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笔记全集》 楔子

楔子

三月初的某个早晨,新学期开学后不久。 木棉花盛开的香云中学门口,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进入学校。白色校衫和蓝色校裙交织在一起,红色的花瓣飘飞在空中,周围的世界荡漾着一片丰富的色彩。 七点刚过,一个娇弱的身影匆匆忙忙地跑下公车,向学校飞奔过来。二十分钟后,她出现在我们面前。 “大家好,我是新转学来的。我叫夏早安。”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夏早安。她长得很美,笑起来像一片花海在招摇。那时,我们还不知道,在这片花海后面居然沉睡着一个厉害的人物。 只是,他还没醒过来。 就在同一天晚上,广州的某个偏僻之地。 一个阴森森的房间隐藏在石屎森林里,不为人知。它的窗户都被拉上了窗帘,实际上即使是大白天,窗帘也不曾拉开过,房内用以照明的是一盏40瓦的台灯。 电视机正播放着某个娱乐节目。 黑暗的房间里充斥着白惨惨的灯光,窗外掠过大片大片的夜风。台灯映出一个男性邪气横生的脸。他正对着电脑,“噼啪噼啪”地敲着键盘。 他正在某个博客上留言,想到博客的主人看到留言将会吓得魂飞魄散,他“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听起来十分诡异,大概是戴了口罩的缘故。 留言发送完毕后,他饶有兴趣地玩起了桌面上的一副扑克牌,一张张地翻出来。当抽到方块9的时候,他把那张扑克牌狠狠地扔到墙上。 他埋下头,喉咙里发出难受的哽咽声,好像痛苦正撕裂他的身体和灵魂。待他抬起头,濡湿的泪光中,电视机里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节目主持人正在访问一个当红的女明星:“钟馨童小姐,您最近接拍的《女高怪谈》是一部鬼片,这是您第一次拍鬼片吧,这和您之前演的青春偶像剧有很大的不同,您对自己的表演有什么期待?” 女明星妩媚一笑,施施然地回答:“的确,这是我第一次拍鬼片。我本人是颇为迷信的,所以,现在可以说有点害怕啦。” “哦,您怕什么呢?” “鬼呀!我听有些前辈说,拍鬼片都会碰上一些灵异现象。所以,决定拍这部电影之后,我还特地去拜祭了菩萨,希望她能保佑我们拍摄顺利。那些鬼怪千万不要过来呀,因为我有菩萨保佑!” 主持人看到女明星亮出的菩萨玉坠,也不禁一笑。 “看来钟馨童小姐您真的很害怕鬼怪呀。” “谁不怕呢?” “那我们转个话题吧。这部《女高怪谈》的导演据说已经确定是陈宇生导演了,而您和陈宇生导演之间一直以来都有矛盾,还曾经爆发过不少口水战。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选择接拍这部电影呢?” 女明星很认真地听完,思考片刻,依然用熟悉的笑容面对镜头:“说我和陈导演之间有矛盾,都是某些媒体故意夸张渲染的。每个人当然都会有些理念跟别人不同。我和陈导演之间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我相信我们会合作得十分愉快。” “可是,上次陈导演当着众媒体的面说你已经结婚了呀,还生了小孩。请问,这是造谣吗?还是确有其事?” “当然不是真的。谣言止于智者。我以前曾经在歌迷会上承诺,我如果结婚,一定会提前告知我的歌迷。现在,我同样做出这样的承诺。而且,我需要指明的是,昨天陈导演已经就他的失言在报纸上公开道歉了。” “所以,钟馨童小姐你至今仍是单身了?” “是的,我的感情生活目前还是一片空白。到三十岁前,我都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她刚说完,有只手便激动地拿起遥控器,“啪”的一声关闭了电视机。 第一章 恶鬼出现

第一章 恶鬼出现

夏早安到学校来的第二天清晨,六点还差五分,广州城仍沉浸在一片静谧中。 太阳的罐子倒泻,微淡的晨光渐渐填满城市的每条罅隙。这种晨早人静的时分,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大街上浮动着昨夜遗留的夜色碎片。厚重的云层覆盖天空,珠江倒映着黯淡的晨光,波光粼粼。几条船慢慢行驶在江面上,沉闷的马达声撕不破这早晨的寂静。 沿江建有一排高雅华丽的别墅群,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则贵,其中一栋欧式风格别墅的主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女明星钟馨童。她独自居住,平时家里家外都由一个女管家阿银负责打理。 根据阿银的供词,她是在早上六点钟听到门铃的。而在这以前,也有人看到了那个家伙的身影。 目击者是一位打扫街道的环卫工人。她看到那个家伙在按A21号别墅的门铃。 该怎么形容那个家伙呢?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浅色的裤子,普通的运动鞋。而且,他还戴着鸭舌帽、墨镜以及口罩。这让他在无人的时分特别显眼。其实,就算在人潮汹涌的街头,这样奇怪的打扮也够鹤立鸡群的了。 正在扫街的环卫工人于是满腹狐疑地望过去。那个家伙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被环卫工人看到,一边按门铃,一边还回头看了看环卫工人。那时候,环卫工人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风扑面吹来,不由得浑身一颤,赶紧避开那家伙阴森森的视线。 那个奇怪的家伙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有如鬼魅一般。 女管家阿银听到门铃后,马上穿衣服。门铃响过几遍,阿银从里屋走出去,穿梭在宽阔的庭院里。她看见铁门前依稀站着一个身影,于是出声喊道:“大清早的,谁呀?” 那人没有回答。待阿银走过去要打开铁门时,那人却突然转身就跑。逃跑时,头上的鸭舌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他赶紧捡起来,沿着江边的马路飞奔而去。 环卫工人回忆说,她看到那家伙捡帽子的时候,脑袋光光的。 他是个光头,身高约一米七三左右,从身形判断,应该是男性。 “脑子有病啊!竟敢跑到这里来乱按门铃,小心被车撞死!” 阿银对着那个逃得老远的身影咒骂几句,刚要关上门,才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盒子。她迟疑地拿起盒子,慢慢打开。 “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清早的宁静。 当李小崇衣衫不整地骑着一辆破单车赶来的时候,已经是案件发生两个小时之后了。 啊哈,终于碰到一件大案了!是恐吓案呢!而且对象还是名人! “闪开!闪开!” 李小崇将一直以来聚积在胸中的郁闷大声地喊出来。想当初他投考警校,就是为了除恶惩奸,可是,没想到刚实习,就被派来这区当了一个普通的社区民警。而他们警务室小得可怜,除了他,便只有一个看报纸都得戴老花眼镜的老警察——老刘。 而李小崇日常的工作就是调停街坊们的口角之争,或者帮人找迷路的宠物猫狗。这和他远大的理想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多么想破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可是他们这一区,治安出奇的好,就差没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了。 远远地,他就看到好几辆警车停在那栋别墅的门口,警车上印着“广州市公安局”的字样。李小崇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件案子会惊动总局的人。他把破单车放到一边,走向别墅。 别墅门前站着几个看热闹的居民,其他人经过时也引颈探头,对发生了什么事充满了好奇。不过,把守现场的警察却一脸严肃,不透露丝毫的口风,就连李小崇走过去,他们也保持着惯常的冷漠。 “我是这里的民警。我想问一下,这里出了什么事?” 对李小崇的询问,那个警员却一声不吭,用非常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喂,我真的是警察呀。”李小崇左掏右掏,终于把他的实习证拿了出来。 这回,那个警员总算有反应了,不过却是很轻蔑地一笑,随后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肩膀的两道杠。 李小崇歪着脑袋想不明白这警员的动作表示什么,隔了几秒钟,他才想起课堂上教官有教过,公安警察的级别可以由肩膀上的几道杠看出来。 两道杠的,好像是督察吧,还是别的?总之,相当于一个分区的老大了。这么高级别的警员也只能在外面看门,何况李小崇这个还不入流的实习菜鸟呢。 李小崇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然地走向门口。没想到,那个警员却伸出手拦住了他,声音和表情一样冷冰冰:“闲人免进!” 闲人?说的是他吗? 李小崇生气地瞪着那个长着狗眼的警员,紧握的双拳青筋暴出。然而那个高傲的警员却对他的武力展示不屑一顾。谁叫他眼前的家伙比他高几个警衔呢!想到这里,李小崇很孬种地放下了拳头。 李小崇叹了一口气,只好跟看热闹的路人一起,探着脑袋想知道里面的情况。 只见门口有一个用粉笔画成的圆圈。先前管家阿银拣起的纸盒就放在圆圈的地方。两个鉴证科的警员正在那里采模拍照,可以看见,画着圆圈的地面上有几滴暗红的血迹。 不过,那不是人血,而是猫血。 纸盒里装了一只死猫,还有一封恐吓信。 “钟馨童小姐,请问您最近有跟什么人结怨吗?” 屋内,装潢华丽的客厅里,一个女人正坐在沙发上大口地猛抽着烟。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她颇不耐烦地嚷道:“我怎么可能跟人结怨呢?” “既然没有结怨,那是不是金钱上的问题?” “没有啦!” 钟馨童把烟头放在烟灰缸上,弹走烟灰。她这种不合作的态度让询问的警员十分为难。 表面上是青春玉女的大明星,屏幕上给人和蔼亲切的感觉,真人却是如此的刁蛮高傲。询问的警员不由苦笑了一下,他把记录好的情况向走过来的一个男人汇报。 那男人约莫三十来岁,长得英俊帅气,两眼炯炯有神。他就是负责这件案子的刑侦队长——米杰。 米杰这么年轻就能担当如此重要的职务,当然是有过人之处。他一从警就因破了几件有名的大案而连连晋升,不仅是省公安厅的主要培养对象。而且他还长着一张美男明星脸,因经常出现在电视上而为人熟知。 由他亲自负责这宗恐吓案,多少是因为报案人的名人身份吧。 米杰接过询问笔录,看了两眼,眉头微皱,又抬起英气凛然的眼睛端详着坐在沙发上的女明星。钟馨童仍焦虑不安地吞云吐雾,烟灰缸里积了不少烟灰。 米杰把如同废纸的笔录还给下属,他心里明白这个大明星还有事情隐瞒。 他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猎鹰般锐利的眼睛闪闪发光。 “钟小姐,您对这个恶鬼有什么印象吗?” 恶鬼——写恐吓信的人这样自称。 恐吓信里面确实有句很挑衅的话:“我是恶鬼,来无影去无踪,没人能捉到我!”这简直就是对警方下的挑战书。但米杰也不排除这封信只不过是对方的恶作剧。 疯狂的粉丝给偶像寄恐吓信,这种事已经屡见不鲜了。 “没什么印象。”钟馨童也是第一次听到恶鬼这样的人物。 “会不会是你的粉丝?” “也许吧。我怎么知道?这不就是你们警方要调查的吗?对了!”钟馨童像忽然发现了什么,认真地盯着米杰说,“我认得你了,你就是电视上那个有名的警官吧。你破案不是很厉害的吗?赶紧把犯人给我抓出来呀!” “恐吓信上说:‘我怀着被欺骗的仇恨,前来索命,将撕下你们虚伪的面具,让你们永不超生。’”米杰重复着信上的内容,冷漠的声音将恐吓者的话渲染得犹如地狱里吹来的阴风,钟馨童的脖子不由得微微一缩,叼着香烟的苍白的嘴唇也轻轻颤抖。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米杰紧紧凝视着对方的神情。 “我哪……哪知道什么意思?” “被欺骗、虚伪……是不是……你曾经骗过什么人?” “没有!”钟馨童大声反驳。 “你们……这个词说明,恐吓的对象不止你一个人,应该还有别人。到底是谁呢?这个你也不清楚吗?” “我……我……” 钟馨童瞪大双眼,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没料到仅凭短短数语,米杰就能分析得如此深入,早知道就不报警了。 不过,话说回来,另一个被恐吓的对象,会是那个人吗? 如果真是这样,就表示她的秘密已经被人发现了。一旦这个秘密被揭露,她的人生将会尽毁。 天啊,不会吧!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头脑顿时一片空白。 这时,管家阿银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个人,会不会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阿银便闭上了嘴巴,因为她看到主人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米杰自然注意到了这对主仆的眼神交流。 不会错的,那个人是钟馨童千方百计要守住的秘密。或许,也正是这件恐吓案的起因。 “那这又是什么意思?”米杰拣起盒子里装着的一张扑克牌,猎鹰般犀利的眼神缠住钟馨童,“方块9,代表什么呢?” “这个……我可真不知道了。”钟馨童也很疑惑。 方块9……一定暗示着什么吧。 至于那个早晨按门铃的人,警方从两个目击者阿银和环卫工人的口供中只得到很少的线索,只知道那个人是光头,男人的可能性较高。从纸盒上采集到一组指纹,由于证人没看到那人戴着手套,所以,那组指纹非常可能属于那个家伙——我们暂且称呼他为恶鬼吧。 但是经警方过后确认,这组指纹在警方的档案里没找到相应的记录。由此推断,恶鬼以前没有犯罪史。 果然,还是某个疯狂粉丝的恶作剧吧。 “我想起了一个人。”钟馨童吩咐管家阿银拿出一叠信件,都是一些粉丝的来信和明信片。 阿银从中挑出好几封明信片,都出自同一个人的字迹。日期可以追溯到三年前的圣诞节,那时钟馨童还没有什么名气,难得收到粉丝的来信。 “你怀疑是这个粉丝吗?” 米杰接过明信片。从日期上看,明信片每逢节日都会寄来,而它的封面是清一色的钟馨童和另一个女孩的青春偶像组合。米杰认得那个女孩,几年前自杀了,然后这对偶像组合也因此寿终正寝。没有想到的是,钟馨童单飞后星途反而更上一层楼,短短几年便跻身一线明星的行列。 “这个粉丝有什么不对劲吗?”米杰发现明信片的背面只写了一些祝福语,并无异常之处。 “他,他……我也说不准,前些日子他寄来的礼物有点怪。” “怎么怪了?” “他送来了一张遗照!” “遗照?是死者用的遗照吗?现在在哪里?” “我害怕,早扔掉了。” 米杰不免有些失望,只好问道:“那么,遗照上的人是谁?” 钟馨童表情严肃,迟疑几下才说:“是我……” “是你?”米杰略做沉思,“这么说,对方送遗照来的意思很明显了,那是死亡警告吧。” “那他就是恶鬼吗?阿Sir,这个人……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觉得就是这个人干的!他好像知道我的一切,时刻监视着我!” “是吗?”米杰装出沉吟的样子,却没有继续问下去,“好吧,我会把这些明信片带回去研究一下的,或许能从中找出一些线索。” 从内心,他觉得女明星是在故意炒作这封恐吓信。现如今的娱乐圈,明星们炒作的手段层出不穷,把一件恶作剧大肆渲染,可以很好地吸引媒体的目光。对了,听说这个女人最近刚开拍一部电影,说不定就是为了这部电影的宣传而小题大做呢? 总而言之,到目前为止,这还不是什么大案子。 米杰领着下属正打算打道回府,钟馨童追了出来。 “阿Sir,你们就这样回去了?不派个人保护我吗?” “这个嘛……” 玩笑开大了吧。米杰轻皱眉头,他可不愿浪费警力来配合明星的炒作。但是,他有责任为感到有威胁的报案人提供保护。米杰看了看左右的下属,这些人都是他所领导的警队精英。有些难办呢……米杰的视线不经意瞥向门外,围观的人似乎多了几个,其中还有一个怪人。待他向把守的警员询问后,竟发现那家伙是个警校实习生。 “喂,那边的那个!”他走出门口,对李小崇招了一下手。 李小崇左顾右盼之后,才意识到米杰叫的是自己。他走了过去,立正敬礼。 “向长官报到!” “嗯。”米杰微微点头致意,注视着李小崇,“你是负责这个社区的民警吗?” “是的,不,其实也不是,我还在实习,还没毕业当警察呢……” “没关系,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崇。” “李小虫?” “不是虫子的虫哦,是李小崇!崇拜的崇!”李小崇早已习惯向别人解释他这个容易引起误会的名字。 “哦!”总之,是虫就对了。米杰接着说,“李小崇同学,我交给你一个任务,负责保护钟馨童小姐在这里的安全。” “啊!可是……” 这个社区只有两个警察,如果他被调来守这家的门口,那么其他的事情不就只剩下老刘一个人负责了?一想起老刘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李小崇就很是担心。虽说这区平时也没出什么鸡鸣狗盗的案子,但老刘一个人管理也够呛吧。 他很想拒绝,但是米杰身边的警员却不耐烦地用命令式的口吻说道:“这是总局米杰队长下的任务,难道你一个小小的民警还想推辞不成?” “米杰队长?你就是‘中国的福尔摩斯’?” 李小崇顿时惊喜地瞪大双眼。米杰可是基层警察的大众偶像!谁不知道他连破奇案,威震海内外呢!在警校期间,同学们最崇拜的就是这个大名鼎鼎的米杰呀! 李小崇差点乐疯了,没想到自己的偶像就站在面前。 “报告米杰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老刘呀! 米杰对基层警察所表露的仰慕之情早已见怪不怪,他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就钻进了他的那辆JAGUAR跑车里。几辆警车也跟着接连开动,一溜烟地开走了。 而李小崇仍尊敬地向他的偶像敬礼。 接到消息赶来的媒体,几乎把别墅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李小崇一个人挡在大门前,拼命地阻止众多的相机和摄影机,钟馨童始终没出来回应。这下倒好,他竟成了那天晚间新闻出镜率最高的人物。 民众于是都知道,大明星钟馨童遭到了恐吓。不知是谁故意泄露的消息,寄信人恶鬼的名字也被公之于世了。这样果然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晚间七点多的电视访谈节目,内容无一例外地谈论这次事件。有些被邀嘉宾对恶鬼和《女高怪谈》两者之间的联系夸夸其谈。有个嘉宾甚至用阴森森的声音说:“莫非,钟馨童因为接拍鬼片而撞鬼了?” 恶鬼,真的是鬼吗? 一群可笑的白痴!坐在电视机前的男性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依然戴着口罩,但头上的鸭舌帽脱了下来,没有头发——他是个光头。 “嘿嘿嘿!”从口罩里发出的阴笑声很沉闷,就像是从密闭的罐子里发出的声音。 昏暗的房间里,他宛如死人一样坐在椅子上,手里不停旋转着那张扑克牌——方块9。 终于要开始了,他所设下的完美犯罪游戏。 为了完成米杰布置的任务,李小崇在别墅庭院里搭了一个简易帐篷,过了一夜。 早晨的阳光驱逐了黑暗的夜色。李小崇还在迷迷糊糊之间,突然被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惊醒。他猛地爬起来,一边喊“是谁”,一边钻出帐篷。 一阵慌忙的脚步声凭空响起,只见一个戴鸭舌帽穿黑色外套的家伙正仓皇地逃向庭院的另一边。 恶鬼出现了! “别跑!”李小崇随即追了上去。 庭院并不大,恶鬼很快转过了拐角。李小崇了解这栋别墅,庭院四周都由高墙包围,恶鬼除了跑进屋里便无路可逃。 只隔了三四秒种,李小崇也跟着跑过了拐角。他随即目瞪口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 恶鬼消失了,像鬼魂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小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走出几步,环视四周。庭院一目了然,里面有一些盆栽和花圃,那些地方根本藏不了人。所以,恶鬼应该是跑进屋里了。 可是,通往庭院的玻璃门却是反锁着的。 透过透明的玻璃门,李小崇看到管家阿银正在拖地板,钟馨童也起床了,她穿着睡衣,悠闲地坐在客厅里看早间新闻。如果恶鬼跑进屋内,这两人没理由不发现。李小崇纳闷地敲了敲玻璃门。 屋内的两人看了过来。阿银走过来打开玻璃门。 玻璃门一直是关着的话,恶鬼也就无法进入里面。李小崇抱着一丝希望问:“你们刚才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影吗?” “欸?”阿银一脸的不解,“什么可疑的人影?我和小姐一直在这里,没发现什么人呀。” 怪事!李小崇回过头,再次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个小庭院想要藏起一个人还是不可能,那么,恶鬼到哪里去了?他的视线落在那几米高的围墙上。他曾怀疑那家伙是不是越墙逃走了,但是墙头上布满了尖尖的铁刺头,而且时间那么短促,除非那家伙懂得法术,直接穿墙而过了。而且,墙上没有任何脚印,如果一个人爬墙而逃,脚印是肯定会留下的。除非他就这样跳过几个人高的墙头…… 李小崇在庭院里检查了许久,还是无法想象那个人是怎么从自己面前消失的。 真见鬼了! 春意融融的早上,李小崇平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第二章 被绑架的男生

第二章 被绑架的男生

在李小崇遇见恶鬼几天后,我也遇见了那家伙。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就是恶鬼。 那天是去医院复诊的日子。我坐在地铁车厢里,戴着口罩,不时咳嗽。虽然烧退了,但是却惹上了咳嗽的毛病。为了不被当做甲流患者,我不得不再去医院检查。 虽然我自己知道不是甲流患者,但我这副样子还是让周围的人避忌三分。乘客们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我传染了似的。即使有新的乘客过来,也会被吓得止步不前。可怜今天是星期天,出行的人们挤满了车厢,偏偏我这里的座位宽阔得像一片未开荒的土地。 必须承认的是,我此时优厚的待遇多多少少也有与我坐在同一张长椅上的那个家伙的“功劳”。 他的打扮很奇怪,戴着鸭舌帽、墨镜、口罩,耸起的衣领遮住了他的下巴。我不知道他是何时上车的,当我发现他时,心也“咯噔”地跳了一下。 他坐在长椅的另一头,始终不发一语,像被贴了符咒的僵尸一般动也不动,全身笼罩在一团阴森的黑气中,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危险讯息。连我也心生胆怯地往长椅这边挪了挪,尽量远离他。 而坐我对面的是一个女生。她穿着牛仔短裙、小背心,皮肤白皙又娇嫩,十分养眼。 只见她胸前抱着女生常用的小背包,粉红色的背包挂了好些可爱的小挂饰。她的头歪向一边,竟在呼呼大睡,发出的呼噜声简直有损她美女的形象。 我摇摇头,掏出从图书馆借来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认真看起来。 《福尔摩斯探案集》我已经看过好几遍。里面的案件我了如指掌,对福尔摩斯敏锐的观察力以及天才般的头脑钦佩不已。我梦想着有一天也能当福尔摩斯那样出色的人。不过,我不是想当侦探,而是警察。 我要当很出色很高级的警察,起码,比我哥哥米杰要好。 米杰现在在市公安局的刑侦科当队长,每次解决什么大案,电视上就会出现他神气的面孔。大家可能都认识他,被称为“警界白马王子”的就是我老哥。 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我老哥。小时候经常被他欺负不说,我做过的捣蛋事还经常被他用聪明的头脑一一揪出来。只要和他对视一眼,他就能看穿我的心思似的,爸爸妈妈自然以他为傲。至于我嘛,哼哼,成绩是全校第一名,相貌还过得去,不过在学校里经常被称呼为“米杰的弟弟”。 什么嘛,我也有名字啦!总有一天,我要米杰成为“米卡卡的哥哥”。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每每在侦探小说里发现新的破案手法,就会记录下来。我拧开圆珠笔,笔尖还没写几个字,便听到对面的美女又发出难听的呼噜声了。 我看了一眼,美女的睡相越来越夸张,整个人几乎要从椅子上滑到过道上了。真没见过这么能睡的人!不过……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看她的年龄跟我差不多,难道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我做完记录,翻过几页,抽出夹在记事本里的那张纸。 那是我没生病之前得到的。 那天早上我一回到教室,便觉得气氛不对劲。 “臭小子!是不是你干的?”一个叫熊毅的男生正揪着另一个男生胸口的衣襟,厉色问道。 被他抓住的男生,吓得嘴唇轻轻发抖,慌张地否认:“不是我啦!我没干!” “真的不关你的事?”熊毅将信将疑,思忖几秒,把男生放开了,但很快又抓住了另一个男生。五个可怜的男生,被逼着站在墙边接受询问。 在凶神恶煞的熊毅面前,男生们噤若寒蝉。而其他女生则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田原,出什么事了么?熊毅干嘛这么生气啊?” 我问身边的一位男同学,他正在神经质地抠手指。而他的右手似乎受伤了,贴着一块止血贴。 “他的画纸被划花了,现在正在找凶手呢!” 我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原来熊毅今早刚回到教室,便发现放在桌面上的画纸被划花了。那是昨天上美术课布置下的作业,必须今天交上去。大家都在放学前画好了作业,而熊毅赶着去和同学踢足球,所以顺手把作业留在课桌上。 但今天早晨,熊毅一回来便发现画纸被人糟蹋了。原本画好的水果素描无端端多了几道红色的线条,破坏了整幅画面的完整性,作品就此作废了。 难怪熊毅这么生气,作业马上就要交上去了,不可能有时间重画,而负责美术课的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要是没交作业,熊毅肯定没好果子吃。 “喂,学习委员在吗?” 教室里同学们的视线顿时都望向站在门口喊话的女人。她三十多岁,妆化得很浓,但丝毫遮掩不了脸上冷峻的神色。这就是我们的美术老师。我们背后都叫她老姑婆,因为她至今未婚,连男朋友也没有。没有爱情的滋润,老姑婆经常拿我们出气。 我看到熊毅脸都白了,一定在想没交作业的后果是多么悲惨吧。 幸好,美术老师只是吩咐学习委员在第一节课下课后把作业收起来。待老师走远,学习委员便回过头喊同学们交作业。 看着陆续交作业的同学,熊毅心里更焦急。 “臭小子,是不是你干的?”他抓紧面前矮小的男生,用他特有的思维方式分析道,“一定是你干的。今天早上就是你值日,不用说,你一定怀恨我那次骂了你几句!” “没有!没有呀!”可怜的男生面如死灰,无辜地申诉道。 “还想狡辩?我就知道是你啦!快承认!不然等着吃我一拳吧!” 如果熊毅实施严刑逼供,那男生极有可能很快被屈打成招。 我朝熊毅的座位走过去。熊毅坐在教室的后面一排,他那张被糟蹋的画纸还放在桌面上。我弯下腰,仔细查看画纸上的端倪。画作上明显有几道短短的红线,横七竖八,像是红色油笔不小心划在上面的,好像……有人曾在这幅画上垫上了另一张纸,本来要在那张纸上画什么,结果画过了头。 事情真如我推理的那样吗?有那样的纸吗? 我蹲下去,翻了一下熊毅的抽屉,没发现。而地上也很干净,即使有什么证据今早的值日生也把它们扫干净了。 证据应该还是在画纸上吧。 我决定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画纸上。我沉思着,右手刚撑放到课桌边上,马上痛得缩回了手。原来这张课桌的边上有一枚冒出来的铁钉。 我摸着扎痛的手掌,忽然想到,如果犯人和我一样不熟悉熊毅的课桌,也可能受伤了。当然,前提是,他也跟我用同样的姿势看这幅画。我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并望向教室的前方。 刚才就觉得纳闷,那人当时的表情怪怪的……在我的注视下,田原看着熊毅的视线果然透出一丝不安和心虚,而且,他的右手也受伤了。 但是,田原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据我所知,他和熊毅并无恩怨。熊毅虽然平时性子直,也不至于被人怨恨吧。 美女的呼噜声又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列车靠站了一会儿又开动了。我瞟了一眼对面的美女。她仍保持着十几分钟前的睡姿,却奇迹般地没有滑到过道上。 我把那张纸在记事本上展开,继续回想那次的事情。 后来,田原终于承认了他在前一天晚上的确接触过熊毅的画纸。他的手就是在那时候受伤的。不过,他坚决否认那幅画是他糟蹋的。 他说那天晚上他到教室拿回遗漏的一本书。教室当时黑灯瞎火,他走到教室门口,忽然发现有个怪异的人影在教室后面。他壮着胆子大喊了一声,同时按下门边的开关。灯亮后,人影却不见了。 这可把田原吓得不轻。不是见鬼了吧?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战战兢兢地环视了一遍教室。教室后面的门是开着的,这说明有人刚刚从这里溜出去了。 到底是谁呢? 狐疑的田原走到刚才人影站着的地方——熊毅的课桌,发现地上有一张纸。纸上画着奇怪的红线,弯弯曲曲,中间的红线还画了几个交叉和圆圈。这张纸显然是刚才那个逃跑的人留下的。根据纸上油笔的颜料,和留在熊毅画作上的颜料一致,我推断那人本来是想在纸上画什么,可不小心弄脏了熊毅的画。 可是,这张纸上画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地图?还是符号? 那个人到底有什么阴谋呢? 我对这个问题一直搞不清楚。要告诉大家的是,那次熊毅最终还是把美术作业交上去了,因为那家伙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田原的画作写上自己的名字交了上去。所以,只有田原没有交作业,至于他的下场嘛……唉! 列车又经过了一个站。我对美女失礼大众的睡相和呼噜声早已习以为常。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联邦止咳露,摘下口罩,喝光了剩下的一点点,一直咳嗽不停的喉咙似乎好了些。我把空瓶塞进裤袋里,打算继续看我的侦探小说。 就在那时,夹在记事本里的那张纸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我弯下腰,手指快要捡到那张纸的时候,却被另一只手抢先捡了起来。 “啊,米卡卡,果然是你啊。你戴了口罩我差点没认出来呢!” 站在我面前的是同班同学乔琦。她可能是在上一站上车,我记得她的家就住附近。 “快坐快坐!”我热情地招呼。乔琦把纸张还给我,犹豫着坐下来。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悄悄凑到她耳边说:“放心啦,我没得甲流,只不过咳嗽罢了。” 乔琦果然松了一口气,问我:“你要去哪里呀?” “去医院看病。我这几天几乎把肺都咳出来了。那你呢?” 听到我这么问,她的脸色有些羞红,像一朵含苞的玫瑰:“我要去约会……” “哦,是和邱子铭吗?” “嗯。”她羞答答地回答。 “我好久没见过他了。”我记得邱子铭是在一个月前请假的,因为他的妹妹生了重病,他请假照顾她,“话说回来,邱子铭的妹妹得的是什么病呀?” “……癌症。”乔琦满脸愁容地说。 我的心也随之一沉,不禁感叹人的生命原来是如此脆弱。 “这么说,邱子铭是抽空和你去约会的啦?” “嗯嗯。难得他今天有空啊……”说到一半,乔琦忽然顿了顿,有点气喘。看她脸红耳赤的,我马上意识到她的哮喘病可能又犯了。有几次,乔琦在课堂上犯哮喘严重得把救护车都叫来了。 “哎,你没事吧?哮喘喷雾剂带了吗?”我赶紧问道,有点束手无策。 没想到,乔琦喘了几口气,胸口又慢慢平复了,虚惊一场而已。她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吓着你了?” “没有,没事就好。”我这样说道,却暗自擦了一把冷汗。 “你在哪里下车?” “小北站。” “真巧,我也是。邱子铭说他在那里等我。”说着,乔琦看了一下手表,“糟糕,我迟到了,我们约好十点钟的,现在十点零五分了!” “不用急,很快就到了。”我猜测这列车的到站时间也就只有三五分钟了,“而且,迟到是女生的特权呀。” 听我这么一说,乔琦也笑了。她注意到我手中的那张纸,转而问道:“这是什么呀?鬼画符的?”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张纸的谜团仍像一团迷雾聚集在我的大脑中。虽然我也知道这张纸或许与任何案件无关,可本人偏执的性格却还是死抓住它不放。有时我想,我真得改改这个臭脾气。可是,我马上又想到,那些大侦探不都是有极度偏执的性格,所以才会从小小的细节中解决了复杂的案件吗? 这时候,乔琦忽然推了推我的胳膊,她注意到了对面打呼噜的美女。 “哎,米卡卡,你觉不觉得那个女孩像谁?” “你也这样觉得啊!” “不过我也说不准。她化了妆……” 说得也是。对面的女孩打扮得非常靓丽,涂了眼影,贴了假睫毛,手指上绘着五颜六色的彩甲,一张红粉菲菲的脸跟街上遇见的青春靓女差不多。只可惜我们学校对学生的仪容要求十分严格,男生不能留长过耳的头发,女生就更加不能浓妆艳抹了。但在校外,这些校规就丝毫不起作用。所以,我们不能认出对面的女生一点也不奇怪。我和乔琦看着她邋遢的睡相,不禁相视苦笑。 天啊,我们不会有这样的同学吧? 列车慢慢驶进小北站。乔琦拨通了手机,看来是打给邱子铭。当列车驶入站台时,她忽然朝窗外挥起手,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一个男生站在站台那边同样挥着手。那正是邱子铭。他今天的穿着十分休闲,浅蓝色校衫,米色卡其裤,身材比以前消瘦了许多,而且脸色有点苍白。我想这可能是他照顾妹妹过度劳累的缘故。 说起邱子铭,我们班主任总是连声叹息。这个男生成绩很优秀,经常名列前茅,可他的家庭环境不太好,是单亲家庭。自从妹妹得病后,家里的状况就更捉襟见肘了,为了保证母亲能继续上班赚钱,他才请假去照顾妹妹。我记得前些日子,班里还专门为他组织了一次募捐活动。 列车终于停了下来。我们站起来,打算随着人流挤出车厢。 与此同时,那个奇怪的家伙也站了起来。他快步走过我们身边,并且很大声地咳嗽,正值电视新闻整天报道甲流的恐怖时刻,所以下车的乘客看到他都心怀惧意地往旁一躲。我也慌忙拉着乔琦躲到一边。 结果,那个人很顺利地走了出去。这时我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人戴的鸭舌帽下面没有黑色的发际,他似乎是个光头。 而坐在对面的美女居然也醒了过来。她从座位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环顾四周后,突然大惊小怪地叫嚷起来:“妈呀!这里是哪儿?怎么不是小南站呀?!” 拜托,小南站早就过了好几站! 有些乘客边走出车门边回头看这个站在原地苦恼地猛抓头发的美女。她依然不顾仪态地哭丧着脸:“呜啊,我迷路啦!” 又不是小孩子,十七八岁的人还好意思说迷路! 我下意识地向车门口挤去,直觉告诉我这个美女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如我所料,我和乔琦刚走出列车,那个美女也追了出来。 “喂!喂!等等!”她果然朝我们跑来,还挥舞着双手,“救命!我迷路了!”她两手抓住我们的肩膀,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们。 “啊!你迷路了?”我做出深表同情的表情,语气却有些冷冰冰:“可是,这关我什么事?” “啊?没良心的家伙!难道同班同学有难也不帮忙吗?” “同班同学?谁呀?”我一愣。 “废话!当然是我啦!”她拼命地指着自己。 “你谁呀?”我纳闷地看着她。 她快要晕倒的样子,白了我一眼,转而对乔琦说:“喂,乔琦同学,是我啦,夏早安!” “啊,是你呀!”乔琦终于认了出来,惊讶不已地打量着她,“夏早安,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呀,我差点都认不出你来了。” “哈,我平时就是这样穿的啦!嘻嘻,漂亮吧!”她有点洋洋得意,在原地臭美地转了一圈。 这两个女生好像有点无视我的存在了。我注视着名叫夏早安的美女,竟然还是对她毫无印象。我们班上明明就没有这个家伙! “你忘了?”乔琦提醒我,“她是星期一才转学来的。” 啊……经她这么一提,我倒有点印象了。我们班这个星期一的确转来了一个漂亮的女生,是不是叫夏早安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转学生走进来时全班男生顿时发出色狼般的吼叫。据说,那些男生色迷迷地盯着她,流下来的口水,可以去支援西南旱区了。 不过,我当时正在发烧,病得迷糊的眼睛依稀看见一个美丽的女生从我身边走过,她还好心地帮我捡起掉在地上的记事本。下了那节课,我就请假回家了。 只迷糊地见过对方一面,我又怎么能记起她呢? 再说,我对这个同班同学乖张的作风实在不敢恭维。 “怎么办呀?我迷路啦!”夏早安着急得几乎把我的胳膊都摇断了。 “喂喂!别动手动脚的好不好,我跟你好像不熟哦!” “可我很熟悉你呀。你叫米卡卡,每次都考第一名,你哥哥就是电视上那个超有名的美男子警官米杰,对不对?” 果然,作为米杰弟弟的我是十分出名的,可我一点也不稀罕。 我没好气地问夏早安要去哪里,好指示她转哪路公车到达目的地,又或者坐地铁原路返回。令我哭笑不得的是,夏早安连她要去的地方名称也忘了,她刚搬来广州,对地名还不熟悉。 她说她要去的地方是个公园,里面埋葬了72个死人。 我哪知道?我家又不是开殡仪馆的! 对了……会不会是黄花岗七十二烈士陵园呢?可是,如果要去那个公园,应该去北边才对,她怎么搭一列相反方向的地铁啊?! 在我帮夏早安解决问题的时候,乔琦离开了我们的身边。我想她应该和邱子铭一起离开了,没料到,她过一会儿又着急地跑了回来。 “乔琦,你怎么了?邱子铭呢?他不是来接你吗?” “他不见了呀!好奇怪!” “不会吧?” 我望向四周。站台里人来人往,身后的列车重新出发了,呼呼的风在黑暗的隧道里席卷而去。身边都是等车的乘客,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地铁工作人员,百般无聊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在这些人当中,果然不见邱子铭的身影。 那男生刚刚还在窗外呢。只不过刚才上下车的人流太拥挤,又被夏早安这么乱嚷嚷分散了注意力,我们才没有留意到邱子铭不知何时悄然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打电话给他试试?” 经我这么一提议,乔琦马上拨起了手机。我隐约听到手机里传出那种熟悉又僵硬的系统回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果然,乔琦放下电话,大惑不解地告诉我邱子铭的手机打不通。 这实在很奇怪。刚才邱子铭还在站台上和乔琦相互挥手来着,怎么突然就不见了?而且,手机也打不通……这是他的恶作剧吗?不过据我所知,邱子铭平时为人老实,不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他更像是突然遭遇了什么事情…… 夏早安还在我耳边嚷嚷着她迷路了,我懒得理她,目光审视着周围的人。突然,我被地上一点闪光的东西吸引住了。我走了过去,捡在手里。 “是我们学校的校徽。” 我展开手心给乔琦看。她说会不会是邱子铭的呢?我也不敢确定。 “这里也有东西哦。” 夏早安也发现了什么,跑过去捡了回来。这回乔琦认出来了。 “是邱子铭的!” 那是一个巫毒娃娃的手机链坠。这种链坠市面上十分普通,可是乔琦拿出来的手机上也挂着同样的链坠。“那是我送给邱子铭的。我的是女生娃娃,他的是男生娃娃。” 两个巫毒娃娃放在一起,果然像是一对情侣组合。 即使没有百分之百,也有七八成的可能性,这两样东西都属于邱子铭。既然有他的物件,这说明他确实在现场停留过。而手机链坠和校徽同时遗落,说明他当时发生了一些突发情况,或许曾经和某人推搡拉扯…… 不过,只凭这两样东西,我也推断不出当时的实际情况,弄不好一切都是我的胡思乱想罢了。 “这样吧,我们去问问那边的工作人员。”我说。 于是我和两个女生一起朝那个站在出口处的地铁公司员工走过去。按照那位员工所站的位置推断,来往的乘客都必须在他的眼皮底下经过才能出入地铁。 我跟员工描述了邱子铭的样貌和衣着。他稍稍思考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我不知道那个男生是不是你说的人,不过,他穿的衣服确实跟你说的一样。” “哦,那他当时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了?” “这倒不是。他当时是被人背在身上的。” “欸?”我们三人顿时一愣,乔琦马上紧张地问道:“那他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地铁员工摇了摇头,表示不是很清楚。他回忆说那个男生似乎是晕过去了,不省人事的样子。 “可能是病了吧,所以才被人送到医院去了。” “是送到医院去吗?”我想了想,“你怎么知道?” “那个背着他的男人这样跟我说的呀。我因为看到这个情况,所以好心上前问一句,那男人就这样跟我说的。” “那男人?他长什么样子?” “这个我不太清楚,因为他当时戴着口罩,还戴着一顶鸭舌帽和一副墨镜。” 地铁员工这么一说,我马上想起了那个奇怪的男性。我赶紧把这些情况记录在记事本,这是我的老毛病,总喜欢把认为重要的情况记录下来。由于记的东西太多,我的记事本都换了好几本。我详细记下了地铁员工所说的情况,一种不祥的预感莫名其妙地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们随着人流走出了地铁站。在城市的喧嚣中,我们显得有些茫然。 邱子铭被送去哪个医院了? 这附近有一所出名的羊城综合医院,他可能被送到那里了。不过,他也可能被送到我们所不知的哪间社区医院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先去那所大医院看看,反正那正好是我要去复诊的医院。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乔琦后,她也表示同意,可是却遭到夏早安的抗议。 夏早安有点生气地叉起腰:“我还要去那个公园呢!我去医院干嘛呀?” “我又没叫你一起跟着去!”我同样生气了,“刚才不是告诉你怎么转车了吗?你还不会去呀?” “可是……可是……我到时候又迷路了,怎么办?” “迷路了就找警察嘛!” 夏早安瞪了我一眼,气鼓鼓地走了。我看着她的身影,心里直摇头,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 “还是再打一次试试吧。”乔琦说着,又拨起了邱子铭的手机号码,结果还是打不通。 我们决定先去那边的医院。医院在前方不远,大约十分钟的路程。正当我们启程之际,突然,乔琦的电话响起来了,她接起了电话。与此同时,我看到夏早安又兴冲冲地折返回来。 “那边的站牌都没有你说的那路公车!”她生气地瞪着我。 我反而笑了,指向另一边的公车站牌:“我说的是那一边啦!” “那你不早说!” 夏早安显然意识到我刚才是故意不叫住她,害她走错了方向。她眼神幽怨地看着我,突然伸出脚狠狠踩在我的脚背上。我立刻痛得大叫起来,要知道,她穿的可是高跟鞋。 “喂!你……”我痛得骂不出来,她却装作无辜地笑着抱歉:“对不起啦!不小心滴!我又没看见你的猪脚!” 我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如果她不是女生,我一定跟她拼命。 “哎,”夏早安忽然发现乔琦脸色铁青,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只见乔琦握着手机,全身竟在微微发抖。她的脸色苍白极了,像被吓坏了一般。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以至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大,双手紧紧抓住涨红的脖子,好像马上就会窒息似的。 夏早安赶紧扶住了她。 我冲夏早安喊道:“快点从她的口袋里拿喷雾剂,她的哮喘又发作了。” “喷雾剂……在哪里?没有呀……天啊,怎么办……” 吓得手忙脚乱的夏早安好不容易把喷雾剂掏了出来,往乔琦张大的嘴巴使劲地喷了几下。 “喂,你千万别死啊!”她摇着眼睛半眯半睁的乔琦,着急得几乎哭了出来。 我踮着脚跳到了她们面前。该死的夏早安,可能把我的脚趾踩肿了!我拣起乔琦滑落在地上的手机查看。她刚才在和谁通话呢?也许是对方的话刺激了她,所以令她的哮喘发作。 但是,手机的通话已经结束了。 等乔琦恢复过来,她仍是惊魂未定的样子,剧烈起伏的胸口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但依然显得很疲惫,声音也是那么的虚弱。她像是在害怕什么,惶恐地往四周张望,好似有人在什么地方监视着我们。 “到底什么事呢?也许我们能帮上忙。” “不……我……”她欲言又止。 “是不是……和邱子铭有关?” 我道出我的猜测。果不其然,乔琦立刻冲我瞪大了眼睛,不发一语。 被我说中了?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的神经随之也绷紧了。 “邱子铭出事了?” 乔琦迟疑地点了点头。从她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此刻的心理有多么复杂不安。她知道不该将这件事说出来,但是,她一个人也无法应对这样可怕的状况。我们是她现在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因为,邱子铭被人绑架了! 刚才的电话就是绑匪打来的。 “会不会是开玩笑的呀?”我对此抱有怀疑。 我想不通,绑匪为什么要绑架邱子铭?他的家境不足以使他成为绑架勒索的目标。绑匪是不是搞错对象了?也许绑匪真正要绑架的人是跟我们读同一所学校的,那学生今天也是会在小北站出现。然而,绑匪却误以为穿同样校衫的邱子铭就是那个学生。 这个时候,我搞清楚了一件事。 背着邱子铭的那个男人就是绑匪。难怪地铁员工看到的人戴着鸭舌帽、墨镜和口罩。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面目,即使地铁有监控录像也无济于事。 那个家伙,刚才还和我坐在同一张长椅上呢!我只觉全身冒冷汗,手指颤抖地掏出记事本,开始询问乔琦刚才的电话内容。 夏早安蹲在我的旁边,好像对我的记事本很感兴趣。她大概早就忘了要搭车去黄花岗公园。我那时还不知道,后来解决这件事情的居然是她……不,也不能完全说是她。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奇怪。 根据乔琦的证言,绑匪的话很少,只说了四句。 “你的男朋友在我手里。” “想他活命就必须按照我们说的去做。” “不能报警,否则后果自负。” “现在,往小北街的方向走。”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我猜想绑匪应该是用了变声器。 “现在该怎么办呢?”乔琦茫然无措地看着我问。 她的心情似乎些微稳定下来了,呼吸也不那么急促了。 我说:“只能按照他说的做了,我们去小北街那边吧。” 当我站起来时,发现受伤的右脚不那么疼了。 “你到那边搭236路公车就行了。”我指着那边的公车站牌,转过头对夏早安说。 她却摇了摇头:“不,我也跟你们一起去。绑架案多有意思啊!” “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有点不悦。夏早安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脸立刻红了,尴尬地道歉:“对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啦。” “你想跟来也可以,不过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负责。” 我语带警告,夏早安却嘻嘻一笑。 “当然,当然。” 这家伙……我看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胸口里先前的怒气竟消了一大半。 我们一行三人按照绑匪的指示,沿着小北街慢慢地走。这条街位于人流兴旺的地段,加上今天是星期日,出行的人比想象中还要多。 在形形色色的路人当中,我们三个高中生显得毫不起眼,恐怕没有谁会想到我们此刻正面临着难以想象的困境吧。我故意让大家走得很慢,并且悄悄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街上的人们。 很有可能,绑匪正在监视着我们。 今天的气温起码有三十度以上,烈日热烘烘地诅咒着整座城市。就在这样高温的天气里,一件可怕的事情才刚刚发酵。 我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这件绑架案,心情出奇地激动,甚至还有一丝兴奋。毕竟这才是我第一次遇到的真正的案件,和之前在学校里遇到的芝麻绿豆的小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绑匪又来电话了。 乔琦接起手机,而我和夏早安则神经紧张地凑过去。没想到,手机里传出来的第一句话就让我们汗毛倒竖。 “你身边的那两个人是谁?你竟敢告诉别人!” 这么说,那家伙肯定就在附近,一双眼睛正监视着我们! “不……不……我没有……他们……” 乔琦慌张地握着电话,呼吸又急促起来。我想绑匪真的搞错目标了,再笨也不会找像乔琦这样动不动就哮喘发作的女生为他们做事呀。 我一把接过手机:“喂,我是乔琦的同学。绑匪先生,我想你犯了一个可笑的错误,你绑架的那个男生叫邱子铭,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他家里很穷,还有一个妹妹生了重病,不会有钱交赎款的,识相的就把他放了,免得你白忙一场。” 对方只是沉默。 我的突然接话会激怒他吗?他可能正在困惑我所说的话的真伪。唯一验证的方法就是再次辨认邱子铭的真实身份。嗯……这时他应该已经发现抓错人了吧。 我也不敢说话。手机还在通话中,沉重的缄默渐渐压上了我的心头。即使在喧闹的街头,我也能听见自己紧张不已的呼吸声,而对方的呼吸很平静,像死人一样。 过了十几秒,绑匪“嘿嘿”地笑了起来。那阴邪的笑声使我背脊发凉,脖子都僵住了。 “犯错误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我要绑架的就是邱子铭。” “什么?”我一时错愕,先前的推断全然被对方推翻了。我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绑架他……” 没等我说完,对方便冷冰冰地打断道:“废话少说!记住,你们要做的就是按我的指示去做。如果你们想打什么坏主意,就等着替邱子铭收尸吧!” 他又重复了那句警告:“别报警!你要知道,我随时监视着你们。” 我手持手机,胆战心惊地望向四周。 那个监视者在哪儿呢? “别四处望!”手机的警告吓得我赶紧收回四处张望的视线。 这既是警告,也是证明。证明我们确实被监视了,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线。 “现在,到前面一家叫红茶馆的咖啡馆。” 他说完这一句,便挂线了。 我一头冷汗地放下手机,把刚才谈话的内容告诉乔琦和夏早安,然后,放眼前方,果然看见前面二十米处有一间咖啡馆,从这里就能看见一个女侍应在橱窗里走来走去。咖啡馆的名字正是红茶馆。 见到我们推门进来,我刚才看见的那个女侍应走了过来。她是个年轻女子,二十几岁,穿着咖啡店的黄色制服。她朝我们露出礼貌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两道美丽的弯月。 “请问是三位吗?” “嗯。” “那这边请……哦,稍等一下,”女侍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盯住乔琦打量了一番,不确定地问,“请问你是乔琦同学吗?” 我们为之一惊。乔琦迟疑地点了点头,女侍应马上笑了。 “你终于来了,请到这边来吧。” 她熟练地把我们引到角落的一张桌子。我们坐下来后,她又给我们端来了三杯咖啡。 “请问,”我叫住正要离开的女侍应,“你怎么知道她叫乔琦?” 女侍应停下来,站在我们桌子旁边。她说道:“哦,是这样的,三天前,乔琦同学就在我们这儿订好了座位。” “三天前?”我看向乔琦,她却猛摇头,表示自己根本没有订什么座位。 “是别人替你订下的。”女侍应解释说,“三天前,有位先生过来订下了座位,并给我看了乔琦的照片。可是,他当时订的座位是一个人,我没想到今天来了三个人。” 所以,女侍应才没第一时间认出乔琦来。 “那位先生是不是戴鸭舌帽、墨镜,还有口罩?” 对我的猜测,女侍应立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所以,你看不到那个人的脸吧。” “嗯,嗯。”女侍应忙不迭地点头,那双迷人的眼眸竟透露出一丝崇拜之情,大概把我当成高中生名侦探了。我又掏出记事本,将接下来询问的情况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 “那位先生订座位时有提出什么特别的要求吗?譬如说……”我用笔尖敲了敲桌面,“他规定要这张桌子,还是座位不限?” “嗯。他特别要求订这个座位的。” “哦,那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就是,他订座的时间是上午十点至下午一点,一共订七天。” “钱已经付过了?” “嗯,全付了。” 这么说,那个男人不会再出现了。 “那么,侍应小姐,你还能不能记起那位先生有什么奇怪的特征呢?就算是很细微的地方也可以。” “这个嘛……”女侍应蹙起眉头,沉吟起来。就在这时,柜台那边的电话响了起来,一个经理模样的男人在店里头喊她的名字:“杜娟,快接电话啦!” 名叫杜娟的女侍应来不及说别的,赶紧跑到柜台接电话了。 我趁机观察起我们所坐的座位,为什么绑匪要特地选这个座位呢? 看到我蹲下去查看桌底,夏早安慌忙一缩脚,两脚并拢,生怕自己走光了。 “喂,大色狼!想偷看啊?!别以为考第一名就能乱来喔!小心我农夫三拳,打到你肾亏!” “没有啦。”我冤枉地看着她。她穿的牛仔短裤下面露出一双白皙美丽的长腿,确实挺养眼,可是我也不是那种好色之徒。我正色道:“我是要检查这张桌子啦!” “好端端的检查这张桌子干嘛?分明是想偷看!” “你还有完没完呀?”我懒得和她争,继续检查这个座位。 可实际上,这个座位没什么特别。不过,我注意到所有的座位都放有一个置物木架,木架有三层,呈圆形,中间用木板隔成两半,正好是和相邻的座位共用的。乔琦和夏早安就把她们的背包放在最上面一层。 乔琦用的是黑色背包,和夏早安的粉红色背包很不同。 我把这一点记了下来。不得不说,我记录的很多细节都是多余的,但是,或许破案的关键就在其中某个不起眼的细节中呢。 过了几分钟,接完电话的女侍应又走了回来。 “对不起,刚才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记不起那位先生有什么特征,抱歉哦!” “没关系,没关系。” 我目送女侍应走开的身影,又看了看店里四周。由于是周末,这里坐了不少顾客,欢声笑语的人们惬意地享受着悠闲的时光。店里播放着一首经典老歌,陈慧娴唱的《红茶馆》,想必这家咖啡馆也是因此而得名的吧。 我检查了一遍手机,我们到达咖啡馆是在十一点十分。从那之后的几十分钟内,绑匪便没有打电话过来了。这出乎我的意料。我们一边干坐,一边等候着绑匪的下一步指示。 只见咖啡馆里的顾客进进出出,而那个叫杜娟的女侍应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她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了,从后门又走进来一位男侍应,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什么。我看到女侍应走过去跟他说了什么,然后走出了后门。 男侍应回头白了她一眼,一边走过来,一边用右手抚着左手上的几道血痕。走到经理面前,他不满地控诉道:“经理,杜娟那死八婆又到后巷喂猫了。该死的流浪猫,把我的手都抓伤了。” 正在柜台埋头工作的经理懒得理他:“你别惹那只猫不就行了?人家喂流浪猫又关你什么事呢?有点爱心好不好?” “……”男侍应表情厌恶地闭上了嘴巴。 我看了一下咖啡馆里的时钟,十一点三十五分。 我又观察了一下店里面的人,既有白领,也有一家老小,还有穿着校服的学生。这家咖啡馆看来很受大众欢迎。此时只剩两张桌子还空着,其中一张就是我们的邻座。桌子上摆放着一块“已订”的牌子,可是订座的人还没有来。 我思索着邻座会不会也被绑匪订下了呢?但是,他订两张桌子有什么目的吗?似乎毫无必要。 正想着,我忽然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射过来,就像猎狗窥视着猎物。我的心一颤。 是绑匪同伙吗?是他负责监视我们? 我慢慢转移着视线,尽量使自己的表情自然些。只见那目光来自于我的右前方,靠窗边的第三个座位,一个神情冷漠的男人正放肆地看过来。 作为绑匪,他也太嚣张了吧。 他可能不是绑匪呢。 我怀着矛盾的心情继续观察着那个男人。不管我如何佯装表情自然,那男人肯定察觉到我正在注视着他,可他却不躲不闪,依然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那种凛冽的目光简直像要把我们三个人彻底地解剖似的。 他不是绑匪。我心想,真正的绑匪绝不会这样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联想到那个全副武装遮住自己真面目的男人,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太过暴露了。这不符合本案绑匪掩人耳目的特点。 我大起胆子,朝那边的男人望过去,没想到,他的目光还是没有移开。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头颓废的乱发,下巴留着没剃干净的胡须茬子,嘴里叼着一根烟,白色的烟雾背后是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看到这样的男人,我首先就想到刑警。一般来说,普通人不会磨炼出如此精明的眼睛。但是,他又不像刑警。他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很难让我有好感。 接触到我的目光后,他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口烟,然后埋下头去挥笔疾书。 他的桌面上放着好几份文案。男人不时按着桌上的微型录音机,一边记录着录音机里的内容。 他更像是一个记者。想到这里,我算是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门口有人叫起来:“乔琦!请问这里有叫乔琦的人吗?” 一个年轻小伙子在门口大喊。 店里的顾客都朝他望过去,小伙子也觉得有些窘促,但还在叫:“乔琦,乔琦,收快递啦。” 快递? 我和乔琦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而夏早安呢,不知什么时候从背包里拿出一本漫画,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此时她还沉浸在漫画中,不时“咯咯”地笑起来,和我们惶恐不安的心情形成极大的反差。 这家伙,根本毫无贡献嘛!可恨的是,她看的漫画居然还是《金田一少年事件簿》。 快递员还在叫唤。叫杜娟的女侍应赶紧走了过去,把他带到我们面前。 “乔琦是吧?能给我看看你的身份证吗?” 确定乔琦的身份后,快递员才把包裹交给她,拿着签好名字的单据离开了。 “这是什么呀?”夏早安的注意力终于转回来了。 包裹放在桌子上,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包裹用包装纸包得严严实实,里面的物品大概类似液晶显示屏那样的规格,而这自然是绑匪送来的。所以,我们才这般紧张。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是什么。 沉默片刻后,我才动手撕开包装纸。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黑色公事包,装在公事包里的却是一叠文件。 “切!我还以为是钱呢。”夏早安立刻失望地说。 她也不用脑子想想,哪有绑匪送钱的! 可是,这又是什么暗示呢? 我把文件翻出来,看了一遍,结果只是一些看不懂的旧文件而已。可公事包里又没有其他东西,绑匪送给我们这个公事包用意何在呢? 我把文件叠好,按照原样放回公事包里。 当我把公事包放到置物架上背包下面那一层时,我偷偷看到那边好像记者的男人又有意无意地望了过来。 只不过由于角度的问题,他的视线看不到置物架的下面两层。他于是悻悻然地低下头继续埋头写文稿。 可疑的家伙! 我暗自嘀咕,马上掏出记事本记录下那个记者的模样,他那种毫无表情的目光让我如坐针毡。写完后,我合上记事本,没想到夹在记事本里的那张纸却滑落下来,掉在了夏早安的脚边。 “这是什么东东呀?乱七八糟的。” 她把那张纸捡起来,看了一眼,又还给我。然后,她走过去从背包里拿出另一本漫画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你一点都不紧张耶。”我调侃道。 “紧张什么?”她看着我,眼神笨笨的。 “你忘了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吗?” “哦!是在等绑……”她毫不顾忌,音量大得连隔壁座位都能听到。我赶紧制止她说下去。不用说,那个记者此时又望过来了。 这个神经大条的女生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绑架案吗?我暗中恨得咬牙切齿。 幸好夏早安还剩余了一点点智慧,没继续说出绑匪二字,声音也放轻了。 “我当然记得这件事。不过反正是白等,还不如看几本漫画打发时间呢。” “你还真悠闲……”我半是羡慕半是讥讽地说道。 耗在咖啡馆的时间已经超过四十分钟了。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五十分。 第三章 邻座的女人

第三章 邻座的女人

咖啡馆的街对面,有一家S银行。正值繁忙时间,银行里挤满了人。排队的人们因长时间的等候而怨声连连。十一点四十分,银行里匆忙走出一个女人。 那女人虽然包着头巾,戴着茶色太阳镜,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样,却丝毫掩饰不了她身上那种妩媚的气质。她长着一张令人称羡的瓜子脸,丰润的脸颊上各有一个迷人的小酒窝。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肩,只在发梢的部分微微烫出了弧度。 她一边走,一边警惕地看着经过的人们,生怕被人认出来。她显得焦虑不安,胸前紧抱一个黑色的公事包。这件事要是被媒体知道了,再追根究底,她苦苦守住的秘密就会曝光。到时候,社会民众会怎么看待大明星钟馨童呢?她不敢想象。 钟馨童快步走下台阶。根据那人的指示,她要到对面的那家咖啡馆。 她越过马路,走进了“红茶馆”。 女侍应把她领到放着“已订”牌子的那个座位。这是她吩咐助理昨天订下的座位。坐下来后,她点了一杯咖啡,将怀里一直紧抱的公事包放到置物架上,然后警觉地拉紧了头巾。 今天的顾客比以往都要多,她不能让他们认出来。女侍应端来咖啡后,她马上低下头拿出化妆镜,装作补妆的样子,其实是用镜子观察身后的情况。 她后面的座位坐着三个高中生。 这和那人说的不一样,应该只有一个高中生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稍稍移动镜子,从镜子的反射中看见置物架的第二层放着一个与她带来的同款的黑色公事包。 就是那个!里面有她所想要的东西!问题是,如何调换过来呢?钟馨童思考着这个难题。她至今弄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会让高中生前来交易? 他应该没有其他同伙,是独自一人。那些高中生大概是为了赚点零用钱什么的,答应帮那人做这件事。这样一来,她就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了。恶鬼担忧的就是这个吧。 叫她来交易的那人就是前几天出现的自称“恶鬼”的奇怪家伙。 钟馨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她的目光转向别处,突然愣住了。只见靠窗边的座位上有个男人不知为何总盯着她这边。那男人的眼中隐隐闪现一丝诡谲的光芒,似乎能透视她内心的秘密一般。 两个人的目光稍稍交织了一下,钟馨童赶紧躲开。 那男人,不就是…… 突然,店里响起了一声兴奋的惊叫,这把钟馨童吓了一跳。只见有人指着窗外乐得直叫嚷,原来店外的街上出现了一个玩杂耍的小丑。 “哇,小丑耶!” 钟馨童注意到那三个高中生中的一个女生马上嚷嚷着站了起来,兴奋地望向窗外。 那小丑和我们平时见到的小丑没什么不同,脸上的妆化得很夸张,又大又红的嘴巴,右眼的位置画了一颗黄色的星星,穿着小丑服,戴着一顶睡衣帽。他双手抛着苹果,从三个一直抛到十几个,杂耍的技艺令人叹为观止。 这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注意力,现在正是机会! 店里没有人注意她,大家的视线都落在街上的小丑身上。他滑稽搞笑的动作引得店里面的顾客哈哈大笑,很多人都站起来看,连经理和男侍应也跑到门外欣赏。 钟馨童故意装作拣东西的样子,弯下腰。 聚集在小丑身边的路人越来越多,小丑卖力的表演不时博得围观的路人们一阵阵喝彩声。然而,不知哪里猛然响起了一声尖叫:“起火啦!咖啡馆里起火啦!” 小丑目瞪口呆地停止了表演,人们顿时回过视线。只见咖啡馆的后门闪着异样的火光,短短几秒,臭气冲天的烟雾便弥漫了整家咖啡馆。 “失火了!失火了!” 发现这个状况后,咖啡馆里顿时乱哄哄的。仓皇的人们相互推挤着,拼命地朝门口逃。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和被烟雾熏到的咳嗽声充斥现场。 夹在人群中的一个戴头巾的女人,跑到马路边,钻进了一辆前来接应的小汽车。那辆小汽车随即一溜烟开离了现场。 咖啡馆经理和侍应们惊魂未定地等候在街上。离他们很远的地方,三个中学生正抱着一个黑色公事包在街上疾步行走。 我们没有注意到,坐在窗边的那个男人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大约走了二百米,我们拐入街上的一条死胡同。 在咖啡馆火灾之前,我们又接到绑匪的电话。他叫我们来到这里,说自然会有人来接头。可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除了一些杂物之外,便没什么特别。我们三个人站在那个地方,大眼瞪小眼,搞不懂绑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少顷,巷口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定睛一看,正是我们在咖啡馆里遇到的怪男人。 “小朋友,你们在等人吗?”男人嘴角挂着冷冷的微笑,那张瘦削的脸令人看了相当不舒服。 他叼着一根香烟,吞云吐雾,身侧背着一个挎包,刚才在咖啡馆里写作所用的文件和录音机大概全放在里面。这时我看到挎包上印有某某杂志社的字样。那份杂志我知道,是一份专于挖名人隐私、丑闻赚销量的八卦杂志。 “你在说什么呀?” “把公事包交给我。”男人眼神犀利地看着我,伸出了手。 “为什么要交给你?”我紧抱着公事包,与乔琦和夏早安一同退后了几步,退到墙边。 “因为我就是你们要等的人。”脸色阴沉的男人继续步步紧逼,眼光咄咄逼人。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那你们等的人出现了没有?” 他说的倒对,目前出现的人只有他。难道他真的是接头人?可是,他以真面目出现也太猖狂了吧。 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等着时间流逝。如果这个接头人是冒牌货,那么真的接头人会出现揭穿他。男人似乎猜出我心中所想,不慌不忙地换上一根新的香烟,悠闲地靠着墙壁抽起来,不时用得意的眼光看过来,就像在说,无论你们等多久,都不会有其他人来的。 他如此淡然自若,令我感到十分意外。 时间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我们三人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了,夏早安不耐烦地捅了捅我的胳膊,小声说道:“你还等什么?快点给他呀!” 男人也再次出声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语气变得缓和起来:“把公事包交给我吧,我不会为难你们。” “那么,把公事包给你之后,你不会乱来吧?” 他会把邱子铭放了吧? 对我的话,男人略感意外,但很快说:“当然,这个我可以保证。” “你千万不能乱来喔!不然,我们会报警的!” “知道啦。”男人不耐烦地答道。 我刚把公事包交了出去,他马上迫不及待地拉开公事包的拉链。 “欸?”他轻轻地发出讶异的声音,随后眼睛瞪得大大的,发出异常的光彩。我清晰地听到他喉咙里猛吞了一口口水。 不就是一些文件吗?有什么值得这样惊喜的? 男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表情随即恢复过来。但他的嘴唇还是有些发抖,内心的激动是很难在一瞬间被完全压抑下来的。他合上了公事包,不让我们三人看见里面的东西。 “就这样,我先走了。”他转身就走。剩下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不知如何是好。我们能做的,除了等待还有什么? 乘出租车回到自己住的楼下。男人步履匆忙地走进了大楼的电梯,按下八楼的键,这时他才发觉两脚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男人抱着公事包,先是低声发笑,然后疯狂地哈哈大笑。要知道,他怀中的公事包里装满了白花花的钞票! 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作为一个记者——的确,他是一位记者,他的工作就是不择手段地去跟踪偷拍社会名流,挖掘他们的丑闻,再兜售给各大报刊。要是挖到极具震撼性的新闻,他便可以大赚一笔。但大多数时候,他领到的微薄报酬只能勉强维持生活。偶尔也有一两笔大的收入,但却满足不了他挥霍无度的习性。 哈哈!没想到,今天平白无故掉下了银子! 男人打开自家的门,刚走进去便从里侧反锁好。他打开灯,先拉下窗帘,再回到沙发上,将公事包里的钞票全倒出来。那一叠叠的钞票让他张大嘴巴,两眼发光。 这里至少有好几十万!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男人抓起满手的钞票,放到眼前。他听见体内血液的流动如黄河奔腾不息。就在这时,客厅里的电话机响了起来,男人好像突然挨了一记冰凉的耳光,吓了一跳。 是那个人吗? 他第一次接到那个人的电话是在昨天晚上。他当时和朋友去大排档喝了两杯,醉醺醺地回到家里,还没睡上一会儿,那人就来电话了。 “你好。”那人礼貌地问道,声音里却透着无法言喻的阴冷,“是游勇先生吗?” “呃,我是。你谁呀?” “我是给你带来好运的人。你想不想赚一大笔?现在就有个好机会。” “啊?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那个大明星钟馨童吧?她明天中午十一点多将在小北街一家叫红茶馆的咖啡馆出现。如果你去了,你会从她身上得到很有价值的东西。” 听到这里,游勇醉意全无,精神为之一振。 “你为什么要将这个告诉我?如果你是狗仔队的同行,应该不会这么慷慨吧。你到底是谁?” “我叫恶鬼。” 这个名字幽幽地从话筒里飘出来,吓得游勇全身一震。他当然知道恶鬼是谁,前几天他也专门追访了这件事,结果一无所获。钟馨童被恶鬼恐吓,在他看来只是一件被故意炒作的恶作剧。 那个明星最近不是要拍一部鬼片吗?炒作这个话题最好不过了。后来游勇就没有继续追访了,他觉得这件事没有什么新闻价值。不过,他从狗仔队同行那里听说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说有个留守的警察在钟馨童的别墅碰见了那个恶鬼,然而,那个恶鬼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是恶鬼?”他战战兢兢地问道,心里害怕地嘀咕:这家伙不会真的是鬼吧?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在警察面前平白无故地消失? “嘿嘿!”对方只是冷笑两声,“记住,你要注意的人不是钟馨童,而是她旁边座位的高中生。”说完这句,恶鬼便挂断了电话。 虽然游勇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他今天还是决定到那家咖啡馆去看个究竟。 他在十点多就到了咖啡馆,大约过了三十多分钟,他才看到三个神情异样的高中生走进来,坐在角落的座位。 是他们吗?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看年龄,应该是高中生。而且他们看上去很焦虑不安,特别是在收快递的时候,表露出来的恐惧更是引起了游勇的注意。 他看到了那个黑色的公事包,那男生把一些文件拿出来又放回去。这个公事包有什么特别呢?为什么要用快递送过来? 直到那个戴头巾的女人走进来,游勇才相信恶鬼的话。尽管那女人遮遮掩掩,但经常和名人们打交道的游勇很快就认出她是钟馨童。而且,她手中的公事包和高中生的公事包是同一款式。他于是马上想到,或许,有人准备上演偷龙转凤的好戏。 紧接着,咖啡馆外面来了一个小丑,店里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这就是掉包的好时机。游勇装作观看外面的表演,却偷偷窥了一眼那边的情形,他看到钟馨童弯下了腰。那时候咖啡馆里马上就起火了,店里乱作一团…… 总之,从火灾现场跑出来后,游勇便发现高中生手里拿着另一个公事包了。 为什么知道公事包不同了呢? 很简单,钟馨童的公事包上有一道白色的污迹。她进来时,碰到一对母子离开,那个小孩刚吃完蛋糕,手上的白色奶油不小心沾到那个装有巨款的公事包上了。 恶鬼没有骗他,真的让他得到了十分有价值的东西。 问题是,恶鬼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们度过了心急如焚的两天。 邱子铭还没被放回来。我们渐渐感到事情的不对头,倘若绑匪讲信用,早应该放了他。但是,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是不见踪影呢? 一个可怕的想法占据了我们的心头。邱子铭会不会已经被绑匪撕票了?我们对此坐立不安,乔琦更是愁容满面。她每次出现在我们面前都露出急得想哭的表情。 “不会有事的。”我虽然这样安慰她,心里却也弥漫着不祥的预感。 到了第三天,我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虽然那绑匪警告我们不能报警,但邱子铭依然生死未卜……放学后,我约了夏早安和乔琦一起到附近的警局报了案。 警方接到报案后行动迅速,立刻带着我们去了那家咖啡馆探查情况。 咖啡馆的女侍应和经理听到我们的事情,瞪着眼睛不敢相信。但是,他们还是很配合警方的调查,努力地回忆着那个戴鸭舌帽、墨镜和口罩的男人的情况。这时,我们了解到一个可疑的地方,原来那天并没有火灾,而是不知道谁在后巷制造了大量的烟雾。烟雾涌进咖啡馆里,再加上谁突然大喊“起火了”,顾客们便信以为真,吓得四处逃散。 现在想起来,那可能是绑匪故意制造的混乱。 警察的笔录刚做了一半,女侍应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转身手指上方:“阿Sir,差点忘了,我们有监控录像呀!” 这真是绑匪算漏的地方。而且,监控摄像头的位置正好对准我们那天所坐的座位。 录像只保留七天,所以已经无法再查看那家伙过来订座位时的情形。将监控录像回放到三天前,我们出现的那段时间,一个戴头巾的女人坐在了我们的邻座。 “那女的好像很眼熟?在哪里看过吧?” 夏早安似乎认识那个女人似的,不过随后乔琦也说好像见过她。我仔细端详着监控画面里遮得密密实实的女人,的确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当时谁也没认出她的明星身份。 录像播放到窗外来了小丑,咖啡馆里所有人都引颈探头望出去。 “啊!”我们观看着录像的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声。 只见那个女人趁所有人注意力被分散的时候,故意弯下腰,把她带来的公事包和我们放在置物架上的公事包调换了。监控录像把这一切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下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们的公事包里有什么她要的东西吗? 可是,我检查过公事包,里面只装了一些无用的文件。 暂且看下去吧。 女人刚刚偷龙转凤,咖啡馆里便涌进了浓烟,场面一片混乱。之前坐在窗边的男人急急地站了起来……对了,这个男人不是和绑匪一伙的吗?我赶紧把这个情况告诉在场的警察,他们马上截取了男人的肖像。 过后几天,我们便从警方那里得到了该男人的信息。他叫游勇,是一名自由撰稿人,经常以挖掘名人丑闻获取报酬。不过,他自从那天去过咖啡馆后便失踪了。 除非找到游勇,否则就无法得知邱子铭的下落。 第四章 恶鬼之火

第四章 恶鬼之火

片场的单人化妆间属于钟馨童专用。这是当红的明星才有的待遇。 钟馨童一边抽着烟,一边翻看着剧本。她把剧本扔到梳妆桌上,盯着梳妆镜里的自己,懒懒地吐出了一口烟。 梳妆台上放着手机、花束、化妆品,房间里充满了香气,角落挂满了拍摄用的服装。耳边隐约听得见门外传来的嘈杂声。 钟馨童叹了一口气,镜子里的她表情十分不安。她感觉到胸膛里有一种无法摆脱的沉重,思绪又回到昨夜博客上的留言。那个自称恶鬼的家伙再次留言了,他说:“你将堕入熊熊的地狱之火!” 地狱之火,这是什么意思? 她夹着香烟的手指不由得产生一阵莫名的战栗,烟灰自指间抖落。 第一次见到恶鬼的留言是在一个月之前,他当时在博客上严词痛斥她的虚伪。她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她的秘密居然被人发现了!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要知道,那个秘密关系着她的人生。 幸好,她的博客有屏蔽功能,所以,网民看不到那则留言。 但恶鬼变本加厉,提出了一个荒谬的要求,那个要求她根本不可能答应。不得不说,她心中抱着一丝微茫的侥幸,希望对方会手下留情。结果,接下来的日子,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直到收到恐吓信之前,钟馨童还以为对方已经放弃了。可是,一封恐吓信再次扰乱了她平静的生活。 恶鬼之所以一直无行动,不是放弃了,而是在精心筹划着什么阴谋吧。 收到恐吓信之后的几天,恶鬼又给她留言了。这次他很明确地索取50万,用来交换他手中的东西。她听到这样的要求,心中窃喜。如果恶鬼的目的只是金钱,那实在最好不过了。于是,她按照恶鬼的指示,到一家咖啡馆进行交易——交换邻座的公事包。然而,公事包里装的只是一些无用的文件,根本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她被耍了!白给了50万! 恶鬼的目的不仅仅是金钱,他一定还会继续纠缠她的! 几下轻轻的敲门声让钟馨童回过神来。 “是我,正仔。”唐正打开门走了进来。他是钟馨童的私人助理,今年25岁,刚大学毕业就进入了娱乐公司,本来是想当演员,结果却被安排做了钟馨童的私人助理。 “童姐,又有粉丝送礼物来了。”他怀里抱着一个棕色小熊毛公仔,还有一大束鲜花。 “哦。”钟馨童稍稍看了一眼,便不屑一顾地说:“真够烦人的!老送这些小孩子的玩意……正仔,你把它们处理掉吧。” “嗯,知道了。童姐,你没事吧?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哦,可能是最近没睡好吧。” “是不是因为恶鬼的事情……” “……” “童姐,恶鬼到底想干什么?你那次去咖啡馆的事情要不要跟那个人说?” “千万别!我不想让他担心。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嗯,我知道了。” 说完,整个屋子再度陷入一片静默中。 唐正抱着小熊公仔,默默地打量着钟馨童忧愁的侧脸。他很少看见钟馨童会这样子,这全怪那个恶鬼,因为他发现了那个秘密。那个秘密他也是知道的,作为钟馨童身边的人,他很清楚那个秘密对一个明星的重要性。 正想着,敲门声又响起来了。随即,一个女孩竟然大胆地探进脑袋。 “哎呀!”她看到钟馨童顿时两眼发光,喜出望外地喊起来,“Annie真的在这里啊!” 她叫着钟馨童的英文名,贸然闯了进来。在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男孩和另一个女孩。他们比这个女孩要腼腆得多,只是羞涩地站在门口。 “Annie!Annie!帮我签名!” 女孩有备而来,让钟馨童在她的背心上签名。钟馨童硬着头皮,露出亲民的笑容。但她的眼睛却埋怨地瞥了瞥唐正,怎么会随便让粉丝进入片场呢?! 唐正一脸无奈,只得苦笑。 好不容易又满足了女孩合照的要求,这三个高中生模样的孩子才肯离开。 “你可真大胆!” 我对夏早安自由乖张的行为另眼相看。 且不说她带着我和乔琦躲过门卫的监视偷偷地闯入了片场,她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去找钟馨童签名。要是让人知道,我们三个肯定会被撵出去,说不定还会报告学校,等着被处分呢。 “放心啦!有事我一人承担!”夏早安拍着胸膛打包票。 我们穿梭在走廊上,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们。大家都在忙着搬道具,不时有“请让一让”的声音催促我们躲开。只是在下楼梯时,有个大学生模样的家伙很警惕地打量了我们一番。这大学生也不像是摄制组的人,长得高大魁梧,腰间别着一根双截棍,像是来演李小龙的。可今天拍的是鬼片呀…… 不过,大学生也没说什么。我们下到了一楼。 “真棒!拿到Annie的签名啦!这下发财了!”夏早安在我们面前炫耀着她穿在身上的小背心,“这件背心我要放到网上去拍卖!一定会卖个好价钱!” “啊!你不是要收藏的吗?” “你猪啊!收藏有个屁用,又不能当饭吃,再说我还有合照呀。你都不知道钟馨童的签名在网上炒到多少钱了,我的这件背心现在起码值几千块啦!” “哇啊!” 我被这个价码吓了一跳。夏早安的背心原本充其量只值一百多块,想不到多了明星的签名马上就能升值十几倍。夏早安这拜金女的生意头脑也挺令人佩服的。 “啊!第一名,帮我拿着。”她忽然想起什么,把背心塞给我,立刻开始把自己身上穿的背心往上拉,露出了白白的肚皮。 我的脸马上红了。 “喂喂!你干嘛!” “我把这件也脱下来,拿给Annie签名好啦!嘻嘻,又可以多赚几千块!” “我呸!你也太爱钱了吧!你想一脱成名是不是啊?” 要不是我和乔琦的阻止,她十有八九会把裤子也脱下来。 “早知道我刚才也找钟馨童签名好了。”我竟开始有点后悔。不瞒大家,我的零用钱每个月都不够用啊! 夏早安好不容易才停止了脱光光的念头,转而用奇怪的眼光睨着我:“你是个书呆子,没想到也会追星呀?” “我哪有追星?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对明星不感冒。” “既然如此,那你在这里干嘛?” “还说,不都是被你拉来的吗?!” 我颇感生气。今天我们三人再次去那家红茶馆,希望能查到什么遗漏的线索,结果一无所获。回来的途中夏早安就连哄带骗地把我们拉来了这里。住在她家隔壁的大姐姐恰好是这部电影的工作人员,所以告诉了她片场的位置。 那位大姐姐看到夏早安的出现也吃惊不小。 “哎呀,你们怎么在这里?被导演看到可不得了!” “导演?是那个家伙?”夏早安指着不远处正训斥别人的男人,“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他耶!也是个名人!” 她刚想走过去,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她的那点小计谋我早就看穿了。 “你还想找那个导演签名呀,这次会被人家用扫把赶出去啦!” 大姐姐也赶忙制止:“陈导演从不给人签名,你去找他无异是找骂!” “切!不去就不去嘛!” 夏早安摇头叹气。那个大姐姐似乎后悔把片场的地点告诉夏早安了,她恐怕早已领略了这名少女的鲁莽作风,生怕她会惹出什么事端,一心想把我们请回去。 “早安妹妹,你快点回去吧,回家晚了你妈会担心哦。” “不急不急,还早着呢。” “你待在片场始终不太好呀。你看,你的同学都想回去了。” 收到大姐姐求助的眼神,我也配合着说:“是呀,我想快点回家做功课。” “那乔琦你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乔琦对夏早安的问话只是报以一笑。她现在的心情我能了解,邱子铭的事情仍困扰着我们。要是每个人都是像夏早安这样神经大条的“乐天派”,那该多好啊。 “那就回去吧。”夏早安终于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偏偏这个时候,有个人跑过来对那位大姐姐说:“要开拍了,你去通知钟馨童下来。” “知道。”大姐姐回头应道,再次叮嘱夏早安快点离开后,才急急地跑进了楼梯间。 她一走,夏早安立刻改变了主意:“我还没见过拍电影呢,先看看再说!” 唉!我对这个任性的女生真是毫无办法。 “童姐,开机了。导演叫你快点准备好。” “知道啦!催命似的!” 钟馨童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穿上外套。她在戏里扮演一名学校老师,正好符合她一向的正面形象,特别是她的粉丝以学生居多。 片场所有人都准备就绪了,就差她没到。 看到她施施然走过来,工作人员总算松了一口气,而坐在导演椅上的年轻男人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众人一向知道这两人颇有积怨,所以他们的第一次合作令工作人员行事时都特提心吊胆,生怕一个小小的纰漏也会惹怒他们。 没料到,钟馨童拍第二场戏就迟到了。而陈宇生导演偏偏十分憎恶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他阴着脸,吩咐大家赶紧各就各位。 这是一场室内戏。在搭建了布景板的片场里,光线不足,气氛显得格外阴森诡秘。 和钟馨童演对手戏的是一个年轻女演员,扮演通灵者的角色。 工作人员把聚光灯亮了起来,对准两人。 “Action!”陈宇生一声令下,拍摄正式开始。 “老师,你已经被邪灵上了身。”年轻演员和钟馨童的手紧握在一起。钟馨童顿时有如邪灵上身,眼神变得凄厉,凶神恶煞地瞪着通灵者。 “你到底是谁?”年轻演员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像回答她的问题似的,一个声音阴森森地响了起来:“我是恶鬼。嘿嘿嘿……” 咦?剧本里的台词不是这样的。年轻演员双眼圆睁,她看到钟馨童也一脸的惶恐,嘴巴纹丝不动。这句话不是钟馨童说的! 工作人员也注意到这一点,纷纷四处张望。阴暗的片场里,空气顿时凝重起来,笼罩着一种恐惧不安的气氛。每个人都感到一种难以缓解的窒息,当那个恐怖的声音再度响起来时,大家的目光通通转向同一个地方。 众目睽睽之下,站在那边的唐正全身僵如大石。我们则惊惶地退后几步。 那个声音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呀! “各位,让你们见怪了,我是恶鬼,今天将让你们见识到恶鬼之火。嘿嘿嘿!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只见唐正战战兢兢地低下头,看向手中的小熊毛公仔。它仿佛有生命似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啊!”唐正惊叫一声,小熊毛公仔从怀中掉落。 就在这时,呆若木鸡的人们忽然闻到什么烧着了的气味。年轻演员脸色苍白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她看到钟馨童的衣服正在着火。那火焰如毒蛇的芯子,一下子缠绕住钟馨童的上衣。 “救命啊!”钟馨童发现身上着火,吓得又蹦又跳。 工作人员还愣在原地,导演陈宇生第一个反应过来,跑过去帮她脱下着火的外套。而那名大学生也迅速拿来了灭火筒,死命地往钟馨童身上喷。 最后,恶鬼之火只是烧着了一件上衣和她的一些头发。 很快,一辆引人瞩目的JAGUAR跑车开到了片场。 当米杰再次见到钟馨童时,她已经剪了短发。这样一来,之前留着长发的戏份也必须重拍。幸亏只拍了两场戏,损失不算大。 几个片场的工作人员在角落窃窃私语。他听到那些人在讨论什么恶鬼缠身。 米杰蹲下身,仔细察看地上那件被烧毁的上衣。他戴起手套,小心翼翼地挑起那件烧剩的衣服看了几眼。这种时候需要的不是他这种办案人员,而是鉴证科的同事。 恶鬼应该在上衣上做了什么手脚。这肯定不是灵异现象,原因就在于只有上衣着了火,钟馨童的裤子倒安然无恙。一般来说,休息的时候上衣会挂起来,比较容易做手脚。 米杰站起来,又拿过另一件证物——小熊毛公仔。 小熊毛公仔的肚子里藏着一个小型录音机。按下按键,录音机便会发出恶鬼可怕的阴笑声。夹在里面的,还有相同的一张扑克牌——方块9。 米杰手里拿着那张扑克牌,眉头紧蹙。 根据唐正的证言,他是从清洁大婶那里收到礼物的。而清洁大婶又说这个小熊毛公仔和鲜花是一个穿着奇怪的男人让她帮忙递交的。因为不少粉丝都会特地送礼物给偶像,所以清洁大婶也不加留意,更何况那男人还大方地给了她20块跑腿的小费。 米杰交叉着手臂,站在那里思考。 显然,恶鬼在把小熊毛公仔交给清洁大婶之前就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开头是一段长达半小时的空白,直到拍摄期间才突然发出声音,把在场的人吓一跳。 但恶鬼又是用什么方法令那件上衣自燃的呢? 米杰看见一个工作人员正在收拾摄制道具。他便走过去问:“拍摄的时候你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吗?” “不知道。片场这么多人,人来人往的,没有留意。” 工作人员把工具收入工具箱,却没有动那些灯具。可能是拍摄工作还会继续,所以,聚光灯什么的就放在那里。 米杰吩咐工作人员把聚光灯打开。 “这种灯都是这么亮的吗?” “嗯。拍戏常用的。” “这灯有多少瓦?” “一千多瓦吧。” 米杰把手伸到灯下,感觉温度比一般的灯泡要高许多。他微微一笑,似乎已胸有成竹了。 恶鬼大概在那件上衣上涂满了白磷之类的东西,白磷燃点低,容易自燃。而在拍戏用的聚光灯照射下,白磷很容易就会达到燃点所需的温度。而后鉴证科送过来的报告也证明了米杰的想法。上衣的确验出了白磷的成分。 这不是简单的恶作剧。 这个恶鬼混入片场,对上衣做了手脚。这样做的目的是炫耀他的本事吗? 上次他曾收到那个警校实习生关于恶鬼凭空消失的报告,又去了次钟馨童的别墅做了探查,结果也没解开那个谜团。 那个庭院被高墙围着,屋内又有钟馨童和管家,更别说警校实习生只让那人离开了视线几秒钟。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呢? 他办案这么久以来,还没遇到过此等怪事。 恶鬼——像鬼魂一样神出鬼没的罪犯吗?确实很有趣。 米杰刚转过身,便看见李小崇跑了过来。他跑到跟前,抬手敬礼:“报告。” “嗯。”米杰点了下头,“有发现什么情况吗?有没有发现上次的那个恶鬼?” “这个倒没有。”一想起恶鬼,李小崇就心里发冷。他至今也想不明白那人是怎么从他面前消失的。 “那有发现其他可疑的人吗?”米杰又问。 “说到可疑的人,倒是有三个。” “哦,是谁?” “就在那边。” 顺着李小崇手指的方向,米杰突然瞪大了眼睛。 女明星就在眼前着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让我们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那个大学生在现场一直呼吁任何人都不能离开,也不能动任何东西。那时我们才知道他原来是一个警察。 为什么警察会在片场呢?大概其他人也和我们一样的困惑。 后来,更多的警察赶来了。有些忙着采模取样,有些则是询问笔录。问到我们时,我们几乎一概不知。实际上,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恶鬼的名字。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恶鬼的声音有点像……绑架邱子铭的那个人。我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 帮我们做笔录的警官忽然喊了一声:“米队!”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我见到他,心里顿时大呼倒霉。 老哥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问了我同样的问题:“卡卡,你们来这里干嘛?” “我们……”我脑袋里苦思着借口。 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老哥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的。虽然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但也算不上光荣的事迹。 “第一名,你们认识?”夏早安拉着我的胳膊小声问,并飞快地瞥了米杰一眼。 “我是他哥哥。”米杰答道。 夏早安立刻瞪大双眼掩嘴惊呼:“天啊!不会吧?”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米杰,体内拜金的基因又在蠢蠢欲动了。她尖叫着,做出崇拜状,“啊呀呀!你不就是电视上那个超有名的美男子警官嘛!我是你的粉丝耶!能帮我签个名吗?” 又来了! “喂喂!你不是也想把我老哥的签名背心放到网上卖掉吧。” “当然……不是……” 被我揭穿了她的小阴谋,夏早安脸一黑,故意嚷嚷起来:“你们两兄弟怎么差这么多!一个长这么帅,一个却……不会是先出生的那个把妈妈肚子里的营养都吸收了,剩下的渣滓就留给弟弟了?” 真是句句带刺呀!你少损人一天会死哦? 我被她说得简直无地自容了。要知道,我读幼儿园那时候也收到过情书的好不好。 这个有仇必报的丫头,算你狠! 幸好夏早安没接下去把我说成猪八戒,她转头问米杰:“米卡卡的帅哥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先别说这个。”米杰说话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冷静,“你们几个是不是曾经去天河分局报案,那件红茶馆绑架案?” “对呀,对呀!老哥,你们抓到绑匪了?” “绑匪还没抓到,但是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线索,我猜你们也想知道吧。跟我来!” 米杰走在前面,他带着我们走进钟馨童的私人化妆间。那个警校实习生也跟在后面。 钟馨童坐在椅子上,脸色相当不安,失魂似地拼命抽烟。看见米杰进来,她大发雷霆。 “阿Sir!你们怎么办事的?!恶鬼还没抓到,只派了一个低能的下属保护我,现在我都被袭击了呀!” 她此时泼妇般的表现和屏幕上的明星形象差别甚大,我们这些天真的高中生只能目瞪口呆。夏早安的表情更是搞怪,好像见到了外星人似的,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那个警校实习生,气得直瞪眼。 “什么?说我低能?!” 那副架势像要立马冲上去暴打这个女人似的。 米杰用冷冷的目光压住李小崇的怒火,又对钟馨童说:“钟小姐,警方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这个你不用担心。至于恶鬼,我们也绝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哼!与其把性命交给你们,我还不如靠自己!”钟馨童面带憎恶,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唐正说道:“正仔!打电话给经纪人Mei姐,叫她帮我找几个管用的保镖。” “知道。”唐正马上拨起了电话。 米杰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等着对方打完电话。他当然知道钟馨童这样做是为了嘲笑警方的无能,但他办案从来都习惯无视外界的压力,坚持自己的原则。 通话完毕,唐正跟钟馨童报告说Mei姐会很快联系保安公司。 钟馨童用略带挑衅的目光得意地看了一眼米杰。可惜,这对米杰无效。 他说:“钟馨童小姐,我今天来,是有另一件案子想让你协助调查。” “什么案子?” “本月十号,也就是上个星期日,请问你在哪里?” “上个星期日?” 米杰的问题令钟馨童的脸突然绷紧。她掩饰住自己的慌张,故作镇静地叫唐正查看日程表。 “那天,童姐不用开工,在家休息。”唐正翻阅着记事本,回答道。 “在家里?有什么证明吗?” “你可以去问我的管家阿银,她可以证明。” “很抱歉。”米杰一笑,这突然的微笑反而令钟馨童有些不安,“你的管家阿银不能作证,因为她也是这件案子的嫌疑人。” “什么?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案子?!” “是有关高中生被绑架的案子。本月十号,早上十一点四十五分,你曾经出现在一家名为红茶馆的咖啡馆吧,并且,你偷换了邻座的公事包。” “胡……胡说!你有什么证据吗?”钟馨童脸红耳赤,拼命辩解,“我才不知道什么绑架案。” “有个叫邱子铭的高中生被绑架了。钟小姐,这三个高中生就是那男生的朋友。” “啊!是你们?” 钟馨童的目光落到我们的身上。她似乎记起来什么,而我们这时也一点点地从重重疑云里挣脱出来。老哥的话令我顿时醒悟。 “咖啡馆里那个戴头巾的女人……” “监控录像里的女人就是Annie你呀!”夏早安比我抢先一步喊出声。 “开玩笑!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一概不知情,有什么问题等我律师来再说。”钟馨童依然否认。 我身边的乔琦这时走了出去,声泪俱下:“Annie姐姐,求求你告诉我……我的男朋友被绑架了。他现在还没有被放回来。” “我都说了啦,I don''t know!” “求求你!” 夏早安也上前恳求道:“Annie姐姐,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吧。不然,那个男孩可能会被绑匪撕票呀!” “我……我……” “如果这件事情闹大,甚至死了人,对你的形象也不太好哦。”我说。 “而且,”米杰接过话,“我们在监控录像里发现了你的助理唐正,他在前一天订下了那个座位。是这样没错吧,唐正?” 接触到米杰转过来的锐利视线,唐正立刻做贼心虚地低下头,支支吾吾。 “那是因为……因为……” “没错,是我叫正仔去订那个座位的。” 听到这句话,唐正吃惊地看向钟馨童。只见她长叹一口气,心理防线大概坚守不住了。 “那个戴头巾的女人就是我,是我调换了那个公事包。”她承认道,“但那件绑架案我真的一无所知。我只是被那个恶鬼勒索,前去交钱而已。” “他勒索你?50万?” “欸?!你怎么知道是50万?!”钟馨童对此大吃一惊。 “我调查过了,你在红茶馆对面的S银行取出了50万。” “嗯,他确实勒索了我50万。只要我给这笔钱,他就不会伤害我了。所以,那天我按照他的指示去交了50万。” “真的是这样子吗?”米杰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应该是他手里有什么可以威胁你的东西吧?” 她的心思像是被一语道穿了似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安:“没有,没有。我是为了息事宁人,才给了50万。” “仅仅因为人家的恐吓就交了50万?”米杰心里早就认定这是个拙劣的谎言,他接着问,“钟小姐,你赎回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 答案已显而易见。 “钟小姐,你认识一个叫游勇的记者吗?” “他?好像是狗仔队的……” “没错,是个风评很差的记者。你们明星都很讨厌他吧。” “即便如此,这跟我又有何干呢?” “咦,你难道不知道?你的50万落入了那个记者的手里。” “什么?”钟馨童一激动,几乎从椅子上站起来。但身子起来一半,还是坐了回去,“这么说,那个游勇就是绑匪啦?他是恶鬼?” “这个还不能确定。不过,我查到他欠下不少高利贷,为了还债铤而走险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他手里握有威胁你的东西,我想你就必须得小心身边的人。” “怎么说?” 米杰微微一笑:“你的管家阿银,好像和游勇关系匪浅哦。” “阿银?”钟馨童的脸色顿时变得晦暗。 随后,我们被送到了片场之外。 看来米杰觉得我们纯属路人甲,对案件毫无帮助,直接叫人把我们送了出来。与我们一起的,还有那个叫李小崇的警校实习生。 他好像也帮不上忙,我们尴尬地对望。老哥那辆红色JAGUAR跑车停在一边,看起来就像在嘲笑我们似的。 良久,警校实习生挠着脑袋咧嘴大笑,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李小崇,是民警实习生哦。哈哈哈!” 难怪看起来年纪比我们大不了多少。 夏早安则无厘头地说:“可你的名字好厉害,跟李小龙差不多呢。只不过人家是一条龙,你却叫一条虫啦!” “错了!错了!谁是一条虫啊!”李小崇作晕倒状,连连摆手,“我的崇是崇拜的崇!不是一条虫的虫!” “哦。”夏早安没心没肺地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吧。”她说,表情十分满足。我看她才不管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今天算是大有收获的一天,或许她心里还在盘算着钟馨童的签名背心能在网上卖多少钱吧。 “可是……”乔琦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知道她的心思:“别担心,邱子铭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把他救出来。” “就你啊?”夏早安总是看不起我的样子,“虽然你是第一名,可是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你那个很帅很帅的老哥更稳妥些吧?” 她为什么老在我面前说老哥很帅呢?分明是在批评我的长相嘛!其实,我长得也很帅啊,只是帅得不明显罢了! 我不服地说:“难道我们就等着什么也不做啊?” “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要把恶鬼揪出来,解救邱子铭。” “你行吗?” “哼!”我翘起鼻子,对夏早安冷笑一声,“别的我不敢保证,可是,怎么说我在学校里也算一个名侦探……什么恶鬼,一定会被我揭开他的真面目!” “名侦探?就你?”夏早安又投来强烈质疑的视线。 我已经受够了。我再怎么笨,也比这个蛋白质女孩强一百倍! 蛋白质——最新的汉语字典是这样解释的:笨蛋+白痴+神经质! 我真不想被她说教。这丫头在最近的英文考试中居然得了最后一名,就这样的笨蛋,还敢藐视蔑视无视我! “等着瞧吧。我一定会解开这件案子的。” “那好,我也来帮忙好了。” 夏早安这么说,真令我受宠若惊。这回轮到我抛给她白眼:“你能帮上什么忙?最后一名!” “那可说不定呀!别以为老虎不发威你就可以当我是Hello Kitty!啊,对了,一条虫,你也来帮忙吧!” 李小崇思考片刻,随即爽快应道:“行!我一条虫别的没有,就只剩一腔热血了!”很快,他便意识到什么,连忙说道,“呸!呸!呸!谁是一条虫啦,我叫李小崇!崇拜的崇啦!” 崇跟虫,读起来不都一样嘛…… 真是!我为什么要被这两个不上道的家伙帮忙呀!我仰天长叹。 当天晚上,九点多,珠江边的别墅群大多仍灯火通明,钟宅二楼的房间却是灯光微暗,窗帘半遮,玻璃窗外是珠江艳丽的夜景。 书桌上的电脑亮着,鼠标上还留有手心的余温。 钟馨童点燃一根香烟,走到窗户边。她留意着外面街道上来往或驻足的人,似乎在那些人当中潜藏着心怀叵测之徒。或许恶鬼就在里面,但更可能的是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队。 今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狗仔队恐怕早就收到风声了吧,而且就连电视上的晚间新闻也报道了她在片场遭遇火灾的事情。刚才的娱乐访谈节目,她再次成为了讨论的焦点。 节目主持人第一时间采访了陈宇生导演,问他对这次事件的看法。这个高傲的男人居然公开宣称这只不过是另一次恶心的炒作而已。 这部电影根本没用多少宣传手段就引来了社会大众莫大的关注。最得意的莫过于电影的投资方,Mei姐刚才打电话来说制片人对现在这种情况十分满意。大概他们仍认为这是她自我炒作的把戏吧,即使真有其事,他们关心的也只是电影的关注度而已。 在这个圈子生活的人,为了保持曝光率,早已习惯了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钟馨童忽然忆起以往的种种,一股感伤不禁油然而生。当初刚进入娱乐圈的她,虽然没什么名气,赚的也只是杯水车薪,但却生活得更幸福些。 她不必计较名气,不必应付别人的恶毒算计,对前途充满了天真的期待。 那时候她的身边还有个知己好友——小娴。小娴曾经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入行时公司曾把她们俩作为一对青春组合来培养,两个人私底下也是死党,经常睡在一起互诉心事……可小娴已经死去三年了。 钟馨童坐在床上,凝视小娴的照片陷入沉思。 当年,警方得出的结论是小娴属于自杀,可事情的真相却是……有人说过,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无论多纯洁的人陷进去,也会变得浑浊。 “在想什么呢?” 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钟馨童一跳。她回过身,看见来人后立刻把窗帘拉上。 “天啊,这种时候你还敢来我家?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狗仔队记者吗?” “放心,没有人认出我。” 男人走进房间。他戴着口罩和墨镜,不过换了一顶帽子。在昏暗的房间里,他有如夜色分裂出来的一个黑影。 他走到电脑前,屏幕显示出博客的网页。 “那家伙没有再留言了吗?” “是呀。自从那次要了50万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博客上留言了。” “这么说,他决定收手了?说不定真的是那个叫游勇的记者!听说他和阿银有一腿,是真的吗?” 钟馨童点点头。 “我跟阿银谈过了。她也老实交代,以前有些小道消息确实是她透露给游勇的。可是,她绝对没有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他!我相信阿银,这件事情与她无关,也与游勇无关。” “你怎么这么确定?” “因为今天的事情!游勇要的只是钱,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他得到50万后绝没有理由再伤害我。所以,今天的事情不是他干的,而是那个恶鬼干的!那家伙的目的不是钱,而是……我的命!”钟馨童说完,不由自主地用手揪紧胸口,“我害怕……那个恶鬼会真的要了我的命!”她的声音颤抖着,无形的压力正在撕裂她的心灵。 “不用怕。警方不是已经派人保护你了吗?再说,Mei姐也帮你请了好几个保镖。”男人摘下墨镜,但仍戴着口罩,以防哪个狗仔队偷拍到他的真实面目。他试图安慰她,“那个家伙又不是有三头六臂……他不是鬼,只是个疯狂的变态罢了!” “就算是这样……” “别想这么多了。后天,你还要到学校去继续拍戏呢。”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阻止那个家伙了吗?钟馨童疲惫地坐在床边,气力一点点地从体内消失。 恶鬼绝不会罢手的。 这时,男人忽然注意到她手中拿着的照片。 “你又想起小娴了?”他同情地问,手伸过来,摸着她的头发。 “嗯……我总觉得当年是我害死她的。” “你知道,不关你的事。” “不!”钟馨童忽然叫起来,“当年那个角色明明已经定下来由小娴担任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诽谤,片商也不会临时换角。小娴一定以为是我在故意诽谤她,所以才跑去自杀。” 男人爱惜地把她拥入怀中:“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不会有永远的朋友。等我们赚够了,就一起离开这个尔虞我诈的圈子吧。” “嗯。” “不过,话说回来,当年你为什么要我替你做不在场证明?那天晚上我明明没有跟你在讨论拍戏的事情……” “怎么?”钟馨童抬起头来,瞪大眼睛,“难道你认为是我杀了小娴?” “这倒没有,毕竟小娴是在一间密室里死去的,警方也证实了这一点……唉,对不起啦,我不是怀疑你,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钟馨童重新投入男人的怀抱,声音又温柔起来,“我是怕那些媒体乱写。你也知道当年我和小娴的关系在别人的眼里是多么糟糕,她死了媒体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会被当成杀人犯的!” “嗯,是我错怪你了,别生气。” 男人紧紧抱着她。可见这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两个相拥的人在黑暗中久久没有说话。房间里不知何时泛起了一股弥久不散的阴冷,一点点渗透到空间的每一条罅隙。她感觉死亡的气息紧紧包围在身边,缠住了她的脖子。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的来电,钟馨童刚接起来,马上浑身一颤。 “嘿嘿嘿!是我!恶鬼!” 天啊!他怎么打这个电话!钟馨童无法惊呼,心上的一阵剧痛使她不能叫出声来。 “今天的恶鬼之火怎么样?可惜,没能烧死你!不过,下次你可没那么幸运了!” 钟馨童握着手机,就像握着一块滚烫的炭,怎么甩也甩不掉。房间里那个男人看到她异常的脸色,先是一阵疑惑,随即意识到什么,冲了过来,抓起电话。 “喂!喂!你这混蛋有本事给我滚出来,别装神弄鬼!” 可是,电话那头早已挂掉。 恶鬼,正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继续着他邪恶的笑声。 第五章 醒来的名侦探

第五章 醒来的名侦探

今天是星期日。香云中学本应空阔寂静,然而,今天的校园却热闹非凡,一眼望过去,黑压压的人头几乎全部涌向同一个地方。这些学生会在周末回到学校,无非是想在现场看拍戏而已。 而且,拍戏的是大明星钟馨童呀! 我站在校门口,不时有兴高采烈的女生从我面前走过去。过了一会儿,一辆破单车风风火火地从街口那边飞奔过来。 骑车的是那个警校实习生,而夏早安则站在单车尾座,迎着风,丝毫不顾忌裙下春光外泄。道路两边的行人无不用讶异的眼神偷睨这个行为夸张的女生,倒是男孩子们瞪大了眼睛,口水直流的样子。 骑到我面前,夏早安跳了下来。 “哟!早呀!” “还早呢,电影都开始拍了!对了,你们怎么一起来的?”我问道。 “路上碰到的呗。”李小崇对我说。 我看向校园那边。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了,像一堵又黑又厚的人墙,根本看不到拍戏的演员和摄影机。当我们走进校门时,更多的学生从我们身边跑了过去,我想我们要挤进人群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我对此毫不在意。我没有凑热闹的心思,而且,恶鬼也不太可能会挑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杀人。我们只需静候在一边,观察有什么可疑人物就行了。 乔琦今天没有来。她身体一向不好,早上起床时哮喘发作得很厉害,只得在家休息。 我和夏早安站在一边,而李小崇则在四周来回巡视着。虽然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但至少也会让恶鬼有所避忌。而且,钟馨童雇请的几个西装保镖也在四周警惕地观察。那边树下站着的似乎就是米杰手下的便衣刑警。 这么严密的防守,连苍蝇也很难飞进去,所以说恶鬼应该不会挑这种时候出现吧。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摄制组的工作人员不得不拉起警戒线,腾出拍戏的空间。为了不影响拍戏,在工作人员的要求下,同学们都克制着兴奋的心情,保持安静的环境。站在这边的我可以听到演员们模糊不清的对白。 在人群中有不少我的同班同学,女生居多,但也有几个男生。大家疯狂尖叫的样子和平时的假正经确实很不一样。我正想着,忽然听见夏早安跟我说:“喂,喂,喂,忘了告诉你一个特大喜讯!” “是什么?” 她做出一个直线上升的手势,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我的背心涨到三千块了!” “背心?就那件钟馨童签了名的?三千块!” 比我的压岁钱不知道多出多少倍! “三千块还是暂时的呢,还会继续升的啦!” “你这么确定啊?” “当然,要知道Annie是这一期话题最吸引人的明星,都是托恶鬼的福,大家比以前更加关注她了。所以她的签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这样啊。”我深深佩服她的投资眼光。这丫头以后一定是个有钱人! “你看!”只见她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件背心,看起来这件背心更加高级。夏早安说这是什么香奈儿名牌,她专门托人从香港花了一千大洋买回来的,“嘻嘻。如果这件背心也有钟馨童的签名,起码能卖到一万块以上啦!” 敢情这家伙是借“破案”之便谋一己之私利。 “小心贪心不足蛇吞象哦。” “切!才不怕咧!我就等着数钱啦。哇哈哈哈!” 她笑得真欠揍。 那边好像终于拍完了一场戏,安静的人群立刻骚动起来,粉丝们不断高喊着“Annie”而向前涌。工作人员惊慌地拦在前面,不让粉丝突破防线,而钟馨童则表现得很亲切,在西装保镖们的保护下,走过去与粉丝握手签名。同学们更加疯狂了,尖叫声不绝于耳。 而夏早安早在几分钟之前就像一支箭似的扑了出去,挥动着她的背心拼命挤进人群,很快便被人群给淹没了。不管她最后有没有拿到签名,她这股勇当炮灰的精神确实值得惊叹。 挤在前面的几乎全是女生。这种追星的事情男生多少有些羞涩,至少不能和女生抢呀。这时,我看到远处的教学楼里熊毅正不缓不慢地走向这边。他看见了我,走过来打招呼。 “嗨!米卡卡,你也来追星?!” “不是啦,我是查案!” “查案?”熊毅好奇地问,“什么案呀?” “这个嘛,不方便透露……” “难道是关于邱子铭的?”他推测得很准。 我点了点头:“哎,你怎么知道?” “我是听乔琦说的,她说你在追查邱子铭失踪的事件。有什么眉目没有?” “还没呢,很棘手呀!”我转了话题,“对了,你在这干什么?也是来看拍戏的?” “不,不。”他笑了笑,“我又不是粉丝,对明星不感兴趣。今天来学校是为了完成黑板报。” “哦。” 熊毅是班里的宣传委员,教室后面的黑板报就是由他负责。 “那你现在要回去吗?” “嗯。”他说着,望了一眼那边疯狂的人群,嘴边抹起一丝嘲笑,大概对疯狂的追星族十分不屑吧。 “那我回去了,拜拜。”他朝校门口走去。 当他消失在门外的时候,我看到班主任从校门口那边走过来。他身材瘦削,穿着考究的旧西装,一张有点苍白的四方脸上有一对平易近人的眼睛。他手里还抱着一叠作业簿,大概是利用周末加班工作。 经过那些喧闹的人群,他眉头紧皱。见到自己的学生疯狂追星,一向认为学业最重的他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班主任停在我们面前问。 “我是来看一下情况的。”我说。 “情况?” “我想查一下邱子铭被绑架的案子,而这件案子又跟那个明星有关,所以……” 我如实相告,班主任却摇头打断了我的话:“这样可不行,米卡卡,你还是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破案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警方去做吧。虽然老师也知道你平时有点小聪明,但真正的案子你还是应付不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老师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呢?再说……” 这种情形,不禁让我想起《大话西游》里那个啰啰嗦嗦的唐三藏。我的耳边仿佛响起了那熟悉的“only you can take me取西经,only you能降妖和除魔,only you能保护我……” 谁来救救我这个苦命的孙悟空呀? “老师,老师!” 突然响起的声音终于把我解救出来。班主任也回头去看。原来是钟馨童的助理唐正站在后面。他好像和班主任认识。 “你……你是……”班主任搜索着脑中的记忆,终于想起来了,“你是唐正!2003届三年一班的毕业生!对吧!” “老师记性真好,还记得我啊!”唐正笑了。 原来他是我的学长啊,真没想到呢。我趁班主任被吸引了注意,赶紧偷偷溜走了。 就在这时,那边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哎呀!” 我神经一紧,赶紧望过去,以为出事了。可那边的人群好像没有出现异常。在我疑惑之际,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生从人群里死命钻了出来,直奔我这边跑来。不用说,肯定是财迷夏早安。 “终于……拿到了!”她挥舞着那件已经被签名的背心,气喘吁吁。 我问她:“钟馨童呢?” “到化妆间去了吧。” 化妆间位于教学楼旁边的一排小平房里。因为平房平时就空置着,所以顺理成章被剧组征用来做化妆间了。 目送人群追随着钟馨童涌向那边,我又看了看四周。 好像,恶鬼没有出现呢。 李小崇神情沮丧地走了回来,告诉我们没发现可疑的人物。恶鬼没有出现,他显得十分失望。 光线被窗帘阻挡在外头。房间里亮着灯,狭窄的地方摆满了拍戏的道具和服装。 化妆师在帮钟馨童补妆。房子外面挤满了久久不肯离去的粉丝,在等着下一场戏的开拍。而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这时候在隔壁的房间休息。 这种情况之下恶鬼几乎不可能出现。 也许太累了,钟馨童安静地闭目养神,任由化妆师帮她补妆。 房间里十分安静。相比之下,门外依旧人声鼎沸。保镖们都在外头设法拦住那些学生。 她渐渐放松身子,打算小睡一会儿以驱赶拍戏的疲劳。化妆师依然一丝不苟地帮她补妆。 这时候,窗外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因为窗帘遮住了她的视线,所以化妆师并没有察觉。而且,那边的窗户外面只有一堵围墙,就连这边吵嚷的人群也不会料到有人正慢慢走在那条狭窄的间隔中。 那个人带着鸭舌帽、墨镜和口罩,是我们早已熟悉的形象。没错,他就是恶鬼。 只见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房子的后墙外,蹲了下来,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就算有什么声响,也会被另一边沸腾的人声给掩盖过去的。他伸出手,稍微一使劲,墙上的一块砖头竟然被抽了出来,然后是第二块……因为戴着手套,所以他不必担心会留下指纹。 把所有的砖头抽出来后,他进入了房内。 化妆师正好背对着他找什么东西,并没有觉察到什么。他悄然走到她身后,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沾有哥罗芳液体的毛巾,猛地捂住化妆师的嘴巴。化妆师几乎没做挣扎便晕了过去。 很好,现在这里只剩下他的目标了。 此时的钟馨童仍在闭目养神,丝毫没察觉到事态的危急。 恶鬼心里发出一丝冷笑,手中的钓鱼线拉紧了。 索命的绳套正慢慢伸向坐在化妆镜前的女人。 “喂!你是谁?”及时出现在门口的声音将移动中的绳套惊得戛然而止。 导演陈宇生抓着门把,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之所以到这里来,是打算把刚刚想到的有关这部电影的一个主意告诉钟馨童。可他万万没想到会撞见这样惊险的一幕。 恶鬼转过头来,惊讶地和陈宇生互相对望。 这时候钟馨童才回过神来,看到镜子里的恶鬼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起来。 “啊!” 房子外的人都被惊住了,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而那些西装保镖们也怔了几秒,旋即便看见陈宇生转过头来大喊:“快点!恶鬼在这里!抓住他!” 等西装保镖们冲进去,房间里却只剩下被吓晕了的钟馨童和倒在地上的化妆师。刚开始谁也没有发现恶鬼逃跑的那个洞口。便衣警探们也迅速地冲了进来。 “他从那里逃跑了!”一个眼尖的警探大叫一声,跑到洞口边,伸出脑袋,“他朝那边跑了!” 只见恶鬼沿着墙壁的缝隙跑得飞快。不一会儿,房子外的人群也骚动起来。大家都看见,那个家伙正从房子后面跑出来。正当几个警探和保镖冲出去时,恶鬼却不慌不忙地扔过来一个瓶子。瓶子摔破后,立刻散发出强烈的浓雾,而且气味十分刺激。人们捂着鼻子和嘴巴乱成一团。弥漫而起的白色烟雾使恶鬼安然地离去。 “在那边!”我着急地大喊。 原本坐在远离房子一边的我们,看到人群出现骚动,便疑惑地跑过去,刚到半途,就看见了恶鬼向人群投掷烟雾弹。 “恶鬼!别想逃!” 听到我的叫喊,本来逃向校门口的恶鬼不得已转身逃往别处。他跑得很快,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我和李小崇紧追不舍。夏早安虽然也紧跟着我们跑,可是她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妙。 结果,就在拐角的地方,她“扑通”一声昏倒了,我们只得停下来。正好这个时候,班主任从另一条校道走过来。他停下脚步,有点诧异地看着我们和跑过去的恶鬼。 “老师!快追那个家伙,他是犯人!” 班主任反应极快,立即扔掉怀里的作业簿,拔起双脚,瘦小的身躯飞快地追了过去。 “夏早安就交给我啦!”李小崇说着,立马把昏倒的夏早安背在身上。我们于是又追在了后面。 这之间大概间隔了二三十秒,我们转过拐角时,看见班主任居然追上了恶鬼。他一把抓住恶鬼的衣服,差点把那人的帽子扯下来了。两人纠缠几秒,可惜,恶鬼最后一把推开班主任,又慌张地跑进了另一个拐角。 哼,他这回真是跑进了死胡同! 那个地方是学校的厕所,根本无路可逃! 班主任追上去后,我们也随即拍马赶到。其间最多也就三四秒钟的时间。拐角处有个水洼。我们没踩着,但是地上有个湿漉漉的鞋印一直通往男厕所。班主任已经进了男厕,察看隔间里有没有人。李小崇心急,把夏早安放在厕所外的树下,和我一同走了进去。 这里的厕所我最熟悉不过。男厕和女厕各占一边,中间隔着一堵墙。水龙头就安放在两边。平时上厕所洗手的时候,男生女生可以透过墙上中空的缝隙瞥见对方。 那个鞋印在男厕门口就消失了,恶鬼一定是溜进了男厕里。 隔间里却没有任何人,除了最后一个隔间关着门。 我们三人站在那里,屏住了气。把门打开后,恶鬼一定会冲出来,如果他手里有武器的话……我担心这一点,然而李小崇似乎对自己的武功根底十分自信,还没等我回过神,他便一脚踹开了门。门没有关着,只是虚掩而已,隔间里根本没有人。 奇怪!我愕然不已。恶鬼到哪里去了?! 除了门口,厕所还有个小窗口。不过,那种小得可怜的窗口连小孩也钻不过去,更别说恶鬼那么高大的人了。 我们又走回到门口。无论看多少次,那都是走进来的鞋印,没有走出去的鞋印。 大家也许会问,那鞋印是不是之前的人留下的呢?可是从鞋印的湿润程度看,明明就是新鲜出炉的! 这件事不但奇怪,而且让人毛骨悚然。我不禁缩了缩脖子,而我旁边的李小崇更是脸色苍白,嘴唇直抖,不断呢喃着:“天啊!又消失了!我的妈哟!” “又?”我对这个字颇为敏感,抓住他问,“难道以前你见过?” “是呀,就在钟馨童的别墅里……”李小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带着畏惧和诡秘的语调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他讲述那个恶鬼是如何在钟馨童别墅的庭院里消失的,仔细听来,居然跟我们现在的情形相差无异。 这个世界上有鬼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那么恶鬼是怎么在我们面前消失的呢? 我们经常看的魔术表演,魔术师会使出令人目瞪口呆的诡计。而现在这一幕,无疑也是不为人知的障眼法之一,也许换个角度,我们就能发现事情的真相。 我们走出男厕,再次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男厕一边紧贴着实验大楼,另一边则是高墙,要翻过高墙几乎不可能,而且为了防止外人进入,高墙上还装了电网。女厕那边的情况也大概如此。 咦?我一边把这些情况记录在笔记本上,却突然发现在男厕门口树下的夏早安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蹲在地上仔细用手指丈量着那些鞋印。 “喂,你没事吧?” 对我关切的询问,夏早安却一言不发。 她表现得有些奇怪,脸上浮现出一种严谨认真的表情,和之前那个嘻嘻哈哈的乌龙妹十分不同。当她抬起头时,眼睛闪闪发光,目光像猎鹰一般的锐利。 “鞋子是40码的。” “欸?” “我是说犯人穿的鞋子是40码。小弟,把这个记下来。” 小弟?是说我吗?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呀?凭什么用一副大人的口吻命令我呢? 我未来得及做任何反驳,却见夏早安大步地走进了男厕所。 天!她可是女生呀! 我们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 先不管这些啦! 我瞥见地上的鞋印,脸色突变。 多了一行! 原本我们追过来时,地上只有跑进来的鞋印。可是,那行鞋印旁边又多了一行跑出去的鞋印!那行跑出去的鞋印像故意嘲讽我们似的,赫然地横在地上。 空气中仿佛吹来了一阵阴风,冷得我心里发毛。 那行跑出去的鞋印有说不出的诡异。它是凭空出现在地上,顺着原来的鞋印跑出去,然后进入外面的草地就不见了。 夏早安在男厕里待了好一会儿,然后又跑到女厕,那样子就像警察在办案。不过,看到她进了女厕,我豁然开窍。 啊,如果恶鬼是这样消失的呢…… “终于,我明白了!”我对自己推理出来的结论十分得意,脱口而出。李小崇和班主任立刻看着我。 “明白什么了?” “就是恶鬼是怎么消失的!” “啊?是怎么回事?” 李小崇和班主任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于是把自己的推理告诉他们:恶鬼确实一开始是跑向男厕所,可是,他在男厕所后脱下鞋子,光脚迅速跑到了女厕所。这样一来,就造成了我们以为他跑进男厕所里的假象。当我们在男厕里摸不着脑袋时,他却不慌不忙地从女厕里走了出来。 “啊!这样讲得过去耶!”李小崇佩服地说,“米队的弟弟果然也很有推理的天分呢!” 别把我跟老哥扯在一起啦!我虽然有点不满,但听到别人的赞扬还是有点沾沾自喜。 “真遗憾!小弟你的推理不可能实现。” 我的喜悦之情突然被女厕里走出来的夏早安击得粉碎。 “什么?你凭什么说我的推理错了?” 我气得直瞪眼。夏早安这家伙总是和我对着干。这次她敢诬蔑我的推理,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你的推理忽视了一个重要的因素。” 她走到我面前还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我简直气炸了肺。但我还是强压着怒火,不屑地问道:“哦,是什么呀?” “时间呀。恶鬼没有足够的时间完成你所做的推理。” “为什么?” 夏早安冷静地露出笑容,眼眸深处始终凝聚着某种光芒。她问我:“恶鬼跑过拐角,离开你们的视线时,你和他的距离是多少?” “大概四十到五十米吧。” “那么,从拐角那里到厕所这里应该是五六十米,就是说距离差不多,而从男厕到女厕的距离有十多米,所以说,恶鬼在你们完成五十米的距离时,必须完成至少七十米的距离。” “如果他跑得快也不是不可能呀。”我虽然感到她的话有几分道理,但还是坚持己见。 “那我们就来试验一下吧。李小崇你比小弟跑得快,所以你来扮演恶鬼,站在拐角这里,而小弟你就站在刚才看见恶鬼消失的地方。” 按照她所说的,我们决定将案件重演一遍。 准备就绪了,她一声令下,我们这两个站在不同起跑线上的人就开始跑起来。不得不说,我耍了点小阴谋,故意跑得慢,这样李小崇才有时间完成我的推理呀。 可是,我赶到拐角时,正好看见李小崇跑向女厕。 “试验失败。”夏早安不慌不忙地下结论道,“所以说,恶鬼根本没有时间从男厕跑到女厕。小弟,真抱歉,你的推理不成立呀。” “不过,要是恶鬼跑得非常快,那也是有可能的。”我死不认输。 “除非他比北京奥运会的百米飞人博尔特跑得还要快。而且,你别忘了,跑在你们之前的还有班主任呢。就算你们看不到恶鬼从男厕跑到女厕,我想班主任也会看到吧。” 我倒忘了这一点。班主任也附和道:“我确实看到恶鬼跑进了男厕。” 我顿时泄了气,不得不承认我的推理存在着很大的漏洞。 “那么,你的推理又是怎样的呢?”我转向夏早安问。 我倒想看看她的本事如何。这女生虽然表面看是个糊涂蛋,但实际上却心思缜密,观察力强。会是这样子吗? “这个,我还没想通。” 她这么一说,我几乎晕倒。忽然,她盯住了我们的鞋子,问道:“你们穿的鞋子是多大码数?” 我很快答道:“我穿42码。” “我穿的是43码。”李小崇答道。 “老师你呢?” 班主任抬起右脚看了看鞋底的标识:“我也是42码。” “嗯……”夏早安又变得沉默不语,她伏下了眼睑,眉头轻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个棘手的问题占据了她的大脑,她在努力解开这两行鞋印的诡异之谜,目光不停地在我们三人的鞋子上打转,好像从鞋子上就能得到解题的钥匙似的。可是,地上的鞋印是40码的……跟我们的鞋子没多大关系呀。 她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天空。 她不会认为恶鬼原来是藏在空中,后来跳下来的吧。 厕所对着足球场。这时候有几个男生在那里踢起了足球。他们刚才还不在,所以应该没有目击恶鬼从这里跑出去的过程。 踢足球的声音,丝毫影响不到夏早安。她依旧观察着我们的鞋子。突然,她像发现了什么,嘴角轻轻一笑,抬起来的脸变得十分自信,眼中熠熠生辉,就像一个解答出难题的学生。她举起一个手指,用宣布的口吻说:“我明白了,犯人的诡计。” “欸?” 我们注视着她。她身上似乎散发出了可以驱走黑暗的光芒。 “那到底是怎样的呢?” “就是……” 她刚想说,我突然发现了她身后的飞来之物,情急地大叫:“小心!”结果还是来不及,夏早安刚回过头,便被飞来的足球硬生生地砸在脸上。她闷哼一声,两眼发呆,鼻孔里慢慢流出两道鲜红的血虫……她又晕了。 几个男生从球场那边慌忙地跑了过来。 “啊!对不起!她……她没事吧?” 一个男生看到夏早安晕倒在地,吓坏了的样子,可能这个足球就是他踢来的吧。 我蹲下去摇了摇夏早安,她却没有醒过来。李小崇想到什么,把手指伸到她的鼻子前,顿时脸如死灰。 “哇啊!她……她没呼吸了!” 这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吓得跳了起来。 “不会吧?”那个男生像遭到了晴天霹雳,脸色一下子煞白,从肩膀到双脚都颤抖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哇……我不是故意的……我只不过轻轻踢了一下球而已……不知道它会飞到这边来呀……”他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看着夏早安的“尸体”,脑子一片空白。 就在那一瞬间,她却猛地眨了眨眼睛,一骨碌坐了起来。 “哎哟,疼死人啦,谁打了我的脑袋?哦,是米卡卡你吧?”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我发出一声怪叫,整个人跳开了。 夏早安却慢悠悠地爬起来,一边拍掉身上的灰尘,一边问:“乱嚷嚷什么呀?你们撞鬼了吗?!” “你……你刚才明明没有呼吸了呀!”李小崇慢一拍才惊魂未定地说道。 “哦,是这件事情呀。”她一听事情的经过,倒显得有点若无其事,“老样子了,我做过心脏手术,所以,心脏一受到强烈的刺激就会晕倒。嘻嘻,没吓着你们吧?” 啊!原来是这样子呀……难怪她跑起来时脸色那么难看,而且能被足球踢晕掉了。 “我晕倒的时候心脏会停止几秒钟,不过很快就会恢复过来的。你们不用担心。” 她虽然这样说,但我们却一点也不能放心。以后呀,最好还是别刺激她,不然她真的死掉了我们可就惨了。 “对了。你们抓着恶鬼了吗?”夏早安又问。 “什么呀?我们都在等你的推理呢!你快说说,恶鬼是用了什么诡计消失的?” “推理?”她犯傻了,百思不解地歪着脑袋,“我的推理?额的神!我什么时候会破案了?米卡卡,有病的人是你吧?” “可是,你刚才明明……” 我把刚才的情况一一告诉她,没料到夏早安还是不肯相信,坚决否认有这么一回事。她这样子,让我和李小崇还有班主任都无法理解。 为什么她晕倒之后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而且,那个人的推理能力比这个恢复正常的女生高得多了。 是双重人格吗?我曾经在小说里看过,有的人做过脑部手术之后会分裂出另一个人格,而那个人格拥有原人格所没有的某种天分。 这么说……夏早安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 不会吧? 第六章 班主任之死

第六章 班主任之死

钟馨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袭击,几乎令警方颜面扫地。 媒体和网民对警方的办事能力狂轰滥炸,批评之声不绝于耳。所幸钟馨童只受了点惊吓,而化妆师的伤势也不严重。虽然与恶鬼近在咫尺地见过面,但两人和导演陈宇生都无法提供更有利于破案的证言。 警方在校园里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搜查,寻找目击证人。一如预期,在现场搜到的物证少得可怜,除了去追恶鬼的那四个人,也没有其他的目击证人。 一整天,我们几乎都耗在警方的讯问中。至于恶鬼凭空消失的事情,我们只能如实相告。听说米杰还特地带人去那个厕所认真地勘查了,结果也没有解开这个谜团。 这件事情过后的两三天,校园里时不时还能看到警方的人在补充调查。 对我们这些厌倦了学习的高中生来说,这件事情无异是极佳的八卦新闻,加上我们两个是当事人,所以一到课间,班里的同学就不断地来打听恶鬼消失的事情。和我平白无奇的讲述相比,夏早安添油加醋的故事更加精彩。同学们都跑到她跟前,听她将那件事情描述得天花乱坠。人群中不时发出阵阵低沉的尖叫声。经她这么大肆渲染,很多女生都不敢一个人去厕所了,因为大家都认为恶鬼不是人,而是真的鬼! 只有鬼才能凭空消失不是吗? 而且,现在,这个鬼说不定还躲在厕所里! 因为传言愈演愈烈,最后连当事人之一的班主任也不得不出来澄清:恶鬼真的是人,不是鬼。 “当时我还和他搏斗过,都摸到他的身体了。如果是鬼,又怎么有肉体呢?”班主任在课堂上这样说。坐在下面的同学们一脸沉默,好久才有人说:“可是,如果他是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消失呢?”班主任被问倒了,无言以对。 恶鬼确实是人没错,但他究竟是如何消失的呢? “他应该是用了某种诡计吧。这种事情警方自然会查明的,大家不必太惊慌了。”班主任用百思不解的语气说罢,翻开了教科书,“请大家翻到56页,我们今天开始上……” 语文课便在无聊的气氛中进行。 我坐在窗边,正好可以看见足球场的方向,但看不到厕所。那天就算教学楼里有人,也看不到恶鬼的影子。想到这里,我的目光又转向前方。坐在我前几排的夏早安正低着头偷偷翻看放在抽屉里的娱乐杂志。 嗯哼,真不是个爱学习的家伙。这个懒散的女生怎么看都和那天睿智缜密的表现联系不起来。 听说夏早安的心脏手术是在一年前做的。她当时遇到了车祸,濒临死亡,幸好在车祸中丧生的另一个男人临死前决定捐赠器官,又那么巧,那个男人的心脏和她的血型十分吻合,于是她进行了及时的心脏移植手术,才逃过死神的降临。 在手术后,她有时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晕倒情况,连医院也查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幸亏这种情况没有危及生命,但是她知不知道自己晕倒后会出现另一个人格呢? 那个人格,看起来像是名侦探哦。 我不由联想起漫画《柯南》里的毛利小五郎。人家都称他为沉睡的名侦探,而夏早安就像醒来的名侦探。这个想法听起来那么荒谬离奇,我都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妄想症。 但要证明我疯狂的想法正确与否,还得等待她的再一次晕倒。 她说过,只要她受到刺激就会晕倒吧。 嘻嘻,这可真容易。 下课后,夏早安走出教室,我立即追了上去。 我口袋里装着一个老鼠玩具,这是从熊毅那里借来的。他经常用这种吓小孩的玩意捉弄班上的女同学。女生看见抽屉里突然出现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不吓得尖声惊叫才怪呢。不过日子一久,女生们也就见怪不怪了。可是夏早安是新转学来的,还没领教过这种恶作剧呀。 我悄悄溜到她身后,掏出了那只逼真的塑胶老鼠。 我有点紧张,如果不小心把她吓死了怎么办…… 这种迟疑不定的心态令我久久不能下手。眼看她就要下楼梯了,我鼓起勇气,拍一下她的肩膀:“夏早安!” “什么?” “你看!”我展开五指,躺在手心里的老鼠黑溜溜的,光线下还耸起逼真的毛发。 “哇啊!”她吓得两眼一瞪。 哈哈,快晕吧。 可是,我的阴谋出错了。她虽然被吓着,但没有晕倒,而是躲到我身后,抓狂地扯着我的头发和衣服:“老鼠啊!快把它扔掉!快把它扔掉!” “是假的啦!假的!”我的身体在遭受她魔爪的摧残,要不是我及时把老鼠扔掉,她一定会拧断我的脖子。 “我农夫三拳揍扁你!敢用假老鼠吓我!!” “开个玩笑嘛!”我表情痛苦地说道。 经过的同学都看着我窃笑,我赶紧把一头乱发顺了顺,扯扯那皱得像霉干菜似的衣服。 “下次还敢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夏早安在我眼前晃了晃拳头。由于受到惊吓,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还敢有下次啊?” 该死,她怎么不晕呢? “你们在干什么?”班主任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别在校园里嬉闹,知道吗?这可是校规。与其有时间玩闹,不如花点时间学习呢。米卡卡,你上次的考试成绩可不怎么好……” 又来了,《大话西游》里的唐三藏……就在班主任打算传播他的道理经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喂……啊,是你呀……是吗?你有什么事……” 等到班主任接完电话,我们早就逃之夭夭了。 下一节是体育课,训练了体能后,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夏早安很大方地请我去小卖部喝汽水。她在那里跟我夸耀说她的两件背心已经涨到一万块了。 “那你还不卖呀?” “别急!别急!再等一阵子吧。这期钟馨童最红啦。” 我只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一万块呀……好多钱噢。 “有了这么多钱,你打算干什么呀?”我对此很好奇。 夏早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是用来买漫画喽!” “一万块全部买漫画?!”我差点没一口汽水喷死她。虽说知道她是个动漫迷,但也用不着花这么多钱买漫画吧。 在走回教室的途中,我们碰见了乔琦。就在我们聊天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收到了班主任的短信:“到储藏室来把新的作业簿领回去。” 这种事情平时应该是学习委员或者班干部做的吧。我有些纳闷。跟两个女生一说,她们也愿意陪我一起去搬作业簿。 储物室在综合楼的第四层,平时都是用来存放一些教学工具和作业本诸如此类的。而同一栋楼里还有图书馆、阅览室、美术室、音乐室等等。综合楼就在教学楼旁边,中间隔着围墙和成荫的大树,感觉上有点偏僻。 这时一楼的图书馆还没到开馆时间,紧关着大门。而二三四层也显得冷冷清清,看起来一个人也没有的样子。 我们上了四楼,走到储物室门口,只见房门虚掩着。 “老师?” 没有人回答,我们推开了门。 房间里十分阴暗,窗户关着,只有门口投进来的光线稍微照亮了这片狭窄的空间。空气中飘荡着陈年的尘埃臭味。这个房间不大,三十平方米左右,虽然一目了然,但是因光线不足也让人懒得去看个清楚。 我看到地上摆放着一叠新的作业簿,便走了过去,分给夏早安和乔琦一些,然后退出了房间。 下楼的途中,乔琦又问起我们关于恶鬼的事情。 “可是,我始终有一事不明,”走出了综合楼,我说,“恶鬼为什么要绑架邱子铭呢?他和邱子铭之间有什么联系呀?” “这个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夏早安很干脆地回答道。 我的思绪又回到案件上。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环环相扣,要解开所有的谜团,已远非我的能力所及。况且连我的哥哥米杰也为此焦头烂额,恶鬼有点把警方玩弄于股掌的意思。 绕过综合楼,远远地就可以看见操场。班上的同学在进行各类体育活动。 “嗨!”熊毅迎面走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搬作业簿啦。你呢?” 他扬了扬手中的书:“把书还给图书馆呀。今天最后一天了,再不还我就要罚钱啦。” “可是,图书馆还没开啊。” “不会吧。”熊毅看了看借书证上,“上面不是说图书馆下午四点到六点开放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学校下第二节课是四点十五分。一般来说,四点不开门。” “这样子啊。又被学校骗了,我很少借书的……”他尴尬地对我们一笑,看了看手表,“反正都快下课了,我先到图书馆门口等等吧。” 话音未落,突然一声异响划破了这个校园的安静。 “什么掉下来了吗?” 我们带着疑问,循声跑向综合楼后面。只见地上有一个摔破的花盆。盆土中的玫瑰花妖艳地倾斜在阳光下,黑色的土壤从某个中心向四周迸散。 “是从储物室掉下来的。你们上去看看。” 熊毅对我们说,然后跑到花盆下面,仰头往上望。我们也第一时间往上望,看不到储物室里面的情况,因为窗户跟我们去的时候一样关闭着。 我们转身走向楼梯口,熊毅随即也跟了上来。 “真奇怪,谁把花盆往下扔啊?” “不知道呀。我们刚刚去的时候储物室没有人呀。” “哦,那就更奇怪了。” 走到二楼,我下意识地看看走廊。美术室的门开着,里面好像有人在。 三楼的音乐室也开着门。 我们走到四楼,步向储物室。储物室的门跟我们离开时并无两样。半掩的房门里涌出阴暗和死寂的气息,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慢慢包围了我们。 我的心脏也莫名其妙地加速跳动起来。 走到门口,夏早安一把推开了门,光线立刻扑进房里,映出了地上一具肢体扭曲的尸体。他躺在那里,双目圆睁,嘴巴微张,似乎在向世人述说他的冤屈。那变形的身躯,像一幅离奇的图案,一寸寸框住了我们的眼睛。 “哇!死人!”夏早安惊叫一声,立刻两眼翻白,晕厥倒地。 我也不能自已地往后退。恐惧钻进了我的喉咙,让我不能呼吸。我听不见自己的尖叫声。 身旁的乔琦和熊毅显然也处在一片恐慌中。 大家都站着不敢动,细看之下,倒在地上的这个人居然是班主任! 心脏又一次停止了跳动。但几秒钟后,它又慢慢活动起来。 那个人睁开了眼睛。 “他”醒过来了。 这幕恐怖的景象犹如地下伸出来的苍白的手,紧紧抓住我的双脚,令我动弹不得。 熊毅也没有胆子上前去。而乔琦好像又犯哮喘了,拼命地喷喷剂。 班主任确实是死了。即使不走过去,也可以看见他的脸血色全无,脖子上有一道细红的勒痕,舌头伸出来半截,看起来是被勒死的。更为诡异的是,尸体上放了一张扑克牌——方块9。 突兀响起的下课铃声多少把我们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 我吃力地挪动僵硬的双脚,慢慢向地上的尸体走过去。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尸体,而且死者还是我的班主任。我此刻复杂的心情难以用言语来表达。想想班主任上一节课还在神采奕奕地讲课,这时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人的生命原来可以这么脆弱啊。 我慢慢走向尸体,身边却掠过一个身影。回神一看,竟然是夏早安,正蹲下身子察看尸体的状况。和刚才的惶恐相比,她这时显得非常冷静,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翻看尸体上的伤痕,这样就不会留下指纹。 “你们别过来!”她头也不回地跟我们说,“别破坏现场!还有,快打电话报警!” 出现了——那个“人格”! 我在心里说。为了确定这个想法,我走近了些,看清楚她的眼神确实不是一般的锐利。 我身后的熊毅马上拨起了110。 “那个……”我正想说些什么,她忽然又出声吩咐我:“小弟,把案发经过都记下来,你不是随身带有笔记本吗?” “嗯。”我仿佛扯线木偶,只懂得唯唯应诺。面前的这个人似乎不再是我的同班同学,更像是一个令人敬畏的人物。她的声音有种使人无法抗拒的神秘力量。 我赶紧掏出笔记本,把刚才的经过详细记录下来。 啊,我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像福尔摩斯的助手华生了呀? 熊毅刚打完电话不到一分钟,门口便跑来了一个人。 居然又是李小崇。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什么?”李小崇好像听不懂我的话,往地上一看,脸色随即一白,“哇,怎么死了人?咦,这不是你的……” “是我的班主任。” 李小崇用安慰的目光看了一下我,接着走到了夏早安的身边。见识过上次夏早安在厕所的推理,李小崇很认真地问她:“有什么线索吗?” “来迟了一步。人是恶鬼杀的。” 恶鬼?这个名号为我们的恐惧又重重地加上了一笔。 “不会吧?”我惊诧地问道,“恶鬼为什么要杀死班主任呀?” “因为班主任知道恶鬼的真实身份。而且,班主任的尸体上有恶鬼留下的标志,就是这张方块9的扑克牌。” 夏早安站了起来,又把检查过尸体的手帕塞回口袋里。见到这一幕,我的胃涌上想呕的感觉。沾过死尸的手帕她还用啊?我随即想到,此夏早安非彼夏早安,最好在她恢复正常后别跟她提起这件事。 “你是说,班主任知道恶鬼是谁,所以才被杀人灭口的吗?”我稍作推理。 “不错。” “那么说,班主任和恶鬼是一伙的?” “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 “怎么可能!”我打死也不相信,“班主任可是个好老师!他不可能跟恶鬼是一伙的。” “你们听我说,”夏早安走了过来,白嫩的脸庞隐隐浮现出庄严的光泽,乌黑的眼眸带着恍惚的磁性,我被吸引住了,“你还记得上次恶鬼在厕所消失的事件吧。” “嗯嗯,”李小崇比我抢先点了头,“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他说出了我们的心声。 熊毅和乔琦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夏早安叫我把笔记本翻回到那件事件中的记录。我这个喜欢把任何细节都记下来的癖好这时终于派上了用场。我把笔记本翻回到那几页,虽然我也曾经反复研究过其中的细节,但还是捉摸不透真相。 “那次,我们做过试验了,恶鬼是没有时间从男厕跑到女厕的。但是,小弟你的推理对了一半,恶鬼是躲在女厕里,趁我们在男厕逗留的时候才溜出来的。” 这我就不明白了。 “那恶鬼怎么从男厕跑到女厕的呀,不是证明过他没有时间跑过去吗?难道他会穿墙而过呀?” “不,”夏早安摇了摇手指,“我从来没说恶鬼去过男厕。他是一开始就跑向女厕的。” “这更不可能。”我猛摇头,“地上都有他跑向男厕的脚印呢!而且,班主任也说看见他跑向男厕了呀!” “所以说,在这件事情上,班主任和恶鬼是同谋。” “啊!”我有如被人敲了一下脑袋,清醒了几分。 夏早安接着说:“我的推理是这样子的:在我们追恶鬼的时候,班主任无意中发现了恶鬼的身份,这可能是在他和恶鬼拉扯之际发现的。出于帮恶鬼掩饰的目的,班主任急中生智,叫恶鬼跑向女厕所,而自己则跑向男厕所。为了混淆视线,班主任还故意踩进水洼,让大家把他的鞋印当成了恶鬼的鞋印。这样一来,我们就误以为恶鬼跑进的是男厕。” “可是……”我的疑惑还留在喉咙时,夏早安便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继续说:“这个布局还有最后一道程序,就是班主任和恶鬼调换了鞋子。他们应该是在厕所外水龙头的墙洞上互相调换的。” “啊!所以,换鞋之后,班主任的鞋子就不会出现鞋印。”我终于明白了。 李小崇等人也为这毫无漏洞的推理而折服。我虽然有些不服气,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的厉害。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呀?” “问题就在鞋子的码数上面。” “这有什么问题吗?” “很简单。当时我问了你们三人鞋子的尺码,你的是42码,李小崇的是43码,班主任的是42码。” “这又怎么了呢?” “这就有点奇怪了。撇开李小崇的不说,你的身材比班主任高大许多,他是个小个子,照理说鞋子的尺码应该不会跟你一样。” “可是,也有的人长得人小脚大呀。” “当然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是呢,你看一下你做的记录。你这里写着,班主任抬起脚看了看自己的鞋底。这里就更奇怪了,一般人都会知道自己鞋子的尺码吧,你和李小崇都是不加迟疑地说出来,而班主任则是先看了一下鞋子才能确定。这说明,他不知道那双鞋子的码数。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双鞋子根本不是他的。” “可是……” “当然,我还发现了更决定性的证据,那就是班主任的裤脚。” “裤脚怎么了?”我的笔记本上没记载这方面的细节。 “班主任的裤脚当时是被溅湿了。而他的鞋子却干净得很,这就不合常理了。为什么裤脚湿了,鞋子却没事?极大的可能性是他曾经踩进水洼,而后跟别人调换了一双干净的鞋子。现在,我们只要看看班主任的鞋子就能一清二楚了。” 我们蹲下去,果然看到班主任穿的鞋子是40码,而不是之前的42码。 这完全佐证了夏早安的推理。 “这么说,班主任是为了替恶鬼掩饰,所以制造了消失之谜?” “是这样没错。而且,那个恶鬼一定是班主任认识的人。你们可要注意了,恶鬼可能就在我们身边,也是我们认识的人。” 夏早安的一席话仿佛又把我们拉进暗黑的深渊。 恶鬼,就在我们身边?! “糟糕!”她忽然大叫一声,连我们的神经也跟着绷紧了。 “班主任刚死不久,恶鬼应该没走远。”夏早安懊恼地自责,“都怪我顾着推理,忘了去追那家伙。” 她冲出去,在走廊上凭栏眺望校园的情况。刚好下课了,校园里热闹起来,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学生,而绿树成荫的校道上,更是身影叠叠,根本无法挑出哪个可疑。 她转向李小崇问:“你刚才跑上来的时候有见到可疑的人物吗?” “没有呀。” “那可能是他从另一条楼梯下去了。” 我记起了什么,告诉她:“可是另一条楼梯出口锁着铁栅,只有下课后才会打开。” “那他一定沿着那边的楼梯走到二三楼,才转回到这边的楼梯出口。” 她吩咐李小崇留守现场,便带着我们走了下去。 三楼的音乐室里有两个学生正在玩乐器,是我们班上的同学。最近要准备学校乐团的表演,所以她们趁机来恶补一下。夏早安问她们有没有见到什么人从走廊上经过,她们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们刚才听到楼上有什么异响吗?” 她们还是摇头。因为她们坐在窗边,倒是看见窗外飞过一个黑影,随即听见了花盆落地的声音。 我们又到二楼。美术室的一个女生也在窗边作画,同样看到了花盆的黑影以及听见落地的声响。然而,她也没有看见什么人从走廊上经过。 当然,看漏眼了也说不好。 我们又回到了四楼。 这时警车的鸣笛声渐行渐近。刚下课的学生们困惑地看着警车驶进校园,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大事。我们所在的楼层一向很少有人来,所以尽管楼下几层开始喧闹,储物室这一层楼的走廊还是冷冷清清,俨然与外界隔绝的世界。 这个世界却忽然那么阴暗,阳光变得懦弱无能,无尽的悲伤将房间里的空气填充得愈发沉重。我们默默注视着班主任的尸体,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肺里残留下的死亡气息。 只有夏早安来回地寻找着线索。地上的尸体对她来说犹如一具死物。她没有表现出一丝忧伤之情,或者说她的心情不轻易坦露吧。 “有件事很奇怪。”她说。 “什么事?” 她转过身,指了指窗户:“为什么这里的窗户关着呢?假如花盆是凶手扔下去的,他为什么要关上窗户?如果花盆是班主任扔下去示警,又或者是在搏斗中无意碰倒的,无论哪种情况,凶手都没有把窗户关上的理由呀。” “嗯,的确是。而且,我们刚才来的时候,窗户还是关着的。在楼下也没看到有人关上。”我也陷入了这个难解的谜团中。 “这么说,凶手是把窗户打开后又关上了?”她开始模拟起案发时的情况,慢慢走向窗户,“不,更准确的推理是,班主任来到储物室后,想到窗边来打开窗户,这时恶鬼忽然来到了身后,出其不意地用绳索猛地一勒,班主任拼命地挣扎,挣扎……” 她入了戏,就像一个快被勒死的人,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身体不断剧烈地抽搐,然后两眼一白,倒在了地上。注视着她如临其境的表演,我仿佛觉得一阵阵恐惧的哀鸣从阴冷的空气深处发出。 “大致上是这样:恶鬼把班主任勒死后,基于某种理由,不得不关上窗户,在他关窗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倒了花盆。”她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继续推理道,“可是,恶鬼为什么一定要关上窗户呢,这样不是多此一举吗?而且杀人更应该抓紧时间逃跑才对。想不通,真是想不通啊!” 她的神情虽有些苦恼,但更多的是欣喜。如果案子很容易就解决,她也许会觉得无聊枯燥吧。 这时她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房间里顿时明亮了许多,柔和的光线泻满了整个房间。我们的视觉也豁然开朗,摆脱了那种阴暗萎靡的氛围。窗口外可见蔓延至天边的悠悠白云。 夏早安转过身,视线顺时针转了一圈,忽然又逆时针转回20度。她盯住放在墙边的柜子。柜子上摆满了东西,有地球仪、教学用的圆规和三角尺等等。柜子的橱窗里还放着锦旗和奖杯之类的物品,橱窗玻璃清晰地反射出屋内的情景,看得见我们几个人的身影。 她走到柜子边察看,然后蹲下去。 “啊!”她发现了什么似的,兴奋地叫起来。 可是,她没有发现柜子上那个地球仪突然发生了晃动。 “小心!” “什么?”她笨笨地抬起头。那个地球仪不偏不倚地砸中她的额头。 “啊……” 随着闷哼一声,夏早安晕倒了。 两分钟后她醒过来了,又变回了那个天真无知的少女。 那天的案件惊动了学校里所有人。 接报赶过来的警方及时封锁了综合楼。老师和学生们只能站在警戒线外驻足观看,听说死者是我们班的班主任时,很多学生和老师都情难自控地流下了眼泪。班主任既是一位好老师,也是一位好同事。他的死对大家来说是多么悲伤的事啊。 而我们几个作为证人被通通带回警局讯问,就连二三楼美术室和音乐室的三个学生也被带到警局,要求协助调查。我们又在警局待了一晚上,作供的除了这次案件的证词之外,我们把那次恶鬼消失之谜的推理也全盘托出了。 不过,警方以为作出推理的人是李小崇。我们商定好,让李小崇充当起传话筒式的“名侦探”。尽管我们都知道真正的名侦探另有其人,可是要命的是,“他”又在夏早安的身体里沉睡着。 我们怎么向别人解释那个傻呵呵的女生竟是破案的侦探呢。而且,我们几个都是高中生,借由我们的嘴巴作出的推理恐怕也不能令警方信服。 李小崇就不同,就算是警校的实习生,可好歹也是半个警察呀。 听完他头头是道的推理,办案人员也大吃一惊。有人跑去汇报给我的老哥米杰,米杰一脸不可置信地赶过来。 “这是你推理出来的?” 老哥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也许还带有一丝妒忌,毕竟连他也解不开的谜题居然让一个警校实习生给破解了。难得见到米杰这般略显难看的表情,我心里快活极了。 李小崇十分肯定地点头,同时说自己平时就很敬仰米队,经常研读他破案的档案,这次破案也是误打误撞。 可能这样的说辞多少奉承了米杰,他含着笑拍了拍李小崇的肩膀:“不错,小伙子,你的推理十分出色,我想事情应该就跟你推理的差不多。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李小崇。”李小崇有点受宠若惊。 “嗯,很好,希望你以后也能多多帮忙。” “是!米队!”李小崇激动地敬起礼。 稍后的讯问中,李小崇提供了一条惊人的线索。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现场,是因为那天他在偷偷跟踪钟馨童的助理唐正。我们这个临时组建的“三人侦探团”,由于我和夏早安都忙着上学,所以主要的侦察工作只能交由李小崇一个人去做。 他跟踪唐正,本来也只是例行公事。那天唐正从电影公司出来,搭出租车的途中,停在了学校门口,偷偷骑着单车跟在后面的李小崇随即跟了进去。他看见唐正在跟谁通电话,一开始走向教学楼,却忽然脚步一转,走向了综合楼。 李小崇没有继续跟下去,这不能不说是他的一个小失误。他一时兴起跑去跟同学们打篮球了。 身处篮球场上,李小崇没有听见花盆的落地声。不一会儿,他却看到唐正脸色慌张地从校道上跑过去。心中生疑的李小崇想了想,决定前去综合楼察看一下。 他就是那样碰见了站在储物室门口的我们。 根据李小崇的证词,警方立刻去找唐正问话。 然而,警方却迟了一步,唐正失踪了。他住的是公司宿舍,物管处的门卫看见他傍晚七点多时匆匆携带着一个行李包出门。钟馨童和公司方面也联系不上他。 警方由此得出的结论是:他畏罪潜逃。于是,大张小张的通缉令翌日起便分发到省内各级公安机关、火车站、飞机场以及长途巴士站的主管部门,督促各部门严格把守。从各方面的消息来源判断,唐正应该还没离开广东省。 而钟馨童方面对于“唐正就是恶鬼”一说,惊诧之余只能保持观望的态度。在同事们的眼里,唐正平时为人爽朗亲切,工作也十分负责任。警方把他列为犯罪嫌疑人,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邪恶的人性多数情况下会隐藏在善良的外表下。“人面兽心”这个成语不正是描写这样的坏人吗? 拿到搜查令后,警方立刻全面搜查了唐正的宿舍,并且搜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物证——钟馨童的生活照、出席某些场合时的DV以及唐正的日记。 翻开日记后,唐正心底的秘密被一一揭开了。原来他从大学时代起就仰慕钟馨童,毕业后顺利到娱乐公司工作,尽管在导演方面表现出才能,但他却甘心做钟馨童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其用心显而易见,就像他在日记里说的,他想留在钟馨童的身边。 在日记的后半部分,却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情节。前半部分他将对钟馨童的暗恋表露无遗,却从第十八页日记开始,也就是大约一年前的时候,日记里多了一种嫉恨的情感。 根据日记的内容推断,唐正知道‘某件事情’之后,情绪明显受到很大的打击,因此而感到沮丧,对钟馨童的感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他曾经在某页日记中写道:“如果杀戮可以让我得到幸福,我愿意变成邪恶的人。” 单凭这一点,他的嫌疑便不能洗脱。而且,他作为钟馨童的助理,能下手的机会也很多。 那么,班主任是因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而被灭口的了?这样推断倒也合情合理。 所有的猜测,只有抓到了唐正后逐一询问,才能一清二楚。 一个星期后,我们参加了班主任的葬礼。不久,警方那里传出了消息——唐正被逮捕归案。 当时他正打算持虚假身份证明通过深圳罗湖口岸前往香港,结果被边检人员逮了个正着,立刻被押解回广州。在米杰的盘问下,唐正承认他那天的确是去见了班主任,但他到储物室的时候,班主任已经死了。 他一时害怕起来,赶紧拔腿就跑。可是下楼时正巧发现我们要上来,所以他只好从另一侧的楼梯下到二楼,再趁美术室里的女生不注意偷偷溜过去。 事情经过如果真如他说的那样,那日记的内容该如何解释。面对这个问题,唐正不得不坦白日记的真实性。他的确倾慕钟馨童,也有过邪恶的冲动,但他并没有将那些邪恶的想法付诸实施。 人不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要逃跑呢? 这里,唐正的解释令警方十分意外。他说他去学校见班主任,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接到班主任的电话。班主任好像知道恶鬼是谁的样子,要私下告诉他。他为了钟馨童的安全着想,才欣然前往。 而他从案发现场逃回家后,居然又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 难道是死人复活了? 非也!唐正那时才察觉到那不是班主任的声音,是有人在假扮班主任。那人告诉他,他踩进了他设好的圈套,他会被警方认定为杀人凶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如果不想坐牢,他最好立刻潜逃。 唐正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别人的阴招。他一时情急,赶紧收拾行李到旅馆住了一晚。那晚他思前想后,经过内心的挣扎,终于决定要去公安局说明情况。没想到,第二天当他看到早间新闻的时候,发现自己竟成了通缉犯。 这还得了,电话里的那人说得没错,他会承受不白之冤而坐牢呀。唐正打消了自首的念头,决定逃到香港以远离是非。 电话里的那个人,真的存在吗? 当然,我们并不排除唐正想嫁祸别人以求脱身的可能性。但是,警方通过调查他的手机记录,发现了几通可疑的电话,都是从街边一间经营公用电话的小店里打进来的。 据店主回忆,来打电话的是一个奇怪的男子,戴鸭舌帽、墨镜和口罩。因为来过几次,所以店主很有印象。这样一来,唐正的嫌疑似乎又减小了,但是那个人可能是唐正自己假扮的,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而不引起注意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个不能忽视的细节——班主任的死亡时间。 班主任应该是在我们去拿作业簿之后的那段时间遇害的。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如果唐正不是凶手,那他应该看到犯人才对。而且,唐正说,他第一次去储物室时也没有看见班主任,之后他去了一趟厕所,折腾了两三分钟,刚要出来时便听到花盆落地的声音。他闻声走出来,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几乎和案发时间同步,他却没有发现任何人,这怎么也说不通吧。除非犯人再次玩起了消失的把戏。 在搜集足够的物证指控唐正之前,警方必须将他作拘留处理。 第七章 恶鬼的挑战

第七章 恶鬼的挑战

夜幕下的广州城,大多数人早已入眠。城市的呼吸声被埋葬在夜色的土壤下。 沉寂的城市中只有寥寥落落的房间仍亮着灯光。它们多数位于高楼大厦,发着微光,像夏夜里野外走失的萤火虫。春天的裙摆渐渐远去,夜晚的空气开始闷热起来。 位于天河中心商业区的某电影公司大楼,13层301号房的灯光刚熄灭不久,一个男人便从大楼里走了出来。他沿着深夜的街头向公司宿舍的方向走,步履沉重,黑夜中他点起了一根香烟。 他完全没有注意,后面不远处正有一个漆黑的身影悄悄靠近自己。 一辆汽车经过马路,汽车的灯光打亮了陈宇生的脸。他稍稍眯了一下眼睛,黑夜里突如其来的强光多少令人难以适应。而那道光也照亮了他身后那个身影的全貌——鸭舌帽、口罩,这次少了墨镜,或许是因为深夜的缘故。 那双邪恶的眼睛在稍纵即逝的灯光里只露出来短短一瞬间。 陈宇生回想起近日发生的种种事情:钟馨童、唐正、暂时停拍的电影……他越想越乱,心里那团骚动的不安已经在胸腔内慢慢扩散开去。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个人——恶鬼。 那可恶的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呢?唐正真的就是恶鬼? 虽然从警察那边得来的小道消息确实是这么说,而唐正也以重大涉嫌对象被关在拘留所里,但陈宇生对恶鬼的真实身份依然存在怀疑。他总觉得恶鬼不是那么容易被抓到的人,或许那家伙正躲在暗处筹划着下一次阴谋呢。 陈宇生的推测出奇的精准,可他没有想到恶鬼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而且,恶鬼这时候就在他后面,并且紧握着一根木棍! 陈宇生忽然抖了一下身体,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把他吓着了。 他接起了电话:“我现在正在回宿舍的路上。在公司里不知不觉加班过了十二点……你放心,没事的……星期六我再去看你吧,明天我要和制片人商量那部电影的进度计划……唉,最近发生太多的事情了,不用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陈宇生边谈电话边拐过街角,公司宿舍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夜还是那么死寂。从身后匆匆跑过来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陈宇生刚转回头,便惊惶失措地大喊一声:“啊!” 他挨了一闷棍,直接倒下,手机也掉在地上,里面传来询问的“喂喂”声。 恶鬼将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这时他忽然少见地把口罩拉下来一些,露出了嘴巴,嘴巴上奸邪地露出一弯微笑…… 陈宇生被绑架的第二天,实际上当时人们还不知道他被绑架的事情。本地某家电视台的新闻节目组在傍晚时分收到了一份意外的快递。 当天晚上,晚间新闻便出现了这样一条报道:“知名青年导演陈宇生昨夜被恶鬼绑架,恶鬼并借此向警方发出挑战信……” 当然,他依旧附送了一张方块9的扑克牌。 新闻播出的同时,本市公安局刑侦科里也顿时闹嚷起来。刑警们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报道,一边偷偷瞥向身后的米杰队长。他依然面无表情,目光刚毅,但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也很难按捺得住,眼神里不时闪现一抹恼怒的火焰。 他手里紧攥着的一封信,跟电视新闻里主持人朗读的一模一样。 多么嚣张的恶鬼!居然把信送到局里来,而且还当着全城市民的面向他挑战! 信纸在手指下被揉成一团。 我也看到了那条新闻报道。 那个长相秀丽的主播慢慢说道:“……恶鬼声称将在本月15号袭击钟馨童小姐,到时如果警方不能阻止他的计划,他将杀死陈宇生导演,作为挑战警方的胜利品!” 新闻里播出了恶鬼寄来的陈宇生被绑的视频:只见他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而且双眼被蒙,嘴巴也被塞住了。我们从他挣扎的声音可以判断他还活着——至少目前是这样。 我关了电视机,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越发困惑。我觉得这个恶鬼的行为越来越难以捉摸。在排除唐正是恶鬼的前提下,这个恶鬼看起来那么不可一世,仿佛对自己的智慧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性,身陷囹圄的唐正为了替自己脱罪,特地拜托别人用恶鬼的名义再次作案。这种可能性建立在他有同伙的基础上,然而,恶鬼应该是个独行客吧。 想不通啊! 我苦恼地把头塞到枕头底下,大脑的思绪乱糟糟的。我恨自己读过那么多推理小说,却连这件案子的一丝头绪也想不出来。要是夏早安身体里的那个人醒来,也许,会顺利地解决一切吧。 十五号,晚上八点多。 酒店外挤满了各个媒体的采访车。距离今天结束只剩三个多小时了,十二点一过,恶鬼的挑战便宣告失败。 行动必须在这段时间进行。想到这一点,不仅记者媒体们,就连总局派来的百多号警察们也绷紧了神经。酒店方面也很配合警方的行动,内外布满了穿着制服或者便衣的刑警。进入酒店的每一个人都在警方的严密监视之下。 米杰在现场紧张地指挥着部下进行部署。下属们很少看见他有这么高度紧张的时候,紧皱的眉头与那张英俊冷静的脸实在不相配。平时行事潇洒的他显然遇到了难以对付的对手。 米杰吩咐部下坚守岗位后,回到了一部白色货车里。 那辆指挥车外表像是用来做快递生意的货车,实际上内有乾坤。跟电影里常看见的侦察车差不多,里面什么电子通信装备、窃听及追踪设备一应俱全。由于连接了酒店的监控摄像头,一排屏幕显示出酒店里各个角落的情况。 一个探员坐在电脑前,专心致志地注视着每个屏幕的情况。 酒店里人来人往。因为这间大酒店今晚要举行一个慈善酒会,不少城中名人和官员都会出席。钟馨童作为知名艺人也在获邀之列。要是恶鬼能混入这样的场合,那对警方来说无异是极大的羞辱。 米杰却不认为恶鬼会混入酒会里。酒会里保安甚为严密,嘉宾名单上的人物非富则贵,恶鬼照理说不可能有那样的地位。 如果他混在服务生中了呢?米杰早已想到这一点,所以酒会里的服务生全部是警方的便衣人员。而且,进入酒会的各个通道都有人把守。 恶鬼最可能的计划是发动遥控袭击,使用炸弹或者别的什么,只要达到效果就算成功完成了袭击。明知道警方在严密监控,他总不会贸然现身吧。米杰坐在侦察车里,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他在心里暗忖:这个恶鬼的行为不能以常理来分析。 可不是吗?米杰至今想不通的一个问题是,恶鬼为什么要绑架邱子铭? 一个高中生对他有什么用处? 而且,自那次红茶馆事件之后,恶鬼便对邱子铭的事情只字不提。邱子铭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 那个被绑架的高中生现在好像被恶鬼和警方一起忽视了。对此,米杰心里充满了疑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扑朔迷离的谜团在他的胸膛内慢慢膨胀,快要胀裂开来。他感觉很难受,这是从未有过的痛苦感。 “米队。”一个声音唤醒了他的思绪。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探员正在用通讯器和同事们联系,他汇报说钟馨童在席间突然离开了酒会。 “快派人去问是怎么回事?” 米杰着急得几乎跳了起来,这有别于他一向冷静沉稳的作风。 很快,负责联系的探员又回复了:“哦,钟馨童说有点累了,想到酒店的套房休息一下。” 米杰松了一口气,屁股又重重地坐回到椅子上。 “酒店的套房?”他问。 “嗯。听说钟馨童经常来这间酒店,有一间固定的套房。如果没记错……好像是在12楼。” “赶紧派人去12楼检查一下。吩咐A组守在走廊两边,B组守住楼梯口。千万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米杰随后又想起什么,“叫小李赶紧去查一下,12楼都住了哪些人?” 稍后的回复中称12楼的其他房间恰巧今天晚上没有住人。 米杰还是不放心,吩咐警员们将12楼所有的房间都检查一遍,确定里面没有藏着任何人。 安排完这一切后,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酒店外人头攒动的记者媒体们。 要是恶鬼混在里面呢? 就在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酝酿之际,米杰忽然瞪大了眼睛,人群背后有一个穿着奇怪的家伙正奋力挤开人群走向酒店。 “让开!让开!”那男人粗暴地推开挡在前面的人。被他推开的人刚想回头开口咒骂,可一看到他那一身打扮,便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那人居然戴着鸭舌帽、墨镜和口罩!这不正是恶鬼的标志性打扮吗? 早就对恶鬼的形象熟透了的人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见。他是恶鬼吗?记者们纷纷猜疑,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路,让那个男人顺利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快,恶鬼来了!” 不知谁这么一喊,顿时无数的闪光灯和摄像机纷纷对准那个正快速走向酒店的男人。 米杰霍地站了起来。听到人群的骚动,其他警察也注视过来。看到恶鬼打扮的男人出现在眼前,他们惊愕得不知所措。事情实在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了,恶鬼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究竟想干什么呀? 警察们一个个木然地看着那人,忘了该做些什么,任由那人直接推开酒店的门走了进去。 直到米杰冲过来大喊:“抓住他!抓住那个家伙!”,警察们这才恍然醒悟,慌慌张张地冲进酒店。把守其他地方的警察也赶过来帮忙。 酒店大厅里,那个男人被团团围住了。警察们举起手枪,对准他,只要他有一丝异动,都会被众多子弹打个稀巴烂。 见到这种惊心动魄的场面,酒店的服务生和住客都一脸惶恐地躲得远远的。 米杰跑进酒店,只见恶鬼站在那里,手插在衣兜内,鼓鼓的,警察们很是担心。说不定他怀揣着手榴弹什么的,所以才敢如此嚣张地出现。处理不好的话,他可能会自行引爆。 “慢慢把手伸出来!”米杰举起手枪,对准恶鬼说。 恶鬼显得茫然:“别开枪!别开枪!” 他缓缓把手抽出来,手上空空的。米杰一声令下,警察们立刻蜂拥而上,把他制服在地上。 米杰把手枪放回兜里,走过去蹲下身子,扯下恶鬼的帽子、墨镜、口罩。 咦?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面容猥琐的男人,塌陷的眼睛和消瘦的脸庞,头发乱糟糟的,给人一种肮脏的感觉。而且男人的身上散发出一股馊味,好像很多天没洗澡了。 “你就是恶鬼?” “我不知道恶鬼是谁!”那男人仰起脖子拼命地喊道,“我不是恶鬼!我原来住在天桥下,是一个家伙给了我一百块,叫我穿成这样来这家酒店的!” 糟糕!中了恶鬼的调虎离山计! 米杰心中大呼不妙,立刻抬起头四处张望。视线转到楼梯口时,他全身一僵。那个邪恶的家伙此时正在那里,得意地朝这边张望了一下,然后跑了进去。 “混蛋!快追!”米杰气急败坏地大喊。 跑过去时,他发现后门口躺着一个晕倒的警员。刚才的骚动几乎把所有人都吸引过去了,这正中恶鬼的下怀,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打晕了守在后门的警员,大摇大摆地进入了酒店。 妈的!我怎么中了这么简单的计谋呢!米杰悔恨不已。他绝不会让恶鬼的阴谋得逞。 “A组和B组注意,恶鬼朝你们的方向来了!一定要抓住他,遇到反抗格杀勿论!” “收到!” 米杰冲进了楼梯间,跟在后面的是十几个警员还有蜂拥而至的记者媒体们,另一路警察则搭电梯直上12楼。 终于来了! 由于事件的轰动性,电视台特别出了一档24小时直播节目,让我们不必在现场也能得到第一手资讯。于是,我们“侦探三人组”就相约在夏早安家里看直播。 在夏早安家里等了一整天,我们此时才真正激动紧张起来。夏早安这丫头亢奋得大嚷大叫,还抓得我胳膊好疼。 “快追!快追!抓住他!”她简直就像在看一部剧情跌宕起伏的警匪片。而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是否正在以沉着冷静的眼光注视着电视机呢? 一个身体,两个人格啊…… 我们紧紧注视着电视屏幕。画面随着跑动的摄像机而剧烈地晃动,楼梯上的脚影交叉得很厉害。扛着摄影机的人也累得气喘吁吁,都能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 女主播也顾不上仪态了,拼命地跟着警察跑,还不时回过头来汇报情况:“各位观众,我们已经到七楼了!呼呼……到底……恶鬼能不能突破警方的防线,进入钟馨童的房间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就在这时,画面突然一黑。 天啊,这是紧要关头啊! 夏早安刚想跑过去检查一下是不是电视机的问题,结果画面随即又亮了起来,眼前浮动着一团白光,周围显得很阴暗,看起来像是摄影机打开了照明灯。 女主播的脸在白光中颇有些诡异:“大家……现在酒店突然停电了!” 是恶鬼的诡计吧? 就在一片幽暗中,电视里那些人终于大汗淋漓地跑到了12楼。 镜头抓拍到米杰的背影,只见他冲守候在12楼的下属大声问:“恶鬼!跑上来了吗?” “没有!没有跑上来!” “怎么可能!C组呢?!” “停电了!他们被困在电梯里!” “混蛋!我们赶快去钟馨童的房间看看!” 人们涌到走廊上。忽然,电又来了,酒店里灯火通明。 “米队!”有个警员惊讶地大喊,“恶鬼……他……他在钟馨童的房间外面!” “什么?!” 大家循声望去,顿时愕然,只见那个幽灵般的人物此时正站在走廊那边,转头望过来,做出了一个拇指向下的手势。这分明是在嘲笑这批被他耍得团团转的人们。 “恶鬼出现了!他出现了!” 女主播不可置信地大呼小叫,镜头里全是一张张像见了鬼的表情。电视机前的我们也看得目瞪口呆。整个广州城仿佛在这一刻鸦雀无声。 “怎么可能?”身边的李小崇嘴巴张得好大,“他怎么跑过去的呀!” 这真是谜。 从镜头里可以看到,走廊两边把守着至少七八名警员。 任何人要想从他们身边无声无息地跑过去而不被发现,根本就不可能。即使停电了,周围一片幽暗,但每个警察手上还配有一支小型电筒,而且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探员,要闯过他们难于登天。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事实是,恶鬼已经出现在钟馨童房间的门口了。 守在门口的两个警员早被他打晕在地。 “恶鬼!别想逃!” 米杰再度掏出了手枪,但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他知道一旦开枪,便可能误伤走廊对面的同事。 恶鬼似乎对他的吆喝不屑一顾,伸出手抓住房间的门,轻轻扭动,走了进去。 “啊——” 房间里随即传来钟馨童的尖叫声。那颤然的声音划破了走廊的沉默。在场的人只觉心里发毛。 “快冲进去!”米杰吼叫着冲过去。走廊两边的人们迅速朝那个房间靠拢。 房门紧关着。 “踹开它!” 随着部下一脚踹开门,米杰不顾危险地第一个冲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幽暗。钟馨童就躺在面前的地板上,身上放着一张方块9的扑克牌。除此之外,看不到有人在的样子,只是窗户打开了,夜风吹得窗帘轻轻摇摆。 “快四处搜搜!”在部下按亮房间电灯的同时,米杰飞奔到窗户那边。 恶鬼是从这里逃跑了吗? 毫无疑问,这是唯一逃跑的路径。米杰把头探出去,上下左右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就压在他的头顶,他的心情沉重极了。这里可是12楼,要想从窗户逃跑,除非那恶鬼有飞檐走壁的本领。 他回过头,盯着那几个已经彻底搜查了整个房间的部下。他们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僵硬地摇了摇头,表示没发现恶鬼的踪影。 一个警员扶起倒在地上的钟馨童。 “她怎么了?”米杰走过去问。 “没受伤,好像是吓晕了。” “那就好。”米杰松了一口气,胸膛里却滋生出淡淡的失败感。 在镜头面前,他一脸的沮丧,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意气风发。 恶鬼的挑战,以完美的姿态获得了成功。 而且,别忘了,他的挑战将以陈宇生的生命作为胜利品。 翌日,天气不太好。阴霾的天空中有乌云的影子零散地定格着,半流质的灰色调渗透到了空气的每一条罅隙。这注定是悲惨的一天。 在离珠江边不远的一块空地上,一个老婆婆正在拾荒。这块空地原本是某家房地产的住宅用地,几个月前这里还热火朝天地准备开工,建筑工人搭起了窝棚,推土机轰隆作响。不久后,却因为房地产商的资金链中断,这块土地不得已被弃置了。 一眼望去,开阔的空地显示出与城市的繁华迥然不同的荒凉。黏湿的红土堆上杂草丛生,一台生锈的推土机孤零零地被抛弃在一边。来不及拆除的棚架只剩零零落落的竹竿,沥青纸随意扔在地上。 拾荒的老婆婆拿着空荡荡的蛇皮袋,慢慢挪动年迈的身子。她一边走一边在地上搜寻着空罐或者废纸什么的。 前方的草丛里有嫌恶的苍蝇在“嗡嗡”地盘旋。老婆婆凭经验知道,那里应该有什么腐烂的东西。苍蝇总是喜欢聚集在肮脏的地方。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想看看那里有什么东西。她拨开了草丛——“哇啊!” 老婆婆的寿命几乎就在这个瞬间终结。极度的恐惧涌进了她的身体,她的心脏似乎停顿了,双腿哆嗦得站也站不住。 草丛里,烧焦的尸体散发出的浓烈的腐烂气味,发疯似地占满了周围的空气。 老婆婆的嘴巴颤栗地蠕动几下,再次发出惨叫:“啊呀——” 空地上停满了警车,总局和邻近派出所都派了刑警赶来援助。 随后得到消息的媒体也一窝蜂赶到了现场。警方不得不拉起警戒线,把媒体记者挡在外面。由于尸体在恶鬼挑战的第二天被发现,许多人不禁对此浮想联翩。 恶鬼的挑战宣言还清楚地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米杰刚下警车,便被媒体记者团团围住。 “米队!米队!请问那具尸体是陈宇生吗?” “对于警方这次的行动失败,并因此连累了一条人命,你们有什么解释?” “难道警方到目前为此还没有任何关于恶鬼的线索吗?” 这些尖锐的问题,米杰一概不予回应。他露出无可奉告的表情,在部下的掩护下,走过了警戒线。尸体旁边已经有鉴证科和法医在取证。 法医一见到他过来,马上站起来说:“尸体先是被勒死,然后才被烧焦。” “死亡时间呢?” “大概是在今天凌晨两点到四点。” “能确认尸体的身份吗?” “这个嘛……尸体烧毁得太厉害,只能进行DNA鉴定。” “嗯,知道了。” 米杰又转向鉴证科的同事:“有什么发现?” 那个科员答道:“目前为此,我们找到了一个打火机,还有一个汽油桶,另外,还有这个……”他举起手中那只取证用的透明塑料袋,袋中有一张方块9的扑克牌以及一张纸。 纸张上面有几个大字,写着:“恶鬼的胜利品”。那几个大字并非手写或者打印,而是从报纸上剪裁下再用胶水贴上去的。这样做可以避免留下自己的笔迹。 虽然尸体辨认不出面貌,但从残留的衣着以及恶鬼的留言判断,那应该是陈宇生的尸体。 恶鬼没有食言。就在挑战成功的第二天,他杀死了陈宇生,并抛尸荒外。 发现尸体的人是一个拾荒的老婆婆,警方从她的口供里得不到有意义的线索。 有趣的是,有些媒体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这应该不是警方泄漏出去的消息呀。米杰找人叫来了最先到达现场的某某日报的记者。 “我今天早上正在上班,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他自称是恶鬼。”那位年轻的记者胸前挂着相机。由于得到凶案的第一手资料,他露出满意的神色,现在就只盼着赶紧回去写稿了,“是那人叫我到这里来的,说我将会发现有趣的东西。” “那人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就这些。他分明是故意叫人来发现尸体的嘛。没想到,我刚到不久,你们警方就来了。” “你和那个人的通话有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 “这个……”记者为难地皱了皱眉头,突然,他的眼眉舒展开,“阿Sir,我想起来了!那人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不说了,我还以为他挂机了,没想到他过了一会儿又说话了。” “哦?” 记者边回想边说道:“当时,我在电话里听到喝水的声音,还听到他咳嗽了几下。” “咳嗽?” “嗯。虽然他好像故意掩住了嘴巴,但我还是听出来了。他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这么说……”米杰认真地思考起来。他怀疑恶鬼应该生病了。 “阿Sir?”记者忽然小声问,“那具尸体是陈宇生的没错吧?” “这个无可奉告。” 记者却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他已经认定那是陈宇生的尸体。果然那位记者所在的报社当天马上提前出版了日报。空地上的尸体被放在头版封面,由于内容劲爆,市民对恶鬼的关注热情不断升温,日报刚放上报摊便被抢买一空。 报纸上的那具尸体的图片,即使打了马赛克,还是可以感受到形貌的凄惨骇人。文中用笃定的语气将那具焦尸当作了陈宇生,也将报社记者接到恶鬼电话的过程一一详述。 “真的把人质杀死了呀!”我倒抽一口冷气。 “就是嘛!好恐怖哦!”夏早安双手抓着报纸,脸色惨白,“死得好惨!” “哎,恶鬼真没人性!” “这还用说吗?那种坏人抓去枪毙就对啦!”夏早安把报纸塞给我,随即换上了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又开始炫耀起来,“嘿!我的背心又涨了!现在人家出价出到了两万块!哦呵呵!” 我几乎把喝到喉咙里的可乐喷出来了:“天啊!这么多!” 李小崇还没搞清来龙去脉,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待我将原委一一道来,他也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说:“骗……骗人吧?钟馨童签名的背心能卖到两万块?” “那还用说!”夏早安得意地翘起鼻子,“真是多亏了恶鬼!要不是他,钟馨童的背心才值不了那么多钱呢!” “那你还不赶快卖掉了呀!” 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李小崇,而夏早安的回答也跟我预想中的差不多。 “不急不急,还要继续涨呀!嘻嘻,我要待价而沽!哦呵呵!” 说实话,我觉得她是一个贪心、糊涂、作风乖张的90后女生。 出乎意料的,这丫头却是集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不过她的“智慧”随同另一个人格一直沉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醒过来。 我们走过十字路口,前方不远处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昨天晚上那件轰动全城的大事上演的酒店。虽然经历了一场诡异的风波,可酒店今天依旧照常营业,出入的住客也一如往常那样繁多。酒店外泊满了形形色色的汽车,一点儿也看不出昨夜骚动的痕迹。 我们今天打算亲临现场调查一下。再怎么说,单从电视上观看整个过程始终不够全面,有些细节必须到现场才能完善。我怀着这个想法,走到了酒店门口,自动感应的玻璃门在面前突然向两边拉开,我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我还是第一次进这么高级的酒店呢。站在门边的服务生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向我们鞠躬:“欢迎光临!”我受宠若惊呀。 酒店大厅比电视上看到的要更富丽堂皇,一盏华丽的大型水晶吊灯挂在天花板上,阳光在水晶上折射出暗无声息的光芒来。大厅里到处可见衣着整洁、气质高雅的人们,两个黄发蓝眼睛的外国人在愉快地交谈,其中一人稍稍看了看经过的我们。 还穿着高中校服的我们身处这样的地方一定显得很奇怪吧。因为,这个时间里,学校应该还在上课才对呀。 逃课对我这样的标准好学生来说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但为了这件案子,我只得破例。因为一想到无辜受牵连的邱子铭和班主任,我的愤怒就要冲口而出。 恶鬼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毒手呢? 普通的高中生和高中教师,不应该被卷进这般恐怖的案件中来呀! 我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恶鬼逍遥法外! 李小崇朝柜台服务生出示了警察证件。这种时候就只能依靠他了。 “咦?警方不是今天早上都撤走了吗?”年约二十岁的柜台小姐疑惑地问道。 “哦,这次是来做补充调查的。” 对早就编好的谎言,柜台小姐似乎没有起疑。李小崇还是有点紧张,他手里拿着的只不过是一个警校实习生的证件而已,幸好柜台小姐没有细看。 “我们要去12楼再调查一遍,特别是钟馨童昨晚休息的房间。” “啊?还要调查呀?这我可做不了主。经理!”柜台小姐转身召唤起那边正在跟客人交谈的酒店经理。经理一边走过来,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三人。一个大学生模样的警察和两个高中生的组合难免有些奇怪。 听完柜台小姐的话后,酒店经理也皱起了眉头,埋怨地说:“你们警方就不能一次性调查完吗?真是折腾人撒!” “对不起了。没办法,办案有时是这样子啦。” “算了,算了,你们调查也可以,不过不能骚扰到本酒店的住客。” “当然!当然!” 李小崇陪笑地说罢,带着我们刚走出几步,便听见酒店经理在后面问:“阿Sir,你带着中学生干嘛呀?” 我们脚步一僵,有些做贼心虚,额头渗出了汗珠。 “哦,他们是协助调查的。” “哦,这么回事呀。”酒店经理不加怀疑,随即转身走回去,继续和客人交谈。 我们松了口气,走到电梯前。上方的红色数字有节奏地跳动着,显示电梯正在下降中。 我忽然说:“哎,我们不搭电梯,走楼梯上去吧。” “为什么呀?走楼梯多累人呀!”夏早安嫌恶地撅起嘴巴。 “昨晚恶鬼也是走楼梯的,或许,楼梯里留下了什么证据也说不定。” 于是我们转而走进了楼梯间。 刚走进去,夏早安便发出“咦”的一声:“怎么楼梯还通往下面呀?” 正如我们所见,楼梯似乎还通往地下的楼层。苍白暧昧的灯光微弱地倾泻在楼道里,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缓缓地弥漫开来。下面的楼梯仿佛通往地府一般,阴冷的空气从下而上地泛涌。 “下去看看吧。” 听我这么一说,夏早安条件反射地抓住我的手臂:“不会有鬼吧?” “你白痴呀?这个世界哪有鬼?” 话音未落,空荡荡的楼梯下面忽然传来一阵幽幽的脚步声。 嘚——嘚——嘚—— 一串寒意霎时在我的神经末梢奔跑起来。我全身的皮肤都缩紧了,喉咙艰涩地动了几下。夏早安也害怕极了,使劲掐住我的胳膊。我疼得想喊又不敢喊出来。 一个纤长的人影慢慢从墙壁上爬出来。我们的呼吸差点停顿了。 夏早安竟然念起“天灵灵地灵灵”的咒语来。电视上看到的道士都这样,可夏早安只记得“天灵灵地灵灵”这六个字,于是反复念着,也不知道管用不,反正双腿开始发抖了。 “喂,是谁?”到底是李小崇大胆,他出声问道。 “什么是谁?” 随着这个声音,一张人类的脸浮现在幽暗的灯光中。走上来的男子矮矮的个子,有一张扁扁的脸,虽然不好看,但也并非吓人的鬼脸。 我们顿时放下心,憋在胸口的那一口气也大呼出来。 “你们是谁呀?”男子一边走上来一边问。他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一双浑浊的眼珠儿在我们身上转来转去。 李小崇向他出示了警察证件。 “哈,是阿Sir呀。是不是来查昨晚那件案子的?”男子猜得倒很准。 “没错。我们是来做补充调查的。请问你是……” “我是这里的电工,这是我的工作证。”男子露出他夹在内衣口袋的工作证。 我看了看楼梯下面,问道:“那下面是什么地方?” “电机房呀。” “哦。”怪不得他从下面走上来呢。 “这里就你一个电工吗?” “这倒不是。我们有三个人,不过值班时只有一个电工。” “那么昨晚是你在值班?” “没错。” “昨晚酒店为什么突然断电?” “被人拉下电闸了呗。” “哎!”我有些吃惊,“不是故障吗?” “哪有!”电工摆摆手,“是被人故意拉断的啦。还是我赶紧跑过来拉起电闸的呢。” 我赶紧掏出笔记本,快速地做起笔录。电工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狐疑。他大概对我这个高中生的举动很奇怪吧。 “那么,你赶过来时有没有发现什么?” “这个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警方了吗?怎么又问呀!我说了,没注意到什么奇怪的情况。” “也没有遇到什么人?” “遇到了!”电工满腹怨气地大声喊道,“遇到了很多人!当时整个酒店都乱哄哄的,看不清楚,我跑来这边的时候可撞上了不少人。我都被骂惨了!” 我同情地看着他,又问:“你跑到电机房时,遇见那个把电闸拉下来的人了吗?” “没有,再说我怎么知道是谁拉的。还有其他问题吗?” 电工显得越来越不耐烦了。我也懒得捅破这个火药桶,赶紧结束了谈话。 第八章 另一个恶鬼

第八章 另一个恶鬼

走廊上匆匆走过一位打电话的眼镜男。他刚才从那边的房间走出来,看来这12楼开始住进客人了。 走廊跟电视上看见的差不多。当时媒体和警察就站在我们现在的地方,而另一边也有十几个警察,如此这般,这条走廊就跟密室差不多了。 恶鬼是怎么进入这个密室的呢? 依电工刚才所言,如果是有人拉下电闸,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恶鬼。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恶鬼要跑下电机房去拉下电闸,断电的时候警察们都追到了7楼,他又怎么会比警察更早到达12楼呢? 难道恶鬼有同伙吗? 就算撇开出现在电机房的人不说,恶鬼出现在12楼又如何解释? 我望着走廊上一排排的房门,忽然又想到,如果恶鬼是绕过了守候在12楼的警察,跑到11楼的某个房间,再从窗口爬到12楼的某个房间呢? 这样做不是不行,但时间上就显得有些仓促。而且恶鬼得有很大的胆识和本领才能从11层高楼爬到上一层,用同样的方法,也能从钟馨童的房间消失。 但真的如我推理的一样吗?我觉得,恶鬼一定是用了更加高明的手法。我的目光不知不觉又落到夏早安的身上。 “想偷看我的胸部呀?色狼!我农夫三拳揍扁你!”她注意到我的视线,立刻双手抱胸,嗔怒大骂。 我感到欲哭无泪:“哎呀,不是啦!收起你的农夫三拳吧!” “还敢说不是?我明明就看见你的眼睛贼贼地盯着我的胸部!” “真没有!我没看!我发毒誓还不行吗!” “那好,如果刚才你看了,就喝开水被淹死!吃豆腐被噎死!喝奶粉被三聚氰胺毒死!” 真够毒的。 “行行。”我只得挤出苦笑,心里却直叫屈,我刚才其实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她心脏的位置。 那个人格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呀?如果是“他”,想必能破解这个难解之迷。 用柜台小姐给的钥匙,我们进入了钟馨童常住的这间套房。 宽敞的房间窗户大开,清凉的风肆无忌惮地灌进来。一百多平方米的房间里,电视机什么的一应俱全,床铺显得有些凌乱,茶几上的杯子也没放好。经过昨夜的骚乱,这个房间似乎还没有人来收拾。 能找到线索的机会十分渺茫,我们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我想米杰的队伍昨晚一定对这个房间进行过详细的搜查了。 “我先去一下厕所。”夏早安马上跑进去那边的小房间,关上了门。 我和李小崇则到窗边察看。昨天晚上在电视里看到我老哥就是跑到了这个窗口前,他想必也认为恶鬼是从这里逃跑的吧。 问题是,恶鬼怎么逃跑的呢? 我把脑袋探出窗户后,发现自己之前的推理很难成立。大楼外墙十分光滑,每层之间的窗户间隔有三四米,附近又没有排水管之类可以依附的物体,如果不依靠绳索类工具,几乎不可能徒手爬到下面。同样的道理,他也不可能徒手从11楼爬到12楼。 这样一来,谜团更难解开了。 “这里可真豪华呀!”难得进来一次,李小崇感叹不已。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刚把脚搭上茶几,没想到突然有人推着车子闯了进来,这把他吓了一跳,二郎腿也赶紧放下来。 一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大婶走进来,愕然地盯着我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警察,警察。”李小崇迫不及待地掏出警员证。 “哦。”做清洁工作的大婶也不加追问,走到床边整理床铺。 我刚要问她几个问题,却突然听到厕所里“扑通”响了一声。 怎么回事?我和李小崇互相看了看,心想夏早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听那声音,好像是她在里面撞到了什么。 沉默几秒种后,我终于决定走过去问个究竟。 我刚准备冲进去,门却打开了。夏早安出现在我的前面,我吃了一惊,因为她的脸上又挂着那种猎鹰般的警觉神情。 “他”醒来了! “头疼死了。”夏早安摸着额头说道。 原来她在厕所里不小心滑倒,一下子撞到门上晕了过去。现在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 她走到客厅里:“这里就是钟馨童住的房间?” 不用我说,她好像多少知道事情的发展,也就是说,夏早安之前经历过的,这个人格也有相同的体验。而她自己却丝毫不知道这个人格的存在。 清洁大婶抓着枕头,再度困惑地看着我们。夏早安稍稍察看了一下窗口,才走过来。 “大婶,你经常做这层楼的清洁工作吗?” “是咧。” “那么,这个房间也经常打扫喽?” “没错咧。” “碰上大明星钟馨童的机会不少吧?” “那倒没有。我们都是客人离开后才做清洁的。” “哦。”夏早安语气里有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大婶,你打扫这个房间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古怪的地方?” “古怪?”大婶重复着这个词。她貌不惊人,脸廓略嫌宽大,一双精明的眼珠儿在塌陷的眼眶里快速转动,“说起古怪的地方……”她略作沉思状,很快继续说道,“不知这个算不算古怪。我差不多每次打扫这个房间时都能发现烟灰缸里有烟头,而且垃圾桶里有时会有那种东西……” 说到那种东西时,大婶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蜡黄的脸上竟泛起一团红晕。 “那种东西是什么呀?” “就是大人们常用的东西啦……”或许顾及到夏早安的高中生身份,大婶才吞吞吐吐。 但夏早安马上猜道:“你是说避孕套?” “哎呀,你这孩子!”大婶夸张地叫起来,心想眼下的孩子居然连这种东西都熟得不得了,“不是避孕套……是避孕药。我曾经在垃圾桶里发现过写着避孕药的空瓶。” 这些敏感的词语让我脸部发烫。 “避孕药?会不会是上一任的住客留下来的?” “当然不会!这个房间一直被钟馨童订下的。而且,我们每天都打扫的,怎么会是上一任客人留下来的呢?” “这么说……”夏早安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脸上浮现出一种捕捉到猎物的喜悦,“钟馨童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应该还有另一个男人!” “不会吧?也许是她的朋友留下的呢?”我对她的推断感到很吃惊。众所周知,钟馨童目前仍是独身,并且她还不止一次地对外宣布三十岁之前不会考虑恋爱。 夏早安却不顾我的困惑,依旧追问大婶:“你见过那个男人吗?” “这个倒没注意。你知道,根据酒店规定我们不能随便透露住客的隐私的。要是让经理知道,我肯定被炒鱿鱼啦。” “这样呀……”夏早安轻叹一声。证言很单薄,无法支持她有点荒谬的推理。但她觉得心中那肿瘤般的疑团已开始慢慢消散。她随后听到清洁大婶像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不过呀!”大婶认真地说道:“我听同事提起过,她有一次见到一个奇怪的家伙从钟馨童的房间里溜出来。她当时还以为是小偷,马上去报告经理。经理去问的时候钟馨童却否认有失窃这么一回事,这还害得我那个同事被经理臭骂了一顿。” “哦?是什么样的怪家伙?” 清洁大婶马上露出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表情:“就是……就是……恶鬼呀!那家伙跟恶鬼的打扮一样!” “啊!真的假的?” 听到大婶的话,我和李小崇都震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反倒是夏早安保持冷静地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久之前了,去年的事情吧?没错,我记起来了,是去年四月份的事情。那天刚好是清明节,我回去扫墓就让那个同事代我的班。她那时还以为撞鬼了呢!” “那是一年半之前了?这就奇怪了……”夏早安闭起眼睛,将食指搁在眉间。我忽然想起她之前思考问题时也做同样的姿势,这恐怕是她另一个人格的小动作吧。只见她一边分析,一边喃喃自语,“如果那时候恶鬼就出现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报复钟馨童呢?而且,钟馨童知道他的身份为何又不报告警方呢?……嗯,恐怕不是不想,而是有不能说出的理由吧……倘若那人和钟馨童很亲近,作案动机又是什么?仇杀?情杀?还是为了金钱?” 她开始在房间里自顾自地踱起步来。我们不敢打扰她。清洁大婶随后做好清洁,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忽然安静得很,夏早安来回踱步着,脸上的表情丰富得如南方的天气,时晴时阴,漂亮的眉毛刚舒展开,马上又被揉成无声的叹息。 “你去找一个人,”最后夏早安对李小崇招了招手,“公安局鉴证科的Doctor马,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你去问一下她那具焦尸的DNA和陈宇生是否吻合。” 她的大学同学?这下子,我和李小崇两眼干瞪,完全迷惑了。 我不得不重新估量我之前的推断。我曾认为夏早安身体里有两个人格,但听她刚才这么说,那不是两个人格,而是两个人! 她做过心脏移植手术,会不会……那颗心脏的主人留在她的身体里了? “那你们呢?”李小崇问道。 “我们得去焦尸现场看一下。” 焦尸早已被移走。现场只留下几条孤独的警戒线,空地上一个人影也没有。风吹着荒草孤独地摇摆。那一小块被烧焦了的地方是原先躺着尸体的地点,周围的野草也被波及到,呈现出一个黑色的椭圆形。 空气中仍残留着汽油的味道。 报纸上说,陈宇生是被勒死后烧尸的。 “不是很奇怪吗?”夏早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要将尸体烧得面目全非呢?如果要让别人知道这是陈宇生,就不该这么做呀。” “可是,他不是留下纸条说这是挑战的胜利品,所以说这是陈宇生没错吧。”我说。 她看向我:“如果这是他故布疑阵呢?单凭他留下的纸条就确定这具尸体的身份实在太马虎了。不过,待会儿李小崇那边就会有结果了。” “你怀疑这具尸体不是陈宇生的?” “万事都得小心求证。” “可是,这具尸体不是陈宇生的,又是谁的呢?” “可能是……”她想了想,脸颊逐渐浮现非同寻常的表情,“或许是邱子铭。” “不会吧!”我倒抽一口冷气,“为什么是邱子铭呀?恶鬼为什么要用他来代替陈宇生呢?” 她凝重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敢确定。但恶鬼绑架邱子铭,一定有他的考量。不过,那具尸体也可能是一个与此事完全无关的陌生人。总之,我觉得那具尸体不是陈宇生。”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抬起食指指向自己的脑袋:“侦探的直觉!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忽然想起她上次在储物室晕倒之前,好像发现了什么,于是问她。她经我这么一提,也想起来了。 “我发现那个柜子被移动过。” “哦?” “恶鬼移动那个柜子,一定是有目的。” “不过,应该不是恶鬼做的吧。”我思考片刻说,“杀死班主任后他应该第一时间逃呀,哪里还有时间去搬动柜子呢?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不是会增大自己被抓到的风险吗?”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过,我仍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先把班主任的案子暂时搁置吧。问题是那具尸体……”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李小崇打来的。他果然在鉴证科找到一个叫Doctor马的女人。他费尽唇舌,好不容易才让Doctor马告诉他检验结果。 结果很惊人:那具尸体的DNA和陈宇生的完全不符合。 “Bingo!”夏早安欢快地打了一个响指,阳光仿佛在她脸上匆忙盛开。 她兴奋地拉起我的手:“走!回我家去!” 走出空地后,我们截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夏早安家的楼下,李小崇已站在那等候了。他带来了检验报告,报告的内容跟他在电话里说的相差无几。 “可是,Doctor马拼命地问我是哪个大学同学介绍来的呢。” “那你怎么回答?” “没办法呀,我只好搬出米队的名号来应付。她说米队不是她的大学同学。我便说自己记错了,幸好她没继续问下去。” “以后就用这样的托辞拜托她帮忙吧。”夏早安一边说,一边走到房门前掏出了钥匙。 走进房间后,她率先走到电视柜跟前,找出了昨夜录下的直播的带子。按了录像机的播放键后,她和我们一起仔细地看了起来。画面一度十分幽暗,感觉像在拍灵异节目,这是酒店停电所致。诡异的气氛像一块散发出恶臭的布,慢慢地裹住我们。特别是恶鬼突然出现在走廊上的那一幕,令我们更加感到一种无力自拔的恐怖。 看完后,夏早安走过去按停录像机,画面停止。 声音消失了,窒息般的死寂出现。 “看见了吗?这个恶鬼……”夏早安手指停留在电视屏幕上那个站在走廊上做出挑衅手势的身影。 我们端详半晌,依旧找不出破绽。 “怎么了?” “你们还没发现吗?”夏早安叹息着笑了,“这个恶鬼跟我们以前见到过的比,不是显得身材娇小了吗?” 确实啊!我们这才发现画面里的恶鬼好像比上次厕所里消失的那个恶鬼身形矮小许多。 “啊!”我们异口同声地惊叹。 “这么说,这个恶鬼和上次的不一样?”我说,“难道恶鬼有共犯?” “没错。”夏早安的眼眶里闪现出更润泽的光芒,语气更加笃定,“而且,我已经知道那个共犯的真实身份了。” “真的?是谁?!”我和李小崇再次惊讶地问道。 “那个恶鬼的共犯就是你吧,钟馨童小姐。” 钟馨童在我们面前露出万分震惊的表情,一张漂亮的脸蛋僵硬了,肌肉神经如坏掉一般动也不动。她睁大美丽的眼睛,瞳孔里是掩饰不了的不安。 终于,到这一天了…… 她盯着眼前这个清纯的少女。她记得这女生曾经跟她要过签名,表现得与那些年少无知的小粉丝无异。然而,这个时候,少女却像换了一个人,高傲而自信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不敢直视少女的眼神,用克制的声音说道:“我都不知道你……你在说什么?!” “无需再隐瞒了。在酒店上演的那一出好戏,是你和恶鬼共同表演的吧。” “开什么玩笑!”她貌似很生气,“我怎么可能和恶鬼串谋呢!白痴也知道,他是要袭击我的人耶!” “没错,在别人看来你们应该是水火不容的。正因为这样,警方才不会注意到你们有合作的可能性。” “你说得越来越离谱!总之一句话,如果你敢造谣的话,小心收到我的律师信!”她威胁道,但这更能流露出她内心的慌张。 钟馨童抽出一根烟,点起来,拼命吸了几口,却呛得接连咳嗽,脸也胀得通红。 “你不会这样做的。”夏早安又自信地笑了,那种笑容令人奈何她不得,“如果闹上法庭,那件事情就曝光了。你不会亲手揭露自己一直保守的秘密吧?” 这句话深深震住了钟馨童,她夹着烟头的手指都有些抖索不定。 “哈,你说我有秘密?我能有什么秘密呢?”她想作出嘲讽的笑容,脸部却很不成功地扭曲了。 “就是你和陈宇生之间的秘密。” “啊!”钟馨童失声叫道,手上的香烟也因失神而落到了烟灰缸里。 她的脸刷地变白,血色很快退去。纸始终包不住火啊,这样的想法摧毁了她最后一点反抗的意志。她颓然地坐在沙发上,适才咄咄逼人的气势全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早安开始了她的推理,先从李小崇遇到的那个恶鬼开始。 那是收到恐吓信的第二天清早,李小崇奉命留守在钟馨童的别墅。他被恶鬼的脚步声吵醒,爬起来一看,只见恶鬼朝庭院那边跑去了。他紧追过去,没想到…… “恶鬼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吧?”夏早安站在庭院里,看完李小崇把案件的经过重演后,分析道,“当时,庭院里没有人,而屋内有管家和钟馨童小姐。”她边说边走到高墙前面,“这么高的墙头,也绝不是两三秒钟能翻过去的。” “对呀,正是这样我才觉得很怪!”李小崇问道,“恶鬼是怎么消失的呀?” “那就得问管家和钟馨童小姐了。”夏早安把问题抛向站在玻璃门口的那两个女人。 她们面面相觑,眼神左躲右避,一副不想配合的样子。 夏早安却不管她们,接着分析:“我想,那个恶鬼是这样消失的。”她走到拐角,把自己当做逃跑的恶鬼,“恶鬼转过拐角后,第一时间跑进了屋里。” “这怎么可能?!”我不解地问道,“那屋里的人不就发现他了?” “她们不仅发现他,而且迅速地把玻璃门关上。管家阿银当时是在做清洁吧?我想她当时是在抹去恶鬼留在地板上的脚印,所以,李小崇不会发现恶鬼跑进了屋里。消失之谜,无非是这对主仆为了掩饰某个人的存在而无意中制造出来的罢了。” “某个人?你是说……” “没错,就是钟馨童的情人陈宇生。那个恶鬼是陈宇生。他可能是听到钟馨童被勒索的消息,担心之下才跑过来看情况的吧,没想到被李小崇无意中撞见了。” “啊!” 我们再次大吃一惊,夏早安每每做出惊人的推理,我们都无法接受。 “钟馨童的情人是陈宇生?”我讶异地说,“可是,众所周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呀。” “我想,这应该是他们为了掩饰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而故意制造出来的烟雾。” “可是,谈恋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对普通人来说,谈恋爱当然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对明星来说,这可能影响他们的前途。现在的大明星不都是很喜欢发展地下情吗?所谓的清纯偶像,也不过是用无数的谎言堆砌出来的假象而已。” “不要说下去了!求求你!”这时的钟馨童脸色苍白,她有种引火烧身的感觉。 而那个少女则继续着她那精确得恐怖的推理:“为了掩人耳目,钟馨童和陈宇生偷偷在酒店幽会。陈宇生每次出现,都穿得密密实实,以防被人认出来。她们之间的情事,恐怕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但是,有一天,竟被恶鬼意外地撞破了这件事情。得知真相的恶鬼于是心生恶念,进行了这一系列的报复行动。” “这就是恶鬼作案的动机?”我问道,仍觉得难以理解。 难道因为偶像发展地下情,就动了杀机? “是这样没错吧。要知道,追星族是不能用常理去理解的群体。偶像明星就像他们的亲密爱人,假如被爱人背叛,由此而生的怨恨也就可想而知。更何况,钟馨童小姐本人太过标榜自己的清纯形象,谎言越虚伪,对粉丝的伤害就越深。我想,如果这件事情被揭露出来,你的歌迷一定会非常难过的。” “照你这么说,恶鬼是钟馨童的粉丝?” “没错。而且,我推断,他是一个极度疯狂的粉丝。” 对她的推理,钟馨童一言不发,看来是默认了。 我不由得庆幸自己不是陷入这场戏中的追星族。我记得新闻报道过一个女孩,对某位港星痴情十年,荒废了人生,为了见偶像一面,连亲生父亲也跳海自杀了……结果,后来那位港星却被媒体爆料早已和女友偷偷在美国成婚。 恋爱不是罪,只是娱乐圈把恋爱的本质给扭曲了,同时,也扭曲了恶鬼的人性。 接下来就好像是我和夏早安两人的对手戏。我干脆把所有的疑问一一抛出来。 “那么,在酒店里上演的那出戏又是怎么样的呢?” “在那出戏之前,陈宇生不是被恶鬼绑架了吗?” “对呀。” “所以,这就是恶鬼要挟钟馨童的借口。他事先打电话给钟馨童,告诉她陈宇生在他手里,想要陈宇生活命,她就必须按照他说的去做。钟馨童接到这样的电话,除了服从还能怎么样,而且,恶鬼还握有她的这个惊天大秘密。”夏早安舔了舔说得有点干的嘴唇,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钟馨童,又继续说,“布置好一切之后,恶鬼开始向警方挑战。他的目的无非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所以连媒体也惊动了。然后,就在电视上,他上演了不可能的犯罪。他首先找一个流浪汉,用来当作声东击西的诱饵,接着,他从后门跑进了楼梯间。不过,他并没有跑到楼上,而是跑到了楼下的电机房。这一点是在场的人没有注意到的。” 啊!听到这里,恶鬼的诡计也逐渐露出了轮廓。 “等到警方跑到楼上的时候,他才拉下了电闸。这样做,是为了掩饰钟馨童的行动。那时,换好服装的钟馨童马上见机行事,打晕了守候在门口的警察,然后,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那些人跑上来,才当着众人的面大摇大摆地走回房间里。之后,也无非是锁好门,大叫一声,把服装藏在自己的衣物堆中。至于窗户嘛,恐怕是早就打开了,以误导警方的判断。” 这样一来,酒店里的那幕剧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但是,这只是夏早安的推理而已。 “没有证据呀。”我说。 夏早安没搭我的话,反而慢慢走向钟馨童。只见钟馨童脸色慌张,仿佛有一头凶猛的野兽正逐渐逼近她,要撕下她虚假的面具。她惊惶地退后几步,双脚的气力仿佛都消失了,顿时瘫坐在地上。 少女明亮的眼睛让人不安。褐色的鸟群飞过她身后暮色苍茫的天空。 “不错,除了电工和清洁工的证词外,我缺少更有力的物证。不过,媒体会很有兴趣知道,大明星钟馨童既然有住宅,又何必在酒店长期租房呢?恶鬼打扮的神秘人到底是谁?这些疑问可不是两三个谎言就能糊弄过去的。所以,钟馨童小姐,还是把事实说出来吧,我们保证,不会泄露你的这个秘密。” 钟馨童显得狼狈不堪。她想站起来,可是双脚依然无力。她的脸色出现病态的苍白,就像一朵白色的罂粟花在黄昏里绝望地绽放。最后在管家阿银的搀扶下,她才得以坐到沙发上。 我们也走回到客厅里,等待着事情的真相大白。钟馨童的身体慢慢停止了颤抖,心情渐渐平息下来,她终于顺利地点起一根烟,抽了几口。 “事情跟你说得差不多。”她有点无奈地看着夏早安说,“不过,陈宇生不是我的情人,他是我的丈夫。” “啊?”我们三人又吃了一惊。 “其实我和他在入行之前就认识了。那时我们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可是进入娱乐圈后,公司为了将我包装成清纯偶像,让我掩盖这段感情,我不得已只得照做。后来我们结婚了,不过也是偷偷摸摸跑到国外去办的。别看我们这些艺人表面风光,实际上,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啊。” “这个我明白。”夏早安像是认同她的处境似的,“每个行业都有其潜规则。娱乐圈也是如此嘛。” “是啊……”钟馨童又叹了一口气,“知道我和陈宇生关系的人也就只有我公司的高层和管家阿银、助理唐正。没想到,此事竟然会被恶鬼撞破了。我的恶梦从此开始了……他以这件事情勒索我50万,我以为他想要的是钱,没想到他却依旧不肯罢休。就在我老公被绑架的那天晚上,我正和他聊电话,突然听到他惨叫一声,接着,电话里的人就换成了恶鬼……之后的事情,也就跟你推断的差不多了。酒店里的那个恶鬼是我被迫假扮的,恶鬼说如果我不这样做,他就杀死我的老公……” “于是,为了救他的命,你也只得照恶鬼说的去做。你早就知道了,警方找到的那具焦尸不是你老公。” “嗯,恶鬼说会放我老公回来的。” “你真认为是这样吗?”夏早安的眼神霎时暗沉下来,就像是无光的地窖一样,看起来一片深沉的漆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钟馨童紧张地盯着她。 “恐怕你老公也是恶鬼的目标之一,他不会轻易放人的。” “怎么会?他明明答应过我的!” “你以为他会跟你讲信用吗?你欺骗了他,所以他也会让你尝到被欺骗的滋味吧。” 钟馨童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浑身发僵。接着,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掩面,愧疚的哭声从指缝间幽幽地飘出来:“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我老公……” 此时此景,我们不禁对她心生怜悯。纵使她有错,也只是人在娱乐圈,身不由己罢了。可恶鬼却因此对她进行了疯狂的报复,泯灭人性的做法,又何尝是天理能容的? “求求你们!”钟馨童忽然泪流满面地抬起头,紧紧握住夏早安的手,“你们一定要把我老公救出来呀!只要能救他,就算让我身败名裂也无所谓!” “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铲除罪恶,是我的天职!” 说着,只见夏早安眼睛闪闪发光、杀气腾腾。我头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 “希望这次醒着的时间能更长一些。” 我们沿着珠江边走了一段路,她忽然这么感慨地说。我和李小崇稍感意外地看着她。 她的表情很奇怪,有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神情在脸上流淌。珠江边吹过来的暖风拂动着她的长发,她苦涩的笑容中有一丝古远的忧郁。 “你说什么呢?”我问道。 “你们应该也察觉到了吧,”她笑了笑,“我和你们认识的女生不是同一个人。” 她这么坦白,我和李小崇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啊……这个呀……” “不瞒你们说,我知道自己活在一个少女的身体里时也感到很吃惊。我想,应该是我的心脏移植给这个少女之后,同时也延续了我的记忆吧。” “那你记得什么?你到底是谁呀?”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打从心里,我就佩服这个人。我觉得他比我老哥还要厉害。 她看着我,眼里又出现了那种苦恼的神色,口气也显得一片茫然:“唉……很多东西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我以前的人生,我的名字,甚至我是怎么死的。我只记得我以前好像经常办案,不是警察就是侦探。” “那我们以后怎么称呼你呢?” 这个问题很重要,总不能把“他”叫做夏早安吧。 “这个嘛……”“他”低头沉吟片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叫做福尔摩斯怎么样?”李小崇提议道。 “不行不行,太老套啦。”我马上否决,“不如叫爱恩斯坦?” “名字也太长了吧?”李小崇赌气地向我抗议,“叫刘德华更好听呢。” “刘你个头啦,怎么不叫黎明呀?!” 正当我们斗嘴之际,“他”忽然想到一个好名字,抬起头说道:“啊——你们以后就叫我爱迪生吧。 ” “爱迪生?” 这个名字好像不错耶。很好,至少我们知道这个人叫做爱迪生了。 “爱迪生,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我没有猜错,恶鬼很快会有新的行动的……”说到一半,“他”忽然紧紧捂住胸口,呼吸变得短促,神智好像越来越迷糊,眼睛几乎半闭上了。 “该死!我的心脏又出毛病了!我马上要晕过去了……”话音未落,“他”两眼一闭,颓然倒地。 一分钟后,醒过来的依然是那个迷糊少女。 第九章 八楼的诡计

第九章 八楼的诡计

这里是什么地方? 距离他被绑架已经第七天了。外面的世界是否跟往常一样,他的爱人——钟馨童又怎么样了呢?陈宇生被蒙住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他可以感觉到房间里只有他一人,阴冷的空气深处仿佛摩擦出一阵阵恐惧的哀鸣。 他到底会被怎么样呢? 或许,会被杀死吧。 一想到死亡,他的心脏便剧烈地悸动起来。有谁不怕死呢?一种无形的恐惧在他心头盘旋,而生存的意志和对爱人的思念也同时在他胸中翻腾起来。 我不想死!他在心中疾呼。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逃出恶鬼的魔掌。 突然,他听到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阴暗的空气颤抖起来,房子的整个气氛完全改变了。随后便是“吱呀”的开门声。陈宇生心底陡然涌出一种直觉,全身悚然紧缩。 恶鬼进来了! “你想干什么?”他的问话无法穿过封住嘴巴的胶带,只化成含糊不清的“嗯哼嗯哦”声。 他的眼罩突然被撕开。站在面前的人依然戴着鸭舌帽、墨镜、口罩。这和他去酒店幽会钟馨童时的打扮一模一样。他想这个恶鬼想必是故意打扮成和自己一样的。 恶鬼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阴邪的眼睛。那眼神看得陈宇生心里直发毛。 房间被一盏微暗的台灯照亮,陈宇生勉强看得清楚房间里的摆设。 “嘿嘿嘿……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了。”恶鬼掏出了一把匕首。 陈宇生立刻惊骇地瞪大双眼,身体拼命地后退。可惜这里毫无退路,再说他被五花大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嗯嗯嗯嗯!”他现在只想大喊救命。 “嘿嘿嘿……你以为会有人来救你吗?”恶鬼发出阴笑,步步逼近。他举起了匕首,“去死吧!” 陈宇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生命就要到头了吧?他彻底地体会到了死前的所有恐怖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恶鬼停止了行动,转而接起了电话。 陈宇生逃过一劫,不过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的生命充其量也只是多延续几分钟。他看见恶鬼背过身去,摘下了口罩,语气一反阴鸷,竟然有几分善良和温柔。陈宇生不敢相信那么亲切的声音居然来自作恶多端的恶鬼。 听恶鬼的声音,好像还只是个少年,和他通电话的,是他的妹妹吧。陈宇生很清楚地听到他谈电话的声音,可能是恶鬼想着就要处死猎物了,所以放松了警觉吧。 “……妹妹,哥哥还要办些事,很快就会回去陪你了……傻孩子,你要好好治病,钱的问题你不要担心……” 根据这些谈话,陈宇生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从一开始便被排除在嫌疑人之外。没错,他曾经听钟馨童说过,有个高中生也被恶鬼绑架了。那个高中生好像就有个妹妹。当初他们俩在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对恶鬼的行径感到大惑不解,既然恶鬼要对付的是钟馨童,又何必把无辜的高中生牵扯进来呢?这根本就是没事找事嘛。现在,陈宇生开始有点明白了。 这弄不好是恶鬼为自己制造的不在场证明啊。试想一下,有谁会想到被绑架的人就是凶手?大家都不会认为被绑架的人会出现在现场呀。 难道真的是他! 恶鬼还在打电话。虽然听不到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但从电话内容判断,他的妹妹应该患了什么重病,这和那个高中生的情况很符合! 如果凶手真的是他,别人根本猜不到呀! 恐惧之余,陈宇生也心急起来。他绝不允许自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至少,要给警方留下指证凶手的证据! 想到这里,陈宇生赶紧看了看四周。他发现桌子上有簿子和笔。可是依照现在的情况看,他根本不会有机会写字!如果在墙壁上写下血字,肯定也会被恶鬼发现而抹去! 一时半刻,陈宇生也想不出留下死亡讯息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急得满头大汗。在这个窒闷的房间里,他的衬衫早被汗水濡湿了。 终于,恶鬼挂断了电话。 陈宇生又感到了一阵恐惧和绝望。 这下完蛋了。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恶鬼并没有转过身来,而是痛苦地大叫一声,双手抱着脑袋。紧接着他突然倒在地上,全身痉挛抽搐起来,表现得十分痛苦。陈宇生对此感到格外的惊讶。 他不会是什么病发作了吧?陈宇生想。恶鬼很快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倒出了一把,可是,他还没有机会吃下去就晕过去了,药片撒了一地。 绝好的机会! 陈宇生喜出望外。他本想趁此机会逃跑,可转念一想自己被绳子绑得这么紧,根本走不了。他能做的,只能赶紧留下死亡讯息,因为恶鬼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陈宇生拼尽全力挪动身体,好不容易爬到桌子边,又费了好大的劲才站起来。借着昏黄的台灯,他背对着桌子,绑在身后的双手摸索着抓住了笔。 要写出恶鬼的身份! 他这个念头无比坚定,发抖的手也出奇地稳定下来。虽然握笔的姿势很奇怪,但他还是尽量用正常的笔迹写了下来。写完后,他顺手把簿子翻过去,这样做是以免被恶鬼发现。可是他没有注意到那支圆珠笔原来没有墨水了。 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陈宇生忽然发现恶鬼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他的心脏立刻“扑通扑通”地激动起来。他可以利用它向外求救呀,只不过,他连自己身处何地都没搞清楚。就在陈宇生焦急地四处张望之际,忽然瞥见书桌上摆放着一个相框,照片里的男人应该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那个男人三十多岁,宽宽的肩膀,身材魁梧,眼睛眯成细缝,头发乱乱的,给人不修边幅的形象。陈宇生见到照片里的男人,心里马上“啊”了一声。 这男人他认识,是个自由职业的狗仔队记者,叫游勇。 难道说,这是游勇的房子? 陈宇生心中暗暗吃惊。他记得钟馨童提起过,游勇好像也和那个高中生的绑架案有关。虽然不清楚游勇在里面扮演的角色,但是这个发现对他来说等于是一根救命稻草。 啊,也许可以获救! 他马上躺在地上,使劲滚动身体。滚到手机的旁边后,他立刻抓在手里。 他的心情从未试过如此激动,手指竟轻轻颤抖起来。他感动得想哭,上天没有抛弃他啊!他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花费了一些时间,陈宇生终于弄清了这部诺基亚手机写短信的方式。他马上用手指艰难地敲出:“我是陈宇生,快来救我!我在游勇的家里!”与此同时,他也留心着躺在地上的恶鬼。 千万别醒过来呀! 只见恶鬼倒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面部朝下,久久没有动静。说是晕倒了,却更像是得了急病而暴毙。若是这样,那自然最好。陈宇生心里诅咒着这个可恶的家伙。 手机里每敲出一个字,陈宇生都要转过身确认。折腾几分钟后,他才把那段求救的短信敲完。他接着把短信发给了钟馨童。 当然,他也可以拨打110。但在嘴巴被封住的情况下,他无法提供给警方确切的地址,而短信也不能传给110。所以,他第一选择是钟馨童。 看到手机屏幕里显示出“发送成功”,陈宇生这才深深松了口气,他觉得手臂的肌肉都有些酸痛,一定是敲打短信的缘故。他躺在地上,想象着警笛声在耳边响起来的声音。 接到短信后,钟馨童肯定会报警。但如果她过很久才注意到短信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工作繁忙的钟馨童有经常查看手机短信的习惯,陈宇生对这一点倒不太担心。他望了望窗外,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窗口,外面的世界没有半点光线。刚才的手机里显示现在是晚上九点十七分。 拜托,快点来人吧!在他正祈祷之时,突然,一股强烈的寒意向他的背脊袭来。他的心旋即提到了嗓子眼,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啊!他绝望地看到墙上出现了一个逐渐变大的阴影,那阴影笼罩了自己。 恶鬼醒过来了! 今天的早些时候。 “喂喂!大家,赶快做个决定吧!” 夏早安不耐烦地催促我们,跷起双脚。我们坐在旅行社大厅里,茶几上放满各种旅游宣传单。 费用最低的旅行是到清远泡温泉,不过也要六七百块。 “你真的……真的请我们去旅游?”李小崇挠了挠脑袋,像小孩子一样欢快地笑起来,“不瞒你们说,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广东省呢!” “那就挑外省的去玩吧。”夏早安随手拿过一张宣传单,“去北京好了,七天六夜,也就两千多块。三个人嘛就七千多块。” “好咧!”李小崇竟孩子气地拍起手掌,“可以去长城做一回好汉啦。” “可是,长城、故宫等,我早就去过了。”我说。 “那就到外国去吧!”夏早安又拿起另一张宣传单,“啊,去泰国玩撒,可以看人妖!哦呵呵!” “去泰国也不错的样子哦!”李小崇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 可是我说:“旅游费也够呛的吧。你一个高中生出得起吗?钱可是个问题哦!” “切!钱才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好不好!别看不起人啦,老娘现在可是有钱人啦!” “啊?怎么说?” 夏早安得意地看了看四周,生怕被人听到似的,小声说:“老娘赚了十万块!” “老天!”我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而李小崇显然数学不行,竟在扳手指数十万块是多大的数目,慢一拍的他才迟钝地惊叫道:“哇!那可是我好几年的工资呢!” “别这么大声啦!钱不可以露眼嘛!” 夏早安慌忙做出嘘的手势,李小崇也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虽然旅行社里坐了不少客人,可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我问:“你哪里赚来的十万块?” 夏早安发出充满铜臭的笑声:“是我放到网上拍卖的那两件签名背心涨到十万啦!” “不会吧?有人笨到拿十万块买那种东西呀?”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还是有白痴的。 “嘻嘻。”她得意地笑了,伸出手掌扭来扭去,“有些水鱼就是喜欢这样游呀游呀,游到我面前啦!” “还要茶吗?” 刚才招待我们的那位女性工作人员这时端着茶壶笑盈盈地向我们走过来。听到我们热烈的讨论,又北京,又泰国的,她可能把我们当成大顾客了。 “请问你们考虑好没有?现在报名我给你们九折优惠怎么样?” “哇,这么好呀!”夏早安兴奋地叫起来,又看向我们,“你们俩决定好去哪里玩没有?!” “北京!” “泰国!” 啊哈,看起来我和李小崇没有默契。 “到底去北京还是泰国呢?”工作人员也被我们闹糊涂了。在她看来,可能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感到很迷惑。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加上一对高中男女,是什么样的组合呢?既不像老师和学生干部,又不像哥哥和弟弟妹妹。要是她知道我们是三人侦探团,肯定会吓一跳。 “那就先去北京,再去泰国吧!”夏早安很豪气地说道。 “乖乖,那得多少钱呀?” “不多不多!”工作人员很熟练地拿出计算器,噼里啪啦地敲一通:“北京七天六夜,泰国四天三夜,三个人,再打个九折,费用是……三万五千六百三十四块,齐头收你们三万五好了!” “妈呀!好贵!早安妹,你不要太勉强了哦。” “一条虫,你给我放心啦。三万块对现在的我来说,简直是湿湿碎啦!” 我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很头大。 “夏早安,你现在还没收到钱吧?别太早夸下海口哦。” “安啦!那个买家就约今晚交易撒。到时候就可以收到钱啦!” “今晚?”我顿时生疑,“为什么挑晚上交易呀?小心被骗。” “没关系,没关系。”夏早安摆摆手,她那种人的字典里肯定没有担心两字,“对方说他白天要上班,只有晚上有时间。而且,我跟他说了,到时候会带两个保镖过去,他也说没关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骗子呢?” “慢着!”我忽然发现什么,声调顿时提高八度,“两个保镖?你该不会是说……” “就是你们两个啦!”她笑呵呵地指着我和李小崇。 “喂,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保镖了?” “哟!你总不能让我白请你们去玩吧!至少也得做出点贡献呀!” 这丫头呀,从不会做亏本生意。我皱起眉头:“陪你去也可以,不过到时候遇到坏蛋我可帮不上忙。” “我又没指望你这豆芽菜,我就指望李小崇啦。李小崇,就算坏人出现,你也能一个打好几个吧!” 李小崇大拍胸口:“没问题,你老兄我的师祖是李小龙,一般的坏人不在话下,我至少也能一个打五个啦。” “喂,我说……”被我们晾在一边的工作人员有点尴尬地打岔道,待我们通通看着她,她脸上又堆出熟练的笑容,“请问,你们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我们要去北京,再去泰国。”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请问你是现在报名吗?” “那当然!” 听夏早安这么一说,工作人员立刻喜滋滋地跑回到柜台前取了三份报名表格,然后又跑了回来。我们埋头签表格的时候,她又提醒道:“按照社里的规定,报名的同时必须先交一部分订金。” “啊!原来还要订金呀!”夏早安很为难地看着工作人员,“可我现在没那么多钱。” “……这样子啊。”工作人员顿时泄了气,“按照规定,订金是必须的……” “那我们明天再来报名好了,反正今晚我就能收到钱啦。” “那也只能这样子了……”工作人员的兴奋之情消失得很快,她可能怀疑我们几个是故意来捣乱的。脸上虽然还挂着职业的笑容,此时看上去却显得有些僵硬。 “放心啦。我们肯定会再回来的。”夏早安这样说着,走出了旅行社。 她抬头望向天空,好像在憧憬座落在天际另一边的古城以及异国风情。 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些只是她的白日梦而已。 晚上八点四十五分时,我们在环市东路的动物园站下了车。 “哎呀,农林下路西街一巷在哪儿呀?”夏早安找不着北,站在站牌下直发牢骚。 “你还不知道怎么去呀?”我问。反正我不住这片区,平时也很少来这边,肯定也是不认识路的。 “我又没来过,怎么知道呢?!”夏早安懊恼地说道,“那个买家也真是,住的地方这么难找,还要我上门交易呢!” “打电话去问问他呗。不过,既然他叫我们在这里下车,应该在这附近才对吧。” “对对,不说我还忘了,他留了一个固定电话号码呢。” 夏早安赶紧拿出手机拨那个号码,结果,等了好久也没人接电话。 “那人不在家吗?” “怎么会?他傍晚的时候还在网上留言,说八点半到十点在家呢?” “那可能是他临时离开家了吧。”我这时还在怀疑,那人真的愿意出十万块买那两件签名的背心吗?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我又说不出来。当然,我也不能打击夏早安的热情,如果这单生意没做成,她在全班同学面前可就颜面尽失啦。 谁叫她经常当着同学们的面拼命地吹嘘自己的背心又涨了多少呢,搞得大家几乎都把她当作香云中学的比尔·盖茨了。听说她的背心卖出了十万块,这几天全班同学简直把她当作神来膜拜。隔壁班的同学对她的大名也如雷贯耳。连校长都被惊动了,早会上白发苍苍的老校长不无担心地批评这种泛滥全校的拜金主义。 都到这种地步了,倘若夏早安没能赚到十万块,她肯定会成为全校的笑柄。 所以,我很体谅她现在焦急的心情。 金钱事小,面子事大呀! “啊!米卡卡!” 街道上忽然有人这么一喊,我闻声回过头。一个熟悉的男生从那边走过来,走近了,脸部的轮廓也被路灯照亮了。 “咦,怎么是熊毅你呀?” “我刚和朋友去逛天河城呀。”熊毅走了过来。 “你朋友呢?” “她回家了。她家就在这附近。我也要回家吃晚饭了。对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对了。”我说着把夏早安手里的地址拿给他看,“你知道这里怎么走吗?” “农林下路西街一巷……啊,我知道,不过有点远哦。你们怎么在这里下车了,应该再过两个站就近了。” “唉……那该怎么走呢?” “嗯,这样……这样……” 听熊毅说完,我真是头都大了。左拐右弯的,我仿佛堕入了一个复杂的迷宫了。我真想叫熊毅带我们去,可这又怎么好意思呢,总不能耽搁人家吃晚饭的时间吧。 “好,我记住了。”我勉强地说。 “那我先走了哦。” 熊毅跟我们告别后,走过了天桥。刚下天桥,他便等到了要搭的那路车,挤了上去。眼看着熊毅的那辆公车远去后,夏早安也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她的十万大洋进发了。 “Go!Let''s go!” 我们三人大军立刻开始了几千米长征。 九点二十分,我们终于走到了那栋大楼的楼下。刚才问了路边商店的老板,那个买家的地址就是这里没错。他住八楼,但事情好像更加奇怪了,这是一栋旧居民楼。 “能拿出十万块买背心的人不会住在这种地方吧?” 比我家的房子还旧呢!可我家就不会拿出十万块买两件背心。 “你不让人家是隐形富豪呀?现在的人都喜欢披马甲啦!管他呢!先上去再说!” 这栋楼没有电梯,爬到八楼,我们都气喘吁吁了。八楼住的人家虽然都关着门,可灯光却从客厅里倾泻而出,不时传出电视机声。从楼梯口数过去一连三家都有人在。可是到了最后两家,却是乌灯黑火的。 “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不是说有人在家的吗?” “没错呀,地址上是写着805号房。” “哈,肯定被人耍了。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出十万块买那两件东东……” 黑暗中,我感觉到夏早安的杀意,赶紧闭上了嘴巴。 “哼,米卡卡,谁说没人买呀?这家不要我就卖给那家出五万块的!” 可她明显不甘心,用力敲了敲门。 “喂!有人吗?”没人回应,她又加上了两脚,“喂!里面的人死了没?死了的话就回答一声!” 拜托,人家都死翘翘了还怎么回答你呀。 这丫头恼羞成怒了。我和李小崇顿时感觉自己身处在十级风暴之中。 幸好,她没有破门而入。不过她最后还是抛下了一句很不符合美少女身份的脏话。 我们刚转身走到楼梯口,夏早安就像只听觉灵敏的猫,霍地回过头:“哈,那人在家呢!” 果然,只见一个人从我们刚才敲门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有晃动的身影让我们意识到那里有人在走动。等走到803号房的窗户外,客厅里的灯光泼墨般洒亮了他的身影。 鸭舌帽,眼镜,口罩——在巨大而奇特、难以言状的恐惧中,我脱口而出:“是恶鬼!” 天啊!他怎么会在这里?手里还抱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事情太过突然,我们怔怔地站在原地十几秒钟。恶鬼见到我们也愣了半秒,随即转身就跑回屋里。 “快追!” “这次绝不能让他跑掉!”李小崇声势汹汹地冲过去。 这层楼的人家也被惊动了。有人打开门探出脑袋看个究竟,不过很快又抱着事不关己的心态关上了门。 我们拔脚追了过去。恶鬼把门反锁上了。紧急关头,李小崇大叫一声“啊嚓”,使出李小龙的一记飞脚便把门踹开了。我们顺势冲进屋里。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阳台上忽然有个身影跳了下去。待我们跑到阳台上,只听到“扑通”一声,好像是什么掉下去了。 恶鬼不是摔死了吧? 我们探头一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拣起掉在地上的公文包。从这么高的楼层跳下去,他居然安好无恙,而且疾跑如飞地沿着小巷消失了。 “小贼!别想跑!” 李小崇情急地大喊,居然也想跨过栏杆跳下去。我和夏早安吓得赶紧把他抱下来。 “笨蛋!这里是八楼耶!你想摔成肉酱呀,还是赶着去见你的师祖李小龙?” “可是……恶鬼跳下去也没事呀。” 李小崇问得我无言以对。 我又把头伸出去看了看。这边的楼侧没有相邻的楼房,楼下是一条幽暗的小巷。恶鬼怎么才能跳下去而不受伤呢?这里可是八楼呀……我看到阳台左侧有自上而下的排水管,沿着它爬下去不是不可能,但我们也就耽搁了几秒钟的时间,他不可能爬得比猴子还快。而且,我们亲眼看见他跳下去,还听到落地声。 又来了!我苦恼地暗想:恶鬼这次又使了什么样的诡计呀? 夏早安走到门口把灯打开,房间里顿时一片明亮。 环视室内,这跟普通人家的客厅差不多,几十平方米的地方,电视机、沙发、茶几等一应俱全。一只招财猫在柜子上傻憨憨地笑着。空气中弥漫着浑浊的灰尘,似乎这房子的主人很久没回来了,墙上的日历还停留在一个星期之前。 “啊!”夏早安突然发现了什么,手指向卧室,“瞧,里面好像亮着灯呢。” “不会有人吧?”我走过去,发现房门没关上,露出一条门缝,暗黄的灯光幽幽扑射出来。 “小心点!说不定会……”夏早安退后几步,好像卧室里躲藏着吃人的野兽似的。 我的心也猛烈地跳着,伸到半路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敢推开门。可夏早安硬是从后面用力推着我。 “你进去看看!进去看看!” “喂喂!我才不进去呢!我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 凭什么老是我当炮灰呀! “你们让开!” 只见李小崇挺身而出,看得出来他也有点紧张。为了壮胆,他故意像李小龙似的大叫一声:“啊嚓!” 房门被踢得啪啪响,里面根本没人突然扑出来。 “根本没人嘛!自己吓自己!” 我放心地走到门口,抬在半空的脚却突然僵住了,无论如何也迈不下去。非常熟悉的冰凉刺痛感,仿佛透过一支无形的针筒狠狠插进了我的背脊一般,我全身冰冷,动弹不得。喘气的声音清晰地占据了我所有的听觉。 我听到夏早安从身后走过来,她说:“怎么了?”紧接着便是刺破耳膜的惊厥的尖叫,“啊!死人了!” 这丫头又晕倒了! 她姿势优美地倒在我的身上,缓缓滑下去,然后直接亲吻了我那只好久没洗的脏球鞋。 多亏了她,我的身体才条件反射地动起来。 第二次看见死人了,可这一次比班主任那次还要恐怖。 阴沉的灯光穿透稀薄的阴影,线条凛冽地打在倒在那里的尸体上,像幅诡异而凄美的画。尸体被割破了喉咙,鲜血四溅,斑斑点点的殷红以尸体为中心绽开。 书桌上的台灯亮着,可我还是打开了房里的日光管。更明亮的光芒驱散了令人压抑的幽暗,同时也更凸显出尸体的惨状。 尸体的周围撒满了扑克牌,每一张都是方块9! 流窜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张牙舞爪地侵入鼻腔里,我嫌恶地捂住了嘴巴。那具尸体死鱼白的眼睛对准门口的方向,似有无数的冤屈倾诉。我被他看得心里发寒。 “是陈宇生吧?”晕倒在门口的少女这时突然醒了过来,站在我身后。 “爱迪生?是你吗?” “嗯。”少女点点头,她从我身边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尸体。 “是陈宇生。”她查看后回头跟我们说。 “天啊……他果然被恶鬼杀死了!”李小崇的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恐怖,脸色浮现出一层苍白。 爱迪生推断得十分正确,恶鬼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放过陈宇生。被割破的喉咙依然有鲜血慢慢地流出来,尸体的体温仍未散去。 “他刚刚死的。”爱迪生说。 “哎,就是说,在我们敲门的时候,恶鬼正在里面杀人?” “也可能是在我们之前就杀死了。反正,恶鬼是故意在这里等我们来到。” “不会吧?这恶鬼也太胆大了!对了,他等我们来是干嘛呢?” 爱迪生沉思了一下,说:“恐怕是想让我们发现尸体吧。可是这里有一点很奇怪,他为什么选择我们?直接让警方来不是更好吗?恶鬼假装那个买家引我们前来的目的何在?” “比这更奇怪的,是他怎么从八楼跳下去吧?” “确实。”爱迪生这么说,却不急着到阳台查看。她检查完尸体,又走到书桌前,“啊!这里是游勇的房间呀!” “你怎么知道?” “这里有他的照片呀!” 我果然也看到书桌上的相框里那个熟悉的男人:“咦,难道恶鬼和游勇之间有什么关系吗?难道是共犯?” “不一定。” “可是,如果他们不是共犯?恶鬼怎么会这么方便地利用这间房子呢?” “如果是那种可能性呢……恶鬼知道游勇不会再回到这个房子里来了。” “什么意思?” “你忘了?在空地上发现的那具焦尸……” “啊!”我茅塞顿开,“那具焦尸是游勇?” “应该是吧。不过具体的还必须等拿到验尸结果才能知道。”爱迪生边说边翻起桌面上的一本簿子,“咦?这里好像写着什么?” 他认真地凝视着。簿子上确实像写着什么。他马上找来一枝铅笔,在痕迹上轻轻地来回涂黑,很快纸张上便出现了字迹。 那是死者留下的死亡讯息吧。 我和李小崇凑过去一看,立刻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不会吧?”——上面竟然写着“恶鬼是邱子铭”! “这不可能!”我叫起来,“邱子铭怎么可能是恶鬼呢?!他明明被恶鬼绑架了呀?” 爱迪生却不苟同我的看法:“办案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如果那次绑架案是邱子铭自导自演的,那也可以说得通呀。” “他为什么要假装被绑架呀?” “太简单了,这样就不会有人认为他是恶鬼,只要到时候他假装从恶鬼手里逃出来,就能置身事外,而警方只会去追捕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恶鬼。” “哇……这种诡计真的很高明咧!”李小崇佩服地说道。 我仍拼命地摇头:“打死我也不信邱子铭是恶鬼!这些死亡讯息是恶鬼伪造的!”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只要等警方拿笔迹去化验就一清二楚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警笛声。快而迅猛,警车不消一会儿便驶到了楼下。死气沉沉的房间顿时被这些喧闹的声音填满。 “哈!来得够快!”爱迪生笑了一下,“看来恶鬼还故意让警方知道了。” 三分钟后,大批的警察冲进了房间。领头的正是我老哥米杰。 “你们怎么在这里?” 待我将来龙去脉详细道出后,他有点生气地斥道:“你们几个遇到这种情况应当立刻报警,别留在现场破坏证据!” 什么嘛!臭老哥! 如此这般,我们便被赶到客厅里安分地坐着。公安局鉴证科的人员忙里忙外,整栋大楼顿时热闹起来,隔壁的人家也跑过来看,警方不得不在走廊上围起警戒线。被外面看热闹的人们指指点点,我们感觉像嫌疑犯似的,如坐针毡。 替我们录口供的警察有点口吃,样子略显滑稽。 “你们进……进到这个……个房间时,看见什么……么人没?” “有,我们看见恶鬼从屋里走出来,见到我们他又转身跑回了屋里。” “恶……恶鬼?!” 警察倒抽一口冷气,像被噎到了,脸憋得通红。这段时间以来,恶鬼的行径令社会上人心惶惶,警队当中也弥漫着一股颓丧的情绪,好像永远也抓不着恶鬼的真身似的。 “那……那你们……让……让他跑掉了?!” “可不是……”我说,“而且,他是以不可能的方式跑掉的。” “啊!”对方露出惊惶的表情,无需再问,只待我将经过道出,他又两眼圆瞪,脸上的恐惧更茂盛了。他双手颤抖地收起询问笔录,赶紧进去告诉了米杰。 “你是说,他从八楼跳了下去?” 米杰这时站在阳台上,探头往下望。漆黑的夜色沉甸甸地浸泡着整座城市。 这种旧式楼房的阳台非常常见,他实在想不出恶鬼是怎么从这里跳到楼下的。就算是古代有轻功的大侠,从八楼这么高跳下去也不可能丝毫无损吧,更何况那种大侠只在武侠小说里出现,这本可是推理小说呀。 用非常短的时间从高处跳下而又不受伤,只有利用蹦极才能做到。但是,这样一来,阳台上应该还留着那些设备才对,可现在阳台上空空如也。 “你们真的看见他跳下去了?”米杰转过头来问。 “千真万确,而且我们还听到落地的声音呢。” “……” 米杰没有说话,他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地走回屋内。随后便有两个鉴证人员走到阳台上仔细地搜查。 爱迪生在栏杆上像要找什么似的,过一会儿才回来跟我们说:“恶鬼应该没有跳下去。” “欸?” “栏杆上没有鞋印呀。要从阳台上跳下去,得先踩上栏杆吧。我想恶鬼总不会像刘翔那样直接跨过去了。” “可是,我们都看到了他跳下去的背影,还有他落地的声音。” “不一定,这个我可以解释。”爱迪生双眼又微微发光,仿佛已经看出什么端倪,“所谓的背影,我想是恶鬼扔下去的外套,在黑夜中以此造成我们的错觉。而落地声呢,可能是公文包掉下去时发出的声音。” “那么恶鬼他是怎么逃掉的呀?” “很简单。”爱迪生得意一笑,“他没有跳下去,而是从厕所里跑了。” “厕所?” “你们过来看看,我刚才发现的。”爱迪生领着我们走到阳台的左边,他指向紧贴着阳台的一个窗户,“即使是你,也可以从阳台上轻易地爬进窗户里吧。” “这个倒是……”我点点头,又不合时宜地加了一句,“可是,我有畏高症。” 且不管恶鬼是否有畏高症的问题,厕所的那个窗口离栏杆不到一米的距离,只要窗户敞开着,从阳台爬到里面也不是不可能。我们刚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窗户一直关着。 “恶鬼的诡计应该是这样的,他跑回屋里,反锁房门,利用我们破门而入这段短暂的时间里,跑到阳台上扔掉外套和公文包,然后迅速地从阳台上爬进厕所的窗户里。当时我们的注意力都在楼下,所以他就可以施施然地从厕所里走到客厅,再走出屋子。” 听到她的解释,恶鬼从八楼跳下的谜团也就迎刃而解了。 “就算你的解释说得通,不过,”我想到了很重要的一点,“你别忘了,我们追到阳台上时,真的看见恶鬼捡起公文包向那边的街道跑掉了。” “那可能是另一个人吧。” “欸?那是谁呀?!这么说,恶鬼有同伙?”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如果恶鬼是邱子铭的话,那么同伙就可能是乔琦了。” “不可能!”我大声反驳。屋里的警员都投过来质询的目光。我只得降低声调,“邱子铭不可能是凶手。我了解他,他不可能杀害班主任。” 之前说过,邱子铭家里比较贫困,学校有时要收费,他一时半刻交不出来,还是班主任替他垫付的。而且,班主任时常去他家做家访。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超过了师生之谊,班主任对邱子铭来说,大概是亦师亦父了吧。他绝不会如此丧尽天良地杀害班主任。 “我也只是推测而已,你无需太过激动。”爱迪生对我过激的反应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又走回屋内,坐在沙发上闭起双眼,陷入沉思状态,神情就像睡着了。 恶鬼真的是邱子铭吗? 这里有好几个疑点:第一,恶鬼为什么要冒充买家引他们来这里?是要让他们发现尸体吗,还是要让他们发现只有他们才知道的证据?第二,恶鬼为什么要杀死游勇?杀了他,以充当陈宇生作为挑战的替代品?这个理由太过牵强。恶鬼一定有不得不杀死游勇的理由。那个理由到底是什么呢?对了,游勇拿走了从钟馨童那里勒索到的50万!为了抢回那笔钱,恶鬼的确有杀死游勇的理由。但是,他的目的真的是钱吗?第三,也是最奇怪的一点。恶鬼怎么会让陈宇生留下指证他的证据?陈宇生能在书桌上留言,这恶鬼也太大意了吧。如果这是他故意而为,为了陷害邱子铭呢?仅凭死者的留言诬陷别人,证据未免单薄了些,恶鬼应该会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他接下来还会做很多功夫才能让别人相信恶鬼就是邱子铭。倘若恶鬼真像陈宇生留言的那样正是邱子铭,那么邱子铭任由陈宇生留下死亡讯息真的是大意之过吗?不,恶鬼一直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不可能犯这样的过错,除非他当时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犯错了。 就在这样痛苦的思考中,爱迪生慢慢沉睡过去了。 第十章 恶鬼之死

第十章 恶鬼之死

几天后,经李小崇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回来的消息,我们得知在现场找到的留言证实是陈宇生的笔迹。这样一来,邱子铭便从受害者一下子被拉入了嫌疑犯的名单。而且,我们也得知,那天晚上警方是接到了钟馨童的报警才赶到游勇的住所。钟馨童收到的短信,正是陈宇生用邱子铭的手机发过去的。 不利的证据接下来更多地指向邱子铭。 根据警方随后对邱子铭进行的更深入的调查,竟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邱子铭和妹妹一样,患上了癌症。经过几次化疗后,他的头发全掉光了,这符合恶鬼光头的特征。在现场地上找到的一粒药丸,被证实是用于治疗癌症的特效药,和医院开给邱子铭的药完全一致。这几乎可以证明邱子铭去过现场。 还有一点,他们兄妹俩进行骨髓移植手术的费用恰好是50万,如此一来,就能解释钟馨童为什么会被勒索50万。 到这个阶段,邱子铭的恶鬼身份似乎确凿无疑。 警方发出通缉令已经一个星期了,案情没有任何进展。不但恶鬼没有出现,邱子铭方面也没有消息。 电视上偶尔出现追悼陈宇生导演的节目,钟馨童也只在那种场合上露了几下脸。事至如今,她仍顽固地保守着她和陈宇生之间的秘密。死者已矣,生者往往选择保住自己的前途和事业。人嘛,本来就是一种自私的动物。 转眼间进入了五月,夏天的气息已经渗透了城市的罅隙。学校的树上开始被蝉鸣占据,遥远的云彩投影下安静的图案。 下午的课间,教室里发生了一场小小的骚动。 事情的起因是田原和几个男同学正在讨论邱子铭的事情,口无遮拦的男生们把上了通缉名单的同窗作为谈笑的内容,时而爆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教室里的人都能听到他们口中龌龊的言语。 我不禁嫌恶地皱起了眉头。真相还没查出,这些人却已经把邱子铭当成了恶鬼。 我看见坐在前面的乔琦再也按捺不住,跑出了教室。听到同学们这样评论邱子铭,她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吧。和我一样,她也不相信邱子铭就是恶鬼。 田原靠着教室后面的黑板,一边嗑瓜子,一边口沫四溅:“真是想不到啊,那个三好生邱子铭竟然就是恶鬼。” “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这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吧。”其中一个男生附和道。 “竟然连班主任也杀,邱子铭真算是人面兽心了。” “好在他不在学校了,不然可能连我们也会被杀掉哦。” “啧啧啧,吓死人哦。你可别乱说话,弄不好他今天就会把你干掉呢!” “切,我才不怕呢!还说什么恶鬼?你看看邱子铭平时骨瘦如柴,要是让我遇到他,两三下就能把他搞定啦!” “哈哈,这么说,我也能干掉他啦!” 田原兴奋地挥舞着拳头,个子矮小的他这时也像个争强好胜的拳击手似的,跃跃欲试。我可以想象得出,这家伙遇到真正恶鬼的时候,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干掉他!干掉他!”田原和几个男生像在加油呐喊。 我忍不住,刚想回头叱责他们。没料到,有个声音比我更早跳了出来。 “你们给我闭嘴!” 原来是刚从厕所回来的熊毅。他满脸怒气,走过去一把揪起田原的胸襟。其他男生见势不妙,立即作鸟兽散。田原方才嚣张的神色早就消失无踪,吓得两腿直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犯着熊毅了。 “熊毅……我没招你惹你呀?!” “你是没招我惹我。不过,我不准你诽谤邱子铭!” “我没有呀……”田原好生委屈地注视着熊毅的拳头,生怕它会砸到自己的脸上。 “还说没有?!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全听到了!” “可是……可是……我说的全是事实。警方现在不是也在通缉邱子铭吗?恶鬼不是他还能是谁?” “总之我相信邱子铭的清白,要是你们再敢乱说话,别怪我的拳头不认人!” “知道……知道……我以后不敢了。” 田原胆怯地保证后,熊毅才松开手。掉在地上的田原马上灰溜溜地逃出了教室。 我赞赏地看了熊毅一眼。他也颔首以作回应。 放学后,我和夏早安刚走出校门,就发现李小崇和他那辆旧单车停在门口。 “有新情况!”李小崇刚见面就大声叫起来,惹得走出校门的其他学生注视过来。 “怎么了?”我们把他拉到一边问。 “还记得在现场找到的那粒药丸吗?” “记得呀,不是说那是治疗癌症的特效药吗?” “不止这些。我今天刚在局里打听到,听说邱子铭离开医院时只带了少量的特效药。” “那又怎么样?”夏早安傻傻地问道。要是她身体的另一个人,一定会立刻知道。 “这说明,邱子铭要抑制病情的恶化,必须得想办法弄到特效药。” “对哦。”夏早安听完我的解释,随即恍然大悟。 “听局里的人说,米队今天派了很多人去各大医院和药店查问了。卖这种特效药的医院和药店一定会有出售记录的,相信邱子铭的藏身之所很快就会被找到。” “这可不行。”我说道,“我们得比警方先一步找到邱子铭才行。要帮他洗刷罪名,只有靠那个人了。” “那个人?谁呀?” 问这话的少女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人”。我对李小崇使了一个眼色,他马上会意,悄悄走到夏早安的身后。只见他挥起手刀,力度适中地往夏早安的脖颈一打,夏早安闷哼一声,往后倒在了李小崇的怀中。 我和他对视一笑。 哈,总算把她弄晕了。 只要夏早安晕掉,她醒来后就成了爱迪生。所以,在紧要关头,我们决定采用特殊手段,把她打晕。这虽然很暴力,但安全系数却不错,毕竟李小崇学过截拳道,他知道怎样让人晕倒而不至于太受伤。 不过,这次夏早安晕得够久了,我看着手表,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了。 “不会死掉了吧?”我开玩笑地说。 李小崇有点慌了,赶紧把手指放到她的鼻孔下:“没死,没死,呼……还呼吸着呢。” 这个时候,人流中忽然传来熊毅的声音。 “哎,你们在干嘛呢?”他走过来问。 “夏早安晕了。我们在等她醒过来。” “她怎么经常晕呀。”熊毅笑着说,“既然没事,那我先回家了。要命,今天的作业可真多。” “哎!”我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了他。 “什么事?”他停住脚步,神色透出疑惑。 我考虑少顷,决定告诉他。我小声地靠近他的耳边说:“警方好像就快找到邱子铭了。我们得比他们先找到他。” “啊?”熊毅的浓眉抖了抖,有些茫然,“你跟我说干嘛呀?” “不就是想你帮帮忙嘛。这次不但能救出邱子铭,也许还能抓到恶鬼呢!” “啊?叫我去……抓恶鬼?”熊毅皱着眉头,平日里颇威武的大侠风范此刻全然不见。他眼里露出畏惧的神色,声音稍显颤抖地说,“可别叫我帮忙呀!我虽然也想救邱子铭,可我不想去抓什么恶鬼!会死人的!” 我也不好勉强他,毕竟这样的事情存在危险。 “嗯。那你回去吧。不过,这件事情可别随便说出去哦。” “当然了。你把我熊毅当成什么人了?” 熊毅信誓旦旦地说罢,转身朝公车站站牌走去。他走出不远,夏早安也醒了过来。 她伸手抚着后颈,像睡了一场大觉似的,声音充满疲惫:“该死,一条虫你下手可真重!” “哈哈。”李小崇尴尬地赔着笑脸,“对不起啦,对不起啦,下次我一定注意。” 我赶紧问:“你是夏早安还是……” “我是爱迪生。”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主角终于醒过来了。 “大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他说,“如果要在警方之前找到邱子铭,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家卖特效药给他的药店或者医院。不过,我想医院对这些药品的售卖一向留有记录,而且一般安装有监控录像,假如邱子铭是恶鬼,应该不会去医院买药。他会选择偏僻的药店才对。” “可广州市里药店多着呢,我们一间间找也很费劲呀。” “不。”爱迪生很笃定地说,“范围没有那么大。不是所有药店都可以卖那种特效药的,能卖那种药必须得有药监局的允许才行。对了,李小崇你还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啊。”他像想起了什么,“我听到米队吩咐大家去查的药店好像叫……宝什么林来着?” “宝芝林?” “啊!对对,是这个名字。” 爱迪生眯紧了眼睛:“宝芝林?这家药店在全市有十几家分店呢。咦……我记得在红茶馆的旁边,好像就有一家宝芝林药店。”他忽然着急地冲我叫起来,“那张地图呢?” “什么地图?” “就是那张好像鬼画符的纸!” 他不说,我都差点把它忘了。那张纸是我在邱子铭被绑架前无意中得到的,画在上面的交叉圆圈弄得我一头雾水。我几乎以为它是一张废纸,要扔掉了。幸好,它现在还夹在我的笔记本里。 “这上面画的东西,你能看得懂?”我问道。 “只是这样看当然看不懂。” 他接过那张纸后,立刻向四周环顾了一遍。学校对面有个网吧。他带着我们快步走过了人行横道。 电脑上显示出宝芝林药店的分布图。 爱迪生把那张纸放到上面作比对,不得不承认,纸上的圆圈和药店的分布几乎一致。这是一张地图呀!我心里想,恐怕也只有爱迪生这样的人物才能把这张比鬼画符还要乱的纸上谜团给破解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呀?”我对此很好奇。 “其实很简单。”他说道,“你看这张纸上画的黑线,它和我们那天搭乘的地铁线走向差不多。而从黑线分支出去的红线很短,线上出现了一个圆圈和一个交叉,应该就是表示那条小北街上的红茶馆和宝芝林药店。” “可是,仅凭这些就能推理出来吗?” “更多的是靠侦探的直觉。”他抬起手指点了点脑袋,然后又说,“本来我也没有把这张纸放在心上。可是,当恶鬼和邱子铭扯上关系之后,我便觉得这张纸里面大有文章了。” “那么,从这里面可以找出邱子铭的藏身之所?” “嗯,找到他买药的那家药店不成问题。据我估计,应该是这家。”爱迪生说着,手指随即指着电脑屏幕的右上角。那家药店和纸上的符号位置一致,“在纸上这儿圆圈里又画着交叉,想必有着特殊的含义。”他继续推理道,“而且这家药店位于城郊的城中村,鱼龙混杂,适合藏身。” “那么我们赶紧去呀!” 花了将近四十五分钟,我们赶到了那家药店所在的街道。 街道上没见到警车或者警察,看样子警方尚未巡查至此。那家药店就在牌坊的附近。 店面十分宽敞。玻璃门入口处,一个穿着药店制服的女店员正在柜台后面忙着给买药的客人找零。店里还有几个客人,在货架前仔细地查找所需的药品。阳光射进来,这家药店里显得明亮极了。 见到我们进来,另一个年轻的女店员走上前礼貌地问我们需要什么。 “我是警察!”李小崇亮出警校学生证,在女店员面前晃了晃,又赶紧心虚地放回口袋里。 女店员没有起疑,很是吃惊的样子:“什么事呀,阿Sir?” “我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李小崇掏出了邱子铭的相片,“你见过这个人吗?” 女店员仔细端详了半晌,摇了摇头:“我是没见过,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她马上对柜台的女店员说道,“小梅,阿Sir问这个人有没有来过我们店里?” 叫小梅的女店员拿过照片看了几眼,说:“好像见过,又好像没有……” “他是来买治癌症的特效药的,就只有你们店能买的那种。”我赶紧补充说。 女店员立刻想起来了:“听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他当时戴着口罩,而且,他好像是个光头。” 这就对了,这和恶鬼一贯的打扮差不多,只是少了墨镜和鸭舌帽。 “他来过这里?!”爱迪生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呀。因为他来过几次,都买那种特效药,所以我有印象。” “那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女店员一边把照片还回来,一边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来这里买药应该是住在这附近吧。” 问题是,这附近有好几条街,房子大多租给外来打工的,要找到照片里的人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而且,邱子铭会选择深居简出,很少露面才对。女店员也说了,他来买药都是在入夜之后。 在街上问了几个摊贩,果然没有人见过邱子铭。 我们走到街这边时,才听到呼啸而来的警车声。回头一看,远远的就有好几辆警车停在宝芝林药店的门前。几个警员疾步走进了店里,可以想象之后的情况。 警方已经找来了,我们必须得赶紧找到邱子铭才行。可是,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呢? 就在这时,一个诡异的身影掠过了我的眼角。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视线宛如中了咒一样,被那抹身影牵扯着移动。 “啊!”我惊呼一声,手心直冒冷汗。 那个人就在我们前面不远的街口,穿着熟悉的服装,看不清脸,在黄昏的余晖中像个黑衣恶魔幽幽地穿过人流。由于他的服装实在太过诡异,路人不禁纷纷侧目。随后他走向一栋几层高的旧楼。 恶鬼! 不会错的!就算无法辨认他的真面目,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也令人印象深刻。那种感觉并不源自任何表面的证据,而是来自于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就在那个身影走进楼梯间的一瞬间,他竟回过头来。我们为之一怔。整张脸被帽子、口罩和墨镜遮掩得密密实实的恶鬼仿佛笑了。看不到笑容,听不到笑声,但我们就是感觉到了那令人寒心的微笑。 李小崇大声喊道:“抓住那个家伙!别让他逃了!” 他第一个冲了出去,我和爱迪生紧追其后。正值下班高峰期,街上的行人很多,但他们全都漠然地看着我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我们追进楼梯间时,恶鬼早就消失不见了。楼梯间回荡着他渐渐熄灭的脚步声。 “他就在这栋楼里!”爱迪生大声说道,“别让他跑了!这次一定要抓住他!” 我们决定逐层搜索上去。 这是一栋待拆迁的旧楼。楼梯口就贴着拆迁的通知,通知的落款日期是三个月前,而拆迁的日期是一个月后。恶鬼也许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把这里作为藏身之所。所有的住户都迁离了。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片狼藉,走廊散落着不少垃圾。 四楼的走廊上,我们刚走出楼梯,便看见那边的一个房间突然关上了房门。 “他在那里!” 我们既紧张又激动地跑过去。李小崇大喊一声“啊嚓”,率先一脚踹过去,房门却纹丝未动。 “先别动!”爱迪生意识到什么,喝止正欲踹出第二脚的李小崇。 “怎么了?” “从上面小窗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小弟,你坐着李小崇的肩膀上去看看。” 轮到我出马了,我的心情说不清是激动还是紧张,总之,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连呼吸也感觉不到似的。虽然旁边也有窗户,但窗户上贴满了报纸,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现场出奇的安静,一潭死水般的气氛中,我胆战心惊地望向门上方的小窗口。 幽黑的洞口,似乎那里潜藏着某种看不到的怪物。 “快点呀!”爱迪生催促我。 李小崇早就蹲下了身子,就等我踩上去了。这一刻,我有种赴刑场的感觉。在一阵令人战栗的沉默中,我的身体慢慢被李小崇托向了上方。接近小窗口时,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看到什么了吗?” “没有。” 我没有看到那个可恶的身影,但很难保证他不会冷不防地从小窗口里伸出手来。惊恐仿佛带着刺骨的冰冷,腐蚀了我的身体。我艰难地探着脖子,视线也渐渐触及了整个房间。 啊——我的嘴巴突然颤抖了几下,差点叫出来,而身体也随之晃了晃。李小崇用力抓住我的腰。我一脸苍白,脑子像中了毒一样无法思考。 “怎么了?”爱迪生察觉到我的不对劲,赶紧问道。 “先把我放下来。”我落地之后,喘了几口气才平复心情。看着李小崇和爱迪生,我仍心有余悸地说,“我看见了,恶鬼就在里面!” “真的?”李小崇兴奋地说,马上又摆出李小龙的姿势。 “先别踢门啦!”我说,“有点奇怪!” “欸?” “我看到恶鬼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门也被一张椅子顶得死死的!” “真的一动不动?”爱迪生接着又问,“屋里还有其他出口吗?” “就我所见,没有!” “那就不管了!李小崇,踢门!” 爱迪生一声令下,李小崇马上摆出李小龙的pose,使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陈旧的房门被他踢出了一个窟窿。爱迪生弯下腰,从窟窿往屋里看了看,果然发现一个人趴在桌子上丝毫不动,而门把处也顶着一把椅子。 拿掉椅子后,我们进入了房间。 黄昏的余辉在地上映出我们三人的影子,趴在桌子上的人仍旧一动不动。 情况有些古怪……爱迪生心想,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安。她一个箭步走过去,立即失望地叫出声:“啊!我们来迟了一步!恶鬼自杀了!” 桌子上的头颅死气沉沉,嘴角淌着鲜血,圆睁的眼睛表露出死前的痛苦。而倒泻在桌面上的一罐可乐,正“滴滴答答”地沿着桌角往下滴落,地上慢慢漾开了一团黑色的液体。 “可恶!”爱迪生愤恨难平地捶胸顿足,“他怎么就死了呢?” 这可真出乎意料。 这个恶鬼已经没有生命迹象,表面没有明显的外伤,看起来像是服下了毒药致死。 待我看清楚尸体的真面目,我脸皮一麻。 “天啊!是……是邱子铭!” “啊,这么说恶鬼果然是邱子铭啦!”李小崇恍然大悟说。 “我不相信!邱子铭不是恶鬼!” “可事实摆在眼前呀……”李小崇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身体一软,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是这样子呢?我痛苦地想,邱子铭真的是恶鬼吗? 因为走投无路,他才服毒自杀的吗? 啊,也许是恶鬼布下的疑阵,故意陷害他的! 想到这一点,我又站起来,抓住爱迪生的手,几乎是哀求地问:“告诉我,邱子铭不是恶鬼!如果是你,绝对可以帮他洗刷清白!” “我该怎么对你说呢……”爱迪生眼里温暖的光芒包裹着我,他语带悲伤地说,“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可是,这里有一件铁证,证明邱子铭就是恶鬼。” “是什么?”我的心猛地抽紧。 爱迪生慢慢地将邱子铭掉在桌面上的帽子拿开。 帽子拿开后,桌子上的遗书也就出现在眼前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是恶鬼。” 字体那么清晰,只有最后一个字因为毒发时肢体痉挛而写得稍微歪斜。写字的笔仍握在尸体的手里。 是不是真正的遗书,只要拿去对比邱子铭的笔迹就行了。 “可是……可是……如果恶鬼是个伪造笔迹的高手呢!这就能解释陈宇生和邱子铭的留言其实是个陷阱。”我仍然执拗地辩解道。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就算你说得通,可是,这个密室又如何解释呢?”爱迪生并没有和我作对的意思,他看着我,眼光始终温和,“这个房间除了门口,恶鬼杀人后又能从哪里逃跑呢?这边的窗户吗?这里可是装了十分坚固的防盗网。那么是门口上面的窗户?那里的小窗口大概只能让五六岁的小孩爬过去,就算他能爬出来,可是不会被我们撞个正着吗?别忘了,我们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跑进这个房间的。” 他的推理驳得我哑口无言。 如果邱子铭不是恶鬼,那这就是一件世界上最不可能的密室杀人案。 恶鬼又是怎么设下这个密室的? 第十一章 恶鬼现身

第十一章 恶鬼现身

米杰在办公室里焦急地来回踱步,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终于看到了把恶鬼抓住的曙光,他此时心急如焚,派出去打探情况的警员却陆续传回令人沮丧的消息,医院或者药店都没有发现类似恶鬼邱子铭的踪迹。 心底那扇希望的门正在逐渐关闭,米杰郁闷地把烟头掐进烟灰缸里。 与此同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米杰神经一紧,盯着外头。三四秒后,一个警员出现在门口,表情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报告米队,发现邱子铭了!” 法医、鉴证科同时出动。米杰刚刚到达一栋旧楼楼下时,负责搜寻这一区的一个警员马上走了过来。他们边走边谈。 “米队,邱子铭的尸体就在上面。” “人死了?”米杰皱起眉头,刚才的报告中并没有提及这一点。 “是的,初步看来应该是服毒自杀。” “自杀?这么说,现场有遗书了?” “没错,而且还有目击证人。” “目击证人?”米杰在楼梯上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不是说这栋旧楼没人住了吗?” “是没人住了。那三个目击证人不是住在附近的。” “嗯?那他们怎么会发现尸体的?是不是拾荒者呢?” 拆迁的旧楼一向是拾荒者的天堂。不过,那个警员却否定了米杰的推测。 “不是拾荒者,而是上次在游勇家里的那三个人。” “那两个高中生和那个叫李小崇的民警?” “正是。” 米杰眉头紧锁。那个笨蛋老弟又在玩什么侦探游戏呀? 可是,他为什么会找到邱子铭的藏身之所?而且比警方还要抢先一步! 米杰不是不清楚弟弟的本事,凭他那点小聪明只能在学校里班门弄斧罢了。恐怕真正的主角另有其人吧。 那么,是那个民警吗?上次恶鬼在厕所里的消失之谜确实是那家伙解开的。但那菜鸟才刚刚从警校毕业,照理来说比不上自己这个办案经验丰富的老手。 如果不是那个菜鸟,就只剩下那个高中女生了。是她?不会吧?她看起来就像是推理剧里扮演花瓶角色的漂亮演员,而且,她还在读高中啊! 想不通…… 思绪万千的米杰刚走上四楼,便看见三个人站在门口录口供,弟弟、菜鸟,还有那个高中女生。经过她时,米杰下意识地偷瞥她一眼,少女那坚毅的眼神使他生起莫名其妙的感觉。 真的是她? 现场的情况除了密室的状态之外,还在房间里发现了床铺和衣服,以及一些充饥的方便面。根据判断,邱子铭确实躲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房间里到处留有他的指纹、毛发以及衣服纤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桌子上还剩下一瓶药和几个空药瓶。 此外,桌上摆着一部笔记本电脑。电脑加了密码,有待鉴证科人员拿回去破解。当然,要鉴证的少不了邱子铭的遗书。 几天后,鉴证结果出来了。 邱子铭确实是服毒自杀,可乐罐里验出氰化钾也就是俗称山埃的成分。遗书上的确是邱子铭的字迹。上面的字迹和钟馨童以前收到的粉丝情书字迹一样。 而破解笔记本电脑的密码后,警方在里面发现了更惊人的东西。 电脑里有大量偷拍钟馨童的照片,而且,还有日记般的心情叙述。这是恶鬼使用的电脑没错,里面充斥着他对钟馨童的怒火以及畸形的爱恋。也正因为这部电脑里震撼人心的内容,钟馨童和陈宇生之间隐秘的关系终于被揭露出来了。 可想而知,这段爆炸性的新闻对娱乐圈乃至整个社会造成了多么大的冲击。特别是深爱钟馨童的粉丝们,根本无法承受偶像对自己的背叛。身处巅峰的钟馨童犹如一下子落入了地狱,受尽了白眼唾骂,事业前途毁于一旦。 这些都是后话,让我们回到案发现场。 录完口供的我们被送到了旧楼的楼下。我垂头丧气,甚至有点想哭。 铁证如山,我不得不承认,邱子铭可能真的就是凶手。 “不过,还是有点奇怪。”正在走着的爱迪生突然说。 我马上抬起头,问:“奇怪?哪里奇怪了?” 爱迪生脸上浮现非同寻常的表情:“就是恶鬼走进这栋旧楼的时候,”他站到了楼梯口,“刚才恶鬼就是在这里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吧。” “没错,就是这里。他笑了。” 我记忆犹新,恶鬼当时的回眸一笑颇为诡异。 “这点很奇怪。他好像故意演戏给我们看似的。” “就是说呀。”我拼命地点头。 “他是故意在吸引我们的注意,然后再在我们面前自杀?或者是,他是要我们发现邱子铭?” “肯定是要我们发现邱子铭!”我喊道,“他早就布好了局,让邱子铭当替死鬼!” “可是,密室怎么解释?遗书又怎么解释?” 他重新抛出这些问题,我顿时哑口无言。 这是个突破口,可我们却只能徘徊不前。 恶鬼多次上演了消失之谜。这一次,他真的能从那样的密室里消失无踪吗? 楼下的警戒线外有大批围观的群众,大家都伸长脖子往这边看。刚好是下班时间,围观的人们越来越多,把不算宽阔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其他楼房的居民也纷纷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想看看这栋旧楼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四周人声鼎沸,嘈杂得不得了。 突然有人指着我们的上方大叫起来了:“哇!有东西掉下来了!” 我们刚抬起头,便只见一抹黑影掠过,随即听到“砰”的一声。落地的花盆在距离我们两米的地方炸开,我们僵在原地惊出一身冷汗。 “要命!”李小崇擦去额头的冷汗,仰望上方,“这栋旧楼真够危险的,早该拆掉了。” “是呀!”我也赶紧退开几步,“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呢?” 我们站着的地方上面是一排窗户,一看,实在看不出花盆是从几楼掉下来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应该是意外,毕竟旧楼里全是警察,没有人会傻到那种地步当着警察的面行凶。 李小崇也退到我的身边。爱迪生却一直站在原地,仰起头久久不动,眼睛一直注视着楼上那些窗户。 咦?他这时困在一个疑团里。 为什么会这样呢?实在太奇怪了……应该不会知道才对…… 他猛地回过头来,眼睛闪烁着活泼的光芒。 “米卡卡,快把你的笔记给我看看!” “哦哦。” 他像发现了什么,表情兴奋得像破解了一道难题的小学生。他飞快地翻起笔记,翻到某一页,定定地看了几秒,嘴角忽然浮现出得意的微笑。 恶鬼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那个错误简直让他自掘坟墓! 恶鬼另有其人,而且就在我们身边。 警方公布恶鬼的死讯已经十来天了,这段日子对钟馨童来说,有如噩梦一般。粉丝的声讨、广告的被撤、人气的直线滑落这些情况都比她意料的还要糟糕。套用某某评论家在报纸上的一句话,她这回是彻底跌入了谷底,难以翻身了。 别墅里静悄悄的,一改前段时间以来的热闹。守候在屋外的媒体记者早就班师回朝,抛弃了这位声名狼藉的女星。 管家阿银端出咖啡,轻轻放到茶几上。她同情地看了看坐在沙发上愁眉深锁的主人。黑夜包围着房子,屋外显得阴森森的。要是以往,阿银也许担心恶鬼会突然出现在外面的夜色里,但是,现在警方已经公布了恶鬼的死讯,钟馨童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了。况且,即使有危险,她也无能为力。因为恶鬼事件的终结,公司把派来的保镖全都撤了回去。这一点上,阿银觉得公司的做法无疑是落井下石。 钟馨童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她在等电话。刚才打给经纪人Mei姐,对方却匆匆抛下一句“正在忙”便挂线了。 所有人都抛弃了她。 拿起遥控器,钟馨童打开了电视机。 画面上是一个记者招待会的现场。钟馨童看到被闪光灯包围着的正是公司的高层,看来,他们瞒着她开了这个招待会。Mei姐口中所忙的事情就是这一件吧。 “关于本公司旗下艺人钟馨童……作风败坏……做了伤害歌迷和误导社会的事情……我们公司决定从今天起,解除与钟馨童的经纪合约……” 一场闹剧。自己的人生,恶鬼的出现,通通只是闹剧。 钟馨童默默注视着电视机,屏幕里的人物忽然变得很丑陋,她的胃里翻涌起干呕感。 “小姐,不如转台吧。”阿银关切地问。眼见服侍几年的主人落到如此境地,她多少有些不忍。 钟馨童看了看这位忠心的管家,眼神却充满不屑和愤怒:“别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接着,她猛地抓起遥控器,大力地摔向电视机。电视屏挨个正着,发出迸裂的响声,吓得管家阿银不由自主地一颤。 “滚!你给我滚!” 阿银赶紧躲进了佣人房里。钟馨童又满肚子气地坐回到沙发上。她拿起茶几上的香烟,想好好抽一根,可里面却空空如也。她狠狠地把空烟盒扔到远处。 妈的!人倒霉起来,喝凉水也塞牙! 钟馨童随便穿上一件外套,就这样走出了别墅。反正现在的她既不用怕恶鬼的骚扰,更不用担心狗仔的围堵了。 浓浓的夜色旋即淹没了她纤弱的身影。 可是她没有注意到,另一个黑影悄悄跟在了她的后面。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影慢慢穿过夜色。当走到一条幽静的小巷,前面的女人突然停下脚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后面的人影赶紧躲进了阴暗的角落里。走在前面的女人明显加快了脚步。入夜的这条小巷一片死寂,一个路人也没有,已经入夏的夜晚竟泛涌起丝丝的阴风。 离巷口还有三十来米的距离,那里有间商店,老板正在看电视,电视声引导着女人越走越快。 不对劲!她越来越不安,直觉告诉她有人跟在后面! 终于,她撒腿跑了起来。还没跑出几步,后面便扑来一个凶猛的黑影。女人警觉地把头一低,闪过黑影的袭击,灵活地跳到一边,并且撕破喉咙大喊起来:“李小崇!米卡卡!” 旋即,埋伏在后面的两个身影跳了出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被三人围着的黑影显得很愕然。只见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居然是恶鬼的打扮。 警方都已经宣布恶鬼死了,为什么还会冒出来一个? 恶鬼手持尖刀,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他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陷阱。待他跟踪的女人撕下伪装后,他才大吃一惊。啊!上当了!这个女人根本不是钟馨童,而是夏早安假扮的。她穿上了钟馨童的衣服,还戴了假发。 真正的钟馨童此时正战战兢兢地走过来:“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做这些可怕的事情?!” 他没有回答。虽然现在有四个人包围他,但两个女的可以忽视,豆芽菜米卡卡也可以不予考虑,问题是那个正摆出李小龙pose的警校实习生…… 恶鬼突然大喊一声,佯向李小崇扑去。李小崇稍作退后,准备战斗,恶鬼却突然扑向另一边的夏早安。他挥舞着尖刀,以为对方会吓得花容失色,便可以趁此机会逃之夭夭。 没想到…… 夏早安,不,准确来说,是爱迪生使出一招擒拿手,不费吹灰之力便把恶鬼手中的尖刀打掉。恶鬼被迫退回包围圈内,不可置信地盯着夏早安,大概是没料到她会有如此好的身手吧。 “你逃不掉的,恶鬼!”爱迪生露出笑意,“不,应该说是,熊毅。”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震撼了我。恶鬼也全身一震,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就是恶鬼吧?熊毅!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干的!杀死班主任、杀死陈宇生、让邱子铭成为替罪羔羊,都是你的杰作!” 熊毅就是恶鬼?我完全懵了,不知所措。 恶鬼并没有说话,大概是对自己设下的诡计仍十分自信。他只是冷哼一声。我倒是按捺不住了。 “熊毅怎么可能是恶鬼呢?”我说,“他……对了,班主任死的时候他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呀!” 我还记得,我们和熊毅在综合楼下相遇的时候,刚好是班主任遇害的时间。他怎么杀死班主任呀?他又没有分身! 爱迪生轻轻一笑:“什么不在场证明?” 我几乎晕倒。 “哎!你这个人怎么善忘呀!你不记得了?我们去储物室拿作业簿的时候,班主任还没死,然后我们就在楼下遇到熊毅了。那个时侯,突然有个花盆掉了下来。这说明,班主任被杀的时候,熊毅就跟我们待在一起呀。” “嗯。这么听来,的确很有道理。可是,我有个问题,你怎么知道你们去储物室的时候班主任还没死?” “这不废话嘛!那时地上都没有尸体!” “不!”爱迪生断然否定了我,“那时班主任已经死了,而且尸体就在储物室里!” “不可能!”我叫起来,“有尸体我们怎么会看不见呢?” “这就是恶鬼的诡计。他把尸体藏了起来。” “就算他把尸体藏起来了,可他也得把尸体放到地上呀!难道他有分身呀!” “没错,他有分身。” “啊?”我一愣,“你不会告诉我,有两个熊毅吧?” “非也,非也。其实恶鬼的分身不是人,而是花盆。” “花盆?” “没错。他做了一个机关,可以把尸体藏起来,到某个时候又会让尸体自动出现。花盆就是整个诡计的关键。” “我不是很明白。” 爱迪生呵呵笑了:“米卡卡,你看过那么多推理小说,应该知道犯人有种诡计是把东西吊起来,利用火烧掉线后,那种东西就会自动掉下来吧。” “你是说,恶鬼把班主任的尸体吊了起来……可是,现场没有可以烧掉绳子的蜡烛呀。而且,他怎么回到现场回收那些证物呀。” “他做到了,就在我们的面前。” “可是,他一直站在储物室门口呀。” “不,他是在楼下回收的,就在花盆掉下的地方!” “啊……”我好像有点懂了。 爱迪生继续着她的推理:“恶鬼的诡计是这样的,他用钓鱼线把尸体吊在天花板上,设置好机关,另一头绑在窗外的花盆上,再在线上绑一根烧着的香烟,当香烟烧断钓鱼线后,尸体就会掉下来,钓鱼线也会随着花盆一起掉下楼。我们都弄错了一点,花盆落地的时间,不是班主任被杀的时间,而是尸体掉下来的时间。这也就能解释唐正为什么坚持说没有看到有人在储物室里。而恶鬼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跑到花盆掉下的地方回收钓鱼线和烟头即可。” “可是,要把班主任吊到天花板上,一个人的力气怕是做不到吧?” “所以,他用到了柜子。还记得我当时发现柜子曾经被移动过吗?” “对,对。” “恶鬼把柜子挪到房间中间。柜子的高度离天花板很近,他把班主任的尸体放在柜顶,就可以用钓鱼线穿过尸体的裤管和衣服,让尸体处于平放的状态。班主任本来就长得瘦小,重量不大,钓鱼线可以承受他的重量,然后只要把柜子挪回原地就行了。” “可是,班主任被吊在天花板上,我们进房间时应该看得见才对呀。” “当然,如果光线充足,凡是走进房间的人都能看见天花板上的尸体。但是,当时储物室的光线太昏暗了,恶鬼把不透光的窗户关起来,目的就是制造出昏暗的环境。他用班主任的手机给你们发短信,而作业簿就放在靠近门口的地上,你们只会拿了作业簿就离开,哪里还会多此一举去打开窗户呢。所以,窗户一直关着,根本就没有打开过,” 爱迪生看着恶鬼,依然保持着笑意。那笑意会令心虚的人感到毛骨悚然,恶鬼似乎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冷战。他仍不太相信,这番推理出自一个少女的口中。 他全说中了,就像在现场目击了整个过程一样。 他语气平稳地继续说道:“我之前一直犯了一个错误。我以为花盆是从窗户扔出去的,然后恶鬼又关上了窗户。我多么傻,居然纠结于恶鬼为什么要扔掉花盆关上窗户这个毫无道理的举动。其实,恶鬼从头到尾就没有打开窗户扔下花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我便知道恶鬼的真实身份了!可笑的是,是恶鬼本人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哦?”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恶鬼什么时候泄露自己的身份了?” “就在他跑到花盆掉下的地方时,他无意中说了一句话。他说花盆是从储物室掉下来的。” “这句话……”我想了想,“没什么不对呀。” “大错特错啦!”爱迪生始终注视着恶鬼,脸上浮起嘲笑般的神情,“就因为这句话,使恶鬼不打自招。” “这句话怎么了?”我着急地问。 “你还不明白吗?熊毅怎么知道花盆是从储物室掉下来的?” “这个……”我一时语塞。对啊,我们只知道花盆是从楼上掉下来的,可是当时熊毅为什么会知道是从储物室掉下来的呢?因为这个随后证实是事实,也就消除了我们应有的疑问。 但现在仔细分析一下,熊毅根本不应该说出那样的话。 “二楼、三楼的窗户都打开着,而且窗边还有人,唯独四楼的储物室关着窗户。试想一下,如果出现高空抛物的情况,正常人都会觉得东西是从开着的窗户扔出来的吧,那么,熊毅当时为什么想也不想就一口咬定花盆是从关着窗户的储物室掉下来的呢?为什么一点也不怀疑花盆是从二楼三楼掉下去的,而是做出了最不可能的推断?而且,他为什么那么确定那个房间就是储物室呢?只凭窗口就能确定那个房间?一般人应该会说花盆是从四楼掉下来的吧。能解释这一切的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他事先就知道花盆是从储物室掉下来的。他就是杀害班主任的恶鬼!我说的没错吧,熊毅!你逃不掉的,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可是,可是……”不行,不行,还有太多太多的谜团了。我的脑子乱成一团麻,头疼地说,“可是,恶鬼在厕所消失的那天,我亲眼看到熊毅走出学校的呀!而且,陈宇生遇害的那天晚上,我们也亲眼看到他走上公车离开了!更何况,他根本不是钟馨童的粉丝,他连追星族也不是!” 爱迪生冷笑一声,似乎早就看穿了恶鬼的故弄玄虚:“那只不过是恶鬼为自己制造的不在场的假象而已。他出了学校,还可以翻墙回来的嘛。至于走上公车,也可以在下一站下车再折返回来的嘛。这些小诡计不算聪明,更绝的是他从一开始就让我们堕入了一个误区。” “什么误区?” “就是杀人动机的误区。我们都以为恶鬼是个疯狂的追星族,因为发现钟馨童的地下情而由爱生恨,失去理智地报复,其实,恶鬼根本不是钟馨童的粉丝!他报复钟馨童是为了别的理由!” “什么理由?” “这个需要仔细询问之后才能知道了。不过,这个恶鬼确实是熊毅不会错。” 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慢慢地,一步步走向他。但走到一半还是被心中的畏惧拉住了脚步,站在几丈外问:“真的是你,熊毅?”此时,我多想鼓起勇气撕下恶鬼的真面目,“是你杀了班主任,还有邱子铭!” “嘿嘿嘿……”一直沉默的恶鬼突然阴阴地笑了起来。只见他慢慢摘掉鸭舌帽,露出熟悉的光头。我全力保持镇定,可心脏的跳动却越来越快。揭露真相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当恶鬼把口罩也摘掉后,我全身霎时变得冰冷。 出现在眼前的除了是熊毅还能是谁呢。他的眼神那么阴邪,根本无法和平日的那个男生联系起来,而且表情居然狰狞得可怕。 “竟会这样……”我脸色苍白,呼吸困难。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同时,我也感到格外的愤怒,因为感到被欺骗了吧。我的拳头都握紧了。 “都是因为这个贱女人!是她杀了我的姐姐!”熊毅阴沉可怕地瞪着钟馨童,仿佛只有将她五马分尸才能解恨似的。 钟馨童惊恐地躲后几步,辩解也很苍白无力:“我……我……不知道你的姐姐是谁……我没有杀过人……” “哼,你难道不记得我姐姐是谁了?当你风风光光地做你的大明星时,你居然忘记了那个你为了出名而杀害的人?”熊毅咆哮起来,扭曲的脸仿若来自地狱的魔鬼。 他的五官看起来多么熟悉呀!钟馨童突然发现什么一般,以出乎意料的惊奇眼神注视着他。 “你的姐姐……是叶小娴?” “没错!你记起来了吧,我姐姐就是被你杀害的你的好朋友!” “可是……事情不是这样子的!”钟馨童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晃了几下,幸得李小崇及时扶住,她才没有倒下去,“我没有杀小娴……真的,相信我……而且,警察都证明你姐姐是自杀的了。那天晚上我跟我老公在一起啊!”她极力地辩解。 “这件事情我当年也听说过。”爱迪生突然插嘴说,“我记得当时叶小娴自杀的场所是一个密室,而屋里放着一盆炭,根据警察的检验报告,死者应该是烧炭自杀没错。” 可熊毅却轻蔑地笑出声:“自杀?才不是,是钟馨童杀死了我姐姐!你当晚根本没跟陈宇生在一起!” “不,不,不是的……我没有杀人。如果是我杀了你的姐姐,我怎么离开那间密室的呢?!”钟馨童声音有些颤抖,脸部表情显得更加僵硬。 不会的,不会有人知道她所使用的诡计!她曾经坚信这是个天衣无缝的杀人计划!但现在,她竟开始动摇了,因为死者的弟弟冷冷的目光正射过来。 他的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别装了!你使用的诡计我早就一清二楚了!” “哦?”爱迪生很感兴趣,两眼发出异样的光亮,“那个诡计是什么呀?事情的缘由又是怎样的呀?钟馨童为什么要杀你姐?” 熊毅仍然目光凛凛地注视着钟馨童,然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挟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三年前她和我姐是小有名气的偶像组合。有一次,有一部大导演的大戏要开拍,为了争取到那个重要的角色,她先是在记者面前说我姐姐的坏话,说我姐姐曾经在夜总会当小姐,又被导演潜规则什么的,害她名誉尽毁。最终那个主角如愿落入到她的手里……” “不是……不是……不是……”钟馨童立刻拼命地摇头否认,泫然泪下。眼泪在美丽的脸庞纵横,不禁让人心生怜惜。 “那些谣言都是狗仔队乱编的,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没有说你姐姐的坏话!” “住口!你还想狡辩吗?我姐姐知道你那些卑鄙无耻的所作所为后,悲愤之余,威胁要把你和陈宇生的关系说出去。你很清楚,如果我姐说出了这个秘密,你的前途就完蛋了。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我姐姐。” “不,不是的……” “你就省省吧!”熊毅咆哮起来,打断钟馨童的申辩,一条条暴怒的青筋骇人地从他的脸上凸起,“是你杀了我姐姐!我要报仇!我要你身败名裂再痛苦地死去!帮你做伪证的陈宇生和乱写八卦污蔑我姐的游勇也全部都该死!” “哎,哎,说重点啦。那个密室的诡计是怎么样的?”爱迪生心急地抢白道。 熊毅却故意卖关子,饶有兴趣地端详着他,愤怒的脸瞬间转为哈哈大笑:“你不是很聪明的吗?有本事你就自己去破解呀!” “三年前的案件我还怎么去破解呀?”爱迪生愁眉苦脸地说,看来他确实迫切地想知道那个密室的诡计。 “放心,”熊毅语出惊人,“过几天我会重演那个杀人诡计的,到时候你就有机会见识我的本事了。” “你是说……”爱迪生想到什么,警觉起来,唯恐熊毅会突然挣脱李小崇的绑缚,逃之夭夭,“你以为,你能够从我们的手里逃掉吗?最好打断这个念头,我保证会送你到警察局的!” “我根本没有想逃。” 熊毅始终保持着诡异的微笑,在这冷清的深夜显得寒意凛冽。谁也不懂他到底在笑什么,但那笑容却充满了自信。 爱迪生对此也甚为疑惑:“那你刚才说什么重演诡计?你以为你能从监牢里逃出来再杀人吗?” “谁知道呢!”说着,熊毅突然仰天大笑。那得意又难以捉摸的笑声钻进黑色的夜空,撕破了这黑夜的沉寂。 “还有一个问题,”一直纠结在爱迪生心里的那个疑团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用方块9做标志?” 但熊毅不愿回答,只是说:“嘿嘿嘿,你是个很特别的女生,虽然平时看起来迷迷糊糊的,但头脑却十分聪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装成那么笨的样子,但方块9的秘密你慢慢就会明白的。还有,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以后遇到的人会比我更厉害,更难对付。我已经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们了。他们会来找你的!” 说什么呢?这些话让人如坠雾中。我和爱迪生四目对视,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们……他们是谁?难道说熊毅还有同伙吗?那又是什么样的同伙呀? 然而,这些问题熊毅一个也没有回答。 被我们押送去警局的途中,他一声不吭,但眼神却出奇地自信,像十分确定他会从监牢里逃出来一样。 如果他真能逃出来,那恐怕连爱迪生也无法推断出他使用了什么诡计吧。 那是幽灵才能实现的消失。 所有的事情就跟爱迪生推理的一样。 熊毅得知邱子铭在苦恼医药费的问题,于是建议他勒索钟馨童。邱子铭不是坏人,他可以不顾自己身患绝症之痛,但是为了生病的妹妹,他甘愿铤而走险,目的只是为了钱而已。 恶鬼! 这就是熊毅建议邱子铭在勒索信上署下的名字,也就在这时,恶鬼诞生了。但他只是真正恶鬼的傀儡。于是有了开头的一幕,邱子铭装作被绑架,是为了成为受害者的身份,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也是主谋之一。这大概也是熊毅建议的。 他让邱子铭藏身在一栋旧楼里,与外界隔绝。考虑到邱子铭身患重病,衣食住行甚至买药都由熊毅安排。他除了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也就难得有机会接触到外面的讯息。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恶鬼不断地以他的名义在外面兴风作浪。 邱子铭唯一外出的机会,恐怕只有那次到游勇的楼下拿回那50万。熊毅故意让游勇捷足先登拿走那50万,就是为了让邱子铭乖乖地服从自己的安排。只要一天没拿到钱,邱子铭就不会现身在众人面前。 然后,熊毅一等到合适的机会,就杀死游勇,接着告诉邱子铭那50万已经抢了回来,叫他到游勇楼下接赃。有了邱子铭的配合,熊毅完美地上演了一幕高楼纵身一跳的诡计。在那时,他也制造了不在场证明。他在我们面前乘公车离开,其实只不过是下一个站就下了车,然后比我们先一步回到了游勇的房间。 在游勇的房间里,熊毅故意留下治疗癌症的特效药,他这样做无非是想错误引导警方。陈宇生的留言也是如此,熊毅假装自己是邱子铭,故意露出破绽,陈宇生也就信以为真,误以为恶鬼就是邱子铭,所以才留下那样的死亡讯息。 熊毅其实从一开始就故意留下了破案的线索——那张鬼画符似的地图。那天夜里田原在教室里见到的人影恐怕就是他,他留下地图让校园侦探的我知道,目的就是泄露邱子铭的藏身之所。当然,如果我没能看懂里面的奥秘,他也会用其他的方法暴露邱子铭的地点。 当邱子铭被通缉后,熊毅大概就跑去和他说,警方已经识破了恶鬼的身份,正要来逮捕他。 为了不连累好友,邱子铭在熊毅的建议下,决定写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是恶鬼”的自白书,一个人揽起所有的罪责。他用椅子抵住门,也是为了防止我们在他写下自白书之前冲进来吧。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服毒自杀呢?”当爱迪生推理到这里时,我提出疑问。 “他不是服毒自杀的,他是被毒杀的!” “嗯?你是说,熊毅在可乐罐里下了毒?可是,邱子铭不一定会喝下那罐可乐呀。” “你说的对,熊毅虽然在可乐里下了毒药,但他也不肯定邱子铭会喝下去。以防万一,他也在邱子铭必须服食的那种东西上面下了毒。” “那种东西是……”我忽然大悟,“啊,是特效药!” “没错,病情危重的邱子铭一定会服下特效药。只要对特效药也下了毒,邱子铭就无论如何也逃不过死神的召唤了。” “那么,寄给钟馨童的明信片为什么也是邱子铭的字迹呀?” “这个可能是熊毅叫邱子铭代写的吧。熊毅恐怕是一早就准备找个替死鬼,所以找人代写。而恰好邱子铭患上了绝症,利用这一点,他实施了整个恶毒的计划,把所有的罪行推到邱子铭的身上。” “听你这么一说,我记得邱子铭以前为了赚点零花钱,真的是经常帮人代写作业或者代抄笔记什么的。” “这就对了。” 至此,让人最不解的谜团也就得到了解释。在恐吓明星的案件中,被绑架的高中生只是恶鬼的替罪羔羊而已。 “不过,还有一个疑团没解开。”从警局回家的路上,爱迪生心事重重地说。 我马上领悟地接过话头:“啊,我知道,你说的是那张方块9的扑克牌吧。它到底代表的是什么呀?” “而且,熊毅最后说的那些话好怪。说什么他们,还有其他人会来找我……” “是呀,我也听不懂,感觉……感觉像碰上了什么恐怖组织呢!” 我们带着满腔的疑惑,慢慢地走在夜风拂面的街道上。而那个已经被押送进拘留所里的恶鬼,正安静地躺在铁床上,等候着法律的严惩。 第十二章 密室之谜

第十二章 密室之谜

从冰冷的铁窗望出去,今晚的月亮显得那么圆,那么亮。 熊毅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六岁那年。 这座城市某条潮湿幽暗的街道,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像一张哀伤的脸,悬浮在空气中的水分随时会化成一场倾盆大雨落下来。 冷冷清清的街道上,一个少女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慢慢地走向街道尽头那栋灰色的建筑物。这是一对姐弟,十五岁的姐姐和六岁的弟弟。他们的眼神里流淌着黑色的忧伤。弟弟的手里抱着一个破旧的机器人。这是他最喜欢的玩具,是他的父母买给他的生日礼物。而他的父母,已经在一场车祸中丧生。 两姐弟正在前往孤儿院的途中。少女和小男孩站在门口,手牵着手,十指紧扣,头上掠过灰冷的鸟群,一两根脱落的羽毛突然掉下。 孤儿院的大门被铁栏杆隔开,围墙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绿色的藤蔓,蛇一样地绞缠着,让人窒息。 孤儿院里的那些孩子,黑色的眼睛紧盯着他们,那目光突然就像浆糊一样粘住了他们,怎么也甩不掉似的。弟弟怯怯地躲在姐姐的后面,他那么不喜欢这里,可他知道,他们可能会在这里生活很久。在坎坷的命运面前,他们将相依为命。 那个孤儿院的场景曾经陪弟弟度过好多个荒芜的夜晚。弟弟总是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仰头望着蓝蓝的天空。他多么想成为一只鸟,振翅高飞,逃离这个充斥着孤独和寂寞的地方。 十岁的时候,他的姐姐离开了孤儿院。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开始在鱼龙混杂的夜总会谋生活。每到周末,姐姐就会回到孤儿院探望她的弟弟。 “小毅,你等姐姐,等姐姐赚够了钱就把你接出去。” 她给了他希望,他的小手紧紧抓住姐姐的手,好像要牵着她一辈子。 他多么爱姐姐啊! 有一天,他的姐姐兴奋地告诉他:“小毅!告诉你哦,今天有个来夜总会的客人说我的歌唱得很好,打算把我推荐给唱片公司呢!” 弟弟也十分高兴,姐姐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啊。 过了不久,他就开始在荧屏上见到他的姐姐。姐姐和另一个女孩组成的青春偶像组合在舞台上又跳又唱的,那时候弟弟觉得他的姐姐简直跟天使一样美丽。他等着她来接他离开孤儿院。 姐姐已经答应了,在他十四岁生日的那天,就过来接他。她在信里甜蜜地憧憬她美好的未来,也不断地提及她信赖的好姐妹,就是她的搭档——钟馨童。 弟弟收到姐姐的信后,别提有多兴奋了,整天掐着手指计算着日子。可是,生日那天,姐姐没有来。 第二天,姐姐也没有出现。失望的弟弟依然坚信,姐姐一定会履行诺言,来接他离开的。 直到第三天,他正在孤儿院的食堂吃饭,忽然看到电视新闻里出现了他姐姐的消息。他美丽的姐姐,最后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居然是一具丑陋的尸体……她在一间令人窒息的屋子里结束了一生。 他姐姐不会来了,再也不会回来接他离开了。 抛弃了生命,抛弃了弟弟,姐姐当时一定非常绝望吧。 弟弟一直站在孤儿院的空地上,满脸泪水地仰望天空。 那天,弟弟便从孤儿院逃了出去。 没有钱,没有亲人,他流落街头,受尽风吹雨打,体味到人间冷暖。有一次,他饿得发慌,居然和狗抢食吃。他跪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着那些散发着恶臭的残羹剩菜,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 就在那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抬起头,逆光中,那个人像神一样出现了,将他从苦难中拯救出来,并且告诉他,令他沦落到如此境地的,是一个利欲熏心的女人。 那个杀害他姐姐的女人,此时正风光八面地享受着世人的崇拜和追捧。弟弟看着电视里光芒四射的女人,紧紧握住了拳头。 就在那时,弟弟决定了,要替姐姐报仇!要替他的人生讨回公道! 任何人都将无法识破他最后使用的诡计——密室逃脱以及密室杀人。 想到这里,恶鬼肆意地发出笑声。黑暗里他的笑声无边地扩大着,回响着,在空荡荡的看守所里透出无比阴森的气息。 “死了?不可能!”手机停在我的耳边,我的嘴巴张得好大,像被一大团棉絮堵住似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电话是李小崇打来的。他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钟馨童自杀了!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我的直觉就告诉我,这不是自杀,而是谋杀!恶鬼熊毅被抓那天晚上的留言犹在耳边回响。我猛打了一个寒战,掀开被子爬了起来。一大早就听到这么惊人的消息,再想赖在床上度过这个悠闲的星期天是不可能的了。 “找死啊你!一大早就把人叫醒!”夏早安一边骂着,一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现在楼下。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路像梦游,差点撞到树上。 “不是跟你说了吗,钟馨童自杀了!” “你都说是自杀了,我们还去凑什么热闹啊!你根本是没事找事嘛!” “我觉得她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 “为什么?”夏早安的睡眼睁开了许多,但仍属于那种睁着眼也能睡着的类型。 “恶鬼那天说过的呀,他会重演钟馨童密室杀人的诡计。” “可是,我觉得钟馨童不太可能想出那种完美的杀人计划耶。” “为什么?” “网上不是说吗,明星不接受采访看不出弱智。所以说,哪有这么聪明的明星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呀。我想我这辈子是跟不上这火星生物的思维模式了。 和李小崇会合后,我们马上赶到钟馨童住宅,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忙里忙外的警察。住在附近的街坊们从四面八方陆续聚集过来,站在拉起的警戒线外,热烈地讨论着里面发生的事情,其中不时传出“死了”、“自杀”、“烧炭”等字眼。 因为协助警方抓获了恶鬼,我们现在也算有点人气了。刚挤到警戒线外,一个守门的警员就认出了我们,把我们放了进去。这种特殊待遇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进入案发房间,一种令人窒息的炭烧味道扑鼻而来,光线穿过玻璃而跳跃在尘埃中。一走进这个房间,便能感到一阵慑人的压迫感,每一次呼吸之间仿佛都能感觉到肺里残留下的死亡气息。 尸体仍僵直地坐在地板上,上半身伏在床上,看起来就像一个醉酒的女人睡着了,但脸色白如纸,嘴唇发紫。床边放着一盆熄灭的炭。 鉴证科的人员有的戴着手套,检查着每一个细微的地方;有的正在对尸体拍照存档;还有两个刑警站在一旁,用手帕捂着口鼻,向最先到达的警员询问情况。 听说我哥又被派去调查新的案子了,所以这会儿他没出现在这里。不过没他在更好,我们赶紧竖起耳朵细听。 那个首先抵达现场的警员将情况讲得很详细:“在七点五十分左右,110报警中心接到管家阿银的报警电话,七点五十五分,我奉命赶到现场。根据管家阿银的证词,她今天早上七点左右做好早餐,曾经上二楼叫钟馨童起床,但房间里没人回应。她当时没有起疑。然后到七点四十分左右,她再次上二楼敲门,结果房间里依旧没有任何声息。” “那她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才报警的?”其中一个刑警问。 “嗯。”警员回答说,“阿银说,她当时看到门缝里塞着一张扑克牌。” 扑克牌?听到这个词,我们的神经随即绷紧。实在不能怪我们反应过敏,毕竟这段日子以来,扑克牌已经多次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它就像是死神的标志,总伴随着死亡而出现。 我脱口而出:“不会是方块9吧!” 被我打断谈话的三个警察齐刷刷地望过来,其中资历最老的那个刑警大叔立即皱起眉头,指着我们:“喂喂!你们这些小孩子来这里干什么?守门口的居然把你们放进来了?岂有此理,出去出去,不然把你们抓起来哦!” “别这么说嘛!”李小崇嘻皮笑脸地说道,“我们也是来帮忙破案的啦!” “胡闹!”刑警大叔很严肃地呵斥道,“这儿可不是你们中学生玩侦探游戏的地方!” 被他如此斥责,李小崇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噤若寒蝉地站着。 刑警大叔走了过来。随着光线越来越亮,他的脸也清晰起来。他身材瘦削,大约五十岁左右,穿着灰色的西装。眯成一条细缝的双眼炯炯有神,短短的胡须严肃地依附在下巴上。整个人看起来很精明,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回学校读书吧!”他一手抓起我和李小崇的胳膊。 “喂喂,等一下嘛!”李小崇急得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样,“我们真是来破案的,而且我才不是什么中学生,我都算是半个警察了!还有,你知道这个少年是谁吗?” “是谁?”刑警大叔停止动手,眼睛眯得更细了,打量着我。 “他就是米杰队长的弟弟,香云高中二年级的名侦探噢!” “哦。”刑警大叔点了点头,依旧拽起我们的胳膊,“就算米杰他老爸来了,也不能随便进入案发现场!” “啊!”李小崇傻眼了,没想到碰上了一个公事公办的臭老头。 “等一下。”这回我说话了,“我觉得钟馨童不是自杀的,而是被人谋杀的。” “什么?”刑警大叔刚想把我们扔出去,一听我这么说,马上停了下来并颇感兴趣地追问,“你为什么断定她是被谋杀的?” “老兄,我想问你,这个案发现场是不是一个密室?” “欸?”刑警大叔露出震惊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因为恶鬼被抓的那天晚上说过……”我将那晚的情况娓娓道来。 刑警大叔听得连连点头,说:“照你这么说,的确很有可能是恶鬼再一次的杀人计划,只不过……你推理的情况不可能出现。” “为什么呀?” “因为恶鬼现在还在拘留所里待着呀。试问一下,他怎么跑出来杀人呢?!” “这个不一定吧?”我对此强烈质疑。 刑警大叔却敲了我脑袋一下:“这位小老弟,你想太多啦。你以为拘留所是任人随便进出的吗?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棘手的恶鬼真是你抓住的?” “倒不关我的事啦,是我后面的美眉抓住的。” “美眉?你是指这个……丫头?” 刑警大叔往我身后一看,马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回头一看,也傻了。夏早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倒在地,口吐白沫,完美地诠释了一个人被吓死的形态。 哦,我差点忘了,这个女生见到死人会晕倒。这倒省事,等她醒过来,就是聪明过人的爱迪生出场了。 爱迪生从地上爬起来,像美美睡了一觉,他伸了伸懒腰。 “怎么了?”他问道,“又出什么案件了吧?”说着往屋里看了一眼,“钟馨童死了?该死的!没想到恶鬼居然真的做到了!”他边说边拉起门口的警戒线钻了进去。 一旁的刑警大叔见了,慌忙阻止:“哎,这里不能进来的。” “有什么关系嘛。”爱迪生毫不在乎地朝刑警大叔说,“借你的手套用一下。” 爱迪生擅自夺过刑警大叔的手套,戴在手上,然后马上仔细地察看起来。刑警大叔黑沉着脸,但也没有出声,只是跟在爱迪生的后面,大概想知道这个高中女生能干什么。 “窗户从里面关得很紧,四周也没有什么密道,甚至连个小孔也没有。嗯……可以说,这是个密不透风的房间。”爱迪生检查完后,一边推理着,一边走到第一个到达现场的警员面前,“喂,老弟,你应该是破门而入才发现尸体的吧?” “老弟……”警员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个高中女生胆敢这样称呼自己。他摆出懒得理她的嘴脸,但看到跟在爱迪生身后的刑警大叔使了个眼色,只好耐着性子回答,“对啦对啦,是破门而入的啦。” “那么,没有钥匙之类的,所以必须撞开门吗?” “这倒不是。钥匙是有,只不过房间的门反锁了。” “哦?可是,这房间的门没有门栓或者门链之类的东西,它是怎么反锁的?” “椅子!”警员指了指房间的一边,一张白色典雅的椅子,“那张椅子找到了很好的支点顶着门。所以,就算有钥匙也无用武之地。懂了吧?” “嗯。这样一来,密室便完成了。但恶鬼是怎么做到的呢?”爱迪生将食指放在眉间,开始进入沉思。 一直在旁观察的刑警大叔按捺不住了:“都说不可能是恶鬼干的啦!他明明就在拘留所里呀,怎么可能逃出来杀人呢,而且,这是个密室呀!事情很明显,钟馨童由于最近的事情搞到前途尽毁,万念俱灰之下,就自杀了嘛!” “不对,不是自杀。”爱迪生很肯定地说。 “那你的依据是……”刑警大叔抱起双臂,看着爱迪生。 “尸体的状态呀。”爱迪生指了指床边的尸体,“你看她的姿势,更像是突然晕倒了,然后慢慢死去的。如果一个人自杀,我想那个人应该选择更正常的姿势吧。譬如说睡在床上,或者坐在沙发上也行,但像她这样的姿势实在有些古怪。” “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刑警大叔摸了摸下巴,手指来回摩挲着有些灰白的胡须,“可是,密室又怎么解释?椅子上除了钟馨童的指纹,就查不到别人的指纹了。那凶手又是怎么制造出这个密室的呢?” “这个嘛……我暂时还没搞清楚。有些事情,还得找管家阿银过来仔细询问一下。” 刑警大叔马上叫他的同伴去找来阿银。 爱迪生一见到阿银就问:“哎,那天晚上我叫你放的东西,你放好了吗?” “放好了。”阿银点点头,惊魂未定的样子,苍白的脸没有什么血色。 “放什么东西呀?”我们几个搞不清状况的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发问。 “跟着来就知道了。”爱迪生神秘地笑了一下,然后请阿银在前面带路。 我们下了二楼,回到客厅。阿银走到正对门口的柜子前,上面放了一只加菲猫的毛公仔。毛公仔取下来后,阿银竟从里面取出一部小型的DV摄像机。 “真是危险的事情哦。”阿银表情复杂地说,“要是被钟小姐知道我在里面偷偷放了一部摄像机,我肯定会被她以侵犯隐私而告上法庭的……不过,现在都没关系了,人都死了……” “我就是担心钟馨童会遭遇不幸,所以才叫你偷偷安装DV机拍下屋里的情况呀。”爱迪生从阿银手里拿过摄像机,一边开启一边说,“这部摄像机可以连续工作12个小时,所以只要调到昨天晚上……阿银,你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房间睡觉的?” “十点左右。” “嗯。那就调到十点……” 经他稍稍摆弄,DV机立即出现了昨晚客厅的画面:灯火通明的客厅里,钟馨童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手中的酒杯轻轻地摇动,红色的液体透过灯光映在她的脸上。而这时画面的角落有阿银的身影出现,她正走回房间,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画面里。 “死者昨晚喝的酒是这个吗?” 爱迪生把酒柜里的一瓶红酒拿了出来。根据画面显示,钟馨童喝完酒后,把酒瓶放回到相同的位置,所以,应该是这一瓶没错。 阿银随后也证实了:“钟小姐有睡觉前喝红酒的习惯。这瓶红酒是法国波尔多出产的,1982年的,听说要十多万一瓶呢!” 哇塞!十多万噢!我好像听到谁在狼嚎了。而爱迪生的双眼明显散发着异常的光亮。 是那个睡着的夏早安又在激动了吧。要是她听到这瓶红酒值十多万,我可以想象她的表情会有多么夸张,至少,口水会飞流直下三千尺吧。没办法呀,这女生就是爱钱。不过,她曾经严词批评我,说她爱钱那是对她的侮辱,她还爱黄金、钻石、古董、股票…… “嗯,真是一瓶好酒啊!”爱迪生拧开瓶塞,嗅了嗅,然后闭上眼睛静静享受着那股迷人的清醇酒香,“奇怪,我的心跳怎么这么急?” 废话!要知道你现在闻的可是十几万啊!你享受的是酒香,可你身体里的那个女生可是在闻浓浓的金钱味!再闻下去,那个睡着的女生可能会被唤醒哦。 “把这瓶酒拿去检查一下。”爱迪生拧好瓶塞,把酒瓶交给鉴证科的人员。“迷药?”刑警大叔依然环抱双臂,手指揉着长满胡须的下巴,“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酒里下了药?” “我想可能会在里面发现迷药之类的。”他推断说。 “不是没有可能。在钟馨童的胃部应该能检验出迷药或者安眠药之类的成分吧。这个暂且不管,还是先来看录像。” 暂停的录像又继续往下播放,时间前进到十点十三分:钟馨童仍然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客厅里放着音乐,这成了画面的唯一背景。在如此轻柔婉约的音乐中,无法想象恐怖将会袭来。 “停,停,有了!”突然,爱迪生按停了画面,“这里有人影。” “真的耶!”经他一指,我们也看到画面的角落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倘若眼力不够根本看不出来。那个人躲在门外幽暗的阴影里,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便消失了。 “他上二楼了,就这样跳上去了?莫非是失传已久的武林轻功草上飞!”李小崇叫了起来。 无语……这武痴是看武侠小说看傻了吧。 爱迪生又把画面按停,然后我们跑到门外查看情况。屋子的外墙安装了水管和空调机架,看样子,那个人就是这样轻松地爬了上去。 刑警大叔马上叫来鉴证科人员,果然在水管上发现了鞋印和攀爬的痕迹。这证明确实有人在昨晚上了二楼。钟馨童被谋杀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且看DV机里的后续情况…… 喝完酒的钟馨童站起来时身体突然往边上一斜,好像要晕倒的样子。她随即用手抚着额头,摇晃几下,终于站稳了。画面里的钟馨童满脸透出疑惑。这时,美妙的音乐背景里突然出现一个阴森森的声音。 有人在奸笑:“嘿嘿嘿……” 毛骨悚然的笑声把动听的音乐旋律都压了下去,一个人出现在钟馨童的身后。 鸭舌帽、口罩、墨镜、黑色外套,不是恶鬼还能是谁?! “哇啊!”钟馨童回过头,吓得大喊一声,整个人刹时间浑身发僵,脸上的肌肉也剧烈地抽搐起来。 即使是注视着回放画面的我们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气氛骤然变得沉重,我们屏息敛气。 “恶……恶鬼?”钟馨童怎么也想不到,本应该关在拘留所的恶鬼这时居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感到无比的震惊,连连后退,但身子却始终摇摇晃晃的,可能是喝下了掺进迷药的红酒,药力开始发作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跟我们意想中的差不多。恶鬼举起一把匕首,步步逼近钟馨童。她吓得一边退后,一边朝房里的阿银大声呼救。奇怪的是,阿银并没有跑出来,后来爱迪生推断阿银也在什么时候喝下了迷药,案发的时候一睡不醒。总之,钟馨童手足失措地躲着恶鬼的攻击,找了个机会跑上了二楼。 画面中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了,只听到一些杂乱的声响。恶鬼追了上去,似乎在拼命撞门的样子。 喧嚣持续了好几分钟,渐渐地,所有的杂音奇迹般地消失了,只剩下客厅的音响还在流淌着泉水般悦耳的旋律。 恶鬼从二楼走下来,像一个来去无踪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还有些情况需要说明白。 用来堵住房门的椅子上检查到钟馨童的指纹,也就是说,是她将房门堵住了,亲手制造了这个密室,目的是不让恶鬼闯进来。另一方面,房间里的电话线被人为地切断了。 根据后续的检验结果,在钟馨童的胃里检验出了和红酒里成分一样的迷药。而管家阿银似乎也是被人迷晕的,因为在现场发现了一条浸有哥罗芳液体的手帕。 事已至此,恶鬼的密室杀人手段也差不过水落石出了。 “好吧,我承认你的推理的确很有可能。”孟劲大叔说道。 他将桌面上的可乐喝了一口,手指又习惯性地抹起下巴的短须。 这位孟劲大叔,就是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刑警大叔。 我们离开钟馨童的住宅后,孟劲大叔就请我们来到附近的肯德基休憩一会儿。他似乎被爱迪生的推理所折服。 一个高中女生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以及超乎常人的分析推理能力,连他这个进入警界三十多年的老刑警也不得不俯首称臣。 事情也许真如高中女生推理的那样,孟劲心想。 恶鬼的作案过程十分简单,粗略如下。 恶鬼首先上了二楼,将窗户什么的关紧,烧起一盆炭,扯断了电话线是为了阻止钟馨童打求救电话。然后,他就下到客厅,故意出现在钟馨童的面前。钟馨童自然吓得胆破心寒,尖叫不断,但恶鬼早已迷晕了管家阿银,所以她便处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境里。 恶鬼挥舞着匕首,装作要袭击她的态势,实际上,恶鬼却另有打算。否则,他想对付一个纤弱女子简直易如反掌。他只是想让钟馨童逃到二楼的房间。他的计划很容易便成功了,钟馨童无处可逃,只能跑上二楼,关上了门。恶鬼又故意装作要撞门而入,惊慌之下的钟馨童当然会想到用椅子或者别的什么来顶住房门。 密室就这样制造出来。 不是恶鬼制造了密室,而是钟馨童制造了密室。 之后的事情就更加简单了。恶鬼只要等迷药发作,钟馨童晕过去后,就可以安心离开。而房间里不断制造出来的一氧化碳慢慢地将晕倒的女人带向了死亡。 恶鬼的诡计多么巧妙,但如果没有爱迪生事先在毛公仔里偷偷安装了摄像机拍下案发过程,恐怕这个绝妙的诡计也很难被识破。 “问题是……”爱迪生若有所思,语气顿了顿,“让我们识破诡计恐怕也是恶鬼计划中的一部分。” “怎么说?”孟劲大叔抢在我前面问道。 “因为他在现场留下了一张扑克牌。假如他真想将钟馨童伪装成自杀,就不该留下那样的东西。他这样分明是在告诉我们,事情是他做的,有本事就破解吧!” “哈,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诡计最终还是被揭穿了。”我得意起来。 爱迪生却好像忍受着病痛似的皱着眉,用克制的声音说:“错了,诡计还远远没有解开。你忘了,我们还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拘留所里逃出来的。” “那我们赶紧去拘留所看看吧,他不会真的逃掉了吧?” 孟劲大叔着急地站起身,说话间已经迈出半步了,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是个性子急的人。 我们赶到拘留所时,里面出奇地乱成一团,似乎出了大事。每个人脸色凝重,步伐匆匆。孟劲大叔抓住一位警员询问,他的回答令我们脸色大变。 “犯人不见了!前天送进来的那个恶鬼不见了!” “不会吧?!怎么可能!牢门怎么打开的?你们不是有人看守的吗?居然这么容易就让人跑掉了?” 孟劲大叔连珠炮地责问起来,那个警员的表情简直可以用面如死灰来形容。犯人逃狱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而且那个犯人还是赫赫有名的恶鬼。一旦他逃出去继续危害社会,警方颜面扫地不算,恐怕还要被民众口诛笔伐。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警员脸色发青,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他勉强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今天早上他负责巡房,走到第五个牢房时,突然发现铁栅上贴着一张纸:“恶鬼到此一游,再见了。”而牢房里空荡荡的,木板床上只剩下凌乱的被子垂到地上。——消失了! “怎么就消失了呢?”孟劲大叔仍不敢相信。 而负责的警员几乎是哭着回答的:“我也不知道啊!反正牢房里没有人,见鬼了!是……鬼,他是……恶鬼呀!” “这个世界上才没有鬼!”爱迪生沉着脸,双眼深邃地紧眯成一条缝,“牢房在哪里?” “从那里进去。” 顺着警员指的门口,我们跑了进去。 从这里到拘留所有两道门,就算恶鬼打开了牢房的门,他也得想办法解决入口的铁门。要逃出来,恶鬼还得经过大堂,不让这里的工作人员看见。想来想去,这个地方算是插翅也难飞啊。 恶鬼是怎么逃出去的呀? 然而,这个问题还没解决,又一个棘手的问题砸了过来。 恶鬼是怎么逃回来的呀? 因为他现在就在我们的面前! 一缕光线从窄小的铁窗照进来,一抹诡异的阴影静止不动,庞大地覆盖着我们的眼睛。 咻——一口冷气倒抽进我们的肺,彻骨的寒意立刻沿着血脉蔓延全身。 恶鬼死了。 他的尸体在我们睁大的瞳孔里不断地扩大、再扩大。 尸体被抬走后,爱迪生坐到木板床上,陷入久久的沉思。光线在“他”的眼眶周围拉扯出狭长的阴影,复杂的谜团在思绪万千的脑海里相互撞击。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恶鬼怎么逃出去杀人的?以及,他又为何跑回来? 根据法医的检验,恶鬼是自杀的。这就更加奇怪了,逃出去的人还专门跑回牢里自杀,这绝对是违反常理的做法。一般人都会逃之夭夭吧,就算寻死,也用不着回到牢房里呀。除非他是用死来完成这个诡计的最后一块拼图。 爱迪生苦恼地抬起头,刚才悬吊着尸体的空间穿过一大片明亮的光线。眼前仿佛又浮动着尸体的幻象,恶鬼低垂着脑袋,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突然,他的眼睛猛地睁开,嘴角轻咧,露出诡谲的笑容。 “大侦探,怎么样?解开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最后的诡计了吗?嘿嘿嘿嘿……” 扑朔迷离的谜团仿佛在胸中逐渐形成了一个肿块,爱迪生感到内心深处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久久无法恢复平静。 恶鬼最后的诡计,该如何去拆解呢? “喂!该回去了……”我对爱迪生说。 时间已不早,从早上折腾到下午五点钟,期间只在肯德基吃了一顿洋快餐,现在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地抗议了。 “我不回去了!”爱迪生突然把心一横,干脆躺到木板床上。 “什么呀?难道你想住在牢房里呀?” “没错!我就是要住在这里,只有跟恶鬼待在同一个地方,才能想出他是怎么逃出去的!” 说得有道理,可是……我脸露难色。 “你待多久是没问题啦。你身体里的那个女生怎么办?要是她突然醒过来,绝对会哭天闹地的呀!” “放心,我就待一个晚上,明天就出来了。” 他那坚决的语气似乎表明不解开这个诡计便不肯罢手,我也无话可说了。 在孟劲大叔的安排下,爱迪生得以在死过人的牢房里度过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了拘留所,刚进去,就听到夏早安哭得哇哇大叫。 “救命哇!我没干坏事呀,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呐!虽然我是捡了一毛钱没上交给警察……最多我现在补交行不?怎么没人应哪!好了好了,我承认,上次学校门口那个卖煎饼的老太婆多找了我一块钱,可这也不算犯了偷窃罪吧……最多还有上上次……” 这样听来,这丫头真是“恶贯满盈”啦! “啊!你是那高中女生的朋友吧!”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警员一见到我,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将塞在耳朵里的两团棉花拿下来,“同学,快把你的朋友领走吧,成天鬼哭狼嚎的,当我这里是屠宰场啊!” 我能体谅他的痛苦,连忙把夏早安从拘留所带了出来,手上抓着刚才在牢里捡到的纸条。 那应该是爱迪生晕过去前写下的。 关于恶鬼的最后的诡计,他写着——不可能之犯罪。 终于进入夏天了。阳光充满了世界,绿意融化在风中,吹来盛夏的光阴。 恶鬼不会再出现了,城市出现难得的平静。 至于爱迪生,自从解决案件后她再也没有醒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后的谜团没有解开所以不肯醒来。但我相信,他最终会再次醒来,告诉我答案的。 我大步走在阳光底下。突然,身后传来喊爹叫娘的声音。回头一看,夏早安像个疯婆子似的冲我跑过来。 “哇呜!我要杀人啦!” “怎么了?怎么了?”我被她抓狂的阵势吓得连退几步。 她跑上来,气呼呼地瞪着我问:“钟馨童的案件是不是你解决的?!” “我……不是我呀!” “那是谁?!”她仇深似海地大声问道。 “是一个叫爱迪生的人。对了,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那个家伙!那个叫爱迪生的混蛋,断了我的财路!” “啊?怎么回事呀?”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夏早安的表情好惨,好想哭:“呜呜,我放到网上炒卖的两件背心……” “哈,是不是涨到十万块了?!” “十万你个头!现在一文不值了!”夏早安咬牙切齿,怒火焚烧,“钟馨童都被万人唾骂了!她的签名背心倒贴给人都不要呢!我的十万块呀,都是那个爱迪生害的!如果没有他解决了案件,钟馨童就会继续做她的大明星,我的背心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我……我只能深表同情。” 夏早安一把揪起我的胸口:“告诉我,那个混蛋爱迪生现在在哪里?我要杀了他!!” “这个嘛……恐怕你下不了手呀。” “什么意思?” 能告诉她,爱迪生就是她自己吗?弄不好她会仰天自刎呢。 我只好说:“爱迪生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要过很久才回来呀。” “该死!算他逃得快,不然,我一定把他揍成猪头!” 夏早安恼火地说罢,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堆起殷勤的笑脸,摇起我的手臂,嗲嗲地说:“米哥哥,我求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见到她这副模样,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什……什么事呀?” “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我那两件背心亏本卖给你好啦。” “哇!”我惨呼,“我可没有十万块!” “不用十万块啦!五万就行了!” “五万也没有!”我一边说,一边赶紧就逃。 夏早安不屈不挠地追过来,跟我讨价还价:“三万好啦!” “没有!” “一万块总行了吧!” “我没钱!我很穷!我不是富二代,我是穷二代!” “喂!最低一口价,五千块!再不买就苏州过后无艇搭了哦!” 我懒得理她,快步走向校门口。在那里,我意外地遇到了乔琦。她正牵着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女孩,站在门口冲我们打招呼。女孩戴着帽子,脸色苍白,好像大病初愈似的。 我看了看那觉得有些眼熟的女孩问:“这是谁呀?” 乔琦亲切地抚了抚女孩的脑袋,说道:“这是邱子铭的妹妹。” “啊!”我看着女孩,心里忽然觉得酸酸的。 “对了,她不是生病了吗?”追上来的夏早安抢先问道。 乔琦笑了:“已经治好了。” 我问道:“医药费有着落了?我听说警方追讨回了那50万的赃款。” “嗯。”乔琦点点头,“不过,有个善心人士捐了足够的医药费。” “啊!”我不禁有点感动,“是谁这么慷慨呀?” “不知道。那个人没有留名,不过……他留下了一张红桃Q的扑克牌。” “什么?红桃Q?!”我惊叫起来。 这不能不让我将恶鬼的那张方块9扑克牌联系起来。两者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我还在怔怔之际,夏早安也感慨地说道:“哇塞!这个世界原来还有这么大方的人哪!那医药费也得好几十万吧?” 夏早安刚说完,就被我讥讽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小气呀!” 她马上甩给我一个白眼:“就你大方!就你大方!那好,赶紧买下我的背心!” “都说了没钱嘛!”我加快速度,开始跑起来。可夏早安同学竟然还死皮赖脸地跟着后面。 “三千块好啦。你想想,上面有钟馨童的签名呢!” “唉!大甩卖啦!两千块!两千块!” 我这时多么希望她身体里的爱迪生醒过来啊。 番外 黑葵A的谜底

番外 黑葵A的谜底

夜色弥漫,房间里一片漆黑,月光撕开细细的缝隙,照亮很小范围的一块地方。四周隐隐浮动着阴冷潮湿的气味。 一个人影隐身在墙角,轮廓淹没在阴暗中。 爱迪生端坐着,凝视着眼前那一小片月色,脸部的每根线条都在沉默。在他的视线上方,有一根麻绳正静静地悬挂在静夜中。那张开的绳套,仿佛野兽的血盆大口正吞噬过来。无声的压抑把他缓慢而窒息地吞没。 这儿就是熊毅上演最后诡计的牢房。 爱迪生仍记得,他赶到时,熊毅早已气绝身亡。尸体在逆着光的角度,死亡在瞳孔里蔓延。 “瞧见了吗?这才是恶鬼最后的挑战!即使是你,也解不开的!”恶鬼的声音似久久飘浮在虚无之中。 爱迪生握紧了拳头。他不得不承认,恶鬼用自己的死成就了一次完美的犯罪。 恶鬼是怎么从牢房里逃出去,杀了钟馨童,然后又回到牢房里的呢? 是拘留所的看守警察说谎了,偷偷把人放出去的?似乎,不太可能。爱迪生和孟劲大叔曾经详细审问过,拘留所里的警察没什么可疑的。而且,拘留所门外也有监视摄像头,录像没有显示恶鬼有离开和返回的踪影。 这么说,恶鬼没有离开拘留所? 如果这样,他又怎么杀了钟馨童? “如果,他有同伙呢?” 突然,一个声音划破了牢房的寂静。爱迪生旋即转过头,他看见有个身影站在牢房外。 “你是谁?” “呵呵,别紧张!我只是这里的看守。今天刚调过来,听说这里关押了恶鬼,所以很感兴趣。”那人说。从声音判断,是个年轻人,大概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但是,没有这么年轻的警察吧。爱迪生暗自心想,再次认真打量了一下牢房外的那个人。 虽然那人站在阴影里,看不清面貌,但他穿着警服,似乎真是这儿的警察。 爱迪生想起他刚才的推断,问道:“你是说,恶鬼有同伙?” 那人爽朗地笑了笑:“我猜的。一般侦探小说都这么说的呀。” “侦探小说?” “没错。我看了好多侦探小说,里面的凶手很多是在同伙的帮助下作案的。所以,我想,恶鬼应该也有同伙吧。” 爱迪生沉吟着,这个可能性,他不是没有考虑过。 “恶鬼有同伙吗?可是,他之前作案都是一个人的……为什么你会认为他有同伙呢?” 爱迪生的目光再次投向牢房外的警察。那人走近了些,半个身子露在月光之中,纤细的线条清晰地从脖颈延伸到锁骨,但那张脸还是藏在黑暗里。这个人似乎在刻意隐藏着自己。 “我觉得啊,”那人的声音又在黑暗中响起,宛如冬天的冰凌坠落一样,清晰地传进耳里,“恶鬼是有同伙的,因为他每次作案都故意留下一张扑克牌。而这张扑克牌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呢?我猜,弄不好这是他的身份证明。” “身份证明?” 爱迪生开始对这个警察感兴趣了。只见这人点了点头,下巴在月光中稍稍一现,又迅速缩了回去。 那人继续分析道:“嗯。恶鬼为什么每次都在作案后留下一张方块9的扑克牌呢?我看过一些犯罪心理学的书,专家说,这类型的证据一般代表了凶手的身份,凶手迫切想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所以说,这张方块9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的身份象征吧。” “可方块9,能说明凶手是什么身份吗?” 那人用冷静的语调缓缓说道:“如果有方块9,不就有方块10,也许还有红桃k什么的。对了,扑克牌最大的不是Joker吗?!” “Joker?” 一副扑克牌里最大的是两张叫Joker的牌,牌面上一般是小丑的图案。爱迪生暗暗吃惊,因为他觉得这人说的话不无道理。按照恶鬼的作案手法,恶鬼似乎不像是初次犯案的凶手。如果,是一个犯罪集团的成员的话…… 啊! 突然他的头脑发生一阵剧痛,神经像被无数蚂蚁啃噬一般。爱迪生抱住了脑袋,紧紧咬住嘴巴不说话。他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痛楚感,好像,刚刚触动什么可怕的记忆了。 “你还好吧。”牢房外的警察看出他的异常,问道。 “我,没事。”爱迪生强忍着回答。他用大拇指在太阳穴上揉了揉,疼痛感稍微缓解了,但仍像一波一波的浪涛狠狠地拍击着他的大脑。 所有疼痛的根源,是来自那个Joker吗?难道,他认识它? “你继续说。”爱迪生朝外面说,他很想听那人是怎么分析的。 那人也不客气,顿了顿,再次说下去:“据我分析啊,恶鬼很有可能是一个什么犯罪集团的成员,而且,他的同伙可能比他更高级。你想想,他的扑克牌是方块9,那些JQK的不是比9的牌面更大吗?” 好像没那么痛了,爱迪生深深吸一口气,让头脑慢慢恢复了冷静。他说:“所以,你认为,恶鬼是有同伙帮忙的?那么,那个同伙是怎么帮他逃离这个拘留所的呢?” 回答他的竟是一阵哈哈大笑。沉甸甸的黑暗中,笑声久久回荡,仿佛一条毒蛇,一寸寸地舔着脚趾。 爱迪生微微皱起了眉头。那人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恶鬼的同伙或许并没有帮他逃出监狱,而是帮他杀了钟馨童?虽然在钟馨童房间的门口也留下了一张方块9的扑克牌,但那很有可能是那个同伙为了假冒恶鬼的身份而留下的。” “嗯,不错,有这个可能。可是,恶鬼是怎么逃出拘留所的呢?看守的警察说他逃出去了呀。” “这个嘛……”身处黑暗中的那人做沉思状,却很快又说,“恶鬼真的逃出去了吗?如果是同伙帮忙杀了钟馨童,恶鬼就没有逃出去的必要了。” “那看守的警察怎么会说恶鬼逃出去了?总不会是替恶鬼说谎吧?” “不不不,恐怕那警察也是被误导了。他看到恶鬼留下的纸条,大脑被灌入了先入为主的错觉,一旦他发现牢房里没有人,自然就以为恶鬼逃出去了。其实,恶鬼一直都在牢房里。” 听到这里,爱迪生心里暗忖道:这个家伙! 他已顾不上头疼,站了起来。他的这个举止仿佛惊动了那人,只见那个身影稍稍后退,半个身子重新隐入黑暗中。 虽然爱迪生有想跑出去的冲动,但他还是按捺下来,冷静地说:“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推理极有可能是对的。恶鬼没有逃出去,而是藏起来了。” “哦?”这次发问的是对方,他用饶有兴趣的语气问道,“你觉得,恶鬼是怎么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藏起来的呢?” 爱迪生转身环顾了牢房一眼,微微笑了。 “其实很简单,恶鬼只是藏在了床下。当时被子从床上垂了下来,目的就是为了遮住外人的视线。在这个诡计里,恶鬼利用了两个先入为主的手法:一个是在现场留下方块9,让我们误以为杀死钟馨童的是他本人;另一个是在牢房贴上纸条,让看守的警察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已经逃脱了。当警察慌忙地跑出去告诉大家时,恶鬼才从床下爬出来,再上演一出自杀的好戏。至于恶鬼为什么要自杀?这个理由很简单,毕竟他杀了这么多人,最终将逃不过死刑的判决,他很清楚这一点。既然这样,他为何不利用自己的死制造最后一个诡计呢?你觉得我的分析如何?” 掌声响起,伴随着笑声,那人吐出佩服的言辞:“哈哈,没想到你挺厉害的嘛。”然而,他的话锋却立刻一转,似在嘲笑,“你认为恶鬼真的是藏在床底下吗?这样的话,不是太容易露出破绽了吗?如果那个警察跑进牢房里查看,一眼就能发现藏在床底的恶鬼呀。” “是哦。”即使对方语气嘲讽,爱迪生也毫不介意。他苦笑了一下,用奉承的语气问道:“那么,你觉得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嗯。我想呀,”那人说话的语调明显多了骄傲和得意,同时夹杂着一丝失望,“恶鬼的诡计其实也不难理解。他只不过是预先跑到隔壁的牢房,等到看守巡视牢房发现里面没有人,跑出去报告时,他又马上回到原来的牢房里。就是这样子呗,他没有逃出拘留所,只是换了一间牢房躲起来,哈哈。” “嗯,很有道理。”爱迪生好像是自己解开了谜底似的,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反而令那人有些意外,笑声刹那间停了下来:“你笑什么?” “没有呀。”爱迪生双手一摊,表示折服,“我就觉得你的推理完全正确嘛。不过,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恶鬼怎么能够轻易在两个牢房之间调换,要打开牢房的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只要有钥匙就能轻易做到啊。既然恶鬼有同伙,那么他的同伙极有可能将偷偷配的钥匙交给他。” “没有错。”爱迪生“啪”地打了一个响指,大大的微笑游过他的嘴角。 这种微笑大概令那人浑身不自在,他又问:“你到底在笑什么?” “因为,我跟你一样,已经解开谜底了。” 对方一愣:“什么谜底?” “就是你告诉我的谜底呀。”爱迪生伸展了一下身子,“啊,坐了一晚上,终于没白费我的时间。”他接着左右晃了晃脑袋,松弛了下两边僵硬的肩膀,俨然一个要上擂台的拳击手。 他的对面,就是牢房外的那个人。 突然,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表情。 爱迪生冷冷说道:“你的谜底是恶鬼利用隔壁的牢房制造了消失之谜。而我的谜底是恶鬼的同伙……就是你!” “哦?”那人的表情竟不惊讶,反而颇有些满意似的。 他重新走到月光中,下巴露了出来,干净的线条散发着奇异的光,仿佛他身上穿的不是警服,而是神使飘逸的衣袍。而鼻子以上的部位被警帽的帽檐遮住了,几缕细碎的刘海散落下来。 爱迪生注视着那半张冷峻的脸,一抹冷笑刹那间出现在那人的嘴角,在巨大的黑暗中,半透明地展现着。 “你就是恶鬼的同伙吧?”爱迪生冷冷地问。 那人“嘿嘿”低笑两声,声音虽然小,却好像是在黑夜的寂静里爆炸开来一样。 “我就说嘛,你果然厉害。不过,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就是你告诉我的吗?” “嗯?怎么说?” 爱迪生不急不缓地回答:“你不是说恶鬼的同伙将牢房的钥匙交给他了吗?这样一来,恶鬼的同伙就必须进入拘留所。能在拘留所里来去自如而又不让人起疑心,除了伪装警察,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就像你出现在我面前一样。” “哦。那你怎么认为我不是真的警察呢?” “因为你对案件内情知道的太清楚了,而且,你说过的一句话露出了破绽。你刚才说过在钟馨童房间的门口留下了一张方块9的扑克牌。为什么你会知道那张扑克牌是留在门口的?除了办案的警察,就只有凶手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是你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哎呀!”那人苦恼地拍拍脑袋,“真是大意失荆州,居然让你给识破了!看来,以后我得小心说话才行,不然会说多错多呀。” “我还有一事不明。你就这么有自信,跑到我面前来自投罗网?”爱迪生对这个人的举动很不理解,“只要我大喊一声,所有人都会跑进来抓住你。” “那可未必。”那人的语气很笃定,“没有人可以抓住我,你也不行。” 说着,那人又慢慢隐入黑暗中,就像一个影子,融为夜色的一部分。 “等一下,你到底是谁?”爱迪生着急地问。 那人稍微停顿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扑克牌。空气中随即旋起一道气流,扑克牌凌空飞来。 爱迪生一手抓住,视线落在牌面上时,手轻轻抖动了一下。 黑葵A! 爱迪生猛地抬起头,黑暗之中,黑葵A似乎消失了,只有那神秘而狂妄的笑声仍在半夜的寂静中回响。 “嘿嘿!你永远也抓不到我的!” “可恶的家伙!”爱迪生冲出了牢房,跑到门口冲外面的看守喊了起来,“快!快抓住刚刚走出去的那个人!” 正在办公桌边上网的一个警察跑了过来。 “什么人?”警察一脸狐疑地问。 “就刚刚走出去的那个假冒警察的家伙!”爱迪生抓住铁门使劲摇了摇,铁门关得紧紧的。 那个警察诧异地说:“刚才没有人走出去呀。” “不可能!刚刚明明有个假冒警察的家伙进来跟我说话。” “不会吧?”那个警察眼睛瞪大了,“今天晚上没什么人进去呀。你看,铁门这里还锁着呢。”他又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晃了两下,以证实自己所言不虚。 爱迪生这时才发现,铁门从里面也上了锁。如果黑葵A逃出去,怎么能锁上铁门里面的锁? 难道,他还在牢房里? 爱迪生叫来几个警察,大家开始一个牢房一个牢房地搜查。结果却出乎意料。 牢房里空荡荡的,黑葵A消失了。 在密闭的房间里,黑葵A如同空气一般地出现和消失了。 留给爱迪生的,只有那张黑葵A的扑克牌以及他狂妄的笑声。 “我们还会相见的。” 楔子

楔子

稻草村,一个神秘诡异的夜晚。 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住,漫长不安的夜拖着阴森森的黑影,黑压压地覆盖住环绕四周的山峦。 面前一大片空旷的田野上,却是灯火通明。一群人举着火把,围成圆圈跳着奇怪的舞蹈。火光映亮那一张张表情神圣却又带着些许恐惧的脸,念念有词的祈祷声在黑暗里不断被扩大,回响着。 不,说是祈祷声,应该更像歌声才对。包小凡渐渐听清楚了,村民们唱的是源自古时的一首歌谣。 山上有一只狐狸, 它修炼千年变成妖精。 有那么一天,它被山神封在稻草人里, 不能看见,不能听到,不能说话了。 它等了五百年,又是五百年。 第一个人死了,他的耳朵掉在稻草人身上, 我们的狐妖大人又能听到了。 它等了五百年,又是五百年。 第二个人死了,他的眼睛掉在稻草人身上, 我们的狐妖大人又能看见了。 它等了五百年,又是五百年。 第三个人死了,他的鼻子掉在稻草人身上, 我们的狐妖大人又能闻到鲜血的气味了。 它等了五百年,又是五百年。 第四个人死了,他的嘴巴掉在稻草人身上, 我们的狐妖大人又能说话了。 最后的五百年,最后的第五个人也死了。 他的血全部洒在稻草人身上, 我们的狐妖大人复活了,复活了。 这样的歌词一再重复地从跳舞的人群中传出来。包小凡顿时感到背脊发凉,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十一点五十分。 马上就到午夜十二点了。 那个传说真的会灵验吗? 包小凡是电视台的一名场务,被派来拍摄有关狐妖怪谈的纪录片。这是电视台新开的一档灵异节目,什么鬼屋、鬼森林、鬼桥,总之,哪里有灵异传闻哪里就有他们。 当然,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灵异传闻都是子虚乌有。有时为了达到吓人的效果,她们还故意制造出各种诡异的气氛。节目播出后,没想到颇受观众欢迎,于是他们又赶紧摄制下一集的内容,就是这次有关狐妖复活的传说。 “导演,你觉得这次会不会是真的?”等待的时候,包小凡又忍不住问道。节目组的同事都被她的话惹得笑了起来,导演也哈哈笑道:“怎么可能呀?我们可是学唯物主义长大的!” “可是,你不认为这里的气氛怪怪的吗?” “越怪越好呀,不怪,观众们还不爱看呢。” “可我听说……这里四年前真的发生了一件怪事!” “你是说那五个学生被杀死的事情吧。”旁边的同事加入了八卦,“那五个学生真够惨的,眼耳口鼻都被挖去了。” “嗯嗯,死法太诡异了。为什么他们的死法跟传说、跟歌谣的歌词一样啊?” “哎呀,那肯定是凶手故意混淆视听,利用传说杀人吧。”爱看侦探小说的导演头头是道地分析,“这种凶案经常发生,没什么奇怪的。可惜的是,杀人的凶手还没抓到。那个变态杀手弄不好就在这里哦!” “导演好讨厌,在这吓人!” 然后话题就开始跑向不正经的打趣。 包小凡却忍不住专注于面前这一群虔诚的村民。到稻草村三天了,她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村民们是用如何敬畏的心情等待着今天晚上的到来,而四年前的那桩骇人听闻的凶杀案更加为这一刻增添了戏剧性。 那年有六个高中生相约一起到稻草村远足写生,结果他们来到的第二天便出事了。五个学生先是失踪,一个月后才被人发现尸体。他们的死状极为恐怖,或被割去耳朵,或被挖出眼睛,或嘴巴,或鼻子,最惨的一具尸体全身的血被抽干。如此死状令办案人员也大吃一惊,当时正值盛夏,天气炎热,被抛弃在森林的尸体高度腐烂,警方人员只能凭借他们身上的衣着、学生证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而更加耸人听闻的是,现场还有一个稻草人,全身洒满了血,而死者们的器官全被钉在稻草人的脸上。更恐怖的是,那些器官却鲜活得很,而渗满每根稻草的鲜血也不断地往下滴。 稻草人上面的器官和鲜血,都证明了死者的身份。 大概就是因为那次的案件,稻草村的狐妖传说又开始沸沸扬扬地传播起来了。人云亦云,以讹传讹,不断出现目击者说看到稻草村的山林里有狐狸出现,以及其他各种诡异现象。还有观众热心地打电话去电视台,要求对这一事件的真伪进行探究。 于是,节目组就赶在传说中的狐妖复活之日,进驻了这个稻草村。 稻草村村如其名,不止田里插满了稻草人,每家每户门口几乎都有一个稻草人。而且这稻草人做工细致,按足人的体形制作,如果穿上衣服,远远看去就和常人无异。 之所以把稻草人做成这般模样,大概是因为传说中狐妖的元神被封印在稻草人里的缘故吧。据说,深夜无人的时候,封住狐妖的那个稻草人还会走动呢。 现在,稻草人里的狐妖终于要复活了。 “就快十二点了。”包小凡说。节目组的同事跟她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情景。 只见跳舞的人们都停了下来,嘈杂的声音不那么刺耳了。村民们纷纷俯身跪地,朝前方的祭台跪拜。那是个约十平方米的祭台,一米高左右,上面两边各放着一个大火盆,熊熊的烈火直蹿上黑色的夜空。 跪拜的人群自觉让开一条道,包小凡他们看到刚才跳舞的四个男子抬着一个稻草人慢慢地走向祭台。他们的神色无比严肃和敬畏,仿佛抬着的不是稻草人,而是狐妖即将复活的身体。 节目组没有人说话,大家似乎都被笼罩在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诡秘气氛中。 抬着稻草人的男子们走上祭台,将稻草人放好后,又走下来,和其他村民一起跪在地上参拜。稻草人一动不动地站立在火光映照的祭台上,被人们的祈祷声所包围。 “十二点了。”终于到了这个见证的时刻,导演赶紧示意工作人员别放松,“狐妖就要复活了哦!”他半是开玩笑地说。 直到这一刻,相信狐妖会复活的人大概也没几个。 时间转眼就过了五分钟,镜头里的稻草人依然纹丝不动。而人们却仍在不知疲倦地跪拜着,场面显得很单调。 “唉!又是一件假传闻。我就说嘛,怎么会有狐妖复活这种事情?”导演本来就对此不抱什么期望,打算叫大家收工回去睡觉了。 突然,摄像师惊叫了一声:“哎呀!稻草人着火了!” 果然,祭台上的稻草人不知为何,熊熊燃烧了起来。 “赶紧拍!赶紧拍!”导演的兴致又被提了上来,兴奋地睁大了双眼。 跪拜的村民们也更加起劲地祈祷:“狐妖大人,复活吧!狐妖大人,复活吧!” “拜托!有点恐怖了呢……”旁边的女同事畏惧地和包小凡相互靠在一起。包小凡感觉到对方的身子有些发抖,但也可能是自己在颤抖。她紧张地用手捂住胸口,试图安抚剧烈跳动的心脏。 视线里的稻草人越烧越旺,映在瞳孔里的那一团巨大火球俨然一个着了火的人。片刻过后,火势又小了下去,慢慢地,直至完全熄灭。 祭台上只剩一堆灰烬。 沉默持续了一分钟,村民们也停止了跪拜,一个个脸色相当不安,彼此小声地窃窃私语着。突然,有个人大叫起来:“有人!祭台上有人!”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亦是纷纷绷紧了神经,摄像师不失时机地将镜头对准了祭台。 “天啊!”包小凡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双手捂住嘴巴。她的同事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也是瞠目结舌。只见镜头里,那堆稻草人燃烧后的灰烬处,有个人形慢慢地站了起来。它的动作很慢,同时显得笨拙,好像沉睡了千年似的,不太适应刚刚回到人的感觉。 “噢,God!”导演整个人都僵掉了。 别说他,连村民们都吓得纷纷退后,祭台边马上空出一大块地方。 那个站起来的人形显得更加突兀。火光清晰地映出它的样貌——是个女生。因为她穿着某所中学的校服,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容清丽,身材窈窕,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但此刻她的眼睛却充满邪气,全身笼罩在一团阴森的黑气中。她站在祭台中央,倨傲地环顾着底下噤若寒蝉的人们。 “不会真的是……是狐妖吧……” 导演的话音未落,站在祭台上的女生随后发话了。 “我是狐妖!”她大声说道,每一个音节挟着咄咄逼人的气势,震动着整片空气,“今天我复活了,你们都要臣服在我的脚下!谁要是敢违抗我,必将不得好死!” 现场霎时一片死寂,只有电视台节目组的人们仍在毫无顾忌地私下交谈。 “哈!我知道了,村民们一定是知道有电视台来拍摄,故意找人来假扮狐妖!”经过短时间的惊愕后,导演马上又冷静地分析起来了。 “可是,村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有人问。 导演颇为得意地推断道:“我想呀,村民们大概想趁这个机会炒作吧。只要电视台报道了狐妖复活的新闻,这个穷山村弄不好会变成旅游胜地呢。对呀,这里有温泉的吧,好像听说有开发商要买地建度假村?”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话说,这里的温泉真不错哩!” “我就说嘛,什么狐妖,骗人的把戏!” “哈哈,我刚才还差点被吓到了呢!喂喂,包小凡,你还在发抖呀,假的啦!”同事好笑地拍拍包小凡的肩膀。 但包小凡脸色发青,全身僵冷。她战战兢兢地抬起手指,指着正从祭台上走下来的女生说:“不是骗人的!那个女生……那个女生……” 那张妖邪的脸突然望向这边,冲包小凡阴森一笑。随即,响起了包小凡的倒地声。 第一章 黑色邀请函

第一章 黑色邀请函

新学期一到,校园里的各个社团就都在放学必经的校道上摆满了摊点,开始了猛烈的宣传攻势。每个新生经过时,都有社员面带微笑地卖力拉拢。 “进我们文学社,用文字来实现你翱翔的梦想吧!” “象棋社!象棋社!发扬中国国粹!” “喜欢cosplay不?地狱少女!松本乱菊!高达00!下一个人物就是你!快来加入漫画社吧!” 社团之间各出奇招,喇叭声、宣传单满天飞,热闹非凡。就连我这个老生也不放过,一路走来已经拿了一叠厚厚的宣传单。 前面那个跆拳道的社团更离谱,摊前竟然有超多男生在抢着排队:“我要加入!我要加入!”他们极像超市大促销时疯狂抢购的家庭主妇们。 奇怪,这个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啦?而旁边社团的女生正不屑又气愤地朝那边干瞪眼。 “竟然用这种方法来抢人,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我走近一看,也愣住了。原来夏早安正穿着跆拳道服,拼命地朝那些色迷迷的男生抛媚眼。 “快加入跆拳道社吧!加入了就有像我这样的美人陪你练习哦!”她搔首弄姿,嗲声嗲气,还故意露了露上衣的缝隙,这太让人血脉贲张,浮想联翩了。 “我!我要加入!”一大群色狼争先恐后地抢着签名,有如饿虎扑食。夏早安却不慌不忙:“这里签名!别签错了哦!别忘了,要交一百块训练费哦!” 什么跆拳道社嘛……根本就是色狼社! 我忽然觉得头疼,正想离开,夏早安却兴奋地朝我招起了手,跑了过来。 “米卡卡,加入跆拳道社啦!” “去你的!我可是穷人,没有钱被你骗!” “说什么骗呀?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嘛!”夏早安眨着美丽的大眼睛,很认真地看着我说,“米卡卡,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穷呀?” 这种问题……我也无法回答。 “话说,你什么时候加入跆拳道社的?难不成你的农夫三拳就是在这里学的?”我连忙转移话题。 她哈哈一笑:“哪有哪有!” “你是不是跆拳道社的人?” “当然……”生怕被旁人识穿似的,她转而小声说,“不是。” “那你这么卖力地帮人家宣传,真不像你的风格。” “笨蛋,没有钱的事情我才不干的。跆拳道的社长说了,我拉一个人入社就能赚到十块钱!” 嗯,这才是她的风格! “喂!”我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吼,一个气势汹汹的女生直奔夏早安而来。 砸场的人出现了! 很快这里就被围了起来。除了无关的观众之外,很明显,出现两批对峙的人马。虽然两边都穿着几乎全白的道服,但似乎又有所不同,好像一边是跆拳道的,一边是空手道的。 “你们跆拳道的人也太卑鄙了吧!用美人计来抢人?”为首的女生叉着腰,摆出挑衅的态势。和夏早安相比,这个女生在样貌上没有任何优势,眼小鼻低,五官凑合在一起显得很不协调,给人一种压迫感。 “哪条法律不准我用美人计啦?”夏早安不甘示弱地挺起胸部,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令人想流鼻血。 空手道女生的脸部肌肉神经质地抽搐了两下,吼声如雷:“我倒要看看你跆拳道厉害还是我空手道厉害!”然后猛地摆开架势,一拳打了过来。 夏早安马上应声倒地,姿势夸张地昏在地上,两条红色的血虫慢悠悠地从鼻子里流出来。 一秒KO! “啐!跆拳道原来也就这水平!”空手道女生得意地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夏早安,似乎在确定她死了没有。我想她一时半会是醒不来了。 “老大好棒!黄明珠No.1!”空手道女生带来的同伴们大声欢呼。 黄明珠像领奖似的环顾一下四周,然后冲那些排队参加跆拳道社的男生说:“喂!别参加跆拳道社了,根本不堪一击嘛!来参加我们空手道社吧!” “可是……”这些人还在犹豫不决,毕竟他们是冲美女去的。 “放心啦!我们社也有美女哦!” 听黄明珠这么一说,几乎所有男生都被她带走了。跆拳道社的社员们拦也拦不住,只能干着急。 “慢着!”一个声音突然把这群离开的人全部叫住了。 黄明珠回过身,很是好奇地讥讽:“原来你还活着呀!” “胜负还未分呢!”夏早安淡淡一笑。她慢条斯理地擦去鼻血,眼眶里闪现出深邃的光芒。 这种严峻、冷酷的眼神,只有“那个人”才有。 没错,爱迪生醒过来了。 “哇!这次赚了一千块!”夏早安边走边数着刚从跆拳道社领到的白花花的钞票,“没想到我还招进了一百个人呢,看来美女的魅力真是不容忽视呀!” “其实……”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呢?这里面明明有一半爱迪生的功劳,要不是他三两下就把空手道社的人打得落花流水,才不会有这么多人拼命地加入跆拳道呢。但为什么这次爱迪生醒来才打了个架就又睡过去了? “其实什么呀?” 夏早安当然不知道晕过去之后的事情,我于是改口说:“其实……你赚了这么多,也该请一回客了吧。” “才不要!钱是我的!” “用不着把钱捂得这么紧吧,我不会抢的。” 我就知道,要这个女生破费请客,那相当于做了场中国足球队夺得世界杯的白日梦。 “那就再见了。”走到公车站,刚好遇到要搭乘的那路公车,我和夏早安道了别,顺着人群挤了上去。 夏早安心旷神怡地沿着江边往家走,满脑子都是如何处理这笔刚赚的一千块钱的计划,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那辆跟了她好久的银色宝马轿车。 眼看就要走到横跨江面的大桥了。 “喂!前面的!” 夏早安完全没意识到对方叫的人正是自己,还是大步大步地往前走。 “喂!站住!” 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夏早安刚停下来,便看见一个年轻男子追了上来,伸出手拦住自己。 年轻男子二十七八岁,身材高大,穿着考究的西服,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和一双温柔的桃花眼。 “你叫我?” “没错。”年轻男子笑了笑,“你是香云中学高二A班的夏早安吗?” “是我。” “那就对了,请跟我走一趟。” “干吗要跟你走一趟,我还要回家吃晚饭呢。” “那刚好。我可以请你吃一顿好吃的。” “那不太好吧。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还真有趣。免费的晚餐也不吃?是法国大餐哦!” “还是……不要了吧。”夏早安生生咽下一口唾液。 难得有人免费请客,还是请法国大餐,要是不赏脸实在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拒绝对方的邀请。这一举动连她本人也觉得不可思议,还好她理智还在,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是晚餐才对。 “这可不行哦。我可不忍心对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动手。”年轻男子弄响手指关节。 哪有人强制请客的?夏早安开始怕了,还是大叫救命好啦。 “别想着喊救命。”年轻男子看透了她的心思,威胁说,“在别人来到之前,我会折断你的一只手哦!” “那我还是去吃法国大餐好了。”夏早安马上变成了一只鹌鹑。 “听话的好孩子。”年轻男子一把抓住夏早安的肩膀。虽然只是稍微用力,夏早安还是感到有点疼痛。看来不是唬人的,这男的真的能折断她一只手,所以,还是别反抗好了。她可不想变成独臂神尼。 夏早安乖乖地跟着年轻男子回到银色宝马车上。车子很新,坐上去很舒服。 “请问……” “什么?” “这辆车要一百万吧?” 年轻男子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么无厘头的问题,怔了一下才说:“没错,是Boss新买的,最新款的宝马7系。” “哇,我这辈子还没坐过这么贵的车呢!” 想象着坐在一百万钞票上疾驰,夏早安一时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险境。 接着她又问:“是你Boss要见我吗?”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 夏早安马上展开了丰富的联想:“你Boss为什么要见我?难道他有特殊癖好,专门挑我这种靓丽的未成年少女?我就知道,长得太美是种罪过。” 坐在驾驶座的年轻男子差点一头撞向方向盘。 “难道不是这样子么?” “不是啦!” “不会是单纯请我去吃法国大餐吧?” “那更加不是。你去了就知道了。” 言谈之间,轿车驶进了别墅小区。夏早安知道这个地方是有钱人住的,所以又大惊小怪地叫起来:“你Boss真有钱呀,竟然住在这种地方。对了,你Boss是谁?” 年轻男子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马上回答道:“你一定认识,他是黄百万。” “黄百万?” 是掌管全国有名房地产集团的那个有钱人吗? 全城最有钱的富翁! 房子好大,客厅好宽阔。华丽而巨大的吊灯发出耀眼的光芒,刺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请坐吧。”坐在沙发上的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说。他抽着一支大雪茄,眼角微斜,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这就是黄百万吧。 “请问……” 夏早安的话还没问全,黄百万倒先开口了。他将嘴里的雪茄拿开,厚实的唇边浮现出轻蔑的微笑:“就是你打伤了我的女儿?” “欸?”夏早安愣愣地问,“我什么时候打伤你女儿了?你女儿是谁呀?” “这么快就不记得了?跆拳道社招新时。” 可她怎么记得明明是自己被打伤才对!还晕倒了! 夏早安当然不记得晕倒之后的事情。空手道的人被她打得七零八落,之后的课间遇着了,那些鼻青脸肿的家伙吓得缩在墙角,连她本人也觉得奇怪呢。 “当时有很多人看见了,是你打伤了我的女儿。” “什么?没有呀!冤枉啊!” 夏早安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和她在电视、报纸上认识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明明电视上还是一副慈善家的和蔼外表,不时因为捐资助学而受到媒体的大肆赞扬……但现在夏早安对这个人的印象彻底改观了。他那双眼睛尤为特别,小而深陷,看起来阴险狡诈,而且,眉宇间还显露出一种奇怪的恶意。 “如果你再继续否认,会吃官司的哦!”黄百万微微笑道,“我认识警方的高层,可以立刻就把你抓起来,再判个三五七年的。你总不想坐牢吧?” 有钱人就可以这样屈打成招么?夏早安只好被迫承认伤人的事实,虽然这确实是事实。 “好啦好啦,是我干的啦。”呜呜……难得今天赚了一千块,弄不好得全部用来赔医药费了。 “这样才爽快嘛。”黄百万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正想说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爸,跟她说这么多干吗,把她抓起来!你说过要替我报仇的!”一个女生冲进了客厅,恶狠狠地瞪着夏早安。 “是你呀!”夏早安霍地站起来,一脸错愕。 她不就是今天早上过来踢馆的那个空手道女生吗?叫什么来着,米卡卡好像提起过叫……黄……什么什么珠?记不起来,算了,反正是猪的一种。 “就是我。爸,快叫警察把她抓起来,是她打伤我的!”黄明珠气急败坏,摇起父亲的手臂。 本来夏早安还打算乖乖承认伤人罪行,可知道对方是黄明珠,她又不乐意了。而且,明明这个什么什么猪根本就没受伤的样子嘛! “什么?我打伤你?明明是你打伤我!你一拳打中我的鼻子,都把我打晕过去啦!” “我管你晕不晕,反正后来你打伤我了!” 黄明珠蛮不讲理,夏早安也毫不示弱。 “呸!明明是你打伤我了,有本事就报警呀!我也认识警方的人!” 事情好像不那么顺利了。黄百万皱起眉头,为女儿搅黄了他的计划而感到有些恼火。原本可以借这个机会吓唬吓唬夏早安,让她当替死鬼的。可她现在不怕唬,恐怕得用另一种方法了。 “小姐,你还是先回房去。”收到Boss的眼色暗示,候在一边的年轻男子半哄半拉地将黄明珠带走了。 “我要回去了!”夏早安也顾不上吃什么法国大餐,更不怕年轻男子会折断她的胳膊,“如果你们敢对我怎么样的话,可要考虑考虑后果哦。”她掏出手机,将发给米卡卡的短信递给年轻男子看,“我已经把我来这儿的事告诉他了,你可别以为他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哦。告诉你们,他哥哥就是电视上常出现的大名鼎鼎的米杰刑警队长。而他本人也是超厉害的校园侦探,上次的恶鬼案件就是他破的!” “这个……”年轻男子面露苦色,不知所措地和黄百万做了个眼神交流。 夏早安乘胜追击:“你们最好赶紧放了我。要是我失踪了,我的同学一定会把你们揪出来的。嘁!想诬告我伤人?我还要反告你们拐带未成年少女……不,是拐带美丽漂亮又大方的未成年少女,试图做不道德交易!” 夏早安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酷! 黄百万和年轻男子也被她的气势压倒,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拜拜!”夏早安冲他们甜甜一笑,抓起沙发上的书包就要离开。 “等一下!”黄百万着急地站起来,“有话好好说嘛。”他不但一改高傲的姿态,反而有点低声下气。 年轻男子也马上拦在夏早安的跟前,阻止她离开。 “你还想折断我的胳膊是吧?随便!”她伸出右手,一副任由处置的姿态。 “别误会。我现在哪敢动你一根毫毛呀。”年轻男子苦笑,“只不过,还是听完我Boss的话吧,对你有好处。” “什么好处?” “好处”这个名词真如一剂灵丹妙药,她马上转过身,饶有兴趣地问:“你们是想利用我吧?” “聪明!”黄百万爽快地承认。 “所以,借你女儿受伤之名把我请来?” “猜对了!” “那好吧。说,什么事?”夏早安又坐回到沙发上,一派准备谈生意的女强人模样,“事先声明,利用我的酬劳很高的哦。特别是那些有危险的事情。” “这个你放心,钱,我多得是!穆晓,把那封邀请函拿给她看。” 名叫穆晓的年轻男子领命,离开了半刻,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封黑色的邀请函。 夏早安接过来一看,心脏莫名地悸动起来。 诡异的邀请函,居然是黑色的,而且内容也好奇怪。 狐妖大人邀请你参加地狱之旅。能为狐妖大人献出你的灵魂,将是你毕生的荣幸。你的尸体将被奉于千里之外的水车之上。 “这是什么呀?”看完后,夏早安问。 “是狐妖的邀请函。”穆晓告诉她。 “狐妖?你们是在拍电视剧吗?” “这么说,你不相信?” “当然不信!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狐妖呀!” “不相信那就最好不过啦。”黄百万接着用他那柔和的声音劝诱,“那你应该会接受这项任务吧。当然,我会给你很高的报酬。” “欸?什么任务?” “就是拿着这封邀请函,到一个叫稻草村的地方。那里风景不错,还有温泉,你就当去旅行吧。当然,衣食住行由我们负责。” 听起来真不错的样子。 “可这封邀请函又不是寄给我的,会被人看穿呀?” “不用担心。”黄百万胸有成竹地笑道,“你可以冒充我的女儿,而且,我们也会陪你一起去的。” 从他的话里,夏早安似乎发现了什么,微微一笑:“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而且,你要我冒充你的女儿,分明是说这封邀请函是寄给你女儿的。我可不愿意替你的女儿去干一件危险的事情哦。” “危险?说得太严重了吧。我想可能只是一场恶作剧。冒充狐妖,不是太幼稚了吗?” “如果没有危险,你也不会让我代替你女儿去吧?” “那是因为我女儿被你打伤了,需要休息,不宜远行,所以我才有了这样的打算。既然你不想做,那就算了。本来我还想着给你几千块报酬的。” 夏早安却从口袋里掏出今天刚赚的一千块,一脸的不在乎:“叔叔,我是很想帮你,可是几千块的零花钱我才不放在眼里。你看看,我平时的零花钱也不少吧。所以,对不起了哦,我不干!Sayonara!” 她潇洒地站起来,抓起书包,一副要离开的态势。 她并不是对那几千块不心动,而是认为可以得到更高的酬劳。在谈价方面,夏早安有绝对的信心。令无数商贩闻风丧胆,号称商业街砍价女王,可不是吃素的。 果然,没走几步,身后的黄百万着急地叫道:“一万块怎么样?” “这个嘛……”夏早安故意装出苦恼的样子。 “两万块!最多这个价了!”黄百万已经不耐烦了。 “好!成交!”一下子加了五成,不错不错。夏早安在心里比了个V,“我还有个条件,我要带朋友一起去。” “这个当然可以。事成之后,马上付钱。等一下你把合同签了吧,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黄百万吩咐穆晓去他的书房把合同拟好,打印出来。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穆晓就把刚刚打印好的合同递了过来。夏早安仔细浏览了每个细节,觉得并无遗漏之处,就迅速签了字。 买卖成交,夏早安也决定离开了,走到门口时她才忽然大呼道:“我的法国大餐呢?” 上课时外边还晴空高照,放学后却风云突变。乌云覆盖着城市的上空,闪电刮过电线杆,雷声也不甘示弱地在天空怒吼着。 “真衰!”我望着不知何时才会停止的大雨,心烦气躁。 突然天空爆裂出一个巨大的雷,仿佛就落在附近,将我们避雨的小旧屋震得微微颤动。 “都是你啦。”夏早安这时候居然恶人先告状,“你好端端地跑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吗呀?” “明明是你在后面追着我不放,不然我们会迷路?” “谁叫你不肯陪我去稻草村呀?” “凭什么叫我向学校请假陪你去玩呀?” “因为我一个人去害怕嘛。” “害怕就别去!” “这可不行,有两万……” “两万什么?” “哈哈……”夏早安立刻装疯卖傻地大笑,指向雨中转移着我的注意力,“啊,有人过来了!” 果然,有个黑影正穿梭在雨中,朝我们这边跑过来避雨。一道闪电掠过阴沉的天空,霎时照亮了那人的脸。我无意中一看,顿时吓得张大了嘴巴,差点惊叫出声。 因为那人的模样实在太奇怪了——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头戴草帽,而且脸上还戴着怪样的面具。更奇怪的是,他衣服里露出来的手脚,完全不同于人类的正常肢体。当又一道闪电照亮暗沉的天空,我的身体不由悚然紧缩。我看见,那分明是用稻草做成的四肢。 好怪的人! 他是人吧? 他为何要装扮成这副怪模样?装成稻草人……有什么目的吗? 我和夏早安惶恐地盯着站在外头的人。他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我们的存在,像是在等什么,不时地朝林荫路上张望。这样的天气里,这条小路可以称得上人迹罕至,那个家伙到底在等什么人呢? 会不会是和那栋别墅里的人家有关?我推测着。 方才避雨的时候,我们发现离废屋不远的地方有栋豪华的别墅。看那堂皇的规模,不难猜出里面的住客绝对不是等闲之辈。而这条林荫小路就从别墅门口穿过,怪人要等的十有八九是住在那里面的人吧。 蓦然,稻草怪人像想到了什么事情,发出恐怖的阴笑声。 “嘿嘿嘿……就快来了!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雷声突然轰隆隆地响过头顶,怪人的自言自语变得断断续续,“……狐妖……没有人想到……稻草村……” 听到这些话,我们的心又是一紧,相互对望一眼,彼此的脸都因紧张、害怕而变得有些苍白。狐妖,稻草村,这两个名词是夏早安最熟悉不过的了。我也从她口中得知有个巨富邀请她一起去稻草村以及狐妖邀请函的事情,当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谁玩的恶作剧。现在看来,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也许正有什么阴谋在悄悄酝酿着? 雨小了些。 “哈!来了!”稻草怪人突然兴奋一叫,身子往外面探了出去。 一道刺眼的反光,来自他手里的那把刀。我们倒抽一口冷气,这家伙果然不是善类,竟然还带了刀。与此同时,雨中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只见有个人从濛濛细雨中出现,一边抱怨着这该死的天气,一边朝这边跑来。近了,我们才发现原来是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子,年龄跟我们不相上下。 少女没打伞,趁着雨势减小的机会,正飞快地像要奔跑回家似的。眼看到了废屋前面,冷不防跑出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干吗呀?”少女生气地说道,待看清楚来者诡异的穿着和手上的匕首,旋即颤抖着后退数步,“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乃狐妖大人派来的使者,前来要你的命!嘿嘿!” 恐怖的奸笑在哗哗的雨声中也清晰可闻,躲在废屋里面的我们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少女发出连连尖叫,可惜荒郊野外,大雨倾盆,根本不会有人听到她的呼救声。 那稻草怪人得意地步步逼近不知所措的少女。 “你……你别过来!”少女说着,脸上布满恐怖的表情。出人意料的是,她突然往前一撞,把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稻草怪人撞得踉跄后退,几乎跌倒在地,趁这个机会,少女企图逃跑。然而稻草怪人很快站稳脚跟,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少女痛得哇哇大叫。 “去死吧!”稻草怪人举起手中的匕首。 这种时候,我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抄起地上的木棍就跑了出去。“哇呀呀!”我发狂地喊叫着,胸膛里奔腾着满满的恐惧。 稻草怪人和少女都始料未及地愣在原地,我瞅准机会,一棍打掉稻草怪人手中的匕首。他痛得怪叫起来,那尖锐的呻吟照样令人不寒而栗。 “快跑!”我冲那个得救的少女大声喊。 正在发呆的她听我这么一喊,马上回过神,拔腿就跑。 “别跑!”稻草怪人想追过去,但他却依然受困在我的棍棒之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女离开。 他恼羞成怒,面具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憎恨。尽管我力持镇定,还是不免心里发毛。幸好对方没有恋战的意思,咬牙切齿地抛下了一句:“胆敢破坏狐妖大人的好事,你们将会受到狐妖大人的惩罚!” 这句话有如冰冷的雨,打在我身上。 我很快醒过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想逃!” 这时候发生了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我把稻草怪人的手臂给硬生生地扯了下来,而他很快消失在了雨夜中。 “哇啊!”在废屋里观战的夏早安见到这一幕,尖声惊叫起来,“手臂……手臂……” 我全身发冷,僵在原地。手里拿着那截断掉的手臂——却没有血流出来! 这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用稻草做成的手臂! 第二章 复活的高中生

