奔而去。 第二十二章 返回皇都城 返回的路上行军极快,渠梁衍一行只用了一天半便平安抵达了问天阁。 随即,随行人员开始了返回皇都城的准备,那几位苦苦等待的大人终于等到了回去的消息,乐得都笑出了声。但随后听闻四皇子遇刺,他们纷纷惊出了一身冷汗,也更加坚定了他们要早日启程返回皇都城的想法。 回到问天阁的第三天早上,渠梁衍巡访问天阁一行人终于动身返回皇都城了。卢老阁主和四堂三门的掌事阁老再次领着一众弟子,送到了金风山脚下。 和卢老阁主等人告别后,渠梁衍坐上了御辇,在亲护营和南右路大军的护卫下朝皇都城进发了。 渠梁衍的大部队动身后,苏彣并未及时跟上。在卢老阁主详细交代一番后,他才依依不舍地骑上马朝大部队追了过去,不一会儿便追上了。 其实,苏彣此行随四皇子渠梁衍回到皇都城的来意,除了渠梁衍本人及问天阁少数人之外,再无他人知晓。就连随渠梁衍巡访问天阁的几位大人,都以为苏彣只是奉命随行护送四皇子返回皇都城,根本没想到苏彣竟是受渠梁衍之邀前来的。 大部队全程快速行进,只有进餐才会稍停片刻。所用马匹也是一到一处兵驿便全部更换一批,因此确保了高效的行军速度。三天半的时间,渠梁衍一行便抵达了南右路大军的军机首府柳州,之后便可高枕无忧地返回皇都城了,毕竟进入柳州范围后,离动乱不堪的边境是非之地已经很远了。 见到渠梁衍,南右路大军统领秦正大将军赶紧行礼告罪,早已没有了此前渠梁衍刚到柳州时的那副高傲的姿态。毕竟,四皇子在自己的辖地遇刺,他免不了要挨陛下的一顿狠批。 渠梁衍依旧对秦正大将军不予计较,只是也不怎么待见这位大将军。 在柳州城休整一天后,渠梁衍一行终于再度启程。同一天,靖王渠梁溢奉旨提前赶往东中路军机首府所在地牧州。这一天,四皇子府的那位侍从也收到了凌霄郡主的回信,他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生怕弄坏了,要完好无损地等待着他的主子四皇子回来亲自拆封阅读。 六天后下午,渠梁衍的大部队终于顺利抵达皇都城南门。南下走了一遭,又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皇都城,渠梁衍和众人都长长松了口气。 在南门前的广场上接完大太监赵青云传的圣上口谕后,渠梁衍便继续坐着那辆御辇迫不及待地返回了他的皇子府。因为刚一进城,他的那位侍从便将天都城回信的事通报了他。 由于没有经过武试,暂时还无法获得皇帝的册封或者枢密院的宣召,苏彣暂时还只能以门客的身份留在四皇子府。因此,他和一队亲护营的骑兵护送渠梁衍回到了府里。一入府,渠梁衍便指派管家将一间上好的厢房安排给了苏彣居住。因为是皇子府的门客,又是四皇子的救命恩人,苏彣在府内自然享受着极高的待遇。 渠梁衍进了自己的书房,那名侍从立即将一封厚厚的信封交给了他。渠梁衍利索地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仔细地读了起来。 信中,灵霄郡主提到了对渠梁衍安危的担忧,要他注意照顾好自己一类的话,信中还讲了渠梁衍遭遇虬族刺客袭击和虬兽袭击后,她的父亲、天威大军的大都统李济已安排大军彻查此事。 凌霄郡主体贴入微的关心,让渠梁衍内心倍感温暖,脸上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早已将在问天阁之外遇刺的惊险抛在了九霄云外了。 另一边,苏彣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下人起居的后院,找到了皇子府家将首领高冲。高冲正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流晶河上遭遇虬族刺客袭击,导致他身上多处受伤,不过现在这些伤口已经愈合。只是袭击中左脚的骨头不幸受到巨大撞击导致开裂,至今还未痊愈,无法正常行走,只得留在房间修养。 “高头领,别来无恙啊。”苏彣跟着管家进了高冲的房间,拱手一礼。 “阁??????阁下,怎么今日有空光临殿下的府中?”高冲显然没有注意进门的管家后面还跟着一人,更没想到会是那个当日在流晶河上勇挡鲛族刺客的问天阁大弟子苏彣,说话都有点哆嗦。 “殿下出巡问天阁,在下奉家师之命一路护送殿下返回皇都城,这不刚刚回到府里。”苏彣回答道,管家则继续立在一边默默等候着他。 “原来如此。阁下既然来了,便多住几日,殿下必定欢迎,末将也可与阁下好好喝上几壶。” “承蒙高头领关照,改日一定亲自登门找高头岭喝上几盏。” “好好好,卑职随时欢迎。” “高头领这脚怎么还未恢复,在下的几位师弟当日在流晶河上受的伤早已恢复了。” “骨头裂了条细缝,不比皮肉伤,恢复起来自然要慢些。” “噢,原来如此。在下随身带了一罐问天阁秘制药膏,对付伤筋动骨效果极好,正好送给高头领试试,还望早日康复。”苏彣立即从上衣内的口袋取出了一支白色的小瓷罐,放在了高冲面前的桌上。 “如此,那便多谢阁下。” “那在下今日就不再打扰,改日再来找高头岭讨酒喝。”说完,苏彣便离开了房间,管家也跟了上来。 回到了管家给自己安排的那套装饰精致的厢房,苏彣便一头栽在床上休息了,一路急速返回皇都城,早已累得够呛。 书房里,渠梁衍顾不上身体一路颠簸的疲劳,便立即回起信来,希望灵霄郡主能够早日收到自己的书信。不到一刻钟,他将写好的信交给那位侍从,正准备倒在床上休息的时候,那位侍从开口说话了: “殿下,奴才前日在凝香坊外碰到了出宫帮皇后娘娘采办胭脂水粉的奉事太监贾公公,他向奴才道了声恭喜,说殿下好事将近,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已经决定将南中路大军主帅、安国大将军魏登之女魏嫣兹许配给殿下,而且此事皇后娘娘已经禀告皇上了,只等皇上最后裁定颁旨了。” “宁海,贾公公当真这么说?”渠梁衍猛的一惊,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殿下,贾公公当真是这样跟奴才说的。” “知道了,你先下去。”渠梁衍犹豫了一会,慢吞吞地退回了椅子上。 过了好久,渠梁衍仍继续坐在椅子上发着呆,任由这夜色微凉、思念远漂。 第二十三章 昭云殿 回到皇都城的第二天,渠梁衍和百官一道,早早地来到昭云殿外的回廊上等着早朝开始。大臣们纷纷来到渠梁衍身边见礼,纷纷对他在巡访问天阁中途遇刺表示关心,心底里也对这位接二连三遇险却又总能化险为夷的四皇子十分佩服。 “衍儿,还好是有惊无险啊,听闻你再遭刺客暗杀,陛下震怒,已传旨南右路、西中路、西左路三路大军屯兵西南三国边境,西南边陲战事恐一触即发。”大将军公田誉亮首先走到了他侄子身边。 “让舅舅担心了,衍儿无碍。刺客虽是逃往西南三国,但并非一定就是西南三国派来的,还是要好好调查一番才是。父皇这般兴师动众,倒是容易把事实真相给忽略了。”渠梁衍说道。 “话虽如此,但刺客来自西南三国十有八九,最近几年,陈、汤、黎这三个小国不断进犯我大梁边境,陛下早就有出兵征讨的意思,只是东边的鲛族也不安分,陛下一直没有寻到出兵的合适时机。如今,堂堂大梁皇子在西南遇刺,陛下岂可咽的下这口气,今天的朝会,陛下正是要征询百官意见。”公田誉亮继续说道。 “殿下。陛下此前已会同内阁府商议,并已下旨命靖王提前赶往东中路首府牧州,欲凭靖王鼓舞东三路将士士气,做好对抗鲛族入侵的准备,以安抚东边的紧张局势,如此即可抽身在西南大兴兵事。此次陈兵西南三国边境,陛下只怕是下定决心了。”颜识微也走了过来,朝渠梁衍说道,不过声音不大,稍远一点的几位大臣都无法听清。 “老师。”渠梁衍行了一礼,才知道靖王现在已经提前赶往了牧州,正在指挥东三路大军整兵备战,以应对鲛族的频繁越境挑衅。 四皇子渠梁衍刚向颜识微行完礼,太子渠梁蔚和三皇子渠梁硕正好并排走了过来。太子对他的这位屡遭暗杀的四弟略微表示了一下关心,随后便领着走廊上的众位大臣走进了昭云殿。 半刻钟后,皇帝驾到,早朝开始。渠梁宇在大殿之上正襟危坐,接受文武百官地朝拜。内务总管大太监赵青云按照早朝既定的程序,首先宣请了四皇子渠梁衍进行巡访问天阁一事复旨。 随即,渠梁衍出列答话复旨,向他的父皇简要奏讲了巡访事宜,并转达了卢弘倾阁主代表问天阁上下对陛下和朝廷关心的感谢之意等等。本来就是每年的例行巡访,并无新意,很快渠梁衍便答完入列了。 听完,皇帝渠梁宇肯定了渠梁衍此行问天阁的差事,但他马上便将话锋转入了四皇子遇刺的事情上。 “四皇子巡访问天阁遇刺,刺客沿着陈、汤、黎这三个小国的方向逃跑,至今未查出蛛丝马迹,朕已传旨三路大军陈兵三国边境,是继续施压,还是出兵征讨,众卿不妨议议?”皇帝渠梁宇中气十足,右手把着御座,扫视着下面的各位大臣。 “我大梁修生养息十数年,与西南三国、与鲛族均无大的战事,当前可谓兵强马壮。但是这几年,不论是西南边境的三国,还是东边的鲛族,不断挑衅我大梁,尤其是陈、汤、黎这三个小国丝毫不把我大梁放在眼里。陛下,靖王已执掌牧州,东三路大军正士气高昂,枕戈待旦,料想那鲛族贼子暂时也不敢大举挑衅。老臣以为,陛下当趁东边局面缓和下来的良机,出兵征讨西南三国,以示陛下雄心和大梁国威。”定国公南启业首先出列,作为前任枢密院正使,又是当朝国公,他自然有这个资格。 “父皇,儿臣认为定国公所言极是。西南三国频频侵扰我大梁边境,此次竟敢派刺客暗杀四弟,我堂堂大梁岂能蒙此羞辱。父皇当即刻出兵征讨,以示我大梁国威。”太子渠梁蔚出列附和定国公。 “陛下,正是因为我大梁这十几年来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迎来了难得的稳定时期,对于战事才更要慎之又慎啊。近十多年,西南三国相互之间少有战事,却一致将矛头对准我大梁,自大梁建朝至今何曾出现过此事。如今,西南三国和鲛族动作频频,那居于千里之外的虬族在北漠州也不甘寂寞,虽有神族的天威大军镇守北方边境,但老臣担心,如果现在出兵征讨西南三国,恐打破当前各方局势的平衡,带来难以算计的后果啊。”内阁府大学士、宰执颜识微出列表示反对。 “不知太傅有何看法?”皇帝继续问道。 “老臣以为,定国公和颜宰执所说皆在理。四殿下此次遇刺,西南三国难辞其咎。但如今东边的鲛族贼军蠢蠢欲动,靖王虽然领兵有方,但毕竟时间很短,老臣以为还是要等东边局势彻底明朗之后再从长计议。但西南三国频频挑衅,近来还派兵暗害四皇子,如果不好好教训一番,恐有失我大梁宗主国的威严。但西南三国现在一致将矛头对准我大梁,三国联兵,实力也不可小觑。老臣以为,陛下可借此机会,暂且先行陈兵三国边境,镇压三国嚣张气焰,待东面局势稳定后,再出兵三国,各个击破。”太傅袁默贵为内阁府的首领大学士,虽然没有实权,但是一言九鼎,在朝廷上地位尊崇,深得百官敬仰。加之他又是国丈,连皇帝渠梁宇都礼待有加。 “太傅所言极是,公田将军,你如何看?”皇帝继续问道。 “陛下,东山一带的鲛族贼军近来常有异动,末将也认为一定要等东边局势稳定之后才能派兵讨伐西南三国。”公田誉亮答道。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一说完,渠梁衍便站了出来。 “四皇子有什么意见?”渠梁宇回道。 “儿臣遇刺之时虽是晚上,但儿臣周围有南右路大军几营兵马布防护卫。那天晚上定是那伙刺客躲过了南右路大军视线,悄悄潜入儿臣营地周围行刺,不过儿臣不解的是,刺客行刺未果后明明是骑马逃离,动静之大,很难不被发现,但为何刺客却在南右路大军几营兵马的眼皮子底下轻易逃脱,儿臣觉得这次暗杀有不少诡异之处。因此,儿臣建议,先依太傅所言,陈兵三国边境以稳定局面,同时再派人详查刺客一事。” “四皇子乃遇刺当事人,对当时的情况最是清楚,老臣同意四皇子所说。”颜识微再次出列,奏请陛下。 随后,殿上大部分大臣均出列附议,对四皇子所说表示赞同。见此情形,太子渠梁蔚也站了出来表示同意。 “如此,那四皇子便会同枢密院主理调查西南刺客一事,传旨南右路、西中路、西左路三路大军各出十营骑兵,即刻发兵三国边境。”渠梁宇说道。 “臣等遵旨。”众大臣一起答道。 “儿臣遵旨。”太子和几位皇子一起答道。 陈兵西南三国边境之事终于定了下来,接下来,朝会又议了一番靖王在牧州辖领东三路大军整兵备战鲛族之事,依然是防为主,压为辅,暂不轻举妄动。 第二十四章 流霞殿 早朝结束后,渠梁衍并未直接回府,而是朝后宫的方向走去。 昨日返回皇都城时,渠梁衍已通禀宫内,在他今日上完朝后直接去看望自己的母妃虞贵妃。因此,一下朝,渠梁衍就跟着守在昭云殿外的一个小太监去了他母妃所住的宫殿。 穿过重重走廊,又绕过假山小池,走了半刻钟左右,渠梁衍终于到了他母妃居住的流霞殿。虞贵妃早已坐在殿中的小亭子里等候,渠梁衍一进流霞殿的大门便能看见。 今日拜访自己的母亲,既是儿子思念母亲那种最正常的目的,渠梁衍也希望能从母亲口中打探一下有关选妃的事情。 因为渠梁衍刚从问天阁返回皇都城,最让人揪心的是在巡访问天阁途中再次遭遇刺客暗杀,虞贵妃一番急切询问了解了清楚事情前前后后,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不一会儿,渠梁衍终于听到了自己的母妃虞贵妃讲起了选妃的事情。果不其然,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属意的人选正是昨日自己的侍从宁海所说的南中路大军主帅、安国大将军魏登之女魏嫣兹。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亲自过问,事情的确进展得非常快。没几天,一幅妙龄少女的画像就从南中路首府济州加急送抵了皇都城。看完画像后,二位娘娘非常满意,当即就将这门亲事定了下来,虞贵妃自然不敢有异议。而且她看过画像后,觉得这安国大将军魏登之女确实长得清新水灵,十分满意,哪里还有什么异议。 随即,虞贵妃便命侍女将魏嫣兹的画像取来,让渠梁衍过目。 这画上女子朱唇榴齿,螓首蛾眉,长得真是标致可人。渠梁衍心里也承认这魏大将军的掌上明珠确实生得无可挑剔,但怎奈自己早已心有所属,看着这画上佳人也是反应平平。 “怎么?你不喜欢?”虞贵妃看出了渠梁衍脸上的表情,但是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喜??????喜欢??????这魏大将军的女儿长得眉清目秀,楚楚可人,儿臣当然喜欢啦。”渠梁衍回答得很快,只是有一些哆嗦。不过,他只想将凌霄郡主暗自藏在心底深处,即便是自己的母亲,他也不愿意透露半分,至少现在不愿意。 “那便好。过几日,皇后娘娘就会正式将此事禀告陛下,你就等着旨意。”虞贵妃脸上泛着浅浅的笑容,心里也乐开了花。 “这么快啊。” “再不快点,怎么赶得上明年开春的成婚大典啊,你是皇子,这成婚的礼仪规矩可多着呢。” “那便由母妃做主。母妃,儿臣还有件事情求您。” “衍儿有何事,为娘自然会答应的。” “母妃,父皇此前已跟儿臣透露,儿臣明年可能也会像大皇兄一样被父皇派往下面的州府,儿臣愿往北三路,到时还请母妃帮着儿臣在父皇面前说道说道。” “这北三路太危险了,你从天都城回来,既碰上了鲛族的刺客,又遭遇了虬兽,你难道不怕吗,衍儿啊,你怎么还想着去那个是非之地啊?”虞贵妃一脸茫然,完全没想明白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母妃请放心,儿臣去北三路可是待在州府之中,又怎会碰上虬兽。而且母妃您有所不知,儿臣身边有位叫苏彣的问天阁弟子,儿臣几次遇险,都是他帮助儿臣化险为夷。现在,儿臣已将他招至名下,有他护在儿臣左右,又有大军在手,北三路就算是有危险,儿臣又有何为惧,请母妃您放心。” “为娘知道这个人,你父皇跟我提起过两回了。有他在你身边,为娘自然是放心。只是,这事由你父皇定夺,为娘只能简单提一下,至于会不会听为娘的,那就说不准了。” “只要母妃肯替儿臣找父皇说上一说便可,儿臣在此谢过母妃。” “真不知道你读了这么多书,这脑袋尽想些什么事去了,明明是个危险的去处,你却还要为娘去找你父皇说道说道。” “母妃就不要再担心了,儿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亭子里,母子二人继续闲聊畅谈,一直到了午时。陪自己的母妃吃了午膳后,渠梁衍便出宫径自返回自己府里了。 苏彣现在是四皇子府的门客,整日清闲无比。府里的侍从仆人对他自是尊敬有加,一是因为他们的主子吩咐在先,全府上下要好生招待,二是他们早就知道了苏彣几次救过他们的主子,对他十分钦佩仰慕。 渠梁衍无事之时,便会和苏彣坐下饮酒闲聊,毫无身份之别。但是,渠梁衍毕竟是位皇子,他除了每日要和文武百官一样上朝之外,还要听从皇帝渠梁衍的安排协助处理军政要务,不时还要被后宫的诸位娘娘请过去试试大婚的礼服及其他婚典有关的配饰等。因此,一连十几日,苏彣除了早起习武练剑,其他时间大多都是跟着府里的侍从,逛逛皇都城的大街小巷,也算充足无余。 第二十五章 东三路 大梁所在的南平州,山川河流,平原沃野,疆域广袤,资源丰富,不但深得西南边陲三国的觊觎,东边的鲛族几千年来也是从未停止过骚扰劫掠。不管如何改朝换代,时至今日之大梁王朝,鲛族始终都是人族最大、最具威胁的敌人之一。 鲛族所在的东渝州,河流纵横,湖泊广布,沼泽成片,洼地聚集,虽然水产丰富,为鲛族千万子民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食物来源。但是数千年的时间里,东渝州以东的外海不断倒灌,涌入内陆,侵蚀原有的自然环境,原生的许多动植物均因无法适应盐水环境而不断死亡甚至灭绝。随着外海连年侵入,东渝州上宜居的土地河湖以及沼泽不断缩小,鲛族万千子民只能苦苦挣扎。 对于鲛族来说,北漠州荒丘万里,干枯缺水,根本无法适应生活,而南平州山水兼而有之,各种资源充盈,是他们最理想的迁徙之地。但五族之中,人族种族数量最为庞大,五州大地雏成之时便早已占据了南平州。因此,几千年来,人族和鲛族因领土之争引起的大小战争不计其数,两族争斗从未止歇。 为有效阻止鲛族入侵,大梁在直面鲛族的东三路布置了强大的军队,修建了坚固的防御高墙。大梁的东三路大军,兵马人数几乎占据了整个十二路大军的三分之一。沿着横亘南北的东山山脉这条天然屏障,东三路大军修建了近百座兵驿,囤聚了大量兵器、战马、器械等战备物资,在北边协同北右路大军,在南边协同南左路大军,一起为抵御鲛族入侵打造了一道坚实的防线。几千年来,鲛族上千万军队前赴后继,始终难以有效突破这道防线。 虽然鲛族大军无法有效突破东三路大军的严密防线,但是在某些地方却给东三路大军制造了巨大的麻烦。 流晶河和腾江自西向东穿过东山的水道,就是鲛族入侵南平州的绝佳关口。流晶河的流向在北三路由北向南逐渐转至由西向东,流经东中路所在区域的北部,穿越东山,最终蜿蜒流向外海。腾江则起自大梁西南边陲之地的崇山峻岭,一路自西向东流经南三路,至东右路境内流过东山山脉,最终和流晶河一样流向外海。 鲛族有鳃,可在水下呼吸换气,潜在水下逆流而上,既安全又有效。宽达四五十丈的水面,东三路大军虽然横跨河道设置了多重障碍,两岸也布置了几十座重弩,但并没有稳妥的办法完全阻止潜入水底的鲛族军队入侵。这也正是数月前,四皇子渠梁衍在返回皇都城的路途上碰上鲛族刺客的原因了。好在当时有神族的天威大军的龙鹰骑士,当然也少不了苏彣等问天阁弟子舍生忘死地护卫。 大梁的东三路大军中,以东中路大军实力最盛,东右路大军实力次之,东左路大军实力再次之。东中路大军军机首府所在的牧州自然也是三座首府州城里面最大的一座,军民人数超过五十万,仅次于皇都城。东左路大军军机首府所在地万州与东右路大军军机首府所在地涿州稍小,军民人数也都过了三十万。 人族虽与鲛族世代敌对,争斗不断,大多为小范围内的较劲,大规模的战争几十年也就偶有一两回,总体上也算是维持着相对的平衡。鲛族攻,则人族东三路大军守之;鲛族退,则人族东三路大军进之。五族旷世大战后,两族在东山山脉沿线的千年之争,时至今日仍在继续,可以说谁也没有完全占到谁的便宜。但两族你争我夺,你死我活,世代仇恨越来越重,越来越剧烈。 距离人族和鲛族上次大战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两族之间的那场大战持续了半年有余,人族十多万将士和鲛族十多万兵甲皆命丧这场大战之中。这场大战后,两族又陷入了持续的小股力量拉锯战中。不过最近这几年,鲛族侵犯的力度明显增大,频率明显增加,不但通过流晶河与腾江走水下入侵,还派遣兵甲悄悄翻山越岭,甚至派遣大量游骑直接冲关。大梁皇帝对此早已忍无可忍,但是又碍于西南边陲三国进犯,不敢两头开战,因此两头都只能防守为主,等待时机。 如果没有四皇子渠梁衍在问天阁遇刺一事,想必皇帝渠梁宇也不会急急忙忙派靖王渠梁溢立即赶往东三路。渠梁宇打算以靖王直抵东三路前线,鼓舞士气,将鲛族贼寇近几年的嚣张气焰给灭了。一旦东边的鲛族稍显安静,那么便可以派兵征缴西南边陲三国敌寇。 靖王渠梁溢在亲兵营的护卫下,快马加鞭,不舍昼夜,只用了不到四日便安全抵达东中路军机首府牧州。虽然他极不情愿来到东三路,但并非惧怕鲛族贼寇,恰恰相反,他十分愿意领兵抗击鲛族。不过,他心里清楚的很,他的父皇此时派他来到东三路,不仅仅只是要他来此督战,更是想将他从皇都城的权利中心支出来,为将来太子渠梁蔚继位提前准备。 一到牧州,渠梁溢便召集东三路大军的三位主帅,了解两军对垒局面,商量应敌之策。听了三位大将军的军情汇报,渠梁溢陷入了沉思,看来鲛族目前的大肆入侵绝不是一时兴起,绝对是有备而来。 来牧州之前,皇帝渠梁宇就嘱咐靖王渠梁溢,大梁当前以征讨西南边陲三国为主,要极力避免东三路大军和鲛族正面交战,只可想方设法灭一灭鲛族狂傲的气焰,让两族大战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逐渐缓和下来。不能派大军去讨杀,只能窝着退敌,这可真不是个好差事,不止是对东三路大军的三位主帅,对渠梁溢也是一样。 皇帝旨意在前,面对气势汹汹的鲛族大军,东三路大军只可防守,不准反攻。因此,渠梁溢只能继续按目前的布置,下令三路大军全力防守,只要不让鲛族的阵势变大就好。 就这样一个多月过去了,东三路大军依旧隐忍不发,没有大的动作。而反观东面的鲛族,大军不断抵达东山脚下,丝毫没有缓下来的意思,屯兵规模也达到了近几年的顶峰,给东三路大军带来了最近几十年来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 不断回营的斥候骑兵和信鸽,源源不断地捎回来了鲛族大军的动向,证实了这场潜在的两族大战已是箭在弦上了。好在皇帝渠梁宇已派靖王渠梁溢抵达东三路,所有备战事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三路大军目前士气高昂,枕戈待旦。 而近两千里之外的西南边陲,南右路、西中路、西左路三路大军各已派出十营兵马扎营在三国边境,总兵力近十万,硬生生地将西南三国逼退了回去,不敢轻易越境造次。 近几年,秦正大将军统领的南右路大军未采取有效措施征讨入境侵犯的西南三国,使得西南三国气焰越来越嚣张,入境犯乱越来越多。这一次,大梁朝廷终于派出重兵,逼退了西南三国所有军马,顺带收回了被三国占据的多个边境要塞。 现在,西南边境的紧张局势也逐渐缓和下了,西南三国的骑兵再如何骁勇善战,也不敢轻易踏足大梁国境半步。同时,枢密院暗中派去调查四皇子渠梁衍在问天阁遇刺之事南右路大军涉嫌勾结敌国的密使也抵达南右路大军的军机首府柳州,调查工作正在南右路大军统领秦正大将军的眼皮子底下悄悄地进行着。 第二十六章 武英殿 一个月后的一次早朝上,皇帝渠梁宇终于在文武百官面前,正式下旨为四皇子渠梁衍赐婚。没有意外,皇子妃正是此前渠梁衍就已知晓的南中路大军统领、安国大将军魏登之女魏嫣兹。面对父皇的旨意,纵使渠梁衍早已心有所属,也是无济于事。 这次早朝过后几天,苏彣在四皇子府继续悠闲地住了一个多月后,终于迎来了两年一次的武试大典。每日在四皇子府的生活虽然很轻松惬意,但苏彣丝毫未曾放松习武,这个坚持了二十年的好习惯正是他武艺不断精进、不断提升的诀窍。 朝廷的武试一共分为四轮。第一轮是初试,身怀本领的大梁子民皆能报名参加,通过后进入第二轮的复试,复试通过后便进入第三轮由枢密院正使主持选拔的院试,院试一般会挑选出武艺最强的十名武人进入第四轮。第四轮是由皇帝在武英殿主持选拔的殿试,殿试的头名即为新科武举人并可直接入军为将,仅比十二路大军的主帅低两级。同时,获得院试资格的武人都能获得进入大梁十二路大军为将为兵的资格,依据各轮成绩安排军阶。 拥有着令问天阁三门掌事阁老都甘拜下风的超强武艺,苏彣轻轻松松连过了三轮,并和自己的四位师兄弟一起进入了最后的殿试。参与殿试角逐的十人都是武艺一等一的高手,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但面对四名自己的师兄弟和剩余来自其他门派的五人,苏彣毕竟实力更胜一筹,稍费一番功夫就将对手一一撂倒,往年殿试从未如此之快决出胜负,也没有出现过如此悬殊的实力之分。 武英殿上,苏彣技惊四座,武艺之高、反应之快、气势之凌厉,无不引得皇帝渠梁宇和殿内众臣拍手叫好。 “哈哈哈哈!不愧是问天阁的大弟子,武艺果然惊艳非凡,难怪一群鲛族刺客也非你的对手。苏彣,你今日真是让朕和众臣大开眼界啊!”皇帝渠梁宇大笑着说到。 “多谢陛下,草民不才,今日斗胆在陛下面前献丑了。”苏彣回道。 “苏彣,以你这身武艺,在朕的大军中迟早是要建功立业的,但是像你这般将才,朕还真舍不得将你派到下面大军去,朕今日就破例封你为赤焰军副帅,替朕守好这泱泱大梁皇宫。” “草民诚惶诚恐,愧不敢当,还望陛下收回成命!”苏彣立即跪下答复道,他反复在脑海里回忆刚刚陛下所说的话,生怕自己听错了,他根本就没想到会得到陛下的如此器重和赏识。 听到陛下所说,殿内众臣也是大为惊讶,错愕至极,也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彣,陛下金口玉言,你再推辞就是抗旨不遵,还不快谢恩!”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随即出列对苏彣说道。虽然他听到陛下的话后也是颇为惊讶,但是随即便明白了陛下之意,赶紧接下来苏彣的话。不过,他也是非常欣赏苏彣其人的,虽然只有一两次碰面。 “苏彣叩谢陛下圣恩!”看了一眼公田大将军后,苏彣赶紧叩首谢恩。 虽然知道苏彣有着抗衡一群鲛族刺客围攻的超强本领,但今日在武英殿上亲眼见识一番后,皇帝渠梁宇圣颜大悦,连连称赞,竟是破了朝廷以往的规矩,直接将苏彣封为赤焰军副帅。众臣虽然不断小声一轮,但公田大将军站出来一说后,大家便也不再讨论什么了。 皇都城禁卫军由三军组成,赤焰军乃是三军中单兵实力最强的一支,虽然兵力人数不及负责皇都城守卫的羽林军,更不及皇都城之外拥有十多座兵驿的金甲军。但赤焰军职司整个皇宫的安全护卫,可佩戴武器行走皇宫各处,甚至包括皇帝的寝宫,拥有的权利和具备的实力都是最盛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赤焰军的主要将领往往都是多番考量后,极为慎重地从金甲军、羽林军以及十二路大军中挑选出的能将猛将来担任的。而今日斩获新科武举人的苏彣,却打破了大梁几百年来挑选赤焰军主要将领的规矩。虽然公田誉亮等人在殿上提出反对之声,但都被皇帝渠梁宇给压下去了。 苏彣在殿试上直接封为赤焰军副帅,这可把渠梁衍给愁坏了。他此前一直暗自盘算着在苏彣通过殿试后,他便去找他的父皇求一道旨意,将来一旦自己奉旨到下面的某路大军督军,便要他的父皇将苏彣指派给自己为将。谁知,苏彣在武英殿的惊艳表现直接让皇帝渠梁宇当场下旨封将了,自己苦心经营这么久的计划就这样眼巴巴潢了,自己还筹划着明年封王后被派去北三路的计划只怕是水中花、镜中月了。 苏彣在武英殿上听封后,殿试正式宣告结束。今年的殿试,皇帝渠梁宇仿佛如获至宝,开怀大笑地离开了武英殿,殿上的众臣也都乐呵呵地朗朗而笑,只有四皇子渠梁衍一人笑不出来。 知道爽了四皇子渠梁衍的约,新科武举人苏彣也难以自如地笑出来,即便他今天独得圣眷并获封赤焰军副帅。面对着其他朝臣的恭贺,苏彣不得不一直摆着一副笑脸,一一拱手致谢。 “恭贺苏兄喜中武举人。”殿上的朝臣全部走后,四皇子渠梁衍才走到苏彣身边向他表示祝贺,虽然他说的话真实发自肺腑,不过平静的语调中满是失落感。 “多谢殿下。殿下于苏彣有知遇之恩,苏彣能有今日,多亏殿下相助,只是??????” “苏兄不必多言,苏兄能有今日之成就,全凭苏兄自己,我哪里敢邀功啊。既然父皇对苏兄赏识有加,封你为赤焰军副帅,那之前我与苏兄所约,苏兄不用放在心上。” “殿下大恩,苏彣铭记在心。”苏彣不再多言,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苏兄,袁公公还等着你,那我就先回府了。等明日朝会正式下旨宣布你为新科武举人后,我再摆酒为苏兄庆贺。” “多谢殿下。” 说完,渠梁衍也离开了武英殿,直接出宫回府了。 一边候着的袁公公恭送完四皇子后,麻溜地走到苏彣跟前来了。根据惯例,新科武举人入住迎宾府,沐浴后着武举人官服等候第二日上朝听旨宣封。 袁公公正是来自于迎宾府的管事太监,今日奉旨负责料理新科武举人苏彣入住迎宾府和明日上朝的一应事宜。对苏彣来说,袁公公并不陌生,几个月前,他护送四皇子渠梁衍从天都城返回皇都城后入住迎宾府之时,正是袁公公负责接待他的。 苏彣得中新科武举人并被皇帝直接封为赤焰军副帅的消息很快便在皇都城内传开,不少以说书谋生的穷秀才正在加紧撰写苏彣的生平故事,都想以最快的速度说给街头巷尾那些好奇的平民百姓听,好多挣几枚铜板钱。 虽然苏彣直接被皇帝渠梁宇封为了赤焰军副帅,但正式履职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毕竟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人根本就没办法指挥这支如此重要的军队的。首先,苏彣在朝会上接旨获封武举人后,需要进入枢密院跟班三个月,了解大梁军队的运转机制,然后再进入赤焰军,跟随现任主帅学习领军三个月。半年过后,皇帝会再下一道旨意,宣布苏彣的将军衔称并正式封他为赤焰军副帅。 第二日早朝,苏彣身着武举人官服,在昭云殿上受旨听封。正式获封武举人后,苏彣有还可以休息半个月时间,随后便要去枢密院开始跟班学习了。 当晚,四皇子渠梁衍在自己府内设宴专门为苏彣庆贺。二人把酒言欢,不醉不归,一直喝到深夜。 第二十七章 星云殿 现在已入冬季,凛风成天在天都城内肆虐开来,呼呼作响。 每年一到这个季节,从南平州来到天都城经商的商贾车队明显减少,连城内大街上的小摊小贩也少了许多,往日热闹非凡的大街显得冷清不少。这种寒冷的环境里,连神族的子民也出来的少了,天都城上空已难得见到几只金鸾飞过。不过,大街上巡逻的天威大军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因街上行人和摊贩的减少而放松巡视和检查。 这种天气里,连太阳也变得慵懒起来,躲在云层里迟迟不肯出来。嗖嗖的北风中,两只金鸾突然飞了过来,朝着天都城北边飞去。一只金鸾的背上坐着千河星君,另一只金鸾的背上则坐着天威大军大都统李济,二人正急着赶去面见天君。 今天一早,昨日人族和鲛族在东山脚下进行的一场规模不小的战争的消息传回了天都城,李济与部下会商后坐上金鸾飞去奏禀天君。正巧,李济在路上遇上了同样有事奏禀天君的千河星君,两人打完招呼,便一起驾鸾飞往神宫去了。 下了金鸾,二人解下貂毛披风,交给了在一旁候命的侍从,随即便径直朝天君所在的星云殿走去。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即便是仙灵加持的神族也无法抵挡肆意入侵的严寒。仙灵给了他们强大的法力,但这法力却没法御寒。 “李济,你先说。”天君边看书边说,看也不看一眼李济和千河星君。 “回禀天君,昨日人族和鲛族在东山脚下的河谷关外开战,双方死伤过万。近年来,两族还未出现如此规模的战争,不知我神族是否派天威大军前去镇压维稳?”李济缓缓道来。 “李大都统,区区死伤过万,何须劳烦你的大军出兵镇压,不妨让人族与鲛族自行解决,我们还是暂且看看两族局势如何发展再说。”见天君没有说话,一旁的千河星君走上前说道。 “星君有所不知,人族大皇子已亲至牧州督战,而鲛族一方已连续两月往东山一带增兵。如不早点派军介入,两族大战恐难避免。”李济面色严厉,但语气依旧平缓。 “真到那时,再调天威大军前去镇压也不迟,李大都统何必急于一时啊。”千河星君看了一眼天君,立马回道。 “依孤看,天威大军暂且不动,李济,你且速去拟好调兵方案,同时密切注视东山局势发展。两族旦有大战征兆,你再速速调遣天威大军前去。”天君放下手中的书籍,慢慢说道。 “臣遵命。”李济无奈答道,在他看来,现在正是两族大战的紧急关口,再等的话必然错过眼下的最佳镇压时机。 “李济,你可还有其他事情奏禀?” “臣没有。” “那你先退下,两族战事你且多关注。” “臣谨遵天君啻命,臣告退。”说完,李济退出了星云殿。 “千河星君,做的好。哈哈哈哈!”说完,天君开怀大笑起来,看样子甚是高兴。 “老臣这才开了个头,还不敢在天君面前邀功。” “你这个头开的好,没有千河星君的呕心沥血,我神族的奉灵大典哪会一次次圆满功成。有千河星君主持大典之事,孤甚是放心。” “天君抬举老臣了。” “老臣老臣,看来孤与星君还真是老了不少啊。再等两年,奉灵大典功成之日,千河星君就不用再自称老臣啦。”天君继续淘淘大笑。 突然,殿外侍从一声高宣: “天后驾到!” 不一会儿,身着流晶华服的天后素发仙姿,袅袅亭亭,缓缓走入星云殿。 “老臣见过天后。”千河星君赶紧行礼。 “星君快快免礼,看来我来早了一步。”天后说道。 “天后先往偏殿稍等片刻,孤随后就陪你赏戏。”天君从殿上慢慢走下,他和千河星君的事情还未谈完。 星云殿乃是天君专为天后所建,闲时天君和天后便来此休憩娱乐,听曲赏花,观月看戏。今日,天后安排一出新戏,特邀天君共赏,不想天君竟在星云殿内公干起来。见天君如此吩咐,天后举止有方地退往内殿去了。 “天后额头似有青丝拂面,这是老臣之过啊。老臣定当尽心竭力,早日促成奉灵大典,不负天君所托。” “好。嘉玥、武陵、洗尘三位星君也已亲自督守天池,只等千河星君开仓。” “老臣还有一事奏禀,天君此前让老臣调查数月前虬族袭击大梁四皇子一事,现在有进展了。当日,大梁四皇子一行人行至萧山脚下之时,突然遭遇一队虬族甲兵袭击。虬族大肆进攻沿途护送的军队,眼看就要冲破防守直逼大梁四皇子,就在此时,虬族甲兵受到盘踞萧山的一窝匪帮攻击,大梁四皇子一行趁乱迅速逃离险境,躲过一劫。老臣的部下调查得知,那窝匪帮下山并非抗击虬族、保护四皇子,他们下山的目的与虬族甲兵一样,都是袭击大梁四皇子,只是不巧碰上了虬族甲兵。最终,两方意欲袭击大梁四皇子的势利却意外绞杀在一起,给了四皇子逃走的机会。” “看来这大梁四皇子还真是多舛啊,不过命也够硬。那是何人指使那窝匪帮袭击这位四皇子的?”天君坐回殿上,专心听着千河星君的奏禀。 “回禀天君,正是当日护送大梁四皇子的大梁北中路大军主帅徐图贵。” “噢,这可是犯上作乱啊,大梁皇帝老儿要是知晓此事,只怕是要将此人碎尸万段。那这窝匪帮现在又怎样处置了?”天君顿了顿,略有所思,随即说道。 “天君请放心,这窝匪帮常年盘踞萧山打劫过往商贾车队,作恶多端,老臣已请李大都统调天威大军全面歼灭之。” “很好,这件事千万不能落入大梁皇帝老儿和他的那位四皇子耳中,以免耽误我神族奉灵大典。” “是。那位大梁北中路大军的主帅徐图贵,将来也是老臣下的这盘大棋的一枚棋子,而且他背后的靠山如今正在牧州督战。” “可是大梁的大皇子?” “回禀天君,正是大梁大皇子,现在这盘棋越下越大,奉灵大典功成指日可待。” “甚好。千河星君下的这盘棋,孤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不过,那虬族袭击大梁四皇子又是怎么回事,可查到蛛丝马迹?” “回禀天君,虬族袭击人族四皇子一事,暂时还没查到确切消息,不过有迹象显示此事与魔族有联系。” “魔族?” “老臣派出多路人马跟踪闯入南平州北陆的虬族甲兵,发现这些虬族甲兵竟然都是不远千里向西奔袭,躲过我神族驻守北方的天威大军后,再借道西冥州幽涧蹿至南平州北陆的。魔族虽然被我神族击败,退居西冥州数千年,但魔性不改,一直躲在深达数百丈的幽涧之下暗自壮大。几千年来,我神族从未在幽涧之中发现虬族踪迹,但如今虬族甲兵借道幽涧入侵人族腹地,老臣不得不怀疑此事与魔族有关。” “千河星君的怀疑有道理。旷世大战中,魔族被我神族大败,魔君封印在西冥州,至今仍未解封,魔族同类也所剩无几,但魔族这几千年也太过安分了,安分的过于可怕,孤也担心魔君正在寻找反扑的时机。传命李济,增兵西冥州幽涧,严防魔族和虬族联合生乱,扰我神族千年奉灵大典。” “臣谨遵天君啻命。” 随后,天君让千河星君退出了星云殿,又招呼侍从去偏殿唤来了天后。戏班随即从侧门进入殿内,不一会儿便笙乐大作,舞袖偏偏。 第二十八章 东山 三日快马加鞭,靖王渠梁溢终于赶到了东山脚下的河谷关口。这是东中路大军直面鲛族的最前沿阵地,剑拔弩张的紧张对峙局势在这里都是家常便饭。 近来鲛族大军连连挑衅,两军东山对垒局势一再升级,使得渠梁溢再也难以在牧州城内安心待着。尤其是前几日两军河谷关一带大战一场,鲛族大军派出约三万人马的军队,越过东山冲击大梁东中路大军防线,最终这场持续半日的血战以两族死伤过万的代价收场。 这场大战后,尽管鲛族大军未能突破东中路大军在东山的防线,但是却让整个东三路大军乃至整个大梁都为之震惊,因为两族已多年不曾发生如此规模的大战。不想此时,鲛族却突然派大军翻越东山前来挑衅,这是整个大梁朝廷都未曾想到的。 虽然鲛族连续两个多月都在往东山调兵遣将,但靖王渠梁溢也陆续调军驰援前线,可以说两军势利旗鼓相当,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鲛族会率先动手,而且如此之迅速。 一收到两军河谷关大战的消息,他便再也坐不住了,领着东中路大军主帅、靳国大将军赵廷昌及部分将领连夜奔赴东山。同时,飞鸽传令东右路大军和东左路大军,进入临战状态,加强东山防线巡逻,加派斥候骑兵侦查鲛族大军动向。东山目前的紧张局势和两军这场大战的消息也已在送往皇都城的路上,渠梁溢在呈报皇帝渠梁宇的奏折上直接请命派军征讨鲛族,早已忘了渠梁宇先前要他维持两族对阵现状的叮嘱。 渠梁溢也很无奈,现在鲛族大军堂而皇之入侵,当前局势已不再是他想控制和维持现状就能做得到的。面对鲛族大军咄咄逼人的态势,如果东三路大军还是忍气吞声,不主动出击,恐引起军心动乱,最终带来难以预想的不利后果。因此,渠梁溢毫不犹豫地直接在给他父皇的奏折上请命派兵进攻鲛族大军,他也相信如此紧张局势下,他的父皇定会放手让他大干一番。 渠梁溢跨下早已气喘吁吁的战马时,已临近中午,他顾不上饥肠辘辘,直接登上了河谷关高墙,一边望着高墙之外开阔的河谷平原和蜿蜒向东流去的流晶河,一边详细问起前几日那场大战的细节,并和赵廷昌大将军等人商量起应敌之策来。 连续两个多月的增军扎营,与东中路大军对峙的鲛族大军已超过二十万,在流晶河两岸沿着东山山脉布阵。近几十年来,流晶河一带的鲛族大军数量从未超过十万,而这次却已翻了一倍。好在前几日那一场河谷关大战之后,鲛族大军迅速退回,接下来几日没有再派军出击东中路大军的防线。但坏消息是,东左路大军和东右路大军分别对峙的鲛族大军也在不断增兵,与东左路大军对垒的鲛族大军人数也已超过了十万,而与东右路大军对垒的鲛族大军人数已超过了十五万,在腾江两岸照样沿着东山山脉扎营。然而,根据斥候骑兵不断打探回来的消息却显示,鲛族大军增兵仍在持续推进,尤其是与东中路和东右路对阵的两处鲛族军营,源源不断的鲛族军队赶来,估计是想借流晶河和腾江的水道,大举从水下冲击大梁军队在东山牢牢控制了几百年的防线。 “赵将军,你可知鲛族三路大军的出军主将是何人?”听罢下属将军情汇报完毕,靖王渠梁溢看着摆在几案之上的防线图,右手食指沿着东山山脉划了一条线,随即问了一句。 “靖王殿下,鲛族三路大军的主将来头都不小,上路大军主将蒙树、中路大军主将狄野、下路大军主将卫辰,此三人都是现在的鲛族首领巫赫的心腹爱将。十年前,巫赫举兵造反,成功登上鲛族首领的王座,这三位主将都是当年巫赫掀起造反内战的主力,尤其是中路大军的这位狄野主将,正是他十年前亲手斩下了鲛族上一位首领莫垒的首级。”赵廷昌立刻回答道。 “果然是来头不小啊,看来巫赫这一次对我东三路大军真是下够了本,我们不得不重视啊。” “确实如此。鲛族好斗,各方势力之间相互争斗不止,首领的王座也是频繁易主,这也正是鲛族数百年来无法与我东三路大军抗衡的原因。不过巫赫上位后,虽然统治时间不长,但却不知采取了什么办法,竟然有效收拢了各方势力,内斗不再,现在的鲛族各派已将刀剑对准了东三路。” “赵将军,照当前这局势来看,与鲛族贼军的大战恐怕是在所难免了。但我东三路大军已几十年未与鲛族贼军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了,前几日那场大战,我们已然领教了一番贼军的本事了,实力可是丝毫不让我大梁军队啊。” “这正是末将担心的地方,如今的鲛族贼军早已不是当年那支被我东三路大军打趴的乌合之众了。根据斥候骑兵的回报,现在的三路鲛族贼军不但装备精良,而且训练有素,实力只怕真的不在我大梁军队之下了。” “巫赫这厮绝不简单,短短十年,就足矣让整个鲛族大军发生翻天覆地之变化,这绝非常人所能做到的。本王刚刚被父皇派来东三路,就遇上这么强劲的对手,是福是祸还不好说啊。” “靖王殿下无需担心,纵然贼军实力大长,但我六十余万东三路大军绝不是摆看的,再者敌攻我守,以逸待劳,又有东山天险相助,必叫贼军有来无回。” “赵将军不可轻敌啊,现在的鲛族可不容我大梁小觑,巫赫的野心绝不止我大梁东三路。如今寒冬已经到来,再过一个多月,流晶河和腾江水面将结起厚厚的冰层,我担心鲛族贼军会伺机从冰面之下穿过东山防线,绕过我军在东山之上的重重关口防线,直冲我大军腹地的营地。赵将军,传令东右路大军,你等立即行动,一定要在水面结冰前采取有效措施,阻断鲛族贼军冰下行军。现在虽然是大雪封山,寒冰阻道,但全军上下不得麻痹大意,万不能给贼军以可乘之机。再传令东左路大军,紧守要隘,严防鲛族贼军越过防线。” 鲛族善水,依靠河面之上结出的厚厚冰层,确实可以较为轻易地突破东中路大军部署在东山一带的防线。 “末将遵命。” “继续增派斥候骑兵打探消息,及时来报,本王不想再有如前几日贼军悄然进犯之事发生。” “末将遵命,请靖王殿下放心。” 河谷关高墙上凛风烈烈,飞雪连天。随着今天的降雪,宣告了后面将持续数月的冰雪严冬正式开始。 在严寒的笼罩下,延绵数千里的东山山脉除了最南端的一截外,都会被皑皑白雪覆盖。因为大雪封山,不便行军,鲛族大军即便再有本事也不愿冒着严寒,越过山脉跑去东三路大军边防阵地之前送死。因此,每一年的这个季节,都是东山山脉一线最安静的时候。 但今年却是个意外。 随后的半个多月时间里,鲛族三路大军的规模不断壮大,总数量快接近大梁东三路大军的总人数了。渠梁溢越来越不安,他越来越担心鲛族大军真的会趁着严冬,循着被厚厚冰层覆盖的流晶河和腾江逆流而上,直捣东三路大军后方,直逼大梁腹地。 半个月前,皇帝渠梁宇已下令暂缓西南边陲战事,朝廷上下全力应对东面三路鲛族大军,并已紧急从北三路大军和南三路大军之中各抽调了十万兵力驰援东三路,分别驻扎在流晶河和腾江沿线。同时,一场规模空前的粮草征运浩浩荡荡在大梁的东三路进行着,一支支运送粮草的军队不断抵达东山前线。 这个严冬,整个大梁都只关心与鲛族大战的事情,四皇子渠梁衍明春大婚的筹备之事不知不觉地就被缓了下来,连枢密院暗中派去调查四皇子渠梁衍问天阁遇刺之事也不了了之了。 气温一天比一天低,东山山脉上覆盖着的白雪一天比一天厚,流晶河和腾江水面上的冰一天比一天厚,渠梁溢和他的东三路大军一天比一天紧张,都在期待着这个冬天赶快过去,新的春天赶快到来。 第二十九章 冰上 雪还在一天天时断时续地下着,森林里出来掠食的飞鸟在积雪上踩下的踪迹,不过一会儿工夫便又被掉落的片片白雪重新遮盖住,没有任何痕迹。 东山山脉的东边,一连几天再也没有看到新的鲛族军队进入山脚下的营地,可能是雪实在太厚了,不便行军,也可能是调兵计划已经完成,正在等待出击的命令。不过,在这万雪飘荡的严冬时节,鲛族却派出三路如此大规模的军队与大梁东三路大军隔东山对峙,实在难以让人觉得他们不会进一步越过东山入侵大梁国境。 东山山脉的西边,大梁的东三路大军仍在加紧备战,各种武器装备、粮草棉衣等物资源源不断从附近的兵驿运来。一拨又一拨的士兵手持长枪,背负长弓,腰别利箭,密集地在个个关隘上巡逻。 靖王渠梁溢仍然坚守在东山前线,在他所住的营帐两三里之外便是被厚厚的寒冰覆盖的流晶河。北三路大军和南三路大军各自抽调的援军早已抵达既定阵地,分别沿着流晶河和腾江布置防御工事。 接下来的十几天,两族大军仍在冰天雪地里继续狠狠角力,纵然现在这环境下连觅食的飞鸟都不见了踪影,两族大军也丝毫没有懈怠。 每一天早晚,渠梁溢都会亲自来到流晶河畔巡视,查看河面冰冻状况,了解大军备战情况。这一天早上,渠梁溢简单用过早膳后,照常来到河边,走上冰面使劲蹬上两脚。令他忧心的是,现在流晶河上的冰面已经非常厚了,足够一队驮着士兵的战马在上面肆意飞奔了。 望着这茫茫的白雪,再望着这宽阔的冰面,渠梁溢预料到鲛族大军很快就会从眼前的冰面之下攻入大梁领土。他眼前仿佛已经闪现出了鲛族大军手持长刀和暗弩,不断从冰面裂口处涌向营地的场景?????? “靖王殿下!” “靖王殿下!” “噢??????赵将军。”渠梁溢好一阵努力才从刚刚的幻境中回过神来,回头看了看身边的赵廷昌大将军。 “殿下已经在这河边看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是赶快回营,末将担心您冻坏身子。” “我大梁几十万将士正在这冰天雪地里坚守,都没有退缩,我堂堂大梁皇子、渠梁氏子嗣,又岂会如此羸弱不堪。赵将军,你无需担心。” “殿下英勇无畏,身先士卒,末将敬佩万分。” “赵将军可有事禀报?” “回殿下,据斥候骑兵回报,今早清晨,一列龙鹰阵列飞越东山,进入鲛族贼军的营地了。” “神族天威大军的龙鹰骑兵怎么会突然来此?我大梁军队与鲛族贼军早已对峙两月有余,此前两军有过一战,也不见神族派军干预,反倒是现在两军偃旗息鼓之时,却悄悄来凑热闹了。” “末将也觉得这事太过古怪。龙鹰飞过东山时,居然躲过了我中路大军所有关隘驻兵的视线,好在我数百斥候骑兵夜以继日地潜行在贼军营地附近打探消息,才捕获了这一关键情况。我大梁虽与鲛族在东山一带大战小战不断,但已经一百多年没有见过天威大军出现在东山一带了。更奇怪的是,龙鹰阵列中还有一只金鸾,这金鸾上坐着的还不知是神族何许人也。” “金鸾都飞到鲛族营地了,难怪这鲛族贼军竟敢在这冰雪寒天里在东山脚下屯集重兵。神族统治五州数千年,早与我人族有约,两族互不干预,从未背着我人族、背着我大梁与鲛族暗行苟且之事,如今龙鹰骑兵竟然暗地里私往鲛族贼军营地,其中定有阴谋。赵将军,再多派一营斥候骑兵前去侦查一番。” “末将遵命。” “看来两族这场大战,马上就要来了。” “还请殿下撤出前线营地,一旦贼军从这冰下突入我军营地,势必是一场恶战。” “本王绝不回撤,我将与东三路将士血战贼军到底。” “刀剑无眼,请殿下三思。万一殿下金体有恙,末将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赵将军,本王决心已定,无须再劝,你且速速布兵排阵,将这河谷关口与流晶河两岸给我牢牢防死,切记这冰面之上不要给贼军留下任何缺口。飞鸽传令左路和右路两军,大战在即,不可轻敌,誓死守好东路防线。” “末将遵命。” 说完,靖王渠梁溢一挥手,赵廷昌大将军便从冰面上往岸边营地走去,渠梁溢再次一个人在冰上一边来回踱步,一边低头冥思。 尽管目前东三路大军已经做好应敌准备,但靖王渠梁溢却难以放心下来,一是因为鲛族大军实力今非昔比,再也不是那块好啃的骨头了;二是自己被他的父皇从西三路召回皇都城后,他已经离开军营快六年了,虽然杀敌热血犹在,勇猛气概更盛,但自己从未面对过鲛族贼军,内心自然而然就有一种担心;三是神族与鲛族暗地里有他不知道的瓜葛,他还不知道这次大梁与鲛族贼军对峙,神族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其实,渠梁溢很清楚,一旦鲛族大军真的依靠着流晶河上那又厚又硬的冰面,潜行突入大梁在东山脚下的军营,那么东山上的防御工事、重弩以及东山的天险都将难以阻挡住贼军进攻的脚步,只能和鲛族大军正面厮杀,这场大战必将十分惨烈、十分恐怖。 但是,渠梁溢更清楚,面对这场两族大战,他不能因为自己是皇子,就可轻易撤回后方,他只能和几十万东三路大军的将士一起浴血奋战,唯有将鲛族大军杀回东山之外才是出路。 此次被他的父皇派到东三路,远离皇都城,远离争夺帝王之位的权利中心,他已经失去了太多筹码。与鲛族的这场大战,即便再惨烈,他也要牢牢把握这次杀敌立功的大好时机,以此提升自己在朝廷、在十二路大军,尤其是在东三路的影响力和号召力,为将来和他的太子弟弟争上一争重新积攒实力。因此,这一战,他决不能退,他必须为将来努力搏一搏。 前段时间,渠梁溢收到了他的外公、定国公南启业的密信,暗中从信中得知了他的四弟渠梁衍明年也会被他的父皇派到下面去后,便猜出了他的父皇的用意。 五年多以前,他被他的父皇从西三路召回皇都城,怕的是他在西三路继续笼络势利,壮大实力,将来威胁到朝政、威胁到太子渠梁蔚继位。而他现在再次被他的父皇派到东三路,怕的却是他在皇都城大肆结党壮大势利,最终还是会威胁到朝政、威胁到太子渠梁蔚继位。 这次之所以他父皇将他再次从皇都城支走,不仅仅是因为东山形势所迫,主要还是因为四皇子渠梁衍从天都城回来了。他父皇一前一后将他和他的四弟渠梁衍都派到下面州府,既可以将两股争夺皇位的势利从皇都城转移出去,从而巩固太子渠梁蔚的储君地位,又可以让这两股势利在皇都城外相互制约和掣肘,从而维持整个朝政稳定,维持多方势利平衡。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得让他的那位四弟的实力和自己平起平坐。因此,作为四皇子渠梁衍舅舅的公田誉亮大将军才会被他的父皇提拔上来,直接接了他外公枢密院正使的位置。另外一点就是,东中路大军主帅赵廷昌乃是大梁当今皇后的堂兄,也就是太子渠梁蔚的堂叔,老赵家的人自然是向着太子渠梁蔚的。有赵廷昌大将军在东三路直接钳制自己,即便他再有能力也无法轻易对他的太子弟弟形成绝对威胁。他的父皇才是整个大梁最高明的人,对待几位皇子,知道何时该收,何时又该放。 不过渠梁溢有一点没有猜到,那就是他实在是太过优秀了,能战善战,又善人事,不管是在西三路,还是在皇都城,他都能笼络一方势力为己所用。亦是因为这一原因,他的父皇才会想到将他派往东三路,毕竟一个和大梁争斗了几百年的外族,实力雄厚,足够他好好应对一番了。如果他成功被鲛族大军拖在了东山,那么他就再也没有足够精力来壮大自己的势利了,也就不会威胁到大梁未来的主人了。 尽管走在这流晶河的冰面上,凛风如刀割箭刺,寒意如针扎入心,但丝毫没有让渠梁溢的脑袋变得僵硬迟缓。他竟是将他的父皇的用意猜得八九不离十,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不过,有一点他倒是猜错了,那就是他将四弟渠梁衍想成和他一样觊觎帝王之位的人了。至少目前来说,四皇子渠梁衍对大梁的皇位还真是没多大兴趣,渠梁衍现在感兴趣的事情多着,但眼下绝不包括那个皇帝宝座。 凛风还在继续吹着,渠梁溢双脚早已冻得发麻,僵硬的失去了知觉。他踉踉跄跄却又故作镇定地从冰面上走到了岸边,骑上马朝自己的营帐走了过去,生怕随行的侍从和卫兵看了出来。 第三十章 承乾殿 东三路数十万将士和鲛族大军紧张对峙的气氛似乎被寒冬冰封在了东山之上,整个大梁朝廷除了皇帝渠梁宇、枢密院上下以及其他各路大军,其他官员仿佛都并未对几十万鲛族大军太过担心,连太子渠梁蔚也是如此。他们不相信大梁数百年对鲛族形成的强大军事优势会被鲛族轻易追赶上来,在他们看来,也许鲛族在一年一年地变强,但以其实力想要和大梁军队抗衡还远未可及。 太子渠梁蔚监国已两年有余,每一天他都要花费大量时间批阅各路各州县呈上来的奏章,这倒让他的父皇渠梁宇清闲不少,因为只有少量奏章需要他父皇亲自批阅并决策。其余时间除了听太子傅的讲课外,剩余不多的时间渠梁蔚则几乎都拿来纵情声色之中。不过,渠梁蔚监国两年来倒也兢兢业业,没出什么岔子,将大梁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深得朝廷百官信任。即便他对声色之事颇有兴致,皇帝渠梁宇也并未指责。 太子渠梁蔚监国主要负责大梁民政诸事,军事方面仍然由皇帝渠梁宇亲自过问。监国期间,与渠梁蔚打交道的官员基本上都是文官。与宰执颜识微领衔的满朝文官相处,渠梁蔚倒也是游刃有余,主要是因为有他的外公、大梁如今的内阁府首领大学士、太傅袁默一旁协助。 此前,袁默担任大梁宰执、内阁府大学士近二十载,八年前从宰执之位上卸任后,被皇帝渠梁宇钦封为内阁府太傅。太傅为内阁府首领大学士之爵称,虽无实权,但地位显赫、尊崇,深得文武百官敬仰。目前朝廷的大部分文官仍然是袁太傅的老部下,他们自然对太子渠梁蔚不一般。 不过,皇帝渠梁宇为太子渠梁蔚精心营造的朝廷政局却过于风平浪静,对渠梁蔚这位大梁未来的皇帝来说,这样的平稳政局并不会让他深谙皇子争储及朝廷派系争斗的危险。毕竟,真正的皇权必须以强大的军队力量作为基础,显然渠梁蔚在对大梁各路大军的控制上并未让他的父皇满意。 对于其他皇子来说,绞尽脑汁笼络各路大军显然是皇帝渠梁宇和整个大梁长治久安所不允许的。但对于太子渠梁蔚来说,在监国期间巩固自己的军事实力却无可厚非,这是皇帝渠梁宇早就默许了的。只是太子渠梁蔚的表现差强人意,关键时候还得他的父皇帮他一把。 靖王渠梁溢从西三路被召回皇都城的数年时间里,利用其外公、定国公南启业的关系,不断收拢多路大军势利。这在皇帝渠梁宇看来,显然是十分危险的,对于太子渠梁蔚、对于大梁百姓来说都是不利的。但太子渠梁蔚在这期间,对被靖王渠梁溢收拢的势利并未有效打击。太子和靖王各自的势利在朝局上你争我往,虽然双方不相上下,但这样的局面越来越难被太子有效控制。好在现在靖王渠梁溢已被派往东三路,太子渠梁蔚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慢慢收拾并挽回这几年被他的大哥挖走的势利集团。 从小到大,太子渠梁蔚就不怎么待见四皇子渠梁衍。尽管他是太子,但在父皇渠梁宇眼中,那位学识渊博的皇子弟弟仿佛更受欢迎。尤其是四皇子渠梁衍进入神族天机院深造,更是令太子渠梁蔚对他的那位皇子弟弟恨得牙痒痒。 五年前,在四皇子渠梁衍到天机院深造仅几个月后,其舅舅公田誉亮便被父皇渠梁宇封为枢密院正使,更是让太子渠梁蔚内心的不满和愤懑达到了顶点。太子渠梁蔚十分不解,为何他的父皇会将公田誉亮大将军封为枢密院正使,这不是明摆着要给四皇子渠梁衍培植势利吗。 几个月前,名扬五州的旷世才子四皇子渠梁衍终于从天机院深造归来,整个皇都城倾巢出动夹道欢迎,这架势足以让太子渠梁蔚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的敌人了。 一个靖王已经足够麻烦,现在又多一个强劲对手,太子渠梁蔚真是觉得心力交瘁。几个月前,当太子渠梁蔚偷偷得知了四皇子渠梁衍有意让那位勇斗鲛族刺客的问天阁弟子苏彣参与朝廷的武试,并将苏彣拉拢至其名下,他便在苏彣轻松通过武试前三轮后,私下向他的父皇建议将苏彣安排进入禁卫军为将。皇帝渠梁宇本未采纳太子渠梁蔚的建议,没想到苏彣在殿试上的表现实在太过惊艳,武艺如此之高,最终在武英殿上临时起意,将苏彣封为赤焰军副帅,也算是遂了太子渠梁蔚的愿。 也不知道四皇子渠梁衍知道此事后,将会作何反应。不过,苏彣进入赤焰军为将,太子渠梁蔚确实是走了一步好棋,暂且不说他错将四皇子渠梁衍当成争储的强有力竞争者。 “太子殿下,苏将军正在殿外候着。”一位近侍走进殿内,朝太子渠梁蔚轻声说道。 “传。”渠梁蔚手立即说道。 早朝结束后,太子渠梁蔚向往常一样来到承乾殿,开始了一上午的奏章批阅。承乾殿离皇帝渠梁宇批阅奏章、召见朝臣的勤政殿很近,渠梁蔚两年前便在这里承担起了监国的重任。 承乾殿不仅仅是渠梁蔚批阅奏章的地方,在这里还可以召见任何一位朝廷大臣。当然,被太子召见的所有大臣都会通禀至皇帝的勤政殿。 如今正在枢密院当值跟班的新科武举人苏彣,便是今日太子渠梁蔚在承乾殿召见的第一位朝臣。根据大梁律,禁卫军由于担负保卫皇都城和皇家的重要职责,是不能参与朝会的。因此,苏彣在一早接到太子召见的通传后,便早早来到承乾殿外等候。 “苏彣参见太子殿下。”苏彣走入殿内,端庄有度,恭恭敬敬地对着太子渠梁蔚行礼。 “苏将军快快请起。” “谢太子殿下。” “苏将军乃是我大梁新科武举人,又是陛下亲封的赤焰军副帅,虽然现在还未正式担职,但是这都是迟早的事啊。今后这皇宫护卫之职还要拜托苏将军了。”渠梁蔚边说边从殿上的案几旁走到苏彣面前,伸手将跪在地上的苏彣扶起。 “护卫皇宫乃是末将之本职,末将定当尽心竭力。殿下如此抬举末将,末将实在是不敢当。”苏彣起身后,依旧拱手行礼,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苏将军武艺高强,在武英殿上技惊四座,本太子也是钦佩万分。不知苏将军在枢密院跟班可还习惯?” “回殿下,末将早已习惯,有枢密院诸位同僚指点提携,末将已大致熟悉禁卫军运转机制。” “很好,有苏将军此等人才协领赤焰军,本太子甚是放心,想必陛下也放心。” “末将一定不负陛下和太子殿下所托。不知殿下今日召见末将所为何事?” “倒也没什么事,苏将军不用紧张。本月初,北三路进贡了一批貂虬披风,本太子想着苏将军来自南方,对皇都城的寒冬天气可能还不太适应,便为苏将军留了一套,等下苏将军跟陈公公走一趟,早点把披风领了。” “末将何德何能,有劳殿下关心。” “苏将军是我大梁今后的中流砥柱,本太子这也是为了我大梁考虑。苏将军快跟陈公公去。” “多谢殿下关心,如果殿下没有其他事情,那末将告退了。”苏彣躬身拱手行礼,准备退出承乾殿。 “苏将军,你是陛下钦点的赤焰军副帅,是陛下和本太子身家性命的倚仗,请你记住,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何人可信,何人不可信。”正当苏彣退下的时候,渠梁蔚喊住了他。 “请殿下放心,末将记住了。” “你退下。” 苏彣毕恭毕敬地退出了承乾殿,跟着早已等候在殿外的陈公公走了。渠梁蔚则回到案几边,继续批阅起各路上呈的奏章来。 一会儿,陈公公安排了一个小太监跑腿,将太子渠梁蔚赐给苏彣的貂虬披风送回了苏彣新搬的府邸。苏彣则骑上马,在十余名赤焰军将士的随行护卫下,朝枢密院赶去。一路上,他都在想着太子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一章 坐堂 枢密院坐落在中央大街上,离大梁皇宫很近,骑马只需一小会功夫。 不像其他院署那般在正门前建有长长的石阶,枢密院就像一座巨大的城中城,它的正门就如同小号版的皇都城城门一样,可允许六匹骏马并排进出。 面见完太子殿下,出了皇宫后,苏彣一干人等骑着马迅速进了枢密院的大门,立刻消失在了高高的围墙之中。 进到院中,跳下马来,苏彣利索地将手中的马鞭和缰绳交给了上前的一名侍卫。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内院走去。由于目前只是在枢密院跟班学习,未去赤焰军报道,因此他还未穿上赤焰军独有的金缕盔甲,随身所穿的衣服乃是枢密院官员所穿的样式。 在枢密院跟班期间,苏彣主要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各个部处坐堂,偶尔也会跟随枢密院下派的监军到各路大军督军。除了跟着院内各处官吏学习并掌握军队的运转机制外,苏彣花了大量时间来研读兵书、战役典故以及有关五族与五州的典籍。既可以充实自己的知识,也可以打发坐堂期间大量的无聊时间。 近来由于鲛族大军在东山一带大量屯兵扎营,蠢蠢欲动,具体辖管东三路大军的枢密院东三处成了苏彣坐堂最多的地方。 每天,都会有一群信鸽将东山沿线的军情源源不断地送到枢密院来,苏彣不厌其烦地将每一封密信细细过目,对鲛族大军的动向也算是了如指掌了。这些秘信都是枢密院下派至东三路大军里头的监军寄出来的,东三路大军各自的军情奏报依然是由驿兵快马加鞭送至皇都城的。只是传到枢密院的密信里,写着的都是一两天前的情况,最及时的鲛族大军动向只有潜藏在雪地密林深处的斥候骑兵掌握着。 由于东三路大军的部署和用兵策略属于最高一级的军事机密,苏彣是无权知晓的,即便他是皇帝钦封的赤焰军副帅也不行。因此,东三路大军在东山一带的具体兵力、部署、防卫等情况,苏彣却是一概不知,只能凭着鲛族大军的情况来猜测一二。 “哟,苏将军来了,快请快请。”东三处的一位军吏看见苏彣进门,连忙招呼着。这位五品军吏对苏彣十分热情,既是因为自己官阶过低,也是因为钦佩苏彣一身冠绝群雄的超强武艺,他每天都会主动将东山前线来的密信呈给苏彣过目。 “今天又有什么变化没?”今日因为太子渠梁蔚的宣召,苏彣并未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赶到东三处坐堂。他接过那位军吏呈递过来的一沓密信,坐在了堂前的案几旁,边看边问道。 “老样子,天寒地冻,鲛族贼军没有进犯,但也没有任何撤军的迹象。”那位军吏一边坐回自己的案几,一边回答道。 “还在等什么呢?流晶河上的冰早就厚厚一层了,如果是趁着厚厚冰面通过河底潜游过东山,那时机早就成熟了。如果只是屯兵东山脚下与东三路大军对峙一番,如此冰天雪地,也早该撤军了。但是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什么动静呢?这群鲛族贼寇,如此兴师动众,绝不仅仅是来耀武扬威的,他们一定会越过东山入侵我大梁的。”苏彣看着密信,在心底里暗自想着,并未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那位军吏听。 根据信鸽每日送来的前线密信,苏彣知晓了目前在东山沿线一带鲛族大军数量已经超过了六十万。这么庞大的鲛族大军,阵仗架势与几十年前两族的那场惨烈大战相差无几,但整体实力却更胜一筹。因此,他十分肯定,东三路大军此役必定十分艰难,他甚至都想请命赶往东山上阵杀敌。但赤焰军首要职责乃是护主,保护渠梁氏一脉皇族,除非是敌人攻破皇都城了,否则绝不会被皇帝派到前线去的。 看完那沓密信,苏彣又将它们工工整整的收拾好,完好无损地送回到那位官吏的案几上。随后,他便坐在自己的案几旁,想起了一早被太子召见的事来了。 太子无事宣召自己,绝不仅仅是为了赐予自己一套下面州府进贡的貂虬披风。而且太子自己临走之时说出的那句话,明明就是在告诫自己要一心一意侍主,不可与他人交往过密。在他人眼里,自己与四皇子渠梁衍行走过密,关系非同一般,太子这是在告诉自己以后不要再和四皇子走得太近吗? 武英殿获封后,苏彣和四皇子渠梁衍二人十分默契地减少了来往的频次,除了公办场合偶尔能见面闲聊一下,私下二人几乎没有来往。这主要是因为赤焰军身负保卫皇族子嗣的重要职责,大梁律法和赤焰军军规都规定了皇帝和太子之外的任何人不得主动联络赤焰军的任何一位将领。 苏彣是皇帝渠梁宇亲封的赤焰军副帅,虽然暂未执掌赤焰军大权,但是四皇子渠梁衍仍然有所顾忌,不敢私下打扰苏彣,免得给他的救命恩人带来闲言碎语。苏彣也是顾及渠梁衍的皇子身份,不愿因自己的特殊身份而给四皇子造成不必要的困惑。二人相识还未满一年,此事却能十分默契地替对方考虑,也可以算得上是至交好友了。 昨日,苏彣收到了一封从问天阁寄过来的密信,写信人正是自己的师傅、问天阁阁主卢弘倾。卢老阁主用一贯慈祥可敬的口吻,在信中详细为苏彣讲述了一番良臣侍主之道、为官做人之本、领兵处事之法等等,闲言琐碎之间满是对弟子的叮嘱关心。 不过,卢老阁主还在信中告诉了苏彣一个重要消息,他的师弟樊清风一个月前已经领着两名弟子,沿腾江而下,偷偷前往东渝州打探鲛族军队的消息,但信中并未写明自己的三位师弟深入鲛族腹地的原因。从昨天到现在,苏彣一直在猜测这件事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原因。但他也不好主动回信问起原因,他知道师傅暂不透露原因肯定是有什么隐情的,今后自然就会知道。 问天阁自建阁以来,主要职责就是为大梁培养社稷之才,从未插手任何外族事务。但这次,他的三位师弟却冒险深入鲛族领地打探消息,这确实太意外了。 意外之余,苏彣更多的是担心。半年多前,他在护送四皇子渠梁衍从天都城返回皇都城的路上,就已经和鲛族刺客打过交道了,他深知进入鲛族领地的危险。虽然他很清楚自己那三位师弟的本事,但是万一遇上鲛族军队,即便有傲视整个五州的超强武艺也是插翅难飞。更让苏彣担心的是,六十多万鲛族大军绝非等闲之辈,目前屯兵东山脚下,是何居心尚未可知,难道他的师傅卢弘倾已经预料到鲛族的狼子野心,故而派遣弟子前去打探消息? 从鲛族大军到自己的三位师弟,一连串的疑惑让苏彣再也难以静下心来。他预感到,太平了几十年的大梁很可能要遇上一场大乱,这场大乱牵扯到人族和鲛族的种族之争,甚至也会牵扯到自己的命运。他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但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本来他打算请命跟随枢密院派往东三路的监军一行奔赴东山前线,但是这场原定几天后启行的监军队伍因为东山的紧张局势而取消。他只能无奈的强迫自己相信,但愿自己的所思所虑只是杞人忧天。 现在已是大雪时节,五州已进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但大雪时节的到来,愈是寒冷,也就意味着漫长的冬日进入了最后的节点。 接下来数日,苏彣依然照常在枢密院跟班坐堂,每天早上都期待着信鸽送来的密信里写着鲛族撤军的好消息。 第三十二章 裂口 今年的寒冬格外的冷,白压压的大雪也比往年下得更厉害。此时,已几乎没有商贾车队穿梭在来往天都城的路上。北三路一带也难以发现虬兽的踪迹,大雪时节里,它们不得不躲进地穴中慢慢熬过最冷的雪天。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五州最安静祥和的时候,但今年却因为大梁东三路大军和鲛族大军在东山的强强对峙而变得不同。 这一天早晨,凛风急卷狂啸,呼呼大作。天空乌云盖顶,伴随着鹅毛大雪狂撒而下,气温也降到了最低。河谷关内的营地及流晶河两岸,顽强的东中路士兵依然在冰天雪地里站岗执勤,尽管身边的火堆烧得十分旺,但依然难以祛除他们身上的刺骨寒意。 “叮叮???叮叮???” 突然,流晶河两岸的几排铃铛急促地发出叮叮的响声。随即,轰隆隆的战鼓也被擂响。不一会儿,数枚信号弹腾空而起,在乌云的压迫下卯足了劲炸出一朵朵火花,响声震天动地。 “鲛族贼军来啦!” “贼军在冰面之下!” ?????? 岸边值勤的士兵们奔走相告,急促地朝着营地大喊。一时间,河谷关内外机营地里的守军炸开了锅,战鼓声、嘶喊声交织碰撞。 毫无疑问,鲛族大军发起进攻了,他们终于来了,而且首战真的是沿着流晶河的冰面之下来的。 那一排排叮叮作响的铃铛连接着布置在水下的机关,第一时间将鲛族大军入侵的军情传递给了岸边值勤的士兵。 为防止鲛族大规模通过水底入侵,东中路大军在流晶河上修建了各种障碍装置。但是水面结冰后,这些装置作用大减,仅能起到延缓鲛人士兵水下进攻的速度。幸好水下布置了几十条细小的磐绳,刚刚鲛族大军入侵之时拉扯着磐绳,及时拉响岸上的铃铛,向两岸的守军传递着入侵信号。 此时,隔着厚厚的冰面隐约能够看到,密密麻麻的剑齿鳌和虎鳄游了过来。这些水中怪兽已被鲛族驯养了上千年,成为了鲛族大军重要的攻击手段。四皇子渠梁衍遭遇鲛族刺客暗杀之时,已经领教过剑齿鳌的厉害了。不过,体型超过十尺的虎鳄比剑齿鳌更加凶猛,力量更加强大。它们猛烈地撞击着水下的障碍装置,并咬断磐绳,冰面上的雪粒都被震得弹向了空中。 鲛族大军进攻之初仅仅派出了剑齿鳌和虎鳄驯养的两类食人怪兽,并未派出鲛人士兵,应该是想依靠剑齿鳌和虎鳄的强大冲击力和咬合力来破坏东中路大军在流晶河水中设下了诸多障碍,然后再派遣鲛人军队突破水下和两岸的防线。 剑齿鳌和虎鳄凶猛无比,普通刀剑和弓箭作用不大,东中路士兵根本就是螳臂当车。对付这些水中怪兽,只有架设在两岸的重弩射出的锋利长矛才能刺破它们的坚硬身壳。但是冰层厚度超过了一尺,重弩射出的长矛无法穿透厚厚的冰层,即便能够穿透冰层,攻击力也大打折扣,对这些水中怪兽毫无威胁。 剑齿鳌和虎鳄不断从冰下游了过来,黑压压的一大片,看着就心悸可怖。它们猛烈地冲撞击着水下的障碍装置,眼看着第一排障碍即将毁于一旦。 靖王渠梁溢和赵廷昌站在河谷关的高墙之上,居高临下望着流晶河冰面。渠梁溢平静地站在墙头,仔细盯着流晶河冰面上下发生的一切。他奉旨来到东三路督守边境已两月有余,今天终于要和鲛族正面对抗了。以往的战场历练早已让他的心智变得成熟稳重,他一脸沉稳的表情,仿佛对这场守卫之战胸有成竹。 “炸裂冰面!”东中路大军主帅赵廷昌瞅准时机下了今天的第一道军令。赵廷昌大将军是这场两军大战的指挥官,他常年领兵驻守东山抗击鲛族,战法纯熟老道,经验丰富十足。 一列士兵举着火把早就在冰面上排开,眼前一个又一个的塞满火药的褐色瓷缸半嵌入冰下。接到点火的命令信号后,士兵们同时点着了各自负责的瓷缸的引线,然后迅速朝两岸撤离。 没过一会,引线燃尽,那一排瓷缸毫无规律的一个个爆炸开来,霎时间一阵阵震天雷鸣在东山脚下回荡,两岸树枝上厚厚的积雪在剧烈的爆炸声中也被震落,漫天雪花在空中哗哗地飘荡不止。 爆炸的威力太过巨大,刚刚还连成片的冰面瞬间就被炸开了一道宽敞的大口子,一大群剑齿鳌和虎鳄一览无余。厚厚的冰块被巨大的爆破威力炸向空中和两岸,也激起了成片的水花飞溅四溢。 伴随着炸飞的冰块和水花,十几条剑齿鳌和几头虎鳄也被炸出了水面,落在冰面上动弹抽搐,发出阵阵哀鸣之声。体型稍小的剑齿鳌被炸得血肉纷飞,大部分已经奄奄一息,几乎毙命。不过几头虎鳄虽然被炸得血肉模糊,但依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朝岸边快速奔来。 “放!”赵廷昌大将军瞅准时机又下了一道命令。 架设在两岸的第一排重弩同时射出去一支支锋利的长矛,狠狠地插在了那几头虎鳄身上,血肉直飞,立刻就动弹不得,一命呜呼。没有击中虎鳄的十几支长矛也没有浪费,要么扎在被刚刚猛烈的爆炸震裂的冰面上,将口子撕开得更大,要么直接插入水下,不幸被刺中的几条剑齿鳌翻着肚皮,漂浮在鲜红的血水上。 “再放。”赵将军看刚刚击杀效果不错,立刻下令两岸的重弩继续朝裂口处水面射击。 第二排重弩射出的长矛从两岸飞速插入被炸开的口子里,不时有剑齿鳌和虎鳄中箭浮出水面,在水面上痛苦地挣扎着。就这样,两排重弩交替向水面之下发起攻击。一支支长矛相继钻入水下,贪婪地猎杀着那群被鲛族驯养的食人怪兽。 重弩是大梁军队最具攻击力、最有威胁的武器,不但可以直接架设在城墙之上或者其他防线阵地,还可以架设在由四匹战马牵引的战车上。被重弩发射出去的长矛长达十余尺,锋利无比,往往可以射出两里开外,远远超过普通弓箭的射程。因为重弩巨大威力,它也成了神族天威大军的重要武器,成为了北方虬族的梦魇。 半刻钟功夫后,重弩停止了攻击,冰面裂口处的水面上早已漂满了大量中箭而亡的剑齿鳌和虎鳄,冰冷的河水被染得透红。与其让这些水中怪兽不遗余力地冲撞水下的障碍装置,不如直接炸开冰面,主动进攻,因为冰面之下的障碍装置经不起剑齿鳌和虎鳄连续不断的撞击。 赵廷昌将军看着这场景,面露微笑,对自己在冰面上的计划很满意。靖王渠梁溢自然也很满意这一结果,他早就想见识见识鲛族驯养的两大食人怪兽的厉害了。看着水面上成片的怪兽尸体,他不禁感慨到,什么食人鳌食人鳄,在大梁重弩面前都是小菜一碟。 刚刚战况还异常激烈的裂口水面,终于安静了下来。水下第一排障碍装置被刚刚那群剑齿鳌和虎鳄持续猛烈冲撞,已损毁殆尽,失去了防守的作用。几十名大梁士兵也不幸被十几只蹿上岸来的虎鳄活活咬死,而且每个人死相都惨不忍睹。 “起吊桥,弓箭手就位!”赵将军眼见鲛族大军第一波攻势终止,猜测到后面可能由鲛人士兵发起进攻了,他便立刻又下了一道军令。 随即,两组巨大的木制轮轴在士兵们的推动下,将两座吊桥从冰面缓缓拉起。两座吊桥一高一低横跨流晶河,拦在了冰面裂口处,与河谷关的高墙相连,架起了横跨流晶河上的空中防线。两岸各有一群弓箭手迅速跑步走上吊桥,左手执弓,右手拉弦,箭头对准了裂口处的水面。 半刻钟过去了,刚刚战况激烈、热闹非凡的水面竟再未起任何波澜。吊桥和两岸密密麻麻排列的弓箭手严阵以待,上千支利箭搭在弦上良久,一时间却失去了攻击的目标。 大雪依然伴随着剧烈的凛风还在继续飘飞,两岸士兵的头盔上、披甲上早积了厚厚一层白雪,但他们手握武器,目视冰面裂口处,无暇顾及风雪的不断侵袭。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轮重弩的强烈回击太猛,即便是剑齿鳌和虎鳄的强强攻击都被硬生生逼退了回去,难以对东中路大军的严密防守造成有效打击,逼着鲛族大军才不得已停止了攻击。 鲛族大军的攻击太过突然,毫无征兆,攻击又发生在清晨时分,东中路的大部分士兵当时还在营帐避寒。尽管突遭攻击,但丝毫未打乱东中路大军的部署和防守节奏,他们在听到战鼓擂响之后迅速出营集结,在各自的防守区域就位。幸好鲛族大军的第一轮攻击只是在水下,并未推进到两岸的营地上或者直接硬攻东山一带的防线,给了东中路大军充足的时间集结。 “贼军的第一波攻势结束的如此之快,赵将军,小心后面。”靖王渠梁溢仍然盯着冰面,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赵廷昌大将军说道。 “是,靖王殿下。东中路大军已全部集结待命,绝不会给贼军任何可乘之机。”赵廷昌信心满满地回答道。 渠梁溢冒雪站在墙头,久久不肯回营,即便赵廷昌大将军催了几轮。他要和所有将士一道,不畏来犯强敌,不畏风雪冰寒,直到鲛族贼军彻底屈服。 第三十三章 河谷关(一) 东山山脉这条南北走向的天然屏障,数千年前就已经是人族和鲛族领地的界线,如今也是大梁东三路大军防守的绝佳阵地。 东山山脉一线大多悬崖峭壁耸立,沟壑深涧纵横,人族便是依靠着这些天险,将鲛族死死挡在外面,几千年也没有被有效攻破过。到了如今的大梁朝,东三路大军已经将这条防线运用得炉火纯青。但这条天然屏障还是有许多缺口处,无法完全起到严丝合缝的防守作用,这些缺口处正是鲛族攻破东三路大军防线的必经之路。 东中路大军辖内大大小小也有十几处需要重点防守的缺口,而流晶河与东山相交的河谷平原一带就是需要重点加强防御的缺口区域。因此,东中路大军在流晶河沿两岸和河谷地带修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并安排重兵防守。 当前正值两族屯兵对峙之时,此处也吸引了超过十万之多的鲛族大军扎营,占据了全部屯集在东山一带的鲛族大军的近四分之一。一个多月前鲛族大军发动的那场规模不大不小的入侵便是在此发生的,当时是直接攻击陆上的河谷关防线,并未通过流晶河发动水下攻击。 长达一里多的高墙河谷关高墙横亘在流晶河与东山汇合的开阔河谷平原上,又高又厚的城墙与东山的悬崖峭壁完美连接,一直延伸到了流晶河岸边。在流晶河另一边,陡峭的悬崖直接延伸至河水中,因此免去了修筑高墙的必要。不过流晶河淌过的宽阔河面因为无法像在平原上一样筑起高墙,因此此处是整条防线最薄弱的地方。为了防止鲛族大军从水面和水下入侵,守军在两岸的悬崖、高墙以及河谷地带架设了几十座重弩,并在水里筑起了数道障碍装置,由两个营的守军负责这一带的防守。 河谷关营地常年驻扎着一支近两万人的守军,关内建有多座兵驿,常年储备着东中路大军在河谷关布置的守军所需的粮草、武器、战马等用度。目前,由于鲛族大军不断增军,河谷关也进驻了大量增援军队,现有兵驿根本无法容纳如此之多的士兵,因此只能在关内就地扎营,形成了目前渠梁溢站在河谷关高墙上所能俯瞰到的上千个营帐的庞大规模。 又过了半个时辰,河谷关外和冰面裂口处仍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除了冰面裂口处水面漂浮的大量剑齿鳌和虎鳄的尸体外,不见半个鲛族士兵的影子。 靖王渠梁溢仍站在高墙之上,目光坚定地望着流晶河之上的茫茫冰面和山下河谷关的营地。半个多时辰前,鲛族派出驯养的剑齿鳌和虎鳄从冰下发起猛攻,但在东中路大军布置在流晶河两岸的守军回击下伤亡惨重,第一轮攻击陡然发生,却草草收场,不知鲛族大军后续将采取什么战法。 站在高墙上,渠梁溢不断地在思考着一个问题——第一轮攻击通过驯养的食人怪兽展开,那第二轮又会如何给东中路大军制造麻烦呢?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屯集了六十多万大军,在暴雪凛风的冰寒之中等了这么久,应该不会仅仅派上百条剑齿鳌和虎鳄草草攻击一波就完事的。渠梁溢心里十分清楚,这绝不是鲛族贼军的真正实力,这兴许只是贼军的猛烈攻击的序曲。 “呜???呜???” 突然,一声声号角声从河谷关附近的一座高山的山顶传来,刹那间整个河谷地带都回荡着沉闷但穿透力十足的号角声。 除了山顶吹响号角的士兵,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不眠不休的号角声绝不是好事情,因为这是敌人出现的信号。刚刚经历了一轮冰上攻击的东中路守军有点不知所措,纷纷绷紧额头,不安地等待着高墙上的令旗信号。 “鲛族贼军来袭,传令各营严阵以待!”赵廷昌手握长枪,立在高墙之上,对边上负责司令事宜的士兵下令道。虽然他还没有看到关外袭来的鲛族大军,但他毫不怀疑他指挥的河谷关守军马上要面对的敌人就是鲛族大军。 “是黑羽鹫,黑羽鹫??????”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哪个守军士兵首先看到了前方天空黑压压袭来的一片,大声喊了出来。不用怀疑,他喊的是对的。 不过一会儿,那一片黑羽鹫就迅速飞到了河谷关上空。它们扑扇着巨大的双翼,尖锐的喙里叼着一团不知何物的东西,架势看上去十分庞大。看这密密麻麻的一片,数量应该有好几百只。没两下功夫,它们便飞过了河谷关的高墙,来到了东中路大军营地的上空。 “啪!”一声清脆的爆炸在河谷关外响起。 一直瞪着双眼望着那群黑羽鹫的守军嗖的一下回过神来,朝前方看了一下,除了看见一个明亮的火光外,什么也没有。但当他们再回过头去看那群黑羽鹫时,发现刚刚还叼在这些飞禽喙里的那一团团黑色的东西都已经纷纷掉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下方的营帐上面、树上面和地面。 黑羽鹫是一种生活在东渝州及外海诸岛的大型飞禽,体长四尺以上,张开翅膀翼展可达六尺以上。这种飞禽通体裹着黑色的羽毛,以捕食其他鸟禽和水鱼为生。黑羽鹫生性凶猛,桀骜不驯,几千年来都不曾被鲛族所驯服过。但是,刚刚的那群黑羽鹫分明就是鲛族派来的,它们是在那声爆炸声响起后才丢下喙里叼着的那团黑色东西的。 靖王渠梁溢虽然不知道黑羽鹫究竟是什么鸟,但是常年驻守东三路的赵廷昌将军却是非常熟悉的。每年初春,河谷关一带都会见到黑羽鹫在流晶河上捕食水鱼的身影。 “赵将军,这些飞禽丢下的东西还不知道起何作用,你等小心应对。”靖王渠梁溢感到一丝异样,但眼下却又不知道那些扔下的东西是什么,更不知道该采取什么应对措施。 “末将遵命,但???????” “呜???呜???呜???呜???” 赵廷昌将军刚说完第一句话,后面的话刚到嘴边,就被再次响起的号角声打断了。所有守军顿时紧张不安起来,因为这次的号角声比之前那次更加急促。所有将士都攥紧手中的刀剑,紧绷手中的长弓,等待着号角声之后的敌人到来。 “鲛族贼军冲过来了!” “鲛族贼军来啦!” 了望塔上的士兵最先发现了鲛族大军的进攻,他们大声呼喊,生怕耽误一点点时间。随即,轰隆隆的战鼓擂响。 战鼓声起,大战在即。 这次可不再是面对一群在水中肆无忌惮的剑齿鳌和虎鳄,而是规模庞大、数量惊人的鲛人士兵方阵。他们一个个身着藤甲,手持长矛或刀剑,怒气冲冲,迎面而来。鲛族大军的队伍方阵长达上百丈,只见旌旗在凛风中烈烈作响,密密麻麻地朝河谷关高墙开进。 排在最前面的是鲛族大军的三排弓箭手。他们手持鲛族独有的长角弓,在距河谷关高墙约一百丈远的地方站立列队。后方上百架木制云梯呈一字排开,每架云梯顶端都挤满了手持长刀的鲛人士兵和背负长角弓的弓箭手。云梯之后,一个个方阵整齐行军,步调一致。每一个方阵的鲛人士兵手持长刀和盾牌,一边朝前行进一边用长刀有节奏地步连续敲击盾牌,那阵势十分浩荡,声音震耳欲聋。大军最后方,依稀可见一座移动的行营,鲛族中路大军的主将狄野应该正在营帐里指挥着这场两族大战。 站在高墙之上极目望去,只见白雪皑皑的河谷上面浩浩荡荡移动着一大片鲛族大军的方阵,兵力人数应该不下十万。 大概过了一刻钟功夫,鲛族大军停止了前进,就地列阵。只见三排长长列阵的鲛人弓箭手依次屈腿拉弦,一支支燃着烈火的长箭高高扬起箭头,直指对面的河谷关大梁守军阵地。 “小心火攻!” ?????? 无数声呼喊声顿时四起,但为时已晚。 刚刚还搭在长角弓上的一支支火箭齐刷刷射出,刺破长空,燃烬飞雪,毅然飞越过河谷关的高墙,狠狠地扎在了关内的营地上。一瞬间,营地里火光四起,无数营帐纷纷着火,肆意燃烧。空中洒落的雪花还未落地,就已给高高窜起的火苗化成了滴水。穿着厚厚棉服的东中路士兵,成了一个个火球,在惨白的雪地里痛苦的打滚,撕心裂肺般的凄喊之声充斥了整个军营。谁会想到,在这冰天雪地里,没有被冻死,却被活活烧死。 多么惨烈的一幕啊! 鲛族第一轮火箭射完,还仅仅点着了一小部分的营帐。营地上其他士兵见状纷纷四处奔跑逃离,有一些士兵不幸在逃离的过程中也被凛风吹吼肆略的火苗烧着了。 不一会儿,火光滔天的营地上空再次飞来了密密麻麻的火箭,鲛族正在一轮接一轮不间断地射箭,越来越多的营帐和士兵都被火烧着了。有谁想得到,原来刚刚那群黑羽鹫丢下来的竟是烈油,无情又无阻地在河谷关守军的营地里肆意燃烧。看着这熊熊火焰成堆成片在营地里铺开,靖王渠梁溢、赵廷昌将军以及全部河谷关的守军将士们,既恼怒不堪,又无可奈何。 来不及多想,也顾不上关内营地的惨烈火灾,赵廷昌将军在鲛族发射第一轮火箭后便已下令所有重弩、投石器和弓箭手一起朝鲛族大军阵营发起攻击。重弩射出的长矛与投石器砸出去的方石威力巨大,一支长矛可以轻松刺穿多名鲛人士兵的身体,一块方石轻易便能砸死好几名鲛人士兵。但是,大梁的弓箭根本够不着前方的鲛族大军,纷纷凋落在河谷空旷的地面上,密密麻麻一片。 赵廷昌见状随即下令终止了弓箭射击,并命令重弩和投石器全力攻击。但是重弩重新上弦和投石器重新装填耗时较长,攻击频率太慢,不及鲛族火箭的轮番攻击。尽管河谷关守军的重弩和投石器加起来有近百座,杀伤力也比弓箭要大,确实对鲛族大军造成了巨大伤亡,但这些伤亡数字远不及自己损失的士兵人数。 半刻钟过后,长空中终于没有再见到拖着长长黑烟尾迹的火箭的身影了。但是鲛族弓箭手的射击仍在继续,长角弓射出的箭矢不断蹿入河谷关守军的阵营当中。 还未短兵相见,却已在鲛族的箭雨和火攻当中伤亡剧增,损失惨重,靖王渠梁溢满脸愤慨但又无奈。他随手快速脱下身上的披风,紧紧攥着长枪,焦急地看着战况的发展。赵廷昌将军也发出了守城的指令,高墙之上的守军已经就位,他们举着厚厚的盾牌,在箭雨中随时准备着迎接鲛族大军的攻城。高墙的每一处楼梯处都排满了士兵,等待着冲上高墙顶替阵亡的战友的位置。 又过了半刻钟,长空中再也没有一支箭矢的踪迹了。只见鲛族弓箭手纷纷朝两边散去,后方的鲛族大军推着一排高高的云梯向前开道,快速朝河谷关的高墙冲过去。 一场恶战即将开始。 一场恶战早已开始,只是越来越惨烈。 第三十四章 河谷关(二) 重弩和投石器仍在不间断地攻击着冲向高墙的鲛族大军。但面对规模如此庞大的方阵,河谷关守军两大重器造成的这点伤亡根本无法阻止对手进攻的脚步。 眼下,守军将士们唯一能够倚仗的便只有脚下的这堵高墙了。两排弓箭手早已沿着高墙插空排开就位,等待敌军进入有效射程以内。 河谷关高墙还是在前朝时期建立起来的,距今已有上千年时间。尽管经历了千年之久的风雨冲刷和鲛族无数次攻击损毁,这堵高墙依然屹立不倒,坚固如初。 大梁建朝后,历经几位皇帝,不断将高墙垒高拓宽,终于有了现在的规模。现在这堵长达两里多的高墙足有十余丈之高,顶端有一条可供八匹战马并排而走的宽阔通道。高墙之下没有开建宽大的城门,仅有三座很小的拱门,常年用浑粗的铁栅栏将两头封死,很少有机会打开。 高墙之外挖了一条宽达两丈的护城河,直接联通了不远处的流晶河。护城河同样结了厚厚一层冰,但守军已经定时撒下松油焚烧,使得护城河一直难以冻成冰层。 “拉!”一位将官站在弓箭手队伍的最中央位置,扯着嗓子大声喊到。 第一排弓箭手奋力拉弦,紧张地等待着放箭的口令。 突然,一阵猛烈的撞击声从流晶河上传来,接着裂口处的冰面在一阵急促的撞击之后迅速开裂。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撞击,厚厚的冰层随即碎裂开来,并飞向四方,伴随而来的还有巨大的水花声。 此前的被炸开的裂口瞬间扩大了一倍,只见一只又一只驮着鲛人士兵的虎鳄快速地跃出水面,并爬上冰面。骑在虎鳄背上的鲛人士兵背负长刀,左手扯住捆在虎鳄背上的缰绳,右手端着暗弩,朝冰面浮桥和两岸的关内守军不断射击。同时,两排竹梯刺破水面搭在了冰层之上,密密麻麻身批青色藤甲的鲛人士兵沿着竹梯登上冰面,举着长刀朝岸边冲来。 蹿上冰面的一群虎鳄迅速跃起,剧烈撕扯着此前在河面上升起的两排吊桥。吊桥上的弓箭手瞬间失去了重心,随着吊桥摇晃,他们手上的弓箭也失去了作用,战斗力全无。 此前围着冰面裂口的河谷关守军,久久不见水面有任何动静的,早已放松了警惕。面对着虎鳄和大波鲛人士兵的突然来袭,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个又一个的守军士兵身中弩箭后应声倒下,不少士兵还惨死在虎鳄的血盆大口中,或倒在冰面上,或倒在岸边,或栽入冰面裂口的水中。 尽管布置在流晶河两岸的重弩及时攻击,但无奈虎鳄跃出水面的速度极快,且数量太过庞大,此前还大显神威重创这些水中怪兽的重弩,此刻已经无法有效阻止这群怪兽的快速侵入。围守冰面裂口的两千余河谷关守军瞬间便溃不成军,狼狈不堪,只得朝高墙撤去。 “放!” 关外,鲛族大军已进入了守军弓箭的有效射程。高墙之上两排弓箭手听到命令后,交替快速朝前方放箭,鲛族大军中大批士兵中箭倒地。高墙上的重弩和投石器瞄准了鲛族大军的云梯,不断攻击,效果明显,有效延缓了鲛族大军的进攻速度,但是却无法彻底让这些云梯瘫痪不前。 仅仅半刻钟功夫,已有数千鲛人士兵成功侵入了河谷关内,还有上百只凶恶的虎鳄肆无忌惮地横行在关内。眼看着关内的鲛人士兵越来越多,河谷关守军已经陷入了内外受敌的险境,靖王渠梁溢再也坐不住了 “赵将军,下面的贼军交给本王,上面就看你了。”靖王渠梁溢端起长枪,边朝楼梯走去边对赵廷昌将军说道。 “殿下不可!”赵廷昌将军立刻冲到渠梁溢身边。 “当此生死存亡关头,本王难道畏手畏脚,看着墙毁关破吗?本王在下面阻击策应,赵将军,上面就交给你了。”渠梁溢回头说道,随即便带着自己的亲护兵快步朝楼梯走去。 “末将领命!”此等危急关头,赵廷昌将军知道无需多言,他拱手深躬一礼后便回身继续指挥起这场激烈的防守之战。 靖王渠梁溢紧握长枪,一边领着高墙下的守军朝刚刚从冰面之下蹿出来的鲛族大军冲去,一边大声喊到。 “杀!” 随即,震天的喊杀声充斥着整个关内,不过一会功夫,两军短兵相接,惨烈厮杀骤起。 鲛人士兵身形虽然较人族要消瘦浑尖一些,但善于在水中潜游的他们四肢却强健有力,他们挥舞着的长刀对靖王渠梁溢带领的守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而且,鲛人士兵人手一把暗弩,即便是近身厮杀,依然作用明显,杀伤力十足。 靖王渠梁溢离开西三路后虽多年没有上阵杀敌,但宝刀未老,他手中的长枪不断击杀了一个又一个鲛人士兵。他久经军旅磨砺,不但身材魁梧,武艺高强,练得一身人人称道的杀敌本领,而且临阵沉着冷静,善于随机应变,经验丰富。在他的带头冲杀下,营地上刚刚突遭鲛族烈火袭击的守军重振士气,所有守军面骨铮铮,无所畏惧,气势如虹,勇往直前。 好在流晶河两岸的重弩的依旧在发挥作用,持续不断地射击蹿上冰面和岸上的虎鳄,为关内的守军提供了极大的策应。 由于正面近距离交锋,河谷关守军的的弓箭无法施展作用。靖王渠梁溢一边应敌,一边挥手大喊,指挥营地中央的弓箭手阵营迅速在冰面裂口处集结,接替此前防守此处的守军失守的位置。没多久,重弩和弓箭手阵营形成合力,全力攻击通过冰面裂口侵入关内的鲛族大军,裂口处总算回到了守军的掌控之下。 上岸的鲛人士兵虽然人数众多,但与关内的守军相比还是太过悬殊。在靖王渠梁溢的亲自冲锋陷阵下,关内守军士气高昂,奋力斩杀鲛人士兵。加之冰面裂口处得到了有效控制,通过裂口增援的鲛人士兵在接受完守军弓箭的招待后,成功登上冰面的极少。横行在关内的大批虎鳄也在重弩和守军长矛的双重攻击下,一只接一只的倒地翻身,统统毙命。 没多久,靖王渠梁溢便领着守军肃清了侵入关内的鲛人士兵和虎鳄。不过两军伤亡都十分惨烈,均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尽管冰面裂口处仍然不断有鲛人士兵大举侵入,但局面上关内守军优势尽显,他们依靠重弩和弓箭的夹击策应,再凭借一排排长戟的肃杀,守在冰面裂口处守株待兔,一一将蹿出水面的鲛人士兵和虎鳄剿灭,重新掌控了关内的局面。 靖王渠梁溢见关内局势回归控制,简单的向一位将官交代几句后,便拖着沾满了血迹和疲惫不堪的身子往高墙走去。尽管刚刚才经历完一场和鲛人士兵的剧烈厮杀,但关外敌人犹在,而且已经兵临墙下,他不得不继续回到高墙之上,和上面的守军一道继续抗击敌人,守好河谷关高墙。 尽管冰雪交加,寒意不减,但刚刚一场厮杀过后,靖王渠梁溢早已满身汗水。走了几步,他接过自己的一位亲护兵递过来的水壶,大口饮尽后继续朝高墙走去。 尽管这一路快速突进至高墙之下,但鲛族大军也付出了沉重代价,大量鲛人士兵倒在了河谷关守军的箭下,十几架云梯也被投石器抛出的巨石砸毁,动弹不得,瘫痪在河谷之上,被鲛族大军丢弃在了后方。 高墙之上的守军早已点着了倒在护城河冰面上的松油,烈焰灼灼,高温逼人,一道火墙挡住了鲛族大军进攻的步伐。由于攻击距离太近,河谷关守军的投石器已经失去了作用,只有弓箭和重弩还在持续攻击。 鲛族的云梯在护城河前一字排开,后方的鲛人士兵迅速从云梯上取下长木板,在护城河上搭起了临时木板桥。随即,鲛族大军使劲推着一架架云梯通过木板桥趟过烈焰四起的护城河。 熊熊燃烧的烈焰不仅融化了护城河厚厚的冰层,也吞噬了大量过河的鲛人士兵,场面十分惨烈。差不多用了半刻钟时间,在付出巨大伤亡的代价之后,鲛族大军终于将云梯推进到了高墙脚下。从发动攻城开始到抵近高墙,鲛族大军至少倒下了近两万鲛人士兵,但他们的大军方阵架势依旧,军队士气不减。 河谷关守军的弓箭手此刻成了最忙碌的兵种,他们在不间断的放箭攻击攀登在云梯上的鲛人士兵。由于鲛族的云梯离高墙间距仅有一丈余宽,重弩因距离太近无法攻击,只得攻击后方的鲛族大军方阵,但是效果一般。 鲛人士兵手举盾牌,一个接一个地爬上云梯的顶端,他们借着盾牌的掩护,并用长角弓和暗弩回击高墙上的守军。同时,另一波鲛人士兵则快速移动长木板,试图架在云梯和高墙之上。两军相互攻击,长木板也在两边的推搡下来来回回,不少长木板掉了下去,但很快又会有一块新的木板来接替。 高墙之下,河谷关守军士兵和鲛人士兵的尸体越来越多,也越垒越高。这惨烈场景,人族和鲛族已经数百年不曾经历了。 过了一刻钟,几十块木板终于成功架在了高空,手举长刀的鲛人士兵源源不断地通过木板登上了高墙。 几百年来,鲛族第一次登上了河谷关的高墙,东中路大军的梦魇终于开始了! 靖王渠梁溢的梦魇终于开始了! 第三十五章 河谷关(三) 折戟沉沙数百载,今日,鲛族大军终于站上了河谷关这道坚固的高墙。 后方的旗营里,鲛族中路大军的主将狄野挥了一下手,不一会儿,全面进攻的命令就通过旗语传递到了前方的大军之中。不过一会功夫,所有的云梯都成功搭好了木板,几万鲛族大军不断爬上云梯,不断攻入河谷关高墙之上。 面对气势如虹、源源不断的鲛人士兵,高墙上的守军溃不成军,他们一边与鲛人士兵搏杀,一边不得不在敌人强大的攻势下慢慢后退。 近万名守军士兵越往后退,空间就越小,没多久就挤成一团又一团。高墙离地抬高了,只能通过楼梯走下去,但只有二十座楼梯可以从高楼下到关内阵地。许多守军士兵不幸被战友推挤下了高墙,活活摔死。防御鲛族的高墙,此刻却成了守军的断头台。 靖王渠梁溢和赵廷昌将军还在领着守军在高墙上反击,前有敌人,后有深渊,他们已无路可退。他们根本就没想到,鲛族大军会最终攻破他们的坚守了几百年之久的高墙而杀至身前,一开始并不会意识到组织守军先行撤下高墙。他们想的是在高墙上备足人马,以便及时顶替阵亡守军的防守位置。不曾想,此刻却形成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殿下,此处不能久战,赶紧翻绳撤下高墙,指挥守军在关内应敌!”赵廷昌将军一边拼死搏杀,一边大声朝靖王渠梁溢喊到。 “好!一起下!”渠梁溢击倒一名鲛人士兵后,甩头回答道。 说完不久,靖王渠梁溢和赵廷昌将军纷纷接过一位将官递过来的粗绳,各自在两名亲护兵的帮助下,将粗绳牢牢捆住自己的腰部,纵身一跃,朝关内阵地极速下降。粗绳搭在墙边的檵木上,在四名名亲护兵的牵引和拉扯下,安全地将二人送到了地面。随后,许多守军将领和军官也通过此举顺利来到关内地面之上。 下到地面后,靖王渠梁溢和赵廷昌将军二人分作两个方向撤离关内的墙角,重新组织起关内的其他守军。刚刚从烈火烧营的鬼门关躲过一劫的守军,迅速集结成两个方阵,弓箭手居中,长戟和盾牌居外,严阵以待。 高墙之上来不及撤下的数千守军已被命运抛弃,不是战死,就是摔死。他们不得不拿出最后的气力和鲛人士兵搏命,谁也不甘愿窝囊着死去。高墙上的厮杀极度惨烈,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只有一小部分守军幸运的撤下了高墙,最后当鲛人士兵完全占领高墙之时,两军加起来有近万人阵亡。 高墙上守军在生命最后时刻的顽强阻击,给了下面的守军留下了宝贵的时间组织反击阵列,也让他们得到了短暂的喘息之机。对于靖王渠梁溢和他的河谷关守军来说,刚刚唯一的一个好消息是,流晶河冰面裂口得到了有效防守,戮杀了大量鲛人士兵和虎鳄。现在,冰面裂口已重新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敌人钻出水面,裂口处只有一具具尸体重叠堆积,鲜血早已染透了整片河水。 前一刻,东中路大军还牢牢依靠河谷关高墙防守鲛族大军,这一刻,角色互换,河谷关高墙却成了鲛族大军铜墙铁壁。 直到此时此刻,靖王渠梁溢才意识到之前犯的一个巨大错误。他一直想着鲛族贼军会派遣主力部队借道被厚厚冰层覆盖着的流晶河发动攻击,根本没想到这些打了数百年的交道敌人会直接攻击河谷关高墙,并最终成功占领。让他更为恼火的是,流晶河冰面裂口居然是自己的东中路守军用炸药给炸出来的,他们过高地估计了自己在冰面上的防守力量,以为把厚厚的冰层炸掉后便可引敌入瓮,谁知最后竟是帮着鲛族贼军打开了直接侵入关内的口子,虽然最后肃清了通过冰面裂口攻入关内的所有敌人,但河谷关内外却成功地被对方给钳制住了,自己的防守节奏和计划尽数打乱,导致最终丢了高墙。如果一开始没有炸裂冰面,依靠着几百年在河里布防的障碍装置,鲛族贼军无论如何也无法如此轻易就攻入关内的。虽然鲛族贼军那把火放的好,但也不至于把高墙丢地如此之快。 渠梁溢最恼火的还是自己,自己没有和鲛族大军作战的经验,也没有河谷关戍守和反击作战的经验,却在冰面防守上轻易采用了其他将领的防守策略,而没有听从赵廷昌将军的建议。不过事已至此,高墙已丢,只能尽最后的努力和鲛族贼军决一死战了。 好在鲛族大军没有在占领河谷关高墙后就地重兵防守,而是继续派遣鲛人士兵不断地朝关内进攻,否则东中路大军就要展开惨烈的攻城战了。靖王渠梁溢心里也在嘀咕着,鲛族大军此次进攻河谷关,在已经占领并控制高墙之后非但没有就地展开防守,而是仍然派军继续进攻关内守军,只怕对方意在全部歼灭东中路大军在河谷关的有生力量。 虽然河谷关守军兵力伤亡惨重,但在关内扎营的守军数量占了绝大多数,即便是遭遇鲛族送来的一把烈火焚烧,目前依然还有大量兵力可以和鲛族大军进行最终的决战。关内营地上的大火还在继续蔓延,但已是强弩之末,无法维持多久。就在被烧毁的营地上,守军重新集结,那架势和之前的鲛族大军方阵有的一比。 “放!”靖王渠梁溢大喊一声。 随即,一排排弓箭朝高墙上快速飞去,从上面冲下来的鲛人士兵不断中箭并应声倒下,从高墙和楼梯上重重地摔向地面。鲛族大军虽然成功攻占下河谷关高墙,但是现在的这堵高墙太过烫手,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守军的弓箭连续不断地飞向高墙,但鲛族大军丝毫没有停止攻入关内营地的打算。一波又一波的鲛人士兵顶着盾牌,山呼海啸般嘶吼,沿着一座座楼梯冲下,这景象跟之前河谷关守军撤下高墙不免有些相似。 “呜???呜???呜???呜???” 突然,一阵号角声响彻河谷关上空。只见刚刚还拼命冲下高墙的鲛人士兵顿时停下了脚步,随即调头返回高墙之上。他们继续高高举起盾牌,在高墙上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有效的阻挡了河谷关守军射过来的利箭。 “收!”只听见赵廷昌将军大喊一声,随即所有的弓箭手停止了射箭。 “靖王殿下,这号角声很奇怪,既不是我军的,听着也非鲛族贼军的。”赵廷昌将军骑上战马,飞奔至靖王渠梁溢身边。 “哦?赵将军可是发觉了什么古怪?”渠梁溢回道。 “这号角声一响起,贼军便停止进攻,转而据守高墙展开防守,末将与贼军打了二十多年交道,这号角声还是头一回听到。”赵廷昌将军答道。 “先不管这号角声,尔等保持警惕,小心有诈。”渠梁溢望着前方那堵高墙,内心也有些犯嘀咕。 “龙鹰骑士来啦!” “天威大军的龙鹰骑士飞过来啦!” ?????? 正在渠梁溢沉思之际,营地里突然躁动了起来。他转头一看,只见几排龙鹰从远处的天边朝河谷关飞了过来。又过了一下,他终于看清了那几排龙鹰的队伍里头,还有几只金鸾飞在队伍前方,格外醒目。 不多一会儿,龙鹰方阵已飞至高墙上空。上百只龙鹰在空中盘旋,越来越低,上面的龙鹰骑士的脸庞都看得一清二楚,金鸾背上坐着的几位神族人士也看得一清二楚。 “我乃神族淄辕星郎,今日封天君啻命,特来制止两族相战。两族就此收兵,旦有不尊天君啻命者,立斩不赦!”淄辕星郎坐在龙鹰方阵最前面的那只金鸾背上,借着着雄浑的法力,他的话传到了两军所有士兵的耳朵里。 说完,淄辕星郎和另外几名随从骑着金鸾降落在关内营地上,龙鹰方阵则继续在河谷关上空盘旋监视。 “大梁皇子渠梁溢参加星郎!”渠梁溢挥手挡下赵廷昌将军的劝解后,独自一人径直朝前方走了过去,来到淄辕星郎身边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礼。 空旷的关内营地上,河谷关守军将靖王渠梁溢和淄辕星郎远远地半围住,他们紧握手中的武器,紧紧盯着远处高墙上鲛族大军的一举一动。 “殿下,敝人有礼了。”淄辕星郎拱手回了一礼。 “星郎,今日鲛族贼军攻占我河谷关高墙,此乃我大梁奇耻大辱,我渠梁溢身为大梁皇子,务必率军痛击贼军,夺回高墙,还请星郎勿要阻止。” “敝人乃是奉了天君啻命,专程来此制止两族开战,怎可因殿下一句话便将天君啻命抛诸脑后不管了。既然是鲛族攻占了殿下的河谷关高墙,敝人自当替殿下将高墙要回来。” “鲛族贼军又岂会听从星郎之言,轻易归还河谷关高墙呢?” “那殿下是不相信敝人了?” “渠梁溢不敢,请星郎勿怪。” “五州之上,各族当唯天君之命是从。鲛族旦有不臣之心,我堂堂天威大军不日便可出兵征缴。殿下,敝人今日稍稍来晚了一些,没想到鲛族竟然已经攻占下大梁的河谷关高墙。敝人既然是奉命来此,便要将天君交代的差事办好,如果让鲛族继续占着高墙,加剧两族大军对峙厮杀,实非天君所愿。请殿下放心,敝人说到做到,一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结果。” “多谢星郎。” “如今两族战事已起,双方死伤惨重,为彻底调解两族之战,在河谷关高墙奉还殿下之前,敝人还请殿下移步关外,和鲛族大军主将狄野当面定妥今日之事。” “如此,全凭星郎安排。” 说完,淄辕星郎反手一挥袖,哈哈大笑两声,便骑上金鸾朝关外飞了过去。淄辕星郎的两名随从走向靖王渠梁溢,说了几句后,便领着渠梁溢朝身后的金鸾走了过去。 由于河谷关平原上高墙横亘,无法骑马直接赶赴关外,渠梁溢便只能骑坐金鸾飞过去。虽然从未近距离接触过金鸾,但渠梁溢也不用担心,淄辕星郎的随从同行前往,确保了他安全往返。后方的赵廷昌将军见状快速走了过去,在靖王渠梁溢一番短暂的交待后,他便退了回去,不再多言。 随即,靖王渠梁溢骑上金鸾,朝关外飞了过去。下方鲛族大军遍布高墙之上和关外墙下的河谷地带,这阵势依然令渠梁溢感到不安。 不久,在飞过一截空旷的河谷平原之后,金鸾载着靖王渠梁溢终于到了鲛族中路大军主将狄野的行营所在地。行营周围没有鲛人士兵把守,只有两排龙鹰骑士歇停在行营周围。 淄辕星君正站外行营外,他身边站着一位身着银甲、头戴银盔的鲛人将领,二人看着渠梁溢乘坐的金鸾扑腾一下落了地。一番寒暄之后,三人一起走进了行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号角骤起。号角声落下,只见刚刚还占领着河谷关高墙的鲛族大军缓缓撤下,朝东山以东开拔而去。 尽管此前暴雪已经停下,但剧烈的凛风依然呼呼作响,仿佛在为这横躺在河谷平原雪地上的难以计数的死尸哀嚎。 一场大战终于就此落幕!赵廷昌将军和关内的守军将士看着贼军的举动,十分不解,但依然庆幸这堵高墙又回到手里了。 第三十六章 昭云殿 半个多月之后,皇都城大街小巷人声鼎沸,锣鼓喧天。大雪天里,皇都城的百姓大都爱缩在房子里,街头巷尾好久没有如此热闹了。 三皇子渠梁硕、四皇子渠梁衍、宰执颜识微、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正率领文武百官,迎接从东山返回皇都城复命的靖王渠梁溢一行入城。 靖王渠梁溢率领一队东中路大军的人马骑行在中央大街上,街道两旁的百姓夹道热烈欢迎,仿佛全城的百姓尽数走上了街头。这景象跟去年四皇子渠梁衍从天都城返回之时简直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今日这长长的队伍中,一具棺材格外显眼。城门口一群披麻戴孝的老少妇孺跪地失声痛哭。尽管哭泣之声如此悲恸,但都淹没在了街道两旁百姓的欢呼声中。 靖王渠梁溢骑着一匹健硕的棕色骏马,昂首骑行在队伍前头,他不时朝两边挥手致意,接受着皇都城百姓的致敬。 半个时辰过后,靖王渠梁溢一行终于抵达了宫门之外。下了马,渠梁溢和几位将领一起跟随两名公公进了宫门,朝昭云殿快速走去。刚刚跟随队伍进城的那具棺材,在一营赤焰军骑兵的护送下,被送到了靳国大将军府。 又过了半个时辰,刚刚前去迎接靖王一行的文武百官也陆续抵达了皇宫。 昭云殿上,皇帝渠梁宇昂首正坐,满脸容光,下方太子、两位皇子和文武百官在殿中分列两队。 “宣靖王觐见!”皇宫内务总管大太监赵青云高声宣到。 随即,殿外值事太监复喊一声宣召,顿时号角齐鸣,卫兵长枪击地。靖王渠梁溢率领几位东中路大军的将领缓步走入了昭云殿内。此等仪式规格,乃大梁专为立有战功的将领所设,一般只有战功显赫的将军才有资格。 “儿臣参见父皇。此次鲛族贼军大举屯兵东山一带,进犯我大梁领地。儿臣率东中路大军浴血奋战,击退贼军,誓死守卫东山防线,今贼军已撤下东山,儿臣特来向父皇复命。”靖王渠梁溢和几位将领跪地恭敬地参拜皇帝陛下。 “靖王和诸位将军平身!靖王和东中路大军不惧强敌,英勇无畏,痛击贼军,护我东山防线,功不可没啊!”皇帝渠梁宇和颜悦色,中气十足,自从半月前鲛族大军撤离东山后,他整日阴沉的脸终于重新展露出了生气。 “此次我大梁能够败退鲛族贼军,实乃河谷关将士上下一心,不畏牺牲。靳国大将军赵廷昌身先士卒,指挥得当,和贼军拼死血战,直到战死沙场,乃此胜战之首功。儿臣不敢邀功,恳请父皇下旨追封赵将军国公爵位,重赏河谷关将士。”靖王渠梁溢跪地拱手请旨,慷慨激昂之意满满。 听到靖王渠梁溢这么一说,殿上文武百官纷纷点头赞赏。靖王殿下督守东三路,亲赴战场前线,九死一生,成功退敌,今日在这昭云殿上,面对陛下却丝毫没有邀功,这不得不令殿上的文武百官敬佩有加。 “靖王平身。河谷关守军退敌有功,朕定会论功行赏,此事由枢密院会同户部即刻办理。靳国大将军赵廷昌今舍命护国,战死沙场,当追封赵将军为我大梁国公,此事就交由内阁府商议拟定,以告慰赵将军在天之灵。” “陛下,鲛族贼军虽已撤退东山,但东中路大军不可以一日无将。今靖王奉旨督守东三路,退敌有功,臣以为靖王殿下乃是东中路大军主帅最佳人选。”定国公南启业出列奏请。 “臣附议。” 接着,不断有好几位大臣出列支持定国公所奏。 “鲛族贼军虽已撤离东山,但仍需小心贼军卷土重来,东中路大军确实不可一日无主帅。靖王英勇无畏,勇战贼军,守关有功,朕今日封你为东中路大军主帅,兼领东三路督守之职。” “儿臣接旨叩恩!”靖王渠梁溢立即跪拜领旨谢恩。 “父皇圣明!”太子渠梁蔚等人齐声跪拜。虽然很不情愿这种好事落在自己大哥的头上,尽管自己身为太子,也不能、更不敢当朝反驳。 “陛下圣明!”殿上文武百官齐声跪拜。 东中路大军主帅,兼领东三路督守之职,靖王渠梁溢虽然表情镇定,但满心欢喜,激动之情胸中膨起。 今日获封执掌东中路大军帅印,他可是几位皇子中第一位拥有兵权的皇子,一方面可直接统帅近二十万东中路大军,另一方面,他兼领东三路督守之职,对东左路大军和东右路大军亦有相当大的调配权利。对他来说,这封赏简直再好不过了。 河谷关完好如初,鲛族大军又从东山脚下撤离,靖王渠梁溢知道此次返回皇都城复命,必定能够得到他父皇的重赏。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赏赐竟是如此之大,如此他人心生嫉妒。 一位拥有兵权的皇子,在大梁的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的。而今天,他却做到了,他顿时想起了那日在河谷关外,淄辕星郎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尽管他内心已经心潮澎湃,但还是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免在殿上有失体统和身份。最重要的一点,也是要继续维持自己在他父皇和文武百官眼中的那种稳重而老练的印象。 几年前,皇帝渠梁宇就是因为靖王渠梁溢久居边关,担心他收拢军队势利,威胁太子渠梁蔚的储君地位,这才下旨将他从西右路大军调回皇都城的。如今靖王渠梁溢在河谷关英勇退敌,逼退鲛族大军撤离东山,加上他这几年在皇都城也算安分,皇帝渠梁宇终于将最初的那份担心抛下,对靖王并委以重任重拾信任,直接将东中路大军的主帅之位封与他。 前几天,皇帝渠梁宇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就已下定决心要封靖王渠梁溢为东中路大军主帅。一是因为靖王渠梁溢如今在东三路一呼百应,有他在的话,东三路大军就能继续维持强大的战斗力和威慑力,从而将鲛族拒之东山之外,并维持大梁朝堂内外稳定。二是因为只要适度控制靖王渠梁溢的兵权和对大梁军队的控制力,一个拥有军队的皇子足以让太子渠梁蔚心生警惕,对太子今后锤炼心智和治理军队大有裨益。 靖王渠梁溢此次在河谷关的惊艳表现,不仅取得了他父皇的认可,也得到了满朝文武百官的肯定。他们相信,这位靖王殿下所拥有的能力足以替陛下掌管好东三路,守护好大梁的东部边境。 “父皇,贼军虽已撤离东山,但边关险象犹在,儿臣恳请父皇准予儿臣早日返回营地主持大局。 “靖王有此公心,乃我大梁之福,准奏。” “谢父皇,儿臣明日去趟靳国府吊唁赵将军,后日一早便可启程返回牧州。”靖王渠梁溢拱手跪地谢恩。 皇帝渠梁宇哈哈大笑,连忙挥手示意靖王渠梁溢平身。 此次返回皇都城复命,靖王渠梁溢本如此着急返回牧州,并非担心鲛族大军。他知道鲛族不会挥军反扑,即便现在河谷关或者东三路防线其他关口的防守十分松弛,鲛族也不会派军攻打。那日在河谷关外鲛族中路大军主将狄野的行营里,淄辕星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鲛族大军无条件地撤离东山,并交还河谷关高墙。由于神族的干预,此次两族大战最终出人意料地收场了,自己还成了有功之臣。 靖王渠梁溢之所以着急赶回牧州,一是要展现自己的姿态给他父皇和文武百官看,进一步笼络人心;二是他也答应了淄辕星郎一些事情,他必须尽早回去着手布置。 朝会没过多久便结束了,靖王渠梁溢走出昭云殿后,径自走向自己母妃所居住的荀岚殿。 第三十七章 靳国府 虽然距离初春时节到来还有一个多月,但是凛冬天气已经接近尾声了,气温正逐步回升起来。 皇都城内的积雪已经有了消融的迹象,尤其是昨日全城百姓涌上街头欢迎靖王渠梁溢一行返回皇都城,已将大街小巷上的积雪踩得零零散散,一片狼藉。 靳国府坐落在中央大街临近城西的位置。昨日开始,府内府外便是人来人往,前来吊唁赵廷昌将军的人络绎不绝。赵廷昌将军的灵柩摆在正厅中央,他的妻儿妾室围跪在灵柩两边,好远处就能听到泣声绵绵。 昨日下午,内务府几位大臣商议后呈皇帝渠梁宇最终定夺,决定追封赵廷昌将军为一等公爵位,并以赵廷昌将军的官职衔称钦定为靳国公,爵位与现在的内阁府首领大学士、太傅袁默齐平,已是皇族之外的最高爵位等级。爵位虽然如此之高,但赵廷昌将军已无福消受,不过好在可以荫及他的家人。 正午刚过,太子渠梁蔚、靖王渠梁溢、三皇子渠梁硕以及四皇子渠梁衍一行来到靳国府吊唁赵廷昌将军,随行的还有内阁府的各位大学士以及前来传旨的赵青云公公。说是一起来到靳国府的,其实大家都是提早在府外候着,等太子渠梁蔚抵达后,大家再跟随太子一起入府吊唁的。 太子渠梁蔚一行人入府后,府中来来往往的宾客与仆人速速躬身退在一边,让出了一条通向正厅的通道。内务总管大太监赵青云右手低擎圣旨,走在最前面,太子渠梁蔚和几位皇子则依次跟在后面,很快便到了正厅。 内务总管大太监赵青云即刻便宣读了圣旨,追封赵廷昌将军为靳国公,其家人可享国公家眷的公奉等优抚。圣旨宣读完毕,赵廷昌将军年近及冠的长子赵云歌代为接旨。由于大梁律规定,爵位是无法世袭传承的,因此赵云歌并不能承袭父亲的爵位。 不过,赵云歌一身本事,完全可以凭靠自己成就一番不输其父亲赵廷昌的功业。 年少的赵云歌自幼便跟着他的父亲赵廷昌研习兵法谋略、习练武艺骑射,甚至还在东山的战场上磨砺过两年多时间。因为天赋聪颖、武艺极强,也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枢密院破格将赵云歌招入赤焰军,去年底刚被提升为赤焰军骑兵营都尉。 赵云歌强忍泪水,从内务总管大太监赵青云手上接下了刚刚宣读完毕的圣旨。他双手捧着圣旨,起身后躬着身子将圣旨摆在了父亲赵廷昌将军的灵位前,随即转身行礼恭迎太子渠梁蔚一行。 赵云歌与太子渠梁蔚本就是一对表兄弟,只是不像平常百姓家的表兄弟一样直来直去。太子渠梁蔚简单一挥手,示意赵云歌起身,随后便走向他的堂舅赵廷昌将军的灵柩前吊唁,其余三位皇子也跟在身后走了过去。 太子渠梁蔚收到赵廷昌将军战死沙场的消息后,久久无法平息内心的震惊和悲痛。不仅仅因为赵廷昌将军是他的堂舅,更是因为赵廷昌将军执掌着整个大梁最大规模的东中路大军,是他将来登基和执政的重要依靠之一。如果赵廷昌将军不死,将来他登基后,枢密院正使的位置非赵廷昌将军莫属了。 自小,太子渠梁蔚便与赵云歌玩得特别好,比跟其他几位皇兄的关系还要更好。只是由于后来渠梁蔚被确立为太子,他不得不和身边的许多人疏远距离,就包括了赵云歌。不过私下里,二人关系如初,渠梁蔚还曾许诺于赵云歌,将来继位后封他为赤焰军主帅。 由于太子的母亲贵为大梁当今的皇后,她虽然得知了她的堂兄赵廷昌将军战死沙场,但她无法亲赴靳国府吊唁。因此,皇后昨天晚上便嘱咐太子渠梁蔚到了靳国府,要好好替她慰问下赵廷昌将军的家眷。吊唁完,太子渠梁蔚便去了后厅,慰问起赵廷昌将军的家眷来。 趁着这个空档,四皇子渠梁衍走出了正厅,来到院中一个无人的院落,吩咐随身的侍从把正在院中值勤的苏彣喊了过去。此处,低矮的假山围着一株株绿植,正好避过了在正厅前方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群。 苏彣按规定在枢密院跟班三个月后,正式进入了赤焰军,只是他暂时还无法履职赤焰军副帅。他今天跟随护卫太子一行的赤焰军亲护营来到靳国府,主要是一路随行熟悉皇室护卫职司,因此他此行并没有固定的职责安排,可以在靳国府内外随意走动。当然了,作为朝廷去年的新科武举人,还是有不少官员认识苏彣,见到他跟随太子进了靳国府,这些官员自是十分热情的走上前打招呼。 “殿下!”苏彣跟随那位侍从小心翼翼地来到假山后面,朝四皇子渠梁衍拱手行礼。 “苏兄不必多礼,今日找我有何事?”四皇子渠梁衍轻声说道,生怕假山后方有人经过不小心听到了。 昨日,苏彣得知太子和几位皇子要去靳国府吊唁赵廷昌将军,便疏通好赤焰军护送之事,跟随亲护营同行,并暗中传信于四皇子渠梁衍,约好今日在靳国府相见。 “殿下,我师弟樊清风,您还记得?”苏彣也轻声说道,也少了那份客套话,在四皇子渠梁衍面前不再以末将自称。 “当然记得,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东山战事将起之时,我师傅派了樊师弟和另外两名师弟赶往东山探悉战况。前日,我收到了樊师弟的飞鸽传信,他在信中告诉我一个消息。”苏彣往前一步,凑到四皇子渠梁衍面前,继续轻声细语道。 “什么消息?”四皇子渠梁衍急忙问道。 “樊师弟在信中提起,因为问天阁距东山路途遥远,等到他们三人悄悄赶到河谷关之时,两军大战已经结束了。但是,樊师弟他们却看到,鲛族大军已攻占了河谷关高墙,但是后来不知何故,鲛族大军却从河谷关高墙撤离,并退回了边境之外。而后,东中路大军蜂拥赶上了高墙。” “你是说河谷关高墙在这场大战中曾失守过,只是后来鲛族贼军莫名其妙地又还了回来,并非如大皇兄在奏折里说的是东中路大军顽强阻击鲛族贼军,并最终击退了贼军?” “正是,如果樊师弟信中所言属实,那就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简直荒唐至极,可笑的是大皇兄还以胜利之师的姿态回京复命,甚至还被父皇封为新的东中路大军主帅。樊兄信中可还有讲到其他消息?” “他还提到了天威大军的龙鹰骑士,他当时正好爬上了河谷关附近一座高山的崖顶,正巧看到了一队龙鹰朝河谷关高墙的西北方向飞去,但并未发现其他异样。” “龙鹰骑士?天威大军?这事情就真是蹊跷了,看来东山两军之战定有隐情,说不定就跟赵将军之死有关,说不定其中还藏着什么威胁我东山防线的阴谋,甚至不得不让人怀疑大皇兄图谋不轨。” “殿下,东山一役,疑点重重,其中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密辛。在目前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等还是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苏兄所言极是,此役父皇已认定是大皇兄之功劳,此事太过古怪,即便告知父皇,没有证据,父皇确实是不会相信的。但其中藏着的隐情,只怕对我大梁还真是个麻烦。” “殿下暂且不必过分担心,靖王如今已被封东中路大军主帅,东山防线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至少没有外患之忧了,暂时也不会对朝廷、对陛下有什么影响。樊师弟在信中还说了,他现在仍在东山沿线一带悄悄打探消息,等他再有什么消息了再从长计议。”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但愿将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殿下,我不便离开太久,这就告退,有事我会暗中联系您的。” “苏兄,你去。” 苏彣拱手行了礼,转身朝假山外面瞧了两眼,再次小心翼翼地走开了。 四皇子渠梁衍继续在假山后面待了一小会,在刚刚那位侍从的示意下走了出去,又回到了正厅里头。 此时,太子渠梁蔚也刚刚从内院出来,跟贴身太监说了几句话后,便领着几位皇子离开了靳国府。 第二日上午,靖王渠梁溢一行骑马出了皇都城,奔赴东中路州府所在地牧州。 又过了几日,赵廷昌将军的灵柩出殡,安葬在了皇都城之外的峣山之上。 第三十八章 黑石关 两军大战结束后,东山一带再也没有飘过雪了。不过山林和原野上,早就覆盖了厚厚的积雪,加之气温寒冷至极,这万顷积雪两三个月才会完全消融。 自从被师傅暗中派到东山一带打探鲛族大军的动向,樊清风和他的两个师弟已经在东山这冰天雪地里待了近一个月了。 他们骑的马匹因为缺乏草料以及这冰冻天气,早就一命呜呼了,不过却成功地帮助他们三个解决了食物匮乏的问题。樊清风根本就没想到,他们在这东山的雪地里要待那么久,随身带的干粮早就吃完了。眼看着冰雪林间,没有野果,没有猎物,一筹莫展之际,马儿一匹匹倒下毙命了,成了现成的大餐。这一个月里,他们几乎顿顿吃马肉,艰难地与严寒、饥饿做斗争,其中的滋味也只有他们三个才能体会了。 为了隐藏行踪,不被鲛族大军发现,他们白天不敢生火取暖,全靠身上裹着的厚厚棉服强撑。只有到了晚上,他们才会躲藏在悬崖峭壁上的山洞之中生火取暖和烤马肉。 半个多月前,他们悄悄跟着从河谷关撤离的鲛族大军,一路东进跟到了鲛族领地之内的黑石关。 黑石关建在两座大山之间的山谷之中,是鲛族在他们领地西边最大的一座关隘,距大梁的河谷关仅有六十多里远。黑石关建关已有数千年,历史上人族军队多次攻打至此都无功而返,只能退守东山一带。因此,人族和鲛族便自然而然的以东山划界而治。 从大梁的河谷关到鲛族的黑石关路程虽近,但是在厚厚积雪中行军十分困难。加之与大梁东中路大军苦战,鲛族大军一方伤亡惨重,消耗极大,因此行军速度很慢。走了三天,从东山撤退的鲛族大军才抵达黑石关。 由于黑石关一带都是高山和悬崖峭壁,根本无法悄悄翻山过去。樊清风和他的师弟们不得不绕行好长一段山路,慢慢从山脚爬上山顶,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绝险崖壁,藏在上面远远观察黑石关内的鲛族大军动向。 这一路跟着鲛族大军,樊清风脑海里始终想着一个问题。鲛族大军明明已经攻占了河谷关高墙,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最后怎么会轻易撤下高墙,将河谷关高墙再拱手还给了大梁的东中路大军。光是为了屯集如此规模的军队驻扎在东山脚下,就得耗费难以计数的资源。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鲛族绝不会如此之傻,因此他怀疑鲛族肯定是在图谋什么更大的目标。 虽然一开始,樊清风和他的两位师弟只是听从师命到东山打探两军的战况,任务也很简单,两军大战结束便可返回问天阁复命。但是在东山的所见所思,让他难以就此简简单单返回问天阁,他一定要查出这其中的端倪。因此,他在征得两位师弟的同意后,三人悄悄跟着撤退的鲛族大军继续暗中打探消息。 躲在高高的崖壁之上,虽然安全,难以被黑石关的鲛族军队发现,但是崖壁之上用来生火的枯枝干木很少,他们只得控制每日的用量,尽量久地维持着每日的生火需求。另一个要面对的挑战便是食物短缺。这崖壁之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飞鸟野兔杳无踪影,他们为了方便赶路,随身携带的马肉又不多,因此他们不得不紧衣缩食,严格计算着每日的食量。 为了节约体力,樊清风和他的师弟三人轮流潜藏在崖壁外围,观察着下方鲛族军队的一举一动。但是一连好几天,黑石关内并没有什么大动静,他们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情况。从河谷关撤离的鲛族军队一批又一批离开了黑石关,继续朝东边行军。樊清风猜测,这些继续东进的鲛族军队应该都是此前赶来东山增援的,现在两军大战结束,他们应该是返回原先的营地。 这一天,三人在崖壁上苦苦蹲守了一整天,终于挨到了晚上,但也没有观察到黑石关有何异样。由于山野之中覆盖着茫茫白雪,即便没有月光,夜色中也能模模糊糊的看个一清半楚的。从他们所在的崖壁远远就看得见黑石关的轮廓,如果有举着火把的士兵在关内走动,那就看得更清楚了。他们围坐在火堆周围,一边取暖一边烤着马肉,早就饿坏了。 “师兄,我们天天守在这崖壁之上,也没有打探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这又冻又饿的,再继续呆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燕小武一脸愁闷地问道,连续一个月在这冰天雪地里遭罪,他有些厌烦了。 “是啊,师兄,燕师弟说的没错,眼看着柴火快烧没了,马肉也快要吃完了,再不另做打算就晚了。”石竞松接话继续说到,他比燕小武早两年进的问天阁。 “说得没错啊,天天藏在这崖壁之上确实不是办法,还是得尽快想办法打探清楚鲛族贼军撤离的原因,我们等不起了。不知道两位师弟可有何主意?”樊清风举起手中长剑,凑到鼻孔处闻了一下,剑头处插着一块烤得焦黑的马肉,然后回答道,语气颇为无可奈何。 “要不我们干脆劫一个鲛人士兵直接问清楚算了。”燕小武随即说道。 “可以倒是可以,但容易暴露我们的踪迹。”石竞松立刻回复道。 “是有点危险,但眼下确实不能再等下去了,要么现在就转身回去,什么重要消息也没打探到,要么横下心搏一搏,说不定还能带点消息回去交差。”樊清风慢吞吞地说道,此时他正集中精力思考着。 “但问题是,并非这么容易就能劫下一个鲛人士兵的。”燕小武说道。 “关键是要想个万全的法子,只要我们能在鲛族贼军发现我们踪迹前成功逃离就行。”樊清风说道。 “师兄,要劫鲛人士兵,我们就必须绕道到黑石关西门之外,这可是往贼军的瓮里走啊。”石竞松说道。 “这几天,每天晚上不是都有好几小队的贼军进出西门吗,应该是去西门之外巡逻的,我们可以找一队走得较远的贼军下手。”燕小武立刻说道。 “我们三人合力,黑夜里抓一个鲛人士兵倒不是难事,只是一旦惊动贼军,我们就没有任何退路了。”石竞松说道,他始终有些不太放心。 “我们这处山崖之下都是陡峭的岩壁,但是藤蔓交错,我们可以从这里下山逃离,只是不知道山下有多危险。”樊清风说道。 “师兄,就依你的法子,我们赌上一把。”燕小武站起身来说道,说得十分坚决。 “石师弟,你意下如何?” “师兄,我听你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石竞松也起身说道。 “都坐下,赶快吃饱,把剩下的马肉都烤熟带身上,我们今晚子时就动手。”樊清风下了决心,他决定不再继续等下去了。 夜色里,凛风咆哮不止。就着火堆,三人吃饱喝足后都躺了下来,边休息边计算着子时的到来。 第三十九章 皇都城 过了一个多月,阳光终于刺破了云层,重洒五州大地。随着气温慢慢上升,积雪也一点点消融殆尽,整个五州大地除了北边的北漠州还未完全从冬天的怀里挣脱,其余地方都已经陆续进入了春天。 东山脚下的河谷关,靖王渠梁溢早已下令对高墙好好加固一番,不但在流晶河水里增加了好几道障碍装置,几乎将水上水下都用铁链牢牢封锁住了,还将高墙之下的护城河拓宽了一倍,在高墙之上和流晶河两岸的峭壁之上架设了更多的重弩。同时,还有两座规模更大的兵驿也在加紧修建之中,预计春末即可投入使用,届时整个河谷关的常驻兵人数将翻上一倍。 三月的南平州,绿芽新发,百花绽放,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然而,大梁的西南边陲之地却再次躁动起来了,不过这次倒不是西南三国的铁骑又来了,而是成群结队的灾民蜂拥越过边境打砸哄抢。 此时正直开春播种之际,然而前两年整个南平州除了东边一带外,其余地方大多都闹起了旱灾,收成不佳,储粮耗尽,许多田地正面临着无种可播的局面。 大梁国力殷实,粮仓遍及各州,虽然不少地方也闹起了饥荒,但是整个大梁的境况较之国力较弱的西南三国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因此,一到开春,西南三国便有大量灾民成群结队的进入大梁边境,哄抢当地一带百姓的粮食、牲畜。由于灾民人数众多,村落又十分分散,虽然南右路和西左路两路大军都派出了大量兵力征缴,但效果并不理想。 持续了半个月的打砸哄抢,西南边境一带的大小村落大部分都被洗劫一空,而且有不少大梁子民不幸丧命。好在西南三国的灾民退回边境后,南右路和西左路两路大军持续调兵驻守在灾民主要入侵的线路一带,同时所在的两州州府及时开仓放粮,终于让这场惊动了朝廷和皇帝的动乱渐渐平息了下去。 经历了前两年的旱灾,在经历了去年年底与鲛族大军的那场大战后,大梁的国库已然空虚不少,如果今年粮食产量无法提上去,恐怕国库设在各州的粮仓也难以为继了。 围绕着西南边境之乱一事,一天下午,皇帝渠梁宇召集太子渠梁蔚、三皇子渠梁硕、四皇子渠梁衍和内阁府的各位大学士合议春耕之策。 说是商议春耕之策,实际上就是确定各路钦差人选。粮食收成主要还是靠天来决定的,人力根本无法完全左右,因此只要一碰上天灾,大梁朝廷都会下派钦差到各路各州督办春耕之事。因此,在连续遭遇两年旱灾后,今年的春耕也不例外。 然而,令众人错愕不已的是,皇帝渠梁宇竟然破天荒做了一个决定,将成天沉迷于酒色而无所事事的三皇子渠梁硕封为钦差,携户部官员一道,前往才从西南三国灾民暴乱之中平息过来的西南两州督办春耕之事。 “请父皇三思,儿臣从未过问朝堂之事,恐无法胜任钦差一职,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听到自己的父皇宣布这个旨意,列站一旁的三皇子渠梁硕亦是大吃一惊,他也很难相信,马上上前两步,然后跪拜在地。 “朕意已决,老三,你不用推托,你也是时候为朝廷干点正事了。”皇帝渠梁宇手一挥,直接拒绝了三皇子渠梁硕。 “陛下圣明,三皇子虽然少谙朝堂之事,但身为皇子,是时候为陛下分忧、为大梁出力了。”内阁府首领大学士、太傅袁默说道。 “太傅说的是,老三,内阁府会替你选几名得力干将,相助你完成西南两州春耕督办事宜,你可要好好珍惜机会。”皇帝渠梁宇说道。 “儿臣遵旨。”三皇子渠梁硕答道,满脸无奈。 第二日的朝会上圣旨一宣,六位钦差已定,三皇子渠梁硕的名字赫然在列,引得朝堂众臣连连咋舌。 三皇子渠梁硕明明就是一个闲散皇子,这么多年来不谙政事,不恤百姓,在众臣眼里,他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优哉游哉地度过了。不但众臣没搞懂皇帝渠梁宇的用意,三皇子渠梁硕也没搞懂,一旁的太子渠梁蔚和四皇子渠梁衍也是一脸疑惑。 其实,自从靖王渠梁溢去年奉旨下到东三路以来,皇帝渠梁宇就已经下了决定。他已经老了,太子渠梁蔚过不了几年就要继位,是时候为大梁的继任者做好铺垫准备了。 如今,三皇子渠梁硕奉旨前往西南两路督办春耕事宜,便是皇帝渠梁宇早就有所打算了的。只是正巧赶上了西南灾民暴乱一事,所以就把事交给三皇子渠梁硕了。虽然他的这个儿子从小就不务正业,只知潇洒快活,确实对朝堂之事一窍不通,但派几个当朝能吏跟着过去辅佐,西南两路春耕的督办事宜自然会利利索索地办好。到时,以此再寻个理由,便可以将三皇子渠梁硕留在西南了。 皇帝渠梁宇之所以如此要费心地安排三皇子渠梁硕的事,并非这件事本身有多难。只是他得全盘考虑,前前后后都要计算清楚,毕竟把皇子一个个支出皇都城,打破了朝廷现有的稳定格局,容易造成朝局动荡。而如果能够利用好时机,借力打力,就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不会对大梁朝廷产生太大的不利影响。像去年把靖王渠梁溢下派到东三路,正是借了鲛族大军屯兵东山、意图侵占大梁领土的这个事件。 做了这么多年的潇洒皇子,三皇子渠梁衍显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也无可奈何。虽然他还没有想到,这次他的父皇把他派往西南两路督办春耕事宜,已不仅仅是一趟三个月左右的钦差之旅了,等着他的将会是数年、数十年甚至是一辈子都会在西南边陲州府度过了。 三皇子渠梁硕由皇帝渠梁宇与翎妃瞿予翎所生,年近三十。翎妃的大哥正是大梁东右路大军主帅、昭国大将军瞿尚膑,也就是三皇子渠梁硕的舅舅。 瞿家乃大梁世代武将之家,子孙后代多在十二路大军中任职,家族鼎盛时期正是瞿尚膑将军的爷爷在世的时候,他爷爷官居枢密院正使。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还在襁褓之中的瞿予翎就跟大梁现在的皇帝渠梁宇定下了婚约。 瞿家世代忠勇,为大梁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是到了三皇子渠梁硕这里就完全变化了。渠梁氏虽然是皇族,但也是从马背上发家的。因此,皇帝渠梁宇看着三皇子渠梁硕,时长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在皇帝渠梁宇和众多朝臣眼里,三皇子渠梁硕不理朝堂,只知享乐,显然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皇子。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能在朝廷的各大党派之间毫无顾忌,既不用选边站队,刻意迎合,也不用成天构想各种阴谋诡计,十分轻松惬意。 尽管三皇子渠梁硕孑然一身,但身为皇子,其母亲翎妃背后又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势利给他做靠山,照样难以让他的父皇彻底放心。因此,他的父皇才会想要把他派往西三路,远离他的舅舅瞿尚膑将军所在东右路。 朝会后的第二天清早,各路钦差都上路了,他们必须要尽早赶往旱灾严重的地区督办春耕事宜,以免误了陛下的旨意。 三皇子渠梁硕在内阁府大学士、宰执颜识微和户部几位官员的送别下,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去往西南灾区的路。 这一路,他并不知凶险几何。 第四十章 封将 三月的皇都城,温暖舒适,一派生机盎然。 皇都城里繁花似锦,尤其是粉红色的海棠花,开满了大街小巷,将整座都城装点得格外美丽。而城外的峣山上,翠林起伏,泛起了成片的杜鹃花海,犹如流动的锦团。 这天一早,苏彣掰着手指一数日子,发现据他授封武举人已过了半年时间了。昨日,赤焰军主帅、宁远大将军丰致中跟他透露,枢密院已将封将的奏章呈递给皇帝陛下,如无意外,不日便可封将并正式上任赤焰军副帅一职。 原本这该是件让苏彣高兴的事情,但后来的一封飞鸽传书打乱了他的心境。这封书信来自问天阁,正是他的师傅、问天阁阁主卢弘倾亲笔所写。卢老阁主的书信简短明了,只跟苏彣讲了一件事,一件足以让他担心和紧张的事。 卢老阁主在信中讲到,苏彣的师弟樊清风和另外两名师弟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任何音讯了,只怕多有不测。而现在,鲛族大军早已退守至东山山脉以东,相当安分,没有任何挑衅东三路大军的举动和倾向。 自己的同门师弟此前深入东山,打探鲛族大军动向,两个多月前还给自己飞鸽传了一封密信。没想到,距离那封密信过去两个多月后,他的三位师弟却再也没有了消息。如果不是自己的师傅传信告诉自己,自己恐怕一时半会也不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如今已是春日,气温也早已回升,东山一带的皑皑白雪已经消失许久了。没有了大雪封山,他的师弟们在鲛族领地的潜藏变得非常不利,这种环境下最稳妥的做法应该是赶紧从鲛族眼皮子底下撤回来。他本以为他的三位师弟早已返回了问天阁,谁知竟然失去音讯已经两月有余了。 卢老阁主在信中还提到了他的师弟樊清风在两族东山大战时,发现了神族天威大军出现在河谷关的事情,叮嘱他设法打探下东中路大军和靖王在东山一带的情况,说不定就能知晓这三位师弟的下落。 三位师弟杳无音讯,下落不明,不是落入鲛族贼军之手,就是发现了靖王渠梁溢和东中路大军在河谷关一战中的什么密辛,被靖王渠梁溢的手下给逮着了。除了这两种可能性,苏彣实在想不出其他什么了,毕竟经他对这几位师弟的武艺还是非常清楚的。 赤焰军有着整个大梁军队中最严明的纪律,值勤和作息均有专人负责督察和记录备案,这么做主要是为了防止内外勾结,确保大梁皇帝和整个皇宫的安全无恙。因此,现在的苏彣并没有多少自由时间,即便他是赤焰军的准副帅,也得按规矩办事。 现在倒还算清闲,他只用带领一队将官在皇宫里头巡查各处值勤的赤焰军将士。今后正式上任赤焰军副帅后,他可就会比现在更忙了,因为他今后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皇帝陛下的日常护卫工作。他现在每天在皇宫里巡查,就是为了让他彻底熟悉整个皇宫的布局,只有这样才能胜任护卫皇帝陛下的职责。 现在正是早朝时间,皇帝陛下与文武百官正在昭云殿共商国是,自然几位皇子也在殿内,包括四皇子渠梁衍。 此刻,苏彣跟往常一样,正领着一队将官在宫里四处巡查。他边走边在心里头计算着自己路过昭云殿前的广场的时间和早朝散会的时间,因此他走得格外细致,生怕早到和晚到,这样就没办法和四皇子渠梁衍碰头了。 过了半个时辰,早朝终于结束了。一众朝臣有序地走出了昭云殿,或两人一队或成群,相互交流朝政之事。 四皇子渠梁衍一般都会是最后几个出昭云殿的人之一,苏彣在广场不远处的回廊里瞅准了时机,领着那一队将官径直朝广场边缘走了过来。 “苏将军,恭喜恭喜,陛下明日就要给您封将了。哈哈哈哈!”枢密院左副使杜丘田笑呵呵地朝迎面走来的苏彣说道。 “有劳杜将军为苏某费心了。”苏彣停下脚步,站定拱手行了一礼,眼睛则朝一边的昭云殿瞥了一眼,正好瞧见四皇子渠梁衍沿着台阶朝自己前方走来。 “待陛下降旨后再挑日子为苏将军庆贺,告辞。”杜丘田拱手回了一礼,随即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恭喜苏将军!” “恭喜苏将军啊!” 随后又有几位当朝大臣向苏彣恭贺道。 “多谢各位大人。”苏彣一一行礼致谢。 “苏兄,恭喜恭喜,明日早朝父皇就会下旨为苏兄封将!”四皇子渠梁衍正好走到了苏彣跟前,随即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多谢殿下!”苏彣深深地恭着身子拱手行礼道,身子弯曲的幅度有点大。 “苏兄跟我客气什么。”四皇子渠梁衍见状,赶紧上前伸手相扶。 就在四皇子渠梁衍伸手来扶的时候,苏彣顺手将攥在手中的一封信件塞到了渠梁衍的手中。渠梁衍会意的使了一个眼神后,收回了自己的双手,苏彣也非常配合地直起了身子。 “苏兄何时有空,再摆酒为你庆贺,这便告辞。”四皇子渠梁衍说道。 “殿下慢走。”苏彣道。 随即,二人就此分开。苏彣则继续在宫里巡查,四皇子渠梁衍则出宫回府。 之所以如此偷偷摸摸地向四皇子渠梁衍传信,只因自己的师傅在之前的来信中明确提出,要自己及时将三位师弟的事情通知四皇子,要他在朝中多多帮忙注意靖王渠梁溢和东中路大军的一举一动。 虽然师傅的来信中未提及原因,但是却讲到了自己三位师弟下落不明之事可能非常严重,因为还牵扯到了去年流晶河遭遇鲛族刺客暗杀一事。 去年发生在流晶河上的那场针对四皇子渠梁衍的暗杀,已经过去快一年了。但是到目前为止,不管是大梁还是神族都没有查到什么确切信息,此事就这样一直悬在那里,后来也鲜有人再提起。然而现在,苏彣的师傅、问天阁阁主卢弘倾却在给他的信中提到了此事,虽然没有说明其中的原因,但此事却不可避免地和靖王渠梁溢联系在了一起。再联系起河谷关与鲛族大军一战,真是疑点重重。 巡查之余,苏彣也不得随意出入皇宫,更不能私下与赤焰军之外的人有任何接触。因为赤焰军纪律,苏彣现在已没有办法和四皇子渠梁衍私下当面商议,不得已才想出了今天这个办法通知四皇子渠梁衍。 让苏彣放心的是,即便去年鲛族刺客暗杀一事真与靖王渠梁溢脱不了干系,但目前四皇子渠梁衍身在皇都城,人身安全倒不用担心。只是自己的师傅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自己和四皇子渠梁衍多多打探靖王渠梁溢和东中路大军的动向,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问天阁虽然为大梁朝廷培养了大量栋梁之才,但是举阁上下从未涉足朝局和皇族之事,而自己师傅在信中对自己的要求显然与问天阁以往的一贯做法相违背。但他自己也清楚,师傅暂时没有跟他说清楚原因,应该是暂时还未查出来或者时机不当,因此他暂时也不打算回信找自己的师傅问清楚。 也罢,自己已经按师傅的吩咐,通知了四皇子渠梁衍,后面的事情就边走边看。 第二日早朝,苏彣早早来到昭云殿外的偏厅候召。昨日下午,内阁府管事太监李公公通知他第二天上朝,虽然未严明上朝所为何事,但谁都知道了是封将一事。 朝会伊始,首先即是宣旨为苏彣封将。 得召之后,苏彣毕恭毕敬地走入了昭云殿,朝殿上的皇帝渠梁宇行了跪拜大礼。随即,内务府总管大太监赵青云宣旨,封苏彣为金武大将军、赤焰军左副帅,职司御前护卫之责。 虽然从成为武举人开始,所有人就已知晓今日之结果。但真的听到圣旨之后,满朝文武百官才真正意识了皇帝渠梁宇对苏彣的信任和器重,又一次羡煞了众人。 去年在问天阁玄洞完成闭关修炼后,苏彣其实并未认真考虑过自己未来的道路。不曾想,因为护卫四皇子渠梁衍有功,又拿了武试头榜成为了武举人,今日终于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大梁最精锐军队——赤焰军的一员大将。 众人眼中的无比羡慕,但对苏彣来说却并非如此,今后的日子还真不知道会怎样,谁也料想不到自己今后会碰上什么事情,亦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四十一章 封王 阳春三月,气候宜人。皇都城里的大街小巷,楼铺林立,摊贩成堆,车水马龙,行人不绝,十分热闹。 四皇子渠梁衍与南中路大军统领、安国大将军魏登之女魏嫣兹的大婚之日已近在眼前。最近这一个月,不管是以渠梁衍母妃虞贵妃为首的后宫各位娘娘,还是礼部、宗正寺这些朝廷机构的官员,都在忙碌地准备着大婚典礼的一应事宜,就连皇都城的平民百姓也会一堆地聚在一起说道说道四皇子的大婚之事。总之,现在皇都城里最热闹、最具人气的事情莫过于四皇子渠梁衍的婚事了。 根据大梁律,除了太子可在皇宫举行大婚,其余皇子的大婚典礼均在他们自己的府邸举行。因此,四皇子渠梁衍大婚的护卫工作也是重中之重的要事。苏彣因为是赤焰军的左副帅,专门职司皇帝陛下的护卫工作,因此在筹备四皇子渠梁衍的大婚事宜中,他倒是落了个清闲,因为婚事的一应护卫工作都是由赤焰军的右副帅季常乐将军负责。 正式封将以后,苏彣也就不用再领着那一队将官来回在皇宫里头穿行巡查了,这些事情都由专门的都尉负责。他现在要做的主要是将皇帝陛下每日的护卫工作吩咐下去,时不时过问一下就行。不过每日的早朝,他都要亲自领兵上殿值勤护卫,以后皇帝每次出宫,他也都要领兵前后跟随护卫。其他时间,他可以待在赤焰军的总营府里,或者闲来无事也可以在皇宫里头巡查一番。 去年,皇帝渠梁宇就将四皇子渠梁衍的大婚典礼定在了今年春天。随后不久,钦天府便计算出了大婚的黄道吉日——三月二十八。据说这个日子正是冬寒尽散之时,万物全部复苏,五州大地彻底进入阳春,也预示着春耕进入了盛期。 经历了两年的旱灾,大梁诸路粮食减产严重,收成不佳。皇帝渠梁宇特意将四皇子渠梁衍的大婚选在春耕之时,便是为了冲喜,希望藉此能够感化上天,还大梁一个雨水充沛、粮食丰收的吉祥之年。 又过了几天,皇帝渠梁宇在这一日的朝会上正式下旨封四皇子渠梁衍为睿王,一时昭云殿内议论纷纷。 四皇子封王直接跨过三皇子,这着实让一众朝臣有些意外。虽然去年渠梁衍返回皇都城后,皇帝渠梁宇便私下跟他透露过封王之事,但毕竟知晓此事之人极少。 因此,这一日的朝会突然宣布封四皇子渠梁衍为睿王的旨意时,除了宰执颜识微和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泰然处之以外,其余的文武百官均两两交头接耳细声议论。他们知道四皇子眷得圣宠有加,但没想到陛下竟然偏心到如此地步,他们甚至在心里想着,怪不得陛下要将三皇子渠梁硕派往西南两路督办春耕之事,原来是特意为了在今日为四皇子渠梁衍封王而安排的。 为皇子封王之事,皇帝渠梁宇可以不与内阁府的几位大学士商议就自己定下来。因此,今日朝会之上连内阁府首领大学士、太傅袁默都感到十分意外。 太子渠梁蔚也是一脸懵怔,但他并不能找人低声议论,因为他身边并无朝臣。他看了看立在殿上的外公——太傅袁默,二人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他不清楚他的父皇这样做的目的,只是内心里对这个皇子弟弟又多了一份憎恨之意。 坐在殿上的皇帝渠梁宇看到了太子渠梁蔚脸上的异样和疑惑不解的眼神,心里好是一阵唏嘘感叹,明明靖王一派势利在不断壮大,将来必是威胁太子储君地位的最大障碍,为何自己的太子还看不懂他这个父皇为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呢。 确实是如此。 皇帝渠梁宇现在封四皇子渠梁衍为睿王,就是为了在太子和靖王之间增加一个缓冲地带。 三皇子渠梁硕只知纵情酒色之中,难成大器,只有四皇子渠梁衍是最佳选择了。将来一旦靖王势利壮大到连整个朝廷都要畏惧和忌惮的地步,太子即便坐上了皇位又该如何坐得稳、坐得长久。因此,他要尽快封四皇子渠梁衍为王,这样以王爷之礼为渠梁衍举办大婚,显示出他对四皇子渠梁衍的足够青睐和重视,这样便能够让朝廷文武百官抖上一抖,重新考虑在几位皇子之间的站队问题了。 其实,这也就是去年四皇子渠梁衍刚从天都城返回皇都城不久后,皇帝渠梁宇同意四皇子巡访问天阁的原因。他希望四皇子渠梁衍能够与问天阁上下增进关系,笼络一批英才,将来助其壮大势利,足够抗衡靖王一派,确保朝局平衡。 去年四皇子渠梁衍在流晶河遭遇虬族刺客暗杀,问天阁一众弟子舍命相护,其中大弟子苏彣更是以超强武艺护佑四皇子平安返京。 自从知道苏彣这个人后,皇帝渠梁宇便私下派人仔细打听了一番,还暗中安排同是出自问天阁的中书省宰执颜识微两次招待苏彣,就是为了好好了解苏彣是个什么样的人。最终皇帝渠梁宇知晓了苏彣为人,因此他对四皇子渠梁衍和苏彣交往过密从内心深处非常支持,但是他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不过太子渠梁蔚却在去年朝廷举办武试之时,不知如何知晓了四皇子渠梁衍有意招揽这个武艺超群的问天阁大弟子,因此他才跟他的父皇建议将苏彣留在赤焰军中。 本来皇帝渠梁宇并未同意,但苏彣在武英殿上的表现着实让他为之一振,加之为了让太子安心,也为了不引起太子和四皇子过早或过多的产生纠葛与嫌隙,皇帝渠梁宇便在殿试上开了金嘴,最终去年朝廷武试的新科武举人苏彣就这样进了赤焰军,还当上了赤焰军的左副帅。 对于皇帝渠梁宇来说,他之所以选择四皇子渠梁衍来横在太子和靖王之间,从而维持朝局稳定与势利均衡,很重要的一点原因便是他十分相信四皇子渠梁衍的心性和为人。 他这四个皇子里,老大渠梁溢本事最大,但贪恋权势,心狠手辣,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老二渠梁蔚性格沉稳,精通朝政,心地忠厚纯良但是行事狠厉;老三渠梁硕只知贪图享乐,虽然心地不坏,但至今一事无成,难成大器;老四渠梁衍温厚忠良,学识渊博,痴心术问,却对朝政没有多大兴趣。四人之中,老二渠梁蔚无疑最适合作为自己的继任者,而老四渠梁衍无疑最适合作为继任者的辅臣。 皇帝渠梁宇虽然觉得这样做对于四皇子渠梁衍有些不公平,让四皇子这个并无权势企图的皇子卷入到今后这场极有可能发生的权利争斗旋涡当中,但身为大梁皇帝的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出身在皇族,许多事情本就不能自己选择,因此四皇子渠梁衍也只能选择暗自承受下来。这是半年以后渠梁衍深谙不疑的一个道理,因为那个时候他确实将要面对一个巨大的旋涡,一个厉害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父皇今日为他封王之时所考虑过的旋涡。 圣旨宣布当日下午,宗正寺便安排一队太监将写着“睿王府”的御制匾额送到了渠梁衍的府上。一个月以前,这块匾额便已由皇帝渠梁宇授意皇宫造办厂私下制作而成。 一番忙活后,四皇子府正式更名为睿王府了。路过的行人都停下脚步驻足围观,议论之声不断,纷纷夸赞四皇子圣眷有加。 第四十二章 迎亲 前面一个多月,礼部和宗正寺一直按皇子之礼准备婚事,不想四皇子渠梁衍突然被陛下降旨封王,这婚事礼仪不得不提升规格,仅次于皇帝与太子大婚之礼。好在时间还比较充足,筹备婚事的各位官员不至于手忙脚乱。 皇都城里因为睿王渠梁衍大婚而忙得不可开交,而距离皇都城数百里之外的南中路军机首府济州也是热闹非凡。 距大婚之日还有十二天时,朝廷派出的由宗正寺正卿凌作锡率领的去往南中路恭迎睿王妃的的迎亲队伍,载着丰厚的聘礼,在傍晚时分正好抵达了济州城。 南中路大军主帅魏登率领一众将官及州府大小官员出城相迎,闻风而来的百姓将进城的官道围得密不透风,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去年收到自己女儿被陛下赐婚给四皇子的消息后,南中路大军主帅魏登就又喜又怕,喜的自然是要和陛下结亲家,家族门楣无疑容光万千,羡煞朝野,但又因为自己是当朝太傅袁默的旧部下,自己一直属于太子一派,因此陛下如此赐婚,自己当然怕太子不高兴了,也不禁担心起自己将来在太子和睿王之间该如何立足。 与父亲的反应不同,即将成为睿王妃的魏嫣兹在去年得知消息后却是异常兴奋,好几晚都高兴得睡不着觉。能够成为旷世才子的妻子已经足够幸运了,没想到这个旷世才子还是位大梁朝的皇子殿下。魏嫣兹难以相信自己会有如此之好运,不知道是几生几世修来的福分。 半年的时间,这股兴奋劲好不容易逐渐淡了下来,但是前几天又得知四皇子被皇帝封为睿王的消息后,魏嫣兹的小心脏又按奈不住地兴奋起来了。睿王妃这三个字眼,她一天到晚都在嘴边提起,连做梦都不自觉地叫起来。 “小姐,刚刚家将来报,说朝廷宗正寺的凌正卿率领的迎亲队伍已被大将军迎接进城了。小姐,你马上就要去皇都城做睿王妃了!”魏嫣兹的贴身婢女高兴冲她说道。 “是啊,都等了半年了,终于要去皇都城了。”魏嫣兹从窗前的小凳上站起身说道,手里的丝绸手帕攥得更紧了,难掩内心激动。 “奴婢也要跟着小姐去皇都城了,想想就兴奋。”这名婢女高兴地自我陶醉起来了。 “聆儿,快点去收拾衣裳行礼,耽误了接亲的吉时,本小姐就不带你去了。”魏嫣兹挥了挥手,指着身前的那个半空的木箱子说道。 “是是是,小姐,保证不耽误小姐的吉时。”聆儿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她从小就跟着小姐,二人虽为主仆,但关系可亲了。 前几日,知道朝廷派出了迎亲队伍赶来济州后,魏嫣兹就迫不及待地吩咐起聆儿和其他几个婢女开始收拾起行装来了。各种衣裳、头饰、珠宝玉佩、书籍等等,装了了整整十个大木箱,衣食住行所需要的东西全都备齐了。到了今天,十个大木箱只有一个还有一半的空间没有填满,因此刚刚魏嫣兹才吩咐起聆儿来,再好好看看还能收拾点什么东西装满这最后一个大箱子。 魏嫣兹长相清纯甜美,亭亭玉立,又知书达理,自小就熟读各种典籍,是大梁难得一见的才女。因此,她早就倾慕四皇子这位五州的旷世才子已久。她曾经像其他少女那样无数次天真地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嫁给四皇子,没想到现在这个愿望真的就快要实现了。 其实,整个济州城的百姓都在替这位大梁最幸运的少女感到高兴。半年前这门皇家婚事定下来后,魏嫣兹的母亲谭氏便开始张罗起爱女的嫁妆来了。济州城里最好的裁缝、绣花匠、玉石雕刻匠、金银首饰工匠等,这半年来都在为她准备嫁妆。虽然这些在济州城里当属顶级的嫁妆会一路陪着她去往皇都城,但是在最终的大婚典礼上,这些嫁妆都不会派上用场,因为宫里会为她装备一份整个大梁最好、最贵重的嫁妆。 晚上,南中路大军主帅、安国大将军魏登在将军府备好了丰盛的接风宴,好好招待了一番宗正寺正卿凌作锡一行。 接风宴结束之时已近深夜,魏登大将军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寝房。他今日见到了朝廷的聘礼,这聘礼的丰厚程度足够让他和整个济州城的百姓都惊讶咂舌。尽管自己的部下和济州州府的一众官员见到聘礼后,都对他如此深得陛下恩宠表示出了深深的钦佩之意,但这其中的酸甜滋味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够体会得到。 今日朝廷这聘礼实在是太丰厚了,这规模已经远超一位皇子、一位王爷大婚的聘礼规模了,几乎赶上了太子大婚的聘礼规模了。这明显就是远在皇都城里的那位皇帝陛下深藏不露的绝妙用意,朝廷以远超王爷大婚的聘礼规模,就是想告诉朝野上下,睿王渠梁衍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虽然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何用意,但陛下的安排已经很明显是要将自己从太子势利一派转到睿王一边。睿王大婚,自己就成了睿王的岳丈,自己这个安国大将军及身后所统领的十五万南中大军今后都会成为睿王的重要势利。 魏家乃是世代忠良,魏登大将军根本想不到他这个忠良之后,竟然会在陛下的这场不知其用意的安排下,背负着一个在未来极有可能要他在忠义与亲情之间做出的艰难抉择。 “我的陛下啊,您这究竟是何用意啊?您这不仅是在逼您自己的儿子们,也是在逼我这个一辈子忠心侍奉朝廷的老将啊!”魏登大将军在心里苦苦地想着,随手饮下了一满杯酒。 魏登大将军不愧是一位深谙皇帝心性的老将,他将陛下安排的这门亲事的目的分析得很对,虽然他并不明白他的陛下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但他有一点却是想错了,那就是陛下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挑起太子和睿王之争,只是陛下目前做的这一切看起来确实像是有意挑起太子和睿王之间争斗。 迎亲队伍启程返回皇都城的吉日定在了后日,这也是钦天府早就算好了的良辰吉日。 第二天晚上,魏登大将军一大家子围坐一桌,吃着最后一餐有女儿参加的晚膳。明日,女儿就要远嫁上京皇都城,以后想要见上一面都非常难了。 桌上气氛特别沉重,此前满脸兴奋劲的魏嫣兹已经哭成了泪人,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不舍,有多不忍离开父母。但迎亲的队伍昨日傍晚已经进了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济州城,明天上午自己就要离开父母、离开济州城,去往一个繁华但充满未知的皇都城。 晚膳结束后,魏嫣兹在母亲谭氏的陪伴下,终于艰难入睡了,等着一梦醒来。 早晨的风有些清凉,穿过小窗抚在魏嫣兹的身上,让昏昏沉沉的她逐渐清醒了起来。她已经着上了鲜红的嫁衣,在几名婢女的梳妆打扮下,越看越漂亮。 出嫁的吉时终于到了,喜号和锣鼓的乐声早已响彻诺达的将军府。 整个济州城的百姓仿佛都出动了,将出城的街道挤得满满当当。宗正寺正卿凌作锡率领的迎亲队伍花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走出了济州城,向着北方的皇都城浩浩荡荡驶去。 加上南中路大军派出的两营送亲兼护卫之职的骑兵营,以及将军府派出的上百名服侍的奴才和婢女,整个迎亲队伍前后足有近两里长。魏嫣兹乘坐的金玉马车走在队伍中央,前后左右被两层骑兵严严实实的围了起来。 为了给未来的睿王妃一个较为舒适的旅程,迎亲队伍走得并不快。循着稳定的速度,迎亲队伍预计在第八天下午就可抵达皇都城。 第四十三章 昭南郡主 这天下午,迎亲队伍终于抵达了皇都城,每个人脸上疲态尽显,一路坐在马车上颠簸的魏嫣兹更是酸累不堪。 此时,皇都城里人头攒动,收到消息的百姓早就涌上街头驻足等待围观。整个中央大街从南门到到迎宾府的这一截路上,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宗正寺、礼部的一众官员已奉旨在南门广场等候,一营赤焰军骑兵威严而整齐的队列在广场两周,迎接着未来的睿王妃的到来。 根据礼仪,睿王渠梁衍是无法提前见到新娘的,因此他此刻仍在自己的府邸,并未来到南门迎接。 在嘹亮的号角声中,长长的迎亲队伍慢慢驶入城门,密密麻麻挤在南门广场周边的百姓立马就欢呼起来,那宏大的气势一下子便将昏昏沉沉的魏嫣兹给惊清醒了。 迎亲队伍刚一进城,宗正寺正卿凌作锡便从马车上走下来,跟前来迎接的各位同僚问候过后,便径直朝魏嫣兹乘坐的马车走了过去,随即跟婢女聆儿说了几句话。 “小姐,凌大人请小姐下车接旨。”聆儿听完宗正寺正卿凌作锡的话后,凑到她主子的马车窗口说道。 “凌大人之前交代了那么多事情,也没见他提起还有接旨一事啊。聆儿,你快进来扶一下我,腿脚都坐麻了。”魏嫣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可奈何。 魏嫣兹跟着迎亲队伍长途跋涉,好不容易抵达了皇都城。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也是头一次坐这么久的马车。一路颠簸不断,也没有一个晚上休息好了的,她早就腰酸背痛,全身疲乏不堪,只希望可以尽快泡个热水澡,一解全身之乏。好不容易终于进了皇都城的大门,她以为很快便能下榻休息,没想到还得先下车接旨。 “来了,小姐。”聆儿边说边登车。 魏嫣兹在聆儿的搀扶下,慢吞吞地下了马车,来到了广场正央。随即,广场上围观的百姓又是一阵剧烈的欢呼之声。 “魏嫣兹接旨!”那名手托圣旨的太监高声唱喊道。 随即,魏嫣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跪地接旨。皇帝的旨意很简单,即封她为昭南郡主。 疲惫不堪的魏嫣兹一听到昭南郡主四个字,简直都要惊到站起身来了。瞬间,她忘掉了身上所有的疲劳和酸痛,满心沉浸在无比的欢快和喜悦当中了。很快,圣旨宣读完毕,她竟是一点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位宣旨的太监喊了她三次,她才回过神来接旨谢恩。 魏嫣兹自今日开始便是大梁朝的昭南郡主了,这个封号可不一般,这可是大梁万千少女都热切期待的一个封赏了。这个只有皇族女子才有的身份,如今连她的父亲,堂堂的南中路大军主帅见了她都得行礼了。虽然没有皇帝陛下的这个封号,待她正式下嫁睿王渠梁衍后,她的身份地位照样也会人前显赫无限。但无疑因为皇帝陛下的这个封号,她的尊崇地位更加与众不同了。 虽然这道旨意是针对魏嫣兹下的,但足以看出皇帝渠梁宇对睿王渠梁衍有多偏心。靖王渠梁溢、三皇子渠梁硕当年大婚,两个皇子妃虽然也都是大梁的重臣之女,但都没有被陛下降旨封为郡主过。魏嫣兹的这个昭南郡主的敕封居然能够和当年的太子妃被封为郡主相提并论了。 在场的几位朝廷要员听完陛下的旨意,又一次被皇帝陛下的私心所惊讶到。在他们看来,睿王渠梁衍如今的地位已经能够直接匹肩太子渠梁蔚的储君地位了。 魏嫣兹接旨谢恩后,广场上又一次传来了围观百姓的欢呼声,比之前那一次气势更盛。 迎宾府安排的仪仗方阵早已就位,等到魏嫣兹领旨并重新坐上马车后,礼乐齐作,迎亲队伍在欢腾的人流中慢慢地朝城中央走去。 中央大街上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了,纵使有好几营赤焰军当街站岗护卫,维持秩序,迎亲队伍的速度还是很慢。魏嫣兹已经疲惫不堪,刚刚那股兴奋劲不一会儿就过了,听着街道两边百姓一浪又一浪的欢呼声,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满心期待着队伍能够快些赶到迎宾府。 大后天便是大婚的日子,接下来的三晚,魏嫣兹都将下榻在迎宾府,这也是大梁皇子大婚礼仪中的一个基本规矩。在迎宾府里,魏嫣兹不仅要配合一群嬷嬷和宫女进行梳妆打扮,还将接受一些基本的宫廷礼仪学习。 夜深了,近十天来,魏嫣兹终于可以美滋滋地躺在柔软的香榻之上了,不久就陶醉在了浅浅的梦里。 第四十四章 大婚(一)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透,睿王渠梁衍便早早地被侍从催起了床。早膳过后,他在婢女的服侍下,换上了一套庄重而精致的衣裳。 凉凉早色中,晨光熹微,清风拂面。渠梁衍坐上马车,在宗正寺几位大人的陪伴下,径直朝文庙驶去。睿王府的一队家将在头领高冲的带领下,在马车一前一后护卫,一营赤焰军骑兵则伴随马车左右。 家将头领高冲自去年在流晶河上被鲛族刺客击伤后,在府里修养了数月,两三个月前身上各处的伤就已痊愈。不过,直到今天,他的主子才同意他随行护卫。 明天就是大婚之日了,根据渠梁氏皇族的惯例,皇子大婚前一天须亲至文庙烧香告祖,并祈求列祖列宗祝佑,福延不休。 由于出门极早,街上行人稀少,睿王渠梁衍一行很快便抵达了文庙。一番郑重的仪式过后,渠梁衍跪地并亲自将写有自己娶亲事宜的阴书焚烧,正告列祖列宗。阴书焚烧完毕,他用右手食指蘸一抹阴书焚烧过后的灰烬,在自己眉心一点,再行三拜大礼,告祖仪式便宣告结束。 离开文庙时,太阳已经出了山头。渠梁衍带着列祖列宗的祝佑回到了睿王府,接下来便是等着大婚之日的到来。 大婚之日很快就到了。这天一大早,渠梁衍又被他的贴身侍从宁海给唤醒了。不过他昨晚一整晚都想着远在天都城的灵霄郡主,睡得并不怎么好,起床后哈欠不断,脸色略显愁闷。 此刻天还未亮,但整个睿王府却是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府内,侍从婢女们来来回回奔走,还在做着大婚前的最后准备,生怕有什么地方疏漏了。赤焰军右副帅季常乐统领的四营步兵和两营骑兵也已在府外就位,今天整个睿王府的护卫工作都由他负责。 离睿王府大概六里之外的迎宾府里,昭南郡主魏嫣兹也已起床。想着就要和睿王完婚,昨晚因为兴奋,她同样睡得不怎么好,此刻的她眼色昏昏沉沉,气色不佳。 魏嫣兹的脸蛋上已经涂抹了好几种粉妆,但依旧盖不住那副倦容。这些粉妆可都是御供后宫的上乘佳品,居然都难起效果,这可把负责梳妆打扮的两位嬷嬷愁坏了。 “二位嬷嬷,且把这瓶玉液给妹妹抹上!” 就在二位嬷嬷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清亮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 “贵人,敢问您是哪位主子?”顺着说话声,一位嬷嬷望了过去,看到门口站着一位白衣翩翩的女子,随即问道。 “不用管我是谁,快给妹妹抹上,保证妹妹立刻容颜焕发。”白衣女子边走进门来边说道。 “有劳姐姐了。”魏嫣兹坐在梳妆台前说道,虽然不知道门口这位女子是谁,但她也没有踟蹰。 “郡主,待老奴擦去之前的粉状,便给郡主抹上玉液。”刚刚那位嬷嬷接过白衣女子手中的小瓷瓶后,来到魏嫣兹身边说道。 过了一会,在两位嬷嬷的伺候下,魏嫣兹抹上了白衣女子递过来的小瓷瓶里的玉液,很快她的脸蛋就绽放出了水润的光泽,连整个人的精神都提振了起来。 “这位主子的玉液真是太神奇了,郡主你看。”刚刚那位嬷嬷又高兴又惊讶地说道。 “魏嫣兹多谢姐姐。”魏嫣兹笑着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白衣女子身前躬身一礼并说道。 “妹妹不必客气。” “敢问姐姐怎么称呼?” “妹妹就唤我曦姐姐。今日来此,姐姐就是想见识见识嫁给睿王殿下的昭南郡主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妹妹果然是人如其名,和殿下甚是般配。” “曦姐姐谬赞,妹妹着实不敢当。” “妹妹今后可要好好侍奉殿下。好了,我也没其他事了,这便告辞。” “是,曦姐姐,只是姐姐为何这般着急着走??????”不等魏嫣兹说完,刚刚还站在她身前的那位白衣女子就轻盈地走了出门,一个洁白的背影在熹微的晨光中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辰时,睿王府笙乐大作,府外的街道上挤满了赶早过来围观的皇都城百姓。 从睿王府通往皇宫的街上,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但两营赤焰军步兵早已在街道上列队开道,将围观的百姓挡在了街道两边,隔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间或有那么一两名胆大的百姓蹿入睿王府正门前坪瞧热闹,都被手持长枪的赤焰军步兵无情地扔了出去。 睿王渠梁衍身着一袭酱红色的吉服,腰间左右两边各挂着一枚玄晶玉佩,在宗正寺正卿凌作锡的陪同下,走出了王府大门,随即坐上了那辆已被装扮得喜气洋洋的金玉马车。 赤焰军右副帅季常乐一声令下,渠梁衍一行便朝着皇宫进发。 根据皇族礼仪,皇子大婚当日,首先要入宫告亲,拜见皇帝陛下、自己的母妃以及各位皇族长辈,并从他们手里接过一杯杯代表祝福的清酿,灌入玉脂紫晶葫芦之中,就成了洞房之前新人喝的合卺酒了。 半个时辰后,渠梁衍在两营赤焰军骑兵的护卫下,顺利抵达了皇宫正门。内阁府大学士、宰执颜识微和枢密院正使、镇国大将军公田誉亮率领众多文武百官在皇宫正门前夹道相迎,恭贺睿王大婚。 今日因为睿王大婚,并未安排朝会。诸多朝臣早早在此等候,静待睿王入宫告亲,随后他们便会同睿王一起返回王府。 大梁的风俗民情较之前朝有诸多不同,多是大梁开国皇帝渠梁政下旨易风改俗的,主要用以体现渠梁皇族之无上尊贵。就拿这娶亲来说,大梁除了皇帝和太子娶亲是在上午进行,其余皇族子嗣、朝臣以及平民百姓都只能在下午娶亲。如有违反,直接以对陛下不尊之罪杀之。 一个多时辰后,睿王渠梁衍终于出了皇宫。他最信任的侍从宁海正双手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上面,托盘上摆着已经灌满了清酿的玉脂紫晶葫芦。 再次和守在正门外等候的朝臣见礼后,渠梁衍立刻登上了金玉马车,随即启程返回王府。那群朝臣也陆陆续续登上自家马车,跟在马车后面同行而去。 第四十五章 大婚(二) 中午时分,睿王府里宾客往来不断,丝竹之声不绝,一派热闹喜气之象。不过与晚上的婚宴相比,还是差远了。 寻常百姓娶亲一般是下午开礼,而皇子娶亲从上午告亲开始便已开礼。好在有一群朝臣跟随回府庆贺,否则中午府内没有多少宾客,不免显得有些寂寥。 告亲完毕,睿王渠梁衍回到府邸后,便大摆酒宴招呼上门贺喜的众人。毕竟是在皇子家府之中,纵然今日适逢大喜,众人亦不敢太过造次,整个酒宴热闹非凡,但你来我往的敬酒却秩序井然。渠梁衍小酌两口便就此打住,不敢狂饮,以免在众人面前有失皇子仪态。 昭南郡主魏嫣兹一大清早就起床梳妆打扮,不久就换上漂亮的大红嫁衣,安静地坐在榻上等待着睿王过来接亲。作为王妃,昭南郡主魏嫣兹不得不忍受着几个时辰的煎熬。她不敢多喝水,也不敢多吃东西,从梳洗完毕之后,她就只能这样无所事事地坐在榻上。一旦妆容有所失色,一旁候着的两位嬷嬷便会立刻上前补妆。 今日因为睿王大婚,百官不用上朝,皇宫里头也显得清净不少。除了上午睿王渠梁衍入宫告亲之时,宫里有过短暂的一番热闹。没有朝会,自然新任赤焰军左副帅苏彣也十分清闲自在。不过,他并不能出宫登门恭贺睿王大婚。但是前两日,他已托付宰执颜识微将他的贺礼送给了睿王渠梁衍。 这份贺礼就是他自己那柄使用了上十年的问天阁弟子剑。因为他身上并无其他贵重的宝贝,而且自己并无太多积蓄,自然也买不起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赤焰军的将领都有统一的佩剑,自己的弟子剑也难有再用之时。这柄弟子剑虽然普通,但已陪伴自己多年,早就成了自己的性命安危的仰仗,自然是情义十足。 午宴还未结束,但睿王渠梁衍已经离席,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他拿起宰执颜识微转交给自己的那柄长剑,嗖的一下拔了出来,青光灼眼,剑气逼人。他随手在空中挥舞起来,动作娴熟,杀气腾腾,显得十分得心应手。虽是普通黑铁所铸,与自己书房的其他几柄名剑比起来毫不起眼,但他挥舞间,明显能够感受到铸造工艺之上乘,赋予了这柄普通之剑的不凡气场。 几个飘逸的挥砍刺杀动作过后,渠梁衍收起长剑入鞘,心中甚是满意。随即,他就着软榻,侧身躺下,闭眼休息。清早至今忙个不停,他确实感到一阵疲乏,趁着接亲的时间还较为充裕,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侍从宁海轻轻唤醒了熟睡的渠梁衍。吉时将至,接亲的队伍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出发前往迎宾府接亲了。此时,接亲的队伍已经在睿王府前门外准备就绪,赤焰军右副帅季常乐也已整军完毕,静待出发指令。 不多久,睿王府大门敞开,礼乐骤起,睿王渠梁衍着一袭大红色吉服,在一众卫兵的随行护佑下,迈出了大门,径直走向门口不远处的一匹棕色骏马,随即跨上马背。 “吉时已到!”一名礼卿抬头望向天空看了两眼,马上喊道。 随后,在街上围满的百姓的欢呼声中,睿王的接亲队伍朝着几里外的迎宾府走去。 中央大街两边早已挤满了百姓,热闹非凡。虽然有赤焰军的将士沿街护卫开道,但渠梁衍的队伍依然行进得很慢,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抵达迎宾府,这要是在平时也就花上一刻钟就足矣。 此时,迎宾府正门外的广场上挤满了围观的百姓。数百名赤焰军步兵手持长枪,在多如蜂拥的人潮里圈出了一大块场地,两层士兵层层护卫,确保了正门口的安全。 魏嫣兹正端坐在迎宾府正厅,头上盖着大红盖头,左右两边各恭敬地站立着一排婢女。终于到了这一刻,魏嫣兹内心不免兴奋到有些紧张,她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心绪,等待着睿王伸手相牵。 迎宾府正门花团锦簇,红缎垂地,睿王渠梁衍跨下马后在一群监礼太监的前后跟随下,缓缓走入了正厅。一番简短的接亲礼仪后,渠梁衍牵着昭南郡主魏嫣兹缓缓走出了迎宾府。 不过自始至终,新郎官渠梁衍脸上不见一丝笑意,看上去表情有些严肃,但是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脸色神情。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会认为可能是睿王因为大婚劳累过度了。 不一会儿,新郎新娘登上玉花马车,并排而坐,跟随着接亲队伍朝睿王府驶去。礼乐齐作,炮声齐鸣,围观的百姓齐声欢呼。因为临近晚膳之时,返回睿王府的行程极为顺利,比来时快多了。 睿王府已经灯火通明,宾朋满座,成了皇都城里最热闹的一处所在。二位新人在吉时拜完天地后,便被一群身着吉服的童男童女簇拥着送入了洞房。 洞房中,喜宴和合卺酒早已备妥,但渠梁衍和他的睿王妃两人却干巴巴地坐在桌旁,没有一句对话,也未动筷斟酒,渠梁衍甚至都没有去掀红盖头。只听得洞房外,宾客互相敬酒,欢声笑语不断。 一刻钟过后,魏嫣兹终于坐不住了。为了维持妆容,她已经干等了几个时辰,期间曾进过半碗汤米,肚子早就饿坏了,自己头顶的红盖头迟迟不见睿王揭起,心中大为不解,不免也有些埋怨。 “殿下,您不打算掀开妾身的盖头吗?” “郡主稍等,本王还想再等等。郡主若是肚子饿了,可随意吃,不用理本王。” “是,殿下。” 说完,魏嫣兹抬起放在腿上的纤纤玉手,就着穿过红盖头的微光,拘谨地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虽然空腹早已难耐,但她也不敢太过造次,仅仅取一些糕点慢慢地嚼着。 睿王渠梁衍继续呆坐在桌旁,眼睛里泛着迷茫,脑海里还在想着凌霄郡主,想起二人曾经在天机院的过往,心中不免愧疚难当。 不知道过了多久,宾客逐渐散去,府内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又过了好久,渠梁衍终于起身,几经犹豫不决之后,终于揭开了魏嫣兹头上的红盖头。 看着小家碧玉、灵气十足的魏嫣兹,渠梁衍似乎略有心动。随后,他端起玉脂紫晶葫芦斟了两杯酒,邀请自己的王妃终于喝下了合卺酒。 不久,洞房里十几支花烛陆续熄灭。 第四十六章 密会 深夜时分,睿王府依旧灯火通明。前来参加婚典的宾客已经陆续离府,剩下一群奴仆婢女还在熬夜打扫收拾。 洞房里,睿王妃魏嫣兹架不住全身的疲惫,瞌睡不断,在睿王渠梁衍三番两次地催促下,先行歇息去了。渠梁衍仍然坐在桌前,满桌的山珍海味,没有一样勾起了他的食欲,唯有那瓶玉脂紫晶葫芦里的酒,时不时就饮尽一杯。 突然,屋外传来了一阵“呜呜呜”的鸣叫声。渠梁衍听着这刺破夜色的悠长声音,觉得十分耳熟。此前饮下的数杯酒水虽然起了作用,但他脑袋仍然清醒,随即心里一阵嘀咕,这皇都城怎么会有金鸾鸣叫呢? 过了一会儿,刚刚的那串鸣叫声再次响起,只是听上去,那叫声正渐行渐远。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在渠梁衍昏昏沉沉欲将倒头闷睡的时候,赤焰军左副帅苏彣出现在了皇宫西角。此刻夜深,苏彣支走了陪同他夜巡的一众将官,独自站在一处亭台附近,借着草木低掩,只见他身前还有一位白衣女子。 “盛玄郡主亲至,只能在此私下相见,苏某万般无奈,还望郡主包涵。”待刚刚一队巡逻至此的宿卫兵走远后,苏彣终于开口说道。 “阁下现已贵为大梁赤焰军副帅,知道你多有不便,我又怎会计较,好在我的小七没有引起他人注意。本郡主还要恭喜阁下,不知道何时还能讨阁下半杯玉露酒。”盛玄郡主笑着说道,同时朝苏彣走近了几步,此刻两人离得很近,便于轻声说话交流。 “上午收到郡主的密信,我当真被惊到了,如果不是今晚亲眼见到郡主,我还真不敢相信两位郡主居然暗中抵达皇都城了。” “怎么,难道你们大梁不欢迎我们神族人士吗?” “岂敢岂敢,苏某欢迎两位郡主的到来。只是两位郡主突然莅临皇都城,不知是何贵干?” “大梁四皇子婚娶,我和曦妹妹自然要来贺喜一番,有何不妥吗。”盛玄郡主踱了两步,继续笑着说道,尽管已经夜深人静,但她丝毫没有一丝倦意。 “没有不妥,不知灵霄郡主现在身在何处?”今晚只见到盛玄郡主一人,而同行的灵霄郡主并未现身,苏彣便问道。 “曦妹妹身在住处,两人乘坐金鸾至此太过招眼,我便一人独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郡主说是来恭贺睿王大婚,但我问了军中今日负责睿王府护卫的几位将领,皆称今日在睿王府未曾见过两位郡主模样的女子,两位郡主莫不是暗中私抵皇都城的?” 傍晚十分,苏彣问了几位参与睿王大婚护卫职司的将领,几位将领有的职司睿王府内护卫,有的职司沿街护卫,几人均表示不曾看见过苏彣描述的两位女子。 “阁下还真是细心,你说对了。”盛玄郡主答道,仍然习惯称呼苏彣为阁下,而不以苏将军来称呼。 “苏某敢说郡主绝非只是陪同灵霄郡主来恭贺睿王殿下大婚之喜的,郡主在此深夜私下约苏某相见,必有其他事情相告。此地并无他人,郡主可放心,不用顾忌有人偷听。” “阁下是聪明人,本郡主也不跟你兜圈子了。”盛玄郡主说道,随即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并伸手示意苏彣也坐下。 “是否与东山两族大战有关?”苏彣迅速问道,此刻他急切希望盛玄郡主即将告诉自己的事情里面会有他三位师弟的消息。 “确实与东山两族大战有关。我和曦妹妹此次确是以睿王大婚为由,未经李济大都统私下同意,暗中疏通御城司,偷偷来到皇都城的,因此也不能在此逗留过久,明日一早便要返回天都城。” “郡主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所为何事?”苏彣道,十分不解。 “家父太元星君托付我将此信交与阁下。”盛玄郡主边说边从袖口拿出一封信笺。“家父并未说明事由,只说事涉东山,还与问天阁有关,我也不便多问,且要求我不要向阁下过问信中内容,但看家父神情,想必是紧要之事。” “苏某明白了。”苏彣道,随即接过盛玄郡主递过来的信笺。 “家父所托之事既已完成,我也不便在此就留,免得给阁下造成困扰。家父还说了,阁下乃人中翘楚,必能成就冠绝五州之业绩,今后天机院若有他事相求,还望阁下不吝相助。” “苏某谨记于心,定当竭尽全力。我与太元星君仅有一面之缘,能得星君首肯,毕生荣耀。麻烦郡主转告,请星君放心。” 苏彣并不知道太元星君为何说出如此器重他的话来,自己就是一介普通武夫,只是师承问天阁且目前当职大梁赤焰军副帅而已,但在五州大地上鼎鼎有名的天机院和天威大军面前却是没法相提并论的。他仅在天机院的太极殿内与星君畅饮闲聊一阵,并无其他接触,但那次的短暂交流也让他对太元星君的信任感油然而生。 “我这便告退,还要赶去和曦妹妹汇合,等下便会启程返回天都城,回去晚了怕被发现。!” “苏某不便多送,请郡主一路小心。”苏彣拱手道,他早就领教过盛玄郡主的本事,大梁皇宫的深宫高墙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郡主根本就无需他相送。 “这个玉哨送给你,吹响后可随时唤来小七。以后请随身带着,如遇危险,吹哨即可,小七即便距你千里之遥,照样会感应到你的所在。”盛玄郡主回头,边说边从腰间扯下一枚精致小巧的哨子塞到苏文手中,抿嘴微微而笑,脸颊似有羞涩之意。 玉哨由紫晶白玉所刻,穿在一根丝绸缎带上,一看便知是极品,五州罕见。 “如此贵重之物,还能召唤郡主的座驾小七,苏某受之有愧,实在不敢,还请郡主收回。”被盛玄郡主硬塞到手里,苏彣不敢推搡,生怕玉哨坠地砸毁,只能拿着,但他立刻边说边双手奉还。 “阁下不要推辞,拿着,这也是家父的意思。”盛玄郡主嘴上虽然这般说着,但其实太元星君不曾交代过这事,是她为打消苏彣的推辞而故意这样说的。 “既是如此,那苏某就收下了,我一定保管好,今后找机会再送还给郡主。”苏彣收回双手,拱手道。 “不必了,阁下好生保管,随身携带就行。告辞。”盛玄郡主边说边走,随即蹬地飞身,跃上屋檐,立刻消失在夜色中。 苏彣还杵在亭中,不一会儿,便听到夜空中传来几声鸣叫声,应该是小七发出的。 回到营府,苏彣迅速拆开信封读了起来,信中内容确实是与几个月前东山之战有关,还提及了自己的三位师弟的情况。 太元星君在信中告诉苏彣,他不久前收到消息,得知了东山一战中,大梁的河谷关确曾失守,被鲛族大军占领,只是不知何故鲛族大军又从河谷关高墙上撤下。神族的一位星郎上官和数翼龙鹰骑士也曾飞抵河谷关,重点提及要多注意大皇子也就是靖王渠梁溢在东三路的一举一动,但太元星君并未说明原因。接下来,太元星君提到了前往东山打探消息的苏彣的三位师弟,大师弟樊清风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暂无生命危险,另外两位师弟则不幸命丧东山,但信中未提及樊清风现在身在何处,也未说到三位师弟在东山的遭遇,只是要自己不用担心樊清风。信的最后,太元星君要求苏彣秘密将这两条消息暗中飞鸽传回问天阁,告诉自己的师傅卢老阁主,但也未说明这么做的原因。 看完信后,苏彣满是疑惑。首先,太元星君为何要将这些消息告诉自己,而且还是通过自己的女儿私离天都城亲自送信;其次,太元星君为何不直接将消息寄去问天阁,而是通过自己来转;最后,他的三位师弟在东山到底遇上了什么危险,两死一伤,而且信中也未将樊清风的近况告诉自己,他都不知道去哪找人。 想了一会,苏彣随即反应过来,他迅速将太元星君告诉自己的消息简要写在一封密信中,写完便将密信藏在了自己的鞋中,等待天亮后托人飞鸽寄出。 夜已深,万籁俱寂,但苏彣一点也不困,坐在案前沉思。 第四十七章 赠酒 睿王渠梁衍因为大婚,被皇帝允了一个月假,再这期间他可以不用上朝。根据皇室礼节,大婚后的第三天上午早朝散后,渠梁衍携王妃魏嫣兹进宫省亲。拜见皇帝和太后娘娘后,二人便来到自己母妃虞贵妃的寝殿,并和贵妃娘娘共进午膳。 吃罢午膳,虞贵妃和她的儿媳二人在院中闲聊家常,聊的都是诸如早日怀上小王子一类的妇家话,渠梁衍也插不上什么话。 没过多久,渠梁衍向自己的母妃告退,独自一人离开了他母妃的寝殿,留下自己的母妃和王妃二人继续闲聊。渠梁衍则跟着一位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出了内宫,准备去往赤焰军营府,先前他已向自己的父皇讨了旨意。他身后还有十位小太监,每个人双手托盘,各自端着两坛酒小心翼翼跟在主子后边。 大梁皇宫分三重,即寝宫、正宫和外宫。寝宫居于整个皇宫的中后方,是皇帝寝居之地,住着皇帝皇后、太后娘娘以及皇帝的众多后宫妃嫔。正宫居于整个皇宫的中前方,是举办朝会和公办之地,正宫中央坐落着召开朝会的昭云殿,西边则坐落着武英殿等其他几座大殿,东边乃是太子居住的宫殿,又称东宫。外宫则是赤焰军防守的要塞区域,坐落着赤焰军营府和多座兵驿,宫门两侧还建有几座规模较小的殿宇,以供大臣临时办公和休息。 苏彣身为赤焰军副帅,职司皇帝护卫之职,但也无法进入内宫,除非皇帝下旨。因此,渠梁衍想要见苏彣,不得不穿过两重宫门,亲自来到坐落在外宫的赤焰军营府。 上午就有内宫的太监到了赤焰军营府进行通禀,因此赤焰军正帅丰致中领着两位副帅苏彣和季长乐以及其他一些将领,提前守在营府前坪恭迎睿王渠梁衍。 渠梁衍来到赤焰军营府,见过一众将领后,将酒赏给众将士,既算作是补上自己的喜酒,也是聊表对赤焰军在大婚期间护卫的谢意。皇子到赤焰军营府赠酒确实罕见,睿王渠梁衍今日携酒至此,深得赤焰军上下赞许,众将士纷纷恭贺睿王大喜,并连连称赞好酒。 赤焰军众将士人多,而睿王赠酒则少,因此只过一巡,二十坛酒水就全部饮尽。渠梁衍跟几位将领寒暄几句后,大家识趣地陆续离开,只剩下苏彣和他自己。 苏彣寒暄几句后,领着渠梁衍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很大,苏彣在此公办和寝居。二人在里间的桌旁坐下,随即便开始了饮酒畅聊。 “哈哈哈哈,殿下到底还是对灵霄郡主念念不忘啊,难怪洞房之夜都能听出有金鸾鸣叫。”在渠梁衍说起大婚当晚听到金鸾鸣叫声一事后,苏彣笑道。 “不瞒苏兄,我怎么可能放得下,生在皇家,身不由己,苏兄是无法体会这种滋味的。”渠梁衍放下酒杯说道,几杯酒下肚仍然意犹未尽。 “我也不瞒殿下,大婚之夜,皇都城内确有金鸾鸣叫。” “我就说自己不会听错的,在天都城的五年,对金鸾的叫声早就烂熟于心了。只是不知金鸾背上所坐之人到底是神族何许人士,到皇都城又所为何事。”渠梁衍皱紧眉头说道。 “是凌霄郡主和盛玄郡主两位。”苏彣笑道,同时举起酒杯敬渠梁衍。 “苏兄当真,没有骗我?”渠梁衍则放下酒杯赶紧问道,一听是灵霄郡主,他还哪里还有心思喝酒。 “是两位郡主不假,我哪敢欺瞒殿下。盛玄郡主暗中约我相见,向我介绍了一些事情,但没见到灵霄郡主本人。虽然殿下没见到郡主,不过盛玄郡主提到,灵霄郡主在殿下大婚当日一早,倒是赶去了迎宾府见了睿王妃。” “灵霄郡主居然不愿见我。”渠梁衍说道,好生郁闷。 “可能灵霄郡主不想给殿下造成困扰,毕竟殿下所纳王妃并非郡主,郡主心里也不会好受。”苏彣安慰道。 “神族子弟与我人族通婚,便要被天君剥去神族身份,而且永世不得再返回天都城。郡主早就跟我说过,她愿意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神族身份,但我被父皇指婚,身不由己,我只恨自己生在皇家,无能为力啊。”渠梁衍饮下一杯酒说道,满是无可奈何。 “儿女情长,来日方长,殿下总归有机会的,殿下且宽心等待。我还有要事相告,望殿下不要再沉浸其中。”苏彣拍了一下渠梁衍的手说道,换做他人,这显然是不敬之罪,但二人关系匪浅,无须多论。 “让苏兄见笑了,苏兄有事请说。”渠梁衍神情一怔,立马回过神来说道。 “两位郡主此次乃是暗中偷至皇都城,连天威大军李济大都统都不知情。盛玄郡主受家父太元星君所托,暗中传信于我,提到了前不久结束的那场东山大战。”苏彣凑身向前,压低声音说道,生怕被人听到。 “关于东山大战的什么情况?”渠梁衍亦将身子靠前,小声问道。 “河谷关确曾失守,被鲛族贼军所占,但后来鲛族贼军不知何故又放弃河谷关,撤出了东山,而且确实有天威大军的龙鹰骑士也飞到了河谷关,不过太元星君也不清楚具体原因,只是提示要我等多多关注靖王在东三路的一举一动。” “难道说,师尊是在怀疑大皇兄吗?”渠梁衍疑惑地问道,他口中的师尊便是太元星君。 “应该是的,这情况跟我的师弟樊清风在密信里说的是一样的。对了,太元星君还提到了我那三位在东山打探消息的师弟的情况,不过两死一伤,只剩樊师弟一人活着,而且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不过没说樊师弟目前身在何处。” “问天阁弟子以身犯险,可钦可敬。来,敬苏兄的两位师弟。”渠梁衍说道,同时向地上倒了一杯酒,苏彣也举起杯子倒了下去。 “太元星君还要我将这些消息暗中寄往问天阁,但天机院和问天阁早就有暗中通信的密径,少有人知,为何星君自己不直接寄往问天阁,而是两经人手,难道是这条密径出什么问题了?”苏彣疑惑道。 “或许有可能,还有重要一点,东山一战乃是大梁和鲛族贼军大战,先是天威大军的龙鹰骑士参合,现在连师尊也在过问,不得不怀疑神族在这里面有什么秘辛,而且是连师尊都不知道的秘辛。”渠梁衍心有所思地说道。 “殿下说的没错,东山一战有太多诡异的地方,而且太元星君还提醒,要多注意靖王在东三路的举动,看来确实不能大意。” “好在东山暂时还相安无事,河谷关也回到了东中路大军手中。不知苏兄认为此事该不该禀告父皇?” “此事知之者寥寥无几,没有证据,世人难信。如果现在禀告陛下,恐陛下怪罪殿下诬告靖王,反倒容易引起靖王在朝中一派势利的注意。我认为暂时还是避而不宣为好,等到星君有了确切消息或者樊师弟来信了再做打算。” “苏兄说的是,东山目前已归于平静,我等也不能再挑起事端。” “我现在身再皇宫当职,多有不便,靖王那边,还要麻烦殿下多找公田大将军和枢密院了解情况,但也要注意暂时不要透露消息出去。” “靖王这边的情况就包在我身上,天机院和问天阁的消息就拜托苏兄了。” “殿下放心。” “自去年从天都城返回,先是在流晶河上遇到鲛族刺客暗杀,随后在萧山一带又碰上虬兽,再后来在问天阁巡访期间遭遇西南三国刺客,不久鲛族贼军和西南三国相继陈兵边境,大梁东大门还险些落入贼军之手,父皇又陆续下旨将大皇兄和三皇兄支出皇都城。最近我一直在想,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在我离开天都城后相继发生的,仿佛件件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事情,总感觉都是冲着我来的,不知道我返回皇都城后到底触动了哪方利益。” “不止殿下,我思前想后,也觉得这一桩桩事情背后都不简单,都可能牵扯到殿下。不过眼下我们并没有什么确切消息,根本无从分析。” “还有,父皇为我封王,又为我指婚,显然是有意为我壮大势利,我猜父皇是想通过我来平衡大皇兄在朝中的势利。” “殿下说的是,殿下在朝中不断树威,看上去风光无限,实则可能是众矢之的,目前的皇都城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今后还请殿下小心为上。” “多谢苏兄提醒,我不便在此逗留过久,免得招来口舌,先行告辞。”渠梁衍起身说道。 随即二人朝营府外面走去,正帅丰致中等人见状也走了过来。 “殿下请慢走,恕末将不远送。”苏彣和其他一众将领纷纷拱手道。 “众位将军请回。”渠梁衍拱手回敬,丝毫没有王爷的架子。 第四十八章 闲 最近这几天,西南两路的奏章陆续被呈到了御书房。对于三皇子渠梁硕在两路督办春耕的情况,两位知州不约而同地对三皇子赞赏有加,纷纷称赞三皇子督办有方,春耕被有条不紊的推进,覆盖了所有受灾田地。 不过,这绝非三皇子之功,而是陪同三皇子同行的几位朝廷能吏方法得当,用时不到两月就圆满完成了陛下交代的差事。完成春耕督办之责,三皇子渠梁硕就原形毕露,在南右路首府柳州城内大行酒色之事,但这些都暗中被皇帝渠梁宇知晓。 西南两路春耕事宜得到妥善解决,避免了灾民暴乱,朝廷就此安心,皇帝渠梁宇自然也十分满意,只是对三皇子这等不堪大用显得很是失望。隔天与内阁府的各位大学士通气后,皇帝渠梁宇终于降下旨意,并派人加急送往了柳州。 圣旨须当着三皇子和西左路大军主帅、宁国大将军孟良二人的面宣布。由于渠梁硕身在南右路,前去宣旨的公公不得不陪同三皇子辗转赶往西左路首府昆州。 接到旨意的三皇子渠梁硕非常意外,原以为自己圆满完成父皇交代的差事,会得到重赏,不想换来的却是自己驻守西左路的旨意。这可与靖王不同,根据圣旨,西左路一切军务仍由孟良大将军决断,三皇子渠梁硕仅是从旁学习与协助而已,还得受命于孟良大将军。陪同三皇子下到西南两路督办春耕事宜的几位大臣自然颇感意外,虽然他们都清楚三皇子资质平庸,难堪大用,但还是为三皇子感到一丝惋惜。 西南三国与大梁的南右路和西左路接壤,但西左路接壤边境很小,因此西南三国主要挑衅的还是南右路。孟良大将军听完圣旨倒是不觉意外,他明白陛下是将三皇子托付给他来好好锤炼一番,只是毕竟是皇子,而且是一名花天酒地、恣意妄为的闲散皇子,一旦自己拿捏不好,自然会是头痛万分。 很快,三皇子的消息就在昆州城内传播开来,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针对此事议论纷纷的百姓。昆州城内的四大商贾大族发现巴结的机会来了,便投三皇子所好,纷纷派人前往将军府向三皇子呈献豪宅。 连续两天,孟良大将军的府邸被几大商贾家族的管家轮番造访。四大家族都是昆州的商贾大族,牢牢掌控着城内的盐粮布铁的供应,连孟将军都要礼让三分,对上门的各位管家自然也不敢多加阻拦。 三皇子渠梁硕倒是好兴致,轮流接受四大家族东家的宴请,顺便再去各家提供的宅子瞧瞧。一番功夫下来,渠梁硕最终选择了兰家的宅子,并非因为兰家的宅子最豪华,而是因为渠梁硕的舅舅,也就是东右路大军主帅、昭国大将军瞿尚膑乃是兰家的远方亲戚。因为这层关系,渠梁硕不得不放弃了佟家那处依山傍水的豪宅。 兰家主要经营盐铁两块,昆州城内近一半的盐都是他们供应的,不过十多座矿山才是兰家巨大家业的基石。这些矿山主要开采铁矿,开采出来后兰家再冶炼成黑铁,销往西南多路,垄断着西南一带的黑铁供应。 兰家现在的大东家名叫兰弈,也就是从他接手兰家大东家开始,兰家的生意在西南一带越做越大,商号遍及西南各地,甚至在西南三国都有兰家的商号。不到十年时间,兰亦便让兰家成为了昆州城里最大的商贾大族。 也正是因为这几天接受四大家族的宴请,三皇子渠梁硕很快就想通了,觉得在昆州的日子亦是别样滋润,以前在皇都城逍遥快活,现在在昆州还是照样逍遥快活,仅仅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等到陪同三皇子渠梁硕下到西南两路督办春耕的几位大臣回到皇都城后,睿王渠梁衍正好休完自己的婚假,已经开始上朝了。 大婚后,即便每天都要上朝,但上朝以外的时间,渠梁衍其实很悠闲。他不像太子渠梁蔚一样,需要整天批阅奏章,接见大臣,议定大小国事。就连现在的朝会,他也很少像之前那样被他的父皇和大臣左右征询意见了。 渠梁衍突然感到,自己在朝堂之上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站在殿上听大家启奏和议论,跟三皇子渠梁硕站在殿上的情况越来越相似了。 渠梁衍觉得这样也好,下朝后再也不用去操心朝堂之事了,多出了许多时间供自己消遣。下朝后,除了偶尔陪陪王妃出游散心,大部分时间渠梁衍都尽情在书本典籍当中,颇似当年在天机院求学的场景。不过,闲也有闲的烦恼。太后、虞贵妃经常催他赶紧为渠梁皇室开枝散叶,甚至宫里的其他几位娘娘都在为他挑选侧妃了。 悠闲了半个多月后,渠梁衍终于被他的父皇安排了一点具体的差事了,即会同枢密院筹备秋季的篱山大猎。篱山猎场是渠梁皇族的御用猎场,历代大梁皇帝都喜爱去篱山猎场狩猎。皇帝渠梁宇也不例外,几乎每年都要去篱山猎场。 篱山猎场位于北右路,离皇都城仅有三百多离远。但近年来由于北三路常有虬兽出没,因此在文武百官的劝谏下,皇帝渠梁宇已经两年都没有去篱山狩猎了。忍了两年后,渠梁宇觉得畏缩在皇都城里不是他的风格,甚至丢了渠梁氏的血气,因此今年他力排众议,宣布秋季举行篱山大猎。 为了确保秋猎万无一失,在内阁府几位大学士的建提议下,皇帝渠梁宇答应安排专人提前布置秋猎护卫事宜。近来颇闲的睿王渠梁衍,自然成了极佳的人选。 苏彣身为赤焰军左副帅,司职皇帝护卫之责,毫无意外的成了秋猎护卫筹备小组的成员。他与渠梁衍本来不便私下见面,现在因为秋猎一事,二人隔三差五的就碰头,不止商量秋猎的事情,而且互通东山两族大战的后续消息。 第四十九章 竹海 日上竿头,刺眼的光线射入房间,屋里一片明亮。 樊清风突然睁开双眼,立刻又眯成一条缝。他伸手撑着床板,试图爬起身来,两三次尝试后,他终于如愿的坐起身来了。环视一圈,他发现自己一个人正躺在一间简陋的房间里,房里仅有他身下的床、一张竹桌子以及几把竹凳子。 他伸了伸双脚,感觉有点力不从心,在床上又缓缓伸缩了几下后,他终于觉得这双脚开始听使唤了,只是有点迟缓。随即,他掀开被子,双脚移下床铺,顺便穿上了床下的一双布鞋,然后朝房间外面走去。 走出自己刚刚所在的房间后,又是另一间房间,不过透过前方敞开的竹门,樊清风很清楚地看到了外面一片随风摇曳的竹林,随即朝门外走去。他走得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只得随手扶着身边的一切物体,好不容易出了那张竹门。 眼前一片翠竹引入眼帘,自己刚刚走出的这间小竹屋和旁边另一栋小竹屋就掩藏在竹海当中。两栋小竹屋坐落在山腰处,顺着山势往下,樊清风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他往前又缓缓地走了十几步之后,终于看清山下是一片望不见边际的湖水。 此时已是初夏时节,气温升高,樊清风身上仅仅穿着一件青色的麻衣,但在袭袭山风中,他并不觉得冷。他身周四处,全是挺拔耸立的竹子,还有许许多多已经长到了两三丈高的“竹笋”,笋壳已经脱落得没剩下多少。 我的身体怎么感觉这么沉?我的脚怎么使不上劲?我这是在哪?燕师弟和石师弟他们在哪?追我们的鲛族贼军哪去了?一连串的疑问瞬间在樊清风的脑袋里蹦了出来,他举起双手狠狠地拍了几下自己的脸,随即涌起一阵疼痛的灼烧感,他又紧紧闭上双眼,然后猛的一睁眼,发现眼前还是那片竹林,身后照样还是两栋小竹屋。 “壮士终于醒啦!”突然,一句说话声从背后传来。 樊清风一手握住身旁的一棵竹子,同时转身朝后望去,只见一个带着竹编帽的彪形大汉正朝自己走来,背上背负一把长弓,右手提着两只山鸡和一只野兔,左手拎着一把大刀。 “不知道尊驾如何称呼?”樊清风弯腰拱手道,由于双脚还不灵活,他弯腰的动作显得十分别扭。 “什么尊驾不尊驾,我就是一介布衣猎户,在这荒山野岭讨生活,你叫我老乔头,哈哈哈哈。”老乔头笑着说道,随手将猎物和大刀搁在竹屋边上的石桌上,并摘下头上的帽子。 樊清风一看,发现对方虽然虎背熊腰,身强体壮,但是头上白丝一簇并着一簇,黝黑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印迹,看着应该四五十岁了。 “那在下便称呼一声乔大哥,可否?”樊清风再次拱手道。 “哈哈哈哈,随你,爱叫啥就叫啥。躺了两个多月了,刚刚醒过来,身子肯定吃不消,正好把这山鸡和野兔炖了,给你好好补一补。”乔老头一边说道,一边把猎物重新拎起来,挂在了另一栋竹屋的外墙上。 “多谢乔大哥。乔大哥刚说我躺了两个多月?”樊清风疑惑地问道。 “可不是吗,刚来那会,看你满身是血,双脚都骨折了,还以为你没救了。不知道那老神仙给你喂了什么药,这两个多月我除了给你喂点水,你什么也没吃,就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没想到小伙子你今天突然醒来了。”乔老头一边招呼樊清风在石桌旁边坐下一边说道,随手提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两大碗,递了一碗给樊清风,自己则端起另外一碗大口喝了起来。 “乔大哥说有位老神仙,还给我喂了药?”樊清风小抿了一口,继续问道。 “是啊,那老神仙的药还真是神了,把你这条命给续住了,哈哈哈哈!等我家那位老婆子回来,就给你炖野味,再忍一下,哈哈哈哈”乔老头放下碗,笑着说道。 “不急不急。我还有两位师弟,不知道乔大哥有没有见过?”樊清风迫切地问道。 “哎??????”乔老头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乔大哥,请你快说啊,我那两位师弟到底怎么了?”樊清风追问道,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那边,你那两位师弟,都在那埋着。”乔老头说道,同时伸手朝不远处的一座山头指了一下。 “都是我害的,怎么会这样??????”樊清风沉痛地说道,他抬起右手使劲地在石桌上锤着,无可奈何。 “怎么会是你害的呢,你们都受了伤,只是他们俩背上还中了箭,肯定是鲛族贼子射箭杀害的。”乔老头安慰道,拍了拍樊清风的右肩。 “是我对不住两位师弟,如果不是我决定去??????他们也不会死,都是我的错啊!”樊清风声泪俱下,继续自责道。 两个多月前的那天,他们师兄弟三人一路暗中跟踪鲛族大军到了黑石关。三人深入敌后,意欲进一步打探消息,但是三人一天到晚躲在黑石关附近一处高耸的崖壁之上,根本就打探不到鲛族大军的任何动向。眼看着随身携带的马肉即将吃尽,三人一番商量后,便横下心来,翻下藏身的崖壁,偷偷逮住了一名在黑石关一带巡逻的鲛族军官,问到了一些东山两族大战的细枝末节。 但是那名被他们三人逮住的鲛族军官趁其不备,暗中释放了信号弹,随即一大波鲛人士兵骑着马追了过来。三人见状,一剑了解了那名鲛族军官后,迅速逃离。但是三人在深达膝盖的雪地林间逃命,根本比不过骑着马的鲛人士兵,没多久,三人就被逼上了此前藏身的那处崖壁。 在敌人利箭的射击下,两名师弟挥剑挡在樊清风身前,眼看箭阵如雨,不断袭来,三人再次一横心,纵身跳下了崖壁。好在崖壁之下的深渊藤蔓缠绕,三人磕磕碰碰,重重摔入了崖壁之下的谷底。 刚刚听了乔老头所说,樊清风才知道若不是两位师弟在自己身后挡箭,说不定自己也已经命丧鲛族大军箭下,正是两位师弟舍命救了他。 “人已经走了,小伙子,你就不要再自责了,先把身体养好再说。”乔老头继续安慰道。 山风樊清风沉默不语,但仍陷在深深的自责和悲痛的情绪当中,任由山风吹拂过身,扰乱零散的发髻。 “乔大哥,你刚说有一位老神仙,敢问是何方神圣?”沉默了一会后,樊清风再次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位老神仙是何许人。这座山叫栖霞山,周边多是悬崖峭壁,山脚下这片湖水是通往这里的唯一入口,以前这山上有十多户像我一样的猎户,几乎没有外人进山过。十几年前,老神仙突然坐着一只大鸟到了山上,渐渐就和大家认识了。老神仙偶尔喜欢提几壶酒来找我们这些粗人一起喝酒吃肉,但谁都不知道老神仙来自哪里。我们这些人常年在山间打猎,免不了受伤生病,靠着老神仙给的药很快就恢复了。大家看他白发白须,看起来就像是天上的神仙,所以大家慢慢地就叫他老神仙了。不过后来这些人陆陆续续都迁出去了,就剩下我这一户了。”老乔头饶有兴致地说道。 “那只大鸟是不是金色的,还拖着长长的尾巴?”樊清风问道。 “对,难道你也见过?不对啊,两个多月前,老神仙确实是骑着那只大鸟把你送到我这的,你当时昏迷不醒,不可能看见那只大鸟了。”老乔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以前见过,这是金鸾鸟,是神族的三大神鸟之一,只有神族才可以坐的。原来我是被乔大哥说的老神仙救到这里的啊。”樊清风答道。 “神鸟,那叫老神仙还真叫对了,我就说那药怎么这么神,原来是神族的灵药。这么多年,原来老神仙就来自神族,看着跟我们也一样嘛,哈哈哈哈!”老乔头笑着说道。 “这位老神仙多久来一次?”樊清风则急切的问道。 “这可说不准,有时候一个把月,有时候半年一年的。你在这里安心住着,把身子养好,老神仙说不定哪天就来了。”老乔头答道。 “只能如此,那就多劳烦乔大哥了。”樊清风起身拱手道。 “哈哈哈哈,客气啥!”老乔头也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乔大哥这里可养了信鸽?”樊清风问道,他已经两个多月没给问天阁寄信回去,他的师傅以及众位师兄弟肯定着急死了。 “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信鸽啊,你就安心住着。”乔老头笑道。 没有信鸽,樊清风只得作罢,等自己身体恢复了再返回问天阁。 说话间,一位身形微胖的妇人拎着几条鱼正从山下走来。老乔头大声喊着老婆子,告诉她家里的客人苏醒了。一番简单的介绍后,樊清风知道了老乔头嘴里喊着的老婆子姓段,已经跟着老乔头在这山野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了。 段大姐笑呵呵的向樊清风说起自己手里拎着的几条湖鱼,是她放地笼抓的,说要赶紧炖汤给他补身子,老乔头则笑着提醒段大姐别忘了屋门口挂着的猎物。 第五十章 两幅画 临近午时,太子渠梁蔚正在承乾殿批阅奏章,只见案几上的奏章摆成两堆,还未批阅的整齐有序地摆在他左手边,已经批阅的则散乱无章地堆在右边。监国两年多来,渠梁蔚所阅奏章难以计数,如今批阅起来已是得心应手,但他每一本还是看得很仔细,不敢有丝毫怠慢,因此奏章批阅的速度并不快。 贴身近侍陈公公麻溜地快步走入殿内,手里又捧了十余本奏章,这是中书省刚刚初阅分拣呈送到承乾殿来的。陈公公笑嘻嘻地走到案几前,简单的行了礼,然后习惯性地把手里的新奏章整齐地摆在案几的左边,随手还上下捋了一遍,生怕有一丁点儿不整齐。 “殿下,奴才已将岳千格领来,正在殿外候见。”陈公公拱手道。 “宣。”渠梁蔚说道,随即放下手中的奏章。 陈公公一声招呼,一身宦官着装打扮的岳千格毕恭毕敬地走入殿内,随即双膝跪地。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岳千格跪地行礼道。 “嗯!”渠梁蔚并未示意岳千格平身,而是朝站在案几边上的陈公公挥手说道。 陈公公会意地朝殿内环视扫了一圈,挥了一下手,命殿内的所有宫女和太监随即依次有序地退出了大殿,自己则退入了内殿。 “平身!”待一众奴才全部退出去后,渠梁蔚方才开口示意跪在殿内的岳千格起身。 “谢殿下。”岳千格起身道。 “可发现老四最近有所举动?”渠梁蔚问道。 “回殿下,睿王近来没有任何异动情况,就连他自己的岳丈大人,南中路大军主帅魏登那边,也没有任何往来。陈公公此前在密信中提到睿王将要采取行动,草民估计是空穴来风。”岳千格回答道。 “你这是在质疑本太子的消息是空穴来风吗?”渠梁蔚微怒道。 “草民不敢,请殿下恕罪。只是近来草民确实没有发现睿王采取过任何行动,除了筹备陛下交代的秋猎差事外,睿王确实未曾联系过其他朝臣。”岳千格跪地说道。 “岳千格,本太子当年冒着极大的风险将你暗中保了下来,可不是要你这般报答我的。你要永远给我记住,欲报家门大仇,就必须老老实实地按本太子的要求给我监视好老四。虽然现在已查明,当年阴谋陷害岳将军的是老大靖王,并非老四,但这并不代表老四就是和本太子站一边的,更不代表你就可以安心侍候老四而不用顾忌本太子的想法。” “草民不敢啊,殿下明鉴。” “我看你还真敢,老四最近找过苏彣三次,你为何没有上报情况?”渠梁蔚继续施压说道。 “睿王近来确实找过苏将军三次,草民见三次碰面皆是在赤焰军营府,当时又有其他赤焰军将领在场,所谈之事均是有关篱山秋猎筹备事宜,草民不敢令此事叨扰到殿下,因此自作主张没有上报,还请殿下恕罪。”岳千格解释道。 “这么说来,倒是本殿下误了你的好意了。”渠梁蔚轻蔑的笑道。 “草民不敢,草民永远都是殿下的奴才。” “希望你牢记在心。老四得旨着手筹备篱山秋猎之事,本太子担心他借此暗中勾结朝臣壮大势利,一个靖王已经够我费神了,我不想将来睿王也跟现在的靖王一样给我添堵,所以我希望你能及时将老四的所有情况通知我,我好提早采取对策。” “草民深知殿下之忧,定当不负殿下所托。”岳千格继续跪在殿内,微微抬头说道,眼睛不敢直视渠梁蔚。 岳千格自小便与太子渠梁蔚以及靳国公赵廷昌之子赵云歌交好,三人关系匪浅。三人中,岳千格年纪最大,渠梁蔚居中,赵云歌最小。往年的篱山大猎,三人最喜打猎竞赛,岳千格每年都是三人中的冠军,甚至有一年还因此获赐御弓一把,只可惜毁于十五年前的那场阴谋杀戮中。 “如此便好!还有,找靖王报仇之事,你还是继续忍在心里,本太子许诺你的事绝不会食言,再有几年,等我登基,一定会为你们岳家报仇昭雪。” “草民谨记在心,多谢殿下为我岳家上下做主。” “靳国公在东山一役中死得也是不明不白,靖王的那番说辞和惺惺作态,父皇和满朝文武百官都相信他,但本太子是绝不相信他的,我甚至怀疑靳国公之死就与他有关,我已命赵云歌安排人手暗中调查东山一役,这事你就不要再参与了,撤回你派去的人手,人多容易打草惊蛇,反而坏了我的大事。” “是,殿下,草民即刻便飞鸽召回人手。” “先不急,本太子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件事情问你。” “殿下请说。” 啪啪啪! 渠梁蔚拍了几下手,陈公公便左右两手各擎着一幅画,笑呵呵地从内殿走了出来。两幅画上面各画了一个女子半身像,素衣灼灼,仙姿绰约,一看便不同凡响。 “岳贤才,你且好好看看画上的两位女子,你可认识?”陈公公走近后微笑着说道。 “回殿下,草民看着有点眼熟,如果我没猜错,这两幅画像里的女子应该是神族的两位郡主,陈公公左手边这位是灵霄郡主,右手边这位是盛玄郡主,一位是天威大军大都统之女,一位是天机院首座之女,而且两位都和睿王相识,交情不浅。” “你能确定?”渠梁蔚赶紧问道,眼睛似乎都在放光。 “草民确定,去年草民护送睿王从天都城返回皇都城的路上,两位郡主专程为睿王送行,当时好多人都看见了。” “老四大婚当天,两位郡主同时出现在皇都城,你可猜得出是何原因吗?” “竟有此事,这草民就猜不出来了。不过,草民去年在天都城期间倒是听说过,灵霄郡主和睿王似有男女之情。两位郡主在睿王大婚当天来到天都城,草民觉得应该不是来恭贺睿王的,说不定是灵霄郡主来找睿王说道说道的。” “本太子知道了,此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退下。”渠梁蔚挥了一下手说道,随即转身背对着岳千格。 岳千格拱手退出了承乾殿,便跟着殿外的一名公公出宫去了。 渠梁蔚朝朝案几伸手指了一下,没说一个字,陈公公心领神会地将两幅画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了案几上,然后也退出了大殿。 渠梁蔚盯着灵霄郡主的画像狠狠地看了几眼后,便安静地坐了下来,微闭双眼,叹了一口气,思绪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第五十一章 密信 自从接到筹备秋猎的差事以来,睿王渠梁衍在枢密院等多个部衙的配合下,已经拟定了详细的筹办计划,并已逐项安排下去付诸实施。如今,距离钦天府算出的秋猎出行之日尚有两个多月,时间充足,绰绰有余。因此,渠梁衍十分淡定,偶尔过问一下筹办事项。 一开始,渠梁衍还并不是很乐意接这档子差事,毕竟杂碎琐事太多,一一过问起来十分消耗精力,而且与自己的志趣不相投,自然也就没什么兴趣了。不过,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月,他就发现这档子差事还挺好,因为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召见大部分朝臣以及禁军三军将领,自然就包括了如今的赤焰军左副帅苏彣。 这一天下朝后,渠梁衍便和苏彣约好在赤焰军营府碰头。说是商量皇帝陛下秋猎护卫之事,实则此事早已定妥,正在进行兵力部署当中,因此二人碰头多是互通东山两族大战的后续事宜,或者喝酒闲聊。 苏彣照例吩咐手下随从兵备好了酒水和几碟菜肴,二人坐下来边喝边聊。 “殿下,我昨日收到了师傅的密信,告知我樊师弟已返回问天阁。”苏彣放下酒杯说道。 “如此挺好,苏兄不用再担心了。”渠梁衍笑道。 “只是另外两名师弟则不幸丧命,再也回不去问天阁了。” “鲛族贼军可恨,好在??????好在樊兄无碍。”渠梁衍说道,声音比之前明显深沉了许多。 “幸亏樊师弟命硬啊。此前盛玄郡主捎来太元星君的信件,说樊师弟伤重昏迷不醒,师傅在信中说他是在被鲛族贼军追杀的过程中,不幸坠崖,后被东山一带的猎户救到,昏迷了两个多月,好在现在身体没有大碍,再修养一阵应该就能恢复如前了。” “樊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知樊兄可有带回什么消息?” “师傅在信中未提及,只是提醒我等要密切注意靖王和东三路大军的动向,他老人家还说在秋猎后会送一样有关我身世的东西到皇都城来。” “有关苏兄的身世,苏兄背后还有什么故事吗?” “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在问天阁长大,不知自己的父母和身世,师傅他老人家也从未跟我提起过,不知道怎么现在提起了这事,倒是勾起我的兴趣来了。” “如今苏兄也算功成名就,卢老阁主年事已高,估计他老人家觉得时机已到,苏兄该知道自己的过去了。” “自小就习惯了没有过往、没有故事的生活,如今师傅一提起,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苏兄武艺不凡,胆识过人,必是大有故事之人。来,为苏兄的过去干一杯!” “干!” 二人兴致极佳,一饮而尽,不多一会儿便喝空了一坛酒,倒是几碟菜肴丝毫未动。 “还要等到秋猎后才知道,苏兄还是过好眼下。苏兄也老大不小了,还未娶亲,若非苏兄出自问天阁,我大梁还有哪个男子在苏兄这个年纪还是孤寡一人啊。不瞒苏兄,我早已听说,父皇有意为苏兄指婚,只是将军夫人的人选暂未确定,看来苏兄好事将近啊,哈哈哈哈!” “全凭陛下和殿下安排!”苏彣微微笑道,不过脸色稍显僵硬,笑得心口不一,似有难言之隐。 渠梁衍又举杯邀请苏彣,二人连喝三杯后方才歇气。 就在此时,苏彣的一个亲兵站在门口拱手求见。苏彣跟渠梁衍说了两句后,挥手示意那名亲兵进门。 这名亲兵走近后,拜见睿王,获准起身后,他随即递了一支小小的竹筒给苏彣,并凑到苏彣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随后得到苏彣的示意后退出了房间。 苏彣看了一眼渠梁衍,然后从刚刚接过来的竹筒里取出一封密信,打开后认真地看了起来。渠梁衍则盯着苏彣一动不动,只见苏彣脸上突然露出了诧异之状。 “殿下,您请看。”苏彣说道,并将那封小小的密信递给了渠梁衍。 赤焰军中有关军务的情况汇报一般都是骑兵呈送,因此苏彣手中的这封密信并不涉及赤焰军的军务,而是他的私人密信。 “信上说篱山秋猎有险,靖王意欲图谋不轨,盼我等上谏父皇取消秋猎,这到底是谁寄来的密信?”渠梁衍满脸不解地问道。 “盛玄郡主代太元星君寄来的,只是这信中并未提及详细原因,我们又无确切消息和证据,即便信上所说属实,我们又该如何能劝谏陛下放弃秋猎。”苏彣无奈地说道。 “师尊定是掌握了确切的消息,才寄来密信提醒我等,只是正如苏兄所言,我们毫无证据,父皇是绝不会相信的。” “问天阁和天机院素来暗中互通有无,两地前后相继来信,毋庸置疑,必定属实。离秋猎尚有两月之余时间,我等还能想些办法阻止陛下,实在不行,还望殿下与公田大将军商量对策,早做打算。公田大将军乃是殿下的亲舅舅,即便殿下手头拿不出实在证据,相信公田大将军亦不会怀疑。” “只能如此,我今晚便去拜会舅舅,及早将此事告诉他。只是,我们仅凭问天阁和天机院的密信,手上没有任何有力证据,此事又涉及大皇兄,事关皇族荣辱,只怕舅舅轻易不会采取行动。而且,即便舅舅相信我们所说,没有父皇的旨意,舅舅虽然身为枢密院正使,也无法大规模调动大军,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了。” “不管劝谏陛下能否成功,我们两手准备。如果劝谏不成,那也只能想个周全的法子。我会在赤焰军中增选强将能兵,确保陛下的近身护卫无虞,至于篱山一带的排兵布阵,那就只能交给殿下和公田大将军了。” “有劳苏兄,只是此事,除公田大将军外,暂不宜对外透露。” “苏彣知晓,殿下请放心。” “看来,当日东山两族大战,确实藏了不少猫腻。大皇兄觊觎皇位已久,多年来在朝野上下培植了不少势利。东山一战中,东中路大军主帅赵延昌离奇阵亡,定是大皇兄从中作梗。东山一战大梁胜之不明不白,而大皇兄却借此不但赢得了父皇的信任,还被父皇委以重任,从此牢牢掌握了东三路大军势利。北中路大军主帅徐图贵本就是大皇兄派系,东面和北面皆有大皇兄的势利,如今大皇兄想要利用篱山秋猎图谋不轨,想想正是绝佳时机。只是大皇兄入主东三路时间尚短,不知道为何会如此着急采取此等谋逆之举。” “东山两族一战疑点重重,我甚至怀疑靖王有可能已勾结鲛族势利,如此看来,靖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行可恨,其心可诛。” “事不宜迟,苏兄,容我告辞。”渠梁衍起身道。 “殿下小心行事。”苏彣起身拱手道。 送走睿王殿下,苏彣朝门外卫兵吩咐了几句后,便返回了房间。他迅速提笔蘸墨,给盛玄郡主回起信来。 第五十二章 忧心 睿王渠梁衍离开赤焰军营府,行至宫门口时,已近午时。 正要走入宫门时,渠梁衍碰上了皇后娘娘身边的近侍太监贾公公一行人。 贾公公从宫外回来,估摸着又是替他的主子外出采办胭脂水粉一类,从他身后四名小太监手里提着的篮子就可以大概猜测得到。 “哎呀,奴才见过睿王殿下!”贾公公微微躬身,拱手请安,仗着自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自恃非比普通奴才,说话的语调很高,但总让人觉得他时刻都透露着一股酸腐味。 “贾公公,看这架势,今日出宫收获颇丰。”渠梁衍笑道,礼貌性地打着招呼,无意多做停留。 “奴才遵皇后娘娘出宫采办些稀奇物,难得今日多待了一会,四只篮子都快装不下了。”贾公公边说边比划,“不想在这宫门口碰上睿王了,这都快到午时了,陛下没留殿下用膳吗?” 因为贾公公一行人挡在了前方,渠梁衍虽想尽快出宫,但自己身为皇子,岂能绕开奴才而行,只得继续等着面前这位恃宠而骄,甚至是不识好歹的奴才主动让行。 “贾公公弄错了,并非父皇召见。本殿下去了趟赤焰军营府,找赤焰军的苏将军商议秋猎护卫之事,不想聊着聊着就快到午时了,苏将军还有军务,不便多扰,这不正好出宫回府,在这宫门口遇见贾公公了。”渠梁衍继续微笑着说道,心中微怒。 宫里的这些公公们最爱东打听西打听的,相互之间说长道短,常常是风也能说成雨。因此,渠梁衍并不打算对贾公公隐瞒他今日的行踪,生怕有什么事情弄不好误传到皇后娘娘和太子的耳中,贾公公的这两位主子可一直对他心存芥蒂。 “殿下为了陛下秋猎之事真是尽心尽力啊,奴才听说殿下隔三差五就去赤焰军营府找苏将军商议,有殿下这般细致周到的安排布置,今年的秋猎一定能让陛下乘兴满意!” “能让父皇满意就行,本殿下别无所求。” “听说靳国公之子赵云歌赵都尉此次也会跟随陛下同往篱山,只可惜太子殿下留守皇都城监国,无法和赵都尉继续三年前定下的篱山狩猎比试之约。赵都尉年纪轻轻,本事却不小,只怕陛下有意让殿下和赵都尉来场比试,老奴在此预祝殿下旗开得胜。” “那就多谢贾公公了。” “只是皇后娘娘也去不了,可惜老奴我也没跟着出去见见篱山壮景了。” “以后多的是机会,贾公公何来可惜一说啊。既然贾公公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出宫,那本殿下就不阻拦贾公公回去复命了,请!”渠梁衍边说边示意,实在不想再被这狗奴才给耽误了。 “那奴才告退,殿下慢走!”贾公公领着身后的四名小太监拱手道,随即退到一边。 渠梁衍双手覆于身后,领着自己的近侍宁海穿过宫门朝外走去,不一会儿便登上了一辆由高冲率领的王府家将守卫的马车。 渠梁衍坐在马车上,右手扶头靠着车窗,微微闭眼。贾公公刚刚提到自己隔三差五就去赤焰军营府与苏彣碰面,虽然有陛下的秋猎旨意在前,但是终归还是逃不过他人的眼睛和嘴巴。自己本就和身为赤焰军左副帅的苏彣私交甚密,即便和苏彣碰面有商议秋猎护卫之事为由头,但频繁碰面还是不免引起他人怀疑,如今不知其他人会怎么看待自己。 赵云歌居然也要同往篱山秋猎,这让渠梁衍有些意外。赵云歌虽为赤焰军骑兵营都尉,但他归属于赤焰军右副帅季常乐辖领,并不参与皇帝陛下的御前护卫。渠梁衍虽然不知道贾公公所说的太子与赵云歌三年前的篱山狩猎比试之约是如何一回事,但他已然猜到了赵云歌被安排参加篱山秋猎一事应该是太子一派安排的。 赵云歌与太子渠梁蔚乃是亲表兄关系,自小二人关系就非比寻常,赵云歌自然是唯太子马首是瞻,言听计从。渠梁衍猜测,此次赵云歌被安排参加今秋的篱山大猎,定然是太子渠梁蔚担心他在篱山有所举动。 渠梁衍心中微微愤怨一番,即便自己无意与太子和靖王争权夺势,但自己的皇子身份早就注定了自己必将陷入这场争斗旋涡当中,纵然他想置身事外,孑然一身,也由不得自己。 不过,眼下更令渠梁衍担心的还是苏彣收到的两封密信提到的秋猎有险一事,此前经历和知晓的种种让他更加忧心今秋的篱山大猎了。 想着想着,马车就停了下来,渠梁衍下了马车,回到王府,安排一名家仆前往枢密院。 下午,渠梁衍再次乘坐马车离开了王府,径直朝枢密院驶去。 大街小巷上,负责守卫皇都城的禁军之一的羽林军不断来回巡逻穿行,确保了皇都城的安然无虞和井然有序,就连睿王渠梁衍这样的皇子出行都只须府中家将护卫就足矣。 只消一刻钟的时间,渠梁衍便乘坐马车到了枢密院,随后便跟随一名早已等候在外的小吏走进了枢密院的高墙之内。 第五十三章 叔侄 公田誉亮大将军在院内前坪迎候睿王渠梁衍,虽然身份与地位有别,但二人也是叔侄关系。因此,公田大将军只是简单拱手一礼,随即便领着渠梁衍前往内厅去了。 院央的大厅为议事堂,枢密院上下将领皆是聚于此处商议大梁全境之内的军务。此时已是下午,没有进行例常军务商议,大厅内空无一人。 大厅中央放置了一座巨大的推演沙盘,整个五州大地跃然呈现。沙盘上,最醒目的却是几面红色的小旌旗,它们分别插在了东山、篱山、西南边境、冥州幽涧等处,表示军情紧急之处。 公田大将军领着渠梁衍穿过正厅,去往内厅的中军堂。渠梁衍经过沙盘时特意放慢脚步,仔细瞅了好几眼,然后径直出了大厅。 二人在中军堂内围一软榻落座,侍从奉茶,清退堂外众人,随即便聊起了正事。 “衍儿亲至枢密院,想必是有要事。”公田大将军首先开口道。 “不瞒舅舅,确实是有要事找舅舅相商。”渠梁衍回道,并端茶小抿一口。 “舅舅猜测,衍儿要说的不外乎东山之战与篱山秋猎两件大事。” “舅舅一猜即中,正是这两件事,只是赶巧两件事撞一块了,衍儿心中疑惑,特来找舅舅讨教。” “讨教不敢,衍儿现在是我大梁堂堂的睿王殿下,更是我公田誉亮的好侄儿,舅舅定是知无不言。” “赤焰军右副帅苏彣将军此人,舅舅可曾了解?” “苏将军乃是陛下亲封的赤焰军将领,又是去年的武状元,本领自然了得。去年衍儿从天都城返回皇都城一路遇险,幸得苏将军相助,化险为夷,平安返回。苏将军此前在枢密院有过几月的跟班坐堂,我与他有过几次接触,我认为此人应是正义之士,朝廷得此将才,幸甚也。” “我与舅舅看法一致,于我而言,苏将军既是救命恩人,也是至交好友,因此我对他也是颇为信任。今日上午,苏将军秘密告知于我一事,他得天都城密信,信中提及篱山秋猎有险,靖王意欲图谋不轨,须我等及早行动,劝谏父皇取消今年秋猎。” “何人传信?可有提到具体原因?” “正是我的师尊,天机院首座太元星君,但密信并未说明具体事因。此前,苏将军亦收到天机院密信,告知东山大战另有隐情,河谷关高墙一度失守,被鲛族贼军占据,只是不知何故,贼军后来弃墙而去,靖王才能率兵夺回高墙。而且,在东山大战期间,苏将军的师弟被问天阁阁主派去东山打探消息,其师弟传回密信,信中亦提及河谷关高墙失而复得之事,而且大战期间有神族天威大军的龙鹰骑士出现在东山。” “衍儿,我早就派人前往东山暗中调查,东山大战确有诸多蹊跷之处,赵廷昌大将军亦是死得莫名其妙,靖王借机一手把控了整个东三路大军,但枢密院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许多亲历的将领士兵在枢密院派人过去调查后离奇失踪和死亡,你刚才所说确实与枢密院了解到的情况很不一致。” “东三路现在已被靖王牢牢掌控,枢密院很难查到真实情况,因此我才一开始便问舅舅对苏彣将军可曾了解,便是怕舅舅不相信苏将军所言。” “苏将军此人我并不怀疑,不过你刚才所说的情况确实太过意外,如果真是如此,靖王就有勾结外敌、图谋不轨的嫌疑了,我还得再派人细细调查。” “舅舅再派人调查只怕也没用,靖王既然能将东山大战的实情隐瞒住,那就更有本事应付枢密院的探子了。”渠梁衍讲的有点多,口微干,他喝尽一盏茶后继续说到,“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东山,至少目前东山局势稳定,鲛族贼军没有再犯之态,我大梁上下可安心。不过我担心的是即将开始的篱山秋猎,如果靖王意图在秋猎期间欲行不轨,那他必定是全盘都计划好了,这才是最可怕的。” “神族与人族有盟约在先,神族不得干预人族内务,问天阁自建阁就有不成文的规矩,绝不插手朝廷之事,但如今神族和问天阁均在过问东山大战及靖王之事,这就十分怪异了。如果情况属实,篱山秋猎确实危险,必定危及陛下,危及朝纲。” “正是如此,衍儿才特来找舅舅商量,看能否想办法劝谏父皇放弃篱山秋猎。” “碍于没有真凭实据,陛下断然不会相信你我之言,而且反而引起陛下对衍儿你的反感。” “不知舅舅有什么稳妥办法?” “北三路如今虬兽频繁出没,将士伤亡惨重,我正好联合宰执大人等重臣以虬兽之险力谏陛下。” “舅舅主意虽好,只是父皇今年特意加强篱山防卫力量,便是执意要去篱山秋猎,也不知道父皇能否听得进去。” “手头没有任何有力证据,暂且不论陛下会否改变主意,只能两手准备,以此多番劝谏陛下,期待能成,如果不成,便只有说服陛下,暗中调军,确保篱山一带无虞。” “多谢舅舅,如果劝谏不成,我会配合舅舅部署篱山调军之事。苏将军那边,他会加派随行护卫的赤焰军兵力,确保御前护卫无虞。” “很好,有苏将军护驾,你我皆可放心了。不过,衍儿,我还要提醒你一句。” “舅舅请说。” “当今太子确有治国之才,深得陛下和文武百官信任,储君地位稳固。舅舅知道你的心性,并不担心你会参与夺嫡争储,只是你头顶五州旷世才子之名号,太子必定视你为一大劲敌,而且靖王野心勃勃,绝非等闲之辈,太子和靖王已是水火不容之势,舅舅盼你一切小心行事,在这场皇权争斗中保持孑然一身。至于几位皇子,也包括你,我不会选边站,我只会站在陛下这边。” “衍儿记住了,请舅舅放心,衍儿和舅舅所想的一致。”渠梁衍起身拱手道。 正事已谈定,茶盏也已空。 公田誉亮唤来侍从,端上美酒,叔侄二人连喝几杯后,渠梁衍方才离开枢密院。 第五十四章 马车 虽然贵为睿王妃,魏嫣兹似乎对目前的王妃生活并不欢喜。从刚刚嫁入时的兴奋,到现在日复一日不断重复的枯燥,魏嫣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新鲜感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睿王殿下对她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姿态。尽管在府里众人眼中,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这种略带酸涩的滋味。 她每隔十天半个月,便会被她的婆婆虞贵妃召进宫里聊聊家常。这倒是能让她稍显枯燥乏味的生活泛起一点点色彩,可是去的时间久了,虞贵妃便时不时地会提起抱孙的事情来,让她颇感无可奈何。 魏嫣兹与睿王渠梁衍成亲虽有三个多月,但渠梁衍也没和她亲近过几回,她的肚子里又怎会如此之快的怀上渠梁皇族的血脉。但魏嫣兹并不能将之告诉虞贵妃,她面子上过不去,没有和睿王殿下琴瑟和鸣,她觉得这是她自己原因。 虞贵妃在宫里本来就闲得慌,所以才定期把自己的儿媳召进宫来陪说话。看着魏嫣兹的肚子没有任何动静,她便不停地张罗着几位御医轮番问诊,下了好几个药方子带回去进补。 补药吃了一方又一方,御医诊脉了一回又一回,魏嫣兹的肚子还是没啥反应,最后虞贵妃虽然着急,但也没有办法,只得期盼着老天保佑。 渠梁衍从枢密院出来后,便径直回府。路上,正巧碰上了刚出宫不久的王妃魏嫣兹。 渠梁衍招呼近侍宁海,叫停了王妃的马车,然后自己便登了那辆马车, 已近黄昏,中央大街人来人往,依旧热闹喧嚣,但街上的行人都会主动提前让道,两辆睿王府的马车便能循着稳步的速度朝前驶去。 魏嫣兹见渠梁衍上车,并未作声,因为马车里面空间有限,她只是就着坐姿,稍一点头行礼,摆出躬身的姿势。 渠梁衍微微一笑,也未作声,麻利地坐在了王妃边上。两人端坐车内,半刻钟内都没说话。 “王妃今日入宫,母妃可安好?”渠梁衍忍不住先开了口,但他头也没有转向自己的王妃。 “母妃一切安好,只是念叨殿下,念叨妾身的肚子。”魏嫣兹头也没转,淡淡地回答道。 “母妃安好就行,我改日再陪王妃一起入宫拜见母妃。” “母妃急着抱孙,殿下倒是丝毫不急。” “我受父皇之命,筹备篱山秋猎一事,公务繁多,无心他事,请王妃安心,秋猎之后定会遂母妃所愿。” “如此,妾身便朝夕调养生息,安心等候。” “我还有一事请问王妃。”渠梁衍终于把头转向了自己的王妃,继续说到,“大婚那日早晨,可有一白衣女子出现在迎宾府,并见过王妃?” “殿下为何关心此白衣女子?” “王妃何不先答我所问。” “大婚当日早晨,妾身确实见过一白衣女子,唤作曦姐姐,还赠妾身玉液抹脸去除倦容,那玉液说来真是神奇。” “看来真是不假。” “殿下现在可否答我,为何关心起这名白衣女子?”魏嫣兹也把头转向渠梁衍,面无表情地问道。 “听说而已,故此问问王妃,并无他意。”渠梁衍赶紧微笑着回道,生怕自己的王妃怀疑什么。 “听殿下刚刚询问的语气,妾身觉得殿下似乎与曦姐姐相识,妾身问了那天在迎宾府的几个婢女奴才,都说不曾见过曦姐姐。妾身也好奇,曦姐姐怎会突然找到我,只可能与殿下有关。” “王妃你真是爱胡思乱想,我们马上就到王府了,准备下车。”似乎听出了王妃嘴里的一丝淡淡的醋意,渠梁衍赶紧打趣着说道。 “不管殿下怎么说,妾身的直觉是不会有错的。殿下以为妾身在跟曦姐姐争风吃醋了,其实殿下错了,妾身那日见曦姐姐天姿国色,楚楚动人,非一般女子能比,就算是王公贵族之女也比不上。殿下乃是五州公认的旷世才子,自有佳人倾心以眷。妾身能嫁与殿下,实乃三生有幸,不敢多作妄想,请殿下放心。妾身只是好奇,曦姐姐究竟是何方贵女仙子。”魏嫣兹饶有兴致地说道,看她脸上的神情就知道,她刚刚所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 马车已经从侧门驶进了王府院子,停在院中央。见两位主子迟迟未下车,随行的侍从都站立等候。 “王妃此番相告,至诚至真,本是担心王妃乱想,故而不愿说出来。王妃大度,我也不想再瞒,我确实与那位白衣女子相识,但我暂时还不想说起她的身世,请王妃勿怪,今后时机对了,我自然会亲口告诉王妃的。” “有殿下这句话,妾身更放心了。” “下车,都进府好久了。” 渠梁衍先下了马车,然后牵着魏嫣兹也下了马车,二人在一群侍从的恭迎下,慢慢入了内厅。 第五十五章 捷报 自从三皇子渠梁硕赶往西南两路督办春耕至今,大梁与西南三国在边境上的对峙局势日渐缓和。 因为旱灾导致的饥荒,边境一带民生凋敝,国力弱小的西南三国皆大受影响。此前气焰嚣张的三国骑兵,终于在大梁强大兵力的威慑下,慢慢退兵。直到眼下,西南三国在与大梁接壤的边境关口仅仅留下了少量兵力,双方各自依据山势天险把守边关。 渠梁硕虽然依旧成天纵情声色酒肆之中,但坚持每日都命人向远在皇都城的皇帝渠梁宇奏禀西南边境局势。这样的举动,也让皇帝渠梁宇对三皇子渠梁硕的态度稍有改观。 因为篱山秋猎,皇帝渠梁宇已经没有了当初那股对西南三国动兵的狠厉之色。他必须要确保西南和东边的局势都在中控之中,正是目前的这种局面——东边的鲛族退守东山之外的关口,不再挑衅,西南边境的三国也撤下实力不俗的骑兵,暂时无暇犯境。 篱山秋猎是渠梁氏皇族延续了几百年的古老传统,历代大梁皇帝都会将秋猎中捕获的上等猎物进贡给神族天君,以示对天君授予渠梁氏最高权利统治人族的谢意。 去年因为篱山一带虬兽猖獗,皇帝渠梁宇才破例取消了秋猎,无法向天君进贡篱山猎物。为此,他还专门派遣特使携带大量珍奇异宝和没酒出使天都城,向天君请罪。 今年,皇帝渠梁宇早早开始筹备篱山秋猎,即便虬兽依然猖獗,他也要率领渠梁氏子嗣和大梁兵士赶往篱山。 这一日早朝上,睿王渠梁衍和宰执颜识微、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等几位当朝大员以虬兽之险,进谏取消篱山秋猎,不过太子和靖王一派的大臣却头一次意见相同,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反对取消篱山秋猎的一边。 朝上一番议论,皇帝渠梁宇甚为不悦,甚至微微发怒,命文武百官不得再议取消篱山秋猎之事。 睿王渠梁衍见状,知道他父皇金口一开,无法再谏,只得作罢。 苏彣因为司职皇帝护卫之责,立于昭云殿上,亲见了皇帝因为朝臣进谏取消篱山秋猎而发怒。他知道睿王渠梁衍等人已无法改变皇帝渠梁宇的决定,自己后面能做的唯有增派兵防,加强戒备。 后面几日,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有意将北三路,尤其是坐落着篱山猎场的北右路,遭遇虬兽袭击的大小奏章,更多地交由中书省呈与皇帝渠梁宇批阅。 不过,北三路大军及途经北中路往返天都城商贾遭遇的虬兽数量并不多,都是十几只虬兽组成的小兵团,虽然对大梁的军队和商贾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但是局势都在掌控之中。 开春雪融之后,北三路频频遭遇虬兽袭击,近来尤甚。虽然没有促使皇帝渠梁宇取消篱山秋猎,但不免让他对虬兽不断突破北方天威大军防线,蹿扰大梁北三路感到越来越担忧。 天威大军在中灵州以北组成的漠北防线,切断了虬族入侵人族领地南平州的通道,已有数千年之久,少有虬兽出现在大梁的北三路一带。但是近几年,越来越多的虬兽却在北三路冒了出来,危害越来越大,每年给北三路大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虬兽体格有大有小,身体强壮,健硕灵敏,皮毛厚实,站立即能持械拼杀,四肢趴地又能快速奔跑,冲击力极大。大梁军队的弓箭对它们杀伤力有限,只有重弩和手持长枪的骑兵才能对它们造成巨大伤害。 神族虽然早已通报大梁皇帝,虬兽乃是通过南平州西北处的幽涧,躲过了天威大军的重重防线,侵入了人族领地。皇帝渠梁宇下旨,命北左路大军和西右路大军加强了在幽涧一带的防守。但是,虬兽十分狡猾,都是小兵团出动,而且通过幽涧后都是藏在悬崖峭壁之后,慢慢进入北三路,因此两路大军在幽涧一带的多个关口并未能有效阻击入侵的虬兽。 虬兽的袭扰,皇帝渠梁宇忧心的不是它们带给大梁兵将的巨大伤亡,而是这种现象本身。因为渠梁宇看不懂,为何安分了几千年的虬兽在近几年突然加大了对人族领地的入侵。但是,他心底里最害怕的还是那条深不见底的幽涧。 数千年前,神族打败魔族之后,魔族首领魔君正是被神族天君和七大护法星君,合力封印在这条位于南平州和西冥州交界处的幽涧底部。不过五州大地上,一直就流传着魔君在暗中积蓄魔灵,默默筹划着冲破封印,推翻神族的统治,彻底主宰五州大地,到那时,神族、人族和鲛族都将生活在魔族的黑暗统治之下?????? 每每在脑海里想起这个流传了几千年的传言,皇帝渠梁宇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以至于旁边的大太监赵青云喊了好几声后才回过神来。 “何事急匆匆的,赵三,公田大将军呢?”渠梁宇不紧不慢地问道,随即正了正斜靠在御椅上的身子。 这日午后,皇帝渠梁宇在御书房批阅北三路呈上来的奏章,多是有关虬兽入侵和袭扰之事。事关篱山秋猎,为稳妥起见,渠梁宇欲召枢密院商议退虬大计,因此命赵青云亲赴枢密院宣旨。 赵青云奉命一路快速往枢密院赶去,结果正好在宫门处碰上了进宫面圣的公田誉亮大将军等人。一番询问过后,赵青云便又急着赶回了御书房。 “陛下,捷报!捷报!是北路捷报!公田大将军带着捷报来面圣了,正巧老奴在宫门撞上了。”赵青云气喘吁吁但又兴奋至极地回道。 “近来并无战事,何来捷报?”皇帝渠梁宇满脸疑惑地问道。 “是北三路,老奴恭喜陛下。昨日,北三路大军合歼数十虬兽兵团,斩杀虬兽两千首!” “斩杀虬兽两千首?你此言当真?” “老奴怎敢欺瞒陛下,公田大将军带着三路捷报正在殿外候旨,陛下一问便知。” “快宣!” 随即,公田誉亮等人进入御书房,呈上了北三路大军快马加鞭送来的捷报。渠梁宇一一阅后,开怀大笑,不停地直夸好。 原来前几日,神族天威大军联合大梁的北三路大军,在虬兽蹿访北三路的日常路线上埋伏,天威大军的龙鹰骑士在空中策应,大梁的骑兵营前后夹击,大破由虬兽甲兵组成的数十兵团,斩杀虬兽超过两千首。 “据北中路大军主帅徐图贵来报,昨日北三路大军联合神族天威大军,重挫虬兽,乃是靖王殿下亲赴天威大军在东左路一带的营地撮合游说,促成了此次两军联合。”公田誉亮说道。 “原来是靖王,朕还纳闷谁有这能耐,有这魄力!”皇帝渠梁宇笑着说道,心情极好。 “靖王殿下智勇双全,北三路大军将士奋勇杀敌,又得神族天威大军协助,令虬兽闻风丧胆,经此一战,我大梁对虬兽蛮族出了一口狠气,靖王当居此战首功。”枢密院左副使杜丘田拱手道。 “此战甚好,靖王治军有方,御敌有谋,朕当重赏。” “陛下英明!”众人异口同声道。 “秋猎在即,篱山一带或多或少还会有虬兽冒出来,既然靖王殿下领军重创虬兽蛮族,臣斗胆调靖王殿下参与篱山秋猎护防,陛下和众臣诸将便可安心狩猎。”枢密院左副使杜丘田接着请旨说道。 “杜将军言之有理,公田将军,你怎么看?”渠梁宇随即朝公田誉亮问道。 “依臣之见,有靖王殿下参与篱山护防,确实稳妥。但是,鲛族贼军并未彻底撤出东山一带,臣恐靖王殿下一走,鲛族贼军会趁机起兵。”公田誉亮回道。 “公田将军说的也对。”渠梁宇说道。 “陛下,臣建议,靖王殿下继续安守东三路,可调北中路大军参与篱山协防。徐图贵大将军此次率领北中路大军斩杀虬兽近千首,占了半功,有徐将军领军协防,陛下亦可放心。”枢密院左副使杜丘田赶紧建议说道。 “就依杜将军所奏,此事就由枢密院会同睿王负责,定好北中路大军协防布兵后,由中书省即刻拟旨发往乾州。” “臣等遵旨!” 第二日午时,一队御旨驿兵携带圣旨,朝北中路大军首府乾州骑马飞驰而去。 第五十六章 伏击 昨日伏击虬兽兵团的这场大胜,令北三路将士上下倍感振奋。这是近些年虬兽频频袭扰北三路以来,大梁军队对阵这些北方蛮族最酣畅淋漓、斩敌数量最多的一次。 北中路大军此战中战绩尤为亮眼,作为主帅的徐图贵对靖王殿下更是钦佩不已。 当徐图贵前几日接到靖王从东三路的飞鸽密信后,他便依照靖王的安排,亲自领军,在虬兽毕竟的萧山一带的深谷里步下重兵和器械。当时他根本就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敌人会是那群令北三路大军都极为头疼的虬兽。 直到昨日上午,一队来自神族天威大军的龙鹰骑士突然出现在萧山,他才被告知两军联合夹击的对手竟是虬兽。 午时刚过不久,几营龙鹰骑士分作两列,低空追赶着一大群虬兽朝北中路大军的伏击圈。 这群虬兽数量超过一千只,奔涌在萧山一带的深谷之中,它们硬实的脚掌踩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数里之外都能听得见。 空中的龙鹰骑士不断用弓箭射击地面,确保这群虬兽兵团朝着伏击圈前进。 袭扰北三路的虬兽往往都是十几只、几十只的小兵团规模,规模大一点的虬兽兵团数量也就一百只左右。萧山深谷中出现的如此大规模的虬兽兵团,估计是龙鹰骑士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附近的小规模虬兽兵团聚拢起来的。 北中路大军的伏击圈就在这条数里长的深谷的尽头。深谷狭窄弯曲,两边多是悬崖峭壁,但在尽头确是一片开阔的悬崖平地。 两排重弩架设在深谷两边的崖壁之上,长箭直指那片平地。两营弓箭手则隐藏在平地四周,两营装备重甲、手持长枪的骑兵则埋伏在深谷和平地的灌木丛中。 待到虬兽方阵窜至深谷尽头的平地上时,因为奔跑速度过快,不少虬兽被后方来不及停下的同伴冲击跌下悬崖。为头的指挥兽方才发现前路已断,它随即发出剧烈的嘶鸣,命令全体虬兽调头出谷。接下来,一阵阵嘶鸣声此起披伏,在山谷中回荡不止。 一支支重弩射来的长箭刺破虬兽兵团的嘶鸣声,齐刷刷地扎进了密密麻麻的虬兽阵营当中,死伤一片,鲜血横流。瞬时间,虬兽阵营乱做一团,方阵外又有不少虬兽在骚动中被撞下悬崖。 重弩重新装填长箭的空隙间,北中路大军的弓箭手送来一阵箭雨。龙鹰骑士则在山谷上空策应,对挤成一团的虬兽兵团形成了沉重的打击,死伤早已过半。 慌乱之中,不少虬兽再次调转方向,朝来时的方向拼命奔跑冲撞。埋伏在周边的重甲骑兵得令后,五十骑为一组,持长枪快速朝虬兽轮番冲击而去,断了这群凶猛怪兽的退路。 重弩和弓箭仍在不停地射击,伤亡的虬兽越来越多。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一千只左右的虬兽兵团就倒在了箭雨当中,除了十几只跌落悬崖大难不死的虬兽躲过一劫外,几乎全军覆没。 反观北中路大军这边,除了二十余名骑兵伤亡外,几乎毫发无伤。 徐图贵在高耸的崖壁上坐镇指挥,头一次如此痛快地重挫虬兽蛮族。虽有天威大军的龙鹰骑士诱敌深入和策应,但是绝大部分虬兽都是他麾下的北中路将士斩杀的,这就足矣让他心满意足。 北左路大军和北右路大军重挫虬兽的策略与北中路大军如出一辙,都是由龙鹰骑士诱敌深入伏击圈。不过,北左路和北右路的虬兽相比北中路就少了许多,但是都胜得极为痛快。 神族天威大军和大梁北三路大军联合重挫北方虬族的战报也很快传到了天都城,虽然对于天威大军而言,斩杀两千首虬兽并不是一桩大胜。 天威大军大都统李济呈报完战果后,天君圣颜大悦,虽然是小胜,但还是决定嘉奖参战的龙鹰骑兵营。 “想必这是千河星君的杰作。”天君笑着说道,此时九重殿里只剩下他和千河星君。 “臣这点小伎俩,什么都瞒不过天君的法眼。”千河星君拱手道。 “若非千河星君的伎俩,我泱泱神族的千年奉灵大典只怕不会如此顺利。现在看来,大梁大皇子这枚棋子,早已被千河星君收入囊中了。” “大梁皇子渠梁溢是一个识时务之人,今年初河谷关大梁与鲛族大战中,臣予之以大利,正中他的下怀。” “鲛族生性贪婪,东山一战敢舍弃到手的城池,足见千河星君运筹帷幄之能力。奉灵大典明年初春时节便要开坛纳灵,有劳星君费心。” “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天君所托。如今万事具备,只待东风。” “上次奉灵大典,魔族余孽骤现,差点毁了大典,星君还得多家提防。如今,西冥州污浊之气聚集,当此之际,孤担心魔族余孽再生事端。” “魔族覆灭已有几千年,魔君被封印至今,再难兴风作浪,虽残留了大量魔族余孽,不足为惧。天君放心,九大金刚星郎率领十万天威大军驻守西冥州,日日上报魔族余孽动向,目前西冥州虽有异象发生,但一切都在我神族掌控之中。魔族余孽积聚的十八洞七壑,均已部署重兵,任何魔族余孽都无处遁形。” “不过,北方的虬族蛮兽种族数量日渐壮大,如今悍然藐视我神族的北方超级防线,频频侵入大梁北境,孤碍于千年灵寿将尽,只能坐视不理。孤亦担心虬族此时挑事,李济已亲赴漠北防线督守,还望星君留心。待到奉灵大典大功告成,孤必将亲率百万大军横扫北漠州全境。” “臣谨记在心,李大都统亲自镇守,应无大碍。天君灵耗过度,不可劳神过多,有臣等在此,天君可安心静待开坛纳灵。” 天君挥了一下手,千河星君拱手一礼,退出了殿内。 如今的天都城,从白天到晚上一直戒严,大街小巷上巡逻的卫兵来来往往,以往喧嚣热闹的街道变得冷清不少。 一个多月前,天君与四大护法星君合力施法,解除天池封印后,突然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他知道自己体内的仙灵所剩不多,奉灵大典余下的事情便只能依靠四大护法星君了。 天池封印解除,纳灵开始,只要千河星君计成,明年初春时节,天君便可重获新生。 第五十七章 出城 近两个月时间里,身为赤焰军左副帅、肩挑皇帝护卫重责的苏彣,会同赤焰军中的几名都尉一同练兵整军。几名都尉中,就有在东山大战中不幸殒命的靳国大将军赵廷昌之子赵云歌,他统领其中一支骑兵营。 赤焰军单兵作战实力冠绝大梁各路大军,由于其主要职责乃是护卫大梁皇宫,因此最为擅长城池街巷之战。但是在郊野作战中,赤焰军的实力就比同为三大禁卫军之一的金甲军实力稍逊了。 为了增强整体护卫实力,有效面对虬兽的意外袭击,苏彣特意请旨,选调了六个营的金甲军骑兵营,兵将合计六千人。加上赤焰军八营兵马,整支随行护卫的大军总兵力人数达到了一万五千余人,远超往年秋猎的护卫兵力规模。 皇都城与篱山猎场的往返路途上,都有金甲军和北右路大军的沿途护卫。不过苏彣和睿王渠梁衍都不敢大意,毕竟他们确实已经收到了来自天机院和问天阁的危险提醒。 自从联合神族天威大军重创越境的虬兽以来,北三路尤其是篱山猎场一带区域的虬兽少之又少。每隔三天,负责篱山猎场防卫的北右路大军便会动用四个营的骑兵,对整个篱山猎场巡场一遍,也斩获了几头虬兽。 如今,在金甲军和北右路大军的一内一外的防卫下,整个篱山猎场连只苍蝇都难以飞进。 篱山猎场位于北右路,自大梁建朝以来,就一直是皇族的御用猎场。篱山猎场不但建有供皇帝休寝的行宫,而且猎场一带的防卫兵力都是隶属于大梁禁军三军之一的金甲军。篱山猎场一带常年驻扎着四个营的金甲军,两营骑兵,两营步兵,同时还有北右路大军在猎场侧翼接应,确保了整个猎场的安全。 篱山行宫建在篱山的半山腰处,行宫四周多是悬崖峭壁,不过正前方一马平川,可直驱山下的草场平原和周边的山林。一堵高高的城墙连接两边的陡峭山壁,将行宫严密地围在里头。城墙上坐落着一排重弩,对城外形成了绝对的威慑。可以说,篱山行宫固若金汤,易守难攻。 篱山行宫只有碰上皇帝来此狩猎,才会开宫一个月左右,平时城门紧闭,除了少量卫兵把守再无他人,也不许任何人进入。因此,每次篱山大猎,皇帝除了带上自己的皇子皇孙、部分文臣武将以及军队,还得带上数百人的太监和婢女随行伺候服侍。 九月中旬的天,暑气已经开始消退,虽然依旧燥热,但早晚凉爽。一支庞大的秋猎队伍在皇宫北门广场集结,整装待发。 旌旗猎猎,随风招展。太子渠梁蔚率领留守朝臣前来送行,睿王渠梁衍率领二十余位随行朝臣和将领列队恭迎。两拨队伍相对而站,中间则让出一条宽敞的通道,以供皇帝渠梁宇和他的仪仗方阵通过。 太子渠梁宇留守皇都城监国,为保朝政无碍,皇帝渠梁宇将整个内阁府以及枢密院都留在了皇都城,以协助太子。 巳时初,苏彣骑着一匹健硕的棕色战马,率先出了皇宫北门。不久,皇帝渠梁宇乘坐着一辆金冠御辇在一营赤焰军的前后护卫下,缓缓驶出了皇宫。队伍最后,跟着一大拨太监和婢女。 有了上次遭遇虬兽袭击的前车之鉴,皇帝渠梁宇这次不敢大意。为了往返篱山猎场一路上的安全无虞,他特意命工匠打造了这辆尊显高贵又结实耐撞的金冠御辇。 御辇由百年以上的楠木打造,每条楠木极粗,四条主棱被一层厚厚的青铜包裹,结实耐撞,就算是虬兽中的大块头——巨角兽撞击,也很难把它给撞散架了。六匹健硕的皇家御马——古戎马并列两排,牵引着御辇前行。 御辇左右两边各有两层赤焰军的骑兵营护卫,个个身披锁甲,手持长枪,威风凛凛。 御辇在一众朝臣面前停了下来,皇帝渠梁宇接受众臣和众兵将跪拜后,钦天监应旨当众诵读了秋猎祷词,大意为大梁皇帝恪守祖志,顺天应人,率众秋猎,以扬人神二族古有之谊云云。 钦天监诵读完毕,广场上众人山呼皇帝陛下万岁,所有将士手执长枪,狠狠得敲击地面,广场上顿时一片欢腾。皇帝渠梁宇手一挥,集结在广场上的秋猎随行队伍随即有序地朝北边进发。 中央大街连通着皇宫北门与皇都城北门,早已是人满为患。看到秋猎队伍开道而来,街道两边的百姓欢呼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半个时辰的功夫,秋猎的大部队终于出了皇都城的北门。 北门外面,六营金甲军的骑兵营分列大门两边,在大队伍一前一后处护卫。皇帝渠梁宇所在的大队伍中部,则交由苏彣率领的赤焰军护卫。 金甲军随行携带着十几只箭尾雕,它们可以飞在大部队的上方监视四周的情况。这些箭尾雕被分成两组,轮流飞在队伍上方监视,只要有异常情况就会发出警报。 睿王渠梁衍总管这支秋猎大部队,他乘坐的马车跟在苏彣身后不远的地方。此刻,他眯着眼睛稍事休息,脑袋里则思考着这一路的各项防卫、行程安排等事项,一刻也不得清闲。 第五十八章 铜山兵驿 从皇都城通往篱山猎场的官道,蜿蜒在平原和山野之中,每隔大概半天的路程,便会出现一座兵驿。这些兵驿统归北右路大军管辖,每座兵驿内早就备足了马匹、武器以及粮食、饮水、衣物、药品等物耗,以供秋猎大部队之需。 秋猎大部队在金甲军的引领下,循着稳定的速度,朝着篱山猎场进发。 每路过一座兵驿,大部队就停下休息片刻,更换马匹,补充物耗。晚上,大部队都在兵驿扎营休息,天一亮便启程,一刻也没耽误。 牵引皇帝陛下乘坐的金冠御辇的古戎马,十分稀有,整个大梁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使用。尽管古戎马体格健硕,奔跑速度极快,而且耐力持久,牵引御辇的六匹古戎马每天都会更换一批,确保万无一失。 到了出发后的第五天中午,大部队抵达了铜山兵驿,这也是这条官道上最后一座兵驿,距离篱山猎场还有不到半日行程。 铜山兵驿前,北右路大军旌旗招展,队伍延绵两百余丈。北右路大军主帅、丰国大将军宁卫川率领大军在兵驿大门内外整齐列队,恭迎皇帝陛下驾临。 铜山兵驿高达两丈有余,背靠高耸入云的铜山,两侧则连着从山腰处蜿蜒而出的陡壁,可谓是易守难攻。兵驿内场地开阔,战马充足,武器装备和各式物耗丰富,粮草足够这支秋猎大部队一个月的用度。 宁卫川跟皇帝渠梁宇乃是发小,年纪稍长于皇帝,君臣二人私交匪浅,相互信任。 宁卫川曾经坐镇东右路,与鲛族大军打了近十年的交道,屡立战功,是大梁少有的几位常胜大将军,深得朝廷上下信服。几年前,因为北三路虬兽日渐猖獗,宁大将军被皇帝渠梁宇委以重任,派往北右路。 被调往北右路大军后,头一年时间里,宁卫川甚至都没在北右路大军的军机首府辽州住过一晚。他在辽州城领完圣旨,便率领一众部下赶往前线,花了近一年时间,终于在北右路东北角与虬族领地接壤处的琅山平原筑起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琅山防线东与东左路大军在东山的防线相接,西连神族天威大军的漠北防线,彻底封死了虬族从琅山平原侵入北右路的通道。好在通过幽涧侵入北三路的虬兽数量不大,蹿至离幽涧最远的北右路的虬兽就更少了。 不过,面对这些借道幽涧而来的虬兽游击军团,宁卫川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这些年,北右路大军频频主动出击,斩杀了大量虬兽,不过幽涧乃是魔族领地,而且深不可测,不断有虬兽借此越境入侵,所以北右路的虬兽一直难以彻底清缴干净。 今年的篱山秋猎,作为北右路大军主帅,宁卫川自然也是秋猎防卫的最高指挥官。陛下的秋猎大部队抵达铜山兵驿后,苏彣率领的赤焰军以及借调的六营金甲军都将统归宁卫川统帅。 “末将宁卫川率北右路大军恭迎陛下驾临铜山兵驿!”宁卫川率部下将士拱手单膝跪地道。 “宁将军和众将士辛苦了,宁将军快快请起!”皇帝渠梁宇在大太监赵青云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御辇,朝宁卫川说道。 “末将与全体北右路大军将士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不敢言辛苦。”宁卫川起身后拱手道。 “朕听说宁将军已经在此待了四五个月了,都快把这铜山兵驿当成了辽州城里的将军府了,有宁将军如此尽心尽力,朕甚是放心。”皇帝渠梁宇边走边说,宁卫川则紧紧跟在他身侧略后方。 看着铜山兵驿,皇帝渠梁宇心中仍对前年那次意外心有余悸。当时,他正领着一队骑兵将士追逐一头麋鹿,不料途中突然蹿出了十余只虬兽,双方立刻扭打厮杀成了一团,渠梁宇在众将士的拼命护卫下艰难逃了出来,但是遭到了一只虬兽的凶狠追击。好在当时宁卫川离得不远,他看到信号弹后,领兵立即驰援,在皇帝渠梁宇的坐骑被虬兽撞翻倒地的那一刹那,他投掷出一柄长枪,重伤了那只凶猛的蛮兽,救下了皇帝渠梁宇一命。 “篱山秋猎乃是大梁祖传盛事,前年那场意外,末将一直耿耿于怀,但陛下宽宏大量,对末将不责不罚,末将感激涕零。今年秋猎,末将惶恐再负圣恩,不敢有丝毫怠慢。” 为了确保今年秋猎安全无虞地进行,宁卫川提前好几个月就来到篱山一带,亲自督办篱山防卫,期间不曾回过辽州城一次。 “你这宁老川,朕前年篱山遭遇一队虬兽军团,并非你之过,若非你舍身护驾,朕恐遭不测。此事既已过去,休要再提。靖王预计何时抵达?” 宁卫川比皇帝渠梁宇大了五岁以上,不过与皇帝自小就是发小,因此被皇帝称作宁老川。 “末将约一个时辰前收到靖王的飞鸽传信,按计划,靖王本应于明日午时抵达篱山??????末将见过睿王殿下,”宁卫川正向皇帝回答道,见睿王渠梁衍走了过来,“但靖王为陛下安全计,决定北上绕行琅山防线,沿路查看防线关卡,再南下篱山,预计十日后方能抵达。” “靖王有此顾虑,朕心甚慰。” “陛下请先行用餐休息,末将该尽快与苏将军交接商议护卫之事。” 皇帝渠梁宇随即朝兵驿内走去,正厅里早已准备好了午宴。 “宁将军,父皇不愿在此多做逗留,一个时辰后,大部队准时拔营赶赴篱山行宫,有劳宁将军尽快与苏将军等将领交接妥当,并布置好随行护卫之责。”睿王渠梁衍吩咐道。 “末将遵命!请陛下和殿下放心。”宁卫川拱手道。 随即,渠梁衍也跟着朝兵驿内走去,宁卫川稍作停留后,朝兵驿外等候的苏彣快步走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 篱山 苏彣和赤焰军及金甲军的一众将领纷纷下马,朝兵驿大门走去,不一会儿就和宁卫川大将军在大门口外遇上。 一阵行礼寒暄过后,宁卫川邀请苏彣等人进入了军议堂,就着堂内正央的沙盘部署兵力。 沙盘中央正是篱山猎场,铜山兵驿据此不到二十里路程,半日内就可抵达。北右路大军的军机首府辽州城则在铜山兵驿以西一百多里远之外。如今,五万北右路大军就驻守在篱山猎场附近,同时还有北中路大军和东左路大军各派出的两万大军在篱山东西两侧接应。 不到一刻钟,宁卫川就安排好了兵力部署,苏彣等一干将领只需遵照吩咐各就各位即可。根据部署,篱山猎场范围内只有苏彣率领的赤焰军和金甲军,以及宁卫川的四营亲兵骑兵营可以进入,而篱山行宫则只有赤焰军可以进入,篱山猎场之外则由北右路大军设卡布点严密守卫。 还有大概半个时辰便要启程,苏彣走出军议堂后,和其他将领一道简单享用了兵驿备好的伙食。 其他将士和随行侍从人员不能进入兵驿用餐,只能就地等待配发。兵驿内近百辆马车各载着两名士兵和四大桶餐食,穿梭在秋猎大部队中间分发。一个大馒头、一块鹿肉以及一碗叶子汤就是今日的午餐,虽然简单,但十分顶饱。 抵达铜山兵驿一个时辰过后,秋猎大部队按时启程向终点篱山进发。此刻,这支大队伍比来时更加庞大,因为增加了宁卫川的四营亲兵骑兵营。 一路上,频频有斥候骑兵来报,传递这篱山猎场及周边的情况。金甲军派出的箭尾雕盘旋在大部队上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走了约一个时辰,大部队来到了一片山谷原野之中,数声尖锐的鸣叫声顿时响彻山谷,只见一队龙鹰骑士迎面飞来。他们悬停在队伍前方,其中一只龙鹰扑扇几下翅膀便飞落在地上,一位手持长枪的神族龙鹰骑士走了下来,朝大部队领头的宁卫川拱手道: “奉天君命,大梁皇帝篱山秋猎期间,为防止虬兽入侵,天威大军四营龙鹰骑士将督守猎场一带,还请将军通禀。” “如此,有劳都尉!”宁卫川下马拱手回道,虽不知道对方为天威大军哪位将领,但称呼他为都尉一般不会有错。 “告辞!”这位都尉随即返回他的坐骑,飞回了自己的方阵,并领着那对龙鹰飞离了原野。 大部队因此突然停下,此刻再度出发,宁卫川命人速往队伍中央处通禀情况。 皇帝渠梁宇坐在御辇上闭目养神,刚刚那会先是听到几声鸣叫声,随后御辇突然停了又走,让他心中小小一悸。得知是龙鹰骑士出现后,他心中又是一喜,想不到今年秋猎居然连神族的龙鹰骑士都来给他护驾了。 龙鹰骑士的到来,虽然令渠梁宇大感意外,但也侧面证明了如今北三路虬兽确实是够猖獗的。虽然他对今年篱山秋猎的护防较为放心,但有了神族天威大军最强威慑力的龙鹰骑士协防后,篱山护防大军如虎添翼,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渠梁宇来不及多想神族派兵至此是否还有其他原因,随即他再次闭目靠窗,任凭外面大部队行进过程中产生的嘈杂声。 随后不久,苏彣也得知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相比于皇帝渠梁宇的宽心无忧,他心中则有一股莫名的隐忧。 自神族和人族订立盟约以来,神族就几乎不曾参与过人族的任何事情,不管是何朝何代,不管人族皇帝是谁。而就在刚刚,神族派来的龙鹰骑士却突然出现在秋猎大部队赶往篱山的路上,为何神族突然要掺和到篱山秋猎中来,难道仅仅是为了保护皇帝陛下吗? 几个月前,苏彣的师傅,问天阁阁主卢弘倾以及神族天机院的首座太元星君此前都曾提醒他,篱山秋猎恐有意外之险。如今龙鹰骑士在篱山出现,不得不令苏彣产生一丝警觉和担忧。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大部队终于抵达了篱山,余晖斜照之下,一座华丽的行宫在篱山半山腰熠熠生辉。 篱山前方的广阔原野之上,许许多多营帐格外显眼。这是一座巨大的临时兵营,等待着将士进驻。因为此次秋猎护卫的人数较之以往翻了一倍,因此建在篱山行宫周边的大小军营和兵驿无法满足需要,宁卫川不得不提早下令搭建营帐,以备大军入住。 随行的赤焰军和金甲军迅速往行宫两边聚拢,各营都尉按之前领到的军令,率领着自己的兵士一一部署到位。苏彣则率领四营赤焰军,随皇帝渠梁宇进入了行宫。 行宫坐落在篱山的山腰之间,前方则是一片开阔的原野,草长莺飞,延绵数里,一望无垠。行宫后方的成片山野,正是野味丰饶的猎场。 行宫里,太监婢女进进出出,他们早已将此收整干净,备齐了一切用度之物。 皇帝渠梁宇由睿王渠梁衍和贴身大太监赵青云陪同,来到了位于行宫后方的聆风轩。这是一处建在山泉旁的亭子,是渠梁宇在篱山狩猎之余最喜之去处。 连续在御辇上坐了数天,渠梁宇早已筋骨乏累不堪,他饮了几口山泉水泡的茗茶,对睿王渠梁衍交代了几句,便示意渠梁衍退下了。 苏彣在一名赤焰军步兵营都尉的引导和介绍下,登上了行宫正门的宫墙之上。他迅速指挥着赤焰军将士与此前防守行宫的北右路大军将士交接换防,宫墙之外的布防关卡等重要通道的交接换防也同时进行着。没过多久,篱山行宫内外的防卫都由赤焰军和金甲军接手。 苏彣站在墙头,不停地向刚刚那名都尉问题篱山行宫的建筑布局和防守要领,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事实上,刚刚与北右路大军交接换防的安排部署,都是由赤焰军和金甲军各营的都尉布置的,苏彣只是下了一道命令而已。 “见过睿王殿下!”突然,墙头上众人纷纷说道。 “尔等暂且先退下,我与苏将军商议一下护防之事。”睿王渠梁衍在近侍宁海与睿王府家将头领高冲的陪同下来到了城墙上,边走边道。 “是,殿下!”众人纷纷退下道。 “苏彣见过殿下。”苏彣听到声音后迅速回身,立刻拱手道。 “苏兄指挥得力,里外都是赤焰军站岗执勤,整座行宫转眼就跟皇都城的皇宫一样了!”渠梁衍走到苏彣身边说道,两人并排站在墙头。 “苏彣头回至此,还在熟悉过程中,多亏了手下几名都尉,才不至于手忙脚乱。殿下为何没有陪同陛下享用晚宴?” “父皇一路劳顿,身体稍感不适,食欲不佳,正在内宫休息,还未用餐。我也闲来无事,便来此找苏兄说说话。” “我其实也有话与殿下说,本想等明日找殿下的。”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是在想为何神族的龙鹰骑士也跑来篱山了。” “殿下说对了,我确实很疑惑,也有一丝担忧。虽说虬兽猖獗凶险,但篱山内外皆以防守到位,而且近来几月篱山一带也少见虬兽出没,即便有,数量至多也就十余只,除非遇上虬兽的大部队,否则无需太过担心。神族派遣龙鹰骑士至此,难道他们料到秋猎期间,虬兽会在篱山一带有大动作吗?” “我与苏兄一样,确实十分不解。神族派遣龙鹰骑士到篱山护防虽好,苏兄也有了得力助手,但神族一直置身人族事外,置身大梁事外,今次介入秋猎,难免不让人怀疑另有原由。” “还有,陛下在临行前特召靖王殿下共赴篱山秋猎,也是十分意外。照理说,大梁与鲛族仍在东山对峙时期,虽然双方局势已经缓和下来,但是靖王身为东中路大军主帅,贸然离开东山,如果鲛族打探到消息,朝廷上下难道就不担心鲛族大军借机反扑吗?” “此事父皇未与我提起,我来之前也打听过,但是没有确切消息,只知大皇兄是领旨暗中离开东山的。大皇兄按计划应于明日抵达篱山,但他却北上琅山防线再返回篱山,预计要十日之后才能抵达,也不知道大皇兄是自己有意北上还是暗中得到了父皇的首肯,好在东山每日呈报的奏章中没有坏消息。不过西南三国在边境又开始有动作了,三皇兄在前几日的奏章里讲到了陈国在边境增派兵力。” “西南边境之事,想必太子殿下在皇都城里已有应对之策了。眼下,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这次的篱山秋猎应该不会一帆风顺。” “苏兄说的是,还要有劳苏兄多费心了。” “职责所在,苏彣当恪尽职守,不负陛下和殿下所托。” “宁将军在北右路待的时间长,对付虬兽十分在行,苏兄可多向宁将军请教。” “是,殿下。” 不久,渠梁衍得召陪同皇帝渠梁衍用膳,便与苏彣告辞离开了。 太阳已经落下,天边余晖散出万道霞光,虽然璀璨明亮,但是越来越弱。 一刻钟后,天终于黑了下来。行宫里,灯火通明,琴瑟声起。而行宫之外的原野上,寒风袭袭,火堆遍地。 第六十章 朝会 皇帝渠梁宇确实是老了不少,身体已经不如以前那般听自己使唤了。原计划第二天上午要上山巡场的,但是渠梁宇依旧全身酸胀乏累,无法上马。 随行的御医已经对渠梁宇进行了针灸调理,又开了几方参汤补药,估计还得静养两三日方能完全恢复精力,身体才能在马背上吃得消。 狩猎开始前首先要进山巡场,以大概确定猎物的方位。今日巡场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睿王渠梁衍头上了,赵云歌率领一支轻骑随行护卫。睿王府家将头领高冲也领着十名家将跟着主子渠梁衍骑马进山。 皇都城的大梁皇宫里,太子渠梁蔚和留守看家的一众朝臣正在商议西南边境的陈国屯兵一事。 皇帝不在,太子一派的几位大臣顿时胆子肥了起来,在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直接谏言太子应当即刻派大军讨伐陈国,三言两语间竟在昭云殿上成功怂恿起近半朝臣同意此议。很快,殿上众臣就形成了主战和观望两派,两方相互出列论辩,一时间不相上下。 不过,令太子渠梁蔚感到奇怪的是,尽管殿上口舌之争异常激烈,但是内阁府的几位大学士、枢密院的三位正副使则一言不发,任凭对西南陈国主战和观望的两派朝臣争斗。 太子渠梁蔚虽说已监国两年有余,但在军务上还不曾独当一面。虽然他也恼恨那弱小陈国,但他父皇离行前已叮嘱他对待东山和西南两地不可轻举妄动,他还不敢违逆圣意,但又怕当朝拒绝那些朝臣的谏言后,会令他们低看自己一眼。此时,他在大殿之上如坐针毡,只能不时地询问大臣的意见,以示自己广开言路。 在太子渠梁蔚使了几次眼色后,内阁府首领大学士、太傅袁默终于出列发言,殿内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对于西南陈国此次屯兵边境,内阁府和枢密院的意见一致,那便是观望,同时增调戍边大军,只要在气势上要压倒陈国大军即可,然后静待皇帝陛下秋猎后返回皇都城再从长计议。这其实是皇帝渠梁宇启程赶往篱山前就与内阁府和枢密院交代过了的,因为他不想在秋猎期间,因为东山和西南边境局势突变扰了他的雅致,另外一点原因便是他对太子渠梁蔚还是多少有些不放心。 在太傅袁默、宰执颜识微以及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出列启奏后,殿上众臣终于不再争论,太子渠梁蔚随即降下谕令,命西左路大军增调五万大军陈兵西南边境,同时为应对西南三国中的汤、黎两国可能效仿陈国屯兵边境,再命南右路大军增调三万大军戍边。 两千余里之外的天都城里,九重殿内,天君和他的众位臣子也在进行大朝会。 天君正坐大殿之上,殿下站着四大护法星君、天威大军众位将领、天机院众位长老以及大小星郎、谘使。 神族的大朝会一年到头来难开两三次,今天的大朝会还是今年的头一次。 今日的大朝会事涉神族本纪的千年大考——奉灵大典,天君在殿上只是简单讲了几句话,并未多言,很快就把这场大朝会交给千河星君主持了,自己则在殿上听着。 神族一脉皆有一纪以上之寿命,一纪便是一千年。千河星君已成功主持了上一纪奉灵大典,本纪奉灵大典的全权主办自然也是他了。 对于这场他已经整整筹划和准备了两年之久的大典,他在今日的大朝会上便是对大典的各项职责任务进行一一部署,与众臣商议具体职司细节。 近来由于北方的虬族频频进犯漠北防线,西边的魔族也频现蠢蠢欲动之兆,大朝会上众臣讨论最多的还是如何应对两族。因此,身为天威大军的大都统,李济成了殿内最忙碌的几个人之一。 花了将近一个上午,九重殿里的众臣才散去,只剩下天君、四大护法星君以及李济,连其他侍从都被支出了大殿。 “奉灵大典关乎神族在五州大地上的无上统治权利,今日千河星君已将一应事宜布置妥当,还望诸位不负所托。”天君边从大殿上走下来边说,很快便来到了几人面前。 “谨遵天君啻命!”众人道。 “李济,四位护法星君皆在此,你说。”天君转向一旁的李济说道。 “是,天君。去年大梁四皇子遇刺一案,臣已查清,乃是鲛族刺客暗中勾结淄辕星郎,秘密潜入了我神族领地并埋伏在流晶河上,行刺大梁四皇子。臣查出,鲛族刺客以一对东海玉明珠贿赂淄辕星郎,托淄辕星郎助他们顺利通过了天威大军在流晶河一带的重重值勤关卡。鲛族行刺大梁皇子意欲何为,臣暂时不得而知,由于当时行刺的鲛族刺客几乎被反杀殆尽,臣只怕一时半会很难查清。不知天君是否准臣缉拿淄辕星郎再行调查?”李济道。 “千河星君,淄辕星郎乃是你座下弟子,你且如何看?”天君反问千河星君。 “禀天君,淄辕星郎暗中与鲛族勾结,坏我神族规矩,理应缉拿收监,他虽为我座下弟子,老臣不敢徇私,恳请天君准李大都统将其缉拿。老臣管教弟子无方,铸下大错,请天君降罪,免去老臣护法星君之职。”千河星君拱手道。 “天君,当此奉灵大典筹备之时,正是用人之际,淄辕星郎虽犯有暗通他族之罪,致使大梁四皇子遇刺,好在大梁四皇子成功躲过暗杀,并未铸成大过。老臣以为,淄辕星郎当即刻缉拿收监,千河星君乃我神族功勋之臣,虽负有管教不力之责,但其过尚不至于革去其护法星君之职,还请天君明察。”嘉玥星君出列拱手道。 “嘉玥星君所言极对,请天君明察!”武陵星君亦拱手道。 “请天君明察!”洗尘星君和李济同时拱手道。 “尔等无须紧张,孤深知千河星君之功绩,当此奉灵大典筹备之时,孤还要仰仗千河星君主持大典,自然不会怪罪到星君头上。李济,淄辕星郎犯下如此大罪,你且命人即刻将其缉拿收监,并细查鲛族背后阴谋。” “臣立刻去办。”李济道。 “此事交由李济负责,还望尔等以奉灵大典为重,孤还有其他事情要与千河星君商议,尔等先等退下。”天君说道。 “是,天君。”众人一齐拱手道。 千河星君望着其他人等慢慢退出了九重殿,随即立刻跪下道: “淄辕星郎一事,怪老臣一时大意,还望天君恕罪。” “起来,此事也不能怪你,谁叫李济真将此事放在心上,查了一年了也没放下。好在你及时发现,否则给孤出了一道大难题了。”天君重新坐回大殿之上,慢慢说道。 “多亏天后娘娘大义,拿出那对稀世罕见的东海玉明珠,否则李济也不会轻易相信淄辕星郎的说辞。” “一对东海玉明珠倒是事小,不值一提,只是万万不能因为此事引起李济和天威大军上下异动。李济乃我神族几千年来难得一遇的领兵神将,若非他耗费上百年苦心经营,又怎会有两千余里的漠北防线,天威大军将士又怎么有百万之众。当此紧张局势下,天威大军绝不能乱,还望星君多多配合李济。虬族蛮兽现频频袭扰漠北防线,孤会命李济亲赴前线指挥,淄辕星郎那边暂时无须担心。只是,魔族近来十分不安分,虽有九大金刚星郎率军驻守西冥州,但孤还是难以放下心来,李济专守漠北,此事还望千河星君多多费心。” 李济并非神族传统宗族之后,而是已覆灭了几千年的商朝大将军。商朝是人族建立起来的第二个朝代,后被大周所灭。 五族旷世大战之后,虬族大败而退居北漠州,但这群蛮族不甘居于神族统治之下,不断进犯神族和人族领地,三族不断斗争延误了一千多年。 当时的商朝大将军李济被在位的商朝皇帝派往漠北,与神族天威大军组成联军共击虬族。随后几年间,李济用兵如神,多次挫败虬族进攻,有效阻止了虬族的进犯。天君见李济谋略胆识过人,颇有大将之风,便下召商朝皇帝,将李济调入了天威大军。 李济也果然不负众望,十余年时间便官至天威大军副都统。在副都统任上,李济大举从人族征调将士充实天威大军实力,又耗费百余年时间在中灵州与北漠州交界处修筑起一道长达两千余里的超级防线,切断了虬族南下入侵的通道,将虬族阻断在漠北之外。正是因此功绩,李济被提为天威大军大都统,此后一直是天君和整个神族的依仗,地位举足轻重。 “老臣当竭尽全力,请天君放心。天君仙灵损耗过多,法力不足,不可操劳过度,请天君歇息,老臣先告退。”千河星君拱手道。 “无妨,孤每天待在天池旁,体内仙灵尚能支撑,只是星君一定要快。”天君挥手道。 “是,天君,老臣告退。” 千河星君退出九重殿时,已接近午时,由于体内仙灵余量不多,天君已经显出了一丝疲态。他随即唤来近侍,之后坐上大鹏鸟,飞往隆起山脉之巅的天池去了。 第六十一章 开猎 篱山其实是由好几座山头组成的,占地极广,山里头盛产麋鹿、野猪、野兔、山鸡等丰富的野味,其中的麋鹿一直大梁皇族几百年来的头号猎物。 睿王渠梁衍率领巡场的队伍回到行宫时,已近黄昏。他将每一座山头都巡查了一遍,终于赶在太阳下山前确定了麋鹿的方位,并及时下令围场,防止这群麋鹿离开走散。 傍晚用膳的时候,皇帝渠梁衍气色很好,已丝毫没有了昨日那番疲倦之态,看样子今天身体恢复得不错。 晚膳过后,睿王渠梁衍亲自向他的父皇奏禀了今日巡场的情况。得知睿王锁定了一群麋鹿的踪迹后,皇帝渠梁衍大喜,决定明日上午进山开猎。随即,渠梁衍便召集众人着手准备明日秋猎之事。 随后,皇帝渠梁宇召集陪同秋猎的众位大臣一起欣赏起歌舞。行宫此时灯火通明,琴瑟鼓乐之声萦绕其间。 苏彣成了今晚最为忙碌的人,他之前听闻陛下或许要修养两三日才能进山狩猎,因此并未提前安排陪同陛下进山秋猎的护卫兵力。他没想到的是,陛下修养一日后精力便恢复如初,明日便要进山狩猎了。 直到深夜,苏彣才和被右路大军主帅宁卫川商议好明日护卫的具体方案。他将各项任务安排交代下去后,又赶去睿王渠梁衍那里通报了情况,终于忙活完所有的事情。 今日一整天篱山相安无事,没有发现任何虬兽的踪迹。 第二天一早,陪同皇帝陛下进山狩猎的队伍集结完毕。苏彣率领两营赤焰军骑兵营跟随陛下贴身护卫,其中一营正是赵云歌率领。宁卫川的四营亲护营骑兵则在一前一后方位上协同护卫。 行宫正门前坪集结了大量人马,睿王渠梁衍和众将整齐列队等候着皇帝陛下出宫。 “赵都尉,往年秋猎,本殿下还不曾有幸与你比试一番,改天我俩也找个时间来比比,怎么样?”渠梁衍回头问起身后的赵云歌。 “睿王殿下有此兴致,末将不敢不从,全凭殿下吩咐。”赵云歌拱手回道。 “好,那你等我通知。我马背上那把长弓,乃是我在天机院期间获赠所得,你若赢了,我便将此弓让与你。” “末将不敢夺殿下所爱!”赵云歌赶紧推辞道。 “无妨,赵都尉不必推辞??????” 二人说话间,皇帝渠梁宇在苏彣的护卫下,缓缓走出了行宫,来到了前坪。众人山呼“陛下万岁”,所有将士举起长枪挫地,发出阵阵声响,整个前坪气势恢弘,仿佛地震山摇。 雄风阵阵,旌旗展展。 大梁皇帝陛下进山狩猎的队伍威风十足,骑着战马向山里驰骋进发。听着不绝于耳的马蹄声,仿佛都能感受到篱山深处走兽飞禽的战战兢兢。 进山去往麋鹿聚集区的通道周边早已布下重兵把守,加上篱山外围的关卡卫兵,实际上形成了内外两道护防阵线。 山路较为崎岖,即便骑马也走得并不快,偶尔遇上特别陡峭的坡段,还得下马步行。过了一个时辰,皇帝陛下的狩猎队伍终于进入了麋鹿聚集的山头。 随行护卫的赤焰军随即散开,成雁行队伍前进。皇帝渠梁宇处于队伍中央,他左手把弓,右手拽住缰绳,马鞍旁边挂着的箭袋里数十支利箭随时等待着架上长弓发射。睿王渠梁衍和几位随行大臣也都左手把弓,做好了准备。 根据昨天巡场的情形估计,这座山头上至少有上百只麋鹿,它们动作敏捷,而且奔跑速度极快,一点风吹草动便会警觉得四处乱窜。 天空中偶尔会飞过一列龙鹰,天威大军的空中骑士们正在进行巡逻,这让山里头的所有人都大感放心。在这样密集的防护下,即便有虬兽出现,那也是被射杀至死的虬兽。 根据以往惯例,每次出猎,基本上都是早上进山,傍晚回宫,午餐便是打下的猎物。跟随进山的太监厨官挑好场地后,便着手布置行帐,准备烧烤猎物的火堆。 林间不时传来欢呼声,不断有骑兵将打下的猎物从前方送回行帐之中。 三百多里之外的萧山一带,北中路大军主帅徐图贵正率领八万大军朝篱山进发。三日前,他接到靖王的飞鸽传信后,便指挥大军拔营启程,此时大军正好行至萧山附近。 一个时辰之前,大军前方的斥候骑兵来报,发现了一支小规模的虬兽兵团,数量不超过五十只。 徐图贵当即下令大军原地休整待命,只派出自己的副将章亭远率领两队重甲骑兵和一对弓箭手前往虬兽所在的山林。 章亭远本就是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将,今年以来他率军与虬兽战斗过好几次,每战必胜,面对这些来自北漠的蛮族野兽可以说经验十分丰富。 章亭远率领队伍在斥候骑兵的带领下,很快就悄悄接近了这群正在林间溪边休息的虬兽兵团。 这群虬兽中,大部分正席地休息,只有少数几只虬兽负责放哨。由于隔得太远,章亭远听不到那几只放哨的虬兽在相互交谈什么。可是即便他听得到,他也听不懂。 虬族的语言和它们的交流方式十分怪异,五州大地上只有极少的人族大能大家听得懂虬族语言。不过,魔族却与生俱来就能听懂还能说虬族语言。神族不少人则通过天都城里关押的魔族囚徒,掌握了虬族语言。 虬兽占据的溪水沟,地势开阔,正是一个小山谷低凹处,两边则是地势缓和的山脊,章亭远和他的将士们正好埋伏在其中一处山脊。 观察了好一会地形地势后,章亭远下令重甲骑兵沿着平缓的山脊继续上行,绕过溪水后在溪水上游处埋伏。他自己则领着弓箭手,悄悄接近溪水,以便进入弓箭射程以内。 不知过了多久,章亭远远远望见骑兵已埋伏就位,随即他下令全体弓箭手拉弓准备。 数十支特制的穿甲箭搭在弦上,直指下方的虬兽。虬兽皮甲厚实,普通弓箭对它们无可奈何,但是这些穿甲箭却能刺破皮甲,钻入脏腑,造成致命的伤害。不过穿甲箭制作工艺复杂,耗时漫长,成本又高,虽是北三路大军的标配武器,但是量却不多。 “将士们,开猎啦,放箭!”章亭远大声下令道。 一支支穿甲利箭直奔下方的虬兽,马上就传来了震天的兽吼。虬兽兵团立即乱作一团,已有部分虬兽中箭倒下。部分躲过箭雨的虬兽立刻反应过来,躲进树后或者岩石后面。 四轮穿甲箭射完后,下方的虬兽军团死伤过半,剩下不足一半的虬兽隐蔽起来后不敢强攻。见此状,章亭远随即下令停止射箭,并下达了重甲骑兵冲杀的指令。 突然,喊杀声沿溪水上游的方向传来,盖过了那些倒地的虬兽发出的痛苦的吼声。还没从箭雨攻击中完全反应过来的虬兽,马上便看到了一支支长枪正直面快速而来。 眨眼间,一只只虬兽就被骑兵手中的长枪刺中并挑落在地面。就在此刻,终于有几只虬兽彻底反应了过来,它们边躲边将大刀插入背上,随即四肢伏地,朝溪水下游快速奔跑逃命。几十支利箭虽然及时跟上,但并未射中。 那些来不及逃命的虬兽就倒霉了,有的被身披重甲的战马重重地撞倒,有的被长枪狠狠地挑落,总之最后都齐刷刷倒地,哀吼声有气无力,鲜血横流,不死也是重伤。 战斗结束,十几名骑兵不同程度的负伤,但是所幸无一人丧命,十分难得。 平日战斗力惊人的虬兽,今天疏于警戒,竟被北右路大军杀了一个搓手不急。最后一清点,章亭远和他的将士们一共斩杀了四十一只虬兽,也算是一场小胜利。 皇帝渠梁衍回到行宫已是傍晚时分,他今天收获颇丰,两头麋鹿、一只野兔以及好几只山鸡被他的利箭击中。 睿王渠梁衍骑射之术虽列于几名皇子之末,但也射落了三只山鸡。一只麋鹿背部被他的利箭射中,不过没有射中致命部位,这头幸运的麋鹿最后侥幸逃脱了。 第六十二章 盹虎 篱山猎场不但草木繁盛,猎物丰饶,而且山水相倚,景色宜人。来此,既可狩猎品食各种野味,还能欣赏青山绿水,舒益心脾,这正是皇帝渠梁宇之所好。 随后几日,狩猎活动间隔一两天就会来一场,篱山猎场的各种珍馐野味不断成为案上之物。 皇帝渠梁宇狩猎的兴致极佳,若非年纪上来了,精力跟不上,他非得每日跨上马背,手持长弓驰骋在茫茫山野当中。 这几日,篱山一带难觅虬兽踪迹,但苏彣和宁卫川两员大将丝毫不敢懈怠,各司其职,夜以继日地督守行宫及篱山一带的护防。 不过,今日下午,一封从大梁西南边境而来的加急密函却坏了皇帝渠梁宇的好兴致。 “西南三个蛮夷小国,居心不良,竟敢再犯我大梁边境,可恼!可气!若非朕在篱山清养狩猎,朕必遣大军扫荡三国全境。”渠梁宇颇为气愤,大怒道。 大前日清早,原本只有陈国屯兵的边境一带,却突然出现了汤、黎两国的大军。三国大军在各自与大梁的边境线上拉开阵仗,三国的关卡军营加起来长达十数里,三国在边境聚兵至少二十万之众。 面对西南三国的大举挑衅,西左路与南右路两路大军主帅纷纷调兵遣将支援边境前线,同时将军情即刻加急送往篱山行宫及皇都城。 “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 睿王渠梁衍和其他几位大臣、将领纷纷劝道。 “下旨西左路与南右路,两军各自增调八万大军,即刻赶赴三国边境,三国贼兵旦有异动,两路大军可自行开战!” “陛下,西南三国骤然聚兵边境,原因不详,末将以为当务之急乃是派遣使臣出访三国,以打探三国聚兵边境的真正原因。”宁卫川首先奏请道。 “现在东山局势趋稳,鲛族贼军暂无异动,此时正是我大梁收拾西南三国的好时机,不管三国出于何种理由屯兵边境,朕都要派遣大军将之一一征服。宁将军,你在北边待久了,不知西南三国之歹,朕看就不必再派遣使者了,暂时先增兵边境压一压对方的嚣张气焰,等朕返回皇都城,绝不耽误一刻,立即下令派军进攻三国。” “父皇,儿臣也以为当先派使臣出访三国,西南三国固然可恨,但我们了解原因后再攻打也不迟,万一背后的原因藏着什么对我大梁不利的阴谋,况且离返回皇都城的时间尚久。”睿王渠梁衍说道。 “衍儿说得也在理,那就要太子即刻遣臣出访!” “靖王应该就这几日抵达篱山,衍儿,到时候你们兄弟两人也去山上比试一番,让朕瞧瞧自己两个儿子的本事。” “儿臣遵旨。” 不久,随行的内阁府承旨书历使应召进殿,开始拟写西南调兵及着令太子与内阁府商议出使西南三国使臣之事,睿王渠梁衍等人便退出了大殿。 此时已近黄昏,很快便是晚膳的时间,但渠梁衍并未返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径直朝行宫正门城墙上走去。 得知西南边境的紧张局势后,渠梁衍隐隐之中不自主地便产生出一种担忧,他内心始终记着来篱山之前,苏彣对他提起的篱山秋猎可能隐藏着危机一事。 此刻,苏彣正领着几名部下在城墙上巡查。落日的余晖下,行宫之外的广袤原野的远方上散落着密密麻麻的营帐,格外显眼。 背倚篱山险势,行宫的安危尽在正门一侧。原野两周皆是丰国大将军宁卫川统帅的北右路大军,旦凡任何风吹草动,狼烟骤起,苏彣和他的赤焰军便能第一时间采取措施应对。 看见睿王渠梁衍急匆匆登上城墙,苏彣招呼部下继续巡查,自己则快步向城墙中央处走去。 “苏兄免了。”看到苏彣正准备拱手行礼,渠梁衍及时抬手说道。 “殿下,何事如此着急?”苏彣仍然拱手道。 “西南边境之事,苏兄想必已经知道了,也不知三国再次屯兵边境意欲何为。” “末将刚刚得知不久,西南三国离问天阁并不算远,末将在问天阁习武期间,我师傅卢老阁主便时常与我谈起三国的局势。三国地处险恶之地,土地贫瘠,粮食常年欠收,三国之人觊觎我大梁边境肥沃之地久矣。迫于我大梁在西南边境驻扎有四十余万大军之盛,三国军队不敢正面进攻,军民只敢背地偷袭劫掠。同时,三国之间,也因土地和粮食之争,常年征战不休。而近几年,三国却摈弃前嫌,在边境之地一致剑指我大梁。而今,三国再次联合聚兵边境,我实在想不出除了争夺我大梁领地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苏彣娓娓道来,对西南边境局势他早就形成了自己的看法。 “苏兄说的是啊,三国依山傍险,加之神族从中调和,我大梁虽强,但我们的兵马却始终无法踏平三国,反倒是三国兵民数百年来不断进犯劫掠,我大梁苦三国久矣。以三国之力,断不敢正面与我大梁相抗,但三国此番胆敢倾重兵屯于边境,兵马之数远超以往,我担心的是三国甚至可能还联合了外部力量。”渠梁衍声音低沉着说道,不敢太大声。 “殿下的担忧不无道理,据末将所知,三国还从未如此团结对外过,也从未派遣如此大规模的兵力与我大梁对峙过,难不成是真有其他势力介入相助。” “苏兄,问天阁那边最近是否有密信传来?”渠梁衍着急问道。 “暂时还没有,篱山距离皇都城虽远,但难不住我们问天阁的信鸽,有什么紧急情况,樊师弟一定会传信来的,西南边境之事,说不定樊师弟的密信已经寄出来了,我们再等等。”苏彣道。 “只能如此了,但愿是我等想多了。”渠梁衍悻悻道。 “想必陛下已经下旨增军西南边境了,我等在篱山静观其变。”苏彣道。 “苏兄说对了,父皇早就想收拾了三国了,不过宁将军建议先派遣使臣出访三国,了解清楚三国的目的再做打算,我也觉得此提议可行,不管出使的结果如何,至少可以缓一缓西南局势。大梁虽是一头猛虎,但是稍一打盹,就会被贼国和外族踩在头上,去年底的东山一战,就已经被鲛族贼军踩过一回了,大皇兄在其中还不知道扮演者怎样的角色,只是父皇和满朝文武百官还未知晓,我只希望此番三国屯兵边境与大皇兄没有关系。”渠梁衍低声说道。 “靖王殿下身在东三路,离西南边境相距甚远,末将认为他应该没有能力搅动西南边境的局势。”苏彣也小声说道。 “对了,再过几日,大皇兄便会抵达篱山,希望一切相安无事。”渠梁衍道。 “殿下放心,我早已派出斥候骑兵前去打探靖王殿下的消息,靖王现在距离篱山只有三日的路程,暂时收到的回信没有发现异常。”苏彣这回说的更小声了。 “有劳苏兄多盯着大皇兄那边。” “殿下放心,天已黑了,殿下先回去用膳,有什么消息我及时告知殿下。”苏彣拱手请道。 渠梁衍望了一眼原野远方营帐堆里亮起的火堆,随即便起身返回寝宫去了。此时,太阳早已在天边落下,行宫上下灯火通明。 行宫城墙之上和周边,巡逻和换防的赤焰军来往不断,苏彣期待着又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夜晚。 第六十三章 玄晶天池 从几个月前开始,天都城里巡逻的天威大军比以往多了一倍以上,而且对通过南门进出的所有神族和大梁的子民都加强了盘查,到了晚上整个城内更是实施宵禁至第二天天亮。天都城上空来来往往的龙鹰骑士也多了起来,他们夜以继日地穿梭于城池周围一带巡逻。隆起山脉方圆两百里的范围内,天威大军的所有关卡都加强了戒严,地面和空中不间断地加强巡逻。 不过,这并未妨碍街上往来的通商叫卖。此时正值秋收丰季,更多的大梁商贾带来了同样更多的各色商品售卖,大街小巷中人声鼎沸,穿梭来往的流动商贩叫卖声此起披伏,不绝于耳。 根据御城司传来的消息,天都城如此密集的加强防守和戒严,主要是因为漠北的虬族和西边的魔族近来频现异动。尽管这些消息在城内疯传,但是丝毫未引起大家的担忧和害怕。 隆起山脉之顶是连绵的峭壁险崖,不过中央有一块面积极大的平地,上面已铺上了厚实的青石板。平地中央凹下一潭,在阳光的照射下,表面闪着夺目的晶莹。这是玄晶天池,神族一脉最为神秘的禁地。 玄晶天池为圆形,面积足有九重殿那么大。天池底部由采自九重星流旋涡之中的黑金陨铁所铸,池中盛满了同样采自九重星流旋涡的玄晶,正是这些玄晶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数里之外都能看得见这些光芒。 玄晶天池常年被施法封印,玄晶散发的光芒被封印牢牢盖住,无法散发出来。几个月之前,正是天君和四大护法星君联合施法,解除了天池的封印,因此隆起山脉之顶才散发出了这能与太阳争辉的耀眼光芒。 解封以后,玄晶天池便由三十六大护法星郎日夜看护,寸步不离。隆起山脉顶上,还有天威大军和龙鹰骑士驻守,他们将天池牢牢包围了起来。 千河星君的府邸坐落在天都城的北边,离流晶河瀑布只隔着一道山谷相望。 千河星君微微闭眼,席坐在一处腾空的阁楼间内,他前方摆着的一条小案几上,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淄辕,进来!”千河星君缓缓睁开双眼,头转向门口说道。 “弟子拜见师尊!”淄辕星郎应声而入,跪在地板上拜道。 一个多时辰前,身处天牢的淄辕星郎突然被开释,并且官复原职。出了天牢后,他的坐骑金鸾不在身边,他便从天牢一路走到了他的师傅千河星君的府邸。 “坐!”千河星君指着案几上的茶说道,然后自己也端起面前的那杯饮了一口。 “弟子被天君无罪开释,而且官复原职,有劳师尊为弟子奔波了!”淄辕星郎席地拱手道。 “你此次收监天牢,本不是你的错,实是为师之过,是为师疏忽了李济的韧劲了,若非你顶罪,还不知道李济会查出什么来,”千河星君摆手,接着又说道,“我神族本纪的奉灵大典,天君和为师都清楚,你出了不少力,只是事情办了才不到一半,你居然因为去年那桩旧事而无奈入狱,将为师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怎会是师尊之过,是弟子办事不利,没有将去年的流晶河暗杀一事处理妥当,给了李大都统细查的机会。”淄辕星郎道。 “此事到此为止,你今天能够走出天牢的大门,并非为师在天君面前力陈你的功劳,而是奉灵大典于我神族太过重要,天君容不得半点差错,故才顶着众人之辞,赦你无罪开释,但你必须要将你手中的事情办妥,将功赎罪,决不能辜负天君和为师对你的信任。”千河星君言辞凿凿。 “请为师放心,弟子一定尽心尽力办妥自己的分内之事,确保奉灵大典顺利进行。”淄辕星郎再次拱手道。 “你关进天牢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不在,为师不得不安排你几位师弟处理,好在没把你的事情办砸。现在,大梁皇帝已经到了篱山,接下来的事情就看你的了。” “弟子即刻赶往篱山!”淄辕星郎起身道。 “且慢,大梁的大皇子渠梁溢还在赶往篱山的路上,至少还需两日才能到达,不着急这一会,”千河星君示意淄辕星郎坐下,接着继续说到,“如今,玄晶天池已经解封,奉灵大典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天君,嘉玥、武陵、洗尘三位护法星君,还有那正在看守天池的三十六大护法星郎,都在等着为师送粮过去,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弟子深知师尊之不易,弟子和几位师弟一定努力为师尊排忧解难。” “淄辕,你在为师门下做一名闲散星郎已经几百年了,只要你助为师促成奉灵大典,为师定向天君请旨,敕封你为金刚星郎,位列神族正卿之列。” “多谢师尊厚爱,弟子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师尊所托。”淄辕星郎起身拱手道。 神族官职体制分为正卿和武卿,由天君统领。天君和两卿掌握着整个神族,甚至是整个五州的最高权力。正卿之列分别为护法星君、护法星郎、金刚星郎,武卿之列分别为大都统、都统、都尉,金刚星郎和都尉之下皆是散卿。每一纪的奉灵大典,只有天君和两卿才有资格在天池中沐浴玄晶之灵力。 “去,为师等你的好消息!”千河星君再次闭上双眼,挥手道。 淄辕星郎缓缓起身,拱手后退,没有说任何话。 出了师尊千河星君的府邸,淄辕星郎随即挥手施法,一道亮光乍现,朝天边飞闪而去。不一会儿,一只金鸾扇着巨大的翅膀飞了过来。 这只金鸾飞到淄辕星郎头顶上空盘旋下降,降到只有两三丈之高时,淄辕星郎施法顿地,飞身骑上了自己的坐骑,朝着东边的方向快速飞去。 第六十四章 密谋 从琅山防线出发后的第五天中午,靖王渠梁溢在两营东中路大军骑兵营的随护下,终于进入了篱山地界,不过距离篱山行宫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这几日,渠梁溢白天骑马赶路,晚上扎营休息,不紧不慢地边走边计算着抵达篱山的日子。 “启禀靖王殿下,今日陛下未入山狩猎,正在行宫修养,不过睿王殿下正与赤焰军骑兵营的赵云歌都尉在山里进行狩猎比试,还有陛下身边的四位随行大臣陪同进山,以作裁判。赤焰军左副帅苏彣大将军正领军值守行宫,北右路大军主帅宁卫川大将军领兵在猎场周边巡逻。”一名斥候骑兵从前方赶来并拱手说道,说完便随即策马朝篱山方向飞奔而去,扬起一道浅浅的飞尘。 “南将军,宁卫川将军交给你了!”靖王渠梁溢下令道。 “是!”南东勤大将军拱手道。 南东勤大将军不但是东中路大军的左副帅,还是定国公、前枢密院正使南启业之子,也就是渠梁溢的舅舅。南东勤在辈分上虽是渠梁溢的舅舅,但是年纪只比渠梁溢大上四五岁。 渠梁溢入主东中路大军主帅之前,南东勤还只是一名都尉。半年前,他的父亲南启业在朝廷的旧部下在皇帝陛下面前力荐,加之渠梁溢的奏请,他终于被提拔成东中路大军的左副帅。 “董禹,睿王那边就由你负责了!”靖王渠梁溢又下令道。 “末将领命!”董禹拱手道。 董禹年纪与靖王渠梁溢相仿,乃是东中路大军的一名骑兵营都尉,善使长枪,身手了得,深得渠梁溢信任。自渠梁溢接手东中路大军主帅后,他就一直是渠梁溢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位贴身将领之一。 “其余人等,随本殿下就地扎营,等候大军汇合!”靖王渠梁溢再次下令道。 “是,殿下!”一众将领齐齐拱手道。 渠梁溢的队伍在刚刚进入篱山地界的地方择了一处山凹处扎营,随即生火造饭,正好避开了北右路大军的关卡防线。 不久,一只金鸾飞入营地,坐在金鸾背上的那人丢下一封书信便立刻飞走了。 渠梁溢从值勤的士兵手中接过那封信后,嘴角微翘,泛起一丝笑意,随后骑马朝营帐外快速飞奔而去,将身后追随而出的一队骑兵甩了一大截距离。 渠梁溢骑马快速穿过一片林地,来到一处山顶悬崖,看见了一人一鸟。 “渠梁溢见过星郎大人!”渠梁溢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道。 “靖王殿下,别来无恙!”淄辕星郎回礼道。 “请星郎大人放心,我已全部安排妥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渠梁溢说道,满嘴露出一副奏请的味道。 “如此甚好,也请靖王殿下放心,本星郎答应你的事,决不食言。”淄辕星郎回道。 “东山与鲛族一战,我独得父皇恩宠,从此执掌东中路大军一,承蒙星郎厚爱,我才有今日之功,渠梁溢再次谢过星郎大人。如今次大业功成,渠梁溢必尊星郎大人为大梁上君。”渠梁溢又拱手道,他口中的上君乃是大梁至高无上的爵位,整个大梁也就赐封位数不多的几位上君。 “靖王殿下雄才大略,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不足挂齿。放眼望去,如今整个大梁,只有靖王殿下心怀渠梁氏的尚武精神,我神族上下自然都属意靖王殿下,这是殿下之福,本星郎受师尊千河星君所托,出手襄助殿下完成大业,亦是本星郎之荣耀。” “渠梁溢定不辱使命,觉不辜负千河星君和星郎厚爱。只是我十分纳闷,我这四弟是如何得罪了神族上下?”渠梁溢悠悠地问道。 “四皇子渠梁衍在天机院学习期间,确曾私下干过多事,得罪了包括在下师尊千河星君等多位正卿大人,但是具体是什么事,在下亦不清楚,我还听说四皇子在天机院学习期间还曾偷盗了藏书阁中记载有我神族无上机密的古籍,直到他离开天都城后值守天机院藏书阁的谘使才发现了此事。”淄辕星郎回答道。 “如此看来,我这四弟实在是大为不敬,身为大梁皇子,更是五州公认的旷世才子,竟干出这等龌龊之事,幸亏令师尊未将此事公之于众,否则我渠梁氏皇族将尽失颜面。”渠梁溢说道,脸上颇为不屑。 “靖王殿下,本星郎还有要事须办,我们就此别过,望殿下破釜沉舟,早日功成,他日再见,惟愿殿下已登大宝。” “是,请星郎大人放心。”渠梁溢拱手道。 淄辕星郎一招手,不远处的金鸾急扇翅膀,如疾风般飞了过来,随即载着它的主人飞向高空,不久就消失在渠梁溢眼中。 渠梁溢骑上骏马,与自己随行的护卫骑兵汇合后,随即朝营地方向飞奔而去。 第六十五章 邀酒 临近傍晚时分,睿王渠梁衍一行终于在余晖的映衬下,启程返回了篱山行宫。今日猎获颇丰,众人合力,一共射下四头麋鹿、三头野猪、十十余只野兔和山鸡,整整装满了三辆马车。 渠梁衍仅仅收获一头麋鹿,而赵云歌却猎得了一头麋鹿和一头野猪,渠梁衍认赌服输,并当着众将士之面承诺,回京后他将把一副从天都城带回来的稀世长弓赠给赵都尉,以作输礼。 渠梁衍一行进入行宫正门时,太阳还挂在西边山头之上,行宫里头还未亮灯。 “见过睿王殿下,陛下请殿下速往正殿!”见睿王在宫内前坪下马,行宫总务太监丁公公缓步上前行礼道。 “即将晚膳,父皇此时召见,丁公公可知是何事?”渠梁衍边拍抖身上的所沾赃物,边问道。 “靖王殿下刚刚抵达行宫不久,此刻正在正殿面圣,陛下请殿下速往相见。”丁公公回答道。 “原来是大皇兄抵达行宫了,那我??????”渠梁衍一听说靖王渠梁溢已经抵达行宫,脑中划过数缕思绪,“那我这就前去正殿,我和赵都尉今日打下肥猎,正好为大皇兄接风,那就劳烦丁公公了。” “殿下可折煞老奴了,伺候陛下和各位殿下是老奴的福分,见殿下今日猎获颇丰,老奴亦有此意。” 说完,丁公公招呼随行的几名太监,将三车猎物拉往内宫后厨。 看到丁公公走后,苏彣立即从城墙脚下疾步朝睿王渠梁衍走去。 “殿下,靖王刚刚抵达行宫一个多时辰,现在正被陛下召见。”苏彣先一拱手行礼,然后迅速说道。 “刚刚丁公公已经告诉我了,大皇兄还真是准时啊,说今天到果然今天就到了。”渠梁衍回道。 “我派人查了,靖王此番而来,并未重兵随行,仅带了十几营东中路大军的骑兵,兵力大概四千余人,其中一半都是重甲骑兵,看来靖王也是十分担心遭遇虬兽袭击,目前已在北右路大军营地之外扎营。”苏彣接着说道。 “大皇兄乃是被父皇邀请来此参加皇家狩猎,自然不敢多带兵力,这点兵马倒是不足为惧。不过大皇兄为人城府极深,你我还是要小心为上。” “希望如此,殿下先行面圣,我去巡城了。”苏彣拱手告辞。 “有劳苏兄费心了!”渠梁衍说道,随即朝正殿走去。 晚霞越来越暗,掌灯侍女们开始在行宫里穿梭忙碌起来,一盏盏烛台或灯笼接连亮起。 渠梁衍到达正殿时,殿内已经灯火通明,掌灯侍女恰好点完灯正准备出殿。渠梁衍向他的父皇跪身请礼,获准起身后他随即朝靖王渠梁溢拱手行礼。 皇帝渠梁宇并未多言,简单说了几句家常话后,便吩咐睿王渠梁衍着手准备后日即将开始的大猎,届时君臣共同入山狩猎,队伍浩浩汤汤。 大猎是整个篱山秋猎的重头戏,君臣同乐,君臣共享。大猎一般会持续日,这期间皇帝和众臣进山狩猎,就地扎营,不返行宫。 大猎活动所捕的猎获中,最顶级、最稀罕的珍馐至臻,将直接进贡给天君及其他神族官员。 皇帝渠梁宇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挥手示意后,两位亲王殿下随即退出了正殿。此时,行宫内外,烛火灯台,点缀上下。 “大皇兄南北往返奔波,终于抵达篱山行宫,四弟我今日猎得肥兽数头,正好为大皇兄接风。”渠梁衍侧着身子看着自己的大皇兄,边走边说道。 “四弟一说,我这肚子还真是饿得不行了。为了赶在大猎之前到达篱山,连续快马赶路数日不歇,我还真没好好吃上一顿,如此我就先行谢过四弟了。”靖王渠梁溢微微一笑,边走边回道,不过他头朝前,没看一眼身旁的睿王渠梁衍。 “大皇兄不必言谢,今晚我陪大皇兄一醉方休!”渠梁衍继续说道,十分客气。 “你我二人喝酒吃肉,未免有些寂寥乏味,我知苏彣将军随父皇秋猎,不如有劳四弟将苏将军邀来一起畅饮。”渠梁溢突然提议道。 “大皇兄说得确实没错,只是苏将军身职行宫护卫之责,擅离职守,似有不妥?一旦父皇知晓,还不大发雷霆。”渠梁衍弱弱地回道。 “怎会是擅离岗位呢,我虽然才至篱山,但依我看,苏将军御下有方,行宫护卫布置得井井有条,苏将军离岗用膳再正常不过了,四弟勿要多虑了。父皇不是要四弟着手准备后日大猎之事吗,父皇的护卫大事,四弟难道不得找苏将军好好商量布置一番,今日正好借此机会将苏将军邀来,我这个做大哥的也算南征北战数载,不说经验丰富,但是为四弟和苏将军出出主意还是够资格的。况且,你不说,我不说,谁敢说苏将军擅离职守,父皇又怎会知晓呢?四弟,你就放宽心!”渠梁溢停下脚步,终于转过身去,看着渠梁衍说道。 “大皇兄说的也对,既然如此,我就替苏将军做回主,将他暂时撤离城墙,邀来与大皇兄一道畅饮畅谈。”渠梁衍无奈地说道,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靖王,只得答应。 “这就对了,我正好带来了牧州特有的青竹酿,四弟和苏将军一定喜欢,哈哈哈哈。”渠梁溢大声笑道。 “大皇兄有心了!” “青竹酿虽非贡酒,但我觉得比贡酒更醇更香,就着四弟打下的肥猎下口,定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看来今日是四弟我要沾大皇兄的光了,如此,那我这就前去城墙上将苏将军邀来,若非我亲自去一趟,苏将军是断然不敢离开的。” “四弟快去快回,我先去换身便衣,这盔甲一股子汗臭味。” 渠梁衍拱手告退,朝行宫大门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自己的家将头领高冲。 一刻钟后,三人相汇,围坐于宴厅内。三人身前的案几上,早已摆下了几盘精致的菜肴,蹭亮的银酒杯中已经倒满了青竹酿。 宴厅正央的滚滚红碳之上,正并排架着一头麋鹿和一头野猪烤着,正是今日渠梁衍一行人打下的。炭火炙烤下,两头肥猎表皮金黄流油,呲呲作响,看得人口水直流。 畅饮一直延续到深夜才止,一开始三人谈天论地,仿若久别相逢的挚友一般,还认真商议了一番大猎期间的护卫之事。 大猎护卫之事一聊完是,剩下的便多是酒事了。 靖王渠梁溢酒量大,酒兴浓,真是千杯不醉,不过睿王渠梁衍可架不住这顿猛喝,早已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苏彣因为身负行宫护卫之责,不敢多喝,渠梁溢劝过三轮后只得作罢。 今夜圆月皎洁无暇,当空而照。苏彣安排亲兵将两位殿下送回各自的寝殿后,径直朝城墙上走去。 第六十六章 追猎 大猎当日,天还未亮透。 晨曦浮动,山林草场之中,泛起浅浅的初秋凉意。 行宫城墙之前的广阔原野上,赤焰军和金甲军的方阵整齐划一,威武不屈。凉风微微轻拂之下,旌旗猎猎,亦扰动着士兵头盔上的系带左右摇荡。 辰时刚到,只听得高高的行宫城墙之上,传来数声号角。 号角声落,一众身着黑底红纹式样吉服的文武大臣,缓缓走出行宫大门,随即在大门两边并排站定。 大约过了一刻钟,号角声再次响起,只见苏彣左手执剑,骑马领着皇帝陛下狩猎的队伍走出城门。 虽然皇帝封赏了一杆稀世罕有的烈火长枪给苏彣,但他仍然习惯用剑。他早已达成了剑人合一的绝妙境界,武艺超强,难逢敌手。 皇帝渠梁宇乘坐的金冠御辇行在队伍正央,靖王和睿王两位殿下各骑一马,走在御辇前方。 “万岁!万岁!万岁??????” 随着皇帝陛下的队伍出城而来,列阵相迎的众臣众将士齐声山呼万岁,响彻天地,不过很快便被广阔的原野吞噬殆尽。 方阵开始移动,赤焰军骑兵营走在前列开道,刚刚整齐排列的上万将士不一会儿便汇聚成一条长龙,朝篱山深处进发。 两列龙鹰骑士低空飞来,划过出猎队伍的上方,盘旋两圈后径直朝篱山飞去。 大猎不仅仅只是一场君臣同乐的狩猎活动,更是一种庄严的仪式,以示人族皇帝对神族天君颁授天权的致谢。 大猎持续数日,皇帝不返行宫,而是就山扎营过夜,因此给护防带来了巨大的挑战。 北右路大军数万人马倾巢出动,将篱山团团包围。主帅宁卫川今日亲自值守篱山护防,他根据昨日与睿王殿下、苏彣将军等人拟定的防卫计划,小心翼翼地派兵遣将,确保着每一道防线万无一失。 巳时过半,庞大的狩猎队伍已经深入篱山深处,来到了皇帝行营之处。行营建在山腰的缓坡上,周围全是绿油油的草场,间或有几株矮灌木,没有一棵比人高的树木。 片刻休息之后,皇帝率领众臣众将登上骏马,钦天监当众诵读大猎祷词,祈福大梁王朝国祚长青。 钦天监诵读完毕,旋即退下。 皇帝渠梁宇右手举起马鞭,轻轻抽打胯下之吗,领着一众朝臣武将沿着狭窄的山道而进。 不到半个时辰,皇帝便率领着庞大的狩猎队伍进入了事先踩好点的猎物聚集区,并慢慢分散开来。 皇帝渠梁宇左右后方跟着两位亲王殿下,赤焰军左副帅苏彣则骑马贴身跟在皇帝身后,眼睛机灵警惕地盯着四野,生怕一丝风吹草动之下隐藏的危机。 很快,一头身形健硕的麋鹿进入了视野。这头麋鹿体格异常之大,十分罕见,它正处在几棵参天大树的后面,悠闲地享用着鲜草,丝毫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苏彣立刻挥手示意,提醒众人不要发出声响,以免惊扰到这头麋鹿。众人纷纷拽住缰绳,不敢轻举妄动。如此罕见的麋鹿,必然是要留给皇帝陛下亲自射下的。 皇帝渠梁宇看着远处的肥猎,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随即拔出利箭搭弓拉弦,整个动作十分轻巧缓慢但却一气呵成。 麋鹿的身子被几棵大树挡下了大部分,皇帝渠梁宇拉满弓弦瞄准猎物许久,并未等到一个一击必中的绝佳时机。 众人凝神屏气,目不转睛地望着皇帝陛下,然后又远眺一下那头麋鹿。 山林里一下子安静得可怕,众人甚至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如果不是偶尔几声鸟鸣划破长空,大家仿佛都险入了这无声的寂寥之中。 等了好一会,皇帝渠梁宇开始感到手臂僵硬麻痹,利箭的准心也开始有了细微的跳动。 噔噔噔! 只听到几声,远处那头麋鹿突然转身飞奔而去。紧接着,一支利箭呼啸而去,狠狠地扎入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之中,发出噌噌噌的清脆响声。 很明显,那头麋鹿不知何故,仿佛灵光乍现,发现了远处潜藏的利箭,它使劲甩开了四只长蹄,朝后方迅速逃跑了。 “追!”皇帝渠梁宇大声喊道,随即拽起缰绳,策马迅速朝那头麋鹿逃跑的方向追去。 “谁若射下这头麋鹿,朕重重有赏!”马儿跑了几步远,皇帝渠梁宇再次大声喊道。 “是!”众人一边策马一边大声回道。 很快,周围的其他人也加入了追逐麋鹿的队伍当中。紧接着,一只信号弹腾空而起,爆裂后发出耀眼的光芒和巨大的声响,这是通知周围驻守的士兵合围的信号。 这处山野开阔,参天大树很多,但地面长满了青草,鲜有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因此可以骑马驰骋,不过速度还是要比平坦的路面上慢了不少。 靖王渠梁溢骑马飞驰,很快来到了队伍的最前头,不过他依然只能模糊地望见那头麋鹿的身影。不说距离极远,远超弓箭的有效射程,即便那头麋鹿处在弓箭的有效射程之中,他骑在飞奔在山野之中的马背上,身体左右摇晃,根本无法拉弓瞄准目标。 睿王渠梁衍则紧紧跟着皇帝渠梁宇,不敢离得太远,他的目标并非那头麋鹿,而是盯着他的父皇,生怕发生意外。 苏彣骑马冲在皇帝渠梁宇的前方,他左手拽住缰绳,右手挥动长剑,斩断横在眼前的树枝藤蔓,为后方开出了一条无阻的通道。 众人追了许久,依然没有将那头麋鹿围住。山野之中,麋鹿的奔跑速度相比马来说自然是占了优势,它一直都与身后紧追不舍的人类保持了足够远的距离。 可不幸的是,这只麋鹿怎么也不会想到,眼看就要逃出那些可怕的人类的包围,它却将自己引到了一处悬崖绝壁处,成了瓮中之鳖。它急匆匆刹住四蹄,然后慢慢走到崖边,朝崖底和前方看了几眼,仿佛满眼生无可恋。 很快,皇帝渠梁宇率领众人包围了这处悬崖。 “本是囊中之物,看你如何再逃!畜生就是畜生,逃命都不会挑一条对的路!哈哈哈哈!”靖王渠梁溢笑着大声嚷道,对这头害得大家苦追一番的麋鹿大为不满。 “靖王殿下紧紧跟在它身后追赶,不让半分,这畜生哪还顾得上路啊,哈哈哈哈!”一位武将也笑道。 “大猎首日,陛下便遇上这等罕有肥猎,吉兆,吉兆啊!”之前诵读祷词的那位钦天监骑着马慢吞吞地跟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既是吉兆,那朕便将这吉兆留下,进贡天君,以佑我大梁万年长青!拿弓来!”皇帝渠梁宇笑着说道,刚刚一路追赶,他早就丢下了随身携带的长弓,以便策马紧追。 很快,一名赤焰军的骑兵双手捧着一把御弓小跑过来,呈给了皇帝陛下。 皇帝渠梁宇接过长弓,抽出一支利箭,搭在了弦上,箭头狠狠地瞄准着那头无路可逃的麋鹿。 第六十七章 暗箭 无论那头麋鹿身形如何健硕,奔跑的速度如何之快,此刻它只能无助地在悬崖边来回不安的走动。它回头凝视这群人族刽子手的时候,眼睛里仿佛充满了无限的仇恨。 它还在不停地来回走动,时快时慢?????? 皇帝渠梁宇拉满弓弦,耐心地寻觅一个一击即中的机会。他身边的众人都凝神屏气,等待着他们的陛下射下肥猎。 仿佛万籁俱寂,时间如同凝固一般,众人都完全忘却了过了多久。那头麋鹿终于伫立在悬崖边不再走动,它望着远方的原野和丛林,好像在等着生命的终结。 噔! 皇帝渠梁宇瞅准时机,松开了右手,利箭离弦,直奔悬崖边的那头麋鹿而去。 噔噔噔?????? 就在皇帝渠梁宇射出利箭的那一瞬间,突然响起数声利箭发射的声音,划破长空,这些声音极小但却十分清脆。 皇帝渠梁宇和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 声音落下之时,刚刚离弦飞出的利箭在那头麋鹿身后数丈之外应声跌落在地。 大家终于看清楚了,原来那支本该击中麋鹿的利箭,竟被几支不知从何处快速飞来黑色短箭射落。 “好快的暗箭!”皇帝渠梁宇惊呼道。 “护驾!”苏彣大声呼喊道,同时拔出了长剑。 “保护陛下!”与此同时,睿王渠梁衍也大声喊出声来。 除了苏彣和睿王渠梁衍,其他人仿佛都还在脑海中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意识到有什么情况不对。 那黑色短箭以及它们划破长空的清脆声响,对于苏彣和渠梁衍来说却十分熟悉。去年在流晶河上,他们就碰上了,那是鲛族刺客的暗弩发射出来的恐怖暗箭。 听到苏彣和渠梁衍大声呼喊之后,大家逐渐回过神来。 皇帝渠梁宇当即扔下手中的长弓,拔出绑在马鞍上的长剑,指向悬崖的方向,示意他身边的赤焰军骑兵向前进军。 苏彣、渠梁衍以及几名亲护营的骑兵,纷纷牵引胯下之马,向皇帝渠梁宇靠近,打算贴身保护。 靖王渠梁溢似乎有点发懵,他虽然已经知晓眼前发生的一切,但不知为何,他毫无动作。在一名手下骑兵的数声大声呼喊下,他才终于回过神来,迅速拔剑,然后大声喊道:“跟我冲上去。”随即,他骑马朝悬崖边冲去。 噔噔噔?????? 一连串暗箭刺破长空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不断有人应声摔落马下。 苏彣迅速从马背上纵身跃起,飞快得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只身阻挡前方飞来的暗箭。此时,他终于看清了暗箭原来是从悬崖边飞来。 那头麋鹿的旁边,多了数十名身披黑色斗篷的鲛族刺客。他们全都前倾俯身,左手上搭着一把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弩。 冲在最前的赤焰军骑兵不断中箭,狠狠地摔下马来,但那些暗箭还在不断射来。有好几位大臣亦不幸中箭,倒在地上生死不详。 苏彣凭借一身超强武艺以及天生神敏的反应速度,挡下了大部分射向皇帝渠梁宇的暗箭,而且自己毫发无伤。 睿王渠梁衍和一众赤焰军骑兵紧紧围住皇帝渠梁,然后不停地后退。 靖王渠梁溢领着一波骑兵向悬崖边逼近,令他十分奇怪的是,所有迎头而来的暗箭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全都从他身体两旁轻巧的飞过,不碰他一丝一毫。转眼间,他身后二十几名骑兵就全都中箭倒下。 一时间,悬崖前方的那块平原上横躺了许许多多尸体,无主的战马向没了头的蜂蝇一般,四处奔跑。 终于,后方的赤焰军及时开弓射箭,一支支长箭迅速飞向悬崖边。 那头麋鹿躲过了大梁皇帝的御箭,却没法躲过赤焰军射来的密密麻麻的箭雨。它身上扎了十几支长箭,立刻倒在了血泊中。 同时,三支信号弹接连在空中炸裂,开出三朵耀眼的火花,发出三声巨大的声响。 这是皇帝陛下遇险的紧急信号! 赤焰军的箭雨一阵接着一阵,不费任何劲就将悬崖边的鲛族刺客逼退下去。 这些鲛族刺客们纵然身形矫健,不断腾空下遁躲闪,但躲过了前一支,却很难躲过后一支。他们不断有人中箭倒地,或者摔落悬崖,但仍然坚持朝大梁皇帝那边发射暗箭。 过了一会儿,见刺客再无反扑之力,赤焰军停止了射箭,改为骑兵营方阵朝悬崖边突击而去。 苏彣双脚蹬地,跨上前方的一匹战马,抢在后边跟上的骑兵营之前,朝悬崖边快速奔去。此时,他眼前已经只剩下靖王渠梁溢,再无其他活着的赤焰军骑兵。 不过,就在苏彣策马飞奔至悬崖边时,十几名躲过赤焰军箭雨的鲛族刺客迅速跳下悬崖,消失在他跟前。 苏彣跳下马来,走到已经站在悬崖边的靖王渠梁溢身边。两人朝悬崖下看了几眼,发现了几十根发着银光的细小缆绳。 刚刚那群鲛族刺客正是通过这些缆绳,从悬崖底下偷偷爬了上来,攻击了来此狩猎的皇帝渠梁宇。 皇帝渠梁宇在众将士的保护下,终于退到了安全地带。可是,他的左臂却不幸被暗箭击中,一时疼痛剧烈,他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回行宫!快宣御医,宣御医”睿王渠梁衍大声喊道。 尽管鲛族刺客死的死,逃的逃,已经无法再生祸事,但皇帝陛下遇刺的消息随即便传遍开来。 皇帝渠梁宇被临时安置在一处行营当中,随行的御医正在进行紧急治疗。 赤焰军随即里三层外三层将这座行营包围起来。 林野中又恢复了安静,众人再次凝神屏气。只是这一次,他们期待的不是陛下射中那头肥猎,二是期待着他们的陛下无虞。 第六十八章 毒 皇帝渠梁宇躺在行营内,还在接受御医的紧急治疗。取箭的过程十分痛苦,耗用了他太多的精力,加之失血较多,他的面庞显得苍白无力。 平日里,皇帝渠梁宇额头上的那些皱纹在各种参汤补药的滋润下,隐藏得没有半点痕迹。但此刻,在暗箭的锉伤下,那些皱纹全都重新跑了出来,他的脸上苍老了许多,就跟劳作了大半辈子的农夫的脸庞一样。 一刻钟过后,御医终于将伤口包扎好。皇帝渠梁宇慢慢从剧烈的疼痛中回过神来,但他早已精力劳损过度,只剩下说话的力气了。 “陛下,两位殿下,臣以替陛下包扎好伤口,但暗箭上涂有剧毒,陛下的伤口在不断溃烂??????”那位随行的御医包扎好伤口后启奏道。 “暗箭有毒?”两位亲王殿下大感意外,同时回道。 “臣从未见过此种剧毒,现在毒已侵入陛下血脉,若不尽快解毒,将危及陛下性命。恕臣无能,臣对这种剧毒真是束手无策啊!两位殿下,陛下需要尽快赶回行宫,行宫里或许有解毒之药。” “知道了。”睿王渠梁衍挥了一下手,示意那位御医可以退下了。 “父皇,我们马上启程返回行宫,行宫里藏有各种名药,一定会替父皇成功解毒的。”睿王渠梁衍说道。 “靖王,你即刻返回东山,此刻只怕鲛族贼子已经对东山发起进攻了,朕不该调你来篱山的,朕不该啊!”渠梁宇凭着仅有的那点力气,喘着粗气却只能微声细语般说着,声音听上去十分痛苦。 “儿臣遵旨,父皇安心养伤,东山之事全部交给儿臣处理!儿臣告退。”靖王渠梁溢拱手道,随即退出了营帐,立刻唤手下将领动身赶回东山。 渠梁溢还在不停地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满头雾水,计划可不是这样的,鲛族人居然背信弃义,刺杀他的父皇?????? “父皇,刺客除少数几人跳崖逃脱,其余全部击毙。儿臣已派赵云歌先行布置返程的防卫,宁将军正率北右路大军前来接驾,请父皇坚持住,我们即刻动身与大军汇合。”睿王渠梁衍跪在他父皇身旁说道,脸上的血渍还没来及的清理。 “朕能坚持住,你去安排回宫的事宜!”皇帝渠梁宇说道,随即闭上双眼休息。 苏彣早已安排妥当,等睿王渠梁衍下令后,八名身体健硕的赤焰军步兵抬着皇帝渠梁宇躺着的卧榻开始下山。 伤口仍在剧烈疼痛,皇帝渠梁宇不久便昏睡过去。 苏彣没有走在队伍最前方,而是和睿王渠梁衍一起,骑马跟在皇帝渠梁宇的卧榻两旁。 “多亏苏兄今日御前神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渠梁衍说道。 “苏彣无能,未能护住陛下周全,害陛下遭刺客暗箭所伤,回皇都城后我会自请治罪。”苏彣回道,对于皇帝遇刺一事深深自责愧疚。 “鲛族贼子的暗箭,我与苏兄都不是头一回碰上了,暗箭之快,一般人根本无法防住。今日贼子的暗箭全都对准了父皇射去,若不是苏兄你只身挡在御前,恐怕父皇不止中一箭,苏兄休要自责了。”渠梁衍道。 “幸好殿下未伤到一丝一毫,否则苏彣真是有口难辩了。” “皆是苏兄之功劳,不过,今日遇上鲛族刺客,可真是意料之外。” “殿下说的是,我们一直担心虬兽侵扰,却根本想不到鲛族贼子来了。那头麋鹿就是个诱饵,他们早就预谋好,潜伏在悬崖之下,引诱我们送上门去。” “居然可以控制一头畜生为己所用,这些鲛族刺客可真不简单。父皇被暗箭所伤,伤口虽深,但是并未伤及筋骨,只是暗箭藏毒,我们暂时又无法解毒,还不知道父皇??????”渠梁衍说道,但他满脸无奈,并没有把他担心的事说出口来。 “殿下勿急,行宫里备有五州之内的各种奇药,定能为陛下解毒。谁会想得到去注意一头麋鹿,我们制定了多重防卫计划,全都是针对虬兽以及靖??????”苏彣还没说完便及时打住,他本是要说出靖王二字的,但他知道此时此地绝不宜说漏嘴了。 “鲛族贼子既然敢刺杀大梁皇帝,此刻只怕东山已生战事,大皇兄虽是秘密前往篱山,但没有他坐镇东山指挥应对,恐怕东中路大军军心会有所动摇。”渠梁衍说道。 “靖王已启程赶回东山,日夜兼程,三日即可抵达东山前线,东中路大军坚守三日应该无妨。问题是,有几名鲛族刺客漏网,他们肯定看到了靖王,靖王不在东山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鲛族贼军再东山的大营,我担心的是,靖王还未返回,贼军便已重兵大举冲击东山防线。”苏彣担心道。 “鲛族亡我人族之心,数千年不死,看来今次两族又要大战了。”渠梁衍回道。 “如果两族大战无可避免,待陛下回到皇都城,我当请命去往东山杀敌,以保我大梁东陆无虞。”苏彣道。 “苏兄有此雄心壮志,渠梁衍钦佩至极,只是??????” “报!”渠梁衍还未说完,突然一名斥候骑兵策马急速奔来,扯着嗓子大喊道。 “启禀睿王殿下、苏将军,前方发现不明大军正朝我军奔来,未打旌旗,非我赤焰军,亦非北右路大军!”那名斥候骑兵立刻奏道。 “传令全军,停止行军,就地戒严。”苏彣大声命令道。 “殿下,篱山并未布防其他大军,非赤焰军和北右路大军,只怕来者不善,我们要小心。”等身边的传令官策马而去,苏彣对渠梁衍说道。 “先是鲛族刺客,再遇不明军队,看来这篱山确实不该来啊,父皇当初若是听了我等进谏,何至于此啊!”渠梁衍再次叹息道,接着继续说到,“苏兄,我们先去去会会这支来历不明的大军,希望来者善矣。” 说完,二人策马往队伍前方赶去。皇帝渠梁宇的卧榻四周,已被赤焰军里三层外三层地紧紧包围,连一只山鸟都飞不进来。 第六十九章 拦驾 苏彣和渠梁衍来到队伍前方时,那支来历不明的大军正好进入二人的视野之内。赤焰军已占据了一处缓坡高地,原地戒严,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对面而来的大军皆是骑兵,茫茫林地之中,马蹄声此起披伏,人数至少在三千以上。 越来越近,苏彣和渠梁衍仿佛都可以听到对面战马驰骋时的呼气声了。随即,对面的大军停了下来,两军对峙,相距不到一里地之远。 “何方大军?竟敢阻拦圣驾!”苏彣策马靠前,扬着嗓门大喊道。 对面每人应答,不过居中的一匹战马向前慢慢走了出来,骑在马背上的那人大声回道: “末将乃东中路大军左副帅南东勤,奉靖王之命特来护驾。” “南将军,既然是护驾,为何领军拦住圣驾,还不快居前开道。”苏彣大声正色道。 “请将军与睿王殿下策马前进,末将当面回禀。”南东勤边说边跨下马来,朝两军对峙的之间地带走去。 见南东勤下马走来,渠梁衍看了看苏彣后,二人便策马向中间前进。 “末将参见殿下,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苏彣苏将军。”南东勤朝渠梁衍拱手道,然后又向苏彣拱手示意。 渠梁衍没有下马,苏彣亦未下马,因为下马既失身份,又显南东勤地位尊崇。 “南将军,本殿下不知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渠梁衍不屑地说道。 “殿下,末将已经知道陛下今日遭遇鲛族刺客暗杀,中了刺客的毒箭了,此刻正昏迷不醒,而且末将还知道陛下中的是什么毒,殿下应该感兴趣。”南东勤直起身子说道。 “既然南将军知道陛下遇刺中毒,本殿下也没必要跟你藏着掖着了,那就请南将军说说,陛下所中何毒?”渠梁衍不紧不慢地说道。 “回殿下,陛下所中之毒乃是鲛族独有的黑蛎血,我大梁无人能解,不过殿下不用担心,末将此前已命人在东山从鲛族手中取得了解药,今晚便可送抵行宫。”南东勤回道。 “南将军为何如此清楚?又为何能够恰当其时的送来解药?南将军还没将话完全讲给睿王殿下听?”苏彣问道,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殿下暂时无须知道原因,眼下为陛下解毒才最为紧要。中了黑蛎血毒药之人,一般壮年男子最多能撑五日,以陛下现在的身体,我看是撑不过三日的,陛下须及时赶回行宫等候解药。”南东勤回道。 “既然南将军知道陛下急须返回行宫,那你还不快快让道!”渠梁衍大声质问道。 “殿下莫急,末将自会护送陛下平安返回行宫,只是末将手里有一封诏书,还须殿下代劳末将呈予陛下,请陛下在诏书上盖上他随身携带的啻印。”南东勤边说边从马鞍内里取出一封卷起来的诏书,躬身双手奉上。 “诏书之上写了什么内容,南东勤,你到底有何企图?”渠梁衍再次厉声质问道,他已经感觉到了他对面的这位大梁将军正在行谋逆之举。 “诏书上写着废二皇子渠梁蔚太子之位,改立大皇子渠梁溢为太子,且陛下由篱山返回皇都城后自行退位,由大皇子渠梁溢即皇帝位。”南东勤慢慢说道。 “大胆南东勤,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吗,你这是谋逆,罪当诛你南氏全族!你是大皇兄的副将,如果大皇兄确有谋逆之心,皇子犯法,与平民同罪,连他也逃不了杀头大罪!”渠梁衍义正言辞地说道。 “南将军,就凭你刚才说的话,我苏彣必须拿你治罪!”苏彣正色道,随即拔出长剑,狠狠指着南东勤。 “殿下,末将知道自己犯的是谋逆大罪,末将也自知武艺不精,定是苏将军手下败将,但即便殿下此刻拿下末将,并以此要挟末将身后的三千将士,即便殿下能将陛下护送回行宫,没有解药,陛下终归难逃毒发身亡的结局。所以,末将恳请殿下和苏将军三思。”南东勤回道,语气显得十分潇洒自得。 “你敢威胁本殿下!”渠梁衍怒火中烧,大声问道。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在建议殿下。” “本殿下不屑与你再谈,靖王何在,叫他速来父皇面前请罪。”渠梁衍大声道。 “靖王正率领大军在山下布防,等候护送陛下返回行宫,诏书盖印之前,靖王是不会来见陛下的。”南东勤继续答道。 “难怪之前鲛族刺客的暗箭,无一例外的全都避开了靖王,原来这一切正是靖王布下的局。陛下如此信任靖王,信任东中路大军上下,你们竟是如此回报陛下的。”苏彣再次挥剑指着南东勤大声喝道。 “苏将军不要激动,此一时彼一时,靖王雄才大略,为大梁立下的大小战功数不胜数,深得满朝上下信任,他比包括睿王殿下在内的几位皇子更有资格继任大梁皇帝。” “笑话!大梁皇帝之位岂是谋逆者能坐的,没有神族天君的啻命首肯,父皇都无法钦定储君人选。太子渠梁蔚乃是父皇和神族天君钦定的储君,将来才能名正言顺地继任大梁皇帝位。靖王企图通过谋逆造反,逼迫父皇废储另立,再行让位,即便他造反成功,也势必会遭来神族天威大军的征讨!” “此事就无需殿下和陛下操心了,靖王自然会摆平一切,殿下还是快快将诏书呈予陛下过目用印!” “父皇乃是神族钦定,天选之子,又岂会受你等逆臣贼子之威胁!苏将军,拿下南东勤,逼迫贼军后撤,护送父皇返回行宫!” “末将领命!” 话毕,苏彣蹬马腾空,挥舞长江直指南东勤。 南东勤自以为睿王渠梁衍不敢拿他如何,不想渠梁衍却如此坚决,他随即拔剑应战。 南东勤身形健硕,力大如蛮,但动作却稍显迟缓。苏彣腾空而击,身体还未着地,便挑落对方手里的长剑,随即落地并削下了南勤东的头盔,接着近身靠前。 突然,数支利箭朝苏彣疾速飞来。他本想擒住南东勤,但在利箭的夹击下,他翻身闪避,挥剑斩箭。就这三两下功夫的极短时间里,南东勤抓住机会,跨上马背,落荒而逃。 苏彣本想再追,但无奈利箭不断飞来,他不得不后退躲避。不过他身形轻巧,没被这阵规模不大的箭雨伤到半分。 好在利箭全都冲着苏彣一人飞来,渠梁衍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很快,南东勤骑马回到了大部队当中。他一顿指挥,三千骑兵迅速散开,依靠稀稀疏疏的大树,组成了一道严密的阵线。 同时,渠梁衍和苏彣也回到了自己队伍后方。赤焰军迅速沿着脚下的缓坡高地布阵,等候着对面叛军的随时进攻。 第七十章 定计 睿王渠梁衍迅速拍马回到了队伍中央,来到了他父皇身边。苏彣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临场指挥布防。 此前南东勤与苏彣大战之时,他慌忙应战中将那份他备好的诏书掉落在了地上。随后,一名赤焰军骑兵悄悄将那封诏书取了回来,交给了睿王。 皇帝渠梁宇已经从之前的昏迷中苏醒,脸色依旧惨白,左臂上的剧烈疼痛不减反增,血渍已经将白色的扎带全部浸透。 趁着大部队停下的机会,御医赶紧为皇帝渠梁宇更换的扎带,并重新涂上了新药。不过这药根本就没法解毒,仅仅能起到止血的作用。 此时,黑蛎血的毒素已经蔓延至全身,皇帝渠梁宇只觉身体难听自己使唤,想翻个身都十分困难。 渠梁衍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了他的父皇,征求他父皇定夺。 内务总管大太监赵青云双手摊开那封诏书,举在皇帝渠梁宇眼前。渠梁宇看了好久,心中怒不可遏,但他完全没有精力动怒。 “这个逆子,竟敢威胁朕,朕乃大梁一国之君,岂会怕了这些谋逆奸佞。朕即便毒发身亡,也绝不妥协!”渠梁宇怒道,但他说话的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 “父皇息怒,待宁将军率军驰援,我们便可回到行宫,行宫里一定有药可以为父皇解毒。”渠梁衍跪在卧榻旁回道。 “衍儿,那个逆子定是有备而来,北右路大军此刻只怕已经和叛军纠缠上,一时半会估计无法赶来护驾,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父皇安心休养,一切就交与儿臣与苏将军!” 渠梁衍慷慨激昂,誓要绝地反击。他随即起身告退,跟等候在一旁的苏彣商议起来。 “父皇说得对,北右路大军应该已经与叛军开打了,苏兄,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啊!”渠梁衍说道。 “确实不利,篱山草场丰茂,林木稀少,目前我们唯一的可以依靠的便是脚下这处缓坡,幸好我们人手配备弓箭,尚可以坚守一阵,不过弓箭耗完,再无凭据,那可就非常危险了。”苏彣分析道,他早已派兵布阵,展开了一道严密防线。 “我们之前不断发出了信号弹,距离篱山最近的部分北中路大军和东左路大军看到后,最快可在一日之内火速驰援,我们只需撑到那个时候,或许转机就来了。”渠梁衍说道。 “殿下,北中路大军主帅徐图贵乃是定国公南启业旧部,靖王造反,徐图贵绝不会袖手旁观,而东左路大军主帅沈耕虽非靖王嫡派,但靖王统领东三路近一年,我们无法知晓沈耕现在是何站位,我看这两路大军都难。” “苏兄说的是,这次真的要靠我们自己了。” “南东勤一开始便率军围堵我们,威胁陛下下诏废储,我看他们并不打算直接进攻,他们可能在等我们做出改变。因此,我们暂时还不用担心与叛军正面交锋。”苏彣说道。 “大皇兄迟迟没有现身,不知道他这次偷偷带了多少东中路大军赶来了篱山,这是我最担心的。”渠梁衍说道。 “陛下遇刺,乃是鲛族刺客所为,说明靖王早已与鲛族勾结,看来年初东中路大军与鲛族贼军一战中,河谷关确曾失守,被贼军占领,若非靖王许以重利,鲛族贼军是断不会拱手奉还河谷关的。所以靖王他根本就不担心鲛族大军翻过东山入侵,我只怕靖王将东中路大军的主力部队都带到了篱山。”苏彣说道。 “鲛族生性贪婪,大皇兄此次能拉拢到这些外族联手,说明他许以鲛族的重利定是远胜河谷关这一处要塞,否则当初贼军占领河谷关后,是绝不会拱手相让的。我担心的是大皇兄为了坐上皇位,勾结鲛族造反谋逆,只怕他是在拿整个大梁东陆与鲛族贼军作交易。”渠梁衍担忧道。 “果真如此,那靖王肯定会孤注一掷,放手一搏。”苏彣说道。 “大皇兄做事向来果断决绝,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此次他又与鲛族贼军联手,他是不会给我们留任何退路的。”渠梁衍说道。 “皇都城中还有定国公和他的旧部坐镇,太子根本无法收到篱山的消息,其他几路大军距篱山太远,远水难救近火,我们必须尽快突围,争取回到行宫,依靠行宫尚可拖住叛军,等待其他大军驰援勤王。”苏彣说道。 “靖王的大军尚不知在何处,即便已经真的与北右路大军相遇,但眼下南东勤率领的这三千骑兵,已经将我们下山的唯一通道堵住了,我们的兵力人数比对方也少,而且父皇受伤中毒,无法快速行军,就算我们能够成功突围,父皇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而且,最关键的解药目前还没着落。”渠梁衍说道。 “如果真如南东勤说的,他已经派人取药送往篱山来了,那我们只要在必经的几条通道上埋伏,应该能够将解药截获下来。可问题是,必须先把眼下这关给过了,而且靖王率领的叛军主力成功被北右路大军拖住。”苏彣说道。 “北右路大军那边,我们只能打他们已经在征缴叛军的算了,苏兄可想到了突围的办法?”渠梁衍问道。 “要想突围,动作必须要快。以陛下的身体状况,乘坐马车应该能够经受得住。陛下的御辇停在山下行营里头,行营距此大概两里地,如果我们能赶到行营就有机会甩掉南东勤的大军。”苏彣说道。 “但行营应该早已被叛军控制了。”渠梁衍说道。 “眼下,突围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了,否则只能坐以待毙。”苏彣说道。 “好,看来别无他法了,具体突围策略还请苏兄定下来。”渠梁衍说道,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我领一千骑兵在深夜率先冲击叛军,撕破叛军防线后,再派五百骑兵跟进冲击,将防线口子撕得更大,届时殿下须及时率领剩下的五百余名骑兵护送陛下突围,然后直奔行营所在,只要陛下坐上御辇,便可快速脱离叛军的包围。”苏彣说道。 “就依苏兄之计,我去安排陛下护送之事,冲击敌营的事就交给苏兄了。”渠梁衍拱手道。 “请殿下放心!”苏彣也拱手道。 说完,二人便分头行动。此时距离太阳落山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必须尽快将突围的一切计划安排到位。 第七十一章 自作主张 南东勤入伍从军十余年,经历过大小战争不胜枚举,各种各样的危险也都遇到过,最后都能化险为夷。 不过之前与苏彣那场战斗,却是他此生毫无招架、毫无还手的一战。好在紧要关头,天生防备性极强的他提前在两军对峙处侧面的一处灌木丛中埋伏的十余名弓箭手,帮了他的大忙,否则三两下他便会被苏彣给硬生生擒拿住。 刚刚与苏彣一战,他仿佛拼尽了身体的每一丝劲。在踉踉跄跄回到自己的军队后,他一言不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一块大岩石上,对身边将领奉上的酒水置若罔闻。 他十分纳闷,为何不直接发兵进攻陛下的狩猎大部队,他们在兵力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而且是以逸待劳,取胜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手到擒来。可是靖王殿下偏叫他率军拦住陛下下山的必经通道,除了递上那封拟好的诏书外,其余任何事都不能做。 “报!禀南将军,靖王殿下请南将军速往相见。”一名骑兵策马来报。 “知道了!”南东勤有点窝火地说道,但是主将之命既来,他便立刻起身,纵身一跃,拍马快速朝山下大营而去。 北中路大军前几日已在北右路大军眼皮子底下,悄悄进入了篱山地界。 诺达的中军营帐之中,靖王渠梁溢坐在主位,北右路大军主帅徐图贵则拱手在前说道: “请殿下恕罪,大业在前,末将不敢稍有懈怠,行刺陛下一事,由末将一人承担!” “你如何承担得起,徐将军?你这是陷本殿下于不仁不义之中!”渠梁溢大怒道。 即便现在,远道而来的北中路大军正在与被右路大军在几处大战正酣,他也无暇顾及。造反谋逆他可以,但谋君弑父他绝对做不到。原本他计划的是,率领大军逼迫自己的父皇退位并改立他为太子,随后他持诏书回皇都城登基继位。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的计划当中,居然出现了鲛族刺客行刺他父皇这一环。 在被他父皇下令返回东山,他快马下山后,便被徐图贵接到了大营之中。 “殿下,皇位和仁义何以兼得。末将深知行刺陛下之事,一旦殿下知晓,殿下是断然不会同意的,故此我才自作主张,找到淄辕星郎帮忙,请来鲛族最顶尖的刺客行此大逆不道之举。今日之不仁不义,乃是末将所为,与殿下无关。末将甘愿做殿下的刀剑,为殿下披荆斩棘,在所不辞!殿下若是怪罪末将自作主张,末将任凭殿下处置,绝无怨言!”徐图贵跪地恳切地回道。 “你??????”渠梁溢情绪有些激动,一时竟说不上话来。 “殿下,末将为了今日,已经整整等了十年了,老将军当年从枢密院正使之位退下时,一再叮嘱末将,今后要不惜一切代价助殿下一臂之力。今日之举,我既是报答老将军的知遇之恩,也是助殿下一臂之力,早日完成大业!”徐图贵继续说道,他嘴里的老将军正是渠梁溢的外公、前枢密院正使、当朝定国公南启业。 “徐将军,你先起来。”渠梁溢稍一缓和,随即说道,正好外边卫兵通报南东勤将军求见。 “末将参见靖王殿下!”南东勤入帐行礼道。 “南将军不必客气,”渠梁溢挥了一下手,接着继续说道:“鲛族刺客行刺陛下一事,想必南将军也参与进来了?” “末将不敢欺瞒殿下,行刺陛下一事,确有末将一份。”南东勤回道。 “好大的胆子,你们一个个的都没把本殿下放在眼里!”渠梁溢微怒道。 “请殿下息怒,末将与徐将军乃是尽心尽力侍奉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既然走了今日这一步,那我们就只能狠下心,一条道走到黑。今日之举若成,我等皆是有功之臣,人前显贵;今日之举若败,我等沦为逆臣贼子,杀头葬身。殿下,你若不完全狠下心来,必会反受其害啊!”南东勤说道,声色滔滔。 “本殿下既然发兵篱山,心中便早有分寸。父皇于我有情有义,我今日起兵谋反,已是不忠,我不想再做不孝之人。二位将军难道非要我做这不忠不孝之人,你们才认为我是彻底下定决心了,彻底狠下心来了?” “末将不敢!”徐图贵和南东勤立刻同时拱手回道。 “殿下,大业功成之后,殿下登上大宝之位,大梁上下谁还敢评论殿下不忠不孝。”徐图贵首先接着说道。 “本殿下乃是明事理之人,今日之事既已发生,再责罚二位将军也无裨益。但今后再发生此等自作主张之事,你们休怪本殿下不念旧情。”渠梁溢说道,他也知道两位将军确实是在鼎力支持自己,只是这种方式方法让他无法接受。 “多谢殿下!末将绝不会再犯今日之错!”徐图贵和南东勤又同时拱手回道。 “殿下,徐将军正在与北右路大军激战,我们若不尽快将睿王一伙拿下,以陛下之尊迫使北右路大军投降认输,后面我们恐失主动权啊。”南东勤说道,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率军出击了。 “南将军,此事暂且不急,你继续将陛下的队伍围困住,明日傍晚之前若陛下还不在诏书上盖印,你再发兵不迟。在此之前,你决不可轻举妄动。还有,陛下身中鲛族剧毒,只要陛下在诏书上盖印,你立刻将解药交予陛下,绝不可让陛下多遭一分罪。南将军,你可听清楚了?” “末将领命,我将已拿到了鲛族人送来的解药,请殿下放心!”南东勤说道。 “董禹追击赵云歌一行,迟迟未归,南将军,你多派几路斥候骑兵去打探下消息,一定要将赵云歌拿下,决不能让他坏了大事。”渠梁溢接着说道。 “末将这就去安排,殿下放心!”南东勤回道。 “徐将军,北右路大军在篱山兵力众多,又是以逸待劳,你且速去调兵遣将,尽快控制住整个篱山一带。”渠梁溢继续安排道。 “末将领命!”徐图贵回道。 徐图贵和南东勤二人领命后便退出了营帐,各自分头行动起来。渠梁溢则独自坐在营帐之中,沉默不语。 第七十二章 剑语 天色已黑。一轮浅浅的弯月挂在天边,并不显眼,稀疏的星星毫无光芒,更容易被人忽略。 星星点点的火把和火堆发着油黄一般的光亮,不过难以刺破夜空。 初秋的篱山十分清凉,尤其到了夜晚,温度下降得厉害,渐起渐息的微风送来了沁骨的凉意。 一千余名打头阵的先锋营骑兵列队在最前沿,他们刚刚吃过随身携带的干粮不久。战马就地吃草,似乎也在储备着不久之后一场恶战的能量。 苏彣此时骑马来回穿行,检查这支先锋队的一切准备工作。 为了应对秋猎期间可能来犯的虬兽,苏彣特意调来了两千重甲骑兵以防万一。今日跟随他贴身护卫皇帝陛下的赤焰军骑兵营里,正好有六百重甲骑兵。 重甲骑兵冲击力惊人,正好可以对叛军阵线造成巨大的冲击伤害。 苏彣将这六百重甲骑兵分成两拨,一拨编入先锋营,一拨留给睿王渠梁衍保护陛下突围。 过了一阵,睿王渠梁衍来到阵营前沿,和苏彣再次确认了一遍突围计划的所有安排与细节。 皇帝渠梁宇身中剧毒后心力交瘁,加之凉风不断侵袭,他的身体越来越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苏兄,你若非碰上我,说不定你也不会进入赤焰军,更不会卷入今日这场恶战了。”渠梁衍感慨道。 “殿下何出此言,我身为问天阁的弟子,今生志向便是为朝廷、为人族而战,今日能与殿下并肩作战,苏彣了无遗憾了。我只盼能够手刃叛军上下,维护大梁国体无虞。”苏彣回道。 “苏兄此话,我稍后必将转达给父皇。有苏兄在此,我渠梁衍相信好运会眷顾父皇,眷顾我们的!”渠梁衍说道。 “殿下,恶战即将开始,我不在殿下身边,还请殿下保护好自己!”苏彣拱手道。 “请苏兄保重!”渠梁衍也拱手道。 月牙从天边慢慢移动到了头顶,但光芒依旧暗淡。此刻,风也安静了下来。只有两堆密密麻麻的火光,遥相呼应。 夜已深,但南东勤没有入眠,只是偶尔小憩一下。 南东勤此次率领围堵皇帝陛下的兵马,正是靖王殿下从东中路大军骑兵中挑选出来的精兵。他深知此次任务之重,不敢有丝毫松懈。即便他安排了所有兵卒分成两班,一个时辰轮流休息一下,不过他还是不大放心。每隔一个时辰左右,他便腰附长剑,在阵营中来回巡视一番。 突然,两道长长的火光分别出现在阵营的左右两方,正快速朝南东勤的人马移动而去。 “传令,不得放箭!”南东勤大声下令道,正巧他在阵营中巡视。夜黑之中,无法分辨来者,他不敢下令放箭,免得造成一个他无法向靖王殿下交代的后果。 话音刚落,号角声四起。刚刚还在休息的一班兵卒闻声而起,迅速上马归位,迎接着那扑面而来的两道火光。 过了好一会,两道火光终于移动到了面前不远处,离得最近的士兵终于看清了。原来,那两道火光是一群战马,马背上没有任何人,只是各自绑着一支火把。 南东勤骑在马上,左手持枪,听到左右两侧来报后,大为不解。 “冲啊!” “杀啊!” 就在南东勤还在思考那两道火光的事情之时,突然他前方喊声骤起。他定睛一看,只见一大拨重甲骑兵冲杀而来。 阵营最前面的几排士兵见状大惊,他们根本没想到护卫皇帝陛下狩猎的赤焰军居然主动开战了。 体型膘肥的战马裹着厚实的盔甲,背上的赤焰军骑兵身体前倾,左手拽住缰绳,右手执着长枪对准着对面叛军,快速地冲了过去。 南东勤立刻便意识到了,刚刚那两道火光只是个幌子,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完全忽视了黑暗之中真正杀来的赤焰军。 南东勤随即便率领手下士兵策马迎前而去,但此时,两军相距只有数十丈之远,他们骑马还没提上速度,便遭到了重甲骑兵的猛烈冲击。 瞬间,喊杀声、撞击声响彻夜空。 南东勤为了堵死下山的唯一通道,他的阵线拉得过长,因此防线纵深太浅。加上赤焰军的冲杀出其不意,速度又极快,因此防线很快便被撕开一道口子。 冲破防线后,贴身绞杀战随即开始,三百重甲骑兵的速度优势已经发挥完毕。他们迅速向两边迎敌杀去,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依靠厚重的盔甲和强大的冲击力,对叛军还是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不过,这道口子不大,而且两边的叛军迅速向开口处驰援,对他们来说,这场恶战才刚刚开始。 苏彣率领的一千赤焰军骑兵紧随前方冲杀开道的重甲骑兵而来,很快便和叛军绞杀在一起。 夜空下,厮杀十分惨烈,双方倒下的人数越来越多。 苏彣拼命搏杀,很快肃清了自己身周的叛军,但很快便又有一拨新的叛军冲了过来。 不一会儿,刚刚那道被撕开的口子已经不再明显。此时已变成了阵地战,叛军人数众多,优势明显,赤焰军和叛军的人马绞杀在一起,密密麻麻。 这是苏彣最不愿看到的情况,如果他没办法尽快为睿王一行人打通下山的通道,那他和先锋营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后面再想突围就难上加难了。 “呯呯呯??????” 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传入了苏彣的耳中。 那是长剑互击发出的尖锐之声。 紧接着,一条火龙从叛军的后方迅速奔来。 苏彣大喜,虽然此时他十分已疲惫,但他热血直涌。他奋力砍杀了身边的三名叛军后,大声喊到: “援军已到,大家杀啊!” “杀啊!”随即一阵喊杀声附和道。 南东勤此时正骑在马背上应战,听到赤焰军的喊杀声,他随即回头一望,便模糊地看到了身后一道长长的火光。 没过多久,那道火龙便和叛军绞杀起来。 夜更深,厮杀也更加激烈! 不久,一颗信号弹腾空而起,睿王渠梁衍一声令下,率领余下的赤焰军护送皇帝陛下朝山下奔去。 第七十三章 玉脂瓶 在接连三次摆脱叛军的追杀,接着又冲破两处叛军的布防阵线后,皇帝渠梁宇在众人的顽强保护下,终于被镇守行宫的金甲军迎了回来。 此时,朝霞已经布满东边的天空,一轮红日正冒头而出。 好在行宫周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留守的六营金甲军成功守住了行宫大门。虽然此前遭遇北中路大军的几次轮番攻击,但金甲军发挥出了守护皇都城的作战优势,没有给数倍于自己的叛军可乘之机。 经历了通宵的奔袭,皇帝渠梁宇本就极度虚弱的身子越发羸弱。他神志稍显模糊,但仍然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行宫之中。 在喝过一碗参汤后,几名御医便手忙活起来,把脉、清创、下药等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忙而不乱。那名随行进山遭遇袭击而后又毫发无伤地返回行宫的御医虽然疲惫不堪,但也加入了治疗之中。不过,几名御医一番诊断和商议之后,仍然拿不出任何解毒的药方。 “殿下,我师弟樊清风求见。”苏彣急匆匆赶到皇帝陛下寝宫之外,对睿王渠梁衍说道。 “快快有请!”渠梁衍急忙回道,一想起昨晚的那场突围,他真是心有余悸,幸亏有苏彣的师弟樊清风的突然出现和赵云歌的驰援。 按照之前的计划,在苏彣率领先锋营打开叛军的防线一道口子后,渠梁衍便要瞅准时机,率领剩下的赤焰军保护皇帝渠梁宇冲出防线,直奔行宫而去。 不过,他们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或者过低地估计了南东勤率领的三千余名叛军的实力。 苏彣和他的先锋营凭借强势冲杀,一开始便打开了叛军防线的一道口子。虽然他们勇猛杀敌,但无奈叛军人数众多,而且遭到了叛军的两面夹击,很快双方便纠缠绞杀在一起,损失惨重。 混战持续了超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一时局面焦灼不堪,后方亟待突围的渠梁衍始终没等到有利时机,而且眼看先锋营的一千余名赤焰军已陷入了叛军的包围之中。 正在此时,苏彣突然听到了一阵刺耳的撞击声。紧随刺耳的撞击声之后,苏彣便看到了一道长长的火龙。 这声音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双剑在强大的武力作用下相互碰撞后,发出的剧烈声响。这是问天阁独有的用来传递信号的剑语,只有问天阁的弟子才知晓。 那道火龙的队伍中,正好有二十几名问天阁弟子,为首的那名弟子正是苏彣的师弟樊清风。 苏彣根本来不及去多想在这篱山的黑夜之中,他的师弟们为何会突然出现,他随即挥剑大喊援军已到,鼓动余下不多但仍在坚持和叛军拼命厮杀的赤焰军振作士气,跟叛军拼杀到底。 很快,那条火龙便冲杀进叛军的队伍中。 二十几名问天阁弟子率先飞身而出,杀出一道口子,紧随他们后面的乃是赵云歌率领的两营北右路大军骑兵营。 不到半刻钟,刚刚对苏彣和他的先锋营形成围堵之势的叛军很快便被打得阵型全乱。南东勤对这支突然出现的援军大感震惊,他在躲过几名问天阁弟子的轮番击杀后,策马奔向后方,指挥自己的兵马向后聚拢,以便重新组成方阵。 见此良机,苏彣随即便下令道,几名赤焰军骑兵挥舞长枪,刺中一支支火把,然后快速在空中挥舞起来。 渠梁衍看到舞动的火光后,立刻拔剑发令,指挥余下的赤焰军保护皇帝渠梁宇向山下突围。 方阵大乱的叛军早已丢掉了自己的阵线,他们无奈的缩成一团继续厮杀,任由渠梁衍指挥的大队人马轻巧通过。 很快,渠梁衍一行人便赶到了行营,将皇帝渠梁宇转移到了那辆无人搭理的金冠御辇之上,然后快速地朝行宫奔去。 不久,苏彣等人便率军跟上了前头的渠梁衍。 不过,南东勤率领着叛军仍紧跟不放,他们此前遭到了猛烈的攻击,兵马死伤一多半。虽然他们三次追赶迫近,但已经无法阻止皇帝陛下的队伍朝行宫快速返回了。 返回行宫的路上,碰上了北中路大军沿途布设的两道防线,不过两处防线叛军人数都不多,不飞吹灰之力便冲破了防线。 皇帝渠梁宇成功返回行宫后,叛军的援军也随即赶到了,不过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靖王渠梁溢得知后,恼羞成怒,下令几营北中路大军的步兵营直接进攻行宫,妄图不计代价也要拿下行宫。但几轮猛烈攻城,留守行宫的金甲军严防死守,没有给这群叛军吃到任何便宜。 无奈之下,北中路大军只得悻悻地在行宫之前扎营围堵,并陆续调来了更多兵马。这天上午,篱山行宫正门之外的原野上,叛军越聚越多,北右路大军的营地就这样易主给了北中路大军。 “樊清风见过睿王殿下!”樊清风后背负剑,拱手行礼道。 “樊兄,久违了,”渠梁衍也拱手回礼道,显得十分客气,丝毫没有亲王的驾子,接着继续说到,“渠梁衍首先要谢过樊兄相助,问天阁弟子有如从天而降,及时解了陛下之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殿下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樊清风回道。 “听苏兄提起,樊兄今年远赴东山,深入鲛族领地,不幸身受重伤,今日凌晨我看樊兄杀敌之时,身手矫健,身形灵敏,想必樊兄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了。”渠梁衍接着说道。 “承蒙殿下关心,经过数月养伤调养,在下身体已无大碍。”樊清风说道。 “樊师弟,我看你动作敏捷如飞,伤愈之后武艺似乎又精进不少。”苏彣说道。 “哪里敢在师兄面前逞能,我这点本事远远不及师兄的一半,呵呵呵呵!”樊清风笑道。 “樊兄乃是因为涉险调查鲛族贼军东山一战之阴谋而受的伤,而且还及时为我们送来了不少东山前线的密报,说到底,樊兄这是为朝廷受的伤,理应得到嘉奖,如今又不远千里赶来篱山相助,待父皇返回皇都城,我自当向父皇为樊兄和众位问天阁弟子请功。”渠梁衍说道。 “身为问天阁弟子,为朝廷出力乃是本分,不敢邀功。殿下,师兄已经跟我提起了陛下受伤之事,黑蛎血之毒毒性极烈,五州罕见,解药只有鲛族贼子才有。陛下中毒已近十二个时辰,此毒只须数日便能让人毙命,现在毒素已然侵入了陛下的五脏六腑,再无解药,陛下危在旦夕。”樊清风说道。 “哎??????”渠梁衍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继续说到,”御医刚刚诊完,没有任何办法,即便这篱山行宫里收藏了各种稀世罕见的名贵药材,也都无济于事。” “殿下,在下随身带有一灵药,此药乃是神族秘药,说不定可以让陛下一试。”樊清风说道。 “是何灵药?”渠梁衍急切的问道。 “殿下,我当初在东山身受重伤,又遭遇冰雪之冻,断骨伤筋,全身上下经脉几乎全部受损,即便恢复也是废人一个。但在下命大,受伤昏迷之后被一奇人所救,他给我吃了此药之后,我虽然昏睡了两月余,但醒来之后,骨骼经脉悉数恢复如初,完好无损。我问过此奇人,此灵药不仅能够恢复我的伤筋断骨,还可提升人的气数。不过陛下今日乃是身中剧毒,不知此灵药能否有效?”樊清风回答道。 “怪不得此番见樊师弟后觉得你武艺精进不少,原来是此灵药让师弟你因祸得福。”苏彣说道。 “既然此药能够提升气数,就算无法为父皇解毒,也能让父皇身体得到极大恢复和增强,说不定能够延长父皇遭受剧毒侵害的时间,为我们找寻解药争取更多时间。”渠梁衍说道。 “殿下说得有理,只是让陛下服用此灵药,还得殿下您来做决定。”苏彣说道。 “灵药在此,请殿下决定!”樊清风从胸口摸出一小支玉脂瓶呈在胸前说道。 “父皇性命危在旦夕,只能如此了,渠梁衍再次谢过樊兄!”渠梁衍拱手道。 樊清风随即拱手回礼,然后将那支玉脂瓶递给了渠梁衍。 渠梁衍看着手里的玉脂瓶,接着紧紧握在手心,内心已经笃定此药一定会起到他刚刚说的目的。 第七十四章 行宫之围 秋日清晨的篱山,凉风飕飕,随意吹舞着北中路大军和东中路大军的旌旗。 靖王渠梁溢早已抵达了包围行宫的营地,怒不可遏的他,将所有脾气都倾泻在了南东勤的身上。皇帝和睿王一行逃回行宫,虽是苟延残喘,但势必要将他重兵包围皇都城并最终登上帝位的计划拖延下去。 不过,靖王渠梁溢此刻还不能下令攻城,一是因为之前的一轮攻城尝试宣告失败,损失惨重,大军需要休养补给,二是因为他们缺乏大型的攻城器材,须临时赶制。 北右路大军驻扎在篱山的兵力虽然众多,但为了全面封锁篱山,确保皇帝陛下秋猎的安全无虞,他们的兵力却十分分散。面对着由徐图贵率领远道而来的北中路叛军的进攻,他们很快就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 宁卫川自己亲自率领的十营骑兵,现在成了整个北右路大军仅剩的战力。但他们却遭到了徐图贵的北右路大军的持续夹击。双方虽然胜负未定,但久久地纠缠在了一起,两军交战几乎辇转了小半个篱山猎场。直到此刻,两军仍在对峙,这可急坏了宁卫川,他还不知道陛下此刻的近况,又没法挣脱叛军的追杀前去护驾。 现在这局面下,除了深信这小小的玉脂瓶里装着的灵药,渠梁衍没有其他任何选择。在樊清风交代他用法和用量后,他缓缓走到了他父皇的寝宫里。 皇帝的吃喝的任何膳食、茶饮、药汤等等,都要经过好几道流程的检验。即便像渠梁衍这样的皇子,他也无法直接将那瓶灵药直接灌入他父皇的口中。这件事,只能由他下决定,也只有他能扛得起责任。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屏退了寝宫内的所有人,包括他父皇的近侍太监赵青云以及留房值守的一名御医。 皇帝渠梁宇躺在御榻上,气色消沉,神志不清,他没有任何迟疑就喝下了渠梁衍灌入他口中的半匙液体,不久便陷入了昏迷沉睡之中。 渠梁衍将刚刚屏退下去的众人重新较入了寝宫,随即便走出了寝宫,期待着奇迹能够出现。过了一会,他来到了行宫的城墙之上。 “殿下,派出去的十路斥候兵全都毫无消息传回,我们目前亦未收到宁将军的消息,靖王的叛军应该已经掐断了行宫对外的所有通道,好在赵都尉及时将求援的信号发出去了。”苏彣说道。 “叛军有备而来,正好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所有的防卫计划都是针对虬兽安排的,兵力太过分散了,根本挡不住叛军的突袭。我们虽然侥幸逃回了行宫,依靠这城墙亦能撑上一阵,但大皇兄绝不会就此罢手,轻易放弃的,他肯定会再派重兵猛攻,如果援军无法及时赶到,我们有如困兽,终究还是要败的。”渠梁衍望着城墙两三里外的大片叛军的营帐,无奈地说道。 “殿下,宁将军手里还有一万骑兵,此刻肯定在全力清缴叛军,有宁将军在外围掣肘,叛军一时半会还无法攻入行宫。但最大的问题是粮草,行宫里现在不下八千人,北右路大军的粮草又都存放在兵驿之中,行宫里的储粮最多能维持十天。”赵云歌拱手道。 昨晚,赵云歌突然率领两营骑兵杀回,一举解围,立了一大功。 皇帝渠梁宇身中暗箭之后,赵云歌本是奉命先行返回,一路布置皇帝返回行宫的防卫安排。但他率领一百余骑赤焰军骑兵刚下山不久,就在返程的官道上便遭到了一大队来历不明的兵马偷袭,伤亡惨重。他和仅剩的十几名骑兵不得不放弃原来行军方向,朝外围奔逃而去,但那队兵马紧追不舍,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半个时辰过后,赵云歌领着残兵竟突然碰上了赶去驰援皇帝陛下的宁卫川。那队穷追不放的兵马突遭北右路大军,顿时乱了方针,很快便被屠杀殆尽,领头的那位将领也在与赵云歌的厮杀之下败下阵来,活活被生擒。 这名被生擒的将领很快便被宁卫川手下一名大将给认出,原来他就是东中路大军的骑兵营都尉董禹。 宁卫川就地审问起了董禹,从其口中得知了靖王谋反的事情,大感震惊与意外。事关皇帝陛下安危,他来不及多问,便匆忙动身前去救驾。他挪出两营骑兵营给赵云歌,要赵云歌好生看住叛将董禹,无论如何要将此人安全带回行宫,因为这是指证靖王谋逆的人证。赵云歌率押解着董禹跟在宁卫川的大军之后。 没过多久,宁卫川的北右路大军便遇上了一支叛军,随即两军大战,一时战事胶着难分。赵云歌率领两营骑兵营没有参战,而是绕过战场,朝皇帝狩猎的山头飞奔而去。 天很快便黑了下来,整个篱山围场上到处都是火把,到处都是大军。为了避开叛军,赵云歌的队伍不敢大规模生起火把,只由领头带路的十余名骑兵手举火把居前引路,而且一直绕着弯路前进。 就在行军路上,突然杀出了一伙骑马的陌生人,他们身着长衫而未穿戴铠甲,背负长剑而手中未持长枪。黑暗之中,虽然这伙人虽然出现得太过突然,但他们的装扮一看就知道并非叛军。就在他准备开口质问之时,对方队伍中走出一人先他开口,此人自称是问天阁弟子樊清风,有事找将军相问。随即,赵云歌与樊清风二人轮流问答,你来我往,因为共同熟悉的两个人——苏彣和睿王渠梁衍的原因,二人很快便熟络起来了。 樊清风从赵云歌口中得知了靖王谋反的真相后,便决定领着自己的师弟们和赵云歌的人马赶去救驾。 在林野之中行军了一个多时辰后,赵云歌和樊清风终于赶到了叛军围堵皇帝陛下的山头,此时林地里火把麻密闪烁亮光,刀剑嘈杂的撞击声响彻夜空,正好是苏彣率领着赤焰军骑兵营与叛军激烈交战。将交战双方的情况打探清楚后,二人便领着众人杀将过去。 为了提醒前方正在激战的苏彣知晓援军赶到,更是提醒他,他的师弟们也赶来支援了,樊清风和他的二十几名师弟们二人一队,挥剑互击。来自经脉深处独门武力,激发出强大的剑气,使得双剑互击之后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铿锵之声,谓之剑语。剑语乃问天阁的独门秘籍,这是问天阁弟子相互传递信息的绝密手段。 “但愿宁将军能够力挽狂澜,将叛军一一歼灭,解行宫之围了。刺客叛军正在伐林建造云梯,过了今晚,叛军可就随时会攻城了,还请诸位坚守岗位,不给叛军任何可乘之机。”渠梁衍说道,然后又转向苏彣继续说到:“有劳苏兄和众位问天阁弟子了!” “请殿下放心!”苏彣等一众人纷纷拱手道。 “走,我们先去审一审那个董禹!”渠梁衍说道,随后走下城墙,苏彣和赵云歌走在后面跟了过去。 第七十五章 审问(一) 董禹是在遭擒后,被赵云歌安排一队人马秘密押回行宫的。当时赵云歌即将率兵进攻南东勤率领的叛军以解皇帝之围,身边带着一名重罪的逆臣贼子十分不方便,他便安排一队人马将其先行押解回行宫了。好在队伍一路迂回绕行,避开了不少叛军的队伍和哨卡,并在夜色的掩护下成功将董禹押回了行宫。 渠梁衍一行来到行宫的监牢时,董禹已经酣然入睡,尽管他被捆在了石柱上,双手被铁链斜拉着。 看守的卫兵得到示意后,提起一桶凉水朝董禹的头上浇了过去。凉意很快将董禹唤醒,他缓缓睁开双眼,看清了面前的几人,随即大笑起来,任凭身边的卫兵如何叫嚷,他都没有停下来。 “睿王殿下,真是久违了,哈哈哈哈!”董禹大笑道,满身的伤口渗着血,笑中带着一丝疼痛感。 “确实久违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我去天机院求学之前,一晃已经六七年之久了。但我万万没想到,董兄竟与大皇兄一道弑君叛上,沦为今日之阶下囚!”渠梁衍回道,语气毫不客气。 董禹为大梁前户部正卿董临渊之子,儿时曾进宫作为皇子陪读,因此与渠梁衍自小相识。董临渊一直患有肺病,几年前在一个严冬中偶感风寒后,终于被病症多去了性命。身为贵胄之后,董禹本该过着大富大贵的生活,但他父亲去世后,家道拙见中落,家底也逐渐被他掏空,不得已到了东三路入伍从军。 “等靖王登上宝座,何来弑君叛上之说,何人敢言靖王弑君叛上,何人敢言我董禹弑君叛上,哈哈哈哈!”董禹狂妄地继续笑着说道。 “董兄就如此自信吗?大皇兄行的可是谋逆之举,乃是与整个大梁作对,甚至是与神族作对。董兄应该知道,没有得到神族天君的首肯,即便大皇兄杀进皇都城,坐上了皇位也无用!”渠梁衍反驳道。 “睿王怎知靖王殿下没有得到天君的首肯呢?哈哈哈哈!靖王英才雄武,身怀治国之贤,深得朝廷重臣之认可,为何要甘居太子之下。这么多年来,靖王忍辱负重,终于等到了今天这个机会,难道睿王认为靖王只是一时兴起吗?哈哈哈哈!睿王殿下,你想得也太简单了!”董禹满嘴狂妄地说道,仿佛自己并非阶下囚的身份一样洒脱自在。 “大梁储君乃是由父皇钦选,由神族天君钦定的,即便费储重立,也得父皇上书天都城征求天君意见之后方能行之。大皇兄率军作乱,弑君叛上,此等逆臣贼子难道会得到神族天居的首肯吗,董兄怎会如此糊涂!”渠梁衍坚定地回道。 “我董禹如今沦为你睿王殿下的阶下囚,也只能认命了,但我要告诉你的是,靖王此次篱山起事,乃是策划已久,如果睿王和陛下识相的话,还是束手就擒,免得重伤大梁国体。”董禹回道。 “策划已久,哈哈哈哈,我想靖王也是绝非一时兴起,可是即便他重兵围困行宫又能如何。我等仅凭着行宫高墙,便可将一众叛臣贼子阻挡在外,待到皇都城的各路援军来时,叛军还不是会如蝼蚁一般一哄而散。逆天犯上之师,断无天助,又如何能逆势而起。董都尉,你未免也太过自信了!”苏彣大笑道,但声色俱厉,正气凛然。 “能跟随睿王殿下同来的,将军想必就是赤焰军的左副帅苏彣将军!”董禹呵呵说道。 “正是!”苏彣回道。 “久闻苏将军大名,今日有幸相见,只恨枷锁附身,无法恭敬苏将军一杯,遗憾啊!”董禹说道。 “董兄好眼力,苏将军的本事,大梁上下举国皆知,有苏将军在此,我就更不会惧怕大皇兄等叛臣贼子了,我劝董兄还是及早回心转意,将大皇兄的阴谋诡计交代清楚,也好将功赎罪。”渠梁衍说道。 “苏将军刚才说我太过自信,哈哈哈哈,我看是二位太过自信了!陛下因何受伤中毒,睿王殿下和苏将军再清楚不过了。陛下所中之毒,再无解药,只怕是撑不过日了,哈哈哈哈!”董禹大笑道。 “就算靖王有鲛族刺客相助又如何,仅凭几十个外族刺客,如何能成得了气候。”苏彣说道。 “几十个外族刺客?苏将军也太小瞧靖王殿下的本事了。我已是枷锁中人,行宫破城之日,就是我去命之时,肯定是见不到靖王率军拿下皇都城,登上皇帝宝座了。也罢,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睿王殿下和苏将军的了,我就把我知道的全说给你们听,让你们尽早死心,我也好嘴上痛苦一番,过过干瘾。”董禹说道。 “那就洗耳恭听,我倒想听听大皇兄有什么本事作乱。”渠梁衍面色坦然地说道,但心中却在窃喜董禹竟然如此之快便上钩了。 “年头的河谷关大战,睿王殿下是否真以为东中路大军大败鲛族贼军了吗?”董禹开始便反问道。 “大皇兄不是率领东中路大军在河谷关重挫鲛族贼军了吗?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不成?”渠梁衍试探性地回道。 “当然有隐情了,还是个天大的隐情,若非亲眼所见,我都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董禹说道。 “那究竟是个什么天大的隐情?”渠梁衍继续问道。 “河谷关一战,鲛族贼军一把大火将东中路大军在关内的营地几乎焚烧殆尽,使得东中路大军内外交困,最终无力阻挡住十余万贼军的猛攻,河谷关高墙失守,落入贼军手中。”董禹说道。 “河谷关高墙失守?怎么可能,大皇兄可是将鲛族贼军痛击回了东山之外。”渠梁衍大惊道,不过这番大惊失色却是他装出来的,毕竟河谷关高墙失守一事他早就听苏彣说过了,他关心的是靖王渠梁溢最终是如何夺回河谷关高墙的。 “哈哈哈哈,睿王殿下莫急,我就说这事若非亲眼所见,我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说了这么多,嗓子也干了,不知道殿下可否赏一杯酒解解口干啊?”董禹大笑道,顺便讨上一杯酒水。 一名卫兵得到渠梁衍的示意后,端来一壶酒水,便直接拿壶嘴往董禹嘴里灌了下去。 董禹抬着头,神长脖子,很快便咕噜咕噜地将那壶酒喝尽。 第七十六章 审问(二) “痛快!”董禹一口气将一壶酒全部喝了下去,大呼过瘾,接着继续说到:“整个大梁朝廷上下都以为是东中路大军重挫鲛族大军,哪里能想到事实上却是反的。” “那东中路大军最后又是如何将河谷关高墙夺回来的?”苏彣问道。 “鲛族贼军攻下河谷关高墙,我东中路大军伤亡已经十分惨重了,哪里还有实力重新夺回高墙。东中路大军之所以最后仍然把守河谷关,还能向皇都城发回重挫鲛族贼军的捷报,都是因为贼军自己放弃了河谷关高墙,他们占领高墙一个多时辰后又无缘无故地撤兵了。就是这样,东中路大军没费一兵一卒,捡了个漏。”董禹说道。 “竟然是鲛族贼军自己撤兵的,那这是为何?鲛族与我人族已结下数千年的恩怨,他们朝思暮想,无数次派重兵冲击东山防线,好不容易拿下了河谷关高墙,怎会如此爽快地将其归还给东中路大军?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放弃自己的战果。”渠梁衍不解道。 “是啊,我当时亲眼看着鲛族贼军一点点撤下河谷关高墙,也认为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撤兵。我是后来听南将军提起,才知道其中的原因。”董禹说道。 “南东勤?”渠梁衍问道。 “正是。鲛族贼军之所以最后放弃了河谷关高墙,皆是因为神族从中调和。贼军攻破高墙后不久,关内便来了一队神族天威大军的龙鹰骑士,还有一位神族官员。”董禹说道。 “神族的何许官员?”渠梁衍急切的问道。 “淄辕星郎,睿王殿下在天机院待过,想必知道。”董禹回道。 “没想道是千河星君的弟子淄辕星郎。”渠梁衍说道。 “正是因为淄辕星郎出面,鲛族贼军才肯放弃他们数千年以来梦寐以求的河谷关。这么一说就不言而喻了,我想殿下和苏将军应该清楚了,淄辕星郎背后是他的师尊千河星君,千河星君的背后乃是神族天君。如果靖王殿下没有得到神族的认可,淄辕星郎何必千里奔赴河谷关为他出面呢。而且,此次靖王殿下东山起事,又是淄辕星郎出面,邀来鲛族相助。此次起事,鲛族可不仅仅是派来几十名刺客,还有数万大军屯兵在东山沿线,鲛族的几路大军现在应该已经通过了河谷关,我估计他们距离篱山应该不远了。”董禹越说情绪愈加高昂。 “神族若是认为太子殿下不适合继任大梁皇帝之位,直接降下敕令重立大皇兄即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渠梁衍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了,只要睿王和苏将军清楚,靖王可既非一时兴起,而且还是得到了神族的认可的。”董禹回道。 “靖王勾结鲛族贼军叛乱犯上,这可是叛国之重罪。鲛族贪欲比天还大,他们肯放弃河谷关,如今又派兵协助靖王造反,定然是靖王对它们许以重利,这重利有可能就是东山。”苏彣说道。 “我只是一名骑兵营都尉,哪里管得上靖王许以鲛族何等重利,靖王在东山起兵造反是死罪,勾结外族图谋不轨亦是死罪,都是死罪,多一条也无妨。有神族出力,有鲛族大军相助,靖王入主皇都城指日可待,哪里还有死罪啊,哈哈哈哈。”董禹又大笑道。 “我父亲是如何战死的?”赵云歌突然上前问道,之前他就站在渠梁衍身后不远处一直默不作声。 “赵将军满身硬骨头,他那套长枪术整个大梁有几人能敌,他又怎会轻易战死呢?赵都尉,你说是不是?”董禹回道。 “那我父亲是被谁害死的?”赵云歌追问道。 “淄辕星郎当时将靖王殿下待到了鲛族贼军的大营前去调和,不久赵将军被龙鹰骑士带去了贼军的大营,至于赵将军被带到贼军大营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问过南将军,他也不清楚状况。只是后来贼军撤下河谷关高墙后,赵将军已是一具尸体了。鲛族贼军在河谷关一战中也伤亡惨重,我估计赵将军可能是被贼军泄愤杀害的,毕竟要他们放弃一座用几万大军的性命夺下的关口,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赵将军率领东中路大军值守大梁的东大门数十载,戎马一生,劳苦功高,竟落得此等惨局,想我当年还是被赵将军带入东中路大军的,真是可惜了。”董禹继续说道,言语之中带着一丝遗憾。 “鲛族贼军可恼可恨,待他们来到篱山,我一定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为父亲报仇!”赵云歌大怒道。 “赵都尉莫急,我们一定会为赵将军报仇雪恨的。”渠梁衍说道,然后继续问起董禹:“董兄,陛下中了鲛族刺客的黑蛎血之毒,你可知解药何在?” “解药自然是在鲛族刺客手中,睿王殿下若有本事,擒下几名刺客便可问出解药。不过,鲛族刺客行刺之后就会消失不见,殿下一时半会肯定是找不到他们,陛下怕是等不起了。”董禹说道。 “本王一定会找到解药的,不瞒董兄,陛下已经服下神族灵药,可暂缓毒性发作,待本王将叛军全部绞杀,就能找到解药为陛下解毒。”渠梁衍坚毅地说道,虽然他还不清楚樊清风带来的灵药是否真能止住他父皇毒性发作,但他此刻却只想给予面前这个逆臣贼子一个回击。 “那我便在这牢笼之中,等着睿王殿下找到解药的好消息,哈哈哈哈。”董禹继续大笑道,显然他并不吃渠梁衍刚刚说的那一套。 “东中路大军是我大梁对抗鲛族入侵的头把尖刀利刃,而今不去杀敌保家,却反戈相向,兴此谋逆造反之罪,本王率正道之师,必将荡平叛贼,护送陛下返回皇都城,请董兄在此安心等候本王的好消息!赵都尉,好酒好肉伺候着,待剿灭叛军后交由陛下亲自过审。”渠梁衍义正言辞地说道。 “是,睿王殿下!”赵云歌回道。 “我等着,等着,哈哈哈哈??????”董禹大笑道。 说完,渠梁衍轻甩衣袖,双手附于身后,径直朝监牢外走了出去。苏彣和赵云歌迅速跟在睿王身后,任凭董禹在那大笑。 此时已到午时,行宫之外叛军不断聚集,兵力越来越多。靠近一处小树林的原野上,几座攻城云梯已搭起了木架,估计再有几个时辰便可完工投入战场。 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第七十七章 哨声 渠梁衍从监牢出来后不久,皇帝寝宫的随侍太监便匆匆来报。陛下在服下问天阁弟子樊清风献上的灵药后,已从昏迷中苏醒,虽然面色泛白,喘咳不断,但明显比之前好多了。看来,灵药暂时起作用了。 看着自己的父皇出现转机,渠梁衍心中稍感安慰。可是黑蛎血之毒毒性冠绝五州,没有解药最终仍是死路一条。不过,要想拿到解药却难比登天,且不说那些逃脱掉的鲛族刺客的行踪无法寻觅,就连眼下想要走出这被叛军紧紧围困的行宫都是难上加难。 榻上,皇帝渠梁宇已经能够和人说话交流,只是说起话来颇要费上一番力气。为了让能他够精心修养,渠梁衍并未将靖王谋逆造反的事情说出来。 深夜,篱山上狂风呼啸不止。密密麻麻的火把在风卷中撕扯着火苗,将整片原野点缀得星星点点。 渠梁衍探视完自己的父皇后,焦虑万千,无法入眠,便在高冲的陪伴下来到了城墙上。 此刻,行宫城墙上灯火耀眼,赤焰军和金甲军轮流站岗守城,个个精神奕奕。苏彣左手把着腰间的长剑,立在城墙上,朝着远方的火点目不转睛地盯着。突然,他用右手从腰间拽下一个小物件,随即放入嘴中吹了起来。 原来是个哨子,清脆的哨声顿时划破了篱山黑夜的寂静。 苏彣鼓足了劲吹了数下,正把那支哨子收起来的时候,渠梁衍恰好登上城墙的楼梯。 “参见殿下!”苏彣一边行礼一边继续将那支哨子收好。 “苏兄还有雅致吹哨子。”渠梁衍微微笑道,看见苏彣突然吹起哨子,他沉重焦虑的内心也或多或少的释怀了一些。 “不敢不敢,让殿下见笑了。”苏彣忙着道歉,然后又将刚刚收好的哨子取了出来,接着继续说到:“这还是殿下大婚之时,盛玄郡主给我的。” “想必苏兄是睹物思人了。”渠梁衍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胸前,接着感慨道:“我这胸前正穿着灵霄郡主送的流晶软银甲,多亏了它,替我挡下了一支鲛族刺客的暗箭,否则此刻我也会像父皇一样身中剧毒。自天都城回来,一晃就过去一年多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弹指一挥间,仿佛昨日我们还在流晶河上与鲛族刺客对峙,今天却又要面对重重叛军的围堵追杀了。”苏彣回道。 “自我从天都城回来,各种杀身之祸就如影随形,还把苏兄也搭进来了,如今甚至都把父皇搭进来了。”渠梁衍自责道。 “殿下莫要放在心上,不管是鲛族贼军还是靖王的叛军,背后针对的都不是殿下,殿下只是不走运,都撞上了。”苏彣说道。 “眼下这关不好过,我武艺不精,头上却空顶一个五州旷世才子的名号,于眼前的困局好无裨益,只能多多指望苏兄你了。”渠梁衍拱手说道。 “殿下,你知道这支玉哨有什么用吗?”苏彣再次举起玉哨,接着说到:“盛玄郡主赠我此玉哨,说是吹响它,便能唤来郡主的坐骑小七。” “苏兄此话当真?”渠梁衍眼前一亮,大喜道。 “盛玄郡主确实是这么说的,我拿到这玉哨后还没用过,今天是第一次用,实在是想不出怎么破眼前的困局了。”苏彣回道。 “盛玄郡主定然不会欺骗苏兄的,如果能唤来郡主的坐骑,那就可以将篱山的消息传递出去了。”渠梁衍说道。 “金鸾飞行的速度虽快,但是篱山距离天都城尚有一千余里,恐怕远水难救近火。”苏彣担忧道。 “金鸾乃是神族的三大神鸟之一,体内仙灵加持,能够不吃不喝连续飞行数日。以金鸾的速度,最多一天一夜便可飞抵篱山,只要我们能坚守十日,此战便有大转机。”渠梁衍兴奋道,脸上满是信心。 “殿下放心,我已将行宫内所有男侍太监编入守城队伍,加上赤焰军和金甲军,我们能够用得上的兵力近八千人,而且城内武器充沛,备有大量弓箭和重弩,一定可以压制住叛军的攻势。唯一的问题是粮食有限,我们无法坚持更长的时间。”苏彣说道。 “苏兄无需操心粮食的问题,我已命赵都尉集中看管粮库,定好了每日用度,我们撑上半个月没有问题。”渠梁衍说道。 “如此就好,希望我们明晚能够见到盛玄郡主的小七!” “一定会的!”渠梁衍坚毅地说道。“苏兄,想不到当时问天阁和天机院的警告都是对的,父皇真是太过信任大皇兄了,如今反倒让自己身陷囹圄,而且身中剧毒。” “河谷关大战,靖王将一场虚假的大胜隐瞒得恰到好处,骗过了整个朝廷,也无怪陛下会相信他了。”苏彣说道。 “但我还是想不通,大皇兄能得到淄辕星郎的相助,那就说明他取得了神族的认可。如果天君是真的打算让大皇兄继任皇位,仅需啻命父皇废储重立即可,为何非要如此大动干戈,连鲛族也参合进来了。大皇兄应该是以东山之利,才能换来鲛族贼军的支持。”渠梁衍纳闷道。 “此事确实蹊跷,神族此举定会将大梁搅乱,最终伤及神族在五州的统治,本末倒置的做法,真是无法理解。”苏彣回道。 “难道天君想打破大梁和鲛族几百年来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平衡吗?我渠梁氏自推翻滇朝的统治并得到天君的首肯,登上人族帝位,建立大梁,数百年来规规矩矩,严守人族和神族的盟约,没有一丝一毫僭越之举。天君如果对我渠梁氏有任何不满的话,也早该对大梁有所动作了。”渠梁衍继续说道。 “神族在其中定然扮演着什么角色,此事若不查清楚,就算此番我们将靖王的叛军剿灭了,后面也还会有其他阴谋爆出来。”苏彣说道。 “苏兄说的是,等过了眼下这关,我一定要将此事彻底查清!”渠梁衍说道。 转眼夜已深,野风在黑暗中咆哮肆虐,气势更盛。渠梁衍连打几个哈欠之后,终于返回寝宫歇息去了。不久,苏彣巡视一番过后,也在城墙上的阁楼之中熟睡过去。 好在整晚的主角都是这呼呼不断的野风,叛军并未发起任何进攻,连一支箭都没放过。 第七十八章 备战 到了第二天,叛军的人数还在继续增加,但依旧没有对行宫发起任何进攻,除了间或有人来到城墙之下喊话,规劝投降以外,再无任何举动。 不过,那片靠近一处小树林的原野上,又多出了数架攻城用的云梯。 苏彣远远望着那些高耸的云梯一架架被造出来,只能看着干着急。根据行宫城墙的规模,二十余架云梯就足够叛军对行宫发起全面进攻。照目前这种建造速度,明日叛军便可完成攻城所需的所有云梯了。 守城的将士也没闲着,他们从早到晚一直往城墙上搬运物资。二十个大型吊篮从早到晚不停地上下往返,吊运各类武器装备,整齐有序地摆放在了宽阔的城墙上。 一桶桶松油外壳布满了灰尘和蛛网,不知道在库房待了多少年了,今日都被搬运到了城墙上。 内宫的几座巨型假山也都被拆解,大块的石头作为守城的重要反击武器,逐一被运往城墙上去了。 十余座重弩也一一被架设起来,加上之前已经架设好的,现在整个行宫城墙上已有三十座重弩,狠狠地对准了下方的叛军。这些重弩的首要攻击目标便是叛军建造的云梯。 根据睿王渠梁衍的估算,苏彣以为到了晚上,盛玄郡主的坐骑——金鸾小七应该能够飞抵篱山。但是直到深夜,他都没有听到一声金鸾的叫声,更别说见到小七了。 樊清风献上的灵药确有奇效,皇帝渠梁宇体内的黑蛎血之毒仿佛被禁锢住了一般,暂时停止了对他的折磨。用过两轮参汤和燕窝粥后,他的意识已经逐渐恢复过来,不过全身动弹不得,幸好嘴巴可以微微发声,能够与人讲话交流。 渠梁宇自己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他模糊的记忆里依稀能够回想起前两天发生的许多事情,尤其是东中路大军的左副帅南东勤公然领军造反一事。他发着微弱的声音,问了渠梁衍很多。 面对他父皇的一连串疑问,渠梁衍知道无法继续隐瞒下去,不得不将大皇子勾结鲛族意图谋逆造反的事情统统告诉了他父皇。 渠梁宇听后大为震惊和恼怒,无奈剧毒缠身,他胸中所有的愤怒只能化作了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发泄了出来。因为动怒,他咳出了一大团黑血,身子又虚弱了不少,最后只能无奈地闭目养息。 渠梁衍这一整天基本是都守在他父皇的寝宫,只是到了晚上去了两次城墙上见了苏彣。 “殿下,我今晚安排樊师弟等几位师弟偷偷潜入叛军大营打探,刚刚他带来一紧急消息,叛军有大动作。”苏彣说道。 “什么动作?”渠梁衍急切的问道。 “鲛族贼军已与靖王的叛军汇合,但叛军正在往皇都城的方向转移,此时包围整个行宫的基本上是数万鲛族贼军了。”苏彣回道。 “鲛族贼军年头刚刚攻破河谷关高墙,这伙贼军是绝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的,看来大皇兄已经不打算给我们留活路了。”渠梁衍说道。 “看来靖王对皇位是志在必得,一定还有其他路大军加入他的阵营,如今皇都城都岌岌可危了。”苏彣担忧道。 “如此,我们就得孤军奋战了!苏兄,加强戒备,全军待命,鲛族贼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起进攻!”渠梁衍说道。 “殿下放心,我已下令全军了。盛玄郡主的金鸾小七今晚没有飞来,不知道是此哨无用,还是在途中遇到什么事情了。”苏彣说道。 “只怕是途中碰上事了,大皇兄此次谋逆造反已经牵扯到了神族,说不定小七是遇到什么阻碍了。”渠梁衍回道。 “但愿小七能平安无事地飞到此地来,至少它可以将殿下你带出这个是非之地。”苏彣说道。 “苏兄,我会和你一道坚守在城墙上,誓死都要守在父皇身边的。”渠梁衍说道。 “殿下,如果贼军攻入行宫,我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如果小七能及时赶来最好,如果小七来不了,那请殿下无论如何都要听我的,由问天阁弟子护佑殿下杀出贼军的包围。” “我渠梁衍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我绝不会如此窝囊地一走了之的。”渠梁衍说道。 “殿下,陛下身中贼军剧毒已是回天乏术了,靖王又已经朝皇都城杀去了,你必须安全冲出去,只有你才能去收拾大梁目前的这个残局。我已经安排樊师弟去准备了,只要行宫被贼军攻破,我们就不得不这样做!”苏彣决绝地说道。 “苏兄,有你此话,我渠梁衍此生就没白交你这个兄弟了,我答应你,但是我也有个条件,只要贼军没有攻破行宫的大门,我就必须和苏兄一道在此坚守到最后一刻。”渠梁衍拱手回道。 “一言为定!”苏彣也拱手道。 “有劳苏兄费心了!”渠梁衍又拱手道。 没有一丝星光的夜空格外漆黑,但城墙上人来人往,火把成龙,成了整个篱山最耀眼的地方。 行宫前方的原野上,鲛族大军亦是动作频频,剑拔弩张的对阵氛围全都掩藏在了夜色之中。 一场恶战随时可能打响! 第七十九章 行宫之战(一) 天还未亮透,却鼓噪四起,震天动地,响彻行宫内外!鲛族大军已经列队集结完毕,即将对行宫发起猛攻了。 苏彣早已率领众将士立在城墙上头,一双双怒视的双眼,紧紧盯着着远方的攻城云梯一字排开,云梯之后排列着十几个鲛族大军的军阵。 渠梁衍听到战鼓声起,火急火燎地穿好铠甲,在家将头领高冲和一众卫兵的陪护下,又急匆匆地赶到了城墙上。 鲛族大军距离城墙有数百丈之远,弓箭和重弩的有效射程根本就无法触及。两军就这样对峙着,除了呼呼不停的风声,仿佛一切都被禁锢住了一样。 半刻钟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又一刻钟过去了??????鲛族大军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天越来越亮,灰蒙的天边突然出现黑压压的一片,伴随着一连串鸣叫声而来。就在此时,鲛族大军全军出动,朝着行宫大举进发。 “弓箭手,拉!”一声令下,城墙上所有的弓箭都拉满了弦。 当这片黑压压的东西飞近之时,行宫城墙上的所有将士都看清了,原来是一群黑色的大鸟。黑鸟数量之多,飞成了巨大的一片,看的令人发麻。当这群黑鸟彻底飞近行宫上头时,众人才发现它们的长喙竟然叼着一团什么东西。 “黑羽鹫,是黑羽鹫!”渠梁衍大声朝苏彣喊到,他已经来不及介绍这些猛禽的具体来历了。 “它们嘴里叼着的东西不知何物,传令全军,小心应付!”苏彣大声下令道。 “啪??????”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从鲛族大军的方向传来。 紧接着,已经飞抵行宫正上方的这群黑羽鹫纷纷张开白喙,那一团团不知何物的东西朝行宫重重的砸了下来。一时间,行宫各处都布满了那团东西,甚至有不少城墙上的将士被砸中。 “松油!这群畜生丢下来的是松油!”突然一名赤焰军士兵大声喊起来! 当最后一只黑羽鹫飞离行宫上空之时,鲛族大军已经行进到了距离行宫大概一百丈的距离。 “重弩,放箭!” 发令将官一声令下,几十支长箭嗖地一下朝鲛族大军的那一排云梯飞驶而去。 第一轮重弩攻击,未对鲛族大军造成较大伤害,仅有几十名不幸的鲛人士兵因长箭穿身而毙命。 紧接着,重弩轮番发起了第二轮、第三轮攻击,但效果都不好,根本没有对鲛族大军的冲杀形成任何阻碍。 三轮重弩攻击过后,鲛族大军终于进入了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内。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城墙上射出,几乎同时,鲛族大军的火箭也射了出去。 “殿下小心,贼军发起火攻了!刚刚的掉下来的松油会将整座行宫都烧掉!”苏彣惊呼着朝渠梁衍大声说道。 “苏兄,贼军这招太狠了!父皇还在寝宫,我必须去救他”渠梁衍回道。 “樊师弟,随殿下一道救驾,一旦城破,你便伺机带着殿下杀出去!”苏彣转头朝不远处的樊清风大声说道。 “请师兄放心!”樊清风迅速回道。 “河谷关一战,东中路大军遭遇猛烈的火攻,只怕就是同一招。”渠梁衍说道。 “应该是的,这是要彻底致我们于死地啊!殿下保重”苏彣拱手回道。 不多一会儿,越来越多的火箭朝行宫飞来,行宫上下顿时燃起熊熊火焰,浓浓黑烟滚滚而上。 “苏兄,请保重!”渠梁衍拱手说道,然后在高冲和一群问天阁弟子的陪同下朝城墙下快速走去。 弓箭互射之下,苏彣这边将士伤亡倒不多,但行宫内外已被大火包围,而鲛族大军这边中箭倒下的鲛人士兵越来越多,行进的速度也有所减缓。 好在城墙与行宫的大殿和各式楼阁走廊隔着几丈不等的距离,大火并未烧到城墙上来。 鲛族大军越来越近,鲛人士兵也纷纷登上云梯,等待着和大梁将士的短兵相见。 苏彣坐镇城墙中央,手持长剑,耐心地等待着敌人靠近。 第八十章 行宫之战(二) 两军仍在激烈交战,由于鲛族大军还未兵临城下,目前还是弓箭互射。 城墙上,两排弓箭手交互射箭,一旦有人中箭倒下,立马就有人顶上他的位置,这样就确保了箭雨持续不断射向敌人。其余将士则手持盾牌挡住对方来箭,密密麻麻的箭矢不断射来,所有的盾牌上早已扎了不少箭。 鲛族大军这边伤亡明显更为惨重,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方阵已经溃不成军,数百鲛人士兵组成的一个方阵现在几乎只剩下散兵了。不过,鲛族大军兵力充足,不断有人倒下,就不断有人跟进前冲。 一连串火箭攻击后,行宫已是火光滔天,许多太监婢女来不及逃生,不幸葬身火海。好在各式宫殿楼阁相隔较远,基本上是一栋建筑独自烧成一堆,火势并未连成一片。 皇帝渠梁宇的寝宫位于行宫的中后方,寝宫正门之外有一处水池,池边的空地上已经聚满了人群,一个个面色惊恐万分。 皇帝渠梁宇已被安全转移出了寝宫,他依旧躺在一张卧榻上,靠着一处假山,前面围满了擎举盾牌的贴身护卫。大太监赵青云老眼含泪,无助的守在卧榻边上。 此时,寝宫的屋顶已经全部被火海吞噬,木材燃烧发出的响声,震慑着水池边的每一个人。 渠梁衍一行绕过火海,很快来到了水池边。看到自己的父皇并未遭受烈火的侵扰,他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父皇,儿臣来救驾了!”渠梁衍跪在卧榻旁说道。 “衍儿,可是靖王攻城了?”皇帝渠梁宇喘着微弱的声音问道。 “父皇,大皇兄已率军往天都城进发,此刻发起攻击的乃是鲛族贼军。”渠梁衍回道。 “朕失策啊,都是朕的错,才铸成了今天的大祸,我是渠梁氏的罪人啦!”渠梁宇深深自责道。 “父皇勿要自责,大皇兄觊觎皇位已久,此次更是勾结外族贼军谋逆造反,只怪他近几年在大家面前隐藏得太好了,骗过了父皇和一众朝臣。父皇身中剧毒,千万不可动怒,儿臣一定会带领父皇杀出一条血路,再为父皇寻到解药!”渠梁衍说道。 “衍儿,此次遇险,没有援军及时赶来,朕自知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如今朕剧毒藏身,虽然服用了灵药,暂时压住了毒性发作,但朕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撑不过这场大战,朕已是将死之人了。朕只希望你能够平安杀出行宫,返回皇都城,来日重整大军,将靖王一伙叛军和鲛族贼军统统剿灭,确保大梁基业长青,也替朕报仇!”渠梁宇说道,不时咳嗽喘气。 “父皇,现在还没到最后关头,一切都有转机,请父皇不要丧气,儿臣绝不会丢下父皇不管的!”渠梁衍鼓励道。 “衍儿,你听朕说,朕的时间不多了,为了大梁的基业,为了渠梁皇氏的延续,有很多事情朕必须对你交代清楚,你必须活着回到皇都城。衍儿,你要答应朕,决不可将此盒弄丢,也决不可抗旨行事,否则朕死都不会瞑目的。”渠梁宇继续喘着微弱的气息慢慢说道。 “儿臣听父皇的,父皇有什么交代,儿臣一定替父皇做到!”渠梁衍说道。 “赵四。”渠梁宇喊道。 “老奴在,陛下。”大太监赵青云就守在卧榻边上,他赶紧跪在榻边回道,接着双手托着一个锦盒对渠梁衍说:“殿下,请收好!” “这是??????”渠梁衍接过锦盒问道。 “这个锦盒里面有朕拟好的遗诏和啻印,衍儿,你一定要保管好,将它带回皇都城。”渠梁宇回道。 “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将这个锦盒完好无损地带回皇都城!”渠梁衍叩首道。 “衍儿,靖王谋反,害朕身中剧毒,以此威胁朕下诏废储而重立他为太子,朕身为大梁皇帝,即便朕毒发身亡也绝不会向逆臣贼子低头的。朕已在遗诏里下旨,由太子渠梁蔚即大梁皇帝位。靖王经营多年,在朝中的势利极大,如今已领兵直往皇都城杀去,又有定国公南启业等人相助,朝中文武百官必定争斗激烈。城外有叛军威胁,朝中又有各方势力紧逼,朕担心太子难以应付,衍儿,你必须尽早赶回皇都城助太子一臂之力。”渠梁宇说道。 “儿臣遵旨!”渠梁衍回道。 “啻印为天君所授,凡持有啻印者,方为神族认可的正统皇帝。待你回皇都城后,你须将啻印交到太子手中,并向文武百官宣读遗诏,太子持啻印才可平稳登基继位。”渠梁宇说道。 “儿臣知道了,父皇请放心!”渠梁衍回道。 “衍儿,你们几兄弟当中,只有老二渠梁蔚才是最佳的继任者。你虽然是公认的五州旷世才子,但是你的心性太过纯良,这对治国御民却是有害无利,父皇请你体谅。也正是因为的纯良,朕才信任你,才能将大梁的未来托付给你,朕希望你不要有怨言。”渠梁宇说道。 “儿臣明白,父皇无需多言。儿臣身为渠梁氏,当以大梁基业为重,绝无任何怨言。”渠梁衍说道。 “衍儿,你跟你的母妃太像了。你母妃入宫二十多年来,从未争过一丝一毫。为了你的母妃,你一定要赶回皇都城,帮助太子将靖王一伙叛军剿灭干净。”渠梁宇继续说道。 “母妃还在等着父皇您回去呢,父皇,不到最后一刻,我们决不能放弃!”渠梁衍又鼓励道。 “朕没有放弃,朕只是将希望都寄托在衍儿你身上了,朕相信你!赵四,你们退下!”渠梁宇下令卧榻边其他人先退到一边。 “衍儿,还有一事,朕不能写进遗诏,此事为大梁的机密,你附耳过来。”渠梁宇继续说道。 “是!”渠梁衍一边说一边跪在卧榻边,将左耳凑到了皇帝渠梁宇的嘴边。 火光滔天,将池子里的水面也印照得通红,大火已经蔓延到了寝宫的各处,屋顶也已坍塌了大半。 此时,刀剑撞击的声音骤起,鲛族大军已经开始通过云梯攻城了。 第八十一章 行宫之战(三) 渠梁衍将锦盒塞进铠甲之内,边走边回头看他的父皇,双眼湿润的他狠了狠心,便不再回头,随即径直朝行宫正门快速走去。 靖王谋逆造反,大梁已经危在旦夕,他只能依靠渠梁衍返回皇都城扭转乾坤。这一次,皇帝渠梁宇自知在劫难逃,将所有后事向渠梁衍交代后,便下旨将他最疼爱的儿子驱离开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则只能静静地躺着,等待生命的终结。 当渠梁衍来到城墙上时,鲛族大军的云梯已经近在眼前,不断有鲛人士兵登上云梯,再通过长板迈入行宫城墙挥刀攻击。 弓箭手已经退到了城墙后方位置维持射箭,确保继续对城墙之下的敌军形成杀伤压制。城墙前方位置,长枪刺杀,石块砸击,松油引火焚烧,守城将士手忙脚乱地应付着鲛人士兵的不断进攻。 鲛族大军投入了大量兵力攻城,阵势极其庞大,半个多时辰的进攻后却依然没能攻上城墙。就在此时,之前分散开来的云梯突然朝中间并拢。尽管重弩不断攻击,但并未将云梯击溃散架。 没过多久,二十余架云梯便组合成了一排巨大的梯山,随即聚拢向前,离城墙不到一丈的距离。一波又一波鲛人士兵前脚跟后脚,不断上攀,聚拢兵力集中进攻行宫城墙的中央区域。鲛人士兵的暗弩连续射击,很快便打开了一道口子,越来越多的鲛人士兵通过云梯登上城墙。 苏彣见状,不得不改变策略,所有弓箭手丢弃长弓转而和对方拼起刀枪来。抵御了敌人军一个多时辰的进攻后,苏彣的守城大军已经伤亡过半,虽然比起鲛族大军死伤来说不值一提,但是本就兵力严重不足的守城大军此刻已是捉襟见肘,已经经不起越来越多攻上城墙的鲛人士兵的连续进攻了。 “樊师弟,带殿下撤!”苏彣朝着不远处的樊清风大喊道。 “师兄,你保重!”樊清风大声回道,随即推着渠梁衍朝城墙下走去。 “苏兄,保重啊!”渠梁衍也大声喊道,然后十分不情愿地被樊清风等人推搡着往前走。 “喔??????”突然,一串熟悉的鸣叫声在行宫上方响起。 “小七,是小七!樊师弟,带殿下往里撤,殿下可坐金鸾离开!”苏彣赶紧朝身后的樊清风大喊道。 小七此时正高高的盘旋在行宫上方,并不断地伸长脖子鸣叫。苏彣疲于应付不断杀来的鲛人士兵,暂时无暇分身,只能任由小七继续在空中盘旋。 大火已经烧塌了数座规模较小的宫殿,但意犹未尽,还在猛烈地吞噬着一切。 鏖战了半个多时辰后,兵少且身体极度疲惫的守城大军已经无力阻止鲛族大军的持续进攻。苏彣带领着剩下的不足一千余将士不得不龟缩撤下城墙,随即往内宫慢慢撤去。 行宫正门由厚重的黑铁加固,笨重无比,一般开关门都需要十余人同时操作才能推得动。今日这座大门在经受鲛族大军一个多时辰的撞击后,依然牢固不破,却不想最终被鲛族大军从里面开栓推开了。顿时,大量鲛人士兵犹如洪水倾泻一般,蜂拥着攻入行宫。 苏彣领着仅存的守城将士一边阻击敌人,又不得不在对方强大的攻势下一边往后放撤去,很快便来到了皇帝寝宫前的那处水池一带。渠梁衍和樊清风等问天阁弟子早已赶到,他们正围在皇帝渠梁宇的卧榻边。 在周围建筑燃起的烈火的炙烤和浓烟的醺染下,渠梁宇早已脸色通红,气喘吁吁。他已经得知了鲛族大军攻入行宫的消息,心中恨得牙痒,真想起身挥舞长枪向贼军杀去。他本以为之前将渠梁衍使唤走后,渠梁衍能够寻到机会逃出行宫,逃离贼军的追杀,没想到仅仅半个多时辰后,贼军已经杀入行宫,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小七仍在上空盘旋,越飞越低。苏彣朝它望了两眼后,趁着一个小间隙,拿出玉哨使劲吹了起来,小七闻声后立刻飞来,歇落在了水池边一座还未完全拆掉的假山上。 小七刚歇落下来,苏彣便双脚使劲一等,借势腾空飞身,随即便来到了小七面前。他伸出左手抚摸着小七的头,然后凑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听到小七发出几声喔喔喔的鸣叫声回应道。 “殿下,你且坐上小七后背,速速离开!”苏彣立刻扭头朝渠梁衍大声喊道,然后挥了一下手,示意樊清风将睿王赶紧带过去。 “去,衍儿,为了大梁基业,你一定要记住父皇的话!大梁就靠你了!”渠梁宇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说道,声音比之前大了不少。 “睿王殿下,有老奴陪着陛下,请殿下放心!”大太监赵青云含泪接着说道。 “父皇,儿臣不孝,来日儿臣一定将父皇接回皇都城!”渠梁衍双眼噙着泪水说道,但口吻异常坚毅果决,然后迅速朝苏彣跑去。 渠梁衍很快便在樊清风等人的搀扶下,爬上了假山,然后由苏彣协助骑上了小七的后背。 “殿下,俯身抱紧小七的长颈,无论如何都不要松手,小七会带着你直接飞回皇都城!”苏彣排着渠梁衍的左手臂说道。 “苏兄,请保重,我渠梁衍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苏兄和问天阁弟子对我的大恩,对朝廷的大恩!”渠梁衍拱手道。 苏彣随即拱手,然后拍了一下小七的翅膀说道: “去,小七!” 说完,苏彣踮脚一蹬,飞身落在了不远处,看着小七扑扇着翅膀带着睿王渠梁衍缓缓飞上了天空。 第八十二章 行宫之战(四) 看着小七越飞越高,很快便消失在眼前,苏彣来到皇帝渠梁宇身边。 “陛下,末将无能,未能护佑陛下周全,请陛下恕罪!”苏彣拱手请罪说道。 “苏将军勇猛神武,恪尽职守,理应嘉奖,何罪之有啊,朕只恨自己当时未能采信睿王之言,执意要来篱山狩猎,都是朕自己的错。好在苏将军已将睿王平安送走,朕此生无憾!”渠梁宇吃力地说道。 “一切都是靖王的错,陛下无需自责。请陛下放心,末将一定守护陛下直到最后一刻!”苏彣再次拱手说道。 “苏将军,朕已是将死之人,不值得你和众将士继续保护,朕命你即刻带领所有人,全力突围,你们不用管朕了!”渠梁宇用降旨的口吻说道。 “陛下??????”苏彣赶紧回道,但随即便被大太监赵青云打断。 “苏将军不要再争辩了,陛下已下旨,请苏将军赶紧带领大家突围!老奴会守在陛下身边,陪着陛下走完最后一程!”赵青云双眼流泪,啜泣着说道。 “陛下,请保重!”苏彣拱手道,心中满是愧疚。 “苏将军,你一定要杀出去,剿灭叛军,杀退贼军,大梁今后还指望你继续守护!”渠梁宇说道,听着声音已经十分吃力了。 “末将遵旨!”苏彣跪地叩首道,然后随即起身,挥剑慢慢朝两军交战的方向走去。 苏彣和他的守城将士堵在两幢燃起熊熊大火的楼阁中间,他们就地取材,将所有搬得动的物材堆在身前,然后依靠弓箭的射击将鲛族大军阻止在几丈开外的地方。但他们撤下城墙时走得匆匆忙忙,仅有不到一半人携带了长弓和箭筒。不过箭的数量并不多,他们顶多能撑住一刻钟。 此时,苏彣和他的所有师弟们站成一排,在队伍最前方严阵以待。苏彣十分苦恼,以他和他的师弟们的武艺,翻越高高的城墙而出,再躲过鲛族大军的追击,最后骑上一匹快马飞奔而走,并非难事,但他仍想着带领所有将士做最后一搏,争取保留更多人的性命。但面对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鲛族大军,他们根本就无路可逃。 眼看着箭筒里的箭一支支不断射出,已经所剩无几,苏彣和他的将士们却束手无策。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行宫之外响起了急促的鼓声。 “贼军击鼓作何?难道这是大举进攻的指令吗?”苏彣在心里纳闷着。 鼓声持续不断的响起来,但鲛族大军却丝毫没有大动作,没过多久竟然开始往行宫之外撤出。 “师兄,贼军这是在撤出行宫?”樊清风走到苏彣身边问起,他跟所有人都一样,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无法相信。 “看这架势,应该是在撤军,但是他们为何会撤军呢?”苏彣兀自地说道,他也不知道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到半刻钟,之前一窝蜂涌入行宫的鲛族大军便退出了行宫。苏彣带领所有将士跟在后面,绞杀了最后几十名还未及时撤出行宫的鲛人士兵,随即迅速将正门关起来。透过缓缓关起的大门,所有人清楚地看到了外面正进行着惨烈的厮杀。 “是虬兽,连虬族也掺和进来了。”苏彣一边爬楼朝城墙上走去一边对樊清风说道。 “越来越乱了,这篱山已经成了三族的战场了!”樊清风边爬楼边回道。 “是四族,还有神族也在其中搅局!”苏彣补充道。 很快,苏彣便带领剩下的不到八百人迅速登上了行宫正门城墙之上,只见城下一片混战,死伤遍野。 鲛族大军的指挥营帐已经被虬兽冲毁,主将此刻已不见踪影,应该是在虬兽发起进攻后不久便开始指挥大军撤退逃走了。 难以计数的虬兽时而四足着地来回快速蹿行,快速冲撞,时而展期身来,挥舞阔刀砍杀,很快鲛族大军的方阵已经溃散不堪。各自为战的鲛人士兵在体格健硕且裹上铠甲的虬兽面前,仿佛胆魄尽失,根本就不是对手。 “杀得好!杀得好??????” 所有将士刚刚还在与鲛族大军苦战,都以为自己即将被贼军屠杀殆尽,此刻却站在城墙上观战,热血沸腾,直接高声欢呼大喊起来。 “这支虬兽大军虽然至少上万,但在三四倍于自己兵力的鲛族大军面前,却几乎将对手碾压,战力实在恐怖,这样的大军太可怕了!”樊清风忍不住担忧道。 “太可怕了!这样一支大军如果在大梁境内长驱直入,那简直是噩梦!”苏彣回道。 “虬兽大军应该是突然发动袭击,鲛族大军来不及应对,大军阵型完全溃散,无法形成合力,而且他们的长弓和暗弩没有发挥作用,才招致对手如此惨痛的屠杀!”樊清风接着说道。 “如此打下去,鲛族大军肯定会被杀得一干二净,幸亏下面的不是我们,但我们不能大意!”苏彣对樊清风说完,立马转过头去大声说道:“虬兽大军并非我们的盟友,而是比鲛族贼军更加可怕的敌人!所有将士听令,拿起你们刀枪和长弓,随时准备应对虬兽的进攻!” “是!” 刚刚还欢呼雀跃的将士们听到后迅速大声回道,此刻他们方才回过神来。说完,所有将士迅速行动,开始整理起各种战备物材和武器。 城下,两族大战仍在继续,不过随着鲛族大军的撤离和巨大伤亡,战况正逐渐缓和下来。鲛族大军撤离的阵线拉得十分长,虬兽大军紧紧跟随在后,走在最后方的鲛人士兵们不幸都成了这些铠甲虬兽刀下的亡魂。 虽然虬兽大军的战力惊人,但它们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死伤也已过半,毕竟如此一支大规模的鲛族大军也不是摆看的。 随着鲛族大军的撤离,虬兽大军依依不饶地紧跟在后面而去,半个多时辰后,战斗终于结束,原野上终于恢复了平静。但原野上尸体遍地,鲜血浸染,痛苦的哀鸣声在风中悠长不止。 第八十三章 殁 虽然鲛族大军与虬兽大军的战斗已经结束,但城墙上此刻却没人说话,一片安静,所有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在等着苏彣下令。 苏彣昂首挺立在城墙中央,头也不转,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他想多等一下,以免那群凶猛的虬兽随时又调头返回来了。 “喔??????”大概半刻钟后,突然一声悠长的鸣叫声响起,划破了此刻的宁静。 睿王渠梁衍俯身骑坐在小七背上,出现在了行宫正前方的天空中。小七很快便飞到城墙上空,盘旋了一圈后,便双脚歇落在了城墙上,随即发出一声巨大的鸣叫声。 小七拱腿坐下,渠梁衍便从它的背上滑了下来,双脚刚一着地身体突然略微一倾,估计是缩着腿飞在空中时间太久了,双脚已经发麻。幸好一旁的赵云歌和高冲迅速上前,及时搀扶住了他。 “殿下!”所有人拱手行礼喊道。 “无碍!”渠梁衍朝赵云歌和高冲说道,示意自己已经站稳了,然后转头朝其他人拱手说道:“众将士辛苦了!” “殿下!我们先去看看陛下状况如何。”苏彣走上前拱手道。 “苏兄,今日一战,全仰仗苏兄打头,舍命相搏!”渠梁衍也拱手回道,然后两人边走遍说。 “殿下不必客气,好在一股虬兽大军半路杀来,两拨外族贼军自相残杀,给了我们一丝喘息的机会,不过这些虬兽大军来得太过莫名其妙了。”苏彣回道。 “确实非常奇怪,鲛族大军由大皇兄请来,那虬兽大军又是为何而来。我乘坐小七飞回行宫上空时,两族正好战至收尾阶段,我又继续往追着两族行进的方向飞出去很远,从空中俯瞰下去,能够清楚地看到那波虬兽完全是追着撤离的鲛族大军而去,我感觉它们应该不是冲着行宫而来,而更像是在帮助我们将鲛族大军驱离出去。”渠梁衍说道。 “篱山今次的这场乱局,一开始是由靖王勾结鲛族造反挑起,而现在看来,虬族也似乎因为某种原因参和近来了,只怕还有其他隐藏得更深的阴谋。”苏彣猜测道。 “苏兄说得没错,这场乱局已经不仅仅是大皇兄谋逆造反这么简单了,可能事关整个人族,事关整个五州!”渠梁衍回道。 “殿下,你之前有没有发现天威大军的龙鹰骑士?”苏彣问道。 “苏兄,这也是我想说的,我骑在小七背上飞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居然没有看到任何龙鹰骑士的踪迹。秋猎期间,天威大军一般会安排龙鹰骑士会对整个篱山进行巡逻的,按理说,虬兽大军出现在篱山,龙鹰骑士应该会发现它们的行踪并一路追过来,但很奇怪,龙鹰骑士消失不见了。”渠梁衍回道。 “龙鹰骑士绝不主动撤离的,如果他们消失不见,只有可能是什么人或者什么原因让他们消失不见了。”苏彣十分确信地说道。 “龙鹰骑士一般都飞在天空之中,虬兽和鲛族大军奈何不了他们,篱山之上应该没有能够威胁到龙鹰骑士的其他力量存在。。”渠梁衍说道。 “或许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力量,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每件都出乎我们的意料。”苏彣回道。 “希望是我们想多了!”渠梁衍说道。 “对了,殿下再次返回行宫,莫不是路上碰上什么事了?”苏彣问道,本来按之前商定的方案,渠梁衍应该乘坐小七飞回皇都城搬来救兵驰援篱山的。 “忘了告诉苏兄了,小七带着我飞了半个多时辰后,我发现宁将军正率领北右路大军和靖王率领的叛军激战正酣,不过北右路大军兵少实力不济,几乎全军覆没,战斗很快结束,叛军继续朝皇都城进发。宁将军应该已经将靖王叛变的消息传回皇都城了,我放心不下行宫的局势,便调头返回来了。”渠梁衍说道。 “篱山护防的北右路大军应该已经被叛军全部扫清了,我们虽然守住了行宫,但是几乎是座空城了,大火烧了三个多时辰,连粮库都烧没了,现在我们就剩下这圈城墙了,我们必须尽早弃城。”苏彣指着周围说道,此时他们已经走下了城墙。 尽管大火已经基本熄灭,但是所有的宫殿楼宇亭台全都已化作一堆堆黑炭。将士们与敌人从早战至午时已过,早已饥肠辘辘,但他们现在却没有任何食物充饥。 “我们即刻赶往铜山兵驿,赵都尉,由你你来安排!”渠梁衍朝赵云歌说道。 “是,殿下,末将立刻着手准备!”赵云歌拱手回道,随即领着几名将士往外走去。 不一会儿,渠梁衍一行很快便来到了皇帝渠梁宇避火的那个池塘边,只见所有人都跪在卧榻边上痛哭流涕,大太监赵青云侧倚卧榻斜躺,腹前插着一把短刃,鲜血流了一地。 “父皇??????” “陛下??????” 第八十四章 离城 “请殿下节哀!”众人同声说道。 皇帝渠梁宇在经历了数天的痛苦折磨后,无奈一命呜呼,侍奉和陪伴了他一辈子的大太监赵青云誓死相随,在悲痛中用一把短刃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渠梁衍跪在卧榻边,失声痛哭,用颤抖的右手将他父皇还未瞑目的双眼缓缓合上。 “父皇有灵药护体,为何突然暴毙?御医何在?”渠梁衍大声质问道。 “老奴在,殿下请节哀!”一位满身沾染烟灰的御医上前哭着说道。“回禀殿下,陛下本就中毒已深,虽然依靠灵药暂时止住了毒性发作,但陛下今日遭受大火长时间炙烤,体内的毒性再次发作,陛下精力耗损严重,身体太过虚弱,已是回天乏术,就在殿下走后一个时辰左右,陛下便口吐黑血,毒发身亡。” “陛下已去,还请殿下节哀!如今大敌潜藏,不知所踪,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尽快弃城离开,赶往铜山兵驿过夜。”苏彣上前说道。 “苏兄说的对,我们必须立即离开此地,但是我不想将父皇的遗体留在篱山,我必须将父皇带回皇都城!”渠梁衍继续跪在卧榻边,头也没回地说道。 “殿下,这样必然会耽误我们行军的速度??????”苏彣急忙说道。 “苏兄,我就这一个要求,还请苏兄成全我!”渠梁衍起身后拱手道。 “殿下不可!”苏彣上前相扶,接着说道:“既然殿下决心已定,在下这就安排,定当全力以赴!” “多谢苏兄成全!”渠梁衍再次拱手道。 所有人刚刚还沉浸在陛下殡天的悲痛之中,很快便在苏彣的指挥下有序地行动起来,着手准备撤离行宫。 行宫的监牢由于是开凿在山脚下,因此幸运地躲过了大火的肆略,只有入口处的大门、哨所以及栅栏被大火焚毁。不过,监牢里倒是呛入了大量浓烟。当董禹被人从监牢带出来的时候,满脸通红,眼泪胶干,喉咙都已经咳哑了,不知道吸入了多少烟尘。 董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要被睿王以烟熏的方式处死,大难不死的他被人拖出监牢后,满眼望去皆是大火焚烧过后的断壁残垣,瞬间才明白了过来。 “董都尉,浓烟的滋味不好受!”苏彣看着董禹笑道。 “苏将军进去试试就知道好受不好受了,没想到靖王还真敢火烧行宫,我当初听他提起还以为只是一时嘴兴,咳咳咳??????”董禹咳嗽着说道。 “原来董都尉早就听说了靖王火烧行宫的计划了,为何不提醒睿王和我等?你就不怕连你自己也被靖王的大火给烧死了吗?”苏彣随即大怒道。 “哈哈哈哈!我已是死罪加身,砍头是死,火烧亦是死,换个方式而已,况且还能拉上你们一起,黄泉路上我还能有人作伴,我为何要告诉你们啊,哈哈哈哈!”董禹大笑道,随即又大声咳嗽起来。 “逆臣贼子,死都不知悔改。若非留你回皇都城指正靖王谋逆之罪,你早就葬身于此了”苏彣继续怒道。 “那这一路就有劳苏将军和睿王殿下了,哈哈哈哈!”董禹继续大笑着说道,随即被押往城外。 好在行宫外的营地上还残留了几十匹战马,没有被靖王的叛军带走,亦未被凶残的虬兽大军杀死。赵云歌在四名问天阁弟子的陪同下,领着四五十名赤焰军骑兵,骑马率先朝铜山兵驿赶去。 大火一番猛烈焚烧过后,行宫除了四周高耸的城墙,里面的楼宇亭阁都已被焚毁,没有剩下任何可用的物件。行宫里的马厩被烧得只剩一堆石砌的基座,上百匹精良御马全都葬身火海。没有任何吃的东西,众人只得削下马肉烤着吃。 半个多时辰过后,众人开始缓缓走出行宫。城外的原野上遍地都是尸体,众人艰难地朝铜山兵驿进发。 皇帝渠梁宇的尸身被临时放置在了一个由一堆木板拼成的临时棺材中,被一辆残破的马车载着。渠梁衍骑着马,紧紧跟在马车边上。 樊清风领着余下的问天阁弟子,走在队伍最前面。苏彣则骑在小七背上,飞在空中盘旋监视着地面。 第八十五章 对峙 虬兽大军与鲛族大军在篱山大战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天都城,引得神族上下一致大惊。 九重殿上,天君震怒,他随即传旨,急调天威大军增兵漠北防线。毫无意外,正在漠北防线上督守的大都统李济接到了天君斥责的旨意。 “天君息怒,虬兽突袭篱山,完全在意料之外,好在没有打乱老臣的计划。”千河星君拱手道。 “此次没有打乱,不代表后面也不会打乱,千河星君还是要多加小心。如今李济亲自在漠北督守防线,大军兵力充足,料想那虬兽也无法突破防线进犯人族领地的。但我们都没想到,虬兽大军竟然在天威大军的眼皮子底下穿过了漠北防线,出现在篱山猎场,孤看此事非比寻常,我们不得不提前防范。”天君说道。 “天君教训得是,老臣一定多留个心眼,老臣已派人速往漠北追查,但那伙虬兽大军直接出东山,取径虬族领地后再行北上,绕开了漠北防线最东端,暂时无法查清它们入侵篱山的路径。”千河星君回道。 “继续追查到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虬兽坏了我神族的千年大典!” 当篱山大战的消息传到天都城的时候,靖王渠梁溢率领大军浩浩荡荡正好抵达了上京地界,与守卫皇都城的金甲军对峙,此地距离皇都城已不足一百里。同日,东中路大军也紧随而来,在皇都城东边和金甲军对峙。 两路大军不得不就地安营扎寨,和金甲军对峙开来。 对峙两日,双方均未出动一兵一卒,也未派出使者商谈。迟迟没有进展,渠梁溢越等越急,越等越躁。 此刻,渠梁溢正在中军营帐之中来回踱步,当北中路大军主帅徐图贵、东中路大军左副帅南东勤及其他几名将帅走入营帐后,他终于坐回案几后方。 “殿下,末将已前后派出四队斥候骑兵前去打探消息,但都未收到任何回信。”徐图贵率先开口说道。 “再等等,皇都城毕竟是大梁都城所在,将臣众多,外公想要得手也不会如此之快。”渠梁溢回道。 “殿下放心,父亲在朝中旧部众多,禁军将领中也不乏少数,再等上一两日,必有消息传来。”南东勤接着说道。 “本王自然相信外公的能力,否则此次也不会轻易举事。只是,大梁十二路大军中,虽然北右路已在篱山被打得溃不成军,再难成气候,老三也控制住了西三路,但尚有南三路、北左路、东右路和东左路等六路大军仍未站在本王一边,若是皇都城内的局势迟迟打不开,一旦这几路大军勤王驰援,我们必定会遭到巨大的阻力。”渠梁溢站起身来说道。 “殿下无需顾虑,东右路和东左路有鲛族大军钳制,我们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南三路距此有数百里之遥,远水难救近火,没有十日以上的时间,南三路大军是不会出现在此地的。有这十日时间,定国公必会扫除皇都城一切阻碍,敞开大门恭迎殿下登上皇位,殿下您大可宽心等着好消息!”徐图贵说道。 “徐将军说的对,殿下放一万颗心,而且还有淄辕星郎暗中相助,殿下登上帝位指日可待。”南东勤接着说道。 “父皇和睿王的消息迟迟没有收到,本王没法安下心来。”渠梁溢说道。 “殿下与末将可是在河谷关亲自领教过鲛族大军火攻的厉害的,行宫肯定已经付之一炬,陛下和睿王,哈哈哈哈,铁定一命呜呼了!”南东勤笑着说道。 “有那个苏彣在,若非亲眼见到父皇和睿王的尸身,本王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来的。南将军,你速派人返回篱山打探一番。”渠梁溢说道。 “末将遵命!”南东勤回道。 根据计划,定国公南启业将联合朝中的旧部,控制住太子渠梁蔚和禁军三军,待渠梁溢的大军抵达后,便大开皇都城正门相迎。因此,渠梁溢率领大军夜以继日、马不停蹄地朝皇都城进发,一刻也不敢耽误,只用了五日时间,便将数万大军带到了上京地界。 渠梁溢本以为皇都城近在眼前,唾手可得,谁知却遭遇金甲军对峙,寸步难进。 “本王再等五日,徐将军,对面的金甲军不足两万兵力,五日过后,若是还未收到皇都城的消息,本王给你两万兵力攻打对方,本王则率领余下兵马和东中路大军直逼皇都城。”渠梁溢说道。 “末将领命!” 第八十六章 空驿 本以为一路上仍会遇上叛军余部或者虬兽,苏彣带领众人走得可谓十分谨慎小心,因而速度较慢,众人进入铜山兵驿已是深夜时分。 寒风袭来,大家又冷又饿,赵云歌率领的先锋营早已潜藏在兵驿附近相迎。 “殿下,苏将军!”赵云歌拱手行礼,接着继续说道:“末将赶到以后,发现铜山兵驿已被洗劫一空,末将猜测应该是叛军所为,如今库房无兵器,马厩无战马,好在禾仓之中留了一地的粮食,应该是叛军搬运过程中不小心撒掉的。不过粮食不多,勉强能供应所有人两日口粮。” “赵都尉,辛苦众位将士了,速派人赶紧生火造饭,加强兵驿防卫。”渠梁衍随即说道。 “是,殿下!”赵云歌拱手回道,随即退下走了。 当火把一支接一支亮起来后,大家终于看清兵驿之内已是一片狼藉,失望之意骤起。 随后,苏彣等人陪着渠梁衍进入正厅。渠梁衍示意众人随意落座,不用拘谨。大家饥困交乏,听睿王殿下一说,此时也不再拘泥于礼数,相继坐了下来。 “殿下,如今铜山兵驿已被搬空,粮食不足,也没有马匹和武器,我们在此不能久留休整,想必南返皇都城沿线的所有兵驿都已被靖王洗劫一空了。”苏彣首先开口说道。 “是啊,我们必须尽快启程,朝南返回皇都城,不过叛军在前,越接近皇都城,我们就越有可能碰上。”渠梁衍说道。 “如果我们能提前找到援军汇合,形势将会有利许多。徐图贵率领的北中路大军已随靖王发兵皇都城,我估计东中路大军也已赶去汇合。宁将军率领的北右路大军已被叛军打败,东三路大军中,还剩下东左路和东右路两路大军。东左路大军靠东北,与我们所行方向相反,而东右路大军靠西南,虽然离此地过远,但绕道东右路再往东返回皇都城也不失为一个方法。问题是,我们没法确定东右路大军是否也已加入叛军行列,如果冒险前去求援,我们有多少把握能成还很难说。”苏彣说道。 “大皇兄率军造反,大梁如今的局势已经不稳,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们确实要小心应付。不过东右路大军主帅瞿尚膑乃是三皇兄的亲舅舅,三皇兄喜好玩乐,孑然一身,在朝中几乎没有党派,而且三皇兄今年春初之时已被父皇派往西南三路督办春耕,至今未还,他与大皇兄应该扯不上什么关系。大皇兄造反事发突然,或许消息还没传到东右路去。眼下我们并没有其他更好选择,绕道东右路或许可以一试。”渠梁衍说道。 “殿下分析得有道理,如此看来,绕道东右路可行,如果我们最终能联络上瞿将军东进皇都城,定将对靖王的叛军将造成巨大压力。”苏彣说道。 “定国公南启业旧部遍及大梁各路大军,如今这节骨眼上,朝中的势利诸方势利定然也在暗中蠢蠢欲动。但走到这一步,我们已无退路,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日上午我们便启程。”渠梁衍说道。 “我等誓死追随睿王殿下!”众人纷纷起身齐声拱手道。 “有诸位鼎力相助,我渠梁衍此生足矣!”渠梁衍也立刻起身,接着继续说道:“若能安然渡过眼前这关,我将允你们终身荣华富贵,若命中注定我们必遭此劫,我亦会与你们一同坚持到底。”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一队士兵端来吃食走入正厅。热气腾腾的粥饭,烤得流油的马肉和其他野味,在昏黄的光线中格外诱人。 夜已深,大家一顿狼吞虎咽过后,直接倒地就睡,立刻便鼾声大作。 不久,渠梁衍和苏彣来到马房夜审董禹,想确认一下东右路大军主帅瞿尚膑是否已经归附于靖王渠梁溢。不过,饥寒交迫的董禹没有透露任何一丝有用的信息,直呼不清楚此事。 出了马房,渠梁衍便去休息了,苏彣则来到一间库房,找来笔墨在案上写起信来。不一会儿,苏彣便将写好的信装在一个竹筒里,并唤来小七,将此竹筒绑在了小七的脖子上。 苏彣摸着小七的头,凑到它耳边说了几句话后,小七便扑扇着翅膀腾空而去。 这封信是写给远在天都城的盛玄郡主的,因为小七是她的坐骑。苏彣也是迫于无奈,若非局势凶险,他是不会向盛玄郡主求助的。 第二天一早,渠梁衍便率领众人离开了铜山兵驿,朝东北路方向进发。樊清风带领一众问天阁弟子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开道,而赵云歌则指挥一队赤焰军骑兵断后。 第八十七章 水竹湾(一) 为避开随时可能出现的叛军,渠梁衍率领着的这支几经生死考验的残军队伍不得不放弃官道,而是穿山越岭,尽量走在林间丛野之中。虽然行军速度较慢,但山野之中野味猎物十分丰富,为众人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食物。 从铜山兵驿出发后的第三天中午十分,众人终于进入了东中路大军管辖地界。此处距离皇都城至少有五日以上的路程,不过距离东山并不远,渠梁衍估计快马一日便可抵达。 山路行军十分艰辛,在篱山大战中受伤的将士有不少人因为伤口得不到有效治疗,加之身体劳累过度,不幸死在了路上。大部队的人数每日都在减少,其中还有数十名行宫的太监婢女,如果敌人出现,现在能够举刀杀敌的兵力不到六百人。 今天早上,渠梁衍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便是流晶河。还在铜山兵驿之时,大家想的都是尽量避开靖王和他的叛军,绕道返回皇都城,却忽略了这条自西向东而流的流晶河。 “殿下,我们已进入东中路大军的地盘了,这可算得上是靖王的老窝了。”苏彣边走边对身边的渠梁衍说道。 此时,一行人正走在密林中翻过一座大山,无法骑马,众人不得不下马走山路。 “我们要更加小心一些!这两日从东左路走到东中路,居然任何叛军也没碰上,我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妥。”渠梁衍停住脚步,头转向苏彣接着继续说道:“苏兄,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之前竟然都没注意到。” “有何问题?”苏彣也停下脚步说道。 “进入东中路后,我们马上就要遇到流晶河了,我们没有船只等工具,渡河会是一个大麻烦!”渠梁衍继续说道。 “殿下,你不提起,我当真还未想过这事,一开始所有人居然都疏忽了这个问题,可眼下我们已经行军至此,回头是不可能了。”苏彣说道。 “要么临时调头向西返回皇都城,要么想办法渡河继续南下东右路,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了。”渠梁衍说道。 “我们已经身处东中路,若是向西直接返回皇都城,极易遭遇叛军。如果我们要想渡河,就得找到一处河面较窄的区域才有可能。”苏彣说道。 “可是,想要找到一处河面较窄的区域绝非易事,而且情况紧急,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去找!”渠梁衍说道。 见睿王殿下和苏彣将军突然停下脚步交流起来,其他人也纷纷驻足,原地等候。走在队伍最前头开道的赵云歌见状便一路小跑,赶了过来,站在二人身边看着。 “殿下,队伍中说不定有熟悉流晶河水势的将士,不如找来先问问情况。”苏彣说道。 “殿下,苏将军,末将对这流晶河较为熟悉,渡河的事说不定末将能帮上忙。”赵云歌走上前插话道,他已经听了一会,大概知晓了渠梁衍和苏彣的谈话内容。 “如此正好,赵都尉,我和苏将军正在烦这渡河之事,我们没有船只,不知道要过这流晶河,你可有什么办法吗?”渠梁衍面露微笑,立刻问道。 “渡河好说好说,殿下和苏将军不必烦恼,即便没有船只也无妨,末将知道一个叫水竹湾的地方,河水不深,不过距离稍远,我们得沿河往下游走上较长一段距离。”赵云歌回道。 “赵都尉,你能肯定吗?”渠梁衍继续问道。 “殿下放心,流晶河乃是鲛族贼军侵入大梁的绝佳通道,是两军必争之地。末将在年幼之时,便随父亲的部下沿着流晶河上下巡河多回,流晶河过东中路的这段水域情况我基本上比较熟悉。如今已近冬季,流晶河的水势逐渐在减小,水竹湾正是一片浅水河滩,水面虽然很宽,但趟水便可直接渡河。”赵云歌说道。 “有赵都尉带路,过河不成问题,但我们还得当心流晶河两岸的叛军。”苏彣说道。 “若在他日,流晶河两岸定然有将士巡河严防鲛族贼军进犯,但现在靖王已经勾结贼军合谋造反,我猜现在应该无人巡河,我们稍加防范即可。”赵云歌继续说道。 “赵都尉,水竹湾距此大概还有多远?”渠梁衍说道。 “末将估计至少还有半日时间,我们才能穿过这片林地到达河边,沿河而下再有小半日便可到达水竹湾。”赵云歌说道。 “好,赵都尉,渡河之事就由你全权负责,苏将军从旁指挥协助。”渠梁衍说道。 “是,殿下!”二人拱手齐声应道。 很快,大部队再次启程行军。林间鸟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山野中荆棘丛生,但并未拦下众人翻山越岭的脚步。 中午时分,大部队终于抵达了流晶河边。流晶河有如一条银丝带,蜿蜒穿梭在崇山峻岭之间。河面很宽,水势急湍,两岸林密坡陡,河水深不见底,令人望而生畏。 正好饭点,渠梁衍便下令停军休整,进食充饥。从铜山兵驿带来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众人主要靠着山间的野味填饱肚子。大概一刻钟以后,大部队便开始沿着河岸边的林地朝下游走去。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后,流晶河两岸陡峭的坡势开始逐渐平缓,水面变得更加宽阔,水流也开始减慢,就像一片湖水一般。 “殿下,前面就是水竹湾了!”赵云歌跟渠梁衍汇报道。 河水在水竹湾这里朝前方发散开来,两岸都有一片狭长的滩涂湿地。很快,众人眼前呈现出白茫茫的一片,十分宽广,渠梁衍随即下令停军。 “水面确实够宽啊!赵都尉,你确定我们可以直接趟水过河吗?”渠梁衍随即问道,他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水面,一下子还难以相信这是一片浅水滩。 “殿下请放心,末将曾亲自下河走过,这个季节水深最多齐胸。待会过河之时,末将先领一队人马走前开道,殿下可放心跟上。”赵云歌回道。 “就依赵都尉所说,你先去挑一队人马。”渠梁衍说道。 赵云歌拱手后便走开了。 “殿下,我观这水面太过宽广,如果我们所有人一齐过河,动静极大,万一有叛军出现,于我们十分不利,我建议分批过河。”苏彣说道。 “苏兄担心得有道理,就有劳苏兄将大部队编成若干组,分批过河。我们先休息一阵,观察一下水面的情况再动身。”渠梁衍回道。 “是,殿下!”苏彣回道。 山林之间十分安静,除了不绝于耳的鸟鸣声,连微风拂过发出的声音都听得清楚。 河水低声细语,悠悠徜徉而过。不久,苏彣便安排部下将所有人分成了四组,等待着涉水过河。 第八十八章 水竹湾(二) 赵云歌领着约一百人的队伍藏在岸边的绿丛之中,他们是第一组过河的队伍,其中有赤焰军骑兵,有问天阁弟子,还有篱山行宫的太监婢女。 不一会儿,三名手持长枪的赤焰军骑兵各自牵着一匹战马,开始朝河边走去。 岸边的滩涂地十分湿,三人三马走在上面直接陷下去了半尺深。很快,他们进入了河水,涉水缓缓朝对岸走去。幸好流晶河在此处水势缓和,不至于产生较强的冲击力。一开始,河水仅仅没过膝盖,没过多久,河水便吞下了腰部。快到中央时,河水已经盖住了胸口,三匹战马的马背几乎全被河水淹没。 大概一刻钟过后,三人终于牵着各自的战马走上了对岸的滩涂地,三人迅速将系在战马脖子上的绸带解了下来,绑在了各自的长枪之上,随即三人高举长枪,向对岸挥舞示意。 看到示意后,赵云歌随即领着第一队过河的人马朝河岸边去。所有人两人一排,很快便在滩涂地上踩出了一长串深深的脚印。 不久,第一队人马便走到了河水中央,此处也是最深的地方,个子不高的人经过这截水域便十分吃亏,好在众人帮扶,艰难地渡过了最深的水域,随后继续朝对岸进发。 第一队过完河中央后不久,第二队便跟了上去,这都是之前已经定好的方案。 第二队人马由苏彣领头,既是因为睿王渠梁衍在列,也是因为装有皇帝渠梁宇遗体的简易棺材也在列。第二组队伍是携带马匹最多的一组,战马前后相连,便可组成一道屏障,保护渠梁衍安全渡河无虞。 渠梁衍虽然贵为皇室贵胄,天生娇养,但自从他远赴天都城求学后,他的心性逐渐坚韧顽强,自强不屈。现在,他面对着身周浑黄深不见底的河水,却显得异常淡定。即便他走到了河中央最深处,河水漫过了他的双肩,他也没有一丝胆寒不安。 苏彣领着第二队人马走上河滩之后,第三队人马由高冲打头,很快也走入了河水之中。谋逆重犯董禹也被四名赤焰军骑兵用绳子结实地捆住过河,四人前后拽着绳子确保董禹不会被河水冲走。 为了提防后方有可能追杀过来的叛军,樊清风和一众问天阁弟子带领的第四队人马,需要等到前面所有人马全部安全过河之后,他们才能动身过河。他们早就分散着躲藏在河岸边的林中戒备,紧紧观察着后方密林和前方河面。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第二队人马终于走上了对岸的河滩之上。渠梁衍随即被人前后左右护卫着走向了对岸林中的临时营地。 苏彣则站在河滩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河面,他身后站了一排手持长枪的赤焰军骑兵。 突然,河中央的水面上泛起了一连串长长的水花,伴随着华丽丽的响声传来。那串水花快速地朝着正在渡河的第三队人马靠近,二者相距并不远,眼看着很快便可接近。 苏彣迅速拔出长剑,放低身子,眼睛死死盯着那串水花。他离水花太远,即便踩水飞身杀过去,也没法及时赶上,他只得继续看着水面的情况,伺机而动。 此时,第三队人马正好渡过河中央的深水处不久,不过水深依然漫过了腰部。高冲已经注意到了水面的异动,他迅速下令所有渡河人员做好应战准备,所有人随即都亮出了兵器。 那串水花哗啦啦地快速移动,恰好模糊了水面之下的视野,高冲等人完全看不清水下究竟何物作祟。眼看着那串水花越靠越近,双方距离不过几丈之远,高冲随即大咳一声,大声喊到: “掷枪!” 话声一落,数支长枪飞速射向那团移动的水花。紧接着,只听到呲的数声,那些长枪一股脑地全都钻进了水花之中。 “砰!砰!砰??????” 长枪钻入水花之后,一连串更大的水花突然炸裂开来,围住了之前那团水花,并溅起一阵阵浪花。十几个黑色身影嗖地一下从水花里钻出,腾向空中,有几个花白的水花中还侵染着一股鲜红。几乎就在同时,之前的那团水花之中也飞出一个绿色身影,并迅速贴着水面冲向了高冲等人的渡河队伍。 “是鲛族刺客!”高冲看着水面的巨大动静,执剑直指前方大声喊到。 那个绿色身影贴着水面移动极快,眨眼之间便来到了高冲等人身前。绿色身影随即一个潇洒的空翻,试图翻身绕到高冲等人身后。 就在绿色身影腾空翻身的时候,一连串暗箭从那些黑色身影一方快速射了过来。 高冲瞅准眼前飞来的两支暗箭,快速挥剑,正好将两支暗箭斩断。不过,渡河的队伍中数人并未身怀高冲那般武艺,他们不幸地被暗箭射中,倒在了河水之中。那个绿色身影同样不幸地被暗箭射中,腾空翻身的动作还未完成,便中箭跌落水中。 紧接着,又有数支长枪飞向那十几个黑色身影,不过仅有两支长枪击中目标,其余的长枪都被躲闪而过。 长枪落入水面后,十几个黑色身影飞身钻入水中,只在泛红的河面上留下一片水花。 “再掷!”高冲挥剑指着那片水花大声喊到。 数支长枪齐刷刷地飞出,重重地钻入了水面,不过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盯着眼前的河面,满脸惊骇,手足无措,紧接着队伍中的几十名宫女太监狂哭大叫,发疯一样的朝对岸走去,原本两人一排组成的队伍瞬间乱作一团。 “继续渡河!”高冲大喊道,下令所有人赶紧渡河走向对岸。 “嗖??????” 一连串声音突然响起,一支支暗箭从水面之下射出,射向渡河队伍,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渡河队伍随即更加慌乱,哀嚎声响彻整片流晶河水域,但暗箭还在持续不断地射来,丝毫没有中止的意思。 “跟我来!”高冲一边挥剑斩箭,一边大喊,领着队伍中的赤焰军骑兵冲向那串水花。 在付出十几名骑兵的代价后,高冲等人终于走进了那串水花的区域,好在此处河水不过齐腰深,一个个黑色身影在水面之下若隐若现。高冲等人挥起手中的长剑和长枪刺入水中,但水面之下的黑色身影也未束手就擒,随即跃出水面挥剑还击。瞬间,高冲等人和那些黑色身影厮杀起来。 高冲等人深处其腰深的河水之中,身形受挫,虽然人数上是鲛族刺客的两三倍之多,但他们根本就不占优势,很快便被对方屠杀殆尽,只剩下高冲和其他几名骑兵还在坚持。不过,惨烈的厮杀下,鲛族刺客也有好几人或死活伤,倒入了河水之中。 眼看着就要被刺客反杀,高冲一边拼挡敌剑,一边指挥其余几人后退。但鲛族刺客在水中优势十分明显,简单几下,便将其余几人全部屠杀干净,只剩下高冲一人还在水中苦苦支撑。 一番拼杀,高冲气喘吁吁,疲惫不堪,但他不得不强撑着继续后撤。突然,几个长条黑影跃出水面,高冲侧身一闪,只见那几个长条黑影继续朝前方飞驰而去,冲向那群慌乱渡河的人群,不过随即又有一条长条黑影冲他飞了过来。 “高兄小心,是剑齿鳌!” 话声刚一落地,只见一把长剑扎入了那长条黑影体中,随即一声嗷叫,落入水中,泛起一串鲜红的水花。 “多谢苏将军出手!”高冲心中大骇,庆幸苏彣出手,救下了自己一命。 不知何时,苏彣只身来到了河水中央,他飞身落入高冲身旁的水中,从那条惨死的剑齿鳌身上拔出长剑,便迎向前方的鲛族刺客飞身杀去。高冲见状,随即反应了过来,同样挥起手中长剑朝刺客杀将过去。 苏彣知道身处水中与鲛族刺客对敌不占优势,便凭着一身超强武艺,飞身腾空,蜻蜓点水一般在鲛族刺客之间来回拼杀。在高冲的协助下,一个又一个的鲛族刺客中剑倒在水中。 剩下几条剑齿鳌在慌乱的渡河人群中肆意撕咬,惨叫声此起彼伏,惨状不忍直视。谋逆重犯董禹因为上身被绳索捆绑,在水中行动十分不便,动作缓慢,正好被两条剑齿鳌一左一右撕咬一番,惨死在水中。 苏彣和高冲跟鲛族刺客拼杀之际,樊清风领着第四队渡河队伍终于来到了河水中央,几条剑齿鳌很快便被长枪利剑击中,接着便翻着白色的肚皮飘在水面上。 眼看大势已去,剩余几名鲛族刺客潜入水中,落荒而逃。此时,浑浊的河水泛着鲜血,染成了一片暗红色,一具具尸体飘在水面上,顺着河水流向下游。 众人很快便登上了对岸,终于惊魂落定。 看着众人已经登岸,还在水中警戒的苏彣和一众问天阁弟子也依次朝岸边河滩走去。 “救我,请救救我?????” 苏彣走在水中,突然一个女子发出的求救声在他身后响起。他随即转身一看,浑浊的河水之中,一个身着绿色衣裳的女子散着湿漉漉的长发,盖住了她一多半张脸,正在河水中踉跄着朝他走来,身子歪歪斜斜,眼看着就要倒入水中。 苏彣不假思索,飞奔而去,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了绿衣女子身旁。他一把扶住绿衣女子,轻轻扒开女子脸上的长发,随即大骇道: “鲛人女子!” 第八十九章 神秘人 皇帝陛下在篱山失去音讯,如今皇都城外有靖王率十余万大军压境,城内又有定国公等一众将领起兵谋反,太子渠梁蔚最近这些天实在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好在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提前准备,挫败了定国公等人的阴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天还未亮透,太子渠梁蔚便从榻上爬了起来,简单洗漱和用膳过后,便直接来到了承乾殿。自从他父皇将监国的重任交给他后,他便一直在此批阅奏章,处理国事,召见大臣。 定国公等人起兵谋反被挫败之后,昭云殿朝会便被无限期暂缓,大梁上下所有国事均通过中书省和枢密院会商处理,涉及军政大事要事则由宰执颜识微和枢密院正使亲自前往承乾殿上奏再拟定方案。 渠梁蔚坐在御案旁,随手翻起了案上的几本奏章,但思绪却转到了定国公谋反和靖王举兵之事上。 过了大概一刻钟,宰执颜识微和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火急火燎地来到了承乾殿。渠梁蔚看二人脸色十分着急,猜想定有不祥之事发生。 “臣参见太子殿下!”二人拱手道。 “两位爱卿,何事如此着急?”渠梁蔚一边起身一边问道。 “殿下,大事不妙,西中路和西左路昨日突遭西南三国骑兵进犯,边境六城均已落入贼兵之手,两路大军亦损失惨重。”公田誉亮回道。 “真是岂有此理!三个西南弱小贼国,竟敢又生战事,完全不将我大梁放在眼中!”渠梁蔚脸色一黑,大怒道。 “殿下息怒,边境六城虽丢,但两路大军已经成功阻止贼兵继续东进,不过昨日贼国骑兵突然偷袭,打了两路大军一个措手不及,我军损失惨重,两位主帅已在奏报中向朝廷请援。”颜识微说道。 “西南边境求援,不知两位爱卿以为该从何处调兵?”渠梁蔚重新坐了回去,然后问道。 “殿下,篱山到底发生了何事,陛下现在究竟何样,我们收到的消息太多,虚实一时难辨。殿下命臣数日前发往北路和东路的调兵令,至今仍无一路大军回复,臣据此断定,北路和东路的几路大军目前都无暇分身,虽然我们尚不清楚篱山猎场具体发生了何事。若要派兵增援西南边境,距离最近的便是南右路大军,但如今靖王囤聚重兵与皇都城对峙,南右路大军主帅秦正又是定国公旧部,臣只怕秦正此时不会轻易听令调兵增援。臣以为,我们只能从南中路大军调兵,援军赶往西南边境必然要经过南右路,正好留下部分兵力,监视南右路大军动向,以提防南右路大军与靖王合谋。”公田誉亮回道。 “南中路大军主帅魏登正是睿王的老丈人,公田将军,依你之策,那你是断定睿王没有参与谋反了。”渠梁蔚随即说道,语调顿时抬高不少。 “殿下,定国公在皇都城起兵造反,不正好说明谋逆者是靖王吗?睿王手里没有兵权,何以谋反?况且,睿王谋反一事乃是传言,我们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只有靖王,谋反之实尽现,殿下明鉴啊!”公田誉亮据理力争道。 “公田将军,你可是睿王的舅舅,自然是向着睿王说话的,若不是你挫败定国公阴谋有功,本殿下早已将你软禁!”渠梁蔚说道,也不示弱。 “殿下息怒,老臣觉得公田将军说得在理,姑且不论睿王是否参与谋反,老臣也认为眼下增援西南边境的最佳援军非南中路大军莫属了。秦正是定国公的旧部,如今靖王又有谋反之实,我们必须对南右路大军有所戒备。魏登是睿王的岳丈不错,老臣还是睿王的老师呢,也是殿下您的老师,老臣最清楚殿下和睿王的心性了。老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睿王是绝不会干出谋反的勾当的。”颜识微赶紧从中调和道。 “宰执大人,并非本殿下不相信睿王,睿王谋反虽是谣传,但本殿下实在不敢拿皇都城之安危、拿大梁社稷来打赌。睿王是否谋反暂且放做一边,日后必有实证以辩虚实。本殿下也是讲理之人,既然两位爱卿都认为该从南中路大军调兵增援西南边境,那便由公田将军全权负责西南边境增援之事。”渠梁蔚说道。 “是,殿下!”公田誉亮回道。 “靖王拥兵在北、东两面围堵皇都城,若还不派兵剿灭叛军,本殿下实在难以安心。公田将军,关于密信之事,可有什么新进展?”渠梁衍起身说道。 “回殿下,目前仍然毫无头绪。密信乃是拴在一支铁箭之上在深夜射入枢密院大门的,值守大门的卫兵没看到任何可疑之人。臣派人查过几次,这种铁箭从未在大梁境内从未出现过,铁箭全身锈迹斑斑,却能钻透一尺之后的大门,如此威力巨大的弓,臣真是闻所未闻。”公田誉亮回道。 “但是就这样耗着也非长久之计,即便金甲军不动,我们也没法控制叛军不动。”渠梁蔚走到二人身前,接着继续笑着说道:“还真是好笑,也不知何人如此神通广大,竟凭借一封密信,向我们透露了定国公谋反的阴谋,居然还要求我们与靖王的叛军对峙之时按兵不动,哈哈哈哈。” “此密信确实古怪,传递密信的背后之人更加古怪,但偏偏我们又是从密信上得知了定国公的阴谋。若不是这封密信,只怕皇都城已经落入靖王之手了。”公田誉亮说道。 “殿下,既然密信背后之人不愿现出真身,恐怕我们再怎么追查也不会有结果,不如就此打住,遂了这神秘人的愿。” 数百里之外的密林深处,睿王渠梁衍的队伍正好停军休整和进食。昨日下午渡河的惊悚一目,至今还萦绕在众人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那名被苏彣报上岸的绿衣鲛人女子,右胸和左臂惨遭暗箭射中,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为何这名鲛人女子会遭到自己的同族追杀,苏彣和渠梁衍不得而知,只能将这个神秘的异族女子带上一齐上路。 “殿下,苏将军,那名鲛人女子醒来了!”赵云歌急匆匆跑过来汇报。 “走,快去看看!”渠梁衍放下手中的野味,一边朝苏彣说道一边起身。 第九十章 莫氏 渠梁衍和苏彣等人快步来到绿衣鲛人女子休息的地方时,她已经从那副简陋的担架上起身坐好了。 她纤细的身姿款款绰绰,在一群赤焰军骑兵队伍中格外显眼。飘逸的黑发已经被盘整扎束好,露出了一副隽秀清澈的脸庞,只是鼻梁尖朝里弯曲,加之双手和脖颈处泛青色的皮肤,显得极其与众不同。 绿衣鲛人女子身上两处箭伤已经由随行的御医治疗包扎好,两处伤口虽深,但都是非致命伤,只是行动十分不便,多花好些时间即能愈合。 “敢问姑娘如何称呼?”苏彣首先开口。 “敝女莫沛晗,见过睿殿下和苏将军!”绿衣鲛人女子坐在担架上点头回应道,因为箭伤她暂时还无法站起身来。 “不知莫姑娘为何会知晓我们的身份?”渠梁衍缓步上前问道,对眼前这位陌生的鲛人女子如何知晓自己身份一事十分好奇。 “殿下去年在回皇都城的路上,在流晶河上遭遇了我族刺客暗杀,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将殿下了解的一清二楚了,倒是苏彣将军,我是事后才逐渐打听到的。”莫沛晗轻声细语说道,箭伤之下身体有些虚弱。 “如此说来,本殿下去年在流晶河遇刺,莫姑娘也是刺客之一了?”渠梁衍试探着问道。 “殿下误会了,敝女虽是鲛人,但并非去年在流晶河上暗杀你的刺客,不过当时我确实在场,不过无人知道罢了。”莫沛晗回道。 “那你去年为何会出现在流晶河,又为何会知晓我和苏将军身份?”渠梁衍迅速追问道。 “殿下,你可知我鲛族前任首领名号?”莫沛晗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大约十年前,鲛族现任首领巫赫起兵推翻了前任首莫垒的统治,莫垒,莫???沛晗?难道你是莫垒的??????” “殿下说对了,敝女便是鲛族前任首领莫垒之女,巫赫杀我父王和母亲,杀我族人,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莫沛晗咬牙切齿地说道。 “原来如此,所以昨日你才会被同族刺客追杀。”苏彣说道。 “正是,这十年以来,巫赫一直在派刺客追杀我,从未停止,幸好我命硬,躲过了无数次暗杀。昨日,我在水竹湾被那伙刺客追杀,正好看到河面有人渡河,便将刺客引了过去,没想到竟然是殿下的队伍,真是??????”莫沛晗略显尴尬地说道。 “莫姑娘不必在意。我一直很好奇十年前的那场迷局,莫氏一族统领鲛族一百余年,在整个东渝州可谓是根基雄厚,无人匹敌,虽然鲛族内部派系繁杂,各方势力各自为战,相争不断,但没有一方势力能够撼动你莫氏一族。巫赫一族乃小族,为何能在十年前联合其他各方势力,将你莫氏统治推翻?”渠梁衍继续问道,这个问题不止他好奇,可以说整个大梁都好奇。 “殿下好奇,我也好奇,这十年来我每日每夜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调查当年之事。不瞒殿下,不但我不知其中的原因,就连我的父王和所有莫氏上下在临死之前都未曾弄清楚。”莫沛晗哽咽着,接着继续说道:“巫氏在我鲛族乃是最没落的族氏之一,族人少,地盘小,势利弱不入流。巫赫此人胸无大志,鼠目寸光,但为人阴险狡诈,无恶不作。十年前,他不知凭借什么阴谋,几乎联合了鲛族所有族氏起兵造反,不过短短半月时间,我莫氏一百余年建立的基业就被摧毁殆尽,我的父王、母亲、五个兄妹以及绝大部分的莫氏族人都惨死在巫赫的手里。十年来,我几乎暗中调查了当年参与巫赫起兵造反的所有族氏,不过打探到的消息不多,只可惜凭我一人之本事,无法进入巫赫的宫廷,说不定宫廷里面便藏着当年的秘密。” “那莫姑娘你这十年来,可有查到什么当年的阴谋吗?”苏彣问道。 “我查到十年前的那桩阴谋牵扯到了神族,这也是我去年出现在殿下返回皇都城必经的流晶河水域的原因了。殿下在天机院求学数载,自然对神族了解颇多,当时我本是打算在流晶河劫持殿下,再通过殿下了解一些情况,说不定便能解开十年前那场迷局了,不过巫赫派去的刺客也想对殿下下手,我不得已只能藏在水中观察,好在苏将军武艺了得,为殿下屏退了所有刺客。”莫沛晗说道。 “巫赫造反与神族有什么瓜葛,本殿下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且随意询问,我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渠梁衍说道。 “敝女首先多谢殿下!”莫沛晗因为箭伤无法起身,只得点头致谢,接着继续说道:“我查到,巫赫起兵造反之前,他和其他几个族氏的头领都曾私下与神族的一位星郎接触过,我后来打听到乃是淄辕星郎,密谈之事好像是一个叫什么奉灵大典的事情,但是无人知道具体是何事。巫赫与淄辕星郎达成了一个秘密协议,没人知道这是个什么协议,不过此后淄辕星郎便出面为巫赫与其他各族氏势利斡旋,帮助巫赫笼络了巨大的势利关系,又大概过了半年,巫赫便率领着淄辕星郎为其笼络的各个族氏势利,攻入宫廷,将我莫氏一族屠杀殆尽,从此巫赫便坐上了鲛族首领的位置。”莫沛晗嘴巴小小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当年,我听父王跟手下一位将领提起过,就在巫赫起兵造反的前一年,神族的淄辕星郎也曾秘密造访宫廷,并与父王密谈要事,但最后淄辕星郎却与父王不欢而散,无人知道当日所谈之事。所以,我猜测应该是父王没有答应淄辕星郎的什么要求,而且这个要求有关什么奉灵大典,才导致淄辕星郎另寻巫赫,并助其将我莫氏取而代之。关于奉灵大典,我查过鲛族和大梁的大量典籍,皆未有任何记载,殿下在天机院待过,又是公认的五州旷世才子,不知道殿下是否知晓奉灵大典之事?” “本殿下可能要让莫姑娘失望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奉灵大典,虽然我几乎阅便天机院的所有藏书典籍,但从未看到过奉灵大典的记载。”渠梁衍回道。 “就连殿下都不知道,只怕整个五州都没有几人知道,要揭开当年的阴谋和迷局,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莫沛晗失望地说道。 “莫姑娘不必泄气,至少今日本殿下听说了此事,今后可替姑娘多多关注,说不定哪日便可找出真相。”苏彣在一旁鼓励道。 “希望尽早遂愿。对了,殿下、苏将军,巫赫手下的得力主将狄野正指挥十万鲛族大军沿流晶河逆流而上,不知意欲何为,估计此时已经通过了河谷关,我正是因为跟踪大军被发现后遭遇追杀的。”莫沛晗突然提高声调说道。 “莫姑娘可能不知道,大梁东中路大军主帅靖王,也就是我的大皇兄,已与鲛族勾结,起兵谋反,我父皇已经惨死在叛军的刀刃之下。如今靖王已经率领叛军大举进攻皇都城,莫姑娘跟踪的鲛族大军,应该是前去协助靖王的。”渠梁衍回道。 “如此一来,皇都城岌岌可危。”苏彣担忧道。 “确实,我们必须赶紧联络上东右路大军,否则皇都城就成了靖王囊中之物了。苏兄,你安排一支队伍,专门保护莫姑娘,找一处安全僻静之所安顿好莫姑娘。”渠梁衍说道。 “是,殿下!” 渠梁衍朝莫沛晗拱手致别,随即朝队伍前方走去。 苏彣迅速唤来赵云歌和几位问天阁弟子,很快便安排了一支由三名问天阁弟子、二十名赤焰军骑兵、一名随行御医和若干行宫婢女组成的队伍。 不久,两路人马悉数上路。 第九十一章 夜伏 渠梁衍的队伍一路南下,穿过高山密林,绕过了数个东中路大军的兵驿,没有遭遇任何叛军。傍晚时分,队伍已经来到了东中路和东右路的交界处,眼前正是一片一望无垠的草甸原野。 今日天气晴好,此时夕阳即将落下,天边霞光万道,姹紫嫣红,正好开在草原的尽头。 “殿下快看,这是清溪沟草原,我们已经到东中路和东右路的交界处了!以我们的速度,此处离东右路大军的军机首府涿州只有不到两日路程。”赵云歌兴奋地对渠梁衍说道,脑海里泛起了他多年前在此驰骋的画面,历历在目。 “终于快到涿州了,可是这草原根本就望不到头啊!”渠梁衍却心忧道。 “殿下不用担心,今日天晴,晚上可我们趁着月光悄无声息地穿过这片草原。”苏彣说道,他一下子便读懂了渠梁衍的脸色。 “如此,我们先在此休整充饥。”渠梁衍随即说道。 “是,殿下!”赵云歌回道。 随即,赵云歌便指挥队伍就此停军,一行人就隐在与清溪沟草原交接的一片山林中休整与进食,等待着夜色降临。 很快,天就黑了下来,一轮明月从天边升起。 山林里一片漆黑,但是所有人都不敢生火照明,前方的草原上却一片朦胧,原野上稀稀疏疏的大树依稀可见。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待到明月快要升至头顶正上方的天空时,队伍终于朝草原另一头进军。 很快,数百人的队伍都走出了之前休整的那片山林,一条若隐若现的黑影在草原上缓缓朝前移动。 嗖??????嗖??????嗖??????无数支箭矢穿过黑暗,从队伍两侧不断射来。 “有敌军??????”瞬间黑夜中便充斥着呐喊声。 不一会儿,队伍中的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便一个接一个地中箭倒下,痛苦的尖叫声随即响彻整片原野。 苏彣一个飞身,斩断两支箭后,一把将渠梁衍扑倒在草地上,并大声说道: “殿下,小心暗箭!” 很快,大家都回过神来,纷纷趴在草地上,只听见一支支长箭从背上飞过,扎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紧接着,火把一个接一个的在两侧亮起,一会儿便出现了两片巨大的火光,苏彣随即便看到火光之下,一匹匹载着手执长枪骑兵的战马慢慢靠拢。 “睿王殿下,末将恭候您多时了,哈哈!”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夜色中突然说道。 “来者何人,既然知道睿王殿下在此,为何胆敢放箭?”苏彣迅速爬起身来,右手紧紧执着长剑,望向身前不远处单独出列的一匹战马,接着便大声嚷着回道。 “苏将军口气可不小啊!素闻苏将军武艺超群,我大梁之内无人可敌,今日终于有幸见到本尊了,哈哈哈哈!” “殿下,请继续趴着,我们遭到伏击了!”苏彣微微转头低声向身后的渠梁衍说道,然后看着身后挥了一下手,接着又向前走了几步,继续问道:“胆敢行刺睿王殿下,你究竟是何人?” 就在苏彣问完话的一瞬间,樊清风领着一众问天阁弟子已经拔剑来到了渠梁衍身边,并将他围在中央,赵云歌也开始指挥其他将士缓缓向渠梁衍靠拢。 “末将乃是瞿大将军麾下的骑兵营都尉肖越山!”那个粗犷的声音自我介绍时明显扬起了声调。 “原来是东右路大军的骑兵营都尉,可惜本将军从未听说过肖越山这个名字。肖都尉,你纵容手下射箭偷袭睿王殿下,你可知罪?”苏彣大声回道,即便身周已经被团团包围,丝毫也没有示弱。 “末将何罪之有啊,苏将军?”肖越山回道。 “肖越山,你率兵行刺睿王殿下,究竟意欲何为?”苏彣再次大声质问道。 “苏将军,睿王伙同尔等在篱山叛乱造反,谋害陛下,今夜我奉瞿将军之令,在此便要将尔等逆贼一网打尽!” “哈哈哈哈!笑话!明明是靖王勾结鲛族贼军,在篱山举兵造反,你竟敢诬陷道睿王头上!”苏彣当即回道。 “休要争辩,今夜我亲率两千铁骑在此等候,我看苏将军就凭你一身武艺,如何破我这铁桶军阵!”肖越山边说边策马后退,接着突然下令道:“放箭!” 箭雨随即从两边密集飞来,苏彣当即快速后退几步,左右一把拽起身后一匹战马背上的马鞍,旋即在空中腾甩开来,卸下了大量长箭。 夜色中根本无法看清来袭的弓箭,围在渠梁衍外围的一圈赤焰军骑兵将士倒下大片,伤亡十分惨重。两轮箭雨过后,渠梁衍率领的这支数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不到百人。 敌人的兵马早已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渠梁衍一行人死死地围了起来,不剩下任何一个口子。 “将逆贼全部拿下!”肖越山在远处的夜色中又下了一道命令。 接着,肖越山对面的骑兵一队一队策马朝中间冲了过来。 “我们已被敌人团团围住了,根本没法冲出去,看来只有硬拼了。赵都尉,高头领,殿下就交给你们了!”苏彣说道,然后望向身后来袭的兵马大声喊到: “列阵!” 樊清风等一众问天阁弟子迅速蹿到苏彣身后和两侧,六七人一组呈锥行散开,所有人分成了三组,二十几名赤焰军骑兵则手执长枪穿插其中,将渠梁衍等人挡在了身后。 敌人的一排兵马随即冲了过来,双方便厮杀在一起。苏彣领着问天阁弟子奋力杀敌,不久便成功击毙了前面三队骑兵的攻击,不过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五位弟子身体不同程度的受伤倒地,无法继续应战,十余名赤焰军骑兵也死伤难料,全都倒在了草地上。 很快,敌人的第四对骑兵也冲到眼前,因为体力的消耗和人数的减少,问天阁弟子的战斗力明显下降不少,厮杀也更加惨烈。此时,另一边敌人的一队兵马也快速冲了过来,一下子苏彣等人腹背受敌。 “樊师弟,这边交给你了!”苏彣看着身后的火光快速靠近,大声喊到,随即招呼五名师弟,飞身来到了另一对敌方骑兵的眼前,领着一波赤焰军骑兵再次和敌人拼杀起来。 此时渠梁衍身边,只剩下赵云歌、高冲以及三十几名赤焰军骑兵将他围住。看着两边的激战,看着一个个被杀倒地的将士,渠梁衍内心十分难受却又无奈,想要全身而退定是无望了。 “喔??????” 突然,一连串鸣叫声划破夜空,响彻原野。 “小七?????是金鸾来了!”苏彣大声喊到,虽然是一连串金鸾的鸣叫声交织响起,但他清晰地听到了其中就有小七的鸣叫声,随即他杀得更加起劲。 “大胆人族贼子,竟敢刺杀大梁睿王殿下,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一个厚重的声音掷地有声地在夜色中响起,听这声音的广度便知是施法传开的。 紧接着,之前的几队敌方骑兵不知遭到何物攻击,身上布满了伤口,鲜血直流,重重的从马背上摔落到草地上。一下子,苏彣等人身边的敌人全被击毙,只剩下一匹匹惊恐不安的战马嘶鸣,随即四处奔散开来,很快便与周围的地方骑兵撞在一起,引起了一阵又一阵骚乱 “怎么??????怎么会有神族出现?”肖越山还未完全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自己骑着的战马便遭到撞击,自己也掉到了草地上。 突然,一个身影飞身闪过,停在肖越山身前,接着利剑一削,准确地断掉了肖越山的右手食指,随即将利剑便搁在了他的脖颈处。 “叫你的人马全部弃械投降!”那个身影正声说道。 “哎????神???神???神君大人息怒,末将投降??????”肖越山嘴巴痛得直哆嗦,同时吓得不轻,然后大声喊到:“所???所有人,下马投降,都不准动????动????都不准动。” 接着,一阵骚动,团团围住渠梁衍一行人的敌方骑兵全部放下长枪,下马投降。 “走!”那个身影边说边压着肖越山朝中间走去。 “老神仙,怎么是你?”樊清风迎上前来问道。 “清风,将此人看好!”那个身影说道,接着便将肖越山交给了樊清风。 小七和其他十余只金鸾已经歇落在草地上,下来了神族人士,他们迅速散开来到了敌方的阵营中,提防敌人再次作乱。 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从小七背上跳了下来,在火把浑黄的光亮中,闪着优美的身子朝苏彣走了过去。 “苏彣,你没事?”那个女子随即问道,声音显得十分担心着急。 “原来是盛玄郡主,怎么??????”苏彣又惊又喜,接着拱手继续说道:“多谢郡主相救,苏彣无碍!” “没事便好!”盛玄郡主走到苏彣跟前看了一下,然后继续朝前走去,苏彣也跟了上去。 “殿下,你也没事?”盛玄郡主边走边问。 “渠梁衍见过郡主,多谢郡主出手相救!”渠梁衍迎上前来拱手道。 “殿下不用客气,幸好赶上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曦妹妹肯定要不会饶了我。”盛玄郡主微微笑道。 “你就是苏彣!好一副硬朗的身板,卢弘倾这老家伙果然没让我失望,哈哈哈哈!”刚刚那个身影走到苏彣身边笑着说道。 “多谢神君出手相助,不知神君如何称呼?”苏彣拱手回道。 “苏彣,这位是潼麟真君!多亏真君及时发现了你们的行踪!”盛玄郡主说道。 “苏彣见过潼麟真君!” “渠梁衍见过潼麟真君!多谢真君搭救!” 苏彣和渠梁衍同时拱手行礼道。 “睿王殿下受惊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穿过这片草原,休整一夜,你们有什么疑问,明日再说!” “全听真君安排!”苏彣和渠梁衍异口同声回道。 夜已深,明月已悬在了夜空的另一边,只见一条巨大的火龙在茫茫夜色中穿行而去。 第九十二章 潼麟真君 清晨,林中雾气缭绕,众人早早醒来。 此时,太阳已经升上了山头,金光万缕,刺破迷雾,照在了众人的脸上。 昨晚,在离开清溪沟草原的路上,苏彣和渠梁衍从盛玄郡主那里才得知了潼麟真君的来历。 潼麟真君乃是神族天机院现任首座太元星君的师弟,二人同为天机院第一任首座无量星君的得意门生。二人跟随无量星君学艺数百年,法力超群,各怀无上本事。不过二人虽是同门弟子,但却志趣不同,经常因为一件事而各怀意见,争执不休。 一千多年前,无量星君闭关练法,不知何故,体内仙灵突然不受控制,四溢溃散,致使无量星君暴毙而亡。太元星君更得天君赏识,不久之后便接任了天机院首座之位,而潼麟真君却从此离开了天都城,云游五洲,少有人见。 渠梁衍在天机院求学五载,从未听到或看到任何有关潼麟真君的消息。然而却在昨晚,潼麟真君突然出现在南平州的清溪沟草原。 为何潼麟真君会突然现身,又为何要出手相救?渠梁衍和苏彣大为费解。 昨夜一场恶战,渠梁衍的队伍最终只剩下五十余人活着,其余数百人全都惨死在了肖越山率领的一支东右路大军骑兵营的铁蹄之下。 好在小七数日前飞回天都城,盛玄郡主收到苏彣的消息后便火急火燎地往篱山飞去。不过,盛玄郡主在被烧得一片狼藉的篱山行宫里并未发现任何苏彣的行踪。 就在盛玄郡主一筹莫展之际,潼麟神君和他的手下突然出现在了篱山,随后便带着她一同搜索苏彣等人的行踪。幸亏他们连夜赶到了清溪沟草原上,在苏彣等人生死存亡之际及时出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潼麟真君的手下虽然只有十四人,但却将一千六百多人的降军看服得妥妥帖帖。毕竟是神族出手,包括肖越山在内的这支东右路大军骑兵营上下所有将士,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乖听从指挥。 昨晚一共有七名问天阁弟子不同程度受伤,不过服用了潼麟真君给的灵药后,伤口都已开始愈合,效果奇佳。 渠梁衍和苏彣陪着盛玄郡主围坐在一个火堆边上享用早餐。早餐是烤鹿肉,一连数天都在吃野味,渠梁衍和苏彣等人早已经吃腻了。不过为了填饱肚子,他们不得不咽下去,过程显得有些痛苦。盛玄郡主一般很少有机会吃这样的野味,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虽然烤肉的香味四处弥漫,但并未对早起打坐的潼麟真君产生任何影响。此刻他正盘着双脚,略施法力,静坐在一棵大树的顶端,吸引着众人的眼光。 “昨晚我们能够死里逃生,幸亏有真君和郡主及时赶到,否则我和苏将军今日怕是吃不到这鹿肉了。”渠梁衍边吃边说道,虽然嘴里的鹿肉有些难以下咽。 “说到这里,殿下,你们还得感谢这些金鸾坐骑,要不是他们大老远就感应到了苏彣……”盛玄郡主把头转向苏彣,接着又说道:“苏彣,你看你,去年在皇都城明明就是你惹了我的小七,害我没赶上天后娘娘的赏花会,你当时还嘴硬,非说不是你惹的。昨晚这十几只金鸾可都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带着我和潼麟真君找到了你们,现在你该知道了,也不知道你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我堂堂神族的神鸟都被你吸引了。” “苏某也不知何故,请郡主见谅,总之我和殿下都得好好感谢郡主和潼麟真君,还要感谢小七和其他的金鸾。”苏彣随即回道。 “苏兄,我看你这道歉就没必要了,若非郡主惦记你的安危,又怎会千里迢迢来此呢,郡主明明就是冲你来的,哈哈哈哈!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渠梁衍在一旁打趣道。 “笑什么笑,好你个渠梁衍,如今你都敢开本郡主的玩笑了,等你去天都城找曦妹妹,看我怎么收拾你。”盛玄郡主回应道。 苏彣什么也没说,微微笑着吃着鹿肉,倒是渠梁衍笑得更开了。 “苏彣,你也笑……”盛玄郡主又转过头对苏彣说道。 就在此时,盘坐在大树顶端的潼麟真君起身,脚尖轻轻在树叶上一踮,快速飞到了火堆旁坐了下来。 “真君,请用!”渠梁衍起身说道,一边将一块上好的鹿肉双手呈递过去。 “这鹿肉不错,很合本君的口味,哈哈!”潼麟真君吃了一口鹿肉随即笑着说道。 “渠梁衍万分惭愧,以如此鄙食招待真君,听到真君喜欢,我心中稍感释怀!”渠梁衍拱手回道。 “山野珍馐,甚合我意,只是若是能沛上一壶玉露酒,便就完美了,哈哈!”潼麟真君一边吃着烤鹿肉一边笑着说道。 “待日后,苏彣定为真君奉上问天阁独酿的玉露酒,以谢真君救命之恩。”苏彣也拱手说道。 “苏将军,只怕不久之后你我便会在问天阁再见的,到时候本君可就等着你端上玉露酒。”潼麟真君咽下一口烤鹿肉,然后说道。 “一定一定!”苏彣起身拱手一礼,接着继续问道:“只是不知真君怎会料到我们不久后会在问天阁再遇呢?” “日后便知,玩笑而已,哈哈哈哈,日后便知!”潼麟真君大笑着回道。 “不愧是真君,这都能预先知晓,到时候本郡主也要跟着真君去问天阁讨杯酒喝,呵呵呵呵!”盛玄郡主蹭出头来微微笑道。 “真君如此一说,渠梁衍也想再去一次问天阁!”渠梁衍也跟着说道。 “真君,昨晚我师弟樊清风跟我说到,他年初在东山遇险,九死一生之际,原来是真君出手相救,还为他疗伤,苏彣再次感谢真君!”苏彣又拱手道。 “当时碰巧路过东山,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哈哈!”潼麟真君笑着回道。 潼麟真君刚刚说完,他的一名手下迅速跑了过来,向他递了一个小竹筒。潼麟真君接过那个小竹筒,轻轻拔起上面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卷密报,他随即打开看了起来。 “不好!”潼麟真君皱着眉额说道。 “真君,何事不好?”渠梁衍随即问道。 “今天早上,靖王突然发兵开打了,而且他请来的十万鲛族援军正沿着流晶河一路西进,不到中午便可进入上京地界。皇都城的禁卫军只有十余万兵马,面对二十多万叛军,恐怕守不过半月时间。”潼麟真君回道,然后将那封密报递给了渠梁衍。 “看来靖王是志在必得,如此一来,皇都城岌岌可危!”渠梁衍说道。 “殿下,为今之计,我们必须得速速从东右路调兵驰援皇都城!”苏彣说道。 “殿下和苏将军有所不知,东右路大军早已被靖王拉拢,我的手下已经截获了靖王和东右路大军主帅的往来密信,这也是昨晚你们遭到东右路大军伏击的原因。”潼麟真君说道。 “原来如此,我大梁几乎一半的大军都已经被靖王掌控了,加上鲛族贼军相助,挂不得靖王胆敢弑君造反了。”渠梁衍说道。 “东右路大军主帅瞿尚膑可是三皇子的舅舅,连他也被靖王拉拢,只怕三皇子也是靖王一边的。如果真是如此,只怕西三路也有大事发生。”苏彣说道。 “苏将军说对了,前几日来的消息,西南三国的铁骑已经出兵大梁,攻下了边境六城。”潼麟真君说道。 “父皇已殁,如今大梁正值内忧外患之际,还请真君为渠梁衍指个方向。”渠梁衍拱手行礼道。 “殿下放心,本君亦不愿看到人族生乱,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眼下,我们首先得把皇都城的围给解了。”潼麟真君拍着渠梁衍的肩膀说道。 “真君、殿下,我有个主意,不过要冒点险!”苏彣说道。 接着,苏彣便将自己的计划详细说了出来,几人讨论一番后,又将赵云歌、樊清风等人叫了过来,一众人开始谋划起来。 第九十三章 斩将 已是正午,今日艳阳高照,山林中的寒露之气早已散尽。肖越山策马居前,指挥着后方队伍快马行军,确保今晚便可抵达涿州城外的北右路大军中军营。 官道路平面宽,可供十马并驾齐驱。肖越山的骑兵营行军速度极快,一路上所有将士都在马上进食喝水,一刻功夫也未耽误,一个多时辰便将两座兵驿甩在了身后。 太阳西斜,暮色渐起之时,骑兵营已经抵近最后一座兵驿,再有大概半个时辰便可接近北右路大军的中军营。 自从一个多月前收到靖王的密信之后,身为东右路大军主帅的瞿尚膑便一头扎在了中军营,再未回过涿州城内的将军府。中军营位于涿州城的东北方向,腾江自西向东穿营而过,营地再往东过去十余里便是东山山脉南段,这里也是人族和鲛族数千年来的必争之地。 根据瞿尚膑的军令,整个涿州城入夜便宵禁闭城,所有大军的军营以及兵驿也都加强了戒严。军民不知何故,以为鲛族贼军来袭,还一度引起了城内恐慌,部分百姓甚至举家出城逃离。 “将军,刚收到第三封通报,肖越山正快马加鞭押解睿王和苏彣返回营地,估计一个时辰之内便可抵达。”一名将领入帐对瞿尚膑汇报道。 “很好,抓住了睿王和苏彣二人,再无他虑,我们明日便可挥师西进,助靖王殿下尽快登基称帝,哈哈哈哈!”瞿尚膑大笑道,接着端起一杯酒来大口饮尽。 今日下午,十万东右路大军已经在中军营集结完毕,只等明日一声令下,便可开赴皇都城助战。 夜幕已经降临,偌大的中军营灯火通明。就在此时,一支火龙在军营西边出现,不久之后便汇入了中军营的火光之中,随即军营中欢呼声此起彼伏。 进入营地后,肖越山亲自押着关着渠梁衍和苏彣的囚车,边走边朝两边拱手相贺的将士挥手回应。 瞿尚膑和一众将领也已出帐相迎,看着囚车越来越近,瞿尚膑脸上的笑意愈加明显。当马车行驶到他身前停下后,他终于按奈不住心中之喜,便哈哈大笑起来。 “将军,末将押解睿王和苏彣前来复命!”肖越山下马道。 “有劳肖都尉和众位将士了,能将睿王和我大梁的武状元苏彣擒住,肖都尉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待大军杀到皇都城,等靖王殿下登基,本将军一定为你请首功!”瞿尚膑笑道。 “多谢将军!”肖越山回道,然后退到了一边。 接着,瞿尚膑双手附在身后,大笑着围着马车走了一圈,看着囚车之中二人说道: “没想到堂堂睿王殿下,五州旷世才子,你也会有今日啊!这关囚车里的滋味不好受,哈哈哈哈!” “呸!”渠梁衍朝瞿尚膑吐了一嘴唾沫星子。 “逆贼,你休要猖狂!”苏彣大声嚷道。 “苏将军,久仰大名,哈哈哈哈!”瞿尚膑继续狂妄道。 “瞿尚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王下手!”渠梁衍怒道。 “睿王殿下,你在篱山弑君谋逆,今本将军奉靖王殿下之命,将此捉拿看押,明日便将你押回皇都城受死!本将军不想与你多费口舌,来人,将此二人带下去,好生看管!”瞿尚膑继续说道。 渠梁衍和苏彣乘坐的囚车很快便被几名将士押解了下去,二人就这样依靠着囚车,在寒风中未发一语。另一边,为给肖越山庆功,瞿尚膑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和众将领正享用着好酒好肉,一片欢腾。 夜深,月亮已经垂至天边,营中也终于安静了下来。瞿尚膑和众将领一番大肆痛饮过后,几乎个个酩酊大醉,一一被卫兵搀扶着回到各自帐中倒头就睡。 渠梁衍和苏彣整夜未睡,不久,一队士兵忽至囚车外,其中一名士兵随即从身上掏出一片硕大的钥匙,打开了囚车的大门。二人依次走下囚车,接着另一名士兵拔出一把短刃,割断了捆绑二人双手的绳索。 “殿下,师兄,一切准备就绪!”那个拿着短刃割断绳索的士兵随即说道。 此人便是苏彣的师弟樊清风,他正领着高冲、几名问天阁弟子和几名潼麟真君的手下化成了一支夜巡的小队。 “十万东右路大军,足够我们夹击靖王的叛军了,接下来请大家依计行事,有劳诸位了!”渠梁衍朝众人拱手说道。 “是,殿下!”众人一一拱手回道。 冷风呼啸不断,一夜很快过去。清晨时分,整个中军营雾气弥漫。 “将军……将军……”突然一声大喊响起。 “将军怎么被关在囚车之中……” 越来越多的士兵围了过来,只见昨晚那辆关着睿王和苏彣的囚车里,已经塞满了人。瞿尚膑和他的几位将领身身着布衣,披头散发,挤在那辆小小的囚车之中。 “所有将士,全都退下!”肖越山突然现身大声嚷道。 肖越山本是忠厚之人,只是受命于东右路大军主帅,加上又听了睿王弑君谋逆的谣传,便率军在清溪沟伏击了睿王一行。好在潼麟真君现身,肖越山消除了心中疑虑,在睿王渠梁衍的劝说下,答应了参与今夜的行动。 其实,在肖越山内心深处,他对神族一直心怀敬畏。睿王既然得到了潼麟真君的相助,尤其是在见识了潼麟真君和他手下的本事后,他由此才下定决心站在睿王一边,并配合苏彣的擒贼王计划。 昨夜,瞿尚膑和他的几位将领痛饮整夜,肚子里不知灌下了几坛酒水,最终酩酊大醉,一夜未醒。肖越山中途借故离开了营帐,随即配合苏彣和潼麟真君,控制住了整个将领营帐区域,并将瞿尚膑和他的几位将领悉数控制住了。 紧接着,苏彣领着肖越山的那只骑兵营剩下的一千六百多名将士手,快速将那辆囚车团团围住。 不久,数声金鸾鸣叫声响起。雾气中,一只金鸾振翅飞来,一会儿便歇落在营中,渠梁衍随即从金鸾身上跳了下来。 “参见殿下!”肖越山跪道。 其他在场的士兵还未明白发生何事,但都陆续跪了下来。渠梁衍走到囚车边上,看了一眼囚车中酣睡的几人,接着大声说道: “诸位将士,靖王在篱山勾结鲛族贼军,举兵造反,弑杀陛下,如今正带领叛军围攻皇都城。瞿将军身为东右路大军主帅,与靖王勾结,图谋不轨,今日我便代陛下将瞿尚膑等逆臣贼子斩杀!” “将瞿尚膑等人押出来!”肖越山下令道。 哐当一声,铜锁被开,几名士兵将瞿尚膑等人一一拽出了囚车。一番折腾之后,几人终于眯着眼睛醒来,才发现自己双手已被捆在了背后。 “大胆,谁敢绑本将军?”瞿尚膑眯着眼睛怒道。 “是睿王殿下绑的你,你勾结靖王弑君谋逆,绑你有何不妥吗,瞿将军?”肖越山回道。 “肖越山,你好大的胆子,你怎么……”瞿尚膑顺着声音转过头去,接着语无伦次地说道:“睿王……是睿王弑君,睿王谋反……” 不等说完,瞿尚膑等人便被押着双脚跪在地上。苏彣一挥手,一队士兵拔出长刀,高高举在了几人头顶。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几人随即痛哭哀求道。 “斩!”得到渠梁衍的示意后,苏彣大声下令道。 长刀落下,脑袋分家,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吓得在场的许多东右路大军士兵连连哆嗦。 “殿……殿……殿下饶命啊!”瞿尚膑惊恐万分说道,但他发现自己还活着,他头顶的那把锋利的长刀还未落下,不过他身边的几位将领已经人头落地,一命呜呼了。 “瞿将军,今日本殿下可以不杀你!”渠梁衍说道。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多谢殿下不杀之恩!末将糊涂,末将一定痛改前非,求殿下给末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瞿尚膑痛苦哀求道。 “起来,瞿将军,率兵与本殿下即刻开赴皇都城,剿灭靖王叛军,保太子殿下登基!”渠梁衍回道。 “是!多谢殿下!”瞿尚膑痛苦流涕道,然后战战兢兢地直起了身子。 第九十四章 疑惑 经过一上午的整顿,东右路大军午时用餐完毕,渠梁衍便率领着这支昨日还与靖王的叛军一边的东右路大军,朝皇都城开拔出征了。 昨晚在将瞿尚膑及他的一众将领部下控制住后,潼麟真君便带着手下连夜赶往皇都城了解交战情况去了。皇都城的十来万金甲军面对着靖王的二十多万叛军,可以想见战况将会有多激烈、有多残酷。 阵前斩将使得整个东右路大军人心惶惶,不过效果倒是十分明显,大军中许多其他的将领很快就纷纷宣誓追随睿王殿下讨伐叛军。不到一个时辰,军心便得到有效安抚,尤其是在睿王渠梁衍巡军后,整个中军营士气重新高涨,只待与叛军一战。 此前,瞿尚膑本欲率领大军进攻皇都城,帮助靖王夺位登基,因此大军临行前的准备工作已基本就绪。由于距离较远,为确保及时赶到皇都城,瞿尚膑的这支大军以骑兵为主,辅以部分步兵和攻城器械以备攻城所用。 瞿尚膑没有想到睿王最终留了他一命,不过他余惊未消,仍然战战兢兢。加之其他几位将领已被斩头,因此整个大军的临时统领便交由苏彣执掌了。由于苏彣从未有过指挥大战的经验,到时大军一旦与叛军相接,自然还是需要瞿尚膑亲自领军作战了。 骑兵分为两翼,赵云歌和肖越山各领一翼,率先出征。十万大军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蹄声响彻山谷,来回荡漾。 由于皇帝渠梁宇在篱山薨毙,整支大军所有将士的额头都系上了一根白巾。渠梁宇的棺材之前悄悄停放在了清溪沟草原上,由一支赤焰军骑兵营看守,并未随渠梁衍一行前往东右路大军。此次东右路大军开拔皇都城,既是讨伐靖王的叛军,解除皇都城之围,亦是护送陛下归灵。 盛玄郡主仍然同行,此刻她和苏彣、渠梁衍各骑一马,并排而行。不过由于她的神族郡主身份,以及金鸾在大梁太过显眼招摇,她必须在大军进入上京地界之前离开,否则恐引起神族上层动怒,牵连到她自己的父亲——太元星君。 