第二章 复活的高中生

那场大雨中的遭遇,为稻草村和狐妖增添了一层扑朔迷离的神秘感。 自称是狐妖使者的稻草怪人,为什么要袭击那个少女呢?这个谜团暂时无解,而且那个少女跑掉之后也没有折返。不过,对我们来说,特别是夏早安,已经没有去稻草村游玩的兴致了。 “我不敢去了,事情变得好怪!”上学的路上,夏早安这样跟我说。 我十分同意夏早安的意见:“还是不去的好,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她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难掩惋惜之情,“可是,我那两万……”说到此处,她又住口了,眼睛看着我,生怕被我发现了她的秘密似的。 其实呀,我早猜到了:“是不是可惜那个富翁答应给你的两万块酬劳拿不到了?” “就是呀……咦?”夏早安惊愕地盯着我,“你怎么知道?” “猜也猜得出来嘛。照你的性格,怎么会做亏本的生意?如果没有酬劳,你才不会去那种穷山村呢!” 夏早安刚要说点什么,忽然像见鬼了,大叫一声,躲在我的身后。 “怎么了?” “那个……那个稻草怪人……就在那里呀!” 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我也有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双脚都在发抖。只见街道的另一边,一个怪异的身影站在电线杆下,正探出半张脸,阴沉地瞪着我们。他戴着昨日那张怪诞的面具,穿着黑色的斗篷,露出来的手仍然像是用稻草做成的,而且……他断掉的手臂又长出来了。 蓦地,身后有人抓住了我们的肩膀。 “哇呜!别抓我,要抓就抓米卡卡呀!我的肉不好吃!” 好卑鄙的女生!我怎么和这样的家伙混在一起了?真是杯具! “喂!你们在慌什么呀?” 听声音,此人不像坏人。我回头一看,原来是Doctor马。 “哎呀!Doctor马,差点被你吓死了啦!”夏早安说话之间,似乎还心有余悸。我则赶紧往那边一看,稻草怪人不知何时消失了,街上不断走过上班或上学的人流。 Doctor马笑着问:“怎么了?你们俩,大惊小怪的!” “刚才……”夏早安也不知该如何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算了,没事了。”她丧气地耸耸肩,不再说下去。 “那就快点走吧,不然要迟到了哦。” 于是,我们三人结伴同行。刚走到校门口,便听见路边响起汽车的喇叭声,一辆银色宝马随即停在我们身边。 那个叫穆晓的年轻男子从车窗里探出脑袋。他今天戴了副茶色的眼镜。 “夏早安同学,Boss让我告诉你,后天去稻草村,请你做好准备。” 夏早安支吾了半天,才回答:“我不想去了。” “怎么能这样?” “对不起嘛。可是我真的害怕呀!”说这话时,她的眼神依然透着惶恐不安,声音干涩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那我要先跟Boss联系一下。”穆晓掏出手机,迅速打了一通电话。手机里隐约传出了那个黄百万气急败坏的骂声,挂线后,穆晓一脸的委屈,“你也听到了,Boss很生气。他说要是你敢出尔反尔,就得赔钱!” “赔什么钱呀?”夏早安眨着眼睛,快要哭了。 要她赔钱简直跟要了她的命差不多。 “违约赔偿金呀。按照合同,是罚双倍,就是说,你要赔四万块。” “四……四万块?”夏早安顿时脸如死灰。 “你可要考虑清楚了?”穆晓半是威胁半是同情,“四万块对你来说可是个大数目。” “唉……”夏早安沮丧着脸,“看来不去也不行了。” “嗯。那你确定要去了吧?对了,你上次不是说还有朋友跟你一起去吗?是谁呢?” 穆晓将目光投向我和Doctor马,那一瞬间,他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好像在仔细打量着Doctor马,但什么话也没有说。 “是呀,就是这个人要跟我一起去。他是我的死党。” 夏早安竟敢直接无视我就擅自作了决定。我不满地叫起来:“喂喂,我没有答……”随后的话马上被惨叫声所替代,因为夏早安狠狠踩了我一脚,痛得我说不出话来。 银色宝马就这样开走了,我甚至来不及拒绝。 “奇怪……”Doctor马望着远去的车子,沉吟道,“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只可惜,正在争吵的我和夏早安忽视了这句话。 “喂喂喂!我没有答应跟你一起去呀!” “难道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去孤身冒险吗?” “谁让你自己贪心那两万块酬金。” “那……酬金分你一点好了……一百块,怎么样?” 这家伙真是只比铁公鸡还吝啬的不锈钢公鸡! “你们俩就别吵了。”Doctor马把我们分开,搭着我们的肩膀走进学校里,边走还边若有所思地问,“刚刚那个人是谁呀?说什么稻草村?你们要去稻草村吗?” 提及稻草村,不仅我们感觉诡异,Doctor马的脸色也出奇的凝重。 当我将事情娓娓道来,有关狐妖大人、稻草村,甚至黄百万,Doctor马听后,眼神里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战栗。 “那个村子,我以前也去过。” “真的?”我问。 “嗯。”Doctor马点点头,低垂着美丽的眼睛回忆道,“那是四年前,我还在鉴证科工作的时候,曾经奉命到那里调查一件怪案。” “怪案?”我和夏早安不安地相互望了一眼。 Doctor马说:“那件案子和一个狐妖的传说有关……” 她慢慢地跟我们谈起当年的那件案子。四年前,有六个学生去稻草村远足写生,结果五个人死了,剩下的那个被当做嫌疑人,最终却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了。这件案子的奇怪之处是五个人的尸体完全按照狐妖传说的手法处理的。听说只要这样,被封在稻草人里的狐妖的元神就能放出来,再次重生复活。 我们听得入了迷。 “其实,更奇怪的事情在后面呢。”Doctor马正要说,上课铃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学生们加快脚步经过我们的身边。看来不是简短几句话就能够说完的,Doctor马不再说下去了。 “你们先回教室吧,有时间再聊。” 刚好第二节是体育课。体育老师一宣布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我和夏早安便立刻默契地一同向校医室走去。 我们都想知道更多有关稻草村和狐妖的事情。那个地方,我们很快就会身临其境。 是的,我们——我决定和夏早安一起去了。因为那蠢蠢欲动的好奇心,让我对那个充满神秘感的小山村竟产生了某种向往。 校医室里,Doctor马正在整理学生的体检报告。见我们走进来,她马上问:“这个时候你们不是在上课吗?” “这节是体育课。” “哦。”她聪慧的眼睛一眨一眨,露出动人的微笑,“你们一定想问今天早上还没聊完的那件怪事吧。” 我们点点头,马上找了椅子坐下。 “到底是什么事呀?”夏早安迫不及待地问。 “说起这件事,真的非常奇怪!不但奇怪,甚至可以说恐怖!”Doctor马脸上的表情又凝重起来。我们感到一股沉重的气氛弥漫开来。 她继续说:“这件事还是不久前才发生的。对了,你们相信死人可以复活吗?” “怎么可能?”对这种荒谬的问题,我们不假思索地摇头。 “我也不相信。可是……之前我告诉过你们吧。四年前的案子中,死了五个学生,其中有个叫唐紫云的女生,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复活了?”我猜测着问,虽然连我也觉得自己的话荒唐。可Doctor马却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没错,她又活过来了。” “啊!”夏早安惊叫一声,然后我们一同发出质疑:“怎么可能?” “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以置信!不过,我想是真的。那个女生很有可能就是唐紫云。” “听你的语气,好像你也不确定呀?” “是的,可惜我现在不在鉴证科了,拿不到第一手资料。不过,我看过那段视频,视频里的人跟唐紫云的照片十分相像。” “什么视频?” Doctor马却转移了话题:“最近南方台正在热播的那个灵异节目,你们有看过吗?” “嗯嗯!看过看过!”夏早安马上接着说,“可刺激啦!我每天晚上都看呢!不过,最近几天好像停播了呀。” “那也是没办法啊。”Doctor马苦笑着摇头,“出了那样的事……” 什么事情让电视台的节目也停播了?那个节目我也看过,虽说是以探讨神秘现象为内容的,经常去一些阴森恐怖的地点取景,但节目里从头到尾都没有鬼魂出现过,只是工作人员在制造紧张气氛而已。这种节目也只能吸引夏早安这种傻愣愣的观众。 “那个节目和唐紫云有什么关系吗?”我问。 显然,Doctor马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及那个灵异节目。 “米卡卡,你问得很好,那个节目最后一档内容就是去稻草村拍摄狐妖复活的传说。当然,我想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和许多人一样,不会相信那种无聊怪诞的传说。只不过,他们这次真的拍到了很劲爆的内容!” 是什么?我和夏早安满怀期待地向前倾了倾身子。 Doctor马神秘地说:“他们拍到了狐妖复活的画面!” “欸?” “是假的吧?”我皱起眉头,“真的有狐妖?” “刚才不是说过吗?我看过的那段视频就是电视台当晚拍到的内容,那个复活的狐妖,你们猜是谁?”顿了半秒,Doctor马随即却迫不及待地说出答案,“就是唐紫云!” “可她不是死了吗?”夏早安吓得捂紧嘴巴,表情既兴奋又畏惧。 我马上认真地分析起来:“也许是别人假扮的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看视频,那女生真的跟唐紫云长得很像,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会不会是双胞胎?” “这个应该不会。当年我查案的时候,也没听说过她有双胞胎姐妹。” “也许是没死?” “这就更加不可能啦。”Doctor马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当时是我做法医鉴证的,在尸体上确确实实发现了唐紫云的衣物,而且现场还有大量属于唐紫云的血迹,那种出血量简直是把一个人的血都抽干了。” “好恐怖!”夏早安睁着惊恐的大眼睛。 可我还是不信:“如果真的死了,那怎么会复活了呢?最后的可能性,是别人整容成唐紫云的模样。不过,现在的整容技术,还不可能把一个人的脸完全复制吧?” “谁说不能!”夏早安不认同地嚷嚷起来,“我看过一部美国电影,都能把两个人的脸换过来呢!” “拜托,那是电影!Doctor马,你认为呢?那个唐紫云有可能是别人整容扮成的吗?” “这个嘛……”Doctor马一副认真的语气,“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找到一个样貌本身就相似的人,再稍微整容,就可能和死者很相像了。关键在于,那个人本来的样貌必须和死者有八九分相像,不然,就算现在的整容技术再高超,也不可能将一张完全不同的脸整得那么像。” “这么说,还是有可能的啰。”可是我马上又有了新的疑问,“不过,为什么要假扮死去的女生呢?难道和四年前的案子有关?” “这个问题也是我想搞清楚的。”Doctor马说,“不瞒你们,我正打算去稻草村一趟,见识见识这个狐妖,兴许能破掉四年前的悬案。这也算了结了那个人的一件心事吧……” 话至此,她忽然忧郁地望着窗外,似在追思什么人。 夏早安兴奋地说:“那你跟我们一起去稻草村吧。” 这个提议不错。我原以为Doctor马会答应,可她却说那天刚好有事,不能同行。“不过,”Doctor马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她提醒道,“你们要小心那个黄百万。” “黄百万?怎么了?” “他不是好人。”Doctor马直截了当地说,“别看他表面是个大慈善家,有关他的丑闻很多,传闻他偷税漏税啦、洗黑钱啦、贿赂高官啦、包养女明星啦,总之,不是个好人。而且,他还和一件失踪案有关呢。” “欸?” “你们知道他现在掌管的国魅集团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吧,不过,将这个集团发展到现在这么大的规模完全不是他的功劳,而是他的嫂子,前任董事长李启红。那算得上是一个令人佩服的女强人,不但令国魅集团的事业蒸蒸日上,而且有许多善举。然而,蹊跷的是,李启红在四年前突然失踪了。” “失踪了?” “嗯,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没有任何线索。但是,在她失踪之后,黄百万马上接过了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于是,有人开始怀疑,李启红不是失踪了,而是被害了。警方也曾经往这方面进行调查,但却一无所获。” “如果是被害,就是黄百万下的毒手啰?” “他的嫌疑确实最大,因为他是最大的受益者。” “那我们还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呀?”夏早安又动摇了。 我思索片刻,没有改变主意,反而更加期待这次稻草村之行了:“当然要去。”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不难看出来,稻草村里面一定在酝酿着什么重大的阴谋。 窗外传来体育老师集合的哨声。我们站起身,朝门口走去。Doctor马突然把我们叫住,一脸欲言又止的犹豫表情,眼神不安地游移着。她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她说:“自从狐妖复活之后,就传闻她拥有厉害的法力。稻草村的村民们不止一次见过她的神迹。据说她可以灵魂出窍,飘浮于半空,甚至将头摘下来……”Doctor马呼吸急促起来,“而且,还有一件更怪的事情,就是之前提到过的那个电视台的节目组,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车上的人全死了。” “啊!不会吧?” 有人死了,这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就因为这次事故,那个节目不得不被半途腰斩。”Doctor马继续说,“虽然报纸上对这次意外也简短报道了一下,但有些细节媒体还不能完全掌握。那就是警方曾经将这次意外归因于狐妖的作祟。” 越听越离奇,我们已经不顾集合的哨声,怀着热切的好奇心,站在门口不肯走。体育老师开始点名了吧,我们现在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Doctor马缓缓说道:“因为警方调查时发现其中一个叫包小凡的女死者在出事时正在和弟弟通电话。根据她弟弟的证词,当时他听到姐姐突然大喊:‘啊!狐……狐妖!’紧跟着,车祸就发生了。” 我的脑海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可怕的一幕:狐妖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施展她的法力,将整辆车推下山崖。 “事后,警方做了调查,发生车祸时狐妖正在稻草村里,有很多村民是目击者。所以她有明确的不在场的证明,而且,交通部门在现场详细勘查后也认为那次车祸是一次意外。唯一令人不明白的是,当时为什么包小凡会尖叫出狐妖的名字呢?” “是啊,这真是奇怪。难道真是狐妖使用法力所致?”我说。 Doctor马没有立即回答。她紧皱眉头,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要是那个人还在,他一定会对这件事感兴趣的,也一定会解开所有的谜团……” 听她的语气,她口中的那个人,似乎已经不在人世了。 只见一颗晶莹透明的泪珠,挂在她悲伤的眼角。 那辆劳斯莱斯在校门口停了半天。准确地说,是一节课的时间。 两个造型冷酷的保镖站在车外,由于戴着墨镜,外人根本无法窥视他们的神色。烈日当空之下,他们都穿着黑色西装,豆大的汗珠从脸上和脖颈渗出。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依然一动不动,酷得像两尊雕塑。 加长型的劳斯莱斯,不是谁都能坐得起的,普通老百姓连见到的机会也少得可怜。然而,现在它却停在一所普通的中学门口。放学后,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驻足偷看,有些人干脆不走了,想看看劳斯莱斯到底在等什么人。 空气中充满了压低的议论声和车辆的喇叭声。 忽然车里一声令下,等候已久的两个保镖立刻离开劳斯莱斯,大步走向校门口。围观的人个个屏息敛气,目光随着移动的保镖慢慢聚焦到正走出校门的两个人身上。 那个男生和那个女生,在香云中学里也算得上出名的风云组合了。男生是头脑很好、经常考第一的米卡卡,而女生是身材很好、追求者甚多的夏早安。 此时他们正茫然地站着不动,好像被两个气势汹汹的保镖吓到了。两个高大威猛的保镖不由分说地架起米卡卡的胳膊,把他夹在中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给提起来。还弄不清状况的米卡卡一脸惶恐,连呼救这一求生本能也忘记了。 “你们干什么?好痛!”被人像行李一样硬塞进车里,我惊魂未定,思绪一片混乱。 遭遇绑架了?不会吧。至少我认为我家的全部家底也比不上这辆超级名贵的劳斯莱斯。 “把那个girl也一起请来吧。”头顶响起一个好听的女声。 她话音刚落,两个保镖便转身离开,不一会儿,车外传来夏早安挣扎的叫声。我刚爬起来,便被同样塞进来的夏早安压在了下面。 “好痛!” “我才痛呢!” “你赶快起来好不好?快压死我啦!” 偏偏这时车子突然发动了,我们刚爬起来的身体又重重地摔了下去。这期间,有个声音一直在咯咯地笑个不停。折腾了半天,我们好不容易爬起来,坐稳了,才发现那个女孩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 咦,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这个女孩长相迷人,齐耳的头发,只在发梢的部分微微烫出了弧度,妆化得很淡,却掩不住她所拥有的娇贵气质。不过她的着装倒是十分随意,浅色系上衣,搭配深蓝牛仔裤加帆布鞋,跟街上常见的青春靓女差不多。 “你是?”还是想不起来,我决定直接发问。 她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眸有如刚用水洗过的葡萄一样。我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眸竟带着淡淡的蓝色,而且,头发是栗色的,脸部轮廓有西方人的特色,是个混血儿吧。 “Don''t you remember me?”她的声音天真无邪,虽然说话半带洋文,但不含任何恶意。我紧张的心情也顿时缓解了不少。我又认真端详她的脸,虽然觉得面熟,但还是记不起来。她笑着提醒:“昨天下雨,你不是救了我吗?从那个怪人的手下……” “啊!想起来了!”今天上学的时候,稻草怪人又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忍不住问道,“那个稻草怪人为什么要袭击你呀?”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和夏早安已经身处一栋超级豪华的别墅里。 餐厅里摆着一张长得不可思议的餐桌,尽管只有三个人用餐,但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却摆得满满的,绝大部分是我们闻所未闻的山珍海味。而且,身边还站着一排衣着整齐的女仆随时准备伺候。 如此夸张的排场让我不敢放开大吃,反观夏早安,早已毫不顾忌地大吃大喝起来。嗯,这就是她的作风。 “I don''t know!我也不知道那个怪人怎么会袭击我。”那位大小姐——程美妮一边将叉上的肉放进嘴里,一边回答我的问题。在之前,我们已经互相自我介绍过。她是刚从外国回来的“海归”,在外国住的时间长,所以中文不太灵光。 “连你也不知道吗?” “是呀。It is ridiculous!虽说我们家族财雄势大,但却很少与人结怨。我也问过管家,我那去世的父母有没有仇人什么的,但是没有呀,对吧,管家?” 很吃力地说完这一大段中文,她看向守候在身边的一位面目慈祥的老人。老人马上神色恭敬地点了点头。 程美妮又转头问我:“那个稻草怪人后来怎么样了?” 她逃跑之后便没有回来,当然不知道后续情况。我将扯下稻草怪人一只手臂的事情告诉她,她也吃了一惊,仿佛不敢相信这种怪事。 “对了,”我想到什么,“那个稻草怪人袭击你的时候,好像说什么是狐妖大人派来的使者呢!” 程美妮仿佛也记起来了,随即抓住狐妖这个名字喃喃自语:“狐妖?狐妖……在哪儿听过呢?”她马上恍然地叫道,”That reminds me!那封邀请函,我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呢!” “狐妖大人的邀请函?”我震惊地叫起来,“黑色的?”我想起黄百万交给夏早安的邀请函。 “Why do you know……它是黑色的呀?” 我将夏早安同样收到邀请函的事情说出来,然后把两张邀请函一对比,果然一模一样。 黄百万和程美妮都收到邀请函,这说明什么问题?两人的共同点都是有钱人。仅仅是因为这样?不,也许还有别的交集。然而,程美妮却告诉我,她们家族和黄百万在生意和私交方面都没有任何联系。 “不,有联系,有联系!”旁边的管家想到了什么,抑制不住激动地说,“那个稻草村,我们集团打算在那里买下一块地,开发成度假村。大小姐,你应该记得吧,前几天董事会不是刚讨论过这个计划吗?” “哦,有关温泉度假村的计划,我是记得啦。可是,这跟黄百万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黄百万也在跟我们集团争夺那块地呀!” 原来如此。现在,稻草村、程美妮和黄百万这三者都出现了交集。这个发现让我也激动起来,只有坐在旁边的夏早安还在置若罔闻地消灭餐桌上的美食。 “那块地很宝贵吗?”我问,心想,那里是不是藏着金矿什么的。 管家耐心地为我解答:“那只是一块普通的土地而已。黄百万之所以不惜一切跟我们集团争,是看中了那里的潜力。虽说那个山村位置偏僻,但风景迷人,而且,还有难得一见的温泉,实在很适宜进行度假村开发。” 听到这里,我似乎明白这两人都收到邀请函的原因了。似乎有什么人,不希望他们开发那片土地。是因为那是狐妖栖息的森林,还是因为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个夏早安,She is your girlfriend?”送我们出门时,程美妮偷偷问我,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不是啊。”我说,“她怎么会是我的女朋友?我还没有拍过拖呢。”谈及这个敏感的话题,我的脸不禁红了。 程美妮却出乎意料地眼睛一亮,兴奋地抓住我的手。这让我羞得顿时心跳加速。 她说:“Great!真是太好了!” “啊?” “既然你没有girlfriend,那我可以追求你啰!” “啊!”我傻眼,一时间失去了语言和思维。 这个大小姐喜欢上我了?开玩笑的吧! 第三章 千里杀人

第三章 千里杀人

两天后的早上,我和夏早安来到黄百万的别墅里集合,再一起乘车前往稻草村。 目的地距离这里很远,开车走高速要三四个小时。于是我们预定的出发时间是早上九点钟,到的时候刚好是中午,赶得上吃午餐。不过,实际出发的时间要迟一些。 快九点钟时,穆晓才急急忙忙地往楼下搬行李。这次要去住几天,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还是要准备好的。黄百万站在大厅里,颐指气使地朝穆晓不满的催促。 “快点,蠢货!干活就不能利索点吗?”他大声训斥。 听说穆晓是他的秘书,但我觉得黄百万简直把他当奴隶用。因此我们对黄百万的印象更差了。 穆晓却像习惯了受气,一味地道歉,然后急急忙忙搬着行李走下楼梯。他一个不小心,人和行李都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摔得人仰马翻,大厅里霎时产生巨大的声响。我们连忙过去扶起穆晓,帮忙把散落在楼梯上的衣物装进行李箱里。 突然,二楼传来摔门声,黄明珠气冲冲地站在楼梯上,叉着腰,指着我们破口大骂:“你们吵什么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个在温室里长大的女生真够娇生惯养的,仅仅因为被吵醒就大发雷霆。和彬彬有礼的程美妮相比,黄明珠顿时相形见绌,低劣的素质暴露无遗。 “再吵我就让你们去死!”黄明珠恼火地跺着脚,恶狠狠地说。 穆晓又赶紧道歉。一顿咒骂过后,黄明珠转身回到卧室,继续呼呼大睡。 “谢谢你们。”穆晓提起行李箱,感激地冲我们说。 “不用客气。” “行了没有?”黄百万显得极不耐烦,“一点小事也做不好,真是蠢材!” “对不起,Boss,就快好了。还有一个行李,你们先到车上等着吧。” “快点!别让我等!”黄百万率先走了出去。 我们跟在后面,帮穆晓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里,然后他又折返回去拿另一件行李。我们坐到车上等着,过了一会儿,穆晓把一个红色的行李箱拉了出来,看样子很重。这个黄百万也真是的,去住几天而已,用得着带上那么多行李吗?看他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我们心底不由得生出满满的同情。 这样折腾了十几分钟,我们终于出发了。然而,好事多磨,车子还没开出市区,驶到火车站附近的时候,却突然抛锚了。 车子在马路边停了下来。 穆晓走出去,掀起车头盖检查了一会儿,又满怀歉意地走回来说:“Boss,好像引擎坏掉了,开不了了。” “妈的,你这个蠢材平时就不会检查车子状况吗?偏偏在这种时候坏掉!”黄百万骂个没完,穆晓大概已经听麻木了。他环顾四周,回身提议:“Boss,不如我们搭火车去吧。我知道火车刚好会经过稻草村所在的那个县城。” “那你还不快打开车门让我下车!”黄百万继续没好气地训斥道。 对这般蛮横无理的有钱人,我和夏早安也只能无奈地相视一笑。 “要帮忙吗?”下车后,我们走向正从车尾箱里搬出行李的穆晓。 他充满感激地说道:“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们了。那你们就搬这个行李箱好了。”穆晓说着关上车尾箱,不料正搬下来的红色行李箱不知哪里松开了,里面的衣服差点又倒出来。 “哈!今天不知怎么了,做事总是出错……”穆晓自嘲地对我们笑了笑,将衣服整理好,关好行李箱。他走在我们后面,突然不安地小声嘟哝,“总感觉今天事事不顺,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真是糟糕的预感。 我们坐的火车十点钟出发,是四个人的包厢。 从售票窗口得知,到达稻草村所在的县城约四个半小时。那边准备好的午餐怕是吃不上了。于是,出发之前,我们到火车站附近的小饭馆匆匆填饱了肚子。 也许是刚吃过,食物消化的过程令人产生困意,我们一上火车便昏昏欲睡。想到旅程会十分漫长,我们也不必强打精神,正好趁此机会睡上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黄百万近乎咆哮的训斥声给吵醒了。不知道他又是为了什么事责骂穆晓,穆晓依旧是忙不迭地道歉。看到我们醒过来,黄百万也不再继续骂下去,气呼呼地转身走出了包厢。 “怎么了?”我揉着睡眼问。 “没什么,一点小事。Boss总是习惯小题大做。不好意思,吵着你们了吧?” “没事,没事,反正也睡够了!”我说。 睡在对面的夏早安也醒了。她从床上跳下来,拿起桌子上出发前买的葡萄吃了几颗,然后问:“穆晓哥,现在到哪里了呀?离稻草村还有多远?” “下一站就是了。”穆晓亲切地告诉她。 “原来我们睡了这么久。”我惊呼。 “这样不正好吗,一觉醒来就到目的地了。”穆晓正说着,车厢里突然插入列车员的行车情况播报,还有五分钟火车就到下一个车站了。 “我们准备下车啦。”穆晓把行李箱拿出来。 与此同时,走道里又响起黄百万的咒骂声:“妈的!你走路不带眼呀?撞到……” 我们走出包厢想看个究竟,黄百万的咒骂却戛然而止。他站在过道上,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撞到他的人。我们和黄百万一样错愕地看着那个怪人。 眼前这个人的衣着正常,却戴了一个黑色的头罩。那个头罩罩住了他的整个脑袋,只有一双阴森森的眼睛露在外面。乍看之下,令人心里发毛。 我们紧张地注视着头罩怪客,现场气氛顿时诡异得无法用言语表达。头罩怪客就这样沉默地站在黄百万面前,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斜斜地看过来,黄百万早就失去了破口大骂的勇气,脸色有些苍白,肥胖的身体竟在轻轻颤抖。 “Boss,没事吧?”穆晓走过去问,并警觉地看了头罩怪客一眼,生怕对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但头罩怪客始终一声不吭。 “没事,没事。”黄百万蔫了一般,少见地让开半个身子。 头罩怪客依旧保持着沉默,幽灵般地从我们身边走过。我们顿感似有一股湿冷的阴风扫过皮肤。 “好可怕的人哦。”夏早安如是说。 五分钟后,列车停在了一个荒凉的小站。这是一个很小的县城,从车站的规模就可以看出来,简陋的候车室伫立在狭小的月台边,周围根本无需建起任何围墙与大门,因为来这里的人少得可怜。一眼望去,月台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扫地。 下车的人只有五个。除了我们一伙四人,居然还有那个头罩怪客。 他背着一个很沉重的麻袋,从我们面前走过。 “啊!”夏早安眼尖,像发现了什么,等头罩怪客走远了才敢跟我们说,“那个麻袋上好像沾着红色的东西耶,像是血!” “不会吧?”我说,这时再去观察头罩怪客背上的麻袋是否有血迹已经不可能,但看得出来,那麻袋鼓鼓的,像装了一个人……人?尸体?哈,是我想太多了吧。 只见头罩怪客沿着小路走出车站,很快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穆晓在车站外招来了一辆面包车。听说我们要去稻草村,面包车司机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你们去那里干吗?” “有点事。”穆晓回答。他有心隐瞒,却被司机一语道破。 “你们不会想去见狐妖吧?如果是的话,我奉劝你们,千万别去!” “为什么呀?”我问。 司机用眼角瞥了我一眼:“因为……因为那个村子真的好邪!自从狐妖复活后,谁也不敢去那里了。” “可是……狐妖或许没那么可怕呢。” “才怪!”司机口干似的舔了一下嘴唇,“你是没见识过,那狐妖真的是法力高强呀!” “怎么说?” “大家都说那狐妖能飞天遁地,呼风唤雨……” “嘁!是假的啦!你以为是拍电影吗?狐妖的法力你又没亲眼见过!”夏早安打断了司机的话。 这让司机有点生气。他瞪了她一眼,继续说:“谁说我没有见过,我还真的见过了!” “欸?真的假的?” “骗你们干吗!那天晚上……”回想起那件怪事时,司机似乎还心有余悸,又咽了一口口水。他说起不久之前的某个夜晚,他刚载完一个乘客到郊外,然后驾车沿着偏僻的山路行驶,赶着回城区。当时月黑风高,公路上寂静得有些吓人,只有他的面包车在路上疾驶。 经过稻草村的路段时,“我……我看到了……”司机脸色开始苍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森诡秘的夜晚,“我看到公路上飘浮着一个人!不,准确地说,我当时以为撞鬼了呢!你想想,如果不是鬼,人怎么可能飘浮在空中?” “她真的飘浮在空中?”我问,想必其他人和我一样被这件事给吸引住了,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面包车司机。 “千真万确!吓得我差点都尿出来了!” “那之后怎样了?” “还能怎样?车子从她的下方驶过去后,我连回头看的勇气也没有了!我后来才知道,那不是鬼,而是狐妖。不过这也够戗,妖精比鬼更可怕吧。” “你怎么知道那晚的人是狐妖呀?”我问。 “这还有假!”司机说,“有人去过稻草村,偷偷拍下了狐妖的照片,我看过,那个狐妖和我那晚见到的飘浮在空中的人一模一样!” “难道说,狐妖真的会法术?” “当然。”司机非常肯定地说,“不止我一个人见到过,很多慕名去稻草村的人都亲眼见过,狐妖真的会法术!” 咦?这个司机说的话好像前后矛盾。 “你刚刚不是说,没有人敢去稻草村吗?怎么现在又说很多人慕名前去?” “那是以前,当时大家是去看热闹。不过,最近根本没外人敢进去。” “为什么?” “因为狐妖大人说了,她要发出死亡邀请函。谁要是接到邀请函,就必死无疑。所以,现在没有人敢去稻草村,难道嫌命长吗?对了,你们真的要去,我可以送你们到村口。不过,我可不会开进村里,给再多的钱我也不干!”司机坚决而恐惧地对我们说。 我们相互对视半刻,竟无一人出声。 夏早安失魂似的立在那里,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她的手正发抖地抱着背包,那里面正装着那封黑色邀请函呢!我记得那封黑色邀请函并没有署名。这是不是说,受害人并不是特定的目标对象呢? 这下子,夏早安可惨啰。 我们搭了那辆面包车到稻草村的村口。 “从这里走进去,还要一个小时!”司机指着山路,告诉我们。然后他以一种溜之大吉的态度,迅速消失在了公路上。 “走进去还要一个小时啊!” 不止夏早安发牢骚,我们也感到无奈,毕竟要走那么长的山路,而且还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那个黄百万倒轻松,累活全扔给我们,自己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悠闲自在地走在前面,颇有兴致地观赏着四周的风景。 “Boss!”黄百万没走多远,穆晓的手机便响了,他告诉黄百万,“是小姐打来的。” “哦?珠女打来做什么?”黄百万接过手机,里面传来黄明珠的声音,连我们都能隐约听到那富家女刁蛮任性的喊声。她似乎在咒骂着什么,黄百万听得直皱眉头。 “好啦,好啦,这点小事你吩咐工人做不就行了?” 黄明珠在那头狠狠地挂断了电话。黄百万觉得有些难堪,冲我们笑了笑:“这个珠女,养的宠物狗不见了……”大概发现我们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他识趣地不再说下去,将手机还给了穆晓,继续欣赏山里的风景。 这个地方的风光确实很美,葱茏的山峦在袅袅云雾间连绵起伏,金黄色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射下来,为山峰披上了一层诱人的色彩。广袤的森林深处传来叮咚的流水声,山峦峡谷响彻着鸟雀的叫声,偶尔有一两只美丽的身影掠破宁静的山林。 这真是一个世外桃源啊。 空气清新,风儿从枝叶间拂来。我们不由得心旷神怡,身上的疲劳感不知不觉间减轻了许多。 通往稻草村的山路没有意想中的崎岖,反而十分平坦,路面也足够宽阔,可以容两辆车子并排进出。只是一路走来,连行人都不见一个,更别谈什么来往的车辆了。 稻草村好像是被世人遗忘的角落。 夏早安突然指着坐在前方山路边的一个人叫起来:“那不是那个大小姐吗?” “Hey!Hey!”程美妮也发现了我们,一边招手一边跑过来,“终于遇到你们了!”她喘着粗气,薄薄的樱唇中露出满口洁白的细齿,而那头栗色的长发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出迷人的光光泽。 “你怎么……”我问。 “I''ve told you!我也要来稻草村的呀,顺便考察一下这里的情况,看看是否适合发展成度假村。”后半句话,怎么也不像从一个十八岁的女生口中说出的。 黄百万对此嗤之以鼻,不屑地说:“原来你就是恒达集团的继承人呀。别得意得太早,那块地还不一定是你买下来呢。” 程美妮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黄百万,语气有些冷冰冰:“你就是黄百万?I know you!他们说你以前是个……纨绔子弟,仗着死去的大哥大嫂才混得口饭吃。要不是你大嫂失踪了,凭你的本事恐怕一辈子也坐不上董事长的位置吧。” 面对程美妮的讥讽,黄百万被气得满脸通红。他大力合上扇子,鼻子里哼出一声:“好,那就走着瞧吧!” 穆晓赶紧跟在了后面。他们很快与我们拉开了距离。 “我才不怕你哩!”程美妮冲那个背影说道,随即又换了张甜美的笑脸,挽住我的胳膊,“米卡卡,我们一起走吧。” “别这样,有人看着呢!”我的脸又红得发烫了。 夏早安正歪着脑袋好奇地观察我们,然后像抓到贼似的指着我:“哦,米卡卡,原来你和她……” “不是呀,不是呀,我和她没有关系。”我慌忙否认。 “谁说没有关系呀!”程美妮还是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很骄傲地宣布道,“我是米卡卡的girlfriend!” 我赶紧挣脱程美妮的手,把夏早安拉到一边:“拜托,帮帮我。” “帮你什么呀?” “帮我赶走这个大小姐呀。” “你不喜欢她?”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我不想被她缠着啦!” “那你直接拒绝她不就好了?” “这种话我说不出来,所以才要你帮忙呀!” “哦,我明白了。不过,帮人可是很费劲的,你也知道,现在物价涨得那么快……”夏早安笑嘻嘻地看着我,露出一副奸商的嘴脸。 我识趣地说:“我不会要你白帮忙的。” “那这个数?”她伸出一根手指头。 “十块?” “十你个头!一百块啦!这还是友情价哦。” “那还真谢谢你了!”我露出苦笑。 谈好价钱,夏早安马上走向程美妮,她随后说出的话令我和程美妮都大吃一惊。 她竟说,我是她的男朋友。我的头更疼了。 “Impossible!I don''t believe it!”程美妮对她的话坚决不相信,“米卡卡跟我说过,你不是他的girlfriend!” “不是才怪呢!我的小卡呀,就是这么怕羞,所以不敢在别人面前承认我们的关系啦!” 拜托,你就不能用简单一点的方式解决问题吗? “Really?米卡卡,她说的话是真的?”程美妮将怀疑的目光投射过来,我不自然地挠了挠后脑勺。被夏早安这么瞎掺和,我反而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我听到程美妮在自言自语地分析:“米卡卡怎么会喜欢这种贪钱的穷丫头呢?Unbelievable!嗯嗯,肯定不会!” “喂喂!你说谁是穷丫头呀?”那句话大概激怒了夏早安,她不服气地和程美妮对峙起来。 “废话,穷丫头不就是说你嘛。” “哎,谁穷啦?你才穷呢!我可有钱了!” “So,你有多少钱?”程美妮无邪地笑着,仿佛将别人称做穷人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有一千块,而且稍后还会有两万块!”夏早安骄傲地翘起鼻子,试图证明那确实是一大笔钱。 程美妮却不屑地一笑,这点钱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她还想说什么,嘴巴却突然停住,干张着,呼吸急促起来,她瞪大眼睛注视着某个方向的神秘物体。 “稻……稻草人!”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战战兢兢地说出了这个她并不熟悉的中文词。 我们回头一看,顿时都愣在了原地。只见山路上跑来一个弱小的身影,全身都是稻草。 稻草人!不,准确地说,是稻草小孩,因为它的身形跟小孩子差不多。 两个女生脸如死灰,早将刚才的口舌之争抛之脑后了。她们瞠目结舌地凝视着渐行渐近的小稻草人,惶恐地退后了几步。当然,此刻我的心情也和她们差不多。 稻草小人慢慢走近我们,突然,它说话了。 “哥哥,姐姐,你们是谁?” 我们不敢回答。当它再走近些时,我们突然松了一口气,紧悬的心脏也平稳地落回原地。那是个小孩。我是说,人类的小孩。而且,有一个可爱的脸蛋,大概六七岁的模样。 “小朋友,你好呀。”我打招呼。 “哥哥,你好。”可爱的小妹妹走到了跟前,那招人喜欢的脸蛋真令人想抱她起来狠狠亲一口。 我又问:“你穿的是什么呀?” “这个是用稻草做成的雨衣。” 怪不得远望的时候像稻草人呢,我们顿时恍然大悟,也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感到可笑。一放松下来,夏早安和程美妮两个女生便欢喜地跑过去,又是亲小妹妹的脸蛋,又是摸她的头发,完全把她当成可爱的洋娃娃了。 程美妮更是一副恨不得把她买回家的模样:“哇,好萌!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豆豆!”豆豆眨着大眼睛回答。被两位姐姐又摸又亲的,她有点招架不住,眼眶有些湿润了。 我赶紧替她解围,把两个貌似女魔头的家伙拉开:“豆豆,你是住在稻草村里的吗?” “嗯嗯。”她点点头。 “你能带我们进村吗?” “好的。”小孩子的声音永远有如天籁般动听,豆豆拉起我的手,“哥哥,这边走。” 我们朝着阳光的方向前进。但阳光的背后,将是黑暗的无人预知的罪恶。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们终于站在山坡上,看见了稻草村的全貌。 这是个小山村,房屋零落地散布在山坡和田地之间。一片片的水田整整齐齐地分布在空旷的地方,稻子已被收割,满地是金黄的碎叶和一些遗留的稻穗。这是如同画境一般的江南水乡美景,宁静、美好,同时,也充满诡异。 放眼望去,村子里站立着许多僵直的身影。它们张开双臂,戴着破草帽,一动不动。鸟儿从稻田上空仓皇地飞过,不敢作片刻的停留。仔细观察可以发现,那些都是稻草人,可是它们数目多得惊人,一块稻田至少有三四个稻草人在驻守,而且那些稻草人做得跟真人的身形差不多,脑袋、胳膊、脚都十分齐全,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跟豆豆一样穿着蓑衣的村民呢。 这儿真是名副其实的稻草村。 我想,这么多的稻草人一方面是为了驱赶破坏稻田的鸟雀,另一方面应该是这个村子的传统吧。 我环顾了一下山村四周的环境。山村四面被茂密的山林所围绕,跟平常课文里所说的“深山老林”相差无几。静谧笼罩着整片山林,阴暗深处仿佛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一条小河缓缓地流过山村,不知将要去何方。远处,一架很大的水车耸立在田野上。 水车?这个词好像在我脑中突然敲响了丧钟一般,那封邀请函上不就是有与水车有关的内容吗?会不会说的就是这个呢?无论如何,我觉得应该确认一下。 “对不起,我先去水车那边看看。”我说。 其他人都困惑地看着我跑开,偏偏程美妮追了上来。 “你跟来干吗呢?”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I will follow you forever!” 我差点儿摔倒在路上,女生果然是最无解的动物。 我们沿着小路跑向水车的地方,途中经过两个在树下下棋的村民。他们看了我们一眼,又继续聚精会神地下那盘棋。我们很快跑到了水车边。水车在慢慢地旋转,我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异常的情况。 是不是我想太多了? “我们回去吧。”我和程美妮在入村的路上与大家会合。豆豆在前面带路,把我们带去村子里唯一的旅店,黄百万就是在那家旅店订好了房间。不过,距离计划好的时间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还没到旅店,便有个低沉的声音从一扇木门后面传出来:“豆豆。” 小女孩欢快地跑了过去:“爷爷!爷爷!” 原来是豆豆的爷爷。我们走近几步,只看到门边留着一抹影子,看不见老人的脸。他站在门口,依然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问:“豆豆,这些人是谁?” “是村子里的客人,我要带他们到张伯的旅店去。” “哦。”老人似乎在思考,但沉默了几秒后也没说什么。木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那是你爷爷哦。”夏早安的问题跟废话差不多。 豆豆骄傲地仰起可爱的下巴:“是呀,我爷爷是这里的村长呢!” “这么说,那个老家伙就是决定将土地卖给谁的人啰?”黄百万歪斜的嘴角停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说谁老家伙呢,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程美妮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黄百万毫不认输地回瞪她,扭动着肥胖的身体故意从她身边挤过去。 再走了一会儿,突然有个人影从前面的小路跑了出来。那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村民,他正往我们这边看,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然后回头喊着:“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他指着我们,像是把我们当成了入侵者。我们茫然呆怔,尚未搞清楚状况,突然一大群村民冲了出来,气势冲冲地朝我们跑来。我们面面相觑,村民们迅速把我们包围住,每个人都是一脸的阴沉,不怀好意的眼神直看得人手心冒汗。 “把这些人带到狐妖大人的面前!” 我们被带到一所大宅里。许多村民正虔诚地守候在庭院中,他们脸上充斥着畏惧的神情,环视着被簇拥而来的我们。气氛紧张得令人无法呼吸。我们猜不透这些村民要做什么,只能诚惶诚恐地缩成一团。只见大宅门口站着两个侍从一样的村民,一言不发。他们的身后是大门敞开的里屋,今天天气晴朗,阳光强烈,但屋子里却出奇的幽暗,黑影晃动,并不时飘出浓浓的檀香烟。 “他们要对我们怎么样?”夏早安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慌,悄悄问我。 我摇摇头。我和她处于同样的困境,也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有个人从里屋走了出来,这是个身材瘦削的男人,年过五旬,有张贫血似的病态的脸。他走到门口,看了看我们,神圣地宣布:“狐妖大人有命,让你们进去拜见。” 我们犹豫着不敢动,但那个男人手一挥,随即便有几个村民半押半推地把我们送进了里屋,紧接着大门关上了,屋子里幽暗的光线顿时掩去了大半。空气骤然凝重起来,檀香的味道浓得令人难受。 怎么回事呢?我们几个脸上带着相同的疑问,却不敢说出声。 屋子里看不到有其他人。突然,从檀木屏风后面传出一个飘渺的声音:“坐下。”声音不大,却具有令人不能抗拒的魔力。我们顺从地坐到地上的四个坐垫上。 “你们终于来了。”她仿佛未卜先知,语气的末尾隐约带着得意的笑声。 “你知道我们来?”黄百万紧张地问。 “当然,我是狐妖大人,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那个声音沉着地回答。 “那你叫我们进来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们在跟我耍把戏,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句话,令我们既困惑又不安。 我们耍什么把戏了吗?我们才刚刚到这里呀。 仿佛看穿了我们的心思,屏风后面的狐妖继续说:“看来你们还不知错,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法力。”跟在这句话后面的是一连串喃喃的念咒声。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我的额头直冒汗,后背发凉。 狐妖要使出什么法力呀? 沉默的屋子里,只听到远处传来号角一般的声音。那声音持续了约莫一分钟,随后,念咒停止,接着是一阵短暂的笑声。这笑声充斥了整间屋子,仿佛狐妖无处不在似的。 持续了几秒的死寂,黄百万突然大声打破这种沉默:“喂!别装神弄鬼了!”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不屑一顾,但语气里却透出显而易见的畏惧:“什么法力?哈哈哈,我怎么什么也没见到?” 我们担忧地看向他。不管狐妖是真是假,他这种傲慢的待人态度实在不值得提倡。只听檀木屏风后面传来低低的阴笑,像是回应他的讥讽一般。 “跟我耍把戏的人就是你吧。”狐妖说。 “你说什么呢?我耍把戏?” “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你把邀请函给了别人吧,而那个坐在最边上的女生就是你女儿的替代者。” 狐妖说得没错,夏早安正是代替黄百万的女儿前来的。然而,狐妖是怎么知道的呢?但细想之下,如果事先早有预谋,也不足为奇。 狐妖继续说:“你们不是要看我的法力吗?告诉你们,我刚刚已经施法将邀请函取了回来。最边上的那个女生,现在请查看一下,你身上是否还有邀请函?” 这是对夏早安说的。我赶紧提醒她,看看背包里的邀请函还在不在。结果,她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不可置信地朝我张开O型嘴:“不见了,我的邀请函不见了!” “怎么可能?我上火车之前还明明看到在你的背包里呀?”我抢过背包,再次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结果依旧是找不到。 这就奇怪了,上火车时还在背包里的邀请函,中途应该没有被偷走的机会才对。我左思右想,慢慢回忆着来时的情形,企图解开邀请函消失之谜。突然,狐妖又说话了。 “你们的邀请函我已经把它送回到了收信人那里。” “收信人,你说的是我女儿?”黄百万急切地问。 狐妖低低地笑了一会儿,然后说:“这次我要施展的法力不只是取走邀请函这么简单,而是千里杀人!” “千里杀人?”我们同时惊呼。 “无论那个人躲到多远,即使是千里之外,我也能要了她的命!” “你派人把我女儿给杀了?”黄百万的身子发颤,脸色惨白。 狐妖笑道:“你真以为是这样吗?你们似乎对我的法力仍有所质疑,不过没关系,以后你们还会见识到我的厉害的。现在,你去替你的女儿收尸吧,她就在水车那里。” 听到这话,我们吃惊地相互对望。 “你是说,黄明珠的尸体就在这个村子里?”我急切地问,狐妖却没有回答。檀木屏风突然倒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把我们吓得不轻,而屏风后根本没有人。 “消失了!”夏早安和程美妮指着空空如也的屏风上方,瞪大美丽的眼睛。 且不管狐妖是如何从我们面前凭空消失的,现在的重点是,黄明珠…… 黄百万绝望地大喊一声“珠女”,然后冲出大宅。 门外等候的村民们略显惊恐地看着我们从屋子里冲出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我跑到刚才出来喊话的那个男人面前,心急如焚地说道:“水车!快带我们去水车那里!” “水……水车?”男人有些慌张,但很快平静下来,跑在前面,“跟我来!” 我们紧随其后。其他村民犹豫片刻,也一同跟着过来。 那架水车进村前,我和程美妮就去查看过,当时,没有任何异常。难道一眨眼的工夫,黄明珠的尸体就出现在那里了?不可能吧! 水车位于村子里的小河上,从大宅出来,往左走五百公尺,下了斜路,就能看见那架高大的水车。它正在缓慢地转动,构成这个小村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小河边有许多菜田,此时正有一个村民在菜田里工作,而通往水车那条路的树下,那两个村民还在下象棋。看见一大群人往这边跑过来,下棋的村民正摸不着头脑。 “出事了!”有人大喊。 嘈杂的脚步潮水般涌向水车。跑到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猛地停住脚步,跟在后面的人群随即戛然而止。我和程美妮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水车卷起的水花四溅在半空中,耀眼的太阳热烈地散发出刺目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在夏日植物的香气中显得格外突兀。一具尸体随着水车的转动而转动,她的眼睛被挖掉了,但熟识她的人仍可以辨认出来。 黄百万两脚一软,瘫倒在地。 “珠女!我的珠女!你死得好惨啊!” 这悲痛欲绝的哀号流露出一个男人的父爱。 “怎么会这样?”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两眼呆滞,嘴巴嗫嚅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跟那次一样,一样啊!” 那次?我对他口中的这个词十分有兴趣,莫非他说的是四年前的案子? 只见男人僵硬地回过身,用如同做梦一般的声音大声宣布:“显灵啦!显灵啦!狐妖大人显灵啦!”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咒似的,诚惶诚恐的村民们立刻跪倒在地,朝天参拜,震耳欲聋的声音刺破云霄。 “狐妖大人万岁!狐妖大人万岁!” “米卡卡,好恐怖哦。”程美妮紧张地抓住我的手臂,她那淡蓝的眼睛充满恐惧。 而夏早安呢,一如她平时的作风,见到死人,又吓晕了。在她醒来之前——这段时间我先让程美妮照看她,我自己去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期望能找到脚印或者别的痕迹。 结果,什么都没有。 根据下棋的两个村民和那个在菜田干活的村民所提供的口供,他们并没有看到有可疑的人来过这里。而这条小河边有着开阔的视野,四周是一片方圆几里的空旷地,只要视力正常,任何人想要在这三个村民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尸体搬运来这里,绝非易事。 到底凶手是如何把尸体运来这里的呢?而且,有一点很奇怪,黄明珠在我们出发之前还活着,不,应该说一个多小时之前黄百万还在和她通电话。她明明身处千里之外的城市,现在她的尸体却出现在稻草村。无论时间怎么推算,她也不可能一个小时之内到达千里之外的这个村子。 狐妖的法力——千里杀人,是什么样的诡计呢? 如果不是,那么难道是狐妖使用的法力? 不,应该是可以用科学理论破解的谜团。 我陷入沉思中,并不时朝四周环视。愚昧的村民们仍然相信这是狐妖大人的杰作,毕恭毕敬地跪拜着不敢起来。我的目光继续移动中,突然,我的视线僵在了某个角度,然后脊背一凉,全身颤抖。 在那边的小山坡上,有个身影浮在半空中。 是的,飘浮! 我被这违反地心引力的现象给吓懵了。 狐妖的法力之一不就是能浮在半空吗? 我拼命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喂!你刚才看到了吗?”我转过头问程美妮,她却对我的问题表现出困惑。 “What?” 我再朝那边的小山坡望去,那里空空如也。我不敢肯定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幻象。 现在,还是别管这些了。要紧的是,先把黄明珠的尸体弄下来。我的想法却被黄百万率先付诸实施了。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在穆晓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来。 他跟村民们说,谁帮忙把他女儿的尸体弄下来,他会给予报酬。由于价码太少,没有村民愿意。吝啬的黄百万终于一咬牙关,再次将价码提高了几倍。这样一来,马上有几个村民站了起来。毕竟,这里是穷乡僻壤,有一笔可观的额外收入对生活贫困的村民来说十分重要。那几个主动请缨的村民好不容易压抑住心中的恐惧感,弄停水车,爬上去把尸体搬下来。因为尸体卡在水车上,所以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才完成这项工作。 尸体惨烈的死状令搬动它的村民脸色比纸还要白,有的人转身就呕吐了。当他们把尸体缓缓地放到地上,什么东西从尸体的怀里掉了下来。随即一个人影走到尸体跟前,捡起那个掉落的东西。 “是黑色邀请函。”夏早安回过头来,扬起那封湿透的邀请函。众人的目光落在它和她的身上。 她的表现有些奇怪。至少,其他人觉得如此。但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从她那手术刀般敏锐的目光我便知道,接下来是爱迪生的Show time。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直截了当地问。 爱迪生语气平静地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黄明珠怎么会死在这里?出发之前她还活生生的呀,现在却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这也太奇怪了。至少从时间上来说,这不可能呀!” “不,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虽然时间上很仓促,但也不是不可能。”他沉思着,眼眸闪动光辉,很快推理出一个可能性,“或许,是这样子。黄明珠等我们前脚刚走,后脚马上便出门。因为某种原因,她也来到了稻草村,和预先在这里守候的某人会合。倘若如此,时间上便来得及,那个人杀了她然后弃尸在水车上。” “但不久前,黄百万还在和黄明珠通话。从他们谈话的内容可以推断,电话是从家里打来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小时!” 经我们对黄百万和穆晓的询问得知,黄明珠当时打电话是因为家里的宠物狗不见了。 “你确定她当时是在家里?”爱迪生一再向黄百万确认。 情绪接近崩溃的黄百万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想是的,她说在家里找不到宠物狗……如果不是在家里,还能这么说?” “那她是用家里的电话打来的?” “不!”穆晓回答说,“小姐是用她的手机打过来的。” “打到你的手机上?” “不是不是,打到Boss的手机上。不过,Boss的手机一直由我带着。” “哦。”爱迪生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回头看着我,继续条理分明地说下去,“我刚才的推断还是成立的。黄明珠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在稻草村,她故意说那些话,是为了给人造成她还在家里的错觉。我们不能单凭谈话内容就认为她在家里。” “可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不知道。”爱迪生很干脆地耸耸肩,“也许是被凶手威胁或者教唆。总之,那个凶手一定和狐妖有关,不然,她不可能准确预言到黄明珠的尸体在水车上。” 我十分同意他的看法,但还有一个疑点:“那么凶手是怎么把尸体运来这里的呢?我进村前检查过这里,发现这里没有尸体呀。凶手只能趁我们在狐妖大宅的那段时间把尸体运来这里了,可是,这么大的举动恐怕不可能逃得过别人的眼睛。” 从时间上来说,我们在狐妖大宅待了二十分钟左右。案发现场有三个村民,他们都距离水车不远。那么,凶手是怎么躲开他们视线的呢? “那就问问那三个村民有关这二十分钟内的情况吧。”爱迪生说。 他走开后,程美妮突然凑近我的脸旁,说道:“这个穷丫头变得好奇怪呀,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只能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你不知道,她这个人就这样怪怪的。其实,也不怪她,因为她家里出了点事。” “欸?” “她家原来也是有钱人啦。可是她爸爸的公司突然有一天破产了,还欠下一屁股债,她经受不住打击,就变得有些疯疯癫癫啦。她还经常幻想自己是爱迪生大侦探呢!你想想,爱迪生分明是发明家嘛,你待会儿可别拆穿她哦,不然会刺激到她的。” “Oh!I am sorry to hear that。没想到穷丫头的经历这么悲惨……”程美妮充满同情地说,对夏早安的敌意似乎也降低了许多。她认真地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吧,我不会拆穿她的。” 没想到她真的相信了我胡编的谎言,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经过询问,爱迪生得到了三位村民的证词。下棋的那两位村民在一个小时之前便坐在树下了,而另一个村民是半个小时之前到菜田干活的。这期间他们坚称没有任何人到过水车边。但根据推测,这个时间段应该就是运尸体的时间。而且,到达水车所在的位置只有一条路,必须经过下棋村民所在的大树。想来想去,凶手搬运尸体的手法依旧成谜。 突然,一个下棋的村民想起什么似的说道:“那个怪人,刚才下棋的时候我看到他背着一个大麻袋经过呢!” “怪人?麻袋?”我们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那个怪人是不是头上戴着黑色的头罩?什么时候经过的?”爱迪生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兴奋之情。 那个村民肯定了他的想法:“没错,就是那个戴头罩的怪人。他好像是我们刚下棋不久经过的……也就是45分钟之前的事情吧。” “他也住这个村子?” 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了,我们在火车上遇到过的那个头罩怪人居然也到了稻草村。他的出现难道只是巧合?更值得怀疑的是,他背着一个足以装下尸体的大麻袋。 “他就住在老张的旅店呀!”村民说着用手指向刚才领我们来水车这里的那个男人。 老张像撇清关系似的赶紧摆手:“你们可别乱想,那个人只是我的一位住客罢了,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真是如此吗?头罩怪人住在老张的旅店里,而老张又是狐妖的近身仆从一样的人物,难保这三人之间不会有某种关系,但目前一切纯属猜测。 爱迪生目光犀利地盯着老张问:“那个头罩怪人是什么时候入住到你旅店里的?” “大约是一个月之前,就是狐妖大人复活后不久。” “他叫什么名字?”爱迪生又问。 老张想了想,说:“好像叫高东海。” “那他平时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这倒没有,就跟普通的客人差不多。要说奇怪的地方,就是他从不拿下那个头罩,也不出来吃饭,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毫无疑问,那个高东海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哇!”突然,程美妮在我耳后大叫一声。她用手指向斜路那边,只见一个人站在木屋下,眺望这边,“那就是你们说的头罩怪人吧?”这是程美妮第一次见到头罩怪人。 爱迪生刚想朝那边走去,头罩怪人却身子一闪,消失了。 “快去追呀。”我说,“把那家伙抓回来审一顿,一切就会水落石出啦。” “不,暂时不能这样做。”爱迪生说,“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个人就是凶手。”他回过身子,望着扑在女儿尸体上的黄百万,皱起了眉头,又开始运用他那冷静缜密的推理能力。 他凝视着手中那封黑色邀请函,慢条斯理地分析道:“现在最奇怪的就是,这封黑色邀请函怎么会在尸体身上?我可以确定,在下火车以前它还在夏早安,哦,我的书包里,如果凶手要把它偷走,只能是在火车运行的那段时间里。这样就很奇怪,因为我们是临时改乘火车的,是一个意外,而凶手不可能预算得到这个。” “是啊!”我跟着附和,“莫非是黄百万和穆晓他们两个干的?” 可他们两个没有杀死黄明珠的作案时间和动机呀。黑色邀请函怎么会在尸体身上?这是一个难解的谜。 爱迪生接着给出了一个解释:“如果这封黑色邀请函是仿造的呢?我们没有办法确认这封邀请函是不是原来的那封,所以,凶手有可能是制造了两封一模一样的邀请函,以造成我们的错觉。这样他就有充足的时间,杀人后再伺机偷走我们身上的邀请函。所以,下火车后,我们接触到的人都有嫌疑。” 我小声地说:“那么,程美妮也是很可疑啰?” “嗯。”爱迪生点点头,“不过,这里的许多村民都有嫌疑,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可以趁刚才围困我们的混乱时刻把邀请函偷走。” 邀请函的疑团算是比较清晰了,那么尸体又是如何逃过这三个村民的眼睛,运到水车上的呢?原来这个疑团爱迪生早就破解了。 他说:“大家都认为通往水车的路只有一条,可大家错了,明明还有另一条路呀!那条路就在我们的眼前。” 另一条路?是什么? 我被爱迪生颇具暗示意味的眼神一提醒,马上看向水车,河水正从水车底下缓缓流过。 我终于明白另一条路在哪里了。 第四章 透视信封

第四章 透视信封

手机打了几遍都不通。 “这里很难收到手机信号的。”老张看见我想打电话报警,好心提醒,“不如到我的旅店里去打电话吧。反正你们也累了,先到我的店里休息,这里的事情交给警察就行了。对了,你们要几个房间?五个人吗?” “老板。”穆晓这时说道,“我们已经在你店里订好房间了呀。我姓穆,昨天打过电话的。” “啊!是你们呀!”老张恍然叫道,“等了你们半天,一直没来,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来了呢。电话里不是说只有四个人吗?” 程美妮很快说道:“我跟他们不是一起来的,不过,我也订了房间,我叫Maggie。” “你就是那个洋鬼子?”说这话的同时,老张的眼神突然变了个样。爱迪生立即就注意到了,似乎,老张对程美妮有种莫名的恶意。 “洋鬼子?No!No!我爸爸是Chinese!我是半个Chinese!”程美妮费尽口舌地解释,但依然不能消除老张眼中的敌意。 可这两人之前应该不认识吧。程美妮说她刚刚回国,从来就没有来过这个县城和这个稻草村。 于是,我们一行五人跟着老张回旅店了。而那具尸体则留在原处,由两个村民把守着,等待警方前来调查。黄百万的情绪依然不稳定,眼睛哭红了,模样一下子憔悴许多,由穆晓搀扶着。 走了约摸十分钟,我们见到了老张的旅店。那是一栋两层高的房子,构造有点像古代的客栈,呈回字形。根据老张介绍,这间客栈是三年前才翻修的。这里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好许多,古色古香,雕花木门,红漆柱子,是现代都市里难觅的建筑物。但这样典雅的旅店,却出现在这个穷困的小山村里,反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老张跟我们说,他这个旅店主要是为外地游客服务的。因为这里有温泉,每年到这里泡温泉的客人不在少数,所以花大价钱将旅店翻修是十分有必要的。 “没想到,”老张话锋一转,语气悲伤起来,“最近都没客人敢来了。” “是因为狐妖大人声言要发邀请函的缘故吗?”爱迪生问。 “是呀。本来自从狐妖大人复活之后,来这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可是,听说狐妖大人要发出死亡邀请函后,谁也不敢来了。就连我们这些世世代代住在这里的村民也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会收到死亡邀请函呢。” “你们相信狐妖大人的法力是真的?” 爱迪生的问题显然触动了老张的某根神经,他惊愕地张大嘴巴,像是把爱迪生当成异教徒一般。“当然是真的!”老张叫道,“狐妖大人高强的法力,我们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这里很多人都是狐妖大人的信徒呢!” “很多人?”爱迪生找到了这句话的破绽,“这么说,还是有少数人不相信喽?” “是有那么一些冥顽不灵的家伙。譬如说,村长那个老不死的,竟然打算将这里的土地卖出去建度假村。这里是狐妖大人千年栖息的山林呀,他胆敢冒犯狐妖大人,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老张居然直呼村长“老不死”,可见他对村长非常不满。 我们刚走进旅店,便有一个人冷冰冰地从我们跟前走过。 程美妮细声惊呼道:“哇,头罩怪人!” 可不是吗?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头罩怪人正大摇大摆地从我们面前走过去。也许用“大摇大摆”这个形容词是过分了点,但他至少是用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走回自己房间的。自始至终,他看也不看我们一眼,表现得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爱迪生紧紧看着那个房间,沉思着。他一边想问题,一边朝楼上走去,而穆晓已经先行扶黄百万上楼休息了。 “喂!别跑!”突然,二楼传来着急的叫喊,还伴随着咚咚的脚步声,地板被震得吱呀作响。 有个男生在走廊上追逐着什么。令我们大感意外的是,他接着喊的是:“喂!妖怪,别跑!” 妖怪?我们几个人互相对视,不明所以。 老张却见怪不怪:“别理他。他也是我们的住客,说是来这里捉妖怪的。” “捉妖怪?”这家旅店看来还住了一个怪人呢。 我们抬头看见那个男生光着脚在走廊上跑。他倒不像头罩怪人那样神神秘秘,是个长相帅气的男生,和我的年纪差不多,貌似也是学生。只见他穿着短裤T恤,俯着身子拼命想要捉住什么似的。 “喂!客人!”老张不满地朝楼上大叫起来,“你别跑了,想拆了我的房子不成?” “就快捉到了!就快捉到了!”那个男生一边回答一边继续追逐。 跑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却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站在楼梯上的爱迪生反应不及,两人一同滚下了楼梯。爱迪生一声不吭地躺在地上,貌似晕过去了。 “啊呀,疼死了!”男生摸着脑袋,表情痛苦地说。他想要爬起来,一只手却“错误”地放到了夏早安的胸上。晕过去几秒的夏早安猛地睁开眼睛,是的,夏早安回来了。 那是个应该定格住的儿童不宜的镜头——男生趴在夏早安的身上,一手抓住她的胸部。 “呀!色狼呀!”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瞬间震破我们的耳膜。 “我不是故意的……”男生顿时脸红耳赤,赶紧松开手。还没由得他解释,夏早安便使出了她成名已久的农夫三拳,朝男生的脸庞挥过去,旅店里随即响起刺耳的惨叫声。 “Poor guy!”程美妮蹲下去查看那个被揍晕的男生,并在胸口虔诚地划起十字架,接着又看着爬起来的夏早安,脸上流露出佩服的表情,“你出手真够狠的呀。” “那还用讲,看他还敢不敢占我便宜?”夏早安不解恨地用脚踢了踢被她打晕的男生,“呀,这男的长得好像吴尊大人哦!”看清楚男生迷倒众生的脸蛋后,夏早安又犯花痴了。是不是所有女生遇到帅哥都要高喊一句“观看帅哥,人人有责”? “谁把我的吴尊大人打得这么惨呀!真没天理!”夏早安义愤填膺地嚷嚷道,“谁快来救救我的吴尊大人呀!”我终于知道贼喊捉贼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时老张朝屋里大声喊起来:“安小宝!安小宝!” 又一个男生跑了出来,年龄还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店小二。他跑到老张的面前,等候吩咐地问道:“老板,什么事?” “快把这个客人抬到屋里去,他被人打晕了。”老张指着晕倒的男生说。 “好咧。”安小宝爽快地答应。他力气很大,一个人就把男生背起来,走进了屋里。夏早安忧心忡忡地跟了进去,生怕她的吴尊大人以后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个小工还挺能干的。”我夸了一句。 老张点点头:“是呀。本来嘛,我也不打算请什么人的,再怎么说这里的生意也谈不上有多么忙。不过,安小宝却说他不要工钱,我就让他留下来帮忙了。” “不要工钱?” 这种人如果不是神经失常,就是另有企图。果然,在我的一再询问之下,老张告诉我,这个叫安小宝的男生是一个月前才来到稻草村的。他竟然跟头罩怪人来此的时间一模一样,而且住在同一旅店里。 我又问:“那个晕倒的男生也是一个月前来的?” “是呀。”老张也觉得惊讶,“他叫齐木,说是替一本杂志收集民间怪谈传说的,听到狐妖的消息过来看看。” 我沉默了。似乎,狐妖的复活吸引了许多来历不明的人。刹那间,我觉得周围的人全部都有可能是凶手,他或她就藏在我们当中。 “老板,那个人醒了。”安小宝从屋子里走出来说。 “哦。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看,他不是出来了吗?” 那个叫齐木的男生也随后走了出来。他恢复得很快,双眼炯炯有神,想也知道刚才只是受了轻伤,佯装昏倒而已。 “吴尊大人,等等我!”夏早安跟屁虫似的追着帅哥,满脸都是撒娇和讨好的笑容。 “拜托,我不是什么吴尊大人啦!”齐木被夏早安缠得有点无可奈何,“刚才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哎哟,就算你是有意的也没关系。” 齐木的表情有些扭曲。我猜想他现在一定是想撞墙。 “哦!I just know it!”程美妮发现什么似的,得意洋洋地叫道,“你和米卡卡没在拍拖,You are a liar!” “这个……哈哈,我听不懂英文耶。”夏早安立刻装出一副“我好傻好天真”的模样。 “你骗人!”程美妮白了她一眼,又紧张地抓住我的胳膊,好像有谁会把我抢走似的。 天啊,派个人来搭救我吧,不然,就杀了我。 我决定转移话题,于是大声对老张说:“张伯,快用你的电话报警呀!刚才死人了呀!” 这一招果然有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回到这个问题上了。 “死人了?谁呀?”齐木好奇地问。 刚才他显然不在水车的现场,而安小宝也露出不知情的神色。待我将事情说明白之后,这两个男生一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啊?跟那次一样呢!”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我想起这句话老张之前也说过,于是追问道:“那次,是指四年前的案子吗?” “嗯。”老张点点头,“那次,有个死者也是被挖去了眼睛。还有的被挖去鼻子、耳朵……总之……”他在回忆那次恐怖的事件,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有些发颤,然后,他不再说下去了。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挖走死者的眼睛、鼻子、耳朵……那个人是不是变态呀?” “不是不是。”齐木接上话头,向我解释道,“那些人的死法,跟狐妖的传说一样。据说,狐妖的复活,必须要……”他将那首流传已久的歌谣说给我听。 我马上明白了,凶手是故意将死者的死状布置得跟歌谣一模一样。这次黄明珠的尸体恐怕也是如此,难道说,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更有可能也会被割去脸上的五官? “安小宝,快去打电话报警。”老张吩咐。安小宝赶紧转身,走向放着电话的桌子。但他很快又折返了回来。 “打不通!” “什么?不可能,今天早上还打得出去呀!” “可是,现在就是打不通呀,一点信号也没有。”安小宝犹豫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不会是电话线被凶手剪断了吧?” “不会吧?”老张面带忧虑地走过去,拿起话筒,拨了几次,然后又失望地挂回去,“真的打不出去了。” 很显然,凶手是故意把电话线剪断的。在这个手机信号不通的小山村里,要与外界联系,就必须通过我们刚刚进村的那条路。那是唯一的一条路,而到离稻草村最近的派出所,也要接近两个小时。 老张马上对安小宝说:“小宝,赶紧去报警,骑上我的单车,去七里坡的派出所,用最快的速度!” “嗯,好!”安小宝接过单车钥匙,刚转身冲出几步。齐木却突然从门边抄起了一把柴刀:“把这个也带上!” “啊?”安小宝惊愕地睁圆了眼睛,齐木却友善地提醒他:“拿着防身吧。如果凶手有意剪断电话线,那么他可能会伏在路上偷袭出村报警的人呢。” 没想到他考虑得这么周到,我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安小宝想了一下,接过柴刀,跑出门外,骑上一辆破单车就飞快地离开了。 结果,安小宝去了很久也没有回来。我们后来才知道,他在回来的路上差点丢了性命。 当我们身处稻草村的时候,有两个人结伴来到了七里坡的派出所。所里的几个干事都出去办事了,只剩下所里的头头李警官在悠闲地听着广播剧。 外面的日光太猛烈,树林中的蝉鸣潮汐般一波一波地涌进屋子里。风扇呼呼地驱散着屋里的热气。门外传来脚步声,李警官刚抬起头,视线中便出现两个人影。来者是一男一女,男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喂,李老弟!”那个年过五旬,看上去相当精明的男人爽快地跟他打招呼。 “你是……” “哎呀,真是贵人多忘事!四年前稻草村的那件案子,我不是和你合作过吗?我是孟劲啦。” “啊!”李警官一拍脑袋,赶紧站起来,热情地握住孟劲的手,“孟老兄,好久不见了!怎么这么有空来探望我呀?” “是有点事,经过这里,就顺便来看看你了。对了,这位是Doctor马,四年前她是那件案子的鉴证人员。你应该也记得她吧。” “我当然记得。美女嘛,我都是过目不忘的!哈哈哈!” 李警官肆无忌惮地笑起来,Doctor马淡淡地回之一笑,接着李警官又问:“对了,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案件?” “说不上是案件。”孟劲说,“我们想到稻草村去见见复活的狐妖,听说她就是四年前死去的其中一位死者。” 李警官语气轻松地说:“怎么,你们也信?这不过是稻草村村民们的把戏吧。” “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好像有一家大型的房地产公司看中了稻草村的温泉资源,打算发展成度假村,所以我想这可能是那些人的炒作手段吧。他们故意对外宣称狐妖复活,其实就是免费为自己的度假村做广告嘛。” “真是这样吗?”Doctor马提出质疑,“据我所知,那个狐妖长得跟死者确实一模一样。如果只是炒作手段,这也太费工夫了吧。” “是吗?这个我倒没听说。”李警官想了想,“不过,死去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复活的。而且,当年不是Doctor马你亲自做的鉴证吗?你确定那个人死了?” “我确定。”Doctor马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这就说明稻草村里的狐妖是假冒的嘛。”李警官笑着说,这时他听到门外似乎又有来客了。 只见一个男孩飞快地骑着单车过来,大声喊:“警察,警察,死……死人了!死人了!” “你说什么?”李警官边走出去边问。 孟劲和Doctor马做了一下眼神交流,也跟了出去。 来报警的男孩正是稻草村旅店的小工,安小宝。他赶得很急,一只手忙着擦去满头的大汗,另一只手居然握着一把锋利的柴刀。有一刻,孟劲他们还以为这男孩是杀人后来自首的呢。等喘足了气,他才咽了口口水,详细说了在稻草村发生的命案。 他的叙述令在场的三个人都激动地跳起来。 “果然出事了。”Doctor马意识到自己担心的事情已经变成现实。 孟劲则迫不及待地抓起李警官的胳膊:“李老弟,我们快走!你们的警车呢?” “手下出去办事,开走啦。这里只剩两辆单车。” “那我们快走吧。”Doctor马不等他们,率先跳上安小宝的单车后座,拍着安小宝的肩膀催促,“快走快走!” “等等我们!”两个刑警骑着同样破旧的单车,跟上了安小宝。 在赶往稻草村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下得很猛,四个人只得在路边的农家避了半个小时的雨。等到雨势变小,他们才继续赶路。 一路上,天空依然阴沉沉的,乌云黑压压地笼罩着周围的山峦,葱茏的山林此时只剩下一派灰色的轮廓,到处呈现出阴暗不祥的色彩。 大大小小的水流从山上流下来,夹带着黄色的泥土。进村的山路变得十分泥泞,单车溅起的泥巴把他们的裤脚都弄脏了。但大家也顾不上了,一心想着尽快赶往稻草村。 即使后面载着Doctor马,安小宝还是骑得很快,在最前面领路,反而是孟劲大叔落在了最后。濛濛细雨将大家的头发和衣服都淋湿了。Doctor马抹了一下从头上流下的雨水,眨了眨眼睛,朝山上看去。蓦然,她瞪大了眼睛——整片山坡在移动,雨水泥土沙石纷纷汹涌而下。 泥石流! Doctor马慌忙撕开喉咙大喊:“山体滑坡!快跑!” 整个世界忽然崩裂,一整块山坡咆哮着冲了下来,仿佛一头饥饿的猛兽,朝山路上的人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雨下了半天,直到傍晚才停下来。 雨后的空气特别清新,但也将水车现场残留的蛛丝马迹冲刷得一干二净。屋檐不断地滴下水珠,从这间旅店可以看得到远处的水车,它现在又重新旋转起来,放在水车边的尸体已经被移走了。 我回过头,又确定了一下时间:六点钟。安小宝早该回来了,是被这场雨延误了归程,还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不安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 我走出房间,在走廊上朝一楼左边的第一个房间看去,那正是头罩怪人住的客房。他一直待在房间里,不曾出来。窗户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谁也不知道他在屋里干什么。他始终保持着那股充满压抑的神秘感。除了这个家伙有可疑,那个叫齐木的男生也值得怀疑。真不巧,他居然就住在我的隔壁。而黄百万和穆晓的房间相邻,夏早安和程美妮的房间亦是如此。二楼就住了我们这些人,加上住在一楼的头罩怪人,便构成了旅店的全部客人。 我正沉思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打招呼:“嗨。” 回头一看,齐木就站在后面。他走近我身边,笑容里漾出潇洒的光彩,他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来这里是为了狐妖的事情吧?” 我抿抿嘴唇笑了:“是呀。那你呢,也是为了狐妖?” “嗯,我是替一本悬疑杂志找素材。听到这里有狐妖复活的新闻,我就赶过来了。” “那有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这个……有没有价值我不敢说。不过,我觉得你注意的那个头罩怪人确实很可疑。” “哦?” “有好几次我看到他偷偷摸摸地从狐妖的大宅里溜出来。” 这说明头罩怪人和狐妖之间的确有着联系。我继续问:“你来这里这么久了,有没有见过狐妖的法术?” “当然有!”他毫不迟疑的回答反倒令我很吃惊。然后,他说出他所见到的法术,跟我之前听说的相差无几。我忍不住打断他:“难道,你不觉得那是骗人的把戏吗?” “哈哈。”齐木爽朗地笑起来,“我当然怀疑过。但是,我却发现不了其中的破绽。如果狐妖真的在骗人,那她的把戏也确实够高明了,能把所有人都骗了。而且,你们今天下午不是见识了狐妖的法术吗?听人说,她用的是‘千里杀人’什么的。” “那才不是法术,而是杀人的诡计。”我一时口快说。 齐木立刻充满好奇地问道:“杀人的诡计?怎么说?” “这个……”这不是能对外人透露的秘密。我正苦恼着,忽然看到旅店门外有个小女孩在朝我招手,是豆豆。 “对不起,这件事以后再说。”我得救似的向齐木道别,跑下楼去。假如我能在此刻回一回头,便能发现身后那个英俊的男生突然散发出冷酷的气息,留在他脸上的微笑一点一点地消失,所有的肌肉线条变得冷冰冰。 我跑到旅店门口:“豆豆,什么事呀?” “大哥哥!”豆豆眨着葡萄一样漂亮的大眼睛,“我爷爷有些话要跟你说。” “欸?”我很奇怪,村长要跟我说什么呀。 “是关于今天命案的事情啦。大哥哥,快跟我来。”豆豆用她的小手拉着我,我们很快来到了她家的院子里。 “你爸爸和妈妈呢?”我问道。 “他们出去打工了,每年到春节才回家,我一直和爷爷生活在一起。”豆豆说着把我拉进屋子里。房间里的摆设跟大多农村的屋子差不多,豆豆叫了几声爷爷,回答的声音却是从屋外传过来的。 豆豆跑到窗口:“爷爷,大哥哥来了。” 我也忙走过去问:“村长,您要跟我说什么?” 屋外小小的菜田里,村长正弯低腰,慢条斯理地摘菜。由于他背着我,所以依旧没看到他的脸。他用慢悠悠的声调说:“孩子,今天下午的命案我已经听说了。”说着,他咳嗽了两声,拍了拍后背,继续说,“我想,我知道凶手是怎么避开别人而把尸体运到水车上的。” “哦?”我的兴趣一下子起来了,“是怎么样呀?”虽然我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对此充满了好奇。 “是水路!”村长低沉而有力地说,“凶手是利用小河把尸体运到水车上的。这样一来,别人没有看到凶手的出现也就不足为怪了。” 和爱迪生的推理一模一样。“村长您好犀利,跟我朋友推理的一样呀。”我脱口而出。 村长像是吃了一惊,挺直了腰板,但却始终没有回过头,他沉吟着说:“看来你的朋友是个厉害的角色。” 其实,村长您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吧。我大起胆子问道:“村长,您为什么不相信狐妖是真的呢?这里的很多村民都相信狐妖是真的呀,难道您没有见识过狐妖的法术?” “不,我见过。”村长回答道。 “那你一定是看穿了她的把戏。告诉我,她的那些把戏是怎么样的?”我心急地追问。村长却给了我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孩子,你错了,狐妖是真的。” “可是……你明明不相信啊……”事情峰回路转,一时半刻我不知所措。 “我不是不相信。”村长仿佛在叹气,鼓起勇气说出后面的话,“我是不敢相信。明明死去的人居然又活过来了……” “可是,这也许是个圈套。那个自称狐妖的女生是假的也说不定啊。” “不,是真的!那女孩就是四年前的那个人!”村长的语气无比肯定。 “村长你怎么能这么确定?” “因为当年那六个学生就是来我家旅店住的,我当然记得,也不会认错他们!我虽然老了,但是脑子还没退化。” “您家的旅店?”我疑惑地看了一下屋子周围。 这只是普通的农舍,怎么能说是旅店呢? 村长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你们住的那家旅店原先就是我开的。” “啊!”原来是这样。 “那件事情后,老张就把我的旅店买了下来。” 嗯,这又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不过,村长之后的话令这件事情更加有趣起来。他说:“那个老张呀,很奇怪。他原先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平时生活都要靠别人接济,但四年前的某一天,他像是突然发了财,居然有能力将我的旅店买下来,并且花大价钱翻修成现在的样子……” 听他这么说,的确很可疑。 村长又弯下腰去摘菜。他最后一句话好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孩子,你要小心那个老张。” 我的神经一下绷紧了,莫非老张和四年前的命案有关? 就在这时,有人叫了我一声。我转头一看,只见Doctor马就站在不远处。 我讶异地走过去:“Doctor马,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明天才过来的吗?” “嗯,提前来的。本来是和孟劲大叔一起过来的,刚好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就有稻草村的人前来报警。” 那是安小宝。得知他平安无事地归来,我也松了一口气。 “那孟劲大叔呢?”我朝她身后看了看。 于是,Doctor马将他们路上的惊险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原来他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山坡崩塌,好在她和安小宝走在最前面,也是最快反应过来的,所以才逃过一劫。随他们而来的李警官被溅了一身泥浆,但幸运的是除了狼狈一点外倒没受什么伤。而孟劲大叔落后得太远,被拦在了村外,所以他现在已经回市里去寻找支援了。 我为他们擦了一把汗:“幸亏没有人受伤!”这是实话。 随即,我突然意识到山路被封,那就意味着稻草村已经完完全全和外界隔绝了,成了一个巨大的密室。这里连电话和手机也不起作用,要是再出什么命案,只能坐以待毙! “我刚刚已经检查完尸体了。”Doctor马跟我说,“初步推断,尸体的死亡时间在五六个小时之前,也就是今天中午十二点钟到两点钟之间。” 那个时间段我们仍在火车上,也就是说,凶手比我们先一步到了稻草村,处理了尸体。这个推断为头罩怪人洗脱了嫌疑,因为他当时就和我们在火车上。不,我想到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凶手在火车上杀死了黄明珠,比我们提前来到稻草村处理了尸体。 “那还有什么发现吗?”我问。 Doctor马很快回答:“死者是被勒死的,有明显的勒死症状。而且,在她口腔里还有哥罗芳的成分。这说明,她先被人迷晕,再勒死的。” “凶手既然要勒死她,为什么还要先弄晕她?”我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也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Doctor马想了一会儿放弃了,“对了,你见到狐妖了吗?” “没有。”我知道Doctor马此行的目的就是想弄清狐妖的真假问题,于是就将自己和村长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她听后果然也很惊讶。 “这么说,狐妖真的是死去的那个女生?难道她没死?”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紧闭的双唇终于张开了,“这不可能,当年我明明检验的就是她的尸体,她不可能活着!” “可村长……” “也许是认错了吧。他都这么老了,而且事情又过去了四年,他应该不认得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女生才对。”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DNA鉴定。”Doctor马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搞清楚这个谜团,咬紧牙关说道,“我想,当年的检验报告还在鉴证科那里,只要取到狐妖的头发或者别的什么,就可以和当年血液里的DNA做比对。我就不相信,狐妖有本事逃得过科学的鉴证。” “可是,这很难办得到吧?狐妖不会轻易让人靠近呀。她的大宅里经常有村民把守着呢。” 我们一路聊着回到了旅馆。刚进门就遇到了正准备去泡温泉的穆晓。这两人对视了半秒,最后抱着脸盆的穆晓迟疑地问道:“你……是不是马小玲呀?” Doctor马惊喜地指着穆晓:“你是穆晓!好久不见了!” “对啊!”穆晓稍带几分笨拙地点着头,脸都红了。 这两个久别重逢的故人,感性地相互拥抱了一下。随后,我便介绍她认识旅店里的其他租客。 晚饭的时候,Doctor马告诉我,她和穆晓曾经是医大的同学,可是大三的时候,家境贫困的穆晓无法再支付高额的大学学费,只得中途辍学。听说,穆晓在医大的成绩名列前茅,要不是父亲突然生了重病,他会继续读下去。 “或许会跟我一样,成为一位法医。想当年,我们三个人曾经一同约定过,要消灭世上所有的罪恶……”说及此,Doctor马突然停顿,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睫毛下扯开大团忧伤的阴影。 我注意到她悲伤的神色,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时,穆晓扶着黄百万走下楼梯。他们还没就座,老张就从门外走进来,对我们说:“狐妖大人要接见你们。” “正好,我也想去会会她!”坐在我们旁边的李警官率先气冲冲地回答道。他冲了好久的澡,才把身上的泥浆洗干净,正是满心的怒火没处发泄的时候,“装神弄鬼!有本事叫狐妖接住我的子弹!”他拍拍腰间的手枪,霍地站起来,一副等不及就要跟狐妖算账的阵势。 “那我们一起去吧。” 此时,狐妖的大宅比下午更加阴森幽暗。屋里没有开电灯,只是点了几盏油灯。窗户外头漆黑一片,风吹过竹林发出细碎的声响。狐妖依旧躲在檀木屏风后。 我们刚进来坐下,她便笑道:“怎么样?我的千里杀人过瘾吧?”她仿佛把这当做了游戏。 身体虚弱的黄百万此时用尽力气,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珠女,为什么?”他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似要扑过去把狐妖干掉。然而,他却没有后续的动作,只是坐着大声质问。 毕竟,在没弄清狐妖的虚实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为什么?”狐妖的声音从屏风后幽幽传来,音节都透着寒气。她嘲笑似的反问,“杀人需要理由吗?” 需要吗?诚然,大多谋杀案都存在杀人动机,不外乎情杀、仇杀、为钱杀人……但这不代表杀人就必须存在动机。试想一下,轰动全国的幼儿园血案中,那些惨遭毒手的小朋友又触犯了凶手的哪根神经? 没有人出声。大家沉思着,众人的脸色在油灯暗淡的光线中显得尤为凝重。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坐在我旁边的Doctor马向前倾了倾身子,鼓起勇气问:“你真的是狐妖?” “哈哈!”屏风后面又发出了笑声,她说,“看来,你们还在怀疑我的能力。那就让你们再见识一次好了。” “你不会又想杀人吧?”自从下午见识狐妖所谓的“法力”之后,就出人命了。所以,也难怪夏早安此时一脸惊恐,想要夺门而逃似的。 我们的心也绷紧了,大家屏住呼吸,面面相觑,气氛沉重得似要把我们的肩膀也压垮。 “放心,我的法力不仅仅是杀人,我还能预知过去与未来。”屏风后面的声音说。 “预知未来?How?”程美妮表现得比夏早安更大胆,好像丝毫不担心自己成为第二个受害者似的。 “老张,进来。” 听到狐妖的命令,一直守候在屋外的老张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 “把屏风撤走。” 此话一出,我们所有人都紧张地睁大了眼睛,凝视着缓缓移开的屏风后方,内心涌出一股无法自控的兴奋与恐惧。狐妖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终于,一个穿校服的女生出现在大家的面前,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和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唯一让人感到邪意的是她那双阴森森的眼睛。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仿佛要看穿我们内心所有的想法一般。 “是……是你?”Doctor马大吃一惊,脸色苍白,“你真是唐紫云?” “这是问题吗?”狐妖诡异一笑,“答案已经在你心里了,难道不是吗?马小玲。” Doctor马惊得身子一颤:“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无所不知。”狐妖轻眯起眼睛,不知她是否在看人,她淡然地说道,“我说过,我知道你们的一切,包括你们的过去和未来。你们这些人在心里其实还在怀疑我的法力,不是吗?” 这话不假,可在场没人吭声。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 只见狐妖细声对老张吩咐着什么,然后他立刻离开了屋子。不一会儿,他带着七个信封回来了。 “请在白纸上写出一个名词,”狐妖对我们说,“然后把它装进信封里。我会根据你们写下的字测出来你们的过去与未来。” “名词?什么样的名词?”我问。 “人名,日期,或者别的物件,只要是名词,就可以。” “无论多少字?” “嗯,无论多少字。记住一点,必须是名词,而且是你们心中所期望的东西。而且我不需要打开信封就能知道你们写的是什么词。” “真的啊?那我要试试!”夏早安跃跃欲试,好像准备要写下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似的。 对狐妖的话,我满腹疑惑。真能不拆开信封就能看到我们写的字?这不可能吧?除非使用了某种诡计…… 我仔细检查了一下信封。纸很厚,绝不是可以用肉眼看穿的,里面也没有夹层。总之,初步看来,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信封,白纸也是如此。而写字用的笔,都是我们自备的,在这方面不可能动手脚。那么,可能在周围装上针孔摄像头什么的,能够偷看我们写下的字。想到这一点,我尽量用手捂住我写的字。大家也意识到这一点,写字的时候都特别小心。 写完之后,我们把白纸折后放进信封里。我故意折了几层,用胶水封好信封。老张把它们交上去,一封封整齐地摆在狐妖面前的地板上。 “你出去吧。”狐妖冷冷地摆摆手,老张没说什么,就退出了屋子。 “那么,现在开始。”她的目光逐个停留在我们身上。她没有看信封,但也许偷偷瞟了一眼也说不定。她的嘴巴终于动了,目光停在了黄百万的身上。 “黄百万,你写的是一个日期,10月26号。在这一天,你将得到你梦寐以求的一切。” “你……你怎么知道?”黄百万瞪圆了眼睛问。 狐妖继续说:“但是,10月26号这天也是你最害怕的一天,因为就在这一天……” 狐妖冷冷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得黄百万全身僵硬,他原先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白了。狐妖还要继续说下去,黄百万突然喝道:“别说了!别说了!” 狐妖微微一笑:“我会尊重你的意见。看来你并不希望我揭露你的过去,那么,就跳过你的好了。” 狐妖拆开黄百万的信封,抽出里面的白纸,将它放到烛火上,等它烧完后,才接着预测下一个——Doctor马。 “马小玲,你写的是一个人名,伊天敬。” Doctor马同样不敢置信地看着狐妖:“你知道他?” “当然,他是你日夜挂念的人,你们从大学时就认识,深爱对方。可是,他却在一次车祸中死去了。你一定很伤心吧,所以直到现在还忘不了他。”说到这里,狐妖的语气也带着些悲哀,似乎受到了感染。 Doctor马哭了,泪光闪闪。 这一次,狐妖又说对了。而她依旧将猜对的白纸放到烛火上烧掉。虽然我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用意。 下一个——穆晓。 不出意外,狐妖也猜中了他写的内容。穆晓写的是只有专业人士才知道的医学名词——非小细胞肺癌。他父亲正是患上此病而去世的。看得出来,穆晓也是故意将病名写得复杂,以防止狐妖有作弊的机会。即便这样,狐妖还是猜中了。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接着一个是夏早安。 夏早安很得意地瞅了瞅我,悄悄对我说:“我写的她一定猜不出来!”她信心爆棚,我真不知她为何这么自信。 狐妖的表情显然一僵。夏早安更加得意,鼻子快翘上天了。狐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嘴部肌肉慢慢地拉出一抹诡笑。 “夏早安同学,我应该说过,写下的必须是名词吧。” “对……对呀,我写下的就是……名词嘛。怎么样?猜不着可不许赖哦!”夏早安显得有点底气不足,这丫头一定是乱来了。 果然,狐妖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写的是什么。”说着,她连看也没看,就将信封和里面的白纸一同烧掉了。 “喂喂喂!猜不着你还想毁灭证据呀!”夏早安立刻跳了起来。 我们对狐妖的举动也感到奇怪,难道她真的猜不出?结果却出乎我们所料,狐妖不紧不慢地说:“你写的不是名词,而是一句话,对吧?” “啊?你知道?”夏早安顿时像泄气的皮球,又坐回到地上。 “你写的是‘我和齐木大人结婚’,看来你很喜欢那个男生。” “哎呀,别在大家面前说出来嘛。人家会害羞啦!” 夏早安羞答答地装起淑女,我却想用农夫三拳直揍过去。这丫头分明就是五行欠揍呀!乱写些什么嘛!不过,狐妖这也能猜到,那可真奇了。 接着是我和程美妮。我写的是我最近在玩的游戏“奇迹世界”,程美妮写了个菜名“陈皮鸡丁”,全被狐妖轻而易举地说中了。 最后是李警官。 狐妖这次却没作出任何猜测。她和李警官沉默地对峙了好一会儿,直看得我们几个心里发毛。李警官眼神犀利地盯着狐妖,没有半点畏惧,眼里反而透出隐约的杀意。而他的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枪套上,似乎一有异常情况就会拔出枪来。 良久,狐妖才冷冰冰地说:“看来你不需要我的预测,因为你的白纸上什么都没写。” 她同样将李警官的信封看也没看就烧掉。 李警官冰冷的笑容丝毫不输给狐妖:“不错,我什么也没写。别装神弄鬼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使用的是什么把戏,但你才不是狐妖。你以为这样我就害怕了?我倒想看看,是你的法力厉害,还是我的子弹厉害。” 说着,李警官蓦地将警枪掏了出来,搁在地板上。沉重的声响让其他人大惊失色,Doctor马紧张地阻止道:“李警官,别冲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你不能对狐妖动粗。” “我没动粗呀。我就想看看狐妖的法力能不能连子弹也可以挡住。”李警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们暗中捏了一把汗,狐妖却面无惧色,反而话语出奇的惊人:“那好,你就试试吧。” “什么?” “朝我这里开枪。”她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警官愕然地张大嘴巴。他可真没想到狐妖胆敢这么做。 “你别以为我不敢开枪!”李警官有些歇斯底里,一把抄起手枪,顶住狐妖的眉心。 “我当然相信你会这么做,所以,开枪吧。”狐妖一脸冷静。她这么淡定的原因是什么?是她认定李警官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还是她已经超乎脱生死之外? “你要想清楚,就算我开枪了,在场的人也会替我作证,我的罪会轻很多。”李警官环顾着大家,“这些人都是我的证人,是你叫我开枪的!” “没错,是我的责任,不要顾虑,开枪吧。”狐妖反而在鼓励他。 这似乎打乱了他原来的部署,他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果然,他只是唬人罢了,并没有开枪的念头。然后,他长叹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瞬间松泄,握着手枪的手也垂了下来。 “操!”李警官懊丧地骂道。 然而,那一刻,发生了一件任何人也预料不到的事情。狐妖趁机夺过了李警官手中的枪。 “喂!喂!你想干吗?”李警官吓得身子往后一退,生怕狐妖会朝自己开枪。他作出双手交叉挡在脸前的本能反应。我们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狐妖不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吧? 但狐妖接下来的举动再次出乎预期。她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手指一扣,扳动了扳机。 “哇!”见到这可怕的一幕,夏早安大叫一声,两眼翻白,往后倒了过去。 她晕得也太快了,狐妖根本没中枪。 是的,枪声没响。 狐妖再次露出她那不可一世的阴笑,把手枪还给李警官。 “我是不死身,没有什么可以杀死我!” 这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冲击着每一个人。那一瞬间,我感到一阵战栗,一种真正的恐惧聚满我的胸腔,我手臂上的细毛都竖起来了。 李警官悻悻然地把手枪放回到枪套里。他看起来满脸疑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手枪里……”他刚要发问,狐妖却做了个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手势。 “我刚才已经满足你的要求了。现在,轮到你接受考验了。”她说。 “考验?什么考验?”李警官紧蹙眉头。 只见狐妖拿出三封邀请函:黑色的,红色的,白色的。 她逐一解释道:“黑色邀请函,你们已经见识过了,那代表死亡,里面会预言出你们的死法;红色邀请函,则代表权力,如果选择了这封邀请函,你就能得到权力;白色邀请函,代表财富,同样,选择这个就能得到巨额财富。” 如果夏早安没晕过去,她肯定会选择白色的邀请函。 不过,此时选择的人是李警官。他似乎很有顾忌,将信将疑地盯着狐妖:“选择红色或白色的邀请函就能得到权力或财富,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狐妖嘿嘿笑了起来:“当然不是这样子。我已经预测到你的未来,你很快就会死去,所以,你不可能反抗命运的安排。你只能选择这封黑色邀请函。” “放屁!我才不相信!我偏不选黑色,我选白色!”李警官不屑地说道,随即将手伸到白色邀请函前。 那一刻,他却像中了诅咒般一动不动,手指触摸到白色邀请函,却无法将它拿起来。他一脸惨白,头上不断地冒汗,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他拿走白色邀请函。终于,他的手松开了,缓缓地伸向红色邀请函。同样的,他也没能拿走那封邀请函。直到最后,他拿走的竟然是黑色邀请函。 黑色的,代表死亡! 我们都傻了眼。为何有人不选择权力和财富,却选择死亡?难道真如狐妖所言,李警官的命运将是死亡? “我说过,我法力无边!”狐妖洋洋得意地环视着我们,在那傲视一切的眼神里我们显得那么渺小。然后,她在我们的注视下慢慢站起身,朝门口走去,一直消失在黑夜里,留下我们这几个人不停眨眼,都以为正在做梦。嗯,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留在这屋子里的,通通是谜团。 安静的屋子里,李警官突然哈哈大笑,我们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黄百万紧张不安地问。 只见李警官翻开了邀请函,眼睛盯着它,不住地发笑。 “上面写了什么?” 我们凑过去一看,才发现黑色邀请函上面写着离奇古怪的内容。 狐妖大人邀请你参加地狱之旅。能为狐妖大人献出你的灵魂,将是你毕生的荣幸。你将死于来自宇宙的凶器。 第五章 宇宙凶器

第五章 宇宙凶器

来自宇宙的凶器?是什么? 我们惴惴不安地猜测着什么才是来自宇宙的凶器,突然有人在我们身后说道:“莫非指的是那个东西?” “你醒过来了!”我兴奋地对正从地板上爬起的夏早安说。想必各位已经知道,她现在又换成了爱迪生模式。 她走到我们中间,先是检查了一下那封邀请函,然后捡起另外的红色和白色邀请函,翻阅其中的内容,里面写的无非是一些升官发财的话。爱迪生对这两封邀请函检查得很仔细,嘴巴抿成弧线,作沉思状。 结果,爱迪生没有看出那两封邀请函有什么破绽,只是失望地发出一声叹息。他接着盯着李警官,直接问道:“李警官,能告诉我们,你当时为什么选择黑色邀请函吗?” 李警官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黑色邀请函。显然爱迪生对他的回答不抱有希望,所以当听到李警官模棱两可的答案后,也没有多失望。 “这就奇怪了,明明知道不能选黑色,偏偏选了黑色……”Doctor马低语道,这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心声。 确实,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选择黑色,那还说得通,可是明明知道,却还要选……这里面到底藏着怎样巧妙的把戏呢? 李警官却突然问道:“丫头,你刚才说那个东西是指什么?” 对哦!我们的目光又回到爱迪生身上。 她还没出声,程美妮倒自作聪明了:“I see!是UFO!” “UFO?” 不难想象,现场有多少张O型嘴了。 程美妮却继续洋洋得意地分析:“That is right!宇宙中来的还不是UFO吗?” 我皱起眉头:“难不成你认为凶手是外星人?” “Nothing is impossible!既然可以有狐妖,为什么不能有ET?” 这混血美眉大概是在国外看科幻片看多了吧? 结果,没人理睬她。UFO杀人这条荒诞的推测直接被踢出局了。 “喂,是什么东西呀?别卖关子了。”我对爱迪生说。 他却笑而不答。直到我叫了好几声,他才缓缓开口:“我的推测也很离奇,不说也罢。来自宇宙的凶器这道谜题确实怪诞,且让我们到时候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吧。不过,李警官你最好要小心点儿,狐妖的下一个目标已经很明确,就是你!” 本以为这么说会让李警官产生一丝恐惧,他却不屑地说:“我就不信,我还真能被外星人给杀了。”说完,他大步地走出屋子,消失在夜幕中。穆晓和黄百万随后也回旅店去了。 爱迪生没走:“还有个谜团呢。”他蹲下去,检查地板上剩余的信封,“刚才狐妖看也没看信封就猜出了里面的内容,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呀!”我们几个人围在一起,想解开这个谜团。 爱迪生重新拿了一张纸,写了字,塞进信封里,然后把信封放到烛火边。即使如此,借着烛火也不可能看透信封里白纸上面的字迹。 “奇怪!如果不在信封上做手脚,狐妖怎么知道里面的内容?你们到处找找,看有没有针孔摄像头什么的。” 按照他的吩咐,我们把四周的墙壁都滴水不漏地检查了一遍,连个小洞都没发现,更别说什么监视设备了。 爱迪生有些苦恼,坐在狐妖刚才坐着的地方,呼吸凝重。“这是怎么回事呢?”他分析着刚才的情况,“狐妖第一个猜中了黄百万的纸条,然后是Doctor马、穆晓,这三次,她都打开信封确认里面的内容,大概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猜错吧。到了夏早安的,哦……也就是我的……她却没有拆开信封,而是直接烧掉了,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我写的内容不符合她的要求?嗯……似乎是这样,因为李警官什么也没写,交了白纸,所以也是不符合要求。也就是说,有两封不合要求的信被她直接烧掉了,而其他的信封她都要拆开来确认。这个过程当中没任何规律可言……” 在他的脑海中,也许出现这样的图表:1拆2拆3拆4烧5拆6拆7烧,数字表示顺序,而拆或烧表示信封的不同处理方法。正如他所说,狐妖是用一个不规律的手法进行了预言,而夏早安和李警官的信封算是突发状况。 “I guess,会不会狐妖真的有法力啊?”程美妮抱紧我的胳膊,看来她越来越相信狐妖的本事了。我虽然不迷信,这时却也有点附和她的说法:“狐妖真的准确预言了我们的过去呢!” “这一点只要事先调查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爱迪生说道。 关键还是狐妖怎么猜中信封里面的内容,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久,最后还是长叹一声,说道:“没想到狐妖使用的把戏高明的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意料。” 带着这些未解的谜,我们回到了旅店。 夜深了,旅店的人都睡熟了,只有挂在走廊上的电灯散发出一圈圈昏黄的光晕。突然,某个房间外出现了一个人影。 没错,有个人打开门偷偷走了进来。他蹑手蹑脚地走近床边,门口投射进来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朝睡在床上的人微微一笑。 “哇哈哈!好多钱,好多钱,我发达了!”正在睡觉的人突然叫起来,把潜入者也吓了一跳。 “原来在说梦话。”潜入者心想,他慢慢俯下身子,正要对床上的人有所行动。 突然,睡觉的那个人梦到了什么,兴奋地从床上弹起来:“哇!我中了五百万……哎哟!” 两个脑袋狠狠地撞在一起。潜入者捂住额头,痛苦呻吟,直接倒在床上。他根本没料到这家伙的睡相这么差,而对方也严重受伤,在床上呜呜地哭。 “有贼有贼,救命啊!”呼叫声把二楼的人都吵醒了。我们赶到夏早安的房间,打开电灯,发现齐木和夏早安在床上哀号。 “怎么了?” “有贼跑进我的房间了!欸,怎么是齐木大人你?”夏早安瞪大眼睛看着齐木。 “不是啦!你们误会啦!”齐木从床上站起来,但可能头被撞得仍有些晕晕的,他的身子很自然地晃了晃,好不容易才说,“我没别的意思,闯进来就是想捉狐妖。” “狐妖?你是说狐妖在这里?”我们连忙察看四周,夏早安也吓得缩进墙角。 “可能从这里逃出去了吧。”Doctor马猜测道。她走到半开的窗户前往楼下察看了一下,神情紧张地回过头,“呀,我好像看到有什么溜进了竹林里。” “那就没错了!”齐木扼腕叹息,“刚才差一点我就把它给抓住了。” 这时我们才注意到他带来了一根网兜,用来捉动物的那种。 “你拿这个能捉住狐妖,她那么大一个人……”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谁说它是人,它是狐狸!” “狐狸?” “你们不知道呀,狐妖过了十二点就会变回狐狸的原形。” “好像西方的狼人传说!”程美妮惊叹地说。 这个传说我们还真没听说过,事实就是,一只狐狸潜入了夏早安的房间。听到这个,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其他人懒得继续留在这儿,又回房睡觉去了,只剩下我和程美妮、Doctor马。齐木意犹未尽地把我们邀请到他的房间。走进里面,我们便吃了一惊,因为房间里堆满了资料。 “这些都是我收集到的有关这个稻草村传说的资料。”齐木走到桌子前,打开手提电脑。他好像正在搜集有用的资料为杂志写文章,这跟他之前说的一样,他的身份是杂志社的兼职记者。 “那么,有什么有趣的吗?”我问道。 “有呀。从县志里得到的资料显示,这个村子出现狐妖传说大概是在几百年前,也就是明朝的时候。” “What is县志?”程美妮充满好奇地问。 我耐心地跟她解释:“县志就是一个地方的史书,通常是记载一个县的历史、地理、风俗、文教、物产,等等。” “I see,就是这个县城的history!” 夏早安一脸不爽:“别打断我的齐木大人讲话啦。” 程美妮咂了一下嘴巴,乖乖地闭上了。 齐木继续说下去:“自古以来,不断地有关于这个稻草村狐妖传说的记录。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就是古人记录的狐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妖精,史书里记载的都是人们如何受到狐妖恩惠的事情。” 我们目前所认识的狐妖看起来可是一个带来不幸的妖精,与史书记载的完全不同嘛。难道狐妖变坏了? 齐木滑动着鼠标,目光专注在屏幕上。他说:“最后一次出现狐妖显灵的记录是在六十多年前,就是抗日战争时期。话说日军有一支小分队奉命扫荡稻草村,大约有一百人。他们浩浩荡荡地沿着山路进村,在进村的途中忽然风云突变,下起了暴雨,日军躲进树林避雨,结果雨停后,只有伤痕累累的两三个日军屁滚尿流地逃了出来。 “他们跑回去跟上级汇报,竟说部队在树林里遇到了狐妖,他们惊慌地开枪还击,却依旧逃不过全军覆没的命运。日军高层当然不相信,于是又派了大部队前来救援那支小分队,结果在树林里发现了大量日军尸体。尸体上全是爪痕,显然是受到了某种猛兽的袭击。但无论怎样的猛兽也不可能一次性袭击有一百号人的小分队! “还没等救援的日军弄清楚状况,狐妖又出现了。这一次,日军大部队又损失了几十号人。日军将领意识到是狐妖在守护着稻草村,从此以后不敢再派兵进犯这个村庄了。” 我们听得入了神,夏早安眨了眨大眼睛:“好好的狐妖哦!” “可不是吗?跟现在的狐妖完全不同!”我同意她的看法。 程美妮却说:“这不说明这个村子真的有狐妖吗?” “所以,你见过狐狸啰?”Doctor马问齐木。 他倒回答得很干脆:“对呀,我见过两次,是一只白色的狐狸。” “那你抓到它打算怎么办?”夏早安问得还真是另辟蹊径,“把它宰了吃,还是卖出去?对了,要是卖出去,我可以帮你在网上卖个好价钱哦!天下无双的狐妖嘛,定个什么价格好呢?” 又来了!天下无双的拜金女! “No!虐待动物is very bad!Police会抓你的!” 一听到程美妮说这可能触犯法律,夏早安的满腔热情就像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我也说:“狐狸应该算是国家保护动物,屠宰和售卖都是犯法的!” 夏早安彻底丧气了,嘴里念着:“我也是随口说说,不是真的啦。” 齐木也说:“你们放心好啦。我捉住狐妖也不打算拿去卖或者宰了,只不过就是想看看它到天亮的时候会不会变成人形。如果真是这样,就说明它的确是狐妖呀。” 嗯,这个想法很好。问题是,在捉到狐妖之前,我们会不会先被它杀光? 送我们出房间之后,齐木关上门,转过身却一改之前热情亲切的表情。他表情冷漠地坐到桌子前,右手操控鼠标,屏幕上弹出一个邮件收发软件。他快速地打出一行字:“A计划开头顺利,目标人物仍处在观察中。” 很快,一封新邮件弹出,齐木读完上面的内容,嘴角露出怪异的一笑。他按按鼠标,新邮件顿时被彻底删除。然后他躺到床上,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不消半刻便安稳入睡了。 夜色更深了一些,旅店又恢复了寂静。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一个黑色的人影在走廊上悄悄移动。他利索地打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进去之前,他掏出一块手帕,往上面倒了一些气味刺激的药水,然后才猫身钻进了房间。不到一分钟,他便出来了,肩上扛着一个晕倒的人。 这个人将在明天死掉。黑影在心中奸笑,他会找个适合的时间杀掉这个人。当然,会有人替他制造不在场证明。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那人的不在场,突然,村子里响起召集的钟声。村民们纷纷朝村公所赶去,我们也好奇地跟过去想看个究竟。 村公所里挤满了人。几个年长的老人坐在房子的中间,看起来像要主持什么会议,但正中的一张椅子是空着的,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人物还没到。 会议尚未开始,村民们正在议论纷纷。听他们讨论的内容,似乎跟出卖土地有关。而黄百万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穆晓站在旁边。另外还有一张椅子空着,好像也是为了谁预留的。 等了约摸十分钟,身后有人小声说:“来了。” 村公所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聚集在同一个方向,一个幼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居然是豆豆!这个可爱的小孩,正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子里。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敢流露出一丝不敬之意,就连那几个老人也恭恭敬敬地朝豆豆鞠了一躬。 “姨婆,你来了!” “嗯。”豆豆一屁股坐到了正中的椅子上。 “今天我爷爷不舒服,他吩咐我来主持这个会议。” 这个小屁孩居然是这村子的长老! 黄百万率先跳起来发泄了不满。虽然刚刚经历丧女之痛,但经过一夜的休息,此时的他精神状况已经有很大的好转,说话中气十足:“喂!你们有没有搞错,叫一个小孩来主持,分明是糊弄我们呀。” “放肆!”其中一个老人瞪起眼睛训斥道,“豆豆姨婆是我们的长辈,岂容你如此轻视!” 周围尽是村民们不满的目光,黄百万的气焰顿时被压了下去。他悻悻然坐下了。 豆豆也不生气,反而天真地安慰那个发怒的老人:“侄孙,你别生气,姨婆给你糖吃!” 我身边的夏早安忍笑忍得很痛苦,脸都扭曲了。 重回正题,关于出卖土地的事,豆豆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爷爷说了,这片山林是狐妖大人的领地,如果要卖出去,就必须要买家保证绝不作出冒犯狐妖大人的事情,而且还要看你们两家能出到多高的价钱,咦……”她眨了眨可爱的大眼睛,指着黄百万旁边的空椅子问,“那个大姐姐呢?” 经她这么一提,我们才发现程美妮不在这里。对了,今天早上好像就一直没有见过她。 “是不是还在睡觉呀?”老张马上吩咐小工安小宝回去一趟找人。结果,十分钟后,安小宝跑回来说程美妮不在房间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Doctor马担忧地说。 李警官一脸警觉,他走到房子中间,环顾四周说:“各位,我是警察,在此希望大家能帮忙找找那个叫程美妮的女孩。我怀疑她出了什么意外。” 村民们交头接耳,却没有人响应。 刚才的老人和豆豆低声商量着什么,然后站起来,捋捋花白的胡子:“豆豆姨婆说了,动员全村人去找那个女孩。大家快去吧!” 一声令下,大家才分头行动。 与此同时,在一间荒废的木屋里,手脚被绑的女孩终于醒了过来。眼睛被布条蒙着,眼前一片漆黑。即使想喊救命,嘴巴被塞住了,根本喊不出来。 What''s happened?程美妮陷入一片茫然中。啊,她想起昨夜的事了。当时她正在睡梦中时,忽然听到异常的声响,刚睁开眼睛,便发现一个黑影扑了上来。那个人用什么捂住她的口鼻,一股刺激的气味迅速弄晕了她。 程美妮试图动了动身子,可是绳索把她的手脚绑得死死的,根本挣脱不了。现在只能试图弄出点声响让别人听见。她在地上滚了两下,却一头撞到木头上。 哎哟!疼!她的额头好像起了个大包。 怎么办怎么办?程美妮苦思着对策。忽然,她隐约听到远处有呼唤她的声音。程美妮听得越来越清楚。没错,是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呼喊声来自四面八方。 看来,大家正在着急地寻找她。程美妮有点放心了。照这样看,她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她听到其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程美妮!Maggie!程美妮!Maggie!” 中英文交替的呼喊,是米卡卡! 近了,近了,米卡卡正往这边走来。他的呼喊声越来越近。程美妮激动地乱踢双脚,希望能踢倒什么东西,吸引外面的人注意。 Good luck!她踢到了什么,发出东西掉落的声音。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米卡卡似乎听到了。 他就在屋外! “嗯嗯嗯……”程美妮说不出话,只能发出这种声音。 “没有呀!”夏早安的声音,“肯定是你听错啦,哪有什么声音呀!我去那边看看!”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程美妮急得想哭。她的耳朵突然又竖了起来。又有人往这边来了。一个男人,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再次作出努力,将掉在地上的东西用力一踢。它撞到墙壁,发出“砰”的一声,但声音太轻微,很难引人注意。程美妮正失望,却听见那个人的脚步声毫不迟疑地往这边走过来,好像还有另外一个人同行。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Help!Help!结果鼻子里发出的还是“嗯嗯嗯……”的声音。 他们没听到么?程美妮觉得奇怪,那两个人怎么站住不动了,他们没看见她?难道她被什么遮住了? 程美妮用尽所有的方法,试图制造更大的声响。但她却听到了无比阴冷的奸笑声。这让她全身冒汗,强烈的恐惧感潮汐般袭进皮肤的毛孔里。 “嘿嘿,你以为会有人来救你?告诉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这个男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嗯嗯嗯……”算是反抗或是质问,总之,程美妮不甘心就这样死去。至少,她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呀。 为什么要杀她?难道跟那次稻草人袭击她的事情有关?还是因为狐妖的邀请函?那个邀请函不是应验在黄明珠身上了吗? “喂!”那个人好像在对自己的同伴说,“你确定我的不在场证明足够完美吗?” “嗯。”同伴点点头,不多说话,似乎怕被程美妮听出声音。 那个人又说:“干掉这个丫头后,我们也要把狐妖干掉。我识穿了她的诡计……” “嗯嗯嗯……”程美妮又乱动起身体以作抗议。 她听出那个人的声音了,那是李警官,一个人面兽心的执法者! 李警官没有继续说出诡计的真相,而是得意地看了看在地上挣扎的程美妮:“别垂死挣扎了,死心吧!现在马上就送你归西!”他抄起地上的铁铲,对准了程美妮的脑袋。 完蛋了!程美妮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地狱之门仿佛就在她的面前缓缓打开,李警官的阴笑声像是一首恐怖的送葬曲,飘荡在空中。 突然,铁铲停在半空。李警官目瞪口呆地望着墙上的长方形小窗。那是用来通风透气的,位置高过两米,所以普通人不可能站在窗外望进来。但是,现在那里却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桩罪案的发生。 “啊!”李警官倒抽一口冷气,喉咙像被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站在窗口外看进来的人正是狐妖!不过,以她的身高根本不可能站得这么高,除非是站在椅子或者别的辅助物上面,但这不是重点。李警官望着狐妖那寒气弥漫的眼睛,突然一转身,冲出了门口。 原本打算用来杀死程美妮的铁铲,现在反而成了追杀狐妖的工具。 李警官刚跑出木屋,便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拐角一闪而过。他追过去,而他的同伴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后面。似乎,被狐妖看到自己的样子,同伴也颇感头痛。 “狐妖在那边!”同伴这时才说话,这样木屋里的程美妮就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两个人追着狐妖。不知为何,狐妖今天穿了一身白袍,看起来一飘一飘的,跑得飞快。眼看她又要跑进左边的转角,没想到,她很快退了出来,跑向右边的转角了。 这时从左边走出来一脸困惑的米卡卡和夏早安,他们似乎不明白狐妖为何在跑。 “抓住她!”李警官指着狐妖逃跑的方向,“她杀了程美妮!” “不会吧!”米卡卡和夏早安惊愕地大喊,随即回过神,跟李警官他们一同追起狐妖来。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场追逐游戏中来。大家都被骗了,以为正在追捕杀死程美妮的凶手,但很多村民并不相信狐妖就是凶手。懂得法力的狐妖大人想杀人还用得着亲自动手吗? 谁也没察觉到这个是李警官急中生智想出的诡计。他打算以拒捕的理由一枪除掉狐妖,这样就能把杀死程美妮的罪名推到狐妖的身上。当然,程美妮这时还活着,稍后他会把大家领去她所在的木屋。在这个过程中,他打算尽量拖延时间,让他的同伙抄近路首先到达木屋,把程美妮杀死,这样一来他的谎言就圆满了。 而此时,他的同伴正混在追逐的人群当中。 他来不及告诉对方自己的计划了,先把狐妖干掉再说。李警官掏出警枪,另一只手仍握着忘记扔掉的铁铲。不过他随即就为自己的这个失误而庆幸。他跑在最前面,越跑越快,与狐妖的距离越来越近。 到了射击的距离,他扣动扳机,然而,没有枪声,也没有子弹飞出来。 对了!李警官恍然大悟,自己的警枪从来就不装上子弹。换言之,那是一把空枪。所以他只能用铁铲除掉她了。在脚步缓滞之间,狐妖又一闪身,躲进了前面的转角。 “那里是条死胡同!”后面人群中有个村民说。 天助我也!李警官一个箭步,跑进拐角,立刻做好挥起铁铲的姿势。 在他面前的确是个死胡同,但狐妖却消失了。 人群涌进了胡同口。“啊!”大家仰头惊呼,一幕奇异的景象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狐妖飞走了。没错,她乘风而飞。那一袭显眼的白袍飘呀飘呀,好像下凡的仙女,又回到天上了。 这又是什么诡计吗? 不可能!一个人无论怎么也不能就这样飞走的呀! “狐妖大人!狐妖大人!”村民纷纷跪倒在地上,朝飘浮在空中的那团白色的身影虔诚地参拜。 “放屁!不可能!”李警官瞠目结舌,“那是假的,人怎么可能会飞,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他粗鲁地四处翻查着,大概想找出可以藏人的地洞,但这条死胡同一目了然,根本没有这样的秘道。不过,倒有一扇门,好像是屋子的后门。李警官拨开人群想使劲推开门,却发现门上了锁。一把生锈的铁锁似乎在说明这是一间荒废许久的屋子。 狐妖也不可能从这里逃走呀。那么,飞在空中的真是狐妖?她到底用了什么诡计来作出绝对违背科学定律的事情? 在我们的注视下,那团白影消失在了树林的上空。 麻烦了。 目前摆在李警官面前的是一个两难的境地。无论他有没有把程美妮杀掉,狐妖都是目击证人,肯定会说出他是凶手这个事实。而且,他刚告诉众人,狐妖把程美妮给杀死了,所以,现在必须让那个女生死。 在把大家带去木屋的途中,李警官趁机朝他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立刻心领神会,正打算闪进转角,抄小路跑去木屋。然而他却愣住了。 “怎么了?”李警官往前面一看,顿时头冒冷汗。 只见两个人朝这边跑过来,一个是齐木,另一个居然是程美妮。 程美妮一边跑,一边指着李警官:“抓住他!李警官是绑架我的人,他还想杀了我,快抓住他!” 事情败露了! 这时,李警官听到他的同伴故意大喊起来:“原来你才是凶手,看你还想往哪里跑!” 话中之意,分明是提醒他赶紧逃跑。 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同伴扑过来,装势揪住李警官,却趁机在他耳边低语:“今天晚上在……等我……”然后,佯作被推开,往后倒退几步,撞进了追上来的人群中。大家追赶的步伐就此一滞,李警官见状,拔腿就跑。 他跑过转角,往山上跑去。当我们要追过去时,他掏出手枪恐吓我们,最后顺利地跑掉了。 程美妮和齐木气喘吁吁地跑到大家跟前。 她跟我们说起她的遭遇。我们一方面对李警官的行为感到震惊和意外,另一方面也好奇齐木是怎么发现程美妮的藏身之地的。 齐木掏出一张纸条:“我在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那是告诉程美妮藏身之所的纸条。 是谁留下这张纸条的?是某人偶然发现的吗?那么,他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告诉别人,而采用这种隐秘的方式?是凶手的……同伴?的确,这样一来,他不难知道程美妮藏在哪里,但他为何说出来?这分明是陷害李警官嘛。难道,那个家伙有着更深一层的谋算? 我不知道,在我身边,某个人眼神中露出的阴险与得意一闪而过。 旅店没有一个人,安静极了。 一楼的某个房间,一双眼睛透过门缝警惕地察看着外面的情况。之所以说是一双眼睛,是因为其他的五官都被罩在了黑色的头罩里。从剪开的小洞透出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反常的紧张。然后,门轻轻打开,头罩怪人东张西望地走出来。 似乎没其他人在店里了,大家都去哪里了呢? 空荡荡的旅店里,此时竟弥漫着死寂的气氛。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旅店中间,再次环顾四周。楼上楼下都没有人在。水龙头没关紧,水珠滴落在青石地板上。他刚想走出门口,忽然听到有交谈声从门外传过来,他赶紧躲进一处角落。 两个人前后脚走进旅店里,由于角度的原因,头罩怪人只看到其中一个人是老张。他们在讨论刚才的事情。头罩怪人这才知道程美妮被绑架,而李警官逃进了山里。他暗自嘀咕:那个警官为何要杀死那个千金小姐? 弥漫在心头的疑问随即烟消云散,因为头罩怪人听到老张居然沮丧地说:“妈的,就差一点!李警官要是把程美妮杀死了,这件事不就一了百了了?” 难道老张和李警官是一伙的?头罩怪人心里不免有些震惊。他努力想看清楚另一个人的脸,脑袋冒险地探出去。老张却突然转过头,吓得他赶紧一缩。 老张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在偷听,依然继续说:“那个丫头,分明在自寻死路,就是死了也怨不了我们,谁叫她要买我们的地。要是这里被开发了,我们的秘密就完了……” “嘘!”另一个人阻止了他。 老张会意地压低声音,之后的交谈,头罩怪人根本听不到什么。待他们离开后,头罩怪人才走出来。他沉思着,老张那伙人似乎正在进行什么阴谋,但与自己无甚关系。 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头罩怪人将刚才的所见所闻在脑海里迅速地剔除了。他走出旅店,左右观察了一下,才脚步疾快地向狐妖的大宅走去。 一路上没遇到其他人,这让头罩怪人感到欣喜。他加快几步,少顷便来到大宅。 平日总有村民逗留的大宅此刻显得出奇的安静。头罩怪人抑制住心里的激动情绪,蹑手蹑脚地走到大宅门口。狐妖会在里面吗?他带着疑问,往屋子里张望。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安静地盘坐在里面。 她在!头罩怪人惊喜得心脏乱跳,他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紧张得直吞口水,手心渗满了汗。 他终于可以单独与她见面了!他必须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些事情,必须问清楚。 “你终于来了!”闭目打坐的狐妖突然睁开眼睛,说出的话令头罩怪人吃惊不小。 他身子一抖,磕磕绊绊地问:“你知道我要来?”他第一次出声,声音听起来竟充满朝气,和他阴森的外表十分不符。 “当然。我是狐妖,我无所不能。” “不!你不是狐妖!我知道你不是!” 头罩怪人着急地想扑到狐妖跟前,还想扯下自己的头罩,不过狐妖却呵斥道:“别放肆!退回去!” 头罩怪人只得悻悻地退后几步,手仍然扯着头罩。 “你用不着拿下头罩我也知道你是谁。” “哦?”头罩怪人很吃惊,“那么你也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吗?” “当然。”狐妖直视过来,那鹰般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她嘴角一抿,似在笑,“你想知道我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女孩。” “那你是不是呢?” 虽然这样问,但头罩怪人心中已经有七八分肯定了。她就是唐紫云,不然,她不可能知道他是谁。他在心里悄然酝酿好下一个问题——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你可以说我是,也可以说我不是。我是狐妖,只不过借用了这个女生的躯体复生而已。” 狐妖依旧在否认。这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他认为对方继续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了吗?你就是唐紫云。” “看来你跟那些人一样,质疑我的能力。”狐妖那双眼睛忽然变得阴森,她注视着头罩怪人,“我说过,我的灵魂只是借用了别人的躯体,而这个躯体已经死去了。” “别乱说!我不会相信的!” 头罩怪人很生气,声音提高了八度。即使大声喊,他也不会担心有人闯进来,毕竟现在大家都在外头。所以,他很不明白,唐紫云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快告诉我,当年……”头罩怪人刚想冲过去,双脚却僵硬得拔不起来。 他张大嘴巴,下巴好像要掉下来似的完全无法控制。在他面前,狐妖正慢慢把脑袋摘下来,抱在手里。 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现在,你还认为我是那个女生吗?” 恐惧好像剪刀般“咔嚓咔嚓”地剪开他的身体,头罩怪人跌坐在地上。他惊恐地睁大眼睛,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浑身发抖。 不……她不是唐紫云,是狐妖!只有狐妖才能硬生生地摘下自己的脑袋,而那颗脑袋还在对自己笑! 头罩怪人迸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哇啊啊啊!” 出了什么事? 听到大宅那边传来惨叫声,我们立即赶了过去。在门口,那个头罩怪人跌跌撞撞地与我们相遇。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后面。 一个身影缓缓地走出屋子,那是刚刚在我们面前演示飞天一幕的狐妖。她依旧一袭白袍,气定神闲地注视着站在门口的我们。头罩怪人看见她,更害怕了,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但很快爬起来逃命似的推开人群跑掉了。 我相信,狐妖肯定对他做了什么。 “狐妖大人万岁!狐妖大人万岁!” 像受到了狐妖的召唤,村民们纷纷走到狐妖跟前跪拜。狐妖挥一挥手,他们才停下来。 “你们刚才竟打算杀死我。你们可知罪?”狐妖的话充满威力,跪在地上的村民们一个个面如死灰,身子直发抖:“狐……狐妖大人……不关我们的……事!请您饶恕我们吧!” 狐妖意外地不加以追究:“我知道,这不是你们的错,是那个警察干的坏事。我不会降罪于你们。” “狐妖大人英明!狐妖大人英明!”村民们非常感激,拼命跪拜。 狐妖又挥手阻止他们:“但是,”她顿了一顿,“不能放过那个警察。” “可是狐妖大人,那个警察已经逃进山里了。” “不,他逃不掉的。你们去准备祭坛,我要举行仪式,”那一刹那,狐妖眉宇间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她停下来,仰望天空深处,脸上掠过一个奇妙的表情,接着又说,“时辰将到,我已看见来自宇宙的凶器,它将夺去那个警察的生命。” 来自宇宙的凶器?这就是第二封黑色邀请函上的预言。 现在,是时候进行下一场盛大的杀人计划了。在我们身边的某个人,平静的脸孔背后却隐藏着邪恶的微笑。 山林里安静一片,四处黑影幢幢。一双眼睛藏在阴暗处,沉默地注视着山下那块被火光包围的空地。 那儿聚集了很多人,正前方有一个方形大祭坛。他们打算做什么呢?好像回应他心中疑问一般,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狐妖要在祭坛举行仪式。”一个人边走过来边说。 李警官听出来人的声音,毫无防备地回过身,他看到同伴从黑暗中走过来,于是问:“举行什么仪式?” “邀请函上面不是说了吗?你将会被来自宇宙的凶器干掉,狐妖就是帮你举行召唤死亡的仪式吧。” “嘁!”李警官不屑地啐道,“那个家伙,真把自己当成法力无边的妖精了呀。” “可是,你不是按照她的命令选择了那封代表死亡的邀请函了吗?” “那是因为……”李警官的神情忽然紧张起来,“我选择那封邀请函是因为狐妖给我看了一块玉佩!” “玉佩?” “不错!那块玉佩就是当年那个女人佩戴过的。狐妖肯定是知道什么,不然她不会故意给我看那块玉佩。她在威胁我,如果我不选那封邀请函,她就要揭露什么!” “哈哈!你想太多了吧。”同伴笑了两声,接着警惕地扫视周围,似乎生怕自己的笑声被别人听见。 虽然这儿是人迹罕至的山林,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同伴不希望自己的计划出现一点纰漏。他冲李警官说:“虽说她不是狐妖,可是她明明在我们面前飞走了呀。” “是啊。这点真奇怪。”李警官抬起手指轻摸下巴,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人不可能飞走呀。” “当然不是飞走的。”同伴出乎意料地告诉他,“我已经知道那个诡计了。” “是怎么样的?” “是这样……”同伴说着,靠近他身边,手伸入怀中。这个动作黑暗里很难察觉,此时在他的衣服内有一把冰冷的利器正蠢蠢欲动,“那诡计太简单了,只不过是预先做了一个穿一样衣服的假人,假人是由好多氢气球做成的。氢气球你知道吧,会飘起来的那种。当狐妖拐进胡同时,她迅速拉断拴住假人的绳子。你注意到没?狐妖今天穿的那件白袍,就可以遮住假人的全身,不让人发觉气球的秘密。” “原来如此。”李警官觉得既可气又好笑,接着问,“可是,就算飞走的是假人,那狐妖躲哪里去了?我当时根本没找到她啊。” “这更简单了。胡同里不是有个后门吗,狐妖就是从那里逃跑的啊。” “不可能!”李警官的声音大起来,同伴又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所幸他选择的会面地点是这样的荒僻,所以这种程度的声响不必担心被人听见,“那个后门我也检查过呀,不是锁着吗?如果狐妖躲进了门里,那她怎么关上外面的铁锁呀?” “你还不明白吗?”这时,一切准备就绪,他说话的语气已经透露出杀意,即使李警官察觉也没关系了,“那是因为有人趁你们仰头看的时候在外面锁上的呀。” “那当时站在门那边的人是……”就像被突然关掉的水龙头一样,李警官张大嘴巴,话语突兀地止住了,“是……是你!你……你是狐妖的同……同伙!” “没错。”同伴冷冷说道,手臂迅速一动,随即手背感受到一股温热黏稠的液体流过,“就是我。” 剧烈的疼痛几乎使李警官当场昏倒过去,他自知死期已到,双手抓住同伴的身体支撑着不倒下去,他要问个明白:“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同伴说出的理由令他犹如晴天霹雳。他总算明白了,狐妖昨天晚上之所以敢拿起他的警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枪,是因为她早就知道那是一把空枪,而他这一习惯只有同伴知道。 “告诉我!”鲜血从刀锋边缘不断涌出,他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失,“你是怎么让狐妖复活的?她当年明明死了,难道你找了另一个人来假扮她?” “哈哈哈。”同伴得意地大笑,“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狐妖是假冒的?当然不是,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女生!” “不……不可能。死人怎么会复活?” “这个问题,你下地府后再问阎王吧。” 同伴将刀拔出来,一把削去了李警官的鼻子…… 而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是:“就算我死了,我的尸体也能证明杀死我的凶器不是来自宇宙的!” 言外之意,他的尸体就是揭穿狐妖鬼话的最好证据。 “白痴……”同伴嘲讽地踢了一脚地上渐渐僵硬的尸体,冷笑道,“就你这种水平的家伙,怎么看得穿我高明的诡计?” 第六章 狐妖石像

第六章 狐妖石像

天空无尽黑暗,遥远的星辰悬挂在虚空之中。山风和月光,透露出一种巫毒教派的神秘气氛,插在祭坛周围的火把熊熊燃烧着,红色的火苗被山风吹得啪啪作响。一群神情肃穆的村民紧紧聚集在祭坛周围。 就在一个多月之前,同样在这个地方,他们亲眼目睹了狐妖的复生。而这次,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们几个人站在外围观看这场祭礼。安小宝和齐木先后到来,在祭坛另一边看热闹,虽然站在一起,但他们看起来互相并不熟悉,几乎没有交谈,连简单的眼神交流也没有。而夏早安一看到齐木,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找他了。 我看了看,发现黄百万不在。穆晓也像才发现似的说:“奇怪,Boss刚才还在附近呀。” “我刚才看见他了,”这时程美妮接话,“就在树林那边转来转去呢。” “难道他进山里去了?”Doctor马望向幽黑的山林。茂密的树林就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黑墙,只有通往山上的小路撕开了一道发出幽光的入口。 “不会吧?”我说,“也许在找小便的地方。” “那怎么还不回来呀?怪事!”穆晓一脸担忧地跑到树林那边喊了几声,随后在祭坛附近察看了一周,走回来还是那句话:“怪事,Boss不见了。” 我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然大家去找找吧?” 大家点头同意,虽然没有谁喜欢性格嚣张的黄百万,但这毕竟关系到人命。而且,李警官目前就躲在山上,黄百万要是遇上他就完了。 几分钟后,令我们担心的事情又多了一件。齐木提供给我们一个消息,他刚才看见头罩怪人沿小路走进了山里。 “真的要进山里吗?”夏早安紧张地抱紧齐木的胳膊,这跟程美妮对我所做的一样。我至今仍不明白,我有什么地方值得程美妮喜欢的。 “以防万一,你们两个女生还是不要进去了。” 不料,这个提议遭到夏早安和程美妮异口同声的拒绝。 “No!It will be amusing!” “我要和齐木大人在一起!” 我皱起眉头,和齐木同病相怜地对视一眼,然后点头说道:“好吧。不过,你们要小心,千万别掉队。” 我们找到几根火把,结队走进了山林里。穆晓和Doctor马走到前头。我们一边叫黄百万的名字,一边紧张兮兮地观察着阴森诡秘的四周,生怕有什么飞禽猛兽扑出来。树影稍微的晃动,都会令我们神经紧绷。 我们离祭坛越来越远,透过树林的缝隙望出去,火光变得隐约、破碎。周围的树木越来越杂乱,连一条山路也没有。因为害怕迷路,所以我们大家尽量一边走一边确认祭坛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我们总算发现了一条小路。 “这里有人走过。”走在前头的Doctor马眼尖心细,马上蹲下去检查起来,“这儿有脚印,还是刚刚留下的。” “是Boss的脚印吗?”穆晓也蹲下去看,“是皮鞋印!Boss穿的是皮鞋!” “别高兴得太早。”我说,“李警官穿的也是皮鞋。” “那还要不要追呀?”夏早安语气里满是紧张。 大家都沉默了。李警官手里是有枪的,要是从这里走过去的人是他,那我们这些赤手空拳的人怎么打得过他? 我张开双唇,勉强挤出声音:“究竟追不追取决于大家的意愿,不如我们投票决定吧。” 穆晓拿出手帕一边擦额头,一边缓缓举起了手:“黄百万怎么也是我的Boss,我不能置他的生死不管。不过,就算你们决定不去,我也不会怪你们,毕竟Boss算不上是一个受欢迎的人……” “你想一个人去找?那太危险了。我陪你一起去吧。”Doctor马说,穆晓立刻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 “我也去!”齐木面无惧色地响应道。 “那我也去吧……”夏早安好不情愿地跟着举起手。 接下来我和程美妮的表态自然是多余的。 我们一行六人继续前进。此时大家的神经绷得更紧了。幽暗的树林包围着我们,营造出令人窒息的气氛。我生生咽下一口唾液,心情紧张之余,竟带着一丝亢奋。当程美妮突然大叫一声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勇敢是装出来的。 “什么事?什么事?”我拼命地挥动火把,双脚也不争气地发抖。 “我的手链掉了!”程美妮低头寻找着。 “就这事?” “可那条手链好贵的,只有在意大利的米兰才能买到的限量版。” “现在不是找东西的时候。”我边说边走到另一个人——夏早安的身后,一下子把趴在地上努力在落叶中翻找的她提起来,“人家掉东西又关你什么事?” “人家是学雷锋做好事嘛!米卡卡,我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的思想觉悟这么低!” “学雷锋个头!你明明就是想偷偷捡了,占为己有!” “哪有!”夏早安死鸭子嘴硬。 程美妮找了一分钟,就放弃了:“Bad luck!只好再去米兰买一条了。” “那快点走吧!”我特意拍了拍夏早安,她才依依不舍地向前走。 没走出几步,程美妮又蓦地发出尖叫。她连连后退,一下撞到了Doctor马的身上。 “怎么了?” Doctor马向前走几步,发现路边垂直的坡面被挖出了一个大洞,里面有一尊面目狰狞的石像。它盘腿而坐,双目怒睁,一双尖尖的耳朵大得出奇,就像狐狸的耳朵。而表面斑驳的痕迹表明它已经在这个地方历尽风霜。大洞宛如一座小庙,刚好装得下约有半米高的石像,洞口则用坚固的木栅封住,像是为了防止石像被人搬动或者有人做出其他亵渎的行为。 “这是狐妖的石像。”齐木走了过去,手伸过木栅的缝隙摸到里面的石像,“县志上有说过。不过……”他停下来,看了看别处,“应该还有另一尊石像。” “哦?” “是山神的石像,就是把狐妖封印在稻草人里的那个神仙。”经过一个多月的研究,齐木对这个村子的历史传说已经了如指掌。 “这么说,这座山里有两尊石像了?”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此时此刻毫无讨论的价值,便催促道,“别说这个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事后回想起来,这真是一件憾事。恐怕没有人想到,那两尊石像竟是解开一连串谜团的关键所在。 大约十分钟后,我们到达了山顶。那条供奉着狐妖石像的小路其实很短,只到半山腰就断了,估计也就几十米。之后我们一阵瞎摸乱闯跑上了山巅,途中,并没有发现黄百万或李警官的踪影。 站在山顶望下去,山下的祭坛清晰地呈现在视野之内。蒙眬的火光中村民们的身影微微摇曳,虔诚的叩拜声远远地传来。祭坛中间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看样子,狐妖要开始仪式了。 时间到了,狐妖心想。她听到口袋里的电子手表发出“嘀”的一声,那是敲响诡计开场序幕的声音。她打心底笑出来。这一抹笑意清晰地勾动了嘴角的肌肉,祭坛边的大多数村民们都看到了她的微笑,他们回应的则是一张张胆战心惊的表情。 “它来了,来自宇宙的凶器……”她停顿了几秒钟,要知道,让一条引火线精确无误地按时工作,不是一件易事。为此,她和同伴曾经煞费心思地试验过许多次,终于将误差降低到几分钟之内。这次,只慢了一分钟,狐妖眼角的余光扫到那簇迅速燃烧而起的火苗,“在那里!”狐妖忽然将正在朝天高举的双手用力地指向某个方向。 村民们的目光像被勾走一般,定定注视着半山腰上突然冒出的一团巨大的火球,直到谁第一个叫起来:“起火了!”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快去救火呀!要是山火蔓延开,那可就糟糕了!” “打消防电话!” “没用的,电话打不出去,入村的山路也没有打通。” 经过几分钟的慌乱,村民们终于变得理智了。 “大家快回家去拿水桶,到河边挑水救火!” 很快,祭坛周围的人便跑光了,只剩下狐妖独自站在冷冷清清的祭坛上。她抬眼注视着那片越烧越旺的山火,视线再往上一些,便看到几把火光急匆匆地从山顶逼近那个火球的位置。 第一个发现火球的人是齐木。大喊之后,我们六个人都发现了,位置好像就是我们刚刚经过的地方。 跑下去的途中,我们又遇见了那个狐妖石像。那是我们之前走过的小路,一个巨大的火球就在距离狐妖石像不远的地方熊熊燃烧。而火球旁边,有一具正被火舌吞噬的尸体。尸体脸庞朝下,落在旁边的第二封黑色邀请函正在燃烧,发出幽幽的蓝火。空气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啊!死人啦!”随着尖叫的尾音,夏早安一头歪进齐木的怀里,又晕过去了。 “是陨石吧!”穆晓不敢确定地看着前面的火球,那是一块大石,起码有几吨重,“难道这就是狐妖说的来自宇宙的凶器?” “真是……太夸张了啊!”我不得不承认,狐妖居然连陨石也能动用,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抬起头,林子上方的夜空一片暗淡,已经看不见一颗星辰。 火越烧越旺,热浪一波波朝我们袭来,被烧着的树苗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火势越来越大,倒在陨石旁边的尸体倘若不及时拉出来,恐怕会被烧成焦炭,到时候将给鉴证工作带来更大的难度。我们三个男生商量过后,冒着温度灼人的火舌,准备将那具尸体拉到安全的地方。 就在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的时候,一个黑影忽然从角落里跳了出来,慌张地逃向另一边。大火清晰地照亮了那人的背影,那家伙显然是头罩怪人。 突然,火场的另一头也跑出来几个人影,是几个提着水桶的村民。他们和头罩怪人相遇,双方愣了愣,头罩怪人便匆忙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赶来救火的村民顾不上他,急匆匆地将水桶里的水泼进大火里,转身又跑下山,随后,越来越多的村民提着满满的水桶来到了。忙活了半天,火势却没有减少的趋势,看来单靠人力无法阻止这场大火。 “It is ing!”程美妮突然响起的喊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我们朝她看去,只见她手指着夜空,随即,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我们的头顶正上方出现,同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嗡嗡声。 “是什么……”我刚开口问,却马上被从天而降的大水劈头盖脸地淋了个正着。 除了程美妮,所有人都遭殃了。程美妮不客气地捧腹大笑:“哈哈……是救火的直升机啦!” “直……直升机?”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程美妮却立刻提醒道:“Be careful!”没反应过来的我们又一次被大水淋透了。 “哇啊!”夏早安,不,是爱迪生也被泼醒了,从地上跳起来。“哪来的直升飞机?”他叫道,跑到安全的地方才往天空望去。 一架直升飞机刚刚离去,另一架直升机便迅速过来补充,嗡嗡的声音始终不绝于耳,螺旋桨产生的巨大气流仿佛要把树木连根拔起。 “是我call它们来救火的呀!”程美妮说。 “这个县城的消防队有这么多先进的消防直升机?” “No,No,you''re wrong,这是我的私人直升机。” 我这才想起,刚才跑下山的时候,远处就有嗡嗡的声音传来了。 “等等……你是怎么联系你的私人直升机的?我们的手机在这里不是都没信号吗?” “因为我的是卫星电话呗。”程美妮告诉我们,她的家族拥有一家海外电讯公司,而她的手机就连通目前正在地球轨道上运行的某颗私人卫星,自然,通信功能就非一般的手机能比的了。 “那上次干嘛不用它来报警?!” “我这个电话是不跟外人联系的。”大小姐程美妮竟然用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来回答。 不过还真多亏了她的这些消防直升机,这场山火才被扑灭了。那块横在小路上的大石开始冷却,冒出阵阵白烟。有些树木烧成了焦炭,只剩下黑乎乎的枝桠朝天空伸展。 大汗淋漓、灰头土脸的村民们带着匪夷所思的神情,注视着眼前的一幕。谁也不敢靠近那块大石头一步,他们睁大的眼睛里流露出难以形容的畏惧。 “狐妖大人说的是真的!天上真的掉下了凶器!” “我们不能再质疑狐妖大人了,不然我们也会遭殃的!” 那些仍对狐妖的法力心存怀疑的村民们,此时也彻底信服了。因为这块大石就是最好的证明,谁也不能解释它为何凭空出现在这里。爱迪生沿着大石来回走动,也是一脸的费解。虽然他是个心思缜密、智商出众的人物,但这块大石却像嘲笑他一般成为了一道难以破解的谜题。 “我们上山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这块大石。它这样显眼,我们不可能会忽略。短短十分钟后,它就出现了,凶手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法呢?”他边分析边思考着。 “这块不是陨石吗?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呀!”穆晓刚说完,马上便遭到了爱迪生的否定:“不,这不是陨石。所谓的陨石,是地球以外未燃尽的宇宙流星脱离原有运行轨道或成碎块散落到地球形成的。它经过大气层的高速燃烧,表面温度达到几千度。而这场山火只是很普通的一场大火,温度远没有那么高。而且,陨石表面有两个主要特征,就是熔壳和气印,这块大石头上根本看不到这两个特征。” 一番专业的推断从这个高中女生的口中说出来,其他人惊得目瞪口呆。 “可是,这块大石头是怎么起火的?”齐木问道。 “很低级的手法。”爱迪生不屑地笑了笑,“就是在石头周围浇满了汽油。凶手虽然想伪造成陨石坠落的假象,但是很失败……不,或者说,他认为就算被人识穿这是一块假陨石也无所谓。” “他是故意的?” “也许吧。”爱迪生紧皱的眉头不曾舒展开,“问题是,凶手是怎么弄来这块大石头的。这样的大石头,起码得十几个人才能搬动,这么繁重的工程,居然能在十分钟内就完成,实在匪夷所思。” “会不会使用了某种工具?”我也加入讨论中。 “譬如?”爱迪生盯着我问。 我说:“譬如飞机什么的。” “没错,除了人力,用飞机运来是更简单快捷的途径。但是,在起火之前,我们并没有发现飞机。就像我们刚才看到的,它的飞行会产生很大的动静,我们不可能忽视。现在,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这块大石原本藏在小路的哪个地方,待我们上山后,再有人把它搬来这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感觉这个可能性不高,随后爱迪生便把我的话头接了过去:“这样一来,凶手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群人。毕竟要搬动大石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我觉得这不太可能,因为当时所有的村民都在祭坛那儿,如果缺席了那么多人,一定会被发现。根据我的判断,凶手一直是单独作案的,他是个智慧极高的罪犯。该死!”他忽然懊丧地骂起来,“那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呀?” 他看似很生气,但随后几秒,态度却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他竟乐呵呵地笑了:“有趣,有趣!好久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了!” 喜怒无常的怪胎!我心想。 我身后的Doctor马抿抿双唇,脸上掠过一丝疑惑。 和那个人好像呢!眼前的这个女高中生简直就像是那个人的翻版。说话的语气、举止,甚至那双敏锐的眼神……那个人的脸庞和笑声突然从记忆中浮现,她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个人从脑海里甩出去,甩得远远的,然而这却改变不了她深深思念着他的事实。 爱一个人,便犹如把他砌成生命的一块拼图。有一天,他离去了,她的人生便从此残缺。 尸体脸部朝下,因此没有被火烧毁。从面貌辨认得出,那是李警官,而且像狐妖传说的那样,他的鼻子被削去了。 根据Doctor马对尸体的检查结果,死因是由利刃刺杀造成的致命伤。虽然尸体就在大石下,但并没有一丝被砸的伤痕,凶手连把尸体伪装成被大石砸死的工夫也懒得去做。或许正如爱迪生所说,凶手根本不必再对现场做更多的伪装工作,那块“天外飞仙”一般的大石头已经足够让人想破脑袋了。 犯罪时间为晚间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正好是祭礼前后。大火毁灭了一切证据,尸体不能告诉我们杀死他的凶手是谁,只留下一个跟陨石一样巨大的难题等待着我们去破解。 凶手到底是怎么令一块几吨重的大石头瞬间出现的呢? 爱迪生曾经这样推测凶手的心理状态。他认为凶手是个极为自信的家伙,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设计出一个完美的诡计。有些时候,他会故意让人发现破绽。比如在陨石杀人的这个诡计里,他摆明了是想让人知道这是一个假象,但就是没有人能够解开其中的谜团,连爱迪生对此也是一筹莫展。 从山上下来的途中,他不时叹息,我很少见到他这副烦恼的模样。他的眼睛会突然发亮,像想到什么线索,但几秒后又迅速地暗淡了。 走出进山的那个路口,我们看看时间,已经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夜很深了,村民们陆陆续续地走在前面,月光洒落在田野和沉睡的村庄上,呈现出别样的静谧。 程美妮一边走着一边像孩子那样把脑袋放在我的肩膀上,似乎睡着了。 我说:“先去找头罩怪人吧。” 程美妮抬起头,看到我的脸正对着爱迪生,于是又恢复了依附在我身上的姿势。看她一副满足的神情,看来我身为一个抱枕是相当合格的。 爱迪生从沉思中转过脸:“找头罩怪人?” “你忘了?刚才我们几个男生去把尸体拉出火场的时候,看到头罩怪人就在那里呀。” “真的?”爱迪生显然没有这个记忆,或许是夏早安那一刻已经晕过去的关系。现在他兴奋异常,“你是说,头罩怪人藏在案发现场?” “是这样没错。齐木和穆晓也看到的,是吧?” 他们俩一起颔首,Doctor马表示她也见到了。 “那他就是最大的嫌疑犯了,我们快回旅店去。” 爱迪生脚步快起来,几乎是在跑,我们也跟了上去。 刚到旅店门外,一个身影就慌慌张张地夺门而出。头罩怪人正背着一个大麻袋,似乎打算逃离这里。 “别想跑!”我们几个人顿时分散开,堵住他能逃跑的路线。不得已,头罩怪人又退回到旅店里。 “别过来,不然,我可不客气了。”头罩怪人掏出一把刀,在我们面前胡乱挥舞。他大声咆哮,语气却比我们更加恐惧。 “你逃不掉的!”爱迪生毫不畏惧地走上前。 “喂!我叫你别过来!”头罩怪人被爱迪生的气势完全压制住了。他越退越后,最后从楼梯跑上了二楼。这个旅店没有后门,这时,一扇门在他的身后打开了。 “吵什么吵!”黄百万揉着睡眼,破口大骂,一抹锋利的刀光冷不防地从眼前闪过,随即喉咙被抵住了。 “你……你想干什么,别乱来啊……”黄百万顿时脸如死灰,两脚发抖,睡意全无。 “Boss!”穆晓着急地上前一步,立刻被头罩怪人喝止了。 “别过来!你们通通给我让开,不然,我就要这死胖子的命!” “让开是可以,不过,你还是逃不掉的。”爱迪生认真地奉劝对方,“现在山路还没打通,你怎么逃出这个村子?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吧。坦白从宽嘛,说说你是怎么杀掉李警官的!”他双手抱胸,作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没有!”头罩怪人怒吼道,“我没有杀那个警察!” “哦?”爱迪生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既然没有杀人,为何还要跑?而且,你当时为什么在案发现场?” “我到那里去是……是因为我看见了大火,所以赶过去看个究竟。我要跑还不是害怕被你们误会!” “听起来倒合情合理。”爱迪生说,“那你路上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影?” “没有。” “火光或者手电筒什么的也没看见?” “没有。” “那真是可惜,这说明,当时在半山腰只有你一个人的可能性很高。”爱迪生虽然在叹气,嘴角却流露出旁人无法猜透的笑意。 而这个分析大大刺激了头罩怪人,他立刻大声嚷嚷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可我不是凶手!让开,你们全部让开,不然,我就杀了这个死胖子!” “等一下,”爱迪生的表情看不出是要阻拦还是打算让路,他依然站在原处,不紧不慢地说道,“要逃跑或者杀人,请随便。不过,有个问题我得搞清楚。黄百万……”他有事要问黄百万,而这个有钱人早就吓得两腿发软,几乎站不住了,全凭头罩怪人死力拽住才没瘫下去。 “什……什么?” “我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到山里去?” “你胡说什么呀?我根本没到山里去。”黄百万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离喉咙只有两三厘米的刀锋。他真搞不懂这个白痴女高中生为何现在扮出一副大侦探的模样。 “可是,今天晚上你不在祭坛那里呀!”爱迪生不依不饶地追问。 黄百万已经超烦了:“我困了,就先回来睡觉,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几个快点让开,不然这混……这位大哥真的会要了我的命!”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爱迪生竖起一根手指头说。他慢条斯理的态度简直让头罩怪人和黄百万想撞墙。 “滚开!”头罩怪人的精神状态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们都有点担心,于是纷纷让开身子。爱迪生倒好,依旧不管不顾地挡在前面,非要弄清楚他心中的疑问。 他问道:“头罩怪人,这样称呼你实在情非得已,因为我们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虽然你在旅店登记簿上写的是高东海,但我认为这个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你到底是谁?” “你管不着!” “那让我猜一下好了。”爱迪生笑了笑,手指抚摸着下巴频频点头,“我一直很奇怪的是,为什么你要带着头罩呢?原因可能有两个,一,你是个丑八怪。” “哈!”听到这个原因,程美妮立刻掩嘴偷笑。 见头罩怪人没有反应,爱迪生继续分析:“另一个嘛……你有一个必须不能让人看见你真面目的理由。一旦这个村子里的人看见了你,就会认出你的身份。而你的身份显然不是光明正大的。你也许曾经做过什么坏事,或者卷入过什么事件。” 在爱迪生凌厉的逼视下,头罩怪人却依旧不为所动。 “我想,你应该和四年前的那件案子有关吧。你是那五个死者当中的一个呢,还是那个曾经被警方当做嫌疑犯的男生?” 这句话终于对头罩怪人造成了冲击,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如果摘下头罩,就可以看到他的脸孔有多么的震惊。他真不敢相信,一个高中女生居然能轻易地猜到他的身份。 没错,他就是当年幸免于难的第六个学生——郭楠。 尽管被对方猜中,郭楠依然不打算揭开谜底。那丫头只是猜猜而已,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他却看见爱迪生笑了,那是一种了然于胸的笑容。 “快……快点给我让开!”头罩怪人拿着刀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这一次,爱迪生很爽快地让开了身子。 头罩怪人顺利地挟持黄百万下了二楼。赶来的村民们对这种事情毫无经验,带着惊慌的神色纷纷让道。待头罩怪人离开旅店后,我们才追出去。 黄百万瘫坐在旅店外不远的路上,而那个身影早已消失在深深的夜色中。 “嗡嗡”的响声像是一只巨大的蜜蜂在天空盘旋。狐妖抬起头,只见一架直升机在她的视线里慢慢下降。稍倾,机翼的高速旋转声安静下来,直升机似乎停在了村口的那片空地上。看情形,是有什么人要来了。 是要来揭穿我的阴谋吗?不,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充其量是个知情者而已。真正杀人的是那个家伙。那个人说过,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不过,就算把我当做真正的凶手也无所谓。本来我就该在四年前死去了,我的复活,是为了那些死不瞑目的朋友。来自地狱的复仇之火将摧毁那帮坏人的灵魂。昨夜的诡计十分成功,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事情的真相。那个人说得对,这个计划是天衣无缝的。但,那人还说过,必须要留意那个叫夏早安的女生。为什么呢?她有什么特别?脑子里纠缠着各种思绪,狐妖没有注意到身后悄悄逼近的黑影。 一双沾着泥巴的运动鞋静悄悄地走在地板上,不发出一丝声响,一只渗满汗水的手正攥紧了匕首逼向她。 狐妖转过身,“啊”,她的嘴巴很快被人给捂住了。 有个声音在耳边恶狠狠地问:“是不是你杀了他,是不是?” “嗯哼……嗯嗯……”狐妖说不出话,鼻子只能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试着挣扎,结果对方的力气更大了,勒得她的胳膊生疼。 这个人是谁?声音好熟,一时半刻,她想不起来,也没有机会让她去思考了。一把刀从身后冒出来,高高地举在空中,又狠狠地刺下来。 “去死吧!” 刹那间,阳光中仿佛出现了一道黑暗的地狱之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来。 头罩怪人及时冲了进来。他敏捷地打掉那把挥向狐妖心脏的刀,然后朝那个准备行凶的人扑过去。狐妖跌坐在地上,惊愕地看着两个头罩怪人在屋里纠缠打斗,分不清哪方是敌,哪方是友。但她看得出,有一方占压倒性的优势。不一会儿,另一个头罩怪人跳出破窗逃之夭夭了。剩下的那个头罩怪人捡起落在地板上的刀,走到狐妖跟前。她突然感觉肺部一紧,倏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以后小心点。”头罩怪人扯掉头罩,露出了真面目。 原来是同伴! 狐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问:“刚才那个人是谁?他为何要杀我?” “这个我也不清楚,看来那个人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哦?” “大家都想到了利用头罩来掩饰自己的真正身份。” “那么,真正的头罩怪人呢?” “他早就逃进山里了。有必要的话,可以让他当替死鬼!”同伴脸上露出阴险的笑意。 狐妖大吃一惊:“不,不能这么做!郭楠是无辜的!” “郭楠?就是四年前幸存下来的那个男生?” 狐妖点点头,告之头罩怪人那次来找她质问的情形。 “那你没有泄露我们的计划吧!”同伴紧张地说,“你怎么搞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跟我汇报,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的同学就白死了!” “对不起……不过,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坚持说我就是狐妖,而且,郭楠好像也信以为真了。我在他面前把脑袋摘下来,他就被吓得跑了出去。” 同伴哈哈大笑:“你用了那个把戏,郭楠不吓坏才怪呢!不过,以后如无必要,就不要随便使用把戏了。” “为什么?” “我告诉过你,要留心那个叫夏早安的女生,她不是一般人。” “可在我看来,她好像只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呀。” “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她可是个十分聪明的家伙。今天早上她叫来了直升飞机,目的就是来验证你的身份。” “啊!”狐妖的脸轻微变色。 “不过,你无需紧张,我相信他们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你是怎样复活的。问题是,待会儿见到你的父母,你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我的爸爸妈妈来了?”四年没见,他们过得怎么样了?狐妖的眼眶顿时盈满了泪水,这一点也不符合她一贯冷酷阴森的外表。 同伴温柔地小声提醒她:“我就是担心你会穿帮,所以提前来告诉你,到时候见面,你就装作不认识他们。这是那些人的圈套,他们就等着你露出破绽呢!” “我知道了。”狐妖擦去眼泪,“放心,我不会露馅的。” “这样才对。”同伴感动地说,“你放心,这件事结束后,你就可以回到父母身边了,和家人团聚……”他的语气变得伤感,眼里泛起一丝泪光,但很快被他擦掉了。 远处出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他们来了,我得走了。”同伴戴上头罩,跟刚才那家伙一样,跳出破窗消失在屋外的树林中。 狐妖刚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衫,便看见一行人走到了门外。大概有七八个人,包括她的父母。他们比以往老了许多,两鬓出现了不少白发。 四年来,他们一定对我牵肠挂肚吧。狐妖强忍住泪水,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她的父母一脸惊愕,母亲身体颤抖地走上台阶。 “你是小云,你是我的女儿!”母亲激动地跑过来,一把把她拥进怀里,随即,温热的泪水刷刷地落在她的肩膀上。 母亲久违的体温令她留恋,她心中的防线差点就崩断了。不行,这时绝不能为之所动!带父母来的那几个人正谨慎地观察着这一切。狐妖用眼角瞥了一眼夏早安。这个女高中生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正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同伴说过,别被她的外表给欺骗了。而站在夏早安旁边的男生和女老师则眼神犀利地盯着自己,还不时和旁边一个新面孔的大叔进行眼神交流。她必须让这个计划顺利地进行下去。狐妖鼓足勇气,用力推开了母亲。 “这位太太,你搞错了,我不是你的女儿。”她担心自己的表情不够冷漠。 母亲睁大眼睛呆愣在原地:“你不是我的女儿?不可能!你分明就是我的小云!对吧?她爸,我没有看错吧!”母亲向一旁的父亲寻求帮助,父亲欣喜地点点头。 “你就是我们的小云啊!” “你们别太放肆了!”狐妖狠心地一甩手,转身走进屋里,在平常的位置上盘膝而坐。其他人马上跟了进来。 “我是狐妖,不是你们要找的女儿!”她冷冷地抬起眼睛,说话的声音毫无温度。 “不可能!”母亲十分肯定,“你右边的肩膀上是不是有块红色的胎记?” 面对母亲的质问,狐妖不慌不忙:“没错,我右边的肩膀上的确有块胎记,那又如何?” “那你就是我的女儿啊!”母亲又激动地上前几步。 狐妖马上阴笑几声,说:“可笑!我当然不否认这个躯壳是你们女儿的,可我是狐妖,你们应该听过什么叫借尸还魂吧,你们女儿的灵魂早就轮回转世了。” “不!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真有这种事情?” 这似乎很难令对方相信。狐妖很想再次使出那个吓人的把戏,但她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一来,恐怕会吓坏父母,母亲的心脏一向不太好;二来,在这么多人面前出招,弄不好会被看穿。 “要注意夏早安!”同伴的提醒又萦绕耳边。于是狐妖轻轻闭上眼睛,表情沉稳地说:“我是村民们所爱戴的狐妖大人。我法力无边,这是许多人都亲眼见过的。尽管你们激怒了我,但念及你们爱女心切,我不会追究的。倘若你们还要纠缠不休,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像举起利器一般,狐妖突然掏出什么,在阳光下倏地出现一个长方形黑影——黑色邀请函。 “你们两个老家伙胆敢再冒犯我狐妖大人,我会让你们死得很惨。” 听到这样的话,母亲呆立在原地,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狐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你难道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想加害吗?”Doctor马大声训斥道。 “又是你们在搞鬼!”狐妖阴狠地瞪着Doctor马和米卡卡,不愉快的神情在脸上表露无遗。她恨他们为什么要把父母拉进这场漩涡里。 “你们还是对我有所怀疑,对吧?” 同伴说得对,这些人不好对付。狐妖忽然一笑,这突如其来的笑容不仅对方,连自己也觉得意外。狐妖不无讥讽地说:“哈哈,虽然你们怀疑我的法力,可是你们好像还没有解开那些谜团吧。千里杀人,信封预言,昨天晚上的天外飞石,你们对这些不解之谜有头绪了吗?” 狐妖的嘲笑令我和Doctor马感到无地自容,一脸尴尬。她说中了,至今我们一个谜团都没有解开。 但,有一个就要解开了。 “能让我们采集你的血液样本吗?”Doctor马身后跟着两个穿白大褂的人,衣服上的胸口位置印着“鉴证科”的字样。 “当然能!”她说。 这个回答出乎Doctor马的意料。狐妖似乎猜透了她的用意,而且显得气定神闲。Doctor马是想将狐妖的血液拿去与四年前的样本以及唐紫云父母的DNA做比对。无论怎么高超的诡计,都将在科学的验证下被揭开面纱。 然而,狐妖信心十足的表情却让Doctor马犹豫了,她陷入了迷惑不解中。狐妖应该知道,待DNA结果出来后,她就原形毕露了。可是,她为什么还肯接受这个请求呢?Doctor马本以为对方会百般推脱的,没想到事情出奇的顺利,专程赶来的两位鉴证科旧同事只用了三分钟就采集到了狐妖的血液样本。 “十二个小时内就能出结果,到时候通知你。Doctor马,我们先回去了。”他们和Doctor马分手道别。 那支保存了狐妖血液的试管就放在密封的铝箱里。 旅店的客厅里,直升机的声音渐离耳际,来自爱迪生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他用程美妮的卫星电话和身在稻草村外的孟劲大叔联系,吩咐他做两件事:把唐紫云的父母以及鉴证科工作人员带过来。没想到,事情的后续发展出乎众人的预期。 狐妖在见到父母时面无表情,好像不认识对方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呢?突然见到四年不见的亲人,不可能表现得这么若无其事呀。”孟劲大叔双手捂着茶杯,良久才喝了一小口。 我们对此同样迷惑不解。爱迪生的本意就是让狐妖与父母突然相认,观察她的反应。然而,现在这个结果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连唐紫云的父母也承认:“她的确长得和我的女儿一模一样。可她的眼神……好像另一个人。” 如果狐妖真是另一个人,那自然能解释她刚才冷漠的待人态度,但又怎么解释她的外貌长得和唐紫云一模一样呢?难道连亲生父母都会认错自己的女儿吗?如果狐妖真是唐紫云,那更奇怪了,且不说她对父母的反应,最大的问题是她明明四年前死了,怎么又活过来了?这根本就是相互矛盾的命题。 或许是世界上有一模一样的人,或许是死人复活。 所有谜团跟进入了死胡同一样,看不到出口。 我们待在旅店的大堂里,一边吃午饭,一边讨论案情。 孟劲大叔一个劲儿地感叹:“没想到李警官死得那么惨,那块大石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呀?刚才我也去看过那块大石,要搬运那么大的石头,恐怕得用机器才行吧。” “张叔!”Doctor马朝正经过庭院的老张挥了挥手。 他走了过来:“嗯?” “想问你一下,山上的那块大石是本来就有的吗?” 老张摇了摇头:“不是,我长这么大了,还没见过这村子有那么大的石头。” 如此看来,那块大石确实是凶手运过来的。这么大的行动不可能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Doctor马接着问:“那么,在发生命案之前有没有什么大型的汽车,譬如起重机什么的,又或者一大群陌生人进村?” 老张想了一下:“这倒没有。虽然这之前是有不少人开着汽车进来看狐妖大人,不过不是你说的那种情况。” “那凶手是怎么把那块大石运到山上的呀?” 解题的线索在这里就卡住了。 老张说:“那块大石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吗?狐妖大人也是这样说的呀。”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子的。要跟受到狐妖迷惑的老张说清楚情况,那恐怕得大费口舌。于是,我们谁也没有回答,只是无奈地发笑。 现场出现短暂的沉默。这时,一个人的声音闯了进来。 “喂!”穆晓走向程美妮,“Maggie小姐,能借你的卫星电话用一下吗?我想打个电话,真的很急。” “Sure!中国有句古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茅台嘛!”程美妮爽快地作出OK的手势。我差点跌倒。 穆晓接过电话后,走到庭院开始拨打。 程美妮美美地翘起鼻子:“没想到我在这里的作用还蛮大的嘛。这是不是叫不鸟则已,一鸟惊人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是呀。”我苦笑着配合她,同时赞扬地说,“多亏你没有继续坚持这个电话不和外人联系的原则,我们才能顺利联系到孟劲大叔,才能叫直升飞机把唐紫云的父母接来。不过,我们的计划好像没成功。”我一声叹息。 Doctor马扬起眉毛,没那么失望:“不一定,毕竟我们采集到了狐妖的血液样本,只要鉴证科的同事做过化验,那事情就能水落石出了。” “说到直升飞机,”刚要转身走开的老张想到什么似的对我们说,“我记起一件事情,不知道对你们破案有没有帮助?” “是什么?”我们异口同声地问。 “那是十多天前的事情。当时是深夜,我起来撒尿,忽然听见头顶有嗡嗡的声音,刚抬头,便看见一个很大的黑影飞了过去。” “是直升机?”我迫不及待地问。 “可不是嘛!” “没看错?” “怎么会?”老张语气坚定地说,“它就从我头顶飞过,离这么近,我又没得老花眼。而且,‘嗡嗡嗡’的声音跟今天早上的直升机一模一样。对了,我还记得那直升机下面好像吊着什么东西。” “兴许就是那块大石头!”我兴奋起来,这确实是个令人欣喜的情报。 到目前为止,算是搞清楚凶手是怎么把那块大石头运到山上的了。但疑点还是那个——大石头是如何突然出现在小路上的。 我又问:“张叔,那这些天你们村民上山,没有看见那块大石吗?” 如果是十天前就运来的石头,应该很难逃过上山村民的眼睛。随即,老张给出了解释:“我们村民一般不会走那条小路。” “为什么?” “因为那条小路上有狐妖的石像。村里人一直认为,走那条小路会遭受厄运。自从出了那件事情后,更没人从那儿经过了。” “那件事情?”我刚问出口,Doctor马便“啊”地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四年前那些尸体就是在离狐妖石像不远的地方发现的!” 老张点头,脸上的肌肉轻微地抽搐了一下:“所以,我们从来都是走有山神石像的另一条路上山的。” “啊,这个我们听说过。那座山上有两尊石像。话说回来,那两尊石像是谁做的?” 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我们从没见过山神的石像。 老张用手指挠挠下巴:“应该是村长的老祖宗很久之前做的了。” “村长的祖先?” “没错,那座山是村长的产业。那老头儿不知咋想的,居然想把那山头给卖掉。要知道,那儿可是全村的风水命脉所在呀,要是房地产公司把那里给铲平了,肯定会触怒狐妖大人的,到时候我们全村可就遭殃了!” 说到这里,老张的目光咄咄逼人地瞄向程美妮,那眼中的杀意犹如匕首一般要刺中对方的要害。程美妮对此却毫无察觉,不知道她是太善良而无防人之心,还是神经太大条了。 所以,老张之所以对程美妮不满,是因为担心她买下那座山进行开发从而触怒狐妖。可我马上又想到,既然如此,为什么老张对黄百万的态度没这么恶劣呢? 进行中的思绪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掐断。庭院中,穆晓对着手机大喊:“什么?有遗嘱?”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不能从这巨大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在原地站了半晌,他才唯唯诺诺地回应电话那头的听者,然后挂了电话,失魂落魄地走了过来。 由于他的表情太过失望,程美妮好心地问道:“Are you OK?” 穆晓像是没听到,嘴里碎碎念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出了什么事?”他对我的问题也完全没反应,茫然若失地转过身,步伐突然急促起来。 “我要告诉Boss!”他跑上二楼。不一会儿,楼上的房间传出乱摔东西的声音和黄百万歇斯底里的大骂。接着,黄百万急匆匆地跑下了楼。 “把手机给我!”他根本不是请求,而是命令,不等程美妮作出任何反应,他就野蛮地抢过了手机。 “Hey!Hey!”程美妮对黄百万的粗鲁行径不满地嚷嚷起来。 这时黄百万已经拿着手机跑到庭院中,声音在空气中颤抖着:“刘律师,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有遗嘱?那遗嘱的内容是什么?”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有权利知道!” “什么?只能在10月26日那天才公布?” 黄百万懊恼地挂掉手机,脸色难看至极:“那个臭女人!混蛋!”他仰头朝天,青筋暴出地咒骂着谁。我们则对他和穆晓刚才的表现很感兴趣。 遗嘱,10月26日,这些词汇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安的因子呢? 这时,安小宝走过来找老张:“老板,我捡到了这个。” “哦?”老张接过来,嘴里小声念道,“这不是学生证吗?哦,齐木,东江中学。” “东江中学?”Doctor马吃了一惊,霍地站起来。 “东江中学咋了?”我们对她过激的反应感到困惑。 “给我看看。”她夺过老张手里的学生证,认真地确认了一遍,“真的是东江中学!” “到底怎么了?”我问。 她看着我们,扬扬那本红色的学生证:“东江中学就是四年前那些学生就读的高中。” “这么说,齐木和那些学生有个共同点了,他们就读于同一间高中呀!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联系?”孟劲大叔又习惯性地摸起下巴上的稀胡茬。 “确实很可疑。不过,我们也不能太早下定论。啊,糟糕!”我发出惊叫,大家看着我,“夏早安刚刚去追齐木,如果齐木是凶手,那她现在的处境不是很危险吗?” 就在我们说话的同时,一个人影正躲在山上的树丛里,静静地看着那个边走过来边喊着齐木大人的高中女生。 山林安静极了,各种树木的枝叶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被树叶分割而成的一束束光线犹如静止一般,尘埃明亮地跳着舞蹈。夏早安越走越深,她开始担心自己迷路了。 “齐木大人,你在哪里?” 刚才明明看见齐木大人提着笼子进来的呀,现在却不见他的踪影了。啊,前面有一条小路。夏早安走过去,随即发现小路边安放着一尊石像。跟那天晚上她们上山见到的狐妖石像一样,这尊石像也是放在坡面挖出的小山洞里,洞口同样安装着木栅。不同的是,这尊石像更加慈祥安和,显然,这是山神的石像。 夏早安一门心思地端详着石像,丝毫未察觉到有个人影已悄悄地走近她的身后。那个人捂着嘴巴,几乎要笑出来了。 “哇!” 突然冒出来的喊声吓得夏早安胆战心惊,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那一瞬间,她脆弱的心脏仿佛停止了,感觉灵魂几乎要脱离了身体。夏早安惊魂未定地抬头一看,只见那个人拍着手大笑:“吓到了!姐姐被吓到了!” 晕菜!居然是豆豆! “喂喂,小不点,敢捉弄我,我打你屁股!”夏早安跳起来,装腔作势地要报仇。 豆豆却双手一叉腰:“你要是敢打我,我就赶你出村哦。哼哼,我是这里的老大!” “大你个头!”夏早安一把搂住豆豆,不让她逃跑。豆豆双脚乱踢:“喂喂,我是受人尊敬的姨婆耶!要是让我的侄子侄孙知道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嘁!我会怕你这个小屁孩呀!”本来夏早安只是想吓吓豆豆而已,不过,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一把脱下豆豆的裤子,又小又圆的屁屁露了出来,“哇哈哈!我要打你五十大板啦!”夏早安奸诈地笑道。 “不要!爷爷,快来救我呀!” “求你爷爷,还不如求我放过你。”夏早安嘻嘻地笑道,“快跟我说,美丽大方的姐姐,请你放过我。” “才不!”豆豆脾气很犟。 “不说,我要打了哦!”夏早安作势扬起手掌,“哟!疼!”自己的后脑勺倒先被敲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 “喂,谁?”夏早安松开豆豆,回头一看。一个仪容威严的老人正举着拐杖打下来,夏早安赶紧往旁一躲,“哎哎哎!老爷爷,你别乱打人呀!” “爷爷!打她!就打她!”豆豆提起裤子,跑到老人的身边撒娇。 原来老人是豆豆的爷爷,也就是村长啰。夏早安立刻开始嬉皮笑脸,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 “丫头,你在这里干什么?”村长的口音稍稍带有本地的方言。他大约七十岁,额头宽阔,头发花白,眼睛精明而灵活,看起来充满活力。 “我迷路了。”夏早安如实回答,“我跟在我朋友后面进来的,可是,他不见了。” “你的朋友是不是拿着笼子抓狐狸的那个男生?” “对,对,你在哪儿见到他的?” “在山的另一边,不过,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跑哪儿去了。这山头太大,你还是回去吧,要是真迷路可就糟糕了。” 夏早安点点头,跟在爷爷后面往山下走去。 刚走出几步,村长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闪闪的东西,问:“丫头,这是你的吗?”躺在他手心里的是一条精致的手链,明亮的光泽尽显昂贵价格。 “这不是……”夏早安马上想到这条手链就是程美妮昨晚丢失的那一条,但她的贪念又蠢蠢欲动了,她接过手链时竟然毫不脸红地说,“没错,是我的,居然找回来啦!真是谢谢爷爷您啦!” 她迫不及待地把手链放进口袋里,同时脑子也迅速地转动起来:要是放到网上出售,一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你在哪里丢的?”虽然已经把手链归还,但村长还是多留了心眼,问道。 夏早安当然答得上来:“就是在狐妖石像的那条小路上弄丢的呀,这还是我专门托人从米兰买回来的呢。”说这样的话,夏早安居然一点也不脸红。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脸皮原来这么厚了。 “那条小路?奇怪!” 为什么会奇怪?可是村长的确是在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就像警察审视小偷似的。夏早安感到浑身不自在。 “有……有什么不对劲吗?” 难道我冒领失物的罪行被识穿了?从村长睿智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夏早安绷紧了神经。 只听到村长问:“昨晚,你们从那条小路上山了?” “没错呀!下山的时候,路上突然就出现了一块大石头,你说奇怪不奇怪?”夏早安故意转移话题。 “这件事情我听豆豆说了,听来的确很奇怪。我对这座山头了如指掌,也从没见过那么大的石头。真不知它是从哪里来的?” “从天上掉下来的呗!狐妖不是作出那样的预言了吗?” “也许吧。不过……”村长突然一顿,“能告诉我昨天晚上事情的详细经过吗?” 于是,夏早安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只讲述到看见死人那一刻。之后她就晕掉什么都不知道了。 村长停在原地一脸沉思,颌部的那条方形线似乎更加严峻、更加冷酷了一点。片刻他说:“或许是一起凶杀案也说不定。”他的眼睛突然闪闪放光,像鸟一般敏锐。 “是凶杀案没错呀。我们学校的校医Doctor马检查出那个李警官是被人用刀捅死的。可问题是,那块大石头怎么出现的呢?除非超人才能搬得起那么重的石头。”夏早安一副对这个话题兴趣盎然的样子,其实她仍在担心冒领手链的事被村长发现,所以才与他热烈地讨论。 “不,我是说,凶手也许是用了那个办法使大石头出现的。”村长的语气平淡,但眼神仍旧锐利。 “什么办法?”这下子,夏早安真的感兴趣了。她满怀期待地盯着村长。 “要是那个人知道狐妖石像的秘密,就能使出那个诡计了。可是,这个村子里只有我知道那个秘密。”村长自言自语地分析道,“也许那个人那天也看到了。” “到底狐妖石像有什么秘密呀?”她听得心痒痒了。 “就是……” 村长刚要说出口,这时却从树林里突然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出现打消了村长继续说下去的念头。夏早安也没追问下去,发花痴般地迅速朝那个人跑过去。 “哇!齐木大人!可找到你了!” 差点儿!一个庆幸的想法流星一般掠过齐木的心头,飞快地殒灭在他心脏的某个黑暗角落。 “怎么是你?”齐木看着夏早安跑过来,笑着说,“我们一起回去吧。” “好耶!好耶!对了,齐木大人,你捉到狐狸了吗?” “没有,不过下次一定会抓到的!” 手舞足蹈的女生和带着善良笑容的男生慢慢走远了。村长牵着豆豆,默默地看着那两个人远去的背影。 十月的山风穿过树冠,突然变得强劲有力,像一条看不见的河流在头上奔流。 那里的暗涌,令人不安。 解开案件的钥匙,就是那条手链。而这把钥匙此时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身边的高中女生的口袋里。 走进旅店的时候,齐木故意让自己被门槛绊倒,趁机突然抱住了夏早安。 “欸?齐木大人,你太……太主动了呀!”夏早安又惊又喜,双颊绯红,“虽然我喜欢你,可是……你突然这样子,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我才18岁耶,还没接过吻呢!” 这女生想得还真够远的! “别误会别误会,我只是差点摔倒了。”说话的同时,齐木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夏早安的口袋里掏出了那条手链,攥在手里。他抬头一看,夏早安根本就没在听他说话。她竟然已经一脸期待地闭上眼睛,等着他的亲吻了。这女生真如Joker所言,会对他们组织的存在造成危险吗?怎么看,她都像是一个“笨蛋+白痴+神经质”的蛋白质女孩。 “我先上楼去了。”齐木拔腿跑上楼梯,在这之前,他早已悄悄地将手链扔在庭院中显眼的地方了。只要有人经过,就很可能发现这条属于程美妮的手链。 果然如他所料,他刚跑上二楼,就听到楼下有个声音在喊:“哎呀,谁掉了东西?”安小宝一手提着一桶水,一手拿着那条手链,站在庭院中。 “是我的!”夏早安急忙大喊,伸手把手链夺了过去。只可惜,她那个小小的阴谋被识穿了。 程美妮出奇眼尖,叫了起来:“那不是我昨晚丢失的手链吗?” 站在二楼的齐木看完楼下的这一幕,便走进了房间。他打开手提电脑,启动某款软件,屏幕弹出来一张扑克牌红桃Q。他输入八位密码,网络连通了。跟程美妮的卫星电话一样,他的这台手提电脑也能和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通信。要做到这一点,全凭组织里某位电脑黑客高手轻易侵入了美国国防部的电脑系统,这样,组织里的成员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借用美国政府的卫星进行通信。 目标人物仍有待观察! 发出这封邮件后十几秒,对方便有了回应。 继续观察。 齐木迅速地“啪啦啪啦”打下一行字。 哈哈,王子,最近Casablanca的生意如何?还没倒闭吧。 Casablanca是一家咖啡店的名字,取自西班牙语,意为白色的房子。但更为人熟知的是那部好莱坞的经典电影《卡萨布兰卡》。这家咖啡店就在兰桂大街上,白色的屋子,店如其名。 你要搞清楚,Casablanca不是咖啡店,而是我们组织的联络站。越少人来光顾,不是越好吗? 这恐怕是世界上唯一一间不希望客似云来的商店吧。 王子,我很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的代号跟其他人不一样,简直跟我们组织格格不入呀? 我才不想取什么红桃、梅花这种老土的代号呢,取王子这个名号最好啦,跟我真人简直一样。 臭美! 别说废话了。红桃Q,我有个消息告诉你,Joker已经派了梅花J参加这次行动,还有级别最高的黑葵A,看来你们的目标对象不是个小人物噢! 梅花J是谁?还有,黑葵A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没得到Joker的指示,他们是不会现身的,成员之间也必须隐藏身份,这是组织的规定。所以,弄不好你身边的人就是同伙哦。至于黑葵A……这个人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为什么? 这是我对你的善意忠告。你要知道,黑葵A的智商仅次于Joker,但他的冷酷残忍却是连Joker也望尘莫及的。所以,你最好不要跟他扯上任何关系。我想,你也知道,由于上次方块9擅自行动,搞出一连串恶鬼事件,引起社会的轰动,我相信警方已经对我们组织的存在有所察觉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另生事端。 我知道啦。其实还有个问题,为什么要我监视那个高中女生? 你不知道?那个高中女生破坏了方块9的计划。所以,Joker认为很有必要对她进行监视。假如她能为我们所用,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但若是与我们为敌,也只能除之而后快了。 你的意思是……杀掉她? 没错。恐怕Joker不会让这样的人存在于世界上的。 跟上次的那个私家侦探一样。 是啊。没想到那个私家侦探居然能识穿Joker的诡计,还打算告诉警方。可是没想到被Joker抢先一步,令那个私家侦探出了车祸。哈哈,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Joker被人逼得狗急跳墙哦。 那个侦探叫什么名字? 伊天敬。对了,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哦。那个侦探出车祸的时候,你知道他的车撞上了谁吗? 谁? 就是你现在监视的高中女生,所以,Joker才会如此紧张。不说废话了,这件案子完了之后到咖啡店来吧,我请你喝爱尔兰咖啡。 随后,对方迅速下线,齐木也关上手提电脑。以防万一,他清除掉了所有聊天记录。做完这一切,他走出了房门。 楼下围着一圈人。夏早安被困在中间,正为她的不道德行为极力辩护:“我不是小偷,我真的不知道这条手链是你的嘛,上面又没写你的名字,对不对?你们别鄙视地看着我,谁都知道,我夏早安在香云中学是出了名的品德高尚、乐于助人、拾金不昧、超有爱心。呜呜,你们乱冤枉好人,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村长嘛!” 女生捂着脸,装哭。这样的傻丫头居然会让Joker忌讳?齐木站在走廊上,紧紧盯着那个女生。 第七章 稻草人杀人

第七章 稻草人杀人

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从门口探进来,朝我招了招手。 “怎么了?”我走过去问。 豆豆仰起粉红的小脸蛋说:“爷爷说,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什么?”其他人闻言,霍地转过身,既振奋又惊讶。大家的注意力一时间全部从夏早安身上移开了。 “你爷爷真的这么说的?” “嗯嗯!”豆豆认真地点头。 “那你爷爷现在在哪?” “他叫大家到狐妖的石像那里集合。” 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豆豆在前面带路,夏早安为了找村长作证,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走到狐妖大宅附近,突然冲出来一群村民,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狐妖大人有话说!” “有话迟些再说,我们现在有急事呢。” 我们只想尽快知道凶手是谁。但村民们并不打算让我们离开,几个身高体壮的男人亮出他们孔武有力的拳头,仿佛在暗示我们胆敢违背狐妖大人的命令,就会受到暴力对待。 “你们想袭警吗?快让开!”孟劲大叔亮出警员证。但这证件的威力没有预想中那么强大,村民们脸上只是露出些微的顾忌,仍挡住我们前进的道路。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呼喊:“狐妖大人来了!” 村民们的目光齐齐望着同一个方向,只见狐妖仍一身白袍的打扮,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之下,飘飘然而至。她那双明亮的眼眸在我们身上游移不定,那冷漠的脸就像阳光照耀在残雪上似的,让人不敢直视。 这次又要玩什么把戏呢? 还没等问出来,狐妖就发出了冷笑:“我已经看到第三个受害者了。” “啊?”出乎意料的发展令我们几个人倒吸一口气,吃惊得忘了呼吸。 狐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黑色邀请函。 “是谁?你这次又想加害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她目光凛凛地注视我们,表现出高高在上的傲慢,“对于那些违抗我的人,我不会再手下留情的。” 我们必须作出反击,我说:“你别太得意,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你所使用的把戏了。我们一定会拆穿你的假面具的。” “是吗?”她冷冷地反问道。 一团火突然在我们面前蹿起来,我们措不及防地退后几步。她手中的黑色邀请函正在燃烧,但这只是电视里茅山道士常用的骗人把戏而已。 随后狐妖却煞有介事地扔掉烧成灰烬的邀请函,说:“我已经将这封邀请函送到那个人的身上了。” “那这次你要使出怎样的法术呢?”我低声问道。 她的嘴唇轻轻吐出四个字:“元神出窍!” “元神出窍?”我们互相看了看。 “没错。”她一字一句地说,“到时候我会在你们面前杀死第三个人,可你们却看不见我,因为元神是无形的!” “不可能!” “你们最好安静,我现在要作法了。”她带有威胁的目光射向我们,然后稍稍侧脸,对身后的几个随从嘱咐道,“待会儿我的元神出窍了,你们要守在我的肉身四周,不停地叫我的名字,以便我的元神能顺利回归。” “知道。”那几个由村民临时充当的随从齐齐应道。 接着,狐妖念起了咒语。谁也听不清她念的是什么,含糊不清的字句更像是疯人疯语。她一边念咒,一边手舞足蹈,这情形不禁让人联想到常在电视里出现的巫婆。 时间过了十分钟,我们心急如焚,村长或许正在狐妖的石像那儿等着我们呢。 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狐妖突然指着东北方:“在那个方向!”然后,她盘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没有灵魂的石像一般。 “狐妖大人元神出窍了!”随从们赶紧按照狐妖之前的吩咐,守候在四周。 我们交流了一下眼色,开始继续我们中断了十来分钟的路程。在我们的身后,狐妖仍静静地盘坐在地上。 那个人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行动了吧,她心里不免有一丝担忧。之前的杀人计划十分成功,但这次不同,这是意外。任何计划都有意外,她没有想到半路杀出村长这个程咬金。他居然识穿了天外飞石的诡计,而且还找出了凶手。如此一来,村长就不得不成为第三个受害者,尽管他是无辜的,但是……想到这里,狐妖心里竟充满了复杂的内疚感。她并不希望无辜的人因这件事而死。 “呀!爷爷在那儿呢!”豆豆带我们走过拐角,马上兴奋地冲前面的人影叫了起来。这个方向正是狐妖元神出窍前所指的位置。一片乌云掠过我的心头。 “爷爷!”豆豆喊道。 那人离我们有三四百米的距离,好像没听见似的,依然拄着拐杖慢慢地转过前面的屋子,很快便不见了。那之后是一段斜坡。斜坡连接一条田间小路。由于过了收割的日子,周围的稻田没有一望无际的稻浪,只剩下几个常年插在田里的稻草人。一些胆大的麻雀飞下来,小心翼翼地觅食。 我们刚走下斜坡,便吓得田里的麻雀惊慌飞起。一个人站在前面的小路上一动不动,从背影判断,这是刚刚走在我们前方的村长。 “爷爷!”豆豆一边叫唤着一边欢快地跑过去。然而,那个人影依然纹丝不动。 我们渐渐走近。随着角度的移动,我们看见除了村长,原来还有另一个人,只不过他刚好被村长的身体遮住了。 那是谁? 另外一个,根本不是人类,而是稻草人。明明应该是插在田里的稻草人,现在却站在村长的面前。 一种不祥的预感迅即爬上我们的后背。孟劲大叔察觉到什么,抢先一步跑过去,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别让豆豆过来!”他沉着声音说。 我们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有夏早安仍糊里糊涂,像找到救星似的兴奋地跑上去:“村长,村长,找到你可好了!你要帮忙证明啊!呜呜,这些人冤枉我。” 她的手搭上村长的肩膀。村长依然没动,身上的外套自然滑落到地上。 “村长……”夏早安伸着脑袋,从正面看到了村长的惨状,立刻双眼翻白,“啊……偶晕了……”她姿势优美地倒下去,在地上摆出夸张的“大”字。 村长死了。稻草人将一把尖刀插进了他的胸膛。他的身体因为挨着稻草人才没倒下去,鲜红的血正一滴滴往下流,地上的血迹在不断地扩大。毫无意外,他的嘴此刻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爷爷怎么了?他怎么不理豆豆呀?”被程美妮抱着的豆豆不停发问。我们却不忍心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可恶的凶手!我咬紧牙关,紧握拳头,很想找什么东西来发泄我此时的愤怒。我深深痛恨凶手,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动物。一个人居然丧尽天良到如此地步,那多么可怕啊!人的生命在凶手眼里是渺小的、低贱的、毫无价值的吗?这一连串血腥、骇人听闻的事件何时才能终结?凶手的杀人动机又是为何?我抓了抓头发,真痛恨自己没有能力逮住凶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作恶下去。 现在唯一的希望,在爱迪生的身上了。他一定会把凶手揪出来的! “看样子,是刚刚遇害的。”Doctor马检查完尸体对我们说。 这时,从尸体上掉下第三封黑色邀请函,翻开来,里面的内容正是与元神出窍有关。是狐妖的元神附到了稻草人的身上,从而行凶的吗?表面看来是这样,但我们都清楚,这是凶手制造出的假象。 但,问题是—— “凶手哪儿去了?”孟劲大叔皱着眉头,叉起腰,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稻田,“不可思议!凶手好像消失了一般。” 站在小路上放眼望去,视野十分开阔,可以说,在一千米范围之内不可能藏人。空旷的风穿过整片田野,戴在稻草人头上的草帽很快被风卷走,飘飞在空中。 “太离奇了。” Doctor马说:“村长消失在我们视线的时间不过十几秒,凶手是如何把人杀掉又逃脱的呢?” 这个疑团沉重地压在我们的心头。只用了十几秒便把村长杀掉,然后在空旷的田野消失得无影踪,这大概就是元神出窍杀人计划的精髓所在吧。能实施这个杀人计划的,恐怕只有无形的灵魂了。 忽然一股阴冷爬上背脊,我全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神不宁地左右看了看。一只手蓦地搭上我的肩膀,吓得我全身一抖。 “你在害怕什么?”爱迪生醒来了,他摸摸后脑勺,大概仍不习惯每次晕厥脑袋都被撞到的事实。他的注意力很快回到案发现场来,目光扫视着四周,“这是怎么回事呢?凶手到底是怎么跑掉的?” 无人回应他的话,因为这个问题我们也想知道啊! “怪事啊!怪事啊!”他念叨着,不知为何突然跑了起来。跑到斜坡那边,他又跑了回来,始终保持着飞奔的速度。他累得有点气喘,全然忘记了这个女生的身体可是不擅长运动的。夏早安在体育老师黑名单上可是排行第一的。 “十五秒!”他确定了一下时间,“也就是说,凶手要跑到这里来杀掉村长,最短的时间是十五秒。但实际行凶时间肯定要比这个多,加上摆放稻草人,我估计最少也得三十秒。”说着,他又问我,“村长离开你们的视线有多久?” “这个……”因为没留意到这个细节,我一时说不出来。反倒是Doctor马对时间把握颇有自信,替我回答说:“应该也就是三十秒左右。” “那就是说,凶手没有逃跑的时间。他怎么从我们面前消失的?这里几百米之内可以说是一目了然,根本没有藏身之处啊。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解释了。” “是什么?”我们急切地问道。 “村长是自杀的!” “不可能!”这一次我们又异口同声地说。 爱迪生自嘲地说:“凡事无绝对,但我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村长说知道谁是凶手了,可能凶手就是因为这句话才动了杀机。” “你是说,凶手是……”孟劲大叔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凶手极有可能是旅店里的人,他听到了豆豆跟我们说的话。” “也就是说,凶手就在我们身边?” “有90%的可能性,另外的10%,也就是凶手从另外的渠道知道了村长已经识穿凶手的身份。” “那么谁是凶手呢?”我低头沉思。 在旅店里的这些人中,Doctor马、夏早安和我当然可以排除嫌疑。至于黄百万、穆晓,在第一个案件中他们就没有作案时间,不过,有共犯的情况除外。另外,就是老张、安小宝、齐木、程美妮,别忘了还有那个依然躲在某处的头罩怪人。齐木和程美妮在第二件案子中和我们在一起,似乎也可以排除嫌疑。那么,剩下的疑犯就是老张、安小宝和头罩怪人了。不知为何,我对自己的这个推理毫无信心。 凶手手段如此高明,怎么会让人轻易推断出他的身份呢? 聚集过来的村民们越来越多。大家默默注视着村长的尸体,脸色凝重。有些人在窃窃私语。 “村长死得好惨啊。” “唉……要是他跟我们一样,顺从狐妖大人,那就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了。” “希望狐妖大人不会因此迁怒于我们村子。” 在那些人群里,有个人心里正奸笑着:元神出窍,亏红桃Q能想出这样离奇的诡计。 “很奇怪!”那个人听到正环顾四周的高中女生这么说。她正盯着田地里那几个漠然注视着这一切的稻草人。 我把脸转向爱迪生,问他发现了什么? “那些稻草人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我也看过去,只见那几个稻草人跟村子里经常见到的差不多。 “老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他蹙起眉头,嘴里数着一、二、三、四。 “Hey!”抱着豆豆站在后方的程美妮发现什么,突然指着远处喊起来,“That guy!” 只见山林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是头罩怪人。 “快追!”话音未落,孟劲大叔已经箭似的飞了出去。 我们紧跟在后面,跑进了山林里,头罩怪人的背影就在前方。宛如狡猾的狐狸一般,他不断地在树林里穿来穿去,让我们疲于奔命。追逐游戏持续不到五分钟,他便彻底逃出了我们的视线。 “该死!”孟劲大叔气恼地将地上的一块石子踢开。 爱迪生却像一点也不感到失望似的,朝前走去。我们此时身处一条小路上。 “这恐怕就是供奉着山神石像的小路吧。”爱迪生脑海里隐隐约约跳出夏早安的记忆。 今天早上,夏早安就是在这里遇上了村长,这儿有尊山神的石像。他向前走了几步,果然发现那尊石像的所在。另一块不完整的记忆随即跳了出来,村长的声音模糊不清地回荡在脑中。 石像的秘密! 没错,当时村长的确是这么说,石像有什么秘密呢? 爱迪生马上仔细打量着安详地坐在木栅里的山神石像。这尊石像跟狐妖石像大概是同时制造的,经历岁月的洗礼,锈迹斑斑,有些部位还长着青苔。无论看多久,也看不出石像有什么特别。 随即引起爱迪生注意的是,这条小路…… “你们有没有察觉,”他的脸上露出猎犬般的警觉神情,目光审慎地扫视四周的景物,“这条小路,跟狐妖石像的那条小路似乎差不多。” 一个焕然一新的高中女生,从傻乎乎到智慧敏锐,悬殊的落差迟早会引起外人的好奇吧。而我们经他这么一提醒也注意到了,尽管我们是第一次来到这条路,但却有种似有相识的感觉。 “会不会我们昨天晚上上山经过的小路是这条呢?” 爱迪生说的不无可能。昨夜我们经过小路时,由于太过漆黑,所以未能好好观察周围的景致,所以,有可能我们……不,这不可能!我猛然想到:“昨晚我们在经过的小路上确实看到了狐妖石像呀!如果我们走的是这条路,看到的应该是山神石像才对!” 山神石像和狐妖石像外表根本不一样,我们不可能看错。山神是个安详美丽的女性,而狐妖却是个凶神恶煞的动物,怎么会看错呢? 爱迪生没说话,目光却突然停了下来,眼睛半闭着,黑色的瞳仁从狭缝中透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就这样动也不动。 “看来,我们想错了方向。”他说着,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解决了某道难题。 “什么方向?” “昨夜的大石头,我们一直在猜凶手是如何利用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来搬运它的,其实那块大石根本没动过。” “怎么会,我们明明……”我还没说完,爱迪生便伸出一只手,阻止我继续发言。 他说:“没错,那块大石一直就在狐妖石像的小路上。我们上山走的是这条路,而下山走的却是狐妖石像的那条路。凶手就是造成了这种假象,让我们以为那块大石是从天而降的。狐妖石像的小路一直人迹罕至,凶手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预先用直升机搬来了大石,即使放在那条小路上,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但是,”Doctor马忍不住打断爱迪生的分析,“就算你的推理正确,那怎么解释我们上山的时候看到的是狐妖的石像呢?” “这就是村长说的石像的秘密!” “石像的秘密?”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看着爱迪生,“秘密是什么?” 爱迪生却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村长没说呀,我想村长肯定是根据这个秘密猜出了凶手的身份,所以才会被灭口。”说着,爱迪生又走到山神的石像前,伸出手来检查木栅。 木栅虽然很旧,但也不是轻易就能被折断的。爱迪生像只猎狗似的,鼻子夸张地贴近木条,细心入微地检查着什么。很快,他又一脸失望了。看样子,他的某个推理又被现场证据推翻了。 “木栅没有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山神的石像没有被搬动过。我本以为凶手是用了偷龙转凤的诡计,把两尊石像调换。毕竟,搬一尊石像比搬那块大石容易多了。” “就算搬这尊石像,恐怕没两个人也是不行的吧。”我猜测道。 “是呀。”爱迪生点头表示同意我的说法,“而且,这里的木栅毫发未损,所以石像应该没有被搬动。这就奇怪了,我敢打赌,凶手肯定是利用了这两条路上的石像,从而制造出天外飞石的假象。问题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在心里慢慢盘算。这是个迷宫,一旦走了进去,便是漫长曲折的黑暗隧道。他不得不感叹构建这个迷宫的凶手是个聪明得令人毛骨悚然的人物,每一个诡计,每一个转角,都环环相扣,他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引向哪里。 “唉……要是知道石像的秘密就好了。”爱迪生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挫败感。 一个人影迅速地闪进树丛里。 头罩怪人心有余悸地回过头,看到没有人追过来,这才安心地扯下头罩。那是一张俊秀的脸。深色的头发,清淡的五官,透明白皙的皮肤,这么帅的小伙子,很难将他和外人印象中的神秘邪恶人物联系起来。 他喘足了气,站直身子,谨慎地左右望了一下。之后他才抱开一团树枝,被灌木丛遮住的一个洞口顿时露了出来。这是他的藏身之地,这些天,他一直住在这里。他突然觉得当初来这里就是个错误,虽然他很努力地想弄清楚四年前他的朋友们为什么会失踪,但结果却发现自己正深陷在诡秘莫测危机重重的谜局里。唐紫云居然成了狐妖……这个想法让他感到有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传遍全身。 谁在身后?他感觉得到那个人的存在。光线将那人的影子打在他的脚边,头罩怪人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猛地就近抄起一根不算太粗的树枝。他回过头,大声喊:“是谁?” “啊!”头罩怪人随即目瞪口呆。 他见到了自己,不,准确地说,是伪装成自己的另一个人,他同样带着黑色的头罩。 真正的头罩怪人惊得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只见另一个头罩怪人小声阴笑着,用手指了指头罩怪人的身后。惊出一身冷汗的头罩怪人回头一看,最后一根神经随即被压断,“哇啊!”他晕了过去。 狐妖正飘浮在他的头顶,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冷漠地俯视着晕倒的年轻小伙子。另一个头罩怪人迅速把小伙子绑起来。 狐妖担心地说:“答应我,别伤害他。” “不会的。”假的头罩怪人说,“我不会杀无辜的人。村长只是个例外,他知道我就是凶手,如果不杀死他,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我们不能完蛋,至少在将那些人处决之前。” 狐妖利索地从树上爬下来,那儿有个隐蔽的支点,站在下面的人看着就以为是浮在空中了。为了做到这个,她整整训练了几个月,在这之前,她根本不会爬树。直到那一天,这个人走进她的房间对躺在床上的她说:“复活吧,是时候了!” 现在,他说:“第四个计划要开始了。时间不多,今天是10月21日,离26号,还有5天。那时候,我的身份就会彻底暴露。” “为什么?”狐妖感到不解,“我们的计划不是完美的吗……难道,你到时候要自首?” 这人双手一摊:“不,无需我自首,到时候大家自然会知道我是凶手。” “为什么?”这下子狐妖真的不明白了。 虽然她和他是同伙,可对案情以及作案手法她却毫不知情。他是对她保密的。 “到时候,就会出现一份证据,解开所有的秘密。” “什么证据?” 他突然看向她:“我们约定过,你不能知道得太多。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身份败露后,我会承认一切都是我所为,你只要坚称对此毫不知情,警方不会拿你怎么样的。那之后,你就回去好好跟父母生活吧,这一切与你无关。” 狐妖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两分钟,然后以平静、沉着的声音说:“你是个好人。” “不,我才不是好人,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他突然变得暴躁,身子颤抖得厉害。“我应该受到惩罚!”他喘着粗气,表情很痛苦,“不过,我要和那些坏蛋一起下地狱!” 这个声音,是对罪恶所下的判决书。 远在千里之外的广州城某栋大楼的房间里,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鉴证工作。炎热的房间里,空调呼呼吹着冷风,突然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男人端着咖啡一边啜着一边走向那两个工作人员。 “你们在干什么?”他问。 其中一人回答:“受Doctor马的委托,检验血液的DNA。” “噢,是Doctor马啊!她最近还好吗?真弄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辞去这里的工作,跑去什么中学当校医。” “是啊。我问她原因她也不肯说,不过,好像跟她的未婚夫有关。” “咦?”男人疑惑的眉毛往上微微一扬,“Doctor马的未婚夫,那个私家侦探不是死了一年了吗?啊,Doctor马还在惦记着他呀!” “唉……两个人相爱那么久,又怎么会轻易忘记呢?” “对了,”男人转移话题,“你们在检验谁的血液?我听小李说,你们提取了四年前那件案子的死者血液样本。难道,找到什么新证据了?” 工作人员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Doctor马叫我们去稻草村,听说有个自称狐妖复活的女生,跟四年前的死者长得一模一样。” “有这等怪事?”男人不以为然,又喝了一口咖啡,“我明白了,Doctor马是想利用血液鉴证来查清楚那个什么……狐妖是不是死去的人。哈哈,真可笑,死去的人又怎么可能复活呢?” 他还没说完,便看见自己的属下愣愣地注视着电脑屏幕。工作人员僵硬地缓慢回过头,一脸惊恐地看着男人,样子比见鬼还难看。 “主……主任……不……不得了!” “怎么回事?”主任凑过去,视线停留在电脑屏幕上,身体随即一僵。 在屏幕右侧,有个粗体的英文单词在刺眼地闪动着绿色的荧光——Match! 第八章 合演诡计

第八章 合演诡计

来电话了。 Doctor马接过程美妮递过来的手机,没说两句,脸色突变,全身骨头石化一般。她费劲地转过头,咽了咽唾液,声音干巴巴地吐出来:“是……是真的!狐妖真的是唐紫云!”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个事实都呆住了,只有一个人在心里暗笑。 这些人恐怕永远也搞不清楚,狐妖为什么会死而复生。 见大家一脸凝重地呆坐在原位,百思不得其解,他站起来,朝门口走去。虽然这些人目前还没有任何破案的头绪,但万事还是谨慎为好。走出旅店,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大自然的清新空气让他倍感惬意。 判决日很快就到了。没错,他把10月26日定义为对罪恶的判决之日,是对他的判决,也是对那些坏人的判决。他眺望远处葱茏的山林,感叹这里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世外桃源,如果不是死了那么多人的话……马上就能报仇了,他为此感到欣慰。 “你的心情好像不错哦。” 突然一个人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身后跑出来,他被吓得几乎当场脚软。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日夜提防的女高中生——夏早安。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个高中生现在是另一个人。 她的眼神表明她在审慎地揣摩着自己。他赶紧收好脸部表情,忧郁地说:“我的心情怎么会好呢?现在凶手还没捉到,而咱们又被困在稻草村里,想逃也逃不掉呀。” “不用担心。”爱迪生朝他伸出四根手指,“还有四天。” 他的心“咯噔”一跳。难道这个女生已经知道四天后,也就是10月26日,真相就会大白吗?但随即他松了一口气,因为女生只是说,刚才和外界联系过,还有四天的时间就能打通坍塌的山路了。她似乎尚未识穿自己的身份呢,但这个女生猎犬一般的眼神实在令他心里不安。他担心自己的计划到最后不能顺利完成。 女生从身边走了过去。他问她到哪里去,她说到山里去看看。也许是想找出石像的秘密吧。 他听说了她对天外飞石的推理,厉害的是,她推测得完全正确。但问题是,她不知道石像的秘密,就根本无法验证她的推理是否合理。 石像的秘密只有村长和他知道。他也是无意中遇到村长打开石像,才得知了这个秘密,于是便就地取材地利用了这个秘密来布置出天外飞石的谜局。自然,村长一旦联想到石像与天外飞石有关,就不难猜出他是凶手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得已杀了村长灭口。 他望着爱迪生的背影在村口消失,然后转过身,朝村长的家走去。 村长死了,只剩下豆豆一个人。他很清楚失去至亲的痛苦,所以他想去安慰安慰豆豆。他夺走了她最亲近的亲人,可是,他也不想的……他也有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为了替惨死的亲人报仇,他只得变成魔鬼,没错,变成疯狂而狡猾的魔鬼。 他走到半路,便看见豆豆一边流眼泪一边大步大步地走过来。 豆豆的眼睛都哭红了,可是她的脸上却露出坚强的神情:“呜呜!我要替爷爷报仇!我要替爷爷报仇!”她气愤地握紧小拳头,眼里有火。 他拦住她,亲切地问道:“豆豆,你要去哪里呀?” 眼泪继续流过她的小脸,她的声音既充满稚气,又不乏韧性:“我要告诉警察叔叔,爷爷是被狐妖害死的。” “你为什么这么说呀?”他保持着友善的态度。这并非伪装出来的,他确实喜欢这个小女孩。但当他听到豆豆的下一句话时,心里却立刻涌起了杀意。 豆豆挥舞着小拳头说:“就是狐妖害死的。我爷爷也信奉狐妖的,根本没有违抗狐妖的旨意。他要卖掉那片山林,是狐妖叫他这么做的。” 他心头一沉,暗自揣摩着如果这件事情让其他人知道,会导致怎样的后果。他们一定会好奇狐妖为什么要暗中叫村长卖出那块山林土地。普通的警察或许会被这个问题搞得焦头烂额。 狐妖一方面要卖地,另一方面却组织村民们反对卖地,这种矛盾的做法是为何呢? 但他认为,那个女高中生能够看出问题的重点所在——那片山林肯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是解开目前所有谜团的关键所在。 那座山里确实藏着什么,但,也可以说那里面什么也没有。有的人以为山里藏着秘密,所以才拼命地反对卖掉那片山林。那个高中女生最多也就只能推测到这一层了。他安心地想,蠢蠢欲动的杀意暂时平息下来。但他马上又想到,村长也许将那个秘密告诉孙女了,这个可能性不能排除! 于是他和蔼地问:“豆豆呀,你爷爷有没有告诉过你,山上那两尊石像……” 没等他说完,豆豆便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嗯嗯,我知道的呀,是不是那个……” 他扶住她的两只手霎时大力地握紧。听到豆豆喊疼,他才赶紧松开。 糟糕!豆豆居然也知道石像的秘密! “豆豆,天气好热,我们去村里的小卖部买冰棍吃吧。” “不,我要去找警察叔叔。” 这小孩看来不受物质的引诱,他又说:“那我们去找狐妖吧?” “找狐妖?她是坏蛋,我不去。”豆豆退后几步说。 “豆豆,我们去求狐妖,叫她让你爷爷复活呀!”他认真地对她说。 豆豆睁大了眼睛,惊喜地问:“真的吗?我爷爷可以复活吗?” “当然!当然!”他信口雌黄,“你没听说吗,狐妖就是死后复活的呀!她有令死人复活的本事哦!” “真的?我要爷爷活过来!”豆豆主动牵起它的手,“快带我去见狐妖吧。豆豆要求她把爷爷还给我。” 上钩了! “豆豆,我抱你!”他抱起豆豆,一边往前走一边尽量避开别人的注意。老天帮忙,没有人看见他和豆豆在一起。他顺利地把豆豆带到了经过水车的那条小河边。河水清澈,鱼儿在水里欢快地游来游去,白云的影子荡在水面上。 “豆豆,你的脸有点脏了,我帮你洗干净。” “嗯!谢谢!”豆豆愉快地应道,大概想到爷爷可以活过来,她的笑容又回来了,并充满期待。 “来来,洗干净脸,爷爷可不喜欢脏兮兮的豆豆哦!” “嗯嗯。” 豆豆顺从地低下头,他的手掌轻轻地按住她的小脑袋,一点点地按下去……水面越来越清晰地倒映出小女生天真无邪的脸蛋。 再用点劲,把她按进水里淹死,然后,制造出失足溺水的假象。 他凝视着水中的那张小脸,全身的力气仿佛全部流失了,按住那颗小脑袋的手掌开始轻微发抖。他的良心恢复了生气,并且将他心中的阴暗一扫而空。邪恶的信念动摇了,并迅速崩溃。 唉……他下不了手,他无法夺去这么可爱的孩子的生命啊! 帮豆豆洗完脸,他认真地跟她做了个约定:“豆豆,石像的事情你不要跟别人说哦!” “为什么?” “因为还没到时候嘛!四天,你只要保守这个秘密四天就可以了。” 豆豆歪起脑袋,大眼睛困惑地眨了眨。 他说:“如果你答应我,我就让狐妖救活你爷爷。四天后,你就能见到爷爷了。不过,这件事情你不能告诉别人,不然,狐妖就救不活你爷爷啦!” “真的?我一定不说。”豆豆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你说话要算话哦!不然,舌头会被讨厌鬼勾走的!” “行!我们拉勾好不好?” “嗯嗯!” 两根手指勾在了一起。 石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爱迪生在山林转来转去。真可惜,他到目前为止,依旧没整理出头绪来。 林子里一如既往的静谧,光线浮动在空气中,尘埃化成朝上飘浮的细小颗粒,懵懵懂懂地浮游不定。植物的清香,缭绕在鼻翼边缘。 爱迪生在山神石像和狐妖石像的两条小路间不停来回。他发现两条小路相距不远,四周的景致十分相似,在夜里很容易搞混。能明显辨认出这两条小路的标志,就是那两尊石像,但它们安放在木栅之内,没有动过的痕迹。 凶手到底使用了哪种诡计呢?爱迪生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迷路了。 这里是哪儿?从周围的景物推断,应该还是在山里,但他之前从没来过这里。爱迪生倒不担心走不下山。时间尚早,他干脆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一会儿。刚坐到树下不久,他反倒有了个意外发现,旁边的树丛里似乎有个山洞。爱迪生兴奋地站起来,走过去,拿开遮掩洞口的树枝。 他探进去半个身子。这个山洞不大,但可容一个人在里面生活,而且,确实有人在里面住过一段时间。爱迪生从洞里遗留的物品推断得出,那个人或许就是头罩怪人。因为地上有个大麻袋,袋子里装满了各种即食食品:方便面、罐头,还有番茄汁。 他用鼻子嗅了嗅麻袋上那一块红色的污迹。 嗯,是番茄汁的味道,不是人血! 如此说来,当天在火车站看到头罩怪人背着的大麻袋,就是装满了这种食品,而不是黄明珠的尸体,真是很容易令人误会! 他又在洞里翻找了一遍,一无所获后才退出去。 好累!这个女生的身体用起来还是有点不习惯。敢情这丫头平时一定是个大懒虫,所以身体的零件都生锈了。这么想的时候,另一股直觉却闪电般掠过他的大脑。 后面有人! “嘿嘿嘿!” 听声音可以知道,后面站着狐妖。当爱迪生回过身时,却措不及防地吓了一跳。只见狐妖抱着她的脑袋,站在后面。就是说,她又把她的脑袋摘了下来,抱在胸前,乍看之下,很有恐怖片的味道。而且她还故意咧开牙齿阴笑,气氛别提有多怪异了。 吓死这个家伙!狐妖看到夏早安脸色苍白,冷汗冒出,得意地暗忖。也许经这么一吓,这个高中女生就不敢继续查案了呢。 只见夏早安手捂着心脏,退到大树下,倚着大树急喘气,一副快要心脏病病发身亡的样子。 喂喂喂!别死啊!狐妖反而被她吓得有点懵了。她只是想吓吓她而已,并不想真的要她的命。 一阵急促的呼吸过后,爱迪生的心脏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跳动。他倒不是真害怕了,只是这颗动过手术的心脏不能受刺激。这不,今天早上夏早安就被一只蟑螂给吓晕过去了。 “呼……”他如从死亡边缘爬回来一般,长长松了一口气。接着,他竟哈哈大笑起来。 这种充满嘲讽和不屑的笑声令狐妖不满地皱起眉头:“你笑什么?”她看到树下的高中女生竟变得神采奕奕,眼睛散发出热切的光辉。 “哈哈,我是觉得你对我使用这种把戏实在太失策了。”爱迪生说,“乍看之下,确实够吓人,看起来就好像是把脑袋摘下来了,其实呀,这只不过是一种魔术而已。这个魔术的操作道理很简单,只是在衣服里加了个支架,当你把头低下去的时候,两只胳膊同时往上抬,那个支架就把衣服撑起来了,所以,给人脑袋掉下来的错觉。我说得没错吧!” 狐妖暗中倒吸一口气,吃惊得忘了呼吸。把戏被看穿了,但这不足为惧,狐妖想,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她慢慢把头抬到正常的位置,用笔直的视线盯着爱迪生。 “我早就想跟你好好聊聊了。”她说。 “哦?” “我的力量是货真价实的。这个崇拜科学的世界不应该忽视我的存在。我是千年狐妖,拥有至高无上的法力,你们这些凡人都要遵从我的旨意。” 爱迪生淡淡一笑:“才怪!” 狐妖平静地回应他的嘲笑:“那么,你识穿我的谜局了吗?如果你不相信,一定是已经破解了所有的谜团。那么告诉我吧,千里杀人、天外飞石、元神出窍这三件杀人案我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爱迪生一时语塞。 狐妖继续追问:“还有,那次我又为什么能看穿信封里的字?被李警官追进死胡同的时候,我是怎么飞上天的?这一切,你都知道了?” 见爱迪生一言不发,狐妖便知自己占了上风,眼眉弯出弧形,露出得意的微笑。 爱迪生轻握拳头,丝毫不认输地紧盯着她:“放心,我一定会解开所有的谜底,然后揪出你的同伙,就是那个可恶的凶手!” “既然你有这样的决心,不如我帮你一把吧!” “……”隔了一拍,爱迪生嘴巴干涩地动了动。他捕捉到狐妖眼里那一丝诡异的目光,终于像个挑战者似的说:“这次的谜题是什么?” “哈哈,谜题……这个词用得真恰当。”狐妖笑过两声,冷漠的表情却无多大变化,“其实也没什么,既然你想知道凶手是谁,那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她的目光停顿了两秒,又继续说,“就是让死者亲自告诉你!” 前一天晚上,月光如水般流动,旅店里静悄悄的。 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她手中拿着一张保存得很好的照片。照片中她依偎在一个帅气睿智的年轻人身旁,两张青春飞扬的脸庞一齐被定格在阳光中。 往事如烟,忧伤一层层地刺痛记忆表面。Doctor马的眼眶湿湿的,不断伸手去抹掉那些不争气的眼泪。她躺在床上,不能自已地继续回想往事。 这张照片还是她在读大三时所拍下的,距离现在也有六七年了。当时他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虽然主修的是法律系,但他在物理、数学、化学、天文、地理等科目上也取得了令人讶异的成就。那是连校方也惊呼为天才的人。 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他的志向却并非追名逐利,而是致力于扫清一切罪恶。 他在大学期间就帮助警方屡破奇案。毕业后,他开了一间私人侦探所,虽然事业蒸蒸日上,可他的心情却越来越郁闷。他的工作无非是调查婚外情、跟踪偷拍、寻人寻物这类琐碎的小事,偶尔遇上一两件凶案,也是平淡无奇的。 直到有一天,他出奇兴奋地对她说,他发现了一个高智商犯罪集团的蛛丝马迹。 想找到犯罪集团的犯罪证据,其实是很难的。因为他们并非传统的犯罪模式,集团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亲自实施犯罪计划。他们只会接受别人的委托,构思出犯罪计划,让委托人去实施。于是,警方从来不会怀疑到他们的头上,他们的存在一直是个谜。委托人即使被捕,也会慑于他们的邪恶势力而不敢透露只言片语,况且,他们为委托人量身打造的犯罪计划几乎是完美无缺的,委托人轻松就能逍遥法外。 他注意到他们,纯属巧合。 他经手侦破的几件杀人案,都是费了好大周折才将凶手绳之于法的。这些案子有个共同点,就是犯罪计划十分高明,就连警方对此也束手无策。而这些案子之间并无联系,犯罪嫌疑人看起来也没有能力想出如此滴水不漏的计划。他隐约感觉到,这些案子背后隐藏着同一个影子。 他花了三年的时间,终于掌握了这个以扑克牌为代号的犯罪集团的证据。 那天晚上,他格外高兴地打电话给她:“到了明天,这个犯罪集团就会覆灭。” 她拿着话筒,心里也替他感到高兴。可就在此时,他的谈话突然中止了。她听到好像有谁进入了他的房间,紧接着又听到他惊讶地说:“你……你……就是Joker?”随即,他不再出声。 电话那头的沉默令她感到恐惧,她匆忙赶往他的住所,却找不到他的身影。他的手机,也一直打不通。直到一个小时后,她接到了局里传来的噩耗。 她深爱的人出车祸死了。 警方认定为交通意外,她却始终认为,他是被杀的。连警方也无法解释的是,他的口袋里放着一张扑克牌,是扑克牌里至高无上的Joker! 是Joker杀了他!可是Joker是谁呢?那个犯罪集团又藏在哪里? 她找不到他们,不知怎样替他报仇! 那一天,她在鉴证科里听到了一个高中女生侦破恶鬼之案的传言。而且,恶鬼每次犯案,都会在现场留下一张方块9的扑克牌。 这是那个犯罪集团!她心情激动极了。她觉得也许能利用这个高中女生帮她找到那个犯罪集团。于是,她到香云中学当了一名普通的校医。 那个高中女生让她感到很困惑。 夏早安平时的表现是贪钱、乌龙、笨蛋,她无法将这个女生和推理高手联系起来。当她就要失望的时候,夏早安却在这次案子中表现得像另外一个人,聪明、谨慎、敏锐。没错,这应该就是逮到恶鬼的那个高中女生。可是,为什么她平时的表现……更令Doctor马觉得意外的是,她对这样的夏早安竟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认识了好久似的。 后来,她想到,夏早安推理的时候,说话的语气、神情以及一些细微的小动作都跟她认识的那个人好像,简直就是那个人的翻版。可她清楚地意识到一个事实——那个人已经死了。 Doctor马终于把照片收好。她睡不着,于是熄了灯,走出门外。 今夜月光特别迷人,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突然,楼下的庭院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身形看,好像是老张。只见他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视线扫过二楼的走廊,Doctor马赶紧闪到柱子后面,老张没有发现她。他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拉开门闩,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很可疑! Doctor马迟疑半秒,马上跑下楼。她跟出旅店,发现老张正在往狐妖大宅的方向走。 这么晚了,他去找狐妖干嘛? 老张进了狐妖大宅。屋子里正点着油灯,灯光幽暗,Doctor马绕到大宅的后面,躲在窗户下,这样可以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只听到狐妖说:“明天你要是这么做的话,我就能帮你除掉程美妮。” “哦?”老张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我想除掉那个姓程的千金小姐?” “这还不简单。因为你要保住那座山的秘密,所以就不能让程美妮买下那片山林。否则,你做过的坏事就会穿帮。” “你怎么……”老张想了想,转而问,“你真的是狐妖?” “为何多此一问?” “如果你真的是狐妖,就没有必要跟我合谋演明天那出戏呀!你不是法力无边吗?啊,我知道了,警察说得对,你是骗人的!”老张的语气有种被愚弄的愤怒,也有种放下心头大石的欣慰,“哈哈,原来你不是狐妖,那我还怕你干吗!”他起身要离开。 但狐妖不为所动,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老张:“你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老张此时早就没有往日对狐妖的毕恭毕敬了。他傲慢地盯着这个假扮狐妖的女生,不屑地撇了撇嘴巴。 可狐妖却问:“如果我不是死而复生的狐妖,那我是谁呢?” “你不就是四年前的那个……哇啊!”老张好像被雷劈个正着,整个人跌倒在地上。他脸色苍白,嘴巴不停地发抖,“你……你是那个女生,你怎么没死?” “我当然没死。而且,我知道四年前那件案子的全部内情。你是要我把这件事告诉警方呢,还是想杀我灭口?” “嘿嘿!当然不能让你活着!”老张奸笑起来。 狐妖表现得出奇冷静,似乎有足够的自信控制这个人。 “你杀了我也没用。因为如果你不杀了程美妮,一切事情还是会败露的。” “你是说,程美妮知道那件案子?” “当然不是。” “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狐妖掏出一份合同:“你还不知道呀?现在那座山林的主人不是村长,而是程美妮了。她已经私下和村长做了交易,买下了那座山。这就是村长的那份卖山合同。” “你说什么!”老张震惊地夺过合同,仔细看过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村长那个死老鬼,竟然瞒着大家……对了,这份合同是无效的,因为他没有咨询过我们村民的意见。” “你真无知!”狐妖讽刺地一笑,“那座山本来就是村长的产业,他根本无需征得你们的同意。而且,我知道程美妮这两个月内就会对那座山进行开发,到时候,挖出了那个女人的尸体,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天啊!”老张彻底被打败,颓然地坐回地上。 沉默半晌,他终于决定答应狐妖的条件,明天和她合演那出戏。但是,他心里早已另有打算——先把程美妮干掉,然后就轮到狐妖了,决不能让那个女人的尸体重见天日! Doctor马蹲在窗下,算是听明白她们的谈话内容了,狐妖和老张明天又要使出什么骗人的诡计了。但是,她错过了最重要的前半部分。 到底是什么诡计呢? 现在,在Doctor马的面前,诡计上演了。 所有人被狐妖叫到了一间木屋前的空地上。狐妖煞有介事地向大家宣布,她将派一个人下地狱,去问问村长,谁是杀死他的凶手。听到这样的话,众人一脸愕然,不知所措。 派人下地狱?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要杀死一个人吗? 只有Doctor马知道,这是个骗局。她冷静地看着狐妖抬起手指,顺着人群在空气中慢慢滑动。那根手指就像一支有毒的针,每个人都避之不及,纷纷躲开它的锋芒。 “叫谁下去好呢?”狐妖喃喃自语,手指突然一停。 老张饱受惊吓似的往后蹦出一丈远:“哇啊!不,我不去!别选我!我不想下地狱!”他面色惨白,四肢发抖。 演得很好,Doctor马在心中冷冷一笑。要不是早知道狐妖和老张的合谋,她兴许也会被骗到。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呢?Doctor马很想知道,一个人怎么会下地狱? 她抱起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狐妖和老张继续上演这一出未经排练却不露破绽的好戏,并悄悄对身边的夏早安说:“告诉你,他们这两个是在作秀呢?” “哦。”爱迪生并没有很意外,微笑在他的唇边跳动,“我早知道了。我只想知道这一次的诡计是什么?”他的脸充满期待,睫毛因为沾着阳光的粉末而显得格外明亮。 这样清澈的眼神,像一块丢失的拼图完整地填补了她残缺的记忆。Doctor马又想起来她死去的爱人。太奇怪了,为什么这个高中女生会给她这种感觉呢? 一些话语在她的胸腔里调皮地喧闹着,最终还是突破了她喉咙的防线。Doctor马盯着爱迪生,小声问:“夏早安同学,你……你认识一个叫伊天敬的人吗?” “伊天敬……”爱迪生转过头,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这三个熟悉的音节轻轻敲打着他的心门。啊,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人名。可是,他记不起来了。他摇了摇头,“不,我不认识。” “哦,这样子啊……” 失望,像撕开了身体的一个破洞。 我真傻!Doctor马忽然有个自嘲的想法——伊天敬已经死了。她却整天幻想着他还活着,甚至将他的形象硬搬到一个毫无关系的高中女生身上,这是多么愚蠢可笑的事情啊! “别杀我!” 老张的尖叫打断了Doctor马的思考。她回过神,看见老张正惊慌失措地跑向木屋。 “你跑不掉的!”狐妖阴险地说,“你将下地狱!” 这出戏看来就要到高潮了,接下来就是诡计。 老张“砰”地关上门,但屋里随即传出他撕心裂肺的惨呼。那叫声片刻不停地从屋里爆发出来,真恐怖。屋外的人们惊恐地面面相觑,连爱迪生和Doctor马也心生困惑。 这一幕,是预定的诡计,还是另生的事端? 突然间,所有声音一下子消失了,沉默霎时笼罩在头顶。 爱迪生立刻冲向木屋,身后跟着Doctor马等人。他一脚踹开木门,大家一起涌进屋里,却在下一瞬间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阴暗的屋子里弥漫着恶心的血腥味,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这种气息像成群的蚂蚁一样拼命地钻进人的鼻孔里,整个房间就像恐怖的地狱,阴冷可怕得让人无法抵挡。而且,墙壁、地板都洒满了鲜红的血液,像把这屋子当成了画板,做了一幅夸张的抽象画。 这是一幕活生生的杀人场景。有些胆小的人已经被吓得跑出了屋子。其他人站在门口,根本不敢走进来。 死人了,但问题是……尸体呢?凶手呢? 在一间密室里,两者皆消失不见了。 我们把木屋地毯式地搜索了一遍。地板下没有地道,窗栏完好无缺,墙壁里没有暗门……总而言之,这里没有任何让凶手或尸体逃走或者藏身的地方。 这就奇怪了,我们明明看到老张跑进这间屋子里来的呀。既然如此,他怎么凭空消失了?这就是狐妖的诡计吗? “哈哈哈,老张已经下地狱了。不过,他会回来的!”狐妖为她的诡计自鸣得意。 “不,老张只是藏起来了。这骗不了我。”爱迪生拒绝承认这种荒谬的事情。 狐妖却毫不惧怕他的质疑,显然,诡计的神秘之处并不只是突然消失的人,而是——“你们没看到吗?这屋子里到处都是老张的血,如果他不是死了,根本不可能流这么多的血。” “这说不定是鸡血、牛血呢!”Doctor马说,“这就是为了扰乱我们的视线。” “嘿嘿!”狐妖发出短促的讪笑,“你以为我的法术就这么低级?只要取这些血去检验就行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些血都是老张的。” “你把他杀了?”Doctor马问。 狐妖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红润的唇边浮现出轻蔑的微笑:“他会活过来的。今天晚上,他就会带来村长的讯息,到时候我们就知道谁是杀死村长的凶手了。”说完,她甩了一下白袍的衣袖,转身离去。 爱迪生走过去,用手指沾了沾那些溅在地板上的血液。他察觉到了什么,跟着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今天的天气很热吧。” 很热,天气预报说,今天有34度,不过,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蚊子在我身旁“嗡嗡”地叫,令人心烦意乱。 “啪”的一声,我又狠狠打了一下大腿:“又打死了一只!” 今天晚上的战绩可算辉煌,起码有一个连队的蚊子死在我的铁掌之下。可蚊子们还是千军万马,对我们身上丰富的血资源虎视眈眈。 程美妮有点受不住了,亲热地喊道:“Honey!我们还要等多久?”她也被蚊子的狂轰滥炸吓怕了。 怎么说她也是个千金大小姐,现在却跟我猫在树丛里,忍受着夜晚天气的闷热以及蚊虫的滋扰。 “要不,你先回去吧!” 本来,这就是我的个人任务,程美妮是硬要跟着一起来的。 “No,I will stay with you。”她然后又问,“可是,我们要在这儿等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我对这次任务的目的一头雾水,所以只能摇摇头。 是爱迪生吩咐我守在木屋子外的。今天老张跑进去那间木屋子之后消失了,也许爱迪生认为老张或者凶手会从里面跑出来吧。可当时我们把木屋彻彻底底搜查过了,根本没找到能藏人的地方呀。 凶手还能藏在哪里呢?或者,老张的尸体藏在哪儿? 之所以用“尸体”这个词,完全是因为晚饭过后,鉴证科那边便传来了检验结果。这次他们的速度很快,检验结果证实木屋子里的血确实是老张的。也就是说,老张已经遇害了。虽然找不到尸体,但那满屋子的血正印证了他的死亡。 “我说……”程美妮觉得干等着太无聊,于是不断地挑起话题,这次她谈及了爱迪生,“那个夏早安很奇怪耶。平时她傻乎乎的,一有命案发生就变成了大侦探。”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容易引人怀疑。我不厌其烦地说着同一个谎言:“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她得了精神病,所以有时候会幻想自己是大发明家爱迪生。”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当自己是爱迪生的时候,好像变聪明了耶!” “这个……她本来就很聪明也说不定呀。” 这个谎说过分了。我无奈地想,夏早安在香云中学里可是出了名的“胸大无脑”型美女。 “Really?真看不出来啊!”程美妮连连感叹。 她好像还要问什么,我已经有点招架不住。幸好,这时—— “呀!”我小声叫道。 “What?” 程美妮声音太大,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只见刚刚从木屋里溜出来的人影正鬼鬼祟祟地朝我们藏身的树丛望过来,我们一动不动。在月光的照耀下,我们隐约认出那是老张的脸孔。 他没发现我们,快步离开了木屋,向狐妖的大宅走过去。 等他走远,我才松开手,程美妮立刻获救般大口喘气,同时问:“咦?不是说他死了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 照现在看来,爱迪生早就猜到老张没离开木屋,只是藏在了一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而已。 但是,既然他没死,那满屋子的血又怎么解释呢? 我们钻进小木屋里,利用手中的手电筒四处寻找。 奇怪,确实没有藏身之所呀。我正想着,突然程美妮兴奋地大叫:“啊!找到了!” 她整理发型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天花板。手电筒的光团照出天花板上一个四方的洞口,边缘上有绳索摩擦过的痕迹。我们一直埋头寻找,却正好忽略了天花板这个地方。 “快回去告诉爱……大家!” 我们急匆匆地往回赶。在木屋搜索花去了我们一些时间,当我们回到村子里时,发现狐妖大宅闹哄哄的,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刚走过去,村民们便举着火把,成群结队地向我们走来,那阵势让人避之不及。 火光照亮队伍中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仔细一看,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夏早安! “烧死她!烧死她!”村民们情绪激昂地举着火把高呼。 夏早安像大闸蟹一样被绑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她拼命地摇头,想说些什么却因为嘴巴被塞住而不能出声,脸上露出了强烈恐惧的表情。 怎么回事?我们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烧死她!烧死她!”村民们的喊声震彻了整个黑夜。 大约是十分钟前的事情。 我们还在木屋的时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大宅的屋子下面。木造的屋子与地基有半米的缝隙,可容一个人勉强钻进去。那人小心翼翼地爬到预定的位置,安静地等着时机的到来。在他的正上方,就是狐妖坐着的地方,他可以清楚地听到她说的话。 今天晚上,村民们被叫到大宅里,将目睹他和她合演的复活好戏。然而,老张失算了。他也不过是别人的一颗棋子而已。等待着他的,不是复活,而是真正的死亡。 狐妖在地板上铺上一张长方形的黑布,复活仪式开始了。村民们屏住呼吸,不安地睁大眼睛。和他们站在一起的有Doctor马、孟劲大叔,还有夏早安——爱迪生一般醒来的时间不会太长。 狐妖阴声怪气地呼唤起老张的名字。 “回来吧!回来吧!”她在黑布上方舞动着双手,像电视上魔术师表演的手势一般。 刚开始,黑布毫无动静。地板下等候的老张打开了机关——黑布下的那块木板是可以自己升降的,这也是狐妖凭空在屏风后消失的原因。老张躺在上面,随着木板的上升,黑布慢慢鼓了起来。气氛顿时变得非常沉重,人们的不安情绪随着黑布的升高一点一点地增长着。当狐妖将黑布揭开,露出躺在地板上的老张时,村民们震惊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在村民们看来,这就是死人复活。 狐妖满意地看到村民们诚惶诚恐的表现。虽然Doctor马那些人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质疑的目光,但这已不重要,因为狐妖要骗的人不是她们,而是村民们。她要利用村民们帮她做一件事。 她俯下头,像是在听老张说话。村民们也看到老张的嘴巴在一张一合。这说明,他活着。意识到这个,恐慌感更为迅速地席卷了大部分人。他们根本无法看穿狐妖与老张的诡计,他们看到的只是狐妖将黑布铺在老张身上,然后黑布又降了下去,变得空无一物。 老张消失了! “狐……狐妖大人!”一个中年村民紧张得下巴缩起来,诚惶诚恐地问,“老张……老张他刚刚说什么了?” “他刚刚说出了谁是杀害村长的凶手,而那个凶手现在就在这里。我们必须用火刑烧死她,不然,她会给这条村子带来厄运的!” “啊!”一阵恐惧如疾风般掠过村民们的心头。 “不用火烧死凶手,你们村子就会大难临头。”狐妖再次强调。 村民们立刻不安地窃窃私语。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或是烧死凶手,或是村子被厄运降临。在警察面前烧死凶手,后果可想而知,这会受到法律的严惩。但如果不这么做,村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遭受不幸。见识过狐妖的法力,谁都知道这种不幸可能就是死亡。 大家虽然没有说话,但似乎在沉默中已经形成了共识。 领头的村民脸色惨白地问道:“那凶……凶手是谁?” 这句话钻进了正躲在地板下的老张的耳朵里。他立刻阴险地发笑。 哈哈!凶手就是程美妮!用火烧死她!这是他和狐妖预定好的说辞。借这个机会除掉程美妮,好一个借刀杀人的诡计! 紧接着,狐妖说出的话却令老张大吃一惊。 她的手指霍地指向人群中的某一点:“凶手就是那个女生——夏早安!” 不是程美妮! 成了夏早安! 比那个一脸愕然的高中女生更惊讶的人是老张。 明明设置好的台词不是这样子的呀。妈的,这丫头竟然敢骗我!老张握紧了拳头。他绝不甘心这样白白被利用。干脆现身,向大家揭穿狐妖的把戏!他怀着同归于尽的想法,身子刚要动,便听见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另一个人也钻进了屋底下。 “是谁?”老张警惕地问。那人来得迅速,微弱的光线隐约照亮了那张熟悉的脸。 老张放松了紧张的神经,来者是他的同伙。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他问。 同伙回答道:“我猜的。看见你在黑布下消失,我就想你是躲在地板下呢。” “你猜得可真准。”老张说,“这次我和狐妖合谋,是打算除掉程美妮。不过,狐妖那家伙骗了我。混蛋,她根本不是狐妖,只是凡人。” “这个我知道呀!” “你知道?”老张有些诧异,“那你怎么不早说?” “唉……我怎么能说呢?”同伙一边叹气一边偷偷将手伸进怀中,手指很快触摸到一件冰冷而锋利的金属。他的一弯微笑已在嘴角隐约启动。他慢慢地说,“因为……我就是凶手!” “什么……啊!” 疑问的语气瞬间变成一声沉闷的惨叫。同伙紧紧捂住老张的嘴巴,一刀又一刀地捅进他的身体里。他睁大双眼,身体因为临死的巨大痛苦而剧烈地痉挛,汩汩流淌的鲜血带走了他鲜活的生命,他的瞳孔渐渐放大,眼睛圆睁。 他死不瞑目,只想知道同伙为啥要这样做。同伙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低下头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利落地削下他的耳朵。 竟然是这样! 老张使尽最后一点力气睁大眼睛,然后脑袋一歪,断气了。 事情还没结束呢。 同伙迅速将老张的尸体从屋底下拉出来。他听见大宅里那个被冤枉的高中女生吓得满屋子跑,躲避村民们的追捕。同伙回头看了一下乱哄哄的大宅,背起老张的尸体,迅速钻进了漆黑的夜幕中。 另一方面,村民们抬着五花大绑的夏早安,浩浩荡荡地朝山里进发。 “喂喂!你们这么做后果很严重!”孟劲大叔和Doctor马跑到队伍前面试图劝说发了疯似的村民。 可这根本不奏效,他们被村民们粗鲁地推开。明知这样做,不少人会遭遇牢狱之灾,可村民们好像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朝山里走去。根据狐妖的指示,他们要把夏早安扔到山里的一间废屋中烧死。 夜色中,一条火龙正缓慢地爬向那个死亡地点。蓦然间,一声巨响震撼了整片田野,火龙暂停下来了。人们的视线纷纷聚向同一点,只见孟劲大叔手持警枪,指向夜空。 “你们快放人,不然,我就拘捕你们!”他声色俱厉,威武凛然。 人们盯着他手中冒烟的警枪,仍处在刚才枪声带来的震撼之中。大家面面相觑,相互交流了一下意见,有些人似乎放弃了原来的想法。这时,狐妖的声音寒风一般从队伍后面飘过来。 “你们胆敢违抗我的旨意,我将不再保佑这个村子。”那个穿白袍的高中女生冷冷地注视着队伍。 心中恐惧的因子再度苏醒了,村民们倒抽一口冷气。相对于孟劲大叔的警枪而言,狐妖大人的法力显然更为可怕。于是,队伍又继续行进起来。这回,真的无法阻止了。 夏早安会被烧死啊! 一尸两命,连爱迪生也会死掉的! 到时候,谁来解开这一连串的杀人事件啊? “Doctor马!孟劲大叔!你们快救救夏早安啊!”我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可Doctor马和孟劲大叔却非常痛苦地摇了摇头。 “不,我们什么也干不了,这些村民疯了,疯啦!” “不,不,肯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我绞尽脑汁,苦思对策。枉我在学校里被称做天才,此时却一个解决办法也想不出来。 老天啊,到底我应该怎么做呀? 上天给我的回应却是一阵迅速蹿起的滋滋声。人们相继把火把扔进废屋里,火舌迅速蔓延,废屋很快着起了大火,骇人的高温热浪迎面扑来,皮肤有些辣辣的痛。 没有惨叫声,被五花大绑的夏早安也许烧成灰了也无法叫出一声吧。 站在火场周围的村民每个人都表情严肃。这么残忍地对待一个女孩子,他们何尝不是承受着良心的煎熬呢! 大火像一头逐渐伸展开身躯的巨兽,半边天空被映亮了。月亮下方的云层仿佛烧着的书页一般。入睡的鸟类受到惊吓,纷纷逃上山林上空。 “天啊!”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跪倒在地。 夏早安被烧死了,怎么会这样子? 我的心忽然被剧痛割裂,我看见这个末夏的夜晚已经在火光中破裂,一条一条纹路依次绽开。周围忽然寂静得可怕,只有那烈火烧裂的声音,犹如无数悼词的音节,打着旋儿在空中飘飞。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等到翌日天微微亮,人们从灰烬里找到了一具被割去耳朵的焦尸,以及尸体上一封烧尽的纸张的残余物——大概是黑色邀请函吧。 夏早安死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击溃了我们。 当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好友这样悲惨地死去,我的心情简直跌入了谷底。整整一天我都吃不下饭。孟劲大叔过来安慰我,可他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下巴的胡子都有些白了。他坐在我的床头直叹气,我们俩这样垂头丧气直到晚上,孟劲大叔提议说,不如去拜祭夏早安,顺便烧点元宝、香烛告慰亡灵。 我们于是来到了村口。 入夜时分,周围静悄悄。我们点燃了一盆火,一边念着“夏早安,你安息吧”、“我烧了好多冥币给你哦,到时候你在下面就是有钱人啦”,一边往火盆里丢进一叠叠的冥币。一阵风偶尔吹过,卷起一小团幽幽的火苗,飘向夜空,唯美得像夏天里飞舞的萤火虫。 我伤心极了,长长的泪串在风中迅速凉掉:“夏早安……要是你能活着,我愿意做一切事情。真的……” 可这不可能了,不是吗? 孟劲大叔哀伤地将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他的喉咙干涩,哭声哑哑地传出。 在这时,突然有个声音回应我刚才的话:“真的吗?如果我还活着,你愿意做一切事情?” “嗯。”我条件反射地点点头,但脖子随即僵硬了,急促的心跳声像鼓声那么响亮。 如果我没有听错,这个声音不就是夏早安的…… 我用眼角瞥了瞥孟劲大叔。他和我一样僵在原地。我们两个男子汉蹲在地上,样子滑稽而可笑。 那个声音幽幽怨怨地爬上我们的背脊:“呜呜……我死得好惨哦……米卡卡,孟劲大叔,我没有钱,鬼差不肯放我过奈何桥……” 没错,这是夏早安的声音! “鬼……鬼啊!”口水咕噜咕噜地倒流进喉咙里,或许还有点鼻涕的味道。我吓得腿软,几乎跪在地上,“夏早安……你……你……我不是烧钱给你了吗?” “那个不行……原来下面也是用真金白银的……你们把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 “啊?” 难道地府也用RMB?不过,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疑惑根本不能阻挡汹涌而来的恐惧。 我们不敢违抗,乖乖掏出身上所有的钱。我的钱包里只有一百块,孟劲大叔比我多三四百。我们把钱包放在地上,只见一只手缓缓地从我们身后伸过来。那只手并不急着拿走地上的钱包,而是恶作剧地在我脸颊边游来游去,简直是在玩弄我。 呜呜……赶紧拿了钱就走哇! 终于,那只手拿起了地上的钱包。我松了半口气,另外半口气断在了喉咙里,因为那个声音突然凑近我的耳边,阴森森地说:“米卡卡……你人真好……我会常回来看看你滴……” 千万别啊!我快晕了。 没料到,有个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喊道:“喂!夏早安,你在干什么?不是叫你躲起来的吗,让村民们发现你可就惨了。” 随后的,是夏早安调皮的回答:“哎呀!穆晓哥,别这么扫兴啦!人家玩得正过瘾呢!” 我和孟劲大叔立刻对视一眼,腾地而起。 “夏早安,你没死?” 怎么回事? 如果没死,火场的那具尸体是谁的? 让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到处是火光,空气里的温度疯狂地飙升,身体仿佛处在火山的熔岩里,正在逐渐地融化。夏早安吓坏了。她睁大无比惊恐的眼睛,注视着死亡的降临。死神黑色的羽翼仿佛笼罩了下来,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 是幻觉吗?在这燃烧的屋子里怎么会出现别人呢? 可是,那人又大力拍了她一下。然后,一个人影利索地从地底里钻出来。她再仔细一看,竟然是穆晓。 穆晓把塞住她嘴巴的布团拿掉,在她出声之前赶紧做了个嘘的噤声手势:“别出声,跟我走。” 怎么从火场逃脱呀?夏早安惊异地看到,地上有个地洞,刚才穆晓就是从这里钻进来的。 夏早安感到很奇怪,穆晓看穿她心中的疑惑,但来不及解释了:“先出去再说。” 他们于是在屋子倒下来之前,顺利通过地道逃离了现场。地道口通向狐妖石像的小路附近。钻出地洞,夏早安回头看见那场大火离自己远远的,这才全身无力地坐在地上流眼泪。 穆晓蹲下来安慰她:“放心,没事了。” “呜呜——” 刚哭出半声,穆晓便紧张地阻止她:“要是被别人听见,你又要被抓去当烧猪了哦!” 夏早安吓得慌忙闭嘴。她悄悄地问:“穆晓哥,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个地道?” “我前几天偶然发现的,也不知是谁挖出来的,不过今天刚好派上用场了。” “是呀!是呀!要不是穆晓哥你,我小命早就不保了。” “唉,你也是倒霉呀,竟然被村民们当成凶手……” 夏早安赶紧摆手否认:“不是我干的!村长不是我杀的呀!我不是凶手!” “我知道。你怎么可能是凶手呢?村长死的时候,你跟我们在一起啊。而且,黄明珠也不可能是你杀的,她死的时候,你跟我们在同一列火车上呢。所以,你不可能是凶手。但问题是,狐妖为什么要诬陷你呢?” “我怎么知道啊!”夏早安眼睛眨了眨,脑袋歪了歪,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我知道了。”她表现得像一个解开数学题的学生,“肯定是因为我太靓啦,所以狐妖妒忌我,想杀死我。呜呜呜……都说自古红颜多薄命!”她楚楚可怜地擦拭着眼角。 穆晓头皮发麻,歪斜一跌。 都什么时候了,这女生还在开玩笑? 不,看样子,她真的以为狐妖是嫉妒她的美貌才…… 穆晓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听说这个高中女生是个大侦探,可怎么看都像个……笨蛋。 “走吧,我们先回去。”穆晓说完就走。 夏早安正从地上爬起来,她的手却摸到土里藏着一块光滑的东西,硬邦邦的。是什么呢?她顺手将那东西捡起来,抹去上面的土。月光下,那块东西发出幽绿幽绿的光。 是一块玉佩,做工还十分精致,似乎价值不菲。 这下发大财啦!一想到白花花的钞票,方才还感到十分委屈的夏早安早已将所有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前面的穆晓回过头问:“喂喂,你怎么还不走啊?” “嗯嗯,马上就来。”夏早安欢喜雀跃地将玉佩放进怀中,跟了上去。 既然夏早安没被烧死,那废屋里的尸体属于何人? 还没等我们前去查个究竟,事情就在今天早上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狐妖把村民们召集到大宅里,满脸惋惜地告诉大家,杀死村长的凶手不是夏早安,而是老张本人。他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行,所以将责任推卸到别人的头上。 “大家放心,”狐妖说道,“那个可恶的老张已经被我彻底打进了地狱十八层,永不超生了。至于那个叫夏早安的高中女生,她得到我的庇佑,已经顺利复活了!” 居然把夏早安的逃生变成了自己的功劳,狐妖真是卑鄙。 然而,村民们却对此深信不疑,纷纷为自己没有烧死一个无辜的少女而庆幸。当夏早安出现在大家面前时,这些人更加彻底地臣服在狐妖的威严之下。 反正,我们总算弄清楚了一点,废屋里的尸体是老张的。 经Doctor马的检验,老张的死因并不是烧死,而是身上有两处致命的刀伤。就是说,凶手将老张杀死后,再偷偷放到废屋里,作为夏早安的替代尸体。 真凶不是要谋害夏早安,那为什么又要安排这出戏呢? 穆晓告诉我们,他之所以发现地道,是因为他偶然看见齐木在这附近抓狐狸,所以跟了过来,最后没看见齐木,却发现了这个地道。 看情形,这似乎跟齐木有关呢。 我们去问他,他支支吾吾,终于承认他也知道这条地道的存在。 “不过,我没钻进去过,所以不知道地道是通往废屋的。”他回答的语气和眼神不露出一丝破绽。假如真是他挖出的地道,他是凶手,为何要布置这么一出戏呢? 他利用夏早安,又烧毁老张的尸体……肯定有着某种原因。 就目前所知,齐木很有嫌疑。 他和四年前遇害的学生们读同一所高中。这不能排除他和其中一名死者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他经常借口抓狐狸不见人影,神神秘秘的。既然狐妖是假的,那么他遇见的白狐也不会是真的啰? 他只有在第二次天外飞石的杀人案中有不在场证明,但爱迪生已经推断出,那块大石是之前就在的。所以当时任何人的不在场证明都不管用。话说回来,昨晚夏早安被送去火烧的时候,他好像不在现场吧。 这家伙很可疑。 第九章 邪恶分身

第九章 邪恶分身

即使齐木被列为头号嫌疑人,但案情仍笼罩在一团浓重的迷雾中。反倒是负责打通进村山路的工程队干得热火朝天,还有两三天就能完全开通了。那时候,再不抓住嫌疑人,就有可能被他逃之夭夭啦。 时间的逼近令我们心急如焚。 偏偏这两天爱迪生都没有醒过来,只有一个捡到宝贝的拜金美眉从早到晚美滋滋地观赏着那块玉佩。村里有位懂得鉴赏玉石的老人告诉她,这块玉佩是上好的和田玉,价值不菲呢。 这倒好,夏早安简直把它当做心肝宝贝了,连吃饭的时候也恨不得喂饱它似的,不断地对它说悄悄话。 “哎呀!亲亲你,我的小宝贝,我爱死你啦!来,亲一个!” 谁会信这丫头便是鼎鼎大名的侦探? 我看到孟劲大叔和Doctor马微皱眉头。至此,他们仍不知道,爱迪生和夏早安其实是毫无关系的……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同一个人。 “好啦,好啦,收起你的宝贝,先吃饭吧。你想我们把晚饭都吐出来是吧?”我敲了敲餐桌,提醒她道。 “什么嘛!”夏早安骄傲地扬起眉,“我就知道,米卡卡你是嫉妒我快成为有钱人啦。放心啦,我就算成了富婆也不会忘记你的啦!” 晕菜!居然让这种人捡到宝!真没天理! 程美妮对玉佩也很感兴趣似的,问夏早安借来一看。 “大小姐你是不是喜欢?念在大家朋友一场,我友情价卖给你好啦!”夏早安趁机推销。程美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拿起来仔细看来看去,随口一问:“How much?” 夏早安伸起一根手指头。 “哇,一千块,”我想了想说,“还挺便宜呢。” “一千你个死人头!”夏早安送给我这个穷人两个白眼,“是一百万啦!” 我立马从椅子上掉了下去,屁股摔痛了。 “一百万?还是友情价?跟你谈感情,多伤钱呢!”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程美妮对这个价钱却毫不在乎,反而用生硬的中文说:“One million!好便宜哦!” 我再次摔了下去。这两个美眉分明是想摔死我! 没想到,夏早安却重重叹了一口气:“唉!” 能卖出一百万还叹气什么?我就知道,她在后悔没卖一千万。 我刚从地上爬起来,穆晓和黄百万就从二楼下来吃晚饭了。不知为何,黄百万一看到程美妮手中的玉佩,就突然停下了。他发出一种压抑的喘息,看上去可怕极了。然后,我们又看到他疯狂的行为——问也不问就将那块玉佩夺在手里,瞪大眼睛端详,脸色越来越惨白。 “这……这是哪里找到的?”他问程美妮。可玉佩的主人不是她,程美妮只能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喂!喂!这块玉佩是我的!”夏早安拼命地将玉佩重新夺回来,紧紧攥着,生怕被抢了去。 “卖给我!”黄百万眼露凶光,脸上的肌肉痉挛地跳动了几下。 这个神经质的男人,快把夏早安吓坏了。她带着惊恐的表情躲到Doctor马的身后。 “这是我的,就不卖给你。” “开个价,要多少钱你才肯卖?” 既然黄百万这么说了,夏早安当然狮子大开口了。她还是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千万!” 哈哈!这回我可没跌下去,只是孟劲大叔连人带椅和地板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一千万?”黄百万嘴巴张得大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数字。 只有旁边的程美妮还在认真地点头,说一些刺激人神经的话:“嗯嗯,一千万,好便宜哦!” 夏早安十分期待这次交易的成功,欢欣之情跳跃在脸上:“一千万,买不买呢?”她故意扬扬手中的玉佩,黄百万那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它看,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吃掉一切似的。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信念与恶意,盛气凌人地朝我们压过来。沉默半晌后,他却一言不发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吃起晚饭来。 “喂喂,你到底买不买呀?”夏早安着急了。 可黄百万却不屑地嘴角一撇,发出阴冷的嘲笑。 笨蛋,想得到的东西不一定用钱才能买到呀! 在夏早安和Doctor马、程美妮这些女生去泡温泉的时候,一个人鬼鬼祟祟地闪进了夏早安的房间。夏早安回来之后,就会看到那张伪造的纸条。 今天晚上十二点,到水车边,有话对你说——齐木。 过了一会儿,夏早安捧着脸盆走回自己的房间。刚泡完温泉,她显得神采奕奕,脸颊红润。那块重要的玉佩正晃眼地挂在她的胸口上。不过,她很快就无法拥有它了。 深夜时分,山村一片沉寂。月光在田野上拉出一层薄薄的银白画布;蟋蟀在草丛里长鸣;青蛙蹲在青叶上,仰望夜空;淙淙的小河泛着粼粼的波光,一切都如此温暖而美好。 少女站在水车边,紧张地抠着手指——齐木大人这么晚约我到这种地方,一定是想向我告白。我待会儿该怎么办呢?真是难为情啊! 在她看不见的暗处,一个黑影正悄悄靠近。少女还在自作多情地踱来踱去,那个人终于瞅紧机会冲了出来。 “哇啊!”少女被突然而至的黑影吓得退后几步,差点跌入水中,“是……是齐木大人吗?” 看来不是。因为来人戴着一顶黑色头罩。 是那个头罩怪人,他想要干什么?夏早安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可后面就是小河,根本没退路。头罩怪人堵住了离开水车的活路,正步步紧逼过来。 “把玉佩交出来!”头罩里传出阴险凶狠的声音,而且,他还拿着一把刀在夏早安面前晃了晃。 夏早安的眼睛惊恐地瞪圆了:“什……什么玉佩?” “还装傻?就你捡到的那块玉佩,值一千万的那个!快给我,不然,我就……就对你不客气了哦。”头罩怪人虽然尽力装得凶神恶煞,但他的语气却表露出了他此刻的恐惧。看来,他心里也十分害怕。 夏早安紧紧捂住了胸口,说:“不……我……没有什么玉佩……” “还想骗我?”头罩怪人使劲拉开她的手,一把抓住她脖子上的红绳,用力一扯,玉佩就落到了他的手里。夏早安顾不上脖子的勒伤,拼命地抓住头罩怪人的手,“别抢我的玉佩!别抢我的一千万!我跟你拼了啦!” 她张开嘴巴,狠狠咬上对方的手腕。头罩怪人尖声惨叫,猛地松开手。玉佩掉到地上,夏早安赶紧俯身捡起来。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我杀死你!”头罩怪人挥舞着尖刀朝夏早安捅过来。 那一刻,夏早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她尖叫着闭上了眼睛,但是,头罩怪人却没有下手。他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尖刀离少女只有那么一两厘米的距离,但他始终没有足够的勇气突破那微不足道的距离。 他叹了一口气:“没见过你这样的家伙,难道钱比生命还重要?” “当然啦!”夏早安居然理直气壮地昂起了头,“你要抢走玉佩,还不如干脆杀了我。” 头罩怪人算是被她打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女生会爱钱如命到如此地步。这下子,他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如果要夺走玉佩,恐怕这位拜金女一定会以命相搏。他并非凶残的人,但是,那个人的命令他又不能不听。 就在这时,黑夜中响起一声呼唤:“喂,是夏早安吗?” 夏早安马上获救般大声喊起来:“是我,是我,齐木大人,快点救救我!这里有坏蛋!” “什么?”一个人影朝他们奔跑过来,并厉声喝道,“是谁?别跑!” 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头罩怪人只能慌张夺路而逃。齐木虽然和他正面相遇,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手里挥舞着尖刀。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跑。 不过,头罩怪人留下了一个致命的特征。 穆晓手腕缠着绷带,坐在房里。 午饭时间到了,他吩咐安小宝将午餐送到他的房间。自从老张死后,旅店便没有了主人,安小宝暂时掌管着一切,不过他也打算过几天就离开稻草村的。 十二点过五分时,安小宝敲了敲他的房门:“送饭来了。” 穆晓打开门。门外站着安小宝,不仅如此,还有夏早安等人。糟糕!穆晓察觉到危险,慌忙关上门。可来不及了,孟劲大叔一把推开门。门的反作用力使穆晓手腕上的伤痛剧烈发作,他忍耐着小声惨叫,并做贼心虚地将那只手藏在身后。 “你们有……有什么事吗?” 一群人涌进了他的房间里,气氛顿时变得窒闷。 孟劲大叔不回答,反而扬起那两道警觉的浓眉问:“你的左手受伤了?” “啊……这个……昨天不小心……” “还想狡辩!”孟劲大叔突然厉声呵斥。这一招果然奏效,穆晓一下子吓懵了,瘫坐在床上。孟劲大叔指着他,脸上的表情收紧了,严肃地说,“赶紧交代,昨天晚上袭击夏早安的人是不是你?” “啊……不……不是!”穆晓极力否认,可他的辩词显得苍白无力。 Doctor马拿出那张纸条,冲他失望地摇了摇头:“穆晓,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财迷心窍的人。你假借齐木的名义骗夏早安出去,可是你却忽略了你留下的这张纸条,我认得你的字迹,这就是你犯罪的证据。而且,只要检查你受伤的伤口,就能查出它是不是和夏早安的齿痕吻合。你逃不掉的,快认罪吧!” 他的眼睛里失去了反抗的欲望,血色全无的脸庞涌上了绝望和内疚。穆晓痛苦地双手捂脸,自责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他的指缝间挤出来:“是我……是我干的……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想这么做的……是Boss他下了死命令。我不能不报Boss的知遇之恩呀……” 真相大白。穆晓就是意图劫走玉佩的那个头罩怪人,而他这么做,完全是受了黄百万的指使。可这里依旧有一些可疑的地方。譬如说,黄百万为什么对这块玉佩虎视眈眈?就算它值一千万,腰缠万贯的黄百万也不应该为此铤而走险吧。 穆晓说:“Boss好像挺害怕这块玉佩似的,他告诉我,就算抢不到玉佩,也要把它给毁了。” “啊?这么说,他根本不是为了钱?”我说。 “应该不是吧。Boss藏在家里的古董每一件都价值几百万呢。” “那就是,这块玉佩对黄百万很重要,也许藏着什么秘密,所以他一定要毁了它。”我猜测道。 穆晓马上伸出手说:“把那块玉佩给我看看,也许能发现什么呢。” 夏早安警惕地往齐木身边挨了挨,穆晓笑了:“放心,有这么多人在场,我还能抢了你的玉佩不成?” 这么说也有道理。夏早安迟疑了半秒,还是将玉佩拿了出来。 穆晓接过去端详了几眼,立刻脸色大变:“啊!这块玉佩不就是董事长……”然后嘴巴紧紧地闭上,不再说话了。 对孟劲大叔的质问,黄百万表现得十分不合作:“就算是穆晓去抢那块玉佩的,又关我什么事?” “他说是你指使的!”对付这种难应付的嫌疑犯,孟劲大叔很有经验。他在黄百万面前踱来踱去,目光始终冷冷地瞪着对方,好像早就看穿了所有的阴谋诡计似的。 黄百万正襟危坐,表情丝毫不为所动:“这只是穆晓的一面之词,我不会承认的。有证据你就抓我吧。” 这个家伙比想象中还要难对付。孟劲大叔接着说:“不错,目前是没有证据。不过,我们找到了发生在四年前的一桩悬案的线索,或许,那件案子与你有关也说不定。” 黄百万脸色微微一白。这微妙的变化没有逃过孟劲大叔的眼睛,他抓准机会,单刀直入:“穆晓刚才无意中透露了一些口风。他只说了一半,不过我们还是猜到了,这块玉佩……”孟劲大叔故意将玉佩在黄百万面前晃来晃去,“这玉佩是属于你的大嫂,也就是四年前失踪的李启红董事长吧。为什么李启红的玉佩会在稻草村?而且,更奇怪的是,在她失踪的那段时间里,这里也发生了一桩骇人听闻的案件。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听到这里,黄百万的脸部肌肉抽搐着,额头不断渗出汗来,脸色更白了。 啊——黄百万心里痛苦地惨叫,难道往日的罪行真要暴露了吗? 他握紧拳头,手心里也渗满了汗,不安的情绪如冬天里的雪,在胸腔里融化般扩散开来。不,事情远远没糟糕到这种地步,他想,警方的推测只不过停留在最表面而已,他们还没找到任何指证我的证据。 孟劲大叔看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就退出了房间。 回到我们的房间,孟劲大叔很有把握地说:“我敢肯定,李启红已经死了,而且她就是在稻草村遇害的。” “这就是黄百万为什么要得到那块玉佩的原因吧。”我补充道,“黄百万一定是为了不让事情败露,所以千方百计要毁掉那块玉佩。如此一来,就没有人知道李启红其实就死在这个村子里。” “啊!”Doctor马似乎想到了更深一层的内容,她那双闪动着光芒的眼眸,炽烈地跳跃着,“我知道李启红的尸体藏在哪里了?” “哪里?” 所有的视线被吸引了过来,Doctor马慢条斯理地继续下文:“应该就在那座山里,所以,黄百万才要买下那里。如果那座山被程美妮买下开发了,一定会挖出李启红的尸体。到时候,警方就会重新调查这件谋杀案了。” 我们顿时如梦初醒,十分认同Doctor马的分析。 程美妮更是恍然大悟地叫道:“Hey,I see!那天袭击我的稻草怪人就是黄百万派来的。他故意恐吓我,寄来伪造的黑色邀请函,就是想阻止我去竞拍那块土地。” 有道理! 接着,夏早安也装模作样地叫起来:“Hey,I seetoo!黄百万就是凶手,是他杀死了这些人。” 白痴哦!我送给她两个大大的白眼,质问道:“黄百万总不会杀死自己的女儿吧?” “谁知道呢,也许黄明珠不是他亲生的呀!对了,一定是他老婆偷情,跟别的男人生下了黄明珠,黄百万知道后,就设计杀死了黄明珠。哈哈,没想到这么复杂的杀人动机也被我看破啦,我真是个天才啊!” 一滴冷汗滑过我的太阳穴,我的头又开始疼了:“拜托!你去当电视台编剧好了……再说,黄百万怎么杀死黄明珠的啊?他跟我们一起搭火车来这里的,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这样子哦!”夏早安一时无法反驳,满脸写着失望。 “如果……凶手不止一个人呢?”Doctor马说,“我们一直认为凶手是一个人,这是没道理的,凶手也可以是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呀!总之,不能排除一切可能性。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警方有必要对那座山重新进行搜查。虽然过去四年了,但仍有可能找到李启红的尸体,或许就在夏早安捡到玉佩的地方附近。” 孟劲大叔表示同意:“但搜查行动得等山路开通了才行,就在明天了。对了,夏早安,把你的玉佩给我。” “干什么?”夏早安刚递出半路,便听到一句晴天霹雳,孟劲大叔认真地说:“这块玉佩既然是李启红的遗物,那自然是案件的物证,必须交给警方处理。” “什么?不干!”夏早安好不委屈,眼看就要成为小富婆了,她死也不肯放弃这块宝贝,“强盗!这明明是我捡到的,为什么要交出来?”她做出全力防御的姿势,要是孟劲大叔敢动手抢,她就跟他拼命。 “这是规定。”孟劲大叔铁面无私,“要是你拒绝交出来,可是要坐牢……” 话音未落,夏早安已从门口逃之夭夭,门外传来她乱嚷嚷的回答:“这是我的宝贝,谁也不能夺走。” 孟劲大叔追了出去,忠于职守的他可不能让这件物证出任何的意外。 出意外的却是夏早安。她跑得太快,在庭院一不小心摔倒了,手中的玉佩滚到了某个人的脚边。夏早安抬起头看着那个人,鼻子里流出两条搞笑的血虫。那个人慢慢弯下腰,将玉佩捡起来。玉佩在一双冰冷的灰色瞳孔中荡漾出模糊的影子,一抹诡异的微笑爬上了她的嘴角。 孟劲大叔停在楼梯上,屏住呼吸。我们这些从房间里跑出来的人也都沉默无言,静静地注视着站在庭院中央的狐妖。 她一脸漠然地盯着在空中荡来荡去的玉佩,突然,手指一甩,指向二楼。我们的身体一僵。仔细一看,狐妖正指着黄百万。空气像瞬间降到冰点似的,大片大片的风吹过屋顶,乌云在每个人的脸上投下阴影。 “你……你想……怎么样?”黄百万害怕极了,一张脸全无血色。 当狐妖缓缓抽出第五封黑色邀请函时,他甚至惨叫一声,肥胖的身体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 这表明,第五个受害者就是他。 他会死在狐妖石像的小路上,而且,这块玉佩会出现在他的尸体旁边。这是黑色邀请函上的预言。 但最奇怪的地方并非如此,而是狐妖告诉他:“有一条小路可以离开这个村子。那条隐蔽的小路就在山神石像的小路旁边。你只要找到那条小路,就能逃出这里。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但是,很可惜,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命运。你将会不幸地选择狐妖石像的那条路。无论如何,你都会选择那条小路。” 这就像,一道已经揭开答案的选择题。 A:山神石像,B:狐妖石像。 只要选择A,就能逃出去。选择B,则大祸临头。 问题是,明知道答案是A的人,为什么一定选择B呢?难道命运是不可逆转的,而狐妖能看见每个人的未来? 等一等,狐妖还有更惊人的话。 “在那条小路上,将有一个人的分身等着你的到来。没错,是分身术,我会使用法术,将一个人的邪恶人格分裂出来。那个人,不,应该说是那半个人会杀了你。” 听起来很玄,黄百万更是难以置信地嚷起来:“放屁!你胡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分身术。” “哈哈哈!”狐妖仰天大笑,用带着刺骨寒意的目光冷冷地盯着我们说,“我的法力,不是你们凡人能够破解的。而且,每个人都有邪恶的一面,我可以控制你们任何一个人邪恶的分身,去做这件事情。那么,挑谁去好呢?” 她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流连,终于,她找到了一个人。 “有趣!有趣!”她得意地自言自语,手指再度抬起来,这次,她指向穆晓! 我们齐齐愕然地注视着他。穆晓顿时有如五雷轰顶般露出无法置信的惊讶表情:“怎么……会是我?” “因为你是黄百万最信任的人,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杀死,那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啊。嘿嘿嘿!”她像恶魔一样邪笑。 “不,我不会杀死Boss的!我不会杀死任何人!”穆晓有些头晕目眩,强烈地否认着。 但狐妖说:“没有谁是完美无缺的圣人,谁都有罪恶的心理。我看到了,你那罪恶的分身正在蠢蠢欲动呢。你阻止不了它的,嘿嘿嘿!” “不可能!”穆晓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声音尖利,似乎被人扼住了脖子。他退后几步,逃命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大力关上门。只有怅然若失的黄百万坐在地上,从指尖到肩膀都微微战栗起来。 狐妖一字一字地说出最后的话:“黄百万,你就慢慢等死吧。” 那一瞬间,全世界只剩下那几个黑色的音节不断地循环回响。 事情终于要结束了。 那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想到终结之日即将到来,不禁有种解脱的感觉。明天,全部都会结束,这场复仇的游戏也就完美地落幕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把我当成魔鬼。 我是魔鬼吗? 狐妖说的对,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魔鬼,只是我把它释放出来了。 他仿佛看到,狰狞的魔鬼正从他的头顶窜出来。光线打在墙壁上,上面映出一个张牙舞爪的黑影。 那就是我心中的魔鬼吧。 轻微的敲门声在深夜的旅店迅速钻进深沉的夜色中,声音很小。齐木猛地睁开眼,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门外似乎没人,他这才打开门。白霜般的月光倾泻在二楼走廊上,四处无人。他刚要关上门,突然眼睛蓦地睁大,只见一张扑克牌贴在房门上——梅花J! 是他?他竟然找上门来了? 齐木再次观察了下四周,依旧找不到任何身影。他将扑克牌摘下来,走回房里,迅速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插进扑克牌后,屏幕马上跳出一行问候语。 红桃Q,你好,我是梅花J。 齐木有些意外,因为组织成员之间是互不知道对方身份的。除非作为联络人的王子将他的身份告诉了梅花J……如果是这样,王子应该提前告知他才对啊。 齐木带着疑惑按了一下鼠标,屏幕上马上弹出来第二句话。 别误会哦,你的身份不是王子告诉我的。而是你露出的破绽太多了,要想猜出你的身份,真的不难呀。现在,轮到你猜我的身份了。如果猜中的话,我就告诉你黑葵A是谁。 什么?梅花J知道黑葵A的身份?听王子说,黑葵A是和Joker同等神秘的成员。梅花J不应该知道黑葵A的身份才对,也许他只是装腔作势而已。尽管如此,齐木还是很有兴趣去猜猜梅花J的身份。可他马上发现屏幕弹出了第三句话。 忘了告诉你,王子今天传达了Joker的新任务,就是…… 这是个喜欢卖关子的家伙。屏幕上缓慢弹出来的下一句才道出任务的内容。 新任务是,让你明天在夏早安的早餐里下毒。Joker说了,杀掉她,以绝后患! 怎么会这样?齐木犹如被重锤击中一样,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直到上面的字幕全部消失,变成一片空白。 要毒死夏早安?为什么?Joker这样做不是不可能。就跟上次的那个私家侦探一样,一旦Joker认为谁对组织不利,都会痛下杀手。那么,夏早安也被列为眼中钉了吗? 要杀了她,这是Joker交给自己的任务。 下手的机会的确很多,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觉得如此悲哀呢?我喜欢她了?不,这是不可能的。我接近她,本来就是为了监视她。她是我的猎物,我不可能对她产生任何感情,不可能。齐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黑夜在窗外悄悄溜走了。当清晨的第一道阳光射进窗户的时候,他从床上坐起来,深呼吸一口气。 这个时刻终于来临了! 这是一个美丽的少女,轮廓清新,下巴的线条柔美,聪慧的眼眸洋溢着无邪的微笑,蓝天的影子在瞳孔晕染开来。她热情的微笑,令人联想到夏天里盛开的矢车菊。然而,这么美丽的一朵矢车菊,却将在今天早上永远地凋谢。 齐木注视着少女,心情矛盾极了。他费劲地将手从裤袋里抽出来,手心里攥着一包药粉。 这种药粉无色无味,人只要吃下一点点,几分钟内就会暴毙,而且会出现心脏病病发的假象。假如不进行血液检查,是根本不会发现死者是中毒而亡的。 时间还早,只有寥寥数人在大堂里吃早餐。10月26日,这是最后一天了。 “奇怪!”夏早安朝二楼望去,“米卡卡他们怎么还不下来吃早饭呢?” “你说那个米同学吗?”正在准备早餐的安小宝告诉她,“今天一大早他就和那个混血女孩一起出去了。” “啊?”夏早安眨了眨眼睛,“他们这么早出去干吗?” “听说去狐妖石像的那条小路了,具体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安小宝说完便上楼去叫醒黄百万他们了。 夏早安的视线正停留在别处。趁这个机会,齐木打开了手里的药包。他的手竟然有点发抖。一些药粉顽皮地跳动着,眼看就要从他手里跳进碗里的白粥了,他吓得赶紧缩回了手。 “齐木大人,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难看!”夏早安对他关心备至。 他又怎么忍心杀了她? 他盯着少女,幸福的光芒在她的脸上闪耀着。她是美丽的,无罪的。这种想法把他心里罪恶的空洞给填住了,他再也听不见那些邪恶的声音。 “唉!”齐木叹了一口气对她说,“没事,只是昨晚睡得不够好。” “呀,是不是想着我啦?” 这位美眉真是生活得无忧无虑呀,而且,毫无防人之心。齐木边想着边将药包放回裤袋里。 任务失败了。由于拒绝执行这项任务,他一定会受到组织的惩罚。说实话,他不知道这样做将会导致怎样严重的后果,或许,是死亡的惩罚。 “糟糕了!”安小宝在二楼着急地大喊。 孟劲大叔和Doctor马都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夏早安和齐木也跑了上去。只见安小宝站在黄百万的房门外,指着里面空荡荡的房间。 “黄百万不见了!” “啊?怎么会这样?昨天晚上他不是还在房里吗?”Doctor马随即想到什么,“难道他打算从狐妖说的那条小路离开这个村子?” 这个可能性很大。 Doctor马激动地一跺脚:“糟糕,我们快去看看穆晓在不在?” 他不在。 “惨了!”孟劲大叔用手抓着未经整理的乱发,“好像有点不对劲……我们赶紧到山里狐妖石像的那条小路。黄百万不会真的走狐妖石像的那条小路吧。” “不会这么邪吧?”恐惧清晰得像要从夏早安的喉咙里涌出来,“难道真有分身杀人?” 孟劲大叔冲她问:“早安同学,看看你的玉佩还在不在?” “在呢,在呢!”夏早安赶紧掏出挂在胸前的玉佩。 这正是那块值一千万的玉佩。因为夏早安的坚持,孟劲大叔只好同意暂时由她保管着。大家见到玉佩后,紧张的心情才有所缓解。毕竟狐妖的预言说过,黄百万遇害的时候,这块玉佩就在尸体的旁边。既然玉佩还在,这说明黄百万目前还是安全的。但,大家仍不能掉以轻心。 “不管这么多了,快走!”带着未落的话音,齐木已经跑下楼梯。其他人马上跟在后面。 出了旅店,Doctor马才跟大家说:“米卡卡和程美妮现在已经在那条小路等着了。” “啊?他们要干什么?” “昨天晚上穆晓担心会出事,所以拜托米卡卡他们今天一早就去那条小路守着。” “可他们也只是高中生而已,要是遇到什么事,不但帮不上忙,恐怕还会跟着遭殃呀!”孟劲大叔的语气里略带训斥。 Doctor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喊道:“那我们快点赶过去。” 刚说完,一个人影便从侧面冲了出来。这个人,头戴黑色头罩。他跑到夏早安的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拽起她胸口的玉佩就跑,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等到头罩怪人跑出十米开外,夏早安才神经迟钝地发出第一声尖叫:“哇啊!我的玉佩!” “快去追!”孟劲大叔喝道。 “慢着……”Doctor马看着头罩怪人逃跑的方向,猛地刹住追赶的脚步,“他为什么跑那边?去山里应该走这边才对呀!不,我们不能上当,应该立刻赶去狐妖石像的小路才对。” Doctor马分析得很有道理,夏早安带着哭腔问:“那我的一千万怎么办?” “放心,如果要实现狐妖的预言,那么那块玉佩一定会出现在黄百万的尸体旁边。现在我们肯定能比头罩怪人更早地赶去狐妖石像的小路,到时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就行了。” 然而,这恰恰中了狐妖的圈套。 在夏早安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山里的同时,头罩怪人却已经比他们先一步到达了山林里。这种情况看似是不可能发生的——才刚刚抢了玉佩,就能出现在山里? 除非出现了两个分身。 而这个分身正悄悄地向预定的地点走去,他边走边观察地上的足迹。根据足迹显示,黄百万居然跑去了山神石像的那条小路。 难道狐妖的预言错了?不,并非如此! 分身一点也不着急,而是静静地在树丛里守候着。这里就是有着狐妖石像的小路了,路的那边有一处树丛格外阴暗,依稀传来谁的窃窃私语。那里藏着那个叫米卡卡的高中生吧。 分身算准了米卡卡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藏身之处,不慌不忙地将匕首掏出来,用衣角来回擦拭,直到狭窄的刀面上映出他那一双复仇的眼睛。多么可怕的一双眼,如同两个黑暗的漩涡一样吞噬着一切。他被这样的自己吓怕了。狐妖说得对,现在的他,是邪恶的分身。 耳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蓄势待发。 是黄百万来了吗? 果不其然,黄百万稍后便出现在眼前。 既然选择了山神石像的小路,为何还走这边呢? 恐怕黄百万到死也不会明白,他中了圈套,一个完美的圈套。 来了!来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黄百万真的走这条小路呀!” 程美妮激动地抱着我的手臂,问:“Why?” “我也不知道啊!” 我和程美妮四目相对,交流着相互的疑惑,却猜不透个中缘由。 就在昨天夜里,穆晓为了保险起见,特地跟黄百万详细说明了山神石像和狐妖石像这两条小路的位置,还拿出手机拍的照片,让他认清楚两尊石像的区别。当时我们也在场,黄百万听得很认真,不可能认错方向。 如果黄百万真的要离开,他应该一开始就走另一边的小路才对,为什么他还要走这边? 我们感到奇怪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恐惧。因为狐妖说过,黄百万一定会走这边的小路。这简直太离奇怪异了。 黄百万为何一定要寻死?他的灵魂被控制了,所以只能服从地选择这条路吗? 只见黄百万累得大汗淋漓,一边擦汗一边走进小路里。走到路中间,他停下了,一双眼睛盯着狐妖石像发呆。 “怎么会这样?”他似乎遇到了难解之谜,张着嘴喃喃自语,全身一动也不动。 我们对他反常的举止感到十分困惑。正当我们要走出去问个究竟时,突然,程美妮“啊”地尖叫一声,一个黑影在我们视线里一晃,随即,一片血红覆盖了我们的视野。 黄百万发出痛苦的呻吟,口吐鲜血。他的腹部被一把尖刀刺穿,血染红了他的衬衫。血液流动的声音在那一刻统治了整个世界。我们干张着嘴巴,喉咙像被掐断了,说话的欲望腐烂在了身体里。 只见头罩怪人又是一刀,这一次,黄百万发出更悲惨的哀号。他的身体晃了晃,几乎就要倒下去了。 “你……你是谁?”他伸出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伸向头罩怪人的脸部。 头罩怪人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地任由黄百万慢慢地扯下他的头罩。他的脸露出来了,黄百万眼睛瞪得好大好大,眼珠似乎要从眼眶里突出来。 是穆晓!这对我们造成了极大的震撼,惊讶塞住了我们的嘴巴。 真的像狐妖说的那样,穆晓杀死了黄百万。 是分身?所谓邪恶的另一个人?怎么回事啊! 我们看到,穆晓眼露凶光,呲牙咧嘴,面目狰狞得像魔鬼。 “去死吧!哈哈,去死吧!”他咬牙切齿地奸笑道,一刀又一刀地捅进黄百万的身体里,我们拉都拉不住。迸出来的血液溅湿了他的手臂和衣服,有些甚至染红了他的眼睛。这样的他,看起来如同一头疯狂的野兽。他身体里的邪恶被肆意释放着,直到它们完全被消耗殆尽,他的表情才恢复正常。而这时,黄百万血已流光,人已惨死,脸部定格在死前的扭曲状态,双眼失去光泽,呈现死鱼的灰白。 小路的另一边,此刻也赶来了另一批旁观者。面前的场景惊得她们不敢上前一步。 “哇啊……”尖叫过后,夏早安依旧用她完美的姿势,诠释了又一次晕倒的过程。 仿佛邪恶的灵魂离开了身体,穆晓突然全身乏力地瘫坐在地上,眼睛里的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安静的目光里多了一些惶恐与茫然。他看到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仿佛触电般跳起来。 “啊!Boss!Boss!”他发出哀痛的哀鸣,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宛如倾泻而出的洪水般滚滚而来。 一时间,山林变得无比喧闹。鸟儿惊慌地振翅高飞,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第十章 自投罗网

第十章 自投罗网

如狐妖预言的那样,穆晓杀死了黄百万,但真的是使用了分身术吗? 根据Doctor马她们所述,她们在旅店外遇到了头罩怪人,被抢走了玉佩。头罩怪人往相反的方向逃跑,她们第一时间赶过来这儿。于是,那个抢玉佩的头罩怪人不可能比她们抢先一步来这里行凶杀人。 而穆晓虽然也装成头罩怪人的模样……但能够解释的,就是这次案件中有两个人:一个人负责抢东西;另一个人负责杀人。 问题并没有这么简单。狐妖设下的分身圈套,精髓在于:现在在黄百万尸体上,正放着那块玉佩。被头罩怪人抢去的玉佩,此时竟赫然呈现在我们眼前。 这可能吗?他怎么可能比Doctor马她们还先到达这儿呢?难道有什么捷径? 不可能,Doctor马他们走的已经是最短的路线了。就算这块玉佩长了翅膀,也不可能来得如此迅速。这就奇怪了…… 两个头罩怪人,却因为同一块玉佩,而使这件案子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面纱。 山林上空打下来的白寥寥的光线,安静地凝结在玉佩上。空气中仿佛绽开了一个大大的黑色笑脸,它正在嘲笑我们的愚蠢。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我竟然杀了Boss,我杀了人。”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穆晓似乎毫无印象,只是用手蒙脸,哭得很厉害。 可他明明杀了人,这是我们亲眼目睹的。如果穆晓是凶手,他怎么会笨到在我们面前杀人呢?要知道,就是他提议让我们在这里守候的呀。而且,他还详细地告诉黄百万怎么走山神石像的小路。如果他确有杀人动机,根本不应该将正确的小路告诉黄百万呀。 对哦,我们忽视了黄百万为什么选择这条小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随后我们检查发现,在山神石像的小路上有黄百万的鞋印。这说明他曾经走过这条小路,但是,为什么他又放弃了呢? 这一次,爱迪生却在呼呼大睡,嘴角还流出长长的口水。这副夸张的睡相令我有些迟疑,不知道睡着的人是爱迪生还是夏早安。我不管这些了,抬起一个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啊!”他猛地睁开眼睛,直直地挺起身子。 “喂,你是夏早安还是爱迪生啊?”我小声地问,尽量不让周围的人听见。虽然这个家伙迟早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目前还是少添麻烦比较好。 “我是爱迪生啦。刚才是你打我?” “不好意思……”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担心自己刚才用力是不是过头了,“可是,紧急关头,你怎么在睡觉呀?” “我也要睡觉的好不好?”他一边爬起来一边问我,“对了,什么情况?” 我将情形一一道来,他马上进入思考状态。沉默半晌,他迸出几个词:“离奇,古怪,不可思议。” “拜托,这个我们也知道啊。你知道谜底了吗?” 爱迪生转过头来看着我,竟然盗用我的语气揶揄我说:“拜托,你以为我是超人啊!再等等啦,我有点头绪了。不过,首先要把杀人凶手穆晓逮捕再说。” “可是……可是……”我还想做些辩解,他却丝毫不留情面:“我们都看见他杀人了,不是吗?” “那倒是。不过,很奇怪耶!他要是凶手,为什么还特地在我们面前行凶呀?” “对哦。”爱迪生也对此也迷惑不解似的。 “所以呢?” “所以呀,还是先把他捉起来再说。” 我身体微微一跌,完了,这爱迪生在夏早安身体里待久了,难不成也沾染了她的无厘头? 午后时分,四五辆警车呼啸着驶入了村子。山路终于打通了。 由于这里发生了一连串命案,而且死者当中还涉及警务人员,当地警方调集了大批的人手前来调查。这时候,大家才算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开始担心真正的凶手会趁山路打通这个机会逃离村子。 特别是那个神秘的头罩怪人——关于他,其中一个警察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 孟劲大叔托同事调查四年前那件谋杀案的嫌疑犯郭楠的下落,结果今天得到的回复是,正在读大学的郭楠一个多月前突然行踪不明。据说他曾经无意中向身边的人透露,将要到什么村子去。想必他的目的地就是稻草村,而头罩怪人的真正身份就是郭楠。 我们对此已十分确定,现在关键是怎么找到他的藏身之所。 在孟劲大叔的要求下,当地警方再次组织人手对山林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搜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郭楠到底躲哪里去了呢?他逃出去了吗? 为了以防万一,警方早就派人在村口把守了,所以郭楠要想逃出稻草村,也绝非易事。 “郭楠不是真正的凶手。”爱迪生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站在水车边。 如今是清爽的十月天,蓝蓝的天空好似哪位画师不小心碰倒的水彩颜料,阳光展开了夏末最繁盛的拔节。空气中送递来植物的香气,风从北方轻拂水袖而来,河面上漾出一小道一小道的袖痕。白云的影子在河面上缓慢地飘动。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看着他。 “直觉。”他这么简单地回答我,“真正的凶手更善于伪装,或许他正悄悄潜伏在我们这些人当中。” “我们当中……到底是谁呢?难道真的是穆晓?可是哪有这么愚蠢的凶手,自投罗网啊!可是,如果不是他,他杀了黄百万的行为是受人控制的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方法能够操纵别人杀人呀?”说来说去,我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自相矛盾。 “目前,还不确定。不过,如果那个人是凶手,它是怎么制造出如此完美的不在场的证据呢?” 他的脸上逐渐又浮现出沉思的表情。突然,远处传来“呜呜”的类似号角的声音,持续了一分钟左右,爱迪生的思绪被打断了。他抬起头,循声望向山的那一边。 过了一会儿,我们发现小河的水势突然猛涨起来。水波有些汹涌,巨大的冲力带动笨重的水车缓缓转动。 “一点四十五分。”爱迪生确认了一下时间,眼睛里突然闪过一抹光辉,“我记起来了,在第一次杀人事件中,我们在狐妖大宅见识狐妖的千里杀人法力时,就听到过这种声音。” “是吗?”我想了想,依稀记得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狐妖在念咒期间,远处确实传来这种声音。我们都没在意,现在爱迪生为何对这个情况这么介意呢? “也许能解开千里杀人之谜。” 爱迪生马上跑去问正在菜田耕作的村民。 “你说刚才的那个笛声呀,每周一的这个时间,山的那边有个水库都会依时开闸放水,好让附近几个村子有足够的水灌溉菜田。” 听完村民的话,爱迪生又沿着小河边一路搜寻。我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只好满腹困惑地跟着他。他的目光始终搜索着小河的附近。 “难道是我猜错了?”他自言自语,但依旧耐着性子,一直走到入村的山路上。山路边就是陡峭的悬崖,爱迪生忽然停下脚步。 “找到了!”他高兴地说道,脸上流露着喜悦。 “找到什么了?” “米老弟,你看!” 我顺着他的手指低头看去,惊得差点一头栽进悬崖下方的小河里。悬崖的石壁上有几滴血迹。 “没错,黄明珠的尸体就是被凶手从这里扔下去的。”爱迪生语气非常肯定。 我却仍有小小的疑问:“可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 “啊?”我越来越糊涂了,“怎么制造不在场证明呀?” “很简单。还有一个步骤,这个不在场证明才算成功,那就是狐妖的预言。狐妖曾经说过,黄明珠的尸体在水车上。于是我们就猜想,凶手是亲自将尸体搬到水车边的。其实不然,凶手只是利用了这条小河,利用了每个星期一下午一点四十五分附近的水库开闸放水的规律,通过水流的冲力将尸体送到了水车上。” 我挠了挠脑袋,又问:“就算是这样,也未必能将尸体顺利送到水车上呀。尸体也可能从水车旁边流过呀。” “不!”爱迪生又抛出了他的概率理论,“虽说不是100%,但至少有80%的可能性,尸体会顺着水流挂到水车上。” “为什么?” “你刚才没看到水车那儿的水势吗?靠近水车这边的水流湍急得多,所以大部分的飘浮物都会经过水车,尸体也不例外。如果不相信,我们可以做个试验,就用稻草人充当尸体好了。” 我们到田地里,将一个稻草人拔了出来。突然,一道闪电划破脑海的黑夜,爱迪生“啊”地叫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一层。 “哈哈!”他兴奋地说,“我知道了。” “什么?”我抱着稻草人问。 “那天,元神出窍杀人事件的现场,我不是说过,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吗?” “难道你知道少了什么?” “当然,就是少了这个!”爱迪生兴奋地指着我抱着的稻草人。 我还是如坠雾中,赶紧追问道:“少了稻草人,什么意思?” “少了一个稻草人!凶手的消失之谜就是这个!”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朗声笑道,“那天,我们赶到村长身边时,旁边的田地有七个稻草人。可是,一转眼,田地里就剩下六个了。这说明什么?” 爱迪生期待地看着我,仿佛在等我说出答案。 我立刻张大了嘴巴:“啊!你是说,其中有个稻草人是凶手假扮的?” “Bingo!完全正确!”爱迪生爽快地打了个响指,“凶手杀死村长……不,凶手是在之前就杀死了村长。它故意穿起村长的外套,在我们面前假装村长。当拐过转角后,它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村长的尸体跟前,将外套披上,然后跑进田里,假装稻草人。” “可是……稻草人怎么假扮呀?” 我的问题随即被爱迪生嗤之以鼻:“你真笨!你忘了这个村子的稻草人与众不同吗?它做得跟真人形状差不多,凶手只要披上一件蓑衣,就能以假乱真。我们刚刚进村的时候,不就曾以为披着蓑衣的豆豆是稻草人吗?而且我们当时的注意力全在村长身上,根本不会仔细去考究稻草人的真伪。只要等我们走过去后,凶手就能大摇大摆地脱下蓑衣,走到看热闹的村民后面,装作刚刚赶过来的样子。” 听他一席话,我豁然开朗。 所谓元神出窍的杀人谜团总算解开了。 接下来,是千里杀人。 我们将稻草人从悬崖上扔进小河里。谢天谢地,小河的水势并未减弱多少。只见稻草人顺着水流,一路飞奔,当我们赶到水车边时,果然看到稻草人挂在水车上,像黄明珠的尸体那样随着水车转动。爱迪生的推理又很合情合理,可是,疑问依旧未解决。 “就算凶手是利用水流运送尸体,但千里杀人的谜团还是没有解开呀。出门之前还活生生的黄明珠,怎么她的尸体和我们同时到达稻草村呢?” “这个……”爱迪生的语气一下子变得非常低落,好像还叹了一口气,“我还没想到。” “还有天外飞石,还有黄百万的分身杀人,还有狐妖的死而复生……”我将本案中的谜团一一道来。 这些掷地有声的谜团仿佛一块块石头砸向爱迪生,他应接不暇,眉头苦恼地皱出几道深深的纹路。 “喂喂!米老弟,别催我啦!我不是解开元神出窍了吗!剩下的,慢慢再说吧。”爱迪生逃亡似的跑掉。 我追了上去,不依不饶:“拜托,爱迪生,我们没有时间了。再不赶紧破案,穆晓就会被误会成杀人凶手的呀!” “啊?”爱迪生一边走一边回头,“穆晓就是杀人凶手呀。你不也看到了吗?他杀了黄百万!” 我一时语塞,停下几秒,又赶上去:“不,不,这是凶手的诡计,凶手一定是操纵了穆晓,令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杀了人。”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 这句话表面上是赞扬,实际却好像是在贬低我哦。 我不满地嚷嚷道:“什么嘛,难道你认为穆晓是凶手?拜托,凶手不会笨到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人啦!你不是说凶手是绝顶聪明的吗?他怎么可能做自投罗网的蠢事!” 爱迪生的脚步一顿。 “是呀。”他略作沉吟,抬起手指挠了挠下巴,“如果穆晓是凶手,他为何会这么笨呢?凶手之前设下的诡计都无懈可击,他这样做实在不像之前的作风啊。” “就是说呀!”我热切地附和,“所以,穆晓不会是凶手,是真正的凶手设下的圈套。说不定,那个家伙正在暗处偷笑呢。” “真是这样吗?”爱迪生双手交叉,微皱着眉,“那么凶手是如何操纵穆晓杀人的?” “催眠杀人!”我想到了这个,脱口而出。 “嗯……催眠杀人,确实有过这样的案例,曾经也有凶手用药物控制别人的意志。” “就是说呀!” “也可能是,凶手用什么威胁了穆晓,逼他做出杀人的行为。” “就是就是!”我越说越兴奋。 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我暗忖。 可是,凶手是谁呢?可疑的候选人物只剩下齐木、程美妮、安小宝……凶手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好像……不太可能耶! 当然,也有可能是村民当中的一个,要是这样可就麻烦了,从未出现在可疑人物名单的家伙,我们怎么将它逮出来呀? 回到旅店,这边对穆晓的审问似乎毫无进展。 他自称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另一方面,他却坚持自己有罪。 “是我杀了Boss!是我杀了Boss!我……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让法官判我死刑吧。” 没有凶手会如此表现的吧,要是真正的凶手,一定会千方百计替自己辩解。 孟劲大叔似乎也不相信穆晓是凶手,他同情地走过去,端给穆晓一杯热茶:“你一味地声称自己有罪,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会很严重?你真的会被判死刑的。” 穆晓抬起头,双眼泪水涟涟,英俊的轮廓线条,此刻却渗透了悲伤。他说:“不管怎么说,我确实是杀了人。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死了,那真正的凶手不就逍遥法外了?” “我……”穆晓咬了咬嘴唇,声音突然大起来,整间旅店都听得见,“没错,我就是凶手,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闻言,不止孟劲大叔,连听审的Doctor马都大吃一惊。 “穆晓,你说什么呢?你就是凶手?”Doctor马似乎觉得很可笑地摇摇头,“不,穆晓,我了解你的为人。你本性善良,怎么会作出这些泯灭人性的凶案呢?” “不,我就是凶手!”穆晓十分坚持。 爱迪生又笑了。他兴趣盎然地拎来一把椅子反身坐下,双手抱着椅背,盘问:“那么,你能告诉我,那些谜团到底是怎样的呢?真可惜,虽然元神出窍这个谜我是解开了,可是其他的还是一头雾水。” 这句话如一枚小小的炸弹在大堂中间炸开。 “啊!元神出窍杀人事件你解开了?”Doctor马和孟劲大叔异口同声地说道。 “嗯,是的。” 爱迪生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听得Doctor马和孟劲大叔频频点头。但他的兴趣显然在穆晓身上。 “告诉我,其他的诡计是怎样的!” 然而,穆晓却未能提供答案。这个自称是凶手的男人,吞吞吐吐半晌,什么也说不出来。 “总之,我就是凶手,一切都是我做的!”穆晓至始至终坚持这句话,然后坐直身子,深深叹出一口气,双臂交抱,闭上眼睛,一副不再多作辩解的模样。 连杀人细节都说不清楚,他的自首又怎么能令人信服呢? 倘若他不是凶手,他为何承认所有的罪行?难道他要维护某人? 真亦假时假亦真,这句话用在这件案子里最合适不过了。现在,这个高中女生一定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又怎么料到凶手最后竟会用这么一招呢。 一丝浅笑浮上齐木的脸颊。他微垂着头,倾斜的目光中,楼下那位美眉侦探正在庭院里沉默不语地走来走去,仿佛在寻找一条走出迷宫的出口,但每一条路都是死胡同。 其实,找不出答案才是对她最好的结局。如果解不开这一连串的案件,便说明她的能力有限,根本不足以对组织的存在构成任何威胁。如此一来,她便没有被除掉的必要。但是,上级给的任务,他却没有实施。想到这一点,齐木的心情沉重起来。 他走回房里,打开手提电脑。网络信号迅速连接了遥远的某个角落。 那是坐落在城市一角的咖啡店,地处偏僻,装修典雅、简约。顾客一向很少,偶尔才有在附近工作的靓丽白领过来享受难得的午后时光。这间店对女性白领们的吸引力不仅在于店里与世隔绝般的宁静,还在于有一位洋溢着阳光王子般的笑容的帅哥店员。 “两位,请慢用。” 王子朝店里仅有的两位女顾客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容里浅浅地浮起童话。当他转过身离去时,那两个女白领暂停的呼吸才得以继续。 王子回到柜台后面,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出红桃Q的信息。 对不起,我没有完成任务。 王子稍感疑惑,用手指轻轻挑了挑额前的刘海,然后迅速打下一行字。 你说的是什么任务? 就是毒死夏早安的任务。我没有下手,请求组织的处罚。 谁告诉你要毒死夏早安了? 啊!难道不是? 对方立刻察觉自己被戏弄了。 那个梅花J,竟敢骗我! 哈哈,原来是梅花J在捉弄你啊!你也太笨了吧,这么简单就被梅花J给骗到啦! 我……唉……算我倒霉!幸亏没有听他的话,不然,我可杀人了。可恶的梅花J,我要报复。 别太激动啦! 不激动才怪!王子,告诉我,梅花J到底是谁? 这个可不行,你也知道组织的规定。反正到时候,梅花J自然会出来与你见面的。对了,稻草村的案子进行得怎么样了? 已经到尾声了,可那个高中女生好像仍找不出凶手。 她现在还没有头绪吗?真奇怪,难道我们高估她的能力了? 嗯,我想是的。可上次她明明破解了方块9的恶鬼挑战啊! 嘁!方块9算什么?她这种级别的能力当然无法与黑葵A相提并论。如此看来,那个高中女生的能力也就能解决方块那样的诡计。 嗯。这样,我就没有必要待在她身边监视她了。 哦?听你的语气,好像挺失望的……啊,有客人进来了,先下了。 齐木关上电脑,走出房间。刚才还在庭院里踱步的夏早安此时已不见了踪影,他沿着楼梯走下去,才看到她和其他人坐在大堂里。 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正热烈地讨论着。 刚刚有位警察前来将某份调查报告交给孟劲大叔,那是一份人物背景调查。 孟劲大叔仔细读着报告的内容:“根据初步调查,齐木的身份并无可疑之处。他目前一个人住,父亲早逝,11岁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场大火,母亲和姐姐也不幸遇难。他确实和四年前的受害者读同一所高中,不过,好像跟那些人没有关系。” 难道在调查自己?齐木心一惊,站在楼梯不动。 随后,他听到孟劲大叔继续说:“至于穆晓。调查的情况和Doctor马了解到的差不多。父母自小离异,他从小由父亲抚养,大学时父亲患重病去世。他未完成学业就进入黄百万的公司工作。当时他在公司基层工作,但有一点很奇怪,前任董事长李启红失踪后,黄百万一上任就将他提拔为秘书助理。” “确实很奇怪。”爱迪生想了想,“这么听来,黄百万对他可算是有知遇之恩,他不至于以怨报德啊。” “所以,我才说呀,根据我对穆晓为人的了解,他不会作出这么残暴的事情。”Doctor马至今都不相信穆晓就是凶手。她继续说,“而且,你们不是说,黄明珠遇害的时候他跟你们一直在一起吗,怎么可能是凶手?” 爱迪生似乎在故意忽视她说的话,看着孟劲大叔问:“那么,那个安小宝呢?” “安小宝的资料……啊!假的?”孟劲大叔诧异地重复道,音量提高了很多,“假的!安小宝提供的姓名和地址都查无此人。” “什么?可疑的家伙!快去把他找来!”爱迪生着急地叫道。 孟劲大叔马上带上两个下属跑到安小宝住的房间,结果早已人去楼空。 “我发现了这个。”走回来的时候,孟劲大叔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头罩。 “这家伙更可疑了。马上派人去找!”爱迪生说道,孟劲大叔立刻对在场的刑警下达命令,大家马上付诸行动。 “这下好了。”Doctor马长舒一口气,“安小宝才是凶手啊!” 爱迪生却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说:“侦探守则第一条,事情的真相,不到最后都不能贸然下定论。” 所以说,还不能确定安小宝就是凶手啰? 嫌疑人现在就是安小宝、穆晓、齐木、郭楠四人当中的一个。其中,以安小宝的嫌疑最大。要是再跑出什么古灵精怪的人物来,我们可伤脑筋了。 毕竟,一个人要是光明正大,何必用假身份呢? 安小宝一跑,旅店就成了无人管地带。 我们的晚饭怎么办?我是不会做饭啦。Doctor马居然对厨艺也一窍不通。还好有程美妮自告奋勇地说她来解决这个问题。 不愧是低调又张扬的神秘富豪混血美少女程美妮,她打了一个电话,随即直升机送来了一批五星级主厨。我们一辈子可没吃过这么美味的晚餐,就连警察大叔们都拥进了大堂,吃得津津有味。 刚吃完晚饭,突然一位年轻的警员领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我是国魅集团的专属律师,鄙人姓刘。”男人掏出名片向在场的人自我介绍,“我是来公布遗嘱内容的。请问,黄百万先生在不在?” 看来,刘律师还不知道黄百万遇害的消息。 待孟劲大叔告诉他后,他立刻脸色大变。 “黄百万死了,不会吧!”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可怎么办呀?这份遗嘱念给谁听呢?亏我还担心他着急,连火车也不搭,坐汽车赶过来宣读遗嘱。” 爱迪生却恭敬地请他坐下,说:“没关系,没关系,就把遗嘱给我们念念吧。” “可是……”刘律师犹豫着。 孟劲大叔开口说:“放心吧,我是警察,而且,我们怀疑这件案子与遗嘱有关。” 他于是点了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封印好的文件。不过,取出的同时,一张纸掉在了地上。爱迪生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张火车时刻表。看来,刘律师真的打算坐火车来着。时刻表上标明了我们坐的那列火车停靠的车站和时刻。 目光掠过时刻表的那一瞬间,爱迪生的眼睛忽然一亮。但他却一言不发,安静地听着刘律师读遗嘱。 遗嘱的大概内容是如果李启红有什么不测,她的全部遗产将由她的孩子来继承,也就是说,那个孩子将是取代黄百万位置的继承人。遗嘱听起来没什么不妥之处,可是,问题就在这里。 爱迪生在听完之后,眼睛散发出热切的光辉,问道:“据我所知,李启红应该没有儿女吧?”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刘律师也感到很愕然,他赶紧看了看遗嘱的补充内容:“啊,李董事长说的孩子是她嫁入黄家之前和一个叫安中浩的人生的儿子。” “你是说李启红嫁入黄家前就生过孩子了?” “没错。”刘律师仿佛也被吓到似的说得很慢,“这里的确是这么说的。她还说,为了顺利嫁入黄家,她故意隐瞒自己的过去,抛弃了儿子。由于对儿子的愧疚,她决定将所有财产留给他。” “这么说……”思考的大脑又重新转动,爱迪生作沉思状,“如果我猜得没错,李启红的失踪和黄百万一定有关系,也许还牵涉了这个案子的其他死者。所以,真正的凶手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私生子,他是谁呢?” 他是谁?这个疑问立刻萦绕在众人的心头。 程美妮拍了拍爱迪生的肩膀,快活地给了一个温馨提醒:“Hey!那个男人叫安中浩,那他的儿子一定也姓安啦。安小宝不也姓安吗?” 确实,同一个姓氏令安小宝的嫌疑更大了。刘律师也不知道那个儿子的真实身份,因为五年前见证这份遗嘱的律师刚好在两年前碰上意外去世了,所以,代替的刘律师今天是第一次知道遗嘱的内容。 要知道那个儿子的真实身份并不难,只要花些时日,进行调查就行。问题是,那个儿子就真是这一连串案件的真凶了吗? 无论怎么样,如果不能解决这些案子里的谜团,那对爱迪生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好了,现在要开始找出李启红的尸体了。”爱迪生对在场的警察们说。 一个高中女生竟然敢对他们发号施令,警察大叔们面面相觑,脸上紧接着浮现出复杂的表情。直到孟劲大叔重复了一遍爱迪生的命令,大家才行动起来。 搜查范围就在那片山林里。 林子大得很,尽管爱迪生为搜查人员标出了几个重点可疑的地方。可半天下来,一无所获。加入搜查行动的我们,同样累得满头大汗。我被程美妮拉着在一棵树下休息。没想到,Doctor马见及此,竟故作恐怖地说:“你们坐着的树下就是当年发现那五具尸体的地方哦!” “哇啊!”我们顿时跳得比篮球明星科比还要高,哇哇大叫地跑回到Doctor马的身边。 定神下来后,我仔细看了看刚才坐着的树下,一点儿也看不到有发生过命案的痕迹。 “这儿真是当年的命案现场?Doctor马,你唬人的吧。”我提出质疑。结果Doctor马还没回答,爱迪生便若所有思地边走过去边说:“我好像记得这个地方,这儿的确是当年的现场。” 喂喂,别乱说话呀! 我看到Doctor马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她肯定在想,这个高中女生怎么会知道这里是四年前的命案现场呢? 奇怪的家伙!Doctor马在心里暗自嘀咕。 “为什么夏早安有时笨笨的,有时又突然变成了名侦探?必须弄清楚这件事!”她对自己说。 “对了,”爱迪生突然回过头,她又撞上了他那双流露出智慧的眼睛,心跳似乎跟着停了一拍——好熟悉的眼神! 只见他说:“说说那些尸体的情况吧。” Doctor马于是凭着回忆,详细补充当年的鉴证情况。 “挖出来的器官还是新鲜的,那五具尸体却腐烂了一个月以上,是这样子吗?”爱迪生一边确认情况一边说,“就是说两者的腐烂程度不一样。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有,唐紫云的尸体,真的被抽干了血?” 谜团又回到狐妖复活这个关节上。 Doctor马点点头,用非常确定的语气说:“没错,那具尸体不但被抽干了血,而且烂得不成样子,在尸体附近洒满了大量的鲜血。我说过了,根据血液的DNA鉴定,那确实是唐紫云的血。可是,她怎么又活了呢?” 她的问题和爱迪生的问题擦肩而过。 他反而问:“那些鲜血看起来也是新鲜的吗?” “没错。” “你们当时只对血液进行了鉴定,而没有对尸体的头发或者骨头进行采样吗?” “不,我们也对尸体进行了头发采样。因为通常鉴定这两样就足够了,没必要再对骨头进行采样。头发的DNA也证明是唐紫云的。” 爱迪生似乎在试图寻找Doctor马当年鉴证过程的漏洞,这让她有些不满。 “你说,一个人流那么多血必死无疑,对吧?”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是的。” “那些血有没有造假的可能?” “不可能,人造血一看就能看得出来。” “那么……”爱迪生忽然闪过一个想法,立刻小心翼翼地求证,“那些头发……是不是脱落了的?” 这个问题出现得突如其来,Doctor马愣了愣,最后还是点点头。 “Bingo!”爱迪生神采飞扬地打一个响指,“我终于知道李启红的尸体在哪儿了?” “在哪儿?” 对我们的追问,他却神秘一笑:“我还知道了狐妖是怎么复活的!” “真的!快跟我们说说呀!” 他却依旧笑而不语,喜悦的神情在脸上轻松地跳跃着。 这个喜欢卖关子又臭屁的自大狂,而后他将自己的恶作剧细胞发挥到了极致。 他说:“还有,千里杀人的谜团我也解开了!” 嘣——某条神经在我头脑里断掉了。 他又说:“而且,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嘣——第二条神经又断掉了。 我快要抓狂了。 好吧,我必须承认,凡是天才都是骄傲的混蛋。 目前困扰着爱迪生的谜团只剩下天外飞石和分身杀人这两个了,而我们仍在迷宫里兜兜转转。现在我只要看到爱迪生的背影,就想冲上去暴扁他一顿。 嘁!让你拽! 我们结束搜查行动,收队回旅店的途中,正好遇上豆豆在路边哇哇大哭。 “豆豆,你怎么了?”我们赶紧跑过去问。 Doctor马心疼地将她抱起来,挂在豆豆脸上的泪珠晶莹剔透。 她带着哭腔说:“狐妖是骗人的,她都不帮我爷爷复活。” 爱迪生伸出手指,擦去豆豆脸上的眼泪:“豆豆呀……你爷爷他已经死了,不能再复活了。” “不!不!你骗人,我爷爷能活过来的。”豆豆边哭边用小手打爱迪生,“那位哥哥明明告诉我,如果我保守秘密,他就答应叫狐妖让我爷爷复活。” “哪位哥哥?是谁?”Doctor马着急地问。 我们都知道,豆豆口中的那位哥哥几乎就是凶手无疑。 当豆豆说出那人的名字时,我们通通吃惊地僵在原地,只有爱迪生见怪不怪,继续问道:“豆豆,那个秘密是什么?” “我不能说,我和哥哥有过约定的。不然,他就不让我爷爷复活了。”豆豆仍然坚信这个虚构的谎言。 爱迪生被那人的恶行气得有些发抖,利用小孩子真是一件卑鄙可耻的事。 “豆豆,你告诉我好不好?如果告诉我,我就……给你糖吃?” “不不!不能说!” 爱迪生看来是个对小孩子束手无策的人,他的糖衣炮弹根本不起作用。只要豆豆认定那人会令爷爷复活,她就不会说出那个秘密。我们也尝试着哄她,但豆豆真是个固执的小孩,无论我们几个人怎么轮流哄她,她就是什么也不肯说。 一筹莫展的时候,程美妮再次自告奋勇:“你们就把豆豆交给我吧,我会问出那个Secret的。” “就你,行吗?”我有些不相信。 可程美妮却朝我抛来神秘的媚眼:“Honey,我可是犀利姐哦!” 只见程美妮抱起豆豆,走进了就近的一家农舍。屋里随后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不到十分钟,她又抱着豆豆出来了。 Doctor马把豆豆接回怀里,我们压抑不住迫切的心情,不约而同地问道:“问出来了?” 程美妮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她点点头,说:”Sure!Easy job!” “快说呀,那个秘密是什么?” 无视我们心急如焚的心情,程美妮慢条斯理地抬起玉手拨拨她那一头海藻般柔顺的栗色长发,头发里的香味顿时纷纷逃逸到空气里。她的目光停留在爱迪生的身上,摆明在折磨他。 爱迪生认输了,低声下气地说:“小姐,请你告诉我们好吗?” “OK!”程美妮积蓄在嘴角的笑意顿时像迎春花一样绽放开,终于满足地张开金口说,“豆豆说,那个秘密是,狐妖就是山神。” “啊?啥意思?” “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豆豆就是这么说的呀!” “狐妖就是山神?”爱迪生想起一件自己几乎忽略的小事,“我记得那次齐木跟我们介绍这个稻草村历史的时候似乎说过,狐妖是保护这个村子的。” 没错,我那天也听齐木这么说过。 为了确认,爱迪生带着我们回到旅店,找齐木翻查历史资料。而Doctor马则送豆豆回家。然后,我们再次在旅店的大堂会合。 这次,齐木加入了进来,桌面摆放着大量他搜集来的情报。他跟在场的大伙儿说:“根据资料显示,很多年前,村民们认为这儿的山里住着一位济世为怀的狐仙。所以村民们把狐仙尊为这里的山神,也就是说,狐仙即山神。” “可是……”孟劲大叔像小学生提问题一样举起了手,“史书里说的是狐仙,可我们知道的却是狐妖。一个是善良的,一个是邪恶的,好像联系不上啊。” “哦,是这样子的。”齐木解释说,“抗日时期,日本鬼子在稻草村不是遭遇了怪事,死了很多人吗?结果日本人就到处散布谣言,说稻草村有个吃人的妖精。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狐仙被人说成狐妖了。” “哦,这么说,狐妖还是善良的妖精啰?” “应该是这样。”说到这里,齐木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爱迪生。 她能猜出狐妖石像的秘密吗? 如果猜出来,就能解开一切谜团。解决了案子,就说明她确实拥有令人畏惧的推理天分。到时候,他和她,便是对手。而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头绪了。齐木紧张得手心出了汗,他多么希望她破不了这个案子啊! 但事情非他所愿。 只见爱迪生站起来,对大家说:“走,我们去山神石像的小路看看!” 她知道了?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不安地骚动,他有最坏的预感。 迷雾已经渐渐散去,迷宫的出口就在前方。爱迪生慢慢蹲了下去,重新审视着这尊山神石像。 它的双眼炯炯有神,嘴唇轻启,似乎要陈述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跟之前观察的一样,石像放在木栅里。历经数百年的木栅依旧十分坚固,凡人不可能将石像从里面搬出来。 但是,爱迪生的身体竟微颤了一下。他看到石像的底部隐约有摩擦的痕迹,之前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他痛恨自己的大意疏忽,现在他已经摸得到打开真相之门的把手了。 爱迪生站了起来,长伸一个懒腰。多日来,郁积在心头的疑团终于如烟雾般慢慢消散了。空气进入胸腔里,他感觉无比清爽惬意。 “终于解决了!”他从未这么开心过,接着大声宣布道,“我已经知道所有的谜底了。” 黄昏在天空洒出一片金黄,我们像虔诚的信徒一样崇敬地注视着他。 正当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警员匆匆走来向孟劲大叔报告:“捉到安小宝和郭楠了!” 闻言,众人皆感十分振奋。 “这下子,所有与案子有关的人都到齐了,把安小宝和郭楠带来这里,对了,还有狐妖和穆晓。我要在他们面前揭开凶手的真正面目。”爱迪生娇脆却威严的声音久久回响在山林中。 一群归巢的倦鸟飞过山林的上空。它们振动翅膀的声音仿佛是在为这段骇人听闻的日子划上终止符。 不一会儿,一干人等便被带到山神石像的跟前。穆晓、安小宝、郭楠三个人齐刷刷地站在众人面前。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警员陪伴,以防逃跑。当然,齐木也是嫌疑人之一。 现在,开始审问了。 首先问的是郭楠。他倒很配合警方,对问题一一作答。他说来稻草村的目的,是因为听到狐妖复活的消息。知道多年前死去的同学再次出现,他当然要查个究竟。但由于当年他曾以嫌疑犯的身份被警方带回这个村子调查,所以他害怕村民们认出自己,才装成头罩怪人的样子。 “那么,今天在旅店外抢走夏早安玉佩的头罩怪人是不是你?” 爱迪生猜得很对,郭楠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爱迪生又问:“你为什么要抢那块玉佩?是狐妖叫你这么做的?” 他又猜对了。 郭楠对这个高中女生料事如神的本事感到一脸诧异,张着嘴巴,好久才说:“因为狐妖说,如果我能抢走那块玉佩她就会放过我。不然,她将对我下诅咒。” “所以,你就任她摆布了,是吗?” “你们也知道,狐妖的法力太吓人了,我可不想丢了性命。” “你错了,”爱迪生告诉他,“狐妖没有法力,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不可能!我亲眼见过,她能把脑袋摘下来,而且,你们也见到过呀,她在大家面前飞天了。” “那只是一种骗人的把戏。” 爱迪生说着,突然怪异一笑,他的脑袋一下子掉了下来。 “哇啊啊!”围观的村民和郭楠都吓得哇哇大叫。 但爱迪生很快恢复了正常。他将外套脱掉,结果大家看到他的肩膀上有一个支架。经爱迪生解释后,大家总算明白这个掉脑袋的诡计了。 至于飞天那件事,爱迪生推理出的情况跟实际差不多——无非是用氢气球做成的假人飞上了天空,而真人就借那间屋子的后门逃跑了。然后凶手在外面上了锁,造成了大家的错觉。 “这么说,唐紫云不是妖精啰?”听完解释后,郭楠脸部的恐惧顿时缓解了不少,但他还是问,“那么,她怎么会活过来呀?” 在大家屏气敛息的注视下,一句话缓慢而响亮地从爱迪生的口中说出来:“因为,她根本没死!” 这句话冲击着现场安静的气氛,大家倒吸一口气。 “啊!” 似乎恍然大悟了,可又疑窦未除,Doctor马再也按捺不住了。爱迪生分明是在批评她当年鉴证工作的失误嘛!她有些不满地说:“不可能!唐紫云如果没死,现场怎么会留下她那么多的血?” “我又没说那些血不是她的。” “既然如此,我想请问,一个人能在流光血的情况下活下来吗?” “当然可以。” 爱迪生的回答反而令Doctor马哑口无言,她眼眉扬起来,怒容悄悄衍生出半寸。 “那你活着我看看,骗人的家伙!” “哈哈。”看到Doctor马生气的样子,爱迪生没来由地笑起来,“小玲……” “叫我Doctor马啦!小玲是你叫的呀!” 爱迪生两手一摊,算是被她打败了:“好吧,Doctor马,我非常认同你的话,就是一个人在一次性如此大量失血的情况下,无法活下来。” “那就对嘛!” “可是……”爱迪生抬起一根手指头,“你要注意我的用词,我说的是一次性。” “一次性?” “没错,凶手就是利用了这个常识性的错误。我们很容易误以为,那么多血是一次流出来的。这是一般人常犯的失误。” “你是说……那些血是……”Doctor马语气软了下来,大概连她也意识到,这确实是个小小的失误。 “没错,那些血是分多次抽出来的,这样绝不会使一个人死亡,最多就是身体非常虚弱。” “但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对此感到很奇怪,插嘴道。 爱迪生的目光转向我:“当然是为了掩饰唐紫云还活着的事实。” “为什么?凶手总不会在四年前就谋划今天的杀人案了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待会儿让凶手亲自交代吧。” “啊!”Doctor马忽然想起什么,大叫一声,“那么,当年的那具尸体是谁的?” “你还不明白呀,当然是李启红的。凶手用李启红的尸体代替了唐紫云。” 爱迪生说话越来越流畅。他对案情的把握令在场的某个人心跳加速,不,应该说,是两个人:一个是凶手;一个是齐木。 他们几乎心里在说着同样惊叹的话:这高中女生,很不简单! 之后,爱迪生又问了郭楠一个问题:“你把抢走的玉佩怎么处理了?” 郭楠说:“我把玉佩交给了狐妖。” 既然如此,为什么玉佩又在黄百万的尸体旁边出现了? 这个刚冒出来的疑团,对现在思维敏捷的爱迪生来说,根本不是难题。 “因为,有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他说,“我相信凶手就是李启红的亲生儿子。既然如此,那么两母子之间有一模一样的玉佩作为信物,不足为怪。” 话已至此,真凶已经呼之欲出。 爱迪生的目光从郭楠的身上往左移去50厘米,落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他用手指凌厉地指向那个人:“凶手就是你!” 第十一章 凶案背后

第十一章 凶案背后

“凶手就是你,穆晓!” 所有的目光携带着鲜明的锋芒射向同一点。每个人的瞳孔中都映出同一个人的影像。 穆晓很是平静,既不吃惊,也不害怕。这一天,他早就料到了。反而是许多人大跌眼镜,虽然在之前豆豆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时,我们就已经知道凶手的身份,但此时此刻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穆晓跟我们兜了一个大圈,他用了自投罗网这一招,把我们逗得团团转。根本不会有人想到,凶手竟然把自己置于死地。一般来说,正常人作案后都会千方百计让自己逃脱法网吧,可穆晓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他明知就算这样故弄玄虚,自己还是会被当做杀死黄百万的凶手受到法律的严惩…… 真搞不懂这个疑凶的心态啊! 难道杀人对他而言只是一场游戏? 可是,穆晓看起来是那么一个温柔亲切的人,连老同学Doctor马都被他善良的外表欺骗了吗?他其实是个恶毒的魔鬼吗? Doctor马眼睛红红地注视着穆晓,难过地问:“穆晓,真是你干的?为什么?”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安静地相遇。穆晓脸部微微一僵,但随即恢复了平静,用淡然的口吻说:“为了报仇。” “是黄百万杀了你的母亲李启红吗?”爱迪生抢着问。 “没错。” “那么,请你坦白你的罪行吧。” “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如果时光是一卷磁带,那么,让我们将它倒回二十年前。 那是位于大陆版图某一角的海边。蓝天与白云,是那段岁月里最干净的背景。蓝蓝的大海边,海风吹送来太平洋远处的秘密。 一个小男孩躲在破烂的渔船里瑟瑟发抖。那些欺负他的小孩们在沙滩上跑来跑去,他们嘲笑着,咒骂着,因为他是个没妈的孩子。 是的,他没有妈妈,他的爸爸是个穷困的渔夫。他们住在一个简陋的木屋里,屋子外挂着许多晾晒的鱼。浓浓的鱼腥味,每一秒都在疯狂地钻进他的鼻子里,他讨厌这一切。 每天晚上,他躺在床上,透过破窗凝望海上的月亮。有时候,那月亮会变成一张女人的脸,亲切的眼神散发着丝丝的温暖。他幻想那就是妈妈,月光的温柔抚摸就像妈妈纤细的手。他经常流泪,每天早上枕头都是湿透的。 他不是没有问过爸爸,妈妈去了哪里,可爸爸从不提起她,家里也没有一张妈妈的照片。听人家说,妈妈生下他不久就离开了。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不甘心一辈子与穷困为伴,所以才选择抛夫弃子。 尽管很多人都说妈妈的坏话,说她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说她经常勾搭有钱有势的男人,可他还是那么想见到她。 那天,就在他躲在渔船里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女人逆着阳光出现了。在光芒的照耀下,她就像天使一般。她说话的声音直接抵达他的心灵深处。 “晓晓,你等着我,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的。你等着,我会带你走的。” 那天的情景就像一场梦。以后的每一个晚上,他都在梦里想起。只可惜,当时他没有看清那个女人的样貌,他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他的妈妈。 但这个梦一直陪着他成长。小学、初中、高中,直到他以优秀的成绩考进了名牌大学,和马小玲、伊天敬做了同学。 大三的那年,父亲突然患了重病,境况越发困难。为了给父亲治病,他只得终止学业,四处打工。但他那微薄的酬劳根本无法支付那巨额的医药费。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有个自称国魅集团派来的人答应帮他付清父亲的医药费。他对此十分感激,但那个人却提出了一个古怪的要求,就是他必须在国魅集团里打工,来偿还债务。疑惑之余,穆晓答应了。他到国魅集团当了一名基层职员。 由于工作的缘故,他经常遇见集团的董事长李启红。那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谈笑之间,就能掌控几十亿资金的流动。而他对李启红根本没有好感,因为她对他总是很刻薄,经常在员工面前训斥他的过错,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而且,他总是被分配到最重最累的活。为了患病在床的父亲,他咬紧牙关,默默承受了所有的屈辱。而他对李启红的不满和愤怒也随着日子一点一点地增长着。 他不明白,李启红为什么要故意刁难他?他知道是她派人帮他父亲付清医药费的,他甚至一度认为她是好人。但她在他面前却表现得那么冷酷无情,似乎她帮他,只是为了找一个精神虐待的玩物。 是这样没错!他开始恨她,因为连他的父亲也十分讨厌那个女人,从不准他在自己面前提起。 病得奄奄一息的父亲不停警告他,绝不能靠近那个女人。 在以后的日子里,穆晓依旧在默默忍耐着,境况没有任何改变。他仍是工作最苦最累,而且受责骂最多的那个人。走在公司里,每个人都看不起他,这样的日子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终于,到了那一天,那是他永远也忘不了的日子。 那天是10月26日。穆晓奉命开车载李启红和黄百万去谈一桩生意,听说那单生意是有关开发土地建度假村的计划,为了防止竞争对手窃密,所以只有寥寥数人知道这件事情。 他们花了几个小时,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山村。黄百万带李启红等人上山的时候,穆晓就在山下等候。这是一处偏僻的深山老林,穆晓没料到,他在山下居然还能碰到一群边说边笑背着画夹的中学生。他和他们聊了几句,他们说是远足写生的美术社学生。 带着兴奋喜悦的心情,他们沿着刚才的小路上山了。不料,他们刚上山不久,穆晓便听到山里响起了学生们的尖叫声,紧接着的一连几下枪响,突兀地划破了山林的平静。成群的鸟儿惊慌地振动翅膀,四处逃窜,纷乱的鸟影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天际。 出了什么事?穆晓急忙跑进了山上的小路。突然,他看见有个人影绝望而恐慌地从山上跑下来。那是刚才那群学生当中的一个女生,一个陌生的男人追在后面,手里挥舞着手枪。而黄百万也紧随其后。 “抓住那个女生!穆晓,抓住她!” 听到黄百万的话,穆晓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拦住了那个女生的去路。 “放开我!放开我!”女生歇斯底里地进行挣扎。但穆晓紧紧抱着她,直到黄百万和那个持枪的陌生男人一脸邪笑地走过来。 “想逃?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黄百万此时嘴角歪斜,一双小而深陷的眼睛闪烁着比平时更胜百倍的阴险狡诈。 “别……别杀我!”女生全身战栗,整张脸因紧张、害怕而变得惨白。 穆晓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战战兢兢地问:“总经理,出什么事了?” 他问句刚落,那个陌生男人立刻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他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要不要把他也干掉?”陌生男人询问黄百万的意见。 黄百万不动声色地凝视他半刻,眼睛里闪烁着邪恶、猥亵的欲望,突然嘴角两边露出邪气的笑容:“穆晓,如果你跟我们合作,你不但不用死,而且,你还能得到飞黄腾达的机会。” 见穆晓不吭声,黄百万吩咐陌生男人将穆晓和女生押解到山上。 一路上,穆晓看见刚才进山的学生们一个个惨死在路上。她们均是中枪身亡,有另一个中年男人正把她们的尸体抬到一起。另外,穆晓还看到了李启红的尸体。这个曾经强势的女人,此时已是一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她僵硬地倒在地上,一双已经失神的眼睛大大地睁着,脸极度扭曲,颈部有粗糙的勒痕。 黄百万把李启红杀死了,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学生看见,黄百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些试图逃跑的学生全部干掉。现在,剩下的最后一个女生也要被斩草除根。 对此,黄百万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他朝穆晓下达了命令:“要证明你和我一伙,你就负责杀死这个女生。到时候,我们就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可是……”穆晓退后了几步。 一丝惊恐灌满他的胸腔,他想退缩,但一把冰冷的手枪却顶住了他的脊梁,在闷热的气候里传递着死亡的触感。那两个陌生的男人正满怀恶意地盯视着他。一旦他敢违背杀人的命令,那股恶意就会马上变成凌厉的杀意,直穿他的心脏。 黄百万继续对他威逼利诱:“放心,如果你跟我合作,等我当上董事长,一定大力提拔你。我想你也十分痛恨李启红这个臭女人吧。她平时对你就像对待一条狗……” “别说了!”穆晓大声咆哮。他很清楚一点:或者成为这堆尸体中的一员;或者,杀死这个手无寸铁的女生。 无辜的女生意识到大难临头,一道绝望掠过她的额头。她嘴里喃喃道:“别!别!” 穆晓紧握起拳头,手指咔咔作响,痛苦地看着浑身发抖的女生。 “别怪我!”他低声说,然后朝女生扑了过去。 他双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女生那双越睁越大的眼睛流出无尽的怨恨。他别过脸,不去看。终于,女生的挣扎慢慢停止了。 “啊!”穆晓吓得满额是汗,这才尖叫着松开双手。 他杀了人!噩梦,将从此纠缠着他的整个人生。 持枪的陌生男人走过来,伸出手指检查女生的鼻息,确定她没有呼吸后,冲穆晓阴险一笑:“现在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啦!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是一名警察。” “警察?”穆晓把眼睛霍地睁大。他的眉毛抖动着,似乎在怀疑这个所谓李警官的真实身份。毕竟,这个笑容险恶的男人和百姓眼中的公仆形象太不同了。 但穆晓很快便相信,这男人真的是警察。或许根本不担心被穆晓知道,男人掏出了警官证,照片显示他确实是一名警察。 那么,另一个男人呢? 那个看似老实巴交的男人一边将粗糙的大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一边说:“我姓张,就住在下面的那个村子里,别人都叫我老张。”说着,老张话题一转,指着堆积如山的尸体,“黄老板,这些尸体该怎么办?” “这个嘛……”黄百万想到什么,又卑鄙地笑了。他跟穆晓说:“听说你在大学是学医的,一定对处理尸体很有心得吧。这些尸体就交给你处理了,我们先走了,记住,处理得干干净净,别露出马脚!”说完,他偕同老张和李警官离开了。 山林里突然变得很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哪里飞来一两只黑色的乌鸦,收起翅膀,栖在树枝上,饥饿地俯视着下面的尸体以及那个木然的年轻人。 过了多久?两三分钟,亦或是两三个小时,总之,他感觉时间像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就在那时,穆晓突然被谁的咳嗽声吓到了。又是一声咳嗽,他惊恐地朝尸体望去。本已停止呼吸的那个女生的胸部竟明显地起伏,她又喘过气来了。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穆晓不知所措。 是该再次痛下杀手,还是放她一马? 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黄百万他们认为这个女生死了,所以,只要让她以后悄悄活下去,就不会有问题。可是,如果哪天尸体被发现了,黄百万他们一定会知道尸体少了一具。 怎么才能伪装这女生已经死去了呢? 瞳孔里堆叠着尸体和鲜血,他觉得呼吸困难,一片空白的大脑奔跑起纷乱的思绪。 苦思无法之下,穆晓草草埋掉了尸体,然后把那个幸存的女生带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囚禁了起来。 他告诉她,这是为了她好。她如果想活下去,最好不要试着逃跑。女生很听话,蜷缩在墙角不停地发抖。想起惨死的同窗,她以泪洗脸。见此情景,穆晓心里也很难受。但他更关心的是,那些草埋了事的尸体,会不会被人发现呢? 做贼,自然心虚。他每天在公司里如坐针毡,生怕事情败露。反而是黄百万那个人,戏份很好,居然若无其事地跑去警察局报案,称李启红失踪了,要求警方帮忙调查。 但,不管怎么样,他和对方坐在同一条船上了。 绝不能让黄百万他们发现唐紫云其实还活着。这个苦恼一直缠着他,令他寝食难安。 直到第三天,他忽然在街上遇到一名神秘的少年。那个少年自称红桃Q,能看穿人的内心世界。那天晚上,他在家里接到了来自红桃Q的电话,那位少年给他带来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穆晓是学过医的,所以他知道一个人的失血量极限是多少。 每一次,穆晓都抽取尽量多的血液,把它们装进血包里,然后放在冰冻状态下。同时根据稻草村的狐妖传说,他将死者的五官挖出来,同样低温冰冻。做好这一切,等到一个月多后,他又回到稻草村,将尸体挖了出来,同时将冰冻的器官和血液布置在尸体的现场。如此一来,他便成功用李启红的尸体代替了唐紫云的。 警方不会想到李启红和那些遇害学生有什么联系,所以,只要出现五具尸体便已足够。至于第六具尸体,他对黄百万的说辞是他把那具尸体深埋在山林里,除非有人打算将那座山林铲平,不然那具尸体将永无见天之日。 黄百万对此深信不疑。但穆晓却多留了一个心眼,他偷偷拿走了李启红其中的一件遗物——她脖子上常戴的那块玉佩,他心想日后要是出事,这块玉佩可能会起作用。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那块不起眼的玉佩,改变了他此后的人生。 不知为何,父亲竟十分关心李启红失踪的事。每次穆晓询问原因,父亲都以唉声叹气搪塞过去。父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在最后弥留的那段日子里,忽然经常唠叨起素未谋面的母亲。有一天,父亲意外发现穆晓收藏的那块玉佩,竟紧紧地将它握在手里,老泪纵横。他想跟儿子说些什么,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交给了穆晓一把生了锈的钥匙。 父亲说:“等我去世以后,你就打开藏在柜子里的铁盒子。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穆晓从父亲手中接过那条钥匙,心里紧张得怦怦直跳。他知道,父亲珍藏的那个铁盒里一定有母亲的照片。那是怎样的女人呢? 不久后,父亲去世了。办理完父亲的葬礼,穆晓遵从父亲的嘱咐,用那把钥匙打开了铁盒子。如他所料,盒子里藏着他母亲的资料,包括照片和另一块玉佩。穆晓拿着那张照片和那块玉佩,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他呆呆地坐了好半晌,眼泪都流光了。照片里的女人就是李启红,这块与它一模一样的玉佩,是母亲留给他的信物。盒子里还有几封信,是李启红最近寄给他父亲的。 在信里面,李启红说自己对抛夫弃子的过去十分愧疚,为了补偿,她愿意支付父亲的医药费。但是,她同时希望能让儿子回到她的身边。这些年来,她一直对儿子念念不忘。她要把儿子培养成国魅集团的接班人。她甚至已经立下遗嘱,打算将所有的财产留给儿子。 在另外的信里,她说她之所以让儿子在公司里饱受刁难,目的是为了好好培养他。可儿子却不知道,她那样对待他的时候,她的心里是多么的难受。可她明白,要让儿子真正挑起大梁,必须得让他历经磨难。 读到这里,穆晓终于明白了一个母亲的苦心。然而,他却…… 黄百万杀了他的母亲,而他竟然就是帮凶! 这个残酷的事实彻底击垮了他。屋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疯笑,接着是一片沉寂。穆晓慢慢站起来,复仇的冲动在他的脑海中如漩涡般打转,他的眼中燃起熊熊愤怒的火焰。 他握紧拳头,仰天呐喊:“我要报仇!” 当穆晓说完这一切,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这个悲惨的故事掠走了许多人的眼泪。他们痛恨灭绝人性的黄百万,也同情为母报仇的穆晓。上帝为这对母子安排了一出阴差阳错的戏份,却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悲剧。 “现在,我终于为妈妈报仇了,我死而无憾!” 泪水不能抑制地流淌出来,穆晓的身体就像西风一般发出呜呜低咽。大家默默看着他。 一直沉默好久,爱迪生终于压低声音问:“因为你根本就不打算脱罪,所以最后安排了那么一出自投罗网的好戏,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是吗?” 穆晓透过泪光看着爱迪生,突然凄然笑道:“没错,真亦假时假亦真。你们怎么也没想到凶手会自投罗网吧?” “确实。”爱迪生抱起双臂,“一开始我是没想到你来这么一招。我很奇怪,既然你要自投罗网,又承认之前的凶案是你干的,那为什么你又故弄玄虚,不肯说出诡计的秘密呢?难道你把复仇当成一个好玩的游戏吗?” “胡说!”穆晓似乎被爱迪生的话激怒了,“我……” 他当然想过承认所有的一切。但他不能说,因为这一切都是红桃Q暗中安排的,他不能破坏红桃Q的计划而道出诡计的谜底。爱迪生当然不知道红桃Q这号人物的存在,刚才叙述的时候他故意省略了那个神秘少年的出场。所有的诡计都是红桃Q授给他的,但穆晓却和对方有个约定,就是绝不能透露诡计的谜底和红桃Q的存在。 现在,他只能说的是:“有本事,你就解开所有的谜团吧。” 他嘴角浮现一丝胜利者的笑容。穆晓始终坚信,这个杀人计划是完美的,眼前这个高中女生绝不可能破解所有的诡计。 但爱迪生却淡然一笑:“好吧,我就把谜底告诉大家。” 话音刚落,穆晓便睁大了眼睛。 难道,这个少女真的解开了谜底? 第十二章 名侦探解谜

第十二章 名侦探解谜

爱迪生开始解谜了。 第一个,千里杀人。 “我们从黄百万家出发的时候,穆晓是最后一个回去搬行李的。就在那时候,他将熟睡中的黄明珠迷晕,然后把人装进行李箱里。把行李箱搬上车的后尾箱后,他再将人搬出来,将另一个行李箱的部分衣服放进原来装人的行李箱里。当汽车行驶到火车站附近时,穆晓便故意声称车坏了,目的就是要我们转乘火车前去。” “为什么要转乘火车呀?”我问。 爱迪生拿出那张火车时刻表:“你们看,从广州到这里的火车行驶时间是四小时三十五分。但是,如果汽车走高速公路,最多只要花三个半小时就能到达。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是千里杀人诡计的要点所在。” 我说:“可是,当时穆晓和黄百万跟我们一起上火车的呀。” “再看这张时刻表,火车从广州站驶出五分钟,会停在广州火车东站。他只要在东站下车,再打的回到火车站取车,然后利用汽车走高速,提前一个多小时来到稻草村。然后呢,办完某件事情后,他再飞车前往上一个火车站。时刻表上也显示,在行驶到这小城车站的七分钟之前,火车会在上一个车站停靠。穆晓就是利用了这一点,造成我们误以为他跟我们一直待在火车上的假象。其实,他待在火车上的时间只有开始的五分钟和结尾的七分钟。而其余的时间里,我们恐怕是被灌下迷药,睡着了,所以不知道他原来不在火车上。” 我还是有疑问:“如果穆晓中途下车,那黄百万一定知道的呀。” “黄百万当然知道。而且,他极有可能和穆晓一起下车的。” “欸,为什么呀?” “我想,穆晓肯定是骗黄百万去做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黄百万就配合了他,替他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那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坏事呀?” “这个嘛……得问穆晓本人啰。” 目光的焦点又回到穆晓身上。只见他仍处在被揭穿阴谋的极大震惊当中,对爱迪生的问题保持沉默,但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地看了一眼站在我们身边的程美妮。这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爱迪生的眼睛。他嘴角的肌肉往两边展开,漾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随后他自信满满地说:“我知道了。你和黄百万当时是打算在入村的山路上袭击程美妮吧。因为你知道程美妮也要来稻草村,于是跟黄百万建议,利用这个火车时差诡计杀掉程美妮,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竞买那片埋尸的山林了。黄百万当然对你的计划毫无怀疑,而你却利用了黄百万做你的证人,让他陪你一起去稻草村等着干掉程美妮。然后,你就伺机勒死车尾箱里的黄明珠,将她的尸体从悬崖上扔下去。 “你计算得很好,知道那天下午附近的水库会开闸放水,河水会将黄明珠的尸体冲走。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配合狐妖的预言;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不让黄百万联想到是你利用了水流将黄明珠的尸体运走。而我们进稻草村时,黄明珠的那通电话估计是你平时偷录下来的,目的也是为了防止黄百万起疑心。 “当然,你也算漏了一点。那就是程美妮的车抛锚了,比预定时间迟了,你们没能在路上伏击到她。不过,这对你来说无关紧要。你的目标本来就不是程美妮。” 我又提出疑问:“穆晓为什么先迷晕黄明珠,再勒死她呢?直接勒死不是更方便?” “我想穆晓是考虑到尸体的死亡时间。如果黄明珠遇害的时间段和火车行驶时间段一样,这样穆晓才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啊,原来如此。” 所谓的千里杀人,真是计划得惊人的缜密。 第二个,天外飞石。 “我们那天晚上进山,穆晓就走在最前头。他故意先领我们经过山神石像的小路,并且故意找机会让我们看见狐妖的石像,这样我们就误以为经过的是狐妖石像的小路。到达山顶后,当山下起火了,我们就看到了天外飞石的那一幕。我之前说过了,那块大石是早先就放在那里的。穆晓在上面淋满了汽油,再放了一根导火线,算准时间,大石便自然起火了。” “但是……”我还没开始说,爱迪生便像猜到我的疑问似的继续说:“这个诡计的关键在于那两尊石像。两条小路周围的环境差不多,能清晰分辨它们的只有山神石像和狐妖石像。穆晓就是利用这点,将两条小路偷天换日。” “他是怎么做到的呀?”我急着问,“他总不能把两尊石像搬来搬去吧。” “大可不必。”爱迪生摇头否定,“这种方法既愚蠢又费劲。有一个直接方便又不会让人察觉的妙计,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两尊石像调换,而且,同样的方法也适用于解释黄百万为什么会选择走狐妖石像的小路。” “到底是什么?”几个声音同时问道。 在众人的瞩目下,爱迪生转身走到摆放着石像的洞口前。 “就是这样。”他说着将双手穿过木栅,够到石像后,使劲抓住它。 只听到一阵沉重的摩擦声,山神石像居然在缓缓地转动! “啊!” 我们对此感到目瞪口呆。不一会儿,山神石像的背面转了过来。仔细一看,我们更是大惊失色。 “这……这不是狐妖石像吗?” “没错!”爱迪生拍了拍手,“狐妖石像的秘密就是,这是一尊双面像!” 竟是如此! 这下子,我们都懂了,每个人脸上都有种啼笑皆非的表情。毕竟,这个诡计太简单了。 “同样的道理。虽然穆晓跟黄百万详细地说明了方向,可黄百万来到山神石像的这条小路后,看到洞里安放的居然是狐妖石像,他肯定以为是穆晓骗了他,所以又跑到狐妖石像的小路上。当然,他那时一定很奇怪,因为他又看到了另一尊狐妖石像。结果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干掉了。” 接下来,元神出窍杀人。 爱迪生在前面已经做过解释。穆晓利用稻草人伪装,制造了凶手凭空消失的假象。 那么老张的死而复生,所用的诡计其实跟狐妖复活的诡计一样。老张应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狐妖偷偷抽去了不少血。冰冻一段日子后,这些血就在第四桩杀人案中派上了用场。 第五桩案件中,分身杀人案利用的不过是两块相同的玉佩而已。穆晓故意让夏早安捡到那块玉佩,从而进行下一步计划。 当然,狐妖那次在我们面前施展的透视信封内容的把戏,其实也不难。首先,大家把写好的纸条放进信封里,狐妖在大家面前对信封也没有做任何手脚。她先预测第一封信,声称看到黄百万的纸条写的是日期10月26日。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黄百万,你写的是一个日期,10月26日。在这一天,你将得到你梦寐以求的一切。但是,10月26日这天,同时也是你最害怕的一天,因为就在这一天……” 听到这里,黄百万自然联想到狐妖接下来要说的话极有可能是揭露他的罪行。因为10月26日这个日子是他谋杀李启红的日期,他做贼心虚,生怕被人揭穿。狐妖就捉住了黄百万的这个心理,进行语言暗示。 也就是说,狐妖并不知道黄百万信封里写的是什么。她只要说出10月26日这个日期,黄百万就会乖乖地承认,他信封里写的确实是这四个字。 然后,我们看到的是,狐妖把第一封信拿起来,故意装作拆开检查她说的话对不对的样子。我们以为那是黄百万的信封,其实,她拿起的不是黄百万的信封,而是下一个人的信封。 即使黄百万的信封是猜出来的,她真正拿起来看的第一封信却是接下来要透视的第二个人的信封内容。既然事先看过,她当然能准确说出信里的内容。然后她把信封烧掉,就是避免留下蛛丝马迹。下面信封如此类推。 那么,为什么有一封信她看也没看就烧掉了呢? 这就是这个诡计的高明之处。 为了不让外人看出规律,狐妖故意将一封信直接烧掉。那封烧掉的信,就是黄百万的。接下来,她要透视的是穆晓的信。既然她和穆晓是同伙,无论穆晓写了怎样复杂的医术用语,她自然不难猜出。后面的诡计跟前半段的一模一样。狐妖故意用直接烧掉两封信的办法,混乱了我们的判断。 至此为止,全部谜团均告破解。 可穆晓却说:“你的推理有证据支持吗?” 爱迪生呵呵笑了:“要找证据,这个不难。首先,在千里杀人案中,你和黄百万驾车经高速公路提前来到稻草村。既然你走的是高速,经过收费站口,那么只要警方调查公路视频就能发现你们的车子,这是其一;其二,你用来装运黄明珠的行李箱也是证据。我想只要请鉴证科的工作人员来,就不难发现行李箱里的蛛丝马迹,譬如说,黄明珠的毛发和皮肤组织等;其三,你在搬动这尊石像的时候,说不定也留下了指纹什么的。总之,你妄想逃脱法律的制裁,那是不可能的。” 穆晓闻言,悲情地笑起来:“不,我从未这样想过。我有罪,所以我愿意接受法律的惩罚。” “既然如此,为何你在一开始的认罪之余,却不肯说出诡计的秘密呢?” 穆晓看着爱迪生,脸上的表情难以研判。他只说了一句:“你不知道吗?安排你做解谜的角色,也是诡计中的一部分。” ——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是诡计的一部分? ——这些诡计难道就是为我而设置的? 爱迪生的眼睛瞪大了。 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 谁也没注意到它的离开。 真正犯人的供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孟劲大叔表情沉重地挥一挥手,两名警察随即过来,给穆晓戴上了手铐。 就在这时,安小宝突然朝穆晓冲了过来,手里居然还拿着一把尖刀。 “是你杀死了我的姐姐!是你!”他疯狂地咆哮着。 爱迪生眼明手快,一个箭步拦截过去,使用空手道常见的手刀招式,将安小宝手中的尖刀打掉。而孟劲大叔也迅速冲过来,将安小宝紧紧按在地上。 “你到底是谁?”爱迪生厉声喝道。 安小宝抬起头,充满怨念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穆晓:“我的真名叫包小安,我姐姐叫包小凡,我姐就是被你害死的!” 穆晓却显得十分困惑:“我根本不认识你姐呀。” “骗人!”安小宝喊道,脖子的青筋跳动得厉害,“我姐姐是电视台的,一个月前她来稻草村采访,离开的时候出了车祸。出事之前,她在电话里说什么狐妖狐妖的,不是你们干的,还能是谁!” “啊!”孟劲大叔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姐就是一个月前出车祸的那个摄制组里面的人啊。包小安,安小宝,原来是名字倒过来念了。” 穆晓露出似笑非笑的苦涩表情:“我没做过这件事。” “不,就是你干的!”包小安怎么也不肯相信,“我就是为了替姐姐查出真相,才来到稻草村潜伏的。你就是凶手!” “我都说我没干过。要是有,我不会否认。而且我都承认了这几桩案子,也不差你姐那件啊。” 穆晓的话不无道理,包小安的部分怒气转为了困惑。 爱迪生也说:“我想穆晓说得对,你姐姐的车祸真是个交通意外。” “不,打死我也不信!”包小安还是不相信,“那叫狐妖出来对质!” “也行啊……”说着,爱迪生突然见鬼似的大叫,“我怎么漏了狐妖这个人啊!”他冲向警察们,“你们没带她来吗?” 一个警察回答说:“刚才到大宅没发现她呀。” “糟糕!”爱迪生一拍大腿,“她肯定潜逃了。我刚才怎么就忘了这号人物呢,真是失策。” “不!”穆晓突然说,“你们别抓狐妖,一切与她无关。她根本不知道任何案情,也不是我的同伙。全部是我干的!” 他显然是在维护狐妖。 爱迪生不无欣慰地说:“你还有点良心。不过,就算你替狐妖开罪也没用。虽然我也相信她没有参与杀人计划,但起码她隐情不报。” 穆晓面露哀求神色:“难道你们就不能放过她吗?她只是想替同学报仇而已。她没做过坏事,最多就是骗了人。你们就让她以后安静地生活下去吧。你们要知道,她也是受害者啊。” 听了他声泪俱下的恳求,我们不禁有些心软了。 法理不外乎人情。 偏偏这时候,有个村民指着别处叫起来:“啊!狐妖大人!” 我们望去,果然见到狐妖的身影。她还回过头来看了看,见到我们,神色越发慌张,脚步也更快了。 “那边是狐妖石像的小路。” 可是,她去那里干什么?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追过去了。追到一半,突然又有个村民指着后方大叫。 “哇!狐……狐妖……大……大人!” 说什么呢? 我们困惑地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只见狐妖居然出现在另一边,她显然要去山神石像的小路。 两……两个狐妖? 这不可能,但这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们面前。 不,其中肯定一个是假冒的。可这两个狐妖似乎都想让我们看清楚自己,故意回头看。 我们看得很清楚,她们俩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爱迪生疑惑之余,冲穆晓问。 穆晓也表现出跟我们一样的惊讶:“我……我不知道呀!怎么会有这种怪事啊?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狐妖?”他瑟瑟地朝四周望去。 山林里突然响起一阵阴森森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只见其中一个狐妖突然站在狐妖石像的小路上,转过身冲我们怪笑。然后,她迅速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 每个人都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爱迪生咬紧牙关,迸出一句:“追!” “追哪边啊?”我们犯愁了,哪边才是真正的狐妖? 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狐妖在眼前消失了。 事情终于得到了完满的解决。 穆晓被押解到当地的公安局,进行进一步的审问。我们则打算第二天再启程离开。 这天晚上,黑夜笼罩着大地。某间房里虽然熄了灯,但仍有一小块空间散发出幽幽的蓝光,一张俊美的脸在蓝光中若隐若现。 王子,案件已结束。 红桃Q,请汇报结果。 目标人物夏早安破解了所有诡计。 啊哈,真令人意外啊!看来Joker的预感是对的,那个女孩将来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唉…… 别唉声叹气了。我明白你的心情,你不希望那个女孩是我们的对手吧。你……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我劝你不要陷进这段感情里,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 嗯。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对了,梅花J马上要跟你见面了。 哦? 手指刚在键盘上敲完这个字,齐木便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窗户上,那个人影居然慢慢变成巨大的J字。 是梅花J!齐木感到心脏猛地抽紧。 他急忙追出去,门外正有个人背对着他。看那个人的衣着,是个男生。可当那人转过身时,齐木却吓得连连退后几步。 那个人居然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齐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慌慌张张地摸摸自己的脸蛋,想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 那个人的脸上突然展开诡异的笑容。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他说话的声音居然也跟自己一模一样。 齐木退到了屋里头,用颤抖的声音问:“你到……到底是谁?” 对方却像个调皮的孩子,得意地嘻嘻笑道:“吓到你了吧。我是梅花J,我的能力是复制。” “复制?” “没错,我会易容术,还能模仿别人的声音。看,不是连你的本尊也被我骗到了吗?虽然你读取别人内心的能力也不错。” 齐木松出一口气,说:“那么说,今天两个狐妖也是你的杰作啰?” “没错。我扮狐妖是为了让真正的狐妖从山神石像的小路离开。她已经被我安排的直升机接走了,以后会安静幸福地生活下去的。” “哦。”突然,齐木想起了什么,“直升机……莫非你是……” “哈哈。”对方大笑,同时揭开脸上的假面具。 齐木大吃一惊:“居然是你!程……程美妮,你就是梅花J?” “初次见面!红桃Q!” 窗户上映出两只手,正慢慢地握在一起。 尾声

尾声

夏末的晴空下,我们并肩走在山路上。 天空澄明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融入进去,大片大片的云朵从头上迅速地飞离。和风一吹,送来浓郁的植物清香。树林随风起浪,簌簌作响,仿佛在朝我们挥手送别。 “终于解决了啊!”我舒服地伸展双臂说。 程美妮快活地说:“Hey!真应了那句古话,无官一身轻啦!” 我皱起眉头:“拜托,什么叫无官一身轻呀!你懂不懂意思呀?” “谁说不懂!”程美妮翘起嘴巴,“不就是说,没有了棺材,就没有死人,然后很轻松吗?” “你的成语理解能再雷人点不?” 随后我们哈哈大笑起来,这多么贴切地反映了我们现在的心情啊。 “What?难道不对?”见到大家在笑,程美妮歪起脑袋,一副天真可爱模样。 “你真笨!”夏早安趁机揶揄她,“那是当官的官,不是棺材的棺啦!” “什么?你竟敢说我stupid?”程美妮叉起腰,佯装生气,“豆有此理!我不买你的玉佩啦。” 是岂有此理才对吧,居然说豆…… 不过,夏早安可吓坏了,马上换上一张谄媚的马屁脸:“别嘛!别嘛!大小姐,You very 聪明,really!” “嘁!You stupid!very very stupid!” “行行行,我笨,我笨嘛!那我的玉佩你要不要呀?” 看到夏早安这副人为财贱的模样,程美妮也笑了:“好吧,好吧,见你这么可怜,我就买下你的玉佩好啦。” “真的,谢谢你,盛惠一千万!”夏早安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No!No!之前说好的,一百万。”程美妮摇摇手指。 一百万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夏早安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好,一百万就一百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真是精打细算的丫头! 齐木不动声色地想着,好奇怪,这个女生这么贪钱,跟破案时的形象大不相同啊。 他怎么知道,真正破案的是爱迪生呢! 程美妮写好了支票,眼看两个人要交易时,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我们跟前跳了出来。 “哇!狐妖!” 夏早安被吓得跳了起来,手中的那块玉佩也随之抛上天空,然后在我们肃穆的注视下,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没了,一百万就这样……没了。 可我们的目光随即转移到前方那个白色的身影上。我们不敢出声,紧张得手心出汗。 那竟是一只白色的狐狸! 只见它站在山路上,毫不慌张地和我们对视。我们大气不敢出,只有齐木兴奋地小声说:“我就说嘛,这个村子真的有狐妖啦!” 不会是真的吧? 沉默的气氛僵持了几分钟,终于,白狐转过身,迅速地蹿进了旁边的山林里,留下一脸愕然的我们,不知该说什么好。 邪恶的狐妖,或者善良的狐仙,是传说还是真实存在的呢? 这个问题无法去考证。现在我们唯一明白的是,邪恶和善良存在于我们心中。每个人都有善良和邪恶的一面,善良是阳光,而邪恶是黑夜。在每道阳光的背后,都有一道阴影。而每个黑夜过后,都是黎明。我们可以选择喜欢灿烂的阳光,抑或是不见天日的黑夜。 而此时此刻,明亮的阳光正软化着世界的每一个棱角。 我们抬起头,迎着朝阳大步向前。渐渐被我们抛在身后的,是那个已然恢复平静的村子,以及那个损失了一百万而哇哇大叫的高中女生。 噢!忘了说,穆晓告诉过我们,其实,夏早安捡到的那块玉佩,只值几百块。 可怜的夏早安啊,这次又没当成富婆…… 第一章 游戏启动