小七一路飞翔盘旋在大军部队的上空,主人不在,整个空中只有它一个身影,显得有些孤独寂寥。 “有劳郡主一路相送!”渠梁衍首先开口说话。 “殿下言重了!大梁发生如此惊天变故,如今朝局不稳,兵戈不断,父亲大人忧心忡忡,我也算是为父亲大人分分忧了。而且,曦妹妹亦是担心殿下安危,我来此也是帮她一把。”盛玄郡主回道。 “我看郡主也是放心不下苏兄,哈哈!”渠梁衍笑着回道。 “殿下说笑了!”苏彣说道。 “好好好,不拿苏兄说笑了,我们言归正传。”渠梁衍拱手赔礼,接着继续说道:“郡主,潼麟真君在神族官居何位,为何我在天都城足足五年也未曾听说过?” “我也是听父亲大人偶尔说过,真君仅是个封号,在神族并无官职,奇怪的是真君这个封号仅潼麟真君一人独有。不过,潼麟真君虽无官职,但在整个神族却是地位显赫,可与四大护法星君和天机院首座比肩。不过更为奇怪的是,潼麟真君的名号在整个神族却鲜被提起,连任何文字记录也没有。这次若不是苏彣你让小七传信于我,我也不会偷偷来此,但父亲大人不放心,临行前与我告知,说我赶到篱山后可找潼麟真君求助。我到了篱山后,苦寻你们的踪迹无果,居然真的碰上了潼麟真君。”盛玄郡主回道。 “所以说,潼麟真君知道篱山有事发生,他才会出现在篱山,郡主你才会碰上。”苏彣迅速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当时父亲大人跟我提起潼麟真君的时候,我便问了父亲大人,是否潼麟真君知道篱山有变故要发生,但父亲大人并未名言,要我不要多问。”盛玄郡主继续回道。 “看来,应该是太元星君和潼麟真君都知道篱山有事发生,所以这就解释了当时郡主你给苏兄的那封密信提及的警告。”渠梁衍说道。 “什么警告?”盛玄郡主问道。 “殿下大婚当晚,郡主代太元星君交与在下一封密信,太元星君在密信里警告我们,篱山秋猎有险,靖王意欲图谋不轨,望我等及早行动,劝谏陛下取消秋猎。如果当初陛下听信了殿下之话,陛下也不至于在篱山被靖王的叛军害死。”苏彣回道。 “难怪了,父亲大人从不允许我私自离开天都城,可这两次居然都同意了,还找御城司疏通,暗中助我偷偷出城,原来父亲大人早就知道了靖王叛乱的阴谋。可是,父亲大人为何不与我明说呢,他没理由向我隐瞒的?他又为何不直接将靖王的阴谋告知于殿下您呢?”盛玄郡主说道,开始豁然开朗,接着迅速又皱起眉头疑惑不解。 “神族和人族结盟已经数千年,两族结盟之初便约定互不干涉对方族内事务,估计太元星君也是有此顾虑,才不敢向我说明,故而在给苏兄的密信中悄悄提及了靖王之事。”渠梁衍回道。 “殿下言之有理,但我还是觉得这只是原因之一,既然父亲大人和潼麟真君早已知晓了靖王的阴谋,他们应该是手中掌握了靖王谋反的什么证据,为何不将这些证据告诉你们了,你们有了这些证据,不是正好可以劝说陛下取消秋猎吗?所以,我觉得肯定还有其他原因。”盛玄郡主说道。 “殿下,我觉得郡主分析得有道理,而且当时问天阁也向我传来密信,提醒我们篱山秋猎阴谋。为何问天阁会知晓?河谷关之战时,为何我师弟樊清风当时会涉险前往东山打探鲛族贼军的消息?为何樊师弟突然在篱山出现,为我们解围?哎呀,这些日子,我居然都忘了要跟樊师弟问起这些事来,真是……”苏彣赶紧说道,有些懊恼。 “一路事多,各种危险,苏兄疲于应对,自然没心细记起这些事来。”渠梁衍回道,然后转头朝后对他的家将头领高冲吩咐道:“高冲,快去将樊兄请来!” 高冲拱手得令,随即策马往前奔去。樊清风此刻正骑马走在这支十万大军的最前方。 “还有,当时樊师弟在东山打探鲛族贼军消息之时遇险,差点葬送性命,亦是潼麟真君将其救回,还赠与灵药,帮助他恢复身体。为何潼麟真君会知道樊师弟在东山呢?为何樊师弟要冒险去东山打探鲛族贼军的消息呢”苏彣说道。 “你是说,不但太元星君和潼麟真君知道靖王的阴谋诡计,连问天阁也知道?”渠梁衍反问道。 “是的,至少我师父卢弘倾应该是知道的,我觉得是太元星君和潼麟真君在与问天阁联手。”苏彣回道。 “问天阁虽然为大梁培养了许多能臣将才,但是绝不能插手朝廷之事,这是问天阁和朝廷之间最基本的前提,这倒是能解释问天阁与苏兄你暗通消息一事。”渠梁衍说道。 “所以问题的关键便是,为何我父亲大人和潼麟真君要与问天阁联手,他们不能插手大梁朝廷事务,却都在暗中想要阻止靖王的阴谋。”盛玄郡主说道。 “等等,我突然想到,去年我离开天都城之前,师尊为何要苏兄你一路护送我返回皇都城,难道当时师尊就知道有人要对我不利吗?而且苏兄你去天机院送酒,为什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我行将返回皇都城的时候?”渠梁衍突然回过神来说道。 “殿下是在怀疑,我当时去天机院送酒,是我师傅卢老阁主故意安排,甚至也是殿下您师尊太元星君故意安排的?”苏彣又反问道。 “未尝不是。”渠梁衍回道。 说话间,樊清风已经策马赶到三人马前,随即拱手行礼。 “樊师弟,篱山秋猎前两月,师傅曾与我传来一封密信,你可知密信内容?”苏彣随即问道。 “我知道师傅确曾传密信于你,但并不知道密信之中的内容,也并未就此问起师傅。师兄,有何问题吗?”樊清风回道。 “那师傅为何要派樊师弟你去东山?”苏彣继续问道。 “自然是奉师傅之命,前去打探鲛族贼军的消息了。”樊清风继续回道。 “那你可知师傅为何要打探鲛族贼军的消息?”苏彣又问道。 “师兄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师傅打探鲛族贼军消息的原因我虽不知,但肯定是因为师傅想为朝廷分忧啊。”樊清风又回答道。 “可是问天阁是不能插手朝廷之事的。”渠梁衍说道。 “话虽如此,但师傅他老人家自然是关心东山局势的……”樊清风一时想不到什么理由继续说下去。 “樊师弟,师傅给我的密信中,既有你在东山打探到的消息,也提醒我等注意靖王在篱山谋乱造反的阴谋,希望我等劝谏陛下取消篱山秋猎,你可知师傅为何会知道靖王的阴谋?”苏彣问道。 “师兄,这我怎会知道。”樊清风回道。 “樊师弟,你在东山遇险后被潼麟真君相救,你可曾问过真君,他当时为何会出现在东山?”苏彣问道。 “昨晚我们对瞿将军动手之前,我找真君问过,不过他只是说恰好路过遇见了。”樊清风回道 “还有,师傅为何要派你和众位师弟前往篱山呢?”苏彣接着又问道。 “师傅只说了篱山不太平,要我和众位师弟去篱山接应师兄,说不定师兄需要援手。不过临出发前,我听师傅提起过,说是北三路大军绞杀了大批虬兽,如今大梁内外局势不稳等等。师兄,你刚才不是说师傅在给你的密信里提到靖王在篱山的阴谋,希望你等找陛下劝谏取消秋猎吗?劝谏陛下取消秋猎的最好理由便是虬兽,往年陛下也在篱山遭受过虬兽袭击,我猜师傅应该是知道了北三路大军绞杀了大批虬兽后,陛下便不会再担忧篱山有虬兽出没而取消秋猎,故而派我和众位师弟赶往篱山。”樊清风回道。 “我也听父亲大人提起过,当日北三路大军绞杀虬兽,乃是与天威大军的龙鹰骑士配合,一共在北三路斩杀了虬兽两千首,如此战况数十年未见过。”盛玄郡主说道。 “北三路绞杀虬兽正是靖王主导的,当时捷报传到皇都城,父皇大喜,还曾下旨嘉奖靖王和北三路大军。”渠梁衍说道。 “说了这么多,至少确定了两点,一是靖王谋逆造反早有准备,而是太元星君、潼麟真君和问天阁应该联手了。”苏彣说道。 “苏彣,你和殿下暂时无须因为这些疑惑而苦恼,待灭了靖王的叛军,解了皇都城之围,你们可直接去问天阁、去天机院问就是了,答案自然就出来了。”盛玄郡主笑着说道。 “郡主言之有理!”渠梁衍和苏彣异口同声道。 十万东右路大军仍在继续行军,一刻不歇。绵延在山岭和原野之上的大部队就像一条快速蠕动的巨蛇,朝着皇都城进发。 根据当前的行军速度,东右路大军最快可在后天下午抵达皇都城所在的上京地界。 一场大战,一场惨烈的恶战,即将爆发! 第九十五章 痛心 傍晚时分,东右路大军的部队已经行至清溪沟草原,并和那队护卫皇帝渠梁宇的棺材的赤焰军骑兵成功接头。 望见棺材后,瞿尚膑远远地就下马奔跑了过去,瞬间痛哭流涕,不停地在棺材前磕头请罪。 “瞿将军,你可知靖王和他的叛军是如何害死陛下的吗?你可知陛下在篱山遭遇鲛族刺客暗杀,身中剧毒,又在行宫里经受了熊熊大火里百般炙烤吗?”渠梁衍缓缓走到棺材前面,跪地问道。 “末将知罪,末将知罪……”瞿尚膑痛苦道。 “瞿将军,你说你知罪,为何上午不肯将事情原委一概告知本殿下!现在当着陛下的面,你难道还想继续隐瞒下去吗?”渠梁衍大声质问道。 清晨留下瞿尚膑一命后,渠梁衍便当即问起瞿尚膑叛变之由,可瞿尚膑只是说自己受了靖王蛊惑,一时糊涂才酿下大错。 瞿尚膑乃是三皇子渠梁硕的亲舅舅,既然他投靠了靖王一边,渠梁衍便有理由怀疑三皇子渠梁硕也投靠了靖王一边。可是瞿尚膑却矢口否认,与渠梁衍说自己投靠靖王何三皇子并无关系,三皇子完全不知靖王谋逆之事。 “瞿家世代忠良,瞿将军,既然本殿下愿意饶你一命,自然还是相信将军为人的。瞿将军你身为东右路大军主帅,虽受靖王统领,可你既非定国公旧部,亦非靖王派系。若非三皇兄授意,本殿下坚信瞿将军是断然不会投靠靖王的。如今靖王率叛军围困皇都城,大梁已经岌岌可危,如果三皇兄果真与靖王有瓜葛,那他定会在西南边陲起事呼应。如果三皇兄真在西三路起事造反,到时候事实摆在眼前,即便瞿将军现在替三皇兄瞒下一切也定然是无济于事。瞿将军乃忠良之后,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大梁分崩离析吗,难道你要让陛下死不瞑目吗?难道你要让整个瞿家在你手中毁于一旦吗?”渠梁衍继续质问道。 “靖王以末将全家老小之性命胁迫,末将实没办法,不得不从啊。三皇子远在西三路,此事他自始至终都不知情。只是还有一事涉及三皇子,之前末将确实不敢告知殿下,现在当着陛下之面,末将不敢再有欺瞒。”瞿尚膑回道。 “何事,瞿将军快说?”渠梁衍焦急地问道。 “除了靖王以家人性命胁迫之外,靖王他还掌握了三皇子在西左路一件密辛,且以此密辛进一步威胁末将,末将也是迫于无奈啊。”瞿尚膑说道。 “三皇兄有什么密辛,竟能让靖王威胁到瞿将军?”渠梁衍继续问道。 “三皇子在昆州与城内商贾合谋,竟然瞒着朝廷私采金矿,并将冶炼出的所有黄金吞入自己腰包。靖王以此威胁,末将身为三皇子的舅舅,从小看着他长大,怎能看他打入死牢。”瞿尚膑痛哭回道。 “私采金矿可是死罪啊,三皇兄怎会如此糊涂?你说三皇兄是与昆州城内的商贾合谋,是何商贾?”渠梁衍问道。 “兰家,昆州城的四大家族之首,在整个西左路一手遮天。三皇子奉陛下之命前往西南督办春耕事宜之时,刚入昆州城,便被兰家的大东家兰弈给盯上,这个兰弈以各种殷勤好处,成功拉三皇子入伙,合谋私自开采了昆州城外的一座金矿,数月间便开采冶炼出了黄金五千余两。”瞿尚膑回道。 “昆州兰家,又是这个兰家,没想到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完全置大梁律法不顾。”渠梁衍狠狠恼怒道,继而又问起:“瞿将军投靠靖王一边,不知可将此事告知三皇兄?” “末将确实暗中私信将此事告知三皇子,末将提醒三皇子,如果将来靖王事成,他只须将其所获黄金悉数奉上即可相安无事。”瞿尚膑回道。 “瞿将军或许有所不知,西南三国近期已经派兵侵入大梁境内,边境六城已丢。西南三国此时入侵,本殿下猜测此事,只怕也是靖王早已谋划好的,只为让朝廷无暇分身,以达到他夺位篡权的目的。瞿将军觉得西南三国入侵,是否三皇兄也会参与其中?”渠梁衍又问道。 “三皇子既无举事之勇,也无成事之才,末将太了解他了,我不认为他有此等魄力参与其中。”瞿尚膑回道。 “好,瞿将军既肯与本殿下说出心中绝密,本殿下就决不食言,只要将军助本殿下收服叛军,将功赎罪,将军一切叛逆之罪,本殿下可谏言太子殿下对将军既往不咎,并且对三皇兄从轻处置。”渠梁衍说道。 “罪臣叩谢殿下之恩!”瞿尚膑抹去眼角泪水,重重磕头说道。 渠梁衍随即一挥手,示意瞿尚膑可以离开了。 皇帝渠梁宇的棺材就歇停在一棵参天大树底下,此刻天已入夜,今晚无月,原野上漆黑一片。周围已经架起了几处火堆,正燃烧带劲,照得四下通明。 瞿尚膑走开后,渠梁衍一直盯着他父皇的棺材,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苏彣则一直站在旁边不远的地方,刚刚渠梁衍质问瞿尚膑之时,他全程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 黑风凛夜之中,偶尔传来狼群嘶嚎的沉闷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彣终于站立不住,便朝渠梁衍身边走了过去。 “殿下,该用餐了!”苏彣拱手说道。 “苏兄,昆州兰家,你可曾听过?”渠梁衍问道。 “兰家是昆州城内的商贾巨霸,各种商号铺面遍及西南各地,就连西南三国也都有他的商号,最近这十多年来,兰家每年都为问天阁捐献了大量财物,问天阁上下无人不知。虽说兰家的生意做得很大,要是与皇都城内的几大商贾大家比起来还是差些,但是据说兰家积攒丰盈,在整个大梁首屈一指。刚刚听瞿将军一说,原来还敢私采金矿,怪不得世人都说兰家富比国库。”苏彣回道。 “靖王敢以三皇兄之事威胁瞿尚膑,正说明兰家私采金矿,而且拉三皇兄入伙,与靖王的暗中支持是分不开的。”渠梁衍转身正面对着苏彣,接着继续说道:“苏兄,也就是刚刚瞿尚膑说起兰家,我才想起去年问天阁遇刺一事,与靖王也是脱不开关系的。” “殿下查到什么了?”苏彣问道。 “去年在问天阁遇刺返回皇都城后不久,舅舅即下令枢密院暗中派出密使前去调查,最终查到刺客确实来自西南三国,这些刺客都是随兰家的一个商队进入大梁,并且一直以这个商队的名义蹿至问天阁一带。不过当时调查的过程中,这个商队离奇地在西南边境一带遭遇抢劫,全部毙命,线索全断,枢密院的调查只得就此打止。”渠梁衍回道。 “如此看来,去年问天阁遇刺一事,靖王确有莫大嫌疑。”苏彣说道。 “苏兄,我不曾有过半点念头觊觎皇位,但是自我天机院求学归来之后,靖王却始终视我为竞争对手,几次三番想要置我于死地,如今连父皇都惨死在他的阴谋手段之下!现在想想,他为了这个皇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不但可以无君臣之道,无父子之义,无手足之情,竟连敌国外族都敢勾结,大梁数百年的基业眼看就要毁于一旦啊!”渠梁衍痛心疾首道。 “殿下莫要过于痛心,赵云歌和肖越山已率领骑兵先锋方队连夜赶路,最快明日午时便可进入上京地界。殿下当前之要,便是养精蓄锐,只待与叛军一战。”苏彣说道。 苏彣刚说完,只见盛玄郡主火急火燎地走了过来,神色慌张,张口便说道: “殿下,潼麟真君来信!” 第九十六章 行军 “究竟何事竟让郡主这般紧张?”不等渠梁衍回身,苏彣便首先开口问道。 见盛玄郡主疾步走来,声音十分紧张,苏彣心中不免也是一惊,只怕潼麟真君带来的不是好消息。 “今日白天,靖王的叛军和鲛族大军一北一东发起进攻了,金甲军节节败退,连丢十余个关隘和多座兵驿!”盛玄郡主快速回答道,然后将那封密信递给了渠梁衍:“殿下请看!” 渠梁衍接过密信,就着火光读了起来,接着便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将那封密信递给了苏彣。 “金甲军在皇都城以北和以东两方外围的关隘和兵驿皆已被靖王的叛军攻下,如今叛军离皇都城已是咫尺之距,旬日间便可攻入城内!”渠梁衍说道。 “没想到十万鲛族贼军如此之快,便进入了上京地界,叛军有这样的攻掠速度,真是大大超乎我们的预想。”苏彣回道。 “靖王久经沙场,又御军有方,如今再得外族强援,皇都城已经岌岌可危,我们必须尽快前去支援赤焰军!苏兄,传令所有将士即刻开拔,紧随赵都尉率领的骑兵先锋方队,我们连夜奔赴皇都城!”渠梁衍说道。 “是,殿下,先锋方队已经出发一个时辰了,我们现在动身,明日傍晚之前必定能够进入上京地界,与先锋方队汇合。”苏彣说道。 “殿下,今晚我便和小七在夜空中为众将士指路!”盛玄郡主随即说道。 “有劳郡主!”渠梁衍和苏彣同时回道。 开拔的军令很快便传至全军,一支支火把陆续被点上,不久整个临时扎营的营地便火光四照,接着一支长长的火龙穿行在山间林野之中。 根据瞿尚膑的建议,行军的方向先往西再北上,而不是直接沿着西北方向走。这样的行军方向虽然增加了行军距离,但最大的好处便是大军一整晚都在东右路的管辖地界之内行军,不但沿途有几兵驿进行补给,还可避免过早遇上东中路大军的关卡和兵驿。 由于这支东右路大军以骑兵为主,因此都是在官道上行军,仅仅凭借着火把的光亮,便足够这支大军看清夜幕之下的路面。随着时间推移,秋夜的寒气越来越盛,凉风撩拨着火把上的火苗,始终没有吹熄。 盛玄郡主坐在小七的背上,盘旋在大军的上方,注视着夜幕下的一举一动。好在一夜相安无事,大军得以快速前进。 一整晚马不停蹄地行军,大军仅仅在沿路经过的三个东右路界内的兵驿之中稍作停歇,进食充饥,补充物资,更换马匹。 山雾缭绕,晨曦微露之时,大军已经行进到了东右路辖界的最西面,此处北上仅仅半日多的时间便可进入皇都城所在的上京地界。连夜行军,将士和马匹都已疲倦不堪,渠梁衍遂下令大军原地休整半个时辰。 盛玄郡主从小七背上歪歪扭扭地跳了下来,她以前从未熬过夜,此时全身酸胀,睡眼惺忪。苏彣见状,一个飞身,立马便来到了小七的身旁,右手正好扶住了上身倾斜欲倒的盛玄郡主。 “一整晚都未曾休息,郡主辛苦了!”苏彣接着说道。 “无碍无碍,不过刚刚从小七背上下来的那一刻头还真有点昏。”盛玄郡主迅速站直身子,微微伸手示意,然后微微笑着说道:“纵有仙灵护体,亦是难以抵挡疲倦侵袭全身啊,呵呵。” “郡主金贵之躯,也只有殿下有面子能让郡主熬了一宿,哈哈哈哈!”苏彣笑着回道。 “谁说是殿下的面子啊……” 盛玄郡主刚开口反驳说了半句话,渠梁衍已经走到了两人身旁,将她的话打断了: “自然是苏兄有这等面子了,哈哈哈哈!” “好你个皇老四!”盛玄郡主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气急败坏地回道,甚至将以前私下对渠梁衍的称谓都说了出来。 “渠梁衍多谢郡主!”渠梁衍拱手接着继续说道。 “殿下,此处已近皇都城,后面我就不便随行,大军开拔后,我只能先行离开了。”盛玄郡主说道。 “郡主准备去哪?”不等渠梁衍先问,苏彣便率先开口问道。 “大战还未结束,靖王的叛军还在围堵皇都城,后面你们肯定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暂时便只能带着小七,飞进崇山峻岭中,避开众人的视野。苏彣,只要你吹响哨声,我便和小七立刻飞过来……”盛玄郡主回道,只是还未说完,又被渠梁衍打断了。 “苏兄,我就说是你的面子大嘛,哈哈!” “皇老四,找苏彣至少还能讨杯玉露酒喝,找你尽是些杀伐动乱,哼,本郡主才不稀罕!”盛玄郡主毫不客气的回道。 “郡主息怒,待我和苏兄将叛军一网打尽,一定好生犒劳郡主一番!”渠梁衍拱手识趣地回道。 “到时候,我亲自去问天阁为郡主运上一车玉露酒!”苏彣跟着解围说道。 “说好了的,本郡主可记住了,到时候……” 突然,小七“呜呜呜”地鸣叫了起来,接着在原地转圈来回走动,狂躁不安,打断了三人的对话。 “附近有龙鹰飞近,小七已经感应到了!”盛玄郡主一边抚摸着小七的粗壮有力的大脚安抚着,一边不安地说道。 “此地已经深入大梁境内,龙鹰不该在此出现,会不会是潼麟真君的手下坐着金鸾飞来送信了?”苏彣回道。 “对,可能是潼麟真君的手下弟子。”渠梁衍也说道。 “小七的反应已经说明来的不是金鸾!虽然都是神族的神鸟,但金鸾对龙鹰却有着天生的抗拒和不安,只有龙鹰能让小七有如此躁动!”盛玄郡主一边说道一边坐上了小七的背上。 “郡主要走吗?”苏彣急切的问道。 “我必须先离开,一旦被龙鹰骑士发现,我就完了,还会罪及父亲大人!”盛玄郡主回道。 “郡主保重!”渠梁衍拱手说道。 “殿下,苏彣,后面就靠你们自己了,我先去找潼麟真君,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小七已经载着盛玄郡主飞上了天空,翅膀扇动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声音。 第九十七章 山雾 小七载着盛玄郡主一溜烟的功夫就跃到了云雾之上,很快便消失在渠梁衍和苏彣二人眼前。 深秋的山中雾气十分凝重,东右路大军的人马就虚掩在云雾缭绕之中。得知有龙鹰飞近之后,大军立刻熄灭了所有用于造饭的火堆,将士们纷纷拽紧马匹的缰绳,不敢有所动作,都在安静地等待着的军令。 没过多久,翅膀扇动发出的呼呼响声便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云雾之中,一队龙鹰飞在大军上方,若隐若现,来回盘旋。 “殿下,郡主说得没错,果然是龙鹰骑士!不过也太奇怪了,这龙鹰骑士怎会来到大梁腹地呢?”苏彣说道。 “确实奇怪,根据两族盟约,龙鹰骑士是可以在人族领地之内巡查的。靖王的叛军和鲛族贼军围堵皇都城,自然会招致龙鹰骑士的飞临巡查,不过此地既无虬兽,又未发生战乱,龙鹰骑士没理由会飞到这里来啊。”渠梁衍皱着眉头回道。 “莫非郡主的踪迹被发现了,甚至是潼麟真君的踪迹也被发现了?”苏彣担忧道。 “希望没被发现,还好早上这山雾极厚,郡主应该不至于被盯上。”渠梁衍回道。 “我们经历的一切,正如这漫山迷雾,不知道何时能够拨开瞧见真相。”苏彣望着眼前,不禁感慨道。 “苏兄说得对!”渠梁衍抬头望着,接着继续说道:“我总觉得,我们碰上的一切,不止是靖王谋反这么简单,我觉得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安排着这一切!” “是啊,五州现在已经开始乱了,乱得似乎连神族都有些无法控制局面,现在我大梁便是最直接的受害者。”苏彣说道。 “这双藏在暗处而不被我们看见的手,这个乱局的始作俑者,如果连神族、连天威大军都无法掌控,那究竟会是一股怎样的神秘力量?太可怕了!”渠梁衍不禁胆颤道。 “不知殿下以为是何力量在作祟?”苏彣问道。 “最近我总在想这个问题,神族想要其余四族永世臣服,惟愿五州太平,自然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鲛族实力不济,几千年来连我人族都斗不过,更别提搅乱整个五州了。虬族虽然战力惊人,但皆是荒鄙蛮兽,又常年被天威大军封锁在漠北防线之外,也无可能在五州兴风作雨。如此,便只剩下一族了。”渠梁衍回答道。 “殿下以为是魔族从中作祟?”苏彣接着问道。 “天机院的藏书中有记载,魔族手握魔灵之力,是唯一能与神族匹敌的一族,虽然他们已经销声匿迹数千年了。”渠梁衍回道。 “五州之上,最黑暗、最神秘的确实是那些隐匿在西冥州的魔族了,但魔君率领的魔族一脉早已在数千年前的旷世大战中战败,几乎遭到了灭族,魔君也被神族永久封印在了深渊之下,再无兴风作浪之时。旷世大战之后,世人再也没有见过魔族,魔族和魔灵之力也早已成了一个传说。”苏彣兀自地回道。 “还真难说,传说也可成真。数千年的时间,也许足够魔族暗中崛起。苏兄或许不知,我在天机院之时,有师兄跟我说过,其实魔族并未销声匿迹,在西冥州的许多深渊和山洞之中,魔族的后代依然绵延至今。更为神秘的是,魔君虽然被封印在幽涧之下,却数千年不死,一直活到今日,神族一直没有查清究竟是何原因。好在神族一直派人巡查西冥州,尤其在幽涧等地部署重兵,保得五州大地数千年的太平。如果魔族真想反戈一击,只怕其余四族都免不了要遭殃了!”渠梁衍说道。 “殿下,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们就别瞎担忧了,等到将叛军扫荡一清,说不定我们想要的答案自然而然就蹦出来了。”苏彣开解道。 “说的也是,确实是瞎担忧了,自己吓唬自己。”渠梁衍回道。 “殿下,龙鹰都已经飞走了,我们赶紧行军!”苏彣抬头看了下头顶的天空,再未见到龙鹰来回翻飞腾舞。 “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开拔!”渠梁衍也望了几眼天空,然后说道。 很快,大军便开始沿着朝北的方向行进。瞿尚膑以戴罪立功之身,重获掌军之权,脸色虽然凝重,但看得出泰然自若。 大雾依旧,大军在官道上面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好在并未遇上叛军,一路极为顺利。 中午时分,山雾逐渐消退,此时大军早已进入东中路辖界,再有半个时辰便可抵达东中路大军设在最西边的一座兵驿——津口兵驿。 津口兵驿离流晶河不远,距离皇都城也只有不到一日的路程。由于距离皇都城近,又在金甲军可防守的范围之内,因此津口兵驿并不像其他兵驿一般,配有大量兵力、粮草和军械物资等。不过津口兵驿却豢养了大量战马,以供东中路大军和金甲军所需。 赵云歌和肖越山率各自领着三千骑兵先锋方队,便是奔着津口兵驿而去的。一旦拿下津口兵驿,便可掐断东中路大军在东西方向上的咽喉,还能占据有利位置,从容应对沿着流晶河西进的十万鲛族大军。 眼看着离津口兵驿越来越近,雾气已几乎散尽,大军也加快了行军速度。 大概过了一刻钟,大军前方的官道和山野之中,四处横躺着士兵和马匹的尸体。走进一看,原来都是东右路大军的骑兵将士,所有人和马都是中箭身亡。放眼望去,至少有上千骑兵将士倒在了血泊之中,个个死相极为惨烈。 “殿下,所有将士都是中了鲛族贼军的暗箭而死的!尸体还有余温,应该是半个时辰之前遭到贼军的暗箭伏击。”苏彣下马观察一番后说道。 “看来鲛族贼军就在津口兵驿一带,我们要小心了。”渠梁衍说道。 “殿下,我们必须速速赶往津口兵驿支援,如果兵驿被鲛族贼军控制,不但赵都尉的先锋方队就很可能全军覆没,我们之前的计划也会落空!”苏彣说道。 “苏兄说得对,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拿下津口兵驿,才能再图西进肃清叛军!”渠梁衍说道,并招呼身边的卫兵开始传达军令。 居前指挥大军的瞿尚膑得到渠梁衍的指示后,迅速指挥大军快马加鞭,朝津口兵驿奔袭而去。 第九十八章 津口兵驿 东右路大军的各支骑兵营前后相接,一路快马奔袭,只见沿路官道上人和马的尸体遍地皆是,亦都是身中鲛族暗箭而亡。这可苦了后方负责押运粮草和兵械的几个辎重营,他们不得不一边行进,一边将官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移开。 一刻钟的功夫,大军的骑兵营便奔袭至津口兵驿之外。整个兵驿外围的关卡已被破坏,附近地上同样躺着大量士兵的尸体。不过不同的是,根据身着盔甲的制式和颜色的区别,明显可以看出其中还有东中路大军士兵和鲛人士兵的尸体。 津口兵驿建在一处险要之地,三面临山,一面对着流晶河,离河岸不过五六里地,易守难攻。它跟大梁的其他兵驿建得一模一样,只是规模更大一些。 流晶河的流向在此开始,由南北方向逐渐转为东西方向。东山前线的军需物资一般都是通过流晶河运输,军方在此建有军需码头,津口兵驿便因此而得名。 一小队骑兵立刻下马,将横七竖八的围挡一一撤开,瞿尚膑随即领着第一拨骑兵营率先朝兵驿之内冲了进去。 令众将士意外的是,整座兵驿内外竟然无一兵一卒守卫,除了遍地横躺的士兵尸体。 兵驿内的开阔前坪上,有两个个倒在血泊中的东中路大军的士兵还残喘着最后一口气,两人口吐鲜血,伤势极重。任凭瞿尚膑手下的一位将领如何问话,两人皆是吞吞吐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那名将领不得不放弃作罢,拔出佩剑,刺破了两人的胸膛。 紧接着,渠梁衍和苏彣也赶到了兵驿里面。二人朝整个兵驿上下扫视了一圈,交换了一个眼神,跟其他人一样感到一丝不解。 瞿尚膑登上兵驿的塔楼,朝四周巡视一番后,随即传令手下将领,一是安排人马迅速在兵驿内外开始布置防守工事,二是派出斥候骑兵四散打探消息。交代完后,瞿尚膑便快速下楼,朝正站在前坪中央的睿王渠梁衍走去。 “殿下,留下一座空的兵驿等着我们,十分古怪,小心有诈,我们必须当心!”苏彣说道。 “确实!如果是赵都尉和肖都尉他们在拿下兵驿后继续追杀叛军,那他们为何不留下人马守住兵驿,万一叛军再次杀回来怎么办?”渠梁衍回道。 “殿下!”瞿尚膑很快下了塔楼,拱手道。 “瞿将军可有何发现?”渠梁衍问道。 “殿下,兵驿内空无一兵一卒,末将担心此为叛军奸计,我军不可盲目出击,不妨以此兵驿为据点展开布控防守,待了解叛军动向后再行决策。至于赵都尉和肖都尉的先锋方队,想必是追敌而去,末将已派出多路斥候骑兵四散打探踪迹。”瞿尚膑回答道。 “瞿将军安排极为妥当,一定要速速找到赵都尉和肖都尉的踪迹!”渠梁衍说道。 “殿下放心,末将已命人清理出前厅,请殿下移步歇息!”瞿尚膑说道,随即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劳瞿将军!”渠梁衍回道。 由于大军由瞿尚膑统领,苏彣此刻倒是十分清闲,便随着渠梁衍一同前往前厅休息去了。 前厅十分宽敞,几具尸体刚刚被清走,地板上还残留着几抹血迹。案几上,酒壶酒杯还未来得及清理,东倒西歪。 渠梁衍挑了一把椅子,赶紧坐下,并示意苏彣也坐下歇息。 就在二人刚刚坐下的时候,一名士兵前来汇报,在兵驿的库房里发现了大量兵械器材,不但有刀枪弓箭,还有十几座重弩,甚至还有大量鲛族大军的暗弩。 东右路大军为了快速行军,弓箭带得并不多,重弩这类重型兵械更是一座未带。现在,这些远距离攻击兵械足以装备五六个骑兵营,大大增加了大军战力。 “想不到叛军还留下如此之多的兵械与我们!”渠梁衍说道,心中暗自窃喜道。 “居然还私藏了一大批鲛族贼军的暗弩,这津口兵驿简直成了东中路大军和鲛族贼军共同的补给站了。看来,靖王狼子野心,并非一朝一夕,而是早就在此做好了准备,甚至连贼军的暗弩都提前备好了。”苏彣说道。 “眼下,靖王的叛军势头正猛,我们马上就要打硬仗了。”渠梁衍不禁感慨道。 “殿下不用担心,此前金甲军虽然节节败退,但实力尚在,一旦东右路大军和金甲军形成合围之势,叛军便插翅难飞了,只是希望靖王目前还未发现东右路大军已经转投殿下一边了。”苏彣说道。 “我们一路避开东中路大军,快速行军至此,靖王应该不至于过早就发现,但我们必须尽快出兵,一旦贻误战机,叛军往北收缩,那这场大战将不知会拖向何时了。”渠梁衍说道。 “殿下说得是,大军连日行军,将士乏累不堪,今日休整一晚,待明日探明叛军情形,便不得不出兵了。”苏彣补充道。 一会儿,几名士兵端来吃食和酒水,二人腹腔早已饥饿难耐,随即便狼吞虎咽起来。 很快便至黄昏,只见兵驿内一阵躁动,紧接着便是一阵阵马蹄声传来。随即,兵驿大门敞开,原来是赵云歌和肖越山二人终于领着先锋方队的骑兵营归来了。 渠梁衍闻讯后,领着一众将领速速来到前坪相迎。 先锋方队的骑兵营是跟随斥候骑兵归来的,所有将士在历经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激战过后,现在个个满身沾满了鲜血。赵云歌和肖越山各领着三千骑兵,一共是六千骑兵,如今归来的却只剩下大约两千人左右,损失极为惨重。 据赵云歌的禀报,原来他们今日一连遭遇了叛军的两波攻击。先是先锋方队初到津口兵驿附近一带时,遭遇了一支鲛族大军的暗弩偷袭,伤亡一大片。而后在追击鲛族大军之时,在兵驿外围的关卡又遭遇了防守兵驿的东中路大军的围追堵截。 幸运的是,那支鲛族大军兵力人数并不多。在后来的厮杀中,赵云歌终于知晓,原来这伙贼军正在搬运兵械物资,不巧碰上了赵云歌的先锋方队。 由于兵驿易守难攻,赵云歌便决定先追杀那支鲛族大军,待将其剿灭后再返回攻打兵驿。先锋方队一路追杀鲛族大军,几乎将其全部剿灭,只剩下极少数鲛人士兵逃至流晶河后钻入河水中不见踪影了。 可令先锋方队的将士奇怪的是,他们在返回兵驿的途中遇上了斥候骑兵,才知道兵驿中的东中路守军竟已全部被剿灭一清。 “这可就奇了怪了,赵都尉和肖都尉并未直接攻打兵驿,虽然守军只有数百人,但究竟是何人在短时间内便将这些群守军全部屠杀殆尽的呢?”渠梁衍疑惑地问道。 “殿下,我们初到兵驿附近时,除了遭遇鲛族贼军偷袭,并未发现其他情况,兵驿的数百守军无缘无故被杀净,确实是匪夷所思!”赵云歌回道。 “蹊跷至极,难道是潼麟真君在暗中相助?”渠梁衍说道。 “津口兵驿距离皇都城不远,叛军盘踞在此,极易被人发现,潼麟真君应该不会贸然现身,否则极易惹祸上身,遭到神族天君的制裁。”苏彣回道。 “幸好这股暗中力量是在帮助我们!”渠梁衍庆幸道,随即转身对瞿尚膑说道:“瞿将军,一定要尽快将叛军的情况打探清楚,为抢夺战机,明日我军务必尽早出兵!” “是,殿下!”瞿尚膑回道。 第九十九章 九十九 已近初冬时节,黑夜很快来袭。一根根火把,一个个火堆,很快便在黑暗中亮起。 前厅中央也生了一个火堆,不过要比厅外所有的火堆都大,大到足以暖遍整个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火堆上,正烤着两头麋鹿。渠梁衍和苏彣等一众人围坐在大厅四周,一边吃着烤鹿肉、喝着兵驿中储藏的陈酒,一边商量着后面的行军路线和作战计划。 冷风中,陆陆续续有斥候骑兵返回了津口兵驿,几乎每个人、每匹马都已疲劳饥饿至极,其中还有人中箭受伤。 瞿尚膑亲自前去问询,汇总了传回的所有消息后,又再次回到前厅。 “瞿将军,可有打探到什么情况?”不等瞿尚膑开口,渠梁衍便率先问道。 “回殿下,根据返回的斥候骑兵上报,兵驿方圆三十里地之内,未发现任何叛军和鲛族贼军的任何据点,不过再往西过去便有潜藏有叛军的伏兵,斥候骑兵尝试绕过伏兵但未成功,不少斥候骑兵遭到了叛军伏兵箭杀。末将一共派出去一百余骑斥候骑兵,现在仅仅只有二十余骑返回,未返回的斥候骑兵当中,恐怕大部分已惨遭叛军伏兵击杀。”瞿尚膑回道。 “可有鲛族贼军的情况?”渠梁衍再问道。 “并未发现任何鲛族贼军的踪迹,先锋方队今日碰上的贼军几乎被剿灭干净,余下的十几个鲛人士兵因为是借道流晶河逃脱,斥候骑兵无法追踪打探。”瞿尚膑又回到。 “折损近百斥候骑兵,只可惜并未打探到任何叛军主力阵营的消息。现在叛军主力阵营不清,我军如若贸然西进,极易遭到叛军的埋伏。”苏彣说道。 “苏兄说的对,但十几个鲛人士兵漏网,叛军很快便会掌握我军的消息,我们也等不起!”渠梁衍说道。 “殿下,叛军已与金甲军交战,主力阵营早已开拔到了皇都城外围一带,离津口一带尚有一百多里之远。今日发现的三十里之外的叛军伏兵,兵力应该较小。末将以为,我军不妨派出一支轻骑部队,连夜出兵西进,于深夜之中偷袭这帮叛军伏兵,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要攻破此伏兵圈,擒获几名将领,自然能够打探叛军主力阵营和鲛族贼军的动向。”瞿尚膑提议道。 “殿下,我以为瞿将军此法可行!皇都城以东一面的叛军皆是东中路大军,我军主力明日凌晨发兵,正好可在天亮之际与轻骑部队汇合后,随后便可直捣叛军大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见成效。不过,前提条件是鲛族贼军不能与我军发生正面交战,否则我军兵力不占优势,必遭重创。因此我建议,后续可继续由该轻骑部队负责牵制鲛族贼军,确保我军主力可集中精力剿灭东中路叛军。”苏彣补充道。 “两位将军说得极对,就依二位所说行事。瞿将军,你即刻着手从大军中抽调一支轻骑部队,必须全部配上弓箭,还有鲛族贼军储备在此的暗弩!”渠梁衍说道。 “是,殿下,不过该由谁统领轻骑?”瞿尚膑问道。 “殿下,末将愿再领轻骑出击!”赵云歌突然起身请命道。 “赵都尉今日刚与鲛族贼军鏖战一番,体力尚未完全恢复,本殿下怎能再将你派出!”渠梁衍拒绝道。 “殿下,末将已休息了三个时辰,此刻吃饱喝足,正欲一战。末将最熟悉此地一带的山势地形,没有人比我更合适,请殿下准许!”赵云歌单膝跪地,继续请命。 “苏兄,你以为呢?”渠梁衍一时难下决断,便向苏彣问道。 “赵都尉所说有理,就请殿下准许赵都尉领兵!”苏彣回道。 “如此,有劳赵都尉了,待将东中路叛军一举剿灭,本殿下为你记首功!”渠梁衍一边说道,一边扶起赵云歌。 半个时辰后,一支由八千骑兵组成的轻骑大军列阵完毕,每名骑兵都配备有弓箭,其中一千骑兵还配备了鲛族大军独有的暗弩。 夜黑风高,在这个没有月光的黑夜里,冰冷和黑暗肃杀着一切,连夜莺的啼声都消失了。 很快,一支火龙从津口兵驿而出,蜿蜒西进。此前斥候骑兵已经打探清楚,此处一带并无任何叛军据点,因此赵云歌率领着轻骑大军沿着官道西进,速度极快。 根据斥候骑兵的指引,一路并未遭遇任何阻拦和袭击,赵云歌的轻骑大军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已抵达叛军伏兵附近。 根据远处传来星星点点的火光,赵云歌发现,叛军伏兵的营地稀稀疏疏分为三处,相隔极远,每一处都营地都建在山脚之下。他随即传令,命一队斥候骑兵便悄悄接近正面也是距离最近的一处营地勘察敌营情况。 半个时辰后,那一对斥候骑兵悉数返回,由于敌营太暗,并未打探到叛军伏兵的详细情况。唯一得到的情况,营地上军帐的数量没有超过一百顶,据此大概估计此敌营兵力大概一千人左右。 一番简短商量后,赵云歌派出两营骑兵营一左一右靠近敌营,自己则领着余下兵马从正面慢慢接近。 待三面人马纷纷就位后,赵云歌一声令下,一支支箭头粘上松油的长箭纷纷射向敌营,随即敌营左右两边也飞来一阵火箭。 霎时间,整个敌营火光滔天,喊叫声四起。就在此时,左右两边的骑兵营快速奔袭,朝营地合起围冲杀而去,厮杀一片。遭遇偷袭的叛军伏兵还未在烈火中回过神来,立刻又遭遇骑兵突袭,营地里一片惨状。 虽然赵云歌一方的人马并未行动,但敌营里的叛军已是瓮中之鳖,根本无处逃窜。只花了一刻钟时间,轻骑大军兵不血刃,厮杀声很快便逐渐消逝了下来,叛军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些不得不缴械投降。 经问询,赵云歌得知此三处营地的叛军各有一千人左右,皆属东中路大军,他随即对另外两处敌营各派出一路骑兵。 纵火烧营加上骑兵冲杀,故技重施,虽然另外两个敌营已经有所警觉,但稍微多费功夫,这两个敌营也很快被肃清。 仅仅耗时一个多时辰,赵云歌便率领轻骑大军大获全胜,最终三个敌营合计擒获九十九名降兵。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赵云歌的轻骑大军也正好折损了九十九人,不过这对价还是十分值的。 战斗虽已结束,但此时天还未亮,赵云歌只得占据一处敌营休整,并派出一队斥候骑兵折返通禀战况,等待渠梁衍领着东右路大军主力前来。 第一百章 密信 敌营里的火势似乎越烧越旺,火光直接染红了半边漆黑的夜空。 再有不到两个时辰便会天亮,赵云歌估计,此时东右路大军应该已经从津口兵驿出发了。 为了尽快了解叛军大军的分布情况,赵云歌一边派出了多路斥候骑兵继续西进打探敌情,一边紧急突审刚刚生擒的叛军将士。 生擒的叛军中有几名小头目,赵云歌直接将他们挖了出来,亲自逐一问询。这几名小头目嘴巴并不紧,未上任何刑罚便都招了,虽然他们知道的情况并不多,但赵云歌却有意外收获。 天还未亮透,晨曦微光,浓雾缭绕。东右路大军的主力部队陆陆续续抵达,与轻骑部队汇合。除了津口兵驿留下五千兵马看守,大军的其余将士尽数西进出征。 赵云歌将渠梁衍、苏彣、瞿尚膑等人请进一座营帐后,便将情况一一开始汇报。 “赵都尉领兵有方,一举击破叛军伏兵,当记首功!”渠梁衍刚一坐下便说道。 “此乃末将之职,不敢邀功!殿下,末将审讯了几名叛军的小头目,只可惜他们军阶很低,对东中路叛军的兵力布置无权知晓,他们在此埋伏仅是为了接应瞿将军率领的东右路大军前来围攻皇都城。”赵云歌禀告道。 “殿下,末将差一点就铸成大错,请殿下恕罪!”不等渠梁衍开口,瞿尚膑从案几之后起身拱手请罪道。 “瞿将军既已回心转意,重掌大梁军权,无须再自责,且先安心助殿下平定叛军。”苏彣说道。 “苏将军说得对,瞿将军不要再对此耿耿于怀,将军请坐!”渠梁衍回道,并抬手示意瞿尚膑落座。 “谢殿下!”瞿尚膑拱手说完便又做了下来。 “赵都尉请继续说!”渠梁衍说道。 “殿下,末将目前唯一了解到的情况是,鲛族贼军早已沿着流晶河逆行而上,末将猜测贼军应该是要与靖王率领的北中路叛军汇合。”赵云歌回道。 “如此,我们便可放开手脚对东中路叛军开战!一旦解了皇都城以东之围,靖王皇都城以北的叛军便会遭到掣肘,败局可期。”渠梁衍说道。 “殿下,末将已连夜派出斥候骑兵,相信很快便会传回东中路叛军的消息!”赵云歌又说道。 突然,营外一阵骚动,喧嚣声不绝于耳。 “保护殿下!我出去看看!”苏彣立即起身说道,随即拿起长剑,贼溜地掀帐而出。 刚一出帐,只见前方稍远处正有一匹白色骏马在营地里奔袭冲撞,不少士兵被撞到在地。骏马之后,突然一个人影腾空朝苏彣飞身而来。苏彣随即拔剑准备迎战,可是那人又突然歇落在苏彣身前不远处。 “阁下莫要惊慌,我乃潼麟真君坐下弟子,特携真君密信前来交予阁下!”那人随即说道,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封信来,呈在苏彣身前。 “潼麟真君给我的密信?不是给睿王殿下?”苏彣将信将疑的问道。 “家师正是让我将此信交予阁下,而未曾交代将此信交予大梁睿王殿下!”那人回道。 “敢问真君如今身在何处?”苏彣仍然一连惊讶,继续问道。 “人族内战,天君已派出多路龙鹰骑士在皇都城一带监视,潼麟真君此时不便露面。真君说了,他若有事找阁下,自会亲自前来!”那人回道,然后挥手将密信朝苏彣甩了过去:“阁下,请接住!” 话音刚落,那人脚尖轻轻一蹬,腾空而起,接着朝后飞身一闪,苏彣恰好伸手接住那封信时,那人便已坐到了那匹白色的骏马背上。 就在那人刚刚坐下那一瞬,围在白马身边的一群士兵不知何故,纷纷后退倒地。随即白马踏蹄飞奔出营,沿前方阻拦的士兵直接摔成了一条直线。 “那如果我要见真君,该如何找?”苏彣脑海顿时冒出这个想法,然后扯着嗓子大声喊到。 “家师不曾严明,阁下请保重!”那人很快回答道,但声音异常洪亮,显然是动用了法力而将自己说话的声音扩大了。 好快的身法!苏彣心中不禁叹服到。 很快,那匹白色骏马便已飞奔离开了营地,掩印在翠林之中。苏彣来不及多想,拿着密信就返回了营帐。 “殿下,潼麟真君的密信,”苏彣对渠梁衍禀告道,然后将密信递了过去,虽然刚刚那个送信之人已经说了此信是潼麟真君写给他的。 渠梁衍接过苏彣递过来的密信,看了一眼,枯黄色的信封显得特别厚实。信封正面未写任何字,不过背面缄口处却被一种玉白色的东西封住了,好像形成了一根玉带。 “苏兄,这是神族特有的秘制信封,只有神族一脉才能将其解封,他族毫无办法!”渠梁衍拿着密信说道。 “竟有此事?我等既然无法打开,那潼麟真君为何送来这样的密信?”苏彣惊讶得回道,有些难以相信。 “殿下,小小一封密信,使点劲定然能够打开,不妨让末将试一试!”肖越山突然说道,他还是头一回听说,自然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之物。 渠梁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封信交给了肖越山。 肖越山拿起信来,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又使劲捏了一下,觉得并无异常之处,随即双手开撕。不过,无论他如何使劲,都没法将此信撕开哪怕一条小小的缝隙。一番较劲之后,肖越山无奈不得不认输。 “此信甚是奇怪,世上怎会有如此质地坚硬的材料?”肖越山大为不解道。 “信封所用纸张与普通纸张并无二异,只是缄口是由玉晶封口,玉晶被注入法力,只有神族才可施法启封!”渠梁衍解释道,不过听得出他有些失望,毕竟潼麟真君的密信里面可能就有叛军的消息。 “原来如此,苏将军,既然是将军您拿来的,要不请将军试试看!”肖越山说道,然后将密信交给了苏彣。 之前在营帐外,苏彣拿到信后便直接进帐,还没来得及仔细一瞧。他从肖越山手里接过密信之后,来回看了一遍,仔细端详起来。 接着,苏彣翻到信封背面,缄口处那道玉白色的长条,看上去确有些特殊。 这玉晶究竟有何奇妙之处?苏彣心里嘀咕着,然后下意识地伸出右手食指摸了一下那根玉白色的长条,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玉白色的长条竟然动了起来,很快便化作一团密密麻麻、闪着银光的细小晶体,然后突然消失在众人眼前!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错愕不已。紧接着,密信的缄口密封处居然自动启封了! “殿下,快看!”苏彣目不转睛地盯着解封的密信,大声惊呼道。 “苏兄,你怎会……你居然可以启封神族的密信!哈哈哈哈”渠梁衍兴奋地大笑道,然后指着苏彣手中的密信继续说道:“苏兄,快取出来看看潼麟真君说了什么!” 苏彣满脸诧异,但内心却跟渠梁衍一样时分兴奋,他快速取出白色的信纸看了起来。 “殿下,潼麟真君在信上说到,十万鲛族大军沿流晶河北上,现已与北面叛军汇合。靖王亲率近二十万叛军与金甲军对峙,双方已呈剑拔弩张之势,大战一触即发。近两日,东面叛军连取三座兵驿,已攻至距皇都城东门不过二十里之距的长麻岗。如今叛军势强,金甲军连遭大败,损失惨重,皇都城已危在旦夕。”苏彣说道。 “长麻岗!此关一破,叛军在皇都城以东便再无阻碍!”渠梁衍咬牙切齿地说道。 “殿下,此地距长麻岗尚有近百里地,我军如即刻开拔,可在傍晚时分抵达。”瞿尚膑说道。 “瞿将军,速速开拔!务必在今日之内抵达长麻岗!”渠梁衍回道。 “是,殿下!”瞿尚膑拱手道。 第一百零一章 打赌 没过多久,东右路大军的各营骑兵有序开拔,启征直指长麻岗。 赵云歌率领先锋方队在前开道,山谷中,原野上,大军队伍浩浩荡荡,蜿蜒前进。 苏彣和一众问天阁弟子紧随渠梁衍,一路相护,走在队伍的中央。 “苏兄,潼麟真君的密信,我等凡夫俗子绝不可能启封。而你竟然能开启,我看苏兄定是天赋异禀之人,乃是我大梁的奇兵异将!”渠梁衍坐在马上兴奋的对苏彣说道。 “殿下过誉了,侥幸而已,说不定是潼麟真君施法定好了的,由我来启封密信。”苏彣回道。 “不,苏兄,我已见识过你的本事,你能在一眨眼间躲过一堆鲛族暗弩的攻击,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到,我看你绝不像一般凡夫俗子!有苏兄相助,靖王的叛军嚣张不了多久了!哈哈!”渠梁衍笑着说道,心里越来越相信苏彣之能。 “可是在篱山,我仍然没有为陛下挡下鲛族刺客的暗箭,害得陛下……” “苏兄勿要自责,你已竭尽全力,只是父皇有此命数,我们皆无能为力!”渠梁衍安慰道。 “殿下放心,陛下在天有知,今有瞿将军领兵,金甲军和东右路大军合力,剿灭叛军、为陛下报仇指日可待!”苏彣回道。 “哎!大梁江山已呈将倾之势,但愿我等是在重塑河山。”渠梁衍看着远方微微叹了口气,接着继续说道:“对了,苏兄,可有盛玄郡主的消息?” “这倒是没有,郡主离开后再无消息,潼麟真君的密信也未提起,殿下有何事吗?”苏彣疑惑地回道,对于渠梁衍突然提起盛玄郡主显得有些意外。 “无事,无事,哈哈!”渠梁衍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苏兄,我觉得郡主看你的眼神不对!” “有何不对?我未曾得罪过郡主,怎会让郡主对我有看法?”苏彣更加疑惑地回道。 “哈哈哈哈!苏兄,我没说郡主对你有看法,我的意思是,我看郡主好像是对你有好感,难道你没发现郡主看你的眼神都非常特别吗?”渠梁衍大笑道。 “殿下请别再拿我开玩笑了,郡主是何等身份,岂会对我这个粗野武夫有什么意思。” “郡主的为人我是了解的,苏兄放心,我是不会看错的。苏兄去年在天都城与郡主也算不打不相识,虽然并无过多交集,但郡主却不止一次两次为苏兄解围,人家堂堂神族郡主,若不是对你倾慕有加,岂会坐着金鸾飞跃上千里来找你。”渠梁衍说道。 “郡主不是说了吗,她是因为灵霄郡主挂记殿下安危,才前来相助的。”苏彣反驳道。 “那郡主为何会给你玉哨,让你唤来小七?”渠梁衍也不放让,继续说道。 “这……”苏彣顿时无言以对。 “苏兄,虽然神族与我人族身份地位悬殊,终难走到一起,但像苏兄你有这般超强武艺者,日后加入天威大军,只要立下战功,便有可能转变人族身份,成为神族一脉。凌霄郡主之父、神族天威大军当今的大都统李济,便是前朝旧将,因本事非凡、胆识过人,进入天威大军后,在抵抗虬兽大军时屡立战功,被天君擢升为大都统。”渠梁衍继续说道。 “此事我以前听我师傅提起过,这么说来,李济大都统现在的年龄至少有数百岁以上了。我人族寿命过百岁已是罕见,而李济晋入神族一脉后,寿命却能延续数倍以上,殿下,你可知其中缘由?”苏彣问道。 “据说是因为神族得到仙灵护体,仙灵可延缓衰老,维持神族千年之寿。神族长寿之谜乃是天都城至高无上的绝密,我即便在天机院待了五年之久,也未曾在任何一本古籍中找到只言片语的描述。不过,神族内部也分三六九等,并非人人皆可获得千年之寿的。”渠梁衍又回道。 “仙灵!师傅也曾与我提过,仙灵极其神秘,虚无缥缈,无形无状,无处可觅。”苏彣说道。 “苏兄说得对,仙灵对于我们人组来说,毫无概念,毫无名状,五州大地上一直流传着的传说,数千年神族正是因为掌握了仙灵的奥秘,最终覆灭了魔族,定鼎五州基业。”渠梁衍突然反应过来,然后继续说道:“哎呀,说岔了,刚刚明明在说盛玄郡主,一下子又扯到仙灵来了,哈哈!苏兄,我并无他意,就是想跟你打个赌,如果郡主对苏兄有那种意思,便是我赢了,如果没有,那便是我输了!” “殿下想赌什么?”苏彣问道。 “一车问天阁的玉露酒!苏兄,如何?”渠梁衍得意地说道。 “成交!”苏彣毫不犹豫地说道。 “苏兄,你确定?一车玉露酒可不少,往年问天阁进贡至皇宫的玉露酒也就半车。”渠梁衍追问道。 “我认为殿下一定会输,我一介粗野武夫,怎么入得了郡主是明眸,哈哈哈哈!”苏彣笑道。 “好!如果我输了,我便将师尊赠与我的一柄神族的宝剑送给苏兄!”渠梁衍答应道。 “一言为定!”苏彣说道。 “不过,那柄宝剑尚在我的府邸,只有剿灭叛军,解了皇都城之围,才能拿得到!”渠梁衍补充道。 “殿下放心,剿灭叛军,指日可待!”苏彣信誓旦旦地回道。 转眼间,大军已经翻过了两座山丘。山野中浓雾依旧,不过并未对行军造成太大影响。斥候骑兵陆续折返传回前方情况,确保了东右路大军能够提前准备应对。 大军上下骑马和牵马走路交替进行,一般行军一个时辰便稍事休整,人进食充饥,马则吃草填肚。 中午时分,太阳微露,划破天际,山雾终于逐渐消退。大军停下休整,路程已经几乎过半,不过一路上并未遭遇任何叛军。 午时过后,大军继续西进。又行军了十余里,斥候骑兵终于传来了叛军关卡据点的消息。赵云歌率领轻骑方队,奔袭冲关,不费吹灰之力,便沿途陆续清缴了三个叛军的关卡,斩获敌首数百。 连续过了叛军沿途设下的几个关卡后,大军进入了一片山谷平原。原野起伏,撩破天际,千军万马驰骋而过,长麻岗已是咫尺之距了。 “殿下,穿过这片草场,再翻过三座大山,便是长麻岗了!”瞿尚膑策马从部队前方来到中间对渠梁衍说道。 “瞿将军,接下来看你的了!”渠梁衍回道,然后举目眺望远方。 “请殿下放心!末将定不负殿下所托,将功折罪!”渠梁衍拱手回道。 第一百零二章 长麻岗(一) 眼看大军已近长麻岗,瞿尚膑下令大军停止前进,随即进入原野两片的密林中潜藏,休整待命。 这片密林距离长麻岗不到十里路,东右路大军又以骑兵为主,一路快马杀过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可军临长麻岗关隘。但长麻岗一带地形本就复杂,想要轻松突破绝非易事,这也是叛军暂时还未打到皇都城城墙之下的重要原因。 很快,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今夜无月,山林间显得格外黑暗。 没过多久,此前派出去的各路斥候骑兵终于陆续返营,确定了密林周围一带并无叛军的哨所和关卡,极为是何大军临时休整。 因为不了解东中路叛军排兵布阵的具体细节,瞿尚膑断不敢贸然领军直接朝长麻岗冲杀而去。他随即又派出去十余路斥候骑兵继续深入长麻岗腹地打探敌情,期待今晚摸清叛军的基本情况,好为明日制定行军路线和作战方案提供依据。 十万东右路大军的队伍十分庞大,由于大军所配备的粮草有限,将士口粮无法长久维持下去。眼下虽然在津口兵驿起获了一批粮草,但大军必须速战速决,只有剿灭东中路叛军,解了皇都城东面之围,方能从皇都城内得到粮草补给,否则凶多吉少。 近几日连续行军,人疲马乏,今夜终于可以好好休整一晚。渠梁衍和苏彣围坐在火堆边,吃着刚刚烤好的野味,就着马囊大口喝酒,难得惬意一番。 “苏兄,明日可能就要与叛军一决雌雄了,等斥候骑兵打探叛军消息回来后,瞿将军会定下此仗的策略,到时候我希望能够……”渠梁衍开口说道。 “殿下,我知道你想亲自领军冲锋陷阵,斩杀叛军,但如今大梁岌岌可危,殿下身为皇子,肩负社稷重担,不可冒险!有瞿将军和我等在此,殿下便还是在后方安心等待消息!”苏彣立刻回道。 “正因为我乃皇子之身,我更加不能置身事外,我如果畏畏缩缩,教所有将士如何信服,大军士气何在!”渠梁衍辩驳道。 “大军连续行军,疲劳不堪,士气确实日渐消沉。不过赵都尉最近连赢了几局小战,大军士气正逐渐高涨,殿下大可不必担心。况且,瞿将军执掌东右路大军十余年,有瞿将军在,殿下更不用担心。”苏彣回道。 “父皇遇害,尸骨未寒,我岂能安心啊!”渠梁衍说道。 “殿下,你自幼习武,本事自然不在话下。但刀剑无眼,你又从未有过沙场历练,大家自然担心你的安危,我相信瞿将军也不会同意你上战场的。”苏彣继续说道。 “苏兄,我知道……”渠梁衍刚一开口便被打断。瞿尚膑缓缓走来,拱手道: “殿下,末将有事禀报!” “啊!瞿将军来了,看样子叛军的情况已经打探到了,先坐下再说!”渠梁衍示意瞿尚膑坐在火堆边上。 “殿下,刚刚斥候骑兵回营汇报,已经确认东中路叛军大营位置,叛军建有两座临时大营,离金甲军设在长麻岗一带的关隘不到两里之距。不过天太黑了,我们无法获悉叛军规模,但根据营帐规模估计,叛军兵马至少在十万以上,步兵和骑兵皆有,混杂不清。”瞿尚膑说道。 “叛军兵力可不少啊,近来又连战连捷,士气高涨,对我们来说定是一番苦战!”渠梁衍说道。 “殿下,我军现在面临至少两个不利条件,叛军势众为其一,长麻岗的地形为其二。长麻岗一带皆是山丘地形,我军以骑兵为主,无法发挥阵列冲杀的优势,而且通往长麻岗只有一条路,叛军已设下关卡,并配备重兵防守,地形于我们极为不利。”瞿尚膑说道。 “可有打探到金甲军在长麻岗的守军部署情况?”苏彣也问道。 “叛军居中,已在长麻岗以东列阵,将关隘团团围住,斥候骑兵无法通过,暂时还未打探到守军的情况。不过,此前叛军连番大捷,金甲军节节败退,损失惨重,如果没有增援,想必守军人数有限。”瞿尚膑回道。 “无法与守军联系,两军根本无法联手围剿叛军,守军定然会依靠关隘死守,如果叛军与守军陷入一攻一守的拉锯战,那我军可就十分被动了!”渠梁衍分析道。 “殿下说得对,守军一定会死守关隘,而不会主动出击迎战。如果我们选择进攻,骑兵在山丘之间发挥不了作战优势,我们不但取胜的概率大大降低,而且还会损失几位惨重;如果我们选择等待,相机而定,万一守军实力不济,叛军攻破长麻岗关隘,那叛军便可边直接杀到皇都城东门,一边又将我军牢牢阻挡在长麻岗之外。对我军来说,是进是退,都很难抉择!”瞿尚膑继续分析道。 “如果能将叛军引出来就好了,我军只须埋伏起来,以骑兵快速冲杀,叛军阵型必垮无疑。”苏彣建议道。 “苏将军与末将想到一块去了,但是又该如何将叛军引出来呢?叛军目前已将长麻岗关隘团团围住,依托山丘地势,攻防相得益彰,他们是不会上我们的当的。”瞿尚膑回道。 “瞿将军,有没有打探到叛军大营周边的地形情况?”苏彣接着问道。 “叛军的两座临时大营一左一右,正好隔着一片山丘遥望长麻岗关隘,其中北营临山谷而建,营地北边和西边靠山,东边和南边是一片山谷平原,南营正好建在这片平原的另一边。这片平原地势开阔,面积足够大,倒是适合我军骑兵作战。但是通往叛军大营只有一条路,两边都是高山,我们必须冲破叛军的关卡才行,可是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如何将围攻长麻岗关隘的叛军引回叛军大营所在平原。”瞿尚膑继续回道。 “如果叛军在大营之中,我们就不需要将叛军引回来了!”苏彣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谁说我们非得等到明天再战,我们可以今晚就出兵!” 第一百零三章 长麻岗(二) 嗖嗖嗖…… 突然连续发出的重弩射击的声响,在安静的夜幕下显得格外清脆。 二十余座重弩架在马车上,为了防止马匹嘶鸣打草惊蛇,十名士兵组成一队,通过人力推动它行进至通往长麻岗的唯一通道上。 两排交错排开的重弩依次射击,一连几十发过后,叛军建在通道上的关卡突然遭到了猛烈攻击。很快,叛军士兵痛苦的尖叫声依稀传来。 突然一支箭头着火的长箭射向叛军关卡,紧接着早已趁着夜色潜伏在关卡两边高山上的将士一轰而起,手执暗弩,朝关卡大门冲了过去。 刚刚突遭重弩袭击的叛军已经躁动了起来,火把一支接着一支被点亮。这些火把,在夜幕下格外惹眼,此时正好将整座关卡的轮廓在黑夜的底板上描画了出来。 很快,东右路大军将士已经进入暗弩的有效射程之内,霎时间,一连串短小锋利的弩箭飞向关卡,不断有叛军中箭倒地,痛苦的呻吟声很快充斥了整座关卡。 眼看关卡近在眼前,肖越山当即下令所有将士收起暗弩别在腰间,手持长枪朝叛军关卡冲杀而去。 “冲……冲啊……”喊杀声瞬间震破黑夜长空。 两轮攻击过后,叛军损伤巨大,但他们已经彻底回过神来。虽然看不清关卡之外的动向,但一簇簇弓箭却已经扎堆飞了出去。 叛军的弓箭摸黑乱射,肖越山率领的这一千步兵也在黑暗中向关卡飞奔,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冲杀的方阵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攻击阵型。 关卡应该是是叛军就地伐木临时搭建的,横亘在路面上,中间铺满了一排排尖锐的木锥,两边各有一座三四丈高的木制了望塔楼,再往里望去便能看见守卫关卡的叛军的营地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火堆。 很快,肖越山就领着众将士冲到关卡之下,微微火光照射下,叛军已经可以锁定他们的踪迹了。 肖越山立即指挥手下将士迅速开始搬移木锥,不过木头十分沉重,搬起来极为费力,四五个将士才能搬得动一个长约一丈的木锥。叛军的弓箭不断射来,越来越多的将士一个接一个的中箭倒下,随即后面的将士上前补位。 好在后方的将士迅速用暗弩回击叛军,前方搬移木锥的将士死伤的数量也不至于上升太快。 叛军的木锥阵地长约六丈开外,布满了大大小小上百个尖锐的木锥。双方就这样通过暗弩和弓箭射击,僵持之下,清理木锥的工作并未打断,而是缓缓进行。 坚持了半刻钟后,东右路大军的几队弓箭手也已赶到,箭雨迅速飞向叛军,叛军的弓箭箭阵终于开始收势,很快就处于下风。 肖越山抓住机会,亲自上前和将士一道搬移木锥。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努力,并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东右路大军终于在叛军关卡的木锥阵地上开出了一条通道。 突然,战鼓擂响,划破夜空。赵云歌领着骑兵飞奔而来,很快通过关卡,与迎面而来的叛军搏杀起来。肖越山则继续指挥手下将士,将叛军的关卡彻底清除干净,开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一时,喊杀声震天动地,越来越多的东右路大军骑兵将士们策马朝叛军大营杀去。 不到半刻钟功夫,守卫关卡的叛军营地就被东右路大军扫荡一清。苏彣策马紧紧跟随瞿尚膑,走在了队伍的中央,等他们两人赶到营地之时,叛军已被全歼。 “苏将军,东右路叛军主力部队大营定然已经知晓其后方关卡遭袭,你等速速领军出击!”瞿尚膑拽住缰绳绕了一个小圈,扫了一遍叛军关卡,然后对苏彣大声说道。 “是!请瞿将军放心,登我信号!”苏彣拱手回道,然后迅速策马往前赶去。 苏彣策马疾驰,很快便追上了前方的赵云歌,二人随后并排前行,率领两营骑兵快速朝叛军大营冲去。 过了关卡后,山势开始逐渐平缓,道路也越来越宽,最终和前方的山谷平原衔接,视野十分宽阔。 叛军两座大营一南一北,出现在苏彣眼前。此时,叛军营地的火把越来越多,战鼓轰隆作响。 苏彣领着自己的两营骑兵专心朝叛军的北营冲杀而去,两营骑兵人数足有一万余人,队伍正中间的两千余名将士人手一支火把,犹如一条巨大的火龙在黑暗中快速蠕动。 很快,叛军北营已经近在眼前,苏彣和他的将士们已经能够看到叛军的阵列,最前面是一排齐人高的盾牌,一支支长枪正架在两副盾牌相接处。 突然,叛军的弓箭飞来,嗖嗖地射入苏彣的队伍中,许多将士和战马中箭倒地。 不过,叛军的箭阵都是朝着迎面而来的那条火龙射去,他们并未发现火龙两边还有更多的东右路骑兵。 “放箭!”苏彣大声喊到。 随即角声响起,东右路大军施以更加猛烈的箭雨还击。中间擎着火把的骑兵队伍里,一支支点火的长箭拖着火光划破夜幕,画出一道道弧线,猛地扎入了叛军的营地之中。 没过多久,叛军北营的一边已经被大火烧开,火苗借着寒风,快速朝周边的营帐扩散开来。 眼看着即将冲到叛军阵前,此前还是整齐划一的叛军阵列已经出现了不少小缺口。 “冲!”苏彣大声喊到。 角声再起,冲在最前方的骑兵营将士举起长枪向前,后面的将士则拔出长刀举头,黑压压的一片朝叛军盖去。 “冲……” “冲……” “冲……” 所有骑兵营的将士高声大喊到,叛军这才发现来袭的军队兵马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计。 紧接着,最前方的几排骑兵直接朝叛军由盾牌加长枪组成的第一道防线冲去。 苏彣策马奔驰在最前方,眼看着就要撞上叛军,他随即站上马背,蹬脚腾空,飞身落入叛军的阵列中,快速挥剑斩杀身边的叛军将士。 战马呼啸疾驰而来,由于冲撞力极大,很快便在叛军的第一道防线上撕开了一个个口子,后面的骑兵紧随而至,通过裂口杀入叛军阵列之中,厮杀开始。 此时,叛军北营的火势已经蔓延开来,几乎烧掉了过半营地。 不远处的南营叛军早已列阵迎接黑夜中的不速之客,但他们却眼睁睁看着那条火龙朝北营冲去,大为疑惑。南营叛军的阵地比北营大了一倍以上,兵力更庞大,营地前的阵列拉得尤为长、尤为宽。 眼看着对面北营起火遭袭,厮杀声阵阵传来,南营的叛军早已一开始纹丝未动,当看到北营的大火越来越猛,厮杀越来越激烈之时,他们终于派出了方阵朝北营速速移动。 苏彣斩杀了身边的二十几名叛军后,立即飞身骑上了身边的一匹战马,看着南边那片巨大的火光朝北营缓缓而来,他立刻从腰间抽出一枚信号弹。 苏彣将信号弹举过头顶,右手一拉引线,一个火球一边发出呼啸的声响,迅速蹿上夜空,随后炸裂开来。 “放箭!” 第一百零四章 长麻岗(三) 肖越山一声令下,顿时一排排拖着火光的利箭朝叛军南营密密麻麻地飞去。顷刻间,叛军南营里火苗开始逐渐蹿烧了起来。 由于南营较之北营更大,叛军的主要兵力定然汇聚在南营,如果直接领军冲击南营,伤亡代价太大。加之南营又建在平坦的山谷平原之上,周围十分空旷,即便有夜色掩护,东右路大军亦不敢直接潜伏靠近,这才有了之前苏彣领着两营骑兵佯攻叛军北营的计划。 这一招果然奏效,成功迷惑了南北两营的叛军。在北营遭袭后,南营叛军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北营那边,忽视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动向,从而给了肖越山的部队充足的时间以及宝贵的机会靠近南营。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南营叛军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还没发现攻击来自何处,阵列后方的弓箭手方阵慌乱中朝前方一顿乱射,落入肖越山的队伍中的箭矢并不多。而那些手持长枪和长刀的步兵方阵完全摸不着方向,全部自顾自的躲闪。一时,南营阵列里引起了一阵骚动。 肖越山的部队紧接着一连三发,数不清的箭簇扎入叛军南营。此刻,叛军将领这才发现了攻击来自何处,但他们伤亡巨大,且方阵大乱,尽管已经组织起了弓箭还击,但箭阵十分散乱,给对面的来袭军队造成的伤害并不大。 此时,苏彣已经策马在叛军的北营中来回蹿杀,一路飞驰而过,尽是叛军被斩杀倒地。 苏彣领着两营骑兵在叛军北营横冲直撞,尽管叛军人数占据了优势,但他们的阵列已经溃散,无法对一波波来回穿梭冲杀的骑兵形成合围之势。 弓箭攻击作罢,叛军南北两营已经烈火滔天,火光映红了山谷平原上的整片夜空。 随即,角声、鼓声大作,瞿尚膑领着东右路大军骑兵的主力方阵威风而来,近六万骑兵分作十路攻击线路,直插叛军营地。 看着暗红的夜色中蹿来三路己方大军,苏彣随即下令全军回撤,北营叛军几乎全是步兵,他们端着长枪缓缓追去,但根本就无法企及。 近半个时辰的厮杀过后,苏彣率领的两营骑兵斩杀大量叛军,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最终成功抽身回撤的骑兵人数已经远远少于原来的三分之二了。 等到苏彣领着两营骑兵完全回撤并绕到了刚刚杀向叛军的三路己方大军身后时,北营叛军刚刚追出来不过数十丈,但他们很快就见势不妙,再度转身回营。不过为时已晚,三路骑兵好似化作三柄巨剑,狠狠地插入了叛军阵营之中,所到之处,鲜血横流,尸满遍野。 与此同时,瞿尚膑亲自领军,冲锋在前,另外七路骑兵也已杀入叛军南营阵地之中。很快,这七路骑兵就冲出了七条血路,冲到叛军阵列后方,七路骑兵又再度掉头折返回杀,如此反复几次过后,便硬生生将南营的叛军分割成数块。 这个深夜,烈火越烧越旺,战斗也越来越激烈,山谷平原成为了惨烈的战场,战死的士兵铺满了整片原野。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晨曦微露,天色渐开,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叛军的两座大营已经在烈火中完全化为了灰烬。 一夜苦战之后,东中路叛军几乎遭到了全歼。疲惫的东右路骑兵拖着疲惫的身体,还在战场上收尾巡逻。 不过大战即将结束时,一群叛军残兵骑马逃离了战场,好在东右路大军兵分三路,将他们逼到了长麻岗关隘之下。 看到关隘之下有大军抵近,长麻岗关隘的金甲军严阵以待,一排弓箭手已经搭箭上弦,只待令下。 前后左右再无活路可逃,这群叛军残兵不得不停下了逃命的脚步,自顾相望,甚是悲怜可叹。 满身沾满鲜血的瞿尚膑并未下令击杀,而是策马上前。苏彣收起手中的长剑,也策马跟了过去。 “瞿尚膑,你这个叛徒,你背叛了靖王,你不敢与我们东中路大军共举大事,你就是个懦夫!我呸!”对面叛军中一人策马出列大喊道。 “哈哈哈哈!”瞿尚膑大笑道,随即一把将手中的长枪重重地插入地上,接着大声回道:“林将军,你我同朝为将十余年,没想到今日我们竟然刀剑相对。” “瞿尚膑,你我皆是定国公的部下,都曾受过定国公的恩惠,若不是定国公提携,你能一路坐上东右路大军主帅的位置吗?若不是定国公当年力促,你妹妹能坐上妃位并生下了三皇子吗?今日你不是与我刀剑相对,你是与定国公、与靖王殿下刀剑相对,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有何脸面面对定国公和靖王!”那位林姓将军继续大怒道。 “定国公与我有恩,我瞿某终身铭记在心,正如林将军所言,我确实无颜面对定国公、无颜面对靖王,但我瞿某堂堂正正效忠陛下和朝廷,我倒是请问林将军,林府世代忠良,林将军你率军犯上,谋逆造反,又有何脸面面对陛下,有何脸面面对林氏祖辈!”瞿尚膑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瞿尚膑,我不与你争辩,总之你背信弃义,背叛靖王,我今日身死又有何妨。靖王顺天意争夺帝位,又得各方相助,过不了多久靖王定然会杀入皇都城,到时你也不会比我好到哪去,哈哈哈哈!”林姓将军继续说道。 “林将军,弃械投降!待日后指证靖王弑君谋逆,你也算立功一件,至少还有机会保你林家香火延续,若是你……” 不等瞿尚膑说完,那位林姓将军直接打断道: “我呸!我林府上下宁可战死,也绝不跪着求生,绝不做你这般背信弃义之徒!” “大势已去,林将军这是何苦呢!”苏彣开口道。 “笑话!靖王亲率二十余万大军在皇都城北隘,金甲军节节败退,你以为杀尽我东中路大军就能阻挡靖王攻入皇都城吗,真是笑话!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教训起我来,你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爷爷我临死前就拉你垫背!”林姓将军不屑地回道。 “林将军久在东山,自然不认识,这位乃是陛下亲封的赤焰军左副帅苏彣将军。苏将军年轻有为,林将军,你我都老了,这天下已经不是我们的主场了,哈哈哈哈!”瞿尚膑回道。 “你就是那个苏彣!哈哈哈哈!拉上你这个武状元垫背,值啦!”林姓将军大笑,随即端起长枪,接着大声喊到:“弟兄们,横竖都是一死,多拉几个垫背的,冲啊……” “冲………” 随即一串喊杀声响起,林姓将军领着二十几名残兵策马冲了过来。 “请瞿将军退后,这群残兵交给我了!”苏彣转头朝瞿尚膑说道。 话毕,苏彣便拔出长剑,驱马上前迎击。瞿尚膑并未作声,而是十分配合地策马后退,往自己的队伍走去。 很快,苏彣便和这群残兵相遇,不等叛军的长枪刺来,苏彣已经腾空而起,飞身越过了冲在最前的那位林姓将军,落入他身后的残兵队伍中。 苏彣脚蹬剑斩,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二十几名叛军全部撂倒在地,死的死,伤的伤,痛苦哀嚎声不断。此时,那位林姓将军方才调马回身,满脸错愕,发现已经只剩下他自己一人了。 “呀……” 那位林姓将军一边扯着嗓子大喊鼓劲,一边策马冲向苏彣。 苏彣则不紧不慢地在踩过几匹战马,纵身飞去,挥剑迎面就是一击,正好斩到了林姓将军刺来的长枪枪头上。 铿锵一声后,只见林姓将军手中的那杆长枪遭到猛击,瞬间变形扭曲,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沿着长枪灌入林姓将军的双臂。 嘡的一声,长枪当即掉落在地,林姓将军座下那匹战马抬起双蹄,然后侧翻倒地。林姓将军拖着痛苦的表情,狠狠地摔落在地上。 “林将军,承让!”苏彣大声说道。 随即,苏彣飞身一个回转,落在了自己的战马上。 第一百零五章 长麻岗(四) “苏彣……苏彣……” 那位林姓将军躺在地上,痛苦又无助地大喊着,声音几乎嘶哑。就在他哐当一下坠地前,双臂已被手中长枪传来的力道震断了筋骨。 之前被苏彣挑落战马但并未毙命的几名叛军残兵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爬到了那位林姓将军身边,想要将他们的将军扶起来,这才发现他们的将军的右脚膝盖也已脱臼,应该是之前自己和坐骑被苏彣的剧烈一击而被掀翻在地时,被自己的坐骑给压断了膝盖。 此时,瞿尚膑已经策马走了过来,并下令手下士兵将那位林姓将军身边的其他活着的残兵给压了下去。 “林将军不会再觉得我大梁堂堂武状元只是涂有名声罢了,哈哈哈哈!”瞿尚膑大笑道。 “我呸,你个天杀的瞿尚膑!”林姓将军不顾满身的剧烈疼痛,继续犟嘴道。 “林将军,我劝你不要再逞强了,睿王殿下马上就到,还是留点力气答殿下的话,争取戴罪立功!”瞿尚膑说罢便调转马头走了。 “苏将军身手如此了得,果然名不虚传,钦佩至极。”瞿尚膑策马走到苏彣身边后拱手说道。 “不敢当,瞿将军谬赞了!”苏彣谦虚地回道。 “苏将军,今次一战,大军损失惨重,我先行告退整顿军务去了。赵都尉正护送殿下赶来此地,林将军就有劳苏将军暂时看管了。”瞿尚膑继续说道。 “瞿将军请!”苏彣拱手回道。 瞿尚膑随即策马飞奔离去,留下苏彣和一队骑兵看管着那位林姓将军。 苏彣招呼手下将士将那位林姓将军扶起身来,让他背靠着一棵大树。由于对方手脚几乎全断,也免去了捆绑的必要了。 苏彣同样靠着一棵大树坐着休息,不久便有士兵送来吃食。一夜鏖战,所有将士早已极度身乏体饿。苏彣和其他将士一样,抓起食物就狂咽起来,很快便将吃食一扫而光,靠在树边休息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马蹄声传来,苏彣从睡梦中惊醒,发现睿王渠梁衍的队伍已经赶到,赵云歌和高冲则跟在他身后一起走了过来。 樊清风和一众问天阁弟子也随行而来,昨夜他们并未随军出征,而是留在后方守卫睿王渠梁衍的安危。 “苏兄,不好意思,吵到你休息了,一夜苦战,辛苦了!”渠梁衍拍了拍苏彣的肩膀笑着说道:“看到你相安无事,我就放心了,哈哈哈哈!” “哪里的话,我这刚好睡醒,呵呵!”苏彣微微笑道。 “我先去会会叛军主将!”渠梁衍说道,随即朝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走了过去。 苏彣揉了揉眼睛,又扭了两圈脖子,然后跟着苏彣走了过去。 “林全老将军,久违啦!”渠梁衍故意抬高了调子讥讽道。 “哈哈……咳咳咳咳……”林全大笑着回道,但没笑两下就剧烈地咳了起来,缓了口气后继续说道:“我当是谁在临时挑拨怂恿瞿尚膑的,原来是睿王殿下啊!” “大胆逆贼林全,你与靖王勾结,通敌卖国,弑君谋反,罪大恶极,百死难赎。若非要留你狗命指正靖王,本殿下今日必将你大卸八块,为父皇报仇!”渠梁衍义正言辞道。 “陛下在篱山若是肯听靖王的话,下诏立靖王为太子,陛下何至于毙命于鲛族毒箭之下,又怎会造成今日局面!”林全不以为然地回道。 “本殿下即将领军北上与靖王决一死战,不想与你啰嗦,今日你若肯老实交代靖王弑君造反的前前后后,并将靖王的诡计和其余叛军部署统统说出来,本殿下可以向你保证,绝不让你林家香火就此断掉!”渠梁衍说道。 “只要靖王登上帝位,我林家上下死不足惜,林家香火不劳睿王殿下费心了。靖王手握重兵,攻下皇都城指日可待,我绝不会像瞿尚膑这等软骨头一般背叛靖王的!哈哈哈哈!”林全大笑回道。 “林将军放心,本殿下暂时不会取你的狗命,本殿下一定要让你亲眼看到靖王兵败,痛不欲生!”渠梁衍转怒为常,平静地说道。 “林叔,你可还记得我吗?”赵云歌突然走上前问道。 “你是……”林全睁大眼睛死死望着身前的年轻人,“你是赵将军的儿子,你是云歌!” “正是我,我还要好好感谢林叔你,若不是当年你带着我巡便东中路,我也不会对这长麻岗一带的山势地形了然于心,今次一战就不会如此顺利了。”赵云歌回道。 “虎父无犬子,确有赵将军当年风采,只可惜赵将军已经看不到了!”林全说道。 “林叔,你与我父亲同在东中路大军为将,我父亲待如何你心里清楚,今日我只要你告诉我真相,我父亲究竟是如何死的!别人说他是在与鲛族贼军大战中战死的,但我绝不相信!”赵云歌又上前几步,大声质问道。 “赵将军……赵将军视我为亲兄弟,确实待我不薄,赵将军之死,我十分心痛,只是我也无能为力,我知道消息的时候,赵将军已是尸身一具。”林全回道。 “你快告诉我,究竟是谁害死我父亲的?是谁?究竟是谁?”赵云歌大声问道。 “我不能说……不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林全口齿有些哆嗦地回道,此时他额头上冒出的豆大的汗珠,刚好浸入了血渍,滑落在地上。 “你知道是谁,林叔,你明明知道是谁,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赵云歌端起长枪直指林全的眉心,怒吼般大声问道。 “我不知道,赵将军死的时候,我没在场,我不知道!云歌,你别问了!”林全回道。 “你在怕什么?是不是靖王下令杀害我父亲的,是不是因为我父亲没有答应靖王骑兵助他争夺帝位,所以靖王才不惜杀了我父亲的?”赵云歌继续大声问道。 “不……不,靖王没有下令,靖王……靖王殿下他,他亲手一剑刺死赵将军的。”林全哆哆嗦嗦地回道,令在场的众人错愕不已。 “什么?是靖王亲手杀害我父亲的?”赵云歌反问道。 “是……是的,我没在场,是后来靖王亲口告诉我的。靖王说他当时也很害怕,但是他当时被神族的淄辕星郎带到了鲛族大营,就是年头河谷关与鲛族大军一战之时,他跟我说神族和鲛族答应助他登上帝位,但是要求他必须亲手杀了赵将军,以示诚意,靖王孤身一人在敌营,身不由己,不得不亲手刺死了赵将军。”林全回道。 “呀……”赵云歌激起全身怒气大喊一声,一枪飞速朝林全刺了过去。 林全见状浑身一抖,只见赵云歌手中的长枪狠狠地插入了他背后的那棵大树,扎出了一个大洞。 “赵都尉!先冷静一下!”苏彣喊到,疾步上前拽住了赵云歌的肩膀。 赵云歌双眼流泪,看了一眼苏彣后,不情愿地拔出长枪,随即被苏彣待到了一旁。 “林将军,如此说来,靖王正是在河谷关大战中,就已经在开始计划谋逆造反之事了!”渠梁衍问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殿下不要再问我了,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林全回道。 “本殿下不急,我有的是机会让你开口,林将军!”渠梁衍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进关 一夜过去,不见太阳,天色阴沉,山谷平原却已是一片血色战场。 原野上,十余万将士战死,尸横遍野,寒风中满是血腥味,甚至引来了山林深处的狼群啃食。 渠梁衍知道自己已无法从林全口中打探出叛军部署和策略的消息,随即作罢,然后去往军中慰问犒赏所有将士。 虽然已经解了长麻岗之困,但渠梁衍并不着急率领全军进入关隘。大战整宿,众将士早已疲惫不堪,首要之事便是进食休整。 虽然全歼叛军,但东右路大军付出了极大代价,死伤却十分惨烈。此战下来,折损将士超过六成,仅有不足四成将士活了下来。 渠梁衍虽是皇子亲王,但眼下他既无金银,又无锦衣玉食,说是下军犒赏将士,其实就是问候一下所有将士,大家吃的还是普普通通的米粟炖鹿肉糜。 中午时分,太阳终于捅破阴云,撒下万道金光,寒风中终于起了一丝暖意。 经过一上午的休整,大军已经在长麻岗关隘之外重整阵列,原地待命。 渠梁衍在苏彣、瞿尚膑、赵云歌、樊清风以及高冲等人的陪同下,策马缓缓向关隘大门走去,后面则有一队士兵抬着一具棺材紧紧跟着。 很快便到了关隘大门之外,一番交涉过后良久,大门才徐徐打开,出来两列金甲军,将渠梁衍一行人迎进了关隘。 “末将参见睿王殿下!”关隘守备将领、金甲军右副帅谢长天率领其手下将士拱手迎道,刚刚进关隘的几人,他全都认识。 “大战之时,谢将军和众将士不必拘泥俗礼!”渠梁衍走过去说道,右手扶了一下弓着身子的谢长天。 “请殿下恕罪,末将虽然知道关外战事大起,东中路叛军惨败,但却不知道是何方神兵所为,末将也是担心有诈,才迟迟不肯开关相迎。末将要早知道是殿下率军前来征讨叛军,末将定会领军出关和东右路大军一道与叛军血战。”谢长天拱手请罪道。 “谢将军何罪之有,自然要多警惕几分才是!”渠梁衍回道。 “多谢殿下,殿下搬来救兵,有如神兵天降,不但在一夜之间便将这长麻岗之围全解了,而且大大鼓舞了全军士气,末将钦佩至极!殿下,末将已将捷报发往皇都城,睿王之功劳,太子殿下和朝廷上下定会重重嘉奖。”谢长天说道。 “靖王举兵造反,我大梁所有子民人人得而将其诛之,此次大捷都是瞿将军指挥得力,众将士出力,舍生忘死,我哪敢邀功。若非谢将军和众位守军将士牢守长麻岗,将叛军死死拒之关外,瞿将军的大军哪有机会全歼叛军啊!”渠梁衍回道。 “末将绝不敢与殿下和瞿将军相提并论,哈哈哈哈!”谢长天笑着拱手回道,然后伸头看了一下后面的那具棺材,遂继续问道:“殿下,不知这棺材里……” “棺材里躺着的正是陛下!”渠梁衍不等谢长天问完就急忙回道。 “啊……陛下!陛下殡天啦!”谢长天急忙跪下,旁边其他将士也跟着跪了下来,“殿下,陛下当真在篱山遇害了?” “陛下进山秋猎,被靖王派来的刺客用暗弩射伤,弩箭涂有剧毒,陛下不幸毒发身亡!”渠梁衍回道。 “想不到陛下去了一趟篱山,竟是永别,陛下!”谢长天痛哭道。 “谢将军先快快请起!”渠梁衍扶起谢长天,然后继续说道:“陛下殡天已远超一月之久,大丧未办,实为不敬,当务之急是要将陛下速速接回皇都城,还请谢将军尽快安排一下。” “是是是,末将即刻就去安排。”谢长天抹去眼角的泪水,接着说道:“只是殿下,时间过了这么久,陛下的圣体不会……” “谢将军不必担心,陛下在中毒后服用了神族灵药,强撑了十数天才毒发身亡,这神族的灵药有驱虫御体的奇效,陛下殡天后圣体未生虫蛆,完好无恙。”渠梁衍听出了谢长天的担忧。 “如此就好!殿下放心,末将马上去安排,好让陛下早日回到皇都城。不过殿下,如今太子殿下监国,末将还须先行呈报,这流程末将不好缩减,还请殿下理解。”谢长天说道。 “无碍,谢将军不必在意。”渠梁衍回道。 “殿下,还有您和几位将军进入皇都城以及东右路大军入关,末将统统都要呈报,待太子殿下定夺后方敢行事。请殿下和几位将军先往偏厅休息,末将这就速速去办!”谢长天又说道。 “好,那就有劳谢将军了。”渠梁衍说道。 说完,渠梁衍和其他几人便在谢长安的指引下,前往偏厅休息。 谢长天很快就派人送来了酒水和丰盛的吃食,供渠梁衍等人享用。没过多久,关隘守军推着几十辆推车,车上满满当当都是酒水,犒赏关外的东右路大军将士。 渠梁衍等人就在偏厅里吃肉喝酒,慢慢等着皇都城的消息。 不过一连两个时辰都过去了,也未收到任何来自皇都城的消息,就连长麻岗关隘的守备将领谢长天也迟迟没有现身再见。 很快,天色就逐渐暗了下来,关内关外的火堆成片成片的亮了起来,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殿下,都等了一下午,天都黑了,迟迟没有皇都城的消息,这谢将军现在也没看到人,不会有什么意外?”瞿尚膑坐立难安,终于开口说道。 “瞿将军稍安勿躁,虽说长麻岗离皇都城不远,但北有叛军围城,肯定不像之前一样快,我们再等等!实在今天等不到皇都城的进城许可,我们明日进城也无妨。”渠梁衍回道,他等了一下午也是煎熬难耐,心里也有那么一丝不安,但还是用安慰的口吻说道。 “殿下,这偏厅之外的卫兵越来越多,稳妥起见,依我看,我们还是回到关外的军营中等消息。”苏彣建议道。 “也行,反正一下午我们也吃饱喝足了,今晚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应该就有消息了。”渠梁衍边起身边说道。 随即,几人朝偏厅外走去,但门口的卫兵立刻挥起长枪阻挡。 “谢将军有令,殿下和几位将军今夜不得离开偏厅,请殿下回去歇息!”其中一位卫兵说道。 “大胆,睿王殿下也敢阻拦!”瞿尚膑拔剑大怒道。 但门外的卫兵依然无动于衷,反而引得更多卫兵朝门口围了过来,一下子便将偏厅的出口围堵得水泄不通。 “果然有意外!”瞿尚膑回头对众人说道。 第一百零七章 入城 “殿下,要不我们冲出去!”赵云歌看着渠梁衍说到,他腰部的长刀已经一半出鞘。 “我们暂时还是别轻举妄动,弄清缘由再说。”渠梁衍回道,此时他已经走回了他歇坐的案几旁边。 “殿下说得对,赵都尉先不要冲动,我听外面十分安静,关隘之内的守军并未和我们的大军发生任何冲突。况且,殿下乃是皇子亲王,我敢打赌,就算借谢将军是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殿下如何。”苏彣跟着说道。 “谢长天自然是唯太子之命是从,想必太子之命暂时还未到,谢长天不敢直接送我们进城,但他应该是又不想让我们回到关外的军营中,所以才出此策,欲将我等留在关内。”渠梁衍说道。 “殿下分析得对,篱山军变,陛下不幸殡天,对于皇都城里的人来说,他们肯定不了解事情始末,所以朝廷上下对我等必然有所怀疑和戒备。”苏彣接着说道。 “只是不知道还要在此耗上多久,叛军兵多势强,我们必须要尽快率军赶过去!”瞿尚膑十分着急,随口嘟囔道。 “瞿将军勿急,我相信太子和朝廷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这点的,反正也出不去,我等还是安心歇着!”渠梁衍说道,随后便端起一杯酒饮尽。 苏彣等人纷纷回到自己的坐垫上,只剩下赵云歌一人杵在门口,时而踮起脚尖朝外面望去,但尝试了好一会过后,一无所获,只得悻悻地坐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几人昏昏欲睡之际,偏厅的门外一阵响动。苏彣和赵云歌立刻跳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只见谢长天正朝门口走来,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太监。 “殿下,末将来迟,请殿下恕罪!”谢长天刚进门就拱手请罪道。 “奴才见过睿王殿下!”跟在谢长天身后的那位太监也行礼道。 “哟,看来宫里有消息来了!”渠梁衍回道,他正靠着案几歇着身子坐着。 “是是是,殿下,末将亲自进宫呈报太子殿下,由于牵涉陛下大丧,宫里临时准备,这才耽误了时间,不想夜都黑了,还请殿下恕罪!”谢长天再次拱手请罪道。 “谢将军办事负责,亲往皇都城向太子呈报,应当好生嘉奖,本殿下岂会怪罪于你,不知太子皇兄是何意思?”渠梁衍仍旧坐着回道。 “殿下,太子殿下听闻陛下殡天,伤心欲绝,特遣礼部、宗正寺一应官员前来迎回陛下圣体。太子殿下欣闻东右路大军大败靖王的东中路叛军,甚是激动,希望殿下能尽快入宫,并派这位刘公公前来接殿下您和各位将军一起进宫。”谢长天笑着说道。 “那就辛苦刘公公大晚上的出城跑一趟了!”渠梁衍说道。 “不辛苦,接殿下进宫乃是奴才的福分!”刘公公说道,脸上喜笑颜开。 “殿下,礼部、宗正寺的人已经安排好了陛下圣体回宫的事宜,就等殿下您一块进城了,殿下请!”谢长天右手朝偏厅门外指引道。 “那我们就快走!”渠梁衍边说边起身,刚走一步他便又说道:“对了,谢将军,这关隘还驻扎着几万东右路大军,太子皇兄难道没说什么吗?” “殿下,你看我一着急,把这事给忘了,太子说了,东右路大军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将士疲惫不堪,就在关外继续休整一晚,明日中午再入关前往燕子坞关隘。”谢长天拱手回道。 “燕子坞关隘!叛军已经攻到燕子坞关外了吗,那不是离皇都城北门只有十余里路吗?”渠梁衍急忙问道。 “叛军确实已经攻到燕子坞关外,但殿下不用担心,十五万金甲军精锐正牢牢驻守在燕子坞一带,叛军一时半会打不进来,而且眼下太子殿下正在与靖王谈判,谈判截止尚余两日,东右路大军休整一晚,明日中午赶去燕子坞,绝不会误事的。”谢长天回道。 “难怪了,东中路叛军对长麻岗围而不攻,原来是靖王在跟太子谈条件。”渠梁衍说道。 “正是,末将手里只有不到五万守军,若非如此,只怕长麻岗已被叛军攻下,幸好殿下率领东右路大军及时赶到,悄无声息将东中路叛军全部歼灭,靖王此时还不知道此事,我军正好可以好好休整一番,养精蓄锐,以待与叛军决战!”谢长天说道。 “殿下,既然如此,末将今晚便留在长麻岗,明日中午率领大军赶往燕子坞。”瞿尚膑说道。 “瞿将军,太子殿下可说了要请将军今晚一同进城,瞿将军率军与叛军血战,劳苦功高,太子殿下感念将军功劳,务必请将军今晚入宫!”谢长天立刻回道。 “殿下,这末将该……”瞿尚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既然是太子之命,瞿将军就一起进城!”渠梁衍回道,随即和众人依次走出偏厅,大步朝外走去。 此时,前坪中央灯火通明,聚满了人和车队,十分喧嚣热闹。 皇帝渠梁宇的棺材已经被抬上了由六匹古戎马牵引的金冠御辇,正是他生前出行最爱乘坐的座驾。不过,金冠御辇毁了能够再造,而命没了却永远都没了。只是秋猎前,渠梁宇又怎会想到今日的结局。 “参见睿王殿下!”一众礼部和宗正寺的大小官员正围着跪在金冠御辇旁为皇帝陛下哭丧,见渠梁衍走了过来,纷纷拱手行礼道。 “众位先起身,早点启程,让陛下圣体早日回到皇都城!”渠梁衍吩咐道。 “是,睿王殿下!”一众人纷纷起身回道。 “殿下,末将尚有军务在身,就不护送殿下回城了,请殿下保重!”谢长天拱手道。 “有劳谢将军了,还请谢将军照顾好关外的东右路大军将士兄弟们!”渠梁衍说道。 “请殿下放心!”谢长天拱手回道。 随即,渠梁衍登上一辆马车,苏彣等人则骑马跟在马车两侧。很快,一条火龙慢慢蹿出关隘,朝西进发,队伍浩浩汤汤。 由长麻岗西进,不过二十里便可抵达皇都城东门,深夜时分,渠梁衍的队伍便可入城。 第一百零八章 夜话 一路西进,每隔几里路便会遇上一个临时关卡,都是金甲军凭借山险而临时设立的。平常时日,这样的临时关卡很少设立。 虽然这些临时关卡仅有一两百人把守设防,一旦叛军来袭,根本阻拦不了叛军的进攻,不过它的主要作用还是用来对过往的军队和百姓盘查和管理的,以防叛军的探子或者不良居心之人走漏皇都城的消息。 一路上,渠梁衍稳坐在马车之中,到了一处临时关卡也没人盘查打扰他这位亲王。因为是进城的方向,所以每到一处临时关卡,轻轻松松就放行。不过由皇都城东出的粮草营或者辎重营都要接受严格的检查,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可放行。 此次,朝廷派出了宗正寺正卿凌作锡为首的护灵阵营,悲迎皇帝陛下圣体返回皇都城,一路上返城的队伍速度并不是特别快。 渠梁皇氏所有的婚丧嫁娶一应事宜皆由宗正寺负责,按照前朝惯例,宗正寺的正副卿均有皇氏成员担任。不过,大梁自开国以来却反其道而行之,为防止皇氏内部勾结谋篡,大梁开国皇帝渠梁瑞就定下规矩,宗正寺正副卿之职均由外姓大臣担当。 一连过了四个临时关卡后,山势的轮廓在夜幕下逐渐开始缓和,再有几里路就可到达皇都城东门了。 突然,队伍停下了脚步,不一会儿,最前面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人,然后疾步向后走去,并在渠梁衍的马车旁停了下来。 “殿下,凌某有事求见!”凌作锡在马车外拱手道。 “凌正卿有事当讲无妨!”渠梁衍拉开马车的窗帘回道。 “还请殿下附耳到窗口!”凌作锡接着说道,声音比之前明显小了许多。 “说!”渠梁衍随即将头靠近窗口,看着外面的凌作锡同样小声的说道。 “殿下,您可能还不知,傍晚时分太子突然下令赤焰军查封了睿王府,连殿下您的母妃翎妃娘娘现在也已被软禁在寝宫,殿下此番回去只怕……殿下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此时离皇都城尚有些路程,想作其他打算也不是没有时间。”凌作锡小说道。 “太子皇兄是在怀疑我参与叛乱弑君吗?”渠梁衍问道。 “靖王这几日正在与朝廷谈判,我听说今天下午,靖王派出的谈判使者向朝廷提供了一名叛将,此人正是北右路大军主帅宁卫川,宁将军在太子面前亲口指证殿下您就是篱山叛乱的主谋,说殿下您伙同宁将军麾下的北右路大军为谋朝篡位,不惜在篱山起兵造反,害死陛下。只是北右路大军起事不成,宁将军在被靖王擒获后,又南下拉拢了东右路大军,并领着东右路大军西进皇都城,意图夺取皇位。”凌作锡回道。 “荒唐至极,凌正卿,你相信这种胡编乱造吗?”渠梁衍无奈地笑着反问道。 “凌某深知殿下为人,自然不信,但是朝廷有人相信。” “靖王勾结鲛族贼军起兵造反,害死父皇,围攻皇都城,靖王才是罪魁祸首。如今靖王兵临皇都城下,难道太子和朝廷还会不相信靖王是在谋乱吗?”渠梁衍反问道,说着说着声音也越来越大。 “太子和朝廷自然都清楚靖王是在谋乱不假。殿下不知道,半个多月前,定国公在城内举兵,朝廷猜测定国公意图与靖王里应外合攻下皇都城,由于靖王和定国公的关系,整个朝廷都知道了靖王谋反的事实。好在定国公的阴谋被提前发现,没有造成不良后果。但问题是,现如今太子和朝廷他们担心的是不仅仅是只有靖王一人在谋乱。”凌作锡回道。 “他们也在担心我睿王谋反了,正好靖王又借谈判之机给太子和朝廷灌了一碗谜浆水,所以现在更有理由担心我了。”渠梁衍无奈说道。 “殿下说得没错!” “定国公谋反居然被提前发现,以定国公的能耐和人脉关系,他想要在皇都城生点事应该是手到擒来,凌正清,你可知道此中缘由吗?”渠梁衍疑惑道。 “凌某不知,但我听说好像是枢密院提前收到了消息,但是具体消息是谁提供的,就不得而知了。”凌作锡回道。 “难道有人在暗中帮太子?但是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呢,此事颇为蹊跷啊。”渠梁衍嘀咕道。 “谁说不是呢,太子还曾下令查过一番,但一无所获。对了,殿下刚才说靖王还勾结了鲛族贼军造反?”凌作锡问道。 “难道朝廷不知道吗?靖王勾结鲛族贼军造反,火烧行宫,害死父皇。如今,十万鲛族贼军沿着流晶河西进,现已与靖王的叛军汇合,意欲大举进攻皇都城北门。”渠梁衍回答道。 “十万鲛族贼军?殿下此话当真吗?”凌作锡头皮发麻,立刻问道。 “东右路大军已在津口兵驿一带与贼军小战一番,此事当然是真的。我听说金甲军在叛军面前节节败退,损失惨重,如今靖王拥兵二十多万围攻皇都城,此战皇都城岌岌可危啊!” “凌某虽然只负责渠梁皇族内务,并不参与军政要务,但消息总还是能打听到的,朝廷确实还不知道鲛族贼军也来搅局了,而且还是十万贼军。如此看来,靖王此番设计陷害,只怕是因为殿下刚刚领军全歼东中路叛军,打乱了靖王攻打皇都城的计划。如果朝廷轻信靖王,殿下回城必定危险!”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进了长麻岗关隘后,我就只能一股脑往前走了。”渠梁衍说道,心里则想到自己手上还有父皇留下来的遗诏,太子和朝廷也许会一时糊涂,但自己应该不至于有牢狱之灾,也无性命之忧。 明知前方凶险却毅然往之,渠梁衍并非因为手握遗诏,主要还是因为自己身为渠梁皇氏后人,如今大梁内忧外患,自己有责任、有义务挺身而出。加上身边有苏彣这等猛将,又有瞿尚膑率领的东右路大军,他就更加有信心了。 “殿下,我想靖王此番设计只怕是想破坏殿下您与太子还有朝廷的关系,使得朝廷内部产生分歧,从而将东右路大军留在长麻岗之外,而靖王则会伺机攻打皇都城。”凌作锡担忧道。 “所以我更要返回皇都城了,只要我回去了,总会有办法让朝廷统一意见,一致对准靖王。”渠梁衍说道。 “殿下,定国公的阴谋没有得逞后,靖王便失去了攻下皇都城的最好机会。我在想,以靖王现有的兵力,足以和守卫皇都城的金甲军一战,为何他要在此节点选择和朝廷谈判,说不准他还有其他援军正在赶往皇都城的路上。”苏彣走过来突然插嘴说道。 “苏兄说得有理,以靖王的秉性,他做事从来都是考虑再三,有绝对的把握方才行动。我坏了他的好事,他此番要和朝廷谈判,并将我抛在中间,一方面欲让朝廷内部分裂,另一方面十有八九是在等待新的援军赶来。”渠梁衍说道,对苏彣的插嘴毫无意见。 “殿下,既然您执意要返回皇都城,凌某便不再劝说,请殿下保重!”凌作锡拱手说道。 “多谢,如今太子和朝廷对我设防,凌正卿却还敢向我透露这么多消息,全然不怕丢了官帽和可能面临的牢狱之灾,这番大义我渠梁衍铭记终生!”渠梁衍拱手回道。 “殿下当心,再有不到半个时辰便会抵达东门,凌某先行回马车了!”凌作锡说道,随即返回了自己的马车。 “殿下,我们一进城,太子只怕就会对我们动手!”苏彣说道。 “前后皆无退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见招拆招!眼下只能委屈一下大家了,不过请苏兄放心,靖王的阴谋绝不会得意太久!” 第一百零九章 扶灵 渠梁衍说完,苏彣只是拱手回应到,只字未说,因为他自己也清楚现状,随即便调转马头,跟着队伍继续启程了。 官道两遭的山势终于越来越平缓,出了一道矮山谷,眼前便是开阔的平原。远处灯火通明,两条火光朝外延伸开来,十分醒目——皇都城已近在眼前了。 “殿下,我们要进城了!”苏彣骑在马上侧着头朝马车里的渠梁衍说道。 “苏兄,我知道太子对你青睐有加,他应该不会对你如何。待会进城后,不管我发生什么事,请苏兄先管着自己,不要顾及我。如果我有什么事,后面可还要继续指望苏兄助我一臂之力了。”渠梁衍撩开马车的窗帘对外说道。 “殿下放心,我自有分寸,即便太子派人对殿下动手,我一定会想办法的!”苏彣回道。 “苏兄,无论如何,我们首先便是要让太子和朝廷相信东右路大军,东右路大军一旦能够及早入关北进阻击叛军,靖王的阴谋就难以得逞。所以,即便太子不相信我说的,也请苏兄一定站在全局极力劝谏太子!” “是,请殿下放心!”苏彣拱手回道。 说话间,队伍已经和出城相迎的赤焰军相遇。两列赤焰军队伍足有一里之长,他们个个左手持枪,右手举着火把,夹道护卫着皇帝陛下的圣体入城。 苏彣借着火光,看见皇都城东门前坪上站满了文武百官。尽管是深夜,依然有许许多多闻讯赶来的百姓守候着,但他们都被赤焰军挡在外围。 紧接着,东门城墙上响起阵阵角声,东城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一拨人。由于队伍离东门还有些距离,苏彣并未看清从城里出来的是哪些人,但他猜想应该是太子和一众渠梁皇族子嗣。 果然,等队伍越来越靠近东门时,苏彣终于看清了刚刚出来的那拨人当中,太子居中站着。 “跪迎陛下圣体归城!”一名太监扯着清脆的嗓子大喊着。 随即,东门前坪上的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痛哭高声喊着陛下,尤其是皇后和几位妃嫔,恸哭之声几乎要传到九霄之外了。 队伍停了下来,渠梁衍和队伍中的一众人等纷纷下车下马,随即跪在地上。 金冠御辇在众人面前缓缓停了下来,太子渠梁蔚含泪起身,将一条大红褥子盖在了棺材上面,然后右手扶车。 渠梁衍也起身走近御辇,站在太子的对面,左手扶车。他看了一眼太子,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以示行礼。接着,他身后又有几名小皇子哭哭啼啼地走到御辇旁边扶车。 角声再次响起,金冠御辇由几名皇子扶车,缓缓驶入城内,渠梁皇族子嗣和文武百官则依次跟在御辇后面。 苏彣、渠梁衍以及赵云歌因为都是武将,自然是直接跟着队伍入宫,但渠梁衍的家将头领高冲和樊清风等几名问天阁弟子则被卫兵拦下,须等在扶灵队伍之后才能入城。 由于担心百姓惊扰到皇帝陛下圣体,街道两侧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赤焰军,临街的商铺楼阁全都要求关门闭户。此刻,整条东门大街和中央大街虽然灯火耀眼,但都十分安静。 进城后,扶灵队伍先是沿着东门大街往西,再上中央大街入宫。由于是皇子扶车步行回宫,尽管街道早已被赤焰军清道,队伍依然行进得十分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扶灵队伍终于抵达了皇宫南门,金冠御辇入宫后直接开往灵堂所在武英殿,当初苏彣便是在这武英殿内授封的。不过,太子和众人暂时还不能入殿祭拜。 由于皇帝陛下圣体还保留着死时的妆容和着装,须由宗正寺对圣体沐浴清洗过后,再着上礼服,太子和一众渠梁皇族子嗣才能目睹陛下的遗容,随即便要入殓进棺。 “臣弟见过太子皇兄!”渠梁衍请礼道。 “睿王倒是瘦了不少,免了!”渠梁蔚直接说道。 “臣弟恳请太子皇兄速速将东右路大军调往城北应敌!”渠梁衍拱手请道。 “此事就不劳睿王费心了,枢密院和金甲军自会安排的。睿王一路劳顿,今夜就不用回府了,我已叫人给睿王安排了歇脚的地方,父皇大丧期间,睿王不许离宫!本太子也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再来为父皇守灵!”渠梁蔚平静地说道。 “太子皇兄这是要软禁臣弟吗,就不问问臣弟篱山之事?”渠梁衍问道。 “为父皇守灵,这是做儿臣的本分,怎么能说是软禁睿王呢?”渠梁蔚说完转了一下身子,对着后面的文武百官和渠梁皇族子嗣继续说道:“陛下圣体正在沐浴,大伙先散了!” “是,太子殿下!”众人纷纷应道,接着各自朝武英殿跪拜后,纷纷离开。 “来人,请睿王殿下去休息!”渠梁蔚下令道。 “太子皇兄,等一下,我看到苏将军和瞿将军跟着队伍进城的,怎么刚刚没看到二人?”渠梁衍又问道。 “叛军当前,两位将军为国出力,我已安排他们先去休息了,睿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渠梁蔚说完,附手在后径直离开了武英殿。 很快,一名太监公公朝渠梁衍走了过来,后面还跟了一队赤焰军卫兵。 渠梁衍不得不跟着这名太监公公离开,不久后便到了皇宫外公的一座小殿里,此殿平日一般上朝前供百官歇脚的。 外宫乃是赤焰军防卫整座皇宫的要塞之地,小殿之外自然全是值守的赤焰军卫兵,连一支苍蝇都飞不进去。 尽管全身疲惫不堪,渠梁衍此刻却睡意全无,兜兜转转差不多三个月过后,大梁江山却是满目疮痍。愁闷难耐的他,随手端起案几上的一壶酒便喝了起来。 不久,有人在外敲门,得到渠梁衍的应允后,只见几名太监进房,端来充饥的粥糜、糕点,又送来换洗的衣服鞋子。 “殿下,请慢用!”一名太监说道,然后对渠梁衍使了一个眼神,并悄悄用手指了指那碗粥糜。 渠梁衍没说什么,挥手示意几人退下去。待最后一名太监退出房后,他来到桌前,端起那碗粥糜,碗下正好压着一张纸条。他随即放下粥糜,打开纸条后,只见上面写着: 殿下,我等此刻身在枢密院,暂时无事,听闻公田将军被太子禁足在家,未能相见。知殿下无事,我等心安,天明之后再商对策,殿下勿优。 渠梁衍看后,知道是苏彣,当即便将纸条点火焚烧,然后继续木讷地坐着。 第一百一十章 中军营 乒乒乓乓! 中军营帐里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应该是案几被掀翻发出的响声,引得守卫营帐的几名卫兵互相之间,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北中路大军主帅徐图贵和东中路大军左副帅南东勤二人在帐外来回踱步,没有靖王的口令,二人只得继续在帐外干等着。 南东勤来回走得更快,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满脸煞黑,怒气十足。 “靖王殿下,大统领知道您会大发雷霆,来之前要我提醒您,皇都城已是殿下您的囊中之物,早几天晚几天都无妨,您消消气,十万鲛族大军绝对会助殿下拿下皇都城,登上帝位!”一名身着青黑色甲衣的鲛族大军的军官对靖王渠梁溢说道,同样是青黑色的头盔之下,一只弯钩鼻子格外显眼。 “狄野这老家伙,他既然知道本王会生气,为何不早点通知我,害得我白白损失了十二万东中路大军!”渠梁溢大怒道。 “大都统说,他本是想看看东中路大军的本事,故而未及时将东右路大军现身津口兵驿的消息提前告诉殿下,没想到东右路大军夜袭长麻岗,白白折了殿下的十二万大军。大都统事后也很懊悔,这才派我来当面向殿下道歉。大都统说了,他不会让殿下的十二万大军白白损失的,只要殿下同意,大都统可紧急再调十万鲛族大军前来相助!”那名鲛族军官回道。 “岂有此理!本王同意十万鲛族大军入境大梁,已是叛祖叛国,罪大恶极,狄野居然还敢提出再调十万鲛族大军入境,真是可笑!”渠梁溢走到那名鲛族军官跟前,然后指着他的鼻子继续说道:“回去告诉狄野,本王不需要他额外再调十万大军过来,只需要他好好遵守承诺,不要再次戏耍本王就行。如若不然,我就算放弃皇都城,也要派军先将你们统统轰出我大梁!真到那时,就算是淄辕星郎出面,本王也会坚持到底的!” “殿下放心,末将会将殿下的话一字不差地转告大都统的。大都统还有一事要问殿下,西路的援军何时会到,再等下去,只怕朝廷的援军也会等来的!” “本王心里自然有数,不需要狄野提醒,你回去告诉他,西路的援军就在这几日会抵达燕子坞,让他等本王的信号就行!” “是,靖王殿下。既如此,末将便先行告退!”那名鲛人将官右手握拳,一边轻击左肩一边躬身行礼说道,然后便径直走出了营帐。 见人已经离开,徐图贵和南东勤二人随即走入营帐。 “殿下,狄野这回欺人太甚了!”南东勤愤怒道。 “先忍一忍,淄辕星郎居中,本王暂时不好与狄野撕破脸面,而且东中路十二万大军刚刚全军覆灭,我们在皇都城东面已经没有钳制金甲军的力量了,本王现在还需要狄野的十万大军相助!”渠梁溢无奈地回道。 “殿下,刚刚传来的消息,西右路大军前几日遭到了一支北左路大军的堵截,损失有点大,而且还大大拖延了西右路大军的行军速度。消息是两日之前快马送来的,当时两军仍在交战,根据交战的地点来看,西右路大军即便摆脱对方的堵截,也至少还须四日日才能抵达燕子坞。”徐图贵说道。 “北左路大军不是被神族的天威大军借调,派往幽涧一带驻防了吗,怎么会半路拦截西右路大军?”渠梁溢问道。 “末将也是十分纳闷,幽涧一带虬兽侵扰日盛,年中淄辕星郎告诉我们北左路大军被天威大军借调驻防在幽涧后,末将当时便派人前往北左路大军主营和幽涧打探,连续几个月并未发现北左路大军的主营有大军返营。北左路大军是何时返回的,又为何会南下堵截西右路大军,此事着实奇怪!”徐图贵回道。 “可我们与朝廷谈判的时间只剩下两日,太子当然不会答应本王的要求,难道两日之后我们便拿着手里这点兵猛攻皇都城吗?”渠梁溢大声说道。 “殿下,加上鲛族的十万大军,我们可是有二十二万之多的兵力,攻打皇都城已经绰绰有余了,总这么拖着会被耗死的!”南东勤不耐烦的说道,他十分不解,靖王手握重兵,此前对阵金甲军又是连战连捷,为何此时却对皇都城按兵不动。 “舅舅怎会如此糊涂,鲛族大军能与我们一条心吗,若不是以东山作筹码,鲛族怎会派出大军前来助我。我们之前虽然连连取胜,大败金甲军,但是守卫皇都城的金甲军仍然还有十余万之众,我们即便将这剩余的十余万金甲军统统歼灭,又会剩下多少兵力来和皇都城内的七万羽林军和赤焰军抗争。” 渠梁溢无可奈何地回道,他知道南东勤作为自己的舅舅,确实是实心实意在帮助自己,但他这个舅舅就是脑袋瓜子不太好使,但凡他脑袋瓜子好使一些,以定国公的威名,他这个舅舅早就是统领一方的大军主帅了。 “南将军就不要再与殿下争论出兵的事了,殿下心里自然有数。”徐图贵转身对南东勤示意,然后继续说道:“殿下,沈耕这个老家伙一直在观望,到现在也没答应出兵呢,东左路大军现在摇摆不定,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哎,沈耕不是省油的灯,他从来都是只做有把握的事,如今本王与太子之争难见分晓,他自然不愿此时选边。此事请徐将军继续多费费心,再派人去游说一番,即便游说不成,也不能让他为朝廷出力。”渠梁溢回道,望着眼前一堆事,觉得甚是头疼。 “是,殿下!”徐图贵拱手回道。 “希望秦正和孟良二位将军尽快得手!”渠梁溢感叹道。 “没想到朝廷动作如此快,南右路和西左路两路大军现在被西中路和南中路两路大军夹击,确实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要不是如此,秦将军的南右路大军和孟将军的西左路大军早就挥师皇都城了,哪里还需要看鲛族贼军的眼色!”徐图贵说道。 “徐将军说的是啊,不过这西南三国也确实是太没本事了,让他们配合把西南两路搅乱都办得一塌糊涂,反倒拖累了南右路和西左路两路大军。”渠梁衍又无奈说道。 “西南三国常年被我大梁追着屁股打,实力自然是极其弱的,只是此次确实是办事太不利了,把殿下的整个计划都拖累了!”南东勤又开口嘟囔起来,见靖王没有作声,他又继续说道:“殿下,鲛族欺人太甚,西南三国办事不利,等殿下登上皇位,末将一定请命领军东征西缴,誓要让鲛族和西南三国付出代价不可。” “舅舅倒是还好意思开口,当初在篱山叫你围困陛下,要是你把差事办好了,哪来今天这么多破事!你带好眼下的兵,打好眼下的仗就行了,别再给本王添麻烦就行了!”渠梁溢终于怒骂道! “是是是,殿下,是末将无能,末将一定带好兵,打好仗!”南东勤拱手躬身回道。 “殿下,也不能全怪南将军,当时确实是我们疏忽大意了,让那赵廷昌之子赵云歌钻了空子。”徐图贵看了一下南东勤,接着继续拱手说道:“殿下,与朝廷的谈判尚有两日的时间,我们先不急,您一日一夜没有休息,身子怎么吃得消,殿下赶快歇息,马上要天亮了!我等先行告退。” “末将告退!”南东勤也拱手告退。 第一百一十一章 懵 天很快就亮了! 苏彣并未睡熟,当光线沿着窗户刺破双眼,他立刻便起身坐了起来。透着门上的贴纸,他清楚地看到门口的一排卫兵竟然一个也没有了。 苏彣揉了两下眼睛,发现自己并未看错,他顾上穿上靴子便疾步走到门口,一拉门,门外确实没有一个卫兵,除了前坪有不少枢密院的官员和隶员来来往往。 苏彣又转了回去穿上靴子,朝门外走了出去,去院子另一边的一间屋子,瞿尚膑就被安排在那间屋子里。 深夜被带到枢密院后,苏彣和瞿尚膑二人便被分开,随即住进了两间相距较远的屋子里,此后他便暂时和瞿尚膑失去了联系。 苏彣住进屋子后不久,枢密院的一位军吏偷偷摸摸从屋顶钻进了屋子里。苏彣一看,此人正是他去年在枢密院坐堂期间认识那名负责东三路情报的军吏,名唤雷天鹰。 “雷主办,许久未见啊,想不到你还有此本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屋顶掀瓦断梁进入屋内!”苏彣首先开口说道,声音十分小,对从天而降的雷天鹰感到十分意外。 “苏将军,公田将军已被太子软禁在家,无法外出,他知道苏将军在此,特派在下前来告知,公田将军还让我带了一封信。”雷天鹰小声说道,脸上呵呵笑着,然后掏出一封密信递给苏彣,接着说道:“公田将军说了,苏将军看过此信后必然不会怀疑我的身份了!” “你的身份?”苏彣莫名其妙问道,然后接过雷天鹰递过来的密信。 “是这样的,我突然现身于此,苏将军一定有诸多疑问,公田将军怕苏将军不相信我是公田将军门下,所以写了此信。公田将军吩咐我,苏将军现在也被太子软禁,有什么事,尽管安排我去做!”雷天鹰略显尴尬地解释道,只是解释得有些乱。 “雷主办稍等,我先看下这信!”苏彣说罢,随即便打开密信读了起来。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十分昏暗,两人窝坐在墙角细声交谈,又有帘子遮挡,外面的一排卫兵根本察觉不到。 “雷主办,你的身份确认无疑!”苏彣读完密信后说道。 “我就说嘛,不知苏将军暂时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做吗,我只能晚上偷偷潜进来。”雷天鹰笑着说道。 “嗯,睿王殿下入宫了,你帮我去打探一下殿下现在身在何处,然后找机会速速告诉我!” “没问题,我只负责与苏将军联系,其余事情都安排专人来办,时间不会太久,苏将军安心等候,那在下先走了!” “等等,我留张字条给殿下,麻烦雷总管一并带上。”苏彣说完便在屋内找来笔墨纸砚写了起来。 很快,苏彣就写好了一张字条,然后折起来交给了雷天鹰。雷天鹰小心翼翼守好那张纸条,轻轻一挪身子,然后双脚一蹬,便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屋梁,然后沿着原路很快又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彣边疾步朝瞿尚膑住的那间屋子走去,边在脑海里想着雷天鹰以及他带来的那封由公田誉亮写的密信。 公田誉亮乃是枢密院的正使大人,而雷天鹰则是枢密院负责东三路情报的军吏,二人皆是枢密院之人,却需要通过鬼鬼祟祟的方式来和自己联络,苏彣想想既觉得奇怪又感到一丝好笑。 想着想着,苏彣很快就走到了瞿尚膑住的屋子前面,跟他一样,瞿尚膑的屋子外面的一排卫兵也被撤走了。 苏彣随即拾级而上,来到屋子门前,推门进去一看,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瞿将军人呢?太子不会拿瞿将军怎么样了?”苏彣内心不禁隐隐担忧道。 “苏将军!原来你在这啊,可把奴才找苦了,呵呵呵呵!”一名宫里来的太监正在门口呵呵笑道。 “袁公公,你怎么在这枢密院,请问公公找我何事啊?”苏彣回头疑惑地回道,眼前的几幕让他有点懵了。 “哪里担得起苏将军一个请字啊,您可折煞奴才了!”袁公公摸了下嘴角,过谦地回了一句,接着跨槛入屋,继续对苏彣说道:“苏将军,太子殿下和睿王殿下请您入宫,这会还在等着您过去了,咱们快快动身!” “我看昨夜入城后太子的架势,分明是要将我软禁在枢密院啊,怎么这才过去两三个时辰,我就又恢复自由了吗?”苏彣继续疑惑地回道,对袁公公说的话显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苏将军误会了,昨夜苏将军入城之时,奴才就跟在太子殿下边上,奴才可着实没有听见太子殿下下令,要将苏将军软禁在枢密院呢!” “不知袁公公知不知道,两位殿下如此着急叫我入宫所为何事啊?” “这奴才哪里知道啊,苏将军还是赶紧动身,随奴才入宫,二位殿下可说了,要苏将军速速入宫!” “那走!”苏彣边说边朝门外走去,袁公公赶紧跟在他身侧。 “袁公公不是在迎宾府当差吗?怎么现在开始替太子殿下跑腿了?”苏彣边走边回过头来问道。 “奴才年头就被太子殿下调往东宫了,如今在东宫给太子殿下当差,苏将军军务繁忙,自然是不知道的。” “那可要好好恭喜袁公公啊!”苏彣驻足郑重地说道。 “多谢苏将军,说起来啊,奴才能够在太子殿下身边当差,那还真是沾了苏将军的福啊!”袁公公满脸自豪地回道。 “袁公公这话怎么说啊,我又不曾在太子跟前为袁公公说过半句话,哪里敢邀功啊,哈哈哈哈!”苏彣笑着回道,然后继续朝院外走去。 “苏将军去年荣膺我大梁新科武举人,当时入住迎宾府,正值奴才当差,苏将军在从皇宫去往迎宾府的路上,与奴才说了一路的话,后来太子殿下专门找到奴才,向奴才问起苏将军当时与奴才讲了哪些话,奴才便一五一十地回禀太子殿下了,没想到过了大概半年,太子殿下便将奴才从迎宾府调往东宫当差去了。苏将军,你说奴才是不是沾了苏将军的福啊,呵呵!”袁公公继续自豪又荣幸地回道。 “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人人都想找我说话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啊,哈哈!”苏彣笑着说道,对袁公公说出的理由感到十分好笑。 “别人哪里能有奴才这么好的命啊,呵呵呵呵!”袁公公则微微笑着回道。 二人随即互视一笑,然后走下枢密院的长阶,坐上一辆宫里的马车,继续赶路。 第一百一十二章 灵堂 入冬的第一场雪突然飘来,苏彣虽然坐在马车上,仍然感到寒意逼人。好在是小雪初下,地上还未积白,马车跑起来极快,过了不到一个钟,他乘坐的马车便抵达了皇宫。 今天是皇帝陛下治丧的首日,皇宫里虽然素缟袭袭,白帆飘飘,但人来人往,倒显得十分热闹。 苏彣跟在袁公公身后走着,很快便过了外宫区域,来到了正宫宽敞的广场上。只见渠梁衍一身白衣,正站在广场上,正与身边的几人在交谈着。 越走越近,苏彣终于认出那几人中的其中两人,白须那位正是内阁府宰执颜识微,他旁边那位则是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 “公田将军不是被太子殿下软禁在家吗?”苏彣心中又是一阵疑惑,明明昨夜雷天鹰传话于他,说公田将军已被太子软禁在家不得出门,怎么一早变化这么大。 “见过殿下、宰执大人、公田大将军!”苏彣拱手行礼道。 “苏将军!”颜识微和公田誉亮回礼道。 “苏兄来得正是时候,随我一同前往灵堂祭拜先帝!”渠梁衍说道。 “先帝?”苏彣疑惑道。 “太子殿下今天早晨召集内阁府商议,决定战前继位,不过正值先帝大丧,登基大典暂缓延后。”渠梁衍回道。 “这样啊!”苏彣草草应道,心里还在嘀咕着什么似的。 “苏兄,我知道你大为不解,不过祭祀马上要开始,之后你再随我见一下太子殿下,自会解了你心中的疑惑。”渠梁衍看出了苏彣心中的疑惑,继续说道。 “是,殿下!”苏彣拱手回道。 随即,几人疾步朝灵堂所在的武英殿走去。广场上,文武百官全都身着素服,一言不发地走着。 渠梁衍一行进殿后不久,太子和皇后紧随而至。 今日的武英殿,十六开正门全都敞开,两根漆红的廊柱上面挂上了一幅巨大的挽联。殿内殿外已被白花白布装饰一番,连往日的大红灯笼也都换成了白布灰底的灯笼。 大殿中央停放着装殓皇帝渠梁宇圣体的楠木金棺,金棺前的祭台上摆着他的灵位。金棺两侧,十六名御前黑甲侍卫持刀守护,凛凛生威。 巳时,祭祀正式开始。 在宗正寺正礼官的主持喊礼下,太子渠梁蔚率渠梁皇氏全族子嗣、后宫妃嫔、皇亲外戚以及满朝文武百官,行九拜大礼。礼毕,所有人即跪听正礼官宣读祭文。 “剿灭叛军,为陛下复仇!” 突然,一名武将大声喊到,紧接着又有几名武将跟着喊到。 “斩靖王,平叛军!” “斩靖王,平叛军!” “斩靖王,平叛军!” 越来越多武将文臣齐声大喊道! 祭文宣读完毕后,正礼官本应宣布礼成,然后请大家依次有序为陛下焚烧纸钱,他根本没料到如此肃穆庄重的祭祀大礼上,大臣们却群情激愤,一时竟不知所措。 “诸位同僚,请肃静,勿要扰了陛下的清幽!”宰执颜识微站起身来喊道,说完便走到殿前。 众人纷纷起身,看着颜识微走到殿前。 “陛下正值盛年,却横遭逆臣贼子所害,凡我大梁子民,皆同仇敌忾!老夫还请诸位勿要急躁,乱了分寸。如今叛军兵临城下,危机未除,国乱未休,我等臣子当团结一致,与太子殿下一道,共赴国难!”颜识微继续说道。 “宰执大人所言甚是,诸位的心情,本太子理解,我和你们一样,绝不忍叛军在外多逍遥哪怕一刻。诸位都是我大梁的股肱之臣,当此内忧外患之际,本太子还望大家沉着冷静,团结一心。”渠梁蔚也上前说道。 “是,太子殿下!”众臣纷纷回道。 “诸位,陛下在篱山行宫临去之前,已传下遗诏交由睿王保管。今日在陛下灵前,还请睿王将遗诏示众,以安群臣之心。”颜识微接着说道。 渠梁衍缓缓上前,当着众人的面,从袖内取出那只小巧玲珑的锦盒,随即将其打开,从中把遗诏取了出来。 “请宰执大人代为宣旨!”渠梁衍向颜识微双手奉上遗诏说道。 颜识微随即跪地接过遗诏,然后又立即起身,将遗诏缓缓摊开,宣读到: “朕自继位以来,今已二十一年矣,虽未再拓新土,亦无盖世新功,却也小心敬慎,不敢怠懈,以致终能安守祖业。今朕效先祖之行,亲赴篱山,猎得野味珍馐,敬贡神族天君,以盼两族盟约长久,以佑大梁国祚长青······逆子渠梁溢,勾结外族贼军,起兵谋乱,弑君造反,令祖业蒙羞,天怒人怨。朕御子无方,招致国乱,痛心涕零,悔之再悔,宗正寺当即除渠梁溢之名。太子渠梁蔚,善德大躬,深恤朕心,当继朕登基,继皇帝位。望群臣同德,军民同心,肃清叛军外贼,以稳国基,以慰朕心。”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陛下圣明!”众人纷纷回道。 “臣恳请太子殿下继位登基,以振军威,以提士气,肃清叛军外贼!”太傅袁默跪身请道。 “请太子殿下继位登基!” “请太子殿下继位登基!” “请太子殿下继位登基!” …… 随即,殿内一众朝臣纷纷下跪请道。 “众臣之意,本太子心中明了。既有陛下遗诏旨意,本太子应遵旨而行,当此靖王谋乱祸国之际,本太子当仁不让,自当战前继位,与群臣众将一道,肃清叛军外贼!只是恰逢陛下大丧,不宜笙箫奏乐,登基大典当缓,待了除叛军国祸,再行大典!”渠梁蔚起身回应道。 “太子殿下明鉴!今日为陛下大丧首日,众臣临听陛下遗诏,继位可定于明日正午,届时昭告五州,以慑叛军。”颜识微说道。 “就依颜宰执安排。”渠梁蔚回道,然后看了一眼身前的睿王,拱手说道:“陛下圣体能够回宫,多亏睿王之功!” “太子皇兄不可,臣弟担不起!”渠梁衍毕恭毕敬地回道。 “四弟,为父皇焚完纸钱后,你我兄弟二人去殿外走走!”渠梁蔚说道。 “是,太子皇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岳鼎乾 出了武英殿后,太子渠梁蔚和睿王渠梁衍边走边聊,看前头带路的太监走的方向,应该是去往承乾殿。 “四弟,昨夜我将你软禁在宫里,之前还禁了你母妃和公田将军的足,你不怪皇兄吗?我将高冲安插在你身边,你也不怪皇兄吗?”渠梁蔚说道。 “太子皇兄身为储君,有自己的苦衷,臣弟怎会怪皇兄呢!”渠梁衍回道。 “将你和你母亲以及公田将军禁足,我确实是因为宁将军出面指证,篱山来的消息极少且无法确认,又无其他人证,我不敢冒险,不得不这么做,即便四弟你率领东右路大军全歼东中路叛军,我依然在心里隐隐担忧。” “皇兄是担忧我借平叛的由头入城后再行祸乱,其实站在皇兄的角度一想,我都能理解,就连高冲一事,我也能理解!况且,高冲是太傅大人亲自安排的,又不是皇兄你。最为关键的是,高冲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叛主的行为,反倒是屡屡为我涉险,功劳苦劳皆有。说起来,臣弟我还真是要对皇兄说声感激呢!”渠梁衍停下脚步说道。 “四弟自小就是宽宏大量、善解人意之人,父皇常常私下在我面前夸四弟你,要我多学学你的胸襟,身为储君,更要学会容忍。”渠梁蔚也停下脚步回道。 “父皇谬赞了,臣弟或许是天性使然,对于学问典籍似乎更感兴趣罢了!”渠梁衍谦虚道。 “如今看来,父皇确实是说对的,四弟胸襟之大,我们三兄弟无人可比。四弟,说起高冲一事,他在进入你府里做府中家将后,幸好你去了天机院求学,而且一去就是五年之久。那五年里,高冲一点点查出了当年迫害他全家上下的主谋,正是大皇兄派系所为。那五年若非你不在皇都城,四弟只怕是要涉险了。”渠梁蔚继续说到。 “高冲本是名将之后,聪颖过人,即便那五年他一直在我身边,我相信他也会慢慢发现我绝非当年迫害他全家的恶人。”渠梁衍说道。 渠梁衍自己府中的家将头领高冲,本名并不叫高冲,其实是原西左路大军主帅岳定山的小儿子,其真名叫岳鼎乾。 岳定山在西左路掌军的数年间,一次又一次打退了入境挑衅的西南三国,大大削弱了三国的国力,换来了大梁西南边境上百年来难得的太平,可谓是战功赫赫,功高志伟,深得皇帝陛下信任。 但是在十多年前,西左路一起私采金矿的大案被人揭发,上万两黄金被偷偷运往了西南三国。许多证据都显示,这起与西南三国通敌盗窃黄金的幕后主使竟然是大梁的名将岳定山。 皇帝陛下听闻此事后勃然大怒,对岳定山削官去职,并以暗通敌国的重罪对岳定山判了极刑,而且罪名株连岳氏九族上下,岳氏两百多人全都横遭杀身之祸。 当年仅仅十余岁的岳鼎乾本以为自己也会就此无奈丢掉性命,但他却在行刑前一晚,被人偷偷从囚牢中劫出,躲过了一劫。 岳鼎乾后来才知道,当年冒死救他的正是如今的内阁府首领大学士、太傅袁默。 袁家与岳家世代交好,岳定山在死前将他最小的儿子岳鼎乾托付给了袁默。后来袁默派人找了一个跟岳鼎乾一般年龄和长相身高的孩童替换了他,才换来了他的一命。 躲过一劫后,岳鼎乾被袁默偷偷送出皇都城交由他人抚养,并改名为高冲。背负家族大仇的岳鼎乾苦习武艺,成年后入伍从军,在军中也曾立下一些大小战功。 当年岳定山惨遭陷害一事,有证据显示此事乃是当时还在西中路大军任左副帅的公田誉亮指使。不过,袁默暗中派人调查却始终查不到事件真相。 岳鼎乾在军中小有名气后,在袁默的安排下,他最终从军中去职,一路被安插进了当时的四皇子渠梁衍府中做家将。 岳鼎乾以为,公田誉亮乃是四皇子的亲舅舅,或许在四皇子府中能够一点点打探到当年事件的真相。 不过令岳鼎乾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进入四皇子府做家将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四皇子渠梁衍便身赴神族的天机院求学去了。 渠梁衍在天机院求学的五年时间里,岳鼎乾在袁默和太子渠梁蔚的帮助下,费劲万般努力终于挖出了他全家上下惨遭陷害的真相。他的父亲岳定山当年便是被时任西左路大军右副帅的孟良指使构陷,孟良背后之人便是靖王渠梁溢。 岳定山被杀之后,孟良便顺理成章地被靖王渠梁溢和他的外公、当时的枢密院正使南启业扶上了西左路大军主帅的位置。 兜兜转转一大圈,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谁会想到靖王渠梁溢早就有了不臣不子之心呢。 “哎,现在回头一看,种种恶端,都是大皇兄在从中作祟,差点害得你我兄弟反目。如今他更是害了父皇的性命,让整个大梁陷入内忧外患之中。四弟可能还不知,大皇兄在西南两路也开始制造事端,西左路和南右路皆以投靠了大皇兄,而且大皇兄还拉拢了西南边境三国。大皇兄意图凭借西南三国在边境生乱,给西左路和南右路两路大军机会,领军直逼皇都城。好在你岳丈魏将军率领南中路大军前去堵截,加上东中路大军的协助,两路叛军被拖在了脚步,否则皇都城只怕已被叛军攻陷了。”渠梁蔚无奈地说道。 “西南战事的情况,臣弟今天一早也听说了一些消息,幸亏太子皇兄英明决策,没有让叛军阴谋得逞。”渠梁衍说道。 “只是西南战事仍在持续,两路叛军和西南三国敌军实力极强,我们损失极大。现在,西南战事和皇都城战事已经互为掣肘了,相互影响着两边。四弟,好在东中路叛军被你率领回来的东右路大军全歼,给了我们一个难得喘息之机。”渠梁蔚说道。 “全歼东中路叛军,全凭瞿将军和全军将士拼命,臣弟只是尽了跑腿之责罢了。皇兄,瞿将军的事情,还望皇兄能够妥善处理,不要让将士寒心!”渠梁衍驻足拱手道,瞿尚膑虽然一开始确有叛变,但后来也算是将功补过,他不想太子对此耿耿于怀。 “四弟放心,皇兄我也是赏罚分明之人,一定秉公处置,绝不让将士们寒心!”渠梁蔚郑重回道。 “那臣弟我先代瞿将军谢过太子皇兄了。其实瞿将军也是被三皇兄逼的,瞿将军身为三皇兄的舅舅,若不是大皇兄以三皇兄要挟瞿将军,我相信他定然不会行谋乱之举的。”渠梁衍说道。 “瞿将军今早走之前,已将三弟的事情悉数禀明,我只是没想到啊,连三弟如今都着了大皇兄的魔道了!”渠梁蔚感叹道。 “我们兄弟四人,从小一起长大,想不到现在却要刀刃相向了,造化弄人啦!”渠梁衍也感叹道。 “四弟,当年我们兄弟四人,最爱从后宫跑到这广场上来玩,甚至还偷偷潜入昭云殿去看父皇和文武百官上早朝。我记得四弟有一次在昭云殿上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花瓶,搞得众人还以为是有人刺驾,连朝会都停了,四弟当时都吓破了胆了,事后大皇兄将全部责任揽在自己一人身上,还讨了父皇的一顿鞭笞。”渠梁蔚说道。 “是啊,我到现在都记得父皇当着我们面将大皇兄鞭笞了一顿,当时内心里十分感激大皇兄!真是造化弄人啊,当年的大皇兄现在早已不在了。”渠梁衍无奈叹道。 “四弟也不要再多想了,靖王的叛军已经兵临城下,不是他亡,就是我等要死,只有这个结局了。走,公田将军和苏将军应该已经到承乾殿等候了!瞿将军已经返回长麻岗领军去了,我们要赶紧定下平叛策略!”渠梁蔚说道。 说着,兄弟二人便加快了脚步,径直朝承乾殿走去。 此时,公田誉亮和苏彣及其他一些将领早已等候在了承乾殿。苏彣从灵堂出来后,便被公田誉亮领到了承乾殿,他这个时候并不知道今天早上发生了许多事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四步棋 苏彣和公田誉亮以及其他几位将领已经提前来到承乾殿等候太子殿下,几人站在殿中等候,尽管殿内的公公已经提供了圆凳,但几人依然挺着身姿站着。 这是大梁的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文臣在殿内候驾一般是坐在圆凳上,而武将则一身戎装站在殿内候驾。 “公田将军,昨夜东三处的雷天鹰才跟我说,将军被禁足在自己府中,而且睿王殿下也被太子殿下留在了宫里,怎么我今日入宫后所听所见与昨夜听到的情况大为不同啊?”苏彣将公田誉亮拉倒殿内一个角落小声问道。 苏彣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急匆匆请入宫里,所以想着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苏将军,昨夜情况确实如雷天鹰跟你说的一样,我也是今天清早才被太子殿下解了禁足,具体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也还未弄明白。据说,太子在清晨宣召了睿王,天都未亮,至于具体两位殿下谈了些什么,无人知晓。随后不久,我和内阁府几位大学士奉命匆忙入宫,一番商议过后,决定在陛下灵前宣布遗诏,并尽快安排太子继位登基。”公田将军回道,但他也确实还未弄清楚状况。 “虽然睿王殿下手里握有陛下遗诏,但是太子殿下之前并未对睿王放下芥蒂,仍有所担忧,先是将公田将军禁足在家,后又将睿王留在宫中,并将我和瞿将军软禁在枢密院,为何短短一夜之间,太子殿下就摒弃心中所有担忧了呢?”苏彣疑惑道。 “是啊,我和几位内阁府大学士也是奉命入宫,紧急商议了太子继位之事,太子和睿王均未说明其中缘由。”公田誉亮回道。 “公田将军,刚才在路上,您说瞿将军在今天一早天不亮就已受命前往长麻岗了,不知太子殿下打算安排瞿将军的东右路大军?”苏彣问道。 “自然是太子殿下要对靖王的叛军大举反攻了,瞿将军率领的东右路大军便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公田将军回道。 “东右路大军刚经历一场惨烈的激战不久,损失惨重,大军还未得到充足休整,此时太子殿下难道要派东右路大军去和靖王的叛军硬碰硬吗?”苏彣继续问道。 “瞿将军的大军不是对付靖王率领的叛军,而是要对付鲛族贼军!”公田誉亮回道。 “鲛族贼军?十万贼军,东右路大军如今的兵力并不足以抗衡,这等于是白白送死!”苏彣说道。 “所以才将苏将军请来了,枢密院已经制定了详细的反攻策略,瞿将军是第三步棋。”公田誉亮说道。 “第三步棋?前面还有两步,又是什么计划?”苏彣问道。 “第一步棋乃是北左路大军,他们已经拖住了西右路大军驰援靖王的脚步,靖王的这一路援军已经无法及时赶到皇都城了,加上此前西中路和南中路对西南两路叛军的围剿,投入靖王门下的三路叛军此刻已经自顾不暇,靖王暂时已经无法指望了。这也便是靖王突然停战,与朝廷谈判的根本原因。”公田誉亮说道。 “那第二步棋又是什么?”苏彣继续问道。 “第二步棋乃是南左路大军。靖王自起兵造反以来,南左路大军就一直没有任何动作,虽然南左路大军兵力在大梁整个十二路大军中乃是最少的一支,但现在这支大军已经暗中北进,随时可配合我们围剿叛军。”公田誉亮说道。 “如此说来,其实朝廷早就筹划好了,我想金甲军在叛军面前节节败退,应该是故意为之,好借此迷惑叛军,只有让靖王变得更加心高气傲,才更有可能击败叛军。”苏彣说道。 “苏将军说对了,只是让太子殿下和朝廷没有想到的是,睿王竟突然率领东右路大军赶到长麻岗,将东中路叛军全歼了。不过我们同样没想到的是,靖王竟然请来了十万鲛族贼军,本来南左路大军的目标是要进攻东中路叛军的,现在他们的目标自然就变成了鲛族贼军了。”公田誉亮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瞿将军的东右路大军应该是与南左路大军联手对付十万鲛族贼军?”苏彣说道。 “没错,今天清早斥候骑兵传回情报,鲛族贼军扎营在流晶河畔,与靖王的叛军大营相距大概十里之远,我们正好可以分而歼之。”公田誉亮说道。 “那太子殿下想要末将做什么?”苏彣又问道。 “苏将军是第四步棋!”公田誉亮举起右手伸出是个手指,接着又继续说道:“不不不,应该说这殿内的几位都是第四步棋,也包括我!” “我是第四步棋?具体需要我做什么?”苏彣疑惑道。 “苏将军别急,由于涉及多位主将,等下太子殿下和睿王来后,我们便要开始商讨并制定反攻作战计划了!具体需要苏将军怎么配合,到时自然就知道了。”公田誉亮说道。 “也好,不过公田将军,靖王与朝廷谈判的最后期限是今日,不知道双方在谈些什么,有什么进展吗?”苏彣又问道。 “靖王想要太子殿下让位,而太子殿下则要靖王缴械投降,这样的条件是都不会答应对方的,根本就谈不下去。这几日,两方谈判使者均是做些无谓争辩,对此战毫无裨益。其实,这场停战谈判谁都看得懂靖王的把戏。虽然叛军连战连捷,看似士气大涨,实则损失并不比金甲军轻。据我们的斥候来报,靖王的叛军损失本就在十万以上,即便东中路叛军未被全歼,叛军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能够拿下皇都城。所以,靖王其实是在拖延时间,他在等援军,援军一到他便会指挥叛军全力进攻皇都城。太子殿下则是将计就计,一边派兵堵截靖王的援军,一边再找南左路调军驰援。如今,本来西进驰援靖王的东右路大军却被睿王成功劝回,全歼了靖王的东中路叛军,替皇都城解了东面之围。如此一来,叛军的实力大大削弱,双方局势反了过来,我们剿灭叛军指日可待了,哈哈哈哈!”公田誉亮回道,他越说越兴奋,情难自禁,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现在我们占据了优势,但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毕竟靖王戎马一生,经验太过丰富了。”苏彣则说道。 “苏将军说得对,本来我看苏将军最近这段时间奔波不断,太过辛苦,并不打算让苏将军在与叛军最后的决战中领军,但太子殿下为了稳妥起见,坚持让苏将军出战,所以一早差人将苏将军请来了。”公田誉亮说道。 “公田将军放心,苏某身为赤焰军副帅,自然要为朝廷出站,绝无怨言!”苏彣拱手回道。 “好!睿王看人果然准啊,苏将军有此心,这场大战我们便赢了一半了!哈哈哈哈!”公田誉亮拍着苏彣的左肩大笑道。 两人说话间,太子渠梁蔚和睿王渠梁衍已经走入了承乾殿。 第一百一十五章 秘密 就在太子渠梁蔚和睿王渠梁衍进入承乾殿后,大门随即紧闭,殿外随即来了一队赤焰军卫兵看守。 过了一个时辰,承乾殿的大门仍不见打开,其间除了两拨端着茶饮和点心的太监从侧门进入过大殿,便再无任何举动。 此时已是午时,殿外的飞雪越下越大,地面上的积雪也越来越厚。 过了不久,终于有一名身着披风的大臣在两名太监的领路下,冒着大雪疾步来到承乾殿外。 此时凛风阵阵,天寒地冻,但殿门仍然关闭,这名大臣便只能在前廊哈气踱步。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承乾殿大门终于缓缓打开,走出了一名太监,将那位在殿外候旨召见的大臣请进了殿内。 “启禀太子殿下,叛军拒不让步,臣依殿下之意,将其谈判使者驱逐出城!”那位大臣跪地启奏道。 “知道了,你先退下!”渠梁蔚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从殿上走下来,看了一眼殿下众将,继续说道:“接下来,便要仰仗诸位将军了。陛下治丧时限两月,定于明年开春大葬,本殿下希望届时叛军尽除,以慰陛下在天之灵!” “请太子殿下放心!”苏彣和几位将领一同拱手回道。 “太子皇兄,既然战事计划已定,便请诸位将军退下备战!父皇临走前,曾有一事交代,父皇命儿臣定要将此事在太子皇兄继位之前转达。”渠梁衍拱手说道。 “如此,大家便退下!”渠梁蔚回道。 随即,苏彣和几位将领拱手行礼,立即退出了大殿。渠梁衍又指了一下站在殿内两边的几名太监,随即渠梁蔚下令这几名太监统统退出大殿。此时,殿内便只剩下渠梁衍和渠梁蔚两位皇子了。 “何事如此之急,我还想着先让四弟赶紧去见见家人!”渠梁蔚说道。 “此事关涉我渠梁皇氏,虽说登基大典暂延,但太子皇兄明日便要继位,父皇命儿臣务必要将此事在继位之前告知皇兄!”渠梁衍回道。 “那就请四弟现在传达父皇遗命!”渠梁蔚说道,说着便毕恭毕敬地跪了下来。 “这不是父皇的遗命,皇兄不用跪着!”渠梁衍见状赶紧说道。 “不管是不是父皇遗命,总之都是父皇留给儿臣的话,儿臣理应跪听,就请四弟说。”渠梁溢说道。 “既然皇兄跪听,臣弟我也不好意思站着,那我也陪皇兄跪着!”渠梁衍说着也面对渠梁蔚跪了下去,然后继续说道:“皇兄,父皇要我传达的这件事乃是我大梁开国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不能写在遗诏里,只在我大梁一代代君王之间口述传递,本该应由父皇直接告知皇兄,但无奈父皇在篱山遇险,没有机会亲口告知皇兄,父皇不得不破了大梁数百年的规矩,将此秘密告诉我,再由我传达给皇兄。” “事关大梁开国又无法写在遗诏里的秘密?”渠梁蔚纳闷道。 “是的,皇兄。我渠梁氏自推翻滇朝邕氏统治之后,成为了人族世界新的王者,定国号大梁,至今已九百余年。太祖皇帝渠梁瑞开国后,便定下规矩,此秘密只能在历代大梁君王之间口述传递。”渠梁衍回道。 “究竟是什么秘密,还请四弟快快道来。”渠梁蔚一听兴致上头,急不可耐的说道。 “邕氏统治之下的滇朝,国家奉行王侯分封治理,邕氏皇嗣封王,有功之臣封侯,各自治理一城,只须定期向朝廷纳贡。不过,王侯之位有封就有削,全凭当时在位的滇朝皇帝之意,因此一旦遇到新君继位,滇朝上下的王侯便会遭遇大换血,不免会引起权利纷争,遭到削位的王侯起兵造反不在少数。”渠梁衍说道。 “这个我知道,我渠梁氏当时也是滇朝的一方小侯,不过封地却城小民稀,实力极弱。”渠梁蔚接着渠梁衍的话说道。 “皇兄说得其实不全对,太祖皇帝开国之前,我渠梁氏乃是在滇朝末代皇帝登基后新封的王侯之一,在当时的诸王侯之中,封地不但城小民稀,而且地处边陲荒毛之地,实力其实是排在最末的。不过当时遭到削位的有十几位王侯,他们对新登基的皇帝大为不满,遂联合起兵造反,随即滇朝上下大乱,邕氏无法掌控。不到半年时间,邕氏便被起义的王侯所杀,周边小国见状也纷纷攻城略地,诸王侯为争夺皇帝之位又各自为战,东边的鲛族也频繁侵扰,一时整个人族世界大乱。”渠梁衍又接着渠梁蔚的话继续说道。 “据史书记载,滇朝邕氏覆灭后,当时的人族世界群龙无首,战争遍地,死的人不计其数,战乱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直到我大梁建国。虽然当时的诸王侯之间争斗不休,但具备争夺帝位实力的也只有实力最盛的五大王侯,不过五方王侯势利旗鼓相当,谁也无法登上皇帝之位。但令世人没想到的是,我渠梁氏在太祖皇帝的带领下,从无人问津逐渐到一统各路王侯大军,最终问鼎人族世界新皇。”渠梁蔚说道。 “皇兄,确如史书记载,当时的五大王侯之中,四方全是身为邕氏皇子的王爷,仅有一方是外氏侯爷,而我渠梁氏当时的实力尚不及其中任意一方实力的十分之一,皇兄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渠梁氏却最终坐上了人族皇帝之位呢?”渠梁衍问道。 “四弟一说我才反应过来,那到底是为什么?”渠梁蔚接着问道。 “这便是父皇要我向皇兄口授传达的秘密!”渠梁衍直了一下身子,跪久了腿脚和身上多处地方已经开始发麻了,然后又继续说道:“我渠梁氏当时得到了其他诸王侯无法企及的力量支持,这个力量便是神族!” “神族?神族为何要助我渠梁氏一统人族世界?”渠梁蔚大惊道。 “至于神族为何要帮助我渠梁氏一统人族世界,父皇说太祖皇帝自己也不清楚。后来太祖皇帝猜测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滇朝覆灭后,人族世界纷乱,争斗不休,会影响到神族对五州的统治,所以才出手相助我渠梁氏,好让人族世界尽早恢复和平。不过这并未解释神族为何选择我渠梁氏而非其他王侯势利,父皇也跟我说过,照理说神族当时选择诸王侯势利最盛的一方,应该能更快让人族世界恢复原来的秩序,可神族却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了实力极弱的渠梁氏。”渠梁衍回答道。 “我渠梁氏建立大梁,乃是得益于神族相助,可是太祖皇帝为何要将此事秘而不宣,只在历代大梁君王之间口述传递呢?依我看,神族钦选我渠梁氏统治人族世界,太祖皇帝如果让整个五州都知晓此事,不是更能提升我渠梁皇氏的威严和气概吗?”渠梁蔚又问道。 “皇兄所问的答案,正是太祖皇帝传下来的警言!”渠梁衍回道。 “什么警言?”渠梁蔚立即问道。 “确如皇兄所说,神族襄助我渠梁氏统治人族世界的秘密让世人都知晓,应该更利于大梁的统治。但太祖皇帝恰恰因为没有找到神族襄助我渠梁氏的缘由,所以才再三反思其中的利害关系。人族和神族结盟数千年,两族依盟约虽然互不干涉各自族内事务,但实则神族实力过于强大,常常暗中干涉人族内务,我渠梁氏得到神族相助一统人族世界便是最好的例证。太祖皇帝担心,神族既然能够选中我渠梁氏一主人族世界,说不定以后也可以再换其他族氏。因此,太祖皇帝才下旨将此事秘而不宣,只通过历代大梁君王口述传递,并借以提醒后代大梁皇帝,既要勤政爱民,精于社稷,守好祖业,又要维护好与神族的结盟关系,万不可逆神族天君之意。”渠梁衍说道。 “难怪我大梁建国以后,以军治国,一改前朝王侯分封治理的体制,而且较此前几朝大大增加了对神族的朝贡!”渠梁蔚说道。 “还有篱山秋猎,这也是向神族朝贡之一,我大梁历代皇帝每年必要亲赴篱山秋猎,捕获野味珍馐进献天君。去年篱山秋猎因虬兽闯入而不得已取消,父皇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担心天君因此动怒,因此今年秋猎才有了如此大的规模,以补去年之漏。只是谁曾想,父皇此去篱山竟是永别!此次大皇兄造反,我大梁十二路大军已悉数搅入进来,西南三国和东边的鲛族也不安分,大梁如今内外交困,自建国以来从未有过如此之局面。”渠梁衍说道,不免又伤感起来。 “大皇兄和他的叛军逞不了几日之强了,四弟,我们很快就会帮父皇报仇的,大梁也会很快恢复太平!”渠梁蔚咬着牙说道。 “皇兄,这便是太祖皇帝传下来的警言,父皇命儿臣定要一字不差地传达给皇兄,现在我已传达完毕,还望皇兄明日继位后,不负父皇之命!”渠梁衍说道。 “四弟放心,我记住了,绝不有负父皇之命。”渠梁蔚说完,随即叩首,以示对父皇之命的接受。 殿外的大雪刚停,不过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不久,渠梁衍走出了承乾殿,朝他母妃居住的寝宫走去,见过自己的母妃后他才会返回自己的王府。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夜行 渠梁衍离开皇宫的时候,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他坐上早已停在宫门前的马车,径直朝睿王府驶去。 半刻钟时间,渠梁衍便走下马车回到了离开了两三个月之久的府中。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奴才要恭喜殿下,王妃有喜了,哈哈哈哈!”侍从宁海一边撑着伞一边高兴得笑着说道。 “王妃有喜?”渠梁衍停住脚步木讷地问道,他还完全没准备好接受此事,心里甚至立刻想到了远在天都城的凌霄郡主。 “是啊,前几日刚发现,可是消息还未传给翎妃娘娘,王府就遭封了,幸亏殿下您平安归来了,真是喜上加喜啊!”宁海回道。 “府里遭封,府内上下没出事?”渠梁衍环视一下四周,恢复了脸上的表情,然后又问道。 “殿下放心,王府只是被赤焰军封锁了,不能进出,王妃和府内家眷都无事!”宁海继续回道。 “那就好!”渠梁衍说道。 “天气寒冷,王妃一直担心殿下安危,加上又受了点风寒,现在身体有些虚弱,正躺在榻上修养,殿下快去看看!”宁海说道。 “好,走!”渠梁衍说完便往后院走去。 虽说王妃魏嫣兹怀了身孕,渠梁衍本该高兴,可他一路上却仍在想着灵霄郡主,觉得多少有些愧疚。 不过,他与凌霄郡主身份有别,纵然二人两情相惜,却也改变不了什么,只剩下无可奈何。但他很快又想到,他的岳父大人、南中路大军主帅魏登正率军抵抗叛军和西南三国敌军,他觉得自己内心应该多疏远一下灵霄郡主,而多接受一点魏嫣兹。虽然这个过程有些痛苦,但他仍努力去尝试着。 雪越下越大,天也逐渐黑了下来。 苏彣出了皇宫后,便和公田誉亮等将领一起赶到枢密院,继续商讨应敌之策。 “人算不如天算,靖王算计了这么多,但他也算不准老天的脾气!这大雪天之下,叛军撑不了一个月!”枢密院左副使杜丘田笑着说道。 “杜老将军说得是啊,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比往年可提前了不少,眼下叛军兵力又损失惨重,主动权已归我们掌握了。不过根据往年来看,现在还是初冬,初雪虽然来得早,但离真正的冰雪时节尚有段时间,初雪过后天气将会逐渐转好,我们决不可大意,而且动作必须要快!”公田誉亮接着说道。 “是,公田将军。此战有苏将军打头阵,肃清叛军指日可待了!”杜丘田说道。 “杜老将军抬举了,末将一定拼尽全力,打个漂亮的头阵!”苏彣谦虚道。 “苏将军,此战关乎我大梁国运,不容有失,而苏将军打头阵又关乎整个战局,苏将军一定要慎重!”公田誉亮叮嘱道。 “请公田将军放心,末将心里有数!”苏彣回道。 “好,苏将军今夜就要领军发兵,本将军祝你旗开得胜!”公田誉亮拱手说道。 “祝苏将军旗开得胜!”杜丘田和殿内其他将领一同拱手说道。 苏彣拱手回礼,接着就领着赵云歌出了枢密院,二人跨上战马,未作任何歇息便马不停蹄朝皇都城东门飞奔而去。 东门之外,一支金甲军骑兵营早已列队等候,兵马人数五千,都是从军营里优中优选挑选出来组成的。 “末将左四风参见苏将军,五千骑兵集结完毕,听候将军指令!”左四风下马拱手说道。 “左都尉,此次军务须速战速决,所有将士只能在马背上休息进食,人均五日干粮是否已备齐?”苏彣回道。 “回将军,所有将士均已备齐五日口粮,不知此行去往何处执行什么军务?”左四风说道。 “左都尉请勿多问,苏将军自有安排,我等只须听令行事即可!”赵云歌从旁说道。 “好,我等一切尽听将军指挥!骑兵营现在可随时出发,请将军发令!”左四风回道。 “左都尉,传令骑兵营现在出发,目的地梅花岭!”苏彣下令道。 左四风一声令下,整支骑兵营随即沿着官道朝东北方向进发! 梅花岭位于皇都城东北方向三十里之外,根据行军速度,苏彣估计凌晨左右边等抵达。 离开皇都城不到半刻钟,骑兵营便已在山林之间穿行。山林已被积雪覆盖,虽然没有月光,但即便没有火把照明,行军也不受太大影响。 “苏将军,梅花岭一带多是山谷平原,而且距离皇都城距离较远,金甲军在那里并未设防,料想叛军也不会在那里驻军扎营,不知我们此去为何?”赵云歌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虽然此前不久还跟左四风说让他不要过问,自己却也禁不住了。 下午,赵云歌虽然也在枢密院,但他仅仅是一名都尉,军阶不够,并不能参加枢密院的作战策略商讨,因此他也不清楚他们此行的目的。 “正因为梅花岭没有叛军驻扎,我们才往那里行军的!”苏彣回道。 “可是,叛军的主力部队位于皇都城正北方向,十万鲛族贼军与叛军主力相距十里,几乎也是位于皇都城正北方向,我们既然要对叛军发起反攻,为何要朝东北方向行军呢?”赵云歌迫不及待地又问道。 “没错,叛军在北边,而我们却往东北方向的梅花岭在行军。赵都尉,也没必要瞒你,你我率领这支五千人的骑兵营其实是要攻击叛军的后方!”苏彣回道。 “攻击叛军的后方?”赵云歌疑惑道。 “对,叛军现在既损失大波兵力,又面临冰雪天气,其形势已显得很被动。太子殿下明日正午便会昭告五州,继位登基,届时叛军士气必然再遭打击。我们此行正是要率先攻击叛军的后方,毁其粮草,阻断其与北中路之间的联系,断其后路。”苏彣说道。 “所以我们今夜要先赶往梅花岭,为的就是避开叛军,绕道行军至其后方,那十万鲛族贼军怎么办?”赵云歌开始明白了,但很快又问道。 “鲛族贼军有瞿将军的东右路大军和南左路大军应付,放心好了,太子殿下其实早已排兵布阵好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确保在后天中午之前赶到叛军后方的白头崖。”苏彣说道。 “为了避开叛军的哨所和关卡,我们只能晚上行军,时间有些紧张啊。”赵云歌说道。 “左都尉常年在这一块区域领军,地形地势十分熟悉,行军的事情就交给他,应该没问题的!”苏彣说道。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了,山野中的积雪刚好没过了马蹄,凛风中不时传来马蹄踩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响声。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故人 苏彣的队伍抵达梅花岭后,已是深夜时分。队伍出发后还未停歇过片刻,一路走来,又几乎都是山路,将士们不断上山下山,人和马都累坏了。他随即便下令所有将士原地休息,并派出斥候骑兵打探情况。 将士们就着凉水咽着干粮肉条充饥,战马则在雪地上搜寻枯草叶子嚼。大概一个时辰过后,此前派出的斥候骑兵陆续返回,苏彣随即便下令所有将士继续行军赶路。 经过后半夜的连续赶路,部队沿着梅花岭以北的方向又走了十多里。天亮的时候,苏彣找了一处山腰临时扎营休整。 白头崖在梅花岭的西北方,两地相距五十多里山路。距离并不是特别长,骑马的话一日便可通达。不过根据斥候的探报,两地之间有多处叛军和鲛族贼军的关卡哨所,白天很难悄悄通过而不被发现。因此,苏彣不得不率领骑兵营绕行一个大圈,距离多出了三四十多里。 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突然有将士发现前方山脚下有一个黑点在移动,越走越远,在雪地上留下一条痕迹。 “左都尉,安排几人悄悄追上去!”苏彣走出自己的营帐,对左四风下令道。 “是,苏将军!”左四风回道,随即安排了十名骑兵策马追了过去。 “大雪时节,这荒山野岭怎会有人?”赵云歌一边啃着干肉条一边说道。 “希望不是叛军或者鲛族贼军,否则我们绕行的这条路很有可能被人发现了!”苏彣回道,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大概过了一刻钟,派出去的那小队骑兵终于返回来了,还押了一人一马回来。被逮之人的头被裹得严实,无法看清其面目。 “将军,我们抓了一个鲛人女子!”左四风走入营帐上报说道。 “鲛人女子?可有发现是否还有其他人等?”苏彣问道。 “我们问了那名鲛人女子,但她闭口不说,所以先带了回来。不过根据积雪上的足迹,应该没有其他人。”左四风回道。 “将那名鲛人女子带过来,我亲自来问!”苏彣说道。 很快,两名骑兵便将那名鲛人女子押到了苏彣跟前。 “苏将军!”那名鲛人女子突然大声喊道。 “刚才嘴犟不答话,这会居然开口了,将军还没问你话,不许喊!”左四风冲着那名鲛人女子吼道。 “苏将军,我是莫沛晗!”莫沛晗不顾左四风,冲着苏彣继续大声喊道。 “你是莫姑娘!”苏彣有些惊讶,随即示意两名士兵松手,然后继续说道:“左都尉,你们先退下!” 左四风随即带着其他士兵走开了,只留下苏彣、赵云歌和莫沛晗三人在营帐中。 两名押着她的士兵松手后,莫沛晗迅速摘下裹着的头巾,弯弯的鼻子喘出白汽,十分醒目。 “莫姑娘在水竹湾身受重伤,我不是派人带姑娘去养伤了吗,你为何出现在此地?”苏彣接着问道。 “多谢苏将军救命之恩,敝女的伤早已恢复,此行乃是前去劝回我族大军不要再参与靖王谋反之举。”莫沛晗回道。 “十万鲛族大军早已与靖王的叛军主力部队汇合,鲛族大军领军的主将可是狄野,莫姑娘难道有办法说服一个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吗?”苏彣反问道,十余年前狄野参与了推翻莫沛晗父君莫垒对鲛族的统治,莫氏一族也几乎遭到了灭族。 “苏将军,我鲛族内部出现了纷争,狄野早就被巫赫调回了东渝州,如今参与靖王谋反之举的十万鲛族大军的领军主将乃是我父君的一名旧部,我虽无绝对把握能够说服他,但我想去试一下,毕竟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莫沛晗回道。 “鲛族内乱?难道你是想说服这名主将,打算将这十万大军带回东渝州,从巫赫手中夺回鲛族首领的位置吗?”苏彣继续反问道。 “苏将军说对了,不过我并无绝对把握!”莫沛晗回道。 “鲛族内部为何突然生乱?又是谁在挑战巫赫的统治地位?”苏彣继续问道。 “不瞒苏将军,正是敝女的弟弟!”莫沛晗回道。 “莫姑娘还有个弟弟?之前在水竹湾也不见莫姑娘你提起!”苏彣问道。 “当时初次遇到苏将军和睿王殿下,我不敢透露过多个人的事情,请苏将军勿要怪罪。当年我莫氏惨遭巫赫灭族,只有我和弟弟逃了出来,这十余年来我其实是和弟弟联手调查当年之事,也笼络了几个氏族的势利暗中支持。得知巫赫派兵参与了靖王谋反之事后,我和弟弟便着手在东渝州生乱,希望能够从巫赫手中夺回鲛族首领之位,为我父君和母亲以及所有莫氏族人复仇。如果我能够得到这十万大军,击败巫赫的胜算便会大大增加。”莫沛晗回道。 “可就凭你一人之力,又遇上这大雪天,莫姑娘就这么有把握能翻过崇山峻岭赶到鲛族大军的营地吗?”赵云歌问道。 “家国之仇一日不报,我一日不得心安,什么罪什么苦我都抗得住,何况这点雪呢!”莫沛晗回道。 “莫姑娘,在下并非打击姑娘,只是你如今都被我们擒住了,你能保证自己就不会被其他人拿下。”赵云歌说道,抬手止住了莫沛晗的反驳,然后转身对苏彣说道:“苏将军,莫姑娘此举乃是去帮我们解鲛族大军之围,不如我们押着莫姑娘行军,顺便可以带莫姑娘一截路。” “赵都尉所说与我不谋而合,莫姑娘的鲛人身份,难免会引起左四风和其他将士的怀疑。等我们行军到距离鲛族大军营地最近的地方后,请赵都尉协助将莫姑娘放走就行了。”苏彣说道。 “是,苏将军!”赵云歌拱手回道。 “多谢苏将军!”莫沛晗回道。 “来人,将该鲛人女子押下去,此人留有用处,给点吃食,好生看管!”苏彣对着帐外的士兵喊道。 很快,莫沛晗便被两名士兵押了下去。 “赵都尉,莫姑娘的身份我们还无法核实,也不知她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假,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她说的话,但我们也不能疏忽大意,你多留心。”苏彣对赵云歌小声说道。 “我明白了,苏将军,到时候放走莫姑娘后,我派人暗中跟着!”赵云歌立刻回道。 休息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苏彣领着骑兵营继续赶路。 昨夜雪停过后便再未降下,天空中虽然阴云密布,但有霞光从云间蹿出。初雪过后,只怕天气真的又会转好。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白头崖 正午,新皇继位,文武百官齐聚昭云殿。 正值先皇治丧,登基大典延后至年后,今天的继位仪式十分简单。新皇渠梁蔚着冕服登上殿上御座,接受文武百官朝拜,随即便宣读继位诏书。 由于靖王骑兵造反,围攻皇都城,值此国乱之际,继位诏书一宣读完毕,新皇渠梁蔚随即下旨,命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全权统领大军,正式对叛军发起反击。 今冬的第一场雪虽然来得早,但下了不到一天便戛然而止。早上还阴云浓稠,现在天空已经开亮,浅浅的阳光刺破阴云洒照大地。苏彣率领着骑兵营依然在山野的茫茫雪地上继续朝白头崖行军。 入夜时分,苏彣的骑兵营正好行至桃岭,距离目的地白头崖尚有五十多里。不过桃岭一带距离流晶河不远,由此前往鲛族大军的营地只有大概十里地。 虽说是被金甲军押解,但莫沛晗只是双手被捆住,一路上她依然骑着自己的那匹马,旁边由两名士兵看守左右看守。 就在将士们休整和进食充饥的时候,莫沛晗极为困难地用一双捆绑着的手拔出一把藏在腰间的短刃,此柄短刃正是赵云歌在白天找机会偷偷塞给她的。随即,她慢慢割断捆在手上的绳索,趁着那两名看守她的士兵靠着树打盹的时机,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逃出了临时营地。没走多远,她骑上赵云歌给她安排的马匹,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一刻钟后,待那两名看守莫沛晗的士兵发现之时,莫沛晗早已逃出了好远一段距离。 “连个人都看不住!真是岂有此理!左都尉,赶紧派人去给本将军追回来!”苏彣指着着来报的左四风大怒道,自然他是故意发怒的,接着他赶紧说道:“赵都尉,你带人亲自去追人,此地里鲛族大军的营地不远,你们务必要在天亮之前将人抓回来!” “是,苏将军!”赵云歌拱手回道。 “苏将军,那我们是现在继续行军还是等赵都尉回来后再行军?”左四风急忙问道。 “为了不影响行军计划,我们继续行军,赵都尉,辛苦你到时带着人尽快追上大部队!”苏彣回道。 “是!”赵云歌和左四风拱手回道。 根据之前商量好的,赵云歌本不用亲自去跟去盯着莫沛晗,不过事情紧急,苏彣并不放心将此事交给其他将士,只得派赵云歌亲自跑一趟。 莫沛晗逃出临时营地后赶往鲛族大军营地的路线,乃是赵云歌亲自告诉她的。因此,即便莫沛晗骑马跑出去好远,赵云歌循着雪上的马蹄印迹也很容易跟上。 莫沛晗一事暂时办妥,而且又是赵云歌亲自去办,苏彣也可以安心应付白头崖的军事了。 桃岭过后,山势更高更险,一半以上的山路根本无法骑马快行,将士们只得牵着马匹在雪地上翻山越岭,必然十分疲劳辛苦。因此,苏彣并未安排将士们匆忙启程,而是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一番,养足体力。 从桃岭启程之时,已是深夜时分。五十里外的叛军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会有一支骑兵在黑夜中朝他们的后方赶去。 白天新皇登基,靖王渠梁溢大为愤怒和不悦。不过,后续驰援的几路援兵迟迟不见踪迹,加之天气往后会越来越差,他越来越焦躁不安。 最近几天,鲛族大军主将原禾每天都会差遣兵吏来到靖王渠梁溢的帐中,逼问他发兵时间。鲛族首领当时答应出兵相助,不但提出了极为丰厚的领地作为回报,也限定了三个月的出兵期限。过了三月,鲛族既要拿回渠梁溢许诺的领地,还要将派出的大军悉数收回。 如今,距离鲛族首领收回十万大军的时间仅剩一个多月,考虑到攻打皇都城的难度,渠梁溢万般着急,但他又不能叫援兵受阻的消息告诉原禾。面对咄咄逼人的鲛族兵吏逼问发兵时间,他只得一拖再拖,这让原禾大为恼怒。 大军的士气正在逐渐消耗,鲛族大军也不断逼他速速发兵攻城,眼看鲛族大军没有多少耐心,他已经等不起了。 就在新皇渠梁蔚登基后不久,渠梁溢便召集所有将领商讨作战计划,最后的大决战终于要开始了。 又经过一个彻夜的连续行军,苏彣率领的五千骑兵营终于翻过了数座大山。现在,叛军在山南一侧,而他们则在山北一侧,双方相距甚远又隔着一片大山,他们再也不用谨小慎微地小心行军了。 下山之后,将士们尽管满身疲惫,但大家终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一番简单的进食和休息后,他们沿着山谷的平原策马行军,朝白头崖进发,最后十多里路程走起来比此前的山路要容易很多。 今天的天空微晴,太阳的光芒虽弱,但能让人感到一丝暖意,山林中的雪也有了融化的迹象。 希望叛军一定要中计,苏彣在心里期盼着。 走着走着,两边的山势开始缓和,突然,左四风大喊道: “苏将军,前面就是白头崖了!” 苏彣闻声勒住缰绳,定睛远眺,但远处却是一片山谷平原,平原并不大,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平原的边际。 见苏彣勒马停了下来,整支骑兵营也随即停了下来。 “白头崖,我还以为会是一处陡峭的山崖!”苏彣打趣着回道,眼前所见让他多少有些意外。 “苏将军,前面那片山谷地的边缘便是绝壁悬崖,如果我们从对面看就很容易看出来。崖壁大概二三十丈高,底下不远处便是皇都城通往北中路的一条要道。此处山多,而且山势险要,这是附近一带唯一一条便捷的通道。”左四风解释道。 “原来如此,既然要道,我们要当心叛军设卡了。”苏文说道。 “白头崖距从下方的通道尚有一段距离,超过了重弩的射程,从下方的通道又无法直接攀上白头崖,需要绕行前方右手边的那座虎跳山才行,因此白头崖这处险要关口实际上没什么作用。金甲军常年在白头崖一带巡查,关卡和哨所都是沿着下方的通道而设的,因此我们倒是不用太担心崖顶会有叛军出现。”左四风继续解释道。 “我知道了,我们速速赶往白头崖,寻好扎营点,探清崖底通道叛军情况!”苏彣对左四风下令道。 随即,五千铁骑再次动身,朝着不远处的崖顶继续进发。 第一百一十九章 信号弹 五千铁骑很快便来到了白头崖,崖顶并无任何叛军的踪迹,左四风随即指挥将士们扎营忙活起来。 苏彣策马缓缓靠近崖边,马蹄下面笔直的崖壁崖壁又长又高,除了缝隙中钻出的杂草和灌木以外,并无他物,十分光滑。 人站在崖边,心中不自觉便会生畏。 但苏彣不怕,凭他的武艺,能够贴着崖壁飞身而上,整个问天阁估计也就他一人能够做到。 这并非夸张,苏彣在问天阁修炼的玄洞,便是位于高耸的峭壁之上,他便在那处峭壁上飞身来回上下练习武艺。经年累月,他早已练就了一番在悬崖峭壁之上来去自如的非凡武艺。 对于苏彣的这身本领,问天阁上下无不惊讶至极,甚至都觉得不可理喻。飞檐走壁的功力,只有身体里藏有仙灵之力的神族才有这等本事,向苏彣这等普通人想要达成此功力简直是难于登天。 但是,苏彣却做到了。他的师傅、问天阁阁主卢弘倾还反复对他的双脚摸骨把脉,并未发现他的筋骨有什么非凡之处。 问天阁的那处峭壁不如白头崖的崖壁那么长,高度和陡峭程度两者并无太大差异,但对苏彣来说都一样。 朝崖壁下方一眼望去,苏彣并不能看到连通皇都城和北中路的那处通道。 “将军,通道上有一个崂口关,乃是一处外凸的峭壁,虽然不高,但却是扼守这条南北通道的咽喉所在。”左四风对苏彣说道。 “左都尉,你如此熟悉这一带的情况,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公田将军点名要派你来执行这次的任务了,速派斥候骑兵前往下方通道打探!”苏彣下令道。 “是,将军!”左四风领命道。 随即,左四风便派出一队斥候骑兵,沿着虎跳山缓缓绕道下山前往下方的通道。 凭苏彣的本事,他双脚一蹬,便可轻而易举蹿下崖底,然后一个腾挪飞身便可快速查看一遍下方通道的情况。但眼下两军交战之际,他并不能如此招摇,以免打草惊蛇,误了计划。 接下来,苏彣要做的便是等!等一发刺破云霄的信号弹炸裂! 等上半天或者一天的时间是最好的,这样连续两天两夜不断奔波行军的将士们便可得到充足的时间休息。但是如果登上两三天甚至更长时间,那便说明公田誉亮的反攻作战计划出了问题了。 安排好一应事宜,苏彣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很快就有士兵端来吃食。 小火堆生出来的烟,隔远了根本就看不出,在连续吃了两天两夜的冷食,这下苏彣终于可以吃上一口热乎乎的烤肉了。 吃饱后,苏彣难挡困意来袭,眯着眼睛就小憩起来。 “啪!” 突然,一声闷响传入苏彣耳朵。 “信号弹!”许多将士喊道。 “苏将军,我军的一发信号弹在皇都城的方向响起!”左四风疾步跑到苏彣身边禀报道。 “第一发!叛军已到瓮口,应该发兵好一会了!”苏彣看着左四风,嘴角微微一笑,然后说道。 “敢问将军什么瓮口?”左四风不解的问道。 “公田将军欲请叛军入瓮!哈哈哈哈!左都尉,按之前的计划,命将士们做好准备,等我的指令!”苏彣笑着回道。 “是,将军!”左四风拱手回道,然后又疾步走开,招呼其他将领。 才刚刚小憩了不到半个时辰,苏彣闻声便起身,但他全身倦意全无。他很快便走到崖边,望着前方,不发一语。 没过多久,左四风也来到崖边,他不知道苏彣在等什么,但也没问,只是静静地看着。 “啪!” “将军,又有一发信号弹响起!”左四风上前一步,然后继续说道:“不过,这发信号弹是从鲛族大军营地那边传来的。” “哈哈哈哈!南左路大军和瞿将军的东右路大军也行动了!”苏彣头也没回地说道。 “将军,这信号弹难道不是通知我们开始行动吗?我们还在等什么?”左四风终于忍不住闻起来。 “不急,左都尉,我们再等等!”苏彣继续淡定地说道。 “是,将军!”左四风回道,心里不停地嘀咕着,也不知道苏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南边的天空再也没传来第三发信号弹爆炸的闷响。 不过,之前派出去的斥候骑兵开始陆续返回崖顶,带回来了叛军的情况。 “叛军的后方果然空虚,左都尉,你带一千骑兵,破了叛军在崖底通道两端的哨所,务必要抢下崂口,没有我的命令,决不许从崂口撤走。” “是,将军安心等我的信号!”左四风拱手领命。 很快,左四风便领着一千骑兵,策马绕着虎跳山而下,冲向崂口关。 剩下的四千骑兵将士,整装待发,之前挂在马鞍旁的弓箭都已紧握在手中,只等苏彣一声令下。 但苏彣还不能就此出兵,他要等第三发信号弹。 “啪!” 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第三发信号弹终于在空中炸裂,发出巨大的声响,格外响亮,可比之前的两声响亮多了——因为这发信号弹就在崖底不远处的空中炸裂开的。 “出发!”苏彣随即一声令下! 苏彣本以为,叛军还会拖上一阵,没想到他刚刚率军赶到白头崖,通知他出兵的信号弹便一一响起。 现在,不但是朝廷不想等了,靖王渠梁溢也坐不住了。 虎跳山虽高,但山势却较为平缓,不过山中林木繁立,密草丛生,苏彣和骑兵营的将士们不得不时而骑马时而牵马步行下山。 过了一刻多钟的时间,苏彣的部队终于走出了虎跳山,前方不远处就是连通皇都城和北中路的通道。 第一百二十章 燕子坞关隘(一) 左四风带着他的先头部队夺下叛军的哨所后不久,苏彣便率领剩余四千金甲军骑兵火速下了虎跳山,来到了崂口关。 由于此地乃是叛军大营的后方,又是北中路大军向叛军大营运送粮草和物资的要道,叛军在通道上的崂口关搭建了一个临时哨所。 崂口关多是山岩,正好拦住了这条南北要道。虽是一处咽喉所在,不过再往常,金甲军并未在崂口关设立哨所。反倒是叛军据此天险,派了三百多士兵在此设关建哨,接应北中路大军运往其大营的粮草和物资。 崂口关哨所虽未布置多少兵力,但奈何天险横路,左四风领着一千金甲军骑兵,耗费了大量弓箭,硬是攻打了一个时辰才最终拿下,死伤了数百将士。 “苏将军!我军已拿下两个叛军哨所!接下来该怎么办?”左四风下马疾步跑向正策马而来的苏彣禀报道。 “左都尉,你的信号弹一出,公田将军的主力大军就已经发兵了,叛军十之八九会倾巢而出,其后方大营必然空虚,我们下面只需要将叛军的粮草和营地烧掉就行了!此地距叛军大营大概多远?”苏彣一边看着前方的官道一边说道。 他脚下的这条官道,连着着北中路和叛军大营,只要沿着这条官道继续朝前走上三四里,然后绕过一座矮山后便可看到几里之外的叛军大营。 “苏将军,从此地前往叛军大营只有六七里路程之远,一路都是官道,半个时辰左右便可赶到!”左四风回道。 “好!天色很快就会暗下来,时不待我,我们必须在今晚将叛军大营付之一炬,现在就发兵前往叛军大营!”苏彣说道。 随即,几千金甲军骑兵飞驰南下,奔向叛军大营。在此之前,左四风安排好了六百将士镇守崂口关哨所,加上死伤的三百多将士,他带领的一千先头部队几乎全都留在了崂口关。 此时,燕子坞关隘之外,金甲军和叛军激战正酣。 今天一大清早,太阳还未升起,靖王煎熬等待援军数日,终于坐不住了,下令大军离开大营,近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朝几里外的燕子坞关隘开去。 燕子坞关隘坐落在皇都城以北大约十五里处,依托燕尾山而建。由于燕尾山山势平缓,因此关隘城墙砌得又厚又高,而且布置了重兵和大量重弩守卫,是皇都城以北的防守要塞。 一个多月前,靖王的叛军由北右路一路杀向燕子坞关隘,气势如虹,接连攻下金甲军在皇都城以北的数座兵驿和十余处大小哨所。金甲军不得不退防至燕子坞关隘以内,从此两军对垒超过了一个月。 燕子坞关隘城高兵强,叛军连攻数日,未见任何成效,反倒损失不少兵卒,靖王渠梁溢不得不在关隘之外扎营休整。 皇都城以北难攻,渠梁溢便传令东中路大军进攻皇都城以东的长麻岗关隘,同时,他请来的十万鲛族大军正沿着流晶河东进。一旦派遣重兵轮番猛攻燕子坞和长麻岗两处关隘重地,守卫皇都城的金甲军自然难以顾全两处防守要塞,总有一处会给他攻破关隘高墙的机会。 不过,渠梁溢算好一切,就在他的大计即将实施之时,不料他的后援部队之一的东右路大军却突然反戈,星夜之中剿灭了十来万东中路大军,给了他重重一击。 加上请来的鲛族大军,本来计划好的四十余万大军在东、北两面夹攻金甲军的策略就这样无始而终,渠梁溢大为恼怒,两天两夜几乎不曾入眠,他当即调兵遣将。 靖王渠梁溢早在军旅,为了争夺帝位,他苦心经营多年,加上他外公、原枢密院正使南启业的相助,他笼络了多路大军势利,包括了辅国大将军徐图贵统领的北中路大军、戍国大将军秦正统领的南右路大军、宁国大将军孟良统领的西左路大军和冀国大将军蔺天统领的西右路大军,加上后来他自己执掌的东中路大军,大梁十二路大军中他便手握五路大军。 另外,渠梁溢还以三皇子渠梁硕为要挟,逼迫昭国大将军瞿尚膑站在了自己一方。自篱山起兵后,由于有鲛族出兵相助,渠梁溢一开始便以南右路、西左路两路大军为主力部队,其余几路大军则是增援部队。 渠梁溢下令南右路、西左路、西右路三路大军分三路派兵驰援自己,不过这三路与靖王为虎作伥的叛军却自顾不暇——南右路和西左路两路大军在西南一带遭遇南中路大军和西中路大军夹击,西右路大军在赶往皇都城的路上遭到北左路大军的阻击。 东中路大军遭灭,南右路、西左路、西右路三路大军又迟迟无法增援,眼看着鲛族大军大营出兵相助的最后期限即将截止,渠梁溢坐立难安。北中路大军加上十万鲛族大军,他手中仍握有三十余万大军,兵力远在金甲军之上,攻下皇都城的胜算依然极大,因此他决定放手一搏。 就在渠梁溢的大军离开大营前往燕子坞关隘后不久,公田誉亮便传令五万金甲军出城反攻围守在关隘之外的三万叛军。 这三万叛军是渠梁溢久攻燕子坞关隘无果后留下的兵力,其余近二十万兵力则后撤数里在龟山一带安营扎寨。 激战仅仅半个时辰,出城的五万金甲军便大破关隘之外的三万叛军。叛军死伤过半,只得边战边退,以期与朝燕子坞关隘行军的主力部队汇合。 金甲军拿下此前被叛军占据的地盘后,佯装继续追杀的阵势,实则就地布下成片的木栅等防守工事,等待叛军主力部队进攻。 午时,金甲军已经在燕子坞关隘以北四里之远的地方布置好了一大片由木栅为主组成的防守工事,严阵以待叛军主力部队来袭。 遭到金甲军的反攻后,渠梁溢并不着急指挥大军南下进攻,而是在距离金甲军大概两里之外的地方停止行军,只是陆续派出四拨骑兵靠前打探金甲军的布阵。 两军就这样从中午开始一直僵持对垒,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出兵。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地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越融越薄。 僵持了一个多时辰后,叛军终于耐不住性子,以弓箭和骑兵率先发起攻击。 战斗越打越惨烈,那片木栅组成的防守工事,成了许多叛军将士的坟冢之地,他们策马飞奔冲向后方的金甲军,大部分都倒在了木栅阵地上。 进攻了半个时辰后,叛军仍然无法穿过木栅阵地,而且死伤成片。眼看陷入被动局面的时候,突然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 第一百二十一章 燕子坞关隘(二) 很快,远处白茫茫的积雪地上,突然出现了一群灰色的野兽快速朝木栅阵地奔跑,它们边跑还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虎鳄!” “鲛族贼军的虎鳄来了!” 镇守在阵营最前方的将士大声惊呼道,他们最先看到并认出了远处那群快速移动野兽便是鲛族驯养的杀人巨兽——虎鳄! 虎鳄的可怕威名早已深入人心,数千年来一直都是人族士兵的梦魇。 一眼望去,虎鳄的数量至少有数百头。几十名鲛人士兵骑马跟随,嘴里吹着一支短笛,正指挥着这群虎鳄气势汹汹地朝金甲军冲去。 叛军随即停止进攻,腾出地方好让这群虎鳄直冲木栅阵地。 “全部给本将军顶住!来啊,重弩伺候!”金甲军左副帅,也是燕子坞关隘守备将领郎耘阵前大喊道,面对这群杀人巨兽丝毫没有畏惧。 郎耘一声令下,一支支重弩的长箭随即射向迎面而来的虎鳄方阵。 虎鳄冲撞力惊人,但由于身形巨大,奔袭的时候显得有些笨拙,面对来袭的重弩长箭根本来不及反应,不少虎鳄纷纷中箭。 随即,鲛人士兵口中的短笛发出声音,虎鳄听到后逐渐散开阵型,以此躲避重弩的长箭。 重弩仅仅射出四五发长箭,虎鳄方阵便快速奔袭而来,直接冲撞木栅。而此时,叛军的弓箭也分着射向金甲军。 虽然重弩仍在攻击,但虎鳄方阵也在木栅阵地中央开辟出了一条通道,叛军的骑兵随即冲刺,沿着这条通道冲向金甲军。 没过多久,虎鳄方阵终于完全冲破木栅阵地,但死伤超过了一半,剩下的虎鳄则继续朝金甲军的方阵奔袭而去,叛军的步兵很快也跟在骑兵身后杀了过去。 两军终于面对面直接厮杀了起来! 战斗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死伤难以计数,异常惨烈。眼看着自己的三万大军折损过半,郎耘不得不下令后撤,一边抵抗叛军的进攻一边朝朝燕子坞关隘撤去。 叛军也早已清除了大部分的木栅,后方的大军紧锣密鼓地朝燕子坞关隘开去。 从木栅阵地到燕子坞关隘也就四里之距,郎耘率领剩下的一万多名金甲军顽强抵抗,硬是拖了半个时辰后,叛军的才杀到关隘城下。 此前的三万金甲军,与叛军鏖战了近两个时辰,最终只剩下郎耘和一千余名将士成功撤回了关隘城内。 此时,靖王渠梁溢已经率领着叛军的主力部队陆续抵达了燕子坞关隘的城下。 随即,一枚信号弹腾空炸裂,发出了红色的耀眼焰火。这正是苏彣在白头崖上第一次听到信号弹炸裂的声响。 信号弹的红色焰火一眨眼便消失在晴空之下,只见两路金甲军从东西两方杀向叛军的后方。 “金甲军为何出现在我军后方?我们的斥候兵不可能发现不了金甲军的动向?”渠梁溢得知情况后大为惊讶。 “殿下,我军刚刚紧紧盯着那片木栅阵地,被拖了两个时辰才杀到关下,只怕是对方趁着这个空档,借着山势掩护,从东西两方遣军而来,也不知道兵力多少,怕是我们中计了!”南东勤回道,满脸紧张神色。 “不用慌张,金甲军兵力不及我们,即便他们突入我军后方,我们照样可以打回去!”渠梁溢依然十分镇定,然后继续说道:“徐将军,南将军,你们各领五万大军,阻击两翼来袭的金甲军,本殿下指挥剩下大军全力攻城,只要拿下燕子坞关隘,后方的金甲军就不是问题。” “是!”徐图贵和南东勤拱手道。 东西两路金甲军均以骑兵开道,快速朝叛军东西两翼杀去,很快两军就绞杀起来。 渠梁溢也已下达攻城令,一排攻城云梯居前开道,正式打响了攻城之战。 此时,十几里外的鲛族大营里,鲛人士兵整齐列队,而主将原禾则稳坐帐中,偶尔看一看飞鸽传来的前方大战的进展情况。 “靖王已经开始攻城了!哈哈哈哈!来人,传令大军,按计划即刻启程,返回东三路!这个大梁的靖王殿下,非得将我军拉到此地,我们又得多花上半天时间了!”原禾起身大笑,唤来身边的一名将官下令道。 “是!主将大人!大梁内战,一时半会难以停止,我们也不在乎多花上半天时间。主将大人,倒是还有一事,不知前首领之女要如何处置?带回东渝州还是就地斩了?”那名将官问道。 “先不要急着杀她,将她带回东渝州,她还有个弟弟现在正在起兵,说不定她还能派上用场。”原禾回道。 “是!主将大人!” 那名将官说完便走出营帐,很快一声号角声在大营中响起。 紧接着,刚刚还整齐列队的鲛族大军有序地沿着流晶河以东的方向行军而去。 今天凌晨,瞿尚膑率领东右路大军与北上的南左路大军成功汇合,两路大军随即继续北上,趁着夜色逐渐靠近鲛族大军营地,收到开战信号后便对鲛族大军发起猛攻。 两路大军总兵力加起来有十余万兵力,比鲛族大军略多。 “为何鲛族贼军要往东行军,抛下靖王的叛军不管了吗?贼军难道就此撤退,还是对东山另有所图?”瞿尚膑得知鲛族大军东进的情况后在心里嘀咕道。 不管鲛族大军如何行动,既然深入大梁腹地,就不能再由他们为所欲为了。军情紧急,瞿尚膑没过多猜测,当即下令发兵。 东右路和南左路两路大军随即朝几里外的鲛族大军快速奔袭而去,大概半个时辰后,终于赶上了正沿着流晶河向东行军的鲛族大军。 随即,瞿尚膑的东右路大军杀向鲛族大军的前方,而南左路大军则杀向鲛族大军的后方。 但令所有人大感意外的是,鲛族大军并未停军列阵迎战,而是冲向流晶河。 等到东右路大军和南左路大军赶到流晶河畔时,十万鲛族大军早已潜入流晶河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瞿尚膑心头一震,大感不妙,随即下令发出一枚信号弹。本来按计划,这枚信号弹应该是通知金甲军和几十里之外的苏彣,东右路大军和南左路大军已经和鲛族大军开战了。 这也正是苏彣第二次听到信号弹炸裂的声响。 第一百二十二章 燕子坞关隘(三) 大军出动前,鲛族大军早已挥师沿流晶河东进,瞿尚膑猜测,鲛族大军剑指东山,极有可能是弃靖王和他的叛军于不顾,如此一来,夺取东中路的河谷关极有可能是鲛族大军的目标。 如果鲛族大军的果真有此阴谋,那他们通过流晶河潜游至河谷关,那他的骑兵则根本无法追上鲛族大军的步伐。眼下,他最好的选择或许是率军直冲燕子坞关隘,与金甲军合围靖王的叛军,尽早肃清叛军后再定东山之事。 但瞿尚膑又也在担心,万一鲛族大军这是在故作姿态,借以迷惑他的大军,如果他此时率兵赶往燕子坞关隘,又怕反遭鲛族大军围杀。 瞿尚膑骑在马上,独自靠近流晶河边,策马在岸边来回走动了许久。突然,他策马疾奔,返回了大军阵列。 “将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肖越山迎上前去拱手问道。 “肖都尉,南左路大军以步兵为主,你速去告知,由他们驻守此地,谨防鲛族贼军杀回马枪,我们东右路大军皆是骑兵,这就赶往燕子坞关隘围绞叛军!”瞿尚膑回道。 “是,将军!”肖越山拱手道。 “传令大军,即刻开赴龟山,从后方打叛军个措手不及!”瞿尚膑大声下令道。 随即,东右路大军的千军万马如离弦之箭,沿着西边朝叛军大营所在的龟山奔袭而去。 就在此时,东右路大军的将士看到一缕又浓又黑的狼烟在视野之外的一座山头升腾而起。 靖王在示意鲛族大军出兵吗?瞿尚膑心里想到。 瞿尚膑想得是对的,这狼烟正是十几里之外的靖王发出的信号,指示鲛族大军速速出兵攻打皇都城的东面防守要塞——长麻岗关隘,以此钳制金甲军在燕子坞关隘的兵力部署。 去伤病的东右路大军启程奔赴龟山后不到一刻钟,苏彣也已率领四千余名金甲军骑兵火速朝叛军的龟山大营赶去。 现在,龟山的大营极度空虚,渠梁溢仅仅留下了六千余名步兵留守大营。 “将军,视野尽头便是龟山,叛军大营便建在山南一面。”左四风一边策马疾驰,一边指着远方大声对同样策马疾驰的苏彣说道。 “目标近在眼前,左都尉,传令下去,所有将士不准停歇,快马加鞭赶赴叛军大营!”苏彣大声说道。 “得令,将军!”左四风点头回道,随即拉扯缰绳剑麻速度,朝骑兵方阵大声传令。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垂入西天,再有半个时辰左右便会落山。 燕子坞关隘之外,宽广的山谷平原上,金甲军正与靖王的叛军激烈的厮杀在一起。 叛军兵力人数占据优势,但他们东西两翼已经被两路金甲军骑兵围剿。靖王渠梁溢亲自指挥大军攻打燕子坞关隘的城墙也并未收到成效,高大的城墙上,重弩、弓箭、石块、松油,多去了不计其数的叛军将士的性命。 之前冲破金甲军设置的木栅阵地的上百头虎鳄,依旧凛凛生威。它们在战场上来回窜动,咬死了大量金甲军士兵。但是等到郎耘率领余下的将士撤回关内之后,这群虎鳄都成了设在城墙上的重弩的攻击目标。一支支重弩长箭,掀翻了许多虎鳄。 突然,短笛声又响了起来,躲过重弩攻击的几十头虎鳄前一刻还在乱窜,当即便调转方向,整齐的朝它们后面的那群鲛人士兵奔去。紧接着,鲛人士兵和虎鳄穿过战场继续北上,逐渐离开了战场。 “鲛族大军的虎鳄怎么撤走了?”渠梁溢大怒道。 渠梁溢和几位将领坐镇中军帐指挥,但他身边的这几位将领互视一眼,无从作答。 “为何还不见鲛族大军升起的狼烟?”渠梁溢突然问道。 他半个时辰之前已下令升起狼烟,示意鲛族大军可以发兵攻打长麻岗关隘了。照理说,鲛族大军发兵后应该也要升起狼烟回应,但是半个时辰过去了,远处的山头并未见到一缕狼烟升起。 他身边的那几位将领又互视一眼,依旧无从作答,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殿下,攻城发起了一个时辰了,依然难以登上城墙,我军反倒伤亡惨重,东西两翼现在又遭遇金甲军突袭,徐将军和南将军两边的战事眼看着有些吃紧,我们是否应该暂停攻城,撤回所有将士,先解了两翼之围呢?”其中一位将领放低声音问道。 “不死几万人,怎么拿得下燕子坞关隘,将士们已经拼命攻打了一个时辰,此时放弃起步前功尽弃!”渠梁溢不悦地回道。 “但我军……”那位将领继续说道。 “休要再提撤兵之事!”渠梁溢打断道。 “是,殿下,不过鲛族大军那边还未见到狼烟升起,我军是否再放一次狼烟提醒?”那位将领又说道。 “传令,再生狼烟!”渠梁溢回道。 叛军的几座云梯耗费了上千人伤亡的代价,终于抵近了燕子坞关隘城墙。叛军将士们冒着箭雨、石块和烈油烈火好不容易一级级爬上云梯顶端,但守城的金甲军丝毫不给他们任何登墙的机会。 没过多久,这几座云梯就燃起了熊熊烈焰,叛军将士不得不作罢,退了回去继续推着其他云梯靠近。 突然,龟山方向的天空中升起大片浓烟,及时距离较远,燕子坞关隘这边也看得清清楚楚。 “殿下,不好了,大营怕是遭袭了!”刚刚那位将领紧张地对渠梁溢说道。 “东西两翼遭遇金甲军突袭后,我们的斥候骑兵明明回报并未发现任何金甲军奔袭龟山大营,本殿下也已留了六千将士驻守大营,为何大营会遭袭?”渠梁溢反问道。 “末将不知,此战多有蹊跷之处,殿下,末将建议还是将攻城的将士暂且撤回,解了东西两翼之围再说。” “撤回攻城将士,上万将士的命白白丢了,本殿下不甘心就这么收手!两翼的金甲军不是问题,徐将军和南将军一定能够解决,多给点时间,马上就要天黑了,他们一定会撤回城内的。我们只要确保有将士源源不停地攻城,不断消耗守城的金甲军实力,我们便有机会夺取燕子坞关隘。还有,速派一队斥候骑兵去打探一下鲛族大军的情况!”渠梁溢依旧反驳道。 “是,殿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燕子坞关隘(四) 经过一天暖阳的照射,地上的积雪已经化了不少。雪水漫无方向地流着,带走了不计其数的阵亡将士的鲜血。 尽管城下将士的尸体越来越多,但燕子坞关隘的城墙依然坚不可摧。东西两翼与金甲军的交战,双方都死伤惨重,此时也陷入了胶着。 太阳西垂,冬季的天黑得格外早。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但鲛族大军仍不见任何回应,靖王渠梁溢在中军帐里心急如焚。他早就想用火攻来夺下燕子坞关隘,在河谷关一战中他可是好好领教过一番的。 可惜,鲛族大军的主帅原禾不肯派出驯养黑羽鹫的兵营助他火攻夺城,否则胜算必然大大增加。渠梁溢几番去信恳请后,原禾最终派遣了一支驯养虎鳄的兵营,只是虎鳄虽猛,却无法像黑羽鹫一般振臂上天,对于攻城之战效果不佳。 “啪!”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只见燕子坞关隘东北角的方向,突然浩浩荡荡杀过来一支骑兵方队。 正巧,之前回撤的那队鲛人士兵正指挥着剩下的四五十头虎鳄继续北上,迎面正巧撞上了风驰电掣而来的那支骑兵方队。 “长枪!”瞿尚膑策马冲在最前头大声喊道,随即狠狠地朝虎鳄掷出了自己手中的长枪,正好扎入了一头虎鳄的左前脚。 那头倒霉的虎鳄中枪随即一个巨大的趔趄,在雪地上滚了几圈后方才停下来,痛苦地扬天嘶鸣。 正当这头虎翻滚几圈鳄停稳后,几百支长枪随即便密密麻麻地扎向虎鳄群,大部分虎鳄都中枪翻滚在地,顿时整个虎鳄群乱作一团,十几头躲过长枪阵的虎鳄一哄而开,四处奔逃。 那队鲛人士兵见状随即策马快速朝北边奔驰而去,刚刚那十几头还漫无方向乱跑的虎鳄也纷纷跟上他们的主人北上。 “给我朝北中路逆贼使劲杀!擒下徐图贵!”瞿尚膑大喊下令道。 他并不关心那队逃命的鲛人士兵和他们驯养的虎鳄,而是指挥自己的队伍杀向前方不远处的叛军。 尽管刚刚奔袭了十来里的路程,瞿尚膑的队伍虽显疲惫,但见到叛军后却亢奋不已。很快,瞿尚膑的东右路大军骑兵就杀入叛军阵中,战斗更加激烈。 没过多久,燕子坞关隘西北角,又有一队骑兵方队杀向叛军,这支骑兵大军正是来自北左路大军! 最近这一年多来,紧挨大梁西境的幽涧一带不断遭遇虬兽侵袭,神族和大梁纷纷加派大军镇守。应神族天君之请,北左路大军大半以上的主力大军都被征调至幽涧的北段。 靖王东山兵变后,太子渠梁蔚便秘密派人北上征调北左路大军回皇都城,以应不测。可北左路大军的主力大军尽数派往幽涧,军中剩余将士又散落在北左路的各处关隘哨所,一时根本无法凑齐一支大军赶回皇都城。 就在一个多月前,不知为何,幽涧里骤然蹿出了大量虬兽,渗入大梁腹地,驻守幽涧北段的北左路大军左副帅范狄岭不得不派兵围剿。不久,他便收到了密报,得知了东山事变。就在他率领北左路大军围剿虬兽的途中,且恰好碰上了东进的西右路大军。 靖王渠梁溢早年便在西右路大军待过多年,西右路大军此番又是无召返回皇都城,叛逆之心昭然若揭。 范狄岭几番阻止西右路大军不成,最终两军剑拔弩张,很快便厮杀起来。两军战斗数日,范狄岭率领的北左路大军险胜,成功拦下了五万余名杀向皇都城的西右路大军将士。 随后,范狄岭接到了北左路大军主帅司马檀的军令,率领四万西左路大军骑兵奔赴皇都城策应太子以保大梁江山社稷。 很快,范狄岭率领北左路大军骑兵就杀入南东勤掌兵的叛军阵中。 霎时间,叛军东西两翼遭遇强军,不断后撤,直逼渠梁溢所在的中军营。 “殿下!太子这明显是有备而来啊!”之前那名将领向渠梁溢哀求道。 “怕什么,中军营尚有十万精锐坐镇,你们随我领军朝东边杀出去,只要原禾的十万大军汇合,我们便可对太子反戈一击!”渠梁溢拔出长剑,大声道。 “可是鲛族大军并无回音,就怕……” “住嘴,休要再提此事!”渠梁溢阻止那名将领继续说下去,然后跨上自己的坐骑继续大声说道:“召回所有攻城将士,随本殿下杀出去,杀……”。 随即,喊杀身震天动地,十来万叛军迅速朝东边移动,速度越来越快。之前还推着云梯攻城的将士纷纷后撤,朝主力方阵大步跑去。 “哈哈哈哈……”睿王渠梁衍和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和其他将领望着城墙之下的叛军大声笑道。 “舅舅,大皇兄久在军旅,领兵作战经验丰富,没想到他今日会如此大乱方寸!”渠梁衍说道。 “靖王太过自负,他以为我们会窝在关隘之内防守,怎知我们设局请他入瓮,城墙攻不下,左右两翼又两遭重创,自然而然会方寸大乱了!”公田誉亮回道。 此前不久,瞿尚膑将鲛族大军逃走的消息传到了燕子坞关隘。随即,坐镇燕子坞关隘指挥大军的公田誉亮便发出密令,在叛军东西两翼再遣重兵围剿。渠梁溢得知消息后,也快马加鞭赶到燕子坞关隘观战。 “大皇兄太相信也过分依靠鲛族贼军了,他要是知道贼军早已溜之大吉,只怕要当场吐血!只是可怜我大梁东三路,已经是贼军囊中之物了,此番怕是要落入外族贼军之手了!”渠梁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鲛族贼军借靖王与太子的皇权之争,害我大梁不浅,待肃清靖王叛军,舅舅我一定向陛下请旨领军东征,誓要将贼军赶出东山之外!不过,西南一带叛军和边境三国入侵还未平定,大损我朝国力啊!”公田誉亮咬牙切齿地说道。 “只要大皇兄被擒,想那西南两路叛军没了将来可封赏他们万千荣耀的靖王,自然是挣扎不了几下,必会乖乖束手就擒的。至于西南边境三国,都是弹丸小国,兵力不值一提,眼下我大梁分不出神来,且容他们再逞强几日,待肃清西南两路叛军,我岳丈的南中路大军铁蹄一定会踏平边境三国!”渠梁衍说道。 “此番西南乱局得以稳住,真是多亏了殿下的岳丈魏将军!若不是魏将军阻止了南右路和西左路这两路靖王的援军赶往皇都城,眼下任人宰割的只怕就是我们了!”公田誉亮说道。 “哈哈哈哈!”渠梁衍大笑。 “传令大军,出城围剿叛军!”公田誉亮随即对身边的将领下令道。 一声号角长鸣,燕子坞关隘的大门缓缓开启,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数万金甲军将士一涌而出,杀向东移的叛军。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断头崖 天色将黑,但决战方才开始! 出关杀敌的金甲军在郎耘的带领下士气高涨,他们发出震天怒吼,仿佛地动山摇。 反观靖王渠梁溢率领的叛军,顾前不顾后,排兵布阵没有了之前的章法,阵列逐渐乱了起来。 很快,最先冲出燕子坞关隘的金甲军便追上了东进的叛军,厮杀大起。 此时,范狄岭已经率领北左路大军在西边彻底肃清了南东勤指挥的五万叛军,斩敌四万余首,剩下大概七八千叛军没有了主力大军的支援,已经走投无路,纷纷缴械投降。 南东勤见势不妙,当即策马开溜,结果范狄岭轻松放出一箭,扎入马后腿。中箭的战马一声长嘶,重重翻倒在地,摔得南东勤断手瘸脚,痛苦不堪,生生被擒。 擒下南东勤后,范狄岭率领剩余大军从北面压过去,继续杀向靖王的叛军主力部队。 叛军主力已经和徐图贵率领的东翼大军相遇,随即汇作一团,不停向东逼近。但他们遭到了瞿尚膑的东右路大军骑兵将士的顽强阻挠。 这时候,燕子坞关隘之外诺大的战场上,叛军已三面遭围,南边正是横亘东西的燕尾山,可谓是金甲军的瓮中之鳖了。 绝望的气息已经在叛军中传播开来,越来越多的叛军将士手握长枪长刀,却不知要杀向何方。 渠梁溢此时也已经开始感到了一丝绝望,尽管他手下仍然坐拥十来万大军,但军心已经逐渐涣散,他心里不停地嘀咕着为何原禾率领的十万鲛族大军没有回应,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还能率军冲破金甲军的包围。 厮杀越来越激烈,叛军的抵抗也变得越来越没有斗志。 战斗不到半个时辰,看到叛军的士气已经开始瓦解,公田誉亮遂下令派出擎着金色皇旗的骑兵营,来回在战场上穿梭,喊话叛军将士缴械投降。 望着凛风中飘扬的皇旗,越来越多的叛军将士彻底崩溃,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垂头跪在雪地上。 很快,大半以上的叛军将士都已经缴械投降。渠梁溢看着身边发生一切,不敢想象,经营和谋略多年的帝王梦顷刻间就在眼前剧烈的崩塌。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赶紧撤,回到西三路,我们依然有机会!”此前几次三番劝说渠梁溢的那位将领大声说道。 可是,渠梁溢看着眼前的一幕幕,越来越多的将士跪地投降,他虽然听到了那位将领的话,但却丝毫还没反应过来。良久之后,他终于大声回道: “撤……撤……撤!但我们往哪个方向撤啊?” “殿下,眼下我们三面遭围,南边又有燕尾山阻隔,北边有龟山大营,虽然大营也只怕遭到金甲军袭击,但我们也只能往北杀出一条血路了!”那名将领继续说道。 “就依将军所言,我们往北撤!”渠梁溢彻底回过神来,大声回道,随即策马朝北调转方向。 紧接着,叛军阵营中央,一队骑兵突然超北边策马奔袭而去。 厮杀逐渐偃旗息鼓,刀剑声和喊杀声逐渐消沉,天色终于黑了起来,决战不到一个时辰便宣告结束。 只是,靖王渠梁溢带领一队骑兵借着夜色,杀出了金甲军的包围,朝北边逃走了。但他的两大得力干将中,南东勤重伤遭擒,徐图贵身中数刀直至战死。 火把一个接一个的被点亮,很快,燕子坞关隘之外开始围起一个临时营地,收押投降的叛军。 跪在雪地中投降的叛军将士至少有七八万人,正缓缓被金甲军压往临时营地。 苏彣带领金甲军骑兵,也早已踏平了叛军的龟山大营,毁尽了营中的一应粮草和补给辎重,并剿灭了守营的几千叛军。此刻,他带领余下的一千余名骑兵正策马朝南边的燕子坞关隘进发。 突然,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但在夜色之下,苏彣无法看清对面发生的一切。 “迎面来者何人?”苏彣放慢速度,大声质问道。 不过没有任何人回答,突然马蹄声渐渐远去,听声音应该是朝西北方向走了。 “定是逃走的叛军!快追!”苏彣立刻大声喊到。 随即,他便带领手下骑兵将士循着前方的马蹄声策马追去,很快便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雪地上的马蹄印。 不过双方距离较远,经过一个下午的大战,人和马都十分疲惫,苏彣根本就没法追上前方逃跑的叛军。 就这样,苏彣的队伍循着雪地上的马蹄印追追停停,直到天亮依然没有追上。经过一整夜的奔袭,他们早已进入了北中路的辖域。 从上午又追到了下午,眼看随身携带的干粮即将耗尽,苏彣终于追到了萧山脚下。这里正是睿王渠梁衍当时从天都城返回皇都城的所经之地,在此遭遇了虬兽的袭击。 循着雪地上的马蹄印,苏彣发现他们昼夜追击的叛军已经进入了石鹰寨中。 苏彣一行急匆匆赶到石鹰寨,只见寨子大门敞开,没有看到任何石鹰寨的匪帮值守寨子,但也并未发现他们追击的叛军的踪影。 “进寨搜!”苏彣大声下令道。 随即,他领着将士们下马进入寨中搜索。 石鹰寨建在萧山的一处悬崖峭壁上,寨子并不是特别大,很快,苏彣他们就将整个寨彻底搜查了一遍,但仍然一无所获。 苏彣继续搜查,很快便来到寨子后面的园子里,只见园子里有一条山路,山路尽头通向上方的峭壁。 苏彣带领将士们,小心翼翼沿着山路往上爬,不久便看到眼前的一处岩壁上刻着“断头崖”三个描红的大字。 突然,十几支箭飞了过来。 苏彣随即转身一个闪避,躲开了两支箭,然后立刻拔出长剑,又斩断了眼前的一支箭。 不过他身后的几名将士可没他这么矫健的身姿,纷纷中箭倒地,痛苦地哀嚎着。 苏彣挥手示意身后的将士放低身体,紧紧挨着岩壁继续往上爬。没过多久,苏彣终于爬了上来,发现前方悬崖处,二十几名叛军正做好了战斗的姿势,身边散落着一些长弓,看来是没有箭了。 “原来是靖王!”苏彣大声说道,他一眼便认出了叛军中间有一人正是靖王渠梁溢。 “苏将军,我说在燕子坞关隘没见到苏将军人呢,原来是你在偷袭我的大营!苏将军真是追得紧啊,看来是没打算给我一条活路了!”渠梁溢也毫不客气的回道,虽然他已经进退都没路了。 “末将不才,未曾统领过大军,自然只能为陛下办点小差事了。倒是靖王,看来是在燕子坞吃败仗了,靖王是想开溜吗?哈哈哈哈!靖王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苏彣大笑着说道。 “成王败寇,本殿下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投降!” “那末将就不客气了!弓箭手!”苏彣举起右手,然后迅速放下,说道:“放箭!” 一排弓箭齐刷刷飞向叛军,只见靖王身边的二十几名将士纷纷中箭倒地,好几个中箭后直接坠入崖底,就剩下靖王孤零零一人了。 “想不到,本殿下指挥三十几万大军杀入皇都城下,如今却只剩下自己一人了!这就是命啊,哈哈哈哈!父皇,儿臣苦心经营了一辈子,到头来却一败涂地,儿臣这就下来赔罪!哈哈哈哈……”渠梁溢大笑着,随即转身面向悬崖。 “靖王不可……”苏彣立刻喊到。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靖王便已纵身一跃,跌入悬崖。 第一百二十五章 石鹰寨 苏彣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走到崖边,朝崖底望了一眼。崖壁上长着小灌木,他没法望到底。但悬崖如此之高,他十分确定,从此崖跌落下去必死无疑。 连续几天奔波杀敌,难有歇息时间,苏彣早已累得筋疲力尽,但他和手下所有将士一样,依然强撑坚持至此。他找了块巨石,一屁股坐了下来,难得全身心舒缓了下来。随即,其他将士也靠着山石陆续坐了下来。 许久过后,天色渐晚。寒风凛冽,拂面而来。 “靖王跳崖,叛军打败。诸位将士们辛苦了,大家伙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苏彣起身对着眼前的将士们说道。 “将军辛苦了!”所有将士们异口同声地回道。 “今晚就在寨子里歇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去复命。走,下到寨子里去找点吃的垫饱肚子!”苏彣边走边说。 “将军请!”所有将士们纷纷嚷道拱手道。 之前小心翼翼上山,花了不少时间。现在众人了却身上重任后,满身轻松,走着走着很快就下到了寨子里。 石鹰寨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是各式木楼却沿着山势交错而建。站在寨子最高处一眼望去,足有近百座木楼,至少可以容纳上千人。 这群匪帮去哪了,大白天的为何突然消失不见了?苏彣走入一座在门楣匾额上写着百虎厅的木楼,坐在厅中正央的椅子上嘀咕起来。 天终于黑了,火把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将士们开始在寨子里翻箱倒柜找吃的东西。 不一会儿,一名士兵端着一坛陈酒走入百虎厅。 “将军,请先饮点酒垫垫肚子。我们在寨子里找到了一个仓库,里面储满了粮食和酒水,弟兄们已经在生火造饭了,请将军再等等!”那名士兵说道。 “有吃的就好,今晚大家就好好吃喝一番,哈哈哈哈!”苏彣大笑道,然后直接右手拎起那坛酒就往嘴里灌。 一口酒下肚,又有一名士兵火急火燎地跑入百虎厅。 “将军,我们刚刚在寨子后厨发现灶堆里生了火,有一口锅中还剩了一些米饭,寨子里只怕有人在!”那名士兵禀报道。 “快将整个寨子好好搜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苏彣立即起身说道。 “是,将军!”那名士兵拱手道完就麻溜地跑了出去。 过了一刻钟左右,一队士兵押了几人走入厅中。 “将军,我们在寨子后边发现了一处不起眼的山洞里,我们进去一搜没想到抓住了这一男两女,请将军发落!”其中一名士兵说道。 “我们是大梁金甲军,你们是何人?”苏彣大声质问道。 “将……将……将军,饶……饶命啊!我两姐妹是被这石鹰寨的匪帮抓上山的平头百姓,求将军救救我姐们二人!”其中一名女子哭着哀求道。 “你们二人被石鹰寨的匪帮抓上山来的,那这位又是何人?”苏彣继续问道。 “将军,他是石鹰寨的四当家,就是他带领一帮匪徒将我们姐妹二人抓上山来的,求将军治他的罪,为我们姐妹二人做主!”那名女子继续说道。 “其他匪帮呢?怎么只有你们三人?”苏彣接着问道。 “都……都死了!”那名女子答道。 “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为何不见任何尸体和血渍?”苏彣又问道。 “将军,去年秋天的一个日子,贱婢记不清到底是何月何日了,寨子里的匪徒就被屠杀完了,贱婢不知道杀入寨子里的究竟是何人,贱婢只知道他们都是坐着一众红色羽毛的大鸟飞到寨子里的,他们把寨中匪徒一一杀尽后,又把尸体全部运上山,都丢入断头崖底了。”那名女子继续答道。 “红色羽毛的大鸟,难道是……”苏彣嘀咕道,突然反应过来,继续问道:“整个寨子的匪徒都被杀死了,为何你们三个却活着?” “将军,我们姐妹二人是被抓上山来伺候大当家的,但是四当家却对我二人存着非分之想。寨子被屠当日,大当家饮了许多酒后不省人事,四当家就趁机将我们姐妹二人带入后山的山洞中羞辱。我们进山洞不久便听到外面传来喊杀声,我们三人都不敢出去,等了许久后才偷偷流到山洞口,正好发现那些人坐着红色羽毛的鸟飞走了。”那名女子哽咽着回答道。 “那你们后来为什么不逃下山,为何一直在此?”苏彣又问道。 “四当家不肯离开寨子,逼得我们姐妹二人也留在了这里。贱婢也想逃下山去,几次尝试偷偷溜走,都被四当家抓了回来,求将军替贱婢做主!”那名女子继续哽咽着回答道。 “四当家,为何你不发一言,这位小娘子说的可是事实?”苏彣转过头对石鹰寨的四当家问道。 “回将……将军话,小娘子所言皆是事实,小民不……不敢欺瞒。”四当家哆嗦着回答道,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很好,那本将军问你,去年三月份的一天,萧山脚下突然冒出了一队虬兽甲兵,你可知道此事?”苏彣继续问道。 “记得记得,小民差点被一只头顶长了尖角的虬兽给咬死,小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那天发生事,太……太可怕了!”四当家回答道,至今仍对当日之事心有余悸。 “当日那队虬兽甲兵出现在萧山山脚,离你的石鹰寨尚有好远一段距离,为何当日你们会下山出寨,恰好撞上了虬兽?”苏彣又问道。 “回将军,当日寨中弟兄们乃是受命下山的?”四当家回道。 “是谁要你们下山?下山所为何事?”苏彣急忙问道。 “是一个叫章副将的将军,听说来自北中路大军,但小民不知道他的全名,咱们大当家这么传呼,寨中兄弟们便都这般称呼了。那日之前几天,章副将跟我们大当家商定,他们的大军要从萧山脚下经过,他要我们那日下山去偷袭他们的大军制造混乱,然后趁乱杀了队伍中坐在马车上的人。只不过,弟兄们刚一下山看见章副将他们的大军,便碰上了那波虬兽,结果许多兄弟死在了虬兽的刀下。”四当家回道。 “你可知那辆马车上坐着的是何人?”苏彣突然大怒道。 “小……小民不知,将军息怒!”四当家吓得腿脚一哆嗦便跪了下来。 “你不知道也罢!来人,押下去,明日带回皇都城交予睿王殿下发落。至于这二位小娘子,明日派人送下山去。”苏彣说道。 “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四当家大声哭着央求道,随即被两名士兵拖了下去。 “贱婢多谢将军救命之恩!”两名女子行礼道。 两名女子被带下去之后,苏彣坐了下来,随即陷入沉思当中,连随后送饭的士兵他都没注意到。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宣文使 一夜踏踏实实的休息,第二天一早,苏彣觉得自己身心焕发,仿佛一年之久都未如此好好休息一整宿了。 随即,苏彣安排了一队骑兵将士留在石鹰寨,去断头崖底寻找靖王的尸首。 将士们吃罢早膳,备上干粮,喂饱马匹,很快就整装待发,返回皇都城复命。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朝廷军队大破叛军,但挑起叛乱的叛军贼手靖王渠梁溢,却在自己眼前跳入萧山上的断头崖底,苏彣和他手下的所有将士们都确信,这场三个月的大动乱终于要收尾了。 靖王一死,不久后消息就会传到西南两路,仍在起兵作乱叛军余孽自然军心溃散,再也无力与朝廷、与新皇抗衡了。用不了多长时间,西南两路的叛军自会肃清,连带着一并将西南三国打回他们世代居住的穷乡僻壤。 今日的阳光格外明朗,路上的积雪不断融化成水,渐渐露出了下面的草地和石粒。 萧山距离燕子坞关隘距离较为遥远,普通快马至少两日才能互达。苏彣骑在马上,回想起前天晚上拼命地追靖王,竟然不吃不喝不歇一路追到了萧山,实在是不可思议。 走了大半天,苏彣碰上了一支北上的金甲军骑兵营。原来这支骑兵营正是昨晚北上搜寻靖王行踪的。 苏彣跟领队的将领解释完后,两队人马合成一队,朝燕子坞关隘奔驰而去。 苏彣和他的手下将士们抵达燕子坞关隘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此时,关隘之外的战场上,仍躺着大量战死的士兵尸体。数万将士战死,清扫战场的差事至少得干半个月以上。 苏彣进入燕子坞关隘后,听守城将领一说,才知道鲛族大军早就弃靖王不顾,沿着流晶河一路向东开溜了,怪不得靖王败得如此之快。 正是因为鲛族大军突然将目标对准了东山防线,睿王渠梁衍和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等人在大战结束后便连夜返回了皇都城,与皇帝陛下和文武百官会商东山应敌之策。 听完那位守城将领的禀报,苏彣并未多做停歇,他火急火燎地吃了一些食物后,便匆匆换上一匹新马,领着将士们继续赶路,朝皇都城奔袭而去。 正当苏彣跨上马背准备动身的时候,突然一名骑兵打扮的金甲军士兵朝他急匆匆跑了过来。 “苏将军且慢!”那名士兵边跑边大声喊道。 苏彣策马迎前走了几步,那名士兵正好来到他的马前。 “将军,我是随您出征龟山大营的一名骑士,我等了你一天一夜,终于等到将军回来了。”那名士兵微微喘着气笑着说道。 “你为何先于我等回道燕子坞关隘?有何事找本将军?”苏彣问道。 “将军,我随赵都尉那晚奉命前去追拿那名被我们抓住的鲛人女子,赵都尉便带领我们沿着雪地上的印迹,一路悄悄尾随,跟到了附近的鲛族军营,发现那名鲛人女子不知何故竟然被关在了鲛族军营中。敌众我寡,我们根本无法将那名鲛人女子抓回,但赵都尉不肯作罢,说要继续守在鲛族军营附近以观事变,便派我返回将此事禀报将军。”那名士兵回道。 “糟了,鲛族贼军已经沿流晶河一路向东去了,赵都尉只怕是……”苏彣立刻嘀咕一句,然后又迅速打住,对那名士兵继续说道:“本将军知道了,你速去牵匹马,我们先行返回皇都城再说!” “是,将军!”那名士兵拱手回道。 苏彣随即拽起缰绳,大喊一声“驾”,率领着将士们朝着皇都城快速奔驰而去。 出燕子坞关隘后,便是一条宽敞的官道,往南直通皇都城的北门。按照苏彣一行人骑马行进的速度,一个时辰左右便可抵达皇都城。 走了一刻多钟的时间,苏彣顿觉口渴,随即放慢速度拿起水囊喝了起来。 “喔······” 突然,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嘶鸣在苏彣耳边响起。他随即盖紧水囊,抬起头四周张望,只见身后不远处的天空中正飞来了一只金鸾。 “五彩披霞!将军,是天都城的宣文使!”苏彣身边一位将领突然说道。 苏彣定睛一看,只见金鸾修长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的五彩的围巾,在阳光的斜照下格外耀眼夺目。 “宣文使?”苏彣反问道,他头一次听说,自然是十分不解。 “宣文使乃是向陛下代传神族天君啻命的星郎,陛下刚刚登基,可能是天君······” 那名将领还未说完,金鸾便已飞至众人眼前。苏彣立刻拽住缰绳,示意所有人停止行军,随即便跳下马来,迎前走去,然后站住身子拱手毕恭毕敬地行礼。 这只金鸾扑扇几下翅膀,便缓缓歇落在苏彣身前,随即从它背上跳下一人。 “苏彣将军!”那位星郎拱手一礼,不等苏彣说话便首先开口道。 “星郎知道我的名字?”苏彣疑惑地回道。 “哈哈哈哈,苏将军乃是大梁先皇亲点的武状元,你的大名在天都城亦是十分响亮!”星郎笑道。 “星郎过誉了,星郎身为天君的宣文使,应是飞往皇都城向新皇陛下传达天君啻命的,不知中途找我所为何事?”苏彣拱手问道。 “苏将军说得不错,大梁新皇陛下以储君身份继位,刚刚登基不久,依据两族盟约,人族新皇必须受领天君啻命,并昭告五州天下。本星郎正是为了此事,奉天君之命去往皇都城会见你们的新皇。中途停下找到苏将军,实乃是真君有事托我转告苏将军。”星郎回道。 “真君?潼麟真君吗?”苏彣急忙问道问道。 “正是潼麟真君,真君托我告知苏将军,真君数日之后将造访问天阁,如今朝廷已经肃清靖王叛军,真君希望苏将军尽快抽空回一趟问天阁,真君有要事相告。”星郎回道。 “叛军虽灭,但如今鲛族十万大军却直逼东山防线,局势仍然十分紧急。既是潼麟真君有命,苏某不敢不从,只是苏某还须首先返回皇都城复命,然后再向陛下请命后方可前往问天阁,请阁下转告真君,多容苏某几日。”苏彣说道。 “真君知晓东山局势紧急,真君说了,此事亦牵扯到鲛族,还希望苏将军一定要赶去问天阁!”星郎说道。 “既然事涉鲛族,必与东山局势有关,请星郎转告真君,我一定赶到。”苏彣拱手回道。 “如此,在下就此与苏将军作别!保重!”星郎说道,然后拱手行礼,转身一蹬,就跳上了身后的金鸾。 苏彣看着那只金鸾飞走后,在原地待了许久,方才跨上马背继续前进。 第一百二十七章 腹背受敌 苏彣策马从北门进入皇都城后,在一队负责守城的羽林军的护送下,径直奔赴枢密院。 金甲军虽属于禁军三军之一,但没有皇帝陛下的旨意,金甲军是不得随意进入皇都城的。因此,在护送苏彣入城后,一千余名金甲军骑兵则在北门外原地打道,回到城外不远的一处兵驿。 没过多久,苏彣策马在中央大街上穿过,来到了枢密院。 正当苏彣前脚刚迈入枢密院大门,只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他回头一看,喊他的人正是睿王渠梁衍。 苏彣站在大门口拱手相迎,看着渠梁衍下了马,然后拾级而上。 “殿下!”苏彣说道。 “一接到城卫的飞鸽传信,我就从府里赶过来了,见苏兄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先进去,边走边说。”渠梁衍笑着朝前走去,然后又问到:“怎么没见赵督蔚?”。 “殿下,我们绕道前往叛军龟山大营路上,碰上了之前我们在水竹湾救过的那名鲛人女子······” “那名叫莫沛晗的鲛人女子吗?”渠梁衍插话问道。 “正是,她说她认识靖王邀来的十万鲛族大军的主将,想去劝说退兵,我便让赵督蔚一路跟了过去。后来这位莫氏鲛人女子不知何故,被鲛族大军的主将关押起来,赵督蔚一边派人回来禀报,一边继续留守观察,后来几日再无他的消息,应该是暗中跟着鲛族大军去了。对了,殿下,靖王在萧山跳崖了!”苏彣说道。 “大皇兄跳崖了,怎会如此?”渠梁衍大吃一惊,“前天大战结束后,并未发现大皇兄的影踪,我还以为他逃走了,派出去搜寻的骑兵营也未搜到任何踪迹,好在金甲军当场斩杀了北中路大军主帅徐图贵,又生擒了东中路大军的左副帅南东勤。苏兄这两日久久未归,难道是去追大皇兄了?” “我们毁掉叛军的龟山大营后,便直接南下返回燕子坞关隘,不久天便黑了。夜色中,我们遇上了一支骑兵队,夜太黑,我也不知靖王就在那支骑兵队里,第二日下午追到萧山,进了石鹰寨后才知道是靖王,他被我们逼退至悬崖上,进退无路,最后竟选择跳崖了。那处悬崖极高,人摔下去定是生还无望。”苏彣回道。 “大皇兄弑君谋逆,都是他咎由自取,也怨不得别人。只是可惜,还未将他问罪,昭告天下,他倒先一死了之了。”渠梁衍说道。 “殿下,我留下了一队兵马在萧山搜寻靖王的尸首,过几天便会有确切的消息了。”苏彣停住脚步说道。 “苏兄,大皇兄之所以在决战中败得如此之快,乃是因为与他合谋的十万鲛族大军战前突然开溜了,沿着流晶河一路往东直逼东山防线。大皇兄到死都不会想到,他居然被他邀来的外族援兵给耍了。”渠梁衍跟着停住脚步回道。 “我回到燕子坞关隘后就听说了,所以半刻不敢耽搁就赶回来了,不知现在东山局势如何?”苏彣急忙问道。 “哎!朝廷上下本以为那十万鲛族大军会沿着流晶河一路东进,直取东中路河谷关,但我们都想错了,鲛族贼军的胃口显然更大。”渠梁衍叹息道。 “难道东山整条防线都沦陷了吗?”苏彣反问道。 “是啊!昨晚东三路陆续传来兵报,十万鲛族贼军兵分三路,与早已屯兵在东山西侧鲛族领地之内的大军,东西夹击东山防线,整条东山防线在半日之内便被贼军一一攻下。东中路的河谷关,因为大皇兄将东中路大军全部的主力部队都调往了皇都城,仅仅留了几千守军将士,鲛族贼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了下来。东右路和东左路虽然部署了大量兵力防守,但无奈东西两面受敌,又无援军,也纷纷沦陷。整个东三路,大概估计至少二十万大梁将士惨遭贼军杀戮,如今整条东山防线已被贼军牢牢拽在了手里。”渠梁衍无奈地回道。 “东山防线是我们大梁抵御鲛族入侵的唯一屏障啊,我人族就算朝代更迭,几千年来也从不曾将东山丢与鲛族。都是靖王权力欲望熏心啊,为了一己私利,他不但笼络大梁多路大军造反,还与外族勾结,却不曾想到自己会被鲛族人算计。如今大梁已被搅得天翻地覆,两族大战已无法避免!”苏彣也不禁无奈感慨道。 “陛下和满朝文武百官现在都愁坏了,好在贼军暂时刚刚拿下东山,还未站稳脚跟,暂时并未派兵西进,朝廷倒是还有足够时间应对,只是西南局势……” 正说着,得知睿王和苏彣到来,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在几位随从的陪伴下出来相迎。 “殿下,苏将军!”公田誉亮拱手道。 “公田将军!”苏彣也拱手道。 “舅舅,大皇兄死了!”渠梁衍说道。 “靖王已经死了,燕子坞一战可并未发现他的行踪,他是怎么死的?”公田誉亮问道。 “大皇兄当晚从燕子坞逃走后被苏将军一行碰上,苏将军率军紧追不舍直至追到萧山后,大皇兄进退无路,无奈跳崖自尽了。”渠梁衍回道。 “靖王倒是死得轻松,却给朝廷留下一个烂摊子。对了,殿下,苏将军,刚刚接到南中路大军从问天阁传来的兵报,昨天下午,陈国一万骑兵大举进攻问天阁!”公田誉亮说道。 “西南三国联军入侵大梁,已攻下我大梁数座城关,陈国此时为何要单独出兵攻打问天阁?不知战况如何?”渠梁衍急忙问道。 “原因暂时不得而知,不过守卫金风山的乃是早已投靠靖王一派的南右路大军,守军只有五千余人,又全是步兵,因此并未采取任何行动阻拦陈国骑兵,在对方到达金风山后直接弃营逃走了,估计应该是守军已经收到靖王兵败的消息了。好消息是,问天阁依靠金风山天险阻拦敌军,陈国骑兵暂时还未攻入问天阁。殿下,您岳丈大人魏将军在得知消息后,也及时派出了援军,预计今天下午便会抵达金风山与叛军遭遇。”公田誉亮回道。 “公田将军,不知西南局势现在如何了?”苏彣接着问道。 “根据今早传来的兵报,目前南右路和西左路两路叛军已是强弩之末,如今靖王兵败,叛军余孽已不足为患。但问题是,西南三国已经攻占了边境十数小城关隘,大量国土落入敌人之手。加之南右路和西左路两路大军参与靖王谋逆,西南诸路内耗过大,往日在我大梁军队面前几无胜果的西南三国,如今却能与我们大梁分庭抗礼了。照现在这种局面下去,只怕一时半会也拿三国敌军无可奈何了。”公田誉亮又回道。 “东边鲛族贼军已经攻下东山防线,西南叛军余孽犹在,三国敌军又势头正劲,我大梁如今腹背受敌,真是难啊!”苏彣继续感慨道。 “瞿尚膑、范狄岭等将军已经领军东进,阻击鲛族贼军,其他几路大军也在调兵遣将,驰援东山,暂时阻止贼军继续派兵西进倒是不成问题。只有等解决了西南的问题,朝廷才有精力专心对付鲛族。” “既然如此,殿下,公田将军,不如派我去西南征缴三国敌军,亦可解问天阁之围。”苏彣说道。 “陛下之意,欲将苏将军派往东山前线抗击鲛族贼军,如果苏将军有意去西南,还得征得陛下首肯才行。”公田誉亮说道。 “舅舅,无妨,鲛族贼军刚刚占领东山,大雪时节将至,明年开春之前,贼军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趁此良机,正好派苏将军前往西南征讨三国敌军,苏将军出自问天阁,此举也可全了苏将军的一番心意。舅舅与我一道向陛下谏言,陛下应该会同意的。”渠梁衍急忙说道。 “就依殿下之意,不妨此刻进宫面见陛下!”公田誉亮说道。 “有劳殿下和公田将军!”苏彣拱手回道。 说完,苏彣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随即朝院外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牢(一) 离开皇宫的时候太阳刚刚落下山,上午还阳光明媚,此时却是阴云密布,呼呼的北风肆意哀嚎不止。天气晴好了不过两三日,又开始转坏了。 新皇陛下渠梁蔚当场就同意了睿王渠梁衍和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的奏请,下旨封苏彣为先锋大将军,明日便率一万金甲军骑兵奔赴西南征讨西南三国敌军。 因为大敌当前,刚刚继位不久的渠梁蔚并不着急调整文武百官,仅仅是下旨新任命了几路大军主帅。苏彣现在仍是赤焰军的左副帅,虽然职司御前护驾,但是渠梁蔚深知西南更需猛将出征伐敌,因此欣然同意苏彣领军去往东南征讨三国敌军。 渠梁蔚听闻靖王跳崖自尽,面露喜色,在同意苏彣请兵后,便直接去武英殿祭拜先帝。 由于刚刚结束与叛军的大决战,金甲军伤亡惨重,公田誉亮接着便赶回枢密院,他要连夜与金甲军对接,为苏彣明日出征筹调兵力。 最后,只剩下苏彣和渠梁衍两人慢悠悠地朝宫外走去。 “殿下,靖王跳崖当晚,我正好擒获了石鹰寨的四当家,据他交代,去年殿下返回皇都城经过萧山之时,石鹰寨一伙匪徒原是下山刺杀殿下,没想到阴差阳错正好在山脚遇上了一队虬兽甲兵,多半匪徒都葬身在虬兽的尖牙利爪之下。真是天意啊,如果这伙匪徒不曾下山,只怕我们就要和虬兽正面交锋了,还真不知后果如何。”苏彣边走边对渠梁衍说道。 “奇怪了,石鹰寨的匪徒为何要厮杀我?”渠梁衍纳闷道。 “受人之命!” “谁?” “这个四当家交代,是一名叫章副将的将军,说是来自北中路大军。我记得,徐图贵的身边好像有一名章姓将官。”苏彣回道。 “章亭远!此人我知道,徐图贵的贴身副将!”渠梁衍停下脚步说道。 “也就是说,当时北中路大军主帅徐图贵也想至殿下于死地,而徐图贵的身后又是靖王,靖王从殿下你离开天都城开始就已经在策划谋逆之举了。是否之前在流晶河上刺杀殿下的鲛族刺客也是靖王一手安排的?靖王想借鲛族登上皇位,而鲛族则借机布下阴谋诡计,最终靖王上当,而我大梁则失去了东山防线。”苏彣问道。 “难说不是,只可惜徐图贵和章亭远二人均在燕子坞决战中毙命,无法再问出大皇兄的一些秘密了。”渠梁衍无奈地回道。 “殿下在枢密院不是说,南东勤被生擒了吗?南东勤身为东中路大军的左副帅,又是靖王的亲舅舅,他应该知道不少靖王的勾当。” “苏兄说得对,我倒把这事给忘了。南东勤的父亲、定国公在大皇兄领军初围皇都城之时,本欲在城内叛变与大皇兄里应外合,结果枢密院收到一封密信,提前挫败了定国公的阴谋,他被擒后,倒是交代了一些大皇兄的阴谋,但是对朝廷肃清叛军没有任何帮助,不久便疯疯癫癫,直到燕子坞决战前一天,他用一双磨尖了的筷子了结了自己的性命,估计是怕朝廷以他要挟叛军,所以选择自尽了。南东勤只怕都还不知道此事,如今大皇兄又跳了崖,正好可以借此刺激一下他,逼他说出大皇兄的一些秘密,说不定对朝廷夺回东山有所裨益。”渠梁衍说道。 “殿下说得没错,对了,殿下,我差点忘了一事,今日下午在我返回皇都城的路上,遇上了来自天都城的宣文使。”苏彣说道。 “是的,陛下率领文武百官接见了宣文使,我也参加了,有何问题吗?”渠梁衍不解道。 “这位宣文使跟我说,他是受潼麟真君所托,真君邀我回问天阁见面,说是有要事相告,而且此事还牵涉道鲛族。”苏彣回道。 “莫不是潼麟真君查到了什么,苏兄,我们尽快去审问南东勤,审问完毕后我连夜去向陛下请旨,和你一道赶赴问天阁。”渠梁衍说道。 “可是陛下会同意吗?”苏彣反问道。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说服陛下的,走,先去天牢!”渠梁衍回道。 “不过下天牢审问南东勤,我们还须向陛下请旨。”苏彣说道。 “不妨事,现在就可以去天牢,陛下降了旨意,我现在可以随意出入皇都城各处府衙,也包括天牢。”渠梁衍说道。 随即,二人加快步伐朝宫外走去。走到宫门口,二人急忙坐上睿王府的马车,朝天牢奔驰而去。 大梁的天牢位于西城,关的都是负罪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还有少量十恶不赦的杀人重犯。 马车行驶了一刻多钟时间,苏彣和渠梁衍便来到了天牢。 天牢守将看见睿王走来,并未拦住,而是拱手行礼,示意开门放行。 天牢的外墙又高又厚,只有一个通道进出,进出通道又设有三道门,都由重兵把守。可以说,天牢里的犯人除非是插上了翅膀,才有可能从里面逃出来。 过了三道门后,二人便进入了天牢里面。南东勤身为弑君谋逆的重犯,被关押在了天牢的地下最底层。 苏彣和渠梁衍都是头一次下天牢,对里面的布局完全不了解。一名牢监举着举着一盏油灯,领着二人缓缓穿过甬道、走下楼梯,好一会儿才来到了南东勤所在的牢房。 南东勤在燕子坞大战中,被奔驰的战马甩落在地,导致左肩脱臼,左脚骨折,加上战斗中的刀伤,如今正病恹恹地躺在牢中的草堆上,一动不动。 见苏彣和渠梁衍二人踏入牢中,南东勤双目瞪得浑圆,嘴巴和右手颤抖不停,仿佛欲言又止。 “南将军,殿下来看你了!”苏彣先走道南东勤身边看了一眼,然后说道。 “末将乃是弑君谋逆的重犯,又是败军之将,何来颜面劳烦殿下屈尊看望我这即将临刑杀头之人,殿下和苏将军还是请回!”南东勤回到,头都没朝苏彣和渠梁衍转过去看一眼。 “殿下和我今天过来,是有一件关于定国公的事情要告诉南将军,不知道南将军有没有兴趣听。”苏彣继续说道。 “我父亲怎么啦?你们将我父亲怎么啦?”南东勤突然急躁地问道,就差跳起身来,无奈满身伤痛,动弹不得。 “定国公得知我大皇兄兵败的消息后,扬天长叹,后悔不已,悉数交代了他所知道的大皇兄谋逆叛变的全部情况。”渠梁衍凑前说道。 “我父亲如此坚毅之人,怎会背叛靖王,你们休要在我面前演戏了,我绝不上你们的当。靖王已经逃往西右路,来日反戈一击,照样能够攻下皇都城。”南东勤嘴硬道。 “南将军就不要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了,你没听天牢的牢监跟你提起吗,你和你父亲定国公誓死追随效命的靖王,兵败之日已在萧山跳崖了!”苏彣继续说道。 “不可能!靖王如此要强,定不会寻死的,你们这是在诈我!”南东勤继续嘴硬道,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靖王会跳崖。 “南将军相信也不好,不相信也罢,总之大皇兄现在已经没命了。南将军你就不想知道决战当日,为何大皇兄邀来的十万鲛族大军为何没有了音讯吗?整整十万鲛族大军,如果直接攻打城东的长麻岗关隘,你们会这么轻易败下阵来吗?”渠梁衍说道。 “为何?”南东勤急忙问答。 “鲛族大军溜了,沿着流晶河东进,直奔东山防线去了。大皇兄和南将军都被鲛族给卖了,不幸的是,如今整条东山防线已悉数落入鲛族之手,我大梁东境已经成了鲛族的碗中之食了。”渠梁衍继续说道。 “怎会如此?淄辕星郎亲自牵线,鲛族怎会背信弃义?”南东勤自言自语道。 “对了,南将军,定国公得知靖王跳崖和东山被鲛族攻占,在呈上他所知道的靖王的秘密之后,用一双磨得溜尖的竹筷刺入自己的喉咙,向先帝以死谢罪了。”苏彣说道。 “什么?父亲他以死谢罪了?”南东勤急忙问道,此刻他满脸青筋乍现,神色恍惚。 “大皇兄弑君谋逆,勾结外族,导致东山防线落入鲛族手中,定国公知道自己助纣为虐,不但辱没了你们南家世代忠良的名声,而且让国土沦落之外族之手,他愧对先帝、愧对你们南家世代效忠的大梁朝廷,才会自尽的。定国公虽犯弥天死罪,但尚知廉耻,尚怀公心,如今以死谢罪,倒也令人钦佩。”渠梁衍说道。 “南将军,殿下说得对啊。东山如今已经被鲛族踩在了脚下,我大梁整个东境如今都成了鲛族的囊中之物,你若是知道一些靖王与鲛族勾结的秘密,不妨说出来,说不定对朝廷举兵夺回东山有所帮助,这也算是为你们南家最后再留一点颜面!”苏彣说道。 “如果南将军愿意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关于靖王谋反的秘密,本殿下愿意为南将军向陛下求一道旨意,保定国公完尸下葬。南将军应该知道,定国公犯的可是诛全族的死罪,即便自尽死了,陛下必然也会将定国公的尸体车裂,以示天下臣民!”渠梁衍补充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牢(二) “哈哈哈哈……” 听完苏彣和渠梁衍二人所说,南东勤突然发疯似的大笑起来,笑声传遍了在整层监牢。 “南将军,本殿下相信你绝不甘心看着你坚守了一辈子的东山就这样拱手让与鲛族贼子!”渠梁衍等南东勤停下笑声后说道。 静默了一小片刻,南东勤拖着略带嘶哑的嗓子缓缓问道: “靖王终归是痴心妄想了,也罢,殿下想知道什么?” “长麻岗关隘与东中路大军一战,林全老将军被擒,据他交代,去年年初河谷关与鲛族一战中,靳国大将军赵廷昌乃是被大皇兄一剑刺死的,此事是否属实?”渠梁衍首先便问起赵云歌之父、原东中路大军主帅赵廷昌之死的原因,以此好让南东勤知道,他也是掌握了一些消息的。 “赵将军确实是在鲛族的营帐中被靖王亲自使剑刺死的,我虽未亲眼所见,但事后靖王与我等一众将领私下提过此事。”南东勤回道。 “为何赵将军会死在鲛族的营帐中?还有,鲛族贼军明明攻下了河谷关高墙,为何最后却又拱手还了回来?”渠梁衍继续问道。 “河谷关一战,鲛族贼军通过火攻大破我军防线,一举攻下了河谷关高墙,至于最后又将河谷关高墙还回来,乃是因为神族的淄辕星郎现身,他从中牵线,将靖王邀请至鲛族大军主将狄野的营帐中,最终狄野答应退兵,从河谷关高墙撤回了大军。” “鲛族大军愿意吐出到口的肥肉,必定是另有所图,大皇兄是用什么跟狄野换回了失守的河谷关高墙的?” “鲛族想要整个东山南段,也就是流晶河以南的整条东山山脉!” “大皇兄难道疯了吗?用半条东山防线去换一座河谷关高墙?”渠梁衍微怒道。 “靖王自然不愿意,但是当时的情形下,靖王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他只得答应了狄野的要求,但是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想要鲛族出兵助他登上皇位,而且要在他登上皇位后才会将东山南段让与鲛族。狄野本不愿答应靖王的要求,但是淄辕星郎发了话,狄野不得不从。可是狄野也不是好欺负的,他需要靖王拿出些合作的诚意,提出要靖王亲手杀了赵将军。淄辕星郎也同意,还派了自己的手下将赵将军带入鲛族大军的营帐中,最终靖王在淄辕星郎和狄野的威逼利诱下,含泪一剑刺死了赵将军。”南东勤十分平静地回道,他已经对这些过往麻木了。 “如此说来,靖王便是在那时起谋反夺位的念头的,也是在那时开始和鲛族以及淄辕星郎勾结的。”苏彣说道。 “靖王自恃高傲,夺位的念头早就有了,为此苦心经营了十来年,笼络了几路大军,但他始终不敢迈出这一步。直到河谷关一战,靖王被逼杀了赵将军,得到了来自神族和鲛族的援助,他才真正开始策划后面发生的谋逆造反之举,只是他着了淄辕星郎的道,又把鲛族贼子想得太简单了,才会败得如此之惨。”南东勤接着说道。 “南将军,本殿下前年从天都城返回皇都城,在流晶河上遇上了一群鲛族刺客,不知此事是否也是大皇兄一手安排?”渠梁衍又问道。 “彼时靖王还在天都城当他的闲散亲王,并未到东中路,我认为此事应该不是靖王所为,不过我倒是听徐将军提过,他曾奉靖王之命在萧山安排了一伙山匪,企图在殿下途径萧山的时候截杀殿下,但却遭遇了虬兽袭击,殿下你也毫发无伤地躲过了此劫。”南东勤回道。 “殿下福大命大,自然不会被这些阴谋诡计所害。南将军,东中路大军在河谷关一战中被鲛族大败,其实说到底还是败在了鲛族人的火攻之下,而那场火攻的主角乃是黑羽鹫。黑羽鹫并不未像虎鳄和剑齿鳌被鲛族所驯化,为何鲛族贼军却能够指挥这些黑羽鹫,叼着烈油丢到东中路大军在河谷关内的军营中?鲛族大军在围攻篱山行宫之时,同样用了这一招,先帝在身中鲛族剧毒后便是被这烈火熏烤而毙命的。” “靖王对于河谷关一战的失利一直耿耿于怀,后来也向淄辕星郎问起过此事,但淄辕星郎却笑而不答。不过在鲛族大军围攻篱山行宫的时候,靖王留了个心眼,派了一队斥候骑兵暗中打探,发现黑羽鹫出现在篱山行宫上空的时候,在鲛族大军的后方两三里处出现了骑着金鸾的神族子弟。” “难道说黑羽鹫是那些神族子弟指挥的?”苏彣惊讶道。 “我当时听到回来的斥候骑兵禀报后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靖王对此却不以为然,如果那个时候靖王能提高一分警惕,也不至于落得今日大败,甚至连东山也不会被鲛族贼子夺去。”南东勤懊悔道。 “鲛族表面上是与靖王合作,各取所需,实际上却是打整条东山防线的主意。如果黑羽鹫真是神族派出协助鲛族大军的,那就说明神族和鲛族是一伙的,但是神族与人族订立盟约数千年,神族从不参与人族内务,也不参与人族和鲛族的争战,为何这次却偏向鲛族呢?”渠梁衍不解道。 “也可能不是神族,而仅仅是淄辕星郎或者他身后的某一位神族大员在捣鬼,他们弃两族盟约于不顾,勾结鲛族挑起大梁内乱,说不准有什么惊天大阴谋,而靖王恰恰成了他们的一枚棋子罢了。甚至,连西南三国都是他们的棋子,我不相信西南三国会提前知道靖王骑兵谋反,然后他们便借机入侵。”苏彣说道。 “如此,东山落入鲛族贼子之手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会有更大的阴谋发生。如果我们弄不清楚这个阴谋,那大梁、甚至整个人族世界都将面临一场大祸!”渠梁衍心惊道。 “殿下说得是,潼麟真君应该调查到了一些情况,所以约我去问天阁,说不准等去问天阁见了潼麟真君,这个疑惑会有所答案。”苏彣说道。 “南将军是否还听大皇兄提起过淄辕星郎的其他什么事情?”渠梁衍接着继续问道。 “我倒是听靖王提起过,淄辕星郎跟靖王说过一个什么灵大典,具体是什么我现在也记不起来了……” “奉灵大典!”苏彣插道。 “对,奉灵大典,就是奉灵大典,淄辕星郎告诉靖王,说神族即将迎来千年一次的奉灵大典,只要靖王今后按照淄辕星郎的吩咐为他办事,自然大梁的皇位就非靖王莫属了。” “又是奉灵大典,莫沛晗在水竹湾也提起过奉灵大典!我在天机院求学五年之久,读便了神族典籍,也不曾听过奉灵大典!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渠梁衍恼怒道。 “只怕这奉灵大典就是最终原因,潼麟真君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到了问天阁一问便知。”苏彣说道。 “苏兄说得对,不急不急,等到了问天阁就知道了!”渠梁衍心里暗自较着劲,嘴上说不急,实际上心里却非常急。 所有想知道的情况都从南东勤那得到了,苏彣和渠梁衍不久后便离开了天牢。 二人一起入宫,不久苏彣便回到了赤焰军营府,而渠梁衍则急匆匆向新皇陛下求旨去了。 第一百三十章 金风山脚 皇都城南门之外的金甲军大营中,一万金甲军骑兵列队完毕。 天还未亮透,苏彣和渠梁衍就在枢密院官吏地陪同下早早赶到营中,并直接在营中用了早膳,大军即将开拔启程。 之前,樊清风等几位苏彣的师弟一直留在皇都城中,并未参与燕子坞的大决战。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和苏彣一起返回问天阁了。 渠梁衍昨夜入宫向陛下请旨,新皇陛下渠梁蔚见他去意已决,便未再阻劝,给他下了一道督巡西南诸路的旨意。 晨曦微醺中,骑兵大部队踏上了前往问天阁的官道,正是前年渠梁衍巡访问天阁之行走的那条路。 赶了不到一个时辰,大部队便踏上了南右路。虽然秦正带走了大部分的南右路大军参与靖王叛变,但是剩余兵驿和兵马早已被朝廷控制,因此苏彣和渠梁衍一行在赶往问天阁的路上,有好几座兵驿可供他们补给。 为了尽快赶到问天阁,苏彣下令所有将士在路上不得耽搁任何时间,进食喝水全在马背上,只有赶到了一处兵驿才能稍事休整,然后换下倦马继续赶路。苏彣估计,按照这种行军速度,最快明日傍晚便可赶到金风山脚下。 第一日天空虽然飘下了小雨,但整个行军过程还是十分顺利,深夜时分大部队抵达一处兵驿后,便停军休息。此地距离南右路大军的军机首府柳州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目前已在南中路大军的管控之下。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休息了大半夜的大部队又上马继续赶路。 不过,天空还在飘着雨,伴随着寒风袭来,刺骨的凉意爬进了每个人的身体里。 下午由于雨势增大,大部队走走停停,速度较昨天慢了很多。天黑下来时,苏彣不得不率领大部队赶到最近一处兵驿休息,等待明日再行军,此时距离金风山尚有半日左右的路程。 第三日,冷冷的雨水终于暂时消停了,趁着这个机会,苏彣下令大部队全速朝金风山奔袭而去。不过,路面积水有点多,泥泞不堪,马儿奔跑的速度大打折扣。一番艰苦执着地努力后,一万金甲军骑兵大部队在正午后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金风山一带,距离问天阁的入口只有几里地。 “禀告殿下,苏将军,陈国敌军占领了问天阁入口主守,南中路大军在山脚主攻,眼下两军杀得难解难分,无法查探道问天阁内部的情况。”一名斥候骑兵匆匆策马赶到苏彣和渠梁衍身边禀报道。 “殿下,问天阁入口狭小,又有悬崖作挡,如果陈国贼兵据此死守,我们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攻破,想必南中路大军亦是进攻良久无果。”苏彣说道。 “不过,陈国为何要派兵进攻问天阁呢?眼下这局势,他们就算能够守上数月,最终弹尽粮绝,照样还是会缴械投降的。”渠梁衍不解道。 “我猜测应该是问天阁有陈国欲要夺取的什么东西,但是我在问天阁待了二十几年,也没听过阁内藏有什么宝贝啊。”苏彣回道。 “陈国贼兵不思退路,而是一心想要攻下问天阁,只怕正如苏兄所说,阁内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也许不一定是什么宝贝,但对他们却十分重要!”渠梁衍说道。 “殿下,快看!”苏彣突然指着西北方向快速说道。 只见天空中飞来一群金鸾,不时发出嘶鸣声,苏彣正是听到了它们发出的声音。 很快,那队金鸾就飞到了大部队的头顶上方,有一只金鸾脱离了队伍,然后缓缓降落,悬停在前方。 “郡主!”苏彣和渠梁衍二人同时大声喊道。 “殿下,苏将军,潼麟真君先行飞往问天阁了,我们速速跟上!”盛玄郡主坐在小七的背上轻声说道,但凭借着潜藏在体内的仙灵施出的法力,她的声音却响亮地传到了苏彣和渠梁衍的耳中。 “好的,郡主,遇上你甚好!”渠梁衍笑着大声回道。 “郡主,你怎么会出现在……” 不等苏彣问完,小七便使劲扑扇了几下翅膀,旋即就载着盛玄郡主朝问天阁的方向飞走了。 “苏兄,还愣着干嘛,跟着郡主走!”渠梁衍对苏彣大声挥手道。 “噢!好的,殿下!”苏彣很快回过神来,随即指挥大部队策马朝问天阁奔去。 大概一刻钟时间,苏彣就率领着大部队奔袭赶到了金风山下。只见一支南中路大军正紧紧围着问天阁的入口,不断依靠重弩和弓箭攻击陈国敌军设在入口的临时关卡。 刚刚那群金鸾则在金风山的上空来回盘旋,时而飞得高一些,时而飞得低一些。 问天阁的入口开在金风山脚下一处峭壁中,仅有三四丈宽,陈国敌军早已伐来粗木,将入口死死封住。入口之下,又是一截长长的山坡,因此易守难攻。 “南中路大军骑兵营都尉杨至坚参加殿下!昨天中午接到枢密院的飞鸽密信,没想到殿下今日就率领大军赶到了金风山下。”突然南中路大军的一名将领策马奔至渠梁衍跟前。 “杨都尉,战况如何?”渠梁衍直接问道。 “回殿下,陈国贼兵十分狡猾,他们一边封住入口阻止我军,我军在外围发起了十多次进攻,但均被贼兵的弓箭阻了下来,伤亡巨大。我军也数次尝试火攻贼兵的关卡,但无奈搭建关卡所用的木头都是新伐的湿木头,加上最近雨水不断,根本无法让那些木头烧起来。另一边他们又派军进攻问天阁,幸好进山的通道都是险峻的山路,问天阁弟子坚守了数日,硬是没让贼兵攻进去。为攻破入口,末将特意调来了十座重弩,贼兵虽然伤亡惨重,但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杨至坚回道。 “再这么耗下去,只怕阁内的弟子怕是要守不住了!我们必须要赶紧行动!”苏彣说道。 “但贼兵仗着险关,我们硬攻就算能够攻破,只怕也要付出八九成的伤亡!”杨至坚说道。 “只能拼一把了!殿下,我率军打头阵,杨都尉领军跟上!”苏彣说道。 “苏兄有把握吗?”渠梁衍问道。 “我和几位师弟冲在最前面,只要攻到入口处,我便有把握翻过贼兵的关卡!”苏彣回道。 “苏兄,如此强攻,太过危险了!潼麟真君和他的弟子们既然已经赶到了问天阁,说不定他们会出手相助的,要不再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渠梁衍说道。 “殿下,时间不等人,若阁内弟子守不住了,整个问天阁就都危险了。潼麟真君身为神族一脉,插手人族之事必会遭到天君重罚,甚至会殃及两族盟约!身为问天阁弟子,再危险也得冲上去,我义不容辞!”苏彣坚定地回道。 “既然苏兄已经下定决心,我也不好再阻拦了,请苏兄万万要小心!”渠梁衍说道。 “请殿下放心!”苏彣拱手回道,然后手一挥,招呼樊清风等师弟们过来。 很快,樊清风等几名问天阁弟子就凑到苏彣身边,几人随即交头接耳商量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破关 “真君真不打算出手吗?”盛玄郡主站在小七的背上向潼麟真君问道。 此时,她正和潼麟真君站在各自的坐骑上面,悬停在金风山的上空,注视着苏彣率军山脚正在发起的攻击。 “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这点小事如果都趟不过去,你教我与你父亲该如何向御神天君和无量星君交代啊!好在阁内弟子抵挡住了陈国兵将的轮番进攻,否则我真得坏了两族盟约出手相助了,也没机会近距离看看苏彣这小子以凡夫俗子之身怎样破关了,哈哈哈哈!” 潼麟真君笑着答道,他提到的御神天君便是神族的首位天君占渊,而无量星君则是天机院的第一任首座,也是他和天机院现任首座太元星君的师尊大人。 “真君和我父亲真是会瞒,我早就看出苏彣不一般,跟你们问起过几回,你们师兄弟二人也都不肯与我说说,害我白白担心几……”盛玄郡主拌嘴道,但她马上止住了自己的嘴,发现自己好像对潼麟真君说漏了什么。 “哈哈哈哈!郡主确实是白白担心了,还亲自跟着我这个糟老头跑一趟问天阁!好在李济跟御城司打了招呼,否则你定要被天君抓回去关上一百年的禁闭,哈哈哈哈!”潼麟真君笑着打趣道。 “真君就不要再笑话我了,曦妹妹可是求了她父亲好久,李大都统才勉为其难地答应的。当然,也要感谢真君,愿意带我来问天阁。”盛玄郡主回道。 “好好好,不说此事了,呵呵呵呵!”潼麟真君呵呵说道。 “对了,真君刚说不好向御神天君交代,怎么还牵扯到御神天君了呢?”盛玄郡主纳闷道。 “天机不可泄露,哈哈哈哈!”潼麟真君又笑着回道。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真君和我父亲哪来那么多天机!”盛玄郡主不屑地说道。 “快看,苏彣他们已经往入口方向突进了!”潼麟真君说道。 只见苏彣和他的几位师弟执剑冲在最前,他们身后则跟着五六百金甲军将士。除了苏彣,其余所有人人手一个盾牌,恭着身子没在盾牌后面,快速上山朝入口移动。 苏彣的头顶上,不时飞过重弩发射出的长箭,蹭蹭地扎入入口处的临时关卡中,不过中箭的陈国士兵却极少,仅仅起到了一点威慑的作用罢了。 苏彣领着众人继续往半山腰处的入口移动,很快他们就进入了对方弓箭的杀伤射程之内。霎时间,陈国兵射出的弓箭密密麻麻地飞了过来。 登上入口的山路坡度并非特别陡,苏彣见弓箭迎面而来,随即挥剑朝脚下扫了半圈,一堆大小不一碎石子便一粒接一粒地飞向他眼前。紧接着,苏彣执剑在身前快速挥了半圈,刚刚腾空而起的碎石子便又一粒接一粒地快速飞了出去,刚好拦下了苏彣身前迎面飞来陈国弓箭。 苏彣身后的众人则借着盾牌,挡下了第一波来袭的弓箭。但是紧接着,第二波箭雨又接踵而至。 “真君就真不怕苏彣被乱箭射中吗?”盛玄郡主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不禁担忧道。 “身法如此矫捷,岂会被几支乱箭射中,若是他有仙灵的神力加持,那些飞石早就将入口的巨木关卡击溃了,哈哈哈哈!”潼麟真君笑着回道,丝毫不担心苏彣应付不过来。 “真君,我可先说了,要是苏彣遇险,我可是会冲下去帮他的,不许真君你拦我!”盛玄郡主接着说道。 “哈哈哈哈,绝不拦你!”潼麟真君继续笑着回道。 此时,苏彣领着众人已经挨了好几波箭雨的攻击了,好一些士兵不慎中箭,倒地痛苦呻吟不止。 苏彣已经移动到了距离入口处不足十丈的地方,看着又一波箭雨来袭,他直接蹬地飞身跃向空中,随即脚踩弓箭,朝入口快速飞奔而去。 不过眨几下眼睛的功夫,苏彣就已经来到了入口处,关卡上的陈国弓箭手看得目瞪口呆,连箭也没射了。 苏彣再次蹬脚飞身跃向空中,然后在峭壁和关卡的巨木上来回蹬脚,一下子便飞上了关卡之上。一堆陈国兵手持长枪立即杀了过来,但根本无法阻止苏彣,仅仅只是延缓了一些时间而已。 “杀……” 喊杀声骤起,霎时间便响彻天地。 不一会儿,樊清风和几位师弟也飞奔到了关口之下,他们手脚并用,搭着峭壁上外凸的石块快速向上爬着,很快便来到了苏彣身后。 刚刚还站成一排的陈国弓箭手阵型完全溃散,纷纷丢下长弓,拔刀杀向苏彣等人。 问天阁的入口仅有三四丈宽,搭建巨木架起关卡后,上头地方十分狭小,把守入口关卡的上千陈国士兵此刻只能轮番上前迎战,但他们哪里是苏彣和他的几位师弟的对手,很快尸首就成堆。 刚刚那几百名将士也早已兵临关下,他们将随身携带的松油聚集撒在巨木上。尽管都是刚刚阀下不久的湿木头,但淋上松油后,很快大火就呼呼烧了起来。 见火势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烧到关卡上方了,苏彣直接飞身跳了下来,几位师弟也搭着峭壁缓缓落下。然后,苏彣迅速带领众人朝山下撤了下去。 就在此时,杨至坚已经指挥南中路大军的弓箭手赶到,进入有效射程后,一阵阵箭雨洒向了关卡之内的陈国士兵。 几十轮弓箭过后,关卡已经淹没在了一片熊熊火海之中,伴随着噼啪声传来,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关卡便化为了一片漆黑的木炭和灰烬。 入口里头,陈国士兵拿着长枪严阵以待,但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早已被吓破了胆。苏彣和几位师弟见状,挥剑快速朝入口奔去。 “冲……” 杨至坚举着长枪,大声喊到,一时间,数千南中路大军和金甲军将士纷纷杀向金风山上。 “郡主这下可以放心了,哈哈!”潼麟真君笑道。 “真君也别在这继续看下去了,卢老阁主怕是早就温好了玉露酒,等着真君去品尝呢!”盛玄郡主说道。 “好在来得及时啊,要是问天阁被这陈国给毁了,我和你父亲数百年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走,进去边喝酒边等,外面就交给苏彣!”潼麟真君回道,随即驾着坐骑朝问天阁飞去。 苏彣正挥剑奋力与陈国士兵拼杀,盛玄郡主多看了两眼,确认他没什么事情后,便也跟着潼麟真君飞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长公子(一) 天终于黑了下来,暴雨也紧随而至。问天阁建在金风山腰,在这寒冬时节,阁内气温更低。 玄武厅内,潼麟真君正与问天阁的阁主卢弘倾把酒共饮,聊起过往种种,最后二人会议的重心全都落到了苏彣身上。 盛玄郡主忧心阁外战事,更忧心苏彣状况,便一直坐在小七背上一直关注着战事的进展。 就在此时,一名问天阁弟子急匆匆地跑进殿内,拱手道: “禀真君、阁主,陈国敌兵已统统被降服,生擒了领兵主将,睿王殿下与苏师兄正在赶往玄武厅的路上!” “哈哈哈哈,我就说,卢老阁主放宽心等着好消息,这不好消息就来了嘛。你看你,这也担忧那也担忧,我二人连这一壶酒都没喝完!”潼麟真君大声笑道。 “老朽一辈子都在问天阁,说起来,这还是问天阁第一次遭遇兵围之难,阁内弟子拼死抗敌,伤亡不小啊,叫老朽如何不忧心啊!真君成竹在胸,老朽佩服!”卢弘倾拱手回道。 “非也非也!并非是我成竹在胸,实在是苏彣这孩子让我大为放心啊!卢老阁主,我二人不妨先干了这杯,稍后等苏彣和皇四子来了再好好痛饮一番!”潼麟真君端起酒杯说道。 “真君请!”卢弘倾也端起酒杯回道。 杯酒下肚良久,玄武厅外一阵喧哗声骤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很快就走进来一波人。盛玄郡主满脸微笑地走在最前面,就好像是她在领着苏彣和渠梁衍来到玄武厅一样。 一番互致问候过后,卢弘倾屏退了众多欢拥而至的问天阁弟子,整个大厅很快就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苏彣等五人落座畅饮。 “师尊无碍,问天阁上下无恙,弟子便放心了!”苏彣说道。 “苏彣,你此番领军回来打破陈国军队,解问天阁之围,为师甚是欣慰!”卢弘倾说道。 “真君,卢老阁主,陈国国君的长公子正是此次围攻问天阁的陈国大军的主将,此人已被我们生擒。不过这位长公子的嘴十分硬,拒不交代他领军攻打问天阁的原因,但是他手下的其他几位将领却透露,他们的长公子是来问天阁找一个什么东西的。今天时间已晚,明日卢老阁主可亲自审问这位长公子。”渠梁衍放下酒杯说道。 “不急,殿下夜以继日地赶来问天阁,今夜便在阁内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再一起审问这位陈国长公子!”卢弘倾回道。 “全凭卢老阁主安排!”渠梁衍说道。 “真君,赶来问天阁之前,我从一位天都城来的宣文使那里听说,真君有要事要与我在问天阁相说,不知是何事?”苏彣转过头去向潼麟真君问道。 “你和敌军厮杀了几个时辰,战事已定,本君看你也累了,还是明日再与你细说!”潼麟真君饮完杯中的酒后说道。 “是,真君!”苏彣回道。 夜已深,尽管战事已经结束,陈国大军最终一半死伤,一半被擒,但清理伤亡、转运和关押俘虏却才刚刚开始。因此,苏彣并未在玄武厅内久待,小饮了几杯酒后,便离开了玄武厅。他先去了阁外检查了一番,不知什么时候才回到自己以前住了许多年的房间休息。 第二日一早,杨至坚便率领南中路大军离开了金凤山脚下的临时大营,径直奔赴西南三国占领的州城,开始准备与西南三国大军的最后决战了。 虽然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但问天阁地处大梁西南腹地,大雪时节来得较晚,持续时间也不长。此时尽管皇都城和其他大部分地方都下起了大雪,但问天阁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苏彣和渠梁衍早早等候在玄武厅内,没过多久,卢弘倾便领着潼麟真君一起来到了厅内,盛玄郡主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嘟囔着还没睡醒,也跟着进了厅内。 几人聊了几句话,一名被俘的陈国将领便被两名金甲军士兵押入了厅内。 “给长公子松绑!”苏彣说道。 “你就是霍望东,陈国的长公子!请坐!”苏彣又继续说道。 人族世界只有一个正统皇帝,虽然数次改朝换代,但都得到了神族天君的授权。其他的大大小小的列国的最高统治者只能称为国君或者主君,若是他们当中的某一位胆敢擅称皇帝,神族的天威大军便会对其灭国。 大梁周边的小国多达十数个,但有胆量也具备实力和大梁硬碰硬的也就只有位于大梁西南边境一带的陈、汤、黎三国了,其中陈国的实力最盛。 “怎么苏将军不继续绑我啦?昨天被苏将军两剑就挑落在地,本公子实在是狼狈至极,怎么我这阶下囚现在也可以与大梁的各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坐一起了?”霍望东不解又不屑地问道。 “今日是请长公子来聊一聊的,长公子,快请!”苏彣挥手示意道,然后自己也转身落座了。 霍望东没有坚持再问,朝苏彣示意的那个案几旁坐了下来,随即端起案几上的酒就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全然不把厅内其他人当回事。 “好酒!问天阁的玉露酒果然是名不虚传!哈哈哈哈!”霍望东大笑说道。 “堂堂陈国国君的长公子,竟会违背军令,率领上万陈国骑兵,趁我大梁内外交困之际,围攻问天阁,请长公子先解释一下这其中的缘由?”渠梁衍厉声质问道。 “敢问公子您高姓大名?”霍望东回道。 “与你问话的乃是睿王殿下!”苏彣说道。 “原来是殿下,失礼了!”霍望东回道。 “长公子还是先解释一下!”渠梁衍催促道。 “哈哈哈哈,问天阁山好水好,还有这五州独有的玉露酒,本公子甚是喜欢,夺下来做我的行宫别苑,岂不美哉!”霍望东大声笑道,他手脚被绑,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但现在精神却出奇的好。 “但长公子的几个部下可不是这么说的,长公子究竟是来问天阁找什么的?”渠梁衍继续问道。 昨天晚上,其余被俘的陈国将领已经交代,此次领军围攻问天阁的正是陈国国君的长公子霍望东。但是,这些被俘将领并不知道他们的长公子为何要突然脱离西南三国组成的联军,转而南下围攻问天阁。 “手下将领胡说八道,殿下也会当真,哈哈哈哈!”霍望东继续不屑地大声笑道。 “不急,长公子,刚刚那杯玉露酒已经给长公子加了点料,本殿下看长公子喝得挺好的,就请长公子喝几杯,稍后再解释!”渠梁衍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们到底给本公子喝的什么酒?”霍望东紧张道,随即起身扣着喉咙意欲将酒水吐出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长公子(二) “长公子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酒水已经喝到肚子里了,药已经在起作用了,呵呵呵呵!”潼麟真君饮下一杯酒,突然呵呵笑道。 “你又是何人?”霍望东大声问道,随即额头青筋乍现,浑身上下绞痛难耐,直接瘫坐在地席上。 “尊长乃是天都城来的潼麟真君,长公子应该不曾见过,今天能见到真君,长公子也算是三生有幸了!”渠梁衍回道。 “本公子可从未听过神族有什么潼麟真君!老道,为什么我从头到脚都剧痛无比,你到底给我灌的什么东西?”霍望东继续嘴硬道。 “真是奇怪,五蜣散虽然无色无味,但服用此毒之人全身上下有如刀割,此毒乃是陈国的绝密,常被你们用来审问犯人,长公子怎会不知道呢?”潼麟真君慢悠悠地说道。 五蜣散乃是陈国极为隐秘的一种毒药,因此在五州大地并不为人熟知。用此药者,浑身上下就如刀割一般剧痛,但毒性并不会置人于死地,因此陈国朝廷多用此药来审问犯人,效果绝佳。 “什么,你居然敢给本公子用五蜣散!哎……哎……哎……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快给我解药,解药……”霍望东痛苦地嗷嗷叫道。 “据本君所知,长公子也善用此毒,应该随身带着解药!”潼麟真君又说道。 霍望东全身上下太过疼痛,痛到连自己随身带着解药都忘了。一听潼麟真君讲完,他便伸手去摸别在腰间的解药,但他忍着剧痛摸遍了腰间也未发现解药。 “我的解药呢?我的解药呢?”霍望东大声喊道。 “在这呢,长公子!”苏彣一边晃悠着自己手中的一个小瓷瓶一边说道。 “苏……苏将军,我求求你,快给我解药,我求求你,求求你……” “想要解药很简单,长公子先说说你为何要领军来攻打问天阁?阁内究竟有何东西,你如此觊觎?”苏彣问道。 “我刚刚已经说了,我只是看中了问天阁这块宝地,想据为己有而已,并无其他目的!”霍望东仍然嘴硬道。 “长公子果然威武不屈啊,老朽好生敬佩!”卢弘倾说道。 “白须老道,你……你又是何人?”霍望东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说话之人,然后问道。 “老朽乃是这问天阁的阁主,老朽虽不愿看长公子忍受这剧痛,但长公子率领陈国大军围攻问天阁,致使我阁内弟子死伤上百人,为了替这上百弟子讨一个公道,老朽也只能如此了。”卢弘倾回道。 “我看长公子不但善用这五蜣散,连这毒药的滋味也能轻而易举地承受着,我们还是先喝酒!”苏彣转过头来说道。 随即,在座的几人除了疼得瘫坐在地上的霍望东,纷纷举杯。 三巡酒后,苏彣又问了一遍霍望东,没想到他仍然坚持之前说过的话,但他痛得汗流全身,都已经在地上打滚了。 “看来长公子是不打算讲实话了,不过不妨事。”潼麟真君突然起身说道,然后轻轻一挥手,一道亮光一般的东西嗖地一下穿过玄武厅紧闭的大门,一瞬间便朝外面飞走了。 苏彣和渠梁衍见状,二人互视一眼,一阵迷糊不解。盛玄郡主则默不作声地微微笑着,一看就知道她应该是心里有底,而卢弘倾则继续泰然自若地坐在案几前。 过了一会儿,玄武厅的大门突然自动打开,一名潼麟真君的弟子领着一人走了进来。苏彣和渠梁衍都不认识来者,只见此人穿了一身丝绸,贵气十足,双手紧紧贴着身子,走路的时候都没有摆起来,看起来十分别扭。 “真君,此人是?”苏彣急忙问道。 “苏彣,这便是本君叫你来问天阁的原因之一了。”潼麟真君回道。 “原因之一?还有其他原因吗?”苏彣又问道。 “不错,此人知道三皇子和一些鲛族的情况,你和殿下一问便知。”潼麟真君又回道。 “此人是谁?怎会与三皇兄,还有鲛族扯上瓜葛?”渠梁衍听完便急忙问道。 “此人名叫兰弈!”潼麟真君回道。 “兰弈?”苏彣和渠梁衍同时惊讶道,当时东右路大军主帅瞿尚膑便向他们提起过兰弈。 “兰弈,明面上是昆州城里最大的商贾大族兰家的大东家,但背地里却是西南一带最大的黑商奸商,甚至与鲛族和陈国勾结,通敌叛国,私采金矿。本君查了他多年,终于在靖王举兵造反之际发现了端倪,本君数名弟子追踪了一个多月才将其暗中擒住。”潼麟真君随即又挥了一下手,然后指着霍望东继续说道:“兰弈,你可认识此人?” 兰弈随即抖了一下肩膀,发现自己刚刚被束缚住的双手终于可以动了,但双手早已麻痹不堪。 “回真君,此人乃是陈国的长公子,化成灰我也认识!”兰弈咬牙切齿地回道。 就在兰弈回答完毕,霍望东虽然痛得嗷嗷难耐,仍想反驳兰弈,但他发现自己此时竟然无法张嘴说话了。 “兰弈,你身为我大梁子民,为何与敌国国君的长公子相识?”渠梁衍随即问道。 “我兰家在昆州城里靠经营盐铁起家,历经数代,到我手里,兰家在昆州城的商贾家族里依然排不上名号。十余年前,正是这位陈国的长公子托人找上门来,答应今后由我兰家独家承担整个陈国的盐铁供应,不到两年时间,我兰家便一跃成为昆州城里最大的商贾大族。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长公子之所以选中兰家,乃是因为我兰家的一座山底下竟埋着金矿。我兰家数代子孙从未发现自家山下埋着金矿,却不知长公子怎么知晓了。长公子看似是让我兰家独家专供陈国的盐铁,实际上他却在暗中操作,让我兰家背上了上百宗私通盐铁的罪名,并以此要挟,我身为兰家大东家,不得不配合长公子私采和冶炼金矿。不过五六年时间,就有近十万两黄金通过大梁与陈国的商路被偷偷运往陈国。”兰弈回道。 “私通盐铁虽是重罪,但罪不致死,亦不会连累同族,私采金矿可是死罪啊,还会株连同族,你身为兰家的大东家,难道连大梁的律法都不清楚吗?”渠梁衍说道。 “我也是一时糊涂啊,若不是西南一带遭遇三国入侵,我到现在也不会想到我私采黄金会铸成如此大错!”兰弈痛心疾首道。 “兰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快回答本殿下?”渠梁衍急忙问道。 “殿下,你是殿下,难道是睿王殿下?”兰弈问道。 “站在你面前的正是睿王殿下,兰大东家,快快回殿下的话!”苏彣接着说道。 “是是是,殿下!”兰弈立刻拱手,然后继续说道:“两年多前的一天,长公子的下臣突然通知我,私采的金矿无需再运往陈国,而是通过腾江运往东方的鲛族领地。当时,鲛族暗中派来了一波鲛人士兵,这些鲛人士兵与长公子派来的人一起负责将黄金运往鲛族领地。” “长公子有没有告诉你,为何他要你将黄金转运之鲛族领地?”渠梁衍迅速问道。 “我问过长公子的下臣,但不肯与我说明原因,只要我配合就行。因为长公子抓着我的把柄,整个兰家都成了他的人质,我便不好多问,只得默默看着黄金一点点被偷运出去。不过后来阴差阳错,带着鲛族宫廷寄给长公子的一封密信的一只信鸽竟被我的随从截获,信上简单写着靖王已上钩,只待篱山起事,请长公子速速联络汤、黎两国,配合靖王起兵。看完信后,我坐立不安,又怕引祸上身,遂让那只被截获的信鸽带着密信飞走了。后来过了一年多,也没见发生什么事,慢慢便将那件事给忘了,没想到三个多月前靖王竟然真的起兵造反,西南三国的骑兵也攻入我大梁领土之内,我才想起那封密信,后怕不已,便带着家人逃离了昆州城,躲了两个多月后,最终被真君的几名弟子擒获,身才至此。” 第一百三十四章 长公子(三) “你的意思是,陈国的长公子早就和鲛族勾结在一起,联合向我大梁发难?你可还知道其他什么情况或秘密?”渠梁衍听完十分震惊,立刻反问道。 “正是如此,我后来才意识到,长公子应该是早在十多年前就开始计划这个颠覆我大梁的阴谋了,可惜我也成了长公子的一枚棋子,真是可悲啊!但我并无其他更多消息了,长公子和他的下臣也并未向我说过其他消息。”兰弈回道。 “兰大东家确实可悲啊,你私采的黄金如今都变成了敌国和外族入侵我大梁的铁蹄和刀枪。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大梁的整条东山防线如今已经落入了鲛族的手里。为何此刻你才说出真相,不觉得太晚了吗?”苏彣大声质问道。 “我自知祸国害家,罪孽深重,罪该万死,如今我的妻儿老小全家十几口人都惨死在了西南三国的铁蹄之下,若非真君的弟子及时赶到,我此刻只怕也没机会将这一切说出来,希望这些能够赎我罪孽之万一。” “你可知道长公子为何要攻打问天阁吗?”渠梁衍又问道。 “这我可不知,不过多年前,长公子曾向我打听过问天阁的一些情况。”兰弈回道。 “长公子向你打听什么情况?”渠梁衍急忙继续问道。 “时间太久了,我只记得长公子好像打听过问天阁是否藏了什么宝藏或者什么秘密,可我哪里知道问天阁里又什么宝藏和秘密啊。”兰弈回道。 “还有其他的吗?”渠梁衍问道, “记不清了,不过我倒是记得,长公子还托我找过昆州城里其他人打听过,但问过的人都不知道,后来长公子还曾派手下私下闯入问天阁打探,这些手下当时都是由我负责安置的,可他们都失败了,后来此事便不了了之了。此番长公子亲自领兵攻打问天阁,只怕还是来找什么宝藏、秘密的。”兰弈回道。 “长公子果然好能耐啊,全身痛不欲生,却一声不吭。”渠梁衍转过头去看着霍望东,没有发现他嘴巴有什么异样,然后继续说道:“不知道长公子来问天阁到底是找什么的?” 潼麟真君随即手一挥,刚刚嘴巴还无法动弹的霍望东立刻大声喘气,嗷嗷叫了起来。 “真……真君……君,饶命啊,我什么都……都说,求求真君赐……赐我解药!”霍望东痛得结结巴巴地说道。 “长公子早说的话,何必受这痛苦呢!”潼麟真君随即手又手一挥,只见一粒小药丸从他袖口飞了出去,直接飞入了霍望东的嘴巴里,接着又继续说道:“五蜣散的效果如此之好,看来陈国靠着它打探到了不少五州大地上的秘密,不知问天阁有什么秘密让长公子不惜率军来此?” 霍望东躺在地上怔了一瞬,然后吞咽了一口,那粒小药丸顺势掉进了他的肚子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靠着身边的案几爬坐了起来,然后十分费劲地拿起酒壶就直接大口喝了起来。 “五蜣散乃我陈国的绝密毒药,知之者极少,我陈国又坐落于南平州西南一偏隅之角,没想到还是被真君发现了,哈哈哈哈,想必真君还知道其他不少我陈国的秘密!”霍望东无奈地笑道。 “看样子长公子应该是缓过神来了,先说说你来问天阁是要找什么!”渠梁衍说道。 “天疏!我陈国梦寐以求的天疏!我来问天阁就是为了找到天疏!”霍望东回道。 “天疏是什么?”渠梁衍迅速问道。 “我也不知道天疏具体是什么,我并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只是听说大梁的开国皇帝便是凭借着天疏赐予的力量,从群雄中崛起,并最终建立了大梁王朝。我陈国乃一弹丸小国,我霍氏又是小族氏,历代国君无不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找到天疏,借此一统人族世界。”霍望东回道。 “好狂妄的口气!我大梁开国靠的是真刀真枪浴血奋战搏出来的,何曾依靠过什么天疏力量,不知道是谁在胡说八道,搬出了天疏这个幌子?”渠梁衍厉声反驳道。 “乃是听魔……魔族余孽所说,虽无真凭实据,但我陈国历代国君都不曾放弃找寻天疏。”霍望东说道。 “魔族,陈国居然连魔族也敢接近,难道也是魔族告诉你天疏藏在问天阁之内吗?”苏彣接着问道。 “魔族乃是邪恶之源,我陈国自然不敢与他们打交道,不过是历代国君想方设法从魔族那里打听到天疏之事的,但并未打听到天疏具体是何,藏在何处。我也是两年多前听神族的淄辕星郎提起,才想着来问天阁找的。”霍望东回道。 “淄辕星郎?他为何要与你说天疏之事?”渠梁衍随即起身问道。 “两年多前,淄辕星郎曾暗中到访陈国,我见淄辕星郎来自天都城,想他见多识广,便向他问起天疏之事。但淄辕星郎仅仅听闻过天疏,不知其具体为何物,更不知其藏在哪里,但他猜测极有可能就藏在问天阁之中。故此,我才千方百计想来问天阁找寻,派人暗中潜入问天阁不成,这才借西南战乱之际亲自领兵至此。”霍望东回道。 “两年多前,淄辕星郎暗访陈国所为何事?”渠梁衍又问道。 “淄辕星郎建议我陈国起兵推翻大梁的统治,他会联合鲛族之力,助我霍氏登上人皇之位。因此,我才会同意将兰家私采的黄金运往东山之外,以便鲛族组建大军,从而能够有实力在东山一带挑衅大梁。”霍望东说道。 “淄辕星郎为何要推翻我大梁?”渠梁衍继续问道。 “淄辕星郎说渠梁氏掌权人族已久,对神族敬畏之心越来越淡,他希望陈国能挺身而出,巩固神族和人族的两族盟约!”霍望东回答道。 “一派胡言!我渠梁氏自知幸受天君眷顾,从不敢冒犯天君之威,何来对神族敬畏之心越来越淡一说!本殿下倒是以为,淄辕星郎怂恿你陈国和鲛族与我大梁为敌,作乱五州,他才真的是对天君大有不敬之意!”渠梁衍再次大声反驳道。 “长公子,靖王起兵弑君谋反,他可曾与你共谋过什么大计?”苏彣又问道。 “靖王和他的叛军同样是我陈国一统人族之路上的绊脚石,我陈国自然不会答应与他共谋任何计划,我陈国联合汤、黎两国在西南一带配合靖王的叛军,完全是因为淄辕星郎出面要求的,大梁越乱我陈国的胜算就越大。”霍望东说道。 “长公子未免也太小看我大梁了,如今靖王和他的叛军已灭,驰援西南的大军陆续到位,本殿下敢向你保证,大雪封山之前,你陈国,还有汤、黎两国派来的大军,绝对会全军覆没的。”渠梁衍说道。 “长公子,问天阁乃是传道授业之地,绝无你所说的天疏,请长公子尽早死心!如今西南一带战乱不止,生灵涂炭,长公子若还留有一丝初心,还望能够出面劝降陈国军队,以免更多死伤。”卢弘倾突然起身,然后又转过头对潼麟真君说道:“看来真君的疑虑是真的了,如此,我等便立即去玄洞!” 说完,卢弘倾便向潼麟真君伸手示意他先请。 霍望东和兰弈二人随即被押了下去,苏彣、渠梁衍以及盛玄郡主则跟在卢弘倾和潼麟真君的身后,朝玄洞的方向走去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玄洞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真君和卢老阁主要干嘛!”盛玄郡主用右手掌捂着嘴巴对苏彣和渠梁衍小声嘟囔着。 “待会就知道了,郡主别急!”苏彣也小声回道。 “玄洞就是个空旷的山洞,除了修炼武艺倒是个好去处,也没发现有什么其他特别之处啊。”渠梁衍也凑过来小声说道。 “应该不是爬上去看金风山的风景!”盛玄郡主回道。 绕过几处廊阁,又穿过一片草地,几人终于来到了玄洞所在的那处崖壁之下。 崖壁上凿出了许多级台阶,直耸入云的山道就这样笔直而上,直达玄洞。此时天空阴沉沉的,玄洞已被云雾笼罩。要想沿着这条极为陡峭的山道登上玄洞,那可是要费相当一番功夫。 几声熟悉的鸣叫声突然传来,只见云雾缭绕处正飞来了五只金鸾,很快便歇落在几人身前的空地上。 潼麟真君随即手一挥,五只金鸾同时跪地,然后朝同一边倾侧着身子,几人陆续走了过去,很快便坐上它们的后背。 接着,载着潼麟真君的金鸾率先扑扇着翅膀腾空,随后几只金鸾依次飞了起来。很快,五只金鸾便飞到了玄洞外侧的空。由于玄洞外的空旷区域面积不大,因此五只金鸾只能一只只歇落。 不一会儿,几人就走进了玄洞之内。 潼麟真君又挥了一下手,轻轻施法,便将洞壁上一圈油灯全部点亮。瞬间,洞内便明亮起来,洞壁上的壁画看得十分清晰,“战门英雄后”、“陨锏荡五州”两排凿刻字十分醒目。 “不知真君和师傅带我等来此所为何事?”苏彣首先开口问道。 “刚刚听完陈国长公子和兰家大东家所说,加上之前得到的消息,本君想诸位应该也知道了,靖王起兵造反、西南三国和鲛族大军接连入侵,这都是有人在背后策划,而从目前得到的情况看来,此人正是我神族的淄辕星郎。本君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背后是否又受何人指使,但背后的真相只怕十分可怕,整个五州大地恐有陷入生灵涂炭的危险。”潼麟真君说道,并未直接回答苏彣的问题。 “指使淄辕星郎的人一定不简单,必是位高权重之人!淄辕星郎乃是神族四大护法星君之一的千河星君的弟子,说不定他是受千河星君指使。”渠梁衍说道。 “睿王殿下的怀疑不无道理,本君倒还是真是希望如此,本君担心的怕是另有其人。”潼麟真君说道。 “真君就直说,昨天到了阁里就一直在老朽面前卖关子,不知道真君到底担心是谁在背后鼓捣这可能祸及整个五州生灵的阴谋?”卢弘倾说道。 “本君担心是魔族在暗中主导着这一切!”潼麟真君回道。 “魔族?”众人纷纷惊讶道。 “本君并未查到真凭实据,眼下还只是凭着一些蛛丝马迹来猜测的。旷世大战过后,魔君被御神天君封印在幽涧之中,魔族几乎全族覆灭,数千年来我神族天威大军一直驻守在幽涧附近,并未发现魔族余孽有卷土重来之势。但近一百多年来,在旷世大战中作为魔族盟友的虬族却异常活跃,虬兽甲兵频频入侵我神族和人族领地,尤其是近两年,虬兽更是直接借道幽涧侵入南平州,这在此前从未有过。”潼麟真君说道。 “真君所言不虚,虬兽频繁侵袭两族领地已是常态,虬兽在旷世大战中又是魔族的盟友,人族和鲛族两族大战确实于魔族有利,但并不能因此就断定魔族在暗中崛起,正在主导着眼下这场战乱。”卢弘倾说道,他并不完全赞同潼麟真的猜测。 “不止虬兽如此,其实魔族余孽近几十年来也频频现身五州各地,被本君擒住的魔族余孽就有十余个,可惜本君还未发问,他们便自行驱散魔灵,湮灭魔体,一死了之。但前几年,我的师兄太元星君却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五州大地上的魔灵并未飞向魔宗山汇聚,而是消失在了幽涧之中,他随后一直悄悄跟踪查看,发现魔灵消失在幽涧一带的情况每日皆有。师兄他料定,这种现象绝非一时仅有,而是发生了数百年甚至数千年之久。魔族余孽在旷世大战后藏身在西冥州的十八洞七壑,洞壑之外虽有天威大军常年驻守,但洞壑之中的情况我们却从不知晓,若魔族真的在依靠着这数千年来积攒的魔灵繁衍同类,那这十八洞七壑之中应该已经建立起一支庞大的魔族大军了。”潼麟真君继续说道。 五州大地之上,天地之间,总有仙灵和魔灵零零散散的出现,仙灵都会飞向天都城上空的九重星流旋涡聚集,而魔灵则会飞往西冥州的魔宗山汇聚,魔宗山据说便是魔族诞生的地方。 不过,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仙灵和魔灵会在五州天地之间出现,又为何会各自汇聚在九重星流旋涡和魔宗山。连掌握了仙灵法力的神族也没法解释仙灵和九重星流旋涡,魔宗山更是五州大地上的一个极为神秘的恐怖之地。 “太元星君难道未将此事呈告天君知晓吗?”卢弘倾问道。 “师兄早已呈告天君,天君也派人赶往幽涧查探过,但一无所获。尽管如此,天君还是加派了天威大军驻守幽涧,连大梁的北左路大军也被派往幽涧增加守卫力量。”潼麟真君回道。 “若真如太元星君所料,那五州大地又将发生一场大浩劫了,太可怕了!”卢弘倾心惊道。 “真君,将那该死的淄辕星郎抓来一问便知了!”盛玄郡主说道。 “不可,你父亲早就提议天君捉拿淄辕星郎问案,但被天君以有损天都城同僚为由拒绝了。淄辕星郎又是千河星君座下弟子,自你父亲在九重殿向天君提议后,淄辕星郎日夜都待在了千河星君的府邸启灵院,本君就算想私下偷偷将其抓住都没辙了。”潼麟真君说道。 “果真如此的话,那人族和鲛族两族大战只是这场大浩劫的序幕了!”盛玄郡主说道。 “难怪真君昨日那般坚持了,既然如此,就请真君即刻施法,开启无量星君留下的秘境!”卢弘倾说道,然后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示意。 第一百三十六章 玄玉秘境 “无量星君留下的秘境?”苏彣和渠梁衍二人齐声问道。 “可是,这洞里空空旷旷的,秘境在哪呀?”盛玄郡主纳闷道。 “郡主莫急!”潼麟真君一边动手施法一边说道。 潼麟真君双掌举上头顶,然后立即朝两边打开,画了一圆后双掌汇于胸口,接着双掌合十,朝前方的洞壁使劲推了出去,只见一道刺眼的亮光从双掌之间发出,射向对面的洞壁。 一束束亮光随即在洞壁上快速移动,只见洞壁上开出了成千上万道裂口,裂口之中又发出了更加刺眼的亮光。 就在众人闭眼的瞬间,洞壁突然炸裂开来,一块块岩石掉落了一地,只见炸裂的洞壁之后出现了一道玉白色的石门,石门里面则出现了一个宽敞明亮、极为精致华丽的大殿。 通过石门朝里面望去,宽敞的大殿十分空旷,仅仅在殿中央有一座石台,石台上面摆着一个摇篮。 “这些乳白色的石头是……是玄玉!天啦!整个天都城也未见过如此之多的玄玉!”盛玄郡主大声惊呼道。 “郡主说的不错,这便是真君的师尊无量星君留下的玄玉秘境!”卢弘倾说道。 “真是太神奇了!”渠梁衍惊叹道。 “哎呀!”盛玄郡主突然喊道,只见她伸手去碰那道石门,还未接触到便将手缩了回来,然后继续说道:“我的手怎么像被什么重重地扎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郡主千万别去碰,这些玄玉之中蕴藏着神秘的力量,任何触碰到它的人都会被它屏退,重伤去命。幸亏郡主乃神族一脉,身体中有仙灵护体,刚刚碰的那一下并无大碍。”潼麟真君急忙说道。 “没人能碰得了这些玄玉,那自然也没人可以进的去这个秘境了,真君开启这个秘境又有何用呢?”盛玄郡主疑惑道。 “这些玄玉守护的这个秘境,乃是御神天君最后的希望。确实没有人能够进得了这个秘境,但有一人除外。”潼麟真君说道。 “谁?”盛玄郡主、苏彣、渠梁衍三人齐声问道,十分好奇。 “苏彣,就是你!”潼麟真君指着苏彣说道。 “我……怎么可能?”苏彣十分疑惑地说道。 “苏彣,去,为师当年看着你从秘境中爬出来的,转眼一晃就二十几年过去了。”卢弘倾说道。 “可是师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师傅怎么会看着我从里面爬出来?”苏彣继续疑惑地问道。 “是啊,卢老阁主,我虽听父亲说苏彣确是我神族一脉后裔,可他又与这个秘境有什么联系?”盛玄郡主也不解地问道,虽然他一个多月前从他父亲太元星君口中听说了苏彣亦是神族一脉,但她并不知道苏彣的身世。 “郡主,你说苏兄是神族一脉的后裔?”渠梁衍惊讶道。 “是啊,不然我的小七为何会感应到苏彣啊!”盛玄郡主转过头看着渠梁衍,然后又转过头对苏彣说道:“苏彣,为什么你可以让小七感应到你的存在,为什么你的反应如此之快,连鲛族的一堆暗箭都可以轻轻松松躲过去,因为你是我神族一脉的后裔,你的体内蕴藏着仙灵赐予你的神秘力量。” “郡主,可是我……”苏彣想要继续问,但刚刚听盛玄郡主说完后,他的脑海里思绪正翻江倒海,充斥着各种疑惑和难以置信。 “苏彣,本君知道你此刻十分困惑,但是不要紧,你先去秘境之中,将那个摇篮拿出来!”潼麟真君急忙说道。 “苏彣,按真君说的去做!这个秘境,只有你可以进去,你要的答案自然会在那个摇篮里找到的!”卢弘倾接着说道。 “弟子领命!”苏彣拱手道,然后看着眼前熠熠发光的大殿,缓缓迈开了步子。 很快,苏彣便走到了玄玉石门之外,他仍然觉得一切难以置信,因此他并未直接迈步进门,而是像之前盛玄郡主那样伸手去摸石门。 可与盛玄郡主的反应完全不同的是,苏彣居然真真实实地触碰到了石门,没有任何情况发生,除了觉得石门冰冷之外。他随即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师傅卢弘倾微微笑着挥了一下手,示意他走进那座大殿。 苏彣转回头来,看了一眼大殿中央的那座石台,然后直接迈腿朝里面走了过去。 接下来,苏彣并未直接朝殿中央的石台走过去,而是绕着大殿走了半圈,将整个大殿扫视了一遍,发现殿内除了石台,真的再无其他东西了。他随即来到了中央的石台。 这座石台四方四正,长约六尺,宽约三尺,高约四尺,苏彣看不出它做什么用。苏彣觉得,如果这眼前这石台只是用来放置那个漆木摇篮,那这个用处未免也太小了。 苏彣没有多想,他满脑子的疑惑等待着去殿外找潼麟真君和他的师傅解答,因此他迅速拎起摇篮,然后就往殿外走去。 “苏兄,这太不可思议了!你真的可以……”渠梁衍看着苏彣从大殿中走出来,随即上前两步说道。 “殿下,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苏彣一边说道,一边将摇篮放在众人中间的地面上。 “苏彣,为师知道你眼下一时还无法完全接受得了这个事实,可你与真君,还有郡主一样,都是来自神族一脉,你的筋脉血骨之中蕴藏着仙灵赐予你的神秘力量,你的身上挑着御神天君交予你的使命。”卢弘倾说道。 “御神天君的使命?师傅,真君,我到底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彣急切地问道。 “苏彣,你的本名叫占远,你的父亲乃是我神族的首位天君——御神天君,你本该继御神天君之位,成为神族的第二代天君!”潼麟真君继续说道。 “什么?苏彣的父亲居然是御神天君!”盛玄郡主大声惊呼道,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听到的一切。 “占远?这怎么可能?御神天君薨毙了两千多年了,我怎么可能活得了两千年之久?”苏彣反问道,大觉此事之匪夷所思,已经远远超出自己的认识。 “因为你是御神天君的骨血,这个摇篮将你封印了整整两千多年,直到二十多年前,封印解除,你才如常人一般长大。刚刚你能安然不恙出入师尊施法设的这个秘境,便是证明!”潼麟真君回答道。 “苏彣,真君说的都是事实,太元星君、潼麟真君以及问天阁的首任阁主苏子苏老阁主便是当年的顾命之人,负责照看你的安危。苏彣这个名字,便是苏老阁主为你取的。”卢弘倾说道。 卢弘倾说完,只见潼麟真君俯身从地上的摇篮中取出了一封信笺,上面写着“占远公子亲启”,然后又取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和一个用银色丝巾包裹着的东西。 “苏彣,这是师尊留与你的信,你想知道的一切,师尊都应该写在信里了,你读完便知。”潼麟真君随即将那封从摇篮取出来的信笺递给苏彣,然后继续说道:“这颗珠子和这丝巾中包裹的古籍,都是御神天君留给你的。” “这珠子和古籍有什么用,御神天君为何要留给我?”苏彣指着珠子和古籍问道。 “这本古籍本君也不知道,连师尊无量星君也不得而知,御神天君将它留给你必有其用意,你待会翻开看看说不定就知道了。这颗珠子我听师尊提起过,它叫淬灵珠,可吸纳蕴藏无穷的仙灵,你之所以能够维持婴儿之身两千多年之久,乃是因为师尊依靠淬灵珠中的仙灵法力,将你封印住。二十多年前,淬灵珠的仙灵耗尽,封印解除,你终于走出了这个秘境,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一般长大。”潼麟真君回道。 “淬灵珠!原来真的有淬灵珠,我还以为只是传说!可是,淬灵珠中的仙灵已经耗尽,留下来又有何用?”盛玄郡主又大声惊讶道。 “仙灵耗尽还可再补充,只不过这淬灵珠需要补充仙灵,必须依靠淬灵之术,但是师尊说过,淬灵之术只有御神天君一人掌握。”潼麟真君说道。 “只有御神天君知晓淬灵之术,如此说来,这淬灵珠怕是只能做个摆设了!”盛玄郡主略有些失望的说道。 “郡主,真君手中不是还有一古籍吗,说不定御神天君的淬灵之术就记载在里面!”渠梁衍说道。 “对呀!殿下真聪明!”盛玄郡主十分高兴,然后直接从真君手中将古籍拿了过来,将他递给苏彣道:“苏彣,你快看看!” 苏彣蹑手蹑脚地接过盛玄郡主递过来的古籍,打开银色的丝巾,只见泛黄的封面写着三个字:精要纪。 “精要纪!”众人纷纷说道。 接着,苏彣迅速翻开了古籍,但令大家十分意外的是,古籍中居然没有一个字,每一页泛黄的纸张上没有写下任何字。 “这怎么可能,一个字都没有!御神天君怎么可能留下一本无字古籍!”盛玄郡主失望地说道。 “郡主,要不然我先看一下无量星君的信,说不定里面会提到什么!”苏彣说道。 “对对对,你快看看无量星君给你的信!”盛玄郡主心中再次泛起希望,高兴地说道。 随即,苏彣小心翼翼撕开信笺封口,从中取出了一封折叠了数十层后的信来,然后慢慢读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信(一) 无量星君的信实在太长了,苏彣读了一会便靠着洞壁席地坐了下来。盛玄郡主也跟了过去,靠着洞壁像苏彣一样坐了下来,时不时还伸长脖子瞅两眼苏彣手中的信。 潼麟真君和卢弘倾老阁主二人也站累了,随即坐在了玄洞中仅有的两个石凳上。渠梁衍则在玄洞中慢慢踱步,来回走动,等待着苏彣读完那封长长的信。 不知过了多久,苏彣终于读完信,知道了一段四千多年前的旧事,他也终于接受了自己的这个新身份——御神天君的遗脉骨血。 原来数千年之前,五州大地之上各族之间争战不断,持续了两千多年,这便是现称的旷世之战。 当时的人族世界中,有两大族氏实力雄厚,一个是占氏,另一个是野垚氏,两大族氏各自率领着人族子民与他族浴血奋战。两大族氏实力相当,虽有纷争,但在面对外族之时却能摒弃前嫌,同仇敌忾。 旷世大战末期,野垚氏突然神秘地消失在了五州大地上,原本属于野垚氏部落的人族子民纷纷投靠占氏部落。占氏一族当时的首领便是后来成为神族首位天君的占渊。 野垚氏消失几年后,占渊逐渐知晓了位于隆起山脉之上的九重星流旋涡之中的秘密,掌握了如何运用九重星流旋涡中聚集的仙灵施放的惊天法力。自此,占渊便率领一帮占氏族人和心腹手下,自立神族,并将占氏一族统领的人族势利统统交给了夏氏一族领导。占渊自封天君,并将他的七名心腹干将封为神族的七大护法星君,地位和法力仅在他之下,当年天机院首座太元星君和潼麟真君的师尊无量星君,以及神族现在的天君厉空,都是这七大护法星君中的一员。 几年之后,神族势利逐渐壮大,在和人族结盟后,大败鲛族、虬族和魔族三族,持续了两千多年的旷世之战终于宣告结束。 魔族因为掌握了魔灵之力,是三族中实力最强的一族,因此遭到了神族和人族联军的猛烈进攻,魔族最终几乎遭到了灭族。 大战末期,魔族的首领魔君本尊被天君和七大护法星君追杀至西冥州的幽涧。魔君的法力虽然远远超过天君,但无奈天君身边还有法力高强的七大护法星君。 天君和合力在幽涧封印了魔君,可惜魔君依靠魔灵的强大法力周旋,双方僵持不相上下。最后,天君通过一颗淬灵珠,成功将魔君牢牢封印在了幽涧。 虽然无法彻底杀死魔君,但淬灵珠的强大法力却可以日复一日地将魔君体内的魔灵耗损殆尽,魔君最终还是会因魔灵耗尽失去法力护体,而湮灭在淬灵珠的法力之下。 为了阻止魔族余孽复辟,天君后来派遣了大量天威大军驻守幽涧和其他魔族栖身的洞壑。 旷世之战结束后,神族掌握了五州的最高统治权,主宰着五州大地的一切秩序。为使神族和人族两族联盟关系长久,从而巩固神族的最高统治,占渊授权夏氏为人族皇帝并建国,代行天权统治人族世界,史称大夏朝,人族世界的正统王朝就此诞生。 神族和人族两族互为支持,实力冠居五州之首,鲛族、虬族和魔族三族再也无力挑战,五州大地终于迎来了太平。大夏的首位皇帝感念神族恩典,征万民在隆起山脉之上修建了五州大地上最宏伟的殿宇——天都城。 天君占渊因掌握了仙灵之力才得到了整个五州的最高权力,他并不想壮大神族一脉的族群规模,因此神族一脉人丁极少。天都城里伺候神族上下饮食起居的下人以及威震五州大地的天威大军都来自人族子民。 尽管神族一脉人丁稀少,但他们知晓了九重星流旋涡的奥秘,掌握了运用仙灵施法的秘术,并依靠仙灵秘术将仙灵注入自己的筋脉骨血之中,从此超脱了人族子民的生老病死,获得了千年寿命,天君、护法星君等神族最高阶层的寿命更是超过千年。 不过,神族一脉的筋脉骨血并不能无节制的不断吸纳仙灵。他们所能承受的仙灵上限,最多可维持千年寿命,一旦仙灵耗尽,最终还是会和人族子民一样死去。 但天君占渊却掌握了仙灵秘术中最为顶级的无上秘术——淬灵术,而且整个神族上下只有他一人掌握了淬灵术。 九重星流旋涡的奥秘就在于其中蕴藏着丰富的玄晶,而这些玄晶之中吸纳了五州大地上所有的仙灵。五州大地上,每时每刻都有仙灵从五州各处不断汇聚飞向九重星流旋涡,然后被玄晶吸纳。 九重星流旋涡之中蕴藏了无穷多的仙灵,人一旦进入旋涡之中,瞬间便会被仙灵之力湮灭,就连法力高强的天君和七大护法星君都无法进入其中。 没有人知道仙灵怎么产生,也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什么会有九重星流旋涡和玄晶,为什么五州大地上会不断产生仙灵,然后又飞向九重星流旋涡聚集在玄晶之上。 同样,也没有人知道魔灵怎么产生,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什么会有魔宗山,为什么魔族会从魔宗山中诞生,为什么五州大地上会不断产生魔灵,然后又飞向魔宗山汇聚。 施展淬灵术,便可以不断萃取从五州各地飞往九重星流旋涡的仙灵,然后将仙灵传入神族一脉的身体之中,或者注入淬灵珠,一旦需要,便从淬灵珠中释放仙灵。 可整个五州大地上,仅有两颗淬灵珠,都在天君手中,不过没人知道淬灵珠来自哪里。两颗淬灵珠中,一颗留在了幽涧封印魔君,剩余一颗便被天君当作存储仙灵的器皿,也就是后来被用来封印还是婴孩的苏彣的那颗淬灵珠。 淬灵珠极为罕见,但玄晶却极为丰富,只是都在九重星流旋涡之中。不过,五州大地上散落着极少的玄晶,据说是五州天地初开之时从九重星流旋涡中迸射出来的。这些散落的玄晶在人族世界中,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只有正统皇族子嗣才有资格佩戴玄晶玉佩,渠梁衍身上便有一块。 天君派人不断从五州大地上收集散落的玄晶,耗时数十年,终于收集了大量玄晶,并用这些玄晶在隆起山脉之顶修筑了一个巨大的玄晶天池。 天君将萃取的仙灵注入玄晶天池储存,从而维持着神族一脉的延续。所有新生的神族子嗣,一旦长大成年,都会在玄晶天池中吸纳仙灵入体,从而获得千年寿命。 不过五州大地上产生的仙灵有限,神族一脉中并非人人都可在仙灵耗尽后,还能再次补充仙灵入体。这样的机会只有天君、七大护法星君和极少数的神族元老才有,因此他们几乎获得了永生。 第一百三十八章 信(二) 尽管建造了玄晶天池,可以吸纳大量仙灵,天君占渊仍觉不够,他希望可以进入九重星流旋涡攫取更多玄晶,拥有更多仙灵,从而不断壮大神族规模,巩固神族在五州大地上的绝对统治。 为了能够抵挡九重星流旋涡之中释放出来的无比强大的湮灭法力,天君占渊不断修炼自己的法力,尝试各种方法阻挡九重星流旋涡释放的湮灭法力,甚至以身犯险坐着大鹏鸟飞入九重星流旋涡之中。 不过,每一次尝试进入九重星流旋涡,天君占渊都坚持不住两三下。尽管他身体中拥有着整个神族上下最强大的仙灵之力,但并无法让他可以躲过九重星流旋涡之中的湮灭法力。 仅仅为天君占渊一人掌握的淬灵术太过强大,也令神族一脉中的其他人等几位眼红,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七大护法星君中的一些人。 勾云星君厉空便是其中最为眼红的人之一,他经常当着众人之面质问天君,他为何不将淬灵术传于众人。 可天君占渊并不理会,坚持将淬灵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愿传于他人,因此逐渐招来了勾云星君厉空等人的不满。 终于有一天,勾云星君厉空将嘴上的不满化作了实际行动反对。 这一天,天君占渊再次以身试险,尝试进入九重星流旋涡,但他又一次失败了,而且他的身体受到了湮灭法力的极大伤害,自己的法力也大受折损。 勾云星君厉空联合其他四位护法星君,趁此机会直接以武力威胁天君占渊交出淬灵术的秘诀,但遭到了天君占渊的拒绝。 虽然身受重伤,法力又大受折损,天君占渊依然能够匹敌厉空等五位护法星君的实力。可是他独自应战,终归敌不过五名护法星君的车轮战,最终不得不拖着重伤逃出了天都城。 随即,五位护法星君便分头行动,其中四位继续追杀天君占渊,留下一位诛杀占渊的天后和他尚未满周岁的孩子,这个孩子便是现在的苏彣。 就在这紧急关头,无量星君及时赶到天后的寝宫,击毙了那名护法星君,救下了天君占渊的孩子,可惜天后却惨遭杀害。 天君占渊坐的大鹏鸟飞得比金鸾快多了,因此他逃出天都城不久便摆脱了厉空等人的追杀。随后,他一路南飞,逃到了金风山,躲入了山腰中的一处山洞,这处山洞便是现在苏彣等人所在的玄洞。 无量星君带着孩子费劲多重努力,终于在金风山找到了重伤的天君占渊。 天君占渊法力折损过度,筋脉骨血严重受损,已无法从随身携带的淬灵珠之内吸纳仙灵入体,他自知难以扛过此关,只能静静等死。 无量星君带着孩子突然的出现,让天君占渊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他将随身携带的一本记载了淬灵术秘诀的古籍和剩下的唯一一颗淬灵珠都传给了无量星君,也一并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无量星君。这本古籍便是苏彣现在拿到手的《精要纪》。 天君占渊希望无量星君依靠淬灵珠的强大力量,打败叛逆的五大护法星君,然后抚养他的孩子长大成人,将来让这个孩子接任天君之位。他期望这个孩子将来可以继续自己的使命,防止魔族余孽复辟,继续维护五州太平。交代完身后事,天君占渊没过多久便咳血薨毙了。 不久,勾云星君厉空等人便乘着金鸾找到了金风山。 无量星君无法保证能够安全带着这个孩子逃离,为了保全这个孩子,他情急之下翻开了那本古籍,照着其中有关淬灵术的秘诀现学现用。可是勾云星君厉空等人随时都会找到洞中来,时间非常紧迫,无量星君仅仅学了淬灵术的一点皮毛,并未深入研究。 不过,这点皮毛却足够无量星君施展法力,释放出了那颗淬灵珠之中蕴藏的仙灵之力。很快,他便施法在洞壁中生成了一个秘境,并利用淬灵珠将孩子和那本古籍一起封印在了秘境之中。 这个秘境,隐藏在洞壁之中,除了无量星君,再无他人知晓。 在淬灵珠的封印之下,天君占渊的孩子无需进食便可一直维持性命无忧,只是也停止了生长,只有封印解除才能像寻常孩子一般长大成人。 可是淬灵珠的力量过于强大,无量星君将这个孩子封印后,再也无力解除封印。封印解除的唯一办法,便是淬灵珠耗尽珠中蕴藏的所有仙灵。这便是苏彣被封印了两千多年的原因。 失去了淬灵珠的力量,无量星君已不是追杀而来的四大护法星君的对手。正当他准备悄悄离开金风山的时候,厉空等人已经杀到了洞外。 紧急之下,无量星君对厉空等四大护法星君谎称,是他亲手了解了天君的性命,并从天君口中逼问出了淬灵术的秘诀。 厉空对无量星君的突然出现,尽管有所怀疑,但为了独自从无量星君那里得到淬灵术的秘诀,他力排众议,说服其他几位护法星君,免除了一场争夺淬灵术秘诀的大战。 不久,众人回到了天都城,勾云星君厉空被其他几位护法星君推举继任天君之位。从此,厉空便成了神族的第二位天君,算上被无量星君击毙的那位护法星君,原来的七大护法星君现在变成了五大护法星君。 无量星君将之前从天君占渊传给他的那本古籍中学到的有关淬灵术的一点皮毛秘诀,都告诉了天君厉空。 不过仅凭这点淬灵术的秘诀研习出来的功力有限,施展出来的淬灵术法力并不强大。虽然能够从五州大地上萃取仙灵,但萃取的仙灵极少。加上五州大地上产生的仙灵本就稀少,因此凭借这点淬灵术法力,远远无法令厉空满意。 无量星君便借此为由,说服厉空,让他不再担任护法星君之位,而是专心研究淬灵术的奥秘,这样便可以离开神族最高的权利中心,从而保全自己。 厉空痴醉于淬灵术的终极奥秘,毫不犹豫便答应了无量星君。几年之后,天机院诞生,无量星君便成了院里的首座,主理院中一切大小事务。 天机院对外宣称是神族的最高学府,承担着为神族培养人才的职责,实际上却是在暗中帮助天君厉空研究和解开淬灵术的奥秘。 此后的一千多年时间里,无量星君潜心研究淬灵术,取得了不少突破,但他并未将全部统统告诉天君厉空。 可是,无量星君终究无法彻底隐瞒住,最终还是被天君厉空发现了他的不忠之举,大为恼怒。 无量星君知道天君厉空动怒后,便将金风山封印的事情告诉了他自己的两个得力弟子,一个叫江壑子,后来接任了天机院的首座之位,另一个叫周添,也就是现在的潼临真君。 终于,在九百多年前的一天,天君厉空再也无法忍受无量星君的不忠和欺瞒,他带领四大护法星君对无量星君大开杀戒。 尽管淬灵术大有精进,但无量星君仍难以敌得过厉空和四大护法星君联手。一番纠缠拼杀过后,无量星君身上多处负伤,体内仙灵也耗损多度,不得不逃往金风山的那个山洞躲避。 无量星君知道自己难以在此劫中全身而退,便在洞中施展淬灵术之法,将自己也封印在了那个秘境之中。 这个封印了天君占渊的孩子的秘境,此前早已被无量星君用从隆起山脉之中采集来的玄玉施法加固。玄玉上被无量星君施下了法力,能够阻挡一切外来入侵的力量。 将自己封印进秘境之后,无量星君再也无力施法从淬灵珠中吸取仙灵助自己恢复,他知道自己就如一千多年前的天君占渊一样,他写下了一封长长的书信留给了天君占渊遗世的孩子,然后躺入玄玉石棺之中,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第一百三十九章 精要纪 “原来这石台是无量星君的灵棺!”苏彣看完信后起身望着秘境大殿中的那座石台说道,之前还在纳闷这空空的大殿之中为何却独有这一座石台。 “苏彣,师尊到死都不忘履行他对御神天君的承诺,如果他们能看到你今日的成长,一定十分欣慰的!”潼麟真君随即走到苏彣身边,然后继续说道:“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猜到了,本君和师兄太元星君继承师尊遗志,守护玄洞中的秘密,守护你的安危,这问天阁便是本君和师兄暗中建立的,既可以为人族培养社稷之才,又能遮掩金风山下隐藏的秘密,还能为解除封印后的你提供一个成长和学习的地方。” “有这么多人为我付出,我竟不知一丝一毫,真是……”苏彣哽咽着说道。 “苏彣,御神天君希望你能够继承他的遗志,阻止魔族余孽复辟,维护五州太平。如今的五州之上,大战一触即发,魔族大有卷土重来之势,本君希望你能够好好肩负起身上的使命!”潼麟真君继续说到。 “可是我……”苏彣欲言又止,看一眼众人后又继续说道:“我这点本事,如何担得起啊!” 看过无量星君留下来的这封长长的信笺,苏彣彻底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和过去。本就满腔正义和热血的他,自然愿意为了五州苍生太平而奉献此生。但他也十分清楚,若真是魔族复辟,他虽有心,但自己身上的本事却在魔族余孽面前就如螳臂当车,不值一提。 “苏彣,本君知道,你担心自己能力不够。你放心,你身体拥有的潜能,远远超乎你自己的想象,只是你没有将其释放出来而已。”潼麟真君说道。 “我身体里的潜能?”苏彣疑惑道。 “你是御神天君之子,御神天君在你出生之日起就用淬灵术不断为你输入仙灵,而且,你在淬灵珠的封印度过了两千多年,珠中的仙灵之力也逐渐渗入你的身体之中。如今,你的筋脉骨血之中早已游弋着无穷无尽的仙灵,这便是郡主的坐骑小七感应到你的原因,只是你不知仙灵之术的施用秘诀,因此无法施出法力。不过,你不用担心,你有武艺加身,底子好,仙灵之术学起来并不难。师尊曾将他毕生研究的淬灵术传于我和师兄太元星君,虽然术法并不高深,但足以助你快速精进仙灵之术。”潼麟真君说道。 “真君,不如您收苏彣为弟子,让他在您座下研习仙灵之术!”盛玄郡主突然提议道。 “苏兄跟着真君学习仙灵之术自然极好,可是苏兄已是卢老阁主的弟子,再拜真君为师,怕是有些不妥。”渠梁衍也说道。 “呵呵!无妨,无妨,真君乃是无量星君托孤的顾命之人。老朽已经到了天命之年,没多少时日了,如今苏彣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问天阁和老朽的使命业已完成。苏彣今后的路,老朽就将这份责任还给真君了。”卢弘倾笑着说道。 “卢老阁主功高志伟,请受本君一礼!”潼麟真君说道,然后恭敬地拱手一礼。 “苏彣,为师该教你走的路,如今都已经走完了,剩下的路,就看你自己了!呵呵呵呵!”卢弘倾继续笑着说道。 “弟子拜谢师傅养育教导之恩!”苏彣说道,然后双膝跪拜在地。 “苏彣,仙灵之术的最高法力便是淬灵术,本君只是你的引路人。师尊曾说过,你手中的《精要纪》里记录了淬灵术的秘诀,通习此秘诀,你便能如御神天君一般获得至高法力。”潼麟真君说道。 “可是真君,这《精要纪》里没写一个字啊!”盛玄郡主疑惑地问道。 “哈哈哈哈!若本君没有猜错,这《精要纪》应该是被师尊施法,隐去了上面的所有字迹,以防它落入贼人之手。”潼麟真君笑道。 “那可有什么办法让里面的字迹重现呢?”渠梁衍问道。 “让本郡主试试看!”盛玄郡主说道,然后一把将《精要纪》从苏彣手中直接拿了过来。 只见盛玄郡主左手拿着《精要纪》,双目瞪大,死死盯着,然后卯足全身上下所有筋脉施法,一道白光从右手掌心逼出,覆住了整本古籍。 盛玄郡主就这样持续施法,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尽管玄洞之外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十分寒冷。 过了好一会儿,盛玄郡主喘着气收回右手,然后迅速发开古籍,结果仍然一个字也没有出现。 “这……这也太奇怪了!”盛玄郡主嘟囔着,她刚刚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劲,接着她又转过身去,对潼麟真君说道:“真君,我没辙了,您用淬灵术施法一试!” “那本君也试试看!”潼麟真君回道。 随即,潼麟真君伸出双掌,举过头顶,然后回到胸前再划出一个圈,接着一个马步,侧身使出一掌,一道更亮更耀眼的白光呲呲地发出,照在盛玄郡主手中拿着的古籍上。 不久,潼麟真君直起身来收回了那一掌。 “郡主快看一下!”渠梁衍急切地喊道。 盛玄郡主立刻翻开古籍,一连翻了几页,仍然是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字眼。 “连真君也没法子!”渠梁衍有些失望地说道。 “不如本郡主拿回天机院,让父亲大人试一试!”盛玄郡主又建议道。 “郡主不可,《精要纪》蕴藏仙灵法力,天君和四大护法星君极易感觉到它的存在,因此决不能让它出现天都城。师兄与本君皆是从师尊那里习来的淬灵术,只怕师兄也无能为力。这《精要纪》既然是师尊施法的,恐怕只有苏彣自己能够让它重见天日了。”潼麟真君阻止道。 “可是我对仙灵之术毫无掌握,怎能破解无量星君施展在《精要纪》上的法力呢?”苏彣说道。 “现在自然不能,待你逐渐掌握了仙灵之术,你最终会找到破解之道的。稳妥起见,在你能够施展法力之前,《精要纪》和淬灵珠暂时还是留在这秘境大殿之中最为安全。”潼麟真君说道。 “一切全凭真君安排。对了,真君,这洞壁上刻着的这两句话,“战门英雄后”、“陨锏荡五州”,究竟是何意思?”苏彣说道。 “本君也不知,看这凿痕之深,觉非刻刀所为,本君想是师尊施法在洞壁上留下来的。不过,前面还有两句话被故意损坏了,仅凭这后面两句,本君实在不知何意。”潼麟真君回道。 “听起来,陨锏似乎是一种极为强大的兵器。”盛玄郡主说道。 “本君从未听过陨锏,师尊也不曾提起。师兄也曾翻遍五州之上的古籍,未曾找到半点记载。说不定,《精要纪》中会有记载。”潼麟真君说道。 “苏彣,全指望你了!”盛玄郡主对苏彣说道。 “苏彣定不让郡主失望!”苏彣回道。 “洞外积雪已厚,天寒地冻的,我们赶紧回屋,卢老阁主年纪大力,经不起这冰寒。”潼麟真君说道。 接着,潼麟真君挥手施法,唤来洞外的五只金鸾,依次带着他们回到了山下。 第一百四十章 出山 呼呼的凛风连续不断地咆哮着,飞雪越下越大,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快要没过鞋尖了。 大雪时节终于来了!这种季节,大雪天气最长要延续两个多月,一直到来年开春了才会逐渐融化升温。 就在几人从玄洞下来不久前,西南的战报传到了问天阁。 靖王兵败后,西南叛军军心逐渐涣散,斗志全无,大多都已向朝廷缴械投降。西南三国联军也节节溃败,伤亡惨重,攻占的所有边境小城已悉数吐出,不得不拖着伤兵残阵撤出边境。 至此,靖王的叛军已被全部平定。只可惜,西左路大军和南右路大军两路大军的主帅兵败后领着残部逃出了边境,往西南三国的方向跑了,以后想要抓回来可就极为困难了。 已到中午饭时,几杯温热的玉露酒下肚后,众人身上的寒气顿时一去无踪。 “卢老阁主,问天阁之围已解,现在西南叛军和三国敌军也已被肃清,大梁的内乱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不过,鲛族趁机夺下了整条东山防线,两族大战已不可避免。我得尽快领军返回皇都城,协助陛下皇兄夺回东山。”渠梁衍说道。 “问天阁举阁上下多谢殿下!”卢弘倾举起酒杯敬酒道。 “不知殿下何时动身?”潼麟真君喝完酒后问道。 “真君,大雪封山在即,时间紧迫,午膳之后我便带领金甲军返回皇都城。南中路大军的杨都尉将率军驻扎在山脚,直到南右路大军新主帅到位,请卢老阁主放心。只是苏兄刚刚知晓自己的身世,不知要作何打算?”渠梁衍回道。 “既然已经知晓自己与天君厉空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誓死也要为父辈们讨回公道,加之真君担忧魔族余孽大有复辟的迹象,我现在只想跟着真君努力学好仙灵之术。我这赤焰军左副帅的军职,怕是无法继续担任了,我便先陪殿下返回皇都城,再向陛下请辞。”苏彣说道 “本君以为,鲛族之事还未解决,辞官大可不必如此着急,你可先行返回皇都城,帮助大梁新皇应对鲛族战事。只有人族和鲛族的战事止住了,我们才可专心应对魔族和目前已在蠢蠢欲动的虬族。”潼麟真君挥手制止道。 “可是仙灵之术又岂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掌握的,若不专心跟着真君学习,我怕会让真君失望。”苏彣说道。 “魔族余孽目前尚无明显异常之举,天威大军和天君派去的金刚星郎此刻都在紧紧盯着西冥州,本君也会继续派人密切关注魔族的一切异动,我们暂时不必担心。本君先传你一套秘诀,你回去之后可自行领悟研习。本君相信,不出三月时间,你定会悉数掌握的,到时候本君自会将师尊的那套淬灵术传授于你,呵呵呵呵。”潼麟真君微微笑着回道。 “真君为何如此相信我,我自己都没有一点把握。”苏彣诧异道。 “呵呵呵呵,苏彣,你全身上下的筋脉骨血之中,早已流淌着无穷之多的仙灵。没有仙灵的法力,人族的凡夫俗子怎可练就飞檐走壁的神功,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原因。本君说你能在三月之间掌握,你就绝对会的。”潼麟真君极为自信的说道。 “呵呵呵呵,苏彣,为师传授你的武艺,其实都是你研习仙灵之术的基础,你悟性极高,远远超出了为师的教授的水准。如今对你来说,掌握仙灵之术已是水到渠成。这一切,其实是真君在暗中培养你,都是在为今日做准备。”卢弘倾说道。 “苏彣,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你有什么不懂的,本郡主可以教你啊!”盛玄郡主说道。 “我也相信苏兄!”渠梁衍说道。 “还苏兄苏兄的喊,殿下,人家可是活了两千多年啦,比你大梁建国的时间都要长,你都可以喊他曾曾曾曾……曾爷爷啦!”盛玄郡主打趣道。 “哈哈哈哈……”众人随即笑道,搞的苏彣也怪不好意思的。 经过一昼夜的清理,进出问天阁的山道已被清理出一条路来,所有战士的将士的尸体被一具具运往山下,然后活化和掩埋。 饭后不久,苏彣和渠梁衍并带着随从卫兵下山出阁。陈国的长公子霍望东和昆州城里的兰家大东家兰弈早已被押解至山下,和一众金甲军等候着返回皇都城。 返回皇都城的官道泥泞不堪,在马匹的踩踏下,白茫茫的雪地上画出了一条长长的泥水线条。 好在现在积雪不深,大部队循着稳定的速度朝皇都城进发。 “不知道陈国朝思暮想的天疏究竟为何物?”渠梁衍对苏彣问道,他一路上总在想着陈国长公子霍望东说到的天疏,十分好奇。 “说不定是编出来骗陈国国君的,殿下不必好奇,大梁若真是靠着这所谓的天疏建国,那这天疏一定藏在一个又安全又隐秘的地方,是绝不会出现在问天阁的。”苏彣说道。 “父皇临走前,确曾提过一些机密之事,但从与我提起过天疏。算了,说不定还真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编出来的。”渠梁衍自我安慰道。 “对了,殿下,关于我的身世,暂不宜让其他人知晓,连陛下也不能,还望殿下替我守好这个秘密。”苏彣又说道。 “苏兄放心好了,临走前真君也私下向我交代了此事,我还找真君问起过,为何当时会带着我一起去玄洞,让我知道了苏兄你的身世之谜。”渠梁衍回道。 “那真君如何说?”苏彣问道。 “真君大笑了一声,只是说了一句此乃天机,不可提前泄露,弄得神神秘秘的。我虽是大梁亲王,但也只是人族的一个凡夫俗子,什么天机会与我有关。”渠梁衍不解地说道。 “真君自有他的安排,我们是猜不到的,以后就知道了。对了,殿下,今日从西南传来的战报里呈报,三皇子消失不见了,怕是跟着南右路和西左路两路大军的主帅逃往西南三国了。”苏彣说道。 “是啊,三皇兄手无缚鸡之力,手里又无兵权,应该是一直都跟西左路大军主帅孟良在一起。若三皇兄真是逃往西南三国,也算是给我大梁留下了一个极大的隐患了。”渠梁衍回道。 “西南三国这回大败而归,近两三年再没能力在边境兴风作浪了,暂时朝廷还可安心。”苏彣说道。 “但愿!” “喔……”突然一阵金鸾的鸣叫声传来。 苏彣和渠梁衍同时抬起头仰望天空,发现原来是盛玄郡主坐着金鸾飞过头顶。 “苏彣,若是有什么不懂的,记得吹玉哨!” 盛玄郡主的声音清晰的从头顶上方传来,一听便知道这声音乃是借着法力传来的。 苏彣拱手朝头顶回了一礼,然后看着小七载着盛玄郡主飞走了,消失在山野尽头。 第一百四十一章 疑惑 “看这方向,郡主应该是回天都城了。”渠梁衍说道。 “郡主虽属神族一脉,法力高强,但仍是女子之身,如今五州已乱,郡主也不怕遇上什么危险。我看啊,郡主还是回到天都城好些。”苏彣仍然望着小七飞走的方向,然后回道。 “哈哈哈哈,苏兄这是在担心郡主的安危!”渠梁衍说道,随即策马继续赶路。 苏彣还没回过神来,只发现自己已被睿王渠梁衍撂下一大截了。他随即策马跟了上去,对渠梁衍说道。 “殿下就不要笑话我了,我这也是说的实话。不过,郡主就一个人,看来真君并未和郡主一同返回天都城。” “苏兄果然是在担心郡主了,你放心好了,就算没有真君陪同郡主,她仅凭那条鞭子就足矣应付一切了。”渠梁衍回头说道。 “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骑慢点,我是想说,为什么真君可以超脱神族和天君的管辖之外,而不受约束,真君似乎经常不在天都城,这明显有违天君啻命。”苏彣扯着嗓子边骑马追赶边说道。 “若不是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没反应过来。”渠梁衍放慢骑马的速度,和苏彣并肩而行,然后继续说道:“此事确实有点奇怪,我好歹也在天机院待了五年时间,却从未听过潼麟真君此人,也未在任何神族的族志里发现过有关真君的记录。真君既然与我师尊太元星君同为无量星君的弟子,无量星君走后,为何师尊成了天机院的首座,而真君却找不到他的任何记载呢?” “之前在清溪沟草原,倒是听盛玄郡主说过,真君与太元星君虽同为无量星君座下弟子,但二人志趣却有所不同,时常争执不休。盛玄郡主说无量星君是在闭关修炼时,因身体内的仙灵突然不受控制而外溢溃散,从而暴毙身亡。在无量星君死后,太元星君接任了天机院首座,而真君却无缘无故离开了天都城,云游五州。问题是,无量星君在留与我的信中却提到,他是因天君厉空和四大护法星君的追杀而受了严重的伤,最终伤重死在了玄洞秘境之中,并非郡主提到的原因。”苏彣说道。 “苏兄莫不是在怀疑真君?”渠梁衍反问道。 “我并非在怀疑真君,真君暗中为大梁,也为我,出了如此多的力,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真君,我只是好奇在无量真君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真君毅然离开了天都城,而且最关键的是真君还不受天都城的辖制。哎,不知真君背后究竟藏着神族的一些什么秘密!”苏彣回道。 “苏兄为何好奇这个?”渠梁衍继续问道。 “奉灵大典!我在想是否此事的背后与奉灵大典有什么关系。如今东山落入了鲛族手中,明年开春,陛下定会派遣大军与鲛族一战,到时定是生灵涂炭。我们现在虽然知道靖王造反以及后续的鲛族和西南三国入侵,皆是受到淄辕星郎的挑唆,但淄辕星郎背后还有什么人在指使,我们却无从了解,而奉灵大典是其中的关键一环,如果我们能够弄清奉灵大典是怎么一回事,说不定就能揪出淄辕星郎背后的那个人,从而才有可能阻止大梁与鲛族的一战。”苏彣回道。 “苏兄说得有道理,奉灵大典究竟是什么,眼下我们确实无从查起,但对我们阻止两族大战却至关重要。可是苏兄,如果真君背后的秘密于阻止两族大战有益,或者更直接点说,甚至真君知道奉灵大典,那真君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呢,反倒要苏兄你暂时不要声张你的身世,专心协助皇兄应对鲛族。”渠梁衍疑惑道。 “殿下说得对,看来真君背后的秘密与奉灵大典并无什么联系,或许是我想多了。”苏彣说道。 “苏兄见谅,我并非此意,我认为苏兄的怀疑有你自己的理由,只是我们眼下没有任何线索而已,看来,大梁与鲛族的大战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渠梁衍拱手道。 “回到皇都城再从长计议!驾!”苏彣策马说道。 “对,回去后再说!”渠梁衍策马回道。 随即,二人加快了速度,领着一众金甲军队伍冒雪快速朝皇都城进发。 寒风裹着飞雪,不断侵袭而来,队伍走得并不快。每到一处兵驿,就不得不进食休整好长一段时间,而且晚上必须扎营休整,无法行军。 终于,走了八天的雪路,费劲千辛万苦,苏彣和渠梁衍领着一众金甲军抵达了皇都城。不少金甲军的将士倒在了回程的路上,没有扛过风雪的侵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备战 苏彣和渠梁衍一行返回皇都城的时候,已近傍晚时分。寒冬时节,天黑得极早,此时城墙上已经点起了灯笼。 皇帝渠梁蔚的贴身近侍太监陈公公刚刚被封为皇宫内务府总管大太监,此刻他正在皇都城南门外迎接睿王的队伍,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苏彣和渠梁衍进入皇都城之后,发现城里一片繁忙,来往的车队和人流密密麻麻,各种物资都在往东门方向运过去。 “应该是金甲军进在向城内百姓征粮,看来皇兄正在全力准备和鲛族的大战!”渠梁衍看着串流不息的人群说道。 金甲军乃是驻守在皇都城之外的,他们进入城内极为罕见,渠梁衍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碰见。 “离开春的时间已不足两个月,朝廷又刚刚平息靖王造反导致的内乱,损耗过大,想必朝廷也是捉襟见肘了。”苏彣说道。 “皇兄才继位不久,刚收拾完大皇兄和西南三国的烂摊子,马上又要面对实力极为强大鲛族贼军,不知皇兄内心压力会有多大啊!”渠梁衍说道。 “殿下刚入城,陛下就如此着急请殿下入宫觐见,足见陛下定是极为着急。”苏彣说道。 “是啊,皇兄正召集内阁府和枢密院商议战事,我们还是赶紧走。我得先回府沐浴更衣,苏兄你也先回赤焰军的营府换身衣服!”渠梁衍说道,随即挥鞭策马快速朝自己王府的方向奔驰而去。 苏彣也没做任何停留,随即策马朝皇宫奔驰而去。 尽管大雪飞落不断,屋顶上早已积上了厚厚一层。不过,皇都城内的大街小巷上的积雪,在来往不断的人马踩踏下,已经化作了一滩滩黑水。 等到众位文臣武将走出承乾殿之时,已是戌时。今晚的殿议,乃是商定了与鲛族一战的主要将领人选,待明日早朝宣布,以尽早动员备战。 枢密院正使公田誉亮执掌东征大军帅印,睿王渠梁衍则随行督军。苏彣被封为先锋大将军,主军中路,首战计划便是要夺取东中路的河谷关,届时便由他领军出征。 为了夺回东山防线,朝廷准备从各路大军中抽调八十万兵力组成规模庞大的东征大军,待开春雪融之时再兵分三路开赴东山前线。 兵马虽然未动,战备辎重却已先行。眼下,大梁各地正在紧急筹措粮草、棉辱、药膏、马匹、弓箭等物资。不过由于大雪正盛,暂时主要由皇都城和各州城各自筹措屯储,待大军出征前分批发往东山前线。 第二天早朝,皇帝渠梁蔚在昭云殿正式下旨,宣封东征大军各路将领。 “好在有这场大雪,让朝廷暂时松了一口气,有时间备战了。趁着这个时间,我也可以暂时好好静下心来研习一下真君留给我的那本仙灵之术的秘诀。”苏彣对渠梁衍说道,二人刚下早朝。 “苏兄可得好好努力啊,仙灵之术一旦练成,必是万夫难挡。”渠梁衍驻足转向苏彣,然后又突然皱眉道:“只是,仙灵之术乃是神族独有的法术,万一到时候传到天都城,怕是又要惹来许多麻烦了。” “此事殿下无需担忧,我自有分寸的。殿下身上担着督军之职,也要随军前往东山前线,为了以防鲛族刺客,我看还是往问天阁去信一封,将樊师弟等人请过来。”苏彣说道。 “有樊兄在我身边,我自然十分愿意,只是问天阁刚被陈国大军围堵,弟子伤亡不少,此刻阁内事务繁多,我觉得先不着急,还是再等些时日。”渠梁衍说道。 “殿下说得对,大军出征也还有近两个月时间,到时候樊师弟他们可跟随抽调的南三路大军一同前往东山。”苏彣说道。 飞雪一天比一天下得大,整座皇都城和峣山都被抹上了银装,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已经到来。 渠梁衍除了每日入宫上朝,其余时间都待在家中陪伴怀有身孕的王妃。孕期四个多月,王妃的肚子已经小小隆起。 苏彣已被皇帝渠梁蔚定为了东征大军的先锋将军,主军中路大军,已经无需再履行司职皇帝护卫之责了,此事也早已安排其他赤焰军将领履行了。由于皇帝陛下暂时还未免去他赤焰军的左副帅的军职,他暂时仍然待在了皇宫外宫的赤焰军营府之中。 没有了往日的职责,苏彣除了商议东征事宜外,其余的时间他都花在了研习仙灵之术秘诀上面。 体内仙灵格外充盈,让苏彣学起仙灵之术来极为顺手,法力也一天天在不断精进。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感觉到仙灵之术的强大。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密信 大雪下了好多天,终于将五州的大部分地区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这样的风雪天气里,没有人愿意溜出房子。 不过,对于瞿尚膑和他的一众将士而言,再大的风雪也比不上朝廷的军令。 因为靖王起兵谋反,不但整条东山防线尽数落入了鲛族人的手中,而且大梁的东三路大军中的东左路和东中路大军几乎遭到了全军覆没。现在,只有瞿尚膑率领的东右路大军尚留存了一半左右的兵力。 鲛族大军夺下东山后,瞿尚膑被临时降旨封为东三路大军的统帅,在朝廷从各地抽调组建的东征大军开拔之前,他必须统帅大军守住目前与鲛族大军对峙的局势,防止鲛族大军进一步攻城夺地。 面对着眼前已被鲛族大军占领的东山和河谷关高墙,瞿尚膑心中不免感慨万千。期初自己听信靖王谗言,误入歧途,差点误了整个大梁。好在后来睿王及时拉了一把,他才不至于陷得更深。纵然眼前的积雪再厚,纵然鲛族大军的刀剑再锋利,他也要带领所有将士坚守到开春之时朝廷的东征大军的到来。 自从瞿尚膑率军赶到东山脚下后,他便就地搭建关卡,防止鲛族大军继续向东侵犯。 但是,尽管风雪越下越大,鲛族大军也不曾停歇半天。好在直到目前为止,鲛族大军每次都是派出小股兵力骚扰,并未出动大军进攻。这让瞿尚膑稍稍松了口气,但是他并未有任何放松,每天都亲自领兵巡查防线。 皇都城里,文武百官忙得不可开交,一是因为备战应对鲛族大军,二是新皇登基不久,又刚刚收拾完靖王起兵谋反的乱局,朝廷上下和各路大军、州府有不少官员和将领进行了调整和递补。 不过,内阁府的六位大学士并未进行任何调整。皇帝渠梁蔚的外公、太傅袁默依旧为内阁府的首领大学士,而颜识微则继续履职宰执之位,两位大学士如今都已是三朝元老了。 今天的朝会上,率领南中路大军参与剿灭西南叛军和三国敌军,立下大功的安国大将军魏登携家眷来到皇都城,被皇帝封为安国公,并正式接替公田誉亮任枢密院正使。 公田誉亮则被封为镇国公,卸任枢密院正使之位,转而挂帅朝廷东征大军,手里掌握了大梁近半的兵力。 苏彣则被封为了铭国大将军,成为了大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将军,并正式卸任了他担任了近一年的赤焰军左副帅之职。原北中路大军主帅徐图贵的将军府,在搬空了两个多月后,苏彣开始成为了它的新主人。 早朝散会后,铭国大将军府的匾额和圣旨直接送到了苏彣的新府中。不过大敌当前,苏彣无意摆宴庆贺,婉拒了不少登门道贺的人。其中不少人都是带着媒婆上门说亲来的,都希望能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苏彣。 东征大军的临时指挥署设在了枢密院,目前首要任务便是指挥大梁各路大军调兵筹粮。 苏彣每天都要去临时指挥署,与公田誉亮会商备战情况和作战计划。 渠梁衍身为东征大军的督军,也每隔三两天赶去临时指挥署了解情况。这天一早,渠梁衍用完早膳便坐上马车赶到了枢密院。 “苏兄,我听说昨天又有几波人登门提亲了,哈哈哈哈!”渠梁衍打趣着对苏彣说道。 “哎!殿下消息真灵啊!大敌当前,东山还未收复,哪有心细儿女情况啊,我是天天下逐客令,都阻止不了啊!”苏彣感慨道。 “此言非也,苏兄只怕是都没看上,我看盛玄郡主之前一直都挺关心苏兄的,苏兄定是心中有所属了,哈哈哈哈!”渠梁衍继续笑着说道。 “我一介凡夫俗子,郡主何等身份,殿下就不要笑话我了!”苏彣回道。 “苏兄,你可是御神天君的传人,身份何等尊贵,如今屈身在我大梁,委实是大材小用了……” “殿下小声点,别让旁人听去了!”苏彣及时阻止道。 “知道,知道,苏兄不要紧张过头了。不瞒苏兄,其实早在苏兄的身份被揭晓之前,我就看出郡主对苏兄有意思了。如今苏兄的真实身份一出,简直就是惊天动地,我猜郡主现在应该是天天都笑开花了,哈哈哈哈!”渠梁衍仍然笑着说道。 今日并无大事要事呈报上来,因此临时指挥署较往日清闲不少,但苏彣还是担心被人听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见渠梁衍越说越起劲,苏彣便捎上了一壶烧酒,直接将他拉了出去,来到枢密院的后庭,这里往常鲜有人来此。 “我说殿下,你就别再拿我打趣说笑了,我一介粗野武夫,怎么敢入郡主的眼呢。与鲛族的大战在即,殿下的心思在哪呢!”苏彣拎起烧酒抿了一口说道,然后又将烧酒递给了渠梁衍。 渠梁衍笑着接过烧酒,小抿一口,然后问道:“哈哈哈哈,看来是我惹苏兄不高兴了!罢了,我不再提了!” “殿下请看!”苏彣并未理会渠梁衍的道歉,反倒从胸前逃出一卷纸条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渠梁衍一边问道一边接了过来。 “赵都尉刚传回来的密信,他现在正潜藏在东渝州,鲛族前首领之女莫沛晗与其弟已经拉拢了一批人,准备起兵推翻现任首领巫赫的统治。殿下,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苏彣回道。 渠梁衍迅速打开看了起来,发现密信上的字迹确实是赵云歌的。自从赵云歌悄悄跟随莫沛晗沿着东山的方向离开后,便再无他的消息,大部分人都认为他已遭遇不测。 “赵云歌还活着,还传回来了如此重要的消息,真是太好了!不知苏兄有何打算?”渠梁衍说道。 “赵都尉在密信中提到,莫沛晗和其弟已经集结了近二十万军队,可能随时准备动手,借此鲛族内乱之际,我们大有把握夺回东山。只是莫沛晗他们的实力远不及巫赫,我想亲自赶赴东渝州,暗中助莫沛晗一把,争取将鲛族内部彻底搅乱。”苏彣说道。 “深入鲛族腹地太过危险了,苏兄你又是我大梁东征大军的先锋将军,皇兄和舅舅是绝不会同意的。”渠梁衍说道。 “既然赵都尉有办法潜藏在东渝州,那我也有办法。不过正如殿下所说,陛下和公田将军定然不会同意我只身前往东渝州的,因此我打算悄悄离开。”苏彣说道。 “什么?苏兄你要私自离营,未得军令私自离营可是死罪啊!”渠梁衍惊讶道。 “这我知道,不过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机会一旦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这段时间,我按照真君的秘诀,潜心研习仙灵之术,果然体内法力慢慢增加,感觉身体中总有用不完的劲一样。此番去东渝州,正好可以供我试一试自己体内仙灵的法力究竟有多厉害。殿下就放心,我只对殿下提起此事,还望殿下替我保守秘密。”苏彣说道。 “苏兄的本事我是深信无疑的,既然你已经拿定主意,我只能祝你好运了。不过,此去东渝州路途遥远,苏兄就算日夜兼程,就怕你赶到后,莫姑娘的大军已经被巫赫缴清了。”渠梁衍说道。 “我已经吹哨通知小七赶过来了,估计小七今晚就会飞抵皇都城,有它在,半日时间便可载着我赶到鲛族的宫廷所在地。”苏彣说道。 “这么说,苏兄打算今晚悄悄动身了。” “殿下说得对,我一早已经跟公田将军请示,下午出城巡查,正好借此机会离开。”苏彣说道。 “如此,仅以此酒为苏兄饯行!”渠梁衍拎起酒壶递给苏彣。 第一百四十四章 雪夜 寒风袭袭,皑皑白雪的原野上,连只飞鸟的踪迹都没有。苏彣带领一队随行人员终于巡查完了长麻岗关隘一带,天色将晚,他们今晚将在关隘过夜。 备战以来,长麻岗关隘已陆续接收了几波大军临时屯驻,关隘内已人满为患。苏彣即便刚刚升为大将军,地位尊崇,但眼下在这关隘之内也仅仅安排了一个小间住宿。 用罢晚餐,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关隘内外也已灯火通明。苏彣走出自己的小间,叫住了自己的随行士兵,然后独自一人来到了关隘外的雪地上。 漆黑的夜幕下,天地间一片安静,除了时不时呼呼嗷叫的寒风。苏彣举起双手放在嘴边深深哈了一口气,随即掏出玉哨吹了起来。 玉哨的发出的声音悠长而清脆,可是全被寒风的呼呼声给盖了下来。 苏彣继续在雪中走了一下,身上寒意渐起后,他便返回了关隘,找了一个火堆和自己的随行人员一起坐了下来,然后便眯着眼睛等待着小七飞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火堆里的柴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剩下一堆灰烬,苏彣终于被冻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营中的火堆都已熄灭,夜已经十分晚了。 突然,一声熟悉的鸣叫声传入苏彣耳中,他随即便悄悄起身,快速来到一处城墙脚下,然后脚尖轻轻一踮便飞了起来,然后踏着高高的城墙,轻巧地落在了墙外。 循着声音来的方向,苏彣快速在雪地上踮着脚尖移动起来。仙灵的法力果然强大,他稍一施法,便已轻松跃过关隘高高的城墙,然后很快飞奔到了几里之外的一处密林中。 小七见苏彣出现,又鸣叫了一声。苏彣定睛一看,才发现小七的身边还歇着一只金鸾。 “苏彣,看样子你的法力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嘛!”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郡主,怎么你也跟过来了!”苏彣回道,又惊又喜。 “苏彣,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事等下再说,你快坐到小七的背上来!”盛玄郡主说道。 苏彣脚一踮,直接一个飞身落在了小七的背上。小七扭头看了一眼苏彣坐好后,便扑扇着翅膀腾空而起,载着盛玄郡主的另外一只金鸾也跟着飞了起来。 很快,两只金鸾便飞上了夜空中,然后并排飞着。 “苏彣,小七的脖子上有披风,快披在身上,夜里太冷了。”盛玄郡主说道。 虽然只在小七的背上待了一会,苏彣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听盛玄郡主一说完,他便迅速从小七的脖子上扯下披风,严严实实地裹在了身上,瞬间便将刺骨的寒风挡在了外面。 “貂虬披风,十分保暖,以后小七和这披风都送给你了!”盛玄郡主继续说道。 “送给我?”苏彣一头雾水地问道。 “对呀!我还有碧鳐,以后小七就是你的坐骑了!”盛玄郡主用手指着自己的坐骑回道。 “可是郡主为何要将小七送给我啊,金鸾可是神族的专供坐骑,万一被天君发现,岂不是要连累郡主了。”苏彣说道。 “本郡主好心将小七送给你,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安心收下,小七平常还是跟着我,只要你的玉哨一吹响,它才会去找你的,放心,不会被发现的。”盛玄郡主回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多谢郡主!”苏彣拱手道。 “对了,你今晚喊小七过来准备做什么?”盛玄郡主问道。 “我准备前往东渝州一趟!”苏彣回道。 “你去东渝州做什么?那里可不是大梁,太危险了!”盛玄郡主迅速问道。 “鲛族内部即将发生一场内乱,我得借此机会制止大梁与鲛族的东山大战!详细情况以后我再跟郡主细说,时间紧迫,我得立即赶过去,今夜有劳郡主亲自将小七送来!多谢!”苏彣回道。 “你我之间何须提一个谢字,还有,谁说我是专程送小七过来找你的,本郡主闲来无事,正好出来溜哒溜哒,既然你要去东渝州,那本郡主就正好陪你去!”盛玄郡主高兴地说道。 “可是……” “你哪有那么多可是啊,本郡主说行就行!再说了,虽然你现在法力练得不错,可是东渝州也绝非善地,本郡主正好可以照应照应你!呵呵呵呵!”盛玄郡主微笑着说道,说完便指挥碧鳐调头往东飞去。 苏彣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小七便也跟着调头追了过去。 “既然郡主执意要去,那就辛苦郡主陪我跑一趟了,多谢……” “诶!快打住你的嘴,不用再说谢谢了!是本郡主乐意跟着你去看看热闹的!” “好好好!”苏彣回道。 “对了,之前看你在雪地上飞身可真是轻巧,我看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研习,你收获蛮大,法力只怕都快要超过本郡主了!这淬灵珠可真是厉害,让你吸纳了如此丰盈的仙灵!”盛玄郡主说道,满脸羡慕的神态。 “若是郡主想尝试下淬灵珠,我很愿意让你试一下,只是我这仙灵之术尚在起步阶段,此生还不知道能否练成淬灵术呢,而且那本无字的精要纪,也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够让它重现天日!”苏彣说道,略带失望之意。 “我倒是想试试呢,只是淬灵珠太过强大,非常人所能承受,我只怕是没这福分了。不过你也不用忧心那本无字秘籍,既然是御神天君传给你的,毕然会有方法能让里面的字一个个现身的。淬灵术乃是仙灵之术中最厉害、最神秘的一种,眼下你只要按照真君给你的秘诀好好研习和训练,等你将基础牢牢掌握了,你自然离掌握淬灵术就不远了!”盛玄郡主说道。 “郡主说得对,我现在连基础都还没完全掌握,确实要多加努力了。对了,真君居然会同意你单独有人飞来此地,真是想不明白!”苏彣说道。 “我今天一早从天机院动身,并未告诉真君,不过我父亲倒是同意我单独一人过来找你了。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才反应过啦,父亲从来都不会允许我离开天都城,一般都是偷偷摸摸或者是跟着真君出来的,父亲为何这次竟然同意我肚子一人过来找你!”盛玄郡主纳闷道。 “太元星君同意了,难道是想让你教我仙灵之术吗?”苏彣说道。 “有可能,诶呀,先不说这个了,你快告诉我你此去东渝州的具体情况!”盛玄郡主稍显不耐烦的说道。 “呵呵呵呵,好的!” 苏彣呵呵笑着,然后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详细说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洞中 刺眼的光芒射了过来,苏彣慢吞吞坐起身来,发现前方山头已经升起了太阳。一连半个多月的阴云密布,今天终于放晴了。 苏彣掀开貂虬披风,随手抚摸了一下小七的大粗腿,十分温暖。小七抬起脖子来看了一眼,然后便用长长的喙碰了一下苏彣的脸。苏彣又抚摸了一下小七的头,然后便起身朝洞口走去。 昨夜,苏彣和盛玄郡主二人骑着金鸾,一直飞到了大半夜,在接近东山的地方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悬崖上的山洞休息过夜。二人饥肠辘辘,可是大晚上的根本找不到任何吃的,只得生了一堆火,然后紧紧靠着金鸾那长满了绒毛的肚皮和大粗腿睡了起来。 盛玄郡主的坐骑碧鳐乖巧地匍匐在地上,见苏彣起身走过来,连忙抬起脖子看着他。苏彣侧着身子瞅了一眼,发现盛玄郡主正睡得香甜,不忍心打搅,便特别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洞口。 “小七,快来,我们先去找点吃的来!”苏彣回头挥手对小七轻声喊到。 小七仿佛心领神会一般明白了苏彣的意思,随即起身慢慢朝苏彣走去,一到洞口便张开双翅扑向空中。苏彣随即双脚一蹬,一个快速飞身,落在了小七的背上。 茫茫雪原在下面蔓延开来,苏彣坐在小七背上,贴着密林盘旋搜寻猎物。飞了不知多久,几头麋鹿出现在苏彣眼中,它们正扒开厚厚的积雪找寻埋在下头的草根。 苏彣拔出长剑,随即指挥小七快速俯冲飞了过去,几头麋鹿立即奔逃而去,不过,苏彣已经施法掷出了手中的长剑,很快便插在了一头个头最大的麋鹿的身上。 苏彣找来一根粗藤,一头绑住那头麋鹿,另一头则系在了小七的身上。然后,苏彣一个手势,小七便带着猎物朝山洞飞了过去。没过多久,小七将那头麋鹿已被小七仍在了洞口后,又折返回来将苏彣接回了山洞。 苏彣回到山洞后,发现盛玄郡主还未醒来,他便自顾自地将那头麋鹿大概分解了一下,然后又生了一堆烈火,割下鹿肉串在树枝上烤了起来。 也许是烤鹿肉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山洞,盛玄郡主终于苏醒坐起身来。 “郡主,你终于醒来了!”苏彣高兴地举着一串鹿肉,然后继续说道:“饿坏了,快来,新鲜的烤鹿肉!” “真香!味道应该不错!”盛玄郡主从碧鳐的脖子上拽下一个酒囊,边走边说道,然后便接过苏彣递过来的那串鹿肉吃了起来。 碧鳐也跟着起身,朝洞口走去,小七正在那里大快朵颐地吃着麋鹿肉。 “郡主放心,我留了两只大鹿腿,够我们吃上好几天了!其他的就留给小七和碧鳐,它俩肯定也饿坏了!”苏彣说道。 “那就好,这两只大鸟可能吃了,有多少就吃多少!呵呵呵呵!”盛玄郡主呵呵笑道。 “郡主,此处离东山很近,如今鲛族大军已经占据了整条东山防线,我们白天就这样在空中飞过东山,只怕极易泄露行踪。”苏彣说道。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小七和碧鳐可以飞到云雾之上去,断不会让鲛族士兵发现我们的。”盛玄郡主回道。 “如此就好,我们吃完便动身,最好中午能够抵达田海!”苏彣说道。 赵云歌在传给苏彣的密信中提到,他便是潜藏在田海一带。 田海乃是一片广袤的湖水,沼泽成片,一望无边。据说上万年以前,田海一带乃是一片肥沃的田野,后来不知何故,东海水面不断抬升,淹没了东渝州大片土地,田海一带也被海水全部淹没,从此被人称为了田海。 鲛族首领居住的宫廷便位于田海东岸,据说是一座建在水上和水下的巨大堡垒。 “田海!苏彣,鲛族首领居住的宫廷就建在那,十万鲛族大军严防死守着鲛族首领的宫廷,田海的水中还藏着规模庞大的虎鳄和剑齿鳌!你确定我们是去那里吗?”盛玄郡主稍稍一惊,迅速问道。 “赵都尉在密信中说的就是田海,没想到居然是鲛族宫廷所在!我听师傅说过,鲛族宫廷乃是建在水上,几千年来人族大军无数次东征都没办法彻底剿灭鲛族,正是因为包围着鲛族宫廷的那片水域潜藏着无数食人怪兽,数百万人族将士在葬送在了那些食人怪兽的利齿之下!”苏彣说道。 “卢老阁主说得没错!我父亲也曾与我提起过田海和鲛族宫廷,田海之中一片漆黑,一旦落水,尸骨无存,我神族天威大军不少将士都魂断在那片黑水之中!太危险了,苏彣,你确定我们真的要去吗?”盛玄郡主再次问道。 “为了大梁子民,也为了救回赵都尉,再危险的地方我也要去闯一闯!只是郡主,此事与你无关,后面的路请郡主不要再跟去了!”苏彣说道。 “苏彣,你这是什么话!本郡主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再者说了,我的本事现在可比你高一截呢!本郡主既然跟着你来了,是绝不会轻易回头的!”盛玄郡主大声说道,然后将一根光秃秃的棍子递给苏彣。 “郡主不急,鹿肉多着呢,慢慢吃!呵呵呵呵!”苏彣又递过去一串鹿肉,然后继续说道:“既然郡主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请郡主放心,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一定会保你周全的!” “哈哈哈哈!你多大啊,还要拼了老命!”盛玄郡主笑着回道。 “啧……真君不是说了嘛,我在问天阁的玄洞之中吸了两千多年的仙灵,两千多岁还不老啊!”苏彣说道。 “哈哈哈哈!你的老命还是好好留给自己,本郡主也五百多岁了,同样是老命一条!”盛玄郡主大笑道。 “哈哈哈哈!”苏彣跟着大声笑着。 没过多久,二人便坐着金鸾离开了山洞,很快便飞上了云雾之上,继续朝着东边前进。 第一百四十六章 石林 苏彣和盛玄郡主二人来到田海时,刚过正午不久。 只见田海的水面覆盖上了一层积雪,白茫茫的一片,直接向天际边蔓延开来。苏彣坐在小七背上往地上乍眼一看,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山野丛林。 直到飞临田海上空后,苏彣才知道田海之所以称之为海而非湖,实在是因为它太宽太宽了! 赵云歌在给苏彣的密信中提到他身处田海的一座小岛上,岛周围的积雪已被清除,露出了田海的水面,除此之外他别无他知。 凭着这仅有的线索去找寻赵云歌的落脚处,实在是与大海捞针无异。苏彣坐着小七在田海上方飞了大半天时间,搜遍了几十个小岛,小岛的情况大都一样,但是结果一无所获,并未发现赵云歌的行踪。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苏彣不得不暂时放弃搜寻,和盛玄郡主坐着金鸾飞到了一处石林过夜,再另想办法。 石林离田海距离很远,不过这点距离对金鸾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苏彣估算,这段距离若是骑马,至少要一个时辰以上,可是坐着金鸾半刻钟内便可飞抵。 一眼望去,石林的地域很广,高矮不一的石块石柱杂乱的堆砌在一座矮山上。石林中根本无法走人过马,这也是苏彣和盛玄郡主选择在此过夜的原因,虽然不像山洞中遮风避雨,但是至少安全。 石林中有有一条溪流,溯溪而上便可发现一个小瀑布挂在崖壁上。瀑布和溪流并未结冰断流,哗哗的流水声不断在石林中传播开来。 为了找一个理想的地方过夜,苏彣不断飞身跃起踩着石头在石林中搜寻,费了好一番功夫后,他终于在山顶找到了一个可以栖身的平台。平台虽然不大,但是顶上正好被一块巨石盖住,挡住了空中的飞雪,只是没办法也将寒风阻挡在外。 平台离瀑布很近,可以清楚地听到瀑布发出的轰隆隆的水声。 很快,苏彣找来了一堆柴火,生起了一堆烈火,架上早上留下来的鹿腿肉就烤了起来。 忙活了一整天,中午都没顾得上进食,苏彣和盛玄郡主早已饥肠辘辘,二人很快就吃掉了一大块鹿腿肉。这只鹿腿剩下的部分,最后也被小七和碧鳐分食了。 “吃了一天的烤鹿肉,现在终于吃厌了!本郡主明天绝不再吃鹿肉了!”盛玄郡主说道。 “辛苦郡主一路跟着我受罪了,等事情办完,一定请郡主好好吃一顿!”苏彣说道。 “诶!一顿可不够,皇都城里那么多好吃的酒楼,每家都得吃一顿,一家都不能少!”盛玄郡主赶紧说道。 “一定一定,请郡主放心!倒腾了一整天了,郡主赶紧休息!我先盯一下梢,没有异样再睡!”苏彣回道。 “好,本郡主确实困了!”盛玄郡主挥手招呼歇落在平台边缘的碧鳐过来,然后继续说道:“那我就先休息了!” 碧鳐很快起身走了过来,然后匍匐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盛玄郡主紧紧靠着碧鳐那长满了绒毛的肚皮,接着裹上貂虬披风,尽管寒风不断,她却丝毫不觉寒冷。 苏彣继续坐在火堆边上,一边看着周围的夜色,时不时捯饬一下火堆。过了好一会,夜色中并无异常,他又打坐练习仙灵之术。 不知过了多久,火堆慢慢偃息下来。一轮圆月正好当头照下来,周围的一切在积雪的印照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苏彣终于抵挡不住困意,见夜色中一切正常,便靠着小七睡了。 寒风不断袭扰,没过多久,火堆便只剩下一点点火星沫。小七和碧鳐也放下各自长长的脖子,合上眼睛休息起来。 “这鱼露可真甜!”苏彣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说道。 “好甜啊……” 喔…… 突然,夜色中发出一阵长长的金鸾的嘶鸣声! 苏彣头一磕地,然后猛的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发现小七已经起身了。他抿了抿嘴巴,确实尝到一股甜甜的味道,和刚刚梦里的那个味道是一样的。 喔…… 小七又嘶鸣起来,比之前那声更加响亮,更加悠长。 “啊……怎么这么多大蛤蟆!”苏彣大声叫了出来。 苏彣回了一下神后,终于发现了自己身前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蛤蟆。这只大蛤蟆足有半个人那么高,张开的巨盆大口能直接吞下一个人。此时,小七正挡在苏彣面前,摆出架势和这只大蛤蟆对阵。 苏彣迅速拔出长剑,正准备上前去斩杀那只大蛤蟆,才发现平台的边缘处,碧鳐伸长了脖子正冲平台外面大声嘶鸣。 “郡主,郡主,快醒醒,郡主,快醒醒!”苏彣一边大声喊到,一边走到盛玄郡主身旁使劲推搡着她的肩膀。 “怎么啦?”盛玄郡主揉着眼睛,伸手不断地朝后摸着,然后迅速大声问道:“碧鳐呢?” “郡主,快起来,大蛤蟆来了!”苏彣一边拽起盛玄郡主一边说道。 “什么大蛤蟆?”盛玄郡主睡眼惺忪,没明白苏彣所说。 “你右手边就有……” 苏彣说道,迅速抓住盛玄郡主的肩膀,随即一个翻身,一剑斩下了一只正朝盛玄郡主调过来的大蛤蟆。 “啊……”盛玄郡主大声尖角起来,随即拔出腰间的长鞭一甩。 一声霹雳声响起,只见两只大蛤蟆应声落地,发出痛苦的咕噜咕噜的叫声。 “郡主,小心,好像又不少大蛤蟆跳了上来!”苏彣背靠着盛玄郡主说道。 “这是什么鬼蛤蟆,这张大嘴巴都能直接生吞了我们!”盛玄郡主喘着气说道,终于彻底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从未听过,更从未见过,若不是小七和碧鳐大声鸣叫,只怕我们俩已经被这群怪物给吞进肚子了!”苏彣也喘着气回道。 “它们上来了!”盛玄郡主大声喊道。 只见前后左右一群大蛤蟆绕过小七和碧鳐,然后纷纷朝着二人跳起身来。 苏彣眼疾手快,几剑下来,很快便斩杀了七八只大蛤蟆。他转身一看背后的盛玄郡主,只见两只大蛤蟆正死死咬着盛玄郡主手里的长鞭。 “苏彣快让开!”盛玄郡主大声喊道。 随即,盛玄郡主站定施法,右手一甩,拽着长鞭拉着两只大蛤蟆甩向空中,然后又撞倒了一群跳过来的大蛤蟆。 苏彣迅速一踮脚,飞身挥剑,正好将死死咬着长鞭不放的两只大蛤蟆都斩落在地。 只是,苏彣和盛玄郡主刚刚解决了两拨来袭的大蛤蟆,接下来又有更多的大蛤蟆跳了过来。 “郡主,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这些怪物蛤蟆太多了!”苏彣大声喊道。 “走!” 盛玄郡主回道,随即飞身跳上了碧鳐的背上,苏彣也迅速跟着飞身跳上了小七的后背。 扑扇几下翅膀,小七和碧鳐就带着苏彣和盛玄郡主飞上了空中,只听见下方咕噜咕噜的叫声不断传来。 “这群该死的大蛤蟆!搅了本郡主的好梦!若不是天黑看不清,非得杀它个干净!”盛玄郡主有些恼怒的说道。 “看来这东渝州果然危险重重!郡主,我们再找个地方休息,离天亮还早着!”苏彣跟着说道道。 “别再碰上什么怪物了!”盛玄郡主无奈地回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网 “真是没想到,昨晚你做梦吃的美味鱼露,居然是那只想要吞了你的大蛤蟆的口水,哈哈哈哈!还好小七及时帮你赶走了它!”盛玄郡主大笑着说道。 “郡主就不要在笑话我了,我现在一回想起昨晚的事情,还忍不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谢天谢地,小七及时发现,真是又怕又恶心!”苏彣心有余悸地回道,一想到那股味道就满是呕吐感。 惊魂一夜好不容易过去,二人来不及找东西填饱肚子,便坐着金鸾飞到了昨晚最开始过夜的石林。 那个平台上下,二三十只死去的大蛤蟆一只只都张开了大嘴,撇出长舌头,嘴角边流下一片口水。 “这些怪物究竟是什么?体型都快赶上一头牛那么大了。”苏彣问道。 “我也不曾听闻过东渝州还有这样的怪物,不过东渝州在上万年之前逐渐被东海的海水淹没,这里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并不奇怪。看来,接下来我们必须要极为小心了。”盛玄郡主回道。 “郡主说得对!你看小七和碧鳐都吃上了,它俩估计觉得这大蛤蟆味道还不错!”苏彣说道。 小七和碧鳐直接围着一只大蛤蟆吃了起来,就在二人说话间,它俩已经各自吃掉大蛤蟆的一只大粗腿了。 “看样子,小七和碧鳐挺喜欢吃大蛤蟆肉的,哈哈哈哈。”盛玄郡主笑道。 “我们就算了,等它俩吃饱了,我们还是去找其他吃的,看着这大蛤蟆我就觉得恶心极了。”苏彣说道,一股不适感由肚子直接涌上了喉咙。 “谁要你昨晚弄丢了那只剩下的鹿腿,它俩吃得这么欢,我们只能光看了!”盛玄郡主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小七和碧鳐终于停住了嘴,只见那只大蛤蟆已被它俩吃掉了一小半了。看着那一堆被咬得模糊的血肉,二人心中更觉厌恶,赶紧坐上金鸾飞走了。 没过多久,苏彣便逮到了几只野兔,飞到了一个离田海足够远的山头烤着吃了起来。 吃饱后,二人又继续坐着金鸾飞上云间,来到了田海上空,继续搜寻赵云歌的踪迹。 “苏彣,田海太宽太大了,水上的小岛又多到数不清,照这样继续盲目的找下去,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我们这两日飞在空中搜寻,岛上的情况看得不够仔细,依我看,我们还是得找个岛上去探探情况,说不定会有所发现。”盛玄郡主对苏彣说道,二人已经在田海上飞了大半天了,仍然一无所获。 “郡主说得对,这样没方向的找确实浪费时间,不过要上岛还是得等到天黑后,以免打草惊蛇。”苏彣回道。 二人随即坐着金鸾飞到了最近的一个山头进食和休息,等待着夜幕降临。 天黑之后,田海的水面上渐渐泛起了雾气。未免引起过大动静,二人坐着金鸾飞到山脚后,直接徒步向田海走过去,然后轻巧地飞身踩着水面上覆盖着的冰雪,没过多久便登上了一座小岛。 小岛的周围水面上的冰雪已被清除,和赵云歌在密信中讲到的倒是一样。不过,这样的小岛,苏彣这两日已经发现了不知多少个。因此,苏彣也并未报太大希望,仅仅是想近距离查探一下岛上是否藏有什么山洞暗道。 这座小岛看上去不大,不过真一来到岛上,苏彣和盛玄郡主瞬间便觉得它比看上去的大小要大多了。 小岛上已被积雪盖住,中央是一座小山,山势极为平缓。二人一边仔细观察,一边踩着没过了膝盖的积雪,缓缓朝岛中央的小山移动,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小山的山脚下。 “咔嚓!”突然传来尖锐的声响。 苏彣眉头一紧,喊到:“小心!”随即,他一边将身后的盛玄郡主拉扯到身边,一边拔出长剑,凭着声音削断了来袭的两支箭。 “郡主小心,脚下有机关!”苏彣接着说道,刚刚正是他踩到了什么机关,触发了一组弩箭飞射而来。 “岛上果然有情况,只怕我们已经被发现了!”盛玄郡主回道。 “快走,我们赶紧去山顶!” 苏彣立刻说道,随即拽着盛玄郡主的右手,二人一齐飞身往山顶疾速冲了过去。 突然,火点一个接一个的亮起,很快便照亮了苏彣和盛玄郡主飞身而过的那片山坡。紧接着,一阵箭雨射来,二人随即转身,施法挡下了所有的箭矢。 “糟了!我们被包围……” 苏彣刚一开口,可是还未说完,只觉头顶一压,一张大网便将他和盛玄郡主给盖住。二人随即跌倒在雪地上滚了一圈,很快便被网兜给缠住了手脚。 二人使劲挣脱,可是越使劲,发现网兜缠得越紧。很快,二人就被网兜束缚得无法使上劲来,甚至都无法运功施法使出仙灵之力。 “拿下!”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二人还未彻底回过神来,只见一群人手持长枪急匆匆地杀了过来,很快十几只利刃便齐刷刷指着二人。接着,又有几人收起长枪,然后插入雪中,一把将二人拎了起来。 苏彣和盛玄郡主此时已被那张大网牢牢束缚住,动弹不得。尽管苏彣还在尝试挣脱,结果无济于事,反倒网兜缠得越来越紧。 “苏彣,别试了,这是鲛族独有的缠筋网,由深海鱼筋所织,不但结实,而且越挣脱它收得越紧!”盛玄郡主劝说道,她早就知晓了缠筋网的厉害。 “这位姑娘说得对!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哈哈哈哈!”刚刚那个尖锐的声音又传来,紧接着一人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苏彣大声问道。 “梁人,你们究竟是谁,为何为偷偷潜入我鲛族领地?”那人并不理会苏彣,而是扯着更加尖锐的声音问道,终于露出了他的弯钩鼻。 苏彣看了一眼盛玄郡主,对方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保持沉默。 过了好一会,见二人沉默不语,那名鲛人头目大为恼怒,扯着尖锐的嗓子喊到: “带回去,交给公子发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岛下洞府 那名鲛人头目说完,扭头就朝山顶的方向走去。苏彣和盛玄郡主二人手脚已被缠筋网牢牢束缚,无法动弹,被一群鲛人士兵抬着着朝山顶移动。 此时,大半个山坡都是手持火把的鲛人士兵,火光将周围照得通亮。 快被抬到山顶的时候,苏彣和盛玄郡主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原来积雪覆盖之下的山顶,竟然隐藏着一个豁大的洞口,二人之前坐着金鸾飞在高高的空中根本无法看清。 “原来在这山顶竟藏着一个密洞!”苏彣小声嘟囔着。 “这洞口正好被积雪掩藏住了,怪不得我们飞在空中也看不出来。看样子,这些鲛人暂时不会拿我们怎么样,我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只要解了这缠筋网,我们就有机会逃出去。”盛玄郡主小声回道。 “眼下我们动弹不得,只能如此了,都怪我,都是我让郡主受罪了!”苏彣小声说道。 “本郡主自己愿意跟来的,怪你干嘛。” 密洞的石门缓缓打开,一群鲛人士兵跟着那名头目陆续走了进去。 刚进洞门,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壁上盘旋着通向洞底的阶梯。阶梯上插着火把,就像一条火龙盘旋而下,可是苏彣和盛玄郡主依然望不见坑洞的底部。 二人被几名鲛人士兵抬着慢慢沿着阶梯走下去,一圈又一圈,不知绕了多少圈,终于走完了所有的阶梯,一个巨大的石拱门随即印入二人眼帘。 紧接着,二人又被抬进了那道巨大的石拱门,突然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洞府里灯火通明,周围布满各式造型奇特的石雕,许多鲛人士兵手持长枪或原地站岗,或穿行巡逻而过。 整个洞府,简直就是一个深藏在小岛地底下的堡垒,苏彣和盛玄郡主二人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洞府外围,又有两条通道朝外延伸,由于光亮不够,苏彣和盛玄郡主无法看清通道更深处的情况。其中一条通道入口站了两列鲛人士兵,正手持长枪拦住了入口。另一条通道入口只站了两名手持长枪的鲛人士兵,但是并未拦住入口。 “三铃传话,急事求见公子!”那名鲛人头目说道。 “三铃?起事在即,二岛主何事如此紧急?”一名值守的鲛人士兵问道。 “刚刚擒住两个梁人,还未打探清楚什么来历,怕于起事不利,还是交予公子亲自发落。”那位二岛主回道。 “二岛主请稍后!”一名鲛人士兵回道,随即走到入口处,将一根嵌在洞壁上的木杆推倒,然后又拉起,接着重复推倒和拉起的动作两次。 苏彣和盛玄郡主紧紧盯着洞口,但什么也没发生。那位二岛主则在洞口前来回踱步,时不时就张头朝洞口望一眼。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一阵急促的鼓点声从洞口传出来。 “鼓声,公子允了!二岛主快请!”刚刚那名值守的鲛人士兵一边说道,一边示意拦在洞口的两列士兵放行。 “我们走!”二岛主挥手说道。 随即,苏彣和盛玄郡主又被人抬起,进入了那条通道中。通道十分宽敞,不过光线比刚刚那个洞府要暗多了,每走一段距离便会遇上一队值守的鲛人士兵。 走了好久,过了五个值守点后,一行人终于出了通道,来到了另一个更大更亮的洞府。 这个洞府里来往巡逻的鲛人士兵也更多,一行人又过了两重关卡,终于来到了洞府深处,一位年轻相貌的鲛族男子正斜着身子坐在一块雕刻精美的白色玉石上面。 苏彣和盛玄郡主随即被扔在地上,只见二岛主继续上前,来到那位年轻鲛族男子的跟前。二人小声交流了好一会后,二岛主退到一边,那名年轻鲛族男子随即起身朝苏彣和盛玄郡主走了过去。 “两个梁人!你们究竟是何人?来东渝州有什么企图?”年轻鲛族男子带着温和的口气问道。 “我们是大梁子民!闲来无事,来此逛一逛!”苏彣淡定地回道。 “本公子劝你们还是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不要逼我使手段,我们鲛族的手段可比大梁残酷多了,哈哈哈哈!”年轻鲛族男子笑道。 “那我们倒要领教一下鲛族的手段了!”苏彣回道,完全不顾他身旁的盛玄郡主对他使的眼色,“郡主放心!”苏彣随即轻声对盛玄郡主说道。 “你当真吗?若是你老实交代,本公子说不定可以考虑不杀你们,做我的奴隶就行了。” “公子不如先让我们见识下你的手段!”苏彣继续淡定回道。 “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公子,将此二人丢入刑池!”二岛主在一边说道。 年轻鲛族男子并未作声,只是抬手在空中挥了一下,然后径直朝那个白色玉石座走了回去。 “来人,将此二人投入刑池!”二岛主随即下令道。 只见几名鲛人士兵立即抬起苏彣和盛玄郡主朝旁边走去,然后上台阶,来到了一处高台上。 高台中央是一个水池,深不见底,苏彣看见池水中正游着一群密密麻麻不知其名的黑鱼。 哐当两声,苏彣和盛玄郡主随即被扔进了池中。池水中顿时像炸开了一般,噼里啪啦的水花声骤起,紧接着就看到许多黑鱼蹦出水面,重重地摔在高台下的地面上。 砰! 砰! 突然传来两声巨响,池水炸起了两朵巨大的水花,两个身影飞快地蹿出水面,落在了高台下,近半池水溢出,夹带着数不尽的黑鱼散落一地。 “拦住他们!”二岛主大声惊呼道。 偌大的洞府中,几乎所有的鲛人士兵都手持兵器围了上去,可是即便他们人再多,也丝毫挡不住苏彣和盛玄郡主,仅仅延缓了一下时间。 年轻鲛人男子终于反应过来,他随手操起白色玉石座旁边的一柄长刀,此时他身边已经围了两圈鲛人士兵。 苏彣和盛玄郡主尽管手中没有兵器,但是二人拳脚并用,使出的仙灵法力极为厉害,普通的鲛人士兵根本不是对手。 “郡主小心点,我去擒住那个鲛族公子!”苏彣说道,随即一个飞身冲了过去。 没几下,盛玄郡主又解决了十几个鲛人士兵,全都倒地痛苦的呻吟着。 另一边,苏彣飞身跳到年轻鲛人男子身前,快速灵活的闪躲,避开了对方挥出的数刀,接着一掌拍下了对方手中的长刀,随即用右手锁住了对方的喉咙。 见年轻鲛人男子被擒,二岛主和其他十几名鲛人士兵立即止身,不敢轻举妄动。 “公子,我问你,你之前还见过什么梁人?”苏彣大声质问道。 “没……没……没见过,除……除了你们两个梁人,本公子我没见过其他梁人!”年轻鲛人公子哆哆嗦嗦回道,不知道是被苏彣锁住喉咙喘不过气来还是吓得不轻导致的。 “公子的嘴也挺硬的,想尝尝我的手段吗?”苏彣说道。 “少侠饶命,在你们之前,,我……我可真没见过什么梁人,不信你问他们。”年轻鲛人男子一边说道,一边指着二岛主等人。 “二岛主,那你说说!”苏彣转头问一旁跪在地上的二岛主。 “少……少侠,我们公子不都说了吗,我们真没见过其他什么梁人!求求你,放了我们公子,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二位,我们一定好好补偿二位……”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确定没见过其他梁人吗?”苏彣一边问道,一边抬起左手。 “少侠,少侠饶命,我们确实没见过什么其他梁人,少侠饶命啊!”年轻鲛人男子哀求道。 “那公子是想尝尝滋味了!”苏彣说道,随即将左手抬得更高了。 “苏将军,且慢!”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姐,快救我,快救我!”年轻鲛族男子几乎是哭喊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要挟 苏彣随即收住左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看过去。本来苏彣也只是打算吓唬吓唬那名年轻鲛族男子的,并非真的要对他下重手。 “莫姑娘!”苏彣诧异道。 “莫姑娘?”盛玄郡主也转头看着疑惑道。 “还请苏将军饶了敝女的弟弟,想必其中是有什么误会了!我代弟弟向苏将军和这位女侠道歉!”莫沛晗快速走过来说道。 “这位鲛族的公子哥竟然是莫姑娘的弟弟!”苏彣一边松开手一边说道。 “姐,姐,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差点我……我就可能被他废了!”年轻鲛族男子一边踉踉跄跄地躲到莫沛晗身后,一边心有余悸的说道。 “莫焱,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那位于我有救命之恩的苏将军,还不快向苏将军道歉!”莫沛晗斥责道。 “原来是苏……苏将军,小弟有眼无珠,刚刚多有得罪,请苏将军不要怪……”莫焱上前一步道歉,随即头一转对着二岛主,“都是你,也不问清楚,就把苏将军和这位女侠往刑池里丢,我打死你这狗东西……” 莫焱一边说着,一边冲了过去,对着跪在地上的二岛主连踹数脚。二岛主一脸诧异和无奈,嗷嗷叫道,只能受着。 “莫姑娘,我们是来寻赵都尉的,不知莫姑娘有没有见过他?”盛玄郡主上前走到苏彣身边问道。 “原来苏将军你们是特意来找赵都尉的,不过赵都尉他暂时不在这七星岛上。”莫沛晗回道。 “七星岛?”苏彣和盛玄郡主齐声道。 “对,七星岛,就是田海的西南端的七座小岛,这里原是一片群山,数百年之前本是我鲛族的防守要塞所在,后来田海水面不断抬升,淹没了大量山林,逐渐荒废,无人再理。后来这片群山只剩下七座最高的山头露出了水面,成了如今的七星岛。巫赫杀了我父君后坐上了首领的位置,我与弟弟莫焱被父君旧部救了下来后,一直暗中栖身于此。”莫沛晗回道。 “原来如此,莫姑娘,不知赵都尉现在身在何处?”苏彣问道。 “赵都尉他……”莫沛晗顿了顿嘴,“他早已被巫赫擒住,现在正关在田海东安的宫廷地牢中。” “他现在是否有性命之忧?”苏彣焦急地问道。 “苏将军放心,赵都尉暂无性命之忧,不过身处宫廷地牢,难免会遭受一些皮肉之苦。”莫沛晗说道。 “赵都尉当时乃是秘密跟着莫姑娘和十万侵入大梁的鲛族大军一路往东,怎会落入巫赫之手?”苏彣继续问道。 “事到如今,我也实不相瞒,其实我早就发现了赵都尉在跟踪我,只是我将计就计,任由他跟随我回到了东渝州,后来是我故意引来巫赫的部下将其抓获的!”莫沛晗回道。 “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做,这不是要置赵都尉于死地吗?”盛玄郡主大为恼怒地问道。 苏彣也十分恼火,不明白莫沛晗意欲何为。 “我知道,苏将军知道此消息,必定愤怒不已。我此命死不足惜,苏将军可随时取之,以消心中之怒。只是赵都尉如今已身处宫廷地牢,戒备森严,也只有苏将军你这般武艺超群之人才能将他救出来了!”莫沛晗说道。 “我按莫姑娘这般心机,恐怕不止单单让我去救赵都尉这么简单!赵都尉在给我的密信中可提到,莫姑娘你和你弟弟意欲起兵推翻鲛族现任首领巫赫的统治,莫姑娘故意安排赵都尉被巫赫的部下抓住,只怕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苏彣不屑的说道。 “苏将军说对了,敝女此举也是迫不得已。巫赫手里足有上百万大军,要想和他硬碰硬,敝女与弟弟这辈子再如何拉拢父君以前的旧部,也难以纠集一支能与巫赫正面抗衡的大军,只能另想他法了。”莫沛晗回道。 “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苏彣直接问道。 “苏将军,敝女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引得苏将军来此助我和弟弟一臂之力!” “我如何能助你打败巫赫?莫姑娘,这是你鲛族内部之事,我大梁绝不会参与其中!”苏彣愤愤说道。 “苏将军应该知道,巫赫派出了几十万鲛族大军,如今已经牢牢占领了整条东山防线,待到开出融雪之日,巫赫还会派遣大军继续东扩,以巩固东山的防守优势,到时大梁和鲛族难免会有一场大战。如果苏将军能助我手刃仇人,并助我弟莫焱登上首领之位,敝女向你承诺,我鲛族必将东山悉数奉还于大梁,两族仍以东山为界!如此,两族大战可免,苏将军意下如何?” “两族免于大战确实是好,可巫赫的宫廷里必定高手如云,我一人如何敌得过他们,莫姑娘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苏彣回道。 “苏将军过谦了,你的实力我已见识过了,赵都尉非苏将军不能救矣!”莫沛说道。 “哼!你是在要挟我们吗?你说你设计让巫赫部下擒住了赵都尉,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我看你就是想骗取苏彣为你们出力,好替你们去杀巫赫!”盛玄郡主不屑地说道。 “我知道这位女侠和苏将军定会怀疑,但是赵都尉寄给苏将军你的密信,上面的字迹应该不假!”莫沛晗随即回道。 “字迹确为赵都尉亲笔,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光凭这赵都尉亲笔写的密信就能让我们相信他已被巫赫囚在了你们鲛族的宫廷地牢之中了吗?”盛玄郡主毫不退让地说道。 “光凭一封密信确实不能说明什么,不过再过五日便是春初的融雪日,巫赫已经下令在融雪日当天将赵都尉公开处斩祭旗,以振大军士气,待冬雪彻底消融后便会发兵西进攻打大梁。苏将军,五日之后你可亲自去巫赫的宫廷,到时候你自然会发现赵都尉的。”莫沛晗回道,看她的神态越来越显从容了。 “五日时间我们可以等,若是到时发现你是在骗我们,本郡主必定水淹你七星岛洞府!”盛玄郡主继续不客气的回道。 “原来女侠是大梁的一位郡主,便请郡主和苏将军放心,五日之后你们一定会见到赵都尉的。” “莫姑娘,我可以答应助你复仇,可如果事成之后,你又如何能让我相信鲛族大军会从东山撤走呢,你们会心甘情愿放弃数千年来苦苦觊觎的东山吗?”苏彣接着问道。 “我鲛族觊觎东山不假,但苏将军和郡主应该也清楚,在巫赫上位前,我莫氏一族领导的鲛族上下从不曾主动发兵进攻你大梁在东山的关隘防线,惟愿鲛族子民不受战乱之苦便足矣。我与弟弟莫焱也必会遵从祖辈之志,与大梁互不侵犯。我鲛族如果占领东山,两族必会陷入持久战乱,如此一来,还不如将东山归还与你大梁。况且五日之后,赵都尉便会被巫赫处斩,苏将军你现在只能相信我,只有我们相互配合,我的大军进攻宫廷,你才有机会救下赵都尉。”莫沛晗回道。 “好,我且信莫姑娘你一回,若事成之后姑娘你不遵守诺言,我就算单枪匹马,也自会擒下姑娘你和你弟弟,再带去东山逼你退兵!”苏彣说道。 “好!我相信苏将军一定会说到做到,而且也一定做得到,我绝不会食言的!” 第一百五十章 祭典 苏彣将军无缘无故在长麻岗消失的事情传到皇帝渠梁蔚的耳朵里,已是几天之后的事情。渠梁蔚担心此事引起军心动乱,怕坏了东征大计,便立即下旨将此消息瞒了下去。 随后一连数天,派出去搜寻苏彣行踪的人马均一无所获,着实让渠梁蔚大为着急起来,甚至连一日三餐都没什么胃口。 苏彣是趁着夜色坐着金鸾悄悄飞走的,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自然叫人无处找寻。 睿王渠梁衍头一回看到他的皇兄如此着急一位武将,着实让他感到有点意外。虽然知道内情,但他答应过苏彣,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以免朝廷提前发兵东进,徒增伤亡。 不过,渠梁衍亦是每日焦急地等待着苏彣的消息能赶快从东边传来。 一连五日,苏彣和盛玄郡主不得不听从莫沛晗的安排,安心待在七星岛的洞府之中,等待着融雪日的到来。同时,二人也详细了解了莫沛晗出兵鲛族宫廷的所有计划。 融雪日是鲛族告别一年的寒冬冰封,迎来水中觅食的重要日子。对于所有鲛族子民来说,融雪日意义非凡。 融雪日这天,暖阳在阴云之中若隐若现。苏彣和盛玄郡主二人便坐着金鸾飞上云层,悄悄赶到了田海东岸。 鲛族宫廷建在田海东面的一座巨大岛屿上面,四周的冰层早已被清除,露出了田海的油油碧水,深不见底。寒风袭转不断,弄起碧水千重深波,拍岸而去。 宫廷建筑的样式看上去较为简单,却完完全全占据了整座岛屿。高高的城墙全部由巨大的赤色岩块堆砌而起,城墙顶上来回穿梭着巡逻的鲛人卫兵,一排排巨大的弩机和投石机相间排列。 临近午时,阳光终于刺破了厚厚阴云,彻底笼罩了整片大地。 鲛族宫廷以东的水面上,此时已经汇聚了大量鲛人,在冰冻彻骨的水中挤得满满当当。 每一年的融雪日祭典,鲛族首领会亲自主祭,都会吸引数以万计的鲛人围观。今年因为临时增加了血祭,正午之时处斩一名人族子民,东渝州内早已热议纷纷,围观祭典的鲛人比往年多了一倍以上。 宫廷以东是一片偌大的临水广场,直接延伸至田海水面之上,广场边缘已经有上万鲛人士兵团团围住。 祭台正好搭在水边,上面立着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正绑着一个头发凌乱、浑身上下布满血渍的人。 “距离太远了,我们根本看不清石柱上绑着的人到底是不是赵都尉!”苏彣对盛玄郡主说道,此时二人正骑着金鸾飞在高高的云层之中。 “不管是不是赵都尉,到时我们趁乱飞过去一看就知道了。”盛玄郡主回道。 呜…… 突然,一阵低沉的嚎叫声响起——祭典正式开始了,广场中央聚集了一群穿着艳丽的鲛人,他们围成一个圈,对着天空和四周手舞足蹈,嘴中念念有词。中央的一座高台上,站着一个身形魁梧健硕的鲛人,他正高举双臂,冲着头顶的太阳念着什么。 紧接着,祭台之外的水面上开始骚乱起来!不断有鲛人朝驻守在广场上的士兵发射弩箭,不一会儿,祭台两边的士兵便纷纷中箭倒下,一大波鲛人便拔出藏在水面之下的刀剑拼命的往祭台后方冲杀而去。 “郡主,我们走!”苏彣大声喊道。 小七和碧鳐随即头往下一栽,大力甩动巨大的双翼,朝着下方的临水广场俯冲而去。 就在此时,广场以东的水面上突然蹿出了一群虎鳄和剑齿鳌,很快一大波守卫宫廷的鲛人士兵不知从何冒出,紧随而来。霎时间,整个水面上刀剑声和喊杀声响彻不止。 就在一瞬间,两只金鸾已经俯冲到了临水广场的上方。 “赵都尉交给你了,郡主!”苏彣看了一眼石柱上的那人,尽管全身凌乱,但他确认此人就是赵云歌无疑,“我去追巫赫!” “小心!巫赫身边都是高手刺客!”盛玄郡主回道,然后飞身便甩出腰间的长鞭。 啪的一声,十余名迎面杀来的鲛人士兵便应声倒地。 紧接着,盛玄郡主双脚一蹬,一边挥舞着长鞭,一边朝祭台上的石柱快速移动。 “郡主快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传来。 盛玄郡主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前方不远处的祭台上,赵云歌已被一个鲛人女子解救了下来——此人正是莫沛晗。 她快速挥鞭,轻松解决掉身周一拨鲛人士兵后,迅速来到了祭台上。 “郡主,赵都尉全身都是伤口,经不起太多颠簸了!”莫沛晗说道。 “碧鳐!”盛玄郡主看了一眼赵云歌,然后大声喊道。 接着,盛玄郡主从袖中取出一支小玉瓶,从中取出一粒赤色药珠,快速将其塞进了赵云歌的嘴中。 喔…… 碧鳐鸣叫了几声,随即从高空中翻了个身,快速飞到了祭台上。 “快,将他扶上去!”盛玄郡主大声喊到,随即与莫沛晗合力将赵云歌扶上了碧鳐的背上。 很快,碧鳐便驮着身受重伤的赵云歌缓缓飞入了高空。 此刻,临水广场以东的水面上,尸横一片,在滚滚波涛中晃荡不止,此时厮杀仍在继续。不过,守卫宫廷的鲛人士兵已经团团围住了水面,加上水中还有虎鳄和剑齿鳌,眼看莫沛晗和她的数万名手下已是插翅难逃了。 “对方卫兵太多了,我去找苏彣,擒下巫赫,我们才有希望。”盛玄郡主对莫沛晗说道。 “郡主,我和这些手下的性命就全拜托郡主和苏将军了!”莫沛晗急忙回道。 盛玄郡主并未答复只言片语,随即一个飞身,便朝宫廷之中快速飞了过去。很快,她便来到了宫廷东门。 东门已经关闭,东门上方的城墙上围满了鲛人士兵。盛玄郡主未作任何停留,双脚一蹬,飞上城墙,数鞭过后,城墙上的鲛人士兵摔下一大片。 就在此时,盛玄郡主看见了背身的苏彣,他正一手挟持着一个身形魁梧的鲛人,一边朝东门后退。 “苏彣!小心!”盛玄郡主大声喊道,同时将长鞭从手中甩出,拦下了几支飞向苏彣后背的暗箭。 “敢放暗弩偷袭我,快叫他们都住手,否则我就不客气了!”苏彣右手持剑顶着那个鲛人的脖子大声喊到,随即转过头朝身后望了过去,“郡主!我已生擒巫赫了!” 听苏彣一说,盛玄郡主大为高兴,随即一个飞身,捡起刚刚甩出去的长鞭,来到了苏彣身旁。 “赵都尉已获救,我们赶紧出东门!”盛玄郡主说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临水广场(一) 巫赫身为鲛族的首领,说起来也是堂堂东渝州之王,见过无数大场面,历经过许多生死存亡之际。不曾想,本就身形健硕魁梧的他,此刻竟被一个看上去十分斯文的人族小伙给降服住了,而且他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几次尝试挣脱无果后,巫赫很快便任命了,不得不听从苏彣的吩咐,一路跟着往东门退去。 盛玄郡主已经飞落至苏彣的身旁,二人一前一后,一边仔细盯着身周团团围住的鲛人士兵,一边朝东门移动。 尽管手握暗弩长刀的鲛族刺客和手持长枪的鲛人士兵越来越多,而且紧追不舍,但巫赫之前已经听从苏彣指令,下令所有人均不得轻举妄动。因此,苏彣和盛玄郡主挟持着巫赫很快便通过了敞开的东门,然后继续朝东边的临水广场移动。 “你究竟是何人,体内的功力竟如此深厚?”巫赫一边问道,一边不情愿地跟着苏彣走着。 “无名之辈,不足挂齿!巫赫,我劝你还是尽快下令,让所有将士停止无畏争斗!”苏彣毫不客气的回道。 “哈哈哈哈!十万宫廷卫兵,还有成群的虎鳄和剑齿鳌,你们已经被彻底围住了。你们就算挟持着我,也逃不出这宫廷,本王看应该是你们尽快投降,别再……!”巫赫毫不示弱,大声回道。 “闭上你的臭嘴!” 盛玄郡主走在前头,一听巫赫如是说,随即挥鞭朝身后一甩。鞭子应声拍在了巫赫的一半脸上,顿时鲜血横流,他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旁边步步紧逼的鲛族刺客和士兵看到这一幕,颇为震惊,立即止步不前,生怕他们的首领再遭不测。 “郡主这一鞭子抽得妙!吓得他们都不敢跟着来了!”苏彣乐道。 “早该多抽他几鞭子了!”盛玄郡主回道。 不一会儿,三人终于来到了临水广场的中央。此时,莫沛晗的手下伤亡惨重,水面上幸存下来的手下正陆续都被逼上了广场。 苏彣仍紧紧挟持着巫赫,而盛玄郡主则冲到广场边缘,挥舞长鞭,闪转腾挪,痛击广场上的鲛人士兵。 “巫赫!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莫沛晗立刻冲到巫赫身前大声嚷道,随即挥剑指着他的脖子。 “你又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为何会勾结人族谋乱?”巫赫大为疑惑地问道。 “巫赫,你当然不认识我,但我莫沛晗这辈子到死都会牢牢记住你,十几年前,我亲眼目睹你杀害了我父王母亲,以及整个莫氏一族。如今,是时候了结这笔旧账了!”莫沛晗眼角流着泪水说道,当年的惨烈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你是莫垒之女?”巫赫瞪大瞳孔死死盯着莫沛晗,“你应该早死了的,怎么会……” “或许是上天不愿收我,留我今日找你来取你这条狗命!” “莫姑娘,且慢!请暂时放下你的仇恨,巫赫的这条命对我们还有用!”莫沛晗正要举起长剑刺向巫赫,苏彣赶紧制止。 “为了这一刻,我等了十几年了,我实在不想再耽搁半刻钟,恨不得立刻将他千刀万剐!”莫沛晗泪眼婆娑地回道。 “莫姑娘,我能理解你,可是我们已经被层层包围了,在你弟弟率领大军赶来之前,还需要挟持巫赫来钳制他的军队!”苏彣随即施法运功,隔空弹开了莫沛晗的长剑,“而且,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他,在他交代清楚一切阴谋诡计之前,我决不许任何人取了巫赫的性命。” “苏将军,我听你的,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巫赫的命得由我亲手来了结!”莫沛晗放下长剑,随即又擦去眼角的泪水。 “没问题,我答应你!”苏彣立即回道。 “苏彣,巫赫的兵太多了!”盛玄郡主一边回头大声对苏彣喊道,一边挑落上前的鲛人士兵,“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坚持不了太久!” “巫赫,赶快叫你的卫兵放下武器!”苏彣厉声喝道。 “哈哈哈哈!大家横竖都是一死,本王有十万宫廷卫兵,看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哈哈哈哈!”巫赫直接回道。 “叫你嘴硬!”苏彣立即挥剑,直接削下了巫赫的右耳。 “啊……”鲜血横流,巫赫大声叫到,但仍然没有退让,“有本事你再来,本王身为鲛族首领,岂会怕你一个小小人族无名之辈!来啊!” “望虚珠在此!”突然,莫沛晗从腰间掏出一枚发着明亮光芒的珠子,举在头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广场上的厮杀竟在一瞬间便停了下来。 “望虚珠!”巫赫被削下一只耳朵,尽管剧痛无比,却仍被眼前的这枚亮闪闪的珠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望虚珠早在十多年前就消失在了宫廷大火中,早已无踪无迹,如今怎会在你手中?” “所有鲛族将士,我乃先王莫垒之女,巫赫十多年前举兵篡位夺权,杀我父王母亲,灭我莫氏族人,当年仅仅只有我和我弟弟莫焱逃脱了他的魔掌。尽管巫赫坐上了首领之位,但他手中并无我鲛族传承数千年的望虚珠,其首领之位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莫沛晗并未理会巫赫,而是将晶光四射的珠子高高举起,卯足全身的劲大声喊道,“如今伪王巫赫被擒,你们真正的大王乃是望虚珠传人、我的弟弟莫焱!此刻,我弟弟莫焱正率领大军由七星岛发兵而来,若你们还遵从我族祖训,以望虚珠为尊,就请你们速速放下手中的兵器。我莫沛晗今日便以望虚珠对天起誓,弃械投降者,一概可免死罪!” “呸!你休要凭一假珠子糊弄本王的将士!”巫赫指着莫沛晗手中的珠子大声反驳道,由于嘴巴张得过大,扯着右耳伤口处鲜血直流,“将士们,真正的望虚珠早已毁于十多年前的那场宫廷大火,你们休要听她胡言乱语。此人胆敢起兵以下犯上,又以一假珠子戏耍本王和所有将士……” “闭上你的臭嘴!”盛玄郡主打断道,随即挥鞭一甩,狠狠地抽了巫赫的嘴巴一鞭子。 啪! 啪! 啪! 突然,南边的天空中开出三朵火花,紧接着便接连听到三声信号弹爆炸的声音传来。 “莫焱的大军杀来了!我弟弟率领七路大军终于杀来了!哈哈哈哈!巫赫,你今天就算插翅也别想逃了!”莫沛晗望着南边的天空大笑着,“将士们,你们真正的大王已经率领大军赶到,想陪着你们的伪王巫赫送死的,尽管来!” 就在此时,莫沛晗手下那些剩下的兵丁已经悉数围拢到了她的身边。 那些围满了广场的巫赫的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广场以东的水面上挤得密密麻麻卫兵们,还未弄清楼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配合地收起武器,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卫兵扔下长枪,准备走出己方阵列,但很快便被一旁的两名将官从背后砍倒在地,流血不止,不知生死。 但双方并未再次交战,恐怖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广场。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临水广场(二) “我看这位郡主并非寻常之人,又是坐着金鸾来的,应该是神族的郡主!”等了好一会儿,双方未见任何厮杀,巫赫吐了一口血,终于忍不住转头对着盛玄郡主说道,全然不顾右耳的伤口剧痛,“既然是神族的郡主来此,定是来我东渝州打探什么密辛的,所以本王猜想,你们不敢杀我,因为本王这里有你们迫切想要知道的秘密!哈哈哈哈!” “识相的话,就给本郡主安静点!”盛玄郡主头也不回,直直地回道,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四周的鲛族卫兵。 “杀呀!你们还在等什么,他们不敢杀本……” 巫赫随即对着四周的卫兵大声喊到,不过他还没说完,就被被打断了。 “看来你左耳也不想要了!”苏彣大声喝道,同时挥剑斩了过去。 嗖的一声,剑锋走影,从巫赫眼前刷过,他随即哆嗦了一下,立刻感到一股剧痛。只见他左耳迅速掉落下来,鲜血染红了脚下的一大片石板。 “啊……”巫赫痛苦地大叫起来。 “小心!”几支短小的弩箭突然穿过层层人墙,朝苏彣和莫沛晗急速飞来。盛玄郡主一边提醒道,一边挥鞭拦下了其中的两支射向苏彣的弩箭。 不过,莫沛晗和她身边的一名手下则不走运,同时中箭倒地。那名手下身上扎了两支弩箭,未见鲜血横流,便已一命归西。莫沛晗好在是右肩中箭,正痛苦的瘫坐在石板上呻吟着,好在这一箭并未致命。 苏彣随即转身,看了一眼地上的莫沛晗,眼角余光中又飞来两支暗箭。他轻巧一闪,将巫赫往前一移,两支暗箭正好扎在了巫赫的右臂上。 巫赫中箭后,顿时大声尖叫起来,终于没有暗箭再次射过来了。 “闪开!”盛玄郡主轻甩长鞭,在围在前方的那些莫沛晗的手下兵丁的阵列中,分出了一条通道来。 紧接着啪的一声,她施法狠狠甩了一鞭。长鞭虽然无法触及到对面的宫廷卫兵,但应声倒下了一大片,刚才的暗箭正是从这个方向射过来的。 “暗箭有毒!”苏彣看着莫沛晗和巫赫二人脸色顿时骤红,就跟当初在篱山,先皇渠梁宇惨中鲛族暗箭后的情形一模一样,随即揪着巫赫的衣襟,“巫赫,快叫人交出解药,否则你也要死!” “哈哈哈哈!”巫赫眼神迷离,有气无力,“休想,本王看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说完,巫赫便栽下头来。 “你!”苏彣怒不可遏,抬起剑柄准备狠狠击打巫赫的脑袋,但最终还是收住了,直接将他扔给了旁边的两个莫沛晗的手下兵丁,“将巫赫扶好,拿刀抵着他的脖子,别让他的卫兵发现他晕倒了。” “莫姑娘,你身上可有解药?”苏彣快速走到莫沛晗身边问道。 “没……没有,此乃巫赫族氏秘制的毒药黑蛎血,当年我父王便是身中此毒后葬身火海的,只有巫赫才有解药。”莫沛晗强撑着回道。 “你们看好莫姑娘。”苏彣起身对莫沛晗的两名手下吩咐道,然后又转身对着盛玄郡主说道:“郡主,莫姑娘和巫赫都不能死,巫赫的那些卫兵中定有人身上带着解药。” “你想硬拼去抢解药?”盛玄郡主看出了苏彣的心思。 “是的,巫赫已经晕过去了,眼下只剩下这个办法了。我一个人顶在前面,请郡主照看好这里。”苏彣立即回道。 “我知道纵然千军万马也没法拦住你,可是,万一又像刚才那样,巫赫的人偷偷施放暗箭,你很难防住背后的……” “我背后就交给郡主了!”苏彣急忙打断道。 “好,那你小心点!”盛玄郡主不再反驳。 苏彣点点头,右手持剑置于身后,随即双脚一蹬,一个飞身来到离他最近的一波宫廷卫兵阵列之前。 那些卫兵显然没有料到居然会有人胆大到上前,随即端起长枪直接刺向苏彣。苏彣并未过多拼挡,直接定身施出法力,长剑快速一挥,杀倒一大片卫兵。 紧接着,其他宫廷卫兵迅速冲了上来,其中还夹着数支暗箭飞来,不过都被苏彣一一闪躲避开,当然还有几支暗箭是盛玄郡主施法,隔空拦下来的。 厮杀十分激烈,苏彣虽然勇猛无敌,一一斩尽了上前的宫廷卫兵,但对方兵力实在太多了,他陷入了持续不断的砍杀中。 终于,在杀倒了上千人后,苏彣盯上了对方的一位将官。他飞身上前,一番砍杀后,很快便肃清了那名将官身边的人,将其牢牢擒住。 “快将黑蛎血的解药交出来!”苏彣凭剑抵着那名鲛族宫廷将官的脖子问道,很快鲜血便顺着剑锋流了下来。 “末……末将身上没有解药,饶命,饶命!”那名将官惊恐地回道。 “那谁有解药?” “大王豢养的刺客才有那黑蛎血之毒的解药,就……就是那些身着黑衣的刺客!”那名将官指着阵列中的一个黑衣鲛人回道。 嗖…… 突然一连串暗箭从苏彣身前身后飞来,他来不及继续细问,便左手搭在那名将官肩上,顺势一个翻身,正好躲开了疾速飞来的暗箭。那一串暗箭最终悉数扎入了那名可怜的将官身上。 苏彣接着继续一个飞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入一片宫廷卫兵阵列中,随即挥了几剑,在斩尽身边的卫兵后,终于将一名黑衣刺客生擒住。 “头!”旁边的几名黑衣刺客大声随即大声喊道,其他卫兵也停了下来,不敢杀向苏彣。 “既然是这群刺客的头目,那你身上必定藏有解药了!”苏彣一边说道,一边卸下了此人右手持着的一柄长剑、双手上套着的两副暗弩和别在腰间的四排暗器,“叫所有人都退回去!” “退,退,都退回去!”那名黑衣刺客头目听从苏彣的安排大声朝旁边喊道。 随即,其他卫兵开始慢慢后退。苏彣心中窃喜,没想到自己一抓就准,擒住了一个看样子地位蛮高的鲛族黑衣刺客,连巫赫的宫廷卫兵都听从他的使唤。 待那些宫廷卫兵和其他一些黑衣刺客悉数后退到了好几丈开外,苏彣也挟持着那名黑衣刺客头目慢慢往自己一边靠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蛤蟆 尸横遍地,鲜血几乎浸透了广场上铺着的石板。 刚刚那一番狠厉的厮杀,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上千巫赫的宫廷卫兵最终或伤或亡于苏彣的剑下。剩余围在广场上的宫廷卫兵,几乎都被这杀气腾腾吓得手足无措了,不断地往广场边缘挤,生怕苏彣飞出来再杀上一轮。 苏彣毫发无伤地退了下来,因为筋脉骨血中流淌着仙灵,他的身体并未明显感到疲惫。 “将黑蛎血的解药交出来!”苏彣对着那名黑衣刺客头目大声叫道。 “没……没有。”黑衣刺客头目哆嗦着,眼睛都不敢直视苏彣,“我身上没有黑蛎血之毒的解药!” “休要撒谎!”苏彣直接单手揪着黑衣刺客头目的衣襟,轻易便将他拎着双脚离开了石板地面,“快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苏彣,不用跟他废话!”盛玄郡主一边说道,一边走了过来,直接将一支暗箭扎进了那黑衣刺客头目的右手臂上。 “啊……”黑衣刺客头目痛苦地大叫道。 “现在有解药了吗?”盛玄郡主盯着黑衣刺客头目大声质问道,同时亮出另一支暗箭,随时准备扎进他的身体中。 “有有有,姑娘饶命,饶命!”黑衣刺客头目急忙回道,只见他额上青筋乍现,满头大汗,黑蛎血之毒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还没等到盛玄郡主问解药藏在身上何处,黑衣刺客头目便吃力地将手放进衣襟之中,十分自觉地从脖子上取下一只灰色的瓷瓶,“解药就在这瓷瓶中。”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苏彣手一松,将黑衣刺客头目放在地上,立马接过灰色瓷瓶,“你先吃一粒。”苏彣倒出一粒豌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将其塞入了黑衣刺客头目的嘴中。 过了好一会,黑衣刺客头目回过神来,虽然面色看上去仍然萎靡不振,但较之此前明显状态好多了。 “解药没问题。”苏彣随即又从瓷瓶倒出了两粒药丸,“快,给他们二人服下!” 过了不知多久,莫沛晗和巫赫陆续苏醒了过来,不过二人身体依然虚弱。莫沛晗右肩中箭,因为没有药膏,所以暗箭还不能拔出来,以免失血过多。 “有劳苏将军出手了!”莫沛晗谢道,依然侧躺在石板上。 “莫姑娘先好生歇着,待解决眼前这局面后再言……”苏彣回道,不过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水波翻涌的嘈杂声打断了。 只见广场以东的水面上,不知何故,竟突然波澜剧烈起伏,水花上下蹿飞。巫赫的宫廷卫兵已经乱作一团,喊叫声不断,紧接着,更远处的冰面突然炸裂开来,大大小小的冰块四处飞落,冰层下突然蹿出一群庞然大物。 “大蛤蟆!”盛玄郡主首先开口惊呼道,“跟我们在石林里遇见的大蛤蟆一模一样!” “莫不是来对付我们的?”苏彣不禁诧异道。 “这是巨林蛙!”莫沛晗立即回道,她面露喜色,虽然看不清远处水面上发生的一切,“我弟弟莫焱的大军赶来了!” “你是说这群大蛤蟆是你弟弟派来的?”盛玄郡主追问道。 “对!巨林蛙乃是先头冲锋方队,我弟弟的大军马上就到,这下好了!” “原来这巨林蛙是你们豢养的,那晚在石林差点被它们给吃了!”苏彣说道。 “什么石林?”莫沛晗问道。 “离七星岛不远的一座石山,那里巨石林立,以为没有野兽,没想到遇上这些大蛤蟆了!”苏彣回道,仍然称呼那些体型巨大的蛙类为大蛤蟆。 “那里正是豢养巨林蛙的地方之一,巨林蛙乃我东渝州独有的巨蛙,它们生活在东海沿岸一带,性子极烈,以往从未豢养成功过。不过我弟弟莫焱不知从哪学到了一套方法,数年间便豢养出了一支数量上万只的巨林蛙战队。”莫沛晗服完解药后,效果逐渐显现,脸色比之前好多了,“巨林蛙体型庞大,而且它们的唾液中含有剧毒,正好用来对付巫赫的虎鳄和剑齿鳌。” “原来如此,等一下,你说这些巨蛙的唾液有毒?”盛玄郡主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的,郡主。”莫沛晗直接回道,没有看到盛玄郡主的满脸诧异,“巨林蛙的唾液乃是剧毒,能够腐蚀血肉直至筋骨,十分痛苦。” “苏彣!”盛玄郡主随即转向苏彣,“那天晚你不是那个……那些口水有毒,你却相安无事!” “可能这些巨蛙的毒对我不起作用!郡主别说了,一想起那天晚上就恶心!”苏彣立刻回道,虽然觉得自己没有中毒确实是有些奇怪,可是一想起那股味道就极度恶心反感。 说话间,广场以东的水面上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巨林蛙不断涌出水面,冲击着巫赫的宫廷卫兵、虎鳄以及剑齿鳌,场面完全失去控制。 那些围在广场的宫廷卫兵,手中持着刀枪,哆嗦不安,不断地往宫廷东门的方向挪动。 就在此时,之前中毒昏迷的巫赫在服用完解药后,终于苏醒过来,但心力交瘁,无暇顾及周边发生的一切。 “莫焱的大军已经杀到,想要活命的,速速放下武器,跪地迎接你们的新王驾到!”苏彣施出法力,发出洪亮的声音,对着周围的宫廷卫兵喊话道。 那些宫廷卫兵看着水中发生的一切,大部分都已战战兢兢,不知该怎么办,此时听到苏彣雄浑带劲的喊话,顿时丢下手中的兵器,立刻跪了下来。 少部分宫廷卫兵虽然继续紧握手中的兵器,但看到周围的同伴相继跪地求饶,也陆陆续续弃械跪地投降了。 “你们……你们怎敢投降!”巫赫看着周围那些自己的卫兵陆续跪在地上,不禁大怒道,但他的声音却十分低沉,根本就毫无用处。 大概半个时辰过后,广场以东的水面终于开始缓和下来。在大波巨林蛙的持续进攻下,巫赫的所有宫廷防御力量已经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后的徒劳反击 正在此时,鲜血染红的水面突然开出一大片水花,紧接着一个个身披灰色铠甲的鲛人士兵蹿出水面,端起长刀向最后的那些宫廷卫兵砍去。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水面终于平静下来。鲜红的水中,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 一名身穿银色铠甲的鲛族将官在一群灰色铠甲的鲛人士兵的簇拥下,登上了广场,朝中央快步走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滴血铭恩 “姐!”那名身穿银色铠甲的鲛族将官走了过去,一把扶起半倚半躺的莫沛晗,“姐,你……你中暗箭了!这箭头上涂了剧毒!”莫焱大为震惊,一事手足无措。 “放心,姐没事了,已经吞下解药了!”莫沛晗咳了几下,随即吃力地拍了拍她弟弟的左手,“多亏了苏将军和郡主,与巫赫的手下拼命,好不容易拿到了解药。放心,姐再修养十天半个月便会无碍的!” “都怪我,让姐你只身赴险!我早应该知道的。”莫焱眼睛微润,随即转向苏彣和盛玄郡主拱手道:“多谢苏将军和郡主鼎力相助!此番大恩,莫焱铭记一生!” 苏彣拱手回礼,不过还未开口,便被盛玄郡主捷足先登了。 “这点小意思,不值一提。”盛玄郡主并未将莫焱的话当回事,“再说了,我们主要是来救赵都尉的,只是顺便帮了你和你姐姐一把,谁叫你的好姐姐……” 话还未说完,苏彣便拉住盛玄郡主的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我的傻弟弟,你可是要坐上首领之位的,自然得由你领军了。姐姐能力有限,只能为你打个头阵了,幸亏有苏将军和郡主出手相助!”莫沛晗小声说着,并未理会盛玄郡主的挖苦,然后又吃力地拍了一下她弟弟的手,“你没事,姐就安心了!南边那两道防线,虽说巫赫的守军不多,但是水中巨物太多,十分危险!” “有巨林蛙方队冲锋在前,我能有什么事,巫赫本就在南边的两道防线上安排的守军不多,我的大军轻而易举就能突破防线。”莫焱越说越兴奋,“而且又有姐姐亲自出马,将驻守宫廷的十万卫兵彻底搅乱,我的大军一到,便直接轻轻松松大获全胜了。” 鲛族宫廷的防卫力量除了直接防守的十万卫兵,在宫廷之外还沿着田海中的一些小岛布置了两道防线,常年有二三十万鲛族大军驻守巡逻。 不过,田海以南的大片水域极深,游弋着数量庞大的巨型食肉鱼类以及许多说不出名字的水中怪兽,一直都是鲛族轻易不敢涉足的水域。因此,除去镇守东山防线的军队,巫赫其余的大军大多驻守在了西边、北边和东边的防线,南边防线的守军最少。 这十余年间,莫沛晗和莫焱两姐妹在遭遇家族变故后,一直躲在田海最南端的七星岛上,而不被巫赫所发现,这便是原因。 “对了!”莫沛晗挺了挺胸,然后伸手指着旁边,“杀害我们的父王、母亲以及整个莫氏一族的大仇人巫赫,今天终于落入我们手中了!” “巫赫!”莫焱一听,整个身体便极度亢奋,随即轻轻放下她姐姐,拔出长刀便朝巫赫走了过去。 “莫焱,快住手!”莫沛晗连忙挥手,显得更加吃力,“暂且留他一命!是苏将军和郡主二人擒住巫赫的,他们还有话要问!” 莫焱听罢只得作祟,不情愿的又将长刀收了回去,不过倒是狠狠地踹了刚刚苏醒的巫赫一脚,巫赫随即嗷嗷大叫起来。 “苏将军和郡主为莫焱和姐姐擒得杀父杀母仇人,此番大恩莫焱和姐姐永世不忘!”莫焱走到苏彣和郡主身前,直接双膝跪在地上拱手说道,随即又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刃,快速的在左手的食指上划了一刀,鲜血随即一滴滴留了下来。 “你这是……”苏彣大为不解,赶紧说道,不过又被莫焱打断了。 “父母大仇之恩,堪与天比!今日,我莫焱在此滴血起誓,此生愿穷尽一切,不论刀山火海,必为恩人完成三件事情,以报大恩!”莫焱说完,深深地磕了三下,然后才站起身来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苏彣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莫老弟太客气了,不用当真!” “苏将军,这是滴血记恩,永世不忘!”莫沛晗又起了起身,卯足全身的劲想提高一下自己的声音,“在我鲛族,父母之仇乃是天仇,苏将军和郡主为我兄妹二人报了天仇,于我兄妹二人便是天恩。天恩当还,我弟弟立誓为苏将军和郡主做三件事情,言出必行。今后苏将军和郡主有任何差遣,只管明说,我兄妹二人绝不含糊。” “可是……”苏彣还想再拒绝一番,但转念一想,鲛人本就固执难化,最终作罢,“莫姑娘,你们的目的全都达到了,眼下还是先医治你的伤口为紧。” “苏将军说得对!”莫焱终于反应过来,走到他姐姐身旁,“姐,我抱你去香阁!离开十多年了,终于可以拿回本该属于我莫氏的一切了!” 说话间,莫焱的大军已经将此前围在广场上的上万宫廷卫兵悉数扣押下来,听后发落。宫廷城墙上的守兵得知广场上发生的一切后,也一一扔下手中的兵器,大开东门,跪地迎接新王入宫。 临近傍晚,这场激烈的大战终于告一段落了。太阳西斜,余晖之下,尽是尸体和鲜血。 双方伤亡都十分惨重,巫赫的十万宫廷卫兵最终只剩下三万余人,而莫沛晗和莫焱兄妹二人的手下将士也折损了三四万之众。连战斗力极度惊人而恐怖的虎鳄、剑齿鳌,还有莫焱豢养的巨林蛙,也都陈尸水中,将整个临水广场以东的大片水面塞得密密麻麻。 不过,好在这场大战并未殃及宫廷内部。整座宫廷除了以东的临水广场受到一些毁坏,其余建筑和城墙均保持原样。 苏彣和盛玄郡主一早动身,忙活了差不多一整天,二人合计斩杀了超过两千的巫赫的宫廷卫兵。尽管二人体内有仙灵加持,但也难以坚持如此之久,早已身心俱疲。 二人在莫焱的盛邀下,走在队伍的前方,跟着队伍浩浩荡荡的朝东门里面走去。 盛玄郡主一边走,一边轻轻挥手施法,召唤小青和碧鳐带着赵云歌赶紧返回身边。 第一百五十五章 巫赫(一) 随着几声喔喔喔的鸣叫声传来,小七和碧鳐在收到盛玄郡主的召唤后不久,便结伴飞了回来,歇落在宫廷的一片草地上。 苏彣小心翼翼地将赵云歌从碧鳐的背上抱了下来,放在了一张由四名鲛人士兵抬着的软塌上。 此时,赵云歌已经苏醒,但从他的神情和眼神中便可想见,他此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赵云歌的身体虽然极度虚弱,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但当他看见苏彣将军的时候,十分震惊,只是他无法显露出内心的惊讶而已。 四名鲛人士兵抬着软塌,很快就来到了一间装饰精美华丽的房间,莫焱派来的几名宫廷医官正在此候着。 由于刚刚夺下首领之位,又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大战,莫焱眼下还有大把大把的事情要做。首要之事便是稳住军心,毕竟他此番掀翻巫赫的统治,着实是巧中取胜,他急需安抚好各路大军,尤其是正镇守在东山防线的几十万大军。 很快,他下了入主宫廷的第一道王令,安排了数千将士分散到东渝州各地,连夜传递他掀翻伪王巫赫的统治,手持消失十余年的望虚珠重掌大权的消息,欲凭望虚珠向所有鲛族子民宣示自己王位的合法性。 入夜,苏彣和盛玄郡主享受了一顿丰盛的鲛族宫廷大餐。不过,这一整桌对于鲛人来说乃是绝顶美味的大餐,二人食之却难以下咽,不得不架起火堆,自己烤鱼来吃。 饱餐一顿后,二人便直接来到了地牢中。此前莫焱已经下令,二人可以在宫廷内畅通无阻。 巫赫因为中了黑蛎血之毒,又比莫沛晗更晚服用解药,此时正躺在囚牢的木榻上,刚刚苏醒过来不久,神志尚有些迷糊。 苏彣和盛玄郡主虽然身心俱疲,但想着可以趁巫赫身体虚弱之时打探消息,便连夜来到地牢中问询。 “巫赫!”苏彣坐在一个木墩上,挨着巫赫的卧榻,“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你……你二人究竟是何人?”巫赫喘着粗气,双手紧握拳头,心中极度不甘心,“为何你二人要……要帮助莫氏兄妹与本王作对?咳……”他说完便咳了起来。 “你已沦为阶下囚,也不看看自己的处境,还敢继续妄称本王!”盛玄郡主远远站在一边,毫不客气的回道。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不直接一刀杀了我?”巫赫继续问道,面对眼前的这二人,满是疑惑不解。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盛玄郡主冷冷地回道,瞥都没瞥一眼。 “你们是梁人,不就是想在我这里打听你们大梁的靖王爷为何会私通外族,起兵造反吗!”巫赫声音虽然微弱,但丝毫不让。身处地牢,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和最终的归处。 “你说得没错!”苏彣站起身来,来回踱步,“那你便说说!” “我已身陷囹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巫赫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苏彣,“只是你们也须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何人?” “你不是说我二人是梁人了吗,既然你自己都说出来了,还有必要问这个吗?”苏彣回道。 “可你们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梁人,你们居然可以驾驭神族的金鸾,而且你们身怀绝顶武艺,非我此生所见普通梁人所有,你们究竟是谁?”巫赫说道。 临水广场一战,苏彣和盛玄郡主以万夫难挡之本事,进无人能敌,退无人能跟,轻轻松松游弋于上万鲛族宫廷卫兵阵营中。此等本事,并非普通大梁子民所拥有,任何一个鲛人士兵都会有所怀疑,巫赫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我也便不再相瞒,我叫苏彣,这位是我师姐。”苏彣指着盛玄郡主,“我二人确是梁人不假,只不过我二人来自大梁的问天阁。”苏彣随即转过身来,对着巫赫,生怕他怀疑自己所说的话,“想必你也知道,我问天阁阁主与神族天机院首座私交甚好,金鸾便是天机院所赠,只是很少飞出问天阁罢了,所以世人见之者极少。” “苏彣这名字还未听说过,不过你既然来自问天阁,那你肯定知道天疏了。”巫赫似乎并未怀疑苏彣所说,“究竟问天阁是否藏有天疏?” “我自小生长在问天阁,不知天疏究竟为何物,亦从未听过阁内藏有天疏。据我所知,天疏应该是陈国无端生出来的传言。”苏彣回道,他也只是从陈国长公子那里听说过天疏,确实不知其为何物。 “我不信,你身怀此等绝顶武艺,岂是习自平常的问天阁秘籍。”巫赫努力提高嗓门,但声音还是不大,“必是习自天疏!” “或许正如你所说,不过天疏是有是无,我二人确实不知,或许这是只有问天阁阁主才有资格知道的秘密!”苏彣干脆顺着巫赫的话回道。 “我信你此话。天疏乃何等宝贝,岂能让世人都知道它的秘密,确实只有卢弘倾那老东西才有资格知晓。”巫赫说起问天阁阁主卢弘倾,简直恨得牙痒痒了,“可你们为何要帮助莫氏兄妹对付我?”巫赫随即话锋一转,又问了起来。 “自然是因为你鲛族霸占了我大梁整条东山防线,若不夺回东山,我大梁从此再无宁日。”苏彣直接说道。 “可那莫氏兄妹二人也是我族人,虽然我巫赫不再了,但你以为他们就不会对付你们梁人吗?你们太痴心妄想了!”巫赫反驳道。 “至少现在已经挑起了你鲛族内斗,只要你们自己再这么继续斗下去,于我大梁来日再夺东山多有裨益。”苏彣说道。 “哈哈哈哈,就凭你们二人,你以为我鲛族这么容易被你们大梁斗跨吗,你们太天真了!”巫赫慢悠悠说道,不再继续追问苏彣,“也罢,虽然我巫赫是看不到两族之争的结局了,可是这个结局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对两族来说都不重要了。现在做的一切都于事无补了,靖王私通我族起兵造反,这只是淄辕星郎的计划中的一部分,我鲛族和你大梁都只是神族的棋子罢了,呵呵呵呵。”巫赫无奈地微微笑着。 “淄辕星郎的计划?此事难道与神族有关吗?”苏彣继续问道。 “呵呵呵呵!”巫赫继续悠悠地笑着。 第一百五十六章 巫赫(二) 盛玄郡主并不打算参与二人的对话,她时而在囚牢中踱步,时而站住身子一动不动,偶尔将身子探出牢门,确认一下是否周边有其他人偷听。 “此事当然与神族有关!”巫赫继续道,似乎并不打算对苏彣隐瞒什么,“若非神族的淄辕星郎出面,从中牵线,堂堂的大梁靖王爷又岂会愿意与我巫赫合作,也更不会弑君造反了。想想也是可笑,靖王竟真的相信他是神族的天选之子,将取代大梁太子继位,根本没想到自己被淄辕星郎给骗了。” “也被你鲛族给骗了。”苏彣急忙补充道,“你可知道,靖王兵败后,已在萧山跳崖自尽了。” “真是有点可惜啊!”巫赫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满不在乎。 “确实可惜!”苏彣听出了巫赫的意思,“靖王到死也没发现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被你和淄辕星郎耍了。” “呵呵呵呵。”巫赫无奈地笑了笑。 “河谷关一战,鲛族大军已经攻上河谷关高墙,最后却将其拱手奉还给靖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淄辕星郎便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说服靖王参与你们的邪恶阴谋了。”苏彣继续说道。 “不错!都是淄辕星郎一手安排的,我鲛族大军只是照淄辕星郎说的去做的。河谷关高墙是我鲛族数百年来梦寐以求想要攻占的关隘,到手了却要拱手还回去,若不是淄辕星郎出面,谁会这么傻啊!” “你们鲛族精明着呢!你们的胃口大得很,又岂是一座关隘就能满足的。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想要以河谷关做筹码,换来整条东山防线。” “又说对了,不过只对了一半。若我鲛族大军成功助靖王坐上皇帝之位,他倒是同意让出东山北段防线,而非整条东山防线。”巫赫挪了挪身子,“不过不管是北段还是整条东山防线,都不要紧,因为我鲛族出手帮助靖王的目的就是为了搅乱大梁的东三路大军部署,然后再趁机占领整条东山防线。” “你们为了逼迫靖王下定决心,甚至逼他亲手杀了我大梁东中路大军主帅赵将军。” “赵将军冥顽不化,逼靖王亲手杀了他,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你们的计划很完美。”苏彣虽然很不愿意这么说,但他又不得不这么承认,“你们成功将靖王拉入你们的阴谋中,最终你们趁着大梁朝廷与靖王叛军的内乱,如愿拿下东山!” “呵呵呵呵。”巫赫笑了一下,“全部仰仗淄辕星郎。” “黑羽鹫也是淄辕星郎的手笔,若非黑羽鹫突然发起的火攻,屹立了数百年之久都不曾被攻破的河谷关高墙,又岂会被你鲛族攻下,还包括篱山行宫一战,也见到了黑羽鹫的身影。” “你说得不错,河谷关高墙易守难攻,我鲛族数百年不曾攻破过,淄辕星郎为了确保他的计划万无一失,为我鲛族带来了数千只黑羽鹫,果然效果极佳。” “淄辕星郎为何肯为你鲛族出手?你鲛族最终又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呵呵呵呵!淄辕星郎希望我鲛族上下能够协助天君顺利完成奉灵大典,好处自然是大梁的整个东三路了。” “奉灵大典是怎么回事?”苏彣立即问道,他之前就听莫沛晗说起过,对此自然十分好奇。 “我也不知奉灵大典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听淄辕星郎提起过,奉灵大典乃是整个五州大地千年一遇的大劫,不过此劫,魔族恐有卷土重来之势,五州大地又会重现旷世大战之乱,四族又将遭遇灭顶之灾。而奉灵大典的第一步便是要换掉人族皇帝,渠梁一氏不得再继续坐在人族皇帝之位上。” “奉灵大典与人族皇帝之位上的人又岂会有什么关系!”苏彣感到莫名其妙,“旷世大战后,人族皇帝本一直都是天君钦授。若天君想要换掉现在的人族皇帝渠梁一氏,他可直接下啻命更换就行了,即便遭到拒绝,天君还可直接派天威大军征讨,他何必要如此兴师动众,设计引发大梁内乱,挑起人族鲛族两族大战呢?” “天君之意,岂能告知于你我,我估计连淄辕星郎都不知道奉灵大典之事。”巫赫不慌不忙地回道。 “淄辕星郎此举,只会引起两族大战,最终导致两族无数无辜生命死去,于整个五州大地而言就是一场灾难。”苏彣十分不解,更加十分气愤,“你身为鲛族首领,难道也不顾及子民和将士们的死活吗?” “可这是天君之命,连淄辕星郎都只是奉命行事,我巫赫和全体鲛族子民又岂敢违背。”巫赫明显提高了说话的音调,“你刚刚不也说了吗,若是我巫赫拒绝神族的旨意,百万天威大军必将横扫整个东渝州,难道这就是对自己的子民和将士们负责吗?” “你便是淄辕星郎一手扶持上位的,自然不敢违背,因为违背之人的下场只能是死!而你巫赫,一边觊觎鲛族首领之位,一边又贪生怕死,”苏彣十分激动,“我没猜错的话,十多年,淄辕星郎为了施行他的阴谋,首先找到了当时的鲛族首领莫垒,只是遭到了莫垒的拒绝。莫垒因为违背了淄辕星郎之意,最终导致莫氏全族惨死,而且是被你巫赫给害死的。”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哈哈哈哈!”巫赫轻声地狂笑着,“莫垒他太过自负了,他以为自己是鲛族首领,他以为自己是在保护他的子民,可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违背天君旨意这么简单。一个莫氏全族,换来我整个鲛族的繁衍生息,这个代价根本不值一提。” “我不相信,淄辕星郎和你口中所谓的奉灵大典,需要以两族相争、生灵涂炭为代价,这或许是神族的阴谋,或许是某些人的阴谋。我会追查到底,一定会揪出这奉灵大典说辞背后的阴谋诡计!”苏彣厉声说道。 “哈哈哈哈……”巫赫笑着,或许是对苏彣所说不屑一顾。 “如今靖王叛军已被肃清,我大梁内乱已止,坐在皇帝位上的还是渠梁氏,淄辕星郎应该不会就此罢手,你可知道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苏彣继续问道。 “下一步,自然是我鲛族以东山防线为据点,派出百万大军,继续讨伐大梁,直到杀尽渠梁氏族,我鲛族牢牢占据大梁东三路!” “好大的口气!”苏彣毫不客气,“你已身陷囚牢,死期将近,就算淄辕星郎出马也难救你一命,我看你鲛族如何派出百万大军与我大梁抗衡!” “哈哈哈哈!”巫赫继续狂笑道,尽管声音不大,“你以为莫氏兄妹不会觊觎大梁的东三路吗?别异想天开了!你助他们上位,只是为我鲛族换了个首领,你以为可以帮助你大梁换回东山防线吗?” “哈哈哈哈!你凭什么以为我不能凭此换回东山防线!”苏彣也狂笑着,“我会请莫氏兄妹暂时不要对你动手的,因为我一定要让你亲耳听到鲛族撤下东山的消息,哈哈哈哈……”说完,苏彣笑着离开了囚牢。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苏彣和盛玄郡主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牢,任巫赫铆足了劲大喊着。 第一百五十七章 遂愿(一) 第二天一早,苏彣便早早醒来,还未等到侍女送来早膳,他便走出房间去看看赵云歌什么状况了。刚一出门,他便碰到了住在他对门房间,同样早起出门的盛玄郡主。 “郡主也这么早啊!”苏彣拱手一礼。 “哟!”盛玄郡主微微一笑,装着有些傲慢的口吻,“自从你在问天阁的玄洞知晓自己的身世之后,还是头一回见你对我这般彬彬有礼呢!” “这……郡主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苏彣有些懵,不知盛玄郡主何来此意,“在下一直都十分敬重郡主,如果有哪里冒犯郡主了,还请郡主见谅。” “你……算了!”盛玄郡主嘟囔着嘴巴,发现苏彣还是这么不解人意,看着二人身后远远跟随着的一队鲛族卫兵,她没有多说什么。 “郡主,要不我们先去看看赵都尉!”苏彣主动提议,“莫姑娘的弟弟莫焱今日午时便会正式登位称王,我们不便在此就留,如果赵都尉身体恢复得不错,那我们就尽快离开。” “可是,我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还未达成,你甘心就这样离开吗?”盛玄郡主纳闷道,“我倒觉得巫赫昨日说得不无道理,莫氏兄妹二人岂肯放弃到手的肥肉?” “郡主放心,在今日午时的称王大典上,我自有办法。”苏彣随即举起左手,然后用右手拍了拍袖口,“你看!”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盛玄郡主不解苏彣卖的什么关子,便直接走到苏彣身前,碰了一下苏彣左手的袖口,“这不是……” “嘘!”苏彣随即阻止道。 “有了它,就不怕达不到我们的目的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确认赵都尉的身体状况。”苏彣凑近盛玄郡主的耳边轻声说道,“午时的称王大典,他们定会以赵都尉要挟,可我们只有小七和碧鳐两只金鸾,到时还请郡主先带赵都尉离开,先别管我!” 盛玄郡主还从未与苏彣贴得如此之近,只顾着嘴角微微笑着,双颊竟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红润。 “郡主,郡主!”苏彣拍了拍盛玄郡主的肩膀,“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噢……知道了!”盛玄郡主终于回过神来,“你就放心,昨晚我已经请了帮手,估摸着中午时分就会抵达,不会丢下任何一个!” “帮手?”苏彣有些不解,“什么帮手?” “碧鳐的好兄弟!”盛玄郡主微微笑道。 “郡主养的金鸾可真不少啊!”苏彣回道。 “天君岂会允许我养这么多金鸾!”盛玄郡主也凑到苏彣耳边小声说着,“这是找潼麟真君借的!” “潼麟真君知道我们来此?” “真君岂会不知!” “我们先去看一下赵都尉!”苏彣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但是并未当着盛玄郡主的面说出来。 说完,二人便径直朝另一座宫殿走去。 经过用药以及一整夜的修养后,赵云歌伤势好转了许多。不过,由于部分伤口太深,他早早的就被剧痛唤醒。他的手脚,胸前背后,满是伤口,衣服和被褥上的血渍清晰可见。 看到苏彣和盛玄郡主二人前来,赵云歌稍微挪了一下身子和脑袋,正准备开口说话。 “什么也不用说!靖王已死,所有叛军已被肃清,其他事情等你返回大梁再说。”苏彣抬手示意,“看你的气色,比昨日好多了!” “是,将军!”赵云歌回道,声音有些微弱。 “我们还有要事处理,你暂且好生休养,中午再来瞧你。”苏彣继续说道。 “将军!”赵云歌急忙喊到,趁着苏彣还未转身,“小心莫姑娘!” 苏彣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和盛玄郡主一起走出了房间。 望虚珠重现的消息早已放出,鲛族的各大氏族长老昨天连夜启程,赶赴宫廷,共同见证新首领上位称王。 中午时分,莫焱的称王大典准时在宫廷里最大、最高的中殿举行。 莫焱坐在大殿中央的水纹玉椅上,十分威武,接受着鲛族各大氏族的长老的跪拜。莫沛晗则双手托着一个十分精致的锦盒,站在他弟弟身边。 “大王!大王!大王!”鲛族各大氏族的长老们山呼道。 苏彣以上宾的身份参加大典,享受到了最高的礼待,也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遭到了众位长老的私下议论。他坐在殿下,饮着美酒,并不像那些长老一样站着,只是跟随他们拱手意思一下就行了。 “众位长老,我莫焱谨遵族训,顺天应时,今日携望虚珠称王。”莫焱说道,中气十足。 随即,莫沛晗上前一步,打开锦盒,只见盒子里发出闪闪金光,引得殿下跪着的鲛族各大氏族的长老们定睛细看。 “大王!大王!大王!”鲛族各大氏族的长老们看着望虚珠发出的金光,再次山呼道。 “起!”莫焱伸手示意道,随即众位长老一一起身,“十三年前,伪王巫赫起兵造反,杀我父王母亲,灭我莫氏一族。昨日,我兄妹二人以望虚珠为召,率领大军一举推翻伪王巫赫,重保我族正统!” “大王威武!大王威武!大王威武!”鲛族各大氏族的长老们继续山呼道。 “众位长老!”莫焱伸手示意大家安静,“此番一举推翻伪王巫赫,为我莫氏报得血海深仇,多亏了来自南平州问天阁的苏彣阁下相助,本大王今日便谨遵族训,依照我族传统,自当为苏彣阁下遂愿三桩,以表恩谢……” “大王!”一位长老直接出列,打断了莫焱的讲话,“即便这位问天阁的苏彣阁下于大王有恩,可他毕竟是大梁子民,非我鲛族子民,大王可以厚礼谢之,而不必遵循族训,遂愿三桩。” 苏彣正听着莫焱讲话,随时准备起身表示谢意,没想到被他身旁的那位白须长老直接插了话。 莫焱在殿上并未称呼苏彣为苏将军,而是冠以问天阁之出处,便是怕殿内一众长老反对,没想到还是有人提了出来。 “鸪山王!”莫焱随即起身抬手,脸色十分严肃,音调明显提高,“本大王主意已定,无需多言!” “大王,可是……”鸪山王刚一开口,又被莫焱制止,他只好作罢,退了回去。 鸪氏一族在鲛族乃是大族之一,实力在所有氏族中靠前,威望极重。可饶是如此,身为鸪氏一族族长的鸪山王在望虚珠面前,也不敢再继续反对新王。 “苏彣阁下,本大王今日便在这大殿之上,许你遂愿三桩,以表恩谢。此生不论何时何地,苏彣阁下任何心愿诉求,只要本大王能够做到,绝不含糊推辞!”莫焱坐回水纹玉椅上说道。 “多谢大王!”苏彣起身拱手,“既是如此,今日在这称王大典之上,我着实有一心愿,还望大王成全。” “苏彣阁下请直言!”莫焱抬手示意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遂愿(二) “东山乃我人族世代栖居领地,亦是两族领地之分界,若非伪王巫赫从中作梗使诈,东山断不会落入鲛族之手。既然大王念我助你推翻伪王巫赫有恩,许我三愿,那这首愿便是希望大王能够将东山归还于我大梁,请大王速颁军令,命驻守东山的所有鲛族大军退下东山!”苏彣拱手说道。 “断无可能!”殿内众多长老随即反驳道。 “大胆你这人族狂徒!”鸪山王指着苏彣,十分愤怒,连白须都抖动了起来,”大王万不能信了这狂徒之言!” “苏彣阁下若是提出此要求,恕本大王实难遂你所愿,还请另提其他条件!” “大王刚刚说到,只要是大王你能够做到,就绝不推辞,大王这是要打自己的脸吗?”苏彣上前一步,“堂堂鲛族首领、东渝州之王竟是这般言而无信吗?” “将东山拱手还与大梁,绝非本大王一人能够做得到,还得征得其他各王一致同意才行,实非本大王言而无信,请苏彣阁下体谅!” “哈哈哈哈!我早就知道大王是绝不会答应我的要求的!”苏彣双手附于身后,大声笑着,“既然如此,我就此告辞,不过我要带走这个!”苏彣随即从袖口掏出一枚金光闪闪的珠子,举在额头之前。 “望虚珠!”莫焱大惊,“你怎会有望虚珠?”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姐姐手中托着的锦盒,盒中确实也放着一颗同样金光闪闪的珠子,可是与苏彣手中的那颗一比起来,明显暗淡不少。 莫沛晗随即拿起盒中的珠子,对着他弟弟摇着头。莫焱和殿内的众多长老仅凭一眼,就已断定苏彣手中的那颗珠子才是真正的望虚珠。 “你姐姐手中那颗望虚珠是假冒的!”苏彣赶紧收回珠子,“若是大王肯退兵东山,我定将此珠完好无损奉还!” “大胆狂徒,竟敢盗取我鲛族传世之宝!”鸪山王大声呼道。“来人!快快拿下,拿下!” 殿内的鲛人卫兵随即拔出长刀,呈合围之势向苏彣杀去,众多长老立即散开,顿时大殿乱成了一锅粥。 苏彣轻巧地避开了砍向自己的几刀后,并未恋战,双脚一蹬,背对大殿的正门飞出,有如遁形而去,落在了殿外广场上,正好将殿外一波鲛人卫兵甩在身后。 “鲛族大军何时退下东山,望虚珠便何时归还!”苏彣施展出仙灵之术,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座鲛族宫廷。 “快,包围寒殿!”莫焱大喊道,寒殿正是赵云歌养伤所住的那座规模不大的宫殿。 很快,大量手持长枪的宫廷卫兵陆陆续续围拢过来,将苏彣团团围住。 “若是敢上前一步,我便捏碎此珠!”苏彣继续施出法力,用洪亮的声音警告道。 尽管他被大量鲛族卫兵包围,但他完全可以轻巧飞身离开,亦可以大开杀戒,挫一挫鲛族上下的锐气。但他并未这么做,只是握紧望虚珠举在头顶威胁着。 莫焱和众位长老很快也来到了广场上,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苏彣阁下息怒,息怒,一切都好商量!”莫焱一边说道一边走上前几步,“退兵东山并非不可能,请苏彣阁下多给本大王一点时间!” 喔…… 突然,数声金鸾鸣叫声响彻宫廷上空。 苏彣抬头一望,三只金鸾当头而飞,只见小七在高高的空中突然一个俯冲,一眨眼功夫便歇落在苏彣身旁,吓得包围他的鲛族卫兵连连后退,连莫焱都差点摔倒在地。 苏彣旋即一个飞身,落在了小七背上。小七扑扇几下双翅,又一下子飞上了空中。尽管鲛族卫兵对着天空猛地放箭,却根本够不到小七一丝一毫。 “莫焱!我现在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我带着望虚珠在东山等你的退兵军令!十日之后若是等不到你的退兵军令,我便亲自持望虚珠退兵!”苏彣未再直呼大王,他此时正坐着小七飞在高高的空中,但他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到了莫焱的耳中。 广场上的所有鲛人都抬头望着远去的三只金鸾,一时不知所措。 “禀大王,他们坐着金鸾逃了!”一名卫兵将领匆匆跑到莫焱身前禀报道。 “看来他们早就预谋好了的!”莫焱撂下话便径自朝中殿走去,心里面则十分担忧,自己刚刚称王,便将族内世代相传的望虚珠给弄丢了,今后他该如何面对鲛族子民和将士。 三只金鸾并排飞在云巅,下方正是一望无边的田海,载着苏彣、盛玄郡主以及伤势刚刚趋稳的赵云歌三人,快速朝西边飞去。 “赵都尉还好?”苏彣问道,看着赵云歌趴在金鸾的背上一动不动,他不免有些担心。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赵都尉没事,他只是睡着了。”盛玄郡主回道。 “当然放心了,哈哈哈哈!”苏彣笑道。 “就是!”盛玄郡主使唤碧鳐飞近小七,满脸笑容,“对了,你怎会想到用望虚珠去威胁莫焱,而且你又是如何拿到望虚珠的?” “是莫姑娘昨晚悄悄拿给我的,她说莫焱定然不会轻易从东山退兵,只得用此方法。她还说,她答应我们的事,就一定会全力做到。” “哼!”盛玄郡主撅着嘴巴轻轻一哼,“她答应的可是你,不是我们!” “都一样!”苏彣并未注意到盛玄郡主撅着的嘴角。 “可这望虚珠真有那么神奇吗,你苏彣也能凭它将东山上的鲛族大军退下来?”盛玄郡主嘟囔着问道。 “我也不能肯定,可若是十日后真没等到莫焱的退兵军令,那我只好拿着望虚珠去试一试了!”苏彣转过头来,只是仍然没注意到盛玄郡主撅着的嘴角,“莫姑娘说,这望虚珠传于鲛族历代首领之间,已有几千年之久了,它象征着执掌整个东渝州的绝对权利,代表着是鲛族首领的正统地位,是所有族氏势利竞相纷争的宝贝,谁持有望虚珠,谁便可以号令整个鲛族上下。” “希望它真像你说得这么神奇!”盛玄郡主回道。 “另外,莫姑娘还说了,她会继续劝说莫焱退兵的,她有极大的把握能够劝动她弟弟,只是一旦鲛族大军撤下东山,我们必须归还望虚珠。” “这莫姑娘倒是还挺替你着想的嘛,又是偷偷送珠子给你,又是替你去劝她弟弟!”盛玄郡主继续撅着嘴巴嘟囔道。 “哪里哪里啊!”苏彣终于发现了盛玄郡主撅着的嘴角,“若非有郡主一路相随,岂能顺利救到赵都尉,甚至还有可能退下东山上的鲛族大军!待回到皇都城内,一定好好犒劳郡主一番!”苏彣笑呵呵地拱手说道。 “终于知道感谢本郡主啦!”盛玄郡主故意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脸色,“还是算了,本郡主可不方便去皇都城!” “噢!对对对!”苏彣立刻反应过来,“那我就找时间在问天阁好好谢过郡主!” “嗯!问天阁倒是可以!”盛玄郡主笑着转过头,十分开心,“那本郡主就勉强接受!” 第一百五十九章 出征 睿王渠梁衍策马赶到长麻岗关隘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不久。 因为铭国大将军苏彣单枪匹马闯入东渝州,救回赤焰军骑兵营都尉赵云歌,整个长麻岗关隘都沸腾了起来。将士们士气空前高涨,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真想现在就冲上东山与鲛族贼子厮杀到底。 昨晚深夜,将苏彣和赵云歌送到长麻岗关隘一带的山林中后,盛玄郡主未作停留,带着她的三只金鸾很快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苏彣独自背着赵云歌在雪地中走了大概一刻钟,终于遇上一队巡逻的守军,很快便进了关隘之内。 清早,号声响起,身为随行督军的渠梁衍率领一队赤焰军骑兵来到长麻岗关隘。 此时,苏彣正好在关隘里吃着早膳。 “苏兄!”渠梁衍见到苏彣时异常高兴,“你可算回来了!消失了半个多月,陛下和朝廷上下都要急疯了!” “辛苦殿下为我瞒着此事了!”苏彣拱手回道。 “我有什么好辛苦的,倒是你,居然将赵都尉都给救回来了,这半个多月来只怕是经历了不少苦头!”二人随即围坐着一张小桌子。 “幸好盛玄郡主跟着去了!”苏彣凑近渠梁衍,小声说道。 “哈哈哈哈!”渠梁衍强忍着小声笑着,“我就说盛玄郡主十分在意苏兄!” “殿下又说笑了!”苏彣回道,不过回想起盛玄郡主昨天的说话的语气,才觉得郡主与往日有些不同,“郡主出马,不但助我救回了赵都尉,还成功将鲛族搅乱了。” “看来苏兄的计划成功了!”渠梁衍听后非常高兴,觉得任何事情在苏彣面前仿佛都十分轻巧,“苏兄也知道,擅自离营乃是死罪,既然苏兄的计划成功了,那舅舅对陛下撒的谎也可以圆回去了。” “公田将军向陛下撒谎?”苏彣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悄悄离开惹出了这么多事来。 “陛下不知苏兄为何突然消失,没过几天便认为苏兄是临阵脱逃了,不敢面对东山上的几十万鲛族大军。”渠梁衍端起酒壶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苏彣,“舅舅虽然不知你为何突然了无音讯,但又怕陛下猜忌过度,引起朝廷上下和军中不稳,便禀明陛下,谎称苏兄你奉他的军令密密前往东山执行军务去了。” “真是让公田将军费心了!”苏彣有些不好意思。 “无碍,舅舅自然是相信苏兄的为人和本事了,才敢在陛下面前为苏兄说话的。”渠梁衍端起酒杯敬酒,“先皇前日刚刚出殡,发丧前,陛下率领文武百官在灵柩立誓,将举全国之力,誓要从鲛族贼子手中夺回人族世代驻守的东山。昨天开始,屯扎在各地的东征大军已经陆续开拔,计划半个月后所有各路大军抵达东山脚下。我昨日午时随舅舅的中营大军出征,刚过长麻岗关隘不远,昨夜突然收到苏兄你的消息,舅舅担心陛下降旨,治罪苏兄,便安排连夜折返回来了。” “或许陛下的旨意已经在路上了!”苏彣呵呵笑道,“没想到陛下会如此着急出征!” “冬雪已经开始消融,再有半个多月便会彻底消失,陛下想在第一时间让大军出现在东山脚下。不知苏兄的计划于东征大军有何裨益?”渠梁衍问道。 “巫赫被擒,现在鲛族的首领乃是我们之前救过的那位莫姑娘的弟弟!” “你是说莫沛晗?鲛族前首领莫垒之女?” “正是!我和郡主二人以鲛族大军撤下东山为要求,协助莫氏兄妹推翻巫赫的统治。只希望莫氏兄妹能够履行诺言,尽快将鲛族大军撤下东山,好让两族免于这场生灵涂炭!”苏彣并未言明望虚珠的情况。 “不管鲛族大军是否会如约撤军东山,至少目前鲛族内部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于我们也极为有利!”渠梁衍端起酒杯又敬了起来。 “殿下!”苏彣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事不宜迟,我们速速追上公田将军!” “走!中路先锋大将军苏彣即将挂帅威武出征了!”渠梁衍兴奋地说道。 “只是目前我手下无一兵一卒,算是一个光杆大将军了!呵呵呵呵!”苏彣呵呵笑道。 “等追上舅舅的中营大军,苏兄就正式归位了,到时候千军万马任苏兄你调兵遣将!呵呵呵呵!”渠梁衍也呵呵笑道。 随即二人便快步走了出去,没过多久,二人便领着一支骑兵方队东出长麻岗关隘。 第一百六十章 暗侯 上千里之外的隆起山脉之巅,流晶河瀑布一如既往地气势恢宏,巨大的水柱凶狠地砸向深渊,整座天都城的各个角落都能听得到。不过侍法殿是个例外,这里极为安静,因为此处正是天君修炼的所在。 经过整整六个时辰的施法运功,嘉玥、武陵、洗尘三位护法星君精疲力竭。天君睁开双眼,气色俱佳,和三位星君的脸色截然相反。入关三日后,天君终于成功续得仙灵数十载。 千河星君一刻不停地守在侍法殿里,好在三位星君为天君施法的整个过程十分顺利,并未出现需要他出手相助的局面。 “有劳三位星君了,你们且先退下歇息!”天君从木榻上起身,“千河星君先留下!” “是,天君!”说完,嘉玥、武陵、洗尘三位星君陆续走出九重殿。 “此番施法,天君身体感觉如何?”千河星君微微上前问道。 “看来孤确实是老啦!”天君坐在木榻上的案几前。 “天君何出此言?老臣看天君现在血脉松弛有度,气色极佳,此乃壮年之象!” “你个老东西,尽会拍马屁,若是你尽早促成奉灵大典,玄晶天池满溢仙灵,孤今日又何至于要靠三位星君施法续灵!”天君坐起身子,拍了一下案几,并未发怒,“不过,孤确实是老啦,孤今日虽成功续得数十载仙灵,可体内功力却大不如前了!”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千河星君连忙躬身请罪,“老臣的计划正稳步进行,请天君再耐心等候几月便可!” “漠北防线的战事如何了?”天君一边吃着点心,喝着参汤,一边问道。 “西线的虬兽大军不多,目前战事已基本平定。不过,东线战事胶着,李济昨夜已亲赴琅山指挥,好在虬兽大军暂未突破大梁的琅山关隘。”千河星君恭着身子,“前几月,大梁在全境调兵应对鲛族大军,近日已发兵出征东山,大梁现在在琅山关隘的守备兵力极少,恐被虬兽大军攻破。” “传令李济,再调天威大军东进,务必要守住琅山关隘。”天君放下手中咬了半口的点心,“这虬族为何会在此时突然发兵南下?” “李济那边暂未传来奏报,尚不知是何原因,老臣也已派人打探消息去了。此次虬族发兵突然,令我们措手不及,依老臣看,怕是因为大梁在琅山防线一带的兵力临时调往东山,防守空虚所致。”千河星君回道。 “一定要封锁住虬兽大军南下入侵的消息,切不可传到大梁和鲛族内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天君说道。 “老臣知道,已专门派人处理此事了。天君,老臣还有一事禀告。”千河星君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昨日下午传来消息,鲛族首领易主,巫赫竟被前鲛族首领莫垒之子莫焱挤下位来。” “什么?”天君听后勃然大怒,立即起身问道,“巫赫可是你千河星君亲自扶上位的,为何此时会出这么大的岔子?” “老······老晨暂时也不知其中原因,还请天君息怒!”千河星君再次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他知道天君听闻此消息后必会发怒,“老臣已紧急安排弟子淄辕星郎前往东渝州处理,请天君放心,鲛族大军已占领东山,即便首领之位换人,也不会影响到老臣的计划的。” “你个老东西,你的计划可是一拖再拖,若是再出什么意外,孤绝不轻饶你!”天君重重挥袖一甩,双手附后,“下去!” “是,天君!”说完,千河星君恭着身子缓缓走出了侍法殿。 天君继续坐在案几前,喝了两口参汤,随即敲了两下案几。 “天君!”一个声音从案几旁的屏风后面传来,很快那人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潼麟真君!”天君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潼麟真君说道,“若非孤体内仙灵耗损过度,不得不紧急续灵,怕是难召真君你回天都城了!” “不敢,天君!”潼麟真君简单回道。 “九百多年啦!自从你杀了你的师尊无量星君,归顺于孤,已经整整九百多年了!”天君又站起身来,走下木榻,“孤秘密命你探究淬灵术的奥秘,而你却一无所获,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我办事不利,实在惭愧,请天君降罪!”潼麟真君再次简单地回道。 “惭愧?哈哈哈哈!”天君大声笑着,“孤可看不出你有何惭愧!” 说完,天君伸出右手,施出一阵强大法力,对着潼麟真君狠狠击了过去。潼麟真君见状,急忙后退一步,侧身相对,并立即挥出右掌施法,正好挡住了天君的那道强大的法力攻击。 “天君刚刚续灵,不宜马上斗法运功!”潼麟真君收起右手,随即拱手说道。 “怎么样?孤的法力可有下降?”天君收回双手,附于身后。 “天君现在的法力与此前并无二致,仍然是后劲不足,与天君法力鼎盛之事相差甚远!”潼麟真君直接回道。 “心直口快,孤最赏识你这点!”天君又在案几前做了下来,“看来奉灵大典必须尽快开始啊,若是让魔族余孽知道孤的法力锐减,怕是五州又得迎来一场浩劫了!” “天君!”潼麟真君来到案几前,拱手说道,“我实在好奇,奉灵大典与大梁和鲛族究竟有何干系,为何……” “住嘴!此事你无需知晓!”天君直接挥手示意,“你是孤的暗侯,只须奉命行事,不要问一些你不该知道的。孤的忍耐也是有限的,你还是尽快替孤寻来淬灵术的奥秘,否则孤迟早要将你的暗侯堂给撤了!” “是,天君!” “另外,孤近来安排你密切注意千河星君的一举一动,可有何异常情况发现?” “回禀天君,暂未发现千河星君与以前有任何异样之举。” “记住,盯紧点!”天君说完,挥了一下手,示意潼麟真君可以退下了。 潼麟真君躬身行完礼,便走进屏风后面,套上一件黑色披风,带上一个金色面具,从侍法殿的侧门走了出去,接着纵身一跃,坐上一只金鸾,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都城的上空。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夜探 融雪天里,东征的路途泥泞不堪,人马行走极为不便,因此行军速度十分缓慢。 苏彣和渠梁衍马不停蹄地追赶,终于在第二日傍晚追上了公田誉亮大将军率领的中营大军。 没想到不过才出发两三日,这支二十万兵马的大军,出征时空前高涨的士气,很快便因为泥泞的山路而消磨大半。余下六十多万从其他各路赶往东山的大军,只怕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这也让统帅东征大军公田誉亮十分头痛。不过,苏彣的及时回营,让公田誉亮甚为高兴。当晚扎营之时,全军上下的士气明显又开始逐渐上升起来。 接下来几日,沿途的积雪消融得越来越快,偶尔降下来的几场大雨让这次的东征更加艰难。好在出征前,大军准备十分充分,随军的营帐、马匹、药膏、粮草等各类物资充足。虽然行军速度很慢,但并未完全停滞不前。 经历了几场大雨后,天气终于开始转好,尽管山路仍然泥泞不堪,至少没有了雨水侵袭。 一连三个晚上,等到夜深之时,大部分将士已经入睡,苏彣便悄悄离开营地,坐上早就呼唤来的小七,飞向东山打探鲛族大军的动向。 可是苏彣这三晚看到的情形都一样,东山山脉上的多处关隘防线上的鲛族大军,并未有任何撤退的迹象。苏彣不禁担忧起来,若是鲛族新任首领莫焱宁愿背弃信义、放弃望虚珠,执意不肯从东山退兵,那两军的这场硬仗将很难避免了。 这天深夜,圆月悬空,依旧寒冷的风呼啸不止。苏彣像前几晚一样,趁着出帐巡视的间隙,飞身闪出临时营地,很快就坐上小七的后背,飞向茫茫夜空之中。 不到一个时辰,苏彣便坐着小七飞到了河谷关上空。只见下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火龙,横亘在茫茫黑影之中,毫无疑问,河谷关高墙仍然被鲛族大军占领着。 在河谷关上空绕圈飞了一会,苏彣并未看到异常情况,随即指挥小七调转方向,扭头北上,再打探一下另外几座东山上的关隘。 夜晚的冷风十分扎人,苏彣尽管披着厚厚的貂皮披风,却依旧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喔…… 突然,小七发出一声长鸣,随即双翅猛地扑扇了起来,很快它的身体开始左摇右晃,飞行的高度不断降低。 苏彣随即呼唤小七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还险些从小七的背上掉落,他紧紧抱着小七的脖子,不停地大声对小七喊到。 可是小七仿佛着了魔一般,不受任何控制,根本没有理会苏彣,直接一头栽向地面飞去。 “啊……” 眼看着就要撞上地面,苏彣大叫一声,小七却突然抬起长长的脖子,使劲扑扇了几下翅膀。 喔…… 小七又长长地鸣叫了一声,随即利索地收起双翅,平稳地歇落在了地上,不过正好溅了苏彣一身湿泥。 苏彣从小七的背上飞身跃下,顾不上拍去满身的湿泥。他担心小七飞在空中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所伤,随即围着小七转了一圈,接着又摸了摸它的长脖子。但他并未发现小七有什么异样,顿时觉得一阵古怪。 “哈哈哈哈……” 突然,夜色中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笑声。 “谁?”苏彣立即睁大眼睛,来回望着,大声喊道。 “听不出本君的声音了吗,苏彣?”夜色中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潼……潼麟真君?是真君您吗?”苏彣立即回道,有点疑惑,又觉得特别意外。 “哈哈哈哈!没想到刚刚让你受惊了,刚刚施法召唤小七可能着急了点,太突然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一落下,夜色中便蹿出一人,出现在苏彣眼前。就着熹微的月光,苏彣一眼就认了出来。 “果然是真君!”苏彣松了一口气,随即拱手行礼,”苏彣见过真君!” “刚刚无碍?”潼麟真君一边走向苏彣,一边问道。 “无碍,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只是……”苏彣摆了一下手,随即指着身旁的小七问道,“小七不是盛玄郡主的坐骑吗,怎么也会听从真君的召唤?” “小七和郡主现在坐的碧鳐,可都是本君豢养的,它们当然会听本君的召唤了。呵呵呵呵!”潼麟真君笑着回道。 “真的吗?我还真没听郡主提起过此事” “当然是真的,本君怎会骗你!金鸾可是神族专有的坐骑,统归豢院饲养和管理。郡主自己的金鸾,没有拿到豢院的批文,是无法飞出天都城地界的,所以本君才赠送了两只金鸾给她,其中的小七后来被她转赠于你了。” “如真君所言,既然金鸾都归豢院饲养和管理,那真君又为何会私养呢?”苏彣急忙问道。 “此事你就无需多问了,本君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呵呵呵呵。”潼麟真君呵呵笑着,“你助鲛族新首领莫焱上位的事情,本君都已知晓了,本君还知道你以望虚珠要挟鲛族从东山退兵。”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真君!”苏彣没想到潼麟真君全都知道,只得这般回道。 “不过,看样子你的计划暂时还未成功啊!你连续几晚坐着小七夜巡河谷关一带的关隘,应该是在打探鲛族的情况!” “是的!如果鲛族大军能够尽早撤下东山,两军便可免于这场大战,拯救上百万两军将士以及东山一带许多两族子民的生命。” “本君亦有此意!”潼麟真君面向远处亮起微弱火光的河谷关高墙,“望虚珠对于鲛族而言,乃是世代传承留下来的无价之宝,象征着整个鲛族至高无上的统治权利。在鲛族眼里,一条东山防线是难以敌过望虚珠的。本君觉得你这招,对于两军止战,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希望我大梁聚堆行至东山脚下与鲛族大军对峙之时,莫焱能够选择退兵。”苏彣回道。 “本君自会助你一臂之力,若是大梁与鲛族真的打起来,五州将会陷入一场浩劫!”潼麟真君回过头来看着苏彣,“你不知道,虬族最近突然发重兵南下,已经突破了天威大军驻守的漠北防线的东线一带的关隘,直逼大梁的琅山防线。好在天威大军及时调兵堵截,暂保琅山防线无虞。不过天威大军伤亡惨重,若是虬族继续猛攻不止,琅山防线恐怕守不了多久了。” “什么,虬族发兵南下?东左路大军部署在琅山防线一带的大半兵力,现在都已征调赶往东山征讨鲛族,防守力量大为减弱,若是虬兽大军破了琅山防线,那必将导致一场灾难!”苏彣十分震惊,“虬族怎会此时发兵挑起战事?” “虬族自旷世大战败退后,便一直不甘心屈居于北漠州,若非漠北防线阻拦,虬族只怕早已大规模南下入侵了。此次突然发兵南下,尚不知是何原因,但虬族定然打探到了琅山防线兵力空虚的情况。不过令本君赶到十分奇怪的是,琅山防线战事胶着,天君却并未降下啻命,命大梁立即增兵琅山!” “怎会如此奇怪?”苏彣也觉得十分奇怪,“此前虬兽兵团偷偷侵入大梁领地挑衅,尤其是西边的幽涧一带,虬兽更是频繁出没袭扰,天君便立即降下啻命,命大梁派兵协同天威大军抵御虬兽入侵。” “恐怕五州大地又要面临最为黑暗的时刻了!”潼麟真君拍了拍苏彣右肩,“苏彣,你是御神天君之子,维护五州和平,是你义不容辞的责任!” “可是……” 还没等苏彣说完,潼麟真君便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拿着,这是师尊传给我的一些简单的淬灵术秘诀,不过相比于真正的淬灵术来说这只是只是皮毛!”潼麟真君递给苏彣一本秘籍,“刚刚观你从高空中落下,发现近来你的仙灵法力大有精进,现在是时候将这本秘籍交给你了!但这只是师尊破解的一些简单的淬灵术口诀,要想掌握真正的淬灵术,还须你自己解封《精要纪》后慢慢领悟和钻研!” “多谢真君!”苏彣接过秘籍,脑海里想起了那本被无量星君藏在问天阁玄洞之中的《精要纪》,可是这本古籍里却没有写下任何字迹。 “苏彣,御神天君绝不会留给你一本无字秘籍的,要想让秘籍里的秘密重现,只能靠你自己了,本君无法再多帮你了!” “是,真君!” 随即,潼麟真君跃上远处夜幕下的一只金鸾,很快就消失在夜空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对峙(一) 接下来数日,天气晴好,东征大军的三营大军按着既定的行军计划,三营大军又各分多路,陆续抵达东山脚下沿线。此前参加了征缴逆臣贼子靖王渠梁溢的诸多将领再领皇命,纷纷率领各路大军来到了与鲛族对峙的前线。 枢密院正使、镇国大将军公田誉亮,统帅整支东征大军兼主镇三营大军中兵力最多的中营大军,足有四十余万人,而且在他的中营麾下,还有东征大军的督军——睿王渠梁衍和整个大梁建朝以来最年轻的大将军——铭国大将军苏彣二人左右随行,可谓将贤兵强。 不过,中营大军自然面对的也是兵力最盛的一支鲛族大军。这支占据了大梁河谷关的鲛族大军的主将,正是此前率领十万兵马为逆臣贼子靖王渠梁溢助阵的原禾。 原禾在靖王兵败之前,突然率领十万鲛族大军朝东山进发,与东山以西的鲛族屯兵里应外合,不过两日时间,便占领了大梁的整条东山防线,大小几十座东山沿线的关隘悉数落入了鲛族之手。 北营大军由北左路大军左副帅范狄岭统领,兵力大概二十万,此时各路大军已陆续抵达了东中路大军军机首府所在地万州城,离东山防线北段最大、地理位置最重要的关隘——马桥关,只有不到一日的路程。范狄岭在燕子坞关隘与靖王叛军的决战中,立下大功,又遇上朝廷用人之际,因此被皇帝渠梁蔚降旨晋封为珅国大将军。 在靖王渠梁溢起兵谋反之际,东左路大军主帅沈耕左右摇摆不定,既不与靖王同流合污对抗朝廷,也以各种理由搪塞朝廷,不予出兵讨伐叛军。 沈耕这招看似两边都不得罪,实则左右都没讨好,靖王渠梁溢和朝廷都大为恼火。靖王的叛军被全部肃清后,对沈耕撤职并押回皇都城受审的圣旨还未送到万州城,沈耕的东左路大军便突遭鲛族大军两面夹击,伤亡极为惨重,也将马桥关拱手让给了鲛族。 沈耕最终命丧鲛族暗箭之下,也算是罪有应得了,不过他到死也没明白关隘后方为何会出现一支庞大的鲛族大军。 南营大军自然由东右路大军主帅、昭国大将军瞿尚膑统领,兵马数量较北营大军多了大概五万人。 数月前,本已投靠靖王渠梁溢叛军之师的瞿尚膑在被睿王渠梁衍劝降归顺后,率领部分东右路大军随睿王渠梁衍西出涿州城抗击叛军。如今,瞿尚膑回到故地,山河未变,但他曾经誓死扞卫的领土却已经易主,心里着实难以咽下这口气。 此时,南营的各路大军已经陆续抵达涿州城以北的大营,即将启程奔赴腾江穿过东山处的关隘——水门关。水门关并非东山防线南段最大关隘,不过由于其扼守腾江水道,是连接东右路与东渝州以南最便捷的通道,鲛族在此屯集了大量兵力。 这几日来,苏彣白天便和大军一道继续东进,到了深夜,他便封锁自己的营帐,翻开潼麟真君给他的那本秘籍,悄悄研习起淬灵术来。 这本秘籍上记载的淬灵术口诀并不复杂,虽然与自己之前了解的仙灵之术大为不同,但苏彣凭借着在淬灵珠封印中沐浴过一两千仙灵的优势,反复练习和尝试,慢慢开始有所收获。不过想要彻底掌握这本秘籍上的淬灵术功法,他还需要更多时间。 中营大军抵达河谷关一带后,公田誉亮根据斥候打探到的鲛族军情,迅速排兵布阵,对河谷关高墙及周边一带的数座大小关隘形成了严密的包围之势。 为了防止鲛族大军发动火攻,避免重蹈以往的覆辙,中营大军的营帐白天统统拆除收拢,并挖了几条小沟渠,引来流晶河的河水。 两军对峙了好几日,公田誉亮并未下达攻城的军令,所有将领都在猜测他为何还不发兵。鲛族大军则利用河谷关高墙上的重弩,频繁发动挑衅,对中营大军造成了上百人的伤亡。 “苏兄,已经整整五日了!再不发兵,大军士气可都快要没了!”渠梁衍来到苏彣的营帐中说道。 “殿下,这个情况我当然清楚,如果有机会能够阻止两军大战,我肯定愿意尝试的!”苏彣回道。 “舅舅那边已经急上头了,现在所有将领都在向他请兵开战。舅舅担心,若是再这么耗几日下去,大军的士气真会一哄而散!” “殿下!”苏彣躬身拱手,“请再耐心等上两日,两日之内,我苏彣定会兑现自己的诺言!如若失信于殿下和将军,我甘愿受军法处置!” “苏兄,我自然信你,可你手中的这颗珠子,你对它真有那么大的把握吗?”渠梁衍又问道,他相信苏彣,但却怀疑望虚珠的作用。 “殿下,我有把握,请放心!”苏彣凑到渠梁衍近前,小声说着,“昨晚,潼麟真君传信于我,说鲛族很快便会有动作了!” 其实,苏彣心里也不停再嘀咕着,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在睿王渠梁衍的质疑面前,他必须斩钉截铁地这般回答,以打消渠梁衍和公田誉亮将军的顾虑。 他内心总觉得潼麟真君对他有所隐瞒,或者是某种说不出的企图。但他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潼麟真君,毕竟只要有一丝希望能够不费一兵一步收回东山,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尝试一下。 “好!”渠梁衍长吁一口气,“若两日之后,鲛族还未撤兵,我亲自持枪上阵,以振将士信心!” 第一百六十三章 对峙(二) 又过了一天,连续数日的晴好天气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阴云密布。,不过大半天过去了,半滴雨水也没掉下来。 “连续晴了十几日了,雪都几乎化没了!”公田誉亮将军抬头望着阴云,一脸愁眉,“这好天气说停就停,后面只怕要面对连日的雨水了。” “舅舅放心!”渠梁衍上前一步,也仰着脖子望着头顶的阴云,“我相信苏将军,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话虽如此,渠梁衍心里面却也多少有些紧张不安,只得不停地祈祷着,希望苏彣能够成功。 “两日过后,再无进展,无论天气如何,舅舅我都必须出兵了!”公田誉亮收回脖子,看着渠梁衍,“我们等不起了!大军士气一日不如一日!我现在无时无刻不在怀疑当初的决定,或许我真不该听你们说的,鲛族大军会自行撤军。鲛族本是贪婪之徒,何以肯放弃到手的肥肉。舅舅我打了一辈子仗,还从未见过不费一兵一卒便可退却敌人千军万马的……” “舅舅!请舅舅再耐心等上两日!”渠梁衍打断了公田誉亮,“这几日,苏将军整日奔波在河谷关,我想他会成功的。就算苏将军的计划落空,凭他的本事,凭舅舅身经百战的常胜经验……” 突然,号角声响起,打断了渠梁衍的说话。 “有敌情!”公田誉亮转身朝河谷关的方向走了几步,拔出腰间的长剑,指向天空,“传令全军,应战!” 渠梁衍心里突然打了一个盹,这号角声背后,不知道局势是好是坏。“是不是苏兄那边有什么……”他在心里嘀咕道。 不容渠梁衍多想,他的随行卫兵已经牵来马匹,很快便被扶上了马背。 “衍儿!”公田誉亮也登上一匹战马,策马走了过来,“你先退后避一避,苏将军那边只怕有情况,舅舅我得亲自领军指挥攻城!” “舅舅,请准我同行!”渠梁衍央求道。 “不可!你虽未为督军,但出征前,陛下再三叮嘱,切不可让你犯险!”公田誉亮摆了摆手,“你们速速护送睿王退回后方大营!” “是,将军!” 一队卫兵纷纷骑在马上拱手回道,随即便前后左右围着渠梁衍,朝西边十余里之外的大营策马而去。 苏彣和一队骑兵营的将士们骑着战马,整齐列队排列在河谷关高墙之下。 刚刚飞过河谷关高墙上空的一群龙鹰队伍中,一只金鸾飞在最前格外显眼。此时,这群只有神族才有资格骑乘的神鸟缓缓歇落在苏彣身前不远处。 “保持镇定!所有人听从本将军口令,都不准轻举妄动!”苏彣一边看着眼前,一边头也不回的喊到。 “是,将军!”所有将士骑在马上,满脸严肃,一动不动地回道。 最近几日,苏彣每日清晨便领着一队骑兵营来到河谷关一带巡查,傍晚时分才返回营地。 令他没想到的是,今日午时刚过不久,他和所有将士们刚刚策马行至河谷关高墙之下,居然出现了一队神族的龙鹰骑士,其中还有一只金鸾。 金鸾背上下来一位白衣神族男子,他缓步朝苏彣走来,身后的龙鹰骑士并未跟上,全都手握长枪立在龙鹰身边。 “苏彣将军,久闻大名,今日终于有幸得见了!呵呵!”那位神族白衣男子热情洋溢地对着苏彣说道。 苏彣随即翻身下马,并示意全部将士不要乱动,一边迎面走了过去,一边回道:“敢问阁下乃是神族何许大人?” “敝人乃是千河星君座下弟子淄辕星郎!”淄辕星郎站住身子,“苏彣将军果然是英雄少年啊!如此年轻,就已是大梁皇帝钦封的大将军,敝人好生钦佩!” “原来是淄辕星郎大人!”苏彣拱手行礼,没想到今日在这河谷关下,会见到这位怂恿睿王渠梁溢起兵造反的淄辕星郎,“不知星郎大人至此,所为何事?” “自然是来此助将军一把,好让鲛族大军将东山防线还与大梁,避免无谓伤亡!” “噢!”苏彣听后十分意外,这东山防线落入鲛族之手不正是淄辕星郎从中作梗导致的吗,如今又怎会反过来帮他收回东山防线呢! “不知星郎大人打算如何帮在下收回这东山防线?”苏彣想了想,紧接着又问道。 “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呵呵呵呵!”淄辕星郎呵呵笑着,又上前走了两步,“将军手里不是握有代表着鲛族至高无上权利的望虚珠吗?将军在鲛族新任首领称王大典上所说的,难道忘了吗?” “原来星郎大人都知道了!”苏彣无奈的回道。 “我神族怎会不知此事呢,将军助莫焱成功推翻巫赫的统治后不久,天都城便收到了消息。”淄辕星郎微微笑着,“鲛族内乱,首领易主,皆是小事,天君并不在意。令天君震怒的是,鲛族居然趁着大梁内乱,对东山巧取豪夺,特派敝人前来调停。既然将军欲凭望虚珠换鲛族大军从东山退兵,那敝人十分乐意促成此事!” “如此,还真得有劳星郎大人了!”苏彣拱手回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对峙(三) 面对淄辕星郎的无事献殷勤,苏彣并未拒绝。尽管他一时半会还摸不清淄辕星郎背后藏着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或许这就是一个发掘秘密的绝佳机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陪着淄辕星郎好好玩一把,又怎能有机会靠近他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阴谋和密辛,苏彣这般想着。 “将军应该还不知道,其实鲛族大军已经开始撤退了!”淄辕星郎说道。 “鲛族大军撤退了?” 苏彣故作疑惑,可他现在还并未发现任何鲛族大军撤兵的迹象。此时,河谷关高墙上,之间鲛族黑旗依旧迎风招展,鲛族卫兵一个没少。 “敝人乃神族一介星郎,尊位虽然不高,又怎会欺骗将军!呵呵!”淄辕星郎微微笑着 “在下怎敢怀疑星郎大人,只是我没想到星郎大人的动作如此之迅速!”苏彣回道。 “呵呵呵呵!今日一早,敝人奉命飞抵田海的鲛族宫廷,成功说服莫焱首领下令撤兵,这才带着撤兵令来此。原禾主将见到撤兵令,自然不敢不从,当即便安排大军开始有序撤离。另外,敝人的手下已经带着剩余几份撤兵令前往其他关隘,很快整条东山防线就将完好无损地回到大梁手中!” “莫焱倒是十分配合星郎大人嘛!”苏彣悠悠地回道。 “天君啻命,谁敢不从!”淄辕星郎从腰间掏出一块玄晶黑玉牌,“天君自知,神族和人族订立有世代盟约,如今大梁刚刚平息内乱,朝廷损耗极大。天君特遣敝人来此斡旋,以保人族世界长治久安。” “还真是有劳天君和星郎大人费心了!”苏彣拱手举天,以敬天君,“只是既然神族上下如此关心我大梁,关心人族安危,那在下就有点纳闷了!” 玄晶黑玉牌乃是天君神权的象征,苏彣自然不敢不敬。可他心里委实又对淄辕星郎怀着一股鄙夷之意,只能敷衍一下。 “不知将军有何不解,不妨说与敝人听听!”淄辕星郎微微深处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半年前,靖王起兵造反,鲛族便相继派出刺客和大军配合相助,才有了后来鲛族趁机夺取了我大梁东山。若是天君早日派星郎大人前来斡旋,我大梁又怎会白白折了数十万将士!”苏彣直接回道。 “不瞒将军,天君半年前开始闭关修炼,任何人等都不得叨扰打搅。虽然天都城早已知晓靖王谋乱,不但弑杀大梁先皇,导致数十万将士葬身战场,还引得鲛族大军趁机夺取东山,但未得天君啻命,我神族上下无人敢自作主张。天君直到最近才刚刚出关,当即便下令,派敝人遣一队龙鹰骑士紧急赶往东渝州,故此才晚至此时才……” “如此,便容在下代陛下和所有大梁子民,多谢天君厚爱!”不等淄辕星郎说完,苏彣随即拱手回道,“劳烦谢星郎大人辛苦奔波了!” “敝人也只是奉命行事,岂敢谈辛苦,将军抬举敝人了,呵呵!”淄辕星郎随即拱手回礼,“敝人知道,将军担心鲛族并非诚心撤兵,担心望虚珠交还后,莫焱反悔。” “星郎大人说对了!在下确实有此担心,实难立即交出望虚珠……” 苏彣还未说完,突然一阵尖锐的响声从河谷关高墙的方向传来,打断了他的说话。 紧接着,高墙下的三座拱门突然走出了三队鲛族骑兵。 大梁东中路大军把守下的河谷关高墙,那三座拱门常年被铁栅栏封住两头,极少打开。原来刚刚那一阵尖锐的声音,正是打开铁栅栏的时候发出来的。 很快,那三队鲛族骑兵来到了苏彣一行人周围,与他们正好面对面对峙着。 “星郎大人!”一名身着黑色铠甲的鲛人将领下马,来到苏彣和淄辕星郎身前。 “原禾主将!”淄辕星郎回道,原来此人正是原禾。 “苏将军,久闻大名!”原禾又继续说道。 “不敢!”苏彣还礼回道,“刚听星郎大人说,原禾主将已经开始从河谷关撤兵了!” “正是!苏将军凭借一己之力,便助大王扳倒巫赫伪王,本将甚是钦佩!”原禾上前两三步,靠近苏彣,“本想在战场上向苏将军好好讨教一番,怎奈大王突然颁下撤兵令,实是可惜啊!” “大王英雄少年,在下不敢邀功!”苏彣回道。 “巫赫本是骄躁狂傲之辈,向来目中无人,他输给你无可厚非!”原禾又微微上前一步,小声说,“但本将与巫赫不一样,将来两族还会在东山再起战事,我们迟早要在战场一较高低的,本将会耐心等着这一天到来的!”。 “那在下便等着,到时一定好好向原禾主将讨教!”苏彣小声回道,但丝毫不客气。 因为声音很小,淄辕星郎没有听清二人的话,他迈步走了过来。 “原禾主将,请放心,待鲛族大军全部撤下东山,敝人自会将望虚珠亲自奉上!” “既然大王相信星郎大人,本将自然也相信!请星郎大人放心,今日天黑之前,我鲛族所有大军一定会按时撤下东山!” “好!有劳原禾主将!”淄辕星郎随即面露喜色,“苏将军,今日天黑之时,东山便会重归大梁,届时还请将军与我走一趟田海鲛族宫廷!” “全凭星郎大人安排!”苏彣拱手回道。 原禾随即跃上马背,挥了一下手,领着那三队鲛族骑兵朝着城下的拱门而去。 “请将军在此静候佳音!” 淄辕星郎说完,随即纵身飞起,落到金鸾背上,很快便飞入河谷关高墙之内。 苏彣回到马背上,对着身边的一名将领吩咐了几句后,那名将领便领着八九骑兵,快速朝大营方向奔驰而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登城 公田誉亮率领大军抵达河谷关时,已近日暮十分,太阳西垂。冷风徐徐中,东山的峻岭上只剩下丝丝残雪,熬不过明天。 河谷关高墙上,此前迎风招展,发出烈烈之声的黑色旌旗,已经消失不见。 “殿下!公田将军!”苏彣下马行礼道。 “哈哈哈哈!”睿王渠梁衍大声笑着,“苏兄,你着实让我和舅舅大为震惊啊!没想到你当真不费一兵一卒,就替我大梁从鲛族贼军手中夺回了河谷关!” “苏将军有勇有谋,钦佩至极!看来本将军这趟领军算是白来了!哈哈哈哈!”公田誉亮也大笑说道。 “殿下,公田将军,贼军虽然在陆续撤兵,可我们的大军还未登上高墙,怕是还存有变数,殿下和公田将军率军及时赶到,正好对贼军施压。” “舅舅,赶紧下令登上高墙!”渠梁衍立即转过头对公田誉亮说道。 “殿下,此事怕有蹊跷,我们还须小心为上,还是待大军列阵就位好了再说!” 公田誉亮并不赞同渠梁衍即刻登上高墙,为稳妥起见,实际上他已经下达军令,二十余万中营大军正奔赴河谷关及周边一带大小关隘。即便鲛族大军反悔,并未撤兵,他也有足够回旋的余地。 “殿下,公田将军说得对,而且神族的淄辕星郎此刻亲自坐镇高墙之上。”苏彣赶忙回道。 “淄辕星郎!他怎么会在此?”渠梁衍极为惊讶。 “殿下,此番鲛族贼军愿意撤兵,正是淄辕星郎出面斡旋。我已经答应淄辕星郎,只有等到他的指令,大军才可登上高墙。我们再耐心等等,天黑之前,应该就会等来淄辕星郎的指令!” “可是淄辕星郎此前不是怂恿大皇……” 渠梁衍和苏彣一样,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怂恿靖王谋反的淄辕星郎,会做出这事。但苏彣及时打断了渠梁衍的话,他看出了渠梁衍脸上的诧异,但又担心公田誉亮问起更多有关淄辕星郎和靖王造反之间的瓜葛。 “殿下,此事只能今后再琢磨了!”苏彣简单回了一句。 “苏将军,这淄辕星郎乃是神族何方人士?鲛族又岂会听他的话?”公田誉亮果然问了起来。 “公田将军,这淄辕星郎乃是神族四大护法星君之一的千河星君座下弟子,他此番乃是奉天君之命前来,至于神族为何此时突然过问我大梁与鲛族东山之争,暂时还不得而知。”苏彣回道。 “按理说,靖王起兵谋反之时,鲛族便已介入,神族为何彼时不闻不问,偏偏在两军东山之争之时出手,此中定有蹊跷。此番鲛族撤兵,我们必须要当心点!本将军此前已飞鸽传令北营和南营大军,断不可轻易登上东山,小心鲛族贼军有诈。”公田誉亮随即说道。 “依公田将军吩咐,若是淄辕星郎发出登上河谷关高墙的指令,我先领兵打探一番再做定夺。”苏彣拱手道。 “嗯!”公田誉亮点头道。 此时,中营大军已经兵临河谷关高墙之下。将士列阵之处,此前乃是东中路大军设在关内的兵营,如今已被鲛族大军尽数毁掉,连登上高墙的二十座巨大的石砌楼梯也被一一推倒,眼下处处皆是断壁残垣。 旁边的流晶河上,架设的吊桥也已遭破坏,将士们不得不直接趟水过河,以便抵达流晶河北岸之上的其他数个小关隘。 苏彣骑在马背上,正领着一支骑兵营列队在大军方阵的最前方,离河谷关高墙只有不到一百丈的距离。他正耐心地等着高墙上的淄辕星郎发来指令,他们身后已经摆好了一排架设在马车上的重弩,直指高墙。 没过多久,太阳终于下山,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间或听到从遥远的山林之中传来几声狼嚎声。 又过了不久,河谷关高墙上突然亮起了一支火把,格外显眼。很快,一只龙鹰飞到了苏彣身前,一名龙鹰骑士随即跃下身来,走到苏彣骑着的战马面前。 “淄辕星郎传话苏将军,驻守河谷关的鲛族大军已悉数撤出东山,请苏将军和大梁将士立即登城!” 这名龙鹰骑士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随即便坐着龙鹰飞回了河谷关高墙,并未等待苏彣说一个字。 “起火把!”苏彣一声令下,只见他身后的一支骑兵营将士们很快就点上了一支支火把。 不一会儿,骑兵营后边的中营大军阵营中,许许多多火把也迅速被点上。霎时间,昏昏暮色中,一片火光滔天。 苏彣拔剑向着河谷关高墙一指,一条火龙缓缓朝前移动。没过多久,苏彣便率领骑兵营策马来到了高墙之下。 借着火光,只见高墙下的三座拱门悉数大开,苏彣立即示意骑兵营停下。借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城墙顶上,发现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情况。他迟疑了一会,又示意骑兵营继续前进,很快就进入了正中间的拱门。 寒风穿过拱洞,发出呼呼的嗷叫之声,十分摄人心魄。 苏彣仔细盯着对面洞口,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生怕夜色中射来一道暗箭。所有将士也都紧紧拽着手中的长枪,不敢有丝毫懈怠放松。 没过多久,苏彣和众位将士终于穿过了这个七八丈长的拱洞,可对他们来说,仿佛过了很久一样。 拱洞之外,零星布着一些火堆,火苗在寒风中剧烈起舞,照亮之处极为有限。 苏彣随即下令,一大拨将士继续策马西进,自己则领着剩下一小拨将士下马,沿着鲛族大军临时架设的木制塔楼往上登去。 等到苏彣登上高墙之时,那一大拨骑兵营将士已经行至极远处,只望得见星星点点的火把光亮。 “苏将军,你终于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夜色中传来。 “星郎大人!”苏彣循着方向的来源处,拱手行礼道。 “将军大可放心,原禾已经率军撤出东山十里之外,现在,整座河谷关都在大梁军队的控制之下了!不对,应该是整条东山防线,现在都在大梁军队的控制之下了!不久呵呵呵呵!”淄辕星郎呵呵笑道。 “多谢星郎大人出手相助!”苏彣又拱手回道,此时淄辕星郎已经完全印入火光之中,“不过,在下还须派兵确认一番,恐怕最早也要明日上午才能确定鲛族大军是否完全撤出东山了。” “不急不急,待将军明日上午确认完,下午便请将军随敝人走一趟东渝州!”淄辕星郎回道。 “就依星郎大人安排!” “哈哈哈哈……”淄辕星郎随即大声笑了起来,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火把的光亮中,“明日下午,还请将军不要食言,告辞!” 淄辕星郎留下一句话,便坐着金鸾飞上夜空,后边跟着一队龙鹰,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登上城墙的骑兵营将士便将整座河谷关高墙仔细查看了一遍,未发现一个鲛人士兵。又过了不久,此前继续西进打探的那一大拨骑兵营将士也折返了回来,依然没有发现鲛族大军的任何踪迹。 苏彣这下可以确认整座河谷关已是空城一座,他随即传令将士发出信号,示意远处的公田誉亮率军登上高墙。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会 苏彣因为没有守关的经历,被公田誉亮派去巡逻东山防线,谨防鲛族大军杀回。睿王渠梁衍所来无事,便也跟着苏彣的队伍一起策马行走在夜幕之下的东山上。 除了苏彣的这队人马出来巡逻,公田誉亮还另外派出了八路队伍沿着东山巡逻。他自己则坐镇河谷关高墙之上,指挥着大军紧锣密鼓地对河谷关及周边一带的大小关隘加固防御工事,拆除鲛族大军留下的各类障碍物。 夜色下,火把发出的光亮星星点点地洒在河谷关和东山之上。 “走得太急了,忘了带上一囊酒!”渠梁衍一边吃着烤鹿肉一边对苏彣说道,干吃鹿肉多少有点腻。 二人领着一支骑兵策马巡逻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走累了,找了块空旷的地方坐下来休息,顺便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呵呵呵呵!”苏彣呵呵笑着,“怕是公田将军也不会允许的,鲛族贼军前脚刚走,也不知走远没!” “这倒真说对了,舅舅带军可是极为严苛的!”渠梁衍咽下一大块鹿肉,“没想到,这东山丢得快,回来得更快!” “我始终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之处!”苏彣放下塞到嘴边的鹿肉,暂时没有心思咬上一口,“虽说这望虚珠乃是鲛族世代传承下来的宝贝,但如果莫焱真在乎这珠子的话,他也不至于拖上半个月才决定撤兵拿回珠子。” “说不定是莫姑娘一直在劝说,她弟弟莫焱才最终答应了!”渠梁衍开解道,然后又咬了一大口鹿肉。 “不对!”苏彣抬起头,立即反驳,“莫姑娘确有可能一直在劝说她弟弟莫焱,但又如何解释淄辕星郎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不要忘了,靖王正是受淄辕星郎蛊惑才最终下定决心起兵造反弑君的。” “苏兄说得是,我倒将此事给忘了!”渠梁衍快速咽下口中的鹿肉,“苏兄明日下午便要与淄辕星郎一起赶赴田海的鲛族宫廷,一定要小心才是,说不准……” 喔…… 突然,一声悠长的鸣叫声刺破寂静的夜空,正好打断渠梁衍的话。 “是金鸾在叫!”苏彣立即起身,“我听着像是小七发出来的” “苏兄你确定吗?会不会是淄辕星郎折回来了?” “殿下,你在此等候,我去看一下!”苏彣操起摆在脚下草地上的长剑,“来人,保护殿下!” “苏兄小心!” 苏彣随即飞身一跃,落入马背,立刻策马循着刚刚那声金鸾的鸣叫声奔驰而去。 将士们迅速将所有的火堆熄灭,将渠梁衍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了起来,所有人都已经上马,随时策马而动以防危机袭来。 大概过了半刻钟,渠梁衍听到周围突然响起了马蹄声,紧接着传来了苏彣的喊声: “殿下!亮火把!” 将士们一听是苏彣,随即将火把一个接一个点亮起来。很快,苏彣便策马回到了他刚刚离开的火堆旁边,只是那堆火现在只剩下几缕烟了。 “殿下,请随我来!”苏彣拱手示意,“所有人继续保持戒备!” 随即,渠梁衍便策马跟在苏彣身后,朝一处密林深处策马疾驰而去,一时也来不及问苏彣到底所为何事。 喔…… 又有几声金鸾的鸣叫声划破夜空。 “是灵霄郡主和盛玄郡主来了!”苏彣放慢骑马的速度,转过头对渠梁衍说道。 “什么!”渠梁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两位郡主,我将睿王殿下带来了!”苏彣朝着夜色下两位白衣女子拱手说道。 尽管林中漆黑一片,但两位郡主身着的衣服却格外显眼,不知衣服是何种与众不同的料子所制而成。 “渠梁衍见过二位郡主!”渠梁衍感到十分意外又十分兴奋,却也惴惴不安。 “睿王殿下,好久不见!”盛玄郡主走到二人面前,“曦妹妹可是想你想疯了,知道你在河谷关,今晚特意带她来见见,呵呵呵呵!” 说完,盛玄郡主挥手施法,点亮了挂在小七和青鳐两只金鸾的脖子上的两颗珠子。两颗珠子发出明亮的光线,将附近找的通亮。 “初姐姐!”灵霄郡主有点害羞,然后也走到二人面前,“殿……殿下,真的是好久不见!” “是……是啊,郡主还是当初的样子!天都城一别,已近三载,不知郡主今晚怎会……李大都统怎会同意郡主离开天都城的?”渠梁衍有点哆嗦,心情抑制不住地十分激动。 “殿下有所不知,虬族近来频频越境侵扰,父亲已经亲赴漠北防线数月了,有初姐姐相助,故才夜至于此。”凌霄郡主轻声细语回道,一脸笑容。 “近来虬兽确实不太安分,我大梁北三路亦遭到虬兽袭扰,郡主深夜至此,还须多加当心!” “嗯!”凌霄郡主轻轻点头,“刚刚经历一场叛乱,殿下,你……还好?我听说王妃有喜了。” “挺好的!王妃已经怀有身孕数月了,再有三四个月就能生了。”渠梁衍一说起自己的王妃,内心就十分不安,声音也低沉许多,“郡主呢?