第一章 游戏启动

黑夜的巨大羽翼逐渐聚拢,诡异的天地之间穿行着黑色的风,弥漫的黑暗隔断了每张沦陷在迷局里的脸庞。苍白冰冷的月光下,城市正如传说般慢慢归于安静。 死神站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山下夜色中的城市。看不清他的面目,黑暗就像他披着的一件黑色披风,或许,他的翅膀就藏在披风里。月光缓缓地流过头顶,死神抬头仰望荒凉的夜空,没有星星,在那些重重叠叠的乌云之上,有一片无尽荒芜的疆界,充斥着腐烂和颓靡,不断弥漫开的死亡气息,是那里最强的乐章。 那就是死神界,有一部很红的日本漫画曾经虚构出在这样的荒芜之地,关于一本“死亡笔记”的故事。听说在笔记上写下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就会死,这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死亡。 但是——死神突然自语一般:“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世上真有一本这样的笔记,而它现在就在我的手里!” 黑暗隐退,死神暴露在隐约的月光之下,他纤长的影子在地面上微微摇曳。跟漫画里的死神不同,他没有一双黑色的羽翼,长得也不像怪物。他只是个普通的人。不,不能说他普通,因为他的手里拿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上面赫然印着几个英文字——DEATH NOTE! 那几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凛冽的寒光,生生地跳动着。 死神翻开了第一页,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死者的名字,细数一下,竟达数十人之多。他像在审视自己创作的艺术品一般,嘴角浮起一丝满意的微笑。这些死者并不是他亲自动手杀的,他们就那样死掉了,警察根本找不到凶手的一丝踪迹,有些还被当做意外和自杀草草结案了。 实际上,他们都是被谋杀的。凶手亲自把那些死者的名字写在这本笔记上面,然后死亡的游戏便开始了。虽然一开始没有人相信,但真正见识过这本笔记的威力之后,他们又是那样的欲罢不能。 死神合起笔记,抓在手里,然后慢慢向前走去。 这是半山腰的一条山路,入夜时分格外冷清,偶尔才有一辆汽车无声无息地经过,刺眼的灯光匆匆掠过正靠边行走的死神。短短一瞬间的光亮,映出一张清秀的脸庞——戴着一顶黑帽子,压低的帽檐下,眼睛沉进阴影,模糊的发线在眉间戛然而止,鼻翼稍稍有些单薄,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宛如流连在脸上最深的色彩。 这是一个英俊的男子。 他在月光下行走,脚步轻盈。而月光纷纷褪成流彩,在他的身边隐隐流动,勾画出一个浅浅的轮廓。他似乎不习惯强烈的光线,立刻掩帽低头,待汽车过去后,才稍稍抬起头。 走了几步,死神站在了那里。他将视线定格在前方的一个身影上。 那个少年站在迎风的山坡上,刘海被夜风吹得凌乱。他一动不动,紧紧地注视着那边的港湾。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枫叶港湾。 霓虹倒映的水面上,一艘游轮划出了一道道荡漾的水纹。堤岸的街道上,路灯照出影影绰绰散步的行人。从这里望下去,通往堤岸街道的山腰上是一排排住宅楼,此时正灯火通明,在下山的半途中,有一条铁路横亘而过。 时间的指针指向8点10分,一阵低沉的“叮叮叮”声被风送进耳朵里,少年微微皱起了眉头。铁道口放下了栏杆,一些人站在两边,等候着火车到来再离去。没多久,一列火车便迅速地从远处驶了过来,“轰隆轰隆”的声音持续了有两分钟之久。当火车远去之后,那“叮叮叮”的提示声才停止,铁道口的交通恢复了。 少年低头确定了一下时间,8点15分。 也就是说,等火车过去,要5分钟的时间。 他的视线又移向堤岸那边的广场。一周后,国庆那天晚上,这儿将有一场烟花汇演。根据以往的惯例,烟花汇演会从8点整开始,一般是半个小时,到时候,广场和两边的堤岸都会涌来许多看烟花的人。 那家伙也会来!一想到那个人,少年就紧紧团起了拳头,十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在空气中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他眼睛投射出一抹冷冷的杀意,像射出去的箭。但这支箭,被死神抓住了。 死神悄然走到少年的身后,没有一点动静,就像影子在动,所以少年丝毫察觉不到一个戴黑帽、着黑衣、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子已经逼近。 “你想杀死那个人吧?”这句突兀的话把少年吓了一跳。他赶紧回头察看,身后站着的死神又吓得他退后几步,差点就从山坡上滚落下去。 “你……你是谁?”少年惊魂未定地问。 即使相距如此近,死神的脸庞仍然像蒙着一层薄雾似的神秘。少年睁大了眼睛,而死神却浮起了冷寂的微笑。 “我的名字叫琉克,我是死神。” “死神琉克?”少年惊讶的表情只停留了几秒,然后是他“扑哧”一声的嘲笑。 琉克不为所动地压了压帽檐。这种情况他见多了,那些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对他的自我介绍不屑一顾,眼前的这位少年也不例外。但不久之后,他们会彻底改观的。 少年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一番死神琉克,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琉克手中的黑色笔记本上面。笔记本的封面上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DEATH NOTE”,他又是一阵发笑。 “你在cosplay《死亡笔记》里的死神琉克?真蠢,你应该看看漫画的,死神琉克不是长你这个样子的!” 琉克反而笑了,诡异的笑扯动了冷峻的嘴角,这让少年感到有些不快。这人弄不好是疯子,他想。 但琉克说:“我是死神。我拥有死神之眼,能看到你的额头上有自己的名字。” “骗人!”少年不信。 “你叫蒋雨轩。” 被突如其来地叫出姓名,少年愣住了,眼神随即变得警觉起来。这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他到底有何企图? “别担心,”琉克似乎看出了对方的疑虑,“我是来帮你的,并非取你的性命。” 蒋雨轩一脸的怀疑:“我有什么要你帮的?” 琉克稍稍扬起下巴:“我帮你杀人。” 蒋雨轩一惊,表情很复杂。琉克继续说:“我知道,你有一个想杀掉的人。是不是?” “开玩笑!”蒋雨轩断然否认,心中却乱糟糟的。因为他站在山坡上的时候,确实在谋划着怎么杀掉一个人。 “不用在我面前装虚伪了,”琉克说,帽檐下那稍微露出的眼睛射过来一道锋利的光芒,“我是死神,我当然知道凡人心中的杀意。你想杀死那个人的心情是如此迫切,逃不过我的眼睛。” 冷冷的声音,深深震撼着蒋雨轩的耳膜。 他真的是死神?不,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真有死神!这个人很可能是看《死亡笔记》中毒的疯子……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姓名,还知道我想杀死那个混蛋的呢?要知道,他自己都还不能真正确定自己的这股杀意! 蒋雨轩沉默地注视着琉克,那张脸,一半在阴影里,而另一半,下巴的线条凛冽地断在月光中。 好奇与恐惧奇妙地交织在心头,良久,蒋雨轩才小心翼翼地问:“你能帮我什么?” 琉克将手中的笔记伸到胸前:“只要在这上面写下你想杀的人的名字,就可以了。” 跟漫画里的一样?果然是中毒太深的死宅疯子吧! 蒋雨轩还在疑惑之际,突然琉克打开笔记,将其中一页撕下,递了过来:“拿着它,今天晚上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 蒋雨轩接过来一看,那是一张漆黑的纸,但上面什么内容都没有。他看过那本叫《死亡笔记》的漫画,据说就算是从笔记里撕下来的纸条,也同样具有夺人性命的魔力。所以这张纸也是这样吗? 这样一张纸静静地躺在手心里,蒋雨轩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另一个异次元世界的神秘力量在蠢蠢欲动。它沿着他的脉搏走遍全身,将他压抑在心底的杀意彻底点燃了。 “是不是,只要写上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就会死?”蒋雨轩带着连自己都始料不及的恶意问道。 假如它真像死亡笔记那样具有这种魔力,那这个世界就不会存在罪恶了,自然也不会存在可恶的人渣——像那个人。世界将会变得多么和平美好啊! “今天晚上,你就会知道了。”琉克说。 “知道什么?”蒋雨轩着急地追问。但琉克却转过身一笑,邪恶的笑意,在他半张俊秀的侧脸上清晰编织着。 没有回答,死神琉克带着他的笔记安静地隐入黑暗中,然后消失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剩下,潮水般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吞噬着孤独地站在原地的茫然少年。 回到家,冲完凉出来,蒋雨轩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一边回到了卧室。 他坐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把那张纸拿了出来。在强烈的灯光反衬下,它看起来只是很普通的纸张而已嘛。蒋雨轩认真地用手摩挲着纸面,有些失望地暗忖道。亢奋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他重新思考起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死神琉克冷峻的脸庞从脑海中一掠而过。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漫画里,死神琉克就是突然出现在夜神月的房间里,并且悬浮在半空的。但审视过后,他的房间里并没出现如此怪异的场景,蒋雨轩不禁为自己神经质的想法而感到可笑。然而,他的视线刚回到书桌上,便陡然瞪大了眼睛,吃惊得忘了呼吸。 死神出现了!就在窗外! 在窗户玻璃上,那个戴黑帽的美男子正冷笑着,并且轻轻地张开嘴巴,咬了一口手中的红苹果。红苹果鲜红的色彩在月光下跳动。 “哇啊!”蒋雨轩的身子一阵颤抖,屁股没坐稳,连人带椅向后倒了下去。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再度定睛一看,结果窗外只是一片茫茫的黑夜,死神不见了。他使劲揉揉眼睛,推开窗户匆匆巡视一遍,还是没找到死神琉克的踪影。 莫非是错觉?应该是的,但那幅影像却真实得出奇。蒋雨轩悻悻地关上窗户,没有人能站在他家窗外的,这是六楼,窗外又没有阳台。如果刚才死神琉克真的在外面,那他必须是悬浮在空中的,除非他是真正的死神。 这不可能!他在心里说,视线又落回到书桌上的那张死神笔记的纸上。这也是假的吧?他如此猜测,却又不舍得扔掉。然后,他怀着复杂的心情躺回到床上去,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还有一个星期,就到烟花大会了。就在那个枫叶港湾,会举行一场烟花汇演,那是杀死那个混蛋的最佳时机。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在广场两边看烟花的,他可以在拥挤的人群中杀掉那个人,然后逃跑,这是他能想到的仅有的杀人计划了。但之后呢?警察查到他怎么办? 想到这里,蒋雨轩烦躁地翻了个身,他又看到了书桌上的那张纸——要是真像漫画里的死亡笔记那样,只要写上名字,就能凭空杀死别人,那该多好啊!好像是在回应他的想法,那张纸居然动了一下,掉到了地上。蒋雨轩弹簧似的从床上坐起来,死死地盯着落在地板上的那张纸。 是被风吹落的吧?但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空调也关着,从哪里来的风呢? 房间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蒋雨轩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看没什么发生,才离开床边,走过去捡起那张纸。 墙上的时钟指向11点。就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空气凝滞、时间定格一般,蒋雨轩瞠目结舌的姿势,僵住了数分钟。 搁在手心的那张纸,几分钟之前还是一片空白,此时竟浮现出一些歪歪斜斜的红色文字,像被割破的皮肤流出的鲜红血液一般。 蒋雨轩无比震惊地盯着纸上出现的文字,脸上的惊讶渐渐地消失了,换之的是越来越强烈的狂喜。他抓着那张纸,激动得全身颤抖。 太好了!太好了!这果然是死神才配拥有的笔记!能轻易置人于死地的真正的死神笔记! “叮咚!”门铃响了。 正抓住纸条在房间里兴奋不已的蒋雨轩立刻紧张地竖起了耳朵。这么晚了,有谁会来呢?莫非……是死神送那件东西来了?纸条上的确是这么说的,要完成那个魔术般的诡计,必须使用那件东西。 “来了!谁啊?这么晚!”客厅里传来母亲走去开门的声音。打开门,一个身穿快递公司服装的年轻男子站在了门口。即使戴着鸭舌帽,他仍刻意低着头。 “特急快递,请签收。” “什么东西啊?”母亲一边签收一边看着摆在门口的一个长方形纸箱,困惑不已。 她当然不会想到,这纸箱里的东西对她儿子是多么重要。她也不会注意到,快递员离开的时候,嘴角掠过的那抹微笑是透着怎样的一种冷漠。 母亲察看着寄信人陌生的名字和地址,上面连物件是什么也没写清楚。她试着把东西搬进来,但东西比她想象中要重得多。她决定就在门口拆开来看看。 “哎!别动!那是给我的!”蒋雨轩跑出来制止了已经拿着剪刀准备拆封的母亲,并紧张地重申道,“是我的!” 这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东西是他整个杀人诡计的关键。 一个完美无缺的,杀人诡计。 电梯下降到一楼,门刚打开,一个戴着黑帽的男子便走了出来。方才还是快递员打扮的他,短短几分钟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模样——黑帽、黑衣以及黑夜一般深邃的眼神。 这个自称死神琉克的男子走出了大楼,然后仰起头望了一下六楼还亮着灯光的那个房间。就在那里,那个叫蒋雨轩的少年或许已经看到了那件东西的真容。 死神亲手设置的死亡游戏,再次开始了。 但还缺少一个重要的出场人物——名侦探L。 同一个深夜,在城市某一所守卫森严的监狱里。 走廊清晰地响着看守巡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牢房的号码数逐渐增大,112、113、114…… 看守终于走到了整条走廊的最后一间牢房外。这是一间特殊的牢房,因为房门上并没有号码,而是用一个英文字母X代替。X号房的犯人,这个符号本身就是一种神秘的存在。 看守停下脚步,打开铁门上的小窗口。“有情况吗?”他朝挂在墙上的通话机问道。 “一切正常。”通话机里有个声音回答。 “嗯。”看守说着将眼睛凑到了小窗口。他看见这间与众不同的牢房里面,四角各安装了一个监控摄像头,密切监视着里面的一切。而铁笼里——没错,牢房里还有一个大铁笼,这说明关押在这里面的人物是多么的危险——看守看到一个人正沉默不语地背对着他盘坐着。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看守在心里悄悄地自问道。虽然在这里工作好几年了,但看守居然连这个犯人的身份都丝毫不知情。他只知道这个人是这所监狱里最危险的犯人,同时也是最神秘的犯人。 是因为什么罪行而被逮捕的呢?这也是个谜。 看守正打算关上小窗口离开,突然,牢房里发出一阵突兀的笑声。 “喂!干什么呢?”看守吓了一跳,随即朝里面大声喊道。 背对而坐的那个人缓缓回过头来。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那个人竟是一位少年,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他的前额半垂下来一丝黑发,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而另一只眼睛,琥珀色的瞳孔深邃得像是倒映着黑暗世界深不见底的雾气,但却从中射出了一道奇异的邪光。 看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少年冷冷笑道:“回来了!死神的笔记重回人间了!” 这句话,龙卷风一般席卷了整个死寂的黑夜。 课间,校园的一处偏僻角落里站着几个女生。她们围在一起,把一个女生逼到了墙角。偶尔有路过的学生好奇地望过来,全被她们凶神恶煞地瞪跑了。 “唐雪娇,你最近越来越不听我们的话了,找死吗?” “没……没有!”叫唐雪娇的女生,满脸惊恐,慌忙否认,却被其中一个女生踢了一脚,疼得她捂住受伤的部位缩了缩。她逆来顺受的表情却引来了这群坏女生的大笑。 这时,有个女生掏出手机,一边拨了谁的号码一边说:“奇怪,今天安老大没来上课吗?怎么不见人?” 叫安的女生,据说是这群坏女生的头领。 听到这个名字,唐雪娇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惊恐地注视着那个拿手机的女生,生怕对方会把安老大叫过来。但那女生却很快挂掉了电话。 “没人接。老大今天翘课了吗?” “我第一堂课还见到过她呢!”另一个女生回答道。 “这就奇怪了,”打电话的女生说,“打通了,没人接。”突然,她蓦地回头朝那边大骂一声,“操!看什么看!” 蒋雨轩一个人走在校道上,打打闹闹的学生一批又一批地走过他身边。曾经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但现在的他仿若透明,就连他今天来办理退学手续,仍旧是无人问津。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家伙,如果没有他,他还是以前那个开心的呼朋引伴的蒋雨轩。 他握紧拳头,此刻他的内心既紧张又亢奋,他对自己说过绝对不能这样默默地离开学校,那么就让死神笔记的游戏为他送行吧! 走出教学楼,蒋雨轩朝水龙头那边走过去。刚好有个班级上完体育课,一大群男生女生正围在那里洗手抹脸。蒋雨轩不好挤进去,干脆站在一边,安静地等候。 这时,一男一女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女生长得很漂亮,但不知为何看起来有点疲惫,顶着一双熊猫眼,但却亢奋地摇晃着身边的男生说:“我昨天熬通宵把《死亡笔记》看完了,好酷。我也好想有一本死亡笔记,在哪里可以买到?米卡卡,我好想要啊好想要啊……” 米卡卡苦着脸,一边挣脱夏早安的魔爪,一边挤向水龙头,视线稍稍掠过站在旁边的蒋雨轩。尽管只是短暂的一瞥,但蒋雨轩却立刻感到不安,心虚地故意看向别处。 怎么遇上米卡卡了?蒋雨轩的眼神霎时暗沉下来。 虽然他和米卡卡相互并不认识,但这个米卡卡实在太出名了,据说他曾经破解了恶鬼的挑战,还有稻草村里的狐妖杀人事件,而且他的哥哥也是个天才警探,破过不少案子。要是让他察觉到正弥漫在这校园里的杀意…… 蒋雨轩下意识地望向教学楼上方。那里,一具尸体正在等候着出场时间。 在别人看来,这将是一桩很诡异的死亡事件。因为,尸体的手中正抓着一页黑色条纹的纸,上面写着死者的名字。那正是从死神笔记上撕下的,纸上的“DEATH NOTE”会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蒋雨轩也曾疑惑,死神琉克为何要把整个事件和死神笔记联系起来。如果伪装成自杀或者意外不是更好吗?但是……死神在那张纸上留有极具威胁性的话语——“凡是不听从我的人,下一个出现在死神笔记上的将会是他的名字!” 他当然明白这句话暗含的意思,他也能猜到死神琉克的意图——在社会上造成恐慌。如果真的出现死神笔记杀人事件,那么,整个社会将会做何反应? 首先处在恐慌中的,想必是那些劣迹斑斑的坏人吧!这未尝不是好事。 想得太多了,等蒋雨轩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时,他发现挤在水龙头前洗手的学生少了很多,米卡卡似乎回教室去了。蒋雨轩放心地走过去拧开水龙头,水哗哗地流出来,他伸出手,却愣了愣——手心里沾着一根女生的长头发。 蒋雨轩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赶紧把手伸进水流中,冲去那根来自尸体身上的头发。洗完手,他走向了左边的校道,再经过图书馆,就能出校门了。这一出,他就再也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了。 离图书馆不远了,蒋雨轩忽然听到那边有说话声,便停下脚步,看过去。 是那群女生,还有被欺负的唐雪娇。这真是天意!蒋雨轩暗自惊呼,那群女生站着的地方竟然正好是尸体即将落下的地点。 他看到,其中一个打手机的女生向后退了几步,就在她的正上方,那具尸体摇摇欲坠,随时要砸到那女生的头上。但那女生合上手机盖,又向前走了几步。 哎……蒋雨轩看着她丑恶的嘴脸,忍不住轻轻叹息。要是砸上了,就省了他接下来的工夫——那个打手机的女生就是死神笔记上的下一个受害者。 突然,那女生发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杏目圆睁,怒喝道:“操!看什么看!” 她的两个同伙也回过头。“是被退学的蒋雨轩啊!”她们哈哈大笑,“你怎么还不滚?还想英雄救美吗?还想被我们吴涵大哥打得再尿一次裤子?” 蒋雨轩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恨,就是这群人,把他逼到了今天!他只是看不过唐雪娇被欺负成那样,挺身而出了一次,竟然换来了三天两头的暴打和同学朋友因为害怕而疏远自己,最后竟然还因被诬陷在学校欺凌女生而被勒令退学。从那时候起,他就决定了,一定要报复她们以及吴涵。而死神笔记不就正好是惩罚他们这群坏人的吗?况且,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蜷缩在那边的女生——唐雪娇。为了那个可怜的女孩,为了伸张正义……对,是正义!蒋雨轩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十分满意,心中的罪恶感渐渐变成了惩罚恶徒的兴奋感。 嗯,他笑了。只要想到那些人都是该死的,只要想到杀人的行为都是正义的,只要对死神给他的笔记的神秘力量充满信心……蒋雨轩对那些女生露出了干净的笑容。 去死吧!人渣们! “你看,蒋雨轩在傻笑什么啊?真蠢!” “就是就是!” 那些哈哈大笑的女生,听不到蒋雨轩此时充满报复快感的默念:“五、四、三、二、一……”倒数结束的同时,那具等待已久的尸体也从楼上落了下来。 “砰”的一声,那些讥笑的嘴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她们所认识的安老大在她们面前正像一朵绽开的木棉花那样,异样艳丽。 这是第一个。 警方赶到现场,找不到任何谋杀的证据,只能将其断定为一次自杀事件。虽然案发现场没找到任何死者的遗书,虽然死者的朋友找不出死者会自杀的理由……引起警方注意的是,死者的手里抓着一张诡异的纸,上面只有死者的名字。这能说明什么?一个名字什么也说明不了。只有留意那张纸上的“DEATH NOTE”字样,或许才会有人将之和漫画《死亡笔记》联系起来。但即便有人拥有这种想法,也会觉得非常荒谬,哪有人真会认为这是死神笔记的杀人事件。所以,这张纸被警方忽视了。 然而,这却没有逃过香云中学学生们的眼睛。90后的孩子,对动漫可是有着狂热的追捧,他们可不会放过这样好玩的新闻。于是乎,那些日子里,大家都在讨论那次的死亡事件说不定真是死神笔记干的。虽然都这样说,但谁也不会真的当真,直到第二次死亡事件出现了…… 第二个死者的手里同样握有相同的纸张。 然后,第三个人也死掉了……还是同样的纸张。 深夜,在警察总部的大楼里,米杰蹙紧眉头,凝视着窗外。今夜并不冷,天上的云团很厚,乌云变成月光的帘幕,星星躲在未知的角落,夜显得格外黑暗。 台灯在桌面上打出炽亮的光圈,咖啡散着轻微的热气,而旁边放着三张死者的照片。她们是最近在香云中学诡异死亡的三名女高中生,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谋杀的迹象,但这三件案子都有一个共同点——模仿《死亡笔记》的杀人手法。 和一年前一样! 米杰眯紧了眼,他的眼睛深处仿若氤氲着蒙眬的水汽。沉思半晌,他才转过身,坐回到椅子上。他拿起桌子上的照片再次仔细端详,注意力集中在死者手中的纸张上。 没错,就是从自称夜神月的那家伙的笔记上撕下来的。桌面上摆着的一份鉴定报告证实了他的想法。报告中将那三张纸和一年前的证物做了精确的比对,证实这就是一年前失踪的那本笔记。当时,他抓住了那个自称夜神月的少年,但是却没有找到他所说的那本笔记,而夜神月对笔记的下落也坚决不肯透露半个字。 有关夜神月和类似死亡笔记的杀人案件,由于警方封锁消息,所以并没有在社会上引起恐慌,世人也不会相信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样一个人拥有一本能致人死亡的笔记。没想到的是,一年后这本笔记又重现了。而这次,笔记的拥有者又是谁?这次事件会和那个少年有关吗? 不可能!自称夜神月的少年正在监狱里被严密监视着,根本无法与外界联系。正想着,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米杰抓起话筒,里面立刻传来下属着急的声音:“米队长!出事了!” 米杰双眼射出凛冽的冷光:“出什么事了?” “X号牢房的犯人……” “X号?”米杰立刻大声问,“他怎么了?” “他……他刚刚提到了什么笔记!” “什么?!”米杰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少年盘腿坐在牢房的铁笼里,无聊地翻着一份被剪得有些破烂的报纸。他虽然是极度重犯,但基本的娱乐要求还是能满足的,只不过所看的杂志和报纸都要经过狱方的严格筛选,上面任何敏感的新闻报道都会被剪掉,然后才能送进来。他浏览着报纸上面枯燥的社会琐事,有些新闻报道被剪掉了,只剩四方形的破洞。他就在这样破破烂烂的报纸上寻找着他需要的信息。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则新闻报道上——“本市香云高中近日出现离奇的死亡事件,死者手里均握有一张神秘的纸,据传是模仿《死亡笔记》的杀人手法……” 太奇怪了!少年在心里说道。之所以说奇怪,并不是说报道里的内容,而是这则报道居然还能存在于给他看的报纸里,这就显得十分出奇。这样敏感的消息,狱方不可能会让他看到的,为什么没被剪掉?是狱方的疏忽吗?倘若是,这将是有史以来狱方所出现的第一次失误。少年对这个监狱的管理可谓是佩服到了极点,有好几次,他的逃狱计策都提前被对方识穿了,以至于他再也没有动力去思考怎么逃狱,而是选择安安分分地留在这里。 所以,这样出色得有些变态的狱方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让他看到有关笔记的消息?这绝非寻常! 少年立刻翻起报纸,果然如他所料,一张扑克牌从里面掉了下来。他捡起来,仔细注视着。扑克牌非常怪异,四角明明是黑葵A,可牌面上的人物却是一个死神的形象。少年眉毛略微扬了扬,然后笑了出来。 “原来是你!黑葵A,你这个冒牌的死神!” 他嘴里轻念着这个名字,每个音节每个音节地重复。突然他的血液在体内沸腾起来,流窜全身。随后,他的眼神蓦地变得凌厉,浮现出一种冷酷的野兽般的神情。 “黑葵A,我一定会夺回这个代号的!”少年咬牙切齿地说。 夜深人静的街道上,路灯下一个身影静静地行走着,黑帽子,黑风衣,最瞩目的是他手中的那本黑色的笔记本。DEATH NOTE——这几个英文字在暗淡的光线里泛出寒气逼人的光芒。 他就是黑葵A,自称死神琉克。 他就这样缓缓走着,沉默得像黑夜里的一部分,让人联想起电影里孤独的吸血鬼,没有去处,亦不明来路。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目的便是创造罪恶,亦是毁灭罪恶,用新的罪恶去覆盖旧的罪恶。他追求完美的犯罪,所以,他需要一个对手。 没有对手,是一件很寂寞的事情啊!死神琉克这样想着。走到下一个路灯时,他慢慢掏出一块圆形的金属徽章,在手指间把玩起来。明天,他的对手就能收到这件礼物了。 在经过时代广场的时候,半空的液晶显示屏上正在播放有关烟花大会烟花节目的预告。 电视里说,明天的烟花汇演将是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次,估计会吸引20万人在枫叶港湾两旁观看。很好,这样就有20万人见证我为他们准备好的表演了。死神琉克冷冷地笑了。 他手中的那枚徽章在路灯的微光中,隐隐闪现出一个字母——L。 既然在漫画里,死亡笔记有一个叫L的名侦探作为最大的对手,那么在他的游戏里也要有L存在,这次事件才算完整。明天一早,那个女生即将收到这份荣耀。 而这个女生,一大早正在学校的臭水沟边拿着树枝往水渠盖里捅着什么。正值上学时间,校门口不断涌进成群结队的学生,不少人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不顾仪态趴在水沟边的美眉。 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掉进去了吧。怀着这种想法的人可不少,米卡卡进校门的那一刻,也是这么想的。 他拉了拉书包带,走到美眉的跟前:“喂,夏早安,你在干什么?” 夏早安抬起头,见是米卡卡,马上换了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宇宙无敌排名第一的大好人卡卡酱……” 一颗冷汗滑过了米卡卡的脸庞:“怎、怎么了?” “我东西掉水沟里了,怎么都捞不起来,你帮帮我!” 对方可怜得快要哭了,米卡卡最受不了美女对他做出这种表情。他想夏早安掉的那件东西一定很重要,算了,就帮帮忙吧,助人为乐嘛。 他拿过夏早安手中的树枝,将脸凑近散发着恶臭的水沟。隔着水渠盖望进去,沟里有不少垃圾,树叶、垃圾袋、废纸…… “掉什么进去了?”米卡卡一边问一边捂住鼻子,拿着树枝往里面捅了捅。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他再次涌出这样的想法。不然,夏早安怎么忍受得了这股恶臭啊? 夏早安在身后幽幽地说:“是我买早餐剩的一块钱硬币啦!就这样掉进去了,我的一块钱啊!” “去死!才一块钱!” 他怎么就忘了这家伙的拜金本质呢! 米卡卡站起来,用力地将树枝塞回到夏早安的手里,然后头也不回、义无反顾地走了。身后毫无意外地传来夏早安痛心疾首的指责声:“卡卡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卑鄙无耻下流!偷看妇女洗澡!抢小孩糖吃!鄙视一块钱是会受到上天惩罚滴!” 别人听了,还真会误以为他是这样“十恶不赦”的坏蛋,米卡卡走得更快了。走了一半,他突然停下脚步,往两边看了看。奇怪,好像被人监视着似的。这种不安的感觉从前几天就有了,无论是上学还是回家,米卡卡都能感觉到有一股不怀好意的目光不知从何处投射了过来。到底是谁呢?我成了谁的目标吗? 细想一下,自己并没有和别人结怨什么的,在校园里的人缘还好得出奇呢。米卡卡觉得是自己多疑了,继续迈开步伐,朝教学楼走去。 最近学校发生的死人事件,几乎成为了学生们课间话题的所有内容。一下课,老师前脚刚走出教室,前排的几个女生便马上谈论起这个话题。 “知道吗?隔壁班的安大姐头那群人,死的时候手里抓着的纸,据说是从死亡笔记上撕下来的呢。” “谁信啊,你以为我们生活在漫画里吗?” “骗你干吗!我姐姐认识报社的记者,得到了很多内幕消息。肯定是死亡笔记干的,你们想想,那些纸上不是写着死者的名字吗?” 埋头抄着课堂笔记的米卡卡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好笑地扯了扯嘴角,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死亡笔记嘛! 不过,那三个女生的死亡确实很诡异,现场没有被谋杀的痕迹,只能认为是自杀或者意外。但是,为何每个人的手里都抓着相同的纸张?这里面包含着什么意思吗? 米卡卡停下笔,咬起了笔头,思绪陷在了这一连串诡异的案件中。 “米卡卡同学……”一个软软的声音从头顶飘过。 米卡卡回过神,发现一个漂亮的女生站在身旁,欲言又止的样子,手指不安地抠着衣角。 “是唐雪娇同学啊,今天又有什么不懂的题目吗?”米卡卡做好了替人解题的准备。这几天,唐雪娇突然很频繁地找他解答题目,可这次他看到唐雪娇两手空空,似乎不是被什么题目给难住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这个……”唐雪娇微微张了张嘴巴,但又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她垂下长长的睫毛,白皙的面颊掠过一抹不安。 “我们出去谈吧。”米卡卡很识趣地说,随即起身。 唐雪娇显然松了一口气,跟着米卡卡走出了门口。那一刻,米卡卡身上不知哪根神经又突然接收到了恶意的信号,感觉背脊微微发凉。 在隐秘的方向,一双眼睛冷冰冰地注视过来,一个身影悄悄地跟上了他们。 一直走到校园比较偏僻的角落,米卡卡才转过身问:“唐雪娇,什么事呢?” 见四下无人,唐雪娇才放下心,脸上的防线好像一下子崩溃了,紧张和害怕潮水般覆盖了她有些苍白的脸。“米卡卡,我……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透着不可自抑的恐怖。 见此情形,米卡卡也吓坏了:“怎么了?怎么了?” 唐雪娇双手掩面,低声啜泣,绝望的哭声从十指间漏了出来:“我会死的……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 课间的教室喧闹极了,夏早安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发呆。今天早上掉的一块钱怎么也捞不起来,弄得她直到现在还在郁闷。 钱啊钱啊钱,这永远是她生活的第一位。 夏早安霍地直起身子,站在窗口往下望。在距离体育馆不远的一棵树下,米卡卡居然在搂着一个女生的肩膀! 太大胆了吧!夏早安心中直呼,想不到啊,平日道貌岸然的米卡卡竟然也会泡妞了! 不过,那女的是谁呢,背影好熟?夏早安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女生长什么样子。令她失望的是,那女生一直依偎在米卡卡的怀中。 拜托,用得着这么痴缠吗?努力了一两分钟,夏早安还是没看到那女生的脸。她郁闷地收回视线,却发现有另一个男生站在这边的楼下,眼神阴郁地望着米卡卡他们。 那男的,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好学生,好像是学校里出名的混混。夏早安歪了歪脑袋,试图记起那男生到底是谁。重要的是,他瞪着米卡卡的那种充满怨恨的目光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是谁呢? “夏早安,有你的信!”这时候,生活委员拿着一大叠信进来派发了。 “不会又是情书吧?都说我目前对穷学生提不起兴趣啦!”夏早安说的是老实话,写给她的情书就跟老师布置的作业似的,每天都会有厚厚一叠放在她的座位上。 可这一次不是,绝对不是。 夏早安一撕开信封就两眼发光,信封里有一千块钱! 死神这次差点就犯了一个可笑的错误——这封信吸引夏早安的只有那一千块钱,而信的内容,几乎被忽略了。夏早安美滋滋地数着钱,完全没注意到搁在桌角的信被经过的同学碰掉到地上了。 一枚徽章滚了出来,躺在桌子脚边。有人注意到它了。 “这是什么?”它被从外面回来的米卡卡捡了起来,“上面有个L的字母,还有一封信。”连信也发现了,“欸?这不是寄给夏早安你的吗?” “哈?写了啥?”夏早安整个人还沉浸在刚刚那笔横来之财上,漫不经心地抽出信读起来。然后她的脸色慢慢凝重了,缓缓升起的讶异取代了之前的喜悦。 “好奇怪的信!比肯德基爷爷跑去吃麦当劳还要奇怪咧!”她说道。 最奇怪的明明是她那无厘头的形容啊! “说什么了?”米卡卡将信拿过来细细读了一遍。末了,他也傻了眼,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信的内容可以说十分诡异。写信的人自称为死神琉克,信里说属于他的死亡游戏已经开始了。最近在香云高中发生的三件杀人案都是他属意的第一个Kira干的,而L的任务就是抓住这个Kira。 “你现在的身份就是名侦探L,只要参加这个游戏,就能获得一千块的奖励。倘若你能够破解我所设置的游戏的所有关卡,你将获得一件超乎想象的奖品。” 信的结尾留下了这么一句令人无穷遐想的话。“奖品”两个字,让夏早安特别兴奋。 “还有奖品?真是太给力了!难道是黄金什么的?要不然就是钻石,红宝石神马的也可以有哦……” “我说,你还是等晚上睡觉再做梦吧,”米卡卡用他一向冷静谨慎的态度分析道,“现在,我们得搞清楚整件事情。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阴谋。这个人到底是漫画看多了,还是别有居心呢?” “阴谋?让阴谋来得更猛烈点儿吧,我不怕!”夏早安为了那吸引人的奖品,露出了绝对大无畏的眼神。 “我也不知道。”米卡卡掂了掂手中的L徽章,然后伸到夏早安面前,“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人的目标是你!” “唔……”夏早安咬起手指,憋出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为什么是我?如果说侦探,应该找的人是卡卡才对吧。” 显然,这美眉仍没意识到,她的身体里存在着那个能力非凡的“他”。 确切地说,这个自称死神的目标,是爱迪生。 米卡卡把徽章塞给夏早安:“反正人家找的是你!” “那卡卡你代我去参加嘛!我拿奖品你破案,抛头露面我来送死你去……”夏早安说到兴头简直要唱了起来。 “你想得倒挺美。那刚刚的一千块给我,既然是我参加游戏,那些钱应该属于我。”米卡卡指了指夏早安鼓起的裤袋。刚才她收起钱的小动作,早就被他看在眼里了。 夏早安可不干了,这不等于要她的命吗! “我参加我参加,才不要你代我呢!反正就算死,也有你陪我一起!” 真是典型的垫背式同归于尽法! “谁说我要陪你一起?” “你非陪不可,因为我有你的把柄!” 此话一出,米卡卡两眼一睁:“什么把柄呀?” “嘿嘿!”夏早安奸笑着指向教室门口,刚好唐雪娇正一边擦着哭红的眼睛一边低着头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们俩的奸情不要以为能逃得过我的法眼!刚才你们在树下做的那些……那些儿童不宜的内容我早看到了!”夏早安小小声地说,斜眯的眼睛狡猾地转动了几圈,然后爆发出一阵典型的奸人式大笑。 米卡卡总算明白她所指的把柄是什么了。他对这美眉丰富的想象力报以无奈的苦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唐雪娇说,她可能是这次杀人事件的下一个目标,因为安大姐头她们都死了,她会被当成和她们是一伙的。 所以,她才会来找米卡卡这个校园侦探,希望他能够保护自己。 但这大概是她杞人忧天了,米卡卡认为她的这种想法找不到任何理据来支持。他耐心地开导她,告诉她,如果此次案件真的是死亡笔记杀人,那它就只会杀死作恶的人,并不会滥杀无辜。 确实,如果凶手是按照死亡笔记的模式杀人,那么这次事件应该不会牵扯到唐雪娇。她在学校里还算是一个安守本分的女生,成绩和品行都不错,是典型的乖乖女。唯一能扯上坏的,就是她那个臭名远扬的男朋友吴涵。 吴涵是这个学校里最坏的男生,逃课,打架,被处分早已是家常便饭。听说他还经常对低年级的学生恐吓勒索,不少人还被迫交了所谓的保护费。就连老师也不敢管他,有一次,他的班主任居然在路上被他用麻袋套住狂扁了一顿,但由于没有证据,学校也只能不了了之。 谁见着他,都得躲着他。 米卡卡倒是很奇怪,唐雪娇为什么会和吴涵在一起? 两个人明明这么不般配…… 把来龙去脉跟夏早安说清楚之后,她仍然摆出一个不相信的表情:“反正你要是不跟我一起参加这个游戏,我就爆你的料,让老师知道你早恋!”接着她又掩嘴,又耸肩,简直可以去演肥皂剧里的奸角了。这是她的一贯手段,如果米卡卡不答应她的要求,她真的会将他和唐雪娇的事情大肆渲染的,那可能将是一部儿童不宜的H小说。 “好啦,答应你就是!你可别乱造谣啊!”米卡卡表示屈服。不过,他倒无所谓,他对这个游戏也很感兴趣。 同时,他却莫名地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社会将笼罩在这本笔记的黑色大网中。 “让我看看这个徽章,戴起来很酷咧!”夏早安很得意地将L徽章佩戴在胸前。 这个看似普通的动作,却意义重大——游戏大门打开的声音似乎在寂静中响起了。 第二章 烟花里的诡计

第二章 烟花里的诡计

蒋雨轩看了看时间,下午5点15分。放学后的校园,随着学生们的离开,变得格外的安静,同时也更加没有人注意到他又来到了这所学校。他站在树后,默默等待着。 夏早安和米卡卡还没下来呢。 他忽然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这只手待会儿可要在那个家伙的身上留下死亡的印记了。 思绪突然被楼梯上的脚步声和谈话声打断,他赶紧做好准备。而在他的另一边角落,同样也有个人在做准备。不过,那个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是一只可笑的螳螂,身后有黄雀。 夏早安率先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卡卡,死神寄来的信里说,今晚要我去枫叶港湾那里看烟火大会。难道死神也喜欢看烟花?” “死神分明是说,烟花大会上会有大事发生。”紧接着,米卡卡也走出了楼梯。 “哦哦,会有什么大事?” “我想,到时可能会死人。” “不会吧!”夏早安美丽的花容微微变苍白了,“那我不去了,我最怕死人啦!” “不去怎么行,你都已经加入这个游戏了。” “那我把钱退回去给他不就行了?” 米卡卡显然对夏早安的想法不屑一顾:“你把钱退给谁啊?你知道死神在哪里吗?再说,你会舍得这次游戏的奖品?弄不好真是黄金、钻石呢!” “这个……”夏早安委屈地戳戳手指,“可是我见到死人会晕啊!唉,果然贪那一千块钱是不对的,我以后一定要改!” “哈!你终于觉悟了!你确定自己以后不贪钱了?”米卡卡多少有点感动。 “No!”结果夏早安冲他摇摇手指,“以后要贪就贪多点,才一千块,实在太不值得啊!” 米卡卡顿感无力……就在这时,冷不防,有个身影闯进了他的视线。 “操,就是你这个家伙吧,竟敢撬我的墙角!”一个男生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他染着一头黄发,耳朵上戴着一只金色耳环,一看就是个标准的不良少年。他很快冲到了米卡卡跟前,恶狠狠地扬起了拳头。 米卡卡和夏早安一时都反应不过来,愣在了原地。眼看拳头就要砸下来了,突然又冲出来一个男生,一把将不良少年推开,后者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出几米远,倒在了地上。 “快跑!”蒋雨轩冲发呆的米卡卡和夏早安说,“还不快跑?想等死啊!” 他们赶紧拔腿就跑。 地上的不良少年看清袭击他的人,扯开喉咙疯狂地咆哮:“操!蒋雨轩,你竟敢反抗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三人没跑出多远,赶紧就追,不料有人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 “是你!”不良少年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愤怒,“唐雪娇,你干什么?!” 只见唐雪娇泪水涟涟地恳求道:“吴涵,你放过蒋雨轩他们吧,我求求你了!你……” “啪”的一声,五个手指印辣辣地在那张柔弱的脸上燃烧着,泪水浸湿了她的眼角。唐雪娇咬紧嘴唇,捂着脸,眼睛里满是痛苦。 “呸!你越是替他求情,我越要整死他!什么蒋雨轩,什么米卡卡,谁要靠近你,我就要他们不得好死!”叫吴涵的不良少年凶神恶煞般咆哮道。 他丝毫不知道,死神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死亡的印记——看不见的,缓慢地,缓慢地,侵入那颗被黑色笼罩的心脏。 跑出好远,估计不良少年不会追上来了,米卡卡他们才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桥洞下放缓了脚步。 夏早安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米卡卡也停下来,直喘气:“呼……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呀?” 在他头上,是川流不息的汽车碾过的声响。阴暗的桥洞过道,墙壁潮湿,两边摆着许多单车,使过道变得更狭窄了。而来路不明的霓虹灯闪烁出涟漪般的色彩,周围泛出幽幽的蓝光。 “刚才那是吴涵,”蒋雨轩说,“我们学校里最出名的坏学生,你应该知道。” 米卡卡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他就是吴涵啊。可是,我跟他没有瓜葛呀。” “我想,他大概是以为你在追唐雪娇。” “啊!这么回事啊……”米卡卡不禁一脸苦笑,“我也够倒霉了,居然被那么恐怖的家伙误会。” “可不是。”夏早安站了起来,她体力一向差劲,气还没缓回来,脸色有些苍白,让人不免有些担心她会随时晕过去。她干脆坐在旁边的单车上,指着米卡卡说:“那坏蛋就是冲你来的……我今天早上看见了,那家伙在偷偷地看你和唐雪娇又搂又抱呢。” “喂喂!谁又搂又抱了?”米卡卡不满地瞪了夏早安一眼,可夏早安却毫无反省之意。 “反正啊,你是死定了!我提前帮你默哀一分钟……阿门!” “去去去,你才死定了呢!你再敢乱说,今晚我就不陪你去参加烟花大会了。” 弱点被抓到了,夏早安赶紧乖乖闭上嘴巴。 “你们要去烟花大会吗?”蒋雨轩问,米卡卡回过头看了看他,给予了肯定的回答,然后又说,“差点忘了,刚才真是谢谢你!” “不用客气。吴涵这个家伙可不好惹,你最好小心点,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蒋雨轩走出几步,忽然又回过头冲身后的男生女生说:“哦,希望你们今天晚上玩得开心。” 和米卡卡分别后,夏早安搭上了回家的公车。车上的乘客不算多,她找了个空位刚坐下来,马上便有人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哎呀,是你啊!好巧!”来者就是刚刚分别不久的蒋雨轩。 他咧嘴对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那双瞳仁亦是温柔的亮色。少年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日光穿过车窗,沿着斜斜的角度倾倒在他黑头发的表面,萤火般流动。 “嗯,好巧,L!”他笑了。 “L?”夏早安愣了半秒。她忘了,她已经进入了死神所设置的游戏,她的身份是L。 “没错,我是Kira!”突然,那张帅气的脸陷入了阴影。 公车在下一个站牌停了下来。 一个少年背着昏迷的少女,一边走下车一边害羞地对少女抱怨:“懒虫,还睡呢!” 乘客们会意一笑,为这对甜蜜又温馨的小情侣。 谁又会料到,少女是被迷晕的呢。 沉重的眼皮,压迫着黑暗的世界。 这是在哪里? 爱迪生醒过来了,明晃晃的白光在他的眼皮上乱跳。那些纷乱跳跃的小白点令他感到昏眩,他试图抬起手遮挡,但却马上发现,身体一动也不能动。 这是怎么了?爱迪生勉强睁开眼睛,视线里有个东摇西晃的人影。他依稀能辨认出那是个少年,正伏在桌子上仔细翻着什么。几个模模糊糊的英文字母闯进瞳孔里,又消失,出现,消失……这样好几次。 破碎的细节慢慢拼凑完整,那两个英文字是——DEATH NOTE! 爱迪生猛地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他记起来了,准确地说,那是夏早安的记忆。在公车上,蒋雨轩突然掏出香水瓶什么的在她面前喷了喷,不用两三秒,她便失去了意识。 是迷药。一个高中生居然连这种东西也能搞得到,确实令人意外……但如果这个人是Kira就另当别论了。 晕过去之前,爱迪生还记得蒋雨轩那诡异的微笑以及他说过的话。 “L,我是Kira,你这次的对手!” 没错,这家伙就是此次游戏中的第一个Kira! 但是,为什么呢?蒋雨轩没必要这么早就泄露自己的身份啊!他是Kira,那么今天晚上他就要进行最后的杀人计划。人们也自然而然就会将自称为Kira的他作为重要嫌疑犯。作为一个凶手,他这样做究竟是失策,还是太自信? 无论如何,不能小觑这个人。毕竟,他就是Kira! 爱迪生想张嘴说话,结果只能发出“嗯嗯嗯”的闷声。原来,除了身体被紧紧绑死在椅子上,嘴巴也被塞住了。 “你醒了。”坐在书桌前翻着笔记的少年回过头,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笑。他搬开椅子,走了过来,手中竟拿着一把刀。爱迪生的心跳急促起来。 要是这家伙的目的是杀死我呢?这就不难解释他为何那么放心地泄露他是Kira的身份了。 蒋雨轩走到了跟前,爱迪生觉得神经都绷紧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他要做点什么……他可不想死在这种小屁孩的手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句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最终发出的还是含糊不清的“嗯嗯”声。但蒋雨轩似乎听懂了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放心,我不会杀了你。至少,我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杀人,或者说,我根本不用亲自动手……”他抬起手指,指着太阳穴,“我只要在脑海里想着那个人的模样,再把名字写到我的笔记上,那人就会死。” 这正是《死亡笔记》里的杀人方法! “我可以让那个人以任何方式死去!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蒋雨轩仰起头,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像在享受着什么,简直是一副君临天下的姿态。而在他身后,似乎真有一个张开黑色翅膀的死神飘浮在空中。 可笑的家伙,爱迪生在心里耻笑。 这个世界上不会真的有死亡笔记存在的。存在的,只是那些自欺欺人的罪恶。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蒋雨轩拿起书桌上的笔记,再次走过来,“所以,我今晚就要让你见识一下它的威力。”他扬了扬那本制作精美的笔记。 不过爱迪生认为那只不过是从文具店买来的玩意罢了,是商家为了迎合学生的追捧心理而推出的产品。 但蒋雨轩的嘴唇缓慢地,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杀死一个人。” 是谁? “你也认识他。” 爱迪生思考起来。他所认识的人不多,最亲密的算是米卡卡。但是夏早安认识的人可不少,要将学校的可疑人物一一排除,那将是一个很费脑筋的工作。 反正,他很快就会知道的。 爱迪生静静地看着蒋雨轩蹲下来,用笔在笔记上飞快地写着什么,每个字都紧紧牵动着爱迪生的心。很快,他写完了。蒋雨轩说:“你应该知道,这本笔记是正义的力量。所以,我杀死的是坏人。” 正义?犯罪根本就不会有正义和罪恶之分的。 爱迪生更想知道的是,这次笔记针对的目标是谁。很快,他便看到了。 笔记上写着——吴涵,8点15分死于劫匪的刀下。 吴涵……是那个不良少年吗? “他这种人该死!”蒋雨轩大声说道,语气里隐含着无从发泄的怨恨,“吴涵根本就是人渣,不应该活在这世上!”他紧紧握住拳头,下一秒,他的眼神却爆出兴奋与得意,“幸好,还有这本笔记。能随意杀掉自己不喜欢的人,真好啊!” 所谓的死亡笔记,是一件能将人心最丑恶的一面完全展露出来的魔物吗? 时间走向7点35分。 烟花大会即将开始了。枫叶港湾的广场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黑压压的一片,罕见的喧嚣与往日港湾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秋风渐起,不少人都多穿了一件外套。他们交头接耳,满脸欣喜地期待着烟火盛会的开幕,但等待他们的,将是烟火下的罪恶。 在广场上米卡卡双手插在裤兜里边走边寻找着什么。人太多了,路灯的光线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能依稀辨认在三四米之内经过的陌生人。 微凉的晚风打在他身上,他打了个哆嗦。气温有点低,他今晚只穿了校衫,出门前老妈还嘱咐他应该多穿件衣服的,他却认为没必要,现在有点后悔了…… 快8点了吧? 米卡卡再次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他又在附近转了一圈,结果依旧没有看见夏早安的身影。他只得悻悻地回到原先的地方,他的身后是一尊李小龙的铜像。 跟她明明说好的,在广场的铜像下等的啊!这丫头,难道迟到了?过分! 米卡卡越想越生气,他怀疑夏早安是临阵脱逃了。就她那种见钱眼开、见尸就晕的个性,不敢来也是可能的,这不能怪她。但如果她不来,那么,爱迪生也就无法前来了……掏出手机,米卡卡迅速地拨出了夏早安的手机号码。 无形的电波沿着夜晚冰凉的空气,传送到距离不远的一座大楼的房间里。 两个人同时警惕地盯向那儿——振动的裤袋。 “是米卡卡打来的。”蒋雨轩将手机从夏早安的裤袋里掏出来,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咧嘴一笑,那是毫不掩饰的嘲笑,“其实我有点奇怪,为什么死神会把L的徽章寄给你?像你这样的笨蛋,怎么可能配做L呢?” 手机响了几下,便中断了。蒋雨轩把关掉的手机放在抽屉里。 “我可不想你用这个手机报警,”他说,跟着回身冷笑,“至少,在欣赏死神的杰作之前,我还是希望警方不要出现。” 在不远的地方,拥挤的广场上,米卡卡气恼地将手机放回了裤袋。 居然被夏早安挂断了!没礼貌的家伙! 一阵凉风从空旷的方向吹来,米卡卡缩缩脖子,打了一个喷嚏。人已经够多了,堤岸那边挤满了人,不少穿着制服的警察排成人墙拿着荧光棒在维持秩序,水面上几艘机动船正随时候命,待时间一到,就点燃船上的烟花炮。 选择在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杀人,而且,还是在警察的眼皮底下……米卡卡摸起了脸颊,认真地思考起死神琉克的意图。不管对方是神是鬼,他似乎并不害怕被人知晓他的存在。 或者说,这恰恰是他所希望的。 也许,今晚过后,全世界就会知道原来真的有死神存在。到了那时,社会将会陷入混乱,还是,将迎来一个罪恶被彻底抑制的美好世界呢? “咳!”不远处有人在咳嗽,像是感冒了。天气的突然转凉,确实令人猝不及防。接着,一个粗暴的骂声在附近响起来:“唐雪娇!你再不赶快来,别怪我不客气!我管你塞不塞车!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整死你!限你在8点10分之前赶过来,不然有你好看!” 听着耳熟,米卡卡循声看去。在人群里,一个穿着黑色外套、长相凶恶的不良少年正在冲手机大嚷大骂,口里不断爆出肮脏下流的言词,而他耳朵上那只金色的耳环也嚣张地抖动着。 是吴涵!下午放学差点被他扁了! 米卡卡赶紧转过身,就连其他人也诚惶诚恐地离吴涵远远的。 挂机后,吴涵骂骂咧咧地从李小龙的铜像前经过,并没有看到躲在铜像后面的米卡卡。 一团跳跃的光芒瞬即消失在人群中。米卡卡还在猜测那是什么的时候,突然,夜空中爆发出巨响,灿烂的光线刹那间刺破了瞳孔的黑暗,人群随即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烟花大会终于开始了。 一列火车迅速地开往光明之地,车轮呼啸着碾碎了夜晚的死寂。火车上的乘客能看到,很远处,那片炫目的夜空正在被逐渐拉近。10分钟后,它将经过枫叶港湾。 窗外的天空不时被烟花照得乍明乍暗,窗帘变换着颜色,外面似乎是个热闹明亮的世界。蒋雨轩走过去,拉起了其中一个窗户的窗帘,而其他窗户的窗帘依然遮得严严实实。 “好好看吧,”蒋雨轩站在窗前,欣赏着盛放在夜空中的烟花,“这可是为死神所设下的游戏而拉开的华丽序幕啊!” 透过窗户玻璃望出去,一朵朵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艳丽的色彩。爱迪生可没心思欣赏这一幕美景,他要做的是,尽可能推断出自己所处的地方。 根据烟花升空的高度判断,这个房间应该位于一栋大楼的高层,而离烟花燃放地点的距离,大概有一两千米。也就是说,他现在在枫叶港湾山腰的一栋高层公寓里。然而,即使知道这些,对解决问题似乎也毫无帮助。 爱迪生在心里嘀咕起来,他猜想着蒋雨轩的下一步计划将是什么。 烟花在夜空中一个接一个地绽放。港湾对面一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物——海心沙电视塔,仿佛是烟火下扭着蛮腰起舞的岭南美女。抖落下的光明中,那张定格在窗边的阴暗侧脸就像是一道光芒灼烧不到的峭壁。 蒋雨轩站在另一扇窗户边,窗帘只稍稍拉开了一条缝隙,他手中拿着望远镜,目光注视某一点,眉头轻皱,像是在寻找什么。 墙上,时钟的指针跳过了5分钟的间距。 8点05分,耳朵里似乎渐渐响起了送葬的钟声。 8点15分,就会有一个生命殒灭在烟花的灿烂之下。 突然,一片移动的光团出现在了视野里。 死神的印记!蒋雨轩笑了。 “待会儿,从这里就能看见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真好,马上那个人就会死了,”他回过头说,“不过,你是看不到这一切的。我可不是请你来当看客的。” 把L抓来,还有另一个目的。 桌子上有一个棕色的瓶子,里面装着不明的液体。爱迪生刚才就注意到了。当看到蒋雨轩掏出手帕,拧开瓶盖倒了些液体在上面,他马上意识到,这是迷药。 蒋雨轩走了过来,一股令人晕眩的气味随之逼近:“你先好好睡一觉吧。” 混蛋,你想干什么?! 爱迪生心里边骂着边晕了过去。闭上眼睛之前,他清楚地记得窗外的烟花绽放出“2011”的字样。然后,那些绮丽的光芒随着意识一起沉没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关上门的前一秒,蒋雨轩看了一下时钟——8点07分。 火车就快来了。他竖起耳朵,望着远方,果然有一道强烈的灯光正在迅速地驶近。他这才不慌不忙地上了锁,从后楼梯走了下去。 他的后背上晕睡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少女,而少女的身体里却沉睡着两个人——爱迪生,抑或,夏早安。下一次醒来的将会是谁呢?但不管是哪个,他或她都在隐隐约约的梦境中听到了一种美妙的铃声,天籁一般,像一种翠绿的色彩,打翻在梦中。 8点10分,铁道口的栏杆放下来了,警示声刺耳地回荡在黑夜中。等在铁道两边的行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夜空中的烟花。人群中交织着兴奋与惊叹的低语声。 下山的道路一向安静,两边的商店通常很早便关门了,一个人影从冰冷的铁闸前面走了过去。这转凉的天气帮了他大忙,他全副武装,穿得严严实实,连围巾也派上了用场,但在这样的天气里别人也只会认为这是个怕冷的家伙罢了。 他用围巾遮住脸,压低帽子,一路疾行,一双耐克的休闲鞋“啪嗒啪嗒”地撞击着地面。被甩在身后的路灯闪烁着暗黄的光线,将那个影子投映在水泥道上,时隐时现。 而他的手,始终插在口袋里。他握着一把长10公分的匕首,锋利无比。 他用了一会儿时间,就跑到了山脚的路口。放眼望去,广场上全是人,想在这里面找出一个人,可不容易。可他非常自信地朝某个方向走过去。“请让让!请让一下!”他一边经过拥挤的人群,一边在不大的范围内寻找着。 刚才就确认过了,目标人物应该就在这块区域。 他在寻找死神的印记,这不是一件难事。那团跃动的蓝光又出现在了他眼中——就像弥漫着迷雾的森林里的那一盏可靠的指明灯,他迅速靠了上去。很好,围巾下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找到你了! 在人群中,那个不良少年正在大声地通电话。烟花的爆破声淹没了他那下流肮脏的辱骂。他是令人讨厌的一个人,所以他身边的观众都有所顾忌地躲开了一段距离。而且所有人都仰起头,欣赏着头顶光彩夺目的烟花。 死神的印记于是格外显眼。 不良少年仍在旁若无人地大吼道:“唐雪娇,现在几点了?还不赶快给我滚过来!你就是我的一条狗,我要你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样……” 像震耳欲聋的音响突然被拔掉了插头,像世界突然被抽光了声音。更准确的描述是,不良少年被身后的一只黑手套死死捂住了嘴巴,再也骂不出来了。所有肮脏的语言都被按回了那张满口黄牙满是烟味的嘴巴里。 “你去死吧,吴涵。我代表正义宣布你的死刑。” 烟花,继续在夜空绽放。人们,依旧发出阵阵惊叹声。谁也没有留意到死神的游戏正在进行中。 血涌了出来。 吴涵的脸部因为极度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着,手机掉在了地上,他试图用双手掰开那只捂住他嘴巴的黑手套。可他就要死了,他的眼皮剧烈地跳动。那是一双凄惨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里满是不解与疑惑。一分钟后,这双死灰的眼睛里就看不到任何感情了,空洞地盯着夜空。 一张纸条,写着他的名字,缓缓地飘落下来。 确定对方返魂无术了,他才不慌不忙地看了看时间。时间刚刚好——8点15分。 第三章 死胡同之谜

第三章 死胡同之谜

烟花汇演分为十节主题,每节中间,有很短暂的间歇。 第五节的主题是《国家》,背景音乐是成龙大哥演唱的主题曲。这位影视巨星的歌声刚刚在港湾上空停止,随即响起的一声大叫,便尖锐地划破了那几秒的平静安宁。 “啊!抢劫啦!杀人啦!” 还沉浸在兴奋中的人们纷纷顺着声音望过来,维持秩序的警察们也看过来。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有个人正在朝地上倒下去,而另一个人影正拼命地逃跑。 窒息的死寂后,烟花又在城市上空爆炸了,同时响起的还有离案发现场最近的人们的尖叫。 “抢劫啦!死人啦!” 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漫出了大片吓人的血。 人群骚乱起来,警察们忙着维持秩序。 “大家不要乱跑!务必待在原地!” 三四个警察第一时间朝已逃出一大段距离的凶手追了过去。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他从人群里冲出来,直奔凶手的背影而去。那是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看起来文质彬彬,跑得却很快。 “别跑!”米卡卡边跑边大喊。凶手就在前面,他清楚地看到那人的手上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鲜血一滴滴地往下落。他加快了脚步,但对方跑得更快了。 他转过一个拐角,就消失了。 略显荒凉的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米卡卡和那几个警察都站在原地张望,他们不确定凶手往哪一边跑了。就在此时,一辆停在某家商店门口的私家车突然发动了,车头灯像是不小心启动的,很快又关上。但这瞬间射出的强烈灯光却帮了他们大忙,只见前方一个稍纵即逝的身影映在了墙上。 “在那里!”两个眼尖的警察同时指着人影所在的地方叫起来。 一个巷口,里面是条幽深的死胡同。大家跑到那儿,隐约能看见那里有个人影。 “小心点儿!那人手里有刀!”米卡卡警惕地对身边的警察说。 说来也奇怪,警察们似乎把米卡卡当成他们当中的一员了,谁也没提出异议。他们小心翼翼地朝那个人影包围过去。 在胡同外,刚才发动的汽车正缓缓驶过去,车里的人似乎并未察觉到这里的情况有多么惊险。 不知为何,胡同里的那人坐在墙角,一动不动了。 走过去的时候,他们不断发现地上有围巾、外套、帽子,跟他们追逐的人同样的衣着。 离那人越来越近了,没有佩戴警枪的警察们纷纷抽出了警棍,以防受到疑犯的突然反抗。 但大家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那人依然一动不动,一副坐以待毙的样子。 “别动!举起手来!”警察们掏出手电筒,照住疑犯的脸,同时威严地喊道。 “啊?”那人依然没动,但米卡卡却愕然地叫了出来,“夏早安?!” 佩戴着L徽章的少女像沉睡的木偶一样被人摆放在墙角,而她的身边,有一把血淋淋的尖刀。 大楼最高处的楼顶,在黑夜的披风下静静站着一个人。皎洁的月光勾勒出他的身形,留下一个薄薄的浅色轮廓。光线在某个角度遁去,帽檐的阴影下,一抹冷笑烈烈地延伸出嘴角。 干得不错!第一个Kira,果然没令我失望。 死神琉克冷冷地俯视着下方街道的骚乱。烟花汇演依旧在继续,但案发现场那一片的人们想必早已没有了观看的兴致。人群空出的地方,一具尸体在夜风中慢慢变冷。烟花一遍一遍地将世间最美好的光彩,映在了那张苍白扭曲的脸庞上。 警笛声响了起来,由远而近。更多的警察赶到了死胡同口,而最里面,那个沉睡的L正在苏醒。等待着她的,将是成为替罪羊的困境。 L,让我看看你的本领吧!死神琉克微微一笑,然后张开嘴巴,将手中的一枚红苹果轻轻咬了一口。不知为何,他也很喜欢吃红苹果。 死胡同里,米卡卡使劲地拍着沉睡少女的脸:“喂!醒醒!快醒醒啊!” 再三催促下,少女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她将手放在脑袋上,神志不清地晃了晃:“头好痛!该死!那家伙!” 听语气,这是爱迪生,而不是夏早安。可不管是谁,他现在的身份是杀人的嫌疑犯。 警察不客气地将她双手铐住,米卡卡急得大叫:“阿Sir,等等,这是一场误会!一定是误会!她是被冤枉的!” “谁被冤枉了?”一个敦厚的声音从胡同口传进来。只见一个警官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看来他是负责人,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警察都回身对他敬礼:“孟Sir!” “孟劲大叔!”那警官走到光亮处,米卡卡兴奋地叫了起来。 孟劲一愣,脸上掠过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 “米卡卡,怎么是你呀?”他一边问一边朝四周看了看,“欸,你的那个搭档夏早安呢?” 真是个好问题,米卡卡指了指被手铐铐住的夏早安,苦笑道:“她在这儿。” 下一秒是孟劲比谁都要讶异的惊呼:“你们怎么把她给铐住了?”听下属报告说这就是本案的嫌疑犯时,孟劲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杀人了?” “不是我。”迷药的副作用渐渐消失了,爱迪生慢慢站了起来,那双深邃的眼瞳恢复了平日的熠熠光彩。和普通的嫌疑犯不同,他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慌张和惶恐,嘴角反而漾着一丝自信的笑意。 他的目光落到地上的杀人凶器——那把沾满鲜血的尖刀上。 栽赃嫁祸吗?Kira就是用这样拙劣的伎俩? “不。”脑海中马上响起一个声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爱迪生暗忖,死神的游戏绝非如此简单。 “米卡卡,告诉我什么情况?” “嗯,是这样……”米卡卡将情况一一道来。 案发时间是8点15分。因为当时刚好是烟花汇演第五节主题结束的时候,有相当多的目击证人都听到受害者大喊“杀人啦!抢劫啦”。 “就这样?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在爱迪生的询问下,米卡卡于是将发现他的经过一一道出。 “这下子可有趣了。”爱迪生笑了起来。这一笑竟令旁人大为不解,尤其是那些警察们,他们觉得这个戴着手铐却表现得像个侦探的嫌疑犯很奇怪。爱迪生继续说:“这是一个密室的诡计。” “密室?”孟劲摸摸下巴上的胡茬。 “你们看这里的环境。这是一条死胡同,只有一个出口。米卡卡他们是看见有人跑进这里才追过来的,而这里除了我就没有其他人了。如果我不是凶手,那么那个跑进来的人又怎么会在这样的密室逃掉呢?” “是啊……”这真是件怪事!确实如爱迪生所说,这条死胡同除了出口,三面都贴着居民楼,而离地面最低的窗户也在二楼。即使那个跑进来的人能纵身跃到二楼的窗户,也无济于事,因为那是飞天大盗也闯不进去的防盗窗。 所以…… “这样一来,凶手非我莫属了。”爱迪生突然优雅地笑起来,“死神所设下的游戏,果然很有趣!” “什么死神?”孟劲发出疑问。待米卡卡将前因后果告诉他后,他啧啧称奇:“居然还有人模仿《死亡笔记》杀人的?也就是说,我们要寻找的凶手是自称Kira的家伙。到底是谁呢……” “我知道他是谁!”爱迪生这么一说,大家又惊又喜。 “那可真是太好了,只要逮住那个家伙好好审问一下就行啦!” 和大家的喜悦情绪不同,爱迪生若有所思,这种沉思的目光显得他心事重重。 “Kira就是蒋雨轩。” “不会吧?”米卡卡有点不敢相信,“就是今天下午放学时救了我们的那个男生?” 不过从下午的情况来看,他和吴涵之间的关系确实有问题,他有杀人动机。 “得找到他!”说罢,爱迪生抬头望了一下夜空。 烟花正在上方绽放出最后的光彩,接着,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 烟花大会在8点30分准时结束。 人群散去了很多,空气中残留着烟花燃烧后的气味。喧嚣过后的夜空,透露着更浓厚的死寂。几乎清空的广场上,只有一个地方仍围着看热闹的人群。 拉起的警戒线圈出了一小块空地,在这里面,一具尸体仍摆放在原处。尸体保持着死前痛苦扭曲的表情,血染红了他身上的白T恤。鉴证人员正在检查死者的物品——裤袋里只搜出几片治感冒的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还有,死者的钱包在死胡同里找到了,里面没有一分钱。 “看来,真的是抢劫杀人案。”孟劲得出结论。但他不太确定地回过头问道:“是这样子吗?” 米卡卡也转到同样的方向,看着爱迪生。他站着寻思了片刻,揉揉他的额头,整张脸看起来严肃而慎重。 “抢劫?”他最后说,“这只是凶手使用的把戏而已。” “虽说如此,不过……”说到一半,米卡卡的话就被爱迪生打断了。 “奇怪!”他蹲下去,像发现了什么,双眼闪着怀疑的光芒,“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但有什么东西,凶手拿走了。” “既然是抢劫,有东西不见也很正常啊!”米卡卡说,他倒没看出死者少了什么东西。 风比刚才更凉了,米卡卡抱紧了双臂。 就在这时,一个警察从远处跑了过来。刚才孟劲让他去查蒋雨轩家里的房产情况。果然不出所料,根据调查,蒋雨轩家在山上的大楼里有一间空置的公寓,门号是2号楼A单元903。 “那应该就是软禁我的地方。”爱迪生推断道。 等他来到那栋大楼楼下时,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从大楼所在的位置看,确实符合他看到烟花绽放时所产生的距离感。只不过……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听到了谁在暗处嘲笑他。 黑夜中,一个人在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就在背后。 这个直觉刺痛了他的大脑,爱迪生猛然醒悟般转过头,他看到那边的铁道口,有个阴暗的人影在那里一动不动。黑暗的夜色像液体一样在他身边缓缓流动,孤立无援的夜风从铁轨上荒凉地刮了过去。 “喂,你在看什么呢?”在大楼的入口处,米卡卡呼唤他。爱迪生“嗯”了一声,然后跑了过去。 站在铁道口的男子,拉了拉帽檐,笑了。 L,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赶到903的时候,蒋雨轩正在房间里。 似乎一早就等着他们来到似的,蒋雨轩坐在椅子上,镇定自若,左边的嘴角冷笑着:“你们终于来了。” “我当然要来,因为你就是凶手!”爱迪生冷冷地回应。他走到书桌边,拉开抽屉,在里面找到了夏早安的手机。然后,他拉开了窗帘,在窗口驻足了几分钟。 远处,海心沙电视塔发出的七彩灯光依旧迷人。他刚才应该就是被软禁在这里的。 “是你杀了那个叫吴涵的男生?”爱迪生不客气地回头说。 蒋雨轩耸耸双肩,好像早就知道会接受这样的审问一样,很爽快地承认:“没错,人是我杀的,是我用死神的笔记杀死的。”他自信地笑着,拿起书桌上的笔记扬了扬,“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拿这本笔记回去作证据,然后向世人公告说你们抓到了杀人凶手,他是用死神的笔记凭空杀人的。我在想,有人会相信吗?” 为什么呢?一个疑惑在脑海中缓慢地划过。到底是为什么呢?爱迪生想,这个Kira为何如此自信,这实在很不寻常。爱迪生沉思起来。 紧接着他听到孟劲不客气地说:“别装了,什么死神笔记,根本就是你杀的人。” 一个警察走过去,给蒋雨轩带上了手铐。蒋雨轩没反抗,只是笑,那是一种自信非凡的嘲笑。 “等等!”爱迪生猛地抬起头。 他发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 这就是蒋雨轩充满自信的原因吗? 烟花广场上,孟劲用通话机下达命令:“开始吧。”他马上按下计时器,时间立刻一分一秒地流逝。 1分钟,2分钟……7分钟过去了。孟劲越发着急,不住地伸长脖子朝山脚的十字路口张望。又过了3分钟左右,他期盼的人影才出现。一个年轻强壮的警察飞奔着向这边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跑到孟劲站着的地方。 10分钟!孟劲立刻将这个试验结果跟903房间里的爱迪生报告了。 “10分钟……我晕过去的时候是8点07分,案发时间是8点15分……中间只隔了8分钟……” 时间基本是确定了。爱迪生记得晕过去之前,窗外的烟花显示“2011”的字样,根据录像可知,那正是烟火大会第三节的主题。而案发时,刚好是第五节主题结束的时候,也就是8点15分。身处山上的Kira怎么用8分钟走完10分钟所需的路程呢?当然,如果使用摩托车、自行车什么的,倒可以缩短时间…… 蒋雨轩坐在椅子上,故作悠闲地用双手枕着后脑勺,脸上带着嘲弄的笑,真正见识过死神笔记的他内心是如此的笃定。他忍不住要嘲弄一下爱迪生:“就算我使用别的交通工具,也不可能在8分钟之内赶到广场上的。” “为什么?”米卡卡迫切地问。 蒋雨轩露出一排帅气的白齿,谁能料到,这个样貌阳光的少年竟甘愿沦为死神的使徒。只见他嘴角微翘,说道:“因为有个细节你们忽略了。” “什么细节?” 蒋雨轩往窗外一指:“你们不知道吧,今天晚上8点10分,铁道口有一列火车经过。”蒋雨轩说着站了起来,用一种傲然的姿态环视众人,“要等火车过去是在8点15分。试问一下,我是如何在火车经过的时候跑到广场上杀人的呢?” “这……”米卡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求助似的看向爱迪生。 也就是说,实际上从这里到广场上的时间是15分钟。爱迪生心想,即使驾驶便捷的交通工具,也无法抹掉火车经过的那5分钟的。况且,蒋雨轩还要把夏早安搬到死胡同里,布置好一切,再跑到广场上杀人,无论怎么计算,时间还是不够的。 更重要的是,爱迪生还没解开一个最大的疑团:凶手是如何在广场上找到受害人的? 要知道,当时可是有十几万人在观看烟花。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要如何在十几万人的人群中找到自己的目标呢?凶手是用了什么方法呢?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是从一开始就悄悄跟着受害人。如果假设成立,蒋雨轩就不是凶手。 随后警方调出了铁道口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在火车经过的前后时间,并没有可疑的车辆和人物经过。 “会不会有帮凶?”孟劲说着抽起了烟,吐出的烟雾瞬即便被强劲的夜风吹散了,“真难办呢!现在怎么找到那个帮凶啊?” “那万一找不到会怎样?”米卡卡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孟劲心领神会地皱起了眉头,懊恼地看向旁边的夏早安:“找不到的话,只能将你作为杀人犯惩办了。虽然找不到你的杀人动机,但是杀人凶器上能找到你的指纹,而且,更要命的是,几个警察和米卡卡都看见凶手跑进了死胡同。如果凶手不是你,他又怎么会在死胡同里消失呢?” 他当然还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女生其实已经被另一个人取代了——爱迪生,生活在夏早安体内的名侦探,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甚至记不起姓名的神秘人物。 爱迪生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手铐,无奈地苦笑:“这下子,我就算想退出这个游戏都不行了。不过,相信我,我一定会揭开所有谜团的。”他那双眼眸散发出热切自信的光辉,在寒冷的夜风中,所有人似乎都因此觉得暖和了。 他们一起慢慢沿着山路走下去,就着路灯,走过那些关了门的商店。突然一个影子走到了他们身后,爱迪生猛地回头。 他感觉到仿佛整晚都在被人监视着,被操控着这个游戏的那个人——死神琉克监视着。 可出现在他身后的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羞怯地冲他们微微一笑:“请问你是孟Sir吗?” “嗯,我就是!你是哪位?” 不认识的年轻人,着装十分整洁,样貌俊朗,说话很有精神。“孟Sir,”他对孟劲说,“刚才在那边抓到一个可疑的人,有个警察吩咐我来叫你过去看看。” “真的?!”这个好消息好像一下驱散了夜晚的凉意,众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立刻跟着年轻人小跑起来。 在离广场不远的一条偏僻的后街上,沿着后街轻轻流淌的河水映出夜空中的月亮,水面泛着粼粼白光,像热带鱼的鱼鳞。一个少女不安地站在原地,一个警察看着她。少女的手里沾着一点血迹。 “警察叔叔,不是我干的。”她快要哭出来了,再次跟那个警察说,但这样的辩解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啊! “别说那么多了。”警察冷冰冰地打断她的话头。听到匆匆赶来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朝来人敬礼:“孟Sir!” “这个丫头就是嫌疑人?”不但孟劲觉得意外,待爱迪生和米卡卡看清楚那个少女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道:“唐雪娇?!” 唐雪娇局促地看着他们,梨花带雨的表情此刻更是楚楚可怜:“米卡卡,夏早安……你们帮帮我,一定要帮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米卡卡不禁关切地问。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唐雪娇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吴涵不是我杀的,不关我的事……”她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蹲地掩面而哭,像是受了万般委屈一样,或许也只是为了男朋友的死而感到难过。 “怎么回事?”爱迪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唐雪娇,他的语气虽平淡,但是眼神却锐利得很,充满戒心。 他留意到唐雪娇手上的血迹。听这个警察说,他在附近调查的时候,发现唐雪娇形迹可疑,待他走上去盘问,她却慌忙要逃跑,幸好那个年轻人及时在前面拦住了她。她顿时慌了手脚,情急之下想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扔进河里,又被年轻人眼明手快地阻止了。 她想要毁灭的是一部手机,手机上沾满血迹,而且破损得很厉害。但很幸运,这部手机还能工作。 “这是吴涵的手机吧!”孟劲查看手机里面的内容,发现了吴涵的照片。继续翻看下去,他的脸色愈发凝重,“这些照片是……” “别看!别看!求求你!”唐雪娇跳起来,边哭泣边哀求着要夺回手机,可被警察拦住了。 “照片怎么了?”爱迪生凑过去一看,也愣了愣。 原来吴涵的手机里存储的都是一些不雅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唐雪娇。不过,看得出这并不是她自愿拍下的。照片里还出现了另外几张熟悉的脸,她们竟然就是先前死去的那帮女生。 现在终于明白唐雪娇为什么要急着毁掉这部手机了。 这很有可能就是她杀人的动机——为了报复欺负她的不良少女,以及夺回那部手机。 如果她是蒋雨轩的帮凶,那么一切疑团将迎刃而解。 第四章 海心沙的谜团

第四章 海心沙的谜团

事情似乎很清楚了。唐雪娇为了赶过去和吴涵见面,特地选了这条偏僻的捷径。她一边赶路,一边打电话想跟男友解释,然而却听到男友的手机铃声在附近响起……尽管唐雪娇辩解说那部手机是她在路上捡到的,可这样的解释,显然是苍白无力的。 但只凭手机这件证物,并不能成为关键性的证据。 “米卡卡……你不相信我吗?”唐雪娇泪光闪闪地说,和爱迪生一样,她也被戴上了手铐。 这下子就有两个美丽的犯罪嫌疑人了,但这两个美眉嫌犯,米卡卡都不相信她们是真凶。夏早安自然不必说,至于唐雪娇,米卡卡也很难相信,平日里温婉的女生会有胆量犯下凶案。 “我……我相信不是你干的。”米卡卡虽然这么说,内心却十分复杂,“但是,既然吴涵这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 泪水涌出那双忧郁的眼睛,唐雪娇再次开始无助地号啕大哭:“因为吴涵……他……他用那些照片威胁我!” “可恶的家伙!”米卡卡握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所以,你恨他。”孟劲试探性的询问更像是一种结论。这个女生的杀人动机越来越明显了。 但唐雪娇坚持不肯承认自己杀了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她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在说,但她失望地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怀疑,最终警察把她带走了。 米卡卡怅然若失地望着她的背影,爱迪生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平静、沉着的声音对他说:“罪恶,往往有一个美丽的外表,不是吗?” 隐藏在美丽之下的罪恶,真是这样吗? “好了,我也要走了。”刚才带他们来的年轻人说。他看了看手表,似乎在赶时间。那是一只Cartier手表,看来年轻人家境不错,可能就是在这山上的高档住宅的住户。 “行,我代表警方谢谢你的协助。”孟劲对年轻人说。 “没事,协助警方是每个市民应尽的义务嘛。”年轻人爽快地说道。道别之后,他快步沿着后街离开了。 因为他现在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走出街口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朝广场那边看了一眼。命案现场还聚集着一些看热闹的人,盖着白布的尸体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不过,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年轻人裹紧了外套,迎着山上吹下来的寒风,走进了其中一栋大楼,电梯一直升到最顶层。 死神琉克头也不回地站在黑夜中。 “来了。”他微微一笑,轻声说。在他身后,楼顶的铁门被推开了,刚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你就是死神?”年轻人惊愕地问。后者微微点了点头,补充道:“我会帮你杀掉你想杀的任何人。” 这句话是多么大的诱惑啊!年轻人咽了咽唾沫。不过,他倒没有轻易相信这个神秘人说的话。虽然神秘人不可思议地看穿了他心中的杀意,知道他想杀掉那个女人。 “我不是容易上当的人。”他冷哼一声,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但他的心却“扑通扑通”直跳。说不定真有办法杀掉那个女人呢!他故作强硬地表达自己的质疑:“你说你是死神,有什么证据?” 回应他的是一阵细细的却冷若冰霜的笑声,年轻人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这个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的黑衣男子,周身散发着不得靠近的危险气息。 死神琉克扬了扬手,一本笔记顿时出现在了月光下,表面的英文“DEATH NOTE”一闪一闪,分割出细节的黑与白。 年轻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就是传说中属于死神的笔记?它……它……” 它真有那么厉害的力量吗? 像回应年轻人心中的疑惑似的,死神琉克低笑两声:“我会让你见到它的力量的,就在今晚!” 就在今晚,死神笔记的游戏不会结束! 夜风更凉了,大家回到了广场上。 蒋雨轩看到双手被铐的唐雪娇,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肩膀大幅度地一跳。他喊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抓唐雪娇?!” “因为她是嫌疑犯,是你的帮凶!”孟劲说明来龙去脉,并厉声呵斥,“快把你们合伙杀人的事交代清楚!” “我的帮凶?哈哈……可笑!”蒋雨轩听完却满脸鄙夷地大笑起来,“你们真笨!不是唐雪娇干的,是我干的!” “那么说,你承认是你杀的人了?”对于嫌犯的自首,孟劲却不乐观,他转头看见爱迪生也是一脸沉默。果然,蒋雨轩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们,是我用死神的笔记杀掉吴涵的。你们应该知道,只要在笔记上写下某人的名字……” 孟劲可没有兴趣继续听下去:“别说了!那是漫画,世界上没有这么神奇的笔记!” 一个声音否定了他的意见。 “说不定,真的有。”爱迪生若有所思地说。 “骗人吧,那只是漫画呀,你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啦!”米卡卡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只是,这本笔记拥有的可能是一种我们未知的能力。这句话爱迪生并未说出口,他换上安慰的语气慢慢说:“不必害怕,即使在漫画里,死亡笔记还是有克星的,不是吗?那就是我——L。” “哈!”蒋雨轩注视着眼前自信满满的少女,嘴角再次盈满了讥笑。他当然不知道,真正的L不是眼前的少女,而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别忘了,你的嫌疑还没洗脱呢。”末了,蒋雨轩煽风点火地加上一句。 “看来,你对你所设下的密室诡计很有自信呢,”爱迪生也毫不示弱,“确实很高明,连我也差点被你搞糊涂了。” 言下之意,他已经破解了死胡同的密室诡计了。 笑容从蒋雨轩的脸上消失了一半。 不会的!不会的!这个少女不可能破解那个诡计的!这样的想法支持着他的自信,但维持不了多久—— “因为,根本没有人跑进那条死胡同里,那里面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 猜中了!蒋雨轩微微一颤。他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死神向他保证过,他不会有事的…… “不可能!”米卡卡大声反驳,“我明明看到有人跑进去的呀,还有两个警察也看到了。” 爱迪生摇了摇手指:“因为你们看到的不是人。” “难不成是鬼?” “你们看到的只是一个人影。” “人影?” “准确地说,是人形的剪影。” “你是说……这是凶手故意给我们造成的错觉?”米卡卡脸上有一丝尴尬,毕竟他被凶手戏弄了。 “没错,方法很简单,”爱迪生说,“凶手只要在胡同口的附近放置一个小纸人,对准角度。我相信凶手事先已经对此试验过多次了,他只要再从远处用车灯一照,那么就可以在死胡同的墙上照出一个人影来,远远看去,就像有人跑进了胡同里。” “车灯……那辆私家车……”米卡卡恍然大悟,他马上记起了那辆突然发动的不起眼的私家车。当时他还以为那车灯无意中暴露了疑凶的行踪,帮了他们大忙,现在看来,这完全是凶手设下的一个圈套! 多么巧妙的心思啊,却逃不过爱迪生的眼睛。 蒋雨轩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这个L看起来比她的外表所展现的厉害多了……其实,他的行动已经非常严谨了,所有的步骤都是滴水不漏地按照死神笔记里的计划进行的。 但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这就是爱迪生的理念。 这个理念支撑着他一直在黑暗的罪恶世界里踽踽独行,当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醒过来。也许到了没有罪恶的那一天,他才会一直沉睡。 “你是怎么知道那辆私家车不对劲的?”米卡卡问。 “你忘了,刚才我们不是去看了铁道口的监控录像吗?” “是呀。不过,不是没发现8点15分之前有可疑的人物经过吗?” “关键在8点15分之后,”爱迪生解释,“在你们发现我的那段时间里,录像中显示那辆私家车经过了铁道口。更重要的是,坐在驾驶员座位上的人正是蒋雨轩。” “啊!”米卡卡和孟劲不约而同地发出惊讶的声音,为自己刚才看走了眼而惭愧。 “是这样没错吧?”爱迪生半露微笑地直视蒋雨轩,胸口佩戴的侦探徽章L此时在黑夜中闪烁着奇异的光亮。 那就是代表正义的力量吗?不,我才是正义的!蒋雨轩咬紧牙根,挤出一丝僵硬的冷笑:“大侦探,就算你的推理正确,也不过是替你自己洗刷了罪名而已,我最多是犯了非法囚禁罪。你仍然无法解释我这本笔记的神秘力量。” “嗯……你说得对。”出乎意料,爱迪生竟甘于认输了,他的瞳孔缩紧,头脑又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不会错的,凶手就是蒋雨轩。但是,他是怎么完成那个不可能的犯罪的呢?8点15分,案件发生的时刻,铁道口的火车才刚刚过去,他不可能经过那儿跑到广场上杀人。难道是利用了什么捷径?但刚才已经勘察过了,下山的路除了那一条,便无其他。 也就是说,蒋雨轩必须经过铁道口跑到广场上杀人,但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而且,还有一个谜团。一直萦绕在爱迪生心头的疑惑是——死者身上到底少了什么东西呢?尸体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协调。 “你倒是说话呀,爱……阿嚏!”眼看爱迪生沉默不语,而蒋雨轩却恢复了得意的神情,米卡卡不禁心急地催促了一下。一阵冷风吹来,他抱紧双臂又打了一个喷嚏。 他今天晚上只穿了一件T恤,真是活受罪啊! 孟劲见状:“米卡卡,你披上我的外套吧,别冷着了。” “啊,可以吗?谢谢!”米卡卡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孟劲的外套,感到一阵温暖。只是爱迪生那突然投来的如手术刀般敏锐的目光看得他浑身不自在:“怎……怎么了?” 爱迪生却不理他,反而眼眸晶晶亮地凑到孟劲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哦哦哦!”孟劲频频点头,然后转身招呼了现场的几个警察,“你们几个,到这边来。” 待警察们聚到了一边,孟劲下达了个什么命令,他们又亮着手电筒朝另一边跑开了。这个意外的状况令现场的人一时间不知所措。而蒋雨轩则强烈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凉意在拼命地侵蚀着他的身体,像一群蚂蚁要把他给吃光。这绝不是好的预感。 蒋雨轩不安地往四周张望了一下,那是一种祈求帮助的眼神,但他没找到他可以求助的人。 死神,你说过我会赢的! 此刻死神琉克正站在大楼的楼顶,黑色的风呼啸着经过身边。他冷冷地看着那些跑进街巷里的警察们。他想,他知道L叫他们去做什么了。 你已经发现死神印记的秘密了吗?L! 一丝诡笑断在嘴角,琉克自语:“第一个Kira,看来你还不是L的对手。不过没关系,会有人替代你的位置的。” 对爱迪生来说,目前的谜团只剩下一个。 山上的那个铁道口,像是横亘在他面前,永远也跨不过去似的。 为什么,这个游戏要设置火车这个细节呢?难道,诡计与火车有关吗?火车能让蒋雨轩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广场上杀人?这出诡计的突破点到底隐藏在哪里?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挑战,操纵着笔记的那个人必然是他所遇见过的最强大的对手。 死神琉克,大概正在某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场胜负胶着的游戏吧。 爱迪生低下头看了看胸前的L徽章,它在黑夜中闪着微光,提醒着他,千万不能侮辱了代表着正义的L! 沿着山道,爱迪生一边走一边观察两边的环境。他不说话,跟在旁边的米卡卡和孟劲也不出声。时间已经进入11点,距离案发时有两个多小时了,住在山道两边的人家都已熄灯睡觉。住宅楼里只剩下寥寥可数的房间还亮着灯,在黑夜中如孤独地睁大的眼睛。归家的人更加行色匆匆。 前面走来一个男人,叼着烟头,在碰上他们之前走进了旁边的一栋比较老式的住宅楼。男人沿着搭建在楼边的铁楼梯“咚咚”地跑上去。混杂在上楼声中的,是非常轻微的金属相撞声,身体里某根神经硬生生地拉住了爱迪生的脚步。他停下来,转头看着那个跑上楼的男人。 又响了,那越来越弱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一部分隐藏的记忆复活了。爱迪生走到那条铁楼梯下方,停顿了几秒,之后也迈步踏了上去,脚步渐渐地飞快起来。米卡卡和孟劲惊讶地看着他这种怪异的举动,可他全然不顾,“咚咚”地跑上了楼。 很好,他想听到的那种声音又响了起来,清脆,悦耳,来自天堂一般。他满足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一切。 很快,爱迪生站在三楼对楼下的同伴叫唤起来:“喂,上来,我找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米卡卡和孟劲相互对视一眼,带着巨大的问号走上了楼梯。走到三楼,他们看到爱迪生正在把玩着一串吊在生锈栏杆上的风铃。看起来,风铃像是很久之前哪个调皮的小孩绑在那里的,脏兮兮的,但仍能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每当有人经过楼梯的时候,风铃就会因震动而作响。 “这个风铃有什么特别吗?” “当然特别啦,”爱迪生开怀大笑,眼眸明亮得像天上的星月,“藏在黑夜中的影子,始终逃不过正义的眼睛。” 这是他对邪恶宣战的誓言。 门打开了,房东太太边推开门边说:“没错,这个房间是一周前被人租下的……” 刚走进房间,米卡卡和孟劲都惊讶了,只有爱迪生露出了毫不意外的笑容。走到窗前,透过玻璃,他看到不远处的海心沙电视塔在黑夜中散发着遥远的光芒,宛如真实的假象。 五分钟后,大家又回到了广场上。夜风正疯狂地漫卷着,包围了人们,像要阻止什么似的做着最后的反抗。 要开始了吗?L,你要解开这个谜了吗? 通过偷偷配置在蒋雨轩衣服上的窃听器,死神琉克只字不漏地听见爱迪生撕开了这件命案的神秘面纱。 “凶手在这件案子中布下了三个谜团。 “第一个谜团,是让我成为替罪羊而设下的死胡同之谜。这个谜之前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那是蒋雨轩利用光影造成的错觉而使用的诡计。 “第二个谜团,就是他如何穿越一段不可能的距离实施杀人计划。大家都知道,倘若想从2号楼A单元903房跑到广场上,至少要10分钟的时间。有人也许会问,如果凶手利用单车或者滑板什么的,跑得不更快?但铁道口的监控录像否定了这一想法,在火车经过铁道口之前的时间里,录像里没有出现任何有关凶手的迹象。那么,凶手是如何越过开动的火车跑到广场上杀人的呢?答案是,凶手根本没有经过铁道口!铁道口只是凶手转移我们注意力的一个小诡计,让它像一道不可跨越的屏障,误导我们的思维。其实,凶手囚禁我的地方不是2号楼A单元903,而是在10号楼! “从10号楼到广场只需短短的两三分钟,足以让凶手完成杀人计划。这样问题就出来了,为什么我一开始竟会认为2号楼的房间就是囚禁我的房间呢?这就是凶手诡计的高明之处。他布置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房间,但真正起欺骗作用的是那扇窗户。说是一扇窗户,还不如说是一部平板电视机。我想凶手说不定是受了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画轴表演的启发,所以用一部平板电视的屏幕来假装窗户。而这部电视机显然和装在2号楼903房间外的摄像头联网了,所以我看到的烟花影像其实是通过2号楼传过来的。这就难怪,我会误认为自己被囚禁的地方就在2号楼了。要不是凶手背我下楼时,我无意中听到了风铃的声音,我也差点被骗了。当我听到10号楼的楼梯响起风铃声时,我才恍然大悟。 “至于第三个谜团,则是凶手为何能在黑暗又如此人多的地方准确地找到自己的目标。除非凶手有比猫头鹰还厉害的眼睛。但实际上,他只用了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是在受害者身上留下了死神的印记——姑且让我这么称呼吧。 “这个死神的印记能让凶手轻易地找到受害者,但另一方面也会被别人发现。所以凶手不得不在行凶之后将它拿走,这就使得尸体身上出现了不自然的地方。当然在有些人看来,这也算自然的,就像米卡卡,他就不会察觉到尸体的异常,因为他和死者有同样不自然的地方,死者和米卡卡都只穿着T恤。今晚的天气这么凉,穿得太少,不觉得奇怪吗?有人也许会说,死者可能和米卡卡一样,忘记加衣保暖了呗。米卡卡也许一时粗心大意没穿外套,可死者却肯定不会。因为我们从死者的裤袋里搜出了感冒药,一个感冒的人不可能不注意保暖的。这个情况我先前打电话和死者的亲属也确认过了,死者是穿着外套出去的。 “但是,为什么现在死者的身上却没有外套?毫无疑问,是凶手拿走的。真正的抢劫犯会花时间去抢走一件不值钱的外套吗?只能说,那件外套对凶手很重要……甚至是指证凶手的最关键证据! “死神的印记,是对死者的审判,同时也是为凶手戴上的一副手铐!” L,推理很精彩啊,你果然是我看中的对手。 死神琉克看起来心情很好,他打开了笔记,对年轻人说:“你不是说要见识一下笔记的力量吗?那我就让你亲手杀掉一个人。” “什么?”年轻人虽一脸震惊,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死神琉克靠了过去。 没错,是死神的印记。 蒋雨轩打了个寒战,手脚冰凉。他朝旁边的唐雪娇走去,想抓住她的手,但这个举动却引起了警察的警惕。 “喂,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呢?此时,蒋雨轩的心中无尽悲凉。 什么死神的笔记,果然还是不行! “小雪,对不起,是我让你卷入了这场风波。我没想到,那部手机被我摔烂了还能用。要不然,你也不会去捡它了。” “你说什么!”唐雪娇睁大了美丽的双眸,“真的是你做的吗?为什么啊?” “因为吴涵该死!他这种混蛋就不该活在这世界上,我很久以前就想杀死他了!我对自己做过的事从来都不后悔!” 这蒋雨轩的坦白虽然让人意外,但却让米卡卡和孟劲都松了一口气。而爱迪生的神情始终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时警察已经松开了他的手铐,他摸了摸手腕,看着蒋雨轩问:“那么,你为什么要杀死吴涵和另外三个女生?” “因为吴涵和她们欺负小雪!”蒋雨轩愤恨地说,“既然没有人处置他们那样的人渣,那么只好我亲自动手了。”他又大声地冲看押唐雪娇的警察说:“放开她!我都承认了,她不是凶手!” “放开她!”他又重申一次。 孟劲朝看押的警察点了点头:唐雪娇的手铐被打开了。她含着泪水,慢慢地走向蒋雨轩:“是为了我吗?我不该将她们欺负我的事情告诉你的!都是我的错!” “不!”蒋雨轩紧紧握住她的手,“你没错,错的是她们!那些像垃圾一样生活的人才有错!不过,你不要怕,我已经把垃圾都清除了,哈哈哈!”他失控地大笑起来。 这时,孟劲派出去搜寻证物的警察回来了。 “报告孟Sir,我们在后街那边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这件外套,上面有一个手印!” 那不是血手印,而是会发光的手印。这时候,大家终于明白爱迪生口中的死神印记是什么了。 “蒋雨轩就是根据这个会发光的手印,在重重人海中找到受害者的。在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吴涵要打米卡卡,蒋雨轩大概等这个机会好久了,他在手上涂了只有在夜晚会发亮的荧光液,趁将吴涵推开的机会,把自己的手印留在了吴涵的外套上。到了天黑,要在广场上找到这样明显的目标并不难。只要将那个手印和蒋雨轩的作比对……” 爱迪生顿了一下,那双眼神突然如鹰般锐利地注视过来。那瞬间,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的声音。 “所以,凶手就是你,蒋雨轩!” 如听到审判书一般,蒋雨轩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久,他才面如死灰地说:“没错,我就是凶手。Kira还是被L打败了,我认输!” “好了,”死神琉克将死神笔记递给年轻人,“在上面写下蒋雨轩的名字,你就会看到,广场上有个人会死掉。”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他握着笔的手有些发颤:“这本笔记真的可以杀死人?” “别问我,你自己试试吧。” “好!”年轻人把心一横,手开始动了。他将一个名字慢慢地写在笔记里,同时,视线关切地望向广场的那群人。 真的有人会死吗? “现在,开始倒数吧,”死神琉克笑着说,“只要数完40下,你写下的那个人就会死!” “告诉我,死神琉克到底是谁?”爱迪生迫不及待地追问。他知道,L真正的对手不是Kira,而是死神琉克。 但蒋雨轩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就算我想说,也无从说起。我只知道他是个男的,除此之外就一无所知了……”说着,蒋雨轩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扑克牌,“这是什么……”话音未落,蒋雨轩突然紧紧捂住心脏,脸部痛苦地扭曲起来,并发出短促的呻吟。 “雨轩,你怎么了?”唐雪娇不解地问,但蒋雨轩只是捂着胸口,一头倒在了地上。 这一突发情况令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爱迪生马上冲过来,将倒在地上的蒋雨轩翻了过来,但为时已晚。 第一个Kira永远停止了呼吸。 “是死神琉克干的!”爱迪生神情严峻地捡起地上的扑克牌。 那是一张黑葵A,而牌面上的人物正是死神琉克。 他就在附近! 爱迪生咬牙切齿地环顾四周。这时,风突然呼啸而过,似乎带着死神冷冽的笑声。 第五章 女主播之死

第五章 女主播之死

广场上躺着两具尸体。第一个Kira——蒋雨轩死了。他僵硬的手仍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服,从这死亡姿势大概可以猜得出,他是死于心脏麻痹。 漫画版的《死亡笔记》最为世人所知的一条规则是,不写死因的话,全部默认为在人间时间单位40秒之内心脏麻痹而死。但这绝不是漫画,蒋雨轩极有可能是中毒而死。 现在,我们知道了,如果Kira输掉这位幕后死神所设的游戏,那么作为惩罚,Kira将面临死亡。这点,Kira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人类的生命对死神而言,真的是只如沙子一样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吗? “死神琉克……”爱迪生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手里抓着那张黑葵A的扑克牌。 终有一天,我会揭穿你的真面目! 这个时候,更多的警车从远处开来了。警笛声搅乱了港湾宁静的夜晚,居民楼里一些黑暗的房间又亮起了灯,被吵醒的居民站在窗口看热闹。驶近了,米卡卡看到领头的是一辆红色的美洲豹跑车,不用说,坐在里面的一定是他那位高傲又犀利的警探哥哥米杰。 没想到,死神的游戏把哥哥的部门也惊动了。 “不管怎么说,游戏终于结束了。”米卡卡稍稍松了一口气,紧绷了一晚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但他却听到爱迪生说:“结束?不,现在才是开始。” “不会吧?Kira不是已经死了吗?” 爱迪生摆摆手:“Kira只是一枚棋子,我们真正的对手是死神琉克。只有抓到他,这个游戏才算真正结束。如果我没有猜错,第二个Kira很快便会出现。” 爱迪生是对的。可他不知道的是,第二个案件的关键人物已经和他见过面了——那位刚刚出现过的年轻人。 年轻人从大楼走了出来。他裹紧外套,拉紧拉链,死神的笔记就藏在怀里,似乎正散发着某种神秘的热量,让他整个人都觉得热乎乎的。年轻人迎着凛冽的夜风,快步沿着山道走了下去。 广场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警车,所有的警灯仿佛都在喧闹一般,闪烁,刺眼,气氛异常紧张。年轻人不假思索地走到围观的人群中。他听到围观者带着惊恐之色描述着刚才那可怕的一幕——男生突然倒地死掉了。 这都是我干的!是死神的力量啊! 年轻人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手紧紧抓着揣在怀里的笔记不放。他尽量装作平静,在旁人看来,他只不过是凑热闹的看客而已。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其他人都看了过来。年轻人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看到来电的联络人,他皱起眉头,停顿两三秒后直接按了挂断键。对方却不肯善罢甘休,随即发来了一条短信: “张维康,你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大不了,我告发你!别忘了,去年夏天我们做过的那件事!” 夜风在四周吹拂着,名叫张维康的年轻人听到风在耳边不时地呼呼作响,一丝烦恼难以察觉地划过他的脸颊,但转眼即逝。“我不值得再为此烦心,”他对自己说,“用不了几天,那个女人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也没有人会怀疑到我的身上,因为我是用这本笔记杀死她的!”张维康更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的那本笔记。 这时,他看到一个年轻帅气的警探从一辆美洲豹跑车里走了出来。他在电视上见过这个目光犀利的警探,听说是叫米杰什么的破案之神。 “你们,请远离案发现场。”米杰对围观者毫不客气地说,又回过头示意旁边的警察把这些围观的人赶走。几个警察立刻过来,很有礼貌地把周围的人驱散开。 张维康低下头,怀揣着笔记迅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广场上只剩下警方和米卡卡他们了。米杰径直蹲到尸体旁仔细查看,孟劲朝他敬礼,他也全然没理会,而是沉思不语。 刚才发生在监狱里的一幕仍清楚地浮现在脑海中。 听说夜神月要求见他,米杰立刻赶到了那所监狱。在X牢房里,他见到了久违的夜神月。 “好久不见了,米杰。”夜神月转过身,看着米杰。那是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甚至带着一种冷冷的敌意。 这也难怪,正是米杰亲手将他抓捕归案的。 “不过,米杰,你还没完全赢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米杰抱紧双手,表情沉着,但还是微微透出一丝得意,“别忘了你现在身处的地方,你一辈子也离不开这里。” 但这话并没有对夜神月造成多大的打击,他提起嘴角假笑了一声,接着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铁笼边,双手用力抓住了冰冷的铁条:“米杰,恐怕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我很快就会出去,而且,是你亲自放我出去的!” “哦?”米杰用简单的语气,嘲笑对方荒谬的想法。 “你会放我出去的。”夜神月说,他的语调拐了个弯,变得懒洋洋的。他又转了身,走回床边背对着米杰说,“米杰,虽然你抓到了我,可你没有赢,因为你没有找到那本笔记。上次的游戏,你实际上是输了。”他坐回到床上,双脚交叉在一起,低头静思片刻,然后意味深长地斜睨着米杰:“只要它还在人间,就一定会重新出现!不,它已经出现了,它又开始杀人了,你该领略过它的力量了。” 米杰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从夜神月的口气可以判断得出,他已经知道上次的三起模仿死亡笔记的杀人事件了。不过,在这样密不透风的监牢里,夜神月怎么可能知道外界的消息呢?虽然出于人道主义,狱方也会提供一些报纸、杂志什么的,但是,肯定会预先删除此类消息的。既然如此,夜神月怎么会…… “你最好放我出去,不然,你等着后悔吧。”夜神月自信地说。 “如果你打算拿那种混淆视听的笔记要挟我,那你要失望了。”米杰冷冷地回应他,“不管对方是谁,这一次,我也一定会将他抓住,彻底粉碎这出模仿死亡笔记的杀人事件!” “可惜啊!”夜神月垂首叹息,“你对这次的对手一点也不了解,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有我才能抓到他!” “哦?这次游戏的幕后策划者到底是谁?”米杰问。 “告诉你也无妨,”夜神月扬起眉毛,直直地盯着米杰的眼睛,“你应该知道,这本笔记真正的主人不是我夜神月,而是……死神琉克!” “死神琉克?!”齿间吐出这个名字,米杰仿佛受到了某种震撼,脸颊突然绷紧了。 “你斗不过他的!”夜神月宣判。 米杰站起来,他这时才看到自己的弟弟以及弟弟的同学——那个叫夏早安的女生。更出乎意料的是夏早安的胸口佩戴着一个L的徽章。 她难道就是这次游戏的L?夏早安到底是何方神圣?她看起来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高中女生,虽然她本人并不承认,但据他手下汇报,上两次复杂的案件确实是她解决的。说实话,米杰对解开那两件案子也没多大的把握。但是,这个17岁的高中女生却…… “你就是这次游戏中的L吗?”米杰冲爱迪生问。不过,奇怪的是,爱迪生却没有回答,反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为什么心脏跳得这么快呢?难道,我苏醒的时间已经到极限了吗?他使劲甩了甩头,用最后一点意识看了看米杰,突然双眼一闭,倒进了他的怀中。 “喂!你怎么了?”米杰措手不及。而米卡卡早已习惯了这种状况,他边对哥哥苦笑边把夏早安接过来:“哥,不要紧的,我同学有……有心脏病,时不时会晕过去的。不过不用担心,她过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这张扑克牌是……”米杰捡起地上的扑克牌——黑葵A,牌面是一个张开黑色羽翼的死神。 “这是Kira死之前手握的证物,可能代表某个人。”孟劲对米杰汇报。 米杰点了点头:“你好像是刑事F课的孟劲对吧。”之前的狐妖事件,米杰做过一番了解,自然对孟劲的背景了解得一清二楚。 “是的。”孟劲说,并没表现出格外的热情。 刑事F课虽然也属米杰手下的部门,但里面都是一些等待退休的老头子,跟其他精英部门有很大的不同。所以,孟劲对米杰这位所谓的上级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米杰也顾不上搭理孟劲,凝视着手中的扑克牌,脑海中全是一个人的名字——死神琉克。 看来,夜神月所言不虚,在背后操纵这场游戏的,确实是化名为死神琉克的神秘人物。这一次,他也得把今晚的事情严密封锁,不能透露一丝风声。万一这种模仿死亡笔记杀人的事情被媒体大肆渲染,不知道会在社会上造成怎样的骚动! 但是,他的这个想法马上落空了——有个警员着急地朝米杰喊道:“米队,不好了,电视台的来了!” 只见一辆直播车急速地驶过来,停下后,从里面冲出了一台摄像机,一位长相貌美的女记者穿着高跟鞋“噔噔”地快步跑过来,那阵势一时间竟把在场所有的人都震住了。有眼尖的警员惊讶地对旁人说:“那个记者是以跑新闻出名的主持人李莉啊!” 来者不善,米杰和李莉也打过数次交道,深知这个女人不容易对付。但此时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女记者冲到他跟前,连珠炮似的发问:“米杰队长,我们是木棉花电视台的,请问这次事件是死神笔记干的吗?这世界上真的有杀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死神笔记吗?” 对着女记者的话筒,米杰脸色一沉。其他警员也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电视台怎么会知道此次模仿死亡笔记的杀人事件呢?是有人泄露出去的吗? 见米杰不肯回应,李莉也毫不气馁:“米杰队长,想否认可不行哦。有人给我们电视台寄了一封信,将这几件案子描述得清清楚楚。对了,那个寄信的自称是死神琉克,就是他把笔记给了第一个Kira,据他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Kira出现。这一切是真的吗?” 难怪电视台会闻风而来,竟然是死神琉克将今晚的事情泄露出去的。如今看来,已经无法再将消息封锁了。 “此事等案件结束,警方会对媒体有个交代的。”米杰冷冷回应,不愿多说。 孟劲倒看不下去了,他厉声呵斥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喂,谁让你们进来了?这里是案发现场,闲人免进!”他挥挥手,马上有两个警员准备过来驱赶。 但李莉全然不畏惧,一张嘴巴轻易不饶人:“你叫什么名字?警员证号码多少?你知不知道,媒体有采访自由的权利!社会大众有知情权!要是你们敢侵犯我们的权利,我就将你们在电视上曝光!” “这……”孟劲被反驳得一时语塞。确实,如果粗暴地阻止媒体的正常报道,一定会引起社会的反感。 她看准了警方的死穴,更加得寸进尺了:“信中还说,死神琉克还为Kira找了对手L。”李莉的目光四处搜寻,一眼便瞧见了正缓缓醒来的夏早安,“竟然是这个漂亮的美眉!看,她的胸口还戴着L的徽章呢!没想到啊,L的年纪居然这么小,还长得这么漂亮!” 镜头里,夏早安刚眯开眼睛,她仍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哎呀,头好疼……”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以L的身份出现在电视台的镜头里了。 第二天,关于死亡游戏的报道铺天盖地地出现在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里。自称死神琉克的人将会把本属于自己的死神笔记送给任何一个自愿做Kira的人,而被选为L的侦探夏早安,如果无法抓住这个Kira,那他将无限制地惩治这世界上的恶人;相反,如果Kira被抓,那Kira就要接受死神的惩罚并没收笔记,直至下一个Kira选定。 得到第一手资料的木棉花电视台理所当然创下了历史新高的收视率,主持人李莉和整个节目组也因此得到了电视台领导的格外夸奖。 这天晚上李莉请节目组的同事去酒楼好好吃了一顿。宴席之间大家显得特别高兴,不少人认为节目的收视率还会继续上升,毕竟这样耸人听闻的游戏谁都会关注。 不过死神为什么会选择他们这个电视台公布,成为了席间颇为热点的话题。 “要我说呀,这……这都是李姐的功劳!”一个男同事喝得醉醺醺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只手仍高举着酒杯,“李姐可是咱们台的台柱,对犯罪案件一直有独到的见解,不然死神琉克也不会把资料寄给她啦!” “是啊!都是李姐的功劳!”其他同事纷纷附和。 李莉客套地回应大家的奉承:“以后还要大家多多努力才行。只要死神琉克一天没被抓到,我们节目的收视率就会一直居高不下。恐怕我们将会创造传媒界的收视神话喽!” 大家为这个美好的憧憬又齐声举杯欢呼。只有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孩不合时宜地说:“可是,如果死神琉克所说的是真的,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死掉吗?” 忽然冷场,所有人都停止了欢笑,齐刷刷地看着这个发言的女孩。那些看过来的眼光是不屑的、嘲讽的。有人公然嗤之以鼻:“如果没有人死,这个节目还有谁看呀?就是要死人,我们的收视率才能节节上升啊!” 下一刻他们都举杯高呼:“收视率万岁!”那一张张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脸,此时是邪恶的、扭曲的、丑陋的。 不过,一位服务员走过来打断了这些人的无耻狂欢,她端上来一个蛋糕。 “李姐想得真周到,连庆祝蛋糕也准备了!” 喝得微醉的李莉却意外地说:“我没有准备蛋糕啊!” “那一定是酒楼送的啦!” “不是我们送的,”女侍应对这群喝得东倒西歪的人解释道,“是有个女人叫我端进来给你们的。” “哦?”李莉说,“是谁这么有心呢,特地送个蛋糕来给我们庆祝?” “李姐,快打开看看!” 随着一片起哄声,李莉带着醉意打开了蛋糕盒。事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李莉忽然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知缘由的同事们纷纷跑过去扶起她:“李姐,你没事吧?” 在别人的搀扶下,李莉才勉强站了起来,但神情仍然十分惶恐不安。她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哆嗦着指向蛋糕,挤出几个字:“蛋……蛋糕!” 蛋糕怎么了?大家仔细一看,脸色全变了。 蛋糕上写着的可不是庆祝恭喜的话语,而是一行歪歪斜斜的红字—— 我要杀了你! 孔梓欣 没有人出声,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的女孩小声问身边的同事:“孔梓欣是谁?” “她是我们节目组原来的主持人,不过……”顾虑到什么,那个人没有再说下去。 “好了,我先回去。”李莉似乎在害怕什么,赶紧拿起自己的手提包离开了。 等她离开后,同事们立刻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你们知道吗?听说呀,孔姐是李莉耍手段挤走的。李莉这个人可不简单,她好像连孔姐的男朋友也抢走了,不然,她才没有机会坐上首席主播的位置。” “现在有好戏看了!你们说,孔姐会怎么报复她?” “谁知道呢,反正和我没关系。” 适才这群人还一脸的奉承,此时却恶毒地诅咒着刚走出门的女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诅咒就在今天晚上应验了。 一个影子跟着她。 李莉停了下来,双腿有点发软,心里一声急一声地催促自己再走几步,街道的尽头就是自己的住处了。但她再次惶恐地转过头,已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谁?谁……在那里?” 夜如此深,冷风呼啸着吹过上空。周围的建筑物匍匐成午夜中的黑影,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没有人回应。李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残存在上面的酒精的味道此刻有些苦涩。黑夜像一张巨大的网慢慢伸展开来,她愈发感到不安,黑暗中潜伏着谁的呼吸,她知道,是那个女人的! “孔梓欣,别耍花样!我不怕你!”声音虽强装勇敢,但此时她的心里却怕得要命。 “我要杀了你!”蛋糕上的那句话如闪电般再次刺激着她的大脑神经。 那个女人兴许只是嘴上吓唬吓唬她而已,不一定敢那么做。可是,谁又能保证,一个失去所有的女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她不由得下意识地抱紧了手提包。 打电话给他吧,让他过来陪我!她想到这里,很快从手提包里掏出了手机。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细碎的声响。 “啊呀!”她花容失色地回过头,却发现一只猫沿着墙角飞快地蹿了过去,“吓我一跳!”她拍拍胸口,再次拨起手机。还没按下第一个号码,她就蓦地看见一个影子赫然出现在脚边。 那个女人就在眼前,多少天来那张留着疤痕的脸一直缠绕在她的梦中! 只见那个女人抄起遗弃在路边的铁棍,像一头势在必得的饿狼,步步逼近。 “啊……”她吓坏了,极度的惊慌令她的手脚剧烈地颤抖着,手机掉在了地上,蓝光微闪的屏幕摔到了阴湿的墙边。她睁大双眼,喘着粗气开始摇晃。 “去死吧!”女人朝一脸惊愕的她狠狠挥下了铁棍。 就在恶行发生的同时,这座城市某栋高级住宅楼的房间里,一个男人坐在书桌前打开了死神送给他的笔记。 他就是昨天晚上和死神琉克见面的年轻人。从房间的布置可以看出,这个年轻人家境富裕,散落在书桌上的一张名片写着:张维康,某地产公司执行总经理。 长得帅气又有钱的张维康喜欢混迹在娱乐圈,与不少女星传过绯闻,是娱乐八卦新闻上的常客。而最近,他的新晋女友是木棉花电视台的首席主播李莉。可众所周知的是,他和木棉花电视台前任主播孔梓欣也有一段恋情。 坊间更传言,孔梓欣被毁容,就是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的结果。 真相如何,不得而知。自从毁容以后,孔梓欣就从公众的视线中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有张维康清楚,她仍像冤鬼一样缠着自己……利用去年那件见不得光的事情,时刻威胁着自己。 只有杀了她,他才能恢复从前逍遥自在的生活! 张维康将笔筒里的钢笔拿了出来,拧开钢笔帽。他埋下头,准备写下孔梓欣的名字。 只要写下谁的名字,谁就会死,真是一件杀人的好工具! 但他手握的钢笔停住了。既然我有这本笔记在手,又何必那么急于杀死她呢?我会为她选择最悲惨的死法的! 他合上笔记,心情极度舒畅。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带来烦恼了,张维康想,他只要不喜欢谁,就可以将那些人不动声色地除掉。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10点,平常这个时候,李莉都会打电话来的,可今天晚上……张维康看了一眼静静躺在书桌上的手机,抓了起来,想立刻将他得到这本神奇笔记的好消息告诉对方——但死神琉克说过,不能把笔记的事透露给别人。张维康想了又想,还是把手机放了回去。 最后他换上睡衣,躺在舒适的床上惬意地睡着了。 “喂!你在干什么?”有个声音在街口响起。 女人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一个路人正在朝两边大声喊:“快来人呀!这里有人在行凶!” 街口很快多出了几个身影,纷纷地向这边跑过来。 再不跑会被抓住的!女人不得已一把将铁棍扔到一边,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后面追来的人后才拔腿逃跑。这个动作对她来说是个致命的失误。 那些闻讯赶来的人都看见了一个脸上有恐怖疤痕的女人又惊又慌地逃跑了。这些证词很快将出现在警方的笔录上。而那位受伤不轻的知名主持人,在醒过来后也指证施暴的女人正是孔梓欣。 警方提取了铁棍上的指纹,就等着逮捕孔梓欣后将她的指纹与其作比对。但警方没有想到,几天后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具尸体。 死神游戏第二关正逐渐拉开它恐怖的序幕。 “你知道吗?死神还有一本有着特殊规则的笔记,使用过这本笔记的人如果又很荣幸地被死神的其他笔记杀死,神会还他13天的生命哦。” 黑暗中谁在说话,孔梓欣吓得停住了脚步。那声音来自前方——墙角的阴影里似乎站着一个人。 “是……是谁?”孔梓欣颤抖着问,震惊之下她的声音不自觉高了八度。刚才差点被人当场抓住,她仍心有余悸。 阴影中,走出来一个奇怪的美男子。 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孔梓欣忽然感觉有一股战栗自背脊蹿上来。只见那人一身黑,仿佛是黑夜的一部分,黑色的帽子下一抹诡异的微笑被月光清楚地捕捉到了。 “你到底是谁?”孔梓欣强装冷静地问。 “我是死神琉克。”露出半张俊秀脸庞的美男子说,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光滑的触感。 “死神琉克?”孔梓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脏怦怦地剧烈跳动着,“你就是电视里报道的那个死神琉克?” 今天新闻上的头号人物,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而且,李莉直播的新闻她也看了,是咬牙切齿地看完的。因为,那个首席主播的位置原本是她孔梓欣的!都是那个可恶的女人李莉…… 现在却不是她憎恨另一个人的时候,孔梓欣站得像个木头人似的,一两分钟之内,她的脑海中急切地涌出各种问题。为什么死神琉克要来找她?这个最关键的问题,在她嘴边踌躇好久才诚惶诚恐地问出来。 “你找我干……干什么呀?” “我是来帮你的。”死神琉克又向前了一步,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就像虚无缥缈的空气,“我知道,你有想杀掉的人。”他微张嘴唇,那稍稍露出的牙齿白净得像一排苍白的墓碑,上面记录着已然逝去的名字。 “你在乱说什么?”她否认并心虚地往身后望了一眼,生怕后面还有追上来的人。但她已经跑出好几条街了,她知道自己不必担心被逮着——至少在今晚不会。 然后她听到死神琉克似嘲笑又似叹息的声音:“你刚才想杀死的女人并没有死,她会活下来的。我是死神,我能看到那个叫李莉的女人还有多久的寿命。” 孔梓欣动弹不得,死神琉克对一切事情了如指掌! 这个出现在各种新闻报道里的神秘人物,这个在幕后操纵着Kira的人物,这个人们畏忌谈及的人物,莫非真拥有管辖人类死亡的权力? 这个想法,此刻并不荒谬。 孔梓欣不安地抖了抖身体,转过身面对死神琉克。只见在一身笔直的深黑色里,他的神情被削成了薄薄一片,无色地挂在帽檐下方。 “你……你为何找上我?”她鼓足了勇气问。 “因为我是死神,”琉克说,“人类的杀意是最吸引我的东西。” 死神琉克左手拿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借着月光,孔梓欣依稀看到几个残缺的英文字母。她用丰富的想象力将这些字母拼凑完整了——DEATH NOTE! “你可以拥有它!”琉克突然说。 好像没听清楚似的,孔梓欣错愕地问道:“你说什么?”她得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你可以拥有这本特别的笔记。” 这回她听得清清楚楚,每个字每个音节都掷地有声。那一瞬间,她觉得所有的血管都撑开了,沸腾的血液奔跑在神经末梢:“我……我真的能拥有它?这么说我就是下一个Kira吗?” 黑夜的风尖叫着穿过屋顶,又顺着黑乎乎的排水沟滑了下去。 “是的,如果你愿意这样认为,你就是第二个Kira。你只要在这上面写下李莉的名字,她就死定了……”死神琉克还没说完,孔梓欣就马上打开了笔记:“我要她现在就死!笔,你有笔吗?我没有笔。” 琉克摇了摇头,然后,他见到了疯狂的一幕——孔梓欣竟毫不犹豫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迫不及待地用血写下了她憎恨的那个女人的名字——李莉。写完之后,她冷冷地欣赏着,直到血液被纸缝吸收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真是疯狂的女人,死神琉克想。他可不喜欢这种人,相比起来,他更喜欢那种冷静行事的凶手。琉克别开他玻璃色的眼睛,再也不看这个女人。 她终于笑够了,又追着他问:“这一切是真的吧?那个叫李莉的女人真的会死掉吧?你不会是骗我吧?” 死神琉克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明天看电视新闻吧。” “也对。”她想,如果知名主持人李莉死了,媒体一定会报道的。“那我就拭目以待啦!对了,这本笔记还是属于我的吧?”孔梓欣紧紧抱着它,没有一点想归还的意思。 “忘了告诉你,”死神琉克戏谑地看着孔梓欣,“你手里那本笔记是我私人设计的一个副本,只能使用一次。所以,它现在已经失去效用了,和普通的笔记无异。” “啊!多么可惜啊!”孔梓欣表现出深深的失望,但她很快重拾心情,“不过,我已经用它杀掉那个女人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是幸运的。”死神琉克突然说。 “什么意思?” “这本笔记可是有一条我额外赠送的福利哦,凡是使用过它的人如果被我的其他笔记杀死,还能重获13天的寿命。” “是吗?这有什么幸运的,只不过多活了13天而已!”孔梓欣对此一点也不在乎,她留恋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笔记,然后将它扔向了远处的垃圾堆。 琉克仿佛自语般:“13天其实还是能做许多事情的。” “反正与我无关,不是吗?”孔梓欣准备离开了。 “谁知道呢?作为死神,我只是有义务告诉使用者这本笔记的使用规则而已。” 她不屑地一笑:“与其告诉我这么无聊的东西,还不如告诉我我的寿命剩下多少呢。你不是死神吗?你说过你能看到每个人剩下的寿命的。” “的确……”死神琉克为难地说,“一般情况下,死神不应该随便透露人类的寿命的,但你知道,我是一个喜欢刺激的死神,我喜欢看到人类由心而生的恐惧表情。所以,既然你问起了,我也不妨告诉你,现在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拥有我的笔记哦。” “是……是谁?”孔梓欣颤抖着问。 她的脸上已经寻不到那种大仇得报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不安。死神琉克像看微尘一般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瞳孔简直让人可以联想到宇宙空间。 他说得很慢,是一秒一个音节的语速,她的背后犹如有一双手正慢慢地将她推向死亡的边缘。 “那本笔记的主人是一个叫张维康的男人。” “是他?!” 竟然是他!孔梓欣立刻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她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像被剪断的扯线木偶,一下子颓然坐在地上。 她知道这代表什么,那个男人绝对会在笔记上写下她的名字! 死神琉克满意地离开了。 因为他已经见识了人类最美妙的表情,那便是对死亡的恐惧。 一个人影悄悄潜入了医院大楼。 3楼304号房,他站在楼梯口的门后,只见两个警察刚录完口供出来,正站在病房门口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讨论伤者的病情。 “大夫,李莉小姐伤势如何?” “经过初步的治疗,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凶手下手很狠,如果不是路人发现得早,凶手真的会把她杀掉的!” “是啊,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么,凶手抓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根据证人的证词,我们已经初步确定了嫌疑人……” 聊了两三分钟,警察随大夫去拿医疗报告了。也许是他们觉得嫌疑人再怎么猖獗也不敢来医院行凶吧,所以病房门口没有任何警察留守。 机会来了!他从楼梯口走了出来。刚走到走廊上,迎面便走来了一个护士。但他没有慌张失措,而是若无其事地走进了304号房。护士毫无察觉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关上了门,将用来伪装的清洁工具放在了一旁。 病房里很安静,有着淡淡的消毒药水的味道。窗帘拉起来了,看不见窗外的黑夜。他转过身,将这边面对走廊的百叶窗也全部拉了下来。现在,在房间里只有他和刚录完口供、躺在床上休息的李莉。 当他走过去时,李莉惊醒了。她额头上包扎着一圈圈的绷带。只见一个身穿清洁工制服的人站在床边,她疑惑地出声道:“你……” 接下来,她再也发不出声了。 他用枕头死死按住了李莉的头部。后者拼命反抗,连着输液管的双手用力地抓着枕头,想将枕头从自己的头上甩开,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五分钟后,李莉的身体慢慢停止了挣扎,脚不乱踢了,手也从床上垂了下去。她死了。 他拿开枕头,李莉那双突出来的死鱼眼睛毫无生气地看着天花板。他伸出手,把手慢慢放上她的额头,轻轻地摸下去。她死不瞑目的眼睛终于闭上了。 一个护士推着小车走进了走廊。她抬起头的时候,刚好一个清洁工的背影不慌不忙地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她没有产生一丝的怀疑,昨天吵了架的男朋友刚打电话说要来医院接她下班,现在她的心情好极了。 她迈着轻快的脚步推开了304号房的门。短暂几秒过去后,房间里爆发出一声尖叫,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这是一个叫梅花街的地方。这里的住宅楼谈不上老旧,但也算不上高级。住户们大都是一些收入不高的工薪阶层,出门偶尔会和遇见的邻居打打招呼。大家寒暄几句,谈谈今天的天气或者别人的闲话。 同一层楼里的家庭主妇有些已经混得相当熟了。她们有着谈不完的话题,站在开放式的走廊一谈就忘了厨房里煲的汤都快糊了。对2单元3层楼的师奶们而言,她们每天都离不开的话题就是住在这层楼里的那个奇怪女人。 那个女人是一个月前搬到306号房的。她像个幽灵一样生活着,白天几乎从不出门,只有入夜后才跑到附近超市买些食物和日常用品什么的。她出门的时候,就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穿着一件红大衣,脖子缠一条同样鲜红的围巾。最特别的是,她总戴着一个遮住大半张脸的大口罩,露出来的那双眼睛里满是阴郁与怨恨。 刚开始,谁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打扮。后来有一天,一位家庭主妇和这个女人在楼道里相遇。她看到女人脸上的口罩不小心脱落,掉在了地上,家庭主妇便热心地将口罩捡起来,想还给女人,但她抬起头时却吓得不禁尖叫了一声。 女人原来长相这么恐怖啊!那张脸上有一道难看的伤疤,好像活生生地要把嘴巴撕开似的。 那惊魂未定的一幕,随即在当事人的描述下变成了一种恐惧的细菌,在整栋楼蔓延。大家都知道那个房间里住着一个长相恐怖的女人。307号和305号房的家庭主妇随后也言之凿凿地说,她们在自家的阳台上也偷偷看到了那个女人,没戴口罩的模样确实很吓人。 可能听到了别人的议论,女人减少了出门的次数。但就在那一天,她疯了。 那是个美好的早上。天气好极了,天空澄清,一片湛蓝,阳光暖暖地洒在青翠的绿叶上。楼下不远的空地上,一群小孩子在快乐地玩着,稚嫩的童语随花丛中的蝴蝶一起飞舞。几只鸽子停留在栏杆上,对着天空“咕咕”地叫着什么。 怎么看都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啊! 有个中年男人走出门来伸伸懒腰,肚子上的赘肉一跳一跳的,好像在开怀地笑。正在走廊上闲聊的几个家庭主妇冲上半身裸露的男人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又接着聊她们的话题。在男人身后没关门的客厅里,传出了电视里早间新闻的播报声。 节目里的女主播换了一张陌生的脸。她神情悲伤地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本台的女主播李莉小姐,今天凌晨在医院不幸去世,具体死因还待法医进一步确认。 这个消息,男人没有注意到,走廊上的家庭主妇也没听到,但就在离她们相当近的某个房间里,有个女人却惊恐万分地坐在电视机前,最终还是没忍住,口中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主妇们面面相觑地盯向306号房,裸露上身的中年男人也茫然地望过来,对到底要不要去看看情况拿不定主意。 接着,那个女人“砰”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我不要死!”她高喊着,“我不想死!求死神放过我吧!”走廊上的人都惊呆了。这无疑就是她们认识的那个长相恐怖的女人,从她那一成不变的穿着就能看出来——红大衣、红围巾以及那个遮住伤疤的大型口罩。她冲走廊上的人尖叫,并朝其中一个家庭主妇扑了过去。其他人都躲开了,只有那个运气糟糕的家庭主妇被逮了个正着。女人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一般,痉挛地抓着家庭主妇的手臂,双眼圆睁,两脚颤抖得厉害:“我会死的!快阻止那本笔记!它会杀了我,救救我!” 女人睁大的双眼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得令人心里畏惧。没人知道她遭受了什么可怕的经历,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精神正在迅速地崩溃——是的,她一定是疯了。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尽量蜷缩自己的身体,以一种隔岸观火的心态看着这一幕。最后,女人失魂落魄地跑开了。她跑进楼梯口,楼道里传来了她崩溃的哭泣。很快她出现在楼下,神情恍惚地朝街道那边跑去。在空地上玩游戏的孩子们畏惧地看着她,一个骑单车的差点从车上摔下来。女人跑向了很远的地方,不见了。 在黑暗的306号房间里,电视机仍闪烁着惨白的光芒。画面里出现了一个高中的校门口,许多记者和摄像机挤在那里,黑压压的一片,节目主持人的画外音从电视中传出来:“各位观众,现在我们就在香云中学的门口,这就是L所就读的学校……”。 第六章 L的总部大楼

第六章 L的总部大楼

大批媒体记者守候在香云高中的门口。街道一边停着好几辆采访车,从上面可以看到不同电视台的标志。这几天,全城的新闻焦点居然都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女生的身上,这不可不谓是一个奇观。 身穿校服的学生从各条街道汇聚到校门口。每当一个女生走来,媒体记者便齐刷刷地用饿狼一样的目光包围过去,看清楚对方不是L后,才继续搜寻下一个目标。这种从未见过的阵势可吓坏了这些女生,她们如惊慌的小鹿遮着脸并发出害羞的尖叫,一路小跑进了学校。 为了应付这种情况,学校特地派出几个男老师守在校门口,为学生们护航。 “别拍了!别拍了!”他们抬起手试图挡住记者们的镜头。 “你们学校别想把L藏起来,要知道只有L才能对抗死神!”一个记者说。 男老师们觉得哭笑不得:“我们才没有把L藏起来。再说,你们媒体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危言耸听,破案的事还是交给警方吧。” 但显然记者们根本没把这话听进去,他们理直气壮地说道:“既然死神设置了L这个对手,那我们只有跟着L,才能顺藤摸瓜抓到死神琉克!” “这……”就在男老师语塞之际,突然,谁大喊一声:“L来了!” 顿时,所有的记者都转过头望向街口,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正走过来。看到所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又来了……”米卡卡小声嘀咕着,马上识趣地躲到了一边。他可不想让自己上新闻头条的封面。 只有夏早安这样的家伙才热衷于当名人。看到一窝蜂涌过来的人群,她马上熟练地摆出了几个可爱的Pose:“各位狗仔队朋友,你们辛苦啦!” 被人群挤到墙边的米卡卡暗地里擦了擦汗——真把自己当偶像啊! 记者们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闪光灯不停地跳动,大小长短不一的话筒团团围着夏早安。这恐怕真是娱乐明星才能得到的待遇。 “L,你能抓到死神琉克吗?” “第二个Kira是谁?有头绪了吗?” “L,你有男朋友了吗?帅不帅?能不能上我们电视台的节目啊?” 连番的追问,夏早安招架不住了,赶紧回头找米卡卡。 就在这时,一个女记者带着几个人从后面挤开了人群:“让一让,我这里可是有更重要的问题哦!” 看得出来,那几个人也是电视台的,这招致了其他同行的不满。 “凭什么给你们木棉花电视台让路啊!我们也要抢新闻的!” 被其他人敌视的木棉花电视台主持人可不管这些,她大声喊道:“如果你们今天想抢到劲爆的新闻,就通通给我让开!” 这下子其他人都被镇住了。一些人私下小声嘀咕起来:“说不定木棉花电视台真得到了什么重磅消息,毕竟,就是她们首先报道了死神游戏的……这次可能死神琉克又给她们第一手资料了……真可恶!” 嫉妒归嫉妒,即使很不甘心,人群还是让开了一条路。木棉花电视台的人顺利地挤到了夏早安的跟前。 “L,我们帮你找到第二个Kira了!” 此话一出,现场立刻产生了一阵骚动。记者们纷纷交头接耳,互相私语,他们的目光也不约而同地望向木棉花电视台女记者的身后。一个身穿其他学校校服的眼镜女怯懦地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小孩。 女记者一把将眼镜女拉到夏早安的面前:“就是她!她就是第二个Kira!” “那尼?你确定是这个眼镜萌娘?!”夏早安可爱的眼睛睁大了,滴溜溜地打量着对方。与此同时,人群里的窃窃私语又密集地响了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眼镜女再次胆小地低下了头。 “这女孩是第二个Kira?”一个电视台的记者提出了质疑,“不可能吧?Kira怎么会自动现身?木棉花电视台的,你们可别为了收视率,随便找个人来冒充啊!” “别造谣!我们电视台可不做弄虚作假的事!”木棉花电视台的女记者奋起反驳,“这个女生就是第二个Kira!” “那你们怎么找到她的?” “……是她找到我们电视台的。她说是死神琉克叫她这样做的。” “哈!这样你们就相信她是第二个Kira了?也太儿戏了吧!怎么也得讲些证据吧?” “我们当然调查过了!她说出了关于死神游戏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容,而且她也有那种笔记……”唇枪舌剑之间,女记者突然做出了一个意外的举动——她像要展示什么似的将眼镜女藏在身后的手高高举了起来。 好像一个闪电落在了人群中,其他人触电般躲开了。这一刻,众人十分吃惊,不约而同地盯着眼镜女那只被女记者高高举起的手。她的手里拿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DEATH NOTE! 女记者的表情十分得意,鼻孔稍稍上扬了45度:“你们看见了吧,她就是第二个Kira!” 这真的是写谁名字,谁就会死的,专属死神的笔记吗? 但大家马上有了第二个问题:“奇怪,第二个Kira为什么会来找L?” 这也是夏早安很想知道的问题。 校园偏僻的一角,夏早安和眼镜娘面对面站着。 长久的沉默,L与Kira。 夏早安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始终低头、表现得胆小怕事的女生。她戴的近视眼镜很大很老土,发型也十分普通,有点像樱桃小丸子。但她的五官倒十分精致,脸颊白皙,绝对算个萌妹子。 在沉默的时间里,眼镜女像不敢抬起头似的不停地抠着衣角。在不远处悄悄观察着她的米卡卡觉得很奇怪,死神琉克为什么会找这么一个看似懦弱的女生做第二个Kira,而且,还自动送到L的面前? 死神琉克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可能意识到这么沉默下去不是办法,眼镜女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终于抬起头做深呼吸状。然后,她动手了——第二个Kira打开了那本笔记。 “喂!”米卡卡反应极快,厉声喝道,同时跑了过来。 Kira不会是打算当着夏早安的面行凶吧? 米卡卡冲过去,一把扼住了眼镜女的手腕:“别动!” 眼镜女痛得叫起来,松开手,笔记也掉在了地上。 “你想干什么?”米卡卡俊秀的黑眉毛拧作一道,直视着眼镜女。 “我没……没想干什么呀!”她的双眼马上变得泪汪汪的,缩了缩被他紧抓的手。 慢一拍的夏早安这才意识到眼镜娘刚才的举动所包含的危险性,她一个健步躲在米卡卡身后,指着眼镜女跳脚:“你刚刚是不是想在笔记上面写下我的名字?” “我没有哇——”眼镜女一句话没说完就哭了出来,“我不是Kira……呜呜……我不是Kira。” 这番话让米卡卡和夏早安都懵了。他们相互看了一下,米卡卡疑惑地问:“你不是第二个Kira?可是明明是你跟电视台的人那样说的呀!” “那是我骗她们的……” “你为什么骗她们?” “因为……其实……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镜女有些语无伦次,一边哽咽着一边继续说下去,“我前天晚上从学校回家,半路上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家伙……” “奇怪的家伙?”米卡卡和夏早安一起问出了口,“怎么个奇怪法?” “他全身穿着黑衣,还戴着一顶黑帽……”待眼镜女详细地描述了对方的样貌后,米卡卡立刻判断那人极有可能就是死神琉克,虽然他并没有见过他。 他对眼镜女说:“接着往下说。” “死神琉克跟我说,我已经成为他这场死亡游戏中的一个人物。我的任务就是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你是什么人物?” “我是安德烈。” “安德烈?”米卡卡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结果还是动漫迷夏早安聪明了一回,她一脸恍然大悟地叫起来:“安德烈,就是漫画里那个L的助手呀!” “是……是的。”眼镜女胆怯地承认。看样子,她可不愿做什么助手,这完全是被逼的。 夏早安立马放松了警惕,拍拍眼镜女的肩膀:“原来你是我的助手。死神琉克想得可真周到啊,居然还派个助手给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嘉宝……”夏嘉宝透过近视镜可怜兮兮地看着米卡卡,恳求道,“这位同学,你能不能放开我的手,好疼呀。” “矮油,卡卡你真粗鲁,快放开人家的手啦!人家是女生耶,而且还跟我同姓呢!”夏早安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轮转。 然而,米卡卡仍保持着警惕,抓住夏嘉宝的手不肯放。他的视线落在地上的那本笔记上:“既然你不是Kira,那这东西是怎么回事?” “对哦?”夏早安再次人云亦云,“为什么呢?” “那是假的啦,”夏嘉宝说,“是我从文具店买来的。” 米卡卡从地上捡起笔记,看到上面居然印有某某厂家的名字和地址,顿感坑爹。他松开手,向夏嘉宝说了声对不起:“原来你真的是安德烈。可是,死神琉克派你来帮L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只是叫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夏嘉宝擦了一下眼泪,然后指着地上的笔记,“我把地址记在里面了。刚才我翻开就是想告诉你们那里的地址来着。” 米卡卡翻开笔记,里面果然写着一个陌生的地址。那就是死神琉克要安德烈带L去的地方。 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按照地址,夏早安他们顺利地找到了一栋废弃的大楼。从外表上观察,这栋大楼像是建到一半便被弃用的烂尾楼,然而奇怪的是,她们在楼下转了一圈却找不到任何入口。 正茫然间,夏嘉宝才后知后觉地推推眼镜说:“啊!我记起来,死神琉克告诉过我怎么进去的,我差点忘了。” 在她的带领下,三人绕到了大楼后面的地下车库,里面一辆车也没有,干净得好像从未启用过似的。夏嘉宝一边走一边张望,在空荡荡的车库里,她突然像发现宝藏似的发出了惊叫,并跑到了电梯门前。 “就是这里,”她指着电梯说,“死神琉克告诉我,就是从这里上去的。” 电梯门上画着一个巨大的花体字的“L”,这仿佛是在暗示什么。不过,夏早安使劲按了按旁边的按钮,电梯门却毫无反应。夏嘉宝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同样印有花体“L”的磁卡。 “死神琉克说,得用这个……”她说着,试探性地将磁卡放进了按钮下方的插卡口。 突然,随着“吱嘎”的摩擦声,巨大的“L”字裂开,电梯门敞开了,眼前是一个银色的空间。 她们走进去后,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电梯里没有显示楼层的数字。片刻后,电梯自动地缓缓上升了。很快,电梯停住了。当电梯门重新打开,三个人顿觉眼前一亮。 眼前是一个宽大的房间,这里的环境令人耳目一新,明亮的玻璃,敞亮的大厅,时髦的装潢,跟外表的颓废迥然不同。大厅里还有一个巨大的液晶屏幕,屏幕上同样显示着大大的“L”。 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时,液晶屏幕上的“L”消失了。“欢迎你,L!”一个机械的声音传来,屏幕渐渐显出一个人像,看不出五官,只是黑影一般的轮廓。 “你就是死神琉克?”夏早安很不自在地问道。 对夏早安的问题,人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有声音继续传来:“这是专门为你提供的大楼。L,这就是你的总部。你可以在这里生活,也可以得到本次游戏的最新消息,而且,在这里还能得到全国的刑事资料。我很期待作为L的你能顺利地通过我所设下的全部关卡!” 事情真是越闹越大了,居然还出现安德烈和L的大楼总部……米卡卡思索着,这个自称死神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又为什么要设置这个游戏。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玩弄人类吗? “我不玩可不可以?”夏早安这个墙头草抱着米卡卡的手臂,在这一刻可耻地退缩了。 屏幕里的黑影冷冷地回答道:“如果你想退出,倒也可以。死神笔记一旦开始,只有一个方法可以终止。” “欸?” “那就是,L死掉!”冷冷的象征死亡的声音,在那一刻占据了整个房间。 死神的游戏,结局不是Kira死,就是L亡。 屏幕的黑影消失之后,三个高中生花了一段时间来摸清整栋大楼的构造。 从外面根本看不出这栋烂尾楼的内部竟是如此的现代化。里面所有的设备都是用电脑控制的,大部分甚至利用了人工智能,根本无需人手操作,看来死神琉克并不希望太多人进入这栋大楼。从五楼到二十楼,每层楼都有四个房间,足够五十多人同时居住。 但心脏地带还是在五楼的控制大厅,从这里的电脑屏幕可以完全监控大楼附近的环境。红外线一旦开启,就连一只苍蝇靠近也会被发觉。外人要想闯进来,还得通过重重安保。 死神琉克居然能建起这样一栋大楼,他的背景越发深不可测了。 看完整栋大楼的内部结构后,三个高中生又回到了控制大厅。 “这里、这一切真的是属于我的吗?”夏早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狂喜迅速取代了恐惧。 “应该是这样子吧……”米卡卡点点头,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夏早安马上掐起手指来:“现在房价那么高,如果把这里租给别人住,一间房子月租2000元,一层楼有4间房子,有15层楼,那么……”数学可是夏早安最讨厌的科目,她算不了这么复杂的乘法,有点抓狂了,“反正,我可以租出30间房,每天收一次房租了!” “我说,夏早安,”米卡卡鄙视地睨着她,“你就别想着发财了,你要是把这里租出去,死神琉克一定会被气得想把你宰了。再说,别人敢租这里吗?不怕惹祸上身?” “那我房租定低点总可以……”话音未落,控制大厅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有人入侵,有人入侵。”一个机械的声音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 他们看到其中的一个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站在车库里的电梯门前的画面。 “哇塞,竟然这么快就有租客上门了!”夏早安的双眼笑得像两个小小的金元宝。 “乱说。”米卡卡继续看着出现在监控器里的男人,那男人使劲拍着电梯门,正为找不到进去的方法而烦躁。 “真是的!叫我来,还让我吃闭门羹,什么东西嘛!”那男人大力地踹了电梯门两脚。 原来,通过监视器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那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米卡卡再仔细一瞧,脱口而出:“孟劲大叔!” 待孟劲通过重重安保上来后,米卡卡第一时间便询问他的来意。 孟劲一边用手帕擦汗一边说:“就是那个自称死神琉克的家伙打电话给我,叫我到这里来,说什么协助L办案……这里算怎么回事?真没想到竟这么高科技!”孟劲对这里的一切也同样赞叹不已。 现在,这个游戏的参与者越来越多了,而只有米卡卡是个身份不明的角色,这一点让米卡卡颇感尴尬。他才是爱迪生的助手才对呀,结果这个角色却被叫夏嘉宝的女生给占去了,而且还是不情愿的。 “我可不可以退出啊?”夏嘉宝担心地绞着手指,毫不掩饰她被无辜卷入此事的委屈,“死神琉克为什么要找上我?我想回家……” “别担心!”米卡卡安慰她,“死神琉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很快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 “真的?”夏嘉宝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米卡卡,充满期待,“你保证?” “我保证!”米卡卡言之凿凿,然后意有所指地瞟向另一边,“再怎么说,你比L幸运多了。死神琉克第一个想杀死的人是L才对哦。” 听到这句话,夏早安的脸一下子青了,她再也没有心情去算房租费了。 之后,夏嘉宝跟大家谈起了死神琉克告诉她的,有关死神游戏第二关的内容。 游戏原来已经开始了,木棉花电视台知名主播李莉的死就是个开端。 “这个案子我也听局里的同事说过,”孟劲对这件刚刚发生的案子记忆犹新,“李莉昨天晚上受到袭击,在医院治疗时被杀了。” “她被谁袭击了?”米卡卡的侦探魂马上燃起了。 “是一个叫孔梓欣的女人,”孟劲说,“那个女人就是木棉花电视台的前任主播,八卦杂志上说她和李莉曾为了个富家子争风吃醋。昨晚救人的几个路人也证实了袭击者正是孔梓欣。” “听起来只是一件普通的情杀案而已,关死神毛事?”米卡卡不解地问。可是,没人回答他。他将疑惑的视线投向夏嘉宝,只见她急于撇清关系似的大力摇头:“我不知道呀,是死神琉克这样对我说的。” “这就奇怪了……” 好像要回应他的问题似的,身后的电脑屏幕“啪啦啪啦”地打出了一行字—— 今天早上九点,在梅花街2号楼发生了一件袭击案。110接警后,迅速派员到达现场。嫌犯已经逃窜,伤者手臂受轻伤。据证人和受害者说,袭击者住在306号房,平时深入简出,样貌特征是脸部有一道疤痕。 根据房东的证词,住在306号房的嫌犯姓名为孔梓欣。经鉴定,伤者掐痕上的指纹和昨晚袭击案中凶器提取的指纹一致,可以断定两者为同一人。目前嫌犯作案动机不明,极有可能是精神出现了问题,请各单位务必小心行事。 附加:证人和受害人多次听到嫌犯口中提到“死神”、“笔记”等话语,怀疑此人和近期发生的模仿死亡笔记的杀人案件有所联系。 从内容判断,这是一份警察局的内部文件。 神通广大的死神琉克居然连这个也能搞到啊!米卡卡唏嘘不已。 “难道,孔梓欣就是第二个Kira?”他提出猜测,“那这个女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那个女人的名字就出现在死神的笔记里。 张维康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打开笔记,郑重地写下了“孔梓欣”这个名字。他很后悔没早点利用这本笔记杀死那个疯狂的女人,要不是他的迟疑,李莉也不会死……虽然警方说死因未明,但他肯定就是孔梓欣干的。 是她袭击了李莉!是她杀的! 他手里的钢笔狠狠地划完最后一笔,笔墨在末尾顿出一个小圆点,像细小的句号,代表着某人的生命即将结束。他长长松了一口气,不自然地笑了。接下来,他什么也不用做了。 据死神说写进笔记里的人都会死,而且,会照他写下的方式死去。 房间里的灯光倾斜着照亮写在笔记上面的那行字—— 孔梓欣,明日十点将自焚而死。 据说被活活烧死真的很痛哦! 入夜了,死神琉克站在某座大楼的楼顶。月光落在他外衣的褶皱上,四周夜色涌动,像黑海水。 对面是一栋废弃的大楼,在喧嚣的城市中如同一棵颓败的枯木,巨大地矗立在灭了又亮的灯光中。倘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大楼里的某一处正隐隐透出光芒。死神琉克久久注视着那一抹模糊的灯光,那张俊美的脸似薄冰,静静浮在黑夜的某一线上。 在他看不到的大楼内部,夏早安正在舒服地享受着热水澡。她迎着莲蓬头洒下的热水,“噢噢咿咿”地哼着小调,享受着此刻的惬意。仔细听,她哼的正是网络神曲《忐忑》。她当然不会想到,她的一举一动早已被安装在暗处的摄像头监视着。 这就是L吗?坐在电脑屏幕前的一个人影轻轻地笑了笑。看起来,她就像个笨蛋。 “你可想错了,她可不是笨蛋。”远在大楼对面的死神琉克,像感应到了那个人的想法,他的两颊边忽然漾开了一种奇异的微笑,“她会令你大吃一惊的,Joker!” 因为,她就是L。 “真舒服啊!”夏早安感叹着,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将杯子放进旁边的一个小窗口里。选择按钮——牛奶,杯子立刻被慢慢注满了热牛奶,还有果汁和酒可以选择。这里的生活设施真是美到爆。 除了那个游戏,夏早安真是太喜欢这里了。 她端着牛奶杯子走进控制大厅。同伴们还在,米卡卡在看书,孟劲在一边抽烟一边看电视,而胆小的夏嘉宝也没走,在用手机打电话向父母报平安。 警报声又突兀地响了起来,所有人都盯向电脑屏幕——有个男青年神色慌张地站在电梯门前,东张西望。 “喂!有人吗?”男青年漫无目的地大声问道,但只能听到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发出的巨大回声。 米卡卡拿起了话筒:“喂!干什么的?” 听到回应,男青年如获救一般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他四处张望下,发现了上方的监视器,于是扬了扬手中一张类似光碟的物件。 “有人叫我送东西来的。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呀,我只负责送东西!”男青年好像被谁用枪顶住了背脊似的,脸上有一种快死掉的青色,“我放门口了啊!”他将光碟放在门口,立刻慌慌张张地拔腿就跑,监视器里很快没了他的身影。 他到底是受了怎样的威胁才会来这里送东西呢?! “这里面会是什么呢?”孟劲小声嘟囔着,拿着刚才从下面取回来的光碟在控制台前找来找去,最后才找到光碟的播放器。控制大厅里的人立刻把目光聚集到了大屏幕上。 一个女人出现了,那张脸可以说很恐怖,一道难看的伤疤吓得观看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额滴神啊!裂口女!”夏早安大惊小怪地说,她前几天刚看了一部日本的恐怖片,对里面的女鬼印象犹新。米卡卡也差点以为这是谁的恶作剧,不过他随即听到孟劲猛拍大腿叫道:“这个女人就是孔梓欣呀。” “真的?”米卡卡问。 “嗯,今天局里刚发了这个女人的通缉令,上面就有她的照片。她那道伤疤谁都认得出来。” “原来是她呀。”米卡卡说。 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大屏幕上。 这段视频应该是孔梓欣自拍的。在一个阴暗的屋子里,镜头前的她坐立不安,脸色苍白,睁大的眼睛里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恐惧。在说话之前,她还往屋子四周看了看,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来夺走她的命似的。 “L!”她终于说话了,“L,请你救救我!如果你不救我,我就会被死神笔记杀死的!” 又是死神笔记! 控制大厅里,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女人那张丑陋的脸庞,仍然飘浮在苍白的光线里。 “第二个Kira是张维康,死神把笔记给他了。他会在上面写下我的名字!”她说,脸上不见一点血色。 “张维康是谁?”米卡卡问孟劲。 “应该就是这段三角关系中的男主角。”孟劲猜测道。 米卡卡点了点头,视线又回到了大屏幕上。 女人仍在继续:“L,请你救救我!死神琉克说,只有你才能阻止第二个Kira。求求你,我不想死啊!明天早上十点,我们在上下九路商业街见面,你一定要来呀!不然,我就死定啦!” 镜头熄灭,黑暗又恢复了。 控制大厅里出现了片刻的死寂。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天花板中间垂下的灯射下耀眼的光芒,米卡卡稍稍眯起了眼睛。他回过头对夏早安说:“L,游戏已经开始了。” “欸!”夏早安才反应过来似的,立马抗议,“卡卡、孟劲大叔,我……我授权你们代表我去见那个女人了。我负责坐镇总部哦!” “不行,你必须得去,你才是L!”米卡卡坚持,说不定爱迪生会苏醒过来呢。 “不干不干!” “放心,我们一定会‘陪’你去的。”米卡卡加重语气,难听点说,押也要把你押过去。然后他再也不理会夏早安的跳脚抓狂,转向夏嘉宝:“夏嘉宝,你也去吧。怎么说,你也是死神琉克指定的L的助手安德烈呀。” 这个女生比夏早安更胆小,校裙下一双白皙的腿不停地哆嗦,但她还是强迫自己抬起了头,环视着大家,拼命地点了点头:“嗯,我去!”刚说完,她便像受不了这种心理上的折磨似的,转身跑进了卫生间。 众人用同情的眼光目送她。 杯具啊……她不该卷入这么恐怖的游戏中来的…… 他们之中一定有人心中产生了如此的想法。 水龙头的水柱“哗哗”地响,白色的水汽轻轻地蒙上了搁在洗脸池边的近视眼镜。洗脸池上方的镜子反射出一身乖巧校服的夏嘉宝的身影。 她双手捧起水洗了洗脸,然后拿起挂在一边的毛巾擦干净。做完这一切,镜子里的她,那种怯弱胆小的表情突然全变了——变得凌厉吓人。她俯身向前,自语似的对镜子说了一串类似密码的数字,镜子里竟突然显现出刚才在控制大厅屏幕上出现过的黑影。 这面镜子,竟是一个电脑屏幕。 黑影说话了:“有什么事?” “那个人已经有所行动了。” “哦。”黑影对这样的结果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语气里隐藏着一丝笑意。 “孔梓欣约了L明天见面,那个人到时候也许会出现。” “如果他出现了,你知道该怎么办的。” “是。” 短暂的谈话结束后,黑影消失了,镜子里出现了一双凶狠的眼睛。但当她戴上那副近视眼镜后,所有的光彩随即熄灭在了那张老实懦弱的脸庞上。 她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控制大厅里,夏早安他们正商量着要将刚才收到的录影带和第二个Kira的身份告知警方,让警方派人去搜查那个叫张维康的男人。 警方一收到情报,米杰就亲自率队上门对张维康进行了调查。果不其然,在他卧室的垃圾桶里搜到了一本可疑的笔记,笔记上赫然写着孔梓欣的名字。 “这本笔记哪儿来的?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交待清楚!”客厅里,米杰冷峻地对张维康说。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审问,张维康却懒懒地坐进沙发里,摆出一副上等人的姿态:“可笑,我又不是你们的犯人。你不会以为拿本笔记就能定我的罪吧,这种东西即使到法庭上也不能做证据。难道你跟法官说,只要在上面写下谁的名字,谁就会死吗?” “你说得没错,这本笔记定不了你的罪,”米杰说,“法律不会相信任何神秘力量,而且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任何神秘力量。” “哼,无知!”张维康的语气充满讥讽,虽然法律不相信,但这世界上确实存在神秘力量。 可是,他很快便被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因为米杰竟拿出笔,在笔记上飞快地写下三个字——张维康! “喂!你干什么!” 米杰看着他,平静地说:“正如你所说,一本笔记确实不能轻易定罪。所以,无论这本笔记是否拥有杀人的神秘力量,法庭都不会采纳为杀人证据的。但是,同样的,如果我因此杀了你,也不会遭到起诉。” 张维康不敢置信地看着米杰,眉毛因吃惊而扬了起来,他声音嘶哑地叫道:“你是警察呀!你怎么能随便夺走别人的性命呢!” 米杰看过来的目光依然是那般的冷冰冰。他不说话,而是沉默地低下头去看表。 时间过去了几十秒。 “如果这是真的死神笔记,那么你就要没命了。”米杰冷冷地说。 张维康表情僵硬地朝墙上的时钟看去,但随后他的神色变了,讥笑慢慢从嘴角聚拢,再次浮上了他精致的脸庞:“可笑的凡人,你怎么能亵渎死神笔记!它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大!” 米杰不再理会张维康,他一动不动,陷入了沉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本不是真正的死神笔记?可这上面确实写着孔梓欣的名字,张维康显然是相信死神的,但他为什么从刚开始的惧怕转为了淡定? 米杰突然“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站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张维康对米杰有点琢磨不透,要知道,从他在笔记上写下他名字的架势就可以看出,这个警探根本不在乎会不会杀死自己! 幸好死神琉克说过,这本笔记是特制的,只能杀死一个人。这就是他的名字被写下了却依然安然无恙的原因。曾经他还质疑过死神琉克,为什么最后给他这本却是只有一次性使用价值的笔记,而死神当时预言的“这本笔记能救你一命”果然在此刻应验了。米杰这样自以为是的家伙又怎么会想到死神的计划如此周全呢? 米杰没有理他,而是吩咐下属:“你们继续在这里看住这个人,不要让他四处走动。” “等等,”张维康对此十分不满,“你们这算是囚禁吗?我要投诉你!” 米杰回过头:“无所谓,想投诉尽管去吧。不过,有个叫孔梓欣的女人自称会受到你的伤害,我们警方无非就是在阻止犯罪的发生而已。” 他的意思很明白,警方有借口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那你们要监视我到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十点,”米杰扬了扬手中的笔记,“你在上面写下的死亡时间。如果过了那个时间孔梓欣仍没死,那就证明你不是第二个Kira,而死神的笔记也不过是场骗局。” 张维康眼里闪烁着强烈的欲望:“放心,孔梓欣会在那个时间死掉的。” 米杰肯定地告诉他:“做梦吧,我不会让你有下手的机会的。” “当然不用我动手,”张维康却自信地笑了,“要知道,死神笔记会达成这一切的。” 第七章 Kira的寻人启事

第七章 Kira的寻人启事

命运就像一道被死神编好的程序,谁也无法改写。 他的笔记上写着——孔梓欣,十点,自焚而亡。 天气晴朗,艳阳高照,世界的尘埃都纤细可辨。 人潮汹涌的商业街,商店都开了门,勤奋的店员站在门口热情地招揽客人。各家商店里传出的动感音乐,与人群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夏早安等人刚一出现,便引起了路人的阵阵尖叫。 “哇!是L!” “没错没错!我在电视里见过她,长得很萝莉哟!” 看到大家投来羡慕和崇拜的目光,夏早安走起路来马上神气了几分,她甚至学起了电视里的大明星范,朝她的支持者挥了挥手。这下子可不得了了,一群小孩和中学生马上将她团团围住,索要签名。 “哎,L的真人好娇小,好可爱哦……” “L大人,我好稀饭你呀,能和我握手吗?” “大神,帮偶签个名吧。” 受到大家的追捧,夏早安别提有多高兴了。她乐此不疲地一一满足众人的要求,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被晾在一边的米卡卡阴起了脸,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就快到10点了! “孟劲大叔,你看看孔梓欣来了没?”他对站在身边的孟劲说。 孟劲立刻在街道上密集的人流里仔细搜寻了一遍:“人太多了,想从中找个人真的很难呀!” “这就难办了,孔梓欣又没说在哪里碰头。”米卡卡忧心忡忡。他朝被围在人群中的夏早安大喊了几声,可那个名人美眉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唤。 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这时候又有人叫起来:“哎呀,电视台的人来了!” 随着人群涌过来的,是守候已久的木棉花电视台采访组。一个娇小的女记者抓着话筒飞快地跑了过来:“L!早安同学!请接受我们的采访!”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也兴冲冲地跟在后面跑。 很快,夏早安又出现在了电视节目中。 商业街另一边竖立的大型电视屏幕下面,聚集了越来越多围观的群众。其中一个人,转身朝那边走了过去。这个人步履匆匆,仿佛是要挣脱黑暗,奔向光明。可她没发觉,死神的影子正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大型屏幕里继续播放着对夏早安的采访。 “L,请问你出现在这里是来阻止第二个Kira杀人的吗?”女记者直截了当地问道。 夏早安有点措手不及:“咦,谁说的?” “我们收到死神琉克的来信啦。他叫我们来这里的,他说这里待会儿会有人死掉。” “不是吧?”夏早安立刻紧张兮兮地瞪大了眼睛,完全没了刚才的神气,“谁要死掉?什么时候呀?” 女记者看了一下时间,脸色也一白,微张嘴巴,惊讶的黑色大眼睛紧盯着夏早安:“就是现在,10点钟!”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上仿佛只剩下沉默的镜头在缓慢转动。 压抑的寂静里,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世界又恢复了喧嚣,空气中出现了燃烧的焦味。 “啊!”哪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嘶叫,这空洞而惨烈的尖利哭号伴着人们的惊叫,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一个火球在人群中出现了,跳动的,有生命的。 这是一个人在燃烧。夏早安、米卡卡、孟劲、夏嘉宝都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一景象,那个燃烧的人就在他们不远处发出了骇人的哀号。女记者惊呆了,她那位扛着摄像机的同事也惊呆了。镜头里,火球仍在熊熊燃烧,守候在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惊呆了。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有远在半个城市之外的房间里,张维康正对着电视从容地嘲笑:“我说过吧,死神笔记是不可能被阻止的!” 10点,女人,自焚。 这是万人见证的时刻,见证早已被死神笔记编排好命运的女人,带着烧焦的尸体,躺在繁忙的街头。 这名死者就是孔梓欣。虽然烧得很严重,但挣扎的时候,她的脸部是本能地朝下的,这在很大程度上保住了她的样貌。经过辨认,这是孔梓欣无疑。根据对现场目击者的调查,大家几乎众口一词,谁也没看见这个女人是怎么烧起来的,她好像……就这样自己烧起来了。 警方经过调查后,认定起火有可疑,并在尸体上发现了易燃的物质,但是,他们还是将此案列为了悬案。因为,本案最大的嫌疑人——张维康在案发时正处在警方的严密监控之下,根本不可能犯罪。 如果他不是凶手,那么,怎么解释他在笔记上写下的那一切跟当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呢? 死者是自焚而亡的?目前看来,这个可能性很大。 按理说,死者不可能自焚。 难道说笔记能够控制人在死前的行为? 惨案发生三天后,怪事发生了……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皎洁的月光为城市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青石板似的暗淡天空中,碎冰块状的星星放射出耀眼的寒光。 深夜,无人的街道,公园里陈旧的秋千被风吹得慢慢摇动,发出“咯咯”的怪响。一片死寂的居民楼,被树木浓重的黑影层层包围着,月光从余下的空白模糊地漏进来。 梅花街2号楼305号房,熟睡着三口之家,爸爸、妈妈以及他们6岁的宝贝儿子。 黑暗空旷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了奇怪的声响,很轻,一下一下像谁的喘气声,有时又有点重,刺耳得像刮玻璃的声音。 这样持续了很久,熟睡的小男孩终于被吵醒了。他揉揉惺忪的眼睛,从床上爬了下来,迷迷糊糊地走出了卧室,去寻找那诡异的声音之源。 他走进一片楔型的月光中,那片光是从一扇窗户照进来的,一个黑影在窗户上晃动。小男孩抬起头,便看见了那个东西。 她就在他的眼前。她趴在窗户上,眼睛像两个深陷的陨石坑,闪耀着邪恶的寒光。 小男孩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呆了,张口结舌,发不出声音来。 站在窗外的是一个女人。一张可怕的脸浮现在窗户上,看起来像是在噩梦中才能见到的女鬼,脸孔如墓碑般苍白,脸上有一道恐怖的伤疤。女人正用尖尖的手指一下下地刮着玻璃——这就是小男孩所听到的怪声。 “嘿嘿嘿……”女人冲小男孩阴阴地笑了。 小男孩猛地用手捂住眼睛,喘着粗气开始摇晃,终于尖叫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此事被迅速汇报给了警方。 因为小男孩见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住在他家隔壁306号房的怪女人——孔梓欣。而且,后来闻声跑出卧室的小男孩的父母也见到了那个站在窗外的女人,她的脸上确实有一道醒目的伤疤。 接报的警员不敢大意,立刻将情况报告给了米杰。米杰也大惊失色,要知道,孔梓欣可是几天前就死了的。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重现人间? 他马上下令,将手下分成两路,一路去梅花街调查,另一路去法医那里查看孔梓欣的尸体。 不到半天,两边便都传回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停放在太平间的孔梓欣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更恐怖的是,在梅花街305号窗户上提取到的指纹……正是孔梓欣的! 连续三天,市民们都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怪异的寻人启事。不少人站在报纸摊前啧啧称奇地看着报纸议论纷纷。 “这条寻人启事怎么这么奇怪呀,第二个Kira急寻死神琉克?” “就这么一句话哟!莫不是什么暗号?” “谁知道。不过,第二个Kira和死神琉克不是一伙的吗?” 同一时间,电视里也播报着同样的新闻。主持人用充满热情的声音播报道:“最近,在各大报纸上出现了一条奇怪的寻人启事。由于里面的内容过于奇怪,我们曾经到刊登启事的报社进行过调查,然而,据报社负责人的反馈,要求刊登这则启事的人身份不明。他到底是不是第二个Kira呢?难道是因为他和死神琉克失去了联系才出此下策吗?我们电视台将会继续关注这条城中热题。” 电视关上了。 在L的总部里,米卡卡拿着遥控器回过头对坐在身后的同伴说:“看样子,死神笔记第二关的游戏还没结束呢。” “可不是吗?”夏早安伸了伸懒腰,“这第二关怎么怪怪的?第二个Kira不就是那个叫张维康的坏蛋吗?既然已经找出谁是第二个Kira了,我们算不算通关了?” “不算吧,”米卡卡说,“我们连他怎么杀掉孔梓欣的都还没弄清楚呢。” 案发时,张维康就在警方的监视之下。米卡卡他们想破脑袋,也没弄清楚那个男人是怎么杀人的。 这时,一边的孟劲插话道:“说起孔梓欣,最近发生了一件怪事呢。” “什么怪事?” “听别的同事说,孔梓欣的尸体在太平间不见了。” “那尼?怎……怎怎怎怎么回事……”一旦提到尸体什么的,夏早安就会不由自主地紧张,她的双腿也开始不听话地轻轻哆嗦了,她的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那幕街头火人的恐怖场景。那天,夏早安吓得晕过去了。不过,那次爱迪生却没有醒过来。 “是不是被别人偷走了?”米卡卡说,“不过,谁会偷走那具尸体呢?那具尸体上难道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不会有的。”孟劲摆摆手表示否定,“有什么秘密早让法医给发现了。而且,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孟劲忽然停顿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接着说,“重点是,孔梓欣前几天又出现了。在她原来住的那条街上,有人见过她。” “什么?”米卡卡摇了摇头,疑惑的神情爬到了脸上。 待孟劲将事情详详细细说了出来,大家都非常震惊,胆小的夏早安直接被吓傻了,喃喃地重复着:“你是说,那家人见到孔梓欣的鬼魂了?” 寻人启事已经刊登了三天了,依旧没见死神琉克的踪影。 张维康心情烦躁地走到窗前,用手轻轻拉开窗帘,从缝隙望下楼去,楼下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他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因为面包车的车窗全用布帘遮上了。但在微微露出的一条缝隙中,有镜片反射的微光一闪而过。 是照相机,还是望远镜…… 张维康可不是傻瓜,他知道那辆面包车是警方派来监视他的。它已经停在楼下三天了,他发的寻人启事在报纸上刊登没多久,那辆车便出现在了楼下。 看来,警方早已认定他就是第二个Kira,无论他在公司还是在家里,都被监视着。就算在街上走,张维康也能感觉到有人悄悄地跟在后面。这种情况下,死神琉克根本不可能来找他,警方正为逮捕他而撒下大网呢。 可恶!张维康紧紧攥住拳头,发泄似的向空中挥了一拳,但什么也没打到。他重重地坐到沙发上,双手胡乱地抓起头发。倘若有谁见到他这个模样,难免会心生怜悯。因为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憔悴可怜,一双眼睛深陷进黑眼圈里,眼神里写满了恐惧。 这几天,他真的害怕极了。因为……那个女人又出现在他面前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有好几次了,一次是他和客人喝酒出来时,一次是他去停车场时,还有一次她就在自己的窗前,他发现那个女人就在楼下抬头望上来。 幽灵般出现的女人,噩梦似的占据了他所有的生活。 明明被大火烧死的女人,明明在死神笔记里写上名字的女人……怎么还活着?! “哔哔!” 忽然响起来的电子声打断了张维康的思绪,他抬头望去,发现电脑里出现了一个新邮件提醒。刚走出去,他便发现电脑屏幕像中毒似的变了样——黑色的格子一寸寸地填满原来的桌面,紧接着便出现了死神琉克的图像。 和漫画里的死神人物一模一样,人形的怪物,厚厚的嘴唇完全不能掩盖口中那尖利惨白的牙齿。它在笑,随即图像中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对方请求开始视频会话,请点击确键或取消键。 他点了确定,马上漫画人物死神琉克的图像消失了,而他熟悉的那个美男子出现在了屏幕里。 “听说你找我?”他依然是那副黑衣黑帽的装扮,帽子下是一半俊美的脸,在黑暗中发亮。 “是的,是的!”张维康获救一般坐到电脑前,戴起耳麦,“是我找你!告诉我,孔梓欣为什么还没死?” “哦?”屏幕里的脸毫无变化,死神琉克缓缓地说道,“我想,你应该看过电视了,孔梓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烧死的。这跟你在笔记上写的一模一样。” “是这样没错……可是,这几天我又看到她了。”张维康想了一下,然后惊恐地将他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没想到,死神琉克听完后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如孩童因恶作剧成功而窃喜的大笑。 这让张维康脸色一沉,不满地问道:“你笑什么?” 琉克收起笑声,说:“作为死神,虽然没有义务向你交代这一切,但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上一个使用过我的笔记的人就是孔梓欣。” 张维康忽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但他还是自欺欺人地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无关:“这又怎么样?” “她用我的笔记杀死了李莉。” 竟然是这样!张维康原来以为李莉是因为被孔梓欣袭击,受伤过重而死的,没想到,居然是……当时,警方的确怀疑是死于心脏麻痹。他对此十分恼火,被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死神居然也把笔记给了孔梓欣,而且还用它杀了他的情人。 死神琉克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冷地说:“我是死神,我想把笔记给谁是我的自由。你应该觉得庆幸,因为孔梓欣没在上面写下你的名字。” 张维康叹了一口气。他觉得再生气也无济于事,事情已成定局,而且对方是死神,他根本无力反抗。现在,他有更关心的问题。 “那么告诉我,孔梓欣为什么还活着?” 屏幕里的美男子突然笑了,那种笑透着一股腐烂的气息,像要浸透人皮肤般向张维康渗过来。他只觉得身体一僵,不明白美男子为何笑得如此诡异可怕。 “还有7天。”琉克莫名其妙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什么7天?” 面对张维康的疑问,琉克继续自说自话:“离13天还剩7天,如果你能躲过这7天,那么你就会没事。” “告诉我,什么7天?” 死神琉克在消失之前终于回答道:“我好像忘了告诉你,给你和孔梓欣的笔记虽然都只能使用一次,但各有一个特别福利呢。孔梓欣的是,使用过它的人如果被我的其他笔记杀死,还能重获13天的寿命;而你的呢,我允许L救你一命。当然,前提是L有这个能力!” 随着这句话的尾音,电脑倏地撤换了黑色的背景,原来清新的桌面又呈现在了面前,还有一封附着L总部地址的新邮件。 摆脱了跟踪的警察,张维康站在一栋废弃的烂尾楼外面。他仰头望了望这栋颓败的大楼,再三确认过地址后,才半信半疑地走了进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地下车库,张维康发现了死神琉克所说的电梯门,门上果然涂鸦着大大的“L”。他拍了拍电梯门,并且大声叫唤。 夏早安他们早就发现了他的到来。米卡卡通过监视器仔细观察过后,说:“好像是那个叫张维康的男人?”米卡卡见过一次这男人的照片,随后也得到了孟劲的证实。 “没错,这就是张维康。”孟劲的目光里透着疑惑,“奇怪,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只听监视器里的男人大声喊着:“喂!L你在里面吗?”一边大力地拍起电梯门。 米卡卡按下了电梯门的开关,通过话筒告诉张维康:“请上来吧。” 张维康等待写着“L”的电梯门缓缓打开,犹豫了两三秒才大步走了进去。 电梯升到了五楼。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眼前宽敞明亮的控制大厅令张维康感到瞠目结舌。他根本没想到这栋烂尾楼的内部竟是如此的精致。而此刻,控制大厅里的几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他迫切地走向其中一个漂亮的女生。 在电视上,他见过她。 “L,救救我!” 当张维康在L的总部将一切坦白的同时,一个人走进了城里一座监狱的X号牢房。 阴暗的牢房里,夜神月盘腿坐在床上沉思。明知那人来了,他也不理不睬。他早知道,那人一定会来找他。因为最适合对付死神琉克的人不是L,而是他——夜神月。只有同样活在黑暗中的人才最了解对方。 “第二个Kira出现了。”身后的声音说。 夜神月不回答,仍装作在静静地沉思。在这场较量中,他要始终保持上风。 那人显然没有办法,继续说:“事情很奇怪,被第二个Kira杀死的人突然……”那个声音忽然变得不确定,犹犹豫豫地说,“……突然活过来一样……” “嘿嘿,”听到这里,夜神月转过身,冲站在牢笼外的米杰露出了一抹坏笑,“我说过,只有我才能对付死神琉克。不过是一人换一人而已,把我放出去,我就帮你们抓到死神琉克……” 还没说完,米杰便干净利落地摇头说:“我拒绝这种交易。” “哦,”夜神月似乎早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但他仍显得信心十足,脸上的坏笑更浓了,“没关系,你们迟早会答应的。” 米杰看着他,慢慢地说:“我看得出来,你比我们更想抓住死神琉克。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吗?” 笑容在夜神月的脸上消失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愤怒,尽管此刻他的胸腔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他和死神琉克之间的恩怨无需外人来插手。 “你的目的只是想抓住死神琉克而已,别的事情你用不着知道那么多。”夜神月摆出冷酷的侧脸,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微微弯了起来,“对了,我想起死神笔记的一个副本的规则。” “什么副本?什么规则?” 随后夜神月明朗地笑了。他弄明白死神琉克这次玩的是什么把戏了:“据说拥有过那个副本的人如果又被死神的笔记杀死,神会还他13天的生命。” “哦?”米杰果然是聪明人,思考了几秒便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那个消失的死者又活过来了,是因为她用死神的副本杀过人,所以能额外获得13天的寿命?” 死神笔记原来有这么一条规则,他慨叹着,脑子同时飞转起来。如果死神琉克利用了这条规则,那么当然可以解释为什么梅花街那家人声称看到了孔梓欣,并且在窗户上检查到了符合的指纹,也可以解释张维康最近的异常行为。他一定也是看到了孔梓欣,所以才急着要和死神琉克联系。 但是,这样的推断必须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死人复活。 这可能吗?据他所知,死神的笔记是一本集中了世界上最高明最完美杀人诡计的黑暗笔记本。 有什么诡计能令死人复活?和上次的狐妖杀人事件不同——狐妖其实并没有死去,而这次的死者却是千真万确地在千万观众的面前被烧死了…… “只剩7天。”夜神月举起了7根手指。从米杰刚才所说的案发时间推算,他得出这个结论:“也就是说,离死神游戏第二关结束的时间,只剩下7天了。” 深夜里,灯光下一个女人颤抖着双手在一片猩红中写下了三个字——张维康。 写完后,她合上了笔记本。 灯光跌落下来,在那本黑色笔记本上四散迸裂,微碎的光芒中,我们熟悉的英文字母浮现了出来。 DEATH NOTE! 第八章 消失的影子

第八章 消失的影子

7天的倒计时开始了。 第二天早上,一辆多人坐的商务车出现在了通往白云山的公路上。此处远离城市的尘嚣,公路两边尽是亚热带的宽叶绿树,汽车就在这片流溢着郁郁葱葱的美景中一路前行。坐在车里的有五人,除了大家熟知的夏早安他们,还有身份是安德烈的少女夏嘉宝以及坐在驾驶座上掌握着方向盘的张维康。在张维康的恳求下,夏早安他们将陪同他在白云山上的酒店度过这7天。而这酒店正是张维康的好友开的,比那些来路不明的地方让他安心。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那家酒店里有一个房间绝对安全。 夏早安不停地指着窗外的美景乱嚷嚷:“哇塞!好美的风景啊。”还拿出数码相机对着窗外一阵狂拍,完全忘了此次去山上的初衷。 突然,她指着前面叫了起来:“你们看,路边谁放了一束花。” 车里的人都望出去。果然,就在前方,一束美丽的雏菊静静地躺在公路边。 “应该是路祭吧。看样子,那花好像刚刚才放的。”米卡卡说,他察觉到这时车速好像加快了。 驾驶着汽车的张维康似乎想尽快离开这段公路。 “一般遭遇车祸的死者家属都会在路边放上一束花表示悼念。我想,那里曾经撞死过人吧。”米卡卡一边说一边从后视镜细心地注意到张维康的表情有些紧绷。 一听到死人,夏早安立刻反应过大,紧张地说:“撞死人?!怎么老死人啊!明知道我最怕死人了……” 后视镜里,张维康的表情更难看了。 车子加速驶了过去,卷起一阵风,在白色雏菊跟前打着旋儿,慢慢消散。 刚开过去不久,夏早安又指着前方叫:“路上走着一个女人呢,说不定刚才的花就是她放的。” 很有可能。 只见那个女人穿着红色大衣,围着红色的围巾,在无人的公路上,她独行的背影孤零零地逆着阳光。车子飞快地拉近了和她的距离。 “也许是住在白云山上的人,我们可以载她一程。”孟劲发扬了他的善心。他让张维康放慢速度,自己伸出手朝前面行走的女人打招呼道:“小姐,要搭顺风车吗?” “好啊!”不知为何,女人回答的时候似乎夹带着奇怪的阴笑。 米卡卡发现张维康更紧张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似乎要凸出来一般。只见他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正慢慢回过头的女人。正当米卡卡打算提醒他注意路面情况的时候,他猛地大喊一声,情绪失控地一踩油门,车子飞快地从女人身边跑了过去。 “是孔梓欣!是她!是她!”张维康歇斯底里地大嚷大叫,将油门狠狠踩到底,车子在山路上飙驰起来,每一个山道的拐弯都差点车毁人亡。车里所有的人都被他这疯狂的举动吓坏了。恐怕用不着孔梓欣动手,他们的小命就提前玩完了。 “冷静点!冷静点!”孟劲大声地吼道。他不敢试图控制这个近乎失控的男人,如果这样做,后果会适得其反,特别是在这种崎岖的山路上,车子稍有不慎就会从山坡上滚下去。 “冷静!这里没有孔梓欣!你再不冷静,我们都要死的!”孟劲一巴掌打在张维康的脸上,他好像稍稍回过了神。孟劲又是一巴掌,他的魂儿又回来了一半,接着又是一巴掌。张维康终于被打醒了,他放开了踩着油门的脚,车速慢了下来,车外飞逝的景物也慢了下来。 张维康喘着大气,满头冷汗,他的眼前,似乎仍飘浮着那个女人慢慢转回来的脸,那一道显眼的伤疤。 就是那个还剩7天寿命的女人,她果然跟来了! 车子慢慢地行驶在山路上,前方就是白云山了。一切终于慢慢恢复正常了,唯一不正常的,是坐在后座口吐白沫的大名鼎鼎的L…… 七个房间,仿佛是专门为这场死亡游戏所设的舞台。 一串脚步声慢慢地回荡在走廊里,女人满意地审视着她精心设计的舞台。很快,她将在第七个房间杀死张维康,她累积一年的仇恨即将得到永久的平息。想到这里,她笑了。她打开手中的笔记本,上面详细写明了这次诡计的要点。 这本才是真正的死神笔记,孔梓欣、张维康都被愚弄了。张维康更是大错特错,他以为自己是第二个Kira,事实上他却是这个游戏里的受害者,所有的阴谋都是围绕着他展开的。 在他背后的黑暗中站着的,才是真正的第二个Kira。 茂密的树林笼罩着冷清的山路,一辆商务车从林荫里出现了。在葱绿树木包围下的白云酒店,正张开双臂迎接它的到来。 “欢迎光临!”酒店的伙计一早便等候在此。 夏早安等人相继从车里下来了。经过刚才的半路惊魂,每个人都心有余悸,脸色不太好看。 伙计打量着这些人,小心翼翼地问从驾驶座下来的男人:“请问,是张维康先生吗?” “是,我就是。”张维康抚了抚额头,努力平静着自己的慌张和恐惧,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伙计。 伙计接过去,热情地说:“张先生,您预订的房间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这边请。” 大家随着伙计走进酒店。这里干净又明亮,是岭南人家的精致,檀木柱子和木质地板氤氲着森林和历史的味道。 “张先生,这就是你们订的五个房间。”伙计将他们领到了向西的走廊。 这条走廊是封闭式的。和其他面向庭院的房间不同,打开这些房间的窗户,就能看见外面陡峭的悬崖。苍凉的风大团大团地涌进来,然后被打翻在这狭小的房间里。 “我要这个房间!”张维康走到走廊尽头,指着最后一个房间说。 “这个……”伙计显得有些为难,“这个房间已经有人住了。” “不!”张维康十分不满,有些神经质地叫着,“我不是和你们经理说了嘛,房间随便我挑。我要住这个房间,把这个房间的人换到第一个房间。”他的话里明显带着指令,他早和出差在外的老友通过电话了,换房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而最后这个房间就是他认为最安全的那个。如果有谁想进入他的房间,就必须经过夏早安等人住的房间。 剩下的7天里,他绝不会让孔梓欣有任何可乘之机。 伙计也知道他的来头,只好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张先生,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您最好跟这个房间的住客沟通一下,好吗?如果她同意……” 没等他说完,张维康就指了指房门:“人现在在里面吗?” “在倒是在,不过……”伙计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看到张维康伸手拉开房门,伙计像提醒似的轻声叫道:“哎……”后面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门发出声响,打开了。 一个女人背对着门坐在客厅里,什么也不做,只是安静地坐着。房间里的窗户开着,风吹进来,她仿佛是在凝视着窗外悬崖上方的天空。 “喂!你!”张维康粗鲁失礼地冲她喊道。 女人没有回答。她戴着一顶好看的红帽子,从后面看不到她长什么样。 “喂!叫你呢!”张维康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闯进了房间,掏出一沓钞票,直接拍在女人跟前的桌子上。他冲女人说,“我要住你这个房间,这是给你的钱……” 接下来的话应该是,你赶快给我搬走! 然而,那些应有的语句突然被什么通通抹去了,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只见张维康瞪大了双眼,眼球在眼眶里努力地转动着,脸上的肌肉很僵硬,嘴巴好像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张开。 “啊!”他惊叫一声,惊恐地向后退去,跌坐在地上。 “你……你……”他手指颤抖着指向女人。 这时候,女人摘掉了帽子,回过头来。站在门口的人也有短短几秒钟被恐惧攫住了。 好诡异的女人啊!她的脸部居然缠满了绷带,只露出眼睛和嘴巴,那双赤裸裸的眼眸显得十分冷酷,黑暗深处流动着邪恶的光。在她的注视下,每个人都觉得心里发毛。 夏早安更是躲在米卡卡的后面,花容失色地叫道:“木乃伊!” “别乱说话,”米卡卡小声地告诫她,“中国哪有木乃伊!”但他的眼睛也不敢直视那女人。 这时,伙计跑出来打圆场:“你们别害怕,这位客人只是脸部受伤了,不是什么怪人。” 不是怪人是什么……大概每个人的心里都嘀咕着这句话。 “你们……出去……”女人压低声音说,听得出来那平稳而低沉的嗓音是故意假装的。 张维康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仍很苍白。他害怕地看着女人,不用说,他一定觉得这个女人就是孔梓欣。 绝对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怪人,除了她还能是谁? “孟sir!”张维康回到孟劲的身边,两人退到一边,他将声音放到很低很低,“快把这个女人抓起来。”他说,“她是孔梓欣啊。” “你确定?”孟劲说,“没凭没据就算警察也不能乱抓人呀!” “她会杀掉我的!”张维康吓坏了,“不然我们赶紧走,我不要住这里了。” “你冷静点儿,有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孟劲拍着他的肩膀,“再说你总不能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换地方吧?” “呸,你们警察能相信吗?”张维康的眼神里满是质疑。 像是回答他的问题似的,一个声音从走廊那头传了过来:“如果连警察也不信,那还能相信谁?” 一个英气的年轻男子率领着几个西服男人走了过来。 “嗨,老哥,又见面了。”他照例是一张面瘫脸无视了米卡卡的招呼。 “原来是你啊!”张维康也认出这是曾经和他打过交道的米杰等人,“你们怎么也跟来了?你们跟踪我?” 对他的疑问,米杰没有回答,只是沉声保证:“有我们刑侦课的精英在此,你不会受到伤害的。” “这样就好。”保护自己的人越多越好,张维康有些放心了。但他还是指着屋里缠满白色绷带的怪女人:“那她……” 米杰向房间里瞧了一眼。那个女人这时又回过头去,仍然背对着众人。 “放心吧,我们会调查她的背景的。”说完,他带着手下走了进去。 房门又关上了。 纠结了一番,七个房间终于分配好了。 从走廊的入口算起,房间的住客依次是怪女人、米杰、孟劲、米卡卡、夏嘉宝、夏早安、张维康。 在米杰对怪女人的仔细询问下,怪女人说她叫徐文怡,脸部因为烧伤所以缠满了绷带。而她来自香港,这次特地到白云山来散心旅游。但她的身份背景很令人怀疑,米杰也说,要查证这个女人的身份是否属实,需要和香港警方联系,两地的沟通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怪女人大概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故意说自己是从香港来的吧。但她还是满足了张维康的要求,同意将最后一个房间换给他。这样一来,即使她是心存恶意,要进入张维康的房间,也得先神不知鬼不觉地经过其他五个房间。怎么看,这都是不可能完成的。 那么,能不能从别的途径进去最后的房间呢?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从窗口爬进去。这样的话,凶手就必须从悬崖下方爬上来了。倘若对方是一个世界级的攀岩高手,这并非不可能。但张维康刚住进去便吩咐酒店的人用木板把窗户钉死了。 负责管理酒店的店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材娇小丰腴,眼神清亮,脸颊、下颚的线条都十分完美,举手投足间更是一副娇美神态。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只不过她有严重的洁癖,经常戴着手套,好像很怕弄脏手似的。 店长对张维康将窗户封死的行为感到不解,但对方是投资人的朋友,而且会给予一定的赔偿,她也不好说什么。 剩下的七天里,张维康决定足不出户。他告诉店长:“从今天起,你亲自负责把饭菜送到我房间里。” 店长诺诺地答应了。 第一天晚上,看不见一颗星星,夜显得格外黑暗。坐落在山上的白云酒店在阴暗不祥的色彩衬托下,展现出一派灰色的轮廓。深沉的夜色中,一串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慢慢向酒店靠近。 在安静的酒店长廊里,灯光亮着,七个房间里的其中一人,听到了那个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她醒了过来,并且走出了房门。 隔壁的夏早安睡得像头猪,抱着枕头大声地打呼噜。 她决定走出去看看。 住在她前面的米卡卡正在看书,此时听到响声立刻警觉地抬起了头。纱窗门能清晰地映出走廊上任何经过的人影,他拉开门,看到她,问道:“夏嘉宝?你这么晚要出去吗?” “嗯,睡不着,出去走走。” “那你小心点,别被蚊子叮到了。” “好。”夏嘉宝点点头。 她走过其余的房间。米杰和孟劲都没有睡,他们就坐在门边,轮流看守着这条唯一的通道。只要看到纱窗门上晃动的人影,他们就会立刻拉开门来察看。 之所以关上纱窗门,是防止外面的蚊虫飞进来。 一到晚上,山上的蚊虫便出奇地多,尽管店长预先喷了杀虫水,但她还是嘱咐大家晚上尽量不要打开纱窗门。因为这里的蚊子大多带有少量的毒性,今天晚上早些时候就有个睡着的住客被蚊子叮到了,还病倒了,店长赶紧派人把他送到了山下的诊所。经过这个小小的骚乱,大家都小心谨慎地关好了门窗。 即便如此,也不必担心孔梓欣会从走廊上偷偷溜进张维康的房间。除非是在停电的时候,不然,灯光肯定会暴露她的影子。 夏嘉宝走出了旅馆。夜幕遮掩了大地,月亮正好从云层中冒出了半寸脸,旅馆周遭的树林静静地延伸向黑暗的深处。她站在空无一人的酒店门口,听到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像恶魔念念有词的咒语。 树林里好像有谁的窃窃私语,隐藏在那细碎的风声中。她竖起耳朵,朝树林某处径直走了过去。 树林里的两个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人提前察觉到了异常。当夏嘉宝走过去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静悄悄的树林中,无声的影子像是在四周轻飘飘地飞舞着。 可恶!她环视四周,在晦暗的夜色里寻找着,然后终于开口:“死神琉克,我知道你就在这里,快点出来见我!” 树林哗哗作响,像风摇曳出的嘲笑。 “可恶的家伙!快点出来见我!” 风突然停了,黑暗中她的声音被迅速吞噬掉。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要寻找的死神琉克此时就站在某棵大树上,冷冷地俯视着她。 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琉克得意地笑了。黑夜中,那种笑就像被涂抹上了一层炽烈的色泽。 夏嘉宝回到旅馆,刚好碰见店长和缠满白绷带的怪女人坐在地上。 店长右手抚着额头,在难受地呻吟。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向怪女人表达了关心:“你没事吧?” 怪女人什么也没有说,手脚敏捷地爬起来,匆匆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店长也站了起来,对夏嘉宝解释道:“那位住客刚刚从外面回来,我没看到,撞到了一起……哎,你和她是一起出去的吗?” “不是。”夏嘉宝摇了摇头。 她再次看了看怪女人的背影,想到,莫非刚才和死神琉克见面的就是这个怪女人? 还剩六天。 总算平安地度过了一天,但张维康仍不敢掉以轻心,整天躲在房间里。夏早安可不管这些,一大早她便拉着米卡卡溜出去玩了。 白云山是个不错的观光景点,夏早安玩得忘形,不觉就走进了森林里,但随即林子里传出了她的尖叫。米卡卡闻声赶过去,发现夏早安坐在地上,面如死灰,颤巍巍地指着树林深处:“我看到了!孔梓欣刚刚就在那里!” 那个人,或许正在等待动手的机会。 第二天晚上,又有个住客声称看到了脸上有伤疤的女人在树林里露了一下脸。 第三天早上,停在旅馆外的商务车上出现了“我要报仇”的血字。 第三天晚上,孔梓欣又出现了,看见她的店长吓得连连大叫。当时她正试图偷偷摸进旅馆,与店长不期而遇,竟想用刀杀人灭口,但店长幸运地躲过了一劫,凶刀插在柱子上,离店长的喉咙只差几公分。在别人闻讯赶来之前,孔梓欣已经越窗逃跑了。根据店长对照片的指认,证实那个女人就是孔梓欣。而且,凶刀上的指纹也和孔梓欣的一致。 还剩四天,酒店里的紧张气氛随着限期的缩短,成倍地增加。 第四天,没有异常。 第五天,没有异常。 第六天,依旧没有异常。 一连三天的平静却稀释不了人们心中的压迫感。弥漫在这里的危机气息聚集得越来越浓郁,即使在白天,这里也犹如入夜般潜伏着未知的危险。 最后一天。 天气阴沉,六点刚过,夜晚便提前拉下了帷幕。酒店被层层叠叠的夜色包围,淡薄的灯光显得有几光年般遥远。 今晚的蚊虫特别多,它们“噗噗”地撞向纱窗门,试图闯进房间里。七个房间全都关着门,走廊上亮着灯,门外蚊虫的光影看起来有些虚幻。 复活的女人只剩下最后几个小时的寿命了。在这几个小时里,她必须杀死她的仇人。 她来了。 她出现在这个安静的酒店里。要进入这里并不困难,在门口看守的伙计打起了瞌睡,她在他吃的饭菜里动了一点儿手脚——混入了少量的安眠药。她毫无顾忌地走到了那条走廊的入口。 走廊上的灯很亮,任何经过的物体都将在纱窗门上留下影子。但她不怕,因为她不是人,她没有影子。这就是死神琉克专门为她设计的舞台。 她大摇大摆地走在走廊里,经过每一个房间,没有一个人发现她。蚊虫在她身边飞舞,漫无目的地撞向上方的廊灯。 终于,她停在了最后一个房间前。 她用手抓住纱窗门,轻轻地拉开,“咯吱咯吱”的声音发出,不过幸好不大。随着房门被拉开,一个身影渐渐出现在了眼前。他近在咫尺,她感觉到了内心的激动。沉积一年的仇恨,在她的胸腔里蠢蠢欲动,随着她走近的步伐极速地增长着,很快就要爆炸。 房间里的男人在无聊地看着电视。终于熬到最后一天了,死亡的威胁马上就要过去了。 张维康突然觉察到了空气的凝重,他猛然回头,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人。 “哎?是你?”他发现了她以及她手中的尖刀。他随即被强烈的恐惧震撼了,那双灰眼珠突然睁大,身体不自然地僵直起来。 “你……” 你想干什么?这些话,他说不出来了。 她冲过去,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手将刀捅进了他的心脏,一下,一下……血腥的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张维康停止了呼吸,他的头歪斜着,一双已经死去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空洞地哭诉着他早逝的命运。 她打开了房间的窗户,黑色的风在面前呼啸,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一切都结束了。 只剩下隔壁房间,名侦探L——夏早安的呼噜声在可笑地回荡。 这一夜,很快过去了。 夏早安是被尖叫声吓醒的。所有人都跑出走廊,只见第七个房间的门外,店长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端来的早餐全部被打翻了。 “死……死人啦!”店长嘶哑地叫道。 “不好!”米杰第一时间跑过去,其他人也围到了门口。他们都看到了房间里血流成河的惨状。夏早安惨叫一声,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混蛋!”米杰压抑着怒气。 凶案就在他的面前发生了,而他做足了防范措施却还是徒劳无功,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屈辱。他又一次输给了死神的笔记,这种深深的挫败感伤害了他的自尊。 风冷冷地吹了进来,窗户“啪啦啪啦”地响动。 “老哥,你看,窗户打开了耶。”米卡卡提醒道。 众人看过去。果然,之前用木板封住的窗户这时打开了,木板全被拆了下来。 “难道凶手是从外面进来的?”孟劲抬起手摩挲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 “不,”米杰走进了屋里,仔细勘察现场的情况,“凶手是从窗户逃走的。” “这怎么可能?”孟劲不相信地说,“外面就是让人粉身碎骨的悬崖呀,凶手怎么逃跑的?”他一边提出这个疑问,一边跑到窗口伸头察看。 早晨的光线很好,可以将崖底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孟劲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下面躺着一个人!” “让我看看。”米杰伸出头,他同样看到了悬崖底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 那会是谁? 很快,米杰召来的大批警察进驻了酒店。 悬崖下的尸体被吊了上来,此人的真面目令人吃惊——竟然就是失踪了13天的孔梓欣。尸体的状况,跟刚刚死去差不多,除了身上仍有烧伤的痕迹之外,又多了一些摔伤。看起来,她就是杀死张维康的凶手。 这听来多么不可思议啊! 但鉴证人员在第七个房间搜集到的证据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同一个结论——孔梓欣就是凶手。在房间里搜到了她的指纹,房门上、木板上、窗户上,最直接的是在杀死张维康的凶刀上验到了同样的指纹。 种种证据表明,孔梓欣进入了这个房间,并且行凶。 但还有一个问题——她是怎么经过走廊的?她不可能骗过所有人的眼睛。 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时,又传来了一个消息:香港警方反馈回来的信息说,最近的出境记录里没有一个叫徐文怡的女人。 住在第一个房间的怪女人用的是假身份! 米杰立刻率人前去,没想到第一个房间空空如也,怪女人不见了。 她和孔梓欣到底是什么关系?在这个事件中,她扮演了什么角色? 要揭开这个谜题,唯有等待一个人的醒来。他就是L——名侦探爱迪生。 此前,冷清的树林里,一个女人正慢慢地将缠绕在脑袋上的绷带一圈圈地拆下来。她就是怪女人。 一个人影悄悄接近了她,鞋子踩断了地上的树枝,“啪”地惊动了正在拆绷带的怪女人。她警觉地回过头:“谁?” “嘿嘿!”那人轻轻笑了两声。 “是你呀!”怪女人放下心来,“死神琉克。” 宛如影子般的琉克沉默地走到离她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怪女人被它吸引住了,眼睛死死地攫住它,眼神里流露出迫切的期待。 她终于将绷带全部拆了下来。树林间遗漏的光线轻易地捕捉到了她的那张脸庞——没有丑陋的烧伤,她出奇漂亮。 “呼!”她将绷带卷在一起,然后扔进树丛里,“终于可以拆掉这玩意儿了,这些天整天戴着它可难受了。” 琉克靠在树干上,树叶漏下的光斑打在他的帽子上,精美得像幅画。他笑着说:“你做得很好。” 怪女人喜悦地点头,一头乌黑的头发也跟着跳动。她说:“那么,你答应给我的东西,能给我了吗?” 她紧紧地盯着琉克手中的笔记。那就像是伊甸园里的苹果,充满了诱惑力。 死神琉克拿起一枚真正的红苹果,咬了一口。 “啊,苹果真是人世间最好吃的东西啊!” “我的笔记呢?”怪女人可没有琉克这般悠闲的心情,她望了望森林外的白云酒店。 警察们仍在忙碌着。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她偷偷溜走了,但很快就会发现的。她可不想被他们抓到,尽管她并没有犯下任何罪行——不,应该说,还没有犯罪。 “琉克,你说过,你会让我成为第三个Kira的!” 怪女人有点担心,死神琉克不会食言吧? “你不用担心,”琉克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死神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说着,他扬起手,将笔记抛了过来。 怪女人赶紧接住。 这就是世人闻之丧胆的死神的笔记啊! 她激动地抱着它,手指在那黑色的封面上颤抖地来回摩挲。她感觉到隐藏在它里面的力量,正沿着手指传递到自己的身体里。她接近枯萎的人生,又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她双手抓住笔记,像是在对自己的信仰表示忠诚:“虽然世人都说这是一本邪恶的笔记。可是,只要它是用来惩罚罪恶的,那它就代表着正义。我得到它,只是为了惩处坏人,就跟第二个Kira一样!” 琉克稍稍抬了抬头,那半张精致而白皙的脸上一点一点地浮现出了冷笑。 对他来说,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 这一切,都不重要。 等警方开始在酒店四周寻找怪女人的踪迹时,一辆银白色的轿车正行驶在山路上。美丽的女人手肘靠在车窗上,一边开着车一边享受着山野间清香的风。 有谁能想到,她就是刚才身份诡秘的怪女人呢? 白云山在车的后视镜里被远远地抛在了后方,女人眨了眨那双美丽的眼眸,视线落在后座的一个公文包里。她满意地笑了,那里面藏着珍贵的死神笔记。 前面的路边,一束白菊有些凋谢了,在风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女人放慢了车速,目光久久地落在那束白菊上。她知道,它代表着一个母亲对已逝孩子的思念。 第九章 第二个Kira

第九章 第二个Kira

漆黑沉重的梦境中,冰冷而机械地回荡着同一个声音——“啪啪啪”! 那声音消失,又增强,消失,又增强。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莫名的惆怅。黑暗在四周沉甸甸的,某处盈盈浮动着一团隐隐约约的白光,白光中一个人的轮廓被模糊地勾画了出来。那是一个年轻男子,他正坐在电脑前,飞快地敲打着键盘,在这寂静的夜晚,那“啪啪”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梦境像电影镜头一样,忽然拉近了。在电脑散发出的幽白荧光中,年轻男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他有着深色的头发与英俊的五官,脸上的骨骼仿佛透明。他是谁……好熟悉的脸…… 他在写什么呢?电脑屏幕的最上方写着四个字的标题——推理笔记! 推理笔记?下面是什么内容? 镜头却突然从电脑上拉开了,并朝着四周缓缓地转动。街上的灯光一串串地荡进了这个房间,桌子上凌乱地放着各种文件,像是什么事务所。窗户外头悬挂着几个招牌大字——前面的名称被障碍物遮住了,只看到“侦探社”三个字。 死寂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丝声响,沉闷却轻微。 镜头迅速捕捉过去。只见一扇门悄悄地裂开了半条门缝,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他慢慢地向年轻男子走过去。这时候年轻男子正在将刚才的文件加密传送到什么地方,屏幕里显示着50%,60%,63%…… 紧紧注视屏幕的年轻男子终于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他猛地回头,那个人就站在他的身后,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黑暗中谁的阴笑在空气中撕开了一条细长的口子。 “伊天敬,游戏到此为止。Game Over!” 伊天敬,这就是年轻男子的名字吧?这名字好熟悉啊! 叫伊天敬的男子却并不感到意外,他冲来人淡淡地一笑:“原来是你。” “没错,就是我。”来人得意地说,“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推理能力,居然连藏在幕后的我也能挖出来。我本来还认为如果我们合作,一定会创造出最完美的罪恶,那将是犯罪史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伊天敬的双眼闪闪发光,宛如深邃的宇宙中最明亮的星光,“任何黑暗的罪恶最后都会暴露在阳光下。” “可是,即使是你,也对抗不了黑暗,不是吗?你马上就要死了,而我还会继续生存在黑暗里,法律根本制裁不了我。这不是很可笑吗?” “不!即使我死了,你也逃不出法律的制裁。” 来人沉默了。几秒后,他猛然察觉到什么,冲上去将挡在电脑前的伊天敬击倒在地。然后,他看到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着——100%传送完毕。 “你传了什么出去?”他冲伊天敬吼道。 “我的推理笔记。”倒在地上的伊天敬慢慢地擦去嘴角的血迹。他笑了,对死亡毫不畏惧。 “什么推理笔记?里面都写了些什么?”他听起来很害怕。 “我只能告诉你,它会摧毁你所创造的一切罪恶!” “那在这之前,你去死吧!”他咬牙切齿地举起了枪口。 “啊!”爱迪生从梦中惊醒了。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米卡卡和孟劲的脸。 “你总算醒来了!”米卡卡长吁一口气,然后紧盯着他的眼睛,不确定地问,“你到底是夏早安还是爱迪生?” “我是爱迪生。”他站起来说,是该他出场的时候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片梦魇慢慢地从脑海中退潮了。山谷吹进房里的和风让他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他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心脏的跳动。 活着真好! “现在,让我们去找出第二个Kira吧。”爱迪生活动活动手脚,充满了干劲。 米卡卡和孟劲则面面相觑。 “第二个Kira不是张维康吗?” “当然不是,”爱迪生自信地看着他们,“第二个Kira是那个假扮孔梓欣杀掉张维康的凶手!” “这么说,张维康不是孔梓欣杀的?孔梓欣并没有活过来?”可是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孔梓欣啊! “你们要知道,死人是不会复活的,”爱迪生眯起深邃的双眼,“死神琉克从一开始就误导了我们,让我们深信张维康就是第二个Kira。这个狡猾的家伙!” “可是,这样的话……”米卡卡有些生气地说,“这样做不是犯规了吗?我们一直以为这关的Kira是张维康呀,这多不公平!” “不,”爱迪生用悦耳的声音说,“从头到尾,死神琉克都没有说Kira是张维康。” “可是,你是怎么发现第二个Kira另有其人的?” “很简单,孔梓欣死的时候,我就发现第二个Kira的影子了。” “怎么说?”这一次,是孟劲抢着问。 “因为孔梓欣是按照张维康写在笔记上的时间和死法死去的,可那个时候张维康根本不可能行凶,那么,就是说,有个人偷偷干了这一切。” “但是那个人怎么知道张维康写在笔记上的内容呢?” “兴许他在张维康房间里装了针孔摄像头什么的,又或许是死神琉克告诉他的,总之,这对第二个Kira来说,不算难事。不,应该说这一切都在死神琉克的计划之内。第二个Kira在背后杀了李莉、孔梓欣,而警方的注意力却落到了张维康身上,然后,他又利用所谓的13天规则,假扮复活的孔梓欣,杀了张维康。” 听爱迪生分析到这里,米卡卡十分着急地追问:“如果是这样,第二个Kira到底是谁?会不会是那个怪女人?糟糕,她已经逃跑了呀!” “不,”爱迪生神情凝重,“她应该还在这里。” 第二个Kira正在房间里静静地注视着柜子上的一个小男孩的照片。 她在心里说,妈妈终于替你报仇了! 心脏好像被悲伤捆成了一团,曾经的伤口又在她的梦境里一道一道地裂开了。 她再次想起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那是美丽的仲夏夜。山野上方是深蓝色的夜空,月光褪成水彩,像时间的河流隐隐流动。寂静的山路两边,草丛里传来虫子的长鸣,小溪轻声奏着夏季的协奏曲,萤火虫提着小灯笼,寻找回家的归途。 一对母子,手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下,他们的影子相依偎。 儿子只有四岁,手脚胖乎乎的。他一边欢快地唱着童谣,一边抓着妈妈的手:“妈妈你看,萤火虫,好好看!” “嗯。”母亲爱怜地看着她的宝贝,心中流淌着暖暖的幸福。 突然,儿子扬起小脑袋,睁着清澈的大眼睛问:“妈妈,你看,这么多萤火虫,爸爸是不是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母亲愣了愣,隐隐的悲伤突然像涓涓的泉水一样流淌了出来,她的身体仿佛要干涸了。她跟儿子说过,萤火虫的故事。她说,萤火虫提的小灯笼,会引领迷路的爸爸回家。 可是,他的爸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他去世好久了。儿子不知道,现在只剩下她们母子俩相依为命。他是她唯一的牵挂。 “儿子。”她蹲下去,深情又无奈地将他拥入怀中。 “妈妈……”孩子温暖的呢喃突然被尖锐的车声摧毁。一道刺眼的车光凌乱地晃了过来,母亲抬起头,惊愕地看到一辆法拉利跑车正在山路上东摇西摆地疾驰,就像喝醉酒似的,车胎摩擦着地面发出毛骨悚然的声响,车子从山腰上一下子冲到了跟前。 母亲睁大惊恐的眼睛,抱着孩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希望这辆名贵的跑车能及时停下来,但她看到坐在车里的一对男女正醉态百出地又喊又笑。那两张脸,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们堕落在颓靡的大笑中,直到驾驶座上的年轻男人也看见了她。 他惊叫起来,慌张地踩下刹车,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妈妈!”那是她听到的儿子最后的呼唤。这声呼唤听起来那么遥远,然后,便被各种尖锐的声响撕成了碎片。 飞行,旋转,八月的流星划过黑夜,世界走向终结。 母亲重重地落到了公路边潮湿的水田里,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她的意识尚且清醒,但是肩膀和手臂强烈作痛,整个身体一丝动弹不得,身体里的血液逃逸到了空气中。 我的孩子呢?这是唯一支撑她思考的动力! 她拼命地睁开眼睛,欣喜地看到不远的公路上,她的宝贝仍活着,他甚至朝她伸出了手。 “妈妈,救我!”他张了张嘴巴,似乎这么说。 这时候,那对男女从停在公路中间的法拉利跑车上走了下来。他们清醒了许多,剧烈的撞击吓得他们脸色苍白。年轻男子带着诚惶诚恐的美女,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察看女人的情况。 母亲想向他们求救,可她根本动不了,连眨一下眼睛都十分困难。 “她死了。”年轻男子松了一口气说。 母亲一辈子都记得那个声音。 他们又走回去察看躺在地上的小孩的情况,美女像见到未知生物那样的惊叫:“哎呀,这小孩还活着呀!” “真麻烦!”年轻男子厌恶地说。 美女也说:“我采访过一桩交通意外,有个小孩被撞残了,司机赔了好多钱……” 这句话后是片刻的沉默,年轻男子和美女互相看了看对方,会意地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然后,他们回到了车里。 法拉利跑车重新开动了。不过,它不是开走,而是倒了回去,那沉重的车轮慢慢地朝躺在公路上的小男孩探过去。时间凝滞了,月亮在夜空中冷冷地俯视着这一切…… 爱迪生伸出一根手指头,像是老师提出第一个问题似的:“在死者待过的房间里和握过的凶刀上都沾有孔梓欣的指纹。凶手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孟劲点头,双手交叉地放在胸前:“凶手一定是预先在凶刀上染上了孔梓欣的指纹,这好像不难做到啊!” 米卡卡也得出了他的推论:“如果凶手在杀人后再将尸体搬到这里来,故意到处留下指纹,也是有可能的。” “不,”爱迪生否认道,“你们都错了,凶手是不可能做到你们说的那样的。” “为什么?”米卡卡和孟劲不约而同地问。 爱迪生却卖起关子,他伸出第二根手指:“重点在于,凶手是怎么不留痕迹地进入第七个房间的。” 从旅馆外进入的?这似乎不可能,毕竟张维康预先把房间的窗户用木板封死了,他没有理由打开。 “只能从走廊进去了。”米卡卡低声说,声音里透着沮丧。因为如此一来,凶手就是在他们眼皮底下行凶的。 这简直是赤裸裸地侮辱他们智慧的诡计。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凶手是怎么进去的。”米卡卡站在走廊上说。他抬头看着墙上的廊灯,它们发出了在白天显得不那么明亮的光芒:“如果有人从走廊上走过去,一定会在纱窗门上留下影子啊!” “那再试一次看看吧。”爱迪生说。他拿来一个红苹果,放在第六个房间的桌子上:“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这个苹果,就算实验成功。” 爱迪生吩咐夏嘉宝、孟劲去两边的房间,自己则走进中间的房间拉上了房门。而米卡卡负责不露痕迹地从走廊走过,但他刚走到孟劲的房间便被发现了。 “捉到了!”孟劲拉开房门说,“我看到你的影子了。” 爱迪生和夏嘉宝也从隔壁的房间走了出来。 米卡卡摊开双手,表示失败。他尝试紧贴着墙壁走过去,但还是被发现了。因为廊灯是嵌在墙壁里的,墙壁分两层,外面一层用透明的材料做成,不管人如何贴着墙壁,都会在光线照射的范围内。 “根本不可能呀!”米卡卡肯定地说,“除非那个是透明人,不然他怎么过得去啊?” “也许,从地上爬过去的?”夏嘉宝说。 结果,他们又失败了。虽然从地上爬过去在纱窗门上留下的影子很模糊,但还是看得见。这种拙劣的把戏根本骗不过眼光犀利的米杰,想必这位警局的神探同样思考过各种可能性。 “如果从天花板爬过去呢?” “他又不是蜘蛛侠……” “那凶手是怎么过去的呀?” “会不会……我听说鬼魂没有影子,像孔梓欣这种活死人可能……” 在其他人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爱迪生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走廊。突然,他说了一句:“这次,让我来试试吧。” 这一次,等了蛮久。时间过去了十分钟,爱迪生的声音终于在走廊上响起了:“出来吧。” 大家闻声走出房间,只见爱迪生站在走廊入口,手里拿着一个红苹果,抛上,落下,抛上,落下……他的笑容灿烂而自信。然后,他一把抓住红苹果,停留在眼眶的阴影被眼里的光芒一扫而空了。 “谜团已经解开了,”他说,“藏在黑夜中的影子,我已经发现了。第二个Kira,只能是那个人!” 女生走进了森林,这里十分安静,光的碎片静静地流离在阴暗中。她警惕地朝四周环顾了一下,确定没人后,才放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通讯器。她按下开关后,巴掌大的屏幕里又出现了那个神秘人物——屡屡在L总部控制大厅屏幕上出现的黑影人。 跟以往一样,这次同样看不见他的样貌。他的声音显然经过了变声器的过滤,听上去机械而毫无感情。 “Joker。”女生的声音透着无上的尊敬。 如果米卡卡他们在旁边,肯定会大吃一惊。他们一直以为黑影人就是死神琉克,哪会想到他居然另有身份。 “黑葵Q。”通讯器里传出冷冷的声音。 黑葵Q显然就是这个女生的代号。 “你捉到死神琉克了吗?” “对不起,还没有。”女生低下了头,闷闷地回答。 屏幕中,Joker没有任何反应,但女生已经全身僵硬。她不知道如果Joker生气了,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我保证,一定会尽快抓到死神琉克的!”女生的语气急促起来。 “你不是他的对手。”那机械的回答像一场温度在零下的暴风雪,将女生围绕起来。她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好。接着说话打破沉寂的是Joker:“告诉我,这场死亡游戏现在进行到哪里了?L知道第二个Kira是谁了吗?” “嗯。L说已经知道第二个Kira的身份了。” “是谁?” “这个……她没有说。她说今天晚上就会揭穿凶手的诡计,现在离天黑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了。” “那我们必须赶在她之前把第二个Kira找出来,你要利用第二个Kira,引出死神琉克。” “可是,我不知道第二个Kira是谁呀!”女生有些气急败坏了,但通讯器里的Joker却不慌不忙。他吩咐她将L刚才推理的言行重复一遍。接着,通讯器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女生知道,Joker在进行推理了。 Joker当然比黑葵A也就是死神琉克更厉害,这是毫无疑问的。Joker把自己的一切都教给了他,却换来了他的背叛。黑葵Q不明白,Joker为何一直对死神琉克钟爱有加,他把他培养成了最厉害的死神,而他却忘恩负义,偷走了组织里最珍贵的死神笔记,自立为王。 抓到死神琉克,找回笔记,就是Joker最近给他们这些成员下达的命令。 如果笔记找回来了,死神琉克怎么处理? “杀掉他!” 听到Joker这样说,黑葵Q很高兴。她可是一直都嫉妒着死神琉克,因为只有他死掉了,她才有可能赢得黑葵A的代号——只有最厉害的人才能配得上的荣誉。 突然,森林的寂静被通讯器里的声音划破了,Joker已经解开了谜底。 他一向毫无感情的声音竟也露出了一丝的喜悦:“第二个Kira就是那个人。” “是谁?”女生心悦诚服地说,“Joker好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出第二个Kira了。” “那个人就是酒店的店长。” “竟是她?”女生好不惊讶,“可是,为什么?” “因为指纹。” “指纹?” 无需Joker再解释,女生已照他的提示思考下去了。 这个案子里能表明孔梓欣还活着的证据就是她的指纹。显然,这个指纹是伪造的,但凶手即店长是如何做到的呢?警方在五个时间段采集到了孔梓欣的指纹——第一,在李莉被袭的棍子上有指纹,路人证明行凶者就是孔梓欣。第二,在孔梓欣租住的306号房间外,她发疯地袭击了一个家庭主妇,在受伤者的身上也采集到了同样的指纹。第三,在孔梓欣遇害后,隔壁305号房的住客自称见到了她,在窗户上同样采集到了她的指纹。第四,白云酒店的店长声称被有伤疤的女人袭击,现场留下了一把凶刀,凶刀上有同样的指纹。第五,张维康遇害的现场,同样遗留下了一模一样的指纹。 “那些指纹不是孔梓欣的,而是店长的,”Joker说,“只要想清楚这一点,就能知道孔梓欣是店长假扮的。在这里,最有迷惑性的指纹就是李莉受袭时遗留在棍子上的指纹。” “是啊!”黑葵Q两道漂亮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她说,“无论店长怎么假扮,李莉也不会认错吧。李莉明明说袭击她的人就是孔梓欣,那上面怎么会有店长的指纹呢?难道店长和孔梓欣事先就勾结在一起了?” “你不知道,在警方当晚所录取的口供里,曾经少了一个人?” “哦,什么人?” “当晚的目击证人有四个,他们都说听到一个女人大叫帮忙,于是就跑了过去。他们和那个女人一起救下了李莉,可事后,那个女人却突然消失了,没有到警局录口供。当时,警方对这个细节并没在意,现在看来,那个女人就是店长。她偷偷跟踪孔梓欣,瞅准了机会,故意装作救人赶跑了孔梓欣,然后趁机擦去棍子上孔梓欣的指纹,换上了自己的指纹。这样就为她以后假扮孔梓欣打下了基础。” “原来如此,”黑葵Q恍然,“之后的孔梓欣都是店长假扮的,而她留下指纹就是为了掩饰她的真实身份,果然很高明。”她忽然想到什么,又说:“可是,Joker你是从哪里看出了店长的破绽的呢?” “你之前的报告提到过,店长有洁癖,经常戴着手套。我想,她的洁癖是装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戴上手套而尽量不留下指纹。但这个诡计有个致命处,”Joker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要杀死孔梓欣,同时必须毁掉她的双手,这样指纹的诡计才不会被识破。而孔梓欣死的时候,双手确实被烧焦了,警方根本采集不到她的指纹。但是,这样一来,之后再出现指纹就变得很奇怪了,就算孔梓欣复活,她也不可能留下指纹,因为她的双手被烧焦了,这是很容易被忽略的一点。L就是从这里入手,识破了第二个Kira的身份。现在,你要赶在他之前,把那个店长控制住,我相信,死神琉克一定会出现的。” “为什么?”黑葵Q表示不解,“死神琉克会关心第二个Kira吗?店长只是他利用的工具而已吧?” “不。你别忘了,如果第二个Kira不见了,那么就算L破解了诡计,也同样算不上过关。对L来说,这是不公平的。死神琉克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也可以说是固执到了极点,他绝对会让这个游戏在公平的情况下进行的。” “说得有道理!”女生欣喜地说。 五分钟后,她敲响了店长的房门。 店长打开门就看到了一张纯洁天真的脸:“夏嘉宝妹妹?你有什么事吗?”她完全没有戒心。 但她很快惊愕地发现了异常,夏嘉宝露出了奇特的、不怀好意的笑:“嘿嘿嘿,第二个Kira,我找到你了。” 天黑下来了。 白云酒店四周的森林蔓延进了深渊一般的黑暗。沉甸甸的夜色中,细小而微弱地跳动着一缕晦暗的光线。树林里的风蠢蠢欲动,站在树上,死神琉克的黑衣被掀了起来,接着又迅速地沉寂。 他望向酒店那边,这个时候,L应该要进行推理了。如果第二个Kira不在场,这个游戏就无法进行下去。 “死神琉克,我知道你能听到,快点给我出来,不然,就别怪我对你的第二个Kira下毒手!” 这个声音又在耳麦里了响起来,死神琉克苦笑了一下。他可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招。一开始,他便知道自称安德烈的夏嘉宝是组织的人,是Joker派来的。他们想要这本死神的笔记。 不过,他们不会如愿的。 这次,Joker你可失策了,白白让一个人来送死。 琉克将耳麦的另一头放到嘴边,这是微型的通讯器,电波迅速传到了酒店里的某个房间。这时,灯光微暗的房间里,夏嘉宝的手里正把玩着一把水果刀,阴狠地看着一边角落里被她捆绑住双手的店长。 窗外已经拉下了夜幕。时间很紧迫,L很快就要开始推理了,但到现在为止,死神琉克还没有任何回应。夏嘉宝的心情越发焦躁,攥着刀柄的手心已渗出了汗。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她心想:难道他不知道店长被抓了?不,死神琉克一定知道的。既然如此,他为何还没有任何行动?他是在跟我玩心理游戏吗?他想赌我会不会杀掉店长?如果他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时间又跳过一秒,夏嘉宝忽然冲过去揪住店长的衣角:“快说,死神琉克都怎么跟你联系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给了我那本笔记后就再也没跟我联系了。”店长直勾勾地盯着逼在眼前的刀锋,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眼神却没有表露出对死亡的恐惧。 “不,你在骗我!”夏嘉宝生气地说。 “随便你怎么想。”店长闭上了眼睛,安静地等待着死亡。 “你想死?那好,我就成全你!”夏嘉宝决定下手了。 她等得已经够久了,她举起了刀。 “你可真心急。”一个声音轻轻地嘲笑她。 夏嘉宝马上向四周看了看:“死神琉克?”她一开始不知道那声音从哪里来的。接着,那个声音又近在咫尺地响了起来。 “没错,是我。你不是很想找到我吗?” 夏嘉宝发现了,她一把将店长头上的发簪摘了下来。这是个微型通讯器,或者说是监听器更准确些。店长也十分惊讶,她没想到死神琉克竟将监听器安装在她平常佩戴的头饰上面,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突然包裹了她。 多么可怕的人,她想。 夏嘉宝拿着发簪,咬牙切齿地说:“死神琉克,你终于肯现身了。” “让女士等可真不好意思。你是Joker派来取回笔记的吧?” “知道就好。只要你乖乖把它交出来,我可以向Joker求情。” “真要谢谢你的仁慈!如果想取回笔记,就带第二个Kira到森林里来,我等着你。” 通话结束了。 死神琉克站在漆黑的森林里。在他四周,突然浮动起绿色的小荧光,越来越多。 那是萤火虫,那半透明色的光芒在黑夜中隐约地浮现着。它们奇异地交织在一起,在森林中散着、飘着,一点点飘到琉克的身边,在他脸庞上投下了透明的阴影。 琉克突然发出冷笑,紧接着他打开笔记本,拿出笔,写下了一个名字——夏嘉宝。 第十章 L的推理

第十章 L的推理

爱迪生站在店长的房门外,敲了敲门:“店长?” 没人回应。 “店长?”他又叫了一声,房里依旧沉默。爱迪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马上拉开了房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糟糕!让她逃了!” 爱迪生的话令身后的米卡卡和孟劲大为吃惊。米卡卡听出了话里的含意:“难道酒店店长才是第二个Kira?” “具体情况以后再说。现在,我们必须找到她。” 爱迪生冲到了酒店的柜台,一个伙计刚打完电话。 听到爱迪生问店长的去处,伙计指了指外面:“刚才她和你们当中的一个女生出去了。” 女生?谁? 站在柜台前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数秒,几乎同时叫出了同一个名字——“夏嘉宝!” 大概十分钟之前,夏嘉宝和女店长出了酒店,走进了森林。 月光之下的森林,寂静沉重地压迫过来。黑暗中隐隐地显出一片蒙眬的绿光,萤火虫浮动着,散发出一些破碎的光芒,像是一条绽裂的河流,恍惚地流淌进了夜色里。 在幽幽的绿光深处,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夏嘉宝押着店长走到了他的跟前。 只见那个人头戴黑帽,身穿黑衣,像是要跟黑暗融合为一体似的,只能隐隐看出一个轮廓。 夏嘉宝不敢走上前去,她让店长挡在前面。“我是该叫你黑葵A,还是死神琉克?”她将手伸进了衣服里。 “随便你。”那边的黑暗中传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夏嘉宝只觉得寒气逼人,她提醒自己必须小心点。谁都知道,跟死神打交道,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那你呢?你的代号是什么?” “我是黑葵Q。” “级别真低,”死神琉克像是在说一个事实,“Joker派你来送死吗?” 这激怒了夏嘉宝,虽然恨得直咬牙,但她还是沉住了气。 “笔记呢?”她只从店长的身后露出了半寸脸。 “把她放了,我就给你。” “不!”她坚决不肯,这店长是她现在最大的筹码,“先把笔记给我!” 几秒的沉默,死神琉克看似妥协了。 他叹息道:“笔记就在你前面的地上,把她放了。” 果然,那里放着一本笔记,几只萤火虫在上面飞舞。夏嘉宝瞪大了眼睛,欣喜地看到了那几个激动人心的英文字母——DEATH NOTE,但她可不是容易上当的人。 “等我拿到笔记再说。如果这是真的,我再放人。” 琉克没有出声,似乎默认了这个建议。 夏嘉宝小心翼翼地押着店长朝地上的笔记走了过去,弯下身的时候,她也留意着附近有没有什么陷阱。死神琉克突然发动袭击,也不是不可能的。但很顺利,她拿到了。 她又押着店长退回了原来的地方,打开笔记,从口袋里掏出小型手电筒,仔细查看里面的内容。这确实是属于死神的笔记。 “翻到最后一页。”突然,琉克说话了。 这几乎吓到了夏嘉宝,她神经一紧,生怕对方会使用什么阴谋诡计。可琉克只是站在那边的黑影里,看不出要采取什么行动。夏嘉宝稍微放心了些,但她同时也将衣服里的一把手枪拿了出来。 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夏嘉宝。 她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强撑着讥笑道:“你别跟我演戏了,身为组织里的人会不知道这本笔记的真正用途是什么吗?就算你写上了我的名字,恐怕你也没机会动手了。”她顿了一顿,将手中的枪偷偷地举了起来,话锋一转,顿显凌厉,“Joker说,拿到笔记,就杀死你!” 子弹射出,没有枪响,手枪上装了消声器,只听那边的黑暗中响起什么被击中的声音。接连几枪后,有什么倒了下去。夏嘉宝一把推开女店长,试探性地朝那边走过去。她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在树上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终于走到了倒下的黑影前。可她大吃一惊,因为那是一个假人——只是穿了黑衣、戴了黑帽而已,身上还放置了一个通讯器,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她被骗了,死神琉克还没死。还没等夏嘉宝反应过来,她便听到假人身上的通讯器传出了死神琉克数数的声音。 “5、4、3……”那就像是送葬的声音。 夏嘉宝惊慌地看着四周,害怕地拿着手枪乱指:“死神琉克,你在哪里?你这个混蛋,快给我滚出来!” 黑暗中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还有站在树上的死神琉克,冷漠地,慢慢地,数完最后一个数字:“1。” 那代表终结。死寂中响起“扑通”的倒地声,声音在黑夜中缓慢地消散。黑葵Q,安德烈,夏嘉宝,同一个人身上的三种称呼,在这个夜晚彻底被毁灭了。 死神琉克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走近倒毙在地的夏嘉宝。她死了,萤火虫在她死灰的眼睛上方飞舞。她的手软绵绵地摊在地上,笔记掉了出来。她永远也不会想到,她就是被死神的笔记杀死的。这本笔记被涂满了剧毒,只要皮肤稍微接触,那毒液立刻就会传遍全身,几十秒内就能导致心脏麻痹而死。 “笨蛋。”死神琉克看着地上的尸体,凛冽地笑了。他从身上掏出一瓶喷剂,在笔记上来回喷了几下,待把上面的毒素全部清除,才把笔记本放回自己的怀中。 他回过头,视线移向树下的店长。 他的瞳孔里倒映着黑夜的黑。 他对她冷冷地说:“第二个Kira,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该如何了断了吧?” 女店长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着,在黑夜中的萤光随着她心跳的节奏从她眼前飘过。是时候了,她知道。她慢慢站了起来,拍掉了身上的泥土。 “谢谢你,死神琉克!”她朝他深深鞠躬,抬起头时,双眼盈满了泪光,“真好,我马上就能跟我的孩子在一起了。”说完,她转过身,缓缓地走出了森林。 在她身后,死神琉克一动不动地站在漫天飞舞的萤光中。 一个伙计跑了过来:“我看见店长了。” 在酒店四周搜寻的爱迪生等人马上精神一振。爱迪生着急地问伙计:“她在哪里?” “我刚刚看见她往悬崖那边去了。” “什么?”爱迪生的脸顿时一紧,“糟了,她想自杀!” 话音未落,他便拔腿冲了出去,米卡卡和孟劲对视了一眼,赶紧跟着跑起来。 月光下飘着无数的萤火虫,星星点点的绿光,沉淀出一个静谧的世界。店长静静地站在崖边,那张年轻美好的面容上浮动着蝶影般的光斑。她张开了双臂,崖底涌上来的风仿佛要将她放飞到一个纯洁的叫天堂的地方。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别跳下去!”爱迪生伸出手,大声叫道。 行事冲动的孟劲想跑上前抱住女店长,但被米卡卡拦住了。因为这样会适得其反。 店长回过头,脸色平静,带着月光一样温柔的笑:“你终于来了,L。” “是的,”爱迪生回答,“第二个Kira,我来了。” “看来你已经推理出我的身份了。很好,这样就好。”她的语气很平淡。 “孔梓欣就是你假扮的吧。”爱迪生说,店长配合地点了点头。 接着爱迪生跟Joker一样道出了指纹中的诡计。 “那么,我是怎么进入第七个房间的呢?”店长认真地问。她忽然想知道这个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女生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对付死神琉克。就在刚才,她亲眼见识了死神琉克是怎么不费吹灰之力杀掉夏嘉宝的。她不希望夏早安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但她很快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她听到眼前的女生用名侦探的口吻慢慢说出了她使用的诡计。她当然不知道,说话的其实不是十八岁的女生,而是另一个人——爱迪生。 爱迪生说:“进入第七个房间的诡计其实很简单。我们都知道,在灯光前任何物体都会留下影子,就是这个常识令我们放松了警惕。我们认为即使关上了纱窗门,凶手想从走廊上经过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它会在纱窗门上留下影子。但是,我们却忽略了一点,凶手不是从灯光前面走过去的,而是从灯光后面走过去的。这样,就不会留下影子了。” “灯光后面?”米卡卡表示不解,“走廊上的灯都安装在墙里,人要是从灯光后面走过,除非是穿墙而过。” “不。”爱迪生说,“其实,走廊上藏着一个机关,就在花盆的下面。只要按下那个按钮,墙里的灯就会慢慢伸出来。不需凸出太多,到时候,凶手只要贴着墙,保持在灯的后方,她的影子就不会出现在纱窗门上了。店长就是利用这个方法,悄悄潜入了第七个房间,杀害了张维康。当然,要利用好这个诡计,还得添加一些细节。我估计,所谓有毒的蚊虫就是她故意制造出来的。在我们入住的第一晚,她就故意在别的住客身上下毒,然后声称是被蚊虫叮咬所致,这无疑是给我们的潜意识下了一个圈套——让我们不敢随便打开纱窗门。而她每天晚上都装作是在喷杀虫剂,其实那是吸引蚊虫的药水才对。特别是最后一个晚上,蚊虫特别多。这些蚊虫就是她完成诡计的最好助手。” “至于孔梓欣掉在悬崖下的尸体,估计是一早就扔下去的。只要杀掉人后打开窗户,很容易就造成了别人的错觉,以为孔梓欣杀人后跳下了悬崖。我说得对吧,店长?”爱迪生的脸上绽放着光芒,他又露出了破解谜题时的自信。 店长再次配合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一切都如你推理的那般。死神笔记的第二关,你通过了。” 她转身,脚步移到了悬崖的边缘。几颗小石子“哗啦啦”地滚下去,掉进了数十米高的崖底,一点儿声音也没发出就摔了个粉碎。 “等一等,”爱迪生安抚她似的柔声说,“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当第二个Kira?” 店长又回过头看了看他,眼睛里已经氤氲着泪水。 四周纷飞的萤光像被捣碎的宇宙光物质,在世间撒下耀眼的磷粉。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那些可爱的萤火虫轻轻地躲开了。 她流着泪说:“你们知道吗?萤火虫的光会引领那些迷路的灵魂回家的。” 这是她跟儿子说过的传说。 她的孩子才四岁,一年前遇上车祸死了。不,应该说,他是被人杀死的,因为他当时只是受伤了,可肇事司机却丧心病狂,硬生生地将他碾死了。那辆沾满鲜血的法拉利跑车上,坐着的人就是张维康和孔梓欣。 是他们杀害了她的孩子,而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仇恨的种子从那一刻起,就在她的心里生根了。 张维康和孔梓欣处理了现场,把她和儿子当成了已死之人送去了医院,没想到她却被抢救了回来,在医院住了整整三个月,而这个杀人事件却早已被当成一般交通事故处理了。出院后,她到处奔波,四处寻访,终于找到了当时的目击证人和一段重要的公路监控录像。 当时,她并不认识坐在车里面的男女。于是,她想到了找媒体帮忙。 她找到的人,就是木棉花电视台的首席主播李莉。人家都说,李莉是个不畏权势、力求客观公正的媒体人。她拿着证据满怀希望地找到了李莉,李莉当时也大言不惭地答应帮助她。然而,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她并没有在电视上看到任何她关心的新闻。她充满了疑问,每次打电话给李莉,对方都一味搪塞。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跑到了电视台门口守候着。 快下班的时候,她等到了李莉以及来接李莉的那个年轻男子。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张脸。 她立刻明白了,李莉一定是将那段录像交给了年轻男子。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再也找不到那个目击证人了。听人说,那人发了一笔横财,搬走了。 她为儿子报仇的机会就这样被李莉给毁掉了。 李莉跟那个年轻男子是一伙的!他们都该死! “是死神琉克给了我报仇的机会,我很感激他,哪怕知道失败后的结局是怎样的!”女店长说完,长长舒了一口气,最后一滴眼泪顺着她的鼻翼滑落。 泪光中,她看见无数的萤火虫仿佛在夜色里蔓延出了一条光彩夺目的路。路的尽头,慢慢走来两个人,那是她的丈夫和儿子,他们朝她轻轻伸出了手,他们看起来那么幸福。她再次面向悬崖,她也要走上那条通往幸福的星轨。 爱迪生知道她要干什么,冲了上去,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第二个Kira,带着心满意足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了。 爱迪生站在崖边,久久凝视着满天的萤火虫。 他的心脏开始慢慢停止跳动,苏醒的时间用尽了。他倒在了米卡卡的怀中,接下来又是一段漫长的睡眠。 而那个梦,再次出现了。 梦中,有个年轻人正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电脑屏幕上浮动着四个字——推理笔记。 盘坐在床上的夜神月突然站起来,走到铁笼边,冷笑着注视铁笼外的年轻男子:“前任的L,米杰,你得承认,现在死神笔记的游戏不是我们两个人当主角了。” 米杰冷峻地抱起双臂,脸上仍是那种锐利的表情。他永远是一个冰王子般的存在,似乎没有人能看穿他心中所想。但夜神月知道,米杰此时的心情一定十分沮丧,因为这次死神笔记游戏里的L居然是一个高中女生,而且,她还赶在他之前解决了案件,抓住了Kira。 米杰那高傲的自尊心恐怕又被L——夏早安狠狠地伤害了一回。但游戏还没有结束,他还有机会赢回他的尊严。 夜神月嘴角轻轻一扯,诱惑道:“我们之间的交易还有效——把我放了,我就帮你抓到死神琉克。 米杰有些动摇了,但他仍坚持说:“不,这不可能。” “现在说不,还为时过早。”夜神月浓浓的笑意自他的嘴角扩散,“米杰,你迟早会答应的。因为你知道,只有和我合作,你才有机会赢L,那个高中女生。” “不!”米杰打断道,“破案不是游戏,无所谓输赢!” 夜神月反而笑得更厉害了:“可是,你真的这么想吗?我认识的米杰,可是高高在上的。” 米杰咬紧牙关,吞下了所有反驳的语言。夜神月说得没错,他自己号称中国的福尔摩斯,居然会落败在一个高中女生的手里,这简直是他的耻辱。他握紧了拳头,身体里的嫉妒和愤怒化作了利爪在挠他的心。 难道他真的要靠夜神月才能比L更先一步抓到死神琉克?但他更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放了夜神月的,所以,所谓的交易就不可能存在。米杰转过身,对一角的监视器做出了离开的手势,门口的铁门立刻自动打开了。 “哈!”骤然响起的笑声在寂静的牢房里孤独地回荡着,米杰转过身,他看见夜神月又坐回了床上,正仰起微笑的脸庞,像全能的神向人类降下神谕一般高高在上。他说:“我可以免费告诉你有关第三个Kira的情报。” 米杰浓密睫毛下的黑色瞳孔收紧了:“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要知道,我不可能跟你谈什么条件。” “不,”夜神月摇了摇手指,“你一定会的,只不过你现在下不了决心而已。我告诉你第三个Kira的情报,就是想向你证明,这场游戏,我知道的比你多得多。我对你有很好的利用价值。” “好吧,那尽管说说看。”米杰兀自冷静地搭腔。 夜神月露出了一丝邪笑:“你还记得一年前寻找死神笔记的游戏吗?” “当然记得。”一年前在各大高校忽然流行起这种游戏,爱好推理的学生们趋之若鹜,但从来没有人把它当真,也没有人知道这游戏是谁兴起的。 “那么,你还记得那场游戏是怎么终止的吗?” 米杰当然不会忘记:“大家都以为只是游戏的游戏却酿成了惨剧,参加游戏的一个女生被杀,还有一个男生受重伤,而凶手在逃跑中也死于车祸……”米杰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他很好奇,夜神月为什么要重提这件事。 夜神月向前倾了倾身子:“因为这个游戏又要被重新启动了。” 第十一章 游戏重启

第十一章 游戏重启

一年前,学校的图书馆弥漫着一种死寂的气氛,月光在空旷的地板上分割出了一格一格的阴影。一连串急促的呼吸在空气中飘过,一个身影走到了一个书架前,抽出了其中一本书。 “找到了!”月色下,穿着校服的女生正颤抖着手慢慢剥开了一本书的封套。当伪装的书皮被去掉,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本黑色笔记本。女生既兴奋又激动地念起笔记本上的英文:“DEATH NOTE!” 这就是传说中属于死神的笔记吗? 她太入神了,以至于自己丝毫没有察觉一个黑影已经无声无息地溜到了身后。 “啊!”终于,女生发现了背后的黑影。她惊叫一声,回头一看,深深的恐惧顿时攫住了她,使得她无法挪动半步,“你是谁?!” “我是这本笔记的主人。”那人冷冷地说道,黑暗笼罩着他的脸。 “凭什么?”女生将笔记捧在胸前,拼命压抑着急促起伏的胸口,“不是说,谁找到它,它就属于谁吗?” 对女生的质问,那人冷笑了几声:“本来是这样的,但现在计划有变了。”说着那人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首先出现的是一把匕首,刀尖反射着冰冷的月光。 女生倒吸一口冷气,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笔记也摔了出去,正好落在了那人的脚边。此时此刻,她哪里还管得上什么笔记。她不过是因为爱好推理而参加了这个游戏,谁知道竟能惹上杀身之祸!那人慢慢弯下腰,捡起了那本笔记。曾有一瞬间,他的下巴稍稍显露在月光下,但马上又隐了进去。 随即,他却彻彻底底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女生看清楚了他的脸。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恐而悲愤地用手指指着那个举起匕首的人,叫道:“竟然是……是你!爱……爱迪生!” 这是停留在图书馆里的最后一句话。随后,月光被血色覆盖了。 自称爱迪生的凶手在街上飞快地奔跑着。鲜血浸湿了他的西装,也沾满了他的双手,但黑夜巧妙地遮掩了这一切。此时已是深夜,街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一个行人。 爱迪生疯狂地奔跑,影子穿过了城市中的重重黑影。他一边跑,一边回头,身后有个黑衣人紧追不舍。那黑衣人跑得很快,照这样下去,爱迪生很快便会被追上。 他可不能被抓住。他掏出通讯器,同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是一张方块A的扑克牌。 “喂!快来救我,我被人给缠上了!” 显然,通话的另一方是他的同伙。 “我在下一个街口接你。” 接头地点就在不远处,爱迪生做出了最后的冲刺。而他身后的黑衣人因为停下来捡地上的扑克牌而耽误了一些时间,但很快又追了上来。看来跑不到下一个街口爱迪生便会被抓住。 街边的玻璃橱窗反射出那个黑衣人竟然已经逼近到只离他一米多的距离,黑衣人甚至伸出手,打算把他一把抓住。爱迪生情急之下,猛一转向,跳过护栏,跑上了夜晚的马路。黑衣人愣了愣,也越过了马路边的护栏。 爱迪生回头看见黑衣人被拉开了一些距离,紧绷的心绪稍稍缓和了一些。然后,他惊奇地看到黑衣人突然停下脚步不再追赶,而是站在马路边大声喊:“喂!小心!” 小心什么?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线回答了这个问题,铺天盖地地包围住了刚好闯到马路中央的爱迪生。眼睛里全是强烈的车灯闪光,爱迪生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住了眼睛。 一瞬间,汽车的喇叭声和刹车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在木棉花医院的心脏科档案室里,静静躺着这样一份手术报告: 2009年3月12日,深夜2时,急诊室接收到两个重症病人,一男一女,经过抢救,一人失血过多不治而亡,另一人心脏受伤过重,危在旦夕。由于死者生前曾签署器官捐献的意向书,故本院心脏外科专家进行了一次心脏移植术。术后伤者生命体征稳定,病情有待日后详细观察。 图书馆窗外,木棉花静静地飘落,一片一片地坠落它的清香。 正在看书的男生突然安静地望着那些纷纷飘落的花瓣,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女生甜美的脸庞。 她站在木棉树下,花的色泽填满了她笑容里的每个细节。她对他轻轻地呼唤:“嗨,米卡卡。” “嗨,张子舒!”他轻轻地叫出声。可那个女孩却微笑着,残酷地在他的视线里变模糊了。那抹消失在木棉花中的身影,只剩下一片怎么也躲不过的悲伤。 张子舒,不会再回来了。一年前,她死了。 也许是这满园的木棉花怒放得太精彩了,竟让米卡卡控制不住地想起了昔日的好友。不过他的耳边,此时却响起了绝对违和的夸张的呼噜声。只见夏早安趴在桌子上,毫无仪态地打起了呼噜,口水从她的嘴角流到桌面上,把她看到一半的漫画都浸湿了。 拜托,这丫头是猪吗?米卡卡的额头冒出几滴冷汗。而就在夏早安旁边的墙上,居然讽刺地贴着“请保持安静”的标语。在图书馆看漫画书也就罢了,她居然还打瞌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米卡卡有点想逃了,他可不想这会儿承认认识夏早安。因为这震耳的呼噜声已经让这张桌子成为了安静的图书馆里最引人注目的焦点。不少勤奋复习的好学生不满地望过来,有的人简直是目露凶光。 多亏夏早安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要是凤姐、芙蓉姐类型的,恐怕早就引来人民群众的一顿暴扁了。但此地仍然不宜久留,米卡卡收拾好书本,准备悄悄地离开桌子。 突然,夏早安大声叫道:“想逃?!” 怎么了?米卡卡僵在原地,不敢乱动。 只听对方的下一句居然是:“嘿嘿嘿,真相只有一个,你就是凶手!我以L的名义,代表月亮惩罚你!” 米卡卡差点没跌倒,显然,夏早安正在说梦话。她在梦里一定过足了名侦探瘾。也难怪,最近她可是很出风头,在电视节目上露脸的频率快赶上影视巨星了。要知道,她可是大名鼎鼎的L! 电视的观众都知道,这个L,美丽、勇敢、聪明。可还是有少数人知道,这个L的真实面目,其实是一个极品的蛋白质拜金女。附上解释,蛋白质等于“笨蛋+白痴+神经质”……真正的名侦探是她身体里的爱迪生! 不过,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又有多少呢? 米卡卡苦笑了一下,再次收拾书本,决定找个更加安静的座位看书。他正沿着书架慢慢地走过去,却突然看到一个女生在书架间紧张地看着手机。 米卡卡走了过去,小声叫了一句:“吴桐?” 只是很小的声音,却把名叫吴桐的女生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机也从手上摔了出去。只见她睁着双眼,充满畏惧的眼球努力地转动着,朝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米卡卡逆光的身影笼罩住了她的脸:“吴桐,你怎么了?”他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米卡卡?”看清楚来人,吴桐松了一口气,脸上紧张的肌肉顿时松弛了不少。 她和米卡卡曾经都是推理社团的成员,彼此算是熟人了。 “嗯,是我,”米卡卡有点担心她,又问了一次,“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同时,他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一下手机里的内容。 刚才吴桐一定是因为手机里接收到的信息才会变得如此紧张不安的。 他的推断没有错,一条诡异的短信跳入了他的眼球。 “一年前寻找死神笔记的游戏重新启动。达尔文,欢迎你的重新加入!” 米卡卡愣住了,死神笔记,这个熟悉的词汇像电流一般传遍了他的全身。 距离上次的死神笔记游戏第二关结束还没多久,现在,第三关又要开始了吗?不过,短信里面的达尔文是什么意思? 米卡卡将视线移到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吴桐身上。她心神不宁地指了指自己,像是解释一般低声说:“达尔文指的就是我……” “你是达尔文?” 米卡卡立刻联想到了另一个人。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还在那边座位上呼呼大睡的夏早安。 在她身体里的那个人,自称爱迪生。达尔文和爱迪生,有什么关系吗? 在同一个校园里,距离图书馆不远的教学楼的某个教室里,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了起来。这栋教学楼属于旧校舍,几年前被弃用了,现在一般被学生们用来当做各种社团的活动室。 茶色的午后,旧校舍里一个人也没有。楼梯里“噔噔噔”的脚步声忽然放缓了,接着,在三楼的走廊上出现一个满头大汗的男生。他手里攥着一部手机,突然,手机响起了接收到新短信的提示音,男生赶紧查看短信。 “爱因斯坦,死神的笔记就在推理社团的活动室里。” 男生抬起头,视线延伸到走廊的尽头。最后一个教室就是推理社团的活动室,不过,由于某种原因,推理社团在一年前已经名存实亡了,他也很久没有去过那个教室了。 现在,那里面真的会有一本死神的笔记在等着他吗? 男生合上手机,有些迟疑,但仍鬼使神差地慢慢朝推理教室走过去。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气氛有些诡异。男生一步一步地走过围棋社的教室、戏剧社的教室……然后,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停在了最后一个教室门口。他抬头看见那个布满灰尘的牌子——推理社。 “喂!有人吗?”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他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里回响着,然后消失。 门没有锁,他鼓起勇气,推开了。 房间里的摆设跟一年前差别不大。黑板、椅子、桌子都布满了灰尘,看样子这里很久没有人进来了。窗帘将午后的阳光挡在了窗外,灰尘飘浮在暗淡的光线中,一束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直接打在了桌子上。 一本黑色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光芒中。 男生的瞳孔顿时刺入“DEATH NOTE”这充满神秘色彩的英文。一股热血涌上他的心头,他下意识地疾步跑过去,拿起桌面上的笔记本,迫不及待地翻开来。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一条新短信——“再见,爱因斯坦。” 与此同时,地板上一道黑影静悄悄地延伸到了他的脚边。待男生发现时,为时已晚,一条绳子像毒蛇一般缠上了他的脖子。他听到恶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再见,爱因斯坦。” “早安,快醒醒!”米卡卡顶着从四面八方射来的谴责目光,不停地摇着夏早安的肩膀。站在他身后的吴桐更是看呆了眼,睡觉都能睡得这么浑然忘我,果然非一般人! 终于这位睡神有点反应了,呼噜声停止了。半晌后她才睁开迷离的美目,下意识地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一副状态外的样子,更加不知道四周人那副“世界终于清净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米卡卡打着抱歉的手势,赶紧收拾了桌子,把夏早安扯走,边走边压低声音说:“死神笔记游戏第三关开始了。” “那尼?”夏早安终于清醒了点,大惊小怪地叫道。看了这么多动漫,她来来回回只学会了“八嘎”和“那尼”这两个词。“第三关这么快又开始了?”她揉着眼睛问。 “应该错不了,快看看你的手机有没有收到短信通知。” 夏早安把手机掏出来,果然有一条未读信息。 “L,现在去推理教室,死神笔记游戏的第三关开始了——第三个Kira,”夏早安一字一字地念着,然后眼睛眨巴眨巴,歪起脑袋,“推理教室?这是神马地方呀?” “就是推理社团活动的教室,在旧校舍里。”米卡卡一边解释刚才和吴桐遇到的事,一边拿出她的手机相对比。那里面同样有第三个Kira发来的信息,内容和夏早安收到的差不多,只不过称呼不是L,而是达尔文。 “我们赶紧去推理教室吧。” 这三个高中生立刻行动,匆匆离开了图书馆。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人抱着迷你笔记本电脑慢步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目光始终没离开过他们三人的背影。 终于,游戏又开始了吗? 他笑了。 他们刚走进推理教室,便发现一个穿校服的男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照说他们走动的声音这么大,男生应该早有察觉,至少会回过头查看啊!但他像是什么也听不到似的,低垂着头坐在那里,脖子上似乎还戴着一件奇怪的饰物。走近一看,那原来是一个打了结的绳套,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沉重。 阳光驻足于窗外,房间里是一片灰色。 “夏早安,你最好别过来。”米卡卡脸色凝重地对夏早安做出禁止靠近的手势,然后只身靠近。他看见坐在椅子上的男生面呈青灰色,恐怕已经被勒死了。 夏早安倒是很听话地站在原地。她的呼吸急促了一些,不得不用手按住胸口。她那颗脆弱的心脏可受不了见到尸体的刺激。 “是爱因斯坦!”吴桐刚走过去便认出了坐在椅子上的男生。 “爱因斯坦?”米卡卡稍稍皱起眉头,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科学家的名字了。 “是代号,”吴桐不敢去看尸体的惨状,别过脸,声音发抖地跟米卡卡解释,“达尔文是我的代号,爱因斯坦是他的代号。他的真名叫王浩杰。” 米卡卡稍一联想,惊道:“难道说,就是刚刚手机里提到过的一年前的那个游戏?” “嗯。”吴桐点头。 那究竟是怎样的游戏?虽说它也和死神的笔记有关,却总感觉和现在的游戏有点不太一样……而且,还给参加游戏的人取了奇怪的代号。米卡卡打算好好向她询问清楚,却看见吴桐指了指桌子。 “米卡卡,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嗯,”米卡卡刚才也注意到了,那台笔记本电脑就被放在桌子中间,打开着,显示开机的提示灯闪烁着,但屏幕却一团漆黑,“电脑里会不会有什么重要的内容?” 好像回应他的想法似的,电脑屏幕突然亮了。这把米卡卡和吴桐都吓了一跳。 幽幽的屏光中,出现了半张微笑的脸庞,接着电脑里传出失真的笑声,仿佛来自飘渺虚无的空间。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人散发着神秘诡异的色彩,他的装束以深黑色为主,一顶黑色的帽子遮住了他笔直鼻梁以上的表情,半透明的阴影断在凛冽的下巴上。 “你们好,我是死神琉克。”神秘人这样称呼自己。 “你就是死神琉克?”米卡卡心底浮起一丝疑惑,这个死神琉克和在L总部大楼控制大厅的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死神琉克有些不同。在总部出现的死神琉克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而声音也十分机械,显然是经过变声处理的。而眼前的这个死神琉克,却让人看到了帽子和半张脸…… 但这个细节并没有引起米卡卡足够的重视,他更关心死神琉克接下来要说什么。这时候,站在门口不敢上前的夏早安着急地踮起脚探头问道:“喂喂,里面什么情况?” 死神琉克似乎也能听到她的声音:“把L叫过来,我还以为她不在呢,这个游戏没她可不行。” “好吧。”米卡卡想了想,脱下校服盖在爱因斯坦——那个被勒死的男生的头上。然后,他才把夏早安叫过来。 虽然尸体被盖住了,但夏早安走过来时仍显得紧张。她尽量不去看尸体。 “L,你好。”死神琉克说,声音竟令人感到意外的亲切。 “我可一点也不好……”夏早安实话实说,谁一觉醒来被拉来看尸体能好得了,“不过你这个死神琉克怎么和总部见到的不大一样?”夏早安表现出了她难得有的观察力。 “有什么不一样?”死神琉克耐心地问。他当然不会告诉这些人,在L总部里出现的人物不是他,而是Joker。 “嗯……”夏早安像色狼偷瞄女学生裙底似的,居然低下头想看看电脑里死神琉克被帽子遮住的另外半张脸。这一毫无常识的举动自然是徒劳的,然后她得出一个结论:“以我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你应该是个帅哥!” 就说你的观察力也只能用在这里,米卡卡了然地翻了翻白眼。而电脑里的死神琉克显然也被雷到了,好久说不出话。他开始发觉,L有时候,判若两人。 现在这副无厘头的样子是她故意伪装出来的吗?她的真实面目是那个在破案时聪明绝顶的名侦探?但如果是假装也装得太自然了。这个人果然不可小觑! 死神琉克恢复正经,他惯常的冷漠声音从电脑里飘出来:“L,能见到你本人我很开心,现在我宣布,死神笔记游戏第三关开始了,希望你们能抓到第三个Kira……” “等一下!”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毫无预警地插了进来。 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孩,一双眼睛正乌溜溜地盯着大家转,戴着一副阿拉蕾的激萌眼镜,表情却是不可一世状。 “啊,哪跑来一个小正太?”大家正在奇怪这小孩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夏早安却已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扑过去一阵揉捏,然后挤出嗲死人的童音问,“乃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姐姐带你回家?” “别动手动脚好不好?”小正太毫不领情,鄙夷地拍开夏早安的手,“阿姨,你保证上完厕所后洗手了吗?” 夏早安气结了好久,才跳起来嚷道:“喂喂,你有见过这么美少女的阿姨吗?而且我的手很干净啊……多少人做梦都想牵的!” “鬼才相信!你刚刚还在用它擦口水!” “啊啊啊啊!”夏早安气得哇哇大叫,“就你这小鬼竟然对我如此不敬,小心我发动粉丝剿灭你!” 小正太不屑地斜睨着夏早安:“就你还会有粉丝?!夏早安,今年17岁,身高165cm,从小考试就经常不及格,成绩在30分以下徘徊,上次考试作弊还被老师当场抓住,结果得了零分。你不过是得零分的笨蛋!” “谁笨蛋啦!人家也考过50分的高分!”夏早安快被气爆炸了,“你这个嚣张的小鬼,肯定不知道我是谁吧?”说到这里,夏早安夸张地翘起鼻子,亮出她那不可一世的名号,“本小姐就是鼎鼎大名的L,知道吗?名侦探L!不过我猜你个抱奶瓶的小屁孩是不会懂的!” “俺当然知道,”小正太竟然还有浓重的口音,“可你这种笨蛋没有资格做L。L,应该另择人选!” “你这臭小鬼……”夏早安握紧拳头,体内的战斗力正在几万几万地飙升。 “L,以后就由俺来当!”小正太大言不惭,说出的话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你这小鬼,想当L还早一万年呢!”夏早安终于使出了她的必杀技——农夫三拳,硬生生地砸在了小男孩的头上,可怜的他脑袋被震得哐哐晃悠,眼镜也歪到了一边。谁也想不到夏早安还真对个小孩下手,一时大家更无语了。 “就让你知道一下我的厉害!”末了,夏早安还吹了吹拳头,像西部牛仔击败对手的动作。 “你这个笨蛋,俺一定会……报……报仇的!”小正太坚强地站直身子,咬牙切齿地说。 米卡卡扶着额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刚刚还是紧张的凶杀现场,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一场闹剧? “够了!”终于死神琉克也受不了了,冷冷地出声道,大家的目光这才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这时,小正太大声地冲电脑说道:“死神琉克,俺要当L!” “你到底是谁?”死神琉克冷着脸,问出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一个陌生的小屁孩跑进来说要当L,事情实在太戏剧化了。这小鬼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见注意力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小正太得意地笑了,推推眼镜:“你一定认识俺,死神琉克,俺的名字叫修Z。” “修Z?”死神琉克轻轻蠕动双唇,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一边嘴角弯了起来。 米卡卡更是吃惊得不行,任何爱好推理的人都知道修Z——一个混迹于网络世界的名侦探。据说他不用到现场,只需根据委托人提供的证据就能轻易破案。谁都不知道他是哪国人,因为得到过他帮助的警方遍布全世界,甚至连大名鼎鼎的FBI也有求于他。 但修Z居然会是个小孩?要不要这么儿戏?! “原来是修Z,怎么你对我的游戏也很感兴趣?”死神琉克似笑非笑地说。 修Z也似笑非笑:“怎么?你好像有点不相信,要不让我也加入这个游戏,我和夏早安谁先抓到第三个Kira,谁就当L?!” 夏早安和修Z,谁才是最强的名侦探?如果这小鬼所说不假,倒也是一场值得一看的较量。死神琉克冷笑一声,点头答应了。 “什么?!我抗议!谁要和这种小鬼比啊!” “那就让俺和这笨蛋来一场公平的决斗吧。” 夏早安生气地鼓起腮帮,俯下头,而修Z此时则高傲地昂起头。两道锐利的视线在阴暗的空间里激烈地交战,迸发出了闪亮的火星。 而电脑静静地熄灭了。 跳动,一秒一下,一秒两下…… 那颗心脏又重新活动了起来,血管里的血液继续流淌过每根神经末梢,冰凉的皮肤渐渐产生了热量,肺部装满了崭新的空气,它们随着呼吸一起输出体外。 “喂?你们感觉到什么了吗?”修Z敏锐的目光扫向众人。这个房间的气息似乎跟刚才有些不一样,但哪里异常了他也说不出来,只能说这是侦探的直觉。 “没什么呀!”米卡卡朝四周扫视了一下,房间里一目了然。 “小鬼,别神经兮兮的!”夏早安叉起腰,准备再次舌战。 “嘘!”修Z刚把手指放到嘴边,便立刻说,“这里有另一个人。” “不会吧?”其余三人紧张地观察四周。这个推理教室不算大,摆设也十分简单,要藏起一个人不容易。他们还真是没发现有其他人在的迹象。 突然,修Z猛地回过头:“有人来了。” 房间里的三位齐刷刷地望向门外。一串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女人出现在了门口。 “咦?你们是谁?”说话的女人很年轻,三十几岁,身材矮小却很苗条,穿一套柔软的白色西装,头发垂到耳下,修剪得很整齐。 “你是谁?”米卡卡反问。 “我是初二年级的生活老师徐诗茗。你们是几年级的?”徐诗茗问道,不过,还没等到答复,她便认出了夏早安,“啊,你是高二年级的夏早安同学吧?” 见识到自己的知名度,夏早安对修Z做了个鬼脸,乐得屁颠屁颠:“没错,就是我,正牌L,要签名咩?” “这个……”徐诗茗的表情僵住了,在勉为其难地收下夏早安的签名后,她又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米卡卡正要把这里发生命案的事汇报给她,忽然听见修Z反问对方:“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徐诗茗困惑地看着修Z,大概在奇怪为何在中学的校园里会出现一个小学生。 “这是我弟弟啦,抱歉,长得这么对不起社会还把他带来学校,不过都怪他硬要跟来!”夏早安揪着修Z的脸颊,皮笑肉不笑地跟徐诗茗解释。 “原来是你弟弟啊。没有呀,长得挺可爱的。”徐诗茗老师笑了笑,丝毫没对修Z的身份起疑。 为了掩饰身份,修Z只好一脸不爽地默认了。 “我是推理社团新的指导老师,”徐诗茗也解释说,“今天打算过来看看的。你们都是推理社团的学生吗?” “不,我们不是。” “那你们在这里……”徐诗茗的话才说出一半,忽然就像中了魔咒一般,表情石化,剩下的半截话硬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一团黑影从上方笼罩而下,背对的人全然不觉,能看见的只有徐诗茗。她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脸上的血色褪了,只剩下白刷刷的色泽。 “哇啊!”她惊叫一声,退后几步。由于惊吓过度,她竟然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大家都被她这副模样弄得莫名其妙,而那个黑影却慢慢爬上了他们的脊梁,地板上的光线变得更暗了。首先回过头的人是夏早安,这个倒霉的家伙刚有所察觉,转过身,立刻便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晕过去了。 第二个回过头的是吴桐,接着,米卡卡也回过头,最后,是修Z。 “哇啊!”惨烈的惊叫声几乎把房顶都掀翻了。 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刚刚坐在椅子上的那具尸体。 一年前,她参加了寻找死神笔记的游戏,最终被杀死。她的心脏被移植到另一个因参加游戏而受伤的男生体内。 一直以来,她都在沉睡着。直到她寄居的这个男生不知什么原因被第三个Kira盯上,成为第一个牺牲品。Kira以为把他给杀死了,而他在处于濒死状态时心脏也一度停止工作,但是当心脏重新跳动,那一份久违的灵魂也突然被重启了。 她看到了光明的世界,就好像睡了一觉。 她揉了揉眼睛,长长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环顾四周。她发觉这个教室十分熟悉,和记忆中一些清晰的场景迅速地拼凑完整。 啊……记起来了,这里是推理社团的教室。 耳边有说话的声音传来,是谁在这里?她转过头,看到几个穿校服的学生背对着自己,有一个女人站在教室门口。 啊,她看见了,那几个学生里有她熟悉的朋友。她忽然有一种久违的感动,好像见到久别重逢的熟人。她挪动着脚步,慢慢地向她认识的朋友走了过去。 她走得很慢,她仍不能熟练地操控这个陌生的身体,她甚至连说句话也觉得困难。不知为何,她觉得脖子难受极了,那里的皮肤就像被灼烧过一般,辣辣地痛。她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脖子上居然套着一个绳套。 这是什么呀? 她将它摘了下来,厌恶地扔到一边去。就在这时候,她听见门口的女人发出恐怖的尖叫,那样子好像见到了活死尸,而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紧接着,她看到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转过头,“哇”的一声,那女生以夸张的姿势晕倒了。 到底怎么了?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 又一个女生回过了身,那是她认识的朋友,吴桐。她想叫对方的名字,可喉咙干燥,说不出一个字。而吴桐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似的,吓得哇哇大叫。 第三个回头看见她的是米卡卡。 米卡卡,是我呀!可米卡卡也露出了完全陌生的表情,满脸惊恐和愕然。 大家这是怎么了?你们忘记我了吗? 她对此感到十分不解,直到她的目光无意中捕捉到房间里的一块镜子。镜子里,有个男生和自己面面相觑,视线处在相同的角度、相同的水平线。她伸出手挠了挠脑袋,镜子里的男生也做了相同的动作。她睁大了眼睛,男生也睁大了眼睛。她顿时明白了一切。 她晕了过去,镜子里的男生也晕了过去。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我叫张子舒,我不是这个男生,我不知道是谁杀了我!” 医院病房里,醒来的男生——不,应该说是女生比较合适些,她厌烦地向做笔录的警察重复着这一切。可这位警察却一脸的不相信,毕竟这件事情听来相当荒谬。 明明是男生,却自称是另一个女生。 不仅做笔录的警察感到不可思议,就连隔壁房间的其他人也充满困惑。 透过这个房间的特殊玻璃窗能监视隔壁病房里的动静,而那边的人却看不到这边,这是警方特地用来审讯的病房。把女生移到这里,纯属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毕竟如果第三个Kira知道她没有死,说不定会再下毒手。 “本来,想从他口中得知行凶者的身份,没想到他却假装失忆,还装成另一个女生……他这么做,难道是为了维护第三个Kira吗?”米杰认真地分析道。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玻璃窗那边房间里受害人的一举一动。他注意到,受害人的神态和小动作确实有些女性化。 这是故意装出来的吗? “这种事情,是有可能的。”声音来自米杰的身边。只见一个小正太推了推眼镜,与那张可爱天真的小脸颊不搭调的是一双过于犀利的眼神。这就是修Z,米杰曾经和他在网上合作破过案,可他没想到修Z居然是一个小孩,而且也卷入了这个游戏里。 “什么事情有可能?”米杰问道。 “世界上曾经有这样的事例。进行过器官移植手术的病人,会拥有捐献者的记忆,其中以心脏移植发生的几率最高。这个现象在医学界尚未能得到很好的解释,但它确实存在,我们不能忽视人体自身的奥秘。” “也就是说,这个受害人真的就是一年前被杀害的那个女生?” “准确地说,只能算是她的灵魂。这个可能性很大,不过,我们还得做一些试验,以证明她不是在说谎。” “什么试验?” “找一个她生前熟悉的人,譬如说,你的弟弟。” 听到修Z这么说,米杰有些吃惊:“你说米卡卡?” 这个时候,病房里自称张子舒的女生已没了耐性,她猜到了墙壁上那块特殊玻璃窗的古怪之处,冲着玻璃窗大喊:“我知道你们在听着,你们快放我出去,我要回家!呜呜!”说着说着,她竟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修Z拿起话筒,他说的话传进了隔壁的病房里:“现在,让你见一个人。”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打开了,张子舒抬起泪光闪闪的脸,看见一个熟悉的男生走了进来。 “米卡卡?” 过了好一会儿,米卡卡终于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经过详细的交谈,他惊讶地发现一件事情——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张子舒的男生居然真能说出许多有关张子舒的事情。而且,他认为有些事情是只有他和张子舒才知道的秘密。 16岁那年的烟花节,他和她相约在木棉花广场。后来下了一场大雨,烟花没能放成,他和她就被困在公园里的小亭子过了一整晚,她还在他的身边睡了过去……她仍记得那天晚上他们俩的谈话内容。 米卡卡不可思议地说:“这真的是张子舒呀!” 此话一出,米杰和修Z又互相看了看对方,眼神迅速地交流了一下。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米卡卡盯着两人,但其实他要说的话,米杰和修Z早已知道。 张子舒也参加了一年前的寻找死神笔记的游戏。但可惜,现在的她还是想不起来杀害她的人是谁。 米杰之前已翻阅了有关张子舒这起命案的资料。那次游戏中,她惨遭毒手,还有一个男生受了重伤,而受重伤的男生名叫王浩杰,就是她现在身体的主人。另外剩下的两个女生,除了吴桐,还有一个叫梁昕瑶的,不过,她在一年前就转学走了。 “真有意思,一年前游戏的受害者又回来了,这个情况恐怕连死神琉克也预料不到吧。接下来,就看谁能先抓到第三个Kira了。”修Z握紧拳头,热血在体内熊熊地燃烧…… 结果,现场只是他一人的独角戏,另一个主角……夏早安正在走廊的长椅上呼呼大睡。 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做笔录的年轻警察走了出来,将笔录交给了米杰。 “那我先回局里了。”年轻警察对米杰说,稍稍敬礼后便朝走廊出口走去。那一瞬间,他有意无意地拉低了警帽,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他看了一眼睡在长椅上的夏早安,嘴边蓦地绽开了一抹犹如地狱里的黑色花朵一般的微笑。 我期待你的表现哦,L。 走到楼梯间,年轻警察脱下了伪装的警服、警帽,然后他用手抓住脸颊的一角,令人啧啧称奇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脸皮居然轻易地被撕了下来!没有血肉淋漓,另一张更为年轻的面容出现了,一股黑色的气息似乎也同时随之散开,缓缓包围着美男子。 他从怀里掏出一顶黑色的帽子,戴了起来。稀薄的光线中,映出了他洁白如瓷的下巴,一丝邪笑从嘴角的皮肤上透出轮廓来。 死神琉克! 他的嘴角泛起了耐人寻味的笑,他想起刚才帮那个受害人做的笔录。一开始,他也认为这件事情很荒谬,女生的灵魂在男生的身体里复活了?但慢慢地,他不得不承认这极有可能是事实。而且,他联想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平时的夏早安看似是那种差几分便被划为弱智儿童的大笨蛋,然而一旦发生案件,每当她晕倒后醒过来,便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他皱紧了眉头。如果说,跟今天那个受害人的情况一样,夏早安的身体里也住着另一个人呢?这就能合理地解释她经常判若两人的表现了。 是时候去调查夏早安过去的经历了。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好像在一个大宅子里。 窗户全部被拉上了窗帘,看不到外面的景致。房间里很暗,只有晦暗的烛光在四周的角落里点亮。一张很长的桌子边坐了五个人,三个女生,两个男生。 每个人的胸口都佩戴着一个名牌,上面写着科学家的名字。爱迪生、爱因斯坦、伽利略、达尔文……这是每个人在游戏中的代号吗? 宽敞阴森的房间里,那座古老的挂钟突然“当当当”地响了起来。有一个幽幽的声音,像一团渐次泛起的夜雾将所有人的身体包裹住了。大家屏住呼吸,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那声音来自哪里。 “欢迎大家加入到寻找死神笔记的游戏里,我是Kira。在我的手里,有一本笔记,你们当中有谁如果能赢了这个游戏,就能获得它作为奖品。我相信,作为有志成为侦探的你们而言,死神的笔记一定是你们梦寐以求的宝物。” 没有人说话。从接到邀请函的那一刻起,大家便知道这个游戏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阴森森的声音仍在继续:“但我发现,在这个游戏里,有一个参赛者与众不同。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一定是冒充混进来的。” 这句话好像把空气一下子吞掉了,气氛变得窒息。每个人相互窥视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怀疑。这个混进来的人是谁呢?而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实际上,格格不入的人只有一个——爱迪生。拥有这个代号的人从年龄上就和其他人有明显的不同。其他人都是中学生模样,而爱迪生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那张俊朗的脸遮掩不住岁月雕琢的成熟。于是,大家怀疑的目光几乎全集中在了爱迪生一个人身上。 “不过,”那个毫无温度、机械的声音又响起了,就像是从录音机播放出来的,“既然那个人想参加这个游戏,我也不会拒绝。谁有本事,谁就将笔记拿去。现在,开始第一个推理谜题。一个男生为了除掉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不良少年,利用烟花节的机会,制造了一个不可能的犯罪诡计。具体情况是,不良少年在广场上被杀,而凶手则在半山腰的公寓里。这一点,被男生囚禁的少女可以证明。而根据案发时间,男生是不可能从公寓跑到广场上杀人的……请问,凶手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突然,画面像信号中断似的变得模糊不清。那个冷漠的声音仿佛从耳边飘远了,很远很远…… 为什么?那个男人也叫爱迪生? 为什么?第一个推理谜题怎么好像非常熟悉? 而我,到底是谁? 这一次,爱迪生并没有醒过来。 L总部这次不仅多了一个新的主人,也来了不少新的客人。 修Z臭屁地参观了一遍L总部,就熟练地打开了监控视频的电脑画面。这架势确实比夏早安上道多了。 此时,监控画面显示,地下车库的电梯门前出现了三个人。站在那里的正是徐诗茗、吴桐以及张子舒,她们找不到进去的方法,只好在原地茫然地四处张望。 “张子舒怎么出来了?”米卡卡盯着电脑屏幕问道。 “是俺跟警方申请的。要解开这个游戏,没她可不行。而且,那个老师和叫吴桐的姐姐也是本案的目击证人,所以就一块叫来了。”修Z轻描淡写地解释,然后他在控制台上寻找了片刻,按下了控制电梯的开关。 控制大厅里,所有人聚在一起,讨论的话题自然是一年前的那个游戏。 “对不起,我一想东西脑袋就痛。”张子舒双手按着太阳穴,痛苦地摇晃着脑袋。看样子,她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假如她能直接记起那个凶手是谁,事情就简单多了。 “如果是游戏开头部分的话,我倒能跟你们说说。”吴桐小心翼翼地举起手,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大家。 “你说也一样。”米卡卡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吴桐鼓起了勇气,说起了游戏中的第一个谜题。她的声音有些发抖,那个恐怖的黑夜仿佛又蔓延进了她的脑海里。 “一个男生为了除掉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不良少年,利用烟花节的机会,制造了一个不可能的犯罪诡计。具体情况是,不良少年在广场上被杀,而凶手则在半山腰的公寓里。这一点,被男生囚禁的少女可以证明。而根据案发时间,男生是不可能从公寓里跑到广场上杀人的……请问,凶手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慢着!”刚听完吴桐的叙述,米卡卡马上大吃一惊,“这就是第一个谜题?” “是、是呀!”吴桐不解地看着米卡卡,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这个谜题怎么了?” 但米卡卡只是摆摆手搪塞过去:“不,没怎么……”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夏早安。她咬着手指,好像在思考什么难题,一张平常看起来傻傻的脸,此时看起来更白痴了。 她应该也有些察觉了吧。不过,以她现在的智商,恐怕想起来也没用…… 第一个谜题,竟然跟死神笔记游戏开始的第一关一模一样。那个案子正是一个叫蒋雨轩的男生在烟花大会上利用相同的房间这个诡计,杀掉了不良少年。 这只是偶然的巧合吗? “这个推理谜题其实不难呀。”修Z立刻展现出了非凡的推理能力,“凶手并不是从半山腰的公寓跑到广场上的,他只是布置了另一个相同的房间而已。当然,那个证人看到的烟花所产生的距离错觉应该是那扇窗户造成的。俺认为,那扇窗户十有八九是特制的,譬如说,用液晶屏幕连接别处的摄像头……” 跟当时的情况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米卡卡陷入了沉思。 “原来是这样!”吴桐听了修Z的解释,一脸恍然大悟,“我怎么就没猜出来,看来我还是没有推理的天分啊!” 修Z可没有兴趣听她的感慨,马上问道:“那么,第二个推理谜题是什么?” “这个我可帮不上忙了。”吴桐尴尬地耸耸肩,“如果猜不出第一个推理谜题,就没办法进入第二个推理谜题,我在第一关就出局了。” 游戏的规则是,破解推理谜题的人才能进入下一个房间,而出局者得回到大厅继续等候。 “这么说……”张子舒这时也怯怯地举起了手,同时手仍搓着额头,好像头还在痛,“我好像……记起来一些东西……我记得第二个推理谜题好像是……” 记忆好像很模糊,张子舒边说边停。旁人将她有些凌乱的话语整理一下,拼凑出了第二个推理谜题的原形。 “凶手假扮成已死的女人,向男受害者报仇,然后在一个旅馆将受害人杀掉。问题就在于,受害人当时住在最后一个房间,要进入那个房间,必须经过走廊上的其他房间。那些房间的房门全是薄纱门,任何人走过都会在上面留下影子……” 听到这里,米卡卡终于叫了出来:“怎么回事啊?!” 第二个推理谜题也跟上一件案子一模一样嘛!米卡卡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同寻常,也就是说,这两个推理谜题都是刚刚发生过的案件。 “喂,你这个锅锅怎么回事?刚才就怪怪的,你一定掌握了神马内幕吧,快说出来了!”修Z终于忍不住了,一激动,口音更重了。 米卡卡正要解释,脑袋却被狠狠K了一下,他暴跳起来:“夏早安你这个大白痴干吗打人?!” “米卡卡,你这家伙有内幕也不告诉本小姐!” 脑袋又重重挨了两下,米卡卡终于体会到脑震荡的滋味了。 “我靠!什么内幕呀!你不是也知道吗?刚才的两个推理谜题跟我们遇到过的前两件案子一模一样啊!” “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哦。”夏早安终于想起来了。 “也就是说……那个游戏中所出的推理谜题都会在现实中发生啰?”修Z一点就通,“那就是说,下一个案件会按照第三个推理谜题来进行?” 这种可能性极大。只要知道那是什么,就能预先阻止案件的发生了。 可惜的是,无论再怎么问张子舒,她就是记不起第三个推理谜题的内容。而且她的头痛似乎越来越厉害了,双手捂着胸口,一副难受得快死掉的样子。 “你怎样?要不要回医院啊?”所有人都替她担心。结果,她只撑了一会儿,便软绵绵地晕倒在地了。 大家一阵手忙脚乱,又打急救电话又找药。 幸好米卡卡早已熟知L总部的内部环境,他飞快地找到药箱,跑回来,在张子舒的两边太阳穴和人中穴擦了一些风油精。药力作用下,张子舒慢慢睁开了眼皮。 “头好痛!”她痛苦地坐起来。 “张子舒,你醒了?没事吧?” “嗯?”对这个称呼,她表现得一脸错愕。同时,她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在场的人,好像不认识他们一般。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竟然什么都忘了。不,真实的情况是,他回来了。 “我是王浩杰啊!”他这样说。 根据王浩杰所说,他也是在接到一条神秘短信后赶到推理教室的。凶手从背后偷袭了他,他没看清对方的样貌。 至于一年前的那个游戏,他到了第二关就被踢出局了,所以根本不知道第三个推理谜题是什么。 “不过,我想梁昕瑶会知道。”他说,“她当时跟张子舒一起到了第三关的。” “可是,她很久之前就转学了耶,好像连家也搬走了,”吴桐说,“我们谁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啊。” “要找出她并不难。”修Z镇定地跟大家说,随后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迷你笔记本电脑,“网络世界很厉害呢!”他说着,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打起来,不一会儿便查出了梁昕瑶现在的住处和就读的学校。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么,我们赶紧去找她吧。” “不急,”修Z反而不慌不忙,收起了迷你笔记本电脑,“现在都深夜了,先睡一觉,明天再去吧。” “就是就是,”夏早安罕见地和修Z这么合拍,“熬夜对皮肤可不好哇!” “哪个房间是俺的呢?这里这么多房间,随便住哪间房都无所谓吧……”修Z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二话不说就扔下控制大厅里的人,自顾自地跑去客房了。 走进其中一个房间,他马上关上了门。就在那一瞬间,周围突然变得无比的安静,修Z冷冷地扫视了一遍房间。门外传来其他人经过的脚步声,似乎那些人也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就寝了。 修Z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床上,然后,他低声发出呼唤:“现身吧。” 安静的房间,灯光很暗,些微的光晕中飘浮着暧昧的阴影。修Z静静地等待着。 死寂的空气中突然泛起一阵涟漪:“你好啊,修Z!” 安装在床边的通讯器屏幕突然亮了,闪烁的屏光立刻吸引了修Z的目光,他走了过去。屏幕中出现的人只有一个黑影,没有脸,连身体轮廓也是黑色的。 “你好,Joker。”修Z坐到床边,语气里听不出有任何的紧张。 “欢迎你来到L总部。”Joker笑道。不过,难以分辨他那个笼罩在黑暗中的笑容是邪恶的还是善意的,“这是我为L专门提供的大楼,你觉得怎么样?” “确实很棒。”修Z点了点头,这是肺腑之言。但他同时又笑了笑,“说是L的总部,其实更应该说是为死神琉克而设置的……”他停顿一下,才接着说,“捕鼠器?” Joker似乎对这个词很认同:“没错,捕鼠器,真贴切!死神琉克他就是一只老鼠,偷走了我的宝贝!” “你是指那本笔记?”修Z感叹,“有机会俺也想亲眼看一看呢!” Joker又是一阵笑:“如果你能抓到死神琉克,就能见到它了。” 修Z摇摇手指:“俺才没那么笨,你让俺参加这个游戏,无非是想借俺的手除掉死神琉克,等俺把那劳什子笔记弄到手了,你十有八九会在俺背后放冷枪吧。” Joker不笑了:“既然你这么想,为什么还要来参加这个游戏?” 修Z耸耸肩,一脸无奈的样子:“没办法啊,谁叫俺是个推理游戏迷呢。这么好玩的事,俺怎么能放过?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游戏的难度也不怎么样。” “哦?” “因为,俺已经知道第三个Kira是谁了。”修Z看起来一副兴趣索然的样子。 “果然厉害……”Joker坦率地说,“看来,我把你找来是个正确的选择,真希望你能马上抓住死神琉克。” “俺也相信他的好日子到头啦。不过,事先告诉你一声,俺要是拿到了那本笔记,可能不会还给你的哦。” 这句话之后是一段短暂的沉默。屏幕中,黑影人的轮廓微微抖动着,他在笑。几秒钟后,那幽冷的笑声从屏幕中窜了出来,在空气中弥漫成一股黑暗的气息,像是要将修Z的身体团团包围起来一般。修Z心中冒起一股寒意。 和死神琉克相比,兴许Joker是更恐怖的人物。 “到时候,我们就是敌人了。”Joker用一种威胁的口吻说,“和我作对的人,都得死!” “……是吗?能和你成为敌人,会是俺的荣幸。”修Z毫不退却地说。 谁能想到这勇气来自于一个小学生之口。而世人,谁也不知道隐藏在修Z身上的秘密。 1988年,网络世界初始,不妨称之为创世纪的时期,那时候修Z便在网上出现了。宛如造物主一样的存在,他混迹在因特网的每个角落,开始接手各种案件。几乎每个国家的警界都留下了他的痕迹,假如有什么悬案疑案,各国警方的负责人都会首先想到修Z。 到了今天,他被推崇为网络世界的推理之神。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年龄,亦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就像罪恶世界里那一道永恒的光芒,让黑暗无处可逃。 这是他第一次在世人面前露出真面目。 如果他的崇拜者见到了,或许会嗤之以鼻。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修Z怎么会是一个小学生?!按照网络世界的年龄推算,修Z出现的时间何止二十几年?这个小学生肯定是冒牌货! 如果这个小学生真的是修Z,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修Z是一个代号,代表推理之神的位子。如今,它被传给了一个小学生。 入夜之后,L总部大楼处于一片静谧之中。 从窗户望出去,月亮驶过天空,像个夜航的水手。离天亮还有六个多小时,估计那时候,大家就会去找那个叫梁昕瑶的女生。第三个推理谜题就无法再隐瞒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后,她坐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她决定先干掉那个叫梁昕瑶的女生,虽然这打乱了原来的杀人顺序,但也是无奈之举。幸好她知道梁昕瑶的住所,之前也踩过点,要进入她的房间杀掉她并不难。问题是她必须赶在所有人醒来之前回到这里,这样才不会引起怀疑。 她停下来,认真地计算了一下从L总部到那个地方所需要的时间。 不出意外的话,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她走到了控制大厅,正打算按下电梯门的按钮时,忽然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艰难地回过头去。 只见修Z正坐在控制大厅里,用迷你笔记本电脑玩着游戏。简单的游戏,他瞬间就过关了。这时,屏幕跳出“You win”的字眼。他轻轻地把脸转过来,看着电梯门前的她,微笑起来:“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儿呢,诗茗老师?” 徐诗茗脸上的表情很僵硬,她吞了吞口水,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微笑:“哦,我只是想回家去看看。我家里好像忘了锁门,让小偷进来可不得了。” 修Z认真地点点头:“家里遭窃确实是一件很头疼的事。老师你尽管放心回去吧,俺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他稚气的脸蛋此时却令人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不过,俺记得老师你的家离这里不远,来回只需一个小时便绰绰有余了,要是一个小时你还没回来,俺可要报警了哦。” 徐诗茗顿觉心凉了一半。一个小时确实是她从这里到家的折返时间,但是要去杀掉梁昕瑶,这些时间显然不够。 “报警?”这个修Z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当然,”他又说,“如果一个小时你还不回来,俺就不得不怀疑你是去杀人灭口了。如果梁昕瑶死了,你可是头号嫌疑人哦,第三个Kira!” 意志仿佛被这句话完全击溃了,徐诗茗身子一歪,差点软下去。她勉强扶着墙,好不容易拼起一个僵硬的笑容:“你说……说什么呢?我是……第三个Kira?开什么玩笑!” “不是开玩笑,”修Z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老师,你就是袭击王浩杰的凶手,你骗不了俺。” “别乱说!”徐诗茗喘了一口气,语气强硬起来,再怎么说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小学生,“你有证据吗?” “没有法律意义上的证据,”修Z倒回答得很干脆,“不过,你就是凶手,因为你已经在我面前露出了马脚。” “什么马脚……” 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她努力地回忆着自己一直以来的表现。到底是什么时候露出马脚了? 修Z轻轻一笑,目光锐利。 “当看到王浩杰的时候,你被吓到了。”他说。 徐诗茗皱了皱眉头:“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说我就是凶手吧?” “那么,你为什么会被吓到?”修Z把眼镜往上一推。 “当然会被吓到!”徐诗茗没好气地回答,“因为他应该已经死了……” 啊!说到这里,一个惊叹号顿时截断了后面所有的话语。她终于察觉到了,这确实是个非常低级的失误。 她面如死灰,表情绝望。 修Z呵呵笑起来:“为什么老师你会觉得王浩杰应该死了?只有像俺们这些赶到案发现场知道内情的人,才会以为王浩杰死了。但是,为什么你也会这样认为呢?你当时只不过刚刚到现场而已,应该对此一无所知的。可是,你被王浩杰吓到了。这说明,在你的潜意识里,他已经被杀死了。除了俺们,只有凶手才会这样认为!” 徐诗茗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她现在无力反驳,犹如待宰的羔羊。修Z分析得没错,她就是第三个Kira,但她绝不会就这样认罪。 修Z看出了她的心态:“你如果坚决否认,警方也拿你没办法,毕竟这样还不能将你定罪。你大可以解释说你不是被吓到,而是身体什么毛病犯了。但是,俺倒很想看看,接下来你怎么在俺的眼皮底下杀人,呵呵!” 徐诗茗轻吐一口气:“正如你所说,我不会承认我就是第三个Kira。现在我记起来了,我家里原来锁好门了的。我还是回房去睡觉吧,晚安。”她拖动着沉重的脚步,僵硬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她的身后,修Z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然后,他的视线又落在了迷你笔记本的电脑屏幕上,画面的中间,是一张扑克牌——方块A。 这本来是一年前游戏中出现的神秘Kira所使用的代号,不过,他已经死了。 根据他得到的内部资料,警方曾经对一年前的杀人事件进行过调查,确定有两人死亡,一人重伤。除了张子舒和王浩杰,还有一个因为车祸而死被幸存者认出是游戏中代号为爱迪生的男子,并在他的身上搜出了杀人的证据。至于他到底是怎么死于车祸的,警方却没有定论。 而今天新的Kira诞生了,她代替方块A将游戏重新启动,可惜第三个Kira一开始便落入了他的掌控中。 修Z在桌子上撑起手肘,一手托着小脸,食指轻轻地敲打着脸蛋。他倒想看看在身份暴露之后她会使出什么样的诡计。 而修Z没意识到,自己太小看这个游戏了。 凌晨两点的时候,L总部陷入了真正的寂静,连修Z这时也在床上甜甜地睡着。 突然,某个房间的门悄悄打开了。一个身影闪了出来,他全身穿着黑衣,像一个黑色的幽灵。 只见他走到电梯门前,正要按下按钮,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抬头看了看上方的监视器,这可是个麻烦。于是,他又转过身,身形灵敏地走到了控制台前。虽然控制台上有许多控制的开关,但他很清楚哪个才是监控视频的。他把监视摄像头关掉了,同时,将之前关于他的影像资料也删掉了。这样一来,他接下来的行动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一个多小时后,他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女生的房间,床上躺着的女生正是上次游戏中的幸存者——梁昕瑶。她刚躺下去不久,明天有一个重要的考试,所以她临时抱佛脚拼命地将重点内容从头到尾复习了一遍。结果复习完她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她睡不着,担心明天的考试,她的脑子全部被英文单词塞满了。 忘掉考试吧,她对自己说,好好睡一觉。 她闭上眼睛没多久,却听到枕头底下的手机响了。 这么晚了,谁还发短信过来呢?该不会又是什么垃圾短信吧?扰人清梦!她怀着厌恶的心情拿出手机。当打开手机的那一刻,她马上变得惊恐无比,手机的屏光中定格着一张苍白的脸。 那不是垃圾短信,而是一个她几乎遗忘掉的噩梦。 “我是Kira,还记得一年前那个没完成的寻找死神笔记的游戏吗?现在这个游戏又开始了……” 梁昕瑶手足无措地僵在床上。这时窗边传来了异常的动静,她转过头,眼睛顿时瞪大—— 只见窗户打开了,窗帘被风吹起来,月光下,窗边站着一个幽灵般的人…… 死神琉克凝视着手里的手术报告,上面潦草的几个字让他把一切都弄清楚了。 3月12号,因车祸送进来的少女出血过多,心脏严重受损,有生命危险。本院李医生为患者紧急进行了心脏移植手术。 病人——夏早安;捐赠者——伊天敬。 长久以来一直郁积在心头的疑问一下子全部消散了,一丝邪笑从死神琉克那张如同冰雪般冷漠而完美的脸上微微露了出来。他做梦也不会把夏早安和那个人联系起来,毕竟那个人一年前就死了。然而,那只能说是肉体上的死亡,他的灵魂还活着,活在一个高中女生的身体里。 这样就能解释像夏早安这种平时看起来十分笨蛋的女生为什么会大发神威、连破奇案了。 要不是因为这次张子舒的醒来,死神琉克也不会由此联想到夏早安平时异常的表现。他当时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夏早安会不会也是……结果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 他要对付的人不是夏早安,而是她身体里的那个人。 真有意思!这才是他想要的死亡游戏! “啊——”宁静的清早,响彻在L总部的尖叫声格外刺耳,声音像是从卫生间传出来的。 所有人都被惊醒了,米卡卡几乎和修Z同时冲进了卫生间。他们看见王浩杰倒在血泊中,额头受了伤,地上全是破碎的瓷片。 “可恶,竟敢在俺面前行凶!”修Z嚷嚷着蹲下去察看王浩杰的伤势。他是被花瓶打伤的,那个花瓶就放在卫生间里,原先还插着一束鲜花。现在,那些花瓣被血染红了一大半。 “幸好伤势并不严重,”米卡卡也蹲了下去,“做个简单处理应该就没事了。” “好像是在洗脸的时候被袭击的。也就是说,凶手就在L总部里。”修Z把手放在眼镜上,露出了沉着的表情。 “出什么事了呀?”这时,吴桐也在卫生间门口看进来。 修Z转过头,眯紧了眼睛,注视着站在吴桐身后的另一个人——徐诗茗。 只见她穿着睡衣,好像刚刚醒来似的,面无表情。 修Z站起来,埋头跑向控制大厅。这时他才发现,总部里的监视器全被关掉了,根本没有拍下昨夜十二点之后的画面。修Z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又往回跑。 “他醒过来了。”米卡卡欣喜地说。 卫生间里,受伤的男生经过简单的包扎,意识渐渐恢复了。还没等修Z问出口,王浩杰便说出了奇怪的话:“咦?我又醒过来了吗?我是张子舒呀!” 米卡卡和修Z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男生和女生的灵魂轮流交替地出现吗? “快去把夏早安叫起来!”米卡卡对身后的吴桐说。 听到这话,修Z瞪大了眼,这么大动静,那家伙竟然还能睡得着,她到底有没有侦探的自觉啊?! 过了半天,夏早安才顶着一头鸟窝走出了她的房间,嘴里还不满地嘟囔:“干吗大清早把我叫起来?” 修Z再次觉得,和她比赛太侮辱自己了。 “张子舒已经想起第三个推理谜题了!” 第三个推理谜题是尸体消失之谜。 “名侦探收到受害者的求救电话,立刻赶去救人,结果在一个密室的房间里,发现了死者的尸体。就在这时,突然其他地方传来异常声响,名侦探被吸引过去,再回到现场时,却发现密室里的尸体不见了,而房间依旧保持密室状态。” 张子舒说完,喝了一口水。她的眼神惊恐不安,一脸柔弱,这大概是她和另一个灵魂的不同之处。当王浩杰醒过来时,他是充满干劲和朝气的。 她好像慢慢接受了自己的灵魂寄居在男生身体里的这个事实。 “我已经死了,”她反复地说,“我只想找出那个杀死我的凶手。” 米卡卡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含着泪看过来,那眼神跟一年前的女孩一模一样。 “我们一定会抓到那个凶手的。”米卡卡真诚地说。 “放心,有我这个名侦探在,一定能将那个坏蛋抓住的!”夏早安也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她还没说完,修Z便接过话:“你们不知道吗?那个凶手已经死了。” 夏早安一头倒在玻璃桌上:“死……死了?” 米卡卡和张子舒则不解地看着修Z,只见他打开迷你笔记本电脑,搜出了一个人的照片:“杀死你的人就是这个吧?” 照片里是一个年轻男子,快三十岁的样子。五官如雕像般深邃,一张帅脸棱角分明,只可惜一身的不修边幅毁了整体的美感。头发乱乱的,领带在脖子上潦草地打结,而且嘴里还叼着一根劣质香烟,脸上带着一种邪气。 “这个人……”张子舒恢复了一小部分记忆,“我好像见过他?” “他就是一年前参加游戏的男人,代号爱迪生。” 爱迪生?一个想法闪过米卡卡的脑海,跟夏早安身体里的名侦探同名?! 修Z继续说:“根据警方的记录,他就是当年的凶手!” “是吗?可我还是不记得了。”张子舒摇了摇头,目光仍然注视着电脑里的男人,努力想回忆起些什么。她不确定地问:“这个男人真的已经死了?” 修Z点了点头:“出车祸死的,警方说是行凶后不小心被车撞到了。”他看着夏早安:“就跟这个笨蛋一样笨!” 被挖苦的夏早安却完全没听出来,反而一把将修Z从电脑前扔开,研究起电脑里的那个人。 “哎呀哎呀,大胸美眉!”夏早安忽然怪叫起来,原来她不知道从哪里搜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爱迪生正左搂右抱地拥着两个美眉从酒吧里走出来,“凶手竟然是个猥琐大叔!” 鼠标再按下来,跳出来的不再是凶手的照片,而是一张扑克牌——方块A。 “这是神马?” “别乱动俺的电脑!”修Z重新夺回了他的电脑。 米卡卡也看到了那张扑克牌,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 这时候,谁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那是第三个推理谜题揭幕的序曲。 第十二章 不灭的灵魂守卫

第十二章 不灭的灵魂守卫

急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那是一个女生的呼救,声音里混杂着惊慌失措的吸气声:“救救我,我是梁昕瑶!”声音压得很低,像害怕被人听见似的。吴桐拿着手机,目光不知所措地从大家身上扫过去。就是她刚刚接到了这个电话。 控制大厅里的人屏住了呼吸,只有梁昕瑶的声音继续在凝重的空气中萦绕着,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救救我,我被Kira抓住了,他、他要杀死我!我现在在天河区……” 她说出了一个厂名。修Z迅速在电脑里查出了那间废弃工厂的卫星定位地址。 “小瑶,我们马上就来救你!”吴桐急忙答复那边。 另一头的女生像是松了一口气:“你们快点过来呀……”忽然,手机里突兀地插进了“哐当”的类似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女生近乎失控的颤音,“你……你想干什么?别……别过来啊——”接着手机信号戛然而止了。 沉默的气氛只持续不到半秒,修Z“啪”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他跳下椅子,率先冲向了电梯。 一辆红色轿车在公路上奔驰,徐诗茗驾驶着她的汽车载着米卡卡他们前去那间废弃的工厂。 一路上,吴桐不停地回拨梁昕瑶的手机,而回应她的只有单调的忙音,这让她的心越来越凉:“小瑶的手机还是打不通呀,她会不会……” 跟她一样,其他人也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情况——梁昕瑶很可能已经遭遇毒手了。 “这就是第三个推理谜题……”张子舒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她紧闭嘴唇,身子在微微颤抖。 她知道,她又要回到那个诡异恐怖的游戏里了。 “Kira果然是按照一年前的推理谜题来杀人的,”她说,“如果我能早点想起来……也许,小瑶就不会遇到危险。” “别责怪自己。”米卡卡双眼盯着张子舒,安抚地说。她也看着他,无助地问:“我是不是不该醒过来?” “才不是,”米卡卡连忙否定,“小舒你别乱想。我觉得,你醒过来,也许是上天的安排。” “上天的安排?” “嗯。一年前的游戏重新开始了,而你的回归,一定是为了完成这个游戏,给大家一个真相,”米卡卡认真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你一定要想起所有的谜题,不管杀你的凶手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但现在确实还有一个凶手,只有你才能制止他!” 得到米卡卡的鼓励,张子舒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感激地看着米卡卡:“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第三个Kira一边开着车,一边专心听着后座的谈话内容,从后视镜里她看得到那个复活者的脸。人类真是不可思议的动物,如果活在这个复活者身体里的真的是另一个女生的灵魂——张子舒,一年前的死者,那她很有可能回忆起所有的推理谜题……要是这样就麻烦了,而且现在的情况也变得不受她控制了……一辆辆汽车被超过,不断变换的景象印在她冷漠的侧脸上,她陷入了沉思。 废弃工厂很快到了,这里并不大,梁昕瑶在之前的通话中曾经透露,能从囚禁她的房间的窗户看到一棵很大的木棉树。根据这一特征,他们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那个房间。 房间的铁门紧锁着,铁门上有个小窗口。从小窗口能看到里面的情况。房间里光线暗淡,堆满了杂物,灰尘成了一个一个摇晃的微型影子。血液和潮湿的气味纠缠着,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一个人正面对着窗口坐在椅子上。 她的头低垂着,长长的头发像湿海草般纷乱地散在胸前,胸口的衣服上面有凝固的黑红色血迹。她的眼睛还是睁着的,空洞的瞳孔半斜地盯住一把插进她胸膛的匕首。 “啊!”见到这可怕的一幕,夏早安马上晕过去了。 张子舒似乎也受不住刺激,扶着墙壁大口喘气,那状况很让人担心。 “我们还是报警吧。”米卡卡对修Z说。 由于身高不够,修Z只有让米卡卡抱着,才能从窗口看到房间里的情况。 稚气的眼眸中,锐利的视线如鹰般扫视着屋内。 窗户紧闭,铁门紧锁……这是一个密室杀人事件。可是,很奇怪,凶手为什么要制造密室呢?密室的出现,无非是替自己开脱罪名,而在这里,看不到任何必须制造密室的需要。 这仅仅是为了增加游戏难度吗?修Z快速、仔细地思考着,然后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徐诗茗。是她干的吗?遵循第三个推理谜题的手法? 下一秒钟,一声巨响把所有人的听觉都俘虏了,外面有什么爆炸了。 “出了什么事?快去看看!”高度紧张的米卡卡把修Z夹在胳膊下就往外跑,其他人也跟着追了出去。 “喂!”修Z像个被无视的毛公仔,挣扎着要说什么,可米卡卡夹得他都快窒息了。 直到跑到爆炸现场,米卡卡才放开他。 “难道是这个纸箱爆炸了?”米卡卡看着一地的破烂纸屑和半个不成形的纸箱,“怎么回事?” “还用问吗?”修Z摸着被夹疼的脖子,一边喘气一边急促地说,“你忘了刚才在L总部张子舒说的第三个推理谜题了?” “名侦探收到受害者的求救电话,立刻赶去救人,结果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发现了死者的尸体。就在这时,突然其他地方传来异常声响,名侦探被吸引过去,再回到现场时,却发现密室里的尸体不见了……” “啊!”米卡卡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他懊悔地叫道。 “是声东击西!”修Z有些生气地对米卡卡说,“凶手把俺们引开了!” 米卡卡惭愧地低下了头。他开始对自己的侦探之路没有信心了。 “不过,夏早安没有跟过来。”米卡卡突然想起那个动不动就晕菜的少女。 每次在重要时刻晕倒,爱迪生就一定会在少女的身体里及时醒过来。弄不好这次爱迪生还能遇到凶手,把那家伙亲手抓住呢!要知道,爱迪生可是空手道高手。 然而,米卡卡的美好愿望落空了。 他们赶回去的时候,发现夏早安正坐在地上,好像嗑了药一样,脑袋晃来晃去:“头、头好晕……好多星星……” 这种语气……怎么也想象不出是出自不苟言笑的爱迪生之口吧? 米卡卡有点犯晕。奇怪了,爱迪生又没醒过来?他试探性地蹲到夏早安的身边,小声地问道:“爱迪生?” 转过来的却是一张白痴和可爱综合的脸蛋,夏早安使劲地眨眨美丽的大眼睛:“爱迪生?混血帅哥吗?哪儿呢哪儿呢?你们是不是扔下我都跑去看他啦?” 结果,醒过来的还是一只花痴猫吗?米卡卡无力地一屁股坐在了夏早安旁边。 这时,其他人已经跑到了房间门口。修Z这次让吴桐抱着,在小窗口瞥了一眼,然后说道:“果然,尸体不见了!” 只见刚才还坐在椅子上的女生尸体此时不翼而飞了,而房门依然紧闭。 凶手搬走了尸体,又把房间恢复成密室状态? 如果是这样,那第三个Kira的不在场证明就完美无缺了。因为她一直和他们在一起,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 修Z回过头,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在墙上投射下了纯黑的阴影。 第三个Kira——徐诗茗老师的脸上浮着薄冰一般的微笑,那得意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吗?” 修Z有点受打击了,他用力咬着下唇,始终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尸体到底是怎么在密室里凭空消失的呢? 远处响起了警笛声,一辆耀眼的美洲豹跑车后面跟着多辆警车,米杰率队来了。 他同样觉得此案很不可思议,第三个推理谜题把他难倒了。更重要的是,梁昕瑶的尸体现在又在哪里呢? 一天后,警方在城中河道上发现了她的尸体,胸口还插着一把尖刀。 诺贝尔死了。 笔尖画出的横线轻轻划掉了这个属于梁昕瑶的代号。死神琉克坐在公园的树上,把笔放回口袋,轻轻咬了一口苹果。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茂密的树影把他的每一寸身形都遮得严严实实,以至于从树下走过的路人根本不会察觉树上还藏着一个人。 接下来是谁呢?琉克倚靠着树干,认真地思考起来。 这个游戏只剩下爱因斯坦和达尔文两个人。不,严格意义上,还有伽利略、爱迪生……但是大家似乎只知道伽利略还活着,而忽略了爱迪生的存在。唯有那个叫米卡卡的男生知道实情。 是时候告诉另一个人了吗?想到这里,死神琉克从树上轻盈地跳了下来,几片树叶在他身边缓缓落下。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帽子,迈开步子走进了月光中。 现在他要回到他待着的地方了,他称那里为死神界。 实际上,那只是一间不起眼的小阁楼,然而,它却是整个城市的最高巅,他就在那座最高大厦的楼顶。浩渺的星空距离楼顶那么近,星辰的光辉在巨大的夜空中跌碎了,投射到死神琉克的脸上。城市中的万家灯光,尽收在那双深邃的瞳孔中。 他站在呼啸的夜风中,俯视着这片被黑夜吞噬的大地,身上的黑色斗篷随风舞动,把他衬托得像死神一般。 是的,他就是死神,掌握着这个世界的生死大权。 月光下,琉克的邪笑断成了人间最冷漠的一个截面。然后,他转过身,坐回到电脑前。 电脑里是那个叫爱迪生的男人的照片。 “爱迪生,也叫伊天敬。” 修Z打开电脑,读出了他所知道的资料。要调查一年前游戏凶手的资料,对他而言,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实际上,修Z能搜集到全世界超过90%的犯人的资料,这得益于各国警方和推理之神在网络世界里的良好合作。 “伊天敬?”米卡卡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他仿佛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情感,但又说不清那是什么。停顿了一下,米卡卡才接着问:“伊天敬真的是那个凶手吗?” 修Z点点头:“警方的资料就是这么说的,而且从警方采集到的证据来看,伊天敬的确是凶手。” “嗯嗯!”吴桐看过伊天敬的照片也连声附和,“这个男人就是当时和我们一起参加游戏的那个。他蛮厉害的,一直杀到了最后一关。小舒,对吧?” “……我记不清了。”张子舒慢慢地摇了摇头,脸色看起来依然不太好,声音听上去比较空洞。她用手指指着电脑屏幕里的照片,记忆似乎恢复了一些,“这个男人……他好像跟我说过话……” “说什么了?” “让我想想……”张子舒用手按了按太阳穴,像要把记忆挤出来似的。在她沉默期间,米卡卡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正在拼命吃点心的夏早安。 这丫头真有成为猪的潜能啊! 很快,张子舒又想起了一些:“那个男人在第三关的时候……他走到我的身边……他威胁我,如果我不退出这个游戏就会死!”这个突然想起来的内容好像把张子舒吓坏了,她捂着胸膛大口喘气,“没错,那个男人当时凶极了!” “是吗?”修Z扶着眼镜想了想,“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米卡卡问。 “这个叫伊天敬的为什么要让张子舒退出游戏?” “或许是觉得她会成为他什么阴谋诡计的阻碍,所以威胁她退出吧。结果小舒没有退出,他就动了杀机。” 米卡卡的分析不无道理,修Z似乎认同了这个说法。 “这个伊天敬平时是怎样的人?”米卡卡有些好奇。 只见修Z故作神秘地笑了几声:“你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他可是一个侦探哦!” 侦探?米卡卡感觉心脏沉重地跳了一下。 “不会吧?”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侦探……爱迪生……综合这两个特征,难道夏早安身体里的那个人……米卡卡不敢想下去。他的表情微微一僵,眼角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向右倾斜——美丽的少女仍在大口大口地吃着点心。 这副夸张的贪吃相背后,真的隐藏着可怕的凶手吗? 可是……爱迪生明明是好人呀!他破了那么多案子,不过……一个想法突然入侵了米卡卡的大脑——爱迪生破过的案子全是那个游戏里出现过的推理谜题,假如他就是幕后的凶手,那么就能解释他为何知道那些案件的谜底了。 “锅锅,你怎么了?”米卡卡脸上奇怪的表情没有逃过修Z的眼睛。 “不,没……没事。”米卡卡抬起手擦了擦额头,像要擦掉大脑里那危险的想法似的。 “警方说,伊天敬是一个利用侦探身份来掩饰自己的犯罪分子。”修Z滑动着电脑鼠标,慢慢地读着里面的资料,“根据情报显示,他可能是一个犯罪集团的成员,代号为方块A,在一年前以不明目的发起寻找死神笔记的游戏,并残害参加游戏的推理爱好者。” 方块A?米卡卡寻思,这是一张曾经在修Z电脑里出现过的扑克牌吧,以前还有一个方块9,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那是什么犯罪集团呀?”夏早安舔着嘴唇上的奶油,眨起可爱的大眼睛。看来她这次并不是只顾着猛吃东西,还在听他们的谈话。 修Z冲她露齿笑了笑,很欠揍地说:“俺才不要告诉你,让你心痒痒!” “你这小鬼,老师没告诉你做人要善良吗?这样子太不道德了。”对夏早安无厘头的指责,修Z干脆采取直接无视的态度:“对了,姐姐,忘了告诉你,第三个推理谜题俺已经猜出来了哦!” “那尼?俺不信!”夏早安抄袭着对方的语气。 修Z斜眯着眼鄙视地看着夏早安:“不准学俺啦!” “俺哪有学你啦!”厚脸皮确实是夏早安的一大优点,不仅如此,她还变本加厉地翘了翘鼻子,得意洋洋地说,“告诉你,我也知道第三个推理谜题的谜底啦!” “那尼?”修Z刚说出口,便发现这是夏早安专用的日本语气词。他脸色有点尴尬,恼羞成怒:“你说谜底是什么呀?有本事说出来!” 修Z怎么也不相信凭夏早安的智商能推理出谜底。米卡卡也觉得这不靠谱,要是现在说话的是爱迪生,那还算正常。 然而,出乎大家的意料,夏早安接下来竟说得头头是道。 她的话像雨滴似的断断续续地吐露出来:“其实呀,案发现场所谓的密室非常简单,只要从铁门的小窗口用铁丝什么的一勾,就能把铁门里面的插销关上。这种密室不值一谈,关键在于,凶手是怎么进入密室把尸体搬走的。如果插销从里面关上了,凶手再使用铁丝就很难把插销打开了,就算可以,也十分费时。而我们从听到爆炸声离开那个房间到再折返回去,其间大概只用了一分钟左右,凶手要进入密室,搬走尸体,再将密室恢复成原状,怎么看来也是不可能的。” “对啊!对啊!”米卡卡情不自禁地点着头。他很惊讶,站在他面前分析得头头是道的美少女居然是夏早安!真的不是爱迪生醒过来了吗?这不是在做梦吧?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夏早安好像名侦探柯南上身一般,帅气地做出伸出手指的pose,“凶手从头到尾就没有进入那个房间搬走尸体!” “难道尸体是自己长了脚跑掉了?” “嗯嗯,没错!”夏早安突然兴奋地将手指对准米卡卡的鼻子,把他不轻不重地吓了一跳。她热切地点点头:“尸体就是自己跑掉的!” “什么?” “笨蛋,这还不懂!”夏早安说出的“笨蛋”二字彻底把米卡卡击垮了,“也就是说,梁昕瑶那时只是装死而已。她等我们被引开的时候,就马上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再制造密室。” “可是,梁昕瑶为什么要装死?” 夏早安好像对提问的米卡卡颇为不满,甩给他一个漂亮的白眼:“当然是凶手威胁她呗!我想呀,凶手一定跟她说,如果她不想成为牺牲品,最好乖乖听他的话。梁昕瑶自以为和凶手达成了交易,没想到却成全了凶手的诡计。待梁昕瑶失去了利用价值,凶手再找机会把她杀掉,这样一来,凶手的不在场证明就完成了。” “不在场证明?也就是说……” 说到一半,剩下的话在米卡卡的嘴边停住了。如果凶手要故意制造不在场证明,那就等于说……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的心中悄悄产生了。 而夏早安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没错,”倾斜约45度角,夏早安的手指威风凛凛地逼近米卡卡的眼睛,“凶手在我们当中!” “啊……不会吧?”米卡卡一时间茫然,那惊愕的表情定格了好几秒。 而修Z从刚才开始便沉默不语,躲在眼镜背后的表情,宛如一个突然裂开的大洞。他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奇异的现象:“怎、怎么会这样?你不可能猜得出来呀!” 这句话足以表明,夏早安的推理和他心中所想完全一样。 “啊哈哈,偶就素神一般的存在啊!!!”夏早安骄傲自满地仰起头,那作秀的动作还真是夸张到死,“小鬼,以后要好好崇拜我。”她用力地胡乱摸了摸修Z的脑袋。 修Z一脸的不服输,紧咬着嘴唇,怎么也想不明白夏早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 莫非,笨蛋、白痴只是她伪装出来的假象? 看来,他要重新估计这个对手的能力了。 修Z刚这么想,便看见张子舒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那啥,谜底是我告诉夏早安的……我刚才就想起来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哇!被揭穿啦!”夏早安夸张地大嚷大叫,捂着脸做害羞状。令人意外的是,修Z没有借此机会大肆嘲笑一番,只是捂着胸口,嘴唇紧闭。 只要他一开口,肯定先喷出一升血来吧! 死神琉克终于发出了那封邮件。 只要把它放到网上,修Z很快就能收到。 发完邮件后,死神琉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他现在正坐在城市的广场中,举目所及是一片晴朗的天空。微风送来绿叶和花的清香,仅有几片云飘浮在蔚蓝的天上,广场上逗留着休闲的人们。 美好的世界,死神琉克感叹地说。他摘下头上的帽子,慢慢仰起头,看阳光笔直地洒下来,他的灵魂仿佛被镂空了。他多么喜欢这种感觉啊! 然而……他的心中同时生出了一丝厌恶的情绪。在他视线的远处,几个不良少年正在欺负一个拾荒老人,打扮得稀奇古怪的少年们把老人兜里的钱全抢走了。而广场上的其他人,当做什么事也没看到,依然幸福地笑着。 这就是人性,而死神的笔记,就是要改变这个肮脏的世界,把丑陋扭曲的人性清除掉。唯有这样,人间才会变得更加干净和幸福。我所做的一切,没有错。 他在心中默默说着,重新戴上帽子,离开了广场。 几十秒后,不良少年们硬挺挺地倒在了他的身后。 提示音响起,正在电视前玩PS3游戏机的修Z放下了游戏手柄,跳到床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收到了一个新邮件,寄信人,死神琉克。 修Z感到有些意外,连忙点击鼠标。电脑屏幕随即出现了一份资料,看起来像是医疗报告,修Z眯起眼睛看了看。这是一份心脏移植手术的档案资料,他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夏早安。 哈,没想到,那位脱线姐姐曾经居然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视线接着往下,修Z蓦地猛抽了一口冷气。 捐献人一栏写着,伊天敬! 那个叫爱迪生的方块A,那颗黑暗邪恶的心脏,居然就跳动在夏早安的身体里。 开玩笑吧…… 第十三章 密室杀人

第十三章 密室杀人

入夜的L总部,黑衣人出现了。 他悄悄地行动,走廊上那抹无声的影子慢慢地逼近了其中一个房间。 他打开了房门。尽管房门锁着,普通人根本不能从外面进入,可这对他来说却易如反掌,他熟悉这里的一切。 房间里十分安静,窗帘没有拉上,城市的夜景像画框一样圈在了墙上。远处的霓虹灯散发出一些破碎的光彩,恍惚地流淌进来,轻轻罩住了睡在床上的少女。黑衣人悄悄靠了过去。 少女的呼吸很轻,很淡,跟屋里的空气融为一体。 黑衣人冷冷地看着睡相甜美的少女。突然,少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迷糊地睁开眼睛。她看到了站在床边的黑衣人。 “哇啊——”尖叫声再次划破了L总部的宁静。 当其他人被惊醒赶来时,一个黑衣人正慌张失措地从吴桐的房间里跑出来。见到其他人,他慌不择路,所以跑进了隔壁的房间,并且反锁了房门。 那是夏早安的房间,里面随即传出了她的惊叫。 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米卡卡心急如焚地拍着房门,大声喊道:“夏早安,你没事吧!喂喂喂!” 这时候,其他人也围到了走廊上。吴桐脸色苍白地告诉大家,刚才有一个可疑的家伙溜到了她的房间。 那家伙显然不是这些人里面的其中一个,因为所有人现在都在走廊上。 除了徐诗茗老师,还有谁吗?修Z低头沉思片刻,抬头看向就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只见她同样斜睨着他。那道目光说不出的诡异,而且脸上还挂着难以察觉的冷笑。 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还有第二个人? 突然,房门响了。走廊上,大伙儿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警惕地盯着缓缓打开的房门。 有点意外,站在门后的人是夏早安。 她像是吓坏了,嘴唇不停地哆嗦,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刚……刚才有个人……进了我的房间……” “这个我们都知道了。”米卡卡紧张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里面一片阴暗,看不到任何活动的身影,“那……那家伙呢?” “他……他从窗口跳下去了。” “不可能,这可是五楼啊!”修Z吃惊地说,“那家伙不会蠢到自杀吧?” “他没有跳下去啦!” “那你刚才不是说他跳下去了吗?” “他是跳下去啦……”夏早安越说越混乱,周围的人都听糊涂了。她急红了脸,生气地瘪嘴瞪了修Z一眼。和这小鬼抬杠,好像让她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她稍稍恢复了冷静:“你到底懂不懂啦!我说的是,那家伙从窗口跳下去,然后飞走了。” “飞走了?”跟修Z一样,其他人也听傻了。 米卡卡怀疑地说:“夏早安你看错了吧,人怎么可能会飞?” “没有看错啦!”夏早安激动地坚持说,“他真的飞走啦,就像柯南里面的怪盗基德……” “你是说,那人像怪盗基德一样,利用滑翔伞飞走了?”修Z用手指点着下巴说。 “原来那东西叫滑翔伞!”夏早安那双眼瞳又闪闪发光,“那东西很酷啊,你们说我是不是也要装备一个?” 没有人理她…… 修Z和米卡卡跑进夏早安的房间,四处查找了一下,果然没看到嫌疑人的踪影。那家伙真的是从窗口飞走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站在敞开的窗口眺望辽阔的夜空,星空下看不到飞翔的身影,只有飞机的红色导航灯,一闪一闪朝更遥远的地方去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怎么混进L总部的? 黑暗中,谁随意抛起了一张方块A的扑克牌?在那道抛物线后面,一线邪笑散发着缕缕的寒意。 那个人就在这里!张子舒心中又浮起了这个可怕的想法。杀死她的那个人,就在她的身边,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虽然修Z那个小鬼说叫爱迪生的凶手已经死去了,但是她却打心底感觉到那个邪恶的灵魂还逗留在人世间。特别是当她靠近夏早安的时候,她的感受格外强烈。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难道应该怀疑夏早安?不,听米卡卡说她是名侦探L,所以,不该怀疑到她的头上才对…… 张子舒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慢慢陷入了沉睡。 而她的下铺睡着的吴桐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因为遭遇了昨晚的入侵事件,今天晚上,吴桐不敢再一个人睡了。她早就强烈要求,以后要和别人一起睡。L总部倒是有一间双人房,只不过分上下床铺。吴桐对此倒不介意,她更关心的是合宿的人选。神经过敏的她觉得这里的人全部都有嫌疑。如果那个家伙能混入L总部,说不定这里就有个人是他的同伙呢,所以她得仔细选择室友。 徐诗茗老师?跟她不是很熟,直接剔除! 米卡卡?男生,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也剔除! 夏早安?看起来就不可靠……到时候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修Z?一个小鬼,毫无战斗力! “张子舒+王浩杰”的合体?虽说身体是男生,可灵魂却是她认识的朋友。而且,她之前还是受害者,Kira第一个想除掉的人就是她呀! 安全守则第一条,不想死就找个替死鬼…… 对吴桐的提议,张子舒思量片刻点头表示同意。其他人也认为这个提议不错,毕竟她们都是这个游戏预定的受害者。如果集中住在一起被保护,就能减低被伤害的风险。于是,这两个人便搬到了那个双人房。 “你们放心,”米卡卡对她们说,“那个房间有监视器,今天晚上你们只要关好门,凶手就没有机会下手。” 修Z用补充道:“俺们几个会轮流坐在监视屏幕前,就算飞进去一个苍蝇,俺们也会发现滴!” “俺们指的是……”夏早安装可爱地歪起脑袋。 修Z手指点了两下:“当然是你和米卡卡,还有俺三个人了。今天晚上,俺们就轮流值班……” 还没说完,夏早安便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我不要熬夜啊!人家这么可爱,熬夜会长黑眼圈啊!” 修Z鄙视地白了她一眼:“不想熬也可以,你自动退出让俺当正牌L!” “呸呸呸!L是我,我绝对不会让给你这个小鬼的!”夏早安突然变得奋发图强,连米卡卡也稍稍被感动了。 不过,修Z却一脸知道黑幕的样子,说道:“姐姐,表装了,俺全知道哦!” “知道神马呀?”夏早安头一歪,又装可爱了。 “俺知道你为什么不肯让出L的宝位!” “当然是为了世界的和平。”夏早安这时闪亮的眼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电视里能变身为打倒怪兽维护世界和平的特设英雄。只是米卡卡从不知道她有这么伟大的理想……貌似,她的理想从头到尾就是成为一名富婆…… “和平你个头啦!”修Z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阴谋诡计,“你明明就和电视台签了合同,要以L的身份去做节目。利用L的身份来赚钱,亏你做得出来!” 她真的做得出来啊……米卡卡哀叹。 不管如何,夜晚还是很快就到来了。 夏早安第一个值班,不然,她睡着了就很难叫起来了。结果,当第二个值班的米卡卡到控制大厅接班的时候,发现夏早安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完全忘了自己担负的任务。米卡卡赶紧察看了一下监控录像。 在夏早安值班的时间里,那个双人房没有异常情况,张子舒睡在上铺,吴桐睡在下铺,没有人进入房间。 米卡卡这才放心,他费力地将夏早安搬到沙发上,然后坐在监视屏幕前,眼睛专注地盯着上面的画面。三个小时的时间里,那个房间始终没有出现异常。 修Z一出来接班,米卡卡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是被一阵焦急的叫声吵醒的。 “起来!起来!”是修Z在喊。 米卡卡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无了:“出……出什么事了?”他有不好的预感,修Z的表情很凝重。 果然,修Z用沮丧又震惊的声音说:“吴桐姐姐……她死了。” “啊,不会吧?凶手是谁?”米卡卡猛地坐起来,凶手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杀死了他的朋友。 “俺也不知道。”身为推理之神接班人的修Z都说出这样的话,可想他有多么沮丧了。 “她……就那样死了。” “什么叫就那样……”修Z苦笑了一下,眼睛里的光芒仿佛一瞬间全暗淡了,“今天俺去叫姐姐们起床的时候,吴桐姐姐没有答应,后来,俺才发现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是怎么死的?”米卡卡问道。 “应该是窒息而死。” “那是凶手潜进去杀死她的?” “不,凶手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呀。锅锅,俺觉得呀,那个房间算得上是一个密室。外人进不去,而且,就算进去了,也会被监视器拍下来呀!” “那凶手是怎么作案的?”米卡卡越来越困惑了。 听到修Z说“俺们还是看看监控录像吧”,他马上揉揉眼睛,跑到了监视屏幕前。从昨晚到今天早上,房间里确确实实只进去了张子舒和吴桐两个人,只见她们放好行李包,关好门窗,就爬上床睡了。其间她们没有起来过,只是一直沉睡着…… 而死神就在其中某个时间点降临了,轻轻挥动着它黑色的羽翼。 米卡卡默默注视着床上少女的尸体,很难想象她已经死去了。她只是睡着了吧,那么安静,苍白的花朵在她脸庞上悄悄地绽放。止不住的眼泪浸湿了米卡卡的脸颊。 “米卡卡,我死的时候你也为我流过泪吗?” 米卡卡转过头,便看见了同样流泪的张子舒。她忧伤的眼神缠绕着他,米卡卡点了点头。他想起那天的葬礼上,他默默在她的墓前站了很久很久,当时,整个天空是灰色的。 “我一直为你悲伤,”他说,“我从没忘记过你。” “谢谢你,”她抬起手指,擦拭掉一颗泪珠,另一颗又迅速地填补了原来的空白,“能有人一直想着自己,真的很幸福。”她露出心碎般的微笑,忽明忽暗的悲伤在眼瞳里隐隐约约地闪烁着:“接下来,就轮到我了吧?” 米卡卡忽然有种想抱她的冲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男生王浩杰,而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张子舒。他不想再一次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 “小舒,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他抿抿双唇,郑重地许下了这个承诺。 “谢谢你,”张子舒静静地向他绽放了一片空洞而忧伤的笑靥,“就像你说的,我醒来是天意,是为了完成这个游戏。当这个游戏完结的那天,我就会离开的。我想,我是因为这个游戏才复活的吧。” 米卡卡看着她,沉默了。那一瞬间,心里面有悲伤的潮水涌过,哗,哗,哗…… 吴桐的尸体被送去做尸检了。 那天上午,修Z就待在双人房里,苦苦寻找着破案的线索。没有任何动静,凶案就发生了,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离奇的案件。对张子舒的询问毫无结果,她说她一直睡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监控录像也证明确实如此。 唯一一个奇怪的地方,是张子舒说她行李包里的衣服不翼而飞了。 “我明明把它们装进了行李包里呀!”张子舒对此感到十分困惑,她发现自己的衣服全被人扔在了原先房间的床上。 “是不是你记错了?”米卡卡说。 “也许吧。”张子舒也不太确定。 这似乎是个无关痛痒的细节。 徐诗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游戏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虽说她是第三个Kira,是她重启了这个游戏,然而,也仅此而已,她连王浩杰都没杀掉,便被莫名其妙地排除在了游戏之外。她现在就是一个被忽视的看客,主宰这个游戏的另有其人! 她当然知道所有推理谜题的谜底,第四个推理谜题的答案就是…… 徐诗茗老师走到门边,稍稍打开了一条门缝望过去,对面房间里叫修Z的小鬼坐在地上,轻闭眼睛,依旧在思考着这道难题。 她有种想走过去把答案告诉他的冲动,因为,她很想知道杀死吴桐的凶手是谁。 他在这些人里面,还是一直潜伏在暗处? 徐诗茗老师又关上了门。她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停下来两次从窗户向外张望喧嚣的都市。后来她走回到床边坐下,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哭笑不得。除了袭击王浩杰,她连一件坏事也没做成。 这样子,还算是Kira吗? 一切都是缘于意外。要不是王浩杰忽然死而复生,她何至于惊慌失措,被修Z看出了破绽。那小鬼整天盯着她,她纵使知道所有的推理谜题也没有作案的机会。更意外的是,有另一个人做了这一切。她苦恼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起呆。 一串脚步声在她的门外响起,夏早安站在双人房门外,嘴巴“吧唧吧唧”地吃着雪糕:“小鬼,你在干什么呢?” 被打断思路的修Z有些气恼地睁开眼睛:“拜托,俺在思考的时候别说话啦!还有,别叫俺小鬼!!!”他刚在思考既然凶手能杀死吴桐,为什么不同时杀死张子舒。 “明明就是小鬼嘛,不然叫你啥呀?”夏早安又吃了一口雪糕,“你到底在干什么呢?”说着她就要走进来,修Z忽然喝止:“哎哎哎,别进来,你会破坏现场证据的!” “什么嘛,你不是也进来啦?” “俺不同,俺是小孩,体积小,对环境破坏力不构成影响。”修Z理直气壮地翘起了鼻子。 什么狗屁道理! 夏早安不服气地硬要挤进来,修Z抬脚绊了她一下,结果她一头就撞到了墙上。突然,她的脑袋又飞快地从墙上移开了。 “咦,这是什么?”她像发现了新大陆,充满惊奇。 “让俺看看!”他好奇地跑出去,毕竟他还是小孩。 “不让你看!”夏早安用身子死死挡住,修Z根本看不清墙上有什么。 他甚至怀疑这是夏早安的恶作剧。 “就不让你看,气死你!气死你!”夏早安得意地伸出舌头,朝修Z做起鬼脸。但下一秒,她的语气突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变:“亲爱可爱超有爱的小盆友,你要看早说嘛,姐姐抱你看哦!” 夏早安一把提起修Z的领子,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修Z手中的一百块钞票收入了囊中。 对付夏早安的招数,从头到尾只需一招——钱。看来修Z这小鬼很上道嘛! 不过他此刻正专注地查看墙上的意外发现。 墙上有一个小型的电脑屏幕,利用它可以和房间里的人通讯,但是它的功能不仅如此。夏早安刚才大概无意中碰到了什么按钮,电脑屏幕里跳出了一串奇怪的数据。 N2,O2,CO,CO2…… “化学分子式!”修Z顿时醒悟过来,“也就是说,这上面显示的是房间空气的成分,貌似还能控制房间的温度。” “化学分子式?虾米东东?”对夏早安这种化学白痴而言,她才不关心她呼吸的空气里有什么分子。 “有点奇怪……”修Z的目光突然被什么吸引住了。定格数秒,他的眼睛蓦地亮了:“原来是利用这个杀人的啊!” 第四个推理谜题,终于解开了。 高中女生走进了一个阴暗的房间,里面空无一物,四面的墙壁给人一种压迫的窒息感。 “张子舒,欢迎你来到这里!” 依旧是这个幽幽的声音,在死寂的黑暗里缓慢地回响着。听得出来,这是从扩音器里播放出来的声音,可整个房间没有发现音箱,也找不到监视器。但张子舒知道,黑暗中有一道阴冷的目光正在窥视着自己。 “这里有两扇门,如果你猜出第四道推理谜题,便走右边的门进入下一关。如果猜不出,便走左边被淘汰的门。” 张子舒朝两边看了看。左边的那扇门是白色,右边的那扇门是红色,看起来两个门都没有吉祥的预兆。 “现在,说出你的答案!”声音像是从头顶压迫下来的。张子舒感觉肩膀一沉,她悄悄安慰了一下自己才说话。 不过,她先说的是:“能不能,先告诉我……那个叫爱迪生的男人有没有答中?” “哈哈哈,”那个声音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如果那个男的没有答中,你就没有竞争对手了。只可惜,他答中了,他已经进入了下一关。” “哦。”张子舒稍稍叹息了一声,虽然这不算出乎她的意料。她早感觉到,那个年轻男子很不一般。 可是,她也不赖。她张了张嘴巴,说出了第四个推理谜题的答案。 “那个女生是窒息而死,”她认真地分析道,“凶手当然就是你。你趁我们睡着的时候,偷偷往我们的房间里注入了二氧化碳气体。真不幸,由于房间是密室,二氧化碳气体无法排放出去,而二氧化碳比氧气重,所以会沉淀在下面,就这样,睡在我下铺的那个女生被杀死了,而我因为睡在上铺才逃过一劫。是这样子吧?” 语句的尾音蒸发在黑暗里,房间突然像是被抽空了介质,陷入一片死寂中。张子舒只听到自己孤独的呼吸声。 突然,四周又泛滥起那吓人的笑声:“嘿嘿嘿,你答对了,请进入下一关吧!” 伴随着这个声音,右边红色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门的另一边,却依然是未知的黑暗。 “凶手是利用二氧化碳气体杀人的!”修Z把眼镜往上一推,扫视在场的人一眼。 L总部里,此时只剩下五个人。米卡卡看了看其他人,视线又落回到修Z的身上,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多亏了这里的现代化设备,每个房间外的微型电脑能自动调节房间里的空气和温度。双人房门外的电脑显示出,那个房间里的二氧化碳含量达到了50%,而正常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仅为0.03%。这个极不寻常的比例就证明,吴桐会窒息而死,肯定是吸入了大量的二氧化碳。” “原来是这样。”米卡卡点头表示赞同,“那么,凶手是谁呢?”他又提出了这个问题。 控制大厅里的气氛一瞬间僵住了。 修Z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每个人。“凶手就在你们当中!”他慢慢地说。 “不对哦!”夏早安立刻跳出了一步,仿佛要和其他人划清界限似的,高调地说,“我怎么也成嫌疑人啦?我可是侦探耶,你这小鬼怎么把我也扯进来啦?!” “你的嫌疑才最大呢!凶手是通过电脑调节那个房间的空气成分,释放出大量的二氧化碳,而要控制这里的电脑,必须有Master凭证才行。你是L,只有你才有唯一的Master凭证。” 在这种危难时刻,夏早安的智商似乎提升了不少,她马上还击道:“你也是L,你也有Master凭证啊!” “对哦,俺好像也有凭证哦。”修Z才想起来似的。确实,他当初要和夏早安竞争当L,刚进来的时候便获得了Master凭证。“不对!”他马上摇起脑袋,“俺是名侦探,应该排除嫌疑。” “不害臊啊!我看你最有嫌疑,等着我的严刑逼供吧!” 明明是很正经的推理剧,只要有夏早安在,就变得……很白痴! 于是乎,米卡卡同学很淡定地坐下喝起茶来。在他身后,所谓的两个名侦探像笨蛋一样追来躲去。 女人突然醒了,房间里有不寻常的东西。 她警觉地从床上猛然坐起来。黑夜中有寒冷的风吹到她的脸上,皮肤仿佛划破了一般,有轻微疼痛。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口,明明确定关上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此时窗口正站着一个人。 帽檐下那半张脸,像罩了一层寒霜。稍稍抬头的时候,他的瞳孔像白银一样,闪着亮光。 “你好啊,第三个Kira!”他的声音顺着夜风传来,徐诗茗感觉全身的血在那一刻都冻僵了。她喘了两口气,竟然大起胆子,有点埋怨地冲他说:“死神琉克,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指的是什么?”死神琉克轻轻走进来,步伐没有任何声音,就像他踩着的不是地板而是一团空气。 “当然是……”徐诗茗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了想,换了个方式,单刀直入地问道:“这个游戏里,你是不是还安排了另一个人?” “没有这回事。”死神琉克不紧不慢地说,声音如同一潭死水。他再次走近几步便站着不动了,徐诗茗能看到窗外的月亮孤独地悬挂在整个黑暗城市的上空。 “那为什么……”还没等她问完,琉克又开口说:“我这次来是告诉你,你的第三个Kira的身份已经被解除了。” 徐诗茗从床上跳了下来,她本想走过去追问这是怎么回事,但死神琉克已伸出一只手来,示意不准靠近。她只得悻悻地坐回到床边,急切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在这个游戏里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琉克直接答道。 徐诗茗不服气:“没了我,那你的游戏还想不想玩下去了啊?” “这你不用担心,”死神琉克微微一笑,一小块斑状月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邪笑的嘴角,“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是谁?”就是那个人吧,一直躲在暗处操纵整个游戏的家伙! “我不能告诉你,”琉克说,逆着光,他的表情冷漠,“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你最好置身事外。” “我不能!我不能!”徐诗茗有些歇斯底里地喊起来,也不管会不会被隔壁房间的人听到。她咬着嘴唇,双手不停地缠绕着。虽然站在她面前的是令世人闻风丧胆的死神琉克,可她还是强迫自己抬头看着琉克:“你明明知道,我重启这个游戏就是为了张子舒。”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替张子舒报仇,才自愿帮我假扮白云酒店里的绷带女人,成为第三个Kira的。”琉克淡淡地说。 “没错!”徐诗茗不再隐藏自己深深的怨恨,“我的女儿张子舒死了,我要替她报仇!” “所以,你要杀掉一年前游戏的幸存者。” “没错,凶手肯定在他们当中,他们要为我女儿的死负责!” “于是,你袭击了王浩杰。可你没想到,你的女儿却因此活过来了。”琉克似乎觉得自己这个说法很有趣,兀自笑了笑。 “不,”徐诗茗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他的体内是否真的有我女儿的灵魂。如果是那个男生在假扮我的女儿呢?对,也许,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他企图用我女儿的身份蒙蔽大家,好伺机作案。” 琉克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的推理很有趣,不愧是曾经钻研过推理小说的人。” “你就别取笑我了,”徐诗茗的脸顿时红了,“我要是能干,就不会连一本推理小说也出版不了了。” “所以说你女儿的推理天分比你高多了,她在上一次的游戏中闯过了所有的关卡。” “可是,她还是死了……”徐诗茗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像回忆往事似的喃喃自语,“我应该陪她一起成长的……可是我生下她的时候还在读高中,家里人觉得这件事很羞耻,便偷偷把她送给了别人。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直到一年前……”她说不下去了,抬起手擦了擦眼泪。 “王浩杰并没有在假扮你的女儿,他身体里的确实是张子舒的灵魂。”死神琉克忽然说道,声音轻柔,仿佛动了恻隐之心。 “这么说,他真的是我的女儿?”徐诗茗脸上绽放出异样的光芒,“我女儿还活着……”她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毕竟,接受那个男生是她女儿的事实并不容易。 死神琉克慢慢走向了窗边。 “我走了,”他头也不回地说,“记住,你已经不是第三个Kira,你要完全从这个游戏中抽身出来。假如你再插手这个游戏,抑或把我和你之间的交易告诉别人,你的名字就会出现在我的笔记上。哦,忘了告诉你,既然我取消了你Kira的身份,那这本笔记我就收回来了。” 月光下,那本黑色笔记本仿佛张开了血盆大口,吞噬着一切。 徐诗茗无力地应声,然后注视着琉克的背影突然在黑夜中展开,像死神打开了巨大的羽翼。看仔细点,那原来是琉克使用的滑翔伞。 “啊!”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正要飞入夜空中的琉克停了下来,半侧着脸,准备倾听她的下文。她舔了一下嘴唇,鼓起勇气问:“那天晚上,跑进夏早安房里的那个人是乘滑翔伞逃走的。难道,那个人就是你?” 琉克的下巴流淌出诡异的笑:“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别把夏早安看得太简单了。他的能力,和我同级别。” 是他,不是她。 琉克展开滑翔伞,纵身跳入了夜色中。冰凉的风自下方涌上来,滑翔伞像一只黑色的苍鹭抓着他高高地冲向夜空。那纯黑色的伞面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种鬼魅般的光泽,庞大的城市上方,顿时出现了一只悬浮在空中的午夜幽灵。 第十四章 终极推理之谜

第十四章 终极推理之谜

第五关的房间和其他房间并无不同,只是多了一张圆形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六个盛着未知液体的杯子。 “请坐吧。”依旧是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催促着他们坐下去。 高中女生和年轻男子面对面坐着。两个人的视线稍稍接触,女生便害怕地低下了头。 “没想到你能解开第四个推理谜题啊!”年轻男子叹出一口气,“你有这么高的推理天分,可惜了……” 女生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两位,现在进行第五个推理谜题!”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在你们面前有六杯酒,而其中一杯,是毒酒。” 恐惧从谁的身上飞快地践踏过去,高中女生的脸色顿显苍白,而年轻男子却淡定自若。 声音继续:“请你们各挑其中的一杯酒。这就是第五个推理谜题,简单吧?” 高中女生感觉在做一场古怪的噩梦,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也十分飘渺。“就这样?”她问。 “就这样,”那个声音回答,“第五个推理谜题就是喝一杯酒。喝到毒酒的人会死,剩下的人会得到死神的笔记。” “如果……如果……两个人都没死呢?” 总不能将笔记一分为二吧。 “嘿嘿嘿。”那声音突然尖锐起来。高中女生觉得自己的肩膀一缩,随后她听到,“这个情况不会出现的,因为你们当中有一个必然会喝下毒酒。第五个推理谜题就是,你们怎么才能喝到没毒的酒。答错的人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高中女生的心脏跳得很快,全身的汗都被逼了出来。她死死地注视着放在桌子上的六杯酒。其中一杯是毒酒,哪一杯才是呢? 从表面上看,它们没有任何区别! 虽说是推理谜题,可是却没有任何提示。怎么才能挑到没毒的酒?根据概率分析,她有六分之五的生存机会。如果算上年轻男子,那他们至少有三分之二的生存机会。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说必然会有人喝下毒酒呢?他何以有如此的把握? 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啊……高中女生完全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思维当中。她试图拿起其中一杯酒,却很快又放了回去。她抬起头,看到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一脸平静,眼神里掠过自信的光芒。她心里嘀咕着说:“难道,他猜出了毒酒是哪一杯?” “那我先喝了。”年轻男子说着拿起了其中一杯酒。 他刚要喝下去,便被高中女生阻止道:“等等!” “怎么?”他停下来,直视高中女生的眼睛。她虽然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可还是大胆地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要喝你那杯酒。” 年轻男子面无表情地思量了几秒:“可以。” “谢谢!”高中女生满意地笑了,她接过年轻男子的酒杯,仰头便喝。 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年轻男子知道哪杯是毒酒,那么他挑的酒一定没有毒。 不过另一个可怕的想法下一秒冲击了她的大脑——如果年轻男子故意挑了那杯毒酒,引诱她上当呢?这个心理战术成功的话,也难怪那个声音说必然有人会喝下毒酒了。 想后悔已经来不及,高中女生忐忑不安地放下酒杯,然后看着年轻男子悠然自得地拿起了另一杯酒,喝了下去。 一分钟后,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撞击着高中女生的身体。她觉得胸口发闷,呼吸不过来,喉咙很痒。她用痉挛的手去抓,颈部被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果然是这样子吗?我上当了! 然后她慢慢地倒在了冰冷的地上:“爱迪生……你……你……”她悲愤地朝他伸出了手,可他看起来却无动于衷,就像一个冷漠的死神。 随着生命插头“啪”地被拔掉,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世界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子舒的心脏又渐渐地跳动起来。 我没死?!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头脑晕沉,眼睛一时间无法看清眼前的情景。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依然身处第五关阴暗的房间里。 “啊!”她情不自禁地失声尖叫。就在她的眼前,代号为爱迪生的年轻男子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酒杯跌碎了一地。 他……他死了?难道他喝的才是毒酒? 张子舒思绪混乱,蹲下身来推了推地上的爱迪生,半天也没见他有任何动静。张子舒喘了口气,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然后她的视线被放在桌子上的一张纸吸引住了。 “恭喜你成为本次游戏的最后赢家!现在,去香云中学的图书馆领你的奖品吧。” 兴奋的心情抹去了一大半的恐惧,张子舒把那张纸收起来,揣入怀中。离开时她略作停留,回头看了看留在房间里的尸体,最后还是狠下心打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走在通往图书馆的道路上,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想不到自己真的能拥有死神的笔记,张子舒越想越心急如焚,几乎跑了起来。 随着张子舒脚步声的消失,第五关的房间里,倒在地上的尸体突然动了。下一瞬间,年轻男子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L总部,某个人的房间里,视频通话正在进行中。 微型电脑屏幕里,是神秘诡测的黑影人Joker。 “好久不见,方块A。” “你好,Joker,我回来了,希望你还没把我忘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应道,“这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也知道,一年前为了掩饰你犯下的过错,花费了我们组织多少人力。不过你现在确实比一年前厉害多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提升你的等级——让你成为梅花A。” “不,”他果断地拒绝,随即发出一声冷笑,“我要成为黑葵A!” 静了一会儿,Joker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真有野心,我喜欢这样的人。等我除掉死神琉克,那么他的位置就由你来取代。” “好,一言为定!”他的声音里难掩亢奋的情绪。 “不过,你现在最好先终结这个游戏。”Joker提醒。 “那是当然的,”他神气地扬了扬眉毛,“我已经布置好第五个推理谜题了。今天,就是L的忌日!” “你要杀死L?”一直无情的Joker似乎也为这句话感到微微吃惊,头一次语气里透着着急,“方块A,我不准你杀死L,L是我用来捕捉死神琉克的诱饵。” “有什么关系呢?”他的嘴角扯出浓浓的邪笑,“反正我会除掉死神琉克,L存不存在也没关系,不是吗?” “你太自大了!”Joker用低沉的声音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也许吧,”他笑道,“但我咽不下那口气。” 说完,他伸出手,按下了按钮,通话结束了,电脑屏幕一片漆黑。他走了出去,房间里又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记忆的最后一部分,闪电般击中了沉睡的神经。 “啊!”张子舒大叫一声,整个人猛地坐了起来,脸上豆大的冷汗浸湿了两鬓。 “小舒,你怎么了?”在床前照看她的米卡卡马上倾身过来,焦急地询问。 “我……我……想起来了!”她惊魂未定,“我想起来谁是凶手了!” 生前的最后一幕又浮现过脑海:她在图书馆找到死神笔记,也就在那时,她受到了袭击,倒在了鲜红的血泊中。凶手俯视着她,唇齿间渗出阴森森的冷笑。 那个人就是——爱迪生! “果然是这家伙呀!”在房间另一头玩着游戏的修Z接话道,“俺就说嘛,凶手肯定是爱迪生。” “先不讨论这个了。”米卡卡有意地转移了话题。有人在他面前说爱迪生的坏话,他感到非常不自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爱迪生在他心目中早已是英雄一样的存在:“我们还是继续第五个推理谜题吧。” “什么推理谜题?”张子舒疑惑地问,众人的目光马上包围了她,米卡卡更是不放心地审视着张子舒:“小舒,你没事吧?刚才你不是说想起了第五个推理谜题,要给我们演示一遍吗?” “嗯?有这回事吗?” “你告诉我们第五个推理谜题是喝毒酒,你看,我们都按照你的说法把酒摆出来了。”米卡卡耐心地解释说,手指指向桌子。张子舒果然看到桌面上放着六杯酒。 跟一年前的游戏一模一样! “哦,对不起,我差点忘了。”她尴尬地笑了笑,脸上的血色还没有恢复,仍然苍白如纸。 张子舒来到桌边,坐了下来:“当时的情况是,我们要在这里面挑一杯酒喝。这六杯酒当中,一杯有毒。” 修Z也坐了下来:“最后一个游戏就是玩俄罗斯轮盘啊!就是说,有六分之一的机会喝到毒酒咯。” “不,”张子舒摇了摇头,“是二分之一。那个声音说,我们当中的一个必然会喝下毒酒。” “怎么会?”修Z有点意外,推了推眼镜,“当中使用了什么诡计呢?” “还是重演当时的情况吧,”张子舒说,“当时,除了我,还有那个叫爱迪生的男子。” “那我来扮演爱迪生的角色吧。”米卡卡自告奋勇地说道。他刚要坐到张子舒的对面,张子舒却摇了摇头:“不,我不要米卡卡你,我要……”只见她抬起纤细的手指,在半空中挥出一个弧线,定格在一张傻傻的俏脸蛋上。 “欸?要我扮演爱迪生?!”米卡卡本以为夏早安一定会借故推辞,没想到她却是一副天上掉馅饼的样子,“张子舒,你真是太有眼光了,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演技一流呢。我还打算这次能以L的身份爆红,进入娱乐圈哦!” 只见夏早安摩拳擦掌地在桌子对面坐下来,而且入戏超快,立刻像换了一个人。恍惚间,她亮丽的脸庞真的显露出了某种锐利的表情。 修Z鼓掌道:“笨蛋姐姐还真的有演戏天分耶,有点像那个怪蜀黍哦!” 夏早安静静地伸出手:“那么,我们开始吧。” “好。”张子舒的语气非常平静。 米卡卡却在这一刻困惑了。他被夏早安的眼神吸引了,那双眼睛多么像那个曾经在他面前多次醒来的名侦探爱迪生,冷静,睿智,洞穿一切。在他眼前的夏早安到底是谁? “这里面有一杯是毒酒,”张子舒说,“我们当中一定会有人喝下它。” “是的。或者是你,或者是我。”夏早安冷静地应道。 米卡卡再次从她身上看到了爱迪生的影子。是自己的错觉吗?为什么在这个游戏里爱迪生始终没醒过来? “你先挑还是我先挑?”夏早安淡淡地问。 “在上一次游戏中,是你先挑的。”张子舒说。 她们俩相互对视着,空气竟有点令人窒息。 演戏而已,认真过头了吧!米卡卡不好说什么,只得安静地站在一边。 “那我挑这杯。”夏早安将其中一个酒杯拿了起来。 “不对,你上一次挑的是这一杯。”张子舒拿起最中间的一杯酒递给夏早安,力求全套还原。 “那我先喝了。”夏早安拿着酒杯,缓缓放到嘴边。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酒杯里的液体,静默了几秒的时间,然后她像付出了所有的意志力似的,驱使着自己握着酒杯的手缓缓地抬起。 在酒杯中的酒倾入她的嘴里之前,跟一年前一样,张子舒叫住了她:“等一下,我要喝你那杯。” “嗯。”夏早安答应道,把酒杯递了出去。 交接的那一瞬间,两个人的眼神似乎在做着无言的交流。停了一会儿,张子舒把酒杯接了过来。她看了一眼手中的酒杯,不知为何,手指有些颤抖。 “我喝了。”她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诀别的荒凉。 接着,她轻轻闭上眼睛,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演戏结束了。 夏早安又回到了正常状态,拉长了调子现宝:“各位,我的演技怎么样?” 面前的女孩依旧是那张臭屁得非常欠揍的脸,米卡卡不得不一脸黑线地说:“可以得奥斯卡奖啦!” 他差点就被她骗了,刚才还一度以为她是爱迪生呢。 夏早安听到这个评语果然“丧心病狂”地大笑起来。就在她夸张的笑声中,喝下酒的张子舒突然口吐鲜血,身子摇摇晃晃,随即沿着桌边滑落到了地板上。笑声戛然而止。 “难道她喝的也是毒酒?”修Z惊呆了。 夏早安也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子?” 米卡卡大叫道:“赶紧叫救护车!” 而一个人影冲了出来,扑在张子舒的身上哀号:“小舒,别离开妈妈!别离开妈妈!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谁也不知道,那杯毒酒是怎么来的。谁也不知道,第五个推理谜题的谜底是什么。根据事后检验,六杯酒中只有一杯毒酒。 如何把六分之一的几率变成二分之一? 终极推理谜题把所有人都难倒了。 入夜的医院,格外安静。一个人影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医院大楼,直奔某间病房。 在那个病房里,静静地躺着依靠仪器和氧气罩维持生命的张子舒。走廊上巡房的护士刚刚离开,黑衣人便从阴暗的角落里闪了出来。 手轻轻扭动着门把,一丝声音也没有。黑衣人通过半开的门缝,走进了病房里。 仪器的跳动声在安静的病房中听起来特别清晰,嘀嗒……嘀嗒…… 黑衣人朝病床上的人走了过去。借着窗口斜进来的模糊月光,他看清楚床上的病人正是今天中毒被抢救过来的张子舒。就在这时,一大片光明在他眼前炸开一般。黑衣人顿时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中。 “等你很久了,幕后真凶!”一个声音说道。 黑衣人这才发现自己被包围了。房间里有三个人,米卡卡、修Z、徐诗茗,说话的人正是修Z。只见他站在门口,堵住了自己的去路,并且手里还把玩着一把迷你的手枪。 “别乱动,俺会开枪哦!”修Z调皮地说,但眼神非常认真。 “喂,你这是玩具枪吧?”米卡卡事先并不知道修Z带了枪,而且,一个小鬼能有枪也是很奇怪的事情吧。 “才不是玩具枪呢!”他这句话不知是跟米卡卡解释,还是故意说给黑衣人听的。后者牢牢盯着对准自己的枪口,一言不发地沉默半刻后,最后终于妥协了,举起了双手。 “真乖!看来你也不想死嘛!”修Z用枪指了指黑衣人,“把你的头罩拿下来吧。” 黑衣人迟疑着,没有动手。 “不用掩饰了,你瞒不过俺的眼睛,俺知道你是谁!” 黑衣人依旧没有动。 修Z不想再等,他那强而有力的言词和锐利的目光都咄咄逼人:“你就是爱迪生,也可以说,你就是夏早安!” “开玩笑吧?”被吓到的人反而是米卡卡,“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会是夏早安?!” 不管是笨得要死的夏早安,还是聪明过人的爱迪生,都绝不会是这一连串案件的凶手。米卡卡深信这一点。 “修Z你肯定弄错了。”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点,可他还是感觉咽喉处飞快地跳动了一下。 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平静下来啊! “俺才没有撒谎呢!锅锅要是不相信,可以过去摘下她的头罩。”修Z很肯定地说,“在一年前的游戏中,作为凶手的爱迪生出车祸死了。在医院里,医生利用他的心脏救活了一个生命垂危的少女。” “你说的那位少女莫非就是……”嘴巴干得连说句话都十分困难,米卡卡用胳膊擦了一下眼睛,有点想哭了。 修Z点着头徐徐说:“没错,那个患者就是夏早安。跟张子舒姐姐的情况一样,笨蛋姐姐身体里也复活了一个男人的灵魂。这个情况,锅锅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之前所有的案件,破案的不是笨蛋姐姐,而是那个男人!” 黑衣人听到这里,突然挺起身子来。 修Z看着他,严肃地眯起眼睛:“事到如今,你以为还能瞒下去吗?上次试图袭击吴桐的黑衣人就是你,你只是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而已,然后谎报那个黑衣人跳窗飞走了。俺根本就没相信你的大话。果然不出俺所料,俺偷偷跑进你的房间,在衣柜里发现了那套黑衣。俺当时没拆穿你,只是想暗中观察你接下来的行动。没想到,你竟然设计让张子舒喝下毒酒。如果俺没有猜错,一年前你也是利用了相同的心理战术,自己先装作要喝下毒酒,然后诱使张子舒要走你手里的毒酒。就是利用这个诡计,你把六分之一的几率减到了二分之一。” 米卡卡马上提出质疑:“可是……可是张子舒当时并没有被毒死啊!”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啊!”修Z感叹地说,这种成熟的语气简直不像是从小学生的口中说出来的,“当时那杯酒并不是毒酒,只是放了迷药而已。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伪造成自己被毒死的假象,那么他就可以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试问一下,警方怎么会想到一个死人是凶手呢?” “不、不会的……”米卡卡嘶哑地挤出这句话来。虽然他确实找不出修Z推理的漏洞,但—— “爱迪生不会是凶手!”米卡卡拼命地大喊,好像这样就能让大家更相信他一些,而他的眼眶竟然懦弱地盈满了眼泪。他此刻多么想自己能像个真正的侦探,抽丝剖茧,解开迷案,为爱迪生正名。他第一次这么想保护一个人。 “锅锅,就算你不想接受,可这就是事实。”修Z显然对自己的推理信心满满。 “够了!别再说了!我相信爱迪生,一辈子都相信!”米卡卡靠近黑衣人一步,犹如立誓。 “卡卡……”他终于说话了。 米卡卡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看着黑衣人慢慢地摘下头罩,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蛋。 真的是夏早安! “真的是你!是你杀死了我的女儿!”突然,一直沉默不语的徐诗茗冲向了夏早安,一把刀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小心!”修Z惊叫道。 就在那一瞬间,米卡卡冲到了夏早安的面前,展开双手,迎接着那把锋利的尖刀。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尖刀慢镜头般刺向了米卡卡的心脏,在空气中的划动每一寸都以千分之一秒来计算。死亡就在眼前,米卡卡闭上了眼睛。 “咳……咳……咳!”所有的动作在一个恍惚的瞬间骤然停止。 病房里响起了唯一的声音,大家的目光都望向同一点。 “咳咳咳……你们在干什么?这里是哪儿?”病床上,张子舒边咳嗽边支撑着坐了起来。她摘开氧气罩,用疑惑的眼神扫视着房间里的所有人。 看到米卡卡被一把尖刀顶着,她睁大了眼睛。 那一刀没有刺下去。 徐诗茗握着尖刀的手松开了,不顾一切地扑向床上的病人:“小舒,你醒了,我是你的母亲啊!” 这是一幕催泪的情景。但是,上帝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张子舒将她推开:“老师,你说什么呢?我是王浩杰!” “什么?”错愕代替了喜悦,徐诗茗不死心地问道,“你真的不是小舒?” “我真的是王浩杰,难道你这都看不出来吗?”王浩杰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又看向其他人,“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俺们在捉这次游戏的幕后真凶!”修Z回答他。 可怜的米卡卡刚逃过一劫,大难不死的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听到修Z这么一说,又赶紧往夏早安那边靠了靠。 “是谁?抓到了吗?”王浩杰来了兴致。 修Z指了指被米卡卡保护在身后的夏早安。王浩杰见此,大感意外:“是夏早安干的?不会吧?她是L呀!” “实际上……”修Z决定将全部实情和盘托出。王浩杰还不知道张子舒在他身体里的内幕,但从修Z的口中得知一切时,他惊讶得久久合不上嘴。特别是听到夏早安身体里也同样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时,他更是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盯着夏早安:“你是说,爱迪生就在夏早安的身体里?!” “没错!”修Z笃定地说。 王浩杰连连惊叹,但他马上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如果说夏早安体内的爱迪生才是凶手,能把他怎么处理呀?难道连夏早安也一起判死刑吗?” 这听起来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但修Z完全有信心解决:“这个很简单呀!只要将笨蛋姐姐身体里的那颗心脏移植走就行了,当然,会另外移植一颗心脏给她的啦。俺能联系到世界上最好的心脏外科专家做这个手术。这样一方面能保住笨蛋姐姐的命,另一方面又能将爱迪生的心脏人道毁灭掉,将他的灵魂彻底从这个世界上剔除掉。” “不要!”米卡卡红着眼,像一只发怒的鹰护着身后的夏早安,“不准你伤害爱迪生,爱迪生不是凶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醒过来,怎么可能作案呢?!” 确实如此,整个游戏过程中,爱迪生都没有出现过。 “真的是这样吗?”修Z看着米卡卡,后者立刻没自信地别开视线,“爱迪生其实早就醒过来了,他只是一直在扮演夏早安而已。俺说得对吧,后面的爱迪生怪蜀黍?” 一只手拍了拍米卡卡。 “谢谢你,卡卡,同时也对不起,确实我骗了你,其实我早就醒过来了。”爱迪生从米卡卡身后走了出来,他叹了一口气,“终于到了解决的时候。”他站到修Z的面前,不合身高比例的两个人,视线倾斜着纠缠在一起。 “你别乱来,俺可是有武器的!”修Z抖了抖手中的枪,然后把另一只手伸到爱迪生的胸前,将佩戴在那里的L徽章用力摘了下来,“你不配拥有这个,别玷污了侦探的名声!” 爱迪生依然是一脸波澜不惊的笑容。修Z不知道这种笑代表什么,所以他握紧了手枪。这把手枪其实不能致命,发出去的子弹最多只能打得对手呱呱哀号。 都怪第一代修Z!那个臭老头,硬是说小孩子不能玩真枪…… 拜托!当修Z也是一件很冒险的工作好不?! 不过现在抱怨这些也晚了,修Z现在很担心爱迪生会不顾一切地做出粗暴的举动。根据资料显示,爱迪生生前可是打架高手,有同时击倒几个黑道人物的记录。他这种小P孩,应该会被暴力的爱迪生一脚踢飞到天涯海角吧。 好在爱迪生只是慢条斯理地将身上的黑衣脱下来,恢复了众人熟知的美少女造型。 “那么现在该我进行推理了。”然后他这样宣告,脸上露出了一抹犀利的表情,瞳孔锋芒闪动。他徐徐说道:“首先,我要说明的是,我不是凶手。修Z你的推理完全错了!” “胡说!”居然被当众质疑,修Z脸憋得通红,瞬间从名侦探恢复到了小孩子的状态,“你凭什么说俺的推理错了?你其实就是想替自己开脱吧?!” “不,你确实错了,”爱迪生不管修Z快要被气哭的表情,继续说,“但有一点你猜对了,我就是一年前游戏里的爱迪生。” “看吧!”修Z镇定了一点。 但爱迪生依旧坚持说:“可我不是凶手!” “如果你不是凶手,为什么要假扮成黑衣人?” “因为我要暗中调查真正的凶手!” “俺才不信!小舒姐姐也说过爱迪生就是凶手,她总不会连杀自己的人也看走眼吧!” “她当时看到的人确实是我,但准确地说,是假扮成我的人。一年前的那个Kira有个擅长易容术的同伴,他当时戴着我的面具,所以,张子舒才会看走眼。而真正的Kira,仍然隐藏在黑暗背后!” 修Z气急败坏:“那你说谁是凶手?” “在说出凶手前,我先点出修Z你忽视的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 “就是吴桐被杀死的时候,张子舒曾经说过,她行李包里的衣服全部不见了,后来又发现衣服在她原来房间的床上。”爱迪生慢慢地踱起步来,修Z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 “这个细节怎么了?” “这可是个很重要的细节。为什么张子舒行李包里面的衣服会不见呢?在一个密室的房间里不翼而飞?” “那可能是小舒姐姐她根本没把衣服装进去呗!”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爱迪生转过身,笔直的视线投向修Z,“问题就在于,为什么她会觉得行李包装进了衣服?” “那还不是因为小舒姐姐只是一个苏醒的灵魂,并不稳定?”修Z说,“她不是经常晕倒,一醒过来就忘了自己刚刚才做过的事情吗?” 爱迪生双眼眯了起来,明亮的眼睛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位。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床上的那个人身上。他说道:“没错,她之所以会不记得,就是因为做那些事情的是另一个人,所以她根本不知道。” 修Z的目光也聚向那个人,米卡卡跟着看了过去。 那个人被大家盯着,一阵脸红:“你们都看我干吗?” 爱迪生没搭理他,继续分析道:“回到刚才行李包的话题。如果行李包里装的不是衣服,那么装的是什么呢?修Z说得没错,吴桐是因为吸入过量二氧化碳气体窒息而死的。哪里来的二氧化碳气体?不错,利用Master凭证可以控制电脑令房间的空气成分发生变化,修Z就是根据这一点,认为是我杀了吴桐。然而,实际上,二氧化碳气体是凶手带进去的。” “怎么带进去啊?那么多的气体还能带进去?”米卡卡表示不解。 “是干冰。”修Z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表情收敛了一点儿,眉头紧蹙。 “不错,”爱迪生肯定地点点头,“干冰是二氧化碳的固体状态,必须放在极低的温度下保存。凶手把干冰放进行李包里,带进了双人房。在常温下,干冰易于挥发,又由于比氧气重,只会聚集在下铺。凶手算准了这一点。当吴桐睡着之后,她完全察觉不到自己正在慢慢死亡。” 说到这里,爱迪生停住了慢踱的脚步,声音变得底气十足,仿佛散发着令人信服的魔力因子—— “喂,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我忘了是谁说的,可是我很喜欢。那句话就是,‘藏在黑夜中的影子,始终逃不过正义的眼睛’。对,没错,王浩杰,你就是凶手!” “说什么蠢话,我是凶手?”王浩杰先是震惊,然后轻蔑地笑了起来,“如果我是凶手,我会杀死自己吗?你如果忘记了,我可以提醒你,我差点死过三次啦!第一次是在推理教室,第二次是在L总部的卫生间,第三次就是喝下毒酒。我是会蠢到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凶手吗?” 他说得很有道理。就因为这样,所以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修Z,恐怕也从来未将王浩杰列入嫌疑犯的名单吧。 “王浩杰的第一次遇袭俺倒可以解释,那是徐诗茗老师干的,可是第二次和第三次俺就想不通啦!”修Z有些气恼,“王浩杰怎么可能是凶手?” “第二次在卫生间,他是故意用花瓶打自己的脑袋。那种花瓶即使砸在脑袋上也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所以我推断这是一个苦肉计,目的就是要进一步加深自己的受害人形象,摆脱嫌疑。” “那第三次呢?要知道,这次他真的差点死掉了。”修Z反驳。 “当然不是苦肉计,而是在自杀。” 修Z哭笑不得:“凶手怎么会笨到自杀呢?” “我没说是凶手在自杀,我说的是张子舒自杀。”爱迪生一说,修Z也愣住了。 “不……不可能!”修Z的脸再次涨得通红,他似乎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推理出现了重大纰漏。 “我想,张子舒应该已经察觉到,凶手就是她寄居的这个身体的主人。根据我的经历,像我和她这种进行过心脏移植术然后出现灵魂共存的情况,身体里两个灵魂的记忆有可能共享。也就是说,我能得到夏早安的记忆,而同样的道理,张子舒也可能无意中得到了王浩杰的记忆,因此,她知道了谁是杀死她的凶手。 “假如我估计得没错,那杯毒酒是王浩杰为我准备的,他想利用第五个推理谜题杀死我。没料到,他的记忆被张子舒窃取了,为了替自己报仇,她才喝下了那杯毒酒。至于一年前的那个推理谜题,我也记起来了。那次的六杯酒都是毒酒,而这次王浩杰特意指给我喝的那杯才有毒。我当时假装喝下了酒,王浩杰以为我死掉了,然后偷偷走进了房间,向张子舒的身体里注入了解药。于是,张子舒才能醒过来。 “这样做只是多此一举罢了,因为王浩杰还会在图书馆杀死张子舒。他之所以画蛇添足,无非是想完美地结束这个游戏。毕竟,如果两个人都在第五关死掉了,那就没有赢家了。他是个追求完美的偏执狂。只是,他没想到,一年后徐诗茗老师利用他的名义重启了这个游戏。他干脆将计就计,躲在幕后悄悄操控着这一切。” 说完这一切,爱迪生顿了顿,牢牢盯着床上的那个人:“我说得没错吧,王浩杰?” 王浩杰气愤地大力摇头:“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 “对呀,你有证据吗?”修Z是一个讲究证据的人。 “对不起,我只有一个人证。”爱迪生耸耸肩。 “是谁?”修Z激动地问。 “她就是……”爱迪生扬起手指,不偏不倚地指着王浩杰,“人证就在王浩杰的身体里!” “哈?!”一阵短短的沉寂,随即病床上的王浩杰爆发出一阵嘲笑,“我还以为你说谁呢,我身体里张子舒的灵魂吗?这种荒唐话谁会相信啊?有本事你叫她出来作证啊!” 奇异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王浩杰的笑声戛然而止,另一个声音从他嘴里传出来:“没错,就是这个人杀死我的!他就是凶手!” 是张子舒,她突然醒了过来。但是,王浩杰凶恶的声音又把她压了下去:“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张子舒的灵魂像是在朝世人做最后的呐喊似的,拼尽全力向大家宣告真相。 “帮帮我,我要报仇!就是王浩杰杀死了我,王浩杰就是一年前的凶手!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是方块A!他本来是通过寻找死神笔记的游戏为组织寻找推理高手,结果却被爱迪生发现了他的秘密,最后他竟然丧心病狂地利用这个游戏想把我们都灭口。后来他在逃跑中出了车祸,现在他又故技重施,要把和上次游戏有关的人全部杀掉。” “贱人,谁让你活过来的?!” 时而悲催的哭求,时而疯狂的咒骂。大家都看到,王浩杰的表情奇妙地扭曲成了一团,脸上的五官虽然依旧端正,却蓦地泛起了卑鄙阴险的恶意。 突然,他猛地抓住徐诗茗的手腕,将她手中的尖刀夺了过来,然后大力地箍住她的脖子,用刀顶住她的喉咙,满脸狰狞:“你们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你逃不掉的,”爱迪生冷冷地说,“法律会制裁你的。” “爱迪生你一次又一次地破坏我的计划,让我在组织里颜面尽失,我不会放过你的!”王浩杰一边咆哮,一边挥动着尖刀,挟持着徐诗茗,慢慢退出了病房。 第十五章 游戏结束

第十五章 游戏结束

深夜的医院,走廊上一片静谧,他们制造的喧闹并没有引来其他人的注意。王浩杰顺利地撤退到了楼梯间,爱迪生等人紧紧相逼。他沿着楼梯步步退向楼顶,在这期间,那把刀一直放在徐诗茗的脖子上。倘若谁贸然行动,王浩杰一定会把刀插进她的喉咙里。 终于,王浩杰退到了医院大楼的屋顶。 夜空中刮过呼啸的大风,吹散了每一缕凄冷的月光,整座城池,像一个巨大的梦境。 王浩杰拖着徐诗茗退到了屋顶边缘。在五楼的高度,夜风呼呼地从下方涌上来,吹得人头发纷飞。 “你们别过来!”王浩杰再次警告,刀尖稍稍刺入了徐诗茗的喉咙,皮肤上立刻出现了一点血迹。 “你逃不掉的!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俺也会抓到你!”修Z大声地说,同时也显得十分泄气。在这个游戏里,他彻底地输给了爱迪生。居然让凶手给狠狠地愚弄了一回,修Z气恼得快要哭出来了。 “你以为我会瞧得上你这个小屁孩?什么修Z?呸!” 对修Z这个名号的嘲笑赤裸裸的,第三代修Z气得头皮发痒。 “不对,”爱迪生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形势,发现了可疑的地方,“王浩杰为什么不往楼下走,偏要走上屋顶,这根本就是死胡同呀。他不可能做这种傻事,除非……” 话音未落,天空便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声响。随着轰隆的嗡嗡声,一团巨大的黑影从上方压下来。站在屋顶的人,惊愕地看到一架直升机悬浮在医院大楼的上方。 王浩杰狂妄地大笑道:“我的人来接我了,但我们以后还会相见的。今晚的耻辱,我一辈子不会忘记!” “坏蛋,别想走!”修Z不甘心地要冲出去,却被爱迪生一把抱住了:“别鲁莽!” 直升机的风力很大,把他们吹得蹲在地上难以站立。 大风中,一条绳梯从直升机上扔了下来,王浩杰拖着徐诗茗慢慢朝绳梯走去。眼看就能脱离困境,他发出了猖狂的笑声。他终于抓住了垂下来的绳梯,另一手把徐诗茗推开,最后作出了挥别的手势。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绳梯断了,准确地说,是被人从直升机上扔了下来。 王浩杰一脸愕然,不敢相信地冲上方大喊:“你们干什么?敢违反我方块A的旨意?!” 只见机舱里出现了一个人的黑影,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王浩杰。那张黑影一般的轮廓,在月光下突然发出了诡异又瘆人的笑声。 “是……是你?!”王浩杰全身僵硬,努力转动着眼球。“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抛弃我?!”他朝那黑影发出哀号般的抗议。 然而黑影没有作出任何的答复,直升机迅速拉升,在茫茫夜色中离开了,大风停止了喘息。 看到爱迪生他们从地上站起来,王浩杰再次抓住倒在地上的徐诗茗:“你们让开,通通让开!” “妈妈,快走!” 忽然王浩杰又推了徐诗茗一把,老师向前一冲,跌在了地上,爱迪生马上过去扶住她。一直在王浩杰身体里挣扎的张子舒醒过来了,她在和最邪恶的灵魂作斗争。 “再见了,大家!” “你在干什么?你想同归于尽吗?”王浩杰惊恐地说。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朝屋顶边缘移动。 他拼尽全力,想阻止这一切,但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被张子舒巨大的决心完全压倒了。那是必死的信念,那是最善良的人性,那是最无畏的勇气,是任何黑暗本质都不能够使之屈服的! “你不会成功的,不会!” 尽管如此,王浩杰的身体仍旧慢慢地走向死亡的边缘。那一小段路,终于走到了尽头,五层的高楼下是水泥地,摔下去一切都会结束。 “不……不要!张子舒,我求求你!” 在死亡面前,王浩杰妥协了,他脸上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的内心,原来也是如此惧怕死亡的。不管多么邪恶的杀人犯,终究也不过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张子舒做出了最后的呐喊,使出全部的力量,迈出了向着毁灭的那一步。 随着刺耳的惨叫声,王浩杰掉入了夜空中。他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是一块僵硬的水泥地飞快地逼近了他的头颅和身体。 “砰”的一声,一切都结束了,黑夜又恢复了宁静。 流淌在水泥地上的鲜血慢慢失去了温度,一位母亲伏在尸体上,为她的女儿哭泣。 “再见了,张子舒。”米卡卡在心里轻轻地说。他转过头,发现身后的爱迪生正走向茫然地坐在地上的修Z。 “这个还是还给我吧。”他从修Z的手里拿回了那枚代表L的徽章。 “俺输了……”修Z认真地看着爱迪生,眼圈有点泛红,“不过,俺下次一定会赢你的!” “哈哈,好,我等你。” 爱迪生开朗地笑道,然后转过身,朝楼梯出口走去,米卡卡赶紧追了过去。 修Z仍坐在屋顶。因为输给了爱迪生,他正默默地哭泣,久久不肯站起来。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按住了他的小脑袋。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面容慈善的男人,五十多岁,身上散发着令人感到温暖的气息。 “第二代修Z……”修Z说着,小孩子的心性一上来,竟禁不住扑入男人的怀抱里放声大哭,“俺输了,俺输给爱迪生了!俺好不甘心!” 男人怜爱地把他抱了起来:“傻孩子,不用感到难过,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不是爱迪生吗?”修Z抬起水汪汪的泪眼,不解地问道。 男人伸出手指,抹去了他脸颊的眼泪:“这个爱迪生,他曾经是第三代修Z的继承人,如果他不是在一年前死了的话……” “啊……”修Z使劲地擦去眼泪,认真地问,“这么说,他还是俺的前辈?” “没错。” 走在离开医院的路上,米卡卡紧紧跟在爱迪生的后面。 “喂!”米卡卡忍不住叫起来。 爱迪生停住脚步,回头困惑地看着他。 “那个……”米卡卡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低着头踌躇许久,才鼓起勇气看着爱迪生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 “不是说爱迪生这个代号,而是你的真名。” “我的真名吗?” 爱迪生转过身,站在米卡卡的面前。那一刻,全世界像被抽空了,只有他的声音像清澈的泉水一般,半流质地穿越了黑色的夜空。 “我的名字叫做,爱迪生。” 月光下,爱迪生的笑容像是最美的画卷一样,在人间展现。 番外 死神的梦想

番外 死神的梦想

……大火,好像妖艳的红花在这黑夜中盛放。 房子熊熊地燃烧着,火焰吞噬掉了眼前的一切。厄运、悲剧、饥饿、贫苦——那些肮脏卑微的人生,如同房子的木头一样,渐渐被烧成了灰烬。此刻的黑暗,也在这火光的灼烧下淡薄起来。 小男孩默默地注视着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家,面无表情,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对什么都不关心的呆滞。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熟悉的街坊跑过来提水救火。 一位大婶同情地抚摸着小男孩的头,对身边的人说:“这孩子,一定是吓坏了。他的父母现在还在里面没救出来呢。” 其实,不是这样子的。小男孩抬起头,看着头上一脸同情的大人们,多想跟他们说:“其实,我在笑呢。” 第一次想开心地大笑。 他扑进了大婶的怀里,悲恸地号啕大哭。满溢而出的泪水簌簌而下,沿着脖子滑到了肩膀,像雨点般打湿了衣服。 所有的眼泪都是假的。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爸爸妈妈!” 让他们都下地狱吧! 大婶伤感地抱住小男孩,怜爱地抹去他双颊的泪水:“好孩子,别哭,别哭啊!” 小男孩的肩膀无助地颤抖着。他转过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凝视着映亮半边天的大火。在他的瞳孔里,那大火就像是一朵红花在绽放,多么美丽啊!他想。那张小小的唇无声地扭曲成笑的形状,这是死神的笑容。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他便是死神了,带给别人死亡的神。 很久很久以后,他的名字将在人世间流传,那是神一样的名字——琉克。 他刚出生时是没有名字的,亦没有家,孤独是他的全部。 他记不起自己父母的模样,自己第一个能叫出的名字估计是福利院的刘奶奶。 在福利院,他一直待到五岁。 那时候的所有记忆都那么琐碎纷乱,统统隐没在模糊的大脑深处。唯一能记清楚的,是刘奶奶慈祥地抱着自己,坐在院子里,哼着那首老掉牙的童谣。他躺在刘奶奶温暖的怀里,看着漫天的繁星,无忧无虑。 夏夜的微风轻轻吹过,院子里的葡萄一串一串地荡下淡淡的芳香。一颗流星划过宁静的夜空,带着他的天真无知,然后坠落在一个恍惚的时光断流中。 那年最后的夏天,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秋天的时候,刘奶奶带着一对陌生的男女来到了他的面前。他们应该是夫妻,看起来很和善。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低着头,感到很窘迫。 那个男人乐呵呵地看着他,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像是打量着一件可琢的艺术品。而那个女人则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糖果,不停地往他的手里塞。 “吃吧,吃吧!小破乖,小破真是个乖孩子!” 小破,应该就是他的新名字。他觉得这个名字难听极了,喉咙顿时涌上一股胃酸。 “小破,以后我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了,快,叫爸爸妈妈呀!” 女人张开了笑脸,浑身散发着劣质香水的味道。脸上那些庸俗的脂粉反射着廉价的光线,从咧开的嘴巴里可以看到发黄的牙缝里还残留着的青菜的渣滓。 他含着那颗甜得很假的糖果,看着那对夫妇,在刘奶奶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爸爸,妈妈!” 女人脸上匆匆掠过了一丝不悦,他看到了。 他讨厌这对夫妇。打从心底里生出的厌恶感,像苔藓一样黏附在心上,怎么也甩不掉,就像他不喜欢的那个名字,伴随了他的人生好几年。 ——小破。 小破多么不愿意离开福利院啊,可是无论他怎么哭闹,那个男人还是硬把他抱在怀里,塞进了一辆面包车。 他在渐渐远去的视野中,失去了他怀念的福利院。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家。 不能称之为家,电视上说,这种地方叫贼窝。直到那时,小破才知道,那对夫妇是以偷盗为生的坏人,他被领养回去,只是用来做赚钱的工具。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到那里时,屋子里已经有一个比他还小一点的男孩羞怯地躲在墙角,手上沾着来不及擦掉的白饭粒。 男人一走进去就一脚把椅子踢飞到小男孩的身上,骂道:“兔崽子,敢偷饭吃!” 小男孩委屈地流下眼泪:“可这是昨天晚上的剩饭……” “就是倒进厕所也不给你吃!”男人恶狠狠地走过去,猛抽了小男孩几个耳光。小男孩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小破看到这一切,从头一直冷到脚。那个女人在后面推着他,掐他的脖子,那阴险狡诈的声音完全剥掉了先前温柔和善的伪装。 “兔崽子,看什么呢,还不给老娘滚进去?!” 很久之后,他仍记得这个如噩梦般的声音,就如同一张打开的网把他团团打包,扔进了潮湿阴暗的地狱里。 可笑的是,这个家庭在街坊眼里却是和和睦睦的。人们哪会想到,这里实际上充斥的不是亲情的温暖,而是冷冰冰的暴力虐待。 他们被收养,只是为了被训练成小偷。 火光映亮了人群中许多焦急的脸庞。小破站在火灾现场,凝望着熊熊烧向夜空的火舌,潸然泪下。 “呜呜呜,我的爸爸妈妈没有了,他们都死了!” 人们纷纷表示同情。没有人想得到,在那张催人泪下的可爱小脸蛋下面却暗藏着邪笑。 他们死了好! 消防员不停地往里面喷水,火势控制了一些,一队消防员从大火里冲了出来。 “有人被救出来了!”周围的群众欢呼雀跃。 有人推了小破一下:“快去看看是不是你的父母!” 不可能! 小破不敢移动一寸,他害怕被抬上救护车的是他憎恨的那两个人。那时候他年纪还小,虽然自己十分不情愿,但还是被大人们簇拥着推到救护车前。 躺在担架上的是一个小小的身躯,小破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那个人是谁。那张在氧气罩下被熏得黑黑的小脸蛋看起来多么熟悉啊! 他还活着。 小破激动地移动脚步,走到他的身边:“小涵,你还好吧?” 小涵是比他早来这个家的那个小孩。 他睁开了眼睛,勉强冲小破笑了笑:“哥,我没事。” 他握上小涵的手,眼泪掉了下来。 虽然不是亲兄弟,但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吃不饱饭是常有的事。他们常常在死寂的深夜里,跑到厨房偷吃垃圾桶里的剩饭剩菜,吃得自己都呕吐起来。 蛋糕、可乐、面包、炸鸡腿……这些对他们而言简直如山珍海味一般的食品,只在梦里出现过。有一天,这些全部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那天是小涵的生日。 他把它们全部画在纸上,然后把画纸揉成了一团,递给小涵:“吃吧,吃吧,很好吃的。” “可是……”小涵犹豫着。 最后饥肠辘辘的他毫不在乎地把纸团塞进了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他第一次尝到纸原来是这样的味道。他绝对不想再吃第二次了。 小涵也把心一横,咬掉了画纸的一角。 “好吃吗?等哥长大了,再请你吃好的啊!” “嗯嗯!”小涵重重地点点头。 留在童年的诺言,随着陈旧的时光一起腐烂了。 那天晚上,他们终于决定要逃出这个魔窟。他和小涵趁“父母”睡着的时候,蹑手蹑脚地割断了房间的电线,这样就可以伪造成电路失火的假象。这是他从电视上学到的。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坏小孩,因为懂很多干坏事的方法。 他就是天生的恶魔吧。 火很快蹿起来了,从窗帘一瞬间蔓延到了天花板,整个房间的温度高得吓人,他和小涵突然惊慌起来。离开的时候,小涵不小心被倒下的柜子压住了。他搬不动它,他只有六岁,三餐不饱,虚弱得连逃跑都没有力气。 “哥,你走吧,不要理我!”小涵一把推开他。 他固执地不肯离开,可火势却越来越大。 小涵哭了起来:“哥,你快点走,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他不得不离开。 小涵向他做了最后的告别:“哥,如果我死了,你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苏语涵。” 苏语涵,我记住你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自从小涵在那天被送往医院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苏语涵了。 从那以后,他便开始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利用自己邪恶的天赋,在尔虞我诈的世界上坚强地生存下来。 那段日子小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那仿若是一场冗长的梦境,永远没有终点。 他流浪在一座又一座冰冷的城市里。 天桥下、地铁站口、公园里,都是他临时的家。每天夜里,他躺在草地上仰望着空旷冰冷的夜空,总是会想起在孤儿院里的那些夜晚,想起他敬爱的刘奶奶。他没有再回到过那里。 刘奶奶已经老了,就在半年前,她去见她一直虔诚膜拜的上帝了。 天堂一定很美好,应该是种满了鲜花,还有一朵朵的白云在天空飘浮着。风也是美好的,没有一丝肮脏的气息。 跟这个人间很是不同吧。 很多时候,小破总是安静地站在路边,看一张张冷漠的脸经过自己。放在地上的讨钱的小碗里,一天下来连几毛钱都没有。 他跟其他流浪儿不同。他们是跪着的,而他却是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所以,没有人扔钱给他,人们都喜欢高高在上地俯视别人的感觉。小破饿着肚子对那些人露出了傲然的冷笑。 因为经常饿肚子,他变得瘦骨嶙峋。明明已经七岁了,看起来却像是只有四岁的样子。那一天,同一条街上的流浪儿来找他,把他带到了一处废车场。在那里,一个男孩高高地坐在废铁堆出来的车顶上,一脸的高傲。 那个流浪儿的头头叫他加入他们的团伙,他答应了。他知道这一片居民楼失窃的案件都是他们所为。而他,这次的任务是放风。 那个头头对他说:“你是最低级的成员,永远都要听我的,知道吗?” 小破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目送着那些同伙们越过围墙后,他转过身,朝设置在路边的保安亭跑了过去。 很快,正在翻箱倒柜的流浪儿们被及时赶来的大人一一逮住了。那个头头看着躲在大人们身后的小破,眼里满是憎恨。 你们知道吗?有一种鸟,叫杜鹃,自幼便生活在别的鸟巢里,并且会把别的幼鸟挤出鸟巢。小破有时候觉得自己便是这种鸟,为了生存,不择手段。 被警察带走的流浪儿头头气得青筋暴出,不断地冲小破咆哮:“你这个混蛋,我会报仇的!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蓝晓!有一天我会要了你的命!” 小破装出害怕的样子,躲在大人的后面,呜呜啜泣。大人们疼爱地安慰着他:“别哭别哭,你是好孩子,不用怕坏小孩!” 那些大人没有看到,小破隐藏起来的另一边嘴角,正浮动着蝶影似的坏笑。 没错,他是好孩子,因为他用自己的方式惩治了一群坏小孩。小破很高兴,因为他的正义得到了别人的认同。 在那个叫蓝晓的头头从少年管教所出来之前,小破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不再是身无分文。在大人们面前,他流足了眼泪,编织着自己凄惨的身世。他说他原本要去找亲生妈妈,不小心却落入了不良团伙之手。大人们都相信了,他们一边擦眼泪一边慷慨解囊。 小破带着他第一次骗到的钱,继续着自己的流浪旅程。 永远一个人的旅程,总是与孤独相伴。 走得累的时候,小破会停下来,抬起头看看天。他发现,每一个经过的城市都有一片天空是冰冷的,阳光晒到身上,温度一刻也无法停留。 就在这样的天空下,生活着一群苍白冷漠的灵魂。 小破从七岁长到八岁,然后九岁、十岁、十一岁……他不断地看见一些可笑的人物,以及膨胀在他们肮脏的眼角的欲望。在罪恶泛滥的都市里,他像一个忠诚的守望者伫立在高处,久久不动。 一个神圣的声音像是从天空之上的世界传递而来的。 神说:“这个世界太肮脏了,应该来一场大清洁。” 他说:“对的。” 他问:“什么是正义?” 神答:“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正义的天平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每个人都有对正义的量度。用自己的量度去衡量别人的正义或罪恶是十分可笑的。” 他狠狠地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 这是神给他的指示。小破跟他敬爱的刘奶奶一样,对神是充满崇敬的。 “代替神,来清洁这个肮脏的世界。” 在城市颓败的霓虹中,这句话刻入了小破那张沧桑而坚定的脸庞。 就在那天晚上,他杀了一个人,也是他在人生中杀的第一个人。 那是一个抢劫强奸犯,染着黄头发的坏青年,估计十八周岁还没到。小破很早就注意到那个青年了,因为看过太多太多的人,所以他一眼便能看出青年眼中汹涌的恶意。 黄发青年怀里揣着一把水果刀,入夜后便守在偏僻的马路边。黑夜笼罩着那张充满邪恶的脸,他在等候他的猎物。 等到夜深人静,有个妙龄女子独自行走在路上。她完全没有戒备,扭动着曼妙的身体,尽情展现着自己的风姿。短裙配高跟鞋,纤细的美腿恰如其分地暴露在路灯下,黑暗中那双久候的眼睛立刻发出了贪婪之光。 小破一直等到那名女子被黄发青年挟持进路边的草丛里才不慌不忙地捡起一块石头,朝那个发出低声威吓的黑暗处走过去。黄发青年根本没注意到后面有人。小破对准他的后脑勺,高高举起了石头。 一下,小破感到有些温热黏稠的液体溅到了他的手上,空气中弥散出一股奇妙的血腥味。 两下,黄发青年发出一声闷哼,像屠宰场里被宰掉的牲畜,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三下,四下……每一次都砸在同一个部位。小破算好了,他要把这次案件制造成一场意外。 等到黄发青年断气了,小破才不慌不忙地看了一眼旁边被吓呆的妙龄女子。她睁大惊恐的眼睛,尖叫一声,惊慌失措地扭动着自己那故作姿态的臀部跑掉了。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了,黑夜带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压近头顶。 十岁的小破,拖着比他重很多的尸体,开始去实施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了。 第二天,警方在海边的碎石堆里发现了黄发青年的尸体。 死者手里抓着一个空酒瓶,现场弥漫着浓重的酒味。不少人推断死者是酒后失足跌倒,因后脑勺撞到石头上失血过多而死。 此事似乎就这样定性了。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出现,小破觉得他的计划是完美的。他站在围观的人群里,正暗自为自己的诡计得逞而高兴。就在那时,一个年轻人越过了警戒线。 “不,这是一起谋杀案。”年轻人的话让小破心中一惊。 他马上将视线转到年轻人的身上。那是一张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英俊而充满睿智的脸。 年轻人不是警察,可是在场的警察对他的态度却是恭恭敬敬的。小破听到站在身边的两个警察悄悄议论,他们称呼那个年轻人为名侦探。这是小破第一次接触到“侦探”这个词,他原来一直以为,破案的只有警察。 只见年轻人蹲在尸体的旁边,仔细检查着。 旁边的一个警探问他:“从哪里看出这是一起谋杀案?” 年轻人淡淡一笑:“是石头。”他拿起那块血迹斑斑的石头,把它的底部翻了过来,“你们看,这块石头下面有泥土,而这种泥土显然不属于这里。况且从外表看,这块石头和其他的石头明显不同。我推断这应该是凶手故意伪造的死者死于意外的假象。” 他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小破觉得背脊都僵硬了,喉咙干干的。 本可以做得更好的,他对自己有点生气。 年轻人这时不知为何,竟朝人群这里望了过来。像是故意宣布似的,他稍稍提高音量,笑了出来:“哈哈,这个凶手一点儿也不聪明。不,应该说很幼稚。这起案件只要稍微深入调查一下,就会错漏百出。就算没有石头的破绽,一旦做尸检,就能发现尸体的腹部没有酒精,只有喉咙才能验出酒精。这说明,死者是死后被人灌下啤酒的。” 说完,年轻人发出了不屑的嘲笑。 小破永远记得那种胜利者的微笑,它刺痛了他的瞳孔,如同熬干的沥青般黏糊糊地留在了他的心里。他的第一个诡计,居然失败得如此彻底。 那个时候,年轻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在围观的人群中扫了一遍,落到了小破的身上,但很快又移开了。直到人群散去,小破在偷偷听到年轻人和警探的对话后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故意那么说。 年轻人说:“这件案子的凶手故意设置了一个诡计来误导警方。这种罪犯通常都有自视甚高的心理,大多数人都会在事后混在围观的人群里,想看看自己的诡计有没有被识穿。” 小破惊出一身冷汗。他终于体会到了年轻人刚才那道犀利目光的厉害之处。是的,他很有可能曾经被年轻人怀疑过,但他小小的年纪很好地替他掩饰过去了。年轻人恐怕想不到,凶手竟然是一个十岁的小孩。 更想不到的是,几年之后,他们再度相逢了。 小破那时无意中听到警探叫那个年轻人的名字——伊天敬。 十三岁时,小破已经很厉害了。 走在路上,他和那些穿梭在人流中的学生们看起来并无两样。要是行人们知道他是最近频频上报的“正义使者”,会作何感想呢? 警察和媒体都在密切地关注着这个神秘人物。 第一件案子发生在一起交通事故的第二天,导致路人一死两伤的醉驾司机,在众目睽睽之下肇事逃逸。据说那个年轻人是个富二代,因为家里有权有势,所以打算利用关系摆平这件事。就在民众强烈要求警方将肇事者逮捕归案的时候,富二代却倒毙在自己家里。现场留着一张“替天行道”的纸条,留名者自称“正义使者”。 第二个死者是一个横行乡里许久的恶霸。他尽管劣迹斑斑,却因为买通了当地官员而一直逍遥法外。他的死相很惨,似乎是受了五马分尸之刑,身体被撕裂得不成样子,在现场还留下了他画押招供出的贪官名单。 第三件案子发生在一个宾馆里,两个死者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后来查明,男死者是一个官员,女死者是他的情妇。尸体旁边还有一笔夸张的巨款,“正义使者”说这是贪官贪污受贿的证据。 总之,那段时间里所有的媒体都在追踪报道着这个替天行道的神秘人物。民众纷纷鼓掌叫好,而坏人们则整天提心吊胆。感到颜面尽失的警方,发誓要抓到此人并开始了大追捕。然而,他们最终却无功而返,因为“正义使者”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证据,来无影,去无踪。 小破对此十分满意。他听到了人们的赞扬,于是心中毫无愧疚。他做的是为民除害的好事,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令这个世界少一些污浊,多一些美好,他便认为值得。 没错,他就是上天派来的“正义使者”。 小破怀着这个念头一直骄傲着。可是,他还是差点栽了。 那些天,电视上突然报道了一个杀人犯因证据不足而被无罪释放的新闻。小破记住了那个杀人犯的脸,打算继续他的正义之途。然而,这一次却是一个陷阱。 这是警方设置的圈套。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正是那个名侦探伊天敬。 当小破悄悄走到那个杀人犯的家门口时,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冲击着他的心脏。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决定终止计划。 一切已来不及了。 从门口猛地冲出几个警察,有人高喊:“别想逃!!” 小破听得出来,那个声音的主人就是伊天敬。他回过头,便看见了冲在前面的那张熟悉的年轻脸庞。他无路可逃了。 这是名侦探早就布置好的陷阱。守候在巷口阴暗处的警察也跑了出来,他们从四面八方围堵了小破所有的去路。他被绝望地围在其中,末日的情绪漫上了头顶。 “你输了!”伊天敬站在他的面前用胜利者的口吻说。 这是小破第二次见到这种胜利的笑容。 他又一次输给了这位名侦探,可恶! 小破很不甘心,自己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啊!他明明是替天行道的,是正义的一方,为什么别人要质疑他正义的行为,还要来抓他呢? 伊天敬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用罪行惩治罪行不是正义,只是自我标榜、粉饰太平的畸形罪恶感而已。” “不,才不是!”小破忍不住大声反驳道。 伊天敬听到他的声音,略微一惊:“你还是个孩子?” 如此处心积虑的案件,竟然是一个小孩所为,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不知道这个小男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伊天敬那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个孩子带回正途,把他的才能用在正确的事情上。 可惜,伊天敬的想法没有实现。 小破逃走了。 在重重包围之下,小破还是逃走了。 当时街道上的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开足马力冲了过来,坐在轿车里的人还掏出手枪开了两枪,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令警察猝不及防,纷纷找障碍物躲避。趁那当儿,轿车里的人打开了车门,冲小破大声喊:“快上车!” 小破稍稍迟疑了一下,很快便钻进了车里,黑色轿车随即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你为什么要救我?”小破不解地问。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摘下了伪装的面具,回过头来,那竟然是一张只有十七八岁的脸。 帅气的少年露出迷人的微笑:“你好,我叫王子。” “王子?我不认识你啊,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是最近在报纸上很红的‘正义使者’,我们对你进行过调查。” “你们?” “嗯。我们想请你加入我们的组织。现在,我就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很欣赏你!” 小破坐在黑色轿车里,望着车窗外茫茫的夜色,苍穹之中投射而下的一点星光仿佛为他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那是小破和Joker的第一次见面。 不是真人,只是利用视频通信。Joker坐在一张很大的座椅里,阴暗的轮廓透出高高在上的气势。 “欢迎你的到来!”Joker冷冷地说。 小破有些害怕,双脚微微发抖。其实他是装的。小破从小就明白,伪装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就在那时,小破惊喜地发现这个组织有跟他一致的理念。 “我们的宗旨是不择手段,替这个世界铲除罪恶,所以希望你能加入我们。”Joker真诚地发出了邀请。 小破看着屏幕上一张张滚动播放的扑克牌,心里笑了一笑,并没有立刻回答。 “让我考虑一下好吗?”他说。 这个组织有一本如神物一般的笔记本,组织里的每个人都对它虎视眈眈。大家都说,拿到它,自己就会变成神一样的存在。 从那时起,小破便开始有了一个梦想,他要成为神。 四年后,小破再一次重临这个组织,没有人认得他。 这一次,他成了最厉害的黑葵A。他打败的那个人,是他很久之前便见过的,那个流浪儿团伙的头头——蓝晓。可是,蓝晓已经认不出他了。蓝晓又一次成了小破的手下败将。 小破因此有了能亲近那本笔记的机会。只有黑葵A和Joker才能接触死神笔记,这才是小破愿意待在组织的原因。这本死神的笔记聚集了世界上最黑暗最邪恶的想法,只要得到它,他就能更顺利地宣扬他的正义观。他将是神派来的“正义使者”。 什么Joker,什么扑克牌组织,他都不屑与之为伍。一直以来,他都是孤身一人在这个冰冷阴暗的人世间行走,他才是自己命运的主宰者。 然而,计划出了一点点意外。 在他接触到那本笔记之前,蓝晓竟然背叛了Joker和组织,擅自盗走了笔记,并化身为夜神月在外面兴风作浪。 于是,他作为黑葵A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惩治叛徒,找回属于死神的笔记。 他不辱使命,终于制服了夜神月,并像丢弃流浪狗一样将这个穷途末路的家伙扔给了警方。那一天,他拿到了梦寐以求的死神笔记。 在苍白的月光下,他小心地抚摸着那精致的封皮,心情激动得难以形容。然后,他张开双臂,君临天下般地大笑起来。皎洁的月光在他的头上镀上了一顶晶莹透明的王冠。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神! 他不但主宰自己的命运,还主宰了其他人的命运。 从那天起,小破舍弃了那个卑贱低级的名字。他不再叫小破,他从此叫琉克,死神琉克! 死神琉克带着人人敬畏的笔记,出现在了世人的面前。 他开启了死神笔记的游戏。他要让世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他要告诉人们死神琉克是“正义使者”,任何作恶多端的人都将被写进笔记里。把所有坏人都杀光,建立这个世界的新秩序,这就是死神琉克的使命。 琉克以为没有人能阻止他这个宏图大计,因为,屡次打败他的那个名侦探伊天敬,已经死了。死神琉克认为没有人再能赢过自己,即使Joker也不行。可他惊奇地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有那么一个高中女生,贪钱又傲娇,每次昏过去再醒来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众人叹服的推理高手。 她竟然是他最大的对手——L。 令死神琉克更想不到的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死神笔记,还有一本推理笔记。 死神琉克和L的游戏,死神笔记和推理笔记的战争,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引子

引子

“嗒——嗒嗒——” 仿佛是回荡在洞穴深处的声音,每到一定时刻,夜神月已经习惯听到走廊上那些看守巡视的脚步声了,但今天晚上的脚步声却不一样。 幽幽地,轻轻地,声音逼近了,可以听得出,那人是直接走向X号牢房的。以前的看守都会在其他牢房停一下脚步,但这个人却径直而冷漠地逼近了这里。夜神月迅速地抬起头,眨了几下眼睛,调整了一下眼睛的焦距。 终于来了——他心里想着,嘴角抹出一弯笑意。 他站了起来,同时,牢房的铁门发出了沉重的“吱呀”声,一团黑暗自缓缓打开的门缝里倾泻而入。出现在夜神月面前的,是如同黑影般存在的死神琉克。 他穿着看守的衣服,警帽压得很低。 “我们又见面了,琉克。我等你好久了,我知道你肯定会来见我。”夜神月冷笑几声,他的目光倾斜45度角,落在琉克腰间的那本笔记本上,黑色的封面,白色的英文字母清晰地组成了一朵仿若冰雕的花。 “不愧是前任黑葵A。蓝晓,好久不见。”死神琉克低声嗤笑,“前任”二字显然加重了嘲笑的意味。 乍听到自己的本名,夜神月收紧了背脊。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这个名字还会在组织里响彻。夜神月强烈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微微咬紧了牙关,下颌肌肉绷直了。他瞪视着琉克:“你来这里,应该不是只为了嘲笑我吧?” 死神琉克并没有正面回答夜神月的问题,只是稍稍抬起了头,牢房暗淡的灯光顿时照亮了他精致而美好的下巴。 “你……你的脸……”夜神月暗中吃惊,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琉克你根本没有毁容,你当时就骗了Joker。” 阴暗的牢房里,冷冷对峙的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对决。 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大厅,冬末的北风在窗户周围呜咽。屋里灯光暗淡,灰白的光线把气氛渲染得很紧张,像暗黄皮质覆盖下的一排钢簧。刚刚就在这里,进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对决,尊为黑葵A的蓝晓,居然被一个无名小卒打败了。 “你……到底是谁?!”蓝晓心有不甘地握紧拳头。他的愤怒就像发了烧一样地升温,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分外大,里面近似黑色的瞳孔像个棱镜般折射着火光。 他输了!一直高高在上的他居然输掉了! 他本以为,只有Joker才能赢他,可是,今天晚上他却输给了眼前这个人。可恨的是,他连对方的名字、样子都不知道。因为此时站在他对面的家伙,脸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只留出眼睛、鼻孔和嘴巴,仿佛是身受重伤的人,身上散发出难闻的药水味道。这些气味令蓝晓觉得恶心,可填满胸腔的却只有被打败的懊恼和不甘。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了一次。当视线接触到对手那双眼睛时,蓝晓发现自己居然轻轻打了个冷战。只见那人的瞳孔散发出冰红色的骇人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来自他身上的那种类似死亡的气味。 窗外的风停止了喘息。 那人慢慢张启嘴巴,声音平静而冷漠:“我是黑葵A。” “开什么玩笑,我是问你的名字!”蓝晓大声咆哮。 看不见对方脸部绷带下的表情,但听得出他不慌不忙:“我是黑葵A,根据规则,只要我挑战黑葵A成功,我就能成为黑葵A。是这样子吧,Joker?”他转过头,看向大厅正中央的一块显示屏中的黑影人。 “说得没错。”屏幕中的黑影人笑了起来,“你从此以后就是黑葵A了,是地位仅位于我之下的人物。” “谢谢。”他礼貌地鞠躬感谢。 黑影人满意地注视着他,透过屏幕传出来的笑声显得空洞而失真:“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对决了,黑葵A,你让我大开眼界了。或许,哪天你会连我也打败的。” 黑葵A当然听出了言外之意。他再次鞠躬,表示忠诚:“不敢,我哪敢跟Joker比!” 黑影人又笑了,似乎对这个回复十分满意。 被晾在一边的蓝晓不甘心地出声说道:“Joker,那我呢?” “你?”黑影人的语气透出一丝不屑,“失败者只能从头做起,既然你已经输了,那么你就不该配有黑葵A的代号。现在,只剩下梅花6的代号。从今天起,你就是最低级别的成员,梅花6。” “什么……”绝望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脸上,仇恨在瞳孔里隐隐流动。他瞪了一眼已经取代自己成为黑葵A的家伙,仍然心有不甘:“Joker,你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人做黑葵A?你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显然无需他提醒,黑影人冷哼一声:“住嘴!梅花6,你要记住,低级别的成员不能冒犯高级别的成员!别忘了你自己现在的身份,再有下次,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蓝晓打了一个冷战,因为羞辱,也因为害怕。 然后,屏幕里的人将目光转向了黑葵A,问道:“黑葵A,听说你被烧伤以至毁容了?” “是的。”黑葵A仍然毕恭毕敬地回答。 “那么把绷带解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这个……”黑葵A显得有些为难。 但黑影人却冷漠且霸道地说:“即使是黑葵A,也不能违反我的命令,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既然您要求……”黑葵A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慢慢将脸上的绷带一圈一圈地解下来。 蓝晓迫不及待地想看清带给他毁灭性打击的人的真正面目,但很快他便被吓了一跳。他看到了一张面目全非的脸,黑葵A的脸简直称得上是个怪物的脸。 如怪物一般存在的黑葵A,可怕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犯罪天分以及他即将拥有的死神笔记。 如今,就在夜神月的面前,站着的可不是什么丑陋的怪物。虽然看不清全脸,但从那唯一露出的帅气的下巴就能大致推断出,黑葵A当时欺骗了Joker。 “你当时易容了吧,把自己变成一个毁容的病人?” “没错,为了完成这个计划,我可是找了最高明的易容师。要骗过Joker,不下点工夫不行。” 夜神月的嘴边浮起一丝冷笑:“也就是说,你本来就存了背叛Joker的心?” “当然,”死神琉克爽快地承认,“我成为黑葵A只有一个目的。” “死神笔记!”夜神月抬起头,露出快意的微笑。 死神琉克低头笑笑:“不错,只有黑葵A才有机会接触到这本笔记。我就是为了它才暂时屈服在Joker之下的,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偷走了死神笔记……”夜神月陷入回忆,他决定抛弃蓝晓这个名字,背叛组织、盗取笔记、自封夜神月的那个伟大时刻仿佛就在昨昔。他绝不会甘心就此困在这里一辈子,他要让世人知道,他夜神月也有做神的资格。 “不管怎样,现在笔记还在我手里,虽然费了一些周折。”琉克扬了扬手中的黑色笔记本。 夜神月狠狠地凝视着琉克,两眼通红。他身陷囹圄,就是拜琉克和Joker所赐。但想到琉克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他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因为就算这样他也并没有输:“为什么Joker没有处死我?就算我在警方的手里,他要弄死我也不是一件难事。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我明明背叛了他。我想你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死神琉克苦笑:“因为你把一部分笔记藏起来了,所以,Joker才留住你的命,他想要回那部分失去的笔记。” “一点儿没错。”夜神月揉揉鼻子,语气也恢复了原先的傲慢。 “所以,不管我怎么威胁你,你也不会把它的藏身之地告诉我,对吗?”琉克用诱惑的语气说道,“那么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救你出去,你把那部分笔记给我。” 夜神月做梦都想从这个狭窄潮湿的地方出去。这个烂地方,他一分钟也不想待下去。但是,从他嘴里说出的却是否定的句子——“不,拒绝交易。”态度冷漠而决然。 死神琉克大感意外:“难道你不想从这里出去?那部分笔记难道比你的自由还重要?” “不,我渴望自由,但也不会放弃那部分笔记。”夜神月的脸庞浮现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琉克很讨厌看到这样的笑容。他转过身,冷冷地说道:“既然你拒绝交易,就是愿意放弃这唯一逃走的机会。你就在这里度过下半辈子吧,而我们恐怕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他走了几步,快要打开牢房铁门的那一瞬,背后的夜神月蓦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琉克,不要忘了,我夜神月才是最伟大的Kira,而你,不过是个躲在暗处的懦夫。” “让我告诉你吧,”他高昂着骄傲的头颅,大声宣布,“这个世界即将被彻底改变,因为我夜神月归来了!” 浓厚的夜色围绕着城市沉淀。 某座大厦的楼顶,一个人影如幽灵般出现在月光下。 就在他的正下方,这栋大厦前面的空地上聚集了许多人,似乎正在举行一场盛会。现场亮起如白昼般的灯光,隆重打扮的人们在灯光中期待地等候着什么。电视台的人员都准备好了,摄像机正对准一团漆黑的大厦。 在万家灯火的城市中,这样一栋完全不开灯的大厦确实显得很另类。实际上,它是这个城市新落成的最高建筑物,也是亚洲第一高楼。为此,政府特地隆重地举行了一个点灯仪式,连本地的电视台也赶过来报道这一盛事。 由于是现场直播,城里的观众会同时目睹这个特殊的时刻。然而,人们不会想到,他们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在这些人的上方,沐浴着幽幽的月光,一个人影像主宰者一般张开了双臂,宛如张开一双强而有力的羽翼。 只是,没人能看到…… 离点灯仪式还剩下两分钟,喧闹的现场很有默契地安静下来。政府的高层们停止了谈笑,手持酒杯满意地望向象征着这座城市身份地位的大厦。电视台记者在摄像机前的播报也结束了,摄像机静静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随着时间的临近,不知是谁发起的,大家齐声倒计起来:“10、9、8、7、6……” 响彻夜空的报时声,惊碎了沉甸甸的黑暗。突然间,一片光亮铺天盖地地诞生了。 璀璨的烟火从大厦由上而下地爆炸开来,人群中发出阵阵欢呼声,每个人兴奋的脸庞被拓印在了刺眼的灯光里。接着,安装在大厦外墙的大型屏幕也被点亮了,慢慢跳出一行字来。原本,那应该是这座大厦的名字。人们翘首以待。然而,连日来媒体纷纷猜测的亚洲第一高楼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所有的视线被定格了,语言也僵在了喉咙里,灯光缓慢地抹过一张张恐惧的脸。 出现在大厦屏幕的是怎样的一只怪物啊! 仿佛来自于魔幻世界里的最丑陋的生物,全身看上去闪闪发光,而那光像是从体内发出来的,躯体隐隐约约裸露出一根根森然的如白水晶一般的骨头。两只眼睛像死去的鱼眼一样漠然,脸颊突出一道道如肿瘤一样的纹路,一双黑色的骨翅扭曲着挤在屏幕狭窄的空间里。当它活动的时候,挂在全身的铁片就会发出沉闷的响声。 “愚蠢的人类,你们好!初次见面,我是死神祭司!”它的声音十分低沉、沙哑,携带着诡异的气息,仿佛能穿透人们的身体一般,“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个死神,想用以恶制恶的方式帮助人类重建秩序。” 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整个广场仿佛成了一个天然的扩音器。 它接着说:“我可没他那么仁慈。很快,你们就能欣赏到我的杰作了,那是死神琉克一辈子也创作不出的死亡作品。以后,就让我来为你们建立新的人类秩序吧。 “当然,我这样的高级死神,还有三个仆人。作为初次见面礼,我就告诉你们第一个仆人的身份好了。他就是——吸血鬼!” 第一章 吸血鬼与密室

第一章 吸血鬼与密室

天地恢复一片平静,大厦的灯光慢慢变淡了。 夜色愈合了新鲜的创伤,又慢慢淹没了人们恐惧的脸孔。在这些脸孔背后,一个黑影悄悄张开了嘴巴。 黑暗中,两颗锋利的尖牙用一种迟缓的速度,带着傲慢的姿态露了出来,牙尖上浸染着淋漓的鲜血。 关于死神祭司和他的吸血鬼仆人的流言蜚语,犹如病变的细胞一样开始在城市的每个角落繁衍。 特别是学生们,对这种话题永远最感兴趣。公车里,十字路口,或者是上下学的单车上,大家都在兴趣盎然地谈论着。 “喂,听说了吗,又来了一个死神!” “那天晚上我也看到电视了,好吓人!” “嘁,有啥吓人的,是用特效做出来的3D造型啦!” “可是,感觉很诡异。而且,那个死神还说他的仆人是吸血鬼。” “你们说这世界上真的会有吸血鬼吗?” …… 从死神祭司出现的那个晚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而死神的第一个仆人吸血鬼,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这是个宁静的傍晚,青葱的河堤边,一个小女孩正在和一只小狗玩耍。她扔起橙色的飞盘,小狗“汪汪”地追过去,跳上半空将飞盘咬住。 “小米真棒!”小女孩跑过去,一只手拿过飞盘,另一只手抚摸起小狗的脑袋。小狗也懂事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小女孩的手。 “哈哈,小米别这样子,痒痒!”小女孩说着蹲下去抱紧小狗的身子,“小米,爸爸最近很忙,不过他答应这个周末陪我一起玩的,星期天我们就能一起玩扔飞盘了。小米,你想爸爸了吗?我好想好想爸爸啊!” 小狗“汪”了一声,似乎听懂了她的话。 蓦然间,一道阴影笼罩了他们。小狗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难以名状的东西,缩了下身子,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个邪恶的高大身影。 小女孩好奇地回过头,猛然呆住了。一张有点贫血、病态的脸孔上正赫然露出一排森然的牙齿…… 就在那天晚上,正在播放中的电视节目突然插入了一条特别新闻。出现在节目里的主持人,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 “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现在插入一条特别报道。就在刚才,我们木棉花电视台收到了死神祭司的包裹。为了保障公众的知情权,我台决定播放包裹里的录像带。” 屏幕画面突然一转,年轻貌美的主持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之前出现过的散发着魔幻色彩的怪物。 “大家好,我们又见面了。”电视机里渗出尖锐而机械的声音,它的嘴巴咧得大大的,看起来像是在奸笑。只见它的黑色翅膀稍稍抖动一下,挂在全身的铁片便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我是死神祭司,这次专程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的第一个仆人——吸血鬼已经苏醒了。他已经500年没有吸过人血了,现在,他渴得要命。他说,他要吸1000个人的鲜血。” 话至此处,突然画面再度一转,不过不是转回到电视台的演播厅,而是切换成了一幅背景阴森而诡异的画面——一轮孤独的圆月悬挂在夜空中,月色将无边的森林笼罩在一层象牙白的光芒里。黑暗中隐隐浮现出一座城堡的轮廓,一只蝙蝠扇动着翅膀掠过圆月的下方。 随即,画面中的光泽变得明亮了许多。 场景又回到了现代的都市。镜头里,一个年轻的女子悠闲地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零食。这里看起来像是高层公寓,年轻女子丝毫没发现自己正被偷拍,依然兴致勃勃地看着电视节目。巧合的是,那档节目的嘉宾们也在讨论死神和他的仆人吸血鬼。 大概看到了什么可笑的地方,年轻女子不屑地一笑,镜头里传出她的说话声:“真是的,世界上哪有吸血鬼嘛!” 而此时此刻,收看这个特别节目的观众们却被眼前的东西惊呆了,张口结舌,发不出声音来。 镜头的一角居然悄悄出现了一个黑影。那似乎是一个病态的男人,身形瘦削,穿着一件领子高高耸起的黑色披风。只见他举起如树枝般枯瘦的双手,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年轻女子的身后。 “小心啊!”观众们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出口提醒,可镜头里的年轻女子却根本听不见。下一刻,她身后的男人张开了淬着寒光的尖牙…… 一幕血腥的谋杀场景,吸血鬼男子用舌头舔着嘴角的鲜血,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咕噜”声,然后走到了阳台,站在栏杆上,张起他那件黑色的披风……消失在镜头里。 这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一出早已安排好的戏? 木棉花电视台在节目里迫切地发出呼吁:“如果有谁认识视频里的女子,请尽快跟警方或者我们联系。” 当晚,就有好几个电话打到了电视台。有人说,那个女子正是她认识的朋友。与此同时,警方也接到了报案的电话。 当电视台和警方赶到那名女子的居所时,他们发现,录像带里的女子正冰冷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一个美好的早晨,二年级一班的课室里,不知为何,一大群同学围在了一起。被围在中间的,是这段时间声名鹊起的校园侦探夏早安同学。 “大促销!大赠送!买一送一啦!”人群里,只见夏早安一只脚踩在了椅子上,豪情万丈地扬着手,“同学们,明天就考试了,你们是不是很担心?!不用怕,只要买了本小姐的考试护身符,考试立马变成浮云,我担保你们的成绩比上次高!快来买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大家对此都将信将疑。有个男生说:“夏早安,是不是真的啊?只要买了你的符,真的能提高成绩?” 夏早安信誓旦旦地拍拍胸部:“我以L的名义发誓,如果这个符不灵就退钱,而且还加赔一半的钱。” 一张巧嘴说得天花乱坠,有些人心动了。 “那多少钱一个护身符啊?”有人问道,钱包已掏出了一半。 “100块一个!” “哇!”众人一阵惊呼,“夏早安,你是在抢钱吧!” 夏早安羞答答地掩嘴奸笑:“哪有你们说得这么夸张,本小姐可是怀着济世安民的高尚品德,时刻想着为人民币服务……不……是为人民服务。” “可是,100块太贵了。” “哪有!哪有!”夏早安理直气壮,“现在物价都涨得那么厉害,再说了,这可是万试万灵滴护身符耶!收你100块,如果不灵,退你150块!包你们有赚不赔啦!” “真的会退150块?!”有人打起了小算盘。 照夏早安的说法,买了确实划算,不灵还能赚到50块呢。莫非,这真的是有着神秘力量的考试护身符?不然,一向精明的夏早安怎么会做这种赔本的生意?想到这里,同学们的热情立刻被点燃了,纷纷掏出钱包。虽然价格有些贵,但明天的考试十分重要,大家宁愿花100块也要试一下运气,而且,就算不灵也不会赔啊。 听到这个消息,隔壁班的同学也闻风赶来。一时间,二年一班的教室都快被挤垮了。 “卖我一个!” “我也要!” 夏早安数着钱,眼睛发出贼亮的光芒,人群里不时传出她的哈哈大笑声。 有相熟的同学走过米卡卡的身边,停下来问:“卡卡,你怎么不买呀?虽说你成绩好,但买一个更保险吧?” 正在复习的米卡卡抬起头,认真地摇了摇头:“那种护身符买了也没有用。” 此话一出,教室里顿时安静了,大家纷纷转过身,盯着胆敢质疑护身符的米卡卡。那个同学也很好奇地问:“如果不灵,夏早安会退150块呢,买一个不会有损失嘛。” “不不,你们都被骗啦!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数学题。夏早安说的是保证成绩比上次提高,那么这个概率是多少呢?一般情况下是50%。也就是说,如果10个当中有5个护身符不灵,那么夏早安就收入1000块,赔750块,净赚250块。” “噢噢噢!”人群里爆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许多双眼睛又转回去,齐刷刷地盯着夏早安。 夏早安一下子急了,耳朵都涨红了:“卡卡,话不能这么说,要是这次考试很难呢?所以啊,那个神马概率要是只有40%或者30%,我不就赔惨了?” 夏早安硬是挤出几滴眼泪。大家觉得她说得也有理,目光又转回到米卡卡身上。 骑虎难下了。米卡卡本来不想拆穿夏早安的阴谋,可是现在这种场面,他非说不可了。 “不会的。因为昨天我和夏早安经过教务室的时候,偷听到教务主任说这次考试采取的是150分制,而上次考试采取的是100分制,所以,我想……就算考得再差,分数也会比上次高吧……” “噢噢噢噢!”同学们发出更夸张的惊叹声,再次回过头,用能杀死人的眼光直逼夏早安。 “这这这……那这样好了,护身符50块一个!减价一半,你们满意了吧?” 显然不满意,同学们步步紧逼,把夏早安围在了中间。 “大减价!跳楼价!10块钱哦亲!包邮哦亲!” 同学们依然在逼近,每个人都举起了拳头。 “5块钱啦!” 包围圈越缩越小。 “1块钱……妈呀!别打我脸,我是靠脸吃饭的……” 人群中传来惨绝人寰的哀号声。 “米卡卡,你赔我钱!” 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夏早安挥起那把脏兮兮的扫帚,张大嘴巴发出了怒吼,用犹如动画里美少女战士消灭坏蛋的冲劲跑了过来。米卡卡脸如死灰,落荒而逃。教室外的走廊上,大家都见死不救,嘻嘻哈哈地看着这场追逐。 这时候,香云中学的校园里,柔和的阳光羽化成了被吹散开来的碎花瓣,循着明亮的轨迹溶解在每张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脸庞上。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个身影安静地穿越校园,也走进了这条走廊。 二年级一班,是他的目的地。 挥舞着扫帚的夏早安还在不依不饶。没命跑在前面的米卡卡,一边回头一边辩解:“我只是好心告诉大家别上当而已嘛,骗人是不对的。” “不对你个头!赔钱!赔钱!” 不可避免地,他们在转角相遇了。 两张猝不及防的嘴唇,在一个恍惚的瞬间迎上了对方的体温。 时间足足停止了一分钟。走廊上的同学们都张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看到了本世纪最恶搞的一吻定情。男主角是拥有天使般容貌的美男,全身上下闪耀着迷幻的光彩。那是许多少女都梦想亲吻的嘴唇啊!而此时此刻,这个吻却在她们面前赤裸裸地发生。更让她们嫉妒的是,另一张嘴唇的主角居然是个男生——米卡卡。 “卖糕的!”夏早安双手夸张地抓着披散的头发,“为、为什么?!”她如此崩溃不为别的,只因为眼前这个美男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吴尊”大人——在稻草村她就喜欢上的齐木。 不过,跟女生们的心情完全不同,米卡卡眨了眨眼睛,这才回过神来,立即触电一般地跳出了几丈远。 “啊呸!”他苦不堪言地对着墙角作呕吐状,拼命地擦着刚刚接吻过的嘴唇。可怜的米卡卡,17年来的初吻居然给了一个男人,这将成为他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然而,齐木却像没事发生似的,只是淡淡地擦了一下嘴巴,用明亮的眼神注视着夏早安,脸颊随即波动出微笑来:“嗨,夏早安,好久不见。” 夏早安立刻双眼盈满泪光,感动得泣不成声:“齐木大人,你还记得我?” 齐木爽朗地笑了起来:“当然了。”说着,他一边走向夏早安,一边作势张开双臂。夏早安幸福地闭上双眼,等着投进齐木温暖的怀抱里。不料,齐木却一转身,改变了方向,走过去一把搂住了米卡卡:“我当然也没忘记我亲爱的卡卡同学呀!” 米卡卡全身发麻,一副懒羊羊见到了灰太狼的样子,赶紧沿着墙角撤退。可齐木还是后知后觉地紧追不舍:“欸?怎么回事?卡卡你不认识我了?!” 两个男生在大家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追逐着在楼梯间消失了,剩下走廊里被华丽丽无视的夏早安低头戳着手指。 因为之前就和夏早安、米卡卡认识的缘故,齐木自然而然地把他们当成了这个学校里最亲近的朋友。更巧的是,齐木转学到了香云中学,就读的就是夏早安他们所在的二年级一班。理所当然,原来两个人肩并肩行走的道路上多加了一个人。对这样的美事,夏早安差点没乐疯。她本来就十分迷恋齐木,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是绝不会让帅哥白白地从自己的眼前飞走的。 而另一方面,齐木似乎对夏早安也有点儿那种意思。 这是米卡卡在化学实验课上无意中察觉到的。他和齐木被分在一组做实验。齐木似乎无意,又似有心地问米卡卡:“我听到大家私下讨论,说你和夏早安之间有……” “有什么?” “JQ啦!” “什么?”米卡卡差点将手中药匙中的粉末喷走。这可是个很危险的实验,化学老师在讲台上一再提醒,无论哪个步骤错了,都可能造成危险。“我哪里和夏早安有奸情?不错,她是长得很漂亮,胸部又好大……” 秀色可餐的美少女啊!想想都直流口水。不过,米卡卡一想到她那神经大条的性格,就莫名地头疼起来。 “我还是喜欢正常点的女生……”米卡卡认真地说。 “不过,你们经常在一起呀!难道说,你对夏早安真没有那种意思?”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米卡卡拼命地摇摇头,“我才不喜欢她呢,而且,她也不喜欢我。她最多说我是她的……跑腿。” “真的是这样吗?”齐木紧紧盯着米卡卡。 一道灵光在米卡卡脑中闪现,难道齐木对夏早安……就在这时,齐木忽然指向了地面。 “哎呀,米卡卡,你的圆珠笔掉地上了。” 就在米卡卡低头去捡的一瞬间,挂在齐木脸上的善良的微笑突然微妙地变换了一下,一缕阴险游过了嘴角。他迅速将另一种药末倒进了试管里,而这一切是米卡卡未能察觉的。 捡起圆珠笔后,米卡卡正想深入八卦一下,却听齐木在一边说“啊,化学老师过来了”,一边站起来向老师请假去厕所。米卡卡只好赶紧继续做试验——点起了酒精灯、加热、冒烟…… 冒烟?怎么跟书本上说的化学现象不一样? “喂,米卡卡,”化学老师察觉不妙,在那边大声问道,“你放什么进去了?” “我……我不知道啊!” 不断涌出烟雾的化学试验室里,可怜的米卡卡同学像非洲土著那样顶着夸张的爆炸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哇啊啊啊!”黄色的香蕉皮,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总之,米卡卡一脚踩了上去,然后以圆润的姿势配合恐怖片里的尖叫,叽里咕噜地从三楼下到了一楼,用时12秒87。刘翔的世界纪录也才12秒88。这已经是米卡卡今天遇到的第N桩意外事故了。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想不到还有这最后一劫,难道世界末日提前来临了? 走出校门的时候,从一辆等候已久的警车里钻出来一个熟悉的大叔。 “你们俩怎么拖这么久才放学啊?”孟劲叼着一小截香烟,看来他已经等了很久。 “大叔。”米卡卡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 “哇,米卡卡,你怎么了?被雷劈到了吗?样子这么惨!”孟劲看着米卡卡的爆炸头,好奇地问道。 “呃……”有点难以启齿,米卡卡转而问道,“大叔你来找我们干吗?” “当然是……”说到一半,孟劲又停住了,他的视线落到了夏早安旁边站着的男生身上,“你好像是……我们是不是见过?” 齐木露出纯洁的笑容:“警察叔叔,你忘了,我们在稻草村见过,我叫齐木。” “对对,我记起来了。”孟劲和齐木打了个招呼,就不客气地让他先回家了。随后他又把米卡卡和夏早安揽到一边:“有案件发生了。你们应该知道死神祭司吧?” “嗯!”米卡卡点点头,“死神祭司现在可是学校里最热的话题,还有他的第一个仆人吸血鬼。” “不错,这次的案件就和吸血鬼有关。昨天晚上的电视节目你们都有看吧?” 夏早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狂热,兴奋地点点头:“我有看耶,《快乐大本营》超好看!” 米卡卡尴尬地动动嘴角:“拜托,我们说的是木棉花电视台的特别节目。” “嗯?”夏早安又换回了白痴模式,“什么节目?” “就是死神祭司把一盒录像带寄到电视台……”一直担任跑腿和解说角色的米卡卡,费了好多口水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夏早安听了面色发青:“吸……吸血鬼?!” 孟劲一脸苦恼:“如果不能及时揪出这个吸血鬼,受害的市民会越来越多。更要命的是,这次的吸血鬼事件居然是由我们F课负责。” “啊?”米卡卡惊奇地张大了嘴巴,“大叔,你们F课不是最无能的吗?我老哥怎么会把这个重任交给你们?” “谁无能啦?!”孟劲攥起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向米卡卡的脑袋。 爆炸头突起几个大包,已经毫无疑问了,他米卡卡今天的幸运指数为零。 “大叔,我错了……”米卡卡赶紧道歉。 孟劲满意地收起拳头:“才不是你哥想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而是死神祭司指定由我们课侦办这次的事件。” “啊?”米卡卡摸摸还疼痛的脑袋,“死神祭司为什么要指定你们课呀?” “你问我,我问谁呀?我们也很苦恼,如果一直抓不到凶手,我们铁定会被通通炒掉,退休金也别想要了。”说着,孟劲求助地看着夏早安。 “可别找我呀!”夏早安仿佛猜中了大叔接下来要说的话,连连摆手,“人家虽然是名侦探,可不负责捉鬼。” “可是,名侦探L不就是死神的敌人吗?” “有这种事?我怎么不记得?” “有点奇怪呀……”米卡卡一脸沉思的模样。 “哪里奇怪了?”孟劲问道。 “以前每次出现杀人案,名侦探L都会成为死神琉克挑战的对象,可是这次的吸血鬼事件,死神祭司却连提都没提。” “听你一说好像的确是这样。”孟劲表示认同。 米卡卡又继续说:“这次吸血鬼事件应该不在死神笔记游戏的范围之内。那这个死神祭司到底是什么来头?” “管他呢,也就是说,我用不着理会什么吸血鬼。”夏早安双眼闪着耀眼的光芒,连点了几下脑袋,然后悄悄地准备溜走。 米卡卡一手抓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拉了回来:“你想得美!身为名侦探,应该立志扫除一切罪恶啊!” 孟劲也着急地说:“夏早安同学,现在我们F课只能依靠你了。只有你才能抓到吸血鬼呀……” 夏早安还想反抗,这时孟劲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连忙示意大家噤声。 “嗯,我知道了。”挂掉电话后,他从微颤的喉咙里嘶哑地挤出一句话来:“吸血鬼又作案了,这次一共死了10个人。” 全部是密室。根据现场的勘查,10个死者身处的房间简直可以用密不透风来形容。而死者被杀害的时间全部是昨天深夜,死因亦一样——失血过多,脖子上有两个牙洞。 在现场,同样查验到了蝙蝠的毛或者抓痕。其中有一个案发现场的房间里甚至栖满了黑色的蝙蝠,那骇人的场面令人一生难忘。 虽然警方强烈要求各大电视台停止对此事的报道,但是在追求高收视率的今天,各大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条重磅新闻。《吸血鬼惊现人间》、《11个死者全部被吸干血,死状恐怖》、《下一个受害者,是你吗?》,这样危言耸听的标题充斥着大街小巷的报纸杂志。 在人流繁忙的十字街头,急着上班的人们几乎都停下了脚步,仰起头看着安装在大楼外部的大型电视屏。 木棉花电视台几乎是24小时报道最新死亡的人数。听说他们一直得到死神祭司的提前预告,所以总能采访到第一手消息。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22人,无一例外,死亡地点全是密室,加上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尸体和现场留下的蝙蝠痕迹。 一团黑色的恐怖正在城市上空不知不觉地扩散。阳光被遮挡住了,每个人脸上阴沉沉的。 突然间,第一个人发现了。那是一个女白领,她用手指着天空,哇哇乱叫,两脚无力地坐到地上。第二个人也发现了,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几秒钟之内所有人都盯着大型电视屏更上方的天空。 一群黑色的蝙蝠在都市的上方胡乱飞舞,黑色的翅膀割碎了上方的阳光。 它们抓住电线,撞到大楼的玻璃外墙,发出诡异而尖利的叫声,有些掉了下来,落在上班族的脚边,轻轻地抽搐,不久便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小尸体。 “哇啊!”空气中顿时有无数个夹杂着绝望与恐惧的声音在尖叫。刚刚还人满为患的十字街头,现在乱哄哄的,人们纷纷作鸟兽散。与此同时,大型电视屏幕忽然转换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黑色的背景里,一个3D式的魔幻人物出场了。 他抖动着全身上下的铁片:“大家好,我们又见面了,我是死神祭司。想必大家已经领略到我的吸血鬼仆人的厉害了。如果不制止他,他可是会杀掉这城里所有的居民哦。当然,只要我一声令下,吸血鬼还是得乖乖回到他的封印里去。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如果你们愿意做我的臣民,我就召回吸血鬼。” “要表示你们的忠诚,可不是随口说说的,”他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我要你们献上一个祭品,那就是死神琉克。这个交易没有期限,你们什么时候把死神琉克交上来,吸血鬼就什么时候停止杀人。希望你们能在这个城市毁灭之前完成交易!” 死神祭司在大型电视屏里消失了,只剩下如梦魇般的阴笑声在喧嚣的城市上空清晰地回响。 就在蝙蝠乱舞、人们跑得精光的十字街头,有一个人影依然静静地仰着头,久久地注视着电视屏。 一只蝙蝠朝他飞了过来,扬起黑色的翅膀,张开尖利的牙齿。他只伸出一只手,动作快得看不清楚,那只不知死活的蝙蝠便重重坠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死神祭司,我一定会杀掉你。因为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死神。 他转过身,离开了。 蝙蝠飞过月亮下方,飞进了郊区的一幢破败的建筑物里。古旧的大厅里燃着烛光,一张长长的餐桌两边分别坐着吸血鬼和小女孩。这是小女孩被绑架以来第一次与这个家伙面对面。她诚惶诚恐地盯着他,手指不停地抠着衣角。吸血鬼先生微笑着,脸色苍白,两边嘴角鼓鼓的,只要开口说话,便马上露出一副尖牙来。 “吃吧,杉杉小朋友。”他的模样虽然看起来十分儿童不宜,声音却充满善意,听起来还很年轻。 “我不饿。”小女孩很有骨气地昂首说道,眼睛却不争气地盯着餐桌上丰盛的大餐一眨不眨。她咽下一口唾液,摸了摸已经咕噜咕噜作响的肚子。到底吃不吃呢?她犹豫着。 “吸血鬼先生,这不会是最后的晚餐吧?” 吸血鬼闻言乐了:“当然不是,你放心好了,暂时我还没打算吸你的血。” “那么,你能不能不吸我的血呀?我已经几天没洗澡了,我的身体臭臭的,血肯定也不好喝。”杉杉人小鬼大地双手在胸前合十,恳求道,“吸血鬼先生,求求你放了我吧,我要回家见爸爸妈妈!” “这可不行,”吸血鬼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很寂寞,你不愿意在这里陪我吗?” “这个……如果你想找我玩,可以来我家找我呀!” “不行呀,”吸血鬼露出为难的神色,“吸血鬼是不能接近人类的。所以,你还是乖乖地留在这里吧。快点吃饭吧,挨饿的滋味可不好受哦!” 杉杉想到这几天啃干面包的悲惨遭遇,赶紧拿起一只香喷喷的鸡腿,大口地咬了下去。 “这才是乖孩子。”吸血鬼满意地点点头。 片刻,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亮了起来。这是个和吸血鬼古老身份不合拍的高科技产品。吸血鬼一边打开电脑一边笑着对向他投来好奇目光的小女孩说道:“别奇怪,吸血鬼先生也要随潮流进步嘛。” 他点起鼠标,屏幕上顿时弹出一个对话框。连线视频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帅气男孩的脸,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穿着咖啡店常见的制服。 王子,有什么新的指示吗? Joker叫你继续看住人质,你的任务就是如此。 对了,这次是谁负责杀人?仅仅一个晚上就连续杀了十几个人,动作也太快了吧!我们集团里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吗? 呃……本来不应该跟你说的,但我悄悄告诉你一下好了。这次Joker发动了最低级别的所有成员去杀人,以配合死神祭司的计划。 这个祭司到底是谁,居然连Joker也要配合他?他几乎把我们所有人都调动了。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一点,琉克一直在破坏组织的规矩,现在已是Joker的心腹大患,他在利用一切可能的力量去对付琉克。 那这个祭司会不会也是我们集团的成员? 抱歉,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奉劝你最好别多过问,在组织里知道太多不见得是好事。就这样吧,再见。 咖啡店沐浴在一片温暖的阳光中,王子站在柜台后面认真地冲着咖啡。店里只有两个年轻的女白领,她们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不时发出惊叹声。 “知道吗?昨天夜里又死了十几个人!” “我们一定要小心点,听说,吸血鬼选择的都是单身独居的年轻男女。” “所以说,我们要快点告别单身啊!” 王子拿着咖啡壶走过去,优雅地躬身:“咖啡来了。” 两个女孩扔下了刚才的话题,抬起头看着他,露出陶醉的神情。多么美好的男孩啊!这就是她们经常来这家咖啡店的原因。 其中一个女孩终于忍不住,问道:“服务生哥哥,请……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王子的眼睑半垂下来,他笑了笑:“你猜。” 他转身离去,留下那两个女孩一脸遗憾地感叹。 快走回柜台的时候,王子突然皱紧了眉头。奇怪,放在柜台上的笔记本电脑怎么亮着指示灯?莫非……他快步走回去,打开笔记本电脑,大吃一惊。电脑里的一份文档正在被黑客窃取,对方的下载进度已经到了99%。 “混蛋!”他大叫一声。这有失仪态的举动把店里的两个女孩也惊动了,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作为组织的联络人,他知道那份文档的绝密性,绝不能让对方盗走。 他飞快地举起笔记本电脑,打算往地上狠狠一摔。 就在此时,电脑里传出一个声音:“谢谢你了,王子。” 王子看了一下电脑,不出所料,屏幕上已经显示文档传送完毕,同时,黑客开通了语音聊天功能。 电脑里的声音仍在继续:“王子,好久不见。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谢谢你的礼物了。再见!” 对这份文档感兴趣,而且有能力入侵到他电脑的家伙,毫无疑问,一定是死神琉克。 王子咬了咬牙。 那份文档中,有这次吸血鬼事件里1000个受害者的名单。 黑暗的房间里,电脑屏幕上发出的苍白的荧光照亮了那个像是笼罩着一层寒霜的下巴。一丝冷笑在嘴角微微扬起,然后飞快地游过脸颊。 没错,过去几天的受害者名单跟文档上的一模一样。那么,接下来的受害者就是这些人……死神琉克移动着鼠标,框出十几个人的名字。他站起来,离开电脑,走到窗边,从大厦的顶部俯视下去,一座笼罩在黑漆漆的星空下的城市尽收眼底。 会有多少人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呢? 大清早的居民区,软软的晨光渐次软化着世界的每一个棱角。闲庭信步的居民匆匆走过,他们慵懒而幸福的表情显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边已经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赶到案发现场的孟劲,吃惊地发现夏早安和米卡卡居然也在那里。 “大叔,你好迟啊!”夏早安站在一家公寓的门前冲正走上楼梯的孟劲打招呼,她身边的自然是米卡卡。 “你们怎么在这里?”孟劲百思不得其解。 “是你打电话叫我们来的呀!” “我?”孟劲和同事走上楼梯,露出惊讶的表情,“我没有打电话给你们呀!” “明明就有啦!就是你说这里发生了命案,叫我们过来一趟的。卡卡,对不对?” “难道不是大叔你叫我们来的?”米卡卡皱起了眉头,“难道谁冒充了你?” “见鬼!我也想知道是哪个混蛋胆敢冒充警察!” “可是,这里真的有命案吧?” 听米卡卡这么一说,孟劲一愣,和同事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个……这个倒是真的。死神祭司刚刚发给我们预告了,一接到,我们便马上赶过来了。” “电话里的冒充者说是303号房,就是那一间!” 顺着米卡卡手指的方向,孟劲望了过去。那个房间从表面上看并无特别之处。 “没错,房间号码跟死神祭司预告的一样。”孟劲边说边掏出警枪,和同事小心翼翼地朝那个房间逼近。走了没几步,他想到了什么,停下来回过头问:“你们两个没进那个房间吧?” “没有呀!谁敢啊!”夏早安夸张地咂了一下舌,孟劲松了一口气:“你们这样做是对的,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千万不能贸然进入案发现场。说不定,吸血鬼还没走呢。” “放心了,本小姐也不是吃素的。”夏早安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了好几样道具——蒜头圈、十字架、铁锤和木钉。 米卡卡满头黑线:“夏早安,你真打算来捉鬼啊?” “吸血鬼就怕这几样玩意,懂吗?”夏早安迅速地将蒜头圈和十字架挂在了脖子上,全身武装完毕。 “我真是败给你了。” “像我这样正义的化身,是绝不会见死不救的!卡卡,拿着!”夏早安取下一颗蒜头,放到米卡卡的手里,“要是见到吸血鬼,你就拼命地吃蒜头,保证你的口气臭死他。” “真是……谢谢你的大恩大德。”米卡卡抬起无奈的脸,眼前有一位强大的救世主正满面笑容地看着自己。 在这两个高中生说话的当儿,孟劲和同事早已逼到了303号房的门口,他轻轻将手放在门把上,扭动了几下。 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门锁上了……” “又是一个密室啊!” 这正是吸血鬼杀人的特色:刻意把每个案发现场都布置成密室。这是他的爱好吗? 被吸干血的尸体、密室、蝙蝠——最近都市里的人们不断能听到这样恐怖的词汇。 死神祭司的目的达到了,他已经令全城陷入了一阵恐慌。据说现在选择单身居住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他们宁愿跑回家跟父母同住或者几个人合租。甚至还出现了民间成立的侦探队,准备捉拿死神琉克。更有犯罪心理学专家称,再这样下去,整个城市都会患上斯德哥尔摩病症…… “让开!我来踢门!”孟劲紧张地抓着手枪,退后几步,然后发出全力,一脚将房门踹开了。 几个人进入了光线昏暗的房间。 厚实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阳光。黑沉沉的视野里家具的阴影如鬼魅般游移着。凉凉的空气掠过耳鬓,飘来血腥的味道。 “吸血鬼……别过来!我可不怕……怕你……”虽然这么说,可是,夏早安的双脚却抖得像在弹棉花,而且她那简陋的十字架貌似是自己用两根木条钉起来的,现在也歪了。 米卡卡紧张不安地观察四周,生怕黑暗中突然跳出一个不速之客。 孟劲向窗口走过去。经过客厅时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但还是坚持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布。明亮的光线顿时布满了整个房间,一幅可怕的景象生生地钉入了每个人的瞳孔里。 一个年轻女子倒卧在客厅的地板上,肤色苍白,血色全无。一双凄惨的眼睛呆滞地望着这个光明的世界。 “她死了。”孟劲蹲下察看后说道。 她的脖子上有两个牙齿咬下的深深的孔。 “死、死人了……”夏早安的脸色白得跟被吸血鬼咬过差不多。 “扑通——”她晃晃悠悠地顺着地心吸力倒了下去。 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已经忘了自己沉睡了多久。 上一次,他找回了自己的名字。他曾经是一名侦探,叫伊天敬。而现在,他的名字叫做——爱迪生。 爱迪生摇了摇头,头脑清醒了许多。他看到了房间里的情景以及一张张熟悉的脸孔。 “啊!你醒了!”米卡卡兴奋起来,随即压低声音悄悄地问,“你是爱迪生吧?” “对!”爱迪生站了起来,“这是什么呀?”他摘下了挂在脖子上的蒜头和十字架。 “这是夏早安用来治吸血鬼的。” “世界上根本没有吸血鬼。”爱迪生听完米卡卡的解释,淡淡一笑。见到这种笑容,米卡卡一下子安心了。 “可是,这里是密室啊!”已经检查过现场的孟劲走过来说。 “听说之前的44个案子也全部是密室,是这样吗?”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爱迪生已经蹲下身去开始检查尸体的状况。 “是啊,之前的都是密室,我们一个也解不开。”孟劲也蹲在尸体的旁边。尸体翻白的眼睛盯得他有些心怵,他稍稍别过了脸。 爱迪生依旧是一副认真的表情,他用两根手指掰开了尸体脖子上的牙洞,又仔细查看着尸体其他的部位。最后他指着尸体脖子上泛着青黑的牙洞说:“如果没猜错,死者是被人通过这个牙洞用针筒抽干了血的。你看这里,因为被长时间撑开,牙洞口有磨损的痕迹。之前尸检时没发现这点吗?你们应该去配副老花镜了。” “这个……”孟劲脸色一阵发青,“可能是法医疏漏了吧。这么说不是吸血鬼杀人?” “当然,世界上怎么会有吸血鬼?”爱迪生拍了拍手,站起来,用冷静的视线环顾着房间里的一切,“这是人为的谋杀,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如何破解这个密室之谜。我好奇的是,死神祭司怎么能制造出那么多密室。要知道,根据现场的条件制造密室,诡计不尽相同,而目前密室诡计综合起来也不过百余条罢了,他何来1000条密室的诡计?” “这个我们也一头雾水。不过我们对案发现场做了录像记录,或许你看了之后能从中找出破绽来。”孟劲一脸苦恼地挠着后脑勺。 “嗯。”爱迪生轻声应着,在屋里转悠了一圈。 这个房间的窗户被关得死死的,没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要离开这个房间,只能通过门口。如果利用钥匙的话…… “对了,这个房间的钥匙呢?不会是在尸体的口袋里吧?”爱迪生想起常用的密室诡计——凶手利用鱼线将钥匙送回到死者的身上。但很显然,这个密室里的凶手并没有使用这一招,因为钥匙掉在了一个死角。 死角周围没有任何可被鱼线利用的物体。 “咦?”爱迪生对钥匙所在的位置产生了兴趣,他走到那个背对着门口方向的墙角,“钥匙怎么会掉在这里?” 米卡卡也想不明白,有什么办法能使钥匙掉在那里。除非扔掉钥匙的人在屋内,因为从屋外根本没有办法把钥匙扔到这个地方,而且,凶手最多也只能把钥匙从门缝里扔进来。 爱迪生拿起钥匙,顿了一下,眼中有种不寻常的疑惑:“为什么这里湿湿的?” 米卡卡和孟劲走过去一看。地板上有钥匙留下的水印,而钥匙的背面仍残留着一些水分。 “钥匙原先被水泡过吗?”米卡卡问。 “也有可能。”爱迪生又把钥匙放回了原处。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个嘛……容我想想。”爱迪生皱起眉头,脑子飞快地转起来。他端坐在沙发上,头微垂,与茶几呈45度角。 就在这时,孟劲的同事把房东带来了。经过询问,这个房间没有备用钥匙。也就是说,唯一的钥匙就在屋内。 “真的是密室啊!”孟劲带着某种复杂的情感慨叹道,视线又瞥向一边的爱迪生。他仍在沉思,脸上的肌肉丝毫不动,坐在沙发上像一尊雕像。 居民楼下的篮球场传来了打球的声音,一下一下,穿过耳膜,进入大脑。 球……没错,球可以反弹,滚到任何一个角落。 爱迪生突然站了起来,他的双眼犹如黑夜中的星辰一样闪闪发亮。他走向门口,米卡卡和孟劲的目光始终跟随着他,他们知道,名侦探L就要开始推理了。果然,一个声音在屋内响了起来。 “密室的谜底已经解开了。” “好厉害!”米卡卡忍不住鼓起掌来。 “刚才可不是我在说话哦!”爱迪生回过头,垮着一张晚娘脸。 “欸?那是谁?” “在门外……”爱迪生放低声音,指了指房门。 只听另一侧又传来了那个声音。 “是球,准确地说,是冰球。凶手将钥匙用冰封住,做成球状,然后扔进屋内。冰球碰到屋内的家具,经过反弹,就滚动到死角。不过,这个不在凶手的计划之内,凶手的目的只是将钥匙扔进来,而冰球的滚动是无预期的,它只是恰好滚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罢了。待冰融化蒸发后,所谓的密室之谜就完成了。” 那个声音娓娓道出的推理过程,令屋内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孟劲想打开门看看对方的真面目,却被爱迪生伸手阻止了:“还有一点,凶手怎么把冰球扔进房间里的?那么小的门缝,只能勉强塞进一把钥匙而已。” “哼。”对方轻蔑地一笑。然而,他并没有解释。 门锁“咔咔”地响了起来。他要进来了吗? 但那个人只是不停地晃动着门把,没有进来的意思。房间内“咔咔”的金属声持续了一分钟,气氛压抑得令人神经紧绷。没人知晓那人的企图,孟劲警惕地将手按在了腰部的警枪上。 突然,随着“哐啷”一声,门锁掉了下来。房门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小洞,一只眼睛从洞口窥视进来。 站在门口的三个人顿时屏住了呼吸,那只摄人心魄的眼眸冷冷地扫视着每个人,眼神尖锐而冰冷,给人一种完全没有体温的感觉。缓缓地,如凝滞一般的空气又轻微地活动了起来。 只见那个门锁居然慢慢地恢复了原状,原来它和另一边的门把是由一条细线连着的。门外的人把门锁拉回到原来的位置,再从门外将门把和门锁安装到了一起。 “现在你们应该知道凶手是从哪里将冰球扔进房间里了吧?”接着那人又笑了笑,很轻,却充满邪气:“L,我的推理怎么样?” “完全正确,基本抄袭了我要说的话。”爱迪生点点头。 而米卡卡和孟劲早被门外的神秘人惊得哑口无言——居然有人比爱迪生抢先推理出来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还真被你考倒了。我只认识奥巴马这样的大人物,”爱迪生以无奈的语气说,“而且,我听不出你是谁,因为你使用了变声器。所以我想,你应该是我认识的某个无名小卒吧。” “我们认识很久了。” “哦,那我们是老朋友了?” “不,我们不是朋友,”他说,“我们是对手,命定的对手!” 话音刚落,房门便咯吱作响,缓缓打开了。 门那边的光线从渐拉渐大的门缝里透进来,逆光中出现了一抹模糊的身影。那个人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 “初次见面。”他说。他全身的装束都是黑色的,如同黑夜的一部分,头上还戴了一顶黑帽子,帽子下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明亮的光线款款洗净了那张脸的轮廓,他的脸清晰起来。 “你……你……”米卡卡的手指和嘴唇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孟劲也脸色发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不就是恶鬼吗?” 没错,站在他们面前的高中男生正是早已死去的恶鬼——方块9,熊毅。 “不!”爱迪生反倒是一脸平静,临危不乱地微微一笑,“这个人不是熊毅,只是个假冒的伪劣产品。” “哦?你确定?”黑衣男生也笑了。仔细看,在他的喉咙位置贴着一个微型变声器。 “如果是熊毅,又何必变声呢?连声音都不愿暴露的人,更不会暴露真面目了。”爱迪生冷静地说,“你的假面具做得还真逼真……”他放缓语速,吐出一个令人震惊的名字,“死神琉克。” “什么?死神琉克?!”米卡卡和孟劲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呈夸张的O型。他们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和复活的恶鬼相比,死神琉克更加可怕。 孟劲敏捷地拔出警枪,对准门口的黑衣男生:“现在我要拘捕你。” 死神琉克竟无所谓地笑了几声。这反而令孟劲有些不知所措,刚掏出来的手铐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凭什么抓我?”死神琉克问。 “因为你是……”孟劲忽然哑口无言了。死神琉克继续反驳:“我犯罪了吗?罪证呢?受害人呢?” 孟劲一个字也说不出,表情尴尬,不得已只好将警枪和手铐都插回了腰间。 死神琉克的视线慢慢地移了一些角度,落在了爱迪生的身上:“L,你好!”他的笑,好像是一种恶兆。 “死神琉克,你好!”爱迪生凝视着死神琉克,迎着光的脸微微发亮。 光辉与黑暗在半空中交锋。 车厢里挤满了乘客。 上班族、穿校服的高中生、家庭主妇,他们几乎都看着同一个地方——爱迪生和死神琉克坐在一起。 旁人很容易就认出了已经成为名人的高中女侦探L,他们窃窃私语,飘进耳朵的句子里似乎提及了死神祭司与吸血鬼。这显然是人们最关心的话题。 吸血鬼说过要吸1000个人的血,现在才死了50多人,谁也不知道吸血鬼的下一个目标是谁。每天早上的电视新闻都会出现新的受害者。在第1000个死者出现之前,每个人都过得惶惶不可终日。 有的人甚至想趁此机会直接跑过来追问名侦探L,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吸血鬼。但是,他们不敢过来,因为在L的身边坐着一个奇怪的家伙。 他一身黑色的外衣,一双盛满阴影的瞳孔,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邪恶的气息。此时他正在吃一个血红的苹果,色差分明,感觉画面格外诡异。 死神琉克咬了一口苹果,对旁人的关注漠不关心。地铁穿过的光和影在他冰冷的脸庞上纷乱地闪烁。 而爱迪生,一脸的严肃,目光专注着手中杂志上的填字游戏,嘴里轻轻吟着一些恐怕连琉克也听不懂的词汇。很快,他便觉得无聊了,因为他花了不到两分钟便把填字游戏全部解开了。 “刚才的密室是你做的吧?”爱迪生忽然盯着琉克说。 “哦?”死神琉克咬苹果的动作停住了,“何出此言?难道我留下什么证据被你看穿了?” “这倒不是。”爱迪生对死神琉克能爽快地承认感到很满意,“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没有进入案发现场,是不可能比我率先推理出谜底的。” “也就是说,只是因为你认为我没有你聪明这个理由吗?” “嗯,当然我承认你其实也不错。” 死神琉克又咬了一口苹果:“那么,你为什么不认为人就是我杀的,把我交给警方呢?” “你不会是凶手,”爱迪生说,“亲自作案不是你的风格。你只是喜欢卖弄你的智慧罢了。” 死神琉克笑出声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戴着假面具的原因,他的脸部却诡异得毫无表情:“你猜得不错,刚才的密室是我做的。” “可是,为什么你要帮吸血鬼呢?”爱迪生问。 他没有放低音量的意思,因为这是车厢的末端,旁边没有坐人。大家似乎都对打扮诡异的琉克心有顾忌,所以他们现在才能放心地讨论案情。 “我没帮吸血鬼,”死神琉克咀嚼着苹果,“我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没有看到密室。” “没有密室?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凶手没将现场布置成密室状态,而你……热心地帮凶手完成了?” “可以。” “哦……”爱迪生抬起手指,敲了敲下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凶手这次没有制造密室?” “你是想和我比谁更快解开谜底吗?”琉克抓住苹果,一层寒意蓦然笼罩在了他的脸上,阴森森的目光从斜睨的眼角蹿了出来。 火药味越来越重了,米卡卡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看到琉克的脸他又不敢出声了。他还是继续充当一个围观的路人甲的角色好了…… “不,相反,我是想和你联手,”爱迪生依然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这次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死神祭司。” 地铁里的电视突然插入了木棉花电视台的新闻。 女主持人面色凝重地说:“电视机前的各种观众,你们好。就在刚才,我们收到了死神祭司发过来的一条震撼性的信息。死神祭司说……”女主持人瞪着眼睛,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继续说,“我们一直所敬佩的名侦探L居然跟死神琉克联手了。” 突然,全世界像被点击了静音键。 人们慢慢地转过头,各个方向的视线又交汇在了同一点。刚刚新闻里说,名侦探L和死神琉克联手了……那么,那个全身黑衣、吃着红苹果的家伙就是死神琉克? “呜啊!”坐得最近的一个年轻女白领率先叫了出来,她像见了鬼一般从座位上弹起来,脸白如纸,用手指着琉克,颤抖不已,“死神……琉克……” 不同频率的尖叫声随即响彻车厢。惊恐的人们纷纷躲向车厢的另一头,恐慌就像被放出囚笼的老鼠,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到处乱窜,肆意撕咬。 “你好出名。”爱迪生转过头对琉克说。 “也许吧,”死神琉克看了一眼惊恐的人们,嘴角浮现出轻蔑的冷笑,“可怜的人类。” 但也有不怕死的。 一个彪形大汉一边放口大骂着,一边推开人群走了出来。看他身上的文身就知道此人绝非善类。 “喂,你这小子,竟敢称自己是死神?”大汉炫耀着他的武力,挥舞着拳头,“死神琉克是吧?遇上我算你倒霉了。死神祭司说过,只要把你交出去,吸血鬼就会停止杀人,到时候我就成了拯救这个城市的英雄。” 死神琉克没有理会,头也不抬。米卡卡看见他嘴边浮出的冷笑,那是与他那张冷峻的脸极为搭调的充满嘲讽的笑。 “嘿!小子,让老子的拳头伺候你!”大汉龇牙咧嘴地叫道。那个孔武有力的拳头带着凛冽的拳风直逼死神琉克的脸。 打下去,应该会把他的假面具给打飞吧? 米卡卡此时有一种期待。他不崇尚暴力,但是,如果能看到死神琉克的真面目倒也不错…… 希望中的场面却没有发生,那个拳头没落在琉克的脸上。一切动作仿佛电影被定格了一般,拳头停在离脸两三寸的地方,面前的大汉轰然倒地。 车厢里立刻挣扎着歇斯底里的尖叫:“杀……杀人了!” 乘客们看着地上纹丝不动的彪形大汉,吓得魂飞魄散,顿时乱作一团,他们惊叫着挤向更远的车厢。现在,三节车厢几乎都空了。 “他……他死了吗?”吓出一身冷汗的米卡卡小心翼翼地问。 死神琉克转过头来,瞳孔锁紧成细线,米卡卡被他那双可怕的眼睛吓到了,呼吸断裂在了肺部。 “不,他没死。”反倒是爱迪生先出声了。他凝视着昏迷不醒的大汉,依旧安然地靠着椅背,“死神琉克不会愚蠢到在我面前杀人的,这样我就有理由将他逮捕了。这家伙只是昏过去了。” “那就好。”米卡卡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些,爱迪生的话很有道理。 “哼,死神祭司的走狗,还不配我去杀他。”死神琉克对此嗤之以鼻,起身走向了地铁门口。 “你最好少露面,”爱迪生追上去,“现在全城的人都想把你进贡给死神祭司,从而制止吸血鬼的疯狂杀人。这正是死神祭司所期待的,他就是要让你和全世界的人为敌。” 死神琉克顿住了身子,然后冷冷地宣告:“就算和全世界为敌,死神琉克也不会输!” 这时候,地铁到站了。死神琉克从打开的地铁门走了出去,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地铁继续开动。原本空荡荡的三节车厢又挤满了乘客,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昏过去的大汉被米卡卡吃力地搬到了椅子上,摆成睡觉的姿势。 “真奇怪。”爱迪生这时正站着,抓紧了列车上的吊环,周围是拥挤的乘客。 “哪里奇怪了?”米卡卡小小声地问,在这种人多的地方讨论,可不是好主意。 爱迪生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呃,我刚刚决定和琉克合作,祭司却马上知道并通知了电视台。这难道不奇怪?” “这么一说,的确是。”米卡卡点点头。 “所以说,我们正被死神祭司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对方的掌控中。” “啊?不是吧?”米卡卡大吃一惊,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米卡卡发现自己的日子越过越艰难了,平时被夏早安欺负,等爱迪生醒了,他也没个安生。他竟然被爱迪生带去了麻将馆。当然,打麻将的人不是他,而是彻底醒过来的爱迪生。 据他说,由于他昏睡太久了,非常有必要训练一下自己的大脑,而打麻将正是最好的训练大脑的方式。因为他可以根据桌上的牌面推理出每张牌出现的概率,以及对方听什么牌……总的来说,就是只要充分地进行推理,就能将赢牌的概率提高到接近100%。 米卡卡可不懂这些大道理,他只是觉得,如果爱迪生一直赢下去,那么,他们活着走出这家麻将馆的概率接近于0……因为那一双双输红了眼的眼神下方,强壮的手臂上的肌肉文身正激烈地跳动着。烟雾弥漫中,文身大叔们满脸通红地发出怪叫,模样简直跟吃人的怪兽差不多。米卡卡吓得缩在墙角,而爱迪生则冷静地数着钞票。 苍天,我们能活着出去吗?这是米卡卡当时唯一的想法。 幸好,他们还是活着看见了黑夜的到来,因为爱迪生突然接到了死神琉克的短信通知—— 今天晚上,第55个受害者即将出现。 这晚的月亮占据了夜空的半张脸庞,月光像水银般流淌在城市的地表上。米卡卡在安全地走出麻将馆时长长松了口气,夜晚的新鲜空气钻进了肺里,他很有感触:啊,活着真好。 而在米卡卡身后的麻将馆里,桌椅七零八落,那群文身大汉此时正痛苦地满地打滚,呻吟不已。米卡卡可不愿回想刚才那比黑社会电影的打斗场面还要给力的一幕。一阵夜风打到身上,惊魂未定的他抱紧了微微发颤的身子。 “走!我们走!”爱迪生像换了个人似的,一扫方才在麻将馆里沉迷于赌博的样子,双眼炯炯有神,瞳孔锋芒闪动。 黑夜里,他们的影子沿着街道迅速地移向案发现场。 另一方面,在某监狱的外面,几辆装备精良的警车穿破浓重的夜色,像午夜的幽灵一样停在了监狱的空地上。 车门拉开,全副武装的特警从里面钻了出来。 几分钟之后,通往X牢房的走廊里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听起来就像喑哑的雨点敲击着地面。 坐在床上的夜神月猛地睁开了眼睛:“终于来了……”他那如深黑色大海一般的瞳孔掠过微弱的光芒。那些脚步声戛然而止,黑夜短暂地恢复了死寂。很快,随着“哐啷”一声,冰冷而沉重的牢门被打开了。 “X号犯人夜神月,执行一号文件的命令。” 爱迪生和米卡卡仰望着眼前的高楼。夜幕下,大楼灯光通明,这次是在十楼。 “快走,希望吸血鬼还没犯案。”爱迪生朝大楼走了进去。 电梯从二十几楼缓缓降了下来。他们等待的时候,孟劲也赶到了,后面还跟着他的一位同事。 孟劲看见他们觉得十分意外:“你们怎么又知道……” “是死神琉克通知我们的。”爱迪生快人快语地答道。 “竟然是他,我收到了死神祭司的通知。”孟劲也抬起头,看着上方电梯跳动的红色数字。他很着急,不停大口大口地抽烟:“怎么这么慢啊?!” 现在电梯才降到八楼。 “来不及了。”孟劲喷出一口烟,“这样吧,我们从楼梯上去,你们搭电梯,两路包抄,就算吸血鬼有三头六臂,这次也跑不掉了。” “好。” 于是孟劲踩灭了烟头,招呼着同事,从那边的楼梯迅速跑了上去。 不一会儿,电梯也下来了。它用了四五分钟的时间才把爱迪生他们送到十楼。这部电梯看来是出了故障,几次都在无人的楼层停了下来。他们刚走出十楼的电梯门,便看见了一个可疑的家伙朝电梯走过来。 走廊的灯熄着,看不清这人的脸,但他身上似乎披着一件斗篷。看见有人,他吃了一惊,马上转过了身子,朝楼梯口那边走去。 “喂!站住!”爱迪生试图叫住他。那个人却拔起腿拼命地跑了起来。 随即,从那边传来孟劲的大叫:“吸血鬼?!别动!” 这下子可好,两路包抄,吸血鬼无路可逃了。但,事情跟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喂,你想干什么……别跳下去……”那边继续传来孟劲的惊叫,他仿佛看见了可怕的一幕。 爱迪生和米卡卡加快脚步,跑到了拐角那里。他们看见孟劲站在窗口眺望着远方的夜空,苍白的月光轻轻地抹亮了他那张目瞪口呆的脸,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件斗篷。 “吸血鬼呢?” 一目了然的走廊里,包括孟劲的同事在内,只有四个人。 “他……刚从这里跳下去了。”孟劲却抬起手指指着夜空。 既然跳下去,不是应该往下看吗? 然而,楼下是一个室外停车场。除了几辆泊好的汽车,大家既没看见尸体,也没看见逃跑的人影。 “人呢?”爱迪生冲着孟劲问。 他一脸无语的表情,依然保持抬举姿势的手指点了点沿着月亮下方飞走的一个小黑点。 “嗯?”爱迪生眯紧双眼,眉头皱得如同深沟一般。在他视线延伸的末端,一只黑色的飞行动物在月光中扇动着细小的翅膀,越飞越远了。 “真的……真的是吸血鬼啊?!”米卡卡的表情僵硬,嘴唇甚至有些发抖。恐惧的心情轻易地攻陷了全身,每根神经都在尖叫。 “世上没有吸血鬼,凶手不可能飞走,这是障眼法。” 只有爱迪生镇定,他认真地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楼梯口就在那边,和电梯中间隔了一个拐角。在两边都有人追赶的情况下,凶手除非会隐身法,否则只能选择从窗口逃跑。 “大叔,”爱迪生问道,“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孟劲缓了一下神,然后,徐徐回忆。 他和同事跑上十楼的时候,刚出楼梯口便看见吸血鬼向这边跑过来,于是他出声喝止。没想到吸血鬼毫不犹豫地从窗口跳了出去,只留下了那件斗篷。再具体一点,即孟劲并没有亲眼看见吸血鬼跳出窗口之后的情形。他也跟爱迪生一样,赶紧跑到窗口,上下左右看了看,结果只看到一只蝙蝠正在飞远。 难道凶手是利用绳子爬到上面或者下面一层的? 这不可能。他从人们的视线离开,时间只有一到两秒,可以说是瞬间消失。 那么,他真的跳下去了?这里可是十楼啊! 就算他没摔死,也能发现他在停车场里的身影,况且停车场里还有人坐在警卫亭门口看守呢。如果凶手跳了下去,这么大的响动足以引起警卫的注意。可那个警卫却丝毫没有异常的举动,仍旧在用手机上网。 “嗯……”爱迪生双手交叉,作出沉思状,右手按在鼻子上,目光微斜,注视着下方,“凶手到底是怎么逃跑的呢?”他喃喃自语。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他又望了一眼窗外,夜空中如圆盘般的明月的下方已经看不到那只小蝙蝠的影子了。 不止一个谜题,另一个是案发现场的密室。 又是一个密室,不得不说,这个吸血鬼有制造密室的嗜好。 这次的死者同样是一个年轻人,单身,男性,看样子二十岁刚出头,死状跟之前并无不同,脖子上赫然留下了两个深深的牙洞。房间里的电视仍然开着,估计死者是在看影碟时被袭击的。爱迪生查了一下影碟上的内容,剧名叫《暮光之城》,讲的正是吸血鬼的故事。 不仅如此,死者的房间布置了许多与吸血鬼有关的戏服道具或者模型,影碟机上的片子也大多和吸血鬼有关,看来这位死者是个吸血鬼迷。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吸血鬼的牺牲品吧!这可真讽刺。 “我发现了……”目光慢慢地扫视着房间,爱迪生眼睛一亮,紧锁的眉头也松开了。他将吸血鬼刚才留下的斗篷拿到柜子前:“凶手就是从这里拿走这件斗篷的。” 柜子里有一个衣架空着,还剩下一顶帽子,显然和这件斗篷是一套的。 “可是,吸血鬼为什么要从这里拿走斗篷呢?”米卡卡感到不解。 “这确实奇怪。”爱迪生将斗篷放回柜子里,转过身时,他的手上发出一串钥匙抖落的清脆响声。 那正是这个房间的钥匙,是爱迪生在抽屉里找到的。 “我还是先解开这个密室之谜吧。”爱迪生说。 米卡卡喜欢看到此时他那宛如黑夜里的星辰一般的眼神。 这个密室跟上次差不多。门和窗户都处于密封的状态,没有动过手脚的痕迹。用上次的诡计行不通,因为钥匙是从关上的抽屉里找到的,想从屋外将钥匙送回到抽屉里,怎么想也不可能实现。而且,警方对死者身份以及他所租住的房子的房东进行了调查,备用钥匙之类的可能性也被排除了,这是唯一的钥匙。经过对现场的再次勘查,爱迪生对密室之谜也表现出一脸的无解。 “好吧,我得承认,这个诡计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爱迪生有点丧气地说。 “不能认输啊!”米卡卡在一旁给他打气。 “嗯,那我要认真了。”爱迪生说着换上了另一副表情,他的眼睛里折射着智慧和温暖的赤光。 消失之谜,密室之谜,吸血鬼到底用了什么诡计呢? 房间里已经安静了,桔色的灯光烧出血液的腥味。爱迪生坐在尸体旁边,注视着他,一动也不动。 像拔掉了插头,跟外界的联系全断开了,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亦忘记了窗外的黑夜。他像婴儿一样游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里有他熟悉的符号、文字以及无数血腥的画面。 他耐心地寻找着破解谜底的真相。 爱迪生已经思考接近半个小时了。夜晚风凉,米卡卡抱紧身子,决定去街上的超市买点热饮喝。 “我去外面给大家买点喝的提提神吧。大叔,你要喝点什么?”为了不打扰到爱迪生的推理,米卡卡凑到了留下来陪他们的孟劲的耳边低语。 “咖啡就好。” “OK,我马上回来。” 米卡卡刚转过身,便停住了脚。他忽然察觉到黑暗中有一道邪恶的目光正向他们这边射来。在那边走廊的拐角,有个人影迅速缩了回去。 吸血鬼就是从那里消失的。米卡卡想了想,走了过去。 “米同学,你不搭电梯吗?”孟劲在后面大声问道。 “不,走楼梯会快点。”米卡卡头也不回地应道,然后快步走到了刚才吸血鬼消失的地方。 没有一个人影。是他看错了吗? 不,此时楼梯里回响着脚步声,有人正在下楼。 米卡卡马上跑进了楼梯间。他探出头,只见下方的楼梯里一个人影正脚步匆匆地往下赶。那不是正常的步速,那人仿佛知道有人在后面跟踪似的,走得很快。米卡卡紧追不舍,一直追出了大楼。来到街上,迎面开来的一辆汽车的车灯光线不小心打亮了那个人的脸。尽管他赶紧别过了脸,但米卡卡还是看到了那张脸。 那确实是吸血鬼啊! 一张无比苍白的脸,嘴角若隐若现地露出了两颗尖牙。 黑夜,月光,追逐的人影。 浑圆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头顶,将凛冽而凄冷的白光洒满了整个城市。齐木停了下来,蹲下身子,假装绑鞋带。他的眼角悄悄地瞥向后方,那个跟在后面不远处的人影倏地闪进了树影里。他在月光中露出了线条锐利的微笑。 上当了! 他重新站起来,朝前方一幢阴森森的建筑物走过去。身后的那个人影又悄悄跟了过来。 一切尽在计划中,而毫不知情的米卡卡正一步步被引入陷阱。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大屋。米卡卡站在庞大的建筑物的门前,有一些迟疑——从城里跟踪吸血鬼来到郊外,而周围又荒无人烟,如果就这样进入吸血鬼的巢穴,可是很危险的事情啊!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恐惧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进了米卡卡的耳朵,他马上竖起耳朵仔细辨认。 “吸……吸血鬼先生,别……别杀我!” 一个小女孩在尖叫,似乎正遭遇着危险。声音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 米卡卡不敢再迟疑,推开了大屋的门。沉重的铁门居然没锁,推开时发出的闷响不禁让米卡卡担心会被屋里的人听见。但这纯属多余,走进烛光暗淡的客厅,他才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而小女孩的尖叫此时却更加清晰了。 米卡卡循着声音,穿过狭窄而潮湿的石廊。这间大屋始终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走廊的照明居然是用油灯来解决的,这样走着都会被墙上自己的影子吓到。 小女孩的呼救声就在前方,是从一个只留着小窗口的木门后面传出来的。米卡卡快步走了过去,从小窗口看去,里面一团黑暗,应该是地下室。他无法确定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连吸血鬼和小女孩的位置也看不清楚,但黑暗中又响起了小女孩的哭声。 “呜呜!别杀我!杉杉会乖乖的!” 这次,他连吸血鬼的声音也听到了。 “小孩的血最好喝了。你只要乖乖的,我会温柔地咬死你。” 可恶,那个声音既让米卡卡感到愤怒,也让他觉得背脊发凉。 报警已经来不及了,就这样冲进去吧。不过……米卡卡扫了一眼周围,居然让他发现墙边有一根生锈的铁管,这给了他很大的勇气。他一脚把木门踹开,挥舞着铁管冲了进去。 “混蛋!吸血鬼,别想伤害小孩!” 他沿着石阶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了下去。走廊幽微的光线自门口漏进来,地下室里随即浮动出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他高举铁管,朝那个人影拼命地砸了下去。然而,就在一瞬间,人影像烟雾一样在眼前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米卡卡没收住力道,一下子失去重心,跌在了地上。 “上当了。”黑暗中有人在奸笑,接着“哐啷”的金属声清脆地撕裂了周遭的死寂。 “终于抓到你了。” 就像猎人逮到守候已久的猎物,米卡卡听到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刚站起来,地下室的灯突然亮了。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了瞳孔,他赶紧用手挡在眼前。一张森白的脸庞从手指缝隙余下的空白里模糊地漏进来。 光线勾出身体轮廓的边缘,吸血鬼诡谲的笑容正泡在暖黄的灯光里。他的脸很白,眼圈很黑,就像戴了一张化了浓妆的面具。 “嗨,你好。”他爽快地朝米卡卡打招呼。 “你……你干什么?快把我放出去!”米卡卡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而刚才袭击他的那个人影只是悬空在笼子里的一件外套而已。 这是一个陷阱。吸血鬼躲在暗处,等自己不明就里地冲进笼子,然后就把门关上了。 “混蛋!放我出去!”米卡卡气愤地冲铁笼子又踢又拉,可这根本无济于事。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挥起手中的铁管,结果,铁管刚砸到铁笼便碎掉了。散落在地上的碎片表明,这根本就是用易碎材料做成的假铁管——难道这一次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这可不行,好不容易抓到你,怎么能说放就放?”吸血鬼微笑着,嘴角渗着令人心寒的光。 米卡卡根本认不出他的样子。要是知道吸血鬼就是学校那位笑容可掬的如天使一般的男生,那会对米卡卡造成多么大的震撼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米卡卡下意识地将手伸进了口袋。幸亏带了手机,只要报警,警察就会来解救他的……这个想法却被吸血鬼说出的话无情地粉碎。 “别想着用手机了,这间大屋我设置了信号屏蔽器,任何手机信号都别想收发。” 可恶,米卡卡咬紧了嘴唇。难道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他四处环顾了一下,竟发现墙角原来还蹲着一个小女孩。她看起来很害怕,缩在那儿,诚惶诚恐地看着米卡卡。 “她叫杉杉,”吸血鬼仿佛又看穿了米卡卡的想法,“比你早来这里一个星期。” “你这家伙……”米卡卡气得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居然连小孩也不放过!快把她给我放了!” “放了她?可以啊!”没想到吸血鬼答应得很爽快。下一瞬间,他却猛地张大嘴巴,露出了两颗尖尖的白牙,发出类似野兽一样的低吼。诡异的吼叫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回响、扩大,小女孩吓得赶紧埋下了头,而米卡卡也觉得背脊发凉,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只见吸血鬼吊起一双阴鸷的眼睛瞪着自己,似从身体里吐出声音一般:“放了她的条件就是,你代替她去死。” 第二章 X号犯人与推理之房

第二章 X号犯人与推理之房

孟劲在走廊上走来走去。时间过去一个小时了,米卡卡还没回来,而爱迪生仍在屋里思考。 孟劲试着拨打米卡卡的手机,却一直接不通。去楼下的超市买饮料也用不着这么长时间吧?难道出事了?要不去找找他?孟劲刚迈出脚步走向电梯,房门便“咔哒”一声打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爱迪生,扬起眉毛,道:“谜底,全部解开了。我已经知道吸血鬼是谁了。” 孟劲站着不动,对视着爱迪生的目光。半晌,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小心翼翼地问:“是谁?” “嗯……那个人就是……”半截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爱迪生转过头,看到电梯门开了。 沉重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个幽灵般的剪影从阴暗里走出来。月光款款地抹去了他身上的黑。 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 只见他穿着囚衣,手和脚都佩戴着沉重的电子锁链。不仅如此,他还被强行戴上了一张铁面具,露出了两颗深邃如大海般的瞳孔。而他正被两位手持冲锋枪的特警分别在左右押着,一步一步地朝孟劲和爱迪生走了过来。 那一刻,寂静无声的场所被雾气一般的月光覆盖了。孟劲和爱迪生都屏住了呼吸,一言不发,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身份诡秘的囚犯靠近。 月光照亮了他囚衣上的号码——X。 而押他的人显然不止两个,后面陆陆续续走出几个特警,同一时间,还有一小队从楼梯口冲了上来。孟劲朝楼下一看,乖乖,大楼的街道上居然停了好几辆警车。最显眼的是一辆美洲豹跑车。 这下子,孟劲知道这些特警是谁叫来的了。果然,就在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消失之际,气场逼人的米杰就从特警身后走了出来。 “哦?”米杰看到爱迪生和孟劲,没表现得太吃惊,“你们先站一边,我们要干正事。” “可是,可是……”孟劲露出困扰的表情,“死神祭司说这得由我们F课负责。”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米杰不给情面地说,“让F课去抓吸血鬼实在太勉强了,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受害人一天一天增加。” “喂……”这简直就是在变相地说他们无能嘛。 如果这个耍酷的家伙不是自己的上司,孟劲认为自己一定会将他暴扁一顿,虽然自己未必打得过他……听说米杰获得过警界的空手道冠军……所以,还是算了吧。 孟劲恨恨地退后。而站在门口的爱迪生静静地看了米杰一眼,也让开了一条道。他更关心那个X号犯人。他到底是谁?看来米杰对他十分顾忌,不然也不会出动这么多特警。应该是极度重犯吧。 当他拖着铁链缓缓地走过时,突然停了下来,紧盯着爱迪生,铁面具背后的双眼堕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笑了,一种模糊得几乎听不见的阴笑,但爱迪生十分确定他在笑。 这家伙是谁啊?! X号犯人在案发现场待了一个多小时。他出来后,还是由特警押着。随后米杰责令孟劲他们离开现场,接着摆着一张酷脸,带着他的特警小队离开了。 讨了没趣的孟劲只好决定先去找找米卡卡,爱迪生则回L总部看看情况。 一张抓捕的大网,正悄悄在城市的黑夜中张开。 夜深人静的居民楼,某户人家的门口,一只手刚抓住门把,便被铐上了冰凉的手铐。他还没来得及出声,脑袋已经被黑头罩蒙住。一个人拿起了对讲机,压低嗓音冷漠地说:“报告,吸血鬼十号已经被抓住。” 位于内巷的一个大排档,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摇摇晃晃地走出去,没走几步,便忍不住扶着墙壁拼命呕吐起来,脚边溜走了一只受惊的野猫。几个人影出现在了墙壁上,他回过头,惊愕地睁大了双眼……“报告,吸血鬼七号已经落网。”然后,是在无人的公车站牌下等车的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 随之变化的是不断缩小数字的报告。 五号,四号,三号…… “报告,吸血鬼二号已经落网。” 换言之,只剩下最后一个吸血鬼了。 一个年轻男子站在某座大厦的高层阳台上说罢,关掉了对讲机正在通话的频道,切换到了另一个频道。 “第一小分队,情况如何?” 那边回应道:“报告,目标人物还没出现……啊,我们已经看到他了。他正朝预定区域走过来。” 年轻男子马上拿起了望远镜,望向前方不远处的一条街道。深黑的街道亮着稀疏的路灯,毛茸茸的灯光颤颤地扯着黑暗,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周围居民楼的人家差不多全都入睡了,一切寂然无声。 但很快,清脆的脚步声便打破了这份静谧。 只见一个男人沿着街头慢慢走了过来。夜色掩去了他的大部分轮廓,他的皮鞋敲打着地面,奏出凄清的旋律。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倒映在街道两边的墙壁上。 而就在他身边不远处,悄悄晃动着几个如鬼魅一般的身影。男人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皮鞋声戛然而止,他猛地回过头,但身后的那些身影却早已消失了。男人将手摸向腰部,掏出一把冰冷的手枪。凭着直觉,他狂奔起来。这时候,跟踪在身后的人也顾不上伪装了,从电灯柱、垃圾桶后或者墙角冒出来,撒腿便追。一时间,街道上充斥着急促的脚步声。 “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男人看到前面的街道上突然冒出了几个人影。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急得四处张望,马上选择冲进旁边的一条昏暗的内巷。他的身影倏地钻进了那团漆黑中,但几秒钟后,他又慢慢地退了出来。他惊恐地睁大眼睛,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同时顶住了他的额头。 与此同时,街道两边的特警也赶了上来。男人被十几个枪口包围着。 “喂喂,你们干什么?”男人试图做最后的抗争。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特警别在肩膀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里面传来了年轻男子的声音。 “别再装了,吸血鬼一号。你的其他同伴已经通通被抓了起来。” “啊!”男人大吃一惊,一下子没了气势。 望远镜里,那边的街道上,特警们正将吸血鬼一号押进警车里。年轻男子松了一口气,放下望远镜,转身走回屋内,拿起了手机。 “喂,监狱长吗?我是米杰,今天晚上,将有一批重要的犯人押到你们那里……” L总部。 爱迪生从床上坐起来,记忆空白了一瞬,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还醒着。窗外已是阳光一片,漾着几分暖意。他的双瞳散开焦距,视线在高楼大厦的边缘浮动。他在沉思,关于吸血鬼。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耳边近距离地响起这个声音,好像有人就在身边。爱迪生吃了一惊,赶紧扫视四周。没有人?他本来以为那声音来自L总部的通讯电脑屏幕,但看来不是这样。 “嘘,别大惊小怪的。”那声音又响起来了,低低的。 爱迪生伸手一把抓住了头发,从长发里面抓下来一个像甲虫一般大小的微型通讯器。 “到附近的公园来。”那是死神琉克的声音。 这家伙,什么时候把微型通讯器偷偷放在自己的头发里了,自己居然毫无察觉……可怕的家伙! 一颗汗珠滑过爱迪生的太阳穴。 有事为何要去公园谈?这里不就是死神琉克安排给L的总部吗?带着这个疑问,爱迪生来到了公园。 正值上午,公园里的人屈指可数,只有闲散的空气在流动。 爱迪生转了一圈,便看见一个全身着黑的人坐在长椅上。树荫笼罩着他,阳光被阻隔在一米之外。 “来了!”死神琉克淡淡地说着,合上了正在看的一本书。爱迪生惊奇地发现,那居然是《圣经》。 “死神也看这本书?”爱迪生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了。 死神琉克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死神跟圣贤的目的是一样的。圣贤是扬善,死神是除恶,只是方式不同。我不会伤害无辜的人,我只是……” 琉克还没说完,爱迪生便接了过去:“你是用罪恶去铲除罪恶。所以这就是你的正义?但我还是觉得,这种所谓的正义太虚伪了,任何人都不应该凌驾于法律之上。” 琉克轻蔑一笑:“我从来就没打算会得到世人的认同。我叫你来这里是想告诉你,吸血鬼已经被警方抓到了。” “什么?”爱迪生闻言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真的?” 死神琉克缓缓点了点头:“是米杰布置的行动,把他们全都抓起来了。” “可恶!”爱迪生骂了一句,坐了下来。 “但真正推理出吸血鬼身份的人不是米杰,而是夜神月。”死神琉克又说,同时,手上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个红苹果。他的视网膜里顿时氤氲开鲜艳的影像。 “夜神月?”一个新出现的人物呢。 “嗯,夜神月。”死神琉克张开完美无瑕的嘴,咬下一口苹果。 “他是谁?” “是以前拥有过我的笔记的人,不过现在做了囚犯。米杰就是利用他破了这件吸血鬼的案子。” 囚犯?爱迪生马上想起昨天晚上遇见的那个极度重犯,不用问,那个X号犯人肯定就是夜神月。他昨晚出现就是为了来勘察现场的?! “原来还有夜神月这号人物……所以他是你的同伙?”爱迪生问。 “不。” “敌人?” “可以这么说。”死神琉克仰起头,大大地咬了一口苹果,“其实,你昨天晚上就推理出吸血鬼的真实身份了吧?”死神琉克斜着眼睛看过来,那张脸庞仍然是盗用了死去的恶鬼的脸。爱迪生无数次想知道那张脸的背后是什么样的五官。 “没错,这种水平的谜题暂时还难不倒我。44个密室之谜,吸血鬼消失之谜,全部解开了。” “不愧是L。”死神琉克撇嘴冷笑,“不过,揪出吸血鬼并不难,问题是,你现在要怎么救他们。原本要绳之于法的吸血鬼,现在你却要千方百计地解救他们,那一定会很有趣。” “我会去找警方说清楚的,相信警方会放人。” “警方才不会被你说服。另外,还有一个不幸的消息……”死神琉克突然露出了坏笑。 “是什么?” “你的同伴米卡卡如今正深陷危险之中。” “难怪。”爱迪生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昨天晚上就没联系上米卡卡,他已经感到事情不对劲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爱迪生问。 “是红桃Q干的,他把米卡卡抓走了。” “红桃Q?又是你们集团的一员?” “不错,”死神琉克说着站了起来,“能提供给你的情报只有这些了。正义的名侦探,你打算怎么办呢?” 爱迪生皱起眉,头疼得要命。他该怎么办? “一边是吸血鬼,一边是米卡卡,你要救哪一边?即便是最强的L,也无法分身同时救两边吧?我真期待你的表现。”看到L苦恼的样子,显然死神琉克的心情大好,还幸灾乐祸地给爱迪生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势。 爱迪生冷静地盘算着,琉克说得不错,他不可能分身。吸血鬼和米卡卡,两者必须弃其一。他当然应该选择救米卡卡,但吸血鬼……他也不能放手不管啊!“魂淡”…… 爱迪生苦恼地抬头,发现死神琉克已经慢步走开了,空气里还飞扬着他快乐的口哨。 “喂!等一下!”爱迪生追出去几步。 “还有什么事?”死神琉克头也不回地说,“L,你可别指望我会帮你。我们合作只是为了揪出死神祭司而已。” “我不是要问这个。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特地把我叫到公园里来,在L大楼说不行吗?” 死神琉克慢慢地转过身,被阳光照得发亮的邪笑覆盖在他的嘴角上:“你真令我失望。难道你到现在还没发现吗?控制L大楼的人不是我死神琉克,而是Joker。” 和警方的交涉失败了。 爱迪生打算以L的名义要求去审问吸血鬼,不过米杰却断然拒绝了他:“虽然你是所谓的名侦探L,可我们警方是不会配合你行动的。” 看来,米杰对L不仅没有好感,而且还对警方在上次的死神笔记游戏中充当的旁观者的角色十分不满。 无论爱迪生怎么说,米杰始终予以拒绝。 果然被死神琉克说中了,警方帮不上任何忙。那家伙,此时一定在哪里暗暗偷笑吧。 离开警察厅后,爱迪生心事重重地在街上闲逛,满脑子都是吸血鬼和米卡卡的事情。不知不觉他走进了一家咖啡店,这家店就在L总部大楼的附近。 “欢迎光临!”一个穿着制服的帅气男孩朝他露出了皓洁的微笑。 爱迪生随意地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请问要点什么?”他似乎是店里唯一的侍应生,再次亮出了迷人的微笑。爱迪生想,如果他现在是夏早安,一定会被这侍应生迷得神魂颠倒的。 “来一杯咖啡,加奶,加糖。” “OK!马上就到!” 侍应生带着他那温暖而美好的笑容刚转过身,精致的脸庞上立刻窜上了一抹邪恶的阴霾。 居然能在这里遇见L,很少见呢。王子这样想着,走回到柜台后。 表面上是在冲咖啡,实际上他正打开笔记本电脑,将它与这个店的监控器连接上,然后对准靠窗的位子拉近再拉近,L沉思的样子也在监控视频里被大幅地拉大了。这个监视器还有采集声音的功能,王子听到L在自言自语:“没有办法了。要救吸血鬼和米卡卡,只有这个办法。” 只见L掏出了手机,要给谁打电话的样子。但是,L突然往这边望了一眼。 王子马上将冲好的咖啡端了出去:“请慢用!” “谢谢!” 待侍应生走后,爱迪生才继续拨手机,拨了死神琉克留下的一个联系号码。没几秒,那边便传来变声器扭曲过的冰冷的声音。 “真少见,L居然会联系我。”电话那头随即回荡起得意的笑声。 真是个令人不舒服的家伙,爱迪生心想。他淡淡地说:“琉克,我要跟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我不觉得你有什么东西能打动我。” “不,这个你一定会感兴趣的。”爱迪生拿起汤匙,轻轻地搅起奶白色和棕色混合的咖啡。 “说说,是什么样的交易?” “很简单,我要你帮我救出米卡卡。你要找到红桃Q的巢穴并不难吧。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你帮我查出吸血鬼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 “这不难,吸血鬼就关在城郊的监狱里,我还能帮助你们见上一面。那么,你给的报酬是什么?” 爱迪生不慌不忙地端起咖啡喝了口,味道很好,奶香在唇齿间漾开。他把咖啡杯放下,认真地说:“琉克,你知道推理笔记吗?” “推理笔记?”那边的声音透出一丝疑惑。 “它可是跟死神笔记同级别的东西。你们的首脑Joker,曾经非常迫切地想要得到它。” “我知道。”死神琉克说,“一年多以前,我曾经听说过推理笔记。听说它最后落在了一个侦探的手里,不过,后来的事情我便不得而知了。我还以为Joker已经得到它了呢。嗯,这个交易真不错。我帮你救出米卡卡,你就把推理笔记给我。你觉得用推理笔记换米卡卡的命,值得吗?” “不完全是这样,”爱迪生继续搅拌着咖啡,慢吞吞地说道,“我只能告诉你推理笔记在哪里,至于能不能得到它,便要看你的智商了。” “什么意思?” “推理笔记一年前被上传到了全球微软公司最高保安级别的服务器里,要得到它,必须进行解码。当然,那不是普通的密码,据说全球范围内只有最聪明的三个人才能解开。这或许可以称作是推理界的达芬奇密码。” “哦?那真有趣。也就是说,我必须是最聪明的人,才能得到它,是吗?” “当然,”爱迪生说,“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易成交了?” “成交!” 得到了对方的应允,爱迪生便将网址通过手机发送了过去。然而,就在他身后上方的监视器,也将那个网址的每一个英文字母都清清楚楚地收录其中。站在柜台后面的王子,一边磨碎咖啡豆,一边将网址发回总部。 Joker看到这个,一定会很高兴。王子心想,然后又慢条斯理地磨起咖啡豆来。他总是很享受这样宁静安逸的下午。 实际上,他对推理笔记或者死神笔记或者什么犯罪诡计一点都不感兴趣。在所有的扑克牌里,他就像是一个不问世事的隐士。他很愿意在咖啡店里做一些联络的工作,有时候还可能接见一些前来进行联系的伙伴。他几乎知道他们所有人的面貌,但至今还有两个人是他一无所知的,一个是Joker,一个是黑葵A。 一个正埋头在电脑屏幕前的稚气脸蛋猛地抬了起来,超大眼镜背后的脸上现出非常诧异的神色。 “啊咧?二代……二代老师,出事了!” 正坐在按摩椅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匆忙地走了过来。“修Z!身为推理之神第三代传人,怎么能如此惊慌失措呢?遇事要镇定!”他半是斥责地说道。 小男孩一脸委屈:“可是,俺淡定不了呀!” “出什么事了?”看到修Z慌张的表情,被叫做二代的男人蹙起了浓眉。 “有人进入了推理之房。” “怎么会?!”二代闻言也脸色一变,马上走到电脑前。只见推理之房显示在线人数为两人。即是说,除了他们之外,有新的人物参与进来了。 “奇怪?别人怎么知道这个网址的?”二代双手交叉,眉头紧皱,颌部的那条方形线似乎更加严峻了。 “是不是创建推理之房的那个人进来了?”修Z有点不服气地翘了翘嘴角。 “你说爱迪生?”二代用手指稍稍点了点下巴,“应该不会,这是一个新的用户名。话说,这个用户名用的是什么符号呢?” “要不俺放大来看看。”修Z立刻动起鼠标,将新用户名的符号扩大了十倍。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熟悉的符号——扑克牌上的黑葵A! 二代和修Z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黑葵A怎么知道这个网址呀?” 他们的惊讶还没有结束,马上便被新的惊讶覆盖了。 电脑屏幕显示又有新的用户进入了房间,而这个新的用户的注册名是——Joker! “哇呀!”修Z大惊小怪地抓着头皮,大幅度地摇着头,眼镜都有点歪了,“怎么进来了这两个混世大恶魔呀?!” “嗯……虽说我们已经打开了两道门,”二代脸色一沉,双眼堕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但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打开最后一道门,拿到推理笔记。” “是。”修Z往上一推眼镜。 每打开一道门,就相当于得知推理笔记的一部分内容。推理笔记的核心内容,就放在这个虚拟房间的第十道门之后。每一道门都有精心设置的密码程序,通关者必须破解所有的程序,才能打开最后一道推理之门。 当年为了保住这本笔记,爱迪生亲手创建了这个房间,而他自己却死于黑暗组织之手。现在连他本人都觉得可笑的是,他失忆的脑子已经将所有的破解程序以及推理笔记里面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然,如果要他重新解开这些密码程序,不是不可能。问题在于,他苏醒过来的时间总是太短,没有那么多时间耗费在解题上。他把网址告诉死神琉克,一方面是为了救米卡卡,另一方面是想借助死神琉克的力量打开推理之门,取出推理笔记。 不管是修Z,还是死神琉克取到推理笔记,扑克集团都将覆灭。 沿着狭窄阴暗的走廊一字排开的是冰冷的铁窗。其中一间牢房里,一个人影凝固着,幽微的光线切到他的脚边。那一双曾经无比锐利的眼睛,如今已变得无精打采,盯着铁窗斜进来的微微的灯火,并沿着黑夜的轨迹继续沉沦下去。 “唉……”空气中凝结了他的一声叹息。 走廊上突然来人了,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是看守吧?吸血鬼头也不抬,只听见隔壁牢房那个急躁不安的同伙用双手抓住了铁窗,大声地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喂,别浪费口水了,他们是不会放我们出去的。我们是吸血鬼。” 先前吵闹的同伙顿时沉默了,从铁门边走开,坐回到床上。几秒钟后,吸血鬼听到了哭声,刚开始是从隔壁传来的,然后又像瘟疫一样传染了别的牢房。 世界静得似乎只剩下同伴们的哭声了。 于是那徐徐走来的脚步声完全被淹没了。 等吸血鬼也悲伤地擦一下眼角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铁窗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吸血鬼一号。” “到!”他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同时心里嘀咕着:这个看守的声音听起来娇滴滴的,像还在读书的女生。 “嗯……你在这里面待得还好吗?”看守关心地问。 那个声音听起来越来越熟悉。借着走廊的光线,吸血鬼眯起眼睛看清楚了铁窗口的警帽下,是一张可爱的脸蛋。 “是你!”吸血鬼大喜过望,先前笼罩在心头的颓丧和悲伤一扫而空。他快步走到门边,看着门外的爱迪生,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多亏了死神琉克的情报,是他帮我混进来的。” “是他?”吸血鬼的语气里透着惊讶。他对死神琉克本来就没有好感,自然对他肯出手相助这件事感到非常意外。 “那天晚上我就想问你了,”爱迪生站在牢房门口,目光如炬,“你为什么要当吸血鬼?” “我……”吸血鬼支吾其词,徒劳地张了张嘴巴,“你就别问了,我不能说的……难、难道那天晚上你已经知道吸血鬼是我了?” “嗯。”爱迪生把警帽脱了下来,夹在臂弯。这套警服对他目前这个娇小玲珑的身体而言,实在是太宽松,警帽几乎把他的半个脑袋都罩住了,估计是死神琉克故意找了这么一件大码的不合身的警服给他。那家伙……爱迪生将如猎鹰般锐利的眼神定在了吸血鬼的脸上,开始缓缓推理: “44个密室之谜,吸血鬼在走廊消失之谜,以及最后的那个密室之谜,从表面上看都是不可能的犯罪,但其中也有几个小小的破绽。第一个,吸血鬼为什么要拿走死者房间里的斗篷?第二个,就是连吸血鬼本人也不知道的,在前一个案子里的密室之谜是死神琉克制造的。琉克说,他很早便到了现场,当时并不是密室。那么,为什么吸血鬼没有在杀人后制造密室?第三个,也就是吸血鬼暴露自己身份的最重要的一点。” “是什么?”吸血鬼紧张地问,不觉间提高了嗓音。 “就是我和死神琉克合作的事情居然被死神祭司知道了,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这说明,我们当中有内鬼。当然,我和死神琉克不可能是内鬼,那么内鬼的可能人选就只剩下米卡卡和你们警方。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看尸体上抽血的针孔痕迹,按理说法医是不会轻易遗漏的。事后我也找法医确认过,他在验尸报告上确实写上了血洞有被硬物摩擦的迹象,然而却不知道被谁删改了。篡改报告的人,除了内鬼,还能是谁?” 爱迪生顿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别处。阴森森的监狱是他最不喜欢的地方,这里潮湿的空气黏人,邪恶的气息到处泛滥。但仅仅如此,并不能解释他此刻心中那种奇妙的直觉,他感到危险、敌意与被监视,这些应该是从这些牢房里的一间散发出来的。爱迪生锁紧瞳孔,慢慢地扫过每一间牢房。他的视线停在走廊的尽头好几秒,位于那里的牢房看起来跟其他的不一样。 谁关在那里面?或许只是自己多心吧。爱迪生看了看手表,看守换岗的时间就快到了。 他继续说:“只要确定有内鬼这个前提条件,那么所有的密室之谜都能轻易解开了。在这些谜团里,最令人容易疏漏的地方就是,凶手的身份。凶手是凶手,而负责办案的人也是凶手。警察是最不会被怀疑的对象,他们总是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有了这个优势,他们想要制造密室简直易如反掌。所以,44个密室根本不是密室,而是警察们编造的一个谎言。” 吸血鬼的喉咙跳动了一下,咽下了一口唾沫。 爱迪生继续说:“所有疑团的真相是,第一,吸血鬼要拿走死者房间里的斗篷,是凶手灵机一动,想扮成吸血鬼误导我们,然后跑到走廊上消失,以警察的身份重新出现。第二,前一个案件吸血鬼之所以没能制造密室,是因为没有时间。他比我和米卡卡迟到了一步,自然没有时间伪造密室。当时我们坐的电梯频频被按停,又没人上来,也是你安排的吧?第三,至于前天的那个密室,唯一的钥匙是从死者房间的抽屉里找到的,也就不难解释了,因为是凶手用钥匙关上门,然后再以警察的身份回到现场,偷偷将钥匙放进了抽屉里。这些所谓的骇人听闻的44个密室案件中,真正意义上的密室只有死神琉克制造出来的那个。” “不愧是L……”吸血鬼终于感叹道。 “所以,吸血鬼就是你,孟劲!”阴暗中,这句话如同璀璨的夜明珠,驱散了一切的黑。铁窗背后,随着光线的移动,慢慢浮现出孟劲那张内疚和惭愧的脸庞。 “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动了动嘴角,“没错,我就是吸血鬼,包括F课的所有人。”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做吸血鬼,替死神祭司卖命?”爱迪生紧紧盯着孟劲,视线灼热得能穿透空气中的黑暗。孟劲不敢直视他,低下了头:“这个你就别问了,我不能说的。” “大叔,”爱迪生一手抓住铁窗的铁条,那双似宝石一般的眼睛散发出的光芒是暖暖的,“你相信我吗?我一定可以帮助你的。因为,我是世界上最强的侦探。” “这个……”孟劲犹豫了,“让我考虑一下。”他开始慢慢地踱起步来。每一件事情都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知道,如果把真相说出来,一旦L无法给予帮助,那么后果将很严重。但是,L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孟劲用力作了一个长长的呼吸,他决定赌一把:“好吧,我告诉你。” 爱迪生舒了一口气,随即竖起了耳朵。 “那是因为……” 一阵强似一阵的笑声突然霸占了整个走廊。孟劲没能说下去,他和爱迪生同时惊愕地望向走廊的尽头。似要穿刺耳膜的嘹亮的笑声就是从最后一间牢房里面发出来的。 “谁?!谁在里面?!”爱迪生大声地问。 但那个人只是不断地狞笑,无数高频而又尖锐的笑声从爱迪生的耳膜上飞快地划过。他想了想,朝那边的牢房走了过去。距离那笑声越来越近,他感觉胸口被震得微微发颤。走近了,离铁门还有几步,爱迪生看见那间牢房的门牌号码跟其他牢房明显不同,那上面写着——X。 X号牢房? “喂!”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爱迪生立刻回过头,他看见一位体格壮硕的看守正走过来,手上拿着一根电棍。“该换岗了!”看守大声说。 距离比较远,看守并没看清爱迪生的脸。爱迪生赶紧戴上警帽,稍稍低下头,快步离开了X号牢房的门前。 笑声仍在继续。 那个看守从爱迪生身边兴冲冲地走过去,挥起电棍大力地敲打了一下X号房的铁门,冲里面的人骂道:“给我闭嘴,不然有你好看!” 笑声停止了,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爱迪生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X号牢房。关在里面的人莫不是…… 时间过去多久了,米卡卡不知道。吸血鬼虽然说要他代那个小女孩去死,但却只是打昏了他。醒来后他还是被关在这个地下室的笼子里。这里没有黑夜和白天之分,所有的时间都只能在虚无的微暗的灯光中飘浮,而他的手机也被吸血鬼缴去了。 除了吸血鬼一天两次进来送餐,几乎所有的时间,地下室里只有米卡卡和那个小女孩在一起。小女孩没有被关在笼子里,活动十分自由。吸血鬼还拿了几本书和毛公仔给她,看起来还挺有爱心的。没事做的时候,米卡卡只能和小女孩聊聊天。经过交谈,米卡卡知道了小女孩是怎么被抓进来的,以及她的名字——杉杉。 “不知道我的小米现在怎么样了。”杉杉脸上充满了悲伤。 “小米是谁?” “我的小狗呀!”杉杉说过的,她当时在遛狗,可在被抓进来后,她就不知道小狗的下落了。 “或许独自跑回家了吧。”米卡卡安慰她。 “希望是这样子。”杉杉认真地点了点头,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开怀的笑容。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哥哥,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哦。” 只见杉杉走到了墙边,举起小手掌,在墙上大力地拍了几下。回声在地下室潮湿的空气里纠缠了数秒,很快便消失了,奇怪的是,米卡卡马上又听到了几下拍击声,像是某种回应。 “怎么会这样子?”米卡卡认真地思考着。 “很好玩吧,墙壁也会说话。”杉杉似乎把这当成了囚禁中唯一的乐趣。 可米卡卡很快便想到了什么,对杉杉说:“再拍打一次看看。” 杉杉又做了一次。米卡卡数了一下她拍打的次数——三下,接着,墙上又回应了刚才的那种拍打声——五下。 这说明,那声音不是杉杉拍击声的回音,而是有人在隔壁。很有可能,吸血鬼把其他人关在了隔壁的地下室。所以,当杉杉拍打墙壁的时候,那边的人也作出了回应。 这个可恶的吸血鬼,到底抓了多少人啊!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打开了,吸血鬼那修长而精致的剪影慢慢显现出来。 这一次他倒没有端来饭菜,只是一步步地走了下来,脚步踩在潮湿的青苔上,没发出任何声音。室外的灯光切过他瘦削的肩膀,那张化过妆而显得苍白的脸,以及嘴角钻出的尖锐的牙齿。深邃而黝黑的瞳孔发出危险的光。 米卡卡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杉杉也吓得躲回了墙角。 吸血鬼直接朝她走了过去。“我饿了,非常饿。”吸血鬼冷冷地说,嘴巴阴邪地裂开。 杉杉小小的身体不断地发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红桃Q齐木所扮演的吸血鬼所扬起的庞大黑影中:“吸……吸血鬼先生,你……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吸你的血!兔子养久了,当然要宰掉呀!”吸血鬼幽蓝的瞳孔俯视下去,表情带着一种邪恶的戏谑。 “不……不要吃我……求求你,吸……吸血鬼先生!” 毫无意义的求饶,吸血鬼边笑边夸张地伸出了那对尖牙,朝杉杉的脖子伏了下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米卡卡却只能徒劳地抓着笼子喝止:“吸血鬼你这个混蛋,别对小孩子动手!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吸血鬼停了下来,转过头,一脸坏笑地看着米卡卡:“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吗?你现在都自身难保。” 米卡卡被驳得无话可说。要是有能力,他早就冲过去揍扁吸血鬼这个混蛋了。 吸血鬼继续张大了嘴巴,杉杉吓得号啕大哭。 “等一等,等一等,”米卡卡情急之下,做了一个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的决定,“别吸杉杉的血,要吸就吸我的血。” “没想到你这么舍己为人,那我就答应你。”吸血鬼放开杉杉,站起来,朝铁笼走了过来。只见他从地上捡起一根锁链,吩咐米卡卡背身贴着铁笼,然后马上用锁链把米卡卡绑得死死的。 这一回,米卡卡动弹不得,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吸血鬼打开铁笼走了进来,然后伸出手,托起米卡卡的脸,那双仿佛野兽般的瞳孔无限逼近米卡卡的眼睛。仿佛被他的视线射穿了,米卡卡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吸血鬼这张苍白的脸看起来有点熟悉呢。 “你的血看起来也不错。”吸血鬼露出了可怕的尖牙。 米卡卡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他绝望地闭上双眼,别过脸。 牙齿戳破皮肤,汩汩的鲜血被抽走,身体渐渐变得干涸,只剩下没有水分的神经脉络以及如沙漠一般荒芜的躯干——这就是被吸血鬼杀死后的感觉吧?米卡卡等待着那一对邪恶的尖牙插入自己的身体。 一秒,两秒……米卡卡心里居然在默数,他的人生最后只能以秒来计算吗?终于,脖子的皮肤接触到了两点尖锐的触感,颤抖的感觉像波纹漾开一样蔓延全身。 要开始了,吸血鬼就伏在他的脖子边。如果不是处在生死关头,米卡卡一定会脸红不已。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男男呢。 死亡随时会发生,然而,吸血鬼的味道却霍地从身边整团空气里拉开了。就在刚刚,地下室外面传来一声异常的声响,米卡卡也听到了。 “谁敢进来这里?”吸血鬼满脸杀气,扔下米卡卡,快步沿着石阶跑了上去。 米卡卡转过头,拼命地看向地下室出口,他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吸血鬼的咒骂声,还有打斗声。不消一分钟,所有的声音便莫名其妙地隐匿了,只有一阵脚步声朝地下室而来。 那是一团更为危险和黑暗的气息,身体的毛孔一旦接触到,便像危境中的花蕾一样收拢了起来。米卡卡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一抹纤长的黑影映在石阶上。 米卡卡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突然站在眼前的人吓了一大跳:“哇啊!死神琉克!” 死神琉克冷冷一蹙眉,眼中的嫌恶之色犹如几缕渗透开的黑色墨水一样,布满了那双瞳孔。 他并不出声,开始动手解开米卡卡身上的锁链。米卡卡意识到他是来救自己的,马上觉得受宠若惊,半晌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嗤!”他不屑地一笑,将手中的铁链冷冷地扔到地上,“跟我走!”从变声器里传出来的是冷漠而机械的声音。 米卡卡动了动被绑得发麻的手脚:“吸血鬼呢?” “受伤跑了,或许,活不下去了。” 他冷冰冰地说完,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上了石阶。米卡卡马上招呼躲在墙角的杉杉,两个人带着得救后的兴奋离开了这间如噩梦般存在的地下室。 “等一下。”刚走出地下室,米卡卡便想起来一件事。 死神琉克不耐烦地回过头:“怎么了?” “还有人没救呢。” “对不起,”死神琉克挑了挑帽檐,“我和L之间的交易是救你的命,并没有涉及到其他人。我不会做交易之外的事情。” “真是无情的家伙。” “谢谢夸奖。”死神琉克似笑非笑地说。 “你不救,我救!”米卡卡管不了那么多,他牵着杉杉的手,沿着走廊搜寻了一番,果然发现了另一个地下室。 把门打开后,他惊呆了。地下室里尽是一双双迷茫且无助的眼睛——好几个女人,以及她们怀中的小孩。 吸血鬼居然抓了这么多人…… 见到有人来救,大家都站了起来,朝门口涌过来。 “啊!是明明!”杉杉似乎认出了其中的一个小男孩。 叫明明的小男孩也跑了上来,两个小朋友表现出了重逢后的兴奋。 “怎么?你们认识啊?”米卡卡对此很好奇。 “是呀,”杉杉抬起可爱的小脸蛋,“明明的爸爸和我爸爸在一个办公室。” “噢?原来你们的爸爸在同一个公司啊!” “不是,不是的,”杉杉认真地摇摇头,随即用骄傲的语气说,“不是公司,我爸爸是警察。” “警察?!”米卡卡这下更困惑了,事情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他追问道:“杉杉,你爸叫什么名字?” 杉杉说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名字:“孟劲。” 这就是F课和孟劲之所以成为吸血鬼的原因。红桃Q抓了他们的亲人,威逼他们帮死神祭司工作:捏造案发现场是密室的报告,制造44个密室的惊天谎言。 他们只是一群傀儡吸血鬼。 “你们出来了。”爱迪生站了起来。 一群人正从公园那边走进来,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孟劲。他们是本该被囚禁在监狱里的F课成员。 “L,谢谢你。”孟劲走过来激动地抱了抱爱迪生,其他同事也一脸的感激。 “不客气,”爱迪生轻轻推开孟劲,“你们只是放出来一会儿而已。” “我知道,”孟劲叹了一口气,“虽说我们是被逼,才做了死神祭司的帮凶,但还是犯罪了,所以我们依然要受到惩罚。这些我们都明白。你能让我们出来和家人相见,我们已感激不尽了。” “放心吧,刚才米卡卡打电话来说,你们的家人全部被解救出来了。” “真的?那太好了。”孟劲一群人激动得眼角泛起了泪光。 “L,真的谢谢你。”孟劲再次紧紧握住了爱迪生的手,随即他又问,“不过,你怎么说服米杰放人的?据我所知,米杰可是个铁面无私的家伙呀!” “这是秘密。”爱迪生不多作解释,只是神秘地一笑,孟劲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其实,爱迪生找到的帮忙的对象不是米杰,而是修Z。推理之神在各国的警界有着广泛的人脉,要暂时放出孟劲他们,并非难事。刚才在通话中,修Z告诉了爱迪生有关推理之房已经打开第三道门的消息;然而,伴随而来的还有另一条坏消息,黑葵A和Joker也打开了第二道门。 谁最先到达终点,还是个未知数。 公园里,灯光下交错的人影在翘首以待。 终于,有人兴奋地指着另一边的方向:“他们回来了。” 只见米卡卡走在最前面,带领着一群女人与小孩朝这边走了过来。F课的所有人立刻迎了上去。 “老婆!孩子!” “老公!” “爸爸!” 大家紧紧拥抱在一起,眼泪飞扬在鹅黄色的灯光下,点点发亮。 看到杉杉和孟劲的久别重逢,米卡卡忍不住也眼角湿湿的。他抬起手擦拭了一下眼睛,转过头却发现死神琉克正站在阴影里漠然地旁观着这一切,仿佛亲情、温暖永远都无法停留在那张如冰雕一般的脸庞上。 一个人要经历过什么,才能做到如此心冷如冰呢?死神琉克,你一个人生活在黑暗而冰冷的世界里会不会觉得孤独? 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响了。 正在安静地磨着咖啡豆的王子抬起头,往外望去。半开的玻璃推门,红桃Q齐木虚弱地站在那里,昏黄如暮色的灯光映射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的手捂着腹部,白衬衫渗出鲜红的血,蔓延出花朵的图案。 “你受伤了?”王子放下手中的活,赶紧走过去,扶住虚弱得几乎瘫下去的齐木。 “那个混蛋……”齐木咒骂道,腹部的伤口因用力过度而更严重了。“痛……”他咬牙切齿,“死神琉克,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死神琉克干的?”王子拿来了药箱,解开齐木的衬衫,用蘸满酒精的药棉仔细擦拭着伤口。 齐木痛得满头大汗,但仍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经过简单的包扎,齐木的伤口终于不再流血了,王子把药箱放回了原处。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这时才问道,并眯着眼睛望着齐木,看起来就像是在微笑。 “不知怎么的,我的地方被死神琉克找到了,”齐木慢慢地穿上王子找来的新衬衫,恢复了一些生气,“我跟他纠缠了一会儿,便败下阵来。” “那么,人质呢?” “估计全部被带走了。”齐木愧疚地看着王子,“是我没用,连人质也看不住。这次的失误,我会亲自跟Joker报告的。” 王子又走回到了柜台后,慢慢地磨起咖啡豆来:“你的对手是死神琉克,失败在所难免,组织不会怪罪于你的。不过,既然F课的吸血鬼已经被识穿,那些人质留着也就没多大用处了,被死神琉克救走,反而帮了我们的忙。” 齐木松了一口气,强撑着站起来,走到柜台边:“那么,吸血鬼的游戏还继续下去吗?” “不必了,”王子头也不抬地回道,“你的任务至此结束,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那死神祭司接下来还会有什么行动?他要派出第二个仆人了吗?他真的能打败死神琉克吗?”齐木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问。 “你很关心这个?”王子用琥珀似的瞳孔注视着齐木。齐木愣了一愣,笑着敷衍过去:“当然啦,谁都有好奇心。” “但是抱歉,这个我不能透露。”王子神秘地一笑。 齐木无奈地耸了耸双肩。 “我只能说,死神祭司的第二个仆人已经出现了。”王子补充了一句。 他没说出来的是,那个仆人拥有的能力是——盗梦。 第三章 盗梦者与契约书

第三章 盗梦者与契约书

那天,灰蒙蒙的天空从一早就不停地下着滂沱大雨,雨滴从高耸的大楼间纷纷落下,形成一阵喧嚣的声音。往来的行人在雨中撑着伞,快步走着。街道上汇流成大大小小的积水,经过的车辆都放慢了车速,以免溅起的水花弄湿旁边的行人。 朝北往南的街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打着一把黑色的伞,以不疾不缓的步伐走着。他的装扮有些古怪,因为在这样的坏天气里,他仍戴着一副墨镜。 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伞上,奏出不和谐的嘈杂音符。西装男子带着嫌恶的表情停下脚步,轻轻抬起头,同时,用右手的食指将镜架拉到了鼻翼。在微开的角度里,一双瞳孔仿佛仲夏的星空,散发出神秘的光彩,从稍稍倾开的雨伞下仰望着灰色且潮湿的天空。 “我最讨厌下雨天了。”他自语道。 随后他又低下头,将茶色的墨镜推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如星空般的瞳孔无声无息地阖上了。西装男子加快了步伐,他要赶着去见一个人,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讨厌在雨天出门。 每逢雨季,他都习惯性地宅。今天是例外,因为Joker要见他。 目的地是一家咖啡店,西装男子去过那里一次。他凭着不错的记忆,顺着正确的街道快速地前进,很多行走缓慢的路人都被他甩在了后面。到十字路口时,他疾快的步速却被莫名其妙地打断了。 一辆名贵的黄色法拉利跑车以超过正常的时速呼啸着经过他的身边,街边的水洼被溅起半米高的水花。很多人躲避不及,裤子和鞋子都溅湿了。在四周一片“靠,有钱人了不起啊”的谴责声中,西装男子低头看了看,下半身——裤子朝街边那面的已湿透了,贴着大腿,冰凉的污水一直钻进了鞋子里。 “所以,我才讨厌下雨天,讨厌这种人渣。”他拧起了眉毛,抬起头,只见刚才那辆黄色的法拉利跑车就停在前面不远的五星级酒店门前。西装男子又快步走了起来。 从法拉利跑车里钻出来一个打扮潮流、样子很酷的年轻人,一副高傲且不可一世的模样,全身的名牌,手上戴着一只全球限量版的劳力士手表。年轻人刚要走进酒店,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看见西装男子摘下了茶色的墨镜,一双如星空般神秘的瞳孔闪闪发光。 “我说,”西装男子把手搭在了年轻人的肩膀上,眼角扫了一下那辆名贵而且帅酷的跑车,“你的跑车真美呀。”说着,他看着年轻人笑了,轻启的嘴巴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而年轻人的瞳孔却没有色彩,仿佛混沌停止后的一片空洞。只见他动也不动,如失去了意识一般,只是呆然地站着。那突然被清空的大脑里,只剩下西装男子耳语的声音在寂静中慢慢地回荡着。 “你知道吗?我的兴趣是毁掉一切美的东西。”这句话像句指令,在喧闹的雨声中单调而重复地响着。 西装男子戴上了墨镜,继续赶他的路。他走过街道的转角,便听见身后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以及路人们的尖叫声和呼喊声。像失控似的,沿着马路一路撞击的那辆黄色的法拉利跑车,最后撞上了迎面驶来的一辆大型货车。爆炸的火球映红了最薄的那片云彩,夹带着高温燃烧的碎片蹿向每个方向,车祸现场的景象惨不忍睹。 多美妙的声音啊! 西装男子快意地享受着这象征毁灭的旋律,那正是他谱下的乐曲。 在离预定时间还差五分钟的时候,西装男子走进了那家咖啡店。店里看起来很冷清,也难怪,这种鬼天气,谁有喝咖啡的闲情。 听到玻璃门震动的风铃声,坐在柜台后面的帅哥店员抬起了头:“你来了,梅花A。” “你好,王子。”西装男子微笑着走向他。 王子指了指放在柜台上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屏幕里,一辆支离破碎的跑车仍在熊熊燃烧,警车和救护车都已赶到了现场。 “这是你做的吧,”王子稍稍眯了一下眼睛,“梅花A。” 他的眼神平静,看不出是责备还是赞同。 “嗯。”梅花A淡淡地应了一声,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又放下,“王子,你泡咖啡的水平还是那么棒。” “过奖。Joker在等着你呢,”王子合上笔记本电脑,“这边请。”他带着梅花A走进了里屋。 房间不大,摆设简单。王子走到墙边,按了一下按钮,本来挂在墙上的一幅风景画缓缓地移开了,里面是隐藏在墙壁里的通讯屏幕,出现在梅花A和王子面前的依旧是那个只露出轮廓的人物。那张模糊的面容在幽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一股邪恶的诱惑力。即使真人不在现场,梅花A也能感受到这个黑暗人物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宛如一团冰冷的空气。他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关上了。 “您好,Joker!”梅花A毕恭毕敬地鞠躬道。 “你来了。”Joker的声音依旧毫无感情。 “是,听说您要找我?” “不错,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能得到您的赏识,是我的荣幸。”梅花A再次把手放在腹部,鞠躬表示尊敬。 到目前为止,他遇到过的唯一一个他无法应付的人,就是Joker。他们初次见面,他便使出了他的能力。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人很奇怪,黑夜里戴着白面具,还口口声声说要他为其服务。 “我才不会做别人的手下。”梅花A当时是这么冷硬地回绝他的。黑夜的公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月光轻卷起绮丽的色彩,不过,这些美妙的风景经过茶色墨镜的过滤,毫无吸引人之处。 “在夜里也要戴着墨镜吗?果然是怪胎到极点。”Joker挑衅地笑道。 他皱了皱眉头,一直骄傲自大地生活着的他可不允许那份高贵的自尊有一丝一毫的践踏。 “你真的要我做你的手下?”他用手慢慢将鼻梁的墨镜往下拉了拉,“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了。” 那一瞬,他释放了他的能力。 这家伙很快就会死在那里。他将墨镜抓在手里,如星空般的瞳孔瞥向公园里的一处战士雕像——古代的战士,头戴盔甲,手持长矛,保持冲锋的姿势。这大概是某位艺术大师的雕塑品,有两层楼的高度。月光下,长矛的箭头看起来十分锋利。 第二天来公园散步的人们将看到这样一幅怪异的景象——一具尸体挂在雕像的长矛上。 就跟这些日子以来那些奇怪的命案一样:或是公司职员淹死在马桶里,或是有钱人的嘴巴被不停地塞进钞票而窒息致死,又或是流氓青年一天24小时不间断地抽烟,生生地渴死自己……诸如此类的杰作,被警方定义为原因不明的自杀案,全部出自他的手。 他转头看了看雕像的四周。 没有辅助的工具,看来,要让眼前这个人自己爬上雕像,再慢慢将自己的身体插入长矛才行。 “那么,开始去死吧。”他下达了命令,并且确信这个声音能传进他的耳朵里。 在意料之中,那个已然发呆的家伙开始迈出了脚步,朝古代战士的雕像走了过去,脚步僵硬,宛如活死人一般。他感到满意,重新戴上了墨镜。或许他应该先叫那家伙脱下面具,看清楚他的真面目……考虑着不着边际的问题,突然他发现有点不对劲。 那个人不走了,而是站在战士雕像面前,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 不可能吧?一直以来,他的能力从没出过差错。 “好险!”只见他抹了一把冷汗,白面具里传出幽幽的笑声,“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你的能力是这个啊!所以,最近那一连串奇怪的自杀案都是你干的吧?” “你……你在胡说什么?!”他打算再次使出他的能力,但站在雕像前面的那个家伙却嘲弄般地笑了起来。 “别浪费精力了,你的能力对我没用。” 难道……真的被他看穿了? “不可能呀,我的能力怎么会失效?” “你的能力没有失效。”他说。 “那你怎么会一点儿事都没有?”他咬牙切齿地发问。 那个人回头看了眼背后的雕像和那杆月光下闪着寒光的长矛,又看着他说:“你差点儿就成功了。你应该是想指示我把自己的身体插进那杆长矛里吧?差一点儿,我就一命呜呼了,只可惜我及时苏醒过来了。” “不,”他大力地摇头道,“被我控制的人,没人可以苏醒。” “不一定。”他笑了笑,将手放到耳朵的位置,拨开耳后的头发,掏出一个貌似耳麦的小东西。 “这就是破解你能力的秘密。这个东西能接收到我同伴发来的高频率电波,他让我在紧要关头及时苏醒了过来。” “你还有同伴?”他马上提高了警觉,紧张地朝四周环顾了一下。看不到可疑的人,估计他的同伴应该身处远处,正悄悄观察着这里的情况。 “幸好,我猜中了你的能力,不然就无法破解了。”他说。 用猜的?他有点沮丧,平生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挫折感。 这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一次失败,因为自己的人生太完美了吧——出身于富有的人家,上贵族学校,就读世界最顶尖的大学,顺利得连上帝都嫉妒。然而,最完美的人生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没有挑战性。 没有趣味的生活。他无数次这么想,并开始厌倦这样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一个奇怪的老人在街上拦住了他。 “你有能力成为我的传人。”老人说。 就是这么一句话,令他耗尽了所有的家产,对自己进行改造,使自己像那种曾经出现在科幻片里的新人类那样,拥有超凡的能力。而他的能力是—— “盗梦者!”老人说,抑可以说是他的师父,“从此以后,你就是盗梦者。” “盗梦者?我喜欢这个名字。” 然后,他第一次使用了他的能力。就在那一天,他杀掉了他的师父。老人是带着满足的笑容离开的,因为他看到了比自己能力更强的徒弟。 世界上最强大的,唯一的,盗梦者。 “你怎么猜……猜出来的?”盗梦者真不想用“猜”这个让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的字眼。 “这不难。”他走了过来,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只是两团黑影,“只要仔细调查一下监控录像就可以了。顺便提一下,我的人监控着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所以,凡是和死者有过接触的人,我们都会一一进行调查,这样就能找出嫌疑犯了。真不幸运,你马上便被我列为了头号嫌疑犯。至于你怎么杀人的,哼,更不幸运的是,我认识你的师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认识,而是从传闻中得知的。听说那个怪老头儿能不费吹灰之力就从欧洲看守最严密的监狱逃出来。” “你到底是谁?”盗梦者忽然感到恐惧正源源不断地从心底冒出。 他可没想到自己的能力居然会被人轻易识破。站在黑夜中的这个戴着白面具的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是Joker。”只见他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两指一弹,夜晚的空气瞬间划开了一道口子。 盗梦者身形一动,敏捷地接住了那飞来之物——扑克牌,至高无上的牌面,Joker! “那么,你为什么要找我?”盗梦者打量着那张扑克牌,冷然问道。 “我说过了,你可以加入我们。” “你们?” “不错,我们是一群跟你有着共同理念的人。” “什么理念?” “哈哈,”Joker笑了起来,“当然是,用罪恶玩弄人间的理念。” 可怕的家伙!不过,跟自己的理念确实一模一样。 盗梦者翻转了一下手中的扑克牌,考虑了一下,然后说:“只不过,我可不想做什么低级的手下,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比较舒服。” “一个人?”Joker又笑了,带着某种不屑,“确实,你拥有无人能及的能力,只可惜,你在杀人这方面太嫩了。你以为你犯下的那些自杀案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再这样肆意无度地作案,你的下场将会很惨。” 盗梦者顿时沉默了,这家伙说得不无道理。只是,要他去做别人的手下,也是他那高贵的自尊心无法接受的。 “不用担心,”Joker似乎又看穿了他的顾虑,将另一张扑克牌甩了过来,“你的地位会很高。凭你的能力,足以号令更多的手下。” “梅花A?”盗梦者的眼睛盯着刚接到的扑克牌,心动了。 ——怎么看都是排名很前的牌面。 “好,我答应。”思量许久,盗梦者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场景拉回到咖啡店的里屋。 “这就是我的目标人物?”盗梦者的目光注视着屏幕里出现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性的生活照。她20多岁,面容秀美且绝俗,淡棕色的长发散开来,微笑的眼眸中散发出女子的温柔。 “长得很漂亮嘛!”盗梦者感叹,随即唇角却不怀好意地勾起了一边,“只可惜,她不会活多久了。” 这时候,咖啡店的外面,雨停了。 红蜻蜓,一大群,忙碌地飞着。 它们盘旋在水面之上,不远处是坐在长椅上静静看书的年轻人。阳光划着笔直的线条向下滑过他的下巴。水龙头喷出的水汽浮动在光线里,画出一层淡淡的五彩水雾。 “嗨,你等很久了吧?”随着声音,一个漂亮的女孩走到了长椅边。年轻人抬起头,露出了明朗的笑容:“你来了。” 女孩在年轻人的身边坐了下来。他继续看书,她依偎着他的肩膀,幸福地看着眼前飞舞的蜻蜓——那些闪动在视网膜上的红色影像。 “丁零零!”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早晨的寂静,睡在床上的女孩猛地醒了过来。窗外投进柔和的晨光,她拍了拍脑壳。她又做梦了,总是关于那个人的梦境。每个夜里,曾经幸福的旧时光宛如一场断断续续的电影在梦里播放。 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啊……她揉了揉眼睛,又是一片湿意。 电话铃仍在不知疲倦地响着。在电话旁边放着的相框里,是女孩和年轻人在大学校园的合照。 “这么早,谁啊……”女孩抬起左手,用力挠了几下散乱的头发,用右手接起了电话。 “嗨,小玲,早上好呀!”听筒那边传来欢快的声音。 马小玲愣了愣,迟疑地问:“你……你是谁呀?” “你忘记我了?真的吗?”那个人追问着。 马小玲停下来思考了数秒,仍然怀着歉意说:“对不起,我记不起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那个人顿了顿才慢慢说道,“小玲,你不该忘记我的。我是天敬,伊天敬!” “什么?”马小玲很吃惊,同时也十分怀疑,“你是伊天敬?这不可能?!” 她喜欢的那个人,早在一年多前就去世了。这不是梦,而是残酷的现实。 “别拿这种事开玩笑。”马小玲怒斥道。 一大早就遇到恶作剧,她的心情变得很糟糕。 “我没开玩笑。我现在就在你的门外,你只要出来确认一下就行了。” 什么?居然还这么厚脸皮地找上门?! 马小玲扔掉话筒,跳下床,光着脚走到门边。从门孔看出去,只见一个戴着墨镜的人正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身形跟伊天敬有点相像……马小玲环顾了一下房间,顺手抄起了一根棒球棒。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伊天敬已经死了。 她做好准备后,用手猛地抓住门把,大力打开了门。 “你到底是谁?”她高举球棒,门外的男子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慌。 “我说过了,我是伊天敬。”男子,不,梅花A一边微笑着说,一边慢慢摘下了墨镜,露出了绚烂得如同星空搬的瞳孔。 刹那间马小玲进入了茫然的状态,仿佛所有的意识瞬间化成了细小的翅膀,轻飘飘地飞舞在一片虚无之中。她空洞的脸完全被那双眼睛照亮了,手上的球棒悄然掉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刚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有把那些穿白色长袍的女子跟这次的事件联系起来。她们是突然出现在这个城市的,每条街道,每个街区,每个学校。谁也不知道她们的来历,她们有统一的着装:除了白色飘逸的长袍,还用白色的面纱遮住了面部,头发盘成端庄的发髻。她们说话很轻很细,带着某种虚幻的神秘感,和这个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 在川流不息的街头,到处可见夹着公文包的公司职员、玩手机的辣妹、嘻哈打扮的年轻人,而这一群白衣女子却显露出了格外怪异而又特殊的存在感。 “你们要出售自己的梦境吗?”她们对经过身边的人轻轻地说。 梦境也能出售吗?人们停住脚步,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们。 又不是面包、书籍、手机诸如此类有具体形态的物品,亦不是充值卡、游戏币等虚拟货品……连梦境也能出售,听起来多么荒唐啊。于是,大多数人选择了漠视地经过。自然,漠视之外也会有人选择更详细地询问细节。或许,那个人只是出于好奇而已。总之,第一个人这样问了。 “怎么出售梦境?” “很简单,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就行。”白袍女子淡然地拿出一份契约。 “那么把梦境出售了,我能得到什么?” “幸福。” “幸福?” “即是让你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总而言之,是能改变贫苦的悲惨命运的意思。 “那我会失去什么?” “你失去的,只是梦境。” 这个听起来十分划算。仔细想想,就算不再做梦,也不是严重的事情,甚至不值一提。 于是,开始有人签下契约。 甲方——自己的名字,乙方——盗梦者。 就算是订立契约的人,恐怕也只是抱着半恶作剧的想法。哪有人会真的相信出售梦境能换来命运的转折?世事往往就这么奇妙,一个传言很快便在城市里蔓延了起来。 “知道吗?订立契约的人真的有好运呀!” “真的啊?” “千真万确。听说有个乞丐自从订立契约后居然好运连连,不但买彩票中了许多钱,还拥有了豪宅,每天都开着名车出出入入呢。” 地铁里、马路上、商店里,高中生说着,白领们说着,打工仔说着,几乎是相同内容的传言。 ——订立契约,就能获得好运。 如果人们还将信将疑的话,那么在新闻媒体介入,经过深入的采访报道之后,这件事情就变得确实可信了。 电视台找到了好几位当事人—— “我失业一年多了,之前受了工伤,不但被公司解雇,而且连一分钱的赔偿也拿不到。我的人生接近绝望……是盗梦者拯救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签下契约后,我的命运便开始变得不同了。有个医院愿意免费帮我治伤,而且之前拖欠的工伤赔偿款也到账了,离开我的老婆和孩子也全都回来了。” “我是一个孤儿,初中毕业便出来打工了,工资不高,生活也勉勉强强过得去。我本来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订立契约的,没想到过了一周,突然有个律师找上我,说我原来有一个十分有钱的远房亲戚近日去世了,根据法律,他的遗产全部由我继承。简直跟做梦似的,我一夜之间变成了富家女。” “我失恋了101次。是的,我长得很难看,从小就没男孩喜欢,现在是35岁的剩女了,还没有男朋友。订立契约的第二天,我去相亲,没想到和我相亲的帅哥一见钟情了。我想这都是盗梦者的功劳,盗梦者大人,万岁!” 这几位当事人在电视节目中的现身说法,顿时消除了人们的一切疑虑。白袍女子,一时间成为了人们争相追捧的人物。 一边看书一边走路的米卡卡,听到奇怪的声响抬起了头。上坡路上,一个不该出现的空油罐咆哮着滚了下来。 “哇!”米卡卡赶紧躲到一边。这是一条只能容两三个人并排而行的窄街,如果不及时躲避,铁定会被油罐撞倒。 好险!回头看着那个油罐因为撞到身后不远处的路灯柱而停下来,米卡卡心有余悸地擦了一把冷汗。 话说回来,上学路上怎么会出现油罐这种东西? 看来,他最近的霉运还一直在延续。就算从吸血鬼那里被解救了回来,情况仍没有改善的迹象。 米卡卡强打起精神,马上又被吓了一跳。他的脚差两寸就踩在了被偷了盖子的下水道边缘,要不是及时回过神,他就掉进下水道里了。可他还来不及高兴,身后就有一团呼啸而来的黑影冲破空气而来,背部马上受到了一股不强不弱的力量的冲击。这一推,他情不自禁地迈了一步。 脚下正是没有任何承载物的洞口。 那团黑影反弹回来,慢慢沿着墙角滚回到脚边。站在街道上的俊美少年抬起一脚,将可以作为呈堂证物的一个旧足球踢进了远处的草丛。听着那边下水道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求救声,他撇嘴坏坏地一笑。他倒要看看夏早安这个名侦探要装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的搭档被这样欺负。这种既能逼夏早安出手,又能愚弄人的感觉真是有趣啊! 腹部传来一丝隐隐的疼痛,俊美少年下意识地用手捂着,刚要转过身,便听见背后响起大惊小怪的声音。 “哇哈!齐木大人早!”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的身份。齐木停了半秒才回过头,利用这半秒,他熟练地换上了一张迷人的笑脸:“是夏早安啊,早上好。” 笑得没心没肺的夏早安,一路小跑地来到齐木的跟前。齐木松开了放在腹部的手,因为这样看起来会比较奇怪,而且肚子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将一只手插回裤袋,另一只手向后提着挂在背部的书包,然后朝另一边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啊?齐木大人,走这边的小路上学比较快哦!”夏早安指了指上坡路。 “可是,我还没吃早餐呢。”齐木摸摸肚子。 走那边的上坡路就会发现掉进下水道里的米卡卡呀,他可不想让米卡卡这么快脱离险境。他倒要看看,夏早安这副花痴的样子能装到什么时候。 “那我跟你一起去买早餐吧。”后者果然不负众望地继续花痴。 香云中学的校门口十分热闹,聚集了很多学生。大家都在围着什么,议论纷纷。 吃着早餐的夏早安和齐木刚靠近,便听见一边的女生私下商量道:“要不要把梦境卖掉?听说能走大运啊!” “卖吧,反正卖掉梦境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不会真的有事吧?” 越走近,一个被人群围着的白袍女子越发清晰地出现在了视线里——如礼服般华美的白色衣裳,黑色长发盘起的发髻,白面纱上方的一双眼睛目光迷离。 齐木放慢脚步,眺望着校门口的白袍女子:“那就是最近很红的盗梦者吧?” 拥有神秘力量的人物,齐木暗忖,这些装束奇怪的女子莫不是跟死神祭司有关联? “盗梦者?”夏早安眼睛贼亮,“没想到那家伙就在咱们学校门口呀!真是的,早知如此,我星期天就用不着骑单车到处找啦!”能让夏早安做如此大量的体力劳动,那一定是件不得了的好事。 “齐木大人,咱们赶紧去签契约,”拉起齐木的手,夏早安燃烧着火山喷发一样的热情,拼命往人堆里挤,“签了契约就能交上好运了,弄不好我原来有个远房亲戚就是比尔·盖茨呢。借过!借过!别挡我的财路!” 她此时绝对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 挤到最前面一圈,她就再也挤不进去了,围着白袍女子的几个男生喋喋不休地询问着订立契约的详情。 “所以,只要在这份契约上签名就会得到好运,是吗?” 白袍女子点了点头,罩着面纱的脸看起来神秘莫测。 那个男生的同伴们在一旁怂恿着他赶紧签名。 “那、那我就签下试试吧。要是你敢骗我,我可不会放过你。”身材高大的男生挥舞着拳头,虚张声势。 白袍女子不为所动,抽出手中的一份契约,点了点签名的地方。男生犹豫了几秒钟,总算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就行了吧?” 白袍女子点了点头。 “从这一刻起,我就开始走好运了吗?” 白袍女子依旧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试验一下。”男生马上掏出了手机,看着白袍女子身后墙上的海报拨起了号码。 那是前几天就贴在这里的飞轮海演唱会的海报,有手机参与获门票这个游戏,只要发短信过去,就能参加抽奖了。男生很快将短信发了过去。 “如果今天我还没收到中奖通知,那就证明你这个所谓的契约根本就是骗人的。” 男生朝白袍女子扔下了这句话,刚迈出几步,他的手机便响起了接收到新短信的提示音。不会这么灵吧?男生有点紧张,半信半疑地点开了新短信。 “哇!”他一脸的不敢置信,表情夸张地看着周围的人,激动地说,“真、真、真的中奖了,我中了飞轮海的演唱会门票。” 此言一出,同学们纷纷围上来,确定那男生真的收到了中奖短信。这下子可不得了,刚才还在犹豫的人现在都朝白袍女子涌了过来。 “喂喂!别挤别挤,要排队啦!排队!你们这些家伙,有木有道德啊!”夏早安铁了心要守住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好位置,只是群众的力量可不能小觑,一波波的后浪从后面涌过来,把她这个前浪拍死在了墙上。待其他人纷纷签完契约,人群散去后,她的身体才软绵绵地从墙上滑了下来。 “我……我的契约书啊!”脸上还印着某“治愈不孕不育”小广告的字体,夏早安躺在地上,手脚像实验课上被解剖的青蛙那样神经质地抽搐着,仰望天空好生悲凉地说。 然后她的视线上方出现了齐木那宛如天使般迷人的脸庞:“我帮你拿到契约书了。”他扬了扬手中的契约书。 “齐木大人……”夏早安泪流满面,感动得抓住了齐木的手,“请允许我以身相许来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吧。” “……” “这里怎么有三份契约?”夏早安从地上爬起来,数了数齐木手中的契约书,“我一份,你一份,还有一份是留给谁的?” “这个嘛……”齐木笑而不答。 第三份契约书当然是留给世界上最倒霉的那个家伙的。按时间推算,米卡卡应该已经从下水道爬出来了吧。只要跟他说“签了契约书就会有好运”,米卡卡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签下名字。他一定以为这是能赶跑霉运的好机会,殊不知这份契约书偏偏就是最大的霉运。 齐木心里暗暗发笑。虽然不确定这份契约书到底会引起什么样的灾难,但齐木确定,盗梦者肯定和死神祭司有关系。签下契约书可不会交什么好运,因为,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好了,我签完了。”夏早安把契约书交回给白袍女子,马上拿出手机发短信,“我能亲眼见到吴尊大人啦。” 这家伙似乎是吴尊的死忠粉丝,不,她的目标应该是所有的美男。 “啊!”夏早安好像想到了什么,回过头语气坚定地说,“齐木大人,不要担心,我是绝对不会不要你的,其他什么美男都是浮云啊!” 齐木一头黑线地把签过名字的契约书交给了白袍女子。和白袍女子视线交错的那一瞬,他心中有一丝疑惑。 这白袍女子难道也是集团里的同伙吗?不,看样子不太像,或许,只是受雇行事的普通人罢了。 这时候,夏早安的手机马上收到了短信。她立刻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中奖啦!中演唱会门票啦!” 事情很蹊跷啊!齐木低头沉思,不止夏早安,刚才发短信过去的同学几乎都收到了中奖的通知短信。再怎么好运,这种程度也夸张过头了吧? “齐木大人,你手里剩下的这份契约书怎么办?”夏早安指着齐木的手。 “用不着就扔掉呗。”齐木似笑非笑,眼角的余光里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了。 “我帮你扔。”夏早安勤快地拿起那份契约书,走向了垃圾桶。 伴随着一股恶臭,一团像是由腐败气味凝聚而成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朝夏早安逼近,她的耳边响彻着米卡卡那发自内心深处的泣血呐喊—— “契……约……书!我……要……转……大……运!” 白袍女子在这个城市已经出现两个多星期了。 几乎一半以上的居民都签下了契约书,而关于契约书的新闻报道也与日俱增,无一例外,都是正面报道契约书确实带给了人们好运。有了媒体的推波助澜,不仅公司白领、家庭主妇,连小学生也在契约书上签下了自己笨拙的名字。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幸福降临。 而逐渐笼罩在城市上空的,却是前所未有的灾难。 那一天深夜,各条街道上出现了同一件怪事。时间恰是午夜零时,许多白袍女子像突然涌出来似的,从各个方向步行着走向同一个地点。黑夜里,她们如同一群白色虚浮的幽灵,无声无息。 她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一栋大楼里。那栋几十年楼龄的老式大楼,在前些日子被人买下之后,既不用来出售,也不用来居住,所有的房间都空了,里面一片死寂。白袍女子们来到了指定的房间。 房间里几乎没什么摆设,天花板挂着一盏瓦数很低的发出微光的夜灯,而地上点了许多蜡烛。它们排列成一个由圆圈以及五角星组成的形状。一个同样穿着白色衣裳的女子盘坐在垫子上,她背后的墙壁同样画着圆圈圈住五角星的图案。 在指定的时间内,所有的白袍女子都来到了这个房间,有些人还排到了走廊上。大家面面相觑,眼神无言地交流着,似乎都在问同样的问题——这个女人是谁? 她们不认识她。 之前她们只是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招聘启事。有家公司招募妙龄女郎,月薪过万,而且无需任何学历。但在签约的时候,负责人明确地告诉了她们一系列奇怪的规定:不能让人看见真面目,不能将工作内容泄露出去,必须身穿白袍,面遮白纱……虽然感觉很奇怪,但冲着一个月能赚到上万块的高薪,她们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们的工作就是站在路边向路人兜售契约书。除此之外,她们一无所知。 “好了,你们的任务完成了。脱下你们的白袍,领上你们的薪水,将这一个月的事情全部忘掉。如果你们胆敢泄露一点儿,我,盗梦者,绝不会放过你们!” 她就是盗梦者?白袍女子们大气都不敢出,表情僵硬地互相看了看。 地板上的烛光灼灼地烧着每个人不安的眼神。 自称盗梦者的白袍女子抬起手指一挥,挂在墙上的一块黑布突然掉了下来。那儿原来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竟是一叠叠堆成小山的钞票。每一叠都是一万块的酬劳,按人头来计算,那上面至少有几十万。 “拿钱走人!”她冷冷地注视着每个人,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被她的眼神扫到,犹如一阵冰雪吹到身上。白袍女子们不敢再犹豫,纷纷脱下了身上奇怪的装扮。脱掉白袍、解下白面纱之后,她们看起来跟普通人差不多。 月光如一艘透明的帆船,游弋过夜空。 四周疯狂的歌迷冲着台上热歌热舞的飞轮海撕破喉咙尖叫,叫得最起劲的非夏早安莫属,因为她的偶像吴尊就在台上。她的尖叫声差点没把齐木的耳朵震聋了。齐木看了看手表,演唱会刚刚开始十分钟。 “米卡卡还没来吗?”他试探地问。 正拼命挥舞荧光棒的夏早安头也没回地应道:“你刚才不是发了短信,跟他说好集合地点了吗?” “是呀,我明明发了……” 原本的集合地点是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园,大家约好一起来看演唱会的。不过,齐木发给米卡卡的集合地点却是另一个公园。他无意中听到其他年级的不良少年的谈话,得知两帮人马要在那里打群架。也就是说,他故意发错了地点。而且,那条短信他还是用夏早安的手机发出去的。 这就是所谓的借刀杀人,而且这个演唱会怎么看都像会有事发生,到时候他就借去找米卡卡的机会溜走。 “米卡卡那种路人甲,不来就算啦,反正只要有齐木大人在就好。”夏早安无所谓地摆摆手,哪还有半分心思关心米卡卡。 这就是厉害的名侦探L?要是没和破案时的她打过交道,齐木打死也不会相信的。与其在这里被吵破耳膜,还不如早点退场,留这家伙在这里自生自灭吧。齐木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站了起来。 没走几步,夏早安还是追了上来,嘴里怪叫着:“齐木,你去哪里啊?我的吴尊大人,为什么要让我二选一啊!” 齐木嘴角露出满意的笑,推开会馆的门,走了出去。刚下楼梯,演唱会便戛然中断了。方才嘈杂的歌舞声和尖叫声像突然被拔掉插头的音响,竟再也听不见一个音符了。 整个会馆一片寂静,就像连呼吸的声音、心脏的跳动都能听到似的。突然,像要撕裂什么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好,我是死神祭司,好久不见。” 声音从会馆里,沿着一片死寂的空气传递过来。即便是隔了一扇厚重的门,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奇怪,出什么事了吗?”追着齐木出来的夏早安,伸手去推门,想回到会馆看个究竟。 “喂,等等。”齐木猛地拉住了夏早安的手。 她未站稳的身体旋转了几个圈,落入他的怀抱。他心一横,俯下身子,吻上她的唇。然后是难以置信的寂静,死神祭司的声音被掐灭在遥远的空间。 只是为了不让她走进会馆而做出的举动,是为了救她吗?危急之下他的下意识竟然是想救她吗?这个吻,仅仅蕴藏了这么一层意义吗?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或许,有一天,他会爱上她——这个将与他一生为敌的女孩。 会馆里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大家的视线聚集在舞台的大屏幕上,就连刚才热歌热舞的飞轮海四子也惊愕不已地转过身,怔怔地站着不动。 就在众人的面前,以3D动漫人物形象出现的死神祭司,轻轻抖动着身上的铁片,丑陋的嘴角朝太阳穴的位置咧开,黑洞似的混沌的眼睛用吞噬一切的气势扫视着现场大约一万五千名观众。 “大家好,我想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认识我的第二个仆人了。” 第二个仆人?是谁?观众们面面相觑,一脸迷茫。 “接下来,就让我的仆人继续陪你们玩游戏吧。这可是个很好玩的游戏,你们要尽兴啊!” 随着悠长的阴笑声,死神祭司从画面中消失了。而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图案——圆圈加五角星。 五角星在圆圈里面,五个端点与圆相连接,和盗梦契约书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接着,人们看到大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白袍女子。她端坐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白面纱遮住了大半张棱角分明的脸,幽微的灯光洒落在头发的边缘,眉骨扯开狭长的阴影。 她像照片一样一动不动地定格在画面里,只是不断地传出低沉的声音:“你们好,我就是和你们签订合同的人,我叫盗梦者。” 盗梦者居然是死神祭司的第二个仆人,太出乎意料了,于是每个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张张茫然的脸,反射着舞台妖艳的灯光。 “根据合同的规定,我已经给了你们幸福。现在,该是你们交出梦的时候了。” 梦?怎么交出去啊? 电视台里早已乱作一团。有关演唱会的直播突然中断了,工作人员来回忙碌着,检查线路是否出现了故障。导播试图和演唱会现场的同事联系,但电话怎么也拨不通。大家正纷纷猜测出了什么事时—— “你们好,我是盗梦者。”电视画面却突然插进了白袍女子的影像。 “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飞轮海的演唱会到此结束,实在抱歉。在演唱会现场的是签下盗梦契约的一万五千名观众,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意思是,死了吗?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以及其他正在观看电视的居民们一个个张口结舌。 “不,”像是回答人们心中的疑问似的,白袍女子继续说,“不能定义为死亡,他们只是被带到了我创造的异次空间Zone。因为他们将梦境卖给了我,所以,按照约定,我得将他们带走。你们可以理解为,Zone是一个梦境工厂,而签下盗梦契约的各位,是负责生产梦境的机器。” 开什么玩笑,人类怎么会是机器? 电视机前的人们感到了被愚弄的气愤,但更多的是涌上来的恐惧。要知道,盗梦契约书现在几乎是人手一份。 根本,这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 “你们要是心里认为这是个骗局,就太伤我的自尊了。”白袍女子的语气却流露出了一丝得意,“我做的一切都只是按合同办事而已。所以,别不甘心了,乖乖交出你们的梦境吧。” 能甘心才怪!而且,盗梦者真有那么强大吗?能把全城过千万的人口全部抓去所谓的异度空间——Zone?就连想活活抓走那一万多名演唱会观众,也不可能吧? 除非是恐怖组织,不,只有外星来客UFO才有能力办到这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Zone开启了。”说完最后寥寥数字,白袍女子便消失在了电视画面上。 3分15秒。从中断直播画面,到盗梦者出现宣称Zone的存在,再到恢复现场演唱会的转播信号,耗时3分15秒,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所有注视着电视机的人好像被狠狠甩了一记耳光,动也不能动。 夏早安还在回味着刚刚那个吻,一副幸福得快要晕倒的样子。 演唱会馆安静得可怕。齐木走上台阶,推开门,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一万五千名观众像空气一样消失了。空荡荡的会馆不见一个人影,舞台上只剩下冷冷清清的大型屏幕以及各种音响器材。负责电视台转播的摄影机处在无人操作的状态,城市的人们在电视机里看到了同样空空如也的舞台。 像夸张的幻术一般,短短3分15秒,过万人就这样消失掉了。 一个巨大的符号——圆圈与五角星,定格在现场的大型屏幕上。 “哇!好美!”好不容易回过神的夏早安的脸上浮现出陶醉的神情。 无数张从天花板飞落的扑克牌,盈满了视界。它们落在舞台、空座位上的每一个角落,如同一场不曾停息的大雪。 齐木随手抓住飘落眼前的一张——梅花A,所有的牌面都一样。 “哇!”夏早安再次惊叫起来,她对着空无一人的会馆瞪大了眼睛,“见鬼了,人……人怎么都不见了呀?!” 这时才反应过来……你也太迟钝了吧。 第四章 梅花A与Zone

第四章 梅花A与Zone

谜一般的演唱会在第二天便被铺天盖地地登上了全国性媒体的头条。先前被媒体渲染得颇为正面的盗梦者,一夜之间被类似“恶魔”、“邪神”这样的字眼所替代,其中最令人胆战心惊的一个词汇——Zone,已经在市民的心中像瘟疫一样传开了。 人们对Zone的资料知之甚少,只知道它是属于盗梦者的异度空间,一旦被带走,就永远回不到现实世界了。 凡是签下盗梦契约的人,命运都难以预测。出于强烈的恐惧感,大家纷纷将手中的契约书扔掉,城市的街头巷尾到处是清洁工人三天三夜也清理不完的契约书。有媒体进行过统计,全城有98%的人口和盗梦者签订了契约。 为了安抚市民,警方不断出面辟谣,声称盗梦者绝无通天本领,并不能把人类带去异度空间。然而,仿佛是在嘲讽警方的说法,侵袭这个城镇的邪恶事件很快便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在电视新闻里,经常出现以下的画面—— 鸣着警笛的警车挤满了街口,街头和街尾分别拉起警戒线,禁止闲人进入。围观的群众在警戒线外议论纷纷。 所有的房屋里不见一个人影。电视机开着,浴室的水龙头流出的水溢满了地板,餐桌上留着刚刚煮好的饭菜和看了一半的报纸……好像上一秒还在照常生活的人们,下一秒就突然消失了。街道上徒留下一个巨大而诡异的图案——圆圈与五角星的组合。 某栋大厦位于繁华的市中心,是一间上市公司的总部,高达几十层,员工达数千人。正值上班时间,快递员推开大厦的门,站在空空荡荡的大厅。大厦里一个人也没有。 警方接报后赶到现场,从最高层一直搜下来,每个房间都呈现出一片忙碌的景象——复印机、电脑、电话都在工作,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影。整个公司的职员仿佛人间蒸发了,现场甚至没有出现一丝挣扎的痕迹。 毫无例外,大厦的大厅里也出现了那个诡异的圆圈与五角星组合的图案。 这样的报道屡见不鲜,警方的辟谣很快失去了作用,社会上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在担心下一个被带去Zone的人将会是自己,有些人甚至收拾家什携亲带故地逃离了这个城市。高速公路上一度排满了长长的车队,大家都在拼命地想要离开这儿,连警方也阻止不了。 然而,没有人能够离开。 尽管出了收费站就是一条条通往别的城市的康庄大道,但是,那些车辆不敢开出去。因为每条公路沿途都竖立着一块巨大的箭头标示牌——通往Zone,下方是再熟悉不过的圆圈与五角星组合的图案。 铁路?报道称某处铁轨的一段遭到破坏,铁道运输将在一段时间停止运行。飞机?自从关于一架飞机在空中莫名其妙地消失的新闻出现后,没人再敢做如此的尝试。 这里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监狱,每个人都不能出去,而且监禁时间未定,或许是,直到所有人全部消失为止。 又来了,这已是第三次了。 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孟劲从铁板床上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他刚走到门边,米杰那挺拔的背影便经过他所在牢房的窗口,直接朝最后一间牢房去了。 这是近段日子以来,孟劲第三次在这里见到他。 由于在上一件吸血鬼事件中犯下了同犯罪,孟劲和F课的其他同事依旧被关押在这里,幸好罪名不重,短短几个月就能获释了。 孟劲尽力从窗口望出去,看见米杰走进了那间号码为X的牢房。那里面关押的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米杰三番两次地前去探访?只可惜,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X号牢房的门慢慢地关上,遮住了米杰的背影。 一份盗梦契约出现在眼前,夜神月懒懒地睁开眼睛,又轻轻闭上了。 “告诉我,盗梦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站在暗黄的灯光下,米杰冷冰冰地质问道。 比那张脸更冷冰冰的却是夜神月的语气:“我拒绝回答。” “什么?”米杰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秒后,他拂去脸上的错愕,冷静的表情又在脸上沉淀了下来:“夜神月,你要知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要是你不跟警方合作,你的生命马上就会到终点。” “呵。”怪异的是,夜神月嘴角竟浮起了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 “前任L,你的威胁对我来说再也不起作用了。” “你说什么?”米杰像是无法接受夜神月的态度,皱起眉来。 “因为,我已经被判了死刑,不是这样吗?” 米杰脸色一沉,双眼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他缓缓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虽然被关在牢里,可我仍然能够得到很多你意想不到的消息。” 米杰没出声,脸上布满了阴霾。从法律上说,夜神月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户籍档案里没有叫夜神月的人,而监狱档案里也没有X号犯人。夜神月是不被这个世界所记录的一个人,是他可以随意处置的私有财产。 就算他再小心翼翼,自吸血鬼事件后,警方高层还是注意到了夜神月这号人物的存在,为此高层们还专门开了一次特别会议讨论对夜神月的处置问题。尽管他在会议上试图向上司们阐明留住夜神月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但警方高层对米杰的不上报行为非常不满,认为夜神月始终是个危险人物,应尽早行刑。在多数票通过的情况下,夜神月的死刑判决就这样下达了。三个月后,他将被执行死刑。 “既然只有三个月的命,我为什么还要帮你?”夜神月对他嗤之以鼻地嘲弄道。 谈话无法继续下去了,米杰的眉毛拧了起来。他很想知道是谁把这个属于警方高度机密的消息告诉了夜神月。他隐隐感觉到,有一个神通广大的人物在背后操纵着一切。米杰悻悻然地离开了牢房。 当铁门重新关上,牢房里突然又充斥着夜神月的大笑。他低下那张笼罩在阴影中的脸:“你认为死刑判决书对我有用吗?不需要三个月,我就能大摇大摆地从这里出去了——我,将重新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身着惯常的伪装,琉克静静地站在街头,凝视着马路对面的一栋别墅。 这里位于临江街区,开发商在此建起了高档小区。住在别墅里的人非富即贵,一栋豪华别墅抵得上十套商品房。梅花A就住在D2栋别墅。据他对组织的了解,能够成为盗梦者的只有梅花A。 就是那个房子,琉克将目光凝聚在那栋由灯光映出白色基调的别墅上。开放式的阳台上种满了黄的、白的、红的郁金香,窗帘被风轻轻吹起,灯光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不一会儿,灯光灭了,别墅如陷入了沉睡一般。 死神琉克略感失望,刚想掉头离开,却看见戴着墨镜的梅花A从小区门口走了出来。机会来了,琉克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街上的行人比白天少了许多,汽车打着白色的光线在马路上来回穿梭。大街上并立的楼群在青蓝色的月光中如浮雕般凸现出来,透着凉意。 梅花A低头向前走着,街道两边的商店玻璃映着他匆匆而过的身影。他的背影挺拔,同时又透出一种如鬼魅般的气质来。而在他身后不远,尾随着另一个形如鬼魅的身影。琉克刻意保持着和自己跟踪的人物的距离,以免被对方发现。看样子,梅花A没有察觉到什么,他依然步伐匆匆,跑过马路,走进了对面的一个公交总站。 去那里干什么? 琉克停在了这边的街上,找了个角落,将身子隐匿进去。他耐心地观察着对面的情况,只见梅花A坐上了其中一辆公交车,接下来似是在等车子开动。 公交站里的值班室亮着灯,远远看去,一个人伏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死掉了。 十几辆同款的公交车停在站里,都已经下班了。梅花A坐的那辆公车似乎是最后一班车,车里面只有两个人,梅花A和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司机。 “盗梦者大人,时间到了。”司机头也不回,从后视镜里看着梅花A。 “这次要来多少人?” “67个。” “很好,”梅花A满意地点点头,“Zone将要迎来新的成员了,哈哈哈!” 黑夜中,他的笑声很清晰地响着,连这边的琉克都依稀能听到。 过了不久,第一个走进公交车站的人出现在了琉克的视野里。一个女人,貌似家庭主妇,怎么看也不像是集团的成员。那个女人表情呆滞地走上了那辆公车,然后在梅花A的身后坐下了。两人并没有言语上的交流。 琉克正在困惑之际,马上又看到陆陆续续有人从四面八方朝公交站走来。男的、女的,高中生、白领,大妈、大叔,不分年龄和职业,看起来没有丝毫相似点的一群人,穿过深深的夜色,不约而同地走向同一个地方。 他们的表情茫然而失神,空洞的目光游离而分散,就像被操纵的傀儡木偶,失去了自我意识,走路时身体略显僵硬。 这些人走进了公交站,好像遵守某种约定一般。几分钟内,那辆公车便坐满了一半的座位,车站外仍然不断有人赶来。 很奇怪啊……琉克蹙眉沉思着。突然,他的眼睛睁大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向公交站跑了过去。 “没想到这么晚还有公车,还以为今晚回不了家呢。”夏早安站在公交车站外毫无形象地得意大笑,一看就知道是本尊,和爱迪生没半毛钱关系。 笨蛋,别进去啊!死神琉克急得差点叫出声。 “39路,刚好经过我家。”夏早安上下摸摸裤兜,搜出了两枚硬币,便迈步走向了那辆公车。 为什么总在关键的时候遇见这个白痴…… 视线之内,夏早安离那辆公车越来越近了。以她的智商,怎么可能看得出那是一辆开往Zone的公车呢?尽管公车的尾部画着一个巨大的盗梦标志——圆圈与五角星的组合。 专给人找麻烦! 琉克有些郁闷地锁紧瞳孔,然后瞅准机会,混在那些进站的人流里,装出被操纵的木偶一般的模样,脚步却比别人快得多。他很快便追上了夏早安。她站在公交车外,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没有上去。 “咦?大家怎么从车的后门上啊,而且都不付钱?这分明是逃票行为嘛,这样子可是非常没有道德的,做人不能贪小便宜。”晕倒!你有资格说这么高尚的话吗?平时最贪小便宜的人就是你自己。 正义得不是时候的夏早安,手里拿着那两枚硬币,朝公车前门走了过去。要是投币了,后果可想而知。梅花A轻易就知道她是误闯进来的人了,因为去Zone空间是免费的。 夏早安还没走到前门,便被人一把从后面拉住了。“呜——”她刚想大叫,嘴巴也被一只手封住了。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梅花A转过头看向窗外。排着队上车的人们一个个面无表情,最后一位乘客也上车了。梅花A皱了皱眉头,用一种复杂的语气对左前方的司机说:“满座了,开车。” 载满乘客的公车,缓缓地开出了车站。或许是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车厢里的灯熄灭了,公车无声无息地行驶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在这古怪的黑夜里酷似幽灵。 坐在昏暗的车里,夏早安大气都不敢出。死神琉克捂住了她的嘴,在她的耳边小声地告诉了她真相。 这居然是一辆开往Zone空间的公车,而且,盗梦者就在车上。听到这些话,夏早安整个人都震惊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让完全空白的意识恢复到正常,她足足花了十分钟。 “对了……”夏早安歪歪头,后知后觉地问道,“你又是谁?”这是夏早安以自己的意识第一次和死神琉克亲密接触,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我是死神琉克。” “呜——”听到琉克的话,夏早安立刻吓得大叫一声。在这辆安静的车上随意发出声音是很致命的,幸好死神琉克又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白痴!你想害死我们吗?”死神琉克低声骂道。 “对……对不起……”夏早安忙不迭地道歉,可心里还是对身边的琉克感到抑制不住的害怕。也难怪,她根本不知道爱迪生已经和死神琉克合作的事情。 “不好,”死神琉克压低声音警告道,“来了。” 可能察觉到了异样,梅花A从前排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向车厢后方,同时审视着坐在两边的乘客。 “别出声,装成和其他人一样。”说完后,死神琉克随即做出了一脸茫然的样子。 夏早安也赶紧照做——装傻可是她的强项。 梅花A离他们越来越近了,终于走到他们身边了。墨镜后面,一双如星空般的瞳孔散发出危险的光。他停在那里,冷冰冰的目光在夏早安和死神琉克身上掠过。 那一瞬,空气简直凝固了一般,呼吸的声音都消失在了身体内。所有的神经绷得紧紧的,稍一拉扯就会全部断裂。 终于梅花A的目光移向了别处,接着慢慢走到了车尾。他没有转过身,而是站在那里,仿佛在沉思着什么。那个背影如亡灵一般黑暗。 不对……梅花A静静地望着车尾被甩到后方的街道夜景,邪恶的笑被唤醒了,一点点在脸上扩张开来。 不对,这里多了两个人。预定的人数是67个,刚刚他数了一下,车上有69个人。 梅花A不动声色地坐回到公车的前排。 公车开出闹市区,驶上了郊外的公路。两边的建筑物越来越少,路灯忽明忽暗的光线投射在车窗上,稍纵即逝。在黑色夜空中,星辰孤独地沉睡着。 “我们现在要去Zone了。”盯着车外飞逝的风景,琉克悄声对夏早安说。 “我现在只想赶紧下车啊……”夏早安摆出了一张欲哭无泪的脸。她连进游乐园的鬼屋都会吓哭,更何况现在要她进入那个恐怖而神秘的Zone空间了。而且一想到自己几百块的存款和已经勾搭到的美男齐木,夏早安马上意识到生命是很宝贵的。 “你们好!”车里的广播忽然响了起来。那阴森诡异的声音虚幻得宛如从洞穴中传来,四周的寂静被抹去了一大半。 车厢前排的梅花A站起身,抓住了连接广播器的话筒。他转过身,看着后面那群表情漠然的乘客,嘴唇抽动了一下,奇怪地笑起来。 “我知道你们在这里。”他竖起两根手指头,“这辆车多出了两个乘客,别以为你们能骗过我的眼睛。” 糟糕,被发现了。死神琉克心感不妙,而身边的夏早安放在膝盖上的手已开始微微发抖起来。“别露出破绽!”死神琉克没有说话,而是将手放在夏早安颤抖的手背上,以此来传递这个警告。 公车里的灯光突然打亮了,昏暗的车厢顿时被光明占据。每个乘客的脸都无遮无掩地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中。梅花A用犀利的目光再度环视着车里的人们,琉克和夏早安尽量保持着漠然的表情。 梅花A玩起了心理战术:“你们装得还真像,可惜啊,我已经看出你们在哪里了。” 死神琉克不为所动,反而是夏早安的双脚抖得越来越厉害了。 “现在你们最好下车,不然,等到了Zone空间,你们就死定了。” 威胁的语气又加重了几分,夏早安那脆弱的心理防线看来很快便要失守了。 这个白痴,死神琉克暗自骂道。他可不想被夏早安连累,事已至此,只能杀死梅花A以求自保。虽然他很想知道Zone空间在什么地方,不然就无法解救出那一万多名市民了。当然这不是出于责任或者正义感,他只是想借此来打击妄想与他齐名的死神祭司的嚣张气焰而已。 大概收到了梅花A的指示,司机将公车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了,浓重的夜色从外面涌了进来。远处的山峦在月光的抚摸下安然地沉睡着,风和虫鸣都藏着一股自由的气息。 梅花A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再不下车,我可就要亲自宰掉你们了。” 夏早安的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轻微地跃动了一下。她略略转了一下眼珠,盯向外头,一种暗暗的焦灼在她不安的脚趾头上挣扎着。 “我数三声,再不下去,就在这儿等死吧。” 梅花A的心理战术无需数到二便起了作用。 “哇啊!别杀我!我也不想上这辆车的!后会无期!拜拜!”夏早安边叫着边朝车门口冲去。 梅花A脸上蓦地绽开了邪恶的笑意,如一朵地狱的花。 “笨蛋!”死神琉克从座位上跃起,一只手猛地抓住夏早安的衣领,将她往后一拉。 一把匕首划出一道银色的轨迹,擦着夏早安喉咙的边缘掠过。无法发出声音,亦没有时间思考,琉克搂住夏早安往下一蹲。第二把匕首在同一时间划过他的头顶,一根被切断的头发飘然地落在了肩上。 “可恶的家伙!”琉克抬起手,发动机关,“嗖”的一声,一根极细极细的银针从袖口飞出,直奔梅花A。 只见梅花A挥一挥手,仿佛下达了某种命令,坐在他后排的一位乘客飞跃起来,替他挡掉了那一针。 “混蛋!”死神琉克愤愤地说道。因为那位昏迷的乘客被梅花A拿来当挡箭牌,他无法发出第二根银针。 想跳下车已经不可能,车门刚才在混乱之际早关上了,公车重新开动起来。 “你们,把那两个背叛者抓住。” 满车的乘客听从了梅花A的指令,从座位上站起来,像活死人一样慢慢地将死神琉克和夏早安团团包围住了。无数只手伴随着怪嚎朝他们伸来,活像一部“僵尸围城”的美国大片。夏早安被吓哭了,“呜呜”着用手拍开别人的“魔爪”。 “从车窗跳下去。”死神琉克一脚踹碎玻璃,把夏早安拉到了窗边。 “我……我不敢……” 这可是一辆高速行驶中的汽车,半路跳下去实在很危险。但如果不这样做,将更加危险。 “不敢也得跳。” 死神琉克不顾夏早安的哇哇大叫,用力将她的脑袋塞到车窗外,然后抬起一脚,对准她的屁股狠狠踹了下去。夏早安凄惨的叫声很快被公车甩到了后面。 幸好下面是一个长满杂草的斜坡,夏早安从草地上骨碌碌地滚下去,除了头发披散得像一个女鬼,整个人倒也安然无恙。她觉得有些头昏眼花,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模模糊糊地看到,那辆公车驶远了。 “死神琉克这个混蛋,敢踹我,小心我告你摧残花季少女。”夏早安一边骂着一边拼命地晃了晃脑袋,好让自己的头没那么晕。等眩晕的感觉过去后,她才寻找着爬上草坡的路。 “哎呀!”没注意到脚下,夏早安被什么东西绊倒了,狠狠摔了一跤。她摸着脑袋,不满地踹了一脚绊倒她的物体。 “好像是个人耶!”她再仔细一看,月光照出了躺在地上的那个有着熟悉装扮的人物,“死神琉克?!” 夏早安惊慌地叫起来。死神琉克的背部,赫然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在衣服上漾开红色的斑纹,刻画出死亡的图案。 跳车前的画面又一次在脑海里播放。 他的身子刚钻过车窗,梅花A便扔出来最后一把匕首。那把匕首直中后背,距离心脏只有两三寸,血喷溅而出。他感到深入骨髓的疼痛,接着便大叫一声,从车上掉了下去,之后便是长长的死寂,接着耳边开始隐隐约约地流进来谁的谈话声。 “他死了吗?”一个男生问。 “不知道,所以才找你过来呀!”一个女生回答说,“卡卡,多亏用手机通知到了你,不然我们俩就在荒郊野外喂狼啦。” 根据声音和说话内容分辨,那是米卡卡和夏早安。 那么,这里是哪里?是夏早安的家,还是米卡卡的家? “真是的,都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搭上那辆古怪的公车?”米卡卡问。 “我也不知道呀!我和朋友晚上去逛街,走散啦,然后就迷路了,刚好看见一辆能回家的公车,就走上去了嘛!” “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还会迷路啊?” “拜托,整个城市也好大!别用这种鄙视的眼光看我,去死去死拳!” “疼!你这人是虐待狂吧?再打,我可要反抗啦。” “去!让你反抗!去死去死脚!” 米卡卡被一脚踹飞到了床上,死神琉克顿时感觉到一阵重压,口中咳出一口血。迟早,他会被这对活宝折磨死…… “啊!他吐血了!”米卡卡焦急的声音响起。 “那到底怎么办?我们赶紧把他送医院吧?他流了好多血啊!” “送医院可不行,到时候我们怎么解释他身上的伤?医生要是报警了,警方就会发现他是死神琉克,到时一定会把他抓起来。” “对了,我们可以叫Doctor马过来救他啊!” “没想到夏早安也有动脑子的时候。” “去死!” 这回,没落到床上,被踢飞的男生直接撞到了墙上。 又是很长的一段死寂,意识仍然沉没在深深的黑暗的海底。而后,他重新听到了谈话声。除了刚才的米卡卡和夏早安,这次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他们叫她Doctor马。 “他是谁啊?”Doctor马认真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男生。只见他穿着很独特,服装几乎全是黑色的,而且背部还插了一把匕首,血把床单都染红了。 “这个……都怪我。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坏人,他们看中了我倾国倾城的美色,想要把我怎么来着。要不是这位少年英雄救美,我恐怕早就被……”夏早安居然掩面装哭,米卡卡在旁边听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虽说是为了掩饰死神琉克的真实身份,可是有必要这么夸张地渲染自己的美貌吗?还动用了“倾国倾城”这种形容词…… “他为了救我,不幸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呜呜,是我害了他。最惨的是,我还没钱送他去医院……”夏早安的演技可以去拿奥斯卡女猪脚奖了。她夸张地大嚷大叫,扑到死神琉克的身上,眼泪纷飞,把胸口捶得“咚咚”响。 事实证明,一个演员入戏太深是很危险的——因为夏早安捶的是死神琉克的胸口。 “喂,夏早安,你再捶,他会死掉的。”Doctor马赶紧把夏早安拉开了。 “啊,我一时忘情了,见怪莫怪!千万别死了变成鬼来找我啊!”夏早安赶紧起身。 “我会记住你的……”昏迷得几乎不省人事的死神琉克用最后一点意识在心里说道。 “好了,你们在旁边帮忙,我要动手把匕首拔出来。”Doctor马把医药箱放在身旁,检查死神琉克的伤势。 “这……我可帮不了忙,我见到这种吓人的场面会晕掉的。”夏早安连连摆手,退到了门口。Doctor马也没办法,只好叫她守在门外,只留米卡卡一个人帮忙。 “先把他的衣服脱下来吧。” 看伤势,不是很严重,就算把刀拔出来,这位受伤的男生最多只会失血过多,不会有大碍。Doctor马和米卡卡动手要将琉克的上衣脱下来,然而琉克却拼命挣扎,阻止他们这样干。 “不脱下衣服,怎么帮你治伤啊?都长这么大了,还害羞么?”Doctor马不顾琉克绵软无力的反抗,慢慢地将他的上衣脱了下来。 随着衣服的脱落,一本笔记从内衣里露了出来,掉在了地上。Doctor马正要捡起来,却被米卡卡抢先了一步。 “他的东西,我先放好了。”米卡卡把笔记本放进了抽屉里。在关上抽屉的那一瞬,他再一次看了一眼封面上那充满邪气的英文名字——DEATH NOTE。那些白色的英文字母像尖锐的骨头一般,仿佛能把瞳孔刺破。 米卡卡稳了稳心情,若无其事地回到Doctor马的身边。他刚才在她之前将笔记捡起来,就是怕她发现死神琉克的身份。然而,他的算盘落空了,Doctor马早就看见了那本笔记本的封面。 DEATH NOTE! 这本就是传说中的死神笔记吗?这么说,这位受伤的少年就是死神琉克?难怪他不肯将上衣脱下来,是因为害怕笔记被发现。失去了笔记,他将从死神变回凡人。 可恶,居然敢触摸我的宝物!死神琉克撑着最后的意识,从几乎闭上的眼缝中定定地凝视着抽屉。身体里还残留着一丝气力,他试图抬起手,伸向笔记。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当Doctor马拔匕首的那一刻,他痛得从胸腔里发出了一声哀鸣,最后一丝意识也如同烟雾般被吹散了。 死神琉克躺在夏早安的卧室陷入了沉睡。 “这几天我会随时过来看一下他的恢复情况。”Doctor马站在门口对夏早安说。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好呀?”夏早安说,“我爸爸妈妈过几天就度完假回来了,要是让他们发现有男生睡在我的卧室,不把我抽死才怪。” “这个我也说不好啊!”Doctor马不确定地说,“不如把他放到L总部,你们不是有那个秘密基地吗?” 听到Doctor马的提议,两个人都愣了。随即,夏早安一拍大腿,一副后悔不迭的样子。 “哎呀,我怎么把L总部那么好的地方忘了啊!早知如此,一早就送去那里了!不行不行,现在赶紧把他送走,米卡卡,过来帮忙!” Doctor马赶紧出言制止:“不行,病人需要休息,不能随便移动。” “这样子啊,唉……”夏早安的语气里满是惋惜,完全忘了他曾经救过自己一命。 警局大楼里一片忙碌。 最近出现的大批人口失踪事件,搞得警方焦头烂额。社会各界对警方无能的谴责声此起彼伏,上头更是不断地施压,限令警方必须尽快侦破此案。于是乎,连局里的巡警也要帮忙查案了。 难得有半刻钟的休息时间,两三个警察坐在接警大厅,一边喝着罐装啤酒一边讨论着案情。 “妈的,跑了一整天,一点有用的证据也没找到。你那边怎么样?” “一样白跑了呗!那个盗梦者真是个怪物啊,居然把那么多人抓走,还一点蛛丝马迹也不留下,跟神……不,跟鬼一样!” “所以他才是死神祭司的仆人嘛。现在,我担心的不是能不能抓到他,而是我们会不会也被抓走。不瞒你们,我也签了盗梦契约……” “嘘,小声点……其实,我也签了。” “我也是啊!” 三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随即默契地苦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推开玻璃大门,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正好撞在了其中一个警察的身上。 “喂,喝醉酒还敢跑到警察局来找茬啊?”那位警察以为男人是醉汉,嫌恶地甩了一下撒得满手的啤酒。 “救……救命……”那个男人抬起头,戴着一副眼镜。仔细一看,他额头流血了,眼睛眯着,鲜血黏住了睫毛,而且,身上还有其他的伤痕,白色的衬衫血迹斑斑。 “出什么事了?”三个警察赶紧将戴眼镜的男人扶到一边坐下。 男人喘着大气,眼睛想要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反而眯得很紧。等了一会儿,他才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快去救大家,我知道Zone在哪里。”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警察都惊愕了,马上派人跑去报告上级。 “盗梦者说今天就要把那些人全部处决掉。快点跟我走,把大家救出来啊!”男人心急如焚地说。 闻言的警察们蠢蠢欲动,谁都想攻进Zone空间,将盗梦者缉捕归案啊!但这种行动必须由上头下达命令才行。 很快,得知此事的米杰带着一大群精英赶了过来。 男人自称是去看演唱会的观众,被带去Zone空间之后,误打误撞地逃出来了。在逃跑的过程中,他还差点被盗梦者的手下杀死。幸亏福大命大,他才千辛万苦地回到城里来报案。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他掏出了当晚的演唱会门票,还有自己的身份证。他自称是包若曦。通过失踪人口的登记核查,警方证明此人确实是演唱会上失踪的一名观众。 “我是逃出来了,可其他人今天晚上就要被盗梦者处决了。求求你们,快跟我去救大家啊!”说到动情处,包若曦甚至跪到地上抱着米杰的大腿苦苦恳求。 见此情形,其他警察也纷纷表示应该马上出动,解救被掳走的人们。 时间是下午五点多,按照包若曦的说法,Zone空间离市中心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如果现在立即出发,他们还能赶在天黑之前到达那里。考虑到人质的安全,米杰也不敢多迟疑,随即召集了几个课的刑警,乘坐五辆警车浩浩荡荡地朝Zone空间出发了。 这是远离城市的郊外,仿佛是夜幕下的一片荒凉的疆域,山峦、森林……一切都像是被夜色淹没了一样,宛如身处冰凉的梦境,周围寂然无声。驶离高速公路很久了,沿着一条废弃的长满杂草的公路,亮着警灯的警车在黑夜里炫目地穿梭着。 “去Zone空间真的是往这个方向?”坐在驾驶座的米杰生疑地问旁边座位上的包若曦。 “没错,我十分确定。”包若曦胸有成竹地点着头。 连坐在后座的下属也有些疑惑:“可一路走来没有发现什么啊?” 道路两边,除了密密麻麻的山头和丛林,丝毫不见人烟。远处依稀传来乌鸦悲凉的嘶鸣。 “没错的,就是这里!不信,你们看!”包若曦说着,突然抬起手指指向前方,远处的黑夜中跳跃着一团灯光,“那个灯塔就是最好的证据。我认得它,没错的。” 米杰稍稍趴到方向盘上望出去,果然有一座巨大的白色灯塔在前方发出了刺破黑暗的亮光。 “那里就是Zone。再过不远,我们得过一座大桥。”包若曦这样说着。 米杰用对讲机将这一情况传达给了跟在后面的警车。 Zone空间就在眼前了,谁也无法预计前方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大家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白色的灯塔越来越近,那刺破黑夜的灯光为他们指引着前进的道路。万籁寂静,唯有车子驶过的压路声强烈地震击着耳膜。 是靠近Zone的缘故吗?前面泛起了一阵薄薄的白雾,稀释了灯塔投射下的皎洁的光芒,顿时把整个大地笼罩在了一片迷幻的气息里,犹如进入了奇妙的仙境。 米杰把车停了下来,一座大桥横亘在面前,桥下紧贴着一条平静流淌的大河。 “过了这座桥,就是Zone了。”包若曦用包含所有不安的声音说道。 他所言应该不虚,因为桥头就竖立着一张警告牌,写了“禁止前进”几个大字,还配以可怕的骷髅头图案,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米杰想了一下,说道:“那我们进去吧。” 他踩下油门,汽车缓缓地驶上了大桥,桥面下的河水安静地倒映着粼粼的月光。 Zone,正迎接着新的客人。 死神琉克白天醒过一次,后来又昏睡了过去。 夏早安将晚饭端来,放在床头的桌面上,闲着无事,就坐在床边仔细地观察起死神琉克来。难得和恶名昭彰的死神这样亲密接触,夏早安借着灯光,认真地打量起床上少年的五官。很快,她便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家伙长得一点不帅,不属于美男的类型。 虽说夏早安的审美眼光很高,但死神琉克确实长得很普通,四四方方的脸,眼睛也小小的。 她不免有些失望。她一直认为,反派角色要不是猥琐的大叔型,就是腹黑的美男型,而她更倾向于后者。 “啧啧,死神琉克这家伙长得真够失败,对不起观众啊!”夏早安一边毫无顾忌地当面说着他的坏话,一边继续观察他。忽然她睁大了充满疑问的眼睛,俯下头看。一道奇怪的类似切割的疤痕沿着琉克的颈部绕了一圈,一角甚至翻了起来。这是什么?夏早安对那一小块突起的皮肤好奇不已,她小心地伸出手,抓住了那一小块皮。 好像还能撕起来的样子,难道…… 夏早安从米卡卡那里听说死神琉克曾经易容过。那么就是说,他现在戴着一张假面具?撕下这张面具才能看到他的真面目?这个想法令夏早安异常兴奋。 所以真正的死神琉克很有可能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男,就跟漫画里的玖兰枢那样帅。 她带着一种开启宝藏的期待心情,谨慎地,慢慢地将那块假皮往上揭。越撕越开,她可以看见下巴了。 下巴长得非常帅气,满分。 90%可以确定,有这么完美下巴的,只有美男。 夏早安吸了吸鼻子,把喷鼻血的冲动大力地吸回去。受不了这么慢动作的揭谜底的方式了,她决定把面具狠狠地一下就全部撕开。可她的奸计没有得逞,偏偏这时,门铃响了。满怀期待的夏早安一头跌倒在了床上。 拜托,这么晚了,谁啊! “我过来看看病人的情况。”Doctor马提着药箱站在门口,一脸微笑。夏早安也无法对这样亲切的老师发脾气。 看来一时半刻是不能欣赏美男了,夏早安干脆先去洗澡,正好可以偷懒,不用给Doctor马做帮手。 但当夏早安哼着烂熟的《伤不起》从浴室出来时,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卧室、凌乱的床铺、散开的药箱、被撞翻的台灯,而死神琉克却不知所终,Doctor马也不在了。 那时候,夜晚的大街上,一个受伤的少年正拼命地追赶着一个形色匆匆的漂亮女性。 背部的伤口又出血了,一阵阵的疼痛像波浪一样袭进身体,死神琉克终于支持不住,在一个公车站牌下停了下来,大口地喘气,大颗的汗珠浸湿了他的发鬓。而前方,拿着他的笔记的Doctor马早已不见了踪影。 属于他死神琉克的笔记被夺走了! 他好像被绝望地扔进了冰冷的潭水里,又好像内心被揉进了一大把碎玻璃,硌出了鲜红鲜红的血。 死神琉克抬头,将目光投向城市上方遥远的夜空。他突然抓住脖子的假皮,大力一撕,一张一尘不染的俊美的脸庞浮现在了星空之下。他抓着那张假面具,倚在一棵大树下,眼睑低垂着,浓密而柔软的睫毛覆盖着他如宝石一般明亮的瞳孔。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把笔记夺回来。 吓人的刹车声近在咫尺地响起,像在空气中突然爆炸了一般。Doctor马吓了一跳,在正要穿过的人行横道前猛地停住了。 一辆跑车停在她的面前,车门打开,一个漂亮的女孩在里面朝她招了招手:“快上来!” 弄不清楚对方的身份,Doctor马犹豫了一下。她回头看了看后面停在公车站牌下休息的死神琉克,想了想,还是钻进了跑车。女孩一踩油门,跑车便以极快的速度驶入了城市繁忙的车流中。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在车上,Doctor马警惕地问道。 女孩笑了笑,只是说:“我会把你送到你的目的地。” 那些人已经落入了梅花A的圈套。 可想而知,如果连城市的守护者警察也被俘虏了,这个消息对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市民将形成怎样彻底的打击。到时候,弥漫在社会上的绝望情绪就会沸腾到某一个临界点。一旦最后的心理防线崩溃,人们就会失去理智,可以预见届时城市各处将涌现出打砸抢烧的骚乱。想到这里,梅花A的嘴角偷偷露出了一丝奸笑。 白色灯塔,依旧在头顶涌动着模糊的光明。 五辆警车从灯塔下悄然驶过,警笛和警灯,甚至连车灯都关掉了。它们在黑夜中犹如安静潜行的幽灵,慢慢靠近Zone。 这里应该就是Zone无疑。一路上不断树立着圆圈与五角星组合的图案的广告牌,就连路面上也每隔一段就会出现同样的图案。再驶过去一点,黑暗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户亮着灯火的人家,接着是第二家……随即密密麻麻地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小镇规模的建筑群。奇怪的是,街上却不见一个人影。 米杰将车停在了Zone的外围。就这样贸然地开进去,很容易被察觉,他们全下了车,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不是说今晚会将人质处决掉吗?怎么这么平静?” 米杰用望远镜观察Zone的情况。除了每家每户几乎都亮着灯之外,这里一点也看不出有人居住的样子,要处决那么多人,不可能不露一丝痕迹啊!他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带路的包若曦,还没等包若曦回答,就在这时,小镇的广播响了起来。 “Zone空间的各位,晚上好,现在下达盗梦者大人的通知,仪式将推迟至明天早上举行。” 机械而冷漠的喇叭声,沿着黑夜的轨迹,像液体一样向四面流动。随着声音渐息,微风停止了颤动,紧接着,Zone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眼前的世界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明,只剩下远处灯塔发出的光芒在孤独地守望着这个静谧的夜晚。 “那个恐怕就是处决人质的仪式吧?”米杰分析道,“既然已经推迟,那我们今晚就别贸然闯进去了,暂时先在这里睡一晚,等养足了精神,明天一早再行动。”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于是大家分配好轮流站岗的时间表。除了要放哨的警员,其他人都钻进警车里睡觉了。漫漫长夜在不安的睡眠中如流水一般慢慢地逝去了。 第一缕光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黑夜好像脆弱的沙堡一样土崩瓦解,断裂开来的缝隙溢出黎明那柔和而淡雅的光芒,Zone的全貌出现在了视野里。 每一条街道都比昨夜更加清晰,他们已经可以看见街上出现的稀稀落落的人影了。 “现在,我们行动吧。”米杰注视着前方的Zone,对身后的下属们挥手做了一个手势。 这一行十几号人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沿着街道两边进发了。他们一边走一边利用路边的电灯柱、垃圾桶什么的做掩护,以防行踪暴露。然而,这一举动看起来却有些多余,Zone好像没有盗梦者安排的任何守卫。他们顺利地进入了第一个街区。 “大家分散开,各自进房子查看一下有没有人质。” 命令一下,大伙儿立即分头行动。他们尽量不弄出声响地闯门而入,奇怪的是,每个房子都没有关门,而卧室里正躺着呼呼大睡的人们,看不出他们是被囚禁的。 警员把他们带到米杰面前,任由他怎么劝说,这些人质始终拒绝离开Zone:“不行啦,我才不离开Zone。盗梦者大人说过,离开Zone就会死掉的。” 听着这些愚昧无知的言论,米杰有些恨铁不成钢。更令他生气的是,人质的身上还穿着白色长袍,像虔诚的信徒一样。“盗梦者是骗人的神棍!”他怒冲冲地对他们说道。 但他们仍是一脸的漠然。 就在此时,昨夜曾经出现的广播又响彻了Zone的上空:“Zone的各位民众,仪式已经开始了。” 仪式?是处决人质的仪式? 不,这更像是彻头彻尾的陷阱。 回头一看,米杰发现原本跟在大家后面的包若曦竟不见了踪影。 “叫包若曦的那个男人呢?” “不知道啊!刚才他明明还在我的身边呀!” 警察们向四周寻找包若曦的踪影,然而他们看到的却是每栋建筑物的窗口和门前都出现了穿着白袍的人们。街头巷尾,这样的人越来越多。那么多人一下子全冒出来,眼瞳里的色彩仿佛全被白色侵占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说不出的漠然,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他们被包围了。 “米队,怎……怎么办?”面对步步紧逼的白袍人群,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警察们也不禁手足无措。一向冷静的米杰此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要用子弹对付这些无辜的人们从而突围撤退吗? 他无法办到…… 没有被抓住,亦没有被袭击,他们仅仅拨开了人群,就逃出来了。那些如着了魔一般的人们居然没做出攻击性的举动,这令拼命逃出来的米杰一行人感到疑窦丛生。且顾不上是什么原因,米杰他们逃回到警车停着的地方,开动警车,疯狂地沿着来时的道路飞驰。 他们逃不出Zone,道路的尽头是一条宽阔的大河。 他们从警车里走了出来,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大桥不见了。昨天夜里曾经驶过的大桥,过了一夜,居然像变魔术似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只有那个标示着“禁止进入”的牌子还立在桥头。 “米……米队,这是怎……怎么回事啊?” 警车全堵在河边了。在米杰的身后是如出一辙的表情:惊愕、恐惧以及绝望。 “是诡计!”米杰临危不乱地回头告诫同伴们。他知道自己是大家的精神领袖,不能,也不允许被打败。 “是盗梦者使用的诡计罢了!”他对此十分坚定。 其他人仿佛被他坚毅的目光所感染,相互看了看,那种慌乱的神色从脸上褪去了许多。接着他们便用期待的目光等待着被誉为中国福尔摩斯的米杰对此做出精彩的推理。 “咳咳!”米杰清了清嗓子,“昨晚我们开车经过的是一座中等规格的桥梁,要利用一夜的时间将它完全摧毁,只能利用大量的炸药。但是这样会发出巨大的爆炸声,而且四周多多少少都会有爆炸遗留下的痕迹。” 马上有位探员提出质疑:“可是,我们昨天晚上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啊,而且,河的两边看不出有爆炸过的痕迹。河面上连一点桥的残骸都看不到,河水这么缓,就算桥被炸毁了,也不会将所有的碎片全部冲走啊?” “不错,”米杰说,“所以,可以肯定,大桥还在,并没有消失。” “可是,河面上没有桥啊……” “当然有桥,”米杰打断了他,“只是桥不在这里,在别处而已。准确地说,我们走错了路。” 另一个探员立即想到了,插嘴说道:“啊!莫非米队你是说现在这条路不是我们昨天晚上走的那条?” 米杰对他赞赏地点了点头:“对,我们被盗梦者误导了。这条路虽然布置得和昨晚的一模一样,但并不是我们来的那一条路。这种手法在各类奇案中非常常见。只要我们找到正确的路,就能找到离开的大桥。” “不过……”一个年轻的探员欲言又止,最后在米杰眼神的鼓励下才大胆地说出来,“我认为我们没有走错。” 此言一出,前辈们纷纷对他不满,开始说三道四—— “说什么呢,你这分明是在说米队的推理错了。” “有本事你把桥找出来啊!” 面对大家的围攻,年轻探员窘迫得低头不语。 米杰摆摆手,示意大家闭嘴。他认真地对那位年轻探员说:“你怎么确定这条就是我们昨天晚上走的那条路呢?” 年轻探员胆怯地抬了一下头,顿了顿才转过身,手指着矗立在那边的白色灯塔说:“因为灯塔的方位跟我们经过时的一样,完全没有变化。” 米杰也望向那座灯塔,很快便说:“不一定啊,如果有两座灯塔呢?盗梦者布置了两座一模一样的灯塔,然后在我们进来的时候,故意只让一座灯塔亮起来,再加上黑夜的掩护,这样就能给我们造成错觉了。” “原来如此,还是米队想得周到。”年轻探员这回算是心服口服了。 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多了,只要找到另一座灯塔就可以了。 出乎他们的意料,Zone只有一座灯塔。 爬上可以一览Zone的高处,放眼望去,大地上再也看不到同样矗立着的白色灯塔。 “不,也许昨夜的那座灯塔只是个虚有其表的木架建筑物,我们当时没有走近看,于是误以为是一座灯塔,实际上它只是一件可以被人一夜之间拆得干干净净的东西而已。” 米杰仍不死心。他吩咐大家兵分几路,仔细寻找被偷偷掩盖的道路或者沿着河边搜索大桥。当他们再次汇合到灯塔的下面时,每个人都表示一无所获。 米杰的推理,完全不对。 “可恶,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管怎么思考,都没有进展,米杰懊恼地解开了领带,将它扔到了地上。下属们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态,谁也不敢上前安慰。突然有人惊慌地指着远处叫了起来:“喂!快看!” 大家循声一看,顿时愣住了。很多穿着白袍的人们由远而近地朝灯塔围了过来,慢慢将灯塔围住,米杰等人被困在了一个小小的圆圈之内。 “哈哈哈!”上方突然传来一声狂笑。 米杰抬头一看,只见灯塔上站着一个男人,半斜着阴笑的下巴,俯视着他们。 “你……你是包若曦?”心底涌起被耍弄的愤怒,米杰此刻的目光中只有冰冷的寒意。不会错,虽然上方的男人戴了墨镜,但是,那是跟包若曦一模一样的穿着。 “你到底是谁?!”米杰朝上面扔出这个问题。 包若曦的双手撑在灯塔观望台的栏杆上,像眺望Zone的风景似的,嘴角弯起一抹邪恶的戏谑:“我?我就是盗梦者大人。” “……大人?这是你自封的称号吗?真难听。”米杰挑了挑眉毛,狠狠地嘲讽了一番,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疑惑,“盗梦者不是女的吗?” 包若曦得意地推了推墨镜:“她,只是我的一枚棋子。至于你们,放心吧,我很仁慈的,不会杀死你们。你们即将臣服在我的脚下,成为Zone的一员。” “做梦!”米杰不屑地哼了一声。 盗梦者看着他,脸上浮现出踌躇满志的笑:“不,你会的,因为你们根本找不到离开Zone的路。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用什么办法使那座大桥消失的。” 米杰无言以对。 盗梦者再次哈哈大笑:“这就是我的能力啊!我不仅能让人类凭空消失,就连物体、空间,都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这种谎言吗?”米杰对他嗤之以鼻。 “不,你们会信的。”盗梦者一边摘下墨镜,一边伸出手指指着齐刷刷跪倒在灯塔下做膜拜状的白袍人们,“你们将跟他们一样,成为我最忠实的信徒,欢迎来到我的空间Zone!” 那是一双犹如星空般幽深的眼瞳,米杰仰着头,像被捕捉的兽,瞬间堕入了那片星空之中。 傍晚,天边大片的暮色在燃烧。 盗梦者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窗外渐渐被夜色吞噬的落暮,那般爱惜地抚摸着手上的一本黑色笔记。灼灼的光线软化着笔记本上的每一个棱角和每一个英文字母。 暮色燃烧至他的侧脸,他嘴角上微笑的线条突然像纤维那么清晰地浮现出来:“哈哈哈!我终于得到你了!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屋子里全是笑声。 “盗梦者,难道你打算背叛Joker?Really?” 盗梦者转过椅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女。她以美丽的姿势倚在门口,面容娇美,略微栗色的及肩长发在耳朵两侧垂下。她的眼眸犹如水晶一般清澈,眼睛的虹膜比普通人要淡,带点茶色,是一位美得令人咋舌的混血少女。 “梅花J,我亲爱的表妹,你难道要将此事报告给Joker?”看不到盗梦者墨镜背后泛起的杀意,但那种语气,就算是白痴,都能听得出其中深含的威胁。 “Relax!表哥,我可是很念亲情的,怎么会将你得到笔记的事情跟Joker汇报呢?再说,这样做对我根本没有好处啊!笔记现在在你手上,我还可以看一眼不是?”美少女嬉皮笑脸地要走过来。 “程美妮,别想打它的主意,要是你敢这么做,就算你是我表妹,我也会把你干掉。” “好好好!”程美妮双手一摊,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撅起樱桃小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表哥你真无情,就看一眼也不行啊!怎么说,Doctor马还是我帮忙救的,要不是我,她就被死神琉克追上了。” “不行,就是不行。”盗梦者仍然很坚持。 程美妮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要是知道Doctor马身上有这样东西,她应该一早抢过来的。“可惜啊!”她在心里非常遗憾地说。 “我说,”盗梦者一边将笔记放进书桌下的保险柜一边问,“美妮,你怎么会去救Doctor马?难道你一直在监视我?” “监视?”程美妮似乎觉得这种问题十分可笑,“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可是有颗通信卫星在宇宙中运行着呢,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我随时都能了如指掌。要知道你的动向,这还不容易啊?不过,救Doctor马只是顺便而为,看到她被人追,她又刚好是你的人,我就凭着那份浓浓的亲情出手帮你呗。” 盗梦者转而问:“这么说,你知道Zone在哪里了?” 程美妮甜美地一笑:“当然了。不仅Zone的确切位置,我还知道你是怎么让那座大桥消失的。表哥你可真狡猾,用那种办法吓唬人。” “要你管。”盗梦者挑了挑嘴角。“应该就要开始了。”他突然说,然后拿起书桌上的遥控器,打开了嵌在墙上的超大屏幕等离子电视。 “开始什么?”程美妮的目光也转了过去。 “6点整的新闻节目。” 饭碗“啪”地掉在了桌上,饭粒撒得满桌都是,连嘴里的饭也忘了咽下去,米卡卡眼神紧绷,盯着电视机不放。 新闻里播放着那个自称是盗梦者的白袍女子带来的信息,她说刑警大队长米杰等人已经投靠了Zone,并附上了他们身穿白袍、恭敬膜拜的影像。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最好别做任何反抗,乖乖地履行盗梦契约吧,现在连警方也成了我的信徒。”她最后说道。 按下按键,电视机的屏幕熄掉了。 米卡卡将遥控器扔到沙发上,对目瞪口呆的父母说:“不是真的!哥哥不会成为盗梦者的人的!” 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一定是…… 他同样关掉了墙上的电视屏幕。 窗外的暮色褪去了很多,天色如被墨水浸染一般泛出一点儿黑暗。 “很妙的心理战术,”坐在沙发上,程美妮佩服地冲盗梦者微笑道,“如果连警方也无法相信,那人们就无所依赖了。这一招可真够彻底啊!不过,表哥你真的打算把所有人都带去Zone?!” “当然不是,”盗梦者邪笑着摇摇头,“ Zone哪里装得下那么多人?而且,这次Joker要我做的目的,就是引起社会的动乱。” “引起动乱有什么意义吗?” 盗梦者耸耸瘦削的肩膀:“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为了死神祭司吧。” “哦……”程美妮抬起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下巴,又问,“那么,表哥你见过死神祭司吗?” “没有。”他回答得很干脆。 “那个死神祭司……到底是什么人?” 令人不适的沉默突然飘荡在她和盗梦者之间。死神祭司是比死神琉克更加神秘的存在,至今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也没有人听过他真正的声音,甚至连一丝踪迹都不曾留下过。跟电视上出现的3D怪物一样,他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而他的真面目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乱糟糟的大街,这里已不是曾经熟悉的平静的城市。 交通完全瘫痪了,市中心的街区横七竖八地停放着被砸得粉碎抑或熊熊燃烧的汽车。一些暴徒穿起白袍,冒充着盗梦者的信徒,疯狂地咆哮着,像着魔了一样,砸破商店的玻璃,冲进去抢掠一空。市里动用了所有的警察,守在各条重要的街道上。尽管如此,事态的发展还是越来越难以控制。 市民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冷静得像世界末日降临的街道,荒凉的风卷着纸片在灰色的天空下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焚烧的气味,耳边似乎还残留着曾经在街上发生过的撕破、折断、碾碎的声音。 一个黑衣少年沿着凌乱的街道慢慢行走着,身边偶尔跑过被警察追赶的流氓与地痞。他头也不抬一下,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美女,本大爷就是盗梦者大人的手下,识相的话,就做我们的奴隶吧。我会好好对你噢。” 听到盗梦者的名字,少年蓦地抬起头,只见眼前正站着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为首的一个头头,歪起嘴角,飘着奸笑。那满口因吸烟而熏黑的参差不齐的牙齿,让人顿时对他产生了一种恶心低级的印象。他们团团围在一个少女的身旁,少女用手惊慌地环抱着提包,如同受惊的小鸟一样。 三根有毒的银针毫无预警地穿破空气,飞速地掠近,插进颈部,毒物沿着毛细血管飞快地向全身蔓延。 “垃圾!”死神琉克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具尸体,继续行走,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没有目的地,没有方向,他如此茫然地想要寻找他失去的东西。 “谢谢你,”身后传来那个少女的感谢声,琉克头也不回,但那少女却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死神琉克。” 死神琉克顿住了身子。 那个少女一边走过来一边说:“为了报答你的恩情,让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吧。” 死神琉克终于回过了头,瞳孔里是天空中洒落下来的灰白的日光,少女的身影在这样的光线里呈现出一种仿佛神迹般的美。走近了,她便停住,脸上浮动着一层神秘的微笑,很浅很浅。 “你想找的那个人,就在离这不远的一栋旧楼里。” “你知道我要找谁?” “我知道呀!”少女露出一排整齐而雪白的牙齿,“你要找的是一个抢走你笔记的女人,对吧?” 有些震惊,但也有点意料之中,琉克的表情没有变化。他已经察觉到这个少女并非常人。 少女继续说:“其实,你想找回的东西已经到了盗梦者的手中。要找到盗梦者就必须去Zone空间,想去Zone空间,只要跟着那个女人就能办到。我提供的情报到此为止,祝你好运喽,死神琉克。” “你……为什么要帮我,梅花J?” “哎呀!”少女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艳丽的双眸发出被挫败的失落的眼神,“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明明已经装得很像了,连声音也变了……难道我的技术还不够炉火纯青?” “并非如此,”死神琉克淡淡地说,“就因为你装得太完美了,所以我才猜出了你的身份。世上最强的易容者,除了你,别无他人。” 梅花J扬起长长的睫毛,骄傲地笑了:“过奖,过奖。” “再问一次,为什么要帮我?” “我想,大概是因为,”梅花J带着某种希望似的说,“我希望笔记落在它真正的主人手里。梅花A还不够资格拥有它,而Joker只会把它密不透风地藏起来……” “所以,你也觉得我才是最适合拥有它的人,是吗?” 梅花J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神中竟然透着一丝真挚。 这是她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死神琉克一直觉得,集团里最令人捉摸不透的人不是Joker,而是梅花J。她就像一个有着怪脾气的小孩,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理由,完全凭自己的喜好。 站在自家走廊上,扶着栏杆,米卡卡揉了揉眼睛,一股想哭的冲动突然令他的眼眶湿润了。 “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 米卡卡在这时看见了转向自己的一张脸,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背光而来。 “你是……死神琉克?” 戴着的假面具跟受伤时住在夏早安家戴着的一模一样。 “现在没时间为了你哥哥的事情而伤心,”琉克的声音在空中很清晰地响着,“我们现在要杀进Zone去,我拿回我的东西,而你可以想救谁就救谁。” “这么说,你知道Zone在哪里?”因为过于激动,米卡卡感觉喉咙都发出颤音了。 找到Zone,就能把哥哥米杰救出来了! “现在,我需要帮手。” 死神琉克有些答非所问,但米卡卡却立即点头答应了。 “我愿意帮忙。” “不,我指的是另一个人。” 这种话真伤人啊! “夏早安身体里的,爱迪生。” 这句话响彻四周,仿佛将米卡卡的一部分意识抹去了。他脑子有些空白,张了张嘴,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游泳池底冒出的气泡:“你……你知道爱迪生的存在?!” “来了!”听见门铃,夏早安立刻跑去开门,接着便看见米卡卡站在门口朝自己露出爽朗的笑容:“嗨!” “卡卡?你来干吗,还笑得那么奸诈?” 喂,哪里奸诈了?这分明就是标准的选美微笑啊! “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有神马事?”夏早安仍站在门口不动。 真拿她没办法。 “就是跟钱有关的喽。”米卡卡说了一句绝对能引对方上钩的话。 “钱?!神马钱?!”夏早安顿时兴奋得两眼放光,从门口走了出来,“米卡卡,神马钱啊?快说快说啦!” 这个人就这么喜欢钱?米卡卡尴尬地苦笑了下。接着,他便看见死神琉克悄悄地走到夏早安的身后,抬起手,向夏早安的后颈大力地打了下去。 力道适中,夏早安晕得干脆又精彩。 好久没回到这个世界了。 “你好,我的合作伙伴,死神琉克。”爱迪生从沙发上坐起来,抬起头,和琉克那锐利的眼神对视。 “你好,爱迪生,现在,又到我们联手的时候了。” 遥远的灰色天空中,沉甸甸堆积起来的厚重云层突然裂开了缝隙,像光剑的束状光线撕碎了笼罩大地的阴霾。温暖而美好的光线落入了室内,仿佛正见证着神和恶魔最初的相亲相爱。 市民们为了躲避骚乱而待在家里,只能通过电视机掌握外面的最新情况。在他们眼前的电视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爱迪生坐在演播厅里,几台摄影机同时对准他。 “大家好,我是L。没有错,我就是曾经解决吸血鬼杀人事件的侦探。最近一段时间内,死神祭司的第二个仆人盗梦者,利用诡计拐走大批人口,并企图造成社会上的骚乱,这种行为是绝对不能原谅的。我将亲自去所谓的Zone空间,将盗梦者逮捕归案。请大家记住,邪不胜正。” 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剂,一直被压抑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他们紧握的拳头,因名侦探L的发言而激动得微微颤抖。 电视上的演说还在继续:“……盗梦契约只是盗梦者装神弄鬼的道具罢了,它并没有神奇的力量。就算人们签了这种合同,也不会突然消失。大家现在肯定有一个疑问,演唱会上的观众到底是怎么凭空消失的。这个诡计,我已经解开了。各位请看……” 屏幕上突然插进几段路面的监视录像,日期正是演唱会的那天晚上,而且监视地点就是演唱会的门口。 “大家可以看到,在演唱会刚开始的时候,有一辆市政道路工程车辆开进了演唱会的会馆外面。它停泊的地方,是一直空置的三元里东A地铁站口。这个地铁站已经建成两年有余,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及时通车。盗梦者就是看中了这一点,由于地铁站离演唱会的会馆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仅隔了一个空地,盗梦者的手下就假扮成市政人员,将会馆和地铁站口围了起来,从而制造出一个从外面看不出来的临时通道。演唱会的观众们就是经过这条通道,进入了空置的地铁站。接着沿着地铁隧道,他们被分流到了同一条地铁线上的不同出站口。” 屏幕换上了另一个视频:许多辆公交车停在一起,从空置的地铁站口出来的人们排着队挤上了公车。 “盗梦者调动了很多辆公交车,才将观众们运走。使用公交车,很容易掩人耳目。” 接着屏幕上又换了新的视频:在一个偏僻的路边,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车上的乘客井然有序地换乘到另一辆客运车上。 “最后运送观众出城的是客运车,根据交通部门收费站的记录显示,那一段时间,出城的客运车暴涨十几倍。可惜的是,这个细节没有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总而言之,盗梦者使用的诡计就是这样简单。” 画面又换回了爱迪生那张充满自信的脸,锐利的眼神仿佛洞悉了全局一般。人们都对这个既冷静又睿智的美少女感到深深佩服。 “我在这里向所有人保证,三天之内,”他举出三个手指头,眼里盈着明澈的光,“只需要三天,我就能将盗梦者揪出来。同时,我在这里向那些企图利用这个事件对社会和人民群众进行攻击的坏人们提出严正的警告,如果你们仍不知悔改,将以盗梦者的同犯论罪。这个,就是名侦探L的宣言。” 正在观看着电视的人们,情绪膨胀到了高点。不知是谁第一个跑到了阳台上,大喊:“L万岁!L万岁!” 受到感染的其他人也纷纷跑出门,大人或者小孩,青年或少女,都对着天空兴奋地狂呼那仿若救世主一般的名字。那一刻,整个城市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音乐盒,重复地回响着同样的声音。 “听到了吗?大家都在叫你呢。”米卡卡迫不及待地对刚走出演播厅的爱迪生说。 即使在电视大楼里,他们也能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很快,就连电视台里的员工也纷纷站立一旁,自发地高举手臂,冲爱迪生喊出鼓励的口号:“L,我们支持你。”“L,一定要打败盗梦者哦。” “嘁!”唯一不和谐的声音来自于换装成普通高中生的死神琉克。他别过脸,用充满邪气的瞳孔不屑地看着爱迪生。 人们的欢呼声令他觉得十分嫌恶,因为,死神是不会受到如此欢迎的。人们畏惧他,远离他。千万年来,死神都孤独地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 “我要谢谢你,琉克。”爱迪生伸出了手,“别人不知道,演唱会的诡计其实是你破解的。我很感激你。” 死神琉克的嘴角轻轻一弯,像个小孩那样坦白而嗤之以鼻地嘲笑着:“别以为我这么做是认同了你口中的所谓正义,我只是想对付盗梦者而已。还有,请记住,我们不过是暂时合作。我们,永远是敌人。” “好吧,我会记住的。”爱迪生耸耸肩,无奈地一笑。反而是米卡卡在替他愤愤不平地斜眼看着死神琉克。 “不就是嫉妒L比你受欢迎吗?谁叫你是反派呢。”米卡卡暗自嘀咕着。 死神琉克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用冷冷的目光斜着一瞥。 米卡卡的胃可怕地抽动了几下,走出电视大楼,他才敢小心翼翼地问:“现在,我们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找能带我们进Zone空间的人。”死神琉克回头甩给米卡卡一点鄙视的目光。 就在大楼外,突然飞快地驶进来一辆犹如野兽般呼啸的摩托车。车上的人穿着白色的服装,脸部都装在头盔里。 “小心!”爱迪生提醒说。 只见那辆摩托车在他们面前夸张地做了一个漂移,黑色的排气管不住地喷出尾气。摩托车手一脚撑着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朝他们扔了过来。然后那辆摩托车又飞飚而去,声音消散在几百米之外。 “不用我们去找了,她居然自动找上我们了。”死神琉克抽出信封,看过内容后不屑地啧了一声。这是白袍女子寄来的邀请信,叫他们今天晚上八点到指定的大楼去。 “看来盗梦者向我们下挑战书了,很好。”爱迪生眺望了一下天空,“那么,让我们静静地等待黑夜的来临吧。” 漫天的星空下,白袍女子站在阳台上,冷冷地俯视着下方出现的三个黑影。 “他们来了。”白袍女子轻轻地对佩戴在耳朵里的微型耳麦说。 远在Zone空间的盗梦者打了个响指,声音迷幻:“小玲,那就拜托你让他们见识一下盗梦者的厉害了。” “我会的,为了你,天敬!”白袍女子说完便转身走进了房子。 等待来客光临的时候,她望了一下阳台外的夜景。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三栋毗邻的高耸的大厦,在夜空下刺目地闪烁着红色的航空警示灯。在那上方是虚幻的夜空,绘着夏天星座的神话。 门外幽深的走廊渐渐响起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他们终于来了。 “是这里了吧?508号。”米卡卡抬头辨认着挂在头顶的门牌,打开了虚掩的门扉。 房间里盈着如水一般流动的烛光,地上的蜡烛沿着圆圈与五角星组合的图案分布,幽微的光芒淹没了那三个分散开来的身影。 “初次见面,”坐在烛光后面的白袍女子遮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神秘而冷漠的瞳孔,“我是盗梦者。” “我是死神琉克。” “我是L。” 紧张的气氛迅速凝结在了这片昏暗中。 “我、我是……跑腿。”米卡卡委屈地自我介绍着。 “坐下来吧。”白袍女子冷冷地拂了一下衣袖。 三人盘坐于地上的垫子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香味,不知道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米卡卡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爱迪生和死神琉克已经捂住了鼻子和嘴巴。他也赶紧照做。拜托,有危险好歹也提醒一声嘛。 “别担心,我只是点燃了一种檀香,没有毒。堂堂死神琉克和L也如此胆小如鼠吗?” 白袍女子果然很懂激将法,琉克和爱迪生都放下了手。那些怪异的气味,悄悄地钻进了鼻腔。 “我今天看了电视,”白袍女子抬起手指指着爱迪生,“你说我盗梦的能力是假的?” “对!”爱迪生坚定地点了一下头,“不仅如此,我还认为你的盗梦者的身份也是假的。真正的盗梦者另有其人,而且我见过他,他是个男的。” 白袍女子似乎没料到会有这个意外状况,她沉默片刻,然后狠狠地道:“你以为真是这样吗?盗梦者的身份是你们这种凡夫俗子轻易就能看穿的吗?看来,不使出盗梦的能力,你们是不会相信我才是真正的盗梦者的。” “哦?那我们拭目以待。”死神琉克的嘴角浮现出邪邪的微笑,一副要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你们很快就会见识到了。”白袍女子冷冷一笑,然后闭上双眼,面纱背后隐隐约约传来她低声念咒的声音。 这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米卡卡听着听着,忽然觉得头有点晕晕的,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了,有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好像连这房间里的烛光和尘埃都变得摇摇晃晃一样。 “这檀香有迷魂香的效用。”爱迪生比米卡卡的定力好得多,他俯下头,对米卡卡如此轻轻耳语,“但不用担心,这种檀香没有毒。我们暂且不要揭穿她,就看她耍什么把戏。” “嗯。”米卡卡虚弱地答应道,依旧有点坐不稳的感觉。 而爱迪生和死神琉克却都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 大约过了几分钟,白袍女子突然站了起来,缓步走向阳台,指向夜空下那三栋高度几乎一致的大厦:“接下来,我要让你们看到,我是怎么令其中一栋大厦消失的。” “这不可能吧?”因为这番话,米卡卡差点弹起两公分高。他大声叫出来以表示他的质疑。 不管盗梦者多么有能力,也不能将一栋大厦凭空弄走,他可不相信这种荒诞的事。米卡卡站了起来,脑袋晕晕的,身体晃了一下,但他还是跑到了阳台上,仔细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夜空下那三栋大厦。那些大厦可不是虚构出来的假象,米卡卡平时经过市区就能看到它们,它们算得上是本城的地标之一了。 那么,是利用迷魂香造成的错觉吗? 虽然在房间里觉得头晕、视线模糊,但走出阳台,被夜风冷冷一吹,他便清醒了不少。在几乎正常的精神状态下的眺望,也不可能出现错觉。米卡卡怎么也想不出白袍女子令大厦消失的方法,满腹困惑地回到了房间。 “赶紧开始吧,我急着看你的能力呢。”在屋内一片昏黄且柔和的光线里,死神琉克脸上漾着不羁的邪气的笑容。 白袍女子慢慢拉起了窗帘,阳台和外面的夜景都被遮住了。她又缓缓地踮着轻轻的脚步回到了原来的垫子上,口里仍然在念咒。 几乎是在完全封闭的房间里,幽幽的念咒声和越来越浓烈的檀香纠缠在一起,气氛压抑而沉闷。烛光在模糊的视线里摇曳不定。头更晕了,连身体也跟着摇摇晃晃起来,米卡卡觉得自己就像坐在火车上,晕晕的。 过了好一会儿,白袍女子才停止念咒。她缓缓站起来,重复着刚才的步骤,将窗帘重新拉起来。阳台的夜风吹了进来,房间内的气味顿时消散了很多。白袍女子站在阳台上,星空下那修身的高贵的长袍充满了一种独特的神秘感。她轻轻抬起纤细的手指,像神下谕旨一般,神圣地指向远方。 “一栋,已经被移去Zone空间了。” 这句如同咒语般的话传入耳中的同时,米卡卡望向远方,眩晕感忽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消失了。全身只剩下无比的惊愕,压迫着那急促的呼吸。夜空下,布满星辰的银河的下方,两栋大厦像人间通往天堂的通天塔,巨大而气势恢宏地矗立在广袤的大地上。 少了一栋,真的消失了? 米卡卡张了张嘴,开玩笑的吧?! 米卡卡跑到阳台上,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再次睁大了眼睛。可是无论看多少次,映入眼帘的也只有两栋大厦。 “见……见鬼了!”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回过头,他在两栋大厦的背景前对爱迪生和死神琉克露出了如月光般苍白的脸。 他们不慌不忙地走到阳台上。 “我说过了,我是真正的盗梦者。现在,你们见识到我的能力了吧。”白袍女子沾沾自喜地笑了几声。 “不错,绝妙的诡计。”爱迪生说。 有没有搞错?这种时候还夸别人!米卡卡只想知道真相。 “诡计?哈哈,看来你还是怀疑我的能力啊!”白袍女子的语气里透着不满,眼眸狠狠地瞪着爱迪生,“那么,只好再让你们见识一下了。现在请你们回到屋里。” 这次白袍女子依旧拉下窗帘,将阳台遮住。而她本人却没有回到屋里,而是站在阳台外说:“现在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到时候,你们就能看见我的神迹了。我会连这个世界一起移去Zone空间。” 五分钟吗?米卡卡掏出手机,开始留意起屏幕荧光中闪烁的时钟。而阳台外,白袍女子又小声地念起咒语来。那声音听起来仿佛来自于十万万光年之外,以至于米卡卡感觉用耳朵根本听不见。 房间内的迷幻气味再次缓缓地聚集起来,米卡卡又感到神经出现了一些倦怠,意识无法清醒起来。而爱迪生和死神琉克却闭着眼睛,不为所动。他们似乎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手机上的时间跳动两分钟的时候,他们几乎同时喊出声。 “谜底解开了。” 爱迪生霍地从地上站起来,大喊着可恶,飞快地跑过去,拉起了窗帘。 阳台和白袍女子果然都不见了,不,连外面的世界也不见了。 一辆不起眼的汽车沿着国道在夜色中疾驰。 Doctor马一边摘掉脸上的白面纱,一边解开盘起来的发髻。一头波浪式的长发倾泻过她的侧脸,她拿出手机,向身处Zone空间的盗梦者汇报情况。 “死神琉克和L都被我困住了。” “很好,你做得很好。”盗梦者挂掉电话,带着微笑凝视着外面的夜空。 这一次,一下子除掉了两个心腹大患。再接下来,他便要向Joker动手了,他要做这个世界的霸主。 前面的汽车拐进了一条被茂密丛林隐蔽起来的荒芜的道路,死神琉克将方向盘往右一转,车子也顺利地开进了那条道路。 “幸好预先在Doctor马的汽车上装了跟踪器,不然也无法跟着她找到进入Zone空间的路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爱迪生两眼紧紧地盯着跟踪地图,那在地图上迅速移动的红点代表Doctor马的汽车,而后面的一个白点则代表三人现在所坐的汽车。爱迪生伸出手指,放在地图屏幕上。 “不出意外,前面这块区域就是Zone的所在地了。盗梦者可真会挑地方,这种偏僻的山野之地,任谁也很难想到会藏着Zone空间。”他转头看向车窗外,车灯扫过路边丛林中一闪而过的路标。他想了想,用大拇指摩挲着下唇,“看样子,这条石子路是人工修筑出来的,这说明路的尽头可能曾经有人居住过,或许是什么小镇……还是先把这个地标发给修Z,让他查一下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吧。” 在遥远夜空下的一栋大厦里,苍白的电脑屏光反射出那张大眼镜背后的全神贯注的脸庞。修Z面向屏幕,以惊人的速度敲击着键盘,不一会儿,他便将查询到的信息反馈给了爱迪生。 十年前,那里曾经有一个小镇。因为交通不便,恰巧有房地产集团打算收购它,用来建度假村,所以小镇的居民们纷纷接受了拆迁补偿款,搬离了此地。其后不知为何,度假村的计划被搁置了,小镇停止了开发,十年来,再也没有人踏足这片土地了。 与现世没有联系的区域,被盗梦者改造成了Zone。 在车内,三人继续交谈着—— “真没想到,Doctor马居然就是那个白袍女子。”从Doctor马揭开面纱到现在,米卡卡仍在震惊。 “我想,她应该是受到了盗梦者的唆使。正常情况下,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爱迪生用那双深邃的眼睛从车里望向漆黑的前方,“很有可能和盗梦者的神秘能力有关。” “要是……”死神琉克顿了顿,目视前方,嘴角轻轻邪笑着,“要是到时候Doctor马对我们做出不利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L?” “嗯?”爱迪生的双眼轻眯成一条缝,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琉克笑了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和Doctor马的关系。如果到时候你下不了手,我可不会手软的。” 米卡卡忍不住反驳道:“你想对Doctor马做什么?她是被利用的,她是无辜的。” “如果……”爱迪生半侧着脸凝视着死神琉克,突然脸色一冷,一层寒意笼罩在他的脸上,瞳孔锋芒闪动,嘴巴轻启,“如果,你敢动马小玲一根寒毛,从此,我们将是势不两立的敌人。我会和你相拼,至死方休。” 笑容从死神琉克脸上消失了,他的瞳孔里翻涌着车厢内混沌的光线。坐在前座的两个亦敌亦友的少年少女,在凝固的空气里沉默地注视着对方。耳边只有小虫子的叫声和发动机的声音,沉默缓缓降临,米卡卡不禁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 通往阳台的窗帘后面只有一堵墙,外面的夜景仿佛突然从瞳孔里切掉了一般,不复存在。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在房间里,米卡卡惊叫的声音把自己的耳膜都震得嗡嗡作响。 白袍女子真的把外面的世界盗走了?! “喂!这边!快点!”另一边传来了死神琉克的声音。 结果,爱迪生从墙边跑回来,一把抓住茫然失神的米卡卡,急忙朝门口跑过去:“再不走就完蛋了!”他这次却少见的焦急。 然而,门也不见了。同样是墙,可死神琉克先前已经跑出了门外。他是怎么做到的啊?难不成他有穿墙术? “死神琉克,你在外面吗?听得见吗?”爱迪生冲外面的死神琉克大声地喊道。所有的声音都出不去,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来回反弹,形成巨大的回声,耳朵被深深刺痛。 墙的另一边,死神琉克幽幽的声音传来:“这真是个好机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L除掉了。你说我到底要不要把握呢?” 一股凉意自背脊升起,现在可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啊! “死神琉克,别玩了,你和爱迪生不是合作伙伴吗?”米卡卡放声喊道,回答他的却是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大厦不见了?阳台不见了?盗梦者不见了?连门也不见了?” 就算要在这儿困死,米卡卡也想知道真相。 “其实很简单,是角度的问题。”爱迪生坐在地上,靠在门口的墙上。这时候,他反而不慌不忙了,用一种泰然处之的态度慢慢解释说:“三栋大厦,为什么只剩下两栋?不是消失了,而是那栋大厦被前面的大厦给遮住了。这种现象,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也经常碰到啊!” “不对!不对!”米卡卡提出质疑,“第一次我们看到了三栋大厦,第二次我们在相同的角度相同的地方应该看到的还是三栋大厦啊!” “所以,”爱迪生自信地说,“前提条件是:相同的角度,相同的地方。这就是这个诡计的精妙之处。我们以为仍处在相同的角度,实际上我们已经移动了。” “移动了?可我们从头到尾都在这个房间里啊?” “所以,移动的就是这个房间!” “啊!”这实在太出乎米卡卡的意料了。 可移动的房间?! 爱迪生继续着下文:“没错,盗梦者将这个房间改造过了,和旋转餐厅是同样的原理,这个房间可以平行移动。当白袍女子让我们看那三栋大厦的时候,她故意将窗帘拉上了,目的就是不让我们看到这个房间在移动。当移动完毕,她再让我们走到阳台,见证一栋大厦被变走的奇迹。” “可是……”米卡卡仍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如果房子在移动,我们应该有感觉才对啊。” “我们当然感觉到了,”爱迪生轻轻笑了,“你不是感觉到有些摇晃吗?” “是呀……啊,我还以为是檀香作用的结果呢!怪不得这房间里点了那么多檀香,目的就是要扰乱我们的感觉啊!”米卡卡恍然大悟,“混蛋!被骗惨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怎么逃出这里吧。米卡卡求助地看向爱迪生:“爱迪生,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带我们离开这里。你是宇宙最强的侦探。” “拍马屁也没有用啊,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回答得真干脆,米卡卡暴汗,他绝对不能死在这种连尸骨也找不到的地方。 “我说,米卡卡,别激动。” 这种时候还能冷静,爱迪生真的是地球人吗? 就算死,也不要和火星人死在一起啦! 米卡卡跑到门口,疯狂地大力拍打那堵墙。没想到,他竟一头扑了出去。 “哎呀!”脸部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地板上,“疼死了!” 不对,不对,怎么跌到外面来了?所以他逃出来了? 米卡卡刚想大声欢呼,却抬头看见死神琉克正以完美无瑕的姿势倚在门外,英俊的笑容像是最美的画卷一样,从高处俯视着倒在地上的狼狈不堪的米卡卡,眼睛嘲弄地轻轻眯着:“跑腿,你看起来很白痴耶!” “白……白痴你个头!我可是全校第一名!” “第一名么?”死神琉克用手指点点下巴,“根据我的情报,香云高中的第一名好像是个叫齐木的家伙。你,好像掉到第二名了吧?” “……”这混蛋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工吗?连这种事情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米卡卡无言以对。 爱迪生表情淡定地走到门口。不需说任何话,他只朝死神琉克淡淡一笑,仿佛一早便猜到对方不会舍弃自己一般。而死神琉克也只是像在自言自语似的解释了一句:“找开关花了一点时间。” 灯塔的白光像水一样从北方荡漾过来。 “快到了。”死神琉克判断道。 “是啊,快到了。”爱迪生说。 米卡卡打起了精神,目视前方。不知为何,Doctor马的车子停了下来。 发现有人跟踪了吗? 死神琉克反应迅速地停下了车,关掉所有的灯光,连发动机也熄掉了。车子很快变成了漆黑夜色的一部分,即使车里的人,也伸手不见五指。只见Doctor马从车上走下来,站在车旁,向后张望了一下,然后一直盯视着前方。 看来她并没有发现跟在后面的车辆,三个人放心了。 爱迪生查看着车上的卫星地图:“这里应该有条河。” 听他这么一说,确实能听见远处有河水流淌的声音。 “河上有大桥。” “不,河面上什么也没有,更别提桥了。”正在用望远镜监视前方的死神琉克说。 “没有桥吗?不可能,这里明明标有一座二十年前建成的大桥。”爱迪生再一次检查了地图,确定没有错。 “不信你看。”死神琉克把望远镜递给了爱迪生。 他马上拿起它,放到眼前眺望:“真的没桥,怎么回事?”爱迪生赶紧又低下头去翻查刚才修Z发来的详细资料。过了一会儿,他低声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大桥会消失。” “怎么说?怎么说?”米卡卡急着问。他没注意到自己越来越像爱八卦的家庭主妇了。 “小声点儿好吗?”死神琉克指了指前面徘徊在车子四周的Doctor马,“小心被听到。就算是个跑腿的角色,也要好好扮演啊!” 米卡卡只好乖乖地闭上嘴巴,憋到内伤。 “根据水文资料记载,这条河受到南海潮汐的影响,在三月份到九月份,水位会出现有规律的涨落变化。而不巧的是,建这座大桥的施工队刚好在九月份之后仓促动工,没有考虑到潮汐的因素,所以大桥在建成以后,到潮汐季节,河水一旦上涨,便会淹没大桥,造成大桥消失的假象。要想通过,只能等待下一次的潮退。” “那下一次潮退是什么时候呀?”米卡卡问。 爱迪生查看资料后回答:“半个小时后。” 时间很快过去了。 “终于开始了,真壮观啊!”爱迪生拿着望远镜,发出低低的感叹。只见月光下的河水大面积地回落,像被神瞬间抽走了一般,水位迅速下降。随着水落的“哗哗”声,一座大桥从河里慢慢地浮现出来,横跨在河的两岸。 等到潮退之后,前面的Doctor马随即钻进车里,发动了汽车。死神琉克也立刻启动了发动机。 通向Zone的道路,已经在前方敞开了。 第五章 第二个Zone

第五章 第二个Zone

Zone的上空,黑夜消失在了遥远的云层后,第一缕阳光磨成了细沙,流经苍凉的街道。世界在慢慢恢复温暖。 一抹俏丽的身影悄然出现,顺着长长的走廊一直向前走去,脚步犹如踩在雨后苔藓上般轻盈,白色的长袍拂过一尘不染的地板。在一个轻掩门扉的房间前,她叩了几下门。 “进来吧。”盗梦者端坐在卧室的窗前,流光溢彩从窗户照射进来,漫过他的头顶,英俊的脸浸泡在柔和光线里。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个白袍女子遮着面纱走进了房间,恭恭敬敬地双膝跪地:“盗梦者大人,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死神琉克和L已经被我困在了那栋旧楼里。” “很好,你做得很好。”盗梦者端起桌上的红茶细细品尝了一口,鼻子慢悠悠地吸了一下茶香,重新放下茶杯的一瞬间,他的嘴角蓦地绽开了一丝诡异的笑意。他从垫子上站起来,走得很慢,像踩在了云团之上。“马小玲,你果然是我最喜欢的女人。”他走到白袍女子的跟前,伸出手指,垫着女子的下巴,轻轻将它抬起。 “谢谢夸奖,盗梦者大人。”白色面纱上方露出的那一双琉璃似的眼眸丝毫不惊慌,白袍女子任由盗梦者爱抚地摩挲着下巴。她把呼吸放得很轻很淡,尽管她心里渐渐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知道吗?”盗梦者的脸庞和她靠得很近,说话的气息灼热地喷到了脸上,“我的眼睛,是世界上最美的眼睛。” 他将白袍女子的脸转过自己,然后慢慢摘掉了鼻梁上的墨镜。那一瞬间,一片小小的星空突然就映亮了她的脸。幽深的眼瞳,如宇宙的繁星般散发出蒙眬而虚幻的光泽。那些光灌满了她的眼睛,很轻很轻地触动到了她表层下隐藏的灵魂的深处。 白袍女子一动不动,用虚无的双眸呆呆地凝视着盗梦者。灵魂,仿佛迷失在了那片星空之中。 盗梦者笑了,邪恶覆盖着整张脸。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如果你想假扮马小玲来对付我,就真的太愚蠢了。”盗梦者的手指在白袍女子的脸上轻轻地游移着,“你演得很出色,可惜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马小玲从不叫我盗梦者大人,她可一直以为我就是她死去的男朋友伊天敬啊!” 他笑着,突然指尖一挥,将白色面纱扯了下来。露出来的不是Doctor马的脸庞,而是一张美少女的脸——白皙的脸蛋,娇小的樱唇。 盗梦者看着少女,嘴巴突然扭曲成了奸笑的形状,并且爆发出阵阵的阴笑:“没想到是鼎鼎大名的L!原来你还没死啊,居然被你找到这里来了,果然是连死神琉克也对付不了的名侦探!” 少女没有任何反应,眼睛里一片混沌。既不是夏早安,也不是爱迪生,这个少女的身体仿佛已变成了一具傀儡。 “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仆人了。”盗梦者看着跪在跟前的少女,突然面无表情地说。 “是,盗梦者大人。”少女虔诚地伏在地板上。 “这一刻,你的任务是……” “她回来了,”离白色灯塔不远的树林边,停着一辆被树荫半遮半掩的汽车,站在车边的米卡卡指着出现在视线里的身影兴奋地叫道,“还把盗梦者抓住了。” 沿着长满杂草的小路,只见少女押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走了过来。 “跪下!”少女用枪顶着盗梦者的脑门,一脚踢向他的膝盖,盗梦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死神琉克朝他轻蔑地笑了笑,脸上满是不屑的表情:“梅花A,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上次你送给我的那一刀,我还没还给你呢。”一把刀随即出现在琉克的手中,那张笑嘻嘻的面容令人觉得无比阴森,“应该记得吧,这可是从我身上拔下来的那把刀,现在物归原主了。” 盗梦者抬起头,因为戴着墨镜,看不到他那本应十分恐惧的眼神。倒是米卡卡用手捂着脸,不敢看死神琉克自半空挥下去的刀。 “砰!”突然一声巨响响起,子弹在空气中爆炸了。 死神琉克手捂胸口,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愕地看着少女,挤出微弱的声音:“L,你……你……为什么……”鲜红的液体像一朵盛开的花,沿着他的手掌浸染了他的衣衫。 原本极力刺向盗梦者的刀,在他头顶十厘米左右的地方戛然而止了。随着刀掉落地上的声音,琉克也同时倒地,头歪向一边,不甘心地睁大眼睛。远处的阳光将这一幕染成了橙黄色,如同电影里超现实风景的一个片段。 “哈哈哈!”盗梦者奸笑着站了起来。他抖抖西装,整了整衣领,一边在嘴角释放着冷酷的狞笑,一边用脚践踏着死神的尸体,“所谓的死神琉克,也不过如此嘛,结果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盗梦者大人,那这个人呢?”少女将手枪指向被吓得瞠目结舌的米卡卡。 “当然是一起送去地狱喽。”盗梦者不屑的声音让米卡卡觉得全身都冻结了,他无助地颤抖着,嘴唇发白。 “我……我……” “小朋友,求饶在我这可是行不通的。”盗梦者笑着摇了摇一根手指。 看来再怎么求饶也无济于事,米卡卡干脆把心一横:“要死也要让我死得明白。” 盗梦者兴趣盎然地说道:“那你想要明白什么?” “就是……L为什么会变成你的同伙?” “这个很简单,因为凡是被我能力控制的人,都会成为我的仆人。” “那你的能力是什么?” 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盗梦者的表情看起来神秘莫测:“我的能力当然就是盗梦了,通俗一点说,是催眠。” 米卡卡闻言,瘦削的肩膀抖了一下:“催眠术?” “没错。” “就是电视里那种拿个东西在病人眼前晃来晃去的催眠?” “嘁,那种低级的催眠不值一提。我的催眠术可是世界上最强的。” “那你是怎么催眠的呀?” “不妨让你见识一下。”盗梦者慢慢摘下了墨镜,米卡卡紧张得直吞口水。 就在墨镜完全被摘下,露出一双如星空般深邃眼瞳的一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盗梦者突然捂住双眼,朝天空发出痛苦万分的哀号:“啊啊啊啊!” 树木的阴影中,倒毙车边的尸体奇异地站了起来。在阳光照耀下,死神琉克的嘴角闪烁着似刀刃般锋利的光芒:“真可惜啊,梅花A,失败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早些时候,在墨黑色的夜幕下,三个人影围着昏倒在地的一位美丽女性小声讨论着。 “现在把Doctor马弄昏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米卡卡问完这句,接下来便是死神琉克和爱迪生两个人的争论。 “我的建议是,L,你假装成马小玲,趁机接近盗梦者。” “这个办法我也考虑过,不过,在不清楚盗梦者的能力的情况下贸然接近他,会十分危险。” “是你胆小不敢去吧?” “这与胆量无关。” “只有你是女生,假扮成马小玲不会被怀疑。” “喂……”一直处在被无视状态的米卡卡很小声地插了嘴,另外两个人转过头,眯起双眼看着他,“我想说,要不让我扮成Doctor马混进去吧?” 这是米卡卡鼓起好大勇气才提出的建议,结果,那两个家伙互相看了一眼,像是看别种生物般眉毛一跳一跳的。 “拜托,眼瞎都能认出你这个人妖来。” “米卡卡,你还是到一边凉快去吧。” 这两个毒舌……少损一下会死人啊!身为最强跑腿的米卡卡唯有乖乖蹲到一边去,委屈地拿根树枝画圈圈了。 剩下的两个人,争论不出什么结果来。 另一边,正在电脑前以夸张的速度敲打键盘的修Z,突然眼前一亮。他霍地从电脑前跳起来,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噢耶!第四道门也打开了!俺果然是个天才啊!” “天才你个头!”一个硕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到他的头上,把他生生砸成了矮子。 “疼疼疼,二代大叔,你能别这么暴力吗?” “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刚说完,他又是一拳,“敢叫我大叔,叫我老师,知道吗?我可是培育祖国花朵的好老师。” 哪里是培育,分明是摧残好不好?!修Z摸着被揍得晕晕的脑袋,委屈得想哭。 “快给我看看,这一关又揪出了哪些人物?”二代弯下腰,凝视着电脑屏幕。 “有一些小人物,什么黑葵6、方块7,不过,最后可藏着一个大人物哦!大叔……不,老师,你看,这个成员是梅花A,叫包若曦,他很厉害,他的眼睛会催眠术呀!” “眼睛会催眠术?据我所知,这种技能只有外国的一个老头懂得。不过,据说那老头儿已经死掉了。” “嗯,没错。你看,这里的资料说明,梅花A曾经去过外国,师从你说的那个老头儿,继承了他的盗梦技能。话说回来,老师,盗梦技能到底是怎么练成的呀?怎么这么厉害?” “我只是略知一二。盗梦者除了要学习一整套系统的催眠术之外,还得进行不为人知的改造。” “改造?” “听说要长期服用一种药物,从而使眼睛产生催眠的能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改造,稍有不慎,练习者就有中毒身亡的危险。而且,盗梦者的眼球会变得十分脆弱,不能长时间接受强烈光线的照射,必须戴墨镜来加以保护。由于这种练习严格、痛苦、危险,所以盗梦者的数量一直极少。我估计,世界上现在只有一个盗梦者。” “难怪这么厉害的人物会被扑克牌集团吸收为高级成员。呀,糟了,如果L遇见他,那不得中招啊?”修Z着急地叫起来。 “不用担心,”二代一脸平静地说,“盗梦的能力不是万能的,自然有破解的办法。” “那是什么呀?” “如果被催眠了,只要给被催眠的人听高频率的音波,就能刺激其脑部神经,从而使其清醒过来。当然,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破坏盗梦者的眼睛。这样,他的催眠能力就发挥不出来了。” “好,我马上把这个情况告诉L。” 爱迪生合上手机。他抬起眼睛,仰望了一下头顶白色灯塔射出去的游动在夜色中的光束。 放眼望去,黑色的夜空下,四周的旷野沉浸在一片死寂中。小镇沉睡了,如同一座风化千万年的遗迹,沉默而巨大。 爱迪生将视线投向死神琉克:“我已经知道盗梦者的秘密了。”那干净的嘴角皱出充满自信的微笑的纹路,反射着皎洁的月光。 “啊啊啊!我的眼睛!”盗梦者捂着双眼,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就在他的上方,除了冷笑着注视这一切的死神琉克,还有拿着胡椒喷雾站在一边的爱迪生。 圈套之中的圈套—— 假扮Doctor马,试图接近盗梦者,由于露出马脚而被控制,这些都在计划范围之内。而令盗梦者想不到的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引他出来。手枪里装的是空弹,死神琉克带着血包装死。被控制的爱迪生的耳朵里塞着小如昆虫的耳机,在领盗梦者过来的时候,死神琉克便发送了能破坏催眠术的高频率音波。 爱迪生及时清醒过来,在盗梦者洋洋得意地摘下墨镜时,用胡椒喷雾攻击了他那甚为脆弱的双眼。 听到死神琉克不无讥讽地解释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受尽痛苦折磨的盗梦者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地紧紧抓住一把杂草,也不顾手掌被草的锯齿割出了血,疯狂地嘶吼:“可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悲苦的哀号,随风渐渐飘散。 “只可惜,你现在在我的手里。”死神琉克稍稍弯身,突然一把抓住盗梦者的头发,将他那双被辣得通红的睁也睁不开的眼睛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你没用了,失去双眼的你根本就是一个废物,接下来,便是考虑要不要取你狗命的问题了。快说,你偷了我的东西,把它藏哪里了?” “东西?我不记得偷过你的东西。”盗梦者眯着血红的双眼,刚说完便又发出了骇人的哀号。 死神琉克将辣椒水一点一点地滴到他的眼睛上,痛得他哇哇大叫。见到这一幕,一阵寒意蹿上米卡卡的背脊:“喂,就算是坏人,也不能这样虐待他啊!” 死神琉克转过头,嘴唇抽动了一下,撇嘴坏笑:“跑腿,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这种滋味?” 那饱含杀意的目光仿佛锋利的刀刃,所过之处铮铮作响。米卡卡动了动喉咙,不敢再吭一声。 这个人是恶魔,彻彻底底的恶魔。 “不说是吧?我可有很多办法让你开口。” “杀了我吧,杀了我……”盗梦者突然朝天空发出尖锐的笑声,“反正我已经是废物了,留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用。快点杀了我,杀了我啊!”他突然瞪大的眼睛仿佛要弹出来似的,很吓人。 米卡卡被他的样子吓得后退了几步,而死神琉克却不依不饶:“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的,我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如果你把东西还给我,我倒可以考虑让你死得舒舒服服的。” 米卡卡已经不想听他说,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了,立刻捂住了耳朵。这一切赶紧结束吧。 “够了,”一直冷眼旁观的爱迪生阻止道,“琉克,别滥用私刑,审问的工作就交给警方吧。” “这家伙偷了我的东西,我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死神琉克恶狠狠地说。话音刚落,他便僵住了。 后脑勺竟然传来了一阵冰凉的触感,来自于一把黑色的手枪。 “快放开他,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死神琉克顺从地松开了抓住盗梦者头发的手,并将它慢慢地举过头顶:“你这女人,居然把你忘了,真是失策。” 此刻站在死神琉克面前的人正是Doctor马。 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昏过去后便被绑起来扔在后座了,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挣脱绳子的。至于那把枪,应该是她随身携带的。 “小玲,别轻举妄动!” 爱迪生刚要走过去,便被Doctor马喝止了。 “别乱动,夏早安,虽然你是我的学生,但我还是会开枪的。为了我心爱的男人,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关切地询问受伤的盗梦者,“天敬,你怎么了?” 她竟称呼盗梦者为天敬?显然,这不是真的。早知道,他就应先解除她身上中的催眠术。 “我……”爱迪生欲言又止。米卡卡看在眼里,也很替他抱不平。 明明是自己的女朋友,却不能相认。因为,他已经被困在另一个女生的身体里了。 盗梦者一边挣扎着站起来,一边俯身倾向死神琉克:“结果还是我赢了。”他一脚踢向琉克,不料却踢了空。他红肿的眼睛的视力很差,失去焦点,像失明的盲人似的伸出双手摸着前方。Doctor马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把枪给我,我要把他们全杀掉。” “别……别……天敬,放过他们吧。我们走就是了,没必要杀人呀。”Doctor马努力不让盗梦者拿到手枪。 就在两人争执之际,死神琉克似乎有所动作,只见他的右手悄悄缩进了衣袖里。 这对他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然而,爱迪生却用眼神制止了他的下一个动作。死神琉克曾经说过,必要的时候会连Doctor马一起杀掉。 毒针已经在袖口一触即发。衣袖里同时准备了另一套使人昏厥的迷魂针,但是那种针的药性比毒针要慢上几秒钟,这时间足够Doctor马扣动扳机了,死神琉克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杀死Doctor马是最好的方法。 爱迪生的目光再次投射到他的身上。别轻举妄动,那双眼睛发出这样的警告。 没有人可以指使我,死神琉克心想。我是死神,高高在上的死神,任何人都别想对我指手画脚。 他很高兴自己仍然保持着这种至高无上的骄傲。然而他的肩膀却沉了下去,毒针缩回到机关里,绷紧皮肤的张力像无形的能量一下释放出来,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没那样做,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使他放弃了。 在旁边紧张地看着这一切的米卡卡,长长地缓了一口气。下一刻,他看到爱迪生向自己使了个眼色。那是什么意思呢?米卡卡顺着对方的视线瞥了一眼,马上明白了。车里放着那台可以播放高频率音波的扩音器,只要打开开关,被催眠的Doctor马就能清醒过来。 Doctor马和盗梦者仍在争执,手枪依旧对准死神琉克的脑门,摇摆不定,走火的概率接近50%。 跑腿,快给我滚过去打开开关! 这就是死神琉克抛过来的恶狠狠的眼神背后的深意。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米卡卡一脸怨气,悄悄往汽车那边移动了一步。很好,没有被发现,他大起胆子又移动了几步。 地上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金属声。 “你,你想干什么?”Doctor马吓得脸色发白,把枪口对准了米卡卡。 “哇呀!别开枪,别开枪,我与这些都不相干。”看看地上,原来他刚才不小心踢到可乐罐,从而暴露了行踪。那罐可乐至今还留着米卡卡的口水,因为这正是先前被他喝完后乱扔到地上的。这个有深刻教育意义的故事告诉大家,乱扔垃圾是会遭天谴的。 “别跟他废话,杀了他。”终于,盗梦者将手枪夺了过来。凭着仅剩的一点视力,他把枪口对准了米卡卡。 “不要!”Doctor马惊恐地大叫。 “喂!”爱迪生急切地阻止。 一颗银色的子弹,像要摧毁世界的宁静一般,冲腔而出。尖叫声、呼喊声以及枪声相互碰撞,时间以微秒来计算,每一帧画面都如同被放慢了一百倍的慢动作。 天上的云停止了,风停止了,甚至连地球也停止了自转一般。米卡卡能清楚地看到每一处细节——子弹穿过空气所卷起的漩涡,一圈一圈,仿佛无数扇通往地狱的门。 随后,时间像蓦地恢复了正常一般,不对,应该说是在飞快地加速。 还来不及看清楚,他只觉得眼前有个白色的身影一闪,子弹穿不过那团洁白,接着什么东西在自己的面前轰然倒地。 然后,一切安静了。 数秒后,米卡卡颓然地跪在地上,抱着中枪的人,泪流满面地仰天长呼:“哥哥!” 谁也不知道米杰是怎么出现的,没有任何剧情的安排。在子弹飞向米卡卡的那一刻,他冲了出来,挡住了那颗子弹。 “你杀了他!你杀了人!”嘶哑的呐喊不住地从她的喉咙里涌出,Doctor马疯狂地将手枪从盗梦者的手中夺了回来。她看上去已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盗梦者继续编织着他的谎言:“小玲,这些人都该死,他们的心是罪恶的。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我是伊天敬啊,是你最爱最引以为傲的男人。我的正义,永远是对的。” “可、可是……”Doctor马抬起眼睛,目光不知道投射到了空气中的哪里。她的眼神是如此的茫然,以至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相信我吧,就跟你以前相信我那样。让我和你一起铲除世界上的罪恶吧。”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罪恶,在这一刻已失去了明显的界限。他曾经这样说过,“只要有我在你眼前,我将引着你走向光明的世界”。没错,他就在这里。她闻得到他的气息,感觉得到他的存在。这个双眼失明的男人说他是伊天敬,真的吗? 既然这样,为什么自己却觉得那份熟悉的气息不在身边,不是来自于这个瞎眼的男人的? “别相信他,”那个少女这样大声地叫道,“他不是伊天敬……” Doctor马愣愣地看着那个叫夏早安的少女。 “你知道伊天敬在哪儿?”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满满的悲伤。 少女却不说话了,似有难言之隐。 “我就在这里,我是伊天敬啊!” 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只能融化在无尽的哀伤中。 站在Doctor马面前的那个虚伪的盗梦者用温柔的声音说:“把枪给我,小玲。” 或许,他真的就是那个男人吧。Doctor马木然地伸开了掌心。 手枪里还有五颗子弹,足够了。盗梦者的唇无声地弯了弯,手摸索着靠近那把手枪。 一旦盗梦者拿到手枪,这里的人都得死掉。死神琉克顾不上那么多,他在袖口重新准备了两根毒针,用眼角余光紧张地注视着斜上方的情况。 盗梦者已经摸到手枪了。 死神琉克刚要行动,却察觉到了异样,有一个红色的物体从远处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那把手枪,两者同时掉在地上。那个物体躺在草丛里,原来是个苹果。 “我好像来得刚刚是时候。”空旷的逆光中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 阳光从云间跌落下来,在那张精致而英俊的脸上四散迸裂,所有人的瞳孔在一瞬间锁紧了。面前这个陌生男子的瞳孔流转着光芒,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是谁? 死神琉克一脸茫然,而爱迪生和Doctor马却露出了同样惊愕的表情——他们似乎认识这名男子。 “小玲,你忘记我是谁了吗?”年轻男子的嘴角盈着笑,被光线化薄的身影露出了一种如玻璃般脆弱的美感来。 “不可能……”爱迪生惊愕地小声喃喃。 “是你?”Doctor马用悲伤的眼神紧盯着缓缓走来的年轻男子,“天敬,真的是你?!” 这么说,这个人就是伊天敬?死神琉克猜出来了,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古怪。伊天敬明明已经死去了,这个男人怎么可能是伊天敬?但通过观察爱迪生和Doctor马的表情,他们应该没有认错人。 “不,我才是伊天敬!”盗梦者气急败坏地乱指着前方,“小玲,别被骗了,我才是真正的伊天敬啊!” 深埋在脑部神经里的催眠术依旧发挥着作用,Doctor马困惑地转向盗梦者:“你才是天敬?” “没错,是我。”盗梦者大喊。 “不,他是假的。”年轻男子走得更近了,清晰的五官,不羁的笑容,跟记忆里的某个人一模一样。 死神琉克轻轻抹起一弯笑,不慌不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个人不是真的伊天敬,虽然他装得很像……能装得这么像的高手,世界上除了她别无他人。 死神琉克退到一边,等着看好戏。 “混蛋,你到底是谁?”盗梦者把目光转向了年轻男人。 “我?我是伊天敬啊!”淡淡的笑容挂在年轻男子的脸上,他看起来神秘莫测。 Doctor马看着同时站在面前的两个伊天敬,不知所措:“怎么会这样?”看样子她就要崩溃了。 “你们别再逼她了。”爱迪生对此十分恼火,眼看女朋友受苦,他却无能为力。 年轻男子并没理会他,径直走到了Doctor马的身边。“这是梦啊!”他说。 “什么?”Doctor马抬起了迷茫的双眼,“梦?” “是的,这是梦。”年轻男子继续说,“什么盗梦契约,什么Zone空间,都是一场梦。我在梦中,前来与你相会。” “这真是梦?”Doctor马不安地说,同时脸上涌现出了一种释然,“原来是梦啊,怪不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是的。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死去了。只有在梦境中,我才能和你重逢。”年轻男子用温暖的手轻轻握着Doctor马,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两个人如定格一般对视着。这是梦啊!Doctor马微笑着,倒进了年轻男子的怀抱。她愿意就这样沉睡一辈子,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永远活在这幸福的梦境里。 她晕过去了,年轻男子将插入她脖子的迷魂针悄悄拔了出来。等她再醒过来,就会以为这真的是一场梦。 只有旁边那位不愿认输的盗梦者仍然在歇斯底里地大叫:“我才是真正的伊天敬!我才是!” 他也许疯了,被失败逼疯了。 出乎意料的是,年轻男子轻轻将Doctor马放到地上后,竟径直朝他走了过去,并给了他一个深情的拥抱。这一举动,连盗梦者也想不到。他呆立当场,脸上的疯狂表情顿时凝固了。 “往北走,就能离开Zone。”年轻男子轻轻对他耳语。 盗梦者用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这确实是年轻男子在说话,在指导他离开Zone的方向。他陷入了短暂的困惑中。 这个人为什么要救他?这个假冒伊天敬出现在Doctor马面前破坏他好事的家伙,竟然还帮助他离开? 年轻男子的体温突然抽离了他,回过头,对着死神琉克和爱迪生亮出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各位,再见了。See you!” “你这样就想跑掉?”死神琉克刚上前一步,年轻男子便把眼睛眯成一条线,嘻嘻地笑道:“送给你们一样东西。” 只见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往地上一扔,随即面前便涌起了一阵白烟。等白烟散去时,年轻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而盗梦者也跌跌撞撞地朝北边逃走了。 “该死,这个无厘头的梅花J,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呀?”死神琉克懊恼地摇摇头,不理解刚才易容成年轻男子的梅花J为什么这么做,然后他转过身朝盗梦者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Doctor马以及抱着米杰血流不止的身体发呆的米卡卡,迟疑数秒,爱迪生放弃了追击,走到车上用手机联系了急救车,然后找出药箱,回到米卡卡的身边,开始帮生命垂危的米杰止血。 前方的路模糊不清,日光照在眼皮上,像要燃烧起来一般灼痛。盗梦者凭借着仅剩的一点儿视力拼命地逃走。即使失去了盗梦的能力,他依旧能成为至高无上的神,因为他还拥有那本笔记。 远处一抹白色的影子在他的瞳孔里隐隐约约地摇曳着,那是白色灯塔吧。 后面传来追赶者的叫声:“别跑!” 左边,35度方向,盗梦者勉强辨别着声音的来源,抬起手,扣动扳机。刺耳的枪声直穿云霄,没有打中,但对方也没敢靠近。 死神琉克半蹲着身,躲在一块岩石后面,露出了半张脸:“梅花A,你逃不掉的。你应该知道,没有人可以逃出我的手心。” 又是一枪,这次更接近了,子弹打在岩石上,扬起一阵白色粉末。盗梦者估计着枪里还剩三颗子弹,他一边跑,一边佯装回头射击。 死神琉克学聪明了,不再发出声响。盗梦者无法确定他在哪里。庞大的天空下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压迫着耳膜。盗梦者闻得到,风中那股悄悄逼近的死亡气息。他不敢恋战,慌忙从灯塔下经过。这实在是一条崎岖的山路,他跌倒了几次,又拼命地爬起来。有时候,他觉得快要被死神琉克追上了,有时候,他又觉得那只是幻觉。当耳边传来河流淙淙流淌的声音时,他惊慌的心情才稍稍缓解了些。 通过大桥,就能离开Zone了。 只差那么一点儿,他就可以成功了。 “再走一步就是悬崖哦。”死神琉克坐在石头上冷冷地说,同时将衣袖里的毒针对准了盗梦者。 下方卷起凛冽的风,从裤管呼呼地钻进去。盗梦者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退后几步。逃得太匆忙了,他差点儿将此处的地势忘得一干二净了。如果不是死神琉克的提醒,他铁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当然,他不会感激死神琉克的救命之恩。他知道,死神琉克不夺回笔记是不会让他轻易死去的。 他转过身,对着方位不明的死神琉克不屑地一笑:“要是你认为我会为此而感激你并把笔记还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恩情这种东西,对我而言无异于垃圾,”死神琉克回答得很干脆,“但是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易,如果你交出我的笔记,我就可以放过你。” “是吗?如果我死了,你的笔记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你真的愿意放弃它吗?如果你放我走,或许你以后还有机会拿回笔记。” “不好意思,”死神琉克的语气冰冷得像冬天里的冰棱一样,“交出笔记,或者去死,你只有两个选择。” “是吗?”看样子,这家伙不像是在开玩笑。盗梦者陷入沉思。远方传来了警笛声,警察也来了吧。 “看来逃不了了。”盗梦者稍稍面向警笛传来的方向,两手一垂,松开了手。手枪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怎样?”死神琉克似乎很放心,将衣袖垂了下来,“如果你愿意把笔记归还我,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这个交易,到此刻仍然成立。就算我不杀你,你也不想成为警方的阶下囚吧?” “说得真对!”盗梦者似笑非笑地扯扯嘴角,“可你应该知道,我跟你是同一类人。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失去我的尊严。所以,我不会向你乞怜,也不会向警方投降。死神的笔记,我将带回地狱。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他在那张决绝的脸上制造出了条条猖獗的笑纹。 “你这家伙……”死神琉克皱紧了眉头。 盗梦者转过身,慢慢踱到了悬崖边。风很大,把他的头发都吹乱了。这时,他又回过头,带着一种胜利的微笑,手伸进衣服里:“你一直想得到的笔记被我藏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唯一的钥匙,就在我这里……钥匙……” 钥匙不见了。 盗梦者艰难地咽了一下唾液,听到了喉中干涸的声音。他又仔细地搜了一遍,钥匙确实不在原来的地方。他的脸刷地变得一片苍白。是刚才逃跑的时候弄丢了吗?不,盗梦者猛然醒悟,钥匙是被人偷走了,就在刚才被拥抱的那一刻……梅花J,只有她知道笔记放在哪里。 终于,盗梦者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另一个以假乱真的伊天敬了。 他用力地长长吸了口气,苍白的脸颊变得如一片死灰。 这一回,他真的一无所有了,也真的生无可恋了。 Zone的上空,不断响起刺耳的音波。 爱迪生将高音频的播放器连接到小镇的广播上了。 被解除催眠的人质们茫然地走在街上,失神地望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救护车将陷入重度昏迷的米杰载走了,和米卡卡一起。 一切都结束了吗?不! “盗梦者跳下去了?”爱迪生站在身后的岩石上,凝望着悬崖。 死神琉克点了点头。 就算盗梦者跳下去了,盗梦事件还是没有结束。 “你知道吗?”盗梦者最后回过头,嘴角微微上扬,重新回到脸上的邪气的笑容像深海里一闪而逝的磷光。他说:“其实,Zone有两个。你们只知道这里,可是另一个才是真正的我称之为地狱的Zone。那些签了盗梦契约的人们,最终还是会去那里的。时间就是,三天后。” 说完,他就跳了下去。 留给爱迪生和死神琉克的,只有一个深深的谜团。 第一天。 人质们安全获救。经过警察的质问,他们好像忘掉了曾经发生的事情。Doctor马在醒过来后,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于是乎,他们连一点有价值的情报都没拿到。 另一方面,米杰经过急救捡回了一条命,但仍处在重度昏迷中。医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或许,就这样沉睡一辈子。 米卡卡一直在医院陪伴着哥哥。平时虽然看不出他们两兄弟有多么要好,但毕竟是血浓于水,更何况米杰还是为了救他而挡下那颗子弹的。 爱迪生去过医院一回。他看到米卡卡睡在床边,双手抓住米杰的手,不停地叫着“哥哥”,就没有打扰他们。 第二天。 爱迪生拜托修Z一起来帮忙解决盗梦事件。但是,即使是神通广大的修Z,也对另一个Zone毫无头绪。辛苦了一天,他们却一无所得。 爱迪生本来以为死神琉克也会过来帮忙,然而自从离开Zone后,他便不见了人影。 没有!没有!!没有!!! 屋里被翻得天翻地覆,家居物品被乱糟糟地扔在地上。为了确认这里是否藏有密室暗格之类的设置,他还把家具搬开了。死神琉克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幽微的灯光包裹着他。他最重要的笔记不见了。 没有藏在盗梦者的家里,是藏在另一个地方了吗? 钥匙,对的,盗梦者跳下悬崖之前曾经说过钥匙……死神琉克的脑中又慢慢地重播起那一幕,一个小小的细节,一个微不足道的表情碎片。盗梦者原本打算掏出钥匙的,可是他却没有掏出来,为什么呢?当时他的表情很奇怪,脸色也很苍白,像被推进了绝望的深渊,为什么? 越积越重的疑问仿佛要压扁他的脑袋一般,死神琉克觉得呼吸困难。他瞥见电视机屏幕反射出的自己,像一个孤独的幽灵坐在客厅中间。他又将当时的画面往后退了一点,在脑中一一重现。他在山坡上追逐盗梦者,两颗子弹在面前飞过。再往后退,往后退,梅花J假扮的伊天敬出现了。他一直很奇怪,梅花J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画面快进几格,又快进几格,出现了奇怪的一幕——梅花J竟走过去拥抱了盗梦者。像是简单的告别仪式,又好像是在提醒对方逃走,是这样子吗?那一刻,死神琉克觉得肩膀的肌肉都僵硬了。 可恶,他咬牙恨恨地想。他恨自己这么迟才发现。梅花J就是在那个时候把盗梦者的钥匙偷走的呀! 突然间,一直凝滞的缄默的空气竟轻微地晃动起来。灯光下,那张冰冷的脸与那堆满了黑暗的眼眸,一瞬间竟融化在了邪笑之中。死神琉克细细地笑出声,目光渐渐锐利起来。 这么说,他的笔记现在应该落在梅花J的手里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落在别人的手里,比下落不明好多了。死神琉克松了一口气,一边站起来,一边抖擞着几乎僵化的四肢。他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离今天过去还剩六个小时,也就是说,明天,盗梦者剩下的那个Zone将会在世人面前开启。 如果真如盗梦者所言,那么全部签下盗梦契约的人明天都会死掉。 包括爱迪生,因为夏早安签过契约。同时包括他本人,他也签下了契约。 此刻的L总部大楼冷冷清清,只有两个人正对着满墙的电脑屏幕,幕发愁。 Zone在哪里?为什么盗梦者说剩下的那个Zone将是地狱? “也就是说,这个Zone是危险的地方,只要人们进去,就会死掉。可是这样的地方存在吗?”修Z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为了帮忙解决这次的事件,他专门赶了过来。 “我也一筹莫展,”爱迪生心有不甘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还有一个问题,签下盗梦契约的人显然是被盗梦者进行了催眠才失踪的,可是现在盗梦者已经死了,他怎么进行催眠呢?” “这个俺也不懂,”修Z用力地摇了摇头,表情很沮丧,“好歹俺也是推理之神第三代,居然连这个也推理不出来,俺没脸回去见二代大叔了。” “这不是你的错。”爱迪生摸摸他的头。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别的房间传进了控制大厅:“名侦探也不过如此嘛。” 是谁?爱迪生和修Z四目相对了几秒,接着同时冲进了那个房间。 夜风吹进昏暗的房间,窗外,黑夜中零散、迷离的万家灯火沿着物欲的城市蔓延到尽头。一个人影静静地伫立在灯光与黑夜的交界线上。 “啊咧,你是怎么进来的?”修Z好奇地跑过去,“原来是利用滑翔伞啊!” 死神琉克一边收好滑翔翼,一边从窗台上从容地跳下来。他环顾了一下房间的四周,爱迪生看出了他的疑虑。 “放心,监控系统已经全部换掉了,Joker无法再监视这里了。” “全靠俺哦!”修Z骄傲地指着鼻子,“俺是电脑小神童兼世界儿童计算机大赛冠军得主!” 死神琉克目光如针一般瞥着修Z,选择再次无视他。 “你总算来了。”爱迪生倒是很期待地说。 “要不是你们这么无能,我也用不着出现。”死神琉克的舌头一定吃了很多砒霜——超毒。 随后他走到控制大厅,不慌不忙地倒了一杯牛奶,拿出一碟点心,然后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享用起来。一边吃着,他一边问:“名侦探,推理得如何了?知道Zone在哪里了吗?” “毫无头绪!”爱迪生坐到他身旁,看了琉克一眼,“你那边呢,想必你应该从盗梦者家里得到了一点收获吧?” “哦?”死神琉克停下叉子,蛋糕吃了一半,“你知道我去盗梦者家里了?” “不然,这两天为什么没有警察去搜查呢?” “所以,你是故意让我留在那里找东西的咯?” “那么你的东西找到了吗?”爱迪生不慌不忙地问。 死神琉克不正面回答,而是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件:“我倒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 “什么有趣的东西呀?俺要看!”看似在玩电脑其实一直在专心偷听的修Z按捺不住,兴致勃勃地问道。即使被死神琉克白了一眼,他还是理直气壮地叫道:“别用这种眼光看人啦,小孩子也有好奇的权利。” 于是,他拿着小板凳,站在上面,扶着爱迪生的肩膀,好不容易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文件。 那是一份宣传广告,盗梦者为他自己的公司做的广告,宣传方式是在大厦外墙悬挂巨型的LED广告牌。乍一看,它无甚异常,然而盗梦者发给广告公司的广告牌设计图案却被死神琉克看出了端倪。 “你们看这里,这个图标整体上没什么特别,但是,如果去掉其余的部分,可以看到其中包含了一个被圆圈圈住的五角星的图案,跟盗梦者之前使用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样子也行吗?”修Z挠挠头说,“可是这个图标一般人都会从整体上看吧。只是部分包含了这个图案,视觉上也会起作用吗?” “不一定。”爱迪生想到了什么,“白天看当然不会觉得有蹊跷,如果是在晚上看呢?现在很多户外的LED广告牌在夜晚都会使用特别的灯光效果,只要稍微设计一下灯光闪烁的方式,就能将这个图案单独亮出来。修Z,你赶紧查查这个图标的广告牌哪里有。” “嗯嗯,终于到俺表现的机会了。”修Z兴冲冲地跑回电脑前,拼命地使出他的看家本领。敲打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回荡在控制大厅里。 死神琉克神情自若地吃完了蛋糕。刚好这时,修Z也叫了起来:“找到了。”他将电脑转过90度,面向死神琉克和爱迪生,“俺刚刚查过了,这个城市只有这儿悬挂了这样的广告牌,你们看!” 电脑屏幕上果然显示出大厦的外墙挂着一块巨型的LED广告牌,而且连入夜后广告牌的图片也找了出来。 正如爱迪生推断的那样,这个广告牌采用了三节拍的闪灯方式,其中一个节拍正好单独使用圆圈和五角星组合的图案呈现在夜幕之中,如此一来,很难被人察觉。爱迪生不得不佩服盗梦者心思的缜密。 “虽然找到了这块广告牌,可是却完全看不出Zone在哪里耶!”修Z认真地点了点下巴。 “不,”爱迪生和死神琉克几乎异口同声地说,“Zone已经出现了。” 随着鼠标滑动,图片的全貌也随之展现——挂着广告牌的大厦,矗立于宽阔的珠江边。 “另一个Zone,就是横跨这个城市的珠江。” “啊,Zone原来是一条大江啊,”修Z若有所思地继续着下一阶段的推理,“怪不得盗梦者称之为地狱呢。如果Zone就是珠江的话,那么只要被催眠的脑电波接收了进入Zone的命令,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跳进珠江。那得淹死多少人啊!盗梦者这一招,贼恶毒咧!” 爱迪生和死神琉克都没有说话,紧锁的眉头下方框着如冰的目光。 “不过,万幸我们终于找到了Zone的所在。”修Z摩拳擦掌,“只要赶在今晚之前把那块烂广告牌拆掉,就万事大吉了。” “你想得太天真了,”死神琉克冷漠地看着因为兴奋过头而有些手舞足蹈的修Z,“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 “这块广告牌挂起来已经有一个月了,”爱迪生敛着冷静的眼神,“就算现在把它拆掉,那么,被催眠而不会跳进珠江的人也只有那些没看过这块广告牌的。可这一个月来,肯定有不少人曾经到珠江边夜游,那个图案多多少少会留在他们的记忆里。而且上个月就在这珠江边举行过一场盛大的运动会开幕式,这块广告牌作为背景还不止一次地出现在开幕式的现场直播里。看过开幕式的人何止千万啊!” “啊,那不是白忙活一场了?怎么办?”修Z沮丧地坐回到椅子上。 “所以,”爱迪生将身子稍稍前倾,注视着二人,“我们无法消除Zone。现在只剩下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盗梦者的催眠。” “可是,怎么阻止呀?俺们根本连他怎么使出的都不知道。”修Z有些气馁了。 “先让我们回顾一下演唱会事件好了。”爱迪生说道,“可惜的是,那时候,我被齐木拉出了演唱会的会馆,只听到死神祭司的电视新闻插播,然后盗梦者便出现在了演唱会上,对所有人进行了催眠。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 “所以盗梦者出现在舞台上,”修Z说,“所有人注意他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地落入他那双眼睛的催眠中。” “确实有这种可能。”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一直在沉思的死神琉克抬起了头,眼神清澈地看过来,“演唱会事件倒可以这样解释,问题是,之后的那些事件也是这样吗?盗梦者令整条街上的人消失,难道他一户人家接一户人家地去催眠?还有学校的失踪事件也是如此。据我所知,学校的学生们可不是在上学期间失踪的,而是晚上失踪的。他们的住址分布在全城,盗梦者如果一个个去催眠他们,岂不是要跑断腿?他会用这么原始又累人的方法吗?” “也就是说,盗梦者还有其他催眠人的方法?”爱迪生陷入了沉思。 从一开始,他们似乎就拐入了一条弯路——他们太在意盗梦者那双拥有催眠能力的眼睛了。 “如果说,不是用眼睛直接催眠的呢?”死神琉克慢慢说,“能同时催眠不同地方的大批人口,最简单且直接的办法是……” “啊!”三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同一个地方。 演播室大厅里。 夜间9点整的新闻正进入最后的倒数时段,男女主播已经端坐到摄像机前,时间还剩一分钟。在场的人脸上表情凝重,待会儿将要播放死神祭司送来的新的讲话视频,他似乎要宣布第三位仆人的出场了。 导播做出了倒数的手势,只剩下最后一个15秒时长的广告了。 夜色笼罩下的电视台大楼,一个身穿白色西服、戴蝴蝶结的男子正缓步走在明亮的大厅里,突然,他看到两个高中生和一个小学生急匆匆地跑进了大门口。警卫还没来得及询问,他们便从楼梯“咚咚咚”地跑了上去。白衣男子稍稍回过头,看着那三个消失的身影,冰冷的脸颊突然浮上一丝诡异的微笑。 上了三楼,跑在最前头的美少女一边在走廊里飞奔一边大叫:“请让一让!” 工作人员纷纷让到两边,直到这三个人心急如焚地跑过去后,才有人说:“咦?刚才跑过去的人不是L吗?她又来干什么?盗梦者事件不是结束了吗?” 转眼间,他们已经消失在了拐角。 晚间9点新闻的收视率是22点,就是说,全城有300万人收看。而根据以往的惯例,死神祭司的讲话视频会在第二天的新闻里重播,于是乎,估计观看到视频内容的观众超过1000万。 演播室的门猛地被大力推开,两大一小站在门口直喘气,特别是爱迪生,整个人狂冒冷汗,脸白得像一个急症病人。对于这个女孩子的身体,他至今也难以适应。要是当初他寄存在了一个运动健将的身体里,情况可能会好得多。而且,这个夏早安的大胸部简直是运动的负担嘛。 “录……录像……”爱迪生半弯着腰,汗水浸湿了他的眼睫毛。他伸出手,喘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死神祭司有没有寄来新的录像?” “有是有……”导播看着名侦探,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快把它毁掉!”爱迪生用剩余的力气大喊。幸好这个房间有隔音功能,不然他的声音铁定会传到外面的新闻直播现场。还好,正在专心直播新闻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察觉到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导播指着电视屏幕:“那段视频已经在播放了。” “什么?”爱迪生、死神琉克、修Z齐刷刷地转过头,正好撞上电视屏幕里出现的3D怪物死神祭司,“混蛋!千万别看!”爱迪生和死神琉克像触到某种禁忌似的飞快地别过脸,不敢看电视屏幕。爱迪生还吩咐演播室里的工作人员别去看。 “快关掉机器!”爱迪生粗暴地大喊,掌心在不住地冒汗。 “为什么要关掉?”导播一直在注视着讲话视频,这时才好奇地转过头对爱迪生说,“已经播完了呀?!” 爱迪生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看向房间的长方形玻璃窗外的演播现场,新闻仍然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女主播正在播报有关食品安全的消息。看起来,一切毫无异常。 难道他的推理错了?他们之前在L总部讨论出的结论是,盗梦者将催眠信息混进了死神祭司的讲话视频里。演唱会的那一次,真正催眠现场观众的不是盗梦者本人,而是突然插播在舞台屏幕上的视频。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盗梦者是如何方便而快捷地把学校和街道上的人们同时催眠的。因为大家都会看电视,特别是有关死神祭司的新闻。 更为确凿的证据是修Z将所有失踪事件和死神祭司的讲话视频做了时间上的比对,从中发现了惊人的一致性,每次新闻在播完死神祭司的视频之后不久,便会出现失踪事件。这几乎印证了他们的推理。 然而,现在爱迪生却有些摇摆不定了。如果盗梦者真的利用视频来进行催眠,为什么这里的人没有被催眠的迹象?难道自己的推理真的错了?如果盗梦者不是利用电视传播催眠信息,那是通过什么呢? 他们还没来得及深思,导播突然记起什么,“啊”地叫了一声:“对了,刚才有个男人来过这里,是他亲自把视频交给我们的,还说,如果待会儿名侦探L来询问有关视频的事情,就把这封信交给她。”导播把放在桌面上的信封递给了爱迪生。 “男人?什么样的男人?” “一个长得很帅、穿着白色西装、戴着蝴蝶结的男人。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明星来访呢。” 白色西装、蝴蝶结……好几块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打转,旋即拼凑出在楼下大厅里擦肩而过的一瞬间。 是那个男人?他又是谁? 亲爱的L: 想必你已经察觉到盗梦者是利用录像进行催眠的。 不好意思,我比你先一步在电视台门口截住了快递员。经过我们技术人员的分析,果然从录像视频里分析出了盗梦者藏在其中的催眠信息。一秒钟的影片是由十几格的片段拼成的,所以只要把文字、图案放进其中一格,按照正常的速度播放,根本看不出端倪来。 盗梦者的催眠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地渗进观看者的意识里的。 而他这次的指令是:“明天将发生大灾难,所有签下盗梦契约的人,请按照神的指示,到另一个Zone集合。” 同时,我们也从死神祭司以前的视频里分析出了类似的信息。只要我们将所有信息联系起来,就不难发现他是如何对人们进行催眠的。 第一条:“2012的末日将近,地球上只有Zone才能躲避大灾难,盗梦者将负责传递神的信息。” 第二条:“穿白袍的女子是天使,请跟着她们去神圣的圣地Zone吧。” 第三条:“圆圈加五角星是神的方向标,顺着它,就能找到Zone。” 第四条:“明天将发生大灾难,请参加飞轮海演唱会的大家立刻到Zone暂避。” 第五条:“明天将发生大灾难,请某某中学的大家立刻到Zone暂避。” 第六条:“明天将发生大灾难,请某某街的人们立刻到Zone暂避。” 接收到催眠信息的人,都以为世界末日将至,便乖乖地顺从了盗梦者的指令,到Zone里藏了起来。因为他们认定Zone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而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大灾难了。 但请放心吧,现在,你们收看到的录像已经经过处理,剔除了催眠信息,不会对人造成任何影响。 盗梦者事件,正式结束了。 我期待我们下一次的见面。 合上信,爱迪生不禁皱紧了眉头。 写这封信的人到底是谁?更重要的,他是敌是友? 第六章 黑色星期五与跳舞的小提琴手

第六章 黑色星期五与跳舞的小提琴手

大都市很快又恢复了繁忙的景象,街上的车川流不息,忙碌的人们交错着走过绿灯闪烁的十字街口。 灰色的天空下,大厦外墙的巨型LED屏幕滚动播放着死神祭司那怪物一样的形象。 他说,第三个仆人的称呼为跳舞的小提琴手。这个优雅的称呼,让人无法联想到窒息的恐怖。 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仰头望了望综合大楼所包围的天空,然后随着人流走向斑马线的另一端。他走进了一间银行大楼,然后径直走到柜台,对值班经理说:“我是包若曦,来取回我的东西。” 经过身份确认,在银行经理的引导下,自称包若曦的男子进入了有三重保安系统严格把关的保险库。在一排冰冷的银色保险柜中间,他找到了目标并从口袋中掏出了钥匙。那一刻,他发觉自己的手指颤抖得很厉害,胸腔翻涌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四肢虽有些僵硬,但似乎又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控制着,使他欲罢不能。 仿佛经历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将钥匙缓慢地插进锁孔。金属转动的声音沿着指尖传递到头皮,他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麻。“咔嚓”一声,保险箱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本黑色的笔记本,如亡灵一般黑暗。 “哈!”年轻男子情不自禁地压低下颚,笑了起来。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笔记本上那如同骨头一样惨白的英文,嘴巴低低呢喃着:“Death Note!” 要是保险库里有其他人,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因为这时候从他的嘴巴里流泻出来的,明明是女孩子的声音。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随意地变换面貌,她就是梅花J。 月亮悬挂在铁窗里,如同一幅仲夏夜的画。 奇怪的旋律又从走廊尽头传来,孟劲听不出那是什么流行歌曲。但这几天晚上,那个被囚禁在X号牢房里的家伙不停地哼着同一首歌。从看守那里听说,那个X号犯人将在一个月后坐上电椅。 至于他因何事被判死刑和他的真实身份,却是连看守也不得而知的秘密。 “你知道吗?”轻哼的旋律突然到了结尾,走廊尽头响起问句。 是在问他吗?孟劲不确定。他从木板床上下来,走到铁门的小窗口边,眼睛尽量贴着窗口,使劲朝那边望去。 “你知道我哼着的歌叫什么名字吗?”X号犯人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向他提问。孟劲站在铁门边一头雾水。但他迟疑数秒,还是鼓起勇气出声问道:“你是谁?” 一分钟的沉默,像持续了一个世纪。 接着,就在孟劲以为对方不会回应的时候,那个X号犯人却古怪地笑了起来:“你好,我叫夜神月。” 夜神月?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很陌生。 他正想继续追问对方是因为犯了什么罪行而被抓进来的,却听到夜神月嘻嘻地低声笑道:“你好呀,孟劲警官。” 像有一团冰冷的空气锁住了身体似的,孟劲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一阵莫名的恐惧攫住了他:“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在监牢里,看守只会直呼犯人的编号。除非是早已认识的人,不然,素未谋面的两个囚犯绝不可能知道对方的真名。 “我当然认识你。”走廊里回荡着夜神月那如同来自地狱一般的声音,“我还知道,你是L的帮手。” 身上的寒意更浓了,孟劲想不明白,这个终日被关在X号牢房的夜神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那么,你知道我刚才哼的是什么歌吗?” 孟劲摇了摇头,坦白承认:“我不知道,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呢,嘿嘿,很快你便知道了。啊,他来了。”像预感到了谁的到来,夜神月不再出声了。 走廊的另一头这时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慢慢地蜿蜒至门口。孟劲看见一个熟悉的看守站在门外,这就是夜神月说的那个“他”?不会吧? 看守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孟劲,”这次他没有叫编号,“今天,你出狱了。” “今天?我记得好像刑期还有两个月吧。” “所以说,你被提前释放了,”看守有些不耐烦,“上面有人来吩咐的,有什么事,你找他问去。”看守突然抬起手指,指向了走廊的入口处。 那儿涌动着剔透的光芒,将黑暗戳出一道口子,照亮了一个很小的范围。逆着光的角度,浮动在四周的光粒,勾画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他来了。 夜色朦胧,一辆汽车在城市的霓虹中平稳地行驶。 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英俊男子,最引人注意的是,他佩戴着蝴蝶结,有点盛装赴宴的感觉。孟劲用眼角余光瞥了他好几眼,好几个疑问纠缠在他的脑海里,却怎么也问不出来。 前面路口的红灯亮了,汽车停下来,一闪一闪的红光映在了两个人的脸上。飘荡在两人之间的令人不适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了。首先说话的白色西装男子转过头,看着孟劲,温柔地微笑。 “你好,孟Sir,我叫杜域,和诗人杜甫同姓,域则是疆域的域。” “哦,杜域……长官吗?”凭感觉,这人的警衔比自己高,孟劲在语气里下意识地加了一些敬意。 “你应该已经知道米杰队长的事情了吧,在他昏迷期间,我将代理他的职务。” “明白。但那个……”孟劲有些迟疑,好像没什么自信,最后还是问了,“你为什么要放我出来呀?” “因为,你是L的帮手,不是吗?”杜域依然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态。 “算是吧。”孟劲点点头。 “那就对了。只有人数相等,游戏才公平嘛。” “人数?游戏?”越听越糊涂了,孟劲挠了挠头,一脸的不懂,“什么游戏?” “很快,你就会明白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城市的霓虹照亮了他微笑的侧面。 然后,红灯转为了绿灯。 好久没去L总部玩了,难得是星期天,夏早安去完医院了,便在L总部附近的公车站下了车。 刚才在医院,她见到了米卡卡。几天不见,米卡卡更没精神了,样子憔悴得几乎和从前判若两人。听说自盗梦者事件后,他就一直待在医院里,连学校也不去,教室里的课桌一直空着。同学们对他的状况很担心,夏早安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颓废的米卡卡。 因为哥哥替自己挡了一枪,所以,内心充满了愧疚和自责。米卡卡应该怀着这样的想法,一直不肯面对现实吧。 米杰的情况没有好转,虽然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仍处在昏迷的状态。在病房里,他躺在床上,被各式各样的管子和不明所以的机器包围着,看起来像是可怕的实验品。米卡卡坐在圆板凳上,凝视着那张不会再微笑的脸,紧紧团在一起的双手仿佛在向上天祈祷。 见此情形,夏早安本来准备了无数安慰的话语,竟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最后,她将同学们拜托转交的写满祝福和鼓励的卡片放在了床头,然后便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多么希望能重新见到以前的那个米卡卡啊!夏早安叹了一口气。 站在L总部大楼地下车库的电梯前,她从口袋里掏出了磁卡,放在扫描器上。确认完毕后,电梯门打开了。 刚好在走进去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了细如蚊蝇的声音:“请问……这里是L的侦探所吗?” 发问的是一个相貌秀丽的少女,就站在电梯外头。她双手紧紧地抱着一个黑色手提箱,微微低着头,神色间略带羞意,似乎是个内向的女孩子。 “侦探所?算是吧。”夏早安搔着头笑道。 “啊?莫非你就是……”少女用手指着夏早安,双眼闪闪发亮,“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就是名侦探L吧!见到真人了耶!”少女红着脸,激动得手舞足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电视明星呢。” “电视明星?我吗?”夏早安马上露出在拍摄牙膏广告时才见得到的那种笑容,倚着电梯门口摆出大明星的范儿,头微微斜着,甜甜一笑,“没错,我就是名侦探L,要签名吗?” “不要。” 少女答得真干脆,夏早安身体一斜,几乎一头撞到电梯墙上。 “见到明星不拿签名是很木有道德滴事呀!”夏早安着急地从电梯里冲出来,逼到少女的跟前,“所以,还是让我帮你签一下名好了。告诉你哦,我的签名明信片现在在网上可是炒到1000块一张了呢。” 这倒没撒谎,网上确实有人在售卖L的签名明信片,定价为1000块。只可惜开业几个月来,一张明信片也卖不出……这让拥有电视名人及幕后店主双重身份的夏早安情何以堪啊! “不是啦,因为我没有带笔和纸,签不了名嘛。”少女红着脸解释。 “我有笔。”夏早安雄赳赳地拿出一支油性笔,“签在哪里好呢?不如就签在这个箱子上吧。”夏早安突发奇想,伸手要去拿少女怀中的手提箱,没想到少女却如惊弓之鸟,连连后退:“不行,不行,这个箱子里有两百万元呢。” “扑通!”被两百万这个数字砸晕的夏早安优雅地扑倒在地。 “两……两百万?你确定吗?”在L总部的控制大厅,夏早安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真的。”少女点了点头,然后用带着惊讶的眼神不停地四处张望。总部大楼的内部好像让她看傻眼了。 “你真有钱,居然能拥有这么……好的大楼。”少女佩服地说。 “哪里有钱啦,”夏早安两边嘴角向下撇着,挤出悲催的表情,“我很穷的啦,穷得惨绝人寰、天崩地裂。谁来搭救搭救我这个可怜的穷小孩呀!”她一洒飞扬的泪水,扑到茶几上,趁机抱住装着两百万钞票的手提箱,“要是谁肯送我两百万元,我倒是不反对啦。” “你说这两百万元?”少女愣了三秒钟,之后才大力地点点头,“这两百万元就是准备送给你的呀!” “那尼?What?什么?乜嘢话?”在连续用日语、英语、普通话、广东话表达了惊讶之情后,夏早安立即失去重心,往后一倒,躺在沙发上,两眼变成了螺旋形,转啊转…… 一夜暴富的小孩伤不起啊! 少女自称是李雯迪。她来找L,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拜托她。如果L办成了,这两百万元就是酬劳。 “可是,这件事难不难呀?”夏早安一边问一边盯着少女慢慢打开手提箱。随即呈现的那些白花花的钞票快把她的眼睛晃花了。她猛吞一口口水,强撑着不让自己再跌倒。 “这件事嘛,说难不难,说容易也挺容易的。”李雯迪微微弯起桃红色的樱桃小嘴,笑道。 “那到底是难,还是不难?”夏早安有种想抓着头皮尖叫的冲动。一般来说,只有在考试的时候她才会有这种冲动。全班倒数第一名可不是浪得虚名滴! “你赶紧说说是什么事?” 好像在故意考验夏早安的耐心似的,李雯迪却不回答,慢慢地端起茶几上的一杯清茶,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她眯着眼睛望着夏早安,看起来就像在微笑:“明天早上7点,到你们学校的音乐教室帮我取回一本乐谱。” “乐谱?”夏早安一歪头,脑袋里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什么乐谱,这么值钱?” 李雯迪徐徐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所拍摄的正是一份乐谱,封面是黑色的,上面写着“黑色星期五”。 “《黑色星期五》?”夏早安抬起手指敲了敲下巴,眼睛斜向上方思考着,“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李雯迪点点头:“这就是传说中被诅咒的乐曲。只要这首乐曲响起来,就会发生灾难。” “真的有这种东西?还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在我们学校啊?”夏早安露出一副无敌八卦的样子。 坐在她对面的少女神色凝重:“这是死神祭司的阴谋,所以这个任务只有你才能完成。因为你是命运选中的唯一能对抗死神祭司的名侦探L。唯有你,才能阻止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呀?” “跳舞的小提琴手,死神祭司的第三个仆人。” “我知道他,前几天电视上刚刚播出了他的新闻。” “是的,死神祭司给了他指引,他马上就会去拿回这首乐谱。如果让他先一步拿到乐谱,那首曲子一旦被拉起,世界便会陷入莫大的灾难之中。”说着,李雯迪突然紧紧抓住了夏早安的手,双眼深处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L,拯救世界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拯救世界?!这个嘛……”夏早安没自信地别开视线。她可不是奥特曼,更不会十字死光。 “只要你取回乐谱,这两百万元就是你的啦。” “嗯,遵命。”听到这话,夏早安立刻大拍胸脯,以能把脖子甩断的力道用力点了点头。 按照和李雯迪的约定,只有在取回乐谱之后,她才会支付两百万元。但是,在这之前,装有两百万元的手提箱可以由夏早安保管,而打开手提箱的钥匙则由李雯迪继续持有。 这天晚上,夏早安做了她人生中最富有的一个梦——抱着两百万元入睡。 第二天早晨,夏早安差点睡过了头。闹钟调到6点,她本来想早点去学校拿到乐谱的,结果赖床赖到了6点30分。她用了5分钟洗脸、刷牙,然后便出门了,在学校附近的公车站下车时已经是6点45分。 必须在7点钟赶到音乐教室,拿到那本乐谱。 夏早安一边赶路,一边打着呵欠,明显睡眠不足。学校8点钟才上课,平时她都是睡到7点30分才起床,今天整整缩短了一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呢。而且,她还随身抱着那个手提箱。 两百万元可不是一般的重呀! 生怕被人抢走,经过一段贼头贼脑、东张西望的赶路,终于到校了,夏早安这才站在学校门口大大地伸了个放心的懒腰。校园里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人影难寻。毛茸茸的晨光,给校园抹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 一个笔直的身影划过了视线的末端。 “哎呀,齐木大人!”夏早安冲刚走进校门口的美男兴奋地叫了起来,好像喝了一瓶兴奋剂,困倦感一扫而空。她如喜鹊一般飞了过去。 齐木回过头,0.5秒的时间,一片花瓣似的微笑绽放在嘴角:“早上好,早安同学。” “早上好。”夏早安笑得像个花痴。 “你抱着什么?”齐木看见了夏早安手里的手提箱。 “是两百万元呀!”刚说完,夏早安便小心翼翼地朝四周望了望,生怕被其他人听到。对齐木这种美男,她倒是毫无隐瞒,将昨天的事情和盘托出了。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齐木双手交叉,稍微皱着眉,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过了一小会儿,他松开眉头,笑了笑:“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音乐教室看看。” 音乐教室位于综合楼,和教学楼相隔一个大操场,体育馆就在隔壁,旁边还有一个露天游泳池。 经过只有寥寥数人晨练的操场,他们来到了综合楼。楼梯间有两个女生在讨论着什么,看到有人走上来便停止了说话,齐刷刷地看着齐木和夏早安。其中一个女生戴着眼镜,捧着书,另一个则忙着拿小镜子化浓妆。看起来,两人是完全不搭配的二人组…… 她们注视着齐木和夏早安经过身边,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冰冷,随后又马上低低地私语起来。他们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但却有一种不安隐隐浮上了心头。 来到三楼,走向最后一间教室,门口上方挂着“音乐教室”的牌子。 刚要走进去,齐木和夏早安便发现教室里已经有一个男生了。那个男生也察觉到了他们,转过头,用乌黑的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只见他一身不良少年的打扮,校服穿得东歪西斜不说,还梳着莫西干发型,看起来很另类。 齐木和夏早安站在门口,视线向莫西干男生的身边游移。摆放在教室前头的钢琴前坐着一个男人,一身白色西装,仿佛正在弹琴,但不知为何他的身子蜷了下去,脑袋压着琴键一动不动。 阳光从窗口倾泻而入,被男人背部的刀锋分割成了两半。他死了。 “哇!”夏早安大叫一声,眼珠儿都要跳出来了。 看样子又要晕倒了。齐木赶紧扶住她。 “喂喂!别在这时候晕,会死人的!” “可……可是,我脚软……”话音未落,夏早安又哇哇大叫起来。她看见莫西干男生拔出了插在尸体上的刀,龇牙咧嘴地朝这边冲过来,口中嚷嚷着“我要杀了你们”。 “救命啊!”也顾不上脚软了,夏早安出色地发挥了逃命的本能,以刘翔也望尘莫及的速度跑下了楼梯。齐木紧跟其后。 “你们怎么了?”在楼梯间聊天的两个女生好奇地问。 “杀……杀人了!”夏早安面如死灰,惊得上气不接下气。 “真的假的?”两个女生也很吃惊,齐齐望向楼上,等了一分钟,楼上却毫无动静。 “奇怪,难道那凶手不敢追,反而逃跑了?”齐木分析道。 但戴眼镜的女生立刻反驳道:“不可能,这栋楼只有这一个楼梯。” “那就是说,凶手还在上面。”化妆女生嘀咕着,从手提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给齐木,“防狼喷雾。” “给我干吗?” “废话,当然是让你去对付坏人,难道还让我们这样的弱质女子冲锋啊?” “哈?” “对了,还有这个,”化妆女生突然又掏出一样东西,“最新发明的防狼器,发出的电流可以在三米之外将人击倒。”她想了想,没有给齐木,“还是留给我自己防身吧。” 齐木一脸无语。 “那我用这个防身好了。”戴眼镜的女生好像哆啦A梦一样掏出了教学用的大圆规。 只剩下夏早安了:“喂喂,那我就木有东西防身了呀?” 真是太不公平了,她表示强烈抗议。 戴眼镜的女生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递过来一件防身武器:“你就用这件吧。” 夏早安瞪大了双眼:“可这是橡皮擦吧?” “对呀,危急时候可以扔向敌人。”戴眼镜的女生说得头头是道,听得夏早安狂冒冷汗。 原来橡皮擦还能当手榴弹用呀…… 于是,一行四人又小心谨慎地来到了三楼。每个人手里都握着防身武器,夏早安更是有“扔完橡皮擦就逃”的觉悟。 走廊安静极了,流动着清晨冰凉的雾气。每接近音乐教室一步,大家的紧张心情就加重了一分。 好不容易走到最后一个教室,站在门口,四个人都傻了眼。 音乐教室,空空如也。几分钟之前,这里有一具尸体、一个凶手、一台钢琴,除此之外,还摆放着许多桌椅和乐器。此时此刻,教室里什么也没有了,一切好像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一样。空荡荡的房间里,包围在晨光中的空气,鼓动着细细的尘埃。 “怎么回事……”夏早安跑进教室里,左看看,右望望,然后朝其他人露出一副见鬼似的表情,“都消失了?” “我看就是你们在说谎,哪有什么死人?”戴眼镜的女生合起了处于备战状态的圆规。 “别说人,连只苍蝇都没有嘛。”化妆女生也附和道。 两个女生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夏早安和齐木。 “刚刚真的有看到死人,对吧,齐木大人?” 齐木沉默地点了点头。遇到如此诡异的事情,他一时半会儿也愕然无语。或许,他们走错了教室。 齐木重新走出门口确认了一下,门牌上确实写着“音乐教室”,而且,他们刚刚来过的就是这条封闭式走廊的最后一间教室。那么,凶手、尸体和音乐教室里的其他东西怎么会在几分钟内不翼而飞了呢? 从他们离开教室到再次回来,总共花了不到三分钟。 想在三分钟内将所有东西搬走,这可能吗?而且……齐木赶紧去察看了一下隔壁的教室。 美术室、生物教室、物理教室的门都紧锁着,从窗口看进去,里面的东西没有被搬动过的痕迹,这就排除了有人将东西转移到这些教室的可能。搬到楼上更加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得经过楼梯间,绝对不会逃过他们的眼睛。 想来想去,这都是如同魔法一样的犯罪啊!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美妙的旋律,好像有人在拉小提琴。教室里的三个女生闻声走了出来。 “齐木大人,你听到了吗?”夏早安问道。 “嗯。”齐木点点头。 其他两个女生却独自在一边小声地议论起来,脸色凝重。 “啊,这首曲子,莫不是……”戴眼镜的女生说。 “是啊……就是《黑色星期五》那首曲子。”说完,化妆女生的整张脸都白了。 “《黑色星期五》?”夏早安打岔道。 她们对她点了点头:“听说是被诅咒的曲子,如果响起来,就表示有灾难要发生了。” 跟李雯迪说的一样!对了,她的任务就是帮她取回那首乐谱呀! 想到这里,夏早安气馁地拍了一下脑壳:“不好,任务没完成,哎呀呀!我的两百万啊!” 时间已是7点05分,过了李雯迪规定的期限,况且,现在空空如也的音乐教室里根本不可能剩下什么乐谱。 “我知道了,刚才那个发型怪异的男生就是死神祭司的第三个仆人,跳舞的小提琴手。”夏早安恍然大悟地道。 “什么?死神祭司?”那两个女生听罢,脸色一变,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被死神祭司缠上可不是开玩笑的。反正又不关我们的事,咱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她们惊慌地沿着楼梯跑了下去,夏早安也一把抓住齐木的手:“齐木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快逃。” 夏早安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个令人觉得阴森森的地方。 跑出了综合楼,只见刚才的两个女生正站在游泳池边,凝视着池里的什么东西。 “怎么了?”这勾起了夏早安的好奇心,“不会是尸体吧?” “不是,不是。”戴眼镜的女生用手指着游泳池,“这里有好玩的东西。” “好玩的东西?真的呀,我也要看。”夏早安拉着齐木来到池边,水面反射着早晨的阳光,池水清澈见底,“哪里有好玩的东西呀?” 游泳池里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两个女生在看什么。夏早安一边问一边正要回头,不料后背承受了一股突如其来的推力,她整个人尖叫着摔进了池水,连齐木也不能幸免。 水花四溅,带点儿漂白水味道的池水“咕噜咕噜”地灌进耳朵、鼻孔和嘴巴,夏早安好不容易才浮出水面,喷出一口水。在池边,刚才那两个女生却似换了一张脸,对浸泡在水里的夏早安和齐木发出恶意的大笑。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齐木浮在水面上,双脚划着水,气愤地大声质问两个女生。 “就是,你们干吗推人下水呀?”夏早安因为一只手要提着沉重的手提箱,加上游泳本领一般般,所以拼命用另一只手划水,脑袋在水里一沉一浮。 两个女生没有回答,脸上带着未褪的阴笑,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结伴离开了游泳池。 遥远的上空,依稀回荡着那首《黑色星期五》的旋律。 湿漉漉地站在池边,齐木弯腰伸手将夏早安从水里拉了出来。两个人全身湿透地坐在游泳池边,对那两个少女方才的举动很不解。 “她们是不是那个凶手的同伙呀?”夏早安不小心打了个嗝,肚子胀胀的,因为喝水都喝饱了呀! “不是吧?”齐木对此亦有点怀疑,不过他马上说,“看她们两人好像没机会做手脚,不过那个音乐教室真的很古怪。” “那她们为什么要推人下水呀?木有道德嘛!”夏早安发出强烈的抗议,然后又打了个超响的嗝,害得她都不好意思正眼看齐木了。 齐木理解地一笑:“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呢。既然发现了尸体,还是报告给警方比较好。” 他掏出手机,虽然泡过水了,但似乎还能用。他拨起110,几乎同时—— “《黑色星期五》呢?”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转过头去,昨天出现的李雯迪,今天穿着黑色的校服,垂着一头黑色的长发,正缓缓地走进游泳池所在的范围。走近了,她停住脚步,脸色一改羞涩,双眼的瞳孔流转着一片寒光。跟昨日的羞涩少女相比,她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们约定好的东西呢?”她冷冷地问道,并朝坐在池边的夏早安伸出了手。 “那份乐谱啊……”连一眼都没见过,它就被别人抢走了,夏早安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难堪地对着手指,“没……我没有拿到。” “也就是说,没有完成任务,是吧?”李雯迪的脸依旧冷冰冰的,听她说话的语气好像早就料到夏早安不会成功,“那我也不为难你。只要把两百万元还给我就行。” “真的要还呀……留一半行不行?” “你说呢?”李雯迪冷冷地俯视着她。 夏早安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出了手提箱。只做了一夜的富婆就被打回原形……这也太悲催了吧。 李雯迪蹲了下来,将手提箱拖到自己的脚边。用钥匙打开的那一刻,她的双眼立刻瞪大了。“这是怎么回事?”她用那漆黑的眼眸紧紧凝视着夏早安,声音同时提高了好几度。 “两百万元哪里去了?我的钱呢?” 因为这个锐利的声音,夏早安差点弹起两公分高。 什么?钱不见了? “这不可能。”从昨天接到手提箱的那时起,夏早安就没让它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就算睡觉也是紧抱不放的呀! “可明明就是没有呀!” 李雯迪将打开的手提箱转过来,面对着夏早安。她顿时傻了眼,手提箱里分明装着两百万元,现在里面居然只剩下一些水——大概是刚才掉进泳池时渗进去的。 两百万元钞票,仿佛重现了发生在音乐教室里的魔法,消失得无影无踪。 “啪!啪!”两声耳光响起。请别误会,夏早安只是自刮耳光,以确定自己没有做梦。她再度睁大眼睛,久久地瞪着湿透了的手提箱,嘴巴半张,跟哑巴一样说不出话。 “你竟敢偷我的钱!”李雯迪站起来,双手交叉在胸前,高傲地蔑视着夏早安。 “冤枉啊!我……我没有偷钱。地球人都知道我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好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我怎么可能做偷鸡摸狗的坏事?!”夏早安一个劲儿地叫屈。 “手提箱可是一直由你保管着的。交给你之前,你也亲自数过了,确实是两百万元。” “是这样没错啦……” “没错就对了,反正不是你偷的就是你弄丢的,你要负责。” “我怎么负责呀?两百万元……叫我怎么还嘛。” “嗯,总有办法的。”李雯迪在夏早安的身上不停地打量,看得夏早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你就做我的奴隶吧。”李雯迪的声音就像全能的神向人类降下神谕一般高高在上。夏早安傻掉半个人了,跪在地上一脸惊呆:“什么?奴隶?” “不错,就是奴隶。”李雯迪浮起一抹傲气的冷笑,“我就是你的主人。你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包括头发、眼睛、鼻子、手、脚,都属于我。以后,无论我叫你做什么,你都得遵从。对了,我干脆替你另起一个好名字算了。”她抬起下巴,做出思考的姿势,很快,她便说,“以后,你就叫婢女小安。” “我才不做婢女呢!绝对不干!” “不干就还两百万元来!” 夏早安顿时萎了。 夜深人静,在大厦缝隙的深处,如捕蚊灯般幽微的街灯映出稀疏晃动的人影。一个白色的人影坐在逃生梯上,楼梯下方堆叠着旧轮胎、低矮的汽油桶和满是污渍的瓦楞纸箱,另外四个人分别零散地坐在上面。 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抬起头,暗淡的灯光抹至他的侧脸,那双瞳孔泛出阴森森的光,透着一种如同鬼魅一般的气质。他环视了一下众人,慢慢说道:“方块K,那两个谜,L解开了吗?”他的声音不带有一丝情感,冰冷而机械。 方块K依靠着墙壁,半个身体隐没在楼道的阴影里,只看见一张樱桃小嘴在光亮处冷冷嘲笑:“别提了,L那家伙看起来像个笨蛋。” “是吗?”白色西装男人低下眉头,沉思少顷又抬起眼睛,目光像块冰,“我们不能大意,名侦探L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其实高深莫测,不然也不会解决掉吸血鬼和盗梦者的案子。我们必须要小心行事。” “虽说如此,可那个笨蛋看起来没那么大本事。”坐在汽油桶上的男生说道。他抱着一只脚,一脸的桀骜不驯,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那头莫西干发型。 “梅花K,别掉以轻心,自大是你最大的弱点。除了应付L之外,我们还得躲开另一帮可怕的家伙。片刻的松懈不只会要了你的命,连我们也会暴露行踪。” 莫西干男生立刻低头道歉:“……对不起,红桃A。” 一个坐在旧轮胎上的女生推了推眼镜,询问逃生梯上的男人:“红桃A,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明天就行动。” “明天?这么快?到时候L肯定应付不了吧。她连音乐教室和手提箱那么简单的谜团都解不开,我们会不会找错人了?” 红桃A听后缄默不语,只是凝视了靠墙而站的方块K几秒钟,然后才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希望L不会跌出我们的估计范围。” “有一点我一直不懂,”一直不说话的那个女生,正背对着街灯的方向照镜子,这时她收起了口红,“我们有五个人,可是L哪里找来四个帮手?不然,人数不相等就不好玩了。” “有呀!”莫西干男生抢先回答,“红桃J,你自己不会算呀,那个叫孟劲的警官算一个,还有那个美女校医Doctor马,那个叫修Z的小屁孩,虽然他用不着经常出现,可他还是会在背后帮L的忙,最后一个就是米卡卡了,刚好四个人。” “不对,不对。”即使在夜里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红桃J摇了摇手指,“米卡卡不算。他都变成废人了,只会待在医院里,怎么会成为L的帮手?” “对哦,这可怎么办?虽然少一个人也可以,不过,这样就不公平了呀。”莫西干男生两手拳头相碰,说道。 “本来就没必要搞什么五人对五人,我们的对手只是L一个而已。红桃A也真是的。”仍然站在阴影里的方块K冷言道。 白色西装男人的嘴唇稍稍抽动了一下,用微笑来反击她:“不,你们都搞错了,第五个人不是米卡卡,而是……”他顿了半秒才慢慢吐出那个充满腐败气息的名字,“死神琉克,黑葵A!” 零食、衣服、MP4、手机……夏早安为了这次跑路,可是作了万全的准备。昨天夜里她甚至偷偷跑进父母的房间,偷走了几百块。心怀愧疚的她蹲在父母的床边,合起手掌为自己的罪过忏悔。 想到要离开父母,以后一个人独自闯荡天涯,她几乎潸然泪下。 请大家原谅她这个不孝女吧。不然,她就要背负着婢女小安的耻辱过一辈子了。 宁愿跑路,也绝对不要做人家的婢女。夏早安准备好一切,趁着天亮,家人还没醒,背起小包袱,鬼鬼祟祟地溜出了家门。 “你在干吗?”刚要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不料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把她吓得当场两脚发软。 她整个人僵住不动,脸色发青,回过头一看,竟然是齐木站在门口。 “吓……吓死我了。”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好像一下子虚脱了似的,站都站不住。 齐木打量了一下她的包袱:“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跑路呀!”夏早安回答得理直气壮,“电视里欠人钱的家伙都是跑路的!” “啊?!” “反正我还不起两百万元,也不要做别人的奴隶。我只能选择跑路。”夏早安摊开双手,耸耸肩,表示无奈。 “那你准备跑到哪里去?”齐木问。 “不是,不是,”夏早安连连摆手,“跑到熟人家肯定会被找到的,我还没想到跑去哪里呢,初步打算是到白云山。” “……”齐木差点跌倒。 跑到白云山叫跑路?那叫散步吧。 他尴尬地笑了笑:“白云山也太近了吧,跑路至少要离开这座城市呀!” “要离开这座城市才行吗?”夏早安这下烦恼了,她本来没想到要跑那么远,“那跑去哪里好呢?湖南算不算很近呢?” “干脆去南极,那里人烟稀少,保证没人找到你。” “对哦,齐木大人,你的建议太给力啦!我决定就去南极定居啦!”夏早安兴奋地一拍手掌,接着却察觉到了不对劲,表情倏然一僵。刚才那句话不是齐木说的,那分明是个女声。 李雯迪站在走廊,如黑色河流般的长发框起了她大号的微笑,那笑嘻嘻的面容却让人觉得无比阴森。 “想要跑路?你太小看我了吧。” “没有啊,我没有啦。”夏早安冷汗潺潺而下。 “不是跑路,那你收拾包袱干什么?”李雯迪面容一寒,“竟敢跑路,我看你是不知死活吧。” “没……没没,我绝对没有想要跑路啦。”今天要是找不到借口搪塞过去,她夏早安的小命就完蛋了。结果她只用了两点半秒便想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人家收拾包袱是准备……准备去……对了,是打算捐东西给贫困山区。” “那行,”李雯迪一把将包袱抢了过来,“这个包袱我就帮你捐出去好了。我替贫困山区的小孩先多谢你了。” 夏早安欲哭无泪,大包零食,还有MP4,永别了! 早上接近9点,位于闹市区的街道达到了繁忙的高峰,十字路口穿梭着匆匆行走的上班族。 空气有些闷热,车道上往来的汽车和机车十分喧嚣,三个人坐在路边的栏杆上,不知在等什么。一个小时了,李雯迪一直没有说话,轻闭眼睛,身处在这喧嚣的人流中安静如一尊塑像。她说,这里将有事发生,便将夏早安带来了。齐木放心不下,也随行而至。 上班族陆续从面前经过,一张张脸庞陌生而冷漠。夏早安抬头看了一下晴空,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了:“李雯迪,你到底带我们来这干什么?” 得到的回应是脑壳被响亮地K了一下:“主人的名字可是你能直呼的?婢女小安,下次再犯我就不客气了。” 夏早安痛得眼泪几乎飙出,但她不得不按捺着性子问:“那么,请问主人,我们在等什么?” “来了!”李雯迪蓦地睁开眼睛,视线直视远方。在城市的上空,这时轻飘飘地响起了美妙的旋律,交错分割,在夏天的空气中清晰地编织着乐章。 充斥于街道的喧嚣仿佛一瞬间全部如海潮般退去了。 这首曲子……是《黑色星期五》吧? 昨天刚刚在音乐教室听过,夏早安可忘不了这宛如噩梦一样的诅咒曲。就是因为它,她成了负债两百万元的小婢女。 像风一样轻柔地拂过脸颊,找不到声音的来向,夏早安抬起头,只感觉这幽幽的乐曲自上空如潮湿的雨点一般纷纷飘落,又首尾相连地覆盖了城市所有的空间。 “大家好。” 交通凝滞了。汽车停在斑马线前,司机摇下车窗探出脑袋。穿过十字路口的上班族纷纷驻足,轻抬起下巴。视线的焦点是挂在商业大厦外墙的一块巨型液晶屏幕。 “我是死神祭司的第三个仆人,跳舞的小提琴手。今天,我要为大家演奏一首名曲——《黑色星期五》。” 屏幕上出现了一位身穿白色西装、佩戴着蝴蝶结的男子。看不到样貌,因为他戴着在舞会上才佩戴的黑色眼罩。他一边拉着小提琴,身体一边有旋律地转动起来,仿佛在跳舞。 密密麻麻落下的音节淋湿了在场的每个人,大家仿佛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安静地等着演奏的结束。 再仔细看,这段视频应该是现场直播的。跳舞的小提琴手似乎身处在某座大厦的楼顶,背景是湛蓝而晴朗的天空。旋律盘旋至结尾,最后一个音节悄然画上了句点。 跳舞的小提琴手放下了小提琴,黑色眼罩下的嘴角轻轻一斜,一抹惊心动魄的笑容随之诞生。 “在我所处的地方,已经放置了一枚破坏力极强的定时炸弹。30分钟后,炸弹就会炸掉整栋大楼,届时你们将看到死神在跳舞。不过,别担心,你们还有30分钟的时间来排除炸弹或者逃命。”他的脸上浮动着一抹神秘的微笑,“为了显示我的爱心,我将出一道谜语让你们猜到炸弹的所在地。听好了,谜题是:美女当前,38,20,35。” 第七章 Reborn一族

第七章 Reborn一族

时间是30分钟,实际上除了赶去现场、疏散人群、排除炸弹等所消耗的时间,留给人解谜语的只有几分钟。 “那么,到你出场的时间了,L。”李雯迪双手抱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是你让第三个仆人抢先拿到了《黑色星期五》的乐谱,你引起的灾难,应该由你来解决。” 好像哪里不对劲……夏早安怯生生地举起手臂,像小学生提问问题一样:“那个……请问哦,《黑色星期五》跟炸弹有什么关系吗?” 李雯迪好像被问倒了,颇为尴尬地笑了笑:“你问我,我问谁呀?你不知道那个仆人是个无厘头的家伙吗?我说呀,”李雯迪亮了亮手表,“L,你别浪费时间了,已经过去两分钟了,炸弹会爆炸的。”“这还不简单啊?‘美女当前’就是指有很多美女的地方呀!啊,一定是模特儿公司什么的!” “那后面的三个数字是什么意思?”齐木侧着脑袋追问,“38,20,35,这在暗示什么呢?” “简单,一定是公交车路线。”夏早安眼睛一转,三两下就完成了连名侦探也自叹不如的推理,“先坐38路公车,再转20路,然后坐35路!哈哈哈,Let''s Go!” “Go你个死人头!”李雯迪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扯回了正准备去当英雄的夏早安。 “又怎么了?难道不对吗?” “我觉得一点都不对。”李雯迪大叫,要是等这家伙猜出谜底,地球人早就死光了。 “我也觉得谜底好像不是这样的,”齐木认真地说,深邃的瞳孔突然收得很紧,“谜底应该跟大楼的名字有关系吧。美女当前,那之后的三个数字莫非是指女性的三围?” “啊,原来跳舞的小提琴手是个色狼啊!”夏早安刚恍然地说了一句,便被李雯迪狠狠K了一下:“婢女小安,给我闭嘴!”她也懒得称呼她为L了,因为这家伙一点也没有L的风范。只配做小婢女的夏早安只得委屈地对起手指。 “请继续。”李雯迪眼神复杂地注视着齐木说。 “那么,解题的关键应该就是那三个数字吧。38,20,35,这个三围代表什么呢?我想,这栋大楼应该很有名。” “呃……”思考持续着,不甘被无视的夏早安又乱发表意见了,“我知道了,一定是指胸大的女生。” 这句话立即又招来了李雯迪的一拳,幸好夏早安及时躲开,并用双手护着脑袋不服气地说:“不是指胸大,就是指腰细、大屁股咯?” 思考中的某根神经突然被触动,齐木和李雯迪相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同一个名字:“小蛮腰!” 小蛮腰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物,新建的地标,曾经在运动会开幕式上隆重地亮相过。确定了炸弹放置的地点,三人立刻乘车赶去。 离预定的爆炸时间不到15分钟了,在车上,夏早安打电话通知了孟劲大叔。警察局那边好像也正急得焦头烂额,孟劲说警方和拆弹小组马上就会赶到现场。 可是,还来得及吗? 下出租车,赶到小蛮腰电视塔,三人一看时间,顿时冒出一身冷汗——还剩三分钟。 警笛声这时才从远处缓缓地传来。 来不及了,死亡的气息弥漫了整栋大楼。站在一楼大厅,他们就听得到整个大堂回荡着模糊的旋律。《黑色星期五》又响了起来。 “我们还是赶紧逃吧,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夏早安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李雯迪冷冷地看着她,那表情仿佛在说,看吧,这大楼里的人都会因你而死。夏早安撇过头,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 大堂很明亮,落地玻璃吸收着外面的阳光。突然,千丝万缕的光线竟颤巍巍地摇晃起来,三个人倒映在地板上的身影也随之晃动。四处都在震动,轰隆隆的声音包围着耳膜。 “哇!爆炸了!”夏早安吓得抱头蹲在地上。 “不,不对,”齐木说道,“不是爆炸。” ——整栋大楼的工作人员和游客都拼命跑了下来。 “怎么回事?”齐木抓住旁边经过的一个工作人员问。 “刚才有人跑上来说这里有炸弹,所以要做紧急疏散。”工作人员着急地说完,然后跟着人流跑到了外面。 “有人?是谁呢?” 很快被清空的大楼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墙上的时钟慢慢跳动着,走向如同末日一样的最后一秒。 “齐木大人,没时间了,我们快逃吧!”夏早安拉起齐木的手,“我可不想变成烧猪。” 他们朝门口没跑上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声音:“放心好了,炸弹不会爆炸的。” 三人回头,从打开的电梯门里走出了三个高中生。为首的男生顶着个莫西干头,一脸的邪气,肌肉线条无一不表露着暴力的美感。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女生,一个戴着眼镜抱着书,另一个则打扮得妖艳动人。 “啊!你们几个!”夏早安指着他们发出惊讶的叫声。 莫西干男生就是音乐教室里消失的凶手,而那两个女生就是把她和齐木推下游泳池的始作俑者。 “怎么回事?你们……她们……”夏早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身边的齐木则从眼中释放出冷冷的目光说道:“他们是一伙儿的。” “啊!”夏早安最大限度地张大了嘴巴,“这么说,你们都是坏人咯?” “坏人?”莫西干男生轻蔑地一抹鼻子,笑道,“你们别乱冤枉好人,这里的炸弹可是我们拆掉的。所以,应该叫我们英雄才对吧?” “炸弹是你拆掉的?” “可不是嘛!来,接着!”对方随手抛过来一件东西,夏早安条件反射地接住,低头一看,两颗眼珠倏地凸了出来。 “哇啊啊啊!”现在她捧在手上的正是一颗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红色的数字停止在60秒的那一格。 警报解除了,可这始终是一颗炸弹啊。夏早安吓得哇哇乱叫,炸弹像个跳蚤似的从她的左手跳到了右手。 “抱紧啊!”莫西干男生故意吓唬道,“要是掉到地上,会‘砰’的一声爆炸的!” 夏早安抱着那颗炸弹,傻掉了。 在警方来之前,那三个高中生就已经离开了。莫西干男生在离开时和齐木对视了三四秒,随后哼笑一声对夏早安说:“后会有期哦。” 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这个“魂淡”,夏早安气得要发疯了,却始终抱着那颗炸弹一动不动。 结果,等警方的拆弹行动组过来,在夏早安四周堆起层层沙包将她重重隔离,专业人员检查过她紧抱着的炸弹后,得出的结论却是这个炸弹已经被彻底地解除了,就算掉到地上,也不会爆炸。 换言之,夏早安被摆了一道。 依然是同一个梦,朱色在手心流淌开,血液的体温深入了掌纹的每条脉络,刺破心脏的声音将梦境击得粉碎。 米卡卡每次醒过来,看到的都是躺在床上的哥哥,睡在白色的病房里,手上打着点滴,维持生命的仪器延续着有规律的波峰。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越过窗帘透进来的夏日阳光移动得缓慢而微弱。米卡卡打开病房的窗户,大口大口地呼吸外面炎热的空气,肺跟喉咙都如火烧般的痛。 晴朗的天空很耀眼,连眼睛都痛了起来。眼泪折磨着视网膜,玻璃窗上映出了一张男生凄惨的脸。 那正是他自己。 去了一趟护士站,回来时推开门,米卡卡看见有个穿白西装的男人站在病床边,他的背影像笼罩着一层烟雾。 “请问,你是谁?” 一张脸半转过来,处于被倾泻的阳光普照的角度,但是眼神尖锐。“你好。”男人很有礼貌地打招呼,眼瞳闪着光。 “我叫杜域,是你哥的朋友。”说这话时,他们已经坐在医院草地的长椅上。天气很好,杜域像回顾往事一般,凝望着天空,缓缓地说:“想当年,我们曾一起到国外进修。在人生地不熟的外国,我们中国警察经常被别人看不起,你哥出色地解决了几件悬案,帮咱国人争了光。当初,还是我和他一起破案的呢。”杜域轻叹一口气,“回来后我们被调配到不同的城市工作,很久没见面了。没想到,你哥却发生了意外。也正因为如此,总局才调我过来代替你哥负责这边的工作。” 原来是哥哥的好朋友啊! 突然,杜域注视着米卡卡,看得他有点脸红,下意识地低了低眼睛:“米卡卡,你是L的帮手吧?我从孟劲那里听说的。你们曾经一起对抗过死神琉克,又破解了死神祭司派出的两个仆人所犯下的案子……” “能不能别说了?”话在中途被打断,米卡卡痛苦地抱着脑袋,一点儿也不愿想起那些事情。 什么死神祭司,什么仆人,都与他无关了。 “好吧。”杜域将一只温暖的手掌放在米卡卡的肩膀上,仿佛是在鼓励他,“我只想告诉你,死神祭司的第三个仆人已经出现了,L需要帮手。” 帮手?这个男人恐怕不知道吧,一直以来,我只是L的跑腿,帮不上忙不说,反而更像是累赘。 L如果没有我,会更好吧。 离开医院的杜域坐上了出租车。他来到一栋二层公寓前,谨慎地东张西望了半分钟。确定没人跟踪,他才沿着生锈的铁楼梯“嗒嗒嗒”地跑了上去。 他敲响了末尾那个房间的门,三长两短,是个暗号。 开门的是一个男生,瘦瘦高高的,五官端正,特别是他那头极具破坏性的莫西干发型,看上一眼好几天都不会忘记。 “杜域先生,你来了。” “嗯。”他闪身进入房间,身后的男生大力地关上了门。 “说过多少次了,梅花K,你要控制一下你的力量。”听似警告,杜域却脸带微笑,似乎早已对此见怪不怪。 梅花K男生无奈地抬起强壮的手臂:“没办法呀,谁叫我是个肌肉男呢。” “喂,苏语涵,你这样关门迟早会把门摔坏的,坏了你要赔哦。”倚着墙壁的一个女生冷冷地说。 “靠,李雯迪,你说啥呢?以后你去开门呗,这样就不用我赔了吧,嘁!”名叫苏语涵的莫西干男生气鼓鼓地回到房间,继续举哑铃,举起又放下。墙上贴着李小龙的海报,可见这是他的偶像。 “哼,我关就我关,有什么大不了。”李雯迪不服气地顶撞了回去。 杜域好笑地看着他们:“你们两个很喜欢吵架呀?” “他们呀,”正坐在化妆镜前打扮的漂亮女生一边描着眼线,一边不以为然地说,“有JQ!” 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去,处于大家目光漩涡中心的两个人立刻刷地红了脸。 “喂喂喂,司徒巧俐,你乱说什么呀,我……我怎么可能跟这种肌肉男有JQ?!”李雯迪愤愤不平地说。 苏语涵更是表情不自然地否认道:“要我喜欢这种冷漠女,除非地球上的女生都死光了。” “‘魂淡’!苏语涵,你说什么话?!” “中国话,普通话,怎么着?” 针锋相对的两人,目光凌厉地互相攻击着对方。 “好了,一对奸夫淫妇,快点坐下来,咱们还有要事商量呢。”杜域开起玩笑,惹得这两人齐齐回过头,委屈地大叫:“喂!杜域先生,谁是奸夫淫妇?真是的!” “好,算我错了。别开玩笑了,现在开会。” 五个人随即坐在了茶几四周,包括那个一直在看书的一声不吭的眼镜少女。杜域叫她庾心灵,代号为黑葵Q。 “下一个行动地点确定好没有?” “搞定了。”庾心灵把目光从书里收了回来,抬起头,眼镜反射出一片光,“这期的谜语:牛郎与织女之苦,打一个最低的地方。” 奇怪的谜语,其余四人立刻各自沉思起来。除了稍后露出微笑的杜域,剩下的三人一脸的迷茫。 “谜底是什么?”李雯迪说,“这道谜语比上次的还难,我看那个L能猜得出来才怪!” “我们是不是找错人了?”苏语涵把双手枕在脑后,坐在沙发上往后一仰。他穿了一件紧身的T恤,胸膛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上次还得出动我们,不然那座电视塔就被炸掉了。” “自己装炸弹,还要自己动手拆掉……”司徒巧俐眨了眨戴了假睫毛的眼睛,“感觉我们有点像笨蛋耶。” “呵呵,不然又有什么办法?我们不能真的炸呀!”杜域淡淡一笑,“不过最怪的应该是我吧。我一边是警察的负责人,另一边却是死神祭司的第三个仆人——跳舞的小提琴手。” “也就是说,贼喊捉贼……汗耶!”司徒巧俐做出擦汗的姿势。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很快便会被识破了。所以,接下来的这个谜题……我得将希望全部寄托在L身上,你们不要再插手了。”杜域认真地说。 “可是……万一L仍然有负众望呢?”客厅里,李雯迪担忧的声音很清晰地响起,“到时候,可能会死很多人。” “也许吧。”杜域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所有的面孔,眼睛微微眯紧,“不过,我决定相信L。她可以做到的,因为……她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名侦探。” 玻璃天窗的上方布满了银河的光芒,琉克坐了起来,有些无力地撑住额头,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烦恼地挥挥手,打断了脑袋里紊乱的记忆,重新坐回电脑前,快速地敲击键盘。推理之房已经打开了第五道门,这一关的人物只是一些低级别的成员,他现在正朝第六道门进发。这次,他在和Joker以及修Z的竞赛中抢到了先机。 他第一个打开了那道门,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人物是——杜域:红桃A;庾心灵:黑葵Q;司徒巧俐:红桃J;李雯迪:方块K。鼠标慢慢滑动,蓦地停在了某一格。死神琉克的视线顿在了那条直线上,一动不动。 ……苏语涵,梅花K。 “苏语涵,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眼角渗出了泪珠,死神琉克将双手枕在脑后,仰靠在椅子上,长久地坐着,目光空洞且呆滞。 幼年的记忆再一次纷至沓来,孤儿院的他和苏语涵同被貌似慈善的人贩子收养了。在光鲜的外表下,他们却过着被饥饿和寒冷包裹着的生活。“我会让你吃好吃的。”他对脏兮兮的男生说。于是,他们制造了一场火灾的意外。 大片大片的火光,映亮了人群中许多焦急的脸庞。一个小男孩站在火灾现场,凝望着熊熊燃向夜空的火舌,潸然泪下:“呜呜呜,我的爸爸妈妈没有了。” 那是他,琉克。 养父母都葬身在了火海,而因为意外没有逃脱、之后被送进医院的苏语涵,他再也没有勇气去见了。如果当年没有抛弃他,他们现在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很久以后,琉克重新坐正,心里出现了难以掩饰的激动。他不知道两个人如果再见面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毕竟长大了,也许他们都变了。令死神琉克感到意外的是:苏语涵居然也加入了那个集团。 然而,有一个更奇怪的地方:这五个人的资料末尾都标注为“Reborn”。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是Reborn新人类。” 苏语涵大大地咬了一口香蕉。他的身边放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里面装满了TNT炸药,威力吓人。 “杜域先生说过,Reborn之后,后果可能十分严重。你后悔吗?”苏语涵用眼角瞥了一眼和他同行的李雯迪。 “后悔?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她的语气仍然很冷淡,“正如杜域先生所说,Reborn对我们来说,也许是最好的。” “是啊,所以我们才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杜域先生。”苏语涵吃完香蕉,把香蕉皮直接放在了手提箱上。 李雯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嘿,肌肉男,你讲讲卫生好不好?别随便扔垃圾呀!” “我没有随便扔呀。反正这个东西迟早会爆炸,正好把香蕉皮也处理掉了,不是吗?” “什么歪理,你敢肯定这个炸弹一定会爆炸?” “这个嘛……”苏语涵舔了舔牙齿上的食物残渣,“虽然杜域先生这么说,可我还是不太相信那个L。她好像没那么大的本事,能猜出庾心灵的谜语。关键这个炸弹是你安装的,世界上还有人能拆掉你这个炸弹专家的作品吗?” “安心啦!”李雯迪嘴角上扬,微微摇头,“这次我专门调整了难度,警方的拆弹专家应该能应付,关键就在L能否及时地解开谜题。” 苏语涵无声地笑笑。 “我要打电话给我的小婢女了。”李雯迪冷冷地开着玩笑,随即掏出了手机。 此时的夏早安正在街上派发传单,围在她身边要传单的人多得夸张。有一部分原因是人们识破了她是L的身份,更大的原因是她穿着黑色的紧身衣、丝袜,戴着假耳朵、蝴蝶结、白色领套和袖套以及尾巴。 这分明就是兔女郎的服装嘛。那裸露在外的大片胸脯和背部、包裹在网袜里的双腿以及头上轻轻晃动的兔子耳朵,老实说,这种秀色可餐的打扮不招蜂引蝶才怪呢。 很快,一大叠传单就要派光了,两百万元的债款要去掉0.001‰咯。而这时,她夹在胸口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小婢女,主人我要找你,快点过来。” 一听就知道是那个气焰嚣张的李某某,夏早安干脆用手指捏着鼻子,阴声怪气地假装起电信的自动系统回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没想到那边却冷冷地威胁道:“嘁,想骗我,你还嫩着呢。告诉你,一分钟内不赶到指定地点,明天我就把你的照片登上报纸头条,说你欠债两百万元不还。” 夏早安不敢再装了:“主人,你比我还毒啊!” “过奖,你赶紧给我滚过来。”“嘟”的一声,夏早安还没作出回复,那边就挂线了。 真是的,我偏不用滚的,我喜欢用跑的。 李雯迪把手机放回口袋。车到站了,车厢里的乘客零散地往出口走,他俩也若无其事地随着人流走出了车厢。经过垃圾桶时,趁人不注意,苏语涵将手提箱迅速塞了进去。 和苏语涵分手后,李雯迪独自在广场的铜像下等候。整整过去了20分钟,夏早安才气喘吁吁地出现。 “迟到了,罚钱!” 夏早安像喝了辣椒水一般地大叫冤枉:“一分钟要我从半公里外赶过来,你当我是闪电侠呀!” “不管,你现在欠我两百万零一百块。” “喂,你是强盗还是土匪呀!这分明是抢钱嘛!” “哦?敢顶撞主人,欠债两百万零一千一百块!” 夏早安赶紧捂住了嘴巴。再唧唧歪歪,她铁定要带着几千万的债务百年归老了。不过她依然在心里臭骂着这个可恶的家伙,还用了好多儿童不宜的脏话。 “尊敬的主人,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呢?”这才是婢女应有的语气吧,现在连夏早安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了。 “嗯嗯,这就乖啦!”李雯迪十分满意地露出了欠扁的微笑,“我是想告诉你,第二个谜题马上就要出来了。” “啊?又要出谜题了?”夏早安顿时变得愁眉苦脸的,猜谜什么的她最不在行,上次还好有齐木在,现在她要孤军奋战了。想了想,她仿佛小学生提问一样举起了手:“主人,我有一个问题,能问不?” “问吧。”李雯迪潇洒地挥了挥手。 “为什么你总能提前知道谜题什么时候出来啊?” 因为我们是一伙的。可李雯迪显然不打算这么露骨地回答她。她咳嗽了一下,慢吞吞地说:“乱问问题,再罚你一百块,你现在欠我两百万零一千二百块。” “我摔!是你说可以问的耶!”夏早安几乎就要揭竿起义了。 “今时今日,小小婢女还敢有这种服务态度?再啰唆就把你卖到泰国当人妖来还债。” “……”被对方斜眼恶狠狠地瞪了一下,夏早安又乖乖地低下了脑袋。 “时间到了。”李雯迪看了一下手表。和她预料的几乎分秒不差,广场上的电视屏幕原先正播放着广告,此时却换上了跳舞的小提琴手的宣言。《黑色星期五》的旋律幽怨地编织着灰色的乐章,广场上来往的人都停住了脚步,抬头仰望,一脸的惶恐。跳舞的小提琴手说,定时炸弹已经开启,谜题是:牛郎与织女之苦,打一个最低的地方。 “你知道吗?《黑色星期五》这曲子听说是死神制作的招魂曲。”李雯迪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说。 “招魂曲?” “一旦这首曲子响起来,就像地狱的大门被打开了,届时必定会出现许多无辜的灵魂。而能阻止这一切的,只有你,L!” “啊!”夏早安猛吞口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可这不关我的事呀!” “谁叫你是L呢,这就是你的命。”李雯迪又看了一下手表,样子很急切,“你快点想出来,好不好?再过半个小时就要爆炸啦!” “我想不出来呀!” “想不出来也得想!你想害死那么多无辜的市民吗?” “这个……呜呜……呜哇哇!” 夏早安竟然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擦眼泪,李雯迪的脸顿时阴下来一大半。 这就是传说中的名侦探L?不会吧?! 分针跳动了三格。 刑侦队长的办公室,杜域焦急地来回踱步,敲门声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得到允许后,孟劲跑了进来,手机仍贴着耳朵。 “杜队,L把谜题解出来了,现在我们要赶去现场。” “好,立刻出发。”杜域兴奋地大喊道。 破解的时间比预期的早,看来他赌对了,L果然很行。 看不出夏早安是怎么解开谜题的。她接了一个电话后,马上叫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的目的地确实是这次的谜底。李雯迪坐在座位上,满腹疑惑地盯着夏早安。 难道她的笨样子是装出来的?离目的地没多远的时候,李雯迪确定L已经猜出了谜底。她终于忍不住问:“我说,小婢女,你怎么猜出来的?” 夏早安转过那张白痴到无敌的脸:“谜底,我没有解开呀!” “呃?那你……” “是别人解开的啦!” 这么说,是打电话来的那个人猜出来的?李雯迪开始对那个神秘人物的身份产生了兴趣。问题是,比L还强的人,存在吗?左思右想间,出租车已经到了地铁站的门口。 黑压压的人群像潮水一般从通道口惊慌失措地涌出来。不消几分钟,地铁站便被清空了,连地铁工作人员也撤离了,接着从站口走出了一个人影。 一个样貌普通的高中男生在向她们招手,既不是米卡卡,也不是齐木。和夏早安一同走过去时,李雯迪发现男生的喉咙戴着一个奇怪的仪器。当男生说话时,声音听起来机械而古怪。 是变声器吧?她心想。 “现在没时间了,赶紧分头去找炸弹。我刚才打电话给孟劲,他将这一紧急情况通知了地铁公司,地铁已经停驶。警方正赶来这里。对了,我把Doctor马也叫来帮忙疏散人群了。”男生一边跑下通往站台的楼梯,一边大声喊,“重点搜索站台、车厢以及铁轨。” 跑到站台上,Doctor马刚从第一节车厢走出来。 “我刚好在这附近,接到电话便赶了过来,”她匆忙地解释说,“到目前为止,车上没发现可疑物。”说完她立即转身走进了第二节车厢。 “那,”男生手指一点,指住夏早安,“你去站台找,我下铁轨看看,至于你……”他的手指转到李雯迪身上,“你去厕所那边看看吧。总之在警方拆弹组到达之前,我们要尽早把炸弹的位置找出来,”他看了一下手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赶紧行动!” 连提问的时间也没有,四个人马上散开了。 这家伙,莫非是那个人? 李雯迪一边跑向厕所,一边回过头瞥了一眼跳下站台的那个瘦削的身影。听说L和死神琉克联手了……现在看来,这个传闻是真的。 不多时,站台上传来了“哇”的惊叫。被惊动的三人赶过去一看,只见夏早安坐在地上,指着一个蓝色的可回收垃圾桶,全身都在发抖:“炸弹就在这里面。” “很好,现在只要等警方的拆弹组过来就行了。”Doctor马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扶起了夏早安。 “不,”刚接完电话的死神琉克冷冷地说道,“警方不会来了。” “什么?”不止夏早安和Doctor马,连李雯迪也觉得十分意外,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路上出了车祸,堵车了,过不来。”死神琉克简单地说完。 “那怎么办?” “当然是溜之大吉。”夏早安利索地爬起来,做好了百米冲刺的准备。 “给我回来。”琉克一把抓住正用力逃跑的夏早安的兔耳朵,死死地拉住了她。没料到此举的她差点向后摔倒。 “你竟然临阵脱逃?拯救世界的任务呢?”李雯迪用半是嘲讽的语气质问道。 “拯救世界让奥特曼去做吧,我还是回去当我的小怪兽吧。”她回答得理直气壮。 “别闹了!”李雯迪冷漠地提高了声调,她一向十分讨厌嬉闹的场面,“现在这种时候,赶紧想个法子吧。” “办法?那么,”死神琉克的声音停留了半个音节,突然直视着李雯迪,“你会拆弹吗?” 被那锐利的眼神扫过来,她觉得自己的身子突然一怔。 她当然会拆,这个炸弹就是她做的。 李雯迪的嘴角一敛,目光毫无退让地对上了琉克:“对不起,我不会。”杜域先生的指示是不能再帮L。 “你不会拆弹,我也不会。”琉克又提了提夏早安的兔耳朵。这家伙居然还在维持着奔跑的姿势。 “那我们还是赶紧逃吧……”Doctor马忧心忡忡地说,挂在站台出口上方的时钟显示,时间所剩不多。 “对呀,对呀,再不逃大家都会完蛋的。”夏早安已经决定学壁虎断尾,把兔耳朵摘掉,然后有多快跑多快。 “别人可以逃,就你不行。” “嗯?” 还没等她领悟这句话的意思,死神琉克已经扬起手,大力地朝她的后背打了下去。她张大嘴巴,软软地跌了下去。自从知道了呼唤出爱迪生的方法,死神琉克便很喜欢使用这一招。他下手那么狠,一点怜香惜玉的风度都木有。 “别去扶她!”死神琉克制止了刚蹲下半个身子的Doctor马,“我们快离开这里!” “那她怎么办?” 她指的人当然是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夏早安。 “不用多管闲事,我们出去。”他命令式的口吻,不可违抗。 虽然不明白死神琉克为何这样做,但李雯迪和Doctor马还是乖乖地按他说的去做了。三个人急忙跑出了地铁站,站在很远的地方等待爆炸的那一刻。 分针缓慢地跳过一格,又一格。地铁口没有任何人出来,也没有任何人进去。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寂寞的阳光唱着忧伤的歌。 “你是怎么猜出谜题的?”等了好久,李雯迪微微侧头凝视着死神琉克。这个问题在她心中徘徊很久了。 脸部表情很僵硬的男生,五官也绝对称不上精致,当然,因为他戴了一张假面具。她在集团里就曾听说,黑葵A是个非常神秘的人物,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就连Joker也不例外。 现在,他居然就站在自己的身边。 他稍稍侧过脸:“谜题?嗯……牛郎与织女之苦。谜底,指的就是隔绝这对恋人相会的天河。那么最低的地方,显然指的是地下,也就是说炸弹被放置在天河的地底下。这样还是有些讲不通,再换另一个角度想想。炸弹一般是放在公共场所、人流密集的地方,那么这样的地方又是在地下的,就只有地下铁了。所以,真正的答案是,天河地铁站。” 正确!用了两分钟就能解开谜底,不愧是黑葵A! 李雯迪心生敬意,但对他刚才打晕夏早安并弃之不顾的举动依然不解。她想起来了,死神琉克和L虽说暂时合作,但始终是命中注定的对手。 他莫非是想借这个机会除掉L? “你别想错了。”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死神琉克向她投来深邃的眼神,“L的能力比你想的要厉害得多。我把她留在里面,是因为我相信,只有她才能解决这次的事件。” 真的完全相信吗?说实话,死神琉克心里也有点打鼓。万一夏早安身体里的那个人没及时醒过来呢?万一那个人不会拆炸弹呢?万一……他紧张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地铁站口,依然没看见那个身影出现。 剩下一分钟时,孟劲一个人拼命踩着单车从远处飞奔过来。他气喘吁吁地把单车往草地上一扔,朝他们三人跑过来,着急地问:“情况怎么样了?” “不知道,现在夏早安同学一个人在里面。”Doctor马指着地铁站,担心地说。 “什么?你们让她一个人留下了?”孟劲觉得不可思议,“胡闹!不行,我得赶紧叫她出来。” “你最好别进去,”死神琉克冷漠地亮出剩余的时间,“你现在进去,只会送死。” “这……”孟劲急得直跺脚,却无可奈何。 “只剩10秒了,”死神琉克倒数着,配合着急促跳动的心跳,“9、8、7……1!” 那一瞬,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蹲下身子,抱住了脑袋。只有死神琉克仍坚定不移地向地铁口张望着。 没有爆炸——这说明,那个人醒过来了。 过了预定的爆炸时间,其他人都放心地站起身子。他们看到那边站口的阴影里出现了一团波动,接着从搅动的阴影中走出了一个性感的兔女郎。她朝他们走过来,手里晃着一样金属品,将阳光反射进了每个人的眼睛里。李雯迪看得很清楚,那便是她亲手制作的定时炸弹。 线路被剪断了,兔女郎提着断成两截的红线,站在他们面前。慢慢漾开在嘴角的一抹微笑,拥抱着安静的色彩,在绚烂的阳光中无声地幻化。 “我回来了。”她说,像是在向全世界宣言一般。 暮色笼罩着天空,飞鸟用黑色的翅膀画出归家的路标。 巨大的城市,被浸泡在沉甸甸的晚霞里。大家沿着夕阳映照的临江路慢慢地走,风轻吹起暗红的色彩,耳边传来了江面上渡轮的笛声。 “好了,就在这里等吧。”爱迪生说,其他人却不知他意欲何为。他说,在拆炸弹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重要的电话,内容保密。“是关于死神祭司的第三个仆人的。”他只透露了这么一点点。 “而且,我需要你们的帮忙。”他对Doctor马和孟劲说,对方点头答应。 “还有谜团没有解开呢。”在等待的过程中,爱迪生突然说道。他转过头,正好和死神琉克四目相对。 “那两个谜,我已经解开了。你呢?”语气颇带挑衅的味道,那表情仿佛是在说,谁比谁更聪明呢?笑容如黄昏的光线洒落,死神琉克嘴角轻微地跃动了一下。 “是吗?真巧,我也解开了。” 两人的对话,令旁观者听得一头雾水。孟劲挠着头皮问:“你们说的是什么谜呀?” 他们没做解释,各自掏出纸和笔,背对着对方在上面写下了什么,然后互换。看过上面的内容后,两人相视一笑。 看来,两个人的推理是一致的。 “第一个是音乐教室消失之谜。”爱迪生将来龙去脉简单地向Doctor马和孟劲阐述了一下,他们也觉得音乐教室里的凶手、死者以及其他物件的瞬间消失有些不可思议。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而,这不是魔法,而是一个骗人的诡计。” “那是怎么做的呢?”孟劲很心急地想知道答案。 “音乐教室的走廊是封闭式的,那层楼一共有六个教室。也就是说,音乐教室是第六个,最后一个。任何人想离开那层楼,都会被身处楼梯间的我们所察觉。结果,我们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离开。” “然后呢?” “第一次,我们到过的教室确实是音乐教室。不过,第二次我们到的教室却不是音乐教室,而是第五个教室。” “喂,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将第五个教室当成音乐教室吧。后面不是还有一个教室吗?”孟劲提出疑问。 爱迪生点了点头:“所以,一般人的错觉都在最后一间教室这个点上。只要将第五个教室伪装成最后一个教室,那就可以了。” “到底怎么做呀?”连Doctor马也忍不住插嘴了。 “不难,”爱迪生淡淡地说,“只要制作一堵活动的假墙就可以了。” “假墙?” “是的。凶手预先将和周围墙体几乎一致的假墙放置好,待我们来到音乐教室后,便装腔作势地要追杀我们,直到把我们赶到楼梯间,他便将假墙拉出来,推到第五个教室,形成了第五个教室是最后一间教室的假象。同时,他还将音乐教室的牌子摘了下来,放到第五个教室的上方。如此一来,我们便深信,我们第二次进入的教室就是原来的音乐教室。” “啊,原来是这样。”孟劲频频点头,可马上又开始摇头,“不对呀,照你们的说法,凶手岂不是预谋作案?可他怎么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去音乐教室?就算他知道,为何不另选作案时间和作案手段,何必这么麻烦?” “所以,”这次轮到死神琉克抢白了,“那不是一件杀人案,而是一次测验。” “测验?” “大概是为了测验L的推理能力而玩的把戏。我说得没错吧,李雯迪?”他的目光落在了倚杆而立的少女身上。 “哈,你认为我跟凶手是一伙的?请问有证据吗?” “无需证据,”死神琉克半眯着双眼,“正如孟劲所说,既然是预谋作案,知道L在7点整赶到音乐教室的,除了你,别无他人。凶手如果不是和你一伙的,又从何得知的呢?” “嗤!”李雯迪哼了哼鼻子,不做回应。 “然后是第二个谜,就是放在手提箱里的两百万元是如何不翼而飞的。”爱迪生向前走了一步,目光依然锐利,“从手提箱交给我的那一刻起,我很确信,没人有偷龙转凤的机会。但是,两百万元是什么时候被偷走的呢?在那天,还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顿了顿,“就是素未谋面的两个女生,无缘无故地把我们推下了游泳池。我一直很奇怪,她们为什么这样做?仅仅是恶作剧?不,她们的目的是为了让那两百万元消失。” “啊?”孟劲张大了嘴巴,“到底怎么做到的呀?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如果你知道有一种水溶纸的存在,便很容易解开这个谜了。就是说,那两百万元只是用水溶纸制成的假钞。当时我并没用手碰过那些钞票,所以也没分辨出钞票的真伪。然后,李雯迪当着我的面封箱。实际上,那个手提箱并非完全密封的。所以,我们掉进水池后,手提箱就渗满了水。假钞很快溶在水中,从而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掉了。” 说着,他斜眼盯着已经有些不自在的李雯迪:“所以,那两个女生也是你的同伙。” L,真的把那两个谜解开了。她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不知是高兴还是不安,冷漠的表情从她脸上消失了,代替出现的是一丝窘迫。 “好了,快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爱迪生的眼神锐利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巴,依然有些犹豫。 “她是方块K。”回答的声音却从另一边传来。 众人转头,只见马路对面跑过来一个小正太,手里抱着一本笔记本电脑。修Z走到大家的跟前,指着李雯迪说:“她是扑克牌集团里的方块K,我破解了第六道门才知道这个信息的。不过可惜的是,我比某人落后了一步。”说罢,他瞄了一眼死神琉克。 比他更先一步进入第六道门的正是这家伙。明明领先两道门,却被人迎头赶上,修Z忽然觉得压力好大。而死神琉克却不为所动,摆着冷漠如冰山的侧脸。 “什么扑克牌集团?”孟劲和Doctor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组织的名字。 “你们忘了?恶鬼事件中的那个熊毅,代号不是方块9吗?”爱迪生尽量简洁地告诉他们。 扑克牌集团的成员早已和他们打过交道,两个人闻言大吃一惊。孟劲一边咽了口唾沫,一边调整呼吸接着追问:“那么,这个扑克牌集团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暮色微凉的空气中突兀地插入了另一个声音:“这个集团的主要业务是出售完美的犯罪计划。” 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暮色的光线落在他五官的纹路上,勾勒出了一张英俊的脸庞,眼瞳里仿佛装着沉静的琥珀。 “世界上有很多企业,多多少少都在进行一些不为人知的勾当。正所谓商场如战场,想要整死竞争对手而又不触犯法律,就有了我们的用武之地。当然,更多的富豪纯粹是为了私人恩怨或者为了庞大的遗产。总之,只要能不受牵连地杀掉他们的目标,不管花多少钱,他们都愿意。总而言之,这个集团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令它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是人类的贪欲、仇恨。” 细长的光线滑过那张如浮冰般平静的脸庞。孟劲看着来人,嘴巴张了张,良久才叫出声:“杜……杜队?” 杜域看了他一眼,没理会,走到李雯迪的身边:“这个集团几乎是无法被制裁的,因为它只提供杀人计划,很难找到确凿的证据将它定罪。而且,至今为止,它的杀人计划可以说从没失败过。当然,这只是在L出现之前的事情。恶鬼事件是个例外,它只是某个集团成员的个人行为。而狐妖杀人事件则是委托人穆晓花了一大笔钱向集团购买了复仇计划。当然,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已经偏离了集团原来的做事方式,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除掉死神琉克,夺回死神笔记。” 齐刷刷的视线,在死神琉克和杜域身上往返了两次。 孟劲露出吃惊的表情,问道:“杜队,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难道你已经在调查这个集团了?” 杜域微微一笑,不做回答。 “调查个头啦!”修Z眯着眼睛,紧盯着对方,“这个杜域也是集团的成员!” “什么?天啊!不会吧?!” 在场的人,惊讶的只有孟劲和Doctor马而已。 “杜队……你……你的身份是警察吧?”孟劲依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不,我的身份是红桃A。”杜域竟然笑了。 “这么说,你就是死神祭司的第三个仆人,跳舞的小提琴手?”爱迪生问道。 杜域轻轻点头:“正好,人到齐了。”他说着突然打了个响指。正当大家不知他意欲何为的时候,又有三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莫西干发型的男生、戴眼镜的女生、化妆妖艳的女生……他们加起来,一共五个人。 “伙伴们,跟咱们的对手打个招呼吧。”杜域微微皱了皱笑纹。 “哟!我是梅花K!”苏语涵冲孟劲展示着他强劲而有力的手臂——真奇怪的打招呼方式。 “我是黑葵Q。”庾心灵推了推眼镜,站在修Z的面前,俯视着这个比她矮很多的小学生。 “而我就是美丽动人的红桃J了。”司徒巧俐嘻嘻笑着,浓艳的眼影下,一双眼睛羞答答地注视着Doctor马。 “我们是Reborn一族。”李雯迪对爱迪生说。 “Reborn?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这个可不能说,”杜域笑眯眯地看着死神琉克,“兵书有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想搞清楚我们的底细,等你们有本事玩完这个‘黑色星期五’的游戏再说吧。”说完,他们离开了。 真是……一群神秘的人物。 第八章 新的小提琴手