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父亲近来不在府邸,我倒自由自在多了,呵呵。” “哪里自由自在!”盛玄郡主突然放大声音插话,“曦妹妹整日思念殿下你,心绪常常……” “初姐姐!”灵霄郡主满脸胀红,急忙阻止道。 “郡主!”苏彣刚刚一直傻站在一旁,急忙伸手拉住盛玄郡主,“不妨我陪郡主走走!” “那……也行!”盛玄郡主看了一眼苏彣,抿着嘴巴微微一笑,“殿下,照顾好曦妹妹!” “请郡主放心!”渠梁衍躬身向盛玄郡主行礼回道。 盛玄郡主转身就拉着苏彣走开了,没理会渠梁衍。 小七也十分乖巧地跟着盛玄郡主和苏彣二人走了过去,留下青鳐陪着凌霄郡主和睿王渠梁衍。 “郡……郡主!”苏彣慌慌张张地喊道。 “怎么啦?”盛玄郡主扭头看着苏彣回道。 “郡主其实可以不用一直拽着我的袖子,我能跟上你的步伐!” “噢!噢!呵呵呵呵!”盛玄郡主终于反应过来,呵呵笑着,有些不好意思。 “郡主,你和灵霄郡主深夜赶到河谷关,到底所为何事啊?”苏彣一边捋一下左手的袖子,一边问道。 “你不说,我都差点把正事给忘了!”盛玄居住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是潼麟真君要我转告你,一定要当心淄辕星郎,尤其是明日下午去田海归还望虚珠!” “真君怎会知道望虚珠一事?” “这事你就别问了,真君自有办法。”盛玄郡主摆了摆手,“真君已经查明,十多年前,巫赫推翻莫垒登上鲛族首领之位,正是淄辕星郎一手布置和安排的,而且靖王谋反、鲛族大军占领东山,都是淄辕星郎暗中操控的。淄辕星郎为何突然又反过来帮助大梁,不费一兵一卒从鲛族手中将东山收回,真君怀疑其中有诈,要我提醒你,一定要当心淄辕星郎!” “淄辕星郎这一连串动作,叫人十分不解,我也怀疑其中有问题。请真君和郡主放心,我会当心的!” “嗯!还有,虬族大军在琅山一带集结了大量兵力,如今已从鲛族手中夺回东山,两族局势暂稳,但虬族大军攻势迅猛,恐会突破琅山一带的诸多关隘,直逼南下,大梁朝廷一定要早做打算。”盛玄郡主继续说道。 “我会劝说睿王殿下和公田将军启奏陛下!请真君和郡主放心!” “好!真君的手下弟子已被盯住,不便带消息来此见你,故而真君差我来此。知道渠梁衍也在此,遂将曦妹妹带上,但我们不便在此久留,必须尽快返回天都城,以免被发现!” “被谁发现?”苏彣疑惑地问道。 “此事暂时不便与你详说,以后自会告诉你的!”盛玄郡主一边说道,一边走到小七身旁,“我必须走了!” “郡主小心!” 说完,小七便扑扇着翅膀,一声鸣叫后,飞向空中。不一会儿,青鳐也传来一声鸣叫,然后载着灵霄郡主跟着小七飞走了。 苏彣疾步回到渠梁衍身边,发现他手中正紧紧拽着一支珠钗——凌霄郡主留给他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高空 苏彣和睿王渠梁衍二人率领骑兵营返回河谷关的时候,已过子时,只听见东山上狼嚎和风声交织。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中营大军都在紧锣密鼓地加固整个河谷关及周边一带的大小关隘,一刻也没停下。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河谷关高墙上的红褐色旌旗迎风招展,烈烈作响。 临近中午的时候,南营和北营大军的密报接踵而至。淄辕星郎并未欺骗苏彣,整座东山山脉确实已经完全回到了大梁军队的手中,鲛族大军撤离得干干净净,两军又回到了以往对峙的局面。 午时刚过,只见一队龙鹰飞入河谷关上空。阵阵鸣叫声中,苏彣清晰地听到了其中有金鸾发出的叫声。 可这金鸾的叫声十分陌生,并非小七发出来的。毫无疑问,那只金鸾乃是淄辕星郎的坐骑。 很快,那只金鸾歇落在河谷关高墙上,淄辕星郎走上城墙,苏彣也已经来到了他身前。 “星郎大人果然准时!”苏彣拱手行礼。 “呵呵呵呵!答应了莫焱首领的事情,敝人自然要多上点心啦!”淄辕星郎微微笑着回道。 “军营备有鄙食,不知星郎大人是否用膳?” “用膳就不必了,若将军没有他事,便随敝人动身!”淄辕星郎摆了摆手,“我听莫焱首领说,他亲眼看见将军在鲛族宫廷骑上了金鸾,像将军这般寻常人族,居然能够使唤我神族的金鸾,着实是未曾有之啊!由此足见将军本事果然是了得!” “星郎大人谬赞了!”苏彣赶紧拱手,表现得十分谦虚,心里已经猜到淄辕星郎定然是在怀疑他的真实身份,“或许是在下自幼在问天阁习武的缘故,沾染了问天阁的灵气,才能和星郎大人一样骑上金鸾,呵呵呵呵!” “问天阁得天独厚,确实是蕴藏天地灵气,呵呵呵呵!”淄辕星郎笑了笑,“可敝人十分好奇,将军又是从哪里找来金鸾的,敝人可不曾听说大梁何处豢养过金鸾?”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星郎大人啊!”苏彣没想到淄辕星郎问得如此直接,他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星郎大人有所不知,在下曾奉师命运送问天阁酿的金风酒去往天都城,在那结识了一些神族朋友,在下去鲛族宫廷骑乘的金鸾都是这些朋友提供的。” “将军真是善交好友啊,呵呵呵呵!不知是这些朋友都是谁啊,不知将军能否透露一二,敝人也想交将军这个朋友!” “这……这怕是有所不便!在下也不敢做他们的主。”苏彣额眉紧皱,没想到淄辕星郎逼问不止,“星郎大人,不妨这样,下次在下有机会去天都城了,跟我这些朋友问问!” “原来是这样啊!”淄辕星郎用右手食指敲了两下自己的头,“也行,不过将军这朋友,敝人也是交定了。” “能得星郎大人如此赏识,实乃在下毕生荣幸!”苏彣赶紧躬身拱手大行一礼,生怕淄辕星郎继续逼问不止,“不如我们即刻动身!” “好好好!”淄辕星郎伸手扶了一下苏彣,“敝人特意带来一只金鸾,供将军骑乘!” 说完,淄辕星郎挥手施法,迅速召唤过来两只金鸾歇落在他身旁。 “将军请!” “星郎大人请!”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坐上了金鸾的后背。两只金鸾轻松扑扇了几下翅膀,便飞入空中,朝着东渝州的方向飞了过去。后面,那队龙鹰则紧紧跟随而去。 苏彣坐在金鸾的后背上,飞了快半个时辰后,飞得越久越发现,他们所去的方向根本就不是东边的田海,而是一路北上。 “星郎大人,我们这飞的方向不是去鲛族宫廷!”苏彣扯着嗓子对着淄辕星郎大声喊到,以盖过身边呼呼狂啸的风声。 他本可以施法运功,以仙灵之力轻巧发出洪亮的声音,大可不必撕扯自己的嗓子。但在淄辕星郎面前,他必须藏起他的这个本事。 “对啊,我们去的是天都城!”淄辕星郎施法,轻轻松松地发出洪亮的声音回道。 “可我们不是要去鲛族宫廷向莫焱首领归还望虚珠吗?”苏彣继续扯着嗓子大声问道。 “敝人今天可没说我们去的是鲛族宫廷!”淄辕星郎悠然自得地回道。 “敢问星郎大人,这是为何?”苏彣接着问道。 但淄辕星郎并未回答,而是使唤自己的金鸾飞到苏彣之前好远。 苏彣立刻觉察到不对劲,他之前一直担心的是自己到了鲛族宫廷后,会被莫焱和他的部下刁难,但他根本不会想到淄辕星郎会将自己带去天都城。可是,淄辕星郎要带着他去天都城又要做什么呢? 会不会是淄辕星郎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体里潜藏着的仙灵的秘密? 他一边捋着思绪,一边想使唤身下的金鸾落地,但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使唤得动这只陌生的金鸾。现在,他已经被这只金鸾带到了几百丈高的空中,直接弃金鸾跳下去将士必死无疑。 他紧接着又尝试施法运功,希望通过仙灵之力来使唤动这只金鸾,但他这番努力最终也是徒劳无用。 他身后的一队龙鹰也飞得十分靠近,可以说,他已经是毫无办法摆脱眼下这个困境,只能继续坐在这只金鸾的背上,听任它将自己带往天都城。 他还未如此赶到无助又无奈过,只得不停的左看右看,希望能找到点什么脱身的方法。 突然,他想起了盛玄郡主给他的那个玉哨。他立刻从腰间取下,小心翼翼地塞入嘴中,轻轻吹了两下,然后又立刻藏了起来。 所幸他吹得力度极小,飞在前方的淄辕星郎和紧紧跟在身后的龙鹰骑士都未发现。 玉哨已经吹响了,希望小七能够感应到自己的呼唤。苏彣只能安心坐在金鸾上,等待着破局的那一刻到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黑影 不知过了多久,苏彣依然坐在那只自顾自朝前不断飞翔的金鸾后背上。 刺眼的日光从西天的防线射来,他已经完全不知道现在飞到了何处,只知道下方依然是一条条连绵不断的山脉,纵横交错,漫无边际。 尽管他尝试了好多次,也仔细想了一些办法,可这只金鸾完全不听他的,最后只能彻底放弃。 喔…… 几声金鸾将苏彣从昏昏沉沉的思绪中唤醒,他立刻竖起耳朵一听,听出来声音来自于他的左方。他转过头朝左边一看,只见远处的天空中,飞来了一群金鸾。他一数,一共是十一只金鸾。 淄辕星郎和苏彣前后的龙鹰骑士见状,纷纷迅速围在苏彣身旁。 很快,十一只金鸾便飞了过来,两拨人相距不过三四十丈。一时间,苏彣身旁聚集了四十多只金鸾和龙鹰。 “你们是何人?”淄辕星郎施出法力,发出洪亮的声音严词质问道,他没想到拦在自己眼前的竟是自己的同族。 “淄辕星郎,你不用管我们是谁,将这人族小辈留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一个蒙面的神族人士骑在金鸾后背上回道。 “哈哈哈哈!笑话,你以为敝人是唬大的吗,有本事你就来抢!”淄辕星郎大声笑着回道。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蒙面人说道。 “敝人倒想瞧瞧,你就是是谁?待敝人将你擒下,与这位大梁的苏彣将军,一道交千河星君发落!” “少废话,看招!” 那位蒙面人厉声说完,拔出腰间的长剑,坐着金鸾便朝淄辕星郎杀了过去。 呱…… 突然,一声尖锐的哀鸣之声响彻天际。只见围在苏彣右侧的一只龙鹰,头朝下快速坠去,身后抛洒出一缕血渍。 苏彣坐起身来定睛一看,只见右侧不远处的空中,飞来十几道黑影,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撞了过来,他随即嗖地一下飞起身来。 就在苏彣飞身而起的瞬间,十几道黑影已经飞了过来,不过三两下功夫,苏彣之前坐的那只金鸾和他身周的那队龙鹰,全都不幸地坠地而去,或是被黑影重重地撞下,或是被黑影施出的什么法力给击倒。 此时,苏彣终于看清楚了,那是十几个身着黑袍的人。他立即汇聚齐全身上下各处骨血之中的仙灵,施出强大的法力,左脚狠狠地朝下蹬了过去,正好将其中一个黑影蹬飞。 随即,他收脚回身,平伸双臂,在空中缓缓下坠。突然,他用余光一撇,正好望见左侧有一只龙鹰,它后背上的龙鹰骑士不在,估计是被那些黑影击落掉了下去了。 他立刻旋转自己身体,朝左侧移动,刚好落在那只龙的后背上。 这只龙鹰对于苏彣的突然出现,似乎并不友好,它不停地晃动身子。苏彣摇摇晃晃,所幸很快便站稳了双脚,然后他立即俯身,紧紧抱住了龙鹰的长脖子。 “这是什么鬼东西?太可怕了!”捡回一条命的苏彣,心里不禁颤抖起来。 就在苏彣平安降落在龙鹰的后背上的时候,其他的黑影已经和淄辕星郎身旁的其他龙鹰骑士厮杀了起来。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仅剩的十几名龙鹰骑士便已全部被那些黑影给了结了。 不过,淄辕星郎在黑影飞来之前,已经乘着金鸾飞到了更高的空中,正好避开了那些黑影的刺杀。 “魔族余孽,休要放肆!”之前那名蒙面人施出法力对前方的黑影厉声喝道。 “哪来的神族小吏,竟敢阻拦,不自量力!”居中的那道黑影毫不客气地回道,此时他已经站直了身子,双脚悬空,看上去十分轻松。 原来是魔族的杀手! 苏彣迅速乘着龙鹰往外侧飞去,一边飞还一边回头望了一眼,可他根本看不到那黑袍之下的魔族杀手的模样。 他曾听他师傅说过,魔族幻化于天地怨气,无心无形,常人只能看到那一身黑袍,至于黑袍里面到底是什么,没人见过。 好在这只龙鹰不像之前那只金鸾,虽然它并不愿意听从苏彣的使唤,可是苏彣双手紧紧揪住这只龙鹰的双翼,强行指挥着它飞翔。 龙鹰飞翔的速度要比金鸾略快,苏彣虽然是第一次坐龙鹰,但感觉上跟金鸾大同小异,很快便适应了。 苏彣坐着龙鹰,头也不回地朝前方飞去,尽管身后厮杀声不断传来,但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飞了一会儿,苏彣终于稍稍抬起身子,朝四周望了一下,发现并未有任何人追来。他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指挥着那只龙鹰开始朝地面飞去了。 不一会儿,那只龙鹰在空中打了个旋转,很快就降落到了下方的山脉之上。苏彣瞅准时机,估计高度合适,然后施出法力,双脚一蹬龙鹰,自己迅速朝后飞身下落,正好落在了一棵参天大树的枝桠上。 那只龙鹰被苏彣狠狠蹬了一脚后,大叫一声,扑扇几下翅膀,便飞上高空飞走了。 看着那只龙鹰消失在空中,苏彣差不多紧绷了半个时辰的心终于落地,随即伸手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淄辕星郎为何要将他带去天都城? 那些蒙面的神族人士究竟是来搭救他的还是来截留他的? 魔族余孽突然现身又是为何? 尽管苏彣满是疑惑,可他刚刚施法过度,现在全身疲惫不堪,便直接靠着一根粗大的树枝眯眼休息了起来。 啪…… 突然一声巨响,只见这棵足有一口大水缸一般粗的参天大树,竟然在一瞬间被削去半边。 苏彣立刻就被这声巨响惊醒,可他还未看清周围发生一切,后脑勺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打了一下。 他无助的头一倒,就在双眼紧闭之时,看到眼前飞来一只金鸾,上面坐着的正是淄辕星郎。 随即,苏彣闭上双眼,完全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下 “舅舅找我!” 睿王渠梁衍来到城墙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随手将头盔甩给了身后的一名卫兵。 渠梁衍很少身披戎装,若非为了督促斥候骑兵深入鲛族领地打探苏彣的消息,他此番随东正大举来到河谷关,应该是不会穿上这些笨重的铠甲了。实际上,他上身穿在最里面的那件由凌霄郡主送给他的流晶软银甲,比几十件骑兵铠甲都要坚不可摧。 此时天色已黑,整座河谷关高墙上已经亮起了一排排火把,就像一条火蛇,盘亘在东山之上。 “殿下来得真快,还没用晚膳?”公田誉亮问道。 “一收到舅舅的通传,我就一路急忙赶回来了,晚点再吃,舅舅有何事?” “怎么样?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公田誉亮拍了拍渠梁衍的肩膀。 “整整一个下午,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渠梁衍带着失望的口气回道,“已经三天了,派出去的十几拨斥候骑兵已经寻遍了去往鲛族宫廷的必经之路,依然没有打探到任何苏兄的消息,我担心苏兄可能被鲛族扣下了!” “殿下不要胡思乱想,凭苏将军的本事,鲛族要想留下他绝非易事。或许苏将军碰上其他事情了,只是他这一去就是三天,也未捎回任何消息,着实让人不安!”公田誉亮又拍了拍渠梁衍的肩膀,不过这次换了另外一只手。 “我们派出去的斥候骑兵因为深入东渝州腹地,导致伤亡惨重,但依然没有办法接近田海,更别说鲛族宫廷了,那边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渠梁衍摊开双手附在城墙上,望着东边的夜空,“我明早再去一趟!” “殿下还是安心在关内等着!虽说鲛族撤兵了,但你这两天好几次深入鲛族领地,我担心会被鲛族的斥候兵盯上。苏将军的事,就交给其他将领!” “可我还是不放心,舅舅,若是不去前方督促那些斥候骑兵,我怕他们并未全力去打探!” “殿下,你先看看这个!”公田誉亮掏出一封密信,递给渠梁衍,“苏将军那边,我会派人继续打探消息的,放心!” 渠梁衍快速翻开密信,就着立在旁边的一个火盆燃烧着的火苗,仔细读了起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渠梁衍大为惊讶的说道。 “这是一个时辰之前收到的,推算起来,陛下应该是在今天上午降旨的!”公田誉亮从渠梁衍手中拿回密信,丢入了火盆之中,“看来,你舅舅这个东征大军是当不了几日了。经过平定靖王一战,陛下虽然对殿下极为信任,但殿下的实力以及朝臣对殿下的认可,不免让陛下有所忌惮。如今东山顺利收回,与鲛族之战暂无可能,陛下此时使出这招釜底抽薪,便是要彻底将殿下打压下去,以免重蹈先皇的覆辙。” “舅舅说得对!”渠梁衍将火盆中的木头抽动了两三下,将那封密信的灰烬彻底搅散,“如今陛下已经下旨,旨意很快就会传到西南三路,岳父一旦领旨卸任南中路大军主帅之位,接下来陛下自然是要解散东征大军了,恢复原有的东三路大军建制了。舅舅的东征大军统帅之职不但不保,恐怕也回不去枢密院了,只怕要和岳父一样告老了。再接下来,陛下肯定是要对我动手了,恐怕我想做个闲散王爷都很难了!” “有了靖王谋反弑君的前车之鉴,陛下自然不会让殿下你再下去领军了,只能留在皇都城。不过有一点,陛下对苏将军颇为看重,此番我大梁不费一兵一卒便从鲛族贼军手中收回东山,苏将军当颁首功,今后陛下自会更加倚重苏将军。而殿下与苏将军私交甚好,不知陛下今后对此会如何拿捏,这也是舅舅最担心的地方。如果陛下念及殿下与苏将军的私交,对殿下宽仁以待,自然是最好了,就怕陛下反其道而行之。” “苏兄有自己的使命,他应该不会长久为我大梁朝廷效力,今后我还得靠自己了!或许离开皇都城才是最好的归处,只是又谈何容易呢!” “苏将军正是仕途平步青云之际,怎会……殿下何出此言?” “苏将军或许有他自己的志向!”渠梁衍一时无法对自己的舅舅说出真实的原因,只得找了这么个由头,“也许,将来我有机会离开皇都城,或许还须借苏兄一臂之力!” “此事以后再细聊!陛下欲重新整顿东征大军,恢复东三路大军建制,其余各路大军也须增补调整统帅将领,旨意恐怕已经在拟定之中了,殿下还是先为眼下做打算!苏将军那边,殿下暂时别操心了,凭苏将军的一身本事,我们哪有担心的份!” “舅舅说得对!不过,斥候骑兵还须继续增派,万一能打探到苏兄的一二情况也说不准!” “殿下放心!你也奔波了整整一个下午,快去用晚膳,别饿坏了!”公田誉亮再次拍了拍渠梁衍的肩膀,然后使出一个手势,示意渠梁衍赶紧下去。 数百里之外的皇都城里,此时正灯火通明。 因为靖王起兵造反的缘故,前面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城内街上的商贾游贩少了不少。如今内乱已定,西南边境和东山一带的战事也已偃旗息鼓,街上终于恢复了往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 赵云歌并未流连街上的喧闹,他跨下马来,面带笑容走进了靳国府。他的母亲、靳国公夫人温氏正在府邸门口,迎接着他回家。 赵云歌在长麻岗关隘修养了半个多月后,身上几十道被鲛族折磨的伤口全都快速愈合了,令关内随军的军医大为惊讶。他和其他人一样,并不知道自己的伤口能够如此快速的愈合,乃是因为盛玄郡主给他喂下的神药。 他更加不会知道的是,陛下今天已与内阁府的几位大学士商定,即将降旨提拔他为东左路大军的左副帅,他随时便会领旨前往东左路大军首府辽州城。 第一百七十章 九重殿(一) 苏彣微微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富丽堂皇、金光闪闪的大殿之中。他的身周,站满了身着袍的人,他们头顶都带着一个星光熠熠的发冠,发冠正中央,一颗菱形宝石格外引人注目。 “我这是在哪?我身边这些人又是何人?”苏彣强忍着腹中饥饿,心里不停地嘀咕道。 紧接着,他彻底睁开了双眼,终于看清了前方的大殿上,一个身着金边白袍的人正坐在一块巨大的白色玉椅之上,那人高高的头冠上,嵌着七颗菱形宝石,居中的那颗最大,发出的熠熠光芒也最亮眼。 他正想迈开步子往前走两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和双手都已被银色的枷锁缚住,随即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 很快,走过来一人,将他扶了起来。他抬头一看,发现此人正是淄辕星郎。 “天君!就是此人,屡屡坏了师尊的计划!”淄辕星郎挪了一步向前,然后指着苏彣大声对天君说道。 “天君!那殿上之人居然是神族的天君!那我岂不是真的到了天都城!”苏彣继续在心里嘀咕着,“真是的,怎么最后没逃过淄辕星郎之手,终于还是被带到天都城来了!” 苏彣已经忘记了饥饿,很快就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不过,他只记得,自己逃过魔族余孽的暗杀后,坐着一只龙鹰逃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山上。正当他满身疲惫,躺在一棵参天大树上歇息的时候,淄辕星郎居然也躲过了魔族余孽的围剿,紧随他而来。淄辕星郎不知施了什么法,一记敲打,正中他的后脑勺,剧痛无比,很快就陷入了昏迷之中,直到刚刚苏醒过来。 “此人?”天君从玉椅上起身,朝前走了几步,双眼直直地瞪着千河星君,“一个人族的凡夫俗子,竟然会坏了你堂堂千河星君的计划?” “天君明鉴,此人绝非一般的人族凡夫俗子。他叫苏彣,老臣仔细查过,他自幼在问天阁长大,武艺了得,深得大梁皇帝器重,平复大梁大皇子渠梁溢谋乱以及从鲛族手中不费一兵一卒收回东山,皆是拜此人所赐!”千河星君拱手回道。 “就凭一个问天阁的人族毛头小子?哈哈哈哈!”天君双手附于身后,伸长脖子盯着苏彣和千河星君二人,“千河星君,你在是糊弄孤吗?” “天君息怒,老臣不敢!”千河星君不紧不慢地躬身回道,然后从袖口掏出了什么东西,“天君请看,这便是老臣从此人身上搜出来的,一个是出自天都城的玉哨,可以使唤金鸾,另一个是望虚珠!” “望虚珠?”天君大为惊讶,又深表怀疑。 “正是望虚珠,请天君过目!”千河星君说完,直接施法,将手中的那枚珠子传到了天君手中。 “此珠确实是望虚珠!”天君随手接过那枚望虚珠,反反复复看了数眼,“望虚珠藏于天机院,数月前突然失窃,怎会在此人身上找到?”天君随即将望虚珠往身后一掷,“太元星君,收好了,若是这望虚珠再被盗,孤定不轻饶!” “是,天君!” 太元星君手疾眼快,接过天君掷来的望虚珠,放入袖中,然后躬身回道,顺便瞥了一眼苏彣。 苏彣转头一看,刚刚接过望虚珠的那人确实是太元星君,不过他并未有任何反应,依旧木讷地杵在大殿中央。听着天君和千河星君的对话,他满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怎会因此而被抓来了天都城。 “望虚珠乃是鲛族世代相传的宝贝,自鲛族的前首领巫赫将其赠与天君之后,此珠便一直收藏于天机院中。苏彣此人即便本事再大,也无法从我神族的天机院中将望虚珠偷盗而去。老臣以为,定是我神族中人出了叛徒,否则这小子绝不可能拿着玉哨使唤我神族的坐骑金鸾,更无可能从把守极为严密的天机院里盗走望虚珠,并以此珠暗中帮助鲛族前首领莫氏后人推翻巫赫,登上鲛族首领之位,最后再以此珠要挟鲛族首领莫焱退兵东山!”千河星君继续说道。 “你放屁!”苏彣越听千河星君的话就越气,当即准备反驳,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舌头又冰又麻,无法说出任何话来,最后憋得满脸胀红,他只得在心里嘀咕了这三个字。 “天君!”一个和千河星君一般穿着打扮的人走到殿中央,躬身说到,“老臣以为,千河星君说得有理!我堂堂神族的天机院,岂是人族可以轻易进出并将如此宝贝给盗走。我神族中人出了叛徒,绝非小事,老臣恳请天君,即刻降下啻命彻查此事!” “嘉玥星君说得对,老臣也恳请天君速速彻查此事!”千河星君来到嘉玥星君身旁,拱手请道,“太元星君执掌天机院,对望虚珠被盗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老臣甚至怀疑太元星君是监守自盗!” “老朽知道千河星君一直看不惯老朽,但你在这九重殿上,当着天君和众臣之面如此诬陷老朽,不知千河星君是何居心!”太元星君走到千河星君和嘉玥星君二人面前,十分气愤,摊开双手直接质问道。 殿中的其他神族朝臣也相互议论纷纷,一时九重殿内热闹非凡,可天君却没说一句话,转身就坐回玉椅了。 “望虚珠在太元星君执掌的天机院中被盗,难道你不应该负责吗?难道老臣就不该怀疑吗?”千河星君也不甘示弱,直接反问道。 “哈哈哈哈!”嘉玥星君突然走到太元星君和千河星君中间,各看了一眼,然后大笑起来,“二位星君同朝共事,切不要因为此事伤了和气,待天君派人查清,真相自会一目了然的,哈哈哈哈!” “哼!”千河星君直接摆手哼道,丝毫不给嘉玥星君面子。 太元星君则对嘉玥星君拱手回了一礼,然后叹了口气,退了回去。 “肃静!”天君突然大声说道。 随即,殿上众臣立即止住嘴巴,躬身拱手行礼。 “苏彣!一个文绉绉的名字,会有如此大的本事?”天君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突然伸出右手施法,直接隔空将苏彣拎了起来,双脚腾空,“你回答孤,到底是谁将望虚珠给你的?” 苏彣被一股极为强大的法力死死拽住,根本无法挣脱,甚至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不停地喘着粗气。但他的舌头依旧又冰又麻,根本不听自己使唤,依旧无法说出话来,此时他的脸色也比之前更加胀红。 “说!回答孤!” 见苏彣不发一语,天君有些发怒,接着挥手又施出一道法力,大声怒问道。 随即,苏彣浑身更加难受,加之腹中饥饿,他骤然感到眩晕无力,但也只能受着。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九重殿(二) “天君!”太元星君走到殿中央,拱手说道,“这人族的凡夫俗子,可经不住天君的法力,为了查清望虚珠被盗的始末,还老朽的清白,依老朽看,还是将他交给暗侯堂去审问!” 天君似乎觉得太元星君说得有道理,随即收回了自己的右手,法力也瞬间消失。苏彣则重重地跌落在地,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但没人听到他的呻吟之声,也没人走过去理他。 就在此时,九重殿外传来铿锵有力的踏步声。 紧接着,大殿正门缓缓开启,只见殿外整齐排列着两队身着黑色战袍,脸上带着黑色面罩的将士。 待大门完全开启后,一名将领疾步走入殿中,两名将士押着一个带着头套的人跟在后面也走了进来。随即,大门又缓缓合上。 “臣见过天君!”那名黑袍将领躬身拱手行礼道。 “大胆暗侯堂主,今日的朝会还未结束,竟敢闯殿!”千河星君上前一步,指着那名黑袍将领厉声质问道。 “暗侯堂主何事如此着急,都等不了朝会结束再来求见吗?”天君随即挥手,示意千河星君退下。 “回禀天君,臣查到有人背叛天君,事情紧急,臣不得不闯入朝会禀报!”暗侯堂主拱手回道。 苏彣此时逐渐恢复了神志,只是此时身体依旧十分虚弱,仍然蜷缩着身子躺在殿上。但他刚刚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他身前那个身着黑袍的人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听着像潼麟真君,他居然是暗侯堂主,暗侯堂又是做什么的?”苏彣又在心里嘀咕着,他已经差不多确认眼前的黑袍之人就是潼麟真君,只是眼前看到的这一切,让他更加迷糊了。 “何人敢背叛孤?”天君厉声问道。 “回天君,正是千河星君和他座下弟子淄辕星郎二人!”暗侯堂主回道。 “暗侯堂主,你怎可口吐狂言,污蔑老臣和自己的弟子!”千河星郎立即大怒起来。 一旁的淄辕星郎一听暗侯堂主的话,大惊失色,脖子上不禁冒出了虚汗。但他依旧强作镇定自若,周围的其他神族朝臣并未发现他的异样。 “千河星君,休要放肆!”天君瞪了一眼千河星君,然后又看着暗侯堂主,“暗侯堂主,既然你在孤的一众朝臣面前说千河星君和他的座下弟子背叛孤,你且说说,他们怎么背叛孤了!” “是,天君!”暗侯堂主拱手说道,“臣最近刚刚查清楚,鲛族首领之位易主,以及最近鲛族撤兵东山,将东山悉数奉还给大梁,全是千河星君座下弟子淄辕星郎暗中所为。臣查到,数月前藏于天机院的望虚珠突然被盗,正是淄辕星郎为之。他将盗来的望虚珠交予鲛族前首领莫垒之女,莫垒之女凭望虚珠召拢一众势利。同时,淄辕星郎还一边派人暗中刺杀了巫赫的诸多心腹将领和大臣,最终帮助莫垒之子莫焱登上首领之位。” “胡说八道!天君明鉴,暗侯堂主这完全是凭空捏造这等子虚乌有之事!”千河星君拱手说道。 “淄辕星郎,你且说说,暗侯堂主刚刚所言是否属实?”天君并未理会千河星君,而是望着站在殿内一角的淄辕星郎问道。 “回……回禀天君。”淄辕星郎满身虚汗,哆哆嗦嗦,“暗侯堂主所言完全是……是子虚乌有。巫赫乃是天君钦选的鲛族首领,臣岂敢违逆天君之命,请天君明鉴!” “暗侯堂主,你说着望虚珠乃是淄辕星郎从天机院盗走,交予莫垒之女的。如今这望虚珠已经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天都城,但这珠子却是千河星君在这人族凡夫俗子的身上发现的。”天君指着躺在殿上的苏彣,“这你又作何解释?” “天君稍等,容臣问一下情况。”暗侯堂主拱手说完,立即转过身来对着千河星君,“敢问千河星君,此是何人?” “真是笑话!”千河星君拍了拍袖子,随即双手附后,“暗侯堂主连此人都不识,就敢污蔑老臣的弟子淄辕星郎。” “暗侯堂主,此人乃……乃是大梁的苏彣将军,望虚珠正是从他身上发现的,敝人实在不知,为何暗侯堂主一口咬定是敝人盗取的望虚珠。”见自己的师尊并未直接回答,淄辕星郎上前两步轻声回道。 “大梁的将军苏彣?”暗侯堂主带着疑惑的口吻说道,“天君,臣并不知晓此人,但臣敢肯定,望虚珠确由淄辕星郎交予莫垒之女的。此事有一人可作证,还请天君下啻命,派龙鹰骑士速去东渝州宣召莫垒之女来此对质,一切便可见分晓了!” “准!不过宣召莫垒之女尚需时间,既然如此,今日暂且到此,待莫垒之女抵达天都城,再议此事!至于这人族凡夫俗子,暂且押入天牢待审!”天君回道。 “天君且慢!臣还带来一个重要人证!”暗侯堂主拱手说道,随即示意身后一名黑袍将士取下了那个人的头套。 “你……你怎么……”淄辕星郎一看那人,大惊失色。 不过他还未说完,便被暗侯堂主打断道:“淄辕星郎是想问他怎么没死,对吗?” “不……不是!”淄辕星郎哆嗦着,拱手退了两步,没再说什么。 “鲛族!今日这九重殿内,还真是热闹啊,竟然来了两个人族和鲛族的凡夫俗子!哈哈哈哈!”天君在殿上一边大笑一边踱着步子,“不知暗侯堂主带此鲛人进殿,又准备做什么?” “回天君,这位乃是鲛族前首领巫赫的心腹大将狄野,大梁靖王叛乱之际,正是他率军从大梁手中夺下东山,并率领数十万鲛族大军屯兵河谷关一带,欲在冬雪消融之后,举兵进攻大梁。”暗侯堂主绕到那个鲛人身后,接着又朝淄辕星郎的方向走了两步,“但还没等到冬雪消失,淄辕星郎便暗中帮助莫垒之子莫焱登上鲛族首领之位,巫赫遭擒,狄野得知消息后率军驰援欲救回巫赫,却不知在半路上遭到了淄辕星郎的刺杀,并被淄辕星郎重伤,跌落至黑石关一带的悬崖底下。不过淄辕星郎没有想到,狄野命硬,跌入崖底后被我暗侯堂人所救。” “淄辕星郎,确有此事?”天君大怒。 “天君,暗侯堂主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个鲛人士兵,竟敢冒充鲛族将领,天君明鉴!”千河星君抢着回道,此时一旁的淄辕星郎已经汗如雨下,哆嗦不止。 “孤没有问你话,千河星君,退下!”天君瞥了一眼千河星君,满脸怒气,看淄辕星郎那副紧张不安的神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淄辕星郎,回答孤!” “回……回天君,暗侯堂主纯粹是信口开河,绝……绝无此事!天君明鉴啦!”淄辕星郎紧张不安,哆嗦着跪倒在地。 “狄野!”天君没有理会淄辕星郎,转过头看着殿中央的那个鲛人,“你来说,暗侯堂主说的是否属实!” “天……天君,暗侯堂主刚刚所说,完全属实,草民狄野不敢欺瞒天君!”狄野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多少有点紧张,他迅速跪在殿上回道。 “呀!”天君大喊一声,随即挥手施法。 一道金光急速闪过,只见淄辕星郎直接被活生生拎了起来,这个景象跟此前苏彣遭遇的一模一样。 第一百七十二章 九重殿(三) “说!”天君身体微微前倾,右手伸向前方,运功施法,隔空紧紧揪着淄辕星郎的脖子,“胆敢违抗孤的啻命,鲛族首领之位,岂容你这小小的星郎替孤做主!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竟敢坏了我神族千年一次的奉灵大典?” “天……天……君……饶……命!”淄辕星郎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敝……人绝不敢违抗天君……君啻命!是敝人的师……” 突然,又一道金光闪过。啪的一下,只见淄辕星郎应声落地,口吐鲜血。 “千河星君这是在向孤承认,这是你干的好事吗?”天君收回右手说道,刚刚千河星君施出一道法力,正好将他施法拎着淄辕星郎给打断了。 “哈哈哈哈!是天君心里已经有所怀疑了!”千河星君大笑着,朝天君走了几步,“这数十年来,暗侯堂主一直奉天君之命在暗中打探老臣,只怕天君手里已经拿了老臣不少把柄了,老臣又何必再装呢!” 千河星君一说完,大门突然开启,刚刚守在大殿之外的所有暗侯堂的将士飞跑着进殿,拔出长剑,围在了大殿周围。 “千河星君,你是孤的忠老之臣,为何要暗中操控鲛族首领之位易主,阻止大梁与鲛族在东山开战?为何要阻止奉灵大典?你为何要背叛孤?” 淄辕星郎阻止大梁与鲛族开战便是背叛天君,这是什么逻辑,难道天君希望大梁与鲛族开战吗?苏彣一听天君所问,大为不解。 “哈哈哈哈!”千河星君又大笑一声,“老臣侍奉天君已经两千多年了,这天君之位也该换人坐了!” “你……”天君大怒,指着千河星君,“你居然胆敢觊觎天君之位!” “为何不敢!”千河星君正色道,盯着天君,久久没有眨眼,“当年你厉空上位,不也是觊觎御神天君坐在天君的位上太久了吗?若非御神天君独闯九重星流旋涡,被旋涡中的湮灭法力重伤,你又凭什么能够打败御神天君,登上这神族宝座!” “千河星君,你休要信口开河!”天君大怒回道。 “天君说老臣信口开河,哈哈哈哈!你厉空才是信口开河之人!”千河星君苦笑着,随即伸出右手指着天君,“是谁妄告五州天下,御神天君是因练走火入魔,致筋脉寸断而亡,正是你厉空!当年你联合我们四大护法星君,趁着御神天君重伤,你亲手将他逼上绝路,并最终取代他坐上了天君之位。老臣只不过是想阻止奉灵大典,等你耗尽体内仙灵,老臣便可替你坐上这天君之位。相比于你对御神天君的不义手段,老臣这招实在是仁义多了!哈哈哈哈!” “什么?” “原来御神天君并非走火入魔而亡!” …… 一时,九重殿内的神族众臣,相互看着,满脸惊讶,议论纷纷。 “哈哈哈哈!你居然敢与孤谈仁义,呸!”天君也大笑起来,“御神天君他那是自己寻死,竟敢独闯九重星流旋涡,这能怪谁!这九重星流旋涡岂是我等能够靠近的!”天君边说边伸手指了指天都城上空的九重星流旋涡,“孤坐上这天君之位,不过是顺应天命。孤未将御神天君之死的真相昭告五州,也不过是想给他留个好名声罢了!倒是你千河星君,竟敢背叛孤,连我神族千年一次的奉灵大典都要从中作梗。你可知,若这奉灵大典失败,将会给魔族余孽颠倒五州天下的可趁之机!今天,孤绝不饶你!” “哼!奉灵大典!你欲以人族和鲛族数百万子民的性命,换取供你延续千年之寿以及维持整个神族对五州大地统治的仙灵,可你问过这些人族、鲛族的子民吗,他们会愿意将自己体内的微薄仙灵奉送于你吗?”千河星君继续回道。 殿内的神族众臣再次一脸惊讶,他们简直无法相信刚刚千河星君说出来的惊世秘密。 苏彣也和这些神族众臣一样!回想起以往经历的种种,他仿佛明白了一切。但很快,他满脸的惊讶就化成了担忧。 “换了你千河星君来坐这天君之位,难道你就不会这么做吗?”天君大声嚷着,丝毫没有注意殿内众多神族朝臣惊愕的脸,“我神族掌管五州秩序已有数千年,五州皆在孤的主宰之下,这数百万人族和鲛族子民的性命,于我神族的对五州的统治、对阻止魔族余孽的反扑,堪如蝼蚁,轻之再轻,孤又何必在乎!”天君摊开双手,毫不在乎,然后又看着殿内的众臣,“若非孤主持奉灵大典,为尔等续灵,尔等早已追随御神天君的脚步而去,又怎会与孤一样长享这数千年之寿!” 殿内的神族众臣没有一人说话,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发现自己竟没法反驳天君。 “哈哈哈哈!老臣与天君一样,都是不愿天下负我之人,老臣同样不在乎天下人生死!在老臣眼里,天下人如此,天君亦是如此,谁敢阻拦老臣,老臣都不会叫他好死!” “够毒!这才是孤认识的千河星君!背叛孤之人,孤也不会轻饶!今日,你就别想出这九重殿!” “老臣自与你联手将御神天君逼死之后,就已想到了今日的结局!”千河星君右脚后撤一步,然后稍微压低身子,“可老臣还想最后再搏一搏!”。 淄辕星郎早已被暗侯堂的将士擒住,他并未反抗,直接被押到了大殿的一处角落。 大战一触即发!此时,殿内的神族众臣已经纷纷退至各个偏偏角角,他们都知道千河星君法力高强,因此尽可能躲得远远的。 “你跟着孤研习这淬灵术上千年,没想到,最终这淬灵术让你的翅膀变硬了!可即便如此,你也逃不出孤的手掌心!这殿内,可有人愿意帮你,哈哈哈哈!”天君厉声回道,然后一挥手,示意殿下的暗侯堂将士准备战斗。 “哈哈哈哈!”千河星君大笑,“你体内的仙灵耗损过度,即便你刚刚续灵数十载,可你的法力已大不如前了!老臣座下的今日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苏彣此刻依旧侧躺在大殿中央,痛苦不堪,几次试图起身都无果而终。天君此前对他施法逼问,法力太过强大,他到现在都还未缓过来。 “暗侯堂主!给孤拿下这叛逆之徒!”天君终于下了诛灭千河星君的啻命。 第一百七十三章 九重殿(四) “星君,得罪了!”暗侯堂主摆出架势,气势汹汹地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十名暗侯堂将士便挥刀合围,飞身朝千河星君斩了过去。十把长刀疾速压在千河星君的头顶,有如一朵盛开的菊花。 千河星君左脚猛地一蹬地,双脚微躬,运功施法,两掌擎天,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眨眼间便将十把长刀弹飞,然后迅速摊开双臂,接连使出数掌,一道道强大的法力逐一将十名暗侯堂将士震倒在地,鲜血横流。 苏彣离千河星君不过十步之距离,但他因为躺在殿上,十分幸运地躲过了千河星君施出的强大法力。 第一轮攻击很快败下阵来,但暗侯堂主十分镇定,他立即挥手示意另外十名暗侯堂将士跟上,自己也做好了上攻的准备。 正当第二波暗侯堂将士飞身斩杀过去的时候,暗侯堂主也同时飞身冲了上去。几乎同时,正在另一边的太元星君也踮脚一个飞身,朝殿中央的千河星君急速飞了过去。 就在十把长刀朝着千河星君斩杀下去的时候,暗侯堂主又推出一掌,同时攻击千河星君。 另一边,太元星君则一个翻身,敏捷地将躺在地上的苏彣抱住,随即便飞身来到了大殿另一侧的角落,原来他是冲着苏彣而去的。 “苏彣,快,吞下它!”太元星君说道,随即将一颗光辉熠熠的珠子塞进了苏彣的嘴里。 同时,太元星君一边运功施法,将自己体内的仙灵传输给苏彣。 很快,苏彣便回过神来,还来不及问太元星君灌的是什么东西,他便十分艰难又略带着痛苦的表情将那颗珠子吞了下去。 “起身,蹲弓步!凝神聚气,抛却闲绪杂念!”千河星君快速微微一掌,接着法力将苏彣从地上托了起来,接着继续说道,“气吐成翔龙,力聚沉丹田,六脉开天眼,八方运仙灵。” 吸收太元星君数缕仙灵之后,苏彣迅速恢复了精力。接着,他长吁一口气,迅速沉下心来,随即便在心里默念刚刚太元星君说的那句话。 等等,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这是一句运功口诀!苏彣立即就反应了过来。 “太元星君,这口诀……” “不要说话,照着口诀继续运功,本座为你护法!” 太元星君话音刚落,只见苏彣身边又围了五位天机院的长老过来,他们摆出随时应战的架势,守着苏彣寸步不离。 苏彣点了一下头,然后专心致志地照着那已在问天阁玄洞中修炼了无数遍的口诀,运功施法起来。只是彼时,他尚不不知那口诀到底有何作用,但他的师傅问天阁阁主卢弘倾却十分严苛地要求他一遍又一遍地修炼,直到他彻底烂熟于心才准予他离开玄洞。 此刻,苏彣终于知晓,当年修炼的那份口诀,今天在这九重殿之内终于派上用场了。 很快,苏彣全身上下血脉喷张,发热不止,汗如雨下,一股股热气随即散发开来,引起了殿内其他人的注意。 天君也发现了人群中的苏彣出现的异样,但他离苏彣较远,隔着那股缭绕的热气,他看得并不清晰。很快,他就将注意力挪开,重新放在了大殿中央的厮杀上面。 另一边,暗侯堂主和他手下的将士正和千河星君打得火热。接着,只听见数声长刀落地的声音传来,好几名将士一个接一个吐血着地,大殿中央又多躺了好几名暗侯堂将士。 大殿中央,千河星君和暗侯堂主则缠斗在一起,一时难分胜负。剩下的二十多名暗侯堂将士举着长刀,围住二人,等待着机会诛杀千河星君。 几个回合下来,二人依然难分伯仲。暗侯堂主随即翻身越到千河星君的头顶,围在一旁的暗侯堂将士见状,施出法力,一掌击飞手中的长刀。霎时间,二十多把长刀同时刺向千河星君。 眼看四周利刃杀来,头顶又有暗侯堂主蹿下,千河星君立即摆出一个扫堂腿,随着一圈强大的法力施出,二十多把长刀顺势一拐,冲着头顶的暗侯堂主飞去。 暗侯堂主随即在空中旋转了一个圈,双手一挥,将那二十多把长刀一一击打出去,扎在了大殿四周巨大的楠木柱子上。他紧接着单脚一蹬,朝着千河星君踢去。 千河星君单掌猛地一推,二人随即狠狠相对施法,两股强大的法力互不相让,纠缠在了一起。 苏彣依然在大殿的角落一处运功施法,自我沉醉,并未受到大殿中央激烈厮杀搏斗的影响。 突然,一道炫影闪过,只见天君飞身而起,快速旋转着身体,冲到了千河星君背后。 “啊……” 很快,只听见千河星君长啸不止,满脸狰狞,看上去十分痛苦。 没过多久,暗侯堂主收回踢出去的左脚,转了一个圈,轻巧落地。与此同时,千河星君双脚发软,直接倒了下去,甚至都来不及收回刚刚和暗侯堂主对法的右掌。 “哈哈哈哈!千河星君,孤已将你体内仙灵尽数逼出,孤倒要看看,就凭你一个人,要如何斗得过本天君!”天君大笑着,随即一个飞身,飞回了大殿正前,“这就背叛孤的下场!” 天君说完,立即附手于身后,没有让众人看见他那颤抖不止的双手。他刚刚施出淬灵术,虽然成功将千河星君体内的仙灵全部逼出,却也因此耗用了自己体内大量仙灵,身体虚弱了不少。 “天君威武!”殿内的神族众臣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千河星君,连声惊呼,随即拱手说道。 “哼!”只见千河星君不屑地回道,然后十分痛苦地站起身来,“厉空,你的淬灵术太弱了!你修炼了上千年,如今也只炼到这个层次,你若真有本事,就该将老臣体内的仙灵萃取转入你自己身体当中!哈哈哈哈……” 千河星君突然发疯似的狂笑起来,令殿内众人十分费解。接着,他的头发悉数由黑转白,脸色乌黑,蹦出一道道皱纹。 因为骨血之中的仙灵丧失,千河星君一下子就苍老了几十岁,有如一个垂暮花甲老人,等待着最后的死亡到来。 “厉空,是你逼我的!”千河星君卯足全身上下劲道,大喊一声,然后从左袖口中掏出一颗黑色的珠子,塞入嘴中吞了下去。 “黑曜珠!”暗侯堂主认出了那颗珠子,他随即大喊一声。 第一百七十四章 九重殿(五) 可为时已晚,千河星君身边骤起一阵黑雾,紧接着一道强大的魔力迸射出来,重重地击打在了围住他的那一群暗侯堂将士的身上。 暗侯堂主眼疾手快,他急忙一蹬地,躲过了那道杀伤力十足的魔力。可他仅剩的十几名手下将士却悉数倒在了血泊之中,四肢残缺,血肉模糊,十分惨烈。 “魔……魔灵附体啦!”一个神族的大臣大声喊道,看着千河星君刚刚的举动,显得十分紧张。 吞下黑曜珠的千河星君瞬间眼眸深陷,失去光泽,全身上下每一处皮肤都变成了血红色——他已经彻底成了一个魔族刽子手,然后直接蹬地,朝天君飞着冲了过去。 “天君小心!” 暗侯堂主一边大喊,一边飞身跟了过去,可他慢了一步,并未拦下那道黑影,此时千河星君已经和天君激战了起来。 天君因为刚刚施展淬灵术,体内仙灵耗损严重,法力大不如之前,反应也迟钝不少。不过两三个回合,他便已被千河星君重重击倒在地。 暗侯堂主紧跟着杀到黑影的身后,一掌重重劈了下去。 千河星君打了一个趔趄,但并未摔倒在地,很快他就转过身来,对着暗侯堂主打出两拳,两道强大的魔力瞬间便将暗侯堂主弹飞。 暗侯堂主痛苦地倒在地上,咳嗽了两下,吐出一口鲜血,脸上的黑色面罩也被千河星君的魔力直接震飞。他强忍着剧痛,试图站起身来,可是尝试了两次后,依然无力起身,只得作罢。 果然是潼麟真君!暗侯堂主卸下黑色面罩后,苏彣便一眼认了出来。 “潼麟真君,他居然就是暗侯堂主!”其中一名神族朝臣嚷道,他和其他人一样十分惊讶。 “还有谁不服的,尽管站出来,哈哈哈哈!”千河星君被魔灵附体后,说话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但声音的力道却十足,深深地震撼着殿内众人。 没有一人说话,更没一人上前应战,几乎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停地后退,挤到了大殿的各个角落。 天君躺在地上,身旁吐了一滩血,他单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则十分艰难地施法运功,自我疗伤。但他刚刚被千河星君重重一击,几乎丧失了体内所有的仙灵。 “五大长老,布阵!”太元星君摆出架势,大声喊道。 刚一说完,之前紧紧守着苏彣的五位天机院长老快速列队,单掌顶住前面一人的后背,和太元星君一起组成了一个箭头阵列。 太元星君一声令下,六人飞身移动,向离弦的利箭一般直刺过去。 千河星君立即收拢双脚,身体前倾,挥出右掌,重重地推了出去,正好和太元星君的右掌狠狠击打在了一起。 两道力量立即对峙纠缠起来,厚厚的白玉地板也被翘起,飞落至两边,殿内一片狼藉。 太元星君和他身后的五大长老不断施出法力,死死与千河星君对峙在一起,每个人的额头上青筋乍现,汗珠如豆。 可僵持了好一番时间之后,太元星君和五大长老渐渐露出疲态,千河星君已经逐渐占得上风。 此时,不知谁将九重殿的大门打开。众人早已惊吓过度,纷纷朝殿外涌去,根本没人理会殿内受伤躺在地上的天君,更没人出手助太元星君和五大长老一臂之力。 “啊……” 千河星君突然大喊一声,倾尽全身魔力,一鼓作气,竟直接顶着太元星君和五大长老连连后退。 “首座,我们撑不住了!”一名长老艰难地喊道。 “坚持住,千河星君他也快耗尽魔力了!”太元星君回道,同时不断继续加力施法。 “看你们还能撑到几时,哈……” 千河星君仰天大笑着回道,可他刚一开口,便突然感受到一股极为强大的法力袭来,将他的魔力一点点吞噬。等他反应过来一看,发现五大长老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 那人正是苏彣! 他顺势一击,只见一道白光骤然闪现,顺着太元星君的掌中迸射出来,千河星君便被重重地击倒在地。 紧接着,苏彣有如一阵旋风一般,飞身来到千河星君面前,直接一掌下去,顿时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很快,光芒逐渐暗下来并最终彻底消失,只见千河星君的身体逐渐坍缩,紧接着化作一阵扬尘四散开来,洒满了一地。 此前被千河星君吞进身体里的那颗黑曜珠悬在空中,随着苏彣施出的法力,飞到了他的手中。 “苏彣,小心!”太元星君大声喊到,然后缓缓走了过来,“黑曜珠之中蕴藏着魔灵,必须送往九重星流旋涡中销毁,否则一旦落入贼人手中,后患无穷!” “太元星君放心,在下一定会将此珠送入九重星流旋涡之中!在此之前,请星君替我保管!”苏彣说完,轻轻施法,黑曜珠便缓缓飞到了太元星君手中,“星君和五位长老可还好?” “我等无碍,你小子就不用担心了!”太元星君将黑曜珠收入袖中,然后一边吃力地咳着,一边拍了拍苏彣的肩膀,“卢老阁主这么多年的培养,果然没有白费啊!” “星君,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颗珠子好像是望虚珠,怎么在我身体里……还有,那口诀……”苏彣一说起刚刚身体中的反应,就极为兴奋,也倍感疑惑。 “望虚珠据传乃是上古遗珠,珠内蕴藏着丰盈的仙灵,能够给人无比强大的上古神力,这便是你刚刚轻易便将被魔灵附体的千河星君打败的原因。不过,这珠子在五州大地上极为罕见,在此之前只出现过两颗,一颗便是御神天君留给你的那颗淬灵珠,另一颗则被御神天君用来封印魔君。”太元星君回道,不停地咳着,显然刚刚与千河星君斗法耗损极为严重。 “淬灵珠?它和望虚珠又有什么关系?”苏彣急忙问道。 “望虚珠内的仙灵夹带着的上古神力,一旦被人吸尽之后,此神力便会悉数转移至那人体内,望虚珠也就与普通珠子无二。不过神奇的是,通过施展淬灵术,便可重新向珠内注入仙灵,因此称之为淬灵珠。在你之前,只有御神天君得到过望虚珠的神秘力量,他也凭此力量最终击败了魔君,结束了旷世大战。你当年在问天阁玄洞闭关修炼的心法秘诀,便是御神天君传于你摄取望虚珠上古神力的口诀。”太元星君慢慢回道,但身体开始摇晃,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原来如此!”苏彣立即扶着太元星君,“星君刚刚与千河星君斗法,体内仙灵耗损严重,不妨让我来为星君续灵!” “不用了,年轻人,你有你的使命要去完成。老朽命数已至,此生能够顺利完成师尊所托,足矣!” 太元星君说完,双脚一瘫,坐在地上,上气难接下气,接着口里便流出了鲜血。 “星君!”苏彣紧紧抱着太元星君的上身,大声喊着,立即施法为他续灵。 “苏彣,收手!老朽五脏筋脉俱损,即便你为老朽续灵,也已回天乏力了。请你切记御神天君遗命,与魔族不共戴天,誓死守护五州天下太平。” “苏彣谨记在心,请星君放心!” “老朽走后,老朽的女儿盛玄郡主,就拜托你替老朽照顾了……” 说完,太元星君双手一摊,一命呜呼。 “首座!”五大长老围在旁边。 “星君!”苏彣大喊着,声泪俱下。 第一百七十五章 九重殿(六) 正在此时,一只金鸾突然通过九重殿的大门,闯入殿内,飞到了潼麟真君身旁。 潼麟真君强忍着剧痛,双手重重一拍地面,直接跃上了那只金鸾的后背。 很快,那只金鸾扑扇几下翅膀,将千河星君躯体化成的粉尘搅得朦胧一片后,一下子便飞出了九重殿。 “父亲!”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苏彣转头一看,发现一个白衣女子正疾步从殿外跑了进来。 “郡主,星君他刚刚为了救大家……被千河星君重伤而亡。”苏彣看着盛玄郡主哽咽道。 盛玄郡主跪在地上,伏在自己的父亲的身尚失声痛苦,久久难以释怀。 “请郡主节哀!”苏彣用右手扶起盛玄郡主,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轻轻地将她抱入怀中。 盛玄郡主随即也抱着苏彣的右臂,浑身不自主的颤抖,她使劲捏着他的手,继续痛哭流涕,无法接受她父亲身亡的事实。 “郡主不要伤心了,星君虽然走了,今后你……还有我陪着,你不会一个人孤零零活在这世上!” 过了好一会,盛玄郡主终于由失声痛哭转为小声啜泣。苏彣慢慢地将她从怀里扶起,又给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双手抱着她的两肩,终于说出了那句藏在心里的话。 “请各位长老暂且帮我照顾一下郡主!”苏彣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五大长老,“我还有话要问天君!” “请公子放心!”其中一位长老拱手回道,在他们眼里,苏彣本就是御神天君的后人,自然有资格做神族的储君公子。 五大长老也都受了伤,只是千河星君施展出的强大魔力经由太元星君身体滤过后,他们遭受到的攻击力小了许多,保住了性命 苏彣轻轻放开盛玄郡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后缓缓起身,然后径直朝躺在大殿另一边的天君厉空走了过去。 天君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他刚刚目睹了眼前发生的一切,既震惊又疑惑重重。 “你究竟是何人,怎会我神族的仙灵之术?”天君咬牙切齿地问道,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绝对是来者不善。 “厉空,你怎会知道我是谁,当年你联合其他几位护法星君,逼死御神天君,篡夺天君之位,你又岂知御神天君还有一个后人在世!”苏彣直呼天君本名厉声回道,一边揪着天君的衣角,将他直接拖回了那把玉椅上面。 “不!绝不可能?”天君忍着伤痛,用一只手杵着玉椅,然后努力抬起自己的上身,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彣,“御神天君已经死了两千多年,他若真有后人,绝不可能活到今天!” “你信与不信,又有何妨!如今你体内仙灵耗损严重,又身受巨伤,苟延残喘不了几日。”苏彣凑过身去,毫不客气。 “你能使唤我神族的金鸾,还能凭借一己之力帮助莫氏兄妹推翻巫赫的统治,常人岂能做到这些。”天君突然反应过来,“”你当然是我神族一脉!孤走到今日这一步,不信也不行了!” “刚刚在殿上,千河星君所说的有关神族奉灵大典的一切,你为了获得仙灵不惜残害人族和鲛族子民性命,是否当真?”苏彣接着问道。 “哈哈哈哈!”天君突然冷笑起来,不时夹着咳嗽声,“千河星君所言,岂会有假,呵呵呵呵!” “这么说,怂恿靖王造反,挑起大梁和鲛族的两族大战,甚至还有十余年前的鲛族内战,巫赫推翻莫垒登上鲛族首领之位,这一切都是你厉空暗中撺掇出来的阴谋了?” “为了获取足够多的仙灵,以维持整个神族一脉永续,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呵呵呵呵!”天君不时咳嗽着,嘴角都是血。 “可你为什么非得残害人族和鲛族子民的性命来获取仙灵?”苏彣不解地问道,满腔怒火。 “呵呵呵呵!”天君微微笑着,“孤不会淬灵术,又怎会像御神天君一样直接从天地间获取仙灵。但是孤发现,人族和鲛族身上都携带着极少的仙灵,死后这些仙灵便会离开躯体,慢慢回到九重星流旋涡之中。孤耗费数百载,才终于找到了截留这些返回九重星流旋涡的仙灵的方法。可南平州和东渝州上自然死亡的人太少了,只有挑起两族大战,在短时间内造成数百万人族和鲛族子民死亡,孤才能截留到足够多的仙灵为我神族续灵。续灵一次,我神族一脉便可获得千年之寿以及强大的法力。只有这样,我神族才能千秋万代,永保对五州的统治,哈哈哈哈!” “为了一己私欲,你竟要残害数百万人族和鲛族子民的性命,居然还如此心安理得,你就不觉得于心有愧吗?”苏彣大声质问着,极为愤怒。 “嗬!于心有愧?魔族余孽终有卷土重来之日,五州大地上,唯有我神族才有能力阻止魔族势利复辟。没有足够多的仙灵,我神族一脉又如何能担负起这关乎五州未来的使命。孤身为神族天君,掌管五州秩序,在五州万世太平与数百万人族和鲛族的性命之间,孤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你当然有选择的余地!就算魔族卷土重来,每一个人都会与魔族余孽抗争到底,即便是战死,但谁也不愿为了你厉空的贪欲而白白将自己的性命拱手相让!”苏彣也不退让,“你满嘴为了五州天下,其实你只是贪恋天君之位带给你的无尽权势,贪恋永生的欲望,你如此不仁不义全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否则你当年又怎会觊觎天君之位,将御神天君逼死?” “嗬!你以为御神天君占渊就不贪恋权势、不贪恋永生吗?他凭借淬灵术便能直接吸收天地间的仙灵,足矣确保自己长生不老以及冠绝天下的强大法力,他又何须采取孤这种不义手段来获得仙灵。可他为了维持自己天君的绝对权力和威严,竟一人独享淬灵术的奥秘,根本不顾其他神族一脉的死活,他难道就不是不仁不义之辈吗?否则他又怎会招致众叛亲离,最终自取灭亡!” “厉空,你休要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嗬!孤的手段固然不仁不义,但孤却将全部获得的仙灵与所有神族一脉共分,共享永生之乐,孤至少比独享淬灵术的御神天君要大度,更得所有神族朝臣之心!” “你这是在夸自己高风亮节吗?”苏彣讥讽道,“幸好我及时出手,阻止了两族大战,否则五州大地不免又会生灵涂炭!” “哈哈哈哈!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阻止了千河星君和淄辕星郎的计划,就能阻止孤吗?孤要亲自完成奉灵大典!”天君大笑着,“既然鲛族胆敢违背孤的旨意,不肯与大梁一战,那孤就先将鲛族了结了!三日之前,孤已向东渝州派出二十万天威大军,旬日之间便可让东渝州血流成河,哈哈哈哈……” “什么?你……你居然敢派天威大军向鲛族开战!” 苏彣一听,怒不可遏!可按时间一算,五十万天威大军早已抵达东渝州,大战只怕已经开始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九重殿(七) “你真想让五州天下大乱吗?”苏彣一脸愤怒,随即死死抓着天君的衣襟,将他半拎在玉椅上方,“速速派人收回大军!” “休想!哈哈哈哈……”天君继续大笑着,“孤凭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派大军好好教训一下这不识好歹的鲛族!可惜孤的时日不多了,没有机会再派遣大军直捣皇都城去了,哈哈哈哈……” “你……”苏彣竟无言以对,他又愤怒又无可奈何。 “你毁了我神族千年一纪的奉灵大典,也毁了孤的五州至尊之位!孤与御神天君的旧账,今日算是一笔勾销了,但你休想让孤收回东渝州的天威大军!” 天君说完,突然从袖口间掏出一枚玉石牌子,然后卯足最后一点仙灵,施出法力,将它捏成了粉碎,撒了一地。 “公子!”一个声音突然喊道。 苏彣转过头一看,只见一个神族朝臣走上前来,向他拱手。 “公子,天君刚刚捏碎的乃是玄晶兵符,凭此兵符,方能调回派往东渝州的天威大军!”那名神族朝臣继续说道。 “你说什么?”苏彣随即一把扔下天君。 天君随即重重地倒在了玉椅旁边,满嘴鲜血横流,不停地咳嗽着。 “公子,现在只有李济大都统亲自去东渝州,才能将大军调回,可李大都统正在琅山指挥大军与虬族作战!没有天君宣召的啻命,怕是也难将他请回,若是派一可信之人前去,或有可能。” “我去!”突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不过这回苏彣听着却极为熟悉。 “凌霄郡主!”苏彣转头看过去,心中大喜。 “若是郡主愿意去琅山走一遭,自然最好了!”嘉玥星君说道。 “嘉……玥……星君!”天君用左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你也要背叛孤吗?” “老臣并非要背叛天君,实在是因为天君以奉灵大典残害无辜,天怒人怨,老臣若是早知道,定不会与天君为伍!”嘉玥星君拱手对天君行了一礼。 天君在施法捏碎玄晶兵符后,他的气息越来越弱,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苏彣,你放心,父亲那边就交给我了!”灵霄郡主微微笑着,“首座星君刚走,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初姐姐!” “如此,有劳郡主了!”苏彣恭敬地拱手回道。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相信父亲也不愿意看见五州天下动乱不堪,我先走了!” 灵霄郡主说完,便飞身落到了盛玄郡主身旁,简单安慰了几句话后,便坐上大殿门外一只金鸾飞走了。 不久,天君就咽气了。苏彣回过头看了一眼,然后便朝盛玄郡主走了过去。 “公子,如今天君已去,我神族经此大乱,元气大伤,还请公子出面主持大局!”嘉玥星君躬身请道。 “请公子为我神族主持大局!”武陵星君和洗尘星君也随即拱手请道。 “可是在下……” “请公子主持大局!” “请公子主持大局!” …… 苏彣刚一开口准备推辞,结果被天机院五大长老和其他一众朝臣打断。 刚刚跑出大殿的一些朝臣此时已经陆续回到了殿内,他们交头接耳一番后,均对苏彣赞赏有加。 “请公子不要推辞,如今虬族已经南下进犯,魔族余孽似乎也蠢蠢欲动,当此危急存亡关头,老臣与武陵星君、洗尘星君皆以为,如今只有公子才有能力统御我神族一脉!”嘉玥星君依次指着武陵星君和洗尘星君说道。 “公子乃是御神天君后人,又得望虚珠之上古神力,这天君之位本就该由公子来坐。公子仁爱,以天下苍生为重,我等信服,就请公子不要在推辞了!”五大长老中的一位也站出来拱手说道。 “请公子登上天君之位!”随即有几人说道。 “在下愿与诸位勠力同心,共度此危机存亡关头,但天君之位,恕在下难以从命!”苏彣随即拱手回道。 “只要公子答应为我神族主持大局,一切都依公子。”嘉玥星君赶紧说道。 “不过,暗侯堂主趁机逃走,在下担心他继续大行不义之道,在下擒获暗侯堂主之前,天都城一切具体事务,还请三位星君为头负责!”苏彣看着向嘉玥、武陵和洗尘三位星君,“嘉玥星君,请诸位一定守好天君薨毙的消息,切不可传出,以防魔族借机发难。” “谨遵公子之命!”殿内神族众臣纷纷拱手回道。 “嘉玥星君,淄辕星郎就交给你了,还请星君审完将结果告知于在下。” 嘉玥星君拱手行礼,以示遵命。说完,苏彣便继续朝盛玄郡主走去,众人纷纷让开。 “郡主,我们先将星君请回天机院!”苏彣扶着盛玄郡主的肩膀说道。 “嗯!”盛玄郡主红着眼睛,哽咽着嗯道。 随即,五大长老施法,隔空抬起太元星君的躯体,缓缓朝殿外走去。苏彣搀扶着盛玄郡主,跟在五大长老之后,三大星君和其他神族朝臣则紧随其后。 九重殿大战早已惊动了守卫天都城的卫军,此时殿外已聚集了一大片卫军将士。嘉玥星君见状,赶紧拦下了上前的将领,随即这位将领便领着卫军将士一路跟随护送。 九重殿刚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苏彣也很快将众人遣了回去。嘉玥星君没有坚持继续送太元星君一程,在苏彣发话后,他便领着朝臣们重新返回了殿内,商议朝事。 盛玄郡主紧紧拽着苏彣的手臂,脑袋则搭在他的肩膀上。虽然刚刚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内心万分悲痛,但悲痛之外,她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苏彣则一边走着,一边轻轻抚摸着盛玄郡主的发丝,并时不时斜视两眼她的脸。 二人就这样缓缓跟在五大长老身后,没有说一句话,从未有过如此亲密,却也彼此一点都不陌生。 第一百七十七章 往生殿(一) 位于西冥州的幽涧是一条狭长隐秘的深渊,至于具体有多深,无人知晓,也无人敢下去一探究竟。 幽涧位于西冥州的东边,距离大梁的西三路仅有两日的路程。它由北向南延伸,长达数百里。 如今的西冥州,魔族主要聚集在十八洞七壑之中。 十八洞中最大的一处乃是魔宗洞,位于西冥州以西的魔宗山。魔宗山据说乃是魔族诞生的地方,本是魔族的大本营,不过在旷日大战之后,魔族几乎遭到灭族,数量锐减。而七壑中最大的一处正是幽涧,因为魔君封印在此,目前聚集着大量拥护他的魔族子民。 魔宗洞和幽涧是魔族最大的两个巢穴,自然就成了神族天威大军重点驻守和布防的目标。不过,魔族在旷世大战中大败后,便几乎在五州大地上消失了踪迹一般,极难发现他们的行踪。 没有发现魔族的行踪,并不意味着魔族就彻底沉寂下去了。 因为地上常年有天威大军驻守,魔族的所有活动都搬到了地底下的洞壑之中,这下便完全消失在了世人的眼睛里。 魔君下封八大魔王,而金坛魔王弼崑位列八大魔王之首,地位极高。 弼崑一直都是魔君最得力的心腹,因此他才被魔君委以重任,封地魔宗洞。他的麾下精兵强将良多,是魔君手下拥兵最多的魔王,权势极大。 这日,魔君召集八大魔王齐聚幽涧。中午时分,八大魔王已经聚齐,正快速赶往往生殿。 “不知魔君今日召集我等,所为何事啊!”弼崑对旁边的银坛魔王皓冶小声问道。 “连你金坛魔王都不知,小王又岂能知晓,呵呵呵呵!”皓冶微微笑道。 “你银坛魔王管着幽涧上下,谁都知道你离魔君最近,你怎会没打探到一点消息?”弼崑反问道。 “金坛魔王快快打住!小王的封地可只有幽涧南段那小小一截,离魔君亲辖的北段尚有五百多里之远。”皓冶赶紧伸手阻止,“这话可千万别传到魔君的耳朵里,否则你我都要被魔君罚缴魔灵了!” “银坛魔王也太谨慎了,呵呵呵呵!”弼崑小声笑着,“也罢,马上就到往生殿了,听魔君亲口说!” “这可是魔君的辖地,还是谨慎点好!” 皓冶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便跟着金坛魔王弼崑继续朝往生殿疾步走去。 往生殿是魔君被封印的地方。这里曾经只不过是幽涧成千上万个地洞中的一个,极为普通平常。不过由于魔君被御神天君封印于此,数千年的时间里,这里逐渐被魔君手下扩建成了气势恢宏的往生殿。 往生殿虽然位于数百丈之深的地下,但其规模却足以比肩神族的九重殿。大殿中央有一道熠熠生辉的光柱,魔君正是被封印在此光柱之中。 这根足有四丈宽、十余丈高的的光柱,下面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白色石头基座,上面则连接着巨大的穹顶。穹顶一片黑暗,间或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就像一片星星寥寥无几的漆黑夜空。 八座骷髅石台有序围着光柱,略低于大殿正中间的白色石头基座。在八座骷髅石台之后的石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骷髅。骷髅的口里放着一些不知名的珠子,这些珠子则发出明亮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往生殿照得通亮。 “拜见魔君!” 八大魔王站在各自的骷髅石台上,躬身喊道,根本就看不到黑色的斗篷之下的那八张邪恶的脸相。 光柱中突然闪现一堆黑色光影,紧接着这些黑色光影迅速汇聚到一起,只见一个黑色人形骤然出现。 “原来……原来是魔君终于重塑真身了!恭喜魔君!贺喜魔君!我魔族终于要卷土重来啦!”金坛魔王弼崑大声说道。 “恭喜魔君重塑真身!”银坛魔王皓冶和其他六大魔王同时说道。 “哈哈哈哈!”光柱中传来一串大笑,“几千年啦!本尊在这封印中尝尽了各种毁灭吞噬,魔灵耗尽,几乎灰飞烟灭!所幸有尔等不离不弃,数千年来不断为本尊奉送魔灵护体。本尊今日重塑真身,尔等当是首功之臣!哈哈哈哈!” “能够效忠魔君,我等荣幸之至,不敢邀功!”弼崑继续说道。 “说得好,金坛魔王!”魔君的身形终于清晰地出现在光柱之中,“不过,本尊还只是暂时重塑身形,离彻底打破封印还有不少时日。本尊还需要大量魔灵,尔等切不可怠慢!” “是,魔君!”八大魔王同时回道。 “恭喜魔君!”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穿着华丽的人族青年正走到金坛魔王和银坛魔王之间。 “三公子,你见了本尊,就不怕吗?”魔尊问道。 “今日有幸得见魔君真身,乃是我毕生荣耀,又有什么可怕的呢!”人族青年回道。 “哈哈哈哈!本尊果然没看错你!待本尊冲破封印,扫荡五州宇内,这人族、神族以及鲛族三族的首领自然就是你了!” “多谢魔君抬爱!我定不辜负魔君所托!”人族青年回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往生殿(二) “魔君,三公子虽然有勇有谋,但一码归一码,他意欲挑起人族与鲛族大战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金坛魔王弼崑说道。 “失败一次又有何妨,金坛魔王,你说呢?”魔君压低声音,拖着长长尾音,在大殿内萦绕散去。 “是是是,三公子尚还年轻,经验不足,失败乃是常情!”弼崑赶紧回道,声音有些许哆嗦,他仿佛听出了魔君的一丝不悦。 “本尊首先要的是你们死心塌地地效忠于本尊,不会偷偷摸摸背叛本尊,本尊最恨那种阴奉阳违之辈!”魔君突然提高音调,猛地朝金坛魔王那边飞身而去,不过直接被光柱的外沿弹回,“本尊虽然被这封印牢牢困住,无法脱身,但你们任何一个都休想糊弄本尊!” “我等一心一意效忠魔君,不敢心存半点他想!”银坛魔王皓冶立即回道。 “银坛魔王着实忠心可鉴!旷世大战结束以来,若非你尽忠职守,力保本尊真身不灭,本尊只怕早已被你们给忘了!” “小王不敢!”金坛魔王弼崑和其他几大魔王纷纷回道。 “可本尊发现你们之中,当真就有敢的!”魔君再次飞向金坛魔王那边,再次被光柱弹回,不过这次力度很小。 “我等誓死追随魔君,不曾有半点非分之想,不知魔君此话从何说起?”黑坛魔王拂霜接着问道,他正好与金坛魔王弼崑相对而立。 “是吗?”魔君立即飞到黑坛魔王拂霜那边,然后拖着长长的音调问道。 “小……小王绝不敢背叛魔君,还望魔君明察啊!”黑坛魔王拂霜立即慌慌张张地伏地回道。 “黑坛魔王起来,本尊说的不是你!” “多……多谢魔君!”黑坛魔王拂霜长长松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其他几位魔王呢,你们就没有一个有话要对本尊说的吗?”魔君一边问道,一边在光柱之中飞着绕了一圈,最后正对着金坛魔王弼崑停了下来。 另外几大魔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住地摇头自言自语,不知魔君究竟有何用意。 “是谁偷了本尊的黑曜珠?又是谁,将此黑曜珠暗中送给了神族的千河星君?”魔君接着大声问道。 不过魔君问完后,久久无人回答,整个往生殿安静得异常可怕。 “魔君!”不知过了多久,银坛魔王皓冶终于开口说话,“黑曜珠乃是我魔族的无上至宝,整个五州大地上也不过九颗,其中一颗留在这往生殿为魔君护体,剩余的八颗,为了防止神族将其摧毁,魔君特意将它们交给我们八大魔王代为保管。若是少了其中某一颗,魔君只须派黑死徒一探便知。” 魔君并未理会银坛魔王皓冶,他又在光柱之中绕着飞了一圈,然后依然正对着金坛魔王弼崑停了下来。 “据本尊派出去的黑死徒传回的消息,三公子的计划之所以失败,除了一个名叫苏彣的人族小辈在当中搅局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神族的千河星君从中作梗。”魔君继续说道,“据本尊所知,这千河星君可是奉了神族天君之命,挑起人族与鲛族两族争斗,以完成神族千年一纪的奉灵大典,此计划与本尊不谋而合。但正当人族与鲛族在东山对峙,大战将起之时,这千河星君竟在暗中违背神族天君之意,最后使得两族大战不了了之。是谁,居然能够让千河星君与神族天君作对呢?” “小王不敢!”其他五大魔王纷纷伏地回道。 “你呢,金坛魔王?”魔君使劲往外挤,拉扯着光柱跟着变形,但很快便又被弹了回去。 “没错,是小王将自己负责保管的黑曜珠暗中交给神族千河星君的!”金坛魔王终于没有继续沉默,直截了当地回道,“也是小王,以黑曜珠为诱,怂恿千河星君与神族天君作对!” “原来是你坏了我的计划!”人族青年伸出手直指金坛魔王,大声质问道。 “你终于肯承认了!枉本尊如此信任你,特意将我魔族诞生的源起之地——魔宗山交由你统领,你竟敢背叛本尊!你太让本尊失望了!”魔君大怒道,“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阻止本尊冲破封印吗?你就可以取代本尊的位置吗?” “又有谁不想呢?试问在场的各位魔王!只不过,你们不敢迈出这一步罢了!可本王已经受够了!魔君即便被神族封印了数千年,却依然对我等八大魔王指手画脚,命我等不惜一切力量为你源源不断地奉送魔灵,以此保存你的真身不被封印吞噬!”金坛魔王摊开双手,扫视了一遍其他七大魔王,然后又继续看着正面光柱中若隐若现的魔君,“九颗黑曜珠的力量足以重构整个五州大地,你当然害怕,可你为了控制我们八大魔王,将黑曜珠分散在我们手中,以此让我们相互制衡,谁也没法通过手中仅有的一颗黑曜珠将你魔君彻底摧毁在封印当中,哈哈哈哈!魔君,你确实打得一手如意算盘,这几千年来,我们八大魔王各自为阵,竟然没有任何一个敢公然与你作对!” “所以你金坛魔王才如此不服本尊,非要与本尊作对了?” “哈哈哈哈!你如今真身得以成功重塑,若是再不采取行动,本王怕是今后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哈哈哈哈!本尊最欣赏你金坛魔王这种霸气,可你现在用错地方了!”魔君也跟着大笑,“你真以为千河星君就能助你打败本尊吗?” “本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金坛魔王弼崑厉声回道。 “金坛魔王!”银坛魔王突然插话,“你竟然将我魔族的黑曜珠拱手送给了千河星君这等神族贼子!” “银坛魔王,你素来就喜欢与本王对着干,今日本王就先拿你开刀!” 金坛魔王弼崑说完,一个旋风飞身,右掌居前,冲着银坛魔王皓冶急速冲了过去。 皓冶也不是吃素的,他双手交叉,放在斗篷额下,随即施出一道黑色魔力,正好与弼崑撞在一起,瞬间炸出一道灰色的光环。 爆炸声毕,弼崑腾身跃上大殿穹顶,接着俯身急速下冲,继续对着皓冶施出一道强大的魔力。 不过,这道魔力刚一出手,便被其他六道同是黑色的魔力直接挡住——另外六大魔王冲着弼崑同时动手。 不过一瞬间,弼崑便被力量数倍的魔力给重重地击退,重重砸向了大殿的穹顶,紧接着又重重地摔落在地。 “这就是背叛本尊的下场!”魔君一说完,便对着弼崑施出一连串魔力。 弼崑在魔君施出的魔力下,狂声大喊,手舞足蹈。没过多久,他便化作一具黑色石头,不再叫喊,不再动弹。 “银坛魔王!这魔宗山就交给你来统领了!”魔君飞向银坛魔王,“待本尊冲破封印,一定率领尔等横扫五州宇内!” “谨遵魔君之命!”剩下的七大魔王异口同声回道。 “谨遵魔君之命!”那个人族青年也跟着回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葬礼 九重殿大战的第二日下午,太元星君的葬礼在隆起山脉之巅的玄晶天池举行。 昨晚,苏彣陪着盛玄郡主一直到深夜,待她睡下后,苏彣便唤来小七,坐着它飞向了漆黑的夜空。 不久,一道金光从九重星流旋涡向四周发出,随即发出一连串轰隆隆的响声,有如闪电惊雷。 苏彣坐在小七的背上,确认九重星流旋涡再无任何动静后,终于从上千丈高的夜空中飞了下来。 带有强大魔力的黑曜珠就这样被摧毁了!珠内的魔灵与九重星流旋涡中的仙灵相互纠缠争斗,最终湮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族的葬礼向来十分简单,但此刻到场的神族各门各路人士却人满为患,几乎将玄晶天池挤得满满当当。 太元星君的遗体就躺在一片繁花紧簇之中,脸色虽无任何气息,但看上去却极为安详自得。 盛玄郡主紧紧依靠在苏彣的身边,满脸悲伤,泪流不止,仍未从失去父亲的悲痛中缓过神来。二人就站在离太元星君遗体最近的地方,默默注视着。 嘉玥星君亲自主持葬礼,他宣读完祭文后,伸出右手,掌心指向太元星君的遗体,慢慢施出法力。一道浅浅的银光随即便从掌心发出,照在遗体之上。 紧接着,在场的所有神族人士纷纷伸出右手,施出法力。没过多久,太元星君的遗体便被这些银光覆住围拢。 苏彣看了一眼盛玄郡主,然后也伸出右手,施出法力。 “郡主,是时候送星君走了!”苏彣说道。 盛玄郡主没说一个字,随即便痛哭起来,泪水流得极凶,然后十分不愿地伸出右手,施出了最后一道带着法力的银光。 太元星君的遗体随即便在这些耀眼的银光的托举之下,从繁花堆里缓缓升空,朝着九重星流旋涡移动。 没过多久,太元星君的遗体便在众人的注视下,进入了九重星流旋涡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葬礼就此结束。众人纷纷跳上各自的金鸾,陆续离开了玄晶天池。 这是神族独有的葬礼。他们相信,正是九重星流旋涡赐予了他们神秘的法力,并以此统领整个五州大地。而他们死后,最后也是最好的归处当然是九重星流旋涡。 嘉玥星君跟苏彣说了几句话之后,也坐上金鸾飞走了。最后,只剩下苏彣和盛玄郡主二人还留在玄晶天池。 苏彣将盛玄郡主揽入怀中,擦干了她双眸中的泪水,又捋了捋她的头发。 “郡主,星君已经走了,你要快点振作起来!”苏彣轻声在盛玄郡主耳边说道。 “我知道,苏彣,放心!你等我哭完今天!”盛玄郡主紧紧抱着苏彣,挤出了最后两滴泪水,“父亲虽然不在了,可幸好还有你陪在我身边!” “星君临走之前,我答应过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苏彣抓着盛玄郡主的双臂,将她缓缓从怀里扶起身来,“这辈子,我都会好好陪着你的!” “我知道!你是御神天君的后人,你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绝不给你添加麻烦。”盛玄郡主一边说着,一边擦了两下泪水,“父亲昨天去九重殿参加朝会之前,特意嘱咐我,说一旦他有什么意外,一定要我将这个亲手交给你!” 盛玄郡主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掏出了一把扇子。这扇子很小,跟盛玄郡主的玉手一般长。 “一把扇子?” 苏彣接过扇子,疑惑地说道,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扇子打开,发现浑黄的扇纸中央画着一座高山。山腰间有一处峭壁,峭壁朝外延伸出去,一小截悬在空中,峭壁之下一片浓雾。苏彣觉得这座高山十分眼熟——突然他急忙说道: “金风山!这扇子上面画的是金风山!” 接着,苏彣将扇子翻到另一面,发现扇纸中央画着一柄式样怪异的长剑,剑身浑厚,上面刻着奇怪的纹饰。苏彣还从未见过这种式样的长剑,或者这并不是一柄剑,而是其他什么兵器。 “这柄剑你没见过?”盛玄郡主看出了苏彣眼中的疑惑,随即问道。 “从未见过!”苏彣摇着头,“扇子另一面画的是金风山,这一面却画一柄长剑,难道二者有什么联系吗?星君留下这扇子,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事?对了,星君还有没有说其他什么?” “什么也没说,只交代让我转交于你!不过听他说话的语气,这绝不是一把普通的扇子。”盛玄郡主回道。 “星君绝对有什么用意,既然这扇子上画着金风山,那我找时间回一趟问天阁找师傅问问。”苏彣说道。 “嗯,卢老阁主或许知道!” “我先送你回去,这两日只怕累坏了!”苏彣牵起盛玄郡主的手说道。 盛玄郡主点了一下头,然后和苏彣一起朝不远处的两只金鸾走了过去。 一会儿,小七和碧鳐便带着二人飞上了天空,朝着天机院飞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章 无极殿 盛玄郡主这两日因为父亲之死,消耗了大量精力,身心俱疲。苏彣将她送回天机院后,她便卧床休息了。 几乎同时,嘉玥星君飞抵天机院,来到无极殿等候苏彣。 待盛玄郡主睡着后,苏彣急忙赶到了无极殿。此时,天机院的五大长老正陪着嘉玥星君一起等候他的到来。 “公子!”嘉玥星君拱手道,五大长老也拱手行礼,“漠北防线刚刚飞鸽来报,发现一支虬兽大军正绕过天威大军的关隘,朝幽涧的方向行军,兵力估计在三十万以上!” “幽涧?”苏彣有些不解,“虬族已派兵在东边猛攻琅山防线,为何此时会发兵前往西边的幽涧?” “虬兽大军的目的,我们尚未打探出来。不过,一旦这些猛兽借道幽涧进入中灵州和大梁,后果将不堪设想。最近几年,时有虬兽通过幽涧蹿入大梁北三路,但如此大规模的大军,从未有之。” “虬族此时派兵南下,与魔族作祟脱不了干系。最近西冥州有无发现异常,尤其是幽涧一带,那里可封印着魔君!”苏彣又问道。 “公子放心,暂时还未接到幽涧以及西冥州其他地方异常情况的密报。漠北防线的天威大军守军正密切监视这支虬兽大军的一举一动,眼下唯一能让我们放心的就是,按目前的行军速度推算,这支虬兽大军还须半个月以上才能抵达幽涧。” “时间于倒是我们足够了,只希望李大都统能尽快撤回东渝州的大军,这样我们便可专心应对北边的敌人了!” “公子!”嘉玥星君又躬身拱手,“如今魔族余孽大有复辟之势,公子在九重殿上大败手握黑曜珠魔力的千河星君,此等实力在这天都城里绝无仅有,朝臣们有目共睹,我等一致希望公子能够速速登上天君之位,带领我神族……” “嘉玥星君,我一年轻后生,何德何能可以坐上天君之位。我暂时还有其他事情要办,而且眼下潼麟真君消失不见,我担心他还会暗中作祟,此事还是以后再说!”苏彣打断了嘉玥星君,“我看现在这天都城内,秩序井然,神族一切大小事务还是暂由你继续负责。至于天威大军那边就交由李大都统掌管,此事还请嘉玥星君你亲自出面一趟,与李大都统解释清楚。” “公子可是御神天君的后人,自然有资格坐上天居的位置。现在想想,老臣当年好糊涂啊,居然错信了厉空与千河星君二人,背叛御神天君,铸下了如今的大错。好在公子你还在,老臣也能赎罪一二了。罢了,既然公子坚持自己的意见,老臣也不再强求,以后再说。”嘉玥星君摇着头,没再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公子,这是淄辕星郎的供词,他将天君和千河星君的阴谋全都招了,多亏公子及时出手,否则我神族必将付出沉重代价。” “星君言重了!”苏彣接过一封厚厚的木封纸折,“我暂时会离开一段时间,天都城里的一切就辛苦星君您费心了!” “公子这么说,真是折煞老臣了!”嘉玥星君赶紧回礼,“请公子放心,老臣绝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说完,嘉玥星君又向天机院的五大长老一一拱手致别,然后坐上殿外的金鸾飞走了。 这一日中午时分,皇都城的圣旨已经送抵河谷关。皇帝渠梁蔚已降下旨意,东征大军就地分拆成东四路大军,包括北右路大军和东三路大军,并即刻前往各自辖地。 为应对鲛族侵占东山防线而从其他各路抽调兵马临时组建的东征大军,仅存在了几个月便寿终正寝了。 东征大军一遭裁撤,睿王渠梁衍的随军督军之职自然也就没有了。他得到的旨意是立即返回皇都城,片刻都不得继续逗留在河谷关。 苏彣作为中营大军的先锋大将军,此次东征收复东山防线又立下头功,自然也接到了返回皇都城另用的旨意。不过他此刻根本就不在河谷关,也无人知晓他的去处。 圣旨一出,哪有收回不宣的道理,这让宣旨的公公颇为头痛,最后只得由公田誉亮代为接旨。 旨意宣完,渠梁衍便在一队来自皇都城的赤焰军骑兵营的随护下,率先上路,返回皇都城。这队赤焰军骑兵营与其说是来护卫渠梁衍的,倒不如说是奉旨前来押着渠梁衍返回皇都城的更合适。 公田誉亮则依照旨意,与前来领军的多位将领进行交接。这些将领多为新近擢升,他们在平定靖王之乱中都是有功之臣。 赵云歌便是其中一位获得擢升的将领,刚刚履新东左路大军的左副帅的他,跟随皇都城宣旨的大部队一起来到了河谷关。在东征大军完成拆分后,他将率领新组建的东左路大军启程北上。 由于虬兽大军已经南下入侵至琅山一带,大梁在琅山的几条防线受到极大威胁,形势十分危急。新组建的北右路大军和东左路大军将最先开拔,赶赴各自辖地。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东渝州,一场大战正在激烈的进行。 最近两日,二十万天威大军连续冲破鲛族多个关隘,势如破竹,直逼鲛族宫廷所在的田海。终于在今天,两军在黄台草原展开了正面激战。 黄台草原距离田海很近,不到半日路程。这里是被称为万泽之地的东渝州上难得的一片草原,而现在却成了杀戮的惨烈战场。 天威大军大都统李济在他女儿灵霄郡主的劝说下,交代好琅山一带的应敌之策后,便马不停蹄坐着金鸾飞赴东渝州。不过他到得有些晚,两军已开战了一个多时辰。辽阔的黄台草原上,牛羊不见,却早已尸横遍野。 李济虽然成功撤回了天威大军,结束了这场本不该发生的大屠杀,但两军伤亡却极为惨重。尤其是鲛族大军,差不多十余万鲛人士兵全都命丧黄台草原,天威大军为此也付出了五万余名将士伤亡的代价。 由于大军伤亡和损耗严重,李济不得不临时扎营休整,待大军蓄足战力再领军返回天都城。他安排好一支自己的亲护兵,先将他女儿灵霄郡主护送回天都城。 鲛族大军对天威大军突然撤出战斗大为不解,但也十分庆幸,这场厮杀终于暂时停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醒后 盛玄郡主从床上爬起,发现自己全身精力十足。此时,阳光正从西边的窗户斜照进自己的寝屋,她立即走下床,接着又走出屋子,发现天色已近傍晚。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苏彣人呢?她一边在院子里走着,一边心里嘀咕着。 “郡主,你终于醒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盛玄郡主顺着声音朝后转过身,发现正是五大长老之一的天石长老。 “郡主,公子托我转告你,他有急事昨天下午已先行去往问天阁了!”天石长老继续说道。 “昨天下午?”盛玄郡主大为不解,“我难道睡了一天一夜了吗?” “郡主说得没错!公子知道郡主灵力耗损过多,昨日便亲自为郡主续灵,郡主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了。”天石长老回道,“对了,公子还说了,要郡主待在天都城,哪也别去,好好休养身子。” “自己一个人跑了,也不带上我,还管我那么多!”盛玄郡主撇着嘴,小声嘟囔着。 “郡主说什么?” “噢!没什么,天石长老有事先忙,我在院中走一下!”盛玄郡主赶紧回道。 天石长老没再说什么,拱手后便走开了。 此时,正巧头顶传来几声金鸾的鸣叫声。盛玄郡主抬起头来一看,发现金鸾背上坐着的正是她的曦妹妹凌霄郡主。 很快,那只金鸾缓缓歇落在天机院内。 “曦妹妹!”盛玄郡主满脸笑容,高兴地迎上前去,“看见曦妹妹来,东渝州的事应该是办妥了!” “初姐姐!”灵霄郡主也一连笑容,高兴地从金鸾背上跳了下来,抓着盛玄郡主的双手,“初姐姐说对了,父亲大人见我前往琅山,知道事情紧急,没有犹豫,便赶赴东渝州,将大军撤了回来。不过我们到的时候,两军已经开战,伤亡惨重。初姐姐,我中午刚回,就听说你卧床不起,你没事?” “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可把我吓我了,知道初姐姐没事我就放心了。”灵霄郡主紧紧抓住盛玄郡主的手,“我听说昨天是首座星君的葬礼,很可惜,我和父亲大人都没能送首座星君最后一程。” “曦妹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事的!若父亲在天有灵,他听到曦妹妹刚才所说,一定会十分欣慰。” “初姐姐一定要振作起来,首座星君虽然不在了,你还有我,还有……还有苏彣!我相信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初姐姐的!” “嗯!”盛玄居住简单嗯到,没有多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听说苏彣可是御神天君的后人,如今神族没有天君,大家都在说他迟早会登上天君之位。当年他初到天都城,与姐姐你争那十坛子玉露酒,也许这就是缘分!初姐姐,我相信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灵霄郡主继续说道。 “姐姐知道了,曦妹妹你就快别说了,羞死人了!”盛玄郡主怪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好,不说啦!”灵霄郡主终于打住,“对了,苏彣他人呢,怎么没见到他?” “他昨天下午就已经去问天阁了,我也是刚刚醒来不久,才听天石长老说的!” “噢!”凌霄郡主微微扬起头,眨巴两三下眼睛,“他这个时候跑去问天阁做什么?” “父亲走之前,给他留了一把扇子,上面画着金风山和一柄长剑,不知何意。他觉得这扇子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或许还与他的身世有关,所以便急不可耐地去问天阁问他的师傅了卢老阁主!” “一把扇子能藏什么秘密呀!”灵霄郡主觉得苏彣有些小题大做了,“还与他身世有关,他不是御神天君的后人吗,他还需要知道什么身世呀?” “话是如此,但苏彣他却坚信这扇子里有他需要的答案,否则父亲也不可能留给他了。”盛玄郡主拉着灵霄郡主边走边说,“曦妹妹不知道,御神天君在问天阁的玄洞中,给他留了一本无字秘籍,当时还是潼麟真君告诉他玄洞中的这个机密。” “什么无字秘籍?”灵霄郡主疑惑道。 “没人知道那是一本什么秘籍,但与那本秘籍一起还有一封来自无量星君的信。” “无量星君不正是首座星君的师尊吗?”灵霄郡主问道。 “没错,父亲和潼麟真君二人同为无量星君座下弟子。无量星君在信中提到,那本秘籍与淬灵术有关。厉空天君和千河星君二人觊觎淬灵术的神秘法力,才会对御神天君痛下杀手,而后又暗中制造了奉灵大典的阴谋,挑起人族和鲛族两族杀伐争斗。” “原来是这样!” “当年御神天君被篡位的厉空天君逼死,留下还在襁褓中的苏彣,正是无量星君凭一己之力保住了苏彣的命。后来厉空天君发现了无量星君暗中背叛他,又对无量星君下了杀手。为继续暗中保住苏彣,无量星君在临死前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父亲和潼麟真君。苏彣在玄洞中读了无量星君的信后,对潼麟真君为人深信不疑,不想潼麟真君居然就是厉空天君的暗侯堂主,一直为厉空天君秘密打探消息。现在潼麟真君消失不见,当时又是潼麟真君将玄洞中的秘密告诉苏彣的,他担心潼麟真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潼麟真君常年在天都城外游历,又有谁会想到他就是厉空天君的暗侯堂主。每次我和初姐姐私下离开天都城,都是坐的潼麟真君提供的金鸾,我一直就纳闷,为何他能够背着天君私自豢养金鸾,而且一直没被发现,现在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现在不单单是潼麟真君,最让人担心的是,千河星君得到了魔族的黑曜珠,说明魔族已经在行复辟之事了,若魔族余孽真的渗透进了我神族一脉,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这也是苏彣迫切想要去问天阁找卢老阁主打听扇子的最重要的原因了。” “还有北边的虬族也不安分!”凌霄郡主补充道,“如今我神族真是腹背受敌啊!”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无极殿的前坪院子里。此时,太阳西垂,余晖散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问天阁(一) 几乎就在盛玄郡主睡醒的同时,苏彣坐着小七飞抵问天阁。 此时的金风山上,气温还很低。云雾缭绕下,依稀能够看见山头上覆盖着的皑皑积雪。 金风山脚下,聚集了几营南左路大军的将士,兵力至少上万。自从陈国的长公子霍望东率领骑兵攻打问天阁后,南左路大军便增派了部分兵力部署,以确保问天阁不再受敌军侵扰。 进山的道路在几个月前的大战中被陈国大军严重损毁,如今仍在修复当中。看见金鸾飞过,下面正在修理山道的问天阁弟子纷纷抬头张望,不时的发出欢呼的声音。 苏彣没有过多关注下面修理山道的情况,直接坐着小七先飞到了玄洞之中。 洞内一切跟他几个月之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塌碎的石块散落在洞中,没有任何人前来清理打扫。 几个月前正是在这玄洞里,潼麟真君施法,开启了隐藏在洞壁之中的玄玉秘境。苏彣通过无量真君留在玄玉秘境中的信得知了数千年前的那段陈年往事,也就此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还得到了他的父君,也就是御神天君留给他的一本秘籍——精要纪。 不过令他没有料到的是,等他翻开这本秘籍后,却没看到一个字,不免有些遗憾,最后不得不将这本精要纪继续留在了玄玉秘境之中。 离开玄洞之前,潼麟真君再次施法,重新让玄玉秘境隐藏在了洞壁之中。除了当日在洞中的几人以及天机院首座太元星君外,再无他人知晓玄洞之中的秘密。 苏彣今天一飞抵金风山,便直奔玄洞中来,他担心潼麟真君当日逃离九重殿后,来此拿走藏在玄玉秘境中的精要纪秘籍。 他立刻对着洞壁运功施法,尝试着像潼麟真君一样开启玄玉秘境,可他尝试再三也未成功,只得作罢。 苏彣有点郁闷,自己的仙灵之术虽不及潼麟真君那般强大,但最近这几月他每日都刻苦研习,如今他的仙灵之术也算是炉火纯青了。 也许,开启玄玉秘境需要的不仅仅是懂得如何施展仙灵之术那么简单,希望秘籍仍完好无损地藏在玄玉秘境之中!最后,苏彣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离开玄洞后,他很快便坐着金鸾飞到了问天阁院中。刚从小七的背上跳下来,他正好遇上了一群问天阁弟子路过。 “苏师兄!”众位弟子纷纷拱手行礼。 “各位师弟!”苏彣拱手回礼,“敢问师弟们,不知师傅现在何在?” “真不凑巧,苏师兄!”其中一位弟子开口道,“阁主正在灵境山闭关。” 灵境山紧挨着金风山,离问天阁很近,只有小半日山路。山虽然不高,但山上的遇仙洞,安静怡人,历来都是问天阁历任阁主闭关修炼的首选之处。 “师傅他老人家可有说闭关多久?”苏彣赶紧问道。 “这我等便不得而知了,不过苏师兄今晚可以问一下樊师兄。樊师兄现在灵境山为阁主护法,刚刚几位师兄正好赶去灵境山接他的班,晚一些樊师兄便会回到阁里。”那位弟子继续回道。 “也行!”苏彣有些失望,他本想坐着小七直接飞到灵境山上,但转念一想,还是暂时别扰了师傅的清净。 “苏师兄,现在正好到了晚膳的时间,不妨让师弟们陪师兄先用膳!” “好,我肚子确实也有些饿了,呵呵呵呵。” 众位弟子也呵呵笑着,然后跟在苏彣身后,一起朝膳堂走去了。苏彣走在前头,轻车熟路,很快就来到了膳堂。 膳堂内早已聚集了一些用餐的问天阁弟子,看见苏彣突然出现,无不欢呼雀跃,整个膳堂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一位弟子很快就端着几碟菜肴摆上桌来,苏彣立即笑呵呵地吃了起来。离开问天阁两三年了,这熟悉的味道一进入嘴里,他便欲罢不能,立即大口吃了起来。 “师兄!原来你真回来了!” 苏彣还没吃上几口,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顺着声音来的方向转头一看,原来那人是他的师弟樊清风,正迈步走入膳堂。 “樊师弟!”苏彣赶紧咽下嘴里的饭菜,然后站起身来,“听师弟们说,你要晚一些才回,没想到这么早!” “本来我是要等倒几位师弟过去了接我的班,然后才能回阁,不过师傅他老人家却突然说要出关,然后众人就回阁了!师傅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呢!”樊清风走过来说道。 “师傅不是在闭关吗?怎么突然着急回来了?”苏彣有些意外和诧异。 “我也不知,还是师兄你亲自去问。不过,我猜师傅似乎是知道师兄今日回来了,他特意安排我过来跟你说一声,让你待会去无为亭见他!” “那现在就走!” “不急,师兄还是先吃完晚膳!师傅他老人家现在也在用膳!”樊清风赶紧拉住苏彣,“一路急着赶回来,我肚子也饿得起叫了,呵呵呵呵!” “快,给樊师弟盛饭来!”苏彣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樊清风坐下。 第一百八十三章 问天阁(二) 无为亭位于问天阁的西南角的一处崖壁上,崖壁不高,但在亭中却能将整个问天阁一览无余。亭子里面布置十分简单,只有一个石桌,两把石凳,再无他物。不过,石桌上倒是摆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苏彣快速吃完晚膳,未作任何耽搁,便和他师弟樊清风直接来到了无为亭中,等候他们的师傅到来。 此时,太阳早已下山,整个问天阁内逐渐暗了下来,星星点点的灯笼很快就亮了起来。 没等多久,卢弘倾便缓缓来到了崖壁之下。只见他轻轻一踮脚,顺势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亭子外边,然后摸着银花花的胡须笑着入亭。 “师傅!”苏彣和樊清风拱手行礼道。 “清风,你去崖下的入口处守着!”卢弘倾笑呵呵说道。 “弟子遵命!” 说完,樊清风看了一眼苏彣,然后快速走下台阶。他可没有他师傅那般武艺,只得沿着台阶走下崖壁。 “师傅在灵境山闭关,为何突然返回阁里?”苏彣开口问道。 “为师下午在灵境山收到一封神秘人送来的密信,信上说你在回问天阁的路上,不过为师及几位随行护法的弟子皆未发现这个神秘人的半点行踪!为师虽对这封密信将信将疑,但考虑到灵境山已遭人闯入,不再安全,只得提前出关回阁了!为师还真没想到,你当真回来了。” “竟然还会有这种人!这神秘人来去无影无踪,是敌是友亦不清楚,看来这问天阁得加强看护守卫了!” “为师都已经安排好了。”卢弘倾伸手示意,然后坐了下来,“来,快坐,陪为师喝两杯!这是今年第一批出窖的玉露酒。” “是,师傅!”苏彣回道,然后跟着落座。 “不过这后面出窖的几批玉露酒,也没机会再送去天机院了,听说太元星君他……”卢弘倾欲言又止,准备拿起酒壶斟酒。 “太元星君的事,师傅都知道了?”苏彣立即起身,抢先端起酒壶斟酒,然后一边说道。 “天机院给为师秘密传了消息!”卢弘倾说道,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摊开放在桌上。 苏彣放下酒壶,拿起纸条一看,轻声念道:“酒留自用,勿要再送。” 他刚一念完,只见那张纸条突然着火烧了起来,眨眼间便只剩下灰烬,随风散去。 “师傅,原来您……您也会仙灵之术!”苏彣惊讶的说道。 “呵呵呵呵!”卢弘倾微微笑着,随即将右手收了回去,顺势端起酒杯,一口下肚。 卢弘倾刚刚轻轻推掌,施出一道法力,正好将苏彣手中的纸条点着了。 “师傅藏得可真好,您管教弟子二十多年,我可还从未见你施展过仙灵之术。”苏彣一边说道,一边将卢弘倾刚刚喝空的酒杯斟满玉露酒。 “师尊之命不敢违啊,只能一直藏着!现在并无他人在场,为师刚刚正好找找施法的感觉!”卢弘倾摸了几下胡须,“不过以后想违抗师命也没人管得了!” “弟子不解师傅这是何意?”苏彣有些不解。 “太元星君乃是为师的师尊!否则,为师一介人族凡夫俗子,又怎会通晓仙灵之术呢!” “原来师傅这里也藏着这么多秘密!”苏彣放下酒壶,又坐了下来。 “不知师尊因何而去?”卢弘倾又问道。 “太元星君乃是被千河星君所害……” 苏彣详细地将太元星君当日在九重殿被害的前因后果,统统都告诉了他师傅,越说心中的怒气越盛。 “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所幸及时阻止了!靖王、厉空天君与千河星君也算是自尝恶果了,只可惜师尊太元星君却在这场纷争中丢了性命,为师都无法相送最后一程!” “太元星君被害,说到底,真正的罪魁祸首乃是魔族余孽!”苏彣攥紧拳头敲着石桌,“如今看来,虬兽大军已经发兵南下入侵,魔族余孽也蠢蠢欲动,神族、人族与鲛族三族又各自为战,五州天下只怕再无太平可言了。” “你说得对!神族的奉灵大典尚不至于会动摇五州太平的根基,但如果是魔族与虬族前来搅局,那就另当别论了。为师以为,魔族与虬族已经暗中勾结,于我三族极为不利。” “对了,还有一件事,潼麟真君原来是厉空天君的暗侯堂主,他在九重殿上被千河星君所伤后,趁机溜走了,到现在也无任何消息。” “潼麟真君为师尊太元星君的师弟,二人同为师祖无量星君座下弟子。当年无量星君在临走之前,将尚在封印中的你托付于二人保护,没想到潼麟真君居然暗中投靠厉空天君,成为天君身边的暗侯堂主。在你从封印中出来后不久,师尊曾私下向为师透露,其实他早已发现潼麟真君有不对劲的地方,因此叮嘱为师一定要小心看护好你,对潼麟真君千万要当心。现在,潼麟真君消失不见,苏彣,你一定要当心自己!” “弟子知道,我一定多加小心!”苏彣拱手回道,“不过师傅,几个月之前,正是潼麟真君开启了玄洞中的玄玉秘境,揭开了弟子的身世之谜,也让那本精要纪秘籍重现世上,我担心潼麟真君在打那本秘籍的主意!” “放心!精要纪藏于玄玉秘境之中,而这秘境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进入。虽然他潼麟真君可以开启玄玉秘境,但却无法进入……”卢弘倾突然停下,但立马又说道,“难道今日在灵境山的神秘人是潼麟真君?他知道只有你可以进入玄玉秘境将精要纪秘籍拿出来,所以他会不会在暗中跟随你至此?” “不过潼麟真君在九重殿上被千河星君出手所伤,看他当时那倒地痛苦的样子,定是伤得极重,身体想要完全复原,也绝非朝夕之间就能做到。” “也许是潼麟真君的其他手下,总之我们都要当心!” “嗯,弟子知道。对了,师傅,这是太元星君临走之前,托盛玄郡主留给我的一把扇子。”苏彣随即从胸口里掏出扇子,摆在石桌上,“这扇子上,一面画着金风山,一面画了一柄长剑,但弟子越看越觉得这不是一柄剑,不知太元星君留下此扇是何用意,特来问问师傅。” 卢弘倾拿起扇子,脸色略显凝重,“我倒是记得师尊曾与我说过,师祖无量星君曾留给他一把扇子,说这扇子是一把开启旷世神兵的钥匙,但师祖并未向师尊言明旷世神兵为何。为师猜测,说不准这扇子上画的这柄似剑却又非剑的兵器,就是师祖所说的旷世神兵。” “旷世神兵?钥匙?对了师傅,玄洞的洞壁上不是刻着陨锏荡五州吗,难道这扇子上画的就是陨锏?旷世神兵——陨锏?”苏彣满脸疑惑,“可这扇子怎么看也不像什么钥匙!” “几千年前传下来的秘密,岂能按常理来判断!”卢弘倾站起身来,“走,我们去玄洞看看!说不定这旷世神兵就藏在玄玉秘境之中!” “可只有潼麟真君能够开启玄玉秘境,我们怎么进得去?” “你以为二十多年前封印解除后,你从玄玉秘境中爬出来,当时是潼麟真君开启的玄玉秘境吗?” 苏彣起身站定了好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突然露出笑容,“原来师傅还有秘密藏着!” 第一百八十四章 问天阁(三) 卢弘倾微微笑着,没有理会苏彣,而是径自走到厅外,准备往崖壁的边缘走去。 苏彣立即从胸口掏出玉哨,快速一吹,“师傅,您坐金鸾飞过去,我自己爬上去!” 卢弘倾头也没回,依旧没有理会苏彣,然后他突然一蹬脚,整个人腾空而起,然后朝着对面几十丈开外的玄洞飞身而去。 苏彣一脸错愕与茫然,很快小七就飞到了崖壁旁边,他旋即一个蹬脚,飞身落到了小七的背上。 小七使劲扑扇几下翅膀,很快便飞到了卢弘倾的身后。接着,二人一前一后,相继飞身落入玄洞洞口的平台上。 “想不到,师傅的仙灵法力如此之高!”看到自己的师傅刚刚展现出来这般高超的法力,苏彣赞不绝口,“今天真是让弟子大开眼界!” “呵呵呵呵!”卢弘倾依然微微笑着,没说什么。 卢弘倾对看守在洞口的两名问天阁弟子叮嘱了几句,接着二人便径自走进了玄洞。 在那些常年不灭的油灯的亮光照射之下,洞内一片浑黄,但洞壁上那些年代久远的壁画却看的十分清晰,尤其是“战门英雄后”、“陨锏荡五州”两排刻在洞壁上的字,一下就印入了二人眼帘。 “战门英雄后!”卢弘倾抬头看着洞壁上的刻字,“战门?你本名占远,或许就是为你而刻的,这是帮助你找到旷世神兵陨锏的指示!” “可惜最前面的两行字都被毁了,否则应该是写了陨锏所藏的位置!”苏彣有点失望,“师傅,快开启玄玉秘境,说不定那陨锏就在里面!” “你退后!” 卢弘倾说完,双脚微微撤开,然后伸出双手,缓缓运功。随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往前一指,一道银光从指间射向洞壁。 几乎同时,洞壁上的石块快速翻转、移动,仿佛如瀑布一般砸了下来。眨眼间,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就出现在眼前。 苏彣定睛一看,地上根本就没有刚刚掉下来的石块。原来,刚刚他师傅施法的时候,洞壁上的石块根本就没动,只是看上去那些巨大的石块就仿佛在动一样。 “一晃二十多年前就过去了!”卢弘倾收起双手,后不仅感叹着,“当时,守护了你两千多年的封印因淬灵珠中的仙灵耗尽而解除,当时还不满周岁的你,因为饥饿而嗷嗷大哭,自己从摇篮中爬了出来。好在你的那些师叔及时发现了洞中的异样,为师赶到洞中后,施法开启了玄玉秘境,你才慢慢爬了出来。” “弟子多谢师傅的教导和养育之恩!”苏彣侧身对着卢弘倾郑重地拱手一礼,“弟子发现,刚刚师傅施法开启玄玉秘境的功法,与上次潼麟真君大有不同。”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啊!呵呵呵呵!”卢弘倾呵呵笑着,“为师与潼麟真君开启玄玉秘境的功法,虽为两门,却属同宗,皆是源自师祖无量星君。幸好当初师尊有所顾虑,未让潼麟真君知晓为师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为师也掌握了开启玄玉秘境的功法。苏彣,快进去!” “是,师傅!”说完,苏彣快步走进了那座大殿。 玄玉秘境中的大殿虽然规模极大,但里面却布置得十分简单,除了中间摆放了一座石台以及其上的一个摇篮外,殿内再无他物。 苏彣边走边抬头张望,最后看了几遍后,只得将最后的眼光全部落在了殿央的石台。 “师傅,这殿内除了这石台外,再没别的东西了,我猜这陨锏应该不在这里面!”苏彣说道。 “你再仔细瞧瞧,说不定玄玉中有什么机关暗格!”卢弘倾回道。 “等等,师傅!这石台,是不是藏这石台之中?” “苏彣,这石台乃是师祖无量星君的棺椁,你擅自打开,只怕多有不敬!” “师傅!若陨锏真藏在石台之中,若是无量星君在天有知,他应该不会怪罪于弟子的!” “既然你坚持要打开石台,为师也不阻拦你!”卢弘倾没有再说拒绝的话,其实他也猜测石台之中或许藏有什么秘密,“一定要小心,为师担心石台有什么机关!” “师傅请放心,弟子一定当心!” 苏彣首先将那只摇篮从石台上取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地板上。苏彣看了一眼,那本精要纪秘籍正放在摇篮中。接着,他绕着石台走了一圈,发现侧面确实有一道缝,说明这石台应该是可以打开的。 他随即将双手搭在石台上,然后使出大力往上一抬,可石台却纹丝不动。看来,得施法运功试试了。 接着,苏彣快速施法运功,将法力聚集在双手中,瞬间朝上一掀。果然,啪的一声,石台那厚厚的石盖被苏彣施出的强大法力,重重地掀开掉落在地上。 苏彣赶紧凑近石台往里面一看,发现里面却空无一物。 “师傅,这石台里面什么也没有!”苏彣立即说道。 “怎么会!”卢弘倾大为意外,“师尊确曾与为师说过,师祖无量星君就葬在这玄玉秘境的石台之中。” “等一下,这里有字!”苏彣突然又喊道。 原来,他发现掉在旁边的石盖内侧一面上,刻着几行字。 “启精要纪之秘诀,面北背南朝九重,五藏六府聚仙灵。气行任督开双仪,法归丹田始萃灵……”苏彣随即照着上面大声念了出来。 “苏彣,这应该是开启精要纪的口诀!”卢弘倾大喜,“不过,这种口诀功法为师从未研习过,你且小心。” “那弟子试试!” 第一百八十五章 问天阁(四) 苏彣急忙来到石盖前面,将它挪正,然后退后两步,迈开双腿扎紧马步。接着,他微闭双眼,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再划出一个大圈聚于胸前,最后长长吁了一口气。 调整完全身气息,一切准备就绪,他睁开双眼,看着石盖上刻着的口诀,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后,便了然于胸。 接下来,苏彣便尝试着按照口诀运功,顿时他便感受到所有筋骨血脉中,一股热辣腾腾的灼烧感不断冲击着全身上下。 “啊……” 苏彣抑制不住心中的滚烫热辣,大叫一声。 “苏彣!”殿外传来了卢弘倾焦急的声音,“你怎么样了?” “师傅!”苏彣一边继续运功,一边大声回道,“我……我没事,就是觉得全身上下特别烫!” “实在扛不住,今日便到此为止!等下为师再与你参详一下口诀。” “师傅放心,弟子能承受得了!”说话间,苏彣似乎已经适应了身体中的这股剧烈的灼烧。 接下来的运功施法,苏彣越来越得心应手。 奇怪!这些口诀我从未见过,怎么今日照着它练起功来却毫无生疏感!苏彣越练越顺,心中不免嘀咕了起来。 “苏彣!” “苏彣!” “苏彣!” …… 大殿之外,卢弘倾不断地大声喊着。已经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听到殿内任何反应,他不免有些担忧。 “师傅!”苏彣终于回过神来,原来刚刚运功太过投入,一时竟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师傅,这口诀我已全部研习透彻了!原来…原来这口诀中暗藏的功法,是将仙灵释出体外!” 若苏彣真在玄玉秘境中出了什么意外,卢弘倾根本就没法进入这秘境中的大殿,到时只怕凶多吉少。听到苏彣的回答,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释出仙灵至体外?”卢弘倾十分不解,“神族一脉数千年来不断追求的至高目的,皆是如何通过淬灵以增补仙灵,可这功法偏偏要将体内的仙灵释出,着实有些怪异!” “师傅说得对!弟子也觉得这功法大为奇怪!明明刻的是启精要纪之秘诀,可现在这功法练出来的却是释灵!” “难道是…哈哈哈哈!”卢弘倾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为师明白了!” “师傅明白什么了?”苏彣更加疑惑了。 “苏彣!”卢弘倾大声说着,看上去成竹在胸,“如果为师没猜错,记载精要纪秘籍的纸张或许就是失传已久的上古玄纸!” “上古玄纸?”苏彣又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懂他师傅所说,“这又是何物?” “师尊曾与为师说过,玄纸乃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纸,以玄晶为笔,便可在纸上留下字迹,一旦提笔,字迹便消失不见,只有释出仙灵,才能让纸上的玄晶笔迹重现眼前。” “居然会有如此神奇的纸张!”苏彣不禁感叹道。 “你速速将精要纪取出放在地上,然后对着这本秘籍按照刚刚的口诀施出法力!果如为师所料的话,那秘籍上的字迹瞬间便可呈现在眼前!” “弟子且试一试!” 说完,苏彣便疾步走到摇篮的边上,从中将精要纪取出。他翻了几页,秘籍中确实没有任何字迹。接着,他便将秘籍放在了石盖上,然后立即后退三步。 苏彣迅速抬起双手,施展功法,一股灼烧感立即在身体中散开,接着他右掌单出,一道强大的法力瞬间便施向石盖上的精要纪秘籍。 苏彣收回右掌,俯身拾起秘籍,翻开一看,大为惊喜。 “师傅,成功啦!这精要纪秘籍上的字迹真的出来了!”苏彣大声喊到,“师傅稍等,弟子现在就将秘籍拿出来让师傅过目!” “苏彣,不可!”卢弘倾直接拒绝道。 “为何啊,师傅?”苏彣一边问着,很快就走出了玄玉秘境,来到了他师傅身前。 “这精要纪乃是御神天君所留,唯有天命之人方能领略其中的奥妙!”卢弘倾拱手朝头顶一举,“苏彣,你是御神天君的后人,只有你才有资格打开精要纪秘籍。但是,你身上还同时肩负着阻止魔族余孽复辟,永生守护五州大地太平的重任!为师与师尊太元星君、师祖无量星君,我们只是你的守护者,如今你已手握精要纪,五州秩序,五族之争,皆看你的了!” “阁主!” 突然,洞外有人大声喊道。很快,一名守在洞外的问天阁弟子火急火燎地跑进洞内。 “阁主,有刺客闯入阁内,他们正……正四处纵火杀戮!”那名弟子喘着粗气,十分紧张。 “师傅,我们快去看……” 苏彣的话还没说话,只听见洞外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烈火焚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响声越来越大。 “阁主,勘魔钟响了!”突然,洞外另一名值守的问天阁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洞来,“魔族余孽杀过来了!” “看来,这玄洞中的秘密早已泄露出去了!五州太平了数千年,如今看来果然要乱了!”卢弘倾回过头看着苏彣,“问天阁的使命已经完成,苏彣,记住为师的话,待会无论发生什么,切记一定要带着精要纪速速离开,绝不可逗留!” “可是,师傅……” 卢弘倾打断了苏彣,“你先留在洞中,一旦魔族杀进洞内,你可先进入玄玉秘境避一避!为师先出去看看情况!” “师傅,弟子领教过魔族余孽的厉害,问天阁的弟子根本不是对手,弟子怎能畏手畏脚,躲在这洞中,看着自己的师兄弟们去送死呢!” “魔族余孽卷土重来之日,定是五州黑暗降临之时!你是御神天君的后人,为师希望你抛却一切庸扰,尽早练出淬灵术。你代表的绝不仅仅是你自己,只有你活着,五州的未来才能看到希望!” 说完,卢弘倾伸出右掌,轻轻一推,小小施出法力,将苏彣推入了玄玉秘境之中。 “师傅!”苏彣大声喊着。 “记住为师的话!寻找机会速速飞去天都城,只有那里尚且安全!” 第一百八十六章 问天阁(五) 夜幕下,打杀声四起,杀戮的血腥味传遍了整个金风山脚。 “三公子!不知你为何对问天阁如此恨之入骨?”一名黑袍魔族刺客头领说道,完全看不到长斗帽下他那张邪恶的脸,“魔君只下令除掉那个苏彣,你却让我等将整个问天阁都掀翻摧毁!” 三公子在一众黑袍魔族刺客的簇拥下,站在问天阁的无为亭中,崖壁之下已经躺着好几具问天阁弟子的尸首。 “一块绊脚石,统统除掉不是更好!”三公子露出鬼魅的笑容,“本公子痛恨苏彣和整个问天阁,若非他们,本公子早就达成心中所愿了!” “敢问三公子心中所愿是何?”那名黑袍魔族刺客头领继续问道。 “本公子心中所愿……又岂是你能知道的!”三公子转过头看着那名黑袍魔族刺客头领,“你还是好好按照本公子的要求,除掉苏彣,彻底摧毁问天阁,否则当心本公子在魔君面前不留情面!” “是是是!”黑袍魔族刺客头领恭着身子,连连称是,“三公子,你就在这亭中好好看戏!不要一刻钟,我等便会踏平整座问天阁,哈哈哈哈!” 此时,卢弘倾已经飞身下了玄洞,迎面便遭遇了三名黑袍魔族刺客杀来。他立即蹬地飞身高高跃起,正好让那三名魔族刺客铺了个空。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十几个黑影紧随而来。 “师傅小心!” 苏彣大声喊着,他正坐在小七的背上俯冲而来。紧接着,他站在小七背上,快速运功施法,一连数掌,将他师傅身旁的十几个黑影悉数击倒落地。 “快走!他们的目标是你!”卢弘倾大怒着喊道。 “师傅,我不走,我绝不会抛下师傅和众位师兄弟!”苏彣立即回道,随即跳下小七,来到卢弘倾身旁。 “你……”卢弘倾又气又喜,气的是自己的徒弟不听安排,喜的则是自己的徒弟情深义重。 “师傅快走!”苏彣催促道,同时施出两掌,拦下了腾空急速飞来的两个黑影。 “走!”卢弘倾也大声喊着,随即二人同时双脚蹬地,朝着拼杀最为激烈的阁中央飞身而去。 厮杀越来越激烈,倒在血泊之中的问天阁弟子越来越多。问天阁弟子的拳脚刀剑对魔族刺客几乎没什么杀伤力,顶多能将它们击退,但根本动不了它们的死穴。只有苏彣和他的师傅卢弘倾二人,施出仙灵法力,不断击毙了来袭的黑影刺客。 正当苏彣杀得起劲之时,突然一阵利刃划破夜色,发出嗖嗖的响声。 “小心!” 卢弘倾大喊着,同时一个翻身,挥剑斩下了几支飞向苏彣的利刃,但自己的左胸口却被一支利刃重重地扎入,随即倒在了地上。此时,其他问天阁弟子也身中利刃,横倒在鲜血之中。 “师傅!”苏彣回头一望,大喊一声。 “不要管为师,快走!”卢弘倾左手捂住伤口,强撑着身子大声对苏彣喊到。 “不!师傅!” 苏彣一个翻身,来到了他师傅旁边,可此时已经有一大波魔族刺客朝他杀来。 “快走!” 卢弘倾卯足全身精气,然后右掌击地,施出最后一丝法力,将自己整个身体重重地推向迎面杀来的魔族刺客。 可卢弘倾最后这招并无多大作用,他的身体在眨眼间便被数道强大魔力大卸八块,散落一地。 “呀!” 看着师傅死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苏彣怒火中烧,他大喊着,发狂一般地与魔族刺客拼杀着。 半个时辰的杀戮过后,问天阁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几无活口。苏彣身边再无其他站着的问天阁弟子,只有他一人孤身应战。 此时,他才突然感受到自己的右肩上有一股剧烈的灼烧感。他下意识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的右肩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应该是被魔族刺客的使出的利刃所伤。 鲜血不断从伤口处留下,苏彣的整支右臂已经被鲜血染透,剧痛无比,已经开始感到了一股力不从心。 喔…… 一声长啸撕破夜空,只见小七突然俯冲而来,用双翅挡飞了十几名魔族刺客。但很快,又有其他魔族刺客补位跟上。 苏彣已经身心俱疲,自知面对魔族刺客的轮番进攻毫无胜算,他立即飞身跳上小七的后背,含恨飞离。 可魔族刺客早已在地上和空中围了个水泄不通,小七还未扑扇几下翅膀,就被十几道魔力击中,当空掉了下来。 苏彣一个翻身,轻巧的落在了地上,可小七却重重地摔在他身旁,脖子扭曲,身上全是伤口,鲜血不断流出。 “小七!”苏彣大喊一声,但小七已经毙命,毫无回应。 此时,苏彣的右臂痛的越来越厉害,根本抬不起手来,只能靠一只左手来和魔族刺客周旋了。 不容苏彣多想,魔族刺客再次杀来,他侧着身子迎前,伸出左掌,重重一击。结果,他身前的一波魔族刺客却悉数倒地。 难道自己刚刚那一掌,能有如此大的威力?苏彣定睛一看,大觉意外,十分不解。 还没等他多想,突然他身后飞来一群金鸾,苏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身后之人击倒了那一大拨魔族刺客。 这群坐在金鸾后背的人立即飞身落入地面,苏彣一看,发现他们个个都蒙着面。很快,他们便和剩余魔族刺客厮杀起来。 苏彣扶着右肩,忍着剧痛,仔细盯着眼前的厮杀。就在此时,一声悠长的金鸾鸣叫响起。 苏彣四处张望,终于看到身后的火光中,飞来两只金鸾。 “苏彣,快上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苏彣一看,发现盛玄郡主正坐在金鸾背上,他随即飞身跃上了另外一只金鸾。 “郡主,你怎么来了?”苏彣大声问道。 “这里太危险了,回去再说!”盛玄郡主回道。 随即,两只金鸾朝着无为亭的方向飞去,这一次并未遭到魔族刺客的拦阻。 “等等!”苏彣苏彣喊到,他死死望着无为亭,“那人怎么怎么这么眼熟?” “什么?”盛玄郡主下意识地问道。 “那是三皇子!”苏彣终于反应过来,“他怎么会和魔族鬼混在一起?” “快走!他们追过来了!”盛玄郡主大喊一声,她发现身下那处崖壁上,已经有好几名魔族刺客追杀而来。 好在两只金鸾振翅一飞,飞入了高空之中,问天阁内的滔天火光终于照不到它们。 飞了一段时间,二人发现再无魔族刺客追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月下 “你的右肩……”盛玄郡主十分担心,满脸着急,“要不我们先包扎好伤口再赶路?” “一点皮肉伤,我已经施法止住了伤口,暂时不会再流血了,没事的,郡主别担心!”苏彣并不在乎自己的伤口,“师傅和众位师兄弟们为了保住我的性命,他们都惨遭魔族刺客痛下杀手,整个问天阁如今已是一片火海。尤其是师傅,连一具全尸都没了!小七为了救我,也葬身在魔族刺客的毒手之下!” 明月当空,二人坐在金鸾的后背上,急速朝天都城飞去。尽管没有了魔族刺客的追杀,但苏彣仍不敢大意。一想到刚刚在问天阁发生的一切,他内心极度痛苦。 “卢老阁主他也……”盛玄郡主有点不敢相信,但他已经从苏彣的语气里听出了刚刚发生在问天阁的一切有多可怕。 “师傅为了救我,他的身体惨遭魔族刺客……”苏彣泪水横流,越说越心痛,已无法再说出口。 “苏彣,你一定要振作!”盛玄郡主赶紧安慰,她刚刚失去自己的父亲,这种痛她深有体会,“魔族余孽卷土重来,我们已经身处这场大浩劫之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我知道,郡主不要担心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好无能,看着师傅送死,却没有任何办法!” “我能体会得到,只要你活着,带领众人再次击败魔族,就像当年你的父亲御神天君率领三族赢得旷世大战一样,五州才有未来可言。” “我的父亲!对,我得像他一样!”苏彣觉得这个称谓十分陌生,很不习惯,但内心却有一股冲劲油然而生,“我已经破解了他留给我的精要纪的秘密,我一定要尽快练成淬灵术!” “苏彣,你说的是真的吗?”盛玄郡主大喜。 “辛亏得到师傅指点,傍晚时分,我刚在玄玉秘境中破解了精要纪的秘密,只是魔族刺客不久便杀到问天阁,我还来不及仔细研读精要纪中记载的口诀就……” “据说,当年正是因为御神天君掌握淬灵术的奥秘,才最终打败了魔君。现在你已拿到精要纪,只要你练成淬灵术,卢老阁主在天有灵,他也会瞑目的。还有御神天君、无量星君、我父亲以及所有被害的问天阁弟子,他们都会瞑目的!” “嗯!”苏彣重重地点点头,“我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我相信你!”盛玄郡主鼓励道,“我们最快也要明天中午才能抵达天都城,过了今晚,我们就相对安全一些了!” “对了,郡主为何今晚突然到问天阁来了?”苏彣问道。 “自然是担心你了!”盛玄郡主毫不隐晦,“你离开天都城的第二日,魔族刺客屡屡现身暗杀,已经有不少神族朝臣惨遭魔族刺客毒手。我担心这些恐怖杀手也会对你下手,立刻就赶来了。幸好今晚及时赶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跟你一起来的那些人又是谁?”苏彣又问道。 “跟我一起?”盛玄郡主十分纳闷,“我就一个人啊,我担心五大长老不肯我离开天机院,便一个人悄悄过来的。” “那在你之前的那拨人又是谁呢?”苏彣也疑惑起来,“他们坐在金鸾后背上,蒙着面,我看不到他们的脸,是谁会来救我,或者说是谁来搭救问天阁呢?” “这就奇怪了!魔族刺客已经现身天都城,嘉玥星君和众位神族朝臣已经自顾不暇,我来之前并未听说他们派人前往问天阁来了。” “这些人太奇怪了!他们为何要蒙面呢,是不想让我知晓他们的身份,还是怕被魔族刺客认出?”苏彣继续疑惑地说道。 “对了,你刚才不是说什么三皇子吗?”盛玄郡主突然问道。 “那是大梁的三皇子!”苏彣瞬间提起精神,“三皇子去年参与靖王谋乱,但叛军被朝廷剿灭后,他却在西三路离奇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想到,今晚让我在问天阁撞见了,而且他身边还有魔族刺客!” “三皇子堂堂大梁皇嗣,怎会与魔族余孽纠缠在一起?”盛玄郡主问道。 “不知道,此事甚是蹊跷!看样子,只有当面问三皇子,才能知道其中的阴谋诡计。” “可是三皇子身边都是魔族刺客,不说极难寻到他的踪迹,就算找到他了,我们也未必能将他一举擒住。” “此事急不得,只能今后再看了。”苏彣若有所思,“不过,我们可以先问问淄辕星郎,或许他知道一些情况。” “淄辕星郎现在关押在天牢之中,这倒简单。”盛玄郡主回道。 “嘉玥星君早已派人审问了淄辕星郎,他已全部交代清楚,从十余年前巫赫坐上鲛族首领之位开始,一直到靖王起兵造反,西南三国不断入侵,再到后来鲛族侵占东山,其实都是淄辕星郎和千河星君捣的鬼,而这一切阴谋诡计都是为了完成奉灵大典,以让数百万人族和鲛族子民丧命,释放仙灵,供厉空及其他神族一众朝臣续灵。而这阴谋的始作俑者便是厉空,在鲛族侵占东山之后,厉空本欲挑起大梁与鲛族大战,但千河星君不知何时已被魔族腐化堕落,暗中与厉空作对,意欲阻止奉灵大典实施,便背着厉空派他的弟子淄辕星郎赶往东山,要求鲛族大军从东山撤回东渝州。此举倒是无意之中正好阻止了大梁与鲛族开战,帮了大梁一把。不过,淄辕星郎并不知晓他师傅千河星君被魔族腐化堕落的事情。”苏彣继续说道。 “三皇子与千河星君都与魔族余孽有瓜葛,可如果淄辕星郎不知千河星君与魔族之事,那他也未必清楚三皇子与魔族之事了。”盛玄郡主说道。 “确实如此,但我们总得试试!”苏彣也早已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魔君现在仍被封印在幽涧之下,可魔族此时却动作频频,北方的虬族此时也搅入其中,此事太过蹊跷,我必须弄清楚。” “嗯!”盛玄郡主点点头。 明月已经当头而照,徐徐微风下,两只金鸾正不知疲倦地朝着天都城的方向,马不停蹄地飞奔而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瀑布之下(一) 两只金鸾飞了一整夜和一整个上午,终于在正午左右将苏彣和盛玄郡主带回了天都城。 由于魔族刺客近来时有出现,挑衅不断,天都城已经加强了戒严,到处都是来回巡逻的天威大军,龙鹰骑士一列接一列不停地从人们头顶飞过。 很快,苏彣和盛玄郡主飞抵了天机院。 因为伤口剧痛以及长时间没有进食,苏彣终于再也撑不住了,直接倒在了院中的地板上。 苏彣醒来的时候,看见嘉玥星君和一些神族朝臣正站在榻边。 苏彣从榻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的右肩已经打上了绷带,他试着动了一下肩膀,发现只有细微的疼痛。 “苏彣!你从玄洞中带走的东西,我都已替你收好了,放心!”盛玄郡主端来参汤,凑到苏彣耳边轻声说到,然后立即站起身来,“刚刚嘉玥星君和几位长老已为你施法疗伤,现在伤口也已敷上了灵创药,只须修养两日,你的伤口便可痊愈。” “有劳星君和各位长老了!”苏彣拱手说道。 “先喝点参汤!”盛玄郡主又说道,准备将参汤喂给苏彣喝。 “我自己来,这只手可以!”苏彣看了一眼众人,然后伸出左手接过了盛玄郡主手中的那碗参汤。 “幸亏魔族不会使毒,公子的伤并无大碍。”嘉玥星君上前一步,“虬兽大军近来动作越来越大,李济大都统将东渝州的天威大军调回后,前日已再次奔赴漠北防线镇守。现在这天都城内外,魔族刺客不断现身,危机四伏,公子还是不要随意离开,以免再遭魔族刺客追杀。” “嘉玥星君请放心,我不会在给你们添麻烦了!”苏彣回道。 “公子何出此言,如今五州始乱,我神族上下都要仰仗公子主持大局,我等愿唯公子马首是瞻!” “唯公子马首是瞻!”其他几位神族朝臣立即拱手说道。 “请公子好生休养,我等告辞!”嘉玥星君拱手说道。 苏彣放下碗,然后拱手回礼,没说什么。等众人离开房间后,苏彣便直接下床,来到了窗边,正好看见一轮明月挂在天边。 “我昏迷了多久了?”苏彣问道。 “大半天了,你的伤口虽然极深,但好在没有伤及筋骨。晚膳马上就到,你肚子肯定饿坏了!”盛玄郡主跟在他身旁说道。 “郡主还好?” “我没事,倒是你,着实把我吓坏了!” “呵呵呵呵!”苏彣没说什么,只是傻傻地笑着。 说话间,婢女们已经将晚膳都端上了桌。 苏彣一把抓起一块烤鹿肉,又端上一壶酒,“走!我们去会会淄辕星郎!”然后自顾自地走出了门。 “诶……真是急性子!”盛玄郡主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随手又拿了一些糕点,“你有伤在身,不能喝酒!诶,你等等我!” 等到盛玄郡主追上苏彣的时候,苏彣已经坐上了一只金鸾的后背,“请郡主带路!” “不知道天牢在哪,你还跑那么快!”盛玄郡主一边说着,一边坐上另一只金鸾的后背。 两只金鸾很快就腾空而起,苏彣则坐在上面惬意地啃着鹿肉,喝着玉露酒。盛玄郡主担心苏彣的伤口,劝说了几句,但苏彣根本不停,依然自顾自地喝着酒,最后她不得不作罢。 没过多久,两只金鸾便飞到了流晶河瀑布口,就在苏彣疑惑之际,他已经被金鸾载着直接穿过了瀑布。奇怪的是,他和座下的金鸾居然滴水未沾。 穿过瀑布后,两只金鸾便利索地落在了一片宽阔的石板上。 “居然没有淋湿!呵呵呵呵!”苏彣长吁一口气,他刚刚还担心瀑布的水将美酒和烤肉给糟蹋了。 “瀑布中间有一道口子并没有水,那只是流晶产生的幻影,看上去就跟真的瀑布一样!”盛玄郡主回道,同时将苏彣手中的那壶酒抢了过来,“少喝点,你的伤口可还没彻底愈合!” “天牢建在瀑布之下?”苏彣又疑惑道。 “嗯!这处建在瀑布之下的天牢,乃是专门用来羁押神族有罪之人的!这里戒备森严,被羁押在这里的人,没有天君的啻命,就算插翅也难逃出。”盛玄郡主一边说着,一边朝入口走去,“城内还有一座天牢,不过那里关的都是犯了事的寻常人族百姓。” 说着,二人便来到了天牢入口。入口由一队身着黑色铠甲的卫兵值守,个个高大威猛,右手擎着长枪,腰间别着厉斧,看着就让人心里哆嗦。 “什么风将郡主吹来了,哈哈哈哈!”一位圆脸卫兵将领笑着说道。 “我们有事找淄辕星郎,麻烦黑班头行个方便,放我们入天牢!”盛玄郡主一边说道,一边将手里的糕点递了过去。 “嗯,这糕点不错!也就郡主心细,哈哈哈哈!”那位圆脸卫兵将领一边啃着盛玄郡主给的糕点,一边大声笑着,“可要入天牢,郡主有令牌吗?” “来得匆忙,本郡主忘带了!”盛玄郡主又走上前一步,“这来回多跑一趟甚为不便,还请黑班头通融一下!” “不可不可!嘉玥星君已经下令,没有令牌,不许任何人进入天牢,郡主还是请回!” “令牌这么重要的事,郡主为何不早说,我刚才也好找嘉玥星君要一块!”苏彣拉着盛玄郡主说道。 “我上次来这里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我哪里还记得令牌这回事!诶,对了……”盛玄郡主正懊恼着,突然灵机一动,“黑班头,本郡主身边这位可是之前击毙逆臣千河星君的苏彣公子,你可听说了!” “啊……”黑班头突然瞪大眼睛,“御神天君的后人苏彣公子就是你!敝人有眼无珠,公子勿怪,公子勿怪!” “黑班头忠于职守,应该的!”苏彣立即回道。 “嘉玥星君早就跟敝人吩咐过了。”黑班头恭着身子,急忙伸手示意苏彣进去,“若是公子来此,决不可阻拦,敝人莽撞,冲撞了公子大驾,勿怪,嘿嘿嘿!” “你这黑班头,算你识相!”盛玄郡主毫不客气的说着,跟着苏彣走了进去。 “郡主息怒,敝人给郡主赔罪了!” “没事了,待会不管是谁,都不准放进来!”盛玄郡主继续说道,头也没回。 “是是是,郡主放心!有令牌也不让进,呵呵呵呵!” 苏彣和盛玄郡主没再理会后边跟了几步的黑班头,二人正走在一座石拱桥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巨坑,不断传来轰隆隆的水花声。 第一百八十九章 瀑布之下(二) 迎面看过去,石拱桥对面是一片陡峭的岩壁,底下凿开了一个拱洞,拱洞里吊着一个木厢。拱洞之上的峭壁上,两排巨弩,交错排列。 走过长长的石拱桥,二人接着就走进那个木厢。随着咯咯咯的声音传来,几名管事卫兵相互协作,木厢便开始缓缓下降。 “天牢建在上百丈之深的底下,这个深井是唯一一个进出天牢的通道,只有这个木厢上下。”盛玄郡主看出了苏彣脸上的疑惑。 “真够深的!”苏彣回道。 “据说这个天牢开凿了一百余年,才最终落成。”盛玄郡主继续补充道,“这个木厢上上下下全靠瀑布的水流带动,上下一趟要小半个时辰。” “这黑班头什么来历?我看他与郡主似乎挺熟。”苏彣边走便问道。 “黑班头与父亲交好,我曾随父亲进过几次天牢,因此与他面熟。黑班头的本名叫黑天,乃是这些值守天牢入口的金刚星郎的主将,众人都习惯叫他黑班头。” “看样子这些金刚星郎本事十分了得!”苏彣说道。 “那是自然了!黑班头统领的这些金刚星郎,他们可是个个本领高强,还从未有人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闯进天牢过!还好你的名号响亮,否则今天就是十个你和我,也过不了那座石拱桥了,呵呵呵呵!” “郡主又拿我说笑了!” 木厢快速下降着,不时传来磕磕碰碰产生的声响,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重重地砸到了井底。 “二位大人找何人?”管事牢头对着刚刚走出木厢的二人问道。 “淄辕星郎!”苏彣急忙回道。 “甲字,三门!”牢头大喊一声,似乎并非是对着苏彣和盛玄郡主说的。 说完,管事牢头伸手做了请的手势,接着另一名牢头走在二人身前,说道:“跟着小吏走!” “他们问都不问我们是何人,就直接……” “只要是能从上面下来的,自然都是拿到令牌了的,这些牢头从不过问来的是何人!”盛玄郡主急忙回道,打断了苏彣的话。 走过一条较短的通道后,二人跟着那名牢头一连下了三层台阶,又过了一条长长的通道后,终于在一间牢房外停下了脚步。 “二位大人,甲字三门到了!”那名领路的牢头说完,便原路走回去了。 甲字三门牢房并不大,苏彣扫视了一遍后发现,这个牢房乃是在一整块巨大的岩石上凿出来的。 牢房的铁栅栏足有大腿一般粗,这些铁柱子相间处,都夹着一小截半透明的玉石。透过铁柱子的缝,苏彣看见了牢房中正做着一位白衣人,蓬头垢面,根本认不出那人就是淄辕星郎。 “这些是玄玉,跟你在问天阁玄洞中见到的一样!”盛玄郡主看出了苏彣脸上的疑惑,“淄辕星郎!”见苏彣一直在打探着牢房,她便直接喊道。 “谁?”淄辕星郎突然喊道,“谁在外面喊?” “我!”苏彣终于想起了正事,“苏彣!” “苏彣!你到底是谁?你来干嘛?”淄辕星郎的声音有些紧张。 “苏公子是谁不重要!”盛玄郡主替苏彣回道,“别紧张,淄辕星郎,我们不会对你如何的!苏公子来此,自然是有事要问你了!” “有关天君和千河星君的一切阴谋诡计,敝人统统都交代清楚了,你们到底要对敝人做什么?” “厉空已死,这天都城已经没有天君了!”苏彣向前一步,离铁柱子极近,“厉空和他的奉灵大典阴谋有关的一切,无需你再回答了,我有其他事问你!” “其他事?”淄辕星郎坐起身来,迅速走到了铁柱子旁边,“敝人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伤天害理之事,而且还慌骗苏公子,将你擒至天都城,可所有的一切,敝人都只是是奉天君之命行事,敝人实属无奈!” “千河星君遭魔族余孽腐化,堕入魔道,你当真没有任何察觉吗?”苏彣问道。 “身为弟子,敝人根本就无法时时刻刻见到师尊,敝人又岂会发现师尊与魔族余孽勾结。若敝人有所察觉,自然就不会遵从师命,将东山上的鲛族大军撤下去了。” “嗯,听着似乎在理。既然千河星君勾结魔族余孽一事,你全然不知,那我再问问你大梁靖王的事。”苏彣来回在铁栅栏之前踱着步,“靖王起兵谋反,虽是受你蛊惑,但最主要还是因为他内心有这个邪念,才会着了你淄辕星郎的道。” “敝人惭愧!” “当年还是大梁的四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睿王,从天机院完成学业返回皇都城路过流晶河之时,曾遭鲛族刺客在渡过中偷袭,你可知靖王参与此事?” “彼时,敝人尚未为靖王与鲛族牵线,因此此事绝非靖王所为。不过此事在天都城传得沸沸扬扬,天君……不,是厉空下令彻查此事,天威大军的李大都统亲自调查,最终查到的证据却指向了敝人,所谓的证据乃是一对鲛族的东海玉明珠。” “东海玉明珠?”苏彣疑惑道。 “这对东海玉明珠乃是敝人在十余年之前,因帮助鲛族前首领巫赫上位有功,巫赫暗中赠与敝人的,不过彼时敝人并不敢私拿,后交于师尊处理,但不知李大都统为何会查到这上面去。”淄辕星郎将额头前的乱发统统拨到脑后,“可四皇子遇刺一事对敝人的计划极为不利,敝人最开始的计划乃是挑唆靖王和四皇子与太子争夺皇位,从而挑起大梁内战,因此敝人是绝不会对四皇子下手的。但当时李大都统查到这对东海玉明珠上后,师尊千河星君却暗中命我不要否认,而是要全盘承认。” “全盘承认,承认那对玉明珠是你的,也就是承认四皇子在流晶河上遇刺乃是你暗中勾结鲛族所为?”苏彣问道。 “师尊正是此意,但敝人当时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直到九重殿上,师尊吞下魔族的黑曜珠,魔性大发,敝人才反应过来,师尊应该就是在那之前便已与魔族勾结,他并不愿厉空的奉灵大典顺利完成,因此敝人猜测,四皇子遇刺可能正是师尊暗中所为,并将敝人手里有东海玉明珠一事告知李大都统,从而最终嫁祸到了敝人头上。” “说得对!千河星君定然是早就与魔族有所勾结了!” 第一百九十章 瀑布之下(三) “不过,敝人仍然有所疑惑?” 正当苏彣在心中细品淄辕星郎刚刚所说的时候,淄辕星郎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什么疑惑?”苏彣赶紧问道。 “当时,李大都统将四皇子遇刺一事的调查结果上禀厉空之后,敝人曾被押入天牢,当时也是被关在这甲字三门房中。但仅仅过了三日,敝人很快便被师尊救出。” “进了这天牢,要想出去可就难于登天了,非厉空降下啻命不可!”盛玄郡主插嘴道,“既然是千河星君将你救出,必是他得到了厉空的首肯。” “郡主说得对!”淄辕星郎走了两步,来到盛玄郡主身前的那几根铁柱子旁,“厉空的奉灵大典计划已经开始,他还需要敝人将这个计划继续进行下去,所以不得不将敝人从天牢释放释放。” “但你从天牢出去,恰好是千河星君所不愿看到的。”苏彣又补充道。 “正是,可彼时敝人并不知晓,遂找师尊多问了几句,但依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淄辕星郎又走到苏彣这边,“出天牢后不久,敝人便找靖王索问四皇子遇刺一事,结果靖王一开始直接承认是他所为。” “靖王所为?”苏彣疑惑道,“靖王为何这么说?” “敝人不知!但靖王的说辞根本经不起推敲,经敝人再三细问之后,他才承认此事并非他所为。不过他却提到,大梁三皇子曾与他建议,在四皇子返回皇都城途径流晶河时,可设计刺杀四皇子。靖王当时并未下定决心争夺皇位,因此并不赞同三皇子的建议,但三皇子却跟他说,若靖王不去刺杀四皇子,那他三皇子自己便派人去。” “三皇子想要派人去刺杀四皇子,如今的睿王?”苏彣又是一阵疑惑,“这是为何?” “靖王问过三皇子,但没有得到三皇子的答案,因此敝人也不知其中缘由。如今看来,四皇子在流晶河遭遇鲛族刺客暗杀一事,只有可能是敝人的师尊千河星君与大梁三皇子二人中的一人。” “不!还有一种可能!”苏彣接着说道。 “什么可能?”盛玄郡主问道。 “千河星君与三皇子本就是一伙的,流晶河上安排鲛族刺客暗杀睿王,是他们二人合谋为之!” “这怎么可能!”淄辕星郎对苏彣所说大为不解。 “此事,我也只是猜测!”苏彣赶紧打圆场,生怕淄辕星郎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接着继续问道,“既然说到了三皇子,你可知道有关他的其他消息?” “三皇子的事敝人知之甚少,只是靖王兵败后才了解,三皇子的的舅舅,也就是东右路大军主帅瞿尚膑,本已加入靖王的叛军之列,结果被四皇子成功劝降,最终导致靖王失去一支重兵。” “仅此而已?”苏彣反问道。 “是的,敝人并未与三皇子打过交道,也极少听靖王提起过三皇子的事情!” “还有一事,不知淄辕星郎知否?四皇子从天都城返回皇都城后不久,便出访问天阁,在问天阁期间,四皇子再遭刺客暗杀,不过这会并非鲛族刺客,据说这些刺客来自与大梁西南接壤的三国,你可知晓此事?” “敝人听靖王说过此事,但敝人与靖王绝不知晓其中的内幕!”淄辕星岚急忙否认,“苏公子,有关西南三国、昆州兰家大东家兰弈与靖王勾结一事,到西南三国出兵占领大梁西南两路,再到陈国派兵攻打问天阁,确实是敝人从中为靖王牵线,以借此彻底让大梁乱作一团。为了使陈果国君上当,敝人还以问天阁藏有天疏为诱,谎称大梁建国乃是依靠天疏秘籍。关于这些,敝人之前已统统交代清楚了,不过在问天阁再次刺杀四皇子一事,确非靖王所为,也非敝人所为。靖王不善权谋策略,空有万夫难挡之勇,对敝人亦是听之任之,败局其实早已定下了!” “淄辕星郎真是说了句大实话啊!”苏彣微微笑道,“不过像靖王这样的人,你不是更喜欢利用吗!” “呵呵……”淄辕星郎笑得极为不自然,“苏公子拿敝人说笑了,呵呵!” “潼麟真君其人你可清楚他的一些情况?他是厉空的暗侯堂主,他的真实身份恐怕只有厉空一人知道!” “若非在九重殿上亲眼所见,谁也不会想到潼麟真君便是厉空的暗侯堂主。众人虽知暗侯堂主的存在,但却只有厉空一人知道暗侯堂主的真实身份。潼麟真君本因为得到了厉空的啻命,可以随意进出天都城,来去自由,无人知晓他的行踪,敝人又怎会了解到他的情况。” “如此说来,我们想找到潼麟真君,就极为困难了!”盛玄郡主说道。 “再狡猾的狐狸,终有一日也会露出它的尾巴的!”苏彣看了一眼盛玄郡主,然后又转过去看着淄辕星郎,“望虚珠究竟是什么?为何我吞下后,法力剧增?” “敝人也不知道!”淄辕星郎摇摇头,“望虚珠本是鲛族首领世代相传的至宝,不过巫赫推翻莫垒的首领之位后,望虚珠被巫赫献与厉空,此后便一直暗中悄悄藏于天机院,直到数月前被盗。这珠子蕴藏的神秘力量,恐怕连厉空、敝人的师尊以及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否则,这等好事也就落不到苏公子你头上了。” “千河星君当日在九重殿上称,他怀疑望虚珠是由神族人士盗走,并将其交予我,我才能拿着望虚珠威胁鲛族新任首领莫焱退兵东山。” “苏公子此话倒是提醒了敝人,师尊一心想阻止奉灵大典,并不愿见到大梁与鲛族在东山开战,说不定这望虚珠在天机院被盗,乃是师尊所为。故而师尊为了找一个替罪羔羊,才命敝人将你带回了天都城。” “听上去有理!”苏彣点点头。 “不过敝人十分奇怪,当日在九重殿上,乃是太元星君将望虚珠灌入苏公子的嘴里,为何太元星君知晓望虚珠的秘密?苏公子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太元星君要让你得到望虚珠的神秘力量?” “哼”盛玄郡主翘了一下嘴巴,“此事岂是你能知晓的!” “郡主,该问的都问完了,我们走!”苏彣转过身来。 盛玄郡主随即便跟着苏彣,沿着来时的通道,原路返回。 “苏公子,你别走!”背后传来了淄辕星郎的声音,“敝人深知自己铸成大错,但实非敝人所愿,敝人也只是奉天君……不对,是奉厉空之命,苏公子,别走……” 任凭淄辕星郎大声喊着,二人头也没回,很快便坐着木厢回道了上面。 第一百九十一章 密室 夜幕下的天都城灯火通明,大街小巷上人潮依旧。一队队龙鹰骑士不知疲倦地在上空来回巡逻,不时从人们的头顶掠过,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没过多久,苏彣和盛玄郡主二人坐着金鸾就返回了天机院。 天机院的守卫明显多了不少,苏彣之前出门去天机院的时候,走得过于匆忙,并没有注意院中穿梭不止的卫兵。 “这院中的守卫怎么这么多?”苏彣边走边问。 “都是嘉玥星君安排的!”盛玄郡主边走边回道,“你从问天阁返回后,嘉玥星君专门调来一个营的天威大军,日夜戍守。” 很快,二人便回到了此前苏彣所在的房间。 “对了!”苏彣坐在榻上,看着盛玄郡主正在收拾掉在地上的绸被,“刚刚去天牢走得急,不知这是谁的寝房?” “这是父亲的寝房!”盛玄郡主将刚刚拾起的绸被放在地席上。“父亲他走后,这里再也没动过,直到你今天住进来。” “既然是首座星君的寝房,怎么能让我给玷污了呢!”苏彣赶紧从榻上起身,“不行不行,还是麻烦郡主给我找一间客房!” “不用了,这是我特意安排的,你就暂且在此住下!也不知道你会住到什么时候。”盛玄郡主走到苏彣身旁,“这房中有一密室,其他人并不知道,你正好可以在里面修炼淬灵术!”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要不,我先领你去密室看看!”盛玄郡主边说边朝书柜走去,苏彣没说什么,乖乖地跟了过去。 书柜又宽又高,整整占据了一整面墙,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其中不少都是已经泛黄起霉的古籍。 只见盛玄郡主端来一把凳子,然后双脚踩在上面,十分利索地将书柜中央最高的那个格子中所有的书籍,统统挪到了旁边的两个还未塞满书籍的格子中。 书籍一清空,那个格子里面露出一根剑柄,盛玄郡主握住剑柄使劲一抽,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被拔了出来。然后便听见一连串声响,突然书柜中央的那一列格子缓缓朝墙后转动,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入口。 “快进来!”盛玄郡主一边喊到,一边朝入口里面走去。 “可是,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苏彣突然问道。 “放心好了!这寝房外面有两道关,昼夜有人值守,没有征得本郡主的同意,谁也进不来!”盛玄郡主回过头来,微微笑着,“当然,现在没有征得你的同意也是一样进不来,呵呵呵呵!”盛玄郡主刚准备继续迈步走进入口,又回过头来,“不过,如果是魔族刺客想闯进来,那就另当别论了,外面的守卫应该是很难挡住他们!” “魔族刺客!”苏彣跟了上去,“他们先过了天威大军那一关再说!” 很快,二人就走进了密室。 这间密室极为宽阔,里面一应用度所需齐全,更令苏彣暗自窃喜的是,里面竟藏了许多酒。 “这些都是问天阁送来的玉露酒,你在这里面修炼,足够你喝上三年五载了!”盛玄郡主指着角落摆放整齐的一坛坛玉露酒说道。 苏彣微微笑着,没说什么,走入密室中央的地席上坐了下来,随手便拿起案几上的一本泛黄的书翻了起来。 “这不是精要纪吗?”苏彣翻开那本书后立即说道。 “对啊!你中午昏迷之后,我便将它们收好放进这密室中了!”盛玄郡主一边说道,一边拿了一坛玉露酒走过来,“对了,还有父亲留给你的那把扇子,我一起放案几上了。” 苏彣将视线从精要纪秘籍上移开,又看了一眼那个案几,果然那把扇子也在上面。扇子旁边,还有一块丝娟包裹着什么东西。不用看,那丝娟之中包裹着萃灵珠以及无量星君留给他的信。 这些此前统统藏在玄玉秘境中的东西,苏彣担心魔族刺客毁了整个问天阁,不得不将它们都带了出来。 “昨晚在问天阁,你确定是见到了大梁三皇子吗?”盛玄郡主问道。 “确认无误,那人就是三皇子!”苏彣扒开坛盖,直接拎起酒坛灌了一口玉露酒,“靖王谋逆兵败后,三皇子就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从此袅无音讯。” “你怀疑三皇子与千河星君二人暗中勾结?”盛玄郡主又问道。 “我确实怀疑此二人勾结,图谋不轨,可惜的是,淄辕星郎那里也没有问到什么更有用的情况。现在千河星君已死,如果我们能擒获三皇子,便有可能打探到魔族余孽的阴谋诡计了!” “可要想找到三皇子,又谈何容易,如今他的身边还有魔族刺客护身,即便遇见了我们也不一定有把握能将他一举擒住!”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三皇子!”苏彣又拎起酒坛灌了一大口,咕噜两下就吞进了肚子,“神族不是派了大量兵力驻守西冥州吗,我们完全可以大举搜寻一番!” “可如果三皇子与那些魔族刺客没有返回西冥州,那就难了!” “只能让嘉玥星君再多派些人手去查了!我们只有知晓了魔族余孽的银扣诡计,才能找到应对之策!” “对了,后日上午,九重殿将举行朝会推选天君继任者。你是御神天君的后人,又凭一己之力斩杀堕落成魔的千河星君,朝臣上下早已将你视为天君继任者的不二人选。”盛玄郡主抓住苏彣的手,“如今魔族和虬族来势汹汹,我神族不能一直群龙无首,天都城现在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魔族刺客又不时闯入行刺,若是继续下去,天都城迟早会大乱,届时必会给魔族余孽复辟可乘之机。” “郡主,我听着,你好像是在替嘉玥星君等人来劝我的吗?” “你看出来了?”盛玄郡主嘟囔着嘴巴,“你下午尚在昏迷中的时候,嘉玥、武陵、洗尘三位星君便已议定,推举你接任天君之位。可你早就拒绝过,因此三位星君希望我能出面说服你!” “我虽是御神天君的后人,可我何德何能,能担此大任?” “你这是在否认自己!眼下这天都城内,又有谁比你更有资格?”盛玄郡主提高了嗓门,“你已手握精要纪秘籍,一旦你炼成淬灵术,到时有何惧之!况且,你想尽快找到三皇子,只要你坐上天君之位,你便可以号令整个神族上下为你所用!” “可我……” “苏彣,我知道你一时还无法接受继任天君之位的现实,你甚至都没有完完全全接受你是御神天君后人的事实!可我神族上下,这天君之位,已无人比你更合适了!” “郡主,你再容我想想!” “嗯!”盛玄郡主没有再多说什么,缓缓起身,走出了密室。 第一百九十二章 秘籍 “郡主!” 盛玄郡主立即回头,发现苏彣跟着走出了密室。 “我可以接受三位星君的推选,但条件是我暂时不登上天君之位!” “什么?”盛玄郡主一阵疑惑,不明白苏彣什么意思。 “我只答应做天都城的主事之人,众人可以继续唤我作公子,至于天君之位,容我以后再说,可否?” “这样啊!”盛玄郡主想了一下,“也行,我得赶紧去通知一声嘉玥星君,我想三位星君应该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说完,盛玄郡主便笑着高兴地走了出去,苏彣赶紧拱手行礼送别。 “我的寝房离这里只隔了两个回廊,有什么事随时找我!”盛玄郡主刚刚迈出房门,又回过头来。 “多谢郡主!”苏彣又郑重地拱手一礼。 “跟我客气什么!呵呵呵呵!” 看着盛玄郡主消失走后,苏彣终于觉得肚子饿了起来,咕噜咕噜叫得起劲。 之前吃的烤鹿肉味道极好,苏彣又抓了一大块,然后补了一个馒头,便疾步走进了密室。 就着案几上的那坛玉露酒,苏彣一阵吞咽,终于吃饱喝足。 夜色渐浓,但苏彣丝毫没有一丝困意,他随手又拿起精要纪秘籍认真琢磨起来。 秘籍有点薄,但每页纸张翻起来却明显比寻常书籍的纸张要厚实许多。苏彣仔细揉捏了秘籍的纸张,发现这些泛黄的纸张绝非寻常用料,每一个字都熠熠生辉,格外显眼。 翻开秘籍的第一页,整页仅仅只有两行字:何以淬灵,必先释灵。苏彣仔细看了两眼,并未多想,便直接翻到下一页继续读了起来。 读了半页后,苏彣发现首章并非写的淬灵术的口诀,而是介绍仙灵与魔灵。 原来,仙灵与魔灵不但蕴藏着神秘的力量,也是五族的生命之源。仙灵乃是人族和鲛族的生命之源,而魔灵则是魔族和虬族的生命之源。不过虬族是个例外,它们体内还流淌着极少量的仙灵。 秘籍中并未提到神族,苏彣猜测,精要纪成书之时,他的父亲御神天君应该还未自立神族。神族乃是从人族分出,自然仙灵也是他们的生命之源。 人族和鲛族的生命逝去之后,仙灵会从躯体中释出,聚于隆起山脉之上的九重星流旋涡。而魔族和虬族的生命消失以后,魔灵也会相应地从躯体中释出,最终回到西冥州的魔宗山。 看完首章,苏彣恍然大悟,心中诸多疑惑顿解。 仙灵与魔灵的循环往复,成就了五族的世代更迭,生生不息。而厉空千方百计推行的奉灵大典,无非是想生生夺去人族和鲛族子民的性命,从而汲取他们的仙灵。因为拥有仙灵,便可长命与法力一举兼得。 烤鹿肉刚刚吃完,苏彣也刚好读完了首章。又翻过一页,第二章居然写的是有关释灵术的口诀。他又草草翻了几页,并未细看,然后直接找到了第三章,这一章节终于写着淬灵术的口诀。继续往后再翻便直接到顶了,再没有其余章节。 何以淬灵,必先释灵! 秘籍首页的两行字,苏彣终于领会了其中的意思。他想要练成淬灵术,必须先学会释灵术。虽然他不知这是为何,但也只能照着秘籍的要求来修炼。 苏彣拎起酒坛使劲大喝一口玉露酒后,便挪到地席中央,对着秘籍开始修炼起来。之前在问天阁的玄洞中,他其实已经体验了一把释灵术。他照着那块石盖上的口诀,将自己体内的仙灵释出,终于让这本无字的精要纪秘籍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随着口诀一句接一句的修炼起来,苏彣也越炼越投入,全身上下各处筋脉骨血时而喷薄张涌,时而细缩急聚。过了半个时辰,不知为何,他感到寒意不断袭身,直接侵入心脾。 没办法,苏彣不得不暂停,随即拎起酒坛不停地往嘴里灌酒。玉露酒一连数口下肚后,饱嗝一串,酒劲终于发挥了作用,身上的寒意逐渐散去。 接着,苏彣又席地照着口诀一步步往下修炼了起来。没过多久,寒意再次袭来,他又灌下数口玉露酒暖身。 就这样反反复复,五坛玉露酒喝完之后,酒意上头,苏彣终于全身疲倦不堪,直接倒在地席上睡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连串空酒坛翻滚碰撞的声音传来,吵醒了熟睡中的苏彣。 “苏彣,快起来!” 他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盛玄郡主进了密室。 “朝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盛玄郡主随即将空酒坛扶正,整齐摆在案几旁,“你这是喝了多少啊?这么有闲情雅致!” “郡主!”苏彣又揉了两下眼睛,坐起身来,“朝会要开始了!” 苏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前天晚上修炼释灵术,喝了太多玉露酒,昏昏醉醉之中,自己竟睡了这么久。若不是盛玄郡主进入密室,他都不知道还要睡到何时。 “早膳已经备好了,赶紧洗漱一下,吃点东西!朝会很快就要开始了!嘉玥星君已经派人来请了两回了!” “嗯!” 苏彣缓缓站起身来,脑袋依然有些昏沉,不过全身上下的筋骨关节却十分清爽利索,这种感觉他此生还从未有过。 或许这就是昨晚修炼了一晚释灵术带来的好处!苏彣在心里想着。 用完早膳,二人一同出了房门,正巧两只金鸾躺在房前的院中,伸着长长的脖子看着二人。 “这是碧鳐!”苏彣指着左边那只金鸾,“这只是昨晚我坐的那只吗?” “不是,昨晚那只金鸾是父亲生前的坐骑,父亲走后,它一直郁郁寡欢。”盛玄郡主走到右边那只金鸾旁边,“小七不在了,这是我一早去豢院给你找的新坐骑!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 “就叫它的卢!”苏彣也走了过去,摸着那只金鸾的脖子,“良驹的卢!呵呵呵呵!” “飞在空中的的卢马,呵呵呵呵!”盛玄郡主也跟着笑了起来。 的卢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他轻声鸣叫着,不停地用自己的长脖子往苏彣的身上蹭! “虽然是第一次见,不过看样子,的卢与你还挺合得来的!” “是吗?”苏彣笑了笑,然后踮脚纵身一跃,利索地坐在了的卢的后背上,“我们走!” 盛玄郡主随即便坐上碧鳐的后背,两只金鸾腾空而起,载着二人朝不远处的九重殿飞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公子 今日的九重殿内外皆是人声鼎沸,格外热闹。 苏彣和盛玄郡主从金鸾后背跳下,来到九重殿前的广场上,不远处的大殿门口,只见嘉玥星君等三位星君正缓缓走来。 “郡主怎么不走?”苏彣一边朝大殿走去,一边问道,盛玄郡主正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神族历来定下的规矩,九重殿乃朝会重地,女子不得入殿!”盛玄郡主微微笑着,依旧站在那里,“你快去,我在殿外等你!” “可是,千河星君被灭那天,郡主不也……”苏彣突然收住了话,说了一半以后,才发现自己不该提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事出有因!”盛玄郡主知道苏彣是想让她陪着一起进殿,“九重殿内外都乱作一团,我才有机会进去……” 说话间,三位星君已经来到了二人身旁。 “公子!郡主!”三位星君拱手行礼道。 “公子请!”嘉玥星君又伸手示意道。 “去!”盛玄郡主轻声说道,顺便使了个眼神,“别让朝臣上下等得太久了!” 苏彣没再坚持,点了点头,然后拱手告别了盛玄郡主,在三位星君的簇拥下,很快就来到了九重殿内。 大殿四周站满了手持长枪的天威大军,苏彣跟随嘉玥星君走在大殿中央,神族一众朝臣早已在殿内列队等候。 走到最前排的时候,苏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大梁朝睿王渠梁衍居然也在殿上。 渠梁衍满面笑容,正朝苏彣拱手行礼。苏彣驻足停顿了一会,又惊喜又疑惑,然后也朝渠梁衍拱手回了礼。 接下来,苏彣继续在嘉玥星君的引领下,拾级而上,来到了大殿之上。苏彣立即转过身来,对着一众朝臣。嘉玥星君站在苏彣左边,而武陵星君和洗尘星君则站在苏彣右边,不过三位星君所站之处要矮一级。 苏彣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虽然他看上去心平气和,心里却十分紧张不安。直到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之前也没人告诉他,今天的朝会他要做些什么。看着殿下的众臣,个个面带笑容,喜气洋洋,他更加不知所措。 “诸位!”嘉玥星君开口说话,终于打破了殿内的肃静,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魔族余孽复辟,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如今五州形势岌岌可危,生死大考已临。公子苏彣,本名占远,师从大梁问天阁,实乃御神天君后人,当此存亡之际,我神族不可一日无君,天都城不可一日无主,我等特此举荐苏彣公子为我神族主事之人,以带领我神族一脉彻底铲除魔族余孽,万世执掌五州天下!” “臣附议!”武陵星君和洗尘星君首先拱手道。 “臣附议!” …… 接下来,殿下朝臣一个接一个的拱手回道,没有一人提出异议。 “公子请!”嘉玥星君随即伸手示意苏彣坐上玉椅。 “不!”苏彣摆了摆手,“我虽然答应做主事之人,但我不会坐上这把玉椅的!以后我与大家一样,就站在这大殿之上!” “这……”武陵星君对着嘉玥星君摊开双手,嘴里不停念着。 “无碍无碍!就依公子!”嘉玥星君笑呵呵地看着武陵星君,然后又看着苏彣,“凡我神族一脉,唯公子马首是瞻!” “公子!”众臣纷纷拱手行礼。 苏彣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所幸什么也没说,只是自顾自地朝众人拱手回礼,惹得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接下来,天威大军大都统李济缓缓走了上来,双手捧着一对玄晶兵符。 “臣李济见过公子!”李济伸出双手,“这是用臣手里持有的那块玄晶兵符一分为二,改成了一对兵符。今日起,天威大军上下尽由公子发号施令!” “公子!李大都统昨天从漠北防线连夜赶回参加今日的朝会,请公子收下其中一块玄晶兵符!”嘉玥星君看出了苏彣脸上的疑惑,一旁赶紧解释,“如今虬族蠢蠢欲动,大有全面南下入侵之势,待移交完兵符,李大都统仍要返回漠北坐镇!” “辛苦李大都统了!”苏彣回道,同时从李济手中取走了其中一块玄晶兵符。 “臣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李济守好剩下的那块玄晶兵符,立即退了下去。 “公子,老臣此前依公子吩咐,已妥善安排好天都城内一应事宜,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待李济退下后,嘉玥星君拱手问道。 “有劳星君!”苏彣对着嘉玥星君拱手回道,然后想了想,又转过身看着众臣,“诸位,天都城内诸事,继续由嘉玥星君负责,还请大家配合!” “谨遵公子之命!”接着,所有朝臣纷纷拱手回道。 “星君,不知是否还有其他要事?”苏彣示意赶紧低声向嘉玥星君问道。 “若公子没有其他事情,即可退朝!”嘉玥星君轻声回道。 “那就退朝!我想留下大梁的睿王在问天阁一叙!” 嘉玥星君点了点头,然后发出洪亮的声音,宣布退朝。众臣纷纷拱手,缓缓走出大殿。 渠梁衍抬头看了一眼苏彣,然后也跟着大家朝殿外走去。不过还没等他迈过大殿门槛,嘉玥星君安排的一名大殿小吏麻溜地跟了过去,二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后,之间渠梁衍跟着那名小吏一起走出了大殿。 “公子,这边请!”嘉玥星君伸手示意,告诉苏彣从大殿后门出去。 苏彣随即跟着嘉玥星君从后门走了出去,刚一出门,只见盛玄郡主和灵霄郡主正站在大殿后面的院子里。 “公子,老臣就不送了!” “今天有劳星君了!” “诶,公子这是折煞老臣了!”嘉玥星君立即拱手回道,“多亏郡主将无量星君的留给公子的手书密信交予老臣,老臣已经提前说服了所有朝臣。”说着,嘉玥星君从袖口取出了个纸卷。 “是我偷偷拿给星君的!”盛玄郡主上前一步,接过嘉玥星君手中的纸卷,“没有这封信,如何向朝臣证明你的真实身份呢!” “无碍!”苏彣看了一眼盛玄郡主,立即回道。 “那老臣告退了!” “以后天都城内大小诸事,就有劳星君费心了!” “不敢不敢!老臣定当尽心尽力,请公子放心!”嘉玥星君说完,拱手行完礼,就朝九重殿前方的广场走了。 “未曦见过公子!”见嘉玥星君走开,灵霄郡主赶紧行礼。 “郡主客气了!原来郡主的芳名叫未曦,好名字!”苏彣伸手示意灵霄郡主起身,“对了,睿王殿下今日也在,我们不妨一起去天机院叙叙旧!” “遵公子命!”灵霄郡主回道。 “遵公子命!”盛玄郡主大笑着,学着灵霄郡主拱手行礼回道,“哈哈哈哈!” 第一百九十四章 无极殿(一) 返回问天阁的路上,苏彣终于从盛玄郡主口中得知,原来睿王渠梁衍来到天都城,正是盛玄郡主一手安排的。 由于神族与人族结盟,因此大梁须派出使臣参加推选天君继任者的朝会。就跟两千多年前,厉空登上天君之位之时,当时的人族世界正值大汶朝,大汶当朝皇帝派出了由太子领衔的上千人的队伍参加了厉空的继位大典。 今天的朝会,苏彣虽然不是正式继位为天君,但他成了神族一脉的主事之人,也是天都城的新主人。因此,大梁当朝皇帝照样需要派出使臣参加今天的朝会。 就在做通苏彣的工作之后,盛玄郡主便跟临时主持大局的嘉玥星君商量好,希望大梁朝廷能派睿王渠梁衍来天都城。 由于时间紧迫,嘉玥星君专门指派宣文使带了几十只金鸾一同前往皇都城,以便将参加朝会的大梁使臣尽早带到天都城。渠梁衍便是坐着金鸾急匆匆赶到天都城的。 没过多久,苏彣和两位郡主的金鸾便歇落在了天机院天机。就在他们之前不久,渠梁衍也已被请到了天机院。 三人迅速来到了无极殿,渠梁衍此刻正坐在地席上等着,前面案几上的茶水他一口都还未来得及喝。 “殿下!”苏彣迈入无极殿中,笑呵呵地喊道 “苏兄!”渠梁衍立即站起身来,“不,应该称呼为公子!噢,见过两位郡主!” “殿下还是称呼我为苏兄,呵呵!”苏彣笑着,然后又转过身,“看我将谁带来了!” “见过两位郡主!”渠梁衍赶紧拱手行礼。 “殿下客气了,快坐下!”盛玄郡主牵着凌霄郡主来到地席上,正好面对渠梁衍,“曦妹妹也快坐下!” 四人很快就在地席上坐了下来,殿外的敝女及时端来了茶水点心。 “原来殿下是坐着金鸾飞来天都城的,在九重殿上见到你,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苏兄,自从你随千河星君一起赶赴东渝州后,便再无你的任何消息,我和舅舅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见到你无碍就好。听说九重殿发生大战,师尊也不幸遭人暗害!”渠梁衍又看着盛玄郡主,“郡主请节哀!” “多谢殿下关心!”盛玄郡主回道。 “此事说来就话长了,殿下……”接下来,苏彣详细地将他被千河星君劫持,到九重殿混战,再到问天阁遭屠,统统告诉了渠梁衍。 “天啦!”渠梁衍长吁一口气,“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苏兄,你刚说大皇兄起兵谋反乃是厉空和他的阴谋诡计所利用,这具体是怎么回事?” “更确切点说,是被淄辕星郎所利用了!殿下,神族之所以从人族独立出来,乃是因为神族掌握了仙灵之术的奥秘,不但可以带来强大的法力,而且还可延长寿命。”苏彣说道。 “我在天机院求学期间,便已在藏书阁的秘籍中知晓了仙灵的奥秘,可这与大皇兄起兵造反以及厉空的阴谋诡计又有什么关系?” “厉空的阴谋诡计自然是与仙灵有关!殿下有所不知,仙灵在体内会慢慢消耗殆尽,如果没有补充新的仙灵,便会法力消失,寿命终止。九重星流旋涡中虽然藏有数不胜数的仙灵,可厉空和其他神族一脉却无法从中获取,但厉空却发现,人族和鲛族的生命死亡后能释放出仙灵,可每一个生命死亡所释放出来的仙灵却极少。厉空为了获得足够的仙灵,便推出了奉灵大典,这个所谓的奉灵大典实际上就是设计让人族和鲛族爆发大规模战乱,造成大量人族和鲛族子民死亡,厉空借此便可获得足够的仙灵!厉空将奉灵大典事宜交由千河星君负责,而如何让人族和鲛族爆发战乱,则交给了千河星君座下弟子淄辕星郎。” “真是太可怕了!”渠梁衍不禁说道。 “殿下,靖王早有谋夺皇位的野心,而这一点被淄辕星郎很好地利用了。事实上,靖王起兵造反、西南三国入侵,以及鲛族贼军占领东山,皆是淄辕星郎从中作梗设计。淄辕星郎为了更好地推动他的邪恶计划,甚至在十余年前就开始策划!” “十余年前开始策划?”渠梁衍问道。 “殿下应该还记得,我们在流晶河水竹湾一带所救的莫姑娘,她的父亲莫垒正是鲛族前首领。十余年前,莫垒因为没有听从淄辕星郎挑起两族大战,而遭到了淄辕星郎的暗害。淄辕星郎选择了当时实力最弱的巫赫来推行他的计划,他帮助巫赫起兵,推翻了莫垒的统治。巫赫对淄辕星郎言听计从,从鲛族贼军占领河谷关却意外撤兵,到十万鲛族大军越过东山防线支持靖王与朝廷对抗,到最后鲛族大军彻底占据整条东山防线,其实都是巫赫受淄辕星郎之命所安排的。” “为何淄辕星郎最后却让鲛族大军放弃了东山防线?” “这是因为千河星君被魔族余孽腐化了!一开始,千河星君与淄辕星郎为了让奉灵大典顺利进行,百般设计,终于挑起了大梁与鲛族和西南三国的战乱。可不知何时开始,千河星君被魔族余孽腐化,他竟欲取代厉空坐上天君之位,因此他便在暗中阻止奉灵大典继续进行下去。就在大梁与鲛族因为东山之争而大战将起之时,千河星君命淄辕星郎阻止两军开战。这便说到了后来的望虚珠,望虚珠本藏在天机院中,可千河星君却将其盗走,并让淄辕星郎将此珠暗中给了莫姑娘,最后莫姑娘便借助我和郡主二人,帮助他弟弟莫焱成功推翻了巫赫的统治,坐上了鲛族首领之位。再后来的事情殿下便都知道了,我拿到了望虚珠,以此威胁鲛族从东山退兵,并最终在淄辕星郎的帮助下,成功让鲛族大军撤下东山。” “原来如此,厉空、千河星君和淄辕星郎相互利用,真是煞费苦心,机关算尽,到头来却个个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好在大梁与鲛族最终免于一场大战,否则两族必将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苏彣端起茶杯,大饮一口。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无极殿(二) “等等,苏兄,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突然,渠梁衍急切地说道。 “何事?”苏彣急忙问道。 “父皇在篱山遭遇鲛族刺客暗杀中毒后,他在临走前跟我说过我大梁开国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本是大梁历代皇帝口述传下来的,不过父皇在篱山中毒太深,他担心时日不多,便破例将此秘密口述传于我,并让我将其再口述传于太子。刚听苏兄所说,我似乎明白了这个秘密背后隐藏着的阴谋,应该与奉灵大典有关!” “大梁开国的秘密?”苏彣越听越不解,“而且与奉灵大典有关?” “我渠梁氏乃是在九百多年前,推翻了滇朝邕氏的统治,最终坐上登顶人皇之位的。滇朝奉行王侯分封治理,皇嗣封王,有功之臣封侯,但王侯之位有封便会有削。一旦新任皇帝继位即会赐封新王侯,不少旧王侯便会遭到削位。而这些遭遇削位的王侯却不甘心大权被削,起兵造反者并不在少数。” “殿下刚刚所说有关滇朝的事情,我也在史籍中看到过。”盛玄郡主突然插嘴道,“可这与奉灵大典有什么关系?” “郡主莫急,还是听殿下说完!呵呵呵呵!”苏彣呵呵笑道。 “我渠梁氏正是滇朝末代皇帝登基后新封的王侯之一,不过当时遭到削位的十几个王侯却大为不满,联合起兵与朝廷对抗,战乱四起。不久,滇朝上下大乱,新皇被起兵反抗的王侯所杀,周边小国也趁机攻城略地,各路王侯为争夺帝位而各自为战。东边的鲛族见状也频繁派兵侵扰,一时整个人族世界大乱,死伤无数。战乱持续一年多后,数百万人族和鲛族将士和百姓死于战乱,当时即便是实力最盛的五大王侯,谁也无法止住战乱,最终登顶帝位。可最终,竟然是实力最弱小的渠梁氏击败了所有竞争对手,登上了人皇之位,并建立了大梁王朝。你们可知道这是为何吗?” “为何?”苏彣急忙问道。 “殿下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完!”盛玄郡主有些不耐烦。 灵霄郡主倒是什么也没说,反正她也插不上嘴,只是微微笑着。 “因为我渠梁氏暗中得到了神族的支持,最终由一个实力最弱、并不受人待见的小封侯,一举成了人族世界的新皇!我在天机院藏书阁的秘籍中查到过,九百多年前,我渠梁氏称霸人族之时,神族正好举行了第一次奉灵大典!这两者重叠在一起,绝非巧合!” “所以你才怀疑,九百多年前那场导致数百万生命消亡的战乱,与神族的奉灵大典有关!”盛玄郡主说道。 “殿下的怀疑绝对错不了!”苏彣站起身来,坐久了,双脚似乎有些发麻,“九百多年前的那场纷争,绝对是厉空为了得到仙灵而使出的阴谋诡计!” “真是太可怕了!”凌霄郡主不住地摇头,因为这个可怕的真相而大为震惊。 “苏兄,若不是你出手,全力阻止了大梁与鲛族开战,九百多年前的那场大浩劫便要重演了!” “我神族一脉因仙灵加持而得以延年益寿,可因身体并不能无节制地吸纳仙灵,因而经过一次完整的续灵后,最多得寿千年。难怪厉空差不多每隔千年便会举行一次奉灵大典。”盛玄郡主补充道。 “神族一脉人丁众多,正常寿终的人族和鲛族子民数量有限,难以释出足够的仙灵为厉空和神族所用,故而厉空才会推行奉灵大典这种邪恶的阴谋诡计,每隔千年便可为所有神族一脉续灵一次,从而达到长寿不死!”苏彣接着说道。 “初姐姐!”灵霄郡主紧紧抓着盛玄郡主的手,“原来我们身体中流淌着的仙灵,竟是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条无辜的性命才换来的!真是……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曦妹妹不用担心,你我不过四五百岁,我们身体中的仙灵绝不可能是九百多年前那场浩劫中死去的生命释出的!”盛玄郡主随即紧紧反握着凌霄郡主的手,“而且,九百多年后的这场浩劫也已被我们成功化解!” 在得知了奉灵大典背后的邪恶阴谋后,四人震惊不已,久久难以释怀。苏彣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苍山云海,剩下三人则依旧围着案几席地而坐,但谁也没有开口。 殿外候着的敝女久久没有听到说话声,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谁也没敢进去添茶,全都安静而焦急地站在外面继续候着。 “苏兄!”不知过了多久,渠梁衍终于开口了。 “嗯?”苏彣转过身来。 “你刚刚还说到,潼麟真君乃是厉空的暗侯堂主,实际上应该听命于厉空。”渠梁衍也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边,“可我始终想不明白,从樊兄在东渝州被救,再到襄助你我肃清大皇兄的叛军,潼麟真君实际上是在破坏厉空的奉灵大典,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啊!” “殿下的疑惑也是我的疑惑!”苏彣继续看着窗外,“可这个问题只有潼麟真君自己能回答,嘉玥星君已经派人去找了,希望能尽快将他找到。” “还有!”渠梁衍接着继续问道,“苏兄刚才还说在问天阁看到了三皇兄,而且与魔族刺客为伍!苏兄确定没看错吗?” “我敢肯定我看到的就是三皇子!”苏彣十分肯定的回道。 “那这事就极为蹊跷了,三皇兄怎会与魔族搅和在一起!”渠梁衍皱着眉头。 “这事只有三皇子自己说得清了!”苏彣转过身看着渠梁衍,“我已问过淄辕星郎有关三皇子的事情,他对此也并不知晓,不过听他说完后,我猜测当年殿下你在流晶河遇刺一事,可能与千河星君有关,甚至也可能与三皇子有关。总之,鲛族刺客暗杀殿下你,最终的目的是挑起大梁储君之争,引起战事。如今魔族蠢蠢欲动,到处兴风作浪,如果流晶河暗杀一事果然与三皇子有关,而三皇子又与魔族有什么勾结,那这背后定然还藏着魔族余孽复辟的大阴谋!” “听苏兄这般说来,这五州天下如今已是危机重重了!”渠梁衍不禁忧心起来,“对了,魔族刺客袭击问天阁,后来情况如何?” “殿下!”盛玄郡主迅速起身,走到渠梁衍身旁,轻声对他说道,“魔族刺客摧毁了整个问天阁,阁内只怕几无生还者,苏彣看着卢老阁主在自己面前被杀却无能为力,这些天他一直懊恼不已,殿下快别提此事了!” “这……怎么会这样!”渠梁衍狰狞着脸庞,忍住心中悲愤。 “殿下!”苏彣并未装作没有听见,而是拍了一下渠梁衍的肩膀,心中亦是悲愤不已,“师傅和众多师兄弟是为了为了保护我,才惨遭魔族刺客杀害,这笔血债我苏彣一定会帮他们讨回来的!” “苏兄请节哀!” “等等!”苏彣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一提到问天阁,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情?”盛玄郡主急忙问道。 “郡主,殿下!”苏彣转过来看着二人,“之前在问天阁,我们曾审问过昆州城兰家大东家兰弈,三皇子被派往西南二路后,这个兰弈与三皇子走得十分近,说不定他知道一些三皇子的事情!” “苏兄或许不知,这个兰弈后来被押往皇都城的天牢羁押,不过一个多月前,他却在天牢中离奇暴毙身亡!”渠梁衍立刻补充道,“正好是在我在被皇兄削去东征大军督军之职,回到皇都城后不久发生的事情。” “什么!”苏彣大为惊讶。 “刑勘司检查发现,兰弈致命伤乃是脖子上的一道极为细小的口子,这种伤口绝非一般武器所能做到。现在想想,极有可能是魔族刺客为之。” “或许他知道三皇子与魔族余孽的一些底细,才遭致灭口!”苏彣回道。 “苏彣,不如我们再去找淄辕星郎问问!”盛玄郡主走到苏彣身旁,“或许还能找到点其他线索。” “可上次该问的,我们都已经问过了……”苏彣随口说着,突然看见盛玄郡主使了一个眼色,“好,那就请郡主陪我再去天牢走一趟!” “那我们现在就走!”盛玄郡主拉起苏彣就朝殿外走去,“殿下,照顾好曦妹妹!” 渠梁衍和灵霄郡主还未反应过来,苏彣和盛玄郡主便已走出了无极殿。 “是曦妹妹想见渠梁衍,所以我才让嘉玥星君这般安排的!”盛玄郡主边走边说,“谁知道你俩说个没停,也没见曦妹妹和渠梁衍说上一句话!” “呵呵呵呵……”苏彣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笑着,和盛玄郡主继续在院中走着。 第一百九十六章 密信 渠梁衍因为自己的皇子身份,并不能在天都城停留过久。第二天午时,他便启程返回皇都城。 和来时一样,渠梁衍也是坐着金鸾返回,这是苏彣吩咐嘉玥星君安排的。由于近来魔族刺客动作不断,苏彣担心渠梁衍返回的路上发生危险,才特意做了此番安排。 昨晚的夜谈,苏彣将五州当前的严峻形势向渠梁衍细细分析了一番。虬族南下入侵,魔族动作频频,数千年来不曾有之的黑暗时刻正在来临。为今之计,神族、人族与鲛族三族唯有摈弃隔阂,再度联手,正如旷世大战三族联手一般,才有希望让光明重归五州大地。 渠梁衍坐在金鸾上,从天机院中缓缓升空,一队龙鹰骑士左右伴飞,朝着南边快速飞去。队伍中,还有一位彤洛星郎随行。他是嘉玥星君座下弟子,此番与渠梁衍同行南下,目的就是斡旋大梁与鲛族,联合三族之力共同抗击魔、虬二族。 就在渠梁衍离开后大概一个时辰,派往问天阁查勘情况的龙鹰骑士返回了天都城。 龙鹰骑士带回来的消息彻底让苏彣内心最后一丝希望破灭——问天阁被火海吞噬,彻底化为一片灰烬,未见一人生还,地上零零碎碎散落着被烧得焦黑、面目全非的尸体,绝大部分尸体只怕也已化为灰烬了。 苏彣得知消息后,心情极为沉重,他不顾众人的劝阻,一个人坐着的卢飞到了隆起山脉之顶的玄晶天池,眼睛死死地盯着西南方向,也就是问天阁所在的方向。 嘉玥星君和一群金刚星郎担心魔族刺客趁机杀来,只得紧紧跟在身后守护,不敢有丝毫大意。 半晌时间过后,收到消息的盛玄郡主也赶到了玄晶天池。 “我刚刚听说了!”盛玄郡主走到苏彣身旁,和他一样盯着西南方向。 “我竟然连师傅的遗体都……”苏彣哽咽道,“最后的入土为安都无法为他老人家做到!还有樊师弟和其他师兄弟,他们为了保护我,一个个都惨死在魔族刺客手下!我真是……” “苏彣!”盛玄郡主抓住苏彣的右手,“你不要再自责了!我相信卢老阁主和所有问天阁弟子都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让三族变得更团结,一旦魔族余孽真的卷土重来,我们才有赢的希望!” “我知道!只要能肃清魔族和虬族,我苏彣就算死也无妨!可我不想师傅和樊师弟他们连个最后栖身的坟茔都没有!” “事已至此,无法回头,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走,我们快回院里,这玄晶天池一带,万一碰上魔族刺客就麻烦了!你看把嘉玥星君紧张的,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苏彣没有再说什么,他回过身朝后望了一眼,然后就被盛玄郡主紧紧牵着朝的卢走去。不一会儿,二人便各自坐上金鸾,朝天机院飞了过去。 见苏彣终于回去了,嘉玥星君也松了一口气,随后坐着金鸾跟随而去。 没多久,众人便坐着金鸾飞到了天机院里。 “有劳星君一路随行相护!”苏彣说道。 “这是老臣该做的!请公子放心,将来老臣一定会在金风山脚下建一座祠堂,供奉卢老阁主和所有问天阁弟子!” “星君费心了!星君可还有事?” “公子,刚刚收到西冥州传回的密信!”嘉玥星君一边说道,一边从袖口中取出一卷密信交给苏彣,“好消息是,魔君的封印确认完好无损,但驻守在西冥州魔族藏身的各大洞壑的天威大军和金刚星郎,却频繁遭到了魔族余孽的偷袭,伤亡越来越多!眼下,我们依然无法进入洞壑之中打探情况,似乎天威大军和金刚星郎的踪迹已被魔族余孽锁定了一样,凡是派往洞壑之中的人都是有去无回!” “魔君虽然仍被封印封住,但其他魔族余孽却能我们管控不了的洞壑之中为所欲为。旷世大战之后的数千年时间,真不知魔族的势利增长了多少啊!”苏彣回道。 “西冥州的大小洞壑成千上万,而且在地下一一相连,我们确实无法掌握地下的情况!若是魔君真的秘密组建了一支庞大的魔族大军为他复仇,那旷世大战恐怕要重演了!公子,是否需要派遣大军前去征讨?” “可是这些洞壑之中的地形地势我们一无所知,大军前去征讨无异于送死啊!而且眼下,虬族大军已经不断压境,我们无法分身,拉长战线!” “公子说得对!可如果我们就这样静观其变,恐失去先机啊!” “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到大梁三皇子,这密信上并没有提到大梁三皇子的情况!”苏彣将密信递回给嘉玥星君,“不知什么原因,大梁三皇子竟与魔族余孽扯上了关系,如果我们能找到三皇子,就有可能从他口中了解到魔族的阴谋诡计以及魔族军队的情况!” “依公子吩咐,老臣早已派人打探大梁三皇子的行踪,至今一无所获!这三皇子既然与魔族余孽苟混,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到!” “请星君多多派人打探,越早找到三皇子,于我们越有利!” “是,公子!”嘉玥星君拱手回道。 “天都城一应事宜,有劳星君多多费心了!我想闭关一段时间,诸事请星君做主!” “谨遵公子吩咐!若无他是事,老臣先行告退!” 待嘉玥星君离去,他和盛玄郡主一前一后朝自己所住的寝房走去。 “郡主,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想潜心修炼淬灵术!”苏彣边走边说,“到时可能要麻烦郡主……” “放心!你我何必说麻烦呢!呵呵呵呵!”不等苏彣说完,盛玄郡主便爽快的接了下来。 苏彣也微微笑着,然后二人继续朝前走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修炼 接下来几日,苏彣一直待在密室中修炼精要纪秘籍。衣食住行统统由盛玄郡主在旁伺候着,半步也未曾离开那间寝房。 尤其是待在密室中的时候,练起功来根本不知外面是天亮还是天黑。加上修炼的时候,必须喝下大量玉露酒暖身,有时候喝过头了便直接倒下昏睡,何时醒来便何时继续。 七天过后的一个中午,彤洛星郎终于返回了天都城。 大梁皇帝渠梁蔚以及文武百官自然不敢对神族提出的联合抵抗魔、虬二族的建议说三道四,只能无条件答应。实际上,大梁已经派遣大军赶往了琅山一带抵御虬族,领军的正是刚刚晋升为东左路大军左副帅不久的赵云歌。 正是因为赵云歌率军及时赶到琅山,给了在此和虬族大战了近两个月的天威大军一丝喘息。不过即便两军在此顽强抵抗,虬兽大军依然咄咄逼人,丝毫没有放弃琅山防线的迹象。 而鲛族那边,由于厉空生前派遣一支庞大的天威大军不远千里赶到东渝州讨伐,令鲛族大军损失了十余万将士,刚刚推翻巫赫,坐上首领之位才几个月的莫焱大为恼火。 鲛族虽不像人族一样与神族正式结盟,但在数千年前的旷世大战中,他们作为神族的友军,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旷世大战结束后,神族还从未对鲛族用兵。莫焱没想到,自己刚刚拿回父祖一辈留给他的鲛族首领之位,竟然会遭到天威大军的讨伐。他甚至连神族师出何名都不清楚,莫名其妙地和天威大军打了一仗,白白折损了十余万将士性命。 不过在神族天威大军强大震慑力面前,莫焱也只能敢怒不敢言。面对彤洛星郎将黄台草原大战的原因归结于千河星君与淄辕星郎的奸计,他也只是嘴角微微一翘。不过当他得知天君厉空薨毙,目前天都城主事之人乃是苏彣的时候,他在震惊之余,自然而然就同意了彤洛星郎提出来的三族联合抗击魔、虬二族的计划。 就在前一天,莫焱下令,派出一支先遣大军赶往北边,与天威大军和大梁东左路大军汇合。 三族联军初显成效,彤洛星郎也算是完成了此行的目的。苏彣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又过了三日,苏彣终于将精要纪秘籍中的释灵一章全部练完。直到此刻,苏彣才发现,自己竟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体内的仙灵,来回自如地在各处筋脉骨血中穿梭。伴随着仙灵在体内的流动,一股股强大的法力便可迸发出来。 苏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仙灵之术,其实归根结底就是释灵术,只有施展出释灵术才能将仙灵蕴含的无穷法力释放出来。 也是到了此刻,苏彣才懂得,自己之前虽然懂得了一些仙灵之术的皮毛,也可以随意施展出法力,但那样施展出来的法力却不受自己控制。 现在一想到九重殿大战那日,苏彣觉得自己十分侥幸。当时,千河星君吞下黑曜珠后魔性大发,魔力剧增,神族几位大员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他却最终施出了极为强大的仙灵法力,彻底盖住了千河星君施出的强大魔力,将对方一举击败,完全是因为望虚珠赐予他的上古神力。 望虚珠究竟是何物?为何它竟然会蕴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苏彣至今都在想着这件事情,可从三大星君到天机院的五大长老,没有一人知晓望虚珠的来历。只有太元星君在临死前对他说过,望虚珠珠内的蕴藏的上古神力消失之后,还可用作一个存储仙灵的容器,因此又唤作淬灵珠。 他后来将望虚珠从体内逼出来后,那枚神奇的珠子果然失去了其原有的光泽,连带着消失的还有珠子之中藏着的神秘力量,看上去仿佛死气沉沉。但它却与玄晶秘境中藏着的那颗淬灵珠一模一样。 苏彣将两个珠子放在案几上,对着它们狂施法力,但珠子却没有丝毫变化。多番尝试后,他不得不作罢。看来想要将仙灵再次注入淬灵珠之中,不掌握淬灵术是没法成功的。 随即,他将两颗淬灵珠收好,然后再次打开精要纪秘籍,翻过释灵术一章,开始认真修炼起淬灵术了。 还好自幼一直受到卢弘倾老阁主的教导,苏彣从小便与仙灵之术在打交道,虽然他自己一直从未发现,但曾经的修炼却让他如今修炼起精要纪秘籍中的口诀来游刃有余。 接下来的日子,苏彣跟之前一样,丝毫不理房外发生的一切事情,一心一意投入到淬灵术的修炼当中来。 好在这段时间里,魔族和虬族均没有什么大动静,否则嘉玥星君怕是早就去找苏彣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夜袭(一) 最近这段时间专心修炼精要纪秘籍的功法,不但法力大增,酒量也是慢慢见涨。每天下来,密室中一般都要多出四五个空酒坛。整齐摆放在角落的玉露酒,现在已经空了一个角了。 “苏彣!”盛玄郡主扯着嗓子喊道,“快醒醒!” 苏彣翻过身子,缓缓从地席上坐起身来,“郡主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太阳刚下山,远处天边还能看见残留的一丝余晖!”盛玄郡主一边收拾一边回道,“先去吃点晚膳!” “郡主怎么不端进来?”苏彣问道,最近这些天,他一日三餐都是在密室里吃的。 “我陪你一起吃,还是去寝房!”盛玄郡主走到密室入口,指着寝房中的小圆桌,“菜都上齐了!” 苏彣拍拍脑门,似乎还残留一丝酒劲,然后微微一笑,起身走出了密室。 “看样子还是得在寝房用膳!”苏彣拿起筷子就开吃,“这一桌真够丰盛的!” “当然啦!”盛玄郡主微微撇着嘴角,“本郡主赏脸陪你用膳,不得多备几个菜肴!” “是是是!郡主别愣着了,快吃!” 盛玄郡主随即便拿起筷子,但她立刻又放了下去,“对了,嘉玥星君有一封来自漠北防线的密报,让我交给你。” 苏彣放下筷子,嘴里仍不住地嚼着,接过那卷密报,摊开看了起来。 “密报上说了什么?”盛玄郡主一边夹着菜肴吃着,一边问道。 “密报上说,之前发现的那支三十余万兵力的虬兽大军,前日已行军至幽涧以北大约一百里,但奇怪的是,这支虬兽大军竟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都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三十余万兵力的大军阵仗十分庞大,怎会一夜之间就没了踪迹!”盛玄郡主也十分纳闷,“虬兽虽然擅长挖洞,但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挖出一个足以容乃三十余万兵力的巨洞。再说了,即便它们能在一夜之间挖出巨洞,可挖出来的泥土不可能不留下痕迹的!” “是啊!”苏彣将密报摆在盛玄郡主一边的桌上,“太过奇怪了!” “会不会进了魔族的洞穴?” “只剩下这种可能了!现在天威大军仍在追查,暂无任何收获!” 啊! “有刺客!” “有刺客!” …… 突然,外面一阵骚乱,叫喊声不断传来。 “怎么会有刺客闯入天机院来!”盛玄郡主一边说道,一边起身将房内的蜡烛一盏接一盏吹灭。 “只怕是魔族刺客杀来了!”苏彣则恭着身子,迅速来到了门前,盯着外面,“看来是冲着我来的,郡主小心!” 此时,外面已经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但苏彣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施出法力,隔空吸来一柄长剑紧紧握在手中,随时准备迎战。 “要不你先进密室避一避!”盛玄郡主也来到门前,拍了拍苏彣的肩膀,“我先出去看看情况!” “我怎么能让你出去冒险!”苏彣一把抓住盛玄郡主的手,“还是郡主先去密……” 啪啪啪…… 苏彣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旁边几扇门突然被什么东西震碎,传来剧烈的声响。 “郡主!” 苏彣一把推开盛玄郡主,然后拔出长剑迅速挥洒起来,只听见一连串的铿锵之声传来。。 “果然是魔族刺客!” 苏彣对刚刚挥剑挡下的暗器太熟悉了,当时在问天阁遭遇魔族刺客袭击之时,他的师傅卢弘倾老阁主便被这利刃暗器重伤。 刚刚挡下暗器,借着房外火把的亮光,苏彣看到好几个黑影迅速朝自己飞来。他立即下蹲扫了半圈,用手中的长剑迅速削下两扇门,然后使出一掌,将两扇门重重地朝身前的黑影推了过去。 “保护公子!” 外面的天威大军和负责值守之责的一群金刚星郎大声喊着,齐刷刷地朝那几个受到攻击的黑影杀去。 “快走,郡主!” 苏彣抓住盛玄郡主的右手,拉着她飞身朝房外的院子飞去。几乎同时,刚刚那几个黑影施出数道强大的魔力,瞬间便将整间寝房的屋顶给震落在地。幸亏苏彣和盛玄郡主动作极快,就在屋顶砸下来那一瞬间飞出了房间。 “的卢!” 苏彣大喊一声,然后轻轻施法一推,将盛玄郡主推向了的卢的后背,“郡主先走!” “苏彣!” 盛玄郡主被苏彣的法力一推,还没缓过神来,便稳稳当当地坐在了的卢的后背上。喔的一声,的卢振翅高飞,顷刻间便飞向了茫茫夜空中,只留下盛玄郡主一声呼喊。 “公子快走!” 一名金刚星郎飞落到苏彣身前,紧紧将他护住。与此同时,一只金鸾歇落在苏彣左边。 “刺客未除,我怎能先走!”苏彣举着长剑,面向对面杀来的魔族刺客,大声回道。 “公子快走,我们能够对付!”那名金刚星郎继续催道。 “可是……” 苏彣的话还未说完,只觉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然后自己便不自觉地飞身落到了那只金鸾的背上。 “公子先走!就这几个魔族毛贼,交给老臣!” “嘉玥星君小心……” 苏彣大声喊道,这才知道刚刚是嘉玥星君推了自己一把。只见那只金鸾载着他快速飞向高空,四周还跟随了一队龙鹰骑士。 苏彣坐着金鸾很快就追上了先走一步的盛玄郡主,二人在龙鹰骑士的领航下,朝着九重殿的方向飞去。 夜幕下,天机院已是灯火通明,厮杀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夜袭(二) 苏彣和盛玄郡主很快就坐着金鸾飞抵了九重殿。此时的九重殿外,集结了大量天威大军守卫,连大殿的屋顶上都站了许多金刚星郎。而大殿之上的夜空中,龙鹰骑士则一队队来回穿插巡视。 差不多同一时间,武陵星君和洗尘星君两位护法星君也陆续赶到了九重殿,二人坐镇大殿之中,近身守护着苏彣。 “郡主你的手臂……”苏彣突然看到盛玄郡主的右手臂有血渍浸出,十分紧张。 “无碍,一点皮外伤!”盛玄郡主抬起右手臂,“刚刚被暗器轻轻擦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 尽管盛玄郡主嘴上这般说着,但苏彣明显看出了她略显痛苦的表情。他随即抓起她的右手臂,轻轻拨开白色的衣袖,只见一道大概一寸长的伤口露了出来,鲜血已经沾满了整个右手臂。 “这哪里是一点皮外伤!”苏彣十分紧张,立即运功施法,释出仙灵止住了横流的鲜血,“应该没伤着骨头!” “公子,快将这个给郡主涂上!”武陵星君走了过来,递上一个小玉瓶,“两天左右郡主的伤口便可痊愈!” “多谢星君!” 苏彣立即结果小玉瓶,拔开塞子,将瓶内的金色粉晶小心翼翼地洒在了盛玄居住的伤口上。将小玉瓶还给武陵星君后,他又从自己身上撤下一块绸料,将伤口仔细地包扎好。 “多谢星君的灵药!”盛玄郡主微微笑道,但脸上依然带着浅浅的痛苦表情。 “郡主客气了!”武陵星君又将那个小玉瓶呈递到苏彣身前,“这个小药瓶就留给公子随身带着,或许用得上!” “那就多谢星君了!”苏彣接过小玉瓶,塞进自己的袖口,然后拱手回道。 武陵星君拱手回完礼便走开了,很快就回到了大殿正门口,继续关注着殿外的情况。 接着,苏彣扶着盛玄郡主朝后殿走去,二人一会儿就在地席上坐了下来。很快,就有敝女端来茶饮糕点。 “我没事,是我保护不周,害郡主受苦了!”苏彣拿起一块糕点递到盛玄郡主面前。 “怎么能怪你!”盛玄郡主放下茶杯,接过那块糕点,“是我自己大意了!你没伤到哪里?” “伤倒没伤着,不过我就觉得施出的法力有点力不从心,十分奇怪!”苏彣喝了一口茶水,“以前我的法力虽然并不强,但能将体内的法力完全施展出来,可刚刚面对那几个魔族刺客,我用尽全部气力,施出的法力却不到五成!” “可能是你最近夜以继日勤加修炼功法,体内仙灵耗损过多所致,加之你体内仙灵本就不足,或许你需要续灵才能维持十成的法力施出!” “看来我必须尽快将淬灵术一章修炼成功!”苏彣伸出右手,并在胸前摊开手掌,微微运功,只见掌心瞬间冒出一团小小的冰晶,“我已经练会一些淬灵术功法,现在也能小小地萃取一些仙灵在手,但尚不能将这些萃取而来的仙灵转入自己的身体之中,我感觉自己的筋脉骨血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挠一样。” “原来仙灵是这样子的!只可惜父亲不在,或许他知道其中的缘由!”盛玄郡主叹气道。 说着说着,苏彣掌心那团冰晶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了,你的精要纪秘籍还留在密室之中,可千万不能被魔族刺客发现了!”盛玄郡主突然紧张道。 “我们从密室出来后,便已将入口封住了,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公子!” 突然,嘉玥星君的声音从前殿传来。苏彣和盛玄郡主立即起身,然后朝前殿走去。 “公子!”嘉玥星君拱手道,“魔族刺客已被肃清,共歼刺客二十余名,不过夜色太黑,有几名刺客趁机逃走了!而且,天机院有好几座大殿楼阁被毁,公子所住的寝房,倾覆过半!” “有劳星君了!” “这是老臣该做的!”嘉玥星君又看向盛玄郡主,“听说郡主受伤了,不知伤势如何?” “皮肉之伤,没有大碍,已经用了武陵星君的灵药了,过两日便可痊愈!”盛玄郡主回道。 “如此就好!对了,公子!”嘉玥星君又看向苏彣,然后从袖口掏出一枚黑色发钗和一块青色布料,“这是魔族刺客留在天机院的!” “这是……”苏彣接过那枚黑色发钗和那块青色布料,然后转向盛玄郡主,“这是樊师弟的发钗,问天阁弟子束发的钗子皆是这个式样,而且这上面还刻着一个樊字!看样子樊师弟没死!” 说着,苏彣又将自己发髻中的发钗取了下来,然后将两个发钗同时放在手中。 “就算他活着,在魔族余孽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盛玄郡主又指着那块青色布料,“那块布料上写着什么?” “上面写着,欲见发钗主人,独来昆仑峰顶。”嘉玥星君说道。 “昆仑峰!”盛玄郡主大声惊道,“昆仑峰位于西冥州与中灵州交界处,离封印魔君的幽涧也不过百余里!这绝对有诈!” “郡主说得对!这两样东西是魔族刺客故意留在天机院的,就是为了引诱公子前去昆仑峰!”嘉玥星君补充道。 “可樊师弟毕竟是我的师弟,问天阁被魔族付之一炬,如今知道樊师弟还活着,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可这明显就是个圈套,等着你去送上门!”盛玄郡主又争辩道。 “公子!”嘉玥星君知道苏彣十分为难,“不妨让老臣先派人去昆仑峰打探一番情况后,再做决定!” “也好,有劳星君速速派人前去!”苏彣拱手回道。 “公子放心,老臣这就去安排!”嘉玥星君说完,便拱手告退了。 “走,先回天机院看看密室的情况如何!” 苏彣说完,便径自朝殿外走去,盛玄郡主立刻跟了上去。 第二百章 夜袭(三) 苏彣坐着的卢飞抵天机院的时候,院内人来人往,灯火通明。西院的几座大殿损毁严重,仍在不时冒着浓烟,看样子是刚刚将火扑灭,不过只剩下一堆残垣断壁了。 无极殿也在今晚的大战中遭到一些损坏,不过大殿离苏彣所住的寝房距离有点远,并未着火,只是有几个屋檐坍塌了而已,修补一下便能复原。 天机院分东西两院,无极殿居中,正好将两院隔开。西院建有十余座各式大殿,是练法和授课的场所,而东院则是住人的地方,盛玄郡主的寝房便在东院。不过,天机院首座和五大长老的寝房则安排在西院。 等苏彣快速从无极殿穿行到了他锁住的寝房楼阁的时候,众人正在收拾清理。这栋挨着后山石壁而建的楼阁自建成以来,第一次遭到了如此严重的损毁,整座楼阁被熊熊大火吞噬,现在只剩下一堆又粗又圆的梁木,现场一片狼藉。 “看这样子,密室应该没被发现!”盛玄郡主紧随苏彣而来,“幸好密室是在石壁中开凿出来的,否则极有可能被大火毁掉!” “希望精要纪秘籍和淬灵珠,还有首座星君留给我的那把扇子,依旧在里面完好无损!” “放心,会的!”盛玄郡主挽着苏彣的手,“走,这里清理完至少得两三天,今晚只能先给你找间客房安顿了” “嗯!”说完,苏彣便随盛玄郡主走开了。 “看今晚这架势,魔族刺客乃是专门来找我的!”苏彣边走便说道。 “厉空之死的消息恐怕早已传到魔族余孽的耳中了,今晚如此大动干戈,只怕你的身份也已被他们知晓了!苏彣,以后你要多当心了!今晚我看还是让五大长老过来保护你!” “五大长老与魔族刺客周旋了一晚,肯定累坏了,还是别麻烦了!魔族刺客此番遭我们重挫,想必一时半会不会再来兴风作浪了!” “就依你,我猜嘉玥星君肯定会派金刚星郎过来的!” 不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了东院。 “公子,郡主!” “这是东院冯总管,有什么事情只管安排冯总管!”盛玄郡主介绍道。 “能够有幸伺候公子,是小人的福分,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今晚就辛苦冯总管了!”苏彣回道。 “走,马上就到住的楼阁了!”盛玄郡主催促道。 没多久,三人在一座火光微醺的楼阁前停下了脚步。 “凡人馆!”苏彣看着一栋楼阁的门匾念道。 “这里是天机院招收的人族士子所住的地方!自从渠梁衍离开天机院后,这里便一直空着。今晚你就暂且在他之前所住的房间休息一晚!” “嗯!”苏彣随即便迈步进门。 守在门口的侍卫颔首行礼后,立即打开了正门,二人并排着就走了进去。 “郡主折腾了一晚上也累了,快去休息,我自己可以应付得来!”刚进门走了几步,苏彣便停下脚步说道。 “嗯……也行!”盛玄郡主打了个哈欠,稍稍想了一下,“反正还有冯总管在此,那我先回房了,我的寝房就在隔壁院中,!”盛玄郡主朝外面指了指。 “郡主慢走!”冯总管拱手道。 随即,盛玄郡主便走出了凡人馆,朝自己的寝房院子走去。 “公子,您今晚就在此休息!”冯总管推开一扇门,伸手示意苏彣进房。 苏彣便迈步走了进去,刚一进房,他便回过头来,“冯总管先回!我累了,想现在就入寝!请冯总管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小人知道了!那小人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公子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人!”说完,冯总管便缓缓告退了。 待冯总管消失在眼前,苏彣立即关上门,左右环视了一下房间,然后轻轻施法,右手一挥,便将房中的十余盏蜡烛统统熄灭了。 苏彣凭借着记忆,利索地走了七步,在一个小圆桌前坐了下来,随手拿起酒壶往自己嘴里灌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他确定房外没有传来任何动静,随即起身蹬脚一个飞身,直接从一扇窗户穿了出去。接着,他踮起脚尖,恭着身子,躲过一队正巧巡逻而过的卫兵后,直接飞身出了天机院。 此时已经是深夜,苏彣出了天机院后,外面的街道上根本就看不到一个人。他迅速踮脚腾空,朝天机院正门的方向飞身而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正门外,此时院内人头攒动,正在收拾清理大战魔族刺客留下的废墟。 苏彣站上高高的院墙,发现的卢正侧躺在西院的一块草地上,似乎睡着了。他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里,然后轻轻吹了一下哨子。只见的卢灵巧的站起身来,然后扑扇着翅膀飞上了空中。 苏彣随即一蹬脚,朝着远处飞身而去。的卢在夜空中来回盘旋着,跟着苏彣很快就离开了天机院。 漆黑的夜色中,苏彣飞身行走了极长一段距离后,确定没被人发现,便利索地飞身落在了的卢的后背上。 随即,的卢猛地一抬头,直接飞向高高的夜空中,很快就带着苏彣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百零一章 的卢 得知自己的师弟樊清风的消息后,苏彣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他不知道嘉玥星君交给自己的那枚黑色发钗和那块青色布料的背后,可信度有几分。但他知道,问天阁于他有这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天恩,他必须要去救他的师弟樊清风,哪怕前路尽是刀山火海和千难万阻! 他必须去碰一碰运气,哪怕这是魔族余孽的圈套!这是苏彣最终在心底里下的决定。 但他绝不想因为自己的冒险而拖累其他人,因此他才支开盛玄郡主,偷偷召来自己的坐骑的卢,一个人前往位于西冥州与中灵州交界处的昆仑峰。 苏彣一边坐在的卢的背上,一边拿出盛玄郡主送给自己的那支玉哨。 这支瘦削细长的玉哨,他曾用来召唤小七,只是小七为了替他挡下魔族刺客的杀招,已经彻底消失了。 今晚他从凡人馆偷偷溜出来后,又一路偷偷摸摸地赶到天机院正门处,幸好已经是深夜,街上难以看见任何行人,而天机院的弟子和仆人又忙于清扫魔族刺客暗杀留下的废墟,他才没有被人发现,最终顺利将自己的新坐骑的卢召唤了出来。 看来,还是得和的卢确定一个召唤的方法,这样便可向召唤小七那般,无论多远,一个哨声就能将小七唤到自己的身边。否则,再像今晚这般将的卢召到自己身边,就太费周章了。 嘘…… 苏彣将玉哨放进嘴里猛地吹了起来,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的卢!”苏彣收起玉哨,拍了拍的卢长长的脖子,“以后听到这个哨声,你一定要循着声音飞到我的身边!” 不过的卢丝毫没有任何反应,仍然自顾自地朝前飞着。 嘘…… 嘘…… 嘘…… “的卢!”苏彣又大声吹了几下,“听到这哨声了吗?” 喔…… 终于在苏彣的几番尝试下,的卢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它转过头朝后看了一眼它背上的主人。 “哈哈哈哈!”苏彣立即笑出声来,“的卢,你这是听懂了吗?” 喔…… “哈哈哈哈!神族的灵鸟果然不同凡响!”苏彣哈哈大笑着,终于想起了自己今晚的目的,“对了,的卢,你知道怎么飞去昆仑峰吗?” 问完后,的卢没一点反应,既不回头看也不发声鸣叫,苏彣不知道它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 突然,的卢的身体猛地一翻,小小地绕了个弯朝着左边继续飞。苏彣的身体也跟着往左边一倾,差点就掉了下去,好在的卢瞬间便恢复了平飞的状态。 “的卢!”苏彣不知的卢何意,“你这是干嘛?” 的卢喔了一声,然后抬起脖子望了一眼夜空,便又朝前继续飞着。 看着的卢的举动,苏彣一头雾水,他跟着的卢也抬起头朝夜空望了一眼。只见夜空中繁星点点,但跟往常的夜空一样,毫无任何区别。 “的卢,你不会是想要我欣赏夜空吗?”苏彣继续抬头看着夜空,“等等,那是北斗喔……的卢,你太聪明了!” 苏彣瞬间便反应过来,原来的卢刚刚往左侧身拐了一下方向,其实是在改变方向往西边飞去。 原来之前刚刚飞离天机院的时候,苏彣并未找准方向,错误的指挥着的卢往北飞了好久一段距离。幸好的卢通晓人性,听懂了苏彣说的话,及时调整方向往西飞去,否则他就算飞到老也到不了昆仑峰了。 不知飞了多久,夜空中的星星逐渐变得模糊,隐约可见,最终难觅踪影。 苏彣长长地打了几个哈欠,随即揉了揉双眼,“的卢,我们飞到哪了?” 可的卢再次没有任何举动,苏彣睁大了眼睛看着下方,只见成片的山脉轮廓,再无任何可见的东西。 对了,的卢虽是神鸟,可却不会说话,就算它知道现在飞到了哪里,它也没办法说出来。苏彣很快就想到了这点,只得作罢,不再继续深究飞到哪的问题。 不过,苏彣心里还有大致有个底,昆仑峰位于西冥州与中灵州的交界处,距离应该很长,不可能轻易就能到达,即便他坐着金鸾。他只希望,盛玄郡主等人一定要晚点发现自己消失不见的情况,否则等他跌跌撞撞赶到昆仑峰的时候,说不定盛玄郡主等人也差不多追上他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苏彣睡眼惺忪,睡意昏沉,他不得不隔一段时间便运功施法,依靠仙灵的法力让自己继续保持清醒。 突然,的卢猛地一抬头,使劲往更高的空中飞去。苏彣还没弄清状况,的卢便已经又恢复了平飞。刚刚这一下跌跌撞撞,似乎惊醒了苏彣的思绪,他定睛一看,发现身下有一群金鸾和龙鹰。 这些何人?苏彣在心中自我问道。难道是嘉玥星君派往昆仑峰查探情况而派出的人马吗? 不管了,静静跟在后边就知道了。苏彣打定主意,他只须悄悄地跟着就好了。 苏彣这下彻底恢复了清醒的状态,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不远处的那支金鸾和龙鹰组成的飞行队伍。 砰砰砰……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一阵响声。但苏彣看得十分仔细,一连串黑影急速地撞上了他下方的那支飞行队伍,他立即拽了拽的卢,接着便往更高处飞走了。 又是魔族刺客! 苏彣惊出一身冷汗,好在他一个人坐着金鸾飞在更高的空中,并未被魔族刺客发现。只是不知道那支飞行队伍现在状况如何,遇上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族刺客,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得继续朝前飞去。此时,他身后遥远的天边已经开始微微泛着红光,很快太阳就要出山了。 为了不被魔族刺客发现行踪,以免打草惊蛇,他立即指挥的卢朝地面飞去。接下来的一整个白天,他只能找个地方避一避了,等到了晚上再做打算。 就在落到一处山腰的时候,苏彣惊奇地发现,的卢的两只利爪竟然抓了一头麋鹿。直到此刻,他这才觉察到肚子咕咕叫唤起来了。 第二百零二章 昆仑峰(一) 呯呯呯! 苏彣挥剑对着一块石头斩去,石头霎时便列成两块,一道火光迸射出来,正好将一堆毛茸茸的干草点燃。他迅速添了一些干柴进去,不一会儿便烧成了一个大火堆。 接着,他将刚刚切下来的鹿腿架在火上烤了起来,然后坐在旁边不停地翻转着。 一旁的的卢正大口吃着鹿肉,弄得满地都是鹿血,飞了一整个晚上,似乎它也饿疯了。 没过多久,夜幕终于褪去,此时山中雾气缭绕,晨光熹微。 趁着鹿腿还在进行最后的烤制,苏彣枕着一块光滑的石头眯眼休息起来,的卢也挪了个窝,挨着苏彣趴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彣睁开双眼,发现旁边的火堆已经熄灭了,靠火一侧的鹿腿肉已经被烤糊了。他一把抓过鹿腿,啃了起来,外面虽然烤糊了,但里面的肉却十分鲜嫩。 即便没有酒,苏彣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实在是饿得够呛了。一顿狼吞虎咽后,他终于吃饱了,然后喝了几捧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彻底满足了。 此刻太阳刚刚升起来不久,山中的浓雾还未散去。离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可苏彣却只能选择继续按兵不动。 这一天才刚刚开始,他总得寻点事情消磨一下时间,否则实在是太难等了。也罢,他便沿着峭壁飞身而上,不费多少工夫,他找到了一处宽敞的洞穴,随即便坐在洞穴中修炼起了淬灵术秘诀。 精要纪秘籍虽然此刻没有傍身,但他之前其实早已通读了十余遍,秘籍中的各式功法秘诀他都记得十分清楚。 的卢则十分乖巧地趴在洞口,时而伸出脖子看一眼苏彣和洞外,时而闭上眼睛睡觉,倒也显得十分惬意。 因为没有酒水下肚暖身,苏彣并不能持续不断地修炼淬灵术,否则会被冻到无法忍受。就这样,苏彣修炼一段时间的淬灵术,又休息一下,反反复复三四遍以后,太阳终于西垂,天马上就要黑了。 不过肚子又开始咕咕叫起来了,苏彣立即生了一堆火,将早上留下的另一只鹿腿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等到吃完烤鹿腿肉,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今夜一轮圆月高悬,寥寥月色下,不时传来各种鸟的叫声。 “的卢!”苏彣大喊一声,同时踮脚纵身一跃,“我们走,去昆仑峰!” 的卢扑腾起双翅,正好将苏彣接住,随即升上高空之中,然后继续朝着西边的方向飞去。 在洞中休整了一天,苏彣此时精气神俱佳,不停地注视着身下的情况。 不知飞了多久,一片高耸的山脉轮廓印入苏彣眼帘。 “昆仑峰?”苏彣问道,尽管他知道自己问的对象是一只金鸾。 的卢弯着长长的脖子,回头望了一眼苏彣,没有叫唤出声,看来果然是到了昆仑峰了。 随即,苏彣指挥着的卢放缓飞翔的速度,慢慢靠近前方轮廓中最高的那座山头。 不一会儿,昆仑峰已经近在眼前,峰顶的一排火把发出的光亮十分显眼。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苏彣在昆仑峰的半山腰位置就从的卢的背上跳了下来,然后徒步上山。 的卢也就地歇落,按照它主人的吩咐,趴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枝桠上。 苏彣借着月光,蹬脚飞身便往峰顶急速飞去。昆仑峰到处都是参天巨木,山林中植被繁茂,峭壁林立,他只得踩着大树顶端的细小枝桠往峰顶飞去。 幸好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修炼精要纪秘籍中的秘诀,他现在对仙灵之术的运功施法已经游刃有余。峰顶虽远虽高,但他飞身而上却一点也未感到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苏彣终于悄悄抵达了峰顶,但他感觉自己飞身爬了好长一段时间。好在这一路进展倒是十分顺利,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昆仑峰的峰顶是一片悬崖峭壁,石缝中密密麻麻地伸出了大小不一的树木。苏彣来到峰顶后,便靠着这些峭壁和树木,缓缓向中间火光透亮的地方靠近。 越是靠近那片火光透亮的地方,苏彣就越看得仔细,那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口足有二三十个人那么高。 苏彣继续靠近,他悄悄潜走至距离洞口只有几丈远的地方后,发现洞口有不少黑影站岗,不时还有一些黑影绕着洞口来回巡逻。 苏彣无法确地他的师弟樊清风是否被魔族余孽关押在此洞穴中,但他敢肯定,这个洞穴之中必有什么秘密! 可是看这守卫森严的阵势,苏彣根本无法只身闯入,而后还能全身从洞穴中出来。他仍然缓缓挪动脚步,接着夜幕继续向洞穴靠近,很快他距离洞穴只有两三丈的距离了,他甚至都能听到前方两个领头巡逻的魔族黑影的说话声。因此,他连自己的呼吸都尽量慢了下来,生怕自己被发现。 “主人到底怎么搞的,连续两次失手,始终抓不到那个什么彣……”其中一个黑影说道。 “是苏彣!”另一个黑影赶紧补充道,“据说此人绝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魔君十分忌惮此人。只可惜我们主人一再失手,让魔君大为恼怒,害得我们都没法参加血祭!” “可不是吗!”前一个黑影接着说道,“主人这次若是再不成功,恐会彻底惹恼魔君,魔灵都会被魔君吸……” 巡逻的队伍很快就走远了,苏彣听不清后面讲了什么。 血祭是什么? 苏彣脑海里顿时被这个字眼统统占据,难道魔族余孽近来的所有举动,都是为了这个什么血祭吗? 眼下这情况,硬闯是不可能了,只能等待一个什么机会悄悄潜入洞穴之中打探一番。因此,苏彣只能选择继续等待。 趁着刚才那拨巡逻的魔族黑影走远,苏彣轻轻一蹬,跃上了身旁一棵长得又高又粗的大树。树上枝繁叶茂,正好将他掩印在里面,十分隐蔽。 第二百零三章 昆仑峰(二) 就这样,苏彣藏在那棵大树上,透过树叶的缝隙仔细观察着洞穴入口的情况。不过观察了好久,他依然没有找到任何机会可以潜入洞穴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冷风依旧轻拂不断,夜空中的那轮圆月也已经由头顶移到了天边。苏彣不时打着哈欠,隔一段时间便挪动一下换个姿势,继续等待着他理想中的机会。 “其实,主人这次抓不住那个什么苏彣对我魔族大业并无多大关系。”此前那拨巡逻的魔族黑影又从苏彣前方经过,“只是可怜我等了,再有一个多月血祭便要开始,届时魔君可以亲自来收拾那个苏彣!” “是啊!不知道主人在这昆仑峰上关了一个什么人,他真的会将那个苏彣引过来吗?”另一个黑影接着说道,“主人此番再抓不住那个苏彣,便只能等着魔灵散尽而亡了,我等虽可保住性命,可却参加不了血祭,得不到魔君赏赐的魔灵,还是命不久矣!” “今晚到现在也没发现任何动静,只怕又是毫无收获了,昨晚好歹还杀了一拨神族的狂徒!”前一个说话的黑影接着说道。 “主人故意放走的那个,好让他逃回都城送信的,只怕刚刚将消息送到!看样子要等明……” 苏彣仅仅听这两个魔族黑影说了两三句话,便看着那拨巡逻的队伍又走远了。 那个什么血祭只有有一个多月便会开始了!届时魔君要亲自收拾我!难道血祭之时就是魔君冲破封印之日吗?苏彣不停地在心里嘀咕着,越想越觉得可怕。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刚刚听到其中一个黑影提到这洞穴之中关了一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他师弟樊清风。 可他现在孤身一人,硬拼的话,寡难敌众,而且就算他能够全身而退,也不敢保证就能救出他师弟樊清风。 苏彣越等越着急,但他不得不紧紧克制住自己坐立不安的情绪,毕竟在魔族余孽的眼皮子底下,他没有能够随心所欲的条件。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前那一拨巡逻的魔族黑影再次从苏彣藏身处前面走过。不过这一次,领头的两个黑影没有说任何话,而且很快就走远了。 照这样下去,即便守在这里数个晚上,也都无济于事。苏彣越来越焦急,心里不停地盘算着各种救人的方法,最终也没有想到一个好方法,谁叫他现在就一个人呢。 喔…… 突然,一连串金鸾的叫声传来,但叫声却十分凄惨。难道是天都城又派人来昆仑峰了吗?苏彣在心里嘀咕着,立即揉了揉眼睛,重新提起十足的精神,仔细注意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 又过了一会儿,苏彣听到厮杀声从下边传来,而且声音逐渐变大,离他所在的地方应该不远。不过,近在苏彣眼前的那个洞穴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守卫和巡逻的魔族刺客一个未少。 不等了,这或许是今晚最好的也是唯一一个机会了。苏彣随即起身,双脚一蹬,朝着洞穴入口飞身而去。 唰唰唰!苏彣挥起长剑,在空中快速施出法力,几道剑光如闪电一般,刺破夜色,洞穴入口的一班守卫还未反应过来就应声倒地。 可等苏彣刚一落地,一大群魔族刺客便从洞穴里面及外面各处冲杀过来,黑压压的一片,看着就让人心慌。 苏彣无心恋战,他再次蹬脚一飞,遁入空中,然后左脚瞪了一下洞穴顶端的峭壁,随即便快速的朝着山下飞身而去。他这一招,让蜂拥而上的魔族刺客扑了个空,但他们却立即飞身追去。 苏彣循着山下不远处的厮杀声,踩着树叶朝着那边飞身而去,不一会儿他就蹿入了那场厮杀之中。淡淡的月色之下,厮杀十分激烈,也十分混乱,苏彣则趁乱迅速抽身离去,一眨眼的功夫便从刚刚那群魔族刺客的追踪视野中消失了。 悄悄离开厮杀现场后,苏彣又继续飞身下山一段距离,然后绕了个大弯继续往峰顶奔袭而去。 没过多久,苏彣再次来到了峰顶的洞穴入口处。入口仍有一群魔族刺客看守,但相比之前,守卫力量已经大幅削弱。他片刻未作停留便急速飞身冲入洞穴之中,在那些魔族刺客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飞入了洞穴。 洞穴里面间或亮着一支火把,十分昏暗,苏彣不时在洞壁之间来回蹬脚穿梭,沿途斩杀十数个魔族刺客后,好不容易才抵达了洞穴的最深处。 只见一个正烧得旺盛的巨大火盆之后,立着一根巨石柱子,柱子上正绑着一个全身上下布满血渍的人。此人低垂头颅,披头散发,看上去十分痛苦。 石柱两旁各有数个魔族刺客,他们或站着或坐着,完全没注意到苏彣的突然出现。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苏彣已经持剑杀了过去。 浑黄的火光下,数道银色剑光迸射而出,接着那些魔族刺客便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未免太简单了!苏彣心里嘀咕着,没想到这些魔族刺客如此不经打。他随即来到石柱前,伸手托起那个被绑的人的头,拨开他的乱发一瞧,那人正是他的师弟樊清风。 “樊师弟!樊师弟!快醒醒,醒醒啊!”苏彣一边喊着,一边施法向樊清风身体输送仙灵。 苏彣释出的仙灵很快就起了作用,樊清风的手抽动了一下后,便缓缓睁开了双眼,“师兄?” “是我,樊师弟!” “师兄快走,这是个圈套!”樊清风突然回过神来,大声喊着,“是魔族刺客故意将你引诱来此的,师兄快走,别管我!” “樊师弟,快!”苏彣立即挥剑斩断樊清风身上的铁链子,“我带你一起走!” “不,师兄,你不要管我了!”樊清风一把推开苏彣,然后因伤势过重,顺势直接瘫倒在地,“魔族刺客在洞口埋伏了重兵,你带着我是出不去的,师兄快走!” “我绝不会丢下你,樊师弟,要走一起走!”苏彣完全不顾樊清风所说,直接一把将他扶起就朝出口走去。 可樊清风全身上下都是伤,双脚根本无法站立,苏彣只能强行搀扶着他走着,可这样走起来十分慢。 “哈哈哈哈……”突然,一阵邪恶的笑声从洞口传了过来,“苏彣,我等你很久了,你终于送上门来了!看来你这师弟果然有用,哈哈哈哈!” “你究竟是谁?”苏彣停下脚步,大声质问道。 “别急,等你见了魔君就知道了,哈哈哈哈!之前是有人护着你,害我两次都失手了,今天你就算插翅也难逃了!来啊,给我拿下!” 说完,只见一大波黑影迅速蹿来,苏彣放下他师弟樊清风,拼命挥剑斩杀。一连串剑光之下,数不清的黑影重重摔落在地。可没等苏彣抵挡三两下,他就被一张巨大的黑网给缠住了,随即翻滚在地。 苏彣卯足全身的气力,快速运功施法,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撕破那张黑网。 “师兄!”樊清风大喊一声,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拼命向苏彣爬去。 还没等樊清风爬上一步的距离,一道魔力穿过火盆里蹿出的火苗,正好击中了苏彣的后脖颈。随即,苏彣应声倒地。 “师兄!师兄!师兄……” 樊清风使劲捶打着地面,不断的大声喊着。可任凭他如何撕心裂肺地喊着,苏彣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将此二人带回往生殿,交由魔君亲自发落!” 第二百零四章 黑色巨兽 太阳刚刚升起不久,霞光万道,染透层林。巍峨的昆仑峰顶,聚集了大群金鸾和龙鹰。 “星君,消息可靠吗?”盛玄郡主直接从碧鳐背上一跃而下,来到昆仑峰顶的那个洞穴入口,“苏彣他真的……” 自从昨天一早发现苏彣不见了踪影,整个天都城就陷入了极度紧张之中。盛玄郡主最担心发生的事情,终于在今天早上变为了现实,一下子让她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目光似显呆滞,六神无主。 “郡主,事已至此,老臣也不敢对你隐瞒,公子他昨晚确实是被魔族刺客从这个洞穴带走的,我们派来此地打探情况的人中,有好几个都亲眼看见了!而且我们也在这昆仑峰找到了公子的坐骑了!”嘉玥星君回道。 “往西走了?”盛玄郡主低声问道,心里十分害怕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嗯!”嘉玥星君轻声回道,“公子极有可能被魔族刺客带往幽涧了!” “他怎么会独自一人突然出现在……”盛玄郡主内心极为紧张和害怕,哽咽了一下,再也说不下去了。 “公子救人心切,只是还未弄清状况便单枪匹马赶到昆仑峰,确实是鲁莽了一点!不过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的,老臣已经派出了大批人马追查,郡主先回天都城等消息!”嘉玥星君拱手说道,然后又挥手招呼,“来人,好好护送郡主返回天机院,如有任何差池,本君唯你是问!” “是,请星君放心!”一名金刚星郎拱手回道。 盛玄郡主虽然想亲自西去追查苏彣的下落,但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几斤几两,面对凶残的魔族余孽,她根本就不是对手。因此,她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先行返回天都城等待消息了,顺便将苏彣的坐骑的卢也带了回去。 苏彣醒过来的时候,脑袋里面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他抬起头来伸长脖子,然后瞪大双眼四处张望,发现周围十分昏暗,偶尔经过一盏灯后,他才看清楚自己正坐在一头黑色巨兽的背上。 这头让人毛骨悚然的黑色巨兽,此刻正驮着他走在一条宽敞的地洞里。他挪了挪身子,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动弹,他的双手和双脚都已被紧紧绑住了。 黑色巨兽的前后各有几个黑影,这些散发着阴森凛然气息的轮廓,苏彣再熟悉不过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是在昆仑峰顶的洞穴之中,被一张魔力极为强大的网给死死罩住了,这才被魔族余孽给擒获了。 这地洞自然是魔族余孽的领地之一,只是魔族余孽的领地遍及西冥州各地,他根本就无法知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喂!” 苏彣大喊一声,回音不断传来,可很快地洞里面就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他身前身后的几个魔族余孽根本就没搭理他。 “喂!”苏彣等了一会儿后,又大喊一声,而且声音比之前更大了,“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回音消失后,仍是一片沉寂。苏彣这才发现,原来魔族余孽行走的时候,脚步极为轻巧,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连这只驮着他的黑色巨兽也一样。这地洞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沉寂得让他觉得十分瘆人。 “喂!喂!喂!你们回答我,回答我!”苏彣继续大声喊着。 可尽管他再如何大声,依然没有任何魔族余孽搭理他。他又试着运功施法,随即便施出一股强大的法力,可他的双手双脚却仍然无法挣开束缚,依旧被牢牢绑住。 他接着又尝试了几次,发现不管自己如何施展法力,都无济于事。 “我劝你别再做那些无畏的挣扎了,没用的,哈哈哈哈!”突然,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响起。 “谁?”苏彣立即四处张望,发现前方不远处又有一拨黑影立着,“谁在前面说话?” “把他交给我,我正好奉魔君之命前去往生殿!”那个说话的声音没有理会苏彣的问题。 “我可是银坛魔王之命将此人押送去往生殿的,交给你,我如何向银坛魔王交代!”一个黑影回道。 “银坛魔王不也是奉魔君之命,才命你等将此人押去往生殿吗?放心好了,我会跟银坛魔王解释的。此人令我恨得牙痒痒,今日我正好借此机会好好将他羞辱一番,以泄我心中之愤。况且我一介凡夫俗子,能奈你们如何啊!” “你这倒是说了句实话,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招!好,此人就交给你了,反正这里离往生殿也不远了!”那个黑影一挥手,那头黑色巨兽便拖着苏彣朝前方走去,“走,我们好好去享用一番昨晚的战利品!” 说完,那几个黑影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苏将军,久违了,哈哈哈哈!” “你是……三皇子!”待那头黑色巨兽驮着苏彣靠近前方那拨黑影后,苏彣大声惊呼起来,“你怎么会在魔族余孽的领地里,身为大梁皇子,你竟然胆敢勾结魔族余孽!” “苏将军这话说得未免太……”三皇子渠梁硕摘下头上的帽子,“太狂了!哈哈哈哈!” “你……”苏彣大怒,一时竟接不上话来。 “靖王兵败,本皇子也是迫于无奈,若非魔君所救,本皇子的命运只怕也与靖王一般无二了!” “你与靖王起兵谋反,本就已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如今你竟然勾结魔族余孽,置整个人族、整个大梁于不顾,人人得而诛……” “识时务者为俊杰,苏将军,你就不要在以这种口吻说教于本皇子了,你现在自身都难保,我劝你还是多管管自己,我就不用你操心了!”三皇子直接打断了苏彣,“真不知道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问天阁弟子,魔君尊驾为何会如此忌惮你,真是奇怪!快走,魔君为了一个多月之后的血祭大典,马上就要闭关了!” “血祭大典是什么?”苏彣大声质问,“魔君的阴谋诡计到底是什么?” “走,到了往生殿,你试试亲自问一下魔君,哈哈哈哈!” 三皇子大笑着,然后领着一波黑影径直朝前走去了,再也没有理会苏彣。那只黑色巨兽则驮着苏彣,紧紧跟在后面。 第二百零五章 往生殿(一) 尽管苏彣不停地追问三皇子渠梁硕他参与靖王起兵谋反前前后后的一些事情,但渠梁硕却只字未言。偌大的地洞之中,除了苏彣的说话声回荡不止,再无其他声音。 地洞弯弯曲曲,昏昏暗暗,一直向前蔓延不止。苏彣大声问了几句话后,他终于放弃了。 三皇子刚才说让我亲自去问魔君,看来我现在应该是在幽涧之中了。血祭大殿又是什么?魔君为了这个听上去便十分邪魔的大典还要闭关,看来这个大典对魔君而言极为重要了。苏彣不再追问渠梁硕后,只得闷声在心里嘀咕着。 不知走了多久,绕了多少个弯,苏彣突然发现地洞尽头射出一片银光闪闪的亮光。 “那是什么东西?”苏彣大声惊呼道,“怎么如此之亮?” “那便是困住魔君数千年的封印发出的光芒!”渠梁硕终于回答了一次苏彣的提问。 “你终于肯回答我了!”苏彣有些意外,然后继续问道,“三皇子,你是大梁堂堂皇嗣之后,你为何要与魔族余孽勾结在一起?” “哼……”渠梁硕轻声一哼,头也没回,然后又继续朝前走去。 很快,那只黑色巨兽就驮着苏彣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入口。