第八章 新的小提琴手

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将五个身影拖出很长很长。 杜域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路凝视着天边退去的晚霞。经过某家便利店前时,他才对大家说:“真麻烦,如果第六道门被破解了,那么Joker很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从今以后,我们的行动要更隐秘才行。不,更直接地说,我们不能再露面了。就是说,‘黑色星期五’的计划要中止。” “真的吗?”其余四人同时发出声音。 杜域点点头:“‘黑色星期五’的计划本来是要制造大规模的爆炸事件,从而引起公众的恐慌,现在两个炸弹都没爆炸,Joker必然起了疑心。假如他知道了第六道门后的秘密,一定会猜出我们早已背叛了集团。那时,我们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对不起,我连累了大家。” “没关系啦,杜域先生,”苏语涵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杜域的肩膀,“我们心甘情愿地跟着你脱离集团的控制,不愿再用我们的才能做坏事,这就是我们的选择。我们愿意成为Reborn一族。” “Reborn,英文意思是重生,”庾心灵摆出一副老师讲课的表情,认真地说,“所以,我给咱们这组改邪归正的人取名为Reborn,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可惜,L那帮人还没猜透这个词的意思。黑葵Q,你取的名字也太难理解了吧……”司徒巧俐说。 杜域马上制止了她接下去的话:“不,从今之后,我们不必再用扑克牌的代号了。什么黑葵、红桃、梅花,它们将不再代表我们,就让我们和过去做个了结吧。” “嗯。”大家坚定地点头。 只有李雯迪声音像块冰,突然说道:“小心,有人在跟踪我们。” “啊?难道是集团里的人?”苏语涵回过头一看,后面不远处马上有个人影缩了进去。 “是孟劲。”杜域说。 “不用理他。我看是L派他来监视我们的。真是可惜啊,L似乎还没发觉我们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从今天起,我已经不是死神祭司的第三个仆人了。” “可是,Joker还会派第二个人来接替我们的位置吧?”李雯迪目光冷冷地说,“‘黑色星期五’的计划还会重新启动,跳舞的小提琴手依旧会奏起死亡的乐曲。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杜域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忧郁,“到时再说吧。现在我们分开走,晚上在老地点汇合。” 在离便利店不远的十字路口分手,五个人分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一个人无法跟踪五个人,孟劲思考片刻,随即跟在了杜域的身后。 夜幕降临,路灯的光芒被软化在了夜晚微凉的空气里。 显得有点冷清的街道上,跟踪的人影在前方突然消失了,像鬼魅一般。 “糟糕。”孟劲把烟头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快步跑到了杜域消失的地方。 “今天辛苦了。”杜域倚着电灯柱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似笑非笑地朝孟劲看过来。 被发现了?孟劲一脸窘迫,还试图掩饰自己笨拙的跟踪行为:“啊!杜队你也在这里啊,真巧!我呀,本打算来这边探望一个朋友,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了,真巧真巧!” 杜域忽然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的身子离开了电灯柱,向孟劲走过来。这个举动吓到了孟劲,他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脚步,右手暗中放到腰部的某个位置。要是有什么不测,他立刻拔枪出来射击。 “放轻松点儿,”杜域不想过分地刺激孟劲,在距离他两三米的地方站住了,“别这么紧张,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恶意。” “谁能保证啊?你可是红桃A呀!” “哈哈,如果我说我是里面的卧底,你会相信吗?” “卧底?” 该相信吗?孟劲也不敢肯定,但右手却稍稍离开了插在腰部的警枪。 “你是卧底?谁能证明?”他的眉毛拧了起来,认真地问。 “没人能证明,”杜域面露难色,“这是私人行为,警方内部甚至不知道有扑克牌集团的存在,因为我怀疑扑克牌集团的势力已经渗透进了警队。” “开玩笑吧?!”虽然觉得很震惊,但孟劲也认为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可我还是不能轻易相信你,”他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毕竟你是红桃A,集团里的高级成员,不是吗?” “嗯,我也不期望你能相信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黑色星期五’这个计划的目的,不,可以说是整个死神祭司计划的最终目的。” “真的?!”孟劲失声叫道。 街道上的风吹过他们的身边。杜域转过身,手指举过肩膀,做出了招手的姿势:“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这是孟劲曾经待过几个月的牢房。 “你……你带我回来这里干什么?” 杜域英俊的侧脸隐没在昏暗中,眼边的黑影加深了。他抬起手指,直指着走廊的尽头:“关在那里面的人,你知道吗?” 那是X号牢房,孟劲记得那个犯人曾经说起过自己的名字,他说他叫夜神月。 “夜神月……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是前任黑葵A。”杜域一边说一边朝那边迈出了脚步,孟劲也跟了过去。脚步声沿着潮湿的墙壁向四周逃逸。两边的牢房好像住进了新的犯人。阴森森的窗口里似乎有一双双邪恶的眼睛在偷窥。 腐败的气息四散开来。 “前任黑葵A?”孟劲压低声音问。 “没错,曾经是,后来他背叛了集团,所以落得如此下场。”走到X号牢房的门前,杜域朝里面叫了一声。 随即,牢房里爆发出了一阵阴笑声:“哈哈,红桃A,你来了。”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X号犯人,孟劲只觉得那些笑声仿佛突来的冷风在“刷刷”地蹿入身体一般。他大口大口做了好几下深呼吸,才从铁门的小窗口望进去。光线不足的牢房里还放置着一个铁笼。一个少年坐在床上,手脚都被套上了重重的锁链,低垂在额前的黑发遮住了他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窝,仿佛恶魔一般的眼睛正瞪向这边。 “夜神月,好久不见了,”杜域走到小窗口前,看着里面的少年,“你过得怎么样?” “好极了,嘿嘿嘿!”夜神月夸张地扭曲着嘴巴,邪恶地笑道,“一辈子都没过得这么好过。怎么,你嫉妒了?” “能过多好就赶紧过吧,你没剩几天了。这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及时行乐吧。” “你好像认定我一定会死掉。红桃A,与其关心我的生死,还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Joker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Reborn,真好听的名字,只可惜啊……你们会比我更早一步下地狱的。背叛集团只有一个下场,谁也逃不掉。” “我不会死的,”杜域淡淡地说,那冰冷的目光仿佛黑夜中的一把突兀的利器,直刺向牢房里的少年,“我会亲眼看到你被送上电椅的那一刻。” “别笑死我,红桃A,你就等着受到集团的制裁吧。代替你的第三个仆人会要了你的命。”夜神月又奸笑起来。 杜域关上了小窗口。夜神月的笑声减弱了许多,现在听来像被关在了一个密封的罐头里。听过他们俩的对话,孟劲不得不承认:“杜队,我开始有点相信你的话了。你应该是好人。”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杜域的目光里透着一丝感激。 他们背转身,孟劲边走边说:“话虽如此,但我仍然有一半的怀疑。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唱的双簧戏呢?” “很好,”杜域的面容在暗淡的光线里依然如同冰雕雪刻一般的精致,“作为警察,应该随时保持怀疑的态度。孟劲,你很快便知道,我们是正义的一方。” 走出监狱门口,他抬起头,仰望着那片静谧而美丽的夜空,慢慢说:“明天,将不再平静。” 咖啡店,晚上8点45分。 离打烊时间还剩15分钟,王子没料到这时还有人走进店里。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选择进这家店消费。在繁华的都市里,位于商业街,和其他忙得不可开交的咖啡店相比,这家店算是一个另类。 由于选址偏僻,甚至没有任何广告宣传,所以顾客一向很难找到这家咖啡店。 “请问要喝点什么?” 进来的是一个男子,他径直走到了靠里面的座位。对于前来询问的王子,他并不立即回答,而是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似乎在探询这家店的秘密一般。 王子打开菜单:“卡布奇诺、摩卡、拿铁……” 男子抬起一只手,阻止王子继续说下去:“我要Joker。” “先生,没有这种咖啡。”王子淡淡地微笑着。 他看到了正凝视着自己的一双深沉的眼眸。男子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嘴唇慢动作地活动着。他说:“我要见Joker。” 时钟指向9点,位于黑夜一隅的咖啡店门口,挂上了Closed的门牌。 五个人分别跟踪Reborn一族好几天了。 多亏那天修Z偷偷在他们衣服里装上了跟踪器,所以Reborn那些人的行踪皆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孟劲将他和杜域的谈话毫无遗漏地作了汇报,可爱迪生还是认为,此事仍应谨慎为好。 跳舞的小提琴手沉寂了几天,转眼到了周末。 天气晴朗,广场上的气氛像是在欢庆节日。不少人趁着周末来这儿游玩,到处是欢声笑语。白鸽对人类毫无畏惧,飞快地吃着人们扔下的面包屑。露天餐厅的座位上坐着成双成对的情侣,江面上的轮渡,拖着沉重的身躯,发出震天的鸣笛。 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突然,广场上空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小提琴声。人们纷纷投去目光,只见那边有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正在拉小提琴。他的脚步十分轻盈,看起来就像是在跳着某种舞蹈。 大家都被吸引住了,阳光太强烈,将那人的脸幻化在了光团中。 “是……是《黑色星期五》!”一个年轻人从露天餐厅的椅子上跳了起来。就算有健忘症的人恐怕也不会忘记这首曲子的旋律,之前两次,在电视上出现的死神祭司的第三个仆人就是拉的这首曲子。 同样穿白色西装,同样拉着棕色的小提琴…… 恐慌的气氛迅速地蔓延开来。就在那一刻,小提琴声戛然而止,被阳光包围的那张脸轻轻地弯出了一个邪恶的弧度。唯美的笑容,宛如一朵地狱的花。 只维持了一秒的沉默,随即,“砰”的一声巨响,放置在广场上的一个垃圾桶瞬间化作一个狰狞的火球,肮脏的垃圾带着火光向四处散落。人们尖叫起来,白鸽扑打着翅膀,仓皇逃窜。 伴随着嘈杂的尖叫声,又是“砰”的一声,广场上的花圃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鲜红的花朵如同四溅的鲜血飞向惊恐的人们;茁壮的棕榈树也受不了如此冲击,从根部开始断裂,轰然倒在了广场中央。 这一次的爆炸事件,毫无预告。不过,好在只有两个人受了轻伤。在稍后的电视讲话里,他是这么说的。 “这次的谜题是——金菊满山坡,最接近地狱的地方。”他按下遥控计时器。时间在这一秒开始跳向30分钟的终点。他,身份未明,似乎Joker真的找了另一个人代替红桃A杜域来做第三个仆人。因为这几天杜域等人一直在爱迪生他们的严密监视下,根本没有作案的机会。 藏在大楼某个地方的定时炸弹,威力绝对可以将整栋五层高的综合大楼彻底夷为平地。他站在屋顶,在阳光下快活地拉起了小提琴,悠悠的琴音在身旁如水一样流动。琴弦的震动连手指都能感觉得到,这是多么奇妙的感觉,仿佛手指能生出音乐。 “咚!”一点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闯进了他的耳里。他并未加以留意,但那个声音却越来越大,像汇聚的洪水一样,逼得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转头,望向楼顶的入口。 楼梯间响起越来越多人的脚步声,一群人正跑上来,甚至还有人在大喊:“快点,跳舞的小提琴手就在屋顶!”那是一个清脆的女声。 怎么可能?! 他根本没想到,L竟然来得这么快。 难道谜题简单得那么离谱?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赶紧收起小提琴,向另一个入口跑去。幸好L他们并没有发现屋顶有两个入口,如果两边包抄,他铁定被当场识穿身份了。 他刚跑到门口,便听见另一边的入口跑出来几个人。L大喊:“在那里!快追!” 白色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 爱迪生带着孟劲和Doctor马快步赶到了另一边的入口:“怎么搞的?杜队他们应该从这边包抄过来了呀!” 似乎跳舞的小提琴手弄错了,这边的入口也有人包抄,只是杜域来得慢一点。他刚上到五楼,便遇见了从楼梯间慌慌张张逃下来的小提琴手。他立刻大喊道:“L,你们快下来,他在这儿。” 小提琴手慌忙在五楼的走廊上奔跑起来,吓得护士和病人纷纷向一旁躲避。待爱迪生和杜域向五楼追过去,他又跑下了四楼,在几路人的紧追不舍之下,逃进了三楼的一间病房并且关上了门。 站在那间病房门口,爱迪生和杜域静静地注视着房门号,屏住了呼吸。这病房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因为米杰就睡在里面的床上。现在这个时候,米卡卡应该待在里面守护着他哥哥。如果小提琴手跑进去了,他不可能不察觉。 “杜队,钥匙。”孟劲从护士站找来了钥匙。 被人摇了好久的肩膀,米卡卡才睁开困倦的眼皮,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他抬起头,发现病房里站着许多人,夏早安、孟劲、Doctor马以及那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他们正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打量着自己,接着,一个发型夸张的少年捧着一个金属制品跑了进来。 “杜域先生,炸弹找到了,就藏在消防箱那里。” “不用担心,我已经拆除了。”又走进来一个眼神略显冷酷的少女,她的后面还跟着眼镜少女和浓妆少女。 忽然,房间一下子拥挤起来。 “你们干吗呢?”米卡卡舔了舔嘴唇,发觉很干燥。 爱迪生看着他,锐利的目光令人窒息。这是爱迪生,不是夏早安,米卡卡在那一刻有种不好的预感。 “米卡卡,刚才有人进了这个房间吗?”爱迪生问得简明而且切中要点。 只是米卡卡一头雾水:“我刚才睡着了……” “哦,是这样子哦。”爱迪生语气很淡,背对着阳台,看起来应该对阳台进行过一番观察。 从阳台望下去,地上有一个摔烂了的小提琴盒。不出意外,这是小提琴手扔下去的。 问题是,他是怎么从这个病房离开的呢? 三楼不算高,但即使勉强跳下,引起的动静也足以惊动在草坪上散步的病人和护士。可他们说,只听到了小提琴掉下来的声音,没有看到有人从三楼跳下来。爬上去也不可能,医院大楼外墙铺设的水管离阳台很远。所以,只有蜘蛛侠那样的人物才可能攀爬逃跑。 也就是说,小提琴手没从病房消失。而病房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昏迷不醒的米杰,一个是连外人闯进来也一无所知的米卡卡。听完爱迪生的分析,米卡卡整个人都僵住了。 爱迪生刚才的话,轻易就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的心情无比糟糕。 爱迪生说,小提琴手是米杰。 根据目前的证据,只能做出如此的推断。 “我相信你,所以我只能怀疑你哥哥。” 他说着多么令人感动的话,可米卡卡却一把推开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开什么玩笑?”米卡卡大声质问着,从喉咙里发出粗暴的嘶喊,“凭什么怀疑我哥哥是小提琴手?我哥哥他还在昏迷呢,把罪行推到一个昏迷的人身上,你还有什么正义?!” “米卡卡,你冷静一点。” 仿佛对方的暴怒在他的计算范围之内,爱迪生很冷静,那一如既往的温柔的声音却让米卡卡的胸口一阵揪痛。 “你哥哥可能已经醒过来了。小提琴手不可能凭空在病房里消失。他很可能躺回到床上,继续假装昏迷的病人,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从今以后,我们要把你哥哥当作嫌疑犯来重点监视。” 米卡卡用双手捂住了双耳,他不想再从爱迪生的口中听到任何关于他哥哥的坏话。一直以来,他是那么敬重爱迪生。可是现在,他却觉得爱迪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蛋。 居然说哥哥是死神祭司的第三个仆人,居然说哥哥背弃了正义……他不会相信的,绝对不会。 “首先,这个谜题的答案是什么?为什么刚公布谜题不久,你们就能跑到屋顶去抓小提琴手?” 这是一个疑点。 “金菊满山坡,谜底是黄花岗。离地狱最近的地方,还有什么比医院更合适呢?毕竟医院里住了许多生死未卜的病人,不是吗?所以,我们猜出了谜底是黄花岗医院,也就是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医院。幸运的是,我们几个恰好打算到这里来探望你哥,刚走进医院门口,便隐隐约约听到屋顶有人在拉小提琴。” 疑问解开了,米卡卡咬牙切齿地又抛出一个疑点:“那我哥为什么要选择这家医院?如果爆炸了,会连我也炸死的。” “或许,你哥已经放弃了亲情。” 这个答案彻底激怒了他,在爱迪生的描述中,哥哥简直成了没有感情的恶魔。米卡卡睁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怨恨地瞪着爱迪生。他笔直地伸出了食指,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布一般。 “我会证明给你看,你是错的!” 又过去了好几天,有好几个疑点爱迪生仍然没想通。他坐在L总部大楼的控制室里,认真地分析着这些疑点。米杰是小提琴手的可能性是50%,将他列为嫌疑人的根据就是小提琴手被追进病房就不见了。 如果小提琴手另有其人,他是如何从病房里逃脱的呢?但如果米杰是嫌疑人,那么他为何会成为死神祭司的仆人?跟孟劲一样,他是被迫的,还是像Doctor马一样,受了催眠?他应该不是心甘情愿的吧?而受催眠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剔除,因为盗梦者已经死了。 那么他是被迫的? 根据调查,米卡卡和家人生活得很正常,并没有受到恐怖威胁之类的。想来想去,好几块推理的碎片在脑海里打转,爱迪生还是没有完成拼图。他刚从沉思中回到现实世界,蓦地,背部僵住了。他猛地发现,自己的身后早已站了一个人。 “大侦探,永别了。”那是一个冰冷的声音。回头的动作完成一半,爱迪生“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他被打晕了。 哥哥仍然安静地睡着,生命仪器运作得很正常。 米卡卡睡醒了,他是被病房里的电视声吵醒的。这些天被爱迪生指派来监视他们的莫西干男生竟闯了进来,这时正拿着遥控器,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电视画面。 仿佛出了什么大事,电视里的新闻记者拿着话筒语速急促地播报道:“根据小提琴手留下的讯息,L目前就在这栋烂尾楼里。离爆炸时间还剩20分钟,消防队和警方行动组已经到场候命,可是没有人能找到大楼的入口。据说,这栋烂尾楼其实是L的总部大楼。” 米卡卡认出来了,出现在画面中的正是总部大楼。直升机绕着大楼盘旋,似乎在寻找入口。 “出什么事了?”米卡卡摇了摇有些眩晕的脑袋,扶着床尾站了起来。苏语涵回头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道:“小提琴手抓住了L,并且在大楼里安装了一枚炸弹。” “什么?爱迪生他……”米卡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呆呆地注视着电视机。电视里重播了小提琴手十几分钟前的宣告,他背对着镜头说:“我要让L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接着,全身被绑的爱迪生出现在了荧屏里。他看起来仍处在昏迷中,双眼紧闭,倒在控制大厅里一动不动。 “快去救他呀!”米卡卡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哭。 虽然爱迪生曾经那么可恶地冤枉自己的哥哥,虽然自己为此而深深地怨恨他……可是,可是……米卡卡终于看清了一个事实,在不知不觉中,爱迪生已成了他最重要的朋友,不,应该说,更像是亲人一样。 “没有办法呀!”苏语涵好像对现在所处的这种无能为力的境况也很着急,眼神带着一丝忧郁,“那栋大楼根本进不去。” “不,我可以进去。”米卡卡立刻搜索口袋。很幸运,进入L总部的磁卡,今天他带在了身上:“我要去救L。” 一秒钟也不能浪费。 “等等,我也去。”苏语涵把遥控器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扔,“那里离医院有一段距离,我用摩托车送你去。” “麻烦你了。”走出门口之际,米卡卡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哥哥。 他问苏语涵:“那个……你今天一直监视着病房吗?” 顺着他的目光所指,苏语涵猜出了米卡卡的心思:“嗯。我一整天都在,你哥哥没有出去过。” 也就是说,小提琴手不可能是米杰。听到这句话,米卡卡绷紧的神经仿佛一下子放松了。 在医院门口,他们跳上了摩托车。通往L总部大楼的道路出乎意料地拥挤,马路被堵得水泄不通,一辆接一辆的汽车排着长蛇般的队伍,连尽头也看不见。 “好了,终于到我表演的时候了。” 苏语涵回头嘱咐米卡卡千万不能松手,然后拉下头盔面罩,用力猛踩油门。摩托车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尽情地咆哮起来,排气管呼呼地喷出黑烟。 “哇!!!”摩托车突然加大油门飙出去,米卡卡大叫一声,差点从后座上摔出去。 就像一头逃出动物园的老虎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摩托车的发动机声划破了堵车队伍的沉闷。路边的行人纷纷躲闪,苏语涵在狭窄的缝隙里娴熟地钻来钻去,遇到无路可进的时候,他居然一把将车头提起来了。 “喂……喂喂!小心……驾驶!”米卡卡都不敢睁开眼睛了。摩托车一会儿跃高,一会儿插水式地砸在汽车车顶,惊险程度比得上过山车。 “淡定!淡定!不会出事的!” “你确定吗?那为什么机车的零件在一件接一件地散架?” “淡定啦!淡定啦!”驾驶着一辆只剩下骨架的摩托车,苏语涵居然还能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 终于,L总部大楼就在眼前了。 前方的道路正被警方严密封锁着,这大概就是塞车的原因。在人们惊愕的注视下,随着一阵飞越头顶的呼啸,摩托车终于安全着陆了。连警察都看得目瞪口呆。 惊心动魄的旅程总算告一段落,米卡卡拔腿跑进了地下车库。现场的几个警察拦住他,嘴里大喊着“外人不得进入”。 “放他进来。”早一步到达的孟劲吩咐手下速速让开。 “米卡卡,你确定要上去救L下来吗?”他用食指急促地敲了敲手表的表面,“只剩5分钟了,没有时间拆除炸弹,大楼很快就会爆炸的。你如果现在上去,搞不好会连小命也赔进去,你要想清楚啊!” “我一定要把爱迪生救出来。”米卡卡坚定地说道。 来不及多说,他便冲向了电梯门。磁卡的身份认证立即通过,电梯门打开了。 孟劲静静地望着米卡卡消失在电梯里的背影好几秒,然后才招手吩咐现场的警备人员赶紧撤离到警戒线之外。 L总部大楼现在只剩下米卡卡和爱迪生。 时间剩下4分钟51秒。 爱迪生醒过来时,只觉得头痛得像要爆炸一样。 那个混蛋下手真不轻。他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楚自己的处境。这里仍是控制大厅,自己的手脚被绑着,在茶几上放着一个银色的金属制品,像怪物一样正朝这边眨巴着红色的数字。 “呼……”当爱迪生意识到那是一枚炸弹时,他蓦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距离炸弹爆炸的时间还剩4分钟05秒,这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余生吗?爱迪生试图用力挣脱手上的绳索,但绳索太紧,他连活动一下都觉得十分困难,更别说解开了。 “可恶啊!”眼看着时间越来越少,爱迪生绝望地仰天长叹。突然,电梯门霍地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跑了出来。爱迪生喜悦地转头一看,却有些错愕。 “米卡卡,是你?”爱迪生感动得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嗯,是我。”米卡卡冲过来,试着解开那绑得死死的绳结,可这样太费劲了。 “那边有水果刀。”爱迪生匆忙提示。 割开绳子花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爱迪生连绳子都没完全扔掉,就急忙跑过去查看炸弹的构造。这是他认识的炸弹。问题是,要拆除它,仅有两分钟是不可能完成的。 “快逃!!”他回头,冲米卡卡拼命地大喊。 孟劲凝视着手表秒针的跳动,最后一刻到了。 一秒前,世界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声音,画面是定格的,白云停止了浮动,风停止了喘息,蓝天下的大楼像古代的遗迹那般沉默。一秒后,世界激起了声音的漩涡。巨大的冲击波,以1‰秒的速度由一点向四方膨胀出一个圆圈。 周围毗邻的大厦玻璃几乎在同一时间被震碎,L总部大楼在火光中轰然断成两截,街道顿时如同起了一场大雾一般被白色的灰尘笼罩住了。能见度迅速减弱,看不到几米之外的人和物,只有人们的尖叫、咳嗽、哭泣混杂在一起,从白色的烟雾中挣扎出来。 “L他们出来没有?”避免吸入灰尘,孟劲一边捂着鼻子和嘴巴,一边向旁边的人询问。 没人回答,大家都蹲在地上躲避铺天盖地的灰尘。孟劲使劲向烟雾里看,原本地下车库的方向,灰尘茫茫,只能依稀辨认出残垣断壁的轮廓。爱迪生和米卡卡没有出来。 孟劲心头一阵忧伤。突然,他被旁边的苏语涵拍了一下:“大叔,看!” 烟雾的深处,一双相互搀扶的身影慢慢浮现了出来。 虽然造成了十分轰动的爆炸,但万幸,除了L总部大楼被摧毁之外,没有人员伤亡。小提琴手的阴谋失败了。 不过总算搞清楚了一件事,米杰不是小提琴手。这样一来,爱迪生的推断就进入了死胡同。他之前认为米杰是嫌疑人,可现在对方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那么谜题又回到了原点——小提琴手怎么从病房里消失的? 小提琴手推开沉重的大门。 他走进昏暗的大厅。墙壁上点缀着风格古老的壁灯,释放出的光线幽微。在无声无息的房间里,只听得到自己轻轻的呼吸。小提琴手走到了中间,站在那里,死寂的空气在身边流淌。 这是他和Joker第一次见面,在一片迷幻的气息中。 摆放在大厅前方的一张沙发椅竟慢慢地转了过来。一个人深深地陷在沙发椅里,脸部被黏稠的阴暗笼罩着,模糊不清,他跷起二郎腿,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小提琴手暗中调整了呼吸,然后朝他毕恭毕敬地作揖,以示臣服之心。 “你干得不错。”他说话了,小提琴手听得出他使用了变声器。 看来他连声音都不愿让人知道,更别说样貌了。小提琴手不免有些失望。 “谢谢夸奖。”他说。 “只可惜,”Joker突然语气一转,变声器里飘出阴森诡异的声音,“这只是你的计划,我已经看穿了。” “……”脖子像被人扼住似的,小提琴手说不出话来。 Joker看穿了?什么意思?一时间他心乱如麻,为了揣度Joker的这句话,他认真沉思了几秒钟。他的表情很复杂,但在抬起头的那一瞬,脸上留下的却只有疑问。 “Joker大人,你这是在怀疑我对你的忠诚吗?” 先发制人,必须打消对方的疑虑,他确定了这个想法。 “不错。”椅子里的那张被阴暗淹没的脸发出了古怪的声音。他继续说:“虽然你制造的两次爆炸看起来很夸张,把L总部大楼也炸掉了,可为什么伤亡那么小?最重要的是L竟没死。我猜想,你是故意放她一条生路吧。” “不是的,你完全是在冤枉我。”小提琴手不慌不忙地申辩,“你在电视上也看到了,是米卡卡把L救出来的。如果不是他,L一定难逃厄运。当然,如果你对此不满意,我仍可继续狙杀L。” “不用了,”Joker冷冷地说道,“暂且留L一条命吧,在她的身上,仍有一些没解开的疑团。” “好的。”小提琴手点点头。 “不过,为了表示你的忠诚,你得奉上另一个人的生命。” 阴冷的声音传来,小提琴手屏住了呼吸,问道:“是谁?” “就是这个人。”Joker按动了一下遥控器,嵌在墙壁上的液晶屏立刻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像。 这个人,不就是……那一瞬,小提琴手的心突然一沉。Joker果然是一个阴险而且小心谨慎的人。 “遵命。” 为了避免引起对方的疑心,小提琴手面无表情地鞠躬道。 尾声

尾声

死神将在上午9点来临。 死刑判决书上注明了行刑的时间,那是地狱之门打开的时刻。夜神月坐在X号牢房里,倾听着死神的脚步声。 他听到走廊入口的铁门被推开,随后,一列队伍的皮靴声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涌进走廊。它们前进的方向毫无疑问正是自己所在的牢房。 时间是8点30分,夜神月站起来,整理衣服上的褶皱。 这是一套新衣服,黑色的,死刑犯有权利穿上最美的衣服告别这个世界。然而,夜神月穿上这套衣服可不是去见真正的死神的,他是要在今天成为死神。 脚步声快速地涌过来,终于在门外停下了。 “X号,夜神月。”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向他打招呼。 “嗯。”夜神月不屑地哼了哼鼻子,当做回答了。 监狱官向他投来了冷漠的眼神:“来接你了,出来吧。” 一个看守打开铁笼的门,走进去,将夜神月四肢上的锁链解开了。夜神月松了松被束缚已久的手脚,自由活动的感觉真好。然后,他以一副高傲的姿态跟着监狱官离开了生活了一年多的X号牢房。 再见了! 他头也不回,对那个狭窄潮湿的牢房没有一点留恋。 经过长长的走廊,左拐右弯,他被带进了一间充斥着死亡气息的房间——行刑室,并被安排坐上了电椅。整个过程,他没有任何反抗,反而像加冕的王者一样骄傲地坐在上面。 等一下你就会被电成烤猪,监狱官轻蔑地翘起充满嘲讽意味的嘴角。就在这时,他轻轻皱起了眉头:“你们听到了吗?” 身后的两个看守相互看了一眼,竖起耳朵倾听,隐隐约约的乐声流进了这间幽室里。“听到了。”他们说,“好像是谁在拉小提琴吧。” 离行刑时间只剩15分钟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监狱的楼顶翩翩起舞。 全城的市民们,此时此刻都默默地盯着电视屏幕。那是小提琴手最后的宣言:“这一次的谜题是,血染山头,打一最黑暗的地方。时限是……15分钟。” 15分钟,就算能赶到目的地,留给拆炸弹的时间也几乎为零。也就是说,小提琴手根本不打算预留炸弹被拆除的时间。爱迪生一把拉起病房里睡着的米卡卡:“快走。” “怎么了?”他揉着眼睛。 “没时间解释了。”爱迪生吩咐苏语涵把米卡卡扛走。莫西干男生像搬运工一样扛着米卡卡在走廊上暴走。 “喂喂喂!干吗啦?!”这下米卡卡被惊醒了,睡意全无。离开病房的那一刻,他发现病床上空空如也。 “我哥呢?” “上车再解释。” 孟劲驾驶的警车早在楼下等候,待爱迪生他们一上汽车,孟劲便被苏语涵推到旁边的副驾驶座了。 “大叔,抓贼你行,可是赛车这玩意我比你厉害。” “喂?你想干吗?”不等孟劲问出声,随着苏语涵大叫着“抓稳了”,警车便飞驰了出去。 “哇哇哇哇!!!” 剩下的,只有车里其余三人一路哭天抢地的惊叫。 油门踩到底,时速一路飙升,居然达到两百多。这个疯狂的莫西干男生,简直把城市的马路当成F1赛道了,警车像箭似的穿越各种障碍物。 “我们会死掉的。”大叫的声音从车里传来。 他们差不多都可以想象到明天的新闻头条将是夺路狂奔的警车车毁人亡,还要配上一张血肉模糊的照片。 幸好,他们总算大难不死。下车的时候,劳累过度的警车,四只轮胎同时泄了气,车盖冒出了阵阵白烟。而爱迪生几个人因为头昏脑涨,蹲在地上做呕吐状。 “哈!只花了8分钟,新纪录呀!”苏语涵满脸骄傲地说。 这种记录,鬼才想要! “还好及时赶到了。”爱迪生好不容易站起来,脸青唇白,站在冷清的道路上注视着眼前的高墙铁丝网。 赤岗监狱,这就是谜底。 血染山头,是为赤岗。而最黑暗的地方,莫过于罪恶集中的监狱。 “还剩5分钟。” 话音未落,灰色的上空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怎么回事?” 监狱官疑惑地问手下,可看守们对此也一无所知。他们一脸茫然地看着门外,直到另一个看守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长官,不好了。刚接到上级的通知,小提琴手在这里放了炸弹,还有5分钟就会爆炸。上级命令我们立刻打开所有牢房,疏散犯人。” “那赶紧啊!”监狱官脸色大变,迫不及待地要逃命。其中一个看守急着问:“那这个死刑犯怎么办呀?” 监狱官回头看了一眼被锁在电椅上的夜神月:“管他呢,5分钟后他也要死的,就让他被炸死算了,反正与我们无关。快走啦,再不跑就没命了。” 三人急急忙忙地跑出了行刑室。夜神月坐在电椅上,倾听着四周纷乱嘈杂的脚步声、开门声,悠然自得地笑了。 小提琴手停下手,把搁在肩膀上的琴也放了下来。他俯视着楼下疯狂逃命的犯人和狱警们,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转过身,他脚步轻盈地走下了屋顶。阴森且潮湿的监狱里此时一个人也没有,他沿着漫长的走廊,找到了行刑室的位置。 坐在电椅上的夜神月微笑着看他:“我已经等你好久了,小提琴手。” “让你久等了,”阴影中,小提琴手的邪笑闪过嘴角,“死神祭司大人。” “快把我解开。” “遵命。”小提琴手毕恭毕敬地应道。 他从电椅上站起来,高傲的嘴角轻轻浮上一抹微笑:“从今以后,我不再叫夜神月,我是死神祭司。” “Joker大人正等着接见你呢。” “好,我们走吧。” 小提琴手在前方引路,夜神月跟在后面。 他们沿着原路回到了屋顶。这时一架直升机正盘旋在上空。机上的人扔下了绳梯,夜神月的手刚抓住绳梯,便听见身后一声大喊:“别想逃!” 一架直升机缓缓从远方的天空飞来。 “糟糕,”爱迪生大呼不妙,“他们要逃。” “谁……谁要逃?”经过一段惊险的飙车之旅,米卡卡仍没回过神,说句话都像是呕吐出来的。 “还用问吗?当然是那个X号犯人和小提琴手咯。杜域不是说过吗,死神祭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夜神月救出来。”可有一点是在爱迪生等人的意料之外的。 夜神月就是死神祭司。 “快去阻止他们。” 爱迪生说着便拨开依然在源源不断涌出来的人潮,挤进了监狱,其他人紧随其后。他们很快找到了上屋顶的路。 顺着楼道快步跑上去,快靠近屋顶的时候,机翼的盘旋声越发清晰了。 终于到了。 在走出门口的那一瞬间,像锯齿一样尖锐的枪声却低沉而震撼地响了起来。他们看到,逆光中,一个身影向后倒了下去。随即,阳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是你?”小提琴手回头一看,略显惊讶。站在他和死神祭司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杜域。杜域双手抓着警枪,手指随时准备扣动扳机。在看到小提琴手的脸的那一瞬,他震惊得像个木头人:“怎……怎么是你?!” “没想到吧,嘿嘿!”小提琴手奸险地冷笑着。 “为什么?”杜域颤抖着紧紧盯住那张冷酷的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需要理由吗?”小提琴手微微冷笑,同时右手暗中接住了从衣袖里掉下来的一把勃朗宁手枪。 “干掉他!”死神祭司冷冷地向他下命令道。 “遵命!”答话的同时,小提琴手突然扬起手枪,对准了杜域的脑门。同一时间,杜域也扣动了扳机。 子弹正中眉心。 杜域在大家的面前倒了下去,鲜血开始从脑袋下方的地面涌出,像朵邪恶的玫瑰。在倒下的身影前方,含混的阳光中,他如同底片上显出的像,逐一浮现出深色的头发与清淡的五官。那张脸庞,割伤了米卡卡的瞳孔:“哥哥……” 捂着受伤的左臂退后的人,正是从病房里消失的米杰。那个应该还昏迷不醒的病人呢?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米杰是小提琴手,是他杀死了杜域。 “杜域先生!”苏语涵悲痛地喊道。 他刚要冲出楼梯口,却被爱迪生一把拉了回去:“小心!” 下一瞬,几颗子弹“嗖嗖”地从面前的空气中掠了过去。直升机急剧上升,准备离开。米杰扔掉枪,右手抓住绳梯,他的身影随着直升机渐渐远去。 “哥哥!”米卡卡拼命地追出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着大喊。 他的背影,定格成那天最悲伤的一幕。 “死神祭司三个仆人的故事,现在告一段落了。”爱迪生轻轻地走近米卡卡的身边,遥望着初升的太阳,感慨地说。 然而,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正悄然迫近的危险。 孟劲绝望地大喊道:“天啊!离爆炸时间只剩15秒了!” 藏在监狱某处的定时炸弹,正一格一格地跳动着最后的15秒。屋顶上,早晨的空气残留着昨夜的冰冷,包围着每一个人,从他们身上一丝丝地索去温暖。 世界,正绝望地走向毁灭。 苍白的天空,干枯的云层,荡漾在城市罅隙之中的阳光,再跳动15秒,便会全部在瞬间化作历史的音符。 “完蛋了。”孟劲仰天长叹,脸上的绝望可怕地皱成一团,吸入胸腔的最后一口空气此刻竟让他觉得那般清新。 所有人都在等着世界毁灭的那一刻。 “哎……”正紧紧抱着杜域尸体的苏语涵突然抬起头,眼角泛着泪光。他刚想说些什么,空气中却传来了很响亮的扩音器的回声:“喂,楼上的各位,快点过来这边。” 那声音……是黑葵A吗? 爱迪生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苏语涵怀中的杜域,马上跑到了楼顶的边缘。大楼外围是一片荒郊野外,离高墙不远就是一片池塘。楼顶有两条绳索一直通到池塘那边的树上。 是黑葵A来救他们了? “再不跳下来,炸弹可要爆炸了。”倚在大树边,黑葵A的嘴角漾着平常那种奇妙而绚烂的微笑。他放下大喇叭,举起手中的红苹果,美美地咬了一口。 时间不容他们有一秒钟的考虑。 “大家快来这边。”爱迪生急匆匆地往回走了几步,大力扶起仍跪在地上发呆的米卡卡。 他的眼神呆滞,如一潭死水。刚才的一幕,几乎摧毁了他的信念。他怎么能相信,他一直以之为奋斗目标的哥哥竟然背叛了正义? “这孩子,真没有办法啊!”爱迪生轻轻地叹息着,帮米卡卡扣上滑轮的扣子,然后把他推了下去。 另一条绳索上,孟劲也滑了下去。跟在后面的是苏语涵,他悲伤地回头看了一眼仍躺在冰冷的地上的杜域,然后带着无限的依恋,决绝地沿着绳索滑了下去。最后是爱迪生。 和时间竞赛,四个人飞快地从绳索滑向池塘中。 风一团一团地从下方涌上来,那是从脚底蔓延向全身的冰凉。滑到尽头,所有人都掉进了池塘的水中,激起一阵阵水花,在阳光下泛着五彩的色泽。 紧接着,巨响撕裂了整个世界。 在南方恬静的天空下,那片广袤的蓝色,这一瞬咆哮着塌陷下来。天崩地裂的气流,吹散了光亮的云朵,一团仿若远古时代的硝烟在模糊的空中汹涌。黑葵A倚靠着树干,轻轻咬着红苹果,那些芳香的果汁,流进了他的喉咙深处。 他笑了。在他的面前,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在火光中轰然倒塌,像是在呈现一个华美而又盛大的梦境。他的视线淹没在了那些鲜艳的火光里。 等尘埃落定,池塘里才冒出四个湿漉漉的脑袋。爱迪生用手抹去脸上的水迹,和其他人游到岸边。他们不知所措地回头望着已然变成一片废墟的监狱,被烟尘侵蚀的天空正逐渐恢复澄清。 “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命。” 爱迪生朝黑葵A伸出了表示谢意的右手,黑葵A却不缓不慢地咀嚼着口中的苹果,眼角低低地瞄了一眼爱迪生那只湿漉漉的手,没有伸出自己的手,嘴角反而绽放出一丝玄妙的笑意。 “嘻嘻,你搞错了,不是我救你们的。” “什么?不是你?”有些意想不到,爱迪生敏锐的瞳孔突然变亮了,“那是谁?” 黑葵A却仰望着天空,如同眺望着不存在的幻影,只是慢慢地回答道:“秘密。” 这是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 阳光映出黑葵A的嘴角,他正在微笑。 番外篇 圣诞节的约定

番外篇 圣诞节的约定

下雪了。 一片一片洁白的雪花,从窗口划过,划出凌乱的轨迹。玲站在窗边,凝视着那些絮絮飞舞的雪从苍茫的天空上飘落,浩浩荡荡地覆盖整个冰冷的大地。 白色,那么绝望,那么短暂,宛如流星般消逝,飘在街上路人的身旁。 很远的地方,教堂敲响了2011年圣诞节的钟声。 十年前,那是玲和敬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王菲还在缠绵地唱着《红豆》,蓝的天飘着白的云。大学新生的入学典礼上,玲如一眼清泉站在人群里,绚烂的色彩映入男生们的眼中,定格成那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男生们都说,玲是个美丽的女孩。男生们的心如小鹿乱撞,等着玲的回眸一笑。 只有一个人,大胆得甚至有些贱地说道:“喂,美女,我可以追你吗?” 玲轻轻皱起了柳眉,那个男生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笑了,那可以称得上古怪的笑声像潮水扑打在脸上,将听觉瞬间淹没了。 那一刻,玲是想捂住自己耳朵的。但她没有多余的手,所以只是伸手掩了掩鼻子。 那个人竟然在抽烟,香烟辛辣呛人的气味渗透到她身边的每一寸空气里。尼古丁的味道,被他吸进肺里,再吐出来,然后,融入她的呼吸里。 那个人不依不饶:“喂,美女,考虑一下我啦,我其实很帅的。” 玲,突然很想离开这个无聊的入学典礼,因为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十分讨厌的家伙。 但毕业典礼很漫长,校长在主席台上讲着又长又臭的演讲词。那个老头,头发已掉成地中海了,看起来很滑稽。他突然停了下来,演讲词终于完结了。他说:“现在,请本年度的新生代表伊天敬同学上台讲话!” 听说,他是入学成绩最高的高考状元;听说,他考了满分;听说,他IQ达到180,和爱因斯坦同一级别。有关他的传说太多太多。和其他新生一样,玲踮起了脚,以张望的姿势寻找着那个只会在传说中出现的人物。 寻寻觅觅,那人却在身后。 一个身影从玲的眼角迅速地掠过。玲张大了嘴巴,尼古丁的味道冲破了她呼吸道脆弱的防线。那个男生居然仍叼着那根香烟,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了。 在一群人的瞠目结舌中,他走上了主席台。 双手插在裤兜,头发乱糟糟,裤带没绑紧,衬衫仅剩下几颗纽扣——他就是这样邋遢,这样猥琐。连校长也像见到了外星生物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无数少女心中曾经构造起的完美的白马王子形象,就那么“哗啦啦”地碎了。 这是玲和敬的第一次见面,算不上美好,但足以刻骨铭心。 谁又能预料得到,从此以后,她的生命便离不开他。 这个大学里种满了木棉树,秋天的时候,一大片的红纷纷落下。人们从树下渐次走过,在这片红的世界里尽情徜徉着,没有声音。 玲安静地坐在阳台上看书,四周的空气中翻涌着木棉花的香味。那样的日子,多么美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从女生宿舍的阳台上,经常可以看到敬在校道上走过。 他仍然抽10块钱一包的廉价香烟,跟同伴说着黄色笑话,朝经过身旁的美女大声吹口哨。被他挑逗的女生,害羞地掩着脸一路小跑过去,似是一只惊慌的小鹿。 那种时候,玲总是合上书,然后轻蔑地吐出两个字,“流氓!”她走回寝室,再也没有看书的心情了。 大一那年,玲和敬同样是受人瞩目的人。追求她的人不计其数,情书和鲜花是那个时期的主旋律。而敬,他经常翘课,在上课途中,常常会有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来找他。 看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上警车,玲就高兴地对身边的朋友说:“哎呀,那个流氓终于被抓走了。”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的心里因此涌起一阵小小的喜悦。 然而第二天早上,她那小小的喜悦便如泡沫一般破灭得无影无踪。 敬又嬉皮笑脸地出现了。 他好像并没有犯下什么罪行,但警察仍时不时地来找他。直到后来,有人说,伊天敬自高中起就是一个名侦探,警察遇到棘手的案件,都会找他帮忙。 竟是这样,玲突然想笑。她觉得,伊天敬的行为更像个罪犯,而不是侦探。 事实上,如果不抽烟,如果不挑逗女孩,如果再正经一些,如果再整洁一些,平心而论,玲认为,敬还算得上是一个好看的男生。可是没有如果这么一回事,所以玲依旧那么讨厌敬。 她和敬的人生交集不过如此。 等木棉树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树桠沿着天空徒劳地伸展,天空就下雪了。 白色的世界,远眺过去,仿佛一座雪封千年的远古之城。呼出去的气息,瞬间就化为了微小的结晶体。 女生宿舍里的人经常会看到,玲戴着厚厚的围巾,穿着羽绒大衣,迎着寒风走出门去。下午五点,她总要走到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楼中间的楼道里。她拿着一袋猫粮,蹲下去,嘴里喊着“小细”。一只小花猫就从看不见的地方探出头来,可爱地“喵喵”叫着。 它叫小细,这是玲给它起的名字。那一天,她下课回来,经过这条狭窄的楼道,便发现它可怜兮兮地瑟缩在墙角。它的脚受伤了,旁边还有一条染了鲜血的木棍。 它是一只可怜的流浪猫,因为被人类欺负,所以躲在了这里。 玲走了过去。它睁大充满恐惧的黑色瞳孔,黑白相间的毛发微微颤抖着竖了起来。这是人类,曾经伤害过它的人类,绝望在它的眼瞳里裂开了纹路。 “不要害怕。”她把蹲下的动作做得很轻很轻。小花猫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这个女孩温柔而善良的笑容浅浅浮起在嘴角,冲淡了猫眼瞳里的恐惧。 “不要害怕,小细,”这是她信手拈来的名字,玲对此十分满意,“以后就叫你小细,好不好?”她将手指轻轻地放上去,猫的毛发暖暖的。它蹭起了她的手掌,小小的脑袋,撩得她的手心痒痒的。它似乎在说,小细这个名字很好听。 从那时起,每天给小细喂食三次便成了她的日常安排。猫粮很贵,学校附近没有,玲要搭一个小时的公车特地跑到宠物市场买,这几乎占去了她一半的伙食费。她开始吃很少的饭菜,每次去饭堂都吃不饱。有一次她晕倒了,校医告诉她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她在寝室休息了好几天,躺在床上惦记着小细这几天有没有吃的,会不会饿死。日夜的思念,终于催使她疲惫的身体活动了起来。她下了床,套上一件外套,因为高烧还没有退,雪花飘落到额头上仿佛立刻就要融化似的。 裹紧了外套,玲走向那个楼道。她脚步迟疑,生怕会见到一具瘦骨嶙峋的尸体。 如果小细死了,她的心里会装满内疚的。 地上的雪画出她一步一步的脚印,另外有一串截然不同的脚印延伸向前。前方出现了一个蹲在地上的身影,正在慢慢地抚摸着吃得正欢的小花猫。那人抽着烟,穿一件熟悉的外套。 玲躲向了一边。雪花落在那人的肩膀上,他稍微侧过头,轻轻拍去。 半边脸,一半的五官,一半的瞳孔,一半的嘴角,和另外一半组成的,就是那个讨厌的男生——伊天敬。 玲抱着猫粮站在宿舍楼下的拐角处。天气太冷了,她感觉身体在慢慢僵硬。回到宿舍就会暖和起来,但她没有走,留在那里听敬跟小花猫说:“小贱,天气冷了,要多吃一点哦。” 玲记起来了,以前,她来喂小细,总发现地上有一些剩余的猫粮,而小细吃得并不多。现在,她明白了,还有另一个人同时在喂这只流浪猫。 但是……小贱这个名字可真难听。 身后不远处传来谁打喷嚏的声音。敬回过头,拐角处有个身影迅速地闪了过去。他走过去,看不见人,只发现一串崭新的脚印慌乱地留在了雪地上。 远处,教堂的钟声沉重而孤独地飘荡在天空中。那些雪花,仿佛是被敲落的音符。 2001年的圣诞节。 玲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他不叫敬,而是大她几岁的在读研究生——何思源。 源长得很帅,面容总是蒙着一层薄薄的忧伤,他和敬是完全迥异的两个人。实际上,从入学典礼的那次挑逗起,玲便没有和敬说过一句话。虽然读同一班,但玲总是刻意地和敬保持着距离。 而敬,似乎也把她给忘了。他可以交往到许多漂亮的女孩,她们喜欢他的幽默和才气。他有时候跟她们讲破一件奇案的过程,她们敬佩得眼睛里溢满了光。更多的时候,他因为一脚踏两船而被女孩子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大甩耳光。 那样的时刻,怎么说也有点大快人心。 找到比敬更优秀的男生,玲很满足了。源比敬更帅一点,成绩也十分优秀,且家境优越,听说父亲在省里做高官。玲有一次跟他去见父母,那是一个有教养的高干子弟的家庭,是风流成性的敬无法比拟的。 只是玲无法确定她是否爱源,就像无法确定源是否爱她一样。他有一次聊电话,特地找了偏僻的阳台,对电话里的人时而情意绵绵,时而恶言相向。玲躲在卫生间里,听得一清二楚。 后来关于源的流言越来越多。有好心的同学告诉玲,源是个花花公子,弄大了本校一个女生的肚子,还抛弃了她。玲也见过那个女生。当她挽着源的胳膊在校园里走过时,她扭过头看见一个女生远远地站在树下,既恨又爱地望向这边。 有一次,那个女生闯进了玲的宿舍,跪在她的面前劝她离开源。那一幕,宿舍里的很多人都看到了。玲羞愧难当,决定找源说清楚。 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晚上,源说,他在研究室,她可以去找他。 他们见了面。研究室很冷,源坐在椅子上,上面垫着一层薄薄的被单。放在一旁的电暖炉没有开启,据说是坏掉了,他瑟瑟地说着好冷。玲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把手提包放在了椅子上。 两个人谈论着感情问题。源承认了他和那个女生的瓜葛。玲提出分手,源很爽快地答应了。他跟她说:“既然如此,我们出去吃最后的一顿晚餐吧。”玲答应了。源按了一下桌子上的排插按钮,便拥着她走出了研究室并且锁上了门。 他们在学校附近的餐厅吃了一顿饭,聊了好久。大约两个小时后,待源要结账时,玲才发现她的手提包忘在了研究室。源跟她回去一起拿,走到半路,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他接起来,像有急事。之后他便把研究室的钥匙交给了玲,让她自己去拿回来。 玲回到了研究室,打开门,研究室里突然变得十分暖和。地上的暖炉不知为何又工作了,将屋里的寒气全部驱走了。玲看见她的手提包就放在自己刚刚坐的座位上。径直走过去,手刚接触到手提包的那一瞬,仿佛被冻僵了一般,她瞪大了眼睛。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那个女生——源的前女友,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空洞地望着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紫色勒痕。 “你杀了她?”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玲回过头,看见源站在身后,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诡笑。 那年大学最轰动的一件事,就是玲被当成杀人凶手抓了起来。 曾经那么美丽的玲,很快便变成了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大家都说,她是因为感情纠纷而杀了死者。她和死者之间的纠葛,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更重要的是,玲的口供显示,她在进入研究室找源时并没有看到尸体。研究室摆设很少,属于一目了然的类型,尸体不可能在她的眼皮底下藏起来。她第二次进入研究室时,就发现死者躺在了地上。在这之前,研究室一直处于密室状态,唯一一串钥匙就在源的手里。而他向警察证实,他在半路上就已经将钥匙交给了玲,那是不可复制的电子钥匙。 案件看起来那么简单。办案的警方认为,玲是在去研究室的时候遇上了正要来找源的死者,因为感情纠纷,所以玲对她起了杀意。这是合情合理的解释,否则尸体又是怎么飞进密室的? 研究室全部安装了防盗窗,外人根本不可能从外面进入。而唯一的钥匙也一直在源的身上,在回去的途中他才把它交给玲。 警察跟玲说:“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凶手除了你,再无其他人。” 玲委屈地流下了眼泪。她蹲在冰冷黑暗的拘留室里,细细回想着所有的一切,但她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她确定自己没有杀人,根本不知道尸体怎么会在密闭的研究室里出现。 自己是被冤枉的,却无力申辩,这多么可笑啊! 两行滚烫的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黑暗中,她的冤屈无声地忍受着寂寞。 突然,玲抬起了头。她想起了一个人。 她非常讨厌的那个人,或许能救她。 他就是传说中的名侦探——伊天敬。 敬赶到警察局,见到了要求和他见面的玲。 “咦?你要见我?你是谁啊?”他挠了挠脑袋,漆黑的双眼漾满了困惑。 “啊——”玲又想哭了,眼泪在眼里波动着。 敬居然忘了她。是的,他真的不记得了,在入学典礼对她的挑逗只是他无数个恶作剧之一。在敬的人生中,出现过太多的女孩。他的手机上,女孩子的号码排得长长的。爱情对敬而言,不过是一杯不温不冷的白开水。他只对案子感兴趣。 听了玲对案子的陈述,敬陷入了沉思。 会客室在顷刻间安静下来,夜色从窗口泻进来,在墙壁上裂开泾渭分明的纹路。仿佛全世界被清空了,只剩他们两个人。敬侧着头不出声,眼睑半垂下来,睫毛上的月光温柔地睡着。 玲静静地凝视着敬。这个男生安静的时候有一张很美好的面容,然后玲就听到了自己心中花开的声音,一下一下,春意弥漫了整片荒野。 过了很久,敬的嘴角突然动了动,浮现出如雾霭般的微笑,游弋进了她的血液。 他说:“谜底解开了。” 窗外,一城的夜,结束了,一缕清晨的熹光将他的笑容镂空成透明。 真正的凶手是源。 敬找到了三个疑点:一、他利用电信公司调查了源那天晚上的通话记录。通讯记录能够证明那个时间段并没有电话打入源的手机。源只是故意按响手机的铃声,装作有来电而已。二、源曾经说电暖炉坏了,但事后经过检测发现,电暖炉没有坏。在玲的回忆里,源离开研究室前曾经按下排插的按钮,他这样做,无非是想启动电暖炉,使屋里的温度升高。三、在两次进入研究室的过程中,玲记起来,屋里的摆设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源坐过的椅子。 少了一张椅子,却多了一具尸体,再加上低温——敬解开了源使用的诡计。 源杀了死者,然后把她的尸体摆成椅子的模样放进雪地里冻僵。这样的人肉椅子还缺两条椅腿,源应该在尸体的下面放了两根木棍做支撑。然后他就坐在人肉椅子上等着玲的到来。当然,就这样不加伪装是不行的,所以源故意在椅子上放了一张被单。这样一来,玲根本不会对椅子起疑心,只会认为源是因为太冷才垫上了一张被单。 接着,源便故意约玲出去吃饭,开动电暖炉,让屋里的温度升高。冻僵的尸体便慢慢变软,倒在了地上。在回来的途中,他借故走开。在玲走上楼的时候,他已经悄悄溜到了研究室所在房间的楼下,利用早设置好的绳子,将被单和椅腿一起从敞开的窗口拉出来。这样一来,尸体就凭空出现了,他让玲成为替死鬼的诡计也顺利完成了。 得到敬的帮助,警方很快拘留了源。在审问之下,他终于交代了杀人的过程。正如敬推测的那样,源实施了栽赃嫁祸的诡计。更令玲心寒的是,源从一开始就打算让玲当他的替死鬼,才和她交往的。 她的初恋,就这样悲惨地结束了。 走出拘留所,雪花还在漫天飞舞。她刚流出的泪水挂在脸上,随即变得冰冷。 她蹲在地上,身体不断地发抖,弄不清是悲伤还是寒冷。突然,一袭温暖罩上了她的身体。她抬起头,看见敬只穿着单衣,双臂环抱着。他把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错开的体温丝丝渗入。 他叼着烟,样子贱贱的:“美女,跟帅哥去喝一杯啦。” 玲“扑哧”一声笑了。 所有的悲伤,似跟雪一起融化掉了。 大学后三年的圣诞节,玲是和敬一起度过的。 他们坐在教堂外面的长椅上,隔着一道神圣的大门,听信徒们念着如天籁一般的颂词。有纯白无瑕的光芒从大门的裂缝处渗出,仿佛门的另一边是缥缈的天堂。 雪惆怅地纷纷洒落,街道如一条缓慢流动的河流。 经过的情侣,戴着圣诞帽子,相互依偎在一起。布满星辰的夜空中,仿佛有一只麋鹿拉着车掠过,“叮叮当当”的悦耳铃声在雪中缓缓地跌碎。玲依靠着敬温暖的肩膀,两个人不说话。他身上的尼古丁味道,她早已熟悉。 雪落下来,没有声音,一层层的白将两个人覆盖了。 敬抽着烟,很久很久才说一句话:“五年后的圣诞节,我们结婚吧。”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零散的音符潜入到落雪之中,迅速不见。玲紧紧抱住他的胳膊,狠狠地点了点头。 时针跳向12点整,教堂的钟声奔向了夜空之上。 雪是安静的看客,见证他们的约定。 毕业后,敬开了一家侦探社。玲也顺利地进入警察部门,当了一名法医。 有时候,玲会到敬的侦探社帮帮忙。他一个人,办公室总是很凌乱,终日弥漫着香烟的味道。刚开始,敬接的案子都是一些婚外情之类的无聊小事。即使是杀人案件,也简单得令人觉得乏味。 敬更多的时间是泡在酒吧里。他可以喝上三天两夜,然后醉倒在街头。几天不洗澡的他,下巴上长满了胡须。玲经常一个人把他从酒吧里扶回来,满身酒气的他,为无法尽情施展自己的才能而苦恼。 玲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她站在侦探社办公室的窗口,望着冬天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地铺盖这片冷寂的大地,心情悲伤。敬还记得去年圣诞节的约定么? 今年的圣诞节,他们没有一起过。敬接到了一件杀人案,是外地警方的委托。案件诡异离奇,他专程赶了过去。玲孤单地看着街上洋溢着幸福的人们,耳里却是电话里敬兴奋的声音。 这是一件很复杂的案子,把他给难倒了。正因为有难度,敬才如此兴奋,他好久没遇到这样离奇的命案了。 “是吗……那就好……” 话到末尾,在嘴角打个旋儿,玲悲伤地伸出手,去接一片片落下的白雪。 “嗯,那我挂了。” 敬似乎忘了,圣诞节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多么重要的日子。 去年的今天,他向她求婚了。 那应该是求婚吧。玲不确定,这或许也可以说是约定。她蹲下去,在雪地上写下了2005这个年份,然后是2006……一直到2010。 还有很久呢……她想着,蠕动了一下嘴唇,便尝到了眼泪的咸味。 敬用了三天才查出那起命案的真相。当他道出凶手所用的诡计时,真凶绝望地瘫倒在地上,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敢相信地看着敬。 “你怎么可能破解?那个人说,这是完美的犯罪,我不会出事的。他骗我。” 那个人?敬对此很困惑。难道有人在背后唆使他犯罪吗?然而无论他再怎么追问,真凶就是一句话也不肯透露,眼神惊恐,仿佛在畏惧什么。 目送真凶上警车,敬松了一口气,和负责办案的刑警握手道别。就在那一刻,他的视线突然捕捉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的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黑色的帽檐被压得低低的,稍稍抬起的半张脸上,精致的皮肤近乎裹着一层透明的膜。他是那么阴森,整片的黑影都在夕阳下被大幅地拉开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手中拿着的一个鲜红的苹果。 只见他坐在秋千上,慢慢地摇晃着。每一次摇摆,都能拉扯出一簇簇鲜红。那些鲜艳的颜色,恍惚地流失在荒芜的黄昏中。敬凝视着他。 周围已经安静,橘色的夕阳带着一群焚烧着的云彩逃亡了。敬朝黑衣少年走了过去。 这个少年,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在解开谜团的这几天,敬总在现场有意无意地看到这个少年。他是谁?敬对少年的身份很感兴趣,在走向那个摇晃的秋千的过程中,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重放着刚才真凶的自白:“那个人说,这是完美的犯罪……” 那个人,神秘的黑衣少年……两个问题纠缠在一起。 “吱呀——吱呀——” 秋千很旧了,生锈的链条承受着少年的体重,发出迟钝的声响。 突然,黑衣少年伸出脚,卡在地上,秋千停止了晃动。他站了起来,朝走向这边的敬抬起了头。那张天真可爱的脸上,有的却是不羁的邪气笑容。短短一瞬,他又低下了头,脸部隐没在帽檐下的阴影里,仅留下一抹神秘的微笑,很浅很浅,看上去仿佛被风一吹就散。 他转过身,要离开,背影迎着夕阳坠落的方向。 “哎,请等一下。”敬叫出声,但黑衣少年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向前走。 “等一下。”敬走快两步,追了上去。 “什么事?”这一回,黑衣少年停在了马路边,偶尔有飞驰的汽车卷着灰尘从面前经过。放学和下班的人们,稀稀疏疏地将自己的影子拓印在了黄昏的街道上。 “那个……”敬站在黑衣少年的身后,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晚霞拥抱着安静的色彩,沉默在两个人之间长久地蔓延着。 突然黑衣少年轻笑了一声。 敬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黑衣少年给出的却是另一番回应。他的声音澄澈,有些低沉地飘出来:“你知道死神笔记吗?” “死神笔记?那是什么?”敬问道。 “嘿嘿嘿,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他的笑声听起来很遥远,然后,他突然飞快地跑了起来。还没等敬反应过来,黑衣少年便骑上一辆摩托车,消失在了黄昏的天幕之下。 那天是敬第一次听到“死神笔记”这个名字。 之后,他和喜欢吃红苹果的黑衣少年还有几次邂逅。 这个城市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奇怪的案件,作案的人每次都能用近乎完美的手法实施犯罪,弄得警方焦头烂额,他们不得不经常来向敬求助。每次到案发现场调查,敬总会有意无意地见到那个黑衣少年。 他开始确定,这些案件的发生和那个少年一定有某种关系,和那本死神笔记也有莫大的渊源。他不禁对少年口中的笔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它到底是什么样的笔记本呢? 时间突然变得不够用,离奇的案件一件接一件地出现。敬不再去酒吧酗酒了,连待在侦探社的时间也变得很少了。玲做好饭菜等他回来,黑夜在窗外流逝,路灯下依旧没有出现他归家的身影。 饭凉了,她就拿去热一下,再凉,再热一下…… 好不容易手机响起了敬的号码,他留下的却只是匆匆一句:“今晚我不回来了。” 玲拿着手机,看见玻璃窗映出自己的脸,悲伤像腐烂的块根一样烂在了上面。她默默地拿着手机,过了很久才对手机那边早挂线的人慢慢地说:“圣诞快乐!” 第二年的圣诞节,他们依然没有一起过。 离那个结婚的约定,还有三年。敬,你忘了吗? 其实,敬是记得的。 他只是打算在那之前,揪出一个庞大的犯罪集团。 敬渐渐发现,这些奇案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案子里的凶手都使用了高超的犯罪技巧。以他们的智商,是根本想不出来的。这些杀人的诡计,仿佛都来自同一个人。 而有些嫌疑人在坦白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泄露出了他们幕后还有人的事实。但仿佛在害怕着什么,他们不敢多说一句。敬于是对此进行了缜密的侦查。他的调查对象锁定在了那个黑衣少年的身上。 毫无疑问,那个少年和这些案件有关。 敬曾多次截住黑衣少年,事实上,好像是他故意让他截住的。敬觉得很奇怪,黑衣少年似乎并不怕被发现,反而还特地将敬的侦查方向引导到自己的身上。 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黑衣少年和敬进行了对话。 四周浮动着沉甸甸的黑暗,城市的轮廓迅速在夜色中晕开,模糊不清。霓虹的光,根本无法爬上那张神秘的脸。 “你是谁?”敬问。 “我?嘿嘿,我没有名字。”黑衣少年说着,手中像变魔法似的亮出了一张扑克牌。 他随手一抛,那张牌便似飞刀一样飞了过来。敬伸手接住,在他手中的扑克牌是,黑葵A。 “这就是你的代号吗?”敬问。 黑葵A低头不语,微微的笑意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敬猛然想到什么,问:“你们的组织是以扑克牌为代号的吧?” 黑葵A继续笑着,仿佛对敬所推测出的一切都表示默认。 “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个敬就不懂了,他问少年,“你们的组织理应一直隐藏在暗处,不能让世人知晓的。你这样做,不是背叛了你的同伴么?” “嘻!”黑葵A又笑了,嘴角弯起来,唇齿间挤出冰冷的声音,“同伴?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敬愣住了,这个看起来不过15岁左右的少年,身上的孤独却像一棵疯长的植物。敬定定地望着少年,心中的悲伤就那样一点点晕开了。 这样一个孩子,却有着成年人的孤独和沧桑。 之后,他们还谈及了Joker,谈及了死神笔记,谈及那个组织的很多事情。黑葵A毫无保留地将他所知道的一一告诉了敬。敬知道,黑葵A是打算借自己的手铲除那个组织。 “别误会,”离开的时候,黑葵A突然说,“我把一切告诉你并不是为了维护正义,嘿嘿嘿,我自有我的正义。” 他转身离开,悄悄隐没于夜色之中。朦胧的月光下,黑葵A像烟一样迷幻的影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自于黑夜尽头的风,大片大片地掠过敬的身边。敬不知道,以后再遇到黑葵A,他们将是对手还是朋友。 一年过去了,又是新的一年。 敬依然那么忙,连续好几天不见人影。玲隐隐地察觉到,敬在暗地里调查着什么,而且那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她好几次想问他,但嘴巴张了张,声音在唇边徘徊数秒,终还是化成一团叹息轻轻吐了出来。 在独守着侦探社的日子里,玲决定尝试着织一条围巾。楼下新开了一家毛衣店,她到那里买了一大包毛线。中年的老板娘笑着问她:“你是织给老公的吗?” 她羞涩地离开,脸上不知何时绽放出了一朵晕红的花蕾。 网上有教织毛衣技巧的视频,玲一边看一边学。她的手很笨,编织针总是戳到她的手指,久而久之,手上便聚集了一片伤痛。它们像一群被捕捉的兽,不守本分,痛得她皱起了眉。 痛了,累了,玲就会抬起头,望向墙上的日历——离圣诞节还有两个月。 2010年的圣诞节,是他们约好了的。 停下编织的动作,玲转头看向阳台外面。叶子开始变黄了,风凛冽起来,干枯的树枝发出断裂的脆响,回荡在南方特有的天气中。 那个约定,敬还记得吗? 事情就快完成了。 冷风四处吹着,敬裹紧了大衣,迎着风行走在落叶飘零的大街上。 他的心情十分沉重。对扑克牌组织的调查快完成了,他已弄清了组织里绝大部分人的身份,仅剩下最重要的那个人——Joker! 路过一家小小的珠宝店,敬突然停下脚步。他凝视着摆放在橱窗里的一对精致的戒指。 他并没有忘记。跟玲说好的,今年圣诞节,他会向她求婚。他走进去,订下了那对戒指。他要求在戒指的背面刻上两个字母——Y和M,那是他和玲姓名的拼音首字母。珠宝店的店主让他一个月后再来取。 一个月过去了,店主没有等到敬。她在想,客人是不是因为什么事而耽误了。店主是结过婚的女人,她知道,这对戒指代表着什么,客人一定会来取的。店主把戒指放进保险柜存放了起来。 墙上的日历一天一天地翻过去。城市的温度越来越低,树木掉光了叶子,风在大街上如一头咆哮的猛兽,狂奔而过。 店主守着她的店,看着形形色色的路人在橱窗上稀疏地留下匆匆的身影。每次有客人进来,店主都会忍不住抬起头。来的人不是那位客人。时间又过去半个月了,店主有些担心,客人是否赶得及。 临近圣诞节,雪花碰撞着小节拍,在城市的上空飞舞。 电暖炉呼呼地吹着暖气,挂在店门上的风铃激荡着悦耳的旋律。又有客人来了。店主循声望去,表情顿时一片释然——那个迟到的客人来了。 敬匆匆忙忙地拿了戒指。 “圣诞节快乐!”店主笑着说。 敬愣了一下,也笑了:“圣诞快乐!” 他走出去,站在雪花飘飘的大街上。落在手心里的雪,仿佛是天使翅膀上无意间掉落的羽毛。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城市和冰冷的天空。 “又是圣诞节了。”敬这样感叹道。 没有戴围巾,一些细细的雪花调皮地钻入衣服的领子里,一小簇一小簇的冰冷寄居在皮肤表层,敬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有一些担忧,悄无声息地冻结在了他的心中。 就在今天,他已经查到了Joker的真实身份。但不幸的是,他也被Joker察觉了。 Joker不会放过他的,敬很清楚这一点。他必须赶在Joker找到他之前,将他得知的真相都写在推理笔记里,然后公之于世。 “敬,今晚平安夜,我在教堂外等你。” “玲,我会去的。” 挂断手机,敬继续工作,电脑里的时间显示为8:00。 急促地敲打键盘的声音,成群地填补着这一片黑夜的缝隙。设置好推理之房的密码,敬将推理笔记上传到了推理之神的专用服务器,那是一个叫二代的男人告诉他的空间地址。他曾经和二代在一起杀人案中相遇,二代很赏识他,并答应把他推荐给推理之神。 如果二代发现这个推理之房,他一定能通过10道推理之门,挖出Joker的真面目。敬深信这一点。苍白的电脑屏光跳跃在他紧张的脸庞上,外面的雪,安静地飘着。 敲打键盘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敬长长松了一口气,拿起早已放凉的咖啡杯,送至嘴边。眼睛里,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正在上传中,已完成56%”的字眼。 70%,80%……随之增加的是内心的不安。敬看了看手表,和玲约定的时间只剩20分钟了。从这里赶去教堂,已来不及。 敬拿起手机,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他没有想到,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拨那个号码。 他想跟玲说,他会晚一点过去。 在他的身后,这时在静静的黑暗中露出了一张不动声色的邪恶的脸,两颗幽暗阴冷的瞳孔下方,弯起的嘴角正在微微阴笑着。 玲打了一个喷嚏。口袋里的手机振动着,她拿出来一看,是敬的来电。 “喂,是敬吗?你怎么不说话呢?敬?敬……” 来电沉默着,接着是久久的忙音。随后,电话不明原因地挂断了。等玲再回拨过去,却怎么也打不通。 敬怎么了?他出事了吗?不,不会的! 她站在那片纷飞的雪花中,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敬的到来。 而她等候的人,此时却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Joker收起装了消声器的手枪,检查了一下敬刚才用的电脑,然后懊恼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个家伙临死前消除了所有的记录,对他足以构成威胁的推理笔记不知所终。但,只要这个伊天敬死了,他从此应该可以高枕无忧了。Joker想到这里,又放心地露出了邪笑。他掏出手机,打给他的手下。接下来要做的,无非是将这个名侦探的死伪造成一次意外车祸。这对他来说是小事一桩。 到处是欢声笑语,到处是平安夜的赞歌,教堂响起了钟声,是一年的终结曲。 玲坐在教堂外的长椅上,双手紧紧地握着手机。约定的时间早已经过了,敬还是没有来。玲抱着她为敬编织的围巾,眼泪不听使唤地掉落,温度渗入雪堆里,悄悄融化。 手机抵着掌心,突然,振动的频率不顾一切地传过皮肤。 来电了,玲猛然抬起头,是敬的来电。 “敬,是你吗?是你吗?!” 结果不是,打电话的是一个陌生人。他说他是交警,在处理一桩交通意外,他从死者的手机上找到了这个号码……玲顿时懵了,手机里的声音仿佛噩梦一般在耳朵里涌动。 那个人说,敬出了车祸。那个人说,敬死了。 不会的!她绝不相信! 玲忘了自己是怎么走进那个比外面的大雪还要冰冷的停尸间的,里面站着一个自称是交警的男人。银色的金属床上,敬安静地睡着,鲜血染红了他的头发。玲愣愣地站在那里,觉得自己仿佛正处在一个不真实的梦境里。 耳边交警的声音听起来像从天外传来:“这是他留下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对戒指,刻着Y和M——伊天敬和马小玲。 原来,敬,你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圣诞节约定。 泪开始密密麻麻地落下,瓦解了整个冬季。 失去敬的日子里,玲很孤独。 曾经在法医部的同事给她介绍对象,她婉言拒绝了。一有空,她就去敬的侦探社打扫。主人虽然已不在,但房间里的一切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玲隐隐有一种感觉,敬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这多么可笑啊! 她站在屋顶上,在这个城市的喧嚣中孤独地守望着。远处,交错的黑色电线,划破了完整的天空。 院子的门口放了一个旧信箱,斑驳的绿色与白色的栅栏相映成辉。 每天早上,邮递员都会骑着一辆老旧的单车,挨家挨户地将信塞进信箱。听到那辆单车熟悉的铃声,玲都会走到窗口。毫无理由地,她认为敬会从天国寄信回来。 这并不可能。人死了,就变成了尘世中消逝的一缕轻烟,从此不复存在。 时间会磨去她对那个人的记忆以及对他的爱,玲很害怕。她每天都要翻一次相册,数着里面敬的笑,数着那些被定格在过去的时光。数着数着,她哭了。 她想起她的一个学生,一个叫夏早安的女生。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夏早安,可能是因为夏早安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很像一个人吧。有时候,玲的脑海里会重叠出现两个人的样子,夏早安和伊天敬,他们很像呢。 一天她在校园里走着,夏早安突然从身后追了上来。 “老师,今年圣诞节,你要怎么过呀?” 玲回头看着她,悲伤的眼里像是有一座已经倾掉的城,空空的。玲说:“我一个人去教堂。” “哦。”夏早安说,“圣诞节应该找个人一起过的。” “嗯。”玲忽然想起了敬,这是她失去他之后的第二个圣诞节,“我还没有找到那个人……”一些隐隐的伤痛开始在心底作祟。 夏早安突然抿了抿嘴,笑容在阳光中变得暧昧起来:“说不定,今年圣诞节会有好事情哦。” 说罢,她跑开了。玲眺望着她的背影,心情复杂。 今年的圣诞节,敬,你会在天上看着我吗? 她抬着头,眼帘中突然涌进了一片冰凉。只见荒凉的天幕上缓缓地飘落着一群洁白,下雪了。 学生们大群大群地跑出教室,校园里突然多了许多玩雪的孩子。他们在玲的身边,无拘无束地欢笑着。就在一个月前,夏早安刚刚揭穿了Joker的阴谋,让这个城市恢复了平静。 所有都结束了,Joker死了,扑克牌集团覆灭了。今年的圣诞节,再无罪恶横行了。 只是,有些人再也等不到今年的圣诞节了。他们跟敬一样,在与罪恶的抗争中死去了。 这些雪,是上帝为他们落下的泪吧。 那天,很奇怪。 站在窗口的玲,居然看见邮递员骑着破单车在她家门前停了下来。他从包里掏出一封信,塞进了那个从未收过信的信箱里。 玲一下子紧张起来,心“扑通扑通”得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慢慢走过去,打开信箱,将里面的信取了出来。那封信,还残留着邮递员的体温。 “啊!”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那是一封来自天国的来信。 玲: 今年圣诞节,在教堂外等我。 爱你的敬 玲激动地抓着信纸,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仿佛只能在皮下徒劳地沸腾。 是敬的笔迹!是他的来信! 他果然在天国守望着我吗? 平安夜,玲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 雪带着它的美丽跌碎在这片大地上。穿着厚衣裳的人们,缠着白色的围巾,拥着相爱的人幸福甜蜜地漫步着。商店里坐满了人,店门口挂着的圣诞灯饰,如繁星般闪烁着,沿着街道蔓延开来。 小广场上摆放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缤纷的光在上面有节奏地跳动着。路人驻足,观看儿童乐团的表演。小提琴的声音如水一样流淌,一群天真的孩子整整齐齐地排着队,合唱着平安夜的赞歌。 美妙的歌声,似羽毛般轻盈,飞上了天堂。 从这里走过去,前面便是熟悉的教堂。 多年来的长椅,依旧孤独地停放在昏黄的路灯下。玲坐在上面,借着晕开的灯光又读起那封信。寥寥数字,无论读多少次,内心的激动都无法平复。 那无疑是敬的笔迹,信封上的邮戳也是最近的日期。 这真是他寄来的吗? 信纸摊放在掌心,那用黑色钢笔写的字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玲陷入沉思。她想,这会不会是敬很久之前寄出的信,因为某种原因被邮局给耽搁了,所以现在才寄到她的手上。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毕竟敬已经死去两年了。 即便这样,玲还是来了。 一个小小的不切实际的幻想,萦萦绕绕地缠住了她。她竟然认为,敬会在这个平安夜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会拨去落在她黑色长发上的雪花,温柔地笑着说:“玲,你等急了吗?” 那个声音将是全世界唯一的声响。 玲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仿佛敬就站在面前。她生怕再睁开眼,这个美好幻想就碎了。 雪花被踩碎的声音,玲的神经突然绷紧了,有个人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 敬,是你吗? 玲的呼吸紊乱起来,她紧张地睁开眼睛,藏在眼睛里的惊喜却在一瞬间化成了泡影。 “老师,你在等人吗?”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夏早安,不是敬。 也对,那个人现在已经在天国,怎么可能再回到人间呢? 玲冲夏早安挤出了笑容,同时将手中的信纸折好,放回口袋里。 今年的圣诞节,还是一个人过。 玲并没有立刻离开教堂,仍然坐在长椅上,夏早安坐在旁边。夏早安说:“要等的人,没有来。” 玲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肩膀,眼睛氤氲着忧伤的水汽。玲说:“那我们一起度过这个平安夜吧。” 夏早安点了点头。 钟声响过最后一遍,雪也停止了。她们就那样坐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商店关门了,圣诞树的灯饰也熄灭了。玲怀揣着敬的来信,暖暖地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她觉得有人在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仿佛敬的声音游进了她的梦境里。 敬说:“玲,你要幸福哦。我会一直在天国守望着你的。” 那是一个多么幸福的梦啊! 玲甜蜜地笑了。一直坐在她身边的爱迪生轻轻地将她的笑脸拥近自己的身体。 玲,我回来了,只是你并不知道。 天逐渐亮起来,玲睁开了眼睛。 不知不觉竟在这里睡了一夜,她摸了摸脸颊,突然觉得敬昨晚就在自己的身边,脸上似乎仍保留着他的体温。而坐在旁边的夏早安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回去了么? 玲伸了伸懒腰,站起来,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上掉落——一张洁白的信纸落在同样洁白的雪地上。玲疑惑地捡了起来。 时间瞬间静止了。她看到,那是敬的笔迹。 玲,这是我们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不要再牵挂我,我跟你约定,下辈子,我们还一起过圣诞节。 这是敬的另一封信。 他回来过,在她睡着的时候。昨晚的平安夜,他就在她的身边。那不是梦,那是真的。他遵守了他们的圣诞节约定。 那一瞬,所有的泪水如一条泛滥的河流,肆意地流淌着。 白色的雪又缓缓地飘起来。 引子

引子

远方来的冷气团,吹散了这个冬季终结的句号。冰冷的城市,羽毛丰盛的候鸟低矮飞行,掠过一望无际的虚空地带。 持续三天的冷空气即将结束。庞大的星空下,建筑物的轮廓仿佛被遗弃的描线,残缺地连在一起。江风吹过城市的脸庞,发出断裂的声响。而在寒风的尽头,两个身影在斑驳的夜色中高高荡起,它们和城市的霓虹一同倒映在平静的江面上。 深夜无人无灯的码头,那名男子站在边缘,再无退路。 “没想到,你就是Joker!”男子用没有抑扬的声音说。 夜色模糊了他的脸,在他面前,一支对准他的消音手枪在月光下泛着骇人的金属光泽。黑洞洞的枪口里,夺命的子弹蓄势待发。 “你知道的太多了,居然把死神笔记的最后一页也偷走了。”Joker冷冷说道。面具遮住了他的脸,而面具上的图案却是扑克牌里最大的那张——Joker。 “真可惜,我原以为你会成为我的好帮手。”Joker说。那声音十分诡异,像是一层层从面具后涌出来的。 “哈!你以为我会帮你的忙吗?永远不会!”男子目光坚定地拒绝。 Joker低低笑了两声,举在半空的手枪稍微点了一下:“不过我可没想到,最先解开推理之门的居然是你。如果你愿意把黑葵A的真实身份告诉我,或许我会饶你一命。” “哈哈。”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这算是交易吗?我想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会放过我吧。我是这世界上唯一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而且,我看过死神笔记的最后一页!” “嘿嘿,”Joker冷笑,“你真聪明,但你要知道,聪明的人一般都活不久。” “跟写下这个推理笔记的人一样吗?那个叫伊天敬的侦探?” “哼!没错!”Joker说,“那个人太聪明了,聪明得让我害怕,所以我必须除掉他。我不会让他妨碍到我的计划的,只是没想到他还留下一本叫推理笔记的东西。哈哈,这家伙就算下了地狱,也不让我好过呢。” “不!”男人断然否定,“他不是下地狱,而是上天堂。只有作恶多端的人才会下地狱,譬如你!” “嘿嘿,也许我会下地狱吧。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我比你活得久。” “那又如何?我死了,你就没有对手了吗?别开心得太早,最后你一定会输的。” “输给那个叫夏早安的丫头?你认为我会吗?” “不仅是她,”男子充满自信地看着Joker,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还有黑葵A!你做梦也想不到他的真实身份。他们两个,会把你彻底打败!就算你实施了死神笔记最后一页里的计划,他们也会揭穿你的阴谋!一定会!我相信他们!” “哦,是相信吗?信任这东西,我很久没听过了。” “因为你的内心根本就没有相信别人的力量。你真是一个可怜的人呢,你将会被全世界抛弃!” “不,是我抛弃全世界。这个世界,将在我的手里彻底毁灭掉。”Joker冷淡地说着,伴随着吹来的夜晚空气,听在耳里竟是如此寒冷。 男子倒吸一口冷气,他看见那根扣动扳机的手指慢慢动了。没等他作出反应,Joker的面具后便发出了低低的、仇恨的、宛如恶梦般的声音:“去死吧!” 一抹灼热的火光在黑夜中撕开了赤红的口子,随后所有的光线全部遁形。男子倒了下去,洁白月光像一块白布,慢慢覆上他那张苍白的脸。从胸口涌出来的红,那最鲜艳的颜色,此时却是最模糊的一纸剪影。 Joker走近男子,蹲下,将手伸进他的口袋,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那正是从死神笔记里撕下来的最后一页。“愚蠢的家伙。”Joker发出了一声冷笑。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胸部中枪的男子突然睁开眼睛,大力抓住最后一页。大概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个意外,Joker有些惊慌失措,拼命攥住手中的纸张,和男子纠缠起来。就在这时,从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里,走出来一个人。 他一边快步走过来,一边从腰间掏出一把枪。 “Joker大人,你没事吧?”走到跟前,他将Joker拉起来,同时对准地上的男子猛开一枪。 随着刺破苍穹的枪声,男子垂下了手。 “这个混蛋!吓我一跳!”Joker调整了呼吸,蹲下身,将那最后一页重新夺回手中。由于争夺得太过激烈,纸张已皱得不成样子。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能再看到最后一页的内容了。”Joker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将那页纸点燃了。 “啪!”豆大的火苗出现在黑夜中。暖暖的火光中,那张扑克牌面具浮现出一圈浅浅的白色轮廓来。那双被照亮的瞳孔,邪恶与阴险无处可藏,丝丝升腾在光芒中。 死神笔记的最后一页,慢慢变成灰烬,渐渐同化在江边吹来的夜风中,一直到消失不见。 “米杰,干得好。”Joker满意地称赞。刚才开枪的人转过身,露出一脸俊美得不真实的笑容:“Joker大人,这个人怎么处置?” 米杰瞥了一眼地上流了一大滩血的男子。他死了?或许……还活着? “把他推进江里喂鱼。敢背叛我的人,都不得好死。” “知道了。”消失在码头上的尸体,被一阵奇妙的落水声所替代,仿佛谁的手按下了钢琴键。Joker闭上眼睛享受着,聆听这短暂回荡在黑夜中的美妙音符。 但谁又会知道,很快,这个世界将奏起更加好听的乐曲。那是像暴风雨一般猛烈的音乐盛会! 码头上的黑色轿车刚驶走,漆黑的江面上便出现了一艘疾驰的快艇。架在快艇上的探照灯飞快地来回,划破了沉甸甸的夜色。江水拍打着船的底部,生出粗糙有力的咆哮,把快艇上的说话声无情地掩埋了。 “庾心灵,找到没有?我们得快点,不然那个人会死掉啦!”一个男生对正在关注着一部仪器屏幕的戴眼镜的女生焦急地催促道。他是个急性子,双手早已握成拳头,不住地撞在一起,于是,手臂上强壮的肌肉紧张地跳动起来。 “快点啦!”他叫道。 “混蛋苏语涵!别吵我工作好不好!”眼镜女虽然被催得不耐烦,但仍专心地追踪那个微弱的信号。茫茫夜色,那枚微型跟踪器发出的信号仿佛鬼魅一般,飘忽不定。 “根据潜伏者发来的消息,那个人应该就在这附近。”快艇上的第三个人出声了。驶近码头附近的江面,快艇慢了下来。那个人拍了拍苏语涵,吩咐他去穿好潜水服。 “D先生!”突然,眼镜女兴奋地回过头,冲第三个人说,“已经捕捉到了潜伏者发出的跟踪器信号,那人就在前方56米处!” “希望赶得及。”D先生这样衷心地希望。他一拍早已穿好潜水服的苏语涵,这个留着莫西干发型的男生随即跳进了平静的江水里。 波动的水纹像伤口一样,飞快地愈合。时间,如流水缓慢地流失。秒针走过一圈,又迈向了下一圈的终点。那个人仍然在水底沉睡着。身体被冰凉的江水包围着,水面上那繁华世界里的所有声音和色彩都被一层薄薄的水面切断,眼前只有一片漆黑。而他,却在漆黑中不断坠下。 他要死了吗? 他要带着那个可怕的秘密——死神笔记的最后一页,沉入这无人探知的冰冷深渊。 3分零20秒。 白色的气泡涌上水面,那一刻,风似乎永远销声匿迹了。 D先生和眼镜女庾心灵俯下身子,注视着从水底缓缓浮上来的那团黑影。终于,那个穿着潜水服的男生苏语涵和那个沉入江底的男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快!把他救上来!” D先生不敢怠慢,马上将生死未卜的男人拖到了船上。男人紧闭着眼睛,脸色像纸一样苍白,胸口停止了起伏,中枪的伤口也不再流血了。 “拜托!别死啊!”D先生心急如焚地叫起来,随即给男人冰冷的身体做心脏复苏术。 一下,一下,一下……他不断地重复,像个执着的疯子。爬上船的苏语涵一边脱下潜水服,一边看着他这疯狂的举动不知所措。庾心灵蹲下去,伸出手指探了探男人的鼻息。“没有呼吸。”她叹了一口气,“D先生,他死了。” “不!”D先生大声地否定,这是他不愿面对的残酷现实,“不可能,这个人必须得活着!他得活下来!” 如果他死了,潜伏者冒着生命危险发出的讯息就浪费了;如果他死了,就没人知道Joker那个宏大的恐怖计划了。 他不能死! D先生继续按压着男人的胸口,继续催动那颗仍然沉睡的心脏:“快给我醒过来!” 有人在呼唤我,有人想从死亡的疆域拉我回来,身边不再是冰凉的江水了。 很暖很暖的一双手,正在温暖我的心脏。 我有了力量,我睁开了沉重的眼睛,就像推开了一道回到现实世界的大门。镶嵌在夜幕中的星光,仿佛一瞬间都坠进了眼里,我模糊地看到了一个年轻男子。 那双温暖的手就属于他。 这个年轻男子是谁?为什么他要为我流泪?而他身边的男生和女生又是谁? “太好了!D先生!他活过来了!”苏语涵激动地抹一把耸立在头顶的莫西干头发,差点搂抱起旁边的庾心灵,也差点被对方狠甩一个响亮的耳光。 “嗯!终于没事了!”D先生仿佛卸下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坐在船上。 黑,转换成白。 房间中一片白色,几乎是视界里唯一的颜色,剩下的是墙上灰色的液晶电视屏,淡绿色边框的时钟,以及缠在胸口上的白色绷带中那一点红,像一朵花的图案,蔓延在初醒的瞳孔里。 “你醒来了?”一个梳着奇怪发型的男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像看一头冬眠已久的远古怪兽那般好奇而惊喜。 “嗯……哦……”这是他唯一能想出的词儿。喉咙发干地疼,他想喝口水。 “我去叫D先生。”那男生跑了出去,“咚咚”的脚步声由近而远地消失了。男人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喉咙的干燥和疼痛感缓解了很多。接着,走廊上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又由远而近地响了起来。 首先冲进房间的是一个穿着整洁白衬衫的年轻男子,看起来30岁,双眼炯炯有神,透出睿智的光芒。 “你醒了!太好了!”年轻男子紧紧握住他的手。这让男人有些窘促,缩了缩手。 “你是谁?”他不解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年轻男子露出善意的微笑:“别害怕,我是D先生,是我们救了你。这里十分安全。” “那么……”男人舔了舔嘴巴,用了一点儿时间考虑,并用双眼茫然地观察着房间里其他人,然后慢慢问道,“那么,我是谁?”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D先生似乎极其不易察觉地倒吸了一口气:“难道你记不起来自己是谁了?” “不……不记得了……” “那么,死神笔记呢?Joker呢?” 记忆深处的某条神经隐隐跳动了一下,但男人还是摇头:“抱歉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必要说抱歉的。”D先生微微苦笑,回头,目视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呢,医生?” 帮男人检查过身体后,医生解释道:“病人中了枪伤,加上溺水时间过长,造成脑部缺氧,所以出现了失忆的状况。” “那他会恢复记忆吗?”D先生着急地问。 医生双手插进衣兜里,用安抚的语气说道:“这个很难说。根据以往的经验,病人恢复记忆的时间有快有慢,有的病人甚至会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记忆。” “这样子啊……谢谢你,医生。” 如果这个病人一直想不起死神笔记和Joker,那么他们所做的努力就将付诸东流。D先生陷入沉思,莫西干男生和眼镜女都屏着气,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屋里静得出奇。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静静地看着这些陌生人。这个房间填充着让人疲惫的白色,他觉得自己的记忆仿佛就飘散在这片白色的天际之上,他朝半空伸出手,它们就昏沉沉地飞舞起来,从他的手边飞快地逃逸了。他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有什么从他的手心里掉了下来。 ——那是一张残缺的纸条。 他似乎一直紧握着它,在这些昏迷的日子里,他从未松开过手。“哎,这个……”男人犹豫着抓起那张纸条,轻轻叫了D先生一声,他觉得这些人是可以信任的好人,“这是什么?” D先生走过来,将那张皱巴巴且被水浸泡过的纸条拿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的字迹残缺不全,应该是从死神笔记最后一页上撕下来的一角。 上面只有寥寥几字,包括一个地名——伦敦。 还有一个意思不明的词汇——末日。 “苏语涵,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事,D先生?” “我派你去伦敦,查查这个‘末日’到底指的是什么?” “好的。” “‘末日病毒’准备得怎样了?” 光线昏暗的小型会议厅里,挺直身子端坐在正中间椅子上的Joker,正凝视着在座的所有高级成员。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和他们开会,以前都是视频会议。 在座的大部分人也是第一次近距离和Joker接触,他们不敢大口呼吸,全都毕恭毕敬地注视着那张缓慢地浮现在成束的暗光里的脸。 扑克牌的面具,诡异,并且冰冷。 其实在座的所有人都戴着不同牌面的面具,一张张暴露在淡淡的如同雾霭般的光线中,乍看之下,仿佛坐着的都是假人。 “报告Joker大人,‘末日病毒’从研究室提取出来了,马上就能运送到伦敦,实施我们伟大的计划。”说话的是坐在Joker左侧的一个人。和其他人不同,他的面具并不是任何一张扑克牌。 “伦敦的计划就交给你负责,死神祭司。”经过变声器虚化的声音,在阴冷的空气中缓缓地弥散。 Joker安静地凝视着左边的人,其他人的目光也纷纷停留在那人身上。他们当然知道死神祭司就是曾经的黑葵A,被抓进牢里的夜神月。他们只是不明白,曾经背叛组织的夜神月,Joker为何原谅他。 “遵命。”死神祭司笑着应声。 他再一次以高傲的姿态环视在座的其他人,他不再是夜神月。名字对他而言,如一张面具,用旧了,就换新的。很久之前,他的名字叫蓝晓,之后,他叫夜神月。现在,他拥有一个更伟大的名字——死神祭司。 散会后,房间里的人差不过走光了,只剩下Joker和他右边另一个戴空白面具的男人。 “Joker大人,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死神祭司从监狱里救出来?”那个男人如此发问。 Joker轻笑了一声:“米杰,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死神祭司对我来说,还有很好的利用价值。” “就算如此,也没必要把伦敦计划交给他呀,我也可以……” “不!”Joker打断了米杰的话,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戴着面具的米杰显得有些兴奋。 Joker却突然沉默了,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大概只过了几秒钟,会议室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一个俊美得无法形容的男孩走了进来。米杰认识他,他叫王子。跟别人不同,他没有佩戴任何面具,正如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代号一样。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扑克牌代号。 王子缓缓走进来,端着银色的盘子。他那种绚烂的笑容和房间里的阴暗根本无法重叠,而那双美丽的瞳仁则像暴露在太阳底下的宝石,散发着奇异的光亮。 走到跟前,王子朝Joker稍稍弯了弯身,仿佛他在咖啡店里服侍顾客一般。 “终于来了。”Joker等待的似乎就是盘子上盛着的东西。 “是的,主人,这是最好的作品。”说着,王子将盘子轻轻放到了会议桌上,推至米杰的面前。 看着那个东西,米杰的呼吸加快了。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另一个人的脸,准确说,是一张用以易容的假面具。 “从今以后,你就是这个人了。”说完,Joker突然大笑起来,从面具背后迸射出了无数阴笑的碎片。 第一章 恐怖计划启动

第一章 恐怖计划启动

让我们把时钟拨回到三天之前。 在神秘男人中枪之前,在苏语涵搭乘飞机飞往伦敦之前,在Joker开始实施那可怕的计划之前…… 天气预报说,一股冷空气将从西伯利亚一路南下,这个城市的气温将明显下降,冷空气会持续三天。 冷空气肆虐的游乐场,人流依然不减。由于是周末,不少情侣或一家几口都来此游玩。游乐场里充盈着欢声笑语,旋转木马的美妙音乐流遍每一条罅隙,高高的摩天轮在浅灰的天空下缓缓转动。 “啊……阿嚏!”坐在长椅上的一个小正太大大地打了个喷嚏,紧紧抱住双臂,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喂喂喂!二代大叔!冷死俺了!到底为了什么事要把俺带来游乐场这里呢!现在才9度呀!” “三代,我要带你来见一个人。”坐在小正太旁边约莫四十多岁的大叔呼出一口白气,牙齿也上下碰撞。 “什么人啊?”修Z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 “推理之神。”二代大叔说着裹紧了大衣。 “你是说一代?”好像遇到了灵异现象,修Z充满好奇地问,“啊咧?一代不是已经死了吗?” “谁说他老人家死了?!” “哎呀呀呀!疼疼疼!”脑袋因为被狠狠锤下一拳而呈冒烟状态,修Z痛得乱叫,“二代大叔!你个暴力狂!专门欺负小盆友的坏人!” “别闹了,我们今天是来见一代的。一代看见你这个样子,会鄙视你的哦。” “知道啦……”修Z委屈地对起手指,马上又问,“那么,一代老头儿在哪里呀?” “去去去,叫什么老头儿呢?!要叫爷爷!”眼看一个拳头又要砸下来,修Z赶快改口:“是一代爷爷!亲爱的可敬的一代爷爷!” “这就对了嘛。” “那一代老……爷爷在哪儿呢?”修Z从长椅上站起来,东张西望。今天的人很多,但他一直都没看见白发苍苍的老头儿。 “这是对你的一个审核。”二代跷起二郎脚,点起一根香烟。 “审核?什么意思啊?”修Z眼睛睁得大大地问。 “你要在这里找出一代的踪迹。”一口烟雾在二代的面前升腾而起,盘旋半圈,便被一阵寒风吹散。 “要在人海中搜寻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吗?真有意思。”推推眼镜,翘翘嘴角,修Z结果还是没能笑出来。 哪里有意思啦?这很难,好不好?! “有没有提示?” “没有。” “纳尼?!” “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二代吐出浓浓的烟雾,头也不回地朝修Z挥挥手,就向游乐场的出口走去。 “喂喂!”修Z悲催地朝二代远去的背影伸出手,“不要啊!” 那背影走得贼快,一会儿就不见了,只剩被遗弃的小正太在原地画圈圈,诅咒某人吃方便面没有面。 到底是哪个人呢? 修Z不愧是推理天才,在长椅上观察了10分钟后,他筛选出了几个可疑人物。 一个是穿西装的男人。他提着一只黑色手提箱,站在卡通塑像下,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看不出是等人还是想干什么,很是可疑。 一个是小丑,在游客面前表演抛球的杂技。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技术太差,他显得手忙脚乱,小球不断掉在地上,那样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一个是修理工,正在用工具将围墙上的几个倒转的镀金数字固定住。那是一个等式吗?修Z歪着头看了好久也没明白。那些电子数字的字体跟他读小学常玩的火柴棒猜谜的游戏一样,7734-09,这表示什么呢? 还有一个扫地大妈,一直背对这边,在打扫地上的落叶。虽说是老头儿,但是他也可能有女装癖啊。 基本上,这几个便是最可疑的人。可是,修Z观察了好久,也没有确定目标人物。仿佛约定好似的,这几个人居然差不多同时离开了。 西装男拿起黑色手提箱,朝旋转木马的场内走去;小丑收拾好散落在地的小球,回身走进了城堡;修理工把所有倒转的数字固定好,提着工具箱,走进了左边名为‘地狱’的鬼屋;扫地大妈则推着垃圾车,慢悠悠地走向下一个需要清洁的地方。 应该跟着哪个人呢?! 时间越来越紧迫,修Z焦急地在这几人身上扫视了一遍。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露出洁白的牙齿,眼镜背后闪过一抹笑意。 没错,就是那个人! 他随即疾步跟了上去,就尾随在那个人的身后。 “地狱”门口挂着“内部装修,暂停入内”的牌子。 刚才的修理工就走进了这里。修Z拉起横在门口的绳子,弯腰探过去,他的视界里浮动着沉甸甸的昏暗,地狱深处氤氲着诡异的寒气,那一片黑暗仿佛噬人的黑洞,让人望而却步。 身子觉得更冷了,头皮都在发麻,修Z咽了一口口水,喉咙里发出清晰的吞咽声。希望没有猜错……他这样想着,抱紧微微发冷的身体,钻进了那团阴暗中。 前方回荡着幽幽的脚步声,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个修理工的。修Z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前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它一瞬间消失了。 心“咯噔”跳了一下后便犹如停止了一般,呼吸也比先前缓慢了好几倍。整个被阴暗充斥的空间一片死寂,只有淡而诡异的灯光在暗处乏力地悬浮。 再往前走几步,脚步放得很慢很慢。 蒙眬的光线下,一个背对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印在他瞳孔里就如同凿刻进去一样。是那个修理工,修Z认出了那套熟悉的黄色制服。 “哈哈!”寂静中突然爆出笑声,把修Z吓着了。 只听站在他前面的修理工开怀大笑起来:“你果然有成为第三代修Z的资格。你过关了。” “呼——”听到这里,修Z紧张的心一下子放松了,“差点吓死俺了!那个……你莫非就是一代老头儿?!”放松过头了,修Z又忘记了二代刚才教导的礼仪,毫不忌讳地直接呼唤对方为老头儿。 修理工又哈哈笑了:“没错,我就是一代老头儿。” “噢噢噢!原来你真的还活着呢!俺还以为你早死掉了!”修Z依然管不住嘴巴。要是二代在这里,恐怕又会暴虐他一顿。 “是啊,我这副老骨头还没被上帝收走呢。”话语间仍然充盈着浓浓的笑意,听得出这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 “那么修Z,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把我找出来的吗?如果是碰巧,这次过关可不算哦。”一代笑着问。 “才不是碰巧啦!”修Z有些着急地申辩道,“俺靠的是实力!” “那就说出你的推理过程吧。” “嘻嘻,这个其实不难呢。”修Z骄傲地翘了翘鼻子,眼镜背后是一双兴奋得不停闪烁的眼睛,“关键就是你在围墙上修理的那几个数字。那跟电子表的液晶数字一样,字面是7734-09。这一串数字表面看起来毫无意义,实际却是一道暗语。刚才你在修理的时候,那几个数字是倒转过来的,液晶数字7如果倒过来,就跟英文字母L一样。3倒过来就是E。4是H,0就是英文O,而9则是G。那么整串数字倒过来读就是“GO HELL”——去地狱!” 话音刚落,修理工便鼓起掌来,赞赏地说道:“不错,你破解了我留下的暗语。你过关了。”说着,他慢慢转过身,摘下头顶的帽子,脱下了黄色的制服。 出现在修Z面前的是一位普通的老者。花白的胡子,树皮似的皱纹,沧桑的眼神,以及如同峭壁般瘦削的脸庞深深地陷进四周的阴影里。 他就是推理之神啊!这个世上如同神一样存在的人! 那一瞬间,稀薄的光线一下子仿佛变得浓烈起来,从他微弓的身体后迸射出无数的光芒,那是一种仿佛神迹般的美。 外面很冷。 窗外,寒风带着冰冷的气息疯狂漫涌。深灰的天空里,大片大片的云朵从城市上空迅速地逃离。 屋内很暖,厚外套被随意地扔在沙发上,书桌上放着一杯散发着热气的茉莉茶。键盘的敲打声回响在这个静谧的房间里,修Z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滑动。推理之房的第九关已经打开了,接下来要攻克的是最后一道推理之门。 然而,这道门比以往的任何一道门要难推理得多,里面藏着Joker和黑葵A的真实身份。昨天和一代见面,一代老头儿要求他尽快破解最后一道推理之门的秘密。 “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临了。”一代语气沉重地说道,同时捋起花白的胡子。 那一天指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亦不知道那天会发生什么。惶惶的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在翻腾,修Z觉得,或许,当明天的钟声在这个城市响起时,一场宏大的恐怖剧就将在荒凉的舞台上上演了。 “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了。”一代苍老的声音响起。敲打键盘的手停下来,修Z闭上眼,开始沉思起来。 一场巨大的危机即将冲击这个城市。不,可能是全国,甚至是全世界,全人类。毫无疑问,这场危机是由那个神秘而可怕的扑克牌集团策划的。那些人,到底在筹备什么可怕的阴谋啊! 一代说过,只要抢先一步破解出推理笔记的所有内容,将扑克牌的全部成员都揪出来,特别是Joker,或许就能预先破坏他们的计划。 可是,最后一道推理之门真的好难哦……好难…… 他这样想着,困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他累了,连续工作二十几个小时,他需要好好睡一觉。 深夜10点12分,窗外的寒风在墨黑色的天幕下绝望而愤怒的呼啸,把这片冰冷的大地一层一层地包裹起来。白色的电脑屏亮起的微光飘荡在黑暗中。 房外响起了脚步声,然后,门开了。一些冰冷的空气钻进来,随后被关上的门隔断。进到屋里的男人,一边脱下外套一边搓了搓手掌。 “外面好冷。”说话的男人走到镜子前,镜子里映出了一张熟悉的脸。二代缓缓吸了一口气,屋里的温度让他备感舒服:“哈,这孩子,怎么这样子睡觉呢?” 走到电脑前,二代看到蜷缩在椅子上的睡相夸张的修Z,哑然失笑。他把修Z抱到沙发上,为他盖上一条被子,又走回到电脑前,坐了下来。 “哦,连第九道门都打开了,真了不起啊!”他点起一根烟,吸了几口,视线又落回到电脑屏幕上。 “嗯……已经开始破解第十道门了……修Z看起来没有任何进展呢……如果是这道程序,应该这样解码吧……”房间里又开始响起敲打键盘的声音。二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电脑,烟雾在眼前缓缓散开,如同拉开了一道半透明的薄纱。 时间渐渐流逝,书桌上的茉莉茶喝光了,电脑旁的烟灰缸里装满了失去温度的烟灰。 凌晨5点,仍在电脑前工作的二代突然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解开了……”只要按下回车键,最后一道推理之门就将打开,那是推理笔记的核心内容。 可是…… “天啊,这是什么?!”二代瞪大无比吃惊的眼神,紧紧注视着电脑屏幕。 他看到了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可怕真相:“Joker居然是他?这……这不可能!”二代惊愕的嘴巴久久合不上。他的视线从始至终也没有离开电脑,离开在白色屏光中微微跳跃的那个名字。 过了很久,他终于平静下来,把眉头皱得很紧。 点击鼠标,敲打键盘——在他的瞳孔中,电脑里那扇打开的推理之门又缓缓关上了。 绝不能让修Z看到里面的内容!二代抱着这个坚定的信念,将推理之门重新关闭,并在原有基础上加了一道密码。他想,如果修Z发现了这个真相,不止会受到很大的打击,而且,极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Joker的势力,远比他预想中的强大。离开电脑桌,二代叼着一根烟站在窗边,呆呆地凝视着即将消失的黑夜…… 今天是冷空气来袭的最后一天了。 漫长的冬季就要结束了吗? 春天来了,城市像慢慢展开了一篇温暖的童话,春的舞台一直向山峦的尽头蔓延。 寒假过去不久,开学还没几天。 上学的路上,随处可见穿着校服的学生,在高大的梧桐树下行走。夹在其中的一个女生,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懒洋洋地向前行进。因为起床晚了,她连头发也没梳好就匆匆忙忙出门了。 现在,几乎没人能看出这个顶着北京奥运会标志建筑“鸟巢”发型的女生就是大名鼎鼎的名侦探L——夏早安。而且,这家伙哈欠连连,居然还在一边用手指揉眼屎……电视上的L可是美丽又大方的形象! 唉,睡惯了懒觉,又重回一大早起床上学的日子,还真有点不习惯啊。夏早安即使走着路,也半闭着眼睛,好几次几乎直接撞到了大树上。 好不容易走到学校附近的公车站,夏早安想起要和米卡卡在这里汇合,便停下了脚步。站牌下的人很多,但却没有米卡卡的身影,他好像还没到站。 夏早安站到旁边的大树下,一边等着一边心想:待会儿见到米卡卡,一定要向他讨回昨天的车费。 一想到钱,夏早安立刻精神抖擞。她踮起脚,朝马路两边张望。一路公车缓缓驶了过来,停靠的时候,很多同校的学生走了下来。不过,米卡卡不在里面。 这可不符合米卡卡一向勤奋好学的作风。夏早安看了看手表,就要到上课时间了,米卡卡再不来会迟到的。想了想,夏早安掏出手机拨了米卡卡的号码。当然,由此产生的话费将计入对方的债务当中,夏早安可从不做亏本的事。 经过几秒漫长的忙音,手机没打通。客服机械而冷漠地自动回复说:“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这个白痴米卡卡,怎么关机了?”夏早安略显懊恼地把手机塞回口袋,“不等那个大笨蛋了!”夏早安可不想迟到被罚站,她拽了拽书包,刚转过身,却把后面的人撞倒了。自刚才起,那个人就一直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 “哎,老爷爷,你没事吧?”夏早安担心地向倒在地上的一个白发老者询问道。 “我不是故意撞你的。”她紧张地辩解道。 “我没事。”白发老者捡起身旁的拐杖,扶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看起来,他确实没受伤。夏早安舒了一口气,可仍然不敢松懈:“老爷爷,你真的没事?” “没事。”老者扶扶老花眼镜,冲夏早安绽放出温暖的笑意,那双眼睛是漆黑灼亮的,富有不同寻常的穿透力。他穿着整洁的燕尾服,举手投足间儒雅有礼。 这不是普通的老人,夏早安莫名就有这种感觉。 “孩子,”老者缓缓说,一双深沉的眼眸依然凝视着她,“做好准备吧,那一天马上就要到来了。” “嗯?”夏早安一脸的困惑,她还没消化‘那一天’是什么意思,老者接着说:“13号L已经死了。” 13号L?越来越听不懂,夏早安挠着乱糟糟的头发,斜眼盯着老者——淡淡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看起来神秘莫测。 “老伯,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然而,老者却再也没说什么,用拐杖敲着地面,慢慢地沿着街道离开了。一头雾水的夏早安,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好几秒才惊呼一声:“哇!要迟到了!” 她始终没有等到米卡卡出现。 他不仅是迟到,而且根本没来上课。连老师也没接到请假的电话或者别的什么,这不像米卡卡一向的作风。夏早安一边听课一边瞄着那边的空座位,心里仍惦挂着她借出去的那两块钱。 玻璃窗外,种在校园中央的那棵木棉树开花了,鲜红的景象盈满了视界。在如此春意盎然的美好日子里,一个关乎人类命运的黑色计划正在暗处蠢蠢涌动。 米卡卡两天没来上课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更离奇的是,他的家人也同时消失了踪影。而在一个午后,一团巨大的爆炸火球淹没了他们的住宅,爆炸声响彻了初暖的天空。 警方说,这是炸弹袭击,却查不出是谁做的。 有人想杀了米卡卡? 但现场没发现任何尸体,于是便出现了另一种猜测:米卡卡全家已经遭遇了不测,极有可能人间蒸发了。至于凶手是出于什么动机,暂时无法解释。 一天没见到尸体,便不能确定他的死活。 夏早安才不管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她坚信米卡卡还活着,就在她为米卡卡的下落担心不已之际,另一个人也注意到了这件事。 黑葵A走出居住的酒店大门,大街上人来人往,匆匆的脚步声混在一起,被马路上的喇叭声碾得粉碎。过往的汽车放出的刺鼻尾气,好似带着毒素侵入了肺腔。路边的梧桐树叶都灰蒙蒙的,期待着一场春雨的洗礼。 黑葵A一边吃着红苹果,一边沿着街道慢慢走。米卡卡如今下落不明,他很有兴趣知道对方的下落。事情绝非单纯的失踪这么简单,黑葵A觉得,这里面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 春日里行走在城市中的路人,仿佛一只只温暖的甲虫,被一层一层地包裹在这个金色的琥珀里。 看起来,跟以往一切美好的日子并无两样,只是快走到街口的时候,黑葵A停住了脚。在路边的围墙上,电灯柱上,张贴着同一张告示。 这张告示被从街头贴到街尾。 有些被撕下来的,落在了地上,被践踏上无数个不同的鞋印。黑葵A走过去,站在其中一张告示前,认真看了起来。在他身边,持续有漠不关心的路人走过。其实,大部分人已看过上面的内容。在公车或者地铁上也能看到它们,报摊卖的报纸,中间也会夹一张作为赠送品。甚至有人在路边会摆上一个架子,把制作成册的告示摆起来,任路人免费领取。 那个手册是《神的手册》。 它的里面定了很长篇幅的世界新秩序,内容荒诞离奇:有个自称神的家伙,说要改变这个腐败世界的旧秩序。用神的口吻,设下了一些古怪的新秩序。譬如,不得随地吐痰,不得骂人,上学不得迟到旷课……从鸡毛蒜皮的小事到杀人抢劫的严重罪行都做了明确规定。违反其中一条,你就会受到“被神抛弃”的处罚。 把自己称为神的家伙,漠视现代法律的家伙,自以为无所不能的家伙……“真像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白痴!哈哈!”两个高中女生嘲笑着从告示前离开。 几乎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把这告示上的内容当做了疯言疯语。 黑葵A静静地站在那里,忘记了咬苹果。这是Joker的宣言没错,因为告示的右下角有张扑克牌的标志。 他终于要行动了吗?最强人物要亲自出马了!这一次肯定是非比寻常的计划,到时会有很多人死吧? 突然一阵风自高楼大厦的罅隙中吹来,滑过冰凉的肌肤,黑葵A下意识地抱了抱身子。再抬头时,他看到城市的天空中缓缓飘来一团乌云,隔绝了阳光。 这一天早上的课间,同学们似乎都在讨论同一个笑话。夏早安看到,她的同桌拿着一本黑色的手册和别人嘻笑成一团。她们正在拿手册上面的内容开玩笑。 “XXX,我记得你今天捡了一块钱!没交给警察叔叔哦!你会被神抛弃的啦!” “去去!一块钱还算钱啊!我才没有捡!” “那也是犯了《神的手册》其中一条,照样会被抛弃的!” “好呀好呀!哈哈哈!那叫神来找我吧!” 她们笑得太厉害,以至教室里变得很吵,耳朵嗡嗡的。不过其他同学似乎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在别的班级,恐怕也有人用这个手册来开玩笑。夏早安还见过有贪玩的男生把黑色手册装在口袋里。《神的手册》的出现,像一场巨大的瘟疫,在极短的时间就传染了整个城市。 即使是神通广大、无孔不入的媒体,对这东西是如何出现,又是何人在背后操作等消息通通一无所知,警方也没有得到更好的情报。 幕后那只黑手不是普通人就能发现的。 不过,没过几天,事情便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一个神秘人出现在了电视上:“嘿嘿嘿!全世界的人类,你们好!”城市的每个角落一瞬间都被同样平静而冷漠的声音覆盖了,广播、电视机、收音机都传出同一个声音。人们停下来,注视,倾听。 出现在电视画面上的是一个带着诡异扑克牌面具的男人:“初次见面,我叫Joker,是一个罪恶集团的首脑。我们这个组织在十几年前便活跃在世界各地了。不过,一般人是不认识我们的。因为为了一个宏伟的计划,我们必须隐瞒自身的存在。” 看着电视的人们都瞠目结舌,车厢里一片安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Joker那被变声器扭曲的声音一遍一遍地撕裂着这压抑的空间。 “你们一定对我们的犯罪方式很好奇。啊,其实不能说是犯罪,因为我们只负责把犯罪的诡计卖给有意实施犯罪的委托人。嘿嘿。我们和委托人有协议,即使被警方逮捕,他们也不能将我们供出来。就因为这样,我们才能秘密地发展壮大。事实上,我们之前已经出现过了。大家应该都还记得曾经的“恶鬼”吧。他的代号是方块9,在集团里属于级别低的,而你们熟悉的死神琉克,则是代号为黑葵A的高级成员。” 明明冬天已经过去,可是车厢里的温度却似乎下降得很厉害。恶鬼和黑葵A都是某个罪恶集团的成员?第一次听到这么可怕的真相,大家只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然而,更惊人的内幕还在后面。 Joker的声音变得像零下的气温一样锐利起来:“不止黑葵A,就连前些日子出现的死神祭司、吸血鬼、盗梦者、跳舞的小提琴手都是我们的人!我们是即将改变这个世界的执行者!” 几乎所有乘客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几个仿佛地狱使者一般的人物,前些日子所做的那些可怕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现在看来,那些轰动全城的大事充其量只是小儿科,这个叫Joker的家伙弄不好在策划更加恐怖的阴谋! 电视里的面具怪人仿佛看穿了人们此刻的心思,发出藐视一切的冷笑:“我想,大家应该已经看过神所定下的世界新秩序了。神这样做是为了杜绝一切罪恶,建立一个完美的新世界。只要你们追随神的信念,好好遵守手册里面的规定,那么你们都可以成为神的子民!但是,如果你们仍然执迷不悟,就将被神抛弃!”拉着长长的尾音,画面上的神秘怪人消失了。 四周沉默得可怕,每一方寸空气都像浆糊一样黏稠。过了很久,车上的气氛才有些缓解。乘客们交头接耳地细声议论起来。 有人说:“你相信神吗?” 有人回答:“我才不相信。” 病房里的男人仍然失忆,但曾经遭受严重枪伤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D先生每天都和他聊天,谈及他的过去,希望能帮助他恢复一些记忆。D先生的目的很明确,赶在Joker行动之前,问出死神笔记最后一页的内容。只有这样,才能拯救世界。 可惜的是,失忆的男人依然一点也想不起来。更糟糕的是,“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病房里,一个女生率先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另外两个女生。一个戴着厚片近视眼镜,另一个则打扮得花枝招展:“D先生,伦敦的苏语涵打电话回来了,说有要紧事汇报!” “好。李雯迪,我们去看看。”D先生霍地站了起来,中断了和失忆男人的对话,赶紧出门。叫李雯迪的女生和另两个女生也紧紧跟着。病房里只剩下失忆的男人,他茫然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想了想,接着捡起床边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D先生和三个女生回到了一个有大型通讯仪器配置的房间,D先生拿起话筒:“喂,是苏语涵吗?” “嗯,是我。”站在伦敦街头的有着莫西干发型的男生,正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注视着街头的电视屏幕。 “Joker出现在英国的电视上了。”苏语涵说。 有点吃惊,又在预料之中,D先生镇定地问道:“那么,伦敦街头是不是也出现了世界新秩序这样内容的黑色手册?” “咦?D先生,你怎么知道?”顿了一下,苏语涵马上想到了,迫切地问道:“难道你们那边也出现了《神的手册》?” “没错。”D先生虚弱地轻轻叹息了一下。 “看来,Joker真的打算和全世界为敌。”视线往下低了低,扫了一眼手中的《神的手册》,又移回电视上。苏语涵站在街头某家电器店门外,摆放在橱窗里的所有款式的电视机都在播放着同一个节目。 “实际上……”语气中带着自责的意味,苏语涵的脸色有些不安,“《神的手册》几天前就出现在伦敦了,不过当时我并没在意,还以为是一本英文刊物。唉,都怪自己当初没好好学英语,不然我可以早点向你汇报了。” “几天前?那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推算起来,伦敦的黑色手册比这儿的要提前一两天出现。 “没特别的事情发生。”苏语涵转过身,环顾四周,人们依旧来往匆匆,城市里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只是天空布满了灰色的阴霾,重重地压向教堂的尖顶,“英国人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 说得也是,至今为止,Joker的活动范围都集中在国内。英国方面如果知晓扑克牌集团犯下的案件有多可怕,一定不会不屑一顾到连新闻上的报道也未曾提及。 “不好,会有大事发生。”D先生说出了自己的忧虑。“《神的手册》里面写道:不遵守世界新秩序的人,将被神抛弃。苏语涵,你密切留意那边的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等一下……”那边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 “怎么了?”D先生仿佛被感染了,神经瞬间绷紧了。 手机那头出现短暂的沉默,房间里的人抑住了呼吸。令人不适的死寂飘荡在空气中。 “怎么了?苏语涵?”D先生按捺不住,对着话筒提高了音量。 “嗯,我在。”这个回答让在场四个紧绷的心脏顿时松弛了下来。 “搞什么嘛!吓死人啦!”李雯迪发着牢骚。 在地球的另一边,苏语涵正站在街头注视着橱窗里的电视:“刚才Joker说,The day is ing!这句英文是什么意思啊?” “他是说,这一天来临了。” “这一天”,跟“那一天”应该指的是同一天。D先生用手肘撑着桌面,扶住额头,一脸的苦恼。 终于,要开始了吗?还是没赶上啊…… 伦敦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件呢?横亘在他们面前的,将是怎样一道难关?即使前面是肆虐的暴风雨,他们能选择的路,亦只有迎难而上。 D先生清了清喉咙,再说话时,语气更坚定了:“苏语涵,你要小心点儿。” “嗯!我知道……哇啊!”突如其来的惊叫声,从话筒里爆炸开来。房间的四人顿时面面相觑,脸色通通变得苍白了。 “出什么事了?!喂喂?!” 紧急的呼唤从手机里传出来,但苏语涵却听不到,只是呆呆地站在街上。他看到——很多路人突然扼住脖子,像溺在冰凉的河水里一般喘不过气来,脸上露出痛苦得无法呼吸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 他们的脸在扭曲,肌肉在颤抖,从眼睛和鼻子里流出了黏稠的血液。红色,燃烧起来的红色。很多人倒下去了,更多人如惊弓之鸟奔跑着,最终消失。 “嘿嘿嘿!你们已经要被神抛弃了!”电视里Joker那拖长的尾音,如雪崩般将站在街头的男生灭顶。 荒凉的天幕下,苏语涵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手机里不断传出来自大洋彼岸同伴的呼唤,可他听不见,脑子里太吵了,仿佛有无数个夹杂着绝望与恐惧的声音在尖叫。 “特别新闻,今天早上10点,在伦敦发生了大规模的恐怖袭击,已有数千人因为被未明病毒感染而失去了生命。”女主播面无表情地播报新闻,电视画面随即切到混乱的伦敦街头,到处是戴着防毒面具的警察,街上停满了救护车,救护人员正将一具具尸体放进装尸袋,并且拉上拉链。场面令人触目惊心。 “可恶!这就是死神笔记最后一页里的恐怖计划吗?”白色病房里,D先生懊恼地拍了一下桌子。 “要是能早一点知道里面的内容,就能阻止这次的大屠杀了!”他说着,突然转向坐在病床上的失忆男人,“为了这个世界,为了那些死者,我求求你,赶紧记起来吧!” “我……我……”男人不知所措地转动着无助的眼球。 这一切都是我害的吗?如果我能记起来,电视里面的那些人就不用死吗?都是我的错吗?他紧抱着脑袋,拼命地摇晃起来。 “别逼我!别逼我!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D先生走到床边,继续在他耳边大声地叫道:“不,你一定要想起来。这个世界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你必须记起Joker的真实身份!你必须记起死神笔记最后一页的内容!” “不!不!”极其强烈的痛苦……极其强烈的自责,男人仿佛要抓破头皮似的,疯狂地叫道,“不!别逼我!” 一旁的李雯迪见势不妙,赶紧说道:“D先生,你会把他逼疯的。”她转身跑出病房,随后,又和医生一起跑了回来。濒临疯狂状态的男人在打过一针镇定剂后才平静下来,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不该逼他的,这不是他的错。”D先生的声音逐渐低沉,他紧闭双眼,慢慢低下头。 李雯迪安慰说:“D先生,别这样,我们已经尽力了,胜负还未定呢。我们手中还有一张王牌。” “你是说潜伏者?” “嗯。” “对了,”D先生似乎想起了什么,“派去跟潜伏者联系的司徒巧俐呢?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门外的走廊里便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哟哈!想我了吗?我回来咧!”化着浓妆的性感女生走了进来。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呀?!不会又去商场买衣服去了吧?!”李雯迪见对方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脸色有点难看。 “哎呦,买衣服是女人天生的专利嘛!你要是剥夺我这个乐趣,我还怎么活呀?!” 真牵强的解释,大概是早已熟识了对方的性格,李雯迪换了个话题:“你不是去和潜伏者见面了吗?” “啊,说到这个,我有一个重要的情况要汇报哦!你们猜我遇到了谁?” “谁?”D先生问。 “别卖关子了!快说啦!”李雯迪很不耐烦。 “别急嘛。”司徒巧俐的性格却与她截然相反,她慢条斯理地从口袋中拿出手机。那是最新款的手机,相机像素超过1600万。她将刚刚拍到的相片展现出来,D先生和李雯迪看了都大吃一惊。 “这个男人……”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坐在露天咖啡厅淡然地享受着咖啡。他是被称为二代的名侦探,但让她们吃惊的是,这个二代和病房里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不错,失忆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二代。 他窃取了Joker的秘密而被灭口,幸得D先生一伙相救。性命虽然无忧,但他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既然如此,相片里的这个二代又是谁? D先生和李雯迪的视线在手机屏幕和床上安静昏迷的男人之间往返两次。 这里是位于郊外的疗养院。为了保密,D先生特地找了这个偏僻的地方,他和这里的院长很熟,不用担心行踪被泄露。以防万一,办理住院手续时,他替受伤的二代准备了一个假身份。如此一来,就没有人知道这个病人的来历了,Joker方面更不会料到,本已“死亡”的二代还活得好好的。 然而,D先生的想法落空了,有人追踪到了这里。 此时,在疗养院的接待处,一个俊美的少年正站在前台小姐的面前:“麻烦,我想找个人……” 情报很容易便得到了,对付年轻的小姐,可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于是,对方毫不怀疑地帮他查到了那个特级病房号。在三楼,据说那一层由于某种原因,被人全包下了,只住了一个病人。 俊美少年一边走上楼梯,一边套上假面,然后戴上黑帽子。他的口袋里依旧放着一个红色的苹果。 二代仍在沉睡。沿着冷寂的白色走廊,D先生带着他的伙伴,慢步从二代的病房走向走廊的尽头——另一间不为人知的房间。 “那个人怎么样了?”走进房间,D先生观察隔着一块强化玻璃的病房,他对一直在房间里守候的庾心灵问道。透过强化玻璃窗可以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蜷缩在墙角。 “脾气还是有点暴躁,总吵着要出去。”庾心灵漫不经心地回答,眼睛仍停留在方才就在阅读的书本上。 “没出什么事就好。”D先生说。 “那他还要被关多久啊?” 对于李雯迪的疑问,D先生似乎也无法回答,只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是啊,神就要颠覆这个世界的秩序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房间里的众人惊愕地回头。门口,稀薄的光线打在了一张生硬的假面上。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简直是D先生难以想象的。即使对方戴了假面具,他还是可以感知到那人身上所散发出的如同鬼魅一样的诡谲气息。 死神琉克——黑葵A! “为什么……”D先生因为太过惊讶,几乎无法好好发声,一向沉稳的他,脸色依然轰塌掉了大半。 “是她带我来的。”黑葵A笑着指了指司徒巧俐。他一只手抄兜,随随便便站着,但浑身却散发出一种淡雅而尊贵的气息,仿佛艺术家雕刻出来的作品。 他手中的红苹果,在众人的瞳孔里不断地跳跃。 “才没有……冤枉啊!”司徒巧俐委屈得要哭出来了,她看着自己的伙伴,拼命辩解,“你们要相信我!我没有出卖你们!” “不是你,那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李雯迪眼里充满了愤怒。 “我……我怎么知道啊?呜呜!我是冤枉的!”司徒巧俐满腹冤屈似的,泪光闪闪。 “哈哈哈!”看到此番情景,黑葵A在门口肆意地大笑了两声。 “你笑个p啦!”李雯迪不满地瞪眼说道。 “你们好像误会了。”假面下浮起淡淡的微笑,黑葵A倚着门,“我可没说她是叛徒。我只是跟踪她来到这里的。” “我就说我不是叛徒嘛。”被证明了清白,司徒巧俐很高兴地提了一下嗓门。 “可是,被别人跟踪居然毫无察觉,你也够笨的啦!” “这个……”对李雯迪的指责,司徒巧俐无言反驳,只好撇起嘴唇,退到一边去了。 黑葵A把红苹果放回口袋里,走到D先生的面前:“你果然没死。”黑葵A笑着说,眼睛里射出来的目光像锋利的刀刃,深深陷进对方的皮肤里。 “果然?也就是说,你早知道我没死?”这个黑葵A少年,果然能力非同寻常啊。头皮里渗出了几滴冷汗,D先生心里吹过冰冷的风。 “当然,杜域先生。你诈死的骗局瞒过了所有人,但除了我。”黑葵A的嘴角绽放着笑意。 D先生就是在上次爆炸事件中死掉的杜域。所谓的死,只是障眼法而已。 “你当时没在现场,怎么知道我是装死的?”杜域一只手插进口袋里,很不解。 那天在监狱的楼顶,黑葵A并不在其中。一个不在现场的人竟能看破他的诈死骗局,杜域只觉得一股恶寒爬过背脊。这个人太可怕了,他想。 “因为你的骗局里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什么缺陷?” “在一个即将爆炸的大楼里,无端出现两条逃生的绳索,这不是很古怪吗?我当时就有了这个猜测,那几个逃出来的家伙却以为是我救的他们,哈哈,我可不适合扮演救世主这个角色。其实,那两条绳索就是你预先放在那里的。你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你必须要保证其他人的安全,让他们安全撤离。我猜,你精心设计的这个骗局,是用来瞒骗Joker的。” 见杜域脸如死灰,一言不发,黑葵A洋洋得意地继续说:“要完成这个骗局,还必须有另一个人的配合,那个人就是米杰。你们,其实是一伙儿的。” 一针见血,潜伏者就是米杰,一切都是局。 米杰甘愿成为死神祭司的第三个仆人,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接近Joker。为了得到对方的信任,最好的方法是在死神祭司的见证下亲手杀掉杜域。而那晚他向二代开的一枪,其实只是没有杀伤力的空包弹,里面装的是追踪器。这样,杜域他们才能顺利救起二代。 而这一切,却被黑葵A看穿了。 “知道得太多,是极其危险的。”杜域冷冷地说。他至今也搞不清楚,黑葵A是站在哪一边的,或者,他只是个旁观的角色。他悄悄把手伸进了裤袋,手指立刻感受到了金属冰凉的温度,那是一把手枪。 如果黑葵A把这个秘密说出来,那么,已经混进扑克牌集团的米杰就有被识破的危险。那对整个计划将是致命的打击。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杜域并不想杀人,他的手在颤抖,连枪柄都抓不住。 黑葵A笑了一下,瞳仁里涂抹出异样光亮的色彩:“如果你想杀掉我,那可大错特错。”对方想干什么,黑葵A一眼就看出来了。在他紧逼的目光下,杜域把手从裤袋里抽了出来。 杜域不动声色地看着黑葵A。那张假面的表情,总是轻薄得好象一触就散。 “黑葵A,你到底想干什么?”杜域忍了很久,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很好。”黑葵A似乎赞赏地点了点下巴,然后才慢慢说:“我想和你们合作。” “什么?”李雯迪先叫了起来,接着是司徒巧俐,然后是庾心灵。唯独杜域一脸平静,从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 “你为什么要跟我们合作?”杜域问。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Joker。” “你不是已经跟L有合作了吗?” “L?”黑葵A的嘴唇微微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她不适合做我的搭档了。” “嗯?为什么?” “她马上将有别的帮手了,而我和她之间的合作,不允许第三方插手,所以,我选择退出。” “别的帮手?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似乎不愿对L的事情多说什么,黑葵A转而问道,“那么,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他伸出了手,而杜域却迟疑地看着他,大概仍未消除自己的疑虑:“你真的只是为了对付Joker?” “嘿嘿。”不知道黑葵A在笑什么,“你和我都十分清楚,Joker要毁灭这个世界。把Joker打败,才能拯救世界。如果这个世界毁灭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要知道我的兴趣是用死神笔记改变这个世界,凌驾于世人之上。所以,我跟你的目的一样,都是要保护人类,就像神保护祂的臣民。” 杜域盯着他,想了很久,才慢慢伸出了手,迎上早已停泊在半空的黑葵A的手。 黑葵A微微一笑:“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听到这里,杜域原本紧张的肩头才渐渐松弛下来,轻轻深呼吸:“你啊,到底是正是邪?” 黑葵A保持着微笑,英俊得脱俗的脸庞半边映着阳光,半边在阴影中:“正义和邪恶,有明显的界限吗?” 有吗?或许,没有吧。 好些天了,这是米卡卡第一次和别人对话。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一无所知。每天他能面对的,只有四面白色的墙壁。这里看起来像是囚禁精神病人的地方,一面墙上镶着一块很大的玻璃。米卡卡知道,有人在玻璃后面时刻监视着他。 是什么人把他抓来的呢? 米卡卡记得那天早上他是坐公车去上学的。那天公车上的乘客很多,他很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座位,刚坐下,便感觉颈部有轻微的针刺感。光明的世界在眼皮上晃了晃,便干干净净地消失了。再醒来时,他便身处于这个密闭的房间了。 房间明净而整洁,一张单人床,一个迷你冰箱,一个独立厕所。每天都有人从门下方的小窗口递进来可口的饭菜以及当天的报纸,看样子,他要像宠物一样被人关在这个房间里,精心地照顾着。 “混蛋!你是谁?!”这几乎是米卡卡每天必问的问题。当送饭的人打开小窗口时,他就趴在地上,拼命地冲外面的人大喊。不过,他的问题从没得到过回答。 “我饿了,我要吃红烧排骨!” “我想看侦探小说!” “放点音乐啦!” 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对方都尽量满足,这让米卡卡大惑不解。他们绑架自己来此到底是有何目的?对方似乎没有恶意。尽管如此,米卡卡还是不想被关在这里,他快崩溃了。 他试过抬起迷你冰箱向那块玻璃砸去,但玻璃很硬,丝毫无损。他用脚去踹那扇沉重的金属门,可这更像是一种可笑的行为。米卡卡累了,疼了,就蹲在墙角默默流泪。 他想回家,想回学校,他更想回到爱迪生的身边,和对方一起对抗那个黑暗组织,把哥哥救出来。米卡卡一直认为,哥哥米杰一定是被迫加入那个扑克牌集团的。 爱迪生,你会来救我吗? 米卡卡攥起拳头,往墙上狠狠砸了两下。他痛恨自己的无能,每次遇到困难,他都习惯让爱迪生来解决。他就像个小孩子,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别人的照顾。 到哪一天他才能真正成长起来呢? “混蛋!放我出去!”他仰起头,撕破喉咙地大叫道。寂寞的喊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左摇右摆。 没有期待会有人回答,但这一次却例外。 “嘻嘻!”安静的空气里填入了一个陌生的笑声。 米卡卡擦干眼角,站起来,环顾四周。他终于找到了安装在天花板一角的迷你广播器,躲在玻璃后面的那个人,此刻正通过广播器发出诡异的笑声。 “喂!你笑什么?”胸口燃起一股无名之火,米卡卡愤怒地跑到玻璃前面,他知道玻璃后面的人看得到他,也听得到他说话。 “你到底是谁?!别偷偷摸摸,有种给我站出来!” “嘻嘻!”对方仍笑了笑。 “米卡卡同学,好久不见了。”这种熟悉的语气……米卡卡只觉脖子一凉,然后脸部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能这么狂妄的人,除了黑葵A还有谁?! 米卡卡气得狠狠把拳头砸在玻璃上,“砰砰”作响。 “黑葵A,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来?!” “这个嘛……我有必要跟你解释吗?请搞清楚现在的形势,这里是我说了算。” “算你个死人头!不赶紧放我出去,我他妈的就揍扁你!”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米卡卡第一次爆粗口。 他才不管这么多了,他气坏了。 “米卡卡同学,你太激动了。希望我下次来找你的时候,你能更冷静一些。” “嗯?喂!喂!人呢!”米卡卡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黑葵A便关掉了广播。无论米卡卡怎么又吵又闹,那个可恶的笑声始终没再响起。 走廊上,黑葵A一边走一边吃着红苹果,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对付米卡卡,他可是很有经验的。走下楼梯,出了大堂,黑葵A发现,很多病人正聚集在电视机前看最新的新闻联播。 新闻报道:在美国纽约,也出现了病毒袭击。 第二章 世界新秩序

第二章 世界新秩序

“伦敦之后便是纽约吗?”耳边仿佛有人在说这句话。夏早安皱起眉头,往左右看了看。 身边没有人,倒是在隔几个座位的地方,很多同学正围在一起议论《神的手册》,这是最近校园里最热衷的话题了。在得知世界各地都出现了《神的手册》后,大家对这件事的态度渐渐有了些转变。 应该不是恶作剧吧?毕竟有两个城市遭受了病毒袭击。如果不按《神的手册》上面写的去做,其他城市也会遭遇同样的不幸吗?Joker那个家伙真的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吗?死神琉克、死神祭司可都是他的手下呢!在议论纷纷的同学脸上,一点恐惧就像墨水渍掉在了洁净的皮肤上,晕染开来。 “要赶紧制止Joker!”那声音又出现了,是男人的声音。夏早安放下笔,抬头又向四周环顾了一下。 教室里安静得出奇,谁在说话? 不,那个神秘的声音更像是来自体内的,仿佛是住在她身体里面的另一个人在说话。 “是幻听吧?”夏早安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她自嘲一般地撇了撇嘴角,又摇了摇头,像是要把那个声音从耳朵里甩出去一般。 很好,她没再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 不过,夏早安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怪怪的,内心深处总是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蠢蠢欲动,那么迫切地想要把她的身体霸占了。有时候,她无法抵御那个力量。她开始害怕,但同时,她也察觉到那力量是温暖的、充满善意的。 有一件事情她很明确,无论深藏在她体内的力量是正是邪,她只想把它赶出去,因为这是她的身体。 说起来,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夏早安坐在座位上,阳光从她的侧脸照射过来,她漫不经心地转动着圆珠笔……想起来了,好像是从恶鬼事件时开始的。她经常无故晕倒,醒来之后,大家都用佩服的目光看着她。他们说,她刚刚解决了一件棘手的案子,她莫名其妙地成了名侦探。 这听起来多么奇怪啊。不止一次,夏早安想认真地探寻她昏倒过去后的记忆。她到底做了什么?怎么破的案?她想搞清楚这一切。但无论她多么努力,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记忆模糊得像做梦一样。 曾有那么一个梦境—— 她身处在一片黑森林里,白色的雾气缓缓升起,一寸寸蚕食掉枯木堆和沼泽地的边缘。在她的前方,氤氲着一团奇异的亮光,暖暖的,把她肌肤上冰凉的雾气全部驱散开了。她慢慢走过去,那团亮光中隐隐约约浮动着一个人影,没错,是一个人影。他站在那里不动,像是在跟她对话似的,有个声音仿若从遥远的星球传了过来。 “你好。” “你好。”她很惊奇,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你。” “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是你,你是我。”那个声音肯定地说。 她想继续追问下去,但雾光中的人影却悄悄隐去了,消失在温暖的光背后。 一个身影默默地站在门口。阳光如丝绸般细腻地划过他的衣角。瞳仁里映着坐在那边的夏早安沉思的背影,齐木靠着墙,表情平静得像宁静的湖面,完美地和湛蓝的天空重叠起来。 他悄悄注视着她,中间隔着一群表情沉重的女生。她们面前的课桌上摆放着好几本《神的手册》。 齐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看手表。离最后的期限只剩14小时,从明天开始,神将降临这个城市。神说祂要改变世界。如果不行,就彻底毁灭。 这是一个疯狂的神。这种感觉让齐木不安地咬起了嘴唇。快上课了,人群开始从走廊流回教室,谈论的女生们也渐渐散开。齐木最后看了一眼托着脑袋思考事情的夏早安,转身走向了走廊的另一边。 他的手始终插在衣兜里,手心里藏着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着可以杀死1000人分量的病毒。上级有命令,从明天开始,每个成员都要将手中的病毒散发出去,对象是那些违反世界新秩序的人类。 “喂!” 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把齐木吓得心一跳,肩膀也跟着抖了抖,手中的小瓶子稍稍松开了些,他很快又抓住了。跟昨天一样,他依然把手插在衣兜里,仿佛那只手一伸出来,就会放出潘朵拉盒子里的厄运。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神来到这个城市已经有7小时30分了。暂时,城市里仍然风平浪静,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是你啊,夏早安。” 回过身,站在身后的人是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女生。 “齐木大人,真巧呢!”夏早安没料到会在公车上遇到齐木,开心得像中了彩票,笑得有些傻乎乎的。 “嗯,是呀。”齐木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现在他没有心情和夏早安谈笑风生,他更希望她不要离他这么近。齐木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向车厢前方挤去。 不出所料,夏早安也跟着挤了过来。 今天乘客很多,公车上的电视屏仍在滚动播放着Joker的最新宣言—— 这一天已经到来了。不遵守《神的手册》,就会被神抛弃。 乘客们对每天出现的这种宣言早已见惯不惯。根据媒体报道,Joker似乎有能力入侵国家的通讯卫星,所以能随时随地播放自己想说的话,警方对此竟然束手无策,任由其散发可怕的谣言。 除了Joker的宣言,这些天到处还充斥着世界各地出现病毒袭击的报道。电视台几乎在不断地播放着伦敦或者纽约街头死气沉沉的场景。有些极端的媒体甚至在头条上打出“世界末日”“人类灭亡”等诸如此类的字眼。 和这些负面消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警方陆续不断召开新闻发布会,驳斥泛滥成灾的各种谣言。他们说世界末日是假的,人类不会灭亡,所谓的神更不可能存在。他们强调,Joker是一个恐怖分子,很快将会被绳之于法,请市民放心。 然而,真正能放心的人恐怕没几个。齐木静静地凝视着闪烁着微弱荧光的电视屏幕,手指轻轻握紧了瓶子。夏早安在耳边说了什么,他一点都没听进去,脑海里想的全是别的事情,关于Joker,关于病毒,关于这个即将被神抛弃的世界。正如Joker宣称的那样,这个世界已经腐烂了,散发着黑色的恶臭,他认为人类无药可救。对Joker这一极端的想法,齐木并不认同。 “齐木大人,你在想什么呀?”肩膀又被一拍。 “不,没想什么。”他说着身子突然向前猛倾了一下,公车突然刹车了。 全车的人都随着惯性向前倾倒,夏早安顺势落入了齐木的怀中。 很好,像极了电视剧里女主角和男主角邂逅的场景! 那一瞬,整个世界变得安静了。周围的乘客和声音像电影里多余的背景,全部被剔除,只剩下她和他。 齐木大人的身上散发着如同花香一般的气息,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平静与安和。第一次躺在男生的怀中,夏早安的脸都红了。她咬住下唇低着头,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上面的褶皱像花朵的脉络。 “你没事吧?”齐木的声音从头顶轻悠悠地飘下来。这时候,公车又恢复了正常的运行。 “啊,我有点晕。”夏早安装模作样地用手抚着额头,一点也没有离开齐木怀抱的意思。 天赐良机,她怎么也要赖上几分钟,她多愿意就这么抱着他一辈子呀。 齐木倒是显得有些窘促,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不过车上的乘客似乎并未把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车厢的中间不知为何空出了一小块地方。这令大家更挤了,齐木的下巴都顶着夏早安的脑袋了,他尴尬地把夏早安推开:“啊!有人跌倒了。” “真的?”好事被破坏了,夏早安悻悻地跟齐木一同望向车中央,刚才的急刹车令一个老人跌倒了。 老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处于昏迷状态。而坐老人旁边的几个乘客纷纷采取极力辩解的态度:“喂喂!他跌倒可不关我的事!有事别赖我!” “那你应该做一下好人,把他扶起来嘛。” “去你的!要扶你自己扶,我可不想被人诬赖。现在做好事不得好报的事情多了去了!”乘客们互相推诿,大家只是围观,没人走上前去扶起昏迷的老人。 这就是神鄙视的世界。人类连基本的爱心都失去了,就彻底失去了做这个地球上最高等动物的资格。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爱。 齐木向前挤了过去,他要扶起老人,别人都惊讶地用一种看到外星生物的眼神看着他:“学生哥,别逞强啊!小心被老人的家属反咬你一口!” “不会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齐木说,“我相信做好事总会有好报。” “嘁!多管闲事!”有乘客翻起白眼反唇相讥,也有人热心地说:“学生哥,别怕,就算被诬告,也有我们为你作证。”齐木感激地朝那些热心人看了一眼,这证明Joker的想法是错的。 这个世界还没有完全腐烂。 “齐木大人,我也来帮你。”夏早安走上前,从书包里掏出了风油精,擦在老人的太阳穴处。齐木则按住了老人的人中,这个办法很灵,老人很快就醒了过来。 “谢谢你。”老人虚弱地说,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并没出现诬陷好人的情景,事情如此简单,跟很多人顾虑的不一样。有人给老人让了座,乘客又回到了原来站着的地方,车厢的拥挤感稍稍缓解。 公车在下一站停车,所有乘客都下了车,齐木陪着夏早安向学校的方向赶去。刚才那几个反唇相讥的乘客好像是一伙的,说些听不懂的方言,叽里咕噜地越过他们,走到了前面去。即使撞到了齐木的肩膀,他们也丝毫没有察觉,当然不会有道歉。 “真是可恶的人!一点礼貌也不懂!”夏早安替齐木愤愤不平地瞪了瞪那些人的背影。是的,很可恶,这种人应该会死掉吧。齐木像眺望风景似的,看着走在前面的几人。那几个身影突然停住了,扭曲地慢慢倒了下去,变成了地上僵硬的一堆线条。 “怎么了?”夏早安满腹困惑。 “别过去。”齐木冷静地拉住她的手。他早就知道,刚才在公车上还有组织的另一个成员。 那几人已被神抛弃了,因为他们违反了《神的手册》。不止他们,在近处或远处的街上,陆陆续续有人倒了下去。第一声尖叫响起之后,无休止的喧嚣便开始了。 街边商店里的电视屏幕又在滚动播放Joker的宣言:“这一天,已经来了。神,就在你们的身后。” 很难想象,几天前这里还是世界上最繁荣的城市。 现在这个时间,傍晚时分,荒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沿着冷清的街道,一个亚洲人面孔的男孩正在快步前进。马路两边的商店早就拉上了沉重的铁闸,电话亭上贴着的《神的手册》脱落了一半。依然在闪烁的交通灯,收敛着昏黄的距离感。 安静,萧条,荒凉,陌生的街。 既没有行人,也没有温度,男孩赶着路,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响声。一个长途电话打了过来,男孩拿起了手机。“D先生。”他说道。 “苏语涵,你那边情况如何?”杜域的声音,平静里带着一丝急促。 “一点儿也不好。”苏语涵边走边看四周,情况实际上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伦敦已经损失了5%的人口,政府部门和警察机关也遭受了严重的打击。医院人满为患,根本无法正常运营。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总而言之,Joker成功地制造出了他想要的恐慌。” “是吗?”杜域的语气听起来很压抑,“这边也开始出现病毒了。” “终于,轮到那边了吗?”苏语涵很难受地抬起脸,望了一下逐渐暗去的天空,“D先生,通过这几天的打听,我现在要去见一个可能知道内情的人,他很可能知道那个病毒的来源。等得到可靠的情报,我再向你汇报。”挂断手机,苏语涵加快了脚步。 那个人住的地方在几个街区之外。苏语涵一路上经过横七竖八地停在马路上的出租车,大门紧闭的地铁口,一切交通工具都停止运行了。偶尔在街口的位置能看到政府派出的宣传车,一边如蜗牛般行进,一边高声播放着稳定民心的广播。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彻底黑了下来。在一幢灰色的三层建筑前,苏语涵停住了。他站在路灯下,抬头看见墨黑色的天幕下,二楼的一个房间亮着微弱的灯光。 男人坐在二楼的窗前,静静注视着外面的夜景。 由于供电不足,大片的地区并没有电力供应。他咳嗽了几声,手捂着胸口,借着屋内暗淡的烛光,看到了自己浮肿的青紫色的手。那种病毒此时已经溶解进他的身体,无法根除,带着邪恶和阴毒在血管里畅快地奔腾。 四周安静,他仿佛有种身处地狱的错觉。身后传来轻轻的开门声,男人头也不回地问:“你是谁?” “我叫苏语涵,想找你问些事情。” “哦?是关于什么的?”男人说着又咳嗽了两下。 “我听人说,你可能知道正在猖獗肆掠的这种病毒是什么。你能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吗?” “嗯,我知道,你进来吧。”男人回答得很干脆,“那病毒名为‘末日病毒’。” 苏语涵走进这个男人的栖身之所,大感意外地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没问来历,没问缘由,他就这样回答了自己所提出的问题,这太令人意外了,苏语涵不禁对此抱有一丝怀疑。 男人轻轻笑了笑,然后,慢慢转过椅子。出现在苏语涵面前的是一个脸如死灰的男人,脸部因为中毒太深而变成了紫黑色,眼睛红得像有血要滴出来。 “我就快死了。”男人说,“我不能把真相带到地狱去。所以,不管你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我只想把真相留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你愿意听我说吗?” 苏语涵认真地点头:“你放心,我是正义的一方。” 男人笑了一下,看起来很虚弱。他拿起手帕捂住嘴巴,咳嗽了两下,手帕上全是咳出来的血。 “我,是5号L。”男人缓缓说,“同时,我也是一名侦探。大概三个月前,我接到了一位大人物的指令,接手调查一个庞大的邪恶组织。但是,那个组织实在太高深莫测了,我几乎无从入手。” 苏语涵震惊地打断了男人:“等一下,你是5号L?L不是只有一个吗?一个叫夏早安的女生啊!” 男人的嘴唇抽动了一下:“不,这个世界不止一个L。据我所知,这几个月来,已经出现了很多个L。” 苏语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啊,还有很多个L?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不重要。”男人说,“我想,大概是那个大人物已经察觉到这个世界潜伏的危机,所以召唤出来这么多L。” “那个大人物是谁啊?!”苏语涵对此十分好奇。 但男人显然不肯透露大人物的真实身份,他又继续刚才的话题,用微弱的声音说:“为了找到突破那个神秘组织的方向,我用尽了办法,才接触到其中的一个组织成员。我的情报就是从他那里获知的。这种病毒叫‘末日病毒’,毒性很强,只要染上,根据摄入量的多少,最短可以在一分钟之内致人死亡。不过,幸运的是,这种病毒没有传染性。” “那么,这种病毒有没有解药?”苏语涵着急地问。男人似乎已经很难再抬起眼皮了,他努力转动眼珠:“有。而且我知道,目前全伦敦只有一个人有解药。” “是谁?!” “他……来了。”男人像是一直期待着,望向了门口。 门外的楼梯上,零散的脚步声静悄悄地近了。那声音让苏语涵顿时全身结冻,他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僵硬地转过头,望向门口。 “你快逃吧。”男人大限将至,虚弱地说,“逃出去后,你务必要找到解药,帮帮受苦受难的人们。” “可是……”苏语涵看了看男人,心有不忍。 脚步声越来越近,离门口只有几米的距离了。 苏语涵忍不住问:“来的人是谁?” 男人的头慢慢歪向一边,眼皮几乎重得睁不开了,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出了四个毛骨悚然的字。 “死神祭司。”这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声音。 静得可怕的屋子里,苏语涵的心脏不停悸动,他赶紧从窗口跳下,身后两颗子弹的气流擦耳而过。凭着矫健的身躯,他在地上顺势打了个滚,随即钻进了夜色中,再也不见人影。在他逐渐甩远的身后,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二楼的窗边,注视着他逃跑的方向。 你知道死神笔记的来历吗? 轻轻的,耳际传来遥远的声音,如呓语一般。 米卡卡翻了个身,抱着枕头继续沉睡。他太累了,只想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玻璃窗的另一边,带着坏笑的某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睡姿。 那个人将广播器的音量调到最大,清清嗓子,对着话筒,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喂!起床啦!” 恐怖的声波仿佛把床都要掀起来,米卡卡哇哇大叫,从床上跳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广播器里传出熟悉的大笑,又是黑葵A那个王八蛋!米卡卡的眼中顿时升起怒气,斜眼盯着玻璃窗。 这几天他已经受够了! 这里的情况简直比监狱更苦逼!他一天24小时都得提防被虐,不用言明,施虐方正是卑鄙无耻的黑葵A。米卡卡有点怀疑自己前世是不是黑葵A的杀父仇人,不然,那混蛋何至于乐此不疲地虐待他呢? “混蛋!有本事出来跟我单挑!”米卡卡怒气冲冲地跑到玻璃窗前,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No,no,no。我才不出来呢,我怕你咬我。” “混蛋!”米卡卡委屈得都快哭了,“你把我抓来,到底想干什么?!” “没事,就是好玩,纯粹为了虐你。” 倒……这家伙绝对是虐待狂! 房间里又响起了那种恶作剧得逞的笑声。米卡卡无言地沉默着,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他坐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你知道死神笔记的来历吗?”先开口的是广播器里的黑葵A。 “不知道。”米卡卡冷冷地回答,这是他采取的冷暴力抗议方式。 “那你想知道死神笔记的故事吗?” “不想!”不想知道才怪呢!大名鼎鼎的死神笔记的来历耶!但米卡卡最终还是忍住了好奇心,他决定,要将抗议进行到底。 “那你要不要听我说那个故事呢?” “不要!” “我跟你玩一个游戏吧。” “不玩!” “只要你赢了这个游戏,我就放你出来哦。” “不出来!” 呃,好像回答得太快了……米卡卡的嘴巴僵在无语的形状。 他一脸尴尬地跳下床,走到玻璃窗前:“行,我跟你玩游戏!赢了就放我出去!不许耍赖!” “成交。” 死神笔记来自于一个无名无姓的杀手。 几乎没人知晓他所处的年代或者国家,他接近四分之三的人生都是在监牢里度过的。他杀了12个人,干净利落得就像幽灵一样,让警方闻风丧胆。没有一个人能抓得到他,甚至没人知道这个恐怖的杀人凶手的性别、样貌和年龄。 但他觉得自己太孤独了,这个世上似乎没人能识破他的诡计,于是他在第12次犯案后自首了,他打电话通知警方并在现场等待他们。事情发生在他进监狱之后,黑葵A说:“游戏很简单,就是要你解开杀手在监狱犯下的一个杀人案。” “不会吧?在监狱里还能杀人?” “当然,”黑葵A笑着说,“案子是这样的:杀手所处的监狱区关押的都是重刑犯,杀手很喜欢抽雪茄,每次都能通过不同的渠道弄到,这在监狱是人所皆知的事情。在他待的那个监狱区,有一个年长的监狱长,那个年代,监狱的官儿大多犯有或轻或重的贪污罪,一旦被揭露,基本上都会被开除。有一天,那个监狱长被某个犯人匿名举报了,官运堪忧的监狱长决定找出那个以下犯上的犯人。很快,矛头指向了杀手。因为很多人都知道他跟监狱长有矛盾,曾在公开场合嚷嚷着要把监狱长拉下马。” “监狱长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他暗地里对杀手进行严刑拷问,虽然杀手什么也不肯说,但监狱长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来惩罚他。受尽折磨的杀手终于压不住怒火,有一天晚饭时间,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今天晚上就杀掉监狱长。 “不过没人把他说的话当回事,杀手所在的监狱守卫森严,他根本不可能跑出去,更别说越过重重守卫把监狱长杀掉了。但是,就在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 “那晚,巡守监牢的是一个患气管炎的狱警,因为患病,他对杀手吸的雪茄的烟味退避三舍。但是,就在狱警刚刚走过去不久,杀手牢房外的那盏廊灯突然被什么打破了,狱警刚转头想看清楚状况,却听见杀手在牢房里冷笑,他说:‘现在,我要去杀掉监狱长了’,说完便没有了声息。 “狱警大吃一惊,赶紧跑到杀手所在的牢房前。由于重刑犯的牢房钥匙都掌握在监狱长的手里,狱警只能站在门口靠电筒来察看里面的情况。不可思议的是,杀手在牢房里消失了,可门窗都没有打开的迹象,牢房里也没有可藏身的死角。狱警大惊失色,打算去跟监狱长报告情况。 “偏偏就在此时,监狱长的办公室里响起了一声惨叫。意识到情况不妙的狱警赶紧叫上同伴,撞开了办公室的门。结果,他们看到监狱长被吊在横梁上,已经气绝身亡。现场留有两件可疑的东西:一个是杀手的留言——没人可以阻止我杀人;另一个是监狱长手里紧握的钥匙。那是唯一一把可以打开杀手牢房的钥匙。当狱警拿着钥匙回到监狱区时,他们发现杀手正得意洋洋地在铁窗边抽雪茄,烟味很大,杀手对跑来的他们大声说:‘我说过了,我会杀了监狱长!’。 “事后,对监狱长的贪污一事的调查便无疾而终了,警方人员也无法起诉杀手,因为整个案件扑朔迷离。首先,杀手是如何逃出牢房进行犯罪的呢?牢房的钥匙只掌握在监狱长一人手里,牢门必须利用钥匙才能打开和关闭,假如杀手一开始就偷到了钥匙,能逃出去自然可以解释。但他逃回去时,牢门是关着的,他怎么能把钥匙留在现场?利用绳子或者鱼线?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监狱长的办公室离牢房还有好几道门。其次,当时杀手的牢房里确实没人。尽管是在门外,但狱警从小窗口也可以看清每个角落。可以确定,那里面当时确实没人。第三,从牢房到办公室只有一条路,为什么狱警一路跑过去却没和杀手相遇呢?第四,警方排除了监狱长自杀的可能性,因为监狱长如果要上吊,就必须站上椅子或者其他的辅助物,但现场没有这种东西。就这样,尽管杀手对外宣称自己杀了人,但办案人员却依然无法将他定罪。这个诡计的答案,就记录在他创作的死神笔记里。 “现在,案件说完了。米卡卡,你都清楚了吗?” 奋笔疾书的动作结束了,米卡卡浏览了一下记录在纸上的案件梗概,沉默地点了点头。天啊,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犯罪呀!米卡卡叫苦不迭,早知道就不跟他打赌了!熟悉的挫败感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要是爱迪生在这里就好了,现在,只能靠自己…… 虽然不喜欢这样做,但米卡卡还是以一种认输的姿态,慢慢挤出微弱的声音:“有没有一点提示啊?” “那我就优待你一下吧,给你一个提示,事件过后的几天,杀手突然跟狱警说了一句话,他说,监狱长办公室里的地毯真美。” “办公室里的地毯真美?”米卡卡轻轻咀嚼着这句话,无声地陷入了沉思。在他所不知道的外面世界,恐慌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在城市里蔓延。 实施世界新秩序的第二天。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永久的安静,表情怪异的人们拖着幽灵般的阴影在城市中僵硬地游荡。公车每驶过一个路口,就能看到一小群一小群虔诚的人们,对着天空,向神存在的方向做表情凝重的膜拜:“我们是神的臣民,愿神原谅我们过去的贪婪和无知。” 似乎这样做,就能阻止神对这个城市的惩罚。 这不是夏早安所认识的世界。这个世界忽然安静得可怕,每个人似乎都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她们照常生活,照常工作,但却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做错事。大家都拼命做一个完美的人类——连一点小错误都不能出现的人。 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公车上的乘客一本正经地端坐着,目不斜视;繁忙的马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畅通,每辆汽车都规规矩矩地在路上行走;红绿灯再没人乱闯,没有人随地吐痰,没有人乱扔垃圾。我们无数次描绘的完美的文明世界就这样出现了。 “大家变得好奇怪啊。”夏早安小小声地对身边的齐木说。 “大家都害怕被神抛弃吧,都在尝试去做一个好人。”齐木说着微微皱眉。 “好人?可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好假哦。”夏早安转过脸,看着一张张青春年少的脸庞表情僵硬地从身边经过。这才不是什么好人,这是抛弃了所有情感的躯壳。 前面,一个女生不小心跌倒了。很快,她便被别人扶了起来。 “谢谢。” “不客气。” 简单,直接,对话听起来毫无温度。然后,人群又沉默着向前移动。大家真的都成为善良至完美的人类了吗? 当然不,变化的只是虚伪的外表,恐惧过度地压抑了内心的贪婪、欲望、浮躁,让自己以为忘记了它们的存在以及它们的表现方式。 这就是Joker想要的效果吧,他试图把人类变成比机器还要听话的生物,纵然这样的世界再也没有罪恶和欲望,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难道没人意识到Joker的邪恶用心吗? 上课前,夏早安终于忍不住跑上了讲台,教室里的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夏早安被大家瞅得心里有些毛毛的,她把心一横:“我说,同学们,这样子不行啊。” 台下没有回应,那些空旷的眼窝里倾泻过来的目光像一根根锋利的线,将夏早安包围了起来。 “你们醒醒吧!别被Joker吓到了!我们要恢复正常的生活!”她的语气很坚定。 同学们仍是沉默着,有的人低下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难道我们要一辈子这样过下去吗?那样我们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你们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 有的同学动摇了,扭头看了看别人。 她的话起作用了,夏早安很满足地点了点头:“我们要站起来反抗,绝不能被Joker打败!”多么振奋人心的话,夏早安都要被自己感动了,握紧了拳头。 上课铃响了。 夏早安仍站在讲台上,危险在逼近,但她却全然不觉。台下的同学们,表情一直都阴晴不定,终于有个坐在前排的女生谨慎地看着夏早安:“那么,你会把Joker抓起来吗?你是名侦探L,你真的能将那个可怕的组织一网打尽吗?” “啊……这个……”短暂的迟疑过后,夏早安大声说,“当然能!我是名侦探L呀!你们要相信我!” “嗯,我们应该相信L的……”那个女生似乎很相信夏早安有这样的本事,嘴角微微抽动,眼看就要露出难得的笑容。然而那一秒,数学老师站在了门口。 “夏早安,你怎么霸着讲台了?”老师像见过鬼似的,脸色发青。 “啊……”什么情况?夏早安挠挠头,一头雾水。 “你这不是在扰乱课堂纪律吗?” “这个……”她刚才没有听到上课铃,“老师,对不起,我把讲台还给你。”夏早安嘻嘻哈哈地对男老师装萌道歉。要在平时,这位脾气很好的数学老师一定会摆摆手说没关系,但今天却不同,老师满头大汗的脸上竟浮现着恐惧的表情。他抬起手指,颤抖地指向正要退下讲台的夏早安:“你违反了《神的手册》,不但会被神抛弃,还会连累我们!”手册里有这么一条:凡对违反新秩序者视而不见的,也会被视为同罪。如果不制裁夏早安,他们也会被神抛弃。 “拜托……没这么严重吧……”夏早安哀求。 “是啊,我们会被她连累的,大家都看到了,她刚刚扰乱了课堂纪律……”讲台下,同学们立刻交流起来,黑色的恐惧迅速如墨水般在人群中晕染开。 “哇……你们……”夏早安拖长的尾音在微微颤抖,全班的同学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一脸的阴森,那完全就是想杀人的眼神啊。 大事不妙…… 这些曾经相知相交的同班同学,令她心里直发毛。为了不让自己受到牵连,他们只能抛弃同伴。 “夏早安,我们要替神来制裁你!” “你去死吧!” “别连累我们!” 额滴神啊……夏早安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同时,她的求生本能也被激活了。对于逃跑这种技术,夏早安一向十分自信,她学习不行,逃命倒是能在学校里排上前几名。 “啊!你们看!”先使出一招声东击西,夏早安像见到了什么,往教室后面猛一指,趁所有人被她装腔作势的大喊转移了注意力,立刻没命地朝门口奔去。 首先发现被骗的是站在门口的数学老师。 “别想跑!”他张开双手,试图阻止夏早安。这种生死关头,夏早安可顾不上尊师重道了,她飞一脚,往老师的裤子下档踢去……这招真狠,数学老师捂着下面,脸憋得通红,嘴巴夸张地张成O型。 “死一边去。”夏早安用好孩子绝对不会有的态度把数学老师往边上一推,可怜的数学老师一头撞到了门上,眼冒金星,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而夏早安早就跑到了走廊上。 “别想逃!”同学们都追了出来,五十几号人追杀一个速度可以媲美刘翔的美少女。 跑下楼梯,夏早安回头一看,吓得哇哇大叫。现在何止五十几号人?连别的班级也加入了进来,不跑能行么?后面追杀她的群众中,或是手拿黑板擦、粉笔、圆规这类小儿科的武器,或是拿着扫帚、板凳、马桶刷,最令夏早安胆战心惊的是,有个家伙居然挥舞着菜刀杀了过来…… “怎么了?”正在校园里打扫卫生的值日生齐木,见此情景,愕然地向没命狂奔过来的夏早安问。 “别管了!齐木大人,快跑!”她一把拉起齐木的手,就这样把一个无辜的帅哥拉入了被追杀的行列。 “到底出什么事了?”齐木跑得气喘吁吁,一边回头看汹涌的人群,一边问专心逃命的夏早安。 “我不小心犯了《神的手册》!”更准确说,自己是耽误了一分钟的上课时间……就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啊! “怪不得。”齐木恍然说道,步伐也快了起来,“奇怪,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跑?!明明不关我的事呀!” “现在说这些有屁用啦!”夏早安大声说道,她看见嘴里刚喷出的唾沫星子,从脸颊边瞬即抛到了身后。速度竟然快到这种程度,夏早安为自己的逃命技术又提高了一个等级而沾沾自喜。但是,当一把没有刀柄的菜刀飞过她的眼角时,她那微不足道的喜悦之情立马全跑光了。 “杀啊!给我杀啊!”在她的身后,那个拿着刀柄的家伙在发出“中国制造的质量不过关”的感叹之后,马上又风风火火地呐喊着追了上来。 就算只剩下刀柄,她也会被捅死吧。“这些人真的疯掉了!”夏早安“呜呜”着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这种时候,通常会出现救星的。跑出校门口时,一辆汽车从马路后方迅速驶到了夏早安和齐木身边。 “快上车!”驾驶座上的人说。 车门随即打开,顾不上对方是敌是友,夏早安和齐木毫不迟疑地钻了进去。坐在汽车后座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小正太。他回头看着穷追不舍的人群,推推眼镜,冲夏早安嘻嘻笑了笑:“L,你不会是欠了她们的钱吧?!不然能被这么多人追?!” “哎哎,修Z,别说风凉话!快开车啦!”夏早安懒得跟修Z斗嘴,赶紧对司机说。 汽车马上加大油门冲了出去。追不上的人们,只好将手中的武器通通扔过来,粉笔、三角尺、板凳,扫帚、吃剩的面包、香蕉皮、底裤…… “呼……”夏早安向后望了望,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她感激地拍拍修Z那可爱的脑袋,“修Z兄,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毕生难忘,来生必报!” 来生必报的意思,就是这辈子不用报了…… “哎,别摸俺的头!”修Z最讨厌被人当成小孩子了。 “摸摸头会长得更高哦!”不知道什么歪理,反正夏早安又趁机摸了两下,惹得修Z不乐意地推开她的手,“请你放尊重点!俺可是正经人家!” “……”夏早安做出微微晕倒状,一脸的无语。 坐在她旁边的齐木这时出声问道:“你们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吗?” “没错。”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回过了头,“我要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见谁呀?”夏早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司机的身上,“话说,你这个跑腿的大叔是谁啊?” 司机微笑不语。 “谁是跑腿的啦!”反而是修Z马上替司机抱不平,“这是俺的老师,二代大叔,才不是神马跑腿滴啦!” “哦……是二代大叔啊……小女子失敬失敬!” 二代微微一笑:“失敬的人是我才对,你是鼎鼎大名的L,我望尘莫及啊!” “那是别人抬举啦!混口饭吃而已嘛!哇哈哈哈!”从夏早安的词典里,还能找到谦虚这个词么? 二代又是一笑,他平稳地开着汽车,同时,通过后视镜的反射将目光落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齐木。 这个男生默默地凝视着他,那道犀利的眼神中隐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诡异感。齐木在后视镜里与二代相视数秒,然后转过头,欣赏车窗外飞逝的风景。 齐木看出来了——这个二代,戴着假面具。 汽车放缓了速度,沿着河边的小路慢慢停了下来。 “到了。”修Z率先说,并用手指着河岸。犹如花瓣般吹散开的微光中,青葱绿意里摇曳着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影。“你要去见的人就是他。”二代回头对夏早安说,又像暗示什么一般瞥了齐木一眼,“L,你一个人去就行了。” 齐木知趣地别过脸,装作是郊外的一道风景。在他的余光中,夏早安的背影正缓缓地朝河边的那个人靠近。 那个人是谁?齐木倚靠着车窗,思绪在暖暖的阳光中一点点纷乱起来。 “你来了,L。”前面传来声音,夏早安在那个人的后面停住了脚。“你是……是谁呢?”夏早安看着这个神秘人物的背影,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似乎在哪儿见过。 “呵呵。”那个人吐露出沧桑的笑声,将头向一边侧过,慢慢转过身,“L,我们见过面了。” “啊!原来是你!老爷爷!”他是上次她在公车站牌处扶起的那位老人。依旧出众的燕尾服、充满睿智的眼神和笑容,他一点儿没变。 “你还记得我哦。”老者嘴角的皱纹弯成了半月形。 “当然啦,我的记忆力一向超人的嘛!”夏早安似乎忘了,上周背书,全班唯一的零分被她独霸了。 “老爷爷,你到底是谁呀?” 二代和修Z似乎都对他十分尊敬。 “我呀。”老者背对潺潺流动的河水,笑着缓缓说,“别人都称呼我为推理之神。” 空气向呼吸道里倒灌,夏早安难以置信地盯着老者:“你就是一代?”她很早之前便听修Z介绍过推理之神。据说,他是罪恶克星,名侦探中的名侦探,“原来你还活着哦……” 老者笑着点头:“L,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话吗?” “什么话?”夏早安愣了半秒,“你上次好像说什么13号L已经死了……是这句话么?” “嗯,对的。”一代点头,目光突然变得严峻了几分。 “连5号L也死了。” “5号?等……等一下。”夏早安拼命地挠头皮,“到底有几个L呀?不是应该只有我一个吗?” “本来只有你一个L。不过,三个月前,我把其他的L都召唤了出来。”听起来,他像个能召唤精灵的魔法师,接下来不会是神魔大战吧? 夏早安嬉笑的脸部线条稍微变得僵硬起来,找不到话题,她只能沉默地站在那里,像傻瓜一样。 “L,”一代的目光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温度,“现在我要把我召见你的目的告诉你,我要你帮助我对抗Joker。” “哇,Joker?”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可怕,“可是,Joker好恐怖耶……他把大家都变成那个样子了。如果不顺从他的意思,就会被杀死呢!”颤抖的夏早安如此说道,须知道,刚刚她和齐木才经历了一次追杀,反抗Joker,无异于死路一条,“一代老爷爷,你真的……真的要想清楚啊!” 一代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Joker并不可怕,他只是利用了人类的懦弱和胆怯。如果任由他胡作非为,谁知道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为了保护我们的世界,我们必须团结一致。L,你愿意帮助我吗?” 短暂的沉默,夏早安呆呆地望着一代瘦小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那身影竟慢慢地变得庞大起来,像巨人。 “嗯!我愿意!”仿佛被来自体内的某种力量驱使着,她这样回答,这样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代似乎要带夏早安去什么地方,与之无关的齐木只能在河边与她分道扬镳了。他目送着夏早安坐着汽车离开,然后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走向河岸的另一边。 能令修Z和二代如此敬重的人,十有八九是一代推理之神。齐木大概猜道,现在世界已快接近崩溃的边缘,可能推理之神要出来干预了。 接下来就是Joker和推理之神的战争吗?仿佛背负着什么重荷,齐木的双脚沉重地向前移动。他隐隐感觉到,事情或许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与齐木背道而驰的汽车上,夏早安惴惴不安地问。 “总部。”坐在她旁边的一代慈祥地说道。 “什么总部?” “你到了就知道了。” “真是的……告诉我一下下又不会死人啦!”不知道对这位可爱的老爷爷卖萌是否能起作用。但她什么也没说,在她说出任何话之前,她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小心!他戴着假面具!”这声音像是从骨头的裂缝中幽幽渗出来的,体内的血液仿佛凝住了。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夏早安觉得全身像被冻结住了一般,呼吸急促起来,她审视了一下四周。 在车里,只有其他三个人。可以肯定,这个声音不是修Z他们发出来的。汽车里安静得此时只剩下发动机声,慢慢弥散至消失,是幻听吗? 就像有另一个人,生活在自己的身体里。 这是多么可怕的想法啊,一股寒意直透骨髓。夏早安大口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望向车窗外,试图转移注意力,不知不觉,汽车已经行驶在城市的主干道上了。经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十字路口,汽车突然拐出公路,驶入一幢大楼的停车场。 “啊!”从车窗仰视大楼的轮廓,夏早安不禁失声叫道,“这不是我的大楼吗?” 矗立在她面前的,正是那座外表破旧得像废墟一样的大楼——L的总部。 汽车缓缓滑进地下车库。 可能有两三个星期没来了吧,这里变得很不一样了,以前空空如也的地下车库里如今已停满了车。控制大厅被改造成办公室的模样,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忙得不可开交,每张办公桌上都叠放着厚厚的档案资料。 见到一代走进来,大家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静静地凝视着他。 “这是我的同事。”一代慢条斯理地拄着拐杖,走了进去。 “这些人全是你的手下?”夏早安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不,不是我的手下,他们是警察。” “警察?”夏早安更诧异了。连警察也能使唤,可见一代的关系网有多大。 “没错。”一代点头,挥手示意大家继续刚才的工作,于是控制大厅又忙碌起来,他接着说,“为了对付Joker,我已经和全世界的警方联手,现在我有权调动警方的一切资源。能在这里工作的都是警界的精英分子。” “哇哦哦哦!老爷爷,你好犀利!”夏早安亮出了星星眼。 “当然犀利咯,老头子是俺的师祖嘛!”修Z翘了翘鼻子,得意洋洋地斜斜睨了一下夏早安。不过……被夏早安直接无视掉了。 “喂!”修Z恨恨地盯着故意别过脸的夏早安。 “跟我来吧。”一代对夏早安说,然后径直走向了控制大厅的屏幕墙,夏早安马上跟了过去。 只剩下彻底被无视的修Z气得在原地直跺脚:“混蛋L,俺诅咒你上厕所没有厕纸,洗澡没有水,钱包里没有钱!”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诅咒了。 运行在外太空的某颗卫星,正陆续不断地将来自地球上每个角落的信号折射到亚洲大陆的一个小点。 “你好,我是23号L。” “Hello,I am number ten。” “哦哈哈!我是L,16号。” 墙上挂着许多电脑屏幕,每个屏幕里都出现不同的人。他们大多数是男性,年龄介乎20到50岁之间,来自不同国家,共同点是他们都自称L。 “你们好。”一代对他们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1号L。”突然被介绍给这么多人,夏早安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压力涌上了心头。她僵硬地向前移动了几步,在口中嗫嚅了一会儿:“大家好,我……我是L。” 难得从她嘴里听到如此怯懦的声音。 “呵呵,没想到1号L竟是这么萌的美少女!”不知道是几号L这么说,但确实,1号L的真面目令他们颇为吃惊。 “哎呀,真是的,这样说,人家会害羞的啦!”紧张感一旦消除,夏早安马上露出了忸怩作态的本性。 电脑里的众多L顿时有些无语。 一代告诉夏早安,这些L都是活跃在世界各地的名侦探或者辣手警探,他们都愿意在推理之神的领导下,应对这场席卷全球的恐怖计划。 ——居然有这么多的名侦探一起行动!对夏早安而言,这无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不过,既然Joker把组织的成员派到了世界各地去执行任务,那么,由当地的名侦探来应对这一切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视频通讯持续了几分钟,世界各地的L向一代汇报完各自收集到的线索和情况,便一一退下了。在最后一个L挂断视频后,一代问操作人员:“那个,准备好了么?” “已经做好准备了,”操作人员回答,“保证把这次讲话的影像传送到全球的每个角落。” 随后,一代坐到了摄像机前。 他的背后是一个硕大的L标志。 齐木出现在城市的街头,从河边走回来花了他不少时间。利用这段空闲,他作了更加深入的思考。 他很想知道推理之神和Joker之间马上爆发的战争会是什么样的。他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城中,街上乱哄哄的,跟今天早上的死寂完全不同。人们都在奔跑,各种尖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打着旋儿在空中飘飞。 “抓住他,他违反了《神的手册》!不杀死他,我们都会遭殃的!”一个青年从齐木身边疯狂地奔了过去,后面追着一大群人。齐木半侧过身,用右耳听见跑到几米开外的青年哭着说:“我只不过随手扔了一个烟头而已!别杀我啊!” “别想跑!”一张张布满恐惧的脸自齐木的瞳孔掠过,消失在后方的十字路口。 齐木转过身,继续走着。这个城市的人疯了,在被迫追求完美世界的过程中,他们把自己逼疯了。 《神的手册》里有那么一条规定,视而不见者,同罪。Joker真的打算建立一个完美的世界新秩序吗?不,他应该知道,没有任何东西是完美的。他只是用完美这个谎言,圈养起一群疯子。当人们陷入疯狂中,便会自我毁灭。 这就是Joker的真正目的吧。齐木停了下来,在他的鞋子边有一道血迹,正从阴暗的角落流过来。 他看到一个女生躲在一块商店招牌的背后,正瑟瑟发抖。她的脚受伤了,鲜血染湿了袜子,沿着鞋面一直流。可她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伤势,或者,根本顾不上理会,只是抱着剧烈发抖的身子,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她用惊恐的眼睛看着齐木,她的眼睛其实是很美丽的。 “别说出去……求求你……”她哀求道,“我只是上学迟到了。” 他马上便能明白她出了什么事,伤口应该是她逃跑的时候弄的。 “嗯,我不会说的。”齐木朝她露出干净的笑容。 女生也勉强挤出一个乏力的笑容,下一瞬,她的脸上却布满了恐惧。 “原来在这里!”背后有声音传来,齐木发现身后突然聚集了一大群人,穿着和女生同样的校服,豆蔻年华的样子,但那一张张青春的脸庞早被奇异地扭曲了。 “你还想逃?难道想连累我们吗?!”站在齐木身后的一个女生上前几步,手里抓着一根铁管。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眼中满是与年龄不符的仇恨。 “不……我……我错了,请你们放过我吧……”女生眼睛里泛着泪光,哭着求饶。 “饶了你?那我们都会被神抛弃的!要怪就怪你自己违反了《神的手册》!” “我……我不是故意的……”泪水如雨落下,但无论她怎么跪地求饶,都不起作用。 这些人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 齐木把手插进了裤袋,有必要的话他会把毒药瓶拿出来,把这些人都杀掉,救下这个可怜的女孩。 齐木抓住毒药瓶,将它拿出了将近一半。 “各位市民,你们好。” 浮动在空气中的恐怖气氛凝住了。或许大家以为这又是Joker的宣言,所以都安静了下来,打算挥下铁管的女生也停下了,跟其他人一起,面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悬挂在繁忙的商业街大楼外层的大型屏幕里出现了一个和蔼可亲的老者:“我是推理之神。”老者的声音飘满了整片天空。恐怕跟Joker使用的伎俩一样,现在所有的电视节目都被换成这位老者的讲话直播了。 “什么是推理之神?”观看直播的人们窃窃私语,推理之神确实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 齐木笑而不语地继续注视悬挂在头上的屏幕。那位老者果然是一代,跟他之前的推测一模一样。 “L现在是我的属下。”推理之神突然这么说,正悄悄议论的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死寂的空气里游动着白晃晃的光。屏幕上出现了夏早安,她是L,这个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这位老爷爷真的是推理之神哦!他很厉害呢!”只作了一句证词,夏早安便被请出了直播镜头。 一代接着说:“不止一个L,现在我已命令世界各地的名侦探都化身为L,大家将齐心协力对付Joker以及他的邪恶组织。世界的正义最后肯定能得到伸张,因为,邪不胜正。” 在围观群众静默的观看中,推理之神的身影突然变得无限伟岸。 “放心吧,”一代如父辈般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不必再害怕Joker了,我会保护你们的。” 齐木静静地看着,明显能感觉到,笼罩在每个人头顶的那种无形的压抑气氛正被一丝一缕地瓦解掉,一束束穿透云层的光芒,投射在那些表情变得平和的脸庞上。 “得救了……” “呜呜,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不用再听从那个可恶的Joker的话了。” 有的人蹲下来哭泣,有的人相拥欢庆,有的人紧握着拳头。齐木看见刚才那个手握铁管的女生松开了手,铁管“咣当”一声落地,滚向远方。当她转身时,齐木从她的脸上已看不到邪恶和阴险,原来那也只是一张普通的年轻脸庞。他再转过头,在原来的地方,有人正扶着受伤的女生向医院方向走去。 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是那个因为扔掉烟头而被追杀的男青年,他正坐在花坛边直喘气。不知不觉,推理之神那仿佛神谕的声音已经弥漫到了整个城市。 警察总部会议厅里坐满了人,正前方的墙上,同样装着一台大型LED屏幕,所有警察都在全神贯注地观看着推理之神的讲话。接下来的内容十分出人意料,连齐木也没预料到,他正在遭遇一场大危机。 “对于Joker和他的扑克牌集团,我几乎已经掌握了全部情报。”一代说,“这个扑克牌集团所有成员的资料,都藏在一个叫推理之房的网络服务器里,经过我们的努力,有九道推理之门已经被攻克了。可惜的是,我们仍未能打开最后一道门,Joker和黑葵A的身份至今仍是谜。那么现在,就让我们揭开扑克牌集团其他成员的真实身份吧。” 屏幕上老者的形象随即消失,换之的是一张张扑克牌的牌面,以及相对的成员资料。照片、年龄、性别、家庭背景,都一一展现在人们面前。 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声惊呼。或许,此刻在某个办公室里,一群白领正疯狂地夺门而逃,剩下办公室里一个露出狡诈表情的年轻人,而电视上则正在播放他的脸;或许,在哪间中学的哪个班级,所有学生都缩到了角落,而站在另一边的男生正是电视上某张扑克牌的主人。齐木下意识地低下头,遮了遮脸,转身走出了人群。很快就会播出红桃Q的身份了,判断出这一点的齐木向僻静的小巷子里奔跑起来。 播完梅花Q,便轮到了红桃Q。L的总部大楼里,夏早安站在电视画面前,张开的嘴久久不能合拢,僵硬的脸上布满了惊愕的表情。拓印在视线里的,是她喜欢的那个人的脸。 这不可能——一个否定的声音在她的脑里不断回响。 回到会议现场,等到画面播放完毕,警察局长拿过话筒:“同志们,现在我们终于清楚我们的敌人是谁了!我们开始行动吧,把那些家伙都抓回来好好审问一下!” 大家立刻摩拳擦掌,热情高涨地回答:“是!” 在会议厅的LED屏中,浮现着一个大大的L,那是正义的标志。 现场直播结束了,一代从桌子前离开。 “不,一定是搞错了。”夏早安这才回过神来,跑到一代面前,使劲晃起脑袋否认道,“齐木大人才不是什么红桃Q!你们都搞错啦!” “你是说刚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生么?”一代看着她,眼里泛着温暖的光,“那个叫齐木的,确实是扑克牌集团的一员。” “所以,我才说你们搞错了呀!”没有任何实质的凭证以及令人信服的理由,夏早安选择相信齐木是清白的,“他是好人呀!”她才不相信齐木是坏人,“因为他至今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啊!” “这只是我的推测。”一代说得很慢,像是在咀嚼软软的面包屑,“他的任务,可能是负责监视你的行动。正因为他没有做伤害你这样出格的事,我刚才才没有叫人把他抓起来。” “不,绝对绝对绝对是搞错了!”不想再从别人口中听到任何有关齐木的坏话,夏早安转身就跑,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一下。”电梯门还没打开,一代便叫住了她,同时,他对二代使了个眼色。有件事情,他要确定。 “嗯?”夏早安刚转过身,便发现二代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一块弥漫着强烈的刺激气味的手帕迅速朝她嘴巴和鼻子的方向捂过来,她没怎么反抗便晕了过去。 “听说,”一代慢慢走近,“她晕过去后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你终于醒来了。”温暖的音节在他的额头上方散开。 爱迪生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在他的床边站着两个他从未见过的男人,其中一个彬彬有礼的老者笑着对他说:“你醒来了。请问,你是L吗?” 爱迪生没有回答,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老者,又看了一眼站在老者旁边的男人:“你们是谁?” “呵呵,我是推理之神。”老者笑了。 “我是二代。”另外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推理之神?”这个名字轻轻敲打着他的神经,爱迪生随后想起来了,推理之神是名侦探之王,当初他设置推理之房就是要将里面的信息传达给推理之神。现在,他终于见到真人了。 “你好。”握着老者的手,爱迪生竟有些激动。 “你好。我有一个问题,你能认真地回答我吗?” “嗯。”爱迪生刚醒过来,还没有完全适应。他敬佩地看着一代,那是心生已久的敬意。一代态度很温和,语气里却透着犀利的锋芒:“你到底是谁?” 这样直接的问话在别人听来似乎不知所云,但在爱迪生的内心却产生了轻微的震撼。 或许,自己深藏已久的秘密已经被人识穿了。 “我是L。”他回答。 “呵。”一代听了,微微一笑,满是不屑,“不错,你是L,但你不是夏早安。你到底是谁?把一切都和我说说吧。你应该知道,我是可以信任的,而且,你也骗不过我的眼睛。” 果然如此,推理之神知道这个秘密——爱迪生和夏早安是两个人。也许是因为一代的语气变强硬的缘故,爱迪生挺直了背。然后他双眉紧锁,略显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是爱迪生。这是我的代号,我的原名叫伊天敬,是一名侦探……” 娓娓道来的情节,故事里的悒郁,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半透明地摊开。 这个女生的身体里寄居着一个名侦探,听起来多荒唐。但每次晕倒再醒来,这个叫夏早安的女生就会变得很不一般。那绝不是能用演技装出来的,根据之前的调查,这些异象都出现在夏早安做了心脏移植手术之后。在这之前,所有证据都表明,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高中拜金女,智力水平绝不出众,连一件案子也没接触过,更谈不上是什么破案神探。 没人会突然成为名侦探。那么,这个自称伊天敬的人格说的话是真的吗?有一份最重要的证据,那就是夏早安的手术档案。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心脏移植手术的捐献人,正是一个叫伊天敬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在生前,确实是一名侦探,死于车祸。 不过这不是他的真实死因,只有一个人知道他是被杀的。而这个人,此时正在想:原来,他还没死! “原来是这样,你们已经打开了第九道推理之门。”将全部的经历坦诚相告,爱迪生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唉,虽然打开了九道门,可是隐藏着黑葵A和Joker身份的最后一道门却始终无法打开。” “那么,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一代摆摆手,“这件事就交给修Z去做吧,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刚说完,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连门也不敲,便闯了进来。 “一代,Joker又发出了新的宣言!” “好!我们去看看!” 他们来到控制大厅,屏幕墙上的正是带着扑克牌面具的Joker。 “嘿嘿嘿!”镜头中,Joker坐在阴暗的地方,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的面具透着诡异的气息,它的喉咙里装着一款微型变声器,“你好啊,推理之神。” “呵呵,你就是Joker吧,第一次见面呢。”一代语气轻淡,双手把拐杖拄在身前,腰板挺得很直,背影给人一种魁梧的感觉。和他不同,Joker始终坐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听说,你集合了全世界的名侦探来对付我们,是么?” “不错,你的末日即将来临了!” “愚蠢的家伙!你以为凭名侦探就能阻止我们吗?” 针锋相对的两人——推理之神和Joker,哪个会赢呢?爱迪生默默看着。 “那就试试吧。”一代的声音越来越冰冷,就像法官对罪犯下判决书一般,他说,“正义必胜。” “正义必胜?!”Joker又笑了起来,双肩因此而微微抖动,他不屑地说,“那我就把你口中的正义彻底摧毁掉吧。你把全世界的名侦探都召唤来对抗我,那我就把他们全部杀掉!” “什么?”一代相当吃惊,“你说什么?” Joker坐在阴影里,被诡异面具罩住的脑袋奇怪地颤动着,像癫痫症发作一般。他冷笑:“从这一刻起,我将屠杀全世界的名侦探。” 第三章 屠杀名侦探游戏

第三章 屠杀名侦探游戏

屠杀全世界的名侦探? “嘁!Joker这个家伙疯了吧!”看着电脑刚刚收到的来自推理之神的警告讯息,坐在房间里的男人对此却不屑一顾。他是10号L,是日本很有名的侦探。 “工藤先生。”门口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吧!”得到允许,一位穿制服的女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她很有礼貌地朝他鞠鞠躬。 “请问,你的礼服试好了吗?” “马上就好。”工藤合上电脑,捡起扔在沙发上的礼服。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虽然正奉命调查潜行到日本的扑克牌成员,但他和未婚妻的婚期是在半年之前就定下的,而且通知了所有的亲朋戚友,不适宜改动。而且,工藤一向心高气傲,并未把目前正在监视的扑克牌成员放在心上。 “那我先去新娘那边了。”女工作人员再次鞠躬,退出了房间。 “结婚真是件麻烦事啊!”工藤走到镜子前,认真地打起领带。关于那条警告讯息,他早已将它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不知道,此时他的身后,一个满怀恶意的人影正悄悄潜了进来。侦探与生俱来的危机感使工藤蓦然抬起头,镜子中映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嘴角挂着恶毒的笑。 房门外的走廊上,那位女工作人员刚走到新娘的房间门口,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沿原路折返回去。她有东西忘在了刚才的房间里。她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工藤先生。”她喊了一遍,但没有人回应。 “工藤先生?”第二遍,里面依旧没有人回应。 女工作人员困惑地轻轻推开房门,眼睛蓦地睁大,随即,惊心动魄的尖叫响彻在了上空。 10号L死了。他的背后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结婚礼服,疑犯很快便被捉到了。原来被工藤监视的那个扑克牌成员方块J,就在隔壁的房间。他的嫌疑很大,匕首上验出了他的指纹。 但是,有一个棘手的问题…… “L,你怎么看?”一代坐在电脑屏幕前,一边听取日本警方的报告,一边回头询问爱迪生的意见。 “这应该是Joker给我们出的第一个难题。” 爱迪生皱起眉头,看着一代。这是一个杀人诡计,根据日本警方反馈的证据,几乎能肯定方块J就是凶手。既有杀人动机,同时也有指纹等决定性的证据证明他是凶手,但问题是,那位发现尸体的女工作人员离开新郎的房间只有一分钟。在一分钟内杀死工藤,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根据那位女工作人员的描述,她离开新郎房间时刚好看到方块J走进隔壁的房间,当她发现尸体、跑出房间大喊救命的时候,那个方块J也正好从隔壁的房间跑出来,这份证词同时还有婚礼礼堂的监控录像予以证实。在监控视频中,方块J自始至终都没有进过新郎的房间,在现场证据充足的情况下,警方却被这个谜题难住了。方块J虽然身为扑克牌集团的成员,但警方却不能因为这个身份而逮捕他。再过40多小时,他就能大摇大摆地走出警局了。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爱迪生陷入了沉思。 那么,是不是两个房间之间有秘密通道呢? 这个猜测很快被日本警方否定了:没有通往两个房间的通道,而这幢建筑物设计的每个房间的窗口相距都很大,人不可能凭空爬到隔壁的窗口,更别说在一分钟之内完成一个来回,即使这是二楼。 不过,现场却留下了可疑的证据。 在楼下的草地上,沿着墙壁有几个圆形的凹痕,这些凹痕连接两个房间的窗口。而就在楼下不远处,堆放着一些散乱的木材。负责人称这是之前搭建舞台时剩下的废弃的木材,都是一些不成形的木板,很短,最长的木杆离二楼的窗台还有一两米的距离。 “凶手一定是利用了这些木材。”爱迪生认定了这一点。 “我也认同你的看法。”一代表示同意地说道,但随即话锋一转,“我曾以为凶手是利用这些木材搭建了一个过渡平台,从而从平台上走到隔壁的窗台上。但根据警方拍下来的照片,要利用那些木材制造一个高达三四米的平台是不大可能的,而且就算建成了,凶手要将它拆卸回原状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更何况,这样的木板上一定会留下钉子之类的痕迹,骗不了人。” 爱迪生继续沉思着:莫非这堆木材只是凶手用来转移视线的,他其实用了别的方法?一旦进入思考模式,他便有如置身隔绝了喧嚣和冷暖的世界,一个人慢慢寻索着破案的谜底。 见到他这副模样,一代也没有打扰他。他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并朝身后的二代做了一下暗示。 心领神会的二代马上跟着一代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大厅的工作人员都在各自忙碌着,一代背对着他们,面向玻璃窗外的城市风景。一代咳了两声,才慢慢说道:“二代,我们这里有Joker派来的卧底。” 呼吸,冻住了!二代紧紧盯着一代,目光仿佛陷了进去,怎么也拔不出来。自己被发现了么?在平静的脸庞下,他的心脏接受着持续不断的钝重的打击。 “是谁?”二代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镇定。 一代缓缓地转过头,眼瞳里流动着光。二代看见自己就映在了那双深邃的瞳孔里,他有点呼吸困难。但一代却说:“目前还不清楚,但我知道,他就在这里。” ——嘿嘿,一代,其实你要找的人就在你面前。 二代无声地笑了。 阴暗的房间里,黑葵A一边看着电脑,一边不时将目光投向玻璃窗。玻璃窗另一边的房间里,米卡卡正坐在墙角,仍然在思考那道死神笔记的谜题。 十几天了,米卡卡依然毫无头绪,黑葵A从不认为米卡卡能解开那道谜题。没有爱迪生在身边,米卡卡充其量只是一个学习成绩好的学生而已。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坐在墙角的米卡卡的脸上无形地抹上了一丝笑意,他在等待着那一刻。 点击鼠标,屏幕中的图片不断转换着。血腥的画面,后背插着匕首的尸体,以及一堆废弃的木材。案发现场在二楼,嫌疑人所在的房间和受害人的房间相隔五六米,楼下的草地上留下了圆形的凹痕。 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在一分钟的时间内跑到隔壁房间杀人的呢? 这些讯息都是爱迪生发来的,他在寻求我的帮助吗?黑葵A微微一笑,继续点击着鼠标,来回浏览图片信息。黑葵A眯着双眼,聚精会神地分析所有的细微线索,他之所以愿意接下这个案子,不是要继续和爱迪生合作,只是对Joker的诡计很感兴趣而已。 木条,窗口,圆形凹痕……各种图像在脑中持续撞击,黑葵A咬紧嘴唇,目光像冰刀一般深陷进了电脑屏幕。注意力因为全部倾注在电脑上,他没发现玻璃窗后的房间里,蹲在墙角的米卡卡这时已悄悄站了起来,那个身影正一点一点地从玻璃窗里消失。 “哈!”一张看过无数次的图片再次映入了黑葵A的眼睛,他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原本紧张的肩头瞬间松弛下来。他找到了那张图片里的一个小小的细节。 图片里仍然是一堆废弃的木材,既有成块的木板,也有结实的木杆。其中两根木杆的高度刚好离窗口有半米,木杆的底部有些微新鲜的泥土,应该和草地上的圆形凹痕一致。在木杆的顶端有一根突出的踏脚,乍看之下只是有点形状奇怪而已,但是……也难怪日本警方会忽视这个细节,因为这是在中国才会使用的诡计。 黑葵A刚想把自己的推理发给爱迪生,那一刻,他身处的房间却突然响起了米卡卡的声音,他按鼠标的动作凝滞了。 “写死神笔记那个杀手的诡计我已经猜出来了。” 他先看了一下玻璃窗,米卡卡已不在墙角了。 “别找了,我在这儿呢。”声音是从监视器里传来的,米卡卡正站在浴室里,朝镜头招手。 黑葵A束起双手,摆出“你放马过来吧”的姿态。 “我已经把那个谜题解开了,按照约定,你应该放我出去。不过,我用不着你放我出去。” 嗯?这小子是不是关得太久疯掉了?且不说他是不是已经解开了谜题,就算解开了,米卡卡也应该是恨不得马上飞出这个房间吧。 “现在,该轮到我给你出题了。”米卡卡笑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解开我的谜题。” 黑葵A静待着——到底是怎样的谜题呢? 只见米卡卡神秘一笑,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走了出去,然后不见了。 黑葵A抬起头,黑色的眼珠从眼眶的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到左边。蓦地,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房间里没有人,玻璃窗所在的区域内,一个人都没有。他又观察了一下浴室,同样没有米卡卡的身影。 这就是谜题——米卡卡在密室里消失了。 这小子!黑葵A的牙绷紧了,他冲出监控室,跑到隔壁的房间,打开门,跑了进去。房间里空空如也,米卡卡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怎么可能?!从浴室走出来,即使大门没关,米卡卡要跑出去也必须经过监控室。但是,从发现米卡卡消失到自己冲进去,不过十几秒钟而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想从自己的眼皮底下跑出去,根本不可能。 该死!这小子看来还是有两下的!自己过去低估米卡卡了,这真是一个低级的失误。黑葵A有些自嘲地笑了,他的笑容刚离开嘴两英寸就消逝了。就在门口,米卡卡站在那里,用同样诡异的笑容看着他。 他嘴角咧了一下:“你也有今天啊。嘻嘻,黑葵A,让你也尝尝被关在里面的滋味吧。” 随即,房门“啪”地关上了,声音很响。 一幅图片闪过脑海。闭目沉思的爱迪生蓦然睁开眼睛,迅速将电脑里的图片放大,再放大。很好,跟他推测的一样——就是那两根有踏脚的木杆……谜底解开了! 爱迪生精神抖擞,点击鼠标,查看黑葵A有没有发来信息。但这一点比较出乎他的意料,等待了五分钟,黑葵A还没发来谜底,难道黑葵A还没解开? 爱迪生不知道,他和黑葵A几乎是同时推理出这个杀人诡计的。但是,黑葵A现在却被米卡卡关在房间里,面临着另一道更为困难的谜题。爱迪生站起来,喝了一口咖啡:“一代,我已经解开谜题了。” “呵呵,正如我预料的那样,L,你已经解开了。”一代边说边走过来。 “嗯!”爱迪生点头,然后吩咐守在控制台前的工作人员联系日本警方。只要将这个诡计的真相告知对方,方块J便不得不认罪伏法了。 不过……爱迪生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向已走到身旁的一代问:“你解开了谜题吗?” 对于这样毫无掩饰的质疑和挑战,一代用淡淡的笑意完美地隐藏了内心微妙的变化:“哦,我已经解出来了,是踩高跷。”一代说话的声音很轻,却非常有力度。 “没错,就是踩高跷。”爱迪生接着分析下去,“踩高跷是中国的传统杂艺,方块J一定也是位踩高跷的能人,在现场找到的两根木杆,虽然高度不及窗口,但加上正常人的高度,就可以与窗口离地面的距离相齐。所以,凶手只要从窗口下去,就能踩上高跷,然后利用这个走到隔壁房间的窗口。方块J杀死工藤侦探后,又用原来的方法走回自己的房间,再把木杆扔到不远处的废弃木材里做掩饰,这就是凶手使用的诡计。”说完,爱迪生看着一代,眼神里盈满了敬意。 很显然,一代在爱迪生之前就已经推理出来了。 “这就是推理之神啊!”爱迪生在心里由衷地感叹道。 游戏仍在继续。 夜色笼罩下的香港酒店,灯火辉煌。正值酒店的50周年庆典,酒店大堂人来人往。8点20分,一位西装革履且打领结的男士走了进来,他穿过灯火通明的大堂,走进电梯,按下了通往13楼的按键。 1309号房,这是领结男士要去的地方。 电梯缓缓上升,领结男士在心里琢磨着那个人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召唤他,这跟平时的联系方式并不同。一般,各地的L和推理之神都是通过电脑联系的,从不会直接见面。 今天,推理之神说要召见他,27号L。领结男士对此颇感荣幸,能和推理之神见上一面可是许多名侦探梦寐以求的。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领结男士的身子竟微微有些颤抖。电梯上到13楼,按门牌号找到1309号房,领结男士敲响了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一名男子,装扮很随意,白色球鞋搭配蓝色的牛仔衫。 “你是谁?” “我是27号L,来这里见推理之神。” “哦哦,原来你也是L啊。”牛仔衫男人呵呵笑道,向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30号L。” “哦,你好!”领结男士迎上他的手,紧紧握住。 看来,推理之神并不止召来了他一个。领结男士走进房间,发现里面还有另一个男人,四十多岁,下巴留着羊胡子。牛仔衫男人马上为他介绍道:“这位是22号L。”三位L相互认识之后,便留在房间里等待推理之神的到来。片刻过后,房门又响了。但来的人是酒店侍应,侍应说因为酒店举办50年周年庆典,会送每间客房一瓶香槟,香槟打开后,侍应便退了出去。 “小心酒里有毒。”羊胡子男子十分谨慎,“听说Joker要进行屠杀名侦探的游戏,前几天在日本一个L就被杀了。” “对,我们要谨慎些。”领结男士同意这个说法。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根试毒针,放进倒在杯子里的香槟酒里,试毒针并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是我们多疑了,毕竟是推理之神约我们来的。”牛仔衫男人看来是那种不拘小节的性格,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杯子,一口喝了下去。 没有事儿……其他两人也放心地举起了酒杯。慢慢地,和香槟酒一起送来的兰花在他们视线里变得模糊……30分钟后,一直守候在走廊的侍应又悄悄打开了房门。房间里,三位L全都晕倒了。桌上是倾倒的酒杯,散发着酒香的香槟酒淌到了地板上。 “先生,醒一醒。”侍应假惺惺地摇了摇他们的身体。见他们昏迷不醒,侍应这才露出奸诈的笑容。 什么推理之神的召见,其实这只是一个阴谋。侍应站起身,走到圆桌前,拿起剩下的一杯酒喝了下去。 香槟酒并没有毒,只是他在兰花的花瓣上放置了挥发性极强的迷药。 “屠杀名侦探游戏的第二幕,现在开始了。”侍应转过身,冲着倒在地上的三位名侦探冷笑起来,同时,他掏出了装在口袋里的一张扑克牌。 那是红桃10。 清晨,三位侦探的尸体被发现了。他们分别在离香港超过一百海里的不同地点。经过尸检发现,这些侦探都是身受重伤,以致内脏大出血而死。 嫌犯很快便被抓到了。但奇怪的是,那位假装侍应的红桃10是到警局自首的。他自称自己是被恶魔控制的,恶魔杀了那些侦探并把他们抛尸海上。他宣称自己是无辜的,那个恶魔才是真凶。对这样的供述,警方当然不会相信。虽然警方立刻以谋杀罪逮捕了红桃10,但问题是,他没有抛尸的时间。 根据酒店监控录像,那三位侦探分别在晚上8点到9点间到达酒店,之后便没见他们出现过。验尸结果表明:他们遇害时间在晚上9点到10点。晚上10点30,监控录像显示红桃10独自走出了酒店,他用了半个小时到警局投案自首。这以后他便一直待在警局里。 这就是问题所在。 要出海抛尸,把尸体抛至超过一百海里以上的海面,不管是利用飞机还是快艇,要在半小时内完成这一切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使用警方最快的船只全速开往发现尸体的地点,至少也得一个小时。 莫非真如红桃10所说,是寄居在他体内的恶魔杀死了那些侦探,并实施了抛尸?但有一点很奇怪,红桃10刚自首的时候,只是说那些侦探死了,而他供述抛尸地点却在清晨。为什么他要隔这么久才坦白呢?是在为他的同伙抛尸争取时间吗? 爱迪生觉得事情远没这么简单。他重新调阅了香港方面发来的资料,将案发前的酒店图片与案发后的图片分类出来。在两份图片之间,他来回观察,案发后的酒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爱迪生说不出来,整个酒店的不协调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中。 两万米的高空,一架波音747飞机正平稳掠过。靠近小窗口的座位上,一个梳着莫西干发型的男孩侧着头,凝视着窗外无边无垠的云际。 ……难以想象的平静日子啊! 苏语涵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在伦敦的那些日子,昏暗得像在地狱,每天都在逃避和调查中度过。自从见过5号L后,他能搜集到的信息就有限了,更重要的是他被夜神月盯上了,好几次他都差点被对方逮住。 好不容易搭上这趟飞机,苏语涵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金发的空姐推着车子从狭窄的走道通过,广播里传出播报员甜美的声音:“各位乘客,您搭乘的C360次航班将在10小时后到达目的地,祝您旅途愉快。” 苏语涵闭上眼睛,睡意渐渐侵袭了他。耳朵里空姐推车的声音慢慢退去了,很快,又传进来衣服摩擦的声音,有人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原来旁边座位还是有乘客的呀,他以为有人没赶上飞机呢。 苏语涵睁开眼睛,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坐在身边的乘客。只见他戴着白色的帽子,一身白西装,连皮鞋也洁白得耀眼。和这套白马王子衣服相称的是,他的肌肤洁白得没有任何瑕疵,从袖管里裸露出来的手指纤细修长,像少女的手,令人印象深刻。 从衣服和皮肤,第一眼很难看出这个人的性别。苏语涵的视线往上爬,视线攫住了那张动人的脸庞。他缓缓转过头来,睫毛和鼻翼上的光芒如水流动。苏语涵瞳孔一紧,睡意蓦然被击得粉碎。 “你好。”他微笑着。 苏语涵没能回答,嘴巴颤抖得厉害,颈部的压力令他喘息起来。眼前的人,正是夜神月。 完蛋了!还没等苏语涵有所动作,夜神月迅速拍了一下他的脖颈位置。手中的毒刺顺利刺入苏语涵颈部的皮肤,里面的毒素瞬间便侵蚀了神经。苏语涵眼睛眨巴几下,缓缓闭上,向后躺倒在椅子里。 位于郊外的疗养院,庭院花卉散发出的香味顺着微风悄悄送进三楼的一个病房。窗帘轻轻吹动,电视机正开着,画面中出现了推理之神和爱迪生的身影。 “我是L。我已经解开了名侦探屠杀游戏的第二个诡计。”镜头中,昂首挺胸的爱迪生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 “不愧是L!”病房里的杜域敬佩地说道,视线又从电视画面转移到躺在床上的二代身上。这才是真正的二代,待在推理之神身边的那个是冒牌货。 爱迪生在镜头里进行着滴水不漏的推理。 他拿出两张图片,展示给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这是酒店案发前及一天后的照片。从照片上我们可以看到,那天是酒店的50周年庆典,所以酒店大肆进行装扮,装饰物譬如说条幅、彩带什么。凶手正是利用这其中的某样东西,完成了他的运尸计划。 “凶手只有一个,那就是红桃10。他在杀人后不久便到警局自首了,编造出什么恶魔杀人的故事,无非是想装神弄鬼。但受害者的尸体却是在远离案发现场的海域附近发现的。那么,红桃10是怎么在没有作案时间的情况下把尸体运到那么远的地方的呢? “这个诡计很简单。大家再仔细看看,这两张图片其实有一点细微的区别。案发后的酒店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氢气球。根据酒店负责人的证词,酒店顶楼本来悬挂了五只氢气球,但事后,只剩下了两只。凶手利用氢气球的浮力把尸体运离酒店,但要完成这个诡计,还需要一个条件。 “凶手要准确预测氢气球飘走的方向,必须提前掌握当晚的风向。根据天文台的记录,当天晚上吹强劲的西北风。借着这道强风,氢气球开始了漫长的旅行。红桃10之所以等到第二天清晨才坦白抛尸地点,无非是想让氢气球飘到足够远的地方。而绑着尸体的氢气球恐怕预设了一个解开装置,能在一定时间内将尸体松绑。 “这一切,便是红桃10使用的诡计!” 做完这一番推理后,镜头又切回到一代身上:“请大家放心,无论Joker使用什么诡计,我们最终都会将他的阴谋戳破。因为,正义必胜。” 这种话无论听多少次都会让人热血沸腾。正是怀着邪不胜正的想法,生活在压抑中的人们才会追随心中的正义之神吧。正思考间,一道纤长的身影忽然从门口闪了进来。 杜域回头看看,微微一笑,说道:“你回来了。” “嗯。”那人点点头,笑得很开怀,露出一排整齐而雪白的牙齿,只是一丝忧伤突然钻进了他的瞳孔。 “对不起,伙伴们。”苏语涵在心里轻轻地道着歉。 苏语涵向杜域汇报了自己在伦敦搜集到的情报。他们目前只知道那种病毒被扑克牌集团的人称为“末日病毒”,解药至今还是个谜。门口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一个女生兴冲冲地把门推开了。那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喜悦在她粉红的脸颊上盛开:“嘿,你回来了!” 苏语涵看着那双聚满了亮光的眼睛,目光很快移开了,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哦,是回来了。” 对于她,他是心存内疚的。 “回来就好!”李雯迪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走过来一拳捶在他的胳膊上,眯起眼睛对他道,“我还以为你会挂在伦敦呢。哈哈,原来没死啊!” 李雯迪十分开心,而且把这份开心全都表现出来了,这不像她一向冷静的性格。但苏语涵能回来,她真的太高兴了。 “是啊,没死……”他咳了两声,体内有东西在蠢蠢欲动。那是夜神月植入他体内的怪物。 “你没事吧?不舒服吗?”杜域关切地问。 他的脸色似乎把自己的内心出卖了,苏语涵马上装作不舒服,无力地说道:“可能是时差还没倒过来吧,我想休息一下。” “那你先去休息吧。”杜域说。 李雯迪马上接过话头:“我带你去,这层还空着不少房间呢。” “嗯。”对于李雯迪的热情,苏语涵有些不知所措。他跟她走出病房,又回头看了一眼静静躺在病床上昏睡着的二代。二代是揭开Joker真面目的钥匙,对那边的人来说,也就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所以,这算是一份有价值的情报吗?能讨得夜神月的欢心吗? 这份迟疑在心里不断萦绕着,苏语涵一边想一边跟在李雯迪的身后。在就要走到他的房间时,他忽然看到了一个少年。少年手里拿着红苹果,鲜红的颜色如一团血。 死神琉克!黑葵A! 之前已经从杜域那里听说,黑葵A现在成了他们这伙人的新搭档。这不奇怪,但是……脚步一滞,苏语涵慢了下来,他看到更加奇异的一幕——黑葵A的身后居然跟着另外一个少年。 那是少年吧。虽然他戴着搞笑的奥特曼面具,看不到五官,但从身材和皮肤看,应该是个17岁左右的少年。 这家伙是谁? 苏语涵停了下来。黑葵A似乎对他毫不关心,咬了一口苹果,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们相互撞了一下。黑葵A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个奥特曼少年紧跟在后面,也从苏语涵的身边走了过去。 “那个……带奥特曼面具的……是谁啊?!”苏语涵攥紧了拳头,问前面的女生,“那个家伙啊!” 李雯迪回头,故作神秘地一笑,“他是黑葵A的助手。” “什么?不会吧,黑葵A也有助手?!”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黑葵A不是一向独来独往吗?而且他那么孤僻自大,怎么会带一个助手在身边?再说了,什么人这么有本事能进入他的法眼,当上他的助手啊!依然不敢相信似的,苏语涵又回头望了一眼随即消失在楼梯间的那两个身影。 回到房间,他慢慢松开了手,手心里躺着一块小竹片。那是刚才和黑葵A相撞的时候,他从黑葵A身上偷来的。竹片上刻着一个笔画笨拙的名字——小破。苏语涵坐在床上,静静凝视着那块已磨掉光泽的竹片,手竟轻轻颤抖起来。他想起来了,那个叫小破的伙伴。 那个年幼的岁月,将曾经温情的画面定格了下来。 那时候,大楼没这么多,城市的天空更蓝一些,行人们不会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世界还没现在这么浮躁。在他们不会留意的角落里,两个脏兮兮的小孩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甜甜吃着糖果的同龄人。他们连饭都吃不饱,更别提什么糖果了。后来,有个粗心的孩子把一颗糖果掉到了地上,忘记捡起来。那个年纪稍大的脏小孩立刻跑过去,把糖果拾起来,揣在怀里飞奔回来。 “小涵,你吃。” “不,小破哥哥,你吃。”小涵看着那颗剥开糖纸的糖果,狠狠咽下了两口唾沫。 “我不爱吃甜的。”把糖果捡回来的小破说道,他没有看躺在自己手中的糖果,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快点吃,不然我要扔掉了哦。”小破催促着,装出要扔的姿势,小涵吓得马上把它送进了口中。 “甜吗?好吃吗?”小破睁着大大的眼睛,观察着小涵的表情。 “嗯嗯!好吃!”小涵幸福地点点头。 能和小破哥哥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可惜,他们很快便要回到那个家了。今天没有偷到钱,他们又将遭到那对养父母的打骂了,今晚还要饿肚子。 夕阳缓缓西下,到归家的时间了。 “小破哥哥,你在干什么?”含着最后一点糖果,小涵问小破。从刚才起,小破便一直用小刀在刻什么。 “小涵,你看。”小破刻完了。 那是两块竹片。一块竹片刻着“小涵”,另一块竹片刻着“小破”。 小破把其中一块竹片递到小涵的手里:“小涵,留着这块竹片吧,就算以后我们长大了,样子变了,我们也能认得出对方。” “小涵”和“小破”本是一对,后来它们失散了。十几年后,它们又重新见面了。苏语涵缓缓拿出戴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竹片,刻着“小涵”,他将它和“小破”放在同一个手心里。手指上起伏着一些明灭的光线,竹片的阴影部分逐渐在光线的映射下变得分明,它们重新在一起了。 原来黑葵A就是小破哥哥啊! 苏语涵坐在公园长椅上激动地想,能遇到久别的伙伴是他意外的收获。更意外的是,小破居然是黑葵A,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神琉克。怪不得他第一次和黑葵A见面,就有种难以言语的熟悉感……手中躺着那块竹片,苏语涵深深埋下了头。 他应该高兴的,可是……上天却和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苏语涵抱住脑袋,这一刻他想哭,眼泪无声地湿了他的脸颊——因为,他和小破哥哥是敌人。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流着泪,悲伤的身影慢慢融入浓重的夜色里。远处,一个如鬼魅般的黑影悄悄逼近了他。白西装,白帽,满身白的英俊少年走到了长椅前。 “哭什么呢?”冷冷的声音重重地压下来。 苏语涵立刻擦干眼泪抬起了头,他要等的人来了,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一脸冷漠。 “嘿嘿,因为要背叛伙伴而哭吗?”少年得意地冷笑,“别傻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快点说出你的情报吧。”一如既往的险恶,这就是夜神月。 苏语涵站了起来,手心收拢,把竹片藏住:“情报有两个:一个是现在在推理之神身边的助手——二代,其实是假冒的,真正的二代在疗养院。” “哦?”夜神月有些吃惊。冒牌二代的事情他早知道,但是“真正的二代还没死”却令他很惊奇。按照Joker的做事风格,不可能大意到留下活口吧。 “嗯,没死。你是要我暗中杀掉他吗?据说二代知道Joker和黑葵A的真实身份,杜域先生在等他恢复记忆。”虽然不想杀人,但如果是夜神月下令,苏语涵也不得不去做。 “不用,何必要杀死二代呢?留着他多好,有他在一天,Joker就多一分危险。”夜神月露出了冷酷的笑容。这笑容令苏语涵觉得恶心,但他脸上依然平静。总之,不用杀人就最好。 “那么,另一个情报呢?” 听到夜神月发问,苏语涵舔了舔嘴唇,心情瞬时变得复杂起来。他慢慢地说道:“黑葵A已经和杜域合作了。” “黑葵A!”这个名字戳到了夜神月的痛处,他咬牙切齿,眼神里燃烧着怨恨的火光。他永远也忘不了黑葵A——这个曾经毁掉他人生的混蛋。 “我要杀了他!”夜神月的声音变得十分尖锐,像一把刺破夜色的冰冷匕首。愤怒在升级,连苏语涵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怒气,这是很少见的,可见夜神月有多恨黑葵A。想到这里,苏语涵把手握得更紧了,手心里有小破哥哥的竹片。 “这是10天份量的解药。”两只手指捏着瓶盖,高高吊着,夜神月扬起高傲的眉毛,那不可一世的姿态看起来就像国王在施舍穷人。 可恶的家伙……苏语涵的脸颊微微抽动,满心的嫌恶,却不得不伸手接住。为了活下去,他必须得到解药。 夜神月说过,只要出卖自己的伙伴,他身上的“末日病毒”就会被永远解除。 自己其实就是个怕死鬼……苏语涵懊悔地抱住脑袋,跪倒在了地上。他背叛了伙伴,出卖了一起出生入死的搭档。对死亡的恐惧,将他变成了夜神月的傀儡,从此他将在懦弱和内疚中耻辱地生活下去。 “呜呜……原谅我……”像箫一般发出的呜呜低咽很快便被浓重的夜色淹没了。 走在离公园越来越远的街上,夜神月愤恨地想:黑葵A,你一定会死!杀掉你的人,不是Joker,而是我夜神月,蓝晓!他一边走着,脸上一边露出诡笑。 第四章 末日病毒

第四章 末日病毒

L死去了一半,扑克牌成员也被抓去了不少。 这是两败俱伤的游戏。 一个接一个的诡计,爱迪生和推理之神已经应接不暇,一整天的时间差不多都花在L总部大楼里。而和屠杀名侦探游戏同时进行的是“末日病毒”的蔓延。中毒的人越来越多,城市也变得更加萧条了。 如果找不出解药,这件事就永远得不到了结。 爱迪生穿起外套、走出房间的时候,正好遇上迎面走来的一代。这位和蔼可亲的老者的眼中露出一丝讶异,用悦耳且富有魅力的声音问:“你要出去么?” “嗯,待在房里太久了,我想出去走走。”两个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爱迪生毫无心机地笑了,一排雪白的牙齿露了出来。 一代也笑了,似乎相信了他编造的借口:“嗯,出去走走也好,不过要小心,别让Joker的人盯上了。” “放心,不会的。”爱迪生走进了电梯。一代立刻转身,凑近二代的耳边:“你去跟踪他。” “啊?”出乎意料的任务,二代先是一愣,好像没听懂其中的含义。当推理之神再重复一次,二代总算有点听明白了,“一代,莫非你怀疑L?这不可能吧!” “永远不要以绝对的态度来看待问题,我说过了,L总部里有Joker的卧底。所以,任何人的嫌疑都不能排除,包括L,也包括你。” “好吧。”冒牌二代摊手,表示无奈,“我去跟踪L看看。”说完他一边穿上西装外套,一边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二代僵硬的肩膀忽然松了下来,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推理之神的怀疑重点似乎并不在自己身上,反而是在怀疑L,这听起来多么荒谬。L可是Joker一直的对手。二代想不通推理之神为何这样做,但只要自己的身份不暴露,那就只好回去向Joker交差了。 二代走出L总部大楼,便直接朝东北方向走去。 跟踪L?他觉得这个任务根本是徒劳无功的。街道两边的商铺几乎都停止营业了,二代加快脚步,坚定地朝着东北方向走去,在那儿应该还剩一家咖啡店在营业。 经过公园的一个十字路口,二代忽然发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正是爱迪生,他同样朝着东北方向走。心生疑惑,二代悄悄跟在了爱迪生的后面。 跟了一段路,二代的疑惑更大了。爱迪生似乎没料到有人在后面跟踪,径直地朝东北方向走着。到下一个路口,就是那家咖啡店了。 L不会是去那里吧?! 二代将信将疑。突然,走在前面的爱迪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在这之前,二代已经反应迅速地躲进了暗处。接下来,爱迪生走快了些。尽管红灯亮了起来,但他还是一路小跑过没有任何车辆的人行横道。走到马路对面,他仍然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接着,他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 二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爱迪生真的去了那家咖啡店,莫非真的跟推理之神怀疑的那样,L是Joker的人?不会吧?二代靠着路边的电灯柱,抽起一根烟,纳闷地思考起来。 王子可不会料到L会找到这里来。 这种时候根本不会有客人上门消费。咖啡店之所以仍在营业,无非是为扑克牌集团成员的联络提供方便。但近来越来越多的成员被警方抓走了,所以咖啡店好几天都没人进来。 王子一边吃着蛋炒饭,一边浏览着网页。忽然,店门上方挂着的风铃响了,这表明有客人进来了。王子抬眼看了看,吃进去的蛋炒饭都喷了出来——来的人居然是L。 不会吧?这人来这里干什么?难道只是坐一坐?情况有点不对劲,王子赶紧擦掉嘴角的饭粒,笑容在唇边迅速地复苏。他抄起桌面的菜谱,朝已经坐下来的爱迪生走去。 “这位客人。请问你要点什么?” “我要奶茶。”爱迪生淡淡地说。 “这里是咖啡店,不卖奶茶。”王子略带歉意地赔笑。 “我要奶茶。”爱迪生像是没听到似的,重复着这一句,同时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那是很有规律的敲击,三长两短。 王子愣了愣,眉头轻皱,这个暗号…… “你是要珍珠奶茶,还是要丝袜奶茶?” “不,我要鸳鸯奶茶。” “一半丝袜奶茶一半咖啡吗?” “不,三分之一咖啡,三分之二丝袜奶茶。” 暗号对答完毕,王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确确实实是他曾用过的暗号,而且,他只跟一个人用过这个暗号联系过。这不可能有别人知道的,更别说这个L了。 王子谨慎地打量着爱迪生,似乎想找出他身上的破绽,但爱迪生只是古怪地笑着。 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暗号的?是那个人告诉L的?很有可能,可那个人明明已经死去很久了。不管怎么说,自己最好问个清楚。 王子走到店门口,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没有人监视,他才放心地关上门,同时将挂在门上的“营业中”的牌子翻了过来,变成“暂停营业”。 “你怎么知道这个暗号的?”王子坐下,盯着爱迪生。 “你觉得呢?”爱迪生笑着。很久之前,王子曾对这样的微笑很熟悉,但那个人已经死了……王子继续凝视着对面的少女,他觉得自己看到的,似乎是少女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气氛有点僵,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别卖关子了,”王子急促地呼吸了几口,“伊天敬是你什么人?” “如果我就是伊天敬呢?”爱迪生淡淡地抛出这么一句。正如他所料,王子脸色一冷,露出‘别把我当傻瓜’的表情:“你在开什么玩笑?L!” 这是玩笑吗?他在想如果要好好解释这一切,那真的是一个很长很啰嗦的故事…… “王子,我是伊天敬,莫非你忘了推理笔记是你协助我完成的,那些成员的身份都是你告诉我的?” 听到这里,王子的眼神顿时变了。这是只有他和伊天敬才知道的秘密。 “然后呢?我需要更多的证据证明这一切。”王子冷漠地说,这样的语气多少能掩饰他心中的诧异。 “好吧……”爱迪生露出有点痛苦的表情,“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冒牌二代又扔掉了半截烟头。抽掉两根烟的时间,L还没从咖啡店里出来。二代一边猜想着那家店里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一边抽出另一根烟。虽然他是个禁烟主义者,但真正的二代却是个爱抽烟的人。 想演就得演得彻底。街边卷起荒凉的风,烟味很快便被吹散了。二代形单影只地站在街头等待着。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爱迪生说。 “什么忙?”王子轻轻喝了口咖啡。经过确认,他已经相信眼前的少女就是曾经死去的名侦探伊天敬,虽然这种事情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我要这个。”爱迪生微笑着,轻轻抓住了王子的手。 王子脸部的线条微微变化着,但却没有抽回手。在他的手心里,一根少女纤细的手指在轻轻地来回滑动,勾勒出汉字的笔画。 那是两个字——“解药”。王子轻轻一抖,把手收了回来,并且迅速合上了。 解药么?“末日病毒”的吧? “这可真有点难度。”王子说话的语气却像是这件事对他来说一点也没难度似的。他端起咖啡杯,又悠闲地啜了一小口。 “你办得到的。”爱迪生说着收了收身上的外套。还没等对方答应与否,他便站了起来,“我该回去了,我有你的手机号码,回头我会发信息告诉你下次会面的地点。” “慢走。”王子头也不抬地说。 街上和往常一样,阴霾的天空在瞳孔里蔓延,爱迪生走过地上散落几截烟头的电灯柱。他刚走过去不久,一双监视已久的眼睛便从阴影中慢慢浮现了出来。 门敲了三下,没有人回应。整栋宅子像是荒废很久了,一片死寂。王子伸出手,轻轻转动门把。他左右看了一下,这个动作纯粹多余,走廊上,宅子里,安静得像地狱——Joker不在。 王子打开门,迅速闪了进去,办公室里空荡荡的。 空气中弥漫着Joker残留的冰冷和黑暗的气息,就像浆糊一样粘住了自己的身体。王子不自在地哆嗦了一下,Joker仿佛就坐在那张黑色的办公椅中,戴着诡异的扑克牌面具,冷冷注视着自己。 肾上腺激素加速分泌了,王子难免有些紧张。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背叛Joker了。上一次,Joker似乎没发现是自己将组织成员的身份泄露给伊天敬的。但这一次,如果将解药偷走,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不过Joker就快完蛋了,推理之神的步步紧逼以及组织的逐步瓦解搞得他焦头烂额,恐怕没那么早发现解药被偷吧。 王子心存侥幸,他走向柜子,那上面摆满了古董。其中一个青花瓷瓶子,外表看来和其他古董没啥特别之处,但王子将它顺时针转动,墙上的一个暗格便自动打开了。要打开暗格里的保险柜,还需要密码,这难不倒王子。虽然一直只负责联络工作,但他其实是个破解密码的专家,这一点连Joker也不知道。 利用特有的仪器能“听”出密码,王子将仪器的一端锁定保险柜,同时慢慢转动按钮。全神贯注地倾听密码的他,并没察觉这时一个人已经打开宅子的大门,走了进来。黑色的皮鞋沿着地毯慢慢走上楼梯,不缓不慢地逼近王子所在的房间。 只剩最后一个密码了,和时间竞赛……王子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他紧张极了,冷汗从发鬓一直滑到下巴。而此时,房间外的走廊上响起了来者的脚步声,很有规律的频率,不快亦不慢,越来越清晰。 终于,房门的门把手“喀嚓”转动起来,门开了。 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窗帘被风吹动着。Joker走到窗边,看着打开的窗户,一脸疑惑。脑子里闪过不好的预感,他马上走到柜子边,转动青花瓷花瓶。暗格随即打开,手指迅速按下那几个自己早已烂熟的密码,瞬间,Joker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保险柜里少了一瓶解药。 这是一次久别的会议,参加者寥寥无几。 大多数参加过上次会议的成员,目前正在牢中等待审判。剩下的人都怀着复杂的心情坐在阴暗的房间里,大气都不敢出,齐刷刷地注视着坐在长桌一头的Joker。 Joker坐在阴影里,苍白的面具仿若一片单薄的纸。凉凉的寒意弥漫起来,没人说话,坐在Joker座位两旁的冒牌二代和夜神月同样神色凝重,等候Joker的发话,同时心里怀揣着几乎同样的想法,那就是Joker这么着急召开会议是何目的。而令他们稍感纳闷的是,环顾整个会议室,似乎缺少一个必要人物。 “咳咳。”Joker清了清嗓子,用冷冷的目光扫视着众人,“各位,这次会议,我们要铲除叛徒。”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一阵骚动。成员们立刻面面相觑,彼此瞪眼,惶惶不安地揣度Joker的心思。 “谁是叛徒?请允许我代替您清理门户。”夜神月率先献殷勤道。 Joker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就在昨天,‘末日病毒’的解药在我的房间被偷了。”Joker刚说完,夜神月便接过话头:“谁这么大胆?活腻了吧!”他冷冷地瞪视其他人,俨然一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傲姿态,“背叛组织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说这话的夜神月,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背叛者。 “那个人是谁?Joker大人!”冒牌二代问出了大家都十分关心的问题。 “那个人可能不止一次背叛我了。我怀疑,他曾经和L合作,把我们组织成员的资料全部泄露出去了,所以,才会有推理笔记这个威胁我们组织的东西的存在。” 听到这里,房间里几乎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 “妈的!原来是那个混蛋将我们曝光了。要不是他,我们现在也不会过着像过街老鼠一样的生活。” “Joker大人,那个人是谁?让我们把他干掉吧!” 群情激愤,各种诅咒的话语填满了房间。直到Joker冷酷地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房间才恢复平静。 “那个人你们不用管,我会让夜神月去铲除的。”Joker转向夜神月。 他立刻露出奸诈的微笑:“放心,Joker大人,我会干净利落地完成这个任务的。” 夜神月说完发出得意的阴笑。冒牌二代似乎看不惯他这种仗势欺人的态度,嫌恶地皱起了眉头。但话说回来,那个叛徒到底是谁呢?冒牌二代再次环顾了一下会议室……没错,只有那个人不在。 回想起那天跟踪L所见到的情况,冒牌二代对叛徒的身份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王子会被夜神月杀死的。 放在枕头下的手机轻轻振动起来,浅睡中的爱迪生立刻翻起身,打开了手机。 王子发来信息:解药已经到手。 爱迪生一骨碌爬了起来,想起了他们通过短信做的约定:如果拿到解药,傍晚五点就在城市江边的广场见面。他一边穿起外套,一边看了眼时间,离太阳下山估计还有三个小时。 “L,休息够了么?”房间的通讯电视里出现了一代的脸,“现在又出案子了,3号L也被杀了。” “好,我马上就来。”爱迪生说着把刚刚收到的信息删除掉,将手机塞进了口袋。咦?那一刻,一阵疑惑随即浮上了他的心头。口袋里竟有一张纸条,他清楚地记得之前并没有这种东西。 掏出来一看,爱迪生喜悦的心情立刻被一扫而光了。 “王子已经暴露,夜神月正奉命追杀他。” 下午4点,一辆甲壳虫汽车停在了疗养院的门口。黑葵A坐在汽车里,将手机合上。刚才爱迪生发来了一条信息,要他赶去江边广场救一个人。 没想到王子居然是L的人,黑葵A感慨地想。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突然胳膊被轻轻撞了一下。坐在副驾的奥特曼助手,用手指了指口袋里的手机:“咿呀……咿呀……”助手发出类似哑巴一样的声音,拼命做着手势想表达自己的意思。 黑葵A轻轻一笑:“你是想知道短信里的内容吧?” 奥特曼助手立刻点了点头:“咿呀咿呀!” “短信是L发来的哦。”黑葵A眯起眼睛,“不过,我不会让你知道内容的,谁叫你只是卑微的助手呢!” “咿呀咿呀!”奥特曼助手像是在表示抗议,嗓音刺耳地从喉咙中迸了出来。 “老咿呀咿呀的,不能说话多累啊。可怜的孩子,我对你表示深切的同情。” 这哪是同情,分明是嘲笑与虐待!看得出来,奥特曼助手快要被气炸了,浑身发抖,双拳攥得紧紧的。可是他只能一声不吭,眼睁睁地看着黑葵A掏出一个红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 没有办法,他和黑葵A有个约定,就是在当助手期间,自己一句话也不能说,还得戴上一个搞笑的奥特曼面具!世界上最悲催的助手,应该非他莫属了吧! 车里的黑葵A惬意地吃着苹果,似乎并不打算开车走,像是在等什么人。不一会儿,杜域从疗养院里走了出来。 “快走吧!”杜域刚钻进汽车便迫切地说道。 对了,他已经和黑葵A成为搭档了……奥特曼助手这样想。 甲壳虫汽车随即发动起来,驶离了疗养院。 夕阳西斜,黄昏的余晖流泻在整座城市中,王子看了眼手表,快5点了。他抬头四处张望,广场依然一个人影也没有。伊天敬怎么还没来呢? 越接近约定时间,王子的心情就越焦躁,搁在口袋里的那个小盒子里装着“末日病毒”的解药。他从栏杆上跳下来,开始来回踱步,并不停地眺望。 广场上此时很空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骇人的寂静。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危险的……致命的……一步一步地靠近,就像是死神的脚步。 分针离5点整只剩最后一格,王子走着走着,脚步突然停滞了。他听见身后有衣裳被海风吹得哗哗作响。 “伊天敬?你来了?”王子试着叫了一声,一回头,他却张大了嘴巴。身后不是那个寄居在少女身体里的名侦探,而是一位白衣白裤的英俊少年,那双深色的眼瞳里布满了杀气。王子只觉得脖颈霎时僵硬了,喉咙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水分。 “是你?”站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夜神月。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强烈的不祥感冲上了脑门,王子下意识地存了撤退之心。他用了短短几秒便分析出了一个糟糕的结论:既然夜神月出现在这儿,那只能说明Joker已经发现解药被偷了,并且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叛徒。 夜神月,是来杀我的吗? 王子表面保持平静,眼角的余光却不断地扫视着四周。然而这个广场太空旷了,任何逃跑都是自取灭亡。 “王子,你在等人吗?”夜神月似笑非笑,脸上像蒙着一层薄薄的寒霜。 “哦,我在执行Joker给我的任务。”希望这个借口能麻痹对方,但看起来希望不大,王子看到夜神月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阴笑。夜神月的手插在怀中,一支管状的物体隔着衣裳对准了王子的心脏。 “好吧,”王子舒了一口气,双手一摊,表示投降,“是Joker派你来的吗?” “嘻嘻。”夜神月微微点头,“我的任务,是来要回解药。” “我可以还给你。”王子爽快地将口袋中的小盒子掏了出来,这样或许能救他一命。但王子可不会天真到以为夜神月真的会放过自己,他早在心里盘算好了逃跑路线,于是猛地将小盒子朝夜神月抛过去。 “接住!”趁夜神月伸手去接盒子,注意力分散的瞬间,王子飞快地准备翻过栏杆跳进滔滔的江水里。从水路逃跑,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可惜,一颗子弹“砰”地打在栏杆钢管上,硬生生把王子逼退了回去。夜神月一只手握着枪,枪口的硝烟缓缓散去,另一只手稳稳地抓着装着解药的小盒子。 “忘了跟你说,”夜神月嘲笑着,“我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要你的命!” 看来无路可逃了,王子绝望地想。他只能坐以待毙,等待着子弹射进心脏的那一刻,但夜神月并没开枪。王子困惑地看着他:“要杀就杀,你还等什么?” “我想知道一件事:听说是你泄露组织成员的身份,帮助伊天敬完成推理笔记的?” “嗯。”王子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得救的希望。但夜神月的下一个问题又将他那一丝希望扑灭了。夜神月问道:“那么,你知道Joker的身份么?” 这个问题王子回答不出。就算他跟了Joker这么长时间,对Joker的真实身份也一无所知。但鉴于目前的形势,王子只能小心翼翼地询问:“如果我说了,你会放过我吗?” “不。哈哈。”夜神月狂笑,“你只能选择痛苦的死法或者干脆的死法。如果你告诉我,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不愧是夜神月……”正如传闻的那样,夜神月是个无情得很彻底的人。王子重新闭上了眼睛,“那你开枪吧。” “看来你是不肯告诉我!那就别怪我了!”夜神月收起笑意,冷冷地注视着王子。手指缓缓注入力量,即将扣下扳机。荒凉的风,再度飞过他们的上空。 刺耳的刹车声吹散了平静的云朵,按在扳机上的手指松开了,夜神月愕然地看见一辆甲壳虫从左边的广场台阶上冲了下来。坐在车里的人踩足了油门,那辆汽车像疯了一样飞驰过来。 “妈的!”夜神月惊呼不好,顾不上开枪射击王子,赶紧往旁边滚地闪开。甲壳虫汽车霍地停住,坐在后座的杜域飞快地打开了车门。 “王子,快上来!” 眼看救星降临,王子不敢怠慢,迅速钻了进去。 “混蛋!别想从我这里逃走!” 被甩得越来越远的夜神月的叫喊着,枪声接连响起,几颗子弹“啪啪”地打在防弹玻璃上,听得人惊出一身冷汗。被弄得一身狼狈的夜神月懊恼地将所有的子弹通通打光,才阴狠狠地咬着牙瞪着那辆驶出好远的汽车。 ——黑葵A!迟早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 后视镜里,那个站在广场上的身影越来越小。黑葵A一边抓着方向盘,一边冷冷地注视着后视镜。他轻轻弯起如刀锋般薄薄的嘴唇,发出了无声的冷笑。 ——蓝晓,你以前输给我,现在、将来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救人任务就此完成,黑葵A驾驶着汽车飞快地穿越着城市的主干道。 另一边,夜神月打开了从王子那里得来的小盒子。然而,盒子里什么也没有。 “混蛋!”被愚弄的夜神月大力将空盒子摔在地上,掏出了手机,拨打出一个号码,“该你动手了。” 汽车朝疗养院的方向驶去,以防被人跟踪,黑葵A绕了好几圈。在半路上,王子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个小盒子:“真正的解药在这里,我把空盒子给了夜神月那家伙,他现在一定被气坏了。” “这就是‘末日病毒’的解药?”杜域想接过去细看,王子却缩回了手,把小盒子放回了口袋。 “先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再把它交给你们。” “呵,你可真谨慎。”杜域心情复杂地说。 这时黑葵A接过了话头:“那么,王子,你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吗?要知道,你背叛了Joker,处境十分危险。” “没有关系。”王子看起来很淡定,似乎对此已早有准备,“狡兔三窟嘛,没有退路,我轻易不会背叛Joker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的。再说Joker现在还顾得上我这种小角色吗?他的末日就快到了。只要把解药交上去,他想毁灭世界的阴谋就会彻底破灭。” 对王子这么乐观的预测,黑葵A不敢苟同。如果Joker就这样失败,那就太不正常了。 渐渐的,城市街道两边的住宅区越来越陈旧,汽车正前往王子要求的下车点。按照王子的意思,汽车在一条旧城区的巷道里停了下来。 “好了,我们就在此分道扬镳吧。”王子走下了车。 这是一条位于两栋旧大楼之间的巷子,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霉味。一条年代久远的铁梯搭建在大楼的外侧,锈迹斑斑,踩上去恐怕连一个成人的重量也承受不起。 “你住在这里?”打开车门,黑葵A站在车子旁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不,只是临时住处。”王子不愿透露更多的信息。背叛Joker的他似乎也并不信任黑葵A等人。 “收下吧,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王子把装有解药的小盒子掏出来,向黑葵A抛了过去。黑葵A伸出手,等着小盒子落到自己的手里。那道抛物线像定格在了半空中一般,死寂的巷子被突如其来的轰鸣声惊动了。 大家纷纷转头,只见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咆哮着朝他们冲了过来。戴头盔的神秘人把前轮拉高,像表现飞车特技似的,还没等其他人有所反应,那人从半空中截住了小盒子,并且直接从甲壳虫汽车的车顶开了过去,瞬间消失在了巷子的转角,只留下弥漫在空气中的刺鼻的汽油味。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很久,王子才轻吐出一个问题:“那个家伙是谁?” 这个神秘人好像对他们的情况十分清楚,不,甚至就像是一直在监视他们,不然绝不会出现在这里。 和王子的大惑不解迥然不同,黑葵A和杜域则沉默不语地相互看了眼对方。 杜域掏出手机,调出上面的跟踪程序。为了让伙伴之间能准确地了解其他人的行踪,他在李雯迪等人的手机上设置了同样的程序。也就是说,只要翻开手机,就能知道其他人目前的所在地。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四个小白点和一个红点。红点代表杜域本人,其他三个小白点位于屏幕左上角,一动不动。而就在红点附近,一颗小白点正飞快地逃离。 跟预测的一样,杜域倒抽了一口气,大脑里一片空白。 抢走解药的竟然是他! 那个神秘人的身影是如此熟悉,没错,他正是他们身边的人。能拥有如此高超车技的人…… 黑葵A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双唇有点难过地紧抿着,黑葵A觉得心情很糟糕。那个身影毫无疑问就是苏语涵。从杜域惊愕的眼神中,他已经确认了这一点。可他不明白,苏语涵为什么要背叛伙伴?他之前明明将相认的竹片交给苏语涵了,小涵应该认出他就是小破哥哥啊!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背叛我,背叛所有的朋友? 黑葵A抡起拳头狠狠砸在车盖上。那股巨大的力气,甚至把车顶都砸出了一个小凹坑。被吓坏的奥特曼助手抬起头,看到永远冷静的黑葵A此时的身体竟微微颤抖着,受伤的拳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鲜红的血。 小涵,告诉我,为什么? 原谅我吧,小破哥哥!原谅我吧,杜域先生! 一行无声的眼泪从苏语涵的眼角滑落。 他跟夜神月约定在公园见面。刚才就是夜神月打电话来,吩咐他抢走王子手上的小盒子。安静的公园中,夜神月的身影横在地面上。摩托车划出一道长长的扇形车痕后停了下来,苏语涵将头盔摘了下来。 这时他的眼泪早就擦干了,只是眼睛仍有些红肿。 夜神月故作吃惊地瞪着眼睛:“哎呀,你哭了啊!背叛朋友的滋味怎么样?” “少废话!”苏语涵将抢来的小盒子掏出来,“我们说好的,我把这东西给你,你就把解药给我,把我身体里的毒彻底清除。” “当然,我们说好的。”夜神月将一个小药瓶拿在手里,“只要吃了这个,你就不用受我的控制了。” “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药是不是假货?”苏语涵仍心存疑虑。 只见夜神月嘿嘿笑了笑:“我没有令你相信我的方法。如果真的有必要,我只能举五指向天发毒誓,这里面的药是真的。不然,我将不得好死。” 即便对方作此保证,苏语涵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谨慎地探查着夜神月的瞳孔,试图找出对方的一丝破绽。 夜神月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好了,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们就别交易了。” 说罢,夜神月将药瓶收回掌中,佯装要转身一走了之。这一招果然逼得苏语涵失了方寸,他不得不投降认输:“好吧!好吧!我相信你!快把解药给我!” “很好。”夜神月低声笑着,将药瓶抛给苏语涵,同时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小盒子。打开查看,里面的“末日病毒”的解药安然无恙,夜神月满意地拿出里面的解药瓶掂了掂。突然,公园里响起了细微的破碎声。 苏语涵大睁着眼,惊愕地看着夜神月:“你……你在干吗?” 夜神月刚刚把解药瓶摔破在地上,碎片四溅,溅出来的药水慢慢渗进了黑色的土壤。 “这盒子里的是什么东西?”直到这时,苏语涵才觉得不对劲,大声冲夜神月问道,“你不是要里面的东西吗?为什么把它摔破?” 夜神月冷笑着低下了眼睛,无比阴森地盯着苏语涵:“你不知道这里面的是什么吗?那我告诉你,我刚刚摔破的才是真正能救你的解药!愚蠢的家伙!” “什么?你这混蛋!”这简直是极大的侮辱和戏弄,苏语涵跳下摩托车,朝夜神月挥起了拳头。与其一直受这家伙的控制和愚弄,不如跟对方同归于尽,这样也勉强对得起被他背叛的那些伙伴们了。 夜神月退后一步,不慌不忙地抬起左手挡住了向他袭来的拳头。“想跟我斗?你还太嫩了!”阴险的笑声带着不可一世钻进了四周微暗的夜色中。 苏语涵的那一拳软弱无力,反而像是消耗了他全部的气力。他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想爬起来,可是很快又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笨蛋。”夜神月从阴暗处走出来,冷冷地俯视着倒在脚边的少年,“你刚刚吃下的不是解药,不过也不是毒药。嘿嘿。你还有利用价值。” “混……蛋……”嘴巴张了张,苏语涵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紧紧攥着的拳头也渐渐松开了。从地底下渗出的寒气渐渐包裹了他,夜就那么深了下去。 那张纸条是谁塞进口袋的呢? 爱迪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控制大厅里人来人往,他想了一晚上,得出的结论是塞纸条的那个人是Joker派来的卧底,但却站在正义的一方。想着,爱迪生转过身,眯起眼睛看着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 现在生活在L总部的工作人员起码有上百人,要从里面找出卧底并非易事,而且他也没这个时间。爱迪生直接向二代走过去。 有事?二代扬起眉毛,用眼神这样询问道。 “Joker已经完了。”爱迪生这样说道。 二代仿佛同意他的看法,点了点头。 就在不久前,美国警方传来消息,最后一名扑克牌组织成员因谋杀8号L而被逮捕。迄今为止,所有出现在推理笔记里的成员都被一网打尽——除了身份神秘的黑葵A和Joker。当然,梅花J程美妮和红桃Q齐木仍然逍遥法外,不知所终,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末日病毒”并没有继续蔓延的迹象。Joker犯下了极大的罪行,他毒杀了那么多无辜的民众,还有更多的人挤满了医院等待着解药。但现在,他一手建立的犯罪王国已经土崩瓦解了。 “最后一步就是攻入他的老巢!” 爱迪生说出了王子供述的Joker的藏身地,二代马上把这情况报告给了推理之神。L总部立刻和当地警方联合出动,根据王子提供的地址,大批警车围住了位于郊外的一栋独立别墅。全副武装的特别行动队随时候命,领头的正是被推理之神委以重任的二代。爱迪生作为副手,也跟随在行动队之中。 不费吹灰之力,警察便占领了这个邪恶组织的总部。没有任何抵抗,屋子是空的。 冒牌二代将手枪插回腰间。“Joker已经闻风而逃了。”他惋惜地说,同时指挥其他人到别处去搜查。 莫非Joker已预先得到消息了?爱迪生一边想,一边推开了一扇大门。 这个房间似乎是会议室,光线阴暗如地狱,正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桌子,爱迪生走了进去。他走到长桌尽头的一张大椅边,手指在豪华的椅垫上滑动,若有所思。 毫无疑问,Joker就是在这里召开会议的。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一张张椅子上,曾经坐着那些心怀邪恶思想的扑克牌成员,或是黑葵,或是红桃,或是梅花,或是方块。眼前仿佛浮动着一张张扑克牌的面具,又宛如烟雾一般在阴暗中缓缓消散。 爱迪生轻轻叹息,这个房间的气氛令他有点难受。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这次的行动是绝密,Joker是从哪里得到的风声?莫非是潜伏在L总部的那个卧底?不过从之前塞纸条的行为来看,爱迪生倒不认为那个卧底是坏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时候,如果爱迪生知道真正的二代其实就在疗养院,而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冒牌的,他的想法恐怕会有所改变。黑葵A本可以告诉他的,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杜域要求黑葵A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即便是爱迪生。 “没有收获。”冒牌二代听了搜查人员的汇报,边说边走了进来。 “Joker什么也没留下,更别说解药了。”爱迪生凝望着放在长桌上的一张扑克牌,“Joker已经穷途末路,丧心病狂的他很可能在最后会做出疯狂的事情。”说着,他将盖在桌上的扑克牌翻了过来,正是Joker的牌面。 “说得也是。”冒牌二代摊开双手,表示认同地点点头,“我们还得多多谨慎才是。” 一边说,他一边抽出一根香烟,叼在了嘴里。打火机刚冒出火苗,房间里便突然响起一个比永久冻土更冰冷的声音,冒牌二代浑身一抖,火苗灼伤了手,打火机随即掉落在地上。他和爱迪生都朝墙上的显示屏看去。 呼吸屏住了。一团模糊而氤氲的绿色光芒里,可怕的Joker面具像一块肿瘤一样从墙上长了出来。 “嘿嘿嘿,L,你终于找来了这里。” 果然,一切都在Joker的预料之中么?爱迪生盯着显示屏,眼神如鹰般锐利。他说:“Joker,你的末日快到了!” “不,”显示屏里的Joker像个幽灵,“是我们的末日到了!我说过,就算死,我也要毁掉这个世界!” “你不会成功的!”爱迪生反驳道。 “那就走着瞧吧。”Joker阴险地笑道。 即使显示屏关了,他那幽幽的笑声也依旧在压抑的房间里飞舞着,爱迪生站了好久才能活动几乎僵硬的身体。他转身朝门口走去,二代看着他。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二代询问道。 “不知道。”爱迪生老老实实地回答,脸色凝重,“总之,先回去向一代报告吧!” 如果Joker做出垂死的反抗,推理之神能应付吗?爱迪生对此持怀疑态度。 “妈妈!看!好漂亮的气球哦!”小女孩跑到阳台上,指着蔚蓝的天空兴奋地大叫。 “宝贝。”妈妈急忙追出去,把小女孩紧抱在怀里,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自从大魔头Joker出现,这一家子几乎不敢出门,每天只能宅在家里收听最新的消息。可怕的日子就要过去了。有些人甚至大胆地跑到街上,和陌生人一起大声欢笑,高声庆祝。 推理之神用神谕一般的声音说:“扑克牌组织已经覆灭,现在只剩下黑葵A和Joker,以及其他两位不知所终的成员。” “这是怎么了?”爱迪生从L总部的窗口看到这番场景,觉得不可思议。荒凉的街道突然涌出不少居民,大家都在仰望蓝天上的那些热气球。 “那些东西是谁放的啊?”站在旁边的冒牌二代叼着烟,也十分好奇。 L总部控制大厅里的工作人员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到窗边,观望起这奇异的景观。 站在人群后面的推理之神紧紧皱着眉头,一双敏锐的眼睛试图从镜框里窥探出什么。 几乎同时,他和爱迪生一齐喊道:“不好!” “怎么了?”冒牌二代含着烟立刻问。 “这些热气球肯定是Joker放上去的!”爱迪生着急地看着大家,用解释的语气说道。 “咦?这些热气球能干什么呢?” “这是个阴谋。Joker说过,要跟我们同归于尽的。所以如果热气球上全部放着‘末日病毒’,一旦洒下来,那么这个城市就彻底完蛋了!” 闻言,所有人都惊慌失措。 冒牌二代粗着嗓子大嚷:“那还等什么呀,赶紧去阻止啦!” 话刚说完,他却突然转头看向别处。原来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白色的烟雾不断从天花板的通风系统冒出,将屋里的人通通包围了起来。冒牌二代赶紧提醒大家捂起嘴巴和鼻子。但还没等大家做出动作,便一个个接连倒了下去。 ……是迷烟。 爱迪生扶着办公桌慢慢软了下去,眼皮越来越沉重,世界模糊了,最终关闭。萦绕的白烟里,电梯门打开了,戴着防毒面罩的夜神月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人走了进来——那个人是Joker! 看着横七竖八晕倒在地的人们,夜神月嘴角阴险地抽动着,“咯咯”的笑声充斥了整个大厅。然后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Joker,慢慢跨过一个又一个晕倒的人。最后,他看到了昏睡在地的那个少女——L。 “嘁,我还以为L有多厉害,推理之神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嘛!”夜神月轻蔑地扫视了一遍地上的所有人,才慢慢转身,推着轮椅回到了电梯。好戏才正式上演呢,他带着阴险的微笑,按下了到达顶层的按钮。 但令夜神月没有想到的是,电梯门刚刚关上不久,倒在大厅里的其中两人,竟缓缓爬了起来…… 第五章 死神之战

第五章 死神之战

黑葵A和他的奥特曼助手走出电梯稍稍瞄了一眼,马上又缩了回去。弥漫在控制大厅的烟雾仍未散去,并且朝电梯门涌了过来。 “这是迷烟。”他说着用衣领捂住鼻子,手指迅速按下关门键。奥特曼助手比他的反应慢半拍,咳嗽了两声,虽然只吸入了一点烟雾,但他也自己觉得有些昏昏沉沉,双脚完全使不出力气。但黑葵A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壳。 “啊……”奥特曼助手吃疼,大叫一声,接近昏迷的意识却因此而迅速恢复了过来。 “嗯啊……嗷嗷嗷……”规定了不能说话,助手只能用类似怪叫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很快,缓缓上升的电梯中又响起了清脆的“叮”的一声。奥特曼助手的脑壳又挨了一下。 他蹲在墙角,双手抱着头,憋住几乎疼出来的眼泪,心里不出声地大骂道:“黑葵A,你这个抢小孩糖吃、推阿婆下楼的超级大混蛋!我诅咒你结婚的时候才发现新娘是人妖!” 电梯就在助手过瘾的暗骂中,升到了顶层。 L总部大楼的楼顶,视野很开阔。放眼望去,在明晃晃的阳光中,到处都是灰色的建筑物。夜神月抬头仰望,一个硕大的阴影缓缓从他英俊邪气的脸上爬了过去。 在城市上空到处漂浮着游走的热气球,把天空变成了绚烂的游乐场。而底下,越来越多的人们跑到街上欢呼。一群愚蠢的家伙,都不知道即将大难临头了……夜神月心怀恶意地往楼下瞥了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微型遥控按钮。 只要他按下去,那么所有放置在热气球上的毒气罐都会爆炸。大量的“末日病毒”就会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完全淹没这个城市。到时,80%的人都会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 “Joker真他妈是个变态的天才!”连自大的夜神月也不得不对这个计划发出赞叹。奇怪的是,坐在轮椅上的Joker却毫无反应,冷漠地望着远方。 “只可惜,你的计划不会成功!” 身后突然走出两个人,夜神月吃惊地回头:“是你?!” 黑葵A带着奥特曼助手从楼顶的出口处走过来。 “真是太好了!”夜神月由衷地发出奸笑,“我一直都等着这一天呢,黑葵A!你欠我的,今天全部还给我!”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际,夜神月飞快地拔出黑色手枪,扣动了扳机。 “哇!”奥特曼助手反应又慢了半拍。幸好黑葵A把他推开,要不然他铁定头部中弹。“砰砰砰”的枪声划破了天空。子弹与地面碰撞,擦出的火星擦脸而过,黑葵A在地上一边闪躲,一边拂起衣袖里的毒针反击。“嗖嗖”的银光向夜神月飞去,只要擦破一点皮,针尖上的毒液就会在几秒钟内要他的命。夜神月深知毒针的厉害,快速闪避,滚到一块通风口的背后。 “黑葵A!你今天死定了!” “蓝晓!咱们的恩怨就在今天做个了断吧!”黑葵A也藏在另一块通风口的背后,大声回应道。 两块通风口距离只有10米左右,相互背对着的两人紧张地等待着下一次袭击的好机会。这个空旷的屋顶顿时成了这对世仇的战场,而奥特曼助手和坐在轮椅上的Joker仿佛是唯二的观众。 就是这观众当得太惊心动魄了,可怜的奥特曼助手非常不幸地处在两块通风口之间的真空地带,无遮无掩。还是躲一边去吧……助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趴在地上刚要站起来,夜神月和黑葵A居然也同时从通风口后面跳了出来。 “哇!我的妈呀!”一颗子弹和一根毒针擦着奥特曼助手的眼睛交错着飞了过去,硬生生把他吓得全身绷紧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差点没尿裤子。只见子弹和毒针都没击中对方,黑葵A和夜神月又翻滚着各自躲进了另一块通风口的后面。 这两个混蛋!准星真差!干脆两个都死掉好了! 奥特曼助手只觉得背脊冷汗直淌,两脚发软,他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不敢再站起来。奥特曼助手可没兴趣卷入他们的战争,他左看右望一下,确定没有危险了,才慢慢匍匐着爬向安全地带,但他注定是个倒霉蛋。仿佛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奥特曼助手刚爬出几米,黑葵A和夜神月又同时从各自藏身的通风口闪了出来。 “砰砰!”“嗖嗖!” 子弹和毒针在头顶乱飞,那种感觉简直比身处伊拉克战场还要刺激。奥特曼助手一边在心里呼唤着上帝,一边抱头,将身体与地面紧贴着,不敢动弹。 “哎呀!”这一次,谁终于痛苦地叫了一声。 胜负已分,黑葵A中弹了,胳膊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毒针和手枪相比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黑葵A的袖口只装了10根毒针,而现在,他只剩下1根了。夜神月已经重新装满了弹夹,胜利的天平开始严重倾向夜神月一边。 但黑葵A还没输。他背靠墙壁,用力舔了舔双唇,他还有最后1根毒针,必须小心使用。黑葵A侧过头,眼角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地面。只见一个影子缓缓地出现在视线的角落,停了一下,似乎对方也在谨慎行事,随即,那个影子又慢慢朝自己所在的通风口移动过来。 黑葵A屏住呼吸,专注着那个黑影的移动。但他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他以为那就是夜神月。在他没有察觉的另一边,另一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靠近。 倒在地上的奥特曼助手虽然想提醒黑葵A,但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被夜神月打晕了。影子继续靠近,黑葵A的耳朵动了动,奇怪的滚动声收入听觉中。这是什么呢?心存疑惑的他努力转动眼球,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影子的速度加快了,像是要扑过来了。那奇怪的滚动声变得更加刺耳,耳部神经绷紧了。没有犹豫的余地,黑葵A立刻挥起手臂,朝那个黑影发出毒针。 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竟不是夜神月。黑葵A的眼睛都瞪大了,毒针深深地刺入了坐在轮椅上的Joker。 “你输了!黑葵A!”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刹那间黑葵A身体内的所有毛孔都收紧了。完蛋了,长这么大,黑葵A第一次尝试到绝望的滋味。 而夜神月也没给他任何反应的余地,“嗖嗖”两颗子弹分别击中了他的大腿和腹部。这不足以致命,黑葵A忍受着巨痛,倒在地上。他知道,夜神月没有立刻杀他,只是想更加残忍地折磨自己。 “我说过,我会赢的!黑葵A,你以前给我的耻辱,今天我要全部还给你!”夜神月疯狂地大笑,脸部扭曲得像魔鬼,瞪大的眼睛仿佛要弹出来了。 “我失算了……”黑葵A干干脆脆地承认,“我没想到,你居然拿Joker来当诱饵!” 此时,被毒针刺中的Joker已经垂下了脑袋,看样子毒药在他的身体里发作,夺去了他的生命。 “蓝晓,你够狠,居然推主子出来当替死鬼……” “主子?”夜神月不屑地撇嘴,轻蔑地瞥了眼倒毙在轮椅上的Joker,“没人能凌驾在我之上,Joker也不行!” “你是个疯子……” “哦,是吗?谢谢夸奖。”狞笑声随风飘远,夜神月像个疯子似的乱开了数枪。黑葵A剩下的手脚又被击中了,巨大的痛觉几乎令他昏厥。血从身体里流走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他抬起那双漂亮的皮鞋,在黑葵A的眼睛上方晃了晃,突然,大力地踩在了黑葵A的伤口上。重重的压力几乎将受伤的血管神经撕裂了,从伤口处集中一点向全身蔓延开的疼痛,如潮水般冲上头顶。 “啊啊啊……”黑葵A吐出一口鲜血,又躺了下去。飘浮在瞳孔中的热气球,此刻看起来却那般的华丽。 耳边徘徊着夜神月奸诈的冷笑,身体依旧承受着对方的蹂躏。疼痛加剧,伤口扩大,这一切,最终慢慢模糊下去了。黑葵A轻轻地闭上眼睛,在这最后的时光里,他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去,想到了小涵,还有夏早安那个神经大条、爱贪小便宜的高中女生。 能和他们一起经历那么多事情,也算开心吧。他这样想着,意识濒临消失,嘴角却溢出浅笑。 “这家伙,死到临头了还在笑。”看到黑葵A微笑的嘴角,夜神月嫌恶地撇着嘴,又开了一枪,子弹穿透了黑葵A的胸口。他几乎已经不怎样挣扎了。 “让我送你一程吧!”夜神月蹲下来,手枪瞄准了黑葵A的眉心,“求饶啊!”夜神月扭曲着嘴唇,“快向我求饶!”他兴奋得难以控制,全身的肌肉微微痉挛起来,看上去整个人有点神经质。 躺在地上濒临死亡的少年没有求饶,也没有说话,呼吸渐渐轻了下去,嘴角的微笑也变得很淡很淡。这已不是能跟夜神月抗衡的黑葵A,更不再是能一次一次玩弄他的黑葵A了。夜神月心满意足地笑了,双眼迸发出卑鄙的亮光。 “去死吧。”他宣布着,手准备按下扳机。 但在那一秒,枪声却从身后响起了。阳光围着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那人举起什么,对准了夜神月。 子弹射中了他的后背,差点让他痛得昏过去。 “啊!是谁?!这个地方,不可能有别人! 夜神月忍受着钻心的剧痛,拼命地回过头。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人,正举着一根长长的管子。那管口这时又迸出火光,另一颗子弹飞了过来。夜神月用尽力气做出躲闪的动作,但子弹还是狠狠地打在了他一边的胸外侧,又穿过身体,弹头最后嵌入通风口的水泥板里。 这就是中枪的感觉吗?夜神月痛得想哭。他倒在地上,拿起手上的枪想进行反击,可接连扣动了几下,枪口连一团空气都没吐出来。 子弹都打光了,就在刚才折磨黑葵A的时候……这多讽刺,因为过于虐待别人而使自己置于同样绝望的境地。夜神月后悔了,他像是发泄似的把空枪抛得远远的。 “你……你他妈到底是谁?!”他一边往后爬,一边质问那个人。夜神月在做垂死的挣扎。 “我是神。”那个人从一团模糊的光芒中慢慢走了出来。夜神月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站在面前的人居然是……推理之神。 “怎……怎么可能?”他扭曲的表情连同声音一同颤抖起来,夜神月迫切地追问,“刚才你明明跟L他们一起晕过去了啊!” “……”没有声音的微笑,他仿佛根本不屑于回答,推理之神的双眼闪动着青色的光芒。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夜神月,就像神,在冷眼看着一个罪人。 ——那是能够看穿灵魂的深邃的眼瞳。 夜神月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在神的光芒笼罩下,无能为力。 “饶我一命!请你放过我!”他开始求饶。 推理之神没出声,慢慢踱过来,既不慌忙,也不着急。对于逃不出掌心的人而言,那只能是一种傲视一切的态度。拐杖的枪口慢慢抵上眉心,夜神月倒吸了一口冷气……如针般的寒意刺入了颈骨。 “神,请饶我一命!” 不管夜神月怎么求饶,推理之神仍然面无表情。前所未有的绝望将夜神月包围住了,他命令自己痛苦得无法呼吸的身体往后爬,只是眼睛、嘴巴、四肢、喉咙,身体的每根神经每条血管都在疯狂地发抖。 “啊呜呜呜!”夜神月一边拼命地爬一边痛哭,眼泪和鼻涕都流了出来,那种模样既低级又可笑。 推理之神一步一步跟了上去,直至把夜神月逼在楼顶边缘。 再也无路可逃,热气球的一团阴影覆盖住夜神月绝望的眼睛。对了!他猛然想起在口袋里还有遥控器。只要按下按钮,热气球上的毒气弹就会爆炸。“末日病毒”会杀了这里所有的人,包括推理之神。 就算自己死,也要拉一大群人陪葬! 枪口再度贴近眉心,那一股小小的冰凉,像一簇冰冷的火在皮肤表层燃烧。夜神月感受着逐渐靠近的死亡,瞪着推理之神,利用说话来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反正我要死了,就让我死得明白些。你到底为什么会没被迷烟弄晕?” 那是Joker亲自配制的迷烟,应该不会失效,而且,L总部里的其他人都被迷晕了啊。这个问题夜神月至今想不明白。他抬起眼睛,一边注视着推理之神,一边悄悄移动手臂。这样的动作看起来毫不起眼,夜神月的手很快就碰到了装在裤袋里的遥控器。 既没有回答问题,也没有发现他的企图,推理之神就像是舞台下看戏的观众,平静的脸庞几乎和池塘里漂浮的倒影一样虚无缥缈。 “一起死吧!”夜神月突然爆发出得意的邪笑,大力按下了遥控器的按钮。 他满怀期待地抬头望着天空中的热气球。按照他的计划,所有悬浮在天空中的热气球都会爆炸,“末日病毒”即将像滂沱的大雨那般淹没这个城市。这次的病毒可是加大了毒性的,人的皮肤只要沾上一点儿,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可天空还是那么蓝,阳光笔直地洒下来。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爆炸?他按了一下,热气球没有发生任何反应,再按一下,热气球依然顺着风高高飘浮。 无论按几下,他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 “为什么?!”夜神月顾不上掩饰,歇斯底里地将遥控器从裤袋里掏出来,用尽全身力气使劲往下按。但天空依然没有下起那场病毒雨。 “怎么会这样?”夜神月呆滞地重复着同一个问题,逼近的死亡让他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沉默许久的推理之神突然出声了。 “咦?”夜神月困惑地抬起头。 细碎的光芒在推理之神微微翕动的嘴唇上跳跃。在寂静之中,夜神月听到了那句让他震惊万分的话。 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 “啊啊啊啊!!!!”受不了刺激的夜神月发了疯地仰天大叫。但下一秒,一颗子弹便贯穿了他的头盖骨。 被鲜血和脑浆模糊了脸庞的夜神月,颓然地倒在了地上,在他那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华丽的热气球就这样淡淡地飘浮着,烙下了永久的影像。 “可怜虫。”原本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浮上了一丝笑容。推理之神把拐杖重新放下,拄着走过去,踢了踢夜神月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这家伙早该解决了。他心里想着,随即想起了另一个人。 对了,还有黑葵A。推理之神很想知道,黑葵A到底是谁。转身之际,他却吃了一惊。 原本躺在地上的黑葵A居然消失了。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还能走动。但当推理之神看见被打晕的奥特曼助手也一起消失时,他马上明白了一切。在那一瞬,他的一颗心就像石沉大海一样直落胸口。 居然让黑葵A逃走了!推理之神对此悔恨不已。经过短暂的调整,他马上恢复了愉快的心情。他想,黑葵A受了那么重的伤,无论如何也救活不了。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不知道黑葵A的真面目呢。 在推理之神着手处理楼顶的事情时,L总部的地下车库里冲出了一个匆忙的身影。 街上欢呼的人们,看到一个戴着搞笑奥特曼面具的人背着满身是血的少年跑了出来。人群中有人停止了欢呼,带着惊恐的表情纷纷避到一边,他们不知道在这两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戴着奥特曼面具的人朝他所遇到的每个人求助:“拜托!帮帮我!”但每个人都远远跑开了。 “滚开!血好脏啊!” “自己去找医院吧!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冷漠的语言,冷漠的脸,连阳光的温度都急剧下降。 看吧,这就是黑葵A和爱迪生想挽救的人类,这就是Joker痛恨的人类。滚烫的泪珠不断从奥特曼助手的面具后流下来,他背着奄奄一息的黑葵A,用尽力气往前跑。去医院的路,漫长得仿佛看不见终点。 “别死!黑葵A!别死啊!”奥特曼助手一边跑一边哭。 黑葵A的身体在他的后背随着他跑动的节奏轻轻跳动,但是重量仿佛越来越轻了。垂在他肩膀上的那个脑袋也一动不动,鲜血渐渐变干,像浆糊一样黏住了衣服。 “混蛋!齐木,你这个大混蛋!我不准你死!你死了,夏早安多伤心啊!”奥特曼助手哭着说。 他道出了一个最大的秘密——黑葵A和红桃Q是同一个人。 那个总是在校园里干净微笑的男生;那个有着黑色羽翼、手拿死神笔记的死神;那个喜欢欺负米卡卡、守护夏早安的男生;那个弃暗投明,和爱迪生共同对付邪恶的男生。 很快,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黑葵A和红桃Q了。 医院在很远的地方,他似乎永远也走不到终点。 安静的房间里,没有开窗,阳光被挡在外头。 有人轻摇他的肩膀:“齐木,齐木,醒醒。” 齐木缓缓将眼睛睁开半条缝,出现在模糊视线中的脸庞已经不再是搞笑的奥特曼面具:“是你吗?米卡卡?” 这里是酒店最高层的阁楼。送不到医院了,在半路上,处在昏迷中的齐木突然要求要回到这里。米卡卡只好含泪答应了他。阁楼位于数十层的高度,天窗上印着满天的浮云。齐木勉强笑了笑,苍白的脸有如浮冰般平静。 他乏力地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米卡卡马上领悟到了,伸出双手轻轻揭开套在他头上的那张假面具,露出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英俊脸庞。 “米卡卡,我要死了。”齐木虚弱地说。 有温暖的液体从米卡卡的脸上流下,他蠕动了一下嘴唇,尝到了眼泪的咸味:“齐木,你不会死的……” “不,人总会死的……”在悲伤和沉默了片刻之后,齐木慢慢说,“但是,黑葵A不能死。”他指指米卡卡刚才摘下来的面具,微弱地叮咛道,“从今天起,你就是黑葵A了……” “我?我怎么做得到?!” “不,你一定要做到。”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齐木突然用力抓住米卡卡的手,“事情还没完,所以,黑葵A必须活着。” “还没完?”这可把米卡卡弄糊涂了,“Joker已经死了,夜神月也死了,我们还有别的敌人吗?” “接下来才是我要告诉你的。”他咳嗽了两声,快捱不住了。米卡卡几乎都听不见他说的话了,可就是那微弱得如同耳语一样的话,像汩汩岩浆那般费力地流进了米卡卡的耳朵,每个音节都撞击着他的耳膜。他听罢,猛地睁大眼睛。 “你说什么?不会吧?”米卡卡紧盯着齐木的眼睛,重新确认了一次。 齐木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轻轻眨了眨眼皮表示肯定。 ……竟然是这样吗?!米卡卡大为吃惊。 只见齐木慢慢偏了偏头,转了转眼睛,望向窗外。瞳孔里掠过最后一丝阳光,随后便被黑暗逐渐覆盖了。搁在米卡卡手心里的手,松开了,垂向了地面。 他死了,齐木死了,但黑葵A还活着。 静静擦去眼角的泪,米卡卡戴上了那张假面具。 事情总算结束了,至少在大多数人看来是这样。 当爱迪生等人从L总部大厅清醒过来的时候,推理之神已解决了Joker和夜神月,阻止了一场利用热气球散播病毒的大阴谋,更为庆幸的是,推理之神还从夜神月的身上找到了“末日病毒”的解药。 听到电视直播里宣布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压抑已久的城市顿时沸腾起来。家家户户都为推理之神的伟大欢呼呐喊。 “推理之神!推理之神!”人们已经忘了L的存在,是的,推理之神比L更伟大。要不是推理之神拿到了解药,那些仍在医院的病人唯有无能为力地等待死亡了。而且,也是推理之神召唤了全世界的名侦探来对抗邪恶的扑克牌组织,并彻底消灭了那个黑暗组织。 光明重临大地,人类社会渐渐恢复正常。街道上贴满了海报,海报上是一位善良和蔼的老人——那是把这个世界从恶魔手中拯救出来的推理之神。几乎打开电视任何频道,都能看到媒体对推理之神的采访。他现在正迅速成为正义的英雄,对他的崇拜之情如瘟疫一样传染了整个世界,上至老人,下至小学生,人们谈及推理之神无不是洋溢着感激和崇拜。 那就像是神一样的崇拜啊! 推理之神的存在意义,甚至超越政府和警方。出于对他的至上尊敬,不少人把推理之神的肖像挂在自家的墙上。当一个名为推理之神的党派建立后,党员规模迅速膨胀至令人咂舌的程度。 这个世界比Joker用《神的手册》实行世界新秩序的时候更疯狂,只是,没人意识到这种疯狂。不,应该说,有一个人注意到了。 爱迪生看到这样的现象忧心忡忡。他曾向推理之神提议,不要搞盲目崇拜。但推理之神说这只是人们的自发行为,很难遏止,就让这一切顺其自然吧。尽管如此,爱迪生仍觉得不妥。事情真的完美解决了吗?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但爱迪生仍有许多问题都搞不清楚。 譬如说:Joker到底是谁? 在楼顶上的那个被黑葵A的毒针杀死的头戴Joker扑克牌面具的人,被发现时已经容貌尽毁,没人知道他的身份。而且,夜神月手中的遥控器居然是无效的,这在一向谨慎小心的Joker身上可能发生吗?还有,L总部怎么那么容易被放入迷烟?如果不是内部人所为,那他根本不敢想象。最重要的一点是,当时推理之神和大家在一起,其他人都被迷晕了,他却丝毫未损,还阻止了夜神月和Joker的阴谋…… 总之,事情解决得太过顺利了,顺利得有些不自然……怀着这些疑惑的爱迪生并没有察觉到,更大的危险正在向自己逼近。 第二个星期的夜晚。 天气有些闷热。矗立在夜色中的某栋医院大楼过了熄灯时间,位于三楼的研究室仍然亮着灯,窗户上映出一个来回走动的身影,似乎在等人。他的工作证显示了他的身份——赵佳伟教授。 赵教授是这所医院有名的世界级心脏专家。前段日子,他应某位大人物的请求,接受了一个有趣的任务。那是有关心脏移植后仍保留捐赠者记忆的研究课题,赵教授知道,这个研究报告一旦发表,势必会在医学界引起极大的轰动。 寂静的研究室突然传入汽车由远而近的发动声。那人来了吗?赵佳伟教授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道缝。只见楼下开来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车上走下来两个人。赵佳伟教授长舒一口气,紧张的肩膀也松弛了下来。 不一会儿,研究室外面的走廊便响起了轻得可以忽视的脚步声。门被轻敲几下,便被人打开了。赵佳伟教授赶紧迎上去,握住走进房间里的一位老者的手。 “推理之神,我等你很久了。” “赵教授。这么晚来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推理之神一脸歉意地说,并脱下了外套,身后的二代立刻将它接在了手里。 “不,不,承蒙您大驾光临,是我的荣幸。”赵佳伟教授看起来卑躬屈膝,作为大名鼎鼎的心脏学专家,面对万人敬仰的推理之神,他也不敢怠慢。 “请坐,请坐。”把推理之神请到沙发上,赵佳伟教授立刻谦恭地倒了一杯茶。推理之神淡淡抿了一口,脸上的皱纹稍稍平缓了。 “好茶。好茶。”说了两句客套话,推理之神马上进入正题,“赵教授,你的研究有结果了吗?” “有了有了,请到这边来。”赵佳伟教授向推理之神展示了他的研究结果,电脑里显示出两份不同的曲线图。 “这是什么?”推理之神问道。 “这是心电图,也就是那个L昏迷之前和昏迷之后的心跳频率。根据您所说,我们可以将上面的图定义为夏早安的,下面的则是那个叫伊天敬的。看得出来,两个人的心跳频率是不一样的。” “嗯……”推理之神点了点头。这样的结论他丝毫不关心。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赵佳伟教授的长篇大论。好不容易快结束了,推理之神才提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令伊天敬的灵魂消失?” “咦?”赵佳伟教授像是没有听懂,愣了愣,“你是说,让夏早安身体里的L消失吗?” “嗯。”推理之神点点头。两只阴冷的瞳孔仿佛在阴暗中散发着青光,但随即,他的脸恢复了和蔼可亲的模样。只有那么一瞬,他看起来像恶魔。 赵佳伟教授察觉不出这个细微的变化,他耸起双肩:“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移植另一颗心脏。只要将夏早安现在的心脏拿走,那么,L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不过,这样子好吗?” “没关系的。”推理之神说道,“对夏早安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那么,我会尽快安排你做移植手术的,将属于L的心脏取出来。” 在灯光的照射下,推理之神笑眯眯的眼睛和红润的双颊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大胡须的圣诞老公公。站在他后面的冒牌二代却面色肃穆,脸上像蒙着一层薄冰。 走出医院大楼,钻进了黑色的轿车。二代一边抓着方向盘,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的推理之神。思索了半晌,他才问:“推理之神,为什么要把L的心脏取出来呢?如果他在,对你的帮助不是很大吗?” 推理之神闭目坐着:“事情已经结束了,已经不再需要L了。而且,那是属于夏早安的身体,早已死去的人还是尽早升天好,无需再眷恋这个世界了。” 这话听起来有道理,但二代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只好继续开车,冲破那一团团的黑暗。 接到推理之神的呼叫,爱迪生立刻去了他的办公室。现在推理之神办公室的所在地已不是L总部。政府特地为推理之神腾出了一幢大厦,以便他办公之用。那是比L总部大楼更加豪华、更大的地方。 走到门口,爱迪生敲了两下门。 “请进。” 得到允许后,爱迪生才推开门。 办公室里除了推理之神和二代,另外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年过五十,全身散发着学院派的气息。 “伊天敬,”推理之神直呼他的名字,“你醒过来已经很久了,这次好像跟以前不一样呢。以前每当解决了案件,你都会再次沉睡过去。为什么这一次,你还霸占着夏早安的身体呢?” “我也不知道。”虽然感觉推理之神的语气里透着些许敌意,但爱迪生仍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次确实醒的时间比较久。” 是何种缘故呢?飞快转动的大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爱迪生心里想:那是不是说明事情还没有结束,所以,我才还醒着? “不管怎样,我已经决定了。”坐在椅子上的推理之神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板,像是一种暗示。 “什么?”爱迪生不解地抬起了眼睫毛。 “你应该把身体还给它原来的主人。” “请等一下,”爱迪生请求道,“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不用了。这个世界的正义将由我来守护,L,已经不需要了。”目光像寒冰,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这个正义的大人物眼里疯狂地涌了出来。这不是爱迪生熟悉的推理之神,脑海深处一块破碎的记忆立刻苏醒了过来。啊,曾经有一次,他见过这张充满恶意的脸庞,那是他生命终结的前一刻…… 突然,一股电流流过他的全身,身体剧烈痉挛一下,爱迪生便晕了过去。站在他身后的二代,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电击器。 “好了,赵教授,接下来就是你的工作了。”推理之神将目光转向了办公室里的第四人。 “好。”赵佳伟教授点点头,然后到外面叫来了两名护士。 昏倒的爱迪生便被抬到了隔壁的房间,头部贴满了神经线,手和脚也一样。赵佳伟教授用研究用的仪器慢慢调整显示在屏幕上的心电图。属于爱迪生的心跳频率渐渐平缓下去,接着变成一条直线,停顿十几秒钟,直线又重新跳动起来。只是,那条曲线跟之前的频率并不相同。这表明,爱迪生再次睡过去了,即将醒过来的人是夏早安。 眼皮变得很薄很薄了,光芒在上面隐隐流动。 “夏早安,醒醒,快醒醒。”有人在摇自己的胳膊。沉重的睡意压着自己。夏早安好不容易睁开眼皮,她看到了光,以及站在光中的一张苍老的脸庞。 ……是那个叫推理之神的老人家吗? 刹那间,她忽然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置身在离奇的幻境里。眨了两下眼睛,她又睡了过去,这具身体好像还不属于她似的。 等夏早安再次醒来,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在房间里守候她的人是那两名护士。她们帮她测体温,抽血体检,喂食营养品,虽然夏早安坚持说自己并没有大问题,但护士们仍然不敢怠慢,仿佛在为什么事情做着准备。 等护士离开,夏早安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 这是医院,夏早安得出了这个结论。她坐在床上,沉思现在的处境。为什么她会在医院?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过了一会儿,一位自称赵佳伟教授的医生走进了她的房间。赵教授告诉她,她将要进行一次手术,将现在的心脏取出来,再移植另一颗心脏。 “我的心脏,出了什么问题吗?” 对于她的提问,赵佳伟教授没有回应,只是嘱咐她好好休息,便退了出去。夏早安捂着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坐在病床上陷入了沉思。 关于心脏的问题,她其实隐隐约约有所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觉自己经常会无缘无故地晕倒,晕过去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没有一点记忆。听人说她破了不少案子,人们都把她当成了名侦探。“这真是她做的吗?”每个人都这么说。好几次,夏早安都觉得,那些人讨论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一个比自己更聪明和厉害的人。 另一个人么? 想到这里,夏早安的神经突然猛地绷紧。 “不会吧?!”她这样对自己说。 她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在梦中总有一个人和她对话。那个人曾经这样说过:“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共用一个身体。”她曾经认为那只是个噩梦,但是,她开始怀疑这个真实得有点可怕的梦境。 走廊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夏早安将目光投向门口,看见两人走了进来。夏早安认识他们,分别是二代和推理之神。 “夏早安妹妹,你还好吧?”推理之神亲切地问。他总是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印象。 “一点儿也不好。”夏早安不想掩饰心中的忧虑,她需要有人帮她排忧解难,“为什么我会住进医院里呀?” “孩子,”推理之神严肃地看着夏早安,“接下来我要跟你说一些不好的事情,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你能答应我吗?” “嗯……”她点着头,内心却有不好的预感。夏早安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有些僵硬了。 “你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人。” ……我的怀疑没有错,我的身体果然还有另一个人! 夏早安猛抽了一口空气,舔舔嘴唇,然后问:“是因为我移植的那颗心脏吗?” “是的。”推理之神的话再度证实了她的推测,“你移植的那个心脏,还保留着捐赠者的记忆。所以,你每次晕过去后,你的身体都会被另一个人霸占。” “我不要这样!这是我的身体,是我一个人的!”她全身肌肉紧绷,双手紧握成拳头。 谁能忍受和别人共用一个身体啊?! “我也这么认为。”推理之神松了口气,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他轻声说,“你不反对就好了。我们正准备帮你重新做一次手术,把你现在的心脏取出来。” “如果动了手术,我的身体就不会再有那个人了吧?”夏早安问道,推理之神的回答令她十分欣慰。 “不会再有了。”他说。 “那就好!”她低头轻声说。 虽然感觉住自己身体里的似乎是个好人,自己这样无异于杀了他……但是,这是我自己的身体呀! 那天晚上,那个梦又出现了。 依然是迷漫着大雾的森林,夏早安再次来到雾气外面。她有些害怕,徘徊在枯枝和杂草之间不敢向前,只见淡淡的身影在白雾深处若有若无地摇曳着。 “你好,夏早安,我是寄居在你身体里的那个人。” “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伊天敬,是一名侦探。” “你……为什么要住在我的身体里?” “这是命运的安排。大概是因为我生前的心愿未了,于是,我的灵魂又活了过来。因为你移植了我的心脏,所以我在你的身体里复活了。” “那么,你是……怎么死的?” “在调查扑克牌组织的过程中,我被该组织的幕后人物Joker发现了。他杀了我,并伪装成意外发生的车祸。Joker是个很有势力的人,他的黑手甚至能渗入警方。” “可是,他已经死了,你的仇也报了。你是时候离开我的身体了。” “不,还不行,事情还没结束,我不能离开。十分抱歉,我必须再借用你的身体一段时间。” “不行!这是你的借口!你根本不想离开,你仍然生有可恋!” “请相信我,夏早安。” “我才不相信你!这是我的身体,我有权利让你离开!” “再相信我一次,夏早安。我保证,等这次事件结束,我就会离开!” “不!不!”尖叫着,拒绝着,夏早安从黑夜中惊醒过来。 那一夜,她不敢再入眠,只能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清晨的时候,医院大楼笼罩在耀眼的光芒中,玻璃窗外的天空蓝得像一泓澄净的清水。七点多时,昨天见过的一位护士走了进来,稍稍解释了一下手术前的注意事项,很快便退了出去。再过一个小时,她就要进行手术了。 心脏出奇平静,那个叫伊天敬的灵魂似乎沉睡了。耳边听不到出现在梦境中的那个声音,这样反而让夏早安觉得内心盛满了悲伤,动一下都会溢出来。 “再见了,L。”她抿了抿嘴唇,细声说。 接着是几十分钟的漫长等待,这期间,护士又进来了一次,赵佳伟教授也进来了一次。推理之神也来了,他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夏早安看见,他在走廊上安排了好多个穿黑色西装的男子。那些黑衣男子不苟言笑,戴着墨镜,脸上冷漠得没有任何表情。 推理之神说,这些人是来保护她的。然而,夏早安却有截然不同的感受。在去往手术室的途中,夏早安发现走廊上还站着不少黑衣男子。那种阵势让她心里难免犯嘀咕:推理之神好像在害怕什么事情…… 在手术室的门口,夏早安稍微停了停,她努力呼吸了一口空气,才鼓起勇气推门走了进去。 白色的墙壁,冰冷的手术刀,弥漫在空气中的药味,以及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只露出两只古怪的黑眼睛……夏早安紧张地打了个冷战。手术室里的寒意要侵透皮肤般疯狂地渗过来。 比空气更冷的是医护人员没有温度的声音:“上来吧。”其中一个全身穿着工作服的女性点了点手术台。 像是被那凛冽的眼神驱赶着一般,夏早安顺从地走了过去,爬上了那张手术台。后背贴到手术台上的时候,她的心跳有那么一刻停顿了一两拍。 那三个人立刻用一张冰凉的布把她的身体盖住了。 “把衣服脱掉。”方才说话的人又冷冷地命令道。 “现在要开始麻醉了。”另一个女人用呼吸罩盖上了她的脸,夏早安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时,站在手术室玻璃窗外暗中注视着这一切的推理之神,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应该不会出问题了。”他放心地说,又转向身旁的二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好的。”二代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含糊地应道。 走廊上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慢慢远去,那些黑衣男子仍遵从吩咐地守候在原地。事态看起来无力逆转了,二代一边想着一边转身走向别处。他跟黑衣男子打招呼说自己去抽一口烟,随后便一个人来到了适合吸烟的窗口。 点燃口中含了许久的香烟,二代吐出了一口烟雾。他对L的即将消失有些许的惋惜,这不是他所能阻止的。因为做手术遵从了夏早安的意愿,她有权利支配属于自己的身体。二代叼着烟,脸色凝重地看着远处的风景。五分钟后,他突然听到手术室里传来了一阵骚动…… “快醒醒!夏早安!”又是迷漫着大雾的梦境,夏早安又听到了伊天敬的声音。 “你又来找我干吗?我都已经要做手术了!” “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非常紧急!”一只手突然从雾气中伸出来,她吓得退后一步,那只手并没有抓住她。 “你想……想干什么?” “你不能做这个手术!”雾气中,那个人仿佛要挣扎出这片该死的大雾似的,身影凸了出来。 “凭什么啊!我就要做手术,我才不想跟你共用一个身体呢!” “你先别急,听我跟你说,这个手术是阴谋!” “阴谋?什么阴谋?” “推理之神是坏人!” “什么?你开玩笑的吧!地球人都知道推理之神救了这个世界!” “不!真相并非如此!推理之神,他……他很有可能就是Joker!” “骗人!骗人!”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十分荒谬,夏早安不敢相信。 万人敬仰的推理之神居然是Joker?!哈,荒唐可笑! “Joker已经死在了L总部大楼的楼顶!”夏早安试图说服伊天敬。 “不,那只是替死鬼。”雾气中的声音又习惯性地开始了推理,“死的那个人容貌尽毁,这本身就很可疑。而且,从尸体的皮肤看,那个替死鬼应该是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我猜测,那个人弄不好就是苏语涵。” “苏语涵?你是说那个梳着古怪发型的家伙?!” “没错。苏语涵做了叛徒,被夜神月控制了。和夜神月一起来L总部大楼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因为他戴着Joker的面具,所以我们都误以为他就是Joker。实际上,这是Joker的阴谋,夜神月也被利用了,所以那些放置在热气球上的病毒弹根本不会爆炸。” “可是……可是……Joker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忘了?在实行世界新秩序的时候,不是流行过一本《神的手册》吗?” “是呀,那本《神的手册》怎么了?” “有问题的是‘神’这个称呼!你再仔细想想,每次Joker在电视上讲话的时候,从不自称是神。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把自己当做是神。” 那个人就是,推理之神。 确实是这样,出现在电视上的Joker从没以神自居,这样做的人反而是他的对手——推理之神…… “Joker的目的不是想毁灭世界,而是要统治这个世界,成为神一样的人物啊!” “真的是这样吗?”夏早安开始有点同意伊天敬的看法了。在解决“末日病毒”事件后,整个社会都陷入了对推理之神的疯狂崇拜中,推理之神俨然成了全人类的救世主。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这是多么可怕的现象啊! “名侦探的屠杀游戏也是一个圈套。”伊天敬继续说,“推理之神的目的是杀掉所有可能发现他阴谋的人,所以他安排扑克牌成员和名侦探们同归于尽。他的用心多么险恶啊!” “这个……这个……”夏早安越来越不确定了。 印象中的推理之神是那么亲切友爱的一位老人,他真的是十恶不赦的恶魔Joker吗…… “夏早安,请相信我。”伊天敬再次恳求,“我还不能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等我解决了这次的案件,一定会离开的,相信我。” “我……真的……能相信你吗?” “当然能!因为,我们是伙伴啊!” 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正手持手术刀准备开始做手术的赵教授困惑地叫了一声。他看到躺在手术台上的夏早安居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麻醉过了吗?”赵佳伟教授带着问责的目光瞪向麻醉师。 完全搞不清状况的麻醉师一脸的无辜:“我也不知道啊!” 她拿起呼吸罩,准备再进行一次麻醉。但夏早安一下子把她的手推开了:“我不做手术了,放我走。” 身体的麻药劲儿还没过去,夏早安感觉不到力量的存在,她试图坐起来。 “喂!按住她!别让她离开!”推理之神说过,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这次手术。 “别过来。”挣扎的夏早安捡到一把手术刀,向那些手足无措的医护人员挥舞了几下。没有人敢追上来,大家都被吓住了。她步步向手术室的门口退去。她的身体很软,好几次差点跌倒,但她还是强撑着,退到一定的距离时,便转身冲出了手术室的门。 守候在走廊上的黑衣男子见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跑出来,又听到手术室里有人大喊“捉住她!快点捉住她!她要逃跑了”,这才反应过来,飞快地在少女的后面奔跑。 这些黑衣男子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自然比刚从麻醉中清醒过来的夏早安要灵活得多。眼看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夏早安将手中的手术刀扔了出去,还将靠在一侧的空轮椅推到了走廊正中,这多少减缓了那些黑衣人的追赶速度,夏早安拼命跑过拐角。 医院太大了,而且她听到后方的黑衣人用通讯器联络了其他的同伴。随即前面的楼梯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夏早安正焦急之际,突然从旁边的房间伸出了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直接把她拖到了房门后面。房门刚关上,那些黑衣人便从后方追了过来,他们和楼梯间跑上来的同伴汇合了。 “喂!人呢?” “我们这边没看到呀!” “可能是跑到上一层去了,赶紧追!” 门外的脚步声迅速消失了,那些黑衣人都跑到楼上去了。躲在房门后的夏早安听得真真切切,但危险并没有远去。现在,她的嘴巴正被一只大手死死按着,无论她怎么挣扎,那只大手的主人始终牢牢控制着她。 “嘘,别出声……”确定那些黑衣人跑远了,身后的那人才谨慎地告诫她。 “唔……”虽然不能出声,但夏早安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很显然,这个人没有恶意。 等放开手,她马上回头看,嘴巴随即张成了圆形。 “是你?你不是和推理之神一伙的吗?”站在夏早安身后的人正是二代,也难怪她会有如此质疑。 “呵。”二代将嘴里含着的香烟取了下来,然后将手伸到脖颈处,慢慢把整张脸剥了下来,就像《画皮》里的妖怪那般,吓得夏早安直呼冷气。 “夏早安妹妹,是我啦!”剥掉那张有点像猥琐大叔的假面后,二代反而显得更加年轻和帅气了。 “你,不就是……米卡卡的哥哥?”夏早安见过米杰几次,更重要的是,她知道米杰已经变成坏人了,他就是上次的小提琴手,从监狱里救走了夜神月,还杀死了杜域。 “别担心,我不是坏人。”米杰似乎察觉到了夏早安内心的忧虑,含笑安抚她。 “杜域没有死,这是我和他商量好的。大家演一场戏,好让我混入扑克牌组织,以便从内部侦查情况。” “真的?” “真的,”米杰帅气地说道,他说出了一个地址,“你可以到这个疗养院去找杜域。只要你见到他还活着,就能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了。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如果那些人通知了推理之神,你就逃不掉了。” 说话的时候,远处又传来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显然那些黑衣人因为在楼上没有找到夏早安的踪影,又跑了下来。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心脏蓦地急促了,夏早安捂着胸口,她觉得身体里的爱迪生的灵魂似乎要挣扎着出来似的。 “拜托,请不要在这个时候夺去我的身体啊!”她在心里对另一个人说道。 心脏像是受到感应了一般,渐渐恢复了平静。 门外传来走廊上接连不断的开门声,那些黑衣人看来正在一间间病房地查找着可疑的人物。被打扰的病人的抗议声此起彼伏。不消一会儿,他们就会查到这个房间。只见米杰从衣柜里抽出一套护士服,塞给了夏早安。她这才发现这里是护士的休息室。 “快穿上!”米杰马上戴上了那张假面。他走出门外,刚好遇到一个黑衣人正打算推门。“怎么了?”米杰挡在门外,二代的假面具令那个黑衣人不敢造次。 “那个少女逃跑了。” “混蛋!”米杰凶狠地大骂,“我刚在里面休息一会儿,你们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看你们怎么向推理之神交代!” “对不起!”黑衣人唯唯诺诺,而这时房里的夏早安已换好了护士服。她躲在门后听米杰继续训斥黑衣人。又有不少黑衣人围了过来,乖乖地接受他的训斥。虽然门半掩着,但没有一个人敢打开门进来察看。 “好了,你们分两路,一路从这层搜查,另一路赶紧到医院外面找。她很可能已经逃出去了。” “遵命!”门外的黑衣人都走光了,米杰才探头进来,“快出来,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穿着护士服的夏早安这才走了出来。她做了很好的伪装,手里还捧着一个盛着药瓶的盘子,跟刚才的模样有很大区别。没有人对她起疑心,跟着米杰,她穿过了走廊。尽管黑衣人还在四处搜寻她的踪迹,但他们根本没料到低着头跟在米杰后面的小护士就是那个逃脱的少女。 走入了电梯,夏早安紧悬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 米杰按下负一层,那里是地下车库,米杰说:“坐到我的车上,我把你运出去。” “对了!”眼看电梯的数字渐渐下降,夏早安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米杰说,“爱迪生知道Joker的真面目是谁了!” “Joker?他不是死了吗?” “没死!爱迪生说推理之神就是Joker!” 听到这个震撼的消息,米杰却只露出了一丝微微吃惊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他抿紧下唇,“怪不得!我早就对Joker的死有所怀疑了,只是没想到Joker居然是推理之神……但这样一来,一切都好解释了。”说着,米杰突然仔细端详起夏早安,“你怎么放弃手术了?难道你已经认可你身体里的爱迪生了吗?” “这个……解释起来挺复杂……反正,我和他有个约定,等解决完这件事情,他就会离开我的身体。” “这样也好。” “叮”的一声提示音,数字停在了负一层,随着沉重的电梯开门声,地下车库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周围没有黑衣人,米杰和夏早安迅速走向停在一边的汽车。 米杰打开了尾箱:“以防别人看到,你藏在这里吧。我带你去见杜域,他会帮助你的。” “啊!要藏在这里啊!”虽然不情愿,但夏早安还是无奈地钻进了空间狭小又充斥着浓重汽油味的尾箱。车子轻轻震动起来,米杰正把车子开离地下车库,她就这样乖乖地蜷在了尾箱里。但还没行驶多久,车子的震动便似慢至停止了一般。不知为何,米杰没有继续往前开。 一个黑衣人此时正站在车前,敲了敲米杰的窗前。 “什么事?” “二代。”黑衣人依然用尊敬的语气说道,“推理之神说要我跟你回去汇报。” “哦,这样子啊,上车吧。”虚惊一场,放松的同时,米杰也想到不能带夏早安去疗养院了,而且,把她带去推理之神所在的地方也有被发现的危险。他决定找个机会放走她。 驾驶着汽车在城市中穿梭,街道两边的风景在车窗外飞逝。米杰点着烟,一脸的深思,视线漫不经心地搜索着街道两边的商店。十字路口处有一家便利店,米杰放缓了车速,慢慢驶近路边。他抽出空的香烟盒,对副驾驶座的黑衣人说:“麻烦一下,能帮我去买一包香烟吗?” “没问题。”黑衣人想也没想就走了出去。眼看他走进便利店,米杰赶紧走出车外,打开了后尾箱。 “怎么了?到疗养院了?”快憋死的夏早安爬出车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这里是大街上,十字街口的红绿灯有节奏地转换着,“这是哪儿呀!” 米杰没有回答,而是警惕地看向那个便利店,进去买烟的黑衣人还没出来。但所剩时间不多,米杰只能匆匆把夏早安打发走:“我们去不了疗养院了,推理之神突然叫我去他那里。你只能一个人去了。” “我一个人去啊!”夏早安其实更想说的是,她现在身无分文,怎么去呢?!走着去吗?!老天!不能这样对待一个美丽善良的女生! 便利店店员在结账,找零钱…… “快点走!”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的米杰着急得一把将夏早安推开,然后赶紧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等到黑衣人来到车窗外的时候,米杰正淡定地坐在驾驶座上,目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 “二代,你的香烟。” “哦,谢谢,上车吧。” 在钻进车里前,黑衣人站在那儿沿着街道望过去。行人不多的马路边,一个穿着白色护士制服的少女正急匆匆地穿过依稀的树影离开。黑衣人微微皱紧了眉头,似乎有所疑惑。 “快上车吧!”米杰在车里催促。平静的外表下他的手心早已汗湿了,冰凉凉的、 “好。”黑衣人最终什么也没说,钻进了车里。 让夏早安换上护士制服果然是很明智的做法,黑衣人没能认出她来。红灯亮了,米杰一踩油门,后视镜里的那个白色背影被甩得越来越远,渐渐化成强烈的阳光中的一个小白点……她和她那未知的命运,最终一同消失在了这片广袤的碧空之下。 第六章 全城通缉

第六章 全城通缉

汽车驶进一幢大厦的停车场。 走下车,米杰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在白云蓝天下的大厦这段时间在进行外墙装修。施工人员正将四个金光灿灿的大字——“推理之神“装在墙面上。那是一种无上的荣誉,就像神来到这个世界的神谕。 成为神,这就是推理之神最终的目的吗? 电梯在上升,米杰沉重的思维翻涌着。 先是化身为恶魔一般的Joker,将这个世界置于深深的绝望之中,然后,又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在受苦受难的人们面前,把他们从黑暗的泥潭中拯救出来。米杰不得不承认,推理之神的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即使现在有人质疑推理之神的邪恶面目,也会被当做是狂言妄语。现在,还有人能阻止他吗? 来到顶楼,专属于推理之神的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米杰走过去,敲了敲门。 “进来吧。”里面传出的声音仍然充满善意。 打开门,推理之神从明净的落地窗前转过身,那像春天一样温暖的笑意,均匀而淡寡地涂抹在了那张苍老的脸庞上。他拄着拐杖,微微笑着,狭长的眼窝中幽幽地发出犀利的光,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听说L从医院逃跑了?”声音冰冷,目光如匕首般锋利地闪过,推理之神望向了他,米杰感到一瞬间仿佛刀尖正抵着喉咙。 “是的,对不起……是我的失误。”尽管拼命压抑,但米杰发现自己还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令他颇感意外的是,推理之神并没有因此事而多作指责。 推理之神挥一挥手:“不关你的事,她既然要逃跑就让她跑吧。”说着他走回到办公桌的座位上坐下,“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是什么事呢?” “我发现,在我的身边有一个卧底。” “哦,是谁?”米杰告诉自己要平静,但此刻还是心乱如麻。他不动声色地迎上推理之神的目光,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吗?米杰的心里惴惴不安。 “那个人……”顿了一顿,推理之神的目光突然变得如利剑一般,直刺米杰的胸口,“就是你!” 米杰“扑哧”一声笑了,用笑容来掩饰心中的慌乱。 “我是卧底?推理之神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啊……”推理之神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将搁在桌边的拐杖放到了桌子上,黑乎乎的洞口对准了米杰。那是一把特制的枪,米杰知道,自己现在命悬一线。 “因为什么?” “因为有人跟我说,你就是卧底。” “是谁?谁在胡说?!”米杰知道自己很快便会失了方寸,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推理之神诡异地笑了笑,按了一下电话机:“让那个人进来吧。” 门外随即传来脚步声,接着在门口戛然而止。 “呵呵,你来了!”推理之神没有站起来,就那样坐在椅子上对那人说,一脸的怡然自得。那个人已经站到了米杰的身边,米杰连脸都不敢转过去看,他的心脏如警钟般悸动着。 “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你们可以叙叙旧了。”好像是等着看什么好戏似的,推理之神往后一躺,花白的脑袋枕进了椅背里,饶有兴趣地看过来。 这个混蛋! 米杰眉头深锁。他听到就站在身边的那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十分熟悉的声音:“米杰,好久不见了!” ……是杜域! 米杰分辨出那个声音后,全身如冻结了一般。这回真的很糟糕,没办法,他知道隐瞒不下去了,只好转过身,露出宽慰的笑容。 “杜域,原来是你啊!”站在面前的杜域一如既往地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重重的危机正潜伏在四周。 这个笨蛋……米杰在心里不客气地冲跟前呵呵朗笑的杜域骂了一句。你被推理之神骗了!他是Joker啊! “可不就是我吗!”杜域双眸闪闪发亮,“我是来把事情跟推理之神交代清楚的,既然Joker死了,那你也没必要继续做卧底了。” “是啊!不知不觉,我都习惯了这个身份!”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米杰也只能顺水推舟。他一边将假面摘下来,一边分析着目前的处境……显然,杜域的出现让他潜伏进扑克牌组织的目的暴露了。推理之神肯定知道他仍是正义的一方。但是……万幸的是,他不知道他已经识穿他是Joker的真实身份了。也就是说,已经成为推理之神的他,没有任何理由铲除掉身为警方卧底的他。 米杰把假面拿在手里,用卸掉重担的表情向推理之神绽放微笑:“推理之神,不好意思,瞒了你这么久。想必杜域已经跟你说过了吧,我是为了侦破扑克牌组织,和他合演了一出戏,才得以混进组织里的。而Joker派了我来假装二代,潜伏在你的身边。” 即使全部和盘托出,也不会有问题,所以,米杰说得很放心。推理之神不敢对他怎么样,况且,是Joker,也就是推理之神自己安排他冒充二代的。只是推理之神此时心里正嘀咕道:“没想到,我也被米杰骗过去了。你居然是警方的卧底!” “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辛苦你了!”推理之神柔和地说,接着拄着拐杖,慢步走过来,“既然你是警方卧底,为什么Joker死后你还继续带着假面留在我的身边呢?” “因为我担心还有人跟我一样,被Joker派到你的身边监视你。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扑克牌集团已经彻底覆灭了,连Joker也死了。” “嗯,看来你心思还挺缜密。”推理之神走到米杰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既然你们是警方的人,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我听杜域说,你们还救下了真正的二代,对吗?” 米杰心里倏然一紧:二代知道推理之神的真正身份啊,推理之神绝对不会放过他! 虽然想向杜域使个眼色,但这样做随时可能被推理之神察觉。 “是呀,二代被我们安置在郊外的一所疗养院里。”杜域想也没想就说出了那里的地址。 就算米杰想冲过去捂住他的嘴巴,也无济于事了。 推理之神回到办公桌,按下了电话机:“叫特别行动队做好准备。” 一幅画面立刻出现在米杰的脑海:全副武装的行动队冲进了疗养院的病房,二代茫然地看着那些人,只见他们抬起手中的枪口,对准自己,然后扣下了扳机。 ……得赶紧阻止这一切! 更糟糕的是,夏早安目前正赶往疗养院,如果她和行动队的人相遇了…… 一只手突然按在了米杰的肩膀上,把他吓了一跳。推理之神就站在身前,眼睛缓慢地收紧了。 “米杰,你和杜域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嗯,好的。”他可以趁这个机会前去透风报信。 但米杰的想法却完全不能实施,推理之神让他们休息的房间可以屏蔽所有的手机信号。门口还站着两个黑衣人,米杰甚至发现屋里装有微型监控器,他和杜域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中。 看来,推理之神行事愈加谨慎了。米杰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光线充足的办公室里,推理之神面无表情地对特别行动队队长说:“见到照片上的这个人,格杀勿论!” “嗯?”队长对此有一丝疑惑。 “放心,这人是Joker的余党!杀了他,是为社会除害!” “是!”听到推理之神这么说,队长完全打消了自己的疑虑。他拿起手中的照片,再次确认似地问道:“是这个人吗?” “没错!”推理之神坚定地回答道。 照片上的人,正是二代。 “那我马上召集队伍出发!” “等一下,”正转身走向办公桌的推理之神突然停了下来,“如果你遇见L,也格杀勿论!” “L?!”听到这个命令,队长有些吃惊。 L不是好人吗? “别质疑我的命令!你只管去做就是了!”推理之神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队长也不敢多问,带着这个必杀令退出了房间。 搭公车到疗养院要40分钟左右,身无分文的夏早安靠步行整整走了两个小时。骄阳似火,当头灼烧着她的头发,汗水浸湿了那套护士制服。夏早安一个人走在大道上,斑斑点点的树荫像水墨画沿着道路铺开。没有一点风,空气闷热,夏早安渴极了,喉咙里早已干涸。 汽车一辆接一辆地从身边开过去,夏早安站在路边,朝那些过往的车辆招手。 “求求你!让我搭搭顺风车吧!”可怜兮兮的乞求被华丽丽地无视掉了。夏早安像个傻瓜似的站在路边半天,一辆过路车也截不下来。她蔫蔫地蹲下去,查看了一下走得起泡的脚丫。道路像是没有尽头,距离疗养院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没有办法了!这样永远也拦不到顺风车,夏早安决定使出绝招。哼哼!这个世界没有能难倒她的事! 只见她站到路边,看见一辆驶过来的汽车,便慢慢地伸出护士制服下的大腿,做出绝对儿童不宜的制服诱惑的姿势来:“哎呦!哥哥!停停车嘛!” “嘎吱”——作战计划成功! 一辆汽车停在了路边,车上满是涂鸦。坐在驾驶座上那个戴墨镜、叼香烟的青年摇下了车窗,露出了被烟熏黄的牙齿,下流地瞄着夏早安性感的大腿:“嘿嘿嘿!小妹妹,是不是要搭车呀?!” “这个……不用了!”这种贼车,白痴才会上呢! “哎哟!不要怕,哥哥人很好啦!你想要去哪里,让哥哥带你去咯!”车上另一个染黄头发的青年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脸上下流地露出奸笑。 “不用……麻烦你们了……”夏早安一边赔笑一边被逼得步步后退……妈呀!居然勾引来了两个大色狼! “小妹妹,来跟哥哥玩玩吧!” 什么嘛,这种场面居然跟老土到掉渣的电影情节差不多……一般情况下,接下来便是英雄救美的转折点了。夏早安向四周看了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这样的荒郊野外,哪里有什么英雄!不突然冒出来一个狗熊吃人就不错啦! “美女!来吧!”猥琐的青年突然扑了过来。夏早安早有准备,抡起一脚,直接踢中对方的要害。 “哇呜呜呜!”黄发青年捂着裤裆痛苦地倒在地上,发出如狼嚎似的叫声,这下子够他受的了。本来嘛,夏早安就是怀着让他成为中国最后一个太监的想法狠狠踢去的。 “妈的!你这个贱人!”见此情景,车里的香烟青年立刻大骂着跑了下来,他跑过去看了看同伴的伤势。 “喂喂喂!你没事吧!” 同伴痛得满头大汗,脸色都发青了。 “贱货!看我怎么收拾你!”香烟青年气势汹汹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杀气。但他马上一愣,刚才还在跟前的人哪里还有踪影,夏早安早就一溜烟地绝尘而去了。 为了防止被人追上,夏早安特地跑进了小路,借着浓密的树林掩饰,向着疗养院的方向前进。刚走了一段路,她便发现刚才那辆涂鸦的汽车从马路上飞驰了过去,而且还听到那个黄发青年歇斯底里地狂号道:“等我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但他们没有发现躲在树林里的她,夏早安不敢久留,顾不上脚部的疲累,她加快了行进的速度。走了约摸15分钟,她终于看到了疗养院的建筑物。 “呼——终于来到了。”刚放下心来,她的耳朵里突然涌进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通往疗养院的林荫大道上,只见好几辆中型车飞快地驶了过来。 “嘎吱”的刹车声,它们停在了疗养院的门口。车门随即打开,一群全副武装的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在护士和病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这些人手持冲锋枪冲了进去。 “是推理之神派来的!”伊天敬的声音突然在夏早安的脑海中响起,“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二代坐在病床上,房间里的电视机正在直播电视台对推理之神的采访。那个人说,他就是维护世界的正义之神,他要造福人类。 那个人……那个人……二代盯着那个人的脸,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有什么灼热的物体正从大脑深处向上窜升,像岩浆一样即将爆炸开。“啊!”二代抱紧脑袋,低低地呻吟起来。头很痛,很痛,各种信息在头盖骨内交错着乱飞,杂乱无章地交织成了一团。那些沉睡的记忆要苏醒了,画面迅速地流转起来。 ——他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修Z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在解开推理之门的最后一关后,城市的黎明从窗外泻了进来。电脑屏幕出现了“通关“的字样。他松了口气,伸了伸懒腰,但随即他的表情僵硬了。 ——电脑上显示出两个名字:黑葵A,齐木;Joker……推理之神。 ——他偷偷潜入推理之神的秘密基地。即使身为二代,没有推理之神的指示,他也不能进入这里。宅子很安静,看起来一个人也没有。他趁着夜色,静悄悄地走进了办公室。他见过推理之神一般把秘密文件放在暗格里,夜色越来越深,手电筒照着保险柜的按钮,他聚精会神地解密。终于,保险柜被打开了,他从里面拿出了死神笔记的最后一页。 ——寒风凛冽的码头,他的面前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他说:“推理之神,没想到你就是Joker!”“嘿嘿嘿!”戴着假面具的推理之神奸笑了,“只可惜,你知道得太多了。”随即,一枚邪恶的子弹,划破了北风呼啸的黑夜。他沉入了冰冷的江中,那样一直沉睡着……一直沉睡着…… “啊啊啊!!!”脑袋好像要爆开似的,二代痛苦地叫了起来。他在床上打滚,试图缓解这份疼痛感。 “哎,你怎么了?”李雯迪跑了进来,“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李雯迪还没说完,另一个女生——司徒巧俐,马上冲进了房间。 “糟糕了!外面突然冲进来一群警察!” “那应该是杜域先生带来的吧。”李雯迪处变不惊,“杜域先生说过他去见推理之神了。” “我觉得不像啊!他们全副武装,一冲进来就把庾心灵铐住了!我见形势不妙,就跑上来跟你通报!”司徒巧俐着急地说道。 “这不对劲……”李雯迪低声说道。 楼梯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对方的交谈声,威胁已经到达三楼。 李雯迪和司徒巧俐急出了汗,突然,身后响起二代的声音:“他们是来抓我的。” 他的表情写着:把我交出去,你们就会安全。 “是来抓你的?为什么?”李雯迪匆匆问道。她听到那些脚步声正交叉掩护着向这个病房靠近。 “别问那么多,知道得太多,对你们不好。”二代从床上站了起来,擦拭了一下眉毛的汗珠,准备走出去。 这时,走廊上的某个突击队员和队长的交谈声传进了病房里。他们说,见到照片上的男人就开枪射杀。 “你不能出去,”李雯迪抓住二代的胳膊,“出去就死定了。杜域先生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是保证你的安全。这样吧,你从窗口逃跑。”她和司徒巧俐把二代拉到窗边。 这里是三楼,跳下去应该不至于伤得很厉害。 “可是……剩下你们怎么办?”二代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放心,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不会杀我们的。快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李雯迪使劲一推二代的后背,他就从窗口跳了下去。 刚过去没几秒,病房的门便被踢开了,几个突击队员冲了进来,警戒的枪口对准了站在窗边的两个女生。 队长模样的男人走过去问:“这个男人呢?” 他出示了那张二代的照片。 “哦,他刚进厕所了!”李雯迪抬起手指了指厕所。 队长做了个手势,两个突击队员便踢开了门,厕所里空空如也。 “妈的!被骗了!”队长立刻察觉到了什么,跑到敞开的窗户前往下望了望,随即回头给他的队员分配任务,“你们把这两个女生抓起来!其他人跟我去追!” 二代气喘吁吁地跑过楼房的拐角。 不好,园子里也有突击队员在来回巡逻,这样子是逃不出去的……贴着墙角悄悄观察着情况的二代突然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突击队长带领他的队员冲出了疗养院。 “有见到可疑的人吗?”他问守在门口的队员。 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 “这就奇怪了……”队长眯紧了眼睛,慢慢打量着在花园里走动的每个人,“你们一个个给我查清楚。”突击队长决定采用最原始的办法。他一声令下,所有的队员马上散开,分别查看那些行走中的病人和护士。 “对不起,认错人了。” “对不起。” “对不起。”随着队员的道歉声的此起彼落,走在花园里的大部分人都一一通过了辨识,突击队员们便继续截住别的病人进行辨认。在一条铺满树荫的小道上,一个护士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病人,走得飞快。 “喂!前面的人等一下!”后面一个突击队员察觉到了他们,大声叫道。 那个护士走得更快了。 “喂,叫你呢!”心中生疑的突击队员走了上来。 护士仍然在加速,不,已经是在以全速疯狂地跑起来了。 这十分可疑! “是他们啦!快追!”一群突击队员从四面八方朝那个护士和病人追赶了过去。 “两个人跑不掉的。”跑到了外面的林荫大道上,二代回过头对穿着护士制服的夏早安说。 “别说胡话,你可是会被杀死的。” “我会连累你的!”二代仍然很坚持,“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好!” “给我乖乖地闭上嘴巴,我可不擅长数学题。”爱迪生的语气毋庸置疑,二代无言反驳。 后面的人的脚步声在飞快地逼近,林荫大道的尽头,是一个T字形的路口,爱迪生拐进了右面的岔路。比起来时通常走的向左的岔路,这条向右的岔路更加窄,毫无人气。为了迷惑追在后面的人,爱迪生故意把轮椅推倒在了左岔路的路边,然后扶着二代拼命地向相反的方向逃跑。 在奔跑的路上,阳光从枝叶间透下来,在地面上四散迸裂。停顿了一会儿的脚步声,重新出现在耳后。 突击队员发现追错了方向,迅速赶往这边。“别跑!”他们还差几百米远,但距离却在不断缩短。爱迪生有点后悔选择这条路了,这是一片开阔地,没有任何遮掩。刚才跳下来时,二代脚部不可避免地受了伤。他强忍着伤痛,跟在爱迪生后面,他跑得不快,爱迪生也不得不放慢脚步。这样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被突击队员们抓到的。 推理之神的命令是:遇到二代和L,格杀勿论。 “我都告诉过你,别管我,一个人跑的!”二代放慢了脚步,走着走着干脆停了下来,他不跑了。 “好吧,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会扔下你的。”爱迪生也停了下来,穿着护士制服跑起来真不方便。 后方追来的人快得惊人,一两秒钟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跟前。 “嘿嘿!小贱人!还不让我们抓到你?!” 只见一辆涂鸦得乱七八糟的汽车停在了面前,刚才遇见的那两个流氓青年从车上走了下来,黄发青年挥舞着一把折叠刀。他可是要报一箭之仇的! “妈的!贱货!我要慢慢搞死你!再把你的脸划个稀巴烂!” “是吗?”爱迪生朝他们笑道,“你们来得真及时!” “靠!你是不是吓疯了!就算是疯子,也要给老子玩玩!”黄发青年说着扑了过来。 他这次有了防备,并且手中有刀,所以他认定这个护士妹妹不敢做任何反抗。 很可惜…… “啊……呜……嗷……”配合这三声惨叫,黄发青年先是脸部重重挨了一拳,鼻子被爆出血,然后手腕被折断,折叠刀掉在了地上,接着他那可怜的宝贝今天第二次遭受了飞踢。 “嗷呜!嗷呜!” 黄发青年捂着裤裆,在地上痛苦地打滚,脸憋得如猪肝般通红,而且不断吐白沫,看起来滑稽至极。 “喂……”旁边的香烟青年刚叫出声,便被爱迪生抓住了衣襟。他像抓住的是一张纸似的轻易地将香烟青年仰面摔在了地上,一声惨叫也发不出便晕了过去。 爱迪生一点也不浪费时间,钻上汽车,踩下油门,在那些突击队员赶过来之前,和二代开着汽车呼啸着远去了。 “报告!”停下追赶的脚步,懊恼的突击队长拿起了对讲机,“L和二代都跑掉了。” “……”另一边的推理之神沉默着,缓缓的,一个仿佛恶魔发出的声音飘了出来,“他们逃不掉的。” 就在爱迪生和二代逃走之后的不久,关于他们的通缉令便被迅速地发布了出去。推理之神会同警方高层,特地为这件事情召开了一个记者招待会。 在会上,推理之神先是宣布,已将扑克牌组织剩下的三名成员,李雯迪、司徒巧俐、庾心灵逮捕归案了。尽管杜域替她们三人辩解,但推理之神借口说她们在改邪归正之前所犯下的错误怎么说也不能就此赦免,从而将她们关进了牢里。然后,推理之神向在场的记者发出了对L和二代的通缉令,这令所有人大感意外。 记者们纷纷提问:“为什么会通缉L?”“一直以来,L都是以名侦探的正义形象出现的呀。她不是一直跟扑克牌组织周旋、屡破奇案吗?”…… 推理之神双手按在拐杖上,面容慈善,慢慢说:“在这里,我要跟大家说清楚一件事,那是有关L的秘密。” 接着,推理之神跟大家说明了L的真实身份——真正破案的人不是夏早安,而是一个叫伊天敬的侦探。跟着出席记者会的赵佳伟教授亲自证明了夏早安被移植的心脏还残留着捐赠者的记忆,此言一出,令不少人的愕然。大家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马上有一个记者问道:“请问,就算破案的人是伊天敬,可为什么又要通缉他呢?” “因为,这个伊天敬生前和扑克牌组织有过亲密的接触。接下来的调查结果就由我的接班人修Z来跟大家说明吧。” 媒体记者们的焦点一下子落到了旁边的小学生身上。见到他那还没断奶的模样,不少记者心里直打鼓:推理之神的接班人就是这个小家伙吗?但怀着对推理之神的崇拜,没有人将心中的质疑说出口。 修Z表现得像个小大人,比同龄的小学生成熟多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打开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 “根据我这段时间以来的调查……” 他将电脑上的照片和文档资料一一展示给大家,那些都记录了伊天敬和扑克牌组织之间的联系。修Z被推理之神派去调查了L的过去,他不辱使命,查出了伊天敬生前的种种恶行——虽然是侦探,但他却犯下了敲诈勒索、诈骗钱财等罪行。而且修Z还收集到了受害人以及证人的证言。 “噢!原来L生前是这样的家伙!”在赤裸裸的证据面前,人们对L建立起的好印象一瞬间崩塌粉碎了。 修Z合上电脑。他也在想,L——伊天敬,真的是这样的人吗?调查过程很顺利,修Z找到了被伊天敬诈骗的受害人,还有熟悉他的人为此出来作证。或是酒吧老板,或是充当线人的古惑仔,又或是租房的房东,每个人的说辞都相近——伊天敬是个猥琐的家伙,以侦探的名义干了不少坏事。证据确凿,没有一丝漏洞。 但是……一切太顺利了。修Z抱着笔记本电脑,思忖起来。整个调查过程,好像是谁预先安排好的似的,他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那么,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可怕的一切呢?他满心疑惑,伊天敬真是那么可恶的家伙吗?和L曾经并肩作战过,修Z从L的身上感受到了犹如太阳般热烈的正义感,那绝不是能伪装出来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L是坏人,那么二代呢?!修Z怎么也无法相信二代大叔会像推理之神说的那样,做了Joker的走狗。那么善良的大叔,绝对不是坏人呢! 在接下来的发布会上,推理之神出示了二代参加扑克牌会议的监控录像。那看起来就是二代,并不是米杰假扮的。同坐在发布会上的米杰心生困惑,但很快他便想到这可能是推理之神伪造的一段视频——只要用二代的假面具让别人戴上,再找来几个人假装开会,因为都戴着扑克牌面具,所以真实性便无从考究。可怕的是,谁都没有质疑推理之神说的话。 因为,他是推理之神啊!这个世界的正义之神!当时的夏早安还不知道,她已经成为全世界之公敌了! 大街小巷贴满了通缉令,商业街的巨大显示屏滚动播放着夏早安和二代的头像。 人们围在通缉令前,低声议——: “哇!没想到L居然是坏人!” “推理之神说她是坏人,她就肯定是坏人!” “看看这里,举报有功的话,还奖励100万呢!大家要多留个心眼,别让这笔横财飞走了!” 发出啧啧惊叹声的人群后面,一个穿得不起眼的少女悄悄压低了帽檐,小心翼翼地退后,然后快步离开。商店的玻璃窗映出夏早安那张略带惶恐的侧脸。 妈呀,她的身价居然达到了100万! 这虽然是夏早安经常发的白日梦,今天突然成真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走过一家奶茶店,天气太热了,她停下来整整帽子,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她看到了落地窗中自己的脸。店里面,一道视线突然就抓住了这张出现在通缉令上的脸孔。 “啊!”正坐在窗边喝茶的是一对情侣,其中的女生突然像发现了什么,眼睛瞪得像灯笼似的,贼亮贼亮。随后,她的男友也发现了。店里的人和店外的人,滑稽地对视起来。 “是L!” “不对,是100万!”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情侣霍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用看到外星生物的表情指着站在街上的夏早安。妈呀!暴露了!夏早安脸色发白,恐惧仿佛在拼命地钻出每一个毛孔,她拔腿就跑。 那对情侣从奶茶店里冲了出来,连钱也顾不上付。 “别跑!” 不跑才怪! 夏早安夺路狂奔。那对情侣在后面追着,不,马上又有人加入了追逐的行列。每跑过一个街口,追逐在后面的人数就翻一倍。夏早安跑得太快,把帽子都跑丢了。所有人都看到被通缉的L在街上没命地逃跑。 拜托!你们就不能视钱财如粪土吗?! 被追得有点想吐白沫的夏早安在心里狠狠地鄙视那些追在后面的人:哼哼!不就是为了一百万吗?不就是为了钱吗?拜金!爱钱!贪财!我比你们纯洁多了! 纯洁的夏早安跑过拐角便消失了。待追逐的人群跑过去后,她才从路边的垃圾桶里探出了半个脑袋,一块烂菜叶装饰着她那充分表现后现代主义的狼狈发型。 饿死了! 肚子里发出“咕噜”的声音,扁了下去。夏早安摸摸肚子,闻着垃圾堆散发出的臭味,现在她是既想吃又想吐……和二代从疗养院逃出来后,他们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谁叫他们现在是人人喊打的通缉犯呢。 回家也行不通,夏早安在家的附近发现有不少黑衣人在秘密监视着。她不能连累家人。 “喂!爱迪生,想点办法啦!”夏早安在心中对另一个人说。如今她和伊天敬的交流很方便了,伊天敬要控制她的身体,也用不着把她打晕什么了,就好像电灯开关,随时切换,那么简单。 “喂!别装死!”体内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 这个狡诈的家伙,在人家饥寒交迫的时候就玩潜水!太没有道德了! 生气起来,她反而觉得更饿了,肚子直打鼓。夏早安突然想起了一个经典的童话故事《卖火柴的小姑娘》,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分明就是自己嘛。她好想划一根火柴,然后天空就会出现一只香味扑鼻的烤鸡。 是这样子吧?那个童话……夏早安擦了擦眼睛,天空真的出现了一只卖相甚佳的烤鸡,还冒着热气。 是饿晕出现的幻觉吗?她又擦了擦眼睛,那只烤鸡没有消失。不是幻觉?是真的? ……是真的呀! 那诱人的肉香钻进鼻孔里,夏早安的口水“哗哗”直流。 “嗷嗷嗷嗷!”她像一头饿狼似的从垃圾桶跳了出来,一口叼上那只被一条绳子吊着的烤鸡。 绳子断了。坐在后楼梯上的某人收起了用来钓烤鸡的竹竿,面无表情地看着仪态全无、将烤鸡狼吞虎咽地吃下去的夏早安。穿过楼房间的狭窄光线,圈出了他那抹漠然的身影。 “啊,是你!”把烤鸡啃得连骨头也不剩,夏早安才满足地舔舔嘴角,然后抬头看已经站起来的那个人。 只见,一团氤氲的光芒中慢慢浮现出一张熟悉的假面——黑葵A! 第七章 密室杀人之谜

第七章 密室杀人之谜

黑葵A打开门。 共计四层的公寓中,这个房间位于二层的一角。这是一居室,客间很宽敞,似乎也兼作寝室使用,配备有浴室,但没有厨房。没开灯的房间十分黑暗,外面繁忙街道上的霓虹灯的光流了进来。沉甸甸浮动的光影中,黑葵A的双眼闪动着青色的光芒。他拉了拉电灯的绳子,“啪”的一声,光亮盈满了整个房间。 把夏早安和二代带进房间,黑葵A什么也没说就脱下皮夹克躺到了床上。 “这是你住的地方?”夏早安局促地问道。她开始观察这个房间——床,茶几,衣柜,冰箱,就构成了全部,连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嗯……”黑葵A用鼻子哼了两声,以此代替回答。 他沉默寡言,话说得比以前少多了。 “那……”夏早安还想问些什么,但看到黑葵A那种漠不关心的态度,涌到喉咙的问题又生生咽了回去。她盘腿坐在坐垫上,这个房间连沙发、椅子都没有。 一脸疲态的二代从她的身边走过,站到了床边,黑葵A没有睡,原本注视着天花板的视线和二代的视线相遇了。 “谢谢你救了我。”二代笑着说出了感激之言。 “嗯……”黑葵A的态度仍然冰冷,视线又回到了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上。谁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许他什么也没看。 对他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二代丝毫不介意。二代之后说的话,宛如发生了一场小小的地震令人震撼。 他说:“黑葵A,其实你就是齐木吧。” 夏早安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蹦起来,美丽的睫毛随着瞪大的眼睛往上翘:“啊!你是齐木大人!”夏早安不敢相信,跑到床边,仔细打量那张假面的背后是否藏着那张熟悉的帅气脸庞。 “哦……”黑葵终于说话了,“不,我不是齐木。” “可是最后一道推理之门我打开了,推理笔记上明明写着黑葵A就是齐木,对吧?”二代说着转过头,盯着夏早安。他要咨询的对象是寄居在夏早安身体里的那个人——推理笔记的作者爱迪生。 “不会吧?齐木大人不是红桃Q么?” 在电视上看到红桃Q正是齐木时,夏早安的心别提多受打击了。 “一个人拥有两个身份?爱迪生,是这样子吗?”她对心里的人问道,一个声音随即像泡沫似的浮了上来。 爱迪生说:“不错,齐木既是红桃Q,也是黑葵A。就因为这个双重身份,所以才将Joker迷惑了。当初我为了调查黑葵A的真实身份,花了很大的力气,直到我把嫌疑对象确定在红桃Q齐木的身上,才恍然大悟。黑葵A很聪明,谁会想到他同时兼任了红桃Q的身份呢?” 竟是这样,夏早安呆立在原地。她用那双黑色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黑葵A的假面。 “齐木大人,是你么?”她在脑海里不断回顾着与黑葵A一起破案的时光。曾有一次,在盗梦者开往Zone的公交车上,黑葵A为了救她受了重伤。那时她就难以理解,为什么黑葵A要救她?她还记得,黑葵A的身上总是飘散着温暖的味道,那么熟悉——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我不是齐木。”坐在床上的黑葵A冷冰冰地说。之前的黑葵A已经死了,留下了这张假面,现在的我只是继任者。”黑葵A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夏早安,他多想告诉她,她喜欢的那个男生已经死了。在对抗邪恶的Joker时,齐木和夜神月同归于尽了。 但这些事情他不能说,他肩负着齐木的遗志——齐木说:黑葵A必须活着,去完成最后一个任务。那是齐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可以消灭推理之神,也就是Joker。要完成这个任务,必须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他必须拥有死神笔记。那本笔记,现在还在梅花J程美妮的手里。 “他不是齐木大人!”黑葵A的思路突然被夏早安打断了。她像小狗一样用鼻子狠狠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然后十分肯定地说,“齐木大人不是这个味道。” 戴着假面,谁也没有发现黑葵A在苦笑。 “所以,我早就说了,我不是齐木。”生怕被夏早安发现他的真实身份,黑葵A尽量装出一副冰冷的模样。如果他的身份被识破,很可能就会毁了齐木曾经定下的计划。要让推理之神相信黑葵A还活着,一直活着……那是打倒他的关键所在。 “你确定吗?”二代回过头来问。 夏早安大力地点头:“虽然气味很熟悉,但绝对不是齐木大人的。” 那种气味是属于谁的呢?一时半刻,夏早安也想不起来。 “这就奇怪了……”二代喃喃地自语道。 连爱迪生也在暗自嘀咕。莫非他们都搞错了?黑葵A不是齐木,而是另有其人? “咦?”二代忽然站在房间里左看看,右望望,这才发现少了一个本应该在这里的人物。 “哎,你的助手呢?那个戴奥特曼面具的家伙!”在疗养院的时候,二代就发现黑葵A经常带着一个神秘的助手,那个人的身份一直是个谜。 “黑葵A还有助手?”大概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夏早安很惊奇。 “他……死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在泪水流出来之前,他轻轻闭上了双眼,什么也不说,起身朝门口走去,只留夏早安和二代在房间里。 黑夜沿着庞大的城市隐隐流动着,离天明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大厦里一片寂静,“噼里啪啦”的敲打键盘的声音刺穿了黑夜。 就快完成了,修Z在心里兴奋地想。他正在解码最后一道推理之门,虽然推理之神说Joker已经死了,没必要再进行解密了,并在他的授意下,他手下的网络工程师把推理笔记的内容从服务器里删除了,但修Z还是有疑问。现在的这份推理笔记是之前他偷偷拷贝下来的。Joker真的死了吗?这很可疑。更可疑的是,推理之神居然说二代和爱迪生是坏人。 不弄清楚心中的疑问,修Z不肯罢休。他连续奋斗了好几个星期,一道道设置的密码被他艰难地破解了。虚拟世界里的那道沉重的大门正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慢慢推开,光明突然在面前敞开—— “解开了……”兴奋的叫声只喊出一半,剩下的一半便生生断在了空气中。修Z瞪大了眼睛,最后一关只有寥寥数字:黑葵A——齐木。Joker——推理之神。 “开玩笑吧!”修Z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可能是太累了,眼花了。他再定睛看了一次,“妈呀……我的……天……” 房间四周被黑暗包围,一片死寂,身上微微觉得寒冷。屏幕的左上角,显示打开过这道推理之门的人只有两个:第一个是创始人——伊天敬,另一个是他自己。 但有个很奇怪的地方,上面显示他是第二次登录了。这说明,有人之前用他的账号进入过一次。 是谁呢?莫非是二代大叔? 修Z记得二代大叔有时也帮他解解码什么的。如果二代大叔真的知道了推理笔记最后一关的内容,知道推理之神的真面目,那么……一切都解释得过去了。不但是这个,更多的疑问也迎刃而解了。跟爱迪生想到的一样,修Z也发现了推理之神的邪恶目的,说什么毁灭世界全是骗人的,到头来只是为自己建立神一般的地位。 “好奸诈哦!推理之神那个臭老头!把俺骗得好苦!”修Z全身肌肉紧绷,双手紧握成小拳头。 就在这时,一股冰凉的触感贴上了他的太阳穴。不知什么时候,有人竟站在了他的身后。那是一把安装了消声器的枪,空气一下子变得分外冰冷。 “你可真不是一个乖孩子,老师应该告诉过你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告诉过你别再去解推理之门的。” 修Z的脸上血色全无。拿枪顶着他太阳穴的人戴着黑手套,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宛如黑夜中的地狱使者。但在人们面前,他却装作似神那么伟大,他就是推理之神。 “你知道吗?这把枪,曾经杀死过爱迪生!” 黑夜中,恶梦般的声音久久在房间里回荡着。 “喂!是L吗?” “你是?” “俺是修Z!”通话在黑夜中进行,爱迪生拿着手机,站在屋顶,“你找我干吗?” 这个手机不能常用,爱迪生害怕被推理之神跟踪到手机信号,他隔12个小时才开机一次,而且每次的时间都不超过24秒。今天傍晚的时候,他一打开手机,就发现有很多来电提醒,全部来自修Z。修Z莫非有什么急事?这么想着,他赶紧回拨了过去。 “赶紧到码头的仓库来。”大概也想到通话时间不能太长,在限定的时间内,修Z匆匆说出一个地址便挂线了。他搁在耳边的手机被另一只手慢慢拿开了。 “做得很好。”那张挂着邪恶的嘴动了动。 “臭老头!你说过如果俺照办就会放了俺的!”大颗的冷汗滑过修Z的太阳穴,那把上了膛的枪口正顶在那里。 “嘿嘿嘿!”推理之神俯下头,在修Z的耳边冷笑,“小孩子太天真,会被大人骗惨的!” 话音刚落,后颈突然受到重击,修Z晕了过去。 月光从上方的天窗滑入了仓库,四周很暗,码头边连海的喘息都听不见。昏睡甚久的修Z终于睁开了眼睛,但他不能动。他的全身被绑得死死的,能活动的地方只剩下眼球。 这是什么地方?哦,是约爱迪生来的那个仓库。 看样子,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修Z又转了转眼球,他看见了……这就是推理之神设计的诡计么?他要把俺杀死,然后嫁祸给爱迪生?好阴险的老头! 在心里臭骂着对方,修Z想的更多是怎么逃离这个绝境。但全身丝毫不能动弹的他根本没办法,更惨的是,就连给爱迪生留下死亡讯息,他也做不到。推理之神计划得很周密,就等着爱迪生掉入陷阱了。 脖子的痛苦在加剧,呼吸越来越困难,修Z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但是……爱迪生,你一定要解开推理之神的这条诡计啊!这个想法,在缺氧的大脑里慢慢地扩散直至消失无踪。 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了,最后一点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就在这时,仓库的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月光照耀着那个少女熟悉的脸庞。 爱迪生终于来了吗? ……快点离开啊! 修Z用最后的意识拼命地想大喊这句话,但他的嘴巴被封得死死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迪生走进仓库。 “修Z,你在哪里?”仓库里没有灯,周围是令人窒息的黑,修Z被绑在看不见的阴影里。爱迪生一边张望着,一边叫喊着走了进来。刚走进几步,身后仓库的门便自动关上了,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漆黑。 “咝咝——”“咝咝——”奇怪的声响窸窸窣窣地缭绕在身旁,一股冷气滑过了肌肤。 这是什么气味?爱迪生刚用鼻子嗅了嗅,便脸色大变。迷烟,和那天L总部出现的气体一样。他还没来得及捂住鼻子,就晕了过去。 看到这幕场景,站在监控画面前悄悄注视着这一切的那双邪恶的眼中盈满了笑意。 迷烟发挥效用的时间很短,半个小时之后,爱迪生便醒了过来。这时仓库里盈满了光亮,不知是谁打开了电灯,总之现在的仓库跟刚进来时黑乎乎的样子完全不同。爱迪生摇了摇仍有点晕眩的脑袋,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他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大门仍旧紧闭着。 电灯估计和大门一样是可以遥控开关的。爱迪生慢慢地扫视四周,这个仓库是存放化学药剂的。写着各种化学名称的塑料桶层层叠叠放在一起,最高处叠了两人之高,但离屋顶还差好几米。 仓库中间,放着一个蓝色的大塑料桶。它就那样被摆在那里,孤独而显眼。桶盖的边缘圈着绳套,绳子的另一头斜着向上,穿过横梁,终点落在了那白皙而幼小的脖子上。 那一刻,爱迪生仿佛被钉住了,脑袋僵在那个仰视的角度,丝毫也动弹不得。 修Z就在那里,逆着微微晦暗的光线俯视下来。他的双眼并不是直视过来的,而是只用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经常戴的那副大眼镜掉落到了地上,镜片的裂痕如树枝一般错综交错。 悬在空中的修Z的身体正面对着爱迪生,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摇摆着,仿佛在画着一个小小的圆圈。他的嘴唇已变成紫色,脖子伸得长长的,看上去如同一朵被折断的百合花,孤零零地低垂着。 不再像以前那么活泼了,不再酷酷地挑起眼镜眨着天真而聪慧的眼睛,再也听不到他那活泼的声音了——他死了。这都是推理之神干的!那个混蛋!爱迪生跪倒在地上,将拳头狠狠地砸向水泥地面,泪一滴一滴地流了出来。 但是事情就这么简单吗? 爱迪生冷不防想到一点:推理之神杀了修Z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诬陷自己是杀人凶手。这个仓库无异于密室,目前只有他和修Z在里面,这种情况下,大家都会认为凶手是他。 这时候,遥远的夜空下突然传来一阵警笛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爱迪生马上站了起来,仓库的大门依然紧闭,他无处可逃。等警察到来,他唯有乖乖地束手就擒了。 “可恶的推理之神,分明是想把杀害修Z的罪名推到我的身上,然后把我送上死刑台。”爱迪生在心里嘀咕着,看了一下手表,距离他进入仓库差不多过了45分钟。 此时好几辆警车正在通往码头的道路上,闪烁的红灯和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宁静的夜晚。坐最前面一部警车里的人,正是一副慈善模样的推理之神。他淡定地用双手按着拐杖,食指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手背。这下子,爱迪生逃不了了。他对此很肯定,坐在车里怡然地闭目养神。 开车的米杰,心里反而充满了忧虑。如果爱迪生被抓了,就会跟上次一样被强行送进手术室,取出那颗心脏。虽然夏早安会活下来,但爱迪生就得永远消失了。这一切,仿佛无可逆转。 “咯吱”——沉重得像恶魔磨牙的声音缓缓响起,仓库的大门裂开了一道狭窄的门缝,洒下来的月光如同画卷一样,随着大门的拉开而慢慢舒展。 “快走吧!”站在门口的人是黑葵A。 看到悬挂在爱迪生身后的修Z的尸体,黑葵A仿佛也错愕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拳头因为生气而发抖。但他最后只是转过身,用孤独的背影掩饰悲伤,不让爱迪生看见。 警笛声越来越近了,耳膜里填满了各种鼓噪。车灯发出的强光,将幽暗的码头照亮。黑葵A转过头,一大片灯光覆盖了他的脸。接着是齐刷刷的汽车刹车声,那些警车通通来了个漂亮的漂移回转,在码头的空地上停成一排。警察们纷纷从警车里下来,掏出手枪,借用警车做掩护,猫着身摆好了姿势。米杰拿着扩音器也从车上下来了。 “前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做任何反抗……”说到一半,米杰有点愣住了,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只见仓库里走出的爱迪生,正面向这边站着。这不足为奇,他们这次就是来抓他的。但米杰还看到爱迪生的旁边还站着一人——黑葵A。 这是怎么回事呢?推理之神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米杰困惑地回头看了眼坐在车里的推理之神。他也有些愕然,极力压抑着惊讶之情,拄着拐杖钻出了车外。那家伙,还活着?!受了那么重的枪伤,还能活下来吗?! 推理之神站在那里,脸上露出隐隐约约的不安,心情复杂。黑葵A活着的事实让他大受打击,而且……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爱迪生,另一个便是黑葵A。他原本以为可以一一铲除他们,现在却遇到了更糟糕的情况。黑葵A不仅生存下来,还和爱迪生站在了同一边。站在一起的两个人,昂着毫无畏惧的脸庞望向这边。 太阳穴一下一下地跳动着,推理之神用手大力捏紧了拐杖,仿佛要捏碎它一般。充满杀意的眼神,仿佛要把那两个身影吞没在黑暗深处。突然间,那边的黑葵A抬起了手指,直直地指向推理之神。 我会打败你的——空气中传递着这份无形的挑战书。 除了米杰,其他人很难察觉到推理之神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黑葵A那仿佛定格在黑夜中的姿势,如同一块缺失的光魇,深深烙进了推理之神的瞳孔里。 ……臭小子,夜神月杀不死你,我也会将你碎尸万段的! “开枪射击!”推理之神冷冷地下达了这个命令,想要让他的对手当场万弹穿心。 “啊……等一下……他们没有做任何反抗……不能就这样开枪!”米杰慌忙阻止道。 “废话!他们是通缉要犯!” 推理之神粗鲁地推开米杰,抢过他手上的扩音器:“你们,给我开枪!” 刚才还在面面相觑的警察们,听到推理之神下达了死命令,只好硬着头皮扣动扳机。 无数的子弹朝黑葵A和爱迪生飞过去,他们竟不躲不避,就定定地站在那里。随着刺破夜空的一阵枪声,他们的身影化作了细微的碎片,竟在众目睽睽下消失得一干二净。 枪声戛然而止。枪口冒出的丝丝缕缕的硝烟缓缓散去,警察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 这是什么魔术啊?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际,只听仓库里传出了轰轰的摩托车声。随即,一辆黑色的摩托车飞飚出来。车上坐着的正是黑葵A和爱迪生。他们开着车,竟直接冲向了海里。 “快射击!”推理之神歇斯底里地叫道,花白的头发疯狂地耸了起来。这种时候他也懒得伪装什么伟人了。 但警察们却没来得及再次装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摩托车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然后“噗通”一声,在海里溅起一片水花。没过几秒钟,海面上立刻响起了轰鸣的马达声,只见一艘白色的快艇飞快地驶离码头,顷刻间便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没用!你们这群没有用的蠢材!”推理之神失控地咒骂着,完全失去了往日那种令人敬仰的姿态。警察们互相看了看,一脸的愕然。这可不是他们所认识的正义之神。 “滚开!”气得连表情也扭曲的推理之神,粗暴地喊道,然后大步走向仓库那边。他想弄清楚,刚才两人为什么会在枪林弹雨中凭空消失。走过去一看,推理之神更抓狂了,把拐杖用力摔到了地上。 只见地上撒满了镜子的碎片,警察们射击的只是爱迪生和黑葵A在镜子里反射的假象而已。 他又被耍了。 黑葵A拧开房间门,跟在他身后的两人立刻走了进去。拉开电灯,房间里的黑暗一扫而空。 “刚才好险哦!”夏早安长长舒了一口气。抛下这么一句,她先进浴室擦干身体,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之前那一幕真是惊险,她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一边心有余悸地对身体里的爱迪生说:“拜托下次别用我的身体去干那么危险的事情。” 在仓库里不但看到了修Z的尸体,接着就遭遇了一场枪林弹雨,最后还进行了一次飞车特技表演……幸好在去码头之前,爱迪生和二代以及黑葵A商讨好了万全之策,三人才得以全身而退。 但是,修Z还是没逃过推理之神的魔掌。 停止了擦头发的动作,夏早安双眼忽然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悲伤在她脸上安静地蔓延。可怜的修Z啊!她想起那个经常跟自己斗气的小孩被吊死的惨状,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卡在了喉咙里,眼角变得湿湿的。 “爱迪生,你会替他报仇的,对吧?” 身体里的那人轻轻回答道:“嗯,会的,一定会。” “那就好。” 夏早安擦干眼里的泪水,扔掉毛巾,走出了浴室。 在客厅与寝室共用的房间里,二代和黑葵A正盘腿坐在地上默默地看着新闻直播。已经11点了,电视台这次的播报可能在明早会引起极大的轰动。 画面上一个穿黄色风衣的男记者,正语速极快地对着镜头交代这次事件:“据本台刚刚得到的消息,被警方通缉的L和二代在一个多小时前曾在这个码头出现,他们涉嫌谋杀一个中国籍孩子,也就是大家熟知的推理之神的接班人修Z。现在我们可以看到,现场这里拉起了警戒线。据说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枪战,负隅顽抗的歹徒在黑葵A的接应下逃脱了警方的追捕。关于案情的基本情况,我们将采访负责这次围捕行动的米杰警官。” 镜头一转,米杰便出现在了电视里。那张熟悉的脸映在黑葵A的瞳孔,他的脸上写着释然。 之前已经从夏早安那里听说了,哥哥只是为了揪出Joker才故意装作堕落的。杜域没有死,他们不过是配合着演了一场戏而已,不愧是我敬爱的哥哥!黑葵A在心里默默想着。 “……我们警方赶到案发现场后,发现了死者的尸体和犯罪嫌疑人。虽然犯罪嫌疑人及其同伙逃脱了,但根据法医鉴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9点到10点之间。我们第一时间调取的监控录像显示,在这个时间段,只有犯罪嫌疑人一人进入了仓库,而且,当时仓库还处在密室的状态。据此我们可以推论,杀死死者的凶手非L莫属。”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幽幽地回响着,又飘进窗外浓浓的夜色中。 “这是密室杀人。”夏早安认真地对其他人说,她这时成了爱迪生的传声筒,将心里听到的话一一复述出来,“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推理之神肯定在里面用了什么诡计,从而使我的罪名变得板上钉钉了。” “那你说说当时仓库里的情况。”因为失去修Z而深受打击的二代,双手紧握着一只茶杯,轻轻发抖。 仔细一看,他的眼眶已经泛红。其他两人和他一样,心情悲伤,面色凝重。夏早安本来想忍住不哭,可是一开口,声音就哽咽起来。她咳了咳,调整了一下,才继续描述当时的情景。 “我应邀去码头……” 窗外是蒙上一片黑色的城市,远远近近的建筑物阴影憧憧地浮衬在星光点点的夜空下。房间里突然又变成了一片死寂,声音没了影,刚长篇大论完的夏早安拿起茶几上的水杯,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 “事情就是这样子,你们怎么看?”喝完水,夏早安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同时观察另外两人的神色。黑葵A和二代一脸沉默,好像还要花时间消化她刚刚说的话。 过了一会儿…… “法医鉴定结果表明,你进仓库之前,修Z还没有死。”二代说。 “嗯嗯。”夏早安点点头。 “在你待仓库的那段时间里,修Z才死。这也就是说,凶手是在那段时间杀人的。” “嗯嗯。” “可是凶手怎么潜入仓库的?那时的仓库不是密室么?” “嗯嗯,是密室。我……不,是爱迪生认真地检查过了。除了那道可以遥控的大门外,仓库里没有其他入口,连天窗也是从里面用螺丝拧紧的。” “如果是这样,那会不会是设置了什么机关,能在一定时间内放下绳子,从而把人吊起来?” “我……不,是爱迪生也认为是这样。可是,仓库里没有发现什么小机关。啊……等一下……吊着修Z的绳子的另一头连着一个很大的塑料桶,那个塑料桶边有一道细微的水迹,那水迹一直通往仓库的排风口……”爱迪生仿佛想起了什么,夏早安赶紧转述他说的话。 “等一下,那个塑料桶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一种工业用的清洁化学物,洒落在地上的也是那玩意。” “哦……”二代又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夏早安看了一眼黑葵A。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话,脸部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 其实,他不是不想帮忙,而是,他没有这个能力。 他也很拼命地思考了,希望能解开这个密室杀人之谜。但他始终不是真正的黑葵A,他只是一直担任配角的米卡卡啊。想到这里,米卡卡的心就被忧伤所霸占,他有点讨厌这样无能的自己,如果他能像齐木那样厉害,就能完美地扮演黑葵A这个角色了。 “你已经干得很不错了。”冥冥之中,米卡卡似乎听到了齐木细声的耳语。死去的灵魂,也会在天上保佑着我吗?放心吧,齐木,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米卡卡倔强地想。 说来很奇怪,在这之前,米卡卡对齐木可一直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他对齐木莫名就有一种抵触感。这也难怪,齐木更聪明,更帅气,更受欢迎,而且慢慢替代他,成为了夏早安身边的角色。特别在米卡卡知道齐木就是黑葵A后,他更加不喜欢齐木了。 只是…… 只是在L总部阻止夜神月阴谋的时候,米卡卡这才对齐木完全改观。 他对黑葵A的印象只停留在他的邪恶和杀人如麻。但细想一下,黑葵A杀的都是坏人,而他最后却为了他曾经厌恶的人类和世界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他不是坏人,而是一个孤独的守望者。 第八章 十二宫杀手

第八章 十二宫杀手

夜色更浓,城市如一片安静的深海。深夜12点多,万籁俱寂,居民楼里只有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如同一颗幽暗阴冷的瞳孔仍亮着幽微的灯光,窗帘上隐约摇曳着一个身影。 在居民楼下,从远方走来一个人。他在路边停下来,抬头看了眼那个仍亮灯的房间。原来你们躲在这里……他心想,随后身影被吞噬在楼道入口处。轻如踏在苔藓上的脚步,一点声音也没有,那个人影稍后出现在了房间门外。 在门的另一边,爱迪生和二代以及黑葵A等人仍在苦苦思索着那个密室杀人之谜,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咚咚咚”——连风都死绝的夜里,这三下声响顿时传遍了这片黑色的疆域。 “呼——”三人同时倒吸一口气,紧张地盯着门口。 这个地点只有他们三个知道,不可能还有别人来拜访,而且,已经是深夜时分了……怀着紧张的心情,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外面的人是谁?他们被这个疑问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咚咚咚——”这轻轻的敲门声仿佛穿透了房门,在狭窄的房间里慢慢地扩散开去。 “把灯关掉。”爱迪生压低声音对黑葵A说。这种危险时刻,夏早安当然将身体交给了爱迪生打理。黑葵A立刻轻手轻脚地站起来,关了电灯。房间一下子变暗了,窗外的月色如浮雕一般清晰地凸现出来。 “嘿嘿嘿!我知道你们在里面!”站在门外的人得意地笑道,“再不开门我可要踹门进来了!” 谁也不敢动,冷汗涌上了每个人的额头。爱迪生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通过门上的猫眼观察着外面的情况。门外站着的似乎是男性,戴着帽子低着头,他看不清他的模样,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为他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搞不清这个来客是敌是友,爱迪生对另外两人做了个手势,二代和黑葵A都做好了制服对方的准备。接着,门把“喀嚓”一响,爱迪生把门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人的影子被月光拖得长长的,映入房间。他就站在那里,挡住了外面的所有光线,帽檐下飘出奇怪的笑声。 “你是谁?”爱迪生躲在来者看不见的地方,问。 “是我啦!”语气突然从阴森变得爽朗起来,来客笑着摘下了帽子。 月光爬上那张神秘的脸,将那人的五官清楚地画了出来。 “啊!怎么是你?!”见到那张熟悉的脸,爱迪生不禁脱口而出。 电灯再次被打开了。鹅黄色的灯光在桌子中央洇开,一片暖暖的色调中,四个人围在了一起。 “大叔,你去哪里了?”夏早安问道。危险警报解除,她又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坐在她对面的正是刚才的来客——孟劲。他们好久没见了,有段时间她还以为孟劲失踪了呢。 “我去美国了呀!”孟劲不解地看着夏早安,“不是你叫我去的吗?” “我?哪有?!是不是你叫的,爱迪生?!”她问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爱迪生很久没和孟劲联系过了。 “这就奇怪了。”孟劲用大手使劲地搓了搓下巴的胡须。好像一直忙死忙活似的,他的脸尽显疲态,连胡须也顾不上刮,“明明是你派我去美国的呀,难不成我还见鬼了?” “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 “哦……”那个时间点,刚好是Joker最终游戏启动时。爱迪生沉思着,接着又通过夏早安的嘴巴问道:“那么,说说你和那个“我”见面的情况吧。” “啊?难道那个真的不是你?不可能啊,那模样……”孟劲的脸色铁青,他连吞几口唾沫,有些气喘地说,“那天我接到你的电话,你约我出来见面,见面后,你交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去美国进行秘密调查。” “嗯?调查什么?” “调查一个叫孙陈铭的罪犯。” “这个罪犯怎么了?”这一次说话的是夏早安。 只见孟劲从随身的公文包掏出一叠文件,有一张纸质陈旧的通缉令散落在了桌面上。 “十二宫杀手!”目光刚落到那张通缉令上,爱迪生便叫了起来。 那是一张40多年前的通缉令,纸张微微泛黄,上面写满了英文字。英语超烂的夏早安一句也看不懂,还是身体里的爱迪生不厌其烦地跟她解释说十二宫杀手是美国最神秘的连环杀手,至今没人知道他的任何信息,更别谈将他逮捕归案了。他犯下的一系列案件,也就成了美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悬案。 “莫非,这个孙陈铭就是十二宫杀手?” 电灯的光太微弱了,爱迪生紧抓着通缉令的双手有些发抖,内心的激动之情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这是十二宫杀手啊!世界上最有名的杀人犯!他可没想到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他的真面目! “没错,这个十二宫杀手是个中国人。”孟劲狠狠地点头,“不,更准确地说,他是个华裔美国人。他很早就随父母移民到了旧金山。那时期,亚洲移民在美国是没有地位的,所以十二宫杀手从小起就受尽了白人小孩的欺凌,这可能是导致他心理扭曲的主要原因。总之,在他长大以后,也就是上世纪70年代,他开始在美国犯下了一系列凶案。直到杀了第12个人,他才被抓住。但由于他犯下的案件都太过完美,美国警方怕民众模仿其犯罪,不敢公布真相,所以外界一直以为十二宫杀手仍然逍遥法外。” 这就是十二宫杀手的故事。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葵A安静地听着,像一座雕像般动也不动。这个故事他早就从齐木那里听说过了,这么说来,十二宫杀手就是死神笔记的作者。待孟劲说完,爱迪生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还查到了什么?” 孟劲又喝了一口茶,润了一下发干的喉咙:“我查到了不少东西。本来我在那边人生地不熟,连句英语也不会说。可是很奇怪,好像有谁在暗中帮我似的,我顺利地查到了曾经关押十二宫杀手的监狱所在,还查到他已经在20年前,也就是90年代的时候自杀身亡了。” “自杀了?”爱迪生眉头微皱。 “是的,据说是在监狱里放火自杀的,尸体都被烧成了焦炭。” 奇怪……哪里不对劲呢?爱迪生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他想找出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到底因何而来。 “你有十二宫杀手的照片么?”带着心中隐隐的不安,爱迪生向孟劲问道。 “有的。”孟劲一边在散落在桌面上的资料中找一边说,“对了,我差点忘了,在十二宫杀手自杀前一个月,有个人经常探访他。那个人十分神秘,官方记录里没有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叫Mr One。” “Mr One?”很少说话的二代仿佛知道这个名字似的,吃惊地张了张嘴巴。 爱迪生将视线转向他:“你知道这个人?” “他就是推理之神早期常用的化名啊!”二代接着说,“one就是用来表示一代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推理之神后来放弃使用这个化名了。” 这么一说,爱迪生也十分吃惊:“也就是说,推理之神曾和十二宫杀手有过接触!咦?这就有意思了,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二代,二代连忙摆手:“别看我,我可不知道,我也是十几年前才被推理之神招募做二代的,说起来……”二代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黯淡的灯光下,二代回忆起多年前的往事。 “那还是我刚刚和推理之神认识的时候。那时我还年轻,是个初出茅庐的侦探小子,因为解决了几件大案,有一天我接到了推理之神给我的信件,他说他打算培养我做他的接班人。后来我们便通信联络,我们曾约定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但那一天推理之神没来。他后来跟我解释说,他找到了一本很有趣的笔记,他要外出一段时间。我问他那是什么笔记,竟令他如此有兴趣。他说那将是一本轰动世界的笔记本,同时也是十分危险的笔记本。我为此而担心,但推理之神说没关系。我们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然而下一次,他仍然没有出现,也没有给我寄信。终于我忍不住再次给他写信了,他的回信却十分奇怪,好像从不认识我一样。但他随后好像又记起来了,并再次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那次见面后,我就被确定为二代了。” 他这么一说,即使旁人听起来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推理之神曾经很感兴趣的那本笔记本,很有可能就是死神笔记。 爱迪生做出推测:“可能是推理之神从某个渠道知道了死神笔记的存在,所以决定前去和十二宫杀手见面。那个时间段,跟二代你和推理之神初认识的时间段吻合。但现在有两个疑点:为什么跟推理之神见面后不久,十二宫杀手就自杀了?还有,为什么二代认识的推理之神会前后判若两人?” “这两者肯定有某种关系……”二代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他们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啊!找到了!”这时孟劲终于找到了夹在文件中的照片,并将它放在了灯光下。 几双眼睛同时聚焦过去,那张黑白照片中的一张充满邪气的脸静静地映入他们的瞳孔。 那一瞬,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照片上的男人50多岁,脸庞瘦削,晦暗得似营养不足的脸色让人怎么看怎么难受。而他头发蓬乱,鼻梁高挺,双唇紧闭,神情肃穆,两眼冷漠地直视前方。 “这就是十二宫杀手的照片,我是在旧档案中找到的。”孟劲说。 “嗯……”爱迪生轻轻应了一声,“你们觉不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像有这个感觉……”二代认真地凝视着照片,应道。 他们陷入了沉默,都在思索着这难以解开的谜。 “不会吧?这个人已经死了20多年了呢!”孟劲又用手挠了挠下巴上杂乱的胡子,“你们要是见到了,那还不是见鬼了?” “不一定是鬼……”爱迪生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张照片,喉咙深处发出了含糊的声音,“也可能是神。” “神?什么神?”夏早安又接管了身体。 突然,爱迪生拿起笔,在十二宫杀手的照片上飞快地涂起什么。少刻,他便豁然开朗地扬起眉毛,说道:“果然是这样。” 做出这个结论的瞬间,他一下安心了不少,并将涂改后的照片立了起来。光线似乎在那一刻亮了很多,十二宫杀手的五官顿时清晰地拓印在了每个人的瞳孔里。头顶那片温柔的灯光沉寂下来,一张张吃惊的脸浮动在轻轻摇曳的光线中。 “我的妈呀!”孟劲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脸色苍白,手颤抖着拿起纸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个人不就是……” “是他!”二代盯着照片,声音里隐藏着一种难以觉察的恐惧。黑葵A没有说话,假面掩盖了他的所有惊愕。只有重新掌管身体的夏早安大惊小怪地嚷嚷道:“哇!这不是推理之神吗?!” “十二宫杀手就是推理之神?咦?等一下,刚才孟劲大叔不是说十二宫杀手孙陈铭自杀了么?” 房间里始终回响着夏早安的声音,音调从轻快瞬时转为低沉,听起来就像同一个人在玩变声游戏。但接下来分析问题的人是爱迪生。 “是一个骗局。”爱迪生说。 “死在监狱里的不是十二宫杀手,而是真正的推理之神。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诡计,但十二宫杀手显然是利用了死神笔记来诱惑推理之神上当,然后趁机杀死了他,再伪装成自焚的假象,这样一来,十二宫杀手就顺理成章地离开监狱,成为了推理之神。之所以没人识穿他的阴谋,是因为推理之神一向行事诡秘,从不向人展露自己的真面目。而这点却正好被十二宫杀手巧妙地利用了。” “也就是说……”孟劲用力吞了几口口水,房间里紧张的气氛压得人难以呼吸,“现在的推理之神是假的,是十二宫杀手孙陈铭?” “也就是Joker!”爱迪生突然提高了音量,义正言辞的回音在四周的黑暗中回荡。 “妈呀!真想不到!想不到啊!” “但是,这样一来,也就能解释推理之神为什么会做出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了。”二代用悲伤的语气说,他想起了死去的修Z,有些哽咽,“因为他就是十二宫杀手!死神笔记的作者!”说着,二代攥起拳头,狠狠地砸了几下桌子。 “可是可是,我有个疑问哦!”——又换成了夏早安那种傻乎乎的语气。 “既然那个叫孙陈铭的家伙是死神笔记的作者,那么他为什么要想尽办法夺回死神笔记,他自己再写一本不就行了?” “没那么简单。”爱迪生说,“死神笔记是十二宫杀手在监狱几十年苦思冥想的心血,即使他记得里面的全部内容,也不愿意将那本凝聚了所有罪恶智商结晶的笔记本让给别人。因为死神笔记是独一无二的,专属他一个人。” “哦哦!说得很有道理。”夏早安认真地点点头。 其实在旁人看来,他们的对话也不过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而已。 “问题在于,”爱迪生顿了一顿,瞄向孟劲,“那个假冒我给大叔你指派任务的人到底是谁?” “唉,我也不知道呀!那天跟我见面的人真的不是你?可是她明明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呀!天啊!你不是有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什么吧?”孟劲看来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汗水不住地流。 “那个人一定有高超的易容术。”爱迪生似乎猜到了什么,“那个人应该也是站在推理之神对立面上的,所以,她才会假冒我骗你去美国调查十二宫杀手就是推理之神的真相。” “那她到底是谁呀?” “你们还没想起来吗?”爱迪生淡定地说,“扑克牌组织里,谁的易容技术最出神入化呢?” “啊!”夏早安立刻想起来了,“梅花J!程美妮!” 随即孟劲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黑葵A也恍然地点了点头。 宁静的街道,微黄的路灯冷漠地散发着清冷的光。如同鬼魅的巨大黑影悄悄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们停在了那栋仅有四层的居民楼下。 “A队负责左边,B队负责右边,C队准备从中路上楼。”倚着围墙,一名警官拿着对讲机悄声发布命令。他谨慎地探出半个头,望向二楼的那个房间。房间里的人似乎并未察觉到警车的到来。在驶入这条街之前,警官便吩咐警员们减低车速,尽量少发出声音。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们跟踪的目标人物孟劲刚刚走进了这栋居民楼。大概连孟劲也不知道,他刚下飞机,便进入了警方的监控范围。 四辆警车停在街道上,一共10名警员被临时分成了3个小组。幸好居民楼不算大,A队和B队封锁住了每一个可能令目标逃窜的方向,剩下的两个人就是警官和新进的菜鸟警员了。 “老……老大……我们……”贴着墙壁握着警枪的菜鸟警员,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了,“我们就……就这样冲进去么?里面……的恐怖分子……就我们……几个……能应付吗?” “别……别说傻话!”警官的声音有些迟疑,好像没什么自信,“我们得到的命令是监视对方,配合推理之神派来的突击队行动。”说完,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拍了拍菜鸟警员的肩膀。但,那只手却渗满了冷汗。 “我们上吧。”随着声音飘散在四周的夜色中,这两人轻手轻脚地跑过狭窄的街道,闪进了楼道的入口。不一会儿,他们便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小心翼翼地探视着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 根据侦查员汇报,孟劲就走进了那个房间,而且很有可能被通缉的L和二代也在那里。能将他们一举擒获可是大功一件,可警官没有争功心切,如果就这样贸然闯进去,无异于把自己置于未知的危险当中。 立功固然重要,但小命更重要。 时间过得很慢,城市的夜仿佛瞬间停滞了一般,警官几乎每十几秒就要低头看一次有夜光功能的手表。“突击队怎么还不来呀?!”他埋怨道,脖颈上不知不觉已全是汗水,濡湿了薄薄的衬衫。 突然,警官的注意力转向了另一边。 同一时间,二楼房间里的人也竖起了耳朵。 街上传来一个人的高歌,声调含糊不清、时高时低,好像是醉酒的人。爱迪生走到窗边,稍稍拨开窗帘望出去。只见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个醉汉,他糊里糊涂地乱骂着什么,时而拿起酒瓶仰头痛饮,最后他干脆解开裤链,走到电灯柱下小便起来。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爱迪生刚想放下窗帘,却在那一瞬看见两个黑影飞快地窜到了醉汉的身后…… 歌声消失了,街道又恢复了宁静。 “怎么回事?”警官拿起对讲机,朝他安排在楼外的下属问道,“刚才唱歌的那个醉鬼呢?” 沉寂的夜色,令人不安。 “我怕引起屋里的人注意,把他制服了。”下属回答的语气里不乏得意。 “笨蛋!”警官忍不住爆粗,“你们这样子不是更加引起人家的注意吗?!” “啊……对不起……”对讲机那头的下属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还想着亡羊补牢,“那我们再把这个醉鬼放走?” “不用了……现在谈这个还有屁用啦!只能期望里面的人没有注意到……”可是,他小小的期望似乎落空了——门缝下透出的一丝灯光随即熄灭了。 站在房门背后,爱迪生通过猫眼注视着外面走廊的动静。有两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探头探脑地向这边看过来。 “不好。”爱迪生十分紧张地低声道,“我们被盯上了。” “怎么会?这个地方应该没有人知道呀!”黑葵A有些自责地说道。 爱迪生迅速做出了判断:“这些人应该是跟踪孟劲而来的。” “啊?!”黑暗中,只听孟劲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原来是我的错!都怪我没有注意有没有被跟踪!这下可怎么办呀?!” 二代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仔细察看了一下四周,居民楼四周都是埋伏者的身影。“我们被包围了!”他有些沮丧,“就这样冲出去的话,肯定会两败俱伤!” “哎呀!那可怎么办呀?!”孟劲焦急地自言自语。 这时,房间里的电灯突然又亮了。拉亮电灯的人是爱迪生,和别人不同,他反倒一脸的淡定,盘腿坐在地上悠闲地品起茶来。这副胸有成竹的姿态不禁令其他人好奇地发问:“难道你想到了脱身之法?” “这绿茶的味道不错!”他淡淡地抿了一口,脸上不见一丝慌张,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分析,“我们现在被重重包围,身上又没带武器,贸然突围无异于自杀送死。” “那你还淡定个头!”孟劲不开心地吐槽道,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脱下袜子,一双脏兮兮的脚丫散发出令人不适的味道。 爱迪生抽了抽鼻子,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放心吧,有人会来救我们的。”爱迪生站了起来,背过身,故意离孟劲的臭脚远一些,坐到了床上。 “只要救星一来,我们就能获救。”他对此信心满满。 “什么救星?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孟劲大声说道,丝毫不被自己的脚臭影响。 “有的。”爱迪生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态度,“还有一个人知道我们在这里,而那个人目前,至少目前和我们是一伙的。她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被抓走。” “是谁?”孟劲的脑子还没转过来。 倒是二代捂着鼻子,忍受着他的脚臭,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你忘了是谁叫你来这里的?” “就是你呀!”孟劲不经思考就指了指爱迪生,但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哦,不对,是假装你的那个人。”他猛拍手掌,恍然大悟,“噢!对哦!程美妮知道我们在这里!” 那个人,梅花J,真的会来救他们么? “怎么样?老大,我们冲进去不?” 菜鸟警员大口地喘着气,紧张地问道。他的上级警官正神经兮兮地凝视着走廊尽头那个房间的动静,似乎没听到他的话。菜鸟警员发现,警官比他还紧张,双脚竟有些微微发抖。 我今天可是第一天上班耶,就遇到这么危险的任务!喂喂,也太倒霉了吧……菜鸟警员怕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但事到临头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的心狂跳不已,生怕里面的恐怖分子冲出来,抡起AK47冲锋枪就是一顿扫射……电影里的恐怖分子都是这样强势的。 “嗯?”突然,警官像听到了什么,稍稍仰起头,倾起耳朵,“你听到没有?” “啊?”听警官这么一说,菜鸟警员这才察觉到耳边传来了一种类似群蜂飞舞的“嗡嗡”声。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竟笼罩在了这栋居民楼的上空。 “是直升机么?”菜鸟警员不确定地喃喃道。 反倒是警官突然兴奋起来,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他松了一口气,擦去额头的汗水,倚着墙壁感叹道:“妈呀……终于来了!” “来了?谁?”菜鸟警员握着扳机,神经质地观察着四周。这时从楼顶密集地涌下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出现在楼梯上的第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惹得紧张的警员差点扣动了扳机。 “喂!别开枪!自己人啦!”警官一把夺了菜鸟警员的手枪,“你这笨蛋,连自己人也看不出来啊!” “自己人?”菜鸟警员一脸困惑,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那队人马全部戴着黑色头罩,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午夜的黑暗中如一群眼睛发出绿光的饿狼。警官立刻殷勤地迎上去,朝那队人中首领模样的那个伸出了手。 “你们是推理之神派来的突击队吧?!我是北湾分区的……”没等他说完,突击队队长便径直走了过去,警官那只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停顿在了半空。 他好像被视为透明人了呢! “那些目标人物就在里面,是吗?”突击队队长冷冷地问。 警官没好气地点点头,被人华丽丽地无视掉,他也只能以这种态度作为反击。突击队队长立即朝身后的队员挥了挥手。队员们随即三三两两地分开,手持武器,各自掩护,迅速地冲到了门口。 房门“砰”地被一脚踢开,一颗烟雾弹被扔进去的同时,戴着防毒面具的队员立刻冲了进去。刺鼻的烟雾一时间弥满了整个房间,只听屋里传出了咳嗽声和短暂的尖叫声、击打声。就在警官和菜鸟警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时,那群突击队员从烟雾中走出来了。他们两个人一组,拖着四个被打晕的人,一声不吭地沿着走廊走上了楼梯。跟来时一样,他们悄悄地消失在了楼梯口。 停在屋顶的直升机转动着巨大的羽翼,卷起的气流几乎能把人掀翻。 这是一部军用直升机,突击队队长命令队员们将猎物塞进机舱里,自己则坐到了副机师座位上。随着他的手势,机师慢慢将直升机往上拉升,“嗡嗡”声缓缓远离居民楼顶,一些早已被吵醒的居民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久久大张着嘴巴,目视那架庞然大物消失在黑夜的苍穹中。 “啊!终于解决了!有惊无险!”菜鸟警员兴奋地说道,他这时正站在居民楼下,和警官并排仰头看向直升机远去的方向。A队和B队的同事们也得到了任务完成的通知,从各自把守的地方退了出来。这一群人抬头看着仍回响着“嗡嗡”声的夜空,直到一阵匆匆的汽车声撞进了听觉。 “啊!有人来了!”菜鸟警员首先发现,三辆越野车沿着狭窄的街道快速驶了进来,接着在这些基层警察的面前停了下来。车门刚一打开,便从车上“嗖嗖”地跑下来一批全副武装、同样戴头罩的人马。 “喂!我们是推理之神派来的突击队!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我……我是……”警官有些木然地回道,他端视着眼前这一群人,就像在看一群外星来客。漆黑的夜空中,那架远去的直升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怎么有两队突击队……警官想着,心感不妙,适才的兴奋之情随即烟消云散。他掏出手帕,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只见这群蒙面人的首领正用一种冷酷的眼神盯着他,冷冷地问道:“目标人物在哪里?我们是奉命来抓捕他们的!” “老大……”菜鸟警员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碰了一下警官的胳膊。此时的警官,背部早已爬满了冷汗,脸上的肌肉几乎僵硬了。 “他们……在……在……”警官说话的声音略带颤音,转身抬起手指时,关节似乎在空中发出了脆响。 他的手指指向茫茫的夜空之上,那里除了星星和残缺的月亮,空无一物。爱迪生他们已经被另一支突击队救走了。 夜风掠过机翼两侧,机舱里的假突击队员依然戴着头罩,露出来的两只眼睛看起来冷漠异常。他们也不说话,仿佛彼此之间根本不认识。作为雇佣兵,少说多做是他们的特色。被他们夹在中间的那四个人是这次任务的目标。 “你们做得很好。”坐在副机师位上的突击队队长一边说一边摘下了头罩。一张俊美无比的面容立刻映在了柔和的月光下。和铁汉一样的雇佣兵格格不入,那竟是一个少年。实际上,他是雇佣这些大兵的人。 听到他的夸奖,雇佣兵们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但他们很快便像受到了什么冲击似的,身体猛地一动。原本晕睡在他们中间的四个人中的一人突然坐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没想到是你,王子。” 那位美少年也吃惊地回头,他看到坐在雇佣兵之间的爱迪生正在微笑,月光在他的嘴角上跳跃。 “咦,你怎么醒过来了?” 王子甚感奇怪,但很快也笑了。坐在爱迪生身边的一个雇佣兵正抬起枪托要再次砸晕爱迪生时,被王子扬手阻止了。他佩服地看着爱迪生:“真不愧是L,你早料到我们不是真正的突击队了?怪不得你们一点反抗也没有。” “呵呵,你们下手太重了。”爱迪生摸了摸后颈的位置,刚才被人打晕时的疼痛感还隐隐发作。然后,他稍稍观察了下王子的表情,“不过,我没有料到的是,程美妮派来的人居然是你,你换了服侍的对象啊。” “嘻。”王子的嘴角微弯,“良禽择木而栖,Joker这个主人太疯狂了,我怕再服侍下去,会把我的小命也搭进去。” “哈哈,原来你也是个胆小鬼!”笑意在爱迪生的脸上开始泛滥。 王子倒也不气恼,回应道:“这个世界上,谁不怕死呢?” “说得也对。”爱迪生说着,用手指了指左右两边的雇佣大兵,“这些人好酷哦,你从哪里找来的?” “伊拉克战场。” “哇噢!”爱迪生由衷地发出赞叹,“连这种人也能请来,程美妮果然不可小觑!” “哈哈。”王子十分同意地点点头,“程氏集团的企业遍布全球,主人的财富足以建立一个帝国,请一些雇佣兵自然是易如反掌的事。” “呼——有钱人就是好哇!那么程美妮是和我们一伙的吗?”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王子耸了耸双肩,“主人的心思可不是你我之辈能猜透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爱迪生说道:“至少,我知道她跟我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推翻Joker,不然她也不必花那么大力气骗孟劲去美国查推理之神的真正身份。” “美国方面的事情不是我负责的,所以,我也无可奉告。”王子再次耸肩摊手。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终于问及重点。爱迪生探身试图看看机舱外面的情况。漆黑的夜色笼罩着沉睡的都市,他马上被那位肌肉健硕的雇佣兵粗鲁地推了回去。 “不去哪里。”王子说,“我们只负责救你们出来,以后还是得靠你们。好了,就在这里下机吧。”说着王子对机师做了个下降的手势。机师立刻拉低操纵杆,直升机缓缓降落,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这里是香云中学,夜深人静,教学楼静静地矗立在黑夜中。校园里空无一人,即使直升机在操场上弄出轰隆隆的动静,也不会惊动任何人。刚分辨出熟悉的学校背景,爱迪生等人便被雇佣大兵们粗暴地推出了机舱。 其他三人还没醒来,睡在操场的草地上。爱迪站在茫茫的夜色中,抬头望着直升机携带巨大的气流慢慢拉升到夜空,然后朝西北方向离开。 美丽的少女站在豪宅的阳台上,四周灯火通明,华丽的色彩散落在游泳池的水面上。 少女轻轻闭着眼睛,在她的身后,恭恭敬敬地站着管家和几个女仆。少女像是在等候着什么,远处的夜空中,一团移动的黑影发出“嗡嗡”的声响,越来越近。它如同一只黑色的大鸟,翅膀的扇动掀动一阵阵气流,别墅的树木和花圃被吹得往后倒,泳池的水面泛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大小姐,请您快进屋里吧!”头发花白的管家关切地上前说道。气流波及到阳台,女仆们的脸上露出仓皇的表情,拼命用手压住裙摆。 “好吧。”少女眯着眼睛看了眼正慢慢下降的黑影,然后随管家回到了室内。 房间里十分宽敞,古董、名画的摆设足以表明这个家族的富有。少女坐在名贵的沙发上品尝着葡萄酒,屋外直升机的“嗡嗡”声渐渐变小了。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女仆的声音:“王子大人,你回来了。” 随后,金碧辉煌的大门被推开,女仆领进来一位帅气的美男子。屋里的其他女仆纷纷侧目,眼里洋溢着爱慕之情。可以看出,王子这种类型的帅哥在女仆中很吃得开。只有坐在沙发上的程美妮不为所动,只是轻轻将酒被喝光的酒杯放回了茶几上。 王子走到她的对面,毕恭毕敬地站着:“主人,我回来了。” “嗯。任务完成了吗?”她问道,动人的五官下隐约透着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L他们被顺利救出来了。” “这样就好。” “不过,出了一点小意外。”王子的报告令程美妮完美无瑕的脸蛋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接着说,“我本来想偷偷救他们出来的,可爱迪生发现了我的身份,并且猜到了是主人你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嘻嘻。”程美妮甜甜一笑,心情似乎愉快了很多,“这不意外呀,L的本事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才打算借他的手除掉Joker,要知道,没有本事的人,根本没有利用价值哦。” 王子接着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戏就要开场了。”程美妮笑了,美丽的双眼微微眯紧。她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一份文件,“现在,我们进行下一个计划吧。把这份东西寄出去,保证明天会令世人震惊。” “这份东西不就是……”王子抽出文件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文件的内容正是孟劲调查的推理之神的身份。他随即会意了,程美妮是打算揭下推理之神的假面具。如果人们知道推理之神竟然就是Joker假扮的,还是十二宫杀手,那将会做何感想呢? 第九章 神秘文件

第九章 神秘文件

木棉花电视台的某间办公室里,台长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用手机跟他的小情妇打情骂俏。他们约定好了,今天晚上去黑天鹅酒店共度一宵。挂断手机,台长躺在沙发上,一边幻想着小情妇美妙的身体,一边笑起来。 小情妇其实是刚进电视台的主持人,被他潜规则后,很快便成为了台里的头牌。虽然别人都在背后议论此事,可他才懒得理那些蜚短流长。他一直深信,手中的权力能让他高高在上,让那些没权没势的家伙嚼舌头去吧。 忽然,办公室的门响了几下。 “台长。”这是秘书的声音。 台长从沙发上一翻身,坐回到办公椅上,熟练地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进来吧。” 青春靓丽的女秘书走了进来:“台长,有你的快递。” 秘书把一个文件袋放在了办公桌上,就转身离开。台长色迷迷地盯着她圆滚滚的屁股,吞了口口水。等门关上了,他才意犹未尽地拿起桌子上的文件袋。 “谁寄来的呀?”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但寄信人一栏却没有填写。 ……可疑的文件。 等台长将里面的文件抽出来,他仿佛触电般僵在了办公桌边。他脸如死灰,冷汗从发际渗出,不断地滑过太阳穴,仿佛死神的手指正抵着他的额头。 这些文件…… 台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儿好像都要鼓出来了。他的身体似乎瞬间被浇了一桶冷水,冷飕飕的。文件里的内容实在太过震撼,以至于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知是谁寄来的,那个人居然说真正的推理之神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个推理之神是Joker假扮的。而Joker正是当年制造出连环恐怖案的十二宫杀手。 “妈……妈呀……”台长浑身开始发抖,办公椅随着他微微震动。喉咙里突然干涸了,他想喝口茶。当他的手刚触到杯沿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铃声似乎揪住了他的心脏,台长大口喘了喘气,才掏出来看。 来电号码十分陌生,他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陈台长。”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且带有青春气息,他从未听过,可能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打来的。但语气却十分成熟,透着一丝丝冷漠。 “你是谁?”台长舔了舔嘴唇,问道。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寄的快递收到了吗?” “原来……是你寄来的啊?你寄给我干什么?你到底是谁?!” 对方完全无视他的质问,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 “今天晚上就把文件里的内容给我播出去。” “开什么玩笑,这种东西怎么能播?!”台长大声反对。他考虑的不是这报料是否具有爆炸性,而是不想得罪推理之神。要知道,现在这个世界没人能够质疑推理之神。质疑神么?那无疑是自掘坟墓。 台长几乎就要挂断通话时,那边的声音又响起了,如冰块一般:“只可惜,这容不得你拒绝。你还没发现吗?文件袋里还有另一份东西,你会很感兴趣的。” “诶?”听对方这么一说,台长将信将疑地重新拿起文件袋,打开,瞄向里面。原来文件袋的底部还粘着什么东西,刚才没有和文件一同被倒出来。台长将那东西拿出来一看,顿时僵掉了。 那是一些照片——他和小情妇在酒店里鬼混的照片。 手机里的声音刺耳地钻进他的耳膜,对方在冷笑:“嘿嘿,要是这些照片被公布出去,你应该知道有什么后果。照我的话去做,不然我保证你们明天会上报纸头条!” 台长如同傻掉了,呆在原地。双规,坐牢,前途尽毁……这些毁灭性的词汇扰得他的大脑不得安宁。过了很久,他才拼命闭上了双眼,慢慢将手机送至嘴边:“我……我知道了……我会照你说的去做……” 离晚上黄金时段的新闻播报开始还有五分钟,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做最后的准备,演播厅里的女主播还在温习演讲稿,突然她看见自己的情人——台长跑了进来。 难道要在这种时候调情吗?这个衰鬼!真是的!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台长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劲,简直像是身患绝症即将告别人世的病人一样,他急匆匆地走过来,把一份文件拍在女主播的桌面上。 “待会儿先播这一条新闻。” “诶?有什么突发事件吗?”女主播困惑地迅速浏览了一遍文件内容,然后抬起头,惶恐地盯着台长,“这……这个……真的要播出去吗?” “是!”台长态度很坚决,然后凑近女主播的耳边,小声说道,“要是不播出去,我跟你之间的事情就得曝光了。” “啊?”女主播得知把柄落在别人的手里,事到如今,也必须照那个人说的话去做了。 6点30的新闻播报按时开始。正值晚饭时间,全城有将近一半以上的居民一边吃着晚饭一边打开了电视机。他们看到了熟悉的女主播,她今天的神色不太对劲。 “各位观众,现在插播一条特别新闻……” 关于推理之神的报道只有5分钟的时间。接下来,电视画面转到国内新闻,据说蒙人牛奶又出质量问题了。但电视前的观众根本懒得关心什么蒙人牛奶,他们目瞪口呆,一动不动地坐在饭桌边,端着饭碗,嘴角仍沾着饭粒,样子滑稽可笑。 这是真的吗?几乎每个电视观众心里都在发出这样的质疑。他们一直崇拜的推理之神居然就是Joker,而Joker就是史上最神秘的十二宫杀手? ……而且,死神笔记就是他写的! 这一切,不会是真的吧?! 跟程美妮预想的一样,大多数市民对这个新闻持怀疑的态度,但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动摇人们对推理之神的绝对信任。只要人们对此产生了一点点质疑,她就有机会将这个质疑扩大成洪流,最终倾覆推理之神的地位。 “接下来,该进行计划的第二步了。”坐在沙发上的程美妮一边看着电视新闻,一边优雅地接过管家拨通的电话,“局长大人,轮到你出场了。”她微笑着说。 警察局的会议厅里,警方的高层齐聚一堂,因为城市里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撼的事情。 “这是真的吗?”坐在主席台中间的那个中年男人叫曾宇毅,身穿警服,肩膀上的杆杆表明,他在领导层中地位最高,他是警察局长。 曾宇毅提出问题后,用犀利的眼神环顾了一下台下。没有人出声,大家都不知该怎么回答,这问题太棘手了。 在主席台身后的大型屏幕上,定格着今天一直重播的新闻报道。推理之神的真实身份就像一颗炸弹瞬间爆炸,轰动了整个社会。自从昨晚木棉花电视台播出新闻以来,今天关于这件事情的报道更是多如牛毛。各个报纸、网站等不同的媒体渠道似乎同时收到了不明人物的报料。各大媒体的头条无一不是报道真正的推理之神如何被十二宫杀手杀死,而十二宫杀手又是如何化身为Joker的。 街上,公司,学校,议论此事的人到处可见。有人坚决不信,亦有人心存质疑,连警察局里,也有人开始关心起媒体的报道来。大家对推理之神的信任,无形中被动摇了。为此,局里特地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专门来讨论此事。 曾宇毅作为最高领导者,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我们要搞清楚,推理之神是否真的是Joker,还是有人在造谣生事。” 没人直接回答局长的提问,但有些人却在私底下讨论起来。 “我觉得是假的。推理之神如果是Joker,也太扯了吧。” “这倒不一定,看那些传闻,言之凿凿啊,好像真有其事。” 有的人直接一摊手:“至于你们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好了!静一静!”曾宇毅局长用钢笔大力地敲了敲桌子,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端正地坐好,等候局长的发言。 “米杰,你的看法呢?”曾宇毅局长转而询问坐在旁边的米杰。米杰曾和推理之神有过亲密接触,并曾进入扑克牌集团内部做卧底,他对此很有发言权。 见到大家对推理之神的身份开始有所怀疑,米杰心中多少有一些欣喜。只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推理之神曾经挽救了这个世界,他打败了Joker,这就是发生在我们眼前的事。” 听到这里,台下的人们纷纷点头,表示认同。但米杰随即话锋一转,脸一沉:“不过,眼见未必为实。我个人觉得,在这次击败Joker的事件中始终存在着一些无法解开的疑点。” “譬如呢?”曾宇毅局长冷冷地问道。 “譬如,Joker的尸体。在L大楼的楼顶,我们发现了夜神月和Joker的尸体,但Joker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我们之所以认为那具尸体属于Joker,只是凭推理之神的片面之词来断定的。同时,整个危机的解决似乎有点过于顺利了,好像冥冥中有人故意安排的一样。只不过这些都是我的推测,并无真凭实据。” “嗯……你的推测很有道理。”曾宇毅局长做出一副沉思状,两道浓密的眉毛拧了起来。谁也没有察觉到他眼瞳深处闪过的一丝诡谲的笑意,此刻的形势跟主人判断的一样呢。他只要按主人说的,站在警方的立场去质疑推理之神就可以,没有警方的支持,那么推理之神的权势就被大大削弱了。他可以做到的,因为他是警察局长。 主人说过,事成之后,她会帮他青云直上,谋求更高的权力。现在,他已经等到了足够多的理由。 “既然这样,”曾宇毅局长清了清嗓子,正视前方,两只黑眼睛射出锐利的光,“我命令,从今以后,我们警方无需再听从推理之神的指令。同时,我们将成立特别调查小组,负责调查推理之神的身份。” 这无异于表明,警方从此将站在推理之神的对立面,成为他的敌人。 “……这样子好吗?”底下有人面露忧虑,小声嘟囔,“那个是推理之神呀……” 突然响起“砰”的一声,在场人都被吓了一跳。曾宇毅局长的脸色难看极了,大力拍了一下桌子,用似着了火的眼神瞪着说话的下属。 那句话惹怒了他! “推理之神算什么!我才是你们的领导!你们要听从我的调遣!” 没人敢出声,台下众人都将头低得很低。 就在这时,有人似乎要闯进来。守在门口的警员连连阻止:“对不起,你不能进去,里面正在召开特别会议。”但来客丝毫不顾忌这些,大门很快被推开了。 几个穿黑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夹在中间的正是推理之神。跟以前一样,他仍穿着整洁的燕尾服,布满沧桑的脸上皱纹横生,洋溢着热情的微笑。和蔼可亲便是他一直展示给世人的形象,手里依然攥着那根古铜色的拐杖,但这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体健康出了问题,他行动矫健地走进了会议室。 他的出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一刻,会议室里的时间似乎变得非常缓慢,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推理之神慢慢地踱步,用拐杖敲击着地面,“噔噔噔”的声响慢慢扩散开来。其他人噤若寒蝉地看着他,他就这样来回走了两遍,一边审视着台下的人们,一边望向主席台,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藏着无法解密的内容。 “够了!”拍案的声音再次响起,会议室的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了曾局长身上。他站起身,怒气冲冲地瞪着推理之神:“真是放肆,这种地方是你想进来就进来的吗?” 他脸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房间里的气氛十分压抑。推理之神微笑着转过身,看着曾宇毅局长。 “你好像对我很不满呢。”他的声音很柔和,脸上仍带着微笑,看起来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 那脸笑容隐去了他的杀意。 “对你不满又如何?!你以为你是谁呀,这里是警局,你一个外人有什么权利进这里?!给我滚出去!”曾宇毅抬手指向会议室大门。 那一刻他有些意气风发,因为他在叫推理之神滚。所有人都看呆了,一脸愕然,他们没想到局长敢这样对待推理之神。推理之神却毫不为之所动,只是专注地看着警察局长,苍老的嘴唇慢慢拉扯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手缓缓抬了起来。慢慢地,那根古铜色的拐杖被举到了和曾宇毅眉间同一水平线的方向。 “喂……” 你想干什么……这是曾宇毅想说的话,但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随着一声枪响,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脑壳。 “……”坐在一旁的米杰霍地拉开椅子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推理之神。 这家伙疯了吗?居然当众杀掉警察局长?! 要说之前米杰对推理之神的身份仍存一丝怀疑,现在他可以百分百地肯定了,推理之神就是Joker!只有Joker才能做出这么疯狂而残忍的举动! 虽然不知道报料的人是谁,但显然那人的目的达到了。米杰心里不无担忧地想:推理之神已经被逼得乱了方寸,谁知道接下来他会有什么更疯狂的举动?! 地上的尸体仍在流血,那血鲜红得如地狱里绽放的花朵。推理之神一脸的从容不迫,慢慢放下仍冒烟的拐杖,将脸转向身后那群愕然的人们。他轻描淡写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就像刚刚只是洗了一下手似的,尽管刚才他是在杀人…… “大家不要吃惊。”推理之神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将手帕折好,放回了衣袋里,“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曾宇毅局长和扑克牌组织有联系,他是余党,这次诬陷我的阴谋他也有份。我这是在替天行道,除掉警界的害群之马。”说完,他环视着众人。那微笑的眼神仿佛是在说,请问谁还有意见? 会议室里的人们表情僵硬,用不安的眼神和身边的人做着无声的交流。他们心中有数不清的疑问:既然说曾宇毅局长有罪,那么证据呢?既没有出示人证和物证,推理之神就像杀一只昆虫那般毫不留情地对他开了枪。没错,现在推理之神的表情就像是,伟大的神,在傲视着世间的凡人。 “以后就由你来当局长了。”推理之神在米杰身前的桌子上敲了敲,眼睛向他瞄过来,看起来十分古怪。 那抹笑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米杰站在那里,骨关节仿佛被锁住了。推理之神又回头,扫了在场的人一眼,然后才慢慢拄着拐杖朝门口走去。 直到他离开好久,会议室里仍然一片死寂。光线昏暗,投影机苍白的光芒涂抹在每一张如塑像般的脸上。 空气停止流动,声音遁形。只有渐渐深下去的黄昏,颓败的城市轮廓渐渐地倒映在地上那具尸体已经失去生气的瞳仁里。 “啧!真出奇呀!没想到Joker这么狠!”豪华大宅里,程美妮刚接听完电话。 在一旁伺候的王子用恭敬的语气问道:“主人,出了什么事?” “Joker,推理之神,他把警察局长给干掉了。” “哦。”王子对此并不意外,他评论道,“Joker本来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可也太狠了吧,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警察局长耶!哇塞!只能用无法无天这个词来形容他了!” “主人,”王子在心里做过短暂的分析,说道,“看来Joker很快就要对我们做出反击了,接下来我们要小心应付才好!” “莫慌,我们还有L这张王牌。”程美妮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然后看了下时间,问管家,“洗澡水放好了吗?我要洗澡了哦。” “大小姐,已经准备好了。”老管家毕恭毕敬地说道,接着吩咐身边的两位女仆,“小娟,小青,你们去浴室服侍小姐沐浴。” “是!” 看着程美妮和两个女仆走进浴室,王子在心里不禁感叹:生在大富之家的人,素养就是不一样,连洗澡这种小事都做得这么高雅。 凌晨,在市区一条冷清的街道上,一位晨运客跑步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眯着老花眼,使劲地往上看,他身边的狗正冲着什么在大声叫。 ——电灯柱上有个黑影静静地悬在那里。 等看清楚了,晨运客惊叫一声,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双脚剧烈地发抖起来。清晨的微光中,一张惨白的脸向下俯视着,死灰一般的眼睛睁得好大好大。 半个小时后,警察封锁了这条街,将吊死在电灯柱上的尸体移到了地上,之后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封遗书。死者是木棉花电视台的台长,他自称自己受到了扑克牌集团成员的蛊惑,捏造了推理之神的相关谣言,并和警察局长狼狈为奸,打算以此来污蔑推理之神的名誉。现在,他深深地受到了良心的责备,因此一死以谢天下。他的死,随后被警方鉴定为自杀。 与此同时,木棉花电视台在当晚的新闻直播里也向公众澄清,之前的报道均为捏造,并郑重向受到伤害的推理之神道歉。看到这则新闻的市民都松了一口气,果然,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才不是什么坏蛋呢! “这样很好!”坐在演播厅里冷眼注视着新闻直播的推理之神,满意地笑了。 派人杀掉台长,伪造自杀现场,又通过电视台澄清他的传闻——所有的计划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尽管放马过来吧!”推理之神在心里说道。他知道,有一个对手,正在暗处和他较量着。那个对手是谁,他暂时无法得知,但那家伙的势力和他不相上下,有可能,爱迪生已和那人结成了同盟。 摄影机的镜头对准了新任的女主播,报道的新闻已经跳过了与推理之神相关的内容,重新回到了国内热点新闻上。离这档新闻节目结束,还剩10分钟。 导播在专注地调节着画面:“好,接下来是30秒的广告时间!” 镜头随即一转,但是,插入的画面并非什么蒙人广告,出现在电视上的竟然是人们熟知的L——爱迪生。 他坐在镜头前,清了清嗓子,似乎旁边有人在提示他时间很紧迫,他说话的语速很快:“各位市民,我是L,想必你们都认识我。我现在要告诉你们一件可怕的事情,推理之神就是Joker……”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画面上突然出现的爱迪生,导播顿时乱了方寸。 “喂喂,你快看看是不是你那边的机器出了问题?”他冲同事说。 但同事很快耸了耸肩:“我这边没有问题啊!” “见鬼了,这到底是……难道是外来的信号强制插播的?”导播对此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迪生在几百万观众的面前继续说。 “因为我识破了推理之神的身份,从而被他陷害了。请大家认真想一想,作为L的我,一直以来为扫除罪恶尽心尽力,推理之神将我和扑克牌集团联系在一起,难道不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吗?你们都知道,我不是坏人,推理之神才是幕后黑手,他是Joker!” 电视画面的荧光映在那张布满沧桑的冷漠的脸上,推理之神用鼻子不屑地哼笑了声。他抬起手指,轻轻做了个手势,站在他身边的黑衣人立即出去了。 要强制插入转播信号,就表明这附近一定有信号源。只要能找到信号源在哪里,就能活捉爱迪生等人。推理之神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所以一早便在电视台周围布好了天罗地网。 “关于我杀害修Z这件事,我完全是被冤枉的!这是一个诡计,杀人的诡计!现在,我要在你们面前解开这个谜题,还我清白!” 孟劲做出还剩几秒种的手势,爱迪生已经没有时间再洗清自己的冤屈了。 “快点!那些人来了!”黑葵A站在窗边,只见一辆厢形车飞快地朝这边驶过来。白色的车灯将黑夜撕开了一道刺眼的口子,黑葵A一把拉上窗帘,跟着其他人走向门口。 转播中断了。爱迪生等人刚走出后门,便听见屋子前面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黑衣人带着突击队来了。孟劲推开地上的水渠盖,压低声音对其他人说:“快进去!” 等所有人进入下水道后,水渠盖又缓缓地合上了,漆黑的夜色在这条潮湿的巷道里慢慢愈合。 那群突袭的人影悄悄逼近了这所废弃的小楼。根据搜索仪器显示,信号源就在这里,突击队队长对手下的人做了一下手势。 行动马上开始,生锈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一群手持武器的突击队员冲进了房间。情报没有错,这就是信号源的所在地。和爱迪生出现在电视上的背景一模一样,连摄影器材都没有搬走,除此以外,没有一个人。 ……来迟一步了。 “啧!”跟在后面的黑衣人懊恼地咬了咬牙,“让他们逃了!” “或许还没跑完!你们,赶紧分开去追!”突击队队长对自己手下的队员下达命令,随即这群人跑出了屋子,分开追寻。从后门追出去的队员们直接从水渠盖上跑了过去,而就在他们的脚下,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爱迪生等人正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作为对L的回应,推理之神随后也进行了一次现场直播,他呼吁大家别相信杀人犯L。 这一出出戏,弄得人们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相信是L,还是相信推理之神? 这个城市,依旧晴空万里。 推理之神的那栋大厦,醒目地矗立在城市的最中央。前来膜拜的人络绎不绝,广场聚居的崇拜者越来越多,更多的人正从世界各地赶来。虽然经历了一段小插曲,但人们对推理之神的信任并没就此被瓦解。 电视上每天都有最新的消息播放。 程美妮的计划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引火烧身。人们听到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员说,推理之神已经查明,前段时间的造谣事件是扑克牌组织的漏网之鱼梅花J程美妮策划的,并且,她已经和L狼狈为奸…… 听到这段新闻,人们不禁在心里连连感叹:原来L真的是坏人!他不但和黑葵A合作,现在还多了梅花J!原先对推理之神抱有一丝怀疑的人,不禁深深自责,自此发誓永远不再相信L这个骗子。 情势对爱迪生越来越不利,他无论说什么,都很难说服这些被推理之神蒙蔽了心智的人们。他和黑葵A、二代、孟劲四人打算去找程美妮商量下一步的计划。没想到,当来到了程美妮别墅的附近,他们却发现她家周围守卫着很多黑衣人。 “真糟糕!”爱迪生贴着墙壁,稍稍探出半张脸,观察着那边的情况。远远看去,别墅里正在被人大肆搜查着,“程美妮的家也被推理之神端了!这下子麻烦了,不知道她有没有被抓走!” “应该不会吧!”孟劲苦恼地挠着下巴,由于连日奔波,他的胡须很久没剃了,看起来就像一堆疯长的乱草。他曾提议过到他的家里躲一躲,但是他家早被黑衣人监控起来了。孟劲一直惦记着他的老婆和宝贝女儿……不知道她们知道丈夫或父亲成了通缉犯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一定很糟糕吧! “这里也不安全,我们快走吧!”孟劲跟着探出头,看了看那边的黑衣人,马上又把头缩了回来。 但这一瞥便出事了,他的目光和其中一个正向这边张望的黑衣人对上了。那黑衣人马上对身边同伙招招手,三四个黑衣人随即向爱迪生等人所在的地方走过来。 不到一分钟,黑衣人便出现在了拐角。 “奇怪?”领头的黑衣人困惑地往左右的街道看了看。宽敞的大街上只有一位老公公在拄着拐杖,缓慢地挪动着步履。 “老头,看见这附近有可疑的人没?”黑衣人不客气地问道。 老公公将手放在耳朵上,似乎耳背得厉害:“啊?!你说什么?!” “我是问,你有没有看到可疑的家伙从这里逃走?”黑衣人提高音量问道,但老公公的回答却让人啼笑皆非:“哦,你阿姨要摆喜酒,恭喜恭喜!” “你这老头……”黑衣人的嘴角抽搐了好几下,脸色发青。 他的同伙在一旁却哈哈大笑:“小李,原来你阿姨二婚了呀!恭喜恭喜!” “去你的!开什么玩笑呢!真是的,遇上一个聋老头!”黑衣人有些尴尬,不甘心地向街道两边再次望了望。 “奇怪,刚才我好像真的看见了可疑的人……” “你近视眼,看错了吧!”同伴笑着说,“这条街一目了然嘛,除了这个糟老头,什么人也没有呀!行了,我们得赶紧回去站岗了,不然上级又要骂人了!” 等黑衣人走远了,站在原地的老公公突然站直了身子,抬起拐杖,敲了敲放在路边的几个大垃圾桶的桶盖。奇异的景象出现了——几个桶盖同时打开,三颗脑袋冒了出来。 “噗!怎么又是躲垃圾桶啊!呕!呕!”夏早安又回到了身体里,她摘下头上的菜叶,被垃圾桶熏得一脸作呕的样子,“呜呜,拜托以后找个有前途的地方躲起来好不好!”她向心里的爱迪生发泄着不满,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躲进垃圾桶了。 “早安同学,别唠叨了!能躲起来就不错了!”孟劲倒毫不介意,从垃圾桶里跨出来,马上向掩护他们过关的老公公表达谢意,“老人家,谢谢你啦!” 刚才他们就是在老公公面前躲进垃圾桶的。要是老公公向黑衣人告发,他们几个肯定逃不了了。孟劲心怀感激地朝老公公猛一鞠躬,但老公公好像被他身上散发出的臭味熏到了,退后了几步。 “别说这么多了,你们快点离开这里。”老公公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年轻了。 这让夏早安等人大感意外,傻了眼地看着老头。 老公公却继续说:“主人料到你们会来找她,所以特地吩咐我守在这里,免得你们自投罗网。这次黑衣人的行动很迅速,我和主人没来得及通知你们便撤离了。” “啊!你是王子!”听到这里,夏早安才恍然地叫道。但她害怕被不远处的黑衣人听见,马上掩住了嘴巴。 打扮成老人家的王子点点头:“多亏主人高超的易容术,我才瞒过了那些黑衣人。总之,主人说了,我们现在不能再轻举妄动……喂……”说着,王子瞪了一眼夏早安,这丫头正在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假面具,还用手撩来撩去。 “哇塞!伪装得超像咧!话说你怎么不装一个刘德华或者周杰伦呀!那一定很轰动哦!” “拜托……”几滴汗珠从王子的鬓间滑落,他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夏早安不安分的手,“别动我的假面!真是的!” “好啦……动一下又不会死嘛!”夏早安委屈地戳起手指。 王子不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继续说:“这是我们新的联络地点。如果你们需要帮助,可以到这个地方找我,我会尽量帮助你们的。” 孟劲接过了纸条,问道:“那我们以后怎么对付推理之神呢?” “暂时别理这个了,先避避风头吧。”王子真诚地说,“以后我们总会有机会反击的。” “那我们不是还要继续当过街老鼠?”想到以后要继续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夏早安就双眉下垂,苦着一张脸,开心不起来,“苍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哇!” “好了……我该走了……”王子可不想面对这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夏早安,他又弯下腰,拄起拐杖,装起老人,慢慢走起来。 夏早安看他这副模样,顿时有了一个疑问:像这种蜗牛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街口呀? 位于推理之神大厦不远的商业街,一家新开的茶餐厅,客似云来。这就是程美妮设置的联络点,同时也是监视点。推理之神恐怕没想到,这个店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来店里消费的客人大多是蜗居在大厦前面广场上的虔诚者,他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原来最近推理之神为了照顾他的崇拜者,特地每天都在广场上演讲,这使人们对他的崇拜更加疯狂了。 “喂喂,听说了吗?!”坐在茶餐厅一角的几个男人一边喝着奶茶一边七嘴八舌地说道。那声音连店里的其他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得到个内幕消息,推理之神准备成立一个叫正义党的政党!” “哦?还成立政党了?他老人家是打算向政界发展吗?” “那有何不可?推理之神这么伟大的人,由他领导我们国家,那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啊!” “说得也是,要是真的成立正义党了,我第一个去报名当党员!” “我也要当!” 店里的顾客仿佛都被这个话题感染了,激情澎湃起来。这个时候,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太阳镜,样子酷酷的少年走了进来。他向店员说道:“我要半杯鸳鸯奶茶,五个半蛋挞,四分之三的披萨。” 听到他提出的古怪要求,旁边说话的几个男人顿时笑了起来。 “小弟,这是茶餐厅,不是披萨店啦!” 但少年完全不管,从口袋里掏出56块7毛,递给店员,这些全是约定好的暗语。 “喏,这是餐费,请尽管送来给我。” 店员饱含深意地打量了一眼少年,收过钱,对少年做出入内的手势:“好的,请进来稍候。” 少年跟着店员进了内堂中的一个房间。房间布置得跟普通的饮食包房差不多,店员请少年坐下后,为他沏了一壶茶。少年刚品了一口扑鼻香的茶水,正在他前方的液晶电视便自动开启了,里面出现了王子的影像。 “咦?我还以为是爱迪生,怎么是你?黑葵A?” “我有事找你的主人。”黑葵A不慌不忙地喝着手中的茶。 “哦,我的主人可不是随便见客的。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 “不,这不是你能做得了主的事。” “嘻嘻。”王子莞尔一笑,“至少,我得知道是什么事。” 黑葵A将手中的茶杯慢慢放了下去,眼神蓦然一冷,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我来,是要取回死神笔记的。”每一个音节,在空气里都清晰可辨。 一处偏僻的别墅里,美丽的少女正坐在花丛中享受着惬意的景色。阳光洒下来,温暖从额角蔓延到小手指头。花圃里种的鲜花渗出来的嫣红姹紫,倾斜着坠落。虽然身处险境,少女却依旧淡定,她听见身后传来了谁的脚步声。 旁边头发花白的管家回头看了一眼,鞠下身恭敬地提醒道:“大小姐,王子回来了。” 只见王子脚步轻快地穿过草坪,宛如一头俊美的小鹿。 “啊!王子大人好帅哦!”服侍在一旁的女仆们爱慕地紧握双手,脸上涌上为之痴迷的神情,“咦,跟在他后面的人是谁?” 女仆们发现,王子的后面还跟着一个长相不怎么样的少年。相比之下,王子的英俊显得更加出众了。她们不知道,那个少年其实戴了一张假面具,这并不是他的真容。 她们更不知道,这位少年有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名号——黑葵A。 第十章 置之死地

第十章 置之死地

别墅二楼的房间,窗帘半掩,光静静浮在模糊的阴影里。昏黄的日暮映满了整扇窗户,如同一幅唯美的风景画。 “你确定要这么做么?”程美妮说着打开了隐藏在壁画后面的保险柜,从中取出了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在空气中扬了扬。Death Note的黑色线条在黑葵A的眼里如同黑蝴蝶扇动翅膀一样美妙。 “嗯。”黑葵A点点头,做好了走向地狱的准备。 这是打倒推理之神的唯一办法,也是齐木在临死前想出的最后一个计划。 “米卡卡,一切就交给你了。为了这世界最后的正义,你一定要成功。”齐木的声音再次在脑中回响。一字一句卷成记忆的布,在身上裹紧,身体里的一些水分化成眼泪,积蓄在眼眶里。 “你哭什么呀?”程美妮走过来问。 站在他面前,她像是看透了黑葵A的内心,将黑色笔记本往他面前一推。黑葵A刚要伸出手,程美妮却收了回去,脸上突然露出坏笑。 “嘻嘻,可不能就这样把它给你。” “为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黑葵A涨红了耳根,不甘愿地说道。 “我像是那么容易相信人的么?”程美妮转身走开,倚着办公桌,“单凭你的片面之词,我就把死神笔记还给你?No!No!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死神笔记可是我花了好大力气才骗来的!” “如果没有死神笔记,这个计划是不会成功的,你应该知道。”黑葵A冷冷地说。 “我知道呀。”程美妮笑眯眯地说,“你提出的计划很大胆,也许真的能打败推理之神。但我不相信,黑葵A会牺牲自己。所以,这是最大的疑点。如果他骗了我的笔记跑路了,我找谁要去呀?” “那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黑葵A有些失去耐心了。 “No!No!”程美妮又摇起了手指,“应该说,你怎么才能让我相信。” 黑葵A垂下睫毛,陷入了沉思。片刻过后,黑葵A重新抬起头,目光坚定:“好吧,我会让你相信我的。” 他伸出手,摘掉了放在喉咙处的变声器。紧跟着,他抓住了脖子上的一块不起眼的起皮,慢慢撕下了人皮面具。在这过程中,程美妮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她一直都想知道,黑葵A的真面目。 随着假面的揭开,一张越来越熟悉的脸渐渐显露在了暮色之中。 程美妮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瞳都睁大了,睫毛向上挑:“是你……你就是黑葵A?米卡卡?!” 连王子也大吃了一惊,眼睛眨了好几下,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不!这不可能!”王子看出了什么破绽似的,不停地摇头,“你不是黑葵A。我记得黑葵A曾经和你以及L一起办案的,你不可能有分身之术。” “对啊!”经他提醒,程美妮也认为这个不对劲,她用手掌轻轻拍着前额,眼睛直视过来,“米卡卡,你为什么要冒充黑葵A,难道是L吩咐你这样做的?” 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但米卡卡却摇了摇头。 这不是以前那个时时依赖爱迪生的米卡卡,这不是以前那个对破案没有信心的米卡卡,程美妮从他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仿佛站在她面前的,迎着黄昏而立的少年,根本不是米卡卡,而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你真的是黑葵A?”程美妮静静地看着米卡卡,她对这个少年是有好感的。发自内心的,她不愿意他是杀人如麻的黑葵A,她希望他一直是穿着白色校衫,捧着书在树下阅读的那个男孩。他正一点一点失去他原来的模样,是变得更好了,还是更坏? “我是黑葵A的继承人。”安静的暮色中,米卡卡突然这样说,“齐木才是真正的黑葵A。” 他静静地说着所有的故事。 他说,齐木和夜神月在L总部大楼的楼顶同归于尽了;他说,他背着满身是血的齐木,奔跑在大街上;他说,齐木在阁楼里度过了最后的时光,白云是葬衣,风声是葬曲;他说,这是齐木最后的计划,黑葵A这张假面是齐木亲自交给他的。 死神笔记,就是这个计划的关键。 终于说出了一切,米卡卡的眼睛湿润了。但泪水并没有汹涌而出,因为悲伤是没用的,他要坚强。 “Ok,我知道了。”程美妮没有再迟疑。她拿起死神笔记,郑重地走到米卡卡的面前,“这本笔记就交给你了。米卡卡,你一定会成功的。”黑色的笔记本压在手心,不轻不重。 “是的,我会成功的。”米卡卡用力握住笔记本,抬起了眼睛,眼神无比坚定。 位于老城区的一处小房子里,阴暗潮湿。左邻右舍皆是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谁也懒得关心隔壁住着什么人。他们也想不到,悬赏一千万的通缉犯就藏他们的附近。 阴沉的天空下,一个身影穿过曲折逼仄的巷道,回到了巷道最尽头的房子前。打开门,瓦数很小的电灯微微照亮了屋子。 “黑葵A,你回来了。”在水龙头边刮着胡子的孟劲,向他打了个招呼后又继续刮他那留了半个月的胡须。 黑葵A将从超市买来的日用品和快餐放到了桌子上。电视机开着,二代盘腿坐在地上默默地看着新闻。早就饿扁了肚子的夏早安挑了一盒烧鹅腿的盒饭就狼吞虎咽起来,完全没有美少女的风范。 她一边啃着鹅腿一边回过头对黑葵A说:“哎哎哎!你们快来看!推理之神又出新花样了呢!” “哦?是什么?”刮完胡子的孟劲用毛巾擦着下巴走过来。黑葵A也将视线转移到了电视画面上。 新闻里出现了推理之神那副假惺惺的面孔。他对全世界的观众宣布,他将成立正义党。正义党的宗旨是代表正义铲除一切罪恶。明天上午,他会在花城大道上举办游街庆祝活动。 “啊呸!还正义党呢!呸呸呸!”夏早安对着电视连连吐槽。孟劲反而冷静一些,他抬起手磨蹭着光滑的下巴,分析道:“要是真的成立正义党,推理之神的势力就更加壮大了。到时候,我们想要扳倒他可就更难了,更别提要洗清我们的冤屈了!” “丫的!”夏早安又是一大口下去,吃着鹅腿,仿佛在吃推理之神的肉似的,“要是给我一把枪,我保证一枪毙了这个臭老头!哼哼哼!” 她没料到这句话竟被人当真了,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黑葵A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跟我出来一下。” “诶?干什么呢?”夏早安带着疑问走了出去。 这片居民区是一排低低矮矮的平房,老旧的电线胡乱地搭在一起,附近还有一栋废弃的工厂大楼。一般吃过晚饭后,趁着夜色来临,夏早安等人都喜欢在楼顶散散步。这次比较例外,天色还没暗下去,夏早安就和黑葵A站在了楼顶。 风吹散了她的头发,整座城市沐浴在傍晚的黄昏下。天空中飘着几个大型的氢气球,挂在下方的条幅是为明天开始的游街庆祝活动打的标语。正义党的成立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根据网络媒体新鲜出炉的民意调查,支持正义党的民众比例达到了98%。 “咦?你叫我出来要说什么呢?”夏早安把鹅腿啃光了,只剩骨架,可她还是叼在嘴里,不肯放口。 “你刚才说,想一枪毙了推理之神?” 听到黑葵A的话,夏早安像是说笑话一般回答:“嗯嗯,要是有一把枪,我就干掉那个死老头!” “那好!”黑葵A的语气突然坚定起来。他转身朝夏早安伸出手,手里托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哇!”夏早安顿时发出了夸张的咋舌声。 “这是干什么呢?” “给你枪,让你去刺杀推理之神。” “啊!”接下来,夏早安就那样大张着嘴巴,大概花了整整30秒才消化黑葵A所说的话,然后,那根啃光的鹅腿的骨头从她的口中掉到了地上。 她可没想到黑葵A会把她的玩笑当真。杀人的手枪就在眼前,她却没有勇气接过来。 “怎么?没有勇气了?”黑葵A的表情变得很怪异,双眼直直地看进夏早安的眼里。 “哪……哪有了!”夏早安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赶紧把视线从黑葵A的身上移开。红着脸,她小声说,“我……我可没有杀过人呀……” “这种事,干过第一次,就不会害怕了!” “可是……可是……”她仍犹豫不决,实际上她现在想拔腿就跑。可黑葵A那一副看不起人的表情令她无法抛下自尊就这样跑掉。 黑葵A继续费尽口舌鼓动她:“杀了推理之神,一切就结束了,你也不会再过这种逃命的生活了,想想吧。这是目前我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不然,等推理之神的势力渗透进政界,到时候我们要翻身可比登天还难了!” 不得不说,他说得很有道理。她厌烦了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每天她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 “你是认真的吗?”好像是在做梦,夏早安眯着眼看向黑葵A,她有一丝困惑,“你不会是真的要让我去杀掉推理之神吧?!我连一只蟑螂都没杀过!我好纯洁的哦!” 听她这么说,黑葵A嘴角带着挖苦之意向上扬了扬,仿佛在说——就你还纯洁啊?! “喂喂喂,你那种表情是什么意思嘛!你分明是不相信我是个纯洁的孩子咯!” “好吧。”黑葵A无奈地说道,“那么,纯洁的孩子,你要不要去做?”他抖了抖手中沉重的手枪,示意夏早安接过去。 夏早安吞了口口水,没敢伸手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时候,自己最好跟爱迪生商量一下。 黑葵A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冷说:“这个计划不能让爱迪生插手,不然,一定会失败。” “可是……可是……”夏早安委屈地戳戳手指。 黑葵A嘲笑道:“嘁!没有爱迪生,你就是一个胸大无脑的女生罢了!被人们所崇拜的L,其实跟你毫无关系,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喂!”夏早安很受伤,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什么嘛,人家也是有用的嘛!” “那就去杀掉推理之神!”把枪递了过来,黑葵A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这只是他的激将法,但头脑简单的夏早安却上当了。 夕阳下泛着黑色光泽的手枪映入眼帘,夏早安下意识地缩了缩手,一口唾沫又“咕噜”一声被她吞进了喉咙。 杀人吗?会出血吧?中枪的人一定很疼很疼! 一瞬间大脑里乱成了一片,夏早安无助地盯着那把手枪。黑葵A鲜红如花瓣的嘴唇弯出鄙夷的角度,那两道藏在假面背后的目光,凌厉地穿过了夏早安的身体。 “看吧!我早就说过你不敢的!”黑葵A用鼻子哼笑了声。 “谁说我不敢!去就去!”夏早安彻底被激怒了。她猛地伸手,一把夺过了黑葵A手中的枪,“明天,我就把推理之神干掉!” “嗯!这才是真正的L!”眼看自己的小阴谋得逞,黑葵A拍了拍夏早安的肩膀,表示鼓励,“只要杀了推理之神,你就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了!” 这样的话对夏早安很有作用。她心中的紧张和恐惧顿时被消化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的美好幻想:人们会在广场上振臂高呼她的名字,她将成为比演艺明星还要耀眼的名人。 “啊哈哈哈!”夏早安又沉浸在她的幸福小宇宙里了。 与她白痴的笑声拉开距离的是黑葵A渐行渐远的身影。 “对不起,夏早安。”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道歉的话,黑葵A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眼泪肆虐而出。 明天,推理之神不会死,因为黑葵A将出卖夏早安。 黎明到来,阳光形成弧线,蓝天白云,在城市美丽的街道上绘下半透明的阴影。从南至北,街道两边开满了繁花。阳光密密穿梭在每一寸色彩的皱摺里,与花影重叠。城市里著名的花城大道,花拥挤,人也拥挤。 今天是推理之神成立正义党的大日子。为了庆祝这一时刻,他将第一次现身在公众面前,作一次浩浩荡荡的巡游见面会。为了一睹推理之神的风采,很多群众聚集在街道两边,热切地期盼着这一神圣时刻的到来。以策万全,拥挤的人群被警戒线拦住,不少警察站在警戒线上把守,以防有人阻碍巡游的顺利进行。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黄色卫衣、戴着鸭舌帽的纤弱身影。只见她压低帽檐,从茶色太阳镜后鬼鬼祟祟地观察着四周。她在挑选适合下手的地方,只可惜,她是个生手,她的整个右臂都在微微颤抖,以至身边一位好心的女孩问她是不是病了,她不敢回答,赶紧转过身走开了。 夏早安害怕被人认出来,转移了地方。这里视界很好,而且恰好没有警察把守,只要穿过警戒线,就能直接跑到马路中间去。到时候只要……“呼——”夏早安深深地舒出一口气。肺部好像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呼吸频率越来越快。 她拿着枪的右手,死死地藏在衣兜里。黑葵A说过,只要扣动扳机就行了。 冰凉的金属感沿着指尖的神经传至大脑中枢,恐惧和紧张紧随其至。此时此刻,夏早安不断地安慰自己,但作用不大。她向四周巡视了一下,黑葵A说一有紧急情况,他就会来接应她。可是,现在那家伙在哪里呢? 不会是骗我的吧?这个想法刚在脑海里浮现,搁在口袋里的手机便响起了美妙的铃声。 “别紧张,你一定能成功。”黑葵A安慰道。 紧张得差点僵掉的夏早安这才安心了许多:“喂!你在哪儿呀?我怎么看不到你?” “放心吧,我就在你身边,你不会有危险的。” “真的吗?真的吗?”夏早安连连发问。黑葵A再次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嗯!相信我吧!” 人与人之间,很多时候都是由真诚的信任感联系在一起的。这是人类最纯净最简单的情感,恰如一张白纸,沾上一滴墨水便变脏了。 信任的背后,往往是刺骨铭心的背叛。 “对不起了……”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夹在人群中形单影只的夏早安,黑葵A慢慢放下了手机,一双温润的瞳孔里充满了无限的忧伤。 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黑色笔记本。 DEATH NOTE——死神笔记,很快就要物归原主了。 这就是齐木临死前定下的最终计划。这一次,一定可以彻底打败Joker,一切都会结束的。 黑葵A 抬起眼,他相信,光明即将回到人间,而黑暗及制造黑暗的那个人,即将受到制裁。现在,他出现在了远处的街道上——推理之神来了。 他站在高级敞篷跑车上,被两边的黑衣人簇拥着,车子在缓缓前进。他挥起手,朝崇拜他的人们和善地示意。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声,天空中盘旋着直升机,宣传正义党的标语遮蔽了大片的天空,媒体们的长枪短炮在周围亮个不停。推理之神对这样的场面感到十分满意,得民心者得天下。他为这一刻策划了那么久,从此他便永远生活在荣耀之下了。 这些可怜的人们,哈,一群可怜虫……推理之神在心里无比邪恶地笑了。他站在车上,高傲地俯视着那些对他盲目膜拜的人们,就像神在俯视祂的臣民。 这些人不知道,推理之神就是Joker,是几十年前的神秘罪犯——十二宫杀手。他创作了死神笔记,这本他在狱中耗了二十几年的心血写成的黑暗之作。他本以为他将在狱中度过余生,但一位叫推理之神的家伙找到了他。哈,那个自诩为神的家伙万万没有想到,十二宫杀手比他更聪明,他杀了推理之神,顺利地逃出了监狱。 他重见了光明。站在监狱外,他仰起头享受着自由的阳光洒在脸上、树叶的清香渗入肺部的感觉,恍若重生。在那一瞬,十二宫杀手便决定,再也不生活在黑暗中了。对,他现在的身份是推理之神,他可以永远生活在万丈光芒之下。 于是在此后的20年间,他不但很好地扮演了推理之神的角色,还成立了一个邪恶的扑克牌组织。从全世界招募来的高智商犯罪人才,都将成为他踏上高峰的垫脚石。 没错,扑克牌组织成立的最初目的就是覆灭。 有什么比破掉一个企图毁灭世界的组织更能让推理之神成为神一样的人物呢?! 现在,他做到了!他是神! 敞篷跑车依旧慢慢移动,数道耀眼的光芒笼罩着推理之神的身体,如同真正的神巡视人间,欢呼雀跃的人群绵延了数公里。 “来了!推理之神来了!”旁边的人们兴奋地大叫,拼命挥着手,尖叫声不绝于耳。 旁人推搡着,夏早安被挤到了警戒线后面。她稍稍抬起帽檐,望向逐渐开来的敞篷跑车,伸进口袋里的右手蠢蠢欲动,握枪的手心已满是汗水。 来了! 来了!10米!8米!5米! 每一段距离的迫近都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加在她身体上,肺部仿佛会被压扁似的,夏早安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她命令着紧张得几乎无法动弹的身体执行那个命令——杀掉推理之神。 她冲出了警戒线,站在了马路中间。 敞篷跑车停住了,游行队伍不动了,所有人都忘了欢呼。那一刻,地球仿佛停止了转动,阳光、声音、尘埃都如同静止的画面,定格进了那永恒的一秒——马路上的那个人,正举着手枪,对准了推理之神。 推理之神凝视着黑洞洞的枪口,一抹阳光落在了他的微笑嘴角边。 呼吸停止了一秒,又重新活动起来。 扳机扣动了,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没有子弹射出去。 接着,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空气里爆出一声枪响,下一秒,推理之神捂着胸口,他的衣服被血染红了。 夏早安杀了推理之神? 不,至少,她没有开枪!这把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抓住刺客!”黑衣人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朝夏早安围了过来。 夏早安慌了手脚,把枪扔掉,转身就跑。但维护现场秩序的警察也围了过来,四面八方都没有退路。 黑葵A答应过来救自己的,他人呢……夏早安彷徨无助地站在马路中间,四处张望。她多么希望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啊。或许,一辆摩托车会从人群中飞出,将她带走。但她幻想的英雄救美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黑葵A没有出现。 “你在哪里!快来救我!”黑衣人和警察逐步逼近,夏早安绝望地大声呼救。但无论她撕破喉咙怎么喊,她仍那么孤独无助。突然她看到了,在人群背后,黑葵A正站在树下,表情冷漠地望向这边。 “救我……”夏早安朝他伸出手,但她重新点燃的希望之火随即破灭了。 黑葵A转过身,就那么离开了。这一刻,夏早安终于明白了,这是个圈套,他背叛了她。 她放弃了抵抗,黑衣人拥上来,扯掉了她的帽子和太阳镜。人们发出了阵阵惊呼。 “这不是L吗?” “她居然想刺杀推理之神!这个大坏蛋!” “处死她!处死她!” 群情激奋的人们愤怒地挥舞着拳头,辱骂声不绝于耳。她像囚犯一样,在无数鄙夷的目光中被黑衣人带走了。剧本明明不是这样安排的啊,这一刻,她并没有成为英雄。 电视上滚动播放着推理之神被刺杀的消息。 据说他性命垂危,受伤严重,关心此事的媒体记者一窝蜂地拥到了急救的医院。这一天,城市的人们焦急地等候在电视机前,希望得到有关推理之神伤势的最新报道。 这是他们的救世主啊! 人们双手合十,默默地做着祈祷,但他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天晚上,电视里播放了医院急救室外的情形。负责的医生沉痛地向大家宣布:经过抢救,推理之神仍处在昏迷之中,但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一时间,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中。黑夜里,绝望与哭泣充盈着每条街道的每个角落。连电视台的主播都哽咽着声音,一脸悲伤。 有关的后续报道陆续在第二天出现。 L的同党孟劲和二代相继被抓,同时,推理之神的代理发言人召开记者发布会,表示正义党的成立大会会按期在三天后举行,并且会把昏迷不醒的推理之神推到现场。他在电视上声泪俱下地呼吁:“到时候请大家给予推理之神力量,共同祈祷,这样或许人们的救世主就会醒过来了。”响应呼吁的人们立刻踊跃参加,成立大会的门票很快便一扫而空。 大家都盼着这样的奇迹——昏睡的推理之神会在现场观众的祈祷声中醒过来。 而这样的奇迹,却是在推理之神的计划之中。 米杰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深夜的警察局大楼安静极了,在夜空这个黑色画纸上,月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深穴,吞噬着无穷无尽的黑暗。 从房间的一端走到另一端,米杰的心情十分沉重。事情眼看要到不可逆转的地步了,L已经被抓,她明天就会被强行做心脏移植手术,爱迪生将会从此消失。到时候,还有谁能阻止推理之神的阴谋呢?踱步的声音停止了,米杰坐到办公椅上,手指合在一起,眯紧了眼睛,试着把一切事情串连起来。 那天巡游他也在场,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他第一时间跑上去查看推理之神的情况。但由于黑衣人的阻挠,他没能靠近细看。随后他走过去捡起了夏早安扔掉的枪。很奇怪,那支枪没有发射过的痕迹。同样,黑衣人仿佛害怕被别人发现什么似的,迅速把枪收走了。在之后的报道中,那支枪被描绘成作案工具,L成了千夫所指的杀人凶手。 米杰十分确定,夏早安没有开枪。 但推理之神为什么会中弹呢?或许,他并没有中弹,只是演了一场好戏。当米杰联想到明天的成立大会时,他越发肯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这是推理之神的苦肉计。 他假装自己受了重伤,博得民众的同情,在短时间内提高了正义党的民意支持度。据电视报道,明天到会场的群众有可能达到50万。这正是推理之神想要的效果。到时候,他只要装模作样地在众人的面前醒过来,他的神化形象就会更加深入人心。这样就能合理地解释一切了。 只有一点,米杰始终想不明白。如果这是阴谋,那么推理之神是怎么提前知道夏早安会来刺杀他的呢?是谁背叛了她吗?与其这样胡乱猜测,不如直接去询问本人。米杰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办公椅里站了起来,然后穿起外套,开门离开了。 夏早安被关押在警察局的拘留所里。这里显然比往日把守得更严密,除了警察,还有不少黑衣人。推理之神大概是吸取了上次夏早安在医院里被救走的教训,这次想要再重施故技看来是难上加难了。 幸好推理之神目前仍信任米杰,正因为如此,当他提出要见夏早安时,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阻拦。他顺利地来到了拘留夏早安的房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夏早安并没有任何消极情绪,平静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是爱迪生,从那不乏睿智的眼神便能看得出来。米杰心中一阵窃喜,他吩咐黑衣人立刻打开牢门。但等他进去后,两个黑衣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守在门口,显然是在执行监视任务。如此一来,他们想要正常交流就成问题了。 米杰只好装腔作势地厉声冲爱迪生喊道:“喂!给我起来!我要问话!” 因为太大声的缘故,两个黑衣人也侧目瞥了一眼。 爱迪生伸了伸懒腰,这才坐起来:“要问就问呗,那么大声干什么?” “那我问你,”米杰刚想凑到爱迪生,黑衣人马上作出试图阻止的举动。米杰只好悻悻然地放弃这个意图,站在牢门边,用手焦急地敲着铁栏,他在想该如何是好。 “嘚!嘚!嘚!”敲击声轻轻地回荡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突然,米杰发现,爱迪生坐在床边,手指也在不经意地敲击着铁床的边缘。 “嘚!嘚嘚!嘚!嘚嘚嘚!”敲击声杂乱无章,但爱迪生的眼神仿佛在暗示什么。 这种频率……米杰顿时恍然大悟,爱迪生正在用摩斯密码跟他交流。在英国苏格兰场受训的时候,米杰曾经学过摩斯密码,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下身后的黑衣人,他们似乎对这种不起眼的敲击声并不在意。本来就只有极少人懂得使用摩斯密码,米杰这下放心了。 “那我问你,你还有没有其他同伙?”米杰问道,手指同时敲打着铁栏,隐藏在声音里信息是——你为什么要刺杀推理之神? “我哪里还有什么同伙?” “嘚!嘚嘚!嘚嘚!” 是黑葵A欺骗了夏早安。 他是叛徒? 不,现在还不能确定。 为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事情到明天就会真相大白了。 明天?你是说成立大会?到时候推理之神一定会苏醒的,现在的你已经无法阻止他登上最高峰了。 是的,我做不了任何事情。但是,请相信,邪不胜正! 黑衣人听不到的讯息,正通过轻微回荡在空气中的音节相互传达给对方。 邪永不胜正——爱迪生再一次敲打出了这个信息。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十一章 最终计划

第十一章 最终计划

逗留在城市中的阴影被光明慢慢驱散,朝阳一点一点地降临到这座城市,四周逐渐亮了起来,阳光拉开了新的一天的序幕。这是万众期待的一天,有的事情会发生,而有的事情会终结。 命运之轮将转向何方,谁也无法预测。 位于市中心的大型体育馆,没有往日清晨的那般冷清,人们一大早便聚集在这里,附近几条街道都拥挤得水泄不通。今天是正义党的成立日,更重要的是,昏迷中的推理之神会亲临现场。 大家正紧张地期盼他能在万人的祈祷声中醒过来。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9点钟,持有门票的观众陆续进入了会场,他们将有幸成为正义党的第一批党员。而进不了会场的人们只能守候在大屏幕下,关注会场里的情形。正义党的后勤人员在会场四周不辞劳苦地向人们宣传正义党的党章以及入党规则。申请候补党员的人们在登记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现场热闹非凡。 而另一边,爱迪生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他动不了,四肢被皮带紧紧绑在手术台上,眼睛只能扫视到手术室里的各种器皿。锋利的手术刀偶尔闪过一道寒冷的光芒,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医护人员在不停晃动着。越来越浓的药味仿佛被无形的气流卷起,在身体里肆意地穿进穿出。 就这样结束了吗?爱迪生心想。 此时,他的心就像杳无人迹的森林般异常宁静,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死亡并不可怕。这次取出他的心脏,充其量是让他的灵魂回到纯净的天国。他会在白云上方,好好地注视着他所关心的人。 今天一切都会结束的,不管是正义,还是邪恶,总会有一方将在今日划上终止符。 “准备输入麻药。”麻醉师的声音极其冷漠。 针管插入脚部的血管,有东西输入了体内。前一秒还出现在眼里的光景,只一秒便全部消失了。 “很好,手术已经进行了一半,是吗?这下子L不会再醒过来了。”推理之神嘴边浮现笑意,那是与他那张和善的脸完全不搭调的充满邪恶的狞笑。 听到这个消息,他放心了。只要爱迪生一死,就没有人能对他造成威胁了。 他把话筒放回原处,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房间的水晶吊灯幽幽地投射下来的光线,软弱无力地切割着昏暗的空间。大片的阴影蔓延进了他的眼窝深处,外面有些吵杂,在这些纷乱的声音中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双黑色的鞋子踏着节奏向这个房间走过来,门被叩响了。 “进来吧。”推理之神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迎接那位来客。 推开门走进来的是一位少年。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表情冷漠,手里抱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仿佛来自黑暗世界的使者一般。 “很久不见了,黑葵A。” “我回来了,Joker大人。”黑葵A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卑躬屈膝的姿态。 房间外的嘈杂声小了一些,外头有人在用麦克风说着什么。 “听到了吗?”推理之神指了指房间外,“我成为神的日子已经到来了。” “我知道。Joker大人,您是不可侵犯的神。”黑葵A作了个揖。 推理之神也为他这种卑微的态度而感到意外,以前的黑葵A一向可是桀骜不驯的。 但他现在终于臣服了,臣服在神的脚下。高傲的笑意以不可稀释的浓度爬上了推理之神的嘴角。 “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令人兴奋的事。L,不,那个爱迪生的心脏已经取出来了。他死了,这次你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他继续笑着,看向正站在他前方的黑葵A。听到推理之神的话,黑葵A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推理之神拄起拐杖,往前走了几步。与黑葵A的距离拉近了,两双眼睛在阴暗中默默对视着。 空气死寂下来,只有房间外头依稀传来持续不断的喧嚣声。 这是位于会场后面的一个房间,正义党的成立大会此时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主持人时不时用热情澎湃的演讲词挑动着观众们的情绪。会场内外的支持者每隔几分钟都会高呼推理之神的名字。巨大的声浪穿透云霄,然后蔓延向更远的天际。 而在会场舞台的中央,受几万名现场观众瞩目的铺满鲜花的床上,静静躺着推理之神。但那不是真正的推理之神,只是一个替身。 “到时候,只要我换下那个替身,再假装苏醒过来,我就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德高望重的人!” 这是一场多么隆重的盛会。不仅普通老百姓,就连政府领导以及警方高层都亲临了会场,准备见证奇迹的诞生。推理之神十分得意地看着面前的黑葵A,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推理之神的嘴角迸爬上了一丝阴笑。 “真得好好感谢你呢!”他说道。 “黑葵A,”他叫着黑衣少年的名字,“幸亏你通风报信,我才有机会设下这样一个局。哈哈哈,你把一把空枪交给L,让她来刺杀我。她怎么会想到,她竟然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哈哈哈!” 黑葵A也笑了。他笑的是,推理之神竟然没有察觉到周围环境的微妙变化。 现在房间外头的喧嚣声似乎停住了。如果推理之神现在跑出去,或许也跟现场观众一样大吃一惊。在会场的大屏幕里,居然出现了他推理之神的身影,他和黑葵A对话的场面正在被现场直播。 这是怎么回事?会场上的观众纷纷站了起来,他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脸的愕然。 推理之神没有昏迷?舞台上的那个只是替身?这一切都是阴谋? 每个人都彷徨地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答案。主持人在短暂的惊讶后,马上回过神,拿起麦克风,准备指示工作人员关掉现场大屏幕。但他还没说出声,便被冲上台的米杰一把夺过了话筒。 “你最好什么都别做,不然我们将会以妨碍公务罪逮捕你。” 看到米杰冷酷如冰的脸,主持人吓得僵在了原地。况且,一把手枪正抵在他的腰间…… 直播仍在进行着——通过黑葵A安装在衣服上第一颗纽扣的微型摄像头。 房间里,黑葵A正走向推理之神,毕恭毕敬地单膝跪下,将死神笔记递至他的面前:“请您原谅我以前愚蠢的行为,Joker大人,我要向您谢罪。” 推理之神哼笑了声,高傲地伸出手,拿起那本死神笔记:“黑葵A,你出卖L,再把死神笔记还给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过了,我想回到您的身边!以前我自视甚高,以为我能超过您老人家。直到今时今日,我才发现在您老人家面前,我竟然是那么的弱小。您是多么伟大的人物啊,能跟着您将是我最大的荣幸!” “可惜啊!可惜!”推理之神掂了掂手中的死神笔记,就像拿着一张无用的废纸那般。接着,他做出了一个令人诧异的举动——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笔记本的一角。 “Joker大人,您在干什么?”黑葵A双眸睁得大大的,那簇蓝色的火苗在他瞳孔里慢慢扩大,很快变成一朵熊熊燃烧的地狱之花。 推理之神带着邪笑,把它扔到了地上:“从此,死神笔记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火舌吞噬着纸张上的文字,人间各种高明的诡计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便灰飞烟灭了,只余下一堆灰烬。 黑葵A根本想不明白,推理之神为什么要这么做。 仿佛在回应他心中的疑问一般,推理之神说道:“死神笔记是我写的,即使它被毁了,对我也没有多大影响。” “可是,可是您之前不是拼命地要追回死神笔记吗?” “嘿,那是因为我不允许我的心血落到别人的手中!其他人妄图利用死神笔记成为神,因为神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仿佛用出了全身的力气在呐喊一般,推理之神高举双臂,无尽的邪恶挂在了他的脸庞上。 “我是神!所有人都要臣服在我的脚下!”他振臂高呼的声音正通过安装在黑葵A纽扣上的微型摄像头直播出去。会场上的观众们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会场安静极了,空气瞬间凝滞了。 这是推理之神?这就是他们膜拜的神? 现在很多人清醒过来了。一切都是骗局,Joker就是推理之神,之前传播末日病毒,害死数千万人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自称为神的混蛋!更可笑的是,他们竟然还臣服在这样的坏蛋脚下! 怒气沿着空气迅速扩散,所有的情感都在压抑着,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会场内外,全世界,无数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同样的直播画面。 “这下推理之神可栽大跟头了。”豪华客厅里,一位美丽的千金大小姐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在她面前的电视机正直播着推理之神浑然不觉的一幕。 “主人,没想到计划进行得这么顺利。”在一旁伺候的王子毕恭毕敬地俯下身子,“多亏我们动用了程氏企业的卫星,才将这画面传播到全世界,现在,推理之神的虚伪面具终于被揭穿了。” “是啊。重点是恐怕连推理之神都没有想到,米卡卡会这样牺牲自己。真是可惜,明知道是死路一条,他还去送死……”程美妮的眼眶有些泛红,她放下茶杯,注视着电视画面。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以推理之神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原谅曾经背叛过自己的黑葵A。也就是说,推理之神会杀死黑葵A,而这也是齐木早就预见到的。这就是齐木设置的最后计划——牺牲黑葵A,来打败推理之神。 那天在酒店顶楼的房间里,齐木躺在床上,鲜血染红了衣襟。 他挤出苍白的笑容,把米卡卡叫到跟前:“摘掉你的奥特曼面具吧。” 当初让米卡卡戴上这个搞笑的面具,纯粹是他的恶作剧。 “现在,你该戴上黑葵A的面具了。”齐木说道。 米卡卡犹豫着,没有立刻接过来。 “你不会死的!”米卡卡含着眼泪,哽咽着说道。 曾经,他那么厌恶这个叫黑葵A的家伙,也嫉妒这个在学校里比自己出色的好学生齐木。而现在,他却不希望这个人死。 “别这样,人都会死的。”齐木已经没有多大的力气再笑了,“我做了太多的坏事,这是我的报应,不用替我感到难过。我其实很高兴,因为我在最后做了一回好人。” “你……黑葵A一直都是好人。”米卡卡紧紧握住了齐木的手。 “是吗?” “嗯!是的!”米卡卡认真地点了点头。 “哦,原来黑葵A是好人啊。”齐木的眼睛湿润了。一直以来所有人都把黑葵A当做死神来看待,惧怕着他,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黑葵A是好人。 “做好人的感觉真好啊。”齐木真心说道。 “所以,你要活下去。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黑葵A,就是你齐木。”米卡卡依然紧握着他的手。齐木的一只手是暖的,另一只手却迅速变得冰冷。 好冷,大概是我要死了吧。齐木心想。 他能感觉到真正的死神的羽翼正在笼罩着自己。世界快要变黑了,地狱的大门就要打开。 “米卡卡,听我说,”齐木心知时间不多,得赶紧把重要的话告诉米卡卡,“Joker并没有死。整件事情十分可疑。我怀疑,推理之神就是Joker。如果果真如此的话,要打败这样一个被万民敬仰的人绝非易事。米卡卡,如果到最后你们仍没有办法打败推理之神,那么只剩最后一个方法了……” “是什么?”得知推理之神是Joker后,米卡卡吃惊不已,他焦急地问。 不料,齐木却吐了一口血。 “齐木,你怎么样了?”米卡卡很担心他。 “我要死了,但是我会在地狱看你怎么打败Joker。米卡卡,回答我,你有没有必死的决心和勇气?” “我有!”米卡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经历过这么多磨难,眼看Joker害死了那么多人,就算让他死,他也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他的目光十分坚定,齐木欣慰地笑了笑:“米卡卡,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我的好助手。但是,从今天起,你要成为黑葵A。” “为什么?” “只有黑葵A才能接近推理之神,只有黑葵A才能让推理之神露出真面目。你拿着死神笔记假意归顺他,然后把你们的对话直播出去,那么所有人都会看到推理之神的真面目了。但是这样一来,你很有可能会死。” “为什么……”听到这里,米卡卡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气。在死亡面前,谁都会出现一丝慌乱。 “因为Joker肯定不会放过背叛过他的黑葵A。所以,如果你执行这个计划,结果就是死路一条。米卡卡,你怕了么?”齐木问道。 米卡卡随即摇了摇头:“我不怕。” “那就好,我的黑葵A没有传错人……” 说完这句话,齐木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手从米卡卡的手心滑落了下来。 他死了,黑葵A死了。 黑葵A的继承者——米卡卡,此刻也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只见推理之神抬起了拐杖,对准了他。 “Joker大人,您要干什么?”米卡卡故作慌乱地问,他知道那是一把枪。推理之神要杀死他,这跟齐木猜的完全一样。 “我要你死。”推理之神阴笑道。 “为……为什么……”米卡卡退后了几步,“我出卖了L,归还了死神笔记,您为什么还要杀我?!请……请不要这么做!” “嘿。”推理之神冷笑一声,整张邪恶的脸都快笑烂了。他端起拐杖一步一步逼近,直至枪口抵住米卡卡的胸膛,“上次在L总部大楼的楼顶居然没杀死你,现在你再也逃不掉了!背叛过我的人都得死,你也不例外!” “原来是这样……Joker,你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米卡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我早该知道如此,你连夜神月都杀了,甚至不惜牺牲你一手创建的扑克牌组织。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而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还真有自知之明。”推理之神的手按着扳机,随时准备一枪轰了黑葵A的心脏。但他还有一个疑问,“我十分好奇,你怎么会再次归顺我?你应该没有那么天真吧,这跟我以前认识的黑葵A可不太一样哦!” “因为,我已经没有办法打败你了。归顺,是我唯一保命的方法。”这番话令推理之神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他仰头大笑。 观众们鸦雀无声,露出真面目的推理之神看起来恐怖至极,就像真正的死神那样令人胆战心惊。会场内外,不止普通民众,连正义党的工作人员也惊得瞠目结舌。他们之所以义务担任这份工作,纯碎是因为对推理之神的崇拜,满腔为人民服务的热血,结果,他们现在才发现,他们是被骗得最惨的那群人。 “妈的!”不知谁低声骂了一句。 有的工作人员脱掉了工作服,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摘下了和正义党有关的任何标志。正义党的旗帜倒下了,宣传标语践踏过众人的鞋印,无数的宣传单被人们抛弃,像雪片一样撒了一地。 推理之神却仍不知道,他的末日即将来临。 他邪笑着看着黑葵A,手指按下了扳机。 “现在,给我去死吧!”他如同噩梦般的声音在火光迸出的瞬间响起。 泪眼朦胧的瞬间,绝望与死亡的瞬间,米卡卡流着泪倒了下去。 ——再见了,哥哥。再见了,爱迪生。再见,所有我爱的人以及爱我的人。死亡,原来如此。 会场的灯光暗下来,所有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中。那一瞬,世间的一切琐屑都在倾刻间安静。 “黑葵A,你终于栽在我手里了!现在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了!”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是推理之神那张被邪笑扭曲的脸。他俯下身,伸出手,撕开了黑葵A的假面。 “咦?”推理之神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镜头中,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根本不知道他为何事困惑。 “黑葵A怎么是这个小子?!”推理之神有点想不明白。躺在他面前已经被撕下人皮假面的黑葵A——正是经常和爱迪生在一起的米卡卡啊! “奇哉!怪也!”推理之神搞不懂,在他的印象中,米卡卡和黑葵A曾经同时出现过。 一个人还能分饰两角?但这也并非不可能。如果这是米卡卡使用的诡计,譬如他为了给人制造错觉,故意找别人来假扮自己,这样一来就没人怀疑他真正的黑葵A身份了。 “嘿!很高明嘛!”推理之神似乎对自己的推测十分满意。他不再怀疑,而是看了一下手表。 按照计划,他要换掉替身的时间要到了。 可是很奇怪……推理之神这才注意到,房间外十分安静。照理说,此时所有人应该都在高呼他的名字才对啊,而且,幕后的工作人员还没来通知他上场。 推理之神又怎么会知道现场的工作人员都被控制了,包括那些黑衣人。实际上这些人也是受了推理之神的蒙骗,当他们通过大屏幕上看清了推理之神的真面目后,不少人已经倒戈相向。 这个时候,推理之神已经众叛亲离。他再出去的时候,迎接他的将不是欢呼声…… “喂喂!出什么事了?我可以上场了吗?”推理之神心生疑窦,忍不住拿起房间里的对讲机,问那头的工作人员。 “已经准备好了,请您上场吧。”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推理之神虽然仍有一丝困惑,但他没有想那么多。他的脑子里充斥的都是接下来的美好场景——万民欢呼,镁光灯闪烁,他将像神一样出现在光芒之中。 这个世界将以我为主宰! 带着高傲的神情,推理之神钻进了通往舞台的暗道。 “等着看好戏吧,推理之神,不,Joker,你的末日到了!”米杰拍了拍紧张地拿着对讲机的工作人员,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舞台。 几万道视线聚集在同一点,躺在鲜花中的那个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没有呼唤声,和想象中身处欢乐海洋的场景简直是天壤之别,会场里冷寂得连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带着疑问,推理之神坐了起来。 转动目光,他看到那些崇拜他的人们正安静地注视着自己。他们应该是看到了神迹,所以才哑口无言吧……推理之神在心里得意地笑。他装作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慢慢走下来,站在了舞台中央。 话筒就在跟前,他向全世界宣布:“我回来了!你们的神回来了!” 这声音该多么美妙,它将悠悠地回响在这片天空下,最终定格成历史的音符。接下来,就该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了。但这一切并没有出现。 “呸!”有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是哪个无礼的家伙!推理之神甚为生气,但他随即听到了第二声。 “呸!”又有一个人发出了鄙夷的声音。 然后,一群,一片的声音一簇一簇地填满了原本寂静的会场。 “呸!骗子!” “敢称呼自己是神!真可笑!” “妈的!这种精神病就该抓去枪毙!” 怎么回事?!推理之神懵了,一脸尴尬。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将他这个最伟大的神抛弃了。舞台下,一个英俊的男人迈着利索的脚步跑了上来。 那是米杰。 推理之神好不容易找到了救星,刚想问他出了什么事,米杰却冷冷地道:“别装什么神了,Joker!” “什……什么Joker?我是推理之神!Joker早已经死了!” “你以为你还能继续骗下去吗?” 米杰抬起手指指了指推理之神的背后,他这才狐疑地转过身。大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幅静止的画面——镜头里是一块天花板,上面还吊着一盏漂亮的水晶吊灯正散发着幽微的光。 那盏吊灯不就是……推理之神的心脏蓦地紧了一下。他记得那是刚才那个房间里的吊灯,而那镜头显然来自米卡卡。仿佛吹来了一阵冷风,把推理之神整个人都被吹醒了。米卡卡的身上肯定携带了微型摄像头,把刚才的场面直播出去了。 这该死的混蛋,竟然用这种自寻死路的方法来打败自己……推理之神气得全身发颤,豆大的冷汗浸湿了他的背部的衣衫。在他身后,几万名,不,还有全世界几十亿人在等着看他的下场。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片刻的慌张过后,推理之神恢复了理智。他不亏是经验老到,马上回过身,指着大屏幕平静地说道:“这是诬陷!无论你们刚才听到了什么,都是对我的栽赃陷害!” “哼!”米杰冷笑一声。他觉得推理之神的抵赖之词很可笑,但他显然低估了对方的能力。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便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推理之神很清楚这一点。 “你!”他猛地伸出手指,指着米杰,“你才是扑克牌组织的余党!你和黑葵A是一伙的!怪不得啊……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推理之神面向大家,一脸被陷害的悲愤表情,“大家别被这个人骗了!他叫米杰,曾经在扑克牌组织里工作过!虽然他自称是为了铲除那个邪恶组织而混进去当卧底的,可是,有谁能证明呢!而且,大家不知道吧?黑葵A的真实身份就是米杰的弟弟,米卡卡!” 此言一出,会场内顿时一阵骚乱,人们又开始动摇了。 “哎呀,有可能推理之神真是被陷害的!”有的人小声说。 “可是,刚才我们看到的怎么解释?!”有的人仍在质疑。 “现在科学那么发达,伪造假视频又不是不可能的!” “说的也是哦,莫非我们真的错怪推理之神了?”听到这些传进耳朵的闲言碎语,推理之神舒了一口气。刚才他还在担心不能蒙混过关呢,现在看来这些忧虑毫无必要,人类果然还是很愚蠢的生物! “你说什么,刚才的人是米卡卡?!”米杰大声问道,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原来黑葵A就是米卡卡,是弟弟用生命换来了打败推理之神的机会。 “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米杰大力抓住了推理之神的手,却被对方一把甩开。 他无助地哭了……这是真的,就在刚才,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弟弟是怎么被杀的! “哥哥!你成绩好好哦!我最喜欢哥哥了!”——小学时常常睁着一双大眼睛跟在自己后面的弟弟。 “哥!你好厉害!能到国外留学呢!”——初中时仍对自己十分崇拜的弟弟。 “哥……哥……”——高中了,和自己逐渐疏远,不再无话不谈的弟弟。 很多时候,只有失去了,我们才追悔莫及。 “卡卡!”眼泪流下来,一滴一滴的吻湿脸颊,米杰哭着,叫着,冲下了舞台,跑向那个房间。 那里面正躺着他最亲爱的弟弟。 “嘁。”目送米杰的背影,推理之神冷笑道。 危机终于过去了,他继续用那张伪装得几乎完美的和善脸庞环视着观众。 “各位,看看吧,这位叫米杰的和黑葵A原本就是亲兄弟!他们合起来陷害我,大家千万别被骗了!” 会场里的人们面面相觑。每个人都在沉思着,都在努力分辨着世间的黑与白,善与恶。 是相信推理之神?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现在这位老人看起来那么亲切,跟刚才在大屏幕上看到的邪恶人物截然不同,真的会是伪造的视频吗? 推理之神很明白,只要他再多鼓动几句,天平就会重新倾向自己这一边。他高举双臂,发出了深情的呐喊:“各位,相信推理之神吧,相信正义党吧!我将为这个世界带来永远的正义!” 澎湃而富有感染力的声音随即覆盖了人群。有些人张了张嘴巴,“推理之神万岁”这句话又将冲破他们的喉咙。 但在这一刻—— “别相信这个所谓的神!” 一个声音响彻会场的屋顶,人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慢慢从入口走了进来。当她走到舞台边缘时,灯光顿时绘出了她清晰的轮廓。 在场的人们发出低沉的惊呼,来者竟是夏早安,不,他是L——爱迪生! 光芒沿着他锐利的眼角散开,这是一位智者才有的眼神。 尾声

尾声

时间回到半个多小时之前。 枪口顶住太阳穴,子弹随时会射进大脑,脑浆和鲜血将飞溅而出。 “按我说的去做,不然你知道后果会怎样。”米杰毫不客气地说。 被紧箍着脖子的黑衣人吓得心惊肉跳,嘴巴张得老大:“米……米杰……你敢背叛推理之神?” “呸,什么推理之神,根本就是无恶不作的Joker!有什么敢不敢的?!给我老实点!”一旁的孟劲用枪柄狠狠敲了一下黑衣人的头,他痛得嗷嗷叫了两声。 “快按我说的去做,”米杰的语气里透着阴冷,“别耍花招,不然你就死定了。” 他真的会开枪,黑衣人意识到这一点后,身子不停地颤抖起来。如今之计,唯有照米杰说的去做了……黑衣人谨慎盘算着。他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这儿是手术室,和自己一起派来监视手术的其他同伴正被二代用枪指着,困在了墙角。不知所措的医护人员也乖乖待到了一边去。已经昏睡在手术台上的夏早安,仍然完整如初。 几分钟之前,正要开始手术的时候,米杰突然偕同孟劲以及二代冲了进来。十几个黑衣人同伴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们用枪指着脑袋,逼进了手术室。还没进行的手术就此中断了。 “好,我……我知道了。”黑衣人声音沙哑地回答道。他舔了舔嘴唇,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人正是推理之神。 “报告,手术进行得很顺利,L的心脏已经被取出来了。” 对方笑了几声,然后回复道:“很好。手术已经进行了一半,是吗?这下子L不会再醒过来了。” 电话接着便挂断了。米杰收起黑衣人的电话,吩咐孟劲将手术台上的夏早安背起来,同时让二代将黑衣人和医护人员统统绑起来。 “那这个家伙呢?”做完这一切,二代指了指米杰抓住的那个黑衣人,“要不要把他也绑起来?” “不用,留着他有用处,他可是知道推理之神很多秘密的哦!现在我们快点赶去会场吧!”关上手术室的门,这几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医院。 时间回到现在。 “你……你……怎么……”眼看爱迪生缓步走上舞台,推理之神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了,脸色青得像要死掉一般。 “你是想问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吗?很抱歉地告诉你,你替我准备的心脏还没来得及移植!我,L,爱迪生又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有人打电话说……” “你是说这个家伙吗?”跟在爱迪生后面的孟劲揪出一个瑟缩如鼠的黑衣人,“不好意思呢,这家伙被我们一吓,什么都说出来了!”孟劲笑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我可从来不认识这个人!”推理之神万般抵赖,冷漠地看了黑衣人一眼便别过头,惹得黑衣人很不高兴。 “喂喂!推理之神,你这是翻脸不认人!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可是你亲自招募来的!” “胡说八道!”推理之神呵斥道,双眼满怀恶意地瞪着爱迪生等人,“你们别以为随便找个人来就能诬陷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没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就让大家来分辨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好了!你说吧!”爱迪生拍了拍黑衣人的肩膀。 被推理之神抛弃的黑衣人一肚子怨气,原本还打算临时反口否认的。现在已看清推理之神的真面目,他也毫无顾忌了,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曾宇毅局长是被推理之神当场射杀的,然后由黑衣人伪造出他和扑克牌组织有关联的假证据。 ——木棉花电视台台长其实不是上吊自杀的,是被黑衣人杀死的。 ——最重要的一个秘密是,修Z也是黑衣人杀死的,然后嫁祸给爱迪生。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我们是推理之神请的雇佣军!”通通说完后,黑衣人赶紧替自己辩解。 “现在,推理之神,你还有什么解释的吗?”爱迪生像看一个小丑那般注视着推理之神。 这种目光令推理之神觉得很不自在,额头上渗满了冰凉的汗水,但他不会就此认输的。他是神,不会输的! “你有证据吗?这个可笑的人证也是你们带来的。对于你们捏造的指控,我一概否认。反而你,爱迪生,这是你想替自己脱罪使用的伎俩吧。试问一下,杀害修Z的人,除了是你,还能是谁?!” 爱迪生抿抿双唇,微笑道:“你以为这一切都能瞒天过海吗?只可惜,你使用的诡计已经被我识破了。” 闻言,推理之神脸色一白。爱迪生走到大屏幕前,只见屏幕上随即出现了有关那件密室杀人案的细节。 ——根据法医的鉴定结果,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9点到10点。监控录像显示,在这个时间段,只有爱迪生一个人进入了仓库。 ——当时仓库处于密室状态。除了那道可以遥控的大门外,仓库里没有其他入口,连天窗也是从里面用螺丝拧紧的。 ——修Z全身被绑得死死的,吊在仓库的横梁上,而那条绳子的另一头则连着一个很大的塑料桶,塑料桶里面装的是一种工业用的清洁化学物。有一道细微的水迹从那个塑料桶边一直延伸到仓库的排风口,洒落在地上的正是那种液态化学剂。 爱迪生说明了案件的各个细节后,便接着分析起来:“这不是密室杀人事件,而是一个遥控杀人事件。” 遥控杀人?会场里鸦雀无声,人们在紧张地等待着爱迪生接下来的推理。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修Z的确是在我进去之前被杀的。我刚进去就被仓库的迷烟熏晕了,等我醒来后,我曾经仔细勘察了作案现场。我发现了一个地方很值得怀疑,就是从那个塑料桶通往排风口的那道水迹。这就是破案的关键。 “凶手是这样作案的:他从外面伸进一条水管插进塑料桶里,而塑料桶原本是空的,重量根本不足以吊起修Z的身体。所以,一开始修Z并没有被吊起来,那时他还活着,只是因为全身被绑而无法动弹。在我进去之前,凶手算准了时间,便通过水管注入液体化学剂,一点一点地把修Z吊起来。这样一来,即使人在外面,也能把修Z杀掉。 “还有一点可以佐证我的推断,就是塑料桶的盖子是打开的,并没有盖上。那是因为凶手在仓库外,无法盖上塑料桶,而且在抽回水管的时候,在地上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水迹。以上就是这个杀人事件的真相。我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是他——推理之神!”凌厉的气势顺着爱迪生手指的方向,倏地将推理之神包围住了。 面对着会场里所有人质疑的目光,推理之神微微一僵的表情潜入皮肤深处,笑意重新爬到了脸上。 “嘿嘿!”推理之神轻轻掩了掩嘴,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并没有真凭实据。你想凭一通胡说八道的所谓的推理就陷害我?你太可耻了,L!没有人会相信你的,你这个杀人犯!”推理之神又望向会场里的人们,用饱受委屈的语调说道,“你们相信我!我才是正义之神啊!” 安静的会场,没有人作出回应。大家静静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接受审判的人。推理之神尴尬极了……这些蠢蛋好像没那么容易骗过去。 “我可以当人证。”刚才的黑衣人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指着推理之神控诉道,“那天晚上就是你指使我杀修Z的。你说修Z是扑克牌组织的人,虽然我曾经质疑过,可你根本不容我背叛你的命令。” “胡说八道!你是被L收买的!”推理之神气得白发都竖了起来,眼中汹涌的杀意把黑衣人吓得往后退了退。背后的孟劲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他才有勇气继续面对这个可怕的人。 这时,爱迪生转过头看着黑衣人,问道:“那请你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一遍。” “好!”黑衣人畏惧地看了一下推理之神,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最终还是大胆地说了出来,“那天晚上9点多的时候,推理之神打电话给我,叫我去码头的仓库外回收一条水管。我觉得很奇怪,所以在收回水管的时候通过排风口看了看里面的情况。那里面很暗,但我还是依稀看到一个人被吊在了半空中。” “那个人就是修Z?”爱迪生问道,“你怎么知道就是他?” 黑衣人点了点头:“因为我认识修Z啊,他经常跟推理之神在一起。当时,我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打电话告诉推理之神,结果他跟我说修Z是扑克牌组织的人,死不足惜。我当时就说,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小孩子嘛,结果被推理之神训斥了一顿。他叫我赶紧离开,并不准我将此事透露出去,否则我的下场就会很惨。我当然知道推理之神只手遮天的本事,所以一直都不敢说出真相。后来推理之神见我很听话,便提升了我的职务,并派我去监督你的手术过程。没想到,我反而被你们抓住了……” “胡说!胡说!一派胡言!”推理之神被人揭了老底,气得仪态尽失,“这个所谓的人证根本就是来诬陷我的!可恶的L,你太卑鄙了!” “不要激动,推理之神。”带着微笑迎上对方的视线,爱迪生沉着地说,“你不是要证据吗?请看大屏幕。” 顿时,会场的大屏幕又成了焦点所在。推理之神回头一看,脸色全变了。 只见屏幕上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那是码头的监控摄像头录下的。大家原先看到的只是爱迪生进入仓库的那部分,现在出现的是被推理之神刻意删掉的更之前的部分——画面中,推理之神拖着被绑的修Z进入了仓库。 “真不幸呢。”胜券在握,爱迪生对推理之神摆了摆手,“推理之神,你原本删掉的录像内容已经被我们修复了。说起来,要修复这段录像内容可花了不少人力物力,我们还是拜托某位有钱人的福,集中了世界上最顶尖的电脑专家才成事的。” 握着拐杖的手在剧烈颤抖,推理之神快要疯了……是程美妮那个千金大小姐在搞鬼!只有她才有如此的财力和人脉! 会场里一片安静,录像播完爱迪生进入仓库那段后,又接着播出了他和黑葵A被警察开枪追捕的场景。子弹乱飞,枪声四起,如同电影里的刺激场面,看得人惊心动魄。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不!这个视频也是伪造的!都是假的!”推理之神吼叫着,白头发早已乱了,已经失去了平常那种庄严的仪态。 台下的市领导和警方高层皱起眼眉直摇头,会场观众也不再那么激动了,任由推理之神拼命地替自己辩解。对他来说,再多的辩解都已经没有用了,事实已显而易见。 “这一切都是谎言!我说的才是真理!”可怕、可怜、可悲……各种版本的表情在推理之神的脸上变换着。 在偌大的会场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又被什么吸引住了,齐刷刷地望向推理之神的背后——米杰抱着满身是血的米卡卡从后面走了出来。 泪水不断地从米杰的脸上滑落,带着温度滴到米卡卡那张安静的脸上。米卡卡躺在哥哥的怀中,手无力地垂下,眼睛轻闭着。 爱迪生看过去,眼里满是忧伤。黑葵A是米卡卡,他早就知道了。他只是没想到,米卡卡会用这么一个伟大的方式来结束黑葵A的使命。 ……米卡卡,其实你才是最棒的侦探! 推理之神也回过身。看到这一幕,他像疯狗一样叫起来,指着米杰和米卡卡大嚷大叫:“看吧,看吧,米杰和黑葵A果然是亲生兄弟!他们是一伙的,都是坏人!” “闭上你的臭嘴吧,”爱迪生冷冷地看了推理之神一眼,“你错了,黑葵A不是米卡卡。” 说着,他又对正操作着大屏幕的二代扬了一下手,随即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游戏的画面。 推理之房——这是推理之神曾经删掉的游戏。 “真对不起,这个游戏也被我恢复了。”爱迪生似笑非笑地对推理之神说,接着向众人详细地解释了一下推理之房的由来——每打开一道推理之门就会揭开推理笔记的一页内容,上面有扑克牌组织成员的名单。 当最后一道推理之门打开,出现的两个名字分别是:Joker——推理之神;黑葵A——齐木。 竟然是他,红桃Q?他同时也是黑葵A?站在大屏幕前的推理之神一脸错愕。他怎么会想到,他堂堂推理之神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耍得团团转。 “真正的黑葵A已经死了。”爱迪生继续说道,这些是程美妮告诉他的,米卡卡对她说出了一切,“就在L总部大楼的楼顶,他和死神祭司,也就是夜神月同归于尽了。推理之神,你应该早就认为黑葵A必死无疑的。如果你一直坚持这个想法,就不会被米卡卡扮演的黑葵A骗倒。究其原因,你还是做贼心虚。” “——哐啷!”拐杖从他微微颤抖的手中掉落到了舞台上。 一切终于结束了。 这时,推理之神反而平静得出奇,之前的疯狂与嚣张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叹了一口气,随即笑了。那笑容荡着小小的波纹,散向了五官。 推理之神空着双手,慢慢走到舞台的前面,安静地站在会场的中央。聚光灯下,光芒把他的脸照亮。他的眼睛微微闭起来,仿佛在倾听着空气里的细语。会场里没有人说话,只剩下呼吸相擦的细微声响。 “我认输了啊!”他说。 这几个字一瞬间灌进了所有人的耳朵,压抑在人们心中的那一团郁结,仿佛被戳开了一个口子,他们顿时像泄气的皮球,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他们一直崇拜的,作为精神依托的那个人,就这样将他们曾经那一丝希望扑灭了。 他对此好像很开心:“没错,L说得对,我就是Joker,也是十二宫杀手!”他一脸释然,完全不知自己一字一句的自白在崇拜他的人们心中戳下了多么大的伤口。 “刚才L说的一切我都承认。我输了,不过我很高兴。因为我活了60多年,第一次被人打败了。原来失败的感觉是这样子的啊,说实话,一直赢,我也腻了,高高在上是孤独的。” 他转身看着爱迪生,笑了笑:“我输给了你,输给了黑葵A,输给了米卡卡。” “不,”爱迪生认真地说,“你输给了正义。” “哈哈,说得对。”推理之神毫无遗憾地笑了,“我输给了正义,邪不胜正。以前我对这个道理感到很可笑。现在我懂了,坏人终究没有好下场。” 说着,他的手伸进了衣服内侧,这令爱迪生颇为紧张,生怕他拔出一支枪来作最后的抵抗。但推理之神却微微笑了笑:“别紧张,我的对手,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已经认输的人。” 随后他掏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装了一些白色的药丸。 那是什么? 在爱迪生犹豫的时候,推理之神已经拿掉瓶塞,仰头将小瓶子里的药丸吃了下去。 “喂!你干什么……”意识到情况不妙的爱迪生出声阻止道。 但推理之神却平静地看过来:“请允许我保留最后的一点尊严吧。” 他微笑的嘴角突然渗出了鲜红的血液,他要死了,因为他吃下的是他亲手制作的“末日病毒”。他慢慢倒了下去,暖暖的阳光聚集在他渐渐停止抽搐的身体周围。如他所愿,他没有在一片黑暗中结束自己的一生。他在万众瞩目中安静地死去了。 推理之神死了。Joker死了。死神笔记消失了。 推理笔记也完成了它的使命。 城市依旧繁忙,稻田依旧绿意盎然,白云依旧在天空畅游,风依旧淡淡的。唯独那些恐怖的记忆,从人们的身边飞驰而去,消失在了某个冷僻的角落。 再也没有推理之神或者Joker。 L,爱迪生,或者夏早安从公众的视野中消失了。 仿佛遵守某种约定似的,没有人再提起有关那些恐怖日子的一点一滴,人们只展望着美好的未来。 孟劲光荣地退休了,警察局长亲自为他颁发了奖章。米杰升为副局长了,他依旧出现在各大媒体头条,标题永远是“中国的福尔摩斯再破奇案”。杜域重新回到了警察的队伍中,而李雯迪、司徒巧俐、庾心灵等人也因为改邪归正而被赦免了罪责,通通进入了学校,成为了普通的高中生。二代则找回了真正的推理之神的遗骨,并且成为了新一代的推理之神。 有些人依旧在,有些人却转身离开。 唯有正义与邪恶的故事,将继续上演。 番外 花儿燃烧过的天空

番外 花儿燃烧过的天空

冰冷的房间,四面光洁的墙壁上映出四帧少年的残像。 他坐到床上,这张床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摆设。想到自己竟会落到如此境地,一缕笑意从嘴角轻轻飘了出来。 他是黑葵A啊,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事实就是,他真的被人关在房间里了,而关他的那个人正是之前被他关在里面的米卡卡。 像电视上播烂了的雷人剧情,两个人的角色戏剧性地调换了。 “哈哈!黑葵A,你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 声音在房间里播下种,沿着光滑的墙壁像绿藤一样蔓延。 他笑了笑,想必玻璃窗那一边的米卡卡此时正通过监视器得意地看着自己呢。他不会露出惊慌的表情,不会的。他干脆躺到床上,双手枕在后脑勺下方。眼帘上方是干干净净的白色天花板,苍白得像身患绝症的病人的脸。安装在墙壁角落的摄像头将他平静的身影收录了进去。 着急的反而是安坐在玻璃窗另一面的米卡卡。 “喂喂,黑葵A,你难道不想出来了吗?快点解开我在这个房间里消失的谜团啦!” 枕着头躺在床上的少年似乎没有听到,他竟睡着了。 其实米卡卡从这个房间里消失的秘密,他已经解出来。 人不可能凭空从密闭的房间消失,米卡卡为什么会做到?因为米卡卡之前已经逃出了房间,大概得益于某个人的帮助。今天在疗养院里值班的是李雯迪,而她曾经在监控室里待了一会儿。当他进来时,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如果是她将米卡卡放了出来,又在监控器上动了手脚? 只要换上预先录制好的画面,那么监控器里看到的一切就只是一个布好的局。 李雯迪一直就想挑战黑葵A,她有理由这么做。而且,刚才米卡卡说话时,广播器里似乎还隐隐约约传出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可想而知,李雯迪应该就在监控室里得意地围观着。 两个自以为是的笨蛋……黑葵A浅睡的嘴角上一抹笑意慢慢隐去了。 耳边米卡卡的声音像黄昏的潮水慢慢退去:“喂喂!别睡着啊!醒醒,你还要解谜啦……” 80分贝,50分贝,20分贝,直至完全消失。 梦境里,所有声响都消失了,他睡得更深了。 鼻翼轻轻翕动,他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那是叫美女樱的花吧。 他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美的花,是在八岁的时候。那年的冬末,城市的上空飘着灰色的云。伫立在街道两边的树木仍然光秃秃的,没有发芽,看过去,只是单薄而自然的一堆线条。 天气仍是微冷,落叶被寒风驱赶着,在公园冷清的地面上慵懒地移动。蜷缩在水泥管里的流浪汉,用破烂的被子盖着瑟瑟发抖的身体。而他,什么也没有,除了几张肮脏的报纸。他只能躺在长椅上,任凭冰冷的风刺骨地钻进单薄的衣服里。睁开眼睛,头顶是一片被树枝分割开的灰色天空。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暖暖的声音从上空落下,和冰冷的空气错开了温度。他的眼球动了动,被占去一半视界的灰色天空中出现了一张温柔的脸。 那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 她俯下身子,低低地凝视着他,那双眼睛里跳动着比冬日太阳还温暖的光芒。 “我叫……”他顿了一下。实在太冷了,他的舌头竟然有点僵硬了。他等了等,才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小破。” “那你几岁?” “8岁。”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你父母呢?”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我是孤儿。” “哦……”女孩的声音小了。她抬起身子看着小破,眼睛深处不断涌出怆然的悲伤,“等我一下。”说完,她又消失在了眼前。 小破继续瑟瑟地抖着身体,天空在视界边缘勉强拼盘。金色的落叶铺满了整个公园,风吹掉了身上的报纸,他抱着更紧了。 ……好冷,仿佛回到了冰河世纪。 ……好暖,仿佛冰雪在阳光下融化了。 那种温暖盖住了他的全部,小破睁开眼,那个美丽的女孩又回来了。她正用一件厚实的羽绒服,将他轻轻地盖上。 “跟我走吧。”她用手指指着公园马路对面的一家拉面店。 无数次,无数次,他都站在公园对面呆呆地看着拉面店,人们在里面吃着热乎乎的拉面。有的小孩子由父母陪伴着,大块大块地夹起牛肉往嘴里送。他们吃到一半,便会扔掉筷子…… 他们娇气地说:“爸爸,妈妈,我不要吃拉面了,我要去肯德基。” 他们的父母爱抚地摸着他们可爱的小脑袋,“不吃就不吃,我们带宝宝去肯德基吃好吃的哦!” 剩下那碗没人要的拉面,在冬天寒冷的玻璃窗边慢慢散去热气,凉了。店主把它倒在店门口的垃圾桶里时看见了站在门口饥肠辘辘的小破,恶狠狠地呵斥道:“滚开,脏小孩!” 那碗还剩一半的凉拉面,即使扔掉,他也不会给脏小孩吃。 小破很早就意识到,冷的不是冬季,而是这个充满了冷漠的社会。 “起来吧,跟我走,小破。”那个女孩说道。 冬日温暖的阳光洒下来,软化了她的每一个棱角,小破从没见过这么美丽又温暖的女孩。这些年他遇到的人,都用鄙夷且厌恶的目光从他身边冷漠地经过,没有人对他嘘寒问暖,这个女孩是第一个。 小破没有动,小手紧紧地抓住了那件羽绒服。抓在手心里的温暖,怎么也不愿意放弃。 “不相信我吗?”女孩苦笑了一下,弯下腰,把他抱了起来。 他很轻,骨头加皮肉,像一团棉花。 小破没有反抗,而是紧紧地缩在女孩的怀里。这么温暖的怀抱,除了孤儿院的刘奶奶外,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了。他需要温暖。 走着走着,不知为何,女孩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一滴一滴的泪珠滴在小破的脸蛋,炙热的温度在皮肤上漫开。小破眨巴着眼睛,看着女孩,终于怯生生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女孩擦掉了眼泪:“没事,只是想哭而已。” “为什么要哭呢?” “沙子进眼了呗。” 骗人,刚才都没有起风。小破想,这位姐姐一定是为他而哭的。 他伸出手去摸摸脸上的泪水,这是第一次别人为他流下的眼泪。他看见它们印入了自己的手心,沿着那错综的掌纹渗入每一个毛孔。 他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安筱萱。” 安筱萱,真是一个美丽的名字。小破想。 然后他看到,那家曾经遥不可及的拉面店就在眼前了,很香很香的味道从里面飘出。 安筱萱是一家花店的女老板,刚刚大学毕业不久,那家花店开在斜街。 每天她都骑着一辆单车,把花放在前面的车篮里,沿着斜街慢慢溜下去。越溜越快,花的香气就被风吹得四散开来,飘到了后面。坐在单车后座的小破,总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他被安姐姐收留了,他们的家就在花店的二楼。 那只是一个很简陋的房间,里面有一个大阳台,阳台上也种满了各种美丽的花草。 小破离开了他生活了几个月的公园。现在,他可以睡在很温暖的床上,可以随时随地看《哆啦A梦》,不用像以前那样怯生生地躲在电器商店门口看动漫。而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阳台上看着自己的衣服挂在晾衣杆上随风飞扬。 那是家的感觉。 孤儿院那里不是家,贼公婆那里更不算是家。小破第一次这么期待在这里过完一辈子。 他经常躺在安筱萱的怀抱,认真地问她:“安姐姐,我真的可以在这里住一辈子吗?” 安筱萱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了,因为我们都是孤儿啊。” 其实,安筱萱是有父亲的,只是她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甚至不知道他的生死。小破听她说,她的父亲是一名侦探,破了很多案子。可是,在她十几岁的时候,父亲突然没有了音讯,谁都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那天,12岁的安筱萱记得很清楚,父亲答应要和她们一起过生日。那是她的生日,父亲说过要送她一只很大的龙猫公仔。 那天晚上,母亲做好了满桌的美食,就抱着她等父亲回来。时间过得真慢,她们不停地看着墙上的时钟,但从7点到9点,然后是12点,饭菜都凉了。妈妈让她先去睡觉,等爸爸回来会叫醒她的。可是,她怎么也不肯。她坚持着,等到两点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她醒了过来。 客厅里放了一只很大的龙猫公仔,她兴奋得叫了起来。她以为是爸爸回来了,可是妈妈告诉她,这是商店的员工送来的。因为顾客前几天就订好了,约定昨天晚上来取的,但一直没来,所以他们就将龙猫公仔送到了家里。 爸爸一直没有出现。 再过几天,他依旧没有出现。一个月了,一年了,他都没有回来。 家里就剩下她和母亲两个人一起生活了,母女俩日夜期盼着父亲能在某一天突然归来。但她们的愿望始终没有实现,在安筱萱读大二的时候,她的母亲终于郁郁而终了。 她在母亲的床边发过誓言,一定会把父亲找回来。 “姐姐,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小破认真地问道。他决定等自己长大了,也要帮安姐姐一起找爸爸。 “我爸爸叫李伟现。” “咦,你和你爸爸姓氏不一样呢。” “呵呵,因为我后来跟妈妈姓了。” 小破点了点头:“等以后长大了,我就帮姐姐找到爸爸。” “可是,”安筱萱又笑了,“如果找李伟现这个人,你可能找不到我爸爸哦。” “为什么?”小破歪起了脑袋。 “因为我爸爸在办案的时候用的是外号。” “那他的外号叫什么?” “推理之神。” 花店的生意不算太忙,安筱萱每天都宅在屋里上网,专注地翻查着有关推理之神的消息。有时候,小破默默地站在身后看着一脸认真的安姐姐,又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安姐姐太忙了,她都顾不上做饭、洗衣服……年幼的小破便自愿承担起了这些工作。当他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鸡蛋面走进安姐姐的房间、放在电脑桌上时,安筱萱惊愕地看着他,热泪夺眶而出。 她紧紧把他拥入怀中,轻轻说着:“对不起,小破。” 小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安姐姐的后背。 他要赶紧长大,他要保护他最亲爱的安姐姐。 以后,当安筱萱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寻找推理之神这件事上时,花店就剩下小破一个人打理了。他一个刚刚9岁的小孩,以比同龄人更成熟的表情接待了一个又一个顾客。顾客们无一不是一副赞叹的表情,还伸出手去摸他可爱的脑袋。 在满是鲜花的屋子里,小破笑了。他为自己能替安姐姐分担一部分工作而开心。 这样的日子持续没多久,突然有一天,安筱萱从阴暗的屋子里冲了出来。她兴奋异常,像个小孩一样挥舞着双手,大声喊着:“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小破吃惊地看着安姐姐,风儿夹着花的香气在空气里飞舞。安筱萱激动地跑过去,把他抱了起来,然后欢快地旋转起来。 他听到安姐姐说:“小破,真好,我爸爸还活着。” 原来,安筱萱已经得到了推理之神的消息。 她父亲还活着,推理之神这位名震天下的大侦探仍在与邪恶作斗争。他游走于世界各地,破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案子,他的大名在各国警界如雷贯耳。 “可是……”小破看着满脸欣喜的姐姐,悄悄问,“既然他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回来找你们呢?” “这个……”安筱萱一时语塞。 这也是她困惑的问题,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去寻找她的父亲。 她找不到的。 安筱萱所找到的推理之神只是个生活在网络世界里的人物,现实中谁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更不知道他的住处在哪里。在毫无办法之下,安筱萱按照网站上的邮箱发去了邮件,她不确定这样做是否有效。 一封一封的邮件持续不断地寄过去,可都石沉大海了,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如果推理之神真是她父亲,不可能不回复的。 安筱萱动摇了。她捧着母亲的照片,坐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定定地凝视着。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她的眼泪无声地滴落在相框的玻璃上,向四面八方溅开。 “妈妈,你告诉我,为什么爸爸不要我了?”她紧紧抱着母亲的相框,泪流满面。 小破轻轻关上门,从门口默默地退了出去。安姐姐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他知道的。如果有机会,他也会像安姐姐那样拼命要找到自己的父母。可是,他的父母已经死了。他们在天堂,没有路通向那里。 小破抱着一盆盆栽,坐在了花店门口的台阶上。 斜街上一直很安静,夏日的阳光以45度角切过楼层的边缘。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沿着斜斜的街道走下去,小破低下头看着他手里的盆栽。上个星期刚种下去的种子发芽了,青绿的小芽从湿润的泥土里冒出头来。小破轻轻用手摸上去,两片细小的叶子软软的,手指肚上有着奇妙的触感。 它叫美女樱,一种很漂亮的花,安姐姐最爱的花。 于是,小破也爱它。他要亲手种出一盆美女樱,送给安姐姐。 低头观赏盆栽时,一团阴影忽然出现在门口,笼罩住了他。小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他知道,一定又是那个家伙来了。 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双手叉着腰,气势汹汹地站在他的面前。 小女孩仰天大笑,小破在那放肆的笑声中瑟瑟颤抖。 这个小女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忽然有一天,她就出现了。 斜街上的小朋友都叫她夏爱钱,这不是她的真名,她的真名好像叫夏早什么的。她第一次出现在孩子们的面前就是很酷地打个招呼“Good morning”,并且说这是她的名字。可是那时候孩子们根本不懂英文,哪里知道她叫什么。总之,大家都叫她夏爱钱。 但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真的是一个很贪钱的小孩。 她能创造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然后把所有小朋友的零花钱都骗走,甚至连糖果、小玩具或者吃了一半的西瓜都不放过。直到小朋友们哭着回去告诉爸爸妈妈,然后他们的父母牵着哭泣的孩子找上门去,东西才能物归原主。往往这种时候,夏爱钱就从楼上“哇哇呀呀”地跑下来,后面跟着那个挥舞着扫帚的妈妈。夏爱钱跑得贼快,她妈妈追不上,只得停下来拼命喘气。 “你这个臭丫头,整天骗别人的零花钱,以后就叫夏爱钱好啦!” 于是乎,整条斜街上的人都知道她叫夏爱钱了,反而忘记了她的真名。 然而,即便如此,小孩子们还是很喜欢和她一起玩。她领着他们,威风凛凛地在街上走来走去。见到每一个路过的大人,她都会装出一副善良纯洁的表情,滔滔不绝地说她们班的一个小朋友得白血病了,需要钱救治。在大人们将信将疑的时候,她和小孩子们一起使出了杀手锏,用可怜的目光望着大人们,最重要的是,还能及时地挤出几滴眼泪。 就这样,一天下来,那个贴着三个歪歪斜斜铅笔字的“爱心箱”里竟也能骗到几十块钱。夏爱钱很大方,她给每个人买了一个波板糖。实际上,小朋友们不知道,这糖是附近杂货店里过期的,被夏爱钱连骗带哄地要了回来。 小破就坐在花店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这个舔着波板糖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斜街上走过。他从来不跟他们一起玩,他还有自己的花店要打理,而且他还要帮安姐姐做家务活儿。 夏爱钱看到他,就跑过来,递过来一个波板糖。 “喏,请你吃。” 小破摇了摇头,他不吃。 “吃嘛吃嘛。”夏爱钱可不想让自己难得一见的大方形象在此破灭,坚持要小破拿一个。 小破拒绝不过,便用手指了指插在夏爱钱另一个裤袋里的波板糖。 夏爱钱的脸顿时变青了。 “这个小子真可怕。”她心里想道,“他怎么会知道放在另一个口袋里的波板糖是自己花钱买的高级货,绝对没有过期呢?” 别的小朋友都围了过来,小破依然指着那个高级波板糖。 这时候如果拒绝,她之前建立起的大方形象就功亏一篑了。夏爱钱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那个波板糖掏了出来,递给坐在台阶上的小破。小破撕开包装纸,舔了几口,然后冲她美美地笑了。夏爱钱可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脸色好像茄子一样紫。 她只能吃那过期的波板糖。 那天夜里,斜街发生了一件大事。很多的小朋友因为吃了过期的波板糖而拉肚子,救护车的鸣笛声响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因为拉肚子而一脸苍白的夏爱钱又被妈妈挥着扫帚追赶了起来。经过花店时,她恶狠狠地朝小破瞪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臭小子,给我记住! 她会报仇的。 她一把夺过小破手里的盆栽:“小屁孩,竟然敢害老娘拉肚子?” “不是我的错……”小破怯生生地低下了头。 “就是你的错!”夏爱钱不止爱钱,诬陷人的功夫也达到了上乘境界,“鉴于你认罪的态度非常不好,就稍稍罚款一千好了!” 这比抢银行还来得方便。 “我没有钱……”小破委屈地说。 花店生意不好,家里的钱只能勉强够生活。 “没有钱就拿这盆东西还债!”夏爱钱恶狠狠地说道。 小破着急地抬起头:“不要!请把它还给我!” 那是他种给安姐姐的花儿呀。他站起身,想要夺回来。但夏爱钱很机灵地跑开了,还回过头做了个鬼脸:“就不还给你!” 她拔腿就跑,捧着小破心爱的盆栽,像一只小鹿从斜街一直跑下去。小破怎么也追不上,他急得快要哭了。 “还给我!还给我!”他追过拐角,脚步突然放慢了。 只见夏爱钱被一个年轻的男子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提了起来,两只脚在空中乱踢着。年轻男子笑了。 “别欺负人家,把盆栽还给他吧。”年轻男子劝说着。 夏爱钱却死不悔改:“就不就不!他欠了我的钱!我才不还给他!” “你欠了她的钱?”年轻男子将目光投过来,略带困惑。 小破拼命摇摇头:“不是,不是。我没有欠她的钱,她欺负人!” “谁说没有!就有!就有!”夏爱钱嚷嚷着。可是手中的盆栽却被年轻男子拿走了。随着对方的手一松,她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摔在了地上。 “哇唔啊啊!我的屁股!”她坐在地上大哭大闹。 年轻男子没有理她,直接拿着盆栽走向了小破:“还给你。” “谢谢叔叔!” 感激地看了看年轻男子,又看了看他身后不远处正怨恨地望向这边的夏爱钱,小破只想赶紧离开此地。然而,他却被年轻男子叫住了。 “那个……小朋友,我想请问一下,你是住这条街上的吗?” 小破抱着属于他的盆栽,谨慎地看着年轻男子。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长得帅气十足,英俊的脸庞带着笑意微微朝这边倾斜着,干净的短发被风吹了起来。 小破点了点头。 “那么,你认识一家叫××的花店吗?” 那正是安筱萱的花店,小破更加谨慎了。他用那双澄澈的黑色眼眸警惕地斜视着年轻男子,没有说话,暗自揣测着这个年轻男子的企图。 “放心啦!我不是坏人哦!”年轻男子乐呵呵地笑了。 笑意在脸上漾开,很温暖,是连毛孔也能泡开的那种暖。 “有人拜托我来找那家花店的店主。”说着,年轻男子掏出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某某侦探社,张景。 这个年轻男子原来是一名侦探。 “能带我去吗?”张景又笑了。 那是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笑容。 小破站在门口,偷偷看进去。安姐姐和张景在聊天,很快,她便激动起来,泪水慢慢滑落。她的手轻轻抖动着,而张景则将自己的手温柔地覆在上面。安筱萱抬起泪光闪闪的眼睛看着张景,脸颊处掠过一片绯红。 他听不清他们聊的是什么。 将张景送出门的时候,安筱萱整个人突然变得充满了活力,一扫往日的颓靡。她告诉小破,这位叫张景的侦探是受推理之神之托前来的。 “爸爸没有忘记我。”说着,安筱萱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抬起手,想用手中的手帕去擦拭泪水,但她却似想到了什么,没有用,而是将手帕叠好,小心地放进了口袋。 这块手帕是张景刚刚拿给她擦眼泪的,她没舍得用。小破知道,安姐姐喜欢上那个年轻男子了。小破捧着盆栽,默默地走了出去。他弯起膝盖坐在台阶上,不知何故,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 这时,在斜街上,夏爱钱正被妈妈揪着耳朵带回来,她一边喊疼一边望向花店这边。 看见小破,她突然大喊:“臭小子!给我记住!我会回来找你的!” 小破静静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那边的楼角,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她。 第二天,听街坊们说,夏爱钱家搬走了。她在斜街上只不过住了很短的一段日子,从初夏开始到盛夏结束。小破甚至怀疑,他或她长大以后,根本不会记得有对方这号人物存在过。 夏天结束的时候,美女樱又长出了两片新叶,摆在窗台上,如同一个绿色的符号。坐在石阶上的那个懵懂小男孩并不知道,接着这个符号写下去的并不是他想要的故事。那一年夏天是他过得最幸福的时光,然而,那个季节从此却一去不复返了。 秋天的时候,安筱萱恋爱了,对象是张景。他时不时会带来推理之神的消息,安筱萱总是认真地听着,眼瞳里闪烁的光芒如星空一样耀眼。她摇着张景的胳膊,叫他多讲一些父亲的事迹。张景就爱怜地点点她的鼻子,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夕阳将他们相依的背影唯美地映在阳台上,而背景则是一簇簇的花。 张景说,推理之神很厉害,破了很多大案子。 他将那些报纸上的新闻整理出来,然后拿给安筱萱看。她爱惜地将那些剪报一一整理出来,有些重要的,还专门摆个相框挂起来。她越来越尊敬她的父亲了,并以此为傲。 很多次,她都要求张景带她去见父亲。但张景说现在仍不是时候,他转达了推理之神的话,只有推理能力达到一定水平的女儿,才有资格见身为推理之神的父亲。 为此,安筱萱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和张景一起去办案。 张景欣然接受,她便成了他的助手。每天一大早,她便急匆匆地拿起小破买回来的面包,头也不回地出门。小破赶到门口,倚着门看安姐姐飞快地跑下斜街,那柔顺的漆黑长发在风里不断飘飞。 街口的地方,张景在停泊的汽车里向她招手,然后带着她,消失在了马路的尽头。 经常,小破就那样看着,以一种忧伤的姿势站着。北纬23度的日光常常将斜街切割成两半,一半光明,一半阴暗。那光芒,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触动了眼瞳深处那一直累积的忧伤。 小破又变成了一个人。 花店,二楼,斜街上,他回头便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孤独地在地上拉长。 但小破也不是不高兴,毕竟安姐姐很快又能跟她爸爸见面了。而且,她也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小破只是在害怕,他会不会被赶出这个家,又回到以前那种流浪的生活中。 他曾经无意中听到张景跟安姐姐的聊天。张景问她小破怎么会来到这个家,安姐姐说是她从公园将他领回来的。张景“哦”了一声,沉默片刻,突然说道:“那我们把他送去孤儿院吧,那里是政府办的,他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我们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他不是这个家的人,会妨碍我们的。”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小破的心。他站在门口的阴影里,摇晃不止,忧伤从喉咙一直滑到了心脏深处。他转身就走,却不小心弄掉了手中的那盆美女樱。“砰”的声音,花盆破碎了,他的心也碎了。 小破跑下了二楼,跑出花店,最后跑出了那条早已熟悉的斜街。 他一直向前跑,不分方向,没有目的地。等到体力全部消耗尽,疲惫得瘫坐在地上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又回到了他和安姐姐初次见面的那个公园。 相识的时候,天气微冷;离别的时候,天气依然冷着。 他觉得自己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原点。中间的那一大段时光,就像一个美好的梦。梦醒了,他又重新活在了这悲凉的天气里。 小破从垃圾桶里拣起几份报纸,钻进了水泥管。这种生活,他早已习惯了。他瑟缩着,等待着秋天逝去,冬季到来。 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里会很凉。 呼呼的北风阵势浩大地践踏过整个城市,发黄的叶子纷纷和树枝告别,参加这场深秋的葬礼。小破蜷缩在水泥管里,听着外面寒风的号叫,突然滚烫的泪夺眶而出。 他想念安姐姐,想念斜街,想念花店,想念那个家。可是,他已经回不去了。 从很远的地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黑夜的寂静被瞬间打破。小破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倾听……没有错,那声音是安姐姐的,她来这边找他了。 可是,他应该怎么做呢? 走出去跟安姐姐相认吗? 不,这样做或许会破坏安姐姐的幸福,因为那个张景不喜欢他。他如果回到那个家,她们或许会就此分手。小破赶紧爬了起来,钻出水泥管,拼命朝公园外头跑,背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跑得很快,他不想让安姐姐找到。没有他,安姐姐会活得更好。 他一边跑,一边任泪水肆虐地涌出。 前方黑夜形成的屏障,被撞破了一面又一面。安姐姐的声音飘远了,他似乎很快便能摆脱她了。想到这个,他心里满是忧伤。 突然,就在公园外头,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小破狠狠地摔了一个跟头。他倒在地上,痛苦地叫出声来,膝盖已被什么擦破了皮,血覆盖着伤口。 “嘿,小兔崽子,跑得倒挺快。”一个冷漠的声音飘来。 小破一抬头,便看见了那双幽暗的瞳孔。张景像个魔鬼似的咧开嘴巴笑着,跟之前完全不一样。张景看着他,嘴角轻蔑地翘了翘。 “妈的,找了你一天。要不是安筱萱要我帮忙,我才不会那么好心。不过你这小兔崽子也挺识相的,知道容不下你了就跑。但是呢……”顿了一下,张景突然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了小破的脚上,“奶奶的!以后要滚就给老子滚远点儿!滚到别人找不到你的地方!” 钻心的疼痛像虫子一样拼命向身体里钻,滚热的泪珠又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但小破没有哭出声,反而慢慢站了起来,昂着头,眼睛直直地盯住了张景。 张景被他惊住了,他没有料到一个9岁的小孩竟能有如此的勇气,但这令他更加愤怒。 “妈的!你他妈的瞪什么!”张景扬起手,大力刮了小破一个耳光。 眼泪被刮飞后,再也没有流下来。小破忍住了,咬紧牙,再次昂首挺胸地站在张景的面前。接着,他的脸颊又被刮了重重的一巴掌。很痛,真的很痛,但小破却执拗地再次瞪向张景。他要告诉这个男人,他什么都不怕。 害怕的反而是张景:“小兔崽子,嫌命长了吧?” 那一瞬,小破看到一抹不为人知的杀意游过张景那双透着阴狠的眼睛。寒意笼罩着小破,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会被杀死。 但事情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这时安筱萱找到这边来了。她看见了小破,飞快地跑过来,把他紧紧拥进了怀里。那一瞬,她的体温温暖了他。 “傻孩子,你跑什么呢?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不会的!”她哭着说。 刚才不管多疼多冷,他都没有流下一滴泪,但现在,小破真的想哭了。安姐姐的怀抱依然那么温暖,那清晰的心跳声敲打着他的耳膜,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了。眼睛里泛着寂寂的光,小破在泪光中看到一边的张景在轻蔑地笑着。 这个男子绝对不是好男人。 小破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来的想法实在太可笑了。他居然认为安姐姐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幸福,这真是大错特错。他应该留在安姐姐的身边,勇敢地保护她。 于是,当安筱萱流着泪问道;“小破,跟我一起回家,好吗?”。 他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畏惧地望向脸色极为难看的张景。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不怕你。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花店和家里的活儿依然由小破打理,安筱萱每天的工作就是跟着张景出去办案。他们办的是一起连续杀人案,死者皆为独居的女性,死因皆为中毒身亡。奇怪的是,法医检查不出那是什么毒,更查不出毒源的所在。所以,关于凶手的杀人的动机,他们更是无法知晓。 凶手似乎是随机作案的,这就是推理之神交给他们办的案子。张景说,只要破了这起案子,推理之神就会接见她。听到这句话,安筱萱兴奋得好几晚都睡不着,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小破。 小破说:“姐姐,你一定能够破案的。” 她狠狠地点了点头。她那温暖的笑容,是他最喜欢看到的。 但事情总是说说容易,做起来何其难。没有任何头绪的案子,要查起来,如同在解一道没有答案的谜题。几天下来,安筱萱的兴奋之情已经完全被沮丧和失望替代了。她愁眉苦脸的,总是吃几口饭就跑去上网,试图从推理之神曾经破过的案子里找到一点启发,房门大多时间都是关上的。 小破吃完饭,默默地收拾好筷子,拿进厨房洗干净。做完这一切,他就抱着他那盆美女樱盆栽,坐在阳台上看斜街上的万家灯火一盏一盏地亮起来。那么美,那么多,仿若夜空中遗落到地上的星星。 小破不是不想帮安姐姐,只是他还小,对破案什么的根本不懂。 那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厉害的顾客。 那个顾客打电话来订了花,小破按照地址将那束花送到了公园。只见一位样貌和善的老人家正坐在他曾经睡过的长椅上,看到他,老人笑了。 “小朋友,你是送花的吗?” 小破点了点头,老者又笑了,并把手中的拐杖往地上敲了敲。 “那好,把花给我吧。”老者掏出钱,交给了小破。 小破接过,推着单车准备离开。 突然,身后的老者把他叫住了:“小朋友,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嗯?”小破回过头,清澈的大眼睛里透着的疑惑。 但老者似乎并没有恶意,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钞票:“这样吧,我雇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小破犹豫再三,答应了。一方面,他觉得这个老者是个好人,跟着去不会有危险;另一方面,花店的生意不好,他想尽量多赚一些钱,为家里减轻负担。 跟着老者,小破来到了一个墓园。在一块无名碑前,老者将那束花放下了,并且双手合十默默地悼念着。小破也学着他的样子做了起来。 “这里埋着的是我的一位老朋友。”之后,老者这样告诉小破。 小破仔细看着那块墓碑,上面没有名字,也没有死者的照片,空荡荡的墓碑上只有几个奇怪的字——神的朋友。 神的朋友?神,是谁? 小破看不懂,老者只是轻轻地摸着他头,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破。” “那么小破,你喜欢听故事么?” “嗯。”小破认真地点了点头。 于是,老者找了安静的地方,搂着小破,说起了一个故事。 这是一个传奇杀人犯的故事。 他叫十二宫杀手,他在杀第12个人的时候,因为太过无聊,终于投案自首了。但在牢里,他仍不闲着,制造了一起至今都无人能解的凶案。 小破认真地听着老者讲述那起凶案,那个十二宫杀手居然无声无息地杀死了监狱长,他对此啧啧称奇。他第一次听说,有人竟有这么厉害的杀人法。 “那么,你知道十二宫杀手怎么杀死监狱长的吗?”老者摸着小破的头,亲切地问道。 小破摇了摇头,并用恳求的语气说:“老爷爷,你把答案告诉我,好吗?” “这个呀,我让你回去想一天,如果明天你还是想不出来,就到刚刚到过的公园里找我。记住,我明天还要买一束花。” “嗯,好的。”小破愉快地骑起单车,离开了老者。 这天晚上,他思考了很久,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第二天,在约定的时间,小破骑着单车又兴冲冲地跑去了公园。老者早已在长椅上等候。 接过花,老者笑眯眯地问道:“昨天的案子,你想出答案了吗?” “没有呢。”小破老老实实地回答,然后在老者的身边坐了下来。 午后时分,前方的马路静了。 “今天的花好香。”老者没有立刻说出答案,而是用鼻子吸了吸花香。 “老爷爷,你今天还要去拜祭那个老朋友吗?”小破问道。坐在长椅上,他的双脚摇晃着。 “不去了,昨日是他的忌日。” “那你怎么还买花?” “因为,我是个爱花的人啊。”老者和蔼地微笑着,“其实,那起案件是这样的:十二宫杀手并没有什么超能力,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那个牢房。” “咦?这样子不对啊!”小破挠了挠小脑袋,“不是有狱警去他的牢房里确认过吗?那里面真的没有人啊!” “哈哈。”老者爽朗一笑,微弓的身子向后仰了仰。 “孩子,你回想一下案件过程。那晚,巡守监牢的是一个患有气管炎的狱警,因为患病,他对杀手吸的雪茄的烟味避之三舍。但是,就在狱警刚刚走过不久,在杀手所在的牢房外的那盏廊灯突然被什么打破了,狱警刚转过头想看清楚,却听见杀手在牢里发出奸笑。他说:‘现在,我要去杀掉监狱长了!’说完他便没有了声息。故事是这样子的吧?” “嗯。”小破点点头。 “你难道没发现哪里有异常么?那个狱警是个气管炎患者,对烟味敏感,十二宫杀手显然是利用了这个,利用味道使人产生错觉。因为狱警们都知道杀手喜欢抽雪茄,他的牢房一定会有浓重的雪茄烟的味道。这个先入为主的观念很容易使那晚值班的狱警认为,有雪茄烟味的牢房一定是杀手所在的牢房。但是,实际上,那是杀手隔壁的空牢房。他的牢房和隔壁牢房间有一个相通的小洞,于是杀手在那天就将点着的雪茄烟不断通过小洞扔到隔壁的牢房。等到晚上狱警来了,他便故意将走廊上的灯打烂了,估计是用小石子之类的东西打的。没有了光线,狱警要判断哪间是杀人的牢房只能通过雪茄的味道,而偏偏那狱警对烟味十分敏感,所以他就认为那间充满烟味的就是杀手的牢房。这是杀手使用的第一个诡计。” “可是,”小破听得专心致志,赶紧问,“如果杀手没有逃出牢房,他是怎么杀掉监狱长的呢?” “因为……”稍顿片刻,老者低头看了一眼小破,眼里漾着疼惜之情。 小破也很喜欢这位老爷爷。 老者将花放在长椅的一头,继续说道:“因为监狱长不是被谋杀的,而是上吊自杀的。” “上吊自杀?这就奇怪了,不是说已经排除了自杀的可能吗?监狱长如果要上吊,就必须站上椅子或者其他的辅助物,但现场没有这种东西呀?” “不不不,其实是有的。你忘了我提示过你的,监狱长新买的地毯。” “地毯怎么了?” “只要把地毯卷起来,人就可以站在上面啊。等监狱长上吊的时候,他只要用力将地毯踢开就可以了。因为地毯踢开后就会平铺在地板上,别人根本不会察觉。当然,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转移别人的注意力,所以他和十二宫杀手合演了一出越狱杀人的戏。” “啊!”小破忍不住大叫出来,“也就是说,监狱长和杀手是一伙的?可是为什么呀?” 老者将拐杖置于膝盖上,两只手叠着放在上面,说道:“很简单,故事开头就说过了,监狱长当时正在接受调查。如果他的贪污一事曝光,他的巨额退休金就会被没收,当然也会落得入狱的下场。在监狱长绝望而无助的时候,十二宫杀手趁机向他提起了这个计划。监狱长当然怕死,但是如果他自杀,所有的困难便可以迎刃而解。调查部门会因为他的死而终止调查,他的家人不但可以领到他的退休金,还可以领到一大笔抚恤金。最重要的是,他也保住了自己的尊严。这样的结果和他被判贪污罪的落魄下场,简直是天壤之别。思量再三,为了家人,也为了自己的名声,监狱长采纳了十二宫杀手的建议,两个人合演了一出离奇的谋杀案。结局也正如监狱长所期待的那样,没有人能识破这个诡计。他体面地死去了,政府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他的家人也领到了那笔很可观的退休金及抚恤金,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哦哦!原来是这样子啊!”听完后,小破惊叹不已地拼命点头。 老者笑了,夕阳笼罩着他,和缓的声音平稳地从他的口中泻出:“很多时候,一起完美的案子里的很多事都只是假象。凶手就像雕塑家,要把这些假象雕塑得完美无缺,而侦探的任务就是要识破这些假象。” 他的话如醍醐灌顶,小破认真回味时,老者已经悄然离开了几米远。 “哎!老爷爷!”小破从长椅上跳下来,“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老者背对着他,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神是没有名字的。” 小破静静地看着老者消失的背影,脑海中又回想了一次这起案子的所有细节。他很聪明,老者只说了一次他就全部记住了。 这是小破接触到的第一个不可能的犯罪,几年后,他把同样的谜题抛向了另一个叫米卡卡的男生。 当他骑着单车离开公园的时候,刚才走远的那个老者突然转过身来,看了小破一眼,然后将手中的鲜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平时总是和善可亲的老者,此刻脸上竟挂着一丝幽幽的邪笑。 于是,每天傍晚,小破都会送一束花到公园里,老者每次都会拿一个案子考他。虽然小破总是猜不出答案,但他很享受老者讲出谜底,自己恍然大悟的那一刻。 有一天,老者突然笑着对他说:“孩子,你很有当罪犯的潜质呢。” “不不不!”小破赶紧摇了摇头,“我不想当坏人,我要当侦探!” “为什么要当侦探?”老者微微吃了一惊。 “因为这样子,我就能替姐姐破了那个案子了。”说这话时,小破高昂起头,一副小鬼要当家的姿势。 “是什么案子呢?”老者好像对此很感兴趣。 “是个连续杀人案哦……”小破毫不犹豫就把一切说了出来。 其实,他早就打算求这位老爷爷帮忙了。他心想,这位老爷爷推理能力这么强,肯定是位了不起的侦探,一直苦恼着安姐姐的案子很快就能迎刃而解了。 果然,听完整个案子,老者只思考了一会儿,就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子啊!” “是什么样子呢?老爷爷,你已经想出来了吗?”小破迫不及待地抱着老者的胳膊问。 老者只是含着笑,眯着眼低下头看了看他:“嗯,只是不知道跟我想的一样不。” “那答案是什么呀?” “你明天过来,我会交给你一样东西。” 老者这样说,小破困惑地歪起了脑袋。 第二天,在公园里,等待着答案的小破收到了老人送的一盆花。那盆花是紫蓝色,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老爷爷,这是什么啊?” “这个啊……”老者神秘地冲小破笑了笑,“你只要把这盆花放在姐姐的房间里,她终有一天会明白的,到那时她就能破解这个案子了。” “真的吗?”一想到能帮安姐姐解决困难,他兴奋极了,双眼不停地眨动。 “当然是真的。”老者说着,那双眼睛就像黑夜里的海面一样沉静。 在离他不远的垃圾桶里,被扔进去几天的还没清理的鲜花正在散发着臭气。 遵从老者的嘱咐,小破把那盆花放在了安筱萱的房间里。 “这是什么?”刚从外面回来的安筱萱一边把包挂在墙上一边问道。 “是我新种的花。”小破撒了一个谎。 “嗯,好香哦。”安筱萱走过来闻了闻,开花店的她并不认识这种花。 “听说是南美的品种。”这是老者告诉小破的。 安筱萱有些吃惊:“你怎么找到的啊?” “这是个秘密。”小破学起了老者故作神秘的做事风格。 “小鬼头,哈哈。”安筱萱点了点小破的鼻子,不再追问,将包里的资料拿了出来。这次她总算找到了一些比较有价值的线索。 “这是什么呢?”小破依偎在安筱萱的身边,问道。 关于案件的进展,安筱萱有时候会透露一点儿给他。 “我找到那些受害者的共同点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安筱萱将那些资料读给小破听。 经过连日来的调查,安筱萱从死者的人际关系中找到了突破口。根据这些死者身边的人透露,死者遇害之前似乎都在谈恋爱。但她们的那个“男朋友”十分神秘,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充其量只见到过背影。 警方刚开始也是从这方面入手的。但是,那个“男朋友”似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似的,警方怎么找也找不到。但是,安筱萱很幸运地从其中一个死者的朋友口中听说,那个死者曾经说过,“男朋友”可能是个开花店的。因为他对各种花卉的名称十分熟悉,想必是个爱花之人。 “我打算明天去各家的花店调查一下。”安筱萱毅然说道。 曙光就在眼前,为了和失踪多年的父亲见面,她坚持了这么久,绝不能中途放弃。 屋内没有回应,静静的,那棵紫蓝色的花在默默地摆弄着妖娆的身姿。小破睡着了,小脸蛋贴着安筱萱的大腿,发出淡淡的呼吸声。 “哈。这孩子……”安筱萱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视线又瞄向那盆美艳的花。 她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种花,房间里很香。 她和张景一同走遍整个城市,每条街、每个花店地去寻找。可是因为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男朋友”的信息,他们即使向花店的店主询问,对方也是一头雾水,最后只是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走一天,已经很累了,他们找了间肯德基坐了下来。在张景去端店内推荐的套餐时,安筱萱在地图上圈着花店的地方画了一个红叉。最后一家花店也找了,他们依然没有获得一丝线索。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别灰心,一定行的。”张景端着薯条、可乐和炸鸡翅回来了,鼓励她道。 “可是,感觉好渺茫哦,我想我父亲。”说完她就疲惫地趴在面积不大的桌子上,闭上了双眼。 她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曾经和父亲一起在公园里荡秋千。父亲将她抛上半空又接住,风中全是父女二人的欢声笑语。可是,她对父亲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她真的很怕,怕突然有一天自己会记不得父亲的样貌了。带着这份淡淡的忧伤,她慢慢睡了过去。 周围有些嘈杂,耳朵里不时传进就餐人的谈话声。一个声音就这样凑近了她的耳边:“你累了。” 是的,她累了。 安筱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很累,身体好像正被什么吞噬着,精神不济。 她生病了,头昏昏沉沉的,没有食欲,走几步路就会觉得两脚发软。小破请来的医生并不能诊断出这是什么病症,只是草率地给她开了一剂药。她喝了,但没有任何起色。 身子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往日白皙的皮肤变成一种微紫的颜色——她中毒了。 和案子里所有死者死前的症状一样,她中了那种不知名的毒。然而,她最近并没有吃过或者接触过什么异常的东西。可以肯定的是,她已经被那个“男朋友”盯上了。 他在哪儿? 安筱萱拖着虚弱的身体,站在窗前观察着外面的环境。如果“男朋友”在监视这里,他一定就在附近。突然,她的视线落在了斜街对面的一栋旧楼房上。三楼的一个房间,整日挂着窗帘,从稍稍裂开的一条缝隙里偶尔反射出玻璃的反光。 ——有人在那儿用望远镜监视这边。 安筱萱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对方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三楼那个房间的窗帘全部拉上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飞快地从窗前走开了。 ……别想逃。 身体很差,但安筱萱还是强撑着跑出了房间。她要揪出那个“男朋友”,这样做,她就能见到父亲了。 “姐姐!” 小破在后面的呼喊,安筱萱根本没有听见,沿着狭窄的楼梯跑了下去。外面的太阳很大,她顿时感到一阵晕眩,但还是抬起沉重的脚步向那栋楼跑去。等她赶到的时候,那个房间早就没有人。 门虚掩着,房间里很凌乱,她来迟了一步。 她疲惫地走在街上,思考着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毒的,毒源又是什么。街道的花圃里此时百花争艳,安筱萱看着它们,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束紫蓝色的花。 在一个死者的房间,花瓶里插着一束早已凋谢的花,似乎是紫蓝色的。她查看过一个死者所在大楼的监控录像,死者拿着“男朋友”送的花一脸幸福地走进电梯……那花也是紫蓝色。她曾经在一个死者的卧室里闻到过一种淡淡的花香,那香气似乎和家里那盆花所散发出的一样。 是这样子吗?那花就是毒源? 但是,那是小破种的呀,他不可能害她。 安筱萱用力地摇了摇头,不敢相信自己这个推断。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她现在要回家,拿那瓶花去化验。 所有的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了。 “小萱。”声音很熟悉,张景站在街边,倚着一辆汽车微笑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经过我的多番恳求,推理之神终于答应接见你了。” 安筱萱笑了,只是她觉得自己笑得不算开怀。她搞不清楚自己心中的忧虑从何而来,但她还是坐上了张景的汽车。 见到父亲,是她久违的梦想。 车子开动后,张景关切地看了看她:“你病得很严重啊。” “不,没事,只是有点困。”安筱萱把头靠在副驾驶座里,软软的座椅发出恶心的怪味,但她还是慢慢睡去了。 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和父亲见面了。 汽车沿着马路慢慢地驶离斜街,车后,一个9岁的男孩骑着单车远远地追在后面。 放心不下的小破追出门后便看见安姐姐上了张景的汽车,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他看到张景上车的时候,脸上闪过了一抹不为人知的邪笑。 他看得懂的。正如那位老者所说,“小破,你以后将会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侦探。因为你能看穿人们内心的黑暗。但是……”老者话锋一转,“你也可能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犯罪者,因为你心中也有黑暗。” 当时老者说完就笑了,小破不知道那笑代表什么。他不想成为犯罪者,他想做好人。 阳光撒在马路上,车子,行人,城市像一台缓慢移动的机器,“咔咔咔”地回荡着刺耳的响声。红绿灯开始倒数读秒,归零后又继续,像物理课上老师讲过的那种不存在的机器——永动机,永不停息。 小破骑着一辆破旧的单车,驶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奋力追着那辆疾驰的汽车。可是,即使他再努力,这样也是不可能追上汽车的。小破挑了近路,从一条陡峭不堪的斜坡上冲了下去。因为没能控制住单车,滑到最后的时候他连人带车摔在了地上。脚崴了,剧烈的疼痛通过大脑,传输到每根神经末梢。他强忍着,爬了起来,继续追。 好在那辆车没有开出多远,不久之后,小破便看到它停在了路边。但车里一个人也没有。 “你还好吗?” 耳边传来温柔的询问,安筱萱勉强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阴暗,他们正走在一段潮湿逼仄的楼梯上。 “我们要去哪里呢?”她问正搀扶着自己的张景。 “去见你的父亲,推理之神啊。” 对哦,好像是这样……安筱萱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脑袋,这样会使自己清醒一些。 很快张景扶着她停住了,这是顶楼的房间。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芳香扑鼻而来,安筱萱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没错,这种味道是那种紫蓝色的花的香气。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她愕然地睁大了双眼,她的面前是一个很大的温室。大块的玻璃天窗在头顶铺开,灿烂的日光从上面透进来。温室里只种了一种植物,所以映入眼帘的花全是紫蓝色的。 视线沿水平方向游弋,然后停泊在一个背影上。那是一位老人家,拄着拐杖。因为背对着,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张景从身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去吧,那就是你的父亲,推理之神。” “不……”安筱萱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心中的那种不安突然无限被放大,她隐隐觉得这是一个陷阱。她陷入了,拔不出来。 “快给我过去!”张景的语气突然变得很粗暴,和以往温柔的他大相径庭。 安筱萱回头看了一眼,着实吃了一惊。她不敢相信身边的这个男子就是她所爱的张景,他的眼神如刀刃般冷漠,俊秀的五官已扭曲成了一团。 嘻嘻,没错,你要找的“男朋友”就是我——张景得意得好像脸上就写着这句话。 安筱萱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贼喊捉贼,自称是侦探的张景其实就是那个杀人犯。怪不得他对她花店里的花了如指掌,怪不得和那些死者有关的线索总是会莫名其妙地中断,一切都是他干的。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张景会借用她父亲的名义来接近他?她认为张景确实认识推理之神。既然如此,她父亲推理之神怎么会拜托这样一个杀人犯来看她?还有,那盆花是小破放到她房间的,张景是用什么方法欺骗来一向与他不和的小破,让他将花放到她的房间的呢? 太多太多的疑问了,安筱萱怎么也搞不明白。 “快给我过去!死三八!”张景见安筱萱站着不动,又恶狠狠地骂道,并用力一推。 安筱萱踉踉跄跄地扑向前方,由于身虚体弱,最后竟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方块J,不得无礼!”那位老人终于说话了。 “是,推理之神。”似乎很害怕老人似的,张景恭恭敬敬地应道。 安筱萱坐在地上,盯着那位老人,迟疑地问:“你是推理之神?你是我的父亲?” “呵呵!”老人家笑着慢慢转过身来。 在玻璃天窗撒落的日光之下,一张和善的脸被照得白皙无比,如神降临人间。 “你好,我是推理之神。”老人继续说道,脸上带着素净的笑容,眼睛里映着安筱萱惊愕的表情。 她大力地摇了摇头:“不,你不是我的父亲!” 和记忆里的父亲不同,她在空气中也嗅不到丝毫属于父亲那种熟悉的味道。这个自称是推理之神的老人根本不是她的父亲李伟现。 “你到底是谁?”安筱萱低声问道。 一阵疼痛侵袭了她的下腹,她用手捂住肚子,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毒素此时正疯狂地侵蚀着她的身体。 “我是推理之神啊。”老人的嘴角弯了弯,笑得很诡异,“不过呢……”他顿了顿才接着说,“我不是你的父亲李伟现。” “那你为什么盗用我父亲的名号?”安筱萱强忍着疼痛质问道。 “你说的是以前的那个推理之神呀。”老人的嘴角嘲讽地上扬着,“他被我杀掉了。” “什么?”听到父亲的死讯,安筱萱内心充满了悲伤和愤怒。她瞪着老人,咬牙切齿。 然而,这位自称是推理之神的老人反而淡淡一笑,似乎杀人就跟杀一条狗那样无所谓。他冷冷地看着她:“李伟现那个家伙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能胜我一筹,其实他根本就没看穿我的计划。不过,他最后还是看穿了一切,只可惜是在临死那一刻。推理之神的称号,他根本不配拥有,只有像我这样伟大的人物才有资格当神!” 他狂笑起来。刚才还和善的老者形象顿时消逝,此时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猖狂的魔鬼在起舞。那笑声压迫着耳膜,让人觉得太阳穴发涨。 “你到底是谁?”安筱萱握紧了拳头。 如果可以的话,她打算和这个可怕的老家伙同归于尽,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机会。本就手无寸铁的她,现在又中毒病重,很快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 她只想搞清楚一件事情——这个推理之神到底是何方神圣。 老人还没开口,张景为了讨好主子,便率先张嘴了:“嘿嘿嘿,告诉你,这是我们的老大,Joker!” 推理之神就是Joker,扑克牌集团里可能只有他方块J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就连在集团里地位最高的黑葵A也不知道这个,张景一直为这件事沾沾自喜。他以为推理之神很看重他,自己很快便能被提拔了。 “Joker?这是什么意思?”安筱萱回过头,虚弱地看向她爱过的男人。 张景得意地说道:“Joker是我们组织的头目,是他创立了扑克牌组织。我是方块J,善用毒花杀人。我们组织的宗旨是将罪恶发扬光大。我想你也猜到了,那些人都是我杀的。嘿嘿嘿,杀人真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啊!” 推理之神双手拄着拐杖,没有作声。 安筱萱不解地问道:“我已经猜到‘男朋友’就是你,是你送那些花给受害人的。可是,为什么那种花会出现在小破的手里?” “这个可不关我的事。”张景摆摆双手,“小破的花是推理之神送的,当然,目的也是为了让你中毒。” “是你?”安筱萱看向推理之神。 他依然沉默着,还闭上了双眼,似乎已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张景处理了。 眼见此,张景更加意气风发了:“从一开始,我的任务就是接近你。嘿嘿嘿,如果你不执意寻找父亲的话,或许不会招致杀身之祸。只可惜,你危及到了推理之神的存在。只要你查出推理之神不是你父亲,那么世人就会发现现在这个推理之神是假冒的。为了斩草除根,我们只能将你除掉。但是,在除掉你之前,我们必须弄清楚你掌握了多少信息。现在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你对推理之神知之甚少。既然如此,你也可以死掉了。” “我知道自己死定了。” 安筱萱忽然觉得胸闷难耐,她咳嗽了一下,捂住嘴巴的手放开时,手心里是一团热乎乎的黑血。她擦了擦嘴角,望了一下四周。周围盛开的那些紫蓝色的花,散发出的气味,在空气中缓缓地弥散开来。 “告诉我,这些是什么花?” “地狱兰,来自亚马逊热带雨林的稀有品种。恐怕这个地球上没有几个人知道它,它是我从一支探险队那里拿到的。当然,为了保密,那支探险队的人已经全部被我杀了。嘿嘿嘿。”双眼诡异地闪动着绿光,他走到其中一棵盛开的地狱兰前,用鼻子使劲嗅了嗅。 安筱萱被他这个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不,实际上……她忽然想到,如果地狱兰有毒,那么置身于这个温室里的三个人都会中毒啊! “嘿嘿!”张景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脸上布满了阴笑,“我们事先吃过解药了,就是这个……”他将口袋里的一个小瓶子拿了出来,里面装了几颗白色的药丸,“我们组织正在用地狱兰来研制一种可怕的病毒,并取名为‘末日病毒’。这种病毒一旦被研制成功,世界将为之一惊。你以为那些女人是无辜地死在我手里的?不,她们应该庆幸,因为她们很幸运地成为了‘末日病毒’的试验品。当然,你也是试验品之一。” 安筱萱闭上了眼睛,原来在自己血管里流动的病毒叫末日啊。这种病毒取这个名字,就表示这个组织肯定有什么重大的阴谋。只是,她无法将这件事告诉世人了。 “嘿嘿嘿,只要吃下解药,你就能获救哦!”张景拧开瓶盖,弯下腰,脸阴险地靠近安筱萱。 她别过脸去,她才不向这种人跪地求饶。 “嘿!真有骨气!”张景的脸难看地拉了下来,倒出那几颗药丸,扔进自己的嘴里,吞了下去,然后冷冷地说,“你就慢慢等死吧!” 但是,但是……第一个死的人却是他自己。 没几秒钟,那些药丸便融化在胃里,剧毒迅速漫过了全身的神经脉络。张景察觉到这些的时候已经太迟,他猛地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黑血。 “怎……怎么回事?” 他吃下去的明明是解药啊,可是为何会这般痛苦? 他中毒了,而且中的就是“末日病毒”。 张景将瓶子猛地摔在地上,玻璃破碎,溅向四方。他明白了,推理之神亲手交给他的这瓶药,不是解药,而是…… “这是最新研制成的第二阶段的‘末日病毒’。”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推理之神突然睁开眼睛,冷冷地站在那里,眼神里满是强烈的杀意。 “为……为什么……”张景抬起双手,像是要掐死推理之神似的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他无法接受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对你可……是一直……忠心耿耿啊!” “你确实很忠心。”推理之神也同意他的看法,“只不过,在我看来,你只是一条忠心的狗。你也应该觉得自己很荣幸,因为你也是‘末日病毒’的试验品。” “我才不要当什么试验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尽管不断口吐鲜血而且步履不稳,张景还是坚持着,掐起双手朝推理之神走去,似乎要与推理之神同归于尽。只有几步的距离了,但对一个濒死的人来说,这段距离却犹如隔着一片大洋那么遥远。 “为什么?”推理之神微斜着头,轻掩嘴巴,似在嘲笑,“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他蓦然明白了。从一开始,推理之神便决定要杀死他。 “我……不甘心……” 眼部因为充血而红通通,张景每走一步,全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骨头、肌肉和血管似乎都要从身体里鼓出来似的,拼命地跳动。他的那双手仍维持着掐的姿势,并且终于抵到了推理之神的脸颊,然后竟直线掉下去,全身骨架轰然散在了地上。 他死了。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推理之神看着安筱萱,发出阴冷的声音。 长满地狱兰的温室中,玻璃天窗之上的天空那么冷,像一片冰冷的湖。 小破扔下单车,从他一直追着的那辆汽车旁直接冲进了楼梯。 ……应该就是这栋楼没有错。 但他不知道他们在第几层,他只能一层一层地找。 楼层里有很多房间是荒废的,偶尔开门的几个住户,对此都表示爱莫能助,然后又关上了门。“咔嚓”的关门声在冰冷而狭长的走廊里穿行着。 小破失望地转过身,又跑向楼梯。 有那么几秒钟,他停了下来,站在走廊上望着外面灰色的天空。寂寂的白云浮动在如画板一般的天空中,大楼之间的电线横七竖八地胡乱切割着它。 现在不是看风景的时候,他这样责备自己。 就在他想迈出步伐的一瞬,一团黑影落入了他的眼中。 安姐姐的脸飞快地从他的眼里掠过,那瘦小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晃晃悠悠地坠向地面。随后响起的巨大的落地声,将整片寥落的天空震得摇晃不止。 小破冲了下去。 在他赶到之前,已经有两三个人围在了落地的女孩的身边。他们围观着,指指点点着,却没有人去报警。对他们而言,死一个人是与己无关的事。 小破扑上去。 他的世界里的所有声音和色彩都被抹掉了,只剩下一片鲜红,那是从安姐姐身上流出的血。她还没有断气,眼睛微微睁着,被幼小的小破抱在怀中。 “姐姐!姐姐!”小破叫着她,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小破……”安筱萱气若游丝地张开了嘴巴,用手轻轻握紧了他的小手,“我以后再也无法照顾你了,你一个人要好好过。” “不要!不要!你不会死的!”小破拼命地大叫。 安筱萱笑了笑:“傻孩子,我要死了。你一个人要坚强,知道吗?” “是谁害死你的?是谁?我长大了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我要当侦探,抓住那个坏人!” 小破发誓道。 但安筱萱仿佛被他这句话刺激到了,用力抓紧了小破的手。 “不,不要当侦探!”她迫切地请求道。 “为什么呀?!”小破十分不解。 安姐姐一向最崇拜的人不是侦探吗?她现在却坚决不让他做这份工作,为什么呢? “不要问为什么,你要答应我,长大以后一定不能当侦探,知道吗?”她坚持着,手紧紧地抓着小破的手腕,把他都抓疼了。他能感到,这个请求有多么强烈。虽然他不能理解安姐姐的想法,但他还是含泪答应了。 “好,我答应你,我不做侦探了。可是,我怎么才能替你报仇呢?” “……”安筱萱想了想,随即说,“如果你要替我报仇,就要当一个正义的坏人。” “正义的坏人?” 这是什么意思呢?一时之间,小破也想不明白。坏人还有正义的吗? 安筱萱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力的浅笑,她的生命马上就要终结了。 “用罪恶去铲除罪恶,这就是正义的坏人。” 她永久地闭上了眼睛,这是她最后留给小破的话。 小破世界里的那一线微光缓缓消失了,他的梦从此又变成了黑色的。 米卡卡从监控器里很惊讶地看到,睡在床上的黑葵A的眼角居然有泪滴下。 他到底梦见了什么呢?正当米卡卡困惑不解时,监控器里的黑葵A突然醒了过来。 他走到房间的小窗边。窗外是疗养院后面的花园,花丛中有一种熟悉的花,那是他9岁的时候曾经为某人种过的美女樱。只是,他没有能将它送出去,因为安姐姐死了。 站在窗边,黑葵A握紧了拳头。 遵从安姐姐的遗愿,他放弃了做侦探的梦想,成为了一个富有正义的坏人。 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安姐姐的用意,但直到最近,他终于理解了。如果他选择做侦探,一定会将推理之神作为自己的崇拜对象,也很有可能会为了追杀杀死安姐姐的凶手而求助于推理之神。这样,成为侦探的他最后很可能被推理之神杀死。 要铲除罪恶的推理之神,自己就必须比他还要罪恶。 安姐姐一定是预计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在临死前要求小破成为富有正义的坏人。她做对了,现在她寄予厚望的小破,就要亲手铲除掉这个世界上最罪恶的人了。 黑葵A转过身,走到监控器前:“敢跟我打赌吗,米卡卡?如果我解开了你的逃狱之谜,你必须当我的助手!” 监控器里传来了肯定的回答,米卡卡认定黑葵A解不开那个谜团。但是,他想错了。 一分钟后,房门打开了。 黑葵A大步地走了出来:“走吧,我的助手!” 守候在门外的米卡卡已经戴上了奥特曼面具:“是!主人!” 他们在狭长的走廊里,毅然走向了心中的那片光明。 后记

后记

如果我说我要写一本非常严肃的《推理笔记》,你相信吗? 很久很久以前,人类就有了光明和黑暗、美好与丑恶、干净与污秽之分。于是,每个人通过不同的遭遇,进入不同的思想世界,从而有了自己的信仰。我很想以信仰写作,用灵魂去诠释一切。我想,那样,就算不出名,至少会很伟大吧,就像旧世纪里贫穷却忍着疾病、热爱写诗的人,或者像那些也许意志并不坚毅却为了革命而翻雪山过猛河的战士。就那样,一个人朝着极致的邪恶或者极致的纯净走去,如绽放的烟火,生命短暂却灿烂。 然而,我绷不住脸去装邪恶,我会乱讲吗?我经常写东西写到一半就跑去看《蜡笔小新》,会被你发现吗?我看恐怖电影时会遮住眼睛只露出一条缝看不恐怖的地方怎么能告诉你们?!好吧,我老实交代,其实我真的是个要吃、要睡、要玩、有正常生理需求、没有太多高尚情操的货,一个在收不到稿费的时候也会摔钱包的家伙。我一直没有做坏事,只是因为我善良且懦弱。 所以,这本《推理笔记》,在最后,有一瞬间的小邪恶,可是又瞬间被轻松的节奏所淹没了。记得小学的老师喜欢这样教育我们:“某某人写一朵花儿在风中摇曳,实际上这是隐喻了……¥%……(一堆),表达了……¥%……(一堆)的道理,我们要善于从小事之中挖掘出真理,记下来。” 可是很遗憾,回想自己几年来的劣迹斑斑,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老师们。我在路上看到有人掉钱,只会一脚踩住,然后拖走;看到天安门上的毛泽东挂像只会想到一叠一叠的钞票;写的文章也只是因为纯粹想写。所以,书中的道理或者什么“犀利的看透世俗的眼光”可能很少很少,可是随心所欲之处却很多。故事情节顺其自然地发展,最后收尾,一直到最后,我都没有诠释正义,更没有堕落于邪恶之中。于是,我忽然明白,也许这不温不火的梦境就是我的信仰,像所写的文字一样,轻松、不刻意就是我的灵魂。纵使极致的绽放能使文字美丽妖娆,我仍然无法假装我是一个黑暗系人物。我的双脚站立在这片大地之上,我活着,看着,写着,这就是我文字生涯中平淡的一切。 如果真的要说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也许是在深夜的时候做梦去四处走走,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平淡,偶尔会有些失落;也许是在回校园走走的时候,看看以前的宿舍门前长成大树的小树苗,我觉得时间很快,写写几个字,就这样匆匆过去了;也许是在忙碌了一天,夕阳缓缓下降时,吃个饭,洗个澡,睡了美美的一觉。然而,失落会在清晨照射进来的第一缕阳光中消散,哀叹会在匆匆忙碌中随时光流走,短暂的满足之后依然会有很多事情涌来。我善忘,善于忘记那些痛苦的日子;我善释,善于不去死死抓住一丁点幸福而往前看。 笔记路漫漫,再热闹的欢宴终须离散,再漫长的路也终将了断。因为这之后的时光依然会汹涌而来,小说中的人物逝去了,留下一段回忆,新的人又将来到我的世界。匆匆的别离被冲到老远老远,我一步一步向前走,带着我对他们的感情,又将邂逅新的人。 第一章 死神笔记里,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

第一章 死神笔记里,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

顺时针自转一圈。地球老去一日,星河流淌过更荒芜的疆域。 假如,逆时针转动。按照科学家的解释,我们会回到从前的日子。那是遥不可及的过去,或许能看见那年红了的橘子,以及曾经年少的我们漾动着青春的脸庞;又或者更久远的古时候,我们总是以一种玩笑的态度,坐在电视剧前,孜孜不倦地追看时下有最红的穿越剧。 看着,笑着,哭着。当眼泪和笑容在脸上交替出现时,我们可能会想,要是能穿越回古代,那该多好啊。 谁都知道,这是异想天开。 然而,在死神笔记里,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 风带着暖意,着陆在少女纤弱的肩膀。 一位美丽的少女站在高处,长长的黑发在风中飘动。她穿着凤冠霞帔,艳丽的瞳孔流转着无比高贵的光芒。那张超乎世间美的脸庞,恍若千年雪山上的莲花,隐隐约约渗出一种无法触及的美。 她慢慢走动着,轻移碎步。斜阳里拖长霓裳的褶皱,头顶王冠的宝石交错映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她走到了高处边缘,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她,那一尘不染的飘逸的身影,仿佛海市蜃楼般瑰丽。 她抬起了手。她光滑的玉手仿佛包裹着一层透明的薄膜,冰莹剔透。阳光在她的指尖舞蹈。 在她的脚下,一片黑影纷纷跪下。 “参见公主!” 那是她的臣民。这是她的城。 “平身!”她虚无缥缈的声音在和煦的风里微微融化。 奇异的音波振动着耳膜,眼前的场景如同朦胧了的梦境。一天前,她还在二十一世纪,如今,她梦回大唐。穿越回古代,成为一位万民敬仰的公主。 她笑了。晶莹的笑容缓慢地漂浮在成束的光线里。 很快,她的城将迎来一批客人。 正巧的是,他们也将从2012年穿越而来。 而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场惨烈血腥的死亡游戏。 出发去木棉古城的旅游车停在路边。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车上的乘客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一个男人烦躁地敲了敲手上的手表表壳。 “导游小姐,能开车没有!已经过出发时间了!” “不好意思。”站在车厢前方的那位靓丽的导游小姐毕恭毕敬地向车里的乘客解释,“麻烦再等等吧。我想她们很快就能赶到了。” “妈的!什么东西呀!还要我等?早知道我就开我的林肯车去了!” 男人懊恼地踢了一下前椅。这辆旅游车很空,只坐了五个人,而坐在这个男人旁边的另一个五十多岁的便服男人,正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他。 他手上的手表是劳力士,真金的。他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都是能叫出来的名牌。很显然,这个男人是名有钱人,他还叼起一根雪茄烟,悠闲悠哉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突然,他注意到旁边便服男人的目光,脸色顿时一变,神情有些不自然。他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口袋。那里面有十分重要的东西,绝不能让外人看到。 随后,在生意场上混得游刃有余的他又习惯性地堆起了笑容,抽出另一根雪茄,嘻嘻笑地递给便服男人。 “王局长,你也抽一根?” “不不不!我不抽烟。”便服男人连连摆手,但眼珠儿仍在有钱男人的一身名牌上打转。 那眼神里分明有嫉妒和羡慕。“刘金松,你混得好像很不错嘛。”便服男人语气酸酸的。 但凡谁见到炫富的有钱人,心里都不会好受。 只见叫做刘金松的有钱男人一边把雪茄烟收回盒子里,一边客气地咧嘴笑道:“一般一般啦。不过投资了房地产,赚了一点小钱。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倒是王局长你,最近境况怎么样啊?” 从对话当中我们可以看出,这两个人以前打过交道。对这个问题,便服男人好像难以启齿似的,他尴尬地说:“我就别提了。前年出了一点事,收红包的事情被发现了,上头就把我的公安局长给撤了。这年头……唉……” “噢!原来如此!真是遗憾遗憾!王浩煜,你没把我们以前那件事说出来吧!不过,量你也不敢。哈哈。” 从王局长的尊称到王浩煜的直呼其名,刘金松不亏是见风使舵的势利生意人。这时候谄媚的嘴脸也从他的脸上换去,变成了不屑的鄙夷目光。 走下官位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去浪费时间。 注意到刘金松态度明显变化的王浩煜,脸色铁青,想骂几句脏话,但最终还是憋在了肚子里。哼,只要让他达到这次旅行的目的,他一定会狠狠地嘲笑刘金松一番!王浩煜握紧拳头,视线又转向别处。 旅游车里除了他们这两个男的,还有另外三个女孩。一个三十多岁,正在低头紧张地抱着一个小盒子。他没见过她。另一个二十五岁左右,低着头摆弄怀中的摄像机,好像是以前那个新闻记者。最后一个坐在车后座的是少女,十七八岁的样子,正在认真地看书。 那本书的名字,叫《福尔摩斯全集》。 为什么会将这些人召集起来呢?这个疑问像海底的气泡从王浩煜的心中浮上来。但他想不出答案。 这时从车外的后面传来一串嘈杂的说话声。几个人影正朝旅游车赶过来。“夏早安你也真是的!居然为了找一毛钱耽误那么久!”听起来像是大叔的声音。 而回答他的则是如同清泉般的少女的声音。 “什么嘛!孟劲大叔,一毛钱也是钱啊!须知道,老师从小就教导我们,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快走到旅游车的那位少女摇头晃脑地吟起诗来,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行为是多么高尚。 而她身边的一位帅气少年则摆出无语状,嘴巴无声地动了动,好像要表达“说到底,还不是拜金女一个!”这样的意思。但他没敢说出声来。 王浩煜看到,少年是坐在轮椅上的。而那个少女,看起来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一时间,他也记不起来。一行三人走近了旅游车。推着少年轮椅的大叔拿出单据确认了旅游车的车牌号,随即松了一口气。 “呼!终于赶上了!” 那位少年立刻接话。“我们迟到了这么久,居然还没开车。真是少见。”他露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但马上被少女敲了一下脑袋。 “哎哟!夏早安你为什么打我?会痛的!”少年一脸无辜状。少女叉起腰嘻嘻笑:“米卡卡你也太少见多怪了。旅游社能不等我们吗?今时今日,我们顾客才是上帝!嗷嗷嗷!”居然吼起来……这家伙真把自己当上帝了吧。话说,她以为自己是狼吗? 导游小姐早就下去接他们。确认是去木棉古城的团友后,导游小姐带着他们上了车。 但是,旅游车并没有立刻开动。 还剩一个人没来。 他是不会来了。 坐在车里的某个人这样阴险地想道。 “怎么还不开车呀?” 本以为马上就能出发的刘金松又不耐烦地朝导游小姐发难。导游小姐也一脸无奈。本来旅行团是必须整团出发的。但她焦急地看了看手表,又跑出车外望了望路的那一边。没有人要赶过来的样子。 眺望的视线被掐灭在明媚的阳光中。导游小姐听到了口袋里的手机铃声,而拿起来。 “那个人不来了”这次活动的组织人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好,我知道了。”重新回到车上的导游小姐拿出了花名册。“那现在,我们点一下名就出发了。” 手指在寥寥可数的几个名字上滑动。 “刘金松!” “我是!” “王浩煜!” “这里!” “谭明虹!” “哦……”刚才抱着盒子的那个女人很快地举起手,很快又放下,并且紧张兮兮地望着车里的其他人,生怕别人抢了她的盒子似的。 导游小姐在车厢狭窄的过道上继续走过去。 用红笔勾出刚才念到的名字。 “胡莹莹!” “嗨!大家好呀!”回答的女孩兴高采烈地站起来,同时举起摄像机,拍下车厢里的场景。夏早安一见到镜头,马上整理了一下仪容,跟着在镜头前摆出了可爱的pose。:“耶耶!各位电视机前的朋友们,我叫做夏早安哦!”L的热潮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是她似乎还沉浸在当明星的幻想中。 “唉……”米卡卡无奈的做出扶额状。 现在距离推理之神事件过去一年有余。人们的生活早已恢复了正常。关于L的报道基本上无迹可寻。很多人有意无意地遗忘这段惨痛的历史。那是人们心中一块丑陋的伤疤。跟《皇帝的新装》故事一样,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疯狂地崇拜一个变态杀人狂。人类,自始至终都是一种自卑,自大,可笑的存在。 导游小姐念出下面的名字。 “黄雨菡。” “到!”仿佛在课堂里上课似的,看书的少女条件反射一样举起了手,同时从书里抬起了头。导游小姐看着她微微一笑。 黄雨菡……名字好熟悉呢……米卡卡艰难转过身去看坐在后面的那个读书少女。 就在此时,导游小姐念出了他的名字。“米卡卡!” “嗯……我是……” “米卡卡?”那个读书少女黄雨菡仿佛想到什么,嘴里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投射过来。和米卡卡的目光在相同的水平线上相遇。 “啊!”双方同时叫出声。 “是你啊!”充满了粉尘的时光里,顿时清晰地浮出与对方有关的记忆。 黄雨菡和米卡卡是初中同学,大家同班,并且都参加了学校里的推理社团。同样的爱好使两个人走得很亲密,一度在班级里引起她们谈恋爱的谣言。对于流转在周围的闲言碎语,两个人均保持淡然处之的态度。 纯真的友谊,不是外人能轻易读懂的。 到了初二下学期,黄雨菡却突然转学走了。米卡卡在车站送别她的时候,特地送了一套正版的《福尔摩斯全集》给她,并在上面留下“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的话语。 “现在你还留着这本书哦!”看到黄雨菡手里拿着自己送的书,米卡卡心生感慨。看时光的飞逝,只是扉页上的留言字迹淡了一些,黄了一些。 “当然了!这是我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嘛!”黄雨菡淡淡笑了笑。那是她的招牌笑容。几年过去,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初中时光…… 米卡卡鼻子酸酸的。他想动一动脚,但没有力气。 这是上次事件中的后遗症。 “你的脚……怎么了?”看到他这样子,黄雨菡眼神关切地问,但又怕触及他的伤心处似的。 “嗯……”米卡卡低头看了看动弹不得的下半身。 “我上次中了枪,没死掉。但医生说,下半身的神经受到了伤害。有可能一辈子都好不起来了……”他顿了顿,眼神黯淡几秒,转而又恢复了生气,“但也有可能不治而愈。总之,只能听天由命了。” 空气缓慢地,变沉重了。 旅游车早已开动很久。道路渐渐迂回曲折,城市的背影在身后方渐渐淡薄,像素描的线条,淡成一片黑白与灰。没能赶上这班车的人叫吴佳宏。刚才导游小姐这么说的。 对话继续。黄雨菡拍了拍米卡卡的肩膀。“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没有泄气。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米卡卡平静地说出出这样的话。黄雨菡又淡淡微笑。果然是她认识的米卡卡。 “不过,你怎么会遇上那么恐怖的事情?居然还中枪了?”她好奇地问起这个,“遇上抢劫的歹徒了还是什么?” “那个……”米卡卡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我是被推理之神打伤的,就在那天会场里……” 很多人都在电视上目睹过这一幕。 “啊……”惊愕的语气,黄雨菡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突然听到十分骇人的故事一般,她吸了口气,睁得大大的漆黑双眸过了半晌才垂下眼皮。“原来那天电视里被推理之神开枪射杀……黑葵A……就是你啊……” 重点不在这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语气断断续续,黄雨菡突然转而看向另一边座位上,正呼噜呼噜睡着大觉的夏早安,“那么,这个女生不就是L?” 声响不大,但L这个字还是刺破了车厢里安静的气氛。那一刻,几乎车厢里的所有目光都投了过来。汽车的发动机声,车胎的碾石子声,世间的一切细碎声响,都在倾刻间被抽空。 刘金松,王浩煜,谭明虹不安地看着他们的后方,胡莹莹手上的摄像机正录着那个女生睡姿不雅地卧在椅子上,一道透明的口水从她的嘴角流下来。 一年多没在电视上见过L了,虽然她的发型改变了不少,但那张脸确确实实跟那天在电视里勇擒推理之神的名侦探L一模一样。这几道盯着她看的目光中,混杂了纷乱的情感。 一个阴暗的声音在心里说道:我绝不能让这个名侦探破坏我的杀人计划。而它不知道的是,在夏早安身体里那个真正的名侦探,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旅游车继续行驶在更荒芜的郊外。 道路的尽头,将是一场恐怖计划的入口。 第二章 他们将从2012穿越而来

第二章 他们将从2012穿越而来

木棉古城有一千年的历史。据说这里是古代一位公主的封地。作为一个旅游景点,来这里旅游的人并不多。加上是淡季,街上只见稀稀落落背着行囊的驴友走过。下了旅游车,夏早安一行数人便沉浸在这座古城沉淀千年的历史气息中。 鼓楼,城墙,客栈……真有种穿越时空回到古代的错觉。从脚下延绵开去的青石板路凹凹坑坑,不知留下多少匆匆过客的脚印。街道两边的店铺也十分有古时的味道,只有招牌上偶尔出现“手机维修店”这样不协调的字眼。 现代的气息也见缝插针地嵌入这片古城。几道电线横在头上,整齐地分割整片湛蓝的天空。远处一道巍峨的山峦横亘在苍穹之下,最格格不入的便是矗立在山脚下的一条高耸的大烟囱,那里似乎还有一座工厂的样子,看起来大煞风景。 “咦!那座山好有趣啊!”夏早安很快发现了,“那山上有个穿过去的洞孔呢!” 米卡卡也望过去。果然,不但左右形状对称,而且在中间的山峰上还有一个大洞,看起来就像一颗穿孔的明珠搁放在山上。 已经走在前面的导游小姐随后作出了解释:“那座山叫木棉山,据说是因为山上种满了木棉花所以得此名,但它真正奇特之处不是因为木棉花,而是因为它顶峰那颗穿孔的山洞。一旦到了深夜,天上月亮的运行轨迹就会恰巧经过那个洞孔,形成一个奇观,当地人把它叫做木棉晓月。” “哇哇!这么厉害哦!”夏早安听得啧啧称奇。 米卡卡也对这个很感兴趣。但他随即发现其他团友表现得很怪异,他们好像完全对这座山不感兴趣,只站在一边或者玩手机,或者躲在树荫下乘凉,又或者抱着盒子躲得远远的…… 这些人,完全不像是要来旅游的样子。 米卡卡不解地歪起头。他转头去看他的初中同学,但是黄雨菡仿佛早就料到他要问什么而跑开一边去。 怎么了?难道这些人是有着相同的目的而来此的吗? “大家请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联系一下入住的民宿。”等导游小姐离开后,夏早安也像只放飞的鸟儿,蹦蹦跳跳地朝那边的古城墙跑了过去。表现得跟个郊游的小学生似的。 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名侦探啊! 从暗处悄悄射出的一道视线,紧贴着夏早安跑远的身影。他在担心他的计划会不会被这个名侦探给破坏。站在阴影里的他慢慢握紧了拳头,拼命将心中那一阵不安的骚动压制下去。 杀意在布满阴影的眼窝里蔓延。不管是谁挡在我的面前。我一定要报仇!如有必要,我就连夏早安也一起杀掉! 视线的末端,夏早安已经跑到了城墙边。 古老斑驳的城墙上爬满了青苔之外,还有许多游客写下“某某某到此一游”的留言。尽管旁边立了一块警示标语,但夏早安也从地上拿起一块小石子,利索地在城墙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夏早安到此一游”!写完后,她得意地环抱双臂欣赏着自己歪歪斜斜的杰作,并频频点头。写得真不赖!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啊!正在自恋的少女,不期然被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喂!乱写乱画!罚钱五百!” 听这般凶的语气,该不是景区管理员什么的吧! “哇!”夏早安吓得两脚直发抖,连忙求饶:“大爷!大叔!或者大妈!你就放过我吧!不要罚我,我没有钱,是绝对的穷二代!”哭得有点假。夏早安于是拼命地要挤出两滴眼泪来增添表演效果。 “呜呜呜……我错了……我一定做知错就改的好孩子……不!是少先队员!不要罚我钱啊!”全国唯一一个还在当少先队员的高中生恐怕只有她了。 夏早安抬着下巴求饶,而在她身后疑似景区管理员的不明生物却忍不住偷偷笑了两声。 这一笑,便穿帮了。 什么情况啊?夏早安满腹狐疑地回头一看。咦,没有人?!好灵异啊!不对,视线再往下倾斜几度,只见一张俊脸正恶作剧地小声窃笑着。 “奶奶滴!竟敢欺骗我这个美丽动人高贵大方,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本世纪第一大美少女!”直接抡起一脚,夏早安毫不客气就踹过去。 坐在轮椅上的米卡卡往后一倒,躲开夏早安的飞脚。她人没踢着,鞋子却打出个全垒打,飞得远远的。 “呜呜,好倒霉!”朝着那一只无辜地躺在路边的鞋子,夏早安一脸的倒霉蛋状,只能单脚一蹦一蹦地跳过去。她刚把鞋子穿好,转头便想朝米卡卡报仇雪恨。然而,她的脚步迈不开…… 迈不开…… 在街道的那边,只见一抹身影飞快地从眼前拉过去。千分之一秒,这么短短一瞥,却如同光感饱满的记忆的胶片深深地烙在视网膜上。 那个人……那张熟悉的侧脸…… 身体像不受控制一般,随着那抹消失在巷口拐角的身影追了过去。身后是一脸困惑的米卡卡,大声地问:“夏早安,你要去哪里呀?!别乱走,小心迷路!” 顾不上这么多了。夏早安仿佛没听见这些话,她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跑进那条小巷,没有人。 再追出去,是另一条街道,来往的人在面前穿梭而过。左右两边,落入眼帘的是叠叠重重的背影。 偏偏不见那个人。 夏早安茫然地站在原地,在穿梭的人流中一直呆怔。是那个人吗? 是看错了吧!一定是这样子,因为……齐木已经死了!不会再出现了! 不断涌起的怆然的悲,像春天的温暖海潮一般击打着心脏。 夏早安抬起手指,去抹那湿润的眼角。 “怎么了?”这时候,米卡卡已经坐着轮椅追过来。孟劲大叔推着他。 “我……”夏早安回去看他们,眼睛红得有点像兔子,这让他们两人有点担心。 “出什么事了?”孟劲用慈父的大手搂住夏早安的肩膀,温柔地问道。 “我刚才好像看见……”犹豫着,没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他们会相信吗?就连自己也难以置信的。 “你看见谁了?”刚才她追着跑过去,难道遇见熟人了?米卡卡揣测着哪个人能让夏早安掉眼泪呢。 “我看见……”吞吞吐吐,体内慢慢累积的力气终于将流连在嘴边的那个名字推出来:“齐木。” “齐木?那个黑葵A?怎么可能!哈哈哈!他不是死了吗?” 孟劲闻言,权当一个笑话,用力拍了拍夏早安的肩膀。 “是啊……他已经死了……”夏早安垂下了头,用近乎呼吸般的细小声音说道。 空荡荡的身体碰撞出悲伤的小节拍。 “嗯!当然啦!米卡卡不是说齐木已经被杀死了吗?对吧,米卡卡?”孟劲乐呵呵地笑着说,向坐在轮椅上的米卡卡这边看了一眼,见他沉默不语地点点,视线转而又回到夏早安的身上,“所以说啦,你一定是看错了呀!那个人怎么可能是齐木嘛!” “也是哦。嗯!一定是我看错了!” 试图使自己恢复心情,夏早安抬起头,认真地告诉自己刚才看到的确实只是错觉。“我真是个迷糊蛋呢。”她自嘲地敲敲自己的脑壳,吐出舌头笑了。 “那我们快回去吧。不然会掉队的。咦,米卡卡,你在想什么呢?” 注意到米卡卡沉默的表情,夏早安关心问道。但他只是淡淡回应道:“没什么。只是发发呆而已。”说完,他继续陷入的沉思。 夏早安说看到齐木,这有可能吗? 不错,之前我曾经告诉他们,齐木是黑葵A,在L总部大楼受了重伤,是我背着满身鲜血的他回到了居住的大厦楼顶。他临死前还握着我的手,告诉我打败推理之神的方法…… 盛满时光记忆的木匣子仿佛在这一瞬间又被打开,纷乱的碎片全部飘落出来。那个人的微笑,苍白的脸庞,以及在楼顶上方的蓝蓝天空——如此悲伤的画面渐渐被一片血红色淹没。 齐木死了吗?或许,死了,或许,还活着? 米卡卡之所以有这个想法,皆因他当时没有处理齐木的尸体。当时他背着满身是血的齐木,始终太引人注目,刚回酒店便被工作人员发现了。齐木最后叫他赶紧走,不然会被马上赶来的警方抓到。那样子,齐木的黑葵A身份就有可能暴露。 在这种情况下,米卡卡不得不在扔下身体逐渐变冰冷的齐木,先行离开了。等他换好衣服,戴上假面回到酒店时,他发现警方果然已经接到报案,现场拉起了警戒线,他只能装作围观的群众,看着法医从酒店里抬出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 看不到尸体的脸。但他认为那就是齐木。 不然,还能是谁? 是的。齐木应该是死了。米卡卡这样说服自己。黑葵A,又或者死神琉克,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回到集合地点,导游小姐先带大家去住宿的地方安顿下来。这是三天两夜的行程。所以每个人都带了一些行李。 他们住的地方很有古代气息,那家客栈的名字让人有一种穿越感,叫做悦来客栈。把房间和行李安顿好,大家又继续观光的行程。 这座古城规模不大,更像一个小镇,但历史古迹却是不少。更多的是关于此城的首位统治者,那位叫做沈梦的公主的传说。为了纪念她,人们还把她的神像放进了山上的庙宇里,供后人长期供奉。 那座公主的塑像栩栩如生,清秀的面容和雍雅的气质将无一不表现出这位美丽公主生前的芳华绝代。假如放在当前,她绝对是能赚够媒体眼球的大美人。 “哇!好美啊!”夏早安站在公主像前,由衷赞叹。 “啧啧!确实很美哇!”孟劲也两眼发光,却被夏早安捶了一下。她揶揄道:“大叔你个老色鬼!” “哪有哪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吧,米卡卡?”被问的米卡卡却死死盯着那个塑像,一言不发。 “哇塞!”夏早安夸张地叫着,漂亮的脸蛋带着幽默的表情微微朝这边倾斜着,“想不到米卡卡你竟然这么色,都流口水啦!” “胡说!”被嘲得有些脸红,米卡卡下意识地擦了一下嘴角。分明就没有流口水!奸计得逞的夏早安乐得前俯后仰。 米卡卡抬起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只是觉得这个女的很眼熟而已嘛!” “小色狼!哈哈哈!”夏早安依然在哈哈大笑,根本没在听米卡卡的说话。他一生气,推动轮椅,直接从夏早安的脚上碾了过去。这下子,她笑不出来了…… “呜呜呜!好痛!米卡卡你这个家伙!想弄残废我吗?”捂着一只脚,夏早安痛得脸部五官全部挤在了一块。她扬起拳头想报仇雪恨,可是米卡卡十分淡定地面对着她的拳头,表情很酷地指了指自己的双脚,那样子分明在说“你想对一个坐轮椅的人动手吗?这是十分没有道德的!”。 不过他错了,道德这个词儿对夏早安来说太遥远了…… “哼哼!”哼了两声后,无数个粉拳如暴风雨一般迎面而下。 庙宇里的其他团友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早安在疯狂地攻击一个残疾的少年,而孟劲吓得赶紧抱住她,以致于米卡卡被揍成猪头。实际上,夏早安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米卡卡一点事也没有。 “啊!我想出来了!”米卡卡再一次看向公主神像时,恍然地抬起手指,“是她呀!” “她?谁啊?!”夏早安挠着头壳,头顶上像浮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就是她,程美妮!这个公主长得好像她哦!” 经她一提醒,夏早安和孟劲也认出来了。“嗯嗯!真像真像!莫非程美妮前世是公主?” 上一辈子享受无穷无尽的荣华富贵,这一辈子依然是富可敌国的家族继承人……苍天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一想到这里,夏早安就抓狂。跟程大小姐不同,她上次跟妈妈抗议一个月的零用钱要提高五块钱,竟然被喷了一脸口水。呜呜,为什么她要生长在这么贫穷的家庭……好可怜哇!!! “好了,别感怀身世了。别人都走了。” 眼看导游小姐带着其他人离开庙宇,米卡卡不得不催促像个小孩子呜呜擦着眼睛的夏早安。他们向门口追过去的时候,米卡卡又回头看了一下公主的塑像。他想起了程美妮。那个有钱的美少女,自从推理之神被打败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像烟一样消失了。但是,她还会回来的。 冥冥中,米卡卡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将要发生。而他们几人,将陷入一连串的漩涡中。 出了庙宇。再走不远就是一个古刑场。 刑场上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塑像——只见荒芜的刑场历尽千年的悲凉,古代的刑具已经锈迹斑斑,风从宽广的灰色大地上掠过,回到它久居的天空。在刑场上跪着一个罪犯的塑像,而一名刽子手正对准它的头颅挥起沉重的斧头。 倘若不细看,真以为又回到了古代,在自己面前的是活生生的斩首示众场面。 “呀!好吓人哦!”惊叫一声,胆小的夏早安吓得捂住了眼睛,只敢从手指裂开的半寸缝隙偷偷往外看。 那跪着的罪犯仿佛正盯向这边。那双邪气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诡异,如刀刃般冷漠。 一阵恶寒顿时袭上众人的背部。 周围一片静籁,空气中抖动着神秘与哀怨。 “大家别怕。”导游小姐见怪不怪,企图用微笑淡化人们心中的恐惧。“这只是塑像而已嘛。又不是真的。” “说的也是哈!呼——”夏早安想了想,放下了双手。不过再看向那个罪犯的塑像,仍觉得有种莫名的心悸。那塑像的眼神真的很怪。 “这人是谁?莫非有什么典故?”作风冷静的黄雨菡发挥了她推理的本色,毫不畏惧地观察了罪犯的塑像半晌,便转头向导游小姐抛出这个问题。 导游小姐笑了笑,投以赞赏的目光:“这位团友说的没有错。这个罪犯其实是大有来头的。据说在一千年前,他曾经在这个木棉城里犯下了连续杀人案,闹得全城人心惶惶,终于,公主亲自出马,抓住了恶贼,为民除了一大害。正因为如此,人们才如此崇敬公主。” 哦……原来如此。众团友一脸的释然。 “不过……”观察仔细的黄雨菡又像发现了什么,竟直接走到了刑场中央。这个大胆的举动颇令人意外,但她淡然若定,指了指罪犯怀中问道:“这是什么呀?” “咦?我以前也没发现呢……”这个问题把导游小姐也难倒了,她一脸困惑,也走进了刑场中。其他人想了想,也跟了过去。只见黄雨菡指着的罪犯怀中像是揣着一张羊皮卷。但上面的内容看不清楚。 “哎!你们过来看看!”听到夏早安的呼声,大家往那边望了过去。只见夏早安站在一块石墙边,兴高采烈地指着上面的文字。“这里有传说看咧!” 走过去一看,果不其然,石墙上刻下了关于这个罪犯和公主的传说。 “公元968年间,木棉城出现了恐怖的杀人恶魔——它自称死神莱姆,来自地狱……” 开头的几个文字在视界里戛然而止。 盛夏的光隔断了呼吸。 米卡卡,夏早安,孟劲,这三个人表情僵硬地看着对方,他们张大嘴巴,却都没有声响。长长的省略号,代表巨大的惊讶。 不是看错了吧?死神莱姆! 视线又回到石墙上,黄雨菡正用平稳的声音读出那个恐怖的传说:“莱姆拥有一张羊皮卷,据说使用它便可以杀人于无形。没有人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因为看过的人全都无一幸免。但莱姆自称,那是一本只属于死神的笔记……” 死神笔记!心中的猜测,被加上了肯定的感叹号。 死神莱姆,死神笔记,这两者曾经多么的熟悉。很显然,死神莱姆是在死神琉克以及死神祭司之后又出现的另一位死神,问题是……它居然在一千年前就出现了? 这怎么可能?! 无声的风吹动刑场的狗尾巴草。薄冷的阳光直直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 一丝凉意,穿过人的肋骨。 耳畔,黄雨菡的声音仍在回荡:“莱姆被斩首的那一天,天色异常,狂风大起,有人曾经占卜,说今见异象五星连珠,乃大凶之日,不宜见血。建议斩首之日延期。但公主为免夜长梦多,坚持立刻将莱姆斩首。临刑前,莱姆对苍天发出冷笑,他对在场的老百姓说,他,死神莱姆,会在一千多年后再度重临人间。而他宣称回归的日子,是公元2012年7月25日。这一天,将再现五星连珠。” “7月25号?”听到这里,刘金松赶紧看了一下那只金灿灿的劳力士手表。“不就是今天嘛!”说着,他脸上的肥肉跳了一下。 “不会吧!就是今天?”其他人闻言,脸上蒙上不安的阴影。鬼神之说,虽不可尽信,但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天啊!不会有鬼出现吧!”一向胆小的夏早安赶紧抱住了孟劲的胳膊,伸出头战战兢兢地向四处张望着。周围除了她们便空无一人,而风稍稍大起来,从四面八方占领这片荒芜之地,一时间飞沙走石。 方才还明媚的天空此时却乌云密布,阴暗得像这张棺材上的黑色大网,沉默而平整地盘扣在每个人的头顶上。 “我们……回去吧……”一路上都举着摄像机拍下所见所闻的胡莹莹心生胆怯,她刚提出建议,马上便听到“扑哧”的声音从石墙上方传来。大家一看,只见一只黑色的乌鸦停留在上面,一双墨绿色的瞳孔在湿润的眼眶里打转,哀怨的眼神凝望着众人,令人不寒而栗。 “说得对……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个不祥之地吧!”即使见惯大风大浪的前公安局长王浩煜也感到有些不自然,他警惕地观察四周。这个刑场的气氛确实够诡异的,好像暗处无时无刻潜伏着危险,随时跳出来把人吞噬掉。 “快走快走!不然鬼会出现的。”夏早安拽着孟劲的胳膊就往回走。鬼什么的最可怕了,夏早安每次听别人讲鬼故事都能吓个半死。 “那我们回去吧。”导游小姐也不敢久留,赶紧领着大家往回走。 沿着山路走了一段,导游小姐忽然停了下来。她点了点头后面的人数。 “咦,怎么少了一个人?” 本来应该有九个人的,现在却少了一个。 谁不见了呢? 还没等大家搞清楚,只听后方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啊呀!” 整座山林都被这凄厉的叫声震动了,沉睡的鸟儿纷纷扑翅惊起,无数细小的阴影闪过人们的脸颊。 “出事了!”凭着警察的本能反应,孟劲第一时间就朝尖叫声的方向跑过去。 “啊!是谭明虹小姐不见了!”同时间,黄雨菡大声说道。利用短短几秒钟便找出少的那个人是谁,她的观察能力连米卡卡也不得不佩服。在以前的推理社团中,她是曾经写过小说得过推理奖的风云人物呢。 “我们也快点追过去吧!”行动不便,米卡卡只能由夏早安推着,他催促着她,她却皱起细细的眉毛,一脸的不情愿。“人家才不要去!有……有鬼啊!” “喂……” 她居然还在想着刚才刑场上的古怪传说。米卡卡没有办法,只得自己推动轮椅。他还没溜出去,便发现前方的人突然全部停住了。走在最前面的孟劲“哇”地叫了一声:“那是什么?” 只见一条黑影从树丛中扑出来,跳在孟劲的面前。两双眼睛就那么对峙几秒,带些凉意的空气,锐利地擦过衣服的边缘。 这东西……是狼吗? 不,看起来更像一只狗。黑色的流浪狗。 它嘴里叼着一个木制小盒子。那似乎有些眼熟…… 不就是谭明虹一直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那个小盒子吗?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人和狗,依旧在僵持着,但时间其实只过了几秒钟而已。这时候,从树丛里又跑出来一个人。谭明虹衣衫不整地大叫:“死狗!把盒子还给我!”狗听不懂人话,被她一吓,反而又跑了起来。它敏捷地跑进另一条小路。 “疯狗!别跑!”谭明虹锲而不舍,抱着必要追回小盒子的决心,正准备跟着跑进小路的时候,却被刘金松突然大声喝止了:“喂!别追了!” 他的反应太过大,怒斥的吼声吓得谭明虹都站着不敢动了。 她回过头,脸皱成一团,露出十分不爽的表情。 “干嘛叫住我!死胖子,要是我的盒子找不回来,就唯你是问!” “妈的!谁是死胖子啊!骂谁呢!”刘金松一脸的不屑,左边的嘴角轻轻翘起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在救你的命!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吗?你要是赶过去,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吓唬人!我才不信呢!”谭明虹气呼呼地鼓着脸,又想要迈出脚步。 那只黑狗仍然在小路上奔跑,但放缓了脚步,并且偶尔回过头来看这边的人类。仿佛在故意嘲笑这些人一般。 “哎哎哎!谭明虹小姐,不要过去。”这次轮到导游小姐拉住她了,“刘金松先生说的对,那里很危险的。当地人都不敢去那里!你要是出了事,我可负不起责任啊。” “真的?”听罢,谭明虹有些迟疑了。她翘首望去,只见那边密密麻麻的树林依稀露出建筑物的一角。那儿似乎就是那间工厂的所在地。 这时,黄雨菡像发现了什么,从落叶覆盖的树丛里捡起一个倒下去的木牌子。 “我想是真的。”黄雨菡把木牌子竖回到原来的地方。 上面写着——危险重地,闲人莫进。 空气缓慢地,变沉重了。 哪儿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周围一片死寂。大家面面相觑。王浩煜率先转过身,一脸与己无关漠不关心的态度。 “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先回旅游车上了。”他头也不会地走向后方。 “那我也回旅游车上了。”胡莹莹收起了摄像机,跟在王浩煜的后面。随后是刘金松。 “谭小姐,别管那只盒子了。”导游小姐劝说道:“里面是不是装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啊?” “没有……没有!”谭明虹出奇的反应大,说话磕磕绊绊的,但却让人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盒子罢了!丢了就丢了!哼,我也回去了!”虽然这么说,但她走的时候还是不甘心地往小路那边望了一眼。 小路上早已不见了黑狗的踪影。只有那建筑物的一角,被树林隔绝在视线之外。 这一行人沿着山路慢慢地离开了。他们没有想到,他们离开的背影正映在一双覆盖着怨恨的眼睛里。废弃而破旧的厂房里,某个窗口,一个人正藏在隐晦的阴影里,目不转睛地目送着那些人离开。 “嘿嘿嘿!死亡游戏即将上演了!”那人咧开嘴笑了,露出几颗残牙。这时,从那人身后的幽暗中又浮现另一双同样充满仇恨的眼睛。 然后,是又一双,两双,三双…… 无数双眼睛漂在黑暗中,近似黑色的瞳孔象个棱镜般折射着火光,如同仇恨阴郁的煤块在燃烧着。 “终于,很快就能替我们的亲人报仇了!”站在窗口的这些人说道,而旅行团的那群人影,渐渐在山路上消失了。 “他会替我们报仇的!” “他会杀了那些可恶的家伙!” “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让那些人穿越回古代!” 这些人口中的他,是这次死亡游戏的实际执行者,而此时此刻,他正和旅行团的人在一起…… 回到旅游车的那行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逐步逼近。而混在他们当中的那个,正用伪装的面容平静地看着他们。 嘿嘿嘿,很快你们就能体验到彻彻底底的恐怖了! 旅游车开动,沿着来时的山路开了下去。这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天空中流动着暗色的云流,大片大片的光明正从树林深处撤退,黑色天鹅绒般的黑暗慢慢地从远处袭来。 寂静的山林里,车辆如一个幽灵在昏暗中悄悄行驶。一抹抹游丝般蜿蜒的余晖在阴影中喘息,黄昏即将全部逝去。 山路只有一条,并不用担心会迷路走失。旅游车里的人百无聊赖地倚着车窗看风景,肚子早已饿得打鼓。导游小姐提醒大家说回到悦来客栈便有可口的晚饭等着。这反而使人更加急躁。 “呜呜……肚子好饿……”夏早安捂着肚子,蜷成一团,可怜得像只小猫咪。 “很快就回到镇里了,先忍一忍吧!”虽然这么安慰别人,但米卡卡也感到不爽的饥饿感。 真的好饿…… “我有饼干,你们吃吧。”这时,黄雨菡从随身包包里掏出一包饼干。 夏早安第一时间就拿了过来,说谢谢的时候,嘴里已经塞进了好几块饼干,碎屑都飞了出来。 “吃货……”米卡卡以鄙视和羡慕的目光看着夏早安在一分钟之内就把饼干全部消灭掉。她那张嘴巴因为塞满的饼干而鼓了起来,米卡卡不免担忧地觉得这家伙终有一天会因为吃太多而胖死…… 突然,车速不知为何慢了下来。 “怎么了?”导游小姐问司机。 司机表情奇怪地指了指前方。 只见一个怪人此时正站在路中央。因为他全身披着一件厚重的灰色亚麻布,,从头遮到脚,所以看不出他是男是女。他站在那里,山林的灰暗细细密密将他的轮廓包裹起来,如同黑影一般的存在,全身笼罩在一团难以言喻的阴森的黑气中。 “那家伙是……是谁啊……” 旅游车里,好几个人都凑到车前面,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他就像被人遗弃的怪物一般,孤独地站在悄然漫开的夜色之中。 “别管他,快……快快开车吧!”大概意识到不对劲,刘金松用力拍了拍司机的座位,催促开过去。 没有办法,司机只得摇下车窗,伸出头。 “喂!麻烦让开一下!” 怪人没有理会。他依然站着不动,阴暗安静地拥抱着他。 突然,空气起了一丝漾动。只见亚麻布微微敞开,在本应是头的部位,裂开了一个黑色的大口子。从亚麻布里,突兀地伸出一只苍白的手,那只手腕上有一道赫然丑陋的疤痕,就像一条红色的大蜈蚣,看得人心里发毛。 胡莹莹打开的摄像机将它的身影收录进去,他抬起手指,指向山林的某一处,摄像机的镜头也随之转动,那一刻……一排苍白的墓碑凌厉地压过来。 “哇!”被镜头里的景象吓到,胡莹莹不由自主地叫出一声,那张脸有瞬时被雷击中般的苍白。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好像被恐惧钳住了动作,动弹不得。 视线陷入那堆坟墓里,拔不出来。一块块苍白的墓碑,就像是死人的脸,在黑暗中凝视着这边的人类。 “好吓人……有鬼的……有鬼飘出来的……” 还没把饼干吞下去的夏早安,经不起这么一吓,“噗”的把饼干屑都喷了出来。 “喂……你要喷到哪里去啊!”一手抹去脸上那粘粘的口水和饼干屑,米卡卡无辜得差点要从轮椅上跳起来。就算是残疾人,也不是好惹的! “啊!”不知谁又叫了一声。 有人指着车头前方。 大家齐齐看去,顿时感到一阵直透骨髓的寒意。 刚才的山路中央,那个裹着亚麻布的怪人不见了。 诡异,短暂,像黑影一样出现,又如如微尘般毫无形迹。那一条空洞的山路,通向黑暗的尽头。 “真是见鬼了……”司机咕哝着说,早已吓得一身冷汗。 加大油门,旅游车飞快地离开了这块不祥之地。 等他离开之后,刚才消失的怪人又出现在马路中央,一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目视着旅游车的背影,而放射出冰冷的光芒。 第三章 我,死神莱姆,又重临人间了

第三章 我,死神莱姆,又重临人间了

回到古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街道两边的灯光稀少得可怜,但古城的居民们仍出来走动,有的人坐在门口乘凉,不知哪里的广播喇叭在播放着邓丽君的的经典老歌,甜美的歌声悠悠扬扬地飘荡在这座历史古城的夜空之上。 回到客栈,刚好遇上晚饭时间,旅行团这些人大吃大喝一顿,便各自回房了。 由于走了一整天,每个人早已身心疲惫,夏早安更是倒床便睡。她的隔壁住着米卡卡和孟劲,而其他团友也住在同一层的房间里。 如水般流淌的邓丽君歌声,沉稳地铺在夜空中。 流淌进熟睡的梦里。 好像摇篮曲。 也不知睡了多久,似乎依稀听到窗外有谁在窃窃私语。 “知道吗?听说今天晚上会有大事发生!” “难道一千年前死神莱姆的预言是真的?他会再回来?” “总之,一切都会在今天晚上揭晓。” 淡淡,悄悄,细碎的话语,像一手心的碎片撒进梦里,又消失不见。 困得不行。夏早安抱着枕头沉浸在美梦中。 她睡得真好。跟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壁房间的米卡卡。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耳边不但响着外面的音乐声,最难受的是夏早安那夸张的呼噜声。 “天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米卡卡真想走到隔壁房间,用胶布把夏早安的嘴巴给封住。 让你丫的打呼噜! 结果,他迟迟未能入睡,只能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广播声发呆。 到了后半夜,突然,下起雨来。 邓丽君那美妙的歌声中断了。 噼里啪啦的豆大雨点拍击着窗户,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苍白的闪电持续不断地撕裂着夜空。狂风呼啸的声音犹如鬼哭狼嚎。 睡得香香的夏早安也被吵醒,她揉揉惺忪的眼睛,拉长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就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幕怪异的景象。 庞大的黑影站在窗口。 那是个人,一言不发地站着,低垂着头。 夏早安使劲地揉了揉双眼。 再看清楚一点儿。 ——轰隆隆。 雷声大作。 一道白色的闪电在那人身后照亮。 夏早安睁大了眼睛。 那不正是在回来的路上遇见的身穿亚麻布的怪人吗? 下一瞬间,闪电又停止了。房屋和院子再次被黑暗所笼罩。 死寂。 黑暗中两只瞳孔闪着幽灵似的绿光。 周围忽然寂静得可怕。 突然,那怪人嘿嘿嘿笑了。 “我,死神莱姆,又重临人间了。”那疯癫可怕的笑声犹如被打散的雨滴,打着旋儿在空中飘飞。他伸出手。亚麻布从手腕上滑落,露出一条蜈蚣似的疤痕。 丑陋的,吓人的。 慢慢,怪人举起了那只可怕的手,接着露出来的,是一把淬着寒光的尖刀。 轻轻一划,夜色的黑布也被割破一般。 更恐怖的是,鲜血不断地从刀锋上滑落。 看起来,那般的红。 又一道闪电劈过,大地重获那短短一秒钟的光明,苍穹仿似放出怒吼,雷声隆隆,把夏早安尖叫的声音完全覆盖过去。 “咦?”坐在床上发呆的米卡卡把头转向隔壁的房间。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但又好像只听到雷声。 就在他犹豫的下一秒,一个黑影从他房间的窗户上飞快地掠了过去。他根本没来得及辨认那是什么。之后,一切恢复平静。 有点奇怪的感觉。 米卡卡说不出哪里奇怪,他行动不便,只好继续坐在床上听着那震撼夜空的雷声。 而隔壁的房间里,夏早安正大字型地躺在床上,一副被吓晕过去的模样。搞笑极了。 但很快,她的呼噜声又响了起来。 可怜的米卡卡今夜注定失眠了。他一整夜没睡。正因为如此,他可能是唯一发现那道光的人。 那道奇异的光出现在狂风暴雨即将停止之前。整个客栈都被一种幻化般的绿光所包裹。假如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就好比是迷幻迤逦的极光现象,仿佛来自天界,薄纱一样的波动,轻轻地浮动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 单薄的光线从稍稍裂开的窗户缝隙中泄入眼睛。 荡漾在黑暗中那一片朦胧的绿色让人犹如正在穿越时空的隧道。没等米卡卡前去看个究竟,那道怪光很快便消失了。 接着,雨停了。 被闪电撕裂的夜空又恢复了完整。 周围很静。寂静渗入空气中的每一条罅隙。 不对,还有个声音吵得嗡嗡响——那就是夏早安的呼噜声……米卡卡已经做好第二天成为国宝熊猫的心理准备了。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一桩惨剧正在别处上演。 黑夜的山林,风止,雨停。 刚下过雨的山路很湿滑,水珠从叶子上慢慢滑落到杂草丛里。下过雨的夜空还算清朗,明月在薄薄的云彩后散发清冷光芒。星子零乱散布在苍穹各端。 黑色涌满树木之间的每一条缝隙。厚重的黑影偶尔随着风向摆动,看着,似一头潜伏已久的猛兽。 光,是很稀奇的东西。特别在这荒芜的山林里。 一个人影在山路上匆匆地走着。 他手中的手电筒,发出匕首一般的光亮,一道一道地从黑暗中划过去。 路太泥泞,他因为双鞋沾满烂泥而满腹怨言。 “妈的!要不是为了那笔财富!我才不来这种烂地方呢!” 听声音,是个男人。他磕掉脚底的泥,又继续赶路。因为没和旅行团一起,他现在唯有独自行动。 实际上,是他故意错过旅行团的。因为那个人说,只要今天晚上赶到这里,他就会告诉他得到那笔财富的方法。 他照做了,那是一笔无法令人拒绝的财富。 足足有一亿元! 沿着山路往上走,男人抬头便能看见这座木棉山最著名的景观——木棉晓月。只见一轮明月从山巅的洞口穿过,那美景就像一颗夜明珠镶在上面,璀璨地闪烁着。 终于走到了最高点,男人停下来喘了一口气。 他想起一件怪事——傍晚他乘车来到木棉古城时,居然发现城里的人全部不见了。家家户户都关紧门窗。冷冷清清的街道像被废弃的血管,流淌着荒芜的风。 这到底是怎么了?那些居民全部消失了? 想起这件事,男人直感不解。但这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他喘够了气,直起身子向远处看去。 突然,他像见到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 “咦,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看山的这边,又看看山的另一边。很是疑惑。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身后。 “你好,是吴佳宏吗?”他故意压低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啊!是我!”男人一边回答,一边转过身。“你是莱姆吗?” 打电话给他的人,自称是莱姆。 “没错,是我。”来者的声音仍然压得很阴森,如鬼魅一般。 待吴佳宏转过身,他满怀欣喜的表情,在一瞬间立刻转化为绝望和恐惧。 “你……你想干什么?!” 只见他身后的莱姆全身上下笼罩在一层厚厚的亚麻布之中,他举起手,那把扬过头顶的尖刀映出黑暗中一抹凛冽的奸笑。“去死吧!” 一刀插进吴佳宏的胸口,他闷哼一声,两手仍紧握住插在心脏尖刀的刀柄。 “为……为什么……”他圆睁含着痛苦的双眼,嘴形扭曲,发出绝望的质问。 “为什么?想想五年前你做过的事吧!”莱姆用冷似铁的声音回答他。 吴佳宏终于明白了,这是来自于五年前的仇恨。 又是一刀,鲜血喷溅出来,落在莱姆的亚麻布上。 微凉的夜色慢慢灼烧着血的芬芳。 吴佳宏终于倒下去了。无力闭上的眼睛失去了生命的光泽,从缝隙间涌入大片的黑暗,最终将死灰一样的瞳孔完全覆盖。 那张苍白的脸,空洞地映着夜空的黑暗。 穿着亚麻布的凶手——莱姆冰冷冷地看着这具尸体,他慢慢除下头罩,几近哀伤地喘了一声鼻息。黑暗模糊了他的脸,像回声似的响起,眼泪断裂的声音。 “爸,妈,乡亲们,我替你们报仇了!”他擦干眼泪,内心的悲伤像一片湖,潋滟地汹涌着。 月光的照耀下,从吴佳宏的尸体上掉出一张扑克牌,莱姆拣了起来。 那是方块6,莱姆的嘴角笑了。 接下来,还有五个人。 早晨的光从山峦顶峰的洞孔穿过,照耀在这片宁静的小城里。站在屋檐上的公鸡扯开喉咙,发出一天最早的鸣叫。 起床了。 “哇!睡得好舒服啊!”夏早安满足地伸伸懒腰,她走到门外,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远处一片金黄的朝晖均匀地涂抹在小城连绵的屋顶上。 大概夜里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空气特别清新爽朗。 “啊咧?”忽然,夏早安想起昨天晚上见到的怪人。她猛打一个冷战,四周看了看。 没有怪人的踪影。早上的一切显得那么美好。 可能是做梦吧!夏早安这么一想,也懒得去理会了。她摸摸了瘪下去的肚子。噢!饿了!好想吃早餐! 正在这时候,从楼梯上传来得得得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店小二利索地跑上楼梯。一看到他,夏早安就笑了。因为这个店小二的穿着简直跟电视剧里古时候客栈的店小二一模一样。而她们昨晚吃晚饭时,这里的工作人员才没有穿得这么搞笑。 听到“扑哧”的笑声而抬起头来,正上楼梯的店小二像遇见了鬼似的,脚停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夏早安,嘴巴张得老大。 “看嘛呀!没见过美女吗?”被盯着看的夏早安一脸害羞,马上做出一副娇滴滴的美女状来。 但……店小二像见了鬼似的跑下楼去,大喊着:“掌柜的!掌柜的!楼上的客房来了一个怪女人!” 听到这句话,夏早安两脚一软,差点没站稳——我倒! “什么?说我这个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大美女是怪女人?”夏早安打死也不相信这个店小二的视力是正常的。 “丫!近视还敢出来混!坚决鄙视你!” 在夏早安鄙视的目光中,店小二又出现在楼下了,而且身边还跟着一个掌柜。 好吧……不用问也知道那是掌柜。那模样简直是在拍古装片嘛!难道张艺谋的剧组来这里拍新片了?哇塞!一不小心就当了明星!夏早安别提有多激动,赶紧四处瞅瞅,就想看看哪里有摄像头在对准自己。 不过……啥也没有。 既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导演,更没有剧组工作人员。就只有店小二和掌柜在楼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并且对着夏早安指指点点。夏早安处在被围观的状况下,只好倚着柱子优雅地望向远方。 这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装淑女太累啦。 终于,诚惶诚恐的掌柜大起胆子,从楼梯走了上来。“请问……请问……” 掌柜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五十来岁,憨厚的眼睛恭恭敬敬地看着夏早安。这男的跟昨天晚上招待旅行团的老板完全不同。这个店的老板应该是个女人啊! “请问这位客官,你是何时留宿我们小店的?” “神马?你这位老板是老人痴呆了吗?我们是昨天晚上来的旅行团啊!” “神马?”掌柜好像听不懂的样子,戴在头上的帽子晃了晃,“我们店里不提供马匹的。况且,我们此处惟有有白马黑马,没有神马。听客官的语气和装扮,莫不成是来自西域的商团?” 连神马都听不懂。这个掌柜真是太out了。夏早安无奈地耸耸肩。而且,还说什么西域的商团…… “大叔,拜托,你看穿越剧太多了吧!” “喔!”这句话掌柜好像终于听懂了,脸上顿露笑容:“原来客官想去看粤剧呀!万万没有想到,此处的粤剧竟连西域的百姓也知晓。实乃国之大幸啊!” 这家伙……绝对是看穿越剧疯掉了! 如果是这样,夏早安倒十分有兴趣跟他讨论宫斗剧里面的四阿哥还是八阿哥帅这个严重的问题。 “怎么了?”就在这时,米卡卡坐着轮椅出现在了走廊上。一夜没睡的他果不其然成了国宝熊猫,两只黑眼圈乐得夏早安前俯后仰。 笑屁啊!也不看看是谁吵得人家整晚没睡! 孟劲也起床了。他好奇地看着掌柜,而掌柜也好奇地看着他。两个人心里的问题都是同一个——这人怎么装成这样子! 接着,住在同一层的其他团友也陆续走出了房间。见到这番阵势的掌柜更加目瞪口呆了,盯着这几个奇装异服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肚子好饿!有早餐吃没!”刘金松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说。他习惯性地看了看那只贵得可以买一辆轿车的劳力士手表。“都快八点了!” “妈的!昨夜打雷吵死人!搞得我一晚没睡!”自从失去了木盒子,谭明虹的脾气似乎变差了许多。她好像昨晚也没怎么睡,眼睛有些困乏。 “让我先下!”抢在刘金松的面前,她率先走向了楼梯。 “嘿!这个女人!”被抢先的刘金松没好气,扔出两颗白眼。 “哎哎哎!各位客官等一下!”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掌柜赶紧挡在楼梯口,不让人下去。 “咦?老板,你怎么穿成这样子?”这时才发现掌柜穿着奇怪,谭明虹很好笑似的问道。 “小人不知你们来自何方。总之,要吃饭得先付账!还有,昨晚的房费你们尚未支付!倘不付银子!小人就去找捕快来,治你们之罪!” 掌柜强势地说道,他说的话让人如坠雾中。团友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弄不清楚状况。 “好了,大叔,别演穿越剧了……”夏早安试图向大家解释,这位掌柜是看穿越剧走火入魔的典型例子。 “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在演戏啊……”米卡卡这样说。楼下忽然多了一些噪杂声。他转头望下去,只见楼下已经聚集了一群穿着古代服装的人,正看着楼上这些团友们指指点点。 “奇怪……”怎么所有人都穿得像古代人呢? “你们在拍电视剧吗?唐朝的?”一直举着轻便摄像机的胡莹莹忍不住出声问道。由于是电视台记者,她曾经接触过剧组什么的,看掌柜等人的服装,应该是属于唐朝那个时段的。 “唐朝?”掌柜摇了摇头,“唐朝早已亡国了。我们这里是北宋,赵姓天子的皇土。” “北宋?那岂不是一千年前!”米卡卡“嚯——”地倒吸一口冷气。他想起昨夜里见到的那一道怪光。 难道那真的是时光隧道?他们穿越回去了宋朝? 开什么国际玩笑! 其他人根本就是直接噗地喷出笑声。 “一千年前……老板你喝醉了吧?!” “居然说现在是北宋,真烂的笑话。赶紧给我们准备早餐啦!” 七嘴八舌。 但掌柜死死挡在楼梯上。 “不给银子,就莫想有饭吃!”他看起来铁了心。 “好了。好了。不就是钱吗?”刘金松豪气地掏出几张一百块人民币,递给掌柜。 但掌柜差点没把口水喷到他脸上。 “呸!你们这些西域的商人果真为人奸诈,竟想用这些废纸来充当银票?” “什么银票呀?这是一百块呀!”不管刘金松怎么解释,掌柜依然像不认识一百块似的。 “快去找导游小姐。”忽然,米卡卡想起似的叫起来。 其他人也赶紧去找。但导游小姐不在她的房间里。 她不见了。 和掌柜的交涉毫无进展。三分钟后,这群团友便被店小二带来的几个打手连扔带丢地赶出了客栈。 “靠!什么旅行社?!居然这样对待我们?等我回去,一定抄了它们……”曾经当过高官的王浩煜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他从地上爬起来,气得破口大骂,但话说到一半,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当大官很久了。 他懊恼地踢飞脚下的一颗石子,石子飞出去很远,在街道上蹦蹦跳跳。王浩煜的目光随着石子延伸到远处,映入眼前的景象令他瞪大了双眼,表情一瞬间全部凝结。柔和的晨光笼罩着这群茫然站在大街上的人。阳光在地平线上溅得到处都是。 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个个姿势凝固着。 在她们的周围,是宛如古装电视剧里的场景——大街上来往的人很多,他们全部穿着宋朝的服饰。或者骑着马,或者坐着轿子,或者挑着面摊。人们一边走过,一边看着旅行团的人指指点点,仿佛见到了一批异乡来客。 “天啊……这是我们来到的古城吗?”夏早安夸张地抱着自己的脸蛋,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围的古人。“不会真的穿越了吧?” 其他人也陷入一阵彷徨中,试图思索着这难以解开的谜。 跟他们来时不同,这座古城没有电线杆,没有广播喇叭,街道两边的店铺也完全不一样了——茶寮,绸缎庄,赌档,甚至不远处还有一间青楼……可以说,这里一点也没有21世纪的气息。而只有一群陌生的古人像看怪物一样围着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啊? 比所有人都要提早冷静下来的黄雨菡,抱着那本《福尔摩斯全集》,用敏锐的目光观察着四周,她认真地分析起来:“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昨天晚上我们明明来到的是木棉古城,一夜醒来,城里的一切都变了。说是人为,但要在一夜之间把全城的建筑物都换掉,也太夸张了吧。而且,看这个小城,好像刚建起来不久,还十分崭新,而我们昨天看到的古城则显得十分古老……” “啊!”最多话的人就是夏早安了,她马上像回答问题的小学生般举起了手,“我知道了!” 她成功地吸引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怎么说她也曾经是鼎鼎大名的侦探L啊。大家顿时都万分期待地注视着她,等待着这个谜团的解开。 “咳咳!”仿佛又站在了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夏早安自信地翘了翘嘴角,她装出睿智深沉的声音,高低抑扬地说道:“依我看,这个谜很简单,那就是……” 在此处卖了个关子,所有人紧张地看着她,口水滑进喉咙而发出咕噜的声音。 “就是……我们穿越了!噢耶!”她兴奋地做出胜利的V字。 而听了这话的团友们纷纷做出倾倒状…… “我认为。”孟劲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会不会是我们睡着的时候,被人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之前和爱迪生破了那么多案子,这样的诡计不是没有出现过。 但米卡卡首先便否定了这个说法。这不可能,“因为我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别人根本不可能移走我们。如果说用一夜的时间把外面的建筑物焕然一新,或许可以做到,因为昨晚大雨和雷声会掩饰掉一切的动静,但这样做需要很大的人力。如果要证明这不是真的穿越,其实有更好的方法。” “哦哦哦!”米卡卡的推理令团友们频频点头。他看起来比无厘头的夏早安可靠多了。 黄雨菡随即接过话头,“我们试一下手机吧。在古代不可能还能使用手机的。” 说的很对。 大家纷纷拿出自己的手机。 没有任何信号。 “我就说了嘛!这是在古代!”夏早安不甘心被集体无视的命运。 但没有人理她。 “对了。我们可以走出去。来的时候不是有一条高速公路吗?”对米卡卡的提议,大家表示认可。 导游小姐和旅游车都不知所踪,又身处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些人认为只要找到那条通往此处唯一的高速公路就好办了。然而,当她们好不容易来到城外,却没有发现任何高速公路的影子。 谜团越滚越大。怎么说高速公路也不可能消失不见吧。附近是一片荒野,没有树林什么的把高速公路给遮住,它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呢? “哇!”突然间,刘金松像发现了什么,大声叫了起来。只见他指着木棉山的山脚,惊讶的声音很清晰地响着,“那座工厂不见了!” 果然,昨天还能在山脚下看到的工厂建筑物此时不知去了何处,那根高耸入云的大烟囱像是被人从图画里生生剔除了。 大家顿时沉默下来,就连呼吸的声音、心脏的鼓动,都能听到似的寂静。 不远处的城池,仿佛在诉说着千年前的故事。 同一个问题在每个人的心中不断膨胀。 真的是穿越了吗? 消失的工厂,高速公路,甚至完全不同的城镇都表明着这是一次实实在在的穿越。 不然,这绝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诡计吧。 用一点时间来思考问题。如果这不是穿越,是人为的。那么,“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呢? 在一夜之间换掉周围的景观?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另一个问题是,“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目的何在? 米卡卡怎么也想不出来,但他感觉到事情绝不简单。这个旅行团已经逐渐陷入了未知的危险之中。 没有办法。这些被穿越的人只好决定再次回到古城。但是,还没走几步。她们便发现少了一个人。 “谭明虹不见了!” “刚才她不是跟在胡莹莹你的后面吗?” “我才没有留意到,我一直拿着摄像机好不好!” “妈的!这个女人每次都这样,是不是想连累我们啊!” 正当团友们破口大骂的时候,谭明虹的身影却又出现了。 她从那边走过来,又恢复了那种紧张兮兮的神态。她一言不发地紧紧搂紧怀抱,低着头脚步匆匆地从团友们身边走过去。 大家看到,她的怀里抱着那只木盒子。 是她之前被流浪狗叼走的那只盒子。 它又回来了。怎么会这样? 奇怪的疑云笼罩在头顶,想说出的话语,又藏回了喉咙深处。她们默默地向城墙的大门走了过去。 走在中间的王浩煜垂下憔悴的眉毛,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他摸向自己的上衣内侧。 一小块,四方形的,硬梆梆的触感。 幸好它还在。丢了它可不得了。不,即使被别人看到也会败了大事。王浩煜下意识地捂紧了口袋。 他悄悄看了一下前后的人。这下子麻烦了。他想,旅行团缺了吴佳宏。少了一个人,那个游戏还能继续吗?毕竟,这个游戏必须六个人才能完成。他又忽然想到,吴佳宏那家伙不会是故意缺席的吧,然后等渔翁得利?这样做就太卑鄙了! “喂,王浩煜,想什么呢!走快点啦!” 跟在后面的刘金松用包含着不快的声音催促道。王浩煜懒得理他。暴发户什么的最恶心了。想起刘金松五年前有求于他,恭敬卖笑的模样,王浩煜就觉得倒胃口。世间人情冷暖,他算是看透了。 “丫的,磨磨蹭蹭!”嘴里不干净地说着,刘金松干脆走到了王浩煜的前面。 经过身边时,两个人互相瞥了一眼。 刘金松捂住了裤袋,王浩煜捂紧了口袋。 他们顿时都明白,对方的那个信物就放在那里。 那个信物是一张扑克牌。 王浩煜收到的是红桃5。而其余五张扑克牌则分别落在其余五个人的手里。 各自拥有的牌面,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就是那个游戏不成文的规矩。 第四章 没错,游戏开始了

第四章 没错,游戏开始了

城门口就在眼前了。 威风凛凛的士兵守在两边,进出城门的老百姓穿梭入流。在城门的一侧,贴着悬赏告示,可能是悬赏金额太诱人了,不少人围在那里议论纷纷。 经过时,听到人群中传出死神莱姆这个词,夏早安一行人顿时停下了脚步。 “哎呀,听闻昨夜里发现一具死尸!现场可吓人了!” “真有此事?愿闻其详!” “事情起因得从打更的说起。那打更的恰住在我家隔壁。昨夜三更时分,他路过西郊小巷,突闻一阵阴森笑声,于是乎循声望去,岂料只见一个怪人,身穿粗布,手持尖刀,仰天狂笑。打更的哪里禁得住这般惊吓,吓得两腿发抖,幸亏那怪人未曾要取他性命,独行离去。打更的回过神来,走进小巷一看,竟见一具死尸。死者穿着古怪,非我朝服饰,料想来自西域。在现场的墙上,留有几个血字。” “写的是什么?”旁边听得入神的围观着纷纷询问。 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有些惶恐地说出那几个字:“杀人者,死神莱姆!” “死神莱姆?那是何人?” 旁边的人显然对死神莱姆这个名词感到很陌生。在古代,并没有死神一说,老百姓一般只说牛头马面和阎罗王,而莱姆这种西方式名词更是稀罕。所以,也难怪人们对死神莱姆这个人物感到很奇怪。 “我亦不得所知!”说话的那个人摇了摇头。但是他马上又说:“听打更的说,他看到那人的手腕上有一道疤痕。” 手腕上的疤痕……一个怪人的诡异形象顿时慢慢地从旅行团的每个人脑海里爬过去。 在穿越之前,下山的山路上,遇到的那个怪人也是穿着粗重的亚麻布,他的显著特征就是手腕上也有一道赫然的疤痕。 莫非……这个可怕的想法,停留在大家的心中,谁也没有说出来,它就像撒上盐的蛞蝓般慢慢融化掉了。 悬赏告示下的古人们仍在七嘴八舌的交谈着。话题转到了死者的遗物上。 “据闻,那死者身上出现一张奇怪的纸张。” “那又是什么?” “这我亦不得而知。哎呀,官差来了!” 说到一半,围在悬赏告示下的百姓们纷纷让开。夏早安等人也被挤到后面去,她们看见几个捕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并且贴上了新的悬赏告示。 其中一个捕头声音洪亮对现场的人们说:“昨夜出现了一个叫死神莱姆的杀人凶徒,此人不仅在本城杀死一人,并且在城外的李家村杀死了一家十三口!公主有令,悬赏一万两捉此恶贼!” 一万两,足足比上一张悬赏告示中的江洋大盗翻了十倍。 人群中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哇!倘能得此一万两,下半辈子足矣!” 旁边的人顿时讥笑道;“此言差矣,只怕你没命享福,死神莱姆连杀十四人,我等见之宜避之大吉,何必自去送死?”可见,死神莱姆一出现,便在此地人们的心中造成了恐慌。 夏早安踮起脚看向悬赏告示。 一万两,对她有足够的吸引力!她心里精明地盘算着,假如不能回到21世纪,她就留在古代当个小富婆也不错!有了一万两,她可以买好多下人服侍她!哇哈哈哈!想到这里,她又傻笑起来,一脸的白痴状,口水都流到了嘴角。 “咦?”站在她身边的胡莹莹也在看悬赏告示,突然发生轻轻的疑问。不过,吸引胡莹莹注意的不是那一万两,而是告示上的一幅图案。 告示上说这就是死者身上留下的那张纸的图案。 古人看不懂这副怪图。但是黄雨菡却认得出来。这正是扑克牌。牌面是方块6。 第一张扑克牌已经揭底了。 胡莹莹心情复杂地回过头,发现其他几个团友也在看着悬赏告示。他们面露欣喜之色,却隐藏着不表露出来。这几个人心里明白,昨晚被死神莱姆杀死的那个人,不出意外肯定就是缺席的吴佳宏了。 而他的牌面已经曝光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择一切手段探知别人的牌面。同时不让自己的牌面暴露。 “哦……原来如此……”好像已经有所察觉,胡莹莹似乎微微地…极其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吴佳宏的死,说明游戏已经开始了。 那就是说,这个穿越也是游戏中的一部分。是人为的。某个人肯定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但她想不明白,那个人是怎么做到这个穿越的。 胡莹莹重新观察了四周的环境。无疑,这里就是木棉古城的所在地,但城里的一切和来之时那座古旧的城几乎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景观就是那座经历了千年变化的木棉山,山峰有著名的景观——木棉晓月。 怎么会这样子呢? 胡莹莹调出之前拍的片子,再仔细将穿越前后的木棉城对比了一下,结果她还是一头雾水。不管怎么说,那个幕后之人实在太高明了。胡莹莹虽然有一丝担忧,但是为了那一亿的奖金,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不能输。而且,看其他人的表情,他们似乎也早察觉到这个穿越是假的。 没错,游戏已经开始了。 所谓的穿越只是游戏的一部分。 谭明虹估计是这些人里面最早发现假穿越的人了。这都源于她刚才的走失。本来跟着大家去找高速公路,走在最后面的她累得干脆坐了下来,突然,她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掠过一个熟悉的黑影。 一条黑色的尾巴炫耀似的朝她摆动。接着露出来那颗黑乎乎吐着舌头的脑袋。 不就是那只叼走她木盒子的黑狗吗?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谭明虹管不了这么多了,眼看那只黑狗嘴里仍叼着木盒子,她霍地站起身来。身体的劳累感顿时消失了。她拣起地上的几颗石头就朝那只黑狗追过去。在她的身后,那些团友们仍然未有所察觉,渐行渐远。 人与狗的追逐,在荒郊野外紧张刺激地上演着。 “妈的!死狗!给我站住!”谭明虹气得哇哇大叫,那只黑狗跑得贼快,她怎么也追不上。崎岖的山路更是差点让她的脚崴到了。 “呜呜呜……脚好痛!”即便如此,她仍拼命追赶着。她绝不能再让那只木盒子从她面前失去了。 那里面装的是她的信物。 丢掉了,就失去了参加游戏的资格。那个游戏的主办人规定每个参加者都必须带着各自的信物。之前被黑狗叼走了,要不是别人阻止,她早就追进那块工厂重地了。 但那里实在是太危险。谭明虹知道那工厂的故事,所以她才没有追过去。 跟赢得一亿元相比,她还不愿意白白丢掉性命。 “快给我站住!” 跑得气喘吁吁,脚又疼又累,谭明虹眼看黑狗又要逃掉,她忽然想起手中的石头,于是远远扔了出去。石头没有砸中黑狗。但把黑狗吓了一跳。它为了躲避石头,往边一跳,却不料从斜坡上滑了下去。 谭明虹追过去查看,脚下却一滑,也跟着滚了下去。 幸好斜坡不高,谭明虹被一簇矮树丛挡住,她爬起来,看到黑狗早已惊慌失措地跑掉了。那只木盒子就扔在她脚边不远处。 欣喜若狂的谭明虹赶紧跑过去捡起来。 打开盒子。 里面的扑克牌仍然完整地躺着。谭明虹把它翻了过来,是方块8。她像宝贝似的把它贴在自己的胸口,大感庆幸。就在这时,她的眼睛睁大了…… ——刚才挡住她的树丛里露出了奇怪的东西。 走了过去。谭明虹屏住呼吸。 那东西呈伞形,白色,金属制。制造它的人刻意用树丛遮住,显然不希望被人看到它的存在。 这应该是手机信号屏蔽器吧。谭明虹终于明白他们这些人的手机为什么接收不到信号了。 想必在这个城的四周还隐藏了好多个这样的屏蔽器,目的应该是令这个捏造出来的穿越不露破绽。想到这里,谭明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态。她心想这个游戏主办人还真是个怪胎,居然花那么多精力去造成一个假穿越。但是能拿出一亿元送给别人的家伙,本来就不正常吧。 抱着失而复得的木盒子,谭明虹爬上了斜坡。她要回去找那些团友。 至于这个无意中发现的秘密嘛,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因为,那里面都是她的竞争对手。 谭明虹的背影顺着盛夏的阳光远远淡去,她毫不察觉,就在不远处,有好几双眼睛在偷偷监视着她。 “怎么办?被她发现了!”其中一个人说。 另一个人回答。“不要紧。我们本来就预计那五个人会看穿这个假穿越的把戏,最重要的是把夏早安几个人蒙在鼓里。听说她是名侦探L呢。我们不能小看她。” “原来她这么厉害,那么,莱姆不会被识穿吧?” “应该不会的,莱姆在他们那些人当中隐藏得很好。我们的复仇计划一定会成功的。” 在这几人交谈之际,谭明虹已经消失在了远处。而她并不知道放置这种手机信号屏蔽器还有另一层深意,就是将他们这个旅行团与外界断绝联系。 他们,将孤独地屠杀掉。 谭明虹紧紧抱着她的木盒子。 刘金松把手插进裤袋。 王浩煜捂着口袋。 胡莹莹举着摄像机。应该没有人会想到,她居然把扑克牌藏在随身不离的摄像机里。黄雨菡则一脸平静,根本看不出她把扑克牌藏在哪里。 这五个人,各怀心事地站在一起。 这时候,从城里的那边突然走来闹哄哄的一群人。他们穿着平民百姓的服装,高举火把,群情汹涌地向这边走过来。人群里不时传出“烧死他!烧死他!”的高喊声,原先围在悬赏告示下的百姓们纷纷跑过去看热闹。 “啊!是那个天煞孤星!” “一定是他带来了厄运。说不定死神莱姆就是他!” 听着身边的人们指指点点,夏早安一行人困惑不解。她们看到那群举着火把的群众越来越近,一个个显得义愤填膺,空气仿佛都要被那些火给烧热一般,皮肤感觉到沸腾的温度。 “烧死他!烧死他!”夹杂着愤怒和暴戾的声音冲破苍穹,在天边寂静地爆炸开来。 只见人群中有个少年被绑在木架上,高举过头。 那就是人们口中的天煞孤星。 他就是死神莱姆? 但夏早安见到那个少年的一瞬间,那双浅灰色的瞳仁定格了,南方潮湿的天空倒映在视网膜上。她茫然地站着,心脏不知被谁挖空了,连声音也完全消失。 少年的脸一帧一帧地在她的双瞳里播放。 清爽的碎发,黑色的眼瞳,微微哀伤的下巴,那张忧郁的脸庞总给人一种幻灭的感觉。 没有错。不会再看错了。即使再看十遍,一百遍,一万遍,他依然是那个人。 夏早安几乎都要哭出来。 “是齐木!齐木啊!” 曾经死去的少年,又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依然是那么脱俗的模样,有着落魄的眼神和自由的棱角。 “怎么会这样……”米卡卡坐在轮椅上,白花花的天光从头顶射下来,刺痛了眼睛。 他不会不认得那位少年。 黑葵A,齐木……在和夜神月搏斗中身受重伤而死的那个少年啊。米卡卡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想法就像烧得沸腾的开水一样,一刻都不能静止下来。 是齐木吗?他还没死?为什么? “齐木!是齐木!你们想对他干什么!”眼看举着火把的人群就要从跟前走过去,夏早安情急之下,奋身跑到马路中间,挡住那些人。正兴冲冲地赶往城外的人群眼见一个黄毛丫头挡住了路,不禁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他们用困惑的眼光打量着这个服装奇异的女孩子。 夏早安可不管这么多,她指着齐木大喊:“快把我家的齐木放下来!”说完,她就往人群里冲,试图救下齐木。然而,人群最前面的几个青壮男子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夏早安踉跄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敢在此处闹事?!”为首的一个男人厉声叱喝道。 屁股好疼。夏早安悲催地眨了眨眼睛,忍住不掉下眼泪。 “我才不是什么黄毛丫头。我叫夏早安!那个男孩,是我的朋友!你们要对他干什么?!”她重新站起来,站在一大堆男人的面前,气场毫不示弱。 她指着那个少年。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视线里一片茫然。他就像从不认识过她一般。 但他的嘴巴被塞住了,无法表达出言语。 “你们是他的同伙?”为首的男人看了看被绑在木架上的少年,又看了看夏早安,以及和她同样怪异打扮的旅行团团友们,然后他摇了摇头,像是不相信夏早安所说的。 “走开走开!别挡路!我们还要把这个天煞孤星死神莱姆拉到城外烧死!不然,他会继续将厄运带给我们的!” 人群又要向前移动,但夏早安并没有让开路的意思。她张开双臂,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大叫出声:“不行!你们不能烧死他!他是好人!”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太过单薄,夏早安向米卡卡投来求助的目光。 虽然尚未能确定此人是否就是齐木,但抱着不能滥杀无辜的同情心,米卡卡和孟劲也走到了路中央。跟在他们后面的,除了黄雨菡,其余四人都抱着漠不关心的态度,站在路边权当围观者。 “各位兄弟,有事好好说嘛!不要那么激动!不如大家坐下来,喝喝茶,冷静一下啦!”孟劲诚心诚意地劝说着对方,对方却没那么好脾气。 “谁要跟你们喝茶啊!再挡路,我就叫捕快了!” “哎呀!”孟劲也没好气了,他双手叉在腰部,眼睛变成瞪视状,“跟你讲理你还不愿意了,跟你说,我就是警察……不对,我就是捕快!” “你是捕快?没见过长你这样的!” 他马上受到了别人的强烈质疑。不过,孟劲临危不乱,拍着胸口说:“嘁,我这种高级锦衣卫是你们这些穷人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锦衣卫?是什么?”这个名号令在场的老百姓如坠雾中。 米卡卡悄悄拉了拉孟劲的衣袖。“拜托,大叔,锦衣卫是明朝才有的……” “原来如此哦……”孟劲一脸的尴尬,拼命地用手挠着头皮,刚才威风凛凛的气场顿时像泄气的皮球瘪了下去。 “不管你们是何人,都不能阻止我们烧死此天煞孤星!否则,此处将面临大不幸也!” 举着火把的人们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可是,夏早安等四人也不做让步。 被绑在木架上的少年,眼神无言地注视着这一切。阳光下那张脸,仿佛是一面日落下的安静湖泊,充满了唯美的忧伤。 这些人是谁?她们为什么要救我? 少年看着那位美丽的少女,是她挡住了这群野蛮暴戾的百姓。她是为了他。 可是,她是谁呢? 记忆的深处突然出现一抹寂寂的身影,在爬满绿藤的灰墙上投射下深深浅浅的影斑。闪烁着光芒的碎片,映出美丽的微笑,如鱼鳞一般游过少女精致的嘴角。 “嗨!早安!齐木大人!”少女在笑,朝他挥手。 头顶上,是在天空里匆忙盛开的夏天。 然后…… 头又疼起来。少年痛苦地眯紧了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他失忆了,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那一天,他醒来时,已经身在一个陌生的朝代。一对农家老夫妇收留了他,他们说,他是从小河上游漂下来的,当时身受重伤,身上除了脖子戴着一块玉佩,便什么信物也没有。 玉佩上刻着三个字——何梓钧。这应该就是他的名字了。虽然听起来感觉十分的陌生。 而且,周围的事物也没有任何的印象。 他只知道,这里是宋朝,有官差,捕快,还有地主豪绅,城里的大街小巷,挑夫走卒,达官贵人,热闹的景象背后,总让人有些奇怪的感觉,只是他说不出来。 后来,没过多久,他的养父养母便死了。他们得了奇怪的病,一天到晚咳嗽。咳出来的,都是血。乡亲们都说,他是天煞孤星,所以带来了厄运。但养父母不肯相信,依然留他在身边,直到他们终于久病不愈,很快便去世了。 对此,他不是不内疚的。 他时常在想,一定是他克死了他的养父母。 跪在养父母的坟前,他痛哭流涕。 现在,他要为自己赎罪了。乡亲们认为他就是死神莱姆,所以要将他烧死。他没有做任何反抗。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早就应该死掉了。 在某个灰色的日子,浮动的蓝天白云下,他的心跳在那一刻似乎停止了跳动。 那是什么时候?是真实的吗? 他忘了。 两方相持不下。 空气中火油散发的气味刺鼻地流动。 “诸位且慢!”突然间,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慢悠悠地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白云道长!”手持火把的乡亲们立刻对他毕恭毕敬。看来这位人物地位很高。夏早安她们正想请求这位道长劝说这群蛮不讲理的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么的,哪料这位道长却神色严峻,眼睛死死盯着夏早安等人,把她们盯得鸡皮疙瘩都起了。 “看嘛呀!老头子!”夏早安一脸的不爽,这个白云道长就像动物学家看一一个有趣的新标本一样地看着她,接着,他脸色大变,连连后退,随即合起双掌,念念有词。 “出何事了?道长?”旁边的人赶紧问。 只见白云道长一脸惊恐,指着夏早安等人说道:“此数人乃天上灾星下凡,若不铲除,必将为本地带来一场极大的灾难。轻则,家破人亡,重则,方圆百里,不见人烟!” 此番话一出,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哇呜啊啊啊!”乡亲们像见鬼一样,惊慌失措地往后退。全部用恐惧的眼神看着旅行团一干人等。 “胡说些什么呢?臭老头!谁是灾星下凡啊!”夏早安有种冲上去把白云道长揍扁的冲动。 但她还没出手,反而被冲上来的几个壮汉五花大绑,捆成了大闸蟹。连米卡卡,孟劲和黄雨菡也不能幸免。以及那几位冷漠旁观的团友同样落得被捆绑的下场。 “死神莱姆必化身其中,必须将此等灾星们和天煞孤星一同火烧,本地面临的灾难自然可除。”白云道长对乡亲们下达指示,这气得夏早安快疯掉了。 “神棍!不要再骗人了!我们不是灾星!更不是死神莱姆!呜呜!我不要当烤猪!不要!”随即,她叫不出声来。一团烂布塞住了她的嘴巴。她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 “我们去把这些灾星全部烧死!”扛着这些可怜的人,乡亲们一边举着火把,一边亢奋地大叫。 火把的热浪一波一波地往上覆盖,像要吞噬一般。 绝望凝滞在空气中。 我们会死掉的。米卡卡心想着,不禁转了一下眼睛,瞥向旁边的那位酷似齐木的少年。 他的模样简直跟齐木丝毫不差。如果说他不是齐木,难道世界上真有如此容貌相似的两个人? 对视的瞬间,那位少年的视线突然转了过来,和米卡卡对碰上。米卡卡赶紧挪开了。 他至今不能确定,这位少年是不是齐木。 但是,在心中,他希望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齐木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举着火把的人群轰轰烈烈地走向城门口,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停了下来。 有人在大喊:“公主驾到!” 只见从城门那边正走过来一列冠冕隆重的队伍。走在最前面的是一排衣装华丽的宫女以及服饰佩戴都十分威严的侍卫。中间有个八人大轿,薄纱制成的帐里隐隐现出一位美女的轮廓。 这列队伍无时无刻不表现出皇家的气派和尊贵的气质,连散发出的香味都显得那么不可侵犯。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场的人们纷纷下跪,呈惶恐之势。因为和正要出城的人群狭路相逢,这列皇家队伍不得不停了下来。 一位伺候在八人大轿旁的太监气派十足地走过来,兰花指对着跪在地上的乡亲们怒斥:“何等刁民!竟敢在此挡住公主的回宫之路?!” 看那太监,细皮嫩肉的,身段婀娜多姿,柳叶眉搭配红红的嘴唇,简直有成为一代伪娘的潜力。夏早安仔细端详了太监的模样,差点惊叫出来。 这位公公长得好像王子呢! 如果说话没这么娘娘腔,再换上21世纪的服装,那个咖啡店王子的形象就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了。 米卡卡也发现了。他极其认真地观察那位太监的五官。没错,长得就跟王子一样! 今天是怎么了?不仅出现了和齐木相同的人,居然还有酷似王子的太监!米卡卡对此大惑不解。他只能将此定义为,或许这两个人是齐木和王子的前世…… “回禀公公!这几个人,乃天降灾星……”白云道长依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话毕,只见太监搔首弄姿地走回去跟轿里的公主去汇报情况。 很快,他又回来了。“公主有令。她要亲自审一下这几个人!” “这个……”白云道长等人不敢拒绝,只得退让一旁。 夏早安和米卡卡几个人被侍卫们抬到了公主的轿子前。 “你们临死之前,有何遗言?” 从轻薄半透明的纱帐里传出翡翠般的声音。 那声音,有点耳熟。 “嗯嗯……嗯……”塞着布团的嘴巴说不出话,等公主命令侍卫拿掉布团后,夏早安立刻大呼冤枉起来。她将自己来自一千年后,不小心穿越到这里,又不小心被人当做灾星要去做烤猪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听得在场的人啧啧称奇。 公主说:“看你等的衣饰,确非本朝之物,莫非你们真来自一千年后的朝代?”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明事理的人,夏早安拼命点点头。“公主英明!公主太有才了!我们是一顶一的大好人,哪里是什么灾星,别听这个神棍瞎说!” 跪在一旁的白云道长听了心里自然不悦。他连忙上奏公主:“公主殿下!莫被此女蒙骗!须知,昨夜发生惨案之时,恰是这几人出现在本城之际,世间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倘若让这几人继续逍遥法外,恐怕会给本城带来更大的灾难!贫道主张烧死他们,实在是应民意之求啊!”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乡亲们的热烈响应。 “没错!要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眼见群情汹涌,夏早安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和这些落后野蛮的古人说道理好像行不通呢。 坐在纱帐里的公主似乎深思起来。民意不可违。但是,又不能滥杀无辜。 看得出形势又对己方变得不利起来,米卡卡也忍不住说了:“启禀公主殿下,我有话要说!” “哦!请说!”纱帐里传出温柔的声音,坐在里面的娇美面容似乎缓慢绽放出微笑的角度。 “这位白云道长说死神莱姆在我们当中,请问有无真凭实据?” “这个……”这么一问,白云道长顿时哑口无言。他急忙向身后的人求救,但那些乡亲们也答不上来。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他们胡乱猜测而已。 公主看在眼里,似乎有点生气了。“既无真凭实据,怎能滥杀无辜?!” “可是,此等人确有嫌疑!”白云道长丝毫不退让。 这让公主也为难了。 这时,同样被绑的黄雨菡提出了一个建议:“既然觉得我们有嫌疑,那就把我们关起来呀。如果在关住我们期间,死神莱姆仍然出来作恶,便能证明与我们无关。” “这般甚好!”公主高兴地接纳了这个建议,并提出将这些人带到她的行宫,那座行宫不但有高墙铁门,而且行宫之外日夜不断地派侍卫把守,这样一来即使是苍蝇也难以逃脱。 眼见及此,乡亲们不敢违背公主的意思,只好勉强同意答应,危机终于解除了。 夏早安长长松了一口气。她才不想变烤猪呢。 第五章 对手越好玩,游戏才越有趣

第五章 对手越好玩,游戏才越有趣

穿越了大半个城。 在一座围着红色高墙的行宫前,所有人停了下来。 王子模样的太监尖着嗓子高声叫道:“公主下轿!” 乡亲们立刻诚惶诚恐地再次跪拜。“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夏早安等人不敢怠慢,只得跟着别人那样双脚跪地,头不敢抬起来。 俯向地面的视线中,边缘处出现被撩动的纱帐,接着一袭华丽的裙摆像火烧云似的飘了出来。多么奢华的衣服!夏早安的眼睛都被缀在上面的宝石珍珠给点亮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失神的视线不断往上爬,一不小心,她就看到了公主的脸。 而公主也正俯下视线,冷冷凝视着她。 ——噗!夏早安差点做吐血状。 公主不是别人,正是程美妮啊! “大胆草民!竟敢冒犯公主?!”那位像王子的太监勃然大怒,指示身边的侍卫将夏早安架起来。“拖出去斩了!” “哇啊啊啊!”夏早安听了两脚直哆嗦,呜呜大哭:“饶命啊!小的不是故意的!公主饶命!” 米卡卡见到公主居然和程美妮长得一模一样,也大为吃惊,他赶紧为夏早安求情:“请公主赎罪!我的这位朋友她……她这里有点不正常……” 米卡卡指了指脑子——意思就是,这人是神经病。 “喂喂喂!说谁脑子不正常呢!”被人说成这样,夏早安可不高兴了,她虽然被侍卫架在半空,但还是飞出一脚,鞋子扔了出去,差点砸中米卡卡。 “不得无礼!”太监怒斥道。随即,只见一侍卫刀锋出鞘。 “哇!”夏早安看着那冰寒的刀光,浑身发抖。“我……我知错了……饶命啊!” 但公主冰冷的脸庞不为所动。 这样子还不够啦——米卡卡暗示似的冲她挤了挤眼睛。夏早安领会是领会了,但她还是不太想做这种事。 难道你想被斩首吗?见她仍不行动,米卡卡着急地打个眼色说。 好啦好啦!别催啦!夏早安同样用眼色回答道。 然后,她的脸立刻变得傻兮兮,翻白眼,流口水,傻傻地笑起来。 拜托!演得好假哦!米卡卡扶额。 有本事你来演一个!夏早安不爽地瞪他。 要靠装疯卖傻来活命,她的命够悲催的啦。她可不想再让米卡卡这种人来挑剔她的演技。不知道是她演得太好了,还是公主起了恻隐之心,总之,她过关了。 “罢了。”公主挥一挥袖子,“不过是一个疯女子,放了她吧。” “是!”领命的太监立刻让侍卫放开夏早安。 她坐到地上两脚软得都站不起来。 呼——刚才真是太刺激了。 跟公主进了行宫。 行宫四周都筑起足足有五六米高的红墙,除非是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否则单凭普通人不可能翻越,更何况红墙下还埋下了不少利器,即使翻过红墙的人也会被地上的利器伤到。 而在这样一个防卫森严的行宫里,却是有着和外面别有洞天的一番景象——幽静的竹林,小桥流水,花香曲径,让人宛如到了美丽的苏州园林。 “诸位请坐。”来到了大厅,公主坐在宝座上,高傲地扬一下衣袖,示意旅行团等人择位而坐。 众人诚惶诚恐。唯有夏早安仍在偷偷瞄着公主。 她确实长得跟程美妮一模一样。 同样的脸庞,同样高贵的气质,连那冷漠的眼神也相似到了极点。 见公主看过来,夏早安赶紧移开视线。而对面的米卡卡这时朝她打了打眼色,似乎在提醒她,喂,你现在要装傻子! 好吧……夏早安只好又挤出那张傻得可笑的脸。 世界真不公平。为什么程美妮穿越成了公主,我倒成了傻子?呜呜呜! “诸位从今天起,暂且住在这里。待事情水落石出,自然放你们回去。”公主尊贵的脸笼罩在头顶的宝石光芒下,闪闪发亮。 “谢谢公主!”旅行团等人忙不迭地致意。和米卡卡这几个外人不同,刘金松五个人显得平静自如。 穿越是假的,自然这位公主也是假的。 亿万富翁的游戏出乎意料的有趣呢。 他们心中升腾起奇怪兴奋又自得的感觉。前方仿佛有无法抗拒的像磁铁般有吸引力的神秘事将要发生。而他们已准备好了去对付任何充满了神奇的事物。 这可真像是一个梦。 “请问。”米卡卡看着公主,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尊姓大名。” 无论从神态和声音来看,都和21世纪的程美妮无异。 公主并没有亲自回答,而是由身边的太监说:“这位是沈梦公主,而小的是服侍公主的太监总管,叫狄伽安。” 沈梦公主,和庙里见到的那个公主塑像应该是同一个人。 那个有关死神莱姆的传说,似乎是真的。他说过一千年后会回来,结果在五星连珠的异象再次发生的时候,时光倒流回他被处死之前的年份。 这样推断的话,一切似乎都能解释得合情合理。 但米卡卡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他不是轻易相信有穿越这回事的人,但是,经历过的事情他又无法解释。 至少,他仍弄不明白木棉古城为何在一夜之间全变了。 “小安子。”沈梦公主吩咐道:“行宫里是否有八个房间?” “启禀公主。除了公主的主人房外,尚有七间客房。分别是日月金木水火土。” “如此甚好,你安排这些人住下吧。” “这个……” 狄伽安似有所顾虑,他担忧地看了一下堂下众人,凑近沈梦说:“公主,万一这些人里有死神莱姆,你的安全……” “不必顾虑。”沈梦摆摆手,“本宫自幼随父亲大人习武,区区恶贼伤不了我。” “此言甚是。”狄伽安似乎也放心了,“公主的父亲乃本朝镇守边关的元帅,武功高强,公主能得他的真传,何惧死神莱姆此等无胆匪类。况且,危急时刻小的也会为了保护公主死而后已。” “嗯。本宫先回房休息。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小安子你了。”说罢,沈梦站起来,朝大厅后面走去。 婢女和侍卫没有跟着她,却被狄伽安叫了过来:“公主有令,闲杂人等不得逗留。你等且去外面守候。” 婢女和侍卫纷纷退下。大厅里就剩下旅行团一行人了。狄伽安趾高气扬地迈着小步,一个个端详着他们。 他说道:“如今,行宫里只剩我们这些人,外面全是侍卫。就算你们当中有死神莱姆,也甭想飞出这铜墙铁壁的行宫。要不是公主大德,你们早被烧死了。嘁,现在跟我来吧,去挑你们住的客房。”狄伽安娇柔做作的妩媚表情很好笑,但夏早安不敢笑出来。 她只能装成傻乎乎的模样,跟在大伙的后面。 日月金木水火土七间客房呈放射状分布。每个房间都只有一条走廊入口。房间之间并不想通,处在独立的状态,要从一间客房走到另一间,必须经过大厅。这样的构造看起来有些奇怪,但狄伽安说这是皇室之家,这样的设计完全是出于为客人隐私着想的考虑。 除了夏早安,米卡卡,孟劲三人被安排住在更加宽敞的日号房外,其余六人依次住在剩下的六间。这六个房间结构设计几乎一模一样,不仅古色古香外,还带个小院子。只是,进了这些房间便会发现,它们的出口只有一条走廊,窗户很牢固,外人不能从别的地方进入,里面的人也只能利用走廊出去。简而言之,这些都是半封闭的密室。 在狄伽安带着大家去住各自的房间时,夏早安好几次都想跟齐木说说话。不,他不叫齐木。刚才在大厅里,他自称是何梓钧。而且,他看起来并不认识夏早安和米卡卡。 他难道真的不是齐木?陷入深思,夏早安一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人。 “哇!”始终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状态的谭明虹惊得浑身一抖,怀中的木盒子掉在地上。 木盖子被摔开了,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正在行进中的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她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像母鸡一样死死伏在上面。 “你们看到没有!看到没有!”类似尖叫和咒骂的声音从喉咙里窜升出来,她像歇斯底里的精神病人,死死看着那些人疯狂地问道:“你们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看到什么啊?疯女人!”刘金松不屑地说道,耸耸肩,摆摆双手。 他知道谭明虹遮住的是一张扑克牌,可惜的是,他什么也没看到。 带着一丝遗憾,他转身就走。 王浩煜闷声不吭地跟在后面,其次是胡莹莹。 “我们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啦。”米卡卡为了安慰她,说道:“你看这条走廊光线这么差,即使掉出来也很难看得清不是?” 说的似乎有理,谭明虹睁大眼睛看了看走廊,这儿光线幽暗,只有出口处涌动着大片的阳光。她放心了,紧绷的肩膀稍稍松了下来。 “都是你的错!”利索地将木盒子重新装好之后,谭明虹立刻不满地吊高眼角,回头瞪着夏早安,似乎在责怪她刚才把自己撞到。那副狼外婆要吃人的模样,真是恐怖。 “啦啦啦!喜羊羊,暖羊羊!我是一只羊……”夏早安赶紧装出一脸糊涂,嘻嘻哈哈地傻笑着跑过去,唱起动画片的主题曲。装傻子原来也是有好处的!剩下谭明虹一个人在原地干跺脚生气。 晚宴在大厅里举行。只有这个时候,外面的婢女和侍卫才被允许入内。 餐桌上摆满了丰富的美味佳肴。 分座位的时候,夏早安故意坐在了何梓钧的旁边。怎么看这个人,都跟齐木一模一样。有区别的只是服装穿着不同。 饭席间,何梓钧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吃着。夏早安好几次跟他说话,都没有得到回应。 随后公主给大家敬酒,夏早安的酒杯撒到了他的衣袖上。她慌张要拉起衣袖帮他擦干净时,何梓钧连忙躲开。但夏早安还是发现了。何梓钧的手腕上好像有一道疤痕,跟蜈蚣一样的疤痕。 她想起了那个穿亚麻布的怪人。 那怪人,曾经在穿越那天的夜里,出现在她的窗外,并且拿着一把尖刀。 刀锋上,全是血。 晚饭后,婢女和侍卫重新退出行宫之外。 这座与外界隔绝的行宫,又只剩下原来那些人。 黑夜压境,星辰点缀的夜空沉默蜿蜒如漆黑的河流。行宫外泛着火光,不时有人来回巡视的声音。这里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监牢,幽暗而阴冷。 吃过晚饭,大家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在公主的主人房里,沈梦正和狄伽安窃窃私语。 “公主,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尖着嗓子,狄伽安妩媚的样子惹得沈梦扑哧笑了出来。 “拜托啦!王子,这种时候就别装太监啦!我很想笑的耶!” “什么嘛!”声音恢复原来的洪亮,穿着太监服装的王子好无辜的样子,“明明是大小姐你叫我扮太监的!” “可是,你扮太监真的很有潜质耶!”公主打扮的程美妮一改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冷漠气质,脸上漾满了笑容。主要是王子这身太监打扮让她觉得很搞笑,而且她憋了很久,此时一边笑着,一边嘴角挖苦似地上扬。 “被你这么夸我真的无法高兴起来。”王子苦恼地低声呻吟着。赶紧转个话题吧。他心里叫苦不迭,马上说:“主人,旅行团这些人已经住进了行宫,他们没想到,死神莱姆会在这里进行一场大屠杀。” “嘿嘿!”程美妮笑容转淡,但露出一丝邪气。“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可是,主人,你为什么要把夏早安那些人拉进来?”对此,王子表示不解。 “这样子,游戏才好玩啊!而且,我想知道,这些人能不能破解这个游戏。特别是那个人……” “你指的是……爱迪生?”这个名字,重新被提及。王子猜出了程美妮的心思。 一年以来,爱迪生已经没有出现过了。 即使再出现什么奇案,破案的那个人只是米杰。 虽说夏早安声称他的人格已经在她的体内完全消失了,但程美妮仍然感到不放心,她安排了人手监视夏早安这一年的一举一动。每次汇报回来的情报都说与正常人无异。 嗅不出爱迪生还存在的气息。 “主人,你会不会多虑了?”王子说。 “你觉得呢?”程美妮用她那双澄澈的黑色眼眸斜看着王子。从哪里变魔术一般,她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本白色的笔记本。 是白色,不是黑色。 但她扬了扬,说道:“没有对手,我的死神笔记是很寂寞的。”没错,这也是死神笔记。跟黑葵A之前拥有的死神笔记一模一样。 真正的死神笔记已经被米卡卡交回给推理之神,并且销毁了。现在这本,是复制品。 同样的邪恶。 王子定定地端详着程美妮,她的眼睛就像黑夜里的海面一样沉静,他不解地问:“主人,你到底是希望爱迪生在还是不在呢?” “你说呢?”程美妮嘴角一弯,微笑流淌出来。 “对手越好玩,游戏才有趣,这样子人生才不会无聊到极点哦!” 她说着,伸长细细的胳膊,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 “如果是这样,恐怕会令你失望了。”王子说道,“看来米卡卡和夏早安真的当成了穿越,他们仍没解开这个谜团呢。” “真是这样吗?”程美妮这么说,以难解的笑容看着王子。 烛光静静映着她的脸。她的声音在华丽的房间里慢慢回响着,“爱迪生,说不定会回来哦!” 第六章 有一张扑克牌揭开了

第六章 有一张扑克牌揭开了

入夜后的四周很幽静。烛光奋力投射在屋子四周,散落了一地零散的光亮。 躺在床上,谭明虹紧紧抱着她的木盒子。抱着的,也许就是一亿元了。 每每想到这里,她就兴奋得睡意全无。 她不能输掉这个游戏。一亿元,那是多少人奋斗十辈子也赚不到的啊。死寂的空气,烛光太微弱,屋里的角落里还留有挥之不去的黑暗。 门是关上的,外人无法进入。敞开的窗户通向院子,而院子由高耸的围墙阻隔外界,可以看见外头侍卫巡逻的火把烧亮了那一片夜空。这种情形下,这里相当于密室。 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小窗口。很窄,只比两个巴掌大一点,不可能通过一个人。他就装在靠床的墙壁上方,必须搬张凳子才能看到小窗口外的景象。 谭明虹躺在床上,眺望着呈现在小窗口里的那一小片夜空,一颗星星如宝石般在闪烁着。除此之外,便只剩浓浓的黑暗。 突然,一些隐隐约约的哭声幽幽地浮向耳边,夜色的沉寂被打乱,好像谁在哭。 就在小窗口外头,那里似乎没有巡逻人员手持火把的光亮,只是昏暗一片,那幽怨的哭声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谭明虹的神经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抱紧了盒子。 那哭声又近了一些,一下又一下,像索命的白绫一圈一圈地绕紧自己的脖子。谭明虹忍不住想搬张凳子,爬到小窗口去看看外面到底谁在哭。但出其不意的敲门声差点把她从凳子上吓得摔下来。 有人来了。没有听到脚步声,像幽灵一般。 “是谁?”谭明虹走到门口,警惕地问道。 那个人就站在门外,用一种低沉神秘的声音说道:“我是这次游戏的主办人。” “啊?”听这么一说,谭明虹赶紧问:“原来你是主办人啊,那你找我干什么?” 那个人的声音仍然压得很低,似乎不愿让别人听到。“其实,这次游戏的赢家已经内定是你了。”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谭明虹差点兴奋得要叫出来。她心跳狂莽,血液加速。她打开门,只见那个人站在走廊深处,整个人都是含混的。 五官和脸庞,都沉在阴暗之中。 “不过呢。”只听那个人语气一转,“我得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本人。如果你是真的谭明虹,你应该拥有那张扑克牌吧。请你把它亮出来,以作确认。” “当然可以啦!” 打开木盒子,翻出扑克牌。 脑子里几乎全是一亿元的巨款。缝隙中,钻进一股寒风。谭明虹整个人突然冷战了一秒钟。 慢着——她亮出扑克牌的动作停滞在半空。喜悦的心情散掉一大半,代替的是,瞬间浓起来的警惕。 她盯着那个人。 “你真的是主办人?” “真的是。”语气出现一丝慌乱。 “快把扑克牌亮出来。”那个人的身影稍稍往后退了,但他仍抱着一丝希望站在那里。 “我给你个头!x你妈!”谭明虹已经认出来。她生气了,那张脸可怕地皱成一团。“刘金松你个王八蛋,别想骗我的扑克牌!” 她冲出去,把躲在走廊阴影里的那个人揪出来。暴露在微弱烛光下的人正是一脸尴尬的刘金松。他想骗出谭明虹的扑克牌号码。 这个游戏,从一开始便注定是尔虞我诈。 “放手啦。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眼见阴谋被识破,刘金松悻悻然地甩开谭明虹的手。 差一步就能成功了啊! “我呸!想骗我,你这死胖子还嫩着呢!”对着刘金松的背影,谭明虹气得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游戏看来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谭明虹关上门的时候,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能被骗。她回到屋里,刚要躺下去……那哭声又来了。呜呜呜。像找不到栖息地的音节,流浪在黑夜中,空落落的跳。 谭明虹决定再一次站上凳子,看个究竟。 只是,她又一次没有成功。 门又响了。 “谁呀!”她没好气地走到门口问。 如果其他人学刘金松一样想骗她,只会徒劳无功。她才不会笨到连续上两次当。 “我是死神莱姆。”黑色的声音回答道,听起来很干,几乎和耳语一样微弱。 这一次,换成死神莱姆了吗?谭明虹气汹汹地打开门,她倒想看看这次是谁站在外面吓唬她。 门完全打开了。屋里的烛光迸射出去,照亮走廊的那一小片阴暗的区域。 四处逃窜的阴影,剩下最庞大的那团,近距离地笼罩着谭明虹的脸。她仰起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站在她面前的那个人,全身穿着厚重的亚麻布,在地板上投下了纤长的浓浓的黑影。 黑暗笼罩着它的脸。细长而冷漠的双瞳隐隐发出冰寒的光。 “嘿嘿嘿。我是死神莱姆哦!”他说着,双手举了起来。 谭明虹随着它的双手上仰了视线,不断膨胀的恐惧使她的眼眶夸张地撑大,翻白的眼球似乎要掉落出来。 她看到的,死神莱姆的一只手腕上露出蜈蚣式的疤痕。她更看到的,死神莱姆的双手抓着一把巨大的斧头。那金属利器,活像野兽的血盆大口。 “你……你……为什么……”死亡的气息迫近,那么浓郁,像地狱里盛开的曼陀罗。 “不记得了吗?五年前你做过的事。”死神莱姆的声音渗入丝丝缕缕的黑暗中。 他的双手举得更好了。头也稍稍仰起来。屋里的烛光扑打在上面,点亮一张充满邪恶的脸。 “是……是你!”死神莱姆的真正身份居然是这个人。谭明虹惊呆了。她想把这个秘密大声告诉所有的人,但死神莱姆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一斧头劈下来。喉咙被砍断。 血喷涌出来。很好看的。 谭明虹倒在了地上,嘴巴不停地张合,像要倾诉什么秘密似的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血的芳香浸透了周围的空气。 越来越模糊的意识中,她想起了五年前做过的那件事…… 那个人去谭明虹的房间干什么? 当刘金松的身影从谭明虹房间的走廊离开时,他不知道,一双眼睛正好在暗处看到这一切。 随即,那双眼睛又隐进了黑暗中。 第二天早上,旅行团的人陆陆续续来到客厅准备吃早餐。 安排好的座椅,有一张空着。 “为何少了一个人?”狄伽安点了一下名册后,说道:“莫非谭明虹尚未起床?”沈梦吩咐他去叫一下,他便扭着屁股风情万种地走进了走廊。 装成沈梦的程美妮差点没被他那忸怩娇羞的模样给惹笑喷出饭来。她强忍着笑意,一脸冷漠地吃着可口的早餐。 为什么会空着一张座椅,她当然知道答案。 死神莱姆果然行动很快呢。她心里暗忖。 想着,她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餐桌尽头的何梓钧。只见他正在埋头吃粥,不跟旁边的人有任何的交流,而夏早安则是像有好多问题要问他似的紧紧盯着他。 夏早安一定想问,这位少年是不是齐木。 这个答案,程美妮也不知道。她只是有一次偶遇到他,当场就惊讶住了。他居然跟齐木长得一模一样。更离奇的是,他当时失去了记忆,记不起以前的一切了。而且,他受了很重的伤,奄奄一息。程美妮为他请了最好的医生,才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但她无法知道这个少年是不是齐木。因为米卡卡并没有将黑葵A怎么死的细节告诉她。而米卡卡很确定齐木当时是死了。既然如此,这个少年应该只是长相和齐木相同而已? 不管怎么样,程美妮有了一个好玩的想法。 她决定把酷似齐木的少年拉进游戏里来。这样做,纯粹是她个人喜好而已。于是她安排一对老夫妇收养了他,并且取名为何梓钧。更重要的是,何梓钧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生活在宋朝。 很快便有好戏看了。嘻嘻。程美妮打心里笑了出来。但表面上,她仍然是高傲如冰的沈梦公主。 不一会儿,从通往谭明虹房间里的走廊里传出了狄伽安那娇嗔的尖叫声。他扭着屁股,一脸惊慌地跑出来:“公主殿下,不得了了,谭明虹死掉了!” “竟有这等事?!”沈梦拍案而起。其他人也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不安。 这时候,饭席间一双眼睛偷偷瞄向了刘金松。 莫非是他杀的? 血盖满了地板。像一层冰冷的火在燃烧。 苍白的嘴边,一丝血液凝结住黯淡的颜色。谭明躺在地上,虹嘴形扭曲,像是发出无声的尖叫。 她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瞳失去了生气,无法再辨知世间的影像——她死了。 死状可怖——喉咙被砍断之外,凶手还在她身上加了很多刀,仿佛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如今她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绽开的皮肉,都烂了。 站在门口的那些人,抱持着一颗复杂凌乱的心,眺望着眼前的景象。有的人脸上却是在露出微笑。 在尸体血泊的一边,一个木盒子半倾斜着,里面的扑克牌掉了出来,上面的牌面一角被鲜血吞噬,但仍可以清晰看出那是方块8! 又一张扑克牌揭开了。 人是死神莱姆杀的,墙上有他写下的血字留言。 而且,死神莱姆就在他们这些人当中。试想一下,在与世隔绝的行宫之内,能杀人的除了他们几个还能是谁?大家都想到了这一点,并且以怀疑的态度打量起身边的人。 每个人都在怀疑别人。每个人都在被别人怀疑。 这一刻,人性的脆弱不言而明。 “我知道死神莱姆是谁了!”安静中,突然王浩煜冷冷说出了声,他的话如同扔出一颗炸弹,空气中被轰出巨大的漩涡,所有人脸上都是惊愕的表情。 他们全部看着他。时间像是停顿了三秒。接着,王浩煜的手指在空气中滑动,慢慢地指向了…… “死神莱姆就是你!”手指停在某一角度。指尖对准刘金松那张既愕然又气愤的脸。 他简直暴跳如雷。“妈的!我靠!……”劈头盖脸一顿谩骂后,他坚决否认,“我是死神莱姆?!王浩煜,你他妈的别血口喷人!” “切!”王浩煜冷冷一笑,眼神狡黠地弯起来,“昨天晚上我看到你从谭明虹的房间里走出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那是因为……”大概不想提起昨晚的糗事,刘金松吞吞吐吐,这更让人引起怀疑。“反正我不是凶手!”他坚持这样说。说完,他怨恨的瞪着王浩煜,而王浩煜则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空气中的血腥味显得愈加浓烈。 “不要吵了。谁是凶手我有办法知道。”这时候,胡莹莹走出来制止这两人的针锋相对。她说:“其实昨晚我按照米卡卡的吩咐,在大厅里偷偷藏起了摄像机。现在只要翻查一下,谁进去谁的房间就一目了然。” “哎哟!米卡卡,你真有先见之明咧!”夏早安夸奖似的摸摸坐在轮椅上米卡卡的脑袋,就像摸一只温顺的小猫咪。 “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摄像机再说吧。” 米卡卡由孟劲推起轮椅,走在了人群的前面。 走在最后面的是沈梦和狄伽安,她们用难以察觉的眼色,互相交流了一下。 这次游戏,会由米卡卡当主角吗?别忘了,推理之神最后是由他打倒的。 大家回到大厅里。摄像机就藏在入口处的花盆里,以花丛做伪装,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由于拍摄的角度甚好,所以画面里能同时拍到所有房间的走廊入口。但米卡卡发现了一个问题,摄像机的位置不对劲,他的镜头好像对准的是地面。 这是怎么回事?他记得昨天晚上是他和胡莹莹亲自放置的。当时肯定不是这样子。难道有人碰过这机器了? 他还在思索当中,胡莹莹已经打开了摄像机。 几双眼睛同时凑过去。 画面里是晚饭之后的大厅。烛光微弱地摇曳,空无一人,连声音也没有。 “这是什么宝贝?好神奇喔!”沈梦一惊一乍的。狄伽安更是作尖叫状。 “哎哟!莫非是天上的宝物?盒子里的画还能活动咧!假如你们把这宝物献给公主,小的担保你们能荣华富贵一辈子……” 权把这两人当做说相声的郭德纲和周立波,其他人采取无视的态度,眼睛紧紧盯着摄像机画面。 “快进吧。”米卡卡一说,胡莹莹立刻调快了速度。 画面立刻大幅地拉过去。时间跳过两三个小时后,米卡卡突然大叫一声:“停!”这时画面上出现了刘金松的身影。只见他偷偷摸摸,左看右看才走进通向谭明虹房间的走廊。 “看吧!我就说他是凶手!”王浩煜得意地说。刘金松马上反驳:“我只是去她的房间而已,并没有杀死她!” “不是你是谁?!” “……”刘金松无言以对。目前看来,他知道自己的嫌疑最大。没有办法,他只好说出昨晚的事情——他去谭明虹的房间是打算骗出她的扑克牌。 “扑克牌?”这个敏感的名词顿时令米卡卡三人神经一绷。 关于扑克牌组织的恐怖记忆还没完全散去,这次居然又出现了扑克牌以及死神莱姆。米卡卡早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一切,仿佛是谁在暗中操控的阴谋。 “扑克牌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对米卡卡的这个问题,剩下的旅行团四个人只是互相看了看对方,并没有回答。 “快看。我这不出来了吗?”刘金松指着摄像机,转移话题。 只见画面中,他正一脸沮丧地走出走廊。而在另一侧,刚要走出走廊的王浩煜在看着刘金松的背影,好像在思索着什么,随即又走了回去。 大厅里又恢复了死寂一片。画面如同凝固一般,蜡烛的光芒无声地滑落。 “如果我杀了人,怎么可能一滴血也没有沾上?更何况,我都没有拿杀人凶器!”刘金松极力替自己辩护。他的解释合情合理。 “或许真正的凶手在后面。”米卡卡说,“我们继续看下去吧。” 接着又是快进。 不一会儿,米卡卡又叫住了。 他发现了什么。 “倒回去!倒回去!”当胡莹莹把画面倒回去定格后,在场的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无穷无尽的幽暗中,如同黑色一样融入画面中的那个身影,静静地出现在浮动着片片昏黄的蜡烛光线中。 “天啊!这是谁?”有种不知不觉,空气干燥起来的感觉。 只见出现在摄像机里的那个人,穿着古怪的亚麻布,它是从大门口直接走进来,头压得很低,显然不愿意被别人看到它的脸。它走到大厅上公主坐的宝座前方,伸出两只手,拿起了放在那里的和它瘦小的身形毫不协调的一把巨大斧头。 随即,他走进了通往谭明虹房间的走廊。 鬼魅一般的动作。他就是死神莱姆。不会错的。 不一会儿,走廊里传出隐隐约约的惨叫声。瞬间便消失不见。 看到这里,围着看摄像机的那些人拼命地舔着发干的嘴唇,从腹腔到胸腔全然被一种无法以文字形容的恐怖紧紧攫住了。他们看到,镜头里,死神莱姆扛着斧头再出来的时候,斧头上已经沾满了血。 他将斧头重新放回到原来的地方。接着他走过大厅。但在那一刻,他忽然停住了。 观看到这里的人们,心脏仿佛同时停止了跳动。 他慢慢转过头,看向这边。 依然看不见他的样子,因为他刻意用亚麻布遮住了脸。 “嘿嘿嘿!”他突然笑了。阴森森的,仿佛无数高频而又尖锐的蜂鸣弦音从耳膜上飞快地划过。 “他在看向这里呢……”夏早安连吞口水,仿佛死神莱姆正在注视着自己一般。 其他人开始感到牙齿在打颤。 死神莱姆在画面中向他们走了过来。越来越近,画面中不断地扩大他身穿的那套亚麻布,周围的一切景象都被挤出去了。他走到跟前。随即,摄像机的镜头往下倾斜了九十度。 所能拍到的,只是花盆里的泥土。 死神莱姆就这样消失在画面中。谁也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 呼——看完所有的画面。 人们紧绷的呼吸才重重的释放出来。 “看,那把斧头!”夏早安手指向公主宝座的方向。按照摄像机最后的显示,死神莱姆就是将斧头放回到那里。这时的他,已经是血迹斑斑。 大家顿时围了上去。 “这肯定就是杀人凶器了吧。” “没错,看刀口跟谭明虹身上的伤口很符合呢。”对杀人案早已见惯不惯的孟劲掏出手帕,试图拿起斧头,这样一来,斧柄上就不会留下他的指纹了。没想到—— 他拿不起来。 “咦?”孟劲略感意外。斧头出乎意料的重。他再试一次,这回用两只手出尽了全力,但斧头依然纹丝不动,牢牢地躺在金光灿灿的基座上。 “大叔,怎么了?”米卡卡注意到冷汗从孟劲的发鬓上渗出来。 “这把斧头……好重……”孟劲尴尬地说。 “没用!让我来!”说这话的王浩煜一把推开孟劲,但随即他也败下阵来。 斧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蔓延在刀面上的血迹仿佛张开笑脸嘲笑着这些人。 “嘻嘻!”站在这些人后面的狄伽安扑哧笑了。笑得如花似玉。“哎哟!”他挥一挥兰花指,妩媚的眼睛眨啊眨。“快笑死咱家了!你们这些人若想搬起这斧头,绝非易事。要知道这斧头乃沈大元帅获皇上御赐的宝物,沉重无比,当初在大殿上要八位大力士共同协力才能抬起来。嘻嘻,就凭你们想一个人拿起它?做梦!” “小安子!不得无礼!”沈梦冷冷说道。 狄伽安赶紧卑躬屈膝地退到一旁。 “你们莫介意小安子的胡言乱语。”沈梦走过来,看着他们,眼瞳闪着美丽如烟花的光芒。她微微笑了,指着斧头解释道:“此神斧乃父王之物,传说为上古神仙开山劈石之用,若非有神力,是绝对拿不起它的。” “真有这么厉害?”众人听了纷纷咋舌。 “可是,为什么死神莱姆能拿起来?莫非……他不是人?”夏早安说到这里,活像只缩头乌龟似的,畏畏缩缩地看着四周。 她提到的这个,在场的人立刻脸色大变。 说得没错,既然孟劲和王浩煜两个大男人都无法使斧头移动一点点,那么,死神莱姆是怎么把它拿起来的呢?而且,还使用十分自如的样子。他从哪里来的巨大力量? 沉默中。 突然,黄雨菡问道:“他是怎么从外面进来的呢?外面不是有人把守着吗?” 要进入这个行宫,只有一扇大门而已。 听到这里,沈梦立刻将门口的守将召唤进来。 据汇报,他们整夜都在巡逻,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出入行宫,而大门更是整夜未开。 “可是,一定是外面的人吗?”米卡卡对此提出了质疑。 从摄像机拍下的画面来看,死神莱姆确实是从外头走进大厅的。但是……米卡卡想起了画面最后那古怪的一幕——死神莱姆走之前是故意将摄像机给弄歪了角度。它这样做的用意,莫非是…… 他的思绪随即被打断。 “米卡卡你是说,不是外人干的。而是我们这里的人预先躲在了外面,然后趁入夜再进来行凶。”黄雨菡认真地分析道,从一缕略微显长的浅色刘海儿射出审慎锐利的目光。 她显然和米卡卡想到了一起。 “虽然画面上显示死神莱姆是从外面进来的。但摄像机放置的时候,并没有拍到所有人进入自己房间的情景,所以我们不知道有谁没有进入自己的房间而偷偷溜到外头藏了起来。外面有那么大的庭院,足以让人有藏身之处。”她半眯着眼睛,用很平淡很平淡的腔调,冷静得像一个正在构思推理小说的作家。 “死神莱姆最后为什么要故意将摄像机的镜头弄歪?我猜想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不让摄像机拍到自己回房的情景。因为如果不弄歪摄像机,那么他就不能回房了,而必须在外面度过一夜,这样一来,第二天早上他照样会被别人发现而起疑心的。”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连米卡卡都不得不佩服这位昔日的同窗。不亏是推理社团里的杰出人物啊。但是,虽然之前的解释合情合理,却依然有个谜团像巨石一样横亘在面前。 那就是,死神莱姆是如何拿起这把神斧的。莫非这里有什么机关? 米卡卡仔细观察过斧头的构造。它应该是精钢制成,所放置的基座也只是很平常,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但摄像机里确实显示出死神莱姆是轻松地把它拿起来,并且又放回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觉得,在这个行宫里很不安全。”米卡卡说道。他越来越感到这是一个陷阱了。 “如果死神莱姆是我们其中的一个人,那我们和杀人凶手共处一室,是十分危险的。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吧。”他提出建议道。 黄雨菡也表示认同。但沈梦善意地提醒道:“虽然我不会阻止你们离开此地,但莫忘了外面仍有村民。你们若是出去了,我就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其他人也表示反对。王浩煜,刘金松,胡莹莹都拒绝离开。 他们很清楚,一旦离开,就说明游戏中止。 今天是7月27号了。离那一个截止日期只剩4天。而他们已经知道了两张扑克牌的号码。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要走你们走!反正我要留在这里!” “就是,死一两个人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死的人越多越好!” 很难相信这样冷血的话是从自称为人类的口中说出来,米卡卡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冷漠而丑陋的嘴脸,突然令他觉得胃口反酸,有点想作呕。 这些人是怎么了?他觉得很奇怪。 第七章 嘿嘿嘿,今晚就轮到你了

第七章 嘿嘿嘿,今晚就轮到你了

紧张血腥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当明月升到最高处,从木棉山顶峰的洞孔穿过时,这座城池被一片轻如薄纱的皎洁月光笼罩,美丽如朦胧了的梦境。 而死寂的行宫在夜色中如浮雕般凸现出来。安静的庭院,崎岖的假山,静静的流水神秘地浮衬在星光点点的夜空下。而黄朦朦如黄铜般冰凉的微光,轻飘飘地浮动在昏暗中,行宫大厅笼罩在一片阴森森的光线之中,那种光就像是地狱入口处的寒光。 夜深了,周围暗下来,没有人活动的样子,大厅里只有一抹抹游丝般蜿蜒的烛光在阴影中袅绕。深不见底的寂静将四周的事物通通包裹起来。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脚步轻轻踮在地板上的声音,细小得几乎可以忽略。 黑暗中,谁的身影仿佛被遗弃的描线,残缺地连接在一起。呼吸若有若无的收敛着。 跳跃着散碎的光点,渐渐地,那一双充满狡黠的瞳孔恍如噩梦一般出现。 他站在走廊的阴暗处,寂寂地观察着四周。 一个人也没有。他放心地走了出来。 不必担心被摄像机拍到,因为他又偷偷动了手脚。他不会被人发现的。 走到大厅的前方,放置斧头的地方,他伸出手抓住了斧柄。 稍稍用力,斧头便随着手臂抬了起来。血迹仍未擦去的刀面在深深的黑暗中发出灼灼的光亮。映出那半张被邪恶和仇恨编织的脸。 嘿嘿嘿,今晚就轮到你了! 刘金松躺在床上,悠闲地叼着雪茄烟。烟雾萦绕在头顶上方,黯淡的烛光掉落在他疲惫的眼睛里。 他掂玩着手中一张扑克牌。 只要保住他,他就有机会得到一亿元。这对于深陷债务危机的他可是救命稻草。 又吸了一口烟,刘金松忽然重重叹了叹气。别看他现在风光无限,实际上只是打肿了脸充胖子。 说起来,他的危机正好是出现在上个月。当时他和一家跨国的大集团合作做房地产生意,没想到却亏了大本。结果,那间叫程氏企业的大集团要向他追讨一亿元的欠款。就在他走投无路之际,他竟遇上了这样的良机,只是没有想到…… 刘金松陷入了深思。他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件事。那件事就是在木棉古城发生的。也正是他第一桶金的来源。 不错,他曾经来过这里。不止这样,王浩煜和那个叫吴佳宏的也和这里有关系。他们之间的认识,全是关于那座木棉山下废弃的工厂。 那时候,死了很多人。对了……刘金松忽然想到什么,他猛地坐起来,嘴里的雪茄烟差点掉到床上。那个叫胡莹莹的,好像以前是来这里采访的记者。 等一下!等一下!刘金松脸部的表情忽然激动地颤动起来。一个可怕的想法像定时炸弹一样在他脑海里,随时都可能爆炸。 他们这四个人都是曾经因为五年前的那件事情认识的,而且偏偏又那么巧合地参加了这个游戏。这是巧合吗? 不对……把这些人骗到五年前发生事件的地方,然后困在一座行宫里,接着发生杀人事件。这一系列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复仇的情节。 莫非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为了五年前的仇恨?刘金松在房间里不安地走来走去。 黑色的恐怖预感,仿佛笼罩了他一片空白的大脑。 他没有注意到,有个黑影已经悄悄逼近门外。 一只苍白的手按在了门把上。轻轻一推。 门没有关上。 屋里的烛光映亮那只爬着蜈蚣状疤痕的手臂。 “我要去告诉其他人!”这是个圈套!刘金松打定了主意。就在转身的那一瞬,他赤裸裸地感觉到了萦绕在身边的死亡气息。那如同毒蛇的舌头舔在颈部,冰冷而刺骨。 刘金松缓缓地转过头。嘴里的雪茄烟无声地掉在地上。他看见一张邪恶的脸,在微笑。 “死神莱姆……原来是你?!”之后,便是无声的寂静,只剩下血液如花朵一样绽放。 提着血淋淋的斧头走出金号房。 莱姆左右看了一下。很好,大厅并没有人在。 下一步,将实施诡计了。 莱姆把挂在那件东西拉出来,正好放在金号房的走廊前面,再调整一下蜡烛的光线强度和方位。果然如它所料,那件东西发挥出很好的效果。 然后便是将米卡卡晚饭后偷偷藏在桌子下方的摄像机摆到一定的角度。 做完这一切后,最后的步骤就是要找一个见证人了。 莱姆本来打算去胡莹莹的房间。 但是,这时候出现了一件令它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个人影从日号房走了出来。 那是米卡卡等三人住的房间。那么,现在走出来的人是米卡卡,还是孟劲呢?心脏仿佛提到了喉咙处。莱姆紧张地躲在柱子后面。他可不希望被人破坏他的诡计。 “啊啊啊!……一二三四五!尿急很辛苦!”听声音,那家伙是夏早安。莱姆顿时松了一口气,居然让他遇到了这个糊涂蛋只见夏早安一边揉着睡眼,一边朝茅房的方向走过去。 突然,她“啊”了一声,整个人趴在地上。 “哎呦!疼死我啦!”睡意被这一摔摔得全无,夏早安嗷嗷喊疼,“妈的,谁在这里放条绳子坑人啊!”绊倒她的,是地上的一条细绳。它直通公主的宝座底下。 “这绳子是干什么的呀?”夏早安坐在地上,想把绳子拉出来。但绳子一端好像连着什么地方,拉不动。她便顺着细绳爬过去。 糟糕了。躲在柱子后面的莱姆惊呼不妙。他刚才一时大意,没有把绳子收好。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这条绳子的秘密。 他提起那把血淋淋的斧头,朝爬在地上的夏早安走了过去。 一团黑影从上方笼罩下来。夏早安困惑地抬起头,她的眼睛突然就被那把血淋淋的斧头给点亮了,巨大的恐惧从喉咙一直塞到心脏,呼吸和尖叫声全部绝迹。 夏早安愣愣地干张着嘴巴,看着那把斧头挥下来。 巨大的绝望带着死亡的光呼啸而来。 夏早安条件反射似的闭上了眼睛。 斧头没有砍到她的头上。 “小心!”她听到有个声音这样喊。 待她睁开眼睛,只见何梓钧正和那个穿亚麻布的人纠缠在一起。他死死抓住那把斧头。而莱姆也丝毫不放手。两个人厮打着,碰掉了大厅里的灯笼。烛光灭了一半,屋内显得更昏暗了。 突然,莱姆一脚踹开何梓钧,腾出一只手拿起蜡烛向夏早安砸过来。 蜡烛点着了她的衣服,夏早安“哇哇”叫着,慌忙倒在地上打滚。见此情况,何梓钧也赶紧来帮忙。 没几秒钟,火就扑灭了。 “你没事吧!”何梓钧匆匆说道,便抬起头朝莱姆看去。 “我没事。”夏早安也望过去。 这时莱姆站在那边的走廊入口,回过头发出怪异的笑声,随即它便潜入那道阴暗的走廊里,不见了。 “快追!”何梓钧顾不上关心夏早安,立马起身便追。走到走廊入口,他停了一下,拿起放在走廊外头的蜡烛,但蜡烛却不知为何灭了。何梓钧犹豫片刻,只好冒险冲进了阴暗的走廊。 夏早安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势没什么大碍后,也追了过去。 从莱姆消失在走廊到夏早安也追进去,时间不过只有一分钟左右。 但就是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死神莱姆消失了。 在一个等同于密室的房间里,空无一人,除了地上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刘金松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从那具躯体里流出的鲜血,一小寸一小寸的吻湿干净的地面,红色,美丽,像火一样在那张黑葵2的扑克牌上蔓延。 这已经是第三个受害者了。在守卫森严的行宫内,死神莱姆再一次展现了它的邪恶。站在刘金松的尸体面前,旅行团剩下的人脸色苍白,鸦雀无声。 这个游戏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死神莱姆杀人于无形之中。它不但能举起那把神斧,而且还能消失在密室之内。 这听了都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一向谨慎的黄雨菡还是仔细追根究底。 “真的是密室吗?”她向最初的两个目击者询问。 何梓钧和夏早安的证词表明,他们和死神莱姆先后进入这个金号房的时间不过一分钟,而金号房跟其他房间一样,只有走廊作为出入口。除非莱姆有飞檐走壁的轻功,越过那堵几米高的高墙。即便如此,高墙外头也有侍卫把守。 经过沈梦召唤侍卫的问话说明,那段时间没有人从高墙内翻出来。 如果是这样,死神莱姆是怎么消失的呢?夏早安他们可是眼睁睁是看着他进入这里的。 而且摄像机也证明了这一点。 更奇怪的是,同时跟着莱姆进到这个房间的斧头,稍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原来放置的基座上,依然是谁也拿不起来。 “奇怪!太奇怪了!”孟劲对此啧啧称奇。 “这何止是奇怪,简直是恐怖了。”黄雨菡说着,目光停留在摄像机画面上。她和米卡卡对摄像机的内容感到很困惑。显然,死神莱姆是对摄像机动过手脚了,并把它对准了某一个角度。可它这样做的意图是为什么呢? “如果我们继续待在这里,他会将我们一个个杀死的。”黄雨菡不无担心地说道,“这个游戏我不想玩了。我要退出。” “游戏?”米卡卡捕捉到这个词儿,立刻皱起眉头,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瞧:“什么游戏?” “我觉得应该把我们知道的告诉米卡卡他们。”黄雨菡说着,眼睛瞄向王浩煜和胡莹莹,跟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两人显得有点犹豫,目光游移不定。眼看玩家只剩三个了,胜利在望,一亿元的巨款将有三分之一的机会落在自己的手里。到了这种时候,能说出去吗? 黄雨菡猜出了他们的心思。她换了一副警告的表情。“如果我们仍关心那一亿元,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小命吧。死神莱姆不会让我们得到那一亿的!” “哇!一亿!什么一亿!”听到这个巨额数字,夏早安眼睛一亮,耳朵一下竖起来了。对金钱什么的,她最敏感了。 “一亿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米卡卡冷静地问道。黄雨菡没有立刻说,而是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其他两人的意见。 “好吧,说就说!”王浩煜似乎觉得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他将手插在裤袋,很不自在地看着大家,然后娓娓道起他的奇异经历。 第八章 我才是真正的死神莱姆

第八章 我才是真正的死神莱姆

那是上个月的某一天。刚因为贪污罪坐牢出来的他,在简陋的出租屋落魄地借酒消愁时,突然门铃响了。一个快递公司的人出现在门口,并且交给他一个快件。 送来的只是一张红桃5的扑克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存折。当他看到上面的金额,眼睛都瞪了出来。数字1后面带了好多0,他掐指算了好多次,最终确定那是一亿元的存款。 激动兴奋之余,王浩煜突然想到这会不会是恶作剧呢?毕竟,这一切看起来有点荒谬可笑。这个想法犹如一盆冷水,让王浩煜彻底冷静下来了。却在此时,有人打通了他的手机。那人自称是银行经理,希望他三天后前去银行做最后的确认。 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王浩煜按时出现在了银行的大厅。没想到,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其余五个人。 他们受到了银行经理的热情招待。经理告诉他们,有人以他们六个人的名义开了一个账户,存入了一亿元。要拿出这笔钱,就必须知道六个密码。除了这六个人,其他人是不能取出存款的。而且,如果在下个月底之前,也就是7月31号这笔存款还没有人取出来,就自动转账给红十字会,作为慈善用途。 在介绍完这一切后,经理交给他们每人一个信封。据说这是开户的那个神秘人留给他们的。 在信中,那个神秘人说他们每个人都收到了一张扑克牌,扑克牌上面的数字就代表其中一个密码。而六个密码是按照从大到小排列的。神秘人还让他们参加一个亿万富翁游戏。只有在游戏中的赢家才能获得一亿巨款。 于是,在7月25号,他们参加了这个旅行团。 这就是旅行团的目的。 “这么说,你们六个人是来参加游戏的?” 米卡卡并不显得多么震惊。这跟他推想的差不多。 一切都是个圈套。 “是的。”黄雨菡点点头。“自从第一张扑克牌被揭开之后,我们便知道这不是真的穿越,而是参加的游戏。” “如果不是真的穿越,那么说……”沈梦和狄伽安也是假装的?她们的真实身份就是程美妮和王子!想想也对,只有程美妮才有财力制造出这么奢侈的骗局来。一亿元对她来说无异是浮云神马的了。 对了,她们人呢?!米卡卡赶紧望向四周。这儿只有他们几个人。 刚刚还在旁边围观的程美妮和王子,此时竟不见了踪影。想必是眼看骗局被揭穿,她们趁别人不注意,偷偷跑掉了吧。 “可不能让他们给跑了!”米卡卡着急的说道。但是,当他们赶到公主所在的房间时,却发现空无一人。 程美妮留了一张纸条。 “游戏尚未结束。这里设置了定时炸弹,将在两天后爆炸。希望你们玩得开心。” 这样子哪会开心得了?! 而那颗定时炸弹就放置在大厅中间,上面跳动的液晶数字显示出还有48小时。见此,大伙儿都吓得赶紧跑向大门口。 但大门紧闭。门把上换成了密码锁。门上同样贴着一张纸条。 “只有知道那六个密码,才能打开门。而且,只有三次输入机会。一旦三次都输错密码,将永久锁定。” “这混蛋,想得真够周到的!”米卡卡生气地用拳头捶了捶轮椅。他显得十分懊恼。自己本来应该早点看出这是个阴谋才对。 世界上哪有穿越这么荒谬怪奇的事情呢?公主和太监明明就是程美妮和王子啊! 他大力拍起大门,呼唤着外面的人。那些装成侍卫和村民的人们,走得干干净净,不见了踪影。 拨打手机,依然处在信号不通的状态。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整座城,像灭亡一般,黑夜如掌纹一样安静地蔓延。 “现在还不迟。”黄雨菡用安慰的语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我们将剩下的三张扑克牌揭出来,便可以打开门出去了!” “说得很对。”孟劲认真点着头,转而看向王浩煜和胡莹莹,催促道:“你们赶紧把扑克牌拿出来,难道想一起死在这个地方吗?” “这个……好……好吧……”胡莹莹仿佛被孟劲大叔那低沉的声音给镇住了,犹豫地拆开摄像机,准备将藏在里面的扑克牌拿出来。 但王浩煜冷漠地看着周围人,没有任何行动,他一点也不在乎现在的事态。 “急什么呀!不是还有两天时间吗?到时候再揭开也不迟。” 说这话的时候,一种诡异的邪恶神情掠过他的脸。 王浩煜冷冰冰地转过身,走回去。他在等着,死神莱姆把其余的两个人都杀死。那么,他就是唯一的赢家了。 “那我也不给你们看了。”胡莹莹将扑克牌死死按在口袋里,警惕地看着别人,摆出一副防备的架势。 随后,她也往大厅的方向走回去。这两个人,不到最后时刻是绝对不会露出自己的扑克牌的。人心,从来都是森林里那一潭最龌龊的泥沼,年年月月地散发着腐烂的恶臭。像在心里撒下了一大把图钉,米卡卡拧紧了眉毛,胃口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反酸。 放置在大厅里的定时炸弹,又跳过去了几分钟。 当数字清零的时候,这里将夷为平地。但是,在那之前,他们仍得留在这座行宫里,和身份未明的死神莱姆在一起。 没有办法,“我们也回去吧。”米卡卡说。走在他前面的那个少年,叫何梓钧的,却软软地倒了下去。 “啊!齐木大人!”夏早安第一个跑了过去。 她扶着他,手沾到什么而向米卡卡伸出来。 她哭了。 “齐木大人死了!”她那只手,沾着粘稠的血。 不过,他并没有死。 刚才和死神莱姆的搏斗中,为了保护夏早安,他的后背被砍了一斧头,只是一直坚持着,直到现在才倒下去。 “皮肉之伤而已。”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桌子。 上衣被脱了下来。他很安静地让米卡卡帮他敷药。 幸好那一斧头砍得不够深,只见一道红色的伤口平整地出现在后背。 “你,是叫何梓钧吗?”药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米卡卡突然问道。 “额。是的。”应该是吧。因为以前的一切,他都记不起来了。 偶尔脑海里闪过一两片模糊的记忆,却很快地飞走了,怎么也捉不住。 “你身上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指的是上身那些早已愈合的旧伤,一小块一小块,呈火山口形状,分布在好几处。何梓钧低头看了一会儿,摇摇头。 “不知道。”或许是以前留下来的。但他忘记了。 那些伤口,摸上去,不痛了。就像过去的日子,和那些曾经的伤痛,一同结疤了,消失了。 “是这样子哦……”指尖默默地划过那些陈旧的伤疤,米卡卡被突如其来的熟悉感震撼了胸腔。这些伤疤所在的位置,与黑葵A受伤时很像。 夜神月射出的子弹,好像就打在类似的地方,涌出来,一群喧嚣的血。他是齐木吗?他是黑葵A吗? 米卡卡不确定。或许只是样貌相同的人而已。 但巧合的是,会出现在这样的案件中。 不是巧合吧?坐在一边的夏早安,很安静地看着何梓钧的手腕。她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很长一段时间,一动不动,也不说一句话。 手腕上有一道蜈蚣式的疤痕。它爬进她的瞳孔里,化成一种撕裂般的痛觉。那道疤痕,她见过第一次是在旅游车下山的山路上,那个穿亚麻布的怪人。 第二次是穿越的那天晚上,同样是穿亚麻布的怪人。 第三次是杀死谭明虹的凶手,拿起斧头时,摄像机拍下来的。 这道疤痕,属于死神莱姆。 不,不对。何梓钧不是死神莱姆。夏早安轻轻晃起头,要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袋里驱赶出去。 死神莱姆是别人,因为何梓钧当时正在和他搏斗,他又怎么可能是死神莱姆呢? “不一定啊……” 米卡卡的声音插进来。她的思考停顿了。 此时她们回到了日号房。何梓钧留在了所在的月号房。而夏早安将自己的困惑讲给了米卡卡和孟劲大叔听。她希望从他们口中听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但是,米卡卡让她失望了。 他眼睛突然很明亮,像洗过一般。 “如果是这样子就能解释得通了!”何梓钧是死神莱姆。因为大家跟齐木有很深的感情,特别是夏早安。程美妮故意找一个跟齐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充当凶手,以此来打乱他们的思路。 而假如何梓钧是凶手的话,那么死神莱姆密室里消失不见的谜团便可以解开了。当时和何梓钧纠缠的人不是真正的死神莱姆,而是刘金松假扮的。 他应该是和何梓钧达成了某种协议,答应扮成死神莱姆来演一场戏。然而刘金松没有想到,他落入了何梓钧的圈套。何梓钧趁追入房间的时候,从后面杀死了刘金松,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藏起了假装死神莱姆的衣服和斧头。真正的斧头根本从头到尾都在基座上,没有动过,正因为如此,何梓钧才故意调整摄像机的角度,不让真正的斧头被拍进去。 如此一来,密室消失之谜就形成了。但真相是,从头到尾那个死神莱姆都没有消失,而是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尸体。 “不!不可能是这样!”夏早安拼命地动用所有否定的词语,声音却在发抖。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推理。 她无法接受何梓钧就是凶手,更无法接受何梓钧不是齐木的事实。 最无法接受的是,米卡卡的推理毫无破绽。 “不是这样子的……”她颤抖着嘴唇,眼睛湿了,“一切都是假的。” “夏早安,接受现实吧。虽然我也希望那个人是齐木,但他真的死了。”问题是,他身上的旧伤怎么和齐木死前差不多呢。米卡卡又想到这个疑点。 可能只是巧合吧。 “我不会相信的。米卡卡你最笨啦!”昆虫拍打翅膀般的微弱音调。夏早安已经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扑到自己的床上,蜷进被窝里一言不发。米卡卡知道,她在承受着别人难以理解的悲伤。 实际上,他也很希望自己的推理是错的。但他还是咬了咬嘴唇,对孟劲说:“今天晚上,我们要仔细观察何梓钧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是死神莱姆,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正如米卡卡所料,何梓钧那天晚上偷偷溜了出去。 孟劲在后面偷偷跟踪着他,结果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何梓钧只是在四处散步,好像因为有心事睡不着,直到后半夜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而第二天早上,王浩煜失踪了。 时间回到昨天夜里。正值深夜,黑暗侵袭了梦境。 王浩煜睡得朦朦胧胧之际,忽然听见诡异的哭声从外面传来。他蓦然睁开眼睛。那哭声十分凄清悲惨,空气的温度直线下降,粘到身上如同一层薄薄的冰。 谁在哭呢?王浩煜四下寻找着。只听那哭声似乎是从墙上的小窗口传进来。 他搬来一张椅子,站上去一看。 那一瞬间,他吓坏了。血管里的血仿佛都停止流动。只见后山的山坡上出现一排密密麻麻的墓碑。它们带着邪恶的气息压过来,令人有点喘不过气。而在它们的面前,有一个古怪的人站在那里。 “嘿嘿嘿!”他在奸笑。背影轻轻地抖动,如秋天的落叶。一颗冷汗从王浩煜的脸上滑下来。只见他慢慢回过身,黑暗中他看不清模样,却像幽灵一样飘过来,越逼越近。 “今晚就到你了!”他露出阴邪的笑容,双手举起来什么。等王浩煜看清楚那正是放置在大厅里血迹斑斑的神斧,他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死神莱姆,要来杀他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在拍门。 “是……是谁……”王浩煜哆哆嗦嗦地问道。 门外的人回答:“是我。” 那是其中一个同伴的声音。王浩煜放下心来。 那人接着说:“我刚出大厅,听到你房间里有声音,出什么事了吗?” “这个……这个……”王浩煜犹豫着,走到门口,将紧关的木门给打开。他面前站着一脸微笑的同伴。“我刚才看到死神莱姆在外面!”他紧张地说道。 “不会吧!”同伴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他将双手放在身后。 “真的。不骗你!” “在哪里呢?” “这边……”王浩煜指向床那边墙上的小窗口。他再要说些什么,喉咙却猛地收紧了。 一条绳子紧紧地勒在他的脖子上。 你……你……这些话,他都说不出来。呼吸困难极了,他拼命地用手抓着脖子,试图让自己舒服一些。但那个人死死地,使尽了全力,绳子深深地陷入了他的脖子里。为什么……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那个人嘿嘿笑道:“因为我才是真正的死神莱姆!” 竟然是这样!王浩煜带着巨大的惊讶,断了气。 死神莱姆松开了手,他的尸体便软绵绵地掉在了地上。莱姆冷漠地看了看这具丑陋的尸体。他弯下腰,从尸体的裤带里拿出了一部手机。 嘿嘿嘿。他要开始下一个诡计了。 第九章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第九章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土号房里,门打开着,而人却不见了。 “是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打量着聚集着大厅里的人,米卡卡将注意力放到了何梓钧的身上,他神色如常。 “就在刚才,我和黄雨菡去叫他的时候……”胡莹莹简短地说道。黄雨菡马上接过话头,“我们得赶紧去找他,我担心他已经被死神莱姆给……”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片窒息的气氛中,米卡卡决定将剩下的人分成两路,分开去找。 男的一组,女的一组,每组刚好剩三个人。米卡卡特地将何梓钧分到自己这组,为的是以免他在中途耍什么花招。行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两组人分成东西方搜索。 经过搜索假山,凉亭,草坪等地方,两队人马又回到了大厅里。 没有找到王浩煜的人或者尸体。 “奇怪,他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孟劲叉起腰,使劲地搓搓下巴的胡须。 “我建议,两队再搜一次,这次我们换方位。”对黄雨菡的提议,米卡卡同意了。 于是,男的这一组沿着刚才女方搜过的地方继续搜过去。当他们经过草坪时,何梓钧抬起手指,对准了那棵大树:“看……” 只见,大树下吊着一个身影。他慢悠悠地晃动,转过来时,是一张血色全无,苍白如纸的脸。 王浩煜,死了。 六个人围在了树下。 王浩煜的尸体吊在树上。绳索搭在树干上,另一头连着一个竹筐,竹筐里装着大块的石头。正是这个沉重的竹筐将王浩煜的尸体吊了起来。 “奇怪,我们刚才来这边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具尸体啊!”黄雨菡抬头看着尸体,一脸的不可思议。 “会不会是你看漏了?”孟劲问道。 “不会的。”黄雨菡用十分确定的语气说,然后转向胡莹莹和夏早安,“就算我一个人看漏了,可她们两个也不会看漏吧。再说尸体这么明显的目标,一看就能看到啊!” “这样就奇怪了。”孟劲又使劲搓着胡须,“刚才你们三个人在一起,我们三个人也在一起,照理说,我们当中不可能有人有机会把尸体吊起来啊。莫非这里面还有第七个人?” “不会的。这应该是使用了什么把戏吧。”米卡卡坐在轮椅上,仔细观察着现场的环境。 他看到尸体下面的地上堆满了落叶。这个季节不应该有这么多落叶才对。但这棵大树旁边的另一棵树正在枯萎,这些落叶全部是从那里掉下来的,然后堆积在这里。 而尸体的衣服上也沾了一两片落叶。 难道说莱姆预先将尸体隐藏在落叶下面吗?米卡卡接着检查竹筐。他发现王浩煜的手机掉在了里面。 “这是什么?”他将手机拿出来的时候,发现它居然显示有未接电话。 “这里信号不是不通吗?”看通话记录,这拨电话居然是他们发现尸体几分钟前打进来的。 没有听到铃声,是因为手机调成了振动。 “电话能打通了?”在场的人马上掏出各自的手机。但令人失望的是,手机信号依然处在被屏蔽的状态。 但为何偏偏王浩煜的手机能收到信号? 将竹筐的石头一块一块搬出来。随着重量的减轻,掉在树上的尸体也慢慢降了下来。 据观察,他是被人从后面勒死的,然后吊在了树上。问题是,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在两组人马相继经过这里的间隙,他将尸体吊了起来。当时,每个人都处在被互相监督的状态,根本没有机会动什么手脚。那么,凶手使用的是什么诡计呢?米卡卡仔细勘察现场后,只发现两个疑点。 落叶,和手机。 死神莱姆又一次展现了它的绝顶聪明。 它解开了第四张扑克牌。 牌面是红桃5。 只剩两个号码,便能打开密码锁,逃出生天。 放置在大厅里的定时炸弹,时间还剩38小时零十分钟。一种看不见的紧张感弥漫在空气里。 所有的眼睛都在死死盯着液晶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每一下,都犹如沉重稳固的鼓点大力度敲打在胸口。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豆大的冷汗冲破毛孔的脆弱防线,一路划过脸颊。 呼——安静中,谁轻轻吐了一口气。 “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大厅里响起这个声音。所有人看向同一个人,黄雨菡她将自己的扑克牌掏了出来。 “我的扑克牌是红桃8。”她这样做,无异于选择放弃这个游戏,放弃获得一亿元的机会。 米卡卡对她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这下子,就剩最后一张扑克牌了。 “那么,你呢?”黄雨菡看着胡莹莹问。 眼看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而且,黄雨菡也大义凛然地亮出了自己的扑克牌,胡莹莹此时处在非常尴尬的境地。她知道,自己再不掏出扑克牌,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而且,她早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连王浩煜都死了,那么她的小命也危在旦夕。 不对!胡莹莹忽然又想到了,如果死神莱姆是为那一亿元而来的,那么有这资格取走那一亿元的除了她就只有黄雨菡了。她自然不是莱姆,那么莱姆是黄雨菡? 胡莹莹下意识地看向站在离自己几米近的那个少女。她正好抬起脸来,黑发摇动着。两个人的目光对碰在一起。黄雨菡那聪明却文静的双瞳像在问着有什么事情一般,很有礼貌地看过来。 “怎么了?”她无垢的眼瞳认真地问道。 “不,没什么。”胡莹莹赶紧摇了摇头。怎么看,黄雨菡都不像是死神莱姆。 可是,如果不是她,又是谁呢? 这个疑问只能留待以后再去解答。在其他人的眼神催促下,胡莹莹果断地掏出了属于自己的那张扑克牌。那是方块4。 现在,所有扑克牌的谜底都揭开了。 密码是886542。 “快点打开大门!”所有人都跑出大厅。身后的定时炸弹又跳过了一分钟。 “886542!”第一个跑到大门的孟劲颤抖着激动的手指,按下了那个密码。 他们期待着大门咔嚓的开门声,然后门外的阳光温暖地盈满视界。 只是,当孟劲那粗犷的手指按完最后一个按键,出现的却是“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等待着喷发而出的喜悦,一瞬间,全消失了。 挤到一半的笑容,瘫掉一样凝结在脸上。 怎么会这样?安静的眼神交流中,每个人似乎在问同样的问题。 “肯定是大叔你手抖,按错啦!”夏早安一把把孟劲推开,自己走过去,以比数钱还要认真十倍的态度,小心翼翼地按下那六个数字。 她没有按错。米卡卡等人仔细看在眼里的。 但是,同样的,密码错误。 “奇了怪了!难道我也按错了?”夏早安还想再按一次。但她被米卡卡喝住了。 “住手!”声音之大吓得她浑身一震。 “哇!米卡卡你叫这么大声干嘛!吓死我了!” “我才快被你吓死!你要是再按一次,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为什么?” “别忘了,只有三次输入密码的机会!我们已经浪费两次了!” “对哦!”经他这么一提醒,夏早安也感到庆幸。 “可是,为什么密码会错呢?”她感到很奇怪。当然,这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米卡卡变得很严肃,两只黑眼睛正在以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他看着每一个人,好像在试图看透每个人的内心,他冷冷说道:“肯定,有一张扑克牌是假的!”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密码不对。 “不可能!反正我的扑克牌是绝对真的!”胡莹莹几乎要跳起来般大叫。 反而黄雨菡比她冷静多了。“我们只要拿五张扑克牌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照她说的,大家将收集到的扑克牌聚合在一起对比。无论从外观,材质来看,这五张扑克牌都一模一样,看不出哪一张是伪造的。而且…… “我不觉得死神莱姆会使用伪造扑克牌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米卡卡说。 “可是,如果这些扑克牌是真的,为什么密码不对呢?” 夏早安刚说完,黄雨菡便接着分析了。“等一下,我们不能忘了,我们还有一张扑克牌没有拿到。” “对啊!”米卡卡幡然醒悟,“还有吴佳宏手里的那张扑克牌。”当初知道那张扑克牌,纯粹是由悬赏告示那里得知。没有见到任何实物。 更重要的是,连吴佳宏的尸体也没有看到。 “如果吴佳宏还活着呢?”黄雨菡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假如他没死,只是诈死在暗处坐山观虎斗呢……如果是这样,这里面一定有人是他的同伙。” 她看着其他人。视线先是在胡莹莹身上徘徊一下,接着又落到何梓钧的身上。 “我才不是吴佳宏的同伙!”胡莹莹两手和头以差点就要飞出去的状态拼命摇晃。而何梓钧,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毫无表情。那目光相当地冷淡。 他非常可疑。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就是凶手。 只可惜,米卡卡依然找不出证据。 谜团很多。关于那把拿不起来的神斧,以及树上神秘出现的尸体。 最重要的,这座城是如何在一夜之间穿越的。 黑夜中,红色的数字默默地跳向终点。 还剩12小时整。明天九点,这里将被炸弹夷为平地。 死亡的气息,像夜色一样寂静地蔓延。 行宫大厅里,剩余的六个人席地而睡。这是根据米卡卡的建议,他认为再分开会让死神莱姆有可乘之机,不如最后一夜大家睡在一起,既可以互相监视,也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夜深了,黑暗中光线和声音都很萎靡。 围在一起的这些人,各怀心事。 “米卡卡,你说我们明天会死掉吗?”夏早安绝望地问道,她的声音在颤抖。她对明天事情是否会出现转机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 而米卡卡没有回答她。这种时候,说再多也没有用。他侧着脸,偷偷注视着何梓钧。 这个少年是死神莱姆吗?已经肯定了百分之八十的答案,还差剩余的百分之二十待确定。 今夜是最重要的一夜。潜伏在这些人里面的死神莱姆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米卡卡决心不能再让他为所欲为。只是,米卡卡没有想到,这一切仍然在死神莱姆的预计之中。他不动声色地等待着,周围的人都没有察觉到隐藏在他心中的邪恶。 他在奸笑。今晚,还会死人。 突然,空气起了一点小动静。米卡卡紧张起来。 只见大厅中站起一个人。 “那个……那个……”被大家看着有点不好意思,胡莹莹羞红了脸说:“我要去方便一下……可以吗?” 长夜漫漫,难免人有三急。 米卡卡尴尬地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以防意外,还是要别人陪你去哦。”一方面是以防意外,另一方面则是监视。米卡卡转向黄雨菡,“小菡,你陪她去吧。” 可选择的女生还有夏早安,但是这家伙太不可靠了。米卡卡看着身边像只可怜的小动物一样蜷缩着的夏早安,不禁无奈地苦笑。 “那好吧。我陪她去。”黄雨菡站起身,陪着胡莹莹向厕所的方便走去。她们的背影还没消失在大厅外头,又一个人站了起来。 米卡卡的神经马上又绷紧了。站起来的人是何梓钧。 “我要出去一下。”他说道。 “你要去哪里?”米卡卡紧张地问。 “嗯……散散步。”说完,他大步朝外面走了出去。 “大叔,赶紧跟上去看看。” 目前,何梓钧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绝不能让他独自行动。米卡卡打算叫孟劲跟在他后面。没想到……耳边传来的却是呼噜声。 孟劲累得睡着了,像只大懒猫似的蹭着胡须。 “大叔,快醒醒啦!” 脚不能动,要不然就用脚狠狠踢过去了。米卡卡现在只能大声叫出来,轮椅都摇晃起来。走到大厅外面的何梓钧这时已经消失了人影。 “喂!快醒醒啦!” “哇……老婆,我错了,别罚我睡客厅!嗯……” 说着梦话的孟劲好不容易才稍稍睁开了眼睛。他坐起来,揉揉眼皮: “怎么了?” 他刚看着米卡卡问完,马上又“扑通”地倒了下去,睡着了。 因为这时大厅里突然涌起来一阵迷烟。 夏早安也随即软软地伏在了地上。 “糟糕!”米卡卡大呼不妙,赶紧用手捂住嘴巴,但来不及了,他还是带着昏沉的意识睡了过去。 这时,出现在大厅外头的。是那一个穿着亚麻布的死神莱姆。他对着大厅里的人露出了奸笑。 第十章 现在就让我来一一揭开谜团吧

第十章 现在就让我来一一揭开谜团吧

黎明到来。天开始转亮,单薄的光线泄进眼里。 眼皮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慢慢睁开半条缝隙。 浮在视线水平面上的景物,模糊地晃动着,过了半刻钟才完全清晰。 米卡卡猛地醒了过来。 绿草,大树,露珠在绿叶上反射出晨曦的光芒。 这里不是大厅。他们被人移到了房间外的草地上。 米卡卡捂着脑袋,太阳穴那里仍感觉有些刺痛,他拍了拍躺在身边的夏早安和孟劲。 “快醒醒!”出大事了!这个不祥的预感让他不安起来。 “怎么了?好困啊……”夏早安打着呵欠,一边伸着懒腰。 孟劲也醒了过来,睡的很香的样子。 “咦,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这才发现自己一觉睡醒,人已经到了草地上。 “我们昨晚被迷烟弄晕了,然后被人搬到这里。”米卡卡耐心解释道。 “哇,是谁干的?” “还能是谁。肯定是死神莱姆!” “不会吧!它……它在哪里?”夏早安又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生怕莱姆挥着一把大斧头从旁边冲过来一般。 米卡卡对此有些哭笑不得。 “放心啦,它不在这里。”他们三人不是莱姆的目标。但是米卡卡有一点感到很疑惑,为什么死神莱姆要把晕过去的他们移到房间外面呢?这多此一举的行为一定包含着特殊的意义。 他将目光投向自己所坐的轮椅。它就在跟前。而再前面一点有个窗口,似乎是行宫内的其中一个房间。房间里忽然有奇怪的亮光闪过米卡卡的眼睛。 窗口里似乎出现了模糊的人影。接着—— “哇啊啊啊!”刺耳的尖叫声疯狂地从每一道空气的罅隙中破土而出。屋里显然正在发生可怕的事情。 “快去看看!”米卡卡由孟劲抱着,跑到了窗口外。 里面发生的那一幕让他们瞠目结舌——黄雨菡血流满脸地倒了下去,她无力地指着站在屋里的那个人,最终手垂了下去,眼睛闭上了。 而那个人,穿着亚麻布,背对着窗口,突然猛地转回头来。 冰冷的空气在那一瞬间灌满了肺部。米卡卡他们只觉得四肢都被冻僵了一般,久久地瞪大眼睛。 那张脸再熟悉不过了。 是何梓钧。他手持着那把血淋淋的神斧,看着窗口外的他们,突然,斜着嘴巴笑了。 那种神秘的笑容,潮水一般覆盖上来。 他在笑什么啊?! 米卡卡只是觉得,这种笑,很像某个人。 “死神莱姆!别想逃!”孟劲第一时间把米卡卡放到轮椅上,推着他就跑。而看了刚才那血腥一幕勉强没晕过去的夏早安,拔腿跟在后面。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行宫大厅很远,必须经过凉亭,小桥流水,才回到大厅外头。然而,就在大厅外,他们看见脱掉亚麻布的何梓钧正飞快地跑向大门口。 他嘟嘟地按下密码,大门咔嚓地打开了。他迅速溜了出去。 “这家伙,果然是莱姆啊……”发生这一声感叹,米卡卡马上想到了什么,拼命拍了拍孟劲的胳膊。“大叔,快点过去,别让门关上了!” 听到这里,孟劲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在门关上之前把一块石头塞在了门缝之间。这样子,门就关不上了。 “刚才我们看到的是水号房吧。”根据方位推算,那应该是黄雨菡所在的水号房。 然而,当他们赶进走廊的时候,门却关上了。怎么也推不开。这种木门,只能从里面关上。可是,现在谁在里面呢? “你们快看!”忽然,夏早安指着门缝下方叫了起来。只见一股白色的浓烟涌了出来,带有呛人的气味,“里面着火了!” 热浪灼烧着空气。火光透过门缝依稀可见。 “大叔,撞开门吧!”米卡卡对孟劲说。 “行,让我来!”撞了一下,木门依然十分坚固。再撞一下,门被撞开了,孟劲整个人都扑进了屋里,差点摔在地上。 屋里火光冲天,只见黄雨菡的尸体正躺在熊熊的烈火中,面目全非。屋里的一切都被火舌吞噬掉了,并且向屋外蔓延。 “火太大了,我们进不去,赶紧走吧!”孟劲推着米卡卡又要退回到门外,米卡卡突然发现了什么,大叫一声:“停下来!” “怎么了?”身后的火焰烧得很快,热浪令皮肤发烫。孟劲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他看了看手表,距离爆炸的时间只剩十分钟了。 可米卡卡却依然不动。他拿起被撞断的木门闩——一截掉在地上,一截还插在门里。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呢? 米卡卡仔细打量着那截木门闩。只要是稍懂推理的人都能看出,死神莱姆犯了一个低级的失误——门闩的断裂方向不对。因为孟劲是从外面用力撞开门的,那么门闩应该是从里面向外断开,可插在门里的那截门闩却是从外面向里面断开。 很显然,这门闩是预先就断掉,而莱姆把它插进门里的,造成密室的状态。但问题在于,如果门闩不起作用,这道门是怎么关上的呢? “快点!没有时间了!”时间只剩八分钟,孟劲着急地大喊。 再不出去可要和这行宫一起被夷为平地了。 “大叔,我们快跑!”夏早安哪里管得这么多,她率先推着米卡卡的轮椅就跑。刚到走廊门口,她们便看见胡莹莹的背影从大厅外头跑出去。 “喂!等等我们!” 可是胡莹莹像是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这时放置在大厅里的定时炸弹,时间又流逝了一分钟。 “现在还来得及!” 大厅离大门只有一百米的路程,不需一分钟就能到达。夏早安松了一口气。但她却听到米卡卡说:“不行,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如果离开了,所有的谜团都将化为灰烬!” “你这个宇宙超级无敌大笨蛋!”夏早安一个拳头捶到他的脑壳上,“你真以为你是爱迪生啊,能在短短几分钟内解开所有的谜题?拜托!小命要紧!古人有云:留得银行在,哪怕没钱抢!” “喂喂……早安小妹妹,应该是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吧……” “管他呢!反正,这个故事就是告诉你!要爱惜生命!”理直气壮地说完这一番用于逃跑的大道理后,夏早安又推起米卡卡的轮椅飞快地朝大门跑了过去。那种轮椅的时速无异于汽车中的宝马奔驰! 但,超速总是会出事故的。不知为何,快要到大门口的时候,夏早安突然刹住了轮椅。 噗咻——米卡卡像超人一样飞了出去。他和超人唯一的区别就是把内裤穿在了里面。而且,飞行距离太短,直接扑到草地上形成乌龟爬爬状。 “干嘛呀!”他气愤地抬起头抗议。 “天啊!”夏早安抱着脑袋,一脸世界末日的悲惨。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大门,关上了。那块塞在门缝里的石头被谁踢开了,导致大门关上。 “是胡莹莹那家伙干的……”人性多么丑陋。米卡卡心里一阵悲凉,像秋日的湖面。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夏早安绝望地坐在了地上,抱着头嘤嘤哭泣。 要打开大门,必须得知道密码。可之前那个密码是错误的。出问题的那一环,在吴佳宏的那张扑克牌上。 方块6。如果那张扑克牌不是方块6,又是什么呢?按照程美妮的做事风格,那一张扑克牌应该是有迹可寻的,绝不会凭空捏造一张扑克牌出来。 冷静。这时候我需要冷静。米卡卡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他知道自己必须忍住。输入密码的机会只剩一次。这是一个极大而高危的赌注。他必须正确地找出那个扑克牌的数字。但他此时只觉得脑袋空空的无法思考。整个口腔已经完全被紧张吸干了所有口水,硬得像颗石头。 冷汗滑过发鬓,刻下清晰的冰凉。 只剩五分钟了。这是他们人生中最后的时刻吗。 放置在大厅里的那颗定时炸弹仿佛在讥讽着他们一般,眨着红色屏光的独眼。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啊!”夏早安像要不到糖果的小孩在草地上打滚。 孟劲也急得不停用手帕擦汗。“米老弟,赶紧想出密码啊!” 说倒简单,想却是难上加难。随着时间的流逝,米卡卡越来越着急。 没有办法了,他决定搏一把。他叫孟劲扶他起来, “你知道密码了?”孟劲惊喜不已。 米卡卡僵硬地点点头。“试试吧……” 他哪里知道密码,他只是打算以赌博的方式输入一个试试。总比在这里束手待毙要好。 他的手指触到了按键。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九分之一的机会,他能成功吗? 他的手指要按下去了。 那一刻,就在那一刻。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等一下。” 定时炸弹跳向最后一秒钟。 轰隆的爆炸声,震破宁静的蓝空。 空无一人的城镇中心,那座华丽的行宫轰然倒塌,巨大的尘雾像蘑菇一样窜到十几米高,灰尘与瓦砾洋洋洒洒地落下,气浪从中心向外围扩散,山坡上那一丛丛狗尾巴草在寥落的夏日阳光里,摇晃不止。 “嘿嘿嘿。”站在山坡上的那个人,对着渐渐平息的烟尘露出了邪笑。 一切尘埃落定。他的计划成功了。 他转过身,正打算离开。却在那一瞬间,他听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 “死神莱姆果然是你。” 他僵住了。冰凉的温度从心脏蔓延到全身。他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似的,慢慢回过头,瞪大了惊讶的双眼。 “怎……怎么可能……?!”他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站在他身后的是三个熟悉的人,米卡卡,孟劲,以及夏早安。他们灰头土脸,显然刚刚从方才的爆炸中逃生出来。 “吴佳宏那张扑克牌,在悬赏公示上画的是方块6,但古人没见过扑克牌,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们把扑克牌的图案给画反了。真正的扑克牌是方块9,而不是6。” 推理得完全正确。但令莱姆吃惊的是,做出这个推理的人不是米卡卡,而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夏早安。她目光如炬,向他走过来,嘴角的那一抹微笑充满自信:“现在就让我来一一揭开谜团吧。” “这个案件中,有以下奇怪之处。一个是那把神斧,谁也拿不起来。偏偏你却轻易操控。为什么呢?这把斧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提示是他是铁做的。在这里,你使用的诡计跟刚才的密室一模一样。在大火现场,孟劲大叔撞开的房间里,明明门闩是预先被人弄断的,为什么还能使门关得死死的呢?你是故意让门闩的破绽被米卡卡发现,无非想卖弄一下自己的小聪明而已。你一定以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只能选择逃命,而无法留在现场破案。但是,你错了。” “答案是,那道木门内层其实也是铁做的。为什么要这样子呢?很简单。神斧和那道门的下面,都有一块电磁铁。电磁铁的作用跟磁石一样,能将铁紧紧吸住。正因为如此,那把神斧被基座吸住了,怎么也拿不起来。为了掩饰电磁铁的存在,这座行宫里几乎没有用到铁制品之类的东西。那天晚上我被你袭击之前,曾经发现一条奇怪的绳子,直通公主宝座下方。那其实是一条电线,拔开插头,电磁铁便失去作用了,你就能轻易拿起斧头。同理,当时孟劲在撞第二次门的时候,你拔开了电线的插头,使木门很容易便被撞开了。” “可是,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米卡卡擦了一下被灰尘弄脏的脸,问道。“他是怎么令王浩煜的尸体出现在树上的呢?那时候,我们几个人包括莱姆他本人都不可能有机会动什么手脚啊!” “不!”夏早安很坚决的说道:“莱姆动了一个很小的手脚。他只好把手伸进裤兜里,拨通一个电话就行了。” “一个电话?莫非是……” “不错,就是王浩煜手机上的那通未接来电。当然,她预先换了电话卡,以免被人追查到电话是由自己打出的。” “啊呀,我还是不明白耶!”孟劲拼命地挠着脑勺,头发上的白灰像头皮一样落下来。“一个电话怎么能让尸体吊起来呢?” “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物理现象而已。”夏早安淡淡的说道。那双美丽的眼睛是清澈碎蓝的,放射出冰冷的光芒。 莱姆站在那里,感觉很难受。身体里宛如洞穴一般空荡荡的。不止空气,似乎连风也能穿过去。他开始预感到自己的溃败。 “物理现象?”孟劲问。 “试想象一下,如果相同重量的两件物体通过一条绳子挂在树上,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呢。” 米卡卡沉思一下,马上回答:“按照物理学,这相同重量的两件物体可以处在任何的高度。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叫起来:“你的意思是说,王浩煜和那竹筐里装的石头一样重是吗?” “正解。”夏早安自信地打了一个响指。 “莱姆先把王浩煜的尸体埋在落叶之下,而竹筐则悬高在树上。那棵树离小路很远,一目了然,不细看是看不出破绽的。正因为这样,我们女方这一组人经过时,才没有发现尸体。而当男方这一组经过时,莱姆暗中拨通了王浩煜的手机。那个手机本来放在树枝上,由于调成了振动,所以很容易便从树枝上掉下来。当它掉进设置好的竹筐时,竹筐这边的重量便起了变化,较重的竹筐于是便慢慢地拉起较轻的王浩煜。于是,尸体便神秘地出现了,这个诡计几乎洗脱了莱姆的不在场证明。当然,莱姆事先已经和它的同伙策划好,由它在行宫外的同伙在那一个时间段关闭信号屏蔽器,好让莱姆能顺利拨通手机,当诡计完成之后,同伙又打开信号屏蔽器,这样做是断绝我们跟外界的联系。” “什么?莱姆还有同伙?”米卡卡吃惊不已。“谁是他的同伙?” 夏早安呵呵笑了:“恐怕是木棉古城里的居民吧。试想一下,要完成这个假穿越,这些假装古人的村民们岂能不知情?想必他们因为某种原因和莱姆结成了一伙,来实施这个杀人计划……” 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住了。眼睛望向莱姆的身后。 只见从树林里走出密密麻麻的人影。一个个站在死神莱姆的身后。 “啊!你们不就是……”看到那些人,米卡卡和孟劲愕然地眨巴着眼睛。 他们正是悦来客栈的掌柜和小二,还有手持火把的那些村民们,甚至连当时的路人也在里面。只不过他们现在都脱下了古人的装扮,恢复了现代人的衣着。 “没想到我们的计划居然让你给看穿了。”一位老者捋着白胡子走到人群前面。定睛一看,他居然就是白云道长。当然,道长也是假装的。 “听公主说,我们可能会遇到一个厉害的人物。就是你吗?”他望向夏早安,脸上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夏早安稍稍昂了昂首。 “失礼失礼。”她笑道。“你们口中的那位公主,应该就是程美妮吧。” 白云道长平静地捋了捋胡子。“公主叫什么名字我们不知道。只知道她姓程,是一个很有钱的企业大小姐。”这不是程美妮还能是谁。 夏早安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和她合作的?” 白云道长娓娓道来:“大概是半年前的时候,程小姐来到我们的古城里,她告诉我们,可以替我们报仇。于是,我们就和她合作了。” “所以,你们派死神莱姆混进我们的旅行团里,伺机杀人么?”说着,夏早安又看了死神莱姆一眼。他的双眸稍稍露出慌乱的视线,但马上恢复了冷酷。 “不要责怪镇长和乡亲们!”他一脸认真地说着,脸颊有点泛红,“所有事情都是我干的,与他们无关。” “莱姆……”他身后的乡亲们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给制止了。 “全部是我干的。吴佳宏,刘金松,谭明虹,这些人都是我杀的。可他们该死!我从不后悔!”他说着,坚硬的表情。那寂寂的身影站在葱葱的树荫下,身上像灰墙般投射下深深浅浅的影斑。 人是我杀的。我不后悔。他如此冷冷地说。 那一瞬间,无声的风吹动满世界的狗尾巴草。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流动的哀伤迅速填充着内心的所有空间。米卡卡看着死神莱姆,轻轻叫出了他的名字:“小菡,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些人?!” 小菡,黄雨菡,死神莱姆,之前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一起的称呼,带给米卡卡无尽的惊愕和惋惜。这是他曾经的好朋友,却是冷酷的杀人凶手。 “因为他们都该死!他们罪有应得!”黄雨菡大声叫着,声音激烈起来。她单薄的肩膀抖动着。尽管拼命压抑,但泪腺失了控,眼睛迅速氤氲了潮湿的水雾。 “你们永远不知道,我所经历的。”滚烫的泪珠摩挲过皮肤。她抬起手擦了一下,又看着米卡卡,用一种哀怨的眼神凝望他。“对不起,米卡卡,我并不是故意要把你们关在行宫里等炸弹炸死的。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做,我会连累乡亲们。不过,现在也好了……” 她一脸的释然。眼泪止住了。她突然微笑。 “你们没有事。我就安心了。一切过错,就由我来承担吧……” 说完,她转过身,大步跑出去。 “小菡!别跑去那边!那边是悬崖!”白云道长忽然叫起来。他知道黄雨菡要干什么。但已经来不及。 那抹纤弱的身影如苍鹰在天空中翱翔。 时间的流速仿佛缓慢了一百倍。 悬崖的风吹起了她的黑色长发,和她一同掉下去的那本《福尔摩斯全集》被吹散了,无数白色的纸张纷飞在蓝天白云下。 山上的木棉花,带着血染的嫣红重重地坠落。 覆盖在山脚下那具长眠的尸体上。 死神莱姆,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跟我们来吧。让我们告诉你所有罪恶的开始。”白云道长是这个木棉古城的镇长。他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那是五年前发生的。当时,在木棉山脚下发现了一个稀土矿……” 为了谋取暴利,刘金松在这里建起了一座采矿工厂。他请当地人去工作,却没有告诉他们,这些矿产经过处理之后释放出很强的毒性。 一车一车的卡车将稀土运了出去。人却一个个工人倒了下去,他们患上了重病。不仅如此,工厂里排出的废气废水严重污染了周边的环境。更多的村民生病了,死去了。木棉古城渐渐变成了一座死城。 和送葬的哀号声不断累积的,是刘金松的财富。 他试图拿出一笔钱来安慰愤怒的村民。 但大伙儿坚决要他关闭矿厂,并赔偿所有人的损失。刘金松对此嗤之以鼻。他早已花钱打通了关系。当地的政府,环保部门,公安部门,接到村民们的投诉却置之不理。当时的环保局局长吴佳宏在装模作样地检查这儿后,坚称刘金松的工厂符合环保标准。而当村民们决定上访时,又被公安局负责人王浩煜百般阻扰,甚至将领头的人关进牢里。无奈之下,村民们只得求助网络媒体。他们发了一张帖子,控诉受到的不公平。然而,很快便有更多帖子诬陷他们这些村民无知,趁火打劫。他们哪里知道,刘金松早就买通网络推手谭明虹,在网上歪曲事实,村民们的帖子很快石沉大海,没有引起重视。他们又想到了向电视台爆料,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位电视台实习记者,她自称是胡莹莹,答应回去将此事报上去。但村民们守在电视机前好多天,也没看到有关这里的新闻。后来,他们才从气焰嚣张的刘金松口中得知,记者也被他收买了。 这些都是要参加旅行团的人。他们罪有应得。 因为他们的贪欲,害死了很多人。 “包括小菡的爸爸和妈妈……还有我的孙子……”镇长哽咽的苍老的嗓音在静谧的阴暗里缓慢地流淌着。 树林的深处遮天蔽日,但见一排排苍白的墓碑整整齐齐地立在他们的面前。这正是谭明虹和王浩煜他们见过的墓碑,这也是他们害死的那些人的墓碑。 “这是我爹。” “这是我妻子和娘。” “这是我的女儿和儿子。” 每一个村民,都站在各自的墓碑前,哀伤的低泣把周围的阴翳都压下去。 “而这一块墓里,则埋着小菡的父母。她从此成了孤儿。”镇长转过头,清泪在那刀割一般的皱纹上闪亮。“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实行这个杀人的穿越计划了吧?” 是因为血海深仇。是失去亲人的伤痛。 死神莱姆,又或者其他的杀人犯,他们之所以心灵会变得扭曲,是因为他们失去了爱。 爱,这个世界最伟大而纯洁的力量。 一旦不再拥有,心灵的防线便会被轻易击溃。 心里那座城,将从此沦陷。 米卡卡,夏早安,孟劲,站在墓碑前,陷入深深的沉思。 血红的木棉花,从空中缓缓地飘落。 旅游车慢慢将古老的木棉城抛在后方。 车里只有三个乘客,田野的风光从行驶的车外一掠而过。明媚的夏日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夏早安的脸上,她睡着了。米卡卡看着她,奇妙的心境。 这时,身边的孟劲问他:“米老弟,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弄明白呢。” “你说。” “我们醒过的时候不是看见黄雨菡被砍死了吗?死神莱姆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骗局?那火场里的那具尸体是谁的?” “那个人是胡莹莹。黄雨菡趁着前一天晚上和胡莹莹去厕所的时候,按下了喷出迷烟的机关,她当时把胡莹莹和何梓钧都弄晕了,搬到水号房里,又把我们三人搬到正对水号房的窗口外。一等我们醒来,她就弄醒已经被打扮成死神莱姆的何梓钧。那时候胡莹莹大概已经死了,她将尸体藏在窗口下方,由于角度的问题,我们是看不到的。然后她装作被砍,大声叫喊。刚醒来的何梓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回头看到窗口外的我们,心想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只能逃跑。我们很容易认为何梓钧是死神莱姆,因为黄雨菡有意无意地进行了一些暗示,譬如她故意在手腕上化一道疤痕,跟何梓钧的一模一样。何梓钧就是她预先找好的替死鬼。” “不过,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呀。就是刘金松之死。那天晚上,不是说死神莱姆跑进了他所在的金号房,又奇怪地消失了吗?你当时还推理说是何梓钧杀死他的。” “这是我的推理错误了。应该说,这正是死神莱姆故意把我引进了一个误区,让我将嫌疑对象导向了何梓钧。实际上,当时死神莱姆并没有进入金号房。” “咦,不对呀,当时的摄像机明明拍到的呀。” “不要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那只是死神莱姆使用的诡计。她当时使用了镜子。” “镜子?” “没错,是镜子。她在金号房前放置了一块大镜子,然后将摄像机的角度调整好,这样拍下的画面就会让人误以为她当时是跑进了金号房的走廊里。实际上,她跑进的是自己的房间。” “等一下……”孟劲摸了一下胡须,“我们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镜子啊。” “有的。那块镜子就隐藏在走廊墙上的屏风画里。莱姆把它从墙上拉出来,而何梓钧在跑进金号房前又把镜子收好了。如此一来,我们便没有发现镜子的存在。” “等等,你说何梓钧?”孟劲好像越来越糊涂了。“他是死神莱姆的同伙?” “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恐怕是莱姆用了什么条件,要求何梓钧跟她合作。这样就造成了密室杀人消失之谜。” “原来是这样子啊!终于明白了。”听到这里,孟劲长长舒了一口气。而米卡卡则回过头,望了一眼后方渐渐变小的那座古城。 这次案件中最大的穿越之谜也解开了。 在木棉山的两侧,有两座一模一样的城市。为了完成这个庞大的诡计,程美妮居然耗资巨大地建了另一座木棉城。他们之所以没有发现,因为他们对这里并不熟悉,况且木棉山的形状是左右对称的,南北走向,也无法从日起日落这种现象来看出破绽。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移到了新城。其实是在刑场下山的时候,导游小姐就故意把他们带到了山的另一边。加上天黑疲劳,他们也就被蒙骗过去了。 所谓的穿越,只是错觉而已。这个案子就此了结的。 但仍有两个谜团是米卡卡想不通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夏早安,她仍在睡。 米卡卡很好奇,她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聪明?将所有谜团一一解开。 她不可能那么厉害。那样的人物只有一个,就是曾经在她身体里的名侦探——爱迪生。 爱迪生,他,还在这个世界上?米卡卡曾经悄悄这样问过她,但她只是神秘一笑,并不作答。 那时候的她,是爱迪生还是夏早安呢? 另一个疑问…… 米卡卡凝望着车窗,陷入沉思。 他想起了何梓钧。 那个少年最后留给众人古怪的笑容,真的很像某个人…… 会是他吗?黑葵A? 银行大厅里。经理接待了拿出警察证的孟劲和他带来的两个高中生。 询问的是有关那一亿元的存款。 “这个啊。”经理想也不想地回答,“刚刚有人提走它了。” “什么?这不可能吧!”孟劲和米卡卡同时叫出声来。 这不得不令人吃惊。要知道,包括死神莱姆黄雨菡在内的六个人都死了。只有他们才有资格拿到那一亿元存款。既然如此,又是谁拿走了呢? “拿走它的人是谁?” 对这个问题,经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王浩煜先生。他提供了准确的六个密码,所以我们便将钱给他了。而且,今天刚好是截止日期的最后一天。” 王浩煜?那个被吊在树上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糟糕。被程美妮那家伙抢先一步了。”走出银行的时候,孟劲懊悔地说道,大力挠着头。 而夏早安则双膝跪地,仰面长呼:“天啊!我的一亿元!程美妮那个死丫头,把我的一亿元给抢走啦!呜哇哇哇哇!” 拜托,那一亿元怎么成你的了? 早就对夏早安无语的米卡卡目光转向别处,他在想,那一亿元真的是程美妮拿回去的吗?她早就富可敌国,而且照她的作风,并不像对金钱斤斤计较的人。 可不是她,还能是谁。 大街上行人如潮水一样来往。米卡卡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但很快又被潮水般的人海给覆盖过去了。他不确定那是不是他的错觉。 “走吧!米老弟!”孟劲迈出脚步。 “再不走,我们可不等你了哦!”夏早安抹掉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她真的为那一亿元哭得稀里哗啦的。 “好了!我现在就来!” 米卡卡推着轮椅追上了那两个人。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只在夕阳中留下一帧模糊的残像。在他们身后的露天咖啡厅里,却见一个黑色的少年慢慢站了起来。他看着米卡卡那些人的背影,漂亮的面容上轻轻地绽放了一个笑容。 一道红色的抛物线划破他面前的空气,又重新回到他的手心里。那是一个红如血的苹果。 他拿起来,淡淡然咬了一口。游戏还没有结束呢。 他带着那抹诡异的微笑,向相反的方向离开。 夕阳下,一层透明的光芒笼罩了他那漆黑的背影。 在他的另一手,提着一个行李箱。谁也不知道,那里面存放着刚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一亿元以及一张男人的假面具。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早在一年前就出现过了。 如黑夜一般的人物。 将会重临这片光明的大地。 第十一章 这就是最强的犯罪师

第十一章 这就是最强的犯罪师

三个月前。 平静的巴黎香榭大街,午后三四点的日光透过层层密密的法国梧桐枝叶,漏出一地细碎的茶色的光斑。路边一家充满异国情调的露天咖啡厅里,一位年轻的东方男子正恬静地享受着咖啡。白色的桌椅衬着一身洁白的西服。 这里风景很好,稍微抬头便能看见矗立在远处的凯旋门。那巨型建筑物在寂寥而空旷的天幕下宛如地狱之门。来自异次元世界的邪恶和狠毒似乎正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真是美啊!年轻人喝着咖啡,颇为欣赏地注视着这座人类自以为是的杰作。而后,他将视线稍稍偏向15度。只见那边长街的十字路口,一辆黑色加长林肯正缓缓地拐过弯,朝这边开来。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么他要等的人来了。 年轻人放下咖啡杯,手举起来。“Un Café,S''il vous plair。(麻烦再要一杯。)” 一位金发女服务生随即走过来,笑容盈盈地帮他续上。与此同时,他听到来自身后的高跟鞋脚步声。 “你就是地狱犯罪师?” 那声音清脆得像一块碧绿的翡翠。然而年轻人连头也不回,嘴角的笑容只一现便闪过去了。他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啜一口,苦涩的香味顿时流连在齿缝之间。 这时,高跟鞋毫不迟疑地从身后径直走过来,坐在了他对面的座位上。对方似乎认定了,他就是她要找的人。 “你好,我叫程美妮。”刚坐下来的少女一头栗色短发,眼睛十分可爱却又透出危险的光。她穿着精致考究的衣服,一看就出自名牌设计师之手。看来找他的这个少女非富则贵。但这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程美妮身子向前倾,伸出手。但地狱犯罪师没有伸手去握,只是轻轻放下杯子,目光平淡如水:“然后?” 嚣张的家伙。程美妮心想,尴尬地把手收回来。“我想让你对付一个人。”既然对方说话直截了当,她也懒得兜圈子了。 “哦?是谁?”犯罪师翘起一只脚,然后双手搁在膝盖上,背靠着椅,以一种娴静的姿势,看着对方。 “一个跟你一样的人。” “那个人也是犯罪师?”地狱犯罪师毫不意外。这个世界有其他犯罪师是再平常不过的了。有罪恶的地方就有犯罪师的存在。犯罪师,就是为罪恶而存在的。 “嗯。”程美妮点点头,“听说过扑克牌组织吗?” “哦。有那么一点点了解。” 那个组织他不止一次听说过。首领是个叫Joker的家伙,曾经有一段时间,Joker在全世界寻找和笼络有能力的犯罪师加入他的组织。“不过,好像已经覆灭了。”一年前发生的事情,想忘记也很难。 “是覆灭了。不过,还有余党哦。譬如,组织里最强的黑葵A。” 犯罪师突然向前一倾,嘴角猛地涌出一抹笑意:“也譬如……你。” 整个空间突然静下来,呼吸声轻下去,而周围法国人的谈话声更响亮地覆盖着耳膜。 几秒之后,程美妮哈哈一笑:“我就知道我没找错人。不错,我曾经是里面的一员,我的代号是红桃Q。不过,现在这个代号已经毫无意义了。” “还有一点。”犯罪师身体又倾向椅背,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你易容了。为什么呢?难道害怕我知道你的真面目?” 听罢此言,程美妮显然一愣,像被抓到什么把柄似的,但很快就说:“这与你无关吧。你只需要告诉我,接受我的委托还是拒绝?” “哦……这个嘛……”犯罪师把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轻轻而缓慢地敲起来。笃笃笃!既不点头亦不摇头,像是在玩弄别人的心态。 “你害怕了?毕竟那是最强的黑葵A。说不好,你也会输哦。” 用的是激将法,犯罪师十分清楚,但他只是淡淡一笑:“把黑葵A的照片给我看看。” 跟着递过来的照片上,出现一个帅气的少年,侧脸如同陡峭的冰山,冷漠至极。 “这就是黑葵A啊。年纪比我意料中的还要小呢。” “别看他才十八岁,他的厉害可是你想象不到的。” “哦。Maybe。”犯罪师并没有显出多大的兴趣,把照片扔回到桌子上。 “你是不相信我说的吗?”程美妮有点生气了,“轻视对手可是会要你的命!” “不,轻视我的人是你。这个世界最强的犯罪师只有一个,那只能是我。”说这话之际,犯罪师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冰冷。像是一瞬间就降低了所有的温度。连唇边的笑意也透出阵阵寒意。即使是坐在对面的程美妮也不禁感到心里发冷。 “当然,你是最厉害的……”她低声承认,“关于你的传说我是知道的——” 从地狱来的,生活在黑暗中的犯罪师,杀人于无形,没有他杀不了的人。被传得最多的一件事是——接到他杀人预告的一个美国富豪,雇请了一百位的保镖来保护自己,而这些保镖都是从美国最出名的特种部队退役的。别说人,连一只苍蝇想靠近富豪都不可能。但就在一夜之间,美国富豪被人发现死在自家的豪宅里,与他为伴的,是那一百位保镖的尸体。尸体横七竖八地陈列在客厅里,像一大幅描写地狱的油画。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故事充满了神秘。即使程美妮动用了巨大的财力和人力,也丝毫打听不到其奥秘。所知道的,就是他很强。强如武林小说里的绝顶高手,只剑光一闪便封喉。 “你很幸运。”犯罪师抬手遮住额头,太阳又下降了一些,阳光已经刚好照射到他坐在的地方,“我接受你的委托。” “那酬劳呢?” 程美妮很高兴,迫不及待地掏出支票本。想要多少钱都可以。但地狱犯罪师要的酬劳,却是她给不起的—— “酬劳嘛!就要你的命好了。” 这句话,如同雪的体温,冷透人心,最后慢慢地分解在空气中。 犯罪师把结账的钱放在面前的桌上,转身离开。在他身后,那个栗色短发的少女愣愣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然后……她站起来,翻过露天咖啡厅与街边的木质栅栏。她的双眼呆滞无光,行动犹如扯线木偶。 “喂!小姐,你要干什么?”一直守候在林肯车边的司机发现不对劲,叫了起来。正在露天咖啡厅休憩的其他法国人也望了过去。他们看到那个东方少女慢悠悠地朝川流不息的马路中间走过去,越走越快,最后奔跑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一辆红色双层巴士…… “看到了吗?这就是最强的犯罪师!也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人。靠近他,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露天咖啡厅对面大厦的一个房间里,一男一女正透过玻璃窗观察着街上发生的一切。从林肯车开来,到栗色短发的少女跑进车流里,都看得清清楚楚。 露天咖啡厅现在乱成一团,人们纷纷驻足张望,脸上写满了不解。救护人员和警察围住了出事地点,通往凯旋门的大道已经塞起了长长的车流。 “主人,幸亏你没露面,要不死的人可是你了。”玻璃窗上映出来的,是王子那张有着精致五官的脸。被他叫做主人的那张脸,长睫毛盖着眼睛,皮肤白的近乎透明。毫无疑问,她就是程美妮。 “幸亏找了替身。”她放下望远镜,心有余悸地说道。此刻正躺在马路中间血流不止的那个少女,只是她花钱青睐的替身。做了易容,没想到居然也被犯罪师给看出来了,“一开始就知道他很危险,只是没想到,这个家伙杀人还真是随心所欲,连委托人也杀!幸好我早有此着!” “主人英明。”王子毕恭毕敬地表达敬意。程美妮将望远镜递给他,戴在耳边的监听器也摘下来。然后转过身走到后边的椅子上,侍候在旁的女仆立刻端上一杯葡萄酒。她悠闲地品尝起来,浅茶色的瞳孔掠过一丝冰寒的光。 “刚才他是怎么做到的。你看清楚了吗?” “对不起……完全不知道啊……”王子一脸的惭愧。虽然跟在Joker身边不少日子了,见过的能人异士也不在少数,但这一次,王子确实没搞懂刚才的犯罪师是怎么令那个替身自杀的。 “我也不太确定,估计应该是类似催眠之类的本领吧……” 如果是催眠的话,刚才他离开之前可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呀。难道单单一个眼神就把人催眠了?不,显然比这个本事更厉害。不管那是什么本领,总之,齐木遇上他,势必撞出激烈的火花。 她真心期待着这一刻。 “哈哈。现在,我们的游戏又找到了一位好玩的角色哦。” 第十二章 你,想让人消失吗

第十二章 你,想让人消失吗

三个月后。 武思含在五点左右结束了周末补习班的课。骑单车穿过熟悉的街道,她在离家不远的便利店门口发现了一个乞丐。当时她只是进店里买一瓶奶茶,出来的时候余光瞥到店外盘腿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 看不清样貌和年纪,乞丐用粗麻布盖着头,但露出的手和脚却出奇的白皙干净。真是个奇怪的乞丐。她心里想着,从钱包里掏出一块硬币,扔进地上的破饭碗里。 “谢谢。”乞丐突然出声,差点把武思含吓了一跳。那声音没有意想中的沧桑粗涩,反而像一个少年的声线。稍微低下头,还是看不清笼罩在阴影下的那张脸。 “不客气……” “不过。” “嗯?” “只给一块钱。证明你很穷。” “……对不起。” 说话,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因为只捐了一块钱?人家本来就是一个穷学生好不好! “还给你。”乞丐从破碗里抠出那枚硬币,手指一弹,不偏不倚低弹向她的眉心。 “哎呀!” 被对方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武思含条件反射地捂住额头。那枚硬币掉在地上,差点滚进了一旁的臭水沟里。她跑过去捡起来,只见空中又一道银光飞过,这一次她接住了,那还是一块钱的硬币。 “这是……” “给你的。不用感谢我。我经常捐助穷人。” “……谢谢。” 又话说,为什么要说谢谢!他才是乞丐呀!现在的角色是不是有点混淆了呀! 不过,看起来如果不收下这块钱,对方或许不高兴。“有病……”武思含嗫嚅着,把两块硬币放回钱包里,推起单车朝前走。这个少年乞丐给她的感觉跟以前所遇见的任何乞丐都不一样。不,简直可以形容为怪谈! 还没推远,后面突然又传来一句颇令人意外的话语——“你,想要让人消失吗?” “啊?”推着的单车蓦然停住,武思含回过头,拧着眉头,“你说什么?” 是自己听错了吗?她怀疑自己的听觉。但那个少年又说了一次,每个字都很清晰而且缓慢地说出来,“你,想要让人消失吗?” 夕阳在天边挣扎着坠落。街道上,她和他的身影被拖得长长。武思含试着消化这话——我,要杀人吗?当然不!她苦笑着摇摇头,转身继续骑上单车。 这乞丐一定是心理有毛病。真可怜,年纪轻轻。她惋惜着,溜下斜坡的时候她又回过头看。那个少年已经站起来了,背着身,手里拿一只破饭碗,而嘴里,似乎在咬着什么。稍后她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红色的苹果。 吃红苹果的乞丐啊…… 刚回到家,把背包扔到床上,客厅里的电话便响了起来。妈妈接起来,唤来正打算换上拖鞋的武思含:“蒋木木的妈妈打来的呢。” 心一沉。怆然的悲,轻轻涌起。 她望向墙上的挂历。在20号那一天,用红笔打了个圈——那是蒋木木的忌日。她记得的。恐怕,全班人就她一个记得这么一回事。 走过去接起电话:“伯母,好久不见。” “嗯!小含,好久不见了呢。又快到木木的忌日了。每年你都会去拜祭她,我真的很感谢你。你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啊……我们要搬家了,有一些木木生前的遗物,你愿意的话,可以留一两件作为纪念。”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你,想要让人消失吗? 同样的问题,过了一天,答案却很不同。武思含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清晨的阳光均匀而柔和地涂抹在每个人的脸上。身边的人穿着同样的校服,走向相同的方向。谁也无法了解武思含此刻的心情。她握紧了拳头。昨日那个少年乞丐的话依然清晰地撞击着大脑,重复询问着她:你,想要让人消失吗? 是的。我想,想让所有的人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那些止不住的杀意,像一层层密不透风的布,将身体裹得紧紧的,而神经末梢奔跑起沸腾的血液。是那些人,害死了蒋木木!绝对不能原谅!她用仇恨的眼神盯着走在前面的人群,里面没有她要找的人。她继续寻找着,突然—— “喂!” 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并大叫一声。她被吓一跳,紧绷的身体顿时松下来。 回头一看,是章云梦和蔡雨瞳。两个人曾经和她一起就读橘子小学的六年三班。她们,也是害死蒋木木的人!怨恨轻易突破了薄薄的心理防线,她下意识握紧了拳。 “怎么了?小含,你的眼神好可怕!”蔡雨瞳夸张地提高音调,“我没有欠你钱吧!” 她很快一笑,杀意从眼神里遁去:“没有啦。刚才只是在回想昨天晚上看的电影而已。” “哦哦!呼,吓死我了。哈哈。看的什么片呀!美国片?” “名字都忘记了。不过后来又看了一部动漫《地狱少女》。” “噢噢噢!阎魔爱!”一提到动漫的话题,蔡雨瞳立刻兴奋起来,“下次我要去漫展cos她呢!” “不会吧?!又去漫展啊!”这时,一直低头玩着手机的章云梦抬起头来,“你暑假不是去了一次吗?丫的,你爸怎么给你那么多零花钱啊?不公平!” “这有什么?我爸说了,人生的目标就是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你爸说的话永远都是那么有道理。”章云梦做了个无奈的耸肩,然后和武思含一起笑起来。 “你在发什么微博?”武思含不用看她的手机,也知道她刚才在织围脖。一个是动漫迷,一个是微博控。 “没什么。就是说昨天在街上遇到一个怪人。” “咦?怎么怪了?”蔡雨瞳也很感兴趣。 “有个乞丐居然问我要不要让人消失!你说怪不怪!” 武思含心中一惊。这个故事跟她昨天遇到的一模一样! “确实很怪呢!”蔡雨瞳拧着眉头思考,得出结论,“那个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十有八九!小含,你觉得呢?” “嗯……确实很怪。” 没有跟这两个人说,其实她也遇到过那个怪人。心里莫名有种期待,如果那个少年乞丐不是在胡言乱语,而是真的能帮她杀人的话。她希望,他能立刻杀掉走在身边的这两个同学! 是她们害死蒋木木的! 仇恨之火在胸内被压住,没有燃起来。武思含继续装着和她们谈笑风生,尽管她心里觉得这样做恶心死了。 “嗯……20号是什么日子,你们记得吗?”踌躇许久,武思含憋出这么一句来。 只是希望她们能记住蒋木木的忌日。 “20号?是周末吗?好像是星期五吧。怎么了?” “没事……” 原来她们已经不记得了。武思含莫名有点失望。而蔡雨瞳则拉了拉正在把此事发上微博的章云梦:“走啦走啦。不然,会迟到的。” 武思含也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章云梦突然愣住了。 “那个怪人!”她叫起来。 通往学校的斜坡上,围着一大群学生。 那个少年乞丐正坐在一角,依然穿着熟悉的粗麻布,头低垂而看不到样貌。尽管周围的人对他指指点点,他却不为所动,像在深沉地思考。清晨的阳光洒下来,沿着他的轮廓钝去,那锐利的下巴被削成薄薄一片,沉进阴影里。 “就是这个家伙吗?” 看到章云梦“嗯”地猛点头,蔡雨瞳加快两步走了过去。一看,她马上便吐槽了:“哇!开玩笑吧?!” 少年乞丐在地上放了一个破饭碗,还用粉笔写了一段简短的说明——我可以帮助你让人消失,酬金另议。 又是这句话。站在人群背后的武思含不知为何,内心一下子混乱起来。这个人真的是有毛病吗?看起来不太像,如果他能帮忙让人消失呢?让蔡雨瞳,章云梦,让所有六年三班的人都消失!她需要一个人要帮她,至少让她下定这个决心。 “让一个人消失得给多少钱?”蔡雨瞳半开玩笑地问道。其他看热闹的学生立刻把目光聚集到少年乞丐的身上。他缓缓抬起手臂,皱巴巴的衣袖里伸出一根手指。 那代表一。有可能是一百块。也可能是一千。甚至是一万,一百万。他并没有言明。 “很好。果然是个疯子。”蔡雨瞳下此结论。 “我说的对吧。疯子。谁会无聊到到处问人要不要杀人呀?”飞快地按着手机按键,章云梦接上话,“小含,你说对吧?” “嗯……”武思含含糊应着。这两个同学,应该还没察觉到她此刻多么想杀了她们。武思含能感觉到心中的杀意,如烟雾般,从身体的每个毛孔散发出来。那种危险的气味,没有人能察觉得到的。除了…… 忽然,武思含看到那个少年乞丐动了动鼻子,像在嗅什么似的。随后,他居然神神秘秘地斜着嘴巴笑了,脸的角度,似乎稍稍对准了武思含。那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骤然下降至零度。 他在对我笑什么……微颤的恐惧悄悄从心脏蔓延至全身。站在这个少年乞丐的跟前,武思含有种内心被人全然偷窥光的复杂心情。她脸部僵了一下,刚想招呼其他两人一起走开,突然视线落到人群的另一边——她的好朋友萧夕薇正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少年乞丐欲言又止,手伸进口袋像是要拿出钱包,但停顿半晌还是放了回去。 她怎么了?武思含知道萧夕薇最近失恋了。那个人武思含也认识,曾经一起读六年三班的男生。他和萧夕薇似乎是从六年级便开始有交往了,算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但是武思含前几天听说那男的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人。于是萧夕薇这些日子一直闷闷不乐的,连画室也很少去了。 这时候,那个少年乞丐又微笑着,将脸稍稍转向了萧夕薇。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武思含心里有个很可怕的想法——他在寻找杀意。像一只嗅觉灵敏的猎犬,在茫茫人海中寻找那些丑陋的人心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味。也许,他察觉到了,萧夕薇心里充满了杀意。 她想让那个用情不专的男生消失吗……但更可能,这只是她的胡思乱想。这个乞丐或许只是神经兮兮而已。武思含叹了一口气,这时候,有人走到了她的身后,像凑过来看热闹的围观者。只是,当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时,她愣住了。那个人是—— “哇!” 在武思含愣怔的当儿,蔡雨瞳和章云梦也发现了身后的不速之客,并大叫起来:“黎霓老师!好久不见!”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啊。原来是你们呀!”看起来三十五岁的年轻女子也显得十分高兴,一一点出她们的名字:“你是蔡雨瞳吧。你是章云梦。而你是武思含?”五年多不见,她们长得更加标致成熟,不再是天真可爱的小学生了。 “老师,你怎么回来了?”话最多的蔡雨橦一下子就抓住黎霓的胳膊,表现得很亲密。 “我回到这里来教书了。不过这次不是教小学,而是到橘子高中担任美术老师。” 她之前是六年三班的班主任。那一年之后,她就离开了橘子小学,离开了这个城市。现在,她又回来了。 “那真是太好了!老师,你知道吗?我们六年三班的学生都很惦记着你呢。我们全部人现在都在这所橘子高中读书哦!” “是吗?我也很期待见到大家!走,我们去学校吧!” 久别重逢的几个人边说边笑地朝学校门口走过去。快到上课时间了,围在路边的人也慢慢散去。人流穿过橘子高中那宽阔的校门,消失在牵牛花蔓延的围墙后面。落在后面的武思含忧伤地看着黎霓她们的背影。心中有个痛苦的声音在响起来:不是呀!不是全部人都在呀!你们难道真的记不起来了吗?六年三班少了一个人…… 她带着想哭的心情朝前方迈出脚步。这时,身后有个声音追上了她。 “喂!”那个少年乞丐此刻站了起来,对着回过头的她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你,要让人消失吗?” 是的!这个答案在嘴巴边缘转了个圈,却又重新吞回到肚子里。武思含看着少年乞丐好一会儿,他低着头无声地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鲜红的苹果,在手里抛玩起来。 一上,一下。红色的抛物线,划过清晨中微凉的光芒。 她什么也没说,用手扯紧背包带,转身向学校跑去。 校园里的上课铃声清脆地响了起来。 照例开完周一短暂的班会。接下来要上的课是颇为轻松的历史和地理。大多数学生将课本摊开在桌面上便低头玩手机或者看小说。科任老师很少管这种事情,用枯燥无味的语气讲诉着康熙王朝或者地球的气候带分布,而武思含则托着下巴望向窗外,楼下有上体育课的班级在做热身运动,她开始想别的事情。 关于五年前真相的日记本…… 那是昨天,她去蒋木木家的时候发现的。蒋伯母很热情地招待了她,允许她独自留在蒋木木的卧室里。那个房间她小学的时候曾经来过很多次。和蒋木木一起做作业,或者吃零食,两小无猜。她相信,那段时光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 卧室仍保持着多年前的摆设,好像蒋木木从未离开过一样。阳台上的天文望远镜依然在那儿。那时候,蒋木木经常和她在阳台上看星空。蒋木木很喜欢天文,最大的心愿是看狮子座流星雨。听说,那是33年才能一睹的奇景。 五年前的20号,正是狮子座流星雨划过地球上空的日子。就在那天晚上,蒋木木从小学校舍的楼顶掉了下去。她死了。鲜血淌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而成群掠过的流星,映亮了那具瘦小而渐渐失去体温的尸体。 刚开始,警方把这当成意外事故。因为楼顶上的栏杆生锈了,螺丝松脱,他们估计蒋木木是不小心靠在上面,从而失足摔下。这似乎是大家公认的事实,而武思含也从来没怀疑过。直到昨天,她在蒋木木的房间里,找到了那本铺满灰尘的日记。 日记本和报纸、小学课本等一起堆放在角落,随着时间流逝,封面开始发黄。武思含也是无意中才发现,因为蒋木木是用学校发的笔记本写的日记,一般人都会误以为这是课堂笔记。但武思含翻了几页,内心便被深深地震撼了。 “今天,按钮恶魔又来了。它来到我的面前,虽然脸上挂着笑意,可是我知道。它是很讨厌我的。因为当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它就会暴露出它的真面目。它会骂我,按住我的头,又扭我的耳朵。所以我叫它按钮恶魔。它真是一个恶魔一样的人物呢。我很怕它。” “真讨厌呀。这个学校,这个班级。每个人都在欺负我。他们笑我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因为他们知道我现在的爸爸妈妈是从福利院把我收养过来的。可是这样又怎么了?她们对我很好,是我的爸爸妈妈!太讨厌那些家伙了!讨厌讨厌!” “班里我就剩下小含一个好朋友了。可是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告诉她。我不想让她担心。啊,真想去自杀算了。如果哪一天能在流星雨照亮的夜空下死去,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吧。” 她是自杀的!在满是流星雨划过的星空,她选择了死亡这条路。捧着蒋木木生前的笔记本,武思含滚烫的泪水不断从脸颊滑落,就像一颗颗穿过大气层熊熊燃烧的流星,带着悲伤的温度掉落地面。 是那些人害死了她!原来蒋木木一直被全班同学排挤欺负,而自己却毫无察觉!武思含悔恨地咬紧了嘴唇。她想起蒋木木去世之后,其他人竟毫无忧伤,就像班里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人。多么可恶! 愤怒,此时如火一样蔓延。血液中的杀意沸腾起来了。她恨那些人,恨不得让他们体会一下死亡的滋味。他们都要死!但是,首先要死的人,是那个按钮恶魔! 可是,她的心事,该向谁倾诉。她想到了黎霓老师。在小学时,她就经常和老师谈心聊天,老师是唯一可以帮助她的人。 但这件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蔡雨瞳和章云梦课间说去找黎霓老师叙旧时,武思含推脱要做作业。她想着等放学后再去找老师商谈。她将作业本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时候,蔡雨瞳她们又跑到教室后面去招呼其他人一齐同行。橘子高中不大,一个年级才分五个班左右,所以现在班里也有好几个同在六年三班毕业的学生。 放学后的校园,暮光扫过操场上飘扬的国旗。天边连绵叠嶂的晚霞,甚是凄美。 画室在实验楼五楼。每上一层,风便愈发强劲,呼呼地吹,武思含的头发都乱了。从这里可以观赏到夕阳西落的景色。远处鳞次栉比的居民楼被抹上均匀的昏黄色,如同童话里沾上蜂蜜的糖果屋。 画室的门半开着,风轻撩窗帘。明亮的房间里,摆在桌子上的维纳斯石膏像深邃而忧郁地望向窗外的远方。一个低年级的女生坐在那里,为自己糟糕的画作感到愁眉苦脸。 “这里的线条应该更加笔直……”黎霓老师俯下身子,耐心地教导。暮色中那熟悉的场景仿佛逆回到小学时代,她们上美术课的时候,老师也是这么一笔一画地教她们。 往事如烟,散发出忧伤的味道。 “哦。是小含啊。”感慨的瞬间,老师已经发现了她,微笑着打招呼,“有事吗?请进来吧。” 她点点头,走进去。和那个低年级的女生对视一眼。对方似乎为自己耽误老师时间而感到不好意思,连忙起身收拾画具道别。 “那你回去多练练,下次再让我看看你的改进好吗?”黎霓轻轻拍了小女生的肩膀,给以鼓励的眼神。 小女生认真地点点头:“谢谢老师。我先走了。”说完便走出门口。那一刻,风又大了起来。画室里满地的阳光仿佛都被吹起一阵涟漪。 “小含,坐吧。找我有什么事吗?”黎霓笑着。武思含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那件事该怎么说出口呢?她内心摇摆不定。 “怎么了?”似乎感觉到她有心事。黎霓关心地问道。 “那个……老师,你听说过……按钮恶魔吗?” 最终还是说出口。只是,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风的声音显得格外孤独。她看着老师,老师也看着她,一脸的不解。 “按钮恶魔?是什么?” 看样子,老师并不知道按钮恶魔的存在。也可能是因为这是蒋木木私下的称呼,所以老师不知道也不出奇。武思含鼓起了勇气,将那本日记里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蒋木木是怎么被班里的学生排挤,又是如何受到按钮恶魔欺负的……只是隐瞒了她想让那些昔日同学全部消失的念头。 “老师,蒋木木是被大家害死的!” 以这句悲愤的控诉结尾,接下来是一段长长的沉默。武思含忿忿的声音慢慢消散在窗外的暮光里。而黎霓神情凝重,在思考着,良久才抬起眼睛说:“不。应该不是这样子的。小含,你想多了,木木是失足摔下去的。” “老师……可是按钮恶魔……” 老师居然不相信她说的话,武思含对这个结果感到很失望。她原想着老师会给她一个很好的建议,至少能消除她心中的怨恨。 “按钮恶魔应该是不存在的。我知道木木以前跟班里的同学关系没那么好。或许是因为这样,她才虚构出一个按钮恶魔的坏角色来。唉,事情已经过去了。小含,现在我们再追究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放下吧。木木在天堂一定过得很好。” “老师……” 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武思含也叹了一口气。然而她叹息的是,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她一个人相信按钮恶魔的存在。而它,就是杀死蒋木木的元凶。 “听老师的话,别想那么多了好吗?”黎霓将温暖的手心放在她的肩膀上。她感觉到的,却是内心无尽的冰凉。在这件事情上,她是孤独的,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好的。老师,再见了。” 离开画室的时候,风却静了下来。武思含望向天边的晚霞,他们如同她的心,渐渐被黑暗吞噬。 从五楼的阳台望下去,武思含的背影落寞地穿越水泥地篮球场,然后消失在通往校门口的林荫道上。黎霓这才转过身,走回画室里。她径直走向一尊石膏像前,拉开盖在上面的白布。 那是尚未完成的雕像。凝视着那熟悉的轮廓,黎霓忽觉悲伤像洪水一样涌来,吞咽到喉间。 对不起……她在心里说道,泪光寄生在眼角的两端。 回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街道上残留着模糊的暮色,有的街灯亮起来了。自家开的甜品店里依然冷冷清清,这个时间段并不繁忙。妈妈在柜台后面看着六点整的晚间新闻。 “妈。我回来了。” 打个招呼便跑到二楼的卧室。刚打开电脑,腾讯QQ便弹出萧夕薇的对话框。 她大吐苦水。失恋的人总是最唠叨的,武思含很耐心地倾听。直到楼下店外传来妈妈的呵斥声,像是在和谁争执着什么,或许是来了难缠的顾客吧。武思含继续和萧夕薇QQ聊天一会儿,便听到妈妈急匆匆地跑上楼梯的脚步声,门随即咚咚响起来。 “真是怪事。”刚打开门,妈妈就站在门口说。 “怎么了?”武思含一头雾水。 “门外来了一个奇怪的乞丐。非要见你。怎么赶也赶不走!” 奇怪的乞丐?武思含第一时间就想到那个少年乞丐。他居然能找到这里来!是不是跟踪她了?总之,武思含决定下去会一会他。 “小心呀。那可能是坏人。”妈妈有些担心。 “没事。就在家门口啦。” “说得也是。”话虽如此,但妈妈还是在下楼的时候顺手抄起一把扫帚,以备随时使出她自学成才的打狗棍法。 走到店门口,果然看到那个少年乞丐盘腿坐在地上,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那只破饭碗倒不见了,他拿着一只红苹果有滋有味地吃起来。依然头盖黑袍,黑夜的阴影似乎提前笼罩着脸部,其中却透出一抹冰冷的寒意。 “你找我什么事?” 惴惴不安走上前。黑袍少年却不说话,站起来,一边咬着苹果一边走到离店不远的电灯柱下,似乎在避忌她妈妈会偷听。武思含犹豫了一会儿,回头示意妈妈放心,也跟着走了过去。店门口,她妈妈手持扫把紧张的样子有点像哈利波特里的女巫,随时要骑在上面飞天似的。 “到底有什么事呀!” 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武思含抱起双臂。她看见渐退的暮光中,少年乞丐挺拔的背影显出一种鬼魅般的气质来。他稍稍将头的角度太高了一些,但不曾回过头。安静中只有他咀嚼苹果的声音,似乎穿过黄昏的街巷飘过来。 武思含耐心地等待着。大概过了一两分钟。她的耐性几乎要耗尽了。“有病呀……叫人过来又不说话。”她略感窝火,回过身向依然在店门口警戒的妈妈走过去。走了两步,她的耳朵捕捉到一个敏感的词儿——“按钮。” “什么?”她猛地刹住脚。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背影纹丝不动的少年乞丐。有几秒钟,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她很快又确定,刚才他的确说的是按钮二字。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你,想要让人消失吗?” 少年乞丐背对着她,又缓缓吐出第一次见面时说过的那句话。那天也是黄昏时分。但现在不是她感慨旧日时光的时候。她必须回答,是或否。机会稍瞬即逝。 “我……”武思含犹豫了。如果给出肯定的答案,将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呢?而这种后果她又是否能承担得起呢?她站在被黑夜逐渐吞噬的街道中摇摆不定,直到少年乞丐把吃剩的苹果核扔到她的额头上。 “喂,有口水呢!”她不满地掏出纸巾擦拭着额头,“吃完了请扔垃圾桶好吗?” “对不起,我还以为我扔的就是垃圾桶。” “……” 这个恶劣的家伙!这不是明摆着说她是垃圾吗? 如果我想让人消失,一定就要干掉你!这句气话她没说出口。经过两次见面,她开始明白了,这个神秘少年是不是好人她不知道,但肯定是个腹黑口贱的混蛋。 在她愤愤不平地擦干净额头上的口水时,少年乞丐却开始往远处走去。 “喂。等一下啦。” 他就这么走了?“还有事情没说清楚呢。” “不。”少年乞丐顿了顿脚步,“没弄清楚的人是你。等你确定好你心中的杀意,再到江边的烂尾楼里找我吧。我住那儿。” 她在那一刻感觉到,她的内心似乎被看穿了。 少年是谁已经不重要。正如他所说的,首先要确定心中的杀意。 那些同学,从小学起便认识的人,她真的想要她们的命吗?没错,她们是排挤欺负蒋木木,但这不足以构成死罪呀。在法律上来说,这种甚至构不成犯罪。仅此而已,她就想让她们消失?不,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这么想着,她心中的杀意退却了。像水龙头汩汩灌满的洗手池,却突然间沿着排水口一下子排光。那么空,那么平静。她本不是一个邪恶的人,又何以生起吞噬人心的仇恨呢。 罢了,罢了。跟老师说的一样,别想那么多反而会过得更好。她叹口气,将蒋木木的生前日记本合上,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里。她想清楚了,做人要懂得宽恕,而不是仇恨。 她忽然又想到少年乞丐。他是要帮她杀人,还是要帮她释放掉心中的杀意呢。脑海中又出现那抹走在斜阳下的背影,虚无缥缈地飘浮在昏黄的光线中,散发出亦正亦邪的气息。 正沉思着,门口突然传来妈妈的声音。 “小含,作业做完了吗?” “呃!做完了!”今晚的作业不多。她知道妈妈要叫她干吗,便走向门口,“店里很忙吧。我下去帮忙。” “嗯。就怕影响你学习。” “不,没事。” 又不是富裕人家,而且从小就在店里帮忙了,武思含也不觉得有什么。她穿好鞋子就走下楼去。晚上八点左右的时间段是店里最忙的时候,此时店里已经坐满了顾客。附近的街坊或者情侣,偶尔也有生面孔。 “小含,把这碗绿豆沙端去给那边8号桌的客人。” 从妈妈手里接过绿豆沙,武思含向靠门口的座位走过去。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年轻人,大学生的模样,面容素净如雪,看起来清清朗朗,笑容健康得像一只刚从树上摘下的新鲜柠檬。 “谢谢。”他很有礼貌地接过绿豆沙。这样反而让武思含感到不好意思,她羞红一笑。 “不客气。” “嗯。这绿豆沙味道真好呢!”尝了一口,年轻人爽朗地夸奖道。 “嗯。嘻嘻。”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武思含只能傻傻地笑着。面前的这个大男孩,和那个少年乞丐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他是那么温柔,那么亲切,每说一句话都让人如沐春风。 “对了,你是橘子高中的学生吗?” 刚好转身离开的时候,武思含听到年轻人这样问,只能停下来。 “是呀。你怎么知道?” “因为看你的年纪似乎是高中生。而且,这附近只有橘子高中一所高中呀。” 推理得没错。武思含心里想着这年轻人该不会是侦探什么的吧。 “你脑筋真好。”她衷心说道。 “哈哈。没那么夸张啦。只是很简单的推理嘛。啊,你妈在叫你呢。”年轻人指了指那边的柜台。妈妈果然在向她招手,叫她赶紧过来帮忙。 “那我先去忙了。”武思含抱歉地跟年轻人说。 “没事,没事,你去忙吧。反倒是我拉着你聊了这么多没用的,实在对不起。” 多有礼貌的人,每时每刻都在替别人着想啊。武思含不禁对他产生了好感。但走之前,年轻人却说了一句她有些听不懂的话。 “或许,我们还会见面哦!” 她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年轻人笑了,脸上流动着柔和的光。 他是指以后还回来店里吃甜品吗?应该是这个意思吧。难道他是新搬到附近的人? 想着,突然—— 武思含猛地僵住了,背部像被人狠狠戳了一下,有黑色冰冷的东西蛮横地钻了进来,像黑海水一样淹没了整个身体。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全身的热气似乎都随着毛孔像抽丝一样滑出体内,仿佛剩下的只有一片暗黑冰寒。 “小含,你怎么了?” 听到妈妈关心的问候,她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没事……” “那把这些送到3号桌的客人。” “呃……” 这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了。就像飞快落下的雪,又飞快地渗进干旱的土壤里。武思含把东西端到3号桌,抬头便看见挂在那里的日历。20号。她的目光停留在这个日期上面。那是蒋木木的忌日。可是又有多少人记得? 五年多以来,没有一个昔日同学去她的坟前拜祭过。是的。一次也没有!是那些人害死了蒋木木呀!她们就从不表示一下内疚歉意什么的吗?混蛋!可恶的家伙们!绝不能就此放过她们。特别是那个按钮恶魔!是她们害蒋木木自杀的!她们就是凶手! 她站在那里,握紧了拳头。内心深处仿佛有个邪恶的声音在怂恿她:“不必对那些人慈悲。让她们消失!全部消失!”那是恶魔一样的声音,从黑暗的罅隙中浮上来。 她想驱赶它,却怎么也驱赶不出去。 它多么调皮,藏在她的心里。在她不经意的时候就冒出来叫嚣:“让她们消失!让她们消失!”然后又迅速地躲回到黑暗里。它从不停息,在她心里种下邪恶,直到一片黑森林长得遮天蔽日,挡住了所有的光。 武思含决定了,正如那个声音咆哮的一样,她要让那些人消失!六班三班所有的同学! 穿越这座小城的江边,有一栋废弃的楼房。据说是开发商卷款跑路后留下的烂摊子。只盖了个框架,经过日晒雨淋,显得更加的颓败不堪。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哀愁的巨人站在江边。 当然这座建筑是禁止出入的,可是从挂着“禁止进入”的铁丝网破洞很容易爬进去。映入眼帘的是生锈的水管,有裂纹的混凝土墙,防护栏杆扭曲地指向天空,加上杂草丛生,这里人迹罕至,四周弥漫着一股寂寞的氛围。 武思含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心里不免忐忑不安。夕阳照着颓败的大楼,空洞洞的楼层发出穿堂风呼啸的声音,有些似鬼泣。那个少年乞丐是住这里吗?她不确定地东张西望,这里看起来没有人住的样子,地上到处可见塑料袋或者玻璃瓶,角落堆着无人清理的建筑废料。 “喂,有人吗?”她大着胆子喊了一声。听到的,是被各个楼层折射飘远的回声。 然后,烂尾楼恢复一片静谧。夕阳在破落的窗口,继续着坠落的轨迹。 没人吧。回去!她想着就有些生气。她不是第一次被那个少年乞丐给耍了。正当她沿着原路准备钻铁丝网的破洞离开时,最上面一层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里。上来。” 冰冷冷的声音飘下来。让人听了甚不爽。但那毫无疑问是那个家伙,只有他才这么无理气人。武思含只好又折回去,找到上楼的路,沿着没有护栏的楼梯胆战心惊地上到了七楼。 这层楼总算看起来有些人烟的样子。虽然楼房很简陋,但武思含却看到了新沙发,新桌子,还有一张新床垫上面铺了干干净净的床单。一个少年坐在沙发上,居然在盯着电视机。是的!这里居然还有电视!而且是比她家那台古董电视机还要豪华得多的42寸液晶大电视! 没进错地方吧?这里是穿越了吗?她穿越到某个高档小区了? 不确定地望了一下四周。这里明明是连乞丐也不愿栖身的烂尾楼。她站在门口怎么也迈不动双脚,生怕误闯了别人的禁地。这时,坐在沙发上的少年转过头来,那双眼睛是清澈碎蓝的,暮色将他的面容带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安静的美。 这是谁?武思含从未见过如此帅气的少年,顿时窘促得从脖子红到耳根。他是那个少年乞丐吗? 像,但又不像。他没有穿那一身神秘的黑袍,穿着白衫休闲裤,清爽得像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只是那张脸冷冰冰的,眼眸里堆满了黑暗。却在下一秒,通通融化在一番邪笑之中。 “进来吧。” 这声音,这态度!不是那个少年乞丐还能是谁?况且他还拿起一只红苹果,拿到嘴边吃了起来。武思含走进屋里才发现,这边的墙上赫然挂着那一身黑袍。 “你……” 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武思含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怪人。拿个破碗在街上讨钱,住在烂尾楼里,可是屋里的摆设却出奇的高级。他是乞丐还是富家子弟呀?好多好多的疑问突然一下子涌到她的大脑中,她混乱到几乎理不清头绪。 “随便坐吧。”少年淡淡地摆摆手。 武思含却站着不动。虽说已经请她就坐,可这里连张椅子都没有。显然这家伙并不打算准备多余的家具来招待客人。他头也不回地往地下一指。 “就蹲地板吧。” “……” 这是待客之道吗?自己坐高级软沙发,好意思让别人蹲地板啊!武思含一赌气,直接走过去坐在床上。她早已习惯对方的恶劣态度。于是乎,她的态度也相对恶劣。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事要求我的。” 少年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听语气像在奸笑。武思含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坐在床上不动。一旦赌气起来,她是很认真的。 “呵呵。”少年突然笑了,并且回过头。 “你……你笑什么……” “我怕你坐不起那床。” “切!不就席梦思床垫吗?我家也有!” “只怕这张你坐坏了可赔不起。不信你揭开床单看看。” 少年那笑嘻嘻的面容让人觉得无限阴森。随着不吉的预感,武思含战战兢兢地拉开了床单的一角。但看到真相的那一刻,她的屁股顿时弹起两公分高。 “哇啊!”她像屁股着火了,连忙从床边跑开,“这……这……”她指着那张床好似突然变成了哑巴。床单被揭开的一角,露出花花绿绿的钞票来。无数张毛主席和蔼可亲的脸,正对着她微笑。 “都说了你坐不起。” 像是嘲笑一般,少年唇角微微弯起:“要是把我的床坐坏了。把你们的甜品店卖了也赔不起。当然,为了追债,我会不择手段的。现在黑市上人类的器官也值不少钱。” 言下之意,就是把你们全家宰了也赔不起。而且,他是绝对会作出这种事的! “我知道了……” 说完,武思含便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因为这样子看起来最安全。谁知道这屋里的其他东西值多少钱啊?她要是一不小心弄脏或者弄坏了,恐怕真被卖入青楼也还不起。话说回来,那些钱是真的吗? 武思含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床单下面可是铺了厚厚一层百元大钞。目测得有几千万吧。难道这小子天天就睡在这张钞票大床上? “别看了。如果喜欢,我可以施舍你一张。” 他用的是施舍一词。而他也冷傲地俯视下来,眼睛高高地扬起,用外星人打量人类这种低等动物的态度。 “呸呸呸。谁要你施舍了?”从不吃嗟来之食的武思含用反鄙视的目光瞪了他一眼。 “真是不可爱的女孩子啊。”即使被人瞪视着,少年却依然不为所动,“把手伸出来。” “干吗?” “因为我是你的Boss,你就得听我的。” “Boss……”这家伙不但腹黑,而且有病态的控制欲。 “想要我帮忙杀人,就必须听我的。”他继续说着,语气越来越冷,目光里逐渐像藏着一把发亮的刀刃。那已不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了。他用仿佛水晶般透彻的眸子,凝望着武思含,“每一个步骤都必须按照我指示的去做,不然,后果很严重。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杀人,可不是小孩子玩泥巴,任何一步失误,都会令你大难临头。你有这个觉悟吗?” “嗯……知道了。” 在那严厉的目光凝视下,武思含不敢违抗,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那好。现在,把手伸出来。” 武思含照做,手心腾在半空中。他要干什么呢?她不安地心想。只见少年咬完最后一口苹果,然后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骨节豪快地响着。随即……从他的手中掉落一团黑影,划破夕暮的光芒,稳稳当当地落入她的手心里。 那是吃剩的苹果核。跟上次一样,有他的口水! 这就是他要她做的?武思含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有气,却不敢发泄出来。她顺从地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里。少年似乎对她这一举动感到很满意。这个,似乎是对她的一个小小考验。 “你确定好心中的杀意了吗?”他问道。 “嗯!” “你确定要让人消失吗?”他的语气十分认真。 而她也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也奇怪,她本来并没有那么浓的杀意,然而就在昨天晚上,她却好像在一瞬间生起了想杀死所有人的冲动。那把恶魔的声音似乎无时无刻地催促着她:“让她们消失!让她们消失!” “一旦开始了,就不能后悔了。”少年的眼神漆黑而锋利。他看着距离自己几米的这个女生,屏住气静下心,但他开始刺探对方内心之时,他大吃一惊。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强烈的杀意,如果说之前她的杀意如一条潺潺的小溪,现在它们已经汹涌如澎湃的河流,咆哮着奔流于她的每条血管里。 这是怎么回事呢?是什么触动了她内心如此凶猛的杀意?少年想不明白。他要做的,只能是慢慢将这些杀意释放出去。既然她想杀人,那就帮她构思完美的杀人计划好了。当然,他不会让这些计划成功的,他只是打算在她进行计划的时候,慢慢使她改变心意。 仇恨不能解决问题。这是他经历很多才学到的道理。教会他这个道理的,是一个叫爱迪生的名侦探。 “你叫什么名字?” “武思含。” “你要杀的人是谁?” “我的小学同学,六年三班的全体同学。” “杀人动机是什么?” “他们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蒋木木。” 做了一番询问后,少年开始做自我介绍:“为了以示公平,我会告诉你我叫齐木,当然,这不是我的真名。也可以说,我从来就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红色犯罪师。我的工作,就是教人杀人。” “教人杀人?这也可以成为工作?”武思含第一次听到这种奇怪而可怕的职业。 齐木点点头:“如果客人有想要杀死的人,又不想惹上麻烦。就会通过地下渠道来找到我们这一类人。一般来说,犯罪师不会亲手杀人,只会帮忙给出杀人的点子。也就是俗称的完美杀人计划。所以,即使客人被杀了,警方也捉不住它的把柄。当时,如果客人没有严格按照犯罪师所说的去做,即使走错了一小步棋,也可能会万劫不复。这正是我刚才跟你说过的,你必须听从我说的任何话。” “原来如此啊!”武思含总算明白了这个神秘少年是干什么的,她转而又问道:“这个职业是不是很赚钱啊?”不然,他床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现金!现在,武思含相信那些不是假钞了。 齐木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这不是你该问的。” “可是……”武思含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互戳手指,“人家是想问清楚,找你帮忙收费多少。你知道,我一个穷学生,零花钱少得可怜,还花了一大半去买《漫客》杂志看……”她心里默默计算着,她的全部财产来自于几乎快用光的压岁钱,即使把小猪钱罐打破了加上那些零钞,估计也不超过一百块。 一百块就能请得起犯罪师?开玩笑吧! 果然,齐木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即然你说到了这个,我也不妨告诉你,我接受一次任务的收费是一万英镑,折合十万人民币。” “可是……我只剩一百块了……”武思含顿时泄气了。原来想买凶杀人真的很花钱! “放心。我对穷人一般都有优惠的。一百块就够了。” “真的?”武思含顿时恢复了精神,并用无限崇拜的目光看着齐木,似乎在赞扬他真是个热心助人的好孩子。不过齐木下一句却差点把她给砸晕了:“不够的部分就用肉体来偿还吧。” “喂!”武思含吓得双手抱住身体,“你想对我干什么?不要贪图人家的美色!” “美色?”齐木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冷的笑话,居然做出全身猛打哆嗦的样子。那一双帅得要命的眼睛在她身上稍稍转了个圈,便说:“美色这东西,你有吗?” 武思含“咣”地被严重打击到了。脸部僵硬地抽搐几下。 “那你要我的肉体干什么?!” 不会是做成人肉叉烧包吧?那她会被剁成肉酱的! “喏。”齐木懒懒地将手指往墙角一指。“等一下回去的时候,把那堆衣服给洗了。” “啊!” 原来奉献肉体是指这个呀。武思含刚松一口气,但看到墙角那堆积如山的衣服她又皱起了眉头。这家伙是有多少天没洗衣服了?环顾四周,这里的家电齐全,偏偏少了一台洗衣机。 “记住了。”齐木一边拿起武思含带来的那本日记翻起来,一边嘱咐道,“我的衣服不能用洗衣机洗,只能用手洗,而且每件衣服要洗三遍。便宜的洗衣粉不能用。我不要看见衣服上出现一丝污迹,一根毛发。你的明白?” 这家伙真是会使唤人!简直把人当做旧社会的丫鬟了呀!满肚子怨气,但武思含却硬生生地把头低了下去:“我知道了……” “洗完衣服后,每天还要来帮我打扫房间。一直做到我们的合作结束为止。” “知道了……” 她不是丫鬟,而是钟点工。刚才还以为对方是热心肠好人的想法此时早已烟消云散。武思含叹了一口气,接着问道:“那你要怎么教我杀人呀?” “第一步。” 已经迅速看完日记的齐木这时抬起头,唇边勾出梦魇般的微笑—— “我们要让按钮恶魔出现在人间。” 夜深人静。 咔嚓……咔嚓……咔嚓……奇怪的声音在这沉寂的夜里若轻若重地响起来。这儿是位于市区的一栋居民楼,其他住客早已坠入梦乡。只有302房其中一个卧室仍亮着微白的光芒。一个男生正精神紧张地看着电脑画面,握着鼠标的手指不断地抖动,画面上又一名恐怖分子被爆头,倒了下去。 他兴奋异常,满脸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唯一不爽的就是耳机坏了,接收不到游戏声音。如果开音箱的话,万一被隔壁房间的父母听到,更不得了。他只好在无声的游戏里玩个痛快。偏偏—— 咔嚓!咔嚓!咔嚓! 屋外寂静的夜色中又传来了那烦人的声音,像是有谁在按下按钮,而且乐此不疲。“哪个王八蛋呀?”听得多了,整个人都会烦躁起来。 “啊!”男生懊恼地把鼠标一摔,这一次,轮到他操控的角色被爆头了。 “混蛋!吵你妈呀吵!”他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想要把门外扰人安静的家伙狂扁一餐! 打开门之前,那种奇怪的按钮声却突然消失了。站在门口,男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全身黑袍的家伙走向走廊尽头,无声无息,在黑夜的衬托下,那抹幽幽的身影仿若游弋人间的恶魔。 稍后,这个拿着按钮的恶魔出现了另一栋居民楼的走廊上。 咔嚓……咔嚓……咔嚓……冰冷的声音冲开了这一片死寂的夜晚,穿过门,穿过墙,那个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微博的女生不由得坐了起来,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黑夜中的恶魔,一缕笑意从嘴角轻轻飘出来。 第十三章 没错,这就是杀人笔记