入口处伫立着无数魔族黑影,若不是洞穴中央的光柱发出的光芒,苏彣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些负责守卫的黑影。 往生殿! 苏彣使劲伸长脖子朝洞穴之中瞟去,看到一堆燃着熊熊火焰的骷髅挂在洞穴入口处的顶端,正好组成了往生殿三个字。 “三公子请,魔君已经等候多时了!”一个负责守卫的魔族黑影生硬地说道。 三皇子渠梁硕没有回话,只是极为恭敬地拱手回应,然后便利索地进了往生殿。那头黑色巨兽驮着苏彣紧紧跟在他身后,很快就进了大殿。 自从金坛魔王弼崑被魔君亲手了结后,剩下的七大魔王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极为小心地侍奉着魔君。不过今日的往生殿里,七大魔王并未被魔君召来,八座骷髅石台空空如也。 刚一进往生殿,苏彣便突然掉落在地,那头黑色巨兽居然一眨眼间就无缘无故地消失不见了。他立即站起身来,尝试着施法解开被紧紧缚住的双手,可是依然没有奏效。 “渠梁硕拜见魔君!”渠梁硕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地,头也不敢抬起。 渠梁硕说完好久也没有得到起身的答复,他只得继续弯着身子匐在地上,然后微微抬头瞟了几眼大殿正中央的光柱,可光柱之中没有任何变化。“渠梁硕拜见魔君!”他接着又大声说道。 “哈哈哈哈!三皇子还是快起来!”苏彣突然大笑几声,来到了渠梁硕身边,“这大殿里面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魔君,只怕他早已被神族的封印给吞噬掉了!” 趁着刚刚那会时间,苏彣已经将整个大殿仔细瞟了一遍,根本就没发现任何魔族黑影现身。因此,他故意大声笑着,又说了些气焰嚣张的话语,想看看这大殿里面会发生什么。 “你这人族狂徒,好大的胆子!”突然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来到本尊的往生殿,竟敢不跪拜本尊!” 话音一落,只见大殿中央的光柱之中突然闪现出一片漆黑的涟漪,很快就将半边光柱给浸透染黑了。 “啊……” 紧接着,苏彣突然痛苦的大声喊着,只见他双膝缓缓弯曲,不一会儿就跪在了地上。一股强大的魔力正死死逼迫着他,就算他再如何运功施法,都无法站起身来。 “你到底是谁?”苏彣大声质问着,“你给我施了什么魔力?有本事你放开我,我们……” “恭迎魔君!”不等苏彣说完,渠梁硕已经起身大声喊道。 “你就是魔君!”苏彣跪在地上,面色狰狞,看上去痛苦不堪。 “正是本尊!”光柱中又传来魔君雄浑有力的声音,只见那团黑影不断变化着形状。 “魔君之前不是已经重塑真身了吗,怎么今天……” “哈哈哈哈,三公子还真是好眼力啊,一眼就看出来了!”魔君打断了渠梁硕,继续在光柱之中移动着自己的黑影,“没错,本尊的真身并未重塑,你和八大魔王之前所见到的本尊的真身,其实是本尊故意做出来八大魔王看的。” “故意做出来的?敢问魔君这是为什么?”渠梁硕朝着大殿中央走了十几步,凑近那道光柱看了又看。 “哈哈哈哈!”苏彣忍着身体承受的巨大痛苦,大声冷笑着,“原来魔君这数千年来还不死心啊,还想着重塑真身,卷土重来吗?哈哈哈哈!” “啊……” 苏彣突然又大声叫了起来,只见一道魔力从光柱之中直接对着他的胸膛狠狠击去。好在这道魔力被他体内的仙灵稀释掉了绝大部分法力,苏彣中招之后只是遭受了一些皮肉之痛,并未伤及他的五脏六腑以及筋脉骨血。 “为什么?哈哈哈哈!八大魔王个个皆欲取代本尊,血祭大典在即,本尊不骗一下他们本尊已重塑真身,只怕他们早就想对本尊动手了!”魔君大声笑着,“血祭大典才能真正为本尊重塑真身!” “魔君以前说待您真身重塑之时,以血祭大典恩赐所有魔族子民魔灵,难道这也是假的?”渠梁硕突然有些恍然大悟。 “三公子看来也不傻吗?是谁跟本尊说三公子脑子不会拐弯的呢,哈哈哈哈!” “可魔君为何要将此事告诉我?不会是因为我只是一介人族凡夫俗子,就算知晓真相也无法阻碍魔君您的宏图大业?” “可能是因为……哎……”苏彣突然插话,但身体仍然痛苦难耐,“因为你与那血祭大典有什么关系,三皇子!” “哈哈哈哈!”魔君大声笑着,“三公子,他说对了,哈哈哈哈!” 第二百零六章 往生殿(二) “魔……魔君您……您是跟我开……开玩笑的?”渠梁硕苦笑道,嘴巴不自觉地哆嗦着,又怕又惊,双脚也已经忍不住地颤抖起来,“您以前早就……就答应过我,一旦您冲破封印禁锢,完成魔族复辟大业,您就让我坐上三族首领之位的!” “本尊当然是在跟你开玩笑了!” “那……那就好!”渠梁硕长舒一口气,几乎瘫了下来。 “可以前是在跟你开玩笑,而刚刚,本尊可没有再跟你开玩笑!哈哈哈哈……”魔君搅动着自己的黑影,狂笑起来。 “不……不知魔……魔君想要我做什么?”渠梁硕直接瘫倒跪坐在地上,一脸绝望的看着眼前那道光柱中飘忽不定的黑影。 “本尊想要你这副皮囊,细皮嫩肉,本尊十分满意,哈哈哈哈!” “魔君饶命!魔君饶命啊!” “能入本尊的眼,岂不是你的荣幸,哈哈哈哈!” “求魔君您饶命啊,饶了我!”渠梁硕失声痛哭道,不停地朝地上猛磕头,“我……我可以给魔君您找来更好的人选,请魔君饶……饶了我,我一定给您找一个比我还要让魔君您满意的!” “三皇子!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苏彣忍着剧痛缓缓走到三皇子身边,然后蹲了下去,“跟魔族余孽勾结,你真以为自己会有好结果吗!” “不……不,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渠梁硕颤抖着慢慢站起身来,垂着头轻声自言自语道,“我是堂堂大梁皇嗣,我不能死,我不会死的……” 渠梁硕继续自言自语,突然抬起头来,朝大殿出口方向拼命奔跑着。 “三公子这是要逃走吗!哈哈哈哈!”魔君大声笑道,他的黑影继续飘荡着。 突然,一道魔力从光柱中射出。 渠梁硕不过跑出去十几步,便被那道魔力追上。随即他尖叫一声,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直接被死死地摁在了大殿的洞壁之上,身后靠着的正是大小不一的骷髅头。 “你不逃吗?”魔君接着问道。 “你在问我?”苏彣指了指自己。 “苏……苏将军快救救我!救救我……”渠梁硕痛苦地大声哭喊道,嘴里和鼻孔中全是鲜血,刚刚那道魔力对他来说简直让他痛不欲生。 “这里就剩下你了,本尊当然是在问你!”魔君似乎有些不悦,“不过,你逃也没用,下场跟三公子一样,哈哈哈哈!” “既然魔君说我逃也没用,那我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了!” 苏彣摊开双手,一屁股坐了下来。随即,他便偷偷运功施法,借以仙灵神力,修复刚刚被魔君那重重一击后留下的内伤。 “算你还识相,省得本尊出手了!” “不知魔君要我这一介人族平民做什么?难道也像三公子一样,提供一具皮囊吗?” “本尊要那么多皮囊作甚!有三公子一副就足够了,细皮嫩肉的,本尊最中意他了!”魔君悠然自得地说道,“至于你,你就不要再糊弄本尊了!你体内的仙灵如此充盈,这岂非是平常人族所能拥有的?” “魔君这话说得我甚是费解!”苏彣不紧不慢地回道,暗地里仍然在运功施法,“我自幼长在问天阁,对神族的仙灵之事一无所知,不知魔君刚刚的话从何说起!” “你休要在本尊面前逞口舌之强!” “哼!魔君不要忘了,正是你派魔族刺客前往问天阁,杀我师傅和一众师兄弟,将问天阁付之一炬,我与你和整个魔族有不共戴天之仇!” “哈哈哈哈!差点忘了!”魔君突然笑起来,随即一道魔力从他飘荡不止的黑影中射出,“这就是你要救的师弟,本尊还你!” 魔君的话音一毕,哐当一声,苏彣背后不远处突然掉下一个人。 “哎哟……” 痛苦的呻吟声随即传到了苏彣的耳中,他转身迅速跑了过去,抱地上那个满身鲜血的人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他的师弟樊清风。 “樊师弟!”苏彣大喊一声,“樊师弟,你怎么样?” “师……师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师兄快……”樊清风嘴里呕出一堆血来,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咽气了。 “樊师弟!樊师弟!”苏彣抱着樊清风的身体,使劲抖着,但樊清风没有了任何反应。 “魔君你……”苏彣放下他师弟,坚毅地站起身来,朝中间的光柱走了过去,“新仇旧恨,今日我苏彣一块与你算!” “来啊!本尊岂会怕你!”魔君十分不屑,“看样子刚刚那番运功,你已经疗好伤了,正好让本尊好好会会你!” “你发现了!”苏彣大觉意外,他以为自己刚刚小心翼翼的运功施法,不想还是被魔君发现了。 “就凭你这点本事,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真是不自量力!”魔君更加不屑了。 “苏将军快救我!”身侧不远处又传来了渠梁硕微弱地呼救声。 “住嘴!这是你自找的!”苏彣转过头对着渠梁硕大喝一声,然后又继续朝中间走了五六步,然后指着光柱中的那团黑影大声质问道,“你将我擒来此地,到底所为何事?回答我!” “哈哈哈哈!那本尊就让你死个明白!”魔君的黑影突然化作一个人形,好像正死死地盯着苏彣,“本尊在这封印之中痛苦煎熬了数千年,全都是拜占渊那鄙夷老道所赐!哼,他当年居然舍得用五州大地稀世罕见的望虚珠来封印本尊,害得本尊真身俱散,所幸本尊这数千年来,本尊靠着不断汲取天地之间的魔灵,才最终保住了魔元,否则本尊早已在这封印之中灰飞烟灭了!” “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与你有什么关系,哈哈哈哈!父债子偿,占渊这个鄙夷老道虽然死了两千多年了,可本尊始终咽不下这口恶气。数千年那笔旧账,本尊今日便从你身上算!” “你知道我的身份?” “天机院的太元老道自以为将你的身世隐藏得很好,骗过了厉空的眼睛,可他到死也不知道,本尊早已将你的身世秘密打探得一清二楚了,哈哈哈哈!”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这有何难!本尊座下的暗影刺客,在这五州大地之上,无处不在,没有多少秘密是本尊不知道的,哈哈哈哈!你以为你将千河星君手中的黑曜珠投入九重星流旋涡,本尊就不知道吗?你以为厉空死后神族大乱,天都城那帮缩头乌龟竟然想推举你继任天君之位,本尊就不知道了吗?” “暗影刺客!”苏彣心中一惊,看来魔君对五族了如指掌,若是无法阻止魔君冲破封印,阻止魔族卷土重来,五州大地危矣。 第二百零七章 往生殿(三) 得知魔君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秘密后,苏彣似乎有些慌了神了。 “本尊再等上一个余月时间,血祭大典之日,便是本尊冲破封印之时!届时,我魔族大业将无人可挡,无人可挡,哈哈哈哈……” 魔君哈哈大笑不止,越笑越狂,紧接着一道魔力从光柱里迸射而出。 苏彣此刻正沉浸在担忧和愤恨之中,根本没注意到这道强大的魔力袭来。他的身体瞬间便被重重地抵在了洞壁之上,和三皇子渠梁硕一样,双脚腾空被挂了起来。 “苏将军,救我……” 见到苏彣就挂在了离自己不远的洞壁上,渠梁硕揣着微弱的气息,又开始向苏彣求救了。 “三皇子!你没看到我跟你一样被魔君擒住了吗?我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怎么救你,你还是省点力气!” 苏彣忍着身上的剧痛,倒是对眼下的形势看得很清,干脆先乖乖地待着,只能等待自救的时机了——其实他已经在担心自己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知道自己的淬灵术还未练成,以他目前的实力,绝非魔君的对手。这是他头一回感到如此无助,绝望的情绪慢慢开始在心中生起。 可饶是如此,他难道只有任魔君摆布和宰割的份吗?苏彣双手紧紧攥着拳头,越想越气,越想越恨。 “三公子,苏彣说得对!你好好省点力气,本尊要到血祭大典之日才会取你的皮囊。你放心,这一个余月时间里,本尊是不会亏待你的!”魔君的黑影再次化成一个人形轮廓,面向着二人。 “哈哈哈哈……”渠梁硕无奈地苦笑着,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而苏彣你,本尊即刻便要将你碎尸万段,以出本尊攒了几千年的怨气!” “等等!”看着魔君的黑影由刚刚的人形轮廓散开,苏彣惊出一身冷汗,他突然猛地大声喊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还是乖乖受死!”魔君的黑影瞬间停止移动,又重新化成人形轮廓。 “等一下,魔君,请让我话说完!”苏彣立即大声回道。 “死到临头了,真是啰嗦,你还有何事?”魔君十分不耐烦,但还是给了苏彣开口的机会。 “呃……”苏彣暂时松了一口气,“魔……魔君既然要将那数千年前的仇恨发在我身上,我苏彣无话可说!可在我死之前,我这心中还有些疑问不得而解,若是就这样死了,我这心是真有不甘啊!” “心有不甘,你真是说到本尊的痛处了,哈哈哈哈……”听苏彣这么一说,魔君随即狂笑起来,“本尊在这封印中尝尽煎熬数千年,心有不甘这滋味,谁能有本尊体会深刻啊!” “是是是!”苏彣立即连连称是,他没想到自己刚刚随口一说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竟成功勾起了魔尊的伤感共鸣。 “那你就说说,你还有些什么疑问,本尊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多谢魔君!多谢魔君!”苏彣大喜,原来这五州大地之上最邪恶的魔头居然还能这般打商量,“敢问魔尊为何会将大梁的三皇子招至座下?” “三公子生性顽劣,又是人族皇室的皇嗣,这种人胸无大志却又利欲熏心,给他点小恩小惠,便会对你顶礼膜拜,俯首称臣。这样的人,正好为本尊所用!” “不知魔君要三皇子所作何用?” “本尊自然是要携魔族上下卷土重来,光复我魔族大业!可有你们人族和神族两族联盟,我魔族的复兴大业又岂能一帆风顺,本尊首先便是要瓦解人族与神族的联盟,让两族内斗,不断消耗实力。” “难道大梁的靖王起兵谋反也是魔君的计划之一吗?” “不错!”魔君说得十分得意,“你以为这是厉空那厮和他那帮神族喽啰的诡计吗?” “厉空杀了御神天君之后,一直稳坐神族天君之位,他为了大量得到仙灵,派千河星君暗中推行千年一纪的奉灵大典,挑起大梁与鲛族大战,这怎么又成了魔君的计划之一呢?” “本尊要的就是让人族、神族和鲛族打得不可开交,伤亡愈多,于我魔族大业愈加有益,这与本尊的目的不谋而合,哈哈哈哈!”魔君随意变化着自己的黑影,似乎越说越起劲,“可关键是,固然是神族的千河老道在其中怂恿大梁的靖王起兵造反,随后又挑起大梁与鲛族的大战,但实际上本尊早已将三公子招入座下,而三公子又依本尊之意,暗中与神族的千河老道和大梁的靖王勾结在一起。此二人的所有计划,实际上正是本尊的计划,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 “三公子在大梁朝中罕有支持者,毫无权势又缺乏兵力,本尊本欲借靖王之手挑起大梁内战,从而让三公子坐上大梁的皇位,如此一来,整个大梁都将为本尊所用!不过让本尊没料到的是,就在本尊的计划推行初期,三公子居然被大梁皇帝派往大梁的西南两路去督什么春耕去了!” “没想到魔君也有失算的时候!哈哈哈哈!”苏彣微微笑着,他不敢笑得过于狂妄,生怕魔君转意。 “只怪本尊找了个没用的废物皇子!”魔君说完,施出一道魔力,击中了洞壁上昏昏沉沉的渠梁硕。 “哎……” 渠梁硕痛苦地喊着,不过声音却十分微弱,他今天已经被折磨得几乎要死过去了。 第二百零八章 往生殿(四) “如此说来,睿王当年从天都城返回皇都城,先后在流晶河一带和问天阁遇刺,都是三皇子你从中作梗!”苏彣转过头看着渠梁硕质问道。 “呵呵呵呵……”渠梁硕抬起头,久久地苦笑着,精神比之前足了不少,“我机关算尽,两次设计刺杀四弟,本想借四弟之死嫁祸到大皇兄头上,从而一举两得除掉二人,没想到冒出了你这么一个武艺超群的问天阁弟子,害得我的计划全都泡汤了!” “承让了!”苏彣对着渠梁硕拱了一下手,“三皇子的阴谋诡计可不止这些!你意欲除掉靖王和睿王的一石二鸟之计没有得逞后,你又顺着千河星君挑起大梁与鲛族之战的阴谋,想要借靖王的叛军帮你解决太子和睿王,西南三国趁着大梁内战之时越境挑事,好让朝廷腹背受敌,只怕也是三皇子你的主意!” “苏将军果然是智勇双全啊,我这点小伎俩都被你看透了!”渠梁硕擦干满脸的汗水和血渍,又清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终于有点人样了。 “可你没想到,你的亲舅舅、东右路大军主帅瞿将军最后会被靖王劝返,正是瞿将军率领大军火速驰远,才帮助朝廷解了皇都城之围,最终彻底肃清靖王叛军。” “哈哈哈哈……”渠梁硕大声苦笑着,“背叛我的又何止我的舅舅一个呢!还有昆州兰家的大东家兰弈这个势利小人,枉我暗中鼎力相助,不但让他垄断了西南三国所有的盐铁生意,甚至将昆州城外的数座金矿都交由他兰家打理,一两年时间便助他成了昆州城里最大的商贾大家。可他却没有知恩图报,竟然在西南三国起兵后,隐匿并私吞了本该作为报酬送给三国的数万两黄金,三国拿不到黄金而提前撤兵,最终被西南两路的守军大败,白白断送了围堵皇都城的大好局势,也最终导致大皇兄在燕子坞关隘外兵败。” “昆州的兰大东家后来被擒至问天阁,我倒是与他会过一次,他说他暗中截获了一封密信,知晓了靖王起兵造反和鲛族、西南三国入侵的秘密,看来他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惊天秘密而害怕,才会最终背叛你的。私采黄金这么重大的罪名,兰大东家都愿意担着,原来是有三皇子在后面给他撑腰啊!大家都以为你是被兰大东家的金子收买了,没想到情况居然反过来了!看样子他在皇都城的天牢中离奇被杀,应该是三皇子所为了!” “兰弈这厮,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可惜最后我只得派暗影刺客将他在天牢中杀了!”渠梁硕紧紧地咬着牙,“不过大皇兄也好,鲛族也好,西南三国也好,都在苏将军你面前败下阵来了,惭愧至极啊!我还真是羡慕四弟,身边有一个如此得力的追随之人!” “三皇子抬举我了,我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些的,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否则我也不至于被魔君的手下擒住了!”苏彣又望了一眼大殿中央的那道光柱,“魔君您说是不是,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算你还识相!”魔君大悦,大声笑了起来,“厉空都斗不过我,就凭你们能斗得过吗?” “是是是,魔君说得对!我等无名小辈,在魔君您面前都不值一提!”苏彣继续唯唯诺诺地捧着。 “苏将军,若是没有你,我早已取代太子坐上皇位!我走到今日这一步,有一半我都会算在你头上,我真的好恨啊,我渠梁硕这辈子都与你不共戴天!” “你我现在都是将死之人了,你以为你还能从魔君手下逃出这洞穴吗,呵呵呵呵!”苏彣笑着自嘲道,然后又转过头看着大殿中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必魔君最想找的人,应该是靖王!” “哼!”魔君不置可否。 “看来我猜对了,呵呵呵呵!”苏彣微微笑着,“可靖王根本就不会接受魔君你的邪恶阴谋!于大梁而言,他起兵造反,弑君篡位,确实是十恶不赦之徒。但今日听魔君一说,我倒还有些佩服靖王,至少他还能坚持自己的底线,不像三皇子一般,会为了一己私欲而背弃自己的族氏和整个人族!” “你休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本尊可不吃你这套!”魔君有些微怒,但并未大发雷霆。 “还请魔君息怒!魔君在三皇子这里失了算,但随后,神族的千河星君和潼麟真君二人,又成为了阻碍魔君计划的绊脚石!” “你说得不错!本尊确实未曾料到此二人会最终阻止大梁与鲛族开战!”魔君倒是十分率性,并没有为了自己的面子而迁怒苏彣,“千河那老道居然与本尊座下的金坛魔王暗中勾结,还从金坛魔王那里得到了其中一颗黑曜珠。本尊千算万算,都不会算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还有那潼麟老道,两面做派,愈加可恨,他明面上是在帮你和大梁朝廷肃清靖王叛军,暗地里却是厉空那厮的暗侯堂主,本尊的暗影刺客竟然没有打探到这个秘密,这潼麟老道果然有些本事,真是气煞本尊!” “想不到这五州大地之上,难得有连魔君都不知晓的秘密,呵呵呵呵!”苏彣再次小心翼翼地微微笑着,将笑声的大小和传递出来的情绪控制得恰到好处,“我本来就十分好奇潼麟真君的底细,如此看来,魔君这里对我应该是无可奉告了!” “潼麟老道这厮太过狡猾,当日在天都城九重殿消失之后到现在为止,连本尊的暗影刺客都没有查到他的一丝一毫踪迹!”魔君的声音听着有些失望,“现在一想,本尊第一个想杀的人是你,而第二个想杀的正是这潼麟老道!” 听魔君这么一说,苏彣不免有些失落。他本来还以为能从魔君这里打探到潼麟真君一点情况,哪怕他今天没有机会逃出这往生殿,可他没想到潼麟真君居然连魔君麾下的暗影刺客都能轻易躲过。 但他心底里也对潼麟真君暗自生出一丝钦佩之意。能躲过魔族暗影刺客,潼麟真君在这方面值得他好生学习。 “那我还真是荣幸啊!呵呵呵呵!”苏彣随即苦笑道。 第二百零九章 往生殿(五) “苏将军还真是看得开啊,马上就要葬身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穴中了,居然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渠梁硕望着苏彣,既无奈又觉得好笑。很快,他也觉得自己十分好笑,十分可悲,兜兜转转一大圈,最终没料到现在这个结局。 “正是因为要死了,才应该死得明明白白,否则不是更亏吗!”苏彣说完,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微微一晃,然后他又迅速笑脸嘻嘻地看着大殿中间的光柱,“敢问魔君,不知魔君是何时知道我身世的?这五州大地之上,知道我身世的不过人而已,我甚至自己都怀疑这其中的真伪!” “本尊早在大梁靖王起兵造反之时就开始怀疑你绝非寻常人族了,不过一直找不到任何证据,本想将你掳来往生殿当面问清也以失败告终。直到你在天都城九重殿之上,大败吞了黑曜珠的千河老道后,本尊的暗影刺客才逐渐打探到了你的身世之谜!” “原来魔君是不久前才刚刚知晓的啊,呵呵呵呵!” “若是本尊早就知晓你的身世,你怎么可能活得到今日!好了,说了这么多,本尊也不想再与你多说废话了,你还是乖乖受死!” “等等!等等!”苏彣立即大声央求道,“魔君,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很快很快!请魔君成全!” “好!自从被这封印控制后,本尊这几千年来都没这般痛快地和别人说过话,没想到今天会与一个仇家聊得这么尽兴,哈哈哈哈!”魔君随即大笑起来,“那本尊再给你最后一点时间!” “我十分好奇,魔君已经在这封印中待了几千年,为何要等到现在才想着冲破封印?而且,不知魔君要如何冲破封印?” “哈哈哈哈,你的两个问题对本尊来说,其实是同一个答案!”魔君的黑影突然迅速聚成一个黑球,直接朝苏彣这边撞了过来,但迅速就被光柱挡住,又化成了一片黑影,然后大怒道,“你这是在套我魔族的绝世机密,你以为本尊不知道吗?” “魔族的绝世机密?”苏彣满脸疑惑,“不知这机密从何说起啊?” “你休要糊弄本尊了,你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无非是想逃出我魔族的秘密。本尊早就看穿你了,你还是乖乖受死!”魔君一边说着,同时他的黑影正汇聚成一个人形。 “哈哈哈哈!”苏彣随即大笑了几声,“我从不曾听过什么魔族的绝世机密,就算我知道了,也已经被魔君你夺去了性命,又有何意义!我只是好奇罢了,难道魔尊是甘愿在这封印中忍受数千年煎熬的吗?我已经是魔君你的阶下囚了,生死都在魔君的手中捏着,难道魔君还以为我今天能逃出你的手掌心吗?魔君未免担忧过头了!” “此话倒是实在,本尊又岂会担心你逃出去,即便本尊不动手,你也找不到离开这幽涧的出口,哈哈哈哈!”魔君突然又恢复到之前那般放松的状态。 “既然魔君这么一说,为何不能让我明明白白地死在你手中呢?” “看在你今日与本尊聊得如此尽兴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死人是没法说话的,呵呵呵呵!但他,没有资格知道这个机密!”说完,魔君对着渠梁硕施出一道法力。 随即,渠梁硕脑袋一歪,立刻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本尊将我魔族的绝世机密告诉你后,便不会再多留你在这世上哪怕一刻钟。当然了,本尊是不会让你痛痛快快地死掉的,只有先将你折磨得痛不欲生再让你死去,方能一解本尊心中之愤!” “我苏彣这条命早就在魔君你的手中捏着了,能够明明白白地死去,也算没有遗憾了!呵呵呵呵!”苏彣勉强着作出苦笑的样子,“魔君请告诉我!” 实际上他根本就笑不出来!他的这条命,现在已经不由他自己掌控了。 “你以为本尊愿意待在这封印中吗?这其中的痛苦滋味,本尊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从封印中出去。可这顶上的望虚珠蕴藏的法力实在太过强大,即便历经数千年,其法力依旧丝毫不减!” “为何?”苏彣急忙问道,“前段时间,我在九重殿上吞下过一颗望虚珠,确曾领教过它的强大法力,还将吞下黑曜珠的千河星君一举击败。可我天资浅薄,悟性不佳,仙灵之术一直迟迟无法更进一层,即便现在身体中已经吸纳了望虚珠蕴含着的丰盈仙灵,可依旧无法施展出惊天法力。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沦为魔君的阶下囚了!” “为何?哈哈哈哈!”魔君反问苏彣,然后便大笑几声,“因为隆起山脉之上的九重星流旋涡,日复一日、源源不断地为本尊这顶上的望虚珠输送法力!九重星流旋涡不毁,本尊便无冲破封印之日!” “原是如此!难怪……”苏彣回道,突然立即又惊了起来,“等等!魔君你之前说一个多月后,你便可从这封印中出来,魔君找到了其他方法吗?难道是……” “哈哈哈哈……”魔君大笑起来,打断了苏彣的话,“本尊若是能想到其他方法逃出封印,几千年前就该想到了,哈哈哈哈……” “魔君的意思是九重星流旋涡在一个多月后将……将……”苏彣忧心忡忡,话到了嘴边却不敢说出来。 “一个余月之后,九重星流旋涡将被彻底摧毁,神族数千年赖以倚重的仙灵法力也将逐渐消失!而本尊,将冲破封印,浴火重生,我魔族将取代神族,成为五州大地的新主人!哈哈哈哈……” “什么?”苏彣大惊失色,这是他此生听过的最害怕的话,“九重星流旋涡为何会被摧毁?它怎么可能会被摧毁……” “这是我魔族的绝世机密,你真以为本尊会告诉你吗,太天真了!即便你马上就会被本尊杀了,可本尊还是不会将这个机密告诉你!因为,这个机密,它只配本尊一人独享!幸好占渊那家伙未将他一身绝学传授于你,否则本尊还无法轻易将你擒获!哈哈哈哈!” “等等,魔君,我最后还想知道那虬族是否加入了魔君的计划之中?”苏彣大喊道,可他双手双脚不知被什么力量牢牢缚住,根本无法施展法力。 “加入也好,未加入也罢,你现在都无需知晓了!”魔君随即狂笑起来,紧接着一道强大的魔力直接击中了苏彣,“说了这么多,本尊也算仁至义尽了,是时候受死了,哈哈哈哈!” “呀……” 苏彣立即撕心裂肺般大声叫喊起来,响彻整个往生殿。尽管他有仙灵护体,可魔君施出的强大魔力,正让他经历着此生从未有过的极度痛苦。 “谁要你吞下望虚珠,若非你体内充盈的仙灵为你护体,你早就一命呜呼了,何至于现在忍受这般痛苦!”魔君一边继续施出魔力,一边嘲笑道,“本尊在这封印中尝尽了苦头,今天也该让你好好体会一下这种滋味,哈哈哈哈……” “呀……”苏彣继续大喊着,痛苦不堪。 第二百一十章 往生殿(六) “哈哈哈哈……占渊老道,你听见了吗?”苏彣愈是撕心裂肺般地痛苦嘶喊着,魔君便笑得愈欢,“本尊与你的血海深仇,今日终于得报了!本尊隐忍了数千年,好不容易等到今日,可惜啊,你竟然死在了别人手里,哈哈哈哈……” “呀……啊……” 苏彣在魔君持续不断的魔力攻击下,浑身上下如临千刀万剐之苦,嘶喊声响彻了整个往生殿,甚至沿着地洞传到了极远的地方。 “苏将军……” 三皇子渠梁硕被苏彣的嘶喊声惊醒,看着痛不欲生的苏彣,他内心极为痛苦。倒不是因为他可怜苏彣,他已经在为一个多月后的自己担忧了。 “看来你的本事的确不错,竟能扛住本尊的魔力如此之久!”魔君的黑影化成一个圆球,不断加码施出魔力,“本尊倒要看看你能扛到几时,哈哈哈哈!” 此时,苏彣正咬牙切齿地强忍着剧痛,不断施展法力抵御魔君的魔力。他通体青筋鼓起,全身汗湿,在魔君强大而又邪恶的魔力不断地攻击下,浑身上下早已热气腾腾。可饶是如此,他依然还活着,依然还在不断抗争着。 呯呯呯……砰砰砰…… 突然,一阵厮杀声传入了殿内。 “怎么回事?”魔君莫名其妙,他朝着殿外大喊一声,但他依旧没有停止向苏彣施展魔力,反倒是觉察出什么不对劲,又一次增强了魔力。 “禀魔君,一群蒙面之徒杀到了殿外!”一道黑影随即飞至光柱前,只见一名暗影刺客单膝跪地回禀道。 “本尊的地界,怎会轻易被外族攻破?”魔君一边继续施出魔力,一边大为恼怒地质问道。 他他无法相信,自己这固若金汤的幽涧堡垒,数千年来头一回被人攻破了。 “属下不知!”那名暗影刺客立即回道,“属下没有收到任何地面哨口的消息,这群蒙面之徒是突然出现的,看他们的手法,应是神族无疑了。” “神族!”魔君恨得牙痒痒,“来得正好!快去,给本尊统统杀干净,一个也不留!” “是,魔……” “不用了!”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那名暗影刺客。 话音刚落,大殿入口突然飞来一群带着黑色面罩的人。 居前领头的那人立即挥动双手,施出一道法力,正好拦下了魔君施在苏彣身上的那道魔力。两道强大的力量接触的瞬间,迸射出万道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大殿照得通亮。 刚刚那名单膝跪在地上的暗影刺客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几道法力击中倒地。紧接着,十几道法力紧随而至,全部冲向了魔君施出的魔力。 与此同时,大殿之外的地洞中,依旧不断传来厮杀声。 “你究竟是何人?”魔君不断施出魔力相抗,同时恶狠狠地大声问道。 “哼!你没有资格知道我是谁!”那人直接拒道。 “弱者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而需要带上这个面罩!既然你不肯说,那就让本尊亲自来摘下你的面罩!” 此时,苏彣尽管没有再遭受魔君施出的强大魔力袭击,但他已经身受重伤,加之刚刚施法,精力耗损严重,直接昏睡了过去。 不过,他的身子刚刚倾斜的一瞬间,便被两个带着黑色面罩的人给扶住。一道法力随即施出,他的双手双脚很快就脱离了束缚。随即,他被那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飞落至地面。 “堂主!”其中一个扶着苏彣的人大喊一声。 “我断后,带上公子快撤!”领头的那人大声回道。 “堂主不可!”其余所有带着黑色面罩的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保护公子要紧!快撤!”领头的那人再次果断地回道。 “是!” 话音一落,十几个带着黑色面罩的人陆续收起施展法力的双手,然后迅速聚拢在苏彣身旁,朝着大殿出口飞身而去。 “救救我!救救我……” 看着苏彣被人解救走,一旁的渠梁硕也大声叫嚷着,可根本就没人回应他。 很快,领头那人身旁就只剩下最后两人还在不遗余力地施展法力,和他一起抵御魔君施出的魔力。 “堂主先撤,属下二人来断……”其中一个人说道。 不过还未等他说完,他就被一道极为强大的魔力重重地击倒在地,吐出几口献血后便不再动弹。 原来就在刚刚,魔君突然收住了魔力,同时他的黑影飞至了光柱的中间,并再次施出了魔力,正好击中了那人。 “快走!”领头那人大喊一声,随即和剩下的那人一起朝出口飞身而去。 不过,二人还未飞抵洞口,便接连被魔君的魔力击中,掉落在地。领头那人随即重新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大殿。不过另外一人可没这么幸运,他掉在地上后便再也没有起身。 “啊……这该死的封印!” 看着眼前这群狂妄之徒嚣张地离开了大殿,魔君震怒不已,他不停地大声嚷着,发泄着怒气。 可他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有任何办法。 第二百一十一章 昆仑洞(一) 苏彣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又甩了甩脑袋,终于恢复了神志,这才发现眼前的一切不是噩梦。他的胸口异常地疼痛,痛到自己都无力运功施法,这是他此前从未有过的经历。 此刻,他正被两名带着黑色面罩、裹着黑色披风的人搀扶着,快速朝前行走。他又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在他前后,都是这些带着黑色面罩、裹着黑色披风的人。 “这是在哪?我刚刚不是还在魔君的往生殿之中吗?你们是谁?”苏彣一头雾水,抛出了一连串问题。 不过没有任何人回答他,大家正带着他快速沿着脚下的这条望不到头又漆黑无比的地洞移动着。 “你们到底是谁?” 见没人回答,苏彣紧接着又大喊一声。不过,除了他的声音在地洞里回荡,依然没有任何人回答他,他只得作罢。 由于刚刚遭到魔君施出的极为邪恶而强大的魔力袭击,他感到浑身上下力不从心,根本就无法运功施法,只得任由这些人摆布。他左臂的袖子已经被鲜血浸透,不时还有鲜血一滴滴不断地掉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彣终于被这些人带出了那个狭长的地洞。可他此时慢慢感到头晕目眩,渐渐泛起了迷糊。 现在已是晚上,天地之间一片漆黑。苏彣昏昏沉沉,借着火把的光亮,他发现出口的四周竖着不少参天巨木,藤蔓交织,杂草丛生,出口正好掩印其中。 紧接着,一大群金鸾从那些参天巨木的枝桠上陆续飞落在地面。他很快被其中一人带着,飞身坐上了一只金鸾。 不一会儿,这群金鸾便扑扇着翅膀飞向了漆黑的夜空。跃上巨木的顶端之后,苏彣迷迷糊糊的双眼中,发现不远处火把密密麻麻地闪着光芒,惨烈的厮杀声也传入了他的耳中。他的身体已经无力再继续强撑,来不及细看一眼,他便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公子,您醒了!” 苏彣重重地眨了几下双眼,胸口顿觉一阵剧痛,然后便听到了刚刚那句话,“我这是在哪?魔君呢……”他随即双手撑着卧榻靠坐了起来。 “公子请勿担心!这里是昆仑洞,你已经安全了!”一名带着黑色面罩的男子回道。 “昆仑洞?”苏彣有些不解,看着卧榻旁的几个带着黑色面罩的人问道,“昆仑洞是个什么地方?” “回公子话,昆仑洞乃是昆仑山下一个隐秘洞穴!”那人回道。 “原来又回到了昆仑山!”苏彣又撑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坐得更直了一些,胸口依然感到剧烈的疼痛,但脸上气色红润,“你们又是何人?等等,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们?” “属下皆是暗侯堂的,公子记性真好,您在九重殿上确实见过我暗侯堂的人!”那人继续回道。 “暗侯堂!”苏彣大吃一惊,“是厉空手下的暗侯堂吗?那潼麟真君定在此了!” “堂主他昨日为救公子,不幸被魔君重伤,现在……”那人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现在如何?”苏彣急切地问道。 “堂主昨日在幽涧与魔君斗法,体内仙灵耗损严重,加之又被魔君施出的强大魔力重伤,虽然最后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但五脏六腑俱损,恐怕时日无多了!” “暗侯堂的人不是厉空的斥候刺客吗?”苏彣又是一阵疑惑,“潼麟真君身为暗侯堂的堂主,替厉空卖命,你们又怎会闯入魔君的幽涧去救我?” “属下不知!天君已死,我等如今惟堂主之命是从!”那人又回道。 就在此时,一串撩起门帘的声音传来,又走进来另一名带着黑色面罩的男子,他凑到之前与苏彣答话的那人身前嘀咕了一会,很快又走了出去。 “公子!”那人拱手请道,“堂主知道公子已醒来,特请公子移步堂主寝阁一见,堂主有话对公子说!” “正好我也有话问他!”苏彣急忙回道,“搜寻了这么久,没想到原来躲在了这昆仑山底下!” “公子身体亦受了重伤,虽已服用灵药,但还须调补静养数日方能恢复。属下这就抬您去往堂主寝阁!” 那人说完,便招呼身后的几名带着黑色面罩、系着黑色披风的暗侯堂战士上前,四人很快就抬着苏彣躺着的卧榻朝外走去。 洞中虽然到处都点着灯或火把,但依然有些昏暗,苏彣感觉这里跟幽涧中的地洞并无二致。不过走了一会,他就看到前方传来亮光。又走了一会,他便出了刚刚那个宽敞的通道,来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深谷。 这处深谷布满了绿色的植被,一条石板铺就的小路弯曲着,正好通向中央的一座亭子。 “公子,堂主已在亭中等候!”此前那人居前领路,回头对苏彣说道。 苏彣没有理会那人,自顾自的继续打量着眼前见到的一切。不多一会儿,他的卧榻便被抬进了亭子之中。此前那人领着自己的手下,也很快就离开了亭子。 “苏彣,好久不见,真是久违了!”坐在苏彣迎面的那把长藤椅的人须发全白,他首先开口说道。 “也没多久,潼麟真君,你可是让我找得好苦啊!你这满头银丝,跟当日你从九重殿上逃离之时相比,真是判若两人,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苏彣认出了说话声,他随即坐起身来,走下了卧榻。虽然胸口剧痛难耐,但好在身上其他地方并未受到重伤,他走了两步后发现自己刚才其实是可以走过来的。 “咳咳咳咳······”潼麟真君突然咳了起来,坐在椅子上,身体一动不动,“我劝你还是不要过多走动,刚才是我特意命人将你抬过来的。你的伤并不打紧,可你的灵脉刚开,我担心你此番重伤可能累及灵脉。” “什么灵脉?”苏彣急忙问道。 “呵呵呵呵……咳……咳”潼麟真君微微笑着,可很快就咳了起来,“苏彣,恭喜你,你是继御神天君之后,我神族第二位灵脉遁开之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 昆仑洞(二) “你这话是何意?”苏彣又急切地问道。 “灵脉遁开,淬灵始成!”潼麟真君扶了一下身下的长藤椅,身子坐直了一些,“如今你的灵脉已开,待你身体痊愈之后,练成淬灵术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你为何知道我在修炼淬灵术?” “因为是我将精要纪放入石台里面,再将石台推入玄玉秘境之中的,那盖子上的几行口诀,也是我亲自刻下的,只有习得那几行释灵术的口诀,方可开启精要纪秘籍。” “你为何要这样做?”苏彣指着潼麟真君。 “因为这是师尊留下来的遗命!” “你是指无量星君的遗命……哼!”苏彣有些不屑,“其实你早就知道如何开启精要纪秘籍,你明明有机会修炼淬灵术,可你为什么没有修炼?” “淬灵术法力强大,当年御神天君正是凭此击败魔君的,自然遭到了众人觊觎。可淬灵术并非人人皆可习得,若是灵脉未能遁开,就算练成了淬灵术,身体也会因为承受不了仙灵的法力,导致筋脉寸断而亡。我从师尊那里习得了一些淬灵术的皮毛,但灵脉迟迟无法遁开,便不敢再继续练下去了,咳咳咳咳……”潼麟真君说着说着便又咳了起来。 “听真君的意思,你不去修炼淬灵术,乃是因为你是知道自己无法遁开灵脉而认命的了!” “或许正如你说的如此,呵呵呵呵!”潼麟真君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笑着,但他的脸色却极为惨白。 “真君说我已经遁开灵脉,这话从何说起啊?”苏彣没有继续深究刚才的问题,又问了另外一个。 “这你还得多谢魔君!” “真君这话又是何意?” “魔君他绝对想不到,正是他在往生殿里施出的那道极为强大的魔力,竟然在无形中遁开了你身体中的灵脉。不过,幸好你之前在九重殿上吞下了那颗望虚珠,你的身体里充满了丰盈的仙灵,替你抗下了魔力的损伤,否则你早已一命呜呼了。” “这怎么可能?”苏彣有些难以置信。 “或许冥冥之中,天意早已注定,你身为御神天君唯一的后人,只有你才能接过御神天君的衣钵,带领三族继续抗击魔族复辟,抵御虬族南下,维护五州大地万世太平。” “维护五州大地万世太平?呵呵呵呵!”苏彣冷笑一声,“真君难道忘了你可是厉空的暗侯堂主啊,你这么多年暗中侍奉厉空,骗过了所有人,而厉空却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不惜挑起大梁与鲛族之战,五州大地又怎会太平,真是笑话。” “厉空长久觊觎淬灵术却始终未能遂愿,他为了维持自己长生不老和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为了维系整个神族一脉,不惜暗中推行奉灵大典这个邪恶的阴谋,的确该死。他在九重殿上被千河星君重伤毙命,也算咎由自取了。而厉空设立暗侯堂,其实为的还是打探淬灵术的奥秘,只不过后来暗侯堂逐渐成为了他控制五州的一个神秘机构,不为世人所知。我的确是厉空的暗侯堂主不假,我手里掌握着一支庞大的暗侯力量,整个五州大地都有我暗侯堂布下的眼线。可饶是如此,我却疏忽了奉灵大典背后的阴谋,直到当日你被千河星君囚往九重殿后,我方才打探到奉灵大典的一些蛛丝马迹,好在大梁与鲛族的决战最终没有发生,否则南平州将成为恐怖炼狱。” “我不知真君说这话是何意思,如今厉空已死,你现在是想撇清自己与厉空的关系吗?” “呵呵呵呵,我有何必要去撇清自己与厉空的关系呢!” “那真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昨日被魔君狠狠一击,我全身现在多处筋脉已断,五脏六腑亦伤重难愈,已无法吸纳仙灵,我已是将死之人了,这暗侯堂上下从今日开始就正式交给你了。” “暗侯堂交给我?”苏彣大吃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真君这是在说糊话!” “我老了,也累了,如今大限已至,不得不放手了。魔族已经卷土重来,苏彣,今后的路只能靠你自……”潼麟真君还未说完,突然喷出一口黑血,瞬间便瘫在了身下那把长藤椅上面。 “真君……”苏彣大喊一声,然后强忍着胸口剧痛,单腿跪在长藤椅旁边将潼麟真君扶起。 “拿……拿着!”潼麟真君边艰难地从胸口的衣襟中掏出一块令牌,塞入了苏彣的手中,“拿着这块玄玉令牌,便可召唤厉空的坐骑大鹏鸟,或许你今后有用得着的时候!” “真君,我不明白,你是厉空的暗侯堂主,虽然厉空已死,可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请记……记住,我……死后,就将我葬在这昆仑洞……呃……”说完这几个字,潼麟真君再次喷出一口黑血,随即便不再动弹。 “真君!真君!真君……” 苏彣不断地大喊着,可突然他的胸口有如万千刀割一般绞痛不止,他随即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 昆仑洞(三) “啊……” 苏彣惊声尖叫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这才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卧榻上面,榻旁围了六名带着黑色面罩的人。 “属下已施法将公子灵脉中淤积的死血彻底逼出,公子稍后再服用一颗灵药,修养两日即可痊愈。”其中一人拱手说道。 “潼麟真君他?”苏彣急切地问道,然后定睛一看那个说话的人,发现此人正是之前带领他去见潼麟真君的那个。 “公子,堂主已去,今后这暗侯堂上下唯公子之命是从!”那人继续回道。 “潼麟真君为何要将暗侯堂交给我,暗侯堂可是厉空一手设立的?”苏彣仍对此大为不解。 “属下只是遵从堂主之命,不知其中缘由,请公子勿怪!”那人又回道,“不过,堂主前几日留了一封信,让属下转交给公子,或许公子的疑惑可从这信中得到答案。” 说着,那人便从卧榻旁的一个漆木锦盒中取出了一封信,随即呈给了苏彣。苏彣随即靠着玉枕坐起身来,拿着信敲了起来。 “真君的信?” “请公子过目!” “看来真君十分信任你,不知阁下如何称呼?”苏彣没有当即拆开那封信,而是抬起头问道。 “公子以阁下称呼,属下愧不敢当!属下本名周秘,公子可直唤属下名字。”那人立即躬身拱手,“属下已跟随堂主一千余年,自认忠心耿耿,或许才能得到堂主信任!” “周秘!不知是谁给你取的此名?” “属下不知,自属下记事开始,周秘这名字便伴随属下至今。” “周秘,我一直很好奇,暗侯堂的人都是你这身打扮吗,而且还得带上这么一个黑色的面罩?” “回公子,暗侯堂除了堂主和一些安插在神族及人族的特殊暗侯,其他所有人皆是属下这番打扮,披甲颜色稍有不同,但面罩均是黑色。暗侯堂所有的暗侯皆不得已真面目示人,一旦面罩取下,或者那些安插在神族及人族的特殊暗侯他们的身份被识破,便只得选择自尽,以保全暗侯堂所有机密。” “原来如此!”苏彣若有所悟,“刚刚是你在施法帮我逼出体内的死血吗?” “属下一人之力不够强大,刚刚乃是属下和这五位师弟共同施法!”那人随即指了一下身后的另外五个带着黑色面罩的人,那五人立即拱手行礼道,“公子!” “师弟?难道你们都是真君座下的弟子吗?” “正是,属下和众位师弟既是暗侯堂的暗侯,也是堂主座下仅有的几名弟子。堂主留下遗命,命属下和众位师弟今后当以命相来护公子周全!”那人回道。 “这样啊!” “公子若无他事,属下便不再打扰公子修养,即刻告退!” “好,你们暂且先退下!” 六人随即拱手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周秘,这名字真是……”苏彣不禁自言自语说道,总觉得这名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怪异。 刚刚吐出那口黑血之后,他的胸口总算不再像之前那样钻心裂肺般剧痛了,他现在甚至都可以稍微运功,以促进自己的筋脉和五脏六腑愈合。小小地一番运功施法过后,苏彣总算感到全身松弛了不少。 最近这几日,从幽涧之下的往生殿再到他现在所在的昆仑洞,发生了许多事情,他也终于知晓了魔君的邪恶阴谋。但潼麟真君的举动,却让他摸不着头脑,或许正如刚刚那人所说,他的疑问也许在潼麟真君留给他的信中可以找到答案。他随即便拿起刚刚那封信,坐在一个石桌旁边拆开看了起来。 潼麟真君的信有些长,足有整整十页纸,苏彣便一张接一张,仔仔细细地读了起来。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愚笨。 原来,潼麟真君表面上确实是厉空设立的暗侯堂的堂主,但实际上这只是他借以掩藏自己身份的伎俩,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尤其是针对厉空。 潼麟真君和刚刚身故不久的太元星君同为天机院第一任首座无量星君座下弟子,二人一明一暗,一正一邪,甚至在天都城一众神族朝臣眼里互不待见的二人,其实所做的种种,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保护好御神天君唯一的后人苏彣和精要纪秘籍的秘密。从苏彣还是一个婴儿开始直到现在,二人便领受无量星君遗命,制定了一系列周详的计划。 当封印苏彣的淬灵珠耗尽珠内所有仙灵,封印随之解除,苏彣也在被禁锢了两千多年后,终于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和长大。不过他从三四岁开始,便接受着严苛的训练,以为日后继承精要纪秘籍中蕴藏的仙灵之术作准备。 此后,苏彣走的每一步,都在潼麟真君和太元星君二人的计划之中。直到他二十九岁那年,他在问天阁的玄洞中出关后,他以押送问天阁玉露酒的名义,终于回到了他阔别了两千多年的天都城。 虽然这份差事是他主动找他的师傅、问天阁阁主卢弘倾讨来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不去讨要这份差事,这份差事也非他莫属。因为,他已经在他还不知情的情况下,练就了基本的仙灵之术功力,是时候走出问天阁去好好历练一番了。 本来,他押运完玉露酒送到天都城后,太元星君便会找一个借口将他暗中留在问天阁,以教他继续研习仙灵之术。可就在那时,正值当时的大量四皇子渠梁衍完成学业,准备返回皇都城。而潼麟真君却打探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就在渠梁衍返回皇都城的路上,鲛族欲暗中刺杀四皇子。 潼麟真君觉得这是一个锻炼苏彣的绝佳机会,便由太元星君出面,安排他一路护送渠梁衍返回皇都城。 不过,潼麟真君和太元星君一开始便想得太简单了,他们也没预料到渠梁衍遭到鲛族刺杀一事,只是一连串惊天阴谋的开始。 从流晶河刺杀开始,到大梁与鲛族大军的河谷关大战,到大梁先皇渠梁宇篱山狩猎遇刺而亡,到大梁靖王私通鲛族起兵造反,到大梁与鲛族大军东山对峙却不战而终,到九重殿大战,到魔族刺客摧毁问天阁,到苏彣一步步被魔族刺客引诱至最后被魔君擒下等等大大小小的一切,潼麟真君和太元星君二人根本无法预料事情发展得如此快、如此多变。 对于苏彣来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肩上背负着继承御神天君遗志、阻止魔族复辟的重担,却一路生生死死,不断涉险,不断破阻,走到了今日。 读完潼麟真君的信后,苏彣猛地一回想,才发现自己每一次遇险、每一次面临艰难挑战的时候,都是潼麟真君和他的暗侯堂在暗中帮助他,连他交往极为密切的大梁睿王渠梁衍,连与他没有多大交际的大梁皇帝渠梁蔚,当时还是太子的时候,甚至连鲛族的莫氏兄妹等,都得到了潼麟真君和他的暗侯堂的暗中相助。 苏彣死死地将潼麟真君的信攥在手里,双手不停地抖动,内心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直到此刻,他终于对自己的离奇身世有了最为深刻的理解,或者说是接受——接受了自己作为御神天君后人,守护五州大地万世太平的义不容辞的重任! 尽管他在玄晶秘境里看了天机院首任首座无量星君留给自己的信,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之谜。但从那时起,他也只是被动式的接受,虽然他没有一点推卸责任。 第二百一十四章 昆仑洞(四) 不知过了多久,苏彣收起了潼麟真君的信,然后走出了自己所在的房间。他刚一出门,便遇上了周秘。周秘正带着两命手下,端来了丰盛的晚膳。 “公子要去哪?”周秘赶紧拱手问道。 “正好你来了,陪我去今天见潼麟真君的深谷走走!”苏彣不紧不慢地回道,然后凭着记忆径自在前走着。 “公子还是先用晚膳!”周秘疾走两步追了上去,拱手请道。 “那就去外面吃!” 苏彣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确实饿了。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总是待在地洞之中,早已厌倦了地洞中的那股阴森可怖的黑暗。 “是,公子!”周秘随即招呼两名手下跟上,一起朝深谷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苏彣等人便绕绕弯弯地走出了地洞。不过此时的深谷和地洞一样漆黑一片,只有一些火把和灯笼发出泛黄的光芒,照出了那条通向中央的亭子。 “没想到已经天黑了!”苏彣一边走着,一边随口说道。 “回公子,现在刚过申时不久,深谷之外此时已近傍晚,但尚未天黑。不过,这昆仑洞足有三四百丈之深,在深谷里每日仅有不到两个时辰能见到太阳,一般不到申时这里便已经天黑了。”周秘赶紧回道。 “原来是这样!”苏彣抬头望了一眼上面,发现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黑,“这昆仑洞如此之深,想必出去一趟定要费上不少时间!” “回公子,昆仑洞不但极深,而且崖壁十分陡峭险峻,常年雾气缭绕,根本找不到一条进出的通道,属下们出入昆仑洞只能骑乘金鸾,片刻功夫即可出入,倒是十分方便。”周秘紧紧跟在苏彣身后,“正因为如此,世人极少知道昆仑洞的存在,就算知道了,也没法下到洞底一探究竟。堂主当年正是看中了这点,加之这里紧邻西冥州,才将暗侯堂选在了此地。” “真君能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实在是高啊,不得不佩服!” “暗侯堂设立已有一千余年,却不为世人知晓,属下也是对堂主钦佩至极!只可惜堂主被魔君重伤,真是……”周秘还没说完,见苏彣已经走进了亭子,他赶紧上前拉开了珠帘,“公子快请坐!这深谷常年寒冷,属下已命人去拿酒了,公子稍等。” 亭子里外布置了好几盏灯,将整个亭子照得通亮。苏彣随即在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周秘的两名手下迅速将晚膳摆在了石桌上面。 “你也坐!”苏彣看着周秘,对他伸手示意道。 “这……属下不敢!”周秘赶紧拱手回拒道,“这个亭子只有堂主才有资格坐下,属下不敢僭越!” 此时,又有一名周秘的手下端来两坛酒,摆在了石桌上。苏彣拿起一坛酒看了一眼,“玉露酒!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喝到问天阁酿的玉露酒!” “堂主嗜酒如命,而且非玉露酒不饮,因此昆仑洞里常年储藏了大量从问天阁运来的玉露酒。”周秘上前一步,拿起另一坛玉露酒并打开了塞子,为苏彣斟酒,“请公子先润润嗓子!” 苏彣放下刚刚那坛玉露酒,然后端起刚刚斟好的酒,正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他又突然将那杯酒放了下来,“我很好奇,想看看你揭下面罩的样子!” “公子饶命!”周秘吓了一跳,赶紧单膝跪了下来,“属下一旦以真面目示人,只有死路一条,这是暗侯堂设立以来亘古不变的规矩!” “你言重了,呵呵呵呵!”苏彣微微笑着,“真君亦是暗侯堂之人,不也以真面目示人吗?” “整个暗侯堂只有堂主可例外,请公子明察!”周秘依然单膝跪着,不敢抬头。 “既然如此,这暗侯堂以后就由你来担任堂主!” “什么?”周秘大为一惊,随即抬着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苏彣,不知所措。 “起来!既然真君将暗侯堂交给我主持大局,那我应该有这个权利来定谁是堂主继任者!” “属下何德何能,能够担此重任,还请公子三思,另觅贤能之人!” “就你了,因为这也是真君的遗命!” 苏彣随即施出一道小小的法力,正好将周秘的黑色面罩劈成两截,掉落在地,看到了一张清秀却十分沉稳的脸庞。 “堂主何曾留下过这种遗命?”周秘的面罩虽已不在,但他却一脸镇定地问道。 “自然是在真君留给我的信中留下的遗命,难道你想亲自过目验证一番吗?” “属下不敢,既然是堂主留给公子的信,属下遵命便是!” “起来!”苏彣示意周秘赶紧起身坐下,然后自言自语道,“果然是有些相像啊!” “公子说什么?”周秘一边起身坐了下来,一边问道。 “噢……没什么!”苏彣赶紧回道,迅速饮尽刚刚那杯酒,然后边夹菜吃着边说道,“还是问天阁的玉露酒与众不同些,呵呵呵呵!” “公子,属下已安排手下为堂主制办丧礼,据我神族规矩与礼制,堂主仙逝后,他老人家的遗体须葬入九重星流旋涡。公子身体痊愈还须几日,依属下之见,还是等公子痊愈后再行入葬大礼。” “真君临走前留有遗言!”苏彣放下筷子,“他不希望自己的遗体葬入九重星流旋涡之中,而是想埋在这深谷里,我们尽早让真君入土为安!” “属下谨遵公子之命,即刻便去安排手下着手为堂主择一良地。”周秘随即起身拱手道。 “也不必如此着急,待明日白天再定下葬之地!”苏彣示意周秘继续坐下,“你先坐下,我有一事不明,找你讨问一番。” “公子请说!” “你是否也随真君一道潜入魔君的往生殿救我?” “是,属下常年跟随在堂主身边,公子有什么觉得不对吗?” “幽涧潜藏了大量魔族余孽,尤其是魔君封印之地一带,魔族余孽的守卫力量应该最为强大,为何真君和你们却能悄悄地潜入其中?” “公子有所不知,在魔君的封印之上,其实有一条通往地面的狭窄地洞。这条地洞正是当年御神天君和其他几位护法星君合力封印魔君之后,为探查魔君的情况,御神天君命人秘密挖掘的,当时的幽涧尚未有魔族余孽栖身,因此这条地洞一直不为魔族所知。我神族之中知晓此机密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因此数千年后的今天,知道这条地洞的人更少了。” “原来是这样!”苏彣终于解答了心中的疑惑,“周秘,如今魔族余孽复辟在即,五州的至暗时刻即将来临,我必须尽快回去,只有成功聚集三族之力,我们方有一丝胜算。暗侯堂这么多年的秘密活动都不为世人所知,正好可以在反击魔族余孽的大战中发挥关键作用,因此这份重担还须你挑起,这也是真君留在信中的遗命,还望你好好带领暗侯堂走下去,不要辜负了真君的一番信任!” “请公子放心,属下定不会让公子失望!”周秘立即站起身来拱手道。 “既然真君相信你,那我自然也相信你!”苏彣也站起身来,拱手回道,“真君下葬之日,我会当众宣布由你接任暗侯堂堂主之位!” “是,公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告别 两天过后,潼麟真君终于被安葬在昆仑洞底的深谷之中。苏彣亲自为这位秘密守护了自己两千余年的前辈,在深谷之中寻觅了一处极佳的长眠之地,也算略尽绵意。 葬礼一毕,苏彣便当着众人之面,当即宣布了由周秘接任暗侯堂堂主之位的决定。这着实让众人大吃一惊,不过潼麟真君在世之时早已下令让苏彣主持暗侯堂大局,因此没有一人敢反对苏彣的决定。 在众人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中,苏彣直接施法轻轻一击,卸去了周秘脸上的黑色面罩。众人一见周秘的真颜,纷纷单膝跪地参拜,再无议论。 经过这两日来的悉心调养和恢复,苏彣的伤基本痊愈,他已经可以随意调用身体各处的仙灵运功施法了。 料理完潼麟真君的丧事后,暗侯堂堂主的继任者也已安排妥当,此时昆仑洞的这一天的白昼时间临近结束,苏彣便迫不及待地准备返回天都城。毕竟,魔君的邪恶计划正在实施之中,时间不等人,他必须争取每时每刻。 周秘知道无法再继续多留苏彣在昆仑洞中多待几日,他随即调集了一批暗侯精干力量,准备等洞外的世界彻底进入黑夜后,再趁着夜色的掩护护送苏彣返回天都城。 其实,早在几日前苏彣刚被救下带回昆仑洞的时候,周秘便已奉当时还在世的潼麟真君之命,秘密向天都城送去了有关苏彣的消息。 苏彣用完晚膳后,昆仑洞外刚刚天黑,此时还不宜动身前往天都城,以免被昆仑山之顶的魔族刺客发现洞底的秘密。事实上,暗侯堂悄悄藏在魔族余孽的眼皮子底下上千年而不被发现,靠的正是对所有细节一丝不苟且不厌其烦的坚持。 为了打发最后的一两个时辰,苏彣便独自一人来到深谷之中。他花了一刻多钟的时间,终于将整个深谷彻头彻尾地走了一遍。他这才发现,原来潼麟真君选定的最后的长眠之地也是别有洞天,郁郁葱葱的藤蔓和灌木笼罩之下,深谷沿着山势蜿蜒前行,景色一重胜过一重。 虽然只在这昆仑洞里短短地待了几天,但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苏彣的内心深处多少有些不舍。最后,他来到了潼麟真君的坟冢之前,既是道别,亦是做一个交代。 他拎起一旁的酒坛,对着无字的墓碑洒了一些玉露酒,然后也往自己的嘴里倒了一些。 “真君,你可真是瞒得我好苦啊!”苏彣放下酒坛,然后冒出一句话,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苏彣擦了擦墓碑,接着继续说道,“为了让真君安宁地长眠于此,这碑上不能留下真君的名字,还请真君见谅!” “不过也没关系,尽管这碑上没有字,但我苏彣和千千万万暗侯堂的人,都不会忘了这里的。我以后每年都会来此看望真君,多拎几壶玉露酒祭拜您老人家!”苏彣说着停顿了一下,“当然了,这还得是我最终侥幸击败了魔君,活了下来,才有这个可能了!” “我马上就要离开这昆仑洞了,请真君放心,此去之后,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阻止魔君那邪恶的阴谋的——虽然我心里没底,但我誓死都会和魔君斗到底的,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周秘已经调集了一支暗侯部队,待会便要随我一同返回天都城了!对了,真君,我已经自作主张,安排周秘继任堂主之位了,这件事我实在无法和真君你商量,还请您老人家多多担待。虽然真君在信中说,周秘资历尚浅,难以服众,但周秘是您一手亲自培养的,这次他也和真君一道潜入魔君的眼皮子底下救我,他的本事也是有目共睹,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暗侯堂的堂主非他莫属。” “真君您就好生放心,周秘是您儿子这件事,我一定会好好守这个秘密的,若非时机特殊,我甚至连周秘他自己都不会说的。” …… 过了好一会,苏彣终于站起身来,再次拎起酒坛撒了一些玉露酒后,缓缓离开了潼麟真君的坟冢。 他一边走着,一边心里暗暗想着,潼麟真君在信中将他秘密所生的儿子周秘托付给自己,或许让周秘接任暗侯堂堂主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走着走着,周秘已经在前方等候,他躬身行礼,告诉苏彣可以出发了。 没多久,漆黑的夜幕下,一群金鸾振翅飞出了缭绕的雾气,悄无声息地朝着天都城的方向飞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回城 苏彣坐在一只金鸾的背上,飞在队伍的中央,周秘跟在他右侧,周围则围了两圈周秘的手下,而且前后左右几里开外的地方也已安排了人移动盯梢打探情况。 黑风呼呼作响,一群金鸾乘风而飞,恰好隐在了夜幕之中。一晚的飞行相安无事,苏彣等人并未碰上四处游荡的魔族刺客。 不过就在天亮前一两个时辰,周秘收到了一封来自北方的密报,得知了虬兽大军派出多路重兵,猛攻天威大军驻守的漠北防线多处关隘。更糟的情况是,虬兽大军已经攻破了连池关隘,正南下长驱直入。神族在旷世大战后修建的漠北防线,数千年来头一次被虬族攻破了。 周秘迅速将密报上的战况告诉了苏彣,苏彣大吃一惊,什么话也没说,直接驱使着座下的金鸾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第二日临近中午的时候,苏彣终于飞抵了天都城。周秘则及时带着手下一众人等撤走,使得值守在天都城的外的天威大军并未发现他们的行踪。很快,苏彣便被一队龙鹰骑士护送回了天机院。 正巧此时,盛玄郡主和灵霄郡主二人正在院中闲走,苏彣便直接纵身一跃,刚好落在了两位郡主的前面。 “二位郡主!”苏彣随即拱手道。 “公子终于回来了!”灵霄郡主大声呼道,然后转过头抓住盛玄郡主的手臂,“初姐姐,真是太好了!” 盛玄郡主刚刚还满脸忧愁,现在突然看见失踪了十余日的苏彣后,竟然惊喜到僵住了脸上的表情。 “郡主,我回来了!”苏彣见盛玄郡主表情木讷,不知她何意,便上前两步。 “你……到底去哪了”盛玄郡主终于反应过来。 “此事稍后再与郡主细说,是我鲁莽,事先未与郡主通气,让郡主忧心了!”苏彣再次拱手行礼致歉。 “回来就好!你突然失踪,可把整个天都城的人都吓坏了!”盛玄郡主打了个哈欠,表情终于恢复了自然。 “是啊,公子!尤其是初姐姐,她这些日子天天忧心公子的安危,一个好觉都没睡过!”凌霄郡主紧接着说道。 “郡主先去歇息,我刚听说漠北防线已被虬兽大军突破,我已叫人通知嘉玥星君等人在九重殿商议战事,特此先行回院里向郡主报个平安,稍晚些时候再与郡主细说这些天的事情。” “公子快去,我来照顾初姐姐!”灵霄郡主挽着盛玄郡主的手,笑着说道。 “那就有劳了!”苏彣拱手回道,然后大喊一声,“的卢!” 随即,苏彣纵身一跃,正好飞身坐上了疾驰而来的的卢的后背,随即便朝九重殿的方向飞了过去。 很快,苏彣便坐着的卢飞抵了九重殿。此时,不少神族的官员将领正陆续进入九重殿。 “公子可算回来了,真是把老臣吓惨了!”嘉玥星君拱手对苏彣说道,他正在九重殿的大门口等候着苏彣。 “让星君担心了,实在过意不去!”苏彣边走边回道。 “公子言重了!公子平安归来,我等心里终于有底了!”嘉玥星君跟在苏彣身侧,“公子,昨晚传回漠北的急报,虬兽大军突然发兵进攻漠北防线多座关隘,打了关隘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其中连池关隘已被被攻破,守军全军覆没,虬兽大军现在正肆意南下,若照此长驱直入,不到半月便可攻至天都城。漠北防线守军此番伤亡十分惨重,李济在急报中称,漠北防线的防守兵力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希望大梁能及时派兵背上驰援,围堵南下入侵的虬兽大军。公子此前不在,老臣和武陵、洗尘二位星君自作主张,决定找大梁借兵,武陵星君昨晚已亲自赶赴皇都城找大梁皇帝请兵去了。” “我已听说漠北防线的战况了,星君此举甚为妥当,希望大梁朝廷能及时派出援军。不知目前驻守在天都城的天威大军兵力几何,能否在大梁援军抵达之前抽调部分大军拦截南下的虬兽大军?” “大军不到十五万,主要负责天都城守卫之责,其中有五万轮换的大军可供抽调,若是全部抽调北上驰援,那……”嘉玥星君欲言又止。 “那有如何?” “眼下魔族余孽动作频频,若是将这五万轮换大军调离天都城,一旦魔族发动攻势,那天都城便岌岌可危了。” “情况紧急,现在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赌一把!若是由着虬兽贼军攻至天都城下,后果将不堪设想。”苏彣突然想到在往生殿里和魔君的对话。 魔君告诉他,九重星流旋涡将在大概一个月后被彻底摧毁,但魔君并未向他透露摧毁九重星流旋涡的方法。当他最后关头追问魔君有关虬族的情况的时候,魔君又不置可否。他怀疑,或许魔君有可能是以虬族的力量来摧毁九重星流旋涡,虽然他十分怀疑虬族是否具备这样的力量。 如果真是如此,他必须迅速采取措施,调兵遣将,来阻止突破连池关隘后一路南下入侵的虬兽大军。因此,他已经顾不上天都城的防卫部署了,这五万负责天都城守卫之责的轮换大军,现在必须尽快北上。 就在苏彣与嘉玥星君边走边说之际,二人已经来到了九重殿的中央,不少大臣和天威大军的将领都纷纷靠拢过来。 “既然公子已经决定了,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安排调军事宜了。”嘉玥星君然后侧身伸手示意,“公子,这几位便是天威大军驻守天都城的各营都尉官。” “见过公子!”几位都尉官纷纷拱手请道。 “大敌当前,无须赘礼!”苏彣抬手示意道。 “诸位都已知晓漠北战况了,为尽快切断通过连池关隘南下的虬兽贼军,公子决定从驻守天都城的守军中抽调五万大军速速北上,还请诸位尽快议定调军方案,确保今日大军即可开拔。” “请公子和星君放心,我等这便商议!” 随即,苏彣拾级而上,快步来到了大殿之上,直接坐在了玉椅之上。经过一昼夜的赶路,苏彣又累又饿,但眼下战况紧急,他一时根本无暇用膳。 接着,他又将招呼嘉玥星君走上大殿,将他失踪这期间发生的事情简要跟嘉玥星君说了一遍,二人又继续讨论起魔君的阴谋来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凡人馆 周秘今日护送完苏彣回到天都城后,并未着急返回昆仑洞,而是奉苏彣之命,紧急调遣更多暗侯北上,秘密打探虬兽大军的动向。 抽调的五万天威大军在天黑之前已经集结到位,很快并顺利开拔。五万大军中,仅有的六千龙鹰骑士已率先飞赴连池关隘,预计最快明日上午便可与南下的虬兽大军遭遇。而剩下的四万余天威大军的骑兵营昼夜奔驰行军,估计三日之后也可与虬兽大军正面相遇。 大军开拔后,嘉玥星君又提议召来了御城司的多位将领,商议天都城防卫之事。议事虽然持续了很长时间,但苏彣大多数时间其实都是在听大家商议,他所幸让嘉玥星君牵头组织众人出谋划策。 众臣议事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议定了多项战时计划。苏彣虽然以神族公子的身份主持天都城大局,但他实际上对天都城的大小一应事务知之甚少,最后他便直接提出,所有今晚议定的计划统统交由嘉玥、洗尘、武陵三位护法星君各自牵头负责。天威大军大都统李济因为亲赴漠北防线督战,无暇抽身,天都城防卫暂时便由嘉玥星君全权负责了。 若魔君在往生殿与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留给他的时间已经极少了。一想到这里,苏彣不免忧心忡忡。事实上,他今晚作出这样的安排,亦是想腾出更多时间来研习、修炼淬灵术。 若是魔君果真冲破封印,那魔族余孽的邪恶力量将给整个五州大地带来无尽灾难,或许只有淬灵术能再次打败魔君,就跟数千年之前的御神天君依靠淬灵术大败魔君一样。 潼麟真君临时之前曾告诉苏彣,他的灵脉已开,他练成淬灵术将会是水到渠成之事。今夜九重殿议事,也终于能让他安心将精力花在修炼淬灵术上面了。 苏彣打着哈欠回到天机院,发现凌霄郡主留在了院中陪伴盛玄郡主。不过,凌霄郡主扛不住睡意,已经倒头睡着了。倒是盛玄郡主,丝毫没有一丝睡意,十几日未见苏彣,今日无论多晚,她都要等着苏彣回来。 盛玄郡主安排好自己的婢女照看好睡着的灵霄郡主后,便起身走出了自己的寝房,陪着苏彣在院中走了起来。 “郡主怎么还未就寝?”苏彣看着盛玄郡主走出自己的寝房,急忙问道。 “你这失踪了半个月了,只怕在外也没吃好!我已经叫人备好了佳肴,还是等你吃完再休息!”盛玄郡主缓缓走在苏彣身边回道。 “这段时间让郡主忧心操劳了!”苏彣停下脚步拱手道,然后转着脑袋左右看了一下,“我们这是要走去哪?” “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以后你得继续住在凡人馆了,你的寝房被魔族刺客纵火,已经彻底烧毁坍塌了,一时半会也无法重建。” “噢!”苏彣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天机院发生的一切,“对了,那密室……精要纪秘籍不会……” “放心,我悄悄查探过,密室的入口并未被大火烧露出痕迹,里面应该无碍,不过我暂时也不敢进去细看里面的情况到底如何。 “那就好!幸好我早已将秘籍熟记于心了,就算被烧没了也无碍,我只是担心首座星君留给我的那把扇子……” “先去吃点东西,吃完我陪你去密室悄悄!” “嗯,那快走,我这肚子早就饿坏了,这身子就全靠那一股仙灵在吊着了,呵呵呵呵!” 苏彣呵呵笑道,然后一把抓起盛玄郡主的手,疾步朝凡人馆所在的东院走去。倒是他的这一举动,惹得盛玄郡主霎时间红透了整张脸,不过夜幕恰好盖了过去,苏彣他并未发现。 没过多久,二人就来到了凡人馆。东院的冯总管打着哈欠,笑呵呵地迎进了二位主子,又招呼一众婢女速速上菜和美酒。 不一会儿,一桌丰盛的大餐便摆满了整张桌子,苏彣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直接上手就抓着一只烤鹿腿便狼吞虎咽起来。或许真的是饿疯了,他很快就将那只烤鹿腿啃完了,只剩下一截长长的骨头。 接着,苏彣灌了几口玉露酒,接着吃了一盘点心,又夹了几个盘子里的菜肴吃了几口,终于在喝完盛玄郡主盛给他的一碗参粥后,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宣告了这场饕餮大餐的结束。 “吃饱了……嗝……”苏彣一边打着嗝一边笑呵呵看着盛玄郡主,“很晚了,郡主要回去就寝了吗?” “你刚刚胡吃一通,一时半会肯定也睡不着,我再陪你坐会!”盛玄郡主一边说道,一边起身走到窗户旁边,将几扇开着的窗户合了起来,“你失踪的这段日子,想必经历不少磨难!” “本想着自己一人去救回樊师弟,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成功,自己反倒被魔族刺客给擒住了!哎……” 一提起自己的师弟樊清风,苏彣便十分懊恼,他一边喝着玉露酒,一边将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统统告诉了盛玄郡主。 “多亏潼麟真君,拼死将你从魔君的利爪之下救了出来!”盛玄郡主一听完苏彣所讲,倒吸一口凉气,十分后怕,“没想到真君最后竟背着一身骂名永远地走了,真是让人唏嘘!” “真君背着厉空手下的暗侯堂主这个骂名,确实是于他极为不公,只可惜我在幽涧没有套出魔君所有的秘密,不知道一个月后,魔君到底要对这头顶的九重星流旋涡做什么!这次虬族派出重兵猛攻漠北防线多处关隘,而且一举攻破了连池关隘,我一直在想,魔君的邪恶计划是不是想依靠虬族来摧毁九重星流旋涡!” “但虬族又依靠什么力量来摧毁九重星流旋涡?”盛玄郡主有些疑惑,“我听父亲提过,虬族自始至现在也并未掌握任何法力,虽然它们个个长得极为强壮凶猛,但它们根本无法触及这数百丈之高的九重星流旋涡!”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总担心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而且就算虬族没有这样的力量,但魔族余孽有,或者说……魔君有!总之,魔族与虬族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阴谋!” “对了,你刚不是说真君将暗侯堂统统交给了你吗,或许暗侯堂的人有办法从虬兽大军那边打探到什么消息!” “我已经秘密安排周秘赶往北边前去打探消息了,希望他能传回好消息!” “嗯!”盛玄郡主抿着嘴角会心一笑,“没想到周秘他竟然没死,还接替真君坐上了暗侯堂堂主之位。三百多年前周秘在西冥州被魔族余孽杀害,当时在整个天都城传得沸沸扬扬,没想到竟是真君刻意安排的假死,真是太意外了!” “真君的衣钵终于有人继承了,也算能瞑目了!” “对!御神天君的衣钵,也终于由你继承起来了,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苏彣也随即呵呵笑着回应,“郡主该回去休息了,已经很晚了!” “好!明晚我再陪你去看看灰烬之下的密室!” “嗯!我送你回去,若是灵霄郡主发现你不在,肯定要担心了!” “没事,我已经安排自己的婢女在一旁照看了!”盛玄郡主边走边说,“这次虬族大举派兵南下入侵,漠北防线战事极为惨烈,其实曦妹妹十分担心他的父亲李大都统。” “李大都统恪尽职守,着实让人钦佩,他身怀绝技,又一身正气,肯定会吉人天相的!” …… 夜已深,也已凉,二人就这样肩并肩,边走边说。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受控制 第二天清早天还未亮,苏彣猛地惊醒了过来,随即一把从卧榻上坐了起来。不知何故,他全身突然燥热难耐,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全身衣服,甚至连被褥都被汗水滴湿了。很快,他就感觉到全身筋脉不住地发麻,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正蠢蠢欲动,而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他紧握拳头,面色狰狞,尝试着去控制体内那股强悍的力量,可即便他不断运功施法,却依旧无济于事,而且他越发感到身体上下的各处筋脉如刀割般痛苦难耐。 “呀……” 没过多久,苏彣突然摊开双拳,张开双臂,大喊一声,一股彪悍的力量顿时向四周释放散开,将房内所有的物件以及门窗全部震碎,就连树根承重梁和屋顶的横梁也被震裂。 “公……公子饶命,饶命啊!”突然房外传来战战兢兢的声音,“奴婢实……实在是太……太困了,才打……打了个盹,公子息怒!” 苏彣缓缓放下双臂,体内那股不受控制的力量终于消失了,“没事,退下!” “谢……谢谢公子!”只见一名婢女慌慌张张地拉着另一名婢女,“快……快走,叫冯总管来!” 两名婢女的衣衫上,各有多处血渍,想必是被刚刚那股力量震飞的东西给割伤的。二人不明其因,还以为是苏彣见她俩打盹偷懒,故而施法惩罚二人。 两名大受惊吓的婢女连滚带爬退了下去后,苏彣脱下身上湿漉漉的上衣,鞋也未穿,便直接走下了卧榻。 借着房外的一排灯笼照进来的微弱的光,他这才发现这房间已经被刚刚那股莫名的力量完全破坏了,屋内现在一片狼藉。 他来回在破败不堪的屋内踱着步,心里却一阵莫名其妙,“这到底是何神秘力量,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过多久,东院风总管带领一队卫兵闻讯赶来,发现房间里外都已破败不堪,他开始还以为是遭到了魔族刺客的偷袭。他随即将苏彣领至了馆内另一间房,又吩咐婢女备水好让苏彣沐浴更衣。 不一会儿,苏彣便沐浴完毕,刚着上一身干净的衣裳,披头散发,还未来得及昝发,突然发现盛玄郡主急匆匆地赶到了凡人馆,正一脸疑惑又担心地看着他。 “你没事?”盛玄郡主焦急地问道。 “抱歉,吵着郡主的觉了,我现在没事了,郡主还是快回去歇着!”苏彣道歉道。 “好在是虚惊一场,我还担心又碰上魔族刺客了!”盛玄郡主终于松了口气,随即接着问道,“会不会与潼麟真君说的灵脉已开有关?这股力量就是淬灵术的法力?” “我猜可能是的,我能感觉得到这股力量十分强大,只是不知何故,竟然不受我的控制,好在当时房间里面没有其他人在场!” “看来与你修炼不够有关,最近这段时间你经历那么多事,定然是疏忽修炼淬灵术了。” “郡主说得是,这段时间以来,我直到昨晚睡前才终于静下心来练功,而现在我的灵脉已开,或许刚才那股力量与昨晚突然开始练功有关。”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现在去密室将精要纪秘籍取出来,接下来你可以稍稍安心修炼你的淬灵术了!” “不急,那秘籍早就已经装在我的脑袋里面了!”苏彣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上次遭遇魔族刺客偷袭和纵火,我担心魔君也在打精要纪秘籍的主意,既然现在没人发现密室,暂时就不要轻易打开了,估计也没人会去打探那一堆灰烬瓦砾的,秘籍藏在里面暂时十分安全。” “那好,就依你的意思!” “天快亮了,郡主回去再休息一会!”苏彣扶着盛玄郡主的手臂朝门口走去,“我经历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后,现在精力十足,正好再继续连连功!” “嗯!那我先回去了,我待会叫冯总管给你准备点吃的送过来,一大早天还没亮的,应该也饿了!” “有劳郡主费心了!” 此时漆黑的天色已经开始转亮,见苏彣现在好端端的,盛玄郡主便叫苏彣止住了脚步,自己独自走出了房间,随即带着自己的婢女回去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吃面 清早,太阳的光芒刚刚照到隆起山脉之巅,天都城内的大街小巷已经被各类小商小贩挤满了。 此时,苏彣正独自一人悠闲地在街上走着。结束了一个多时辰的修炼后,他顿觉腹中饥饿难耐,但又没到早膳开餐的点,一听到院外的叫卖吆喝声,他便火急火燎地溜了出去。 不过,他这次倒不像此前那样翻墙而出,而是大大方方地从正门出去的。因此他身后不远处,跟随了一支暗中保护他的天机院弟子。 苏彣刚出天机院不久,便就近找了一家面馆坐了下来。没多久,面馆小二便端上一大碗面条,他随即啦啦地大口吃了起来。 不过才吃了几口面,嘉玥星君便不请自来,还随身带着一队天威大军的将领,将整个面馆内外团团围住。面馆里面其他正在用餐的客人,统统被赶了出去。 “星君别紧张,今晨并非魔族刺客闯入,你且放心!”苏彣看着嘉玥星君拱手准备开口,立即伸手让他打住,“星君用过早膳了吗?这面条不错,不如坐下吃上一碗!” “公子无碍,老臣就放心了!老臣肚子不饿,多谢公子关心,公子吃完还是速速回院。”嘉玥星君又拱手说道,“这天都城内随时可能有魔族刺客无端现身,老臣已在天机院内外安排了重兵防卫,公子最好还是不要轻易离开天机院!” “多谢星君提醒!我这练了一早上的功了,肚子实在太饿了,一时没忍住。星君放心,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呵呵呵呵!” “公子有心,能体恤老臣一番良苦用心足矣!”嘉玥星君上前几步,走到苏彣所坐的桌子对面,“老臣看公子气色抖擞,盈血冲天,与当年的御神天君恰如一样!看来,公子灵脉确实已开,我神族继续一统五州,千秋万代有望了!” “星君高兴过头了!”苏彣喝了几口面汤,放下那口大碗,“星君你有所不知,今晨出的状况,只怕就是与灵脉有关,我体内有一股十分奇怪的力量,完全不受控制,直接爆发出来,所幸并未伤及无辜,也未对我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想必公子照着御神天君留下的秘籍,经过一番刻苦修炼过后,便可彻底解决公子碰到的问题了!” “秘籍?”苏彣眉头陡然一皱,没想到嘉玥星君也知道精要纪秘籍的事情了,“噢……对,御神天君确曾留下一本秘籍与我,只是半个月前魔族刺客纵火,将首座星郎的寝房烧成了一片灰烬,那本秘籍已经找不到了,不是被大火烧没了便是被魔族刺客盗走了!” “什么?御神天君留下的秘籍于我神族抵御魔族复辟何等重要,你怎可如此轻率,竟让秘籍毁于一炬!”嘉玥星君厉声回道,脸色陡变,十分不悦。 “星君息怒!”苏彣从长凳上缓缓站起身来,“这秘籍就是一本无字天书,什么内容也没有,我试过了很多方法,都找不出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就算在我手里,也是毫无价值!” “即便如公子所说,但秘籍既是御神天君留下来的,就一定会有方法让里面记载的内容显现的!你既然知道是御神天君留下来的,为何不细心妥善保管呢!”嘉玥星君随即一把摊开双手。 “星君似乎十分关心这本秘籍啊!”苏彣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嘉玥星君,随口问道。 “这……这秘籍乃是御神天君所传,关系到我神族的兴衰荣辱,关系着五州大地的未来,你叫老臣如何不关心它的下落!”嘉玥星君看着苏彣严肃的脸,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可现在秘籍不见了,说什么也没用了,如今魔族和虬族蠢蠢欲动,这这这真是……哎!” 嘉玥星君长叹一声,没再说什么。苏彣则笑着脸,喝了两口面汤,便再次站起身来,又拍了拍嘉玥星君的肩膀,“星君别叹气,我们总会想到办法击败两族大敌的!我吃完了,回院里去了!” 说完,苏彣便离开桌子,朝着外面走去。他刚好走到门口,便碰上了匆匆赶来的盛玄郡主。 “我都听说了,你没事?”盛玄郡主急切地问道。 “让郡主担心了,我很好,一点事也没有,刚刚还吃了碗面填饱了肚子呢,呵呵呵呵!” “郡主!”嘉玥星君随即走了过来。 “见过星君!没想到也惊扰到星君了!”盛玄郡主迅速回礼。 “公子无碍便是最好了,这都是老臣应该做的!正好郡主在此,快将公子领回天机院,这城内冷不丁就有可能冒出魔族刺客!” “是,星君!我这就将他领回去!”盛玄郡主微微笑着,“有劳星君了!” 苏彣看着二人说完话,自己一句也没再多说,便继续朝外面街上走了过去,盛玄郡主对嘉玥星君行了礼后也迅速跟了上去。 “公子,若再有今晨那般古怪发生,请告知老臣!”嘉玥星君没有朝外面走去,而是扯着嗓子喊道。 苏彣随即回过身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然后笑嘻嘻地和盛玄郡主走远了。 第二百二十章 密报 苏彣一边和盛玄郡主往天机院走着,心里一边嘀咕着,这嘉玥星君又是何时知晓了精要纪秘籍的呢,而且一听到秘籍毁了,他还显得十分紧张和生气。不过,他倒是没有将此事说与盛玄郡主听。 “幸好这次不是魔族刺客偷袭,否则后果还真是无法想象。”盛玄郡主抓着苏彣的手臂说道。 “上次魔族刺客纵火发生后,嘉玥星君派了那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院子,魔族刺客哪有那么容易闯进来!” “嘉玥星君现在可不敢冒险!”盛玄郡主边走边笑着摇摇头,“只是这下凡人馆暂时也没法住人了,总管说整个馆的几间房间都严重损坏了,一时半会是修不好了。” “只能怪我自己了,谁叫我体内莫名其妙多了一股奇怪的法力呢,还不受自己控制,呵呵呵呵!”苏彣无奈地笑了笑。 “在凡人馆修好之前,你暂时就住在无极殿,大殿里面有一间练功房,稍加整理布置一下便可以住进去!或者你愿意的话,也可以住进天君所住的流明玄晶宫,宫里头倒是更加舒适!” “我还是在天机院里住得习惯些,那流明玄晶宫就算了!” 说话间,二人便已迈入了天机院大门。此时,五大长老都在大门口候着。 “公子!郡主!”五大长老同时请道。 “五位长老聚此等候,有什么事吗?”盛玄郡主有些不解,“今天清晨之事,并非魔族刺客偷袭,长老们大可放心!” “郡主!”天石长老随即回道,然后又拱手看着苏彣,“公子,最近这段时间,魔族余孽频频挑事,为防止意外,嘉玥星君特命老朽等人从今天开始,每晚轮流为公子值守,以防不测!” “嘉玥星君之命?”苏彣疑惑道。 “正是,公子!”天石长老又拱手道。 “我觉得嘉玥星君这个安排不错,虽说天机院的守卫十分严密,但难保会被魔族刺客抓住什么漏洞,有几位长老轮流守护,足以做到万无一失了,而且几位长老还能陪你一起修炼仙灵之术,真是一举两得!”盛玄郡主对于五大长老所提之事,倒是十分赞同。 “要长老们天天守着我苏彣一介晚辈,这会不会太……” “唉,公子不必拘泥,老朽等人绝无怨言!”天石长老立即拱手说道。 “老朽皆愿为公子护法!”另外四位长老也纷纷拱手说道。 “几位长老有心,你就不要再拒绝了!”盛玄郡主看着苏彣又说道。 “那……既然如此,就委屈几位长老了!” 五大长老乃是奉嘉玥星君之命,苏彣尚不知嘉玥星君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他本想继续拒绝,可一看身旁的盛玄郡主,又打消了这个想法,然后拱手向五位长老回道。 不一会儿,苏彣和盛玄郡主二人便直接来到了无极殿。此时,大殿里面人来人往,众人都在收拾布置练功房。 二人接着又朝练功房走了过去,十分宽敞,一道珠帘和屏风隔出了一个外间和里间,看上去极为精致。 正在此时,嘉玥星君突然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无极殿,“公子,刚刚收到李大都统从漠北发回的密报!” “战况如何?”苏彣急忙问道。 “李大都统在密报上说,虬兽大军通过连池关隘大举派兵南下,就地紧急修筑防御工事,直接封锁了连池山一带,但并未继续与天威大军交战。此次从天都城抽调北上御敌的五万大军中,有六千龙鹰骑士已经飞抵连池关隘,但虬兽大军龟缩防守,根本不与天威大军正面交战,十分奇怪!同样奇怪的是,漠北防线其他几座遭遇围攻的关隘,几路虬兽大军不知何故竟突然停止了进攻,纷纷退回大营在关隘之外对峙开来。” “什么?”苏彣一脸疑惑,“这虬族贼军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大都统已经派出多路斥候前去打探,暂时我们对虬兽大军的目的一无所知!虽然不知对方到底意欲何为,但至少眼下,漠北防线的压力暂时倒是缓解了!” “虬族贼军此番冲击漠北防线的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夺取连池关隘,控制整个连池山一带吗?如此看来,连池关隘极为关键,必须尽快夺回!” “公子放心,李大都统已着手准备,待抽调的五万大军全部抵达连池关隘后,便发兵夺回关隘。还有,武陵星君已经亲率大梁借调的援兵北上了,估计五日之内便可抵达连池关隘一带!” “如此甚好!” 禀告完密报之事,嘉玥星君并未逗留,很快便离开了无极殿。 就在嘉玥星君走后,苏彣陷入了沉思中。虬兽大军的奇怪举动,让他颇感意外。明明对方派出重兵猛攻漠北防线,士气正盛,而且已经攻破了连池关隘,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神族领地,为何在大好局势面前突然退兵了呢!还有,周秘早已带领暗侯堂背上刺探情报去了,为何这两天不见任何消息回来呢! “苏彣,苏彣!”盛玄郡主见苏彣一脸深沉,喊了两下,“你在想什么呢?” “噢!郡主!”苏彣慢慢反应过来,“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虬族为何此时退兵了!” “算了,还是等李大都统的密报回来再看!先出去,这殿里头人来人往的,你暂时也没法集中精力修炼了,我们出去走走!” “嗯,也好!” 说着,二人便走出了无极殿。 第二百二十一章 空酒坛 当天晚上,苏彣住进了临时准备好的练功房。经过一天的紧张收拾布置,房内焕然一新,除了窗外视野窄了一些,其他方面都不错,苏彣觉得十分满意。 傍晚时分,天石长老就来到无极殿履行护卫之责。天石长老本想守在练功房的外间,不过苏彣却并不打算让他进入练功房,而是与其他值守的卫兵和天机院的弟子一样,待在大殿之内。 接下来几日,其他几位长老也轮流来到无极殿值守,同样都被苏彣安排在了大殿之内,没有进入练功房。 不过最近连续数天,苏彣再也没有发生之前的那般怪事。他每晚都早早熄灭房内所有的灯烛,一个人在漆黑的练功房里,刻苦地修炼着淬灵术。 天威大军这几日发回天都城的战报几乎都是重样,虬兽大军牢牢占据着连池关隘一带,正好将整条漠北防线一分为二。 虬兽大军守着连池关隘,没再派出一兵一卒继续南下进犯。两军就这样对峙着,没有任何举动。 前天午时,天都城抽调的五万天威大军已经抵达了连池关隘,与李济部署在连池山一带的大军汇合,正好对连池关隘牢牢形成了合围之势。 不过,虬兽大军的触角已经探出了连池关隘,延伸到了整座连池山。连池山的山势虽然十分平缓,没有陡峭的崖壁,但山北却连着连池关隘,虬兽大军可在关隘和连池山之间来回畅通调度。 李济想要一时半会就收复关隘,也绝非易事。因此他只能压着手里的二十余万大军,轻易不敢妄动,待大梁北上的援军抵达后再行收复关隘的战事。 苏彣自从住进无极殿的那间练功房后,便很少离开房间,一心一意地扎入了淬灵术的修炼之中。盛玄郡主现在除了一日三餐来给苏彣送吃的,也不再叨扰苏彣。至于嘉玥星君那边,他每日也只是抽出一点时间走出房间见见,了解一下漠北战事的近况和魔族余孽的最新动向。 最近天都城内外都没什么大事发生,苏彣更加可以安安心心一头栽在练功房里了。不过有一件事情,却让苏彣难以安下心来,那就是周秘和他的暗侯堂北上打探虬兽大军的动向,半个余月了却不曾传回任何密报。 “不会有什么问题?”苏彣在心里嘀咕着。 苏彣虽然没等来周秘传回的密报,不过最近这段时间的紧张修炼,淬灵术终于初步练成了。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自由自在地运功萃取来自自己身体以外的仙灵,并迅速施出强大的法力,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能运功将自己体内的仙灵释放出法力。 不过他不敢在房内发出大的举动,一是怕自己施出的法力摧毁了整间房子,二是担心自己练成淬灵术的消息走漏了风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接下来几日,苏彣趁热打铁,继续加紧修炼,一刻也不敢耽误。如今,他终于将精要纪秘籍中有关淬灵术的所有口诀都修炼完成,淬灵术的施展已经是得心应手、手到拈来了。 果然,潼麟真君所说非虚。只要灵脉遁开,淬灵术便是水到渠成之事。只是如此之快就将淬灵术牢牢掌握,大大超出了苏彣的预想。 只是,他最近这段日子还不曾离开过无极殿,暂时还未试试淬灵术的法力到底有多强大,是否能与魔君的邪恶魔力有得一拼。 尽管最近这段时间夜以继日的修炼,苏彣体内的仙灵耗损并不多。这或许是那颗望虚珠带来的好处,不但让自己筋脉骨血快速吸纳了极为丰富的仙灵,甚至还有可能直接提振了自己的身体所能承受仙灵的上限。 不过现在掌握了淬灵术,他轻轻松松便可萃取外界的仙灵续入自己体内了。有了这淬灵术,不但可以施展出超过自身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的仙灵释放出来的强大法力,还能毫无节制地为自己续灵,增延寿命。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理解了厉空为何要千方百计打探淬灵术的秘密了。 可这淬灵术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练成的。灵脉遁开乃是淬灵术的先决条件,若是苏彣没有在魔君的往生殿中历经千刀万剐般痛苦的生死大劫,或许他身体内的灵脉何时能够遁开,依然是个未知数了。 看着窗外泛入窗来的月光,苏彣缓缓站起身来,只见汗如雨下,湿透了全身上下的衣服。他轻轻一挥手,两脚旁边席子上的几个空酒坛便噌噌地飞向墙角,正好完好无损地垒了起来。 空酒坛已经垒满了整个墙角,一眼望去,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坛子。苏彣看着墙角,扬起嘴角会心一笑,原来这段日子自己潜心修炼淬灵术,竟不知已经喝了这么多玉露酒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试牛刀 此时已是深夜,窗外月光弥漫,万籁俱寂,偶尔能够听到虫鸣之声。 苏彣迅速换下湿透的衣服,心满意足地倒在了卧榻上,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疲惫慢慢地在全身侵袭开来。可他躺下去好久,却始终难以入眠。 历经一番苦练,如今终于练成淬灵术,本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他此刻躺在卧榻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厉空为了一己私利而犯下的滔天大罪。 厉空没有掌握淬灵术,可他为了攫取无尽的仙灵,竟私下推行以数百万生命为代价的奉灵大典。一场让众多神族大员高呼相拥的仙灵饕餮盛宴,没想到背后竟是一个惊天大阴谋。好在这一次的奉灵大典,最终被他识破了阴谋,并最终成功阻止。 可让苏彣发憷的是,在此之前的每次奉灵大典,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生命葬送在了厉空的罪恶当中。他长长虚了一口,发现刚刚缓过来的衣服竟又被汗湿了,只是与之前不同,这次他是因为想到厉空的种种罪恶后,全身不寒而栗,竟发出了一身汗来。 就在苏彣沉浸在思考当中的时候,突然一阵喊杀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公子,魔族刺客杀来了!”天石长老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大声喊道。 “长老别慌!”苏彣已经起身,他缓缓收掇着自己的衣服,十分镇定,“好些天没现身了,这些余孽果然坐不住了!” “公子,老朽怕对方又像之前一样,一把火将这无极殿也烧了,公子还是先随老朽出去避一避!院内的高手几乎都在殿外候着,公子大可放心!” “也好!等着他们杀过来,还不如自己出去会会!”苏彣随即朝外面走去,“还真怕他们又来一把火将这里也给烧了!” “公子还是先避避,这些魔族小喽啰,没必要脏了公子的手!” 苏彣没有理会天石长老的话,而是径直出了练功房,来到了大殿中央。殿内已经聚满了持枪执剑的天机院弟子,殿外亦是人流来来往往。 “走!” 苏彣大喊一声,随即朝殿外走去。天石长老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得领着众人跟了出去。 喊杀声越来越大,听声音战况十分激烈。 “公子,我们还是避一避!”天石长老紧张兮兮地飞身来到苏彣身边说道。 “不必了!”苏彣朝身后伸手,回绝了天石长老的建议,“好久没有试试自己的身手了,今晚正好拿这些魔族余孽开开荤!” 说着,苏彣双脚轻轻点地,便噌的一下朝喊杀声传来的方向飞身而去。 “公子……” 天石长老惊呼一声,随即和众人也飞身跟了过去。 很快,苏彣就飞身加入了这场打杀混战。借着月光,一眼望去,只见一众天机院弟子和负责守卫的天威大军将士正与几十个黑影激战正酣。 苏彣丝毫没有犹豫,立即运功施法,一掌便将远处十几个黑影统统击倒在地。 淬灵术果然厉害!苏彣收回右掌,心里一阵激动,没想到自己只是略微运了不到一成功力,便能施出如此巨大的法力。 “公子这掌……厉害!”天石长老来到苏彣身旁,大觉震惊。 不过,还未等苏彣高兴两下,其他黑影都突然朝他围攻过来。 “天石长老退后,让我来!” 苏彣一把将天石长老拽住,迅速往身后一挥,然后立即摊开双臂,左右两掌同时开弓。只见一道耀眼的银光疾速涌向前方,将一个个黑影悉数横腰斩断,掉在地面成了两截。 刚才这一招小试牛刀,苏彣先是施出淬灵术,从天地间汲取无尽仙灵,然后再施出释灵术,将刚刚汲取的仙灵中所蕴含的强大法力统统释放出来,完美地将精要纪秘籍的内涵诠释了一遍。 可他身旁的众人却丝毫不知情,全都跟天石长老一副震惊的表情。 其余魔族刺客纷纷止住脚步,不敢继续上前,但很快他们便调转方向,朝着无极殿的方向飞去。 “不好!”苏彣见状立即大喊一声,“快,截住他们!”随即领着众人迅速跟了过去。 剩下的一小半魔族刺客转眼之间就来到了无极殿外,当即便与守在殿外的天威大军将士厮杀了起来。 等苏彣飞抵无极殿,那群魔族刺客已经被团团包围,无处可逃,仿佛已落入了天机院布下的天罗地网。激战从地面打到无极殿的屋檐上,不管魔族刺客如何尝试逃离,均未奏效。 苏彣刚刚小小地尝试了一番淬灵术,没想到稍稍出手,便迸发出了极为强大的法力,大败今夜来袭的魔族刺客,也让现场的众人大为震惊。 大道刚刚得手,还是不要太过张扬,苏彣在心里这般告诫着自己。于是,他现在看着眼前仅剩的这一些魔族刺客,已无处可逃,便没有再继续动手,而是飞身落在了一棵参天巨木的枝桠顶端,眼睛死死盯着战况的进展。 没过多久,魔族刺客几乎遭到全歼,只剩下最后一名还在负隅顽抗。不过这最后一名魔族刺客自然不是什么善茬,他的实力较之刚刚被灭的那些魔族刺客,明显高了好几个档次。只是他使出来的招式却十分怪异,在苏彣看来,这些奇怪的招式甚至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几番围攻,却依旧拿这最后一名魔族刺客毫无办法。天石长老见状,便飞身迎了过去,随后便和那名魔族刺客激战了起来。 不过十几个回合下来后,天石长老已经处于下风,眼看就败下阵来。 今晚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整个天都城内只怕还有其他地方也遭到了魔族刺客的偷袭。一想到这里,苏彣不再犹豫,决定自己出手解决这名实力超强的魔族刺客。 苏彣随即双脚一踮,脚下弯曲的枝桠还未恢复原状,他就已经来到了天石长老身前。 见苏彣到来,那名魔族刺客迅速飞身后退,可他的前后左右已被团团包围,头顶上方又有龙鹰骑士盘踞。他来回转头望了几眼,突然便朝苏彣冲杀了过去。 苏彣对天石长老挥了一下手,示意他退下,然后迈开双腿,迅速运功,一道强大的法力随即便从他的右掌施出。 银光万道,夺目刺眼。就在众人眨眼之际,那名魔族刺客还未冲到苏彣身前,便被这道法力重重地击倒在地。 苏彣收起右掌,然后缓缓朝前面走去。突然,那名魔族刺客动弹起来,他居然还活着。 苏彣当即停下脚步,再次挥出右掌。 “公……公子!”正当苏彣准备挥掌施法之时,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公子且慢!”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苏彣心里一抖,一种不祥的预感当即涌上心头。 第二百二十三章 嘉玥星君 “你是……”苏彣已经猜出了声音的主人,但却不忍说破,他还在心底期盼着刚刚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公……公子,是老臣!”那名魔族刺客一边痛苦地说道,一边缓缓地接下了带在他脸上的黑色面具。 “天石长老!”苏彣看到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后,满脸镇定,他果然猜对了,随即他立即回头大喊一声。 “老朽在此,公子有何吩咐?”天石长老一个飞身,嗖的一下就来到了苏彣身旁,“嘉……嘉玥星君,这魔族刺客怎么会是……” “速速检查一下其他被击毙的刺客,看看其中是否还有我神族人士?”苏彣接着吩咐道。 “是,公子!”天石长老一脸错愕,随即领命而去,接着便召来一众问天阁弟子一个个检查那些被击毙的魔族刺客。 “不知嘉玥星君这是唱的哪出?”待天石长老走开,苏彣缓缓走到嘉玥星君身前问道。 “如果老臣没猜错的话,公子刚刚施出的那招法力,应该就是淬灵术了!”嘉玥星君咳了两下,继续说道,“幸亏老臣着了件流晶软银甲,替老臣挡下了绝大部分的法力,否则老臣定会像这些魔族余孽一般,被公子你一招毙命了!” “星君眼力不赖嘛!” “老臣虽从未练过淬灵术,但当年在御神天君击败魔君的大战中早就领教过它的厉害了!咳咳咳……”嘉玥星君说着便咳出了一嘴的血,喷了一地。 “如此看来,星君今天跟我唱的这出,只怕是为了这淬灵术而来?” “公子果然聪明,临死之际,老臣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咳咳咳……”嘉玥星君捂着胸口,继续咳了一串,“不错,老臣今晚就是为了要纪秘籍而来的!” “哈哈哈哈!星君果真以为精要纪秘籍在我这里吗?”苏彣大笑着问道。 “不在公子身上,那公子又是如何炼成这淬灵术的?” “星君真是聪明过头了!你是听谁说的,这精要纪秘籍在我身上的?” “老……老臣猜的,这魔族刺客围着你暗杀不止,想必就是为了你身上的精要纪秘籍,老臣今晚也想碰碰运气!” “看样子星君今晚的运气不佳呀!” “哈哈……咳咳咳……”嘉玥星君大笑两声,便疯狂地咳了起来,“老臣今晚中了公子的这一招后,也没多少活日了,公子手里既然有精要纪秘籍,就让老臣过过目,老臣也算死而无憾了!” “好一个死而无憾!”苏彣十分不屑,“你想尽一切办法,想让我继任厉空的天君之位,想必就是为了将我一直留在这天都城内,以便让你有机可乘,好盗取精要纪秘籍!” “公子说得没错!老臣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从公子你这里得到精要纪秘籍,凭什么淬灵术只有御神天君和你才有机会练就,老臣心里不服!” “原来星君这几千年来,心里一直都不服气!可精要纪秘籍根本就不在这无极殿之中,也不在我身上,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那它在哪里?”嘉玥星君急切的问道。 “在这里!”苏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哈哈哈哈!你毁了精要纪秘籍,你想一人独享这五州至高无上的法术秘诀!果然是御神天君的后人,跟御神天君当年一模一样!” “既然星君知道精要纪秘籍乃是五州至高无上的法术秘诀,那这本秘籍就更加不能落入更多人的手中,否则这天都城内将平添多少明争暗斗啊!” “哼!你这后生晚辈,休要如此猖狂,如今你手握淬灵术,自然有资格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公子!”就在此时,天石长老飞身来到了苏彣身旁。 “如何?”苏彣立即问道。 “所有被击毙的刺客,皆是魔族余孽,未发现一个神族人士!”天石长老回道。 “星君!”苏彣随即转向嘉玥星君,“你竟然也敢勾结魔族余孽,你快说,你与这些邪恶狂徒到底在谋划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 “阴谋诡计?真是可笑,老臣只是想从你手里拿到秘籍而已,什么阴谋诡计!” “魔族余孽为何会今晚配合你采取行动,若你没有答应他们什么好处,这些残暴之徒为何会甘愿听从你的指令?” “老臣自有妙计,不劳公子你费心了,哈哈哈哈!” “你……”苏彣怒不可遏,可他却拿嘉玥星君没有任何办法,“你说,到底是谁告诉你,精要纪秘籍在我身上的?” “哈哈哈哈!老臣已是将死之人,也不跟公子卖关子了,你不妨去天牢问问千河星君的弟子淄辕星郎,老臣也是听了他的话,才在今晚冒险试试运气的!” “这么说,这些魔族刺客,也是淄辕星郎帮你找来的了?” “公子说得没错,老臣若不是为了这精要纪秘籍,自然是绝不会与魔族余孽扯上什么关系的!” “可淄辕星郎他人关在天牢之中,他是如何联系上魔族刺客的?” “公子可以去问淄辕星郎,恕老臣不知! “那他为何要帮你?你答应了他什么好处?” “哈哈哈哈!”嘉玥星君大笑起来,“公子还是赶快去天牢瞧瞧,去晚了,只怕……” “只怕什么?” “报!”突然一只龙鹰飞落在地,背上的龙鹰骑士大喊一声,接着跳了下来禀报道,“禀公子,淄辕星郎刚从天牢离奇失踪了!据天牢的守将所说,他们并未发现淄辕星郎越狱的任何行踪,天牢大门今晚一直都未开启过!” “什么?”苏彣大为一惊,“怎么会这样?” “星君,这是你干的好事!你到底是怎么将淄辕星郎弄出天牢的?”苏彣立即转过头厉声质问道。 “哈哈哈哈……咳……” 嘉玥星君狂笑起来,随即大咳数声,口吐鲜血,双眼瞪大,接着便直接一命呜呼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查牢 “走,快去天牢悄悄!”苏彣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嘉玥星君,转头对天石长老说道,随即便挥手施法召唤自己的坐骑的卢。 “公子!”天石长老拱手躬身,久久不肯起身。 “天石长老有事吗?”苏彣有点疑惑,不知天石长老究竟何意。 “请公子恕罪!”天石长老继续拱手躬身,没有抬头,“最近这段时间,老朽几人每晚轮番值守在无极殿内,其实是奉嘉玥星君之命,替他监视公子的一举一动。不过嘉玥星君竟今晚图谋不轨,老朽确实毫不知情,请公子治老朽的罪!” “无妨!”苏彣摆了摆手,“几位长老着实是在这无极殿内值守,有功无过!” “可老朽等人只是以值守为借口,最近一直都在向嘉玥星君秘密透露公子的一举一动!” “天石长老无须再多说什么,嘉玥星君又岂会将他的真实目的告知你等,你等也只不过是被他利用罢了!”苏彣一边说着,一边跳上了飞落在身旁不远的的卢后背上,“先与我去天牢走一遭,淄辕星郎无故失踪,此时非同小可!” “多谢公子,公子心胸开阔,老朽钦佩至极!”天石长老说完,便赶紧将自己的坐骑召唤过来。 随即,一道道飞影划过夜空,朝着流晶河的方向飞去。很快,苏彣便和天石长老等人穿越流晶河瀑布,来到了天牢的入口处。 “末将见过公子!”值守天牢入口的主将立即迎上前去。 “黑班头,又见面了!”苏彣跳下金鸾的后背说道。 “请公子明察,末将等人确实不知淄辕星郎为何会无缘无故从天牢失踪!”黑班头接着迅速单膝跪地,握着长枪拱手说道,“今日之内,没有任何人进出过天牢,除了管事牢头发现淄辕星郎失踪后,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前通过这木厢上来过一次。末将十分肯定,当时只有管事牢头一人走出这木厢,淄辕星郎绝没有通过木厢蒙混过关的!” “先起来,管事牢头现在人在何处?” “他将情况通知末将之后,在末将的注视之下,当即又乘坐木厢返回了天牢,直到公子来之前,再无他人来过这里。” “天石长老!”苏彣又转过头看了一下天石长老,“这天牢确定只有这一处入口进出吗?” “回公子,当年修建这座天牢的时候,就只开凿了这唯一的入口,确实再无其他入口了!”天石长老迅速回道。 “下去看看!”苏彣边走边说,径自走上了通往木厢的石拱桥,“黑班头,拦住入口,不许任何人进出!” “遵命,公子!”黑班头随即回道。 不一会儿,一名守卫将木厢牵引上来,苏彣和天石长老二人便直接进了木厢。随即在水流的作用下,木厢缓缓下落,载着二人朝天牢而去。 木厢下落的速度很慢,过了好久才终于将二人送到了最底下。见到木厢触底,管事牢头慌慌张张地跪倒在地,“公……公子饶命,饶命啊!小吏真不知那淄辕星郎是如何失踪的,请公子明察!” 不过苏彣没有理会那名管事牢头,而是径直朝关押淄辕星郎的那间甲字三门的牢房走去。不久之前,他刚与盛玄郡主来此找过淄辕星郎,现在在这天牢之中穿行显得轻车熟路。 没过多久,苏彣便和天石长老来到了甲字三门牢房。牢房完好无损,不过牢门却大开。 “这牢门是你打开的?”苏彣转向身后朝管事牢头问道。 “是的……不不不,这牢门不是小吏打开的!”管事牢头战战兢兢,十分紧张,“今晚巡更的牢卒发现淄辕星郎失踪的时候,这牢门就是开着的,小吏猜测应该是淄辕星郎自己打开的!” “你怎么确定是淄辕星郎自己开的?这牢门的钥匙不应该在你的手中吗?” “公……公子明察啊!”管事牢头一听,吓得直接跪了下去,“小吏确实保管着天牢所有的牢门钥匙,可这甲字三门的钥匙今晚也不知何时就失窃了,但绝非是小吏为淄辕星郎开的牢门!” “你不用如此紧张,我又没说是你开的!”苏彣走进牢房,又摸了摸牢房的铁柱,“何时发现淄辕星郎失踪的?” “回公子,正好是在亥时巡更的时候发现淄辕星郎失踪的,但戍时巡更的时候还在” “也就是说淄辕星郎是在戍时与亥时之间离奇失踪的,那在你上去找黑班头之前,有没有人用坐过木厢离开过天牢?” “回公子,不可能有人离开过天牢,因为通往上头的木厢只有一个,而且由上头的守卫负责牵引,只有等到牢卒轮换的时候,或者像今天这种情况下鸣金通知上面,上面的守卫才会降下木厢。” “天牢中可有什么暗角可以藏身的?”苏彣继续问道。 “回公子,这天牢乃是在巨岩中凿出来的,根本没有任何暗角存在,而且小吏当时就安排所有牢卒对整个天牢彻头彻尾搜查了一遍,确定淄辕星郎没有假扮其他牢卒蒙混过关。” “这么说来,淄辕星郎难道是凭空消失的?” “公子,小吏着实不知淄辕星郎是如何消失的啊,小吏方才所说绝无半点虚言,还望公子明察啊!” “淄辕星郎平日在这天牢中,是否与哪个牢卒接触过密?”天石长老插嘴问道。 “据小吏所知,淄辕星郎从未与任何一个牢卒有过联系,自从他被关入天牢后,嘉玥星君便下令,不得任何人靠近他,就连小吏自己都从未与他说过半个字!” “那天牢最近可有外面的人来过?”天石长老又问道。 “没有,天牢非常人所能轻易进入,没有公子和嘉玥星君的口令,黑班头是绝不会放人下来的!”管事牢头站起身来,“对了,半个月前,倒是嘉玥星君来过天牢,而且点名要见淄辕星郎,可这与淄辕星郎失踪明显也没有半点关系!” “你说嘉玥星君半个月前来天牢找过淄辕星郎?”苏彣转过身来,一把抓着管事牢头胸前的衣服大声问道。 “是……是的,公子!”管事牢头刚回过神来,没想到又被苏彣这一问给惹紧张了,正大声喘着粗气。 “你可曾听到嘉玥星君与淄辕星郎谈话的内容?”苏彣接着问道。 “小吏哪……哪敢偷听嘉玥星君说的话,自然是离得远远的,一个字也不曾听到!” 苏彣放下管事牢头的衣服,没有继续再问,随即便沿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天石长老瞪了一眼双脚颤抖不止的管事牢头,然后也跟在苏彣身后走了。 “天石长老,速速派人将天牢给你好好查勘一番!” “是,公子,老朽即刻去办!” 管事牢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又听到苏彣和天石长老说的话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百二十五章 洗尘星君 苏彣和天石长老坐着木厢重新回到地上之后,发现盛玄郡主正在入口处来回踱步。 “郡主怎么来了?”苏彣迎上前去问道。 “自然是担心你了!”盛玄郡主快步走了过去,抓着苏彣的手,“今晚遇刺的事我刚听说了,你没事?” “郡主放心,我好着呢!”苏彣笑了笑,“不过嘉玥星君假冒魔族刺客,被我重伤而了,淄辕星郎也从天牢中离奇失踪了!” “怎么会这样?”盛玄郡主听苏彣一说,大吃一惊。 “先回天机院,我再与郡主细说!” 说着,二人相继跃上金鸾后背,朝天机院的方向飞去了。天石长老则率领一众人等迅速跟了过去。 天都城上下已经灯火通明,苏彣坐在金鸾的后背上,看到一条条火龙在下面的街道和城墙上快速移动,不时还有龙鹰骑士从四周飞过。 没过多久,苏彣和盛玄郡主二人便坐着金鸾飞抵了天机院。此时的天机院已经人满为患,除了增派的天威大军来回在院内巡逻,还有许多天机院弟子和佣人正在清理此前与魔族刺客交战的现场。 好在刚才的那场厮杀并未完全蔓延至无极殿,大殿除了一个檐角被撞下,其余地方倒是完好无损。 苏彣很快就回到了无极殿的练功房内,趁着盛玄郡主还在房外安排婢女准备宵夜的空档,他迅速换下了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 盛玄郡主接着也进了练功房,苏彣此时正坐在地席上一边喝着玉露酒,一边运功调息。与魔族刺客大战过后,他感到身体疲惫不堪,或许是自己习得淬灵术不久,突然大幅运功施法,身体还未适应。 看着苏彣盘坐在地席上,双目紧闭,盛玄郡主便没有打扰,而是坐在桌旁,用手杵着脑袋,一言不发的望着苏彣。 不知过了多久,响起几声敲门声,“郡主,宵夜已备妥!” 盛玄郡主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挥手,门便开了,然后轻声说道,“放下后赶紧出去!” “郡主送吃的来了!”苏彣突然睁开双眼,面露微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怎么样,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盛玄郡主起身看着苏彣问道。 “无碍,只是觉得身体有些乏而已!” “那就快吃点东西,只怕是饿着了,呵呵呵呵!”盛玄郡主微微笑着,然后走了过来拉着苏彣坐在了桌旁。 一番美酒佳肴下肚,苏彣终于感觉身体有所恢复。酒菜之间,他将今晚发生的一切简要说给了盛玄郡主听。 正当二人说着话,只听见门外传来声音,原来是洗尘星君在大殿求见。苏彣随即放下酒杯,和盛玄郡主一起走出了练功房,来到了大殿。 “见过公子!”洗尘星君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一礼,但他却一直恭着身子,没有挺起身来。 “洗尘星君这是为何?”苏彣不解的问道。 “公子!”洗尘星君继续恭着身子,头也每抬,“今晚的事情,老臣刚刚听说了,便立即赶来无极殿。” “星君先起身,不知找我有何事?”苏彣继续问道。 “老臣不敢!先有千河星君私吞魔族邪物黑曜珠,在九重殿当场被公子正法,今晚又有嘉玥星君假扮魔族刺客,欲行不轨,也葬身在公子手下。我神族的四位护法星君,竟出现了两位勾结魔族余孽的叛徒,老臣惶恐不安!” “星君以为我会借由千河星君和嘉玥星君之事,连带怀疑起你和武陵星君二人,所以你是怕我对你不信任,提早下手?” “不敢有此想,公子!”洗尘星君依旧恭着身子,“两位同僚之死,着实让老臣揪了一把汗,老臣此生已经活了几千载,深知魔族余孽之邪恶,绝不敢与魔族有半点纠葛,请公子明察!” “呵呵呵呵!”苏彣微微笑着,“星君赶紧起身!若我真对你有所怀疑,早就去你的寝阁找你了!嘉玥星君勾结魔族余孽,那是咎由自取,武陵星君又在大梁斡旋调兵之事,这天都城内,只剩下星君你一人最具声望了,如今魔族余孽蠢蠢欲动,今后要仰仗星君你的事情还多着呢!” “公子果真相信老臣吗?”洗尘星君微微起身,探着头问道。 “我当然相信星君了,星君你就不要疑神疑鬼了!今晚魔族刺客闹了如此大的动静,天都城内一片混乱,还请星君主持大局!” “公子抬举老臣了!老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公子所托。”洗尘星君终于站直了身子,随即抹了一下额头的汗,“公子今晚大败一众魔族刺客,又当场手刃叛徒千河星君,老臣看公子的气色,该是淬灵过猛,灵脉虚张所致,还须多多调息静养!” “灵脉虚张?”苏彣双眉紧皱,“你怎么知道灵脉和淬灵术的事情?” “公子无需紧张,老臣绝无他意,!”洗尘星君再次拱手,“老臣与千河星君和嘉玥星君二人不同,老臣自知愚钝,灵脉难以遁开,自然不会痴心妄想有朝一日能够练就淬灵秘术!公子乃是御神天君之后,灵脉遁开乃是理所当然,当年御神天君正是凭借淬灵术,率领神族上下击溃魔族,还五州大地万载太平盛世。公子如今练成淬灵术,于我神族实是大幸之事!” “那你刚才说的灵脉虚张又是怎么回事?” “老臣刚刚细看公子面色,方才发现公子与御神天君当年同是一般境地,由此断定,公子应是灵脉遁开时间尚短,今晚一战,萃取天地之间的仙灵过猛,灵脉一时难以承受,导致公子全身筋脉虚张,极易疲乏。不过公子放心,只要公子尽心调息静养,数日间便可恢复。但公子今后不可再次过度运功施展淬灵术,还须循序渐进,待灵脉彻底舒展,即可彻底承受淬灵秘法!” “多谢星君提醒!” “公子客气了,老臣还有一事禀报!” “星君但说无妨!” “老臣最近发现,封印魔君的幽涧一带,魔灵异动,骤然剧增,恐生变故!”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还请公子速速派人细查一番,便知情况如何!” “此事暂且不要声张,我自有办法!” “是,公子,无其他事情的话,老臣告退了!” 苏彣点头拱手,没说什么,洗尘星君随即拱手回礼,离开了无极殿。 “看样子后面几天,你都得好好休养身体,现在也吃饱了,赶快休息,我先回自己的寝房了!”盛玄郡主随即说道。 “嗯!郡主今夜也辛苦了!” 说完,盛玄郡主也离开了无极殿。 第二百二十六章 北上 盛玄郡主走后,苏彣回到了练功房的里间,又喝了差不多半坛子玉露酒后,便盘坐在地席上运功调息起来。 何以淬灵,必先释灵!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理解了精要纪秘籍首页上写着的这两行字的含义。 施展淬灵术攫取的法力着实极为强大,即便灵脉遁开,身体也难以承受。因此淬灵之后,须当即施展释灵术释出仙灵之中裹挟的这股强大的仙灵法力,身体方可免遭仙灵法力对自身带来的巨大伤害。 苏彣微微抬起双臂,稍稍运功施展淬灵术。他的动作极为轻缓,连呼吸都慢了下来,很快他便感受到全身上下的筋脉骨血中,仙灵正不断注入。此时他可不敢过多使劲,生怕弄巧成拙,稍有不慎自己便续灵过度,非但无法帮助自己运功调息,反而会中伤筋脉。 就这样,他小心翼翼地施展着淬灵术缓缓续灵,借以补充身体因为调息而耗损的仙灵。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难敌困倦之意,侧身一倒便睡着了。 上千里之外的黄台草原上,一支由二十万将士组成的鲛族大军正浩浩荡荡开赴连池关隘。大军主将正是鲛族新首领莫焱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原禾,他率领大军昨日从黄台草原以南的一处大营出发,预计六日之后便可抵达连池山。 由于北上河湖渐少,尤其到了连池山一带,更是难见一汪水洼。因此,鲛族此行北上协助天威大军反击虬兽大军,根本就无法派出杀伤力惊人的剑齿鳌和虎鳄。二十万鲛族大军,统统都由鲛人士兵组成。 而黄台草原以西数百里之外的长麻岗关隘,角声连鸣。大梁从东中路、东右路和南左路三路大军中抽调的约十五万将士组建的肃北大军,也已正式开拔启程,目标直指连池山。 肃北大军的统帅乃是在肃清靖王叛军大战中立下大功的瞿尚膑,由大梁皇帝渠梁蔚钦定。不过随行督军却并非其他军中大将,正是如今的睿王殿下渠梁衍。 “殿下,北去路途遥远,对手又是穷凶极恶的虬兽大军,此行定是凶多吉少啊!”瞿尚膑骑在马上,与渠梁衍并肩而行。 “瞿将军说得是啊,此番虬族南下进犯,轻易便突破了天威大军驻守的漠北防线,定是有备而来。” 渠梁衍骑马走在正中央,他虽是督军,没有军阶,但他贵为皇子亲王,瞿尚膑自然不敢不尊。 “谁都看得出,陛下这明显就是有意将殿下您从皇都城支走!”瞿尚膑言辞凿凿,十分不屑,“殿下在平定靖王之乱中立下赫赫功劳,颇得朝中文武百官称赞,陛下这是见不得殿下在朝臣中的地位与威望!” “哈哈哈哈!”渠梁衍笑了笑,“瞿将军你也是有功之臣啊!” “可末将还是三皇子的舅舅呢,当时差点就加入了靖王的叛军行列,幸好有殿下拉了一把!”瞿尚膑对着渠梁衍拱手,“如今与殿下一道奉陛下旨意北上,我们的对手可是吃肉喝血的虬兽,末将的项上人头有半边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呵呵呵呵!” “瞿将军未免太过悲观了!”渠梁衍勒住缰绳,座下的骏马立即停了下来,“此番可是三军联手,瞿将军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殿下放眼悄悄我们的将士们!”瞿尚膑也抬起手往前后左右指了指,“枢密院这次仅仅只给我们配备了二十座重弩,将士们得生生与虬兽刀杀肉搏,随行的粮草也仅能支撑一个余月,后续补给能否及时跟上可都被朝廷掐着脖子啊!陛下这哪里是派大军杀敌啊,分明是让我们送死!” “瞿将军,这等话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口,当心扰乱军心士气!”渠梁衍厉声喝道,随即抽了一下鞭子,骑马继续朝前走去。 “是!殿下!”瞿尚膑立即拱手回道,然后也策马跟了上去。 肃北大军的队伍长达好几里,浩浩荡荡地穿梭在山野丛林之中。按照目前的行军速度,大军至少要在十日以后才能抵达连池山一带。 最近几日,苏彣在天机院中过得倒是十分惬意,每日盛玄郡主都陪着他在院中散散步,偶尔也交流切磋一下仙灵之术,精力恢复极快。 从漠北防线每天发来的战报里,没什么战事发生,虬兽大军依然死死据守着连池关隘,让苏彣好生捉摸不透。 而另外一边,追查淄辕星郎离奇失踪一案也没有任何进展。天都城内唯一的好消息或许是,最近几日没有碰上魔族刺客的袭扰。 鲛族和大梁的援军开拔当日,武陵星君便坐着金鸾返回了天都城,当晚他就来到天机院中将此行调军的情况统统禀告了苏彣。 “这段时间真是有劳星君不辞奔波,如今三军联手,定能破敌收复连池关隘!”苏彣拱手对武陵星君说道。 “这都是老臣该做的!有公子主持大局,李济大都统便可放心一战收复失地!”武陵星君拱手回道。 “嘉玥星君的事,想必星君已经听说了!” “老臣回到天都城内便听说了,嘉玥星君觊觎淬灵术已久,落得如此结局,也是他咎由自取!” “如今这天都城内,还要仰仗武陵星君和洗尘星君多多费心了!” “公子抬举老臣了!”武陵星君躬身拱手,“老臣定当尽心竭力,请公子放心!” “还有一事,刚刚星君说大梁睿王也随军北上,还请星君替我安排专人力保睿王周全!” “公子放心,老臣即刻便去安排,定不会让大梁睿王受半点伤害!” “有劳星君!”说完,苏彣挥了挥手,示意武陵星君退下。 他真是没想到,睿王渠梁衍竟然会被派往连池山,只希望武陵星君能将他安排的差事办妥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点心 这一日午时,苏彣和盛玄郡主、灵霄郡主正在天机院中的一座亭阁之中享用午膳。 灵霄郡主自从得知大梁睿王渠梁衍奉皇命北上连池山的消息后,每日都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为了缓解她紧绷的情绪,盛玄郡主时不时就将她请到院中散心。 午膳席间,突然一封来自连池山的战报呈了上来。苏彣随即放下碗筷,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看来郡主给李大都统捎去的话还是蛮管用的,呵呵呵呵!”苏彣放下战报,呵呵笑着,“李大都统发来的,昨日下午大梁援军已经抵达连池山,他已经将大梁军队安排在了鲛族军队的后方,将不会作为主攻部队反击虬兽大军。郡主这下可以放心了,睿王殿下现在十分安全。” “太好了,曦妹妹,这下你可以安心了!”盛玄郡主一边说着,一边给灵霄郡主夹菜,“你看你最近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想的,都饿瘦了,多吃点!” “嗯嗯!”凌霄郡主不断往自己嘴里送菜,可眼角却挂着泪滴,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依旧担心渠梁衍。 “待连池关隘收复之后,我一定去信皇都城,请大梁皇帝将睿王从连池山撤回,郡主放心!”看灵霄郡主这样,苏彣接着又说道。 说话间,又有一卷密报呈递到了上来。 “这不是天威大军的战报!”苏彣拿起那卷密报一看,明显发现密报的式样不同,“这是哪里发来的?” “回禀公子,小……小的也不知!”那名呈递密报上来的士兵被苏彣这么一问,有些紧张。 “那是谁命你呈上来的?”苏彣又问道。 “回禀公子,小的还是不知,密报都是信鸽送来的,小的只是负责呈递给公子!”那名士兵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开口说到,“不过,这种式样的密报小的还是头一回见!” “嗯!” 苏彣嗯了一声,然后摆摆手,接着便打开了那卷密报,可是什么也没有写,仅仅盖了一个红色图案的印章。这个印章的样式极为简单,看上去就像一个披着披风、带着帽子的人。 苏彣之前在昆仑洞里见过这个印章的图案,突然他灵机一动,右手稍稍运功,一道亮光忽闪一下后,只见密报上面简单写着两列字: “偶擒淄辕,事关重大,不敢声张。属下亲护,明晨即达,回城详禀。” 看着密报露出了真容,苏彣不禁嘴角微微扬起,十分满意地笑了笑。 “什么好事让你这么高兴?”盛玄郡主注意到了苏彣嘴角的变化,连忙问道。 “噢,没……没什么!”苏彣急忙回道,随即略施法力,将那卷密报直接化成一堆细粉,随风飘出了亭阁之外。 见苏彣刻意不说,盛玄郡主便没有继续追问。午膳持续了一刻多钟后结束,盛玄郡主领着灵霄郡主二人在院中散步,而苏彣则直接返回了无极殿。 傍晚时分,盛玄郡主送完灵霄郡主,便来到无极殿中,此时苏彣正盘坐在大殿中央的地席上练功。 “郡主来了!”苏彣收起双手,随即便站起身来。 “刚刚将曦妹妹送回去,顺便从大都统府捎回了一些点心,拿过来给你尝尝!” “进去再说。” 盛玄郡主点了一下头,然后便跟着苏彣走进了练功房的里间。 “周秘擒获了淄辕星郎!”苏彣凑到盛玄郡主耳边,“明天一早便会抵达天都城!” “淄辕星郎可是从天牢逃走的,你不是说周秘奉你之命前往漠北防线打探虬兽大军的情报去了吗,他怎么会遇上淄辕星郎?”盛玄郡主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周秘没在密报上详说,只能等他抵达天都城后再细问了!此事过于蹊跷,我担心被旁人听取,故而在中午用膳的时候没有告诉你!” “可是周秘返回天都城迟早是会被人发现的!” “我相信他自会安排好一切的,我只需要安心等他的信,明天一早终于能弄清楚淄辕星郎到底是如何从天牢中逃出去的了!” “尝尝这个!”盛玄郡主从锦盒中取出一块点心递到苏彣眼前。 苏彣接过点心,塞到嘴中吃了起来,“味道不错,郡主也吃一块!” 说完,苏彣笑着也从锦盒里拿起一块点心送到了盛玄郡主的嘴里。 “都几百岁的人了,还是我自己来!”盛玄郡主没有吃进去,而是自己接过点心吃了起来。 “郡主现在可是少了我们初次见面时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了了,呵呵呵呵!” “哼!”盛玄郡主微微嘟囔着嘴角,没有理会苏彣,接着便自顾自的吃心来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坏消息 盛玄郡主走后,苏彣一直难以入睡。他没想到,自己竟会因为得知了淄辕星郎的行踪而感到兴奋异常。 搜寻淄辕星郎的踪迹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后,依旧一无所获,苏彣愈加对淄辕星郎从天牢中离奇逃走的真相兴趣浓厚。 他时而坐起身来运功,时而睁眼躺下来冥思,就这样反复了几次后,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被疲倦和困意打败。 第二日一大清早,太阳还未爬上山腰,苏彣便猛地惊醒过来。随后,他立即来到昨日用午膳的亭阁里坐等周秘发来的密报,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有人呈上密报。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后,突然响起一声金鸾的鸣叫。苏彣定睛一看,发现一只金鸾正远远飞来,不一会儿便歇落在亭阁旁的石板地上。一个身着黑色披风、脸上带着黑色面罩的人跳下金鸾,随后疾步朝亭阁走来。 “公子,大事不好了!”那人望了一眼亭阁四周,然后拱手轻声说道。 话毕,只见一群龙鹰陆续飞抵亭阁上方,负责天都城守卫的龙鹰骑士很快就纵身跃下,来到了那人身后。 “你们都退下!”苏彣对着龙鹰骑士们大声吩咐道,然后又望了一眼身后,“你们也退下!” 话毕,这群龙鹰骑士又纷纷招呼自己的坐骑,而亭阁四周的几名侍从则拱手退了下去。很快,亭阁一带的院落中仅剩下苏彣和他眼前的那人。 “难道是淄辕星郎……”苏彣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可是他最担心、最紧张、最害怕发生的事情。 “淄辕星郎死了,属下失职,没有带回活口,请公子治罪!” “怎么会这样?” “属下等人连夜押送淄辕星郎返回皇都城,没想到今天凌晨竟遭遇了一大群魔族刺客的伏击,暗侯堂的人也伤亡惨重,属下本来已经趁乱带着淄辕星郎溜走了,但很快又遇到了另一波魔族刺客,由于反应不及,淄辕星郎遭到魔族刺客重重一击,当场毙命。淄辕星郎一死,那些魔族刺客便当即退出了战斗,属下最后只得带着一具尸身回来复命!” “淄辕星郎本来被关押在天牢之中,但十几日前却离奇从天牢中不知所踪,你怎么会擒获他的?” “属下护送公子返回天都城后,便带人赶到了连池山一带刺探虬兽大军的消息。可虬兽大军占据连池关隘及整座连池山后,不再派出一兵一卒继续南下,属下派人打探了几天后终于发现,原来虬兽大军暗中派出了大量兵力沿着连池山一带的地下洞穴继续南下。为打探清楚对方的目的,属下又进入地下洞穴继续追踪。不过这些洞穴错综复杂,属下又不断遭到虬兽的袭击,就这样在洞穴中兜兜转转了半个余月后也并未打探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可令属下措手不及的是,昨日竟在洞穴中遇上了正遭到虬兽追杀的淄辕星郎。不瞒公子,淄辕星郎失踪当晚之事,属下早已收到暗侯堂在天都城布置的眼线发来的密报,淄辕星郎突然在洞穴中现身此定有什么内幕,当即便将其擒获。属下知道事关重大,不敢继续逗留在洞穴中,便带领手下的人迅速撤离。只是属下没料到的是,回城的路上竟然会遭到魔族刺客的追杀。” “照你这么说,这些洞穴应该位于天都城及连池山之间,难道这些洞穴以往未曾被发现过吗?” “属下从未听说过这些洞穴的存在,若非属下在连池山一带持续跟踪打探虬兽大军的动向,属下也难发现这些深藏在地下的洞穴。” “淄辕星郎从天牢失踪后,便出现在了你说的这些洞穴之中,难道这些洞穴一直延伸到了隆起山脉之下吗?” “公子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虬兽本是虫兽一族,穴居地底之下,它们或许早就发现了地下的洞穴通道。属下认为,虬兽此番特意派出重兵夺取连池关隘后,便再未派兵继续南下入侵,或许就是为了进入这些洞穴,洞穴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 “你说得对!” “只是这些洞穴盘综错杂,地形结构极为复杂,属下在里面搜寻了半个月也是一无所获,我们就算再派人进去,一时半会也难彻底打探清楚。问题是,属下在洞穴中发现淄辕星郎的时候,他正被一大群虬兽追杀,难道他发现了洞穴中的秘密了吗?” “可惜人已经死了!”苏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了,周秘,你刚才好像还说到,魔族刺客成功刺杀淄辕星郎后便立即撤走了!” “对!如此看来,魔族刺客的目标明显也是淄辕星郎本人,他一死,那些刺客当即就溜了!难道魔族也知道了这些洞穴的存在,而且他们跟虬兽一样,似乎是害怕淄辕星郎泄露了什么秘密。” “也许真是这样,看来这其中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如果我们能够弄清楚淄辕星郎到底是如何从天牢中逃走的,逃走后又是如何进入了你说的那些洞穴,或许能猜到那些洞穴中到底藏着什么让魔族和虬族都十分紧张的秘密!你当时擒获淄辕星郎的时候,有没有问过他什么?” “当时事出紧急,根本来不及多问,只是简单问了一下淄辕星郎,他怎么会出现在那些洞穴中的,可他拒绝回答。属下想着返回天都城后可以再想办法细问,因此当时也并未多问,只是没想到事情竟发展成如今这样!” “淄辕星郎离奇从天牢失踪的当晚,勾结魔族刺客在天机院发动暗杀行动的嘉玥星君已经死了,现在淄辕星郎也死了,我们唯一的两个突破口都没了,现在想要查清楚怕是难于上天了!” “属下会立即加派人手,继续追查此事以及那些洞穴中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属下心里也没底!”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苏彣走到周秘身前,“淄辕星郎的尸身现在何处?” “这会应该刚进入北门。” “走,先去悄悄,看他身上是否留下什么线索!” 说完,二人双双跃上两只金鸾。的卢扑扇一下双翅,便带着苏彣飞在了前头,周秘的坐骑则紧随其后。 第二百二十九章 藏书阁 没多久,苏彣便和周秘二人纷纷坐着金鸾飞到了天都城的北门。 北门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不能称之为城门,它只是在北城墙下方开的一个小小的豁口通道,常年四季紧闭,只有天威大军和部分持有北门腰牌的人才能进出。 淄辕星郎的尸身此时就摆在北门前的小广场上,这里属于戒严区域,因此并未有任何围观的人。 “公子!”看守淄辕星郎尸身的暗侯堂将士们见苏彣走来,纷纷拱手请道。 “你们先退下!”周秘对他的手下们挥了挥手,“公子,属下此前已经检查过淄辕星郎的尸身上下,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公子请过目!” 苏彣没有理会周秘所说,而是弯下身去仔细打量着淄辕星郎的尸身上下。他撩起已被黑血浸透的长袍,只见淄辕星郎的胸口出现了一个碗大的伤口,好像直接被生生剐掉一般,血肉一片模糊,简直惨不忍睹。 看着眼前的一幕,苏彣心里一紧,没想到淄辕星郎的死状竟如此惨烈。他随即放下胸前破碎的长袍,接着翻了一下淄辕星郎的头,摸了一下后背,又拿起双手仔细看了看。 “到处都是伤口,看样子淄辕星郎生前应该在那洞穴中遭到了虬兽长时间的追杀!如果我们再次进入这些洞穴去打探一番,怕是不会轻松!”苏彣拿出放在袖中的手帕擦了擦手,然后转身对周秘说道。 “我们?”周秘一脸懵状,“不知公子是何意?” “那些洞穴的入口距离天都城有多远?”苏彣接着问道,没有回答周秘刚才的问题。 “洞穴在地下分布极广,入口应该有很多处,属下发现的最近的一处入口据此至少有三百多里路。” “嗯,这样一来,不要半个晚上的时间便可飞抵了!”苏彣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道。 “公子说什么?”周秘赶紧问道。 “周秘,你速速召集暗侯堂的人马,在北门外的密林里等候我的吩咐,切记不要招摇,以免引起注意!”苏彣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回过头看着淄辕星郎的尸身,“还有,速将此尸身埋了,不要让人知道这是淄辕星郎!” “是,公子!”周秘拱手回道,“属下斗胆问一句,不知公子是何安排?” “无需多问,照我说的做就行!” 刚一说完,苏彣便纵身一跃,坐上了的卢的后背,随即便飞向了空中。不久,他便返回了天机院。 很快,他回到了无极殿中,当即找来笔墨写了一张字条卷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袖口。 接着,他疾步走出无极殿,然后立即蹬地飞身而起,翻过几座大殿和亭阁后,他便来到了天机院的藏书阁。 他以前听渠梁衍说过,天机院的藏书阁里收藏有许多上古典籍,有些甚至是绝无仅有的独本。他随即在偌大的藏书阁中穿梭来回,一卷接一卷、一本接一本地仔细翻看。 良久,藏书阁的门嘎吱响了几声。 “你在找什么,苏彣?”盛玄郡主走进藏书阁中问道。 “郡主来了!”苏彣转头瞄了一眼,然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书架上,“闲来无事,以前听睿王提起过天机院的藏书阁,所以便来这里看看!” “没想到你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呵呵呵呵!”盛玄郡主一边朝苏彣走过去一边呵呵笑着,“藏书阁中的古籍虽多,不过大多记录的都是些前朝往事。这里所有有关仙灵之术的古籍大多全都被厉空取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书,于你修炼淬灵术并无任何帮助!” “无妨,我也就是闲腻了,找些书籍看看,打发下时间!”苏彣一边继续在书架上翻着,一边回道,“郡主想必也是清闲无事可做!” “本郡主可没你这般清闲自在呢!”盛玄郡主随手翻开一卷存世极为久远的竹简,“如今你住在天机院中,所有饮食起居都得我亲自把关,可不敢大意,难保不会有有魔族余孽混入其中投毒呢!” “郡主这是担心过头了,呵呵呵呵!” “这可是嘉玥星君早就交代好了的!”盛玄郡主又放下那卷竹简,“哎呀,连嘉玥星君都在勾结魔族呢!” “呵呵呵呵……”苏彣笑而不答。 “虽然嘉玥星君确实是勾结魔族余孽,他也算是引火烧身,咎由自取,不过他说的倒是对的,我必须时刻盯着,可不能让魔族余孽有任何可乘之机!” “马上就要到午膳的时间了,郡主!”苏彣立即提醒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自己是来问你午膳想吃点什么,我好让后厨安排!” “全凭郡主安排!”苏彣放下手中的书籍,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郡主快去,你刚才这一说,我这肚子倒真有点饿了!” “嗯嗯!本郡主现在就去,我等下再来叫你!”盛玄郡主笑着说完,便直接一个飞身,从门口飞了出去。 盛玄郡主一飞走,苏彣便赶紧又在书架上倒腾起来。他一个书架接一个书架地仔细翻着,生怕错过任何一本。 不知过了多久,他把所有的书架都翻看了一遍,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不免有些失望。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一处屏风后面摆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一看,只见一排青灰色的大水缸突然印入了他的眼帘。 “这藏书阁中放这么多大水缸做什么,用来储水灭火吗?”苏彣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走了过去,想看个究竟。 苏彣走近一看,这才发现每口大水缸中居然放满了一卷卷竹简。奇怪的是,这些竹简都浸泡在什么液体里面。他用手轻轻一探,立即放在鼻口一闻,居然是松油。他随即卷起袖子,一卷接一卷地将竹简取出来细细翻看。 翻了几口大水缸中的竹简后,一卷名为中州北纪的竹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随即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果然这些古籍中有所记载!” “苏彣,午膳备好了!”突然传来了盛玄郡主的声音,“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 “竹简啊!”苏彣没想到刚刚自己看得太过专注,盛玄郡主竟然已经来到了他身旁。 “我知道是竹简,可是里面写的是什么?”盛玄郡主想去拿苏彣手中的竹简,可发现竹简和苏彣的双手上都是油,又立马缩了回去,“这些竹简极为久远,所以藏在这松油之中,以防虫蛀损坏,不过上面都是油,我还一直没翻开看过!” “噢……没什么!”苏彣随即卷起竹简放入大水缸之中,“就是记载了一些前朝往事,没什么特殊的,不看也罢,我们先去用膳!” “唉……” 盛玄郡主还想说点什么反驳,看苏彣已经将竹简放入了缸中,便没有说什么,随即拿出袖中的手帕递给苏彣。 苏彣接过手帕,擦去手上的松油,便和盛玄郡主飞身离开了藏书阁。 第二百三十章 云上 当周密将绑好一卷密信的信鸽放飞天空的时候,太阳刚刚下山,天边余晖掩印,放出万道霞光。 此时,天都城正好响起了宵禁的钟声,通过南门进出的人挤成了堆,趁着最后一点时间拼命地往队伍里钻。自从魔族刺客开始频频袭扰以来,以往直到深夜才开始的宵禁便提早了两个时辰,带来了诸多不便,引来怨声一片。 八月正是五州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不过隆起山脉之上倒是十分凉爽。苏彣陪着盛玄郡主坐着金鸾飞翔在天都城上空,巡视一番城内外的防卫部署,顺带欣赏了一番落日余晖的美景。 夜幕逐渐开启,苏彣早早地将盛玄郡主送回她的寝房后,便一头栽在了无极殿的练功房里,同时还吩咐外面的守卫,不许任何人等今夜进入无极殿中。 不知过了多久,无极殿外传来一阵猫的叫声。接着,一声轻微的窗户闭合声下,一个黑影嗖地一下便从无极殿内飞身而出。没过多久,栖息在无极殿屋檐上的一只金鸾也蹿入空中,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苏彣和他的坐骑的卢就这样借着寥寥夜色,悄悄从无极殿来到了天都城以北十余里之外的一片密林中。 随着的卢一声细微的叫唤,一串金鸾的叫唤声便回应而来。 “公子,属下已备足手下,悉听公子差遣!”周秘匆匆跃下自己的坐骑,来到苏彣身前,“不知公子今夜欲往何处?” “即刻上路,连夜赶赴上午你说的那些洞穴!”苏彣立即回道。 “什么?”周秘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苏彣竟然想去那些地下洞穴,当即单膝跪地劝道,“那些洞穴的地形极其诡秘复杂,又有虬兽出没,危险重重,属下已有不少手下在那里丧命,公子还请三思啊?” “周秘,我意已决,你无需多劝,你尽管在前面带路!” “可……可是属下不知公子欲前往那些洞穴中,今晚仅仅调集了三十余名手下,请公子再等待片刻,容属下补调人马增援!” “不必了,加上你我,三十余人绰绰有余了,人数过多反倒过于招摇动静更大!”苏彣坐在的卢的背上,随即拍了拍的卢的脖子,“现在就动身!” 说完,的卢已经带着苏彣飞向了夜空中。周秘随即飞身跃上自己的坐骑,一声令下,三十几只金鸾陆续腾空而起,紧紧跟了上去。 周秘很快就追上了苏彣,“公子,我们必须飞入云层之上,飞得越高,越能避开魔族刺客的眼线!” “你居前带路!”苏彣伸手指前,立即回道。 周秘随即拍了拍他身下的坐骑,很快就飞到苏彣前方十余丈开外。 紧接着,所有金鸾伸长脖子,笔直朝头顶的方向飞去。苏彣紧紧拽着的卢脖子上的缰绳,不多一会儿,便跃上了云层。 此时,只见半轮明月高悬头顶,洒满月光的云朵起伏不定,视野极为敞亮。 “公子,只要没有意外,照目前这速度,不出一个半时辰便可抵达!”周秘放低速度,等待苏彣飞了上来。 “不急!”苏彣不慌不忙,十分从容,“明天一早,李大都统便会举兵攻打连池关隘,届时我们再伺机进入那些洞穴!” “原来公子欲以李大都统的手下的大军来钳制洞穴中的虬兽,此招甚妙!如果属下没猜错的话,属下傍晚发出的那卷密信,应该就是通知里大都统明晨出兵的!” “不错!” “可公子为何对突然这洞穴如此感兴趣?” “正是因为你们在那里发现了淄辕星郎!天牢只有唯一的一个出入口,可淄辕星郎没有任何机会通过那个出入口逃脱,我在想,或许那洞穴一直南下延伸到了隆起山脉之下,而且在延伸到了天牢,淄辕星郎有可能就是借由这些洞穴逃离天牢的!” “据属下所知,天牢乃是开凿于地下数百丈之深的一块巨岩,绝无可能会有第二个入口!” “我已命人在天牢中反复查勘了数遍,确实不曾发现任何暗门和甬道,所有我想反过来试试!若是我们能进入那些洞穴,说不定可以通往天牢!如今魔族蠢蠢欲动,频频挑事,若那洞穴果然一直南延至隆起山脉之下,一旦虬兽得以利用,那我们将腹背受敌,天都城必然更加危险了!” “如此看来,那洞穴我们必须要进去好好探究一番!” 明月继续高照,三十几只金鸾的影子印在云上,越飞越远。 第二百三十一章 居高临下 不知飞了多久,只见此前挂在头顶的那半轮明月,此刻已经移到了天边。三十几只金鸾已经从云层之上钻了下去,贴着连绵不绝的山峦继续缓缓飞行。 “公子,前面就到了!”周秘伸手指着前方说道。 苏彣感到一丝困意上头,便使劲眨了一下眼睛,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终于睁大眼睛望了一眼周秘所指的方向。可是前方模糊一片,依稀可见成片高山的轮廓,他看不清周秘到底指的是何处,但也没再细问。 不一会儿,只见一只金鸾迎面快速飞来,坐在它背上那人挥了一下手势后,那只金鸾便绕圈调头,飞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很快,所有的金鸾齐刷刷地朝地面飞去,不一会儿便飞到了一处山谷深处,一众人等随即纷纷跃下金鸾,落入了密林之中。接着,那些金鸾就地调转方向,朝着来时的方向飞走了。 “公子,入口处有虬兽看守,为免打草惊蛇,我们只能先将坐骑支走,接下来要徒步上山了。”周秘跳下坐骑,迅速来到苏彣身边说道。 “我们不急于即刻进入洞穴,找一处隐秘的地方藏起来,今晚连夜奔波,大家不免身心俱疲,先好好休息一番,你速速安排几人监视入口,明日我们再择机入洞!”苏彣扭了扭脖子,随即回道。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请公子先原地休息片刻,用些干粮充饥!” 说完,周秘转身便招来几名手下。没过多久,他的一名手下很快便给苏彣送来了干粮和酒水。 苏彣靠着一棵大树坐在了地上,啃了几口干粮,又喝了几口酒水后,觉得困意渐浓。他便伸开双臂,稍稍运功,一股微弱的法力自双脚缓缓升入头顶,顿时觉得精力十足。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周秘派出去的几名手下返回复命。几人已经觅得一处藏身的好地方,距离洞穴入口极近,既能掩人耳目,又可对入口处的情况一览无余。 很快,苏彣便跟着周秘的暗侯堂手下动身了。山谷中参天巨木高耸,各种灌木藤蔓交错丛生,根本没有路可走。走在最前面的人只得边走边开道,由于担心动作过大招来虬兽,所以他们的动作十分轻缓,因此走得极为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苏彣一行人终于走出了幽深的山谷,很快又爬上了一处陡峭的崖壁。 “公子,今夜我们便在此歇息!”周秘走到苏彣身旁,指了指崖壁底下的方向,“下面的山腰间的山洞就是入口,不过入口的里外都有不少虬兽看守,想要悄悄潜进去几乎不可能!” “不知你们此前是如何进去的?”苏彣定睛看了一眼下方的山腰,随即问道。 “属下其实是在返回天都城的途中误打误撞发现这处入口的,只是惊动了负责看守的虬兽,遭到了对方的穷追猛打,被逼入了洞穴中,好在最后侥幸逃了出去,顺带还在无意中遇上了淄辕星郎。” “此地距离连池关隘多远的距离?”苏彣又问道。 “若是骑乘金鸾,不到半个时辰,若是骑马,怕是需要半日。” “那我们明日午时之前择机动手!若是李大都统发兵进攻连池关隘,仍无法引走此处的虬兽,那我们只能强攻了!”苏彣转过身来,找了一块岩石坐下,“但入口处的所有虬兽不得留一个活口,以免走漏消息!” “是,公子,属下会安排人轮流监视入口处虬兽的一举一动!” 这处崖壁居高临下,易于观察底下入口处的情况,又能给大家提供绝佳的藏身之所,因此苏彣便安心的在一块岩石上躺下休息了起来。 等他被刺眼的光芒唤醒的时候,已是清晨时分,东方晓日正好爬上山头。 “公子,属下布置在连池关隘一带的手下刚刚飞鸽传来消息,李大都统已经发兵了!”周秘见苏彣站起身来,立即说道。 “一个多时辰后,底下入口处的虬兽必然会得到连池关隘大战的消息,我们再耐心等一下,看这些虬兽是否有所反应!”苏彣望了一眼底下,正好发现几只蹿行的虬兽。 “是,公子。这里有干粮和酒水,请公子吃点填饱肚子!” “我们的干粮能够维持几日?”苏彣边吃边问道。 “回公子,够我们坚持七日,可那洞穴中不比山林中有野味可以获得,我们只得靠随身携带的干粮充饥。可惜眼下我们没办法生火,否则可以捕一些野味烤好带着路上吃!” “告诉所有人,干粮得节约着吃,若我们真从这里通过地下的洞穴走回天都城,我们至少得扛过十日。” “公子放心,属下这便安排!” 苏彣啃了半个馒头,吃了两片干肉,便将剩下的干粮收好挂在腰间,想着下午或者晚上还能吃上一餐。 过了好久,太阳已经来到了半空中,洒满了林间的每一处空隙。果然这个时候,底下入口处的虬兽出现了一阵骚动,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没过多久,周秘派出去负责近距离监视入口处情况的几名暗侯堂手下回到了崖壁上。据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入口处的虬兽数量比之前少了一半以上,但依然死死驻守在入口处的虬兽仍然不少,若是强攻,动静会很大。 “此时李大都统的大军与虬兽定然激战正酣,我们等半个时辰再动手!”苏彣听后吩咐道。 “是!”在场的所有人纷纷拱手回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 嗷 嗷…… 等了大半个多时辰后,苏彣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一声令下。一排利箭嗖地一下,从崖壁上飞速朝下方蹿去,穿过几棵参天巨木的枝桠,狠狠地扎进了十几只虬兽的身体里。 这些虬兽踉踉跄跄走了两三步,发出一阵嗷叫之后,重重地跌倒在地。随即,入口处传来了一阵骚动,一群举着圆木遁的虬兽紧紧成排,慢慢朝入口之外移动,很快就利用圆木盾在入口外围搭起了一个围挡。 一只尖嘴咨牙、头带铁盔的虬兽,貌似是这群虬兽的领头,伸长脖子朝四周望了几眼后,恰好躲过两支飞来的利箭,赶紧缩了回去。接下来,一声嗷叫传来,围挡便开始逐渐缩小,又朝入口处退了鬼区。 “公子,虬兽有盾掩护,我们的箭没办法射中目标!”周秘看着崖壁下方,很快就转过头看着苏彣,“我们现在是否准备强攻?” “动手!”苏彣咬了咬牙,“敌人已经开始警觉了,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以免引来更多虬兽,反而更加麻烦!” “是,公子!”周秘边说边挥手。 不一会儿,周秘带领一众暗侯堂的手下,从崖壁上飞身一跃,恰好落在了一群从崖底腾空而起的金鸾的背上。这群金鸾随即振翅俯冲,朝着下方的山洞口子急速飞去。 苏彣紧随其后,一个潇洒飘逸的飞身,便直接坐上了的卢的后背。 不过几下眨眼的功夫,周秘带领他的手下已经跃下金鸾,几脚便将虬兽搭起的围挡冲乱,率先杀到了入口。暗侯堂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好手,加上他们独有的默契配合,刀枪所及之处,轻轻松松便将山洞口子附近的所有虬兽给绞杀了。 见此情状,苏彣所幸坐在的卢的后背上观战,待外面的虬兽悉数被歼灭后,他才飞身跃下,紧跟着前面的暗侯堂手下冲进了漆黑的山洞。 此时,周秘和他的部分手下已经淹没在一片漆黑之中,不过洞中再没有其他虬兽冲杀而来。 “光!”周秘走在队伍前面,随即大喊一声,“公子当心碰头!” 不一会儿,十几只火把便逐一亮起。苏彣一边快速走动,一边抬头四处张望,发现这山洞不足一人之高,宽约六七尺,最多也就足够两人并排同行,他不得不低着头才能正常穿行其中。 “这土和石块都是新的!”苏彣摸了摸额头的洞壁,又用手捏了捏一块碎石渣子,“看样子,这山洞应该是刚挖不久的!” “公子所言甚是!”周秘举起一支火把照在苏彣身前,“这本是一座石山,也只有虬兽的利爪能够挖得动!” “这高度于我们行走极为不便,倒是适合虬兽来回奔蹿!”苏彣借着火把发出的浑黄光芒,前后望了几眼,“好在这洞里面再没发现其他虬兽了!” “或许这洞中的大部分虬兽已经赶赴连池关隘去了!若是真有虬兽冲过来,我们将十分被动!”周秘观察了一下洞中的情况后,又折返回去向苏彣禀道,“不过公子不用担心,继续往前走一里多路有一个急坡,下了这个急坡便是一条条又宽又高的洞穴,那条洞穴的年代应该十分久远了!”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上路!”苏彣立即迈步向前,“刚才看守入口的虬兽必有活口逃走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南下的方向!” “是,公子!”周秘边走便挥了挥手,“跟上!” 山洞里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一行人悉数低头半弯着腰,吃力地朝深处进发,速度很难提高。 走了大概半刻钟的时间,突然传来潺潺细流冲击石块的微弱声音,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周秘所说的那条急坡。说是一条急坡,倒不如说是一处陡峭的崖壁更准确,因为想要从这下去,必须手脚并用着爬下去。 “这洞里有暗河?”苏彣听着那声音,不由地问道。 “确有一条暗河,不过在这洞壁之后,下了前方这急坡后,沿着洞穴继续南下两三里路卢便可瞧见它。”周秘亲自举着火把走在苏彣身前,“公子当心,请稍等片刻,这急坡十分陡峭!” 说话间,周秘的几名手下将长枪或者刀剑挂在后背上,然后靠嘴咬着火把,慢慢在急坡上朝下面爬下去。 没多久,几人便成功攀爬至底下,然后分开站定,高高擎举着手中的火把。 “公子,可以下去了!请公子随属下而来!”周秘说完,朝前走了两步,便飞身一跃,缓缓落在了坡底。 苏彣轻轻踮脚,随即也缓缓飞身落在了坡底。 “公子,穿过前面那个豁口,便能进入那条又宽又高的洞穴!” 周秘边说边举着火把朝豁口走了过去。很快,一行人就陆续穿过了豁口,“公子,往左边乃是南下的方向。不过,越往前面走,洞穴中的岔路就越多,极易走失方向。” “先走了再说!”苏彣抓起一支插在洞壁上的火把,对着周秘手中的火把一伸,随即那只火把便被点着了。他举着火把,大步走在队伍最前面,仔细打量着洞穴里的情况。 这洞穴足有刚刚那个山洞的两倍之高,洞宽足可容纳三匹骏马并排而行。苏彣伸手摸了摸洞壁,发现十分光滑,脚底下甚至很难找到一块小石子。 “这水准,挖得可真是妙极了!”苏彣不禁发出感慨,“看来,这应该就是中州北纪中所提到的炎虬地穴了!” “公子说什么?”周秘见苏彣抬头望着洞壁发呆,便问道。 “噢,没什么!”苏彣放下头来,“时间紧迫,继续赶路!” “是,公……” 嗷…… “小心!” 突然一声嗷叫传来,苏彣大喊一声。他旋即转了一下身子,瞬间施出一道强劲的法力,一掌将手中的那支火把打将出去,然后一把将周秘拉到了身旁,幸运地躲过了一群刺破了漆黑暮色的怪兽。 “是虬兽!” “有虬兽!” …… 众人惊魂未定,借着掉了一地的火把发出的黄光,终于看清楚了刚刚冲杀而来的,乃是一大群虬兽。 第二百三十三章 暗战(一) 这群从黑暗中突然杀出的虬兽,除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不巧被苏彣手中的火把击倒在地,其余的则悉数又冲入了洞穴另一头的黑暗之中。 “公子!”周秘拔出利剑,大喊一声,随即不停地喘着粗气。 “我无碍,快看一下他们!”苏彣一边查看倒在血泊中的几只虬兽,一边指着倒在自己身后的十几个暗侯堂手下。 “你们几个快看一下还有活着的吗!”周秘挥手指挥道,然后来到苏彣身旁,“没想到会突然杀出一群虬兽,好在剩下的虬兽没有调头再次杀来!” “这几头中了我的招,均已毙命,看来我们在这洞穴中必须十分小心!”苏彣直起身来,所幸将双手往身上一擦,拭去刚刚沾上的虬兽的鲜血,“我们必须速速往前赶路,它们刚刚已经发现了我们,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就不管了,说不准等一下就会再次杀来!” 很快,周秘的几名手下查看完毕,刚刚倒下的十几名手下十分不幸,他们被那群急速奔跑的怪兽直接撞得四处弹飞,几乎在落地之时便当即毙命。 “带上他们身上的干粮和水,我们走!”周秘捡起一支火把,率先走在了最前面,“刚刚多谢公子出手,这洞穴里危机四伏,还是让属下居前开道!” 苏彣没说什么,随即弯腰拾起一支烧得正旺的火把,往土堆里一蹭,将火把给熄灭了,然后就跟在周秘身后走了上去。 不一会儿,周秘的两名手下小跑着走到了他前面,“堂主,还是让我等开道!”其中一人当即说道。二人走在队伍最前头,双手紧握长枪,没有擎着火把,只能通过后面火把发出的微弱光线向前探路。 有了刚刚的经历,一行人便在洞穴中成单排行进,不敢再像之前那样两人并排前行了。火把也仅仅剩下三只还继续烧着,其余的都被熄灭了。 走了一会儿,一行人眼前出现了两个洞穴,其中一个很小,仅能容一人恭着身子同行。“公子,这是一条岔道,但不知通往何方!”周秘毫不犹豫,继续沿着大的这个洞穴前进。 “我们继续沿着现在的这条洞穴前进!”苏彣边走边回道,但仍不住地回头多望了几眼那个小一点的洞穴,“你们之前闯入这里,大概走了多远?” “公子,这洞穴漆黑无比,越往后面岔道越多,属下实难肯定到底走了多远,不过属下经过的所有地方,都已命人刻下了标记。” 没过多久,一行人绕过了一个大弯道后,之前听到的水流声越来越响。可苏彣听着那声音,感觉那条暗河应该在他的左侧前方的某个地方。 “公子,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响了,我们再往前走一截路,便能看到那条……” “有虬兽!” “有虬兽!” 周秘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走在最前面开道的二人的高声喊叫给打断了。 “熄火!”周秘立即反应过来,随即转身喊道。仅有的三只火把被应声蹭入土堆中,很快便熄灭了。 可饶是如此,却为时已晚。前方不远处火光滔天,照出了一个巨大的穹顶,只见一群虬兽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迎面快速冲了过来。 “公子小心!”周秘拔出长剑,拦在苏彣面前,“守,布阵!” 剩下的十几名手下迅速聚拢过来,将苏彣和周秘二人拦在了最后。 “闪开,让我来!”苏彣借着前方传来的微弱光芒,伸手分开身前的众人,来到最前面,随即双脚迈开,站定八字步,双手一连使出数招,只见一道刺眼的光芒朝前迸射而去。 嗷…… 一阵嗷叫声随即响起,一大片虬兽被苏彣的法力击中,纷纷栽倒在地,痛苦不堪。剩下的一大群密密麻麻的虬兽见状,立即停下了脚步,不敢再轻易向前。 “公子,接下来怎么办?后撤还是杀出去?”周秘立即问道。 “这里空间狭窄,于我们极为不利,前面的洞府倒是十分宽敞,看来我们只能慢慢逼上前去!”苏彣回道,然后缓缓朝前继续移动。 “攻,布阵!” 周秘随即下令道,他的十几名手下随即居于苏彣两侧,长枪朝前,组成了一个箭头方阵,然后跟着苏彣缓缓朝着虬兽那边移动。 面对着苏彣等人的缓缓靠近,不远处的虬兽也已经摆好了阵势,丝毫不为所动。它们不断发出浑厚的嗷叫声,叫声在洞穴中激荡回响,听得人极为心烦意乱。 “攻!” “攻!” …… 周秘随即带头大声叫喊起来,回应着虬兽的叫嚣,也鼓励着自己的手下稳住阵脚。 “啊……”突然,数声惨烈的尖叫声骤起。 几乎同时,苏彣挥出两掌,击毙了迎头袭来的两只长相极为怪异的虬兽。这下,他终于看清了这些从他们头顶杀来的恶兽的模样,只见那两只瘫在地上苦苦挣扎的虬兽竟然长了足足八只细长的脚。 他没有过多打量这两只此生从未见过的虬兽,随即转头一看,发现周秘正好一剑斩杀了一只八脚虬兽,可周秘仅剩的十几名手下此刻都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知生死。 “是虬蛛!”周秘冲苏彣大喊一声,“公子当心头顶!” 苏彣随即抬头一看,发现一团黑影正在洞顶上快速朝自己移动。他随即后退几步,和周秘背靠背站着,“没事?” “公子放心,属下无碍!” 眨眼间,苏彣便看清楚了头顶迎面而来的正是一群虬蛛。它们的身体倒挂着,八只长脚牢牢抓住洞壁,其中一只前肢正拿着一柄斧子一般模样的武器,十分恐怖。 虬蛛凭借自己那八只又细又长脚,攀岩走壁,也正是因为如此,它们的身形很小。 嗷……突然,虬兽的嗷叫声再次响起,只见洞顶的虬蛛直接砍杀过来。 “我来!”苏彣顺势一拉,将周秘拉回到了自己身后数步之远的地方,正好避开了这群虬蛛。随即,他团坐在地上,快速运功,双头立即朝头顶一摊,大喊一声,“呀……”。 眨眼之间,只见十几只虬蛛中招应声掉在地上。 嗷…… “公子!”周秘急速跑到苏彣身边,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后面的那群虬兽也杀回来了!” “走,我们朝前面的洞府冲过去!”苏彣一边大声回道,一边朝前面飞奔而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暗战(二) 苏彣刚刚说完,只听见虬兽的脚蹄踏地的声音夹杂着嗷叫声,正轰隆隆的从身后的黑暗洞穴中传来,声响越来越大,二人甚至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公子!”周秘突然大喊一声,声音略带痛苦,“听这声音,后面来的虬兽恐怕比我们前面那洞府之中的更多,属下来断后,公子先走!” “绝对不行!”苏彣停下向前的脚步,立即回走到周秘身旁,“你虽然得到了潼麟真君传授的仙灵之术,可你的法力有限,仅凭你一人是无法阻止那群恶兽的!我们快点冲过去,等后面的虬兽杀过来就迟了!” “可是……”周秘摇了一下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好,公子居前,属下在后,我们立即冲过去!” “走!” 苏彣说完,撒腿便往前冲了过去。冲到距离前方洞府大概八九丈开外的地方,他立即站住脚,迈开八字步便挥舞双手运功起来。紧接着,他右掌往前一送,一道银光瞬间飞向洞府之中的虬兽。 紧接着,一阵巨大而痛苦的嗷叫声立即响起,一片混乱之后,只见那洞府之中的虬兽倒下了一大片。剩下的虬兽则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不知所措,不少虬兽甚至缓缓后退。 不过,队伍中央的那头虬兽,个头明显比其他虬兽要高大。它当即冲着身旁后退的同族怒吼几声,这才稍稍稳住了阵脚。 但饶是如此,刚刚苏彣的那惊天一招,已使得不少虬兽毙命,它们此前牢牢据守的方阵瞬间便露出一个大窟窿。对于二人来说,这可是迅速摆脱眼下前后夹击困局的良机。若是继续耗下去,只怕会引来更多虬兽,到时更加麻烦。 “快,趁此机会,我们飞过……”苏彣边说边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周秘依然待在刚才的地方看着他,“周秘,你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赶紧飞过去!” “公子快走,别管属下了!属下……”正在此时,轰隆隆的声响已经大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地面震抖不止,“属下替公子断后,公子快走!杀……” 说完,只见周秘转过身去,挥剑身后,立即迎着黑暗中即将奔袭而来的那群虬兽杀去。可他并非挥剑冲杀而去,而是拖着左脚,一瘸一拐地缓缓走着。 “你的脚……这是怎么回事?” 苏彣这才发现周秘的左脚不对劲,他随即蹬地飞身,落到了周秘身旁。 “属下的左脚刚刚被虬蛛咬伤,虬蛛之毒已扩散至全身,命不久矣!公子快走,别让属下拖累了您!” “什么?”苏彣心中一惊,没想到刚刚那些虬蛛居然身藏剧毒,“仙灵能够阻止毒素扩散,你快快运功施法,堵住虬蛛之毒。待我们渡过此关后,我再施法试一试,看能否为你逼出毒素!” “虬蛛之毒极为剧烈,属下体内这点仙灵……怕是根本不起作用,还是留着多杀几头虬兽!”周秘伸手指向身后,“它们已经来了,再不走,会被蹋成肉饼的!” 说话间,二人借着洞府传来的微弱光芒,已经看见了身后黑暗洞穴中急速奔来的虬兽。两头虬兽并排冲来,后面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只,但这架势足以吓掉人的心魄。 “只能硬拼了!” 苏彣一把将周秘拽到身后,自己则一掌挥去。领头的两头虬兽立即中招,重重地摔倒在地,痛苦的嗷叫声听得十分清晰。 接着,第二排的两头虬兽也跟着中招,与前面两头瘫倒在地上的虬兽撞在了一起,再无生还的希望了。再接下来,第三排的两头虬兽随即冲了上来,但也没能逃过苏彣的法力。 不一会儿,好几排虬兽都被苏彣悉数解决,它们庞大的身体很快就累在了一起,正好将洞穴堵得严严实实的。后面的虬兽虽然叫得凶狠,可是暂时却根本没法冲过来。 洞府中的虬兽似乎被苏彣之前使出的招数暂时镇住了,竟一直不敢向前半步。见此情形,苏彣当即又是数掌,一阵嗷叫声后,又有一大群虬兽栽倒在地。 “没有退路了,我们走!”苏彣一把搀扶起周秘,迎着洞府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二人往前走几步,只见洞府中剩下的那些虬兽就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二人走了一半之后,那群虬兽已经后退了好长一段距离,洞府一半的空间都已经腾了出来。 不过,那只领头的虬兽却依然站在原地,没有退却半步。看来刚刚苏彣的几招,都被它躲了过去。 见这只虬兽依然执着,苏彣当即停下脚步,接着推掌而出,一道裹挟着强大法力的银光一闪而去。 可眨眼之间,只见那只虬兽极为灵巧地一跳,正好避开了苏彣施出的那道法力。 嗷…… 那只虬兽落地后,狰狞着脸幕,对着苏彣和周秘发出一串雄浑的嗷叫声。然后,它又甩头朝后继续怒吼。 很快,刚刚那些纷纷后退的虬兽又开始向它们的领头靠拢。刚刚腾出的一大片地盘,一下子又被虬兽挤占回去了。 “看来必须先宰了这只恶兽才行,其他的虬兽都听命于它!”周秘拄着手中的长剑,身体越发感到麻痹痛苦。 “它的动作很灵敏,必须近身才有机会!”苏彣有些无奈,没想到这些靠着蛮劲的虬兽中,也有这种身形灵敏的,“周秘,你先管好自己,我去会会它!” 说完,苏彣便搀扶着周秘靠着洞壁坐了下来,然后拔出长剑迎着眼前那只虬兽便飞身冲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暗战(三) 虬兽的外皮质地极硬,若非另加外力,普通刀剑一般无法直接刺破。因此,大梁军队与虬兽大军交战之时,不得不配备重弩这类重型攻击利器。 苏彣手中仅有一柄普通的长剑,若是不施加法力,单凭它斩杀眼前这头动作十分敏捷的虬兽,着实有点难。就在他持剑飞身杀去的时候,顺势施出了一道极强的法力附于剑身。 长剑因法力加持,突然剑身变得银光闪闪,在这浑黄暗浊的洞府中格外显眼。就在长剑刺过去并即将碰到那头虬兽的一瞬间,只见那头虬兽侧身一躺,恰好躲过了苏彣的第一剑。 苏彣立即一脚点地,再次飞身而起,继续朝着前方高高的洞壁飞去。接着,他顺势一脚,直接点了一下洞壁再次弹了回去。 就在此时,那头领头的虬兽突然嗷叫一声,数头虬兽随即纵身一跃,扑向了飞来的苏彣。 “公子小心!” 周秘见状大喊一声,随即忍着剧痛,施法将手中的长剑逼出,正好刺中了刚刚纵身高高跃起的一头虬兽。 尽管身周被好几头高高跃起的虬兽围住,苏彣却丝毫没有慌张,他旋即运功施法,接着挥剑一扫。 刚刚横扫的那一剑,恰好斩落了四头虬兽。不过在他身后的一头虬兽,正好没在这一剑的范围之内。就在它挥起手中那柄与斧子极为相似的武器,准备砍下去的时候,苏彣直接施出一道法力借势伸脚一蹬。最后,连着那头虬兽和它的武器,一块被蹬飞,重重地撞向了后方的洞壁。 苏彣则顺势借着这一脚,再次飞身急速杀向了那头领头的虬兽。 离那头虬兽还有两三丈之远,苏彣便快剑一挥,一道法力随着长剑之末划出了一道斜着的银光弧线。折腾了好几个回合,这一次,这头虬兽终于没能再次躲过去。 只听见一声雄浑的嗷叫声响起,那头虬兽便被那道弧线斩成了两半,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苏彣当即收回长剑,附于身后,接着一个轻巧的转身,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若非这洞府之中太过阴暗和拥挤,凭着苏彣这身本事,这些虬兽又何足挂齿。好在刚刚出手便一击致命,四周的虬兽见了眼前这一幕,已经彻底乱做一团,纷纷后撤逃散。 而洞穴的另一头,被自己同族的尸身堵住的地方,不时传来虬兽的嗷叫声。它们正慢慢移走一具具尸身,刚刚还堵得严丝合缝,转眼间已经露出了一个口子,正好一头虬兽透过那个口子探出头来,与苏彣对视着。 “张嘴!” 苏彣已经来到了周秘身旁,他一把扶起周秘,然后向周秘的嘴中灌入了什么东西。 “咳……”周秘不知嘴中是何物,只觉得十分圆润,像是一颗珠子,不过它有点大,他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公子,这……这是什么?” “淬灵珠!后面的虬兽要冲过来了,快,你一边运功,阻断虬蛛之毒扩算,我们赶快往前走!” “淬灵珠乃是稀世罕见的宝贝!属下何德何能,怎可担受得起,请公子速速收回!”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磨叽!你体内的仙灵过少,法力太弱,身后又有虬兽追杀,再不快点运功阻止毒素在全身蔓延,不但你会因此丢掉性命,还会拖累我!” “可是公子没了淬灵珠,仙灵大减,法力必会大受损失的!” “不用担心,对我而言,有无淬灵珠,并无什么分别!快走,后面的虬兽马上就杀过来了!” 确如苏彣所言,自从掌握了淬灵术,他便可以直接施法萃取天地之间的仙灵,体内再也不需要淬灵珠了。就在他刚刚将淬灵珠从自己体内逼出之前,他已经施法萃取了大量仙灵贮存进了淬灵珠之中,足够周秘所用了。 “多谢公子!”周秘没再多说,当即拱手恩谢。 淬灵珠一进入自己体内,一股股仙灵便在体内流动开来,周秘此生从未觉得这般法力充盈。他一边被苏彣搀扶着快步朝前走去,一般暗自运功施法,当即便将虬蛛的毒素牢牢降服住了。 不过,他的仙灵之术尚远远不及苏彣,就算体内有淬灵珠,他暂时还是没有能力将虬蛛之毒彻底逼出自己的身体。 “公子无需再扶着属下了,属下体内的毒素暂时已经得到控制,没有性命之忧了!” “那就好!”苏彣看了看周秘的脸色,已经没了此前中毒的症状,他便蹬地飞身而起,“快点跟上!” 洞府之中的虬兽早已一哄而散,二人直接飞身而过,很快就穿过洞府,进入了前方的洞穴之中。正在此时,后面的虬兽也差不多打通了洞穴,第一波虬兽已经追了过去。 没过多久,二人便沿着洞穴来到了之前早就听到水声的那处暗河流过的地方。暗河在与洞穴交汇的地方,不知经过多少年的冲刷,冲出了一片光滑的石壁。 借着洞壁上的火把,苏彣摸了摸那片石壁,这才想起来自己肚子早已饿得不行。可他身上没有任何干粮,只得捧起水来喝了几口,水倒是十分清甜,却丝毫不解饿。 “公子,过了这处暗河,前方不远便会进入一片岔路区域,到了那里便有机会避开身后这群虬兽了!”周秘指了指前方,“不过我们刚刚被虬兽前后夹击,携带的干粮都落在后面了!” “避开这些虬兽再想办法弄吃的!先把水喝足了!”苏彣又捧了两捧水喝进肚子,“快,继续赶路!” 周秘也多喝了好几口水,“公子,后面喝水也会是个问题!” 紧接着,二人继续沿着黑暗的洞穴往前飞奔而去。幸亏之前出洞府的时候,苏彣随手拿了两支火把,否则现在他俩就得摸黑前进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暗战(四) 二人不敢在暗河流经处多作停留,大口喝了几口水后,便急匆匆朝黑暗的洞穴深处奔去。 偌大的洞穴里面,两支火把发出的微弱黄光,难以撕开黑暗的笼罩,仅仅能够照亮脚下的一小片区域。二人急促奔跑的脚步声,声音极轻,嗒哒嗒哒地回荡不止。 为了躲避身后紧追不舍的虬兽,二人几乎是双脚轻轻点地飞奔着,速度极快。好在洞穴里面十分顺畅,几乎没有东西阻碍,二人可以放心大胆地朝前奔去。 周秘冲在最前面,他右手牢牢握着火把,伸得远远的,尽量将更远的地方照亮。虽然虬蛛之毒极为剧烈,但有了淬灵珠源源不断提供的仙灵,他体内的毒眼下算是止住了。只是完全解毒之前,这淬灵珠暂时是绝不能离开他的体内,否则便会立即毒发毙命。 岔道一个接一个的在眼前出现,二人没有多作思考,直接选择最宽敞的洞穴继续前进。 二人不知在黑暗中飞奔了多久,好多次都听到了身后紧追不舍的虬兽发出的阵阵嗷叫声,但终归没有被追上。 尽管体内有仙灵护体,二人飞奔了许久也不觉疲惫,但长时间没有进食喝水,二人的肚子早已叫唤个不停了。可身后那群虬兽却依旧紧追不舍,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二人只得强忍着饥饿与口干,继续在黑暗的洞穴中穿行着。 幸好这洞穴里头每隔一段较长的距离,洞壁上便会插上一支火把。虽然这些火把都熄灭了,但把头上都有油料,点上火以后可以继续使用。走到现在,二人已经换了好几支火把了。 过了数个岔道,又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突然又听到流水声响起。 “听!”苏彣稍微放慢了脚步,“又有水声!” “属下也听到了!”周秘当即回道,“奇怪,属下之前闯入这洞穴中,并未在第二个地方听到有水声!” “循着水声去瞧瞧就知道了,不过得当心点!” 苏彣说完,直接飞奔着超过了周秘,跑到了最前面。 水声越来越响,明显距离越来越近了。可是,洞穴中的岔道越来越多,一股难以名状的担忧也渐渐涌上二人心头。 “刚才只在我们身后的那些虬兽的嗷叫声好像没听到了,我们还是小心点,这里岔道如此之多,说不准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苏彣放慢脚步,由飞奔变成了疾步行走,神情异常紧张。 “是,公子!”周秘也不敢大意,他将火把换到左手,随即右手便拔出了长剑。 “水声是从左前方那个岔道传来的,走!” 苏彣看到前面突然出现了三个岔道的入口,他停下脚步仔细一听,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二人踮脚蹬地,很快就飞身来到了左前方的那个岔道入口。就在二人进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虬兽的嗷叫声。 “听!”苏彣停下脚步,一边急忙示意周秘也不要再动,“这声音好像是从流水的地方传过来的!” “难道是有虬兽在此饮水?”周秘小声回道,“就是刚刚那群在我们身后紧追不舍的虬兽?” “轻点,慢慢过去看看!”苏彣一边说道,一边将手中的火把插在洞壁上,“摸黑过去,以免打草惊蛇!” 周秘随即也将自己手中的火把插在身旁的洞壁上,然后跟上苏彣的脚步,二人很快就隐没在了肃杀而沉寂的黑暗之中。 二人摸着洞壁,向着水声和虬兽嗷叫声的方向缓缓走去,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没走多久,二人感觉绕了一个巨大的弯后,终于看见前方不远处,隐约传来了暗淡的火光。 “前面有光,那里应该就是流水之地!”苏彣完全看不见周秘,只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身体,好在二人走得很近。 “看那些火把星星点点地散落着,那里空间似乎十分大!”周秘也拍了拍苏彣的肩膀,以示回应。 “它们好像不是在叫唤,而是在交流!”虬兽的嗷叫声不断传来,只是声音很小,苏彣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 “可惜光线太暗了,根本看不清这群虬兽数量几何!” “它们本来就长着一身黑灰色的皮毛,就算火把照亮一些,我们也不见得能看清。继续往前探一探,这里岔道这么多,恐怕都是相互连通起来的!” 说着,二人摸着冰凉的洞壁,继续迎着虬兽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动。 嗷…… 二人刚走上两三步,只听见身后突然响起一阵阵响彻整个洞穴的嗷叫声。 “不好,后面有虬兽追来了,似乎是发现我们了!”苏彣心中一惊。 “是那两只火把……”周秘心中也疙瘩一惊。 “说什么也没用了!快,只能继续往前走!”苏彣迅速拍了拍周秘的手臂,“跟上!” 四周一片漆黑,但身后虬兽的嗷叫声越来越凶,二人也顾不了太多,硬着头皮往前面疾步跑着。 前方的火把虽然星星点点散落着,但二人却看到火把越来越多。只是,那些火光最终都被黑暗吞噬殆尽,二人依旧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 “啊……” 突然,二人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便往下掉。苏彣随即伸开双臂,快速运功,很快就调整了身体的姿势,轻轻地落在了地上。可周秘却来不及反应,直接一个跟头就载了下来,痛苦地喊了一声。 “周秘!”苏彣随即顺着周秘跌落下来发出的声音,伸手摸黑试探着去抓周秘。 “公子,属下在此!”周秘也顺着苏彣的说话声,伸手抓了过来,二人很快就摸到了对方。 就在此时,十几道火蛇突然腾空飞向四面八方,一连数个巨大的火盆在二人周围着起了熊熊火焰,四周瞬间被照得透亮。只见一个又高又大的洞府呈现在二人眼前,还有一大龇牙咧嘴、挥舞着像刀斧一样的武器的虬兽。 二人当即转头看了一遍,发现这个巨大的洞府居然联通着八个大小不一的洞穴。二人身后高高的岩石峭壁上,正是二人刚刚一路走过来的那个洞穴,剩下七个洞穴则直接连着洞府下方。刚才一片漆黑,二人根本预料不到会一脚踏空掉入洞府之中来。 虬兽发出嘈杂无序的嗷叫声,但并未上前逼向二人,反倒是在缓缓后退,最后面的虬兽直接被挤进了七个洞穴之中。 “怎么办,公子,我们被虬兽围住了!”周秘喘着粗气,有些紧张,立即挥剑挡在苏彣面前。 第二百三十七章 暗战(五) “居然又掉入了一个虬兽的包围圈!”苏彣拉开周秘,挥剑直接朝前缓缓走去,“我们身上没有干粮,过多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这里有八个洞穴,虽然我们身后这个已经有另一波虬兽追杀而来了,但还有七个可以供我们碰碰运气了!” “属下愿为公子杀出一条血路!”周秘明白了苏彣的意思,持剑拱手说道,随即便挥剑准备疾步向前冲去。 “等等!”苏彣一把拉住周秘,“你的法力尚不及我的一成,对面这么多虬兽,你这么杀出去无异于送死!” “属下这条命死不足惜,只要公子能全身而……” “休要胡说!”苏彣当即厉声喝止,“前面这一大群虬兽就交个我了,你只要跟在我身后,注意两侧即可!” “这……,好,既然公子有令,属下遵命!”周秘知道自己的实力究竟几何,他并不怕死,怕的是自己本事不够,反倒误事,所有没有再继续多说。 接着,苏彣迈开双脚,站成一个斜八字,然后右手换掌,一把便将手中的长剑逼出。 噌地一下,这柄长剑立即裹挟着闪闪银光,急速刺向眼前的虬兽。霎时间,只见虬兽群中瞬间便洞开了一道大口子,一只又一只虬兽直接被撂飞,重重摔在了地上。 长剑杀开一道口子后,直接狠狠地扎入了对面的洞壁上。紧接着,苏彣又立即挥舞双臂,然后张开双掌,往前一推,一道强大的法力随即向前方蔓延开来。 还未从长剑一击中反应过来的虬兽,个个长大了嘴巴,满脸惊恐,又被这道法力直接逼退了一丈之远,死伤一片,后面没中法力的虬兽则相互推搡着,争先恐后往洞穴中挤。 就在苏彣专心运功施法的时候,有几只胆大的虬兽从两侧急速杀来,成功被周秘手中的长剑斩杀在地。 “糟了,这几个洞穴都被这些虬兽给挤满了!”苏彣没料到眼前这群虬兽竟如此不堪一击,争相逃跑奔命。 苏彣本想继续动手运功施法,但又这些虬兽直接中招倒在洞穴中,反倒把自己的退路都给堵了,所以赶紧收了。 “这些虬兽,比之前碰到的那群弱多了!”周秘见了眼前的这一幕,有些意外。 “它们怕了好是好,只是也把这几个洞穴也给占了!”苏彣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身后头顶还有一个,暂时也没见有虬兽追过来,我们要不返回去试一试!”周秘转身抬头望了一眼岩壁上的那个洞穴。 “上去看看!”苏彣随即双脚一蹬,一下便飞身来到了侧边的洞壁上取下了一支火把,接着又飞身来到了洞穴入口。 周秘也紧跟着飞身跟了过来,他随即把耳朵贴在洞壁上听了一会,“公子,属下没听到前头有声音!” “走!”苏彣举起火把,率先走进了刚刚二人一路摸黑走过来的这个洞穴。 奇怪,刚刚身后发出嗷叫声的那群虬兽,怎么会没有跟上来?苏彣一边走着,一边纳闷着。 周秘虽然手中没有火把,但他很快就持剑走在了最前面,“糟了,公子,这里被堵了!” “什么?”苏彣心头一惊,立即举着火把往前一伸,很快就看到了身前的一堆土砾。 苏彣这下终于明白了,刚才紧跟在身后发出阵阵嗷叫声的虬兽为何没有追上来,原来它们居然留了这一手。 “快,折返回去看看!”苏彣当即转身返回,一丝隐忧顿时爬上心头。 很快,二人就走出了洞穴。来到岩壁处一看,刚刚还将洞府挤得水泄不通的虬兽,一下子都不知去向,只剩下一群被苏彣击毙的虬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二人又飞身而下,来到洞府下方其中一个洞穴入口,这才发现洞口里头已经堆起了土砾。接着二人依次来到另外六个洞穴,看到了同样的景象。 “难怪刚才这些虬兽一直在后退撤离,原来它们不是在逃命,而是想活活困死我们!”苏彣这下彻底明白了。 “公子莫急,这些土砾都是新挖的,十分松软,属下试试能不能刨出一条通道!”周秘随即持剑冲向一队土砾。 “先别急,虬兽极善刨土挖洞,它们既然想困死我们,这土砾定然会堆得极厚。”苏彣张头来回仔细瞟了一眼洞府,“这个洞府这么大,我们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出口!” “只怕希望渺茫!” “听,水声!”苏彣突然四处张头望着,“就在这洞府里面!” 周秘也赶紧退出刚刚走进去的那个洞穴,借着几个大火盆发出的光芒,抬头四处张望。 “公子快看,就在那里!”周秘指着刚刚飞身而下的那处岩壁。 直到此时,二人才发现流水声一直都十分清晰的在耳边响起,只是刚刚面对那群凶神恶煞的虬兽,二人竟丝毫没有意识到。 二人当即飞身来到岩壁处,仔细一看,发现这岩壁之下有一处火光无法照到的地方。正是那处黑暗处,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小豁口,哗啦啦的流水正是从这个豁口流出。 “快,取火把来!”苏彣当即喊道。 周秘立即飞身来到不远处的洞壁上,取下一支火把,接着再次飞身来到了水流处。 苏彣接过周秘递过来的火把,伸向豁口之中一照,发现这个水流沿着豁口向下,钻进了另一个暗口。可这暗口很小,只比酒坛子稍大,连一个人的头都塞不进去。 “这洞口太小了!”苏彣不免有些失望。 好不容易燃起的一丝希望,就这样化为了泡影。二人终于累得靠着岩壁直接瘫坐了下来,又饿又渴。可是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二人随即便双脚跪在豁口旁,双手捧水大口喝了起来。 “打打杀杀几个时辰了,这下终于没有虬兽围追堵截了,我们先休息一下!”苏彣缩回身子,继续靠着岩壁,挪了几下后,终于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接着便闭上双眼休息起来。 周秘没说什么,他全身早已疲惫不堪,加上此前又中了虬蛛之毒,很快他也睡着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暗战(六) “周秘,醒醒……” 一阵浅浅的叫唤声不停地在耳边响起,周秘眯了眯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了双眼。正当他准备伸手去揉眼睛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死死地缚住了。 “嘘……别动!”苏彣赶紧轻声喊住了周秘。 “这……”周秘一阵巨大的迷惑,没想到睡了一觉醒来后,整个身体竟然被什么又细又黏的东西给牢牢捆住了,“蛛网!公子,我们怎么会被蛛网给缠住了?” “是虬蛛的蛛网,不久前我刚看见一只虬蛛从我们身前爬过!不过暂时不用担心,看样子它们并不打算将我们当成食物吃了,否则刚刚睡着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成了这些虬蛛的腹中之食了!” 此时,二人正躺在一张巨大的蛛网上,整个身子已被厚厚的蛛丝团团裹住。蛛网离地至少有三四丈之高,下面的几个火盆,烈火依旧旺盛地燃烧着。 偌大的洞府中,蛛网到处横生。编制如此密集的蛛网,绝非一两只虬蛛在短时间内便可完成,可是眼下,二人却见不到一只虬蛛。 “公子说得对,可是,我们得尽快逃出去,不知这些虬兽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周秘一边轻声回道,一边卯足劲试着挣脱蛛网的束缚。 “别急,挣脱这些蛛丝倒不是难事,略一施法便可!只是动静有点大,我担心引来一堆虬蛛。”苏彣十分艰难地扭着头,四处张望,这些蛛丝实在太黏糊了。 “怎么会突然有虬蛛出现,真是奇怪!”周秘动弹不得,但脑袋里却满是疑惑。 “是啊,刚刚那几个出去的洞穴都被虬兽堵死了,这些虬蛛又是从何而来呢?这洞府中,说不定还有一条暂时不为我们所知的暗道!不过眼下,这些虬蛛不知身在何处,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它们现身的时候,说不定能发现那条暗道!” 不过,洞府之中早已布满了蛛丝,苏彣瞪大眼睛看了好久,也未看出有什么暗道。 二人全身被蛛丝牢牢缚住,若非运功施法,根本无法动弹,好在脖子处的蛛丝很少,稍微费点劲,脑袋还能来回转动。为了不打草惊蛇,二人只得这样继续躺在蛛网上,静静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通过一根根细小的蛛丝,传到了二人的耳中。不过这响动持续了一小会后,洞府之中又归于一片寂静之中。 又不知过了多久,洞府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土石坠地发出的巨大声响。 “公子!”周秘急忙喊到,不过声音依旧很小,小到只有苏彣能够听得到。 “别慌!” 苏彣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脑袋,看到右边的一片蛛网不停地抖动着。仅仅过了一小会,突然冒出几只细长的脚来。紧接着,他终于看清了,一群虬蛛正快速朝自己移动,“它们来了,闭上眼睛,千万别动!” “是,公子!”周秘轻声回道,立即照做。 十余只虬蛛很快就来到了二人所在的那张巨大的蛛网上,它们有的继续吐丝缠住二人,有的则伸出前肢在二人身下捣鼓着。 没过多久,二人便各被四只虬蛛前后夹住,拖着往洞府上方移动。还有六只虬蛛则走在最前面,不停地吐丝结网,正好结出了一条蛛丝搭的天路,一直通向洞府的最高处。 不一会儿,二人就已经被这些虬蛛拖着移动到了洞府顶端。苏彣这才发现,洞府的顶端露出了一个洞口,洞口旁不时还有碎石和泥土往下掉。原来刚刚那一阵巨响,正是这个洞口掉落的石块砸出来的。 很快,二人就被虬蛛拖进了洞口之中,不过里面十分狭小,而且漆黑一片。苏彣虽然知道已经脱离了刚才那个被困的洞府,稍一运功施法便可挣脱蛛丝的束缚,不过眼下暂无性命之忧,他还是忍着没动手。尽管不知道这些虬蛛要将自己和周秘带往何处,但他敢肯定,这条漆黑而狭窄的洞穴一定通往某处。 没想到,二人竟是以这种被动的方式,逃出了那个洞府。 过了好一会,苏彣发现洞穴逐渐变得十分宽敞,还发现远处出现了一丝亮光,但距离极远,他看不清发光的地方到底什么样。 嗷…… 就在此时,突然响起了一阵虬兽发出的嗷叫声。接着,刚才的那丝亮光越来越清晰,一排排火把瞬间就出现在了苏彣的眼中。 又是一个巨大的洞府! 苏彣看到一大片晃动的阴影,他已经十分肯定,隐藏在这些阴影之中的就是一大群虬兽。 苏彣立即运功,紧接着他身上的密密麻麻的蛛丝突然崩断,“走!” 他大喊一声,同时右掌一推,一道强大的法力瞬间便将他周围的虬蛛弹飞,周秘当即就直接掉落在地。 顾不上清理身上的蛛丝,苏彣紧接着又是一掌,法力恰到好处,正好将周秘身上的蛛丝震断。周秘一边撕扯着身上的蛛丝,立即站起身来。 此时,前方洞府中的虬兽已经发现了情况,正急速奔驰而来。 “快,去对面!” 苏彣大声喊到,立即领着周秘飞身而去。就在那群虬兽奔驰杀到的时候,二人正好飞过虬兽的头顶,飞到了洞府上方。 “左边有洞穴!”苏彣环视一圈,很快就发现左边有一个洞穴,虽然火把发出的光线很弱,但这个洞穴的口子很大,没有逃出他的眼睛。 二人继续往前腾空飞去,接着一脚蹬上洞壁,借势往左朝着那个洞穴飞去。二人嗖地一下便飞身进入了那个洞穴。摘下洞穴入口两旁的火把,二人便立即朝里面奔去。 洞府中的虬兽尽管很多,但它们跟随着苏彣二人一来一回,很快就相互撞在了一起,现场一片混乱。过了好一会儿,它们才陆陆续续奔入那个洞穴中,追了过去。 二人举着火把,踮脚飞奔,也顾不上方向了,只求尽快摆脱这群凶恶的虬兽,再想办法确定南下的方向。 漆黑的洞穴中,二人不知奔跑了多久,倒是一直没有听见身后传来虬兽奔跑的声音和它们发出的嗷叫声。可二人丝毫不敢大意,依旧埋头往前奔去。 “苏彣!”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回在洞穴中回荡。苏彣当即停下脚步,觉得这一声好像是幻觉。 第二百三十九章 玉哨 苏彣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周秘也跟着一样,好像觉得自己刚才听到的是幻觉。 “苏彣!你还傻愣着干嘛!”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更加清晰。接着,一排火把出现在了二人身前不远处。 “郡主!” 苏彣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虽然看不清前方几人的模样,但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他完全确定那人就是盛玄郡主。 接下来,两簇火把很快聚拢成一团火花,两拨人终于碰头了。 “公子!”几个模糊的身影异口同声喊道。 “属下见过郡主和各位长老!”周秘已经借着火把看清了来者的面目。 “你们怎么会……”苏彣完全没摸着思绪,不知道盛玄郡主和天机院的五大长老怎么会突然如同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这漆黑无比的洞穴中。 “来不及解释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盛玄郡主撇去苏彣脸上的一把蛛丝,急忙说道。 “公子和郡主先走,我等断后!”天石长老拱手说道,接着便和四位长老一起让出了中间的通道。 “如此,有劳各位长老了,诸位小心点!”苏彣回道,然后就被盛玄郡主拽着往前走。 “属下愿和各位长老一起断后!”周秘赶紧说道。 “周秘,你身上的虬蛛之毒未解,而且腹中饥饿,赶紧跟上!”苏彣立即回过头喊道。 “你们快走,我等稍事一会,即可便来!”天石长老说道。 “是,公子!”周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点像临阵脱逃一样,但只能听从苏彣的安排。 就在苏彣等三人举着火把消失在前方的一个弯道的时候,后方紧追不舍的虬兽已经杀到,震天的嗷叫声已经震彻整个洞穴。 “列阵!” 天石长老当即大喊一声,另外四位长老两两侧身站列在他身后。几人单掌相互搭着肩膀,接着五人同时运功施法,天石长老很快送出两掌。 接着,一道强大的法力犹如一阵烈风朝着迎面而来的虬兽刮了过去。借着几只火把暗淡的火光,只见法力所到之处,虬兽便应声痛苦倒地,很快就堵住了洞穴。 “我们走!” 天石长老收回双手,挥挥衣袖,转身就走,四位长老纷纷拿起插在洞壁上的火把,迅速跟上天石长老。 不知过了多久,五大长老终于追赶上了苏彣等三人。接下来,天石长老便走在最前面领头,他身后紧跟着周秘,苏彣和盛玄郡主则并排着走在最中间,其他四位长老则走在队伍最后面。 身后的虬兽由于被自己同类的尸首堵住了去路,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一行人便停止奔跑,转成疾步行走。 “郡主,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这洞穴中来的?”刚才一路奔跑不止,苏彣也不好多问,这下他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 “呵呵呵呵!”盛玄郡主微微一笑,“你突然消失不见,整个天都城都找不到你的人,还好我想起来,你在消失之前曾去过天机院的藏书阁。” “这与找到我有什么关系吗?”苏彣更加疑惑了。 “当然有关啦!”盛玄郡主又撇去苏彣头发上紧紧缠着的蛛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翻过那卷《中州北纪》吗?” “郡主果然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你,呵呵呵呵!” “那可是我神族的禁书,并非人人都有资格过目的。你现在是天都城的主事之人,自然没人敢阻拦你翻阅。不过父亲过世后,藏书阁的守卫和书护史也一再变动,因此那天我去藏书阁找你的时候,才有机会偷偷看了那卷禁书,才知道了书中提到的炎虬地穴!我想着或许你正是悄悄去找那炎虬地穴了!” “可是你看我们周围,这炎虬地穴漆黑一片,而且地势复杂,你又是怎么找得到我的?” “若是凭我和五位长老的眼睛,自然是一辈子也找不到你的踪影了,不过本郡主有这个啊!”说着,盛玄郡主从腰间掏出一根长管,管壁不时反射着火把发出的火光。 “这是什么?” “玉女哨!” 盛玄郡主一边回道,一边拔开长管,然后从中取出了一只玉哨。就在这只玉哨离开那根长管的一瞬间,它便突然发出绿色的光芒,十分耀眼! “这个玉哨怎么跟郡主你以前送我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它可以发出绿……”苏彣有些惊讶,同时也从自己胸口的衣角间取出了自己的那个玉哨,“诶,它怎么也发出绿光了?”苏彣更加惊讶了,但也一脸疑惑。 “你手里的这个玉哨,叫君子哨!”盛玄郡主从苏彣手中接过玉哨,然后将两只玉哨放在手中,“这本就是一对玉哨,它们可以相互感应,挨得越近,发出的绿光就越亮。本郡主就是借着这个,才能和五位长老及时发现你的踪影。” 就在盛玄郡主说话间,这对玉哨紧紧在她手掌里挨着,它们发出的绿光此时已经照亮了好长一截洞穴,引得五位长老和周秘驻足观望。 “原来竟这般神奇!”苏彣不由地叹道。 “这对玉哨本是父亲和母亲的信物,母亲过世后,她将玉女哨传给了我。后来你出现了,去了天都城,不久后父亲突然将他手中的君子哨交给了我,让我找机会带给你。正好睿王殿下大婚前一日,我陪着曦妹妹去了皇都城,便在那天晚上将这君子哨交给了你。这对玉哨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这里,你的那只刻着君子二字,我的这只刻着玉女二字。”盛玄郡主将两个玉哨放在苏彣眼前,“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这玉哨仅仅是用来召唤小七的,直到九重殿大战之前,父亲才将这对玉哨的秘密告诉了我。” 说完,盛玄郡主将那只君子哨塞回苏彣的手中,然后又将自己的玉女哨塞回了那只根长管。就在那支长管合上的时候,苏彣手中的君子哨发出的绿光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这绿光居然消失了!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长管?”苏彣又是一阵惊讶。 “我也不知,不过以前听父亲提过,这长管好像是什么陨铁和采自九重星流旋涡中的玄晶炼化制成!若没有这根管子,这两只玉哨就会一直发着光了!” “郡主!”苏彣抓过盛玄郡主的手,“郡主的母亲是因何过世的?” “这……”盛玄郡主顿时哑口,“事情有点复杂,还是以后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好!” 苏彣没有勉强继续追问,然后便牵着盛玄郡主的手继续朝前疾步走着。 第二百四十章 虬蝠 接下来,一行人陆续经过了三个连通着几条洞穴的洞府,洞府之中或多或少地躺着一些虬兽的尸首,还有不少虬蛛直接被自己的蛛丝吊着,一动不动。看它们的死状,苏彣猜测它们应该都是被五大长老所杀。 他大概揣度了一下时间,一行人又继续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前方极远之处似乎有一簇微弱的亮光传来,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我看花眼了吗,郡主,那里好像有光!”苏彣有些不敢相信,或许是在这漆黑的洞穴中待的时间太久了,他觉得这丝亮光有如幻象一般极不真切,“我的意思是……阳光,白日的那种阳光!” “噢,那应该就快到这条洞穴的出口了!”盛玄郡主瞪大眼睛仔细看了一眼。“出口?”苏彣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从刚才脱险到现在,也就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他们就找到了出口。 “是的,我和五位长老便是坐着金鸾飞至那个出口之外,再徒步进入这条洞穴的。金鸾身上携带了吃的,你和周秘一定饿坏了,我们赶快出去填饱肚子,然后再回天都城!” “公子,郡主,前面就是出口了!”就在这时,传来了走在最前面的天石长老的声音。 “郡主,我暂时还不能立刻跟你回天都城,这炎虬地穴中有我要找的答案!” “答案?什么答案?”盛玄郡主有些意外,急忙问道。 “额……还是出去再说,我和周秘已经十几个时辰没吃过任何东西了,全靠仙灵强撑着!” “嗯!”盛玄郡主点点头,继续抓着苏彣的手朝前走着。 周秘见到久违的阳光,心中已是急不可耐,便加快了步伐朝洞口飞奔而去,直接将天石长老也甩在了自己身后。但刚刚领教过一番洞穴中的危机四伏,想必洞外也是暗藏危机,因此他很快就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当即便收缓脚步。 可就在此时,东旭中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远处洞口照进来的光线也时隐时现。 “是虬蝠归洞,大家快把火把灭了,蹲下别动!”天石长老突然大喊起来,“切记屏气,不要呼吸!” 天石长老的话刚说完,众人立即蹲了下来,将火把往地上一盖,只听到那阵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 很快,漆黑的洞穴中,黑压压的一片阴影就飞到了众人的头顶。大家只觉自己的头顶传来呼呼的风声,极为强烈,不敢呼气吸气一丝一毫。 过了好一会儿,这群虬蝠终于飞走了,飞向了洞穴的深处。众人缓缓站起身来,生怕还有其他虬蝠正飞过来。天辰长老迅速取出火石,略一施法,火石便冒出一串火花,将他手中的火把点着了。很快,众人手中的火把也都陆续点着了。 “公子,这里的洞穴应该是虬蝠的领地,我们速速离开!”天石长老一边说道,一边找天辰长老点着了自己手中的火把。 “虬蝠?我还从未见过!” 苏彣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除了之前碰到的那些虬兽和虬蛛,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虬蝠的存在,看来虬族的种族定然十分庞大。 “呵呵呵呵,你最好还是不要见的好!”盛玄郡主抓住苏彣的手,继续朝前走着,“虬蝠虽然只比我们坐的金鸾小一点,但攻击力丝毫不逊于那些体格健硕的虬兽!还好这些虬蝠一般都藏身在天都城以北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洞穴中,极少飞入其他地方,一旦它们现身,简直是天降噩梦!” “刚才天石长老让我们屏住呼吸,难道这些虬蝠能听得到我们呼气吸气的声音吗?”苏彣接着又转向天石长老问道。 “不瞒公子,老朽亦不知道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只是据说虬蝠的听觉极为灵敏,它们的附近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们的那双耳朵,也许它们连我们的呼吸声也能察觉得到!” “虬蝠如此之厉害,若是南下犯境,岂不……” “这倒无需担心了!”天石长老放慢脚步,耐心地解释起来,”公子有所不知,虬蝠与虬兽虽同属虬族一脉,但却是两个不同的族落,除此之外,虬族一脉还有虬蛛与虬蛇两个族落。虬族一脉自古生活在北漠州,四大族落之间为了争夺领地,纷争不断,不过虬兽族落势利最为庞大,北漠州绝大部分皆是它们的领地,其余三个族落虽不甘心,但无奈自己族落势利太过薄弱,无力与虬兽抗争。所以公子刚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了,虬蝠与虬兽两个族落本是死对头,虽然目前虬兽大军正南下挑衅,但虬蝠应该是不会参战的。至于虬蝠为何会出现在此,老朽猜测,应该是它们的领地被虬兽占据了,被迫南下至此的。” “原来虬族竟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苏彣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些,不免有些惊讶。 “人族与虬族极少打交道,公子又一直生活在大梁,自然知道的情况很少了。我神族与虬族打了数千年的交道,为了抵御这些凶恶异族南下进犯,不惜耗费上百年时间,修筑了数千里之长的漠北防线,由数十万天威大军常年驻守,才保得五州其他地方万世太平。” “原来如此!刚才长老说到,虬族一脉的四大族落之间纷争不断,可在遇到郡主和五位长老之前,我们就已经遭遇了虬兽和虬蛛的联合追杀。虬兽与虬蛛两个族落也不和,为何会联合对我们动手?” “竟会有此事,老朽还不曾听闻过。”天石长老有些意外,也有些隐忧,“公子所说的事情确实蹊跷,照理说,虬兽和虬族两个族落也是死对头,应该不至于联手合作。若真如公子所说,那将是数千年来不曾有过的局面,我神族与虬族之战的局势将更加难定了!” 接着,苏彣又将他和周秘之前进入洞穴中遇到的所有遭遇,简单地跟天石长老说了一遍。 “公子,此事极为紧急,依老朽之见,须尽快通知李大都统做好准备!” “长老所言极是!还有虬蝠,我们也不得不防,既然虬兽能与虬蛛联手,说不准也能将虬蛛,还有虬蛇,这两个族落都拉进来!” “公子的猜测不无道理,我神族须尽快着手应对!若是虬族一脉的四大族落联手,加之魔族余孽又在频频挑起战事,那包括我神族在内的其他三族必然要遭殃了!” “所以,我更加要将这洞穴中的秘密一一挖出来!” 苏彣咬着牙,暗暗发誓道。听天石长老说完,他才意识到,他此番涉险进入这炎虬地穴之中,原来意义极大。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接近了洞穴的出口。刺眼的亮光照来,苏彣的眼睛极为不适,应该是在洞穴中待了太久,一时还无法适应白日的亮光 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牵着盛玄郡主的手缓缓朝外面走着。此时,他听到几声金鸾的鸣叫声传来,心里极为踏实。 第二百四十一章 深潭 轰隆隆…… 一行人终于走到了洞穴的出口,不过出口下方是一个云雾缭绕、深不可测的大水潭。 “你小心脚下!”盛玄郡主拉紧苏彣的手,“这底下是个深潭!” “深潭?”苏彣还闭着眼睛,尽量眯成一条缝,然后模模糊糊地瞟了一眼,“这深潭竟如此之大!” “是啊,今日来此的时候,我粗略数了一圈,这深潭周围至少有上百个这种洞穴的出口!” 喔……数声金鸾的鸣叫声接连传来。 “金鸾飞来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天石长老将金鸾召唤过来,“公子,郡主,快请!” “可我在此还有事情没办完,事情紧急,我不能救这么匆匆忙忙一走了之了。” 苏彣终于睁开了双眼,只见层峦叠嶂,苍松翠柏掩映之下,峭壁上恣意冒出了许许多多洞穴口子。对面遥远的峰峦上挂下一条瀑布,恰好被伸出的峭壁截成了三段,银水哗哗,轰隆隆直接落入深潭。 此等秀景,犹如仙境!苏彣在心里不自觉地赞叹道。 “公子,炎虬地穴之中暗无天日,危机四伏,公子决不可在此继续逗留啊,实在是太过危险了!”天石长老劝道。 “天石长老请勿再劝,我心中自然有数!”苏彣摆了摆手,立即回道。 “苏彣,不管你要在这炎虬地穴中做什么,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找一处地方吃点东西填饱肚子!”盛玄郡主接着说道。 “好,我和周秘着实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苏彣摸摸瘪了一圈的肚子,没有反对。 天石长老轻轻一挥手,将悬停在深潭上空的金鸾唤来,“公子,郡主,赶紧上去!” 苏彣和盛玄郡主同时蹬地一飞,很快就落到了两只金鸾的后背上。接着,五位长老和周秘也陆续飞身骑上金鸾。 天石长老骑着金鸾飞在最前,很快就领着众人飞到了不远处的一座石峰顶上。众人纷纷跃下金鸾,轻轻飞身落到了峰顶的青色岩石上。 几位长老纷纷从几只金鸾脖子上挂着的布袋子里取出吃食和酒水,摆在一块圆石上方。 “只带了一些干膜和熏肉,公子将就着吃点填饱肚子!”天石长老赶紧邀请苏彣用餐。 “多谢各位长老!”苏彣拱手回礼,“周秘,快过来吃!” “是,公子!”周秘立即跑到圆石边,“公子先请!” 苏彣着实是饿疯了,他随即抓起一块熏肉,迅速咬下一大口,没嚼几下就吞咽进肚子里了。周秘的吃相也差不多,狼吞虎咽一般,很快就吃下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熏肉,接着又拿起干膜啃了起来。 “你慢点吃,这儿还有半壶酒水!”盛玄郡主取来一个酒囊,看着苏彣那吃相,不住地摇头。 苏彣接过酒囊,灌下一大口,又将酒囊递给周秘。二人拿着酒囊你来我往几番,又吃下几块熏肉和几个干膜,终于吃饱吃撑了。 吃饱之后,苏彣仰着脖子,靠坐在那块圆石旁边,盛玄郡主很快也靠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周秘迅速起身,拱手退到了一旁。 “你确定还要去炎虬地穴中吗?”盛玄郡主一边问道,一边掏出手帕帮苏彣擦着嘴角肉沫油渍。 “嗯,我一定要进去探个清楚!”苏彣坚定的回道。 “我十分好奇,那炎虬地穴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你如此着迷?” “郡主有所不知,千河星君座下弟子淄辕星郎,在九重殿一战之后,便一直被关押在流晶河瀑布之下的天牢中。” “可淄辕星郎不是在天牢中离奇失踪了吗?找寻至今,半个余月过去了,依然是一无所获!” “非也!”苏彣摆了摆手,“其实,淄辕星郎数日之前已被周秘的暗侯堂找到了!” “找到了?可我没听说任何消息啊,那淄辕星郎现在又身在何处?” “他已经死了,周秘已命暗侯堂弟子将其尸体秘密掩埋了……” 苏彣便将周秘意外发现淄辕星郎及后来发生的一切事情,统统告诉了盛玄郡主。 “所以,你怀疑淄辕星郎是通过天牢底下的什么秘密通道逃走的,而且这条不为人知的秘密通道很有可能就是炎虬地穴?” “郡主说得不错!淄辕星郎在天牢中离奇消失,又在数百里之外的炎虬地穴中的某处被周秘意外碰上,这绝非巧合,极有可能炎虬地穴一直南下延伸到了隆起山脉之下!而虬兽大军攻破连池关隘后,没有再兴兵事继续南下,却暗中派了大量虬兽进入炎虬地穴之中。若炎虬地穴果真南延至隆起山脉之下,那虬兽大军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杀入天都城之中!” “如今魔君正在借机复辟,魔族余孽大举进犯,若魔族真与虬族联手,而你的猜测又是对的,那天都城危矣,大梁也危矣!”盛玄郡主不禁浑身一颤,一股凉意骤上心头。 “如今我有在洞穴中发现了虬蛛和虬蝠的踪迹,虬族四大部落很有可能也已联手,所以这一趟炎虬地穴之行,我不得不去!” “可是,《中州北纪》中写到,炎虬地穴贯穿南北,长不可测,至少有上千里之长,而且里面洞穴纵横交错,有如迷宫一般,你如何能确定南下的方向?” “不是有这个吗?”苏彣掏出自己的君子哨,“多亏郡主的玉哨!” “你的意思是,将其中一支玉哨放在天都城,然后你再随身携带另一支玉哨进入炎虬地穴?” “郡主果然聪慧过人!” “那必须先将其中一支玉哨送回天都城!” “所以此事就拜托郡主了!”苏彣立即起身,拱手说道。 “你在赶我走?”盛玄郡主一听,立即脸色不悦,“不行,本郡主要陪你闯一闯这炎虬地穴!本郡主的这支玉女哨,可以让天石长老他们带回天机院!” “不行,炎虬地穴里面危机四伏,我答应过首座星君,一定要好好照顾你的,我绝不能让郡主你跟着我去冒险!” “公子,郡主,且听老朽一句!”就在二人争论之时,天石长老走了过来,“既然公子决定要去炎虬地穴中一探究竟,郡主不妨让老朽陪公子走一趟!公子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了,只有郡主带着公子的情况,亲自回到天都城,才能稳定众人之心!” “可是……”盛玄郡主还想争论。 “郡主,天都城如今也是形势紧急,你就依天石长老所言!”苏彣拉住盛玄郡主的手。 “既然如此,那我就听你的,你一定有当心!” “郡主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再说了还有天石长老相随,绝对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公子,属下愿随公子一道进入炎虬地穴!”周秘也走过来请道。 “不行,你身中虬蛛之毒,虽有仙灵封住毒素扩散,但也有毒灌入心的危险,你速速回去解毒!” “公子,属下无碍,请公子准予!”周秘继续坚持。 “公子,不妨这样,老朽与天辰长老、天麒长老和天雮长老四人陪同公子去往炎虬地穴,天鸣长老则与这位周秘少侠护送郡主返回天都城!” 天石长老插道,他和其他四位长老并不认识周秘,更不知道周秘已被苏彣任命为暗侯堂的新任堂主。事实上,若非九重殿一战,五位长老和天都城内的其他神族一脉也都不知道潼麟真君乃是暗侯堂堂主。对他们来说,暗侯堂就是传说一般的存在。 “就依天石长老所言!”苏彣一语即出,不容周秘再争。 第二百四十二章 炎虬地穴(一) “银坛魔王,可是有好消息带给本尊?”魔君的黑影噌地一下,突然闪现在光柱中,化成了一个人形。 银坛魔王刚走上骷髅石台,还未来得及请礼,魔君便开口向他问到。 “魔君!刚传来一个坏消息!”银坛魔王生怕魔君大发雷霆,但又不得不如实禀报,因此声音说的很小。 自从御神天君之子苏彣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后,魔君自此变得极为暴躁,已有不少下属因为办事不利,被他直接吸尽魔灵而毙命。现在,就连七大魔王每日也战战兢兢,生怕惹魔君恼怒。 银坛魔王皓冶极为苦恼,他本就执掌幽涧一带的领地,加之金坛魔王被魔君了结后,他成了剩余七大魔王中的领头,自然经常要去往生殿拜见魔君。近来魔君的秉性愈加难测,他每日都惶恐不安,总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步金坛魔王的后尘。 “你怎么又给本尊带来个坏消息?”魔君厉声问道,“你近来可是为本尊带来了不少坏消息!” “魔君息怒,魔君息怒!小王办事不利,甘愿受罚!”银坛魔王直接扑跪在地,“不过,此事确实是个坏消息,小王不敢欺瞒,小王已当即派遣手下去处理了,绝不会坏了魔君的大业!” “坏了本尊的大业?”魔君骤然提高音调,“难道隆起山脉那边又出事了?” “确实是隆起山脉出事了,不过一切仍在小王的掌控之中,魔君大可放心!” “如今,本尊真身重塑,只待封印解除,即可率领魔族重新称霸五州。银坛魔王,你可要好自为之啊,若因你办事不利,耽误了我魔族大业,本尊绝不会轻饶!说,到底何事?” 魔君的黑影在封印光柱之中极为高大,在银坛魔王面前时刻透露着凌人盛气。这黑影幻化得如此之真切,以至于骗过了七大魔王,整个魔族上下现在都知道魔君已经重塑真身,魔族主宰五州的时代正在降临。 此前因为金坛魔王弼崑的叛变,他不得不放出自己重塑真身的假象,并借弼崑之死镇住其他七大魔王,以防再有其他魔王率众叛变。 魔君聚足魔灵,强撑着幻化出一具黑影,为了足够以假乱真,不被手下发现假真身的秘密,不得不强忍着封印的肃杀。 “回禀魔君,又是虬族。此前,虬族违逆魔君之意,在攻占天威大军把守的连池关隘后,止兵再未南下。尽管小王早已将魔君之命带到了连池关隘,可虬族依然拒绝出兵,结果人族大梁和鲛族派兵北上,助李济率领天威大军于近日重新收复了连池关隘。战事不利也就罢了,可小王刚刚收到消息,虬族居然发现并擅自闯入了圣穴!” “什么?”魔君大为震怒,“那虬族有没有发现暗日火山的秘密?” “魔君放心,虬族还未潜入暗日火山,只是虬族不断派出了大量兵力秘密潜入圣穴,我们一时还无法彻底将它们一网打尽。虬族果真是不自量力,表面上对魔君毕恭毕敬,实则暗藏祸心!若非魔君慷慨,将冶铁技艺传至北漠州,助虬族铸造兵器,这些无能兽辈哪来今日敢与三族对抗之实力!” “虬族大军兵力众多,无需与之正面冲突,只须阻止他们进入暗日火山即可!银坛魔王,本尊现命你速速赶往暗日火山,替本尊取回圣兵!” “小王领命!只是……” “只是什么?” “三十余万虬族大军现在还秘密驻扎在幽涧一带,小王赶往暗日火山后,虬族大军若发兵进攻幽涧,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事你无需操心,本尊自有办法。若是虬族敢公然与本尊作对,待本尊解除封印,灭了三族之后,定要踏平整个北漠州!若再传回坏消息,你就自己投入暗日火山中替本尊熔炼弑灵刀!” “魔君威武!请魔君放心,小王定不负魔君之命,替魔君从暗日火山取回弑灵刀!” “退下!” 银坛魔王躬身拱手,不敢抬头,缓缓退出了往生殿。 上千里之外,苏彣正和天机院的四位长老急速穿行在炎虬地穴中。有四位法力高强的长老相随,一路上碰到的虬兽虬蛛皆是什么大问题,稍作战斗,便极为轻松地解决了问题。 不过,炎虬地穴盘根错节,岔道极多,想要在漆黑的环境下确定南下的方向确实十分困难。五人在漆黑无比的炎虬地穴中,有如无头苍蝇,摸索了大半日,也未完全确定南下的方向。 虽然能够依靠玉哨发出的绿光的强弱来判定方向,可此时距离天都城极远,玉哨发出的绿光又极弱,苏彣很难有效看出那绿光强弱之分。 走了许久,五人靠着洞壁坐了下来,啃了一些干膜和熏肉充饥。 “公子,这玉哨发出的绿光太暗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天石长老说道。 “是啊,之前是我考虑不周,没考虑距离太远,玉哨发出的光线强弱难以区分的问题。看来,我们得好好合计一下,赶紧想个对策,确定往南的方向!”苏彣自责道。 “可这洞穴里漆黑一片,我们就凭手里的这几只火把,也是束手无策啊!”天辰长老插道。 “呵呵呵呵,天辰长老不要泄气,我们再仔细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天石长老倒是乐观,呵呵笑道。 “对了,公子,你不是猜测炎虬地穴可能南延至隆起山脉之下吗?那这洞穴里的虬兽很有可能也在通过炎虬地穴南下天都城,若我们能够跟踪这些虬兽,说不定就能找到南下的方向。”天麒长老接着说道。 “天麒长老说得有理,公子,这个方法值得一试!”天雮长老立即说道。 “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只是虬兽太过敏锐,我们一路跟踪它们,极易被他们发现行踪,若是遭到大量虬兽尾追堵截,必然十分危险!”天石长老接着说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只能冒险一试了!”苏彣当即站起身来。 “既然公子已经下定决心,那我等就不多说什么,公子,我们尽快上路!”天石长老和其他三位长老也陆续站起身来。 “走!” 第二百四十三章 炎虬地穴(二) 一行几人举着火把,凭着感觉,在漆黑的炎虬地穴中穿行着。 不知为何,这一带的岔道十分多,而且绝大多数的岔道洞穴都一般大小,形状一样,想要从中发现往南直通隆起山脉的方向并非易事。 苏彣走路的样子不同寻常,显得有些招摇,每走一步踏出的声响都来回在洞穴中撞来撞去,想要故意制造动静引来虬兽。 之前总想着尽量避开虬兽,现在又满脑子盼着能尽快遇上虬兽,却总是事事难遂人意。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一行人依旧毫无收获,未发现任何虬兽的踪迹。 “虬兽需要饮水,我们得先找到暗河!”苏彣突然想到,他和周秘此前和虬兽碰上,多是在有水流的暗河一带,“炎虬地穴中至少有一条暗河通过,与其交错相连,边走边听,只要找到暗河,也就离找到虬兽不远了!” “公子说得有道理,而且这炎虬地穴中恐怕还不止一条暗河,找起来应该不难。”天石长老接着说道。 在漆黑的洞穴中搜寻了两三个时辰,毫无所获,但苏彣等人的肚子已经咕咕饿了起来。几人当即拿出吃食,边走边啃了一些干馍和熏肉,灌了两口水后,终于吃饱了。 洞穴纵横交错,五人早已丢了方向,完全是凭着感觉在黑暗中摸索。苏彣十分清楚,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只有确定了往南的方向,他和四位长老才能走出这无边黑际。 嗷…… 过了半个多时辰,突然传来几声虬兽的嗷叫声。但声音十分微弱,苏彣立即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大概确定了声音的出处。他当即灭掉手中的火把,“快将火把灭了,它们就在附近不远处!” 四位长老丝毫没有耽误,立即将火把插入洞壁的寒土中,灭掉了火把。顿时,漆黑一片,几人只能摸着洞壁继续前进。 “公子且慢!”天石长老一把拉住苏彣,“还是让老朽走前面!” 苏彣刚准备开口,谁知天石长老一个绕身,直接走在了他身前,他也就没再多说,安心跟在天石长老身后。 “听起来至少有五六头虬兽,只是它们一直在移动!好在它们不时发出嗷叫声,我们跟着声音走就行!”虬兽的嗷叫声不断传来,天石长老边走边说。 “虬兽在这漆黑的洞穴中也看不见路,所以它们才不断的发出嗷叫声,以此来确定同伴的位置!只是,我们没办法确定这几只虬兽移动的方向。若不是往南走,那就太耽误时间了。”苏彣担忧道。 “公子说得是啊,我们必须尽快跟上去,想办法确定它们移动的方向!”天石长老回道。 接下来,几人加快了追赶的脚步,虬兽的嗷叫声越听越清晰。幸好这一截洞穴十分平坦,一路上也没有任何障碍,几人走得十分顺利。 “公子,虬兽的声音好像没有移动,他们可能停下来了!”天石长老接着说道。 “似乎是这样!”苏彣停下脚步,“等等,好像有水声!”他捂着耳朵仔细听着,在虬兽的嗷叫声中听到了一丝微弱的流水声。 “老朽也听到了!它们正在饮水,所以停下来了!”天石长老立即回道。 “快,我们赶紧跟上去!”苏彣边走边说。 因为那些虬兽发出的嗷叫声就在前方不远处,为避免打草惊蛇,几人放慢了脚步。 过了一会,只见几丝微弱的火光印入几人眼帘。 “那里有火光,而且水流声也听得十分清晰,虬兽应该就在前面!”苏彣边走边说。 此时,潺潺流水声中,虬兽的嗷叫声在洞穴中来回穿荡,十分洪亮。没多久,几人缓缓抵近,发现身前出现了一个又高又宽敞的洞府。洞府里头摆了六个巨大的火盆,熊熊火焰将上下照得通亮。 洞府右侧的岩壁上,一湍折射着红亮火光的水流冲刷而下,流入底下的潭中。只见几头虬兽正四肢匍匐在水潭周围喝水,还有三头虬兽正围坐在地上,抢着半只麋鹿大口大口的啃,不时发出凶悍的嗷叫声来。 苏彣又瞪大眼睛扫视了一圈,发现那洞府联通了好几个洞穴,有大有小。他和四位长老现在所在这个洞穴,正好那湍水流,离那几头虬兽尚有一段距离。 “公子说得没错,有水的地方果然会遇上虬兽!”天石长老半蹲着身子,伸长脖子凑前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洞府。 “虬兽倒是找到了,等它们吃饱喝足后,必然会继续上路,只是暂时无法确定它们移动的方式是否往南!”苏彣一屁股坐了下来,侧着身子盯着前方的几头虬兽。 “眼下我们已经在这炎虬地穴中彻底丢了方向,没办法,只能赌一把了!”天石长老干脆也坐了下来,走了这么久,腿脚着实有些酸胀。 “我们也走了几个时辰了,可这玉哨发出的光,也看不出是变强还是变弱了,看样子只能在这几头虬兽身上赌一把了!”苏彣掏出那支君子哨,漆黑的环境下,只看到一丝极为微弱的光芒,他只得无奈地回道。 没过多久,刚才还在喝水啃肉的几头虬兽纷纷趴在地上,应该是在休息。很快,苏彣等人就听到了浑浑的呼噜声传来,看样子那几头虬兽都睡着了。 “这些恶兽,吃饱喝足后竟然睡着了!”看着那几头虬兽有吃有喝,倒头就睡,天雮长老十分不爽,“害我们不知要等到何时!” “师弟不要着急,呵呵呵呵!”天石长老拍了拍天雮长老的肩膀,呵呵笑着,“它们能睡,我们正好也可以轮流休息一下嘛!” “那我先盯着它们,公子和三位师兄先眯一下眼睛!”天雮长老接着说道。 “如此也好,那就有劳天雮长老值这第一岗了!”苏彣回道。 接下来,他便靠着洞壁,双手操在胸口,闭上眼睛休息起来。尽管一身上下多有疲惫,但他此刻却一心惦记着要尽快找到朝南的方向,竟毫无睡意。 折腾了不知多久,他才终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着。 第二百四十四章 炎虬地穴(三) “公子,快醒醒……” 苏彣揉了几下眼睛,这才发现天石长老正拍着他的肩膀,不停地喊着,“我睡着多久了?是那些虬兽动身了吗?” “大概一个多时辰,公子快看,前面有新情况发生,又有一群虬兽进入了洞府之中!”天石长老回道。 “什么?”苏彣瞬间打起了精神,站起身来朝火光滔天的方向一看,果然发现洞府之中多了不少虬兽,“它们背上背着的好像是麋鹿,野猪,还有山兔!” “应该是虬兽打到的猎物。”天石长老又回道。 “你们看,它们正在把猎物转到旁边那几头虬兽的背上!”苏彣继续说道。 猎物转接完毕后,只见那几头虬兽陆续走进了身后的一个洞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看样子,这些虬兽应该是在运送食物。”天石长老站在苏彣身旁,“公子快看,它们动身了,正朝旁边另一洞穴走过去!” “等它们都进入洞穴后,我们再跟上去,这也许就是通往南边的方向了!”苏彣心中感到一阵小小的窃喜,直觉告诉他,这些虬兽应该是往南边运送猎物。 不一会儿,刚刚还有十几头虬兽的洞府,一下子就空空荡荡了,只剩下六个巨大的火盆。 苏彣等人直接飞身来到洞府里,“先点水!”苏彣一边朝那湍水流走去一边说道。 几人迅速来到水潭旁边,直接用手捧着喝了几口水。这水十分冰凉,喝下去以后,苏彣全身上下仿佛都感觉到了这股凉意。几人又将水囊取下灌满,然后便迅速走进那个洞穴追了上去。 进入洞穴后,没走多远,从洞府照过来的火光便消失了,周围再次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苏彣等人不敢亮起火把,以免被前面的虬兽发现行踪,他们只得摸着洞壁疾步前进。 好在漆黑的环境中待久了以后,几人已经适应了这种摸黑赶路的状况,就连洞穴中出现的坑洼不平,他们也能轻易跨过,游刃有余。 为了不引起前面那几头虬兽的警觉,几人一直和它们保持着极远的一段距离。幸好它们时不时就发出一阵嗷叫声,尽管不断有岔道出现,但几人始终都能循着这些嗷叫声,紧紧跟上它们的脚步。 跟了两个多时辰,一路上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倒是十分顺利,但也未见那几头虬兽停下脚步,几人不得不一直保持追踪,丝毫不敢怠慢。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那几头虬兽终于停了下来。几人放慢脚步,缓缓跟了过去,看到一丝火光。继续上前一段距离后,几人发现火光是从一个洞府里传过来的。几人悄悄来到洞府口子边,发现两群虬兽正在转交猎物。 苏彣仔细扫视了一遍眼前的洞府,发现里面依旧摆着六个火盆,不过却只有两个火盆继续燃烧着。这个新的洞府比之前那个洞府看上去要小一些,或许是因为火光较暗的缘故。除了自己身处的这个洞穴,洞府四周连着四个洞穴,洞穴的口子差不多一般大小。 这个洞府里也有一洼水潭,不过水流的声音极小,若不仔细听,还不一定能发现它的存在。 “公子,看来那些猎物的最终目的地不是我们眼前这个洞府,现在又有另一拨虬兽来负责下一段运送。”天石长老拍了拍苏彣的肩膀,“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洞穴,刚才我们跟踪的这些虬兽只是负责运送其中一段距离,老朽估计它们怕是要调头了,一旦撞上,我们必然会被它们发现!” “天石长老说得对,我们得想法子藏起来,决不能让这些虬兽发现了!”苏彣伸手指向前洞府的左侧,“你们看,左边的几个火盆都灭掉了,我们可以飞过去,躲在暗处!” “只能如此了,但动静要小,我们一个个动身,老朽先来!”天石长老回道。 “天石长老小心!” 说完,只见天石长老轻轻一踮脚,有如一道清风,很快飞到了洞府左边的几个火盆旁边,然后便迅速躲入一处幽暗的角落中。 