第十三章 没错,这就是杀人笔记

“怎么了?章云梦,你的黑眼圈好严重哦!昨晚没有睡好?” 下完语文课的课间,蔡雨瞳和几个人在走廊上聊天。其中的章云梦看起来精神萎靡,眼皮都要睁不开的样子。 “别说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一直有个奇怪的声音在我家门外响。吵得我睡不着。” “是什么样的声音啊?”蔡雨瞳好奇地问。 “就那种……怎么形容呢?你听过按按钮的声音吧。咔嚓咔嚓……的那种。” “哦哦哦!”蔡雨瞳挠了挠脸蛋,像是回想起什么事,“说起来,我好像昨天晚上也听到那种声音。不过我可没留意,继续呼呼大睡。哈哈。”这绝对符合她的个性。 章云梦连打几个呵欠,昏昏欲睡的样子。听到这个话题,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也走了过来。他皱起眉头,表示自己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而且,他也是六年三班的毕业生。 “奇怪了,怎么我们都听到了那种声音?小含,你昨晚有没有听到?”蔡雨瞳发现了不对劲。被提问到的武思含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马上装出困惑的样子。“嗯!我也听到了!”她当然知道,因为她就是昨晚那个按钮恶魔。 ——首先要让按钮恶魔一步一步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是齐木跟她说的第一步。 而这些人似乎并不知道厄运即将降临到她们头上。想到这里,武思含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凭着栏杆向楼下望去,课间的校园里来回走动着休憩的学生,当她的视线转移到远处的篮球场时,她心里一惊。 那边的大树下,一个清朗的身影倚着树干,安静地一边看书,一边吃着红苹果。阳光穿过青瓷般的叶梢,在他洁白的脸颊斜投下斑驳的光影。 读书的少年,正是齐木。 原来他也混进了学校里呀。武思含想了想,视线又移开。齐木跟她说过,在别人面前,他们要假装不认识对方。这可能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因为如果计划失败了,他也不会引火烧身。 啧……想得倒挺周到的。武思含的目光移到了篮球场上那几个打篮球的人身上。几个小女生围着一个大男孩转。那男的看起来不像是这个学校里的学生。而且,他看起来……有些脸熟。 武思含总觉得在哪儿见过那个大男孩,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 她没想到,一分钟以后,齐木说的第二步计划便开始了。 这步计划是帮她洗脱嫌疑。如果大家都同时收到按钮恶魔发来的微信,而当时正和大家在一起的她不可能发出微信,这就证明她不是按钮恶魔。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诡计,即使警方追踪手机号码也无法确定是他发出去的。 齐木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出一行字:按钮恶魔邀请你这个月20号晚上7点前到橘子小学校舍拜祭曾经被你们欺负过的蒋木木,坦白你们的罪行。不到场的人将得到严厉的惩罚。确认无误后,他将这条信息群发到了所有人的微信里。 几乎与此同时,这边走廊上有人叫了起来。 “咦?这是什么东西?” 第一个收到微信的人看着手机上的信息脸色有些苍白。很快,其他人也打开了手机,并看着那条来历不明的微信内容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武思含也收到了,她一片茫然后迅速意识到这应该是齐木发来的。 要借此机会洗脱嫌疑。她领会了齐木的用意,故意拍了拍蔡雨瞳的肩膀。 “这是谁发的呀?!” “我也不知道呀。你也收到了吗?”蔡雨瞳看了一眼武思含的手机,困惑不解,“不过,寄信人自称是按钮恶魔呀。话说,按钮恶魔是什么东东?” “会不会是……”突然,一个头发凌乱的男生出现在跟前。他用手挠着几天没洗的脑袋,头皮像雪花一样飘落,吓得旁人纷纷躲开。但他毫不在意,又说道:“昨天晚上,我玩游戏的时候,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得烦死了,然后我打开门一看,看到一个披着黑袍的家伙呢!” “啊!你不是见鬼了吧?!”蔡雨瞳说。 “你还别说,那家伙看起来真像幽灵呢。我没敢去追。我想会不会就是那个按钮恶魔呀?” “不会吧。谁这么无聊装神弄鬼呀。” 武思含装作刚刚发现似的,提醒蔡雨瞳:“咦?你有没有发现,收到微信的人好像都是我们六年三班的毕业生耶。” 提到这一点,蔡雨瞳也环顾了一下。确实,周围收到微信的人果然都是认识的昔日同窗。“这就奇怪了。谁跟我们六年三班有仇呀?!” “啊!”突然,昏昏欲睡中的章云梦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仰起头来,“微信里提到蒋木木,不会是她变成鬼来讨债了吧!” “呸呸呸!这个世界哪有鬼!再说,我们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蔡雨瞳刚说完,章云梦却接上话:“可是,我们那时候不是经常欺负她吗……”还没说完,她后面的话便被蔡雨瞳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以前的事别说了。”蔡雨瞳语气突然变硬,像是不愿重提往事,“蒋木木是发生意外死的。这件事警察都已经调查过了,不是吗?” “说的也是……可是,如果不是蒋木木的鬼魂做的,还有谁会发这种信息呢?” 沉重的问题。空气此时超乎寻常的安静,死寂的感觉堵住了人说话的欲望。大家都沉默了几秒钟,直到蔡雨瞳一瞬间露出遇到救星的欣喜神色,扬手叫道:“老师!老师!” 正走过来的人是黎霓,她怀中抱着刚收上来的美术课作业。“怎么了?你们?”看到这几个人脸色不太对劲,她关切地问道。 “老师你看这个。”蔡雨瞳把手机递给她看。 她看了里面微信的内容,沉吟片刻:“这应该是谁的恶作剧吧。”她得出这个结论。 “我就说嘛。肯定是哪个无聊的家伙开的玩笑!” 听到老师跟自己的结论一致,蔡雨瞳的心情又愉悦起来。其他人也感到安心的样子。按钮恶魔发来的微信只在她们的心中激起一阵涟漪,却又很快便平静下去。 发完微信,齐木合上了手机。他观察了一下高二年级所在的走廊,便将目光移回到书本上。 突然间—— 一团暗红色滚进了他的眼帘。那是一只篮球。 “喂!同学,帮忙扔过来一下!” 在篮球场上和女生们玩着投篮的那个大男孩快步跑了过来。他穿着一身洁白的T恤和休闲裤,脸上洋溢着比春天还要温暖的笑容。齐木一只手抓起篮球,抛了过去。大男孩双手一接,笑得春暖花开。 “同学,要不要来一起玩呀?!” “不了。”面对着对方的盛情邀请,齐木面无表情地指指手中的书,“我还要看书呢。” “那不打扰你了。”大男孩爽朗一笑,又折身跑回去跟女生们混在一起。 齐木埋下头继续看书,耳边不时传来篮球场上的欢声笑语。突然间,他听到有人哎呀叫了一声,困惑地从书里抬起头。原来,一个女生上篮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其他人正紧张地围过去。 “小舒,你没事吧?” 被问候的女生疼得直捂住受伤的脚踝,眼泪一颗一颗地从粉嫩的脸上掉下来:“老师,我疼。” “都是老师的错。老师没用,害你受伤了。”那个大男孩自责地说道,脸上堆满了忧郁,眼角也湿了,似乎体验到了受伤女生的痛苦一般。 “老师,千万别这么说,不关你的事呀。”女生们看到老师如此内疚,眼神里的爱慕之情更深了。也难怪,这么温柔这么帅气的年轻老师谁不喜欢啊。连受伤的女生也坚持着要站起来:“老师,我没事,真的没事,你不要伤心难过了。” 然后,刚站起来,她便痛苦地叫一声,又跌了下去。 “没事吧?老师背你去看校医。你不会有事的。老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哦!” 大男孩温暖的话语令受伤的女生眼泪流得更猛了。她顺从得像只兔子,趴在老师的背部露出沉浸在幸福中的表情。而其他女生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嫉妒,恨不得自己才是受伤的那个人。 短暂的小风波,齐木又低下头去看书。 “第三步,伪造日记。”齐木说。 此时已近落暮。残红如血的夕阳在天边扩散成漫长的一缕,泛着涟漪的江水清澈浅绿,倒映着将逝的残红。如幽黑阴影般坐落在暮色中的烂尾楼一如既往的死寂。 没有人能猜想得到,这里的最高层居然还住着人。也很少有人看见,有一个少女每个傍晚都会偷偷地从铁丝网的破洞钻进去,去进行一个可怕的计划。 计划已经要进行到第三步了。 听完齐木说的话,武思含立刻挠了挠太阳穴:“奇怪,蒋木木的日记不是已经有了吗?还要伪造什么日记?” “笨!”齐木毫不留情,抛给她一个漂亮的白眼,“这本日记的内容不够震撼。我们要拿出一本更加吓人的日记来。” “怎么个吓人法?” “笨!”又是一个白眼,“既然我们要捏造按钮恶魔的存在,那么我们当然要使它变得可怕。恶魔跟人类不同,所以它要拥有神秘的力量。” “什么神秘的力量?” “笨!” 第三次了!武思含像被压迫已久的劳动人民,几乎要揭竿起义了。但看到齐木那张不可冒犯而且帅得不像人样的脸,她不得不忍了下来。但她还是心里不满地抗议:别再说笨了!多聪明的人都被你说笨了! 齐木盘腿坐在电视柜上,手拿着一只苹果,但没有吃。实际上,武思含十分害怕他吃苹果,每次他吃完,都会把吃剩的苹果核塞给她…… 她蹲在地板上,心惊胆战地看着那只在他手中旋动的红苹果。齐木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的落日,继续说道:“我们可以设定成,蒋木木是被按钮恶魔杀死的。她收到了一只恶魔的按钮,只要按下按钮,收到的人就得死。” “嗯嗯!”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就像一部恐怖悬疑小说! “于是,我们要让那些人知道,如果收到按钮,谁按下去,就会死。” “嗯!”越听越起劲。武思含不禁对这个红色犯罪师加深了敬佩之情,本来她还对他的能力半信半疑的。不过计划进行得倒是蛮顺利。很快,她便想到什么,像小学生提问似地举起了手。 “请问,日记和按钮这两个东西,去哪里弄呢?如果要让同学们相信那是蒋木木写的日记,就得模仿她的字迹了吧……”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指望像你这种智商低的人。”照例是一番吐槽,齐木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本日记,扔给她,“由于时间关系,我已经弄好了。” 从封面看,跟蒋木木的日记一模一样,武思含一开始还以为就是那本日记,可是翻开里面一看,内容却改变了很多。主要是加入了刚才谈话中有关按钮恶魔的内容。更令武思含瞠目结舌的是,日记里的笔迹跟蒋木木几乎一模一样,连她也分不出来。 “哇……真厉害……”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这个家伙居然能模仿笔迹这么像。 “由于时间关系,按钮也准备好了。”像在主持厨艺节目的经典台词,齐木拿出一个大纸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红色的按钮。按钮还有个透明盖子。如果要按下按钮,就得打开盖子。这样的设计是避免无意的磕碰或者跌撞使按钮按下去。也就是说,如果按钮按下去了,那一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干的。 “连名字也写好了呢!” 看到每个按钮上都有着各自的名字,武思含似乎真觉得,只要按下按钮,那个名字的主人就会死掉。她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六年三班一个人也没漏。 “那么,我们要把他们全部送出去?” “笨!”齐木看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不是给那些人发了微信,叫他们20号去小学校舍忏悔吗?如果谁没来,那就代表他们死不足惜了。所以,这些按钮只分给没到场的人。” “哦,原来如此啊!” 计划便是如此,武思含能做的,便是静静等待20号那天的到来。明天,就是20号了! “还有这个。”齐木忽然又说,拿起一直放在柜面上的一本黑色本子,“我只能帮你到这个地步了。从现在开始,所有的行动都将由你实施。而每次实施行动之前,你都必须跟我汇报。记住,如果你不慎被警察抓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我出卖的。” “我知道了。不过,这是什么?”她接过黑色本子,明明很薄,却感觉手心沉甸甸。封面上那诡异的黑色疯狂地涌入她的眼球,像要啃噬她的内心。 “打开你就明白了。”齐木冷冷地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翻过封面,里面的纸张却苍白得像死人的脸庞。上面写满了字。仔细一看,武思含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没错,这就是杀人笔记。” 齐木翘着腿,苹果放到嘴里,清脆地咬了一小口,然后用饶有兴趣的眼神静静看着武思含。她此时拼命地想保持冷静,但是双手却在微微颤抖。正如齐木说的,这上面写满了杀人诡计,足足有四十多条。每一条诡计都有精致布局,手法高明,即使是最聪明的侦探,估计也解不开。 这就是推理小说里常说的完美犯罪吗? 武思含只偶尔看过推理剧,推理细胞一向不发达,要她想出这种复杂的杀人诡计,恐怕难于登天。手捧着杀人笔记,她的心情却没有亢奋,而是愈发沉重起来。 她真要这么做吗?让那些甚至可以称得上朋友的同学全部消失? 也许可以就此收手…… “不!”仿佛在呵斥她的懦弱,那把恶魔的声音又在心里爆炸作响,“他们该死!让他们消失!永远消失!”它咆哮着,邪恶的声音从腹腔到胸腔,轰隆隆地回响。无论她曾经多么努力,也无法将它从体内驱赶出去。它就像胃里堵着一块难以消化的东西一般令人难受。 离开烂尾楼,武思含死死抱着背包。那本可怕的杀人笔记就在背包里。 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它! 她心事重重,手心都渗出了冷汗。潮湿的江风吹过来,打在身上居然有些凉意。仿佛正在燃烧中的天际,飞鸟的踪迹飞快隐藏在城市的边缘。离烂尾楼远一些的江边开始出现稀稀落落的人影。经过遛狗的人,放风筝的人,骑单车的人,眼前的居民楼也渐渐拥挤起来。 快经过一条横跨江面的桥时—— “喂!” 不知道是在叫自己,武思含依然紧抱背包,警惕地沿着江边小路朝家的方向赶。 “喂!那个同学!请等一下!”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似乎在叫自己。武思含终于停下脚步,抬头东张西望一下,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是自己听错了吗?她刚想重新迈动脚步,突然发现一个人正在河堤下朝她挥手。他微笑着的脸在摇曳的篙草中若隐若现。 “叫我吗?”她指指自己,只觉得那个人很眼熟。 “哟!我们又见面了!”那人沿斜坡走了上来,脸上是纯净的笑,却又带着一丝忧伤。他的脸十分好看,绝不逊色于那些电视广告明星。 “啊!”看着他几秒钟,武思含忽然想起来了。他就是那天晚上来过她家甜品店的年轻人。 “是你啊!”她紧张的心情缓缓放松了一些。 “快下来跟我看看!”年轻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走下斜坡。 “看什么呀?”她如坠雾中。等走下去,到了桥底下,她才看见那里蜷缩着一只受伤严重的猫。四肢骨折了,头皮被撕掉一块,鲜红的血,一点一点地往外渗。它没有死,瞳孔里充斥着痛苦和恐惧,看着出现在它面前的人类而发出“喵喵”的呻吟声。它身体下的血迹,就像盛开的大波斯菊的花瓣似的,染成了淡紫色。 “好可怜……”武思含看到这一幕,不忍心地捂住了眼睛。 “是啊……”年轻人也十分忧伤,下颌微微颤动,声音忍到最小幅度地哭起来,“不知道是谁干的。实在太残忍了……”他像在替这只可怜的受害者倾诉冤情,眼睛盈满了泪。武思含第一次看见这么容易动情的男生。 “真可怜,我们要送它去医院吗?”武思含情不自禁地打开背包。她记得她在里面放了几块止血贴。她找出来,然后把背包放在一边,想要走过去替猫咪疗伤。但那只猫非常惊恐地蠕动着,被血染湿的毛发竖起来,作出殊死一搏的阵势。 “它已经不相信人类了。”年轻人擦了擦眼角的泪,“它被人类伤害得太深,它对人类不再抱有信任……其实动物跟人一样,都是有思想的。我真不明白,为何有些人会残忍到那种地步……”说到伤心处,他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你别哭了……” 一边是受伤将死的猫咪,一边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大哥哥,武思含都不知道该安慰哪一边了。 忽然,年轻人目光猛地变得犀利起来:“肯定是那个家伙干的!你应该知道吧,最近发生的虐猫事件!” 听他这么一提,武思含立刻记起来课间同学们谈论的话题中,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听说附近有不少流浪猫都被虐死了。有的同学看不过眼,甚至在网络上发动了人肉搜索,但虐猫的犯人却始终没有被揪出来。 “你知道犯人是谁吗?”年轻人问道。 武思含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以后要是见到了,请第一时间通知我!我要替所有受害的猫咪报仇!” “嗯!” “你回家吧。对不起,这种事情不该让你下来看到的。”年轻人满怀歉意。 武思含连忙摆摆手:“没关系,不用说对不起的。” 年轻人接着说:“那你先回去吧。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我会带它去医院,守候到它到最后一刻的。” “呃。那你加油。”感到自己没帮上忙,武思含心怀内疚地捡起地上的背包,一边挥手道别,一边爬上斜坡。 突然间,那个年轻人又在后面叫了起来。 “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武思含回过头:“我叫武思含。你呢?” “我呀。”年轻人泪痕未干的脸重新形成笑容,“我叫汐沫。是橘子高中新来的实习老师。” “啊!原来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呀!” “是呀。你应该在校园里见过我的哦。” 突然,武思含想起今天看到篮球场的那个大男孩。原来就是他呀。怪不得那么眼熟! “老师!那再见了!” “拜拜!” 站在烂尾楼的屋顶,落日与城市全部映入眼底。画面显得那般纯净,被暮光覆盖的少年慢慢将延伸至远方的视线收拢回来。齐木稍稍低下头,看到经过烂尾楼的江边小路上,有个人影由远而近地走过来。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白色的宽大恤衫,风一来便灌满而鼓起来。由于距离的关系,看不太清楚他的模样,只是觉得他依稀带着微笑。他像是欣赏风景似的,一边迈着碎步,一边看向江岸。这条荒凉的小径,沿路长满凌乱的芦苇。 风将他的刘海吹了起来。 突然,他停下脚步,视线转向了烂尾楼。似乎对这栋孤独的建筑物很感兴趣,他站在铁丝网外,慢慢地看上来,一直看到屋顶。空空荡荡的屋顶,齐木已经缩回了头。 看够了,年轻人又继续沿着江边往前走。齐木站在屋顶上,看到那人的背影不动声色地陷进一片浊黄的逆光中。齐木又望向别处,在那一边,江面上有座桥。而在桥底上,一只死猫静静地躺在血泊中。 它的嘴已经碎成很多块,连一个勉强的微笑也不能拼凑起来。而两只眼球被挖了出来,血肉模糊的眼洞悄悄覆盖上黑暗。 在猫的周围,散落着许多扑克牌的碎片。 它们全都是同一张,黑葵A。 原本打算回到家再拿出杀人笔记看看,但刚回到家,妈妈便说萧夕薇来了,现在就在卧室里等着她。 “小含,我好痛苦呀。” 刚进去卧室,萧夕薇便抱着她诉苦。武思含只好先把装有杀人笔记的背包挂到墙上。 “怎么了?”她耐心地问。 结果不出她所料,萧夕薇仍为之痛苦的事情是关于她那花心男友的。 “那个王八蛋,我今天发现他和别的女生一齐进去电影院了!” “哎呀。那个家伙做的也太过分了。花心大萝卜!” 违心说着诋毁别人的话,这实在不是武思含所擅长的。她心里一直觉得萧夕薇没必要为一个花心的男生要死要活。但她也知道,爱情这玩意她不懂。从小学六年级就可以谈恋爱的人对她来说更像是奇葩。 “可是……”既气又恼的萧夕薇抬起头,脸部的僵硬使人想到一种偏瘫症,“我看到的那个女生不是以前那个,而是别人!呜呜!那个坏蛋,这么快又找了新的!” “……”竟是这样啊!武思含看着萧夕薇像苦情戏里被抛弃的女主角扑在她家的床上哭哭啼啼的,嘴角只剩抽搐无语的份儿了。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 她的视线落在挂历上,于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小薇,明天20号,你要不要去小学……” “什么小学?”把脸都哭花的萧夕薇从枕头里抬起脸,眼睛红红的。 “你忘了我们今天收到的微信。那个自称按钮的恶魔不是叫我们明天去拜祭蒋木木吗?不然的话……可能会有报应哦。” “那是恶作剧吧。谁信啊!不管,明天我要去跟踪他,我要看看跟他一起的女生是何方神圣!” “可是,明天你真不去吗?” “不去不去!蒋木木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这句话有些激怒了武思含,她有种想把对方从窗口扔出去的冲动。她同时感到悲伤,因为看起来,没有人会为蒋木木的逝去流过一滴眼泪。这位曾经被他们集体欺负过的同学,只是他们人生中匆匆的一个注脚。没有泪,没有怀念,甚至从记忆中被抹去了应有的痕迹。 你们会得到报应的!武思含恨恨地想。 第十四章 按钮恶魔,带你下地狱

第十四章 按钮恶魔,带你下地狱

那天晚上,萧夕薇留在家里过夜,武思含始终没有机会拿出背包里的杀人笔记再看一眼。而第二天上学,更没有这样的机会。渐渐地,武思含也忘了这件事,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到了晚上,会有多少人到场。 只要谁忏悔了,她就放过谁。她想要的并不是杀人,而是只想听那些人对蒋木木说一声对不起啊。 橘子小学离高中并不远。放学后只要走二十分钟便能来到这里。站在小学门口,武思含感到忧伤仿佛从压迫的空间里挤了出来。五年多过去了,这里一切都没变。校门依然是那么斑驳,写着橘子小学的牌匾因为岁月的侵蚀显得更加苍老。 自从小学毕业后,她便没回到过这里。虽然离得那么近,但她害怕回到这里就想起蒋木木。放学的时候,小学校园里几乎没有什么人。秋千和单杆停止在昏黄的暮色中,安静得像是一幅定格的油画。前面走过来两个小女生,背着背包,边说边笑着她的身边。这多么像她和蒋木木以前的时候啊! 积聚在泪腺的悲伤终于瓦解,眼泪尖锐地刺破瞳孔,然后寂寂地滑下脸颊。 坐在沙池边,武思含捂着脸,伤心不已。今天是好友离开她的第五个年头。而直到最近,她才知道对方原来曾经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深深的内疚吞噬了她,接下来,不可阻挡地涌上来怨恨。 她恨那些人。是他们逼死了蒋木木。他们有罪! 即使杀死他们,我也是替天行道。 眼泪纷纷落下,却又如同融化般,在沙粒中消失了。 直到有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武思含才吓得止住了眼泪。她抬头一看,却是黎霓老师站在跟前,手里拿着一束白色的雏菊。 “小含,你还好吧?”黎霓蹲下来,像知道她心中的悲伤,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别难过了,蒋木木在天上一定过得很好。” “可是……”说着,武思含突然又止。跟老师说再多的话也没用。杀人计划已经开始了,再也停不下来。当然,如果全部人都到齐,她就可以罢手。但这可能吗?武思含望了一下校门那边,似乎目前来的人只有她和老师两个而已。 “老师,这是给蒋木木的吗?”武思含看到黎霓手中的花。 “是的。我记得木木以前喜欢白色雏菊。”像是忆起久违的往事,黎霓动情地望向这个即将被夜幕覆盖的小学校园,“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一点没变呀。我还记得,以前六年三班是在二楼第三个教室吧。” 她的手指,指向二楼的某间教室。这栋教学楼有五层。由于放学的缘故,所有的教室看起来都静悄悄的,夜色的临近使它们看起来有些幽深。 “走吧。我们去屋顶。” 在黎霓的拉扯下,武思含抹干眼泪站了起来。她们顺着多年前走过的楼梯,一路走上了屋顶。在那之前,她们在曾经六年三班所在的教室门口逗留了一会儿。教室锁着门,从外面看进去,课桌和黑板一切如故。一番感伤之后,她们来到了屋顶。 “喂!你们好迟哦!”刚走出楼梯口,便有人在说话。 夕阳映红的屋顶上,蔡雨瞳和章云梦正坐在一起,对着她们笑。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武思含很高兴。原来,还是有人记得蒋木木的。 “也没来多久啦。”蔡雨瞳挠挠耳根,好似不愿让人看透她的真实心意,她说:“我跟云梦觉得好久没来小学了,放学后便过来看看咯。结果刚来没久,就看到你在那边的沙池玩呢。” 其实,她们是来悼念蒋木木的吧。武思含会意一笑,并不打算揭穿她们。她此刻的心情十分欣喜,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这两个女生。这时候,蔡雨瞳像听到了什么。 “哎呀,是张煜那个家伙来了吧。” 张煜是足球队的,同样是六年三班的毕业生。她们果然听到楼梯间传来“嘭嘭嘭”的响声。好像有人正一边带球上楼梯,一边练习射门。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一只脏兮兮的足球从楼梯口射了出来,差点没飞到楼下去。 “张煜,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在走廊里玩足球。”像又回到了六年级的时候,黎霓情不自禁地批评起已经长大的男生。他一脸傻笑,连说抱歉便把球捡回来。 “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呀?!”张煜看清楚人数后,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有不少人来呢!” “那你是不是后悔来了呀?”蔡雨瞳揶揄着他。 “哪有哪有!反正没事做。就过来玩玩呗。”说着,他又颠起了球,“话说,我刚才在路上见到了马烨杰,他说他也要来呢。” “哟呵!这家伙居然连游戏都不玩了?真是天下奇闻!” “才不是呢。小瞳,你看。”章云梦走到栏杆前,指着楼下一个正一边低头玩着iPad一边走路的男生笑道:“哈哈,马烨杰那白痴踩到狗屎了还不知道!”她回过头,却发现没有人笑,而是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好像她身后有幽灵一般。 此时,章云梦也意识到什么,“哇”地大叫一声,两脚一软。 “我说,你丫的就这么害怕呀!” 蔡雨瞳走过去,把她给扶了起来。章云梦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额头渗出了冷汗,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妈呀,我差点忘了!” 她刚才站着的栏杆边,就是蒋木木当年失足摔下的地方。 “你们想太多了。”黎霓走过去将白色雏菊放在地上,又扶了扶栏杆,“看,这栏杆不是换了新的吗?”崭新的栏杆看起来十分结实,还喷了一层光亮的油漆,已经不是蒋木木出事时候那残旧的样子了。 武思含还记得,以前每次上楼顶玩的时候,她都会提醒蒋木木别靠近那节摇摇晃晃的栏杆,因为它看上去随时会断掉。正因为如此,武思含才认为警察的结论有误,蒋木木是知道那节栏杆有问题的,她又怎么会因此而失足摔下去呢。 她是自杀的。因为受到了同学们的欺负。武思含十分确定这一点。不正因为这样,她才要开始那可怕的杀人计划吗? “小含,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呢。”蔡雨瞳似乎总能发现她那试图掩饰愤怒的表情。 “不……没事……”她说,“我只是想起了蒋木木……” “嗯……” 忆起逝去的人,大家都变得沉默起来。笼罩着校园的暮色,拖动着残余的温度消失在渐次铺上来的夜色中。她们在屋顶上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幕中星光在闪烁,校园里的路灯微弱地亮起来。 蔡雨瞳说:“应该没有人再来了吧?” 如果要来,早就来了。按钮恶魔规定好的时间是晚上7点,现在已经过去了30分钟。 “那我们要回去?”章云梦站起身,一边说着,一边朝放着白色雏菊的栏杆方向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姿势,似乎在忏悔。 蔡雨瞳也默默地看向那边:“回去吧,家里在等我吃晚饭呢。” “那我也走了。”一直只顾着玩游戏的马烨杰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似乎早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个地方。 他快步向楼梯口走过去,突然,他又退了回来。有个人影从那里浮出来。 “哟!你们要走了?” 来者的脸在阴暗的夜色中有些模糊不清。但根据声音判断,蔡雨瞳很快便认出来了:“是你啊!余晓玲你也来得太晚了吧!” “晚吗?我刚吃完饭,等一下还要跟boyfriend去看电影,无聊便过来看看咯。不过哇,我还真掉眼镜了,没想到真有人信那个恶作剧啊。哈哈哈。”叫余晓玲的女生挖苦般地扫视着其他同学,她一直就是这样讨人厌的角色,“你们太傻B了吧!居然相信真有按钮恶魔?我说蔡雨瞳,你是不是以前欺负过蒋木木,所以怕冤鬼回来复仇啊!” “什……什么呀,我才不怕冤鬼呢……我只不过轻轻欺负她一下下而已,而且,大家都这么做呀……再再说,余晓玲你才是欺负她最多的人好吧!你还在她的课桌上乱涂乱画,别以为我不知道。” 对于别人的挑衅,蔡雨瞳毫不客气地反击。余晓玲却不屑地嘴角一翘,像要吐出嘴中秽物般,“那又如何!有本事叫蒋木木变成厉鬼来杀我呀!我好怕呀!好怕呀!怕得要死啦!嘿嘿嘿!”她装模作样突然伸手指向蔡雨瞳的身后,“哇!蒋木木,你怎么回来了!你死得好惨啊!” 说得好像鬼魂就出现在身后,蔡雨瞳被吓得惊叫一声,脸色煞白,回头一看,夜色中只浮动着空空的黑暗。而余晓玲却捧腹大笑,“哈哈哈!真好笑,没见过这么胆小的!蔡雨瞳,你太丢人啦!” “你……”蔡雨瞳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而此时比她更加气愤的人是武思含。她用力攥着拳头,指甲都深深地陷入肉里,即使痛得钻心她也不在乎。她死死地瞪着余晓玲,她无法忍受有人居然侮辱已经死去的蒋木木。 可恶的余晓玲,你该死! 满腔的杀意似乎要燃烧起来。但下一秒,站在她身边的黎霓却走了出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轻轻震动着这片混沌的黑暗。余晓玲捂着发烫的脸颊,眼睛睁圆,似乎不敢相信她刚刚被人甩了一个耳光。 “余晓玲,你太过分了,以后不准拿这种事开玩笑!”黎霓收起手,生气地说道。 “你……你居然敢打我?”余晓玲眼里先是委屈,而后迅速地膨胀起怒火,“连我爸都没打过我!就凭你?一个小小的老师敢打我?我告诉我爸去,让他撤你职!” 她爸是本地政府的一位领导,这也是她从小嚣张跋扈的主要原因。换言之,这个余晓玲是名符其实的官二代。 挨了一耳光的余晓玲怒气冲冲地走下楼梯,她却不知道,在附近的某个人,正用一双细长而冷漠的眼瞳悄悄观察着屋顶上的一切。 一缕恶梦般的奸笑,在唇边漂出来。 “我们也回去吧。”余晓玲刚走,马烨杰也不耐烦地率先走进了楼梯口,“我还要回去跟别人组队玩穿越火线呢!”他的脚步声仍在楼梯间回荡之际,其他人也跟在后面下了楼梯。 楼梯间很暗,只能凭借楼外的月光依稀辨认着台阶。楼梯灯好像坏了,怎么按都不起作用。这几个人谁也看不见谁在身边。这样摸黑还没走下一层楼,忽然听见楼梯间里飘荡着阴森森的怪笑:“嘿嘿嘿!” 众人心中一惊,脚步一滞。那声音又笑了起来,仿佛从地狱里渗出来一般。 “谁呀?”像是马烨杰在问。但没有人再下楼一步。 “你们不记得我了吗?呜呜呜!我是蒋木木啊!” 被黑暗笼罩的楼梯间顿时泛起极冷的阴气,她们像是被毁灭的气息紧紧缠绕着,越缠越紧,乃至于无法呼吸。 “蒋木木……真的是你?” 下一个说话的蔡雨瞳吓得声音都变了,深深的恐惧潮水一般淹没众人。即使是它生前最好的朋友武思含,此时也头皮一阵发炸,好像每根头发都变成针,扎得头皮发木。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撞鬼!哪怕对方是她的好友,但终究也是鬼啊! 武思含不得不扶住楼梯扶手才勉强支撑住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她感觉得到其他人也在害怕发抖。今夜是蒋木木的忌日。人们都说,死人会在这夜回魂。 “是我!我死得好惨啊!呜呜呜!我一个人在地下好冷,好寂寞,你们都下来陪陪我吧……” “不要。不要……你还是早点投胎吧……别逗留人间了。”黑暗中又好像是张煜在说话。 “不行啊!我是冤死的!阎王爷说我不能投胎转世!你们必须下来一起陪我!” 冤死的?难道蒋木木在暗示她是被人杀死的吗?她的死,果然不是意外吗?武思含在恐惧中肯定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那就是蒋木木是含冤而死的。 “不!我们不要死!放过我们吧!”连个性沉默寡言的章云梦都害怕得叫出来了。 “嘿嘿嘿!你们迟早会死的。按钮恶魔会来找你们的!嘿嘿嘿!” 幽幽的奸笑在空气中游动,然后像女鬼的指尖一样,冰冷地拂过每个人的脸颊。没有人再敢出声,大家都屏息静气,黑暗中相互借着别人的体温来取暖。 楼梯间沉默极了,黑漆漆一片,女鬼的声音没再响起来。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直到有人颤颤抖抖地大呼一声:“有……有鬼啊!” 顿时间,所有人都吓得拼命地跑了起来。然而还没跑下一层,武思含只觉得前面的人大叫一声,她刚困惑之际,脚下突然一滑,跟着前面的人一同滚了下去。 幸亏是在最后一两个台阶的时候滑到的,所以摔下来也不会太严重。看起来所有人都遭殃了,都摔在地上呻吟不已。武思含刚要站起来,又差点摔了一跤。她的鞋底像抹上了一层油,变得很滑。 “大家小心点。”这个声音听起来像黎霓的,不过其他陆陆续续爬起来的人只是嗯嗯地应了一声。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脚下,生怕又会滑到,同时还要担心那不知什么时候再度出现的女鬼,所以既想赶紧跑下楼,又不得不放慢脚步慢慢走。武思含觉得这点很奇怪,她们上楼的时候楼梯间并没有这么滑呀。 这样好不容易下到一楼,却出现了令人意外的情况——楼梯铁闸关上了。 校方在教学楼的楼梯间一楼安装了铁闸。门卫一般会在八点左右关门。现在已经过点了。这样一来,她们就得拐到另一边的楼梯间。 希望那边的铁闸没有关上。 这样折腾了好些时间,她们才从另一边的楼梯走出教学楼。大家才算松了一口气。 “今个儿真是怪了。”站在校园的路灯下,张煜把足球抱在怀里说道,“怎么下个楼都这么难啊。” “别提了,我最倒霉!摔得屁股都肿了!不过刚才,蒋木木的鬼魂……”马烨杰神情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楼梯间,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的样子。他摸摸屁股,又疼得叫出来。 “是怪事连连的说。”蔡雨瞳不敢回头看楼梯间,她看了看手表,“哎呀,都快八点了。还不回家我就要被我妈藤条焖猪肉了!” 这些人刚要离开。就在此时——她们的头顶,突然响起的广播声在一片死寂中爆炸开来。 “嘿嘿嘿!你们好!我是按钮恶魔!” 邪恶的声响如刀锋般锐利掠过每个人的脸。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在路灯下面面相觑的人齐刷刷地望向广播喇叭的地方。只见那只安在教学楼外墙的大喇叭发出幽灵似的扭曲的声音,让空气都变得好像荆棘一样刺人。 “很高兴你们如期赴约。这证明了你们对我的尊重,所以,你们将得到我的赦免。但是,我刚刚发现有个人居然敢藐视我的存在。作为惩罚,我将送她下地狱。” 那是,令人恐惧的窒息感。仿佛她们正处在一双威严而不可侵犯的眼睛的注视下。四周是浓浓的黑夜,寒意夹杂着入夜时分的雾气,让人更加不适。 之后的广播喇叭里再也没有发出声音。短暂的沉默后,众人猛然发现,在二楼的一间教室一直亮着灯。 那是她们曾经就读的六年三班吧? “上去看看……” “不要了吧!有鬼!” 虽说如此,但人类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很害怕,但好奇心永远都占上风。不知道谁先走出去的,总之她们又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刚才这里都没亮灯呀。”蔡雨瞳一边走在前面,一边困惑地说。她们刚才就是经过二楼来到这边的楼梯间的。 “教室里的灯只要从窗口伸手进去就能按到……” “好像是这样子呢。” 武思含也记得这个小学教室的电灯开关都安装在靠近门口的墙上,一般人只要站在外面就能从窗口伸手进去按下开关。也就是说,只要刚才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打开开关就行了。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呀。 “哇!教室开着门呢!” 只见那个教室的门半掩着,门外的走廊被照得明亮。此时所有人的脚步都放缓下来。大家意识到,似乎有可怕的事情发生。武思含也紧张得手心直冒汗。这件事根本不是她预定中的呀。她这个按钮恶魔还没出手呢!那么,出现在广播里的又是谁?! 是齐木吗?不会吧?他说过不会再出手了。但是,除了他,还能是谁? 前方的空气里扑过来一阵淡淡的血腥味。所有人的脚步在离教室门口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谁也不想再迈出第一步。仿佛在前方等着她们的,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景象。 “小瞳,你去看看……” 被后面的章云梦推了一把的蔡雨瞳跌出去几步,却马上又缩回来:“我不干,为什么要我去呀……张煜,你去!” “开玩笑吧!凭啥是我呀!应该是马烨杰!” “我去你个头!我要回家玩游戏!” “好了!你们别慌,待老师过去看看!”终归是老师,有照顾学生的觉悟,黎霓深吸一口气之后,走到教室敞开的门口前。她的眼睛瞬时瞪大了。脸上的惊悚之情是其他人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 她站在那里,脸苍白得像一张纸,回过头脸青唇白地说出几个字:“你们……别……别过来……” 好奇心通常是最致命的陷阱。即使知道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幕,几个学生还是鬼使神差地向前迈出了脚步。她们僵立在门口,眼睛一点点地睁大,最大幅度收纳进眼底的景象是——余晓玲挂在天花板的吊扇上,随着吊扇的转动而旋转,那瘦小的身体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在所有人的眼睛里慢速摇晃。 才分手不一会儿,她已然成为一具尸体。 黑板上写着一行字——按钮恶魔,带你下地狱。 夜晚九点钟的橘子小学,出乎意料的喧闹。平时本应陷入静谧中的校舍,此时所有的教室都灯光通明,将黑暗驱逐出百米的范围之外。校园里停着好几辆警灯闪烁的警车,出现命案对这个向来安静和谐的小城来说,实属大事一桩。 在出现死者的教室里,武思含等六人被安排坐到后排座位。而挂在吊扇上余晓玲的尸体已经被放下来了,法医正在做初步的检查。在门口,普通警员正在对当时在校的门卫和老师做笔录,而校长也赶了回来,对学校出现此类事件感到难以置信。 静坐在一排的六个人,一直沉默着。过了很久,才有人轻轻说了一句:“好吓人哦……” 打破沉默之后,大家总算打开了话匣子。 “我第一次见到尸体呢……今天晚上肯定做噩梦睡不着了。” “难道,余晓玲真的是按钮恶魔杀的?” “这世界上说不定真有恶魔呢。” 看着其他人七嘴八舌地悄悄议论起来,武思含又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黑板上的字。 “按钮恶魔,带你下地狱。” 她的思绪又回到几十分钟之前。刚刚发现余晓玲尸体的时候,大家慌作一团,不知所措,而她则悄悄溜到一边,打电话给齐木。她本以为余晓玲是齐木杀的。可是,对方的回答却非常困惑。 “你说什么?已经有人死了?你已经做了?我不是告诉你杀人之前要跟我汇报的吗?” “不!我没有!人不是我杀的!”武思含一边压低声音,一边观察其他人的情况,她们似乎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一个个显得呆若木鸡。说实话,她的内心也慌乱极了。即使整天口口声声说杀人杀人,但是当真的有人死了,她却完全没有一点高兴之情。 “如果不是你杀的,那是谁?快,打开视频通信!我要看现场!”那边的齐木着急说道。 手机的视频打开了,武思含悄悄地用摄像头瞄准尸体以及黑板,在手机另一头的齐木也能同步看到。稍顷,他没说什么,只是叫武思含把那本伪造的日记本放到蒋木木以前所坐的课桌里。 “还有,把红色按钮趁机放到讲台上。” 按照齐木的指示,武思含随身带着属于她名字的那枚红色按钮,现在,她偷偷将按钮上的名字撕掉。然后趁大家仍在黯然神伤的时候,悄悄把按钮放在讲台上。做完这一切,她仍不明白,到底是谁杀了余晓玲? 如果不是齐木,那还能是谁?毕竟知道按钮恶魔存在的人,只有她和他呀! 不……武思含猛然想到,她曾经将蒋木木日记的事情告诉过黎霓老师。按钮恶魔会是她吗?武思含的目光落到坐在前排座位的老师身上。但是她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之前全班同学都收到按钮恶魔发来的微信,如果他们当中的其中一个借此机会假扮成按钮恶魔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就是说,按钮恶魔,可能是任何一个人。 谜团就像一团毛线,越绕越混乱,武思含怎么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门口传来高调的谈话声,似乎有人走上来了,而门外的警察纷纷朝来者敬礼示意。 稍后,门口出现一个有点奇怪的男子。他一只手插在裤兜,斜靠在门口,像电视明星那样摆出耍酷的姿势。而他的头发喷了发胶,那么帅那么酷,与其说像上海滩里的发哥,还不如像007特工。他的衣着也显得十分夸张,一套银色西装十分炫目夺人,华丽的蝉形宽领带,手腕上银色的袖口也闪闪发亮。完完全全一副名人大驾光临的阵仗。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估计是跟班之类的小哥。摆足了姿势后,他才满意地走进来。走路的时候翘屁挺胸,一双一尘不染的尖头皮鞋不急不忙地踱到法医面前,询问了一些情况后,他忽然转过来看着坐在教室后排的武思含她们。 “你们就是目击证人?” 他走过来,慢条斯理地问。头微仰着,力图表现出高傲的姿态。 “嗯……是的……” 看着这个装模作样过头的警官,武思含等人惶惶不安地点点头。 “你们为什么回来到这里?” “我们是接到了按钮恶魔的邀请。而且,今天是我们的同学蒋木木的忌日。” “按钮恶魔?”警官优雅地半转身子,用类似007特工的站立姿势,指向黑板,“就是黑板留言的那个?” “嗯嗯。” “那这个东西是什么?”警官手里拿着放在证物袋里的红色按钮,询问众人,“你们知道这个吗?” “呃……从来没见过……”大家困惑地看着这个红色按钮,似乎也抱着和警官一样的问题。这个到底是什么呢?武思含自然装出跟她们一样的糊涂。 “这应该是按钮恶魔留下来。这是个按钮。”警官一边说着,一边将它从透明袋里取出来。由于戴了胶手套,所以并不怕会破坏指纹。 “它已经按下去了。你们看,这代表什么呢?”警官抛出来的问题,像在问大家,又像在自我思考。他甚至试着按了一下,按钮弹出来了。他又把它按了下去。 除了咔嚓咔嚓两声,四周没有出现异常的现象。大家看着这按钮,完全搞不懂状况。 如果按下按钮就会引爆炸弹又或者别的机关装置,还算说得通,但它现在好像是没有任何作用,更像是代表按钮恶魔这个象征意义。 真是这样子吗? “恶魔啊……”警官陷入沉思状,头压得很低,突然间他爆发出嘿嘿嘿的笑声,把在场的人都弄得不知所措。“我明白了!”他的脸简直就像突然变得亮晶晶,精神百倍地抬起手指,指向天空的方向,“凶手是故意装成恶魔来犯案!嘿嘿嘿!这个案件就跟当年的恶鬼杀人案一样啊!” “恶鬼?” 听到幽灵般的名字,这几个目击证人面面相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诸位没有忘记,会记得恶鬼杀人案是爱迪生破的第一件案子。凶手是扑克牌组织中的熊毅。只不过,在这位警官的认知中,破案的人不是爱迪生,而是他的偶像。至于他的偶像是谁…… “没错!”警官猛地变换姿势,伸手往前一指,露出一副足以拍广告的白牙,“恶鬼杀人案就是我的偶像米杰破的!我,唐祤,今天要追随偶像的脚步,破解这个惊天动地的密室杀人之谜!” 唐祤警官正说得雄纠纠气昂昂,他的那位跟班部下却小声提醒道:“头儿,这不是密室。据说目击证人来到的时候,这个教室是打开门的……” “不是密室?”听到这个,唐祤有些失望,“啧!真老土的凶手!”像是埋怨凶手一般,他不满地皱起眉头。但随即,那紧凑的眉头又松开了。他得意地打了个响指。 “嘿嘿嘿!我明白了!凶手是谁我已经猜到了!” “是谁?” 这句话把在场的人都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就连门外的警员和校长老师等人也纷纷看过来。唐祤似乎十分满意自己成为焦点人物,又摆出007那耍酷的造型,一只手的食指按着额头,然后突然半转身,充满自信地扬起那两道浓眉。 他的手指,指向武思含! 这简直把她吓坏了。难道警察这么快就发现了她和按钮恶魔有关联?心脏急促起伏之际,她却看到唐祤的手指慢慢地扫过其他人。 “凶手就在你们当中!” “啊!”这个推断令所有人都感到目瞪口呆。 “为什么?!我们可是目击证人!怎么会是凶手!”蔡雨瞳显然不想被当做嫌疑犯对待。 “No No No!”唐祤摇摇手指,用悦耳、富于魅力的声音说,“这就是按钮恶魔使用的诡计。他杀死了这个死者,然后混在你们当中,给自己造成不在场证明!嘿,推理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这可逃不过我精明的双眼!想当年,我在北大的时候,就是推理社的社长了!” “哇!头儿真是精辟的推理!实在太精彩了!比你的偶像米杰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果然不愧是北大毕业生啊!” 一旁的跟班部下充满崇拜之情地拍拍双掌。这不是精辟,这是屁精好吧。反正其他警员也跟着鼓掌叫好,只有武思含等人一脸无语,看着这位自视甚高的警官举起双手,示意他的粉丝需要淡定淡定。 “咳咳!”接着,他清了清嗓子,“这种案子对通过北大考试的我来说,小菜一碟,神马按钮恶魔,在我面前,只是浮云一坨!” “鼓掌鼓掌!”马屁精跟班立刻又鼓动其他人大声叫好。 在掌声雷雷中,唐祤再次示意粉丝们安静。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这几个目击证人身上。 “怎么样?谁是凶手最好自动站出来坦白……” “等一下,警官。”黎霓霍地站起来,打断了这位自我感觉良好的警官的话,“你的推理有实质证据支持吗?你说凶手在我们当中,有何凭据?刚才你所说的,好像只是猜测而已吧。” “就是就是!”在老师的带领下,其他人也纷纷奋起反击,“说我们是凶手,就得有真凭实据!如果你敢随便诬陷人,我们就把这件事发上微博。我还可以爆料给媒体!我爸就在报社工作!” 没想到遇到这么剧烈的反弹,唐祤被反驳得哑口无言。他连忙掏出手帕擦擦额头的微汗,但不能丧失威信,于是他甩掉尴尬,自信的笑容迅速回到他的脸上。 “咳咳。你们不承认也没用。虽然我现在找不到证据,但是,我以我北大毕业生的名义起誓,一定将凶手绳之于法!” 说得挺好听,但看样子不太可靠。就在这时,负责勘查现场的法证人员发现了武思含偷偷放在抽屉里的日记本。 “警官,有新发现!” “哦哦哦!”西装革履的唐祤装帅地伸手抹了一下发鬓,立即走了过去,翘起屁股,上身俯下去,将课桌里的日记本拿了出来。 一切都很顺利,武思含心中窃喜。她偷偷瞄了一下已经被白布盖过的尸体,又赶紧移开目光。 不久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而谁也没有资格去剥夺另一个人生存的权利不是吗?武思含的杀意,渐渐熄灭了。一直占据她心灵的那个恶魔之声,仿佛再也无力咆哮,在心中如融化的雪花般销声匿迹。 她曾经满脑子想着如何杀人,但现在她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抓到凶手。 “噢!原来如此!”从刚才就一直在翻阅日记本的唐祤突然发出恍然大悟的叫声,他转过身,又装模作样地抹了一下他那被发胶固定的头发,似乎生怕发型会出现一点点的凌乱,“按钮之谜,我已经知道了!”他高调地宣布。 “是什么?” “这个按钮,如果按下去,那么拥有它的主人就会死!所以……”他的手猛地指向那边地上躺在白布里的尸体,“死者之死,是因为她的按钮被按下去了!” “哇!头儿好棒!简直是惊天动地的推理啊!北大毕业的,就是与众不同!”马屁精跟班很识时务,立刻又鼓掌喝彩。 只是,拜托,这些明明是在日记里写得一清二楚了好不好? 对这对类似东北二人转的搞笑组合,武思含除了无语,那也只剩无语了。 “你们过来看看,这本日记你们见过不?” 走过去的几个人看了,纷纷摇头。 “没见过呀。这是蒋木木的日记吗?” “应该是,但也不排除伪造的可能性。你们看看,这是她的字迹吗?”唐祤也不乏小心求证的一面。 但时间已经过了五年有多,几个学生怎么认得一个旧日同窗的字迹。只有武思含点了点头:“我认得,这是木木的字迹!” “哦?你认得?”唐祤似乎对这个情况感到格外困惑,他指着蔡雨瞳她们:“为什么这几个人都不认得,却只有你认得?” “因为我跟蒋木木是很好的朋友,我们经常一起玩,我现在还保存她送给我的明信片,那上面的字迹跟这本日记上的一样。”如果她说不认得字迹,待警方深入调查后,反而会引起怀疑。这是齐木事先提醒过她的。 “原来如此啊……”唐祤抱起双手,刚要进入沉思,只见黎霓仔细分辨日记后说:“我也认得,这是蒋木木的字迹,因为她是我的学生。我对她的字迹很熟悉。” “是吗?可是为什么那么多的学生,你为何偏偏记得蒋木木的字迹?” 唐祤的转而一问,反而令黎霓愣了半秒,眼里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慌乱,但她很快不动声色地解释道:“因为她是我最后任教的学生,而且她出意外死掉了,所以我才印象特别深刻。” 这也解释得过去,但唐祤摇了摇头,“不,蒋木木不是出意外死的。” “你说什么?”黎霓眉头一皱,其他人也十分吃惊的样子。 “日记里后面写了,她收到了按钮恶魔送来的按钮。而只要按下按钮,她就会死掉。所以,她是被按钮恶魔杀死的。” 看起来,这本伪造的日记已经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 “可是,当年,你们警方确实鉴定过了,那是一桩意外啊!” “No No No!”唐祤用力地摇摇手指头,脸上自信十足,“这一定是按钮恶魔用的诡计!它将一件杀人案伪造成意外。真可惜啊!如果当年我不是还在北大挑灯夜读,能早点分配到这个地方,我早就将按钮恶魔揪出来了!唉……” 他作深深的叹息,而他的跟班下属,也配合地摇头叹气。 突然,他又蓦地仰起头,精神百倍,就像在红旗下发誓的少先队员:“不过!我坚信!无须多久,我定将按钮恶魔缉捕归案!” “哇!不愧是我们的头儿!”马屁精跟班立刻做出崇拜状。 就在这时,马烨杰像小学生提问似的举起手来:“那个……我想问一下……” “这位同学,请说。”唐祤表现得十分绅士。 “我们能回家了吗?再不回家,我父母可能会怀疑我去网吧了!” 他简直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蔡雨瞳捂着肚子难受地问道:“警官,我要回家。我晚饭还没吃呢!” 眼看大家满腹牢骚,唐祤笑得很尴尬。要把这些人全部抓去警局审问可能会触犯众怒,也没有实质的证据指向他们。没有办法,他只好无奈地耸肩摊手,“好吧。你们可以回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武思含忽然看见校园那边,有一个黑影飞快地靠近…… 下楼的时候,那个黑影已经来到跟前。 “等一下!” 武思含等几个人被叫住了。她们看到一个男人骑在破旧的单车上,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什么事?”蔡雨瞳警惕地问道。 理着短发,模样有点像李小龙的男人从单车上跳下来:“请问,你们是命案的目击证人吗?” “是的……那又怎么样?” “那就对极了!”男人兴奋异常,突然从腰间掏出一副双截棍来。 “哇!”蔡雨瞳被吓得花容失色,其他人也纷纷后退。 这家伙不是想杀人灭口吧! “啊!对不起拿错了!”男人察觉到自己的失误,尴尬赔笑,“你们别紧张,我是警察。只是想跟你们作一下笔录而已。”把双截棍插回腰间,他掏出来笔和记事本。 “你是警察?” 大家仔细打量起这个自称警察的怪蜀黍。他没有穿警察制服,而是穿一身李小龙的黄色紧身衣,看起来更像是从某个剧组跑出来的群众演员。 “你真的是警察?” “没错,我是。难道不像?” “……” 全身上下,从头发到脚趾头没有一个地方像! 但他似乎没有察觉到别人对他的严重怀疑,仍然说道:“那就麻烦你们替我作一下笔录啦。” “可是,刚才我们已经作了很详细的笔录。”马烨杰很不耐烦。他都后悔来了。其他人也对这个怪蜀黍爱理不理。 “如果你是警察,你就找你的同事要笔录去吧。我们要回家了。”蔡雨瞳直接朝校门口走去。刚迈出脚步,男人却抢先拦在前面,这把蔡雨瞳又吓了一跳,双手抱胸,似乎对方要非礼她似的。 “你……你想干什么……我会大喊非礼的!” “对不起……啊……我只是想跟你们做一下笔录而已……别紧张……”男人看起来比蔡雨瞳还紧张,两手和头以差点就要飞出去的状态拼命摇晃,“别误会,我真的不是淫荡猥琐之徒呀。” “那把你的警察证拿出来看看。”黎霓不愧是大人,想问题比学生们冷静多了。 经她一提,男人也醒悟般地叫道:“对噢!警察证!”但他的脸色很快变得尴尬。摸遍了全身之后,他才发现,“完了,走得太着急,警察证没有带出来!” “那我们就无法确定你的身份了。请你不要再骚扰我们,不然我们真的会把楼上的警察叫下来的。” 黎霓刚说完,这时从她身后的楼梯上一边走下两个人,一边传来声音。“咦?你们怎么还不走?”只见唐祤一只手插在兜里,优雅高傲地走下来,身后依然跟着那个马屁精跟班。他看到一身李小龙紧身服的男人,嘴角一点点充满鄙视地翘起来。 “你怎么来了?李小虫,不是叫你留在派出所里整理杂物吗?” “喂!唐警官,我不叫李小虫,我的名字叫李小崇!你可以叫我李小龙,但不要叫我李小虫!”男人好像十分不满意别人给他起的绰号,大声地抗议道。 “可是,你就是叫李小崇呀。你怎么知道我叫你李小虫,而不是李小崇呢!” “这个……”李小崇一时语塞。这就是中文的博大精深之处啊。同音字真是纠结死人。明明被人骂了,你还找不到证据。李小崇也不是没想过换名字,但每次一提这事,就会被他那咏春派传人的老爹打个稀里哗啦,说什么“抛弃自己的名字,就是抛弃自己的祖宗”的大道理来。总之,他这辈子的生肖注定是属虫,而不是属龙。 “你怎么跑过来了?连上司的命令也敢不听?”唐祤走到了李小崇的面前,批评人的时候也不忘摆出一个酷死人不偿命的pose来。 “我是听说发生案件了,所以,想过来帮忙。” “帮忙?就凭你?我这个北大毕业生还用得着你来帮忙?笑话!李小崇,别以为在省城里跟着我的偶像米杰破过一件恶鬼杀人的案子就可以在这里耀武扬威。在这里,我是上司,你是下属,懂吗?” “懂……”看得出,李小崇在压抑心中的不服气,他紧攥的双拳有些微微颤抖。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再挑动他的情绪。唐祤明白这一点,可是他的小跟班却不识好歹地接着骂了起来。 “你这个李小虫,穿着李小龙的衣服就以为很能打是吗?我告诉你,你连我都不如,我怎么说也是北大毕业的!”小跟班越骂越起劲,居然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起李小崇的头。这可把李小崇的心理底线也给踩过去了。他双拳充满了力量,青筋暴出。 唐祤发现这一点,赶紧试图拯救他那个狐假虎威的小跟班:“喂喂!你算什么北大毕业生?你是北京大学旁边的野鸡大学毕业的!” “嘻嘻,头儿,那也是简称北大哇!”小跟班丝毫没有领会到唐祤的眼色,又转过身,猛戳李小崇的太阳穴,“你呀,才高中毕业,跟我大学生怎么比!还想破案,省省吧!” 火山终于爆发了! “你!”李小崇一手挡开小跟班的一阳指,低着头眼神犀利地瞥过去,眼里燃烧着火花,“虽然我书读得少,但是,你别戳我的头!”他摇摇手指,跟电影里的李小龙一模一样。 但小跟班显然属于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类型。 “就戳你的头啦!怎么样!我戳!我戳!我戳戳戳!” 小跟班像患上了戳头偏执症,那根食指疯狂地对准李小崇的头戳啊戳啊,直到一颗威力十足的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过来…… “啊哒!”随着一声李小龙式的怒吼,只见一个黑影飞到那边的大树上。黑夜中树影剧烈地晃动几下,抖下一大堆叶子后又恢复了平静。 在树木的最高处,挂着一只两眼转圈,昏迷不醒的小跟班。 在回家的十字路口和不同方向的同学道别后,已经入夜的街道上只剩武思含和黎霓两个人并肩而行。 “老师你也住这边吗?” “嗯。我住在北街那边。” 那和她家隔得不远。武思含默默地走着,她仍在为今晚的杀人事件感到心情沉重。 余晓玲死了,是按钮恶魔杀的。但实施计划的人不是她,也不是齐木。那会是谁呢? 或许,余晓玲的被杀事件只是一个巧合。凶手是故意借助按钮恶魔这个名号杀人。也就是说,这是单一事件。想到这一点,武思含稍稍觉得放心了。走在她身边的黎霓也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同一个事件。 “老师……刚才真可怕……”武思含打破了沉默。街道太过死寂,偶尔才有一两辆车和行人走过。 “是啊……”黎霓点了点头,突然侧过头看着她,露出温暖的笑容,“小含,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就当做了一场噩梦,明天就会好多了。” “嗯。”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把沧桑的男声。 “请留步。” 回头一看,只见一辆警车从后面缓缓驶过来,停在路边。车里只有坐在驾驶座上的一个老警察,看起来五六十岁,快要退休了的样子。他看着停下脚步的黎霓:“老师,你是不是我曾经认识的一个女孩,十八年前发生在落雨街的那件案子……” 老警察还没说完,黎霓便变得很紧张,连武思含也能明显看出老师脸上的惊慌失色。 “老师,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先回去吧……我遇到一个熟人,想跟他聊聊……” 明显不想让别人在场的驱逐令,尽管武思含很好奇其中的缘由,但也不好意思追问,只好带着疑问离开了。走出不远后,她回头看见老师上了警车,从她面前驶了过去。 为什么老师会认识那个警察呢? 不过,在这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这似乎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谜团。 刚回到甜品店门口,武思含便听到很夸张的声音从黑暗中冲过来,各种金属叮叮当当地响,把她吓得转头一看,只见刚才的警察李小崇骑着那辆随时会解体的破单车风风火火地停在她面前。 “请问,能帮我做一下笔录吗?”李小崇直截了当地问,期待的眼神乍一看比摇尾的小狗还要可怜动人。 他居然还在纠结这件事啊……武思含稍稍扶额。这时候,店里面冲出来一个挥舞着扫帚的家庭主妇。她妈妈似乎把李小崇当成是什么跟踪变态狂,紧张得要使用暴力:“喂,你想对我女儿干什么坏事?!” 那把仍沾着蜘蛛网的扫把果然威猛,连李小崇也吓得往后躲避,店里喝糖水的顾客也八卦地齐齐往外看去。 “这位师奶,你误会了!我是警察!” 李小崇把手摸向腰间,但马上又记起自己没有带警察证出来。还是武思含替他解了围。 “妈。他真的是警察啦!” “真的?”武妈妈这才将信将疑地放下扫把,视线打量着李小崇,突然无厘头问出一句,“警察很辛苦吧?” “是呀。工资低,活又累,还要经常受人气。不过这位师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李小崇仿佛找到了知音,正感动得想握住武妈妈的手,她却说:“早看出了,要不然你也不会穷得穿一身内衣就跑出来呀!” “啊……” 李小崇瞬间石化。拜托!这哪是内衣,这是李小龙经典服装好不好!可是,已经拖着扫把往回走的武妈妈是无法听到他的解释了。这惹得武思含在一旁偷偷笑。 这警察太有趣了。名字居然叫做李小虫! “喂!不准笑我的名字!”仿佛看穿了武思含在笑什么,李小崇生气地说道,“崇,是崇拜的崇,不是虫子的虫!” “好啦。好啦。我又没笑你。”……才怪。 “那帮我做笔录吧。”李小崇又掏出记事本。 “奇怪,你回去找同事要不就行了?” 这是武思含一直感到困惑的问题。但这似乎触及了李小崇的伤心处,他居然像被欺负的灰姑娘那样,悲情地摸摸眼角:“他们要是肯给我,我就不用找你们要了。呜呜。就会欺负我,人家只不过想破案而已,这有错吗?太欺负人了!” “好了嘛,不哭不哭哦!”自己居然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武思含也感到不可思议,“那我帮你做笔录吧。” “真的?”李小崇顿时转涕为笑,“谢谢你!你真是个热心的好市民!等破案了,一定颁你一个好市民奖!” “这个……不用了……”嘴角抽搐几下,武思含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那好!” 于是,李小崇认认真真地询问了事情的经过。了解过详情后,他脸色变得十分凝重。“按钮恶魔杀人案?这听起来太诡异了……可能只有夏早安才能破解这个谜团……”他自言自语,骑上单车,跟武思含简短地道个别便又急匆匆地闯进了被路灯照亮的夜色中。 武思含看了一眼这个搞笑的警察,才回身走进甜品店里。 跟妈妈说起今晚回家迟的原因,她也被杀人案吓了一跳。毕竟这个小城一向和谐安宁,从未出现过如此恐怖的事件,她更不知道,这件事间接由她女儿引起的。也因此,武思含放不下心事,胡乱扒了几口剩饭后,便回到二楼的卧室了。 她本想今晚去烂尾楼找齐木的,但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深,时钟跳过了十点。这么晚她即使出去,对方也可能睡了。还是等明天再看看情况吧……抱着这样心思爬上床的武思含,无意中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背包。 咦?她开始感觉有点不对劲。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她皱起眉头,想啊想啊,直到……“哇!不会吧!”她终于察觉到一个恐怖到几乎窒息的事实。她几乎是飞奔着跑向墙上的背包,途中无意把掉在地板上的阿狸公仔踢飞到窗外她也没有心思去理了。她拿着背包,手哆嗦着拉开拉链。 千万别啊……保佑还在……她在心里向上苍祈祷。可这压抑不住她心中的不祥感。这个背包她带了一整天,在学校里,她往里面塞进过作业本,也拿出过课本,案发时她就是从背包里拿出伪造的日记本的……在做这一系列动作的过程中,她似乎没有看到那本杀人笔记……它还在里面吗? 拉链终于拉开到最大幅度。借着明亮的灯光,里面的物品一目了然。武思含拿着背包木然地站在那儿,双手的温度迅速被冰冷覆盖。 “不见了……不见了!”她发出最绝望的呐喊,全身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恍惚地瘫坐在地上,对着背包发愣。 她那不祥的预感果真成为了现实—— 原本放在背包里的杀人笔记,消失了! 事情的发展偏离了他设定的轨道。有人死了。最重要的是,那名凶手使用的是他写在杀人笔记里的诡计!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武思含干的?虽然她坚称自己是无辜的,从电话的语气判断她也确实表现出跟他同样的疑惑。但如果不是她,是谁能知道杀人笔记里的内容? 此时的齐木,根本不知道武思含已经把杀人笔记给遗失了。 他更不知道,就在他轻轻入睡之际,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闯入了烂尾楼的范围里。它沿着楼梯慢慢往上走,每一步都寂然无声。苍凉的月光中,一切仿佛被蒙上了轻纱。当它走到最高层,停在房外时,它看着安静睡在床上的齐木浮现出了奇妙的微笑。 那一缕在它心中稍纵即逝的杀意,穿破深沉的夜色,刺激到齐木的神经。他睁开眼,警惕地坐起来。这些年以来,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睡眠。睡得不稳,每时每刻都准备着下一次致命的偷袭,他是游走在罪恶和死亡边缘的人,即使在那个可怕的罪恶组织覆灭后,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知道,即使是一个不经意的松懈,都会让自己掉了性命。 “是谁?!” 大吼一声的同时,齐木已经用力将右手一甩。藏在衣袖里的毒针嗖地向那个来历不明的黑影飞过去。它没有被射中。只见一幅很大的黑影突然挡在它前面。 只等齐木拉开灯一看,挂在墙上的斗篷已经被人取了下来。那人正披着它飞快地跑下楼梯。齐木追下去,但那人跑得飞快,即使在黑暗中也犹如于白昼奔跑。追到一半,齐木便放弃了。周围漆黑一片,在这样的环境中追逐,弄不好会从没有护栏的楼梯上一脚踩空,摔下而毙命。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跑到阳台上,看到那个披着斗篷的黑影在江边的小路上飞奔,随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它是谁?!为什么要拿走那件斗篷? 坐在沙发上,齐木闭目苦思。那件斗篷他曾经借给武思含用来假扮按钮恶魔之用,也可以说那就是按钮恶魔之物,那人拿走它,目的是要装成按钮恶魔吗? 齐木咬紧了嘴唇。他觉得事情远不止如此简单。装成按钮恶魔是其次,那人最重要的目的,应该是向他下挑战书。大摇大摆地走进他的地盘,并堂而皇之地拿走按钮恶魔之物,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又是什么? 但……齐木此时除了有点被激怒,居然同时也有点恐惧。 来人不一般啊!跟他以前遇到过的对手都很不一样!即使是他认识最强的对手Joker,他也能察觉到对方内心满溢的邪恶和杀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隐藏心中的杀意,因为心是最诚实的,坦诚相对的,是一个打开的窗口。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别人的杀意,即使他们在表面上装得如何平静。但这个人,刚才距离只有两三米远的这个人……它的内心,没有一丝杀意! 不,应该说它曾经暴露出那一缕冰寒凛冽的杀意,极度邪恶,极度丑陋,所以他才会被惊醒。但只有一瞬间,那缕杀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连痕迹也不曾留下,令人不禁怀疑它是否出现过。 居然有人能将杀意隐藏得如此不露痕迹。这一点才是齐木觉得最可怕的。他隐约有种不吉的预感,今晚发生的杀人事件只是一个开头,这场噩梦远远没有结束。 沿着江边奔跑的黑影速度缓了下来,最终变成正常的步伐,慢条斯理地走在横跨江面的大桥上。深夜的桥静静地躺在月光下,路灯寂寞地照亮空空荡荡的桥面,显出异质的寂寥。它停下脚步,摘下戴在头部的夜视镜,然后小心翼翼地翻开斗篷,将插在上面的一根毒针谨慎地拔出来。 嘿嘿。它看着那细如毛发的针尖冷冷一笑,随手扔进桥下平静的江水里。 “红色犯罪师。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它嘴角扯起来,凝固成一个空灵而幽深的笑容。扶着栏杆,它望向矗立在远处的一栋阴森而高耸的黑影,那一幢接近十层高,外形如梯子般的建筑物,仿似一直延伸到月亮的塔。 看够了,它冷冷转过身,投入漆黑的夜色中。 稍后,在这座城市已入夜荒芜的街道上,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恶魔拿着一本黑色的杀人笔记穿梭在黑暗的人间。伴随在它身边的,是一种咔嚓咔嚓的声音。它手里按着按钮,死神一般飘向下一个即将被索命的人。 星期六凌晨六点,尚未苏醒的城市,黑夜被撕开一道口子,清晨的光辉倾泻进这片安静的大地。这时候的空气,一片透明。 “叮咚!叮咚!”急促的门铃按过几下后,一位中年妇女打开了门。 走廊上没有人。当她刚想关上门,忽然发现地上放着一个骷髅头图案的包装盒。收信人是她的女儿。 盒子里放着一个红色的按钮。 按钮上写着收信人的名字。 同时,还有一张小纸条——“保管好你的按钮,无论谁按下去,你都会死!” 同样的按钮在这个气温骤降的早上,像死神的卡片一样,飞向城市的各个角落。 第十五章 按钮游戏正式开始

第十五章 按钮游戏正式开始

经过两天突如其来的降温,星期一的天气又回暖了。 走在上学路上的人群,气氛似乎比以往更加热烈。新的话题已经产生,就是关于上周五在橘子小学校舍发生的杀人事件。在这个小城,想瞒住这样一件轰动的事情几乎不可能。更何况,星期六的时候,本地电视台已经对此进行了跟踪报道。 而作为目击证人的武思含和其他几个人,在周末两天也受到了媒体的密集追访,吓得她整天留在家里不敢出门。但是,和她不同的是,蔡雨瞳倒十分喜欢被闪光灯聚焦的感觉。她一边摆着卖萌的pose,一边将事情原委详细地道出来。 于是很快,第二天的报纸头条变成了“按钮恶魔杀人事件”。这顿时成为全校师生共同的话题。武思含还走在上学路上,便听见身边的人不停地讨论着这个。有认识的隔壁班同学特地跑过来问她关于案件的详情,她只能苦笑着摇头不语。 她这时的心情糟透了。这两天以来,她都在为遗失杀人笔记的事情而烦恼不已。她弄不清楚它是怎么不见的,明明记得把杀人笔记放在背包的里层,然后带去上学。在学校里,她跟背包简直是形影不离,即使去厕所也要带着背包一起去,还因此被其他人笑话了。所以,她十分确定,在学校的时候背包不曾离开过她身边。 那么是掉在家里了?她当然先把屋里屋外给翻遍了,还问过妈妈,可是妈妈也说没见过什么笔记。除此之外,就剩下在小学校舍屋顶的那段时间最有可能把杀人笔记弄丢了。当时天黑,下楼的时候又很混乱,如果有人趁乱把背包里的笔记拿走也不出为奇。但问题是,那个人怎么知道她背包里有杀人笔记? 无论怎么分析,怎么回忆,武思含还是解不开杀人笔记消失之谜。她只认识到一点,如果杀人笔记落在别人的手里,那将是十分严重的后果! 本来她想趁周末去一趟烂尾楼,跟齐木坦诚这件事。不管对方责怪她也好,批评她也好,甚至扇她一个耳光大骂她是糊涂虫她也乐意接受,她只希望对方能帮她弥补这个失误啊。绝不能让这本笔记落入坏人的手里! 然而,因为媒体日夜守候在家门口,甜品店的生意大受影响不说,在长枪短炮的监视下她根本出不了门。打电话给齐木?拜托,那个家伙根本没给她号码! “喂!小含,你怎么垂头丧气的啊?!” 正无精打采地走着,她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蔡雨瞳和章云梦这对常见的二人组合。仿佛已经迅速地从大前天的恐怖案件中理顺了心情,蔡雨瞳愉悦的神色流露于表。这也难怪,她是最近电视上出镜率最高的名人之一。 “别愁眉苦脸的啦!”蔡雨瞳全身释放出充满活力的气息,“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前几天的杀人案呀?安心安心!我们只是目击证人,又不是凶手,没有证据警察诬陷不了我们的。” 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武思含斜斜睨了一眼蔡雨瞳,想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却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她倒是想问问她们有没有见过她的杀人笔记。但这种问题,问不出口。 没有察觉到武思含的郁闷心情,蔡雨瞳依然滔滔不绝地说道:“告诉你们哦,这两天呀,好多记者来找我呢!对了对了,还有电视台请我去做节目!昨天晚上八点正的那个节目你们看了吗?看了没有?” 章云梦说:“看了呀,你还特地打电话来叫我去看的呢!你上节目了!” 听到这话,蔡雨瞳继续不无得意地说:“不仅如此咧!我还在后台看见了那个洋米!天啊!我可是她的忠实粉丝!你们看,这是我找她签的名!” 拿出一张宣传纸,背面果然写了那位女星歪歪曲曲的签名。估计是蔡雨瞳临时从墙上撕下来的。问题在于,宣传纸的正面是一则妇科病广告……不知道那位女星看了之后,那整过容的下巴会不会直接掉下来。 就这样,一路上几乎都是蔡雨瞳在炫耀她接受采访的事情,武思含一声不吭,加快脚步赶路。走进校门口不远,她便看见教学楼下围着一堆人,不知道在干什么。走过去一看,原来大家在仰头看着挂在外墙上的一个大喇叭。如果这是学校新装的广播喇叭倒也说得过去,但同时挂在墙上的还有一块液晶屏幕。 屏幕上定格着一行字——“按钮游戏正式开始!” 看到那一行字的瞬间,武思含像是被人狠狠戳了一下,一股寒气注入身体,从背脊开始蔓延。她感觉,一双恶魔的眼睛仿佛正在人群的背后,阴森森地看过来…… 对于那新安装的喇叭和显示屏,学校方面似乎也被蒙在鼓里。据周末守校的门卫说,当时来了几个男人,说是替学校来安装的。门卫也就没在意。校方为此将门卫狠狠地斥责了一番,但拆除工作似乎又得花一笔钱,于是抠门的学校只好任由它们留在原处。 暂时还没有人弄明白它们的用处。这个话题也迅速被加入到第一节课间的八卦新闻中。 物理老师刚刚离开,教室马上变得热闹起来。 话题除了杀人案和新喇叭之外,似乎也加入了新的元素。说起这个的是坐在武思含右前排的一个女生,由于内容太过令人诡异,武思含情不自禁地竖起了耳朵。那个女生她认识,叫刘畅,也是六年三班的一员。 “星期六早上的时候,我在家还没睡醒,就听到外面有人在按门铃。后来我妈妈去开门了,说是有人在地上放了一样东西,写明了送给我的。我打开一看,居然是这种东西……” 刘畅展开手心,身边的人都好奇地看过去。那是一只红色的按钮…… 顿时,武思含噌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个举动惊动了其他人,她们投过来疑窦的目光。被看得有点脸红的武思含窘促地坐回到椅子上,但视线仍然停留在那只红色按钮上。 按钮的模样跟齐木交给她的几乎毫无差别,而且按钮上也写着拥有者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冷汗从毛孔里钻出来,然后顺着太阳穴往下滑落。那一道冰冷的轨迹,武思含着实地感觉到了。她现在思绪混乱,被未知的恐惧于头顶笼罩。这些按钮是谁做出来的?!她从齐木那里领来的按钮,她昨天晚上就已经锁进抽屉里了。所以,这不是她保管的那些按钮…… “盒子里还有一条纸条呢!说无论谁按下按钮,我都会死!看起来可吓人啦!”刘畅的脸有些苍白,可能真的被吓到了。旁人装作要抢她的按钮,她竟惊得尖叫出来。 “喂!你们别开玩笑!按下按钮我真的会死!”刘畅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双手紧紧攥着红色按钮。 “哈哈!你还真相信按钮恶魔说的呀!”这时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一个男生,听到这群女生的谈话,马上插嘴笑道。 “杨开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刘畅认真地对名叫杨开源的男生说,“你没听说吗?余晓玲就是被按钮恶魔杀死的,而且她的按钮就被人按下去啦!” “那都是吓唬人的,我才不信呢。”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刘畅倒十分坚定自己的想法。 “真白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又不是在拍电影!”杨开源半带讽刺的语气挑起双眉,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枚红色按钮。原来他也收到了。他却露出什么都不怕的笑容高声宣布,“来,谁帮忙按下我的按钮!我倒要看看,我是怎么死的?!” 蔡雨瞳有点被吓到了:“喂……杨开源,你别拿这个开玩笑,或许真的会死掉哦!” “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问题是,这句话不知坑死了多少英雄豪杰…… “来!蔡雨瞳,你来按!”杨开源把盖子都打开了,不过蔡雨瞳连连摆手,“这种事情可别找我!” “那刘畅你来按!” “不要!”这女生像只兔子那样蹦出好几米远。 杨开源装作苦恼地挠挠头。“真麻烦呢!居然没有人肯帮我!”他的环顾了一下教室,突然又兴奋起来,“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我亲自来了!”刚说完,他就打开盖子,啪地一按…… 周围全是惊讶的目光,武思含感觉呼吸都要中断了,教室里的光线和尘埃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缓慢。杨开源看着大家,炫耀一般笑了起来:“看,我不是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吗……啊……好痛……”突然,他捂着心脏的位置,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顺着课桌慢慢倒了下去,“我……我要死了……”他痛苦地望着眼前这群被吓得面如死灰的同学们,说出最后一句话,便闭上了眼睛。 两条腿发抖的刘畅刚想用生平所有功力尖叫出声时,死在她面前的杨开源突然诈尸了!他霍地腾起来,像块广告牌一样立在众人面前,又把大家惊得眼睛睁大了两公分。 “Hello,everyone!我又从地府回来了!哇哈哈!刘畅你太搞笑了吧!居然把眼泪都吓出来了!” 不止刘畅,武思含也吓得不轻。 “你这混蛋!演技真的好烂!我早看出来了!”蔡雨瞳也跟着一起笑了,但显然她红润的脸色才刚刚从苍白中恢复过来。 “都说了嘛!怎么会有按钮杀人这种事情!”杨开源取笑一番后,不屑地看了一眼那只已经被按下去的按钮。他拾起来,抬眼寻找垃圾篓的位置,刚要做一个投篮姿势扔掉时—— 刺耳的警报声蓦然震动了整片安静的校园。 一群刚要去体育课,经过教学楼外墙的低年级学生通通停住了脚步。她们抬起头,看着安装在外墙上那个大喇叭正像疯子一样尖叫起来。那种警报声,听起来跟电影里的生化研究室病毒泄露时差不多,尖锐的声响好像无数支针,从上方直直地扎进每个人的耳朵,空气变得好像荆棘一样刺人。 而在大喇叭的旁边,那块液晶屏幕上,正定格着一个人的名字——杨开源。 站在屏幕下的一个美少年,手里轻轻转动着一个红色苹果。 警报声停止后,他装过身离开,带着令无数少女惊叹的美丽侧脸。 游戏开始了。而这,却不是他掌控的游戏。 他要将偷走他游戏的那个人,给找出来! 第二节课平安地过去了。被按钮恶魔下了死亡通知书的杨开源别无异常。只是他在课堂上睡了一觉,结果被老师罚去洗厕所。 “苍天啊!学校也太抠了吧?连个清洁工也不请!”叫苦不迭的杨开源把两团纸巾塞进鼻孔里,就拿着马桶刷视死如归地出发了。这是本校的规矩,凡是被罚的学生不是扫校园,就是刷马桶。学校美其名曰,锻炼学生的意志。但真实原因就像杨开源所说的,一个字,抠。 不过,总算没出事呢……武思含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放下正在抄的课堂笔记,特地跟出去,看到杨开源走进男厕里,她才放下心来。难道按钮恶魔放弃杀人计划了?她倚着栏杆苦思冥想,视线在校园里移动,忽然停在篮球场那边的方向。 在那里,两个人影正在打篮球。武思含看近了,心中一惊。那两个不是别人,一个正是她要找的齐木。另一个则是见过几次面的实习老师,好像叫做汐沫……吧。 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打篮球……这个自称红色犯罪师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构造啊?武思含一刻钟也等不了,她得马上下楼去把遗失杀人笔记的事情告诉他。离开走廊之前,她又神经质地看了一下男厕,不断有男生在那里进进出出,似乎没有出事的样子,偶尔听见杨开源大呼:“好臭啊!救命!” 跑下楼,穿过校园来到篮球场。齐木和汐沫正在玩一对一单挑。 只见运球中的齐木突然一个变向,佯装要从汐沫的身侧突破。汐沫抽身回防,却不料齐木一个后侧步,然后跃起在半空中,头发飞扬起来,而篮球也轻轻从手指尖拨出去,飞向篮筐。在空心入篮的同时,他以无限优美的姿态落地。一线微光映着他挺拔的侧影,宛如画面的定格。 随即,他被淹没在疯了一样的尖叫和掌声里。此时的篮球场边围了好些女生。她们的眼睛无一例外地变成星星状,一个个发花痴地紧紧注视着在场上奔跑的两个美男子,那种恨不得把他们吃掉的模样就跟饥民看见肉包差不多。 而且,居然真的有人在流口水…… 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家伙真的是帅到惨绝人寰了。不过武思含此刻没有这种心情。她直接跑进篮球场。 “喂喂,暂停暂停!” 她不得不承认私自中断别人的决斗是充满危险性的。因为齐木上篮的时候注意力被她的喊声分散,投篮慌忙出手,汐沫趁机跃起一个盖帽,被扇飞的篮球竟像长了眼似的,以秒速五公里的速度向她飞过来。 砰的巨响,一个被砸成如花状的雌性生物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唇边贴上一片温暖的感觉。 暖暖的,像掉落樱花的花瓣。与此同时,大脑的空白也渐渐被意识填充回来了。 “喂!快醒过来!” 有谁在耳边说道。然后,脸上被冰凉的手轻拍。 越拍越大力,越拍越痛……那种感觉就像唐伯虎在用“还原漂亮拳”狠狠地揍秋香的脸。 “哇!别打了!别打了!”武思含突然睁开眼跳起来,两手把扇在脸上的巴掌给挡开。她怒气冲冲,瞪着那巴掌的主人——齐木,他居然在笑。 “终于醒来了啊!”齐木笑起来有点变态。 不,他根本就是个变态!不然也不会这么狠心地扇一个青春美少女的耳光!武思含捂着被扇得发红的脸,好不生气。而对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卖弄他那帅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你呀,就不用感谢我了,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感谢你个头,我想屠了你!咬牙切齿地怒视对方,武思含刚想发飙,忽然注意到她被无数双仇恨的目光围观着。不错,刚才那些看篮球的女生此时正一个一个燃烧着妒火,像要把她剥皮拆骨似的。天啊……这是怎么了?我不记得我杀了她们全家啊……武思含猛然觉得全身发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是什么时候成了人民群众的共同敌人了?还是齐木一语道破了玄机。 “你呀,也得谢谢这位实习老师。他刚才帮你做人工呼吸了呢。” 人工呼吸?就是传说中的,接吻吗?! 武思含算是明白她为何成了人民公敌。她和汐沫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了!这种在偶像剧里用烂了的剧情居然被她给碰到!舔舔嘴唇,武思含忍不住细细地感受一下帅哥残留的体温。只可惜她刚才晕过去了,她应该好好体验一下初吻是怎么样的! 眼看她就要进入花痴的状态,毫不怜香惜玉的齐木一手推了推她的脑袋:“喂,你也太变态了吧。这么回味无穷的样子,不会是初吻吧?” 说中了! “谁……谁说回味无穷啦……”武思含羞红了脸,慌忙用衣袖擦擦嘴唇。 “你没事了吧?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的错。”汐沫好像又要为自己的过错哭鼻子了。 武思含从未见过这么温柔的男人,她赶紧摆摆手:“我没事没事!你不用自责了!” “真的!那就好!”汐沫脸上随即绽放出澄澈的笑容。那张绝美的脸跟齐木比起来,毫不逊色。 同时间被两个美男子围着,武思含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陷入了无尽的遐想中。此时的她,多像被后宫美男簇拥的女王啊!哈哈哈! “死样,又发花痴了吧!”她的白日梦只做了一秒钟就被齐木给打破了,他一巴掌把她的脑推飞,“醒醒吧!” “喂!不要每次都无缘无故地推我的头!啊……” 剩下的话,都被一个吃剩的苹果核堵在嘴里面了。是的,齐木什么时候都能像刘谦一样变出一个苹果核,然后她就成为了垃圾箱…… “嗯……呃……”她就这样噎着苹果核,被齐木拉离了篮球场,甚至没来得及跟她的初吻对象挥手道别。 很快,他们来到了足球场的看台上。 “说吧。找我什么事?”齐木翘起双手,脸上的线条稍稍收敛后,面容又变得跟苍雪一样冷漠,“我说过,不能在别人面前找我!”此时的他瞳孔里闪动着冰寒的光芒,依然是那个凛凛难以亲近的人。 “……啊呸。”别误会,武思含可不是在吐槽对方,她只是将嘴里含着的苹果核吐出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这件事情真的太重要了。所以……我才……”在这个气势凌人的帅哥面前,她只能委屈地对起手指。 “说吧,什么事?”齐木冷冷地坐下来,目光展开在围绕着足球场的跑道上。 “是这样子的……”武思含也想要坐下来,但对方眉毛轻轻一挑,鼻子哼了个声,似乎在说她还没有资格跟他平起平坐,她又只好乖乖站着了,“我想说的是……”要说出这件事得需要很大的勇气,如果齐木知道她把杀人笔记弄丢了,会不会把她剁成肉酱做成人肉叉烧包呢?他看起来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有话快说!”齐木不耐烦地吼一声,直接把她吓得两脚一软。她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愿主保佑我”,然后把心一横用力地说出:“对不起,我把杀人笔记弄丢了。”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操场上刮来空旷的风,呼呼地在她耳边呼啸。 齐木似乎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他也可能正在磨刀霍霍,准备把她给剁了。临死之前,就让我看一眼这个美好的世界吧。武思含悄悄眯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却是和这紧张气氛完全不协调的一幕——看台那边一个肥仔正在一边听着音乐一边跳骑马舞…… 太逗了!武思含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这件事很搞笑吗?” 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武思含背脊一凉。齐木什么时候跑到她身后去了?无声又无息,他这个人绝对有成为幽灵的潜质! 他应该不知道她笑的是那个搞笑的肥仔。 “一点不好笑……抱歉……”武思含赶紧把笑意压抑下去,但这使她的脸变得扭曲奇怪,嘴角轻轻抽搐跳动。而她始终没敢回身,生怕对方正面掐死她。当然,背后捅一刀也很惨。 等待将近一分钟,身后却十分安静。既没有被捅也没有被掐,武思含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却见齐木又端坐在看台上,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陷入了深思熟虑之中。不敢打扰他,武思含只能安静地在一边守候着。 看台另一边的肥仔,似乎仍在乐此不疲地跳着骑马舞…… 思考两三分钟后,齐木松了松背部,他把手指放在唇边,像是自言自语地推断道:“果然如我所料,杀人笔记已经被偷了。” “什么?你已经知道杀人笔记不见了?”武思含有点吃惊。原来她一直担心的事情却是对方早已了然于胸的。早知如此,害她还担心告诉他会有什么可怕的下场,“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星期五的那件杀人案。” “嗯……”武思含还是有点听不明白。 齐木斜视过来,像看一个弱智儿童:“那件杀人案使用的诡计,就是杀人笔记里的呀。” “啊!真的吗?不会吧!” 这句话刚落下,马上又赢得齐木的一记白眼:“你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吗?” “啊……对不起……作业太多了……”而且,看倒是看过一点,她的脑子那记得住…… “算了。我也不跟你这个人头猪脑计较。” “……” “我想应该是在星期四或者星期五被偷的。你记得它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对不起,我这个人头猪脑记不起来了。”武思含摊摊双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 “……”轮到对方无语了。但他立刻黑下脸,站起身就要走。 “喂……我错了还不行吗?对不起啦!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嘛!” 这一招太狠了。他明明知道她需要他!为了挽留齐木,武思含吓得都差点要下跪了。最可恨的是,那个跳骑马舞的肥仔居然敢望过来偷笑,明显把她看成被男友甩了而死缠烂打的痴女。喂,她绝对不是这么没有尊严的人! “知错了吗?”齐木冷冷俯视下来。他让她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跟他作对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我绝对知错了!我发誓!”她拼命地点点头。谁叫只能靠他才能解开这个案件呢! “那就继续保持这个姿势吧。” “啊……” 武思含看了看自己半跪的姿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齐木又坐下去,宛如康熙大帝被宫女伺候着的姿势,慢慢推理起来:“总之,杀人笔记被偷了。有人盗用了我的游戏规则,并打算用它来杀人。而杨开源,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那我们赶紧去阻止吧!”半跪的武思含着急地说。 “不。这样不是挺好吗?你不是早就想把那些人除掉吗?现在有人替我们去做了。我们倒无事一身轻啊!” 以前或许是这样子。但目前的她,却一点不想杀人。她也搞不清楚之前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杀意……她难过地看着齐木,神情十分哀伤,“我不想她们死掉。她们都是我的同学啊……求求你了,一定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也就是说,你对我的委托终止了?”这正是齐木想得到的结果。他满意地看到武思含点了点头。他感觉不到她心中的杀意了,“你起来吧!” “啊?那么说我不用跪了?” “既然已经解除了委托,那么我也就无法要求你做我的仆人了。” “谢谢……”突然,武思含又想到什么似的着急问道,“可是,你还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对吧?” “当然。”齐木这时的眼神变得异常可怕,他的眼中简直就像笼罩着一层寒霜。这是只有恶魔才拥有的眼神啊!但武思含知道,这更像是维持正义的恶魔。 面前的美少年握紧了拳头:“竟敢用我的诡计杀人。按钮恶魔,我不会放过你的。” 按钮恶魔并没有很好地隐藏它的身影,星期五的第一宗杀人案暴露了它的藏身之处。 齐木坐在看台上,迎着清凉的风:“橘子小学的校舍有两个楼梯间,一般人上去都会走靠近校门这边的楼梯间。而一楼有一道闸门。如果把闸门关上了,你们离开就能走另一边的楼梯间。凶手就是利用这个教学楼的设置,拖延时间。首先,我要确定一下,当时天色昏黑,你们在屋顶能清楚地看见身边人的脸吗?” 武思含思考了一下:“在屋顶如果靠得很近的话,依稀能看得出来,但远一点就看不到了。不过如果进了楼梯间,因为没有灯,所以根本看不到身边走着的是什么人。即使打开手机,用手机屏光照,也很模糊呢。而且啊……” “而且什么?” “当时出现……出现蒋木木的鬼魂了……”回想起那一幕,武思含依然寒毛倒竖。虽说那是好友,但也是鬼魂。她最怕鬼了…… “哦。呵呵。”齐木一点也没表现他的同情心,反而神秘一笑,“然后被鬼一吓,你们都跑起来了,后来还有人摔倒了是不是?” “咦?你怎么知道?”简直跟他本人在现场一样,武思含很惊奇,“是呀,当时走在最前面的马烨杰摔了一跤。” “楼梯上是不是有油迹之类的?” “嗯嗯!”完全猜对了呢!武思含心里在想,这家伙真是料事如神啊! “不要用崇拜的眼神看我。”齐木丝毫没理会她的崇拜之情,“这是我想出来的诡计,我还解不开?” “那么,那个蒋木木的鬼魂是……” “当然是人扮的!” “啊?谁呀?!难道是凶手?” “当然不是。那个女鬼是余晓玲扮的!” “余晓玲?!不会吧?!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因为这是她和凶手合谋的,只不过,她中了凶手的圈套。凶手应该是跟她说,跟你们玩个恶作剧,吓吓你们。所以,她下楼之后先用预备好的润滑油洒在楼梯上,假装蒋木木的鬼魂和你们对话。你们一害怕自然就会跑起来。在涂了润滑油的楼梯上,你们十有八九会摔得很惨。余晓玲就是要玩这样的恶作剧。” “说起来,她确实是喜欢恶搞的人……”武思含对齐木的分析也表示认同,难道真是她在装神弄鬼吓她们? 齐木继续说:“然而,她没想到,凶手却是利用这个,将她给杀害了。” “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凶手利用这个混乱,趁你们不注意,跑过四楼的走廊,从另一个楼梯间和余晓玲在二楼的教室汇合了。它就在那时杀了余晓玲,然后把她的尸体吊起来。做这个需要一点时间。而你们下楼途中经历的一系列意外帮它赢得了足够的时间。然后它要做的就是躲在那里,等你们过来就行了。” “那么,就是说,整件事是凶手和余晓玲合谋的?” “不错,这样是替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齐木点点头。 武思含也认真地想了想。她费了好些劲儿才弄清楚诡计的原貌,但同时她也发现了恐怖的一点——“慢着,照你这样分析,那么凶手不就是……”她吃惊地看着齐木,他依旧表示认同。 “没错。这个诡计原本是为你设计的。也就是说,能实施相同计划的人只有当时跟你一起在屋顶的那五个人之一。” 他们是蔡雨瞳、章云梦、黎霓、马烨杰以及张煜。 “可是!”武思含马上提出异议,“我当时好像听到她们每个人都有出声说话呀。” “那你能确定她们是在什么时候说话吗?是下楼途中,见到女鬼之前,还是在摔下楼梯的时候?凶手当然不会一开始就从你们身边消失,它会出声说话让你们察觉到它的存在,然后趁某一个时间段趁机离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应该是在你们被女鬼吓住的时候离开的。” “啊……”听齐木这样分析,武思含忽然间像是失去热度,就这么坐在看台上沉默下来。 他说得没有错。难道,按钮恶魔当时就在她的身边?! 这个可怕的想法在下一瞬间,被“砰”的一声击个粉碎。短促而清脆的响声,掠过这片空旷的地带。 “糟糕!出事了!”齐木反应极快地从看台下冲下去,未等武思含便飞奔向教学楼。 此时此刻在教学楼高二年级的走廊上,同学们惊恐地僵立在原地,一具流血的尸体正倒映在他们颤抖的双眸中。 血泊中映出谁的嘴角,微微地阴笑着。 死者:杨开源。 死亡原因:枪杀。 时间倒带回几分钟之前。 刚洗完男厕的杨开源大汗淋漓地回到走廊上。几个男生正在聊天,张煜也在其中。 “韩乐歆,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旷课了哦!”他对一个打着石膏的男生说。 “我也不想,这不是受伤了吗?”韩乐歆抬抬自己剩下的右手,“倒霉死了。昨天回家的时候不小心被广告牌给砸中了,差点没一命呜呼!” “哇!这么不幸?” “是啊!感觉最近不会走好运的样子。对了,张煜,你有没有收到过这个?”韩乐歆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红色按钮,“是星期六的时候收到的,好古怪的东西啊。说什么按下按钮就会死呢!” “这个我没有收到呀。”张煜摇摇头。 这时走过来的杨开源马上说:“哈,这个我收到了,还有刘畅也收到了。” “真的吗?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收到呢!”韩乐歆问道,“到底是谁送的呀?这么无聊。” “应该是谁假装按钮恶魔搞的恶作剧吧。反正我的已经按下去了。” “什么?”韩乐歆有点吃惊,“你的按下去了?你不怕真的会死啊?” “屁啦!谁信这种谣言!不说这么多了,我先到楼下买点东西吃。”杨开源朝楼梯方向走过去。而韩乐歆将按钮放回裤袋后,剩下的那只手搭在张煜的肩膀上,开始聊起一套热播的电视剧。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爆响。砰——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像要在空中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天空中白云飘飘,大家的视线随即被刺耳的尖叫声给拉了回来。 人们先是看到一个吓得脸如死灰的女生,站在走廊中间双脚抖成筛子一样。视线再往下一些,那个女生的面前扑倒着一个中枪的人——身穿白色校衫的少年死在了去往楼梯间的走廊上,鲜血像是一条红色的蚯蚓从他的身体下方缓缓爬出。 瞬间,世界仿佛被抽空了声音。死亡的味道盛大而微弱地扩展开,如同夏天盛开的向日葵田。那时候还没有人察觉到,那块液晶屏上显示的“杨开源”三个字悄然被打上了红叉。 这代表,目标人物已消除。 而在教学楼下,两个人影正飞快地跑过来。齐木看了一眼几乎跟他同步跑进楼梯的汐沫。 “好像出事了!”汐沫忧心忡忡地说道,洁净的眼眸毫无瑕疵,宛如天山雪水一般。 齐木没有出声。汐沫跑快一步,抢先来到了出事的楼层。亲眼目睹事件发生的同学们大部分仍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呆若木鸡,只有少数保持清醒的人或者跑去教员室,又或者拨通110、120。 汐沫一个箭步跑到了倒毙的男生跟前,在他要把男生翻过来查看之时,只听背后大喝一声:“别破坏现场!” 他惊得把手一缩,回头一看,齐木也跟了过来。 “随便动尸体会让自己惹上麻烦的哦。”齐木冷冷地告诫汐沫,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借着手帕将尸体的脸翻过来。看到这张脸,围观的人群顿时悄悄议论起来。 “果然是杨开源啊!” “听说他收到了按钮恶魔的按钮,居然还按下去了!该不会就是这样被杀的吧!” “这么说,按钮恶魔真的存在咯?” “那还用说,这已经是它杀的第二个人啦!谁收到按钮,弄不好就会死掉呢!” 四周纷纷而起的议论中,突然有人尖叫一声。循声望去,因为极度恐惧而瘫坐在地上的女生正是刘畅,她手握着写有自己名字的红色按钮,眼泪流出来,恐惧地看着眼前的尸体。 “我不要死!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这位同学!不要怕不要怕!老师在这里!老师会保护你的!”汐沫第一时间跑过去,将受惊的女生紧紧抱在怀里,像母亲保护可怜的幼子一般。 齐木对这种类似电视里的苦情戏场面丝毫不感兴趣,他用手蘸了一下地面的血迹。很奇怪,死者流出来的血有点瘀黑。那么,也就是说——弹头有毒。 凶手不能确定这一枪是否能要人命,所以它在子弹上涂了毒药。只要射中受害人,就必死无疑。 采用的是杀人笔记里第八条诡计!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齐木转身跑上楼梯。如他所料,楼顶撒满了鞭炮纸。这是前几天学校在校庆日燃放的。齐木蹲下身,在满地又红又乱的鞭炮纸里翻找,很快,一抹冷笑在他嘴角拉开来。 他看了看手里拿着的小机关,这是一个遥控装置,类似遥控炸弹之类。但是没有那么夸张。凶手只需要遥控一个鞭炮爆炸就足够了。那就足够了。所以,凶手应该是那个人…… 上课被中断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学校里居然有人被谋杀,这是连校长和老师也无法淡定处理的事情。尽管同学们都被劝阻回各自的教室自习,但是很多人仍然探头出窗外往这边查看。 只有当时在高二级走廊的人被留了下来。因为,凶手只可能在他们当中。 警察很快过来了。负责此案的,自然又是那位嘴上老挂着“北大毕业生”名号的臭屁警官。他的出场,可以用亮晶晶来形容。亮晶晶的发型,亮晶晶的牙齿,以及那亮晶晶的007特工pose。反正,没亮瞎群众的眼睛他是绝不罢休的。 “各位同学,你们好。我是北大毕业后被分到这里,智商媲美爱恩斯坦,曾经得过中国推理大奖,前途无量,为人民服务的好公仆。我叫唐祤!” 这出场白也太长了吧……而且是赤裸裸的炫耀嘛! 幸好早已见识过这位警官的德行,武思含自然见怪不怪。只是她身边的齐木,仿佛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奇葩,嘴角抽搐的样子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 “好。据说你们就是当时目击死者中枪的人吗?”唐祤环顾此时站在走廊上的近二十来号人。 “对不起。”齐木伸起了手,“我当时不在场。” “不在场你怎么还留在这里?!”唐祤走近齐木,双眼像是装了电子扫描器,从上而下地打量一下。只可惜,越看他越心虚:对比一下二人的身高,齐木将近176cm,而他只有170cm。六厘米所产生的距离使他不得不微微仰视着对方。对比二人的样貌,他自诩是警界中的美男,而这位男生却帅得像人界的极品…… “咳咳。”端详一番后,唐祤假装咳两声,然后悄悄往后退了退。和齐木站在一起,他简直是绿叶配红花。所以他还是应该回到他那位样貌平凡的马屁小跟班身边吧…… “我是第一个查看尸体的人。”齐木平静地回答道。 “哦,原来如此。那你先待一边去。还有谁不是目击证人却呆在这里滥竽充数的?!”刚问完这话,唐祤却后悔了。因为他看到又一个帅哥举起手来,而且比刚才的那个帅哥差不到哪里去。今天莫非是帅哥集中日?!“那你也待一边去。” 把两个帅哥都“发配边疆”后,看着满走廊的庸脂俗粉,瞬间,唐祤心理平衡了。这时举着手的武思含想了想,也自动自觉地向齐木那边走过去,却被唐祤拦住了。 “同学,你要干吗去呀?” “我当时也不在场,纯属是后面跑来看热闹的。”按道理,也属于被“流放”的一批。但唐祤却摇摇手指:“No,no,no!你要留在这里协助调查。” “啊?”武思含被这位行事古怪的警官搞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留了下来。 唐祤盯着她看,那双仿似装了电子扫描器的眼睛认真地打量一番后,微微低头沉吟道:“奇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警官,我们上周五在小学校舍……”武思含好心提醒他。 唐祤立即想起来了,皱着眉头:“怎么回事?!居然你又出现了!莫非……你是凶手!” “不是啊!我不是凶手!”武思含吓得慌忙摆手。 “不是你?可是为什么你两次都出现在杀人现场!这不是很奇怪吗?嘿嘿嘿!你别以为能逃过我北大毕业生犀利的眼睛!” “可是……可是……” 警官的眼光顿时变成一张大网似的,将武思含紧紧笼罩住,她眼神闪烁,干渴的喉咙发不出声音。这种做贼心虚的神情被唐祤敏感地捕捉到。他步步紧逼:“是你干的对不对!是你!” “我……我……”不敢直视警官的双眼,内心的防线几乎就要被攻破。如果唐祤再逼一步,她很可能就会坦白所有的事情——关于她引起的这一切…… “喂!”一个声音及时出来拯救了她,齐木点了点唐祤的肩膀,“警官,请问她当时都不在现场,怎么杀人啊?我和她可是在案件发生后才从楼下跑上来的。” “啊?!是这样子吗?”唐祤眼看被帅哥打断,有点不爽,询问似地望向其他人。有认识武思含的同学点点头说:“没错,她是事发后才跑上来的,我看到了。” 既然有了目击证人,武思含的嫌疑得以解除了。 “别紧张!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放松一下嘛!哈哈哈!” 尽管唐祤开怀大笑。但这真是令人笑不出来的玩笑话。而除了他和小跟班之外,没有一个人在笑! “好吧……我们来调查一下……” 遭遇如此尴尬的场面,唐祤只好收拾笑声,正经地向目击者一一询问当时的情况。调查到刘畅的时候,依然处在轻微惊恐中的她猛吸一口气,突然死死抓住唐祤的手,这倒把他吓了一跳,名牌尖头皮鞋差点飞了出来。 “警官!救我!我知道谁是杀人凶手啦!”她发出如此惊人的言论。 “你知道凶手是谁?!” 唐祤露出失望的表情。如果凶手这么快就水落石出了,哪里还有他的表现机会!虽说如此,他还是得规矩问一句:“那是谁?” “就是她!”刘畅的手指突然一指,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武思含的身上! “我……”果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武思含一时语塞,刚浮上坦白招供的念头,却见刘畅的手指又往别的方向指过去,“还有张煜,章云梦,马烨杰,蔡雨瞳!” “咦?这五个人……”唐祤一一辨认着几位嫌疑人的样貌,“你们上次杀人案的时候也在场!” “冤枉!警官!我们没有杀人!”蔡雨瞳等人拼命为自己辩解。真不幸,当时案发时她们也恰好站在走廊上看风景,和被卷入事件中的其他人不同,她们显然更令人怀疑。 “刘畅,你可别乱说。我们怎么就是凶手了?!”蔡雨瞳生气地质问道。 被吓坏的刘畅往唐祤身后一躲:“因……因为你们没有收到按钮!我问过所有六年三班的毕业生了!只有你们几个没有收到按钮!不是你们是谁?” “这个……”蔡雨瞳一时无话反驳。 的确如此啊。只有她们几个人没有收到可以带来死亡的按钮。这怎么说得过去呢?仅仅是因为她们如约赴会,去小学校舍屋顶吊唁蒋木木了吗?但在其他人看来,这个理由多么苍白无力。自己处在极度的危险和恐惧中,这五个人却可以置身事外,多么不公平! “不过,这位女同学的嫌疑是可以解除了。因为案发时她不在现场。”唐祤轻轻手一挥,就把武思含从嫌疑人名单上划掉。他的目光落在其他四人身上,“至于你们嘛……” “喂!真不是我杀的。我刚才和韩乐歆站在一起,我要是开枪杀人他会不知道吗?你可以搜我的身!我身上没有枪!”张煜极力替自己辩解,和他一起的韩乐歆也点点头。 随即,其余的人也纷纷拉出旁人替自己证明,同时愿意接受搜身。而经过警察的详细搜身,在这些人的身上都没有查到枪械之类的东西。说实话,要在人多的走廊上开枪而不被发现,那根本说不通。 唐祤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按照死者中枪的角度来说,射击的方向无疑是顺着这条走廊……他的视线慢慢游移,突然猛地指向对面的大楼:“那是什么地方?!” “那层楼……应该是美术室吧……”人群中有人这样回答。 武思含也往那边望过去。美术室所在的楼层刚好和这层走廊平行,只是距离较远,所以平时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一点。 “嘿!如果犯人是从那里进行狙击的话,就很难说了。”他眼神散发光芒,露出破案的自信表情,“赶紧去那层楼调查一下,当时谁在美术室里!想骗我?我北大毕业证可不是混来的!”令人无语的臭屁警官又开始自夸自耀地摆pose了。 只是……完全推理错了呀。齐木这个警官感到是十分无语。同时,他的目光冷冷地射向站在人群中的某个人身上。毫无疑问,凶手就是那个人! 但是如此一来,上次的杀人案就…… 齐木轻咬嘴唇自顾自地思忖起来。事情有点偏离了他设想的轨道。因为,如果他推理正确的话,这两件案子的凶手,并不是同一个人! 从美术室调查反馈回来的信息是,当时那层楼并没有上美术课,而负责的老师黎霓也自称有点不舒服而去保健室休息了。诡异的是,当时保健室里没有人,她的话难以被证实。总而言之,在空荡荡的美术室楼层,犯人完全可以来去自如而不用担心被发现。 案件调查又陷入了僵局。唐祤只好灰溜溜地带着小跟班离开了。尸体也跟着被送往法医检验。警笛声在学校上空停止了呼啸,校园披上一层安静,牵牛花寂寞地缠着围墙。那块不知何时被同学们命名为“死亡通知屏”的液晶屏幕,已经悄然抹去了杨开源的名字,留下一片空白。 等待着填上去的,是下一个受害者的名字。 还在上课的同学们,稍后看见一个身影骑着破单车,风风火火地闯进校园。那个家伙,看起来很像李小龙。只可惜,他不叫李小龙,人家叫他李小虫。 这一次,他又来迟了一步。 后来,是武思含把案情告诉了李小崇。看他一脸被欺负的小媳妇模样,她于心不忍啊。 傍晚放学后,落暮时分,站在教学楼的楼顶上,西下的夕阳将远处的风景烙印在眼底。但楼顶的来客C没有心情欣赏这一美景。他向花圃那边走过去。有个人影正在帮花坛上的幼苗浇水,暮光描绘出一缕安静的轮廓。 “你来了?”浇花的人头也不抬地说道。 “是的。”C点头,“按照你的方法,我把杨开源给杀了,还趁乱把手枪给藏起来啦。可是,这么做……不会被发现吧……” “不会。你忘了?我可是最强犯罪师哦!”浇花的人语气永远那么平静。直起身子,眺望远方夕阳下的小山丘,一条河流穿过那方的田野,稻花在风中摇曳。它似在欣赏着这美景,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盖着眼睛。这时候他的侧脸十分好看。C看着他竟出了神,仿佛又回到了前几天跟他的第一次见面。 那天放学,也是这样的傍晚时分,C正骑着单车回家。斜阳映照着冷清的道路,拐入一条小巷的时候,C忽然发现地上有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捡起来后,发现封面上没有写拥有者的名字。 “这是谁的呢?”C自言自语地说道,摸着那黑色的封面,仿佛感受到笔记本传来的蛊惑魔力。这促使它鬼使神差地打开来,翻阅里面的内容。 不看则已,一看顿时脸色骇然大变!笔记本里记载了非常恐怖的事情——里面写满了杀人的诡计!不仅如此,还有六年三班全班人的名字!有人要杀死他们,当然也包括他。而那个人,要实施这么恐怖计划的人,他却不知道是谁! “这是假的吧……”冷汗布满了C的额头。它感觉到一层厚厚的冰冷。“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他不敢也不想相信残酷的现实。或许只要骑上车逃离这里,就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别傻了。嘻嘻!”一个黑暗的影子突然从天而降般将C笼罩,“初次见面。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犯罪师!” 那就是C和犯罪师的第一次见面。在血红如画的夕阳下,他们相遇了。 “你很快就会死了。被写这本杀人笔记的人杀死!”犯罪师告诉C。 “我……我不信……这只是个恶作剧而已……”C很难相信,有谁这么仇恨六年三班,要把全部的人杀掉。 “不信?”犯罪师从喉头发出细微的笑声,嘲讽一般,“通常说这种话的人会在临死之前才后悔自己多么的愚蠢。你会死的。就像屠宰场里的猪和牛一样,被人杀死!” “不要……不要说了!”C双手捂住耳朵,拒绝收听这么恐怖的描述话语。它的内心慌乱极了,呼吸也似乎要停顿。 “不管我说不说,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你已经被按钮恶魔列入了杀戮名单中。如果不想死,只有一个办法。” “是……是什么?!”C蓦然抬起头。 “那就是……”犯罪师停顿一下,嘴角轻轻弯起,与此同时,柔魅笑容里的气息像美艳的花苞一般全部盛开,“嘻嘻,那就是把所有嫌疑人全部杀掉!” “啊……”C僵在原地。他感觉到内心世界如同大门敞开一般—— 源源不断的邪恶和杀意涌进来。“杀死她们!杀死她们!”丑恶的声音伴随胃里的东西一同搅拌。 渐渐地,各种感觉又慢慢恢复了正常,视力、声音、触觉。站在眼前的犯罪师正在轻轻地微笑:“想好了吗?要不要像我说的那样,杀死那些人呢!” 这句话在它脑子里像毒素蔓延全身。他,点了点头。 “是的。杀光她们!嘿嘿嘿!”它邪邪地抬起那双堆满黑暗的湿润眼眸,迸射出了无数阴笑的碎片。它不知道,在那一刻,它已经成为了按钮恶魔。 第十六章 我们要找一个名侦探

第十六章 我们要找一个名侦探

如果按照杀人笔记里的诡计,杀死余晓玲和杨开源的,不是同一个人。 齐木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他坐在一家肯德基快餐连锁店的转椅上,一边喝着加冰可乐,一边透过透明橱窗看外面的街道。他或许察觉到了店里的女服务员都在用倾慕的眼神偷偷看着他,又或许没有看到。当可乐快喝完的时候,他走了出去。 凶手来了。杀死杨开源的那个人,此时正骑着单车溜过来。由于只用一只手骑车,他骑得很慢。不巧的是,单车在肯德基门口掉了链子。 “衰!”他有点懊恼,从单车上下来。看着那拖沓在地上的单车链,他束手无策。一只手是无法将车链子调整回来的。只能这样推着单车回家了。正当他想这么做的时候,从肯德基里走出来一个人。 “或许,你可以用另一只手。啊,对不起我忘了,你必须假装那只手受伤的。” 听到这话,他不满地皱起眉头,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你是……”他记起来了,这位帅哥曾经也在走廊上协助警察破案。但是奇怪的是,他记得这个人不是橘子高中的学生啊。莫非是新来的转学生?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总之,他对这个人毫无好感,“谁装受伤了!” “就是你呗。”齐木虽然在笑,但眼神里的寒意显而易见,“如果不介意的话,让我推理一下你的作案过程吧。首先,你在教学楼楼顶放置了一个遥控爆破小装置,一旦按下了,鞭炮就会爆炸。别人听了会误以为是枪声。实际上,那不是开枪的时间。真正的开枪应该是在大家被鞭炮声吸引的那一瞬间,你趁机用消声手枪击中了正走向楼梯间的杨开源。” “等一下!”他打断齐木的推理,“你说我在走廊上那么多人的地方开枪,会没有人发现?!” “当然不会有人怀疑。”齐木笑了,“因为不会有人看到你是从衣服里面开枪的。人们怎么会想到,你那只打了石膏的手其实是只假手,别人从外面看,只是看到石膏吊在胸前,更何况你在外面穿了一件校服遮住。对一般人来说这样的穿着很奇怪,但是对一个手受伤打石膏的人来说就不足为奇了。这条诡计的精妙之处还在于你当时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搭在张煜的肩膀上,这就造成了你没有空出的手开枪的假象。” 分析到这里,齐木又有点贱兮兮地笑了:“没错,你就是凶手,韩乐歆!” “啊!”被定性为凶手的韩乐歆张大了嘴巴,一脸好无辜的表情,“我说这位同学,你要玩推理游戏找别人玩去好吗?别扯到我身上!” “事到如今就别假装了!”齐木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韩乐歆那打了石膏的手。 “哎呀!疼疼疼!”韩乐歆疼得要喊爹叫娘了。 “这个……”把捏之下齐木发现,对方的手确实处在骨折的状态。“你可真狠!居然在作案之后用苦肉计把自己的手臂给打断!” “你有病!你个死变态!”韩乐歆痛得眼泪都飙出来,恨得咬牙切齿,布满血丝的眼睛如狼似虎地看着齐木,“谁杀人了?谁是凶手啦!你再污蔑我小心我报警!给老子滚一点去!” 看着骂骂咧咧的韩乐歆推着单车离开了,齐木淡定地抹去被喷了一脸的口水:“回家绝对要洗脸……” 他带着疑问朝烂尾楼的方向走去。难道韩乐歆不是凶手?但按照他所写的杀人笔记,只有韩乐歆符合这个条件。但上一个案件,杀死余晓玲的嫌疑人当中却又没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谁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这节上的是生物课。虽然这种课没什么兴趣,但是,由于是班主任的课,所以一般来说,没有人敢逃课。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脸黑下来:“韩乐歆哪里去了?” 教室后面的一个座位空着,旁边的同学也挠挠头:“不知道呀。上一节课就不见人了。” “逃课了?那个谁谁,打他的手机问问看。” 被班主任点名的男生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韩乐歆的号码。一阵手机铃声从窗外上方飘下来。所有人顿时条件反射地刷刷望出去。 那铃声从楼上传下来的,似乎他人在楼顶。 “这家伙,不是跑到楼顶睡大觉了吧!”班主任怒气冲冲。楼顶一向是不良学生抽烟和睡觉的好地方,“那个谁谁,给我上去把他叫下来!” 刚打完电话的男生只好一脸郁闷地合上手机,打断不辞劳苦地跑上楼顶,把韩乐歆给叫下来。他刚站起身,忽然安静的校园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就跟杨开源出事时一模一样。 “死亡通知屏”缓慢滚动出来一个人的名字—— 韩乐歆。 听着这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声音,恐惧剎那间笼罩了整个教室。同学们惶惶然地望向四周,一种看不见的紧张感弥漫在空气里。 班主任轻轻擦了擦冷汗:“快……快把韩乐歆叫下来!” 他似乎是想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而那位同学也脸色发白:“好……好……我就去……” 就在那一刻,突然楼上传来“哇”的一声。然后—— 氤氲在窗外朦胧的光线中,一抹身影飞快地从每个人的眼球上掠过去,之后便是巨大的坠地声。头颅,骨架,血液,在空旷冰冷的水泥地面上一起毁灭的声音,一条鲜活的生命在那一刻突兀的消失掉了。 韩乐歆死了。从他的口袋里掉出来一只已经掀开盖子按下去的红色按钮。 “死亡通知屏”上他名字被打上了大大的红色交叉。 从教室的阳台往下看,可以看到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还在流血,鲜血四处飞溅,在地上形成一个放射状的痕迹。看到这一幕的不少人直接吓得腿都瘫软下去了。而那些六年三班的毕业生更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直接就被吓哭。 没有人知道,下一个受害者是不是自己。甚至,当教室响起咔嚓一声的时候,每个人立即绷紧了神经望过去。 “对不起……”处在视线焦点中的那个同学表情无辜地放下圆珠笔,刚才她只是不小心按了圆珠笔而已。即使如此,这个类似按钮的声音已经足够让人崩溃了。 那些人紧紧保护着跟自己生命息息相关的红色按钮,害怕得直发抖。 “我……我不要死……不要按下我的按钮!” “余晓玲死了,杨开源死了,韩乐歆也死了,她们的按钮都被按下去了!” 死亡的阴影冰冷冷地笼罩在上方。这些苍白的灵魂,无处可逃。 眼看教室陷入一场混乱,班主任也不能坐视不管:“你们别相信谣言。相信警察,他们会查出真相的!” 这样聊以自慰的话能起的作用实在不大,愁云惨雾越聚越浓。坐在教室后面观摩学习的汐沫也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课堂观摩记录本,用温柔的话语一个个地安慰那些受惊的学生。 武思含看着这一切,心中再次被愧疚感给淹没了。这都是她的错啊!她又能用什么来弥补呢? 这时候一个人影突然从教室门外的走廊哒哒哒地跑过去了,她往外一看,只见门口闪过齐木的侧影。 犹豫片刻,她也跟着跑了出去。 齐木上了楼顶。 “这次的案件能破吗?” 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他回过头。 “是你啊。”他淡淡地回应,然后径直走到楼台边缘,寻找着韩乐歆掉下楼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齐木探头往外看,正好看见那具尸体位于正下方。也就是说,这里就是韩乐歆生前所站的地方。 “是被谁推下楼的吗?”武思含心想着这应该又是一次杀人事件,然而齐木却摇了摇头:“不,他是自己掉下去的。” “啊?!不是谋杀吗?韩乐歆是自杀的?” “不,是谋杀的。” “喂……等一下,你说是谋杀的,又是他自己掉下来的……这好像是自相矛盾吧。” “其实呀……”齐木刚想回过头解释,突然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 那个男人站在花圃边。 武思含也回过头一看,被吓了一跳。 “这位大叔是凶手?”她紧张地看着那个男人。弄不好他就是按钮恶魔呢。 可她过度的反应不同,齐木淡淡定定:“不,他应该只是个目击者。” 果然,只见那男人双脚发抖,站在原地不敢动,苍白的脸颊因恐惧而紧绷,显然是方才看到了那幕恐怖的情景。武思含也很快认出来了,这个男人穿着工作服,是学校里聘请的园丁。 根据园丁的描述,当时他正在帮花圃施肥,突然听到大叫一声,抬起头便看见一个人影从楼顶掉了下去。 没有凶手。 死者是自己掉下去的。 但是,问题在于,死者的按钮被按下去了。而且,按钮恶魔也做了事前预告。这绝对不是一件意外或者自杀事件。 “没错!”仿若成人版的柯南同学,突然从转角走出的唐祤警官威风凛凛地指向园丁,“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你!” 可怜的园丁老头儿快接近六十多岁了,心脏经不起这一惊一乍的,顿时两脚发软坐在地上嚎哭起来:“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是无辜的!你要为我洗清冤白啊!” 这是……在演古代破案剧吗? 齐木倒十分有兴趣看这出戏似的,靠着栏杆一言不发地欣赏起来。 无论唐祤怎么威逼利诱,园丁老头死也不承认自己是凶手,差点都要一头撞墙以死表清白了。但是,如果按照他说的,当时他听到一声惨叫便抬起头,只看到人影掉下去,而当时楼顶上一个人也没有。那么按钮恶魔是怎么杀人的呢? 而齐木此时也陷入了极大的困惑中。之前他认定韩乐歆是凶手,但是现在这嫌疑人却被杀死了,就证明按钮恶魔另有其人。那也就是说,他之前的推理完全错误了?他至今没遇到过这样蹊跷的怪事…… 重点在于,按钮恶魔到底是不是根据他编写的杀人笔记来作案。从前面两件案子来说,完全符合他所设计的诡计,但从凶手来说,却又出现了互相矛盾的情况。而这第三种案件呢?齐木伸手抹了一下栏杆,滑滑的,正跟他预想的一样…… “喂喂!你在干什么?”唐祤转身一边喝斥道,一边走过来。见到齐木,他又一愣,“怎么又是你们俩!你们什么时候上来的?!” “我们……”武思含指指自己的鼻子,感觉不可思议一般,“我们从刚才就一直在这里啊!” 这位警官是典型的目中无人类型吗? “是吗?”唐祤翘了翘眼眉,眼神贼贼地看着她们,“怎么每次出现杀人案都能看见你们啊?这可是很奇怪的哦!作为一个热心市民,你们俩也热心过头了吧!” “我们……我们……” 卯足了劲想解释,但武思含忽然发现她和齐木真的很可疑。毕竟又不是柯南,不拥有走到哪里就死到哪里的死神本质。 “我说你们!该不会是……”唐祤的眼睛像会放出飞刀一般,死死盯住她们,并且步步紧逼,一副即将发现真相的气势。 武思含被逼得步步后退,不敢直视唐祤的眼睛。他继续用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压迫着,双眉的间距缩小了半厘米,唇角向上提起:“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仰慕我,想看我破案,才每次都事先跑到案发现场一睹我破案的风采吧!” “啊!”武思含无语不说,就连齐木也差点从栏杆上失足摔下去。 仰慕你,这家伙不是开玩笑吧?! 然而很遗憾,非常遗憾,唐祤的眼神永远都是认真的。此时仿佛无数道星光打在他的脸上,全世界顿时又成了他的舞台,他摊开双手,头骄傲地微仰着,接受粉丝们的尖叫声。脸上那自恋的表情犯贱得令人想一脚踩过去。 齐木扶了扶额。他认输了,跟这个人相比,真的是平凡太多了! “是的!警官!我们都是你的粉丝!请帮我们签个名吧!” 令武思含掉下巴的是,齐木还真的装作粉丝跑过去要签名啦。他还对她做了个眼神,似乎在说‘为了以免不必要的麻烦,以后就装作这自恋狂的粉丝好了’! 得到如此暗示,武思含只好挤出一脸的谄媚,笑盈盈地走过去:“哎哟!警官,你就帮我们签个名嘛!我们可崇拜你了!” 不料,唐祤却蓦然正色道:“No,no,no!你以为我跟那些掉价的明星一样,有签名要求必应的吗?本人从不签名!” “这样啊!好可惜哦!”明明做出扼腕叹息模样的两个人,暗自却松了一口气。 “不过呢!看在你们这么热情的份上,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帮你们签一下名字啦。什么?没有带纸,没关系,签衣服上也可以!” 于是,某人拿大笔一挥,某两人的衣服背后便留下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名。 “天啊!这字也太丑了吧……”一边走下楼梯,齐木一边脱下自己的衬衫皱起眉头观赏那类似乌龟爬爬的签名。然后,他毫不考虑地把衬衫扔进垃圾桶里。 “喂,那我怎么办!” 武思含好生委屈地看着即使穿着背心露出健硕臂弯也很帅气的齐木。她可不能学他把校服脱掉呀!齐木只能表示深深的同情,并教她一个方法:“你可以用艺术的眼光看问题。这个签名从某个角度来看,也是很有个性的!” 艺术个毛!个性个毛!重点在于,那个自恋狂居然用的是不褪色水笔! 从此以后,武思含的校服估计是全校最有个性的一件了…… 到了楼下,由于学校发动老师将学生堵在教室里,围观者可算寥寥。现场只有两三个警察在维持秩序,拉起的警戒线外,几位学校领导和老师在悄悄议论着什么。而不知什么时候,实习老师汐沫也站在人群当中。 这个人……齐木刻意朝他走了过去。汐沫打了个招呼,明晃晃的忧伤在他眼角流动。学生的死,似乎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生命,真是脆弱啊。”他苍白而单薄的嘴唇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是啊。”齐木认真地点点头,并且同时开启“探寻”模式——这是他对自身拥有的察觉杀意这种能力的自命名。哪怕和街上的路人擦肩而过,他也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对方心中的杀意程度。 这一招,在确定杀人犯的时候并不是很有效。因为一旦凶手杀人后,那就是将心中的怨恨极大地释放出来了,所以无法根据这个能力来确定谁是凶手。只能在凶案发生之前,探寻到凶手的杀意。 在这次的案件中,按钮恶魔的计划显然没有终止,那就是说他仍抱有深深的杀意。只是面前这个叫汐沫的实习老师心中十分干净,他和按钮恶魔没有关联。 本来,汐沫的频繁出现已经引起了齐木的关注,但经过对杀意的探寻之后,齐木已经将他的嫌疑剔除掉了。看起来,汐沫只是一个热心助人的角色而已。 校园里茂盛的树叶把如同泼墨般浓烈的树阴倾泻到水泥地上,尚未来得及盖上白布的尸体忽明忽暗的斑驳光影,尸体的鞋面上轻微反射出油滑的光芒。确定了这个,齐木沉静地陷入了思考当中。 毫无疑问,这次杀人案是利用了他杀人笔记里的诡计。凶手无须在场,便可以杀死韩乐歆。 武思含把齐木拉到一边,悄声问道:“你倒是说说,韩乐歆是怎么被杀死的啊?” “你看过栏杆边没有?”齐木反问道。武思含摇摇头。她一向没有侦探意识,当然没有勘探现场情况什么的。 齐木往楼顶指了指:“栏杆外突出的楼梯边缘处大约有三四十厘米。” “是呢……然后?” “栏杆上有油滑的痕迹。估计是事先被人抹油了。死者的脚底也抹上了一层油。” “是呢……然后?”武思含歪着头,依然没听明白。 “你的智商真一般。”齐木衷心地嗤之以鼻。 “人家本来就不聪明嘛……”武思含难堪地低头,觉得很冤枉,所以还是请你明说好吗?” “唉……其实啊……”齐木刚想要揭开谜底,突然间—— “啊哒!”随着一声怒吼,李小龙仿佛从电影里跳出来般,出现在眼前。啊,不,这是李小虫。 “这次终于被我赶上了!我,不是东亚病夫!”他做出李小龙用大拇指擦鼻涕的经典造型,完全不顾其他人如同见鬼一样的诧异目光。 “这个怪咖……你叫来的……?”齐木凑到武思含耳边小声问,她尴尬地点点头,“上次他让我以后有什么案件就及时通知他,所以我刚才就发短信过去。” 现在看来,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啊!武同学!在这里遇见你真好!我还想着找谁做笔录呢!”李小崇见到武思含,脸上立即露出一抹光辉,热情四射地跑过来,同时从腰间掏出记事本。 “啊……怎么又是找我……”想必她已经成了他的御用目击证人! 饶了我吧!武思含苦恼地在心中呐喊。看看齐木,他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优雅地跑掉了。 喂!你还没跟我说出杀人诡计的谜底呢! “栏杆外突出的楼梯边缘处大约有三四十厘米。” “是呢……然后?” “栏杆上有油滑的痕迹。估计是事先被人抹油了。死者的脚底也抹上了一层油。” “是呢……然后?” 同样的对话,只不过换了两个角色。武思含原本以为这个警察能解开谜团。但李小崇的反应表示,他跟她的智商在同一等级。 “然后让你解开谜团呗!”她说。 “我不会。”李小崇回答得干净利落,就跟李小龙三两下便干掉一打坏人那么爽快! “好吧……”莫名就有点头疼,武思含用拇指揉了一下太阳穴。 “不过,我可以找人帮忙!她可是很有名的侦探哦!”李小崇立即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人的电话号码。结果没人接。他失望了一下,马上又拨另一个人的号码。 “喂喂!是孟劲大叔吗?我是李小崇……不要叫我小虫子啦,又不是太监……我想问问你,夏早安的手机怎么关掉了呀?什么?她去旅游啦?中了大奖,所以去环游世界!”看起来这个事实很令李小崇惊讶,“妈呀!她还能中大奖?这是穿越了吗?哦哦,你问我找她什么事?其实呀,我这里有一件非常刺手的案子,你老能不能来帮我一下忙呢?哦,你退休了在抱孙子,不能过来……” 又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李小崇郁闷极了,拼命挠着后脑勺:“怎么办呀?!没有人帮忙,会继续死人的啊!啊!”突然,他像听到了欣喜振奋的消息,开怀地笑了,“可以转告米卡卡?行!他能来就最好不过啦!” 挂掉手机,李小崇兴奋地冲武思含所站的地方说道:“跟你说哦,我的朋友可厉害了……咦?人呢?” 哪里还有什么人?在李小崇一通自言自语的打电话过程中,武思含早就偷偷溜走了。 “原来是这样子啊!”正在上课的武思含接到一条短信,打开一看,里面写清楚了杀死韩乐歆的诡计。不用问,这条短信应该来自齐木。 “凶手先把韩乐歆骗到楼顶,然后趁机迷晕他。之前跟你说过,栏杆外的楼顶边缘处还剩三四十厘米的空间。如果把一个晕倒的人搬过去,放在那上面躺着还是勉强可以的。于是乎,当时是一个陷入昏迷状态的人躺在栏杆外的边缘处。当他要苏醒时,稍微转个身都会因为旁边就是半空而一不小心掉下去,即使他反应极快,没有第一时间掉下去也会惊吓得赶紧抓住栏杆站起来。只可惜,他的鞋底和栏杆都被抹了润滑油之类……所以,凶手即使当时不在楼顶上也能把韩乐歆杀死。” 消耗了一大半脑细胞,武思含才勉强弄懂这条诡计。杀人,居然可以精妙得如同艺术一般。她对此深深感叹,抬头望向窗外,天边晕染开的,是千丝万缕的蓝。而袅袅的魔鬼似乎从云端深处窜出来,对她裂开幽幽的嘴巴奸笑。 “我是按钮恶魔!嘿嘿嘿!” “哇!”武思含被这幻觉吓得大叫一声。班上的其他同学和老师都望了过来,她窘促得脸都红了。 “武思含!”老师刚想发飙责骂学生,突然,坐在另一侧窗边的学生像被什么吸引了,纷纷站起身。 不会又出事了吧。武思含的心咯噔一跳。再看看班上那些收到按钮的学生,一个个紧张得仿若置身冰冷的冬季,身子直打寒战。 “校长好像要把那喇叭和死亡通知屏拆掉呢!”谁说了这么一句,教室这一侧的学生纷纷直接跑出走廊。老师也忘了劝阻,好奇地跟出去看,而其他班级的学生早就站满了走廊。 在满校师生的注视下,校长和其他几位学校领导正仰着头,目送一位老校工慢慢地爬上梯子。 “终于要把那鬼玩意拆掉了啊!”一个同学的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对那喇叭和死亡通知屏,同学们早就深恶痛绝了——只要把它们拆下来,就不会有死亡事件发生了!未成年人的想法总是太天真。直到她们看到那位老校工刚接触到“死亡通知屏”便惨叫一声,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哇啊!”看到这一幕的全校师生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几位学校领导也慌成一团。 120急救车很快把奄奄一息的校工给接走了。骚乱过后,校园又恢复了窒息般的宁静。镶嵌在学校外墙的那两样恐怖之物,如同死神遗落人间的邪器,用幽黑之瞳冷漠地俯视那些鲜活而脆弱的生命。 绝望,悲哀,恐惧就像夕阳时分连绵不断的云霞,一点一点晕染开,覆盖了学校的整个天空。 傍晚接近放学时,学校召集全校师生开了一次紧急校会。 “各位同学!最近本校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导致人心惶惶。”白发苍苍的校长站在空旷的舞台上,身后是一大块经常在晚会节目上使用的大型屏幕。他显得精神紧张,和平时长篇大论的神态完全不同,每说一句都要停下来用手帕擦擦额头的汗。连续出现了杀人事件,对他这个学校最高领导来说,可以用当下最流行的一个词“压力山大”来形容。 “请大家放心,我们校方一定会和警方紧密合作,尽快找出凶手,还你们一个宁静和平的校园。”终于说完了,校长长舒一口气,用早已被汗水濡湿的手帕再度擦了擦汗。在教导主任的带领下,操场上响起了稀稀落落的鼓掌声。这种时候,大部分学生都懒得卖乖了。 几只迟归的飞鸟扇动着潮湿的翅膀从逐渐西沉的夕阳下划过。蓦然间,所有的声音如同被海绵吸走一样,操场漫开一片死寂。 校长背后的大屏幕,居然突然开启了一幅阴暗的画面。在所有人哑口无言地注视之下,画面上出现一只手,戴着黑色的手套,伸出一根手指,以缓慢的速度按了下去——按在一个红色按钮上,那个按钮写着某个人的名字…… 同一时间,喇叭发出的警报声携带着恐怖的气息犹如黑海水般涌过操场,“哗—哗—哗—” “呜啊!”死寂被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打碎。从人群中某点发出的声波呈放射状向四周荡漾开,距离很近的同学像被掀倒一般纷纷退避三舍。空出来的那一小块地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浑身都在发抖,眼中全是恐惧。 “我的呢!我的呢!”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男生疯狂地翻起自己全身的口袋,那副竭斯底里的样子简直跟把性命弄丢了一样。是的,他弄丢了代表他生命的东西。那是属于他的按钮。它此时此刻就在舞台上的大屏幕中! “还给我!那是我的!我的!”高大的男生失魂落魄地伸出手,似要从屏幕中夺回自己的按钮。他起初是跑,然而脚步慢慢缓下来,双腿的骨头一节节断裂般颓然跪倒在地,“还给我……”他口吐一口鲜血,手依然执着地伸向屏幕中的按钮。 那是他的!他的命!他最终倒了下去,和暖的暮色铺在他的身上,像一块华丽的裹尸布。操场上,所有人都在夺路狂奔,包括校长、老师,只剩空荡荡的舞台上,那块无人欣赏的屏幕中,谁在阴阴地低笑。 嘿嘿嘿。 经鉴定,那位高大的男生中毒而亡,他也是六年三班的一员。到目前为止,收到按钮的人,已经死了四个。剩下的那些学生显然已经处在极度恐慌的状态之中。校方组织了老师进行一对一的安抚工作,同时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点有实际性的工作。 “我们要找一个名侦探!”校长说完,又紧张地用手帕擦了擦冷汗。 他环视着坐在会议室里的其他人。目前是入夜八点钟,人去楼空的教学楼只剩会议室还亮着灯光。所有老师都聚集在会议室里,神情凝重。 “找名侦探?不是还有警方吗?”一位老师说道。 校长稍稍瞥一眼过去,嘴角弯起不知是嘲讽还是苦涩的笑意:“警察,你还信吗?”他这么一说,那位老师也无语反驳了。 从出事到现在,警方的调查工作毫无进展。如果任凭事情发展下去,不仅是再度发生人命的惨剧了,更重要的是,他们校方会受到社会大众的严重质疑,明年秋天的入学率可能会大减。这对生源本就不足的学校来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就这么决定吧。我已经通过关系邀请到了一位非常厉害的名侦探过来。”说是商量讨论,校长好像事前就已经对名侦探发出了邀请。不过在场的老师对此也没有提出异议。 “那个名侦探可靠吗?”又有人问道。大家望向说话的那个人,是在最角落座位上一直安静着的黎霓。 校长看了看她:“不知道……”他又用手帕抹了一下渗汗的额头,“那个名侦探是今天来办案的一个警察介绍给我的。” “是不是……那个穿得像李小龙的人?”黎霓又问道。她今天刚好看见李小崇跟校长在一边悄悄说着什么。 “嗯……”校长点点头。他尽管不认识对方口中的名侦探是何方神圣,但是听起来十分厉害的样子。而且,听说,名侦探今晚就能来到学校。 黑夜中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很轻。一抹黑影正静静地逼近灯火通明的会议室。 “有人来了!” 很快便有人察觉到。于是,大家都竖起耳朵,诚惶诚恐地盯着门口。 不明来客越来越近了,二十米,十米,五米……紧闭的房门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被猛地推开,阴冷寂静的空气涌进来的同时,那抹出现在门口的身影被屋内的灯光照亮。 房间里的老师们都睁圆了眼眸。校长擦汗的手帕直接从额头掉下来。 “啊?你就是名侦探?” 走进学校的那一瞬,齐木有种被监视的感觉。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应该是从他在面包店买早餐的时候便出现了。咬着吃剩的半只面包,齐木回头看了看,在视野里走动的人基本都是上学的学生。 是按钮恶魔吗?不,它的跟踪技术才不至于这么烂。那到底是谁? 在图书馆阅览室翻着杂志时,齐木又察觉到了那道神秘视线的存在。他装作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手机屏幕的反光中,那边的书架后面有一个人悄悄地缩回了头。 嗤!无胆匪类!齐木心中暗自嘲笑,他决定先不动声色。假如对方要实施偷袭,他就会用毒针要它的命! 这样的跟踪游戏持续到放学后。夕阳西斜,整座小城沉溺在黏稠的暮色中,齐木拿着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沿着江边慢慢向所住的烂尾楼走去。很远很远的后面,那道视线一直跟随着他进了烂尾楼,躲在树后的人才放下望远镜。 原来,他住在那个地方啊。 第十七章 下一个,轮到你

第十七章 下一个,轮到你

今夜,十分诡异。 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六年三班的毕业生李彰言也说不出来。但他总觉得有谁在偷看自己,并且带有深深的恶意。每每想到这个,他都忍不住心跳加速,背脊凉凉的。但因为某种见不得光的理由,他又觉得这大概只是他过于敏感了。 如果在前几天,他还有可能为此吓得惶惶不安,但是……按钮恶魔已经死了呀!既然它已经死了,再担心也是多余的了。想到这里,他又放心地专注在电脑屏幕上。今天晚上为了庆祝按钮恶魔的死,他特地来网吧玩游戏,并打算就此玩一个通宵。 “哈哈。”一想到其他人还在为按钮恶魔而提心吊胆,李彰言忍不住笑出声。那些人又怎么会知道,按钮恶魔已经死了呀! 带着愉快的心情,李彰言又开始在电脑前奋战起来。他的网游已经好多天没有升级了。玩得正酣之际,他突然被浇了一桶冷水似的,觉得冷飕飕的——有一只手!正试图伸进他的口袋里,而口袋里装着的,是属于他的按钮。 “谁!”李彰言条件反射地捂住口袋。但那只手反应极快地抽了出来。 李彰言抬头一看,一个穿着连衣帽卫衣的人正飞快地从网吧跑出去,看穿着像是个男的。那身影显得瘦小精悍。即使现在追出去,估计也追不上。李彰言伸手摸到口袋里尚在的按钮,才长舒一口气。 奇怪?是谁想要偷走他的按钮呢?按钮恶魔已经死了,这种按钮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呀。百思不得其解的李彰言忽然听到手机接收到新短信的声音,马上掏出来一看——是前女友萧夕薇发过来的。这个讨厌的家伙!李彰言看也没看内容,就直接把短信给删除掉。她一定是发短信来求和他复合,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李彰言对她感到十分厌倦了。 这不能说他是花心大少,说到底,他只甩过两个女生而已,一个是萧夕薇,另一个是只交往了两三个月的郭月琪,两个都是六年三班的毕业生。平时见面见得多,自然没有什么新鲜感了。最近他搭上的一个辣妹是别的学校的,样貌和身材比以前那两个老土的女生强多了。他还曾经带过新女友来学校炫耀,当时萧夕薇和郭月琪远远看着,那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嘻嘻。明天逃课,约辣妹出去兜风好了。 李彰言刚要发一则新短信发过去,面前的电脑出现黑屏了。正在玩的网游被一块漆黑的画面代替。屏幕映照出他恼火的表情。 “喂,网管……”刚抬起手要召唤那边的网管过来讨个说法,李彰言的手突然在半空中僵住了,脸部奇怪地扭曲起来。只见一行幽幽的红字狰狞地上飘现出来,猛然刺入眼眸——“下一个,轮到你!” 他僵坐在座位上,紧咬的牙齿间徐徐地吐出一口冷气。电脑屏幕空洞地发着光。很快,坐在柜台上的网管看见一个惊慌失措的男生从网吧跑了出去。 李彰言在深夜的街道上慌不择路,那种被人偷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在因恐惧而疯狂的想象中,街道两边的窗户犹如变成了一双双邪气十足的眼睛,他无论怎么逃都逃不出那满怀恶意的视线范围内。 “怎么回事!不是说按钮恶魔已经死了吗?怎么它还在?它在跟踪我!”跑到一家灯火通明的便利店里,李彰言才稍稍安下心,他立刻给某人发出了短信。 “对不起!”那人回复的短信里说,“我也不知道按钮恶魔是谁。不过,我想有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是谁!” “武思含。据我所知,整个事件都是武思含引起的。你可以找她质问一下。” 竟然是她! 李彰言对这个回复愕然不已。在他的印象中,武思含算不上多么出众和吸引人注意的女生,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坐在教室角落看小说。然而,谁会想得到,她竟然就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愤怒之火将李彰言的内心都烧红了。他冲出便利店,朝武思含家的方向跑过去。 武思含站在甜品店外的路灯下,一缕微弱的光线照亮她那张震惊的脸。就在几秒钟之前,同样站在路灯下的李彰言气急败坏地质问她:“按钮恶魔是不是你引出来的!你是想替蒋木木报仇!” 空气一片寂静。武思含顿住呼吸,胸口扑通地跳动,终于被发现了吗? “我……我……”过了很久,她才想起要解释些什么,但不善言辞的她根本找不到会被人原谅的理由。 “别说了!我要告诉全班人!你等着吧!” 李彰言这么一说,武思含立即慌了:“不要!求求你不要说出来!我会补救的!我正在补救!” “怎么补救!”快火山爆发的李彰言握紧了拳头,很想一拳挥过来的样子。 “我有……有个朋友说可以找出按钮恶魔是谁……”那个朋友就是齐木。其实也说不上朋友,但是武思含觉得可以信任他。 “别骗人了!”李彰言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其实,你就是按钮恶魔吧!所有人都是你杀的!” “不……不关我的事……”武思含急得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样。但无论她如何解释,李彰言就是不肯听,怒火冲冲地转身就走。他打定主意了,他要将整件事情都告诉同学们。 来到刚才的便利店,李彰言也不买东西,站在柜台旁边无视店员警惕的目光就发起短信。他只有相熟几个人的手机号码,但只要这几个人转发出去,很快全班人就能知道了。 但突然,他无意中摸向口袋位置,即将按下手机按钮的手指像冰封一样,力气凝滞在手指末节,再也无法驱动——天啊!他的……他的红色按钮不见了! 顿时连手指尖都冷得像冰块,李彰言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尖叫出来。只是旁边的店员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好心问一句“你没事吧”,也被处在极度震惊和恐惧中的他无视掉。拿着手机,李彰言喘过气来后赶紧将编辑好的短信删除掉,然后拼命拨通一个朋友的手机。 “是我!我是李彰言,你知道武思含的手机号码吗?别问那么多!赶紧给我找来!” 那位被训斥得莫名其妙的朋友不辱使命,很快通过间接的关系找到了武思含的电话。 李彰言冷汗满头地拨打出去:“武思含……是我……求求你!别……别按下去啊!”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像一场噩梦,包裹着黯淡的路灯。微弱的光线中,一枚红色按钮在地上闪闪烁烁。武思含久久注视着它,上面写着李彰言的名字,这是刚才他离开时不小心掉出来。只要按了下去,李彰言就会死。那么,就没有人知道整件事的真相了。 武思含不敢想象,如果大家知道她是始作俑者,会怎么样对待她?或许,会以比对蒋木木更甚十倍的手段来欺负她吧。而且,警方也应该会对她进行审讯。事情一旦揭露,她家估计也在这条街上生活不下去了,每日都要遭受街坊们的冷嘲热讽,甜品店估计也会因为生意萧条而倒闭…… 她想了很多很多。但所有能想到的恶劣后果,只需按一下这么简单的动作就能全部消除掉。手心里突然增加一团不轻不重的重量时,武思含才回过神来,腹部掠过一阵冰寒。那枚红色按钮竟鬼使神差被她捡了起来,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带着淡淡的冰冷,沿着掌心的纹路扩散开。 按下去?还是不按?内心进行着强烈的斗争。突然,武思含发现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陌生的号码。 “啊?李彰言,是你?!” 李彰言猜得没有错,红色按钮果然在武思含的手里,只是他推断的是武思含故意偷走的。但不管怎么样,他的小命目前就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他哀求道:“求求你了……不要按!如果你把按钮还给我,我就答应帮你保守秘密!” “真的吗?你会帮我保守秘密?”得到对方信誓旦旦的保证,武思含之前的忧虑一扫而空了,“那好。明天我就把按钮还给你。” 约定地点在本城唯一一座大型商场的肯德基里。 下午三点钟,武思含来到了商场里。她乘上自动扶梯。正值繁忙时间,逛商场的人很多。和一个擦肩而过的男人撞了一下肩的时候,武思含听到了李彰言的叫声。他坐在肯德基里,紧张不安。“快把按钮还给我!”武思含刚坐下来,他就迫不及待地说。 武思含刚要把手伸进裤袋,忽然又想了想,盯着他:“你真的保证不把事情说出去?” “我发誓!真的不会!” “好。那我还给你!”武思含把手伸进裤袋,没有。另一个裤袋,也没有。一股冰冷的气流瞬时塞住了喉咙。她紧张地翻翻全身上下。竟然找不到那枚按钮了!这就奇怪了,她明明记得一直放在口袋里的。 “喂!我的按钮呢!”李彰言着急地伏过身,见到武思含那大事不妙的表情,他顿时面如死灰,“不是……不是丢了吧!” “我记得真的把它放进裤袋里了……” “我靠!你给老子装什么,你就是按钮恶魔!王八蛋!想干掉我?没门!”李彰言十分生气,但更多的是恐惧。他的身体开始微微打战,口干似火的样子,拼命拿起桌子上的加冰可乐就猛喝几口,“我告诉你,武思含,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我死了你也别想置身事外!”他马上掏出手机,飞快地编辑一条微信,打算发出去。这样一来,全班同学都能知道武思含的秘密了。 “不要!可能是丢在家里了!”武思含几乎要哭出来。 “留在家里了?真的?”李彰言顿了一下,按着发送键的手指在空气中停滞,但他随即又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别再想骗我了!我不会上当的!” 他的手指刚要按下,突然,商场的广播响了起来——“橘子中学的李彰言同学。请速到失物认领处。有人捡到了你的按钮。”手指触摸着手机按键表面,并没有按下去,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样的广播又播放了一次,说得很清楚,他的按钮在失物认领处。 果然是掉在半路了吗?武思含带着小小的疑问,跟着李彰言赶到了失物认领处。在经过学生证确认之后,服务台小姐拿出了一枚红色的按钮。那正是属于他的按钮,李彰言刚激动地接过来,忽然看见了什么,双眼瞪大,发抖的膝盖完全没有力气再支持那绝望的身体而瘫倒在地。 红色按钮从他的手中摔了出去。静静地躺在光滑明净的地上——它,已经被按下去了! 凡是按钮被下去的主人,都得死。这是按钮恶魔的宣言。 很远的地方,一道邪恶目光悄悄地注视着这边的两个人。现在,圈套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猎物上钩。 过了好久,被扶到一边休息的李彰言才从呆怔中稍稍清醒过来:“我死定了……”他喃喃细语,脸色依然非常苍白。而武思含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说到底,整件事她是有责任的。如果不是她弄丢了按钮……可是,她记得在上自动扶梯时,她还摸了一下裤袋,那时候按钮还在,短短时间内,它怎么会掉了呢? 等一下!武思含猛然想起,她在去肯德基时无意和一个男人撞了一下。武思含在脑海里努力回忆那个男人的模样,只记得他长得很瘦削矮小,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具体的样貌在匆匆一瞥之间很难看清楚。 “哎呀!” 突然而来的叫声令武思含的神经一紧,她看到李彰言捂住肚子,脸色更加难看了,忙说道:“喂,你没事吧?”她紧张得就要拨120,她几乎以为对方是中毒了。 结果,李彰言喘了一口气:“没事,突然想拉肚子而已,吓死我了。”他擦擦冷汗,望向这层的厕所位置。此时商场的人流多,厕所门口都排了长龙。但是,另一个厕所却没有人排队,走过去一看,原来那儿摆着一个“正在维修,请勿使用”的禁入标志牌,“我等不急了!” 要等排队显然无法解燃眉之急。李彰言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走向那个维修中的厕所。在他进去以后,另一个坐轮椅的人也跟着进去了。 武思含等在门口,过了很久也没看到李彰言出来。而且那个坐轮椅的人也没出来。又等了半天,武思含终于忍不住走在男厕门口,冲里面喊了一声:“李彰言,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李彰言?” 依然没有回应。 身体内突然浮起一层深深的不安。武思含想到了那枚已经按下的红色按钮。不会吧……她想到了什么,全身的感官猛地冻结。“李彰言!”她边叫着冲入厕所里。 面前的一幕占满了她的瞳孔:水声在厕所冰冷的阴影里流动,倒在地上的男生,后背深深插入一把尖刀。鲜血交织出诡艳的色彩。死亡的气息大幅地驱逐走她周围的氧气——他死了。 而凶案的嫌疑犯,仍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当警察赶来时,嫌疑犯才醒过来似的。看见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短暂的惊愕过后,马上恢复了冷静。 “人不是我杀的。”嫌疑犯说。 “啧啧!真可惜!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人进过这厕所!”嫌疑犯面前站着一个西装革履,整洁得几乎不能再整洁的警官。这位警官十分注重自己的仪表,头发用发胶抹得一丝不乱,一套白色的西装胸口还戴着一小朵鲜花,一双皮鞋埕亮得都能反射出人脸来了。 “真的不是我干的!”嫌疑犯有点没好气,“我是突然在路上走着,不知道被谁从后面捂住鼻子。我就晕过去了。等我醒过来,你们已经在这里了。” “哦!”警官翘起臀部,直直弯下腰,白皙的脸对准坐在轮椅上的嫌疑犯,“那么,你说的话有人证物证支持吗?” “……这倒没有……” “那么,事情已经很明了了。你就是凶手!”警官又挺直身子,帅气地扶住墙壁装酷。 “等一下。”嫌疑犯此时也有点急了,“我还不知道现场的情况。就这样说我是凶手我可不服!” “呵呵。也对。必须让你死得明白!”警官动动手指,他的马屁精跟班立即接着说下去:“根据证人证词。受害人进入厕所之后,你便立即跟着进去了。过了很久,等到目击证人意识到不对劲,进来查看之后,便发现死者倒在地上,而厕所里只有你一个人。” “慢着!”嫌疑犯不甘心,“也可能是证人看漏了眼,没看到凶手进去呢?” “不不,真的只有你进去!我一直守在外面,所以看得十分清楚。”一直站在一边的武思含慌忙摇头。 嫌疑犯看了看她,她应该就是整个案件的目击证人。他问道:“那么,就没有其他人进过厕所了?” “没有。只有一个清洁工阿姨推着车子过来。不过那个阿姨没有进去。她收好标志牌进桶里就离开了。” 清洁工?听起来似乎并无特别之处。嫌疑犯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请问,当时你是看到我的正脸,还是背影。” 经他这么一问,武思含想了想:“你进去的时候我只看到背影。” “果然不出我所料。”嫌疑犯像侦探一般思考起来,“那就是说,凶手伪装成我的样子,混入了厕所。” “No,No,No!”臭屁警官挑起双眉,摇摇手指,他对嫌疑犯的说法不屑一顾,“即使,凶手是伪装你进入了厕所,那我想请问你,他是怎么离开的?目击证人,你报案之后就没见过有人从里面出来,对吧?” “嗯。我一直守在门口。如果有人出来,我一定会察觉的。”武思含认真地点点头。 “而且,这一切还有监控录像可以证明。”臭屁警官越发得意,“商场里的监控器显示,确实没有人从里面出来。” “那凶手是从厕所里离开的!”嫌疑犯感到形势对自己愈来愈不利,语气也不免焦急起来。 “No,No,No!”警官摆了个007特工的Pose,“这个厕所除了门口,唯一的出口只有那儿!”他手指一挥,嫌疑犯看过去,只见那边有个窗口。问题是,窗口上还有防盗窗,一岁婴儿都挤不出去。 难不成凶手会飞天遁地?正当嫌疑犯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对他更不利的证据出现了——鉴证人员对凶刀上的指纹作了比较,发现和嫌疑犯的一致。 “你果然是凶手!”臭屁警官挂掉和鉴证科的电话联系,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给我带走!” “慢着!慢着!我真不是凶手!”嫌疑犯这下子顿失方寸,全无开始之初的冷静睿智,“我叫米卡卡,是个侦探!不是凶手!相信我!” 只可惜,他的话没人听进去。 自以为是的警官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巴:“啧啧,就这样子还敢自称侦探?遇到我唐祤算你倒霉!” 第十八章 我们一定会破案的

第十八章 我们一定会破案的

正乘坐商场自动扶梯的齐木轻轻咬了一口苹果,他已经从武思含口中得知了这次案件的诡异之处。 那个凶手应该是假扮米卡卡坐轮椅进去的。但问题在于,他是怎么离开的。据武思含的陈述,当时她没看到有人从厕所里出来。 由于发生了命案,厕所门口拉起了警戒线。但警方已经撤离了现场,他轻易就走进了厕所里。根据观察,这里跟警方调查过的一样,只能从门口出去,不然凶手插翅难飞。 齐木在厕所里转悠了一圈,又逛到清洁间。他对那位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清洁大婶十分好奇。但十分奇怪,警方把这个商场的清洁工都召来一一询问过,没有人承认在当时经过那个厕所。 那么,也就是说,清洁大婶果然是凶手的同伙假装的吗? 即便是这样,凶手又是如何离开厕所的呢?是使用了杀人笔记里的诡计吗? 要调阅监控录像并不难。齐木用一张伪造的假警员证,轻易就骗取了保安经理的信任。他仔细顶着保安室里的监控画面,生怕漏过一个不起眼的细节。监控器是安装在厕所对面的,有一段距离,但仍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李彰言走进厕所,武思含等候在外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位清洁大婶推着平板车来到门口,将标志牌取下来,打开平板车上的塑料桶盖子,放进去后离开。一切显得那么自然。 齐木将最后一口苹果咬碎在口腔里。果汁的芳香洋溢而散。 他可以确定了。 这次的杀人案盗用了他的诡计。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接起来听没到两分钟,他便懒懒道出一句:“不,我不认识这个人!更不会破案!”随后挂掉电话,喉头发出细微的笑声。 就让米卡卡受点罪吧。想必这几天一直跟踪他的人就是这个家伙。 “什么?他竟然说不认识我?” 听到唐祤复述电话那边的回复。米卡卡沮丧不已。他现在在警局的审问室,被当做杀人嫌疑犯对待。能洗清他冤情的人非齐木莫属。于是他拜托唐祤打个电话,可这个腹黑党居然装作不认识自己! “警官……我真的是冤枉的……”米卡卡委屈得都要哭出来了。他千里迢迢来这里想要破案,没想到却成了嫌疑犯。这狗血剧情令人哭笑不得啊。 “得了!这种话我都听出耳油了。”唐祤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脚,“你还是老实交代罪行,争取宽大处理!” “可我真的是冤枉呀!” “啧啧,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可不行哦!那个谁谁谁!把家伙搬进来!” “是!头儿!” 他的马屁小跟班立即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把怀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在桌子上。米卡卡很少会诧异到嘴都合不拢的程度,但这次他挺不住了。在他面前,不但有铁锤、蜡烛、皮鞭、竹签和烙铁,对方居然还煞有其事地推进一部据称是电椅的东西。 他硬生生地吞下一口唾沫。这是要进行满清十大酷刑吗? “警官……刑讯逼供可是犯法的!” 他的好心提醒却被唐祤一个白眼就全部挡飞。 “嘿嘿嘿。”唐祤即使奸笑,也要摆出那张酷毙了的侧脸,“只要你乖乖合作,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嘛。” “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人。你不能屈打成招!” “我可没有打你哦,我只是替你按摩按摩而已。那个谁谁谁,把他搬上电椅。我告诉你,这可是一部能测谎的电椅。只要你说的是实话,就不用通电。如果你被烤焦了,那只能怪你不诚实了。” “骗人!我明明看到你的手上拿着遥控器,这是由你控制的吧!” 米卡卡眼神再犀利也没用,他还是被乖乖地搬上了电椅。手和脚都被铐住,一动不能动。唐祤把椅子拉近了一些,坐在他的面前,那抹奸笑,简直比牙膏广告里的还炫目! “好,现在开始提问!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凶手!” “这个……” 如果答不是,铁定被电得爽歪歪。如果答是,那就等于认罪了。这个卑鄙的王八蛋。米卡卡心中一团怒火,直想用桌子上的老虎钳把这个警官亮晶晶的白牙给一颗颗拔下来。 让他笑得那么奸! “快点回答。不回答就当做答错。现在倒数十秒钟。十、九、八……” 厄运降临的时刻随着倒计时飞快地逼近。米卡卡绝望地闭上眼睛,跟着倒数声一起默算。他仿佛能听见电流像毒蛇一样发出嘶嘶的吐芯声,他瘫掉的双脚居然奇迹般地轻微发抖。 “三,二……”唐祤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手里握着的遥控器按钮即将按下去的那一刻,有人闯了进来—— “手下留人!” 是李小崇的声音。米卡卡第一次认为他的声音那么神圣,如天籁般动听。 “小虫哥!救我!” “放心,米老弟,我不会让人伤害你一条汗毛的!” 李小崇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一脸精武英雄的帅款:“告诉你,米卡卡不是凶手。” “怎么又是你这家伙……”唐祤觉得头疼,“你不是应该整理资料室吗?这种案子轮不到你来管!” “非也!非也!此事正和本人有关!米卡卡是我请来的侦探,所以他不可能是凶手!” “侦探?就这个家伙?”唐祤瞥过来一眼,不相信,“得了,管你侦探还是贞子,反正他就是凶手。李小崇你要是不服,就解开这个案件给我看看。” “这个……” 手脚功夫他在行,动脑子他可不是强项。李小崇哑口无言,立即从英雄变成了狗熊。他灰溜溜地将目光投向米卡卡。 “米老弟,你没解开案件么?” “没有……”米卡卡也蔫了。 “所以说,他就是凶手嘛。竟然还不承认。看来不受点苦是不会说真话了。” 说着,唐祤又要按下遥控器。似乎所有的电流马上就要奔流而出。米卡卡一下子又绷紧了神经。而李小崇也吓得闭眼冲口而出:“别!他哥是米杰啊!” “什么?!” 按着遥控器的手指僵住了。唐祤竖起耳朵,似乎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他哥哥就是米杰!” 深知米杰就是唐祤的偶像,李小崇只得搬出这个大救兵。果然,听到米杰的大名,唐祤松开了遥控器。他是个喜欢持怀疑态度的人,把米卡卡从头到脚打量得彻彻底底:“你哥真是米杰?” “是啦。” 虽然不想和那高高在上的哥哥扯上关系,但目前这种危急场面,似乎不这么说就脱不了身。米卡卡只得点了点头。 “真的?” 要让唐祤相信这铁一般的事实,有点难度。幸亏米卡卡多少也算是在电视上露过脸的人。想当年他跟在夏早安屁股后面,纯属打酱油,但出镜率不能不说蛮高。再加上最后那一场打败Joker的重头戏,他临时担任主角,虽说是个一出场就死的角色,但震撼度极高。于是乎,唐祤身后的马屁小跟班瞄了他半天,终于一拍手掌。 “我认出来了,他真的是米杰的弟弟!我在电视上见过!” “真的?”唐祤回头看着自己的小跟班,对方拼命点头。他总算相信了。待他再回过头来,那一张笑脸如花儿盛开,“哎呀!是误会!误会!原来是贵客!贵客啊!那个谁谁谁,还不赶紧给米……米大爷松绑!” 米大爷……米卡卡听到这样的称呼,嘴角抽搐得笑不出来。再说,这个警官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那擦皮鞋的功夫都可以去街边摆摊了!看着那张笑眯眯的脸,米卡卡打心里发毛。 “叫我米同学行了……” “米同学!请坐请坐!”唐祤大献殷勤地把米卡卡抱回到轮椅,又指挥他的小跟班,“那个谁谁谁,还不把桌子上的这些东西拿回去道具房?!” 敢情这些是道具啊。米卡卡望了一眼令他几乎吓尿裤子的电椅。果然,这张椅子也是道具。因为唐祤一按遥控器,吊在椅子上的铁球居然打开,撒出许多彩纸,还挂着一条“祝你生日快乐”的条幅。 恶趣味的家伙……米卡卡无语。 “嘻嘻嘻,米同学,你肚子饿不饿?” 唐祤那张贱兮兮的表情简直把他马屁小跟班的本事都学来了。米卡卡哪里有吃得下的胃口。可是肚子的打鼓声出卖了他。他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那个谁谁谁!给我订最高级的寿司!” 审问室里响起最霸气的声音。 多亏老哥的英名庇佑,米卡卡在警局里受到了五星级的待遇。吃饱喝足不算,唐祤还把自己的办公室奉献出来。对米卡卡的要求,他是有求必应。只不过一提到要离开警局,唐祤就面露难色。 毕竟米卡卡仍是头号嫌疑犯,要离开这里就得破解掉厕所杀人之谜。然而米卡卡尽了最大的努力,依然没有找到突破口。唐祤交给他的监控录像,他反复来回地看,也看不出破绽。能破解这件案子的人目前只有齐木了,米卡卡对这个见死不救的家伙真是满腹怨言。怎么说两个人也一起出生入死过,那要放在别的小说里,绝对有成为好基友的潜质! “咦?我们可以找夏早安呀!” 李小崇沾了米卡卡的光,这时正坐在唐祤的办公椅上悠闲地吃着高级寿司。他还把一双臭脚搭在办公桌上,距离臭脚几厘米的地方,正面放着唐祤的单人照。他,绝对是故意这么做的。 “夏早安现在可能正在夏威夷晒太阳呢!哪里还顾得上我们!” 这个世界真是造化弄人。连中大奖这样的好事也会让夏早安给遇上。 “简直是走狗屎运了。”米卡卡无奈地评价道。 而这时,地球的另一边,朝阳似火的夏威夷海滩上,一个躺在沙滩椅上享受着夏日阳光的少女正优雅地喝着冰镇果汁。突然,她打了个喷嚏—— “谁在咒我咩?!是谁?是谁!” 而咀咒她的人此时还苦逼地留在警察局,试图破解一桩怪异的杀人案。 白天替代了黑夜。清晨来临时,米卡卡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想了一夜,没有任何进展。而李小崇也帮不上什么忙,搭着双腿就在办公椅上呼呼大睡起来。 “好消息!好消息!” 一大早,唐祤就闯进门来。看到优雅的办公室几乎成了垃圾站,他差点气得七孔流血。李小崇也是的,吃完东西乱扔饭盒不说,一双臭脚还搁在办公桌上散发出咸鱼味道。唐祤走过去,一脚把酣睡中的李小崇从椅子上踹飞下来。 “什么好消息?” 在唐祤头疼怎么收拾好办公室,而李小崇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时,米卡卡也醒了。他问道:“唐警官,你刚才说有好消息?是什么?” 只好暂时放下整理房间的念头,唐祤又嬉皮笑脸地弯腰挺臀,争取给米卡卡留下最美好的形象:“是这样的,米同学。案件已经破解了,你果然是被冤枉的!” “真的?!”米卡卡有点意外,“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是这样子的。今天一大早,我们警方收到一封信,信里道出了厕所杀人谜案的真相。” “真相是什么?” 听到唐祤说起收到信的时候,米卡卡大约猜出了寄信的人是谁。先抛开那个腹黑党不提,他反而更关心让他深陷囹圄的谜案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子的。”唐祤娓娓道来,一只手插在裤袋,又习惯性地装酷,“关键就是那个清洁工。她是凶手的同伙,利用塑料桶把人给运走了。” “塑料桶?” 不错,那种塑料桶很大,确实可以藏下一个人。但米卡卡看过监控录像,没有人钻进塑料桶呀。而且要钻进去,就得打开盖子。那么明显的举动,瞎子都能看出来。 唐祤似乎猜透了米卡卡此时心中所想。他摇摇手指,“No,No,No!米同学,我们都犯了一个常识错误。我们以为人要钻进桶里一定是从桶口上面进去的。而凶手就是利用了我们这一惯性思维。因为,那只塑料桶的侧面被挖了一个大洞,足可以让一个人轻松地钻进去。” “竟是这样!”米卡卡惊呼。 原来整个不可思议案件的突破口,竟然如此简单!米卡卡不禁尴尬万分,有被人耍弄的不爽感觉。他又重新看了一遍监控录像,从清洁工来到门口,把标志牌放进去到离开门口,从表面上看没有异样。但如果塑料桶背对着监控方向的一侧真的挖了一个大洞,凶手确实可以钻进去藏起来。而清洁工把标志牌装进去的举动只是一个掩饰。谁又会想到,凶手会以此方式离开呢! “根据信里的提示,我们在商场附近找到了那个塑料桶,证实了凶手逃离的诡计。不过遗憾的是,那个清洁工还没有任何头绪。” 只要找到清洁工,就能知道按钮恶魔是谁。 又或许,按钮恶魔是两个人? 这和前面的案件有所不同,米卡卡曾经推测,之前的凶手都是单独作案,为何这一次,却又变成了两个人? 走出警局之时,阳光正茂盛。 米卡卡深深呼吸了一下这自由的空气。蓝天和白云,像棉絮一样温暖。 “米老弟,真不好意思!我让你来帮忙,结果你却差点被人诬陷了。”一边推着米卡卡的轮椅,李小崇满脸歉意。 “没关系。我习惯了。”作为万年悲催党,米卡卡早有为真理献身的觉悟了。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住?不嫌弃的话,还是跟我住一起吧!” 前几天米卡卡就是住在李小崇的出租屋里。不过,那个地方何止一个乱字了得。更何况李小崇五点钟就起床嘿嘿呵呵练武,制造噪声,搞得每次出门,米卡卡都被左邻右舍用鄙视的目光列队欢送。他这么纯洁善良的好孩子,可不想再次成为无辜中箭的路人甲了!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要去姑姑家里住。” 米卡卡果断拒绝了邀请。他姑姑刚好住在这里。来之前他也给姑姑打了招呼。只是因为暗中办案的需要,所以暂时没有去住。现在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反而可以光明正大住进去了。 两个人刚走出警局,忽闻一阵摩托车马达声呼啸而至。 寂寂的身影停在眼前。只见摩托车手一身黑衣,如同黑夜遗留的碎影。他摘下头盔来,清爽的短发,漆黑的瞳孔,瘦削的身材,嘴角习惯性地向左倾斜出一个坏坏的弧度。 腹黑党来了!米卡卡立即有点头疼。 “喂,瘸子。在警局里过得怎么样?还好吗?”一如既往的毒舌,果然不愧是腹黑党党主席。 米卡卡微仰着头,看着齐木。久别重逢的小小感动飞快地烟消云散:“我不是瘸子。医生说我终有一天还会站起来的!” “哎!那恭喜恭喜了!”齐木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红苹果,爽快地吃了起来。米卡卡一直打算,以后送他一个西瓜,好塞住他那张比三鹿奶粉还要毒的嘴巴。 齐木嚼着苹果,眼睛左右扫视一下:“她怎么没来?” 这个她,不用细问也知道是谁。米卡卡简单复述了一遍夏早安中奖然后去环游世界的过程,听罢,齐木发表感言:“原来,这个世界上想钱想疯的话,真的会中大奖!” 谁说不是! “不过,就你这种小角色来破案,恐怕会很刺手哦。我劝你呀,腿不好就别到处走了,还是回家歇着去吧。”齐木一脚撑着摩托车,鄙视的视线从45度斜斜射下来。 “啊呸!你这家伙别得意!我肯定会比你早破案的!” “真有斗志!不过,有斗志可是不行的。也不想想是谁把你从警局里救出来的。反正我话就说到这里了,希望你别妨碍我。要知道,我可是遇神杀神,佛挡杀佛的人!” 最后一句话,在法律上已经构成了恐吓罪!米卡卡才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他刚要握紧拳头,像少先队员那样在国旗下发誓,结果齐木已经戴上头盔,踩下油门。“突突突”响的摩托车帅气地在地上画出一圈,排气管对准米卡卡“噗噗”喷出黑烟后,风一般地开走了。 脸被喷成非洲黑人的米卡卡沉默许久,眼角缓缓流出两滴眼泪。 欺负好孩子的坏蛋! “小虫哥!兄弟!”米卡卡激情高涨地紧紧握住李小崇的手,那张黑糊糊的脸多么滑稽搞笑,偏偏他还说出那么正义的话,“我们一定要,捉到按钮恶魔!捍卫世间正义!” “好……好……” 好想笑啊!李小崇拼命忍住想发出笑声的嘴角。因为忍耐过度,他的肚子开始疼了起来。但他依然紧握着米卡卡的手。 “我们一定会破案的!啊哒!” 阳光下,非洲黑人和功夫巨星的搭档组合光辉万丈地诞生了! 当晚,米卡卡顺利地搬进了姑姑的家里。姑姑对他的到来十分热情,特地做了一桌好饭菜。而和他同年的表妹萧夕薇也拉着他闲话家常了好久。吃晚饭的时候,大家无意中谈及了最近发生的一连串案件。 “表哥,你知道犯人是谁了吗?”萧夕薇隔着餐桌问。 “还没有呢。不过这次的案件出现了两个凶手。”米卡卡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有点担心表妹,“小薇,你是不是也收到按钮了?” “嗯。”萧夕薇露出担忧,“听说按钮按下去,就会死,是吗?” 姑姑听到这儿,脸拉下来:“别老说不吉利的话!表哥可是有名的侦探!他一定会把按钮恶魔捉到的!是吧,卡卡?” “嗯!姑姑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表妹的!”米卡卡咬着鸡腿发誓。萧夕薇似乎也安心了。 突然,电话响了。萧夕薇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神情微微一愣,随即离开餐桌走到阳台上,她紧张地打开手机:“喂?怎么是你?” 来电的人是她最不喜欢的郭月琪。毕竟对方曾经抢过她心爱的男生。但郭月琪的语气显得很慌张:“小薇,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怎么了?”萧夕薇眉头微皱。 “按钮恶魔,它,它在追我!” “什么?”萧夕薇不信,“别说傻话了。按钮恶魔已经死了。”说这话的时候,她小心回头望了一下客厅。妈妈和表哥依然在边吃饭边聊着家常。 “不不不!它没死!它还在!我知道的!它还在!”郭月琪的语气出乎意料地肯定,“我的按钮被按下去了,是按钮恶魔干的!” 听到这里,突然一层寒意在皮肤上蔓延。萧夕薇压抑住心中的不安,力求平静地问:“可能是谁不小心按下去的吧。别忘了,按钮恶魔死了,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在萧夕薇的安抚下,郭月琪总算冷静了一些,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原来她是美术生,今天去画室接受黎霓辅导时,突然发现自己放在书包里的按钮被按下去了。本来她也不怎么当一回事,结果晚上从补习班回家的时候,她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而且感觉得到那个人怀着深深的杀意! “这说不定是你的错觉吧。”听完整个过程,萧夕薇依然持怀疑态度,“别想那么多,赶紧回家吧。我还在吃晚饭呢。” “好吧。那我先挂了。”感受到对方的不耐烦,郭月琪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等她抬起头观看四周时,她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了。冷冷清清的公交站,气氛格外诡谲。终于,一辆载满人的公交车驶了过来,如同获救般,郭月琪紧绷的身体顿时得到了极大的放松,她刚要冲出公交站,一团黑影从她的头顶笼罩下来! 吃过早饭,米卡卡便和萧夕薇一起出门上学。他自然不是橘子高中的学生。只是他接受了该校校长的委托,要将事情查得一清二楚。而且,同时可以保护表妹,一举二得。 在公车上,萧夕薇似乎有心事,一声不吭地望向车窗外头。南方的天空广袤而又绵延,高低起伏的蓝色仿佛将遗漏一地。当公交车行驶到一个站牌时,车厢里不知为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所有人都在往外看,小道消息随即在七嘴八舌的传递中迅速蔓延开。 “哎呦!死人了呢!” “听说是个女高中生。昨天晚上就死了,不过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 “是抢劫吗?” “不,不。你们听说过最近发生在橘子高中的按钮恶魔吗……” 霍地,萧夕薇惊醒般站了起来,在司机快要关车门之际,她大叫着冲了下去。米卡卡意识到有事发生,也赶紧跟着下去。只见公交站牌被警戒线围了起来。几个警察正在现场取证。 “哟哟!是米同学!”听到这把声音,米卡卡心里一沉。抬眼一看,果然是唐祤领着他的小跟班走了过来。 今天他换了一套黑色西服蝴蝶结,皮鞋也换成棕色。唯一不变的是那抹了发胶油亮油亮的发型,以及那张足以去拍广告的露齿笑。“什么风把你老人家给吹来了?” “我才十七岁,还是翩翩少年呢……”米卡卡受不了唐祤的马屁话。但他瞄了一眼那边被白布覆盖的尸体,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一个女学生死了。是按钮恶魔干的。”唐祤回答得十分爽快。 “哦?有什么线索吗?” “不。”这一句更加爽快,唐祤走到尸体旁,像怕弄脏手似的用手帕将死者书包里的按钮掏出来。“只知道……跟以前是同样的作案模式。这个按钮正是死者所有,叫……”他细看了一眼按钮上的名字,“叫郭月琪。” 这个名字像划过抛物线划扔过来,击中身后的萧夕薇。她恍如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两脚微微一软,退后几步,却支撑着没有跌倒。清晨的阳光不炽热,她却感觉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烧,难受极了。 昨天晚上和郭月琪的通话犹然在耳,“按钮恶魔没有死!他还活着!”这应该是她生前发出的最后的警告。可这怎么可能?萧夕薇百思不得其解,同时一种冰冷恐怖的感觉触及了心底深处,仿佛有个宛如黑影般存在的恶魔在耳边奸笑。 下一个人就轮到你了。他如是说。 冷汗叠叠,萧夕薇猛然想起书包里的按钮。打开一看,幸好还在。而在那边,唐祤已经揭开白布和米卡卡一起察看尸体了。两个人的缝隙间露出死者苍白的脸。那扭曲的尸体,一双瞪大的眼中,布满的是对这世界不可置信的、绝望的、疼痛的光。 那,就是郭月琪。 “怎么了?” 米卡卡推着轮椅回来时,他已经察觉到表妹的异常。她看起来吓坏了,每一根骨头都在发抖似的。对他的问话也仿佛没有听见。 “这是你朋友吗?”米卡卡很快意识到死者和表妹的关系。他之前调查过,按钮恶魔针对的都是橘子小学六年三班的毕业生。 “嗯……”萧夕薇点了点头,那战栗的身体像风一吹就会倒,“表哥,我……我……”她抱住书包,欲言又止。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拼命拉开书包拉链,将红色按钮掏出来,塞到米卡卡的手里。“表哥,这个你替我保管!求求你了!” 如果交给名侦探表哥保管,应该会更加保险。米卡卡拿着按钮,“可以是可以啦。不过,到底出了什么事吗?”他发现萧夕薇的表现有点奇怪,不仅仅是见到朋友尸体的那种慌张,而且,似乎知道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她什么也不肯说。 来到学校,米卡卡作为校长委托的侦探,一上午都在转悠,试着找到一丝蛛丝马迹,不过白忙活了一场,他什么也没有查到。课间的时候,米卡卡也跟其他人一样在校园里休息,好几次齐木的身影从他眼前掠过,等他追上去,却又不见了。这个腹黑党党主席想必在躲着自己。切,这次如果不先他一步破案,铁定会永远被他给看扁的!米卡卡虽然下定了决心,但对于案件的棘手程度,他十分头疼。第三节课间,他看到齐木和那天厕所杀人案的目击证人武思含走在一起。他好不容易追过去了,齐木却又不见人影,只有武思含一个人往教学楼方向赶。 “等一下。”米卡卡忍不住了。他要知道这个女生和齐木是什么关系。 武思含停下来,仿佛早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她蹦出一句令米卡卡差点喷血的话,“对不起,小瘸子,我什么都不能说。” “小……小瘸子……” 米卡卡此时的嘴角,患了抽搐症。这个女生太无礼了吧!但她满是歉意,大概是感觉自己说得也过分了。“对不起……这个……是我的Boss叫我这么叫你的……” “你的Boss是齐木?” “是呢。”武思含突然又意识到说漏了嘴,慌忙摆摆手,“不不不,小瘸子,我什么都不能说。我先回去。”她转身就跑进教学楼的楼梯,米卡卡追不上,留在原地僵硬着嘴角。 可恶的黑葵A!可恶的齐木!别以为长着一双高挑的长腿就可以欺负人! 米卡卡气死了。 萧夕薇担心了一个上午。 死亡正在逼近她。按钮恶魔没有死,那么它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吗?每每想及此,她都害怕极了,自然连上课也是浑浑噩噩,好几次被老师点名都没有回答出问题。她不在乎老师的严厉批评,只是关心该怎么办。 她应该把那件事说出去——关于李彰言被杀的真相。但是,谁又是她最值得信任的人呢?她环顾教室,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这些人不能信任,因为按钮恶魔可能就在其中!告诉米卡卡吗?不,他是侦探,会大义灭亲的…… 为此困扰不已的萧夕薇将目光移向窗外时,她忽然心安了。视线停留在对面实验楼的画室,她可以找黎霓老师商量啊!老师一定会帮她保守秘密的。 下课后,萧夕薇直接去画室了。 这一节没有美术课。黎霓拉下窗帘,关上门,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拿起雕刻刀,借着日光管明亮的光芒,在一尊石膏像上慢慢划动着。刀锋剔除多余的线条,一张栩栩如生的轮廓逐渐成形。当她停下刻刀,她看着那张渐渐熟悉的脸,突然眼眶里就铺满了悲伤。 对不起……她在心里轻轻说道。突然,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老师,你在吗?” 是学生来学画画了吗?黎霓拉过一块白布罩住石膏像,然后才过去开门。开门之前,她没忘了揉掉眼睛里的泪。 “小薇,是你啊,进来吧。”来者是萧夕薇,她曾经的一个学生。 “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吗?”看到画室里冷冷清清,萧夕薇反而松了一口气。 “找我有什么事吗?”坐下后,黎霓笑着问。她能看出萧夕薇心事重重。 “是这样子的……”萧夕薇停顿了一下,在脑海中构思好台词,以便能很好地说出整件事情。但她同时在迟疑——老师真的值得信任吗?不会把她要说的事情泄露出去吧。 大概看穿了她的心思,黎霓依然微笑:“老师是个很会保守秘密的人哦。小薇,你可以放心说出来。” 得到保证,萧夕薇也下定了决心:“老师,是关于李彰言被杀的……” 话到这里,便中止。又有人来了,并且敲了敲门:“黎霓老师,我帮你拿颜料来了。” 汐沫站在门口,笑得迷人。 “哦。谢谢你了。帮我放在这里吧。”黎霓指了指墙角。 “好的。”汐沫爽快地搬着颜料走过去。经过石膏像时,披在上面的白布竟恍然掉落,“咦?这是谁呀?”汐沫捡起白布,看着石膏像认真欣赏起来。 “这……这是我乱作出来的……”黎霓有些着急,快步走过去将白布重新盖住石膏像。但她的动作太迟了,萧夕薇已经看到那石膏像的模样。那熟悉的五官,天真的笑容……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萧夕薇也不会认错,那个石膏像……是蒋木木! 老师为什么要做蒋木木的石膏像?而且还要这么神秘?而且,最奇怪的是,为什么她回来之后,就恰巧出现了按钮恶魔?对了……按钮恶魔……郭月琪说过,她的按钮是在画室时被按下去的…… “小薇,你怎么了?”送走汐沫后,黎霓走回来,拍了拍萧夕薇的肩膀。 “不,没事……没事了……”黑色的恐惧冲出来,萧夕薇压抑不住。她想到了最可怕的可能性。如果真是这样,她无异于送羊入虎口。“那个……老师,我先走了……”她想再怎么假装冷静也做不到,站起来时把椅子都碰倒了。 “小薇,你没事了?脸色很难看呀。” 黎霓亲切的面容此时看来,却如同戴了一张假面具。萧夕薇已一身冷汗,迫不及待地走向门口:“没事。真的没事!我要回去上课了!”说完,她就打开门,逃命似地跑下了楼梯。 听着那咚咚咚远去的脚步声,黎霓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尊藏在白布下的石膏像。 终于,被发现了吗? 第十九章 我就是按钮恶魔

第十九章 我就是按钮恶魔

放学后,米卡卡本来要去教室接表妹一起回家,但他听到教学楼边上的小巷里有些嘈杂声。坐着轮椅过去,他看到一群学生在围住五个人,其中一个人他认识,就是那个武思含。 这些人在干什么?米卡卡打算静观其变。 一个男生大声呵斥:“你们其中一个人肯定就是按钮恶魔!” “谁说的!你有什么证据?”武思含身边的一个女生立即反驳。米卡卡看过学生资料。这个女生叫蔡雨瞳,那么其他两男一女应该就是张煜、马烨杰和章云梦了。他们都是五个没有收到按钮的人。 “这还不简单!”刚才发话的男生不屈不饶,“因为你们没有收到按钮,你们不用死!” “我们没有收到按钮是因为我们去悼念蒋木木了,按钮恶魔叫你们去,你们不去关我什么事!现在倒来诬陷人了!有这本事你怎么不去抓真正的凶手啊?!”蔡雨瞳的话虽然有理,却激起了其他人的怒火。 “呵。自己不用送死就在这里说风凉话!我们天天担惊受怕,你们倒好,吃饱就睡!告诉你们,今天不给个说法,别想走出这里!” “你们敢乱来我就报警!”蔡雨瞳刚掏出手机,就被人一巴掌打飞了。 蔡雨瞳怒火中烧,冲上去和打飞她手机的女生扭打在一起。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真不关我们的事啊!”武思含对造成目前的场面十分内疚。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本来想着杀死所有的人,可是,这却是多么可笑的想法啊! 武思含知错了。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是一件卑鄙无耻的事情。她深深感到了后悔。既然事情因她而起,就让她来承担吧! “我!”她大叫一声,所有人顿时都停下来,看着她,“我……我……”武思含犹豫半晌,闭上眼睛,终于决定说出一切时—— “你们住手!”大家转过头,看见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慢慢来到跟前。 “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学生们面面相觑,看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很是疑惑。 “没错。因为我是学校请来的侦探,负责侦破这一连串杀人案。” “你是侦探?”每一张脸,都写满了怀疑。 “我确实是侦探。”轮椅少年看出了大家心中所虑,“我叫米卡卡,是个侦探。李彰言被杀案我曾经被当做嫌疑人,后来让我给破案了,所以才能出现在这里。不信的话,你可以问武思含。” “嗯嗯!他说的千真万确!”武思含赶紧点点头。 这却丝毫没有打消大家的疑虑。 “谁知道你和武思含是不是串谋的?这不算证据!” “这个……”说到这个份上,米卡卡也没辙了。他正愁怎么解释时,这群学生又要开打。 “住手!”这一次,呵斥声来自米卡卡的身后。学生们停下手。只见汐沫跑过来,张开双臂,挡在义愤填膺的学生们面前。他神情忧伤,“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同学呢?即便有多大的仇恨也不能用仇恨来解决的不是吗?不要伤害他们!如果你们一定要这么做,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 他闭上眼睛,泪角泛光。那眼泪足以打动所有人的心。 暴躁的学生们没有继续动手。大家反而被这位突如其来的实习老师弄得六神无主。就在这时,校长和老师们也闻讯赶过来了。“你们在干什么!”校长怒不可遏。想要揍人的学生纷纷退到一边,只剩下那五个人站在墙角。 “校长,我们强烈要求,将这五个人带到警局审问!” 那群学生发出抗议。无论校长怎么劝说和怒斥,他们认定如果不对这五个嫌疑对象采取必要的措施,他们将罢课绝食,而且还会将此事爆料给媒体和网络。生怕事情闹大到不可开交地步的校长也无计可施了。 “这样吧。”米卡卡想出了一个办法,“把这五个人集中在一起,无论是吃饭睡觉上学,都必须集体行动。而我负责监视他们。如果其中有一个人擅自离队,那就证明他做贼心虚。不知道你们几个同意不?” 事到如今,众怒难犯,即便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这五个人也得乖乖认命。而且,这也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好吧,就这样干。”蔡雨叹了一口气。她用手梳理一下那被扯得像鸟窝的头发。 “我也无所谓,反正只要有电脑给我上网行了。”马烨杰同样表示同意。在这种情况下,章云梦和张煜也不得不答应这个建议。 “问题是,这五个人安排到哪里住呢?” 米卡卡的难题很快让校长轻易化解了:“这个简单,我们学校还有空宿舍。住几个人不成问题。” “那好。就这么办吧。” 为了慎重起见,学校特地选了最尽头的两间教师宿舍作为临时安置点。和各自父母编个特训寄宿的理由,这五个“嫌疑人”便住进了宿舍里。 男生住一间,女生住一间。宿舍和走廊都安装有防盗网,若想离开此处,就必须通过楼梯口。而李小崇和米卡卡已经分配好看守时间,任何人想离开都得经过他们的眼皮底下。而且,女生之间,男生之间都要集体行动,相互监督,任何一个人脱离小群体都会被其他人立即发现。 更别提学校帮这几个人的手机安装了GPS定位系统。即是说,不管谁的行踪都可以即时掌握。这么周全的考虑,即使按钮恶魔想要出花样,估计也十分困难。 当天晚上,这五人在食堂吃过晚饭后便安分守己地回到了宿舍里。幸好宿舍环境条件不差,既可以上课,也可以复习功课,所以这些人并没有多大怨言。在一片安静的气氛中,黑夜渐渐变浓。 夜风吹乱梦寐。时间指针慢慢滑向十点。校园被路灯抹上均匀的暗黄,一片缓慢流动的黑暗,如死寂而暗涌的海。教学楼拥着庞大的身躯,落入夜的吞噬中。所有的教室都陷入漆黑,只有一个地方,有个身影在瑟瑟抖动。 放学很久都没有离开的少女,躲在讲台下,用手机发出了求救讯号。 “表哥,快来救我!” 米卡卡刚要和李小崇交接班,两个人都看到了他手机里刚接收到的短信。 “小薇?怎么了?”米卡卡赶紧问。 “按钮恶魔在追杀我!快来救我!” 米卡卡心一紧:“你在哪里?” “我在学校。” “学校哪里?” 萧夕薇刚要打出她所在的教室位置,突然—— 手机没电了! 真倒霉!萧夕薇懊恼极了,她依旧躲在讲台下面,一动不敢动。她相信,表哥看到短信后一定会来找她的。因为,他是名侦探啊! 之后的短信没有再发过来。一分钟的跨度,比一个世纪还长。 黑夜静了,只听见噗噗心跳。 “啊!”米卡卡想起般摸向自己的口袋,冷汗在那一刻凝结。一直放在口袋里,属于萧夕薇的按钮,不见了! “快!我们快去找她!”米卡卡心急如焚。如果表妹出事,他难辞其咎。毕竟他答应过姑妈,要保护好表妹。更何况,她的按钮交给他保管,却不见了。 李小崇赶紧把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叫了出来。这种时候顾不上监视了,必须分配更多的人手去找萧夕薇。 米卡卡立即把人分成三组,一路去搜教学楼,一路去搜实验楼,一路在校园里寻找。大家都很乐意帮忙,拿着手电筒就出发。 呼唤声在深夜里不断回响。躲在讲台下的萧夕薇听着那飘荡在四周的喊话声,原本的绝望被喜悦的获救之情替代。 “我在……”她刚想大声喊“我在这里”,却在那一瞬间,一双脚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讲台前面。 她慢慢抬起头…… 米卡卡和李小崇所有的地方都要找遍了。操场、体育馆、校道,不放过一处草丛以及角落。正当他们回到教学楼楼下时,校园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那不正是…… 米卡卡条件反射地抬头一看。只见嵌在外墙上的“死亡通知屏”上,苍白的屏光中缓慢拉出一个熟悉的名字。“萧夕薇”三字打了一个红色的交叉,像表示一条生命的终结。 与此同时,负责教学楼的武思含那三个女生发现了什么,在走廊上大叫:“在这边!快过来!” 她们的声音,在夜风中传递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米卡卡,顿时被潮水般涌上心头的不祥预感给淹没了。他赶紧和李小崇赶到教学楼三层。而张煜和马烨杰两个男生也从实验楼赶了过来。所有人都聚集在高一级某班的门口。 那个教室开着灯,透出来的明亮灯光仿佛是黑夜中一块炫目的补丁。 武思含她们站在门口,侧着身不敢看里面。米卡卡的心像绑住一块大石,沉下越来越深的井底。他的手贴着冰凉的轮椅扶手,寒意顺着掌纹,渗进心房。 空气中飘满了血的味道。那么浓,那么烈。 米卡卡最不愿看见的事情发生了。 少女的尸体躺在那儿,瞪着大大的眼眸,血扒开她的皮肤而流出来,依旧新鲜。 在她的手边,放着本应由米卡卡保管的按钮。而它,处在按下的状态。 黑板上,凶手用粉笔写下了猖狂的留言—— “你永远也抓不到我!” “混蛋!都怪我!都怪我!” 泪水浸润了米卡卡的整张脸。谁能体会到他此刻的悲痛?他失去了一位亲人,而她的死,多少是因为他的失职。按钮恶魔,再一次在他面前杀人了。就像故意要讽刺他的无能,他心如刀割。 血化成泪水,汹涌而出。 “米老弟……”看着悲痛欲绝的米卡卡,李小崇找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心的伤,无药可治。 按钮恶魔,又出现了吗? 一直站在米卡卡身后的齐木没有上前去安慰,接到武思含的电话,他就骑车赶过来了。这时案发教室已经被警察封锁。法医仔细检查着尸体,而那位自恋狂警官正苦思问题。 现场找不到杀人凶器。萧夕薇的喉咙被划破,那是致命伤,伤口大约两至三寸。这一次,凶手又使用了什么诡计呢? 齐木深锁着眉头。他所写的杀人笔记里并没有一条诡计与目前的情况相符。凶手或是没用诡计,又或是使用了不在场证明——因为武思含提到,她们三个人是分头搜查教学楼的。这样一来,其中一个人大可偷偷摸摸去杀了萧夕薇。也不排除外人作案的可能性。 事到如今,齐木发现这是一个十分奇怪的现象。 有些案件会符合他的杀人笔记,而有些案件却又偏离了设想。按钮恶魔在故布迷阵,他们深陷在一个庞大的迷宫里,明明柳暗花明,却又山重水复。 而他的真实身份,又是谁? “齐木?这个是谁的名字?”突然,齐木听到唐祤在教室里叫起自己的名字。原来按钮恶魔在讲台上放了一个红色按钮,上面写的名字就是齐木。 “我就是齐木。”齐木出现在门口。 “是你?”唐祤认识这个男孩,他曾经好几次出现在案发现场。对于这一点,唐祤不得不起疑心。在他倚着门框有型有款地作沉思状时,齐木已经把按钮接过去。 这是按钮恶魔给他下的挑战书。齐木很清楚这一点。手里掂着不轻不重的一小团重量,他有种奇妙的感觉。一切皆因他而起,那么,结局也应该由他来画上句号。齐木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的米卡卡,沉默淹没了喉间的措辞。只有心里在说:“米卡卡,我会帮你报仇的!” 视线越过米卡卡的身后,齐木突然捕捉到楼下一个形色匆匆的身影。那个人,正从教学楼快步离开。黑夜中勉强拼凑出她的轮廓。她,应该是黎霓。 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灯光微微泛着白光。房间拉上窗帘,深深的黑夜挡在外面。从窗帘缝隙望出去,教学楼那边的凶案现场警察仍在紧张取证。黎霓静静站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把雕刻刀,用白色的手帕慢慢抹去上面的鲜血。 躺在一亿元铺垫的床上,齐木将那枚属于他的红色按钮抛上半空,迎着抛物线落下的方向又接住。瞳孔里一小块红色在单调重复地抛落。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进驻房间。城市从漫长的睡眠中缓缓苏醒了。 不知道这样思考了多久,齐木听到上楼的脚步声而从床上坐起来。很快,门口便出现了武思含的身影。一大早的,她提了油条和白粥,来给他送早餐。 “案子想通了吗?”武思含一边问,一边将早餐放在茶几上,但齐木没有去动,而是从果篮里拿起一个苹果,放到嘴里咬一口。 每当思绪遇见死结时,他都会吃一个苹果。有时候,吃完苹果灵感就随之而来了。但这一次要难得多,他至今没有破解的思路。 “小薇死得好惨呢……”对朋友的死感到很伤心,武思含抹了一下哭红的眼睛,“Boss,你一定要替她报仇!” “我会的。”刚说完,齐木便接到了一个电话。竟是米卡卡打来的。看来他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但语气中透露着坚毅。 “齐木,我有事求你。拜托你一定要答应我。” 这种语气的米卡卡,令齐木想起了他曾经的奥特曼搭档。那时候,米卡卡就是这样哀求当他的助手,和他一起打败Joker。事过境迁,没想到,米卡卡今天依旧哀求成为他的搭档。 “表妹的死,是我的错。”米卡卡对此事深深自责。 但齐木明白,他替萧夕薇保管的红色按钮一定是被按钮恶魔给偷走了。这不是他的错。 “放心,按钮恶魔很快就会出现的。”齐木抓紧了手中的按钮。 要把按钮恶魔引出来,只有一个办法。 “你想干什么?”那边的米卡卡似乎猜到了齐木的想法,“你该不会是想要……”通话中断了——齐木挂断了手机。他拿起红色按钮,审视它数秒,然后做出了一个令武思含惊叫出声的举动——他按下了按钮! “哇!你……你干什么?!”武思含大吃一惊,脸变得煞白,“你难道不知道,按下按钮的人都会死吗?” “想杀死我,可不那么容易。”齐木表情淡淡然。他虽然知道这样做有一定的危险性,但他有足够的自信。而且,按钮恶魔要对他动手,就必须现身。到时候,他就能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可是,这样也太……冒险了……” 武思含自语之际,齐木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但他没有接听。如果米卡卡要劝他别这么做,已经迟了。然而,米卡卡并不是为了此事而call他。很快,齐木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米卡卡发来的——“警方已经在学校外的垃圾桶找到了杀死萧夕薇的凶器。是一把雕刻刀。同时,法医鉴定的结果出来,根据刀口和现场血液的喷溅方向,法医判断,萧夕薇很有可能是自杀的。” “什么?自杀?!”这怎么可能!这条短信几乎全部推翻了齐木曾经做过的推断。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了,齐木深锁眉头,身影如岩石般一动不动。很快,他赶走了惊愕。 “快,我们去警局!”或许,法医有什么地方遗漏了而导致判断错误。齐木心急地走下楼梯。刚踏下第一级台阶,他顿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杀意刺入背脊。那来自他的背后!齐木猛然回头,却看见武思含拿着一把水果刀,一寸一寸地裂开诡异的邪笑:“去死吧!” 水果刀直直插入他的腰间。巨大的疼痛像潮水一般漫过全身。齐木恍然从没有护栏的楼梯跌落。下方距离十层高的地面,他凭借着本能反应,双手抓住了楼梯边缘,身体在半空中悬挂,鲜血渗红了衬衫,一滴滴地坠向地面。 “你是按钮恶魔?”齐木无法相信这一切。可站在他面前,唇边勾出梦魇般微笑的人,不是武思含还能是谁?她不说话,只是冷冷俯视下来。怎么会这样子?忍受着身体的剧痛,齐木苦思不解。他的力气在消失,用尽全力的手指依然沿着楼梯边缘一点一点往下滑。 他输了。他没想到,按钮恶魔居然是他身边的人。 红色按钮的挑战书,他一败涂地。 齐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李小崇,看你的了!” 轮椅少年说道。站在他身边的男人立即摆出李小龙的姿势,飞出一脚。“嘭”的破门声引得左邻右舍纷纷探头出走廊查看。李小崇拿出警员证:“大家不要紧张。我是警察,现在是在办案!”随即,他推着米卡卡走进房间。 这是一个布置简洁的单人房。米卡卡指着办公桌让李小崇去搜。果不其然,从上锁的抽屉里找出了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跟齐木说的一样,杀人笔记果然是被那个人偷走了!” “现在我们要干什么?”李小崇问。 “去学校!橘子小学!” 放学后的橘子小学陆陆续续迎来了一批客人。他们都是六年三班的毕业生,因为接到曾经班主任黎霓的短信而相聚于此。每个人坐在曾经的座位上,心事重重。短信里黎霓老师说,她已经知道按钮恶魔是谁了。 窗外,孤独的鸟,划过暮色四合的天空。安静如死水的教室终于因为黎霓的出现而稍稍波动起来。来了!来了!只见黎霓抱着什么东西,用白布披盖。走上讲台的时候,她将那件东西放了下来:“大家,都来齐了吗?” 齐刷刷的点头。除了那几个遭遇不幸的人之外,都来齐了。不,还有武思含没到。但这不重要的。是的,都不重要了……黎霓将白布揭开,呈现在大家面前是一尊石膏像。 “大家还记得她是谁不?”黎霓问。 虽然隔了几年时间,记忆有些模糊。但渐渐的,有人小声叫了出来。 “这个石膏像,好像是蒋木木吧。” “是呀,好像是她……” “老师为什么会有蒋木木的石膏像呢?” 台下议论纷纷。讲台上的“蒋木木”带着微笑,像是在环视这群昔日的同窗。但没有谁敢直视她,哪怕她只是一尊没有感情的死物。 “大家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做出蒋木木的石膏像。”黎霓从讲台上走下来,行在过道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她看起来那么悲伤,并且缓缓地说出一句波涛骇浪的话,“因为……我……就是,按钮恶魔!” 教室里的气流骤然紊乱起来。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黎霓。 “哇啊啊!”片刻的沉默后,尖叫声立即蔓延成一片,所有人都疯狂地离开座位,朝教室后门涌过去。但那道门是锁上的。大家挤在一块小范围内,看着黎霓站在霞光中寂寂的身影,如同死神降临。她轻轻瞥一眼,慢条斯理地走回到讲台上。即使现在教室门口毫无防御,也没有人胆敢从那儿冲出去。 “你们真不乖,老师还没把故事讲完呢。这样就跑掉是很不礼貌的。快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乖哦。”说这些话的时候,黎霓平静得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台下的学生们早就吓得两腿发抖了,依然紧紧缩在教室后头,有胆大的男同学不停地瞄向教室门口,随时打算冲出去。 但他们的念头很快被黎霓无情地掐断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按钮。这个按钮并非红色按钮,而是黑色外壳,按钮是白色的。她冷冷地看着那几个蠢蠢欲动的男生:“我已经在教室里安装了炸弹。看看你们的课桌下,只要你们敢乱动。那么,这个教室就会一秒钟内变成废墟!” 所有人立即低头看课桌底下。果然只见位于教室中央的课桌下安装着四枚炸弹。每枚炸弹都绑着一捆雷管。 “快回到座位上。我只数三声。三,二,一……” 在三秒钟之内,学生们已经以疯狂的速度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他们不敢违背黎霓的意思。这个曾经和蔼可亲的老师,现在却显得那么冷冰无情。她轻轻扫视一眼台下,不少人脸色苍白,显然吓坏了,好几个女生伏在桌子上小声哭了起来。 “木木,你看,这些都是曾经欺负过你的人。”黎霓伸出手,轻轻地抚摸过石膏像的脸颊,仿佛她此刻抚摸着的是活生生的人,“因为你是一个养女,所以大家都看不起你,欺负你。你们说,你们有罪不?” 台下的学生们立即点头如捣蒜,生怕稍有迟疑都会惹怒她。 “你们说,你们该死不!”黎霓稍微咬了咬牙。她毫不掩饰声音里的怨恨。这个疯狂而可怕的女人!学生们不敢有多余的想法,他们最好顺从黎霓的意愿,尽量讨好她。“我……我们该死……”说出违心话的同时,不少人心里充满了绝望。如果没有人来救他们,他们会死的。 可是,已经空空如也的小学里,又怎么会有别人来到呢?而黑夜正逐渐进逼而来,黄昏褪淡成黑色调,气温不动声色地变得冰冷起来。坐在讲台上的黎霓脸上悄悄被阴影覆盖。她看起来一动不动,冰冷得如同地狱的雕像。 “可是,更该死的人是我。”突然,黎霓哭了,“是我抛弃了她!抛弃了我的亲生孩子啊!” 台下的人再次惊讶了。他们听到黎霓声泪俱下地诉说她的故事——她高中时曾经被人强暴,为了将强奸犯绳之于法,她勇敢地将肚里的婴儿生了下来。强奸犯最终锒铛入狱,可她却怎么也无法面对自己的孩子。那是一个孽种,不该存在于世上的孽种!看到她,她就想到那段无比痛苦的经历。于是,她让家人把孩子抱给别人去养,而她继续读书,上大学,毕业后又回到这里工作,在一间橘子小学当老师。 第一次见到蒋木木时,她就莫名有种嫌恶的感觉。因为这小孩长得实在太像那个强奸犯了,而眉宇之间却又透出自己熟悉的感觉。按照蒋木木的年龄计算,跟她送出去的孩子刚好一样,而且那家人也姓蒋。直到翻查学生资料,看到蒋木木的生日,她的不祥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蒋木木的生日正是她小孩的生日。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黎霓知道,蒋木木就是那个不该存在与世的孽种。多少次,她不想再让自己想起那件不堪的往事。可是每次蒋木木出现在她的面前,都像一把锐利刀子,狠狠地扎进心脏,痛得想流血。作为一个母亲,她无数次告诫自己孩子是无辜的,作为一个老师,她希望能爱护每一个学生。但是,她做不到。 蒋木木就是她的一块伤疤,她要用力把它撕下来。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黎霓开始跟她的学生们一样,对蒋木木严苛对待。即使对方只是犯了一个小错误,黎霓都怒不可遏。她生气时,甚至按蒋木木的头,扭耳朵。平时和蔼可亲的黎霓,已然被心中的仇恨遮蔽了善良的本性,从而变成记载在蒋木木日记里的那个“按扭恶魔”。 一个母亲,居然是女儿心中的恶魔。蒋木木从楼顶摔下来的那一天,黎霓终于彻底地醒过来了。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呀!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而生下来的宝宝。她甚至从未亲过她,抱过她! 无法原谅自己做过那么可怕的事情,黎霓在那一年离开了学校,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每次在街上见到跟蒋木木同年的小女孩,她都无法压抑心中的内疚和痛苦,流出悔恨的泪水。她认为,自己不再配当一个母亲。但她要将全部的爱,都留给学生。 于是,她又回到了这个小城。回到了这个盛载了太多痛苦记忆的地方。她到橘子高中当美术老师,她决定刻一尊石膏像,怀念她的女儿。然而,她没有想到,昔日的学生武思含找到了她,并且告诉她,蒋木木可能是自杀的! 多年以来,她一直相信警方的结论——蒋木木是意外而死。这个想法能让她的罪恶感稍稍减轻一些。但是,当武思含说蒋木木是自杀时,她彻底崩溃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说,杀死蒋木木的凶手就是自己,以及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学生。 她痛苦不堪,日夜都沉浸在无尽的自责和内疚中。每次刻石膏像时,那一刀刀,就像在划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木木,妈妈对不起你。”泪水如奔腾的河,从黎霓双眼涌出,她含着眼泪看着台下的学生。今天来这里,她充满了杀意。他要杀死所有对她女儿的死负有责任的凶手,包括她自己。她慢慢举起了遥控按钮。只要按下去,所有的罪恶和痛苦就随之烟消云散。 木木,妈妈来陪你了。 第二十章 混蛋!他不要输给这个混账家伙

第二十章 混蛋!他不要输给这个混账家伙

按照时间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爆炸了。 在橘子高中的教学楼楼顶,一个正在浇花的年轻人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迈入六点。他把水管放下去,搁在花圃里。不停流出的水渐渐漫过了泥土。他抬眼望向橘子小学的方向。那栋在视野内的教学楼安静地矗立在逐渐黯下去的暮光中,没有意想中的爆炸声。 “它不会爆炸了。永远不会。”随着身后传来声音,一个白影从楼梯口里走了出来。那一个白衣少年,捂着腰部经过简单包扎的伤口,大口喘气。他看起来脸色惨白,不断渗出冷汗。 “哦?你居然没死?”年轻人转过身,俊美的脸庞在霞光中竟露出森然的寒气。跟以往那温柔迷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仿佛摘下了天使的面具,而现在这个才是他的真面目,“那么,橘子小学那边的阴谋也是被你破坏了吗?看来,我太小看你了。”想到红色犯罪师一直以来都被案件耍得团团转,而自己在一边看热闹。汐沫做梦也想不到,形势在最后一刻发生了大逆转。 “按钮恶魔就是你吧。是你偷走了我的杀人笔记。”齐木说,忍着疼痛。 “嘻。你现在才知道。说实话,你比我想象中要强那么一点点。我本以为你会解不开这件案子的。不愧是能打败Joker的黑葵A啊。”汐沫发出轻轻的感慨。 齐木扶着墙,凝视着他:“如果不是你派武思含来杀我,我可能永远也解不出这件案子。” “哦?”汐沫翘起双手,微微一笑,“她失败了?你把她杀了?” 齐木低着头,像按捺着怒火:“别以为我和你一样!人的生命不是随便剥夺的!” “哈哈哈。”仿佛听到了最夸张的笑话,汐沫嗤之以鼻,“你何尝不是这样的犯罪师?想必死在你手下的人也不少吧。别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脸。真够恶心的。” 这个人说得对。作为犯罪师的自己确实杀过很多人。但那些人只是存在于世间的人渣。齐木从不觉得自己有何错。他一直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去维持正义。然而,和那位名侦探交过手以后,他开始明白,以暴易暴不是唯一维持正义的方式。他试着去改变。 见齐木沉默不语,汐沫走近几步:“说说看,你是怎么想到我就是按钮恶魔的?” “因为你派武思含来杀我。这是你最大的败笔。”齐木稍稍挺直身子,虽然腰部依然很痛,但他不喜欢被这个人俯视的感觉。 “哦?”稍有不解,汐沫听到齐木又说:“武思含没有杀死我。李小崇及时现身救了我。我们把武思含抓了起来。她像失控的疯子大嚷大叫,心中那满满的杀意让我惊讶。她有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的理由吗?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我故意装死。果然,武思含被这个假象给蒙骗过去,心中的杀意顿时全部释放出来,理智也恢复了。我后来问她,她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只跟我说,在来之前,跟你在路上见了一面。如此而已。” “我有察觉杀意的能力。而这个世界上又是否有和我一样的异能人士呢?有的。而且比我更厉害。我曾经听Joker提到过,他曾经想招募一个自称是最强犯罪师的人,那个人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控制任何人的杀意。我想,最强犯罪师就是你吧。” “哈哈。不错。”汐沫很爽快地承认。“可是,仅凭这样子你就怀疑我了?” “不,你有一个很与众不同的地方。”齐木接着说,“当我想起最强犯罪师这号人物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如果最强犯罪师能控制杀意,那么你就是最大的嫌疑犯,不仅仅是因为武思含杀我之前和你见过面。更重要的是,你的心中,毫无杀意!不管多善良的人,心里总有一丝微不足道的杀意。而你,却是太完美了,心中纯白得像一张洁白无瑕的纸。这太不寻常。” “噢噢噢!原来是我伪装过分了!”像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汐沫惋惜地假笑,“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嘻嘻!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黎霓为什么没有引爆炸弹。这又是你做的好事吗?” “你错了。”齐木盯着他,目光无比的坚毅,“不是我破坏的。而是,她根本没有按下遥控器。” “这不可能!”听到这里,汐沫大感意外。 在齐木的身后,黑夜正在侵蚀天空那稀薄的光明。他开始回忆起刚才惊险的一幕。 从武思含手机里读到黎霓邀请学生前往橘子小学的短信,齐木已然觉得不对劲。他一方面吩咐米卡卡和李小崇去汐沫的房间搜查,另一方面则和武思含利用仓促的时间去了解黎霓的过去。 武思含记得第一件杀人案发生时,她曾经见过一位警察在路上把黎霓载走。于是两人马上去警局,找到了那个老警察。当老警察说起黎霓遭受过的痛苦往事时,齐木和武思含大吃一惊。齐木立即想到,蒋木木很可能是黎霓的亲生孩子,而最强犯罪师会轻而易举地在她心里注入为女报仇的杀意。 而要解开这一切,能做的只有…… “住手!” 就在黎霓即将按下按钮的千钧一发之际,齐木跑到了教室门口:“住手!黎霓!这些人不是杀害你的女儿的凶手!” 泪水满脸的黎霓望过来,同归于尽的决心没有丝毫动摇:“不,他们都该死!我也该死!因为我们,所以蒋木木才自杀的!” “不,事情不是这样子的!”齐木缓过气。他从怀里掏出蒋木木生前的日记。“蒋木木不是自杀的。她是意外摔下去而死的。我已经调查过警方的档案。这是事实。” “啊……”和齐木一起来到门口的武思含听到这个说法,愣了愣。她诧异地看着齐木,不解他为何说出那样的话。是为了安抚老师而故意说出来的吗?但齐木慢慢走进了教室里,即使这里随时会灰飞烟灭,他也毫不犹豫地走进去。 “这是你女儿的日记。看最后那几页,你就会明白的。” “是木木的日记?快给我!”接过齐木递过来的日记,黎霓马上翻了起来。她从头看到尾,哭干了的泪水竟再度涌出来。在日记的前半部分,蒋木木记载了被按钮恶魔和同学们排挤欺负的事情。正是因为看到这里,武思含才认定蒋木木是自杀的。她没有看最后几页。 “今天,我和小含约定好了,20号那天去学校的楼顶看狮子座流星雨。我多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小含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能永远跟她在一起。曾经很多次,我都不想再这样撑下去,觉得这样活着太累。但是,好朋友是上天馈赠于我的最好的礼物,我必须有活下去的勇气。” “今天,按钮恶魔又对我发脾气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这样子对我。可是,我觉得她是可怜的。因为她的眼睛里透露出不易察觉的痛苦,而我却能感受得到,我不恨她。” “我又想我的亲生妈妈了。她在哪里?是不是也在同样挂念着我?听说遇见流星能许愿,等遇见流星,我会许下愿望。希望妈妈和小含,一辈子都能活得开开心心。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我的亲生妈妈的!” 一字一句地读出上面的字,黎霓早已泪流成河。站在门口的武思含也悲伤恸哭。她们都知道,这样的蒋木木是不可能自杀的。武思含也想起来了,那时候她跟蒋木木似乎确有这样的约定,只不过那时候并不放在心上,从而忘了这件事。齐木没跟她说出自己的推理——很有可能,蒋木木是倚着栏杆翘望好友的到来,而和松动的栏杆一同摔下去的。 或许,那个约定,才是杀死她的真正凶手。 但齐木没有说出来。这两个人已经足够痛苦了。“放开吧。”他说道,像是叫黎霓放开手中的遥控器,又像是劝这两人放开心结。 黎霓擦干了眼泪。她依然握住遥控按钮,但没有按下去。她在和心中的杀意做斗争。脑子里有个魔鬼般的声音在叫嚣:“杀死他们!杀死所有的人!”她的手指仿佛受到了它的控制,慢慢按了下去,却又在那瞬间停了下来。 妈妈,别杀人! 她脑子里响起了蒋木木的声音,那是天使般的声音,化解了一切的怨恨。她顿然坐在地上,放声哭泣,遥控器跌落一边。 “你的杀意,是被爱化解的。”当齐木说出这句话时,汐沫的脸色已经很难看。爱这种东西,是他最厌恶的。 而齐木开始作整串案件的推理—— “如果真正的按钮恶魔能控制人杀人,那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你把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按钮恶魔。这正是关键所在。我们都进入了一个惯性思维的误区,以为凶手是固定的一个人。实际上,凶手在不断地变换。杀死余晓玲的,是第二次的受害者杨开源,而杀死杨开源的却又是第三次的受害者韩乐歆,以此类推,凶手同时也是死者。一个人杀另一个人。这才让我们的破案陷入困境。我们怎么会想到,他们全是被你的杀意控制了。利用杀人笔记里的诡计杀人,也只是你玩的把戏而已,目的是为了混淆视线,以至于我一度认为杀人凶手就在那五个没有收到按钮的人手里。其实,真正的诡计是你控制人杀人这一招。到了最后,你直接杀了郭月琪,也控制萧夕薇自杀。你要将整件事做个了结,于是派武思含来杀我,同时让黎霓准备和所有人同归于尽。你的心,真够毒的。” “嘿嘿!”汐沫冷笑两声,“没想到还是被你给破坏了。这是我第一次失败!真心觉得不爽。为了补偿我心灵上的损失,我决定杀死你。嘿嘿嘿!” 不好!齐木顿时感到不妙,空气中瞬间刺来一股冰冷的杀意。那是无法阻止的侵入。他的大脑立即响起一把古怪的声音:“自杀吧!你不该活在这个世界的!”这不仅仅是声音而已,它甚至控制了他的意识,有一瞬间,齐木觉得这身体不再属于自己。 “这是我第一次出尽全力。你就安息吧。嘿嘿嘿!” 汐沫笑得很丑,那张假面具不再英俊,丑陋得让人恶心。在他的杀意控制下,齐木不由自主地慢慢走向楼台边缘。尽管他试图夺回理智,但这一切都无能为力。他已经靠近了边缘处,低头看见那冰冷的水泥地面。 混蛋!他不要输!输给这个混帐家伙!齐木拼了命,和大脑中的恶魔做斗争,一寸一寸地夺回属于自己的领地。 这是怎么回事?!在一旁冷笑的汐沫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能力居然会失败。他从未遇见这种情况。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抵御他的杀意注入才对!不,或许这个人是例外。 如果上天注定了他是天使般的恶魔,那么齐木就是恶魔般的天使。 “去死的人,应该是你!”稍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齐木马上旋身挥一挥衣袖,一枚毒针立即从袖口发出来。它飞速地穿破空气,飞向汐沫的额头。汐沫奸笑一声,用外套一挡。他对齐木的能力了如指掌。 “就凭你?别想杀……”最后一个字,困在他的嘴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的眉心中间,插着一枚闪闪的银针。 他没注意,那个一直躲在楼梯口的轮椅少年。那是黑葵A最好的搭档,他却忘记了。这是他失败的地方。 杀意警报随着汐沫的倒下瞬间解除。齐木像卸掉了所有的力气,大大松一口气后躺在地上,他看见头顶的天空散落几颗星。温暖的星光洒落这片大地。 事情结束了。按钮恶魔再也不会出现了。 武思含和黎霓回到了熟悉的生活当中。那些六年三班的毕业生不会遗忘在这次事件中死去的同学,也不会遗忘蒋木木。他们私下定了个约定,每年都要一起去拜祭这些死者。这次的遭遇,令他们认识到友情的重要。因为,那些曾经陪伴你走过青葱岁月的同窗,将一直留在你的梦里,岁月里,怀念里。 而当米卡卡和李小崇赶去烂尾楼时,齐木已经不在。 他又独自背起行囊,去行走他孤独的旅程。 在夕阳映照的江边,一个少年朝着远方前行,他手里拿着一个红苹果。他,就是红色犯罪师。有罪恶的地方,就是他的目的地。总有一天,他会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楔子

楔子

炎热的夏日,蝉鸣汹涌而磅礴,仿佛要淹没城市其它一切的音量。日光流过大楼的边缘,照进一楼的房间。一个年约五旬的男人专心致志地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将一本笔记本装订好。笔记本是黑色的,在桌面上还有另外两本一模一样的笔记。 一个女孩推门走了进来。 “爷爷,你在干什么?”她问道。 “我在预留可以杀掉幽灵的信息。”爷爷推推老花眼镜。 幽灵,并非真的鬼魂。在这儿,它是一个代号。 女孩感到不解:“爷爷,为什么要杀掉幽灵?它不是你一手培养出来的吗?” “不。”爷爷说:“我错了。我的想法太天真。幽灵已经脱离了我的控制。它会背叛我的。倘若……”说到此处,他停了停,哀伤地看着女孩:“倘若真有那么一天,能制止它的,就只有红色犯罪师了。” “红色犯罪师?你说的是那个人?” 女孩转过身,手一指,就在她身后的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他在这个夏天昏睡着,日光轻吻着他安静的下巴。蝉鸣听起来十分遥远,越来越远…… 第一章 红色犯罪师

第一章 红色犯罪师

红色溅往星空的方向。月色下,一抹身影颓然倒地。 到处弥漫着腥味。明明应该是美好宁静的海边,却恐怖得如同地狱的屠宰场。海风吹过来,刮走了人身上的所有温度。男人双眼凸出,惊骇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们。 一具一具尸体叠入眼帘,血,像毒蛇钻进沙子。 “死了!他们都死了!而我也会死的!”男人两脚发软,坐在沙滩上如秋风的落叶瑟瑟发抖。 “轮到你了哦。”男人的面前,黑暗中几个身影发出恶魔般的狞笑。 其中一人手里握着枪,对着坐在沙地里的男人露出邪笑…… 齐木猛地一身冷汗,从床上惊醒。环视四周,这是深夜时分,他躺在租来的房子里。没有蝉鸣,没有刺眼的日光。一切恍若梦境般虚幻。 那是梦。他又做了这个奇怪的梦。 齐木擦拭额头的冷汗,待呼吸缓和之后,他走到阳台上,凝望这片宁静的星空。 他静静回忆起自己的过往——那一年,他曾经是扑克牌犯罪组织里代号为黑葵A的一员。他冷酷,他孤独,他无情。他怀有一颗净化世界的心,试图用罪恶去惩治罪恶。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叫爱迪生的名侦探,爱迪生无形中改变了他。让他认识到一个道理,维持正义不是以恶制恶,以暴易暴。爱迪生以自己的方式,与扑克牌组织做斗争。而这个黑暗组织的首脑Joker,妄图统治整个世界。最后时刻,他选择站在正义的一方。他在L总部大楼楼顶被Joker开枪打中的时候,他第一次体会到,为正义流血的感觉是那么的释然。 那一天,齐木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他没有。他好像一直在沉睡,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终于苏醒过来。 他不再自称黑葵A。那个以恶制恶的黑葵A跟扑克牌组织一样,从那时起就覆亡了。而现在的他,是在黑暗中行走的,手持正义那一抹亮光的—红色犯罪师。 星光覆在齐木安静的脸庞。夜是均匀的黑,几颗黯淡的星在夜色中闪烁,其中一颗甚为明亮,缓慢游动,像个夜航的水手。那应该是人造卫星。齐木坐在阳台上静静感受着这一片静谧的夜。他不知道,他所处的这块街区,街区上的这栋楼,楼里的这个阳台,被一帧一帧地传输到沿着地球边缘转动的卫星里,然后又通过卫星信号,出现在一台电脑上。 它看了看照片。稍后把照片拉入回收站。回收站里早已放满了之前的卫星图片。从齐木流浪的上一个城市开始,它已经监视了他一个月。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的监控之中,甚至于他穿的衣服鞋子品牌它都了如指掌。 即使世界上最强的红色犯罪师,也不过如此。它心里暗笑。 它,就是幽灵。 随后,它发短信给某人。 ——“行动吧。” 打开手机,翻开昨晚收到的短信。年轻的男人抬头望了望耸立在眼前的高墙。 这将是他要潜入的地方—坐落在市郊的一所守卫森严的监狱。 男人整理了一下警帽,走近大铁门,对监控器说:“你好,我是今天刚来的狱警杜鑫。” 在这儿,位于七号狱区的最后一间牢房,里面关着传说中的食人犯。关于这个犯人的传闻十分恐怖,据说他杀了十个建筑工人,并把他们吃掉。甚至,狱里还传言,食人犯每天夜晚都在跟那些死去的冤魂交谈,并且发出阵阵怪笑。 这不会是真的吧?刚调到这个监狱工作的新狱警听到这样的传闻心里有些吃惊,这个号称关押了全中国最凶残犯人的监狱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幽灵大人命令他来这里又是为何呢?指示里写得很清楚—他要救的人,就是那个食人犯。 时间到了九点半。值班室里还有其他同事,新狱警杜鑫假装惶恐地望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仿佛那跳动着的时钟是他的催命符。毕竟是冒充新人,他不能显得镇静。在起身离开之前,他还故意紧张地喝了一杯茶,然后才拿起警棍,朝七号狱区走过去。所谓的七号狱区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大多数犯人都犯下杀人重罪,一部分正等着死刑。 走到狱区门口,杜鑫停下脚步,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狱区的门口如同地狱的入口,冰冷的黑暗喷涌而出。靠,要不要这么吓人啊!即使他是犯罪师,也不免感到紧张。杜鑫感觉自己就像身处在一部恐怖电影里,明知道前面有妖魔鬼怪,导演却强迫你走进去。 走进去! 铁门打开了,狱警的脚步声静静回荡在漫长的走廊里。此时在最后一个牢房,那个身影正坐在黑暗中,沉默地等待着什么。墙上的小铁窗望出去,夜空像巨大的深穴。 “8293。” “到。” “7381。” “到。” 点名的声音此起彼伏,然后,走到最后一个牢房前,杜鑫的心一沉,装作紧张。 “5……318,5318……” 没人回答。 该不会是逃狱了吧!杜鑫悄悄靠近窗口,望进去,“5318!5318!” “到!” 突然一双手猛地抓住铁窗,一张干瘦的脸猛地逼至眼前,杜鑫吓得哇哇尖叫,跌坐在地上,警棍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这一部分是必须装出来的,另一部分则确实是本能反应。 “大哥,你没事吧?”铁窗口那张看起来就长得很倒霉的脸关心地问道。 原本七魂不见了六魄的杜鑫看清楚那脸,猛咽几口口水,一边去用手摸警棍,一边说道:“没……没事……”眼前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食人犯?看起来并非穷凶极恶呀。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怎么说这个犯人也身背数条人命!真正恐怖的犯人是不显山露水的。想到这里,杜鑫不禁板起脸,怒目而视。对方头一缩,反而被吓到的样子。 “我说,刚才叫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回答啊?!”杜鑫找到了警棍,边捡起来边问道。 “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呢。” “哦?” “我在想,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外星人呢?” “啥?!外星人?!” 这食人犯是被关得太久傻掉了吗?居然在思考这么无聊的问题! “对呀。外星人。”食人犯认真地点点头,又问:“大哥,你有没有见过外星人啊?” “……还真没有……” “嗯哼!我就见过!”食人犯一脸臭屁。 你骄傲个毛啊!这种犯人果然心理变态,想法跟正常人就是不一样,死到临头还在想外太空的事。暂时先别跟他扯。杜鑫在点名册上打了个钩。食人犯仍喋喋不休。 “大哥,我跟你说哦。人不是我杀的,你们真冤枉好人了,人是被外星人抓走了。你们应该去抓外星人啊!” 把罪行推到外星人身上也太不靠谱了吧……杜鑫哭笑不得:“这关我毛事啊!抓外星人请找黑衣人。” “什么?你莫非认识K探员和J探员?” “……”这食人犯是真疯还是假傻?别看这人长得二百五,弄不好城府极深。杜鑫心想,幽灵既然命令我救这个人,那他一定高深莫测。 “大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杜鑫好奇问道。 “能不能放我出去?” “滚!” “那换一件事好了。”食人犯倒是很懂得退而求其次。“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5318?” “啊?为什么?” “因为听起来像粗话,你不觉得吗?”食人犯忽然仰起头,一脸的傲气,“我是有尊严的!” 杜鑫额头挂下几道黑线。 “那我叫你什么?” “请叫我康豆!不介意的话还可以加上先生的尊称。” “憨豆先生?”这名字比5318好不了多少。 “不不不!不是憨豆,是康豆!”食人犯努力纠正他。 “好吧……那我走了。” 这家伙应该关去精神病院。幽灵居然叫他救这种二货?杜鑫琢磨不透,走远了又听见后面康豆叫道:“大哥,等一下,有老鼠咬我的脚!”随即变成了嚎啕大叫:“救命!哎哟!好痛!耗子君饶命啊!”很快又是哐的重响。似乎他一头撞到了铁门上。终于,牢房里彻底安静下来了。 第一次见面使杜鑫对传说中的食人犯康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利用空余时间查了查资料,发现康豆涉及到的是一年前发生在小梅沙的离奇案件。 那件案子杜鑫记忆犹新。它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风波,皆因事件离奇得无法用常理来解释。事情是这样子的——根据警察的记录,去年6月14号,有人来报案,金融才俊陈功傲死在小梅沙附近的海边。那里有他的一栋私人别墅。外界称之为海之家。警方到达现场后,发现了死者的尸体,但奇怪的是,那栋显眼的白色别墅却不翼而飞了,现场只留下一块平地。 更奇怪的事情是,根据陈功傲的下属康豆的陈述,他是6月12号晚上11点左右送文件到上司的别墅。陈功傲热情地邀请他喝酒,大约喝到凌晨2点,康豆不胜酒力,便由陈功傲搀扶到别墅旁边的小木屋休息。 他睡到5点多时,被奇怪的嗡嗡声吵醒。睁开眼,竟发现小木屋被刺眼的白光笼罩,迷迷糊糊的康豆正想出去看个究竟,却被地上的物体给绊倒了,他起身一看,发现上司陈功傲正仰面倒地,双眼圆睁,一动不动。康豆惊得酒意全无,他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指探到陈功傲的鼻子边,发现对方早已死了。就当他打算大声尖叫之际,突然,一张奇怪的脸出现在小木屋的窗口。 那是一张不属于地球上任何生物的面孔——脑袋像倒挂的梨,杏仁状大眼睛,扁平鼻子,细的嘴巴,没有外耳……它正贴着窗户审视着木屋里惊得无法言语的康豆,就像用打量低等生物的眼光,它的嘴巴似乎在发出嘲笑。 他和它对视了有一分钟,接着它从窗户边消失了。而那笼罩着小木屋的强光也随之消失。外面的黑夜恢复了原样原样,万籁俱寂。康豆吓傻了,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直到窗外迎来第一道晨曦。 当他走出小木屋,他发现……三个小时之前还存在的白色别墅,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早上的时候,小路上缓缓开来一辆车。车里下来的人发现了瘫坐在地上表情呆滞的康豆以及木屋里的尸体。他们马上开车载着康豆,打算离开海滩去附近的警局报警。然而,他们的汽车却刹车失灵,不小心冲下了斜坡,所有人都受伤晕了过去。而等他们醒来,已经翻过一天到了6月14号。 警方接报后很快便出动。而这次离奇的案件使他们束手无措。当时在海滩唯一的出入口附近,刚好有块建筑公司的工地,那里的监控视频显示,康豆确实是6月12号晚上进入了通往海滩的路,而那群目击者是6月13号凌晨6点天亮后才来到的。他们当中一人是建筑公司的老板儿子,和陈功傲是朋友,准备带朋友来海滩度假,没想到却让他们碰上了杀人事件。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警方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一栋别墅怎么会在一夜之间消失?况且发现尸体的康豆居然还声称见到了外星人。然而,案件远未结束,在6月13号,曾经有一批建筑工人进入过海滩,却再也没有现身。他们像空气一样蒸发了。 这里需要提醒,工地和海之家别墅相隔数百米,中间隔着一个山坡。分别通往两处的分岔路口就设置在山脚下,而那天建筑商儿子载着康豆等人的汽车是在通往海之家的小路上出意外的,所以没被进入工地的建筑工人发现实属正常。 媒体们对此神秘事件大肆报道。而网上也出现了自称在6月13号拍到UFO的照片。这样一来,过后几个月,小梅沙不断涌入越来越多的UFO发烧友,试图一睹外星人的身影。然而,UFO再无出现过。 警方很快以谋杀罪逮捕康豆。法医检查陈功傲的尸体,发现死者颈部有勒痕,是被人谋杀。而由于经过了两天,死亡时间划定的大概范围在凌晨3点到8点之间,根据康豆的证词,他是5点多天还没亮时发现了陈功傲的尸体和别墅消失,在这个时间段内,海滩上只有他一个人。而且警察随后在海滩附近的乱石间发现了杀人的领带,那正是康豆的所有物,而从上面也检出了康豆的皮肤组织。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康豆就是杀人犯,甚至认为那十个消失的建筑工人也跟康豆有关,。但是人们不禁要问,那栋一夜之间消失的别墅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真的出现外星人了? 杜鑫合上资料文件。仿佛刚刚看完一部惊险刺激的悬疑片,他回味无穷。他试着用犯罪师的角度分析了一下,却发现这个案子根本找不到突破口。案件有趣的地方不在于康豆是否杀了人,而是那栋仅在三个小时内就消失的别墅。即使是中国最强悍的拆迁公司,也不可能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三百多平方米、三层楼高的别墅完全拆除不留痕迹吧,并且必须在不惊动身处小木屋的康豆前提下。 或许,这件案子永远等不到出现真相的那一天了。 杜鑫转过头,目光停留在值班室的小黑板上。通常上面会注明即将执行死刑犯人的名字。而那上面,有康豆的名字。 —— 又一天过去了。康豆坐在潮湿阴暗的牢房里,看着早晨的阳光穿透了高墙外铁丝网的缝隙。他拿起小石头,在墙上划掉一个数字7,然后写上6。 最后的6天了。他剩余的人生已经短暂得可以用秒来计算。 大脑始终无法摆脱那个纠缠不休的名词——死刑。寒意透彻骨髓,康豆忍不住在瑟瑟颤抖中发出绝望的呻吟。他不甘心。即使要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啊。 可是那天凌晨他见到的外星人和消失的别墅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像绞刑的绳子,越勒越紧,勒得他越来越难受。 “喂!吃早饭了!你在干什么?” 值班的仍是杜鑫,他看到康豆松开掐在脖子的双手,像落水获救的人大口喘气。 “呼。我……我没事。”康豆无力地扶着床板。 “那赶紧出来吃早饭吧。” 跟着杜鑫,康豆来到了食堂。刚进去,本来闹哄哄的食堂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康豆的身上,他窘促得脸都红了,快步走到窗口前领早饭。这时却突然有人伸出一只脚把他绊倒在地。食堂里的犯人们见状捧腹大笑。 康豆趴在地上,脸红到了脖根子。他羞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好好吃饭别闹事!”杜鑫仗义执言,把绊倒康豆的犯人批评教育了一番。食堂的笑声才停止。 “谢谢你!大哥!”康豆爬起来,感激地看着杜鑫。 “不用客气。快去领饭吧。” 康豆摸摸摔疼的鼻子,走过去领了早饭。一想到刑期将近,就算餐盘上盛的是山珍海味他也提不起胃口。他颓丧地端着餐盘,坐下来刚掰开一个馒头要啃,却忽然停住了。 馒头里夹着一卷小纸条。 这是什么?难道……馒头是用废纸做的?这也太偷工减料了吧!想象力丰富的康豆要不是记起高中时候自己也曾试过面包传情书这招,他估计就跳起来抗议食堂的伙食质量了。他打开纸条一看,手猛地一抖,这上面竟然写着…… 哇!康豆只觉一阵眩晕。握着纸条的手不停颤抖。 他没看错吧……这是在做梦吗?他大力掐了掐大腿,痛得他差点嗷地尖叫。这不是梦!他睁大眼睛瞪着纸条,仿佛要把上面的每个字都抠出来。 那只有四个字“今晚越狱!” 谁写的纸条?! 这时候,杜鑫咳嗽两声,走了过来。康豆慌慌张张地将纸条揣入裤袋里。走过康豆的身边,杜鑫装作若无其事。馒头是他让伙夫给康豆的。 今天晚上,他要帮康豆越狱。 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十分周全。这对杜鑫来说易如反掌。他正是鼎鼎大名的越狱之犯罪师。受幽灵大人的委派,他特地前来帮康豆越狱。虽然他不能理解幽灵大人这样做的意图。但,问题在于……康豆这个二货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他能逃得出去吗?不会坏事吧?杜鑫更加困惑幽灵大人为何要救这个人了。 难道是因为那个小梅沙的案子?这是唯一说得通的理由了。\ 早饭快结束时,康豆忽然紧盯住食堂里的电视机。 此时正播放一档采访节目。那是一位很有名气的漫画家,男生,二十岁左右,中长发造型,两只耳垂下荡着精美的耳环,白皙的肌肤衬托着微红的嘴唇,画了眼线的双眼显得格外迷人。 这种打扮十分女性化。再加上这小鲜肉漫画家还翘起兰花指。食堂里的犯人看到这家伙全都喷饭了。但康豆对这小鲜肉的美色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采访内容。 记者问小鲜肉,“去年一年未见新作和露面,漫画界传言你要封笔,这是真的吗?” “没有没有。”小鲜肉笑得很妩媚,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我去年其实是去旅行啦,借此调整一下心情和状态。即使是在旅行中,我也坚持画画。每经过一个风光美好的地方,我都会停下来,画当地的风景。” 记者好奇:“咦?你画的是油画?这跟你擅长的漫画好像风马牛不相及吧。” “哈哈!其实人家是画腻了漫画,才想着换换口味嘛。你们看,这是我画的油画。好看吧!” 镜头跟着小鲜肉的介绍在一幅幅美丽的风景油画上移动。记者忽然指了指小鲜肉背后,一幅挂在客厅墙上的油画问道,“那也是你画的?” “嗯。是的!这是我去年6月份在小梅沙画的日出。” 油画中,一轮旭日在海平面上缓缓升起,记者感叹道:“画得不错呢!” “谢谢夸奖。”小鲜肉害羞,脸颊浮上两片红晕。看到这一幕的犯人们顿时呕吐声连连。只有康豆严肃地盯着电视机。在短短的节目中,这个叫姜游的漫画家还透露他后来听说,画漫画的那天,当地发生了一件离奇的杀人案,听说还出现了外星人呢。 这就是那件案子!康豆兴奋得脉搏剧烈地跳动起来。那天这个小鲜肉漫画家也在海边啊!虽然画日出的地方和命案现场隔了一段距离,但说不定他当时也看到了外星人,或者是真正的凶手! 这可能是至关重要的目击者!自己的冤情有机会洗脱了!康豆随即想到了什么——奇怪,这个节目出现的时间点实在太巧合了。再想深一层,难道帮他越狱的人就是想帮他洗清冤屈?他想他去找这个漫画家吗? 一定是这样子!康豆顿时精神振奋。他决定放手一搏,逃出这个监狱! 午饭领饭的时候,康豆又在蛋包饭里找到了纸条。 —“打晕狱警。换装。” 回到牢房,康豆唯一做的就是等待夜晚的来临。 夜幕很快笼罩了整座阴森森的监狱。七号狱区,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求救声。 “大哥大哥,救命……救命……!” 正在巡查点名的杜鑫快步赶到最后一间牢房前。只见阴暗的角落处,康豆蜷缩在那里,装出十分痛苦的样子。 “5318,你怎么了?” “都说了别叫我5318嘛!” “哎,好吧……康豆,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 “食物中毒了?”杜鑫装作慌慌张张地打开牢门走进去查看。“康豆,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有事!” 奸笑着干坏事的康豆回身就抡起一根木棍,“咚”地敲在杜鑫的头上。力量不够,杜鑫摸着脑袋没倒下去。这就是传说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吗?杜鑫只得硬着头皮配合下去,转头质问:“你为啥打我?!” “我我我……”计划失败了?康豆也慌了,心里后悔刚才顾着对方生命安全没多下点力气,“别……别误会,我只是试一下这木棍的质量……嗯,Made in China果然很可靠!” 这分明是想把人打晕了越狱的节奏好吗!但杜鑫没揭穿他,而是顺势装作晕了过去。 见狱警扑通倒地,“妈……妈哟!吓死我了!”康豆这才两脚发软,连拍胸口庆幸。事不宜迟,他一边说“大哥,对不住了。”一边剥光杜鑫的衣服,和自己的囚衣调换,从门口走出去后,牢房里只留下穿着编号5318囚衣的杜鑫假装昏睡不醒。 走出七号狱区,康豆却没了方向。馒头纸条里只说打晕狱警,换装逃狱。但没指明往哪里逃呀。这监狱有好几层关卡,七号狱区由于其重要性位于监狱的最深处,康豆此时连关卡在哪儿都不知道。 他急得想在地上找个大一点的老鼠洞就钻出去。偏偏这时,一个狱警出现在不远处。 “站住!” 康豆做贼心虚,刚想跑就被猛地喝住了。那狱警大步走了过来,一只手大力地拍住康豆的肩膀! 完蛋了!康豆心中尽是绝望。 十几分钟后,穿着警服的康豆跟着那个狱警出现在了监狱门口。 狱警回头看了看值班室里趴在桌上酣睡的同事,桌子上的茶水里放了安眠药。他对康豆做出快离开这里的手势。 “就这样放我走了?”事情来得太转折,康豆难以置信。刚才这个狱警领着他,一路经过了好几道关卡,一点没有引起怀疑。 狱警没好气地说:“你不逃,难道还想留下来吃子弹?” “你为什么要帮我啊?” “是有人给了我一笔钱,叫我带你出来的。我可警告你,以后你要是被抓住,千万别供我出来!” “一定一定。这位兄台,救命之恩,来生再报!” 康豆双手抱拳,扭头便走。他的身影迅速隐入黑夜中。然而悬浮在夜空中的人造卫星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踪迹,将拍下来的照片迅速地传输到幽灵那儿。 牢房里,手机响了。穿着囚衣的杜鑫坐在铁床上,接听。 那是幽灵大人打来的。 “幽灵大人。你交代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杜鑫坐在床板上,得意说道。他很出奇,这是幽灵大人第一次跟他通电话,这对他来说真是受宠若惊。幽灵大人给他传达任务,也只是通过信息而已。 而这一次,它竟然纾尊降贵跟他说话了。 “你做得很好。”幽灵的声音却像少年,十七八岁,但机械而冷漠。 杜鑫不免有些吃惊。幽灵大人居然如此年轻。 “谢谢大人给我这样的机会。” “下次再接再厉。” 说完这句话,幽灵便挂了线。 杜鑫得到幽灵大人的夸奖,心里喜滋滋的。他心里清楚,能得到幽灵大人赏识的犯罪师,以后一定会在犯罪师界令人刮目相看的。 几天之后。 白云的阴影缓慢流淌过大地。一个个十字路口将城市的版图划分为细致的一小块,在其中一块区域,一个白衣衫的身影沿着古老的街道慢慢行走。 边走着,齐木边转动着手中的红苹果。他忽然想到,以前身为黑葵A的时候,他喜欢穿黑色连衣帽,而现在,他喜欢穿干净的白衫。大概是因为,在黑夜里待惯了,想回到光明的世界,如此而已。 今天是工作日的缘故,街上的人流很少,大多数人正在办公室或者学校里,齐木走到一处巷口,拐了进去。之后的道路变得潮湿阴暗,走进去不远,齐木停了下来。 这家小店门口很简陋,连一块招牌都没有。普通人是找不到这里的。它专门为犯罪师服务。齐木推开破落的店门,走进去。 店里很简陋,只有一个柜台,工作室在里屋。电视机开着,微白的屏光在一片灰暗中颤动。店主似乎在工作,齐木摇了摇柜台上的摇铃,便看向那台九十年代常见的老式电视机。此时正在播放有关杀人重犯逃狱的消息,那是一个即将执行死刑的杀人犯,脸长得很倒霉。 这则消息随即被另一件命案取代。画面迅速转到记者招待会现场,警方对最近出现的杀人案公开了初步的调查结果——死者被杀死的手法十分类似,判断是同一人所为,但凶手动机未明,因为死者身上并无财物损失而且无其他相同点。 是随机杀人事件吗?齐木想,凶手很可能是那种以杀人为乐的变态狂。这种罪犯往往很危险,因为没有人知道它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只见电视中,坐在发布会正中间的警察局长,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他说道:“请各位市民放心,为了侦破此案,我们特地邀请到了破案率100%的名侦探出马。相信真凶很快就会落入法网的。” 此言一出,席间顿起骚动。记者们纷纷交头接耳,有人赶紧举手发问:“请问,局长你说的莫非就是那个传说中屡破奇案的名侦探?” “嗯!没错。”局长点点头,“目前,他和他的助手已经来到现场了。有请!” 镜头中,一个男人的身影正缓缓出现……就在这时,里屋探出来店主的脸,“欸,你来了。快进来吧。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齐木没看到那个名侦探的模样,便走进里屋。 屋里更加阴暗,店主只在工作台的位置放了一盏台灯。光线暗淡得只勉强看到货架上摆满一张张的人皮面具。它们都被标上标签以区分所属的客人。这是一家专门制作人面具的小店。 “你要的假面是……”身为人皮师的店主年纪有些大了,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在货架里找来找去。“哎呀,这么多堆在一起,我到底把它放在哪里了呢?” “慢慢找吧。”齐木淡定说道。 “还慢慢找咧。谁有那么多时间慢慢找啊?”店主说,“我还得赚钱咧。不管,你得补偿我找东西的时间费用。” 守财奴!齐木不理他,摆出一张冷脸。 “我可以加你一亿元……冥币。” “……” 充满杀意的话。犯罪师往往是狠角色,千万别惹它们。店主不敢诸多意见了,他转到另一个货架继续找着。忽然,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嗯嗯。你要的面具马上就做好。不会拖你的啦。放心放心。” 对方似乎也是个老客户,店主一边夹着手机通电话,一边不耐烦地翻来翻去。挂掉手机后,他急匆匆地抽出一张面具来,瞅一眼就递给齐木。“这是你要的。” “哦。”齐木接过来回身走到柜台付款。这时柜台上的电视机刚好播完警方的记者招待会。真遗憾,名侦探的长相错过了。 “对了。”这时已回到柜台的店主一边收钱,一边说:“我免费送你一条情报。你知道最近城里出现的都市传说吗?有个骑马的黑色骑士,到处在维持正义。他是什么来历我暂时不知道,不过我奉劝一句,你最好小心为上。” “我?” 人皮师特地强调他是何用意?齐木想了想,没继续问。他见过太多厉害的角色,而这个所谓的黑色骑士,估计也不过如此吧。 走出小店,刚拐出巷口,齐木突然猛地惊住!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近距离地敲入听觉里,一抹巨大的黑影倏然闪过眼前,如橡胶一般迟缓流动的时间里,齐木和骑在黑马上的那人有短暂的视线接触。 隐没在都市里的传说—黑色骑士! 他披着黑色披风,头戴一顶黑帽,而脸部则用一张佐罗面具遮住。在这条冷清的街道上,它犹如一道黑色闪电,飒爽地奔向前方。街边的路人纷纷目瞪口呆,指着它的身影尖叫,“呀!黑色骑士!好帅哦!” 他仿佛听见了人们的欢呼,回眸冲那些路人微笑,直接把几个无知的追星少女给迷晕过去了。分明就是个喜欢炫耀的家伙啊。齐木走出巷口,看着黑色骑士策马狂奔,它仿佛在追逐前面一个夺路而逃的人,很快便追上去,把那个年轻人逼在墙角。 “大哥,饶命……我错了……”年轻人靠着墙角,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每说一句话就吐一口白沫,“我只是……过马路闯红灯而已,你……要不要追我……九……九条街啊!” 不会吧!齐木还以为这年轻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呢……结果却只是因为乱过马路被黑色骑士追到口吐白沫?而黑色骑士威风凛凛地拔出腰间的剑,力求每个动作都要完美帅气,“哼!坏事不分大小,只要让我正义英雄看到,就一定不会放过!我要代表正义惩罚你!不过……” 他语气一顿,“如果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过你。” “什么问题?!我答我答!”年轻人如获大赦,点头如捣蒜。 “你知道红色犯罪师在哪里吗?” 听到这句话,齐木身体一震,四周的马路似乎全静下来。 黑色骑士在找他?为什么? “啊?”而年轻人也蔫了,这算什么狗屁问题。他怎么答! “那就对不起咯。”黑色骑士表示遗憾,说罢,手一挥,只见剑影凌乱,年轻人顿时觉得下身凉凉的。 “哇!”他的裤带被挑破了,裤子滑落到双膝之下,露出一条小熊图案的内裤。 “哈哈哈!”看到这样萌的内裤,不仅围观的路人,连高冷的齐木也忍不住稍微勾勾嘴角。倒霉的年轻人脸红得像猴屁股,提着裤子灰溜溜跑开了。而黑色骑士像展示着什么,在阳光下策马长啸数秒,随即飞速消失在街头。 齐木静静看着它的背影在阳光中隐约淡去。 一个疑问又浮了出来。 黑色骑士为什么要找红色犯罪师? 第二章 幽灵降临

第二章 幽灵降临

入夜,吃过晚饭的齐木拿起人皮面具,走到镜子前戴了上去。 咦?他凝视着镜子里的假面,内心困惑。 这不是他订的假面吧。齐木记得他订的假面要求是五十多岁的男人,而现在这张脸庞显然属于只有二十岁左右的男生。难道店主搞错了? 算了,反正这张假面看起来也不错。齐木懒得再拿回去换了,干脆将错就错。 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张错换的假面以后将带给他怎样的麻烦。而此时在这个城市某座大楼的会议室里,三个人正围在三角桌,召开一次神秘的会议。无人知道它们的身份,笼罩屋里的夜色几乎隔断了它们的脸庞,只听到它们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真麻烦!眼看就要除掉这个家伙了!怎么会让他逃跑了呢?!那个监狱守卫那么森严,居然还能让重刑犯逃跑,真他妈是一群饭桶!” 首先响起的声音很火大。此时会议室的显示屏,定格着今日播过的一则新闻。关于那名逃狱的死刑犯,画面上是那张倒霉属性的脸。 接下来另一个人在黑暗中叹息:“事情总不能如我们所愿啊。现在的重点是不能让这个逃犯翻案。假如他找出了当年事情的真相,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话音刚落,第三个人生气地大拍桌子。“别说这个了!都怪那些家伙,事到如今仍死不悔改。我说,我们三个迟早会跟着玉石俱焚的。” 说完这句话,整个会议室突然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当中。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已经消失掉了,这三人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良久,才有人开口:“不怕。我相信那个人的能力。他之前帮我们搞定了那件案子,现在他再度出山,不会有事的。” “嗯。”三角桌的同伴也自我安慰起来,笑道:“哈哈,我们实在太多虑了。能打败那个人的家伙还没出现呢。” “就是说啊。那名逃犯接下来要干什么,那个人也完全推理出来了。”说话的人按一下放在桌面上的遥控器,屏幕上的画面立刻换成了另一帧人物的头像。它指着屏幕中的人说道:“叫康豆的逃犯应该会去找这个漫画家。” “那个人真是厉害呢。他仅仅查看了逃狱当天早上食堂的监控录像,发现康豆在看这则新闻,就找出了问题所在。好险啊!没想到当年案发的时候这个漫画家就在小梅沙画日出。这幅画可是会要我们的命,它可是破解别墅消失之谜的关键!幸好那个人发现得及时,并且这么快就制定好了计划,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嗯。不管怎么样,这个康豆,和这个姜游,必须除掉!这幅画,也必须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但是……”突然间,其中一个人忧心忡忡地插嘴道:“这段采访视频我们之前就已经看过了,并且动用力量把它彻底封杀了。它怎么又在电视上播放了呢?” 另一个人说道:“据我所知,这段采访并没有出现在任何电视台的节目表上。那个人调查过,监狱食堂的那次插播是被人入侵信号了。也就是,有人故意播放的这段视频。” “什么?”其他两人气得捶桌,“竟有人敢跟我们作对?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 “嘿嘿嘿!”房间里响起了清晰的奸笑声。邪恶的音节遁入无尽死寂。窗户映着夜空的黑暗,像幽灵一样坐在屋里的三个人,僵硬地转过头,凝视着投影屏中的那张漫画家的脸。是他在奸笑! “哇!”三人顿觉冷风嗖嗖,退后好几丈远。投影屏上那张人脸,五官慢慢扭曲起来,最终变成一张模糊的白色脸庞,没有瞳孔的双眼黑暗而深邃。这不属于人世间任何一张面孔,它是一张恶魔的面相!只见它裂开夸张的笑容,阴森森的声音传出来:“初次见面,我是幽灵大人。” 幽灵?三个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冷汗一层覆盖一层。 这号人物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真可怕,它居然知道三人会议的地点和时间,并且轻易就控制了投影机的系统。浓浓的寒意包裹着三人,一动也不敢动。 毫无疑问,幽灵就是在监狱里插播视频的那个人! “你竟敢跟我们作对?”三人中的一人既害怕又生气,脸上青筋暴突。 幽灵只是笑。那种姿态,仿佛藐视一切。 “混蛋!敢嘲笑我们?!你会死得很惨!” “不。死的人是你们。”幽灵笑道,“不用我出手,会有人来收拾你们的。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红色犯罪师。你们,嘿嘿嘿,就等死吧。”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们会被你吓唬到吗?有本事别躲躲闪闪的,给老子滚出来见人!” 幽灵不回应。奸笑声消失了。投影屏上恶魔的脸慢慢恢复了原状,又变成了那张漫画家的脸。三人惊出一身冷汗,坐在黑暗的房间里不知所措。 它们也想不到,属于这个漫画家的人皮假面此时正戴在这个世界上最强犯罪师的脸上。 房间里。 齐木摘下假面,懒洋洋地躺到了床上,然后熄掉了夜灯。黑夜漫过虚空的地带,悄然覆没那张静静躺在书桌上的人皮面具。 齐木已经整天无所事事一个月了。他行走在这亦明亦暗的人间,所想做的,就是将藏在黑暗中的犯罪师一一揪出来。就在上个月,他遇到一个被犯罪师盯上的女孩,并成功地将她从犯罪师手里拯救出来。那个犯罪师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那个犯罪师被制服之后,不解地看着他:“你究竟是谁?” 齐木面无表情,冷得如一块冰:“很久之前,人们叫我黑葵A。” 可怜的犯罪师顿时全身一个冷战,他嘴唇微微颤抖。“你……你就是黑葵A?” 他当然知道黑葵A的鼎鼎大名。很多人以为他已经和Joker同归于尽了。却没想到,他还活着。犯罪师仰头看着齐木,他那张脸,藏着冷冽的锋芒。 而那个犯罪师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据说黑葵A是个狠角色,对付坏人以恶制恶,被他盯上的犯罪师,别想活命。可今日的黑葵A,却少了那么一份暴戾。 齐木淡淡地说道:“因为杀戮不能解决问题。这是一个名侦探教会我的道理。” “哦?”犯罪师好奇地问:“那,那个侦探叫什么名字?” 齐木的声音明亮地回答道:“爱迪生。” 是的。由于这个叫爱迪生的侦探,齐木改变了许多。如果说世界上的犯罪师都生活在黑暗中,那么他已经走向光明。处在阳光下的犯罪师,自有维持正义的一套法则。 而后,齐木的目光以45度角俯视,轻轻道出:“而现在,我不叫黑葵A。请叫我红色犯罪师。” “红……红色犯罪师!” 如雷贯耳的大名,如同向世界宣布他的重生。 从那以后,红色犯罪师的传说,开始流传人间。 搬来这个城市快一个月了,齐木闲得快要发霉。他好久都没找到作恶的犯罪师了。于是乎,这一天他干脆抱着一条流浪狗,跑到最热闹的珠江新城广场,立一块“卖身葬狗”的牌子。 这一招果然猎奇。很多广场上的人都围了过来,一边议论一边大笑。 有这么好笑么!齐木可不喜欢被人当做小丑围观。这份求助信好歹也是他花了几十块在网上请枪手写出来的。既然钱都花了,也不能浪费啊。虽说这封信的文笔确实有点幼稚,不信请看这封求助信的内容—— “各位大哥大姐,小弟芳龄十八,家里无父无母,唯有一条旺财陪伴左右。哪料昨日旺财因误食一瓶牛奶,急病身亡。小弟感慨牛奶坑爹之余,亦为爱狗之离世痛心疾首。本欲今日送旺财入葬,谁知墓地价格攀比房价,如今社会,莫非连一条狗的葬身之地都没有了吗?!痛心!痛心!还望各位善长仁翁伸出援手,助旺财早日入土为安。凡对小弟有恩者,小弟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PS:小弟擅长做家务,做作业,做苦力,即便骗人和杀人那也是一级棒哦!” 齐木有点后悔请人了。要让他亲自动笔,求助信即便不是惊天地泣鬼神,也必将是文采飞扬,高端大气上层次。而不是像现在这封信般搞笑加卖萌。没办法,齐木只得硬着头皮,在一片嬉笑声中仔细寻找着隐藏起来的杀意。只要稍稍动了杀机的人,都逃不出他的心灵感应,更何况这封求助信的杀人二字写得格外醒目,就是为了引出他要找的人。 啊!来了!齐木忽然察觉到满满的杀意,来自九点方向——他的左侧! 奇怪的是,围观的人群突然发出尖叫,作鸟兽散。齐木看过去,才明白这般满满的杀意从何而来。一个男人正用手紧紧箍着一个女生的脖子,咆哮着挥舞手中的尖刀。 “滚开!谁过来我就杀了谁!” 他疯狂的模样吓跑了不少人。这个人不是犯罪师,只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坏人而已。齐木不冷不淡地坐在原处,不慌不忙地咬起了一个红苹果。这时,他怀中的流浪狗旺财因为安眠药劲儿过了,睁开双眼,汪汪叫了两声。劫持人质的歹徒看见这对不怕死的人狗组合,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给我滚开!”歹徒冲齐木吼道,青筋暴出。 “不!我拒绝。”齐木轻轻咬了一口苹果,只冷冷斜睨着歹徒。 那一道目光,一刹那冷得歹徒微微一僵。 这家伙是谁……歹徒心里嘀咕道,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眼神。 “你不走我就捅死她!”歹徒吞了吞口水,继续威胁道。手中的刀抵住了女生的脖子。看起来只有高中年龄的女生吓得花容失色,她的同伴在远处叫着她的名字,却不敢过来救人。有的群众已经拿起电话报警了。 “那就杀咯。”齐木轻轻抚摸旺财柔顺的皮毛,一副与己无关的冷漠表情。 “你……”歹徒哪曾料到会遇上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手中的刀颤抖了两下,最终没刺入高中女生的脖子。如果把人质杀了,那估计没等到媒体来他就已经被警察押走了。不行!他不能中这个家伙的激将法,他怎么也要跟媒体哭诉他老婆跟人跑路的悲惨事实才死得瞑目!歹徒忍下这口怨气,拖着高中女生往另一边走。突然—— “哇!我的脚!” 歹徒痛得嗷嗷叫。低头一看,旺财正一口咬住他的大腿。 “死狗!滚开!滚开!” 可无论歹徒怎么甩,这条流浪狗就是不肯松口,简直把他的脚当成肯德基的香辣鸡腿了! “滚开!不然我杀了这个女的!” 歹徒威胁道。可惜,那条狗听不懂人话,咬得更用力了。歹徒疼得蹦蹦哒哒,哀号连连,像在跳舞。没有办法,他只得向齐木求助:“快把你的狗拉开!” 齐木摊开双手。“对不起,这不是我的狗。” “……” 分明就是你叫它过来咬我的!歹徒气得眼泪都飙出来了。一再受辱,他忍无可忍,也顾不上挟持高中女生,而是一把推开她,然后抬脚踢飞旺财。可怜的旺财腹部受了一脚,躲在一边发出低沉的呜呜呻吟。随即,那歹徒举着匕首朝齐木冲过来。 “先干掉你!”歹徒咆哮着,然而他却看到齐木毫不退缩,缓缓地抬起手臂来。很奇怪的动作,这是要干什么? “惹我,你可是会死的哦!” 齐木嘴角轻轻一斜,黑色的瞳孔倏然发出危险的光。歹徒内心蓦地卷起一股寒意,仿佛耳边有个声音在警告:远离这个少年,不然,会死的! 毒针随时射出,却突然——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来得迅猛,阳光下飞快掠过一团巨大的黑影,稳稳当当地落在齐木和歹徒之间。 “有罪恶的地方就会有正义的出现。而我,是维持正义的黑色骑士!” 骑在黑马上的黑色骑士非常得意。这个二货又来了!齐木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呀!是黑色骑士!超级帅呢!” “有这样的英雄,我们就放心了!” “喂!大英雄!我很看好你哦!” 黑色骑士的出现宛如一剂速效解药,蔓延着紧张情绪的围观人群此时完全放下心来,人们对传说中的都市英雄热烈地鼓掌欢迎。而黑色骑士本人则如明星驾临,有型有款地朝他的粉丝招手回应。 好一派和谐的场面!唯一不爽的人只有那名歹徒了。本来嘛,他可是这场劫持人质事件的主角,结果经齐木一搅乱,再出现一个某某烂骑士,他果断被华丽丽地无视了,直线从主角降级为配角再降级为纯属打酱油的角色。 他不甘心!“什么正义英雄?!给我死一边去!”歹徒气急败坏,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冲过去。正在接受群众欢呼的黑色骑士头也不回,剑光一闪,歹徒刹住脚,无语地看着空空的两手。 那把匕首竟被剑挑飞,正插在几米远的木椅上。 “不好意思,第一回合我赢了。”黑色骑士转脸,笑得很帅。 这下歹徒手无寸铁了,他盯着黑色骑士的利剑不敢乱动。这样可不公平了。在旁观战的齐木对旺财使了个眼色。这条狗居然通人性似的,马上溜过去将那把匕首叼了回来,扔在歹徒的跟前。 现在,场面稍微拉平衡了一些。 这都什么状况啊?歹徒眨巴眨巴眼睛,手里捡起那把沾了好多旺财口水的匕首,茫然片刻后,再次不知死活地冲向黑色骑士。“啧啧!既然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了。”黑色骑士说,忽然飞快舞动手中的剑,凌乱的剑影眩得歹徒睁不开眼,隐隐约约看到眼前飘落许多黑影。 “好!”黑色骑士蓦然收剑回鞘,剑影随之消失。围观的人群爆出一阵笑声。 “哈哈哈!变光头了!” 歹徒摸摸自己亮晶晶的光头,又看看一地的头发,连齐木都不忍目睹了。 风吹过,把一地的黑发吹散。歹徒抬起头,眼眶红肿。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想哭。他接受不了一头秀发被剃掉的残酷事实。“浑……浑蛋……”他彻底愤怒了!绷紧的身体轻轻颤动,齐木察觉到他心中的杀意如洪水奔腾。 有好戏看了! 齐木站在一边看热闹。只见歹徒歇斯底里地狂吼:“我跟你拼了!” 这一回他来势汹汹,大有打不过就同归于尽的气势,齐木十分好奇黑色骑士接下来会怎么办。哪料歹徒刚冲到黑马跟前,便嗷的一声,被那匹潜伏得很深的马一蹬后腿,整个人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摔飞到远处的地上。 更悲催的是,就在歹徒还晕乎乎地数满天星星之时,黑马迈着高傲的步伐来到他的跟前,撅起屁股,然后呼啦—— “唔!” 好臭!齐木捂住鼻子赶紧走开。围观的人们也纷纷作捂鼻状。黑色骑士佯装生气地拍拍黑马的头,“马龙白兰度,别随地大小便,这样会带坏小孩子的!” 那匹黑马乖乖地点头。话说回来……为什么它要叫马龙白兰度这么洋气的名字!齐木有种被戳中笑点的感觉。这时,黑色骑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斜睨齐木。两个人的目光对峙片刻。这个男生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黑色骑士凝视着齐木。他直觉得这个家伙不是一般人,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与众不同。 “这位朋友,你认识红色犯罪师吗?”黑色骑士忽然问了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果然,他在找我!可齐木不记得自己跟这号人物有过交集。 齐木没有作出任何回答,而是冷冷一笑,便转身走进围观的人群里。 “喂,问你话呢。” 这人真没礼貌,黑色骑士还想跑过去追问,这时人群里跑出手拿话筒的记者和摄影师。“正义的黑色骑士你好!我是南方电视台的记者,想跟你做个简短的采访呢!” 这是要上电视了吧!黑色骑士心里得瑟,装模作样地整整衣装,摆出威武的造型。 “你问吧。” “我们刚赶到现场,听说你制服了悍匪,是吗?” “正是如此。” “据我们所知,最近发生的好几件坏事都被你及时制止了。请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黑色骑士稍昂下巴:“扫除罪恶,人人有责!” 声音铿锵有力,如雷贯耳。人们眼中他的形象更加高大威猛了。顿时,热烈的鼓掌声响彻天空。人们为心目中的英雄欢呼。记者也露出膜拜的神情。黑色骑士心里虽然早就爽歪歪了,却假装矜持淡定。 这儿仿佛成了明星见面会。可怜那名歹徒被遗忘在一边,一坨新鲜出炉的马粪堆满他的脸。几只苍蝇在造型美观的便便上嗡嗡转圈。他不会窒息而死吧?站在人群后面的齐木有点担心,倘若这样,这将成为史上首位憋死在马粪里的人啊! “黑色骑士。”女记者提出了一个冒昧的要求,“你能不能摘下你的面具,让大家一睹你的真容?” “这个嘛……”黑色骑士有些为难。 “莫非你的身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女记者追问。 黑色骑士苦笑不语。 女记者揪住不放:“听说你在找一个叫红色犯罪师的人,是吗?” 黑色骑士对这个问题很忌讳,摇了摇头。“抱歉。这个不能说。” 这时,几辆警车由远处开了过来。黑色骑士无奈一笑,“我该走了!记住,正义的骑士永远在你们身边!” 他潇洒地挥一挥手,然后一拍马背,“马龙白兰度!我们走!” 黑马载着他,飞快地穿过繁忙的街头。 一匹二马,一个二货,但他为什么要找自己? 齐木望着那抹飞快消失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两个警察匆匆经过他身边,跑过去将马粪里的歹徒抓了起来。 “呜……我再也不做坏人了……为什么人家做坏事,我也做坏事……我的下场会这么惨!”差点没被马粪捂死的歹徒发出诚恳的忏悔,乖乖被押上了警车。那两个警察显然很嫌弃这个满脸马粪的犯人,居然戴着防毒面具来执行任务。 就在这时,齐木忽然察觉到一缕监视的目光。一个站在警车旁边的年轻民警,正有意无意地看过来。那个人一直在窥视自己。这是作为犯罪师的直觉。 难道他认识我?齐木心想:不,应该说他认识我现在戴的假面? 这不可能吧。人皮面具师一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制作真实存在的人脸。却也有例外,假如客人高价利诱,人皮师也会破例。 难道这张脸,真有其人?齐木刚抬眼看去,那个年轻民警却走开了,在一边打起手机,不再望过来。自己想多了么?齐木唤来旺财,准备回家。突然,几个高中女生拦在他面前。 “请问,你是姜游吗?”这群女生和刚才被劫持的女生好像是同伴。她们不去关心那个被警察护送走的朋友,反而围住自己。她们说什么来着?酱油?齐木双眼一眯,微微皱眉:“我不是卖酱油的。” 要买酱油请去杂货店! “哈哈。”女生们笑了,抓住他的胳膊撒娇:“姜游你真爱开玩笑!给我签个名呗。” “我说了我不是酱油,或者花生油,或者调和油……”他发誓,他绝非油盐米醋的任何一种。 “哎呀,你就签个名嘛。” 女生们揪着他不肯放,其他人纷纷围过来瞧。人群中的年轻人很快认出来了,“咦,这就是那个漫画家姜游吧?”至于对漫画无爱的大叔大妈则纯粹是抱着进动物园看猴子的心态在围观。 “给我签个名呗!” 现场的人纷纷掏出纸和笔,递到齐木面前。 看来这张假面确有其人,而且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漫画家。这种状况完全出乎齐木的意料。现在他被误认作这个叫姜游的漫画家,被热情粉丝围得水泄不通。大家围着他索取签名。 “滚开。”齐木耐着性子说道。 然而,粉丝们仿佛没听到他的警告,依然人头熙攘。 “姜游,帮我签个名,好不好嘛。” “就签一个。一个就OK啦!” 粉丝们不达目的不罢休。可惜,她们找错人了。她们遇到的可不是温柔亲切的漫画家,而是高冷的……红色犯罪师。 “我说了。”齐木一字一句地说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寒剑扫视着周围的粉丝,每一个声音都充满危险:“离我三米远,不然,你们就得死。” 哇!所有的粉丝被齐木的眼神吓坏了,顿时如同装了弹簧似的向四边散开,留出一个圆圈。 “姜游好可怕……” “他怎么会是这样子的人呢?电视上不是很nice的人吗?” 粉丝们畏缩一旁,战战兢兢地小声议论。真正的姜游在她们心目中的形象已经轰然崩塌了。而罪魁祸首齐木才懒得理这种事,他无视周围异样的目光,带着旺财朝马路那边走去。 而就在他的身后,方才那个监视着他的年轻警察仍在打电话。号码拨了好几次,终于有人接了起来。 “你好,名侦探吗?我是隶属天河区警局的何宇歌,现有重要情况汇报。” “什么事?”一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名侦探正在玩飞镖。 “嫌疑目标姜游已经出现!请做下一步指示。” “出现了?”名侦探语气一紧,飞镖脱靶了,“这样,你在暗处监控他,千万别打草惊蛇。有最新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明白!” 挂断手机后,名侦探拿起一支飞镖,扔出去。 正中靶心! 姜游!你逃不掉了!名侦探嘴角勾起一弯古怪的笑容。 随即,他发出了一条短信。 ——“目标人物在珠江新城广场” 姜游,男,二十一岁,漫画家。 ——A级罪犯! 这个人的资料早在上至警方高层,下至片区民警当中传遍了。每个辖区警局都被要求,一旦发现此人,将立即向名侦探报告。但有一点十分奇怪,姜游作为A级罪犯并没有在社会上公开,除了极少数警方高层,其他警察都不知道他所犯何罪。 他似乎犯下一个很大的案子。 何宇歌挂断手机,转过身,观察那边的情况。这时广场上人群熙攘,嫌疑人姜游却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人呢?何宇歌赶紧环顾四周,却没发现目标。 “真该死!”他懊恼地唾骂道。 而此时,齐木正带着旺财走在附近的街道上。他心里思忖着脸上戴着的这张人皮面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突然,不料一个女孩却风风火火直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原来你在这儿!终于找到你啦!” “什么?”齐木一愣,对方是年轻的女孩,长相秀丽,留着齐耳栗色头发。 他不记得认识这个女的。 可女孩却不多说,而是急匆匆地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拽着他就钻了进去。齐木云里雾里的,上了车不禁问道,“你是谁呀?” “哦!”女孩这才像想起似的,掏出一张名片,“我是最近调过来负责你的新编辑。姜游,初次见面,我叫施君。” 又一个认错人的。齐木不好当面揭穿,谁叫他误打误撞戴了这张人皮面具呢。 “哦,你……你好……我叫……酱油……” 酱油还是花生油来着?管他呢! “我找你好多天了,你的漫画稿完成了吗,主编等着连载呢。” 出租车行驶过程中,编辑施君问道。 “这个……应该完成了吧……”齐木头疼不已,关于姜游的事情,他怎么知道?好在只需再多伪装一会儿,等找到机会甩掉这个女编辑,他就溜之大吉。 “得赶快完成啊!”施君尽职地催促道。 “嗯。会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你家啦。”施君眼神透出困惑,齐木担心自己再说下去会露出马脚,只好沉默不语地倚着车窗看风景。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条街道边。下车后,齐木茫然地站在路边,望着四周的房子,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这边呀。”施君径直走向一栋居民楼,回头看着他,眼中的疑惑积得更厚了一些,“你怎么连自己的家都忘记了?” “当然没有。”齐木装作若无其事,“我只是在感受这美好的阳光而已。” “画画的人就是喜欢多愁善感。”施君抿嘴,像在笑。她领着他走进楼里,坐电梯上了三楼,施君忽然转过头,“姜游,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耶。” “怎么奇怪了?”齐木紧张。难道自己又露出马脚了? “你的行为举止……像变了一个人。”施君说,水蓝色的眼珠透出敏锐的目光,齐木心中感叹一个女编辑竟有如此慎密的观察力。“变了一个人?哈哈,这是你的错觉吧。”他难掩心虚地打着哈哈。 “可能吧……”他的话并未糊弄过去,施君脸上疑惑不减。 然而,齐木却感觉到施君的话哪里不对劲。 是的……她刚刚说了一句不该出现的话。可是,为什么呢? 齐木正想着,忽然,走在后面的施君停了下来。她喊道:“喂喂喂,姜游,走过头啦。这才是你的房间呢!”她停在刚走过去的一个房间门口,指着上面的门牌号。糟了,齐木心呼不妙,笑了笑。 “刚才在想事情,一时没留意。” “想什么呢。那赶紧进去休息吧。”施君关心地说,并从地毯下拿出钥匙,打开门。 齐木刚走进去,霎时,他全身产生冰冷恐怖的感觉。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施君明明说初次见面,但她却那么了解他的家,甚至连钥匙放在地毯下这个习惯也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初次见面的人,怎么会说出:“你的行为举止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样的话? 这个女孩,根本就是认识姜游很久了。她这样做,究竟有何用意? 齐木刚想回头。那一刻,猛地,一层寒意彻绝地包裹住他。 他感受到了杀意。是前所未有的杀意! 齐木僵着不动。在他身后,那个叫施君的女孩,正发出无声的阴笑,并从手提包里悄悄抽出一抹寒光。 “咦?你回来了?” 声音响起,原来客厅里还有另一个女人。她正在翻找着什么,见有人进来,她略显慌张,但很快冷静下来。 她是谁?有了之前的教训,齐木没随便搭话,而是自自然然走过去,对女人说:“你来了?”这时,他身后的杀意稍微减弱了一些。 看来顾忌屋里有人,身后的施君悻悻将刀子放回包里。 “嗯。”那陌生的女人说:“我来帮你收拾房间,出了点事呢……咦?这位是……”女人将手中的文件叠好,放到写字台上,看着施君问。 “我是新责编。”施君掏出名片递过去。女人也回一张名片:“我是姜游的助理陈麟似。” 原来她是助理。弄清楚这女人的身份,齐木放下心,往凌乱的沙发一坐,陈麟似顿时大叫,“哇,别!” 可惜已经太迟,齐木的屁股被狠狠刺了一下,痛得差点跳起来。 “这是什么啊?” 他将肇事“凶器”从乱糟糟的杂物中逮出来。一看,是毛线针。“你在织毛衣吗?”他问助理,手里拿着一件未成品的毛衣。 “不是我呀。”陈麟似大呼冤枉,“这是姜游你自己织的,你难道忘了?” “哦。是我哦……”齐木不由得皱皱眉头。为什么姜游会织毛衣这么娘的针线活儿……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刚才说出了什么事?”齐木岔开话题。他想起刚进来时陈麟似好像在翻找什么。 陈麟似说道:“嗯,我忘了说。今天早上物业打来电话,说你家里进了贼,被捉到了,叫我赶紧来查查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被偷。” “进贼了?”齐木环顾,这房间一片狼藉,散乱的画纸到处都是,不少是漫画的草稿。那边的书架上还摆满了漫画书,什么《哆啦a梦》《黑执事》《海贼王》应有尽有,还有一些漫画人物的手办模型,大概是真姜游的收藏品。唯一不和谐的是整个房间布置成粉红少女风格,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姜游,是男的吧? 装模作样地看过一遍后,齐木才说:“好像没有东西被偷呢。”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他小心说话以免露出马脚。 “真的没有?”陈麟似对此事十分关心,“弄不好有人会偷你的画作拿去卖掉呀。” “不会吧。那我再看看……” 不得已,齐木只得装装样子,随便翻翻散落地上的油画,说:“好像东西都在。” “不会吧。”陈麟似提醒说:“你画的那幅《小梅沙日出》我到处找都找不到呢。” “是吗?”齐木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偷就偷了吧。反正只是一幅画而已。” “好吧。”陈麟似脸上略显失望,也不追根究底,又问道:“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怎么找都找不到,电话又不接。” “哦,我去……探访一个朋友了。”齐木伸伸懒腰。他还担心对方追问下去,这时,施君从厨房里走出来,端了两杯咖啡。“我泡的咖啡,你们尝尝看。” “对不起,我不喝咖啡。”齐木摆手拒绝。 “喝喝看嘛!就喝一口,人家辛辛苦苦泡出来的,你不喝好不给面子哦。”施君好像生气了,眼神竟有些阴鸷。她的心中那股杀意渐渐又变得汹涌,这个女人仅为喝咖啡的芝麻小事就起杀心?事情才没这么简单,齐木一只手推开咖啡,十分坚持,“我不喝咖啡。” 他束起双手,下巴掠过一片锋利的阴影。 站在旁边接过咖啡的陈麟似好奇地审视这两个僵持不下的人。只是一杯咖啡而已,这两人竟如同有着深仇大恨,目光犀利地瞪着对方,毫不退让。 “给我喝!”此时的施君像换了一个人,语气恶狠狠,眼神里的杀意如刀光闪过。 齐木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就不喝!” “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反正我就不喝!” 齐木心中冷笑。这货的意图太明显了。非逼着他喝咖啡,分明在说这杯咖啡有问题嘛。而且刚才他注意到了,施君在冲咖啡的时候,偷偷往里面倒了一些白色粉末。 应该是毒药吧。 “哎哎哎,你们别吵了。既然姜游不喝,就给我喝嘛。一杯咖啡,用不着这么较真啊。”不知内情的陈麟似试图打圆场,但却被施君凤眼狠瞪,吓得噤若寒蝉。呀,这女编辑的样子好凶!她紧张得想喝口咖啡缓解一下,咖啡杯却被齐木一巴掌打飞。 掉在地上的咖啡杯碎了,洒在地板上的咖啡居然泛起一层白沫。 “我还以为是什么毒药,不过是氰化钾嘛!”齐木不屑地一笑。 “才不是!”施君不忿,反驳:“是我特制的毒药,比氰化钾厉害多了!哼!喝一滴咖啡就能毒死你呢……”随即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气鼓鼓地瞪着齐木,“好啊!你阴我!” 真好骗。看来这货的智商有限,属于有勇无谋型。齐木想着,嘴角露出一丝嘲笑。这被施君看到了,更加火大。 “你还敢笑我?!居然取笑本姑娘?!”施君生气叫道,扔掉手提包,双手攥着两把匕首。 “平胸妹,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齐木冷笑。“你根本就不是编辑。” “平……平你妹!”施君火冒三丈,她平时最恨人家叫她平胸!“本姑娘今天送你上西天!”她挥舞着双匕首杀过来,齐木不敢怠慢,抄起一把椅子应付。而被这一突发情况吓得目瞪口呆的陈麟似站在一边,木头似的一动不敢动。只见眼前身形错乱,齐木和施君近距离厮杀在一起,他躲闪着她每一次犀利的攻击,刀尖掠着脖子而过,她铁了心要他的命。 “我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杀我?!”一边交手,齐木一边问道。 施君毫不含糊,匕首划出一阵阵呼啸刀风。“这个你别管,反正你乖乖被我杀掉就OK了。” “这哪里OK了!”哪有人会乖乖被杀?!更何况他是世界最强的红色犯罪师。齐木不慌不忙拿着椅子左挡右挡,匕首笃笃笃地砍在椅子上,被削掉的木屑在空气中纷飞。他心下困惑,从动作来看,这可不像一般的攻击,这个叫施君的女孩似乎受过特殊训练,招招致命,齐木脑海中闪过专业杀手这种人物。 为什么姜游会引来专业杀手? 这个男生究竟是何来头?区区一个漫画家,会惹来杀身之祸?谜团蓦然充斥大脑,但现在显然并非解题的时候。正想着,齐木发现自己已经被施君逼至墙角,身后退无可退。没有办法了。他伸手一挥,一道银光从衣袖里射出。“啊!”施君何曾料到齐木留此一着,闪避不及,右手臂中了那支细如牛毛的麻醉针。“这是什么?”她退后几步,将针拔出来,睁大眼睛瞪着齐木,似乎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是她要杀的人。 “你怎么会这种招数?” 今天的姜游跟以前太不一样,不仅武艺高超,而且还会发暗器。施君不可思议地眨眨眼睛,难道她之前认识的姜游是深藏不露的屌丝,如今要逆袭了?胳膊变得越来越麻,抬起来都很难。看来今天任务要失败了。施君心里充满了挫折感,眼睛湿湿的,水汽开始凝聚。 齐木大感意外,“平胸妹,你不是要哭吧?!” 打不赢就哭的杀手,还真稀奇呢! “要你管!谁叫你不乖乖被我杀掉!”施君抹着发红的眼眶,说话带着哭腔。“还有,人家的胸部才不平呢!” “可是,真的很像洗衣板啊。” 齐木不失腹黑本色,施君气得快冒烟了,却无可奈何,胳膊的麻醉药劲开始向身体的其他部位蔓延,耗下去跟她不利。“呜呜!我回去告诉我哥哥!叫他收拾你!” 说完,她猛地将手中的匕首扔向齐木,趁齐木挡开之际飞快跑向阳台,纵身跳入楼外高大的芒果树里,顺着枝丫利索地爬了下去。 沿着马路飞奔,她还不服气地回头对追到阳台察看的齐木做了个举中指的不雅手势。 这货……看着施君远去的身影,齐木啼笑皆非。他转身走回屋内,看到陈麟似贴着墙壁,两只脚哆嗦得直发抖。在她的头顶上方,不偏不倚地插着一把匕首,那是刚才齐木不小心将它挡飞的。 “你没事吧?”齐木将插在墙里的匕首拔出来。这时陈麟似才获救般全身瘫软,原本紧张的肩头蓦地垮掉,“哇……哇……好吓人啊……”她脸色发白,冷汗迭出。齐木扶她到沙发上,喘了好久的气她才回过神。 “妈哟,那个女的是谁……”回想起刚才那一幕,陈麟似恍如做了一场噩梦。齐木端给她的茶水,她盯了好久也没敢喝,生怕里面又下了毒药。 齐木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你不是我的助理吗?那你知不知道最近谁跟我有过节?” “过节?没有呀。”陈麟似也摇头,“你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不过,你前几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出去躲一阵子,语气听起来还十分慌张。没想到你刚回来就遇到了这种事!” “我说了要躲一阵子?” 齐木轻轻深呼吸。真有此事的话,那说明姜游发现了身边的重重杀机,所以才出门躲避风头。 他遇上了什么事?犯罪师的本能使齐木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好吧。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方才惊吓过度,陈麟似一刻也不想留在此处,便迫不及待地跟齐木道别,拿起自己的手提包离开。走出房门之后,她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然后加快脚步走入电梯。 吓死我了!走进电梯里陈麟似才觉得安心,她掏出手帕拼命擦脸上的汗。 有人要杀姜游!难道是为了那幅画?靠着电梯墙壁,陈麟似思绪万千。那幅画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跟一年前的案子有关系吗?但今天的事情至少说明,她侦查的方向没有错。 她要查清楚小梅沙案子里,那些建筑工人的去向。因为其中有一个,是她的父亲。 陈麟似拿出钱包,看着里面的一张照片,泪雾遮住了视线。照片中的男人,鬓鬓白发,亲切地搂着自己的肩。爸爸,你在哪里? 一年前,爸爸失踪了。网上有很奇怪的传言,说他们一批建筑工人被外星人掳走了。但她绝不相信这样的谣言。爸爸出事了。一定和同时间发生的谋杀案有关。 于是,为了调查这件事,她辞去工作,试图靠一己之力查清楚真相。然而,这件事复杂离奇得根本无从入手,她将近要彻底放弃之时,就在几个月前,忽然有人联系了她。 “我知道杀死你父亲的凶手。” 父亲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她伤心欲绝。虽然她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她真的确定这个消息,悲伤还是毫不留情地摧毁了她。她要报仇!让杀父亲的凶手绳之于法! 爆料者把凶手的名字告诉了她,但它说,这只是其中一个人。 要彻底挖出所有人,只能从这个凶手入手。 而且,爆料者还说了,这些凶手准备对一个漫画家下毒手。因为这个漫画家掌握了他们犯罪的证据。 在爆料者的建议下,她接近了那个凶手,出卖自己的肉体,当他的情妇。那个凶手果然没有起疑心,派她来充当姜游的助理,趁机盗取那幅油画。 在那以后,那个爆料者却突然销声匿迹了。 陈麟似不知道它的身份,只知道它用了一个代号——幽灵。 第三章 寒意

第三章 寒意

那幅油画很可能是破解别墅消失之谜和找到她爸爸的关键。 走出电梯时,她翻开手提包,拿出手机,拨通其中一个电话号码。 “Honey!是我,那幅日出画还是没有找到,不过姜游回来了!” 聊了没几句,她便挂断手机。Honey约她今晚见面。 剩下一个人在房里,齐木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他本可以摘下面具就此离开,但现在他嗅到了犯罪的气息。齐木站起来,双眼深处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斜射进来的阳光笼罩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清晰地浮现一斑微笑。 从现在起,红色犯罪师要成为姜游。 要假装这个人,就必须了解姜游的性格和生活习惯。于是,齐木开始在房间里翻找起来。这房间的布置风格十分萝莉,墙纸是粉红,到处可见萌萌的装饰物,初到此地的人十有八九会误以为这房间的主人是个美女漫画家。谁能想到这竟是一个七尺男儿的闺房!齐木转了几圈,把房间的布局都搞清楚了,才坐在地上翻找那些杂物。大部分都是画作草稿纸,翻着翻着,他竟找到一本日记本。才翻开几页,齐木便起一身鸡皮疙瘩。 里面的内容应该出自姜游之手:“今天,我跟小琳琳去游迪斯尼了!好好玩呢!” “我发现楼下的保安长得好帅哦。今天我还偷偷摸了摸他的手,超滑耶!” “我网购的渔网袜到了,一点也不好看,我决定打电话给淘宝的亲抗议!不退货我不放过它!哼!” 尼玛,这都什么人啊?!还渔网装呢!不过,当齐木打开衣柜看到里面的女仆装他就感觉渔网袜什么的都是浮云了。更别提化妆台上的口红眼影笔,以及耳环……齐木嘴角微微抽搐。这个姜游,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娘娘腔吗! 原来之前的不祥预感指的是这个啊……房间里没开空调,齐木却直流冷汗。他继续翻看日记。读到后面几页,气氛骤然凝重起来。 “危险!今天出门的时候差点被一辆汽车撞到了!要不是保安拉我一把估计早就一命呜呼了!现在的人都把马路当成F1赛道了吗?!气愤!” “有惊无险!在家里睡午觉,突然被邻居喊醒,原来我家漏煤气了,窗户和门都关得死死的。要不是保安报警求助,我恐怕会死掉呀。可是,我记得睡之前并没有关窗户呀……” “最近很奇怪……总感觉有谁在监视我,而且,这几天发生的意外也未免太多了一点吧……好像有人要杀我……这跟前些日子接到的电话警告一样!” “那个人又打电话来了。确实有人要杀我!这是真的!它叫我快逃!叫我等待一个叫红色犯罪师的人。他会救我!” 齐木定住了,全身骨头微微一颤。日记里红色犯罪师那个词儿像拥有生命,在他眼中疯狂地跳舞。 竟有人预测了他的到来! 那个人安排姜游躲起来,而他则恰好来到这里,并且打算假冒姜游。这听起来就像他是那个人的扯线木偶,每一个步骤都在对方的控制之中。 那个人是谁,真可怕! 有生以来,齐木第一次感到了恐惧。这种感觉和面对Joker时完全不同,Joker虽然厉害,但不至于识破他的每一步行动。而现在这个神秘人物,非常清楚他要干什么! 而他却分不清它的善恶,目的何在。但既然它提醒姜游有危险,那就说明它暂时不是敌人。 齐木连喝了几口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目前他的对手不是这个神秘人,既然它安排他来假扮姜游,那他干脆将错就错。如果找到机会,他一定要揪出这个人的真身,看看它是何方神圣。 齐木合上日记。从内容来看,姜游并不清楚自己身处险境的原因。是何人要杀他,动机为何皆不得知。而这正是要查明的。 把日记放回原处,齐木又打开电脑。既然姜游是名人,那么网上应该会有关于他的报道。了解这人的脾性,才能进行模仿。经过网页搜索,齐木找到了不少采访姜游或者本人自拍的视频。视频里的那个男生,娇柔做作,扭扭妮妮,爱卖萌,说话阴阳怪气,有个习惯的小动作是翘兰花指。 好吧,这是娘娘腔无疑! 要冒充娘娘腔可不容易,特别是像齐木这么冷酷的犯罪师,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齐木打算守株待兔。只要待在姜游的家里,就会有鱼儿上钩。然而,等了半天,一个坏人也没有出现。随着倦意来袭,齐木抱抱枕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已是傍晚,暮色染黄窗帘,饥肠辘辘的肚子在敲锣打鼓。齐木翻身起来,摸着肚子走出门,打算在街上挑一间不错的饭馆孝敬五脏庙。 刚锁好门,转身时,齐木眼角扫到楼下的街道边,有个人影一闪。 有人在监视! 就是躲在电灯柱后面,戴着白色棒球帽的那个家伙! 齐木心里很明白,但他不动声色地走向电梯。一边走,他一边想:姜游果真被人给盯上了。先以不变应万变,看看那些人要干什么。 “Boss!姜游出来了!”躲在电灯柱后的棒球帽立即收起望远镜,回到停在路边的车里。 “嗯。我知道了。”坐在驾驶座的某个男人正凝望着走出大楼的齐木的身影,手里把玩着一支圆珠笔。 车子慢慢跟了过去。 商业街两边的商店和小饭馆很多,齐木沿着街边走的时候,从商店的玻璃窗反射中看到一辆红色兰博基尼悄悄跟在一段距离之外。他暗自冷笑,挑了一家真功夫快餐连锁店,大步走进去。 点餐的时候,齐木偷瞥到那辆名贵的兰博基尼停在对面马路边。车里有两个人,因为角度和距离的问题看不清他们的样貌。齐木在汽车杂志上见过那种车,兰博基尼AventadorLP700—4,售价738万。能开这样的名车来监视,可见这些人的背景不可小觑。 对手越厉害,才越好玩。齐木心中燃起了斗志。他端着点好的晚餐随便找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而坐在隔壁桌子的是一群刚放学的中学女生,穿着校服,一边喝可乐一边拿着八卦杂志在调侃娱乐圈的热心新闻。 她们的议论声难免传入耳中,似乎在讲关于杂志封面上那个偶像歌手的八卦。几个女生为了争辩他的性取向问题而分成两派。一边说他喜欢女人,一边说他喜欢男人。听得齐木越来越石化,现在的中学生里充斥着各种腐女基友,新华字典里哪里还有纯洁二字! “我说他就是搞基的!”其中一边的女生理直气壮,“狗仔队都拍到他跟姜游手牵手了!” “噗!”听到这里,齐木hold不住了,嘴里正嚼着的一块排骨直接喷出来,一阵猛咳。 她们说姜游跟谁有基情来着? 这个小小的插曲扰乱了隔壁的女生。她们转头看过来,其中一位眼尖,“咦”了一声。 不会是被认出来了吧?齐木赶紧低下头,装作捡东西。但那个女生居然有不屈不饶的精神,走过来蹲在地上,认真地瞄着齐木低下去的脸。突然,她猛拍双手,“唉哟妈呀!你不就是姜游吗!” “不是不是,你认错人了!”齐木遮遮掩掩,不敢正视对方。 “是你!就是你!”这个女生胸有成竹,把同伴们都叫了过来。“快来看,是姜游耶!” 其他人一窝蜂围了过来,看着齐木评头品足,乐呵呵的样子好像在观赏动物园里的珍稀野兽。见躲不过去,齐木只好正色道:“不错,我是姜游!” “我就说是姜游嘛!给我签个名呗!”遇见电视上的名人,女生们兴奋的心情可想而知。 又要签名啊……齐木都有签名恐惧症了,他本想拒绝,但既然要假装姜游,就得装得像。于是,他转而说道,“好吧。”他把餐盘推到一边,摸了摸口袋,“不过我没有带笔耶。” “我这有。” 女生中有个人伸出一支笔,齐木刚接过,全身的每个关节突然凝固不动了。 杀意!浓烈的杀意。像潮水一般疯涌而来。大脑中随即响起刺耳的警报信号,齐木猛地抬头,看见刚才递笔过来的女生正转过身离开,那一半侧脸,勾出梦魇般的微笑。 该死!是施君!那个女杀手! 这支笔肯定有蹊跷! 齐木猛然推开围在身边的女生,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口,而他的视角之内,假扮成女学生的施君正掏出一个遥控器,手指按在那红色的启动按钮上。是炸弹!和时间做着分秒必争的竞赛,齐木跑到大街上,想都没想,便将手中的笔扔向停在对面的红色兰博基尼,同时伏倒在地。 “咦?Boss!你看,姜游好像发现我们了,还把什么东西扔了过来。” 白色棒球帽对驾驶座上的Boss说。刚说完,便见一支笔掉在车盖上。 两人看着那支笔,大眼瞪小眼,不明就里。 就在下一秒,走远的施君头也不回地按下了按钮。“嘭”的巨响震动了整条街道,人们看到一辆名贵的红色兰博基尼被炸飞了车顶,坐在车里的两人倒是安然无恙,只是焦头黑脸,像非洲土著似的傻了眼。 好险啊!伏在地上的齐木心有余悸地爬起来,转身朝施君的方向追去。 “别跑!” 这女孩太心狠手辣了,不给她点教训看看都不行!但施君眼看阴谋失败,早就一溜烟跑掉了,齐木哪里追得上。追了一段路,齐木不得不放弃。他回头望了望那边被炸剩车架子的兰博基尼,只能无奈地表示同情。 这可不关他的事。 晚饭被无端打断,齐木只好买一些面包蛋糕回去充饥。回到家楼下,等电梯的时候,门卫室走出来一个小保安,笑如花开。 “小游游,你可回来了!这几天你都去了哪里?!可想死我了!” “小游游?是在叫我吗?”齐木四下望望,这儿只有他和帅哥保安两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小游游……亏姜游想得出这么傲娇的称呼。齐木一头黑线,看着如狼似虎扑过来的保安他一闪身躲了过去。 “兄弟,请自重!”他严肃地说道。 “小游游,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呀?!”保安直跺脚,眼睛红红的,像要被气哭了。“前几天还跟人家卿卿我我,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么!你说,你是不是找别人了?!” “啊……”除了长长的无语,齐木也做不出其他表情了。 看来这个姜游是个情种,连楼下的小保安都不放过。而且这个保安好像在他的日记里提到过……冤孽啊!看着梨花带雨的保安,齐木甚是无奈。 “小游游,不要这样子对我嘛。”可怜兮兮的保安又要靠过来,然而,齐木一枚铁拳飞过来,拳风吹起保安的刘海,吓得对方不敢上前一寸。他愕然地瞠目结舌,如同见鬼。 “小游游……你……” “请叫我姜游!”齐木冷冷说道。那锐利的眼神,绝对不娘。这把保安给弄糊涂了,几乎怀疑之前认识的娘娘腔姜游是他的幻象。真正的姜游竟是如此的威风霸气。 “我……我……”保安不敢说话了。齐木的拳头孔武有力地横在他的眼前。 “记住了,我叫姜游。我是直男。”齐木再一次提醒道。 保安吓得频频点头。齐木这才满意地转身走向电梯。 结果,保安却又走了过来。 “你想找死?”齐木回身,横目冷视。 “不……不敢。”保安慌忙摆手,说道:“我就是差点忘了。”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今天有人来找你,见你不在,留下一张纸条叫我交给你。” 接过纸条,齐木看见上面写着——“老地方,菊花台酒吧见。小琳琳。” 小琳琳,是谁呀? 看着齐木乘坐的电梯缓缓升上去后,保安的脸色忽然一变,转身走回到值班室。 坐到办公桌前,他拿出一本小本子。 记录——“今日,目标安全。” 放下笔,他抬头望了一眼马路。那辆监视的兰基博尼没有出现。他又下笔写道——“监视者,缺席。” 记录完这几句,保安把本子放回抽屉里。 没有人知道,这个保安其实有另一重身份。 他是一名低级别的犯罪师。一个月前,他接受了幽灵大人的任务,暗中保护姜游。于是他化装保安,接近姜游。有好几次,他将姜游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他一看就知道,那些所谓的意外都是有意而为。确实有人想杀掉姜游。 姜游失踪的那几天,他真的担心极了。 如果保护对象出了意外,他该怎么向幽灵大人交代啊? 直至看到姜游平安无事回来,他才松一口气。 关上抽屉,保安百无聊赖地思考起一件事。 今天的姜游感觉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为什么呢? 一座废弃的工厂里,回荡着拳打沙包的声音。 施君累得满头大汗,拳头如雨点落在沙包上。她不甘心,居然会输给一个小基友。 可恶!她要赢他! 施君怒吼,突然一个旋身,定住,手上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她的身后,沙包被割破一个口子,沙子倾泻而出。迟早,她要像这样割破姜游的喉咙。 这时,放在一边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声。 施君走过去一看,又是那个人发来的。 ——“姜游今晚在菊花台酒吧。” 菊花台酒吧只从字面意思看,就令人浮想联翩。 菊花台这名字真……有个性。齐木不禁对店主的文采心悦诚服。这么有个性的店名,不愁找不到,搜狗地图上显示它的位置在离这不远的体育西路。 晚上八点多时,齐木找到了这家酒吧。他站在门口,踌躇不前。身边经过的人成双成对,羡煞旁人,只是……这些伙伴通通都是男人。倩影双双的美男子们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勾肩搭背,这场面令齐木想起他曾经吃过的一个红苹果,里面蠕动着半条的虫子…… 呕!胃里一阵泛酸,齐木抬起僵硬的脖子,看了看酒吧招牌,内心斗争十分激烈。 真的要进去这家同志酒吧?这跟跳进火坑没什么两样呀。 但是,只有这样才能弄清楚小琳琳的身份,姜游的日记里多次提到过这号人物,这对破案或许十分关键……为了维持正义,牺牲小小美色又何妨! 他站在门口猛地深呼吸一口气,便硬着头皮走进酒吧。 和所有酒吧都差不多,这儿灯红酒绿,流淌着美妙的音乐。唯一不同的是,四周走动的人都是同性恋,勾肩搭背不算,那些玩亲亲的才真的瞎了他的铝合金狗眼。而夸张的是,齐木几乎得使用段誉的凌波微步才能躲过一路上伸出的N只咸猪手。 这淫荡之地!齐木发誓终有一天他会用100吨TNT炸药把这儿炸个粉碎!他怒气冲冲地走到吧台,用力一拍,“给老子来杯SCORPION!”霸气外漏的样子吓得酒保噤若寒蝉,乖乖地调他所要的鸡尾酒。 旁边一个年轻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齐木怒瞪回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吗!” “你……你……”年轻男人指着他,话都说不完整。 “你什么?”齐木看着对方,哭笑不得,看来他把人给吓坏了。年轻男人盯着他,猛喝几口酒水,“你……你是姜游?” “咦?你认识我?”这话倒提醒了齐木,他现在是姜游呀。“莫非你就是小琳琳?” “啊?”年轻男人发愣,“什么小琳琳?我叫王乐呀。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齐木立即拉下脸,笑容欠奉。 叫王乐的年轻男子见他态度冷漠,只得欲言又止,悻悻离开。而齐木领了鸡尾酒,便放眼四周遍寻那个神秘的小琳琳。他没见过对方,对那人一无所知,这样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齐木却也不着急,既然对方约他见面,那只要他坐在这里,小琳琳自动便会送上门来。于是他挑了个最醒目的座位,一边喝酒,一边观察周围的人。 他注意到,刚才自称王乐的年轻男子,坐在那边的酒桌,眼角不时瞄过来。 又一个看中我美色的家伙吗?哼! 看到齐木恶狠狠瞪过来,王乐不敢再看了。他掏出手机,低下头拨打,可是没有人接。 王乐瞅着那边的齐木,眉头紧皱。 喝到第三杯,齐木有些醉了。 这个鸡尾酒很烈,再喝下去恐怕没等到人他便醉得不省人事。在这种地方醉过去,跟送羊入虎口没啥区别啊!齐木捶了一拳昏沉沉的脑子,赶紧又点了一杯冰柠檬,好清醒一下。 他刚拿起杯子仰头要喝,眼前的光线一暗。 有个人出现在他面前,遮住了部分灯光。 “小游游?这几天打不通你电话,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听语气,这家伙就是小琳琳。齐木喝了一大口冰水,冰冷驱走了部分酒意,他放下杯子端详已经坐下来的男人。这无疑是个大帅哥,高大威猛,五官线条透着西方人的健朗气质。难道这就是小琳琳?外貌跟傲娇的称呼差别很大呀!齐木盯着帅哥,觉得他有点眼熟。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小琳琳摘下墨镜,摸了一下俊美的脸。 “不。你的脸很干净。”齐木又喝了一口冰柠檬。现在他更加清醒了。这个人不就是……他突然记起餐厅里女生们评论杂志封面上的那个偶像歌手。 没有错。就是眼前这个人。 叫什么来着?齐木忘了。但他刚好看到酒吧墙上贴的海报,这个人就在上面,很帅很酷,抱着一把吉它。海报上有他的名字——郭润琳。 好像生怕别人认出来,郭润琳又戴上墨镜。 “小游游,你怎么了?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我……有点喝醉了嘛……小琳琳……那个……”齐木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他哪知道姜游跟郭润琳之间有什么瓜葛?虽然想从这偶像歌手的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情报,但齐木无从下手,只得不停地喝柠檬水。 郭润琳看着他,那双迷人销魂的电眼滋滋地发出一千伏特的电流,电得齐木头发通通倒竖。“小游游,我知道,你一定是误会我了。那都是报纸乱编的,我跟那个羊咪咪真的毫无关系!这都是电影博宣传的手段,我才不会看上那个假胸的女人呢!” 什么羊呀牛呀,齐木一点不关心畜生界的感情问题,他受不了郭润琳那火辣辣的眼神,拼命躲开。“这个……我一点不关心。” “真的?” “绝无虚言。” “那就太好了。谢谢你相信我!”郭润琳依然盯住他不放,就像狗咬住了骨头。“小游游,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郭润琳从口袋里掏出什么,脸上神秘地笑。 “是什么?” “嘻嘻。你猜。” 看到郭润琳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齐木运用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推理本事轻易就猜出了那盒子里装的是戒指。卧槽!这不是要求婚吧!!!齐木瞬间石化,恍如秋风卷着落叶呼呼地吹过身边。如果可以的话,他请求给他一刀痛快的! “猜到了没有呢?” 郭润琳摇着齐木的手问,他此时早就神志不清了。这男同版的101次求婚简直毁三观啊!齐木泪流满面。什么维持正义,让它见鬼去吧!他不干了!破个案还要跟男人结婚,不带这么玩儿的! “好吧。既然你猜不到,我只好揭开谜底咯。”郭润琳带着神秘的笑,慢慢打开盒子。 那慢动作看得齐木心惊肉跳。要不要那么狗血啊!他受不了。他要撕下面具,罢工不干。突然——酒吧里响起一阵尖叫,只见从门口冲进来一个虎虎生风,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大神,平地一声雷,“不准你们在一起!” 这一吼震得墙上的画框都掉下来。那位大神怒视着齐木,如狼似虎。而身边的男人们早吓得肝破胆裂,纷纷退到墙边不敢做声。 “小君,你……你怎么来了?”郭润琳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不速之客畏畏缩缩。 “润琳,我不准你向这个死人妖求婚!” “求婚?什么求婚?”郭润琳反问道,但见关二爷手指一挑,直指齐木。 “我要劈了你这个死人妖!” 怎么是这个人?齐木看着关二爷,心存疑惑。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女杀手施君。她认识郭润琳?看样子,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挺暧昧。 不过,齐木对死人妖这个称呼表达严重的不满:“这位女同志,请注意用词。我不是人妖,更没有死。” “哼,你马上就死了!” 说完,便是一刀! 齐木闪身就地翻滚躲开这一刀,难度系数可为2.0。不过桌子却遭殃了,哗啦碎成两半。酒吧里所有的男人们无一不是哇哇乱叫,花枝乱颤,恐怖气氛达到了高潮,有几头心理承受能力低的干脆直接昏了过去。 “闭嘴!”施君狠狠瞪向那些吵翻天的男人们。“再吵就把你们下面全部切掉!” “……” 酒吧顿时安静了。男人们捂着裤裆,紧闭着嘴巴,无论多么害怕也不敢喊出声。 郭润琳上来抱住施君:“小君,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啊!”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砍死这个死人妖!”施君决心很大,推开郭润琳,又朝齐木砍过来。那把青龙偃月刀看来很重,齐木搞不清楚她从哪里弄到的道具,但如果被砍中,那必死无疑呢。他到处躲藏,不断将身边的酒杯椅子什么的扔过去以作防御,当然,偶尔也包括一两个小基友。 这里简直成了人间炼狱,嗷嗷嗷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酒吧老板心疼得满脸是泪,“别打了!我的酒吧啊!” “老板!不关我的事!”齐木躲在吧台后面,探出头跟老板说:“我是被砍的那个!你找她算账!” 老板哪敢?仍然站在原地用小手帕擦拭眼角,可怜兮兮。 其实,齐木才是最想哭的那个好不好。他平时没做啥坏事呀,偶尔干掉几个坏人也算帮世界减缓人口压力不是?既然如此,像他这么有正义感的好少年为啥还要被男人求婚,随后又遭情敌追砍?这种狗血剧情只有在某水果台才会轰轰烈烈地上演啊! “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吗!”齐木也不忍了。躲过一刀后,他马上一挥衣袖,一枚麻醉针飞向施君。对方已见识过这招的厉害,用大刀的刀身一挡,麻醉针掉转方向,倏地刺中了躲在一边旁观的郭润琳额头正中。 “这是什么?” 郭润琳拔出那根针,刚说完,便软软地晕了过去。他手中的盒子也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跌落出来。那不是什么戒指,只是一个钥匙扣。看来求婚这回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一个钥匙扣要不要搞得那么神秘!活该你倒霉!齐木都想骂人了。 “好啊!你敢伤害我最爱的小琳!我跟你拼了!”施君挥舞着大刀,砍瓜切菜般将面前的桌椅全部劈飞,齐木步步后退,寻机反击。而在酒吧另一处,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不是姜游。姜游不可能有这样灵活的身手,更何况,他刚才没有认出我来! 躲在桌子下的王乐偷偷从门口溜了出去,走到后巷,他拿出了手机。 “喂?是小游游吗?” 手机里随即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小乐乐,怎么了?” “你在家里?” “是呀。” “那就奇怪了,我在菊花台酒吧这里见到有个冒充你的家伙!” 经过一番恶战,齐木闲庭信步地走出酒吧。 刚才惊险万分。过程累赘不必多说,结果是施君被他的袖针给射中,晕了过去,之后那群受压迫已久的男人们群情汹涌,冲过去围殴。齐木只想对施君说一句—— 阿门,愿主保佑你。 不过齐木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的衣服破烂不堪,被刀风割破的布条一丝丝随风飘摆,底裤的一角露出来,沧桑的身影竟颇像浪迹天涯的苏乞儿。 “噗!”看到一身丐帮帮主打扮的齐木,坐在对面马路汽车里的白色棒球帽笑了出来。“Boss,姜游好惨哦!” Boss不说话,脸色铁青。白色棒球帽也不敢笑了,噤若寒蝉。他深知Boss的心情不好,因为……“你这小白痴。”Boss终于怒了,憋了一晚上的怒火爆发,他拿起圆珠笔猛敲几下棒球帽的脑袋,“你居然租桑塔纳?这种车配得起我名侦探的身份和地位吗?我告诉过你,要租就租兰博基尼、 保时捷之类的名车!气死我了!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可是……可是……人家车行没有这么名贵的车子……”棒球帽委屈地抱着脑袋。“再说你就给那么点钱,也租不起呀……” “岂有此理!你这是在抱怨我么?!作为名侦探的助手,你就要想尽办法给Boss解决问题呀。亏你还自称是最厉害的校园侦探,我看就是徒有虚名!” “我……我错了……”棒球帽至今不懂他错在哪里。这个Boss可真难伺候。 要不是另有目的,他才不会给这个臭屁的名侦探当助手呢。 “别说了!姜游快走远了,还不给我追上去?!” 名侦探怒不可遏,把棒球帽赶下汽车。坐在这么掉价的车里,他如坐针毡,不得自在。倘若不是为了跟踪姜游,他绝对不会坐这种破车。话说,他的兰博基尼就是被姜游扔过来的炸弹给炸成废铁的。 仇人!绝对的深仇大恨!名侦探怨恨的目光紧追着远处那个身影,手里紧攥着圆珠笔。姜游,等着瞧吧。你很快就会落到我手里了。 墨色泼洒的夜空下,街灯萦绕。夜风吹来,身上凉凉的。 齐木大步流星,后面有人跟了上来,他早已察觉。那两个人就坐在马路对面的桑塔纳里。应该是白色棒球帽和坐在驾驶座上的神秘男人,虽然没开名贵的兰博基尼。但他眼毒,一眼就认了出来。 路灯将后面的人影打在墙上,齐木不慌不忙地走着。 身后的人应该就是那个戴棒球帽的家伙。这两个人一直在跟踪他,到底有什么阴谋呢?他们是谁?和那个叫施君的女杀手有关系吗?那个变态女倒是十分直接,做事几乎不经脑子,一见面就打打杀杀。而这两个人反而只是监视,不显山露水。往往这种人最可怕,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何在。 齐木任由白色棒球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走到一个巷口时,他突然飞快跑了进去。 不好!白色棒球帽追过去一看,巷子里哪里还有人影。 此时幽黑静寂的巷子仿佛通往地狱的通道,一片氤氲的黑暗中散发出压迫的恐惧感和不适感。这里是后巷,杂物很多,堆放在两边,另一个出口距离几十米之外,即使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博尔特也不可能在几秒之内消失在这条巷子里。 换句话说,姜游还在这里,隐藏在某一块黑暗中。 难道他有所察觉?白色棒球帽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们可能小看这个姜游了。表面上他只是个同性恋漫画家,但……毕竟,他杀了那么多人……白色棒球帽绷紧了神经,在巷子里踩着碎步前进。 他不会忘记,调查资料上写着——姜游,A级罪犯! 没有路灯的巷子恍如废墟一般昏暗。投影在墙上的影子,扭曲得极为悚人。 姜游就藏在阴影里,正静候着他。他害怕了,想跑回去跟boss汇报,但就这样回去,肯定又会给boss臭骂一顿。他太了解boss的脾气了。 硬着头皮,白色棒球帽一边走,一边直冒汗。 他抄起墙边的一条木棍,作防身之用。月光斜照进巷子里,依稀可辨黑暗中物体的轮廓。那大都是一些废弃的柜子木梯之类的杂物。他不敢松懈,用木棍戳戳那些黑影,生怕它们会猛地变成怪兽扑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黑影突然从黑暗中跳了出来! “哇!”他件反射地用木棍一挡,那只黑影喵的一声,从身边溜了过去。原来只是一只猫。白色棒球帽松了一口气,正想擦去额头的冷汗,猛地,他看不见了! “喂,干什么!”他眼前一片漆黑,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被人用垃圾筐罩住了。竹筐的缝隙光影闪动,依稀看到面前有个人影晃动。棒球帽立即挥起木棍砸过去,但对方稍一闪身,使出手刀便将他的木棍打飞,然后又是一脚,把他踹到地上。他顾不得疼痛想爬起来,却蓦然一僵。 脖子停留着一片冰冷的寒意。 刀尖正抵住他的喉咙。 “说!为什么跟踪我?!”齐木从来都喜欢用最直接的方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对方因为喉咙被刀抵住,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垃圾筐里那张脸看得并不清楚。但刚才攻击那一瞬,齐木觉得这棒球帽的脸十分眼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 这时垃圾筐里传出白色棒球帽宁死不屈的声音。 “哼!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这把声音!齐木一脸愕然。听到声音他就记起来了,这个人竟然就是…… 一张脸在大脑中迅速地清晰起来。 还记得吗?那个跟在夏早安屁股后面的少年,那个戴着凹凸曼面具的少年,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还记得吗?宇宙最强的跑腿——米卡卡同学! 怎么是他?齐木轻皱双眉,毫无疑问,被他死死按住的这个人,白色棒球帽,正是曾经和他同生共死过的米卡卡啊! 抵住喉结的尖刀随即一松,黑暗中,齐木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隐去。 死亡久未降临,米卡卡闭了双眼许久,四周却出奇的安静。米卡卡摘掉垃圾筐一看,巷子里哪里还有人?整条巷子弥漫着柔和的月光。 咦?米卡卡脱下棒球帽,拨拨汗水浸湿的头发,心中甚是困惑。姜游为什么放过他?想来想去米卡卡也没得出结论,就跑回去跟boss报告。 而离这不远的另一条巷子里,齐木一边走一边陷入沉思 事情愈加古怪了。米卡卡居然在监视自己。他跟踪的是姜游还是齐木本人?齐木更倾向于前一个可能性。即是说,米卡卡在监视姜游。如果米卡卡也扯进这件案子里,那就表示警方对姜游十分感兴趣。既有杀手,也有警察,姜游究竟做了什么事?以致于连黑白两道都惹上了? 等一下。齐木忽然停步,有个地方不对劲——米卡卡的脚! 齐木可没忘,上次见到米卡卡的时候,他是坐在轮椅上,下半身瘫痪。几个月不见,他居然能站起来活蹦乱跳了?在这分别的几个月里,米卡卡有了不可思议的奇遇?齐木正想着,忽然……他的身子猛地缩紧,背脊凉飕飕的。 有人正用枪口顶住他的背部。 冷冰冰地说:“别动!” 第四章 “外星人”入室

第四章 “外星人”入室

米卡卡从那边跑回来了。 “人呢?”名侦探摇下车窗,嘴里叼着一根雪茄问道。 “boss,被他跑掉了。” “没用的家伙!”果然如米卡卡所料,名侦探又发火了,像虐待童工的地主使劲掐他的胳膊。“哎呀,你怎么这么臭!”掐了几下,名侦探便夸张地捂住鼻子。 “我刚才被姜游用垃圾筐……” “什么?垃圾?!滚你的!” 一脚,米卡卡飞出了桑塔纳。名侦探关上车门,用纸巾擦擦手,扔下一张钞票。“你自己坐车回去,我可不想被你臭死。我X,这部烂车!我快受不了了!” 说完,桑塔纳便飙了出去。米卡卡可怜巴巴地看着汽车消失在黑夜中。 另一边,在这个城市一家酒店的房间内,一个穿着睡袍的男人正站在玻璃窗前边抽着香烟,边凝望这片广袤的城市夜景。都市里浮动这星星点点的灯光,像是沿着海岸而生的朵朵发光蕈类。高楼大厦阴影幢幢地浮衬在夜空下。 突然,一双手从身后缠住了男人的脖子。 “别这样,宝贝。”男人将那双光滑白皙的玉手掰开,回头吻了吻身后的女人。她穿着性感睡衣,抱住他:“不,我就不放手。Honey你是我的!” 男人苦笑。偷情这玩意,虽然刺激有趣,但如果对方像水草一样缠上你,会令你身败名裂。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是如此。他和她相识在夜店,当初只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没想到这女人十分难缠,硬逼着他跟老婆离婚。他提出用一百万当做分手费。但这女人很精明,死不放手。 那你就去死吧。 窗户玻璃映出男人嘴角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他任由女人缠住自己,凝望着夜景,女人也在看外面,只是两个人心思各异。 我要搞得你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女人不表露出她内心的仇恨。 她恨这个男人。因为他是杀死她父亲的凶手。 这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男人刚要去接,却被女人抢先拿了起来。 “切!又是你家的黄脸婆打来的!不会是怀疑你有外遇了吧!” “不可能。我跟她说了今天晚上有个应酬。她哪里敢查我?!来,给我。兴许是有别的事。”男人伸手去拿,女人却手一缩,媚笑道:“就不给。” “别闹了。给我。” “哈哈!不给不给!”女人嬉笑着要跑,却被一声吼叫给吓住了。只见男人满脸怒气,那可怕的模样简直像杀人狂魔。女人心知闹大了,不敢造次,乖乖地将手机递了过去。男人的脸色也软下来,温柔地安慰她几句便接起电话。 “喂,老婆吗?什么?!儿子发烧了?!” 这听着像一通夫妇间的对话。实际上,手机那边的却是把男声。 那是他的同伙——代号刘备。 “她跟你在一起?”刘备问道。 “额头热吗?体温多少?”男人继续自言自语。女人正坐在化妆台前梳头,没有起疑心。 “干掉她。”刘备冷冷对男人说。“把这件事嫁祸给姜游。” “知道了。”男人说:“你快送儿子去医院吧。” 男人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回枕头。 他看了看女人,她还坐在化妆台前,梳完头,翻起了一本书。这是他的作品。 男人走过去,双手轻柔地在女人的脖子间游移。他问道:“宝贝,那幅日出的油画找到了吗?” “没有哪!我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女人抱怨道:“也不知那个姜游藏到哪里去了。亏本小姐还屈尊降贵跑去给他当助理。话说,honey,你要那幅画干嘛?” “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吗?”男人转移话题,“看看我写的书,写得怎么样?” “嗯。我这就拜读。不过honey,你答应过会跟我结婚的,可别忘了哦。” “当然,不会忘的。一定不会。” 男人说着,脸部突然变得冷冰冰,游移在女人脖子上的双手突然猛地箍拢,十指用力掐住,女人哪料到这一出,双手挣扎着掰开,但男人力气很大,死死箍住女人的脖子,而脸上居然扭曲出奇怪的快感。 “嘿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来历?陈麟似?你是想调查你爸爸的去向吧?我可以告诉你,他已经被我们杀死了。我想,你已经猜到了,那幅画是破案的关键。没错,画里面藏着别墅消失之谜的谜底。只可惜,你没有机会看到了!哈哈哈!” 真的是这个家伙!陈麟似拼命挣扎,指甲深深掐入男人的手背。她不能死,她还要替父亲报仇。 可她的力气慢慢消失了。 映在她眼瞳中的城市夜景,像最遥远的星光那样熄灭…… 这女人终于死了。 男人静静坐在床上歇息。他拨通了手机。 “我杀了她。” “很好。”刘备冷道:“进行下一步计划吧。” “明白。” 挂掉电话,啪的一声,刘备打着一只打火机,火光中隐现一缕邪笑。 齐木被逼到墙边。后面的人依然用枪口顶着他。 “别乱动。我可是有枪的人!” 这人说话的语气很喜感,似乎很容易对付。但他刚想转头看清楚,脑袋就被人用手按在了墙上。他心一惊,因为按住他头部的人用的是双手。 除了持枪的,还有另一个人! “你们想干什么?”齐木冷静说道。 打劫?看起来不像。 “我问你问题,你最好老实回答。” 持枪的家伙说道,它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 “好。问吧。”齐木很配合。 “那我可要问了。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假扮姜游!” 听到这个问题,齐木吃了一惊。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显然知道他是冒充货,难道他被看穿了?这不可能吧。齐木对自己的易容术还是很有把握的。再加上他用了变声器,别人想看出他的伪装并不容易。 除非对方是道行极深的易容高手。但也不排除另一个可能性…… 一想到这里,齐木心中反而释然。怪不得身后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你就是姜游本人吧。”他此言一出,身后的人立即像个被非礼的黄花大闺女般叫起来。“呀!你怎么知道的!” 另一个人赶紧阻止他:“小游游,你说漏嘴了!” “糟糕……” 两个人同时捂住嘴,傻帽的样子令人喷饭。齐木趁机转过身,果然看到姜游。和房间里照片上的人略显不同,他没那么娘,服装很正常,也没有戴耳环涂口红,反而粘了假胡须,似乎是想装成猛将兄,结果却给人不伦不类的感觉。 看到齐木回过身来,姜游慌了,拿起枪乱挥:“给……给我转过身!不准看!不准看!” “有什么不准看的。你又不是没穿衣服。” 就算脱光衣服他也不会对一个裸男感兴趣。 另一个人也叫起来,手里挥着一根木棍,“叫你不准看就不准看!不准你看上小游游的美色!” “你们想太多了……”遇到这种傻帽,齐木感到头疼。他乃直男也,才不会对男人感兴趣。对人妖更加没兴趣。 这时他才看到手持木棍的那个人居然就是刚才在酒吧里和他搭讪的年轻男子,好像叫王乐。 王乐认识姜游?怪不得他的假身份会被识穿。这种事情只要王乐打个电话给姜游本人确认一下就ok了。 “快说!你为什么要冒充我!”姜游握着枪的双手在发抖,任何人看到跟前有一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都会觉得害怕。 齐木却完全放松下来。 “别紧张。我不会害你的。”齐木说。 可姜游吓坏了,满头大汗,粘着的假胡子脱落一半却浑然不知。“你……你是什么妖怪!怎……怎么长得跟我一样!” 普通人肯定没见识过人皮面具这种东西,齐木不知作何解释,心想还是先揭下假面吧。 他刚要把人皮撕下来,姜游却大为紧张。“你要干什么?!”齐木连解释都懒得说了,继续撕皮,反正只要撕下假面,姜游就一清二楚了。 也不知道是人皮粘得太紧还是故意制造恐怖效果,齐木撕得很慢,那一幕跟电影《画皮》里的妖怪撕皮差不多。可怜姜游和王乐脆弱的小心脏,手抖得连武器都拿不稳。 “妈……妈呀!果然是妖……妖怪!打……打死你!”姜游牙齿直打颤,把心一横的样子,手指扣下扳机就要开枪。 遇上一个不经吓的家伙! 情况危急。齐木连人皮也不撕了,一边闪身一边抬手就要发出袖针。 电光火石之间,巷子里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吼叫。蓦然,一条黑影飞快地从黑暗中跳出来,扑到姜游的身上。 “哇呜呜!” 姜游嗷嗷大叫,和那条黑影缠在地上打滚。 黯淡的光线下,那是一条毛色金黄的牧羊犬。齐木再细看,不正是他之前跑丢的那条狗旺财吗?! 这条狗又回来了,正狠狠地用犬牙咬住姜游的手。姜游痛得号啕大叫,手枪撇到一边。而王乐面对这一突发情况不知所措,站在一边只是发抖。 “旺财。stop!”齐木喝止道。 但旺财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估计中国狗听不懂英文,齐木换了个说法:“停停停!” 这一回,旺财才没继续,牙齿也松开姜游的手,蹲在一边以讨好卖乖的姿势冲齐木吐舌头。 这狗还挺通人性。不枉他从街上捡它回来。齐木摸摸它的脑袋,又蹲下去查看姜游的情况。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手腕多了几个牙齿洞,满手是血。 姜游好像晕过去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死不了吧。别装了!快给我起来!”这种装死的伎俩实在太烂了。齐木使劲踢踢姜游的脚,他愣是不动,装死尸还装得很有恒心。齐木于是捡起那把枪,装腔作势,“不起来我就让你吃子弹。” 姜游还是没动。倒是旁边的王乐吓坏了,冲过来抱住齐木的大腿,“大侠饶命!饶命啊!别杀我的小游游!你要杀就杀我吧!” 真是情深义重的一对好基友!齐木却不感动,反而哑然失笑。因为他发现姜游敢于面对枪口的勇气从何而来了。娘娘腔才不可能这么man!他一扣扳机,从枪口射出一道水柱,打在姜游的脸上,居然还是可乐味的! 拿一把水枪吓人!算你狠!不过在最强的犯罪师面前耍花招,下场会更惨。齐木手一挥,对旺财说道:“给我咬掉他的小鸡鸡,就当你的宵夜啦。” 这招断子绝孙狠到家了。还没等旺财扑过去,躺在地上的姜游猛地诈尸,利索地爬上一条水管抱住不放,低头看着追到下面的旺财吓得直捂住裤裆,哭着喊:“大哥饶命,我不敢了!妈妈咪呀!放我一马吧!” “切。”齐木轻蔑地鄙视他一眼,招了招手,让旺财回来。“再敢耍花招小心我让你变人妖,还省去手术费了。” “不敢。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快给我滚下来!” 姜游只得乖乖从水管上溜下来。齐木动动手指头,叫他到跟前来,将撕了一半的面具撕下,露出帅气的真面目。“你见过我这么帅的妖怪吗?” 姜游看得都呆了,口水直流。花痴症又发作了。 “欧巴!你好帅耶!我最喜欢帅哥了!可以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吗?” “你想死是吗?” 齐木冷冷说道,指了指旺财,这条狗露出的血盆大口吓得姜游赶紧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捂住裤裆。 “大哥,我再也不敢了!” 齐木对这个家伙鄙视+1。然后他接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听罢,姜游和王乐两位听众瞠目结舌,四目相对。 “欧巴!你就是红色犯罪师?哇!果然你是上天派来打救我的!”姜游激动扑向齐木,要给他一个很sweet的拥抱。结果齐木却给他一拳,把他打得晕头转向。 “我不是来打救你的。我是来打你的!” 姜游一嘴血,捂着几颗碎牙,呜呜哭:这个欧巴的眼神好凶耶!可是,他真的超级帅! “好了。我问你。”齐木开门见山,“谁告诉你我会来救你的?”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它就是警告我有威胁,然后叫我藏起来,等一个红色犯罪师的出现!没有想到,欧巴你果然来了!” 那个人隐藏得还挺深啊。齐木想了想,接着问:“你摊上啥大事了?怎么会有人要杀你?” 姜游摆手耸肩,“我也不知道呀!” “你连为啥惹上杀身之祸也不知道?”齐木眼神充满质疑。 “欧巴!人家真的不知道啦!”姜游懊恼地扭动屁股,那傲娇的卖萌样让齐没有种冲上去一顿狂扁的欲望。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对事件的起因确实一无所知。 “那个施君是怎么回事?” “你说那个暴力妹?”听到这个人,姜游生气叉腰,“她是我情敌!要跟我抢小琳琳!哼!一个女的还敢跟我抢!不害羞!” 不害羞的人是你才对吧。齐木就没见过有人搞基还搞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施君就是要杀你的人?”他接着问。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姜游说:“我觉得要杀我的好像另有其人。” 那么,施君只是其中一个杀手,真正的凶手隐藏在幕后吗? “那个,欧巴……”姜游像不懂就问的小学生,怯怯举起手,“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问吧。” “犯罪师是干什么的?” 齐木盯着他们,忽然嘴角微微渗出一丝邪笑。他的声音穿透这氤氲的黑暗:“犯罪师,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人。” 他的眼神如此邪魅,瞳孔中那一抹寒冷惊得姜游与王乐紧紧抱在一起,噤若寒蝉。 “大……大哥……别杀我们!”他俩瑟瑟发抖。 齐木嘴角抽了抽,才说道:“不过,我例外。我是好人。” “真……真的?”姜游将信将疑。 这个美少年怎么看,怎么坏!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像好人啊! “不信,你可以问它。”齐木又指指旺财。 旺财裂开嘴巴,透明的唾液从舌头流涎而下。 “我信!我信!”姜游哪里敢否认,点头如鸡啄米。 齐木又继续详问,还是没问出有用的情报。他分析出一个可能性——姜游可能无意中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才会招致杀身之祸。现阶段而言,整件事依然云雾萦绕,要查出真相,他必须以姜游的身份继续潜伏下去。 听到齐木这么一说,姜游噗通跪地,猛地抱住齐木的大腿,感动得泪奔。“欧巴!你太好人了!我们萍水相逢,你却为我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呜呜!太有爱了!小男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这一下,王乐不乐意了。“小游游,那我怎么办?!” “这样子哦!”姜游居然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我想到了!小乐乐你就委屈一下,当我的小妾好了,这个欧巴就当我的正室!哎哟!我实在太有才华了!”他不免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瑟起来,却丝毫没察觉齐木的脸已经黑得如包青天了。 他冷冷发出号令:“旺财,给我上!” 早就蓄势待发的旺财把自己当狼了,对着月亮长嗷一声,立即猛扑出去。而姜游和王乐两名小伙伴见状,哪里还顾得上讨论正室和小妾的地位问题,花容失色地哇哇乱叫,被旺财赶出了巷口。 随后,远处的夜空中响起了他们撕心裂肺的惨叫。 好一会儿没见旺财跑回来,齐木心想这只狗真是神出鬼没,便独自一人回到姜游的住处。在楼下时,他撞上一个形色匆匆的人。那人很奇怪,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口罩,差点把齐木撞倒在地,却一句道歉的话也不说,走得更快了。 齐木对这个家伙印象很深。他回到家时,刚掏出钥匙想打开门,手却僵住不动了。 ——有人闯进来了! 门口地垫上落着一片小碎纸。这是个警告。 出门之前他暗中将碎纸夹在门缝里,一旦碎纸落地,那就说明有人打开过门。齐木拈起那片碎纸,凑耳到门边细听。房间里有一种非常细碎的声音,似乎有人在走动和翻东西。 这不速之客很有可能与幕后指使者有关。 齐木轻轻打开门,飞快闪身进屋。屋里没开灯,黑暗中有手电筒的灯光在客厅里照来照去,齐木贴着墙,看到一个黑影翻了翻写字台的柜子,手电筒又茫无目的照向别处。 它好像在找着什么,手电筒光忽然定在墙上。它发出兴奋的声音,快步走过去,却突然,它“唉哟”地哭了出来。 中招了吧! 齐木躲在暗处看好戏。离开房间之前他在屋里布置了一些小陷阱。那个人应该是踩到了沙发边的老鼠夹。这可痛死它了。“呜哇!疼疼疼!我的脚!”它捂着脚坐在地上,手电筒扔到沙发上,灯光正好射到它的脸。 靠!齐木顿然失色。他看到的竟然…… 那个被老鼠夹夹到脚的小偷竟然是大脑袋大眼睛小鼻子的外星人! 这是演科幻片吗?《星球大战》还是《黑衣人》?齐木呆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这个小偷是戴着外星人头套。 哪有人偷东西戴这种玩意儿的!新闻里倒是报道过戴底裤和丝袜的笨贼,但冒充外星人的恐怕这是头一遭吧。齐木差点就想掏出手机拨打某电视台的爆料热线了。《外星人入屋盗窃》这样的标题足够上头条了! 趁这小偷还在揉脚哀嚎,齐木静悄悄溜了过去。黑暗中难以看清楚四周的物体,齐木以那手电筒光为指示方向摸索着前进,正想以迅雷之势擒下这个笨贼,谁知地板上躺着一团黑影,齐木不小心绊了脚,整个人不偏不倚地扑倒在笨贼的两腿之间。 “哇!哇!非……非礼啊!”突然有人抱住自己的大腿,笨贼不吓坏才怪,慌慌张张地用夹着老鼠夹的脚使劲地踹开这采花贼。 齐木才想哭呢!他头快被踹扁了。顾不上绊倒他的是什么了,齐木翻身使出一招无敌剪刀腿,将笨贼死死夹在身下。 笨贼动弹不得,只得缴械投降:“色狼大哥饶命啊,别……别杀我啊!别先奸后杀,更别先杀后奸!请放过我的肉体吧!” “奸你妹啊!” 现在的人思想怎么那么猥琐!齐木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登上福布斯纯洁排行榜前几名。他加重双脚的力气,笨贼被夹得够呛,差点断气了。齐木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没……咳咳……没人派……派我来……”笨贼脖子都憋红了,说不出话来。齐木稍稍松开双脚,它立即大口喘气。 “没人派你来?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来找一幅画的。” “什么画?” “一幅油画,画的是小梅沙的日出。” “咦?”又是这幅画?齐木第二次听说这画了。上次是刚来到这儿时助理陈麟似跟他说的。当时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现在想想,难道她也在找这幅画?“你找这幅画干什么?”齐木问道。 “因为它可能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你的清白?” “唉,这件事说来像一匹布那么长……” 但凡以这句话开头的,这故事肯定短不了。齐木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听笨贼讲完故事,他都差点睡着了。“给你个建议,以后长话短话。”听完来龙去脉之后,齐木这才松开夹麻的双脚,爬起来坐在沙发上。 他看看笨贼。这个笨贼自称康豆,刚从监狱里逃出来。 “把你的头套摘下来。”他命令道。 康豆不敢违背,乖乖遵命,摘下外星人头套。那张脸一看就很衰,齐木失笑,“你偷东西戴这件玩意儿干嘛?” “我怕被别人认出来。现在我是通缉犯呢,要保持低调。” 齐木哭笑不得,戴这玩意还低调得起来吗!他转而问道:“刚才听你说,当年杀死你老板的凶手是外星人?” “千真万确!我发毒誓!” “或许,那幅画真的藏着真相。” “什么真相?!外星人?!” “不。我说的是,那幅画很可能有别墅消失的真相。” “难道,那幅画画了外星飞碟怎么搬走别墅的!” 康豆越讲越兴奋,齐木嘴角无语地抽搐:“再提外星人,我就把你踢回火星去!” 康豆赶紧捂住嘴巴。这时齐木忽然想起刚才绊倒他的东西。于是走到墙边按亮电灯,想看个究竟。 灯光盈满房间的那一刻,康豆看见那东西猛地炸出一声尖叫,跳到了写字台上。 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齐木看到尸体的脖子上有发紫的掐痕,而它的脸再熟悉不过,就是助理陈麟似。没想到她死在这种地方。“是你杀死的?”齐木挑眉看向康豆。 “才不是!”康豆头摇得像拨浪鼓。“冤枉啊!我刚溜进来不一会儿就被你给抓到了!怎么可能是我?我又不认识这个女的!” “这个很难说,你可是逃犯呀。” “大哥!不关我的事!我发誓!我真没杀人!呜哇哇!我的命好苦!为什么大家都要冤枉我杀人啊!” 眼看康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齐木却说道:“别哭了。我相信人不是你杀的。” “真的?!大哥!你是个好人!”康豆感动得眼泪盈盈,“大哥,你怎么看出我是无辜的呢?是因为我长着一张诚实可靠的脸吗?” “不。”齐木淡然,“因为我看出你没种。” “……” 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但洗清冤白了,康豆还是挺开心的。看到齐木蹲下去查看尸体,他也靠过去。“大哥,这女的咋死的?” 齐木没理他,只是用手指按按死者的脖子。体温很冰凉,看来死了好几个小时。 她为什么会死在这里?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屋里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也就是说,这具尸体是被人搬来这里的。那凶手是谁,目的又何在? 楼下遇到的那个神秘客忽然又闪过齐木的脑海。难道那人是凶手?三更半夜那种打扮必定不是善类。要是当时逮住它就好了!齐木扼腕叹息。 他又想到,这件杀人案极有可能跟那幅画有关,陈麟似在找那幅画,她身后应该还有其他人指使。但幕后者为何要杀了她这个就不得而知了。联想到康豆的案子,也涉及到那幅画。难道整件事情的起因,都缘于一年前发生在小梅沙的案子吗? 据康豆所说,姜游当时正好在小梅沙旅行作画,很有可能发现了什么。当然这是他本人并未察觉的,但凶手不这么想,它会认为,姜游是个严重的威胁。所以,它要杀了他。同时,它要拿走那幅油画。 这说明,那幅画上留着凶手不可忽略的重要信息。只要读到那条信息,就可能解开别墅消失之谜,从而破解由此衍生的一连串谜团。 齐木想到这里,忽然听到身后的惨叫声。回头一看,康豆正坐在冰箱边,抱着另一只夹着老鼠夹的脚哇哇哭叫。他是想打开冰箱拿瓶饮料喝,没想到又踩中陷阱了。齐木忘了告诉他,冰箱那边也装了老鼠夹。 “大哥!哪里还有老鼠夹拜托你一次性告诉我好吗?!” 康豆哭着掰开老鼠夹扔到一边,刚躺下去,手放到地上,便听齐木提醒道:“哎,小心!” 说得太迟了。 只听咔的一声,康豆的手又跟老鼠夹来了个亲密接触。他倒不叫了,只是嘴巴抽搐着,一脸悲催的眼泪。齐木很好人,给了他一句安慰性的话。 “放心,这是最后一个老鼠夹了。” 康豆抱着药箱处理伤口,齐木则坐在书桌前,将所了解到的情况一一记录下来。 整个案件最大的疑团便是那一夜之间消失的别墅。凶手是怎么做到的呢?按康豆的证言,他睡了只有两三个小时,如此短的时间内,即使中国最强的拆迁办也不可能将一栋三层楼高的别墅拆得毫无痕迹呀。 至于那外星人之类的,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假装的。那道刺眼的强光,应该是利用探照灯打出来的。凶手估计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家伙,诬陷康豆也就罢了,还故作玄虚。 细想之下,齐木却发现凶手这样做,心思挺慎密的。一方面,如果康豆说遇见了外星人,那他的证词的可信度就很低了。一般人都不会相信他的疯言疯语,即使他坚持自己没有杀人。另一方面,外星人的说法又似乎能证明别墅诡异的消失现象。 外星人这个传言,互相矛盾,让办案人员的思维走进一条死胡同。走出这条死胡同的关键,就是解开别墅的消失之谜。 那凶手为什么要让别墅消失呢?如果单纯嫁祸别人,何必搞这么多?这样离奇的案件比一般的杀人案更加瞩目不是? 所以说,凶手要毁掉别墅,一定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譬如说,别墅里藏着一件东西,是凶手找不到的。那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将整个别墅摧毁,它要毁掉的不是别墅,而是藏在别墅里的东西…… 齐木停下笔,凝视着记录下来的案情一脸凝重。 这个房间散发出幽微的灯光,在夜的黑海中艰难泅渡。一个人站在街上,摘下墨镜和口罩,鸭舌帽下那张幽森的脸游出一尾冷冰的笑。这是刚才在酒店里的那个男人。 他注视着那栋大楼里唯一亮灯的房间,拿出手机,又打给刘备。 “尸体已经搬到了姜游的房间。” “很好。我已经布置好了。一切顺利的话,姜游今天晚上就会完蛋。” “嘿嘿,那么谁也不会知道我们做过的坏事了。” 他关上手机,钻进汽车里,然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五章 逝者的讯息

第五章 逝者的讯息

这时康豆已经用绷带药水处理好了伤口,像发现什么般凑过来。 “哥,你是不是姜游?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你。” 齐木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好几秒,才想起自己现在戴着人皮面具。他本想摘下来,但转念想到用姜游的身份查这件案子会更加方便,于是点头承认:“嗯。本人就是。” “哎呦妈呀!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姜游大哥,你要替我伸冤做主啊!我比那窦娥还冤啊!千古奇冤,六月飞霜啊!” 康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跟上了包青天的公堂似的,握住齐木的手就不放。 齐木默默地递给纸巾让他擦去鼻涕。 “有冤情请找法院。我这可是收费的。” “啊?”康豆一愣,“大哥,收……收多少钱哪” “市场价,破一件案子一百万。” “……”康豆无言以对,就算把他卖了,也比不上那二十块钱一斤的猪肉价。他唯有使出砍价本领:“你看我刚从监狱里出来,身无分文的……”不料齐木也不含糊,撕下一张纸扔给他:“打个欠条。” 呀,他是放高利贷的吗?康豆不了解齐木的脾性,以为遇上坑钱的了,但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大不了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洗清冤白后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于是,他爽快大笔一挥,写了欠债一百万的欠条,又问:“大哥,你有办法证明我的清白吗?难道那天你在小梅沙真的看到了外星人?!哎呦妈呀!我就说有外星人嘛,那些条子就是不信!” 齐木折好欠条,放回口袋,头也不抬,“那天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啊!”仿佛被浇一盆冷水,康豆一愣,“那你还让我写欠条?”不会是被坑了吧? “别质疑我。我说帮你洗清冤白就一定会做到。在此之前你必须答应我,所有的一切行动都得听我指挥。” “大哥?你真的能帮助我?” 电视上看到的娘娘腔怎么看都不靠谱,但面前的这个姜游却好像是另一个人,全身发出强大的气场,压迫得他无法说出个不字。特别是那双眼睛,冰冷,却充满睿智。齐木没理他,看着那具尸体想着该怎么办。 突然,康豆的手机响了。 “啊!它又来信息了!” 齐木迅速夺过手机。他皱着眉头问康豆:“它是谁?” “我也不知道呀。我从监狱逃出来之后,就有个人给我提供食宿,帮我逃避警察的追捕。它每次跟我联系,都发手机信息。我根本没见过它。” 这个人的行事作风,跟帮姜游的那人很像。齐木几乎断定此两者为同一人了。 这个时候它发来信息,一定是有重要情况。 打开手机一看,齐木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快处理掉尸体。警察快来了。” 凶手把尸体扔在这里,果然是为了嫁祸吗? 齐木把手机扔还给康豆,让康豆用被子将尸体裹起来绑好,而他则跑到窗边观察楼下夜深人静的街道,没有路人经过,警察还没有来。现在得赶紧运走尸体,但运尸最好需要车,谁都不想半夜三更扛着一具尸体在街上暴走。齐木无意中瞥见街道那边的海鲜店门口停着一辆金杯面包车,便决定暂时借用它一下。 “大哥。帮忙抬一下。”对瘦小的康豆来说,搬一具尸体太吃力了。 “现在没空。你自己动手。” 齐木根本不理他,从柜子里拿出手套和口罩戴上,径直走向门口。 “快点。”他回头催促。 康豆一脸被欺负的表情:“要我一个人抬?” “当然。”齐木环抱双手,声明道:“首先,这件事与我无关,我帮你纯属是热心助人。我的优点你以后会有更深刻的体会。假如日后你不幸被警察逮到,最好别说我有份参与。否则我会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其次……”他用手指点点脑袋:“天才动口,蠢材动手。你的明白?” 明白个头!这人的嘴巴太毒了。一条毒舌肯定是喝了不少国产毒奶吧。虽然认识时间很短,但康豆已经看清楚齐木的为人了。这种人绝对会在危难的时候把他推出去当炮灰的! “磨蹭什么?难道对我有什么不满吗?”齐木双眼冰冷,看得康豆背脊发凉,赶紧说:“没有没有。大哥教训的是。” “赶紧!我的时间可不是让你来浪费的。” 等康豆抱着尸体艰难地拖出来,齐木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打开电梯门。幸好夜很深了,左邻右舍都已经入睡,不然突然走出一个住户看到这幕拖尸体的景象,必然会坏了大事。 下电梯的过程同样很顺利。但大楼的入口处有门卫室,把尸体拖出去就必须经过那里。 千万别是那个保安值班,齐木悄悄摸过去一看,值班的保安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他扬手叫康豆快点行动,自己便跑到街对面,将那辆金杯面包车偷开过来。 “把尸体搬上车,然后你开车。”齐木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康豆道:“大哥,我的驾照才考两天就被关进去了,哪里还记得怎么开啊?” “没事。这个时间段马路上空荡荡,不会有人的。”齐木是铁了心不肯帮忙。 康豆心里骂死这个人了。突然,他哇的惨叫一声,脸白得像纸。只见裹在被子里的尸体突然伸出一只手,康豆触电般弹开几丈远,脸如死灰:“诈……诈尸啦!” “大惊小怪。”齐木道,“被子没包紧而已。”他打算把尸体的手塞回去,蓦然,他的手停了下来。 “大哥,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把尸体运走了事吧。”因为角度问题,康豆看不到齐木的举动,他没敢靠过去。但齐木不为所动,反而发出咦的一声。 这是什么呢?尸体垂下来的手微微松开,纸张的一角露了出来。 齐木将那张纸抽了出来,它邹巴巴的,展开来可以看到几个印刷字——果后推理。死者紧紧握着它,看样子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 是书吗?看纸质和字体,像一本书的扉页。亦即是说,死者临死前在看一本书。这本书的书名叫《果后推理》?好奇怪的名字。而这张纸撕得没有规则,可能是死者拼命挣扎时撕下来的。 这是死者留下来的死亡讯息,因为害怕被凶手发现,所以紧紧攥在手心。 循着这条线条,就能发现凶手的讯息。但是,果后推理这个书名怎么看都不通顺。 “大哥,快点走吧。我……我怕。”没种的康豆可不想跟一具尸体在星空下长相厮守。 齐木收好碎纸,坐到副驾驶座上。等康豆把尸体搬上车,面包车随后开动了。刚开始,车子开开停停,康豆估计好久没开车了,手生,过了好一会儿才把面包车顺利地开上道。 “大哥,我们现在去哪儿?”康豆问,紧张地抓着方向盘,双眼紧盯前方的道路满头大汗。 齐木想好了抛尸的地点。“开到郊区。” 随便将尸体扔到哪里都行。但齐木对一点感到很奇怪,凶手既然要嫁祸于他,那么不会只是单纯地将尸体扔到家里吧。他应该还准备了其他重要的伪证。可他检查过尸体,没发现对自己不利的细节。它到底有什么必定的把握能诬陷他有罪呢? 齐木靠着座位深思。面包车开得越来越沉稳,街道两边的灯光,将一缕淡淡的光亮渗入了夜空。康豆没那么紧张了,僵硬的身体正要放松下来。 突然,他“啊”地叫道:“前面有车!” 人顿时慌乱起来,车子也随着疯狂摆动的方向盘左晃右摆。 只见一辆车从街口开出来,正迎着面包车驶来。这白痴!居然把车开到逆向车道上了。齐木一拍额头。更糟糕的是,迎面而来的那车车顶闪着红光。 “啊!穿帮了!这是警车!完蛋啦!” “淡定!”齐木的话没起任何作用。 康豆做贼心虚,见到警车哪里还淡定得下来。齐木猛甩他几巴掌想把他甩清醒,结果这货直接晕头转向,油门一踩,朝警车就撞了上去。嘭的巨响过后,两辆车的车头都撞瘪了,冒出阵阵轻烟。 “你这超级大白痴。”齐木打开车门想跳下去,看见驾驶座的康豆还在头脑发昏,便一脚把他踹下车,再用唐伯虎的还我漂漂拳抽啊抽,把他打成猪头了他才醒过来。 “此事与我无关。鄙人先走一步了。” 齐木很快就跑出去了。跑之前还特地看了一眼警车。对面车的警察受伤不轻,捂着流血的额头从车上钻了出来,嘴里喊着:“别跑。”这警察有点眼熟,但齐木一时记不起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嘛。等康豆也要逃跑的时候,齐木已经领先几十米了。 “大哥……等等我啊!不要这么没义气!” 康豆哭着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喊着“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喊得齐木都不好意思了,干脆停下来,等康豆追上来后皱眉说道:“你不要叫得跟弃犬一样好吗?” “大哥!”康豆抹泪,“我知错了。不要扔下我不管。” “你跟着我会更倒霉的。”齐木道,抬眼看到那边的警察没有追上来,反而站在面包车那里,可能是发现车里的尸体了。情况更加不妙。齐木手指分岔口的另一边对康豆说:“分开跑!” “不要!大哥!小弟我跟定你了!”说完康豆就饿狗扑食一样抱住齐木的大腿,任由齐木乱甩就是不放。这货是万能胶体质吗?这么粘人!齐木几乎想给他一针,但想到他晕过去被警察捉到会更加麻烦,无奈之下齐木唯有就范:“是你要跟着我的。出事我可不负责。” “嗯嗯!只要能跟着大哥,我就安心了。” 如此这般,他们一同沿着同一条街道飞奔。大概跑出一条街的距离,两人刚想停下来喘口气,头上的月光蓦然被遮去一大半。 一团巨大的身影伫立在他俩面前,空气有如虚幻般安静、停滞。 他又来了! 怎么又是他! 齐木一拍额头,叹气:为什么我总是跟一些二货有缘?他在什么时候被上天改造成具有吸引二货的属性了?!如果是这样,他要发表强烈的抗议! 洁白的月光中,蓦然出现的黑影渐渐清晰了轮廓。康豆由于第一次目睹,呈现目瞪口呆的状态。而齐木见怪不怪,他已经跟这货偶遇三次了! “哪里有罪恶,哪里就有我黑色骑士的身影!” 夜风吹动黑色披风,骑在黑马上的挺拔身影拔出长剑,说话的瞬间,世上的一切都在倾刻间安静。他那么威武,头上仿佛有银色的光芒照耀下来。 帅气了吧!眼看马前的两人一脸惊呆样,黑色骑士不禁有些得瑟。他长剑一挥,指着齐木和康豆,“在正义的使者面前,你们最好乖乖就范。不然,别怪我正义之剑不留情!” 多么威风的台词!也不枉他看了那么多遍《佐罗》!黑色骑士心里小小地得意,再一看,面前的人早就往那边跑了,根本没把他一回事。可恶的家伙!小看正义使者的下场是很严重的! 策马追过去,齐木和康豆很快又被堵住了。 “我就说吧。早分开跑不就得了?现在我被你连累了。” “我我我……”康豆冤枉极了。这姜游怎么老喜欢把责任推给别人啊?齐木却扬扬手,叫他走开。看势头,将有一场恶战。康豆识趣地躲到一边。紧张和冰冷的氛围顿时笼罩街灯照亮的这一小块区域。 寂静冲击着每一个人。路灯颓败的灯光倒映在齐木浅灰色的瞳仁里,眼眶周围拉出两道狭长的阴影。黑色骑士正想着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突然齐木双眼猛地闪出冰冷的光芒。 不好!黑色骑士心中一惊,就见三道银光掠向自己的脖子。他情急之下用披风一挡,那三道银光消失在披风的黑色中,似乎是细针之类的暗器,未待他细看,气流幡然搅动,一个身影却已跃至眼前,黑色骑士反应不及,挨了一脚滚下马来。 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黑色骑士滚到一边,擦擦嘴角的鲜血,一脸的震惊。这是出道以来他头一回受到这样的屈辱。而齐木竟骑在他的黑马上,低垂眼帘看着他,带有一丝嘲讽的意味。王八蛋,不许小看正义使者!黑色骑士手指放在嘴里打一个长长的响哨,黑马随即立身长嘶,然后用屁股把齐木给蹬了下来。 齐木刚落地,黑色骑士便疾步向前,挥手一剑。齐木身影一闪,剑尖擦着衣服划过。 黑色骑士边进攻边问:“你是犯罪师?认不认识一个叫红色犯罪师的家伙!” “不。”齐木边躲边答:“我不是犯罪师。我是入殓师。专门收拾死人的。” “让你拽!”黑色骑士差点被齐木的毒舌气得毒发身亡。他一剑刺过去,把齐木的衣服挑破了。 “所谓的正义使者只会用剑对付手无寸铁的人吗?”齐木边退边嘲讽。 黑色骑士怒道:“呸,你才不是手无寸铁!你有暗器!” 齐木边闪边说:“袖针早射光了。根据《日内瓦公约》,我严重建议我们赤手空拳打一场。” “鬼才信你!乖乖就擒!” 黑色骑士没有商量的余地,空着两手的齐木除了躲闪毫无还招之力。他一边退,一边向康豆靠近。康豆权当正在看武打电影,根本没意识到齐木让他充当炮灰的阴谋诡计。等到察觉已经晚了,黑色骑士挥出剑锋时,齐木一下躲在康豆的身后。那一剑,将康豆的头发削短了几公分。 黑发在康豆眼睛前缓缓飘落。他倒吸一口冷气:“大哥们……你们打归打,别……别误伤良民啊。” 黑色骑士道:“你这家伙太卑鄙了,怎么能拿自己的同伙当炮灰?!”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齐木说:“你以为炮灰是那么容易当的吗?我这是看得起我的同伴,最大限度地发挥他的炮灰本领。” “大哥……我没这种本领,你们还是放过我吧!”刚才齐木说跟着他会更危险,看来此言非虚,康豆终于又发现了他的一个优点。不过现在知道得太迟了。他刚想跑开,却被齐木一把拉回来,当做人肉盾牌去挡黑色骑士的再一剑。 这一次,又是一片黑发随风飘散。康豆觉得头顶清凉清凉的。齐木在后面揶揄道:“正义使者,你是理发师吗?要整出一个地中海的发型?” “要你管!”黑色骑士更加生气了。奈何齐木硬是拉康豆挡在前面,他干拿着剑无计可施。本以为会这样继续僵持,没想到,康豆居然发动了攻击,抬起一脚踢向黑色骑士的裆部。他一惊,向后弹开:“炮灰是要逆袭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康豆哭死了。“大哥,不关我的事啊。我也不想的……”说完又是一拳,黑色骑士躲开,这才明白康豆果然是被冤枉的。原来是齐木在他身后借力发招,康豆就像一个扯线木偶,打出的每一招都不是出自本身的意愿。 “居然用这种招数……”没想到齐木能将炮灰使用得如此淋漓尽致,黑色骑士打也不是,挨打也不是。这回轮到他处于防御状态了,一边躲一边后退。就在这时,远处的夜空中突然炸出一朵绚烂的烟花。 如同得到了什么指示,黑色骑士转头望向那边的夜空,悻悻然收起剑,跳上黑马,回头幽怨看了看齐木。 “你等着,下次我一定赢你。” “对不起,本尊从不等人。”齐木笑道,把黑色骑士气得半死。他懊恼地一拍黑马的屁屁,吼着“马龙白兰度,我们走!”。响亮的马蹄声哒哒哒消失在街头。那匹嚣张的黑马临走前还留下一坨新鲜的马粪作为见面礼。 妈呀!好……好吓人!在地狱门口走了一回,受不了刺激的康豆全身一软,瘫坐地上发呆。 哪料他的霉运没到头,这时齐木突然飞起一脚,将他踢飞进路边的臭水沟里。这脚够狠,康豆还没来得及投诉这个虐待狂,便昏迷过去。而齐木则以最快的速度脱掉上身的外衣,摘下人皮面具,扔到旁边的草丛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前走。 很快一个人从后面跑了过来。“喂。有没有看见两个人从这里跑过去?” 是那个警察。他额头捂着毛巾,手里拿着一把枪,警惕地看着齐木。这个人的身形看起来很像刚才逃跑的其中一个人,但看到齐木的脸,警察便露出困惑的神色。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而且十分镇定,一点不像做贼心虚,就是看起来有点气喘的样子。 “那两个人?我刚才看到他们朝那边去了。”齐木指向相反的反向。但警察并未立即离去,而是问:“这么晚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 “我有夜跑的习惯。打算跑一圈就回去睡觉。”齐木随手指着前面一栋楼说道。警察迟疑片刻,便转身朝那边的街道追过去。这时齐木也记起来了,这个警察好像就是他在广场上见过的那个年轻警察。 待年轻警察走远,齐木又把草丛里的衣服和面具重新穿上,然后走到臭水沟前,捏着鼻子将康豆捞了上来。这个案件的重要证人,必须给他找一个安身之所。姜游的家现在不可靠了,在米卡卡的监视下要藏住一个人难度太大。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人皮面具店静静泡在漆黑的夜色中。柜台前的一个人影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看动画片《熊出没》,忽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走过去一看,店主皱起了眉头,“怎么是你?” 他记得他亲自制作的每一张面具,这来客显然是他的客人。齐木不说话,径直拖着康豆进来,店主急了。“靠!这人是掉进粪坑了吗!这么臭!你带他过来干嘛?” “找个地方躲。”齐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里,直接将康豆扔到一边的沙发上。店主暴跳如雷。“我的黄花梨木!弄脏了你们赔得起吗?你们快给老子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老板。这样你欢迎了吧。”齐木掏出一把钞票在店主面前扬扬,他立即收声,眼睛瞅着那花花绿绿的钞票,既没接也没拒收,而是摸着下巴的胡须,心里打着小算盘:“这个嘛……只能说受欢迎程度上升了那么一点点咯。” “守财奴。”齐木骂道,将裤袋的钞票全掏了出来,“我就这么多了。” “这还差不多。”店主笑嘻嘻地把钞票夺过来,刚要转身放进柜台,他的身子却猛然定住。这时齐木拿起店里一把冰冷的水果刀架住他的脖子。 “呸!”店主猛啐唾沫:“兄弟,要钱你拿去便是,搞这出是要干嘛?” “放心。”齐木冷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你当我是百度搜索吗?要我猜下期的彩票号码我可不知道!” “我对彩票没兴趣,我只想知道,订做这张人皮的客人是谁?” “啊?”店主一时茫然,待齐木摘下人皮面具,他回头瞄了瞄,冷汗迭出,又骂骂咧咧:“居然把面具搞错了。原来到你手上了呀。你动刀子就为这事?就这破事你还烦得着动刀动枪的?来来来,老子帮你换过来就是了。”店主想要拿过那张面具,齐木却缩回手,同时刀子顶了顶店主的脖子,略微的刺痛感渗入皮肤。 “你没听清楚吗?我问你的是,这张假面原本是给谁的?” “小子,你要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是不能透露客人的身份。” “这是你们的规矩。我的规矩是不说就得死。”齐木露出冷酷的本色,店主心都凉了。 “说不说!”眼看店主沉默,齐木喝道。店主却闭上双眼。“我不会说的。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你真的不怕死?”说着,齐木在刀柄上加了点力气,刀尖顿时刺破皮肤,渗出了一滴血。而店主的表情却不为所动。齐木叹气道:“既然如此,我就唯有送你上西天了。去死吧!” 多少人因为听过他这种冷冰冰的死亡宣言而吓破了胆,偏偏店主昂首挺胸,视死如归。齐木用力一甩,刀没有刺进去,而是拍在了柜台上。 “你赢了。” 看来再怎么威胁这个店主也无济于事了。而店主却猛地睁开眼,抓起柜面的刀吼着“你他娘的敢威胁老子”就回身扬手要劈。没劈下,他的动作戛然而止,手停在空中,眼睛眨巴眨巴。 一张支票展在他眼前。 数一数,靠!后面有六个零!绝不附带小数点!店主放下了刀。在支票面前,什么恩怨都是浮云。店主心里又骂了一声。这家伙居然这么了解我! “怎么样?”齐木说:“告诉我,这一百万就是你的。你总不会跟钱作对吧。” “搞什么东东。”店主昂起头,“别想用钱来引诱我!行规就是行规,我连死都不肯说,还会要你的一百万?”这一秒钟,他这种人居然有视金钱如粪土的傲骨。齐木不禁唏嘘。就在他将要放弃之时,店主忽然提出了一个条件。 “想要老子打破行规不是不行,但是你必须拿出值得我这样做的东西来。” “哦?”齐木没想到事情还能峰回路转。“你要什么?” 店主嘻嘻笑。“我知道你有一本堪称犯罪师界神物的笔记,叫Death……算了,鸡肠英文我也不会,总之那本杀人笔记你给我看一天,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没门。”齐木深知那本笔记的可怕之处。它会使人迷惑心性,将你心中最丑陋的一面挖出来。他绝不能让任何人接触到它。齐木想都没想,就要拖起康豆离开。店主急了,连忙挡在门口。“兄弟,万事好商量。咱们不是谈生意吗?可以讨价还价的!再说你这朋友,也需要藏身之所不是?监狱的逃犯可不是那么容易躲起来的哦。” 原来他认出了康豆的身份。齐木不得停下脚步。店主瞅着齐木的表情,细细掂量:“要不,就看半天?” 齐木冰冷如霜。 店长继续妥协。“六个小时?” “三个小时?” “你总不会要一个小时吧!” 齐木静静伸出三根手指头。店长想想,没弄明白,“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三分钟!” “靠!你比收保护费的还狠!”店长想骂人了都。但齐木作势要走。店主唯有认栽,谁叫他那么想一睹杀人笔记的真容呢。“好啦。好啦。成交!” 齐木掏出笔记,递给店主。同时看向墙上的时钟说:“现在开始计时。” “这就开始了?!”店主手忙脚乱地戴上老花眼镜,赶紧坐到柜台前打开台灯,屏息静气地翻起那本封面黑色的笔记。他摸着那泛黄的纸质,笔记的重量压在手心以致于他的手都有点发抖。要知道,这本笔记差点毁灭了整个世界啊。店主看着里面的内容,内心震撼之情在脸上表露无遗。他的脸煞白,毫无血色。这本笔记可谓是将人性的邪恶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条杀人诡计都显得完美无缺。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齐木盯着墙上的时钟,没有察觉到巷子里幽幽逼近的脚步声。 眼看时间只剩半分钟。突然,飞快翻着书页的店主停下动作。“奇怪?”他眉头一皱,抬头望向齐木,“这本笔记是假的!” “胡说什么!”齐木走过来。 店主拿起笔记,给他看手指夹住的那部分:“这一页后面的内容都是重复的。这伪造的水平也太低了,一看就知道是复印的嘛。” 听罢此言,齐木一惊:“拿来!” 只看数眼,齐木立即呆若木鸡,被这一意外冲击得茫然无措。他站在那里,拿着再熟悉不过的笔记本,感到背脊骨微微一阵凉意。 怎么可能?! 店主说的没错。这封面书皮虽然和原来的一样,但书后面的部分却是伪造,纸质和字迹和前面的十分接近,内容却完全是复制。 这真的是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吗?齐木不会认错的。然而正是这样才令他大惊失色。这本书后面的部分什么时候被人偷龙转凤了? 这绝不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那个人必须拿到笔记,然后复制前面的内容,再重新装订。这么繁琐的步骤起码需要一个小时。他竟然让这本笔记离身一个小时而毫无察觉?亏他还自诩是世界最强的犯罪师。 齐木颓然坐在椅子上,全身的力气骤然流失。 这本笔记他一直带着行走天涯,但是他很久没翻开它了。因为他不想再看它一眼,只是他又不舍得丢弃。他根本不知道这本笔记是什么时候被调包的。而且……很奇怪不是吗?齐木想:那人为什么只偷换后面部分的内容?如果目的是笔记,干脆直接偷走不就行了?齐木翻翻笔记,发现伪造的内容占了三分之二,也就是说,他手里只剩三分之一的真笔记。 这样做,实在很古怪啊。 齐木想破脑袋也没理清头绪。算了,他只得站起来对店主说:“老板,按照约定,告诉我那个客人的真实身份吧。” 店主马上嚷嚷道:“不公平不公平!我还剩半分钟呢!这个不算!” 能不算吗?店主看到齐木那双冰冷得毫无温度的眼睛,喉咙一噎,不敢抗议了。惹怒这个犯罪师的下场会非常严重。“好啦好啦。别动不动就用眼睛放电!想吓死人咩!老子告诉你就是。那个客人呀也是个犯罪师。但是我不知道他的模样,因为他戴着面具。不过我这里有他的电话号码。对了!我们约好今天晚上他来拿货!” “把电话号码给我!” 齐木接过来拨打那串号码,就在下一秒,门口突然响起了短促的手机铃声,随即灭掉。一个身影转身飞奔进巷子的夜色中。那人一直就在外头!齐木追出去,跑出巷口,发现自己站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两边空无一人。 那个犯罪师不见了。 看到齐木的身影折返回巷子里,藏在邮筒阴影后面的犯罪师才放心走出来。 怎么会有人调查我?他想不通。 刚才他正要到人皮面具店拿货,结果碰上人皮师和另一个人在谈话,他只听到后面的部分,没看到那人的脸也无从推测他的真实身份。 莫非……寒气冷入他的身体,全身冒出一层细汗。莫非他就是幽灵? 说起幽灵这号人物,谁也不知道它的来历,只知道自从joker死后,它如凭空出现,短短时间内变整合了四分五裂的犯罪师界。已经有很多犯罪师被它收归麾下。 幽灵大人,这是犯罪师界对它的称呼。幽灵已经成为新一代的犯罪之王。 然而,并不是所有犯罪师都愿意屈服。而那些没有臣服于它的犯罪师,听说都将没有好的下场。 如果这个错拿人皮面具的家伙就是幽灵,莫非是冲自己来的?站在邮筒后面的犯罪师心里直冒汗,即便对方不是幽灵本人,也很有可能是幽灵的手下。要知道,它自己就是不愿被幽灵收编的犯罪师之一。幽灵一定会想尽办法对付它的。 倘若这样,就大事不妙了。那件人皮面具他可不敢再去拿了。毕竟小命比较要紧。而且那张面具现在没多大意义,因为姜游又现身了,他还能想出许多方法对付他。想着,他转身匆匆走进黑夜中。 齐木回到店里时,康豆已经被店主拖进去冲凉房弄醒了。在店主的威胁之下,他洗了三遍,快把皮都搓破一层了,店主才允许他带着香喷喷的肉体走出来。“就没见过你这种不讲卫生的人。”店主还不满意,吊起双眼,“你有几天没洗澡了?身上的泥垢都赶得上济公了。洗了我一大瓶沐浴露和洗发水!不管!要加钱!” 委屈的康豆不敢出声,齐木戴好假面,走过去叮嘱店主不要告诉康豆这家店的工作性质以及自己犯罪师的真实身份,店主嚷嚷着麻烦死了,但听到齐木说加钱马上又笑逐颜开。 把康豆安顿好后,齐木又回去姜游的家。 在路上,他看到警察围住那辆出事的金杯面包车拉起了警戒线。鉴证人员在车上搜索证据,而媒体记者也赶来了。看来会上明天报纸头条。 齐木不会知道,在他走后不久,那个视财如命的店主打开电脑露出了微笑。 电脑上显示出他的银行账号多了一百万。他利索打出一行字,发送过去。 ——款已收到!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记得叫我! 但QQ上没有回应。 马甲为幽灵的QQ号头像变灰,便再也没亮起来。这看来是个即用即弃的新号。 人皮师至今弄不懂,这个叫幽灵的人为何要用一百万,只让他做一件事——那就是将姜游的假面换给这个叫齐木的犯罪师。 不过他听到了江湖上的传言,一个叫幽灵的神秘家伙,正在统治着犯罪师界。 第六章 Not·match