苏彣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那十几头虬兽,它们丝毫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他当即一踮脚,一个轻巧的飞身,落入了天石长老附近的那片阴暗中。 接着,另外三位长老依次飞身来到了那个阴暗的角落里。所幸几人动作迅速,正好在那些虬兽调头进入洞穴之前的一小会功夫里,全都从那个洞穴中成功飞身抽离。 “它们上路了,看样子要进那个靠近水潭的洞穴!”苏彣盯着那几头背着猎物的虬兽,细声说道。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后面应该还会有好几个这样的洞府,每到一个洞府,便有另一群虬兽。”天石长老说道。 “是啊,从这里南下,离隆起山脉尚有几百里之远,漫漫长路才刚刚开始,我们决不可大意!”苏彣接着说道。 “眼下看来,每个洞府里面应该都会有暗河经,喝水问题倒是解决了。只是照目前这个速度,至少还要走上两日,我们身上的干粮有限,还得省着点吃!”天石长老说道。 “是啊,我们尽量省着吃,最后实在不行,只能抢这些虬兽背上的猎物了,呵呵呵呵!”苏彣回头看了一眼天石长老,呵呵笑着,“差不多了,我们跟上去!” 话毕,几人走出那处阴暗的角落,迅速进入了水潭旁边的那个洞穴。 第二百四十五章 炎虬地穴(四) 果不其然,就在苏彣等人一路小心谨慎摸黑追赶了大概三四个时辰后,他们又来到了另一个洞府入口。 刚刚马不停蹄追赶了一路,丝毫未作任何停歇,几人趁着那群虬兽在前方洞府中转交猎物的空档,赶紧靠着洞壁坐了下来,啃了一些干馍和熏肉。随身携带的干粮所剩不多,几人自然都不敢多吃。 “哈哈,几位长老快看!”苏彣掏出那支玉哨,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小声笑了起来,“这玉哨比之前亮了不少,看来我们确实是往南边在走!” “嗯,方向确定没错,只要这炎虬地穴果真是通往隆起山脉之下的,按照目前的速度,我们很快便可返回天都城了!” “天石长老放心,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我心中已有八九成的把握,这炎虬地穴定是通往隆起山脉之下!” 这个洞府里头的六个火盆烧得十分旺,将整个洞府照得通亮,没有任何一处角落可供藏身。眼看着那些虬兽很快就要完成猎物的转交,好在几人所在洞穴与洞府接口处的洞壁上有一个豁口,漆黑幽深,看不见底。几人当即飞身潜入其中,恰好躲过了调头返回洞穴的那拨虬兽。 等洞府里头的那些虬兽背着猎物上路后,几人纷纷跳下豁口,旋即便飞身跟着追了过去。 暗无天日的洞穴里头,没有一丝光线,好在几人早已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加之洞穴较为平坦,虽然岔道很多,但顺着虬兽发出的嗷叫声,几人追赶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接下来,几人又陆续经过了五个洞府,一路倒也较为顺利,只是没有什么时间休息。除了洞府里头的两拨虬兽转交猎物的稍许时间,几人全都奔波在一个接一个的洞穴里头。 好在几人体内都有仙灵加持,虽然身体越来越疲惫,但几人始终保持着绝对充沛的精力,没有跟丢身前换了一拨又一拨的虬兽。 随着南下路途越走越远,苏彣随身携带的那支玉哨,发出的绿光也越来越亮,在漆黑的洞穴中十分耀眼,甚至都能拿来当一个小小的火把使用。不过他可不敢轻易拿出来照路,一旦身前不远处的虬兽发现异样,将会前功尽弃,他只得将玉哨死死地塞入衣襟里头。 不久之后,五人追着另一波新的虬兽进入了又一个洞穴。没走多远,苏彣便发现这个洞穴较之此前走过的所有洞穴,更加宽敞,他踮起脚来伸手都够不到洞穴的顶部。 “奇怪,这洞穴比之前走过的要高了许多!”苏彣不解地说道。 “是啊,老朽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公子,现在这玉哨发出的光已经越来越亮,怕是已近隆起山脉了!”天石长老一边疾步飞奔着,一边说道。 “天石长老说得没错,我们得更加小心点,隆起山脉之下说不准有虬兽的什么据点,否则它们不会这么大老远地运来猎物!我们必须尽快弄清虬兽的阴谋,若它们真是与魔族勾结,意图摧毁天都城,后果将不堪设想!”苏彣担忧道,玉哨越来越亮,他的心也越来越不安。 “公子!”天石长老突然停下脚步,并一把拉住苏彣,“后面要走的路,要面对的险境,恐怕是老朽此生也不曾见过的,还请公子答应老朽,真到那时,公子无论如何也要想方设法脱身,无须管老朽等人死活!” “我等誓死保护公子!”另外三位长老立即拱手说道,虽然苏彣也看不见。 “四位长老无需过度担忧了,即便后面惊险重重,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可一一破解!”苏彣拍了拍身旁的天石长老,“我们继续赶路,别跟丢了!” 苏彣说完立即飞奔上路,四位长老来不及多说什么,便也飞奔着跟了上去。 几人估摸着走了大概两个多时辰,又碰上了一个洞府。还未走到洞口,几人早已被一阵阵的嗷叫声震得耳麻。几人小心翼翼往前靠近,匍匐在地上,仔细观察着洞府里的一切。 这个洞府较之此前遇到的足足大了一倍,为了照亮洞府中的每一个角落,里面摆了整整十五个巨大的火盆。洞府周围,一共连通了八个洞穴,其中正对面的一个洞穴跟几人目前所在的洞穴一般大小,旁边另外六个洞穴要明显小了不少。 滔天火光之下,一大波虬兽面目狰狞的虬兽在洞府中或趴着休憩,或大口啃咬着刚刚运来的猎物,或两两头顶头角斗着,旁边还围满了一群发出震天嗷叫声的虬兽。洞府四周,一条条足有三四丈长的黑蛇相互缠绕着,一动不动。而洞顶和洞壁上面,密密麻麻地栖息着一大片虬蛛和虬蝠。 “虬兽,虬蛛,还有虬蝠,那黑蛇是……”苏彣似乎猜到了什么,心中一惊。 “公子,如果老朽没猜错,那些应该是虬蛇!”天石长老紧紧攥着拳头,脸色紧张,“旷世大战后,五州大地上便极少见到虬蛇,居然在此碰上了。它们一口便可轻易吞下一个成年男子,极为可怕!” “没想到,虬族四大族落竟在这个洞府中聚齐了,不知道它们究竟有何阴谋!”苏彣接着说道。 “虬族四大族落相遇,却相安无事,这背后定是有什么共同的利益,才会让它们摈弃前嫌!公子,情况不妙啊,对方数量有好几百之巨,看来这个洞府就是这些虬兽的秘密基地了!”天石长老说道。 “应该是的,不过这个洞府虽然聚集了如此多的虬兽,但前面还有洞穴,我们必须继续南下,前面必定有我们要找的答案!”苏彣坚定的说道。 “公子是想进那个洞穴!”天石长老指着正对面的那个洞穴说道,借着洞府里传来的火光,几人现在终于看清了对方。 “是啊!不过要想进入那个洞穴,免不了要惊动这些虬兽!也不知道洞穴那头还有什么!”苏彣无奈的回道。 “公子,来不及过多考虑了!”天石长老站起身来,“刚刚那几头运送猎物的虬兽已经调头返回了!” “快,趁对方还没发现,我们赶紧飞过去!”说完,苏彣和另外三位长老立即站起身来。 “公子,你跟在中间,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公子只须照顾好自己就行!”天石长老站到苏彣身前,“我们走!” 说完,几人几乎同时运功施法,轻轻一蹬,便朝着正对面的洞穴飞身而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炎虬地穴(五) 五道黑影如利箭离弦一般,从虬兽的头顶一闪而过。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几人便飞过洞府,极为潇洒。 嗷…… 就在五人落在了对面的洞穴入口处时,洞府之中的虬兽几乎同时发出各种嗷叫声,纷纷朝着几人所在的洞穴奔涌而去。 如此一番大动静之下,洞顶和洞壁上的虬蛛直接悬丝而下,虬蝠则扑扇着翅膀盘旋在洞穴入口上方。 只有盘绕在洞府四周的一条条虬蛇后知后觉,它们缓缓睁开双眼,似乎嗅到了一丝异味,便立即沿着洞壁朝洞穴入口爬去。 几人身后的洞穴入口直接被一大群虬兽堵死,而其他的虬蛛、虬蝠和虬蛇则围在虬兽方阵之后。一时间,洞穴被堵得水泄不通,没有一头虬兽能够挤进去。 “趁它们堵死了,我们快走!”苏彣回头望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虬兽不断发出震天怒吼。 几人未作任何停顿,当即朝前方飞奔而去。与之前不同,这个新洞穴里面每隔几丈便插了一支火把,倒也能将洞穴照个三四分亮堂。 没走多久,轰隆隆的声响便在几人身后的洞穴中撞击传来。 “糟了,它们跟上来了!”天石长老大喊一声。 “硬拼是不行了,只能一直往前!”苏彣边疾速飞奔边大声回道。 几人踮起脚尖大踏步飞奔向前,一步都不敢懈怠。几人飞奔而过带来的一阵劲风,甚至都把洞壁上插着的火把给吹灭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几人眼前突然传来耀眼的火光。 “前面又有火光!”苏彣大喊一声。 “看样子又是一个洞府!”天石长老回道。 “千万别再来一群虬兽了!”天雮长老跟着大声来了一句。 很快,几人就飞奔着进入了这个新的洞府。倒是如了天雮长老的意,这个巨大的洞府里头虽然火光滔天,却没有一头虬兽,也没有虬蛛、虬蝠和一条条看得人瘆得慌的虬蛇。 不过,洞府的地上到处都散落着白花花的骨架和一把把如斧头一般的兵器。 “这里如此惨烈,究竟发生了什么?”天雮长老自言自语说道。 不过,苏彣并未理会这个洞府里发生的一切古怪,也没有回应天雮长老。“几位长老,我看可以施法将这洞穴封住!”他回过身来看着自己刚刚飞奔而出的那个洞穴。 “这方法是好,可若前方都是死路,那我们就亲自断了自己的后路了!”天辰长老首先开口。 “刚刚你又不是没看到,那么多虬兽,还有虬蛛虬蝠和虬蛇,若不封住洞口,我们怕是会被它们生生吃掉,再说前方也不一定就是死路,这里不是还有其他几个洞穴入口吗!”天雮长老可不信邪,他环顾一圈数了数,这洞府还连着其他三个洞穴。 “你们看这地上散落的骨架,应该都是虬兽的。如此凶悍膘壮的虬兽,却被生生剔成了一具骨架,这前方的凶险可比身后的那些虬族异兽可怕多了!”天辰长老继续说道。 “确实如此啊!”苏彣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骨架,又转向天石长老,“不知天石长老意下如何?” “这五州大地之上,比虬兽还要可怕的,应该就只有魔族了!可这魔力竟能削肉剔骨,老朽还从未领教过!”天石长老捋了一下自己的长须,“公子,我们还是过了眼下这关再说,后面的事情后面再做打算!” “天石长老是说,后面我们可能会遇上魔族余孽!”苏彣朝着那个洞穴走了几步,“那就不用担心了,动手!” 说完,苏彣便推出一掌,一道银光裹挟着强大的法力,直接击中了那个洞穴入口上方。轰隆一声,塌下来一堆土石。接着,四位长老也依次运功施法,一道道法力很快就截下一方土石。 几人轮番施法,洞穴入口很快就被塌下来的土石彻底盖住,只听到一阵阵沉闷的嗷叫声。 苏彣擦干额头的汗粒,长长舒了一口气,当即瘫坐在地上。四位长老也没好到哪去,坐在地上运功调息起来。 接着,几人拿出最后一点吃食分了一下,便就着凉水送入腹中。 “虬兽善于掘土挖洞,这点土石困不了它们多久,我们继续往前!”苏彣站起身来,看着三个洞穴,不知该进哪个。 “公子!”天石长老看出了苏彣的难处,“这三个洞穴一般大小,我们只能挑一个碰碰运气了!” “也只能如此了!”苏彣边说边朝着中间的洞穴走去,“那就试试这个洞穴!” 几位长老没说什么,当即跟着苏彣走了过去。 这个洞穴里面没有插任何火把,很快,几人就又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第二百四十七章 炎虬地穴(六) 几人在漆黑的洞穴里没走多远,便感觉到脚下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越走坑洼越深。 “大家小心点!”苏彣一边喊道,一边掏出那支玉哨。 玉哨发出的那耀眼夺目的绿光,瞬间就撕破了黑暗的笼罩。不过,这绿光可不比火把,照亮的地方十分狭小。苏彣一边恭着身子,一边拿着玉哨凑近地面仔细看着。 “奇怪,这洞穴怎么会有这么多坑,而且是下坡路,跟之前走过的完全不同!”苏彣一边纳闷着,一边仔细盯着地上那些比自己的脚底板还要大上两三倍的坑洼,“这坑坑洼洼虽然相互交错,但明显是连续不断、有规律的排列的!” “这坡度还不小,依老朽看,这坑洼好像是什么东西爬过之后留下的印迹!”天石长老蹲下身子,凑到玉哨发出的光芒之下。 “那这东西得有多大,才能留下这么大,而且这么深的脚印!”天雮长老恭着身子,听天石长老一说,大吃一惊。 “不敢想象啊!”天石长老缓缓起身,“看来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些白骨,应该就是这东西吃完吐出来的!” “这又是什么怪物?”天雮长老一哆嗦,踩进一个坑洼差点摔了一跤。 “天石长老不是看玩笑的?”苏彣仍然不敢相信,“什么怪物会长成这样?” “公子,这种情况下,老朽可不敢开玩笑啊……” “公子!”天石长老还没说完,就被天雮长老一声大喊打断了,“这前面好像又有许多骨架!” 苏彣等人随即走了过去,在玉哨发出的光芒的照耀下,果然看到了一片散落的骨架,朝着远处的黑暗中延伸而去。 “看来这东西胃口蛮大!”苏彣说道。 “或许是胃口大!又或许是,这东西不只一只!”天石长老指着地上的坑洼“公子你看,这几排坑洼的深浅明显不一,由此看来,这东西肯定不只一只!” “天石长老说得有道理!这东西已如此可怕,若是由一群这东西出现在我们面前,可不比身后那些虬族异类容易对付!” “确实不好对付!依老朽看来,我们应该是进了一个什么巢穴,这三个洞穴只怕都是如此,后面的路,我们得万分小心了!”天石长老接着又说道。 “后有虬族苦追,前有不明怪物,但行至此处,虽然越来越危险,但我们离揭开谜底也越来越近了!”苏彣站起身来说道。 “公子放心,我等必定竭尽全力,护公子一路周全!”天石长老拱手一礼,“公子,我们尽快上路!” “我们走!”苏彣斩钉截铁地地回道,然后举着玉哨往黑暗伸出走去。 四位长老立即跟上,天雮长老小跑几步,来到苏彣身前,“公子,让老朽居前开道!” 一路坑坑洼洼,加之又是下坡路,几人走起来颇有些费劲和折腾,但都尽量保持着较快的速度往前赶去。 这段日子,几人连续奔波,在炎虬地穴里一刻不舍地赶路。随身携带的干粮已经吃尽,几人只能饮水垫垫肚子,若一直这样下去,纵然有仙灵加持护体,几人最终也会活活饿死。 但苏彣心里却十分清楚,他的直觉和那发出耀眼绿光的玉哨告诉他,他们已经走到了隆起山脉附近的地下了,他一定可以找到出口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穴。 估摸着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下坡路段终于结束,洞穴开始变得平坦。继续走了没多久,几人突然发现,黑暗尽头传来了一片红光。苏彣当即收起玉哨,“前面有情况!” 几人当即摸着洞壁,缓缓继续向前,动作极为轻缓,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声。随着几人不断向前走去,那一片划破黑暗的红光越来越亮眼。 “这红光有些诡异,绝非是火光!”天石长老也看出了其中的异样,小声说道。 “天石长老说得没错,这红光看上去有点像从铸剑炉里冒出来的!”苏彣死死盯着,似乎感受到了那红光带来的一丝灼热之感。 几人继续缓缓上前,很快,那片红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广。 “这洞穴越来越宽敞、越来越高了!”天雮长老走在最前面,借着这片红光,他不住地转头看来看去。 “没错,你们快看前面!”苏彣瞪大双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方怎么会有一个如此之大的洞府!”天雮长老惊叹着说道,他这下也看清了前方的一切,洞穴逐渐变宽变高,尽头处已经成了一个极为宽敞高大的洞府,比之前他们见过的任何一个洞府都要大好几倍。 “这么多柱子,应该是它们将洞府撑了起来!”天石长老也看清了洞府中的细节,发现偌大的洞府里面立着有许多巨粗的柱子。 “等等!”苏彣突然停下脚步,“那些石柱好像在动!” “什么?”天雮长老极为惊讶,他并未看出那洞府有什么异样。 “难道这洞府要跨了吗?”苏彣自言自语,隐隐担忧道。 “这红光照得有些晃眼,公子莫不是看错了?”天石长老接着说道。 “快,我们过去看看,若这洞府真是要跨了,那可就大难临头了!”苏彣不放心,说完便朝着洞府飞身而去,几位长老也立即飞身跟了过去。 很快,几人就飞身进入了偌大的洞府中,周围一根根巨粗的柱子混黑一片,一时半会根本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根。 苏彣转身仔细看着身旁的这些柱子,发现并无异样,难道刚才确实是自己看错了吗?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取出玉哨,借着玉哨发出的耀眼绿光,凑到了身旁的一根柱子旁。 就在此时,那根柱子突然松软瘫倒在地。突然,一张排满了尖牙利齿的巨嘴咬了过来,在玉哨发出的绿光下,苏彣看得极为真切,他当即踮脚飞身后退,同时大喊一声: “小心这些柱子!” 第二百四十八章 炎虬地穴(七) 一听到苏彣的喊声,四位长老随即转身看了过来,虽然不明就里,但四人当即冲在苏彣身前。 “何方鬼怪?”天雮长老嚷了一声,冲在最前面。 就在五人摆开了架势应战之时,只见那根黑乎乎的“柱子”又重新缩了回去,很快就立了起来,跟其他柱子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苏彣大声惊呼道。 “老朽曾在一本上古典籍里看过,如果老朽没猜错,这应该是传说中的擎天兽!这怪物早已在旷世大战中销声匿迹了,没想到,它们竟藏身在炎虬地穴中,让我等撞上了!”天石长老回道。 “擎天兽?”苏彣又惊讶又一头雾水,他还从未听过这三个字,“适合怪物?” “擎天兽乃是虬兽族落中最为凶残的一支,身强体肥,外壳坚硬,长了十条粗腿和一张血盆大口。这怪物力大无穷,传说百头擎天兽,便可顶起一座山。原来我们刚刚一路走过的那些坑洼,还有那些白骨,都是这些怪物留下来的!”天石长老继续回道。 “这么可怕!”苏彣长舒一口气,幸好刚才眼疾脚快,否则现在已经成了那头擎天兽的腹中美食了,“那这些柱子,都是那擎天兽怪物了?” “应该是的!”天石长老回道。 “奇怪,这怪物如此厉害,为何刚刚没有继续追过来咬我,竟然又重新站立回原样了?” “这洞府也太大了,老朽猜测,这洞府应该是被这些擎天兽顶起来的。”天石长老收起马步,站直了身子,“虽然这些擎天兽极度凶残,但它们似乎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位置,否则这洞府将要垮下来。” “如此说来,我们身边的这些擎天兽,暂时并没有多大的威胁了!”苏彣说道。 “话虽如此,但我们仍不可掉以轻心,公子刚刚不是还差点被那头擎天兽偷袭了吗!” “天石长老说得对,决不能大意,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前面那红光有些诡异,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几人便小心翼翼地往前继续走着。没走几步,果然几人身旁的那些柱子便接二连三地瘫倒下来,张开血盆大嘴,试图咬下一个好饱餐一顿。 几人早有准备,轻轻一踮脚,便轻巧地躲过了一张又一张长满了尖牙利齿的巨嘴。 幸好这些擎天兽不敢轻易离位,没有同时攻击,否则几人早就被它们围困住了。 几人小心谨慎地走着,好不容易穿过了这片石柱丛林。洞府也开始逐渐收缩,和前方传来红光的洞穴完美地联通起来。只见前方的红光越来越刺眼,不知何故,几人也同时感到身上越来越热。 “怎么回事?越往前走就越热?”苏彣边走边嘟囔道。 “是啊!难道与这红光有关?”天石长老说道。 几人当即加快速度,朝着前方继续赶去,想尽快知晓这红光到底是从哪里发出的。可几人饶是不舍直追,那红光的尽头却依旧难以触摸。 随着越走越远,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几人全身早已汗流浃背。随身携带的水囊很快也被饮尽,几人只得咬牙继续坚持往前走。 几人燥热难耐,晕晕乎乎,好在这一路再也没有那些吃人的擎天兽。不知走了多久,几人突然发现一片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深坑跃然出现在眼前。 “这地下竟然藏着一个火山!”天石长老大声惊呼道。 “原来是火山的熔浆!”苏彣恍然大悟,终于知晓这刺眼的红光乃是由脚下这个深坑里的熔浆发出来的,怪不得越来越热了。 几人蹑脚往前探出身子,朝坑底一看,只见数百丈之下,火红的熔浆不停地翻滚着,不时还冒出巨大的泡泡。 “公子快看!”天雮长老突然大声叫起来,“那熔浆里有东西!” 苏彣和另外三位长老定睛一看,果然发现在翻滚的熔浆中,有一截好似刀剑一般的东西不时冒出来。只不过那东西的颜色跟熔浆差不多,若不仔细观看,根本就没办法看清楚。 “看上去有点像一把刀!”苏彣嘟囔着说道。 “这熔浆温度奇高无比,只怕连那九重星流旋涡中的玄晶都能融化。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在熔浆中丝毫不毁!”天石长老接着说道。 “五州大地上,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若能将它取出,必是一把绝世神兵啊!”天辰长老不禁叹道。 “能将它取出之人,必也是一惊世之人啊!”天雮长老说道。 “呵呵,如此滚烫的熔浆,还未靠近,就早已被它化为灰烬了,五州大地上不可能有这样的惊世之人!”天麒长老却不以为然,呵呵笑道。 “这火山或许就是那些虬兽要找的,只是虬兽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苏彣十分纳闷,“难道是为了那熔浆中的东西?” “公子,这火山和这熔浆中的东西,以及之前碰到的擎天兽,老朽总预感不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天石长老并未理会苏彣的疑惑,他内心此刻却在隐隐担忧,感觉有什么危险即将杀来。 “可是我们已经至此,还未找到虬兽背后的秘密,现在离开岂不可惜!”苏彣当即反对,“再说,我们现在也没有找到出去的路,想要原路返回也无可能了!” “公子,现在可不是逞一时意气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 天石长老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砰”的一声响起。 几人当即应声而退,恰好一堆土石就砸在几人身前,滚进了滚滚熔浆之中。 “是魔族!公子小心!” 天石长老大喊一声,同时施出一道法力,正好抵消了迎面而来的一道魔力。 第二百四十九章 炎虬地穴(八) “哈哈哈哈!” 就在几人摆好架势,准备迎击之时,突然传来一阵狂傲的笑声。 “是谁在笑?”苏彣右手紧握长剑,前后左右观望,立即大喊一声。 “哈哈哈哈!” 笑声再次传来,与此同时,十几个黑影划过熔浆发出的红光,出现在了巨坑的另一头,离苏彣等人大概只有三四十丈远。 “原来是一群魔族杀手!”见那十几个身着黑袍的魔族杀手没有继续动手,苏彣也干脆收起双手,风趣的问道,“不知领头的这位魔族老大如何称呼?” 四位长老可不敢大意,依旧保持着应战的姿势,将苏彣围在中间。 “你不记得我啦?天都城新晋的公子哥!”领头的魔族杀手问道,声音听起来有些诡异,“没想到我们竟在这隆起山脉之下碰着了!” “笑话,我岂会认识你!”苏彣毫不客气地回道,但听那声音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从那魔族杀手的领头之人的口中,他终于可以肯定,他和四位长老历尽千辛万苦,没想到真的来到了隆起山脉之下。他猜得没错,这炎虬地穴果然一路由北向南,直通隆起山脉之下。 “大胆狂徒,见了我们银坛魔王,还不下跪相迎!”突然,另一个魔族杀手甩了一下黑袍,大喊一句。 “原来是魔君手下的银坛魔王,怪不得这声音听着这般熟悉!不知银坛魔王来此有何贵干啊?” “本王自然是奉魔君之命来此办事的,岂能让你知道!”银坛魔王的一双蓝色眼睛在黑袍下时隐时现,“上次是你运气好,侥幸从魔君手下捡了一条命,没有葬身幽涧!今日,你可不会再有那般好运气了,本王就送你最后一程,让你与这暗日火山长眠!身为占渊的后人,能够葬在隆起山脉之下,这就是你的命数,哈哈哈哈!” “暗日火山?”苏彣又惊又疑惑,“原来这火山叫暗日火山啊!” “现在正是濒临暗日火山爆发的前期,你看这翻滚的熔浆,多火热、多漂亮啊,够你痛痛快快地死一回了,哈哈哈哈!” “你说这暗日火山即将要爆发了?”苏彣心头一颤,想到了自己当日在幽涧的往生殿里与魔君的一席话,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熔浆翻滚得如此剧烈,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银坛魔王左右看看自己的手下,“看样子,这天都城的公子哥是被吓傻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其他魔族杀手不约而同地跟着大笑起来,越笑越狂。 “几位长老,这暗日火山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苏彣看了一眼四位长老,小声说道,“整个天都城都将葬身火海,就连九重星流旋涡也会被摧毁!” “什么,公子何言至此啊?”天石长老大为不解,“暗日火山爆发,天都城自然难以幸免,可九重星流旋涡囊聚五州仙灵,法力无边,坚不可摧,何以会被暗日火山毁之?” “此事说来话长,眼下这情形,不容我一一赘述了!这暗日火山就是我们此行最大的发现!”苏彣边说边紧握长剑,“现在算来,离火山爆发也不过只有几日时间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天都城将成为一片炼狱!” “只有几日时间就要爆发了?”天雮长老大吃一惊,“可出口在哪,我们怎么出去?” “魔族余孽能进来,这附近必有出口!而且,说不定有一个出口还是通往天……” 苏彣又想到了淄辕星郎从天牢失踪一事,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对面的银坛魔王打断了。 “喂!你们几个说什么悄悄话,难道是在合计着怎么离开这里吗?”银坛魔王停止狂笑,“本王劝你们还是乖乖受死!识相的话,自己跳进这暗日火山中,也省得本王亲自动手了!” “魔君的本事,本公子在往生殿已经领教过了,也不过如此嘛!”苏彣拔出长剑,四位长老也快速出剑,“想来你这魔君的手下,也好不到哪去!” “大胆狂徒!竟敢羞辱魔君和银坛魔王,看招!”银坛魔王身旁的一个杀手大喝一声,随即朝着苏彣等人飞将而来,其他魔族杀手也跟着杀了过来。 苏彣当即运功施法,只见一道银光从剑末迸射而出,朝着飞过来的那群魔族杀手呼啸而去,“这群魔族余孽交给四位长老了,我去会会银坛魔王!” 话毕,只见那群魔族杀手在空中灵巧的一闪,除了两个被苏彣击中掉进了火山的熔浆之中,其余的杀手依旧杀气腾腾地快速飞来。 “公子小心!”天石长老大声回了一句,随即便和三位师弟挥剑迎击而去。 见苏彣挥剑杀来,银坛魔王从身后抽出两柄通体漆黑的战斧,“呀……”大喊一声,便挥舞着战斧朝着苏彣砍去。 就在眨眼间,苏彣和银坛魔王施出的两道法力剧烈相撞,发出震天轰响,直接弹到四周的石壁上,引起一连串坍塌。 “不知银坛魔王来这暗日火山究竟所为何事?”苏彣飞身蹬了一下石壁,再次朝银坛魔王杀去,顺道问了一句。 “你都死到临头了,说出来也无妨!本王可不像魔君那般弄得神神秘秘!”银坛魔王挥舞着战斧应对着。 两道法力再次相撞,双方都未伤到一丝一毫,苏彣立即又说道,“那就请银坛魔王别藏着了!” “看到那熔浆中的那把刀了吗?”银坛魔王悬在火山口的上方,并未着急立刻回击苏彣。 另一边,四位长老和一群魔族杀手正激烈厮杀。四位长老虽然人数不占优,但却技高一筹,不断有魔族杀手被他们击毙掉进熔浆之中。 “原来是一把刀!”苏彣也悬在火山口上,离银坛魔王只有十来丈的距离。 他的淬灵术如今已是炉火纯青,加之现在又正好在九重星流旋涡之下,他略一施展淬灵术,便可攫取大量仙灵。这些仙灵释放出来的法力,已经足以让自己轻轻松松地悬在半空中,这可是连护法星君都无法企及的。 “魔君叫它弑灵刀,经暗日火山熔炼几千年而成,专门用来杀你们这帮道貌岸然的神族一脉!魔君冲破封印之日,就是你神族覆灭之时,哈哈哈哈!” “休要胡说八道!看招!” 苏彣没再继续等待,大喊一声,随即挥剑连施数道法力,然后持剑飞身杀去。 第二百五十章 炎虬地穴(九) 银坛魔王避开苏彣的招数,紧接着便挥舞起战斧杀来。就在此时,苏彣身前突然飞来一阵刀斧黑箭,铺天盖地而来。 苏彣当即腾空转身,与银坛魔王擦身而过,正好避开了那波刀斧黑箭,随即挥出几剑,正好将朝着四位长老飞去的那些刀斧黑箭劈下。 银坛魔王背身以对,来不及反应,正好被几支黑箭射中,踉踉跄跄着飞落至对面火山口。他手下七八个杀手也和他一般,或被刀斧砍中,或被黑箭射中,身体一晃,就跌入了下方的熔浆之中。 “谁在本王背后放暗箭?” 银坛魔王大怒一声,震天动地,可没有任何回应。不过眨眼之间,又有一阵黑箭朝着众人飞来。 “是虬族,几位长老当心!”苏彣来回在火山口上蹬着石壁飞来飞去,发现了四周黑压压的一片。 四位长老避开飞来的黑箭,迅速飞到了苏彣身后的一处峭壁上。四人单脚踩着峭壁上的凹口,再伸一只手紧紧抓着峭壁,正好瞧见四周有密密麻麻的虬蛛和虬蝠逼了过来。 嗷……紧接着,一阵虬兽的嗷叫声传来。 几支黑箭倒是没有伤到银坛魔王,只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在空中失去平衡,甚至差点掉入了熔浆之中。等他施法逼出身上的那几支黑箭,火山口四周已经被虬族四大族落围得水泄不通。 银坛魔王大为恼火,他发出一串愤怒的声音,跟虬兽的嗷叫声颇有些相似,他似乎是在警告四周的这些虬族四大族落。 就在此时,一头身形彪壮的虬兽举起手中的那柄有如斧头一般武器,大叫一声,它应该是这群虬兽的领头。随即,四周的虬兽也纷纷嗷叫起来,一时整个洞府之内嘈杂一片,震耳欲聋。 苏彣没空去理会这一幕,他也听不懂虬兽的交流方式。他仔细扫了一圈这个火山口洞府,发现除了自己来时的那个洞穴,还有一个小小的洞穴正好在自己的左边。 这个洞穴处在一片峭壁之中,周围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乱石,十分隐蔽。苏彣正好悬在火山口上,朝下俯视,正好可见这个洞穴。 嘈杂声下,正好是逃离的绝佳机会。 “跟我来!”苏彣回头看了一眼四位长老,同时使了一个颜色,立即小声说道。 随即,苏彣蹬壁一弹,率先朝左边那个洞穴飞身冲去。四位长老心领神会,单掌一推洞壁,当即跟着苏彣的方向飞身而去。 几人动作迅速而连贯,银坛魔王和围着火山口一圈的虬兽根本没有注意到。不过,一群挂在洞壁上的虬蛛却第一时间发现了苏彣等人的行踪。 这群虬蛛离那个洞穴口子不过三四丈之远,它们立即沿着洞壁快速爬了过去,正好追着天雮长老的身后窜进了洞穴之中。。 就在此时,剩下的几个魔族杀手也发现了这一情况,他们立即追了过去,只是正好被一群飞来的虬蝠挡住了去路。一时,魔族杀手和虬蝠便厮杀起来。 银坛魔王见状大为恼火,当即便挥出两斧魔力,杀向领头的那头虬兽。只见那头领头的虬兽灵巧地纵身一跃,避开了银坛魔王的招式,随即狂吼一声。它身后的另外几头虬兽则不幸被银坛魔王的招式击中,应声倒下,血流满地。 见苏彣等人悄然溜走,银坛魔王没空继续与这群虬兽纠缠,他立即飞向那群虬蝠,和自己的仅剩的几个手下一起,斩杀了一大群虬蝠。只是等他想飞进那个隐蔽的洞穴的时候,一大群虬兽已经奔涌杀来。十余条虬蛇此时也已盘绕着挤进了洞穴中,完全将洞穴堵得严严实实。 “呀……” 银坛魔王有点手足无措,大怒一声,随即全身上下的黑袍炸裂纷飞,露出一具灰色褶皱的躯壳,如干尸一般毫无生气。银色的长发有如干枯的粗枝,凌乱地覆盖在他那长而扁的头颅上。一对红色的眼珠,就像两颗烧透了的铁球,透出凛凛杀气。 紧接着,他拎起两把战斧越过头顶,随即狠狠地甩了出去。只见两把战斧拖着两道黒色的法力,嗖地一下便击在了洞穴入口处。 顷刻间,洞府里发出一声轰隆巨响,山石碎裂坍塌,许多虬兽、虬蛛、虬蝠和虬蛇都被这重重一击震飞起来,当即哀叫着掉入了熔浆之中。此时,洞穴入口已被震碎的山石堵死,石块上到处都是虬兽的血肉。 “苏彣,本王一定会抓住你的!”银坛魔王接着便大声喊了一句,见眼前这情形,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法杀死苏彣了。 嗷…… 领头的那头虬兽甩干身上的碎石泥土,狂吼一声,当即就领着其他虬兽朝着银坛魔王和他的手下杀去。不过,银坛魔王和他的手下依旧悬在火山口上方,它们根本够不着,只得像之前那般投掷那些长长的黑箭和其他兵器。 就在此时,一串黑影疾速飞来,一道道黑色的魔力瞬间就将那些黑箭和其他兵器统统打下。 原来是银坛魔王的手下救兵赶来了,只见黑压压的一片,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魔族杀手。 “就凭你们这群粗鄙野兽,也想打弑灵刀的主意!”银坛魔王双拳一握,收回刚刚甩出去的两把战斧,“将它们统推进熔浆之中,助魔君早日练成弑灵刀!” 话毕,银坛魔王带着几名手下,就嗖地一下飞走了。 随即,厮杀开始,许许多多虬兽被活活推入火山口中,只见熔浆里头不断翻出火焰,凄鸣哀号之声顿时响彻洞府。 第二百五十一章 炎虬地穴(十) 进入这个藏得稍显隐蔽的洞穴后,苏彣和四位长老便疾步向前,半步都不敢耽误。几人身后不远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正响彻不停,一大群虬蛛紧追不舍。 苏彣没想到,这洞穴里头乌漆嘛黑,坑坑洼洼。他所幸举着玉哨冲在最前面,借着玉哨发出的光芒,不断大声提醒着一路的状况。这个洞穴比之前走过的要小了许多,他好几次都被洞顶磕到脑门了,他不得不一直保持着躬身低头的姿势。 他身旁,紧紧跟着天辰长老和天麒长老。两位长老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看护好冲在最前面的苏彣。 天石长老则跑在最后头,为了阻缓虬蛛的脚步,他时不时便转身施出几掌法力。不过漆黑一片,他也不知道到底击毙了几只虬蛛,只知道虬蛛依然还在身后死死追着他们。 “好不容易摆脱了魔族余孽,没想到屁股后面还跟着一大群虬蛛!”天雮长老一边抱怨,一边回身施法协助天石长老,“也不知道前面有没有出口!” “有时间想这个,你还不如多集中注意力把这群虬蛛解决了再说!”天石长老立即回道。几乎同时,一只虬蛛被他一掌击毙,掉在了他脚旁边,差点将他绊倒。 天雮长老一把拉住踉踉跄跄的天石长老,二人随即合力一击,暂且将近身的好几只虬蛛悉数击毙。 过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洞穴前方突然出现了三条岔道。 “公子,现在怎么办?”天辰长老立即问道。 “挑一个碰碰运气!”苏彣知道身后正有凶戾的虬蛛猛追,容不得他们打探一番再做决定了。 他随即将玉哨收进胸前,挑了居中的一个洞穴,立即飞奔了进去,“走中间!” 天辰长老和天麒长老立即跟了进去,断后的天石长老和天雮长老听到了苏彣的声音,立即朝着玉哨光芒熄灭的那个地方钻了进去。 “另外两个岔道应该能分散一部分虬蛛!”苏彣边跑便说道。 走了没多远,几人听到后方的脚步声确实没有之前那么响了。不过听声音,后面的虬蛛依然不少。 几人快速朝前跑着,脚下陆陆续续踩上了不少坚硬的东西。苏彣一把抓起其中的一个摸了摸,发现应该是一根骨头。又过了一会,突然一片红亮的光芒从前方传来。 “前面又有光!”天雮长老已经追到了苏彣身后,他当即大喊一声,虽然所有人都瞧见了那红光。 “前面应该是一个洞府,小心点!”苏彣淡淡地说道,他已经对这炎虬地穴中的时不时就出现的亮光见怪不怪了。 几人继续快速朝前奔去,前方的红光越来越亮,很快几人就跑出了洞口,前方是一个火光滔天的巨大洞府。 只见洞府中,白骨散落一地,苏彣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啪……就在此时,一阵土石塌陷的声音传来。 苏彣立即走出洞府一看,发现洞府对面的土石正噼里啪啦地掉下来,紧接着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洞穴,一头虬兽从里面缓缓钻了出来。 “虬兽挖出来了!我们回到此前的那个洞府了!”苏彣立即大喊一声。 他这下看仔细了,原来他们又返回了此前走过的那个布满了白骨的洞府。他们之前本已施法,将一大块土石震下,堵住了那群穷追不舍的虬兽。谁知他们竟鬼使神差地又绕了回来,而且不早不晚,正好撞见了刚刚挖通了洞穴后钻出来的那群虬兽。 嗷…… 第一头钻出来的虬兽应该是发现了几人,它立即仰头大叫。 “公子!”天石长老走出洞穴,“来不及了,那还有一个洞穴,我们赶紧进去!” 这个巨大的洞府里头一共联通了四个洞穴,一个是那群虬兽正钻出来的那个洞穴,一个是几人刚刚出来的这个洞穴,旁边不远处的那个居中的洞穴连着暗日火山,正是几人此前进去的那个洞穴。再往前一点,还有个一个未知的洞穴。 “走!”苏彣立即朝着那个未知的洞穴跑去。 很快,又有几头虬兽钻了出来,而且洞穴口子越挖越大。正在此时,几人身后紧追不舍的虬蛛也钻了出来,继续朝着几人追去。 几人立即飞奔着进入了那个可知的洞穴,很快,洞府的火光就被洞穴中的黑暗吞噬殆尽。洞穴里面依旧是坑坑洼洼,几人跑得有些费劲。 苏彣再次掏出玉哨,发现了脚下也不时散落着一些骨头架子。 “兜兜转转,希望别再碰上魔族了!”天雮长老边跑边嘀咕着,叹了口气,“肚子都要饿扁了,现在竟然连水都没得喝了,哎!” “我的水囊呢?何时竟弄丢了!”天麒长老一摸腰间,发现自己的水囊也不见了。 “我的水囊也不见了!”听天雮长老一嘀咕,苏彣这才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囊竟不翼而飞了,应该是此前在暗日火山中与魔族斗法厮杀之时,不小心弄丢了。 “我的水囊倒是还剩了一半的水!”天石长老跟着说道。 “我的也还留了小半囊,我们五人倒是能凑合着应付一下了!”天辰长老接着说道。 “哎……”突然苏彣哎呀一声,身体当即便往前栽了下去,“几位长老小心!” 他立即旋转了一下身体,很快就恢复了平衡,然后双臂一摊,缓缓落在了下方的一滩浅水中,恰好刚刚没过鞋面。 四位长老虽然听到了苏彣的声音,但已来不及止步,也跟着栽了下来,但都及时调整身体姿势,轻轻落在了苏彣身旁。 “刚说没水喝,这下就来一滩水了!”天雮长老哭笑不得,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里是一个深坑!”苏彣举着玉哨照了照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坑之中,周围全是石壁,很快就听到了旁边滴答不停地滴水声。 “只怕有三四丈之深,上去倒是容易,只是那些虬兽虬蛛已经追过来了!”天石长老说道。 嗷…… 虬兽的叫声在洞穴中撞击着传来,听着距离这个水坑已经很近了。 “公子,快看这里!”天辰长老突然大喊一句。 苏彣随即转身,举起玉哨朝着天辰长老右手所指的方向一看,发现石壁上居然出现了一个不到两三尺高的小洞,而且水正朝着里头缓缓流去。 “这是什么?”天雮长老从靠近洞口的水底抓起什么东西,“诶,这好像是一只靴子,只是鞋底破了!” “这是大梁进贡天都城的官靴,与我等脚上所穿一模一样!”天石长老接过那只破靴子一看,立即说道。 “官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苏彣皱起眉头。 “公子,你快进来看看!这里面好像是个深井,上头好像又光!”接着又传来天雮长老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一听就是从那个小洞里头传来的,原来他刚刚钻了进去。 “什么?”苏彣有些不敢相信,但立即恭着身子钻了进去。 “公子快看,还有根粗绳!”天雮长老借着玉哨的光芒,看到了一根粗绳正垂在眼前。 另外三位长老暂时还没法钻进那个小洞,里头实在太小了,苏彣和天雮长老二人已经挤占了全部空间。 “果然是个深井,这绳子绝不可能是虬族之物,定是天都城的!”苏彣心中一喜,似乎猜到了什么,“几位长老稍等片刻,我先上去瞧瞧!” “公子千万小心!”天雮长老说道。 第二百五十二章 重见天日 苏彣本来想着直接飞上去,可由于深井里的空间十分狭小,他有些难以施展手脚。一番运功施法尝试之后,他也仅仅飞上去两三丈的高度。不得已,他只得双脚踢着两侧的石壁,才没让自己掉下去。 为什么不用用这根绳子呢?他在心里嘟囔一下,随即便用嘴咬着玉哨,双手抓着粗绳,然后稍稍一运功,结果便嗖嗖地往上快速爬去。 听到一阵动静之后,天石长老知道苏彣已经飞上去了,便立即钻进小洞,“公子小心!”没有了苏彣的玉哨,他什么也看不见,只得伸手四处摸了又摸。 “天石长老放心!”苏彣很快就传下来声音,倒是显得十分轻松,“这口井好像极深,爬到现在也没见顶!” “照公子这速度,至少爬上去二十余丈了,想不到竟然会这么深!”天雮长老接着说道,他已经完全看不到玉哨的光芒了。 “好像是虬兽和虬蛛的声音!”天辰长老突然朝着小洞内说道,他和天麒长老二人正听到一阵阵脚步声缓缓向他们靠近。 “来得太快了!”天石长老小声回道,生怕引起上方的苏彣分心,“二位长老且在外面小心应……” 轰…… 不等天石长老把话说完,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从深井上方传来,他立即抬头大喊一声,“公子?” “几位长老速速抓着绳子爬上来!” 苏彣的说话声很快就传来,紧接着一支火把拖着长长的火焰,快速掉落下来,正好被天雮长老一把抓住。 “看来这就是出口了!”天石长老又惊又喜。 “师兄先上,我断后!”天雮长老举着火把说道,这下他彻底看清楚了这个深井的状况。 深井直接凿在一块巨石里头,直接通往黑不见顶的上方出口。井内刚好没过双脚的清水,源源不断地经由那个小洞灌入,又源源不断地流入了一个小漩涡之中。 天石长老没有多说,双手抓着绳子,便轻轻往上一蹬脚,便十分轻快地往上爬去,很快就淹没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没多久,天辰长老和天麒长老又依次从那个小洞钻进深井之中,接着便顺着那根绳子爬了上去。 天雮长老最后一个上去。由于四周都是石壁,没办法将火把插在洞壁上,他只得丢下手中的火把。瞬间,井底又是一片漆黑,他抓住绳子便摸黑往上爬去。 就在他往上爬了不过两三丈的距离,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趟水声传来,“糟糕,怕是虬蛛已经发现了!”他嘟囔了一句,便马不停蹄地朝上爬去。 就在此时,井底已经爬进来几只虬蛛,它们迅速沿着洞壁朝上爬去。天雮长老虽然看不见身下,但他听着虬蛛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心中便已明白,他得和这些虬蛛比速度了。 可纵使他不断运功,借着法力往上拼命爬着,但他明显感觉到虬蛛越追越近。他所幸双脚踢着洞壁,悬在井中,随即猛地朝下施了数掌。几只虬蛛中招应声掉下,传来一阵水花声。 可几乎同时,又有虬蛛的脚步声传来。“这还没完没了了!”天雮长老嘀咕着,准备继续往上爬。 不过他刚爬了两步,发现自己正被手中的粗绳带着往上急速升起。 “看你们还怎么追得上,哈哈哈哈!”天雮长老放声大笑,他干脆自己懒得运功上爬了,任由着井上的人把他拽上去。 很快,一阵火光传来,出口就在眼前。他当即蹬了一脚洞壁,接着便旋转着身子,钻出了这口漆黑的深井。紧随他而上的,正是那条粗绳,散落了一地。 “快,封住出口!”苏彣指着井口大声吩咐道,然后又转向落在旁边的天雮长老,“天雮长老最后一个上来,受累了!” “公子言重了!”天雮长老拱手说道,随即朝旁边的那口深井看了一眼,“果然有条密道连着炎虬地穴和天牢!”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条密道居然就藏在这进出天牢的木厢底下啊!”天石长老拍了拍那座翻倒在地的木厢,大觉意外,“老朽虽然说不上常来天牢,但来的次数也不少了,还真不会取注意这木厢底下!” 原来,苏彣和四位长老刚刚爬上来的那口深井,恰好与众人出入天牢而乘坐的木厢所上下的那条长达上百丈的深井相连。只是木厢由上而下降落到天牢后,它底下还有一块极厚的岩石阻隔着,若非刻意查勘,根本发现不了岩石之下还有一截不为人知的深井存在。 刚才那声轰隆声响,正是苏彣爬到顶后,运功施法震碎了头顶的岩石,从而进入了天牢里。 一旁,天牢里的管事牢头挥舞着右臂,迅速指挥着一帮牢监将几块巨大的碎石块盖在井口上方。 “这些石块还不够,再去搬些过来,一定要牢牢压住!”管事牢头站在井口拍了拍那些石块,继续叫嚷着,“公子,这木厢刚刚被公子施法震坏了,容属下派人修好后,再送公子和几位大人离开天牢。” “不急于这一会时间,但你们务必要将这井口牢牢堵死!”苏彣揉了揉双眼, 之前在炎虬地穴那漆黑的环境中待久了,这会到了天牢里,虽然火光灰灰暗暗的,但他和几位长老一下子尚有些难以适应。这会趁着修复木厢的时间,正好供他们适应一下眼睛。 “快备些吃的,公子和我等早就饿疯了!”天雮长老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大声嚷道。 “是是是,公子和几位大人请随我来!”管事牢头一边回道,一边伸手示意,随即领着苏彣和四位长老朝沿着一条通道走去。 天牢里无法生火造饭,所有吃食都是送进来的。眼下,只余了一些冷馒头、凉粥和些许烤肉,但苏彣和四位长老却丝毫没有在意,一顿狼吞虎咽后,将桌上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 几人坐着休息了一刻多钟,困意正浓,昏昏欲睡之际,管事牢头突然通知他们木厢已经修好了。几人迫不及待,拖着疲倦的身子,很快就坐着木厢离开了天牢。 木厢朝上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将几人带到了上方的天牢入口处——藏在流晶河瀑布里的一个巨大的岩洞之中。 入口守卫的卫兵将领黑班头见苏彣等人走出木厢,大觉意外,“公子?还有问天阁的几位长老?公子怎么会……属下没见公子和几位长老下到天牢里去啊?” “黑班头,无须多问,你且速速增调守卫来此!”苏彣边走边说,不时揉着眼睛,洞外明亮的光线照来,让他和几位长老的双眼顿时极度不适。 “是,公子!”黑班头立即拱手回道,虽然一头雾水,但也不好多问。 “公子稍等片刻,老朽已施法唤来金鸾!”天石长老跟在苏彣身旁说道。 苏彣没再说什么,他紧紧闭着眼睛,微微运功,一道轻柔的法力自丹田而上,划过双眼,他眼睛的胀痛终于得到缓解。 不一会儿,一阵金鸾的鸣叫声传来,他缓缓睁开双眼,双脚一蹬,正好跳上一只扑扇着翅膀的金鸾后背。四位长老立即跟上,纷纷跳上金鸾。 不知在暗无天日的炎虬地穴中摸爬滚打了多久,这下终于得见天日了。苏彣看着底下的隆起山脉和不远处的天都城,心里有一股难以言状的滋味。 第二百五十三章 舌战 盛玄郡主得知苏彣和四位长老返回天都城的消息的时候,她正好拿着筷子在几盘菜肴中搅来搅去。自她返回天都城以来的近十日间,她整日都忧心着苏彣的安危,茶饭不思,日夜难眠。 “他们现在在哪?”她立即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朝门口来报的侍从问道。 “公子和四位长老正在九重殿,郡主要不等公子……” “不用等了,本郡主现在就去九重殿!”盛玄郡主直接打断那名侍从,同时朝门外走去,“这个苏彣,回来了也不来见本郡主!” 那名侍从一脸惊懵,怯而不语,立即恭着身子将盛玄郡主让出门口。他心里一定在纳闷,堂堂天都城的公子,整个神族百官都不敢怠慢,怎么盛玄郡主竟敢口出这般狂言。 盛玄郡主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那名侍从脸上的异样,她径直跨出大门,随即蹬脚飞身而去,正好落在了迎面飞来的一只金鸾后背上,随即便朝着九重殿飞去。 此时的九重殿热闹喧嚣不止,百官听闻苏彣要弃城一事,顿时就炸开了锅。 “公子,请恕老朽直言。”武陵星君首先便不答应,“天都城屹立在隆起山脉之巅,数千年不倒,安然无恙,公子此时说要我一众神族弃城,这……这不是胡闹吗!” “武陵星君说得对!”洗尘星君也接着站了出来,“公子,老朽等人敬你是御神天君后人,又见你在这九重殿上击毙叛徒千河,本事卓绝,面对着魔族余孽的频频挑衅,在我神族数千年难遇的紧要关头,我等请你出面主持大局,自是相信公子的为人和能力。只是公子失踪数日,今日突然返回天都城内,当着我神族百官之面,便要我等放弃整座天都城,请公子恕老朽等人实难从命!老朽便是战死,也绝不弃城逃命,绝不向魔族余孽低头!” “两位星君,你们误会公子的意思了!”天石长老赶紧走到武陵星君和洗尘星君身前,“公子绝不是让我等弃城逃命,更不是扬魔族余孽的威风,而灭我神族一脉之志气。” “天石长老,你刚才也说自己随公子一道潜入那炎虬地穴之中,确实看见了那暗日火山,老朽并非怀疑公子和你们见到了暗日火山有假。只是你也活了一两千年了,这天都城不是一天天好端端的吗,就算暗日火山几日之内真的爆发,巍巍天都城,岂是几滴熔浆便能轻易摧毁的,更别说毁掉九重星流旋涡了!你们担心过头了!”武陵星君继续说道。 “武陵星君说得没错,公子担心过头了!” “我神族一统五州数千年,岂会被一座火山吓到!” “请公子放心,只要我神族一脉上下齐心协力,魔族余孽便难有翻身之日!” “公子,本将请战领军西进,征缴魔族余孽!” …… 武陵星君刚一说完,便有百官接二连三喊道。苏彣本想说话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嘴。他刚刚还只是将他和四位长老在炎虬地穴中的所见所闻说与百官听,建议神族一脉和城内的大梁百姓暂时撤离天都城,以避暗日火山爆发之险,还只字未提魔君将冲破封印、卷土重来一事。 他所幸不提魔君之事了,眼前的百官一个个自信满满,连暗日火山爆发的后果都不相信,定是更加不会相信魔君还会冲破封印了。在他们看来,魔君应该早已在封印中灰飞烟灭了,断无复生的可能。 “公子,大家还是无动于衷,这可如何是好啊?”天石长老回到苏彣身边小声问道,恰好打断了苏彣的思绪。 “暂且管不了这些人了!”苏彣看着天石长老,然后立即向百官走了几步,“既然各位不愿意撤离,我也不勉强,但城内的大梁百姓,无论如何都必须在今日之内统统离城,而且不得靠近天都城周围五十里地。” “公子,这……”武陵星君脸色骤变,“没有大梁百姓在城内,叫我神族上下如何解决衣食问题啊!” “公子所说当真吗?”洗尘星君接着问道。 “这是我的底线要求,否则这天都城,你们还是另寻贤者来主持大局!”苏彣双手一甩,附在身后,径直走向了大殿之上。 在暗日火山与银坛魔王一会后,又想起差不多一个月前魔君在幽涧往生殿中说过的话,苏彣此刻已完全坚信暗日火山爆发带来的严重后果。而且,他按时间推算起来,这暗日火山一旦当真要爆发,也就在后面这几日之间了。 神族一脉法力高强,就算暗日火山突然爆发,他们亦可凭借自身本事脱险,伤亡极小。但城内的大梁百姓,皆是凡人之辈,他们面对火山爆发带来的天崩地裂,生还的希望极为渺茫。 他可不敢冒这个险,他宁愿相信暗日火山数日之内是真的要爆发,也宁愿相信火山爆发后定会摧毁整座天都城和头顶上的九重星流旋涡。 “公子宅心仁厚,不愿以城内大梁百姓冒险,还请二位星君体恤公子的良苦用心。二位星君乃是百官的领首之人,若是二位星君点头,百官自是无人敢反对。”天石长老又来到武陵星君和洗尘星君面前。 “既然如此,老朽便不再反对,只是公子,仅限五日,若五日之内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大梁百姓当及时返回城内。”武陵星君说道。 “十日!少一日都不行!”苏彣寸步不让,他好像还是头一回这般坚定决绝。 “好,就依公子,十日为限!”武陵星君没再继续争论。 百官再次议论纷纷,殿内再次喧嚣不止,但武陵星君已经点头,大家也不好再反对。 “既然如此,城内大梁百姓离城一事,还请武陵星君亲自过问。”苏彣接着又说道。 “老朽领命,一定在今日之内让整个天都城再无一个大梁百姓!”武陵星君拱手回道。 苏彣终于松了口气,眼下终于解决了一件大事。可就在此时,突然一名身着黑色战袍、带着黑色面罩的将士急匆匆冲进了大殿。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战报 苏彣和殿内的神族百官全都注意到了这名满身黑色的将士,心里面突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禀公子,西冥州战报!”那名满身黑色的将士单膝跪地,双手呈递一卷文书。 苏彣一听是西冥州,胸口一震,他断定这封突然而至的战报里头,一定写着一个坏消息。 百官听到西冥州后,当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天石长老直接走了过去,一把抓过战报便朝苏彣走去。那名全身黑色的将士跪了好一会,终于可以起身退出大殿了。 “请公子过目!”天石长老双手将战报呈给苏彣。 苏彣立即接过来,翻开一看,果然是个坏消息,一个糟糕透顶的坏消息。“魔族余孽发动大军东进了!”他举着战报,大声朝殿下说道。 “什么?”众人一听,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 “战报里说,驻守在西冥州各地的天威大军,近两日已陆续遭到魔族余孽的进攻,几乎全军覆没。大约六十万魔族大军已兵分三路,由西向东进军,昼夜不歇,最快三四日之内便可杀到天都城一带!”苏彣继续大声说道。 “这这这……怎会如此,魔族余孽何时竟组建了大军?”武陵星君声音颤抖着,双手也不住地抖动着。 “先是虬族南下犯境,现在魔族余孽再发兵东进,只怕是两族蓄谋已久,两相夹击,让我神族腹背受敌。魔族与神族有不共戴天之仇,此番派出六十万大军扑向天都城,这是要将我神族往绝路上逼啊!”洗尘星君接着说道。 “六十万魔族大军,天都城根本没有足够的兵力抵挡!” “只有三四日便杀到天都城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大都统身在漠北,怕是难以率兵驰援天都城了!” …… 殿内百官一时间几乎个个都如惊弓之鸟。过惯了数千年的安逸太平岁月,一听到大敌将至,众人不免心慌紧张起来。 “公子,城内的天威大军大多已派去支持连池关隘了,眼下就算将城外所有关隘的大军和御城司人马全部集结,最多也只能凑齐十万大军。三路魔族大军中的任意一路,我们都难以阻挡得了!”武陵星君又接着说道,脸上满是阴沉。 “对了,近来是否收到过连池关隘的情况?”听武陵星君一说,苏彣这才想起了连池关隘,之前满脑子全是暗日火山,竟将连池关隘和虬兽大军给疏忽了。 “回禀公子,前几日已收到北边发回的战报,李大都统已经率兵收复了连池关隘,只是令他感到蹊跷的是,连池关隘中的虬兽大军并未多做抵抗,很快就放弃了关隘,最后竟然离奇消失了。”武陵星君拱手回道,“还请公子恕罪,老朽一时竟忘记将如此重要的事情禀告公子了。” “无妨!看来虬兽大军应该是钻进了炎虬地穴之中了。”苏彣摆了摆手,突然脸上露出一丝惊恐,“糟了,若真进入了炎虬地穴,那等于是引狼入室了!” “炎虬地穴由连池关隘一带南下直通隆起山脉之下,若虬兽大军潜藏在炎虬地穴中,一旦魔族大军杀到天都城,虬兽大军必会采取行动,天都城已是两族的囊中之物了!”天石长老接着说道。 “那驻守在漠北防线的百万天威大军都成摆设了,就算此刻传令调回驰援天都城,最快也要六七日时间!”洗尘星君惊恐道。 “只要虬兽大军进入了炎虬地穴,漠北防线就形同虚设了,已毫无防守的价值了!”苏彣叹息道,“若天都城能在魔族大军和虬兽大军的夹击之下坚守七日,那调回漠北防线的天威大军就有意义了!” “可我们最多就能凑齐十万大军,就算天都城的城墙再高再厚实,也经不住魔族与虬族两军轮番进攻啊!”洗尘星君说道。 “这事都怪我,当初是我执意要将守卫天都城的五万天威大军派往连池关隘的,若是我们多了这五万大军,便有更大的把握与两族大军周旋了!”苏彣有些懊恼,后悔当初派兵驰援连池关隘的决定。 他当初竟天真的以为,魔君或许是想借虬族之手来摧毁九重星流旋涡。没想到,他和四位天机院长老深入炎虬地穴之后,这才发现了暗日火山的秘密,根本就不是他当初那般所想。 当初,虬兽大军派重兵猛攻,夺取了连池关隘,最终目的其实是打开进入炎虬地穴的大门。现在看来,苏彣执意派出的五万大军,不管最终有没有帮助李济重新夺回连池关隘,于眼下这境况都没有什么益处。 只要攻破了连池关隘,虬兽大军自然就进入了炎虬地穴,而如今的连池关隘对虬兽来说,可有可无。现在李济虽已领军夺回连池关隘,可敌人已经深入天都城腹地了。 “公子无须自责,我们或许还有一支援军可调!”天石长老插道。 “天石长老开什么玩笑,这哪里还有援军,天都城里里外外再也找不到任何兵马了!”洗尘星君满脸不屑。 “大梁!”天石长老简单的回了二字。 “大梁?”洗尘星君满脸疑惑,“大梁怕是还未从靖王叛乱中缓过劲来,此前北三路大军都是大皇子的叛军,现在的北三路基本上是无可用之兵了。还有,大梁不久前刚派出一支大军北上驰援李大都统,哪还有更多兵马可供我神族调遣!就算大梁还有兵马,可魔族大军三四日之后就会杀到天都城,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公子!”天石长老根本没有理会洗尘星君,“大梁在其西边靠近幽涧一带,常年部署了几路大军镇守,魔族大军兵分三路向天都城进军,不管他们走那条路,大梁军队离得都不远。如果我们现在派人前往,最快今晚便可调动大梁军队拦在魔族大军的必经之路上。” “天石长老说得对,老朽竟将此事给急忘了!”武陵星君急忙向前两步,脸上大喜,“公子,此事宜现在就启程!” “既然如此,此事就有劳武陵星君跑一趟了!之前正是星君从大梁调兵北上驰援李大都统,此事对星君来说定是轻车熟路了。”苏彣看着武陵星君,绷着的脸终于松弛了一些,“同时,还请星君再派人去趟皇都城,找大梁皇帝调遣军队速速驰援天都城。天都城一旦沦陷,魔族余孽的下一个目标绝对是皇都城。至于城内大梁百姓撤离之事,就无需星君再操劳了!” “老朽谨遵吩咐,请公子放心!”武陵星君拱手回道。“事不宜迟,老朽现在就去安排!”说完,武陵星君转身就朝殿外走去。 “洗尘星君,天威大军的将领我也不熟,那这城内外的调军事宜,就由星君来牵头了。同时,速速通知李大都统率军驰援天都城!” “是,公子。老朽保证明日午时之前,一定集结十万大军听候公子差遣!” “那城内大梁百姓撤离之事,就交给天石长老了。”苏彣此时才发现眼前的这些神族百官,自己竟然都不认识,想吩咐交代点事情都不知该叫谁。 “公子放心,老朽一定在今日天黑前,将城内大梁百姓一个不落地撤出去!”天石长老回道。 “诸位大人!”苏彣走到殿上,看着殿内众人,“魔族大军将至,届时我苏彣将和你们一道,与魔族余孽战斗到底。而你们各自府上的家眷和侍从,我看还是和城内大梁百姓一道撤离!” “我等谨遵公子之命!”殿内的神族百官终于不再继续反对,纷纷拱手回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周秘 九重殿内的神族百官,很快就各自坐着金鸾飞走了。洗尘星郎直接拉着守城的天威大军和御城司的一众将领,边说边朝殿外走去。 苏彣和天机院的四位长老最后走出大殿,刚到殿门口,就发现盛玄郡主在旁边来回踱步。 “公子,那老朽和三位长老先走了!”天石长老识趣地说着,随即几人一起拱手告退。 “郡主!”苏彣立即大声喊道,并赶紧迎了过去。 “哟,听说你回天都城好一会了,这下终于知道理本郡主了!”盛玄郡主翘着嘴,但见到苏彣终于回到自己身旁,心里头却异常高兴。 “我自然是想着一回天都城就早点去见郡主,好让郡主放心,只是我与四位长老在炎虬地穴中发现了一些紧急情况,不得不召集大家商议对策。”苏彣赶紧赔礼,“所以我只能差人先与郡主报个信,还望郡主勿怪!” “什么紧急情况?”盛玄郡主急忙问道,她根本就没有生气,只是摆摆郡主脾气罢了。 “说来话长,还是回天机院再与你细说!我这饿了几天了,郡主还是先弄点吃的给我垫肚子!” “那我们快走!”盛玄郡主赶紧拽起苏彣的手,然后就朝九重殿前坪走去,“还得好好沐浴一番,你看你这灰头灰脸的,满身都是黑泥,这哪有一点天都城公子的样子,呵呵呵呵!” “是,全凭郡主安排!”苏彣回道。 随即,二人召来各自的坐骑,两只金鸾很快就载着二人朝天机院飞去。苏彣的坐骑还是出天牢时,由天石长老安排的一只金鸾,并非自己的的卢。 不一会儿,二人就回到了天机院。很快,一桌丰盛的大餐就端上了桌,苏彣边吃边说,在狼吞虎咽一般消掉了小半桌后,终于开始慢慢地将自己和四位长老在炎虬地穴中的遭遇,以及魔族大军发兵的战报,统统都告诉了盛玄郡主。 “没想到,这天都城之下,竟还藏着一座火山,天机院的藏书阁中,可从未有过任何关于暗日火山的记载!”盛玄郡主听后大吃一惊,“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啊,这暗日火山极有可能就是魔君当日与我说过的,摧毁九重星流旋涡的神秘力量!只是当时魔君并未明言,幸好此番我和四位长老发现了火山的存在。所以我才不敢冒险,必须将城内大梁百姓撤出。” “魔族余孽如今卷土重来,又有暗日火山相助,简直是如虎添翼!”盛玄郡主忧心道。 “根据暗侯堂传回的战报,六十万魔族大军最快三四日后便会抵达天都城,只希望武陵星君能够顺利调动大梁军队,加上城内的调集的守军,我们尚有一丝胜算,能够撑到李大都统的援军赶回。” “六十万魔族大军,还有藏于炎虬地穴中的虬族,五州大地怕是免不了要有一场大浩劫了”盛玄郡主满脸惊恐,心里隐隐作怕。 “是啊,事到如今,不管结局如何,我们只有奋力拼死一击了!”苏彣咽下一大口鹿肉,“对了,周秘呢?” “周秘返回天都城后,便一直在院内修养,我这就差人去叫过来。”盛玄郡主递给苏彣一杯玉露酒,“这些日子有天鸣长老为他运功疗伤,又服用了天机院的秘药,他基本上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如今大战一触即发,需要用到暗侯堂的地方很多,怕是没法让他再继续休养了。” “你先去沐浴换身干净的衣服,周秘很快便可赶过来,不必急于一时!”盛玄郡主说完,便招呼门外的侍从婢女,赶紧备水备衣。 连续数日在炎虬地穴中奔袭和厮杀,苏彣一身疲倦不堪。泡了个热水澡后,他顿时便感觉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筋脉,都焕然新生一般。等他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出内厅时,周秘已经在外厅等候。 “公子!”周秘立即拱手请礼,“见到公子平安归来,属下心里倍感高兴!” “一路上多亏有四位长老相助啊!对了,你怎么样?恢复得如何了?”苏彣笑着问道。 “这几日幸得天鸣长老为属下运功疗伤,加上天机院的秘制神药,属下体内的虬蛛毒素已经彻底清除了,身上的一些皮肉伤也已完全愈合!那日多亏公子的淬灵珠,让属下捡回了一条性命。”周秘说着便单膝跪地,“今后,属下愿为工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恢复便好,不必如此,快快请起!”苏彣赶紧搭手过去想扶周秘起来。 “淬灵珠还在属下体内,请恕属下法力愚钝,无力施法将其逼出。还请公子亲自施法将淬灵珠从属下体内逼出,还与公子!”周秘依旧单膝跪地,不肯起身,拱手说道。 “这淬灵珠就送给你了,我拿回来也是浪费!”苏彣一边说道,一边继续扶周秘起身。 但周秘依旧不敢起身,“公子,这可使不得!属下何德何能,怎敢……” “堂堂大丈夫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公子有意给你的,你就安心拿着!”盛玄郡主直接上前两步插嘴道,“本郡主还没你这个福气呢!” “郡主说得对,快起身!”苏彣终于将周秘扶起身来,然后笑嘻嘻地看着盛玄郡主,“郡主怎么也小家子气了,呵呵呵呵!” “多谢公子!”周秘起身后立即拱手回道。 “哼,本郡主哪里小家子气了,懒得搭理你,我去看看曦妹妹!”盛玄郡主嘟囔着嘴巴,看也不看苏彣一眼,就朝着门外走去,“听说夺回连池关隘后,李大都统一两日前已经下令,让四皇子领着大梁军队率先返回皇都城了,这下曦妹妹可以彻底心安了!” “真的吗?怎么之前在九重殿没人跟我说起这事?”苏彣立即问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盛玄郡主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后,便直接离开了。 “回禀公子,是昨日下午暗侯堂传回来的消息,正好被郡主撞见了。李大都统率兵收复连池关隘后,见关隘内兵力充盈,便下令大梁军队先行离开,不过鲛族大军目前还留守在关隘附近,以防虬兽大军再次反扑!只是眼下,魔族突然起兵,六十余万魔族大军正朝天都城进发,形势更为严峻!”周秘立即说道。 “原来是这样!可惜眼下睿王率领的大梁军队与李大都统的天威大军一样,没法及时赶回天都城。”苏彣听后若有所思,“魔族和虬族此番定是合谋而来,虬兽大军的重心已不在连池关隘,睿王早点领兵回皇都城也好,万一魔族大军攻破天都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必是皇都城了!” “公子,以天都城现有的守军,想要阻挡魔族大军怕是难于上天,不知公子有何打算?”周秘担忧道。 苏彣又将此前在九重殿上的计划一一告诉了周秘。 “如此说来,我们尚有一线生机,就请公子下令,属下与暗侯堂上下定不辱公子之命!” “我需要你带领整个暗侯堂替我将魔族和虬族两族大军的任何动向都盯得死死的,然后伺机刺杀两军的任何大小主将,扰乱他们的计划,为天都城争取时间!在此之前,你务必尽快将暗日火山的位置打探清楚!只有弄清楚了确切的位置,我们才能尽可能的避开,以减少伤亡。” “是,公子,属下这就去安排!” “等等!”说完,苏彣便突然将双手举天,接着划了一个圈再聚于胸前,然后双掌对着周秘快速推出,一道银光乍现。 “啊……”周秘全身剧烈的抖动,大声尖叫着。 “我刚刚施法为你体内的淬灵珠注入了无穷仙灵,可助你一臂之力。”苏彣收回双手,扶着周秘站稳,“一切小心应对!” “多谢公子,属下告退!”周秘舒了一口气,终于恢复了过来,随即紧紧抱拳,拱手回道,接着便快步离开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钟声 周秘离开后,房内只剩苏彣一人。 刚刚吃饱喝足,又泡了个热水澡,困意一下子就袭上全身。他随即就倒在了榻上,可一想着魔族大军正浩浩荡荡开赴而来,天都城岌岌可危,他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就在此时,急促的钟声突然响了起来——这是宵禁的钟声,平常都是在深夜时分才会响起。 听着房外的钟声不断传来,苏彣的脑袋更加乱,他虽然已经闭上了眼睛,但却不停地想着如何抵御魔族大军、如何防住躲在炎虬地穴中的虬兽大军……想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再也扛不住倦意,终于斜躺在榻上睡着了。 午时听到宵禁的钟声,对城内的所有人来说都极为罕见。 钟声响起不过半刻钟时间,御城司的兵马便开始走街串巷,张贴闭城的告示,要求城内的大梁百姓必须在太阳下山前离开天都城,不得逗留。 但告示里,并未写明闭城的原因。没过多久,天都城就像炸开了锅一样。许多在城内做买卖营生的大梁百姓,纷纷上街围着过往的御城司兵马讨要说法。 御城司没有任何回应,他们直接排成一个长排,举着长枪朝人群逼去。半个时辰之后,街上聚集的大梁百姓无可奈何,不得不回到自己铺面摊位,稍稍收拾一番后,便揣上银钱和一些家当陆续出城。 傍晚时分,城内的喧嚣终于消停了下来。往日繁华的大街,如今空空如也。许多东西被丢弃在街上,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待城内的大梁百姓几乎全部撤出之后,一大批载着神族官员家眷和侍从的马车,纷纷驶出天都城南门。 就在此时,两支从城外关隘调来的天威大军率先从北门入城。城内的所有铺面,成了他们临时的军营。接下来,运送那些从城外关隘中拆下来的重弩、投石器及其他各类武器的马车,也陆续在夕阳余晖下穿过城门。 天威大军在天都城外几十里范围内建有大小十余座关隘,大部分都位于城北和城西,作为天都城防御的前哨,主要起着预警的作用。 可如今,面对气势汹汹,即将来袭的六十余万魔族大军,这些关隘已经失去了它们存在的意义,必须撤回驻守在这些关隘中的军队,退守天都城。依靠陡峻的山势,五十余丈高的天都城城墙自然是最佳的防御关隘。 等苏彣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刚刚变黑。他爬起身来,发现五位长老正在外厅候着。 “公子!”几位长老见苏彣坐起身来,立即拱手道。 “几位长老来了!”苏彣回道。 “城内大梁百姓和百官的家眷侍从,都已尽数撤出。老朽特意安排了宣文使和一队御城司一路护送。家眷侍从的队伍预计十日后便可到达皇都城,到时可由大梁负责临时招待。” “此事办得又利索又妥当,真是有劳天石长老了!” “公子言重了,这都是老朽该做的。只是公子,李大都统不在府中,他的女儿灵霄郡主不愿出城,老朽实在是规劝不了。” “李大都统在前线领军,顾不着自己的府宅,我们必须要照顾好灵霄郡主的安危。此事交给盛玄郡主去办,我待会跟她说一声,实在不行,我看便将灵霄郡主接过来和盛玄郡主一起住!” “此事就依公子。老朽听公子的意思,也不打算让盛玄郡主出城吗?” “郡主的脾气我了解,想必她是断然不会轻易离开的!” “下午老朽正好见到盛玄郡主在李大都统府上,老朽与灵霄郡主沟通出城之事时,盛玄郡主着实提及她坚决不离开。” “一旦魔族大军杀来,我定是无暇顾及太多,二位郡主的安危,就托付给几位长老了!”苏彣拱手说道。 “请公子放心,老朽等人定当竭尽全力,在所不惜,照顾好二位郡主,不负公子所托!”天石长老立即拱手回道。 “请公子放心!”其他四位长老拱手异口同声道。 “公子,暗日火山若当真爆发,这天都城必是天塌地陷,到时城内的十余万天威大军和御城司兵马,怕是大多都会白白丧命啊!” “天石长老说得对,我也担心火山爆发后,会白白让将士们丢了性命。但我们兵力有限,为了能够尽量拖延时间,我们只能依靠天都城的城墙来与魔族大军对抗了。” “可老朽担心,一旦守城的将士被暗日火山夺去性命,那我们最终也还是会功亏一篑!” “天石长老勿急,天牢中那个通向炎虬地穴的通道尚未堵死,我已派人前去打探暗日火山的确切位置。确定了火山在天都城底下的具体方位,我们便可避开火山爆发的杀伤范围。魔族大军绝不会在火山爆发前提前发起进攻,只要守城将士选好藏身之所,避开暗日火山,我们应该有足够时间来重新部署防御线!” “公子说过,魔君意欲借暗日火山来摧毁九重星流旋涡,既然这火山如此凶悍恐怖,那天都城十有八九也会遭到重创,公子的主意像是在打赌啊!”天石长老回道,十分直接。 “我刚刚在睡着之前仔细想了好久,现在我们也只能赌一把了。我们眼下只能凑齐十万左右的大军,想要在天都城外拦下六十余万魔族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依靠天都城数十丈高的坚固城墙,我们至少还有一丝胜算!” “公子说得也对,只是这九重星流旋涡若真的被暗日火山摧毁,那我神族这数千年来赖以依靠的仙灵法力怕是要到头了!”天石长老说道。 “难道是上天要亡我神族吗?”天雮长老不禁感慨道。 “诶,天麒长老担忧过头了,公子乃是御神天君的后人,吉人自有天相,公子定会带领我神族上下迈过这个坎的!”天辰长老立即说道。 “天命虽难违,我等也必须试一试了!”苏彣走到窗前,抬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夜空中,还能看到九重星流旋涡发出的淡淡的金光。 “老朽愿随公子一试!” 突然传来洗尘星君的声音,只见他很快就走了进来。 “星君!”天石长老等人纷纷拱手道。 “原来是洗尘星君!”苏彣也拱手示礼。 “老朽刚从城外的几座关隘调兵回来,明日上午所有关隘的守军皆会进城,故此过来与公子商议守军部署之事。” “正好隆起山脉的地势我也一窍不通,这守城将士的兵力部署就有劳星君和几位长老今晚在此好好商议一番!”说完,苏彣指着旁边的软塌伸手示意,“请!” 几人在软塌上坐定后,洗尘星君便招呼随行的弟子呈上了隆起山脉和天都城的地形图,又将门外等候的几位天威大军的将领全都喊了进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月下廓影(一) 深夜时分,月色撩人。众人终于陆续起身,从苏彣的房间离开了。 窗外,一队队夜巡的龙鹰骑士不断掠过。自从几个月前魔族刺客频频入城挑衅以来,龙鹰骑士明显增加了夜巡的频率。 因为苏彣住在天机院的原因,龙鹰骑士尤为注重天机院的夜巡。加上院内穿梭巡逻的的天威大军,整个天机院连一支飞鸟都难以进入。 说来也有些奇怪,就在嘉玥星君叛变生乱被苏彣击毙之后,魔族刺客便很少出现在天都城内,但天威大军夜以继日的巡逻却丝毫没有放松。 “郡主!”苏彣将洗尘星君和几位长老送到门口再返回时,发现盛玄郡主正从回廊的另一头走来。 “我已经听天石长老说了,我是不会离开天都城的!”盛玄郡主走近后,双手相互抓着,“我也不会离开你,所以你可千万别要我走,本郡主只听我自己的!” “我知道你的脾气,就算我赶你走,也没有用,呵呵呵呵!”苏彣摸着盛玄郡主的头,呵呵笑着,“就因为这事,大晚上的还跑过来,快回去歇息!” “我已经将曦妹妹带回院里来了,她下午已将府里的侍从全都安排出城了。” “如此甚好,李大都统正在前线领军,灵霄郡主这边就有劳你费心了!” “不过魔族大军杀来,或许还有暗日火山肆虐,天都城免不了要陷入一场浩劫中。曦妹妹法力一般,在城内待着还是太危险了,正好睿王已领军从连池关隘返回,到时可将她交由睿王带回皇都城。我已派人前去与睿王汇合,让他在淞林口一带等候。” 淞林口位于天都城西北角四百多里外,是连池关隘返回皇都城必经之路。 “还是郡主考虑的周全,一切就听你安排!到时候,我让天石长老亲自护送灵霄郡主去淞林口与殿下汇合。” “幸好是睿王,否则曦妹妹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天都城的!” “这下李大都统自然就安心了,整个天都城可都盼着他的大军能够尽快赶回来!” “你就放心!天都城一定会渡过眼下这一关的!明天一定会有好消息传来的,今晚你就好好休息,最近一定累坏了!”盛玄郡主抓着苏彣的手放在身前,“曦妹妹一个人在房间,那我先回去了!” “嗯!”苏彣点点头,有点不舍的放开盛玄郡主的手。 盛玄郡主随即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不时回过头来看了几眼,很快就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轰……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阵劲风拂面。淡淡的月光下,苏彣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只比金鸾还要大得多的鸟快速飞过。不过眨眼的功夫,那阵响动便隐没在了寥寥夜色中。 那是什么? “的卢!”他按奈不住内心的好奇,大喊一声,同时施法召唤自己的坐骑。 随着不远处的树枝窸窸窣窣地抖动起来,的卢便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苏彣直接蹬脚,纵身高高跃起,落在了的卢的后背上。 很快,苏彣坐着的卢就飞上了高高的空中。天都城巨大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轮廓之中,星火闪烁,密密麻麻。 一轮圆月正当空照着,朦胧月色中,前方不远处突然隐隐约约飞出一群黑影。苏彣定睛一看,发现那群黑影朝着流晶河瀑布的方向快速飞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魔族刺客?苏彣心里一惊,当即拍了拍的卢的脖子。的卢心领神会,脖子往前平伸,奋力扑扇着双翅往前飞去。 追踪了好一会,苏彣一无所获,并未再发现刚才那群黑影的任何踪迹。 没过多久,的卢就载着他飞速来到了流晶河瀑布前方。隆起峰巨大的山形廓影黑压压的一片,直耸入云,他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 瀑布发出的巨大轰隆声响彻天地,将的卢发出的几声鸣叫彻底淹没。他又拍了拍的卢,告诉它沿着隆起峰盘旋而上。 一阵阵水汽不断扑面而来,很快,苏彣全身上下几乎浸透。 喔……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鸣叫声。这声音虽然比金鸾发出的鸣叫声要低沉,但是力量雄浑,直接穿透了瀑布的轰鸣声。但瀑布的轰鸣声过于嘈杂,他根本听出那声巨大的鸣叫声从何处传来。 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苏彣一阵疑惑,但还未等他多想,只见的卢突然左拐调头而上,直接载着他斜贴着隆起峰,迎头朝顶端盘旋而上。 苏彣坐在的卢背上,紧紧抓着它的双翅,很快又被流晶河瀑布喷出的水汽浇了一遍。他单手撇去脸上的水,突然发现头顶的月亮格外明亮,再往四周一看,这才发现的卢已经带着他穿过了云层,瀑布的轰隆声已经几乎听不到。 喔…… 就在此时,刚刚那声雄浑有力的鸣叫声再次传来。这一次,苏彣听出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头也没摆,就看见正前方有一只身形巨大的飞鸟轮廓,原来的卢正朝着那飞鸟轮廓的方向飞去。 苏彣再一看,那只巨大的飞鸟越来越清晰,但他也看到了一群黑影,正团团围着巨鸟。 不对,那是魔族刺客!他们要干嘛? 云层之上的月亮格外皎洁明亮,苏彣这一次彻底看清了那群黑影的真实面目。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月下廓影(二) “的卢,飞过去!”苏彣一边拍着的卢的脖子,同时一边大声喊到。 的卢立即奋力抖动双翅,不断发出尖锐的鸣叫声,朝前加速飞去。就在此时,那群魔族刺客已经发现了的卢。随即,其中一小拨刺客施出一道道魔力,不断朝的卢袭来,的卢左摇右晃,灵巧的躲避着。 好大的鸟啊! 很快,躲过十几道魔族刺客的攻击后,的卢载着苏彣飞到了巨鸟的旁边,苏彣内心不禁发出一声感慨。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那群魔族刺客正在追杀这只巨鸟。 苏彣的到来,搅乱了那群魔族刺客的好事。刚刚那小拨对他和的卢动手的魔族刺客,此时已经拦在了的卢和那只巨鸟之间,剩下的一大拨刺客则继续与那只巨鸟在周旋。 的卢不停地扑扇着翅膀,悬在空中大声鸣叫,引得那只巨鸟不停地鸣叫回应。 不等那些刺客再次发起进攻,苏彣立即起身,站在的卢背上,双脚稍稍迈开,随即便运起功来,一道银色法力接连施出,横着扫向对面的刺客。 之前走得太急,他身上并未携带长剑,加之眼下夜色朦胧,近身厮杀不是最佳选择,只能与这群魔族刺客斗法周旋了。 几乎同时,十几个魔族刺客也施出一道道黑沉沉的魔力,正好与苏彣的施出的法力相撞,发出一阵阵巨响后便湮灭在月色中。 那只巨鸟似乎被这一声声巨响惊到,它突然猛地扇动巨大的双翅,盘旋着朝更高的空中飞去。那群围杀它的魔族刺客立即跟上,一步不让。 还未弄清那只巨鸟的情况,苏彣生怕它再次从自己眼前消失,他当机立乱,决定不再陪这十几个魔族刺客浪费时间了。 他随即蹬了一下的卢的后背,身体立即悬在空中,接着双手紧紧一挥,划出一个大圈后聚于胸前,然后朝那群刺客迅速一推。 只见一道银光闪闪的法力十分耀眼,瞬间就从他身后高空中的九重星流旋涡中喷射而出,以电闪雷鸣之势,穿过他的身体后,翻江倒海般扑向那十几个魔族刺客。 那些刺客随即施出魔力还击,但那些魔力连带他们自己,瞬间就被苏彣施出的法力完全吞噬。 法力的银光转眼间就消失不见,十几个魔族刺客中招之后估计是当场殒命,直接栽入了云层。 苏彣立刻回到了的卢的背上,他自己也被这股强大的法力震慑到了。刚刚运功的时候,他才仅仅施出了一成左右的法力,没想到这招直接从九重星流旋涡萃取法力的招式如此厉害! 以前修炼淬灵术的时候,他始终不敢轻易使出这招,生怕伤及无辜。今晚一试,果然不同凡响。 就在此时,灰白的云层里,突然冒出一大群飞鸟。它们立即分成两队,一队朝着那只巨鸟呈梭形快速飞去,另一对则排成一字朝苏彣这边围了过来。 苏彣睁大眼睛一看,发现那是一大群龙鹰,队伍里还夹着几只金鸾,他立即指挥的卢迎头飞去。 “公子没事?”一只金鸾飞到苏彣旁边,后面还跟着一队龙鹰骑士。 “天石长老怎么来了,我倒是无碍,刚刚击毙了一群魔族刺客,但还有一大群刺客正在追杀那只巨鸟!”苏彣指着前方高高的夜空中回道,但那巨鸟已经消失在那一片夜空了。 “那是鹏鸟,公子!厉空的坐骑,自从他死后,那鹏鸟便再无约束,到处蹿飞,没想到竟被魔族刺客盯上了!” “原来这就是鹏鸟,怪不得如此厉害!一大群魔族刺客围着它追杀,丝毫不吃亏!” “鹏鸟位居三大神鸟之首,整个五州大地极为罕有,它们似乎与生俱来就能施展仙灵法力,寿命长达数千年。只是它们秉性暴戾不羁,一般人根本驾驭不了!看来,如今这天都城内,恐怕也只有公子才有这实力了!”天石长老看了一眼苏彣刚刚指的方向,“公子,月黑风高,魔族刺客又神出鬼没,我们还是赶快回去!” “那鹏鸟怎么办?” “公子不用担心,鹏鸟何其厉害,区区一群魔族刺客不足挂齿,而且已经有龙鹰骑士追过去了。只是想要将那鹏鸟召回,怕是不太容易!” “大晚上的也不好找,还是先回!”苏彣拍了一下的卢,“这鹏鸟如此厉害,一定要将它召回天都城,助我们一臂之力。” 的卢立即载着苏彣朝云层钻去,天石长老紧紧跟在身后。眨眼的功夫,他们便穿过了厚厚的云层。 苏彣回头一望,发现刚刚还皎洁明亮的月亮,此刻看上去十分昏暗,周围的夜色也更加黑暗。 “公子刚刚那招真乃石破天惊之技,老朽亲眼看着一群魔族刺客中招后,纷纷掉了下去!有公子坐镇天都城,老朽也能安心了!”天石长老坐着金鸾紧紧飞在苏彣旁边。 “魔族大军绝非善类,我在幽涧之中与魔君交过手,我领教过他们的手段,我们决不可大意轻敌啊!” “公子说得是!” 没过多久,的卢便载着苏彣飞到了天机院上空。他这才发现院内院外以及夜空中,到处都是巡逻的天威大军和龙鹰骑士。看来那只鹏鸟遭遇魔族刺客追杀,已经惊动了整个天都城。 很快,苏彣从的卢的后背上高高跃下,正准备回屋的时候,看见身后飞来了另一只金鸾。 “公子!”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那只金鸾上跳下。 第二百五十九章 塔楼 “周秘!”苏彣一听声音,就确定此人正是周秘,尽管他脸上还带着黑色面罩,“进去再说!” 周秘拱手回应,跟着苏彣就进了房间。 “可打探到暗日火山的具体方位了?”苏彣一边问道,一边示意周秘坐下。 “回公子!”周秘取下脸上的面罩,满脸胀红,并未就坐,“经属下再三核对,基本可以确定暗日火山就在天都城东北角位置以下三百余丈的地下!” “天都城东北角!”苏彣走到窗边,朝东北方向望去,一片漆黑,“就在天都城脚下,若暗日火山爆发,恐怕至少有一半的城池都将被熔浆吞噬!” “属下离开炎虬地穴的时候,暗日火山的熔浆正剧烈翻腾,已经没过火山口,流入了炎虬地穴之中。看这架势,只怕离爆发不远了!” “九重星流旋涡的中心位置,恰好位于天都城的东北角上空,看来这暗日火山与九重星流旋涡是早已注定的宿命!”苏彣自言自语说着,接着又走向周秘问道,“你们进入炎虬地穴后,是否碰到魔族和虬兽?” “属下不曾碰到任何魔族和虬兽,整个过程十分顺利,若非炎虬地穴地形复杂,属下可至少早上半日回来复命。” “居然没有碰上魔族和虬兽!”苏彣有些疑惑,“那在暗日火山的熔浆之中,你是否见过一把长刀?” “长刀?”周秘大为惊讶,“属下未曾在熔浆之中,看见有任何东西存在,不知公子所说的长刀到底是何物?” “弑灵刀,我和天机院的几位长老亲眼在暗日火山的熔浆中见过!据魔君手下的银坛魔王所说,此刀乃是魔君借暗日火山专门熔炼。不知此刀由什么铁料所铸,居然能经受住熔浆的高温而完好无损。既然你没见到,这弑灵刀怕是已经被魔族取走了!” “如此说来,这弑灵刀绝非寻常利刃,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铁料!” “若弑灵刀已被魔族余孽取走,恐怕离暗日火山爆发也越来越近了!”苏彣脸上露出一丝惊恐,虽然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最不愿发生的事情正一步步被印证着,他心里越来越不安,“不知虬兽大军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回公子,暂时还未收到有关虬兽大军的消息。” “没有虬兽大军的消息,眼下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至少说明虬兽大军还未沿着炎虬地穴侵入天都城腹地!周秘,你务必安排手下盯紧虬兽在炎虬地穴中的一举一动!” “公子放心,属下已在天都城以北十里开外的炎虬地穴中,分段布置了重兵防守,并堵死了多条地穴。只是炎虬地穴地形复杂,各条地穴又相互联通,加之虬兽本又善于掘土挖洞,我们难以彻底堵死,只能尽量延缓虬兽进攻的脚步!”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虬兽随时可以在炎虬地穴的任何一截中掘土进入地面,我们根本没办法防得住!只要能将它们堵在天都城之外,我们就算做到位了!”苏彣再次走到窗前,然后回过头来,“周秘,速将其他暗侯堂的人召回天都城,我担心魔族刺客会趁机作乱,魔族刺客就交给你来对付了!” “公子请放心,明日天黑之前,暗侯堂便可集结完毕!”周秘立即拱手躬身回道。 “好,拜托了!你且先去忙!”苏彣走到周秘身前,扶了一下他。 “有公子身先士卒,天都城定能渡过此关,魔族余孽也定会被我们彻底击溃!属下告退!” 周秘重重握拳拱手,随即利索地一挥披风,离开了房间。苏彣抓起旁边桌上的一壶酒,直接便往嘴里灌,一番畅饮过后,顿时感到全身精神焕发。 现在既然确定了暗日火山的防卫,时间不等人,他得立即去找洗尘星君再细细合计一下守城排兵之策。 的卢很快就扑扇着翅膀飞落在庭前候着,苏彣放下酒壶,直接蹬地飞身跃上了的卢的后背。 很快,的卢就载着苏彣又飞向了夜空中。朦胧月色笼罩之下的天都城内外,只见一条条火蛇正快速移动着,城外关隘的天威大军还在陆续进城。 眼下也不知洗尘星君身在何处,苏彣只得坐着的卢飞到了东边的城墙上。他找到一位守城的主将告知来意后,便留在城墙上踱步等候。 此刻虽然已是深夜时分,但整个天都城却灯火通明,城内城外到处都是天威大军的队伍。 宽阔的城墙高高直立在隆起山脉之上,巨大的火盆一字排开,重弩、龙鹰骑士、卫兵等有序排列,不时还有一队队巡逻的卫兵穿过城墙。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洗尘星君便带着一群天威大军的将领坐着金鸾飞到城墙之上,“公子恕罪,老朽等人来晚了!” “星君和各位将军来得正是时候!”苏彣扶了一下拱手躬身的洗尘星君,“暗日火山的方位已基本确定,有劳星君和各位将军连夜商议出一个应对之策了。” “公子,我们去里面商议!”洗尘星君朝苏彣身后的一座塔楼示意,“这边请!” 苏彣顺着洗尘星君示意的方向,转过身来,朝那座三层高的塔楼走去。洗尘星君领着一众天威大军的将领,跟在他身后。 很快,一众人等就进入了那座塔楼。大厅中央的桌上,摆着一张天都城的地形图。苏彣赶紧走了过去,洗尘星君和一众天威大军的将领也陆续围拢了过来。 “暗日火山就在这底下,大概三百余丈深!”苏彣伸手指着天都城的东北角,“这一片只怕都会被火山喷出的熔浆所吞噬!” “东北一带多是神族百官的府宅,幸好公子已下令撤走了这些府宅的所有侍从。”洗尘星君也伸手指了指东北角,“一旦火山爆发,这两节城墙必定被毁,到时魔族大军便可由此进城,我们必须提早布置一条协防线!” “星君说得没错,我们可以利用城内现有的楼宇街道来布防,只是这天都城内的布局我也不清楚,具体如何安排,要辛苦星君和各位将军了!” “公子放心,目前城外关隘的所有守军已差不多全部调回,我们商定好策略后,可连夜开工布防,明日白天应该能够完成!。”洗尘星君回道。 “好!有劳诸位了!” “公子言重了!”洗尘星君和一众天威大军的将领纷纷拱手回道。 第二百六十章 密报(一) 等苏彣拖着沉重的哈欠声走出那座塔楼的时候,丑时的打更声正好响起。此时,月亮已经移到了天边,夜色更加阴沉。但天都城内依旧一片灯火通明,各种喊声和鼓声不时传来。 有洗尘星君亲自过问守城之事,苏彣没有过多停留,立即坐上的卢飞回了天机院。一进房,他便倒头就睡,连院中婢女断上来的宵夜和参汤也无暇顾及。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破晓初升,天色微醺。他使劲揉了又揉自己的双眼,缓缓爬起身来,才知道刚刚天亮。他随即便朝房外走去,发现外面此时正站着一名暗侯堂的战士。 “公子!暗侯堂从墨山传来的密报,请公子过目!” “墨山?” 苏彣头一次听说这么个地方,顿时一阵疑惑,随即接过密报看了起来。他这才知道,原来在昨日傍晚时分,大梁军队与魔族大军在墨山的一处山谷平原上展开了一场激战。 这约十万大梁将士正是武陵星君从幽涧一带调去的守军,只可惜这场激战仅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天黑不久,就以大梁军队的全军覆没而告终,而魔族大军伤亡不过大梁军队的三分之一。 大梁军队的这次长途阻击,根本无法阻止魔族大军东进的脚步,而阵亡的大梁将士的尸体,却直接成了魔族的晚餐。这些面目可憎的邪族异类,竟喜好吸食人的脑浆和内脏。读到此处,苏彣不免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墨山在哪?”苏彣收起密报,立即问道。 “回公子,墨山大概在昆仑山以东约两百里远的地方,离幽涧最北端也仅有三百多里地。” “离天都城距离多远?” “回公子,墨山距离天都城大概六百多里地。” “这么近!”苏彣心里一惊,然后又挥了挥手,“你先去!” “属下告退!” 接着,苏彣紧紧攥着那封密报,回到房中,拎起酒壶直接喝了几口。 战报里还提到,魔族大军中近一半的将士乃是虬兽,只是这些虬兽毫无生气,跟魔族余孽一模一样。 真是奇怪,难道这些虬兽难道就是几个月前,绕过天威大军漠北防线后前往西冥州,最后再幽涧消失的那支虬兽大军?苏彣在心里嘀咕着,他敢肯定十有八九就是如此。 果然是魔虬两族联手,五州大地真的要乱了。苏彣更加忧心起来,不管是魔族还是虬族,都不好对付。 就在此时,几名婢女端来早膳。可他根本没有胃口,放下还剩一多半玉露酒的酒壶就直接出了门。的卢随即扑腾着飞了过来,载着他飞向高空。 没过多久,苏彣来到了东北角的城墙上。此时,城墙上到处都是人来人往,一群天威大军的将士正在有序的将城墙上的重弩、投石器等所有武器装备拆卸下来,还有更多的将士则手拿肩扛,朝城墙下运送着那些拆卸掉的武器装备。 洗尘星君此时正在城墙上督视,他一看到苏彣从金鸾背上跃下,便飞身而来,“公子来了!” “魔族大军昨日已行军至墨山!”苏彣说道,随即将手中的密报递给了洗尘星君。 洗尘星君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密报,立即读了起来,“十万大梁军队竟然全军覆没了!哎……” “墨山离此只有六百多里远,魔族大军应该很快就会杀到天都城了!” “公子,魔族余孽无心无血,无情无义,根本不知疲倦,他们一般都是昼夜奔袭行军,对他们来说,两三日时间便可走完这六百多里路!” “本想着大梁在幽涧的守军,还能替我们拖延一下魔族大军进军天都城的脚步,没想到最终会全军覆没!” “没办法,大梁军队的将士都是凡夫俗子,况且他们从幽涧紧急行军赶至墨山,体力必定耗损较大,与魔族大军一战就有如以卵击石,只是老朽没想到会败得如此彻底啊!” “唯一一支可以应急的力量,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看来我们把魔族大军想简单了!”苏彣双手搭在高高的城墙上,伸长脖子望向远处,“一旦魔族大军兵临城下,这将是一场恶战!” “那老朽就陪公子好好打这场恶战,公子请这边看!”洗尘星君伸手指向城内,“暗日火山爆发,天都城的北城只能放弃,老朽已下令在城中央,沿着嶙渠临时修筑一道防线,这些重弩、投石器等装备全都会转到嶙渠!嶙渠水深两米以上,最窄处也有两丈宽,以我们手中的兵力,撑上四五日应该不成问题!李济现已率兵回援,十日之内必会抵达天都城!这样算下来,我们最多还有两天空档期!” 嶙渠是一条由西往东,几乎横贯整个天都城的高山溪流。它源自隆起山脉,最终从城东之外汇入流晶河。嶙渠以北由神族一脉栖居,多是高大雄壮的殿宇楼阁,而嶙渠以南则是一番寻常市井模样,入城经商的大梁百姓全都汇聚于此。 “看来这两天的空档期,我们只能奢望暗日火山了!”苏彣说道。 “是啊!就算魔族大军现在兵临城下,他们定会等到暗日火山爆发后再发兵攻城!只要暗日火山能够推迟几日爆发,天都城便可等到李济的援军!”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了!”苏彣无可奈何的说道。 “对了,公子,天机院坐落在西北角,暗日火山爆发后,怕是难以幸免。老朽已命人在城南收拾了住处,还请公子和郡主尽快搬过去!” “有劳星君了,待会我就跟郡主说一声,中午之前搬走。我和郡主不搬,怕是整个天机院的人也不敢搬了!” “公子言重了!密报上并无武陵星君的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星君这话倒是提醒我了!”苏彣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守城之战,有劳星君多多奔波了!” 洗尘星君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苏彣便纵身一跃,转瞬之间就飞落在的卢的后背上。他拱手躬身一礼,目送着苏彣骑坐的金鸾越飞越远。 第二百六十一章 密报(二) 被洗尘星君提醒后,苏彣方才想起来武陵星君来。前日,武陵星君前往幽涧调兵,但刚刚那封暗侯堂的密报,并未提及武陵星君任何消息。 难道武陵星君没有出现在墨山吗?苏彣在心里嘀咕着,这件事眼下只能交给暗侯堂去打探一下了。 “公子!”只见两只金鸾飞了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刚刚收到一封密报,有关大梁睿王的消息!” 三只金鸾扑扇着翅膀悬停在天机院的上空中,相互伸长脖子,好像在跟对方打着招呼。 “有关睿王的密报?”苏彣一阵迟疑,心里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周秘,你来得正好,我还正愁要去哪找你!先回天机院再说!” “是,公子!”周秘拱手道,然后指挥着自己的坐骑跟着苏彣后面飞了过去。 很快,三只金鸾盘旋着飞落至天机院院内。 “什么密报?”苏彣跳下的卢的后背,立即问道。 “昨晚,睿王率领的大梁军队,在行军至离淞林口不到五十里的临时营地上,遭遇了一支虬兽大军!”周秘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卷密报递给苏彣。 “什么?”苏彣一脸惊恐,一接过密报就立即拆开看了起来。 “密报是昨晚两军遭遇时,紧急飞鸽传回天都城的,当时还未提到战况结果,估计晚一点,便会有最新战况的密报传回。” “早上从墨山传来的密报,你知道了?”苏彣很快就看完了密报,接着问道。 “回公子,暗侯堂传回的消息,属下都会过目,墨山来的密报自然也不例外。密报里提到,大梁军队全军覆没,而魔族大军中竟有一半的兵力都是虬兽!” “魔族大军阵中有一半的虬兽,而睿王的军队也遇上了虬兽,这两件事便足以确定,魔虬两族勾结,欲置三族于死地!现在天都城守军稀缺,又有暗日火山作祟,魔族大军和虬兽大军联手,必定会发兵夹击天都城。周秘,你无论如何要想尽一切办法,务必将虬兽阻止在炎虬地穴中,千万不能让两族大军同时围攻天都城。” “属下遵命,暗侯堂已在加紧推进中!炎虬地穴容易掌控,可一旦虬兽大军直接出炎虬地穴,从地面绕过暗侯堂的阻碍,再一路南下,那就不好说了!睿王率领的大军已在返回皇都城的路上遭遇虬兽,如今天威大军在城外关隘的守军已经悉数召回城内,虬兽大军的南下之路乃是一片坦途!只要虬兽发现城外关隘并无守军,定会选择直接从地面南下进攻天都城!” “你说得对,虬兽大军凭借着炎虬地穴,在天都城以北一带足以横行无阻。一旦魔虬两族大军同时发兵围攻,我们很难等得到李济的援军。可天都城守军兵力太少,我们不得不放弃外围关隘,能否撑到援军到来,现在一切都得靠我们自己了!” “属下坚信,有公子坐镇天都城,我们一定可以撑到李大都统率军回援!” “这将是一场恶战,一场苦战!至于睿王那边,同样如此,不过远火难救,只能靠他自己应付了!”苏彣十分焦急,但却束手无策,“这事千万不能传到灵霄郡主耳中,吩咐暗侯堂盯紧,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睿王!” “是,属下会守口如瓶的。收到密报的时候,属下已经派人紧急飞往淞林口一带,暗侯堂的人马会一直暗中盯着的!” “还有,武陵星君前去幽涧调兵,如今大梁驻守幽涧的大军已在墨山覆没,但传回来的密报里没有提到任何武陵星君的情况,我们也未收到武陵星君自己传回来的消息,着实有些奇怪,我担心他可能遭遇不测!此事亦不可声张,以免引起守军人心惶惶,你让暗侯堂好好打探一番!” “遵命,属下一早便已加派一批人马前去打探,不过墨山和幽涧离天都城较远,情况如何一时半会还无法及时知晓。” “大战一触即发,天都城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孤岛,所有外界的消息只能靠暗侯堂了!” “公子放心,属下已经召回所有安插在南平州和东渝州的所有暗侯堂人马,只要公子一声令下,暗侯堂上下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周秘重重握拳拱手,“公子,若无其他事情,属下先行告退了!” “好,你先去忙,万事小心!” 周秘再次拱手,然后便飞身坐到金鸾后背上,带着自己的一名随从飞走了。 苏彣没有返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当即朝盛玄郡主的寝房走去。 暗日火山爆发在即,天机院坐落在天都城的西北角,极有可能会遭到火山熔浆的侵袭,他必须尽快通知盛玄郡主搬离。 没走多久,苏彣就碰上了天机院的五大长老。不等他开口,天石长老便提起了撤离天机院一事。几人边走边说,苏彣这才知道,原来洗尘星君早已知会五位长老撤离之事。 苏彣毫不迟疑,立即吩咐五位长老立即通知全院上下,今天务必全部从天机院搬至城南的临时住处。 不一会儿,苏彣来便来到了盛玄郡主的寝房外。他刚一踏脚入门,正好与盛玄郡主撞了个正怀。 “苏彣,我正要去找你,不好了,曦妹妹坐着金鸾不知飞哪去了!”盛玄郡主抓着苏彣的双臂急忙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临时回李大都统府中有什么事去了?” “应该是早膳之后,我也以为曦妹妹是临时回自己家中去了,但刚刚派去李大都统府中的侍从来报,曦妹妹并未回自己家中,御城司说见到曦妹妹往北飞去了!” “啊!难道灵霄郡主知道睿王的消息了?” “睿王?什么消息?” “睿王的队伍昨晚在临时营地遭遇虬兽,现在也不知情况如何!可这是暗侯堂传回来的密报,周秘刚刚亲自将密报交给我看的,没有其他人知晓这个消息,灵霄郡主不应该会得到消息的?”苏彣疑惑道。 “糟了,曦妹妹很有可能是去找睿王了,她父亲是天威大军的大都统,她自然有途径打探到消息!”盛玄郡主满脸惊恐,十分害怕。 “你先别急,我让周秘去将凌霄郡主追回!”苏彣放下盛玄郡主的手,转身走了一步又回过身来,“暗日火山爆发后,天机院定会受到波及,凌霄郡主的事你暂时不要管,速速安排天机院上下撤离,洗尘星君在城南安排了住处。切记!” “好!曦妹妹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这就去安排撤离!” “凌霄郡主应该没走多远,你放心!”苏彣再次抓住盛玄郡主的手,“我走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巡望 正当苏彣跨出盛玄郡主的寝房不到十步路,一只金鸾紧急飞停在他身前,一名暗侯堂的战士十分利索地飞奔而来。 “禀公子,灵霄郡主大概半个时辰之前,孤身一人坐着金鸾朝北飞去,御城司的人拦不住,堂主已亲自带人前去追寻,特让属下前来禀报公子!” “知道了!” 苏彣对着那名暗侯堂战士摆摆手,他没想到暗侯堂的动作这么快。有周秘亲自出手,追回灵霄郡主应该不是难事。他立即召来的卢,纵身一跃,就跳上了它的后背。的卢扑扇几下翅膀,便载着他一下就飞入了高空之中。 大战一触即发,苏彣心中自是紧张不安。他随即便坐着的卢朝城东的方向飞去,打算去绕着城外的关隘飞一圈,瞧瞧城外的情况。 的卢没飞多远,便碰上一队龙鹰迎面飞来,龙鹰队伍的中间还夹着一只金鸾,金鸾背上正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人。 隔得有些远,苏彣并未看清对面那只金鸾后背上坐着何人,只是隐约看到那人满头长长的白发,随风飘洒。 正当他想飞过去凑近瞧一瞧的时候,只见那队龙鹰缓缓朝南调转方向,不一会儿就飞得更远了。他只得作罢,接着继续指示的卢朝着城东的方向飞去。 很快,的卢就飞到了东边城墙的上空,只见城墙上依旧热闹非凡,一群又一群天威大军的将士正忙得热火朝天,许许多多守城的武器装备正有序地朝城下运去。 苏彣坐着的卢绕了个圈,大概查看了一番城墙上的情况后,没有过久停留,又继续朝东边飞去。飞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来到了东边的外围关隘上空。只见关隘上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守兵值勤,只有一排排的红褐色的旌旗依旧还在迎风飘扬。 唯一还能让人放心的是,关隘之外的苍茫原野上,除了野草飞扬,倒显得十分空荡,并无任何虬兽出现。 接下来,他又坐着的卢沿着关隘和峰峦的走势,一路北上。关隘夹在两山之间,不时就有一座出现在下方。但所有的关隘都是同一副景象,没有一个守兵。 大概飞了一个多时辰,绕了半个大圈,苏彣终于坐着的卢飞到了天都城以西的关隘上空。这里的关隘依旧空无一名守兵,一旦魔族大军来袭,这里已经丝毫起不了任何防御和阻击的作用了。 可眼下守军奇缺,这些屹立了数千年而不倒的关隘,在现在只能是个摆设了。第一次,天都城成了一座孤城。 苏彣坐着的卢绕了两圈,便望东朝着天都城西城墙的方向飞去了。不倒半刻钟,的卢就载着苏彣疾速飞到了西城墙上空。 下方的城墙上热闹非凡,一大片天威大军的将士正在搭建临时防线,忙得不可开交。这条临时防线沿着嶙渠而建,多以又长又粗的木头搭建,仅在最下方垒了一些大小石块。一座座重弩正被一群群将士缓缓抬着,架设在防线上,下边已经布置了好一排投石器,防守初具规模。 西城墙上,一个人的身影格外显眼,苏彣立即飞身而去。 “原来星君在此亲自督工,辛苦星君了!”苏彣轻巧地落在洗尘星君身旁。 “老朽职责所在,不敢当!”洗尘星君立即拱手,“刚刚听御城司来报,说公子独自一人出城了,半刻钟功夫,没想到公子来此了,呵呵呵呵。” “大战一触即发,我心里始终不踏实,刚刚围着城外关外飞了一圈。”苏彣走到城墙便,望着嶙渠边正在搭建的临时防线,“不知这条防线怎么样了?” “回公子,整条防线已经基本搭建完工,再有一个多时辰,这些重弩、投石器和其他武器装备也都能架设完了,目前将士们正在全力在东西两处城墙上开凿一道缺口,隔断城北一带。” “有星君亲自督工,这速度果然是快啊!” “公子过奖了,时间紧迫,老朽也只能就地取材,用房梁和柱子临时搭建防线了。公子请看,城西一带除了天机院,几乎都拆完了!只是想在城墙上凿出一道宽逾三丈的缺口,确实不易。但公子请放心,老朽已调集了上千将士轮班开凿,到傍晚时分应该就差不多彻底完工了!只是,天都城就这么被隔成两截,着实可惜了!”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暗日火山威力巨大,城北一带只能放弃了!” “老朽明白,公子放心,这条临时防线现在就是天都城新的北城墙了,老朽定会率领所有将士拼守到底!” “拜托星君了!”苏彣拱手道,“对了,我之前往东出城的时候,看见一对龙鹰骑士正护送一个白发白衣之人朝着城南的方向飞去了,敢问星君,知道这是何人吗?” “回公子,此人乃是厉空的天后!自从厉空在九重殿死后,天后便一直被禁足在城北的流明别院之中,今日特意将其转移到城南安置。” “既然是厉空的天后,怎么会满头白发?” “公子有所不知,天后平日为了保养容颜,不惜过度耗用自己体内的仙灵,后来仙灵耗损严重,头发便逐渐变白。本来厉空欲借奉灵大典为天后续补仙灵的,没想到最后被公子挫败了他的阴谋,天后自然是没法续灵了。” “原来是这样!” “不瞒公子,这天都城内,不但是厉空的天后,其他神族一脉中的不少人也和天后一样亟待续灵。公子阻止奉灵大典,于天下大益,但这些等着靠奉灵大典续灵的神族一脉,个个心里面对公子颇有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奉灵大典并非正道。” “所以那日在九重殿上,我提议弃城,大家才那般反对了!不过看星君气色,体内仙灵应该耗损不多!” “老朽不敢隐瞒,公子所说确实不假,老朽跟随厉空多年,掌握了一点淬灵术的皮毛,或多或少也能为自己续得些许仙灵!公子心系天下苍生,以一己之力阻止奉灵大典,虽然引得我神族一脉非议,但九重殿一战之后,老朽对公子再无任何非分之想,还请公子体谅老朽的苦心!”洗尘星君拱手,深深一躬。 “星君误会了,请星君心里不要多想,呵呵呵呵!”苏彣急忙扶起洗尘星君,“抵御魔族大军,我和大家都还要仰仗星君献策出力!” “老朽不敢当,是天都城要仰仗公子之力了!”洗尘星君再次拱手躬身。 “星君快快起身!”苏彣再次伸手去扶,“我就不耽误星君了,先回天机院了!” 说完,苏彣蹬脚飞身落在了的卢的后背上,朝着北边不远处的天机院快速飞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密室 苏彣回到天机院的时候,院内正人头攒动,马车来来往往,车上满满堆着一排排大小不一的箱子。整个天机院正在大搬家,不过他在院内倒是没什么东西需要带走的,除了太元星君留给他的那把扇子。 几个月前,这把扇子还被他留在了太元星君生前所住寝房的一间密室中。只是当时这间寝房在魔族刺客的袭击中遭到焚毁,幸好那密室正好被烧焦断裂的房梁和灰烬盖住,直到现在也未被人发现它的存在。 苏彣在院内走过一条长廊后,很快就来到了藏书阁内。 “公子……”一个个怀抱古籍的侍从和婢女见到苏彣到来,纷纷点头行礼。 一楼的书架格子已经全部搬空,空空如也。苏彣随即沿着楼梯爬上二楼,看见盛玄郡主正在藏书阁内指挥一众侍从和婢女搬运古籍。 “怎么样了?有曦妹妹的消息吗?”盛玄郡主看到苏彣走进来,急忙问道。 “暂时还没收到周秘传回的消息,才过去一两个时辰,不可能这么快就有消息的。有周秘去追,你就别再担心了!”苏彣走近盛玄郡主身旁,替她拂去前额的几根蛛丝,“这阁内的古籍一搬动,蛛网灰尘全都被惊醒了,到处都是尘埃,我看你还是出去歇会!” “那颗不行,这藏书阁内的古籍多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直都被父亲视作无价之宝,我决不能让它们受到任何损毁,我必须一刻不离地守在这里,直到所有的古籍都被完好无埙地搬离!”盛玄郡主没有接受苏彣的建议,“你先出去,这里很快就可以搬完了!” “眼下我也没什么事,那我也留在这里陪你!” 盛玄郡主没有说什么,只是浅浅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盯着那些侍从和婢女的举止,生怕他们不小心弄坏了这些宝贝古籍。 苏彣待了一下,随即便在书架格子中来回走动起来,想看看自己能做点什么。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盛玄郡主自顾自地指挥着,他根本就插不上手,他只得站在她身后傻傻地看着。 大概过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最后一个格子里的古籍终于被四个侍从搬上了马车。苏彣帮盛玄郡主拍去头上和肩上的一些灰尘后,二人便轻快地走出了藏书阁。 二十几辆马车上散乱地停在阁前的院子里头,每一辆马车上,箱子堆得又高又满。 “赶紧出发!”盛玄郡主边走便吩咐道,随即最前头的那辆马车缓缓启动,接下来一辆辆马车有序地驶出了院子。 “终于搬空了,忙活了这么久,郡主肯定累坏了!”苏彣说道。 “不累不累,我就简简单单地守着,偶尔嚷嚷几句,活都被这群侍从婢女干了,呵呵!”盛玄郡主呵呵笑着,“对了,马车赶过去至少还要一刻钟的时间,趁着这个间隙,我们赶紧去那间密室,里面还有你留的东西!” “嗯,我们赶紧过去!” 二人随即疾步而行,走出藏书阁的院子后,二人穿过一片花草,又走过一个蜿蜒的回廊后,很快就来到了一堆残垣断壁前头。 这里以前正是太元星君居住的楼阁,倚着一座低矮的青石山而建。烧焦的房梁和柱子东倒西歪地埋在瓦砾青砖和断裂的木条里头,到处都是被烈火焚烧后留下的木炭灰烬。 “自从那天晚上被魔族刺客一把火烧过之后,还未来得及清理和重建,随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这里便一直是这个样子了,希望天都城不会这个样子!”盛玄郡主看着父亲居住的寝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免睹物思人,又想着魔族大军正浩浩荡荡向天都城杀来,不免忧心忡忡。 “魔族逆天而行,他们的阴谋诡计绝不会得逞的。郡主放心,太元星君在天有灵,天都城的命运绝不会像这间楼阁一样!”苏彣紧紧抓住盛玄郡主的手,随即向前指着,“密室应该是建在那座青石山里头,入口就在那一堆里头!” “没错,密室的入口有个开关,找到那柄剑就可以打开了!” “得先清理一下,郡主退后一些,让我来!”苏彣拉着盛玄郡主朝身后一放,随即蹬地飞身而上。 他悬在几丈高的空中,双手一挥,一道银光直冲而下。一声巨响之后,尘土飞扬,随即一堆瓦砾、青砖和木头落下。他接着立即飞身冲到盛玄郡主身旁,一把搂住她的腰,二人随即飞身转着圈落到了十余丈开外,正好避开了那片厚厚的灰尘。 很快,尘埃逐渐散去,断壁残垣中被苏彣的法力震出了一个大坑,露出一小片青石山的石壁。 “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说完,苏彣便飞身落在那个大坑之中。 他站在一堆青砖瓦砾之中,徒手掀开一堆断裂的碎木头。看这些木头的样式,应该是个书柜,接着他又拽出好几本书籍。两三下功夫,他就将脚下的一堆碎木头清理干净,只见青砖缝中探出了一柄长剑。 “郡主,我找到了!”说完,他用力拔出长剑,一串声音响起,只见一道石门缓缓移动,推开那些木头和砖瓦之后,密室赫然出现在眼前。不过,密室内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密室入口打开的一瞬间,盛玄郡主也飞身而来,“进去!”随即,她便拽着苏彣的手朝密室里头走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鹏鸟 刚迈进去两步,盛玄郡主就熟练地在入口右侧的石壁上,拿起火石敲了几下。一堆火星瞬间蹭出,点燃了一支蜡烛。接下来,二人又陆续分头点了更多的蜡烛,漆黑的密室终于亮堂起来。 借着洪亮的烛光,二人这才发现密室内有些凌乱,里头的不少柜子东倒西歪,地上桌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许多酒坛倾倒流空,零零散散的滚占了近半地面,倒是浪费了不少玉露酒。 “看样子,魔族刺客偷袭的那晚震动蛮大,连密室里的东西都被震翻倒地了!”盛玄郡主举着一支蜡烛,来回摆头张望着密室内的一切,“快看看你的东西!” “都在案几上摆着,应该……”苏彣疾步走到地席上,跪在案几旁,“没事,都还在,精要纪秘籍,淬灵珠,还有太元星君留下的扇子,郡主放心!” “密室里头虽然凌乱不堪,但它隐藏得极好,里面的东西应该没有丢失,只是可惜了这些玉露酒了!”盛玄郡主弯下腰来,拎起一个空酒坛说道。 “玉露酒还余下不少,得赶紧搬走,别再被暗日火山折腾完了!”苏彣随手扶起案几上一个倾倒的空酒坛,这应该是之前他喝剩的,“等等,这扇子上有几个字!我记得之前你给我的时候,扇子上面是没有字的!” “什么字?”盛玄郡主放下手里的空酒坛,急忙朝苏彣走过去。 “这两个字应该是风和天,这个字是玉!”苏彣指着画着扇面上的模糊黑团说道。 只见那面画着金风山的扇面左侧考上的位置,两排黑团字迹赫然印于扇面之上。 “第一排写着风天两个字,第二排只有一个玉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盛玄郡主接过那把扇子,一脸疑惑。 苏彣又从盛玄郡主手中接过扇子,翻到另一面,“这一面倒依然还是原来的样子,画着一柄长相有些怪异的长剑,并无任何字迹!” “感觉这里好像是写了什么话,这三个字的前后应该还隐藏着其他字。父亲将它留给你,一定有他的用意,说不准就隐藏在这扇子上。你不妨施法试试,看能否像精要纪那般在仙灵法力的作用下,让隐藏的字迹现身!” “我试试!”说完,苏彣便将扇子摆在案几上,随即运功施出一道法力。 不过,裹挟着法力的银光消失过后,那三个字前后左右并未再露出任何字来,苏彣略显失望,“看样子这扇子与精要纪不同,这招不管用!” “这就奇怪了,这密室之中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对着扇子起作用呢?”盛玄郡主从案几上拿起扇子,反复翻转,仔细地看了又看。 噢…… 就在二人疑惑之际,突然一阵低沉的鸣叫声传进密室。 “鹏鸟!”苏彣立即大喊一声,他随即一股脑地将案几上的精要纪秘籍和淬灵珠收掇起来,一把塞入盛玄郡主的手中,“你先收好,我去会会那只鹏鸟!” 说完,苏彣便直接飞身冲出密室,盛玄郡主甚至没来得及说半个字。 盛玄郡主走到密室入口朝外望去的时候,只见远处空中,苏彣正好飞身落在的卢的后背上。随即,的卢一溜烟便蹿入更高的空中,很快就消失在她眼前。 的卢疾速飞行了一会,苏彣终于瞧见一只巨鸟正朝着远处的隆起峰飞去,时不时还能听到一阵低沉的鸣叫声。 这鹏鸟飞得可真快啊!他在心里嘀咕这,随即伸手摸了摸胸口,掏出一块乳白色的牌子看了一眼,立即又将它塞回了胸口的衣襟里。 就在此时,只见那只鹏鸟周围突然围上来一群龙鹰。它只得盘旋着朝更高处飞去,但这群龙鹰也不依不饶地跟着它,随即双方纠缠在一起,一阵鸣叫声迅速传来,叫个不停。 趁着这个机会,苏彣指挥着的卢迅速飞了过去。或许是龙鹰数量太多,那只鹏鸟根本没有注意到苏彣的靠近,直到苏彣飞身悬在它眼前的时候,它才大声鸣叫回应着。 “你们退开!”苏彣一边喊道,一边挥手示意那些龙鹰骑士退到一旁,随即他从胸口的衣襟里头迅速掏出那块牌子,举在胸前。几乎同时,那块牌子突然发出浅浅的银色光芒。但很快,那银色光芒又缓缓消失不见了。 就在此时,那只鹏鸟突然停止了鸣叫。它缓缓扑扇着翅膀,盘旋在空中,粗壮的脖子微微下倾,头也慢慢放低下来。 苏彣一看鹏鸟的举动,便知是手中这块令牌起了作用。潼麟真君给的玄玉令牌果然有用,他心中一阵窃喜,想着那天晚上初次遇见鹏鸟的时候,他就应该早点将令牌在它面前晃哒一下的。 苏彣将令牌收回,重新塞回了衣襟里头。接着,他旋转着身体,飞身落在了鹏鸟的后背上。鹏鸟轻轻的鸣叫了一声,以示回应。 鹏鸟身形足有好几只金鸾那么大,它的后背足够苏彣直接躺下来。但他眼下可没有这种闲情逸致,他跨坐在鹏鸟的脖子上,拍了它两下,“我们走!”。随即,鹏鸟便载着他朝天机院的方向飞去。 的卢叫了几声后,扑扇着翅膀跟在鹏鸟后边飞了过去。那群龙鹰骑士则迅速在空中排成两列纵队,跟在鹏鸟的两侧。 鹏鸟飞行的速度极快,苏彣朝身后望了一眼,才发现已经把的卢和那群龙鹰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第二百六十五章 轰隆之声 不过眨眼的功夫,苏彣就骑坐着鹏鸟飞回了天机院。它歇落在无极殿的阁顶之上,引来院内一大群正在搬运东西的侍从和婢女驻足围观。 没过多久,的卢也飞回歇落在无极殿的阁顶上头,挨着鹏鸟。两只神鸟伸长脖子,相互望着对方,不时传来几声鸣叫。 那群龙鹰骑士也已经飞了过来,它们在无极殿上空盘旋了一会,很快又飞走了。 “公子!这是大梁传来的密报,请公子过目!” 一个声音从苏彣身后传来,他回过头一看,发现说话之人正是一名身着黑袍、脸上带着黑色面具的暗侯堂战士。 “大梁?”苏彣接过密报,迅速打开看了起来。 “属下告退!” “恭喜公子,竟将厉空的鹏鸟收服了,哈哈哈哈!”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无极殿的正门口传来,只见天石长老等人正笑呵呵走下门前的阶梯。 “几位长老来得正好!”苏彣将手中的密报递了过去,“大梁昨日已派遣十余万骑兵北进天都城,估计六七日便可抵达,后续大军也已在调集之中,很快便可发兵!” 天石长老接过苏彣手中的密报,从上至下快速扫了一眼,“如此看来,大梁军队与李济的援军差不多能够同时抵达天都城!大梁刚从靖王叛乱中缓过劲来,这次能集结十余万骑兵,实属不易了!” “是啊!不过,我们自己得把眼下这关过了,只要我们坚守到李大都统和大梁的援军赶到,我们便可反扑魔……” 轰…… 苏彣还未说完,便被一阵低沉的轰隆声打断,“什么声响?”他立即转头来回张望。 不等天石长老等人作声,只见那只鹏鸟和的卢突然放声鸣叫着,扑扇着翅膀在众人头顶来回盘旋,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很快,越来越多金鸾从四面八方腾空而起,天机院上空一下子就蹿出了十几只金鸾。 “公子,声音是从东北方向传过来的!”天石长老立即回道。 “难道是暗日火山?”苏彣骤然一惊,一股不安涌上心头,“快,去看看!” 说完,他当即掏出玄玉令牌,冲着头顶盘旋着的鹏鸟一举。只见那鹏鸟立即将头往下方一栽,朝苏彣俯冲而来。 轰隆声还在断断续续传过来,虽然声音不大,但此时天机院内已经骚动起来。所有人都听到了这阵不寻常的声响,莫名的紧张正笼罩着整个天机院。 苏彣很快就飞身跃上鹏鸟的后背。鹏鸟猛地扑扇着翅膀,迅速腾空朝东北方向飞去。 的卢看着自己的主人飞走了,也紧紧地跟在后面,不过它明显追赶不上前面的鹏鸟,距离越来越远。五位长老此时也已坐上各自的金鸾,正好飞在的卢的身后。 三两下功夫,鹏鸟就载着苏彣穿过小半个天都城,来到了城内东北角一带的空中。 这里本是神族百官的居所,一座座宽广而华美的府宅院落,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可眼下,地面已被一阵熔浆撕开一道又宽又深的口子,滚滚熔浆不断翻涌而出。原来刚刚那阵轰隆声,正是暗日火山冲破地面发出来的。 裂口处,不少府宅已经倾覆,裂口周边的府宅则已燃起熊熊烈火,火势越烧越大,逐渐朝四周蔓延开来。 一阵风吹过,苏彣闻到一股炽烈的熔浆味铺面而来。毫无疑问,暗日火山已经开始爆发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火山还仅仅是撑破地面,暂时还未喷涌直上九重星流旋涡。 “公子!暗日火山当真要爆发了!”天石长老大惊失色,他和其他四位长老已经坐着金鸾赶到。 “现下看这架势,火山大规模的喷发已经不远了!魔族大军迫近天都城也就这一两日的时间了,恶战真的要开始了!”苏彣应道。 “公子!公子……”就在此时,几声大喊传来,只见几只金鸾远远飞来。 “公子,好像是洗尘星君!”天石长老提醒道。 眨眼间,洗尘星君就已坐着金鸾飞到了苏彣身旁,“公子,老朽惊闻轰隆之声,当即追寻而来,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暗日火山在作祟,果然如公子所言啊!” “大战随时将至,守城鏖战就靠星你君了!”苏彣说道。 “公子放心,嶙渠防线已经搭建完成,所有武器装备也已架设到位,所有将士已经统统就位,再有半个时辰左右,隔断东西两处城墙的缺口也可完工,只待魔族大军前来” “好!但魔族大军皆是无血无心之辈,身体不知疲倦,可昼夜行军和作战,且魔族大军的的兵力数倍于我们,我们决不可大意啊!” “老朽定会小心应对,公子请放心!” “一旦暗日火山彻底爆发,九重星流旋涡极有可能遭毁,届时魔君得以重塑真身,我实难有把握能够应付得了。因此,守城的一切指挥便都交由星君负责了,神族一脉所有能战之人,皆须挺身而出!五位长老,还请随我一道,共同应付魔君!” “谨遵公子之命!”洗尘星君和五位长老拱手,异口同声道。 “大家散去各自准备!” 几人纷纷拱手,苏彣随即骑着鹏鸟朝天机院飞去,的卢依旧紧紧跟随其后。 一路上,苏彣不免忧心起来。凌霄郡主独自离开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周秘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甚至连任何消息也未传回来。很快太阳就要下山了,一旦黑夜来临,周秘便更难寻回灵霄郡主了。 一路低头想着,等苏彣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天机院。他立即从鹏鸟的背上跃下,来到密室,但并未看见盛玄郡主。他寻来一名赶着马车的侍从一问,才知盛玄郡主已经和运送藏书阁古籍的马车走了。 此时的天机院,已经彻底被搬空了,只剩下一幢幢空空如也的楼阁殿宇。苏彣再次跃上鹏鸟的后背,朝着城南的方向飞去。可周秘那边还未传回任何灵霄郡主的消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盛玄郡主交代。 第二百六十六章 前夜 南城本是一片市井之区,在天都城内谋生的大梁百姓大多汇聚于此,挤得密密麻麻。尽管眼下城内的大梁百姓已经悉数撤出,但此时的南城早已人满为患。 往日住惯了高台楼阁的神族一脉,没想到如今,竟也会挤在这些充满着市井味道的破败木房土楼之中。尽管他们怨声载道,但也只能相互发发牢骚。暗日火山喷出地面的消息此时已是人尽皆知,他们只得接受眼下的境况了。 暗日火山还在继续呻吟,发出的轰隆声不时传来,传到南城时已经十分微弱了。 等苏彣坐着鹏鸟飞到南城上空的时候,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许许多多火把、灯笼逐渐亮了起来。城上巡逻的天威大军,来回穿梭不止,还有一队队龙鹰骑士不时掠过城上。 鹏鸟在苏彣的指挥下,绕着南城的上空盘旋了数圈,惹得下方的人群驻足观望,最后终于飞到了南边城墙上。苏彣跳下城墙,随即唤来的卢,摸了摸它长长的脖子。 的卢轻轻叫了一声后,旋即便扑扇着翅膀腾空而起,很快就消失在城下。 苏彣来到鹏鸟旁边,轻轻摸了摸它的头,那鹏鸟随即便屈腿靠着城墙坐了下来。随后,苏彣便挨着城墙上缓缓走着。此时的城墙上,一座座重弩和投石器交错相接,各种密密麻麻地摆放整齐,静候着魔族大军的来袭。 就在此时,苏彣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夜空,内心竟有一股莫名的紧张骤然袭来。 他紧紧攥着拳头,重重地砸在城墙上——他担心周秘随时会带回来可怕的消息,关于凌霄郡主的坏消息;他担心暗日火山迅猛喷薄,熔浆肆略,九重星流旋涡摇摇欲坠;他担心魔族大军势不可挡,横扫整座天都城而片甲不留;他担心魔君冲破封印,涅盘重生…… 夜色更黑了,一声金鸾的鸣叫声传来,打断了苏彣的思绪。他定睛一看,看见的卢载着盛玄郡主飞了过来。 “运送藏书阁古籍的车队刚刚出城不久!”盛玄郡主飞身高高跃下的卢的后背,轻轻地歇落在苏彣身前,“天石长老担心大战起火,怕这些古籍最终毁于一炬,最终还是决定运往皇都城保管!” “天石长老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些古籍确实经不起一点儿火星!”苏彣抓过盛玄郡主的左手,“忙活了大半天,你也累了!” “倒是不觉得有多累,只是一直在担心曦妹妹,周秘还没传回来消息吗?” “过了一整天了,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下午暗日火山刚刚钻出了地面,魔族大军也即将抵近,越是到后面,我心里便越是不安!” “再给周密和他的暗侯堂一点时间,说不定明早便会有消息了!郡主辛苦了一天,早点去歇息!” “你也该去歇息,守城之事有洗尘星君负责,你可以放心!”盛玄郡主双手紧紧抓着苏彣的右手,朝走下城墙的阶梯走去,“天石长老命人将御城司在南城门的衙署腾出来了,专门给你居住,我已吩咐婢女准备了晚膳,快去吃点!” “呵呵呵呵,郡主这一说,我倒真觉得肚子饿起来了!”苏彣呵呵笑着,牵着盛玄郡主的手,二人随即沿着阶梯走了下去。 正趴在不远处的鹏鸟见苏彣走开,随即伸长脖子叫唤了两声。苏彣回过头来,伸手朝后挥了一下,那鹏鸟又缩回脖子,继续靠着城墙瘫坐着。的卢此刻也紧紧挨着鹏鸟,屈腿坐在了城墙上。 待苏彣和盛玄郡主走下城墙,天石长老和天辰长老二人各从一处黑暗之中,飞身遁入城墙上的火光之中。 “师兄,不如我们也先去用点晚膳!”天辰长老开口道。 “与魔族的大战一触即发,我们决不可大意,定要保护好公子和郡主!如今灵霄郡主不知所踪,难免会让公子分心!”天石长老一边说道,一边朝那鹏鸟的方向走去,“你我还是轮流,不如师弟先去!” “师兄说得是!”天辰长老立即拱手,“请师兄先去用膳!师弟我继续在这城投守着!” “那老朽就不与师弟争了,呵呵呵呵!对了,别把它们俩忘了,让御城司准备两头麋鹿喂饱它们!”天石长老立即拱手呵呵笑道,然后指着不远处的那只鹏鸟和的卢。 “师兄放心,绝不会亏待它们俩的!” 天石长老点点头,随即沿着阶梯朝城下走去。天辰长老立即招呼一旁值岗的御城司卫兵,吩咐了一通。 下午开始,天石长老便与其他四位长老商定,几人轮流跟在苏彣和盛玄郡主身旁,以防魔族刺客暗中偷袭。 苏彣一下午忙到现在,无暇顾及其他事情,虽然他早就发现天辰长老时不时就出现在自己身旁不远的地方,但并未过多理会。以至于直到此刻,他都不知道天辰长老已经默默在他身后守护了大半日了。 天石长老一直在协助盛玄郡主处理藏书阁古籍转运的事情,便自然而然地守在她身旁护着。 天石长老在下午的时候倒是与盛玄郡主说起此事。 盛玄郡主一开始觉得自己的身手也还有那么两三下子,就算斗不过狠厉的魔族刺客,但逃跑的功夫还是不赖的。后来见天石长老一直寸步不离,也便没再多说什么。 今晚月色凄寥,骤风不止。暗日火山不断发出的轰隆声,尽管最终都淹没在了呼呼的风声之中,但滚烫翻红的熔浆却不断溢出,灼噬了裂口周边的一切,映红了一片夜空。 御城司的衙署虽然十分宽敞,但里面的摆设却十分简单。偌大的厅堂里,墙下摆满了凛凛生寒的长枪和弓弩箭矢。穿过一张窄门,便来到了内堂,只见苏彣和盛玄郡主刚刚用膳完毕。 苏彣身前的桌上,摆着一把扇子,旁边的白色绢丝中,摆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和一本泛黄的书。 他拿起那把扇子,拨开看了看,随即自言自语起来,“风!天!玉!太元星君究竟想告诉我什么秘密!” “看来时机未到,答案或许会不经意间到来!”盛玄郡主安慰一句。 苏彣没有再说什么,他随即放下扇子,再次拿起那颗珠子,放入自己的左手掌心。紧接着,他站起身来,迈开双腿,运了运功,随即右掌一甩,一道银光骤现,覆盖住了他的整只左手。 “好刺眼啊,你这是在做什么?”盛玄郡主立即伸手遮住双眼。 苏彣没有回答,他继续施展着法力,过了一会便突然喊道,“有劳郡主起身!” 盛玄郡主站起身来,“神神秘秘,不知道你要干嘛!” “郡主,快张开你的嘴!” “噢!”盛玄郡主噢了一声,立即张开玉嘴。只见苏彣突然左手一推,将手中那颗正发着耀眼光芒的珠子推入了盛玄郡主的嘴中。 “我答应太元星君要好好照顾你,可魔族大军马上就会杀到,魔法狠厉,刀剑无眼,我担心……”苏彣咽了口气,欲言又止,“这颗淬灵珠已储满了仙灵,就让它替我护着你!” “绝对不行,魔君首先要找的人是你,你已经给了周秘一颗淬灵珠,这颗你得留着保护你自己。” 盛玄郡主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施法,可她却根本没法将淬灵珠从自己体内逼出。 “我已深得淬灵术之精要,有无淬灵珠在我体内,并无二致,郡主你就放心……” “公子!”一声大喊打断了苏彣的话。 只见天石长老突然来到内堂,“刚刚传回密报,魔族大军预计明日午时即可抵达天都城!” 苏彣看着天石长老,久久才回了一句,“恶战即将开始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尘埃之下 黎明时分,破晓将出。微微晨曦,崭露天际。 轰…… 突然一声巨响,震天动地。整个天都城的人都被惊醒!整条隆起山脉仿佛都在颤抖! “暗日火山!”苏彣嗖地一下从卧榻上坐起身来,看着旁边满脸惊恐的盛玄郡主,“必是暗日火山爆发了!” 轰……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摄人心魄,震人魂底。 苏彣一眼朝外望去,只见红色的火光撑满了整个窗户,在徐徐夜色中格外显眼。 “公子!郡主!”正在此时,天石长老急迫的声音从堂外传来,“暗日火山爆发了!” “郡主留在屋内,千万不要出去,我先去看看!”苏彣又从卧榻上站起身来,一边穿上靴子一边说道。 “苏彣!”盛玄郡主双手轻抖,死死抓着身上盖着的绢丝被,“一切小心!” 苏彣刚走几步,又回过头来了一眼盛玄郡主,然后点了点头,“嗯!”很快,他就走到了堂外,只见五位长老皆已到齐,个个一脸惊恐不安之状。 “公子,东北角一带火光滔天,尘埃飞扬,只怕情况不容乐观!”天石长老说道。 “走,去看看!”苏彣立即掏出令牌,朝头顶城墙上略一施法,“请天鸣长老留下看护好郡主,其他四位长老请随我前去打探一番!” “是,公子!”五位长老拱手,异口同声道。 令牌立即射出一道银光,很快就看见鹏鸟扑扇着巨大的翅膀出现前方的夜空中。苏彣轻轻蹬脚,一下就飞身落入鹏鸟的后背。四位长老也各自坐上了自己的金鸾坐骑,跟在鹏鸟背后快速飞了过去。 夜色将将开始褪去,天都城上空已经飞满了金鸾和龙鹰。很快,苏彣骑坐的鹏鸟两边,已经各有一队龙鹰骑士随行护卫。 轰…… 又是一声巨响,苏彣立即招呼鹏鸟悬空停住,四位长老的坐骑也跟着悬停在鹏鸟旁边。 只见前方一束巨大而亮眼的红光,喷薄而上,直接蹿入顶上的九重星流旋涡之中。 紧接着,九重星流旋涡发出的银光突然变暗。过了好一会,那银光方才慢慢变亮,逐渐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想不到,暗日火山喷出的熔浆,尽数都被九重星流旋涡吸收了!若非如此,看这暗日火山爆发的情势,整座天都城只怕都会被飞溅的熔浆所吞噬!”苏彣对旁边的天石长老说道。 “是啊!天都城幸得九重星流旋涡庇佑,否则我等此刻怕是已与滚滚熔浆为伴了!”天石长老说道。 “只是九重星流旋涡刚刚吞下暗日火山喷出的熔浆后,其发出的银光当即变暗,怕是影响不小啊!”苏彣忧心道。 “好在银光已经恢复如初,但暗日火山继续喷发,后果将不堪设想!”天石长老继续说道。 难道真如魔君一个余月之前所说那般,九重星流旋涡将被彻底摧毁吗?虽然魔君当初并未言明九重星流旋涡将如何被摧毁,但刚刚暗日火山喷发后发生的一切,无不都在印证着九重星流旋涡或将陨灭的可能。 苏彣在心里嘀咕着,越来越相信自己的担忧已成现实了! 就在此时,只见一只金鸾和一队龙鹰疾速飞抵,“公子,火山喷发带来的尘埃即将来袭,还请公子速速避之!” “原来星君,前方形势如何?”苏彣立即问道。 “回禀公子,尘埃漫天,老朽根本无法睁眼细探一番,唯一的好消息是,火山喷出的熔浆并未落入城内,守城将士和所有武器装备应该并未受到过大影响。” “魔族大军即将杀抵城下,看这架势,暗日火山随时还会继续喷发,还望星君安顿好所有守城将士,保护好所有武器装备。” “请公子放心!”洗尘星君拱手道。 “还有一事要劳烦星君,灵霄郡主昨日独自一人离开了天都城,我已派人当即追去,但直到现在也未收到任何消息。现在暗日火山喷发,魔族大军又即将杀到城下,还请星君再派人去打探一番!” “公子放心,老朽这便去安排!” “公子,尘埃漫天,还是尽快下去避一避,等尘埃散去再去一探究竟!”天石长老说道。 “那就先回!”苏彣拍拍鹏鸟的脖子,“灵霄郡主的事,有劳星君费心了!” 说完,鹏鸟便带着苏彣着南城的方向迅速飞走了。 东方的天边已经露出一丝浅浅的红色云霞,寥寥夜色做着最后的告别,终于在熹微的的晨光中满满退场。 等苏彣飞抵南边的城墙上的时候,盛玄郡主已经站在城头迎接着他的到来。 “怎么样?”盛玄郡主看着苏彣从鹏鸟后背高高跃下,急忙问道。 “火山喷发带来的尘埃即将袭来,暂时还无法看清状况如何,好在火山喷出的熔浆没有落入城内!郡主,我们先下去避一避!”苏彣拉着盛玄郡主的手,转身就朝阶梯走去。 “嗯!我看九重星流旋涡有那么一会儿变得灰暗无光,我有点担心它会……”盛玄郡主欲言又止,她早就听苏彣提起过那有关九重星流旋涡的可怕事情,“曦妹妹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我……” 轰…… 轰…… …… 突然,一阵轰隆巨响传来,打断了盛玄郡主的话。 “暗日火山又喷发了!”苏彣紧紧抓住盛玄郡主的手,死死盯着东北方向,但眼前一片尘埃,根本看不清暗日火山喷发时的景象,只是不断看到一阵阵红光从尘埃的缝隙中闪现。 “公子,郡主,尘埃已经蔓延到了南城一带,请速速下去避一避!”一旁的天石长老立即喊道。 “走!” 说完,苏彣便搂着盛玄郡主的腰,飞身一跃,旋转着朝城下而去。几位长老也迅速飞身而下。 城墙上的守城将士,拿出早已备好的湿布,裹住嘴巴鼻子,迅速靠着城墙蹲下。 漫天尘埃之下,模糊一片。暗日火山还在继续喷发,一阵阵轰隆巨响不断传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整座天都城都在颤抖。 第二百六十八章 重生 暗日火山还在继续不断地喷发,烟尘已经完全笼罩住了整座天都城。 不知过了多久,红日已从东边的天际露出,此时烟尘差不多蔓延到了小半条隆起山脉。 外面模糊一片,太阳发出的光芒难以穿透,苏彣虽然心急如焚,却不得不继续待在御城司衙署里头,等待着火山停息,烟尘散去。 轰……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在天地间炸裂传开,顿时地动山摇,寰宇颤抖。暗日火山这一次喷发,其势完全盖过之前的任何一次喷发。 “糟糕,九重星流旋涡怕是……”苏彣内心一惊,连身旁被巨响吓得紧紧抱住他的盛玄郡主也没注意到。 巨响过后,天地间逐渐归于平静,似乎再无任何火山喷发的迹象。但他已经猜到,暗日火山刚刚的那次喷发,非比寻常,后果不堪设想。 远在上千里之外的幽涧,此时灯火通明,喧嚣肆意。数千年的寂静冷清,顷刻间便被欢呼雀跃的魔族打破了。 “哈哈哈哈……” 往生殿内,魔君的恣意笑声,响彻大殿内外。 “恭贺魔君!”七大魔王单膝跪在各自的骷髅石台上,异口同声道。 “哈哈哈哈!暗日火山终于爆发了,神族赖以依靠的九重星流旋涡终于毁了!本尊在这封印中苦苦熬等了几千年,肉身尽逝,魂灵将死,本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哈哈哈哈……”只见光柱中,一个黑影正上下来回飘动。 “魔君,封印之光正在慢慢消退,我等已经准备完毕,只待魔君一声令下,即可助魔君冲破封印,重塑真身!”银坛魔王皓冶大声说道。 “我魔族大军现下何处?”魔君直接问道,并未理会银坛大王所请。 “回禀魔君,再有不到半日,大军即可杀抵天都城下!待魔君真身重塑,今夜即可亲率大军攻下天都城!”银坛魔王皓冶回道。 “好!”魔君大喜道,“本尊在这封印中待了几千年了,早就受够了,即刻开始!” “遵命!”七大魔王回道,然后各自起身。 “魔君,虽然金坛魔王弼崑不知好歹,背叛魔君,将其为魔君保管的黑曜珠交予神族,最终被毁,好在属下找翌革调来三十余万虬兽大军,如今这颗黑珠之内已经吸收了这三十余万虬兽大军的魔灵,足以抵得上属下右手中的这颗黑曜珠!如今,八颗黑曜珠已齐,魔君终于可以重塑真身了!”银坛魔王皓冶左手向前举着一颗黑色的珠子说道。 翌格乃是虬兽族落的大首领,上百万虬兽皆听其号令。北漠州之外,除了魔族,更是无人见过其真实面目。 “皓冶,你此事办得甚好,不仅为本尊重新聚齐八颗黑曜珠,令本尊真身重塑有望,还为我魔族平添了三十余万虬兽傀儡大军!弼崑背叛本尊,已自食其果,金坛魔王之位已空缺日久,念你此番尽心尽力为本尊谋事,自今日起,你便是本尊座下的金坛魔王!” “谢魔君!属下定倾尽所能,住魔君荡平四族,一统五州大地!”皓冶跪地回道。 “金坛魔王皓冶,归位!”魔君接着说道。 “属下遵命!”说完,刚刚晋封为金坛魔王的皓冶,一个利索飞身,跃上了旁边的一座骷髅石台,这里曾是弼崑的位置,现在终于归他所有了。 “来啊,将弑灵刀抬上来!”金坛魔王皓冶站上新的骷髅石台后,随即大声喊道。 紧接着,只见四名魔族战士抬着一座石台进入大殿,摆在了封印魔君的光柱旁边。石台上,架着一柄杀气腾腾的黑色长刀,此刀正是在暗日火山的熔浆炼就。 “将大梁三公子押至大殿中央!”新任金坛魔王皓冶继续吩咐道。 一会儿,两名魔族战士便拖着腿脚早已发软的大梁三皇子渠梁硕走来,接着便将他扔在了架着弑灵刀的石台旁边。 “魔……魔君饶命,魔君饶命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渠梁硕全身颤抖,跪趴在地苦苦央求,“求……求求魔君不要杀我,不……不要杀我!” “三公子,魔君并非要杀你,只是让你献出肉身而已!”金坛魔王皓冶飞身来到渠梁硕身旁,“你能够入得魔君法眼,成为魔君的新肉身,乃是你的福气!” “献出肉身,我照样是死啊!金……金坛魔王,请替我求求魔君,我不想死啊!”渠梁硕跪着转过身,不停地朝金坛魔王皓冶磕头。 “时辰已到,三公子休要多言,乖乖认命!”魔君的黑影在光柱中一闪,施出一道魔法冲着渠梁硕而去。 “呜呜呜呜……” 渠梁硕突然嘴巴紧闭,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得抿着嘴巴竭力发出一丝声来。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来,腿脚利索地朝大殿出口跑去,丝毫没了刚才那阵发软的害怕劲。 不过,渠梁硕才跑了不过四五步,便被金坛魔王皓冶施出的一掌魔法重重地击溃在地,再也无法起身,只能痛苦地挣扎着欲继续往前爬,可一切都是徒劳。 “人族宵小之辈,不知几斤几两,岂是如此轻易就能让你逃出往生殿的,哈哈哈哈!”金坛魔王皓冶哈哈笑道,引得其他六大魔王也跟着发笑。 “金坛魔王,开始!” “是,魔君!” 说完,金坛魔王皓冶疾步走到弑灵刀前,旋即右手握刀,紧接着腾空而起,右手挥刀,一道裹挟着不尽魔力的黑光嗖地一下,划向了前方封印魔君的那道银色光柱。 只听得一声轰隆巨响,大殿颤抖了数下,那道光柱竟在眨眼间消失了。几乎同时,一颗光泽暗淡的珠子掉落在地,被金坛魔王皓冶一脚踩得粉碎,“封印已破,恭贺魔君重获自由!” 说完,金坛魔王皓冶右手一抬一推,将弑灵刀利索地送回石台上,然后便飞身落回了自己的骷髅石台。 “恭贺魔君重获自由!”其他六大魔王也纷纷跪地拱手道。 “哈哈哈哈,自由,自由的感觉真好!”魔君的黑影居无定型,飘忽不定,围着七大魔王飘了一圈后,最后来到了渠梁硕身旁。 接着,魔君再施一道法力,将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渠梁硕缓缓升到空中,“七大魔王,你等速速将本尊交予诸位保管的黑曜珠献出来!” “是!”七大魔王异口同声回道,接着便立即施法,将各自手中的黑曜珠推送至魔君手中。 “算你等识相!”魔君的黑影环绕着八颗黑珠,八颗黑珠迅速在渠梁硕的身周之外围成一个圈,然后迅速转动起来,“若非本尊在那封印中假装真身已塑,只怕你等之中亦会有谁,学弼崑那般在本尊面前阴奉阳违,甚至背叛本尊!” “魔君明鉴,属下万万不敢!”七大魔王立即回道。 魔君的黑影裹着八颗黑珠越转越快,渠梁硕此刻已经陷入恍惚,目光呆滞。 “啊……” 突然,只听到渠梁硕痛苦地大喊一声,他的眼眸瞬间失去光泽,脸上和身体各处的皮肤立即出现灰白色的褶皱。不过眨眼功夫,喊声便戛然而止。 “哈哈哈哈……”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大笑,“三公子这肉身恰合本尊之意,甚好,甚好,哈哈哈哈!” “恭贺魔君真身重塑!”七大魔王跪地拱手道。 借着八颗黑曜珠,魔君在封印中熬过了几千年后,终于在今日得以重塑真身。渠梁硕的身体,此时已经完全变得和七大魔王一样。 魔君随即右手一挥,只见弑灵刀立即飞入他手中,“复仇的时间到了,你等速速随本尊即刻杀向天都城,我魔族一统五州,指日可待!” “魔君威武!”七大魔王齐声道。 紧接着,只见八道黑影疾速飞出了往生殿。 第二百六十九章 探敌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笼罩着天都城的滚滚烟尘在大风的吹拂之下,终于散尽,只是城内外此刻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烬。 苏彣走出御城司衙署,飞身跃上城墙,发现头顶的九重星流旋涡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晶莹光泽。不知何故,只见旋涡的最外层,不断有白色粉末飘下。这些粉末在风中聚成一团,逐渐随风飘向远处。 随即,他召来鹏鸟,朝着暗日火山的方向急速飞去。天石长老等人也坐着金鸾,追在鹏鸟身后。 此刻,守城的将士们纷纷在嘴巴鼻子上蒙上布条,加紧清理着覆盖在各种武器装备上的灰烬。尤其是重弩和投石器上的滚轴和齿轮,被灰烬覆住过后,已无法正常转动。 魔族大军即将迫近天都城,留给守城将士们的时间所剩不多。洗尘星君带着一队将领,坐在金鸾上,来回穿行在城墙上空,指挥着将士们清理灰烬。 没过多久,苏彣坐着鹏鸟便飞抵暗日火山的上空。 眼下,暗日火山终于恢复了平静,但滚烫的热气还在不停地从洞口冒出。火山口流出的熔浆,向四周蔓延肆略,摧毁了上百座府邸宅子,现在已经冷却成了连片的青黑色岩块。 不过,另众人大感意外的是,暗日火山喷发出的熔浆,并未对城墙造成任何毁损。 当初众人担心火山喷发,定会摧毁整个天都城东北角一带。洗尘星君还特此下令,沿着城内的嶙渠修建了一条临时防线,一旦东北角城墙被暗日火山摧毁,便可依靠这条临时防线将魔族大军阻挡在外。 “公子,看这个样子,暗日火山应该是停止喷发了,索性城墙未受到一丝一毫损毁,真是万幸啊!”天石长老说道。 “九重星流旋涡几乎吸走了暗日火山喷出的所有熔浆,替我们守住了天都城!现在看来,它除了光泽暗淡一些,似乎并未遭到多大的破坏!”天辰长老接着说道。 “不对!你们看是那什么!”苏彣抬起头来,伸手指着远处一团飘忽不定的东西,“这些白色的粉末都是从九重星流旋涡的外壳上掉落下来的,我担心这是玄晶被毁后形成的!” “也许只是九重星流旋涡的外壳遭毁罢了,公子无需担心!”天辰长老继续说道。 “报!” 就在此时,一只金鸾快速飞了过来,一名暗侯堂战士出现在众人面前。 “禀公子,魔族的中路大军已过赤岭!” 赤岭由北向南横亘在隆起山脉以西,峭壁高耸,密林丛生,乃是拱卫天都城西侧的天然关隘。过了赤岭继续往东,沃野连片,几乎都是坦途。 “再探!” “是,公子!”说完,那名暗侯堂战士指挥自己的坐骑立即调头飞走了。 “公子,赤岭距天都城不过四十多里距离。魔族大军兵分三路,中路大军已过赤岭,两个时辰之内必会抵达天都城下,南路和北路大军应该很快也会穿过赤岭!”天石长老说道。 “天辰长老,有劳你即刻去通知洗尘星君和所有守城将士,准备应战!盛玄郡主那边,还请长老替我好生看护!” “是,请公子放心,老朽定会保护好郡主的!”天辰长老拱手应道,然后便立即骑着坐骑飞走了。 “魔族大军将至,也不知北边的虬兽大军动向如何,现在我们唯一能够放心的,便是还未收到虬兽大军通过炎虬地穴南下抵进天都城的消息。”苏彣望了一眼西边,只见隆起山脉此起彼伏,错落有致,“几位长老,还请随我一道,先去探一探敌人的虚实!” “是,我等愿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四位长老齐齐拱手道。 接着,苏彣便骑着鹏鸟飞在最前头,一行五人骑在坐骑上,呈一个人字形状,直冲西边方向而去。 一行人刚刚飞抵西边城墙上空,便听到号角声不断响起。城墙上,守城将士严阵以待,许多将士来回穿梭,做着最后的守城抗敌准备。 苏彣指挥鹏鸟放慢飞行速度,朝下看了两眼,并未停下,随即又急速朝魔族大军来袭的方向飞去。 接着,一行人又飞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在飞过隆起山脉地界的时候,只见前方地面的山谷之中,黑压压一片,正迎面快速而来。 “公子,魔族大军!”天石长老大喊一声,“看行军的步子,对面来的好像是虬兽,但看上去又并非寻常我们所见的虬兽!” 魔族大军的行军队伍有如一条黑色的巨蛇,正沿着低矮的山谷蜿蜒向东快速行进。黑色的旌旗不计其数,充斥在长长的队伍之中,迎风烈烈作响。 一头头身形健硕的虬兽,眼眸深陷,黑皮紧皱,它们扛着各种巨大的刀斧武器,疾步向前,不时传来阵阵怒吼声。 “抵近看看便知,四位长老,随我冲杀下去,破坏它们的方阵即可,对方势众,我们不要恋战!” “是,公子!” 说完,苏彣拍了拍鹏鸟的脖子,只见它巨大的双翅微微一缩,疾速冲着前方飞去。四位长老骑坐的金鸾也不甘示弱,立即扑扇翅膀俯冲向下,紧紧跟随在鹏鸟之后。 五只神鸟载着苏彣和四位长老,有如一道锋利的刀刃,从高空中斜砍而下。 魔族大军似乎很快就发现了前方空中的情况,只听见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它们立即停止了行军。所有虬兽立即举起手中的刀斧武器,严阵以待。 眼看着敌人越来越近,苏彣立即运功施法,双手向前一推,一道银光闪烁的魔法从他的胸前和双手之间发出,直扑底下的虬兽队伍。 紧接着,四位长老也逐一施法,一道道银色魔法接二连三地冲向底下的虬兽队伍。 瞬间,靠前的虬兽队伍遭到了猛烈的攻击,一片又一片的虬兽接连中招毙命。但它们也并未坐以待毙,随即便将手中的刀斧武器朝空中重重一扔。 不过,这些扔向空中的刀斧武器并未对苏彣和四位长老造成任何伤害。 接下来,几人又继续施法攻击后方的魔兽队伍,很快就将整条虬兽行军队伍弄得混乱不止。 就在此时,十余团黑影突然迎面冲杀而来。 “是魔族刺客,我们赶紧撤!”苏彣立即大喊一声,他之前早就领教过魔族刺客的手段,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说完,一道魔法从他的双手之间喷出,击中了好几个魔族刺客。就在此时,一团黑影已从侧面袭来,未不等苏彣出手,便被鹏鸟的巨大翅膀一下给扇飞了。 四位长老立即散开,接连施出数道法力,将剩下几个魔族刺客击落。 “我们走!” 苏彣接着立即大喊一声,领着四位长老立即朝高空飞冲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云层之中。 第二百七十章 灰飞烟灭 鹏鸟的飞行速度比金鸾快多了,很快就将四只金鸾甩了好长一截。飞入云层之后,前方视野一片模糊,苏彣便立即指挥鹏鸟放缓飞行速度,不至于将四位长老落在最后不管。 飞了小半刻钟后,一行人并未发现身后有魔族刺客追杀而来,随即飞出云层,贴着山峦飞回天都城,暂时松了口气。 “公子,那些虬兽跟当日在九重殿上,千河星君吞下魔族的黑曜珠后的状况有些相似,看样子它们是被魔族余孽施了什么邪法后,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天石长老指挥着自己的坐骑飞到苏彣旁边,随即说道。 “天石长老说的没错,这些虬兽已非寻常虬兽了,彻底成了一支魔族大军!现在看来,这支魔族大军应该就是当时消失在幽涧一带的三十余万兽大军了!”苏彣说道。 “如此一来,便坐实了魔虬两族勾结,企图称霸五州大地的邪恶企图了!”天石长老继续数道。 “是啊!魔族大军已经极难对付,再加上虬族勾结参与,此番天都城必遭两族大军凶狠围杀了!” “不过此事亦有些蹊跷,如今魔族大军已经杀抵,为何虬兽大军全无任何动作?”天石长老纳闷道。 “天石长老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暗侯堂和洗尘星君派出驻守炎虬地穴临近天都城一带的一支天威大军,到现在也未传回任何虬兽的消息,确实有些古怪!”苏彣点点头,“眼下,虬兽还没有动作,对天都城来说倒是好事。只是炎虬地穴错综复杂,我们不得不高度警惕,万一其中有诈,等我们发现虬兽大军来袭之时,恐怕为时晚矣!” “公子说得对,虽然天牢中通往炎虬地穴的秘密通道已经被彻底封死,但我们对炎虬地穴知之甚少,虬兽大军必会好好利用这条地穴来攻占天都城!” “大战在即,眼下所有的消息打探只能依靠暗侯堂,可眼下周秘出城寻找凌霄郡主,至今仍无消息传回,我担心周秘和灵霄郡主碰上什么意外情况!”苏彣神情紧绷,一脸担忧。 “公子请勿忧心,凌霄郡主和周秘堂主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逢凶化险,及早返回天都城的!”天石长老如是说,但说实话他其实心里也没底。 说话间,迎面飞来一群龙鹰,队伍中还有一只金鸾格外显眼。 “公子!”洗尘星君坐在金鸾背上拱手喊道,“老朽刚从西城墙守城将士那得知,公子和几位长老朝西而去。老朽担心公子碰上虬兽大军,特带领一支龙鹰骑士赶往接应,所幸公子和几位长老返回了!” “星君无需担心!我和四位长老特意西去打探一番魔族大军的情况,略微交手一番,一切相安无事。” “如此就好,刚才真把老朽给急到了!” “星君只管安心全力守城,公子有我等护之!”天石长老接着说道。 “魔族大军已近在咫尺,即将杀抵城下,幸而东北角城墙未被暗日火山所毁,还望星君率领所有守城将士,不畏强敌,力保城墙不失!” “老朽定竭尽所能,不负公子所托!”洗尘星君立即拱手应道,“公子,刚刚收到李大都统的密信,漠北大军一路加急行军,暂未遭到虬兽阻击,预计五日后可抵达天都城!” “那我们只须死死坚守五日,不让魔族大军破城,即可将敌人统统杀回西冥州!只是虬兽大军动态不明,星君当多多提防之!”苏彣回道。 “是,公子!” “公子,我们还是尽快返回城内,老朽担心再有魔族刺客追杀而来!”天石长老接着说道。 “走,即刻返城!” 说完,苏彣便拍了拍鹏鸟的脖子,随即继续向东飞去。 不过半刻钟时间,一行人便飞回了天都城内。 西城墙上,所有武器装备上的灰烬已经清理完毕。苏彣立即从鹏鸟的后背上跃下,来到城墙上,看着那些严阵以待的天威大军将士,再抬头看看上方的九重星流旋涡,他终于安下心来,唯一忧心的是凌霄郡主和周秘。 “星君,守城之战便由你全权负责,我与诸位长老,以及所有守城的将士,皆听从你的安排!”苏彣对洗尘星君说道。 “不敢不敢,公子真是折煞老朽了!”洗尘星君连忙拱手,“公子不顾个人生死,率领我神族一脉抗击魔族大军,实乃我等之表率,老朽和所有守城的将士定为公子马首是瞻,誓死守卫天都城!” “星君无需多言,还请不要多虑,我对守城之事一窍不通,自然要仰仗星君了!” “既然公子这般说来,那老朽就僭越了!”洗尘星君再次拱手。 “星君言重了!” “公子,之前担心暗日火山会摧毁整个东北角一带,老朽已命人沿嶙渠修建了临时防线,并在在东西城墙上各开凿了一条缺口,以阻断外围。现在老朽已派守城将士重新驻守北城墙,老朽还得再去看看,确保万无一失!” “有劳星君!” “老朽先行告退!”说完,洗尘星君便飞身跃上了自己的坐骑。 洗尘星君前脚刚走,就在此时,一声金鸾的鸣叫声响起,十分熟悉。苏彣转头一看,只见的卢正载着盛玄郡主快速飞来,后边还有一只金鸾紧紧相随,上面坐着的正是天辰长老。 “郡主怎么来了?”苏彣急忙问道。 “自然是担心啊,天辰长老支支吾吾好久,才向我说了实话,看到你平安回来我就安心了!”盛玄郡主抓着苏彣的手回道。 “没事,我一身本事,又有四位长老相随,郡主绝对可以放心!这还只是与魔族大军小小一会,后面才是硬仗,倒是郡主你,万不可随意出来!” “知道了,我不会让你分心的!只是,曦妹妹到现在也没消息,我这心里担心……” 轰…… 就在此时,一声惊天炸雷打断了盛玄郡主的话。 众人循着声音立即抬头望去,只见九重星流旋涡突然炸裂开来,一团巨大的云状粉尘晶莹剔透,闪着银光,立即向天地之间蔓延开来。 众人看着这些云状粉尘缓缓降落,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九重星流旋涡竟然真的毁了!”苏彣内心一颤,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没过多久,那团云状粉尘便向下散落而去,逐渐露出了顶上的云层。不到半刻钟时间,刚才还盘旋着九重星流旋涡的那片天空,已经空空如也。 九重星流旋涡,竟然就此在众人眼前,灰飞烟灭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湮灭 头顶发生的这一幕,整个天都城内所有人完全始料不及。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众人都感受了一种不祥。 “旋涡消失了!” “魔族大军眼看就要杀来了!” “没有了九重星流旋涡,神族一脉怎么办?” “天都城怎么办?”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眼眸中露出一丝未曾有过的不安和恐惧。 五位长老先是一阵错愕,紧接着便缓过神来,现在不是他们恐慌的时候。五人不约而同地跳上各自的坐骑,立即朝着头顶上方飞去。 自从暗日火山开始喷发后,苏彣心里便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只是当眼前的这一幕真正发生以后,他依旧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内心始终不愿接受。可在此危急而关键的时刻,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镇定,他要鼓励所有人继续坚守。 “大家稳住,不要慌!”他强忍心中不安,立即运功施法,冲着城上城内大喊。 有仙灵的法力加持,他的声音贯穿天地,极为洪亮,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城墙上的天威大军将士尽管训练有素,亦经历过许多血战苦战,但看着九重星流旋涡化为一团灰烬尘埃,难免紧张不安,来回踱步。不过,他们并未扔下手中的长枪和弓弩而不管不顾,在听到苏彣的一声大喊后,又重新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盛玄郡主全身冒出一阵冷汗,内心极度害怕和不安。自她出生至今,五百多年了,她还从未想到过九重星流旋涡消失的一天。 “郡主!”苏彣立即紧紧抓住盛玄郡主的双手,拂去她额头冒出的汗珠,“还有我在,别怕!” 盛玄郡主立即一把抱住苏彣,将脑袋紧紧地贴在他胸口,全身仍在不停地颤抖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郡主,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大战在即,你一定要振作!” 盛玄郡主在苏彣怀里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站直身子,“我没事了,你放心!只是,不知道曦妹妹现在怎么样了,我好害怕她……” “不要胡思乱想!”苏彣立即轻轻用手盖住盛玄郡主的嘴巴,“有周秘和他的暗侯堂,凌霄郡主不会有事的!” “嗯,希望周秘他们尽快找到曦妹妹!” 接着,苏彣立即召来鹏鸟,随即牵着盛玄郡主的手飞身一跃,二人坐上了鹏鸟的后背。 “天辰长老!”苏彣又冲着头顶高空大喊一句。 随即,天辰长老骑着自己的坐骑金鸾一跃而下,紧紧跟在鹏鸟身后。 此时,洁白的粉尘已在天地间弥漫开来,一片模糊,就跟之前暗日火山喷发后冒出的烟尘遮天蔽日一般。不同的是,这些洁白的粉尘就跟雾气一般,置身其中却并不会让人无法呼吸。 好在鹏鸟和金鸾乃是世间少有的神鸟,虽有粉尘遮眼,但并不影响它们准确地朝着南城墙的方向飞去。 没过多久,将盛玄郡主送回临时住处后,有天辰长老在旁护卫,苏彣总算有所安心。但他顾不上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便立即坐上鹏鸟朝头顶上空飞去,他也想去九重星流旋涡曾经所在的位置一探究竟。 鹏鸟斜飞着穿过茫茫粉尘,又穿过一片云雾,终于将苏彣带到了一片清澈纯净的高空之中。这里正是九重星流旋涡悬挂的地方,曾经让人望而却步的地方,眼下却什么也没有。 鹏鸟缓缓扑扇着翅膀,飞得又慢又稳。苏彣踩在它的后背上,伸手运功施展淬灵术,发现依旧能够萃取到大量仙灵,紧接着又随手施出释灵术,银光乍现,法力依旧。看来,九重星流旋涡虽然不在了,但是天地之间依旧充满着仙灵,这至少是个不错的消息。 之前看着九重星流旋涡消失的时候,苏彣马上便在心里发问,他好不容易练成的淬灵术是否还能正常施展。现在,他总算可以稍稍放心了。 就在这时,四只金鸾快速飞来,原来是天石长老他们。 “公子!”天石长老骑着金鸾抵近悬停在空中的鹏鸟,“据老朽等人仔细勘察,这些白色粉尘乃是九重星流旋涡中的玄晶所化,与首座星君当年修炼一块玄晶留下的粉末一模一样。” “原来是玄晶所化!” “九重星流旋涡中的玄晶,长年累月吸纳了天地间无穷无尽的仙灵,而暗日火山喷出的熔浆中却携带有不计其数的魔灵。仙灵与魔灵本就互不两立,两者一旦相遇,瞬间便会湮灭消散!”天石长老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九重星流旋涡被毁后消失,便是因为其中的玄晶与熔浆裹挟而出的魔灵相遇后湮灭所致!” “没错!九重星流旋涡的神秘力量正是源自其中蕴藏着的玄晶,玄晶中蕴含丰盈的仙灵,这也是神族一脉上下苦苦追寻却求之不得的稀世珍宝!”天石长老接着说道。 “看来,九重星流旋涡出现在隆起山脉之上并非巧合了,正是因为隆起山脉之下隐藏着一处积聚了大量魔灵的地方,故而才有一个仙灵汇聚的旋涡出现在此,以平衡魔灵带来的危害!如今,暗日火山将地下的魔灵悉数喷出,九重星流旋涡也算是成了它的使命!” “公子说得没错!可惜在暗日火山喷发之前,谁又能想得到这个秘密呢!” “魔君!”苏彣脱口而出,“魔君知道这个旷世绝密!他在封印中苦苦熬等数千年,为的就是今日这一刻!如此看来,魔君冲破封印,重塑真身,并无不可能了!” “是啊!魔族余孽对我神族一脉恨之入骨,这一战他们等了几千年!”天石长老摇摇头说道。 “走,去西城墙!魔族大军差不多就快来了!” “报!”正在此时,一名暗侯堂战士骑着金鸾快速飞,“这淞林口传回的密报,请公子过目!” 这名暗侯堂骑坐的金鸾离鹏鸟隔了大概一丈的距离,苏彣只得略施法力,一把将那卷密报吸了过来。 “糟了!睿王的军队在淞林口一带,碰上了一支虬兽大军,被对方步步紧逼,目前正向西南方向撤退!”苏彣摊开密报,惊呼一声。 “淞林口西南方乃是天都城的方向!”天石长老提醒道。 “睿王和他率领的大梁军队乃是助李大都统收复连池关隘后,返回皇都城的,如此一来,只怕会被虬兽大军逼至天都城,最终卷入与魔族余孽一战!” “公子先不要着急,淞林口距天都城大概五六日的路程,密报传回天都城已是几个时辰后的事了,说不准睿王的军队正好能遇上南下回援的天威大军!” “但愿如此!”苏彣一把将手中的密报捏得粉碎,“再探,务必要及时传回大梁睿王的消息!” “属下遵命!”说完,那名暗侯堂战士旋即便坐着金鸾疾速飞走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天都城之战(一) 因天都城建在隆起山脉的一片低矮的峰峦顶上,城外地势复杂多变,既有陡峭的崖壁和斜坡,也有低缓的草原。西城墙外正是一片开阔的原野,此时正值夏初时节,原野上草长莺飞,虫蛾遍野。 这片原野由城墙脚下一直延伸至两三里开外的山腰一带,地势逐渐缓缓降低,于城上的守城将士来说各有利弊。 苏彣和天石长老等人飞抵城墙上的时候,洗尘星君正与几名负责守城的将领在塔楼里商议战事。 苏彣见状,及时阻止了即将进入塔楼通禀的卫兵。他没有进去打扰,而是领着四位长老来到城墙边查看。 西城墙上,守城将士各司其职,严阵以待,气氛十分紧张。此刻,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听得到风声呼呼过耳,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懈怠。 苏彣随即检查了一下他身旁的一座重弩,没等他开口询问操控重弩的战士,只见洗尘星君就率领着几名将领疾步走来。 “公子!”洗尘星君和众位将领立即拱手请道。 就在此时,一阵号角声骤然响起。 “报!魔族大军已过三里界!”一名龙鹰骑士飞抵城墙上空大声喊道,随即又朝西飞去。 “公子,三里界一过,魔族大军即将进入视野!”洗尘星君说道。 “终于要开战了!” 苏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十分纠结。他坚决不希望这场大战发生,但不知为何,他内心却又期待着魔族大军尽快到来。此战已是箭在弦上,再无回旋之地,或许他期待着魔族大军早点到来,为了早点结束此战。 “星君,还有诸位将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我将与你们一起战斗到底,绝不让魔族余孽踏上天都城半步!”苏彣接着拱手说道,“天都城就拜托诸位了!” “公子放心!”洗尘星君立即回道。 “请公子放心,末将誓死守住天都城!”几位将领接着也异口同声道。 苏彣拱手回礼后,没再多说什么,留下洗尘星君和各位将领做着最后的安排部署。随即,他便沿着城墙靠北走去,四位长老则一直跟在他身旁。他时不时就朝西边极目远眺两眼,生怕自己第一时间没有发现魔族大军出现。 走了没多久,苏彣便和四位长老来到了西城墙上的一处缺口处。此时,这道宽约三丈的缺口两端,已被铁索紧紧相连,上面已经铺好了厚厚的木板。 苏彣走上木板,虽然有些摇摇晃晃,但幅度很小,缺口两头的守城将士可以畅行无阻。 由于担心暗日火山爆发后,天都城北边一带将被摧毁,北城墙也将不复存在,此缺口正是是用来隔断北城墙的。如今暗日火山已经停止了喷发,除了火山口四周被毁,北城一带几乎完好无损,西城墙和东城墙以北段开凿出的两处缺口变得毫无意义。 走到缺口处后,苏彣随即调头返回,朝着西城墙中段的塔楼走去。洗尘星君便是坐镇在此,指挥守城之战。 等苏彣回到塔楼前的时候,刚才的几位将领已经回到了各自的位置。正在此时,一阵号角声再次响起。 “公子快看,是魔族大军!”天石长老指着远处大喊一声。 苏彣立即双手搭在城墙上,仔细一看,果然看到在原野的尽头处,魔族大军正黑压压地快速朝城下冲来。 “报!魔族大军已过二里界!”接着,一名龙鹰骑士飞来大声喊道。 只见洗尘星君右手一挥,一声号角即响即停。接着,一只只龙鹰载着骑士突然从城内腾空飞起,很快整个西城墙上方就聚集了一列长长的龙鹰骑士方阵。 所有的龙鹰都伸长着脖子,不断发出鸣叫声。每名骑士背上背着一柄长枪,手中举着一架弩机,动作整齐划一,十分威武霸气。 “公子,眼下另外两路魔族大军还未赶到,我们必须主动迎敌,先下手为强!”洗尘星君转头对苏彣说道。 “守城之战全凭星君指挥!”苏彣回道,“各位长老,再随我去会会那群虬兽!” 说完,苏彣召来鹏鸟,飞身而上,当即朝着这支魔族的虬兽傀儡大军飞去。四名长老骑在金鸾背上,紧紧跟在苏彣两侧。 “公子和各位长老小心!”洗尘星君拱手回应,然后再次右手一挥,只见头顶的龙鹰立即飞出,冲向对面的傀儡大军。 苏彣坐在鹏鸟的后背上,飞在龙鹰方阵的最前方,突然迎面闪现一群黑影。 “是魔族刺客,交给我来收拾!大家分散开来,专心对付底下的虬兽大军!”苏彣立即运功,在仙灵法力的加持下,他发出洪亮的声音提示道。 所有的龙鹰骑士听到苏彣的提示后,立即上下左右飞走散开,一下子就由一条直线方阵散作一团,然后斜着飞向底下的正快速冲向西城墙的傀儡大军。 魔族刺客此时已经近在眼前,一道道黑色的魔力正迎面快速袭来。苏彣已经躬腿站在鹏鸟后背上,立即运功施法,只见一道长长的银色法力横扫而去,撞上那些黑色的魔法后,响起一阵剧烈的炸响。 接着,他又继续施法,一道道银色法力不断扫向魔族刺客。眨眼间,刚才密密麻麻的黑影一下子便少了许多,一个接一个的魔族刺客被苏彣的法力击中后毙命,狠狠地当空掉落下去。 四位长老聚拢在苏彣的两侧,不断施出法力击毙那些杀到眼前的魔族刺客。 可很快,避开法力的魔族刺客纷纷杀到五人附近。苏彣担心自己的法力伤及四位长老和其他龙鹰骑士,他刚才的那一式淬灵术大招无法有效施展,一下子便和大量魔族刺客厮杀在一起,极为混乱。 刚刚冲向底下的龙鹰骑士,一波接一波地不断射出弩箭。 这些不知被施了什么邪法的虬兽傀儡大军,面目更加狰狞,毫无半点生气。只见它们一片片地中箭倒地,行军的方阵已经彻底被搅得乱七八糟。但它们立刻纷纷向空中扔出手中的各种武器,不少飞得较低的龙鹰不幸被击中而重重地摔落在地。那些骑士很快就被成群的虬兽瞬间砍杀而亡。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天都城之战(二) 天空与地面的厮杀还在继续,场面十分惨烈。这支由虬兽组成的魔族傀儡大军一边和空中的龙鹰骑士周旋,一边继续向天都城进军。 苏彣和四位长老虽然被一大群魔族刺客团团围住,但这些刺客却丝毫占不到任何便宜,一个接一个被他们施出的法力击中殒命,围困的局面渐渐得以打开。 同时,龙鹰骑士组成了一支支小方阵,他们一支接一支有序轮番冲低再拉高,以弩箭攻击底下的虬兽。这个攻击策略的效果立竿见影,傀儡大军扔向空中的武器几乎再难碰到龙鹰一丝一毫,但它们却一头接一头地中箭倒地,伤亡惨重。 一阵号角声突然响起。原来这支傀儡大军已经突破一里界,进入了重弩和投石器的有效杀伤范围之内。西城墙上,撤军的旗语同时出现。 龙鹰骑士看见旗语后,纷纷调头撤军,返回西城墙。此时,魔族刺客已经所剩无几,苏彣当即示意四位长老速速回城。四位长老相互点点头,立即跟在龙鹰骑士的队伍后面朝西城墙飞去。 苏彣立即跟在四位长老身后,不过鹏鸟仅仅载着他飞了小小一截距离,便在他的指挥下,紧急调头俯冲而下,又朝着下面的傀儡大军杀去。 “公子!”天石长老回头大喊一声,立即将拽着金鸾调转方向,跟着苏彣飞了过去。 此时鹏鸟已经飞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原野上的野草在飞。苏彣顾不上理会天石长老,他立即站立在鹏鸟的背上,卯足全身筋力,施出了一道银光闪烁的巨大法力。 迎面冲杀而来的傀儡大军瞬间中招,重重地摔倒在草地上。一时间,成片的虬兽来不及停下奔跑的脚步,接踵撞上,垒成一团。 苏彣见状甚是满意,来不及心中窃喜,他又立即朝前接连施出了十余道法力,一裙裙中招毙命的虬兽很快就碰撞成堆。不一会儿,整条傀儡大军的行军阵线便混乱不堪,无法继续朝城下进军。 “公子,快撤,洗尘星君要发起第二轮进攻了!”天石长老坐着金鸾飞在苏彣旁边,大声催促道。 “快走!” 苏彣大声回道,随即与天石长老一同快速朝西城墙上飞去。 几乎同时,西城墙上的重弩和投石器已经发起了攻击。一支支长枪弩箭和一颗颗巨石,嗖嗖地从二人身下蹿飞,杀向方阵大乱的傀儡大军。 等苏彣和天石长老飞回西城墙上的时候,投石器上的巨石已经换成了一只只木桶,桶内装满了松油。很快,一只只木桶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重重地砸在了傀儡大军的阵营中。 紧接着,一支支点火的长枪弩箭紧随其后。很快,傀儡大军阵营便被一片大火包围。 装满松油的木桶还在接连不断被投石器送向傀儡大军的阵营,熊熊烈火在劲风的鼓动下,越烧越旺,越烧越广,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火阵。 就在此时,一大片黑影再次冲杀而来,紧接着便是一道道魔法快速袭来。 “护法!”洗尘星君立即大喊一声,当即施出法力应对。 苏彣来不及多想,飞身腾空,悬停在城墙上,再次施出淬灵术。 与此同时,只见一群神族百官、金刚星郎以及一众天机院弟子,坐着金鸾腾空而起,一道道银色法力接连施出,与迎面袭来的黑色魔法相撞,发出一阵阵巨响。 这一次,迎面袭来的魔族杀手实在太多,既有刚刚交过手的魔族刺客,还有大批魔君的手下,他们个个身手不凡,招招致命。尽管众人全力施法应对,难免有不少魔力成了漏网之鱼,瞬间朝城上袭来。 一阵阵巨响随即不断发出,整个西城墙上一下子混乱不堪,不少重弩和投石器被魔力掀翻,许多守城将士被魔力击中当场毙命,有些将士甚至被魔力击中城墙后产生的强大冲击力活生生推下城墙。 见状,苏彣极为着急担忧,他仰天大喊一声之后,,接连施出数道强大的法力。 迎面急速冲杀在最前面的众多魔族杀手避之不及,瞬间中招殒命。可一番隔空斗法过后,后面的大批魔族杀手已经飞抵城墙上空,顿时双方混战开始。苏彣不得不再度收起淬灵术大招,以免伤及己方,无奈只能选择与魔族杀手近身厮杀。 西城墙上方一带的广阔空域,双方激烈拼杀。而城下不远处的傀儡大军阵营,依旧被烈火阻挡在外,无法继续向城下进军。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魔族杀手在苏彣和众人的拼死厮杀下,伤亡惨重,悻悻而逃。 此时,底下的傀儡大军已经向后退出几十丈之远,它们自知难以趟过熊熊烈火,只得选择退至投石器的攻击范围之外。 厮杀终于暂时停止。 苏彣领着四位长老,沿着西城墙由南往北而上,查看着受损情况。洗尘星君则立即调来更多守城将士,修整武器装备,续补各类物资。整个西城墙上,人来人往,一片繁忙。 傀儡大军选择退守之后,一时半会也暂未发起新的进攻。由于此前投下了大量装满松油的木桶,那片巨大的火阵还在继续燃烧,大量虬兽的尸体成了维持这片烈火的干柴。 过了一刻多钟,苏彣终于返回西城墙中央的塔楼前面,洗尘星君此刻正召集一众将领在塔楼之中商议战事。 就在此时,一只金鸾踉踉跄跄地飞落在城墙上,痛苦的鸣叫着。紧接着,一名暗侯堂战士披头散发,拖着鲜血直流的右腿艰难地从金鸾后背上爬了下来。 “禀……禀公子,魔族大军南北两路大军大概半个时辰前已先后通过赤岭,属下遭到魔族刺客的追杀,无法及时回来禀报,南北两路魔族大军预计最快一个时辰之内即可杀抵城下!属下无能,请公子治罪!” “快来人,扶下去好好医治!” 苏彣并未责罚这名暗侯堂战士,他随即走进塔楼,将情况告知了洗尘星君。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天都城之战(三) “魔族三路大军已经聚齐,天都城已是一座孤城,等城下的大火一灭,他们势必会再度发起新的、更猛的攻势!不过西城墙外已有虬兽傀儡大军负责进攻,新到的两路魔族大军应该会选择从其他城墙突破!”苏彣说道。 “是啊,公子请看!”洗尘星君指着塔楼中央的巨大沙盘,“天都城北倚隆起峰,坐落在隆起山脉之上,南北据天险,易守难攻,但东边为谷地,西边为原野,两边地势较为开阔,乃是攻城之首选。眼下,虬兽傀儡大军已瞅准西城墙猛攻,新到的两路魔族大军极有可能会选择进攻东城墙!” “若魔族大军选择东城墙发起进攻,也非易事。听星君刚才所说,南北城外有天险可倚,自然魔族大军应该无法轻易经南北城外,抵达东城墙外的谷地!魔族想要将大军由西城墙外转移部署在东城墙外,只能绕道隆起山脉外围,如此一来必定耗费不少时日!”苏彣接着说道。 “若是绕道隆起山脉外围,距离甚远,确实需要一两日时间。但公子有所不知,南城墙之外有流晶河和峭壁拱卫,魔族大军难以靠近,因此南城墙自然暂时无虞。而北城墙外紧接隆起峰山腰,陡坡峻岭横亘,悬崖峭壁丛生,此处却有一条东西向的窄道横在北城墙外的崖壁之中。老朽虽已在北城墙和这条窄道周遭部署了重兵把守,可一旦魔族大军猛攻此处,最终令其失守,那东城墙外的开阔谷地,将成为魔族大军攻城的重点。到那时,东西城墙两面受敌,天都城便岌岌可危!” “如此说来,我们必须将魔族大军尽可能阻挡在西城墙外,而那条窄道则是我们阻止魔族大军由西向东转移大军的关键!” “正是如此!东西两处城墙,我们只能全力守其一。这条窄道虽然地势凶险,但也经不起魔族大军连续不断地猛攻!” “我们只需要坚守到李大都统的援军回来即可!星君只管在西城墙应敌,而这条窄道!”苏彣伸手指着沙盘上,“就交给我去守!” “老朽等人愿随公子一道驻守窄道!”天石长老伸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三位师弟,当即说道。 “窄道险峻,易守难攻,我一人去足矣。眼下魔族大军已兵临西城墙外,这里更需要你们,四位长老还是留下来助星君一臂之力!” “公子……”天石长老争道。 “我意已决,天石长老无需多言!天都城一战,还需我等勠力同心!” “是,公子!”天石长老只得同意。 “有公子亲自驻守窄道,必定不会给魔族余孽可乘之机!老朽定不惜性命,拼死守城,不负公子所托!”洗尘星君接着拱手说道。 “报!” 正在此时,一队士兵端来吃食和酒水。苏彣便和众人一起用膳,吃饱喝足之后,便召来鹏鸟,很快就朝北城墙飞去。 西城墙外的大火已由之前的成片滔天火势,变成了此刻的星星火团。对于虬兽傀儡大军来说,这点小火势已不足为虑。 但奇怪的是,虬兽傀儡大军并不着急立刻发起新的攻势。它们坐在茫茫原野上,无所事事,似乎在等待什么。 趁着另外两路魔族大军还未兵临城下,苏彣赶紧坐在鹏鸟背上,飞在高高的空中,勘察一番西城墙外的虬兽傀儡大军动向。 只见原野尽头,虬兽傀儡大军成片成片印入苏彣的眼帘,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腰之中。 就在此时,一名暗侯堂战士坐着金鸾急速飞到他身旁,“禀报公子,魔族南北两路大军刚过五里界,半个时辰之内即可与中路大军汇合!” “再探,魔族大军有任何动向,立即来报!”苏彣挥手说道。 “是,公子!”说完,那名暗侯堂战士便立即朝着西边飞走了。 随即,苏彣指挥着鹏鸟飞低了一些,然后继续缓缓朝着西边的山腰飞去。茫茫原野上,到处都是虬兽傀儡大军,看得他眼花缭乱。 没多久,鹏鸟就载着他飞到了远处的山腰上空。突然,他定睛一看,发现山腰林地间不断有大树无端倒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些虬兽砍树要做何用,难道是为了给即将杀来的南北两路大军开路吗?苏彣在心里嘀咕着,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接着又继续查看了山腰的其他林地,发现依旧有大树不断被虬兽砍倒。他来不及多想,指挥着鹏鸟往更高处飞了一截,朝远处一望,正好看见一片黑乎乎的东西在移动。 那正是魔族大军的方阵。 不过,苏彣只看见一处方阵,他并不知道这一路魔族大军到底是南北两路中的哪一路。 突然,又有一只金鸾飞来,原来是天石长老。 “公子,还是尽快返回天都城,怕被魔族其他杀手盯上!” 天石长老的担心不无道理。虽然魔族大军绝大多数均为寻常之辈,难以伤及苏彣一丝一毫,但七大魔王和那些为魔君刺探消息的黑死徒,绝非善类。就连手段阴狠的魔族刺客,一旦成群结队围攻,战力也十分惊人。 “那就回!” 苏彣虽然还想继续查看一番,看那些虬兽砍伐大树到底是何用意,可天石长老来催,他也不好继续逗留。 随即,二人便调头返回天都城。飞了一段距离,鹏鸟北上,金鸾继续西进。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天都城之战(四) 天都城北城墙与隆起峰虽有几十到上百丈不等的距离,但城下皆是高耸的峭壁和幽暗的深渊,看得直叫人心惊胆战。 苏彣骑乘着鹏鸟,驰骋在深渊之上,只见云雾缠绵,不见渊底。如此天险,幸而为我所据,他不禁在心里感慨到。 许多金刚星郎坐在金鸾背上,来回在深渊和隆起峰上空盘旋查探。见到苏彣,他们纷纷拱手示意。 靠近隆起峰一侧的峭壁之间,上上下下盘亘着一条崎岖的窄道,最宽处不过一丈有余,最窄处仅能容两人并行,十分险峻。窄道由西往东,蜿蜒数里,最终绝于北城墙最东侧一片的谷地。 隆起峰的另一侧,流晶河瀑布仿佛从云端泻下,雾气缭绕,发出的轰隆轰隆的惊天巨响,震人心魄。 鹏鸟载着苏彣绕着隆起峰旋转而上,在穿过瀑布砸入深渊激起的雾气后,终于调头飞回了北城墙上。 一眼望去,北城墙上的守城将士数量虽然较之西城墙明显要少,但将士们皆身傍长弓或弩。城墙上,一列列龙鹰骑士的阵营格外引人注意,还有不少金刚星郎不时在城墙上来回巡视。 “公子!”所有守城将士和金刚星郎依依拱手。 苏彣一路不断招收示意,很快就在一位将领的引领下走进了塔楼之中。 北城墙上的塔楼要比西城墙的要小了许多,仅有一层之高,厅中依旧摆了一个巨大的天都城沙盘。一跨进门,便只见另外三位负责守城的将领已经聚在沙盘旁边等候。 苏彣简单向几位将领问询了一番,大致了解了北城墙守军情况和防守要略。 没过多久,便有暗侯堂战士和天威大军的斥候陆续来报,南北两路魔族大军已经与虬兽傀儡大军汇合,但并未立即发起攻势。 过了一个多时辰,太阳西下,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却始终不见魔族大军任何发兵动向。 魔族无心无血,无情无义,即便从幽涧连续不断行军至天都城下,他们也根本不会感到任何疲倦。可南北两路魔族大军赶到后,却并不着急发兵攻城,这让苏彣倍感疑惑。 他简单用了晚膳,便召来鹏鸟,悄悄飞入了夜空之中。没过多久,他便来到了魔族大军营地的上空。 魔族大军的营地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黑暗的环境对他们来说,与白昼无异,他们无需任何光照,便可在黑暗中穿行自如。 但这可让苏彣犯了愁! 今夜弯月悬空,几无月光,他根本看不清底下魔族大军的任何情况。纵使他指挥着鹏鸟尽量轻轻地低空飞过,倒是听到了一些魔族大军发出的各种声响,不过依然打探不到任何有用的情况。 接下来,苏彣又骑乘着鹏鸟在夜色中绕飞了数圈,仍然一无所获,只得调头返回了北城墙的塔楼。 他在地席上根本无法入睡,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半睡半醒中,他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公子,魔族大军开战了!”一位守城士兵重进塔楼禀报。 “走,快去看看!” 苏彣立即爬起身来,困意全无。很快,他就走出塔楼,来到了城墙边。 此时,对面的窄道上上下下,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虬兽傀儡大军。窄道中间的一段,正燃起熊熊大火。可这些虬兽傀儡却毫不畏缩退居,一反常态地以命相搏,源源不断的冲入大火之中。 大火足有数丈之高,在狂风的吹拂之下,火焰上下蹿飞,烈烈作响。苏彣看了好一会,只见虬兽傀儡或独自或三两一组,不断冲入火阵之中,尖叫不止,很快就翻滚着跌落下深渊。 这个火阵应该是早已布置好了,目前成了虬兽傀儡大军难以逾越的生死界线。 城墙上,守城将士也在紧张地射箭阻击,大量虬兽傀儡不断中箭跌入深渊。 除了笨重的刀斧,虬兽傀儡大军没有其他能够远程还击的武器。眼下,它们只得在箭雨和烈火强撑。 若是普通的虬兽,遇到眼前的境况,定会选择退回保命,绝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毫无顾忌地冲进箭雨和烈火之中。可这些虬兽傀儡,已非普通虬兽,它们早已被魔族余孽的施出的邪恶魔法夺去了心智,变成了现在这副丧心病狂之类。 苏彣看了好一会,这才注意到太阳已经从东方的天边升起,原来他一整晚昏昏沉沉,竟不知何时终于睡着了。幸好魔族大军在夜间并未发起进攻,否则他早已被惊醒。 “公子!”一位守城将领走过来,“虬兽傀儡大军同时在西城墙和窄道发起了进攻!西城墙那边,半个时辰之前已经开战,对方不知何时建造了三座巨大的云梯攻城,并派出重兵持续猛攻,眼下战况胶着,我方伤亡惨重!” “云梯?”苏彣心里一惊,“难怪昨日下午,那些虬兽傀儡不停地伐树,原来是为了建造云梯!昨日抵达的两路魔族大军是否也已发起了攻势?” “回禀公子,据斥候刚刚来报,那两路魔族大军仅仅靠近了两里地,他们蹲守在虬兽傀儡大军方阵之后,暂无其他动作。” “如此看来,魔族余孽是想以这三十余万虬兽傀儡大军发起强攻,不惜一切代价攻下天都城,根本就不在乎它们的死活!” “报!”此时,一只金鸾突然疾速飞来,一名暗侯堂战士跳上城墙,“禀公子,城北一百里开外的炎虬地穴中发现虬族大军正快速南下,,兵力无法探清,预计最快明日即可抵达天都城附近。” “什么?”苏彣大惊,“速速再探!” “是,公子!”那名暗侯堂战士拱手回道,然后立即跃上金鸾飞走了。 “好在这个火阵挡下了虬兽傀儡大军!”苏彣稍稍吁了一口气。 “公子,这个火阵目前虽然拦住了虬兽傀儡大军,但那些松油仅能维持一个时辰左右。一旦火阵消失,我们只能主动出击了!”那位守城将领继续说道。 “一个时辰足够了!”苏彣顿时眼睛一亮,立即召来鹏鸟,“你等坚守住这一个时辰,不得让虬兽前进半步,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便指挥着鹏鸟快速朝西城墙飞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天都城之战(五) 鹏鸟刚飞出去不久,激烈的厮杀声便已传到了苏彣的耳中。视野尽头的模糊中,红色烈焰滔天,一支支羽箭正飞向一团团黑色旋涡之中。 又飞了一会,苏彣终于看清,西城墙外一百余丈的地方出现了一条壕沟,熊熊烈火自壕沟燃起,将虬兽傀儡大军阻在外头,难以靠近。而那一团团黑色旋涡正是一群群的虬兽傀儡不顾死活地冲入壕沟之中,渐渐从烈焰中填出了一条条通道。 三架巨大的云梯紧随其后,它们与西城墙一般高,压在一列列又粗又圆的木头上头,正被一大群虬兽推着缓缓向城墙移动,现在已经有一半轧过了壕沟。 这三架云梯各有一条长长的斜坡,虬兽傀儡可以源源不断从地面沿着斜坡爬上云梯顶端。云梯顶端架起了一座大棚,最前头有三个开口。 守城将士和龙鹰骑士不断以弓弩进攻,重弩和投石器全都瞄准三座云梯进攻,以阻止虬兽傀儡大军推着云梯靠近。但虬兽傀儡大军数量庞大,一些虬兽中箭身亡后,便又有新的虬兽补位。而那三架云梯太过庞大和坚固,重弩和投石器的攻击收效甚微。 城墙上空与魔族刺客的厮杀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神族百官、金刚星郎以及一众天机院弟子,正全力迎战,银色的法力和黑色的魔力不断相撞发出阵阵巨响。魔族刺客虽然不断抵近,但均被挡了回去,暂时还未对守城将士的阵营和城墙上架设的重弩与投石器带来破坏。 此时,鹏鸟已经载着苏彣加入了与魔族刺客的大战之中。魔族刺客的数量几倍于神族百官、金刚星郎以及一众天机院弟子,双方激战正酣,魔族刺客已形成了围攻之势。 幸亏苏彣来得及时,他立即是展淬灵术,几道银色法力接连而出,解决了大半魔族刺客。 “几位长老,剩下的刺客交给你们了!”苏彣微微运功,冲着四位长老大喊一声。 说完,他又指挥着鹏鸟俯冲而下,一个回旋过后,来到了云梯的侧翼。他立即卯足筋力,施出一招法力,只见离他最近的那架云梯拦腰截断,一众虬兽傀儡重重跌落在地而丧命。 就在那架云梯被毁的同时,城墙上的所有守城将士立即大声呼道:“吼!吼!吼……”将士们整齐的呼喊声气势如虹,震天动地。 正当苏彣再次运功,准备对第二架云梯故技重施之时,数道黑色魔力突然从他的右侧袭来。他感觉危险将至,转过头便看到那些魔力已近至眼前,幸好鹏鸟一个灵巧的侧旋翻身,正好载着他避开了这几道魔力。 不幸的是,这几道魔力相继击中西城墙,顿时轰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几座重弩和投石器连带着一群守城士兵跌下豁口,紧接着又重重掉落在城下,死伤惨重。 “公子小心!天石长老大喊一声,此时他已和另外三位长老坐着金鸾飞到了苏彣旁边。四人立即运功施法,合力拦下了第二波迅猛袭来的数道黑色魔力。 此时,刚刚那些剩下的魔族刺客已经纷纷后退,同时七团黑影快速袭来。不过眨眼间,七个从头到脚穿着黑袍的魔族头领就一字排开,悬在了苏彣身前十几丈开外的空中。 “苏彣!”居中的一位魔族头领拎着两柄黑色战斧,“算你走运,前两次你都从本王手中溜走了,今天你可就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哈哈哈哈!” “哼,我猜谁呢,原来是魔君的大走狗银坛魔王啊!”苏彣稳稳站在鹏鸟后背上,向它长长的脖子一侧走了两步。 “刚刚与你说话的可是我魔族的金坛魔王,你小子记住了!”另一位魔族头领接着大声说道。 “一月不见,没想到银坛魔王已经被封为金坛魔王了,真是可喜可贺啊!”苏彣继续说道。 “苏彣,本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日魔君已破封印,真身得以重塑,如今我魔族六十余万大军已濒临天都城下,我魔族称霸五州指日可待!本王倒要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哈哈哈哈!”金坛魔王继续说道。 “哟,那我还要好好恭喜魔君了!”苏彣面上不屑一顾,但听到魔君已经冲破封印且重塑真身,心里却极度担忧和紧张,“那怎么不见魔君呢?” “魔君本尊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待魔君修养片刻,再来天都城杀个片甲不留!”金坛魔王接着说道。 “那天都城上下随时欢迎魔君,不过数千年前魔君是如何被打败和封印的,我现在照单不误地再让魔君好好品尝一番!” “苏彣,你休要猖狂!”金坛魔王大怒,“今日我七大魔王聚首,先拿你开祭!” “哎呀,原来在我面前的乃是魔族七大魔王啊,真是失敬,失敬了!原来我苏彣面子这么大,难得今天七大魔王聚齐,那就一起来!” “公子,七大魔王实力超群,不可小视啊!”天石长老靠近苏彣小声说道。 “长老放心,七大魔王的实力我多少清楚,待会我牵制住他们,你等务必拦下其他魔族杀手,决不可让剩下的两架云梯临城!” “公子是要一个人应付七大魔王?”天麒长老接着问道。 “正是!几位长老不用担心,等下你等留个心眼,帮我留意一下,看魔君是否现身!” “公子不可!”天石长老立即阻止道。 “就这么办,若魔君真的冲破封印,重塑真身了,那我斗不过七大魔王,更别说击败魔君了!几位长老不要迟疑,快快回到城上!” “那公子务必小心!我等在后面为公子护法!”天石长老知道苏彣的脾气,便也不再坚持刚才的意见。 说完,四位长老迅速坐着金鸾飞回了城墙上。而对面的七大魔王此时已经摆开了阵势,金坛魔王居中,剩下六大魔王在他身旁围成一个圈。 “那就领教了!” 苏彣说完,便轻轻蹬脚,飞上更高的空中,然后悬在那里,做好了迎接大战的准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天都城之战(六) 四大长老并未立即返回西城墙上,而是坐在金鸾后背上,悬停在苏彣身后一百余丈开外的空中,眼睛死死盯着苏彣的四周。 此时,洗尘星君在西城墙上忙于指挥守城将士应敌,尽管他也十分担心苏彣与七大魔王对决,但此时他也分身乏术。 纵然城墙上的守城将士不断射箭阻击,重弩和投石器也不断攻击,但丝毫拦不住剩下的两架体积庞大的云梯。眼看着它们正缓缓靠近城墙,他只能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上面了。 火攻对付那两架云梯乃是绝佳的策略,可惜城墙上已无多余的松油可用。在昨日下午迎击虬兽傀儡大军首次攻城的时候,储备的松油已全部耗尽。东城墙上倒是还储备了一些松油,可远水难救近火,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若是继续放任两架云梯逐渐靠近西城墙,虬兽傀儡大军很快就会平添两条攻上城墙的通道。洗尘星君思量一番后,立即召来自己的坐骑金鸾,很开就领着一帮金刚星郎飞向侧面的云梯,他只能亲自动手去阻止云梯靠近了。 但就在他和一大帮金刚星朗准备施法发起攻击的时候,一大片黑影迅速袭来。魔族刺客已经觉察到了他们的目的,纷纷赶来阻止,一场的激烈空中厮杀就此开始。 远处的高空中,苏彣和七大魔王的斗法早已开始。 苏彣施出的绚丽的银色法力如万道霞光,掠过天际,与七大魔王施出的黑色魔力不断撞击,发出剧烈的震响。 如今,神族赖以仰仗的九重星流旋涡已经不复存在,像洗尘星君、天机院五大长老等这些寻常神族一脉,他们施出的仙灵之术已经大受影响,法力再难以匹及以往。随着他们体内的仙灵不断耗损,又没有重新续灵,他们不但法力将继续减弱,连他们的寿命也将大大缩减,最终变得如普通人族百姓一般。 幸亏苏彣早已掌握了淬灵术的精要,纵然没有了九重星流旋涡,他依然可以从天地间萃取无尽的仙灵。 七大魔王的实力虽不及魔君的两三成,但他们七个联手,又摆出魔阵猛攻,战力剧增,苏彣一个人单打独斗,一时间手忙脚乱。幸亏他早年在问天阁习得一身好武艺,如今又有淬灵术加持,虽然面对七大魔王的招术应接不暇,但他丝毫没有吃到半点亏。 争斗了良久,苏彣和七大魔王隔空斗法还在继续,战况胶着,双方都没有占到对方的任何便宜,一时胜负难分。 就在此时,七大魔王施完魔力后,突然抡起各自的兵器,一个接一个地朝苏彣快速冲去。 “公子,接剑!” 天石长老略一施法,朝苏彣大喊一声,同时一掌将自己手中的长剑推了过去。 苏彣心领神会一般,一个旋转避开了七大魔王的第一波冲杀,同时一把抓住了天石长老推过来的长剑。紧接着,他立即飞身站在了鹏鸟的后背上,右手执剑一番挥舞,一道道银色法力随着剑端喷薄而出,扑向再度冲杀而来的七大魔王。 不过,七大魔王也非寻常之辈,他们立即施出魔力应对,正好将苏彣的法力一一化解。随即,金坛魔王的黑色双斧砍杀而来,另外六位魔王的大刀等兵器也紧随其后。 苏彣立即蹬脚,他和鹏鸟正好一高一低,避开了七大魔王的这一波砍杀。紧接着,他再次挥剑还击,只可惜七大魔王相互配合,他的攻击再次落空。 天石长老等人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苏彣与七大魔王的战斗,虽然眼下双方战况异常激烈,但好在苏彣最为担忧的魔君暂时并未出现。 而不远处的空中,洗尘星君正领着众人与一大群魔族刺客厮杀。剩下的两架云梯没有受到太大干扰,已经过了烈焰滔天的壕沟,离城墙已是咫尺之距。云梯后方,大量虬兽傀儡大军不断跨过壕沟,任凭城墙之上不断飞下来的羽箭,它们一股脑地朝城墙压过去。 九重星流旋涡消失后,洗尘星君和其他神族一脉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已明显没有以往强大。眼下魔族刺客不断袭来,他已是分身乏术,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两架云梯不断抵近城下。 幸好城墙上的守军将士不断以弓箭回击,两架云梯还不至于朝着城下移动得太快。云梯轧过地轨迹两旁,中箭而亡的虬兽傀儡大军不计其数,后面跟上的不少虬兽只得踩在它们同类的尸体上继续前进。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大战还在继续,苏彣和七大魔王的战斗依旧难解难分。 好消息是,魔族的两架云梯离城下还有三四十丈之距,守城将士伤亡暂时还很小。不过,那些与魔族刺客激烈厮杀的神族百官、金刚星郎和天机院弟子,却有不少人或死活伤。眼下,他们在洗尘星君的率领下,仍在继续与魔族刺客战斗。 不能再拖了,与七大魔王周旋了这么久,再这么耗下去,西城墙和北城墙便危矣。他必须尽快解决七大魔王,或者从与七大魔王的厮杀中抽身出来。 尽管七大魔王魔力高强,但就算他们联手,依旧不是掌握了淬灵术精要的苏彣的对手。他的父亲御神天君,数千年之前便是以淬灵术击败魔君。 只不过七大魔王的手段太过狡诈,或以一阵阵魔力远程攻之,或以急速冲杀袭击,却一直不敢与苏彣堂堂正正一战。如此一来,苏彣一直被他们纠缠着难以脱身。 刚刚,苏彣面对七大魔王的又一波冲杀,他轻轻松松就避开了,依旧没被伤到一丝一毫。 不等七大魔王回身,他突然飞身跃上鹏鸟的后背,直接冲着中间的云梯而去。 七大魔王很快就施出一道道魔力,紧紧杀向苏彣。但鹏鸟突然一个侧身,十分轻巧地闪开了那些魔力。 那些魔力没有挨到苏彣,却继续向前,瞬间便一一击中了苏彣即将飞近的那架云梯。 不等鹏鸟回正飞翔的姿势,苏彣当即挥剑施出几道巨大的法力,重重地击打在那架云梯上。 刹那间,那架云梯上的许多木头应声而断,或者被击成粉碎,然后便轰然崩塌,散了一地,砸倒了一大片虬兽傀儡大军。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天都城之战(七) 正在不远处的空中与洗尘星君等神族一脉厮杀的魔族刺客见状,转而纷纷从侧面朝苏彣杀来。霎时间,一片黑影疾速掠过,一道道黑色魔力不断施出。 洗尘星君立即率领众人紧跟而上,他们边追赶边运功施法。此时,那些魔族刺客的眼中只有苏彣,以致完全忽略了后方的追击。在一道道银色法力的持续攻击下,许多魔族刺客纷纷中招,当即毙命,重重地摔在了原野上。 尽管魔族刺客突然扭头大举杀来,但苏彣并未理会。鹏鸟在空中几个闪转腾挪,载着他一一避开了那群魔族刺客施出的所有魔力,当即又又朝着最后一架云梯飞去。 与此同时,七大魔王没想到自己的攻击竟然助了苏彣一臂之力,恼羞成怒,当即抡着各自的兵器朝苏彣冲杀而去。 因为躲避魔族刺客的攻击,耽误了些许时间,以致七大魔王几乎在眨眼间就杀到了身后。苏彣见此情形,便拍了拍鹏鸟,只见它立即抬起长长的脖子,猛地一抬头,一下子便载着苏彣往更高的空中飞去,正好让七大魔王挥舞甩出的刀斧扑了个空。 可七团黑影依然紧紧追在后头,转瞬间便追着冲入了一片云层之中。就在此时,几道法力骤然来袭。 厚厚的云层模糊一片,七大魔王身在其中,一时反应不及,相继中招,随即掉出云层,砸向原野。就在即坠地之时,七团黑影突然悬在空中,紧接着便朝着魔族大军扎营所在的山谷方向疾速飞去。 魔族刺客已经死伤过半,见七大魔王遭此重击,他们也陆续撤退,没有继续再盯着苏彣,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此时,苏彣已经坐着鹏鸟钻出云层,可惜他慢了半步,已经无力再追上重伤而逃的七大魔王。 他长吁了一口气,幸亏他刚刚灵机一动,在鹏鸟的配合下,抢先一步遁入云层。七大魔王虽然快速追至他身后,但他一个轻快的转身,便施出了好几道强大的银色法力,陆续击中了七团黑影。 不过奇怪的是,七大魔王明明被击中后快速坠向地面,为何会在坠地之时突然悬在空中,然后又立即飞离而去,仿佛有什么力量拉了他们一把。苏彣在心里嘀咕着,虽然未能将七大魔王一击毙命,但好歹眼下不会再被他们继续纠缠了。 “公子!北城墙那边情况不妙!” 就在苏彣准备飞向最后一架云梯的时候,天石长老突然飞了过来。 “快,先把最后那架云梯解决!” 说完,苏彣便坐着鹏鸟朝着前方的那架云梯快速飞去。此时,洗尘星君也率领众人飞了过来。 苏彣当即一挥长剑,一道巨大的银色法力迸射而出,瞬间便击中那架云梯。 “星君,北城墙战况告急,这里交给你了!” 不等那架云梯彻底垮塌倒地,苏彣已经坐着鹏鸟又调转方向,疾速朝着北城墙飞去,四大长老也紧紧跟在身后。 三架高比西城墙的云梯一一被摧毁,虬兽傀儡大军也伤亡惨重,原野上尸横遍野。 可这些虬兽傀儡根本就不知疼痛,也不在乎死活,依然一股脑的继续朝城下冲去。城墙上,羽箭继续射出,城下一时混乱不堪。 洗尘星君此时已经回到城上指挥,但一众金刚星郎和天机院的弟子仍坐着金鸾飞在城外的高空中,与下方的虬兽傀儡大军鏖战。 很快,苏彣和四位长老已经飞抵北城墙上空。只见城外崖壁上的那条窄道,火阵已经消失,大群虬兽傀儡大军不断朝东边移动。 北城墙上的守城将士,正全力以弓箭阻击,一头接一头的虬兽傀儡不断中箭跌入深渊。虬兽傀儡大军虽然伤亡惨重,但依然有不少漏网之鱼成功避开箭雨的攻击,已经冲入了东城墙外的谷地。 龙鹰骑士已经全部出动,或飞至窄道附近击杀,或追击那些冲入东城墙外谷地的虬兽傀儡。可窄道上,虬兽傀儡大军正源源不断地涌入,守城将士射出的羽箭和龙鹰骑士的出击,已经难以阻挡对方的攻势。 “四位长老,渡过窄道的虬兽,就交给你们去应付了!”苏彣大喊一声,旋即便坐着鹏鸟朝窄道飞去。 四位长老一一点头,随即便坐着金鸾朝东城墙外的谷地飞去。 鹏鸟此时已经悬在深渊上空,苏彣站在它的后背上,眼前便是虬兽傀儡大军簇拥而上的窄道。他立即挥剑,施出一道道法力。 法力所到之处,一群群虬兽傀儡中招跌入底下深渊,很快就将眼前的一截窄道上的虬兽傀儡大军彻底清除。 但很快,又有一波虬兽傀儡大军紧随而至,它们纷纷朝苏彣扔来刀斧。 鹏鸟扑扇着翅膀,后退了十余丈,任凭那些刀斧一一掉下了深渊。苏彣再次挥剑施法,又解决了一波。 可没过多久,新的一波虬兽傀儡大军又已杀至。苏彣所幸一波杀到底,不等虬兽傀儡大军跟进,他已经杀到了窄道的最西端。但那里尚有一大片虬兽傀儡大军等着冲上窄道,兵力至少有七八万之众。 如此坚守下去,不是一劳永逸之计。火阵的效果不错,可窄道上布置的松油已经耗尽,此法已经失效。 砰…… 就在苏彣绞尽脑汁想着法子的时候,突然一块巨石从窄道上方的崖壁上跌落下来,在窄道上砸出一个大缺口后,随即掉入了深渊之中。 有办法了,怎么刚才没想到呢!苏彣心中一喜,当即指挥着鹏鸟朝更高的空中飞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天都城之战(八) 鹏鸟往上飞了一截,接着很快就穿过一片云雾,载着苏彣来到了峭壁之上的空中。此处的峭壁仿佛一根根柱子,粗细不同,形状单一,统统都笔直地伸向高空。峭壁之后,乃是一片茂密的松林。一眼望去,还能看见一棵高大的松树上歇着一只灰色的苍鹰。 苏彣四下看了几眼,然后立马运功,挥剑施法。几道法力接连一出,当即便斩下了一大片峭壁,发出阵阵巨响,惊起了一大群苍鹰从松林中飞起,发出阵阵叫声。 顿时碎石穿空,迅速倾覆而下。苏彣看了一眼,当即又挥剑施出两道法力,再次击起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块,重重地砸了下去。这一次,他终于满意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便坐着鹏鸟钻入云雾,朝下方快速飞去。 很快,苏彣就来到了窄道前方,只见刚刚砸下的石块已经在窄道中间砸出了一道缺口,目视之下,至少有六七丈之长,正好将虬兽傀儡大军分成了两截。 北城墙上的守城将士和龙鹰骑士合力,很快就将缺口以东的窄道上的虬兽悉数歼灭。 苏彣也随手挥剑施出几招,将缺口以西的一大群虬兽傀儡击落掉入深渊,其他虬兽傀儡见状,只得后撤。一时窄道上拥挤不堪,许多虬兽傀儡不幸被生生挤下了窄道,掉入深渊而直接殒命。 “公子这招果然奏效!”正好此时,天石长老和他的三位师弟陆续飞到苏彣身旁,“正好断了这些虬兽傀儡大军继续东进的路!” “谷地中的虬兽全都击毙了吗?”苏彣接着问道。 “禀公子,还有几头虬兽在拼命逃窜,已不足为患,一队龙鹰骑士正在全力追杀,应该就快得手了!” “那就好,眼下北城墙一侧应该是暂时无虞了,我们只需全力镇守西城墙即可!” “多亏公子妙招!”天石长老立即拱手,“与虬兽傀儡大军鏖战了整整一个上午,好在局面暂时得以掌控,公子不妨先去塔楼中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天石长老一说,我倒真感觉到肚子饿扁了,也罢,先去吃点东……” “报!”不等苏彣说完,只见一名暗侯堂战士坐着金鸾急速飞来,“禀公子,刚刚传回密报,有堂主消息了,估计一个时辰左右,堂主便可赶回天都城!” “有没有灵霄郡主的消息?”苏彣立即问道。 “禀公子,属下不知,密报上并未提及灵霄郡主!”那名暗侯堂战士回道。 “知道了,你们堂主一旦回到天都城,让他速来找我!” “是,公子,属下告退!”说完,那名暗侯堂战士便坐着金鸾飞走了。 竟然没有灵霄郡主的任何消息!苏彣心里一颤,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这个消息还是暂时不要告诉盛玄郡主为好。 呜…… 正在苏彣若有所思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 “公子,是西城墙那边传过来的!”天石长老急忙说道。 “魔族大军又有新动作了,我们走,快去看看!” “又来了,老朽等人还没喘口气呢……” 天麒长老嘟囔着,但不等他说完,苏彣已经坐着鹏鸟飞走了,天石长老等人紧随其后。 此时,因为窄道中断,虬兽傀儡大军一时无法继续东进,只得后撤,没过多久便退出了羽箭的攻击范围。北城墙上的守城将士,逐渐收起长弓,终于可以暂时歇会了。 没过多久,几人相继飞抵西城墙上。只见洗尘星君正在城墙上指挥着守城将士更补武器装备,修缮损毁的重弩和投石器,一片忙乱景象。但城下,魔族大军正缓缓逼近,黑压压的一片,阵势极为磅礴。 “公子!”洗尘星君走了过来,指着城外远方的原野尽头,“魔族余孽正在重新组织大军迫近,这次除了虬兽傀儡大军,还有昨日抵达的两路魔族大军。” “看样子虬兽傀儡大军的伤亡很大,否则魔族余孽不可能派出昨日那两路大军参战!”苏彣说道。 “公子说得对,这两日魔族派出虬兽傀儡大军不计代价猛攻,伤亡极大。老朽一派出斥候勘探,虬兽傀儡大军的营地兵力锐减至少五成以上。” “我方伤亡几何?”苏彣又问道。 “回公子,幸而我们据天都城固守,又有公子等协力抗敌,守城将士伤亡不过上千人。但九重星流旋涡不再,我神族一脉法力远不如以前,此番遭到魔族刺客攻击而导致伤亡的金刚星郎和天机院弟子合计百十余人,这等伤亡我神族一脉可是难以继续承受啊!” “看魔族大军眼下这阵仗,攻势定然比之前要更猛,一旦被魔族大军攻上城墙,一切就完了!所以我们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尽量将魔族大军拦在城下,只要再坚守四五日,等来李济的援军,我们才有机会反扑回去。” “公子放心,无论魔族大军如何攻城,我等誓死也要扞守到底!”洗尘星君拱手道。 “誓死扞守到底!誓死扞守到底!誓死扞守到底……” 接着,西城墙上的所有守城将士纷纷拎起手中的长枪敲击地板,大声喊道。 本来,苏彣刚刚看着城外魔族大军如惊涛骇浪般压境,他内心不禁惊颤起来。但他转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些守城将士,顿时信心更足。 “公子,城内储备的松油差不多耗尽了,已无法像之前那样布置火阵阻隔,而且羽箭也所剩不多。现在,我们只能依靠这些重弩和投石器,但魔族大军如此大举强攻,很快就会突破我们的远程压制区域,近战已不可避免!”洗尘星君又说道。 “可我们兵力太少,经不起近战的消耗!”天石长老接着说道。 “那我们便出城迎敌!”苏彣走到城墙边,指着城外的茫茫原野,“星君,你继续坐镇指挥,尽快做好应对准备。四位长老,你等随我一道,率一众金刚星朗、天机院弟子,以及龙鹰骑士,即刻出城杀敌!” “是,公子!”四位长老立即拱手应道。 “公子大义!老朽惭愧啊,定不有负公子一番苦心和努力!”洗尘星君也立即拱手。 “这里就交给星君了!”苏彣召来鹏鸟,“四位长老,我们走!” 说完,鹏鸟载着苏彣飞上高空,四只金鸾紧随其后,朝着对面黑压压一片的魔族大军疾速飞去。 不一会儿,洗尘星君一声令下,一大群金鸾和龙鹰相继腾空。 第二百八十章 天都城之战(九) 鹏鸟居中领头,一大群金鸾和龙鹰左右相随,铺天盖地一般飞向前方的魔族大军。顿时,这些神鸟鸣叫声阵阵传开。 而前方的魔族大军,分成了上百个方阵,正有序地朝着城下移动。顶在最前头的,依然是虬兽傀儡大军,它们扛着巨大的弓弩一步步向前,后方还有许多虬兽傀儡扛着一支支足有一丈余长的弩箭。 这些弓弩各有三条长弓,比天都城上的那些重弩大了足足一倍有余,想要扛着它们移动,至少需要四十余个虬兽傀儡。 魔族大军方阵的上空,还有大量魔族刺客来回游弋。不过,此时并未看到七大魔王的身影,想必他们被苏彣重伤之后,一时元气还未恢复。 离魔族刺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苏彣立即挥手,示意大部队悬空停住。 “我们必须尽快摧毁那些弓弩!”苏彣站在鹏鸟后背上,指着远处下方,“杀……” 他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运功施法,随即施出数道银色法力,奔向迎面而来的魔族刺客。 “杀……”众人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快速朝远处的原野飞掠而去。 大战一触即发! 一道道银色法力集中迸射而出,许多魔族刺客中招后应声掉落而下。随即,两方势利在空中相会,厮杀开始。 就在此时,下方的魔族大军顿时怒吼震天,最前方的虬兽傀儡大军方阵突然加速朝城下冲去。没过多久,魔族大军的各种刀斧等兵器就如羽箭一般,密密麻麻的斜着飞向空中,朝苏彣和他的大部队袭来。 这些刀斧等兵器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专挑神族一脉重重砸过去,对那些魔族刺客则全都视而不见。不少飞得极低的金鸾和龙鹰被这些刀斧等兵器砸中,连带着它们后背上的人也跟着栽了下去。 苏彣此刻已被一大群魔族刺客盯上,前后、左右、上下皆是黑影,不管他如何施法厮杀,也不管鹏鸟在空中如何腾挪闪转,始终难以摆脱这些刺客。空中的厮杀十分混乱,他此时也不好大力施法,以免伤及己方。 他不断施展淬灵术,汲取天地之间大量仙灵,释放出一道道圆球状的银色法力,挡下了魔族刺客源源不断施出的黑色法力。 天石长老和他的三位师弟骑着金鸾,紧紧跟随着苏彣,从旁协助击退魔族刺客。但很快,四人也吸引了其他更多的魔族刺客围追。 “四位长老不用管我!所有人速速散开,全力摧毁那些弓弩!”苏彣一边应付魔族刺客,一边大声喊道。 “是!公子且当心!”天石长老大声回道,随即他座下金鸾伸长脖子往下一栽,直冲下方的虬兽傀儡大军方阵而去。 其他三位长老也指挥着骑乘的金鸾各自散开,在空中快速地兜兜转转,甩掉了绝大部分的魔族刺客,直奔那些扛着弓弩快速朝城下移动的虬兽傀儡大军方阵。 其他金刚星郎、天机院弟子以及龙鹰骑士,紧紧跟随在四位长老身后杀了过去。很快,一道道银色法力和龙鹰骑士射出的弩箭便冲着那些冲在最前头虬兽傀儡大军杀去。 空中的魔族刺客伤亡很大,不过半刻钟功夫,便只剩下一半不到的刺客还在围追着苏彣。这些魔族刺客所幸全都把火力集中在苏彣一人身上,但他们的攻击仅仅是牵制住了苏彣,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又大概过了半刻钟时间,冲在最前头的虬兽傀儡大军方阵已经开始溃散,不少弓弩遭到摧毁。 但此时魔族大军离城下只有几十丈的距离,溃散开来的虬兽傀儡大军立即开始架设弓弩。在西城墙上守城将士的回击中,一支支长长的弩箭被架上了弓弩。 嗖嗖嗖,一连串声音响起,只见那些弩箭快速飞出,眨眼之间全都重重地扎进了西城墙的墙壁之中。 见此情形,洗尘星君一阵疑惑,但他很快好像又明白了什么。只见他随即挥手下令,所有重弩、投石器全都瞄准那些魔族的弩箭发射。 空中与地面的厮杀还在激烈地进行着,可那些虬兽傀儡大军却放弃反击,转而死死围住那些弩箭,以致让四位长老和众人的攻击效果锐减。这些弓弩在虬兽傀儡的肉盾保护下,不断朝西城墙的墙壁上发出弩箭。 “它们难道想用这些弩箭在城墙上……”天石长老一边继续施法攻击,一边在心里嘀咕,突然他大喊一声,“快!毁掉城墙上的弩箭!” 不等说完,他立即指挥着金鸾朝西城墙飞去。他的三位师弟虽然满脸疑惑,但依旧迅速跟着飞了过去。 此时,西城墙正中央开阔的墙壁上下,已经被难以计数的弩箭扎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然而,更多的弩箭还在不停地袭来,毫无停下的迹象。 不一会儿,四位长老已经坐着金鸾飞到了西城墙之前。 “魔族余孽正在用这些弩箭搭建登上城墙的梯子!这些弩箭如此之粗,扎入墙壁又极深,完全能够承受得起一头虬兽的重量!”天石长老边说边挥剑斩去,顺势就斩断了一支弩箭。 “天石长老说得没错!”星君此刻也已经率领其他金刚星郎来到城墙前,“可魔族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我们没有多余时间来清理这些弩箭了!” “哎,难怪那些魔族刺客一直死死缠着公子,原来是怕公子腾出手来收拾了那些弩箭,毁了他们借此攻上西城墙的阴谋!”天石长老叹了口气,暂时收起长剑,“看来今日这场近战不可避免了!” “眼下公子仍被那些魔族刺客缠住无法脱身,这里就交给四位长老了,老朽得去排兵了!”星君拱手说道。说话间,只见他施出一掌法力,击碎了一支朝他疾速飞来的弩箭。 “星君请!”天石长老拱手回道。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天都城之战(十) 眼下,西城墙中央位置的墙壁上上下下,已被魔族的弩箭密集扎满。尽管四位长老和一群金刚星郎正一刻不停地清理,但很快又有新的弩箭疾速飞过来,随即扎进墙壁之中。 此时,虬兽傀儡大军正发出阵阵雄浑的怒吼声,即将冲到了城下。由于兵力数量太过众多,守城将士手中的羽箭尽管一直在不停地射出,但丝毫难以阻止虬兽傀儡大军不断接近城下。 苏彣此时正专心应付着紧紧围困自己的魔族刺客,但也注意到了西城墙的异状。他当即便清楚了魔族大军的目的,可战况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他自知最艰难的时刻即将到来。但眼下,他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些魔族刺客才是上策。 没过多久,虬兽傀儡大军冒着箭雨,终于冲杀到了城下。它们靠着自己的巨嘴咬着刀斧等兵器,抓着扎在城墙墙壁上的弩箭,利索地往上攀爬。 城下其他地方,虬兽傀儡已经抬着弓弩赶到。很快,一支支绑着粗绳索的弩箭抬头向上射出,扎入城墙顶部。尽管守城将士和一众金刚星郎不断斩断这些弩箭或者粗绳索,但不断有新的弩箭携着粗绳索飞上来。 紧接着,一头头虬兽傀儡咬着刀斧,抓着那些粗绳索就往城上攀去。转眼之间,整座西城墙上下,满是向上攀爬和中箭掉落的虬兽傀儡。 尽管城墙足有二十余丈之高,但对于这些体格健硕的虬兽傀儡来说,爬上城墙并非难事。 四位长老无奈,只得领着那些金刚星郎回到了城墙上。之前随苏彣出击的一众金刚星郎、问天阁弟子和一支龙鹰骑士队伍,现在也已经陆续飞回到了西城墙上退守。刚刚一场激战,让他们损失不少。 现在,除了苏彣一人还在城外的空中和魔族刺客纠缠厮杀,其余所有人都已退回西城墙上死守。 西城墙上,只见守城将士不断地朝城下射箭,许多抓着弩箭和粗绳索上攀的虬兽傀儡躲避不及,纷纷中箭掉落下去,砸下不少下面的虬兽傀儡。场面虽然混乱不堪,但城下所有的虬兽傀儡跃跃欲试,不断争相朝城上爬去。 此时,手持长枪的天威大军已经列阵部署完毕,洗尘星君手持长剑居中,左右各有一排金刚星郎,迎候随时攻上城墙的虬兽傀儡大军。 眼看着不少虬兽傀儡冲破羽箭的封锁,即将要翻过城墙。就在此时,洗尘星君略一施法,大声下令道: “浇油!” 借着仙灵法力,洗尘星君雄浑刚劲的声音传遍整座西城墙。守城将士两两协作,立即抬起一桶松油,架在哨口上,随即左右摇晃这木桶,将松油倾覆而下。 “送火!”洗尘星君再次下令道。 浇完松油的一排守城将士立即退下,另一排手持火把的守城将士上前两步,将手中的火把对着迎面攀登而来的虬兽傀儡一甩。随即,火苗四起,瞬间便在整个西城墙的墙面上蔓延开来。 一阵痛苦的怒吼声紧随而至,只见一个个火团快速掉落而下。在烈焰的阻挠下,虬兽傀儡大军这波猛烈的攻势戛然而止。 但滔天大火并未持续多久,势头很快就慢慢落了下来。正在此时,苏彣终于肃清了一众纠缠的魔族刺客,坐着鹏鸟飞回了西城墙上。 “公子!”洗尘星君上前几步,指着城下一片黑压压的魔族大军,“虬兽傀儡大军的攻势虽然暂时止住了,但我们的松油已经全部耗尽,它们很快就会反扑回来!” “这大火还能持续多久?”苏彣接着问道。 “回公子,最多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而已!” “那羽箭还能坚持多久?” “公子,除去将士们已经随身配备的部分羽箭不说,库房中所剩的羽箭不到十万支,按目前的用度估算,预计最多还能坚持到明日!可问题是,虬兽傀儡大军如此猛攻,我们的箭阵已经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势了!” “魔族眼下可是不惜一切代价强攻,这么打下去,西城墙怕是很快就会失守!”苏彣紧紧攥着拳头,重重地锤着城墙。 “公子暂时无须着急,若是西城墙被魔族攻陷,我们倒是可以继续以嶙渠一线的临时防线来死守!只是,嶙渠防线将是我们最后的希望,若是李大都统的援军无法及时赶到,天都城危矣!” “如此,我们先把西城墙守好,越晚被魔族攻下,越有利于我们争取更多时间!”苏彣稍稍释怀,至少还有一丝退路,“星君无须顾虑羽箭库存,速速将其统统从库房搬上西城墙。现在离天黑不到两个时辰,一旦虬兽傀儡大军再次发起攻势,让守城将士们痛痛快快地射出去,至少先将今天下午扛过去!” “是,公子!”洗尘星君立即拱手,“老朽这便去安排!” “看样子,公子是想将近战留到明天!”天石长老见洗尘星君离开,来到苏彣身旁说道。 “是啊!”苏彣长吁一口气,“我们的守城兵力有限,难以与魔族大军正面相抗。一旦魔族大军站上西城墙,我们很快就不得不退守嶙渠防线了!可嶙渠防线不及西城墙一成,我们能坚持多久呢!我虽从未有过守城之历练,但我们此时决不可患得患失,只有走稳眼前这一步,才有机会去走下一步!” “公子说得没错!天都城现在是座孤城,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天石长老随即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塔楼,“公子,先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公子吃饱了,才好率领我等继续与魔族抗争!” “我肚子着实是饿了,快走,趁着虬兽傀儡大军还未发起新的攻势,赶紧填饱肚子!” 说完,几人疾步朝塔楼走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天都城之战(十一) 滚滚烟尘中,一筐筐烤肉和馒头正通过吊篮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城墙上。趁着火阵继续燃烧,虬兽傀儡大军还未发动新一轮攻势,守城将士此刻也正在轮流进餐。 苏彣一阵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完了一大块烤鹿肉和一些米粥,最后喝完一杯玉露酒后,终于打了一个饱嗝。看样子,今日一早和魔族大军拼杀到此刻,他确实是饿了。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随即便走出了塔楼。幸好有仙灵护体,他虽然奋力和魔族拼杀了大半日,身体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倦意。 几位长老斯斯文文地吃着,见苏彣已经疾步走出了塔楼,几人便陆续放下吃食,来到了城墙上。 此时,西城墙墙壁上的火势已经接近尾声,烟尘正逐渐散去。一具具虬兽傀儡的尸体杂乱无章地城墙脚下垒叠着,难以计数。但离城墙不远处,手持刀斧的虬兽傀儡大军正列队赫赫,等待着攻城的指令。 一阵狂风骤然袭来,惹得城墙上的旌旗烈烈作响。终于,最后一丝火苗也被彻底吹灭,烟尘瞬间便全部散去。 嗖地一声,一支长长的弩箭疾速飞来,扎入西城墙墙壁之中。不待众人完全反应过来,一支支弩箭便陆续飞来。很快,城墙上又扎满了弩箭。 苏彣随即纵身一跃,飞出城墙,正好落在鹏鸟的后背上,同时借着法力大声喊到,“你等安心守城,不要跟来!” 鹏鸟立即扑扇几下翅膀,便朝不远处的虬兽傀儡大军方阵斜着冲了过去。紧接着,鹏鸟在空中右拐,很快就载着苏彣避开不少弩箭,飞到了虬兽傀儡大军方阵的侧翼。 苏彣立即站立在鹏鸟后背上,运功拔剑,动作一气呵成,随即不断挥剑施出一道道法力,猛烈地攻击虬兽傀儡大军方阵的最前排。 法力所到之处,虬兽傀儡纷纷中招倒地,相继毙命。不少弓弩也被重重掀翻在地,部件散落四周。 没等苏彣尽情大杀一通,一团黑影已至。魔族刺客仿佛如影随形一般,只要苏彣出现,必定在最快时间内出现在他的身旁。 一番小小厮杀,苏彣很快就解决了离他最近的十余个魔族刺客,然后便骑乘着鹏鸟蹿入高空,将剩余一大群魔族刺客甩在身后。 此时,虬兽傀儡大军已经发起进攻,紧凑的方阵随即变得稀疏,朝着城墙脚下快速移动。 敌军进入射程范围后,西城墙上的一座座投石器和重弩便快速运转起来。很快,敌军又冲入了羽箭的攻击区域,一阵阵箭雨呼啸袭去。 可虬兽傀儡大军兵力依然太过庞大,没多久,它们便踩着自己同族的尸体,冲到了城墙脚下。而城墙脚下,早虬兽傀儡的尸体早已堆积了厚厚一层。它们咬着硕大的刀斧,踩过同族的尸体,然后便纵身一跃,抓住扎入城墙的弩箭便往上攀去。 虬兽傀儡大军猛烈发射的弩箭,除了扎入城墙墙体之中,排成一面也不断袭击着城墙顶上的守城将士。 一番对射,许多墙体和哨口被虬兽傀儡大军强大的弩箭所摧毁,大量守城的弓箭手士兵也中箭殒命。没过多久,一拨又一拨虬兽傀儡大军借着弩箭攀爬而上,离城墙定已是咫尺之距。 洗尘星君正全力指挥着守城将士应敌,而天石长老等人和一众金刚星郎则骑乘着金鸾飞在城墙上方的高空中,不断施法攻击着即将翻上城墙的虬兽傀儡。众人相互配合,将对方的一波波的上攻攻势压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西斜,一声巨大的鸣叫声划过云霄,传到众人耳中。只见鹏鸟载着苏彣从远处的高空中,掠过层云,朝着西城墙疾速飞来。而鹏鸟的身后,此时已经见不到一团团黑影了。 “公子应该解决了刚才那拨魔族刺客!”天石长老一边施法攻击,一边大喊一声。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一道接一道耀眼的银色法力,扑向远处正快速朝城墙脚下冲刺而来的虬兽傀儡大军。顿时,嗷叫声四起,大批虬兽傀儡被苏彣施出的强大法力掀翻,倒地而亡。 但虬兽傀儡大军兵力众多,又散开在广袤的原野之上。苏彣连续攻击之下,依然难以阻止对方不断奔向城墙脚下。 鹏鸟随即俯冲而下,低空掠过虬兽傀儡大军方阵上方。苏彣再次运功施法,挥剑施出更多的法力,盯着那些巨大的弓弩重重一击。 很快,鹏鸟飞至侧翼,然后立即调头,继续沿着刚才的飞行线路疾速飞过。苏彣再次施法,将刚才一波攻击漏掉的弓弩一一摧毁。 两轮运功施法扫荡过后,虬兽傀儡大军阵中的上百座弓弩几乎被苏彣摧毁殆尽。 随即,鹏鸟调转方向,载着苏彣飞向西城墙顶上。不过三两剑,苏彣便施法将正在城墙上的攀爬的虬兽傀儡连带着那些扎入墙体中的弩箭,几乎清扫一空。 眨眼之间,西城墙墙面上已经看不到几头虬兽傀儡了。刚才密密麻麻扎入墙体中的弩箭,此刻变得稀疏一空。 “威武!威武!威武……”见此情形,守城将士纷纷握起手中的刀剑和长枪,敲击着盔甲或盾牌,大喊呼喊道。 不一会儿,在众人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中,苏彣从鹏鸟的后背跃下,回到了西城墙上。 没有了弩箭可以攀爬,下方的虬兽傀儡大军瞬间乱作一团,随即后撤。守城将士马不停滴,抓紧送出一阵阵箭雨,很快就击毙了一大片虬兽傀儡。 过了不久,躲过箭雨的虬兽傀儡终于踉跄着跑出了羽箭的射程。此时西城墙下方的原野上,虬兽傀儡的尸体密密麻麻,堆积如山。 天边,夕阳的余晖开始散去,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公子出手,果然不同凡响!”洗尘星君来到苏彣身旁,拱手道。 “星君和众将士今日辛苦了!鏖战至此,虽然魔族大军伤亡惨重,但我们损失也很大。魔族余孽绝不会善罢甘休,星君,还请安排将士们连夜加固城墙,明日一战将更加艰难!”苏彣说道。 “是,公子,老朽这便去安排!” 正在此时,几只金鸾在夕阳余晖的掩印下,快速飞来。很快,一个身披黑袍的人从金鸾后背跃下,“公子!” “周秘,你终于回来了!”苏彣心中大喜,不觉疾步上前迎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天都城之战(十二) “公子!”周秘立即单膝跪地,拱手低头,“属下无能,未能寻回灵霄郡主,请公子治罪!” 其他几名暗侯堂战士跃下金鸾后背后,也跟着周秘跪地拱手,“请公子治罪!” “什么?”苏彣眉头一拧,心中一惊,但转念又指着周秘身后的那几名暗侯堂战士,“你等先行退下!” “这……”那几名暗侯堂战士吱吱呜呜,又相互对视一眼,随即起身“是,公子!” 自己的几名手下退下后,周秘再次开口,但依旧没有抬起头,“属下有负公子所托,甘愿受罚!” “魔族大军压城,天都城危在旦夕,现在不是讨论治罪的时候!”苏彣将手中的长剑一把抛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天石长老,“到底怎么回事,起来说!” “是,公子!”周秘缓缓起身,跟在苏彣身后,来到了城墙旁边。 洗尘星君示意附近的其他守城将士立即散去,自己和天机院的四位长老则站在苏彣身后不远处看着。 “公子!”周秘再次拱手,将自己和一众手下寻找灵霄郡主的所有遭遇娓娓道来。 原来当日,周秘在得知凌霄郡主坐着金鸾沿着天都城以北的方向飞走后,便立即率领一众手下追了过去。 此前不久,他刚刚将一则密报呈给苏彣,事关大梁睿王率领的军队在由连池关隘返回皇都城的路上遭遇虬兽大军。身为暗侯堂一员的他,对于凌霄郡主与睿王二人的情况,自然早已知晓。 他当即便断定,灵霄郡主突然离开天都城北去,定是飞去淞林口一带找睿王的。只不过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灵霄郡主已经坐着金鸾飞走了一刻多钟。待他出城追去,已落后好长一段距离。 周秘一路疾速追寻,丝毫不敢懈怠,但始终未能追上。直到第二日清早,他和手下突然被一群魔族刺客盯上,一番厮杀过后,双方胜负难分。正在激战胶着之时,突然凌霄郡主坐着金鸾飞了过来,后方也跟着一群凶戾的魔族刺客。 一时间,魔族刺客人数增加不少,周秘和他的手下逐渐被打散。他飞到凌霄郡主旁边,本欲趁乱带着凌霄郡主速速逃离,怎知又有一群魔族刺客从侧面袭来。他和灵霄郡主避之不及,双双被魔族刺客打晕,不省人事。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灵霄郡主和他的一些手下已身处一个黑暗的洞穴之中。他们都被牢牢绑在巨大的石柱之上,动弹不得,不远处还有魔族刺客来回蹿动看守。凭着眼下的境况,他们想要逃出去,几无可能。 洞穴中仅仅亮着一盏松油灯,周秘根本无法看出自己身处何处。他和凌霄郡主等人就这样一直被困在这个难见天日的洞穴中,好在魔族刺客并未对他们动手,仅仅是将他们关在此处。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几人晕晕乎乎之际,突然洞穴中传来阵阵嗷叫声,只是声音有些小。周秘竖起耳朵仔细一听,觉得这叫声好像是虬兽发出的。 就在周秘对这些叫声猜来猜去的时候,这些持续了差不多一刻钟时间叫声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不远处,十分洪亮,震人心魄。他猜得没错,这些叫声果然是虬兽发出的。 借着那盏松油灯发出的微弱黄光,他看到一大群虬兽正和魔族刺客激烈厮杀。这情形,他着实是头一回见到,不免有些惊讶。但眨眼之间,他想着虬兽出现,凶多吉少,怕是无法带着灵霄郡主安然无恙返回天都城了。 正在他忧心忡忡之际,一头虬兽疾速冲到他身前,一柄巨斧当即砍了过来。他极力想要运功施法阻拦,但无奈这些捆绑他的绳索似乎完全限制了他体内的仙灵,根本施不出任何法力来。 就在他绝望认命的时候,只听一声巨响,他身后的石柱竟被砍倒,那头虬兽的巨斧竟鬼使神差般砍偏了。他不但幸运地躲过一劫,还因祸得福,从倾倒的石柱上抽身而出。 没有了那些绳索的束缚,他立即运功施法,击退了一头头冲杀过来的虬兽。此时,整个洞穴中充斥着虬兽的嗷叫声,他立即飞身来到灵霄郡主旁边,将她救出,然后又快速救下了几名手下。 趁着虬兽和魔族刺客激烈厮杀,洞穴之中混乱不堪,他迅速带领几人钻入黑暗之中,摸黑沿着洞穴的墙壁逃散。 不知走了多久,一丝光亮出现,出口已在眼前。几人迅速朝前面走去,可眼看着出口的轮廓显现,几个魔族刺客毫无任何声色地飞袭而来。周秘立即运功施出一掌,隔空将灵霄郡主推出了洞口,自己则和几名手下与这些魔族刺客厮杀起来。 几人一边应付魔族刺客,一边朝洞口移动。很快,一群虬兽飞奔追来,霎时间一片混乱。混战中,两名手下不幸毙命于魔族刺客手下。周秘再次趁乱,立即带着仅剩的四名手下逃出了洞口。 只是等他们好不容易逃出洞穴,摆脱了魔族刺客和虬兽的追杀后,再也找不到任何灵霄郡主的踪影。 周秘领着四名手下在山野丛林中找寻了许久,依然毫无收获。无奈魔族刺客和虬兽不断追来,他只得就此作罢,徒步在山林中奔逃躲避。 很快黑夜降临,几人依然不敢停留休息,饥肠辘辘地趁着夜色继续奔逃。终于在隔天早上,碰上了暗侯堂的人马,至此总算有惊无险地返回了天都城。 “公子,是属下无能,没有寻回凌霄郡主,公子请治罪于属下!”说完自己这几日的遭遇后,周秘再次拱手跪地。 “这不能怪你!”苏彣拍了拍周秘的肩膀,将他扶起,“若非你及时赶到,凌霄郡主此刻只怕已经落入魔族余孽手中,她被你从那不知名的洞穴中救出后,应该还是会继续去找睿王的!” “属下在返回天都城之前,已经派人赶往淞林口一带打探睿王军队的行踪,但直到现在依旧没有传回睿王的确切消息!”周秘缓缓起身,但依旧低着头,“而且目前,魔族刺客和虬兽大军频频出现在淞林口一带,形势极为严峻!” “没消息也许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说明睿王军队还没和虬兽大军交战!”洗尘星君插话道。 “星君说得没错!”天石长老也上前一步,“现在没有灵霄君主的消息,也不一定是坏事。而且李大都统正领着天威大军从漠北南下,说不定会遇上凌霄郡主和睿王的军队!” “洗尘星君和天石长老说得不错,希望凌霄郡主和睿……” “周秘,有曦妹妹消息了?”苏彣还未说完,便被盛玄郡主的话语打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天都城之战(十三) “郡主,属下无能,未能将灵霄郡主寻回,还请郡主责罚!”周秘立即转过身拱手道。 见盛玄郡主突然从金鸾后背上跃下,来到苏彣身旁,洗尘星君和四位长老纷纷拱手,暂时离开。 而此前奉苏彣之命,守在盛玄郡主身旁看护她的天辰长老,跟着盛玄郡主从南城飞抵西城墙上。此时,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举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只得后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他们。 “怎么回事?”盛玄郡主立即一脸惊恐,眼中顿时泛起泪花,“曦妹妹怎么啦?” “郡主先别着急!” 苏彣立即安抚道,随即和周秘一来一去将凌霄郡主的事情解释了一番。 盛玄郡主听完后,双眼早已急得泪水不住地流下,她哽咽道,“曦妹妹一个人在外,可千万不要有什么意外啊!” “郡主不要太过担心了!周秘已经派人去打探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苏彣抹去盛玄郡主眼角的泪水,然后紧紧抓住她的手,“眼下魔族大军正在全力进攻西城墙,我担心魔族刺客会趁着夜色潜入城内制造混乱,这里极不安全,你先随天辰长老返回南城!” “郡主,请随老朽去!灵霄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化险为夷的!依老朽看,说不定灵霄郡主此刻已经遇上率军南下回援的李大都统了!”天辰长老急忙接话说道。 “天辰长老说得对,郡主,属下已增派人手北上全力搜寻凌霄郡主,但有任何消息,都会及时送回天都城的,郡主不如先回南城等消息!”周秘也跟着拱手说道。 此时,苏彣已经召来盛玄郡主的坐骑,然后牵着她走了过去,接着便扶着她坐上了金鸾的后背,“凌霄郡主定会没事的,你且放心!” “嗯嗯!”盛玄郡主眨了眨泛着泪花的双眼,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骑着金鸾跟着天辰长老飞走了。 “你这几日与魔族刺客周旋,有无受伤?”看着盛玄郡主离开,苏彣突然想起潼麟真君和他留给自己的那封书信来,随即转过身来向周秘问道。 “谢公子关心,属下幸得公子所赠望虚珠护体,虽遭魔族刺客围追截杀,除了一些皮外伤,属下并未受任何重伤,可继续为公子效命!” 西城墙上,守城将士正在一刻不停地修缮城墙,增补武器装备,忙得不可开交。城下漆黑一片,已经看不见那些成堆的虬兽尸体了,但此时远处的漆黑夜色中,突然不断传来震天声响。 “公子!”洗尘星君来到苏彣身旁,指着远处,“龙鹰斥候刚刚来报,魔族正在整军,怕是很快又会发起新的攻势!” “没想到魔族大军如此急迫!”苏彣伸手朝空中一挥,一道浅浅的银光飞出,“白天连续几天久攻不下,看来魔族大军是想在晚上试一试了!” “公子说得没错!魔族和虬兽常年住在洞穴和沟壑之中,他们对黑暗的环境尤为适应,今晚这一战必定更加艰难!” “我先去前方探听一番,你们都守在城墙上,不要跟来,谨防魔族突然发起攻势!”说完,苏彣蹬地跃上被他召来的鹏鸟后背,很快鹏鸟就载着他飞入了漆黑夜色中。 天石长老和他的三位师弟见状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苏彣便坐着鹏鸟飞走了。 苏彣坐在鹏鸟的后背上,轻盈地飞在夜空中。不一会儿,他便飞抵了魔族大军阵营的上空,但底下漆黑一片,除了巨大的声响传来,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他本想打探到魔族大军将采取什么战术攻城,现在看来,他这趟怕是白跑了。 但苏彣不甘心就此打道返回,他指挥鹏鸟缓缓降低高度,可一番尝试后,除了听到的声响更大,他依然难以从黑暗中窥探出一丝一毫。 正在此时,突然他底下亮起一排密密麻麻的火把。不等他指挥鹏鸟调转方向过去一探究竟,只见一团团火焰蹭蹭不断飞出,快速飞向远处的西城墙。 很快他骑着鹏鸟飞近,这才发现一排长长的弓弩正在朝着西城墙不断发射带着火团的弩箭。而一个个虬兽傀儡大军方阵则一边发出震天吼叫,一边举着刀斧冲向城下。 苏彣没想到,魔族的攻势来得如此之快! 他随即站在鹏鸟后背,运功施法,两道银色法力划破夜空,朝着那一排在火光照耀下格外显眼的弓弩飞去。顷刻间,十几座弓弩被强大的法力掀翻散架,一大群虬兽傀儡中招倒地。 不过,还未等苏彣施出下一道法力,他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杀气袭来。他预感情况不妙,当即坐下身来,指挥鹏鸟迅速往更高处飞去。 就在鹏鸟疾速扑扇翅膀笔直飞离的一瞬间,几道魔力嗖嗖划过,发出一串扰动声响。 很快,鹏鸟就穿过厚厚的云层,来到了云层之上。只见云上月光皎洁,白茫茫的一片,视野一下子就清晰许多。 鹏鸟随即朝着西城墙的方向飞去,苏彣扭头一看,发现七团黑影紧紧跟随而来。很快,七团黑影便追赶而上,将他和鹏鸟围了起来。 “没想到果然是你,苏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也省却我们几个亲自去找你了,哈哈哈哈!” “原来是金坛魔王!”苏彣一听便认了出来,“看来上次被我重伤后,修养了几日,现在恢复了!” “前几日,我七大魔王不幸败于你手,今晚我等绝不会再给你机会了!”金堂魔王皓冶不屑地说道。 “原来又是你们七大魔王!金坛魔王不是说魔君已经重塑真身了吗,怎么还不见魔君出来打个照面?”苏彣照样不屑的回道。 “今晚我七大魔王就将你擒获后,你自然就能见到魔君的尊驾了!哈哈哈哈!”金坛魔王皓冶大笑着回道。 “我看就不用劳驾七位了!看招……”只见苏彣站在鹏鸟背上转身挥掌,快速施出一道法力。 就在这道银色法力呈弧形飞出的同时,鹏鸟突然猛地朝下一扎头,带着苏彣疾速钻入厚厚的云层。他并不想与七大魔王过多纠缠,魔族大军正在猛攻西城墙,他必须尽快返回镇守。 可七大魔王也不是善茬,他们上下躲避,然后立即追了过去。“看你往哪逃?”金坛魔王皓冶大声的说道。 穿过云层后,虽然四周一片漆黑,苏彣本想趁机绕回西城墙,但七大魔王如影随形,丝毫没有办法摆脱。 七大魔王不断施出一道道魔力追袭而去,苏彣不断避开,但他很快就被缠住,不得不投入战斗,与七大魔王厮杀起来。 夜色中,虬兽傀儡大军的震天怒吼不断传来。西城墙上下,火光滔天,厮杀阵阵,战斗十分胶着,极为惨烈。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天都城之战(十四) 鹏鸟在夜空中不断翻腾,在云层上下蹿来蹿去,苏彣则紧紧抓住它后背上的缰绳,不断回击七大魔王。 论实力,七大魔王之中无人可与苏彣一战。可七大魔王总是一起出现,他们合起来围攻,多点攻击,使得苏彣应接不暇,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有效击杀其中任何一个。双方就这样一直在夜空中僵持不下,苏彣也难以脱身返回西城墙。 过了许久,天边开始放光。苏彣好不容易击毙了七大魔王中的四个,金坛魔王皓冶身受重伤,被另外两大魔王搀着悻悻而逃。 此刻太阳还隐在山下,并未升起,天幕依旧阴暗。有仙灵护体,苏彣与七大魔王周旋了一整晚,丝毫不觉任何疲惫,一想到终于解决了七大魔王中的四个,也算是断了魔君的一条臂膀,他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几声金鸾的鸣叫声传来。 “公子!”周秘不停大口喘气,朦胧天色之下,他身上的黑袍千疮百孔若隐若现,“终于找到公子你了,大事不好,西城墙刚刚已被虬兽傀儡大军攻陷!” “糟了!”苏彣心中一紧,“怎么会这样?” “公子,一夜鏖战,我等虽拼命守城,但无奈双方兵力太过悬殊,虽然十余万虬兽傀儡大军被斩杀,但我们也损失了一万余兵力,魔族两路大军趁机全力压上,西城墙顷刻间即告陷落。洗尘星君和几位长老正带领剩余守军,退守嶙渠全力阻敌,战事依然胶着。” “快,回城!”苏彣大喊一声,然后鹏鸟立即朝着西城墙飞去。 此时,他懊悔不已。昨夜,他着实不该离开城墙,否则也不至于被七大魔王纠缠,难以脱身。西城墙沦陷,天都城定然难以长久支撑。他揣算了一下时间,李济的援军和大梁派来的骑兵怕是还未赶到,整座天都城已被魔族占领。 飞了好一会,霞光已在天边出现,苏彣才隐隐约约看见西城墙。他这才知道,昨夜与七大魔王一战,他已离开西城墙好远一段距离。加之在与七大魔王的厮杀过程中太过投入,他更加顾及不到西城墙上的战况。 若是我能早点脱身返回城墙,或许结果会比眼前要好一些了!他在心里懊恼着感慨到,但结果已是如此,他只能紧紧攥着拳头自责。 眨眼功夫,鹏鸟已经载着他飞近西城墙。只见城墙上弩箭密密麻麻,上百根绳索正随风飘荡,魔族大军正踩着城下堆积得如山高的虬兽傀儡的尸体,不断朝城上攀爬。 此时,四位长老和一众金刚星郎正骑着金鸾飞在空中与一大群魔族刺客厮杀,根本无法阻止魔族士兵源源不断地攻上西城墙。可眼下魔族大军方阵已经紧紧围在城下,魔族士兵个个跃跃欲试,不断朝城上攀爬而去。 “啊……”苏彣来不及所想,他怒吼着不断施出一道道法力,连着魔族士兵和弩箭,统统一块削去。 “公子回来了!”几位长老和一众金刚星郎见到苏彣,大声欢呼起来。 看着魔族大军如潮水一般的攻势,苏彣快速连续施出十几道强大的法力,根本顾不上短时间内秘籍施展淬灵术对全身筋脉带来的剧烈冲击,终于将正在城墙上攀爬的魔族士兵清理了一大半,同时也毁掉了一大片扎入城墙的弩箭。魔族大军涌入城墙上的势头,终于大为受阻。 几乎同时,一群魔族刺客已经飞拢,对着苏彣施来一阵魔力。他一边避让,一边运功施法回击,没有让这些魔族刺客近身纠缠。 四位长老很快就领着一众金刚星郎飞抵苏彣四周,与苏彣一道合力猛攻魔族刺客。 此时,周秘正好坐着金鸾赶回了西城墙上方,比苏彣慢了好一会。他并未投入与魔族刺客的厮杀中,而是径直飞入了城内。 此刻,西城墙内的一大片区域,到处皆是身着黑袍、面目丑陋而干瘪的魔族大军。他们踩在守城将士的尸体上,与洗尘星君率领的守城将士激烈厮杀。空中,一队队龙鹰骑士手举弩机奋力阻敌,不断在嶙渠临时防线前后折返。 “四位长老,你等速速将城墙上的弩箭清除干净,切断魔族大军进城的通道!”苏彣一边回击魔族刺客,一边大声喊道。 “是!”四位长老异口同声回道,然后迅速转移施法攻击目标,朝着城墙上余下的弩箭施出一道道法力。 四位长老的仙灵之术显然与苏彣不在一个层次,他们各自施出的法力的攻击效果不及苏彣施出的法力的一成。但好在四人合力,城墙上攀爬的魔族士兵很快就被击落,剩余的弩箭也一点点被有序清理干净。 苏彣领着一众金刚星郎继续与魔族刺客在空中厮杀,在他强大的法力和众多金刚星朗的通力配合夹击之下,魔族刺客一个个接连中招掉下,很快就溃不成型,被迫陆续飞离。可十几个金刚星郎也被魔族刺客的魔力击中,不幸殒命。 “公子!”周秘突然又坐着金鸾从城内飞出,“魔族大军正阻止兵力在西城墙内开凿门洞!眼下已清理出不少巨石,再这样下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可彻底打通门洞!” 西城墙底下的那个门洞由三道铁门牢牢封住,从外面根本无法破开。为了彻底堵死门洞,早在一个余月前,洗尘星君便已下令在三道铁门之间用巨石填堵封住。 “四位长老和全体金刚星郎!你等继续在此镇守,决不可再放一个魔族士兵踏上城墙!”苏彣运功大声喊到,“周秘,你随我去解决门洞里的魔族余孽!” “是,公子!”众人一边继续猛击城下的魔族士兵,一边大声回道。 苏彣随即便坐着鹏鸟领着周秘一道飞入城内,只见一片魔族士兵正有序地围在门洞周围清理里头的石块。由于洗尘星君率领的剩余守城将士全都退守至嶙渠防线,魔族大军此时在门洞一带没有受到任何攻击。此时,洞外已堆积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块。 苏彣没有任何迟疑,立即挥掌施出数道法力,将门洞之外的一大群魔族士兵统统击飞,几乎个个毙命。 躲过苏彣第一波攻击的魔族士兵立即朝他和周秘甩出刀斧,一些掌握了一星半点魔灵之术的士兵则陆续施出一道道魔力,只是这些魔力的威力很小,对苏彣和周秘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苏彣!” 苏彣正运功准备施展法力,此时传来一句呼唤他名字的声音。这声音极为雄浑震耳,而且听来有些耳熟,他似乎想到什么,不禁内心一紧。 稍稍一番停顿过后,他继续施展出几道法力,有解决了一大群魔族士兵,然后立即指挥鹏鸟飞向更高的空中,“周秘,你且小心应对,我去瞧瞧!” 鹏鸟载着苏彣很快就蹿入了更高的空中,此时红日东出,霞光万道。他顶着刺眼的光线,四下观望,可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是谁在叫我?”他立即稍稍运功,借着仙灵的法力,轻巧的发出雄浑的声音,大声质问道。 第二百八十六章 巅峰之战(一) 由于仙灵法力的加持,苏彣发出的声音雄浑有力,瞬间便在天地间激荡传开。可除了底下城墙内外传来的阵阵厮杀声,他并未听到任何答复。 很快,鹏鸟载着他继续飞升而上,来到了云层之上。云上金光熠熠,湛蓝的天空之下,初了洁白的云堆,但他并未发现任何可疑。 “魔君!”他继续运功施出法力,张口大声喊着,“我知道是你,不要遮遮掩掩,快快现身!” 刚才那声叫唤,苏彣在心里已经确信十有八九就是魔君。 “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本尊,也罢,本尊便早点送你去和那占渊老道在泉下相聚,哈哈哈哈……” 果然是魔君,苏彣这一次听得十分真切!那笑声响彻天地,阴森诡异,甚为可怖。随即,他便指挥着鹏鸟一头栽了下去,穿过云层后,径直飞向隆起峰之巅。魔君的诡异笑声正从那里传来,他听得越来越清晰。 不过眨眼功夫,鹏鸟已经飞近隆起峰,再穿过一阵流晶河瀑布的水雾,峰顶已在苏彣眼前。 隆起峰之顶石壁叠嶂,高低起伏不定,居中位置已被凿出一片平坦区域,并铺上了厚实的青石板。这里乃是玄晶天池之所在,神族千年一纪的奉灵大典正是在此举行。 只不过令世人久久难以知晓的是,奉灵大典实是已殁的神族天君厉空的屠戮阴谋。幸运的是,厉空的阴谋没有继续得逞,这一纪奉灵大典在数月前被苏彣及时掐停。 “魔君冲破封印,重塑身体,果然本事通天!”苏彣从鹏鸟后背一跃而下,来到了天池旁,看着眼前这个从头到脚都隐在黑袍之下的人,他确信这就是之前他在幽涧往生殿的封印中见到的那个身形飘忽不定的魔君。 “为了这一刻,本尊足足等了近万年!”魔君朝苏彣走了几步,从黑袍下伸出干瘪发黑的双手,缓缓揭下头上的帽子,阴森而苍白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自由自在的滋味,真好!真好啊!” “三……三皇子!”苏彣大吃一惊,虽然他当初在往生殿中已知晓了大梁三皇子渠梁硕的最终命运,“魔君果然是借用了三皇子的身体!可怜三皇子不惜背弃皇族宗室,从头至尾都在替魔君狠狠卖命,竟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悲啊!” “三公子死不足惜,能入本尊法眼,已是他最好的结局,何来可悲一说!”魔君立即反驳,“而你们,神族也好,人族也好,还有鲛族,马上都将从本尊眼前一个个消失,最终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 “好大的口气!魔君可不要忘了,当年是如何被封印在幽涧之中的!想当初,魔君定是如刚才这般豪言壮语,可最终照样还是败了!”苏彣绕着玄晶天池走了几步,“正邪不两立,魔族倒行逆施,惨屠天下苍生,最终必难逃覆灭恶果!” “哈哈哈哈……”魔君听苏彣说完,立即放声大笑,“屠杀天下苍生,又何止我魔族这么干过!反倒是我魔族行事堂堂正正,不像你们神族,为了继续一统五州,延长寿命,暗中施行了几千年的奉灵大典,你以为本尊就不知道吗!这玄晶天池,不知道已经攫取了多少生命的仙灵,神族上下不是照样将人族和鲛族的营营众生视若草芥吗!你小子现在竟敢教训起本尊来,真是可笑至极!” “你说得没错!奉灵大典确实为我神族污点,但全是厉空一人阴谋,魔君不要将此事牵扯至我神族上下!”苏彣据理力争,毫不客气,“你说魔族行事堂堂正正,我看这才让人可笑!魔君为了冲破封印,复辟重来,不知派了多少刺客在五州大地上暗行杀事,甚至暗中勾结我神族星君,意图借奉灵大典为你自己谋取私利,如此肮脏的勾当,也配说行事堂堂正正吗?” “本尊不屑与你争辩!如今,我魔族已联合虬族起兵,大军已攻入天都城,神族城毁人亡已近在眼前,本尊看你们神族还能在这五州大地上嚣张到几时。神族之后,便是人族和鲛族,万年前的血海深仇,这一次本尊要你们统统都还回来!苏彣,你若是识相的话,本尊奉劝你速速受死,以了本尊与占渊老道的万年仇怨,你也好免受一番皮肉之苦!” “那就要看魔君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放肆!你小子在本尊面前未免太嚣张了!”魔君有些恼怒。 “想当初,魔君将我束缚在你的往生殿中,我不照样逃出来了吗!”苏彣冷笑道。 “那日在往生殿里,本尊的魔力竟在无意间助你灵脉遁开,是本尊疏忽大意了,让你侥幸活到现在!但今时不同往日,你虽已掌握淬灵术精要,可本尊已然真身重塑,魔力大增,又有弑灵宝刀在手,本尊看你如何应付!”魔君举起手中的弑灵刀,狠狠地指着苏彣,“这几日,若非你凭一己之力阻挡我魔族大军攻城,天都城早就攻下了,是你害得本尊白白葬送了三十余万虬兽大军。新仇加旧恨,本尊现在就要你还来!” 说完,魔君立即挥起弑灵刀,快速朝苏彣砍去。 苏彣见状,右脚后撤一步,放低身子,随即用尽全身筋力施展淬灵法术。就在魔君的弑灵刀裹挟着一道极为强大的黑色魔力当头砍下之际,银光乍现,一道耀眼的法力布满了他手中的长剑,正好挡住了那道魔力。 两股力量随即狠狠较起劲来,一时互不相让。 第二百八十七章 巅峰之战(二) 尽管西城墙战事极为胶着,厮杀声四起,而在南城这边,战事的声音听起来很小。可驻守在此的守城将士个个稳操手中的长枪,满脸严肃,全都死死盯着西城墙那边。 盛玄郡主刚刚在南城墙上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来回踱步,满心担忧。眼下刚被天辰长老劝下不久,便又开始在房里继续来回踱步,嘴里时不时还念叨几句。 现在已是夏初,虽然五州的绝大部分地方都已升温,可隆起山脉一带正如春时一般宜人。盛玄郡主也许是刚刚在南城墙上不停地踱步,心里又极为挂记苏彣的安危,她刚进屋就觉得一阵微热,顺手就拿起了她父亲留给苏彣的那把扇子,不住地扇起风来。 “郡主不要过于担心公子!”天辰长老站在门口处,“公子是何许人也,堂堂御神天君后人,公子此番率领我神族上下御敌,定是天命所归,必有天命护佑!郡主尽管安坐于此!” “可现在苏彣的对手是魔君,不是之前那几个魔王,我……我能不急吗!”盛玄郡主继续扇着风,此时她满脸泛红,额头冒出一些微汗。 “老朽自然知晓魔君的厉害,但老朽更相信公子的实力,我神族一脉可不是谁都能遁开灵脉的。郡主放心,公子此番定能逢凶化吉的!”天辰长老一边说着,一边挥手招呼门外的婢女,“午时也过去蛮久了,郡主还是先吃点午膳!” 四个婢女随即端着托盘缓步走进房间,将一些吃食和酒水摆在一个案几上。 “大战在前,只有这些粗食,这酒壶里是玉露酒,委屈郡主佐着这些粗食就酒了!郡主慢用,老朽先行告退了。”天辰长老说着便拱手一礼,退出了房间。 盛玄郡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来到案几前坐了下来。虽然她并不觉得饿,可一想着不能再让苏彣额外担心她,她还是决定多少吃点。 随即,她将那把扇子放在案几上,接着便端起酒壶倒酒。很快,酒杯里就倒满了醇香四溢的玉露酒,可当她将酒壶放回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盛着松糕的木盒。 差不多满满一壶玉露酒,一下子便洒满了半张案几,连带着将松糕和那把扇子也打湿了。 “糟了!”她不禁大喊一声,慌乱地拾起扇子,不住地抖动扇面上的酒水。可为时已晚,整把扇子已被玉露酒彻底淋透,“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是父亲留给苏彣的扇子!” 她立即站起身来,迅速找来一块绢布,极为小心翼翼地擦拭扇面上的酒水,生怕将扇纸擦破了。忙活了好一会,她又将扇子挂在窗沿上,希望窗外不断吹进来的微风能尽早吹干浸入扇纸里的酒水。 此时的隆起峰之巅,苏彣与魔君激战正酣,银色的法力和黑色的魔力相互交缠,争斗不止,不断碰撞着发出震天的轰响。 不过十几个回合,苏彣手中的长剑便被魔君的弑灵刀直接砍断。他不得不借着淬灵术源源不断攫取的仙灵,飘荡在空中,不断地躲避着魔君的攻击。 这种境况下,苏彣已经没法腾出手来攻击魔君了。他一边避让,一边绕着隆起峰上下蹿飞。 可魔君紧紧追着苏彣不放,而且不断趁势强攻。弑灵刀挥刀之处,数道黑色魔力霎时间便迸射而出,直冲苏彣而去。隆起峰的悬崖峭壁不断被魔君的魔力击中,大块大块的岩石不断滚入深渊,许多参天的苍松劲柏也被拦腰截断。 魔君拥有弑灵刀在手,体内又吸聚了黑曜珠中的无尽魔灵,他施出的魔力极为强大。二人纠缠了一刻多钟后,隆起峰上上下下的许多山体都遭到了大面积的破坏。大小碎石,惊空震渊,仿若天塌地陷一般。 苏彣若是正面与魔君对抗,根本就不是对手。好在他采取这种策略,灵巧躲避,将魔君的攻击转嫁至隆起峰的山体上,自己则丝毫没有受到一丝半毫的损伤。 二人就这样你追我躲,围着隆起峰上下蹿飞不止。 “你小子太弱了,跟当年的占渊老道一比,简直不堪一击!哈哈哈哈……”魔君一边继续追击,一边嘲笑道。 苏彣根本没有心思理会魔君的嘲笑,他一言不发,依旧小心翼翼地围着隆起峰上下躲闪。 “你小子难道就一直这般躲下去吗?没想到占渊老道当年那般惊天本事,传到你这里竟成缩头乌龟了!”魔君继续大喊道。 可他的语气不像之前那般冷嘲热讽,明显多了一分怒意,或许是被苏彣这样牵着鼻子久了。 苏彣依旧没有搭理魔君,自顾自地绕着隆起峰飞行。 “难道占渊老道当年赖以凭倚的陨锏,没有传给你吗?怪不得你在本尊面前东躲西藏!” 陨锏?苏彣心里一颤。他突然响起问天阁玄洞内的石壁上,赫然刻着“战门英雄后,陨锏荡五州”,难道此陨锏就是魔君刚刚说的陨锏吗? 就在刚刚思考的瞬间,他差一点被一道魔力击中,好在他迅速回过神来。 “什么陨锏?”他随即大声问道。 “哈哈哈哈……果然,占渊老道没有将它传给你。不过你小子也不能怪你那父亲,这都过了快一万年了,陨锏在五州早就不知所踪了!” “陨锏到底是什么?”苏彣再次大声问道。 “你小子死到临头了,本尊没必要与你多费口舌!若你还有占渊老道当年的半分勇气,你就别再躲了,与本尊堂堂正正打一场!” “魔君若是有本事,便追上我再说!” 苏彣这边照旧循着自己节奏躲避魔君的攻击,他虽然没有从魔君那里打探清楚陨锏的情况,但也没有被魔君的话刺激到。 “啊……” 魔君一听,突然怒不可遏,随即大吼一声。紧接着,只见他纵身跃下,挥起弑灵刀重重砍向隆起峰的峰顶。 一道巨大的黑色魔力如滔天巨浪一般,疯狂奔向峰顶。顿时,震天一响,山石崩裂,只见整个隆起峰的峰顶瞬间便化成一片碎石粉尘。 尘土飞扬之下,峰顶竟然被魔君刚刚施出的魔力削平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巅峰之战(三) 惊天动地的轰响声过后,天池中铺设的大量玄晶也被魔君施出的魔力悉数摧毁,当即碎成粉粒,杂在尘土中,在阳光照射下格外璀璨耀眼。历经几千年之久的玄晶天池,就此彻底消失。 所幸这些玄晶中蕴含着的仙灵早已被厉空攫取殆尽,所剩无几,否则这些仙灵遇上魔君施出的魔力,定会发出威力更为巨大的爆炸,后果自然也更加严重。 苏彣没想到,自己刚才的那句话,竟令魔君如此动怒。刚刚幸亏他躲得快,才不至于被魔力震碎而满天乱飞的石块砸中。不过尘土翻腾,他倒是好生呛了一口气趁着这个机会,他立即唤来鹏鸟。 刚才他飞身和魔君周旋了许久,在魔君不断的追击下,他只能一味躲避,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因此,他这才借机速速回到鹏鸟后背上,自己不用再运功飞行,便可腾出更多的仙灵专注于回击魔君。 很快,隆起峰四周飞扬的尘土不断扩散开来,一下子便将整个峰顶彻底罩住,一时间有如云雾缭绕一般,一丈开外便彻底看不清了。 魔君察觉到了鹏鸟展翅飞翔带来的响动,凭着灵敏的听力,他很快就确定了鹏鸟的方位。弑灵刀横空一挥,一道魔力如巨浪一般灌入尘土之中,截杀面极广。随即,一阵山石碎裂并滚入深渊的声音不断传来。 鹏鸟却载着苏彣直冲云霄,正好让魔君的攻击扑了空。鹏鸟虽然体型比金鸾大了不少,但它在空中的灵活性却一点也没有因此而减少。 趁着这股尘土,苏彣终于获得了些许喘息的机会。他指挥着鹏鸟不断在尘土和云层之中来回穿梭,正好将魔君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可他也不敢溜走,虽然他可以这么做。万一魔君找不到他,转而挥舞着弑灵刀对天都城的守军大开杀戒,魔族大军将不费吹灰之力攻下整座天都城。 鹏鸟就这样围绕着隆起峰峰顶周围的尘土上下翻飞,苏彣则不时施出几掌,吸引着魔君的注意。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刚才的这股尘土渐渐随风散去,隆起峰四周再次变得清朗起来。苏彣这才发现,魔君刚刚的那招攻击,已经将玄晶天池一带彻底击飞,半个隆起峰的峰顶被削掉好深的一截,足足比旁边矮了一丈多。 幸亏刚刚躲得及时!苏彣一边继续躲避魔君的攻击,一边长吁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不断尝试着回头迎击,可尽管有鹏鸟相助,他的法力依然很难伤及魔君。 弑灵刀的威力实在太大了!这究竟是何方神兵利器?苏彣一次次施出法力,又一次次被弑灵刀拦截阻断,他不禁在心里发出感慨。他又想到了陨锏,一种令魔君也心有忌惮的神兵,若是他现在手中握有这柄兵器,或许便可与手握弑灵刀的魔君正面一战。 “停停停停停,魔君!”苏彣突然运功大声喊到,“你拿着弑灵刀与我一战,就算赢了,未免也胜之不武!” “你小子休要糊弄本尊!”魔君当即收起弑灵刀,悬停在空中,“本尊今日杀你,是为了一雪前仇,出出心中这口恶气,胜之不武又如何,待本尊一统五州,又有谁还记得你说得话!” “既然魔君这么认为,那我无话可说!” “那就少废话,看招!”说话间,魔君当即挥刀一砍,一道魔力奔腾而出。 鹏鸟立即侧身一番,载着苏彣轻巧的避开,“魔君再等等,我斗胆再问一句,不知魔君刚刚所说的陨锏,到底是何物?” “哈哈哈哈……”魔君再次收起弑灵刀,大声狂笑着,“占渊老道将淬灵术都传给了你,却未将陨锏传与你,真是可笑啊!看来当年,占渊老道虽然凭借着陨锏将本尊打败,可几大星君与他争权,相互之间皆又觊觎陨锏的神力,最终反目成仇,陨锏定是在那个时候便已不知所踪了。如此说来,你不知陨锏也在情理之中了!” “说了半天,怕是堂堂魔君自己也不清楚陨锏的来历了!呵呵呵呵!”苏彣摇着头,轻蔑地笑着,“原来魔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年是被什么厉害的兵器打败的!” “哼,你小子休要放肆!”魔君大声呵斥,随即举起弑灵刀指着苏彣,“陨锏就跟本尊手中这把弑灵刀一样,皆是这五州难得一遇的旷世神兵!此等神兵定是上天所铸,有缘者得之。本尊直到这几十年才在暗日火山的熔浆中寻得此刀,若是当初有此刀在手,本尊亦不至于被占渊老道打败!不过天道轮回,占渊老道已经死了几千年了,虽然他将毕生绝学淬灵术传于你手,可并未将陨锏留给你!如今,本尊手握弑灵刀,魔族大军纷至沓来,五州唾手可得矣!哈哈哈哈!” 苏彣本以为魔君即将挥刀杀来,不想魔君说完后又将弑灵刀收了回去,“魔君休要猖狂,自古邪不胜正,即便你有弑灵刀相助,终究难免一败!” “哈哈哈哈……”魔君不屑地大笑起来。 “最近连续几日攻城,魔君已然付出了三十余万虬兽傀儡大军的巨大代价。虽然魔君手下大军已经攻入天都城内,但剩下的魔族大军不过二三十万,待李济率领漠北百万天威大军回援,魔君必败!” “本尊麾下的魔族将士皆是能征善战之辈,三十万魔族大军足以踏平整个中灵州!况且,还有虬族盟军相助,本尊便看你神族如何率领人族和鲛族步步走向灭亡!哈哈哈哈……”魔君继续大笑起来,“你小子死到临头了,废话少说,拿命来!” 不等苏彣再多说一个字,魔君便举起弑灵刀朝着他冲杀而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巅峰之战(四) 面对着魔君咄咄逼人的态势,苏彣当即连续施出数掌阻拦,然后迅速坐着鹏鸟朝着隆起峰飞去。 魔君挥起弑灵刀斩下苏彣的几招法力后,耽误了些许时间,然后又迅速飞身追去。 二人很快就飞到了隆起峰顶一带。苏彣则继续坐在鹏鸟身上,绕着隆起峰上上下下翻飞,一边闪躲,一边回击。 虽然无法与魔君正面抗衡,但苏彣凭借着隆起峰的巨大山势,加上鹏鸟的灵活配合,他渐渐在与魔君的周旋中更加得心应手。二人在隆起峰上下不断斗法拼杀,却始终都无法致对方于死地。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开始西垂,天色渐渐变暗。 由于苏彣之前断掉了魔族大军登上西城墙的路径,嶙渠防线一带魔族大军的进攻开始受挫。在洗尘星君带领的守城将士和一众金刚星郎的顽强阻击下,魔族大军伤亡惨重,由于没有后续兵力补充,一时间守城将士纷纷越过临时防线,开始了猛烈的反攻。 而门洞那边,在苏彣离开后,天石长老等人迅速驰援,和周秘一道对洞内外的魔族将士展开了清缴。不到半个时辰,一众人便将洞内外的所有魔族将士统统歼灭。 幸亏及早采取行动,魔族将士除了开凿出了一堆碎石外,连洞内的第一道铁门都没碰到,更别说剩下的两道铁门了。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太阳已经悬在了天边,天色暗了许多。苏彣仍在隆起峰上和魔君斗法,不见输赢。 此刻,洗尘星君已经领着守城将士和金刚星郎将杀入城内的魔族大军统统剿灭。不过西城墙已经落入魔族大军手中,虽然魔族一时半会很难大规模将更多兵力送上西城墙,但已有大量魔族士兵牢牢占据着西城墙,守城将士一时半会根本无法冲上城墙夺回控制权,两军的交战因此渐渐平息下来。 没过多久,太阳彻底下山,夜幕降临。一轮明月很快便从天边缓缓升起,夜色朦胧,笼罩着延绵上百里的隆起山脉。 这几日鏖战,西城墙上下用来生光照明的灯笼、火盆几乎统统遭到毁坏。夜幕已经降临,可整个西城墙内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灯火通明。簌簌黑风下,守城将士不断用弓弩暗袭占据着西城墙的魔族将士,但夜色太黑,效果不佳。 趁着息战,洗尘星君迅速指挥守城将士就地取材,构筑起一条新的临时防线,以便给嶙渠防线提供一个缓冲地带。 而隆起峰上,苏彣和魔君的对垒也突然暂时缓和了下来。魔君不知为何,攻击突然慢了下来,没多久便彻底停止了攻击。 魔君常年身居漆黑的幽涧之中,夜色自然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可他今日白天一战至此,已有好几个时辰,几乎没有怎么中断,难道是因为魔灵耗损严重,让他暂时选择了收手吗? 苏彣坐在鹏鸟上,隔得远远的,不免在心里发问。他虽然几个时辰不吃不喝,但凭借着淬灵术源源不断地攫取天地之间的仙灵,体内仙灵没有任何耗损,精力依旧旺盛。不过,既然魔君没有继续出手,他也暂时收手观望,没有继续还击。 “魔君今日难道乏了吗?”苏彣突然开口道,雄浑的声音传出去好远。 可魔君并未理会,依旧自顾自地悬停在隆起峰上。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身体突然迅速下降,就在即将砸向峰顶的山石的一刹那,他的身体立即贴着山石停住,然后便迅速盘坐在地上。 几乎同时,一大群黑影迅速飘来,将魔君团团围住。 苏彣则继续坐在鹏鸟背上,与魔君离得远远的。借着已经爬上头顶的明月发出的皎洁月光,他死死地盯着魔君,看样子魔君那边似乎出了什么状况。 就在这时,只见魔君突然伸手,左右各吸住几个刺客。一阵摆布之后,那几个刺客纷纷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他故技重施,不多一会儿,他身旁已经倒下了一大片刺客。 魔君难道是在吸食他座下刺客体内的魔灵?苏彣疑惑着,他本想施出几掌试探一下,但正在此时,更多的的魔族刺客接连飞向隆起峰峰顶,他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就算他不想惹这群魔族刺客,但对方并不这么想。此时,一群魔族刺客已经悄然袭来,领头的正是金坛魔王皓冶和另外两大魔王。 “没想到,金坛魔王的伤恢复得倒是挺快的!”苏彣施法阻下对方的一波攻击后,若无其事地说到,“不知魔君怎么啦?” “杀!” 金坛魔王皓冶同样没有搭理苏彣,他当即右手朝前一指,大声喊道。只见他身后的一群魔族刺客立即纷纷冲向苏彣,他和另外两位魔王则紧随而去。 三位魔王加上一群魔族刺客袭来,苏彣自知定会久久纠缠不清。虽然他不想错过眼下这个可能击毙魔君的绝好机会,但他不得不选择放弃。他随即施出数掌,几道银色法力在月色下发出璀璨银光,扫向迎面来袭的魔族刺客,然后骑乘着鹏鸟迅速朝天都城内飞去。 好几个魔族刺客中招高高坠下,三大魔王领着剩下的魔族刺客不依不饶地追去。 鹏鸟并未飞多远,只见一群金鸾迎面飞来。苏彣定睛一看,发现是天石长老等人和一众金刚星郎,后边还有周秘领着一支暗侯堂战士。他立即指挥鹏鸟紧急回头,又是数掌施出,随即便带领着众人朝魔族刺客杀去。 月色之下,激战仅仅持续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以魔族刺客大败而宣告结束,三大魔王带领着剩下的几名魔族刺客最终落荒而逃。 “公子,不好了!”周秘突然开口说道。 “何事不好?” “刚刚传回的消息,李大都统的援军在半路上遭遇虬兽大军阻击!” “意料之中的事,战况如何?” “密报未提及战况,尚不得而知!” “天石长老!”苏彣转过头喊道,“守军伤亡情况如何?” “公子,今日一战伤亡极重,剩下的守城将士仅剩一万余人。眼下魔族大军已经牢牢占据西城墙,而且还在不断朝城上增兵!” “走,先回城再说!” 守军严重不足,面对着剩下的至少近三十余万魔族大军,苏彣知道天都城已陷入绝境。此时,他已来不及考虑继续绞杀魔君,他当即领着众人飞回了城内。 第二百九十章 隆起峰顶 “魔君!”金坛魔王领着两位魔王战战兢兢地来到隆起峰峰顶。 玄晶天池所在的隆起峰峰顶,这个数来千年被神族一脉尊为圣地的地方,今日魔君与苏彣一战后,已经变得极为糟乱。峰顶处处坑洼不断,被魔君施出的魔力所震碎大小石块则肆意堆砌,玄晶天池已经寻不到任何踪影。 魔君依旧盘坐在一块石头上,没有作声,继续施出魔力,左右两手各抓来数个黑袍刺客,不断攫取他们体内的魔灵。 魔君身旁已经堆满了他座下刺客的尸身,密密麻麻地摆了好大一片,围在他旁四周的其他刺客战战兢兢,但无人敢动。等了许久,他终于缓缓起身,然后伸展着手臂,一边朝着三大魔王走了几步。 “不知魔君是否……”金坛魔王继续匍匐着,不敢抬头看,另外两位魔王亦是如此。 “此事是你金坛魔王该问的吗?”魔君当即大声喝止,打断了金坛魔王,“若是本尊继续如刚才那般境况,你是不是想借机取代本尊?” “不不不不不!请魔君恕罪,小王绝不敢有此忤逆的念头!”金坛魔王急忙请罪。 “小王不敢,请魔君明察!”另外两位魔王也一前一后跟着说道。 “金坛魔王!”魔君再次施法吸来五六个座下刺客,继续从他们体内攫取魔灵,“翌革的大军到底准备何时出动?” “回魔君,今日一早,小王已赶往连池山,将魔君的指令悉数转告了翌革。翌革让小王回禀魔君,他的大军已从连池山兵分六路,即刻可开赴皇都城和田海,大概十日便可陆续与人族和鲛族开战!可据小王派人暗中查勘,翌革的百万大军之中,最多也就两三成渡过了漠北防线,刚刚抵达连池山。” “十日?不过二三十万大军?对虬兽而言,连池山距皇都城和田海,不过五六日路程!这个翌革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如此欺瞒本尊!”魔君顿时大怒,一把将刚刚吸过来的几个座下刺客统统震飞。 魔君没曾想到,虬族首领翌革竟敢公然违背他的指令,两族早就定下的大计,也因翌革的一再推脱而迟迟未有大的进展。如今,三十余万魔族大军已悉数开赴到了隆起峰下,可在付出极大伤亡之后,他的大军依然没有彻底攻下天都城。 “魔君息怒!”金坛魔王立即劝道。 “翌革安排在炎虬地穴中的虬兽大军,究竟何时能够对东城墙发起进攻?”魔君接着又大声怒问道。 “回禀魔君,翌革说,天都城有我魔族大军足矣,况且他已派出三十万虬兽大军供魔君差遣,炎虬地穴中的虬兽大军另有他用,暂时不会对天都城东城墙开战!” “他以为送给本尊三十万虬兽大军便算交差了吗,竟敢不把本尊放在眼里,本尊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大卸八块!金坛魔王,你速速去将翌革给本尊擒来!” “魔君请息怒!”金坛魔王继续劝道,“翌革确实可恶,竟一再违逆魔君的指令,先是三番两次借故爽约,令魔君定下的魔虬两族大军同围天都城的计划泡汤,接着仅派出少量大军设伏,未能阻止李济的援军南下,现在又故意拖延战事。可我魔族重掌五州的大业刚刚开始,兵力有限,我们亟需虬族的大军!如今,虬族上下唯翌革之命是从,他这才在魔君面前有恃无恐。魔君且再忍忍,只须数月,待我魔族大业将成之时,再收拾翌革也不迟!” 金坛魔王对虬族首领翌革也是恨得牙痒痒,若是翌革没有丝毫犹豫和推脱,天都城和整个中灵州早已是囊中之物了,连李济在漠北防线统帅的百万天威大军,只怕也已分崩离析,溃不成军了。可他照样也对魔君大为不满,只是不敢表露罢了。 自魔族在旷世大战中大败后,魔君也遭封印。数千年来,魔族上下隐忍负重,以图再起,可魔君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冲破封印,重塑真身,将魔族至高无上的八颗黑曜珠分给了他和另外七位魔王看管,以此钳制八大魔王的势利,使得魔族在这数千年间迟迟不得一统。而且,为了不被封印吞噬,魔君每日还须不断吸食魔灵。天地间的魔灵不够,魔君便将魔抓伸向自己的子民。数千年间,竟有数千万魔族子民都被魔君当成口粮而直接丧命,使得魔族在五州的势利始终无法与其他四族抗衡。若非如此,如今开赴隆起峰的魔族大军何止三十余万,又何须拉拢虬族。 魔君为了一己私利,竟致整个魔族利益不顾,八大魔王敢怒不敢言,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但他们八个中的任何一个,谁也没有能力解决另外七大魔王,从而一统魔族上下。 如今魔君真身得塑,金坛魔王更加不敢造次,凡是皆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步了前金坛魔王弼崑的后路。 “金坛魔王说得没错!本尊在那幽涧封印中足足忍了近一万年,这个月的时间,本尊当然忍得住!”魔君死死攥住拳心,话虽如此,但依然心有不甘,“待五州统统归附我魔族,收拾一个小小的虬族首领,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魔君,小王昨日深夜派出的五万大军,从北向南绕过隆起山脉中部,预计明日上午便可秘密抵达天都城南城墙,渡过流晶河便可直扑东城墙。届时,大军东西两边合击,定能一举剿灭天都城守军,彻底拿下天都城!” “好!”魔君露出一丝阴笑,在月光照耀下,显得十分诡异,“你等下去督战,今晚务必将大军送上西城墙,明日必须拿下天都城!” “小王谨遵魔君之令!”三位魔王抱拳道,随即腾入夜空,化作散团黑影消失了。 接着,魔君右手一挥,下令跪在他四周的座下刺客隐入夜色之中。眨眼间,隆起峰峰顶上,便只剩下魔君和一大片魔族刺客的尸体。 他在月色中,缓缓踱着步子,极为纳闷。为何他今日在与苏彣的大战之中,会顿感力不从心,甚至一度难以继续施展魔力?难道是借大梁三公子的身体重塑真身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吗? 他自己回想了许久,没有任何收获。好在刚刚攫取了几十个座下刺客的魔灵后,他已经全然恢复过来,只是他始终难以放心,生怕明日再次出现今日的情况。看来得尽快解决苏彣,然后拿下天都城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假山亭 嶙渠防线旁的一座假山亭,成了洗尘星君的临时营帐。亭子所处的位置高过嶙渠防线,在此视野较好,看得距离很远。今天他便是坐镇在此,指挥守城将士抗敌,还不时从亭中飞身而出,击杀了大量魔族将士。 苏彣和众人飞抵嶙渠防线后,随即来到了假山亭中。亭子中间仅有一张小小的石桌和四个石墩凳子,空间比较小,苏彣和洗尘星君相对而坐,四位长老和周秘等人只得站在亭外。 洗尘星君和几位守城将领,逐一向苏彣大致禀报了一下今日的战况和守城将士的伤亡情况,苏彣也将今日与魔君一战的情况一一说与洗尘星君听。 “幸而魔君今日出现意外,否则公子怕是到现在还在与魔君鏖战!只是堂堂魔君,魔力何等厉害,与公子之战胜负未分,便突然收手,老朽看此事极为蹊跷!”洗尘星君说道。 “我也觉得十分不解!”苏彣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原来是透着金风山泉水清冽甘甜的玉露酒,鏖战差不多一整日,不免口干舌燥,“当时瞧魔君的样子,似乎一时魔力顿失,若非魔族刺客和三大魔王突然杀过来,说不定还真有机会将魔君一击致命! “着实古怪!不过,既然魔君今日出现这种状况,免不了还会再次出现。不过,公子切不可大意,魔君能在封印中熬过近万年,其能耐绝非常人可以想象,公子务必小心应付!” “星君放心,我一定慎之再慎!”苏彣再次端起酒杯灌入口中,“星君,这临时防线实在过于简陋,如此防守,可经不起魔族大军频繁袭扰!” “今日西城墙失陷后,魔族大军频频向这里发起猛攻。可临时防线乃是就地取材搭起来的,虽然部署了重弩,众将士亦舍命坚守,确实如公子所言,一旦魔族大军继续频繁袭扰,恐难坚持一日啊!”洗尘星君起身走了两步,指着亭下说道。 “周秘,你之前说李大都统的援军在半路遭遇虬兽大军,到底在何处碰到的,离天都城还有多久?”苏彣转过头问道。 “回公子,李大都统的援军是今早在庙公岭遭遇虬兽大军的,距天都城大概还有三日路程。”周秘立即拱手回禀道。 “三日?”苏彣站起身来,看着亭下的临时防线,忧心忡忡,“我们只有一万余人,一日都难坚持,三日怎么来得及啊!而且,也不知援军与虬兽大军的战况如何!” “公子莫急,属下的人一直跟着援军,每两三个时辰左右便会传回一次消息,新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周秘继续回禀道。 “可有收到大梁援军的行军进展情况?”苏彣又问道。 “禀公子,暗侯堂安插在大梁的人全都召回了天都城,属下尚无从知晓大梁援军的动向!”周秘回禀道。 “公子,老朽今早倒是收到了大梁援军的密报,今日战况胶着,迟迟不得空禀告公子!”洗尘星君从袖口掏出细细一卷纸,双手呈给苏彣,“不过密报是昨日午时发出来的,当时已行军至萧山,如此来看,大梁这十万骑兵最快后日晚上便可抵达天都城南门!” “比李济的援军早一日,我们还得想办法坚守明后两日!”苏彣再次坐下,又抬手端杯饮下一杯玉露酒,“魔族大军正连夜往西城墙上调兵,明日一早,定会全力猛攻这临时防线,我们很难守住!今晚我们只能主动出击,一是肃清西城墙上的敌人,二是全力阻止魔族继续朝城上调兵!” “公子说得没错,老朽也是这么打算的!”洗尘星君坐回石墩凳子,“老朽已派出弓手对付西城墙上的魔族兵力,但夜色太黑,效果不佳,两边各有伤亡!” “星君,速速召回派出去的弓手,他们很难伤及城上的魔族士兵!” “那公子有何打算?”洗尘星君一边问道,一边招呼一位守城将领派人去召回那些弓手士兵。 “四位长老,还请负责去城外切断魔族调兵;周秘,你领城内的暗侯堂战士及金刚星郎,全力绞杀城上的魔族军队;洗尘星君则继续坐镇于此,谨防对方恼羞成怒,趁夜再次发起进攻;而我自己,则负责与魔族刺客及剩下的三位魔王周旋。只希望,魔君今晚不要出手,否则我们的计划很难成功!” “谨遵公子之令!”所有人异口同声拱手互道。 “公子,刚刚入夜不久,魔族余孽怕是警惕性还很高。老朽已安排晚膳,用过之后,再分头行动也不迟!” “星君想得十分周到,我们便吃饱喝足,今夜痛痛快快与魔族余孽一战!” 说话间,一众卫兵已经陆续呈上酒食。正此时,突然一个婢女出现,神色匆匆。 “公子,奴婢有要事禀报!” “你好像是……”苏彣一眼发现这婢女极为眼熟。 “奴婢乃盛玄郡主贴身婢女。”不等苏彣说完,那名婢女便着急禀道,“盛玄郡主今日午时突然离开天都城,说是有要事赶往问天阁,郡主要奴婢不要作声,但奴婢想了好久,始终惶惶不安,这才过来禀报公子。” “什么?”苏彣大吃一惊,连忙放下刚刚拿起的一块烤鹿肉,“郡主是独自一人前往的?” “郡主前脚坐着金鸾刚走,天辰长老便追了过去!”那名婢女继续说道。 “周秘,速派一队暗侯堂的人马赶往问天阁,务必要保护好郡主!”苏彣立即转身对周秘数道。 “是,公子,属下即刻便去安排!”说着,周秘便走出亭子,招呼来自己的一名手下安排到。 “郡主或许发现了什么情况,才突然赶去问天阁的。如今魔族的目标是天都城,郡主身旁还有天辰长老一路护送,公子且放心!”洗尘星君立即说道。 苏彣没有作声,他在心里不断思索着,盛玄郡主不辞而别去往问天阁,到底所为何事。可大敌当前,他眼下根本走不开,虽然十分担心郡主之安危,但亦是分身乏术。 “大家速速填饱肚子,今夜必让魔族余孽付出沉重代价,否则明日天都城必危矣!” “是,公子!”众人一边拱手回道,一边立即抓起吃食开宴。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夜夺 众人忙着填饱肚子,而骤风呼呼吹来,假山亭下挂着的几只灯笼被搅得咯吱咯吱作响。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苏彣终于吃饱喝足。他从石凳上站起身来,看到下边嶙渠防线上,众将士正轮班进食和驻守,许多士兵仍在搬运木料和石块,继续加固防线。 此前派出的弓手已经陆续返回了临时防线之内,夜色中,两军再无交战。但西城墙外,魔族大军正紧锣密鼓地往城上增兵,发出阵阵声响,不断传到假山亭中。 “我先去打探一番,大家等我的通知再动手!”苏彣一边说道,一边召来鹏鸟。 “公子小心!”众人纷纷拱手道。 随即,苏彣跃上鹏鸟的后背,很快便和鹏鸟一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并未飞到西城墙上,而是指挥着鹏鸟径直钻入高空中,然后悄悄飞到了隆起峰的峰顶。 他当即从鹏鸟的背上跃下,飞身落上峰顶。 整个峰顶一片狼藉,大大小小的石块胡乱堆砌。苏彣或走或飞,很快便来到魔君之前待过的地方,发现乱石之上四散着几十具魔族刺客的尸体。看来,魔君和他的一众手下不知何时离开了。 他迅速飞身坐上鹏鸟后背,指挥着鹏鸟绕着隆起峰飞了几圈,没有发现任何魔族刺客的踪迹。随后,他又指挥着鹏鸟飞向西城墙外,借着夜色掩护,暗中观察着魔族大军的一举一动。 只见底下稀疏地亮着几十处火光,应该是用来指示行军路线的,魔族大军正源源不断沿着这些火光地朝西城墙下前进。 苏彣恨不得此刻就纵身跃下,一顿狂杀。可他现在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随即又指挥着鹏鸟绕了数圈。 一番打探,除了看到魔族大军在往西城墙上增兵外,再无其他发现,也未遭到魔族刺客的追袭。他立即返回了城内,召集众人齐齐杀向西城墙上。 顿时,硕大一群金鸾和龙鹰齐刷刷地朝西城墙上压了过去,顷刻间便爆发出了激烈的厮杀。 苏彣和四位长老飞到西城墙外,对着魔族大军在城墙上搭建起来的一排运兵用的轿厢,快速施法摧毁。周秘则领着暗侯堂将士和一众金刚星郎,与城上的魔族士兵展开了搏杀。 魔族大军对神族将士的突然偷袭毫无防备,一时间,西城墙上下乱做一团。但很快,一片黑影在夜色中正汹汹蹿飞而来。 “这里交给四位长老了!”苏彣大喊一声,随即飞身而起,卯足全身筋力,施出一道巨大的银色法力,朝着迎面而来的黑影横扫而去。 随即,银色法力和那团黑影快速相撞,发出一声声巨响。但不少黑影上下蹿飞,避开了苏彣施出的法力。 可苏彣并未迎面飞身杀去,而是迅速运功,接连施出数道银色法力,朝着黑影散开的大片夜空扫了过去。 等到十数个黑影避开了苏彣施出的所有法力,而杀到他面前的时候,其他大部分的黑影已经中招毙命。 苏彣立骑在鹏鸟后背上,对着仅剩的十几个魔族刺客挥剑斩杀,间或挥掌施法,下便将这些魔族刺客一一击毙,再无其他刺客杀来。 奇怪!苏彣不禁疑惑起来,魔君怎会仅仅派出这么点刺客过来,剩下的三大魔王呢?他立即指挥着鹏鸟绕飞了一圈,确定夜色中再无其他魔族刺客后,又迅速返回,与四位长老一道清理城墙上的魔族士兵。 没过多久,苏彣便和四位长老将魔族在城下和城上的增兵线路统统斩断。苏彣等人飞在高空之中,城下的魔族大军无力阻拦,只能甩出手中的刀斧,但难伤苏彣和四位长老一丝一毫。 趁着城下的魔族大军一片混乱,苏彣从鹏鸟后背上飞身而下,不断施出法力迎头痛击对方,很快就在魔族大军的乱阵中截杀出一条通道。而四位长老则排在他身侧护卫, 此刻,两方在城上激烈交战,数千魔族士兵此时已被围着绞杀。周秘领着暗侯堂战士组成长枪阵列,步步紧逼,而一众金刚星郎则骑着金鸾,飞在空中击杀,使得城上的魔族士兵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又过了一刻多钟,苏彣几乎仅凭一己之力,便硬生生将数万魔族大军的方阵逼退了数十丈,成片的魔族士兵毙命倒地,不计其数。 到此时,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筋脉如此喷薄有力,释灵术的法力比以往更加强大,或许是淬灵术日益精进,每一次施法都能从天地之间萃取更多仙灵。 在苏彣接连不断的施法攻击下,号角声远远传来,魔族大军的方阵终于开始收缩,并快速后撤。看来,魔族打算放弃夺下不到一日的西城墙了。 苏彣没有再继续猛击,而是放慢节奏,任由魔族大军后撤。没过多久,等他和四位长老返回之后,西城墙上的魔族士兵已经绞杀殆尽,仅有城墙两头还剩下一些负隅顽抗的魔族士兵在困兽犹斗。 “公子!这一战打了不过一个时辰左右,魔族便放弃了,而且魔君和三位魔王不见踪影,甚为奇怪!”天石长老说道。 “着实怪啊!这西城墙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夺回来了!”苏彣回道,有些不敢相信。 说话间,洗尘星君已经领着守城将士从嶙渠防线登上了西城墙。 “公子,这一战未免太过轻松了!”洗尘星君看着西城墙重新夺回,自然兴致极高,但也大为疑惑。 “虽然夺回了西城墙,可眼下守城兵力不足,一旦魔族大军再度袭来,唯恐复失啊!”苏彣很快便忧心起来,尽管西城墙已收回,但又能再坚守多久,“魔族大军还未撤远,还请星君速速安排防务,谨防对方连夜发兵偷袭!” “公子放心,老朽已着手安排!”洗尘星君回道。 “今夜形势逼人,我等务必牢牢坚守于此,不可离开半步!”苏彣接着又说道。 “是,公子!”所有人纷纷拱手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三大魔王 金坛魔王皓冶在大营中来回踱步,漆黑的斗篷下,一双躁动不安的手正紧紧握着拳头。他的身后,另外两大魔王正交头接耳,听不清在说什么。 魔君从隆起峰峰顶一路踉踉跄跄返回大营后,直接被座下一众暗夜刺客紧紧守着。皓冶等三大魔王直接被挡在外头,不得接近,他们完全不知道魔君到底怎么了。但是看魔君那痛苦而煎熬的样子,似乎是今日与苏彣大战之后,受了十分严重的伤。 已经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已有数百具魔族士兵的尸体堆积成山,更多尸体还在源源不断地被抬出。这些魔族士兵在被魔君夺去了体内的魔灵后,痛苦地结束了生命。 “良机稍纵即逝,二位魔王想清楚了吗?”皓冶摊开手指,转过身对着另外两大魔王,“这种机会以后可不会再有了,眼下我等趁着魔君尚未完全恢复魔力,即刻动手,定能一举成功!” “金坛魔王大义,为了魔族子民,小王听你的!”其中魔王伸出皮肤干枯而黝黑的双手拱手道。 “小王没有意见,一切听金坛魔王吩咐!”另一位魔王也拱手道。 “好,二位魔王痛快!”皓冶露出怪异的阴笑,“根据刚才的商议,杀了魔君之后,我们三大魔王划地而治,本王取包括幽涧在内的四块封地,你们各取两块封地!”皓冶接着又说道。 数千年前,魔君在被御神天君打入幽涧之中的封印后,为了离散魔族各大势力,保住自己对整个魔族和西冥州的绝对统治,便设法赐封了八大魔王,又将整个西冥州划为八块封地,分别交给八大魔王治理。如今,八大魔王已有五位不再了,但八块封地依旧未变。 “金坛魔王痛快!小王决无异议!”两位魔王再次拱手同声道。 “好,那我们现在便立誓结盟!”皓冶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施出一股黑色的魔灵。 两位魔王立即伸手施法,很快,三股黑色的魔灵交织在一起,悬在三人中间。 “今日,我等三大魔王在此立誓,决心结盟诛杀魔君,重还魔族子民生机!若有背弃誓言者,天地不留,我魔族子民皆可杀之!”皓冶领誓道。 “若有背弃誓言者,天地不留,我魔族子民皆可杀之!”两位魔王接着立即发誓道。 说完,只见三股魔灵相互缠绕着依次钻入了三位魔王的嘴中。 “动手!”皓冶一把掀开头上的斗篷,露出黑灰色脸庞,甚是阴森可怖,随即抓起两柄巨斧,朝魔君走去。 两位魔王也依次掀开各自头上的斗篷,拿起各自的兵器,领着一众魔族士兵紧紧跟随金坛魔王而去。 很快,三大魔王领着手下士兵与围守魔君的暗夜刺客交锋,激烈的厮杀顿时而起。 暗夜刺客虽然实力远远不及三大魔王,但相比普通的魔族士兵可厉害了数百倍。他们往往成群出动,战力更强,之前许多次给苏彣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现在,这群暗夜刺客相互配合,死死堵住三大魔王率领的造反势利,双方厮杀十分激烈。很快,地上便躺下了上百具尸体,绝大部门都是普通的魔族士兵,毙命的暗夜刺客不多。 野风咆哮不止,而魔君此刻正闭着双眼,盘腿而坐,丝毫不受身前激烈厮杀的影响。 可三大魔王已经召来了大量兵力,尽管一众暗夜刺客拼死护卫,几乎以一阻百,但奈何寡不敌众。仅仅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数百名暗夜刺客便所剩无几。剩下的二十几名暗夜刺客不得不退缩至魔君身周,不断回头望着魔君,希望魔君能尽快复原,起身应战。 皓冶和两位魔王各领着一波魔族士兵,继续压上,与魔君仅有三四丈的距离。 “三位魔王这是要造反吗?”魔君终于开口了,但他的双眼依旧紧闭,“你们若是现在退下,本尊还可饶你们一命!” “我魔族走到今日这地步,全拜魔君一己私欲所赐,今日我等忍无可忍,只有得罪了!”皓冶大声应道。 “金坛魔王,你领兵造反已是死罪!”魔君终于睁开双眼,“刚刚又大言不惭,胆敢诋毁本尊,罪上加罪,那本尊只有夺了你的魔灵了!” “上!” 皓冶当即挥起巨斧,大喊一声,随即与另外两位魔王一起飞身朝着魔君围杀而去。他们身后的魔族士兵也挥舞着兵器,顿时一拥而上。 剩下的二十几名暗夜刺客当即飞出迎战,不等他们与三位魔王碰头厮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 魔君突然疾速飞入空中,当即朝他座下的巨石施出的一道魔力。巨石顿时发出震天怒响,碎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子,飞向四周。 三大魔王反应极快,纵身一跃,避开了疾速飞来的石子,但他们手下的士兵应声倒地,纷纷被石子击中,冲在最前的许多士兵的身体甚至被打成了筛子。连那些剩下的暗夜刺客也未能避开这些石子,悉数中招毙命。 三大魔王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朝魔君杀去。可他们还未靠近魔君,便被魔君施出的几道魔力一一击中,当即掉了下去。三位魔王这下全都被魔君重重击伤,躺在地上再也无力回击了。 “还有谁想忤逆本尊?” 魔君当即大喝一声,吓得底下的魔族士兵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 而三大魔王则痛苦的挣扎着,相互看着对方,不知是后悔还是害怕。 很快,魔君就来到了金坛魔王皓冶身旁。他施出魔力,隔空抓起皓冶,“你以为本尊身受重伤,如此不堪一击吗?哈哈哈哈!本尊早就发现你金坛魔王不对劲了,若不是与神族大战当前,本尊早就收拾你了,又岂会留你到今日!没想到今夜,你居然敢堂而皇之地造反!” “呵呵……”皓冶冷笑着,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本王这次赌输了,成王败寇,无怨无悔,任凭魔君处置!” “哈哈哈哈……”魔君接着大笑起来,“说起来,本尊,不,是本皇子还得感谢金堂魔王!若非你当日在往生殿从中作梗,我不可能活到今日,更不可能拥有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这身举世无双的本事,哈哈哈哈……” “什么!你……你果然是……本王猜得不错!”皓冶大惊失色,他到这一刻才彻底醒悟,“所以,你之前是故意在苏彣面前败下阵来,只是在迷惑本王,逼本王动手,而非真的受伤了!” “可惜你现在知道的太晚了!不过当时本尊确实出了点意外,只是早就恢复了!本尊没料到,好不容易攻下的西城墙,你竟敢私自撤回大军,本尊打算将此事既往不咎,没想到你竟不依不饶,胆敢今夜起兵造反!” “为了魔族万千子民,本王不得不这么做!”皓冶咬牙切齿,狰狞着本就阴森可怖的脸,突然大声喊到: “你不是魔……” 可不等皓冶说完,魔君轻轻挥手,瞬间便将他的魔灵吸尽,随即一命呜呼。 另外两位魔王对视一眼,全都明白了,奈何身受重伤,动弹不得。不等他们多想,当即便被魔君吸尽魔灵,紧随金坛魔王的脚步而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 破晓(一) 西城墙上,一排巨大的火盆犹如长龙。火光下,守城将士正一刻不停地加固城墙,修复武器装备,准备防御物资。 苏彣挨着城墙站着,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魔族大军营地,一言不发,久久没有离开。而四位长老陪在他身后,没人问他半个字。 也不知郡主现在怎么样了?他一边忧心着眼下的战局,也担心着不知何故而突然远赴问天阁的盛玄郡主。他死死抓着城墙,想用劲抓下去,可又不敢用劲,生怕揪下几块青砖,毁了这截城墙。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天际处的红霞渐渐蔓开,太阳即将从东方升起。破晓时刻,万道霞光如利箭一般刺向远处的魔族大军营地。 “公子!”天石长老终于忍不住开口,“太阳升起来了,公子先回塔楼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公子!”此时洗尘星君也匆匆走了过来,步盈轻快,忙了一整宿也丝毫不见疲意,“将士们辛苦了一整晚,现在都在轮流进餐了!公子在此站了快一个时辰了,不妨让老朽和四位长老一同陪公子去用早膳!” “是啊,公子,洗尘星君连夜指挥将士们巩固城防,想必肚子早就饿了!”天石长老接着说道。 “噢……好,好!”苏彣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捋了自己的袖子拱手道,“星君辛苦了!星君、四位长老快请!” “公子折煞老朽等人了,呵呵呵呵!”洗尘星君没想到苏彣如此大礼,急忙拱手回礼,“公子快请!” 砰…… 正此时,一枚信号单在南边的高空中炸响,发出亮眼的焰火。 “糟了,是南城墙出事了!难道是魔族大军转而对南城墙发动袭击了?”洗尘星君惊呼道,一脸不安,“南城墙守兵不足一千人!” “洗尘星君留此守城,谨防魔族使诈,双线夹击!四位长老,你们速速召集暗侯堂和金刚星朗,赶往南城墙应敌!”苏彣立即回道,同时施法召唤自己的坐骑鹏鸟 苏彣整夜都在探查魔族大军营地的动向,暂时还未返回。 “是,公子!”洗尘星君和四位长老立即拱手道。 老鹏鸟很快就腾空飞来,嘴里还叼着一只鹿腿,正大口嚼着。苏彣飞身跃上,“我先行一步!” “公子小心,我等随后便到!”天石长老大声应道,此时他和三位长老刚刚都召唤来了各自的坐骑。 鹏鸟载着苏彣低空疾速掠过天都城,只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南城墙已近在眼前。 厮杀声已传入苏彣耳中,而且越来越大。等鹏鸟飞抵南城墙上方的时候,这才发现城墙下不远处的流晶河两岸,一场激战正在进行。 魔族大军果然在全力围攻西城墙的同时,不知何时派出了另一路大军绕道夹击南城墙。只是,此时与魔族大军激烈厮杀的却是鲛族军队。两军衣冠皆是黑色,只是样式大相径庭,轻易可辨,整个流晶河一带,顿时呈现出黑压压一片。 战场铺得极大,从流晶河两岸直接延伸到了河中央,两军在此激战正酣。所幸离南城墙还有数百丈之距,城墙上的几百守城将士全都手持长枪,严阵以待。 只见成群的剑齿鳌不断高高跃出水面,肆意撕咬着渡河的魔族士兵。虎鳄则配合着鲛族士兵,在河水之中与两岸,猛烈冲击着魔族大军阵线。身姿轻盈的鲛族刺客,长刀暗弩,在战场上来回蹿动,让魔族士兵几无办法。 这让苏彣大感意外,也暂时松了口气。他所担心的魔族大军夹击南城墙之事虽是眼前事实,但鲛族大军奇迹般出现在天都城,着实让他大为震惊。 “公子!”一名龙鹰骑士飞到苏彣身旁,“魔族大军正准备对南城墙发动偷袭,没想到鲛族大军突然出现,拦在了魔族大军与南城墙之间。” “魔族大军的兵力至少有四五万之众,攻下南城墙简直易如反掌啊!”苏彣长舒一口气,“这些鲛族军队到底是如何出现在天都城的?” “属下见鲛族大军是从流晶河水下冒出的,怕是沿着流晶河至此。”那名龙鹰骑士接着说道。 仔细瞧了几眼后,苏彣这才看得仔细些,鲛族大军的兵力明显要比魔族大军少了许多。若非还有一群凶猛的剑齿鳌和虎鳄,让魔族士兵一时难有办法应付,鲛族大军最终怕是要惨败而归。 “传令所有将士在城上严阵以待!”说完,苏彣便指挥着鹏鸟猛地一头栽下,冲着魔族大军快速飞去。 鲛族大军借着大量虎鳄的猛烈冲击,已将魔族大军的阵营冲散打乱,两军此刻正混战在一起,极为惨烈。为了不伤及千里迢迢赶来天都城驰援的鲛族士兵,苏彣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惊天法力,只得跃下鹏鸟的后背,拔剑杀向魔族士兵。 正在此时,激荡不止的流晶河水面再次泛起急浪,原来是数百只巨林蛙跃出了水面。它们露出巨嘴,游弋在水面上,立即四散开来,迅速划向两岸,很快也投入了战斗中。 巨林蛙皮糙肉厚,魔族士兵的巨斧和大刀也难以奈何它们。它们一蹦,便可坐趴下两三个魔族士兵,再张开巨嘴猛地一咬,魔族士兵的躯体便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苏彣这是第二次见到这些巨林蛙,但没想到它们如此能抗能打。他看了两眼,赶紧挥起自己的长剑,迅速投入了战斗之中。 他剑法高超,配合着频频运功施出的法力在四周小范围逐一击杀,很快就击毙了十几个魔族士兵。渐渐地,他身侧便聚集了一群鲛族士兵,虽然并不认识他,但全都和他一样刀刃向前,不断斩杀来袭的魔族士兵。 鹏鸟此时也没歇着,它来回蹿飞,低空掠过地面和水面,利用巨大的双翅扑打着结成方阵的魔族士兵。有时候,它还伸出长长的脖子,一口便叼起一个魔族士兵,然后立即飞向高空,重重抛下。 尽管兵力远远少于魔族大军,但鲛族大军却能与之势均力敌,丝毫不落下风。 没过多久,四位长老已经领着众人赶来,纷纷投入战斗中。一时间,地面和空中,水面和水下,全都充斥着激烈的厮杀,尸横遍野,极为惨烈。 第二百九十五章 破晓(二) 鲛族大军尽管兵力数量大大落后于魔族,可兵种多样,又各具攻击手段,糅合到一起后战力剧增。与狠厉残忍的魔族大军激烈厮杀一阵后,两军一时难以分出绝对的高低。可在四位长老带着大量援兵赶到后不久,战况便很快发生了转变。 魔族大军尽管兵力人数占优,而且能够一直不知疲倦地战斗到死,但在神族与鲛族联手合击之下,空中、地面再到水里,四面八方都受到了攻击。有苏彣和神族上下一众人的合力,鲛族大军越战越勇,将魔族大军的方阵撕开了一道又一道口子。 魔族大军的阵列开始慢慢被打散,仅仅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兵败之势便开始显现。半个多时辰后,魔族大军伤亡惨重,溃不成军,大军仅剩下不到一半的兵力,不得不开始原路后撤。 可来时容易,回时却极难。 见魔族大军后撤,苏彣当即领着神族各路人马,飞至其后方,阻断了回撤的通道。这下,魔族大军的两侧皆是险峰绝壁,前后遭神族和鲛族夹击,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战况依然激烈胶着,但魔族大军的兵败之势已经无可挽回。进退两难之下,许多魔族士兵不得不选择朝两侧逃命。山峦险峻,峭壁直立,一波接一波的魔族士兵不断命丧崖底深渊。 围歼持续了近一个时辰,魔族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一些身怀魔力的领军头领化成黑影遁形飞走了。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万千金光照耀之下,流晶河的河面泛着红光,成片成片的尸体从河中央一直绵延至了两岸。 魔族与人族、鲛族不同,他们是靠魔灵来死而复生的族类,他们的身体之中没有一滴鲜血,自然毙命之后,也不会留下任何一滴鲜血。流晶河中流淌着的红色血水,全是刚刚战死的鲛族士兵留下来的。 “速速核实剩余兵力,大军原地休整待命!”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响起。 苏彣正四下查看着战场,随即被这句话打断了思绪。话声虽小,但听着极为熟悉,他立即顺着声音的方向一望,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背影身前正毕恭毕敬地站着几名鲛族将领。 “是莫姑娘吗?”苏彣忍不住张口大声问道。 那个背影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苏彣,露出浅浅一笑,随即又转过去对着身前的几位将领交代了几句话,这才回身朝苏彣疾步走了过去。 “苏将军!不,应该称呼公子!”这名鲛族女子随即躬身行礼,“莫沛晗见过公子,刚刚失礼了,请公子恕罪!” “呵呵呵呵!莫姑娘言重了!”苏彣赶紧伸手示意莫沛晗起身,“多亏莫姑娘率领鲛族大军及时出现,为天都城解了此围!我还得好好谢过莫姑娘呢!” “公子客气了!公子于我莫氏和整个鲛族上下都有天恩,我心里莫不敢忘。今日能为公子挡下这魔族大军,也算是我鲛族略报恩情。” 莫沛晗说完,赶紧束起刚刚因与魔族大军厮杀而恣意散开的黑发。她身着一袭黑色装束,乍看之下与其他鲛族士兵并无二致。在苏彣看来,她今日多了一份飒爽之姿。 “魔族大军极为凶悍狠毒,天都城已遭困多日,眼看今日要被他们攻破南城墙,幸好莫姑娘领军出现。只是我没想到你弟弟,他身为鲛族首领,怎会派你这个亲姐姐领军来此!” “这……其实是我……”莫沛晗低下头,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不敢隐瞒公子,我其实是背着我弟弟私自调军赶来天都城的!我弟弟他……” “我想你弟弟他应该不太愿意出兵?” “公子说得没错!”莫沛晗立即抬起头来,“魔族大军围攻天都城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五州大地,可北边的虬族也不安分,东渝州北部多地都出现了虬族大军的踪迹。东山大战之后,我鲛族如今兵力有限,我弟弟他自然不同意调兵支援天都城了。” “你弟弟他还在记恨我,当初是我偷了他的望虚珠,所以他对出兵天都城多有不愿!” “公子……公子说得对,我不想欺骗你!我弟弟他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我只能背着他调兵!” “他可能会因此记恨于你的!” “他自然十分生气,可我到底是他姐姐,否则他也不会派来这支巨林蛙军团了!” “你是说这些巨林蛙是你弟弟派来的?” “正是!巨林蛙极难驯化,它们都是我弟弟豢养的,只有他能使唤调动!他可能是担心我带的这点兵力不够,才忍住怒火调了这支巨林蛙军团过来驰援的!” “战况得以扭转,还多亏了有这些巨林蛙赶到,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你们芥蒂两个!”说完,苏彣拱手致谢。 “公子太客气,我可承受不起!”莫沛晗边说边回礼。 “公子!”正在此时,周秘坐着金鸾急速飞来,“刚传来消息,魔族大军已全部开拔离营,正直扑西城墙而来!” “魔君这是打算孤注一掷,将剩下的兵力倾巢派出?”苏彣转过头问道。 “是的,目测兵力二十余万左右!对方拥有大量登城云梯,应该是昨夜连夜赶造出来的。不过这些云梯没有轮子,全靠魔族士兵抬动,行军速度极慢,可一旦临城,后果不堪设想!”周秘继续回道。 “魔君应该已经收到了南城墙兵败的消息,夹击不成,看样子这是要与我们决一死战了!” “公子说得没错!”天石长老插道,“魔族大军围攻天都城十数日却始终无法拿下,如今损兵折将厉害,加之李大都统的援军已近,魔君怕是恼羞成怒,再无耐心与我们慢慢纠缠了,这才让大军倾巢而出!不过老朽没想明白的是,魔君本早该如此,怎会最后关头才做此决策!” “魔君的想法着实有些怪!不过好在他一开始并未直接大举压上,才让我们有了喘息的机会!”苏彣说道。 “可我们现在的守军根本不够,魔族大军这般逼来,持续猛攻,我们很难坚守到明天!”周秘担忧道。 “大梁的十万骑兵今晚差不多可以抵达,李大督统执掌的天威大军明日也可回援,我们必须熬过今夜!”苏彣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这里尚有两万左右的兵力,还有不少虎鳄和巨林蛙,我莫沛晗和鲛族大军上下,定当鼎力相助,唯公子之命是从!”莫沛晗立即说道。 “多谢莫姑娘,还请莫姑娘即刻率军入城!”苏彣拱手道。 “谨遵公子之命!” “周秘,你速速再派人北上打探虬族大军的动向。这个时候,决不能让虬族大军钻了空子!” “是,公子,属下这便去安排!” “天石长老,你等在此协助鲛族大军入城,必须尽快赶往西城墙!” “我等领命,请公子放心!” “其余金刚星郎,即刻随我返回西城墙备战!” 说完,苏彣纵身跃上不远处的鹏鸟的后背,领着一众金刚星郎朝着西城墙快速飞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问天阁 鹏鸟很快就载着苏彣飞抵了西城墙上,把一众骑乘着金鸾的金刚星郎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公子!听说是鲛族大军赶来驰援,助天都城解了南边之围!”洗尘星君迎上前来,指着城外目光尽头黑压压的一大片说道。 “对!”苏彣双手搭在破烂不堪的城墙上,“多亏鲛族大军及时支援,否则南城墙已经沦陷!” “可魔族大军已倾巢出动,很快就会兵临城下,决战在即!” “没想到魔君手下竟有这么多的暗夜刺客!后面那些云梯怕是有上百座之多!”苏彣目不转睛地盯着魔族大军阵营上方的空中,一大团黑影密密麻麻,他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大规模的暗夜刺客一齐出动。 “暗夜刺客居前,大军抬着云梯随后跟进,此举定是怕我们主动出击,担心兵线无法临城!” “魔君这是想置彻底神族于死地!”苏彣又定睛细看了一眼远方,山岭绵延之下尽是魔族大军,接着说道。 “是啊!天都城已被魔族大军围困了十数日之久,即将兵尽粮绝,已是一座死城,即便攻下也毫无意义,魔君此举必然是想将我神族一脉赶尽杀绝!” “两万鲛族大军正在入城,很快便会抵达西城墙,星君安心防守,我们必须坚守到明天李大都统的援军赶回。” “老朽一定竭尽全力!” “对了,发现魔君的行踪了吗?” “还未发现!不过魔君座下的三大魔王,目前也没有寻到他们的行踪。魔族大军全部出动,暗夜刺客也紧紧相随,却不见三大魔王亲自领军,这倒有些奇怪了!” “三大魔王没有领军,着实有些奇怪,我们得多留个心眼!”苏彣也大为疑惑。 “公子放心,老朽一定会小心应对!眼下,暗侯堂也已在打探魔君和魔王的踪迹,可魔族大军只消一刻钟时间便会兵临城下,希望能尽快传回消息!” “我先去打探一番!” “可前方这么多暗夜刺客,公子不好对付啊!” “无碍!”苏彣伸手一挥,召来鹏鸟,“我飞高点瞧瞧,不去招惹这些暗夜刺客便是了!”说话间,苏彣已经坐上鹏鸟的后背,就朝着不远处的隆起峰飞去了。 很快,苏彣便穿过一层厚厚的云雾,来到了隆起峰峰顶,只见乱石堆砌,再无其他。他当即跳下鹏鸟的后背,飞身踏过乱石,来到了一处崖壁边缘。举目四望,他眼中只有一片白茫茫的云雾,朝远处天边蔓延,正好挡住了来袭的魔族大军。 他随即重新回到鹏鸟后背,指挥着鹏鸟继续高飞,穿过一片云雾后,魔族大军的阵列终于印入他的眼帘。不过鹏鸟飞得太高,他根本看不清敌军行军细节,只看见黑压压的一大片,不断从视野尽头处的山影下冒出来。 可他又不敢轻易抵近细查一番,毕竟这么多魔族的暗夜刺客都在,一旦被他们纠缠住,免不了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脱身,那时只怕魔族大军已经开始围攻西城墙了。 就这样,苏彣骑乘着鹏鸟飞在云层之上,围着整个天都城四周快速飞行,并未继续靠近魔族大军的阵营打探情况。不过,他始终没有发现任何魔君与三大魔王的蛛丝马迹。 远在上千里之外的问天阁,盛玄郡主和天辰长老坐在金鸾后背上,盘旋在半空中。 自从前几日从天都城离开后,二人便一路遭到魔族暗夜刺客的追杀。 暗夜刺客接二连三不断跟踪偷袭,二人二人走走停停,数次化险为夷,好不容易摆脱了纠缠,终于安全飞抵了问天阁。 金鸾越飞越低,只见云雾缭绕之下,山谷之间有一大片断壁残垣,到处都是过火后烧焦的痕迹,其中还能看到一些白骨遗骸。 盛玄郡主记得十分清楚,眼前的一幕幕,彷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那一夜,暗夜刺客疯狂屠杀,问天阁阁主卢弘倾与所有阁内弟子,悉数丧命。 那一夜,暗夜刺客纵火焚烧了整个问天阁,几乎半座金风山都被烈焰烧成了一片灰烬。 “郡主!”天辰长老来到盛玄郡主身侧,“问天阁早已被魔族摧毁,只剩下这一片疮痍,郡主没有通知公子,舍命来此,究竟为何啊?” “这一路有劳天辰长老了!”盛玄郡主并未直接回答。 “郡主言重了!老朽受公子之命保护郡主,定当竭尽全力,哪怕丢了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郡主执意来此,定是又郡主的用意,老朽绝不干预。只是还会有更多的暗夜刺客追来,郡主不可在此久留,还是尽快办完事情离开此地!” “天辰长老不必多虑!就算就来十拨暗夜刺客,我也不怕!” “不知郡主此话何意?” “天辰长老请随我来!”说完,盛玄郡主率先拍了拍座下的金鸾,朝前方金风山半山腰的一处峭壁飞了过去。 不一会儿,盛玄郡主便从金鸾后背上跃起,飞身来到了峭壁之上。天辰长老紧随其后,很快就跟着盛玄郡主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洞内一片漆黑,二人小心翼翼扶着墙壁走了十几步。盛玄郡主突然运功,施法点亮了身旁洞壁上的一个烛台。接着,天辰长老也施法,陆续又点亮了洞内其他十几个烛台,洞内终于变得亮堂了一些。 “天辰长老请看!”盛玄郡主转头张望了一下,然后指着前方的洞壁,“战门英雄后,陨锏荡五州!” “陨锏?难道是传说的上古旷世神兵?”天辰长老一脸惊愕,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这前两排字被毁了,不知写了什么!” “金风天池!”盛玄郡主边说边往洞外走,“天辰长老请移步看下面!” “什么?难道郡主是要……”天辰长老大惊,“不!不!不!郡主万万不可!” “天命如此!这鬼门关就由我来替苏彣闯!” 说完,盛玄郡主旋即飞身坐上金鸾后背,随着金鸾笔直俯冲而下。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决战(一) 苏彣围着天都城一带快速探查一番后,并未发现魔君和三大魔王的任何影踪。此时,魔族大军离城下不过四五百丈之距,他便迅速返回了西城墙。 西城墙上大部分的投石器和重弩,已在之前的大战中遭到摧毁。面对着即将进入射程的魔族大军,守城将士们紧紧围着剩下的十余座投石器和重弩,目不转睛地盯着城下。 最后几十桶松油依次码在了仅剩的八座投石器旁,它们的目标是迎面而来的上百座云梯。 洗尘星君正率领着众人,在城上静待敌人来袭。苏彣疾步来到他身旁,“没发现魔君和他座下的三大魔王!” “魔君的意图我们揣测不了,怕是要开战之后他才会现身!”洗尘星君回道。 “星君说得是啊!”苏彣右手指着城外,“暗夜刺客肯定会率先发起攻势,扰乱我们的布防,就交给我、四位长老和这些金刚星郎来对付!待会鲛族大军赶来后,星君可率领众将士安心守城!” “是,公子!”洗尘星君拱手回道,“暗夜刺客不好对付,而且人数又是我们的数倍之多,公子万万要小心!” “星君放心!” “对了,刚收到李大都统传回来的密信,援军预计明日上午便可抵达。李大都统已经安排了一支五千人的轻骑加急行军,今日傍晚即可抵达。” “太好了!眼下有鲛族大军助阵,我们更有把握等到李大都统的援军赶回来了!” 说话间,鲛族大军已经陆续抵达城下。没过多久,四位长老便领着着莫沛晗和四名鲛族将领一起登上西城墙上。 “公子!”莫沛晗立即行礼,“大军已在城下待命!” “多谢莫姑娘鼎力相助!”苏彣拱手回礼,“这位是洗尘星君,负责指挥这场大战,莫姑娘的大军都交由星君调遣!” “莫沛晗见过星君……” 莫沛晗一番简单介绍后,洗尘星君便立即带着那四名鲛族首领开始调军布防。 “大战即将开始,莫姑娘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小心为上!”苏彣随即说道。 “多谢公子关心,我会小心的!” “公子!”就在这时,只见周秘突然飞抵城上,向苏彣递去几卷密报,“公子,刚接连收到密报,虬兽大军突然出现在天都城以北四十里外一带的密林中,行军方向飘忽不定,目前已发现有三路虬兽军团分别朝东、南、西三个方向移动,朝南移动的那支应该是冲天都城而来,!” “虬兽大军突然现身,应该是借道炎虬地穴而来,知道对方兵力如何吗?”苏彣快速瞄了几眼密报,情况一如周秘所说。 “密报并未记载,依属下猜测,虬兽大军分散行军,又有密林遮掩,我们极难打探到对方具体的兵力人数。” “魔虬两族合谋围攻天都城,可虬兽大军却分兵三个方向,只有其中一路冲着天都城而来,老朽觉得此事极为古怪,不知背后又有何阴谋!”天石长老说道。 “确如古怪!东路和西路的虬兽大军到底冲谁而去呢?”苏彣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周秘,南下的那支虬兽大军,大概何时抵达天都城?” “最快中午便可兵临城下!” “这么快!”莫沛晗忍不住插嘴道。 “虬兽十分善于奔袭作战,速度不比我们的骑兵差多少!”周秘补充道。 “公子,不管虬兽大军动向如何,都是来者不善,我们很快便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天石长老继续说道。 “长老说得对,我们不能再等着魔族大军临城后被动防守!一旦虬兽大军来袭,东西两边同时受敌,我们极难坚守到明天。周秘,安排人继续盯紧这三路虬兽大军的动向,另外你速速召集城内外其余的暗侯堂战士,协助星君守城,空中的防守就交给你了!” “是,公子,属下这便去安排!” “星君!”苏彣当即又飞身赶到洗尘星君身旁,“这是暗侯堂传回的密报,看来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了!” “什么……”洗尘星君一脸震惊,当即打开密报扫视一番,“老朽明白公子的意思了,公子是想先对付暗夜刺客。” “正是,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再等了!” “公子小心,西城墙交给老朽!” “有劳星君!”苏彣郑重拱手回道,“四位长老和众位金刚星郎,即刻随我出击!” “是,公子!”众人纷纷拱手道。 说完,苏彣率先飞身跃上鹏鸟的后背,四位长老也飞身坐上各自的坐骑,飞到苏彣身旁。很快,数百名金刚星郎也纷纷坐上金鸾,陆续聚集在苏彣两侧,在西城墙上空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阵列。 此刻,魔族大军的阵营离天都城尚有五六里之距,临城不过一刻钟时间。暗夜刺客的黑影混成一团,模糊不清,突然开始躁动起来。 “杀!”苏彣大喊一声,率先坐着鹏鸟冲了出去。 听到号令,众人催使着金鸾一拥而上。顿时,长长的阵列犹如一支利箭,快速刺向远处的暗夜刺客。 不等接近,苏彣突然起身站立在鹏鸟后背,快速运功,一道道耀眼夺目的银色法力不断施出。 几乎同时,一道道黑色的魔力疾速蹿来,接连与苏彣施出的法力碰撞,发出震天动地般的剧烈声响。 四位长老不约而同迅速挥手,示意两侧的金刚星朗上下散开。 苏彣继续不断施出法力,击碎迎面蹿飞而来的魔力,向前辟出一条安全通道。眨眼之间,他便已经率先冲入了暗夜刺客的空中阵营之中。 四位长老和一众金刚星郎紧随其后,迅速与暗夜刺客厮杀起来。一时间,不断有金刚星郎和暗夜刺客中招重重摔下,战况极为惨烈。 而底下的魔族大军阵营,继续抬着云梯缓缓向前,丝毫没有受到空中激烈战斗的影响。 第二百九十八章 决战(二) 不过眨眼功夫,苏彣就领着众人与暗夜刺客绞杀在了一起。 两方阵营飞在空中相互渗透逐杀,战况十分激烈。大量暗夜刺客和金刚星郎中招后,从空中重重坠下,砸入了下方正在朝西城墙行军的魔族大军阵营中。 那些受伤坠地的金刚星郎,还未来得及运功止住流血的伤口,便被一群魔族士兵乱刀巨斧砍得血肉模糊,瞬间就倒在了血泊之中,随即便被后续跟上的魔族士兵踩踏而过,死得极为惨烈。 苏彣之前接连施法,先手重击了迎面而来的打团黑影,击毙了不少暗夜刺客。但对方阵营人数实在过多,眼下已将他和众人团团围困了起来。 他担心伤及他身旁的金刚星郎,不敢再拼劲运功施法,只得立在鹏鸟后背上,逐一小小施法击杀身侧的暗夜刺客。 四位长老立在金鸾后背上,围在苏彣左右两侧,他们也不敢大张大合那般施法,只得逮着近身的暗夜刺客一顿猛击。 一时间,苏彣和众人深陷在暗夜刺客的团团围困之中,难以摆脱。尽管暗夜刺客死伤人数更多,但无奈他们人数占优,苏彣他们一时半会尚无扭转战局之机。 “这样下去可不行!”苏彣重重一掌接连击飞四名暗夜刺客后,一边大声喊到,“四位长老,这里交给你们了!” 说完,他随即坐着鹏鸟笔直腾空而上,很快就钻入了一片云层之中。围杀他的一群暗夜刺客反应不及,来不及追上去,相互一视后,又转而冲着四位长老杀去。 四位长老和一众金刚星郎正与暗夜刺客剧烈厮杀,还未回过神来,只见鹏鸟已经载着苏彣飞入云层之中,消失不见了。 没过多久,众人又见到鹏鸟飞到了魔族大军后方的高空中。突然,鹏鸟疾速俯冲而下,就在即将坠地的一瞬间,它突然抬起脖子,猛地扑扇着翅膀,当即贴着地面追着魔族大军飞去。 暗夜刺客当即便发现了苏彣,只见他们中的一大群立即脱离与金刚星郎的战斗,转身疾速朝苏彣飞去。 不等暗夜刺客动手,苏彣立即运功施法,一道道银色从后背猛击正朝着西城墙行军的魔族大军阵营,瞬间便倒下一大片魔族士兵。 一番猛烈攻击之下,暗夜刺客立即施出魔力还击,不过苏彣却不恋战,当即拽起鹏鸟再次笔直飞入高空之中,很快又钻入了云层。 不过这一次,一大群暗夜刺客也立即跟了上去,死死咬着苏彣追击不放。不过他们施出的魔力四处蹿飞,却始终难以命中苏彣。 云上云下一番疾速飞行闪躲过后,苏彣终于将身后的一大群暗夜刺客甩了远远一截。他瞅准时机,再次俯冲而下,对着魔族大军阵营的中后方又是一顿猛击,然后在暗夜刺客回击之前,迅速飞入云层之中。 苏彣便靠着这个方法,不断快速袭扰攻击,既击毙了大量魔族士兵,毁坏了不少云梯,也将暗夜刺客戏耍得团团转。 趁着暗夜刺客大乱的契机,四位长老领着一众金刚星郎迅速猛烈反击。他们组成二十余列长队,彼此拉开距离,在高空中快速环绕飞行,不断冲击,没多久便突破了暗夜刺客组成的包围圈,并彻底打乱了对方组成的围杀方阵。 就在此时,西城墙上不断飞出一个个巨大的火团,随即便重重坠下,砸向魔族大军的阵营之中。随着松油桶发出的一声声沉闷的爆响,火苗瞬间如长蛇蹿舞,十余座云梯顿时便燃起熊熊烈焰。 紧接着,重弩发出的一支支长枪利箭疾速蹿出,对准那些抬着云梯移动的魔族士兵射去。随着一排排魔族士兵中箭倒下,好几座云梯开始摇摇晃晃,然后猛地倒下。 没多久,松油和长枪渐渐耗尽,投石器和重弩的攻击戛然而止,只是依旧还有几十座云梯正朝着西城墙缓缓移动靠近。 苏彣此时也已被好几拨暗夜刺客前后围追堵截,但他一边上下翻飞躲避,不断回击,一边则寻找机会施法摧毁那些云梯。 紧张而惨烈的空中厮杀还未结束,此时底下的魔族大军方阵已经推着云梯抵近了西城墙下。 幸亏苏彣频繁袭扰击杀,此时抵达西城墙下的云梯较最初至少少了两三成,几乎全是毁于苏彣的法力之下。 此时,鲛族大军的一半兵力已被部署到了西城墙上,他们在莫沛晗的带领下,交错排列,不留任何一个缺口,与神族的守城将士一起拱卫抵御。巨林蛙和虎鳄也来到来了城上,它们在鲛族豢养师的口令下,整齐排在鲛族士兵之后。剩下的一半鲛族大军则在城下严阵以待。 金刚星郎与暗夜刺客的空中厮杀,眼下也已来到了西城墙上空。周秘领着上千名暗侯堂战士,骑着龙鹰正盘旋在此,他们不得不投入战斗。 魔族大军已经发起进攻,他们正沿着云梯密密麻麻地攀爬而上,而神族的守城将士和鲛族士兵则迅速搬起石块还击,暂时拦下了即将登上城墙的魔族士兵。 就在此时,尾追苏彣的暗夜刺客突然停止了追击,转头对城上发起了进攻。而与四位长老和一众金刚星郎厮杀的剩余暗夜刺客,也纷纷对准城上施出一道道魔力。 顿时,城上的大批将士纷纷中招倒下,魔族大军则趁机大举猛攻。 苏彣立即领着众人猛击,这群暗夜刺客正全力攻打城上,一时难以顾及,绝大部分都被击毙掉下。侥幸躲过攻击的暗夜刺客已不足开始的两成,他们立即蹿飞躲避,眨眼间就飞远散开了。 暗夜刺客所剩不多,再难掀起风浪。可他们刚刚重挫了西城墙的防守布置,大量魔族士兵趁机杀入城上。 云梯抵近的城墙上,一时之间鏖战四起,厮杀极为惨烈。 第二百九十九章 决战(三) 守城将士长枪突刺,弓箭配合,没多久就解决了第一波登上城墙之上的一群魔族士兵。可此时魔族大军正密密麻麻地围在城下猛攻,犹如一群嗜血黑蚁,不断沿着相继抵近西城墙的数十座云梯快速攀爬向上。 守城将士不断砸下石块、木头和毁弃的青砖阻击,魔族的进攻有所放缓,可魔族士兵一个个极为凶猛,毫无顾忌,不断向上突破,一点点逼上城墙。 鲛族刺客立即拔出暗弩,见缝插针一般连续射出一阵黑色箭矢,再次拦下了魔族士兵的这波攻击。 苏彣此时早已领着众人迅速驰援,他们飞在城墙外的高空中,猛击正在全力攻城的魔族大军。 苏彣施出的法力所到之处,一大片魔族士兵中招后应声倒地毙命。可魔族士兵的数量太过庞大,他们如洪水奔袭一般,直接踩过那些毙命的魔族士兵尸体,挥舞着巨斧大刀奔涌向前,源源不断。 就在此时,刚刚遁走的暗夜刺客突然再次杀来,不过他们现在的人数比之前少了许多。他们频频袭扰而来,但已无力排成围追堵截的阵仗,进攻较之此前已是大打折扣。 眼下,攻守双方陷入僵持。成千上万魔族士兵的尸体堆积成山,围着云梯附近堆在城下。守城将士损失也极为惨重,洗尘星君只得不断将正在城内候命的鲛族大军调上西城墙,补齐缺位。 眼看着城内候命的鲛族大军不断增补调上西城墙,所剩兵力越来越少,苏彣心急如焚。守城兵力本就十分有限,魔族大军这般猛攻,只怕不到天黑便可攻破西城墙。 随即,他骑乘着鹏鸟调头低空掠过城下,不断施法攻击云梯。没多久,好几座云梯便被他施法摧毁。剩下的暗夜刺客随即杀来,四位长老则领着一众金刚星郎立即迎面阻击。 一时间,空中厮杀正酣,四位长老和一众金刚星郎没多久便拦下了大量暗夜刺客。苏彣在轻松地解决袭来的几名暗夜刺客后,继续施法摧毁云梯。 “苏彣!”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呐喊。 苏彣正专心施法攻击云梯,虽然他立即辨出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但他头也没回,无心细看,只想着多摧毁几座云梯,缓解一下城上守城将士的防守压力。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远处天边划过,疾速冲向西城墙。不过眨眼功夫,这道黑影便疾速飞来,悬停在西城墙的上空。十几名金刚星郎来不及躲避,直接被这道黑影撞下,重重坠落在地,不知生死。 随即十余道魔力冲着西城墙的袭去,瞬间便击杀了上千守城将士。 “魔君!”苏彣立即抬头一望,一眼就认出了这道黑影的真身,立即坐着鹏鸟斜着快速飞了过去。 “苏彣,我等这一刻很久了,今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魔君的声音狂妄而令人生悸,说完便朝着苏彣迎头杀去。 众人甚至来不及眨眼,只见苏彣便和魔君剧烈的撞击在一起,当即在高空中扭打在一起。苏彣施出的银色法力与魔君施出的黑色魔力,不断碰撞,发出震天巨响。 苏彣和魔君你来我往,激烈厮杀,一时胜负难分,渐渐就飞离了西城墙上空。 而西城墙上下,两军鏖战正酣。魔族士兵黑压压的围成一片,个个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令人望而生畏。他们围着云梯强行上攻,不断冲击防线,面对着守城将士使出的多般防御手段,丝毫没有退缩。 过了半个多时辰,暗夜刺客终于被剿灭殆尽,所剩无几。不过,金刚星郎损失十分惨重,在与暗夜刺客激战两个多时辰后,他们之中活着的人已不到开战之前的两成了。 就在此时,苏彣和魔君鏖战许久后,依然不相上下,二者兜兜转转,来到了隆起峰顶。 峰顶大小石块遍地皆是,苏彣和魔君继续攻击厮杀,法力与魔力相撞,击中成千上万的石块,碎成石粒翻飞四起,落入谷底。 四位长老解决掉附近的几名暗夜刺客后,相继坐着金鸾飞向隆起峰顶。还未靠近,四人借着流晶河瀑布倾斜而下激起的漫天水雾,当即运功施出数道法力,恰好贴着苏彣身体的两侧飞过,正中魔君。 魔君根本没有发现四位长老,中招后不得不后撤避开,随即钻入身后的云层之中。只是四位长老的法力一般,魔君未受丝毫伤害。他大为恼怒,很快便回过神来,随即飞身冲向隆起峰顶,接连施出十余道魔力攻击四位长老。 四位长老幸好离魔君隔了好长一段距离,又有水雾遮掩,他们迅速飞离避开,同时施法回击。 趁着四位长老的法力相助,苏彣得以分神片刻,他急速发力施展淬灵术,只见一道道银色法力从九天之外聚拢,从后背钻入他的筋脉之中,随即一声长长的丝丝碎响发出,一道极为闪耀而刺眼的法力从他的双掌之中迸射而出,直冲魔君而去。 魔君刚施出两道魔力,随即便被苏彣的法力击中,一声巨响同时响起。 法力的银色余晖转眼便消散而去,只见魔君的黑影疾速下坠,穿过重重水雾,重重朝着隆起峰谷底坠落,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魔君……他中招了,公子!”天麒长老抹去脸上的水珠,大呼一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此刻他正好离苏彣不远。 “魔君怎么突然如此不堪一击,奇怪!”苏彣也大为疑惑不解,尽管他刚刚施出的那招法力凝聚了甚多仙灵,但魔君对此毫无还手之力,还是十分奇怪,“走,下去瞧瞧!” 说完,他便和鹏鸟一头栽下,飞向谷底,四位长老也立即跟了过去。 第三百章 决战(四) 魔族大军自今日清晨对西城墙发起猛攻,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眼下,两军仍在激烈交战,但太阳已经西垂,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夜幕即将降临。 苏彣和四位长老仍在隆起峰谷底搜寻魔君的踪迹,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见他们飞出水雾。 “星君,不好了!”周秘跳下金鸾后背,找到正在西城墙上指挥守城的洗尘星君,“属下刚收到消息,此前南下的那路虬兽大军,眼下正顺着炎虬地穴朝天都城快速奔袭而来,一刻钟内便可抵达东城墙脚下!” “什么?”洗尘星君大为震惊,“暗侯堂不是一直盯着吗,差不多一整天都未传回任何异常情况,为何直到此时才发现虬兽大军的行踪?” “星君恕罪!”周秘立即拱手,“南下的这路虬兽大军之前一直在密林中蹿行,行踪不定,不知何时再次进入了炎虬地穴,暗侯堂直到刚刚才发现。” “对方兵力多少?” “不好说,密报上猜测怕是超过了两万头虬兽!” “两万虬兽大军,糟了!现在西城墙勉强还能撑到入夜,可援军还未抵达,一旦东西两面腹背受敌,我们如何守得住啊!”洗尘星君长吁一口气,“公子现在何处?” “公子不久前正与魔君在隆起峰顶大战,魔君被他击中后跌入了谷底,不知死活,公子正与四位长老一道在谷底搜寻魔君的踪迹,属下已派人跟踪掩护!” “魔君这么快就在公子面前败下阵来了?” “应该是的,公子施展淬灵术,逆天一击,直接将魔君从隆起峰顶击落!若非亲眼所见,属下也不敢相信!只是现在尚不知魔君是死是活!” “太好了,不管魔君现在是死是活,总之魔君眼下不在,魔族大军群龙无首,对我们坚守西城墙倒是有利!” “星君说得对!不过虬兽大军来袭,东城墙又麻烦了!” “东城墙防守空虚,老朽这便去部署守卫,此事十分紧急,你速去禀报公子!” “是,星君!” “报!”正在周秘准备飞身离去,一名暗侯堂战士骑着金鸾急速飞来,“禀星君、堂主,大梁骑兵刚过黑雾岭关隘,离南城墙不到十里之距!” “来得恰是时候!”洗尘星君大为兴奋,“半个时辰之内,十万大梁援军便可抵达天都城!” “速传令下去,将虬兽大军南下和大梁援军即将抵达的消息禀报公子!”周秘当即对这名暗侯堂战士下令,“星君,属下先去查探一番虬兽大军的情况!” “好!有情况及时传回!” “星君放心,属下去了!”说完,周秘飞身跃上自己的坐骑金鸾,右手一招呼,领着一队手下朝着东北方向飞去。 洗尘星君立即召来莫沛晗和两位守城将领,一番紧急部署后,莫沛晗和这两位将领迅速来到城下,领着大约五千鲛族士兵疾速赶往东城墙。 隆起峰谷底雾气凝重,悬崖峭壁耸立,藤蔓勾搭其间,一片模糊不清。 由于鹏鸟体型过于庞大,无法贴在高低错落的崖壁和空谷之间飞行,苏彣只得飞身穿梭其间搜寻。金鸾体型较之鹏鸟小了许多,四位长老则骑乘金鸾搜寻,很快就扫过一大片区域。 只是五人搜寻了许久,除了发现一大片新裂开的大小石块,并没有找到魔君的任何踪迹。 苏彣很快就开始忧心起来,他不想错过这个彻底了结魔君的大好机会,可又担心上头战事吃紧,万一魔族大军攻上西城墙,后果将不堪设想。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一列暗侯堂战士飞来,为他和四位长老带来了上头的战事情况。他当即飞身坐上鹏鸟后背,“眼下战局焦灼不定,魔君踪迹一时难觅,我们暂且不管了!天石长老随我一道,先去东城墙瞧瞧情况,麻烦三位长老速回西城墙协助洗尘星君守城!” “是,公子!” 随即,鹏鸟猛烈扑扇着巨大的翅膀,几乎笔直朝上飞去。苏彣和鹏鸟眨眼间就消失在一片雾气之中,天石长老立即跟上,另外三位长老也快速朝上方飞去。 很快,鹏鸟就载着苏彣沿着北城墙外沿飞出隆起峰谷底,随后朝位于东北方向的炎虬地穴飞去。 没过多久,苏彣便远远发现一处低缓的山岭中,成群的虬兽不断从一个坡洞涌出,然后沿着东南方向快速奔袭而去,很快就隐入了山林之中。 等靠近一些,他便看见了盘旋在洞口上空的一队暗侯堂战士。此时,天石长老也已坐着金鸾飞来。 “公子和天石长老来得正好!”周秘很快就发现了鹏鸟,便迎头飞了过去,“虬兽正源源不断从洞中冒出,不过并未逼向东城墙,而是皆朝西南方向奔袭而去,怕是冲大梁援军去的!” “大梁骑兵长途跋涉而来,人马俱疲,尚未休整进食,便要立即面对这些凶恶的虬兽军团,伤亡定不会小啊!” “公子说得对,不知公子有何打算?”天石长老说道。 “有劳长老随我一道,下去会会这些虬兽!”苏彣指着下面的洞口,“周秘,你速去召集暗侯堂人马,越多越好,紧急赶去协助大梁援军应敌!” “属下遵命!” 等周秘领着一众手下飞走,苏彣和天石长老随即便朝下方快速飞去,同时连续施出一道道银色法力,朝着虬兽奔涌而出的洞口不断袭去。 第三百零一章 决战(五) 洞口之外的吼叫声不断传出,虬兽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将手中的刀斧朝着苏彣和天石长老砸去。不过这招完全没有奏效,鹏鸟呼哧呼哧猛地拍了几下翅膀,便将这些大小不一的刀斧统统扇挡了下去,反倒砸倒不少虬兽。 紧接着,二人继续坐在鹏鸟和金鸾的后背上低空盘旋,不断地朝着洞口四周施法攻击,中招后毙命倒地的虬兽越来越多。 虬兽的几轮反击丝毫不见效果,突然一声雄浑震天的吼叫声响起,在天地间震荡不止。几乎同时,所有的虬兽全都停止了攻击,随即便踩着那些被击毙倒地的同类的尸体,继续朝着东南方向快速奔袭,对苏彣和天石长老不断施出的法力不再理会。 “公子!虬兽大军没有上钩!”天石长老立即说道。 “它们是冲着大梁援军去的!我们继续施法,无论如何也要延缓它们进军的脚步!” 说完,二人继续盘旋在洞口上方的低空中,不断施法朝底下攻击。虬兽大军虽然继续朝着东南方向快速行军,但方阵队列被彻底打散。 没过多久,一名暗侯堂战士飞来,“禀公子,大梁援军已兵分两路,其中一路即将与虬兽大军交锋,还有一路正朝北边急速行军。” “大梁援军为何北上?他们不是赶来天都城支援的吗?”天石长老一阵莫名其妙。 “难道是北上阻击其余的虬兽大军?”苏彣接道。 “属下不知,不过公子放心,堂主已派人一路跟踪打探,消息很快就会传回来!”那名暗侯堂战士继续说道。 “先解决眼下这波虬兽,决不能让它们抵临东城墙下!”苏彣知道解决眼下的情况更现实,便没再多想。 说完,他便继续投入战斗,与天石长老一左一右,施法夹击虬兽军团,试图掐断队伍。 几轮尝试下来,效果初显,虬兽军团朝东南方向奔袭的队伍稀稀拉拉,断断续续。正在此时,突然一阵尖锐的鸣叫声传来,极为刺耳。 苏彣伸手捂了捂耳朵,终于感觉好受一点,回头定睛一看,发现一群黑乎乎的东西从不远处的洞口挤搡着飞出,正朝着自己和天石长老快速飞来。 “公子小心!那是虬蝠!”天石长老突然大喊一声,同时向前推出数掌,几道法力瞬间便朝着那群黑乎乎的东西袭去。 听天石长老一说,自己再定睛一看,苏彣发现那群黑乎乎的东西正是虬蝠。他接连施法,击落一大群虬蝠。不过此时,虬蝠已经近在他和天石长老的眼前,而且它们在空中飞得极开,很快就将二人团团围在了空中。 虬蝠比龙鹰小了很多,在鹏鸟面前只能说是个小不点。若是不算那对翅膀,它们的身体跟刚刚出生的麋鹿大小一般。它们的翅膀虽然又大又宽,不过薄如轻纱,身体也没有虬兽那般厚实坚硬,在苏彣和天石长老的法力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可无奈这群虬蝠数量极多,它们一边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一边将苏彣和天石长老团团围住,很快就使得二人再也无暇顾及底下的虬兽军团了。 “虬兽军团马上要和大梁援军交锋了,公子快走,这里交给老朽!”天石长老一边不断施法攻击虬蝠,一边大声喊道。 “长老小心!” 苏彣知道虬蝠不会对天石长老构成太大威胁,自然不用担心。话刚说完,他便拍了拍鹏鸟的脖子,随即跟着鹏鸟俯冲而下,很快钻出了虬蝠的包围圈,随即低空飞在虬兽军团的上方,不断猛烈地施法攻击。 虬蝠的阵营立即分出一大波,依依不饶地追着鹏鸟飞去。苏彣所幸一路朝着东南方向飞去,一边继续施法攻击底下的虬兽,没有再去管那个洞口。 底下的虬兽军团一股脑的朝前奔袭,尽管苏彣一路不断施法追击,它们的队伍虽有断裂脱节,但阵列依旧。 不到半刻钟时间,在夕阳照耀之下,大梁骑兵的方队便浩浩荡荡出现地在苏彣眼前。不等他定睛细看,虬兽军团已经散作一片,与大梁骑兵迎面相击。 两军交战极为激烈,兵戎刀戈还未相碰,虬兽与战马猛一相撞便是两败俱伤,双双倒地。没多久,茫茫原野上便倒下一大片虬兽、战马和大梁骑兵的尸体。 很快,两军第一波交汇冲杀便落下帷幕,死伤难以计数,随即双方转入短兵搏杀。马蹄停下疾驰的脚步后,面对体格庞大健硕、皮毛粗糙厚实的虬兽,大梁骑兵明显处于下风,死伤的骑兵逐渐增多。 只听见一声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大梁骑兵迅速扬鞭后撤。于此同时,长枪骑兵迅速集结前冲,组成一个个人字形方阵猛烈冲击虬兽军团。 苏彣盘旋在空中看了几眼,便被身后追来的虬蝠赶上,再次陷入了它们的包围之中。他随即施法猛烈攻击,击毙大量虬蝠后,再次飞出了它们的包围圈。 就在此时,周秘已经领着一列长长的暗侯堂战士骑着金鸾急速飞来。所有暗侯堂战士组成四列,一字排开,悬停在空中,随即纷纷端起手中的弩机,对准了苏彣所在的方面。 苏彣见状,迅速一拍鹏鸟的脖子,然后随着鹏鸟猛地一头栽下。便在这关头,只见所有暗侯堂战士几乎同时扣动扳机,一阵箭雨疾速飞出。噼噼啪啪一阵清脆的声音瞬间响起,只见那群虬蝠中箭后相继坠地。 这一轮攻击过后,只剩下几十只虬蝠侥幸躲过弩箭,它们随即调转方向,朝着来时的方向折返而去。 苏彣很快飞到周秘身旁,“所有人弩箭上弦,随我杀过去!” “是,公子!”周秘拱手道,随即伸出右手在空中一挥。 所有暗侯堂战士纷纷从腰间的箭袋中取出弩箭,熟练地装上弩机,再拉弦上钩。 紧接着,苏彣骑着鹏鸟率先飞出,周秘领着近千名下属紧紧相随,眨眼间便飞至虬兽军团后方。 “放箭!” 苏彣大喊一声,同时对着虬兽军团运功施法。伴随着弩箭一发接一发的不断射出,很快便击毙一大群虬兽。 用掉箭袋中的所有弩箭后,周秘便指挥着自己的下属,端起长枪,骑着龙鹰低空掠过,刺杀虬兽。 面对着前后夹击,虬兽军团开始应接不暇,伤亡陡增,攻势大不如前。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夕阳余晖渐渐黯淡,夜幕很快便要来临。 原野上的这场鏖战也终于结束,虬兽军团大败,仅有一小部分虬兽折返回去,钻入了炎虬地穴中,避免了被全歼的结局。 正当苏彣准备跃下,过去与这支大梁骑兵的将领碰面,只见骑兵阵营立即扬蹄北上。 第三百零二章 决战(六) 此时,周秘已经领着自己的一众下属,一路跟随溃败的虬兽军团而去。 “公子!”天石长老解决了虬蝠的围困后,立即来到苏彣身旁,“还剩几十只虬蝠没拦住,让它们溜回炎虬地穴了。老朽刚才特意瞅了一眼东城墙,城下没有看见任何虬兽的踪迹!” “大梁援军一路北上,到底所为何事?难道不是来驰援天都城抵御魔族大军的吗?”苏彣一脸疑惑,好像自言自语,又似在和天石长老对话。 “周秘已派人一路跟踪大梁骑兵北上,很快便会有结果的!”天石长老接道,“老朽还盼着大梁援军一到,能助我们对魔族大军绝地反击,没想到援军连城门都没进!” “幸好大梁援军帮我们把东城墙的隐忧解决了,眼下只要虬兽大军不再来搅乱就行了!”苏彣朝东边望了一眼天都城,“也不知战况如何了,快走,返回西城墙!” 说完,鹏鸟载着苏彣率先飞出,不过天石长老的金鸾还未动身,便传来一声: “公子!” 苏彣听出了是周秘的声音,立即停住鹏鸟,等着周秘飞近。 “公子!逃走的虬兽已全部钻回了炎虬地穴,属下慢了一步!不过,属下刚刚收到一卷密报,是……是有关大梁睿王的,公子请过目!”周秘脸色略显凝重,说完便略一施法,将一卷泛着枯黄色的密报朝苏彣推了过去。 苏彣随手接住密报,立即摊开看了起来,“糟了,睿王率领的大梁军队被虬兽大军围困在了孤雁岭数日!” “孤雁岭在淞林口的东南方,两地相距有百里之距,之前的密报说睿王的大军在淞林口一带遭遇了虬兽大军,看来从淞林口到孤雁岭这一路,睿王的军队怕是伤亡惨重,难怪这支大梁骑兵要一路北上,想必是收到了睿王的求援信号!”天石长老说道。 “天石长老说得对,希望睿王这次能够逢凶化吉!” “公子不必过于担心,眼下睿王的军队只是被虬兽大军围困在孤雁岭,并非……”天石长老收住已到嘴边的话,“现在大梁骑兵已经北上支援,睿王和他的军队一定能够脱险!” “对了,可有凌霄郡主的消息?”苏彣此刻倒是非常想听到灵霄郡主和睿王在一起的消息,至少凭借灵霄郡主的本事,可保睿王无虞无碍。 “回公子,暗侯堂还未发现灵霄郡主的踪影,请公子治罪!”周秘立即拱手道。 “诶……何罪之有啊,如今大敌当前,我等须勠力同心,共克乱局!”苏彣摆了摆手,“周秘,你派人盯紧睿王那边,定要保护好睿王,不得有半点差池!” “是,公子!” “长老,我们先回西城墙!”说完,苏彣和天石长老继续朝西边飞去,周秘则骑着金鸾,回到自己手下的队伍中,然后一起朝着北边飞去。 夕阳斜照,余晖道道,穿云而来,竟也极为刺眼。 苏彣抬起左手挡在眼前,看着底下的东城墙上,许许多多鲛族士兵正整齐排列在城上候敌。幸好出现在东城墙外的虬兽灭的灭,逃的逃,暂时不会构成什么威胁了。 暮色渐浓,此时的西城墙上,大战仍在继续,极为惨烈。赤色霞光中,魔族士兵已经挥舞着阔刀巨斧,攻上了西城墙,此刻城上城下已是尸横遍野。 魔族大军的云梯已经毁倒过半,魔族士兵在城下也已堆积成山,可魔族大军依旧是密密麻麻一大片围在城下。尽管夜幕正在降临,但魔族大军丝毫没有收兵明日再战的意思。 面对着如潮水般涌入城上的魔族士兵,守城将士的阵线已被截成一段段。幸亏有鲛族的巨林蛙抵挡在前,守城将士两头紧逼夹击,将攻上城墙的众多魔族士兵死死抵住,才不至于让西城墙落入敌手。 洗尘星君骑乘在金鸾背上,来回穿梭在城上,既要指挥守城作战,还得施法阻击魔族士兵,忙得不可开交。三位长老则跟随在洗尘星君身前和左右,协助抵御魔族士兵攻城。 只是城上的守军,伤亡已经过半,而城下的魔族士兵还在源源不断往上涌来。为了清出足够宽敞的地方阻击魔族士兵,守城将士们不得不将倒在魔族大军手下的战友的尸体,一具接一具地推下城下。 尽管魔族大军的伤亡更多,但他们的兵力人数本就多了数倍。照着眼下这局面发展下去,若是李大都统的援军无法及时赶到,西城墙沦陷之时已掐指可算了。 没过多久,夕阳仅余下几道暗红的霞光。这会儿,魔族大军攻城势头正盛,守城将士们和鲛族援军则节节败退,伤亡极为惨重。 诺长的的西城墙上,魔族士兵已经牢牢占据了十余个节点,正一点点将中间的龟缩抵御的守城将士蚕食殆尽,并逐渐朝城墙两头逼近。 就在此时,苏彣和天石长老终于飞抵西城墙。 苏彣见状不妙,二话没说,直接指挥着鹏鸟一头栽下,然后迅速贴着城墙疾速飞行。 鹏鸟疯狂地扇着巨大的翅膀,将城上的魔族士兵拍倒掉落。苏彣则站在鹏鸟后背上,连续运功施法,不断攻击这群凶戾的魔族士兵。 天石长老则快速飞到城外,冲着那群正经由云梯登上城墙的魔族士兵猛烈施法。 苏彣的出现,令城上两头那些士气受挫的守城将士和鲛族援军,重新振作起来。他们十几个一组,排成一个梭形,顶着木盾,架起长枪,毅然决然地朝着魔族士兵冲去。 苏彣骑着金鸾来回穿梭,施法击杀,十余轮过后,终于将魔族士兵在城上组成的阵线打散。配合着守城将士和鲛族援军由两头向中间夹击逼近,魔族大军的这波猛烈攻,眼看着西城墙即将攻下,也终于缓和下来。 只是此时,夕阳彻底落下,夜幕已经降临。 西城墙上越来越暗,守城将士们只得摸黑作战,攻击大打折扣。而魔族大军却丝毫不受黑暗的影响,他们攻势渐盛,很快便再次牢牢占据了西城墙中间一段。 第三百零三章 决战(七) 月钩弯,星光疏。 漆黑夜幕下,激烈的厮杀搏斗仍在继续。魔族大军依旧紧紧围在城下,一个接一个魔族士兵不断拽着绳索朝城上攀爬,丝毫未见退兵的迹象。 放在以往,九重星流旋涡还未被暗日火山摧毁,仍悬挂在天都城上空。这样的月弯星稀之夜,在旋涡发出的璀璨光芒照耀下,天都城内外显得十分明亮通透。即便没有蜡烛灯笼,屋内也能看得大致清楚。整个五州大地,独天都城一地,夜享白光。 而此刻的西城墙上,守城将士们已经难分敌我,长枪利箭不时刺中己方,伤亡愈发激增。魔族士兵常年累月居住在地下深幽的洞中,早已习惯黑暗无光的环境,这场夜幕下的大战,他们倒是打得灵活自如,得心应手。 “公子,现在城上无光,漆黑一片,这可如何应敌啊!”天石长老循着法力发出的银色光芒,飞到苏彣身旁。 “城上的长灯,还有火盆皆被摧毁了吗?”苏彣一边继续施法攻击正在沿着城墙上攀的魔族士兵,一边问道。 两年多前,他和问天阁的一众师弟为天机院运送玉露酒,第一次站在天都城下的时候,便对城墙上高挂的白色大长灯印象深刻。 “公子,魔族大军已经围攻了数日,长灯早就不复存在,火盆也俱遭倾覆损毁,现在的西城墙上,已是片光难求啊。”天石长老回道。 就在此时,一排火光在夜色中格外显眼,在空中翻转了几圈后,来到了苏彣身旁,原来是洗尘星君和三位长老,一列龙鹰骑士正手擎灯笼跟随在后。 “公子!守城将士伤亡惨重,连赶来支援的鲛族援军也所剩无几,眼下魔族大军势头正盛,西城墙现在岌岌可危,老朽担心怕是守不住了!”洗尘星君火急火燎,头一回见他这般紧张,“白天一战,魔族大军伤亡至少三成以上,可李济的援军不到,魔族剩余兵力星夜间便可占领整座天都城!” “李大都统不是派出了先遣部队赶来吗?”苏彣停下攻击,这才想起来此事,随即问道。 “按之前收到的密报估算,李大都统派出的先遣部队早在傍晚时分便可抵达,现在却不见援军赶来,也未传回任何消息,怕是半道遭……” “星君!”天石长老立即插嘴打断,“星君可能忘了,鲛族常年穿梭在东渝州漆黑的水下,亦十分擅长在黑暗环境下作战,东城墙外暂无虬兽入侵,星君何不将下午派去东城墙的那支鲛族大军调回西城墙!” “对对对,长老提醒得对,我也忘了这事!”苏彣连连点头,“虬兽大军已被逐回炎虬地穴,目前东城墙外暂时无虞,眼下我们只能全力保住西城墙!” “老朽真是着急过头了,竟忘了此事,多谢天石长老点醒!”洗尘星君一边点头一边捋着胡须,“速速传令,从东城墙调回鲛族大军!” “是,星君!”一名龙鹰骑士领命,当即朝着东边夜空飞去。 “公子,城外的魔族大军还得交由公子和几位长老钳制,老朽这便返回城上指挥防御反击!” “星君尽管放心,我和几位长老一定竭尽全力,切断城外魔族大军继续攻城的路线!” 说完,苏彣继续朝着城外的魔族士兵施法攻击,四位长老则从旁施法协助。五人紧紧盯着西城墙最中间的一段连续不断地施法攻击,这也是魔族士兵目前已经牢牢占据的一段城墙。 一众金刚星郎则骑乘在金鸾后背,飞在城上外沿不远处,专挑那些试图翻越城墙的魔族士兵施法攻击。暗侯堂的战士们则在周秘的带领下,骑着金鸾飞在城上,靠着弩箭远射,或者操起长枪挑刺。 好在暗夜刺客在白天已基本被肃清,入夜后直到此刻,西城墙内外也未发现任何暗夜刺客的踪影。 另一边,大量火盆和长灯陆续被龙鹰骑士送上西城墙。很快,整个城上亮堂了不少,守城将士们终于不用在黑灯瞎火中慌乱应敌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时间,派去东城墙应对虬兽大军的那支鲛族军队,由莫沛晗领着,终于回到了西城墙内城之下。她眼见战局极为不利,本欲亲自领军作战,不过洗尘星君再三劝说阻拦,才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拦下莫沛晗后,洗尘星君迅速将这只军队分成两队,一南一北,沿着阶梯迅速登上城墙,原来与魔族士兵对峙的守城将士则有序后撤,腾出空间以便鲛族士兵结阵应敌。 莫沛晗知道洗尘星君的用意,乃是奉了苏彣之命,所以几番请战未果后,她开始另寻杀敌之道。很快,她便加入了一众鲛族刺客的队伍,伏在城墙两侧,端起暗弩,专挑战斗力不俗的魔族士兵下手,一射一个准。 没过多久,魔族大军的攻势开始由盛转衰,不过他们已经牢牢占据了近五十丈之距的城墙,和守城将士与鲛族援军势均力敌,战况陷入胶着。 随即,魔族大军开始朝城墙其他地方发力。苏彣和四位长老不得不来回在西城墙的南北两头之间穿梭,以阻拦城下不断拽绳攀城而上的魔族士兵。 “公子!前几日,老朽就觉得魔族大军的指挥有问题。今日鏖战至今,老朽越发觉得魔族大军的攻城策略极为随意,以他们的兵力,不说攻下整座天都城,至少眼下应该夺下西城墙了!”天石长老骑着金鸾飞在苏彣身旁,一边施法一边说道。 “我也看出来了!虽然魔君神出鬼没,踪迹难寻,他座下的几大魔王也被我们击毙几个,但魔族大军战力冠绝五州,这场攻城大战持续了十数日,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公子说得是啊,老朽这几日一直在疑惑此事!” “不管怎么说,魔族大军攻城策略混乱,用兵指挥不济,总归对我们是件好事,否则天都城真的已在魔族手下了!” “是啊,坚守了这么久,等到明日李大都统的援军赶回,我们便可反戈一击,彻底将魔族大军杀回西冥州!” “只希望李大都统率军如期赶回来!”苏彣隐隐作忧,眼下虬族频频异动,他担心另有不测之意外紧随而至! “公子!”就在此时,只听周秘一声传来,“公子,好消息,李大都统派出的先遣援军已出现在城北十里之外,半个时辰之内便可抵达!” “太好了,公子!这下我们可以安心渡过今夜了!”天石长老大喜道。 “好!”苏彣脸上扬起久违的笑意,紧张的心终于松弛几分。 第三百零四章 决战(八) 黑夜凉风中,魔族大军仍在继续发起猛攻,不知疲倦,不计生死。他们的身体中没有一滴精血,全靠魔灵支撑起那副褶皱不堪、毫无生气的黝黑躯干。 可守城将士和鲛族士兵们都是血肉之躯,他们与魔族大军血战整整一日,直到此刻黑夜来临。从早到晚,魔族士兵轮番来袭,他们来不及进食和休息,个个早已疲惫不堪,脸上多是垂头丧气之态。 “将士们苦战整日,粒食未进,片刻未休,他们太累了!眼下虽有鲛族大军在前面顶着,但我担心他们很难再继续坚守下去了。”苏彣收起脸上的笑容,转头看着城上正与魔族士兵苦苦鏖战的将士们。 “是啊,公子!”天石长老也发现了守城将士们士气低落,“李大都统的援军必须尽快赶到,否则我们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也只是让魔族大军推迟一两个时辰攻下西城墙!” “周秘,你速速安排人去接引援军,一定要快,不可再出意外!” “属下亲自去办,请公子放心!”周秘说完,随即飞开,同时挥手召集自己的手下。 “众将士们,李大都统派出的先遣援军已在城外,即将抵达!”苏彣略微运功,张大嘴巴,对着西城墙上的守城将士大声喊到,“我们反戈一击的机会就要来了!” 苏彣的声音,在仙灵法力的加持下,雄浑透劲,穿过长风,划破黑夜,回荡在天都城内外。守城将士们一听,不顾饥饿和疲倦,立即发出低沉的怒吼,同时端起长枪重重砸在城砖上,士气斗志再次被点燃。 “誓死守卫天都城!”洗尘长老施法大声喊道。 “誓死守卫天都城……”将士们随即狂吼,同时义无反顾地杀向魔族士兵。 “公子这招真管用,将士们虽然又饿又累,但公子的这个消息,又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了!”天石长老一边继续施法攻击魔族士兵,一边说道。 “这是将士们最后的一丝斗志了,成败在此一举!”苏彣咬咬牙,同时推出两掌,击落十几个正在拽绳往城上攀爬的魔族士兵。 守城将士们的士气重新焕发后,势头渐起,但魔族大军的攻势也不甘示弱。城外底下的魔族士兵个个摩拳擦掌,口含巨刀阔斧,一个接一个紧紧攀城而上,就好像苏彣刚刚的那番话是对他们说的一样。 对于守城将士们来说,城尚在,只是丢了其中一小截;对于魔族士兵来说,城未破,还得继续进攻,不管白天黑夜。 黑夜中,西城墙上战况越来越胶着。激烈的砍杀声此起彼伏,犹如流晶河面涌动不止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难以休止。厮杀对抗下,尸体一具接一具倒下,坠落至城下,垒起一座座高低不同的尸山。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突然一阵阵战马的嘶鸣声刺破夜色,只见一队骑兵隐隐约约奔袭而来,正紧紧挤在西城墙内城之下。 “重甲登城!”随即一声号令传来,格外刚劲有力,并未被战马的嘶鸣声所淹没。 话音刚毕,只见两列骑兵驭马向前,直接踏在阶梯上登城而上。 “援军到,靠边后退!”一位指挥守城的将领见骑兵登城,立即大声喊道。 城上的守城将士和鲛族士兵一边继续阻击魔族士兵,一边朝两侧移动,并慢慢后撤,给即将登城的援军骑兵腾出地方。 不多久,两列骑兵已经飞驰登上城来,长枪向前,随即摆成一排排冲刺阵型。身着重甲的战马,载着同样满身黑甲的漠北大军战士,差不多同时从两边对攻上城来的魔族士兵发起了围击。 正在此时,洗尘星君迅速召来金刚星郎,与援军骑兵一道,开始痛击城上的魔族士兵。守城将士和鲛族士兵们则专心对付城外正在往上攀城的魔族士兵,加之苏彣和四位长老在城外不断阻击,成功登城的魔族士兵越来越少。 重甲骑兵四骑一排,冲击力极强,长枪直接刺破魔族士兵的身躯,像串糖葫芦一般,顶着魔族士兵慢慢朝中间聚拢。 但魔族士兵绝非寻常之辈,大军之中不乏通晓魔灵魔力之人。 正在此时,十几个手持巨斧的魔族士兵,从队伍中飞身跃起,先是对准居前冲刺的第一排重甲骑兵施出数道魔力,然后挥舞巨斧朝后面的重甲骑兵砍去。 这一串击杀,动作极快,加之光线不佳,洗尘星君和一众金刚星郎虽然飞在城上,但已来不及施法阻击,十几名重甲骑兵和他们的坐骑统统被掀翻掀飞,均遭毙命。 天石长老离得很近,他看得较为清晰,随即不断施出法力,拦下了刚刚那十几个手持巨斧的魔族士兵。 紧接着,第二波重甲骑兵已经排成攻击阵型,再次从两边冲刺合围。 “天石长老!”洗尘星君吸取刚刚的教训,指挥金鸾紧紧贴着重甲骑兵的头顶,和他们一起冲刺杀去。 天石长老一听一看,心领神会,立即飞到另一边,跟着几排冲刺的重甲骑兵朝着聚拢成团的魔族士兵杀了过去。 就在两边的重甲骑兵即将杀来的时候,又有八九名手持巨斧的魔族士兵跃起施出一道道魔力。洗尘星君和天石长老立即施法阻击,拦下了那几道魔力。 接着,这几个魔族士举起巨斧,飞身砍杀而来。但他们显然不是两位神族大员的对手,还未近身,便已被法力击中毙命。 眨眼间,两边的重甲骑兵已经端着长枪杀到。魔族士兵纵使不断甩出斧头和大刀拦截,但作用有限,很快就被死死顶着朝中间靠拢。 就在此时,鹏鸟巨大的阴影扫过西城墙,只见苏彣飞身跃下,悬在几乎和城墙相平的空中,随即对准城上正不断缩拢成团的魔族士兵施出一连串法力。 上百魔族士兵应声中招,直接被苏彣施出的强大法力击飞,坠落城下。 一众金刚星郎迅速飞近击杀,魔族士兵发现攻守两难,又见下方驰援的通道也已基本被切断,当即大乱。 “禀公子、星君,魔族大军已攻上北段!”一名战士骑着突然龙鹰飞来,大声喊到。 “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苏彣轻叹一声,好不容易将攻上城中央这一截的魔族士兵控制,哪知西城墙的北段又被攻破,“四位长老随我过去!” 战至此时此刻,已不知何时,只看见弯月已挂在天边,夜色变得更暗更黑了。 第三百零五章 晨曦之下(一) 一夜长风终于在此刻吹止,只见远处的天边,霞光初起,晨色微露。 魔君收起阴森而诡异的魅笑,随即疾速飞走,“苏彣,一个时辰之后,本尊在隆起峰顶等你!” 魔君说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清脆响亮,但他的黑影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苏彣没有继续停留,随即拍了拍鹏鸟的脖子,快速朝着西城墙上飞了过去。 这一夜过来,魔族大军持续猛攻,并未收手半分。好在鲛族大军和李大都统派回的重甲骑兵相互配合,生生扛了一整宿,最终并未让西城墙落入魔族之手。但魔族大军仍在一刻不停地继续猛攻,守城将士们伤亡惨重,而且彻夜未休,腹中饥饿难耐,怕是再难坚持一个时辰。 就在不到半刻钟前,魔君突然在天都城上空现身。令众人大感意外的是,他竟下令魔族大军暂停攻城,并让大军统统后撤二里地,唯一的条件是苏彣必须答应在隆起峰顶与他单独会面。 虽然不知魔君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终归能让守城将士们休整一下,苏彣稍稍犹豫片刻后,毅然决然坐着鹏鸟飞到高空中,当着魔君的面答应了他的要求。 魔君消失后,魔族大军便立即开始后撤。这场攻城大战,从昨天清早持续到刚刚,不到半刻钟之前才停下。眼下,西城墙还在神族一脉的脚下,谁也没有赢谁,只是徒增了这满城遍野的尸体。 苏彣回到西城墙上,把右手搭在城沿上,安静地看着城上城下遍地的尸体,一言不发。洗尘星君和四位长老伫立在他身旁,同样看着眼前的这副光景,没有说话。 鏖战了一天又一宿,似乎连鹏鸟也感到了一丝疲倦,此刻正歇落在西城墙上,陪在苏彣身侧,朝着前方不时发出几声高亢的鸣叫。 守城将士基本上全军覆没,如今仍在城上坚守的基本上都是鲛族大军和李大都统派来的重甲骑兵,兵力人数也仅有不到四千人。 而魔族大军那边,至少有四成以上的魔族士兵躺在了城下的原野上,堆积成了一片高低起伏的尸山。但仍有十多万魔族士兵依旧在城外原野上列阵,三十余座攻城云梯最终在大战中保存下来,此刻正顶在大军方阵的前头。 “公子!”洗尘星君终于开口,“魔族大军尽遣,攻城大战持续一天一夜,可见魔君破城之决心有多决绝,眼看就要攻破西城墙了,这个时候他竟突然下令暂停攻城,而是邀公子一见,老朽看这其中定然有诈,公子万不可贸然前往!” “公子,星君说得对!”天石长老走近两步,“魔君诡诈难料,公子刚才虽然答应了去隆起峰顶见他,暂时止住了这场攻城大战,但不知道魔君又打的什么破主意,公子不得不防。” “李大都统的援军今日即可全部抵达天都城,就算公子毁约不去见魔君,大不了魔君再度发兵,我们咬咬牙,坚守到援军抵达即可。”洗尘星君接着说道。 “公子,离魔君说的会面时间尚有一个时辰,这段时间不如让周秘派人去细细打探一番!”天石长老又接着说道。 “属下即刻便去!”周秘立即拱手道,随即便准备起身。 “等等!”苏彣立即叫住。 “公子?”周秘停住脚步,同时回过头来。 “魔君固然阴险狡诈,但我必须去会一会他!”苏彣继续看着城下正在后撤的魔族大军,“魔君发起的这场大战打到现在,古怪之处甚多,暗侯堂怕是难以查到半丝半毫。你们这般过去,万一被魔君发现,反而适得其反!” “可公子单独前去与魔君会面,太过冒险了,万一其中有诈,令公子深陷险境,于我神族一脉上下多有不利啊,还望公子三思啊!”洗尘星君说道。 “公子,老朽愿往,替公子去隆起峰顶会会魔君!”天石长老说道。 “绝对不行,长老不是魔君的对手!”苏彣立即转过头来看着二人,“我知道你们担心魔君使诈,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要看看魔君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既然公子执意要去,老朽也不再阻拦,只是请公子准我等陪同前往!”洗尘星君说道。 “万万不可,魔君点名要见的是我,你们陪同前去,与我不去相见并无差别!星君、长老,魔君的实力我早已领教过了,我心里有数,请不要担心,不要再劝了!” “公子的本事老朽清楚,既然公子已经下定决心要单独去见魔君,老朽便不再相劝了。”洗尘星君捋捋自己的白须,“老朽等人潜藏在流晶河瀑布下的天牢入口处,魔君定不会发现的,旦有不测,只要公子一声令下,我等也可及时赶去相助,还望公子准予!” “星君的方法不错,请公子准予!”天石长老拱手道。 “请公子准予!”周秘和其他三位长老立即拱手,异口同声道。 “行!只是你们切记,决不能离峰顶靠得太近,以免被发现!” “公子尽管放心,老朽定有分寸!”洗尘星君微露喜色,“除了天牢入口,流晶河瀑布周围还隐藏着不少溶洞,连金鸾和龙鹰亦可容得下,我等分开潜藏,绝不会被发现的!” “好,就依星君说的来办,万要小心行事!” “是,公子!”众人纷纷拱手道。 此时,太阳已经从东边的山头露出半边,红霞万道,照在众人的背上,极为耀眼。 第三百零六章 晨曦之下(二) 东出的太阳虽然已经照亮了远边的天际,但怪石林立的金风山天池内,依旧雾气缭绕,光线暗淡。尽管盛玄郡主已将身边发现的烛台都点亮了,但周边一切还是一片朦胧灰暗。她揉了揉双眼,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只见雾气之中传来浅淡的霞光,“长老,太阳出来了,天已经亮了!” “还真是天亮了!”天辰长老捋了捋自己的白须,随即也抬头看了一眼,“郡主昏迷了整整一晚,总算醒过来了,郡主的伤势暂且无碍了?” “我没事,没想到竟昏睡了一整夜,倒是长老的情况看上去不太好!这棺椁竟暗藏如此厉害的法力,昨夜若非长老将自己的仙灵传与我,我怕是回不去天都城了!”盛玄郡主坐起身子,又拨了一下额上凌乱的发丝,立即回想起昨晚发生的情况。 昨天她和天辰长老二人坐着金鸾,毅然飞入了天池。云雾缭绕之下,二人根本看不清,金鸾不知飞了多久,好不容易才将二人带到了池底。天池底下宽敞广袤,怪石林立,雾气凝重,难寻边际。 二人在石林之中摸索了许久,偶然间发现了点点银光,在雾气中闪烁不止。二人缓缓走近,雾气逐渐消散,等靠近一看,雾气全无,眼前一处笔直而光滑的岩壁之下,竟出现了一座晶莹剔透的棺椁。 天辰长老一眼就认出了,这发着耀眼银光的棺椁乃是由玄晶所制。如此大块的玄晶出现在金风山的天池底下,着实罕见,除了那已经消失的九重星流旋涡,五州大地之上怕是再无第二处。 二人看了好一会,这才发现玄晶棺椁的边上,还有一座体积小了许多的石棺。不过由于玄晶棺椁太过耀眼,二人一开始并未注意到。等再靠近两三步,二人突然发现了玄晶棺椁的棺盖上有什么东西。 盛玄郡主一阵窃喜,疾步走了过去,就在她伸手去拿那东西的时候,轰的一声响起。不知何故,一道银色法力突然从玄晶棺椁内释出,她和天辰长老瞬间便被这道强大法力弹飞,纷纷撞在崖壁上,重重坠地。 所幸二人均有仙灵护体,筋脉无碍,只是脏腑受法力所震,二人口吐鲜血,一时动弹不得。过了好久,天辰长老逐渐缓过劲来,随即运功调息,勉强可以起身走动了。他迅速扶正盛玄郡主,为她传送自己的仙灵。盛玄郡主忍着剧痛,迷迷糊糊之中便昏睡过去。 “郡主吉人自有天佑,公子还等着郡主呢!老朽的身体尚能坚持住,郡主不用担心。” “也不知战况如何了,我们尽快赶回天都城!这柄神兵,我来拿!”盛玄郡主看了一眼玄晶棺椁,只见棺椁旁不远处正躺着一柄黑色的兵器,形状有些怪异,似剑非剑,似棍非棍。 “以郡主的法力,怕是难以撑到天都城,还是让老朽来!”天辰长老咬牙忍着身上的剧痛说道。 “绝对不行,长老已经身受重伤,又损失部分仙灵,你的身体抗不了多久!” “老朽奉公子之命,定要护郡主周全,昨晚郡主已经涉险,这一次决不能再让郡主冒险了!” “长老不要再争了,还是我来!”说完,盛玄郡主快步走到玄晶棺椁旁,迅速拾起了摆在棺椁内的那柄闪着耀眼的银色光芒的兵器,随即痛苦地呻吟起来,“啊……” 接着,她强忍着痛苦,召来自己的坐骑金鸾,随即飞身而上。 天辰长老无奈,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盛玄郡主的决定,只得作罢。他迅速骑上金鸾,跟着飞了上去。 晨曦穿过密林,照在睿王渠梁衍的身旁。他在洞口来回踱步,双手不安地在身前身后摆着。好在孤雁岭这一带山势险峻,林木茂密,山中又有不少隐蔽的石洞可供栖身躲藏,易守难攻,否则他和他手下的将士们早就都成了虬兽军团的刀下亡魂了。 这支虬兽军团至少有两万余兵力,它们从淞林口开始,一路追杀睿王渠梁衍率领的军队至孤雁岭,已经砍杀了上万大梁将士,眼下正将剩下的几万大梁将士围困在孤雁岭的密林中。 “启禀殿下,斥候刚刚回报,灵霄郡主已飞出了虬蝠的包围圈,正朝东边飞去。”一名卫兵拱手禀报。 “知道了,下去!” 渠梁衍头也没转,朝身后摆了摆手。他的大军被虬兽军团追杀了数日,伤亡惨重,眼下依靠着孤雁岭的天险,暂时无虞。这三日,虬兽军团频频发起猛攻,虽然无一例外都被阻拦在外,但他的大军实在难以再撑下去了。 大军启行南下之时,仅携带了十余日的粮草,原本支撑到返回皇都城绰绰有余。可谁知途中遇上了虬兽大军追杀,如今已过九日,剩下的粮草精打细算,勉强最多还能撑个五六日。 渠梁衍也尝试了几次突围,但虬兽军团兵力众多,战力极强,每一次派出去突围的骑兵都是有去无回。 这几日,随军所携的全部信鸽已陆续放出,带着求援的密报飞向了皇都城和漠北防线,只是至今也未收到任何回复。渠梁衍担心那些信鸽若是被虬蝠劫下,那他和他的大军真就是孤立无援了。 一筹莫展之际,昨日凌霄郡主突然现身,让渠梁衍又惊又喜。 此前,凌霄郡主无意中得知了渠梁衍和他率领的大军遇险的消息。她没有丝毫犹豫,毅然私自离开了天都城,打算凭自己一人之力,去帮助渠梁衍脱离虬兽大军的围困。 北行之路起初极为不顺,她离开天都城不久,就遇上了一大群暗夜刺客。幸而后来被一路搜寻她的周秘遇上,侥幸脱险。后面几日,她小心翼翼地寻找大梁军队的踪迹,兜兜转转了六七日,终于有惊无险地在孤雁岭找到了。 只是渠梁衍和他的大军被虬兽大军一路追杀,不但伤亡较重,而且已被团团围困在了孤雁岭,即便不会被虬兽砍死,最终也会被活活饿死。 突围毫无效果,破解虬兽大军围困的唯一方法便是求援。凌霄郡主在孤雁岭陪了渠梁衍两日后,昨晚终于坐不住了,觉得再这么耗下去只有等死了,她决定自己去搬救兵。 她的父亲李济正率领漠北大军南下驰援天都城,算上去离孤雁岭应该不会太远。若是能找到父亲借来一支大军,那渠梁衍和他的大梁军队便有救了。 今天天还未亮,她便坐着金鸾悄悄飞走了。所幸满天飞来飞去的虬蝠没有对她造成任何阻碍,渠梁衍担心了一早上,现在终于安下心来了。 第三百零七章 峰顶(一) 将就着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后,苏彣便骑着鹏鸟在四位长老的陪同下,围着天都城飞了一大圈打探一番。 除了西城墙满目疮痍之外,南北城墙据天险而建,而东城墙几乎还未临敌,在魔族大军的这场攻城大战中,这三处城墙几无损毁,如今依然完好地矗立在苏彣的眼中。 天都城东北角一片硕大的区域内,所有的房子、亭阁都已被吞噬殆尽。暗日火山喷出的熔浆早已凉透,结成了一片片错落有致的灰色岩块,一些残存下来的石雕梁柱,正东倒西歪地立在上面。巨大的火山口依旧冒着阵阵热气,仿佛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要喷发一样,连飞鸟也不敢经过它的上空。 很快,一个时辰差不多过去了。四位长老早已各自带着几名金刚星郎,悄悄坐着金鸾,绕道潜入了北城墙外的深渊之中。再借着流晶河瀑布掀起的巨大水雾的掩护,陆续藏进了天牢之中。魔族大军抵达天都城之前,这里已经撤离,现在空无一人,杂乱一片。 在此更早之前,周秘领着一队暗侯,东出天都城,飞入山林之中后,再凭着林木枝桠的遮掩,悄悄调头飞回,七转八绕,最终飞入了隆起峰山腰之上的溶洞之中。 苏彣站在鹏鸟身上,双手附后,接着朝立在西城墙上的洗尘星君点头示意,随即孤身一人缓缓朝着隆起峰的峰顶飞去。由于担心魔君暗中使诈,他并未让洗尘星君和四位长老一同前往。 很快,鹏鸟便将苏彣带到了隆起峰的峰顶。只是此刻,眼前除了一堆乱石,苏彣并未看见魔君和他的任何手下。他在鹏鸟上又四处张望了几眼后,随即指挥着鹏鸟落在了峰顶的一块巨石上面。 就在此时,鹏鸟突然大声鸣叫起来。苏彣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杀气腾腾而来,甩手朝后便拔出了挂在鹏鸟背上的长剑,然后迅速转身挥剑刺去,“你终于来了,魔君!” “本尊来了!”魔君接下黑色的头罩,露出阴森可怖的脸幕,接着抬起右手将苏彣的长剑拨开,“本尊独自前来,你不用紧张!” “你约我来此单独相见,到底所为何事?”苏彣迅速收起长剑,暂时放下心来,他知道魔君若想暗中动手,对他不利,刚刚现身之前便可动手了,“魔君可不像有闲情逸致的人!” “本尊真是小瞧你们了,神族一脉果然并非等闲之辈!”魔君转过身来,背对着苏彣缓缓向前走去,“本尊麾下数十万大军围困天都城,这么多天过去了,没想到现在天都城依然还在你们脚下!”走了几步,魔君又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苏彣,“本尊真是又气又恼,但对你们甚是钦佩!哈哈哈哈!” “魔君这是在自责吗?”苏彣将长剑送回剑鞘,又拍了拍鹏鸟,鹏鸟随即扑腾着翅膀朝峰顶边缘走去。 “自责?哈哈哈哈……”魔君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只是灰白的脸上毫无表情,“本尊为何要自责,这场围攻天都城的大战,又不是本尊坐镇指挥的!若是本尊动手,岂能留你神族一脉到现在!哈哈哈哈……” “你什么意思?魔族大军难道不是你魔君派来的吗?” “啊……对对对!本尊是该自责,必须自责!苏彣,你说得对!” “你到底什么意思?”苏彣越听越疑惑。 “别急别急!年轻人就是太性急了,这点不好,你得学学你那死去的天君父亲——占渊老道!”魔君朝苏彣走了几步,“不对!你也出生两三千年了,不年轻了,哈哈哈哈!不要着急,还是听本尊慢慢道来!” “那我倒要听听魔君你到底要说什么!”苏彣好气没气地回道。 “这事,还得从封印消失那天说起,也就是暗日火山爆发,九重星璇被毁那天!哈哈哈哈……” “你早就知道暗日火山的秘密,对?你知道一旦暗日火山爆发,必定会将九重星璇摧毁。而九重星璇被摧毁后,困了你数千年的封印自然也会失去法力,所以你才能借机冲破封印,并最终借大梁三皇子的肉身,得以重塑真身!” “没错,你说得太对了!占渊老道施的那道封印,不但毁掉了本尊的肉身,这其中的孤楚和煎熬,本尊可是足足熬了近万年!”魔君咬牙切齿地说道,面色更加狰狞可怖。 “哼,那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他人!”苏彣再次没好气地回道,“御神天君施法将你封印在幽涧,乃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随你说去,如今本尊回来了,曾经遭过的罪,本尊定会悉数加倍奉还。本尊要让整个五州大地,为占渊老道当初的傲慢来陪葬!” “这与你自责有什么关系吗?魔君,你扯远了!”苏彣终于想起正事,赶紧提醒。 “暗日火山爆发,神族一脉赖以仰仗的九重星璇遭毁,封印法力消失,一提起这些,本尊就高兴,扯远了就扯远了!哈哈哈哈……” “魔君,我可没时间听你在这儿自我陶醉!” “好小子,口子不小!罢了罢了!”魔君又朝苏彣走了几步,“本尊唯一要自责的,就是手下出了几个叛徒!” “哟,没想到还有人胆敢背叛魔君!” “在封印解除那天,本尊座下的金坛魔王皓冶,不知在背地里对黑曜珠做了什么手脚,害得本尊在重塑真身后,三皇子还活着,居然没死。他不但活着,甚至还能控制本尊,施展本尊的魔力!最关键的是,本尊竟然一时拿他毫无办法,本尊总不能对自己下死手!” “这怎么可能?”苏彣大声惊呼,“难道三皇子现在还活着,还能控制你吗?” “本尊岂能留他苟延残喘到现在!就在昨晚,本尊刚刚解决了三皇子这个麻烦!”魔君立即摆手,“不过,三皇子之前确实一直未死。他不断控制着本尊,为所欲为,本尊麾下大军便是在他的指挥下,随意围着天都城一顿乱攻。若非如此,六十余万魔族大军何愁迟迟拿不下天都城这座孤城!” “所以你之前两次与我较量,第一次你临阵逃走,第二次你被我的法力击中,掉入北城墙外的深渊之中,也是因为三皇子在控制你?” “你也不想想,若非三皇子从中作祟,本尊岂能一再败于你手下!你真以为,你能斗得过本尊吗?” “听魔君这么一说,现在回想起来,之前魔族大军的种种攻城战法和用兵策略,着实是有问题!这么说来,天都城能撑到现在,我还得感谢大梁三皇子了!” “你说的没错,不过三皇子现在已死,本尊便送你去当面感谢他!” “说了这么多,魔君终于要对我动手了!” “哈哈哈哈……让你明明白白的死,也算是本尊对你开恩了!”魔君大笑着,诡异而恐怖,“本尊说过,占渊老道的仇,本尊会统统找你报回来了!苏彣,今日没有他人在场,你我单独一战,对你也算公平,你就乖乖受死!”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第三百零八章 峰顶(二) 苏彣刚刚说完,魔君便接连施出数道魔力,眨眼间已至他眼前。他立即飞身躲闪,同时施出法力,将那几道黑色魔力统统劫下。 “好小子,动作挺利索,看招!”魔君略显恼怒,随朝着苏彣冲杀而去,同时挥掌不断施出魔力。 苏彣此刻已经悬停在几丈高的空中,见魔君的黑影疾速来袭,当即卯足全身筋脉之力,猛地施出一道巨大的银色法力。 就在苏彣的法力施出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公子,快停手!” 几乎同时,魔君突然僵停在半空中,他双手附后,露出一丝阴笑,瞬间便被法力击中,重重掉落在地。 苏彣立即飞身落地,转头一看,竟是武陵星君,正坐着在金鸾背上快速飞来,“武陵星君?”他诧异地喊道。 “魔君……暗夜刺客……”武陵星君满脸焦急,一边向前伸手指着,一边大喊道。 苏彣立即转回头一看,只见刚刚中招落地的魔君,此时已经站起身来。而在魔君身后,一团黑影迎面快速飞来。不用武陵星君提醒,苏彣一看,便知道这些黑影正是魔君麾下的暗夜刺客。 “你不是被我的法力击中了吗,怎么……”苏彣大觉疑惑,就算魔君再怎么厉害,被他的法力击中后,也不该毫无反应。 “哈哈哈哈……”魔君并未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大笑着。 就在此时,那群暗夜刺客已经飞到了魔君的身旁,其中一名暗夜刺客单掌一推,将一柄黑色巨刀送到了魔君手中。 “公子小心!” 武陵星君也已赶到苏彣身后,他一边大喊,一边飞身冲到苏彣身前,将苏彣推到一旁。几乎同时,一道强大的黑色魔力袭来,正是从魔君手中的那柄黑色巨刀飞出。 魔君收起黑色巨刀,然后被其中两个暗夜刺客搀扶着,随即一齐化作一团黑影飞走了,当只留下一阵狂笑不断回荡在隆起峰: “苏彣,多谢你刚刚出手,助本尊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哈哈哈哈……” 苏彣还未回过神来,魔君和那群暗夜刺客便已消失在他眼前。 “哎呀……”武陵星君被那道魔力击中后,躺着一动不动,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星君,你怎么样?”苏彣立即来到武陵星君身旁,单膝跪地,双手搂着他的头和肩膀,缓缓扶起来。 “公……公子!弑灵刀,由暗日火山淬炼而来,吸收了无尽的魔灵,威力非凡!”武陵星君口吐鲜血,面色痛苦,但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老朽能替公子挡下魔君这招,值了!” “星君,不要再说了,一定要撑住,我来为你续灵,你一定会……会……”苏彣眼角闪着泪花,知道武陵星君受伤之重,活命的希望一片渺茫。 “公子不用白费力气了,老朽全身筋脉尽损,就剩这最后一口气了!” “不行,星君决不能放弃,我现在就施展淬灵术,为星君续灵!” “公子,你让老朽把话说完!”武陵星君双眼迷离,紧紧抓住苏彣的手。 “我先为星君续灵,一切等回天都城再说!” “公子,事关五州苍生,趁老朽这口气还在,你让老朽说完后安心去!” “星君……星君还有什么事要交代?”苏彣终于没再坚持,看着武陵星君痛苦的样子,知道他大势已去。 “公子!”正在此时,天石长老从不远处喊到,随后便飞身来到了苏彣身旁,他身后还跟来了十几名金刚星郎,“武陵星君!怎么会这样……” “魔君使出弑灵刀,是星君替我挡下了,只是星君现在……”苏彣哽咽着,怎么也说不下去。 “我等听到动静就上来了,正好看到魔君和一群暗夜刺客飞走。魔君貌似身体有伤,三位师弟和周秘已领着一众暗侯前去追了!” “魔君借用大梁三皇子的肉身重生,没想到三皇子未死,不断控制着魔君。刚刚魔君其实并非想要和公子开战,他是在逼公子动手,以此彻底除掉三皇子,咳咳咳……”武陵星君咳了几下,流出不少鲜血,“老朽来晚了一步,没能拦下公子!公子刚刚施法助魔君摆脱了三皇子,魔君虽然也被公子的法力重伤,但修养几个时辰,并续得魔灵,很快便会痊愈,那时又会率魔族大军卷土重来!” “原来确实是三皇子在与魔君纠缠争斗!只是,魔君刚才向我谎称他已除掉了三皇子,与我动起手来又全是真格的,我一时疏忽,根本不会想到他是在骗我!” 苏彣有些懊恼,有些自责,若不是他出手,至少魔君还会继续被三皇子纠缠着,魔族大军依旧难以对天都城带来致命威胁。 “这不能怪公子你,公子又怎么会知道,魔君重生后还藏着这么一个秘密呢,咳咳咳……”武陵星君又咳了好几下,双手不住的颤抖着,说话声也小了许多。 “星君不急,慢点说!”苏彣轻轻施展淬灵术,将仙灵缓缓注入武陵星君筋脉之中,不过看武陵星君的脸色,这招并未见效。 “老朽也是暗中追寻调查许久,最后是魔君座下的金坛魔王皓冶,被魔君痛下杀手后,在垂死之际向老朽说出了这个秘密。皓冶还向老朽透露,他本欲阻止魔君重生,以便自己坐上魔君的位置。当时在魔君重生之际,正是他与三皇子合谋,由他对魔君重生所需的其中一颗黑曜珠动了手脚,不过他意欲阻止魔君重生的计划最终失败。只是他没想到,魔君重塑真身后,咳咳咳……三皇子却离奇地保留下了性命。皓冶告诉老朽,他也是在后来才发现魔君有些不对劲,暗中调查一番后才发现了三皇子活着的秘密。当时还有另外两大魔王也被魔君处死,老朽猜测,皓冶等三大魔王临死之时,定是三皇子控制着魔君。若非如此,魔君的这个秘密只怕永世无人得知了!” “有劳星君暗中一路奔波!”苏彣接着说道。 “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咳咳咳……” 第三百零九章 峰顶(三) “星君此前乃是奉公子之命,前去大梁西三路调兵拦阻魔族大军东进,后来大梁军队惨遭魔族大军屠戮殆尽,星君也不见踪迹,我们皆以为星君早已……”天石长老接着说道。 “大梁军队被魔族大军屠戮之际,老朽也被一群暗夜刺客紧紧围杀。随老朽一同前去的十余名金刚星郎,最终全部拼尽性命护老朽逃出,老朽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咳咳咳……老朽自知有辱公子所托,又见魔族大军继续东进,便自作主张,决定暗中跟随打探,以期能助公子守住天都城。” “星君劳苦功高,受累了!”苏彣抓住武陵星君的手说道。 “公子言重了!老朽这一路,并非仅仅在打探魔君和魔族大军。公子此前一直怀疑魔族与虬族合谋,挑起五州战事,老朽已暗中去往北漠州查探了一番。老朽查到,魔君确与虬族首领翌革早已勾结,两族联手,意图扫灭其他三族,占领三州。虬族大军在连池关隘一带发兵,便是奉了魔君之命,咳咳咳……” “哎……”听武陵星君说来,苏彣不禁叹了口气,“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都城下尚且只有魔族大军来袭,虬族大军虽已经由炎虬地穴一路南下,但尚未派军兵临城下。若是两族大军合围,天都城早已沦陷了!” “公子有所不知,金坛魔王皓冶还向老朽透露,他觊觎魔君之位久矣,早已暗中与翌革勾结,以中灵州和南平州之利,邀翌革助他扳倒魔君,但翌革二者之间摇摆不定。不过,魔君和皓冶怎么也不会想到,翌革的野心更大。老朽打探到,翌革想要霸占整个五州,它看似听从魔君之命,又暗中与皓冶暗通款曲,甚至不惜为魔君送去三十万虬兽大军,但这些仅是面上做与魔君和皓冶看的,咳咳咳……” “翌革如此算计,这么说来,虬族后面定会有大动作?”苏彣头皮一阵发麻,想想都觉得可怕。 “公子,翌革早已联合虬族四大族落,并暗中集结百万大军屯兵在漠北防线之外,近日已有数十万大军通过了连池关隘,现下连魔君也不知道此事。待魔族与我神族开战,两败俱伤之际,翌革便会亲率虬族大军挥师南下,到那时,五州大地都将落入虬族手下,遍地都是生灵涂炭,公子!咳咳咳……” “什么?”天石长老大声惊呼。 “咳咳咳……公子,你是御神天君之后,五州苍生就全仰仗公子了……咳咳咳……当年老朽、洗尘星君等人听信厉空谗言,对御神天君和天后,还有公子你,痛下杀手,实在是罪孽深重,今天能替公子挡招,就当是赎罪了。老朽死不足惜,不求公子原谅,但洗尘星君一路助公子守城,尽心尽力,后续公子还须仰仗,请公子不要怪罪于他,咳咳咳……” “当年星君定有自己的难处,我不怪罪你们,请星君放心!” “公子宽仁,一身浩然正气,御神天君泉下有知,定会瞑目!老朽现在下去见御神天君,也算能交……咳咳咳……” 武陵星君还未说完,便不住地咳起来。随着一大口鲜血喷出,他刚刚还紧紧抓着苏彣肩膀的手,突然软绵无力,随即耷拉下去。他合上了双眼,嘴角还留着一丝笑意,就这样走了。 “星君……”苏彣大声喊着,紧紧抓着武陵星君的双臂,眼泪不住地流下。 “送武陵星君!”天石长老缓缓起身,躬身拱手,“星君一路走好!” “星君一路走好!”一众金刚星郎跟在天石长老身后,缓缓躬身,异口同声拱手道。 喔…… 不远处,鹏鸟在大声鸣叫着,高亢的声音里夹着一丝悲恸,在峰顶回荡不止。 苏彣将武陵星君缓缓放平,为他捋了捋衣服,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公子,如今魔族大军当前,魔君复原后定会立即杀来,请公子尽快平复心态,继续率领神族一脉御敌!”天石长老走到苏彣身前说道。 “长老放心,我没事!”苏彣抬起头来,紧紧闭上双眼,接着缓缓睁开,终于将眼角的泪水拭干,“先将星君安葬!” “公子,九重星璇已不在,依老朽看,不如在北城墙外的深渊之中,择一宝地安葬星君!” “就依长老之意去办!” 苏彣抬头看了一眼,当时太元星君过世,便是葬在九重星璇之中。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九重星璇已被暗日火山摧毁,曾经神族一脉过世后皆会选择安葬的圣地已经烟消云散。 正在这时,一群金鸾飞来,纷纷歇落在隆起峰顶。天麒长老、天雮长老、天鸣长老三人率先飞身而来,周秘紧随其后。 “公子!”四人拱手,看着眼前躺在巨石上的武陵星君,满眼悲切与疑惑。 苏彣继续低沉着头看着武陵星君,没有说话。 “魔君使诈,武陵星君为保护公子,不惜以命相抵。”天石长老见苏彣沉默不语,便开口说道,“你们情况如何?” “禀公子、师兄!”天麒长老立即回道,“魔君动作极快,我等没追多久就跟丢了,随后半路上突然杀出一拨暗夜刺客,我等只得作罢,调头回来了!” “暗夜刺客没有追杀过来?”天石长老再次问道。 “师兄放心,那拨暗夜刺客只是阻拦我等追击魔君,见我等返回后,便再未追过来了!”天气长老继续回道。 “暗夜刺客已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了!”苏彣一边朝鹏鸟挥手,一边说着,“天石长老,即刻安葬好武陵星君。魔族大军随时可能再次发起进攻,其余人等,速随我返回西城墙备战!” “是,公子!”所有人拱手道。 随即,苏彣飞身跃上飞来的鹏鸟后背,朝着西城墙飞去。其余人也陆续坐上金鸾,紧随而去。 第三百一十章 城墙上下 西城墙外,原野茫茫一片,高低起伏,朝着西边远处的山峦蔓延而去。而城墙脚下,三族尸体堆积,成堆成片,死状各种各样,叫人不堪直视。一群接一群的尖嘴乌鸦不断在尸体上飞来飞去,跳上跳下,大快朵颐地享用着遍地皆是的美食。 魔族大军此时已经开始重新列阵,之前退兵时散乱的兵线正逐渐收拢成阵。没多久,只见一大群暗夜刺客陆续出现在大军方阵的最前方,估计是怕神族偷袭。看这架势,魔族大军很快便会发动新一轮攻城大战。 苏彣站在西城墙上,看着眼前这一切,知道这一次魔族大军的的攻势绝非之前可比。现在指挥这场大战的乃是魔君——正儿八经的魔君,再不是之前那个毫无大战指挥经验,却在机缘巧合之下控制着魔君、拥有魔族无上权利的大梁三皇子了。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他不禁感慨道。 “是啊!”洗尘星君就战在苏彣旁边,他刚刚听天石长老说完隆起峰上发生的事情,不免忧心忡忡,“我们现有的这点兵力,有如螳臂当车,哎……只能等李大都统的援军到来了!” “李大都统的援军定会及时赶到!”苏彣转过头看着洗尘星君和四位长老,“翌革最想看到的,便是我神族与魔族死战到底,最终两败俱伤!” “公子说得对!”天石长老向前两步,来到苏彣身侧,“多亏武陵星君探来消息,否则我们都会被翌革玩弄于鼓掌之中!” “我们已经被翌革牵着鼻子走了,虽然我们是迫不得已!暗日火山爆发,九重星旋被毁,魔君冲破封印并重塑真身,这些事情皆非我们所能控制!”苏彣不停地用右手拍着城墙,“五州的这场乱局,一开始就已注定,我们谁也无法改变,即便是御神天君!” “魔君定会倾尽全力,猛攻天都城,我们坚守到援军赶到,两族死战,注定是两败俱伤,所以这场乱局的最大受益者只有虬族!”天石长老一脸木然,恨得牙痒痒,“真是可恼可恨,我们明知结果如此,却还不得不这么做!” “唉……或许!天道轮回,我们又能奈得了几何!”苏彣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无力扭转这五州乱局,可他又绝不轻易认输,死也要拼到最后一刻,“还未到最后,谁说虬族就稳操胜券!邪不压正,我们拼尽全力到底,总会寻到一线生机!” “对,邪不压正!我等定与公子一道,血战到底,至死方休,只是这五州又将陷入生灵涂炭的境地啊!”洗尘星君说道。 “星君宅心仁厚,悲悯五州苍生,令人钦佩!” “公子言重了!老朽当年犯下了天大罪孽,此生难赎,如今苟活至此,蒙公子不计前嫌,将守城重任交予老朽,老朽实在是无地自容啊!”接着,洗尘星君缓缓后退一步,然后深深弯腰拱手,“老朽不求公子原谅,愿拼此老命,以换五州片刻安生。只要老朽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魔族余孽轻易踏上天都城!” “是星君言重了!往事如烟,早已随风逝去,星君不要再挂在心上了!造化弄人,命运无常,武陵星君走前已告知我实情,我不会怪罪于星君诸位的!”苏彣立即上前一步,扶起洗尘星君,“我与几位长老再四下看看,不打扰星君备战!” 洗尘星君没再多说,拱手行礼,然后看着苏彣在四位长老的陪同下,朝着西城墙北端的方向走去,随即转身便召来手下几名守城将领。 苏彣没走多远,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公子!”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莫姑娘了!”苏彣满脸笑意,朝莫沛晗走了过去。 “多亏莫姑娘率军来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鲛族这份大恩,我神族一脉绝不会忘记!”天石长老接着说道 “长老言重了!”莫沛晗立即回道。 “长老说得没错,莫姑娘和鲛族上下的大恩,我苏彣永生记在心上!” “真的啊?公子真的会永远记在心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公子不…… 不必记在心上,有公子这句话,我就很满意了!”莫沛晗紧紧掩饰着内心的喜悦,但嘴角却止不住的露出笑来。 “魔族余孽还在,恶战很快便会再来,莫姑娘一定要照看好自己,切不可莽撞行事!”看着莫沛晗又高兴又略带羞涩的脸,苏彣倒是没多想什么,接着就叮嘱道。 “多谢公子关心,我会加倍注意,绝不让公子担心。我还要多多杀敌,助公子守住天都城!” “敌强我弱,两边实力悬殊,接下来的战况定会比之前更加惨烈。莫姑娘,切记小心,保重!”苏彣拱手道。 “公子这番大礼,我一鲛族小女子,愧不敢当,愧不敢当!”莫沛晗连忙后退一步,深深拱手一躬,不敢抬头。 “莫姑娘万不必如此,你好生照看自己,我和几位长老再去前边转转!”苏彣忙伸手示意道。 “我记住公子的话了,恭送公子和各位长老!”莫沛晗再次躬身行礼。 苏彣没有再说什么,笑呵呵地继续朝着西城墙北段走去。 这些时日,攻守两边激战正酣,根本无暇清理战场上三族将士的尸体。好在隆起山脉一带,连夏时也是凉爽宜人,这堆积如山的尸体才不至于发臭生蛆。不过,这倒是给那些长年栖息于隆起山脉一带的尖嘴乌鸦带来了享之不尽的大餐,它们从早吃到晚,专捡嫩肉吃,挑剔得很。 只是尸体纵横成堆,魔族大军从自己阵地冲向西城墙之间这一路,着实费劲。此前魔君下令停战后,大军后撤,魔族士兵将几十座云梯推离,一路又推又抬,这过程十分艰难。 就在此时,一群群魔族战士将刀斧别在腰间和后背,迅速冲向城下,然后沿途将一具具尸体移开。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这些魔族战士终于清理出了四条通道出来。随即,几十座云梯依次排列在通道口子上,而十余万魔族大军将士正在重新列阵,依次排在四列云梯之后。 紧接着,每一条通道上,三座云梯相互靠拢,紧紧相连,一字排开,后面再紧连两排。九座云梯就这样合为一体,仿佛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云梯堡垒,一群群魔族士兵随即朝着云梯靠近围拢。 第三百一十一章 尖嘴乌鸦(一) 匆匆检视了一番城内外的情况后,苏彣并没有前去骚扰魔族大军布阵,很快就与几位长老回到了西城墙上。魔君麾下的一大群暗夜刺客正驻守在魔族大军阵营最前方,就算他想去骚扰一番,也不会轻易得手,最终很有可能还会被暗夜刺客死死纠缠,难以脱身。 洗尘星君正坐镇城上指挥,看上去一脸泰然自若。可现在,偌大的天都城就剩这几千兵力守城,又如何能与十数万魔族大军抗衡,他心里难免忧心忡忡,紧张万分。 将士们刚刚轮番进餐填饱了肚子,难得停战后休又整了几个时辰,精力总算恢复不少,此刻正紧握手中的刀枪,眼睛死死盯着城下的贼军。 莫沛晗和几位鲛族将领,领着剩余三千余名鲛族战士,镇守在西城墙正中间一段。上百只巨林蛙则分散在鲛族战士身后列阵,不时张开巨嘴,呱呱大叫。 城下的魔族大军早已列阵集结完毕,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方阵排列得井然有序,与之前完全判若两军。尽管损失了近半兵力,剩下的十数万魔族大军的阵势依旧庞大,黑压压一片,任何对手见了不免都会心颤胆寒。 四个巨大的云梯堡垒居于方阵之前,此时正被一群群身强力壮的魔族士兵推着缓缓朝西城墙下前进。 云梯所经之处一带,一群群尖嘴乌鸦纷纷腾飞而起,马上便换了个离云梯稍远的地方,继续寻找鲜嫩的尸体下嘴。 洗尘星君随即下令,仅剩的几座重弩朝着那些正推着云梯堡垒前进的魔族士兵轮番攻击。长箭射出,倒下一片魔族士兵,但很快就有新的魔族士兵补位,云梯仍不紧不慢地朝着城下进发,丝毫不受影响。 鏖战一触即发,注定这将是一场死战,没有任何退路。苏彣长吁一口气,心里正盘算着,李济的漠北援军此时已到何处。 “哎!现在九座云梯连成了一个整体,重弩拿它们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一点点靠近!”洗尘星君不禁叹气道。 “我的法力倒是可以摧毁这些云梯!” “公子不可贸然出击,暗夜刺客都在盯着你,而且还有魔君刺客尚未露脸。若是魔君在暗中对公子下手,后果不堪设想!”洗尘星君立即说道。 “星君说得对,公子不可轻易出战!”天石长老跟着说道,“不妨让老朽和三位师弟先去会会那群暗夜刺客,公子可趁机偷袭云梯。” “天石长老的计策虽然可行,可万一魔君使诈,暗中对公子下黑……” “星君不用担心,我自会当心魔君!”不等洗尘星君说完,苏彣立即打断,“就依天石长老说得办!只是暗夜刺客人多势众,四位长老务必当心!” “公子当心,老朽等人去了!” 四位长老立即挥手召来自己的金鸾坐骑,纵身跃上,随即便排成一个纵列,朝着魔族大军的方阵快速飞去。 天石长老骑着金鸾飞在最前头,不等抵近,他便快速运功施法,一道银色法力疾速朝前袭去。另外三位长老随即也纷纷施法,一连数道法力相继施出。眨眼功夫,居中的一个云梯堡垒周围的大片魔族士兵便中招倒地,引起一阵巨大的骚动。 一大群尖嘴乌鸦受惊飞起,翅膀扇动的声音随风传开,即便苏彣站在城墙上,也听得十分清楚。 这个云梯堡垒随即停止了向前移动,只可惜四位长老的法力只有苏彣的两三成功力,并未对云梯堡垒造成什么破坏。同时,后边的魔族士兵见状,立即飞奔上前补位。 四位长老这边,不等他们再次施法攻击,一群暗夜刺客的黑影已经飞来,伴随而来的是几十道黑色魔力。四位长老立即指挥金鸾腾空笔直飞去,同时施法回击,很快双方便缠斗在一起,难解难分。 刚才那群受惊起飞的尖嘴乌鸦,此时正好刚刚歇落在地,它们在离魔族大军方阵稍远的地方,再次肆无忌惮地疯狂啄起尸体的肉吃起来。 “公子!”洗尘星君伸手指向城下,“四位长老只引走了一部分暗夜刺客,还有这么多暗夜刺客仍守在云梯四周!公子若是现在动手,照样会被他们缠住,无法脱身!” “公子,我等前去引开!”周秘说完,便领着一队暗侯骑着金鸾,相继朝城下魔族大军飞去。 苏彣正盯着那群暗夜刺客,还没来得及回应周秘,见众人已经陆续骑着金鸾飞出,他已来不及拦阻了,随即大声喊道,“你等小心为上!” “公子,周秘他们这点人数过去,怕是还不够!”洗尘星君看着苏彣,随即头朝左边一转,果断挥手,“你们速速出击,为公子引开暗夜刺客!” “遵星君之命!”洗尘星君左边的一众金刚星郎纷纷拱手领命。 “众位星郎小心!”苏彣拱手叮嘱道。 一众金刚星郎随即便逐一跃上金鸾后背,跟随着周秘的大部队飞去。 很快,两拨人马便陆续遭到一大群暗夜刺客的迎击,双方在空中随即激烈厮杀开来。两边不断有人中招落下,重重砸向地面,惊起一群又一群尖嘴乌鸦腾空。 地面上的四个云梯堡垒仍在缓缓朝着城下移动,眼下还仅仅只是遭到了重弩射出的长箭攻击,它们并未受到过多干扰。后边的魔族大军方阵则不断发出震天怒吼,跟随着云梯向前行军。 这个时候,守在四个云梯堡垒周围的暗夜刺客已几乎倾巢而出。苏彣瞅准时机,召来鹏鸟,飞身而出。只是这一次,他并未骑在鹏鸟后背上,而是自己运功腾空飞去,鹏鸟则受他指令,径自扑向云梯之后的魔族大军方阵。 果不其然,刚刚被四位长老、周秘率领的暗侯部队和一众金刚星郎引开的暗夜刺客,纷纷调转方向,一边继续厮杀,一边分出一半左右的兵力,迎着鹏鸟疾速飞去。 不等这群暗夜刺客抵近,鹏鸟便抬头朝云上飞去,很快就吸引着这群暗夜刺客陆续钻入云层,朝着西边山脉的方向飞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 尖嘴乌鸦(二) 趁着这个机会,苏彣飞身靠近云梯堡垒,立即运功施法,一道道银色法力不断施出,冲着那些云梯堡垒狠狠袭去。眨眼之间,一座座云梯相继被法力震毁倒塌。 法力冲击云梯发出的巨大响声,一阵阵在城下原野上传递开来,接着便看到一群群尖嘴乌鸦腾空飞起,犹如激起一片黑色波浪,涟漪不断朝外扩散,越来越大。 一瞬之间,那些刚刚还在啃食尸体的尖嘴乌鸦,仿佛都已飞入空中,遮天蔽日一般。正在空中激烈厮杀的双方,也不得不立即收手,转而应付这些密密麻麻飞在身体四周的尖嘴乌鸦。 如此密集而频繁的施展淬灵术,苏彣顿时感到全身的筋脉都在膨胀,仿佛马上就要碎裂开来,钻心剧痛一阵阵在身体内传开。可眼下时机难得,瞬息之间便会错失,他强忍着剧痛,也不顾尖嘴乌鸦碍事,继续瞅准那些云梯运功施法。银色法力一道接一道不断袭去,所经之处,尖嘴乌鸦纷纷中招毙命,应声坠下。 尽管此时暗夜刺客已经发现了苏彣,但无奈空中的尖嘴乌鸦实在太多,他们没法在空中快速移动,一时半会根本赶不过去阻拦。眼看着四个云梯堡垒之中,离苏彣最近的三个基本已被他一一摧毁,剩下一堆木头肆意散落在原野上,连带还击杀了大量魔族士兵。 苏彣继续忍着剧痛,喘着粗气,继续朝着最后一个云梯堡垒飞身而去。不过,这全身的剧痛实在难以忍受,加之那些在空中上下蹿飞不止的尖嘴乌鸦,他在空中的速度有些慢。 “公子小心!”突然一声大喊传来,“呃……”紧接着就传来一声低沉而痛苦的声音。 几乎同时,苏彣被一道莫名的法力推开数丈之远。他立即循声一看,只见一柄黑色巨刀嗖地一下从他身旁不远处飞过,刀首正顶着一人,瞬间便扎入地面。 “星君!” 这柄黑色巨刀似曾相识,可刚才它从眼前疾速飞过,根本没法看清。但他认出了被巨刀顶住身体的那人,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在刚才那生死关头,正是洗尘星君施法推了他一把,替自己挡下了这柄不知被何人甩出的黑色巨刀。他随即大喊一声,追着被巨刀击中的洗尘星君飞身而去。 不过眨眼功夫,苏彣便飞身来到洗尘星君身旁。好在这里更靠近西城墙,离魔族大军的方阵还离得比较远。 洗尘星君正斜躺在原野上,痛苦不堪。黑色巨刀正好刺入了他的左肩锁骨处,鲜血横流,染红了他上身的白色袍子。 这下他终于看清楚了,原来这黑色巨刀正是此前魔君在隆起峰顶与自己厮杀所持的弑灵刀。隆起峰顶的那场厮杀,正是武陵星君以肉身相抵,替自己挡下了魔君挥砍而出的弑灵刀,而武陵星君也不幸毙命于那邪刀之下。 “星君!”苏彣跪在洗尘星君身旁,双手扶着星君的脑袋。 “魔君来了,公子快走,老朽不行了……” “星君撑住,我现在就带星君返回城内疗伤!” “老朽全身的筋脉已被这巨刀裹藏的魔力震断,就算没有刺入老朽左肩,老朽也是活不成了!公子快走,魔君手段残忍,公子当从长计议,小心应对,不可逞一时之勇!” “星君替我挡刀,我绝不能丢下星君不管!”说着,苏彣便开始施展淬灵术,萃取天地之间的仙灵,然后缓缓注入洗尘星君体内。 “老朽愧对御神天君,今日为公子而死,无憾矣!请公子快……啊……”洗尘星君还未说完,突然痛苦地大叫起来。 只见弑灵刀猛地颤抖了几下,随即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从星君左肩里快速拔出,然后立即循着来时的方向飞走了,瞬间便消失在苏彣眼前。 就在弑灵刀抽出的那一刹那,鲜血从洗尘星君左肩长长的裂口处喷涌而出,四下飞溅,苏彣的身上和脸上也沾了许多鲜血。 “公……公子……走,快……”洗尘星君声音嘶哑,半张着嘴巴,可他话还没说完便咽气了。 “星君……”苏彣一把抹开飞溅在双眼的鲜血,紧紧着双拳,大声怒吼,“魔君,你出来!”他的声音在法力的加持下,雄浑有力,在天地之间久久传开。 “哈哈哈哈……”突然传来一阵诡异而阴森的狂笑,响彻在整个原野之上。 这声音对于苏彣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随即站起身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四下张望,并未发现魔君的踪迹,可一团黑影正迎面而来。他立即运功施法,数道银色法力迸射而出,直接将这一波追杀而来的暗夜刺客狠狠地击杀在地。 就在这些暗夜刺客中招坠地之际,弑灵刀再次疾速飞袭而来,苏彣反应不及,虽然他已侧身躲闪,但还是被弑灵刀轻轻割了一下右臂,流出不少血来。 “呃……”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不禁痛苦地发出声来。 弑灵刀裹携着无比丰盈的魔灵,邪恶至极,即便只是轻轻划出一道小口子,苏彣还是受到了弑灵刀强大魔力的带来的伤害。他强忍着剧痛,立即运功,很快就止住了伤口流血,魔力的伤害也逐渐得以缓解。 “公子小心!”一声大喊突然从苏彣身后传来,随即又传来一声刀剑撞击的声音。 他甚至来不及转头一看,只见弑灵刀从他身旁疾速飞过,随即便看到一柄长剑断成两截,掉落在地。紧接着,天石长老已经从金鸾后背跃下,来到了他身旁。 “公子受伤了,先回城!”天石长老一眼就瞧见了苏彣右臂上的伤口。 “可洗尘星君的遗体……” “管不了这么多了,暗夜刺客已经发现了公子,眨眼之间就会追杀过来,公子必须速速撤离!”天石长老直接一把揪住苏彣的右臂,领着他飞身腾空。 苏彣看了一眼躺在草上的洗尘星君,只得不情愿的飞身离开。 就在这时,其他三位长老、周秘已经领着一众金刚星郎和暗侯赶了过来,正不断施法阻击围追过来的一大帮暗夜刺客。 苏彣立即运功,先是一把将天石长老推上了他的金鸾坐骑,自己则悬在半空中,与众人一道,不断施法阻击来袭的暗夜刺客。 “撤!”就在鹏鸟飞来之际,苏彣大喊一声,随即飞身落入鹏鸟后背。 众人随即快速朝着西城墙返回,苏彣则骑着鹏鸟飞在众人之后,继续施法阻击来袭的暗夜刺客,掩护大家撤离。 原野上的魔族大军,还在继续朝着城下进军。仅剩的一个云梯堡垒周围,已经围了更多的魔族士兵。此时,之前还充斥着天地之间的尖嘴乌鸦,已大多四下飞走了,所剩已寥寥无几。 第三百一十三章 偷袭(一) 苏彣一连施法上十轮,几无间断,差不多半截天空都留下了他施出的法力痕迹,终于成功拦下了那些拼命追击的暗夜刺客。一个又一个暗夜刺客不幸被法力击中,快速坠入原野上,或死或伤,又见对手已经陆续撤离,他们很快便放弃了追击,不得不回到最后一个云梯堡垒附近继续守护。 这趟出击,摧毁了三个云梯堡垒,只是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众人陆续返回西城墙时,比去时少了上百名金刚星郎和暗侯,损失最重的莫过于这么长时间统领守城将士、助天都城牢牢踩在自己脚下的洗尘星君。 这个代价,着实有点大。苏彣骑着鹏鸟,略带恍惚地回到西城墙上,一时感到极大的失落而伤感。他呆呆地杵在城墙边,眼镜眨也不眨地盯着洗尘星君所躺的地方。 尽管天都城还在脚下,可他身边的人却一个接一个的离他而去。下一个消失在他的眼前的那个会是谁,他担心着,突然就想起了盛玄郡主。盛玄去问天阁到底所为何事,她怎么还未归来,她若是遇上暗夜刺客该怎么办…… “公子!” “公子!”直到第二次提高了嗓音,天石长老才终于见苏彣扭头,“公子快看,魔君现身了,就在魔族大军方阵后方!” “魔君亲自坐镇,他在等云梯靠近,好一举拿下整个天都城!”苏彣说道。 “九座云梯合为一体,又有暗夜刺客和重兵护卫,重弩的攻击已经不起作用了,眼看着就要临城了!还好公子刚刚摧毁了三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周秘接着说道。 “可惜差一点,未能一举将这最后九座云梯一并摧毁!”苏彣握紧拳头砸在城墙上,略有不甘。 “虽然可惜,但公子和众人已尽全力了!此时若是火攻,定能一举拦下最后所剩的这些云梯,无奈整个天都城内的松油已经耗尽,哎……”天石长老长长地叹了口气。 “报!”突然一只金鸾飞来,一名暗侯很快跃下,“公子、堂主,援军距城约二十里。多路虬族大军已沿途设卡,频频阻挠,兵力不详,始终不与援军正面交战,致援军行进缓慢,估计至少还须两个时辰以上才能进城!” “再探,按时回报!”周秘立即挥挥手,示意自己的属下退下,“虬族大军拦而不战,看来它们就是想让魔族破城!” “没错,虬族眼下最是希望我神族与魔族两族死战到底,最终两败俱伤!李大都统率领的漠北援军,兵力远胜魔族大军。虬族这般阻挠援军入城,无非是想让魔族攻下天都城,以便魔族再据此与我神族死战,看来翌革想让我神族与魔族两军易势!只有如此,神族与魔族两族才能继续争斗到底,彼此消耗,虬族便可巧坐渔翁之利!”苏彣随即说道,他早就已经猜到了翌革的用意。 “可恶!”周秘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决不能让天都城落入魔族之手!” “可云梯尚未彻底摧毁,魔族大军又群起而攻,我们这点兵力犹如螳臂当车,守不了太久!”天石长老继续叹息道。 “话虽如此,可我们总得想尽办法,一定要撑到援军入城!”周秘继续说道。 “无论如何,我还是得去摧毁那些云梯!没有云梯登城,魔族大军一时半会尚难逾越西城墙,我们可以争取更多时间!” “可公子,魔君和那帮暗夜刺客都在死死盯着你,你连靠近云梯都难!”天石长老说道。 “周秘!”苏彣伸出右手,一把搭在周秘肩上,“鹏鸟应该不会嫌弃你!” “公子的意思是……”周秘有些疑惑。 “我想让你骑着鹏鸟,从云梯四周飞掠而过,让暗夜刺客误以为是我,等你带走所有暗夜刺客,我再伺机摧毁云梯。”说完,苏彣又看向天石长老等人,“不过,为了让那群暗夜刺客上当,我们的戏要演足,还得再麻烦四位长老随周秘一同前往。” “属下遵命!”周秘立即拱手回道。 “就依公子所说!”天石长老跟着说道,其他三位长老也纷纷点头同意。 “不过,暗夜刺客人多势众,此番出击定是危险重重,你等切记小心应对!” “天都城的命运皆在此一举,公子放心,老朽等人一定小心谨慎,无论如何也要为公子争取这个机会!”天石长老接着说道。 “好!事不宜迟,现在就动手!”苏彣一边说着,一边施法召唤鹏鸟,“周秘,随我来,你在内城骑上鹏鸟!” 说完,苏彣领着周秘飞身从西城墙上跃下,来到内城,鹏鸟几乎同时歇落在二人身前的空地上,嘴里不断嗷嗷叫着。 苏彣迅速走到鹏鸟身旁,伸手摸了摸它那又短又粗的脖子。周秘在得到苏彣伸手示意后,立即走了过去,然后轻轻蹬脚飞身,一下就落在了鹏鸟的后背上。 鹏鸟随即抖抖身子,又甩了甩脑袋,回头看了一眼周秘,再无其他反应。 “去!”苏彣拍了拍鹏鸟的脖子,接着一边飞身后撤,一边喊道。 待苏彣飞身腾出地方,鹏鸟随即张开巨大的双翼,扑扇几下,就载着周秘笔直朝上飞去,很快就飞出西城墙,冲着那最后一个云梯堡垒疾速飞去。四位长老骑着金鸾立即跟上,分列在周秘两侧。 苏彣当即飞身回到西城墙上,只见周秘和四位长老还未靠近,对面半数以上的暗夜刺客便已迎击而出。五人立即施法阻击,同时在空中绕着大圈,想法设法靠近云梯并不断施法攻击,以便将另外一少半暗夜刺客吸引带出。 一番激烈的厮杀,暗夜刺客便将周秘和四位长老紧紧缠住,只是他们的攻击,尚无法对周秘和四位长老造成任何伤害。 而西城墙上,为了配合周秘和四位长老,苏彣又下令让仅剩的几座重弩,瞄准城下稍远处的九座云梯不断射箭。终于在十几支长箭射出之后,最后那些守在云梯周围的暗夜刺客也逐一飞走,冲着周秘和四位长老而去。 见暗夜刺客悉数围拢过来,周秘和四位长老相视一眼后点点头,随即施出数道法力,然后迅速冲着西边方向飞去,引得暗夜刺客紧紧跟随而去。 苏彣见状,随即飞身跃上一只金鸾,快速冲着城下的云梯飞去。很快,九座云梯已经近在眼前,底下的魔族士兵纷纷扔出刀斧阻击。他没有丝毫犹豫,卯足全身筋力,立即运功施法,一连数道强大的银色法力相继施出,一一击中眼前的云梯堡垒。 可等他稍微喘口气,再次运功之时,一拨暗夜刺客的黑影已经飞来,同时而来的还有一大片黑色魔力。他立即闪躲,同时施出几道法力阻击。等他想再次对云梯下手之时,越来越多的暗夜刺客已相继赶来。 周秘和四位长老虽然也返了回来,并不断施法攻击,以期再次吸引带走暗夜刺客。但苏彣施出的法力,明显与其他人不同,这帮暗夜刺客已经发现其中端倪,他们一边还击,一边继续围着苏彣猛攻不放。 第三百一十四章 偷袭(二) 双方你来我往,激烈厮杀,苏彣等人很快便已被暗夜刺客团团围住。 “你们快撤,我来断后!”苏彣略微运功,大喊一声,他担心魔君突然出手,那周秘和四位长老便危矣。 几人知道不能违抗苏彣之命,只得照做。他们一边还击,一边后撤,不久就从暗夜刺客的包围中飞出。 苏彣则继续施法猛攻,尽管暗夜刺客一个接一个被他击中毙命,但无奈对方人数较多,他根本没法主导这场厮杀。幸好几个回合较量下来,他找到口子飞出重围,云上云下又兜兜转转几次,终于甩掉暗夜刺客的追击,回到了西城上。 这次出击偷袭云梯的五人中,实力最弱的要数周秘了,可这一次他的坐骑不是金鸾,而是苏彣临时派给他的鹏鸟,自然实力大增不少。暗夜刺客尽管人数占优,但无奈他们面对的这五人都是神族个顶个的高手,最终落了个自己伤亡了一大拨,却又未能拿下对手一个半个的结果。 算下来,这场天都城的围攻持久战中,暗夜刺客始终都未占到什么优势,一败再败,伤亡不断,现在也就剩下了眼前这一百余人。也许是魔君早就下令,剩下的这帮暗夜刺客尽管攒了一肚子怨气,但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彣等人溜回了西城墙上,没有继续追击。 等这帮暗夜刺客陆续飞回云梯附近,发现牢牢连成一体的九座云梯,已被苏彣的法力彻底摧毁了其中的六座,剩下的三座也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损毁,登城作战勉强可用。 魔族士兵们正忙于清理那些损毁的云梯留下的一大推木头,并将那受损的三座云梯从杂堆中慢慢挪出来。一群魔族士兵则就地取材,抓紧时间修复受损的三座云梯。魔族大军的方阵不得不停止向城下进发,原地待命。 四位长老最先回到西城墙上,周秘骑着鹏鸟,速度太快,竟飞过了西城墙,一直朝东飞走了。苏彣则骑着金鸾停在空中,确认暗夜刺客悉数撤回后,他才急忙朝着周秘追了过去。没多久,二人便一起返回了西城墙。 苏彣站在城上紧紧盯着城下的魔族大军,不停地大口喘着粗气。为了尽快摧毁云梯,他刚刚连着不断施法,不敢耽搁片刻,把自己累得够呛。他迅速萃取仙灵,运功调息,很快便平复下来,只是肚子饿得开始呱呱叫了。 “公子此番出击卓有成效,魔族大军总算停止进军攻城了!”天石长老站在苏彣身旁说道。 “可惜未能将所有云梯一举摧毁,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成功了!”苏彣握紧拳头重重砸在城砖上,看着城下那三座依旧矗立着的云梯,不免有些失望。 “公子无需懊恼,即便云梯尽毁,魔族也会有其他攻城的法子。我们的目的是延缓对方的进攻,拖延时间,等待援军赶来。” “修好三座云梯应该需要几个时辰,也不知道李大都统那边情况如何了?”苏彣接着说道。 “公子,暂未收到援军传来的消息,属下这便派人前去打探!”周秘立即拱手道,随即转身召来自己堂下的暗侯吩咐。 “公子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守城人手紧张,厨子伙夫也全都登城了,现在只有这些干馒头了!”天石长老指着一名端着一盆馒头的士兵说道。 “无妨,有的吃就行!” 苏彣随即拿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确实又干又硬,有些难以下咽,接过天石长老递过来的酒壶喝了一口,终于咽了下去。 砰……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众人立即顺着声音拐头一看,发现旁边的城墙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破碎的城砖飞溅开来,随即一个黑影从口子里疾速飞出,消失在众人眼前。 “弑灵刀!”苏彣大喊一声,一把扔掉刚啃了一口的馒头,“是魔君,大家小心!”说完,他纵身一跃,飞身落到从身后飞来的鹏鸟后背上。 “苏彣,你胆敢毁了本尊大军的云梯,本尊现在便一刀一刀地将天都城削掉!”天边处紧接着就传来了魔君雄浑而透亮的声音。 “魔君喜欢就尽管来,就这削法,那也得削上个三年五载,哈哈哈哈!”苏彣略微运功,同样用雄浑的声音回道。 “你小子休狂,待会有你哭的时候!” “我看是魔君猖狂,凭着一把破刀砍几下,就想毁了天都城,真是痴人说梦!魔君,你若真有本事,就别躲起来,出来与我堂堂正正对决一番!你若败下阵来,就赶紧带着大军滚回你的幽涧黑洞去!” “哈哈哈哈……本尊看你是活腻了,当年那占渊老头都不敢这般傲气!”魔君立即狂笑起来,“你小子且耐心等着,待大军开始攻城,本尊就去了结你,暂且让你多活一会!” “想不到,堂堂魔君竟也这般磨叽,怕是三皇子之前那么一闹,魔君的功力还没恢复!” 苏彣本想继续激起魔君的怒意,二人好就此正面一战,没想到魔君根本没有搭理他,再也没说一个字了。接着,弑灵刀的黑影再次飞来,不断击打在西城墙上,很快就在城墙上砸出了许多坑洞,不过墙体厚实坚固,丝毫不受影响。 “看样子,魔君有些生气,只是还是不敢出来与我一战。弑灵刀的攻击看似又快又狠,然则其释放出来的魔力却并不强大,看样子魔君的功力极有可能还在恢复之中。”苏彣一边施法阻击弑灵刀,一边说道。 “魔君又气又恼,只得以这种方式回击,泄泄私愤罢了!”天石长老说道。 “我们万不可得大意,弑灵刀带来的魔力,对城墙没多大影响,但守城将士都是血肉之躯,可经不起!长老,传令下去,所有人务必小心应对!” “好,老朽这便吩咐下去。” “还有……”苏彣接着继续说到,“趁着魔族修复云梯,让将士们轮流进餐和休息。四位长老,你们率金刚星郎做好警戒,周秘,你领着暗侯堂做好接应,并及时打听援军的动态。” “是,公子!”五人纷纷拱手道。 “至于魔君和这弑灵刀,就交给我来应付!” 第三百一十五章 偷袭(三) 苏彣随即骑着鹏鸟腾空而起,悬停在高空中,很快便瞅见一道黑影疾速飞来。眨眼之间,黑影已经朝着西城墙袭去,眼见就要撞上之际,他顺势单掌一推,施出一道法力。 只听得砰的一声瞬间传来,那处城墙前方不远处,便见银光和暗光交织成团,黑色的弑灵刀在光团中现出了原形,被两股强大的力量裹挟着,一动不动。 “可惜了,差那么一点点就击中了!魔君似乎没使出全力,怎么……这是要手下留情吗!”苏彣故意喊道,随即又施出一道法力,一把便将弑灵刀击落。 魔君没有任何回应,不过很快,弑灵刀便从地面腾空而起,这次直接朝着苏彣疾速飞来。 苏彣随手一挥,略微施法,再次将弑灵刀一把拦住,停在他身前斜下方的空中,动弹不得,“魔君,何不现身与我一战!你我相距甚远,靠着这弑灵刀隔空斗法,如何决出个高低胜败!” “高低胜败,哈哈哈哈……你小子想太多了,本尊可没兴致与你斗法!大军攻城之时,便是你的死期,你且耐心等着!”魔君终于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魔君一直嚷着要找我报仇,想要我的命,过来拿便是,今日怎么这般畏畏缩缩,不敢露面!怎么经三皇子一闹,魔君连胆子也变小了?”苏彣继续喊道。 说话间,弑灵刀在光团中抖动了几下,随即便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速飞走了,应该是被魔君施法收回。苏彣也并未再度施法将其截住,而是看着它从眼前飞走了。 “本尊不与你小子逞口舌之争!将死之人,本尊且容你再闹腾一两个时辰!” “魔君,你与御神天君的恩怨,你找我来报仇泄愤,我无话可说!可你还是瞪大眼睛,好好看看虬族那边的一举一动。我们两族现在斗个你死我亡,最终只会让虬族坐收渔利。” “哈哈哈哈……”随即传来了魔君的狂笑声,“翌革和它的大军唯本尊之命是从,何来虬族坐收渔利一说。你小子休要胡言乱语,我魔族上下可不吃你这套!” “天都城已是囊中之物,魔君随时可取,你可先派手下再去细细打探打探,翌革究竟是与魔君一心,还是另有他图,到时候魔君自然就知晓了!” “你小子倒是机灵,眼见天都城就要守不住了,便想出这招让本尊收手,好等来李济的援军再反戈一击!你还真以为本尊会信你吗,你小子还嫩着呢!” “援军不是被拦在半路了吗,一时半刻之间又怎会赶得回来,这事我想魔君比我更清楚!” “你知道就好,本尊劝你等还是乖乖受死,就不要再做无畏地挣扎了!” “这弑灵刀飞来飞去,不痛不痒的,魔君就不要再耍这种小伎俩了!我的命硬,魔君有本事便直接来取!” 苏彣说完好久,也不见魔君再回半个字,弑灵刀也没有再次袭来。 “看来……魔君还挺能听劝的,你的弑灵刀不再杀来,那我便在城上安心等着你的大军攻城!” “你且等着!” 魔君刚说完,呼呼狂风骤起,天地间瞬间草叶横飞。苏彣不紧不慢地驱着鹏鸟返回了西城墙。 见苏彣返城,守城将士欢呼雀跃,高高举拳呐喊。 “公子!”苏彣飞身一落地,周秘便迎上去,满脸不安的递过去一卷密报,“坏消息!” 苏彣立即接过密报,摊开一看,立即眉头紧皱。就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前,虬兽大军突然大举发兵,对李济率领的援军展开了正面鏖战。 虬兽大军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对李济的援军动手?是想先消耗部分援军兵力,待天都城即将被魔族大军攻陷之时,再让援军入城与魔族大军最后死战?可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用兵,明明可以更早的。 难道是他之前想错了吗?苏彣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讲出,随即略施法力,一把将那卷密报撕得粉碎,随风散去。 “公子,我们本就没有确实证据,不管公子想对想错,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天石长老上前两步,来到苏彣身前,“若是李大都统的援军无法及时赶到,天都城恐覆矣,眼下,我们还是要尽快想想有无其他对策!” “公子,密报上说了,李大都统正在安排骑兵突围,若是成功,天都城便有救了!”周秘接着说道。 “虬兽本就凶猛耐战,援军怕是没那么容易突围,我们不能把全部希望放在这里!”苏彣说道。 “可我们就这点兵力,若无外力相助,仅凭我们自己,已无法再坚持多久。”天石长老又说道。 “实在不行,我看……”苏彣顿了一下,“弃城!” “弃城?”天石长老一听,大为震惊,“自天都城建成至今,数千年来,还不曾有过如此屈辱啊!” “长老,我知道,但若是援军最终无法及时赶到,我们死守到底,最终只会是城陷人亡。最坏的打算,便是我们弃城南下,向大梁求援。” “哎……”天石长老长长地叹了口气,“城南尚留有部分马匹和车具,可助守城将士们及时撤离,那公子打算何时撤兵出城?” “还未到最后一刻,暂时不急,请长老先行安排伤员出城,协助伤员出城的兵马,优先安排伙夫杂役!” “老朽这便去安排,请公子放心!” “周秘,传信给李大都统,将弃城之计划告知于他,要他专心应敌,万要重挫虬兽大军。另再安排一队暗侯,随行护送伤员南下,务必将所有伤员尽快送抵大梁北中路大军营中!” “是,公子!” 第三百一十六章 城破 刚过午时不久,魔族大军的方阵开始移动了,此刻距离云梯遭袭仅仅过了一个多时辰。 仅剩的三座云梯经过简单修复后,很快就投入了战斗。它们前后相连,由一大群魔族士兵抬着缓缓向前。与之前不同的是,云梯的顶端插上了许多粗壮的枝桠,一群魔族士兵手握巨斧大刀,掩印在枝叶之中,等着临城一击。 “来得比我们之前料想的要快多了!”苏彣紧握双拳,“长老,准备应敌!” “公子,守城策略已布置妥当,只待贼敌来犯!”天石长老拱手回道。 “暗夜刺客应该所剩不多了,我去打个先手,看看魔君会有何举动!” “公子小心!” 随即,苏彣飞身跃上鹏鸟的后背,疾速朝着云梯飞去。可鹏鸟刚飞出去不远,一团黑影便迎面飞来,粗数下来,应该有三四十名暗夜刺客。 这应该是最后一拨暗夜刺客了,已无躲避周旋的必要,苏彣便驱着鹏鸟直接迎击而去,随即不断施出法力拦截击杀。 这群暗夜刺客一边施法回击,一边不断抵近,等他们悉数围拢在苏彣身侧的时候,已经有十余名暗夜刺客中招坠地。 苏彣站在鹏鸟的后背上,卯足全身筋脉之力,接连施出几道强大的银色法力。银色法力如水波涟漪一般,在空中快速辐射散开,将抵近的暗夜刺客几乎全部解决。鹏鸟则一直缓缓悬停在空中,随着苏彣的指示上下左右摆动,躲避暗夜刺客的施出的魔力。 仅剩的几名暗夜刺客见大势已去,再难对苏彣造成任何阻碍,直接落荒而逃。西城墙上的守城将士见此情形,纷纷高声振臂欢呼,士气高昂。 接着,苏彣便迎着三座云梯疾速飞去。没有了暗夜刺客的阻挠,底下的魔族士兵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很快就冲着云梯施出几道法力,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几道法力还未碰上云梯,便直接被几道黑色魔力拦截下来,三座云梯依旧毫发无损。 此时,苏彣已经来到了云梯之前,就在他准备再度施法之时,他看到最前头的云梯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魔君,你终于现身了!”苏彣一眼就认了出来,而且刚刚也只有魔君能够接连将他的法力拦截下来。 “本尊决不允许你再毁了云梯!”说完,魔君化作一团黑影,拎着弑灵刀朝着苏彣冲杀而来。 苏彣见状,已来不及施法阻击,只得单脚一蹬,自己往上飞,鹏鸟则往下落,正好躲过了魔君的这一刀,让魔君直接扑了个空,飞过了头。他迅速回到鹏鸟后背,然后朝着云层飞去。 魔君动作刚劲利索,魔力高强,又有弑灵刀加持,在这毫无支点可用的高空中与之搏杀,处处受限。苏彣只得骑着鹏鸟快速飞入云层之中,暂先避开锋芒,伺机而动。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没有大梁三皇子在其体内作祟的魔君,力量着实强大惊天。 魔君的黑影很快就追在了苏彣身后,他挥舞弑灵刀,施出一道道魔力不断攻击。云层中视线模糊不清,苏彣指挥着鹏鸟时而上下翻飞躲避,时而紧急调转方向,应是没让魔君追上,也没被他的魔力击中。 二人大概僵持了半刻钟的时间,魔君终于失去了耐心,“苏彣,本尊暂且放你一马,本尊要将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杀尽后,让你尝尽所有痛苦,最后再来了却你,哈哈哈哈……” “我绝不会让你得逞!”苏彣毫不客气地回道,转头一看,魔君果然消失不见了。 担心魔君使诈,他仔细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异常情况后,立即钻出云层,发现三座云梯已经抵达西城墙下面,魔族士兵正沿着云梯,大举攻城。而魔君,则直接站在离城墙最远的那座云梯顶端,亲自指挥攻城作战。 苏彣知道,只要魔君坐镇,他再也没有机会摧毁那最后的三座云梯,只能看着魔族士兵经由云梯,如泉水喷涌般不断攻上城去。 他立即骑着鹏鸟飞回西城墙上,和守城将士一起阻击攻上城来的魔族士兵。 云梯紧挨城墙处,余下的一百余只巨林蛙和虎鳄围成三圈,正好将云梯与城墙衔接处的一段牢牢围住。魔族士兵一跃上城墙,这些巨兽便张开血盆大嘴狠狠撕咬。 魔族士兵一波波倒在巨嘴之下,又一波波继续登城,他们丝毫没有退缩,抡起巨斧大刀重重甩过去。巨林蛙外皮没有虎鳄厚实,纷纷中招,相继毙命。虎鳄虽然皮糙肉厚,那些甩过来的巨斧大刀倒是难以奈何得了它们,可一旦被四五个魔族士兵同时围杀,最终也难逃毙命。 莫沛晗率领鲛族刺客在这些巨兽之后伏击,他们用暗弩将巨林蛙嘴下的漏网之鱼一个个射杀。苏彣和众人则骑着坐骑飞在空中,纷纷施法回击。 魔族大军的攻势凶猛迅速,攻守双方打得异常激烈。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巨林蛙和虎鳄组成的第一道屏障便被魔族士兵成功瓦解。重骑现在成了第二道防线,攻守双方彻底陷入了鏖战之中。 “哈哈哈哈……”魔君的笑声突然传来,“苏彣,本尊看你还能坚持多久,入夜之前,本尊统统送你们下地狱!哈哈哈哈……” “公子,魔族的攻势太猛了!”天石长老一边施法攻击,一边对苏彣说道。 “魔君亲自指挥督战,我们守备兵力又少,眼下这局面,对我们极为不利啊!只是我们此时弃城,我担心那些伤员还未走远,最终反被追杀!”苏彣一脸愁容,却也无可奈何,“幸好魔君这会儿只是坐镇督战,暂时未直接出手,否则我们压力更大!” “公子,退守嶙渠临时防线!内城地势开阔,又有楼宇亭阁可做掩护,将士们可放手一搏!待伤员走远,我们再弃城!”天石长老继续说道。 “就依长老所言,我带暗侯堂和众位金刚星郎断后,四位长老组织将士们尽快赶往嶙渠!” “是!公子务必小心!” 第三百一十七章 渠破 很快,守城将士便开始朝嶙渠迅速撤离。苏彣领着暗侯堂和金刚星郎,拦在城上各处阶梯出口阻击。 西城墙上,守城将士越来越少,魔族士兵则越来越多。大概过了半刻钟时间,守城将士已悉数撤离,只剩下数不清的魔族士兵不断压过来。 苏彣长吸一口气,这下他终于可以狠狠地痛杀一番了。刚才城上两军混战,未避免伤及自己人,他没法大开大合那般运功施法。看着城上密密麻麻的魔族士兵,他悬停在半空中,瞪大双眼,卯足力量,施出道道银色法力猛击。 一道道强大的法力不断冲击着城上的魔族士兵,他们一片接一片地中招倒地,伤亡惨重。不过苏彣刚杀到兴头上,魔君便现身阻拦,二人随即开始斗法。 魔君不断挥舞着弑灵刀,施出的每一道魔力都极为强大,苏彣只能边挡边退。见苏彣退得远远地,魔君很快就收手了。只是这一回合下来,魔族士兵已经冲破众人的防线,正沿着阶梯快速下到内城。 苏彣迅速将所有暗侯和金刚星郎召回,一边朝嶙渠后退,一边继续施法阻击。周秘在他的指示下,随即领着暗侯堂的人马回撤嶙渠,与守城将士一道据守临时防线。 天都城因建在隆起山脉之上,城内地势高低起伏,石板铺就的道路窄小而上下翻腾,各式楼阁亭台建筑众多,依着地势沿路而建。北城所在的区域内,这些建筑大多早已在这场大战中遭到不同程度的毁坏。但此刻,他们依然能够将魔族大军浩浩荡荡的方阵队伍打散。魔族大军一窝蜂从西城墙下来,直奔嶙渠的方向而去,很快队伍就变得分散开来,冲刺速度也大为受限。 天石长老此时已经紧急在嶙渠沿线布置好了防线,见苏彣等人开始后撤,他一声令下,所有的重弩和投石器纷纷朝着魔族大军黑压压的方阵射去。很快,苏彣就领着金刚星郎站在楼阁亭台之上,沿路施法阻击。 魔族士兵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只得将手中的刀斧朝苏彣和一众金刚星郎扔过去,但没有造成一丝伤害。他们只得在左右上下夹击中,拼命向前移动,还未靠近嶙渠,他们在弯弯曲曲的石板路上便已吃尽苦头。许多魔族士兵命丧于此后,其他魔族士兵只能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前进。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近半个时辰,在付出了数千魔族士兵性命的代价后,魔族大军终于来到了嶙渠之前。随即,又一场攻守大战便拉开了序幕。 嶙渠两侧所建的楼阁亭台稀少,几座石桥跨过两三丈宽的渠面,连接着南北两侧,地势显得宽阔不少。守城将士悉数撤离至嶙渠后,天石长老便施法摧毁了那几座石桥。阻隔魔族大军的障碍,除了这嶙渠的水,就只剩下当时就地取材搭建在渠侧的梁木和砖石了。 只是嶙渠的水深才到成年男子的腰部,这样的水深对魔族士兵来说,几乎构不成什么阻碍,仅仅是延缓了一下他们强攻临时防线的速度。魔族大军抵近后,一窝蜂挤在渠水中,他们不断上攀,翻过临时防线,与守城将士们绞杀起来。 天石长老据于临时防线中央,一边指挥守城将士应敌,一边施法猛击。莫沛晗领着众多鲛族刺客,围在天石长老两侧,利用暗弩阻击来犯的魔族士兵。 苏彣悬在嶙渠上空,三位长老和一众金刚星郎则骑着金鸾飞在他身侧,持续施法猛攻下方的魔族大军。 双方激烈地厮杀起来,场面极为惨烈。 守城将士本就人少,面对着如潮水般来攻的魔族大军,伤亡陡增。不到一刻钟时间,狭长的临时防线便已被攻破五处。苏彣没想到,魔族大军攻势竟如此之快,眼下这境况,只剩下弃城这最后的一条路走了。 “长老,弃城!”他飞到天石长老前方说道,随即继续施法阻击魔族大军。 天石长老见状立即下令,首先放弃两侧的防线,将守城将士全部朝中间靠拢,边战边后撤。 可魔族大军攻势如潮,此时已彻底越过临时防线。 “长老,你领将士们速速撤离!”苏彣见状大喊道,“三位长老领金刚星郎阻击左侧来敌!周秘,你与暗侯堂随我守住右侧!” “是!”众人纷纷回道,一边继续应敌。 越过嶙渠后,众多楼阁亭台沿街矗立,魔族大军的攻势终于降下速来。趁此机会,苏彣领着众人立即占据有利位置,不断施法阻击。 可眼下魔族大军兵力足,气势猛,纵使苏彣领着众人卯足劲拼命厮杀拦阻,依然难以压住对方的攻势。他们只得分拨阻击,守一截又退一截,以此来为撤离的守城将士争取出城的时间。 此时,太阳刚刚落下山,霞光万道,天色开始变暗。 苏彣领着众人鏖战坚守,可魔族大军越逼越紧。渐至城南一带,街道逐渐变得开阔起来,魔族大军的攻势更盛。 天石长老领着的仅剩的一千余名守城将士,大多拖着伤,战至此刻,早已疲惫不堪,饥肠辘辘。他们一路撤退得有些缓慢,好不容易撑到南城,眼看马厩近在眼前。可一队魔族士兵突然包抄而来,迅速拦在了马厩之前,很快又将南门死死堵住。 南门现在守城将士们唯一的出路,他们没有金鸾,也没有龙鹰,根本没法翻越这高高的城墙。 另一边,苏彣和众人已被魔族大军直逼而下,很快就汇入了守城将士的队伍。眼下,他们已基本上被魔族大军团团围住,而且后方的魔族士兵还在远远不断赶来。 这时,也就剩下一众金刚星郎和暗侯骑着金鸾飞在空中。苏彣和三位长老、周秘已经来到守城将士的队伍之中。 “与魔族贼逆拼了……” 守城将士们见退路已绝,纷纷大声高呼。 “公子,我们晚了一步!哎……”天石长老飞身来到苏彣身旁,长叹一口气。 “周秘,你护好莫姑娘!”苏彣一把抓住周秘叮嘱道,“金刚星郎和暗侯居后阻击,其余人等随我一道,冲破南门!”苏彣打定主意朝着南门突围,这是他们眼下仅剩的选择了。 “杀……”所有人随即大声呐喊,朝着南门的冲杀而去。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夺城(一) “哈哈哈哈……你们已是瓮中之鳖,还想做无畏的挣扎!”魔君的狂笑声突然传来,但众人并未看见他的踪影。 “不试试怎么知道谁是鳖呢!”苏彣飞身施法冲杀在前,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困兽犹斗,那本尊就继续看看这出好戏了!哈哈哈哈……” “冲……” 苏彣大声喊道,没再理会魔君的挑衅,同时施法猛攻。这时,他才发现开启南城门的绞盘已被魔族士兵破坏,铰链也全都被砍断。 守城将士随即发出怒吼,握紧长枪随苏彣朝着南门冲杀而去。尽管守城将士们早已筋疲力尽,但怒吼声依然震天动地。 就在此时,南城门顶上的城墙上,突然甩下一片绳索,紧接着一群黑衣人拽着绳索疾速翻下城墙。正当苏彣和众人错愕疑惑之际,只见一支支短箭不断射出。 苏彣的法力不断施出,加上短箭又不断射来,拦在南门前的一队魔族士兵相继倒地毙命。随即,他又领着众人迎着守城将士的队伍冲了过去。 此时,那群黑衣人继续沿着绳索翻墙而下,随即与城下的魔族士兵厮杀在了一起。苏彣这下终于看清了,原来那是一群鲛族刺客,粗看之下,人数应该有数百之众,而且还有更多鲛族刺客不断赶来。他随即收起自己法力,以免误伤来援的友军。 “公子,这些是我府中的卫兵,奉我密信而来!”莫姑娘一边用暗弩击杀魔族士兵,一边跑向苏彣喊道,“可算是在这紧要关头赶上了” “多谢莫姑娘!”苏彣回头道,然后飞身冲入魔族士兵的阵中,挥剑拼杀。 虽然来援的鲛族刺客人数不多,但苏彣心中 “可只有八百余人,我实在是调不到再多的了!”莫沛晗虽然正与魔族士兵厮杀着,但脸上透着一股羞涩。 率兵驰援天都城的第一日,在与魔族大军的那场遭遇战后,莫沛晗见识了魔族余孽的厉害,也知晓了魔君的邪恶阴谋。当时,她手下兵力尚足,但她第一时间便手书两封,派出两名得力手下,一封是向自己的弟弟、如今的鲛族首领求援,只是直到眼下,也未等到她弟弟的任何答复;另一封是寄回自己的府邸,将留下护院的几百名卫兵悉数调来。 “足够我们拼到逃出南城门了!姑娘大恩,我苏彣谨记在心!”苏彣立即回道,随即施出两掌,将杀向莫沛晗的两名魔族士兵击毙,“小心!莫姑娘尽快回到你手下卫兵旁边!” 说话的同时,苏彣已经飞身来到莫沛晗身旁,随即略一施法,将她轻轻推了出去,正好回到了一群鲛族士兵的中央。 此时,天石长老等人领着守城将士们也杀到了南城门口,双方激烈厮杀起来。由于两头夹击,南城门前的魔族士兵很快就败下阵来,可更多的魔族士兵正源源不断地沿着南城墙下的一条窄道包抄赶来。 与此同时,拖在队伍最后阻击魔族大军的一众金刚星郎和暗侯,已经被逼得离南城门越来越近,眼看着魔族大军就要将南城门前的这片广场合围起来。 “长老,带领将士们推开城门,速速出城!” 苏彣朝天石长老大喊道,随即飞身腾入空中,朝着那条窄道上的魔族士兵猛烈施法。在莫沛晗的示意下,一拨鲛族刺客很快压上,没多久就堵住了沿窄道包抄而来的魔族士兵。 南城门前的魔族士兵眼看着一个个被击毙,局面终于暂时按照苏彣的想法在发展着。但魔族大军兵力数量占优,这样的局面持续的时间自然是掐指可数。这节骨眼上,他们必须尽快推开南城墙的大门。 可高达四五丈的城门乃是由百年以上的参天巨木打造而成,又有厚实的铁条在外加固,坚固而笨重。眼下,绞盘遭毁,铰链也被砍断,只能靠守城将士们的蛮力去推开了。 天石长老立即安排一队人马奔向南城门下,朝着左门往外使劲推。可众人拼尽全力,大门仅仅朝外挪动了一点点,再也没动了。 “城门被铰链卡住了,你们速退后!”天石长老一眼就发现了端倪,说完他便施出一掌,一道法力击中城门,发出一声巨响,但只是打开了半道口子,连一个人都钻不过去。 “哎,老朽体内仙灵耗损过多,法力不够!”天石长老叹了一口气。 “请长老退后,我来!”苏彣已经飞身来到南城门之前,随即卯足全身筋脉之力,朝着左侧的那扇大门猛施一道法力。 一声巨响后,城门终于开出一道口子,不过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苏彣抹去飘在眼前的乱发,再施一掌,巨响之后城门终于大开。 “公子快看,又有援兵来了!”就在城门大开之际,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随即,更多的声音传来。 苏彣一听,这些声音全是飞在他身后空中的金刚星郎和暗侯那边传来的。他立即挥手示意众人出城,然后飞身腾起,来到城墙之上。果然,一支骑兵队伍出现在远处的东城墙外,队伍拉得很长,不断从北边冒出,先头部队此刻已经穿过东门,进入了东城一带。 虽然相隔甚远,无法看清到底是何军队,但苏彣一眼便认了出来,当即大喊,“大梁援军从东门飞驰而来,我们反戈一击的时候到了!” 随即,所有人高声欢呼起来,但仍不忘继续朝着拦在南门之前的魔族大军奋勇杀去。 “先出城,暂避锋芒,待援军尽数入城,我们再杀回来!”苏彣接着又大声喊道,随即朝着紧紧追来的魔族大军飞身杀去。 众人一边回击,一边加紧出城。没过多久,苏彣施法将刚刚开启的城门再次合上,终于暂时切断了魔族大军的追杀。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夺城(二) 城门开又复合之后,城内仅剩下苏彣领着一众暗侯和金刚星郎还在竭力回击魔族大军。可他们都骑着金鸾飞在空中,苏彣也回到了鹏鸟的后背,一时之间,魔族大军也拿他们无可奈何,纷纷发出恼怒的吼声。 “魔口脱险,九死一生,大家先出城休整片刻!”苏彣当即挥手,指着南城门外的方向喊道。 鹏鸟和金鸾扑扇几十下翅膀,很快就把苏彣和众人带到了南城门外。 此战惨烈而持久,为数不多的将士们侥幸从魔族大军的屠刀下抢回一条命。此刻暂无厮杀紧随,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长吁一口气后,纷纷一队,背靠背瘫坐在地。 四位长老站在靠近城门的一侧,缓缓调运体内的仙灵,身体倒是很快就恢复了精力。莫沛晗累得气喘吁吁,勉强挺起身来站在四位长老身旁,看着苏彣从鹏鸟上飞身而下。周秘纵身跃下,紧随其后。 “公子!”几人纷纷拱手。 “长老,将士们与魔族余孽鏖战久矣,身心俱疲,饥肠辘辘,得想办法弄点吃的给大家垫垫肚子!”苏彣对天石长老说道。 “对对对,公子提醒老朽了!”天石长老一听,恍然大悟,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也早已饿得直叫唤了,“南下十余里一带有多座关卡,虽然驻守在那的天威大军早已被调入城内御敌,但那里尚屯有不少粮食,老朽这便派人去取。” “如此就好!我怕魔族余孽冲破城门,再度杀来,稳妥起见,我们要尽快领着将士们找个安全所在,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一番!” “公子说得对,老朽这就安排!” “今日大家能成功从魔爪下逃出,多亏莫姑娘鼎力相助!”苏彣接着便转身,朝莫沛晗拱手道,四位长老和周秘也纷纷拱手。 “公子和长老们如此大礼,真是折煞我了!”莫沛晗立即回礼,“魔族大行邪恶,人人得而诛之,我只是略尽自己绵薄之力!” “莫姑娘与魔族余孽苦战久矣,请先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那我就依公子吩咐!” “大梁援军已到,与魔族交战在即,天石长老、周秘,你二人随我一道前去东城门,有劳三位长老先安顿好将士们!” “是,公子!” “我们走!” 苏彣转头看了一眼周秘,随即飞身跃起,落在鹏鸟后背上,朝着东城门的方向飞去。天石长老随即骑上金鸾,周秘则招呼一众手下相随,跟着苏彣而去。 不多久,苏彣三人便已赶到东城门。鹏鸟载着他飞在东城墙之上,尽管已至傍晚,太阳西斜将落,但视野极佳,只见大梁骑兵正整齐而迅速地穿过东城门,进入城内。他往城内瞥了几眼,最先入城的骑兵尚未与魔族大军遭遇,但魔族大军已经挤满了西城和中心一带大大小小的街道巷子,不断朝着东边抵近。 “两军很快就要相遇了!”天石长老见状说道。 “大梁骑兵锋锐难挡,可城内交战,难以发挥全部优势!”苏彣看着魔族大军大举阻击而来,不禁忧心道。 “公子……” “苏将军……” “哎呀,苏彣,苏彣,苏兄……” 突然,一连串熟悉的声音从底下传来,苏彣这才回过神来,朝下望去,一眼便认了出来,当即飞身跃下,“殿下!” 渠梁衍骑在马上,伸出右手不停地左右挥舞,终于喊应了苏彣。他迅速下马,刚刚自己大喊,见苏彣没有反应,他一连喊出了三个称呼,直到最后喊出了苏彣的名字。 “殿下!”苏彣迅速飞身落在渠梁衍旁边,满脸惊喜。 “苏兄,许久未见!”渠梁衍一脸喜笑颜开。 “见过睿王殿下!”天石长老很快也赶了过来。 “学生见过长老!”渠梁衍毕恭毕敬的回礼道。 “今日见殿下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殿下领军从连池关隘返回皇都城,半路遭遇虬兽大军所困,消息早已传回天都城,哎……凌霄郡主她……”苏彣突然叹气起来,既是因为自己无暇抽身对睿王施以援手,还因为凌霄郡主至今没有下落。 “苏兄不必懊恼,凌霄郡主没事,苏兄和盛玄郡主放心好了!” “那郡主现在身在何处,怎么没和殿下一起?” “郡主本随我一同领军南下的,与李大都统所率援军兵分两路驰援天都城,只因虬兽大军突然对李大都统的援军发起猛攻,郡主担心李大都统安危,临时决定赶过去助他父亲一臂之力,我劝说再三无果,郡主执意前去,最后只得调了两万兵力与她同去。” “凌霄郡主无碍我便放心了,郡主此前定遭遇不少危险,没想到眼下又再度身负险境!殿下这一路也吃了不少苦!” “详细情况待击退魔族大军,我再与苏兄细说。如今,李大都统的援军遭到多路虬兽大军的围攻,短时之内已无法回援天都城。我手下余下五万余兵力,加之皇兄派来的十万骑兵,共十五万余名大梁将士,皆听凭苏兄差遣,誓要击退魔族余孽!” “这十万大梁骑兵此前抵达天都城,又不知何故北上,幸亏殿下带回来了。不止如此,还额外多带来了共七万兵力,多谢殿下,退敌之后,我再恭谢殿下大恩!”苏彣随即拱手道。 “苏兄言重了!说来也怪,这十万骑兵突然离开天都城,最后又被我碰上,回头再与苏兄细说。”渠梁衍拱手回礼,“我手下的几位将军皆在此,苏兄只管下令!” “见过公子!”几位将军随即拱手道。 “苏彣见过各位将军!”大战在即,苏彣无瑕继续深究那十万大梁援军之事,立即向几位将军拱手回礼,“各位将军,魔族大军尚有十余万兵力,虽然来势极猛,但他们攻破天都城西城墙不到两个时辰,仍有大量魔族士兵还未进入城内。眼下马上就要天黑,我们唯有速战速决,方能以最小代价夺回天都城。至于夺城反攻,各位将军身经百战,比我更有经验,天石长老对魔族大军动向和城内情况一清二楚,可助各位将军一臂之力!” “老朽全力配合各位将军!” “见过天石长老!”几位将军再次拱手道。 “苏兄放心,先头部队已进入城内设防拦阻,后续大军还在不断补上,待长老和几位将军拿定策略,定能一举夺回天都城。” “有劳殿下和各位将军!”苏彣再次拱手,“我担心魔君突然现身,我还是先去西城墙看看情况!周秘,你等随我而去!” “苏兄小心!” “公子小心!”天石长老跟着说道。 说完,苏彣飞身而上,坐上鹏鸟,领着周秘和一众暗侯朝着西城墙的方向飞去。 第三百二十章 夺城(三) 鹏鸟快速扑扇着翅膀,载着苏彣飞在队伍的最前头,周秘领着手下一众暗侯紧紧相随。天都城的街巷中,大梁将士们正有序朝着城西一带合围而去。 之前追杀守城将士的魔族大军,应该是收到了指令,此刻正由南北上,与从西城墙赶来的魔族大军开始两边夹击。在天石长老的建议下,一队大梁骑兵很快开始朝南城进军阻击。 夕阳刚刚落幕,仅剩几道余晖残存在西边天野,随时便会彻底消失。夜幕已经降临,两军有如两股潮水,汹涌澎湃,在昏暗之中即将交汇。 大战一触即发! 苏彣朝底下看了几眼,城内楼阁亭台和街巷之中,一圈圈灯光逐渐由东向西缓缓亮起,应该是入城的大梁士兵奉命点的灯。很快,一支支火把也稀稀落落地亮起,全都迎着魔族大军来袭的方向移动。 苏彣骑着鹏鸟绕飞了两圈后,立即抬头朝前,再也顾不上继续关注底下两军的动向。他眼下最关心的事情,一是魔君到底身在何处,万一魔君突然从哪冒出来,他得及时出手阻止;二是领着周秘和暗侯,伺机摧毁西城墙外最后三座云梯,切断城外魔族大军入城的通道。 很快,鹏鸟就载着他飞抵了西城墙上空。只见西城墙外,魔族士兵正借着云梯,源源不断地进入城内。而城外的魔族大军,黑压压的一片,夜幕之下,一眼望去,无法到头。 苏彣乘着鹏鸟,特意在西城墙上空盘旋了一个大圈,四下窥探一番后,并未发现魔君的踪迹。或者说,自己刚刚故意弄出这番大动静,也未被魔君察觉。 “魔君貌似不在!周秘,你领着自己的手下,多点偷袭西城墙上的魔族大军,引开暗夜刺客,我趁乱去摧毁那三座云梯!”苏彣立即转头招呼周秘,此时余晖散尽,夜幕彻底来临,正是摧毁云梯的绝好机会,“务必小心,不要恋战!” “属下明白!”周秘点点头。 “即刻动手!”苏彣指着底下的西城墙,挥挥右手下令道,随即他便骑着鹏鸟盘旋着,钻入更高的夜空之中,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速速分散,火箭准备!”周秘当即排兵布阵,“给西城墙多点几盏灯!” “是!”所有暗侯纷纷细声答道,随即在夜空中快速分散开来,朝着西城墙上下悄悄围拢靠近。 夜色朦胧,西城墙内外没有一丝光亮。但对习惯了黑暗环境的魔族来说,这样的夜幕丝毫不会对他们有任何影响。 手下暗侯陆续就位,纷纷亮起微小的火点示意,这是暗侯堂特有的传信方式。周密扫视一眼后,立即闪了闪自己手中的火点,这是他下达的攻击命令。随即十数支火箭从各个方向,陆续划破长空,疾速飞向城上。暗侯们射完火箭,立即变换位置。 尽管火箭刚刚飞到城上,便被魔族士兵一脚踩灭,但所有暗侯则不慌不忙继续射出火箭。他们看似没有任何章法的胡乱攻击,在西城墙闹出了巨大的动静。 西城墙上的暗夜刺客见状,纷纷朝着火箭来袭的方向施出魔力,但他们一阵使劲,根本没有任何成效。暗侯们在空中不断飞动射箭,另他们一时没法锁定,只得亲身飞出盘查。 暗夜刺客本就所剩不多,他们统统飞在西城墙上空,盯着夜空中各个方向飞来的火箭,四处搜寻,顾此失彼,短时间之内根本就难以寻踪定源。 苏彣瞅准时机,骑着鹏鸟突然钻出云层,笔直朝下。此时的暗夜刺客在夜空中自顾不暇,正与暗侯们纠缠起来,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出现。 他接连施出数掌,法力划破黑夜长空,犹如蹿出的一条条银色长蛇,凶狠地撕咬着最后三座云梯,很快就听见一阵碎裂垮塌的声音接连传来。夜幕太黑,他看不清云梯到底被毁成啥样,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立即指挥鹏鸟飞过去查勘。可是那些法力发出的耀眼银光,在夜空中格外显眼,他的位置一下便暴露出来了,那群刚刚飞出去搜寻火箭的暗夜刺客,随即施出魔力猛击,同时朝他围杀过去。 接连避开数道来袭的魔力后,苏彣很快就飞到了西城墙外城底下,确认了三座云梯均已损毁倒地,他立即大喊一声,“云梯已毁,撤!”然后迅速冲着四周来袭的一众暗夜刺客施法猛击。 “杀……”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喊杀声传来。喊声雄浑,如雷贯耳,震天动地。大梁援军和魔族大军终于交锋了! 虽然刚刚避开了一通密集的魔力袭击,但苏彣来不及抽身撤离,此刻已被那群暗夜刺客团团围住,“周密,继续扰乱西城墙上的魔族余孽,暗夜刺客交给我!” “是!公子当心!”周密丝毫没有迟疑,立即指挥手下抵近西城墙猛击。 暗夜刺客个个身手不凡,而且心狠手辣。可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自开战至今,他们折损殆尽,几乎全军覆没,眼下围着苏彣穷追猛打的暗夜刺客所剩不多,已是强弩之末,他们早就对苏文攒了一肚子怨气,统统围在苏彣四周,没有理会周密和他的手下。 苏彣这次可是彻底将魔族大军入城的通道切断,魔君想要尽快恢复也绝非易事。魔君眼下尚未现身,不知身在何处,多少有点怪异,苏彣刚才还一直留着个心眼,生怕魔君突然杀出。 但魔君要来也早该来了,他此刻定然不在西城墙上。想到此,苏彣便站定在鹏鸟的后背上,安心与暗夜刺客交战起来。 今夜乌云蔽月,伸手难见五指。苏彣丝毫不受影响,虽然多费了点时间,但依然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这最后一群暗夜刺客。此时,周密已经领着一众手下暗侯在西城墙上与魔族士兵激战正酣,他便迅速飞身过去加入战斗。 摧毁了三座云梯之后,今夜城内的这数万魔族大军,既无他路可退,也无援手可依,已成瓮中之鳖。此刻的城中,大梁援军气势正盛,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魔族大军节节败退。火光逐渐在城内亮起,很快就成团成片,大梁将士们一边点上火把火盆,一边持续猛攻,不断挤压城内的魔族大军所占地盘。 黑风渐起,乌云开始散去,明月终于一点点露出脸来,皎洁的月光洒满了整片隆起山脉。隆起峰投在城内的硕影,越拉越长,直到明月垂在天边,这阴影彻底盖住了整座天都城。 就在这个时候,苏彣和周密领着暗侯们,与大梁援军碰面,城内的魔族大军尽数歼灭,夜战终于落幕,天都城失而复回。 第三百二十一章 破晓 此刻已是破晓时分,晨曦刚刚蹭破天际,微光泛漾之下,天都城渐渐露出端容。彻夜激战过后,城内两军尸首遍地,毁损的房屋散落四处,一片狼藉。往日繁华的街头巷尾,车来人往,此刻已成过眼云烟。 苏彣召来鹏鸟,很快就飞到了西城墙上。城上尸横遍地,而城外的原野上,魔族大军的阵营依旧滔天一片,一眼扫去,粗算至少还有十余万大军。他稍稍整饬了一下满头散乱的头发,又掸了掸衣服上的沾染的赃秽之物,便转身走向内城一侧。望着城内满地的尸体,他呆呆地矗立在着,一言不发。周密见状,只得领着手下一众暗侯从旁等待。 “苏将军!苏将军!苏将军……” 尽管鏖战一宿,早已饥饿困乏,但大梁将士们气势依旧。见苏彣出现在城上,众将士纷纷抡起手中的长枪顿地,大声呼喊起来。对他们来说,苏彣依旧是当年那个统帅大梁军队的大将军。 “众位将士们辛苦了,苏彣在此谨谢!”苏彣的思绪立即被将士们的欢呼声拉了回来,他略微施法,发出雄浑的声音,拱手回道,“魔君觊觎五州天下,绝不会就此罢休,眼下城外尚存十余万魔族大军,随时还会卷土重来,天都城还要继续仰仗将士们!” “杀!杀!杀……”将士们大声回应,气势更盛。 就在这时,一列金鸾出现,天石长老正带着睿王渠梁衍飞了过来。此前安置从魔族大军屠刀下侥幸活下来的守城将士们的三位长老,也一起赶了过来,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群金刚星郎。 “睿王!睿王!睿王……”将士们看见头顶的金鸾,随即大声呼喊起来。 渠梁衍立即朝下挥手,“将士们辛苦了!”只是他的话语没有仙灵法力加持,底下的大梁将士们根本听不到,只得不停地挥手示意。很快,他就和四位长老来到了西城墙上。 “殿下!”苏彣走几步迎上前拱手,“听说殿下入城督战,一夜未合眼!着实是辛苦殿下了!” “苏兄言重了,大家都在与魔族余孽血战,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是自己本事不济,仅仅杀了几个魔族士兵,尚不及苏兄的零头!”渠梁衍立即拱手回礼。 “殿下过谦了,多亏殿下率军驰援,天都城才能失而复回!否则,魔君必将以此为据点,对五州天下大行杀戮!” “天石长老已经把天都城发生的一切详细告诉我了,如今五州已乱,连九重星璇都被摧毁了,谁也无法置之事外,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不过,这次多亏狄华大将军及时领军出现,否则以我从连池关隘带来的七万余兵力,怕是难以与城内的魔族大军抗衡,能不能助苏兄夺回天都城都难说。” “狄华大将军?”苏彣在大梁朝也做过将军,但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我倒是没听说过!” “苏兄有所不知,狄老将军数年前已经告老还乡,不过靖王之乱后,朝廷揪出一堆将领牵涉靖王和三皇兄谋反,皇兄继位后,不得不重新启用了包括狄老将军在内的十多位老将,所以苏兄没听过狄老将军也很正常。” “原来如此!” “当日狄老将军率军驰援,在刚刚抵达天都城之际,却突然调转方向北上。不但苏兄对此事疑惑重重,就连狄老将军自己也是一头雾水,至今都觉得此事甚为蹊跷古怪!” “这次见殿下来援,一道带来了狄老将军的十万大军,我以为他是收到了殿下的密信,特意前去阻击虬兽大军,以助殿下大军脱困。怎么,难道此事还另有隐情?” “苏兄有所不知,狄老将军其实是三皇兄的舅爷。幸他已告老多年,又断绝了和军中的一切联系,而且常年不在皇都城内,故而没有牵扯进靖王之乱,这才能够得到朝廷重新启用。”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可这事与狄老将军率援军离开天都城有什么关系?” “我率大军从连池关隘返回皇都城,不久便在孤雁岭一带遭遇虬兽大军的围追堵截,虬兽大军兵力远多于我们,我们被迫一路沿着西南方向撤离,与虬兽大军对峙数日后终遭其围困,凌霄郡主也就是在那时找到我的。一筹莫展之际,恰好狄老将军率领大军突然出现,最终助我们冲出虬兽大军的团团包围。” “看来狄老将军是收到什么消息了,得知了殿下的遭遇。” “非也!”渠梁衍摆摆手,“自打遭遇虬兽大军,我便命人向皇都城派出信鸽求援,狄老将军的突然出现,我一开始也以为是他无意中收到了求援密信。但他却说并未收到我的求援密信,而是在即将抵达天都城之际,离奇地收到了三皇兄的密信。” “三皇子的密信?” “狄老将军说这封密信竟是从天而降,无从断定其来处,但他一眼就认出密信的字迹正是出自三皇兄,而密信的内容乃是让他领着大军赶往庙公岭,我后来才知道李大都统的漠北援军也是在庙公岭遭遇虬兽大军的。” “原来是三皇子,这就说得通了!” “可三皇兄在靖王之乱后早就消失不见了,朝廷派人搜寻也未有发现,大家猜测他早已遭遇什么不测,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何知道狄老将军被朝廷重新启用,并率军驰援天都城呢?这些事情越想越觉得奇怪!” “我知道了,殿下……”苏彣随即将三皇子渠梁硕的事情,尤其是魔君借他的肉身重塑真身,及魔君重塑真身后又与他相互争斗的一些事情,详细地告诉了渠梁衍。 “竟有此事,看来三皇兄也是自作自受啊!没想到,他到最后都还想打狄老将军的主意!” “是啊,三皇子让狄老将军前去庙公岭,一来可以阻击李大都统的漠北援军,二来又削弱了天都城的守城兵力,此计着实是一举两得啊!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既没算到自己最后被魔君设计,遭到反噬,也没算到狄将军北上庙公岭的途中,无意撞上了深陷虬兽大军围困的殿下!” “三皇兄倒行逆施,罪有应得不说他了!对了,怎么不见盛玄郡主?”渠梁衍其实早就想起不见盛玄郡主的事了,只是刚刚说起三皇子渠梁硕的事情,一下子思绪抽不开。 “郡主十几日前突然留下一封信,说有要事,要去一趟问天阁。大敌当前,我分身乏术,看到密信后已安排天辰长老敢去问天阁,也不知道郡主现在如何!” “郡主这么做,自有她的目的,我相信绝对是极为重要的事,否则她不会亲自去的!苏兄放心,郡主吉人天相,又本事了得,定会平平安安的!” “不说了,越说越忧心!一夜鏖战,殿下也辛苦了,你没有仙灵护体,这么扛下去,身体迟早是要吃不消的,趁着魔君还未发起新的攻势,殿下赶紧去塔楼打个盹!待会,我再让人给你送点吃食!” “苏兄一说,还真是觉得困意上头了!只是大敌当前,我还不可倦怠,我得先去把将士们的伙食安排好了才敢躺下!” “那我和殿下一道,天都城已经吃空,只好蹭一下殿下的军粮了,呵呵呵呵!” “走,正好我的马上还留了一只野兔,待会给苏兄奉上!” “走!”苏彣朝着前边的阶梯伸手示意,“天石长老,城上交给你等了!” “公子请放心!”天石长老立即拱手道。 说完,苏彣便和睿王渠梁衍一道沿着阶梯朝内城城下走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塔楼 很快,东方曙光乍现,天色顿开,隆起峰的轮廓终于清晰地矗立在眼前。流晶河瀑布依旧高垂,水气升腾,这样的景致没变任何样。而昔日繁华的天都城,四下皆是断壁残垣,东北一片是暗日火山爆发后留下的石砾灰烬,其他地方则是大战过后的满目疮痍,以及遍地的尸体。 接着,苏彣和渠梁衍走下西城墙,此时正见狄华大将军安排手下大军,轮番用餐休整和清运城内尸体,将士们一队队来来往往,在杂乱的大街小巷中川流不息。渠梁衍简单询问一番后,便派人前去取拴在自己马上的野兔,然后终于放心地和苏彣回到了西城墙上的塔楼中。 安排人收拾完野兔的毛和内脏后,二人便在塔楼中就着一个火盆,慢悠悠地烤起兔肉来。周密很快就安排手下送来了一盘生硬的凉馒头和一坛玉露酒。配上已经烤熟的野兔肉,这一番搭配,在眼下的天都城内也算是难得的一顿大餐了。待兔肉将熟之际,苏彣便喊来天石长老和他的三位师弟一起享用。 昨夜一战十分惨烈,渠梁衍带来的大梁援军损失了好几万兵力,伤亡远超魔族大军。魔族大军尚存十余万大军,如果正面一战,渠梁衍仅凭手里余下的兵力应战,难有取胜的把握,所以目下最好的选择便是牢牢据守天都城。 魔君耗费大量兵力,好不容易拿下天都城,不想到手还不到一日,竟然又还回去了。魔君此刻怕是已经勃然大怒,只是奇怪,他居然隐忍着没再继续发兵夺城。 “也不知漠北援军与虬兽大军的战况如何了!”苏彣一边掰下一片馒头,一边说道。 “公子,暂时还未收到李大都统传回的密报,看暗侯那边是否打探到了什么情况。”天石长老立即回道。 “公子,派去庙公岭打探战况的暗侯怕是碰上什么意外了,一般四个时辰左右便会回报一次,如今一整夜过去了,属下还未收到任何消息。”周密接着补充道,“公子暂且放心,属下发现情况不对后,当即加派人手前往,应该很快便会又消息传回。” “继续加派暗侯仔细盯着,眼下我们与李大都统隔得不远,漠北援军现在是我们的第二道防线,旦有闪失,不仅天都城,连整个南平州都将面临倾覆之险!” “属下这便去办!”周密拱手回道,然后疾步走出了塔楼。 “苏兄,虬兽大军兵力庞大,又善用炎虬地穴,神出鬼没,确实不好应对,我之前算是领教过了!这一战,漠北援军怕是要吃不少苦头!”渠梁衍接着说道。 “是啊,魔虬两族联手,想要置三族于死地,现在的每一关都很关键!”苏彣继续掰下一块馒头塞进嘴里。 “至少魔族大军那边暂时能消停一会了!”渠梁衍又说道。 “眼下我看魔族大军的营地这么安静,丝毫没有火速发兵复夺天都城的迹象,极为诡异,魔君不该等到这个时候还不现身?”苏彣边嚼馒头边疑惑着说道。 “魔君诡计多端,背后定然藏着什么阴谋!”渠梁衍拎起酒坛喝了一口,咽下嘴里的干馒头,“天都城的形势我尚不完全清楚,但魔族大军眼下的举动,着实让人不安!” “公子和殿下放心,老朽来之前,狄老将军已经做好防御部署,大军正有序备战,听凭魔族大军何时来攻!”天石长老接着回道。 “有狄老将军坐镇,我自然是不怕魔族大军再度发兵来攻了!”苏彣放下塞到嘴边的一块烤兔肉,“只是不见魔君现身,我总感觉有什么意外将要发生!” “公子的担忧不无道理,料想魔君也不会轻易罢手的。魔君此刻踪迹全无,莫非是找虬族头领翌革去了?”天石长老放下手中的一块烤兔肉。 “长老的意思是,魔君已经察觉到了翌革的真实目的?” “老朽觉得极有可能!大战之初,魔虬两族联手,魔族大军足有六十余万之众,魔君定欲快速拿下三族,夺取三州。可魔君的大军抵达天都城后,久攻不下,昨日刚刚得手却最终功亏一篑,损兵折将,如今大军仅存十余万。这其间,翌革若是配合魔君出兵,结果定不是眼前的境况。魔君一直被翌革蒙在鼓里,时间久了,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昨夜我们对魔族大军反戈一击,这么关键的时候,魔君却消失不见,老朽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魔君极有可能是去找翌革了!” “长老说得有道理,以魔君的秉性,他知道自己被翌革蒙蔽后,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况且,以魔君手里现在这点兵力,之于他吞并五州天下的胃口而言,已是杯水车薪,找翌革既是发泄怒气,又能借来虬兽大军,只要虬兽大军一到,何谈拿不下天都城!” “李大都统和他的漠北援军已经被虬兽大军钳制住了,如此说来,天都城的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了,但后头还有更大的危机!”渠梁衍不免惊忧道。 “虬族不退兵,危机便一直存在!纵使魔族的大势暂且已去,但翌革的野心一点不比魔君的要小,甚至更大!”苏彣也不禁忧心起来,“现在,我们只能继续坚守天都城,但愿虬兽大军还未发兵南平州和东渝州!” “公子,天都城告急,派去南平州和东渝州一带的暗侯,基本已经全部召回,眼下我们没法及时掌握两州的情况!”天石长老接着补充道。 就在此时,一只金鸾飞抵西城墙上,跃下一名暗侯,与周密简短耳语一番后,随即便坐着金鸾飞走了。 周密听后神色紧张,立即走进塔楼,“公子,前方暗侯回报,李大都统率领着漠北援军与虬兽大军鏖战一夜未歇,眼下战况胶着,胜负未分。另外,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苏彣和渠梁衍异口同声问道。 “是关于凌霄郡主的……昨夜郡主她……”周密支支吾吾。 “郡主怎么了?”渠梁衍站起身来,疾步走到周密身前,“你快说!” “凌霄郡主和她率领的那支大梁军队,在靠近庙公岭的一处林地中遭遇虬兽大军偷袭,伤亡惨重,交战中郡主的坐骑被虬蝠所杀,郡主不知所踪!附近的暗侯已经全部出动搜寻,李大都统收到消息后,也及时派出了一支龙鹰骑兵赶了过去。只是到目前为止,仍没有郡主的任何消息!”周密一口气全部说完。 “怎么会这样?”苏彣立即站起身来,一阵不安。 “苏兄,我得去把郡主寻回来!郡主没有坐骑,又孤身一人,太危险了!” “大军从天都城赶往庙公岭,也得半天时间……” “大军速度太慢,请公子借一队暗侯给我,我骑着金鸾飞过去!” “好!周密,你速去安排!还请天麒长老、天雮长老和天鸣长老随殿下一同前往!” “老朽愿往!”三位长老相继回道。 “学生谢过三位长老!”渠梁衍立即拱手道。 “事不宜迟,赶紧出发!殿下切记小心!” “多谢苏兄!”说完,众人纷纷疾步走出塔楼,来到西城墙上。 三位长老立即召来坐骑,苏彣随即略一施法,将渠梁衍一把送上一只金鸾的后背。很快,四只金鸾便朝着北方飞走,一队暗侯紧随其后,没多久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但愿凌霄郡主平安无事!”苏彣看着天边说道。 “凌霄郡主定会平平安安的,公子放心!”天石长老一旁说道。 轰轰轰……就在此时,突然震天响声突然传来。 “不好了,地面开裂了……”随即便传来惊慌的叫喊声。 “公子,不好!城要塌了……”天石长老已经发现端倪,大喊一声。 第三百二十三章 陷落(一) 不等苏彣细看底下状况,一阵噼啪作响的声音持续传来,只见脚下城墙迅速裂开。他和天石长老不得不立即踮脚飞身而起,几乎同时,城墙开始一节节断裂,迅速坍塌。 “啊……” 城墙坍塌得太过突然,正在西城墙上值守的数千大梁将士已来不及撤离。他们东倒西歪地陆续随着城墙坍塌而坠入底下巨大的裂口,一眨眼便不见踪影,只听见他们在最后时刻发出的惊恐而痛苦的喊叫声不断传来。随着地面裂口不断朝城墙两端蔓延,口子越来越宽、越来越长,城墙和城内的亭台楼阁也一一跟着坍塌。 苏彣飞身停在空中,双拳紧紧攥着,一脸茫然,满是忧心焦急,可他对此却束手无策,只得眼睁睁看着城墙不断轰然倒塌。索性这阵地陷城塌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等他完全回过神来,城墙便停止了坍塌。 只是此刻,坍塌的这段城墙已经彻底填入地面的裂口之中,西城墙上出现了一个长大上百丈的巨大缺口。 “魔族大军冲过来了!”苏彣立即运功,朝着城内大声喊道,此刻他已丝毫顾不上再去细究这地面开裂的事了,十数万魔族大军的阵营已经骚动开来,正朝着城下冲来,很快便会突破西城墙巨大的缺口,“长老,速去找到狄老将军,即刻整兵迎敌!我先去挡一波!” “老朽明白,公子小心!”天石长老立即回道。 苏彣随即飞身落入迎面飞来的鹏鸟后背,然后朝着城外来袭的魔族大军飞去,“所有暗侯和金刚星郎,速速随我前……” “哈哈哈哈……”不等苏彣说完,一阵熟悉的笑声突然传来,打断了他的说话。 虽然还未看见对方,但苏彣对这笑声再熟悉不过了,“魔君!原来是你搞的鬼!” “苏彣,你知道就好!”魔君立即回道,随即他的黑影便从天际疾速飞来,眨眼间便出现在苏彣眼前,而他的手中正提着那柄黑色的弑灵刀。 “你终于出现了,魔君!”看着西城墙坍塌,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苏彣恨得牙痒痒。 “你以为昨晚夺回了天都城,本尊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哈哈哈哈……”魔君继续狂笑着。 “那我倒要看看魔君还有什么诡计没使出来!”苏彣也不甘示弱,尽管他心里自知没有什么把握抗下魔族大军的这波攻城。 “哈哈哈哈……你以为本尊稀罕这座破城吗!本尊要的是整个五州大地,还要让你们神族、人族和鲛族三族的血,为这万年间本尊尝尽的所有痛苦来赎罪!” “好大的口气!” “苏彣,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底下!”魔君抻着弑灵刀,指着西城墙下的那片陷落之地,“翌革已奉本尊之命,派出擎天兽将你的城墙拱出了这么长一道口子,本尊的大军马上就能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哈哈哈哈……” “原来是擎天兽搞的鬼,我还以为是魔君有这等本事呢!” 苏彣嘴上故意摆出一副不以为然,实际心底却在担心,魔虬两族难道又准备再度联手对付三族吗?翌革和他的虬族大军是被魔君胁迫后不得已为之,还是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邪恶阴谋? “休要在本尊面前逞口舌之勇!翌革的大军已经出动,本尊今日便要血洗天都城,将你们统统杀尽,然后在踩着你们的尸体,继续将你们三族屠戮殆尽!” 此时,一众金刚星郎和暗侯已经陆续骑着金鸾飞抵到苏彣的身侧。 “看来魔君摆脱了三皇子的束缚,魔力也彻底恢复了,那我就来领教领教魔君真正的手段!” 苏彣说完,立即挥手示意身旁的一众金刚星郎和暗侯朝底下来袭的魔族大军杀去。跟魔君说话期间,底下的魔族大军距城下只有一两百丈远了,而大梁将士因为刚才的地陷城塌而乱作一团,眼下还难以列阵应战。 一众金刚星郎和暗侯得令后,迅速在空中分散开来,朝着魔族大军的先头方阵快速杀去。 “那本尊就让你好好尝尝这弑灵刀的滋味!”魔君说完,便挥舞着手中的弑灵刀施出数道黑色魔力,紧接着便朝着苏彣杀去。 “少废话!”苏彣迫不及待地飞身杀去。 “接剑!”就在此时,天石长老骑着金鸾飞来,一把将自己的长剑甩了过去,“公子放心,狄老将军正在整军!” “长老,底下交给你了!”苏彣一边施法阻击魔君,一边回道,随即便接住天石长老甩来得长剑,骑着鹏鸟和魔君在空中杀将起来。 “公子小心!”天石长老说完,便骑着金鸾朝底下飞去。 此时,魔族大军距城墙底下不过数十丈之距,一众金刚星郎和暗侯骑着金鸾低空掠过,不断截杀和阻击魔族大军的先头部队。天石长老随后也骑着金鸾赶到,并立即投入战斗之中。 很快,双方便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魔族大军的先头方阵逐渐开始变得混乱起来。原野上本就已经堆满了尸体,魔族大军的阵营移动得并不顺利,此刻又有天石长老领着一众金刚星郎和暗侯在空中奋勇阻击,他们的冲锋几乎顿时就陷入了停滞。 而高高的空中,魔君正挥舞着弑灵刀,不断施出强大的魔力。苏彣只得施法回击,挡一下又避一下,一时难以近身搏杀。二人在空中盘旋厮杀着,你追我赶,黑色的魔力和银色的法力不断相撞,发出震天的炸裂声。 魔君的手段,接连不断,又招招致命。苏彣知道,魔君绝不会善罢甘休,二人的结局注定只能留下一个。可双方交手几十个回合下来,他丝毫没有占到魔君的任何便宜。 这一战,他和整个神族,都已被逼上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