第六章 Not·match

睡过一夜,第二天上午齐木出去看了看,那辆出事面包车仍停留在原处。尸体早运走了,警察在逐家商户地做问卷调查。齐木接着去人皮面具店看了一下康豆,给他带去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叮嘱他小心行事,注意别露脸。 吃过午饭回到家,齐木马上翻箱倒柜。他想再找一遍,希望能找到那幅画——《小梅沙日出》。 这幅画可能是解决整个案子的关键,而最大的谜团就是别墅消失之谜。 找了一天他一无所获。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就差没把房子拆掉。 难道被追杀姜游的人拿走了?齐木边吃一只红苹果,边想:应该不会。如果画已经被幕后黑手拿走了,它又怎么会派陈麟似来找呢? 那幅画应该还未落入坏人的手里。但它在哪里呢? 而且那幅画里到底藏了什么真相呢?解开它,或许就能破解别墅消失之谜了…… 唯一关于那幅画的信息来自于那段采访节目——当时姜游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接受记者的采访,而他身后的墙上就挂着那幅画。由于角度问题,画被遮住了一半,即使齐木用定格放大也只能看到画面上是一轮旭日缓缓从海面上升起,而沐浴着晨曦的悬崖边上露出白色的屋顶。那间别墅正是案件中离奇消失的海之家。 仅凭如此,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齐木看向那面墙,此时挂在墙上的画不再是《小梅沙日出》,而换成一幅色彩鲜明的向日葵。只有下次见到姜游的时候,问问他那幅画的下落了。 可能是他把画给藏起来了。齐木关掉电脑,把苹果扔进垃圾篓,临睡前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了一眼楼下。夜色覆盖的街道边,一辆名贵的白色兰博基尼从下午起就停在那儿了。有个身影正悄悄地冒出半个头,用望远镜看向这边。 又是米卡卡!这货昨晚没被吓破胆,今天居然还敢来监视啊。 齐木拉好窗帘,关掉电灯便钻进被窝里。他要睡个好觉,明天去查清楚陈麟似手里拿着的那张碎纸是何来历。 关灯后,房间瞬间被黑夜覆盖。 “啊!”这边的街道上,米卡卡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那里关灯了!” 坐在驾驶座的名侦探伸头瞄了一眼,又看看手上的劳力士金表,“11点多了,应该是睡觉了吧。你,去帮我买一杯猫屎咖啡。” “猫屎咖啡?……” “是这个世界上最名贵的咖啡,知道吗?只有它才配得上像我这样的名侦探!”这位仁兄又自恋了。这符合他一向的作风。上次那辆红色兰博基尼被炸了之后,他马上又换了一辆新的兰博基尼。 不是名车他才不会开呢! 米卡卡无奈又无语地跑去对面的咖啡馆。 问了店员米卡卡才知道,一杯猫屎咖啡贵得不像话。他就弄不明白了,为啥现在的有钱人都喜欢花钱吃屎……总之,米卡卡在街上监视了一夜,一分钟未睡,硬生生熬成了国宝熊猫。他的Boss倒好,喝了咖啡就呼呼大睡。这样到了第二天早上,那个房间才有动静。 米卡卡赶紧拍醒车里的名侦探,“Boss!有情况!” 拉开窗帘,齐木走到阳台享受这美好的早晨阳光。天气真好啊。他发出感悟之际,眼角悄悄瞥向白色兰博基尼那儿,只见米卡卡蹲在车后十足偷窥狂。 齐木心里暗笑,转身走进屋里。他其实对坐在车里的那个名侦探更感兴趣。能让米卡卡为之卖命的,肯定大有来头。只可惜他一直没能看清楚名侦探的脸。 倒也罢。反正齐木从来就没把所谓的名侦探放在眼里。当然,除了那个叫爱迪生的……像一道曙光刺破黑暗的名侦探。他只输过给那个人。 如果是爱迪生,遇到这样的事件又会如何解决呢?齐木一边想着一边坐到餐桌前吃早餐,他又把那张碎纸拿了出来。上面有四个印刷字——。 这像是一本推理小说。但果后二字却让人摸不着头脑。齐木之前上网搜索过,并没有找到和这个书名类似的书籍。这更加奇怪了,难道说这不是从书的扉页撕下来的?但死者手里紧紧握着这张碎纸,很明显是想留下死亡讯息。 还是先去书店看看吧。齐木这样想。他打算去本市最大的天河城购书中心找找看。出门前,齐木想起了楼下监视的人。必须摆脱他们才行。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唉!齐木无奈苦笑。 三分钟后,他出现在门卫室。 他的任务到期结束了。 保安在门卫室收拾东西。今天是他工作的最后一天。幽灵大人告知他,不必要再暗中保护姜游了。他可以撤退了。 正当保安刚收拾好东西,却见齐木假扮的姜游走了进来。 “保安。有点事要你帮忙。” 齐木的语气很冷,并且和保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大概是害怕被对方揩油。齐木说,他发现小区外面有可疑的家伙。 保安有些犹豫。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再多管闲事吧。但他想了想,还是答应帮姜游最后一个忙。 指明了那辆白色兰博基尼,齐木向保安打了个“掩护我”的眼色,立即大步走了出去。果不其然,米卡卡随即跟了过来,而名侦探也开着兰博基尼缓缓跟在后面。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的!” 齐木听见身后保安大喊,回头看到米卡卡和兰博基尼都被高大威猛的保安给拦了下来,他立即加快脚步,截下一辆出租车。“去天河城购书中心。” 出租车很快驶出去,一路上,白色兰博基尼都没有跟上来。 来到购书中心门口,齐木看见头上的大型显示屏正在插播一条警讯——“前天夜晚在江南大道附近发生了一件离奇的抛尸案。11点30分左右,一辆面包车无意撞上警车,车内两人急忙逃窜。警方在车内发现一具女性尸体。目前警方正在追捕两名疑犯,一名疑犯经当时的民警确认正是越狱潜逃的杀人重犯康豆,至于另一名犯人仍在核查当中。望有线索的市民踊跃举报。” 看来那晚警察只认出了康豆,没认出他。这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当时他戴了口罩。齐木想着,快步走进书城里。周末的缘故,书城里的客人很多,齐木在里面转了几圈,一无所获。想在琳琅满目的书籍中找出一本书名不全的书,谈何容易。齐木只好走到柜台处,问一个年轻的女店员。 “请问,我想找一本书,可是,我只知道不完整的书名……” 女店员看了看他递过来的碎纸,“果后推理?”她歪歪头,“对不起,没听说过。” “好吧……”齐没有些失望。 “那这样吧,我帮你用电脑搜索一下。我们书城里所有的书籍都可以查得到的。”女店员很热心,马上坐下来敲打键盘。但她很快失望说道:“真抱歉,我们这里没有《果后推理》这本书呢。” “不,没关系。”齐木此时正别着脸,若有深思地望着别处。他说:“我已经找到了。” 女店员看到这位有着清澈眼神的男孩向另一边走去。那边排着长长的队伍。今天有一名推理作家在此举行签售活动。女店员看到齐木走到了立在队伍旁边的海报前。他的身体刚好半遮住海报上的一本新书封面——《果后推理》。 噢,不,是《下课后推理》! 齐木从海报旁边的售书摊买了一本,翻到扉页,将手里的碎纸放上去比对,完全符合。原来不是果字,而是死者撕下来的时候,刚好把课字撕开两半。怪不得名字这么奇怪,齐木哑然失笑,他走过去问售书的男店员。 “请问,这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卖的?” “我们这里是全国首发哦。”男店员微笑着说:“今天也是赵老师签售的第一站。所以先生你是这本书的第一批读者。” “即是说,这本书是今天才能在市面上买到吗?” “那当然。”男店员回答。 这就奇怪了。为何前几天死的人手里会拥有今日才出版的书呢?齐木眉头微蹙,他问男店员:“如果说我有个朋友之前就有这本书了,这可能吗?” “啊?!”男店员一愣,很快回答:“倒也不是不可能。除非你的朋友认识这本书的作者或者出版社,因为他们都会事先拿到样书的。咦?”男店员似乎有点认出来了,“先生,你是不是画漫画的那个谁……?” 齐木没搭腔,低头凝视着手中的碎纸。所以,这本是样书? 根据男店员所述,那么凶手十分可能就藏身在出版社之内,又或者是写这本书的作者……他抬眼望向那边正在替读者签名的作家。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十分年轻,三十岁不到,有着清朗的笑容以及俊美的脸庞,封面背后关于他的介绍是这么写的——赵风辰,推理小说界急速窜起的一颗明星,初出道作品创下销售量两百万册的记录。 按时下的话来说,这就是典型的高富帅。难怪排队找他签名的都是一些女粉丝。齐木想了想,跟在了队伍的后面。轮到他时,齐木故意将手里碎纸漏下去。 “嗯?”正在埋头签名的赵风辰拿起那张碎纸,稍稍困惑,“先生?这是你的?”他抬起头看到齐木的假面具时表情倏然一滞,尽管稍纵即逝,却被齐木敏锐捕捉到。这个作家认识姜游!虽说姜游是个出名的漫画家,有人认识并不出奇,但这个作家却故意装作不认识反而显得奇怪。 齐木趁热打铁,把对方手里的碎纸接回来,并说道:“不好意思,别误会哦,这张纸不是我从书上撕下来的。其实啊,它是我一个朋友的姐姐临死前手里拿着的。我的朋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跑来找我帮忙,我自然也猜不透,所以才想到找你这个知名的推理作家,看看是否能解开这个谜团。” “对不起先生。写小说跟破案是两码事。”赵风辰嘴角漾着迷人的笑容,但有些僵硬。他的心理恐怕正承受着不小的压力,齐木看到他的额头渗出了一两滴冷汗。他尽量装作语速平稳地说:“我帮不了你。因为我不是侦探。这种事你最好去报警。” “那好吧。打扰你了。再见。”齐木愉快说道。经过短暂的接触,他已然找出杀人凶手——就是眼前这个作家。 而此时,一双亮晶晶的名牌皮鞋正急促步入书城,并飞快地朝齐木逼近。当他转过身,齐木看到了那双皮鞋的主人。 这个人竟然是…… 那一刻,齐木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姜游,我是侦探,受警局的委托,请你接受调查。” 那个人走到跟前,出示了警方的委托令。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米卡卡,另一个则是前天晚上遇到的年轻警察何宇歌。齐木凝视着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清澈的瞳孔里对方那张温柔的脸正定定地望向自己。 镜头显得漫长。语言仿佛在喉咙里迷了路,找不到出口。齐木张大嘴巴,仿佛在做梦。 脑子用很慢的速度把记忆中陈旧的片断剪辑出来,凌乱的线条被重新组合,一张熟悉的脸庞缓缓浮现。叫伊天敬的名侦探,很久之前就死了,然后寄居在一个高中女生的身上。 是这样子,没错吧? 既然如此,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好像自己经历的过往只是一场庞大的谎言,那个名侦探根本没死,而他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又或者这个男人只是视网膜所产生的幻象。齐木揉了揉眼睛,再睁开,光线涌入眼球,将男人的轮廓清清楚楚地打亮。 他的脸,他的眼,他的笑,轰轰烈烈地逼近眼前,幻象不可能如此真实! “喂,姜游,你听清楚没有。”名侦探对齐木的迟钝反应感到不耐烦,“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多老土的台词。齐木心里轻笑。这一笑,使他的理智恢复了许多。他看着面前熟悉的名侦探,问:“你是侦探?你叫什么名字?” “切。”名侦探微微仰起头,高傲的线条沿着下巴划开。“我叫伊天敬,这个世界最有名的侦探。” 伊天敬呢。果然是一样的名字。齐木的视线扫向米卡卡。他正尽忠职守地站在名侦探的身旁。这对组合,不禁令人联想起昔日的爱迪生和米卡卡。那两个勇于与黑暗势力抗争的搭档,竟然又出现了。 只不过,这只是假象。 这个男人不是名侦探爱迪生。尽管他拥有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名字,但齐木心里明白,爱迪生死了,不可能复活。现在这个名侦探,是假冒的。从那双闪烁着智慧的眼神里,齐木还·察觉到一丝狡黠。 他是谁,假装爱迪生又有何目的?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齐木隐隐觉得,目前遇到的一连串案件,和这个假伊天敬,有莫大的关系。 警局的审讯室里,伊天敬和齐木面对面而坐。 “姜游。前天晚上11点多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伊天敬打开烟盒,拿出一根天价烟抽起来。吐出的烟雾呛得齐木咳嗽两下,他嫌恶地捂住鼻子。“我当时在睡觉。” “睡觉?”伊天敬站起身,边抽烟边发出古怪的冷笑,“你是去抛尸才对吧。” “名侦探先生。没有证据请不要随便冤枉人哦。”齐木冷冷坐在椅子上,表现得如此镇定,分明和卖萌傲娇的真人姜游截然不同。伊天敬不禁皱起眉头。感觉这姜游,有些奇怪呢。他心里想。但他没放在心上。 “不好意思,我有人证。”说着,伊天敬冲门外叫了声:“进来。”随即,年轻警察何宇歌推门而入。 “小何同志,那天晚上是你撞破那件抛尸案的吧。” “是的。”何宇歌点点头。 “那么,你应该见过那两个犯人的模样咯?” “是的。”何宇歌说:“其中一个是逃犯康豆,另一个就是坐在这里的姜游。” “切。”对别人的指认,齐木不屑翘起嘴角,“警察先生,我说过了,别随便诬陷人。据我所知,你是在江南大道中遇见抛尸案犯人的吧。报道上也说了,当时夜色已深。而抛尸案的其中一个犯人戴着口罩。我想请问一下,在那种情况下,你是怎么看清楚我就是那个犯人的呢?” “这……”何宇歌无言以对。“我只是觉得有点像……而且,你的穿着……”他悻悻说道。 齐木立即反驳:“仅凭感觉和穿着就想当然地认为我是凶手吗?”说完,他冷笑两声,目光轻轻地移向伊天敬,颇具挑衅:“你认为呢,名侦探先生?” “哈。说得没错。不过……”伊天敬摘掉香烟,嘴角挂着自以为是的笑容,“如果你不是犯人,又怎么会对犯人戴口罩这个细节那么清楚呢?” 齐木愣了一下,随即冷静应对。“这种事情只要稍微上网查一下就可以知道了。” “哈哈。”伊天敬发出胜券在握的笑声,“掰,尽管掰,不过真可惜,在作案车辆上留下了那两个犯人的指纹。而且,尸体的脖子上也留下了凶手的掐痕。只要跟你的指纹一比对,那便是铁证如山……”说着,他忽地俯下身,冰冷如霜的脸颊逼近齐木眼前,那脸半边映着灯光,半边在阴影中。“而且,你的罪行不止于此,我还怀疑你跟一连串谋杀案有关。认识这些死者吗?” 伊天敬扔下一叠照片,在桌面上摊开。仔细一看,上面全是尸体的照片,有男有女,死法各不相同,齐木想起了在新闻上播过的一桩连环杀人案。 “难道你认为我是凶手?” 齐木这才意识到姜游陷入了一个多么深的陷阱里,幕后黑手不只要杀他,还要把所有的罪行推到他的身上。“等一下,我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我根本不认识这些人。” “这叫随机杀人。你杀人,只是为了快感。这逃不过我名侦探的眼睛!” “有……有什么证据!我才不会承认呢!” “证据?”伊天敬冷冷一笑,“证据就是凶器上的指纹。只要指纹对照,我倒要看你还怎么嘴硬。来人,帮他套取指纹!” 门口随即走进来一个鉴证科人员,开始套取齐木的指纹。齐木很配合,嘴角却带着笑意,看向伊天敬:“名侦探先生,你要是冤枉好人,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一定!” 这句话听起来阴森可怕,伊天敬能察觉到缠绕在语气里的寒意。他只是冷笑,眼神渗出来自地狱的冰冷。“死到临头还嘴硬。你很快就拽不起来了。” 然而,拽不出来的人却是他自己。 半个小时后,伊天敬手里拿着一份鉴证报告,脸都青了。 “指纹比对——Not Match!” 大名鼎鼎,号称破案率100%的名侦探居然抓错人,可想而知他现在有多么难堪。而齐木早就预料到现在这种局面了,无需对方出声便自顾地站起身,整理衣领,高昂着头走过去,微微俯下身,拍拍对方的肩膀。 “名侦探先生,请问这个英文写的是什么呢?”他手指指在Not Match上,语气冰冷而高傲,以胜利者的姿态斜睨着脸色铁青的伊天敬。 “这个……”伊天敬暴汗如雨。 形势急转直下,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啊。而齐木咄咄逼人,又施施然走回到座位上,“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明天你们警方就会上报纸头条。” “小子,别得寸进尺。”伊天敬咬牙切齿道。 “那就等着瞧!”齐木挑挑眉,很有心情跟他周旋。 “你……”伊天敬气得脸从青变为红,却奈对方不何,毕竟自己理亏在先。 齐木嚷嚷着要打电话爆料给媒体,这时候,警察局长赶了过来,赔礼道歉,万般劝说,齐木才同意息事宁人,不过,他提出了一个条件——伊天敬必须当面低头致歉才能过关。 “你别太嚣张!”伊天敬怒了。 齐木对这种人毫无畏惧,他向局长告状,“你们警方就是这样对待无辜市民的吗?” 局长此时十分难堪,只得忙不迭地道歉,并批评伊天敬要纠正态度。碍于局长的面子,伊天敬不好发作,只好硬着头皮低下头,敷衍了事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咦?你说了什么?我没听到。请再说一次。”齐木得理不饶人,还拿出手机想着拍下视频好好欣赏呢,伊天敬哪里受过这种气,要不是局长在场早就冲上去把这个小人妖塞进马桶冲走了。但领导有命令,他只得咬牙切齿地忍了,压着火气,提高声调说道:“对不起!” 这下声量大得连办公室外面都能听见了。外面的工作人员都看进来,伊天敬别提脸色多难看了。这个姜游居然敢当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伊天敬气得握紧拳头,他发誓,一定要将这个漫画家置于死地。 齐木也放过他了。将手机视频保存好后,齐木才潇洒地扬扬手,大笑着走出去。 身后的审讯室里,“混蛋!”伊天敬当着局长的面,气急败坏地将鉴证报告大力拍在桌面上。今天所受的屈辱,他日后必定百倍奉还! 走出警局后,齐木思考着一个问题:刚才伊天敬说过,车上有两个犯人的指纹。 这点很奇怪,他当时明明戴着手套,根本不可能留下任何指纹,车上应该只有康豆一个人的指纹才对啊。 那另一个人的指纹是谁的?! 而齐木的疑问,将在入夜后一栋大楼的会议室里揭开。 三个神秘人物分别坐在三角形桌子的一端。桌子内部的照明系统发出一层象牙白的光芒,在黑暗中幽幽照亮三人的下巴,它们的脸依旧被黑暗覆盖,阴森如鬼魅。 稍后,其中一个人的声音从黑暗中游出来。“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把姜游的指纹弄到面包车上了吗?尸体上的掐痕应该也属于姜游才对啊!更重要的是,之前那些杀人案无法嫁祸到他的身上了!” “哎,我也搞不明白呢。明明差点利用那具女尸把姜游给抓起来了。可是,那指纹确实是姜游的呀,这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呢?”另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回响,分辨不清来处。 这些人又怎么知道,它们布下的姜游指纹陷阱无用,因为现在的姜游是齐木假扮的。 “不管是诬陷姜游,抑或是杀死他,我们居然毫无进展!倘若再不及早解决,只怕到时将出现不可挽回的局面。”又出现了另一把声音。它对目前的境况很不满。 “诸位大人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事情恶化到那种地步的。只要我们先找到那幅画,那么别墅消失之谜就永远无法真相大白。即使有人先我们一步找到那幅画,它也未必看得出里面所隐藏的信息。只是……” “只是什么?”第四个声音出现了。 “只是那个姜游似乎已经怀疑到赵风辰身上了。” “那怎么办?!!!如果他这个点被突破,会连累到我们的。” “我想,只有断臂求生了。” “断臂?你的意思是……” “嘿嘿嘿!”伴随着一阵阴笑,灯光中竟慢慢浮出一张熟悉的脸。参加三角会议的第四个人,曾经多次在电视上出现过,他竟是号称破案率100%的名侦探。“为了大局着想,我们只能牺牲他,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说这话时,伊天敬双眼像甲虫的壳乌溜溜的,而脸颊则病态般微微扭曲。 这样的人,不可能是爱迪生。 “断臂计划吗?真有意思。” 突然,会议室里的投影机自动启动了,投影屏上出现一个恶魔的影子。它的出现,把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惊得无法动弹。 幽灵又出现了! 伊天敬嘴巴张得很大,十分紧张。幽灵的来历他很清楚,它就是冲自己来的。上次他也听三人会议提起过幽灵入侵的事情,所以特地吩咐会议室要做好充分的防御措施,不能再让它入侵了。 哪曾想,它竟来去自如。 四个人僵着不动,呼吸紊乱。 “我知道你是谁,黑侦探。嘿嘿嘿。”这次,轮到它奸笑了。 伊天敬的脸有瞬时被雷击中般的苍白。黑侦探正是他的称号。他纵横江湖,工作是帮凶手转嫁罪行到无辜人身上。所谓的破案率100%,是个残酷的谎言,被他诬陷入狱的人不计其数。 它对他一清二楚,可他却对它一无所知。 “你……你到底是……谁?”伊天敬嘴唇都在发抖。 被幽灵盯上的人,没有好结果。 它笑,“别紧张。黑侦探。只要你肯臣服于我,我就可以原谅你的无礼。” “别……别做梦了!”黑侦探很犟,要他服从一个不知来历的家伙? 没门! 虽然江湖上传说幽灵如何如何可怕,但他没亲身体验过,是断断不肯低头的。这正应了那句话,不见棺材不掉泪。 “有本事就出来跟我单挑。”黑侦探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他才不会输给一个只会装腔作势的家伙。 然而,幽灵只是冷冷笑了几声。 “很可惜,你的对手不是我。” “什么?” “会有人替我收拾你的。他叫红色犯罪师。哈哈!你会很喜欢跟他交手的。” 伊天敬刚松一口气,听到红色犯罪师这号人物马上又紧张起来。他可是犯罪师界最Top的天才,据说就是他打败Joker的。可是他不是在和Joker的对决中死掉了吗?自此之后几乎没有同行知道他的任何消息啊。 如果他还在人世,伊天敬没有信心能赢它。他知道他的行事作风——以恶制恶。 凡是做坏事的人都会死在他的手下。他是宛若死神般的存在。 但他不会这么容易认输的。伊天敬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他走过去拔下电脑电源。投影机立即熄灭了,幽灵在投影屏上消失。 “以后开会,要详细检查房间有没有装窃听器,电脑之类的全部不准带进来,连手机也不行!还有,叫刘备那些人别再多生事端,现在是非常时期!”伊天敬看着吓呆的三人,厉声喝道。 这三人是他的老顾客,而且很有权势,但他此时顾不上礼仪。 伊天敬紧握拳头。 来吧。红色犯罪师。我不怕你! 这个女人叫陈麟似,做过记者……她父亲在一年前的小梅沙失踪。 看到这里,齐木明白了。 凶手为何要杀死陈麟似。因为她也在调查这件案子,她的父亲就是失踪的那批建筑工人当中的一个。凶手显然是察觉到她的意图,所以痛下杀手。 这件案子不仅仅有别墅消失之谜,还有那些建筑工人的无故消失,还有陈麟似的命案,以及姜游康豆所经历的事情,这一切一切,都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认真地翻看完调查资料后,齐木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坐在对面的私家侦探。 “这是你的报酬。” 私家侦探打开信封数了数钱,满意地离开了。齐木继续坐在肯德基里翻看另一份资料。 那是关于赵风辰的。资料里显示他年少成名,早年因为一部抄袭作品而为人熟知,抄袭事件丝毫没有妨碍他的大红大紫,被誉为中国最有前途的推理作家。曾有多部作品登上过畅销书排行榜。而最新的作品正是那部《下课后推理》。 但是,资料里没有显示赵风辰和姜游的交集。一个为作家,一个为漫画家,在工作上没有交汇点。表面上看,这两人毫无关联。那么,赵风辰要嫁祸姜游的动机是为何? 或许,赵风辰的身后还有别人。齐木认为必须紧紧抓住这条线索查下去,才能拨开迷雾。他合上资料正欲离开,忽然察觉到九点钟方向,一个穿着卫衣,压低帽子喝可乐的人十分可疑。他不动声色走出门口,果然,那个卫衣男追了出来。 “咦?人呢!” 卫衣男望向街道,找不到齐木的身影,心里正困惑,哪知齐木幻影般出现在他的身后,擒住他的手往后一扭。“哎呦!疼疼疼!”他疼得活蹦乱跳,立马求饶:“大哥大哥,是我啦。” 听声音,有点熟。齐木拉下他的卫衣帽子一看,竟是王乐。 “找我什么事?”齐木原本以为跟踪者是米卡卡,结果不是。问这话的同时,他迅速用余光扫视四周,随即发现马路对面一顶白色棒球帽在公交站牌下若隐若现。果然米卡卡又跟来了吗?但齐木没有发现那辆白色的兰基博尼,假伊天敬似乎没有出现。 “哎哟!放开我的手啦。人家疼的!”王乐不满地抗议道,他对齐木没啥好感,这个犯罪师又帅又酷,正是姜游喜欢的类型……他才不干!小游游是他一个人的!“哼!坏人!”王乐挣开双手,揉揉手腕,却听到齐木压低声音说:“有人在监视,快拿出纸和笔,假装粉丝要签名。” “啊?”王乐一愣,见齐木在使眼色,赶紧掏出笔。“但……但我没有带纸啊!” “没关系。”齐木道:“转过身来,在你衣服后面签名也行。” “啊?我这件衣服是阿玛尼的耶。” “别啰嗦。我以后会买一件阿爹尼的给你。” 阿爹尼是什么名牌?跟阿玛尼有三毛钱关系?王乐抗议不成,只得乖乖让齐木在衣服后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姜游的签名,他还不过瘾,在签名旁画了一条可爱的狗。虽然王乐以后一直以为他画的是只猫…… “拿完签名得走开,不然会引起怀疑的。把你手机号告诉我。” 听了齐木的吩咐,王乐留下手机号就转身离开。在马路对面的米卡卡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索要签名的粉丝而已。齐木一边假装若无其事地逛街,一边拿出小米拨通了王乐留下的号码。 王乐说,姜游有事要找他。 似乎很重要的样子。齐木根据对方留下的地址,先摆脱米卡卡,然后顺利地找到了一家保龄球馆。进去一看,保龄球馆居然也是一个……基情四射的地方,满眼都是倩影双双的男基友,这些人扔出个保龄球都兴奋得互相拥抱,一群翘翘的小屁屁共同颤动的景象,多么恐怖! 姜游在最尽头的保龄球道。他正抱着王乐,爱意浓浓,那场面就跟东方不败抱着令狐冲差不多。不,也可能是令狐冲抱着东方不败。总之齐木走过去差点就想跪下高喊“东方教主,一统江湖”了。 “喂。找我什么事。”齐木坐下来问道。 “嘻嘻。欧巴,是这样子。”姜游暧昧地对齐木眨眼,“我呀,想找你借样东西。” 齐木下意识抱紧身体,这货难道对他的美色仍不死心? “别紧张啦。人家又不是狼,不会吃掉你的啦。”姜游推开王乐,挤到齐木这边椅子上,“哇!欧巴,你的手好滑哦!”无视一边吃醋嘟嘴的王乐,姜游抓着齐木的手拼命揩油,“哇!胸膛也好强壮哦!”他的手刚摸到齐木的胸部处,便猛缩回来。 齐木亮出一把匕首,抵住他的裆部,冷冷道:“再乱摸,就让你当太监。” “噢噢噢!欧巴,你好凶啦,不摸就不摸嘛!真是的,人家才不是想揩油呢!人家很纯洁的!”一脸的不情愿,姜游无奈地坐回到原来的椅子,说:“我是想跟你借钱啦!” “借钱?” 幸亏不是借美色!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齐木问:“你身无分文了?你不是个漫画家吗?稿费呢?” “哎哟!别提了!气死我了!出版社老是拖我的钱!呜呜,我要去跳桥讨薪!”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我发毒誓!比砒霜还毒哦!欧巴你要相信我!请看我纯洁的眼神!” 那眼神纯洁吗?挂着好大一粒眼屎…… 齐木很爽快,答应给他钱。 “欧巴,你真是好人!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记的!我以后一定会以身相许的!” 齐木一刀飞过去,就插在姜游的双腿中间,离裆部只差0.00001毫米。盯着锋利的刀锋,姜游和王乐吓得面色全无。齐木冷冷看着他们:“以后再敢在我面前搞基者,切无赦!” “欧巴……不,大哥,我不敢了!”姜游额头上顿时冒出许多冷汗,语气也恢复了正常。但王乐却不知好歹,站起来抗议,“搞基怎么了?搞基是多么神圣的事业!你不能阻止我和小游游在搞基的革命道路上前进!” 说得真漂亮!旁边的基友们都被感动了,热烈鼓掌。在一片掌声中,齐木将王乐提起来,像打保龄球一样扔了出去。王乐尖叫着朝球道尽头滑过去。 哐啷!保龄球全倒!得满分! “小乐乐!小乐乐!”姜游想朝那个插在球道尽头两脚朝天的可怜虫跑过去,却被齐木一手拉了回来。他掏出一张支票:“这里是十万块。不过,我想知道你一幅画的下落。” “什么画?”姜游看到其他基友去救王乐了,便停下来,边收好支票边问。 “你在小梅沙画的那幅日出图。” “噢噢!是那幅画哦!我记得的!怎么欧巴你喜欢那幅画?” “你别管那么多,告诉我它在哪儿?” “它呀……让我想想。”姜游苦思冥想起来,等到口吐白沫的王乐被拖回来,他也记不起那幅画的下落。 没有办法了。齐木问姜游能不能再画一幅一模一样的画出来。这听起来很难,但姜游却拍着胸口保证说他对画过的画能过目不忘。回到家后,姜游花了两个多小时,果然将那幅油画完整地复制出来了。 这是一幅绚丽无比的油画——在平静的大海上,旭日探出半寸,柔和的光线驱散了夜晚的黑暗,海水轻拍沙滩,那边悬崖后面露出的白色屋顶开始沐浴在晨曦中。齐木仔细看了很久,却看不出任何端倪。有关那次旅行写生,姜游也想不起有啥奇怪的事情发生。 但这幅画肯定跟一年前的案子有关。案发地点就是小梅沙,同样是早上,这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不然,凶手也不会千方百计要找到这幅画,而康豆也不会因为这幅画而越狱。这画里,一定藏着什么玄机。 仅凭这样,看不出别墅是怎么消失的。 “你不会是少画了什么吧?” 或许是海面上的船,天空中的飞机之类?总之,齐木认为这幅单凭记忆力复制的画不太靠谱,哪怕只是遗漏一点东西都会影响到破案。但姜游又检查了一遍,十分肯定这幅画没有错漏之处。 无奈之下,齐木只好暂时相信姜游的话,拿着那幅画离开了。 在回家之前,齐木去了一趟人皮面具店。 他找到康豆,交付一项任务。 “跟踪这个人?”康豆指着照片上的男人问。 这个叫赵风辰的推理作家看起来很陌生,但听齐木说他极可能就是杀死女助理的凶手,而且,赵风辰还可能跟一年前的案子有关。 听到这里,康豆怒发冲冠,嚷嚷着“原来他就是冤枉我坐牢的人”,便拿起菜刀往外冲。要不是店主心疼菜刀死死抱着他,他已经跑去跟人拼命了。 把康豆安抚平静后,齐木也让他看了那幅画。康豆拿着放大镜瞅了半天,同样看不出这画有啥特别。 奇怪,这幅画究竟藏着什么真相呢? 第七章 险境奔逃

第七章 险境奔逃

时间快9点了,早晨的太阳在街道边缘淌下软绵绵的光。 康豆打了打呵欠,坐在单车上昏昏欲睡。街上的人多了起来,晨运客牵着狗经过,那只狗冲过来吠,把康豆吓得赶紧背过身不敢看路人异样的目光。他现在的打扮实在太可疑了,大清早的就戴墨镜和口罩,难怪别人把他当贼看。 不过,他的确是贼啊。如果不作一些伪装,他会死得更惨。康豆心虚地瞄了瞄身后,墙上就贴着自己的通缉照,而且从街头贴到街尾,那场面壮观得都快赶上天安门阅兵了……反正呀,通缉令上那张倒霉的脸,比毛爷爷威武的形象还高级别。因为上面写着悬赏十万块,而毛爷爷最大面额才一百块! 康豆想到这一点,心里有点骄傲。 他在街上等了半天,都快站成石人了才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蓝色T恤,白色运动裤的青年男人从对面的大楼里走出来。 那正是他要监视的目标,赵风辰。 赵风辰偷偷瞄了康豆一眼,装作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地下车库。他早就发现被人监视了。在家里的时候,他接到刘备的电话。 “小心你楼下对面那个坐在单车上的男人。” 他走到窗边,果然看到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守候在那里。 “穿上昨天寄给你的那套运动装。”刘备这样嘱咐。 赵风辰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穿上了昨天快递来的衣服。 同伴叫他穿上这个是何意图?赵风辰想不明白。 他拿着钥匙走到自己的宝马车边,刚打开车门,他猛地吓了一跳! 车里居然…… 等了一会儿,康豆看到赵风辰开着一辆宝马出来,他马上骑着单车跟了过去。 这辆单车是花钱向店主借来的。康豆从没见过这么破的单车,骑在上面摇摇欲坠的。就这车,店主还敢开价一百块。见过坑爹的,没见过这么坑爹的。幸好赵风辰车开得不快,一路上遇上红绿灯开一段又停一段,如此康豆骑着破车居然没跟丢,只是骑得满头大汗。 他看到车里的赵风辰一直在用蓝牙跟别人通电话。 “上次的计划失败了。”耳边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那是刘备。 赵风辰看了一眼红灯计时器,“嗯?” “很奇怪,姜游的指纹居然对不上。” “怎么会这样?”绿灯亮了,赵风辰踩下油门,将宝马车转弯,“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设法套取到他的指纹了吗?警方的指纹数据库也被我们侵入更改了,所以凶手的指纹都会变成姜游的指纹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啊!”赵风辰想到:“难道姜游的指纹变了?这不可能啊!又或者,指纹数据库的信息有误?” 刘备也对此不解,只是说:“具体无从得知,但是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已经被姜游盯上了。” “你是说跟在车后面那个骑单车的家伙?他不太像姜游呀。” “不。那可能是康豆。我想是姜游派他来监视你的。” “不会吧?姜游……他那天来我签售会的时候确实怪怪的,他有那么聪明?仅凭书上撕下来的一张纸条就推理出我是凶手了?” “别大意,我们可能小看那个家伙了。万一他从你这里追查,我们这帮人甚至三人会议都会受到牵连的。” “那……那怎么办?”赵风辰无法淡定了。 “放心,黑侦探和三人会议经过商议后,做出了一个新的计划。” “是什么?” “你进隧道后先把车停一边。我再告诉你。” 赵风辰一看,前方的道路果然延伸进一条隧道,他开进去后慢慢停在一边。隧道里光线很暗,汽车亮着灯呼啸着从旁边驶过去。 “是什么计划?”赵风辰问道。 “嘿嘿嘿。”刘备突然发出一阵阴冷的奸笑,“那个计划叫断臂。” “断臂?” “就是,除掉你!” 这个可怕的声音蓦地包围了车中的人。 康豆好不容易才赶上那辆开进隧道里的宝马,可它只停了一会儿又往前开。累剩半条人命的康豆没来得及歇一歇,又得跟上去。 离开隧道没多久,宝马车忽然靠边停在一家麦当劳的外面。蓝色T恤的赵风辰从车上下来,一边用手机通电话,一边匆匆走进麦当劳里。康豆赶过去将单车往地上一扔,就坐在店门口直喘大气。 一边等,他一边看里面的情况。 刚才赵风辰直接走进了厕所,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出来。 这有点不对劲啊。康豆走进麦当劳,先查看店里的座位上没有赵风辰,才走进厕所。厕所里人不多,康豆把所有隔间一一推开,冷汗蓦地飙出来了。 赵风辰不见了! 难道从马桶穿越到古代了?康豆还真的捅了捅马桶,除了差点被臭晕过去,他连赵风辰的一根毛都没发现。见鬼了!他明明看见赵风辰走进厕所的,这期间,他除了偶尔看一眼街上的美女之外就从未将视线移开过厕所。再加上他就坐在门口,如果赵风辰从门口出来他肯定能看见呀。后来康豆心想这店里会不会有后门之类的,结果一问店员,这店里就一个正门口。而且,打扫卫生的大婶也说了,她看到那个穿蓝色T恤的男人进去,可就没见他出来。 有了证人的证词,再加上自己亲眼所见,康豆很快得出了一个惊天结论——赵风辰是外星人假扮的,他被飞碟接走了! 你丫!果然还是外星人犯案的!康豆跑出麦当劳就推起单车,打算回去将这个重要结论告诉齐木,结果在经过宝马车时他无意中瞥了里面一眼。 这一眼,吓破了他的小心脏! 因为就在车后座,赫然躺着赵风辰的尸体,一把刀正插在他的胸口。 “哇!”康豆一下从单车上跌了下来。他没眼花吧?康豆使劲地睁大他那双视力5.2的眼睛贴着车窗看里面的尸体,确定那是赵风辰无疑,更何况尸体身上还穿着蓝色T恤呢,不会有错的! 可是,赵风辰刚才不是进厕所了吗?怎么一转眼就死在车后座了?这剧情比那个叫于妈的编剧还会编啊!康豆心说真是见鬼了,突然他发现车门没关。好奇心之下他想钻进车里看清楚情况,刚打开车门,身后就炸起一声尖叫。 “啊!死……死人了!”路过的一位女士正好看到车里的尸体,吓得坐在地上,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康豆,“他……他杀人了!” “不关我的事呀!”康豆心说这可真是天下奇冤。而这时,路人们都围了过来,麦当劳里的客人也纷纷望出来。大家齐齐看着康豆,眼神里全是恐惧,仿佛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真的不关我的事!”康豆一时心急,扯下口罩和墨镜就解释道:“你们可以看看我长一张多么诚实的脸,我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呢?!” 他的脸有那么诚实吗?人们果真盯了半天,这张看起来就很衰的脸谈不上诚实,但是……很快有人大叫:“这不就是那个通缉犯康豆吗!” “是他!他又杀人了!” 哎呀妈呀!露馅了!康豆赶紧戴上口罩和墨镜,“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康豆!我绝对不是那个死刑犯康豆!” 可人民群众是有伟大智慧的,眼睛是雪亮的,哪能这么容易就被他蒙骗过去?人们大喊:“快打110!把他揪住,别让他跑了!” 老人跌倒的时候咋就没见你们这么见义勇为呢!康豆见势不妙,慌忙推起单车就想逃,但人群围了过来。“别过来!”康豆摸向腰间,装腔作势地吓唬道:“我可是有枪滴人!” 这么一说,人们果然吓住,纷纷退后几步。康豆趁机骑上单车,还没骑出去呢,人群里又有人大喊了:“喂!这个人可值钱了!警方悬赏十万块的呢!” 妈呀!一听到钱,人们全疯了,根本不管他身上有没有枪,一窝蜂地追过来。康豆心里一边鄙视着这些拜金的家伙,一边没了命地双脚狂踩。也难为他的破坐骑了,硬是用单车的硬件飙出了F1的速度。眼看后面的人越拉越远,康豆心里正得瑟,只听咔咔咔一连串作响……破单车终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跑着跑着就肢解了,康豆跌在地上,手抓着车把,目瞪口呆地看着两只车轱辘骨碌骨碌地继续往前溜,一只撞到了大树,另一只飞进了河涌里。 而身后,人们又追近了,跑在最前面的那几个双眼都放着金光,没准把他看成毛爷爷老人家了。“妈呀!”跟谁拼命也别跟这些人拼,康豆连滚带爬地跑起来,这时候他心里恨死爹妈了,直怨他们没赐给自己一双博尔特的长腿,偏偏一双腿短得跟哆啦A梦似的,这不明摆着是现代版的龟兔赛跑吗?更悲催的是,是一群兔子追一只乌龟! 康豆使出了吃奶的力,不但没摆脱后面的人,反而又被人家拉近了距离。这样下去,不被抓到也会累死的。在这种危急时刻,康豆终于看到了救星。在马路前方忽现一个没有井盖的下水道,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跑过去就纵身一跳。 稍后赶到的人们围着井口往下瞄啊瞄,就是没人敢下去。刚才跑得最英勇的几个人也纷纷摇头,“这家伙不要命了!居然连夺命下水道也敢下去?就不怕被水冲走吗?” 其他人说:“不一定会死的啦。现在又没下雨。啊,要不我们通知水务局的,叫他们下去捞人?” 这个建议引得众人发笑,“得了吧!等到水务局来,人早就跑掉了。你还真以为掉下去的是领导他爹哦!” 商量好一会儿,看到下水道没有动静,这些人只得悻悻作鸟兽散。 而在下水道里很深很臭的地方,一个人影爬啊爬啊…… 一阵恶臭传来,店主有种不祥的预感。 外面天色刚暗,巷子里暮光在撤退。突然,店门口出现一个全身淤泥,浑身散发着腐烂气味的怪物。店主大喊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他惊出一身冷汗,还没入夜,就见鬼了? “老板,是我啦。”泥人哭丧着脸,头顶嗡嗡地转着几只绿头苍蝇。 一听声音,店主就认出这个家伙是谁了。他捏着鼻子大叫:“康豆你上辈子是掉入粪坑死的吗?怎么每次来我店里都是臭熏熏的?!” “我也不想的啊。”康豆欲哭无泪。倒霉这种天赋,他才不想要呢。他刚走进店里,店主就哇哇乱叫:“喂喂喂!离我远点!赶紧去冲凉房给我洗干净!靠!弄得这么脏!我会找你朋友要清洁费的!” 店主边骂边用笔记下账单,想到能多坑一笔钱他又乐了。等齐木来的时候,他要狠狠敲竹杠。想到这,店主抬头望了望店外。今天齐木还没有过来呢。想着他拧开了电视机,这时新闻里正播出一件杀人命案:一个推理作家死在了麦当劳门口的车里,电视画面中警方出动了大批警力沿着下水道搜捕。据围观群众说,凶手在逃逸过程中慌不择路,跳进了下水道。而凶手就是通缉犯康豆。 怪不得这家伙这么臭!店主无奈苦笑。 康豆洗完澡后就爬上床睡了。今天可累坏他了,骑了半天的单车不算,还要在下水道爬了几公里……身体上的疲惫让他很快睡着,睡到11点多时,他从床上滚了下来。 睁眼看看,外面的店里亮着灯,店主还没睡,传来电视的声音。康豆懒得动了,想着凑合在地上睡一夜得了,突然,他听到店主说了一声:“你来了。” 康豆抬眼看出去,却猛打激灵。 柜台前出现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他戴着面具,看身形不是姜游,就那样站着。这个男人古怪至极,康豆偷看着它。屋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所以柜台的男人看不到地上的康豆。 店主站了起来,嬉皮笑脸:“客人,你怎么现在才来呀?!你叫我帮你做的那个人皮面具我已经做好了。要不你看看?” 面具男没有出声,只是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要了?这可不太好,你知道,就算要退货,也要付全款的。”店主低头拿起柜面的计算器,“不过你不要的话我也可以打你个九折。”他算得很精明,但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笔账单了。 一缕阴翳压近了他的眼角。店主抬头一看,惊得全身发抖。面具男正用枪对准他的眉心。枪装了消声器,枪口看起来就跟那张面具一样冰冷。 “客人,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但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面具男一声不吭,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过店主的头颅,迸溅出的鲜血在墙上画出放射状的图案。看着店主软绵绵地倒下去,屋里的康豆吓得捂住嘴巴,大气都不敢喘。这时,面具男身子转向了这边,并走了进来。 黑暗里很难看得清,面具男在门口按亮电灯。灯光霎时盈满房间,面具男走到床边就对着床上的被铺举枪乱射,没有反应,它揭开一看,被子里哪里有人。难道在另一个房间?面具男转身朝另一边的屋子走去。 看着他的脚步在门口远去,躲在床底下的康豆才长松一口气。妈呀!这实在太刺激了!他差点就死掉呀!眼看面具男快走进对面的屋子了,康豆立即从床底爬出来。他心想对方看到对面屋里没人弄不好会折返,还是走为上计。 面具男走进去了,康豆紧张地瞄着他的背影,轻手轻脚地朝门口溜去。这一过程十分顺利,面具男朝床上开枪的时候康豆已经走到了门外,他欣喜若狂,拔腿就想开溜,但一不小心,摆在门口的盆栽被他碰倒在地,落地声华丽丽地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随即,屋里的脚步声飞快朝门口逼近。 妈呀!康豆骇然,来不及多想,疯狂地冲进巷子的黑夜中。从店里跑出来的面具男只看了一眼地上的碎花盆,便追进黑暗中。 今天对康豆来说,简直就是个奥运日。先是骑单车,接着是赛跑和爬下水道,现在又成射击项目!重点是,他是被射的那个标靶!康豆一边跑一边哭诉为何他的命运这么悲惨,回头一看,面具男就在身后,边追边举起手枪。 哇!康豆跑得更快了。几颗子弹飞来,有的打在树上,迸出木屑;有的打中商店的霓虹招牌,碎片哗哗落地;有的几乎打中康豆的脚后跟,他觉得鞋子都发烫了。总之,不想死就跑快点!康豆绕着街边的树木走蛇形,利用树木作挡箭牌,居然还蛮顺利,不过跑到街的尽头。 接下来的一段路别说树了,连草都没一根!路上一片空旷,无遮无掩,康豆心里大骂路政部门的不作为,真是的!大城市就不能多种点树木绿化一下吗?危急时还能用来挡子弹!他硬着头皮跑出不远,忽然右腿一阵钻心痛,整个人跌滚地上。 大腿中弹了,康豆疼得呲牙咧嘴,血腥味渗入每一寸空气,而恐惧和绝望同时冲遍了全身。康豆拖着那条残腿,想要爬起来继续跑,又一颗子弹射来,击中了他的另一条腿,康豆无力地跌下来,下巴磕在地上,一嘴的血。他疼得呜呜叫,嘴里喷出几颗混着血和口水的碎牙。 “嘁嘁!”面具男走了过来,面具下发出阴鸷的笑声。因为带着面具,他看起来面无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发出邪恶的幽然的光。康豆第一次听到他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来自地狱的恶魔。“别……别过来……”康豆吓坏了,本能地往后退。 面具男不声不响,枪口对准了他。他见识过这人杀人时的冷漠和决绝,从不浪费时间,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面具男冷冷扣下扳机,但在那一刻,一道寒光击中手枪而导致子弹擦着康豆的耳边飞过去。 手里空空的,面具男惊诧地看着那把手枪被一把剑插中,死死地钉在墙上。 他再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只见路灯的灯光映出一个骑马的身影,就站在他的身后。 “有罪恶发生的地方,就有我正义骑士的出现!” 光明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黑夜仿佛齐刷刷地被切断开。这么自恋的人不用问都知道他是谁。面具男心说不妙,拔腿佯作冲到墙边拔枪。黑色骑士笑道:“别做无谓的抵抗,早些投降就少受点苦。”说罢,他一拍马屁股,黑马向前跃过了面具男的头顶,哪料面具男却是虚晃一枪,来个180度大转弯,转身飞奔而逃。 “啧啧!再怎么跑能跑得过我的马龙白兰度?”黑色骑士摸摸黑马的鬃毛,将墙上的剑拔了出来,才策马前追。康豆坐在地上看得呆了,流血过多以及疼痛令他很快晕了过去。后来的事情,他便不得而知。 黑马迅速逼近在街道上疯跑的面具男。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面具男有点慌不择路,他可不想栽在这个二货的手里。如果被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那将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他正想着该怎么办,突然,黑马跳到了它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居然还戴面具。是打算去化妆舞会吗?我倒想看看你的脸长什么样子。”黑色骑士笑道,扬剑想挑飞面具男的面具,面具男下意识伸手去挡,剑锋划破了他的手腕,月下洒落血花。 “哟。宁死也不让人看你的脸吗?那我偏要看!”黑色骑士就喜欢跟人作对,非要用剑挑落面具。 面具男却突然大叫:“别杀我!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什么?”黑色骑士剑顿在半空。 “我是,你要找的红色犯罪师。” 听到面具男的话,黑色骑士发愣了。“你是红色犯罪师?” 不会吧。他要找的人就是这个家伙? “没错。是我。”面具男说:“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说吧,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子的。”黑色骑士从马上跳下来,朝面具男走近,“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呀!”说着,他突然大叫一声,后退几步。“你……”他看着面具男,手捂腹部。 鲜血从指缝间渗了出来。他受伤了。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腹部。那是面具男趁他走近之时,突然刺过来的。他失策了。 面具男奸笑,藏在面具背后的脸一定很得意。“你以为我真是你要找的人?像你这种白痴想赢我?再等五百年吧!哈哈哈!” 面具男仰头狂笑。夜色被这奸邪的笑声撕裂得粉碎。 “你不是红色犯罪师?”黑色骑士扶着马喘息。“你怎么知道我在找……” “白痴。”面具男探过来那张冷漠的面具,“你每次出现都问那个红色犯罪师的下落,网上早传遍了。” “原来是这样。”黑色骑士一脸释然,将那把匕首拔了出来,扔到地上。 他没有中招,在面具男刺来的那一瞬他徒手抓住了匕首,血是手心的血。面具男看到这一幕,退后几步。 可他逃不了的。黑色骑士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居然骗我?!”他挥起了剑。 但他却发现,面具男突然在笑。古怪的笑声嘁嘁地从面具底下响起来,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在笑什么!想吓我吗?我可不怕!”黑色骑士壮着胆子说,却看到面具男抬起手指,指了指那边的街道。黑色骑士将信将疑转头去看,旋即面如死灰。 夜幕笼罩的街头深处,氤氲着一片白茫茫的光。乍一看,仿佛地狱的门已开。而令黑色骑士不安的是,那片白光中出现几个黑影,数数,一二三,有三个人正嚣张地朝这边走来。他们同样戴着面具,黑夜中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这些人显然是面具男的同伙,而他们手里,挥舞着长枪铁链。该死!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黑色骑士心虚了,一个人还好对付,但三个持枪的匪徒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随即听到面具男又嘿嘿嘿地奸笑起来,并朝自己做了个割喉的动作,气焰嚣张。 混蛋!从未受过如此屈辱的黑色骑士恼怒成羞,却无计可施,眼看那三个同伙越走越近,嘴里还得意地吹着口哨,铁链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黑色骑士只得怨怨对面具男说了一句:“下次别让我遇见你!”便一拍马屁股,驾着黑马就朝原来的方向跑开了。 面具男朝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蔑冷笑。而他的同伙走了过来。 四个人相视一会儿,在暗黑色的夜空下爆发出阵阵阴笑。 “刘备,我们没来迟吧?”一个人说。 “不。时间刚刚好。”面具男,不,应该叫它刘备。他摘下面具,邪笑:“差点被黑色骑士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了。” “不过,你太奸诈了。”另一个人表示不满:“自己一个人来杀康豆,把我们都扔下了。杀人应该是大家共同的游戏,就跟以前一样!” “我错了。我表示歉意。”刘备很诚恳,却在奸笑。他拿着一只打火机在手里玩弄。 “这些天无聊死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继续玩杀人游戏啊?!”又一个人说道。 刘备认真看着他们:“别轻举妄动。这段时间非常关键。黑侦探千叮万嘱的,我们要懂得忍耐。而且,我们不仅要留意姜游,还要警惕一个叫红色犯罪师的人。” “他是谁?” “黑侦探说,他将是我们的对手!” 那个人走了进去。那块霓虹招牌在夜色中十分炫目——XX夜总会。 伊天敬居然会来这种地方。齐木心想,稍稍迟疑,跟了进去。 夜总会里灯红酒绿,男人们抱着性感的陪酒小姐饮酒作乐,疯狂的愉悦覆盖了每一个人的脸庞,他们看起来像一群没有灵魂的肉体,在放逐空虚的灵魂。齐木轻皱着眉,在领班的带领下,坐到了六号桌。 在隔壁不远的十号桌,伊天敬正背对着他而坐,左拥右抱着两个美女,点最贵的香槟,别提有多逍遥了。齐木随便叫了一个陪酒的小姐,便有意无意地观察起那边桌子的情况。小姐和他搭讪,他也爱理不理。齐木心里很想知道,这个假的伊天敬是何来历,为什么要假装伊天敬? 他看到伊天敬搂着美女,埋头用手机短信的样子。 他看不到短信的内容。 上面写着——“他在我身后的六号桌。” 合上手机,一缕阴暗的笑容迅速隐入伊天敬的唇角。他装作若无其事,搂着身边的美女吹嘘:“我可是很厉害的。想当年,我把一栋别墅给变没了!” 美女们作惊讶状:“莫非你是魔术师?比春晚的刘谦还厉害?!” 伊天敬边喝酒边摆手:“刘谦那算个屁!有本事他把一栋别墅给我变没看看!” 说的是小梅沙案中的那栋白色别墅吧。齐木想过多次也没弄明白它是怎么消失的。看伊天敬喝得兴起,弄不好会说漏嘴。但在美女们的追问下,伊天敬却笑而不语,警惕性很高。 姜游,你一定很想知道别墅是怎么消失的吧?伊天敬心里冷笑,你不会知道答案的。 齐木不知道,伊天敬早就发现被跟踪了。 他更不知道,危险正悄悄逼近。 被齐木晾在一边的陪酒小姐终于脸有愠色,扔下一句“我去去洗手间”便离开座位。齐木求之不得,靠着沙发舒服地品起了香槟,扫视四周。当视线转到45度方向时,却蓦然停住。 齐木脸色微微吃惊——他看到那边有一个熟人。 “哎呀!小哥!喝一杯嘛!” “小哥,你的皮肤好嫩哦,我最爱你这样的帅哥了。” 只见三个波涛汹涌的美女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挤在中间,对他动手动脚的,少年看到美女们呼之欲出的豪乳脸羞得比关公还红,低着头非礼勿视。而领班更阴险,分明看出这是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羔羊,端来好几瓶名酒,就等着狠狠宰客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点这么贵的酒,等一下能活着走出这里吗?齐木心想闲事少管,又把视线转回到伊天敬那边。而刚才离座的陪酒小姐,背影走进了厕所。 她没注意到,有一个人跟在她后面走进去。 等小姐方便完走出隔间,在洗手池前整理妆容时,那个人从另一个隔间悄悄走了出来,溜到她身后,把她给打晕过去。 随后,穿着陪酒小姐衣服的那个人回到了六号桌。 “咦?”齐木看着她,“你怎么戴面具了?” 她戴着那半脸面具,只露出眼睛部分,笑得很甜:“先生,这样不是更有神秘感吗?而且你看,其他小姐也是这样戴面具跟客人跳舞的哦。”齐木看了看,果然有的陪酒小姐也戴着面具,这似乎很正常。 这时,舞曲响了起来,面具女马上拉住他的手,“先生,我们去跳舞吧。” 齐木没有表示异议,顺着她的意思,走到了舞池中央,面具女勾住他的脖子,他揽住她的腰,两个人随着舞曲轻盈地移动着脚步。 小子!你死定了!面具女心中冷笑。 她的变装很成功,她只等一个机会,就拔出发簪插入这个人的喉咙。面具女不动声色,她发现齐木不时地看向十号桌,似乎在监视着坐在那边的客人。 等他再次看过去时,她嘴角不自觉笑了。机会到了!她正欲伸手到头顶拔出发簪,却猛地感觉脖颈传来细微的刺痛感。她不敢动了,因为齐木头也不转,冷冰冰地说:“动一下,毒针就会刺进去。” 他……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仿佛察觉到她心里的想法,齐木道:“早看出来了,你的身材比那个陪酒小姐差多了,平胸妹。” “谁……谁是平胸妹了!” 被人戳中伤处,面具女不忿反驳,“我这是有胸部的!你这条毒舌别胡说八道!” “胸部?就这?”齐木双眼稍稍斜过来,嘴角却明显泛起一缕鄙视的笑意。“你不说我还以为那是两只旺仔小馒头呢!” “小……小馒头?!!!”面具女快气炸肺了。 “不喜欢馒头?那上海小笼包也行。” 重点是小字好不好!面具女气得浑身发抖,却顾忌脑后的毒针不敢动弹。 “话说,你的脸怎么这么肿啊?”齐木总是不失时机地发挥腹黑本色。他用手指戳戳那张肿得像猪头的脸,施君眼泪都下来了。想她闭花羞月的容貌,经历上次酒吧一战,活生生变成了翻版如花。 “王八蛋!”她恨得咬牙切齿。“都是你害的!” “喂喂喂,你可要弄清楚,揍你的人不是我呀!”齐木坚决反对此类诬陷行为,他没想到酒吧那群小基友群殴起来挺狠的。“再说,就你那张脸,这也算免费整容了吧。保证你出街回头率百分百!” “百什么啊!”施君哭了。“呜呜……我要告诉哥哥,你欺负人!”杀人不成,反而被人狂损。杀手不可能这样衰! 这货每次打不赢就哭,齐木想掏出一张纸巾安慰她,但只找到一只臭袜子。他递过去:“施君小妹妹,你别哭了行不。来擦擦眼泪。” 臭味呛鼻。这袜子是有多久没洗了啊?!施君一巴掌拍飞那只臭袜子。 “我就哭我就要哭!” 说着,她还真的就在舞池里打滚哭闹起来,其他人一看全懵了,停下舞步作围观状,齐木可不理她,早就去找领班结账了,因为他看到伊天敬走出了夜总会。在结账的时候,齐木顺便帮那个少年的账单也结了,拿来一看,乖乖!三个美女,五瓶马爹利XO什么的,盛惠两万五千六百块。 米卡卡啊米卡卡,以后你可得记住我对你的大恩大德,若不是我,你今天就算出卖肉体也还不了这笔债! 齐木刚走出夜总会,好不容易从温柔乡脱身的米卡卡也追了出来,他似乎还在困惑谁帮他埋单的,东张西望了一下,不过没有看到躲在暗处的齐木。循着伊天敬的背影,米卡卡很快追了过去。 刘备那帮人现在已经杀掉康豆了吧。 伊天敬一边走一边看手表。进夜总会之前他就通知那些家伙,让他们去人皮面具店杀了康豆。把重要的人证杀掉,即使红色犯罪师来了也奈他不何。 走着走着,伊天敬忽然放缓脚步。 身后有人在跟踪。姜游还跟在后面? 深夜无人的街道上,迎面吹来微凉的夜风,伊天敬又恢复了原来的步伐,他掏出烟抽了一根。吐出的烟雾被风吹散,尼古丁气味飘向后方。走了几百米,身后的人依然跟在后面。 靠近一个路灯时,伊天敬猛地转身,拔出手枪,指向后方。 “竟敢跟踪我?!” 他斜笑,想说:“你这是自寻死路!”的话突然到了嘴边却莫名其妙地消失掉了。 嘴角的笑变得尴尬。 枪口所指的方向,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一条狗,站在他面前直摇尾巴。 这就是跟踪他的“人”? 伊天敬悻悻收起手枪,左右望望。 “死狗!滚一边去!” 把狗赶跑后,伊天敬叼着烟跑向马路对面的停车场。 他刚走到兰博基尼旁,一抹身影出现在身后…… 第八章 被忽略的细节

第八章 被忽略的细节

“施君,你又被姜游打败了啊。”伊天敬坐在车里,对身边的人说。 施君脸上挂着两道未干的泪痕。“对不起,我下次一定会成功的。” “唉。”伊天敬伸手出车窗,点点烟灰,“你好歹也是犯罪师里数一数二的杀手,居然连一个娘娘腔的漫画家也杀不了,我真是看走眼了。” “黑侦探。”受到如此讥讽,施君一脸不悦,“你可别太嚣张,要不是你向长老借人,我也不会被派来帮你,还要装作那个恶心明星的仰慕者。切!你真当自己是领导啊。有本事你自己去杀呀。” 眼看施君要甩门走人,伊天敬赶紧陪个不是。 施君钻出车外,冷眼。 “放心,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会完成的。下次,我会亲手宰了那个家伙!” 她咬牙切齿地说完,飞快地翻过停车场的围墙,消失了。 伊天敬一脸苦笑。 当他开着兰博基尼从停车场驶出来,刚才那条狗就坐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静静地目视着他的离去。它汪了两声,随后一个身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齐木走到旺财身边,摸摸它的毛,视线追随着消失在街头的车影。 “真乖。”作为奖励,齐木将红苹果掏了出来,不过旺财闻了闻,舌头舔了舔,摆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别过脑袋。看来这只狗不是素食主义者。齐木干笑,转回头看了看坐在墙角昏睡过去的米卡卡。幸亏及时把他给放倒,不然他早被伊天敬发现了。 这家伙跟踪技术还没过关呀。不过这却表明了一件事——米卡卡怀疑这个假伊天敬的身份,否则他不会跟踪这个假冒货的。看来这个伊天敬很有问题。 后来齐木觉得就这样把米卡卡扔在街上过夜太没有良心了,于是他把米卡卡拖到天桥下,把一个流浪汉打晕,将对方的报纸硬纸皮什么的抢过来,铺在米卡卡的身上。这样好歹让他晚上不会着凉。 做完这一切,齐木觉得自己真是个活雷锋。然后他叫上旺财,回家去了。 说起来,这条狗也挺奇怪的,每次都在需要帮忙的时候出现,然后又不见了人影……不,是狗影。齐木心想,莫非这是一条浪迹天涯行侠仗义的侠狗?齐木停下来,看着狗。狗也看着他。人狗对视片刻,又很有默契地继续往前走。 狗的内心世界……真复杂。齐木心想。 快走到姜游家楼下时,旺财警惕地汪了一声。齐木竖起耳朵,听到黑夜深处传来若隐若现的声音,得得得!急促而熟悉。他很快便听出那是马蹄声。 不会吧……刚想着,一匹黑马在他跟前猛停了下来。 黑色骑士看着齐木,“遇到你正好,把人还给你。” “什么人?” 马背上驮着一个人,黑色骑士把他放下来。齐木看清楚那是康豆,受伤了,双腿血迹斑斑。 “刚才有人要杀他。我把他救了。”黑色骑士匆匆解释完,就要离开。齐木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黑色骑士似笑非笑,“我是维持正义的使者,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咯。而且,别忘了,咱们还有仇呢。不过,现在我不会跟你动手的。等我找到要找的人了,再跟你决一死战。还有,上次我可没输给你。” “你还在找那个红色犯罪师?你找他到底为了什么事?” “跟你说也没用。你就是一个画漫画的。不过就画家来说,你的身手还不错。我要走了。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场决战哦!”黑色骑士说完,就骑马离开。 齐木看康豆昏睡不醒,想着把他带去哪里医治好呢。正想着,他发现,旺财又不见了。 电视机播放着杀人案的新闻,真姜游与王乐紧抱在一起,狂呼着:“好吓人哦!我怕怕!”这时候,门铃响了。这么晚怎么还有人来?两人紧张地对视,抱得更紧了,谁也没有胆量去开门。直到敲门的人低声说了一句:“是我,我是姜游。” “呸!骗人!我才是姜游!”姜游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怒斥对方是冒牌货。 “是我啦!快给我开门!” 对方显得生气。 噢噢!是他!红色犯罪师!姜游不敢怠慢,立即爬起身去开门。 “假姜游,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呀?” 真姜游打开门,看到齐木背着一个人,大步走进来。那人浑身是血,被扔到床上,把床单都弄脏了,姜游和王乐脸如死灰:“死……死人啦!” “别吵!人没死呢!”齐木让他们闭嘴,可姜游看到康豆的脸,马上又指着电视机叫起来:“这个个人是杀人犯!好可怕哦!” “别吵了!再吵就切鸡鸡!” 这招万试万灵,这二人立即捂住裤裆,闭嘴默声。 齐木问他们有没有刀和镊子之类的。他们颤颤抖抖地指向柜子。齐木找出来后,马上脱掉康豆的裤子,又叫两人准备药箱,做好准备后,他往康豆的大腿伤处捅进去就是一刀…… “嗷嗷!” 发出尖叫的不是康豆,而是姜游二人见到血吓晕过去了。幸好齐木用袖针事先给康豆麻醉,才能顺利进行手术。其实手术什么的他也不懂,但康豆是通缉犯,不能送去医院,他只好临时充当一下医生。估计这挖子弹跟抠鼻屎是同样的原理吧…… 做完手术,见三人仍晕睡着,齐木也累得躺在沙发上和衣睡了过去。 等到天亮醒来,那三个人还在睡。康豆的情况似乎没那么严重,子弹取出来后血也止住了,现在睡得呼呼作响。而姜游和王乐呢,抱在一起睡就知道他们做的梦不纯洁! 齐木从卫生间提来一桶水,直接泼到他们的头上。这一下,两人全蹦了起来。 “欧巴!你干嘛拿冷水泼人?”姜游气呼呼。 齐木难得会道歉,“对不起,我错了。”说完他又拿着桶走到热水壶前,往桶里面倒热水。姜游一看就腿软了。“欧巴!我错了!你还是拿冷水泼我吧!我心甘情愿!” “切。”齐木冷冷地给这俩货一个鄙视的眼神,他们都蔫了,不敢拌嘴,乖乖去擦干身体后换上衣服。这时齐木把一个喜羊羊面具扔给姜游。 “欧巴?这是要干嘛?” 齐木手指了一下康豆。“等一下弄醒他,别让他看到你在。” “为什么?”姜游好生困惑,“我又不认识这个人,而且我又不是通缉犯,为啥要戴面具?” 齐木冷瞥,“你难道要让人看到两个姜游吗?” 姜游一想也对,齐木正假扮自己。这屋里不能同时出现两个姜游。但他还是提出小小的意见:“欧巴,我能不能换别的面具,喜羊羊什么的好弱哦!” “给我戴上。”齐木冷道。 姜游充分发挥他的撒娇本事,屁股乱扭:“哎哟,欧巴!你就换一张给我嘛!欧巴!我最爱你了!” 齐木拿起水果刀,意味深长地在手里把玩着,“不想戴喜羊羊面具也可以,只要把你的脸毁容了,也可以得到相同的效果。” 算你狠!姜游飞快地戴起面具,“我最喜欢喜羊羊了!我这辈子的偶像就它一个人了,不,一头羊!” 这时齐木才拍拍康豆的脸颊,唤着“醒醒!”,康豆没有反应,呼噜声依旧响亮。齐木果断甩他几个耳光,康豆只是翻了个身,根本没当回事。这看得基友二人组都笑了。齐木也在笑,不过,那种笑像冰一样,嗖嗖地冒着寒气。随即,他把手放到康豆的大腿伤处,猛地用力一掐,康豆立即诈尸般从床上直起来,脸痛得通红,张大嘴巴却蹦不出一个字。看到这一幕的基友二人组冷汗直流,他们发誓以后再也不敢惹齐木。 “终于醒了啊。”齐木拍拍双手。如果康豆还没醒,真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更残忍的方法。 而痛得张大嘴巴的康豆好久才把嘴巴合上。他看着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齐木简单将昨夜的事情说了一遍。康豆才恍然大悟。 “有……有人要杀我!” 一边回忆起昨夜的事,康豆一边心有余悸。 等他说完后,齐木想了想说道:“那个戴面具的人可能就是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不过,赵风辰到底是怎么回事?电视上怎么说是你杀的?” 康豆舔了舔干干的嘴巴,想要喝水的样子,姜游见及此,便从冰箱里拿来一瓶果汁。刚递过去,齐木一声“谢谢”,直接拿来就喝掉。姜游只好再拿来一瓶。 等康豆润了喉咙,他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事情果真奇怪。赵风辰明明进了麦当劳的厕所,又怎么会在康豆的监视之下死在车后座呢?齐木坐着沉思起来,两基友虽说智商不高,也陪着一同思考。很快,齐木问道:“你是说,在进隧道的时候,赵风辰曾经把车停下来了是吗?” “是。”康豆点头。 “那么,你看到有人在隧道上了赵风辰的车没?” 无缘无故停车,其中必有蹊跷。 但康豆很确定地说道:“没有。虽然停车了,但还在我的视力范围之内,我没看到隧道里有人上车。” “哦……”齐木继续问道:“那么,赵风辰进麦当劳的时候,你有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这个……”康豆摇摇头,“因为他进去的时候用手机打电话,刚好遮住脸,不过,那套衣服我是认得的。” “衣服不能说明什么。不过,大概的作案过程我估计知道了。” “是什么?”康豆急着想知道答案,而姜游和王乐也紧张地倾听着。 齐木看着他们,故弄玄虚,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不对劲的细节。” “什么细节?”三人齐声问。 “刚才康豆说,他骑车追的时候,看到赵风辰一直在用蓝牙聊电话。” “这又怎么了?”三人不解。 “下车的时候,赵风辰又改成拿起手机聊了。这不是很多余吗?既然在用蓝牙,为何下了车还要拿起手机?” “这个,确实有点奇怪。但兴许人家要拨打新的电话,所以就没用蓝牙吧……”康豆说。齐木肯定他的推测,却说:“也有另一种可能性。那个人是故意装作通电话,用手机遮住脸不让你看到。如果用蓝牙,那么就有可能被你看到脸了。” “可是,赵风辰为什么不想让我看到脸?” “因为,那个是假的赵风辰。” “啊?!”康豆吃惊,“假的?那他是什么时候上车的?!我一路上都没看到有人上车啊!” “很可能,那个凶手事先就躲在车上了。而且,很有可能赵风辰当然并不是用蓝牙在聊天,而是在跟车后座的凶手说话,蓝牙只是个掩饰而已。” “等一下。这么说,凶手认识赵风辰?” “不止认识,而且凶手跟赵风辰是一伙的。幕后黑手不止赵风辰一个人。而凶手之所以躲在车后座很明显是怕被别人看到。他应该知道赵风辰已经被你监视,所以才躲着不露面。但赵风辰并不知道凶手的目的是取他性命,所以听信凶手的话,在入隧道的时候停车。” “为什么要停车啊?”康豆还是想不通。齐木就像老师教小学生一样,很有耐性,“因为凶手要杀了赵风辰,车开着的时候如果杀人车就会失去控制,如果选在入阴暗的隧道杀人,可以不被旁人察觉。所以,那之后你所看到开车的人,是凶手,而不是赵风辰。” “可是……”康豆想问些什么,又觉得思绪很乱。齐木继续说:“你在想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嗯!对对对!” “凶手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杀掉赵风辰,另一个是嫁祸于你。他原本以为你会被人当场捉住,但不幸被你逃脱了,所以他只得去人皮面具店亲自杀了你。你的存在,对凶手始终是个隐患。” “原来是这样子啊!”康豆不再纠结了,一脸恍然,“我就说怎么会那么离奇呢?原来是用了这招!姜游,你果然厉害!” 康豆对齐木竖起了大拇指,不过真姜游听到叫自己的名字还是条件反射地啊了一声。要不是一边的王乐提醒,他就露馅了。康豆看到有个人戴着喜羊羊面具,以为是厉害的角色,立即双手抱拳:“请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姜游骄傲地昂起喜羊羊那样充满喜感的脸,“哼!我就是大名鼎鼎的……”眼看就要说出真名,空气中突然飞来一只拖鞋,啪地拍在面具上。两道鼻血华丽丽地从面具下方流了下来。 齐木心里骂道:这笨蛋难道想报真名吗?他只得抢先说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东方不败。” “啊!东方教主!”康豆大吃一惊,再抱拳:“久仰教主大名!幸会幸会!” 这也能骗过去啊……不过,康豆这人连外星人都相信的。至少东方不败还是地球人呢。 哪知姜游不识好歹,嗲嗲地愤起抗议,“不准叫我东方不败呢!”姜游还想多费口舌解释一番,却看到齐木拿起水果刀,嘴角若隐若现的奸笑。他条件反射地捂住裤裆,赶紧改口:“好吧……我是东方不败还不行吗……”然后他蹲在墙角偷偷画圈咀咒某人骑单车没有坐垫。 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时间不早了,齐木站起身。今天他打算去赵风辰的家搜查一下,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他看着三人说:“我要出去办事了。康豆就在这里养伤。” “哎哎!这怎么行呢?”姜游和王乐表示抗议,“我们才不会让外人住我们的爱心小窝呢!他一个男人在,多不方便呀!再说,莫非我要一直戴这个面具?” “不让住是吗?”齐木手一摊,“还我十万块。” “这个……这个……” 两人立即蔫了。这年头,有钱的才是大爷。多么残酷的现实啊!齐木提起嘴角,斜眼,“穷人没有话事权。你们的明白?” “明白……那住就住嘛……” 姜游好想哭,看来,他要一直扮演东方教主了。 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出了电梯。A座603,他循着门牌,走到目标房间门外。 就是这里。这是畅销作家赵风辰的家。齐木压低警帽,环顾一下四周。这层楼的走廊显得十分安静,工作日的缘故,大部分居民都去上班了。即使有人看到他,估计也会看成是前来办案的警察。 敲敲门,里面没有反应。应该没有人在,门上还贴着警方的封条。齐木掏出一条万能钥匙,捣弄几下门锁,便打开了门。屋里貌似已被搜查过的样子,齐木仔细检查每一个地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遗憾的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也是。凶手心思如此慎密,断然不会留下什么线索。白跑一趟了呀。齐木沮丧地脱下警帽拨拨汗水濡湿的头发,就在这时,一条黑影闪进屋里,惊得他倒退一步。 “汪汪!” 熟悉的狗叫声令齐木哑然失笑。跑进屋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侠狗旺财。 “汪汪!”旺财冲齐木吠了两声,随后跑到一个柜子边,朝柜底缝隙又吠了两声。这个举动有点异常。莫非旺财在暗示我,柜子底下有东西? 齐木马上趴在地上,一看,柜底阴暗的缝隙里静静躺着一张类似扑克牌之类的卡片。 不会又是黑葵A什么的吧。 齐木伸手掏出来一看,却不是扑克牌。卡片上的图案是一个历史人物——三国时期的军师诸葛亮。看这张卡片,似乎是一种游戏纸牌。纸牌的背面还写着出牌规则什么的。 旺财想让他拿到的,就是这张纸牌吗?只是,这张纸牌表示什么呢? 齐木抬头一看,旺财正溜出门口,看样子它又想不辞而别。齐木追出去,“旺财……”他刚叫道,眼帘里猛地映入出现在走廊上的两个身影。 不好!齐木赶紧压下帽檐。迎面走来的人正是何宇歌和伊天敬。旺财正从他们身边溜过去。而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齐木。虽说齐木戴着姜游的假面具,但他还稍微做了一下化妆,粘上了一道假胡子。 “师兄好。”齐木匆匆向何宇歌打了个招呼,就低头走过去,同时将纸牌放进裤袋里。 何宇歌正在跟伊天敬说话,并不在意。他们似乎在谈赵风辰这件案子的事情。双方擦肩而过,齐木刚庆幸地擦擦额头的汗珠,谁料伊天敬猛然停住,回身问道:“这位小哥,你是哪个部门的?” 被认出来了吗?齐木不管那么多,干脆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伊天敬察觉到不对劲,又重复刚才的问话,声音提高了许多,响彻整条走廊。但齐木加快脚步,冲进了楼梯间。 “这警察是假的!”伊天敬扔掉香烟,让何宇歌坐电梯去追,而他则追进了楼梯间。 追逐的脚步声在楼梯间里急促地回荡。等伊天敬和何宇歌在楼下汇合后,他们没看见那个假警察的身影。街道上人来人往,齐木早就混在人群中跑远了。 刚才那个人好像是姜游假扮的。伊天敬心里想:这个姜游没想象中好对付啊。但他更关心的人是,红色犯罪师, 幽灵不是说它会出现吗? 线索断了,只从赵风辰家找到一张纸牌。 齐木后来上网查到那纸牌是三国杀游戏的。赵风辰家里怎么会有这种纸牌?用来玩游戏的吗?那其他的纸牌到哪里去了? 这纸牌的含义恐怕不止如此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赵风辰死了,他又该从哪里继续调查下去呢?正愁着,齐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有一条新短信。他一看,头皮猛炸。 ——“查建筑队。” 这是谁发来的?!跟上次帮助康豆的那个神秘人的号码一样。齐木心里一阵寒意,它怎么会知道他的号码! 他试着回了一条短信。 ——“你是谁?” 但等了很久,对方没有回应。 这个装神秘的家伙,总有一天我要揭穿你的真面目!齐木先忍着,决定按它的提示,从这个调查方向入手。当年在小梅沙发生的案件不止一桩,还有那些建筑工人离奇的失踪案。两者发生的时间太近,说是巧合有些勉强。齐木觉得这些建筑工人应该是知道了别墅消失的内情,而被幕后黑手灭口了。 有必要调查一下建筑工人的背景,或许可以成为关键的突破口。齐木托上次的私家侦探查到了那些建筑工人所属的建筑队,他假装记者的身份,找到当时的负责人。 “啊。说起这件事,我也很想弄清楚啊。”负责人五十多岁的样子,将齐木请到工地办公室坐下,泡了一壶茶。他看着齐木:“你是记者?怎么想起采访这件事?” “我是《羊城日报》的。”齐木掏出伪造的记者证,递过去,说:“我负责悬案追踪栏目。主要想查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说起来确实很离奇。不过我不在现场,也是听警方说的。”负责人一边喝茶,一边将一年前的事情娓娓道出。他说的内容跟齐木查到的几乎一样。齐木也端起茶杯,问道:“那么,当时有没有发生不同寻常的事情?” 负责人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没什么古怪的呀。唉,说起这件事,我头都大了。那些失踪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时候家属们天天来工地闹,不得已上面的人补偿了一笔抚恤金才平息事件。啊……”负责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那件事不知道算不算古怪呢。” “什么事?”齐木立即追问。 负责人却马上摇摇头,自我否定似的说:“那件小事跟案子好像没什么关系……” “说来听听。任何小细节都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这样啊。”负责人又喝了一口茶,润润嘴唇:“其实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你应该知道在小梅沙发生的那件杀人案吧。不是去年6月13号凌晨发生的吗?就是那天早上,总经理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他要去工地看看进度,叫一批工人先提前进驻。本来,公司规划好工人进驻的时间是6月16号。结果那些工人提前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个情况你跟警方提到过吗?” “没有。因为我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 不!这事关系大着呢! 齐木犹如捕捉到了什么,双眼如黑曜石般发出光亮。 那些工人提前进驻工地,而且就在案发之日,这点很奇怪。如果说这些人跟别墅消失之谜有关,那么他们担任的是什么角色呢?表面上看,在他们进驻之前别墅都已经消失了,死者也死了,他们好像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想岔了。齐木想着,忽然问道:“你们总经理是谁?” “哦。总经理就是我们公司的太子爷章岳。” 送走齐木后,负责人赶紧拿出手机,发出短信。 ——“老板。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 对方没有回应。但很快,他的手机收到银行发来的短信。 ——“你的账户已转入五万元整。” 负责人立即乐不可支地亲了亲手机。天上掉横财啦!就在几天前,有个自称幽灵的人打电话给他,说如果有人问起当年的事情,一定要和盘托出,不得隐瞒。它会支付他很好的酬劳。 负责人就不明白了,他所知道的就只有工程队提前进驻这件小事,而当年总经理也花钱买通了他,不准他说出这件事。现在又有人买通了他,让他说出这件事。 这件事很重要吗?负责人挠破头皮也想不明白。 恒科地产公司,世界500强企业,它的总部大厦矗立在珠江边,与亚洲第一高塔小蛮腰遥相对望。上班时间,大厦一楼大厅人来人往。 上班族人流中,那个佩戴着工作证的年轻职员并不起眼。毕竟这个房地产公司的职员多达几千名,大多数人之间互相·并不认识。走到电梯前,年轻职员推了推黑框眼镜。没有人对他起疑心,他就是齐木。 坐电梯到了十七楼。总经理室就在这一层。齐木假装有文件要拿给总经理签,偷偷用袖针把秘书放倒,然后推开总经理室的门。 房间里没有人,齐木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翻看桌面和抽屉。他找到一份文件。内容是说,恒科地产准备在当年发生命案的别墅原址开发新的海景别墅。除此之外,都是一些普通的文件资料。另外,抽屉里还放着一把勃朗宁手枪。 只凭这份文件说明不了章岳和案件有关系。齐木把文件放回原处,想了想,他打开电脑。 或许可以从电脑里查到什么也说不定。 电脑屏幕亮的那一刻,齐木马上惊住了——桌面上有一个很奇怪的图标。 那同样是一张三国杀纸牌,只不过人物换成了关羽。 齐木马上点击那个图标,结果弹出来一个网页。貌似是一个私密论坛的样子,但必须要有密码才能进入。齐木正欲解码侵入,这时候有人在外面叫了起来。 “Amanda!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似乎是章岳回来,正试图摇醒昏倒在柜台处的秘书小姐。 快躲起来!齐木赶紧把那个网址用纸笔记下来,然后关掉电脑,飞快地躲到窗帘后面。但他忘了一件很细微却很重要的事。 几乎同一时刻,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两个人走了进来,齐木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章岳,你的秘书居然在上班时间睡得跟死猪一样,真好笑。”一个男人的声音。 “别损我了。话入正题。”章岳苦笑,在办公椅坐下,“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知道赵风辰是谁杀的?”男人问道。 章岳嗤笑一声,“除了刘备还能是谁?只有他这么心狠手辣才能对自己人下手。” “为什么要这么做?!赵风辰是自己人啊!别忘了,有不少杀人的诡计是他提供的呢。他可是我们的军师诸葛亮!” 诸葛亮?齐木猛然想起那张三国杀纸牌。他总算弄清楚这张纸牌的含义了。诸葛亮就代表赵风辰,而刚才在电脑里看到的关羽纸牌,那显然就是章岳。那么,刘备是谁?在三国志里,刘备是王,也就是说,刘备是这些人的首领。 这些人采用和扑克牌组织一样的方式,用纸牌来做符号,可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事情呢? 齐木正想着,又听章岳说道:“这是三人会议做出的决定。没有办法啊。赵风辰已经被姜游盯上了。” “姜游?他有那么厉害?!他不就是一个同性恋的吗?他还能破解别墅消失的谜团了?那幅画就是他画的,如果他能看得出里面藏着的信息,他早就报警了。” “千万别小看他。刘备说,这个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而且这是黑侦探的主意。是他提出的断臂计划。” “什么是断臂计划?我怎么不知道?” “哦。你前几天不是去外地演出了吗?就没通知你。其实断臂计划就是谁暴露了,谁就得死,这样可以保护其他人。” “什么?!”那男人一惊,“难道查到我身上的时候,我也得死吗?” “嘿嘿!”章岳笑道:“我们做那些事情之前,早就该有此觉悟了,难道不是吗?” 男人没说话,脸色很难看。 三人会议?黑侦探?这些可是新名词!齐木只推断出黑侦探应该是指伊天敬,不过三人会议是什么?跟三国杀组织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悄悄从窗帘缝隙望出去。只见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椅上,应该就是章岳。而另一个男人则转过身,一脸死灰地坐到沙发上。齐木看清楚了他的脸,那是一个英俊的男人,黑西装白衬衫,衣领系着蝴蝶结,全身上下带有一股艺术家的气质,由于陷入一片惊恐中,他的脸色显得苍白如纸。 “怎……怎么会这样子?”蝴蝶结男抱着头,轮廓分明的脸上显露着沮丧至极的神情。 章岳看到这一幕,却忽然仰头大笑。 “你笑什么?”坐在沙发上的蝴蝶结男困惑地看着他。 章岳刚想说出缘故,突然,他眉头明显一皱。 “咦?”他眼神紧绷,盯住闪着信号灯的电脑显示屏。 “怎么了?”蝴蝶结男站起来,走过去问。 章岳指着显示屏,伸出一只手做出别说话的手势,随即他的视线扫向房间四周。齐木赶紧把身体一缩。糟了!齐木这才明白章岳为何突然紧张起来。他肯定是发现电脑显示屏没有关。 刚才太匆忙了……齐木为这个小失误悔恨不已。 这时章岳打开抽屉,拿出放在里面的勃朗宁手枪。他站起来,小声跟蝴蝶结男说“房间里有人”便朝窗帘的方向走过去。脚步声慢慢朝齐木逼近。这房间就这么大,一旦拉开窗帘,齐木就暴露无遗。 他悄悄抬起手臂,做好了发出袖针的准备。空气紧张得似乎都凝结了。 章岳和蝴蝶结男已经走到了窗帘附近,并停下脚步。 冷汗顺着齐木的脸颊滑下。温度冰凉。 会被发现吗? “别藏着了,我早看见你了!嘿嘿!” 章岳的笑声近得就像在耳边响起一般。 第九章 戏耍

第九章 戏耍

窗帘没有拉开,齐木绷紧神经,站在原地不动。剎那间的寂静笼罩着房间。 他能感觉到,章岳就站在窗帘边,那双鳄鱼皮皮鞋的鞋尖近在眼前。 齐木深深呼吸,突然,那双皮鞋猛扑过来!齐木刚想作出反应,吱呀一声,窗帘旁边的衣柜打开了。 柜门夹着衣服的一角,露了出来,乍看之下,就像里面藏着人。章岳打开柜门,身后的蝴蝶结男立即笑出声。衣柜里没有人,那衣角只是挂着的西装。 “章岳你太神经质了吧。哈哈!” 章岳也苦笑,手枪放下来:“可是,开着的显示屏怎么解释呢?我记得电脑是关了的呀。” “是你记错了吧。这种小事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可能是吧。” 章岳转过身要走开的样子,齐木刚想松口气,却见章岳的身影又停了下来。 “难道你还以为窗帘后面躲着人?”蝴蝶结男问道。 章岳就站在窗帘前,“小心驶得万年船。”他答着,伸出手,要来揭窗帘。 眼瞅着那手影越来越近,齐木屏住呼吸,袖里的针蓄势待发。当章岳的手刚触到窗帘,与此同时,门口传来的声音吓得章岳手一缩。揭开的半寸缝隙瞬即愈合,重新遮住了帘后的齐木。 蝴蝶结男也吓到了,回头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不速之客。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那东西抬头看着他们,猛吠两声:“汪汪!” 章岳和蝴蝶结男都嫌恶地皱起眉头。章岳骂道,“靠!那些饭桶保安,居然让一条狗跑进公司里?!”他离开窗边,用手赶那狗。不用看齐木都知道那只狗是旺财!这世上救苦救难的除了观世音菩萨,还有一条名叫旺财的侠狗哪! 在章岳的驱赶下,旺财退到门外,但它像逗章岳玩似的,很快又停了下来,回过身摇着尾巴示威。“你妈的,死狗快给我滚开!”章岳追出去赶,旺财跑几米又停下来,等章岳追上来它又跑出几米,乐此不疲。蝴蝶结男跟着跑出去看好戏,笑得前俯后仰。 这是脱身的好机会。齐木趁机离开窗帘,偷偷钻进衣柜里,心里对旺财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等彻底把旺财赶跑了,章岳才气喘吁吁地走回来。 回到办公室后,他仍然小心为上地查看了一下窗帘,确定没有人在才放心。 “章岳你太多疑了。”蝴蝶结男说。 章岳耸耸肩,走回到办公桌前,“没办法,非常时期。不能掉以轻心。” “回到正题吧。刚才你笑什么?笑得好奸哦。难道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我?” 听蝴蝶结男这么问,章岳神秘笑了两声。他凑近蝴蝶结男耳边轻语几句,随即,蝴蝶结男也笑了,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说了什么?隔得太远,齐木听不到谈话的内容,但想必那几句话一定很重要,不然蝴蝶结男的心情不可能转变得如此之快。 “原来是这样子啊!”蝴蝶结男笑得很舒心,就像困在绝境的败军之将突然反败为胜了,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不愧是黑侦探!哈哈哈!” 这两个人究竟在笑什么?这是齐木心中最大的困惑。 等章岳和蝴蝶结男离开办公室,齐木才有机会溜走。 走出公司大厦,齐木和外面等待多时的康豆接上头。 康豆正坐在花基上,抱着全家桶啃鸡腿。这货生命力够坚强,拖两条残腿就跟着齐木来闹革命。其实呀,他哪有这么高的革命觉悟。只是因为那个基情小窝实在会教坏他这么纯洁的孩子,就算贴钱,他也不想看姜游和王乐的基情表演。 齐木充分理解和同情康豆的感受,便让他做小跟班。不过齐木事先声明了,逃跑的时候别指望他会发挥救死扶伤的精神,他绝对会一个人先跑的。遇上这么腹黑的主,康豆早就认命了。 “怎么样?有收获吗?”见齐木走过来,康豆问道。 “嗯。收获不小。”齐木说,“这家公司的太子爷章岳肯定和案件有关系,他也是三国杀的一员。” “三国杀?我也会玩耶!难道他们在策划偷Q币吗?”康豆的推理真狗血,齐木白了他一眼,表示崇高的鄙视。 齐木说:“三国杀是这个组织的代号。它的目的暂时未知。但是有两个人的身份是确定的,赵风辰就是诸葛亮,章岳就是关羽,而领头的人是刘备。” “刘备?”康豆啃着鸡腿,“如果是我,我会选曹操。” “为什么?” “因为曹操的技能更厉害!我每次拿它玩都赢!” 康豆说完就觉得要被齐木鄙视了,可他没有,只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唾沫星子什么的都喷到鸡腿上了。这叫人还怎么吃啊!一看齐木的眼神,康豆就知道这个人是故意的!腹黑党主席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大哥,我错了,其实刘备最厉害!我下次玩一定选他!”康豆委屈死了,瞅瞅那只经过口水洗礼的鸡腿,心想这哥们的口水应该符合卫生标准吧,迟疑一下便继续大啃大吃。齐木被他恶心得差点想吐。 “小心吃死你!” 说着,突然,他的目光凝固在某个方向。康豆以为有美女看,也伸头探脑。美女倒没有,只是一个类似如花凤姐般的不明生物翩然从眼前飘过,并抛给康豆一个媚眼,愣生生把他的鸡腿吓掉在地上。 “妈呀……哥们,你的审美观也太差了吧……” 康豆差点要鄙视齐木了,结果发现齐木根本没瞧那刚经过的丑女,而是在盯着一张音乐会的海报,那海报上有一个……帅哥! “哇,妈呀……大……大哥,你不是也有那特殊癖好吧……” 这么man的直男居然也要弯了?就算全世界只剩下如花和凤姐了,也不能沦落到玩断背啊!康豆有点hold不住了,赶紧像黄花闺女般抱住身体,“大哥,先声明,你不要企图试图妄图觊觎我的美色!我可是个纯爷们!” 刚说完,一道寒光掠过空气,一根袖针正中插在康豆的眉心处。这针既没毒也没麻醉药,深入一分而已,但康豆快吓出尿来了,瞅着那针身体抖得像跳舞。 “下次再乱说,射的就是那里了。”齐木指指康豆的裆部,康豆下意识双手一捂,真诚忏悔:“大哥,我再也不敢了!” 齐木目光回到那幅海报上。海报上的男人他认识,就是刚刚在章岳办公室见过的蝴蝶结男。海报上写着它的名字——天才钢琴家蔡成思。 蔡成思也暴露了吗? 一辆兰博基尼远远地停在马路那边,坐在驾驶座上的伊天敬用望远镜监视着那两个人。他看到其中一人正在审视音乐会海报。那个人就是姜游。伊天敬把望远镜递给旁边玩着打火机的同伴。“看来蔡成思被盯上了。不然姜游不会一直盯着那张海报看的。” 同伴把打火机放回口袋,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姜游旁边那个是康豆吧。怎么样?要不我们叫警察来?” 伊天敬点点头,在同伴打电话的时候说道:“姜游那家伙真的超出了我的预期,他居然连蔡成思也挖出来了。” “不止。”同伴打完电话说道:“可能连章岳也暴露了。因为那里就是章岳公司的门口。怎么样?黑侦探?我们要对他们两个都实施断臂计划吗?” 伊天敬沉思片刻,“还是留下章岳吧。他以后有用。” “得咧。”同伴摩拳擦掌,“那么,这次还是我动手?” “嘿嘿。你是不二人选嘛。”伊天敬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拍拍同伴的肩膀:“就看你的了,刘备。” “嘿嘿嘿。”刘备也笑了,稍稍扭曲的脸透出阴暗。 齐木道出海报上男人的身份,康豆还不太相信。 “这个蔡成思也是幕后黑手?他可是很有名的钢琴家耶!” “人不可貌相。”齐木冷冷下结论。他说,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身份地位很高,属于上流社会。“只是,这群高富帅为何聚在一起呢?”齐木陷入了这个谜题当中。 就在此时,街道上传来一阵警笛声。 “不好。”齐木心想这警察来得蹊跷,拉起康豆就走进人流中。康豆吓了一跳,手触电般缩回来,脸惊恐万分:“终……终于要跟我搞基了吗?” 齐木一脚踹飞他的屁股:“搞基你妹啊!警察来了!难道你想回到监狱去见马克思吗?” 康豆一听,警车的鸣笛声果然逼近了。 他才不想去见马克思呢!康豆心急,顾不上断背之嫌了,拉着齐木就跑。难得他两条腿刚取出子弹,竟抡得飞快,直到跑出数百米之远才敢回头望。这时警车已经在公司大厦门口停下,几个警察果然跑到他们刚才停留的地方东张西望。 “别回头。”齐木说,顺着人流往前走。 他很奇怪,警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好像是有备而来。 难道有人在监视? 齐木观察四周,当看到远处停着一辆白色兰博基尼时,他顿然恍悟:是那个假伊天敬搞的鬼啊。 于是他领着康豆越走越快,走出好几条街才稍稍放心。兰博基尼并没有跟上来。康豆嚷嚷着脚累,就坐在一家书店门口歇息。齐木也想歇一下,他刚坐下却猛然起身,目光盯向街道的另一边。 一条狗正走在那边街道,摇摆尾巴,金黄色的毛发在阳光中会聚出一个明亮的阴影。不会认错的。它就是旺财! 但令齐木奇怪的并不是旺财,而是……它正走在一个人的旁边,并排而行。 那人似乎是旺财的主人。这狗也有主人?齐木一直以为它是流浪狗,等他想看清楚那主人的脸,它已经和旺财一同走过街角了。 齐木好奇心重,扔下康豆追过去,跑到拐角一看,大街上狗影都没一个,旺财和主人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康豆此时也跑过来,问怎么了?齐木摇摇头说:“没事” “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齐木想起在章岳办公室看到的那个私密论坛。说不定可以从里面找到别墅消失等等所有谜团的真相。他回到姜游和王乐的住处后马上打开电脑输入网址。要进入论坛必须破解密码。齐木解码水平一般般,折腾了半天才终于搞定。听说能浏览网站了,正坐一块斗地主的姜游三人齐齐围过来,一脸的好奇。 不知道他们斗地主的规则是什么,反正只看到康豆裸得只剩一条底裤,而头套胸罩,胸前的咪咪夹着两个衣夹……不用猜都知道康豆被姜游两人联手虐待了。 “大哥,请不要用那么色的眼神看我啦!”康豆双手捂胸,一脸羞涩。这是……在卖萌吗?才跟基友二人组同住了几天而已,他竟也学会了这个?! 俗话说得好,近基者基! 齐木注意力回到电脑上。他点击鼠标,论坛的密码验证通过,电脑屏幕立即变成阴暗幽红的背景。 坐在电脑前的人吃惊得忘记了呼吸。 论坛标题写着——“三国杀”,这是这个组织的称呼。乍看之下,这像是一个游戏论坛,但那个杀字却透出无穷的阴邪,字体扭曲得像恶魔的怪笑。而论坛背景是淌下来的鲜血,一滴滴似要蔓延至整幅画面。除此之外,布满眼球的是各种杀戮和血腥的字眼。创办这个网站的人,似乎纯粹是以杀戮谋求快感的恶魔,他们宣扬杀人的行径,并以此为傲。 齐木随意点开一个视频。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脑袋霎时间空白一片。视频里面竟然记录的是杀人的过程! 看不到凶徒的脸,画面中只有受害人拖着流血的腿拼命逃跑。逃不快的,跌跌撞撞,视频里充斥着森森的阴笑,让空气都变得好像荆棘一样刺人。最后,可怜的受害人被一枪爆头。 “太过瘾了!好玩!真好玩!” 犯下如此罪行的人,站在尸体旁边,放声狂笑。生命对他们而言,犹如脚下泥,不值一提。他们像恶魔一样可怕,也拥有像恶魔一样腐烂的内心。随意剥夺别人生命的人,迟早会得到同样的下场。 “好可怕!好可怕!” 这个视频给人的震撼太大了,姜游和王乐捂着脸不敢看,紧抱着瑟瑟发抖,而康豆双手捂耳,头上的胸罩干脆拉下来遮住眼睛。他们如同看到了人间炼狱。唯有齐木显得比较镇静,注视着电脑的姿势纹丝不动,虽然那张微白的脸有如浮冰般平静,但谁又能察觉得到他的心中就像有团火在燃烧。 因为愤怒,齐木握着鼠标的手背凸出一道道青筋。 “哈哈哈!你一定很想杀死这些坏人吧!” 这个声音的突然出现,吓了齐木一跳。 不知怎么回事,电脑屏幕居然出现了一个恶魔的头像,把论坛页面都遮住了。 见到这个,他身后三人嗷一声,直挺挺晕了过去。 “你是谁?”齐木知道,这部电脑被人入侵了。 而这个黑客,显然就是之前的神秘人。齐木很想跟它直接对话,至少也要弄清楚它的来历啊。 “我是谁?这个重要吗?”恶魔的头像在笑。“你只要清楚一点就行了,我是帮你的。帮你杀掉这些坏人!黑葵A,杀掉他们吧!” “不。”齐木冷冷说道:“黑葵A已经死了。我现在是红色犯罪师,以恶制恶并不是正义之道!” 恶魔的眼圈在放大,似乎表现出惊讶。但很快,嘴角又裂开阴笑的弧度。 “别欺骗自己。我了解你,你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用罪恶去铲除罪恶。别压抑你的杀意,让它们尽情地释放出来吧。杀戮!杀戮!” 它在咆哮,用声音摧毁齐木心中的防线。杀意,像洪水一样涌出来。他仿佛困在这片嘈杂的声音中,它们叫嚣着:除掉这些坏人!齐木闭上双眼,试图将这些声音从大脑中驱逐出去。 就如一场巨大的洪水慢慢退潮,杀意渐息,齐木心境重新获得了平静。他差点就被植根于体内的杀意所控制,变回以前那个以恶制恶的黑葵A。但是,他不会再用杀戮来解决问题了。 因为他是红色犯罪师。从黑暗走到阳光下的人。 齐木重新睁开眼睛。 电脑屏幕上,恶魔的头像消失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虚幻如梦。 齐木喘了口气,盯着网站,鼠标往下拉网页。他忽然看到一张发于去年6月20号的帖子。上面血红的标题印入眼球,触目惊心——小梅沙杀人游戏!这就是那件案子,齐木迫不及待地点击鼠标,然而,奇怪的情况发生了。 电脑跳出一个对话框——“暂无访问权限。” 怎么回事?帖子什么时候被加密了? 齐木试着点击其他帖子,几乎通通无法进入,就连刚才点击的那个帖子也是如此。而且,更惊人的是,一页页的帖子正在消失!他脸都白了,这肯定是论坛管理员在试图删除所有的信息。明知对方的意图,齐木却无计可施,眼睁睁地看着网站在一分钟之内被完全清空,而他也被迫退出,无法再登录进去。 可恶!齐木对此感到十分懊恼。只差一点儿,他就能看到那个帖子的内容了。那里面很有可能记录了当时的真相。 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啊。 在城市的另一侧,坐在电脑前的刘备庆幸地松了口气。 “好险啊。多亏黑侦探你预先料到对手的下一步计划,叫我关掉这个网站。不然可就危险了。” “刘备,别掉以轻心。”伊天敬说道:“姜游这个人不简单哪!这极大地超出了我的预期。”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刘备问道,拿出打火机,点着,又熄灭,点着,又熄灭。 伊天敬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Kill them all!” “杀死他们不容易啊!”刘备作苦恼状:“你找来的女杀手施君不也失败了吗?” “别提那个蠢货了!还是我专门请来的帮手,结果连姜游也杀不了。” “要不,再去找你们犯罪师的长老请一个更厉害的高手过来?” “算了吧。”伊天敬摆摆手,“我把幽灵的事跟他们一说,他们吓得裤子都掉了,还让我别再插手这事。我可没他们那么孬种,幽灵也好,红色犯罪师也好,我要将他们通通打败!” 这番豪情壮志刚说完,突然,幽灵的声音恍如噩梦般响起。 “嘻嘻。想打败我吗?你还没有资格。” 哇! 看到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个恶魔的头像,刘备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打火机也摔到角落。而伊天敬退后好几步,仿佛它就在面前似的。 靠!伊天敬心里骂道,它是无孔不入的吗?! 刘备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躲到伊天敬的身后。伊天敬鄙视他,“你杀人的时候怎么不害怕?!一个幽灵就把你吓成这样?!快去把电脑网线拔了!我就不信连不上网它还能入侵。” 刘备被损得不爽,但没说什么,乖乖跑去拔网线。突然,伊天敬又大叫道:“别拔网线!” 又拔又不拔的。这是要把人当猴耍吗?!!!刘备还没发飙,伊天敬已经把他提了起来,按在座位上,语气接近崩溃。 “快点!快点!” 快点什么?刘备没听明白伊天敬的话,但他的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时,他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窟里。 操你娘的!这幽灵居然从回收站里强行下载6月20号那页帖子的资料!它篡夺了管理员的权限,并阻止刘备的ID进行访问。真可怕!这家伙是电脑天才吗?! “王八蛋!”眼看幽灵为所欲为,伊天敬气得把键盘都摔烂了。 终于,下载完毕。 完了!伊天敬想把刘备给抽死。 “你们这群笨蛋!不把杀人视频放到网上炫耀会死是不是!” 他还真的一巴掌扇在刘备的脑门上。 刘备是何许人也,哪里受过这种屈辱。他暴跳如雷,揪着伊天敬的衣领。 “我靠你娘!区区一个犯罪师敢这样对我?你只不过是三人会议的一条狗!” “没有三人会议的庇护,你以为你们三国杀算什么!一群垃圾!”伊天敬不甘示弱。 这两人都气疯了。而这时电脑里传出幽灵的笑声。 “内讧了吗?哈哈,原来那页帖子的视频里记录的是你们杀死了那些建筑工人。其实这个我早就猜出来了。不过,视频里还有一个有趣的细节,我看到了哦,嘿嘿嘿。” 天啊,那个细节果然被它发现了! 这件悬案最关键的地方,即将解开。伊天敬和刘备停止了争吵,双双沉默地站在原地,僵直的脸庞变成了苍白色。 “你们放心。我不会告诉红色犯罪师的。我说过,你们的对手是他。我只是个裁判,保持中立。嘿嘿嘿!” 伊天敬心存一丝希望,走前一步:“如果我们打败他了呢?你不会反悔插手此事吧。” “我可以做出这个承诺。”幽灵缓缓说道:“不过,你们不可能赢他。” “等着瞧。”伊天敬咬紧了牙根。 他黑侦探,绝对不会输给红色犯罪师! 稍后,三国杀论坛像幽灵一样,连同那页6月20号的帖子,从浩淼的网络世界彻底消失了。 再也没有人看到过里面的视频。 没有人看到,视频里显示,一群建筑工人正用挖掘机拆除一栋白色别墅。 这就是别墅消失的真相。 齐木在网上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关于三国杀这个组织的资料。跟意想中一样,这个组织十分隐秘,之前的论坛也只有成员才能进入。 “三国杀?我记起来了!”看到齐木在查这个,刚醒过来的姜游忽然想起一件事。 原来在很久之前,他曾经收到过一封奇怪的邀请书。寄信人名字很奇怪,只有三个字——三国杀。他邀请姜游加入它们,并宣称会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现在看来,这种所谓的快乐就是杀人为乐。 “不过,我并没有理他们。”姜游很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 齐木问:“他们为什么会找上你?” 姜游表情变得神秘,眯起眼睛:“其实不止我一个人接到过它们的邀请。” 姜游说,听说它专门向有一定身份地位的知名人士发出邀请,但并非每个人都会得到他的青睐,这个组织似乎有严格的入会原则,即便是中国首富也未必能得到他的邀请。 无人知道他的规模和人数,也不知道他为何而成立。他非常神秘,却因此得到不少名人的向往。他流传范围很窄,除了极少数名流,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些情报,证实了齐木之前的推理——三国杀组织的主要成员非富即贵,诸如赵风辰、章岳、蔡成思等人都有着显赫的身份和地位,而且他们都十分年轻。至于这个组织的存在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人取乐。虽然弄清楚了这几个问题,但棘手的是,他们的其他成员尚未现身,亦不知道他们最高层拥有怎样的权力。 而且,齐木很想搞清楚,三国杀和三人会议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相比已经暴露的三国杀而言,三人会议更加深不可测。 齐木随后在网上搜索蔡成思的资料,基本上都是关于他的八卦绯闻。眼看又将一无所得,电脑弹出一封邮件。这邮件没有署名,但只要看内容,就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两天后,蔡成思家将举行私人音乐宴会。” 又是那个神秘人提供的信息!上次也是他让他去查建筑队,结果查出了章岳和蔡成思。 齐木想着这个宴会一定邀请了不少社会名流,其中很可能就有三国杀的成员。 这是查案的好机会,齐木决定去这个宴会一探究竟。 两天后的夜晚,位于半山富人区的一栋别墅,陆陆续续有名车鱼贯驶入大门。距离宴会开始时间8点还有半个小时,不少受邀宾客都已经提前来到。在离别墅不远的树丛里,树叶间人影晃动。 两个人在用望远镜观察着别墅这边的情况。康豆看到来参加宴会的人,嘴里发出阵阵咋舌声,“哇!有好多名人啊!我在电视上都看过他们耶!” 齐木对名人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落在别墅门口的保安上。这些人西装革履,耳配通讯器,外表看起来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保镖,而每个宾客进入之前都要拿出一封邀请函交给他们检查。要进入别墅,必须有邀请函。而别墅的其他地方也有保安巡逻,想翻墙而入难以登天。 待齐木将情况说明白,康豆沮丧了。 “那我们怎么进去呀?” “不急。总有办法。”说罢,齐木把心中的计划跟康豆一说,便从树丛里钻出来。他预先穿上了礼服,看上来就像来参加宴会的其中一员。但没有邀请函是进不去的。齐木走到一辆刚泊好的轿车前,拍拍从车上走下来的一个男人。 “什么事?”男人很警惕。 “先生,那边有个美女说想见你一面。” “什么?美女?!!!快带我去!” 天下男人的共同优点就是好色。这个男人亦不例外。齐木的计划太成功了,他将男人引到康豆所藏的地方就用袖针放倒。 “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吧。”齐木对昏睡过去的男人说,从他口袋里摸出了那封邀请函,记住上面的名字,然后交代康豆一件事——等一下保安检查的时候如果有突发情况,就启动计划B。 “啊!能不能别用计划B?!” 之前齐木就跟他提过的计划B,顿时令康豆愁眉苦脸。这个计划实在太……他还想发表不同的意见,但齐木哪里听得进去。“记住,看我的手势行事。”叮嘱这一句,齐木就大步向别墅门口走了过去。 他来到门口处,保安很有礼貌地问他要了邀请函。 “你就是马霹经先生?”保安憋着笑,马霹经的谐音不就是马屁精吗?居然有人取这样的名字!齐木也哭笑不得,这么有个性的名字又不是他取的。但他不得不点头承认:“没错,我就是马屁精。” 说出这话,旁边经过的宾客纷纷掩嘴偷笑。齐木傲然地摆出一身正气的pose,要给世人看清楚他才不是马屁精。 “马屁精先生,请进去吧。”保安检查完邀请函,交还给他。 好像蛮顺利的。齐木刚迈出脚步,那一霎那身体却猛僵住! 就在别墅大厅靠近入口处,米卡卡正充当最后一道把关,细细打量着进入宴会的每一个嘉宾。齐木还没走进去,米卡卡目光已经瞥过来了。该死!这跑腿什么时候变这么勤奋了?齐木赶紧低下头,装作绑鞋带。此时的他虽然在姜游假面具的基础上还戴了一副眼镜,发型也变了。但只要仔细辨认……他眼角余光一看,米卡卡果然有所怀疑,一双眼睛在他身上瞄啊瞄,迈步就向这边走来。 紧急警报!齐木马上做出手势。这是朝树林里的康豆暗示:立即启动B计划! 眼看米卡卡越走越近,齐木还在装作系鞋带。 不过,皮鞋哪来的鞋带!米卡卡走得更快了。这个来宾好像是姜游。奇怪,姜游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宾客名单上并没有他的名字啊!这里面大有问题! 距离只有一步之遥,就在米卡卡想蹲下去看清楚之际,突然,一个人从树林里跑到门口前,举手一抛。“炸死你们!”随着话音掷地,一捆炸弹滚在众人面前。齐木趁机大叫:“哇!有炸弹!”随即,人群大乱,纷纷躲到一边蹲下。 等了片刻,炸弹没有丝毫动静。 “是假的!” 那炸弹其实就是一捆火腿肠绑在一起而已。米卡卡爬起来,指着那个跑得飞快的人影,“那是康豆!快追!” 几个保安立即动身追赶,并放出了几条凶恶的狼狗。狗追着哇哇乱叫的康豆消失在黑夜中。 米卡卡再一看,刚才就在跟前的姜游已经不知所踪了。不好!他赶紧跑回大厅里,到处看了看,却没有发现姜游的身影。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这时大厅里宾客众多,几张长长的餐桌上摆满各种点心,端着酒的侍应在人群里来回穿梭。米卡卡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人就躲在餐桌下面,借着桌布的掩护,悠闲自得地喝红酒。 这家伙可别坏了我的好事啊!齐木撩起桌布,偷偷观察了一下大厅。在人群里,他发现了伊天敬的身影,他和新人警察何宇歌一起,陪着跟几个穿警服的老头子交谈。 看这些老头警服肩膀上的杠杠,似乎是警方的高层。 除此之外,人群里还有章岳,蔡成思,等等。那个人怎么在? 齐木看到了郭润琳,他身边还有一个气质不凡的男人,五十多岁,好像在哪里见过。于是他钻出桌底把侍应叫过来一问,才知道那男人是郭润琳的父亲,也是一个知名艺术家,经常在电视上露脸,叫郭双江。 难怪有点眼熟哦。原来是一个名爹! 想着,郭润琳的视线突然转过来,齐木立即背过身,对方并没有起疑,继续和旁人聊天。这时,米卡卡走回到伊天敬身边,耳语几句,像是汇报着什么。 “你看到姜游了?确定?”伊天敬向四周看去,没发现可疑的人物。 米卡卡倒也不太确定。 “那你继续监视,有事叫我。”伊天敬刚走开,米卡卡便看到有一个人偷偷摸上了二楼。 那个身影跟刚才的姜游很像。米卡卡想了想,没告诉伊天敬便追了上去。 二楼有好几个房间。米卡卡看不到走廊上有人,想着姜游可能溜进了其中一间房。虽然这样做会侵犯主人家的隐私,但总不能撒手不管吧。米卡卡打开了第一个房间的门,走进去查看。 哇!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躲在门后的人一把捂住嘴巴。 “别乱动。小心我要你的命。” 齐木冷冷说道,一把水果刀耀武扬威似地在米卡卡面前晃了晃。 汗珠渗满米卡卡的脖子。 “我有话跟你说,现在我放开你的嘴巴。别大呼大叫的,知道吗?” 米卡卡点点头。 “你如果叫救命的话,我可就惨了,所以,麻烦你咬住这只臭袜子,好吗?” 一点不好!米卡卡拼命摇头。 “好吧。这只是个玩笑。笑一笑,十年少哦!” 笑一笑,更想尿!米卡卡服了这个家伙。没事不要吓人好吗! “好啦。我要放手了。千万别叫。我不喜欢这是一次见血的谈话。”齐木慢慢松开了手,很好,米卡卡果然很听话,并没有出格的举动。 “姜游,你逃不掉的,这里这么多人……”米卡卡刚说着,就被齐木打断了,“逃?我为啥要逃?” “因为……这个……”米卡卡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姜游并不是通缉犯。 齐木冷笑:“你是想说,是我杀了女助理陈麟似对吧。” “不止这一个!”米卡卡刚想大声斥责,看到齐木手中的刀,马上减轻了音量,他盯着齐木:“别忘了,那些无辜的人也是你杀的。你就是个变态连环杀人犯。” “那么,你相信吗?”齐木似笑非笑。 这个姜游表现得很奇怪,米卡卡仿佛有种旧友重逢的感觉,他说:“我为什么不信?各种迹象都指明你是凶手啊。” “哈哈。证据。”齐木道:“如果真有证据,我早就被抓起来了。况且上次在警局调查我指纹的时候,不是还我清白了吗?而且,你是从哪里听说我是凶手。” “伊天敬说的。那个名侦探,还有警方的调查结果也说明你很有嫌疑。”米卡卡脱口而出,随即感到有点后悔。他为啥要跟姜游说这么多? “伊天敬?”齐木又笑了,像是在嘲讽着什么,“你相信这个人?” “我……我为啥不……不相信?”米卡卡感到在对方的步步紧逼下,内心仿佛要被看穿一般。齐木的眼神像一道黑色闪电,灼灼烧伤了米卡卡的瞳仁。齐木说:“你在怀疑,这个伊天敬是假的,不是吗?” 这话惊得米卡卡瞠目结舌。 “你……你……” 他竟知道这种事?这个人真的是姜游吗?这个假冒的伊天敬,他怎么可能知道?米卡卡惊诧得冷汗淋漓。齐木趁热打铁,“我告诉你,我没有杀人。我也在查诬陷我杀人的幕后黑手。而你所质疑的那个名侦探,跟幕后黑手是一伙的。他的真实身份是犯罪师,人称黑侦探。” “黑侦探?” 这人果然是假冒货。米卡卡开始相信齐木的话了。他故意跑来充当助手一职,就是为了暗中调查这个假冒伊天敬的人。只可惜,查了这么久,他没查出什么来。 “你怎么知道他是黑侦探?” 米卡卡不相信他会输给姜游这样的漫画家,那对他这个立志当侦探的人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我可不能告诉你。” 早知道这家伙不会说。米卡卡转而问:“那么,你刚才说诬陷你的幕后黑手?是谁?!” “这个也不能说。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别妨碍我做事。等到水落石出的那天,你自然会知道真相的。” “你混入这个宴会就是为了调查幕后黑手吗?” “不错。”齐木说道,忽然抬头,望向门外。 第十章 计划C

第十章 计划C

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走到走廊,问道:“小米,你在哪里?” 是黑侦探来了。 齐木和米卡卡互相对视一眼。齐木把刀收了起来,这表示他对米卡卡的信任。米卡卡心里似有所触动,随即打开门走了出去。 “Boss,你找我?” “你去哪里了?”伊天敬问。 “我刚才进去看看姜游有没有进来这里?” “那么他人呢?” “他不在。我想我刚才可能真是看错了吧。” “真是没用。浪费我时间。还不快滚回去!” 挨了一顿骂,米卡卡便跟着伊天敬走下二楼。他并没有出卖齐木。躲在房间里的齐木心想以后或许能从米卡卡那里得到伊天敬的一些情报。待下楼的脚步声远去后,齐木迅速搜索了一遍房间,这只是个卧室,十分普通。齐木便溜到第二个房间,同样没有收获。 第三个房间很大,摆着一个大书柜,而窗边还摆放着一架钢琴,月光倾泻在黑白琴键上。齐木刚走到书柜前想翻书,忽然听见哪里传来奇怪的说话声。他竖起耳朵倾听,悄悄摸到一扇门的后面。原来这个房间里还有另一个房间,开着灯,明亮的灯光从门缝下面流出。 说话的人就在门后面。 “记住了,等一下要按照这个方法杀了蔡成思。”一个声音说。 “放心吧。刘备。不过,为什么要杀他?”另一个声音说道。 “他被姜游盯上了。必须进行断臂计划。” “哦。明白了,就跟之前的赵风辰一样是吗?” “对。不能让任何人影响到我们三国杀的存在。即使是自己人,也要毫不犹豫地杀掉。嘿嘿嘿!” 隔了一扇门传来的凛冽阴笑,在这片静谧中听着就像死人的骨头在跳动。齐木记得这个笑声。在侵入三国杀论坛时看的那个杀人视频里,凶手就像这样邪恶地大笑。他就是刘备啊!一想到这个幕后黑手就在门的另一头,齐木差点想冲进去把他干掉。 但他压抑着内心的杀意,贴着门继续偷听。之后的内容没几句便结束了,刘备和同伙并没有打开这边的门,而是从另一扇门走了出去。齐木听到咔的关门声,静候片刻,发现门后面没有声音了,才打开门悄悄走进去。 隔壁就是第四个房间。这两个房间是相通的。屋里仍然亮着灯,空气中弥漫着一阵灰烬味道。齐木走过去一看,地上有个火盆,火灭了,里面残留着一些没烧完的草稿纸。 捡起来一看,齐木暗自吃惊。这几页草稿纸像是一本推理小说的初稿。刘备烧这部小说干什么,难道里面有不可告知的秘密?可它没有想到这些草稿没有烧完火就灭了,齐木仔细读起残存的草稿,里面大概阐述了故事的简介,这只占了一页篇幅,另外的,作者主要用来构思案件的结构,详细描述了如何杀人,但齐木读到后面,发现作者并没有写下杀人诡计的核心内容。 不,不是作者没写,而是那部分刚好被烧了。真是可惜啊!齐木读到这么精彩的推理小说,内心也不禁蠢蠢欲动,想着怎么解开这个杀人诡计。但他没有时间做这些闲事。齐木还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火盆没有温度。 这说明,刘备并不是刚刚把这些草稿纸烧掉的。如果他是之前就烧纸了,为何没有发现这些纸没有烧完呢?或许他发现了,却没有继续烧下去,可能是觉得没有再烧的必要,这又是为什么呢? 齐木注视着火盆想出了神,这几乎要了他的命。因为一个身影正悄悄摸到他的后面。若不是他有察觉杀意的本事,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就在背后那股劲风劈下来,与天灵盖只差毫厘之时,齐木飞快地往旁边的地上一滚,躲开了攻击。 可怜那只火盆,被劈成了两半。 “小受,纳命来!” 灯光下,一个举着双斧的少女厉声喝道。 不是施君还能是谁?!这妹纸每次杀人都喜欢用不同的武器,从匕首,到炸弹,到关公大刀,到这次的李逵双斧,这是杀人武器展吗! 话说,她怎么混进来的。这别墅防守严密,想混进来可不容易。而且,就她那智商,能混进来?齐木对此啧啧称奇。施君似乎看穿了他在嘲笑自己,怒火冲天,双斧挥得虎虎生风,“姜游人妖,我一定要赢你!” “平胸妹,你这么闲找我麻烦,还不如找家医院隆胸呢。” “隆……隆个屁啊!”施君气得七窍生烟,“你以为你胸部很大吗!”她简直想扑过去把这家伙吃掉,可齐木不慌不忙,巧妙躲过她的双斧,胸部用力一挺。 “不好意思,比你的大一点点!” “……” 施君看看他的胸,又看看自己的,脸都气绿了。“骗人!我的明明比你大!”她发誓要杀了这条毒舌。如果说以前是帮黑侦探杀人,那么现在起她要为尊严而战! 她刚要挥斧攻过去,突然齐木手臂一挥。一道细微的光芒直直射来。施君对此早有准备,回身一躲,骂道:“臭东方不败,有本事别射绣花针!” 绣……绣花针……?他的武器不可能这么娘!“你有没有文化呀,这是独步江湖的暗器小李飞针好不好。”齐木可不想他的武器被这么诬陷,叫道:“吃我一针。” “哼,你以为这对我还有用吗?”施君微微冷笑,见齐木挥臂,立即做出闪避动作。不过,这是虚招。施君被耍了,怒发冲冠,“小样,敢玩阴的……”没说完,她便感到颈部刺入蚁咬般的痛感。齐木早就无声无息中射出了第二针。 “你……你……”施君手指指齐木,急火攻心,随即颓然倒地,晕了过去。 齐木踢了踢,她没有动,睡得很香。就在这时,楼下的宴会开始了。齐木见没找到有用的东西,便打开门走出去。 楼梯的位置与人们聚集的地方比较远,齐木走下去时并没有被人发现。他从侍应那里拿了一杯鸡尾酒就站在柱子边悄悄观察。他想起刚才偷听到的对话。刘备说要杀死蔡成思,那么,它会怎么做呢? 这时候,位于宴会远角的蔡成思正和一群人在聊天,那些人包括伊天敬,米卡卡,郭润琳,章岳等人。他们欢声笑语,这时一个侍应端着酒走了过来,蔡成思随意挑了一杯。刚和其他人碰杯畅饮完毕,这时,宴会主持人邀请他为来宾们演奏一首。蔡成思放下酒杯,走到放置在大厅的钢琴前,向大家鞠个躬便坐下来。 他并没有立即就弹,而是拿起放在钢琴上的玫瑰花闻了闻,这可能是他演奏前的习惯性动作。他之后将玫瑰花插在胸前的口袋。就在这时,那个新人警察何宇歌突然走了过去。 “蔡先生,能帮我签个名吗?我仰慕你很久了。” 在这种时候索要签名实在有些不分场合,但蔡成思心情很好,接过何宇歌递来的纸和笔签下名字,然后还给何宇歌。 看到这儿,齐木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 猛然,他大吃一惊,全身凝固:刚才看过的小说内容竟与此刻此景一模一样! 这是巧合吗? 小说里写的也是谋杀一个钢琴家的故事。地点同样是在宴会上,同样在演奏前喝了酒,钢琴上同样有玫瑰花,同样,也有人找他签名! 这简直就是为蔡成思度身定做的杀人计划啊!该死!他早该想到了,刘备就是打算用小说里的诡计除掉蔡成思啊! “小心!”齐木脱口而出的呼叫打破了会场的安静。人们纷纷看过来,目光聚焦在齐木身上。齐木管不了这么多了,拨开人群向蔡成思跑过去。 “这人是姜游吧?” 在场不少人认出他来,议论纷纷。伊天敬和章岳那些人却表现得很淡定。 甚至,他们的嘴角漾着一丝淡淡的诡笑。 不好!跑到一半,齐木刹住脚。 这弄不好,是个圈套?齐木想起上次赵风辰被杀死时,三国杀组织就是将罪行嫁祸到康豆身上。而这一次……刘备难道早就预料到他会潜入宴会当中,准备让他当替罪羊的? 正当齐木踌躇之际,突然,人群中有女人尖叫。 “啊呀!” 大家循声望去,那个女人手指着钢琴的方向,一脸惊恐。所有人都吓呆了。只见坐在钢琴边的蔡成思手捂着胸口,面孔痛苦地扭曲,他扶着钢琴颤巍巍地站起来,却突然猛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重重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伊天敬第一时间跑过去,把蔡成思翻过来,伸手至鼻数秒说道:“他死了。” 人们听罢,惊叫着退后,形成扇形,这样齐木反而被推至人群前面。所有人都看着他,伊天敬手指一挥,指着他冷峻说道:“他是凶手,抓住他!” “等一下,凭什么说我是凶手。”几个保安就要围过来,齐木伸手作挡的姿势,他们便止步向前,人们的视线又回到伊天敬身上。伊天敬早有准备,站起身,脸阴沉下来,眼睛眯成难看的两条缝。“姜游你没有被这个宴会邀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恕我无可奉告。” “哼。好一句无可奉告。你根本就是做贼心虚。” “就算我闯入这个宴会也不代表我杀人。” 齐木据理力争,他表面平静,却暗地里观察四周的形势——好几个保安已经悄悄围了过来,形成捕猎的队形。只要伊天敬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就会扑上来。齐木心中盘算了一下保安的人数和剩下的袖针,计划好接下来逃跑的路线。而这时候,人群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他杀人的证据就在这里。” 人们纷纷回头看,只见何宇歌出现在刚才齐木所站的柱子旁边,手里举着一个小瓶子。他向伊天敬走过去,“名侦探先生,按照你的提示,我在姜游刚才停留过的地方找到了这个瓶子,里面装着奇怪的白色粉末。” 毒药瓶?这是三国杀布好的陷阱吧。伊天敬从何宇歌手中接过毒药瓶,看了看瓶子的粉末,便瞥向齐木,嘴角勾着笑。 “这是氰化钾。姜游,你无话可说了吧。” 这宴会就是个圈套!齐木未作犹豫,马上冲向门口。 “快抓住他!”伊天敬大叫:“别让他跑了!” 事先包围在四周的保安一拥而上。只凭他一个人很难从这些职业保镖中突围而出。尽管齐木先用袖针放倒最近的两个保安,但其他人立即补住门口的方向,更多的保安从门口涌进来,通往门口的路封死了。 谁知,齐木立即掉转方向180度。 从门口逃跑只是他的虚招,实际上他选择的逃跑路线是二楼。这把所有的保安都骗倒了,楼梯方向没有人把守。伊天敬气得抓狂:“二楼!小心他从二楼跳窗跑!”同时,他指示刚从外面跑进来的那些保安赶紧跑出去,在院子里截住他。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齐木只能见机行事,他跑上二楼,推开最近的第一个房间,径直跑向窗边,破窗而出。哗啦!随着玻璃碎片在身边飞舞,齐木腾空落在草地上。他连一秒钟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保安便从草坪两边围了过来。 现在该怎么办?齐木视线嗖地扫过四周。这个别墅没有后门,围墙很高,徒手难以攀爬。若想从大门口逃出去,那就得打倒前方冲来的十几个保安。而后面跑来的几个保安离得更近。 “计划C!”齐木撕破喉咙大叫。声音在这躁动的夜晚显得格外嘹亮。黑夜吞噬了他的声音,并没有立刻回应。 靠!姜游和王乐不会选这种时候拖后腿吧!齐木想到把计划C交给他们,真是所托非人。 幸好,这时围墙那头终于扔过来一条绳子。 姜游的声音叫道:“欧巴!快抓住!” 抓住你妹啊!齐木犹如中枪,差点想吐血。哪有人把整条绳子都扔过来的!他只好捡起麻绳,抓住这头,把另一头扔回去。 他骂道:“要是我回不去!我也要拉你们坐牢!” 围墙那边的姜游很委屈,“欧巴!不要这样子凶人家啦!” 这种时候少卖一点萌了会死吗?! “你们赶紧拉啊!”齐木心急如焚,眼看几个保安跑到了跟前,他发出最后的袖针,将他们一一放倒,这多少赢得了额外的时间。齐木赶紧抓住绳子就蹬上围墙,爬啊爬啊,爬到最后,齐木发现自己仍然悬挂在离草地一厘米的地方,脚尖都碰得着地面。那边的人说了,“欧巴!你把我们都拉过去了!” 齐木犹如中了第二枪,急血攻心。上帝啊,你创造男人和女人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创造出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基友呢!这小基友哪是在救命!分明就是在坑爹啊! “不是叫你们准备好车了吗?把绳子栓在车后面,然后开车!” 齐木耐心得像幼儿园的老师,淳淳教导这两个同伴怎么做。刚说完,保安就扑上来了。齐木一手抓着麻绳,一手与他们搏斗。俗话说,双手难敌四拳,况且这里这么多保安,任凭他是最强的红色犯罪师,在袖针用尽的情况下,也很快落于下风。 很快他左眼挨了一拳,右眼又挨了一拳,两只黑眼圈漂亮得可以冒充大熊猫了。但俗话说,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他被人一脚扫倒在地,保镖中有人大喊:“让我来!” 一看!一只二百斤重的胖保安咚咚咚地跑来,地面抖得像地震。 齐木心中惊呼!只见大胖子吼着“压扁你!”就矫捷地飞向空中,以泰山压顶之势,重重砸下来。 “噗!” 齐木喷出一公斤的血,那血花纷飞的形状,漂亮极了。 但他还没死。几个保镖扑上来,眼看要将他五花大绑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突然,一道身影风驰电掣,瞬间出现在齐木跟前,平地一声雷,吓得保安们纷纷弹开。他们定睛一看,这竟是一条狗,呲牙咧嘴,双眼放着凶光。保安们可没有对付疯狗的方法,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向前了。 “旺财!” 看到这条救死扶伤的侠狗,齐木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时,他手中的绳子突然飞快地滑动起来,拉着齐木狠狠撞上墙头,又拖着他翻过了围墙。 在旺财的威吓之下,保安们不敢上前,只能行注目礼。 齐木发誓他这辈子没逃得这么快,时速达一百公里了。 开慢点!会死人的! 姜游偷来的是一辆垃圾车,车开得很快,就算是博尔特也跑不过这车啊。齐木勉强追着跑了几步就被拖在地上滑行。那种惨景犹如十大酷刑,齐木歇斯底里地大喊:“快给我停车!” 哪料坐在驾驶室的两人根本没听到,继续一路狂飙。齐木叫得嗓子都哑了,车还是没停下来,而是继续飞驰。可怜齐木,身上的衣服都快冒烟着火了,小屁屁疼得一抽一抽的。若不是车的前方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影把车给截停,估计他得活生生被这对活宝给折磨死了。 截停车的人是康豆,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全身衣衫褴褛,似乎是经历千辛万苦才逃脱那群恶狗的围追。看到同样倒霉的齐木,他顿时有种见到革命同志的亲切感。 “大哥!来,咱们拥抱一下!” “滚开!”齐木没空矫情,他撅着屁股,拿起一块砖头就冲过去打开驾驶室的门,“我杀了你们!” 车上的姜游两人见状,嗷呜一声,吓晕了过去。齐木无处发泄,只得悻悻将砖头扔掉。把他们俩踹到车后座,他招呼康豆上车后便踩动油门。车子刚启动不久,后方追上来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 伊天敬单枪匹马来追他了。 齐木正好一肚子气,干脆拿这个假冒货当出气筒。他等兰博基尼追至车旁时猛地一摆方向盘,垃圾车立即挤向兰博基尼。两车发出剧烈相撞的声音。兰博基尼马上退到了后面,当它从另一边追上来,齐木又开车撞过去。这一撞更重,兰博基尼的车头都撞扁了,车身满是刮痕。 坐在驾驶座上的伊天敬欲哭无泪,他的兰博基尼啊!全球限量版,价值数百万……居然被这么一辆又破又臭的垃圾车给撞得体无完肤。他心疼极了。这就像一个皇帝跟一个乞丐打架,多不值!于是伊天敬不敢再超车了,乖乖跟在垃圾车后面,一边用手机向警方汇报方位。 但他低估了齐木的腹黑。 手机刚挂断,垃圾车竟猛地刹车,伊天敬反应不及,兰博基尼直直撞上垃圾车,嘭的响声刺破了夜空的宁静,伊天敬一头撞在充气袋上,头昏眼花的,车玻璃都撞烂了。这还不算,垃圾车缓缓升起车斗,里面的臭垃圾倾泻而下。 “哇!”伊天敬刚尖叫,声音和脑袋便一同被掩埋过去了。 好不容易,他才从垃圾堆里爬出来,摇摇晃晃地站在路边,看到自己心爱的兰博基尼被改造成一辆垃圾车,伊天敬不禁悲号:“我的兰博基尼啊!” 再一看那辆垃圾车,早就吐着黑烟跑远了。伊天敬气得咬牙切齿:“姜游,你给我记住!” 而在出事的别墅里,二楼的第四个房间,一个黑影静悄悄打开房门,走进去。 躺在房间里的施君依然不省人事。黑影跨过她的身体,走到火盆边,捡起那些只烧一半的书稿,冷笑一声。这是他故意留下来的,把解密部分烧掉,只剩下谜团。它深信齐木看到宴会现场发生的一幕跟书稿吻合一定会大吃一惊而跑出来阻止,这正中他下怀,他就等着他暴露。但最令他得意的并不在此,而是…… 黑影走到办公桌旁,从底下拿出一台旧式收音机。 倒磁带,按下播放键。很快,房间里又响起了那通对话—— “记住了,等一下要按照这个方法杀了蔡成思。” “放心吧。刘备。不过,为什么要杀了他?” 按停。声音如雾气在房间里消散。 幽微的灯光照亮了黑影脸颊那一斜怪笑。 刚才齐木听到的对话只是它预先录下来的。他早就想到齐木会到二楼搜查,所以他故意留下这个,这样一来,齐木就会认定,他偷听的那一刻刘备就在隔壁房间里。如此,楼下大厅宴会里的人就洗脱了嫌疑。 而实际上,刘备一直在宴会中,用打火机点烟,偷偷看着从二楼下来的齐木而心中奸笑。 蔡成思死了。 他的尸体被床单盖住,在场的警方高层迅速组织保安封存物证,阻止任何人离开,一直等到警方鉴证组的到来。 法医鉴定出蔡成思的死因——中毒身亡。 而后,蔡成思喝过的酒杯里验出了毒药的成分。 和何宇歌找到的毒药是相同的成分。 各种证据表明,姜游就是凶手!警方很快发布了对姜游的通缉令。 不!他不是! 米卡卡很清楚,姜游当时和自己在二楼,根本没有机会下毒。而且有一点很蹊跷,他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当时他和蔡成思等人站一起,侍应端酒过来,蔡成思随机挑起一杯酒。记住,是随机。可就在蔡成思喝过的酒杯里,查出了毒药。这个凶手,怎么确定蔡成思会选那杯酒呢? 这类诡计,米卡卡在不少推理小说里见过。 可现在他却想不通凶手是怎么做到的。除非凶手是随机杀人,并不在乎谁选到了毒酒。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但随后发生的一件事,却完全否定了米卡卡的想法。 第二天,《南方都市报》上刊登了一则奇怪的悬赏启事。 事情是这样的:有家出版社要出版赵风辰的新书,眼看新书稿就要完成了,赵风辰却突遭横祸。而他交给出版社的推理小说只剩最后一小部分,却偏偏是最为关键的解密环节。 一部推理小说没有解开诡计显然是不行的。出版社只好登报求助,声明凡是解开谜题者都能得到稿费的三分之一作为酬劳。以赵风辰作品的销量来算,这笔酬劳很诱人。 看到报纸上刊登的部分书稿情节,米卡卡大为吃惊:凶手竟是利用赵风辰的小说来杀人!如果谜底解开了,那不就揭穿凶手的真实身份了? 这家出版社本意没有错,但它这样做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糕。 凶手为了自保,会杀掉所有解开谜团的人啊。 米卡卡立即按照《南方都市报》上的联系电话打过去,出版社的人听说这事也感到很惊讶,但他很抱歉地跟米卡卡说启事已经刊登出去了,撤不回来。好消息是,至今没有人打电话来解谜。 然而,就在出版社编辑刚刚挂掉电话的那一刻,一通电话马上响了起来。 “喂。我看到你们报纸上的启事了。我能解开这个案子。” “好!”编辑说道:“那我们见面详谈好吗?” 留下了约定好的餐厅地址,康豆挂下了电话。他看着身边的齐木说: “大哥,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说了。你真的解开案子了?” “不。完全没有头绪。”齐木耸耸肩。 康豆立即大靠一声。“那你还叫我去?” “很简单呀。因为如果有人声称能解开案子,那么你觉得凶手会袖手旁观吗?” “当然不会啦。解开案子,凶手不就穿帮了。我要是凶手,我就把解出答案的那个人给杀了!嘿嘿嘿!”康豆奸笑了两声,突然僵住,冷汗一颗颗冒出来,“大哥,你……你原来是要把我推出去当炮灰啊!” “说什么话呢!”齐木有点生气,“你以为炮灰那么容易好当吗?没有一定潜质,没有长一张倒霉脸,没有走狗屎运的人是绝对当不了的!” 这可怎么听也不像赞扬人的话呀! 齐木重重地拍拍康豆的肩膀,意味深长,“孩子,你要相信,你行的!” “我……我……”康豆两脚抖成一团,“大……大哥,你太抬举我了!我发誓,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还劳烦你另请高明!” “这个可不行。”齐木边说边掏出手机:“如果你连炮灰这么简单的工作都做不好,那么留你在这儿也没有什么用了。我还是打110叫警察来接你吧。” 康豆扑通跪地,抱住齐木的大腿:“大哥!我做!这么有意义的事情就交给我把!” 齐木摸摸他的头。“这才乖嘛!” 去是死,不去也会被这腹黑党整死,横竖都是死,康豆决定像勇士一样死去。再说,齐木拍着胸口说不会让他出事,会躲在暗处保护他的。但鉴于这个人的腹黑程度,康豆只敢对他的话采信一半。 这两个人都没有想到,挂断电话的那个编辑,此时正发出冰冷的笑声。 它不是什么编辑。而是,刘备。 “是康豆的声音。”刘备说,看着会议室里的其他四人。 除了黑侦探,还有三人会议。 这个会议室改成了别的地点。因为黑侦探担心他们的谈话会再次被幽灵监听。 “黑侦探,现在该怎么办?”三人会议的一人问道。 伊天敬把玩着手机,“我原以为刊登这则启事可以钓出红色犯罪师。没想到却钓上了康豆。也罢。继续按照原定计划。” “知道。”刘备马上拨通手机。 “赵云。该你出马了。” “嗯。知道。这次要一箭双雕。” “只要把那两个人都杀了,我们才可以一劳永逸。” “放心,这次,他们绝对逃不掉的。嘿嘿嘿!” 手机的另一头,拿着三国杀纸牌的那个人,冷笑着欣赏窗外的城市。 他手中的纸牌,乃英勇威猛的常山赵子龙。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还有十五分钟。齐木压低帽檐,咬着吸管,装作在喝果汁,视线不停扫向四周。店外,店里,他观察每一个人。凶手会选择什么方式动手呢?齐木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而坐在那边的康豆,如坐针毡,屁股不得安宁,随时想拔腿开溜的样子。齐木给他打眼色也没用,这小子一看到有人从门口进来,身子就发抖,那人直接朝他走来,他紧张得几乎像见鬼似地尖叫出来。 那个客人走过去,点了一杯咖啡,看上去并无可疑。 “别紧张!有我呢!”他小声对康豆说,康豆僵硬地点点头,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汗,这一擦,把假胡子都抹了下来。要不是齐木提醒他,这小子就穿帮了。 而这一切,都被对面楼顶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刘备拿下望远镜,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啪啪”地按着打火机。 “康豆已经在餐厅里了。那个人怎么还没来?” “快了。他答应过我,会准时的。” 赵云倒不着急,转头看向旁边。楼顶还有第三个人,正架起一支狙击步枪,瞄准餐厅的门口。“你等一下可别打歪了。”赵云道。狙击手有点不满,举起步枪,竟对准赵云:“莫非你想试试我的枪法?” “别别别!开个玩笑而已嘛,章岳,你那么认真干嘛?小心走火啊!”赵云小心推开枪口。 “哈哈!你可真胆小。”章岳把狙击步枪重新架好,“放心好了,只要那两个家伙出来,一个都跑不掉。” 话虽如此,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它们还多准备了一个杀手。 黑侦探已经派施君潜入了餐厅里。 “那个施君管用吗。”章岳嗤笑,“她都被姜游打败N次了。还职业杀手呢,就这本事啊。” 刘备摇摇头:“不是她不行,而是姜游的厉害程度超乎了我们的想象。这个姜游,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可是,昨晚我和他通电话的时候,他听起来跟以前一样呀,不然他也不会答应我了。”赵云说着,忽然听见章岳道:“来了!” 他们齐齐望下去,只见街边那头停下一辆出租车,从车里钻出来一个人,遮遮掩掩,生怕被别人看到真容,疾步向餐厅走去。 好戏即将上演了。 时间只剩三分钟。 齐木神经绷得更紧了。门口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警觉。而康豆更加紧张,喉咙在颤抖,大概觉得口干而拿起水杯,却没有喝又放了下来。齐木交代过他别吃任何东西。他刚放下杯子,双目望向门口而骤然变脸,嘴巴猛地张成O型,像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齐木看向门口,脸色也变了。 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向康豆。 “矮油,你就是那个解开了谜底的人吗?” 这人一坐下来就翘起兰花指,暧昧地看着康豆。 “你……你……”康豆指着他,话几乎说不出来,“你是姜游?!” “啊咧?你认识我?” 这个人不是姜游还能是谁!他没认出化了妆的康豆,而康豆看到他简直跟见到鬼一样。因为他没有戴喜羊羊面具,露出了真面目,这样这家餐厅里就同时有两个姜游了! 康豆看了看齐木,又看了看姜游,拼命地揉揉眼睛。 “我的妈呀……难道我的眼睛重影了?” 就算把眼睛戳瞎了,两个姜游还是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真姜游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齐木也对姜游的出现一头雾水。除非这个姜游是凶手易容的,但看起来不像啊……那么他怎么会代替编辑出现呢? “我知道了!”康豆忽然拍案而起,手指姜游,“你是外星人假扮的!小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外星人可以伪装成地球人的样子!” 这可怜的孩子还在为外星人的事情纠结啊。可见此事给他留下多么大的心理阴影。姜游不解地手挠挠头:“什么外星人?” “还想狡辩!”康豆扑过去使劲捏住姜游的脸,“让我撕破你的假面具!” “嗷嗷嗷!”姜游疼得像猪叫,他不甘认输,两只手指抠进康豆的鼻孔,康豆也疼得嚎叫不已,餐厅里的人纷纷注视过来,看得目瞪口呆。 “小样!你的面具做得挺逼真呢,居然还长青春痘!”康豆忍着痛说道。 “你才戴面具呢!我是货真价实的地球人!”姜游死插着康豆的鼻孔不放。两个人越使劲越痛,就是没人肯先松手。这时,一位女服务生匆忙跑过来。“两位客人!请不要扰乱我们餐厅的正常营业好吗?” 就在这时,齐木从座位上蹬踏一跃,“小心!”他纵身腾飞,抡起一脚踢向那位女服务生。康豆和姜游互掐得正起劲,只感觉到跟前一阵劲风掠过,那个女服务生用盘子一挡,跳后好几步。盘子都被踢凹了。不过,那可不是普通的盘子,圆盘的边缘都露出锋利的锯齿。 莫非这就是神雕侠侣中金轮法王所使用过的兵器? 齐木算服了这个女服务生,不,应该是女杀手施君。刚才若不是他发现及时,姜游和康豆的脑袋就像砍瓜切菜一样掉下来了。 而施君行刺失败,无比怨念地看着齐木,突然杏眼圆睁。 “你……你是姜游?” 这是错觉吗?她马上指着姜游,“那这个是谁?!” 姜游骄傲地挺胸翘屁,正要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却被齐木打断了。 “他是我的孪生弟弟。姜葱!” “纳尼!” 无端无故成了姜葱,姜游傻得直瞪眼。但齐木回头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总算没傻透,很快领会了齐木的用意。“没有错!我就是他的弟弟!姜葱!” “骗人吧!姜游大哥怎么有孪生弟弟?这不科学!”康豆比傻根还傻,愣是没认出面前这个姜葱就是戴喜羊羊面具的同居室友。但他总算放开了手,不再捏姜游的脸了。姜游也和平友爱地从康豆鼻孔里拔出那两根手指,并且嫌恶地将手指上的鼻屎擦在康豆的衣服上。 这看着就是一幅签订战争和平协议的和谐场面啊。施君却不识时务,大叫道:“管你是姜葱还是姜葱鸡!总之都要死!”挥着圆盘,她就杀过来。姜游和康豆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抱成一团。齐木一边抵挡住施君的攻击,一边对这两个笨蛋大喊:“还不快跑?!”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冲出门口。齐木懒得恋战,边挡边退。 “他们出来了!” 看到康豆和姜游,楼顶上用望远镜观察情况的刘备立即说道,猛地合上打火机盖子。 章岳托稳枪把,瞄准跑在最前面的康豆。 扣动扳机。子弹发出去的那一刻,康豆应声倒地。 第十一章 别去,会死的!

第十一章 别去,会死的!

“哎哟!”康豆坐在地上,姜游跑了过来,“你怎么了?” 康豆指指前面的一块香蕉皮,一脸悲苦:“我摔跤了。” 他哪知道,正是这一摔救了他的命。那颗子弹擦肩而过,只在墙上打出一个孔。章岳懊恼骂道:“该死!” 赵云趁机揶揄道,“神枪手,可别再让我们失望了啊!” “别像个八婆一样叽叽喳喳的!” 章岳不理他,又瞄准正扶康豆站起来的姜游。刚要扣下扳机,刘备突然出声阻止。 “等一下!” 怎么了?章岳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不得不松开。赵云也十分不解。 “咦!”刘备指着楼下,脸色微变。“那个人是谁?”他喉咙里发出疑问。 “什么人?”章岳用瞄准器一看。果然,另一个人从餐厅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那个女杀手。两个人厮打在一块,由于那人戴着平顶帽和墨镜,看不出他是谁。“这家伙跟姜游他们是一伙的?” 刘备手托下巴,“这个人看起来很厉害啊,居然能跟女杀手不分高下。姜游哪里找来的这种人物?”他看了看跑得飞快的姜游和康豆,催促道:“别管了!章岳,赶紧杀死康豆和姜游!” “得咧!”章岳马上瞄准姜游。可就在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刻,瞄准器里的姜游却猛地刹住脚。原来一条狗冲到他们前面,发疯地吼叫,这把姜游两人吓得不敢动。 而那颗子弹啪地打在生锈的招牌上,击落一层铁屑。 不妙!有狙击手!齐木立即抬头看向对面大厦的楼顶。果然见到一个黑影在那里做出射击姿势。 “小心!狙击手在对面楼顶!”齐木连发几枚袖针将施君逼退,赶紧跑过去将姜游和康豆的头按下来,伏到在街边的汽车下面。这一下刚好又是几发子弹打来,把他们藏身的宝马汽车打破了玻璃,哗哗地落在他们头上。他们一动不敢动。而这时施君见势扑过来,齐木刚要冒着生命危险跑出去,突然一辆车刹停在他们身边。 “快上来!”王乐打开车门招手。 姜游和康豆立即钻了进去。齐木将施君击退几步,趁机脱身,也钻上了汽车。眼看汽车就要开走,刘备气疯了,对着章岳疯狂咆哮:“快开枪打爆轮胎!” 接连失手,章岳也恼羞成怒,刚要将枪里所有的子弹都射出去,突然,他被身后传来的狗叫声给吓住了。三人回头一看,刚才救下姜游他们的那条狗竟跑上了楼顶,此时正对着他们狂吠,那凶恶的模样吓得三人有些手足无措。就在这当儿,载着齐木他们的车顺利驶出了射击范围。 “该死!”失去良机,刘备懊恼不已。他一把抢过章岳的狙击步枪,把气都撒在那条狗身上,可还没等他射击,那条狗早就屁颠屁颠地溜走了。 “气死我了!”刘备竭斯底里地把步枪摔在地上,章岳和赵云见此,都不敢出声,默默站在一边。刘备双眼布满血丝,幽幽地发出无比怨恨的光,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等着瞧吧!姜游,迟早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回到家里,刚经历惊险一幕的几个人纷纷软下去,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板上直喘大气。 “吓死我的小心脏了。小乐乐!我怕怕!”姜游一头扑向王乐。 “别怕别怕,有我在呢!” 两人旁若无人地互相拥抱抚摸。躺在他们身边的康豆顾不上欣赏这澎湃的基情,而是有感而发,热泪盈眶。“天啊!没想到今天我居然人品爆发!那么多枪都没打中我!老天爷保佑,我是不是要转运了?!” 这三个家伙……齐木苦笑,坐在椅子上淡定地削苹果吃。吃饱了,他看到姜游心情也平复了不少,才走过去,揪住他的耳朵提起来。 “哎呦!疼疼疼!你干什么呀?!”姜游的耳环都快被扯掉了,他弹簧一样跳起来。王乐也想帮忙,却被齐木一脚踹到沙发上。姜游愤愤抗议:“哥!你不能介样子对待姜葱的!” 还真当自己是姜葱了啊。齐木拿起削苹果的水果刀,架住姜游的脖子。 “哥……你这是干嘛!”姜游吓得脸青唇白。 “王八蛋!”齐木骂道:“居然敢隐瞒我?谁让你去餐厅的!” 他很生气。姜游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餐厅,那说明一定是凶手指使。姜游知道凶手是谁。而这事他居然被蒙在鼓里,齐木感到十分不爽。 “我……我……”姜游没想到会被问这个,一时语塞。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齐木,“如果说我刚好饿了,又刚好走进那家餐厅,又刚好坐到那个座位,你会不会相信咧……” “你说呢?”齐木把水果刀从姜游的脖子移开了,但姜游的身子随即往上一绷,胆战心惊地瞅着那把刀就搁在自己的裤裆下面。齐木又开始用威胁人的伎俩了。“再不说,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姜游抖得厉害,却闭上眼睛很坚定地说道,“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哟!这娘娘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骨气了?! 齐木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他晓之以理:“姜……葱。哥跟你说啊,你要想想,那个人叫你代替他去餐厅,是故意让你和康豆同时踩入陷阱,他就可以将你们一网打尽。他是害你的,你难道看不出来?” 姜游似有动摇,咬了咬嘴唇,但很快又高昂着头:“不!我不信!他不会骗我的!” 这白痴笨蛋!齐木气得顶了顶水果刀。 “我可真割了啊!” 他只是吓唬人,可姜游似乎做好了当太监的打算,嘴巴怎么也撬不开。反倒是王乐扑过来,抱住齐木的大腿,哭着让他放过小游游。 “小乐乐!别哭!我们要有坚定的革命意志!”姜游把王乐拉起来,握住他的手,像憧憬美好的生活般目视远方:“我们以后去泰国定居,跟人妖们一起生活!” “嗯!”王乐受到感染,目光坚定起来,他把一只手伸到姜游的嘴边。“小游游!等一下痛了就咬我的手!” “嗯!”姜游抓住那只手,看着齐木,视死如归道:“你动手吧!” “……” 齐木无力得连水果刀都抓不住。这对情侣真让人哭笑不得。看来姜游为了保护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半句了。他悻悻然将水果刀放回果盘里。凶手到底是谁?能在姜游心中占如此重要的地位?他又为何要除掉姜游?! 想不通啊……齐木只好作罢。 “今天不说,你以后可别后悔。”他冷冷警告道。 “哥,你不割了?!”姜游如获大赦,捂着裤裆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呜哇!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当人妖了呢!” 就你这德性,跟人妖也差不多了! 齐木恨铁不成钢,拿起桌上的手机就走出门口。 他得好好策划接下来的行动。今天的餐厅事件显然是个陷阱,三国杀组织应该是冒充了出版社刊登的悬赏启事,引诱他上当。这招一石二鸟实在是狠,差点将姜游和康豆同时干掉了。而且除了施君,还有人在对面楼顶埋伏狙击。要不是侠狗旺财的出现,他们今天凶多吉少。 刚想到旺财,齐木忽然看见前面的街道上正走着那条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旺财是谁!奇怪的是,旺财跟在一个人的身边。那就是它的主人吧。齐木上次见过他们,这次他可不打算再错过了,于是快步走上去,想一窥对方的真容。 没等他追过去,旺财和它主人又走过街角了。齐木跑过街角,却突然定住不动。 他的跟前,旺财就站在转角处,仰头注视着他。 旺财的嘴里叼着一封信。 难道是狗主人留给自己的?旺财的表情也似乎在叫自己拿来看。齐木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但还是狗口拔信。 信封没有署名。里面只有一张纸。内容十分简单——“你还没想起来吗?” 就这样? 齐木拿着信如坠雾中,旺财转身走了他也没去追。 你还没想起来?这是狗主人要跟他说的话?狗主人认识他?要他想起什么呀? 真奇怪啊……站在阳光弥漫的街道上,齐木仰头看那片湛蓝的天空。自己确实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一段人生的记忆消失了,剩一片空白。那段记忆似乎很长,又好像很短。他记得被Joker打成重伤在阁楼昏死过去,而再次记得的却是他在穿越的古城遇上夏早安她们,这中间的那一段,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他到底是怎么获救的,在获救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他居然毫无记忆。 斜斜的阳光中,齐木忽然想起了那个经常出现的梦。 梦中,有人说:“能打败幽灵的人,只有红色犯罪师。” 康豆太累了,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 王乐一把将姜游扯进卧室里。 “小游游,刚才犯罪师大哥说了,那个人是幕后黑手啊。你怎么不说出来呢?” “才不是!”姜游气鼓鼓地嘟起嘴巴,“他才不是凶手!我相信他!” “可是,你不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吗?!我觉得犯罪师大哥说得对,那个人会害死你的!” “小乐乐!”姜游生气了,“你不能诬陷他!虽然我喜欢你,可是我也喜欢他呀。你不能为了争风吃醋而诬陷好人!” “小游游……”王乐十分委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好坐在床上生闷气。姜游见此,过去安慰他:“小乐乐,我相信这只是一场误会。应该是犯罪师欧巴想多了。不然今天晚上我去问问他。” “什么,你还要去见他?”王乐紧张地拉住姜游:“别去,会死的。” “放心啦!他不会杀我的啦!他怎么会是坏人呢!” “小游游!别去!” 王乐阻止不了姜游。姜游说今天是那个人的生日,他要去替他庆祝。 “我要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姜游充满了憧憬。而王乐悲伤地躲在墙角哭泣。 等到晚上,姜游不顾王乐的反对,只身出发了。他答应王乐会在十二点之前赶回来。 由于被通缉了,姜游不得不化装成萝莉才混入那个人所住的大厦。而他有钥匙,不费吹灰之力就走进那人的家。那人还没回来,家里十分安静。时间还早,姜游赶紧将带来的生日装饰在客厅里布置好,在桌子上摆上蛋糕,又在周围插上蜡烛点着,房间里顿时变得盈满了温暖的烛光。 等那人回来,他就会捧着生日蛋糕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能想象得到他的脸上是会露出多么惊喜的表情。 又等了半个小时,那人还没回来。姜游坐着无聊,便溜进那人的卧室玩电脑。 以前他来这里玩的时候,那人不准他打开他的电脑的。 不过偷偷玩一下,应该无所谓的啦。姜游想着,按下了开机键。随着电脑屏幕亮起来,一张英俊的脸突然出现在画面中,吓得姜游没有心理准备的手一抖。待定睛一看,原来电脑桌面背景是三国志里的赵云。它威风凛凛地手持七尺长枪,在战旗下怒目而瞪。 这图太有霸气了,姜游的小心肝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不行,得换一张柔情万种的。姜游点击打开电脑磁盘,想找找有没有以前他和那人的合照,好把它设置成桌面壁纸。等那人打开电脑发现了,一定会乐晕的! 找了一会儿,姜游好不容易在E盘找到一个命名为的文件夹。 点击。打开。 那些照片……姜游看得惊呆了,只听到太阳穴那里,静脉突突地跳动。死亡,绝望,血淋淋,这些词语疯狂地填补他大脑的空白。他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照片,每一张都血腥恐怖,死者的尸体扭曲如木偶,血渐渐变冷,凝固。冷冷清清的房间里,姜游感到恐惧在寂静地蔓延。 这些死者,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入夜的冰冷渗进皮肤。姜游完全惊呆在电脑前。他握着鼠标的手在发抖。 齐木说过,叫他来餐厅的那个人就是凶手。他却不信。王乐也劝过他,别来这里。他也不信。他原来是三国杀的成员!电脑桌面壁纸那个三国人物赵云,应该就是它的代号吧。可姜游仍有一个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他搞不清,三国杀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 是关于一年前在小梅沙发生的那个案子? 姜游在文件夹里找到了那天发生的照片。他们把这件案子也拍照留念了。姜游看到了死者的样貌,年轻的金融巨子陈功傲,他认识这个人。陈功傲是金融界的奇才。至于三国杀为何要杀了这个人,姜游想不出来,但他更想不明白,这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齐木说过,三国杀想要找到一幅画——《小梅沙日出》。 这幅画跟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吗?姜游犹记得画这幅作品的情景,他那天是特地到海边画日出的,除此之外,并无异常之处。啊!姜游忽然想起来,那次采访过后不久,那人就来他家拜访了。他当时还站在那幅画前,认真欣赏了好一会儿,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可是,那幅画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之前齐木还让他重新画了一幅出来,也没看到里面有啥问题呀。不过,既然三国杀要找到这幅画,那就表明里面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信息。或许正如齐木说的,他在复制那幅画的时候,漏掉了什么。 那又会是什么呢?姜游坐在电脑前苦思冥想起来,他根本没注意到,房门已经打开了。那个人回到了家。他本想打开灯,却看到屋里点着蜡烛,而卧室的门缝透出一丝光线。他立即悄悄关上门。 有人入侵了。是谁呢? 他轻手轻脚地朝卧室走过去,途中,他看到客厅里布置得很漂亮,餐桌上还摆着一个生日蛋糕。他借助烛光看清楚蛋糕上的字便笑了——“小琳琳,祝你生日快乐!” 这样称呼他的人只有一个。嘿嘿嘿!烛光中,一张帅气的脸竟变得如同恶魔一样可怕。 而此时的姜游依然毫无察觉。他想不出画里有什么,便心急地看了看电脑的时间,他和王乐约定好十二点之前回去的。而且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咦?忽然想到了什么,姜游死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栏。 对了!他猛地惊醒。他想起他那幅复制的画里少了什么东西!不是画的内容,而是…… 遗漏的那条信息,就是解开别墅消失之谜的关键! 得赶紧把这个信息告诉王乐! 姜游马上拨打手机。 很快接通了。王乐一直在等着,看到是他的来电便迫不及待地问:“小游游,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小乐乐,糟糕了。你说的对!小琳琳是坏人!我终于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我了!那幅画!那幅画……” 姜游刚想说出画的秘密,没想到一只手从后面擒来,捂住了他的嘴巴。他说不出话来,四肢拼命挣扎,却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可怕的奸笑声。 “小游游。”那个声音在冷笑,“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别怪我。” 姜游全身冻结,背上流窜过的恶寒如鸟爪一般锐利。他看到房间的镜子里反射出一张熟悉而可怕的脸。郭润琳箍住他的头,另一只手拿着锋利的刀,慢慢地割破他的喉咙。 在郭润琳的邪笑中,姜游慢慢停止了抽搐,软绵绵地滑落在血泊中。 他死了。 再没有人知道那幅画的秘密。 “小游游!小游游!” 王乐呼唤很久,手机里也没有回应。反而,手机无缘无故挂断了。不会出事了吧?!王乐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跑到客厅跟正在看《非诚勿扰》乐得哈哈笑的康豆一说,康豆也觉得事有蹊跷。 “我们快去救小游游!”王乐心急如焚,拉着康豆就往外跑,康豆本想通知齐木,结果那部手机破手机忘在屋里了。两个人跑到楼下截下一辆车就直奔郭润琳的住所。 半个小时后,他们不顾大楼物管保安的阻止,硬是冲到了郭润琳的家门口。 “快开门!快点开门!” 王乐和康豆大力捶门,把隔壁的住户都惊动了。人家走出来围观。而物管更是吓坏了,因为其中有个人戴着喜羊羊面具,猥琐的模样十足劫匪。物管一边用对讲机召人来增援,一边耐心劝说这两个人快点离开。就在这时,郭润琳打开了门,他穿着睡衣,一脸的疲惫。 “请问有什么事吗?我刚睡下一会儿,你们在吵什么?” 他看到有个人戴着喜羊羊面具,微微吃惊。这个人无疑就是通缉犯康豆。但郭润琳并不想打草惊蛇。 “快把小游游交出来!”王乐哭着喊,用力推开郭润琳闯进屋里,一边寻找一边大喊姜游的名字,郭润琳也不阻止,自个儿坐到沙发上点起一根烟,等他们找完了,他才懒懒说道:“姜游怎么会在我这里?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不!他就在!”王乐不死心,愣是把房间找个天翻地覆,把马桶都打开看也没找出姜游的踪影。 郭润琳很有礼貌地对物管保安做了个手势,“请你们把这两个先生请出去吧。” 王乐和康豆没有办法,只得悻悻地带着疑问离开了大楼。 深夜冰冷,“屋里明明就没有人啊。”康豆抱着只穿单衣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们坐在大楼外面的台阶上,傻傻等着。王乐泪流不止,紧握双拳做祈祷状。 “小游游,你千万不要有事。”他对着满天星辰许愿。 可他哪里知道,他们所没有找到的那一具冰冷的尸体此时正悬挂在郭润琳寓所的阳台外,黑夜中吞噬了它的轮廓,风一来,它便像腐烂的果实在树上轻轻摇摆。郭润琳站在阳台上慢条斯理地抽着烟,毫无表情的俊脸看上去有点阴郁。阳台下方是露天停车场,等一辆面包车像鬼影般缓缓开进来时,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刘备就在楼下接应,郭润琳把装着尸体的尸袋用绳子慢慢垂下去,很快,刘备接到了尸体,绳子松开,它把尸体抬入后尾箱,然后开车离开。 威胁最大的姜游终于死了。郭润琳回到卧室里,放松地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 没想到这人临死前才发现那幅画的秘密。 只可惜,太迟了。 脸上流连着满足的阴笑,郭润琳睡了过去。 而蹲在大楼门口的那两个人,在瑟瑟寒风中不断地打着喷嚏。 “啊欠!” 康豆像只鸟一样拢缩着,使劲把流出来的两条鼻涕又吸了回去。 他好想回家抱着温暖的被窝啊。 夜空那么浓,那么沉,似要坠下来。 乌云半遮的圆月,苍白得像死人的脸,冷酷地注视着这片大地上所发生的罪恶。 刚刚出现在停车场的那辆面包车,正如鬼魅一般潜入这片黑夜中。它沿着郊外的河道慢慢前行,夜深人静,河边一个人也没有,月光下只有一条蜿蜒漆黑的河流。刘备停下车,从车上跳下来。 风很冷,夜的黑暗如刀锋般锐利。但他的眼神更加无情锐利。他走到车后面打开车尾箱,将尸体搬了出来,拖到岸边,然后用力抛入河中。 河水承载着那具浮浮沉沉的尸体,慢慢送往前方灯红酒绿的城市。 清晨,一个美女领着她的小狗在珠江边晨运。 她边慢跑边戴着耳机听音乐,突然,她的狗在后面叫了起来。美女停步回头看,只见小狗发现了什么,跑到亲水平台边去扒拉一个黑色的袋子。那袋子很大,像装着什么,不断地撞击平台。美女唤着小狗的名字跑了过去,就在那时,小狗把袋子咬破了,里面赫然露出一只人手! 随即,美女的惨叫声划破这城市宁静的早晨。 死者是姜游。 迅速赶到的警方在现场拉起了警戒线,法医对尸体进行初步的检查。看到尸体的惨样,随伊天敬前来的米卡卡只觉内心翻腾恶心,不得不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真没用。”伊天敬轻蔑地看了一眼米卡卡的背影,随即装模作样地倾听法医的检查结果。尸体是割喉而死,死亡时间在昨天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之间。这个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伊天敬心里暗笑,昨夜刘备已经把郭润琳干的事一一告知。除掉了一个心头大患,他的心情不免有些愉快,只是不能表现出来。 伊天敬蹲下来,很敬业地问法医一些问题。这当儿,米卡卡还在那边吐个不停。 突然,手机收到了新的短信息。 米卡卡用纸巾擦擦嘴巴,掏出来一看,整个人都僵硬了。 光天白日的。这是见鬼了吗?!短信上居然写的是——“我是姜游。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米卡卡握着手机,头顶倾泻的阳光像一场声势浩大的雪,一寸一寸的冷覆盖住了他。 齐木发出短信一会儿,才收到回复。 “你要我帮什么忙?” 他马上打出一行字。“能否搞到蔡成思宴会现场的监控录像?” 只要看到录像,他就有把握找出谁是杀死蔡成思的凶手。 对方很快回复。“我只知道它保存在警察局档案室里。我不是警方的人,很难拿出来。” 进入那种地方对齐木来说易如反掌。他回复完一条“谢了”便合上手机。接下来,他该去警局了。 而此时的齐木还没得到姜游已死的任何消息。他化装成警察,用假的证件顺利混入了警察局。找到档案室花了一点时间,齐木等四周没人了,才迅速用万能钥匙打开档案室的门。 档案室很大,所有案件资料都按时间排好顺序,放眼望去足足有一排柜架,看起来就跟置身于图书馆里似的。齐木找到了前几天发生的蔡成思被杀案。然后又把去年的小梅沙案找了出来。他把这两个纸箱的资料搬到角落里的办公桌,那儿有电脑,看来是供人查询资料所用。 齐木打开电脑,输入蔡成思案的编号,随即一个视频出现在眼前。那就是当时的监控录像。齐木仔细看了一遍,着重观察侍应端酒来时的情况,但没发现什么异常。蔡成思只是很随机地挑起一杯酒,而侍应倒酒的过程也被拍了下来,并没有人动手脚的样子。喝完酒蔡成思就走去钢琴那里。 这时他有个很显眼的小动作,他将放在钢琴上的玫瑰花拿下来闻了闻,然后插在口袋。 莫非玫瑰花有毒?齐木曾经见过用玫瑰花气味杀人的例子。难道这案子的也是如此手法吗?而且,玫瑰花放在钢琴上,只有弹琴的人才有可能闻到。如果凶手熟悉蔡成思这个闻花的习惯,借此来行凶也不是不可能。 齐木一边想着一边注视电脑,然而,视频只到这里,后面变成了雪花一片。 咦?这个监控录像被动了手脚? 他记得后面应该还有一段内容的呀,包括他试图阻止而大叫着跑出去的场面都被有意抹掉了。为什么呢?凶手要删掉后面那段录像肯定是因为里面有不可人知的秘密。 没想到凶手行事那么谨慎小心,连监控录像也删除了。齐木不得不暂时搁置这件案子,他翻起“小梅沙案”的资料来。看到警方的证供书,齐木有些惊讶。因为当时的目击者居然就是章岳,蔡成思,赵风辰……还有郭润琳! 视线停留在最后一个名字上,齐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郭润琳也是三国杀的成员?他会不会就是那个神秘的刘备? 这个可恶的家伙!齐木想到被骗得够惨,不禁怒火中烧。他压抑住怒气,继续从纸箱里翻找其他有用的资料。出乎意料的是,他找到了这件案子唯一的监控视频。 那是在小梅沙附近工地的监控摄像头拍下的。它拍到章岳等人驾驶的汽车在清晨6点多时驶入了小梅沙,这和证词上的相吻合。但齐木眼尖,突然抓住鼠标按停了播放的视频。 定格的画面中,齐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辆商务车。乍一看,车里似乎坐了四个人。可以看到章岳坐在驾驶座上,赵风辰坐旁边的副驾驶座,而蔡成思和郭润琳坐车后面。但……齐木发现郭润琳和蔡成思的位置有些奇怪。商务车后座设置成三人座的,可他们两个人却紧挨在一起。这很奇怪不是吗?两个人坐三人座一般都会选择宽松的坐法吧。 难道,车后座坐的其实是三个人? 由于监控摄像头的角度问题,那第三个人完全没有出现在画面里。而去警察局作证的也只有四个人。这样确实令人很容易产生目击者只有四个人的错觉。而且,康豆也说了,当时只有四个人带他离开。虽说他当时处在惊惶不定的状态,但总不至于算错人数吧。 犯罪师的直觉却告诉齐木,还有第五个人!他让视频一帧一帧地向前播放。突然,齐木又按下暂停键。这已经是视频的最后了,画面里定格着那辆商务车的背影。 车后窗,赫然映出三个脑袋。 果然,当时去小梅沙的是五个人!让齐木感到遗憾的是,从监控里看不到第五个人的任何信息。它这么神秘,很显然就是三国杀的带头人刘备。 正看着,突然,电脑弹出一个对话框。 ——“你被包围了。好自为之。” 又是那个神秘人? 与此同时,警察大楼外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齐木走到窗边拨开窗帘看下去,心头顿时一沉。 楼外停了好几辆机动部队车辆,从车上跑下来一群全身武装,头罩和防弹衣俱全的特种部队,他们或是冲入大楼,或是抛绳沿着外墙飞快地攀爬上来。 大事不好! 这些人明显是冲自己来的。可知道自己在档案室的人只有一个啊!齐木心里骂米卡卡这小子学坏了,居然来了一招请君入瓮。可见他对自己还没完全信任。可就算这样,他也不该出卖自己啊! 要是能逃出去,他就去找米卡卡算账——把一千只朝天椒塞进这叛徒的嘴里! 时间非常紧迫,齐木连东西都不收拾就想跑出门外。但迟了一步,走廊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特种部队围住了这一层,并且朝这个房间步步紧逼。而大楼外墙的特种兵也像蜘蛛侠一样飞快爬上来。用不了一分钟,这个房间就会被攻陷。 眼看退路全无,齐木心急之下,无意中瞥见天花板的通风口。 天无绝人之路! 他立即踩着置物架推开了通风口的挡板,缩身钻了进去。刚把挡板放回原处,只听玻璃窗哗啦全碎了,两个身影从外墙破窗而入。 听着这两个特种兵用对讲机通报情况,齐木一刻不敢停留,悄悄沿着通风管道爬走了。他想爬到别的房间,可是那里很快被特种兵闯进来搜查了一遍,没有办法,他只好顺着通风管道爬到了下一层。楼下的房间恰好是一间大的办公室。齐木刚爬下去,就听到办公室里有人在说话。 “现在事情弄明白了。” 是伊天敬的声音。他说:“我从施君那里听说了,原来有两个姜游!” “两个姜游?难道是我们狙击姜游时发现的那个人?!”另一把男声。听着有点儿熟悉,却又十分陌生。齐木悄悄爬了过去,从通风口挡板的缝隙看到伊天敬和一个穿警服的人站在那边聊天。警服男背对着他,看不清模样。 伊天敬说:“没错。就是他!我算弄明白了,有人在假扮姜游。以前跟我们交手的就是这个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它就是红色犯罪师。……我以为它一直没有出现,原来它早就插手了。可恶!” “怪不得!我就奇怪这个姜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不过今天你调动特种部队来警局干嘛?难道……”那人吃惊不小,“红色犯罪师混入我们警局了?!” “是的。”伊天敬说:“刚才在河边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我的助手在用手机和假姜游通信。我就夺了过来。知道红色犯罪师可能会混入警局,我立即向三人会议申请调动了特种部队来捉他。” 等一下!躲在通风管道里偷听的齐木听到这里,在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米卡卡的同时也为伊天敬口中的三人会议感到吃惊。三人会议能调动特种部队这表明他们的权力比想象中要大得多。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三国杀只是个随意杀戮的变态组织而已,三人会议为何要跟三国杀混在一起呢? 齐木更想搞清楚刘备的身份。他就站在这办公室里,还穿着警服,也就是说,刘备是个警察。齐木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脸,哪知他一直没转身。就在这时,上层的通风管道出现了很响的爬动声。应该是特种兵发现了通风口,爬进来搜查。 与此同时,伊天敬拿起了对讲机。 “什么?你说他钻进通风管道逃跑了?”刚说完这句,伊天敬便直直盯向通风口,不由分说就拔出手枪。齐木倒吸一口冷气,疯狂地往前爬。砰砰砰!子弹将天花板打得千疮百孔,好几颗擦着裤管而过,齐木觉得小腿辣辣地疼,也不敢久留,飞快地向前面爬去。 “靠!没打中他!”伊天敬射完后发现天花板没有流血,便知自己失手了。他听到爬动声窜到了隔壁房间,立即跑到门口,想打开门追过去,谁知房门拉了几下却纹丝不动。 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谁在外面?难道是假姜游的同伙?伊天敬和刘备虽然着急,却无计可施,只能通过对讲机通知特种兵赶紧来到下面这层搜捕。 齐木茫无目的地在通风管道里乱爬。这样始终不是办法,迟早会被抓住。正当他束手无策之际,突然前面的通风口挡板被人推开了,齐木警觉地要挥出袖针,却看到米卡卡的脑袋伸了出来。 “喂,这边,快点过来!” 这跑腿,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能排上用场的。齐木心中大喜,赶紧爬了过去。等钻出通风口,米卡卡立即扔给他一套特种兵服装。“我现在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想告诉你,真正的姜游已经死了。有什么事我们离开这里再说。” 姜游死了?怎么会?米卡卡的表情并不像说谎。 闲话少说,齐木赶紧换上特种兵的衣服,幸好这里是更衣室,他随手把脱下来的警服扔到一边就跟米卡卡冲出了门口。这时,几个特种兵正好跑过来。 “这里搜过了!没有人!”齐木指指敞开门的更衣室。那些特种兵没有起疑心,跑进别的房间搜查。趁此机会,齐木跟着米卡卡跑出走廊,气定神闲地离开了警察大厅。 好不容易偷了一辆警车开走,没开出多远,齐木突然觉得脑门一凉。 米卡卡正用枪顶着他。 “干什么?”齐木料定米卡卡不会开枪,不慌不忙地将车开上主干道。 “你到底是谁?姜游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齐木说道:“米卡卡同学,几天不见,你智商提高了嘛。” “你认识我?”米卡卡将信将疑,但仍握着枪。 “别拿一支玩具枪糊弄人。”齐木冷冷用手指拨开枪口,“这枪是射水还是射塑胶弹的?” “……”这家伙怎么看出这是一把玩具枪?米卡卡悻悻拿下枪。他有种感觉,面前这个假姜游好像他认识。“你到底是谁啊?”弄不清这个问题,米卡卡死不瞑目。 齐木转头看着他,明显带着鄙视,“看来我高估你了,你的智商还停留在弱智水平。” 妈呀!这家伙太腹黑了吧! 米卡卡被损得很不爽,但这个人的说话风格勾起了他熟悉的回忆……“你……你不会是……黑……黑葵A?” “错!”齐木冷冷道:“请叫我红色犯罪师。” 还不是一样!这家伙果然是齐木!米卡卡顿时有种失散多年的地下党遇见党组织的感动心情,他抹着湿润的眼眶,不让自己哭出来。 可是他好不争气,脆弱的心灵根本囚不住呜咽声,他只能用手捂住嘴巴,扭头望向一边。泪,还是流了下来。那是久别的喜悦。他很开心,却哭了。很久之前,他以为那个与黑暗对抗的少年死去了,原来还活着,一直活着,不管是黑葵A还是红色犯罪师。 只要活着,就好。 第十二章 画中画

第十二章 画中画

“你。”齐木冷瞥而视,“你不是在哭吧。” “哪有哭!”米卡卡擦干眼泪,眼睛红红的,“只是这几天生眼病而已!你别自作多情,谁会为你哭啊!” 齐木转过头,眼神带着一丝鄙视,“你是偷看阿婆洗澡才得眼病的吗?” “去你的!少在我面前腹黑!” 好久没和他这样斗嘴了,米卡卡心里挺怀念这种感觉的。而齐木心里何尝不是,只是他从不喜欢表露出来而已。他一直孤单地行走在这世界,不应该有朋友。但齐木知道,他从来就不是孤单一人。 他吸了吸有点发酸的鼻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嘿,哥们,你的腿怎么回事?你的战车呢?” 米卡卡说:“我的腿只是受伤而已,现在治好了!再说,什么战车?” “就是轮椅啊!唉。”齐木居然惋惜地拍了拍方向盘,“真可惜,你以前坐轮椅多酷啊。” “……如果你喜欢,让给你坐好了。” “我坐不了。”齐木耸耸肩,表情很欠揍,“像我这种小强体质的人,是怎么也打不死的。那轮椅你还是留着吧。我估计以后你还用得着。” “啊呸!” 米卡卡真想一口盐汽水喷死他。多日不见,这家伙的腹黑本领越来越高超了! 跟腹黑党对抗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不说话。米卡卡干脆闭嘴不语,靠着座椅看街道风景,思绪飞到了别处。 有些事情,他没有跟齐木说。 他的腿是由一个神秘人帮忙治好的。那个人送他去美国,接受最顶级医生的治疗,并且在一个多月前,告诉他假伊天敬的出现。这就是他为什么会去调查伊天敬的缘故。可是,令米卡卡奇怪的是,他不知道那个神秘人为何要帮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他还特地告诉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有关他的事情。 包括齐木在内。 “带我去医院。”米卡卡的思绪被打断,他听到齐木说,“我要去看看姜游。” 姜游的尸体安静地停放在南方医院的太平间里。齐木和米卡卡走进去时,王乐正伏在停尸床上,痛苦不已。苍白的灯光下,姜游的脸庞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平静。爱与恨,绝望与恐惧,在人死那一刻,只变成一缕烟云。 齐木走过去,轻轻握紧尸体的手。 那手心冰凉,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姜游安静地闭着双眼。那个傲娇卖萌的人,不会再出现了。不会再有人扭着屁股叫“欧巴”了。 放心吧。我会替你报仇的。齐木心里流着眼泪说。 王乐站起来,泪光闪闪地看着齐木:“红色犯罪师大哥,你一定要帮姜游报仇!要抓到那些坏人,以慰他泉下之灵!” “我会的。”齐木认真点点头。 米卡卡也抹着眼泪。 这时,安静的太平间突兀地响起了手机的短信提示声。齐木掏出手机,翻开最新收到的短信。 ——“怎么样?看到姜游的尸体心里是不是特别愤怒?” 又是那个人! 它在这里?就在自己的身边?!齐木走出太平间,环顾一下走廊,并没有特别的发现。它总是无时无刻,像幽灵一样跟随着自己。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齐木没有回复短信,而是直接拨打了那个号码。 出奇的是,那人没有拒绝,电话接通了。 “嘿嘿。你好呀,红色犯罪师。” “你是谁?”齐木冷冷地问。 “这个问题不重要。你迟早会知道我是谁。”它说:“游戏已经进入高潮了。我对你的表现很拭目以待哦。” “这不是游戏!”齐木攥紧拳头。他不喜欢把剥夺生命这种行为称之为游戏。 它感觉到了他的怒气。“发什么火。”它的声音冰冷无起伏,一听就知道是电脑合成的。 “人生本来就是游戏。你以前不就是这样想的吗?黑葵A,你把那种以恶制恶的想法抛弃到哪里去了?” “我不是黑葵A。我是红色犯罪师。能铲除罪恶的,不是更加黑暗的罪恶。” “你是在否定自己吗?可笑,齐木,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天真了。”它直呼他的名字了,这让齐木十分吃惊。能知道他真名的人并不多。 “现在的我并不天真,而是以前的我太天真了。” “这可不像你。”它说道:“你被那个爱迪生侦探误导了。别胡扯什么正义的理论,你只适合生活在黑暗里。黑葵A,我可以告诉你刘备的真实身份,也可以告诉你别墅的消失之谜,只要你把三国杀的成员全部杀掉!是的,干掉他们!恢复黑葵A原来的本质吧。” “不!我拒绝!”齐木大声说道。 声音像重磅炮弹,炸碎了太平间的死寂。王乐和米卡卡看着他,他冷冷拿着手机:“我是红色犯罪师,不是以恶制恶的黑葵A。我会用我的方法去找出凶手。你认识的黑葵A,早就死了。”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挂断手机。 冷白的日光管光线覆满这一刻他宁静的脸,安静中,他仿佛听见米卡卡轻轻地说:“齐木,你变了。” 他变了,不再是以杀戮解决问题的那个少年。 齐木和米卡卡之后在星巴克一边喝着续杯咖啡,一边讨论有关蔡成思的那件案子。 案情之前已经分析过了。 齐木圈出两个可能下毒的点。一是酒杯。二是那朵玫瑰花。 玫瑰花的可能性较高,毕竟酒杯下毒很难保证那杯毒酒被蔡成思拿到。 但,或许还有第三个点。齐木一直对那个监控视频后面被删除的部分感到耿耿于怀。凶手特地删掉那部分,肯定是要隐瞒什么。说不定下毒的环节就在后面的部分。齐木细细回想,没想起可疑的地方。他又问米卡卡,当时有没有看到有什么人从二楼走下来。 米卡卡说,自己和黑侦探一齐走下二楼后,便一直注意二楼的情况。直到宴会开始,也只看到齐木一个人从二楼下来。没有其他人。 “咦?”齐木皱眉问道:“真的没有其他人?” 米卡卡很肯定,“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齐木把在二楼偷听到刘备和同伙的谈话这件事告诉米卡卡。它们之后就离开第四个房间了,如果它们不从二楼走下去,又去了哪里? 它们又怎么给蔡成思下毒? 米卡卡喝了一口咖啡,“至少我们可以知道,如果刘备它们在二楼讨论,那么当时在宴会上的人就可以排除嫌疑了。” 表面上看,似乎是这样。 但齐木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两个人讨论一个下午,也没得出什么结果。后来,齐木让米卡卡继续回到黑侦探的身边做眼线。而他则回到姜游的家里。前两天由于姜游被通缉,这个家一直有警察把守,现在人死了,警戒线也就解除了,门上贴着的封条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撕掉了。 此时是夜深人静,齐木左右张望,邻居们早入睡了。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刚走进去,他就和一个黑影撞在一块。那人跌坐在地,摸着屁股直喊疼。齐木打开电灯一看,却是康豆。 “你在干什么?!”齐木看到康豆抱着一个银色手提箱。 那是他的手提箱,里面装着那本笔记和一些现金。他把它藏起来了,所以警察没有搜出来,但康豆见过他藏的地方。 这是要携款潜逃吧! 看到齐木,康豆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脸色如粉笔一般白惨惨的。 “哇!有鬼啊!” 他钻到茶几下,抱着头,露出的屁股发抖得乱颤。 “姜……姜游大哥!有怪莫怪,小朋友不识世界!我康豆如果冒犯你的地方,还请你大神有大量,放……放我一马!我以后一定多烧点纸钱孝敬你!” 见到这,齐木哑然失笑。康豆早就知道姜游已死,看到他,肯定以为是姜游回魂了。 他干脆将错就错,踮起脚尖飘到康豆的屁股后面,发出阴森森的声音。 “我死得好惨啊……我要你下来陪我……” “呜呜!大……大哥……别别别啊!你别找我!我没什么美色的,跟我搞基不好玩!要不我烧一个帅哥给你?你是要汪×城还是黄×明,重口味的可以选陈×希,喜欢外国风的可以找张×硕!求求你放我一马啊!” 瞧这人说的……齐木想憋笑又忍不住,结果发出的声音像鬼在阴笑。这可把康豆吓惨了,他拼命钻啊钻,一看茶几藏不住人,就想逃到房间里去。齐木见状,一脚踹上他的屁股。康豆哇地大叫,脑袋直接撞墙上了。 这还没完,墙上那幅画框被这一撞,摇摇欲坠掉了下来,正好砸中康豆的头。 “噢!我晕了!” 也不知道他是真晕还是装死,齐木走过去,踢他两脚,没醒。齐木还想学蜡笔小新叫醒装睡的老爹那招用臭袜子试试他,但他发现了什么,蹲下去看那幅摔在地上的画框。 画框摔散了,里面的向日葵油画掉了出来,露出另一幅画的一角。 画框里有两幅画! 上面的向日葵油画被移走后,隐藏的那幅画完完全全在齐木的眼前露了出来。 这就是《小梅沙日出》! 纵里寻她千百度,没想到,它竟藏在眼皮底下。至于它怎么会藏在这里,齐木推断大概是姜游想换掉画框里的画,一时偷懒,没有拿下原来的画,而是直接把新画装了进去。 新画遮住了旧画,连姜游后来也忘记了这个小细节。 怪不得没有人能找到它。 齐木顾不上康豆了,干脆把他脑袋当凳子,一边坐着一边仔细检查这幅画。 之前让姜游复制过同样一幅画,那幅复制品没被警方拿走,齐木将它和原画作比对,发现姜游复制的水平确实高,画作内容基本一致,除了…… 齐木紧盯着原画,嘴角一点一点勾起来。他笑了。手指按住原画的右下角。 复制品果然有一点遗漏了,非常细微,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那就是,作画的时间。 姜游在原画的右下角签名写着——“姜游画于6月13日小梅沙。” 关键就是这里! 齐木茅塞顿开,仿佛长久弥漫在森林上空的阴霾被阳光一扫而空。 别墅消失之谜,他解开了! 让我们回顾一下案情。 6月12号晚上,康豆送文件给陈功傲。 6月13号凌晨两点左右,康豆喝醉酒,睡在别墅旁边的小木屋。 13号凌晨5点多,康豆醒来,发现陈功傲尸体,外星人出现,康豆走出去,发现别墅不翼而飞。那时是在日出之前。日出之后,康豆被章岳等人发现了,然后开车带去警局。 中途出了车祸,全车人昏迷了一天,直到14号才报案。 三国杀玩了一个时间诡计! 而姜游的画正是揭穿这个诡计的关键。那就是如果别墅是在13号日出之前消失的,那么姜游13号画的日出画中根本不可能出现那栋白色别墅的屋顶! 这说明,13号那天,别墅还没有消失! 那么为什么康豆要提供假证词呢。 不,他并没有刻意说谎,而是被三国杀骗了。三国杀在杀死陈功傲后,很快发现睡在小木屋的康豆,便打算让他当替死鬼。诬陷别人,这是黑侦探擅用的伎俩,估计三国杀当时就是在黑侦探的帮助下,完成了这一系列诡计。 这个诡计第一步:趁康豆睡着,给他注射安眠药物,使他昏睡一天一夜。而康豆还以为自己只睡了两三个小时。 第二步:章岳让自家公司的建筑队提前入驻,随便找理由,叫工人们进行拆除工作。一栋别墅用一天时间完全拆掉是有可能的。而把别墅拆完,已经是14号凌晨了。 第三步:三国杀算好康豆醒来的时间,搞了一出外星人的恶作剧。然后假装目击者,要带康豆去报案。这时他们对康豆声称仍是13号,就这样去报案一定会穿帮。于是他们故意制造一起车祸,把康豆弄晕。康豆醒来后,他们说他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实际上,他只昏迷了几个小时。如此,三国杀便将时间调整回来了。 谜底解开了。 那些建筑工人是被杀人灭口的。而姜游也是无意中撞破了三国杀的诡计,才惹上杀身之祸的啊。 唉……如果早一点破案,他可能就不会死了。齐木心里泛起一阵忧伤。 就在这时,他屁股下面的人终于装不下去了。 “鬼大哥!我错了……你的屁股好重哦,我快被压扁了……” “起来吧。” 齐木心想这康豆的忍耐力真不一般,居然能熬这么久。只见康豆从地上爬起来,仍然害怕得要命,脸上被压出一个红红的屁股印,说话嘴巴都有点变形,“鬼大哥……你……”他用困惑的眼神看着齐木,似乎不太确定这眼前的是人还是鬼。 鬼哪有这么重。不是说鬼没有重量的吗? 康豆突然一拍大腿:“啊!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姜葱!姜游的弟弟!” 齐木脸部有些僵硬。 康豆爬过来深情抱住他。 “姜葱啊,你哥哥死得好惨啊!你要替你哥报仇啊!”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抹到了齐木的衣服上。齐木把康豆推开。 “哭毛啊。我不是姜葱,也不是姜游。” 他将人皮面具撕下来。“我是红色犯罪师。” 这一幕看得康豆好久才反应过来。“哇!”他张大嘴巴,半晌才合上。“这太厉害了。哥们,有这玩意早说嘛!我也要戴一个!”他抢过姜游的人皮面具,想戴在自己脸上,还得意洋洋,“以后戴这个就没人认出我是杀人犯了!” 齐木提醒他。“哥们,你戴的这张面具可是死人的。你是想招来警察还是想招来茅山道士?” “这个……”康豆居然还很认真地衡量一下利害关系,才把面具还给齐木,“我还是当回自己好了。对了,哥,你刚才在高兴什么?” 齐木不屑康豆的智商,但还是把刚才的推理全盘拖出。听了三遍,康豆终于听懂了。 “我靠!”他愤然拍桌而起,“好奸诈的计谋,连我这么聪明的人都被骗了!” 听到这话,齐木把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噗地喷了出来。 哎呦妈呀!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岂有此理!”聪明的康豆火气正盛,拉起齐木的手就往外走。“喂,你干嘛?”齐木问。 “当然是去警察局报案咯!”康豆太聪明了,连齐木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智慧’。 齐木甩开他的手,坐回沙发上,淡定地喝着茶。 “去警察局没用。”他说。 “为什么啊?”康豆不解,也坐下沙发,“难道就让那些坏人逍遥法外?那我的清白呢?” “那些坏人当然要绳之于法。只不过,我们现在去警察局没有意义。” “为什么?” 齐木说:“现在只是推论,而没有具体的证据。警方不会采纳我们的证词。要指证那些人,就得找到物证。” “这幅画不就是物证吗?”康豆指指地上的日出油画。齐木摇了摇头:“这幅画不能证明什么。我们要找到的是那些建筑工人的尸体,还有那栋别墅的废料。只有这样,才能证明那些人的恶行。” “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些证据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里,康豆蔫了,坐在沙发上抱头想哭。他不想一辈子当逃犯啊。 “别急。” 齐木掏出手机,低头写短信。他有了一个主意。 警察大楼没有找到红色犯罪师的踪迹。 特种部队来回搜查了好几遍,一无所获。出动这么多人竟然还是让红色犯罪师逃脱了,伊天敬快气昏了头。更严重的是,就在方才,深夜11点,刚洗完澡裹着浴衣准备入睡的他收到了一条来历不明的短信。 ——“那幅日出画在我手里。别墅之谜我已经解开了。红色犯罪师。” 最不希望看见的事情发生了。 伊天敬立即通知那三人和刘备,召开紧急会议。 “这可怎么办?”三人会议的一位成员紧张得冷汗直流。“黑侦探,红色犯罪师真的破解那件案子了?” “十有八九。”伊天敬神色凝重。 其他两人脸色也很难看。只有刘备吊儿郎当地拿着一只打火机玩火。伊天敬早就看不惯它,呵斥它收起来。 “拽什么拽?”刘备不悦,一边将打火机收好,一边嘲弄般斜睨伊天敬:“你连红色犯罪师都赢不了,拿我撒什么气。早知道你这么差劲,我们当初就该找别人。” “你!”伊天敬被损得面红耳赤,拳头气得直抖。 三人会议见此,赶紧劝说两人别斗气,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还是想想对策吧。 伊天敬不爽地瞪了瞪刘备,看着三人会议说道:“虽然红色犯罪师解开了那个谜,但我们仍无须紧张。说到底,那只是推理而已,没有人证和物证,他奈我们不可。” “可是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啊。”三人会议很是着急。 伊天敬说:“现在对我们构成威胁的不是红色犯罪师,而是郭润琳和章岳。他们两个都知道我们的内情,更重要的是,当年是章岳让人埋的尸体和那栋别墅的废料。这就是红色犯罪师梦寐以求的证据。” “所以……”刘备又拿出打火机玩了,一簇火苗在黑暗中晃动,映红它那张邪魅的脸。“我们要对那两个人实施断臂计划?” 黑侦探嘴角蔓延出毒药般的笑。“是的。这是断臂计划的最后一步了。哈哈!红色犯罪师,谅你也无法识破我断臂计划的精髓。我会反败为胜的!”他握紧拳头,双眼闪烁着病态的张狂。 “知道了!就交给我吧!” 听完伊天敬的计划,刘备收起打火机,站了起来。他环视屋里其余四人,带着一丝怪笑走出了会议室。 寂寞的夜,漆黑中城市的风景如一幅巨大的黑白剪纸画。来到寓所楼下,刘备看了看时间,接近凌晨一点,郭润琳应该入睡了。他有他家的钥匙,趁物管处的值班保安不注意,他飞快地溜了进去。 来到那个房间门外,打开门,屋里漆黑一片,刘备用手机屏光照明,摸到了郭润琳的卧室门外。拧动门把,他闪进卧室。这一切悄无声息,月光自窗外泄入,滑过它那张狡黠的脸颊。 他狞笑,抽出刀,对准床上隆起的被子狠狠刺下去,一刀又一刀。 突然,它觉得手感不对劲。 被子被他这么一压,瘪了下去。床上没有人!他开灯一看,果然床上空空如也。 郭润琳不在家。他去哪里了?! 刘备又怎么会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被屋里的红外线监控器录了下来。影像迅速传输到一部手机里。而他要刺杀的郭润琳,看着手机屏幕在深夜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果然要对我实施断臂计划! 月光仿佛裹尸布,笼罩其中的郭润琳脸如死灰。 他决定向那个人求救。只有红色犯罪师,才能救自己! 齐木早就预想到这一幕的发生,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他和康豆回到王乐的家里,三个人呼呼大睡的时候,突然,敲门声急促地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这种时候,是谁?齐木第一个醒过来,发现康豆的臭脚丫就搭在自己的嘴边,他忽然想起刚才做的梦是在吃臭豆腐,难不成……呕呕呕!他一边呸口水,一边爬下床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人是郭润琳。 “红色犯罪师在吗?!” 他没认出已经摘掉人皮面具的齐木,着急地问,眼睛瞅着屋里。康豆和王乐都醒过来了,屋里亮着灯。 “请进吧。”齐木说道。 郭润琳刚走进屋里,王乐就冲了过来,通红的双眼充满怨恨。 “还我的小游游!还我的小游游!是你杀了他!杀人凶手!”王乐恨不得掐死郭润琳。郭润琳也不反抗,内疚地任由王乐发泄。要不是齐木和康豆及时阻止,这屋里马上就会出现一具尸体。 “住手!”齐木把王乐分开,推到一边。康豆马上抱住他。 郭润琳颓然坐到地上。 王乐不满地对齐木咆哮,“你为什么要拦着我?!郭润琳是坏蛋!我要杀死他!”他恨得咬牙切齿,青筋暴起。 而郭润琳坐在地上,突然泪如雨下,猛抽自己耳光:“是我的错!我不是人!我该死!这都是我造的孽啊!可是不关我的事啊,是刘备他逼我的!我不这样干,会被他杀死的!”他一巴掌一巴掌地扇自己,看得屋里的人一脸愕然。王乐不那么冲动了,齐木蹲下来,递给郭润琳一包纸巾。 “起来吧。你来找我们所为何事。” 郭润琳擦着脸,泪水不断涌出,问齐木:“你是谁?” “我就是你要找的红色犯罪师。” “啊,你就是假姜游?”郭润琳第一次看到齐木的真容,惊奇得嘴巴微张。 齐木把他扶到沙发上,同时回头叮嘱王乐要冷静,说这个人可以帮我们揪出所有的坏人。听到这个,王乐才压抑住仇恨。他们三个人坐在郭润琳的对面。 “你是来向我们求助的吗?”齐木单刀直入。 郭润琳表达惊诧之余,也点点头。 “刘备他要杀我!” 于是,郭润琳将手机里看到的监控录像说出来。“幸亏我早猜到他会对我实施断臂计划,所以我今晚没有回家。” 断臂计划齐木知道是什么,郭润琳如果不是被逼上死路,绝对不会来找他们的。这样一来,他可以充分利用这个人。 但他却说:“我帮不了你,请你回去吧。” “啊!”郭润琳懵了,“你不是红色犯罪师吗?你要见死不救?!” “不是见死不救。”齐木走到门口打开门,做出请的手势,“而是无能为力。要扳倒那些人,就得掌握他们的犯罪证据。可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别别啊!”郭润琳赖在沙发上,根本没有走的意图。“黑侦探最怕的人就是你了。只有你能阻止他和刘备!” “想我救你可以,除非你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 听到这话,郭润琳一下子不说话了,低着头深思。 齐木知道他的顾虑,他也是帮凶之一,供出刘备就等于坦白自己的罪行。前途尽毁不算,还得有牢狱之灾。任何人遇到这样的抉择,都很难做出决定。 齐木趁热打铁,说道:“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死路,刘备一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应该知道它上面还有个只手遮天的三人会议。二是活路,虽然你会坐牢,但鉴于你的立功表现,法官一定会对你轻判的。你好好想想吧。我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又过了好一会儿,郭润琳终于想通了。 “我答应你们,跟你们合作。但是你们得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这个肯定的。”齐木说道,心想这件事终于迎来了重大的转机。他问道:“那么,先告诉我,刘备的真实身份。” “他就是何宇歌!”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人全部陷入震惊。 “不对吧。”齐木皱起眉头,生怕被骗了,“我混入蔡成思的宴会时,在二楼偷听到刘备跟别人谈话,那时何宇歌还在一楼大厅呢。他怎么能分身到二楼?” “你被骗了。”郭润琳看着齐木,似笑非笑,“刘备早就猜到你会来。所以预先让施君埋伏在房间里,等你一来就按下收音机,你听到的只是录音而已。何宇歌就是这样为自己洗脱嫌疑的。” “啊!原来是这样。” 齐木又好气又好笑。他没想到居然被这样一个小小的诡计给蒙骗了。难怪米卡卡说没看到有人从二楼下来。刘备根本就不在二楼啊。 “那蔡成思是何宇歌杀死的了?” 齐木想起蔡成思死之前曾给何宇歌签名。也就是,他不是死于酒杯或者玫瑰花的毒。 真相就是,何宇歌的钢笔里装有挥发性的氰化钾毒素,一旦蔡成思写字,就会近距离吸入毒气而死。听到郭润琳的说明,齐木恍然大悟。他又问起三人会议的来历。 没想到,这个连郭润琳也不知道。他说:“只有何宇歌知道他们的身份。” 接下来,在齐木的询问下,郭润琳将所有真相和盘托出。 三国杀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为乐。陈功傲也是他们的成员之一,可是一年前,陈功傲良心发现突然说想退出。为了劝说他,三国杀其他人立即驱车去小梅沙别墅。没想到陈功傲反倒劝说起他们解散这个组织,并威胁说如果不停止杀戮,就把装有犯罪证据的磁碟交给警方,而那张磁碟就藏在别墅的某一处。 谈判不成,三国杀一气之下,动了杀机。他们杀死了陈功傲,并找来黑侦探来掩饰事件。黑侦探提议把罪行嫁祸到正好在案发现场的康豆身上,然后要拆掉别墅。因为从别墅里找出一张磁碟很难,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别墅彻底毁灭,那张磁碟也就不复存在了。 之后的事情,就跟齐木推理的一样。 听完后,齐木问:“那么,那些建筑工人的尸体和别墅的废料埋在哪里了?” 郭润琳摇摇头,“这件事只有章岳知道。是他埋的。可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跟我们合作。” “估计他也是断臂计划的对象吧。”齐木思考片刻,说道:“我有一个计划,可以让章岳乖乖就范。” ——“计划进行顺利。” 收到这条短信,何宇歌笑着把手机放进口袋。 他手里玩着打火机,快步走进一个厂区。这个纺织厂因为经营不善,倒闭许久了,里面的厂房大多闲置,他走进其中一间仓库,向早就等候在那里的同伙打招呼。 “怎么样?”有人问起断臂计划的事情。何宇歌打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一切顺利。” “嘿嘿。”同伙们笑了,“红色犯罪师做梦也想不出断臂计划的真正内容吧。” “别太大意。”何宇歌按着打火机,点了一根烟,“等黑侦探来了我们还要从长计议,以做到万无一失。” 他刚说完,伊天敬就从仓库小门走了进来。 “你们都来齐了。”伊天敬关上门。仓库里顿时变得阴暗,仅靠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明。 他们围在一起,讨论最后一步计划。 说了没几句,伊天敬突然做个噤声手势,猛地盯向窗户。 “怎么了?”何宇歌问。 “我感觉好像有人在偷看。” “不会吧?!” 以防万一,这几个人纷纷检查各个窗口,但一个人影也没看到。伊天敬这才放心,“可能是我多疑了。”他们很快又继续之前的讨论。 而这时候,一双眼睛正通过仓库铁皮的裂缝,悄悄注视着里面的人。 仓库外的米卡卡刚刚从空油桶里爬出来,他快被油漆味给熏晕过去了。但如果不躲进去,刚才恐怕早被人发觉了。他是按照齐木的指示,偷偷跟踪伊天敬来到这个仓库的。 顾不上身上沾满油漆,米卡卡掀起一块铁皮,从缝隙仔细观察仓库里的情况。 一,二,三,四,五……里面有五个人,除了何宇歌和伊天敬,还有两个……米卡卡看到那两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时,震惊得忘记了呼吸。 这是咋回事? 那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米卡卡思绪全乱了。这两个人的现身完全打乱了他的思维。他只得在偷看的过程中,慢慢让大脑平静,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米卡卡重新分析整件事情时,猛然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他没有猜错,断臂计划竟是这样子! 得赶紧通知齐木! 米卡卡用手机拍下仓库里这些人聚在一起的照片,然后发彩信到齐木的手机上。 只要他看到这张照片,就会明白断臂计划的真实目的了。 客厅里沙发的抱枕下,响起手机的短信提示声。 齐木没有听到,他正在上厕所。 这时一只手把手机掏了出来,飞快地打开阅读,然后删掉。 这条至关重要的彩信,被销毁了。 坐在沙发上装着看电视的那个人,唇边一抹冷笑,稍纵即逝。 恒科地产公司,总经理章岳正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 突然,门外传来尖叫声。 他停下笔,皱眉。抬头看时,门被踢开了,四个戴着头罩的恐怖分子手持英格拉姆M11冲锋枪,挟持着秘书闯了进来。“你们是什么人?!”章岳喝道,迅速拉开抽屉,想掏出勃朗宁手枪,哪知对方早识穿他的意图,其中一个人冲上来,枪口顶着他的脑门。 “动一下,就让你脑袋开花。” 章岳僵在那里,脸色苍白,手里的勃朗宁随即被人夺走。 “嘿嘿。”恐怖分子的首领怪笑两声,把秘书打晕后拉枪上膛,走上前,隔着一张办公桌冷冷看着章岳,“章总经理,你的死期到了。” 黑洞洞的枪口,夺命的子弹随时射出。 绝望覆没头顶,章岳失去了往日的威风,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这些人,身体不断发抖,“等……等一下。你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一百万?一千万?不不不,我给你们一亿!” 金钱在这时只是废纸。 首领冷目,“嘻。”他像看到一个非常愚蠢的家伙,嘴角露出嘲笑,“你以为钱是万能的?真可惜,金钱救不了你的命。还是留着下地府花吧!” “别别别!” 眼看首领要扣动扳机,章岳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两眼尽是惊慌之色。“别杀我!有话好好说!我跟你们无仇无怨,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知道答案?”首领的手指停在扳机上,“去问问何宇歌吧。三人会议叫我们来杀你的。你应该知道什么是断臂计划。” “什么?!”章岳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你们是受三人会议的指使?那些王八蛋想除掉我!” “正是如此。”首领似乎打算让章岳死得明白,耐心地说道:“何宇歌说你知道埋尸地点。如果让红色犯罪师找到那个地方就糟糕了,所以作为知情人的你只有死,才不会威胁到其他人。” “等一下!”章岳大喊,喉咙都干了。“如果是这样,不一定非要杀了我呀!” “那你有什么主意?” 看到首领松开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章岳多少松了一口气,他擦擦脸上的汗珠,说道:“我们只要把那些尸体挖出来,彻底毁掉,用硫酸又或者用汽油烧成灰,总之,我可以彻底地毁尸灭迹。” “这样啊……”首领有些犹豫。 “相信我!这是最好的方法!而且我可以给你们一笔酬金!跟刚才说好的一样,一亿元!”章岳眼神十分期盼,首领动摇了,“好吧,我打电话给何宇歌请示一下。” 说完,他拿出手机,装作拨打电话。 好像真有人在讲话似的,他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收好手机,他才对章岳说:“三人会议答应了你的请求。你得带我们去埋尸地点,让我们亲自确认把尸体销毁。” “这个没问题!” 捡回一条小命,章岳心中大呼庆幸。首领压低声音,“记住,你答应给我们一亿元的。要不是我帮你求情,结果你懂的。” “兄弟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放心,那一亿元不会少你们的。” 章岳暗笑这些人最终也不过是金钱的奴隶而已,他整整衣领,恢复了神气,拨开面前的恐怖分子,精神奕奕地离开办公桌。 “走吧!我带你们去挖那些尸体出来!”他说道。 终于上当了! 首领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地。为了骗章岳,这可是他精心策划的骗局啊。 第十三章 黑葵A重生

第十三章 黑葵A重生

哪曾想,章岳走到离门口差几步的地方,突然停下来。 很熟悉。 他的视线落在身边的一个恐怖分子身上。这个人身上散发出一阵古龙水香味,他闻过这个牌子——ACQUA DI PRAMA。他认识有一个人最喜欢喷这种奢侈香水。 再看这个恐怖分子的身形,和那个人也极为相像。 而他看着自己时,眼神居然闪烁不定,明显在躲避。 “你麻痹敢骗我!”章岳冷不防将那个恐怖分子的头罩扯了下来,一看,正如他所料,这个恐怖分子是郭润琳。“叛徒!”他啐郭润琳一句,又冷冷看向其余三人,嘴巴很轻蔑地翘起来:“想必这里面还有红色犯罪师和康豆吧。假传何宇歌的命令,是想骗我带你们去挖出尸体吧。” 眼看就要成功的……没想到事情会搞砸,齐木情绪低落,郁闷地把头罩扯了下来。 康豆和王乐也扯下头罩。 “这枪也是假的吧。” 章岳瞅了瞅那几支逼真的英格拉姆M11冲锋枪,眼神更加不屑。他是喜欢玩枪的人,早就应该看出这些是假枪了。 “这把是真的。”齐木拿起那把勃朗宁,指着章岳的太阳穴,“乖乖带我们去挖尸体,不然你就死定了。” 章岳出奇地平静,看着枪口毫无惧色。 “想开枪请随便。你们永远也找不到那些尸体。” 这家伙简直就是有恃无恐,十分清楚齐木等人想知道埋尸地点而不敢对他怎么样。他甚至还抽起一根“九五之尊”天价烟,边抽边喷烟吐雾。 齐木几人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寄望于郭润琳。 “章岳,你别天真了。”郭润琳晓之以理,“刘备已经将我们两个人列入断臂计划里了。你看,他昨晚就溜到我家了,想杀了我呢!” 看着郭润琳递过来的手机视频,章岳表情微微一变,但仍口硬。 “他会杀你不代表会杀我。我比你重要得多了。” 齐木插嘴:“正因为你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所以你才非死不可。等着瞧吧,刘备很快就会来要你的命。” “我不信。”章岳昂起头,不可一世,“你们别想离间我和刘备,我不会上当的。” “这人真是牛皮灯笼,点也点不着!”康豆越看越来气,恨不得揪住他的衣领摇晃。“把他带走!用上满清十大酷刑!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口!” 就在这时,噗的一声,康豆上衣的口袋猛地炸出一个破洞。他低下头看着,脸上流露出恐怖而痛苦的表情,然后像所有电视剧里突然中枪的男二号,以慢动作着地,摆个漂亮的Pose,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狙击手!”齐木大叫快趴下,冲过去将章岳按到地。 那一刻,时间宛如变得橡胶般迟滞,几颗子弹穿破窗户玻璃,掠过空气,擦着齐木的发梢飞了过去。得得得!地板上激起几个子弹坑。 “快躲到沙发后面。” 齐木将章岳拖到沙发后,不敢抬头,王乐和郭润琳也躲在一起。唯独康豆,胸口中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估计是死了。可怜的孩子。齐木看着他的尸体,内心一阵悲恸,王乐都难过得哭了出来。 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埋伏在对面大厦的狙击手毫不客气地接连开枪,子弹如雨下,几乎把沙发都打成筛子了,飞扬起来的棉絮飘在空中像一场雪花。要不是这沙发用料结实,估计躲在后面的那些人必死无疑。 “现在你相信了吧。”齐木看着趴在地上,四肢剧烈颤抖的章岳。他脸如死灰,早就吓破了胆。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拨通何宇歌的号码就骂:“草!刘备,你是想杀死我吗!” 手机里传出丝丝阴笑,“你们全部去死吧!” 随即,信号中断。对方挂机了。 “我靠!”章岳把手机摔出去,破口大骂:“何宇歌你这个龟孙子!真想弄死我啊!好!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红色犯罪师,我决定跟你合作,现在就带你们去埋尸地点!” “现在才答应,好像有点迟了哦。我们得想法子离开这里才行啊。”齐木拿出一块小镜子,小心翼翼伸出去,镜子反射出对面大厦其中一个房间的窗口,有个少女正拖着一把狙击枪。黑洞洞的枪口射出一颗子弹,飞速地朝镜子射来。 子弹打碎镜子。齐木缩回了手。他看清楚了,那个少女是施君。 姜游都死了,施君为啥还要追杀呢? 对了,她说过一定要赢他的。看来她是为自己而来! 不过,这女杀手好像喜欢郭润琳的吧。他心生一计,“郭润琳,交给你一个任务!快去拉上窗帘!” 一旦拉上窗帘,狙击手就看不清屋内的情况了。 “什么!” 郭润琳可不愿意,“别开玩笑。我会被干掉的!” “不会的。”齐木十分肯定,“对面的狙击手是施君,她可是你的仰慕者,一定不会杀你!” “可是……” 没有可是了。齐木伸出右脚,把郭润琳大力踹出去。 “哇!我暴露了!”郭润琳吓得跳起来,以为死定了,僵在那里,木头人似的。 但狙击手没有开枪。 齐木叫他:“我就说嘛,施君不会开枪打你的。大胆地去吧。”为了替他壮胆,齐木还哼起了《志愿军进行曲》,唱得好像他去送死似的。郭润琳没有办法,两脚发软得几乎站不稳,但磨蹭半天,总算龟速地走到了窗边。 “嗨!是我!”他还有心情跟对面的人打招呼,生怕对方认不出他似的。“施君,你可别开枪啊。”他两手抖得厉害,抓住窗帘直吸冷气。拼了!他大力一拉窗帘就蹲下去。 窗帘只拉了一半,但这足够了。 又有几颗子弹射进来,但显得茫无目标,纯属乱射一通。 齐木把章岳从沙发后面拉出去,猫着身溜到门口,打开门。“快出去。”他让章岳和王乐先出去,这时郭润琳也爬回来了,正要溜出门口。突然—— 地板上跳起一个人,吓得齐木和郭润琳小心脏都要跳出来。 “哇!”郭润琳吓傻了。 只见康豆身形敏捷得像刘翔,直接把吓坐在门口的郭润琳当做栏杆跨了过去。 “靠!”齐木哭笑不得,“这货居然装死!” 重点是,装得还挺像! 等几个人跑出去,齐木才问康豆:“你怎么没事?” 康豆掏出口袋那只烂掉的手机,鼻子一抽一抽,好像死了亲爹似的。“它为了救我,牺牲了!” 原来这手机帮他挡了子弹。 “别哭哭啼啼的了。”齐木把那破手机扔进垃圾桶,拉着康豆进电梯,“以后哥给你买只手机IPhone100s!” “真的?哥!你太好人了!”康豆顿时转涕为笑。 想想,有点不对耶。现在才出第几代,要到100s,那得多少年啊! 囧……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在驱车前往小梅沙的路上,齐木回想起刚才在办公室遇袭的情形。想来想去,他也找不到心中那一抹异样感从何而来,只好作罢。 小梅沙距离一百多千米。章岳开着他的宝马车一路狂奔,生怕被施君给追上。 虽然路上遇到了几个交警,被罚了几张罚单,但总算有惊无险,他们顺利来到了小梅沙附近的树林里。 “尸体就是埋在这里。”章岳指着树林的一块开阔地说。 事不宜迟,齐木和大家拿着铁锹就动工挖坑。他们挖了很久,挖出一个长2米,宽3米,深4米的坑,结果还没发现任何尸骨或者房屋废料。不会是挖错地方了吧。齐木边擦汗边问章岳,他确凿地说埋尸地点就是这里。 “我受不了,得上去歇歇。” 郭润琳和章岳从来就是纨绔子弟,怎么捱得了苦,他们从坑里爬了上去。康豆也想偷懒,但被齐木拽着裤头拉了回来。 “再多挖一会儿!”他命令道。 康豆和王乐不得不继续埋头苦干。干着干着,齐木又想起了被施君狙击这件事。 有点奇怪啊。当初施君因为和姜游是情敌,所以才追杀他。可是姜游死了,她转移了仇恨,又追杀齐木,到这里都说得通。 但是,她为什么要开枪射康豆?康豆和她没有瓜葛啊。想杀康豆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刘备——何宇歌。 而且,施君怎么会埋伏在对面,好像预先知道他们去找章岳? 如果说施君是何宇歌派来的,喜欢郭润琳只是假装,那就可以解释她为啥要杀了康豆,却出现了另一个矛盾的地方,郭润琳是三国杀的叛徒,何宇歌肯定要杀了他的。那么施君当时为何不开枪杀了郭润琳? 这就是他感到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这两点是矛盾的。 而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郭润琳还是三国杀的人,施君不会杀他! 也只有郭润琳知道他们会去找章岳! 齐木猛地抬起头,瞪着郭润琳。 站在坑边的那两个人,此时背对着森林的光线,脸隐入黑暗,显得很邪魅。 这一刻,树林出奇的寂静。鸟声,风声,像幻觉一样消失了。 代替的,是那邪恶而现实的阴笑声。 “红色犯罪师,也不过如此嘛。” 坑边,郭润琳和章岳的身边,出现了第三个人影,然后又有两个人出现。 这五个人,围着坑,相视而笑。 他们分别是郭润琳,章岳,何宇歌,还有……齐木眼睛都瞪大了,但那两个人的面孔像钉子一样狠狠地敲入他的眼球。 “哇!有鬼!”身边的康豆和王乐吓得扔掉铁锹,躲在齐木的身后。 那是赵风辰和蔡成思。 他们没死! 怎么会?! “嘿。想不到吧。”何宇歌仿佛读出了齐木心中的惊诧,掏出打火机在手里把玩,火苗像鬼火一样窜动。“他们是装死的。你以为断臂计划就是杀死他们?哈哈!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你出来。等你们死掉以后,三人会议就会安排赵风辰和蔡成思复活,警方只不过是我们的傀儡,到时候警方会出来证明他们两个是配合警方任务而假死的。哈哈哈!你们想不到吧!” 章岳凛冽地笑,踢踢脚底的松土:“你还真以为这是埋尸地点啊。不,这是你们给自己挖的坟墓。是用来埋你们的。” 混蛋!齐木气得拳头紧握发抖。他被骗了,一切都是局。赵风辰和蔡成思只是装死,郭润琳的叛变也是假的。黑侦探居然想出了这么一招。太可恶了! “别动!又想射出你的袖针?”何宇歌手持一把五四式手枪,瞄准齐木。齐木想挥射袖针的手臂僵住了。“我们对你已经了解得够多了。这一次,你死定了。” “别说那么多废话。”郭润琳不耐烦了,拉动保险杠,“干掉他们,一了百了。” 其他人也举起了手枪。 没想到栽在这些人的手里。齐木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而王乐和康豆早就吓软双脚,坐在了地上哭。 何宇歌正想下令射击,可是那两个字却吐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听到一把声音从身后压过来。 “别动。叫其他人放下枪!” 他不敢动,因为他感到后脑勺冰凉一片,显然有把枪盯着他。只要有一丝动静,后面的人就会开枪。寒气在他脊背上爬行。 其他四人见状,不敢乱动。 “你是谁!”何宇歌吼道。那张脸慢慢从他身后移出来。 那竟是黑侦探的助手,米卡卡! 章岳还真以为米卡卡是和黑侦探一伙的,赶紧说:“你误会了吧。我们是黑侦探这边的。” “笨蛋!”何宇歌骂了他一声,“这小子不是黑侦探的人。黑侦探早就怀疑他了!” “什么?”章岳有点尴尬。 何宇歌又说道:“你是红色犯罪师的人?” “没错!”米卡卡不慌不忙,对齐木作个手势,“快上来!” 见人来救,康豆第一个爬上坑,差点就逃了,后来想想这样不仗义,又回过身把王乐和齐木拉上来。 “兄弟,有你的!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齐木拍拍米卡卡的肩膀,表示崇高的敬意。结果他这才发现米卡卡的手在发抖,头上好多颗冷汗。他这一拍,米卡卡差点手抖得连枪都抓不住。 米卡卡抓紧枪柄,一只手扯着何宇歌的后衣领,一边往后退,一边喝止三国杀的其他人别追过来,“你们敢追过来,我就开枪!” 在何宇歌被挟持的情况下,那四个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米卡卡等人越退越远了,退出有百步的距离,何宇歌不甘心失败,咬牙切齿,“王八蛋,别得意得太早,我迟早会将你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这句话还是等到法庭上说吧。”齐木说着,忽然右前侧三点钟方向一道光斑从他眼睛上闪晃而过。那是……狙击枪瞄准镜的反光!就在那边的树林里,一个少女正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瞄准这些挟持人质后退的人。 砰!她扣动扳机。子弹脱膛而出,以极快的速度飞向米卡卡。若不是齐木反应及时拉他一把,米卡卡早就被爆头了。幸亏他只是手腕擦破点皮,那颗子弹打在了树干上。但这一受伤,米卡卡没抓住手枪,掉了下去,等他再捡起来时,何宇歌已趁机向前面跑去,大声召唤他的同伙。那四个人拿着五四手枪就冲了过来。 齐木和米卡卡不敢多作久留,在茂密的树林里飞奔起来。康豆和王乐不甘落后,紧跟着他们,看到米卡卡逃跑时落在地上的手枪,康豆还捡了起来,像《英雄本色》里的小马哥那样,潇洒地转身射击。 咻——射出来的不是子弹,而是一道水柱。 “妈呀!”康豆再也不敢耍威风了。他把那破水枪扔掉,拼命地追上前面的人。 齐木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 “小马哥,你的英雄本色哪里去了?” 这家伙早就看出这是一把水枪了吧!康豆哭丧着脸,“大哥,别损我了!我只有狗熊本色,你让我先跑吧!”他想超车跑第一,结果齐木跑得更快,说话的声音像风一样从前面飘过来,“炮灰还是乖乖殿后吧。” 我才不是炮灰! 康豆有着改变炮灰悲催命运的远大志向,但一看,王乐跑得都比他快,他落在后面,离炮灰的下场越来越近了,后面的追赶者一点不懂得怜惜子弹,砰砰砰!康豆都不敢回头看那些子弹是怎么飞过来的,他又不是《黑客帝国》里躲子弹就跟演慢动作似的基努里维斯!总之,他的人品大爆发,那些子弹一颗都没打中他,他就是脚一滑,从斜坡上滚了下去,摔了一身泥。 等他爬起来一看,傻眼了。 靠!齐木那三个人居然不见了! 前面的树林里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康豆看过穿越剧,这些电视剧最喜欢把人弄到古代去!康豆心想那三个人玩穿越也不告诉自己一声实在太不讲道义了,怎么说也得把他带上啊!他就在原地到处找那穿越时空的隧道,心想着就算回去侏罗纪恐龙时代也比留在这里挨枪子强! 后面的人越来越近了,天空中布满何宇歌那邪恶的嘶喊声:“杀掉他们!一个不留!” 康豆吓得快尿了。突然,一只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捏住他的手腕就往树丛里拖。康豆差点要尖叫,却听树丛里有人在说,“别吵,是我,快躲进来。” 是齐木的声音。康豆钻进树丛才发现这里居然有个猫耳洞,齐木三人早就躲在里面了,由于有树丛挡着,从外面看很难发现这个洞的存在。康豆躲进去就屏气敛息,不敢出声。 三国杀那些人已经追过来。 “咦?!人呢?!”何宇歌从斜坡上跳下来,眼前只有一片安静的树林。 其他四人纷纷表达不解。 “他们不可能跑这么快!” “肯定是藏在什么地方了!我们搜搜看!” 看到那五个人没离开,而是分开搜索这一片区域,躲在猫耳洞里的齐木他们紧张到了极点。这样搜下去,这个洞口一定会被发现的! 齐木说:“我有个脱身的好办法。” 听到这话,其他人精神为之振奋。“快说,是啥好办法?” 齐木推了推康豆,“我们得牺牲一个人引开他们。”说着,他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停留在康豆的身上,米卡卡和王乐也看过来。康豆不干了。“啊呸!真以为我是炮灰啊!” 炮灰也是有尊严的! 他太激动了,声音调高八度。齐木来不及掩住他的嘴巴,便见离这边最近的蔡成思闻声走了过来。洞里的人顿时噤若寒蝉,齐木随便准备发出袖针。透过树丛的缝隙,只见蔡成思双手紧握手枪,谨慎地向这边靠近。 离洞口只有十步左右的距离,洞里的呼吸声几乎全部停止了。 那边的人问蔡成思怎么了,他说好像听到有声音,于是其他人也向这边走来。 这无法再糟糕了! 只要洞口被发现,齐木等人就有如砧板肉,等着被宰割。就算现在推康豆出去当炮灰也于事无补。洞里的人都意识到这一点,绝望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 “汪汪!” 一条黑影扑向走在最前的蔡成思,他吓了一跳,坐在地上。黑影又扑向郭润琳,利齿咬住他的手腕,痛得他哀号连连。 是旺财!齐木看到那条狗,内心一阵感动。随后枪声响起,章岳一边朝旺财射击,一边骂道:“又是你这条畜生!上次破坏了我的好事!”他认出它,想要置它于死地。谁料旺财身形敏捷,左闪右避,居然让曾经参加过全国业余射击比赛获奖的章岳一枪也没打中。 章岳一边换弹匣,一边朝旺财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郭润琳要报一咬之仇,嚷嚷着杀了这条死狗,很快也消失在那边的树林里。 三国杀其余三人见状,拔腿就追。但没跑出去多远,何宇歌突然摆手,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别管那条狗!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和赵风辰以及蔡成思开始折返。 旺财的调虎离山之计只成功了一半,仍有三个人没上当。齐木咬着嘴唇苦思,那三人快走回来了。等一会儿他们继续搜索的话,照样会发现这个洞口。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必须有个人肯牺牲自己。 而康豆好像早猜透了齐木的想法,这时抚着额头,脑袋摇晃两下,“噢!我中暑。我晕了。”说完就倒在地上装死。这嘴脸比当官的装清廉还假啊!齐木直接就想挖个坑把他埋了。 树丛缝隙间,那三个人的身影越逼越近。突然,王乐握紧齐木的手。 “哥,我走了,请记住,要替姜游和我报仇!” “莫非你……” 齐木看着面前的王乐,从未发现小基友的形象可以这么高大。 王乐依依不舍地看了看他和米卡卡,一撒手,转身就钻出了洞口。 这飞奔的身影很快被发现。那些人发现他了,“快追,在那边!”所有的身影都朝同一个方向追赶。齐木钻出洞口,看到王乐在树林中飞快地穿梭,何宇歌三人紧追不舍。 快跑!快跑!齐木握紧拳头,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王乐,快点跑啊! 他心里在祈祷,希望那些坏人追不上王乐。 可事与愿违。视线中,那个身影突然向前扑倒。他大腿中枪了。 “啊!”米卡卡想冲出去,却被齐木拉住。“你干什么?我们要去救他!不能让他一个人牺牲!”米卡卡想用力挣脱齐木的手,却看到他那张噙着眼泪的脸。他何尝不想救人?他内心正承受着多么痛苦的煎熬啊。眼看着同伴在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齐木感觉心像刀割,一下一下,流血了。 齐木和米卡卡站在洞口,静静注视着那边—— 王乐扶着一棵大树站了起来,试着想跑,但又摔了下去。何宇歌他们放慢了脚步,一边大声狂笑,一边走到他跟前。砰!他腹部中了一枪,躺在地上,嘴角溢着血。何宇歌三人围住他,像欣赏猎物临死前绝望的表情。这副情景,就跟三国杀论坛里的视频一样。这些人渣,在享受着死亡带来的快感。 他们的表情,扭曲得像魔鬼。 砰!又一枪。 王乐吐出了一口血。 砰砰砰! 他要死了。但他不惧死。即使何宇歌奸笑着用枪口顶着他的眉间,他还是毫不畏惧地昂着头,注视着这个恶魔。 “你会受到惩罚的。”他流着血说。 何宇歌继续冷酷的笑着,扣下了扳机。 子弹射出来,穿透了他的皮肤,穿透了头骨,穿透了神经,……穿透了一切,王乐静静地躺在树木的阴影中,一双充满冤屈的眼睛,怎么也闭不上。他仿佛在看着洞口这边泪流满面的两个人,仿佛在说:快跑! 齐木抹抹湿润的眼角,领着米卡卡转身离开。 至于那装晕的康豆,总是及时地满血复活,狗皮膏药似地跟了上来。 逃出森林,这三人搭上了一辆过路的东风牌货车。他们站在后面的车厢里,迎着疾劲的风,没有人说话。那心中积满的悲伤,即使风再大,也吹不散。 好几次,康豆想跟齐木说点什么,但总说不出口。 齐木遥望着公路两边一望无际的田野,吹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的眼神越来越冷,阳光下,像死神的幽瞳。 放心吧。姜游,王乐,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他流尽最后一滴泪。从这一刻开始,他要成为黑葵A! ——“很好。我早就说了,只有黑葵A才最适合你!” 幽灵发来短信,对齐木的屈服十分满意。它把他要的地址发过来。 ——“那个人在白天鹅宾馆总统套房1101号。” 齐木收好手机。他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这时,刚用绷带缠好受伤手腕的米卡卡喊住他:“你要去干嘛?” “用我的方法,去维持我的正义。” “齐木,你难道要变回黑葵A吗?不要重蹈覆辙啊!你不是黑葵A,你是红色犯罪师!” 米卡卡看出了不妥,想挽留他。但齐木回过头,露出意义不明的微笑。 这一刻,他好像是黑葵A,又好像是红色犯罪师。 他就这样模棱两可地离开了。 那个人正坐在按摩椅上,悠闲自得地叼一支雪茄看《南方都市报》。他这时正享受着三国杀给他带来的好消息呢。何宇歌发短信来说,断臂计划很成功,那些人已经被全部杀掉了。 红色犯罪师,你输了!我,黑侦探,才是赢家! 伊天敬看着窗外的城市,意气风发。 他哪里知道,他所收到的短信早被幽灵做了手脚。红色犯罪师不但没死,而且正直奔他而来。 就在这时,总统套房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 “Room Service!” 好像是酒店服务生。伊天敬没起疑,放下报纸走过去开门。只见一个酒店服务员打扮的帅哥站在门外,推着一辆餐车,他指着放在冰桶里香槟满脸笑容:“先生,今天是我们酒店成立周年庆典,凡是入住总统套房的客人都获赠一瓶香槟。” “还有这样的好事?”伊天敬趾高气扬地瞅瞅服务生,说道:“那你送进来吧。” “是。” 服务生推着餐车走进来,将冰桶放在茶几上。“先生,要打开吗?”他问。 “当然。先喝一杯看看。” 服务生熟练地拧开瓶盖,将里面的酒倒在杯子里,递给伊天敬。伊天敬躺在按摩椅上摆款,轻轻摇着杯里的酒,然后细抿一口。噗!刚喝下去,他就吐了出来。 “这他娘的是什么酒!这么难喝?” “不会吧?”服务生拿起香槟闻了闻,笃定地点点头,“没有错啊。这就是送给你的!” “怎么可能?!这根本就不是香槟!” 喝过那么多名酒的伊天敬怎么可能喝不出来,这酒的味道很奇怪…… 服务生还是很淡定,“没有错啦。这酒就是旺财制造的。Made In WangCai!” “旺财?”伊天敬孤陋寡闻,实在记不起这是什么名酒产地。 服务生又说了,“我可是很辛苦才骗那条狗尿出来的!” 什么!旺财是条狗?那么这酒……怪不得一股尿骚味!呕呕!伊天敬反胃得用手指抠喉,但另一只手却悄悄摸向腰间。白痴都看得出这个服务生有问题。他的手刚摸到手枪,人却扑通地栽到地上。 他的脖子中了一枚袖针。 服务生冷冷放下手臂。 “黑侦探,别小看红色犯罪师。我可是这个世界最强的犯罪师。” 就在这时,总统套房里的壁挂电视突然出现了幽灵的头像。 “干得好!黑葵A!你果然没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接下来,把其他坏人都全部杀死吧!” 它又来了。仿佛一直在他身边监视一样。齐木始终没弄明白它是怎么做到的。他走过去,冷冷说一句:“要你管。”然后拔掉电视机插头。 红色犯罪师,最讨厌听从别人的指使了。 接下来,将要进行第二步。 废弃工厂的车间里,一串串阳光以45度倾角,斜过地面。 漂浮在光线中的灰尘,被拳风搅乱了轨迹。 施君全神贯注地盯着沙包,把它想象成那个可恶的红色犯罪师,拳头重重地砸过去。偌大的车间里回荡着清晰的拳击声。这次行动,又让红色犯罪师逃掉了。作为一名职业杀手,这三番五次的失败,无疑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红色犯罪师!我要干掉你!” 她将胸内所有的怨气化作一拳,全力击打在沙包上。一百斤重的沙包甩了出去,又悠悠地荡回来。就在那时,有个声音响起:“想干掉我?没那么容易!” 红色犯罪师竟站在她的身后!施君反应极快,不作多想,立即作前滚翻,头顶一枚袖针无声无息掠过,插在沙包上。施君想跑过去拿放在一边的武器装备,结果嗖嗖的袖针逼得她越退越后。与此同时,齐木杀了过来。 赤手空拳的本事,她比齐木逊多了。不一会儿,她就被制服在地。齐木死死用膝盖压着她的身体,手臂对准她露出衣领的脖子。袖针随时从袖管里发射。 “要不是你,王乐就不会死了。像你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最好跟黑侦探一样,永远消失!” 齐木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但施君不肯低头。 “今日输在你手下我无话可说。哼!有本事就动手,我哥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那就让你哥清明节烧点纸钱给你吧。” 齐木刚要发出袖针,这时却从车间门口闯进一团身影。 “手下留人!” 只见一匹黑马腾空而落,立在齐木和施君的跟前,黑色骑士从马上跳下来。 “红色犯罪师,请你放过她!” “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妹妹!” 齐木依然压着施君不肯放。施君对黑色骑士咆哮,“哥,干掉他!” “放肆!”黑色骑士反而责骂起她,“这就是长老要找的红色犯罪师!你怎能如此无礼!” “哥,你欺负人!”看到哥哥训斥的表情,施君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了。“我才不管他是不是长老要找的人呢!我就要干掉他!” “混蛋!你想让整个犯罪师界落入幽灵的魔掌吗!再耍脾气我就让长老把你永远驱逐出去!” 黑色骑士看起来真怒了。虽然齐木听不懂他们两兄妹在演什么话剧,但他听出来,他似乎是长老的座上宾,所以连黑色骑士都对他敬重三分。 “哥。我知道了。”施君咬着嘴唇,纵使心有不甘,还是垂头认输。“你先让他放开我。”她说。 黑色骑士用咨询的眼光看着齐木,“红色犯罪师,你看是不是……” “放开她可以。”齐木很爽快,“但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好。你说。” “一,这个女的不能再与我为敌。” “这是当然。” “二,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咦?”黑色骑士一愣,“要我帮什么忙。” “只要帮了这个忙,你就会成为大英雄。” “真的假的?!”听说能当英雄,黑色骑士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好好好,我答应你!到底是什么事呢?” 齐木放开施君,站了起来。松开束缚,施君一个鲤鱼翻身,怨怨地看了看齐木,一语不发,表情郁闷地走回哥哥旁边。 随后,齐木把这次任务告诉了这两兄妹。 黑侦探联络不上。 红色犯罪师等人也不见踪影。 在惶惶终日中,三国杀完全没意识到,一场覆灭的危机正在逼近。 几天后,第一个成员被抓走了——在芒果电视台楼下,知名歌手郭润琳刚从保姆车下来,被疯狂的粉丝们簇拥得无法脱身之时,突然,黑色骑士骑着马闯入了人群。在人们哑然的围观中,郭润琳被打晕带走了。 同一天的稍后时间,黑色骑士闯入了恒科地产公司,将总经理章岳挟持逃离。 这天的第三个被绑架者是一名新人警察何宇歌。他的身份同样引人注目,因为他父亲正是警察局局长何亚力。为此,警局还出动了大批警力,进行了全城搜捕。 而人们所不知道的是,还有两个人被抓走了。 他们分别是推理小说家赵风辰和钢琴家蔡成思。当然,在世人看来,这两个人已是“死者”身份。三国杀,短短一天之内就全部覆灭了。 但对于这次绑架事件,人们分歧严重。 警方说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而媒体则表达了不同的意见,不少人认为黑色骑士一向行侠仗义,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绑架这几人。说不定有什么内情。南方电视台做的街头访问也显示,支持和反对黑色骑士的人数不分上下。 这就是齐木想要的效果。 如果由他本人出面绑架那些人,一定会遭到千夫所指。黑色骑士就不同了,他已经在人民群众中建立起了良好的侠士形象,如果做这件事,人们就会发出疑问。这样对计划的后续进行很有帮助。 第十四章 这就是你们要的真相

第十四章 这就是你们要的真相

阴暗的地下室。 齐木推开门,走下潮湿的石阶。室内灯光阴暗,墙的一边绑着五个人,看到他进来,这些人立即扯动身体,却动弹不得。他们瞪着齐木不知道想说什么,毛巾塞住的嘴里发出古怪的喉音。 齐木点点手势,康豆马上走过去将何宇歌的毛巾拔了出来。 这貌似善良的警察立即扯着喉咙大骂:“你敢动我,我爸会将你碎尸万段!” 啪的一耳光,来自于康豆。 “让你拽!有个名爹了不起啊!” “你敢打我?!”何宇歌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样子。 想康豆只是区区一草根,居然也敢在他面前放肆。哪知康豆一脸的狗仗人势,对准何宇歌的脸又狠抽了一巴掌。“抽死你!” 何宇歌被抽得眼冒金星,要不是齐木喊住,康豆肯定会抽到天荒地老,矢志不渝的。 “把他打晕了我还怎么问话啊?” 齐木把康豆赶到一边,大力捏住何宇歌的下颌,“只要你交代罪行,我就饶你一命。” 何宇歌面无表情,看了看他,目光又移向那边拿着DV机的米卡卡。 很显然,这是要把三国杀坦白罪行的过程录下来。 白痴才会说! 何宇歌冷笑一声,脸扭向一边,“有种杀了我。” “别逼我。”齐木的眼神很冷,像一簇冰冷的火燃烧。 “有本事就杀吧。你别想从我这里问出一个字!” 何宇歌似乎认准了,红色犯罪师绝不是严刑逼供的人。齐木不敢杀他。 “你!”齐木看起来毫无办法。 其他四个三国杀成员看到这一幕,都露出嘲笑的眼神。红色犯罪师并没有想象中可怕,他最终还是得在正义的框架内办事。他们所害怕的,是比他们更邪恶的人。譬如,幽灵。 这时,齐木掏出了刚收到新短信的手机。 “是幽灵发来的。”他沉着脸说。 “它要干嘛?”米卡卡问。 齐木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它只是叫我们打开笔记本电脑。” “别听它的。”米卡卡意图阻止,“它准没好事。” “或许,它可以帮我们审问这些家伙。”齐木看了三国杀一眼,吩咐康豆打开他带来的笔记本。三国杀成员们面面相觑,心里琢磨着幽灵的意图而眼露惧意。和红色犯罪师不同,幽灵是脱离正义束缚的恶魔。 如果它愿意,会杀了他们全部人。 笔记本电脑打开了。 屏幕上跳出一个恶魔的形象。 “黑葵A,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连区区一个三国杀都搞不定。”那张恶魔的脸很抽象,空洞的嘴巴像在说话似的一张一合。那声音,带着残败和畸零,在地下室阴湿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我不是来听你教训的。”齐木对它很不爽。“而且,我说过了,我不是黑葵A,我是红色犯罪师!” “你想抛弃自己的理念?别天真了。要对付杀戮,就只有杀戮。杀掉那些坏人吧!黑葵A,这才是你的使命!” “不!维持正义不能仅靠杀戮!这是爱迪生教我的!”齐木平静的表情,此时出现崩裂。他开始动摇了。米卡卡知道,上去劝他要冷静下来。但这不起作用。齐木紧紧盯着笔记本,和屏幕中那邪恶的恶魔对话。 “我不要回到黑葵A!” “那么,作为红色犯罪师的你,现在又能怎么样呢?用你的方法维持正义了吗?这些三国杀成员即便被你抓回来,依然会逍遥法外。法律对这些人是没有用的。能成为这个罪恶世界清道夫的人,只有黑葵A,不是红色犯罪师。” “我……”齐木抱着头,表现得很痛苦。他的内心在挣扎,黑葵A或者红色犯罪师,他必须二选其一。幽灵继续推波助澜,“除掉他们,除掉三国杀,除掉三人会议,重新变回黑葵A,这样才能令死者安息,才能不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别说了!别说了!”齐木蹲在地上,痛苦地发出呻吟。米卡卡和康豆束手无策。 “听我的吧。黑葵A。我们联手,铲除这个世上所有的罪恶……” 它的声音戛然而断。米卡卡跑过去,把笔记本电脑狠狠摔在地上。所有的碎片,迸溅开。幽灵消失了。但它的声音,让紧紧萦绕在齐木的脑海里,像一条蟒蛇,越缠越近,他快喘不过气来。 “别听它胡说!”米卡卡蹲下对他说:“黑葵A已经死了,你是红色犯罪师。不要再回到以前那个杀戮成狂的人!” 齐木没有出声,抱着头,眼睛直视水泥地,电灯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笼罩出一个巨大的阴影来。三国杀看到,他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回过头。那张脸,比以前更冷;那双眼睛,拉出峡谷般幽长的阴影。 他的身上,没有一丝正义的气息,涌涌而出的,是无穷尽的邪恶,连周围的空气都颤抖着躲避一旁。 回来了。黑葵A! 他慢慢朝三国杀走过来,笑得像恶魔。 冷汗蓦然渗满了他们的身体。他们无法再嚣张了,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比他们更加可怕。 “齐木,恢复理智!”米卡卡上前挡住他的去路。 “滚开!” “不!你想对他们干什么?!这不是我们说好的!” “不滚开,就死!” “我不相信你会这样干,赶紧清醒过来吧!” 说着,突然寒光一闪,米卡卡捂着脖子,脸上充满了痛苦。鲜血从他的脖子间不断流出。齐木拿着一把刀,刀身上留着鲜红的血。 “哇!哇!哇!”康豆看到米卡卡倒下去,在地上抽搐,他都快吓尿了。齐木捡起米卡卡的DV机,扔给他。“给我好好记录,不然我就要你的命!” “遵……遵命!”康豆两脚抖得几乎站不稳,但齐木那死神般的眼神吓得他不敢逃,只能拿着DV机乖乖站在原地。 齐木走近了何宇歌。 这家伙没有了刚才的威风,脸上一阵苍白。 “只有一次机会。说不说。” “我……我……”他犹犹豫豫,大概仍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但齐木不由分手,捂住他的嘴巴,按住他的头,用刀子像宰猪一样割破了他的喉咙,鲜血都溅到了旁边郭润琳的脸上。 何宇歌没有动一下,就死掉了。 这红色犯罪师来真的!他会毫不犹豫地杀掉所有人! 清楚意识到这一点时,其他四人心里绝望至极。 就算坦白,也总比死在他手下的好! “我不喜欢废话。”齐木拿着流血的刀,冷冷看着他们。 他拔掉郭润琳嘴里的毛巾。还没等他说话,郭润琳就拼命地点头了。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哼!贱种,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们三个呢?” 章岳三人见郭润琳都屈服了,哪敢说不,赶紧点头,生怕自己会落得跟何宇歌一样的下场。 齐木便叫康豆用DV好好拍下来,郭润琳等人于是把所有的罪行都说了出来,章岳还说出了当年的埋尸地点。说完后,他们还小心翼翼地问他们不会被杀吧。 “杀?”齐木突然笑了,“我为什么要杀了你们?” 他回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别演了。” 三国杀看到,地上那个死人爬起来了! 一切都是骗局。 米卡卡抹了抹脖子上的血,放到鼻子边闻了闻。“这血挺逼真的。哪里弄的?” “医院买的血浆。”齐木拿着那把流血的刀,“这把道具刀还真容易骗人。”他按按刀柄,刀身又挤出一股血来。三国杀看得眼睛都傻呆了。 原来,米卡卡刚才是在演戏。那幽灵是怎么回事? 看着目瞪口呆的三国杀,齐木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当然是预先录好的。你以为幽灵真的出现了吗?一群傻帽!” 那何宇歌呢!难道也装死?这不可能! “他没死,只是被我用麻醉针弄晕过去了。” 总而言之,“你们这群SB,快笑死我了。哟!还有人吓尿出来了!哈哈!” 齐木和米卡卡笑得很开怀,反倒是康豆,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埋怨,脸青唇白:“我靠!你们怎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吓得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齐木瞥着他,就跟男主角用不屑的眼神藐视跑龙套演员似的,“你那演技就算了。现在本色演出不是很好吗?要不是你,他们还未必相信呢。” 看到这里,三国杀早就气疯了。他们没想到被狠狠摆了一道,一个个火冒三丈,大骂三字经,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和子孙后代都骂遍了。齐木懒理他们,拿好DV机就带着米卡卡和康豆离开了地下室。 有了这段视频,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很快,网上流传起一段很火的视频。每个网民都在转发。 视频里,前几天被黑色骑士抓走的那几个高富帅在镜头前坦白了所有的罪行。他们交代了三国杀这个组织是怎么成立的,又怎么杀人为乐,小梅沙案是怎么发生的,怎么诬陷康豆,杀害姜游和王乐的事情。 看到这个视频的人,估计全部傻在了电脑前。 整个城市都炸开锅了。所有人都在关注此事,街头巷尾对此议论纷纷。紧接着,电视台和报纸媒体都收到了黑色骑士的爆料而赶往小梅沙案的埋尸地点。他们看到事先挖开的坑里,横七竖八地躺着那些建筑工人的尸骨,以及别墅的废料。这进一步证实了那段视频的真实性。为此,媒体记者几乎天天守候在警察局前,因为三国杀说了,警局内部有人帮他们掩饰罪行。这一下可不得了,警局局长何亚力迫于压力,不得不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声明成立一个调查小姐,尽早查清此案。但也并未消除公众的疑虑。 人们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大多数人站在了黑色骑士一边,少部分人却认为此事是造谣,不可信。这些相信三国杀的人基本上都是郭润琳,蔡成思,以及赵风辰等人的脑残粉,她们不相信自己的偶像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甚至明星后援会还在网上号召粉丝们到天河体育中心广场上聚会为郭等人祈福,希望他们能早日平安归来。 “这下可怎么办啊?!” 当晚,在老地方会议室里,三人会议紧急召开了。 这三人对目前不可收拾的局面束手无策。 “黑侦探那个王八蛋这几天怎么都联系不上?!” “没有他我们怎么应付眼前的乱摊子。” “我早说了,我们迟早会被三国杀那群兔崽子给连累的。” “现在还说这个有什么用!还是想办法别惹火烧身吧。” 会议室一片愁云惨雾。三人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竟为此事焦头烂额,完全没有平时大人物的作风了。他们坐在会议室里垂头丧气之际,突然,一个人从门口闯了进来。 三人一时紧张,直看到那人走到光线中露出熟悉的脸,才转忧为喜。 “黑侦探!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消失数日的伊天敬。 “别提了!”伊天敬的样子有些狼狈,阿玛尼西装皱巴巴的,下巴胡渣好几天没剃了,他憔悴地坐了下来,讨了一支雪茄,边抽边说:“我被红色犯罪师抓走了。跟何宇歌他们关在一起。” “啊!他们没事吧?!”三人会议迫切地问道。 “放心。他们很好,红色犯罪师没敢为难他们。我是装拉肚子,骗那个傻傻的康豆打开手铐才借机打晕他逃出来的。本来我还想救三国杀他们,但是被红色犯罪师发现了,我只好一个人先逃。” “他们在哪里?”三人会议中有人拍案而起,“我立即带人去救他们。” “没用的。”伊天敬摆摆手,叼着雪茄愁眉不展,“红色犯罪师这么精明的人怎么还会留在那里。我估计这会儿他们早转移了。” 接着,伊天敬把红色犯罪师怎么骗三国杀坦白罪行的过程一一道出。听到这,三人会议不得不痛恨红色犯罪师的狡诈。他们问伊天敬怎么办。伊天敬说自己刚逃回来,暂时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容他休息一晚再作商议。 结果,就在第二天,伊天敬打电话给三人会议,说已经想出了对策。 但不能在会议室碰头。他请他们上了一辆厢式货车。这辆车窗户用黑布遮住,伊天敬解释说这是防止他们的行踪泄露。 “不得不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伊天敬在车上说,“红色犯罪师已经和幽灵联手了。我们必须谨慎行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开会的地点。” 听到这话,三人会议对伊天敬的安排消除了疑心。 厢式货车大概四十五分钟后驶入了一栋大楼的地下室,伊天敬把三人会议请入一间漆黑一片的屋子。伊天敬边打开灯,边说这是一间隔音效果极好的房子,即使外面炸弹爆炸里面的人也听不到。 “请坐下了。”他安排了一张和会议室一模一样的三角桌,让这三人分别坐下。 他说:“现在,我们要开始讨论一下怎么救何宇歌那些人了。” 而就在他身后的天花板上,一个微型监控器正悄悄记录着这一切。 天河体育中心广场上,祈福聚会的人数达到了五万余人。每个人手捧蜡烛,围成爱心地形状,安静地祈祷她们的偶像不要出事。虽说聚会秩序良好,但警方还是安排了大量的警力在现场布防,以防万一。 夕阳渐渐西下,天边的晚霞仿佛燃烧起来一般。聚会组织者正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呼吁大家祈祷一分钟,突然,一缕威风凛凛的身影出现在夕阳下,沿着马路飞奔而来。街边的人们纷纷惊呼:是黑色骑士! 果然是他!他策马越过警方的防护栏,黑色披风仿佛羽翼在空中展开。 广场上的聚会人群纷纷站起来,自动让开一条道,黑色骑士骑马跃上了舞台,把台上的人吓得退避一旁。 他的出现,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人们注视着他。只见黑色骑士骑在马上,佐罗面具中透出一双深邃的眼睛,环视众人。他拔出剑,在众目睽睽之下振臂高呼:“有罪恶的地方就有我!我是正义的使者,黑色骑士!” 一时间,空气仿佛停滞了。没有人说话。 现场的媒体记者纷纷涌到前台,长枪短炮对准他。 有记者问关于三国杀的视频是否属实。郭润琳等人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吗? 黑色骑士不回话,只是帅气地摆了几个封面Pose,才夺过别人的话筒。 “现在,我就让你们看到真相。任何罪案都逃不过我黑色骑士的双眼!” 他挥了挥剑,像一个信号。就在这时,他身后广场上的大型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上面出现四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秘密地讨论着。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脸,他们的话,全部被房间里的监控器直播了出去。 人们看清楚这些人的脸时,全部瞠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四个人,恐怕没有谁不认识。 一个是,号称100%破案率的名侦探伊天敬。一个是,何宇歌的高官父亲何亚力。一个是,郭润琳的明星老爸郭双江。一个是,章岳的爸爸地产富商章刚。 而这些人讨论的内容更加让人吃惊。 他们在讨论该怎么让自己的孩子脱罪,他们在说以前的案子他们是怎么动用各种关系替自己的孩子掩饰罪行的。他们怎么诬陷康豆,怎么迫害姜游,断臂计划又是怎么回事,通通说了出来。他们说,有权有势就能摆平一切! 广场上的人们先是错愕,然后是不可抑制的愤怒。 亏她们还在为她们崇拜的偶像担惊受怕。她们直到此时此刻才看清楚这些洋溢着光芒的脸庞背后竟是如此的龌龊!而这些人,因为有个只手遮天的名爹,就为所欲为,残害无辜。 有人开始流泪了。那是受骗的愤怒的眼泪。有人把手中的蜡烛狠狠扔到地上,更多的人用脚狠狠地踩灭那爱心形的蜡烛圈。烛光一朵朵地熄灭,而人们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烈火。 “这就是你们要的真相!” 黑色骑士站在高处,对所有沉默的人大声呼喊。 风突然变得无比疾劲。 “好了。”伊天敬长叹一声。他看着三人会议,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一切都完了。”他说。 这话令三人会议如坠雾中,面面相觑,仿佛不懂他的意思。明明讨论得好好的,怎么他变得如此沮丧?郭双江刚想问,却见伊天敬走到墙边,按下墙上的按钮。 紧接着,房间的墙壁居然缓缓移动,像舞台的幕布打开,外面的世界一寸寸地展现在三人会议的面前。他们看到,这是一片聚满人群的广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过来。而远处的屏幕,显示的正是房间里的情景。 “这……” 三人会议脸如死灰,望向伊天敬。他还是苦笑。“对不起,我自身难保,红色犯罪师给我吃了一种毒药,如果我不按他的话去做,今晚12点就会毒发身亡。他给我的指示就是让你们亲口说出自己的罪行。” 郭双江怒了,全然不顾公众形象,“你竟敢出卖我们?你以为你会有好果子吃?!” 伊天敬耸耸肩,“人又不是我杀的,我最多是帮凶,大不了坐牢,总比被毒死好吧。” “我弄死你!”何亚力不失官威。 伊天敬嘲笑:“你们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想想怎么跟群众解释吧。我可走了。”说完,他大步推门走出去。剩下三人会议,面对着广场愤怒的人群,一个个脸色苍白如纸。 还是何亚力经验丰富,他很快恢复镇静,大步走上舞台。 “大家听我说,这都是骗局,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黑色骑士搞出来的!”他拿着话筒说道,手指向黑色骑士。黑色骑士看着他,就像看一个小丑般笑了。 “大家要擦亮眼睛,千万不能被这家伙骗了!我身为一方父母官,职责是保证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绝不会做出这种同流合污的事情来。” 台下的人们无动于衷。 何亚力急了,赶紧招呼其他两人上来。章刚一边擦着汗一边说自己以前捐了多少钱,做了多少善事,他是有名的慈善家,这次确实是受奸人所害。而郭双江更是以老艺术家自居,口口声声说自己对国家有多大贡献,教出的儿子又那么出色,没想到被人陷害,说到动情处,他一把老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 但,台下人们的脸上依然是怒视,鄙夷。 没有人相信他们的话。 何亚力这时恼羞成怒,指使台下的警察赶紧上来把黑色骑士逮捕。 警察们一时踌躇,但听何亚力官威依旧:“你们敢不听局长的话?!”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无可奈何,几名警察只得跑上舞台,要拿出手铐将黑色骑士抓住。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喝一声:“住手!” “哪个王八蛋捣乱?!” 何亚力怒吼,只见米卡卡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这小子是红色犯罪师的同伙!何亚力叫两个警察抓住他,哪料跟在米卡卡后面的一个男人从怀中掏出警察证,把那两个警察吓得赶紧敬礼。 “何局长,你好大的官威啊。”这个男人冷冷看着何亚力。他看起来有点眼熟呀。何亚力心想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问道:“你是谁?” “我?”男人面无表情,打开警察证。“我是省公安厅副厅长米杰。” 他……是米杰?那个有名的中国福尔摩斯?更别提他的官位比自己还要高两级了。米杰大声宣布:“何亚力,你涉嫌严重违纪,从现在开始将对你实施双规。来人,把他抓起来!” 米杰带来的几名警员立即跑上舞台,给何亚力戴上了手铐。这厮官威全无,苍白无力,此时只像一个得了中风的糟老头,不得不由旁人搀扶押上了警车。而章刚和郭双江,也落得同样的下场。 事情还没完结。这时,康豆开着一辆东风货车驶入了广场。固定在货车的五个木架上绑着三国杀那五个人。他们垂头丧气,不敢直视人们的眼睛。 广场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人们对舞台上的黑色骑士高呼:“英雄!英雄!” 他骑在黑马上,骄傲地接受着人们的崇拜。 红色犯罪师没骗他,他真的成了大英雄! 而在广场旁边的大楼里,黑侦探此时站在一个房间内,看着玻璃窗外兴高采烈的民众,苦着脸,笑不出来。 “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我的解药呢?”他对站在房间里的红色犯罪师说。 齐木掏出一个药瓶子,扔过去。 “吃了解药,就去自首。” 伊天敬赶紧倒出药片,吞了进去。这时他才如释重负,擦了擦额头的汗,坐在椅子上喘息。“放心,我会去自首的。我可不想一辈子逃亡天涯。其实,你给我吃的毒药,是假的吧。” 他猜出来了?齐木侧头看着他,脸上挂着似是而非的微笑。如果伊天敬明知吃下的不是毒药,那么为什么他还要那样做呢? 或许,他良心未泯。又或许,这是他作为犯罪师最后的尊严。 “我输了。”他叹了一口气:“输得很彻底。红色犯罪师,我赢不了你。正如我多年前,赢不了真正的伊天敬一样。” 他说,那年,他曾经和真正的伊天敬斗智斗勇,结果惨败收场。为了报复那个名侦探,他做了多次整容,把脸整得跟那人一模一样,他还盗用伊天敬这个名字,到处作恶。从此,人们给了他一个称呼——黑侦探! “你的真名叫什么?”齐木忽然问。 黑侦探脸上露出凄清的笑:“我不记得了。真名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那么,你的真名叫什么?” “齐木。” 齐木。黑侦探慢慢咀嚼着这个简单的名字,又问:“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名侦探?” 齐木点点头。 黑侦探释然地笑了。 “怪不得,你们俩好像。” 像吗?这是齐木第一次听到别人说,他们好像。 或许,是真的。 “我要去自首了。”黑侦探站起身,刚要向门口走去。 突然,房间里响起了那个来自黑暗世界邪恶的声音。 “混蛋!” 出现在挂壁电视上的幽灵显得愠怒。“黑葵A,你竟敢骗我?” “哦?”齐木抱肩看着电视屏,一脸平静。 “你怎么不把黑侦探和那些坏人杀掉?!”幽灵在质问。 齐木淡然回答:“因为我不是黑葵A,我是红色犯罪师。” “你这个王八蛋,原来早就打算假装黑葵A骗我的呀。你有种。” 齐木谦虚地笑了:“失敬失敬。” “别得意得太早。”幽灵脸影奇怪地扭曲,不知是笑还是愤怒。“你以为你可以摆脱黑葵A的过去吗?别妄想,我会让你随时随地都记起来的。记起来,那杀戮的感觉!现在,你就好好欣赏一下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幽灵要他欣赏什么? 忽然,仿佛一股电流穿过齐木的内心。他蓦然大骇,转头看黑侦探。 “快跑!” “啊?”黑侦探愣怔半秒,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手捂着胸口,全身都在痉挛抽搐。 “你没事吧!”齐木跑过去。已经太迟了,黑侦探瘫倒在地上,双眼睁大,嘴巴张大着想说些什么,齐木凑到他嘴边,听到他断断续续地说:“救……救救我……” 可是,谁也救不了他。他终于死了。 而耳边缠绕着幽灵的邪笑。 “黑葵A,想起来了吗?坏人就要这样除掉!嘿嘿嘿!别想否定你心中的黑暗。” “混蛋!给我住口!” 齐木抱着黑侦探的尸体,回头瞪着电视屏。他愤怒极了,“我不是黑葵A!我是红色犯罪师!” “不!你是黑葵A!” “给我滚!” 齐木抓起一把椅子,狠狠砸过去,壁挂电视被砸烂了,碎片落地的哗哗声过后,是一片死寂。 幽灵消失了。 齐木静静地看着地上的黑侦探,眼睛在暮光中一片湿润。 很久之后,他才发现。门口出现了几个身影。 那是黑色骑士和施君。他们走过来,蹲下去看了看黑侦探,脸色凝重。 “红色犯罪师,跟我们去见长老吧。”黑色骑士站在齐木背后说。 “不。我拒绝。”齐木头也不回。“我不想跟犯罪师界扯上任何关系。” “请你听我说。”黑色骑士说道:“犯罪师界现在正被一个可怕的家伙入侵,它叫幽灵。它已经使许多犯罪师屈服了,而那些与它作对的犯罪师,它会毫不犹豫地杀掉。这个黑侦探就是如此。” “你说的是真的?” 自从joker死后,齐木早已远离犯罪师界。他不曾知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幽灵竟已逐渐统治了这个原本四分五裂的黑暗世界。 它在打算成为新的黑暗之王吗? 黑色骑士说道:“只有你才能打败它。” 齐木轻轻皱眉,“谁说只有我可以打败它的?” “长老说的。”黑色骑士说:“长老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你想知道其他部分笔记的下落吗?” 大脑仿佛劈过一道闪电,齐木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黑色骑士。 长老怎么知道他的死神笔记只剩三分之一了? 而且,长老似乎知道他和幽灵之间的关系。 要知道这些答案,只有去那个地方——犯罪师的聚居地。 这件事完结了。 三国杀因为杀人罪,被判死刑。三人会议因为包庇,滥用职权,以帮凶论处,何亚力被双开,判处十五年;郭双江和章刚各被判十年。 康豆无罪释放,获得国家补偿二十万元。听说他带着这笔钱,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生活。 这些都是后话。 对于红色犯罪师来说,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这就是传说中的属于犯罪师的城吗? 齐木站在公路的斜坡上,遥望前方,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错落的矮旧楼房。 这片贫民区是被遗忘的角落。 城里人把它叫做罪恶之城。它孕育着黑暗,邪恶,各种盗贼杀人犯横行,统治这里的不是政府部门,而是犯罪师。 齐木大步地,迎着风走了下去。 等待着他的,将是一段危机重重的旅程。 楔子

楔子

一座沉睡千年的棺柩静静躺在墓穴之中,冰冷的幽暗渗透空气的每一条间隙,光线已然绝迹。忽然间,四周嗖嗖地亮起了幽微的烛光。烛台上白色的蜡烛淌着泪,像在诉说一段悲哀凄怆的故事。 不知何时,棺盖已然打开。 摇曳的烛光映着棺材内部,幽暗中浮现一张惊艳的黄金面具。它做工如此精美,岁月仿佛不曾在它的面容留下一丝丝痕迹。光纤沿着面具的脸廓流动,宛如被赋予了生命的力量。 当镜头慢慢拉近,只见黄金面具的眼睛如两团黑洞,吞噬着一切,毁灭着一切。 直到…… 它……它的眼睛睁开了! 那是一双充满怨恨与诅咒的瞳孔,带着与世的凄凉。 它慢慢从棺材里站了起来,环视四方。 我回来了。它在心中喃喃自语。 我,无所不能的法老王,终于回到了这个作恶多端的世界! 这是神降临一般的宣告。 第一章 胡夫墓真址

第一章 胡夫墓真址

时光回到三十多年前。幽蓝整洁的天空,繁星闪烁着纯净的光芒。星空下,一片苍茫无际的沙海安宁地沉睡,漫天盖地与地平线相接。这是了无人烟的大漠,远离了霓虹和喧嚣,无声无息地保持着质朴而原始的美。 风沙中,一顶顶亮着微光的帐篷,像萤火虫一般,散落在这片黄色的巨大地毯上,点缀着荒漠之夜。远方的夜空下,古老的金字塔坐卧在飞扬的沙尘中,以庞大的身影俯视着这片神秘莫测的大地。 在帐篷群中,几个身影聚在其中一座帐篷里,悄声议论。 一张历经风霜却依旧柔韧的羊皮卷,静静地躺在照明灯光下。那是一张古地图,粗犷的线条却严谨地描绘出一幅墓室的构造。在墓室的核心地带,赫然显现一副棺材。它就是这群异国探险者此行之目的。 “按我们的进度,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入口了。”一个中年男人抬了抬脸上的眼镜,伸手指了指地图上墓室的入口标志。他身穿灰色西装,脸色沧桑,下巴蓄了些许胡茬,眉目却不失睿智。 这个人约莫四十来岁,名叫夏明亮,是一个考古学家,亦是这支探险队的领头人。这支队伍共有十个人,清一色的黄皮肤黑头发,主要是助手和保镖。还有一位当地人充当导游,不过为了防止泄密,进驻之前夏教授便把他支走了。所以,无人知晓,这批中国人远渡重洋来此处,竟是为了挖掘法老墓。 “可是……”几名队员盯着夏明亮,欲言又止。 探索古墓是一项充满艰险与未知的行动。由于地处偏远,他们这支队伍与世隔绝,每个星期只能靠导游帮他们补充食物和水等物资。而且,在沙漠上生活,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有些人难以适应这里的气候,身体几乎无法继续支撑下去。而更大的困难在于,他们的信念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垮塌。 他们目前的探索活动,只是在沙漠中进行着毫无意义的挖掘。这个地方,真的是正确的地点吗?每个人心中有着同样的疑问。直到,终于有个年轻人直言不讳地问了出来。“夏教授,你说我们已经挖了这么久,会不会是挖错地方了?”他的名字叫李雨浓,是夏明亮的得力助手。听了他的话,夏明亮不愠不恼地摇了摇头: “不会错的,地图显示胡夫法老墓就在这里。我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的,希望大家再耐心等等。”他胸有成足,语气十分坚定。只是,夏教授凭什么那么确信? 队员们想起数月来的艰辛,面面相觑,一言不发。他们为法老墓而来,但现在的挖掘地点未免也太荒唐了。众所周知,胡夫金字塔是埃及的标志性古建筑。但夏教授偏偏说,胡夫法老墓就藏在这片荒凉的沙漠里。 夏明亮察觉到众人的情绪,表情淡然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卷烟纸,熟稔地包裹住一戳烟草,点燃后深吸一口:“我知道大家都在质疑这次探险。但请大家相信我。我有足够的理据。”他微眯着眼,袅袅烟雾随着他不急不缓的诉说散开。 “一直以来,外界都认为胡夫法老就葬在胡夫金字塔里。但人们并没有在金字塔里找到他的墓。而根据这张古埃及的羊皮地图所示,当年胡夫法老为了保存自己的墓室不被盗取,特地建了一座金字塔来掩人耳目。他的手法很高明,并且在下葬后把所有的工人都杀了陪葬。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法老墓躲开了盗墓贼的洗劫。” “既然如此,那他的墓怎么会留在这张羊皮卷上面?”队员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羊皮卷,上面记载着扭曲如虫的古埃及文字,只可惜他们一点也读不懂。听说连知识渊博的夏教授,也只能翻译出一小部分。 夏教授深抽一口烟。“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当年某个知情人偷偷将墓室的地图画了下来。三年前,我无意中在埃及古物市场的一个地摊发现了这张羊皮卷。卖主不懂上面的古埃及文字,只把它当做一件古物处理。我很顺利地买了下来。根据我对古埃及历史的多年研究,一眼便觉得这张羊皮卷非同凡响。于是我立即把它带回国内研究。经过碳14年代测定法,证明这张羊皮卷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500年,这正是胡夫法老生活的年代。再用了两年的时间,我才勉强翻译出上面的古埃及文字。” 夏明亮掐灭手中的烟头,意味深长地扫视他的队员们。这些内情,是他第一次透露。他知道,如果不告诉大家真相,这支队伍的信念很快就会垮下去。其实,连他本人都开始怀疑这张地图的真实性了。毕竟,他们挖了这么久,仍没找到古墓的入口。 “就算这张地图是真的,它没有标注地点啊。”李雨浓继续提出疑问。 “不,它说了。”夏明亮指着地图中墓室上方的一段文字:“泰比月始,北望,天狼咆哮于塔巅。” “这段话什么意思?”众人不解。 夏明亮认真分析道:“古埃及人通晓熟识天文星象。这段谜语就将古墓的地点与天文现象联系在一起。泰比月,是古埃及的时节,也就是11月18号开始的一个月。天狼,就是天狼星。整句谜语解开就是——在11月18号,向北望,看到天狼星正好处在金字塔的顶尖。” 听罢,众人立即向帐篷外望去。很远的地方就是胡夫金字塔,但它的上面并未看到闪烁的天狼星。这也不奇怪。因为他们已经来这里几个月了。而他们刚来此地的那天,正好是11月18日。 夏教授接着说:“仅凭这个并不能正确地判断地点,还要经过实地勘察。在附近区域,只有这个地方才最有可能是法老墓的所在。” “原来是这样。”了解了真相之后,众人纷纷释疑。他们恢复了斗志,心中竟情不自禁地兴奋起来。 如果真的找到了胡夫法老的葬地,那将是多大的发现啊! 如此这般,夏明亮顺利地稳定了队员们的情绪。 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此行来到这里,真正要寻找的是……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 夏明亮交代完次日的工作安排,独自走出帐篷,遥望着高悬于远空的圆月。 象牙白的皎洁月光倾泻在细腻如粉末的沙子上,流淌着如丝绸般温柔的光泽。今夜,沙漠宁静如水,沙堆里寂寂然露出无人问津的白色骨架,分不清是牛、骆驼抑或人的遗骸。 祖国的月亮也和今夜一样圆吧。夏明亮心中生起思乡之情。 “教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等其他人都离开了,李雨浓才从帐篷里走出来,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夏明亮的思绪。刚刚教授给他使了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随后跟了出来。 夏明亮转过头,凝视他年轻而充满活力的面庞:“雨浓,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教授?”李雨浓发现教授的脸色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感觉得到,我们的队伍里有……恶魔。”夏明亮脸色阴沉沉的,黯淡下去的双眸如蒙了一层灰。李雨浓一惊,思维完全没有在这飞快的转变中切换过来: “教授,你说的是……恶魔?”李雨浓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两个字,仿佛拥有恐怖的张力。恶魔这种词只会在小说或者神话里出现吧。 “是的。恶魔。”夏明亮重复着这个可怕的词语,显得很担忧。“它就混在我们当中。” “等一下。教授。”李雨浓仍有些云里雾里,“你说的恶魔究竟是谁?它又有什么目的?”他忍不住问。 “我也不知道。”夏明亮脸上堆满散不去的愁云。“这些日子以来,我总觉得有一双阴险的眼睛在窥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它或许会做出可怕的事情来。” “会不会是你的错觉啊?”李雨浓脑子里如幻灯片般飞快闪过同伴的脸。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大家早已亲密无间。他不愿相信在他们当中有叛徒。他宁可相信这是个误会,但夏教授的表情格外严肃凝重,并不像一时兴起的错觉。 那么,真的有恶魔? “希望我的直觉错了。”夏明亮唉了一声,脸上的忧虑并未褪去。他转过身,按住李雨浓的肩膀:“小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如果将来我遇到不幸……” 就在这时—— “教授!教授!”夜晚的宁静被仓促而兴奋的呼唤声打破。离帐篷不远的挖掘区,蓦然响起一阵欢呼。有个矫健的身影敏捷地从坑洞爬出来,像只豹子奔向这边的二人。他气喘吁吁,年轻的脸庞沾满尘土,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 “小孟,怎么了?”夏明亮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这突如其来的欢呼声,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和李雨浓都猜到了,声音在发抖:“找……找到了吗?!找到了?!” “是的!是的!教授,找到法老墓的入口了!”叫小孟的年轻人拼命点头,兴奋地指向挖掘点。夏明亮心中顿时怦然跃动。他多年以来的梦想,终于在今日得到了突破性的进展! 他迫不及待地拉起小孟的手。“看看去!快看看去!!!” 探险队的人们都聚集在了坑洞边上。每张疲惫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数月的劳动眼看就要收获了。他们以无比敬畏的心情注视着下方。漫漫无际的大漠上,那口黑色的坑洞在幽深的夜色中静默地冲着探险队,像一张小嘴,通向逼仄的咽喉。 “教授来了!” 人们纷纷让开一条路。夏教授跟着小孟一起跳下坑洞,一方挖开的土壁中,露出石门的一角。夏明亮走近石门,用铲子铲掉上方的泥土,然后掏出怀中的羊皮卷,仔细打量石门的图案。 果真是它!这就是法老墓的入口!夏明亮的手微微颤抖,向大家宣布。“我们找到了!这就是胡夫法老的墓室!”听闻此言,坑洞边的队员们欢呼雀跃,相互拥抱。几个月以来的怨气与劳累在这一瞬间奇迹般一扫而空。 夏明亮指向门的右侧:“照亮那里,有个开门机关。” 小孟拿手电筒一照,果然看见几排晦涩难懂的石刻图案。其中有个甲虫图案的地方,微微凸出。小孟刚想按下去,冷不丁,夏明亮喝道:“先别动!” “怎么了?”小孟不明所以,手指僵在甲虫石刻上不敢动弹。而夏明亮的目光却落在石门上方。那上面隐约露出文字。小孟立即用铲子把泥土清走,一段古埃及文字随即清楚地显现在手电筒光线中。 “教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孟转身发问。 夏明亮凑过去,借着光仔细一看,脸色瞬间煞白,手电筒差点摔落在地。 那段古老刻文,内容和胡夫金字塔入口的咒语一模一样—— 夏明亮逐字逐句地将它们翻译出来。凌厉的字眼,携带着冰冷的寒意窜过每个人的神经脉络。这是法老的诅咒!现场的气氛瞬间低至冰点,静默包围众人。人们的眸中闪过一丝恐惧。那一刻,他们想到了有关法老诅咒的传说。最著名的当属图坦卡蒙法老咒语。据说进入过图坦王陵墓的考古人员,不是当场毙命就是不久后染上奇怪的病症而痛苦地死去。 现如今,胡夫法老墓的入口刻着同样神秘而恐怖的死亡警告。令人不适的沉默飘荡在所有人之间,有人轻轻说了句:“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太吓人了。” 马上有人小声驳斥:“说什么傻话呢?千辛万苦才找到这儿,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是啊。在这个时候退缩,谁都不甘心。再者,诅咒这种东西大部分都是用来恫吓盗墓者的。即便是图坦卡蒙诅咒,几十年间也涌现了许多科学解释。只不过,诅咒终归是诅咒…… “下一步该怎么办啊……夏教授。”有人细若蚊声地问。 “各位!”夏明亮转身扫视大家,神情透着钢铁般的坚毅:“这是我们努力至今的成果。我们决不能放弃。胜利在望,我们没有任何退缩的理由。当然,如果谁感到害怕,可以自愿离开。我不勉强。” 四周鸦雀无声,一阵狂风卷着沙粒迅速刮过。 过了很久,才有人缓缓举起手。 “我决定继续。”说话的人是小孟。他抹抹脸上的尘土,露出憨笑:“我才不信诅咒这回事呢。我不想放弃这段刺激冒险的旅程。” “我也要继续。”第二个表态的人是李雨浓。 有了先行者,其他人也纷纷表态愿意继续追随夏教授的脚步。夏教授心里很清楚,这群人里面,有些是冲着墓里的金银财宝而来。须知道,法老陪葬品,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这些人各怀鬼胎啊。夏教授想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蓦地侵袭全身。人群中涌过一股邪恶的气息,将他包围。 是那个恶魔! 夏教授警惕地观察每个人的脸。他很早就察觉到这股恶意的存在。但他无法确定它来自于何人。而现在找到了法老墓的入口,这股恶意明显比以往更强烈了。 难道,它的目的和我一样,都是为了那本书?! 当天晚上并没有立即入墓。夏明亮让大家养精蓄锐两天,补充物资与装备,反复讨论墓中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以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第三天,所有人全副武装地聚集在坑洞前。 终于,要打开法老墓了。人们紧张得几乎停止呼吸。 “嗡——” 在众多眼睛的注视下,古老的石门缓缓打开,细碎的粉尘四处飞扬,一股陈旧而苍老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那仿若被尘封千年的时光,迅速钻入访问者的心肺。石门之后,是深不见尽头的黑暗通道。 那里面,究竟埋藏着什么样的历史?而等待着千年后的第一批访客,又将是什么? 1982年2月27日。也就是探险队进入法老墓的当晚。 “啊啊啊啊!” 几个人影鬼叫着从墓道中跑出来,他们不敢回头,没命地拔腿狂奔。甩在身后的是那座阴森恐怖的古墓以及遗留在古墓中的同伴们的尸体。 荒漠中刮起悲呜的风。 而此时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墓道中,仿佛有双阴测测的眼瞳在盯着那几个沙漠中逃亡的人影。随之,石门轰然关闭。 当清晨来临,狮身人面像安宁地趴在古老的大地上,尼罗河蜿蜒地流经金字塔千年的守望。那几个跑了一夜,几近崩溃的人,终于疲惫地躺在残留着夜晚清冷温度的沙砾之上。他们仰头望天,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们这些幸存者仍然惊魂未定,像做了一场噩梦。那么可怕,那么惊心动魄。 就在刚刚过去的那一夜,法老墓的诅咒,竟变成了现实。 法老,复活了! 32年后的2014年。 一座充满现代主义建筑风格的博物馆安静地矗立在珠江江畔。正值阳光明媚的早晨,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快步走进博物馆大门。据说今天有一批珍贵的埃及文物将在这里展览,他特地提前到办公室做准备。之前他养病半年,这次展览的有关事宜皆由副馆长一手操办。 听说这次埃及文物来自于一位神秘的法老。 “李馆长好。”值班的保安向来者敬礼。男人一身西装革履,手里夹着简约牛皮包,胸前工作牌标明了他的身份——博物馆馆长李雨浓。没错,他正是当年那位不谙世事的小助手,如今已成一馆之长。 他快步走向电梯,按下第三层。 总算回来了。李雨浓坐在熟悉的办公椅上,长松一口气。他第一天回来工作,就遇上这批埃及文物首次出国展览。各界人士都对此次展览高度关注,国内外媒体争相报道。预计展览开幕之日,参观人数将突破历史记录。鉴于此次展览的重要性,身为馆长的他出院后没多作休息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馆长,你的茶。”助理走进来递上一杯热茶。 “把埃及文物的清单文件拿给我。”他说道,坐在办公桌前,拇指和食指按摩额头缓解劳累。他已不复年轻,岁月在他的额头和鬓角留下了沧桑的痕迹,羸弱的身体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他老了。那个曾经精龙活虎的年轻人,已成家立业,步入知天命之年。时至今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功德圆满地退休,然后回家安度晚年,直至看着女儿结婚,生子,亲手抱上他的外孙。 少顷,助手递来文件放在桌面上。李雨浓翻开,却瞬间被勾去了魂魄,额头冒出冷汗。 是它!他情绪激动地拿起文件,心脏突突乱跳。 这次展览的文物,竟然属于胡夫法老!李雨浓的头脚像连接了正负极,电流击中后的酥麻感在他的体内不安分地窜动。难道,连那个也……他的脸颊肌肉紧绷,视线下移。果然,在诸多物件名称之中,他捕捉到了让他心中畏惧的东西。 ——胡夫法老的木乃伊! 这几个字静静地展现在眼前,就像当年静躺在古墓里的黄金棺材一样安详,却给人带来无尽的噩梦。李雨浓痛苦地闭上眼睛,32年前那场可怕的遭遇,再次鲜活地重现在脑海里,历历在目。 当年,他们探险队一行人,在法老墓里遇到了法老王复活的真身…… 自从那次离开埃及以后,他再也没有回去过。 本以为,那座墓与他死去的伙伴们都将长眠于荒凉的沙漠中。没想到,今日在此重逢。李雨浓走到窗边,心情沉重地注视外面。沉思之间,只见几辆大货柜车从花城大道缓缓驶入,戛然停在馆外。早已严裝待阵的工作人员马上上前,开始了工作。安静的大厅顿时喧闹起来。搬运工人们像勤劳的蚂蚁进进出出,装载文物的木箱子被一一搬进博物馆。 “馆长,文物到了。” 办公室里,助手的声音打断了李雨浓的思绪。 “嗯。”李雨浓心不在焉说道。 算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稳了稳心神,转身走入电梯,按下数字1。 电梯门开启的一刹那,正迎面撞见十几个人费劲地将一副金光闪闪的棺材抬进博物馆大厅。棺材表面上雕刻的图案,犹如法老的微笑,穿过阳光与他对视。那螺旋形的纹理就像黑色的漩涡,散发出可怕的神秘力量,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李雨浓却还是失了神。 这里面躺着的,就是法老王的木乃伊啊。 他的心绪为之牵动,好像整个灵魂都被抽走了。等他再回过神时,黄金棺材已然安置在大厅里,而自己,在它面前呆呆站了许久。回忆再次汹涌而来,一如当年的黑色甲虫。 李雨浓全身一颤,眼前仿佛浮现出一面黄金面具…… “嘟嘟!嘟嘟!” 这天夜里,李雨浓拨通了一个久违的电话。寂静的长夜,电话忙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一声声响起。他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和当年的同伴联系了。那年一起度过的短暂岁月,真是让人怀念啊…… “喂?” 电话那头,一个叼着香烟的男人接起电话。 “小孟,是我。” 听到李雨浓的声音。男人明显一愣,香烟定格在唇边。很多年没有人这样称呼他小孟了。而且,对方的语气说不出来的熟悉。会是谁呢?那个名字落在记忆的深处,他苦苦搜寻。 “是我。李雨浓。” 这个名字,弹落小孟嘴里的烟。32年了,他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 “你是……雨浓?”好一会儿,小孟才轻声说道。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跟随在夏教授身边的年轻助手。自从那次从埃及回来后,他们这几个幸存者就各分东西,不再联系。 为什么现在…… “你怎么突然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他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果然,电话里传出了那个可怕的名字。“因为……胡夫法老回……回来了。”李雨浓的声音有些含糊,但每个字眼清晰得如同钟声,深深触动了他的神经。 “什么?!”小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他听错了吗?“你说什么?” “当年我们在墓中遇到的法老,现在就在博物馆里。”李雨浓又重复一遍。 “靠!怎么回事?!”小孟的心头掠过一阵凉意,在体内如涟漪般扩散开来。32年的风平浪静,今又重起波澜吗? “当年我们进入的法老墓前些年被埃及政府挖掘出来了。胡夫法老重现人间!”李雨浓将时隔多年的遥远回忆,推至小孟的眼前。 埃及、古墓、法老王……绷带般的梦魇,再次丝丝缕缕地缠住了他,让他有点无法呼吸。 难道,这就是他们的宿命?法老的诅咒,是一生也无法摆脱吗? “我去看看。”小孟良久说出这句话。 深夜,博物馆的大厅里亮着微弱的光芒。黄金棺材坐落在微光里,仿佛在静静地等待着谁。它来自于千百年前,却依旧萦绕着明艳的色泽。那是专属它的诡异气息,迫切地想告诉人们,有一些故事,和它一样古老。 来了,楼道里响起隐约的脚步声。 楼梯口的门打开,李雨浓领着一个男人轻轻走了进来。那个男人握着手电筒,手臂肌肉结实,不减当年。只是黝黑的脸上,长了好几条皱纹。他就是当年的小孟。 他们走到黄金棺材前,一时间静默。小孟掏出一根烟,放进嘴里。 法老真的会重现吗? 他的脸颊紧绷而微微抽搐。棺盖那几行熟悉的埃及古文映入眼帘,他刚伸入口袋要取打火机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是它! 这就是他们当年找到的那副棺材。小孟将嘴里的烟收回口袋。他无法掩饰心中的恐惧。 “法老木乃伊在里面吗?” 李雨浓无声地点了点头,小孟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盯着棺材,仿佛透过厚重的黄金表面,看见一个浑身绑着绷带的身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事隔多年,他无法忘记戴着黄金面具的法老王。那就是当年出现的恶魔啊。 两人静默地站在棺材旁边,许久没有说话。终于,小孟动了动稍稍发干的嘴唇: “那个法老的诅咒……你还记得吗?”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李雨浓没有回答他。在局促的空气里,他们十分默契地嗅到了对方别样的情绪。不是不记得,只是不敢回想。 自从侥幸逃出法老墓之后,他们几个人便像风中的蒲公英一般各奔东西。这么多年了,谁也没有联系谁,只因为谁都不想成为揭开噩梦的开关。 “其他人,你通知了吗?”小孟说。 “没有。”李雨浓答道:“他们都换了电话号码。只有你的电话,三十年不变。” “实际上。”小孟顿了顿说,“其他两个人,我知道他们在哪儿。” “是的。”李雨浓接过话,“那两个人,我也知道他们的存在。毕竟他们那么出名,只不过,我们真的应该通知他们,让他们重新陷入可怕的诅咒中吗?” “我不知道。”小孟说:“如果法老诅咒真的重临世间,谁也无法阻止。” “是啊……” 沉默再次在两人间氤氲。他们与法老木乃伊静静地同处在黑夜中的博物馆,像一场无声的对峙。半晌后,李雨浓突然开了口。 “其实,有一件事,我当年对你们隐瞒了……” 第二章 诅咒再现?

第二章 诅咒再现?

就在李雨浓坐在办公室前沉思之际,走廊里的电梯门叮咚敞开了。一双玲珑的高跟鞋迈着错落有致的碎步走出来。那是个美丽的女孩,卷卷的长发如海草披散于两肩,清纯的眉眼,文静的气质,无不散发出令人醉心的美感。 她叫李安娜。李雨浓的女儿,今年32岁,单身,在中山大学历史系任导师。和父亲一样,她对古埃及历史深有研究。今晚,她特地来接父亲回家。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自从母亲死后,便剩下她与父亲相依为命。但今晚,父亲似乎有访客。李安娜走出电梯时刚好与走进另一部电梯的人擦肩而过。一股清淡的烟草味从鼻尖掠过。那是个叼着烟的男人,穿着灰色的连帽薄外套。 匆匆一瞥,她并没有看到那男人的脸。 这么晚了,什么人会来拜访父亲? “爸爸,刚刚出去的那个人是谁?”李安娜推门而入,把陷入思索的李雨浓吓了一跳。 “哦,是多年没见的一个老朋友。”说着,他顺手整理桌上乱糟糟的照片。他不想让李安娜插手此事,但最上面那张戴着黄金面具的木乃伊还是被李安娜瞥见了。 这应该就是那批传说中价值连城的珍贵文物。李安娜早就得知埃及文物将在博物馆展出的消息,所以她才特地过来,想先睹为快。 “爸爸,你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她察觉到父亲的脸色异常,眼中流露出担忧:“难道,是因为这批文物吗?”她伸手抽出那张埃及法老王的照片。李雨浓来不及阻止,只能摇摇头挤出一丝苦笑。 李安娜很快被照片中的法老王木乃伊吸引了。研究木乃伊是每个历史学家梦寐以求的理想。李安娜也不例外,她十分好奇古埃及人究竟是采用了何种方法来保存法老王的肉身以达到千年不腐。 “真想亲眼看看它。”她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见到李雨浓不置可否,她开门见山,恳切地注视着父亲,“爸爸,你能答应我这个请求吗?!” “不行!” 李雨浓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猛然起身抢回照片。“以后不准你再提这件事。”他严肃地警告女儿,布满血丝的眼眸中压抑着惊恐。几天几夜以来,他一直都没睡好觉。绝对不能让女儿卷进法老的诅咒中!他心中固守着这个信念。 “爸爸……你怎么了……”对父亲的失态,李安娜目瞪口呆。她从没见过父亲这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父亲今天真的好奇怪啊。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雨浓重新坐下来,双手痛苦地抱住脑袋。空气中可以感觉到他压抑着的情绪,就像一只手雷,随时准备爆开。李安娜虽然很想替父亲分忧,却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也许,父亲真的需要安静一下。 办公室里此刻又剩下李雨浓独自一人。疏淡的星空上,银色月光透过窗台,温柔地洒在他的肩头。许久,李雨浓在一片死寂之中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眉间紧锁。 法老的诅咒会再现吗?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张可怕的黄金面具。 爸爸最近怎么了?李安娜举着酒杯坐在沙发上思索。耳边响着的欢快曲子她一个音符都没听进去。文物展出已经两天了,博物馆的进场人数暴涨,市民专程前来只为一睹法老木乃伊的风采。门票供不应求,据说黄牛党把票价炒高了好几倍,仍然无法阻止热情汹涌的游客。 这次的展览如此成功,照理说,爸爸应该开心才是,然而,他却愁云惨雾,没有一丝悦色。李安娜实在想不通。 此时她所在的KTV房里,五彩斑斓的灯光忽明忽暗,随着音乐的节奏感,在李安娜的脸上飞快流转。几个女孩抱着麦克风,醉红着脸在大唱“你是我的小啊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乐声中觥筹交错。这个周末是她们的大学同事聚会,她和同事们约在这家KTV里,尽情狂欢。 和别人不同,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思绪游离在外。 “李老师,在想什么呢?”坐在她旁边的林主任关切地问道。他是学校的系主任,今年四十多岁,风度翩翩,文质彬彬,人缘不错。 “哦,没事。”李安娜回过神来,微笑地朝他举起酒杯:“来,我们干一杯吧!” “好。”林主任爽快回应。 哐当一声,酒杯相碰,李安娜一饮而尽,想将自己从繁琐的思绪里拔身而出,享受着音乐节奏。 “别喝那么猛,容易醉。”林主任提醒。 李安娜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有节制。” “有心事别放在心里,可以说出来听听。” “谢谢关心。”李安娜莞尔。 林主任也就放心地点了点头,两人会心一笑。他是李安娜的上级,已经成家立室,听说妻子和孩子都在香港,所以一个人住在学校宿舍,周末的时候会过关去香港与妻儿团聚。 “你也上去点一首歌唱呗。”在林主任的怂恿下,李安娜走上去接过麦克风,刚想点歌,手机铃声却突然在包厢里响起,来电显示是爸爸。 李安娜立刻放下麦克风,走了出去,在安静的KTV走廊一角按下通话键。 “爸爸?” “小娜。”电话那头,父亲似乎发出淡淡的叹息。 “怎么了?”她觉得今晚的父亲同样很奇怪。而后,父亲对她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小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一次我去法老墓探险的事情吗?” 那是她六七岁的时候,父亲有一天晚上看着一张合照一直流泪,在她的追问之下,父亲大概说了那次埃及探险的故事。具体内容她也忘了,父亲当时也是略略带过。她不明白,父亲为何在今晚重提旧事,而且,听他的语气,此事并不简单。 “其实啊,爸爸当年跟你说的故事,结局并不对。” “嗯?” “当年,进法老墓而回来的幸存者不是五个人,而是四个人。” “啊?!什么意思?” 李安娜一头雾水,想不通父亲跟她说这些话究竟用意何在。就在这时,父亲挂线了。电话的那头,传来突兀的忙音。父亲为什么跟她说这样的话?李安娜呆呆地看着手机,愣在原地。 就在这时,KTV包房的门打开了,林主任喝得脸色醺红,正好想上厕所。 “嗯?李安娜,发什么呆,你还好吗?”他看见李安娜想出了神的样子,这样问道。 “我没事。”李安娜回过神对林主任笑了笑。 “没事就好。”林主任迈着摇晃的脚步走向厕所。 李安娜收起手机回到包房继续和同事们K歌,节奏强烈音乐充斥在耳边。她端着酒杯,脑中不禁又回想父亲的来电。 只有四个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李安娜完全没有头绪。 自从法老木乃伊来到博物馆展出之后,父亲的表现就愈发奇怪。好像,即将要发生可怕的事情!李安娜隐隐不安。聚会结束后得回去看看父亲。 欢乐的时光过得很快,时针不知不觉地指向了午夜十二点半。这边的聚会仍未结束,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博物馆早已结束了一天的展览,变得空空荡荡。 展厅中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着那座黄金棺材,孤零零地守望着漆黑的夜。 当年的诅咒,会再度出现吗? 这天夜晚,除了馆外值班的保安,其他工作人员早已下班回家,李雨浓仍然是最后一个留守在博物馆里。月光藏在云层的身后,整片大地在沉睡。博物馆只亮起几盏微光,展厅大门紧闭,地板泛着清冷的光泽,空荡的楼层显得异常安静。 李雨浓照例进行最后一次巡逻,以保证物品完好无损。他走出办公室,皮鞋敲击地板而发出孤独而清脆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 他亮起手电。脚步声移向展览大厅。大楼大部分灯光早已关掉,阴暗的大厅里唯剩保管文物的玻璃柜发出白光,平静而诡异。李雨浓边走边握紧手电筒,光圈从一件件物品上扫过。那些来自遥远时代的物品安然陈列在玻璃柜里,如同向夜色诉说当年的历史。而那副黄金棺材,则被黄色的警戒线围住,显得格外孤单与慎重。李雨浓的脚步再度静止在棺材旁边,那一年的大漠风沙又吹过他的记忆。 他忆起多年前惨死的同伴们。杀死他们的,正是睡在棺材里的法老王。 32年前,它复活了,并且出现在他们这群入侵者面前,屠杀成河。然后,它再次沉睡过去,和探险队的尸骨一同随着岁月风干腐朽。但它从不会消失,正如那些伫立在沙漠中的金字塔,只要那一天谁触动了诅咒,它就会醒过来。 但,这是真的吗?受过高等教育的他,在以后的日子里开始渐渐质疑当年发生的恐怖事件。世上,怎么可能存在咀咒?死去的法老,又怎么可能复活?科学上,这是根本说不通的。 李雨浓正想着,忽然,背后响起了——“得得。” 幽幽的声音从黑暗中飘出来,向他包围。李雨浓脊背一僵,站定在原地。有东西在靠近吗?博物馆里应该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四下张望,却无奈手电筒的光线有限,无法窥清全貌。 “得得——得得!” 那个声音仍在急促地回响,似乎渗入每一寸空气里。李雨浓认真竖起耳朵捕捉声源,细细寻觅。这敲击声音就在附近,忽近忽远,好像被困在什么地方,要破笼而出…… 猛然间,李雨浓心中一颤,不可置信地望向黄金棺材,头皮直发麻。 难道……他听清楚了。那敲击声竟然来自黄金棺材内部!里面有东西要出来!天啊!这怎么可能?!李雨浓震惊得无法呼吸,颤巍巍地拿着手电筒照过去。 不知何时,棺盖居然裂开了一条缝隙。定格的光圈中,一只惨白的手嗖地从棺材缝中伸了出来。那般枯槁,像鬼爪,并且缠满触目惊心的绷带,它的手指蜷曲着,发出咔咔咔的关节声。 接着,那只手慢慢爬了出来。 “哐当――”手电筒惊慌落地,滚出老远,李雨浓跌坐在地上,全身在颤抖。 沉睡的法老,再次苏醒了。他的眼前出现一张黄金面具。 “你……你……” 李雨浓颤抖着指着棺材里走出来的法老。它全身缠满绷带,散发出浓重的腐朽味,藏在黄金面具背后的一双眼睛,深邃而邪恶。 这不可能!它怎么会复活! “嘿嘿嘿!” 奸笑声在空无一人的大厅之中响起。而黄金棺材旁,李雨浓以奇怪的姿势倒在地上,死死地睁着大眼。黑夜笼罩下,博物馆迅速恢复了死寂。 开展后第三天。博物馆迎来了新的人流。 一群身穿校服的学生们欢快地走进博物馆。这是学校组织的参观活动。学生们一进博物馆便兴奋地聚集在各种古埃及物品前,一边叽叽喳喳讨论一边玩自拍。 “哇,暹罗猫雕像。这是传说中埃及人最爱的宠物啊!” “祖母绿!天呐……法老王简直是个土豪……” “这雕像敢不敢再丑点!埃及人的审美观真的好奇怪啊。”各式各样的声音充斥在大厅里,组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几近将人埋没。喧嚣的中心,一个少年异常安静。 他独自一人站在埃及古陶器前,身上的白色衬衫异常洁净,妥帖地系到最后一颗纽扣,仅露出雪白的脖颈。仿佛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除了我们亲爱的米卡卡同学,谁还能有这般小清新小文艺的气质。 “原来在古代埃及,彩陶文艺就这么出神入化了啊。” 米卡卡仔细地鉴赏着陶纹上的繁复花样,啧啧称赞。作为一枚爱好艺术的文艺小青年,遇到这么美的艺术品当然应该摆个V字合照一张。凑巧他新买了最新款的某米手机,正好可以测试一下手机的像素。顺便提一下,这某米手机花的钱乃来自他今年获得的一等奖奖学金。 知识就是财富,这话多么在理。 他打开画质美美的美颜相机,正要拍下自己水嫩肌肤SKII的美照,手肘却不小心撞到身后的人。“哦,对不起。”米卡卡刚回过头,一枚鲜红欲滴的苹果顿时映入眼帘。 那人也瞥着他,眼角轻扬,浓浓的藐视。 “怎么是你?!”米卡卡错愕。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齐木这位闻名海内外的腹黑大反派。他嫌弃地瞅瞅米卡卡,好像踩到一坨狗屎。米卡卡很不爽,“干嘛看到我露出这种表情?!” 齐木全然无视他,自顾自地咬着苹果走开。 米卡卡较真,不依不饶地跟过去:“喂,你倒是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一脸嫌弃我的表情!” 他义无反顾地变成一块口香糖,紧紧黏在齐木的屁股后面,坚持要讨个说法。 齐木被他唠叨得不行,不耐烦地捂住一边耳朵: “住嘴好吗?白痴跟班。” “我才不是你的跟班!而且,不是白痴!”米卡卡更加生气了。作为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好少年,他绝不允许被践踏尊严。即便他一时屈服做了某人的跟班,但那……那也是逝去的陈年往事了! “闭嘴,不然,就让你变毛利小五郎。”齐木不想和他废话。 “毛利小五郎?”米卡卡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那不是名侦探柯南里的傻瓜炮灰大叔吗?为什么要变成他? 米卡卡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齐木帅气地一扬衣袖,只见一道银光凉飕飕地擦过他的发际,半空中一只路过的苍蝇无辜躺枪,应声坠落,吓得米卡卡惊出一身冷汗。丫的!差点忘了这家伙有跟柯南一样的麻醉针。再敢抬杠,自己铁定会变成昏睡的小五郎。 除了飞针,你还能有啥招!米卡卡打心底鄙视这个没事就Cosplay东方不败的家伙。 真不是爷们!有本事别飞针,飞菜刀试试!打死米卡卡也不信齐木的衣袖能藏菜刀。牢骚归牢骚,为了自身的生命安全,米卡卡还是乖乖住嘴,悻悻然朝反方向走开,末了,还不忘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以为我想遇到你哦!最好以后都别见面。” 反正跟齐木在一起,就不会有好事。自从上次三国杀事件后,米卡卡深有体会。米卡卡每每想起此事都后怕。他干脆越走越快,免得再碰见那张讨厌的扑克脸。 转了一圈,米卡卡被几个相熟的同学拽住胳膊。 “喂,米卡卡。走,去看法老木乃伊!” 这时大厅里响起讲解员的声音。不少人被吸引了过去。米卡卡随波逐流,只见人们聚在一副黄金棺材前面,人头攘攘,越挤越多,夹在其中的米卡卡,快被压扁成照片了。 不过,那副棺材里面装的就是胡夫法老王的木乃伊吧? 只听讲解员介绍道:“大家好,我是讲解师小宋。想必大部分人都提前了解了,这批埃及文物是在海外的首次展览。它们是埃及的国宝级文物,特别是这具胡夫法老的木乃伊,可谓此次展览的重中之重!而有关它的出土,其中还有一些鲜为人知的秘闻。” 听到秘闻,人们的兴趣更浓了。结果后面又挤来一波人流,米卡卡被挤到前面,不小心和旁人撞到一块。抬头一看,米卡卡心中顿呼:不是冤家不聚头。 “怎么又是你!” 没错,对方还是齐木。他见到米卡卡后十分干脆地将口中的苹果咬剩最后一口,然后直接将苹果核塞到米卡卡的口袋里。米卡卡低头看看自己的口袋,又瞅瞅那一张冰雪王子般的脸。 “喂!当我是垃圾桶吗?!”米卡卡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一刻,他的高分贝镇压全场,所有人都转过头,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 “不好意思,这位同学请安静一下,不要打断我的解说。好吗。”讲解员冲米卡卡露出善意的微笑。成为全场焦点的米卡卡囧得只想钻地洞逃跑。想想他在全校师生面前失态,仿佛都能听到光辉形象哗啦哗啦碎了一地的声音。 米卡卡不好发脾气,只得默默将苹果核揣进口袋里。 讲解继续:“胡夫法老活在埃及的第四王朝,也就是公元前2560年前后,他是王朝的第二位法老,一生充满传奇色彩。而在他下葬的时候,他在金字塔的入口刻下了咒语。凡是打扰他灵魂的,都将受到诅咒。但实际上,他的墓室并不在金字塔里。多少年以来,多少考古学家和盗墓者梦寐以求的,就是找到胡夫法老的墓室。在30多年前,曾经有这么一段传闻。据说有一批外国探险队无意中得到了胡夫法老的古墓地图,而且顺利找到了胡夫法老墓。但奇怪的是,那支探险队就离奇地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传说,他们是受了法老的诅咒,入墓后再也出不来了。” 听到这儿,人群屏气敛息般悄静无声。米卡卡也不由得被这段离奇而恐怖的传说给吸引住了。而停放在人们眼前的那口黄金棺材,泛着无比诡异的光泽。 法老的故事继续徐徐展开:“前几年,一个牧童无意中在一处沙漠发现了崩塌的坑洞,那下面居然就是法老墓的入口。于是,埃及政府立即组织人手进行挖掘。在墓室的入口,同样写着警告来访者的诅咒。考古人员打开之后,竟然发现墓道里陈放着几具盗墓者的遗骸,死状惨烈。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只剩下森森白骨。没有人知道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那恐怖的景象实在令人印象深刻。而且……”顺着讲解员的生动解说,听众们仿佛来到了埃及现场,身临其境。但说到此处,讲解员却突然顿了顿,像卖关子似地用神秘的目光扫视众人。所有人听得出了神,现场静得只剩呼吸声。 “你们知道吗?在墓道的墙面上,死去的盗墓者为后人留下了几个血字——。” “噢!”人群不约而同发出一阵惊呼。 难道说是法老复活杀的人吗?这不可能吧。人们尚未来得及发问,讲解员接下来的话更语出惊人。 “而更让人惊奇的是,这几个字,居然是中国字。” 等一下!那岂不是说那些盗墓者是……中国人! 现场的每个人都表露出无比的震惊。他们怎能想得到,这件事居然还牵扯到了国人同胞的身上!可是,中国人怎么会死在法老墓里?他们到底遇见了什么? 那些人送命,是因为法老的诅咒吗? 人们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而讲解员没有停止工作,开始介绍旁边的一块石刻铭文: “在胡夫法老墓中留下的团团疑云,最诡异的当属这条法老的预言。这块碑文是和文物们一起出土的,上面刻着古埃及文字。据相关研究人员翻译,内容说的是法老将在公元两千多年后复活。并且,需要五个人的血肉来献祭。” 死后重生!这可能吗?现场一片哗然,人们再次被震惊。这听起来,多少像一部有名的好莱坞大片《神鬼传奇》呢。虽然这个异国他乡的传说充分地满足了人们的猎奇心理,但绝多数人对法老复活这种情节一笑置之。毕竟,这又不是拍电影。 “等等,这是什么?” 突然,听得认真的米卡卡伸手指向石刻铭文上的一块图案。那像是只甲虫。 “埃及把这个叫圣甲虫,传说中来自地狱的生物,法老灵魂的守护神。” “噢!”米卡卡恍然大悟。古代人通常将熊,牛,狼等等之类当做图腾,这甲虫应该也算其中一种。“那这根长矛呢?”他继续发挥不懂就要问的好学生精神,指向放在石碑旁边一个圆柱形玻璃柜里的长矛。讲解员一听,马上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 “这是胡夫法老的武器。据说谁要是摸到了,就会受到法老的诅咒,倒大霉哦!” “哇啊!不会吧?!” 听到这儿,大伙儿一哄而退,纷纷退避三尺。米卡卡倒勇敢,反而从人潮中奋勇扑上前去,将那支长矛的玻璃柜扑倒在地。玻璃柜也承受不了他的热情似火,哗啦碎了一地。米卡卡就这样抱着长矛,嘴唇嘟地与它来个亲吻。这副定格的美丽画面,谁看了都醉。旁边围观的同学不禁为他的英雄气概所折服,纷纷鼓起掌来。别看米卡卡一介书生,竟然敢摸下了诅咒的长矛哪!同学们心生佩服之际,越看越不对。 咦,为什么米卡卡唇青脸白,双脚在发抖?! 很快,他哆哆嗦嗦坐起来,欲哭无泪。他才不想抱这鬼玩意,方才是有人在后面推他! “谁推我!是谁?!”他誓要找出凶手。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却藏在人群中抹出一缕微笑。米卡卡一看过去,全明白了。那个正冷笑的家伙不是腹黑男齐木还能是谁?!真是江山易改,腹黑难移!米卡卡道德觉悟高,不跟他一般见识,而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小心翼翼放开长矛。 “呃,那个……”米卡卡自我安慰般看向讲解员:“诅咒不是真的吧?哈哈。一定是虚构的。为了增加气氛才编出来的,对不对?!我就知道嘛。” “不好意思。”讲解员一边通知同事过来收拾眼前的烂摊子,一边同情地看着这个倒霉的高中生,于心不忍地吐出下一句:“应该是真的。” 仿佛一道惊雷,当场劈晕米卡卡,他动作僵在原地,脸色发白。 “骗……骗人吧……都21世纪了,谁……谁信啊……” 讲解员的话却再次击垮他。“是真的。上次有工人在搬运的时候,不小心触摸到长矛,没几天便进了医院,全身溃烂而死……” 米卡卡吓傻了。溃烂而死,溃烂而死……末尾的四个字在他空荡的胸腔里嗡嗡回响。想想那浑身掉渣的惨象,他的眼角就不禁流出悲怆的泪水:没想到,他这根正苗红的中国好少年再过不久就要英年早逝了。 这也就罢了,怎料还有人火上浇油。人群中谁突然变身为生活贴心小助手,发出了温馨提示:“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建议大家以后离米卡卡至少三米远。” 此话一出,人群“哇”地散开。米卡卡方圆三米之内,那是一个荒无人烟,鸟不拉屎啊。经过口口相传,不到五分钟,全校师生都知道他是身中诅咒的倒霉蛋了。各大微博微信贴吧以及QQ,纷纷贴上米卡卡的正面照,并在下面郑重标明: 同学们看他的眼神,那就像在看艾滋病毒携带者。米卡卡悲催得只想哭。不用问,刚才说话的家伙就是齐木!结果这货还一脸的事不关己,潇洒地后退了几步。 不多不少,正好三米。 可恶!米卡卡恨得牙痒痒,刚想扑上去抱着齐木同归于尽之时,突然,脖颈处传来一阵瘙痒,迅速地向头皮上爬去。米卡卡第一时间想起了溃烂而死四个字,全身猛打冷战。 靠!什么牌子的诅咒!这么快就见效了?!米卡卡赶紧伸手去抓,却按到一只小虫子。 “咦,这是什么?”他从衣服里掏出一只挣扎的甲虫。 “赶紧扔掉。”齐木的脸色忽然一沉,弄得米卡卡莫名其妙。 “一只虫子有什么好怕的?”没想到红色犯罪师比他还胆小。米卡卡心想着终于可以鄙视这个高傲的混蛋了。齐木却指着铭文上的甲虫图案:“你不觉得它很眼熟吗?” 米卡卡将那图案与手中的甲虫一对比。哇,它居然和法老的保护神圣甲虫一模一样。 “呀!”这吓得米卡卡拼命甩手。那只虫子落在地上,飞快地溜走了。 “嗯……你果然中了诅咒,现在被圣甲虫给缠上了。”齐木说着,又退后几步。其他人退得更远了。米卡卡这次真是跳进珠江也洗不清了。“大家听我说,这只是巧合!如有巧合,纯属虚构!再说我真那么倒霉,就不止一只虫子啦!” 有本事给我来一车!米卡卡露出谁怕谁的神态。他很快看到,所有人都慢慢张大了嘴巴。现场出奇的安静。不,有一阵窸窸窣窣声从米卡卡身后传来,如逼近的海潮,越来越磅礴。 “妈呀!哇啊啊!”人们显然看见了什么,惊慌作鸟兽散,大厅里响起凌乱的脚步声。连最酷最帅的齐木也郑重地对米卡卡说了一句“你保重!”,便迈着韩国欧巴般的长腿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大家这是怎么了……米卡卡不傻,能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异样。天啊!他双脚抖得像筛糠,慢慢扭过僵硬的头往回看。随即,一个歇斯底里的尖叫卡在喉咙。只见黄金棺材里此刻正不断地涌出一股黑色泉流。 虫子!那是无数只黑色的圣甲虫,正气势汹汹地爬出来。一波接一波,密密麻麻地爬满一地。来自地狱的使者……竟然出现在了博物馆!重点是,它们还组团。而那庞大的数量,显然不止一车!米卡卡真想自扇耳光,他这张臭乌鸦嘴! 眼瞅着这波黑色甲虫的潮水涌来,米卡卡突然炮灰体质觉醒,转身拔腿就跑。 “哇!棺材爬出来好多圣甲虫,快跑啊!”米卡卡尖叫连连。而现场早已引起巨大的恐慌,学生们四处惊慌逃窜,博物馆也触发了安保机制,手持对讲机的保安们冲了进来。结果,他们却看见一个白衫少年在夺命狂奔,身后像电影特效一样,紧跟着一团黑云。而其他人跑着跑着便发现自己被虫子无视,已然淡定,集体停下围观。 “为什么只追我?!”大厅里回荡着米卡卡的怪叫。他被虫子吓得哇哇乱叫,那努力逃命的疾驰身影堪称精彩绝伦。作为一名体育废,他的短跑成绩,竟然跑出了校际运动会的冠军水平。 我果然撞上霉运了?米卡卡心里默默流出挂面泪。眼看背后虫子越来越多,他一路跑出博物馆,接着奔向那遥远的夕阳。 他,会上明天的报纸头条吧! 那标题将是—— 随着博物馆外的滚滚黑云渐渐远去,大厅里终于恢复了宁静。在刚才的喧闹中,竟然没人注意到那口安静的黄金棺材,不知何时打开了盖子。当大家聚回来时,都不约而同地呆愣住了。 眼前的场景十分诡异——暗红色的血迹布满地板,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大胆的人走近仔细一看,才发现一个人形安静地躺在棺材里面。它不是木乃伊,而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只见那具尸体面目全非,死状极惨,白色的骨头从糜烂的伤口露出,暴露在空气中。而死者胸前的工作牌赫然写着一个名字——李雨浓! 人们的承受神经再次受到巨大冲击。现场有胆小的女生“哇”地吐了出来,并当场晕过去数人,更多的人只是呆若木鸡,想也想不通。为什么棺材里躺着的不是法老王,而是尸体? 人们心中顿然掠过那个诡异的预言——当法老王复活,将需要五个人的血肉。 现在,是第一个! 骇人听闻的法老预言,终于血淋淋地证实了它的可怕。 法老杀人的阴云笼罩在大厅上空。却有一位少年,陷入了与众不同的安静。他半垂着头,默默地观察着尸体,轮廓清秀的五官如沉思者雕像般精致。不难观察到,死者的胸口有个被捅破的黑洞洞的窟窿。显然,这是致命伤。那么,凶器是什么呢?刚才米卡卡抱着长矛的时候,齐木就注意到了,那长矛的矛尖有些奇怪。齐木兀自走到长矛跟前细看,果真在上面发现了残留的血迹。 凶器和死因皆已明了。但困扰齐木最大的疑问是:为什么死者会面目全非,全身血肉模糊?难道真如预言的那样,法老王复活需要五个人的血肉?凶手是复活的法老? 齐木低头深思,淡定的身影在人群中鹤然孤立。后方的人群中有个人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齐木猛然察觉到什么,回过头,正好捕捉到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薄外套的背影从博物馆门口离开。 那个人,是谁?和案件有关吗? 第三章 泛黄的照片

第三章 泛黄的照片

清晨,雪白的阳光覆盖在李安娜身上。她柔软的卷发披散着,唇畔带着微微的酒气。睫毛颤了颤,她很快苏醒过来,却觉得脑子异常沉重。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李安娜捂着脑袋坐起来,望着窗外的阳光。她这时睡在教师宿舍的床上,手机放在枕头的一侧。哦,她依稀想起昨晚和同事喝到很晚,酩酊大醉。再后来,只记得些凌乱的歌曲节奏声,然后就断片了。 “糟糕,爸爸!”她这才想起正事,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上午十点了。上面没有任何未接电话,昨晚父亲没有再打电话给她。李安娜甩甩头,顶着干涩的眼睛去洗漱。 得赶紧去博物馆看看。她挑了一件雪白的纱裙,打扮好跑下楼去,却正撞见上楼的林主任。他问:“起来啦?睡得好吗?你昨晚喝得很醉啊。” “是吗?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李安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还有事先走啦!”她一边和林主任挥手一边慌忙地跑下楼,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就直奔博物馆。 在车上,李安娜依然无法拨通父亲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应答,请稍后再拨……”电话那头传来机械而冰冷的女声。她挂掉电话,靠在座位上望着窗外疾驰的风景。不知为何,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她忽然觉得特别漫长。 等的士刚停靠在马路边上,李安娜便打开车门跑下去。 出什么事了?她随即紧皱眉头。只见三四辆警车在博物馆门外闪着红光,大批学生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井然有序地从博物馆门口离开,她们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 不好。李安娜心感不妙,立即跑入大厅。她看到几个带着白手套的警察,正用黄色的警戒线将展厅封锁。“请大家小心离开,不要破坏命案现场。”警察拿着扩音器指挥大家。 命案!难道是……李安娜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诚惶诚恐地走近黄金棺材的展位。几个鉴证人员正在棺材周围采集证据,而棺材里赫然倒毙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胸腔突兀地凹陷进去,全身只剩模糊的血肉,简直惨不忍睹。这不是法老木乃伊,它不知所踪了。 躺在里面的人是……李安娜一眼就认出死者的穿着。 “爸爸!”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却被保护现场的警察拦住,只能望着父亲的惨状,从喉咙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他还戴着今年生日她送他的领带,那一天,他们说好了过年要一起出国去旅行。明明昨天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今天却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为什么?!李安娜心肺俱裂。 这一切,真的是法老的诅咒吗? 当天晚上,李安娜坐在博物馆的办公室里整理父亲的遗物,他前一晚还坐在这里值夜,右上角堆叠着那些埃及文物的照片,上面布满他的指纹。桌面上,一支泛着金属哑色光泽的钢笔静静躺着,那是父亲用了几十年的笔。 它永远失去了主人。 李安娜拿起它,眼角忽然落下一滴泪水。 在同事眼里,父亲是个与世无争的人,总是熬夜加班,对下属温和关切。在她眼里,他社交简单,与街坊和睦相处,是独自抚养女儿的好父亲。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遭此厄运呢? 仅仅是法老诅咒这个可笑的理由吗?她不信。 李安娜拿起黄金棺材的照片,紧紧凝视着。她的脑海中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的时候,他脸上那惊恐的神情。爸爸……她轻轻呼唤,心中的荒凉蔓延成泪。正在思念之际,两个身影走进办公室,打乱了她的思绪。 “谁?”她警惕地转过头,却看到两个高中生。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单纯无害的样子,另一个冰冷无表情,出奇的英俊。 “你们是谁?”李安娜问道。 “你好,我叫米卡卡,他叫齐木。我们是校园侦探。”纯良高中生向她自我介绍,而另一个面瘫高中生却自顾自地东张西望,一会儿翻翻书柜,一会儿观察墙壁上的照片。 “校园侦探?”李安娜擦拭脸上的泪痕。“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也许可以给你帮帮忙。”米卡卡诚恳地说。 “我想,这件事情警察自然会调查的,不需要你们。” 两个学生在玩侦探游戏吗?李安娜不知道这对搭档的厉害,否则她也不会婉言拒绝了。她正想下逐客令,却在这时,叫齐木的面瘫高中生抬起手指,盯着她。 “这是什么照片?” 他指的是墙上一张泛黄的合照。照片显得历史悠久,里面的人穿着八十年代常见的服装。而照片右下角留有题字——摄于1982年。这是一张32年前的照片,背景却十分陌生,像在一处荒郊野外,后方搭着好几座帐篷。当年的李雨浓仍是个青涩的小伙子,而站在他左手边则是一位眉目英气的中年男人,满脸胡渣,戴着眼镜。 这张照片中一共有十个人,像是一支队伍。刚才提及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这支队伍的领导。因为他站在正中间,充满领袖气质。 “这是我父亲当年去埃及考古时的照片。”李安娜走过来,望着照片:“听说那次出了意外,只有几个人幸存下来。” 埃及考古队,中国人,30年前,幸存者……这让齐木马上联想到讲解员提及的那个死在法老墓里中国盗墓贼的传闻。莫非,李雨浓就是那支探险队的幸存者?齐木低吟片刻,突然手指移到照片中一个被烟头熏黑的人上面。“这个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咦?”李安娜盯着照片,想了想,“奇怪,以前看照片的时候,好像这个人的头像并不是这样子啊。怎么突然……” 这说明,有人在故意掩饰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所以才用烟头处理掉它的头像。问题是,它的身份有何特别吗?莫非,它就是凶手?! “馆长临死前有什么异常吗?”齐木接着问。 “哦,他那晚给我打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咦,不对,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说这个?你们到底是谁?”李安娜打量着他们,警惕性顿时提高。 即便是校园侦探,也不至于管这种凶杀案吧。 “李小姐,别怕。”米卡卡极力辩解,“我们是好人。会帮助你的。”说完,还顺便卖个萌,这反而使得他的可信度急剧下降。 “请回去吧。”李安娜刚下逐客令,轮到齐木出马了。 他冷冷掏出警官证,只说了一句:“请协助调查。” 这家伙是警察?看警官证的照片倒是没错,不过,有这么年轻的警察吗?李安娜觉得这美男子更像是高中生。 “你不是和他一伙的吗?”李安娜不确定地指指米卡卡。齐木高傲地瞥瞥他,嘴角带着不屑,“他只是我的跟班。” 喂喂喂。谁是跟班!米卡卡心里不服,碍于形势,只得忍气吞声。李安娜这才释然,继续说道:“昨晚我在参加同学聚会,爸爸忽然打来电话,跟我说了一句‘当时回来的只有四个人,不是五个人’。再后来我喝多了,宿醉了一夜,醒来赶过来时,就看到爸爸……”说到这里,李安娜又情不自禁地哽咽了。 “多了一个人?”这个讯息很重要。齐木的眉头紧锁。“你父亲提起过当年的事情吗?” “只在我很小不懂事的时候说过一次,以后他便从不肯说。”李安娜摇摇头,“这个记忆对于父亲来说像是一种折磨,从我记事起,他经常半夜惊醒,睡不安稳。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那些经历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里阴影,根本无法安然度日。” 李雨浓究竟知道什么样的秘密,才引致杀身之祸?他在临死前特地告诉女儿那番话显然是想留下重要的线索。看来,这个案子很可能与多出来的第五人有关系。也就是说,幸存者有五个人,如果说李雨浓是第一个遇害的人,那么下一个将是…… “你知道幸存者都有谁吗?”齐木盯着那张旧照片。照片并没有署名,一时间很难查到当年队员的身份。 “不知道。父亲对这件事只字未提。不过……” “不过什么?” “父亲曾无意中透露过黄金之书……”李安娜说。 “黄金之书?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黄金之书,黄金面具,黄金棺材。看来,又是属于胡夫法老的东西。难道当年他们从古墓中得到的就是黄金之书。但这本书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齐木捧着下巴不语。突然,李安娜想起了与父亲最后见面的那个晚上: “对了,父亲死前有个人来找他!” “那个人你认识吗?长什么样子?” “我只看到他的背影。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当年的探险队成员之一。”李安娜认真地回忆。就在这时,“沙沙”。外面忽然响起微小的动静。有人一直在外面偷听! “谁!”齐木猛然回头,那个人影逃了出去。他和米卡卡立刻追赶。那个人跑得很快,等他们追出去时,它已经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竟然被跑掉了!那人一定有鬼。”路灯下,米卡卡懊恼不已。晚风吹拂,街边两排芒果树哗啦啦地晃动着叶子。前后都是街道,无从追寻。但齐木依稀看到了,那人穿着一件颇为眼熟的连帽外套,好像在哪儿见过。 一无所获,两人只得悻悻返回。而这时远处的街角,它正偷偷地盯着他们返回博物馆的背影,双眸染上一层阴翳。 没想到,居然把他们牵扯进来了! 它靠回墙后,双手插进灰色连帽薄外套口袋,然后,叼着烟离开。 笼罩在黑夜中的天河分局派出所,只剩一个警员在值班。同事们都下班归家了,他独自守着偌大的值班大厅,一边听音乐,一边用手机百无聊赖地玩斗地主。时间已接近凌晨两点,他有些困了,昏昏欲睡,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此时,忽然—— 大厅的日光管闪灭了一下。嗯?警员刚抬头,眼前忽然陷入一片漆黑。 停电了。 黑暗中手机微弱苍白的屏光就像一团无依无靠的鬼火。而楼外是深海般的夜色,几盏路灯泅渡在这茫茫黑夜。 难道是跳闸?警员利用手机照明,往电闸开关走过去。空荡的大楼里,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下一刻,他的呼吸猛然停顿了。只见铺洒在门口的皎白月光中,拉扯出一道纤长的身影。站在门口的来客,犹如乘着月色而来。 “谁?!”警员下意识地打开手机灯光照向那个人。这一看,却丢了七魂六魄。灯光赫然照亮一张诡异的黄金面具。那双深邃而空洞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警员猛抽一口冷气,竟恐惧得挪不动脚。 站在他面前的人,戴着黄金面具,全身缠满绷带……那一刻,警员脑中想起了那个在博物馆里广为流传的法老复活传说。他未来得及呼喊,一群黑色虫子已然迎面涌来…… 稍后,证物室大门敞开了。法老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发生在博物馆的命案,警方将证物暂时存放在这个分局里,包括杀人凶器长矛。那是属于法老的武器。它要取回来。 很快,法老拿着染血的长矛从那个昏倒的警员身边走了过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翌日早晨,珠江频道电视新闻便第一时间报道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不仅如此,大街小巷各个报摊的报纸全以此为头条。而那位当事人警员也有幸在晨间新闻里出镜,他的神情看起来惊魂未定: “它……不像活人,就像一副骷髅头在走路,那张黄金面具和法老木乃伊的一模一样!实在太恐怖了!没错,它肯定就是法老。不然,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虫子从它身上跑出来!它们向我爬来……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警员铁青着脸,明显吓得够呛。昨夜的恐怖经历对他来说,毕生难忘。 记者似乎还要追问下去,守在电视机前的米卡卡正看得入神,不料这时走来一个人直接摁掉电视机开关。屏幕咔嚓漆黑一片。喂喂,打扰别人看电视是很恶劣的行为!米卡卡瞥眼瞅着那个人,却不敢出声抗议。 无它,那人是齐木。人类中最腹黑的家伙,就连基地组织恐怖分子也相形见拙。这种人,少惹为妙。这是米卡卡经历九死一生得出的宝贵经验。况且,这是在对方的家中。 “跟班,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刚睡醒的齐木连打个哈欠。没天理,这人打哈欠都要那么帅,而且穿那么宽松的衣服,迷人的锁骨都裸露出来了。美色当前,作为正人君子的米卡卡坐怀不乱。“喂,我不是你的跟班!”他从沙发上奋起反驳。 他再怎么掉渣也是一个有理想有志向的共青团员,绝不容别人诬陷毁谤。 齐木用一张很不爽的冰山脸盯着米卡卡,就像在打量一个私闯民宅的强盗。“你在我家干什么?想觊觎我的美色?抱歉。我是24K纯直男,对你这种小受不感兴趣。”他一脸看蟑螂的表情,随时要拿出杀虫水狂喷似的。 你实在是想太多了。米卡卡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声明两点:一,我没有私闯,明明是你没锁门。我敲过门才进来的。谁叫你睡得像死猪一样没听到。二,别叫我跟班,我是校园侦探,特地来协助你的。听懂没,是协助!” 齐木听懂了,冷冷回道:“解释这么多,还是跟班。” 米卡卡的下巴差点没在地板上砸出坑:“我严重警告你!我不是跟班!”他对这个称呼表示最强烈的抗议。并且跳上沙发,以争取获得身高优势。齐木淡定地抬眼瞥了瞥他,冷冷地举起手臂: “没人可以警告我。” 这话充满威胁气息。米卡卡赫然看见对方的衣袖里有道银光在蓄势待发。那是红色犯罪师的专属秘密武器——本年度最新款绣花针,杀人放火必备良品。 米卡卡脊背一僵,乖乖走下沙发,并用衣袖狠狠擦干净沙发上的脚印: “我……我没警告呀……我只是善意的劝说以及耐心的教导……。” 齐木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米卡卡心里刚想臭骂这个动辄恐吓威胁别人的家伙,齐木却头也不回。“你在背后骂我?” 这也能听到?米卡卡吓得赶紧捂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啊,今天阳光多么明媚啊!” 窗外的城市上空,乌云大片聚拢,阴沉沉的,哪有半米阳光? 齐木嘴里分明吐出傻逼二字,然后走到抽屉边,拿出那张探险队旧照。那是问李安娜借的,但愿能从中找到幸存者的线索。只是……这个被熏黑的人会是谁呢?齐木对这个神秘人十分在意。不管是谁故意熏黑了这个人的头像,它一定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人物。因为,很明显,有人不希望这个人暴露。他盯着照片上那圈黑色熏痕,久久出神。 剩余四个人又是谁呢? 正想着,身旁忽然凑过来米卡卡那张勤奋好学的脸蛋。齐木嫌弃地呸了他一句。“你最好离我三米远。” “为什么?”米卡卡想不通自己怎么总被嫌弃。 “你的人品太差。” 这人说话真损。米卡卡气不打一处来,不就因为他摸了一下那支传说中法老的诅咒长矛吗?重点是:“明明是你推我出去,我才碰到那支诅咒之矛的!”说白了,他被诅咒缠身,都是齐木的错!据说,因为此事,米卡卡已经登上学校黑名单第一名,远远甩掉其他候选人。 米卡卡正要喊冤叫屈,恰此时,一支针“咻”地飞过他的头顶,还射掉了一根头发,晃晃悠悠地从他的眼前飘落。 “三米之外。”齐木面无表情,扔给他一卷绳尺。 米卡卡默默地拿着绳尺量出三米的距离,像个可怜的小媳妇。海贼王曾说,在压倒性的力量对比之下,你最好选择屈服……于是乎,当齐木聚精会神研究照片之时,米卡卡则像条被拧干的内裤一样高高晾在一边。作为一条好学的底裤,他偷偷打开电视机。今天电视台会照例重播他最喜欢看的藏宝节目。把声音调到最低,米卡卡就盘腿坐在电视机前有滋有味地看起来。 “大家好,欢迎收看每天八点钟播出的国宝收藏,我是王刚,你们好吗……” 头发稀疏的知名主持人在音乐声中从舞台中央走了出来。 一番插科打诨之后,宝物隆重上场了。这期节目的首位藏友捧着一件精致的青花瓷器放在铺着红布的座椅上,由评委席上的三位专家鉴定。“大家好,这是我家里收藏的一件青花瓷器,当我家还在农村里的时候……”藏友口若悬河地介绍自己宝物的来历,等藏友说完,专家们开始上前去鉴定,最后竟然敲定市价一百万。 一百万!那是多少年的奖学金,要兼职多少个月才能赚回来的呀……米卡卡心想要是我捡到一个那该多好啊。恰此时,一个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哼!”转头一看,竟是齐木走了过来。米卡卡吓得猛吞口水,赶紧找遥控器要关掉电视。“我错了。我不该开电视打扰你的思考。”所以,大哥,饶我一针吧! “别动!”齐木把遥控器夺了过来,居然忘记了三米的危险区域,就在米卡卡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是他!” 他?谁?米卡卡看着电视:“莫非王刚是你熟人?那个……能帮我要个签名不?我是他的粉!” “不,我说的是这个人。”齐木的手指停在其中一个鉴定专家身上,桌子上的牌子写着收藏家龚文俊。这个人,米卡卡看着也有些眼熟。“啊?他是你爹?” 一个脚板直接踩到米卡卡脸上,算是对他多嘴的惩罚。 “他是探险队的成员。” 真的?!听了齐木的话,米卡卡一边抹干净脸上的脚印,一边拿过照片仔细对比,果然在上面找到一个年轻人和龚文俊长得很像。将龚文俊的苍老剔除在外,两人的五官极其相似,尤其是两人下巴的相同位置都有一颗黑痣。没错,是他!他就是探险队的第二个幸存者! 等一下。米卡卡想到什么,竟暗自得意笑了出来:“是我打开电视,你才找到的。这误打误撞不正说明了我的人品还没败光吗!”什么狗屁法老诅咒,骗小孩的吧?他话音刚落,就发现齐木在斜睨自己。 “你为什么要用杀父仇人的眼光看我?”米卡卡呆愣。 “我说过,离我三米之外。”齐木冰冷。 “喂,等一下,是你自己走过来的!” 申诉失败,电视机前的那具肉体已经乘风破浪,“啪”地砸在墙上,然后哧溜溜地滑了下来。米卡卡手中的绳尺显示,不远不近,正好三米! 第四章 鉴宝

第四章 鉴宝

茶色的午后,位于珠江中的二沙岛别墅区,迎来了从出租车下来的一对少年。 “哇!好豪华!”米卡卡仰望面前的花园小洋房,发出由衷的感叹。能在二沙岛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一座双层别墅,那人绝对是土豪!更夸张的是,这家人还在院子里用保时捷来晒被子! 有钱人,就是任性。 而这儿就是龚文俊的家,齐木从网上查到了他的资料,便立即前来拜访。 门铃响后,正在屋里鉴赏古董花瓶的男人放好手里的花瓶,走过去开门。只见两个高中生站在门口。 “我已经订了报纸和牛奶,不用向我推销。”他好像把这两个少年当成勤工俭学的推销员,不耐烦地要关上门。穿白衬衫的学生赶紧说:“大师你好!我叫米卡卡,他叫齐木。我们有个宝贝想让大师鉴赏一下。” “就你们?你们能有什么宝贝,我的鉴定费可是很贵的……”龚文俊扯起嘴角,样子充满轻蔑。看这个中学生,身上的衣着全是地摊货。哪像有钱人的孩子?倒是他身后的另一个面瘫少年,倒带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高冷气质。龚文俊正欲拒客门外,这时米卡卡不声不响地掏出一叠大钞举到他鼻子前,“不知道这些鉴定费够了没?” 这沓钞票,少说也有三万。龚文俊两眼瞬间聚焦成斗鸡眼,立即喜笑颜开,将钱揣进兜里,热烈欢迎来客:“咳咳。看来你们还挺有诚意的。请进来吧。” 齐木和米卡卡一进屋,满屋的古董珍玩便映入眼帘。玉如意,青花瓷,彩釉陶器,随意摆放在每个角落,奢侈得近乎丧尽天良。 “你们可得小心点啊!”龚文俊领在前头,看也不看他们。“如果碰坏这屋里的古董,你们一辈子都还不起。”他目中无人的嘴脸和电视节目中的斯文有礼判若两人。上电视的,都装逼。米卡卡很明白这个道理。他紧张地绕过摆满各式各样藏品的黄花梨木架和桌椅,好像屋子里全是地雷一样,每一个都能炸掉他半条小命。 “那我们开始鉴宝吧。” 龚文俊在椅子上坐好,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瞄向站得很远的齐木。这少年从一进屋开始,就一直和米卡卡保持三米远的距离,由头到尾一言不发。那张脸冷得让人看了直不爽,更让龚文俊不爽的是,这家伙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坐了下来,而且坐的是市价二十万的明朝太师椅。 “这是你的跟班?”龚文俊忍着没发作,问米卡卡。 “啥?跟班?哦,不是……”米卡卡刚想否认,却听身后的齐木发声了:“没错,我是他的跟班。” 这是怎么回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于妈终于不拍雷剧了?!米卡卡那点智商真弄不清楚齐木的心态。他居然承认自己是跟班呢!米卡卡连掐几下大腿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没错。他就是我的跟班。”难得当一回领导,米卡卡腰板也挺直了。看到齐木早已坐下,他作为领导也不能站着呀,米卡卡也想找个地方坐。可他没齐木那么胆大,于是找了张小板凳坐下。不知为何,他看到龚文俊的脸难看极了。这也难怪,因为他坐的小板凳是清朝乾隆皇的垫脚凳,比齐木的太师椅还贵一倍! 这两个王八羔子!龚文俊快气炸了,但又不能赶人,只好憋在心里。 “你们想鉴定什么?”龚文俊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直入主题。只见米卡卡望了眼齐木,从随身携带的环保袋里亮出一只平淡无奇的壶,没有任何花纹,表面上沾着一些泥。 “这是我们祖传的宝贝!”他露出标准的八齿微笑,递壶上前。 龚文俊上前闻了闻,一股尿骚味冲入鼻孔。靠!什么祖传宝贝!分明就是一个破尿壶呀!这种破烂,这两学生竟然还花钱来鉴定,有够傻的。然而,心知肚明的他,却装模作样地拿起放大镜,认真研究起来。他心里盘算着怎么再坑这两屁孩一笔。 “咳咳。”不一会儿,龚文俊一本正经地放下放大镜,对一脸纯真无辜的米卡卡说。 “我从业这些年以来,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真的是太贵重了!” “啊?真的?!”米卡卡惊讶。 “没错!,这是一只康熙时期的器皿,品相完好,色釉均匀,很有可能就是康熙皇当年用过的尿壶哦!”他撒起谎来一点都不脸红,看米卡卡像信了,他继续扯淡: “不过……这样一件好东西,被你们放在家里,真是太可惜了。不如放到拍卖会上,让识货的人来收藏,你们还能得到一大笔钱。这个壶价格不菲啊,起码能到上千万!” “天啊!一千万!”听到这个数字,米卡卡惊得合不拢嘴。 然而,龚文俊话锋一转:“但是有个问题,如果要交到拍卖会的话,需要手续费。就是估价的2%。”他伸出两个手指头:“也就是二十万。” “噢……”米卡卡作恍然大悟状。一千万给个二十万的手续费也不贵嘛。至少还能剩980万。只是,问题在于……这只鉴定为康熙的尿壶,实际上不过是隔壁家张老头扔掉的破尿壶,被齐木临时捡来一用罢了。没想到来到收藏名家这里,竟摇身一变成了名贵古董。尽管龚文俊巧舌如簧,吹得天花乱坠,但齐木来之前就说过,有些拍卖公司和收藏家狼狈为奸,会故意把假货说成珍品,然后故意骗取高额拍卖手续费。事实上,这些赝品在拍卖会上根本卖不出去。 如此看来,这姓龚的果然和那些坑钱公司是一丘之貉。 但他们此行的目的可不是来抓骗子。 “这个宝物只是小意思。”米卡卡微微一笑,放长线钓大鱼:“我还有一件珍品。如果卖出去了,可以给你100万中介费。” 100万!龚文俊双目放光,这可顶得上他好几单生意的钱! “是什么宝物……这么稀奇?”他果真上钩了。 “我没带来。”米卡卡说:“不过这东西真的很珍贵。是出土于胡夫法老墓的黄金之书。” “黄金之书!”龚文俊闻之色变。齐木观察到他脸颊上的肉团微微颤抖。显然,这个人知道黄金之书的存在。此行的目的已经得到了验证——龚文俊是那支探险队的成员之一。而龚文俊正用诡异的目光打量着这两个高中生。他们是谁?怎么会知道黄金之书?32年过去了,他居然再次从这对少年口中听到那件东西,实在令人感到意外。他的脑海中不禁闪现当年的恐怖画面。恐惧攫住了他。他努力压抑心中的慌张,站起来走到门口,开门并下逐客令:“你们走吧。我不做你们生意了。” 不管这两个小孩是何方神圣,他不想再卷入那次事件了。 米卡卡不依不饶:“难道你对价格不满意?这方面还可以商量呀。那么,你对黄金之书有所了解吗?” “对不起,我对这单生意没有兴趣。请你们快走吧!”龚文俊语气强硬,并且动手将米卡卡拉起来,推向门外。米卡卡偏较劲,不肯走。 “等等……我们可以再谈谈的……” 而龚文俊坚持要赶他们出去。双方推搡对峙之际,米卡卡站不稳,一个踉跄撞在了旁边的桌子,置于桌上一只彩釉花瓶顿时摇晃着坠向地面。 Oh,My Ladygaga!眼看着那只古董花瓶仿佛以零点零零秒的慢动作落地,米卡卡也如同一步步坠入万丈深渊。那一瞬间,他脑海里想到了天价赔偿款。他的人生眼看将从此步入黑暗,突然间仿佛降临一道神圣的佛光,光芒中伸出一只手,在下方接住了那只花瓶。 是齐木。他反应极快地稳稳接住花瓶。真是有惊无险。米卡卡长舒一口气,快吓软了。在他面前的齐木此时如同救世主般,散发着神圣的光芒。 “谢谢!”米卡卡含着热泪说。 齐木很酷,“不用谢。接住。” “啊?”米卡卡还发愣,齐木已经松开手了,那只花瓶从米卡卡的手边溜过,再次重演落地开花的过程。只听哐啷一声,漂亮的古董花瓶在米卡卡脚边摔个稀碎,死状凄惨。米卡卡呆呆地看了看满地碎片,又看了看齐木。这小子默默走开三米远,耸耸肩,摊摊手,一脸的与己无关。“我可是有叫你接住哦!” 这家伙,成心的吧。米卡卡哧溜溜流下两行热泪。看来法老的诅咒确实存在,他的人品已碎成渣了无疑。 “那个……”米卡卡弱弱举起手,“大师,我可以走了吗?” 刚才撵他都不走,现在他想坐着火箭逃之夭夭! “你说呢?!”龚文俊怎么可能会放过米卡卡这只待宰的小羔羊。他气急了眼:“好哇,我这只可是清朝乾隆官窑真品,市场价320万!赶紧给我赔!”他气势汹汹地揪起米卡卡的衣领。 320万……米卡卡就算把内裤都当了也赔不起啊! 奈何花瓶一碎不复返,米卡卡眼泪都要逆流成河了,没想到,救世主齐木又打救了他一次。 “我来帮他赔。”正蹲下去观察花瓶碎片的齐木站起来这么说,他身上的圣光更加耀眼了,几乎把米卡卡的狗眼都亮瞎。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你帮我赔?” “是的。因为我是你的跟班。”齐木的脸虽冷却充满诚意。 米卡卡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汹涌的感动。原来,他一直误会齐木了。原以为对方是个专门欺凌弱小的坏蛋,今日看来,齐木重情重义,为朋友两肋插刀,是个纯爷们!米卡卡激动得几乎扑倒在地:“跟班!我这辈子一定为你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就不必了。”齐木高冷地站在他面前,丢出冷冽的目光:“做只狗就好了。” “……”米卡卡的热情被浇灭了一半。 到底谁是谁的跟班呀?龚文俊被这两个角色凌乱的搭档给搞得有点糊涂了。但不管怎么样,“赶紧赔钱。”他步步紧逼。齐木也不慌,直接将米卡卡手中的尿壶拿过来,塞到龚文俊手里。“赔你一千万,请找零680万。” “啊……”我靠!龚文俊哑口无言。 米卡卡乐死了。“对吼!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既然大师你说这只尿壶值一千万,那就扣除赔你花瓶的,你还差我680万呢。”越说,他越嘚瑟,完全忘了这形势是谁给扭转过来的。 给别人挖的坑,没想到把自己坑进去了。龚文俊干吃哑巴亏,拿着尿壶,像个傻逼,一句话说不出来。 眼看着占尽优势,怎料齐木又把尿壶拿了回来。他对龚文俊说:“这尿壶太珍贵了,放在你那里实在不妥当。这样吧,让我老大先赔你钱。” 虽不知这面瘫少年葫芦里卖什么药,但龚文俊多少松了一口气。米卡卡则不同,他使劲拉齐木的胳膊小声说:“喂喂喂,我哪里有320万赔给人家!” “不必320万。把你兜里剩下的那五千块拿出来。” 原本这些钱都是齐木出的。不过米卡卡使坏,故意截留了五千块当做小金库。可这种小伎俩怎么瞒得过红色犯罪师的眼睛。米卡卡只得尴尬掏出那沓钞票。“其实我就想留点钱当作以后我们的活动经费……”说着,米卡卡觉得不对。不是要赔320万吗?五千块就能搞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龚文俊眼见被愚弄,更是勃然大怒,“打碎了我的古董花瓶只想赔五千块就算了?信不信我抓你们去见警察!” “那就去见警察吧。”齐木淡定地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片,递到龚文俊眼前。真奇怪,龚文俊顿时面红耳赤,嚣张的气焰再次被压制下去,像条蔫茄子,一句话也没有了。米卡卡实在想不通缘由。无论如何,今日之围算是解了。 随后,蔷薇摇曳的小花园里,两个长相清秀的高中生被轰出大门。龚文俊黑着脸将花园的大铁门锁上,心情郁闷地转身回屋。今天遇上这对搭档,算他倒霉。而铁门外,齐木静静地盯着他的背影,并没有离开。 “法老的诅咒又回来了。”齐木淡淡说出这一句,声音不大,却足以拉住龚文俊的脚步。他身形一僵,站在原地。什么?法老的诅咒……为什么这个少年会知道!而身后又飘来另一句:“李雨浓已经死了。”这句话像冰水一般,渗入龚文俊的心脏。他转过惊恐的脸庞时,两个少年已经远去。 李雨浓果然……死了吗?龚文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忐忑不安,双目怔怔地看着刚翻出来的合照。思绪像抓不住的轻烟,飘散开来。他想起了许多旧日的面容。 那一年,在他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他与他的队友们去了埃及。后来,很多人死了,只有他们几个人活着回来。这件陈年往事,被他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成为一桩尘封的秘密。 32年了,他再也不愿意想起从前。 只是,今天早晨,昔日同伴小孟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李雨浓死了。他这个同伴从遥远的异域捡回一条命,却还是惨死在法老的黄金棺材之中。 难道,这一切真是法老的诅咒吗?它又回来了?为什么这一切就是无法翻页呢……龚文俊心中仿佛有火在烤一般焦灼,他闭上发疼的眼眶,不愿再加以思索。 忽然,电话响了起来。声音在安静的房屋中回荡。龚文俊记得这个号码,和早晨小孟打来的一模一样。他颤抖着接起话筒:“跟你说的一样,那两个高中生刚才来找我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龚文俊说道。电话另一端,小孟披着灰色连帽薄外套站在街头,眯着眼吞云吐雾。 “他们其中一个是非常厉害的犯罪师。另一个则是……小跟班。” 那个叫米卡卡的是犯罪师?他看起来一点不厉害,反而是他的小跟班,显得更高深莫测呀。也罢,这不是龚文俊想搞清楚的问题。他更关心:“小孟,法老的诅咒真的开始了吗?”坐在舒适别墅里的龚文俊如坐针毡。 “我想是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他赶紧问。 “我也不知道。”小孟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他说完这句话,电话的双方都陷入了沉默。谁也不想辛辛苦苦地从古墓中逃出来,却依然要面临死亡。 这一切真的无法逆转了吗?也许,他们都需要一个答案。需要这个答案来告诉他们,问题的症结究竟在哪里。 为什么他们最终依旧无法得到安稳的生活。 “黄金之书在你手里?!”突然,龚文俊又问了一句。但,他听到的回答只有电话的忙音。那边挂断了电话。小孟为什么要逃避这个问题?他独自陷入了沉思。 那本书,一定在另外三个人手里。他的回忆倒流到32年前,当年在墓室里找到黄金棺材的时候,黄金之书就在里面。并且写着一行埃及古文——。果然,就在那个时候,法老出现了……当他们逃出来的时候,黄金之书亦不知所踪。 现在回想起来,那可是一件绝世珍品。龚文俊在这一生之中,收藏过许多藏品,每一件都叹为观止。可是,终究没有一件,能够和那本黄金之书相提并论。 如果能得到那件书作为藏品……龚文俊的眼中露出了饿狼一般的贪婪。 小孟并不是故意要挂断龚文俊的电话。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身后有人! “别动!”那是个男性的声音。站在一栋摩天大厦的楼顶,小孟拿着手机的手僵在耳边。在不清楚对方来历的情况下,他选择静待其变。“你是谁?”小孟努力装作平静。 “终于找到你了。”身后的男性发出奇怪的笑声,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却令人寒意顿生。小孟都觉得全身的毛孔在拼命地挤出冷汗。 是谁!小孟回过头,却见一个身影站在楼顶的水塔之上。 这儿是大厦的楼顶。风很大。摩天大楼耸立在四周,下面便是繁忙的商业中心区,红绿灯与斑马线交错,人流如织。前方不远的江边就矗立着标志性建筑物广州塔。 而那个身影就镶嵌在广州塔的背景中,慢慢转过身来。直至小孟看清楚它的脸。 它……怎么……怎么可能?!小孟惊愕地说不出话。 他之所以如此瞠目结舌,全因那人的五官,和自己一模一样! “你……你是谁?”小孟战战兢兢地问道,如同见到了另一个自己。 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呢? 那个人俯视着小孟,眼神充满玩味。在他的注视下,小孟全身被一股寒意笼罩,就像在做一场噩梦。 “我?”那人说话了,“我就是你呀。” 这家伙连声音都跟自己一模一样! 见鬼了!小孟退后几步,双脚禁不住微微战栗。 “哈哈哈。”那人忽然仰天而笑,仿佛在嘲讽小孟的懦弱。“别害怕。”他说道。 “你一定听说过我,我是千先生。” 回家的公车上。 “什么!那个古董花瓶是赝品?!” 车厢里爆出谁的喊叫。全车的乘客都盯向一个喝着豆奶拍案而起的少年。他被瞅得尴尬,赶紧坐了下去。“你怎么知道是赝品?”他小声问身边的同伴齐木。 “因为那块碎片上印着Made in china。”齐木说完,米卡卡已经无语了。怪不得龚文俊看到那块碎片会无话可说。原来那只花瓶根本就是假货。居然拿一个假花瓶想坑小孩三百万!米卡卡心里直斥对方王八蛋。 幸亏没有被坑。但米卡卡转念一想,心里仍旧不爽。鉴定费花了三万,还赔了五千。这些都是钱钱啊!米卡卡恨得要把豆奶的吸管咬断。 齐木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然说道:“那些钱,只有最上面一张是真的。” “噗!”一大口豆奶直接喷向前座的哥们。对方愤怒回头。 “大哥,对不起!我马上帮你擦干净!”米卡卡好不容易才抹干受害人的头发。他坐下来用淘宝体小声提醒齐木:“亲,使用假币是犯法的。” “我知道。”齐木回答得风轻云淡。 “你就不怕被抓?” “怕什么?又不是我用的。别忘了,那些钱都是从你兜里拿出来的。” “噗!” 前面的哥们第二次回头。米卡卡忙不迭道歉,再次抹干对方的头发。坐下来时,他忿忿不平:“我会跟警察说,那是你给我的钱。你才是主使!” 齐木耸耸肩:“谁信啊。别忘了,在龚文俊面前,我是你的跟班。” “噗!” 怪不得他那时肯屈尊当跟班,想必这小子从一开始就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啊!米卡卡心想着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腹黑的搭档时,前面的哥们微笑着回头:“你是想用豆奶帮我洗头对吧?” “对……对不起……那个……如果我说这是一瓶豆奶味的洗发水,你信吗?” “你说呢?” “我猜你不信。” “猜对了!吼!” 公车上随即响起米卡卡凄厉的惨叫声。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得到黄金之书呢? 深夜的书房,龚文俊拿出探险队的合照,他仔细端详上面的每个人,然后目光落在其中四个人身上。一个是李雨浓,他已经死了。毫无疑问,黄金之书在剩余三个人手里。 会是谁?他默默思考,突然脚边一阵瘙痒,像是什么爬了上来。蟑螂?龚文俊嫌恶地踢了一下脚。那只虫子转眼飞上了书桌。龚文俊定睛一看,竟差点从椅子上跌坐下去,手中的照片飘然落地。只见桌面上虫子静静地,周身漆黑,两只雷达般的小角耀武扬威地对着龚文俊,微微颤动。它没有动,却让人感到分外诡异。 这是圣甲虫。当年在墓道里见过。龚文俊大口喘冷气,紧贴着椅背,屏气敛息地盯着那只圣甲虫不敢动弹。它安之若素地用两条前腿梳理着自己的头面,毫无离开的意思。这般对峙许久,细密的冷汗渐渐地爬上了龚文俊的额头。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正想着,突然,圣甲虫的背上展开两对黑色的薄翅,扑扇两下,飞出了窗口。龚文俊整个人这才松垮下来,而恐惧像乌云般聚拢。 莫非,法老下一个目标是他?这个可怕的想法窜出了他的脑海。没准,法老已经来了!龚文俊立即冲出房间,却只看到空空的走廊。四周一片幽暗,墨色的树影在窗户上来回摇晃,似危险的气息疯狂地涌进来。龚文俊再也承受不住,将每一道门窗关得死死的,并将别墅里所有的灯都打开。 光明才使人有安全感。做完这一切,龚文俊累得瘫坐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偏此时,门外响起了奇怪的脚步声。龚文俊的神经再度紧张起来。 有什么东西来了,正踩过自己精心种植的花丛。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步步地逼近……与此同时,头顶的灯光飞快地一闪一灭,似乎发生了什么故障。封闭的屋子里像牢笼一般可怕。龚文俊紧张地转动自己的眼珠,如临大敌地侧视着房门,太阳穴突突跳动。 “咚咚咚咚!”敲门声急促地响起来,像一股力量,把龚文俊逼退好几步。 “谁!究竟谁在那里!”龚文俊双臂扶着沙发失态地大叫起来。 “嘿嘿嘿嘿!”门外的东西不回答,只从喉咙深处发出阵阵阴笑。龚文俊感觉到双腿吓得阵阵发颤,不能自控。突然,灯光全灭了。随即,黑暗中响起“砰”的巨响,来者竟用力地撞起了门。 那声音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龚文俊的耳膜,宛如黑白无常的锁链声音。紧绷的弦“啪”地断裂开来,龚文俊再也受不了了。 我才不要死在这里!你休想进来! 他的体内突然爆发出无数的力量,冲上前去,视死如归地顶住了大门,任由浑身的骨头随着那“砰砰”的踹门声震得生疼。结果来者的力量极大,丝毫不肯放弃,龚文俊的上下牙齿死死地紧扣着,感觉到力量从身体里渐渐地流逝。 忽然,他的裤管里一阵麻痒。 龚文俊心说不妙,低头一看,顿时吓得肝胆俱颤。只见一只只圣甲虫正从门缝里涌出来,往他的脑袋上爬。 求救,快求救! 龚文俊六神无主地掏出自己的手机,迫使自己抓住最后一丝力量顶住门。 “嘟!嘟!”电话接通的声音响了起来,许多圣甲虫已经从裤管处爬满了他的胸前和脑袋。细小的口器似乎已经咬破了肌肤,浑身酥麻。 快接,快接啊!龚文俊闭着眼,几乎要抓不动手机了。 “喂?你好!”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他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狂喜之际,耳畔却忽然一片安宁,所有的可怕东西都消失了,灯也重新亮了。怎么回事?它离开了吗?龚文俊充满疑惑。 “你好,先生?”电话那头又问了一遍。 “哦,你好,不好意思。”龚文俊反应过来,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先生。”物业值班者耐心地询问。 “没……没事了,小误会。” “好的。如有问题欢迎随时拨打电话,谢谢来电。”电话那头响起了嘟嘟的忙音。龚文俊独自站在一片白亮的灯光之中,脑海一片空白。就在前一刻,他明明还处于惊心动魄之中,怎么眨眼间,虫子们都消失了? 难道是幻觉吗? 他摸了摸自己刚刚爬满圣甲虫的胸膛,一片光滑,毫无伤痕。 真的是消失了吗?龚文俊呆愣在原地。 “咚咚咚咚!”背后又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他一大跳。 “谁!”龚文俊大喊了一声。 “不好意思,先生,我是物业,外面发生了一些情况,所以想打扰一下,询问您是否还安好。”原来是物业来了。龚文俊拉开门,看见一个俊朗的小伙子。 “谢谢你,我没事。”他说道。 “怎么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哦,没什么。”小伙子彬彬有礼,“只是刚刚保安看到有奇怪的人在这带出现。所以来确保一下你们的安全。” “奇怪的人?” “据保安说,那人穿着很诡异,全身缠着绷带,戴着一张吓人的黄金面具,还手持一支长矛。” 原来这一切是真的!法老真的来了!龚文俊脚下一软,面色煞白。 “那个……”他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现金,“麻烦你们今晚请几个人,看守在这里,我的心里觉得不安全。” “好的,先生。”小伙子礼貌地接过钱,离开了。 这一夜,龚文俊在几个保安的看守下,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最终,也不知道到了几点,他终于在身心俱疲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五章 那五个人

第五章 那五个人

“下一个就是你!” 那是一个纷乱的梦境。龚文俊仿佛回到多年前的墓道里,四周躺满队友的尸体。他六神无主地向前奔跑着,带着黄金面具的法老手持长矛在身后追赶。 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破旧的油布包。龚文俊伸出手,将它捡了起来,却一个不小心绊倒在地上。油布包高高地飞向天空,散落开来。法老追上来了,古老的黄金之书自天空落下,龚文俊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怔怔地伸出了手…… “黄金之书!” 浑身冷汗的龚文俊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却被一片明媚的阳光刺得眯起双眼。 不知不觉,已是早晨。院子里,他几朵悉心栽种的蔷薇开了,在风中摇曳着,仿佛在向他招手。龚文俊望出去,几个物业派来的保安正兢兢业业地守在门口,整夜都没有睡觉。昨夜的怪像,终究没再出现。 可是……梦里差点就拿到黄金之书了啊。龚文俊愣愣地坐在床上,心里闪过一片失落。 “铃铃铃!”忽然,床头的闹钟铃音大作。他关掉闹钟看了眼备忘,这才想起今天要录制新的一期节目。 差点给忘了。龚文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翻下床去。尽管经历了恐怖的一晚,但工作仍需继续。他想赶紧洗漱完就赶去电视台,却就在进卫生间的一瞬间,他吓得慌忙后退了一步。他惊恐的神情倒映在镜子里,而一排鲜红的古埃及咒文将他的脸分割得四分五裂。谁写上去的?!什么时候?! 龚文俊的腿肚子止不住发颤,惊惶中,一只圣甲虫从洗手池的管子溜了下去。 “哇啊!”他的双手扶在卫生间门上,吓得大叫起来。 法老来过了!没人可以阻止它! “先生,发生了什么事?”门外的保安听见了动静,纷纷闯进屋子里。在卫生间那找到龚文俊的时候,他正用颤抖的手指着镜子: “谁……”他的眼里充满了戒备:“究竟是谁,昨晚趁我睡觉的时候闯进来了?!” 他的情绪看起来十分激动,似乎是因为镜子上的那些古文字。保安们面面相觑,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不起,先生。昨晚我们一起在外面值班,并没有人进来。”领班的人礼貌地回答。 “是吗?”龚文俊的情绪稍许稳定下来。他狐疑地望了望无辜的物业保安们,最后又转过头去怔怔地盯着那片文字,面色铁青。那行古文字他再熟悉不过,这正是在法老墓遇见的咒语—— 难道真的是法老? 龚文俊的脑子里又回想起昨夜密密麻麻的虫子。 没错了,它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小孟跟他说过博物馆石刻铭文上的预言——法老若要复活,必取五人之血肉。现在,李雨浓已经死了,而他即将是第二个。从古墓里出来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绝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龚文俊的心里响起一个声音。 可是,仅凭他一人之力,是无法与法老的邪恶力量抗衡的。现在该怎么办呢?他突然想起了昨天来到家里的不速之客。 那两个高中生,其中一个是犯罪师,似乎有些来头。 可是,他们真的可靠吗? 节目后台,走进休息室的主持人王刚愣在门口。眼前,是正在休息室泡茶的收藏家龚老师。他喜欢喝龙井,每次录节目都会泡上一壶。照常是40度的温开水,冲在片片绿叶上,茶叶上下沉浮翻滚,只是……那些水,源源不断地往里加,最后从杯子里溢出来,甚至从桌面滴到地板上。 “龚老师?”王刚走上去,试图叫喊他,却发现他面色苍白。和龚文俊合作这么多期节目,王刚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魂落魄。叫了好几次,龚文俊才回过神来,赶紧将茶壶放下。 “你没事吧?看你脸色这么差,病了?”王刚担忧地问道。 “哦,我没事,”龚文俊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最近睡不好而已。谢谢你的关心。”他说,忽然,他的视线转移到门口。昨日光顾他家的那对少年组合——齐木和米卡卡,正站在那儿,好像是来找自己。 也许他们真的能帮到自己。想及此,他径直走到米卡卡面前。 “法老出现了!”他对着米卡卡说。他心里认定这少年就是老大。不过米卡卡连连摆手,“别找我!我不是老大,他才是!”米卡卡学精了,赶紧躲在齐木身后。哼,再想把他当替死鬼?没门。 齐木白了他一眼,也不推脱,直接问道:“告诉我昨晚的事情。” 龚文俊一头雾水,谁才是跟班啊?他轮流看了看米卡卡和齐木,从气质上看,齐木确实比米卡卡高出一截。龚文俊心中已了然,便将昨晚的事情给齐木一一道来。 “当年的诅咒又回来了,我们一个也逃不掉,你一定要帮帮我啊。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龚文俊完全没有了昨天的气势凌人,生死关头,小命比面子重要。 不过齐木对他的那些假文物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弄清楚一切,阻止无辜的杀戮。现在可以确定,法老这次的目标,就是当年从墓室里逃回来的那五个人,只是,它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呢? 难道真的是集齐五个人就可以让法老复活?怎么听着,像日漫《七龙珠》的剧情。 况且,诅咒这种事,真的存在吗?这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真相只能解铃还需系铃人了。 “有件事我想问。”齐木至今很关心李雨浓留下的谜团。“李雨浓在死之前,曾经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 “他说,当年进墓室回来的只有四个人,而不是五个。” “啥?”龚文俊微微一愣:“什么意思?”他像没听清楚,待齐木重复一遍后,他也皱起了眉头。“怎么是四个人呢?!明明是五个人啊!” 他究竟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在装傻?齐木望着他,目光如炬:“你如果不老实,那我也无法帮你了。” 听到这句话,龚文俊立刻着急起来:“是真的!我说的就是事实,的确有五个人!” “那你告诉我,那五个人是谁。” 龚文俊想都不想,就老实地说了出来:“有李雨浓,我,还有小孟……”说到一半,他的手机响了。“小孟,是你?!” 电话那边就是第三个出现的幸存者小孟!齐木真想揭开对方的真面目。但很可惜,小孟这个称呼明显是昵称。唯有等一下再问清楚龚文俊有关小孟的真实资料了。而这时,齐木并不知道,他的算盘落空了。 “别告诉他们我们的名字!”正在接电话的龚文俊听到电话那头小孟的声音分外凌厉。 “为什么?”龚文俊不解,说出真相不是更有帮助吗? “如果你不想死,最好别说。”小孟不解释,只是压低了声音如此说道。龚文俊被他这么一吓,开始动摇了。的确,小孟的警告不无道理,还没将这两个少年的身份搞清楚,怎么就能贸贸然说出一切呢。谁知道他们是敌是友。 当龚文俊悻悻然将电话挂掉,齐木已经察觉他的神情变得不自然,眼底的戒备一览无余。 “小孟是谁?” 对齐木的问题,龚文俊果然充满了警惕性。“我……我不能告诉你。”可恶,就差一步。齐木料定小孟在电话里肯定说了什么,才导致龚文俊临时改变主意。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手指指着那个被熏黑的头像:“小孟是不是这个人?” 他居然能猜到那就是小孟!龚文俊不得不对齐木另眼相看了。没错,照片上那个站在后排的人,尽管头像被熏黑了,但是龚文俊知道那就是小孟。 不过,这个少年从哪里弄到的探险队照片?为什么他想要找出那五个人?……龚文俊的背上冒出了层层冷汗,紧紧地闭口不语。但从他的表情,齐木已然猜出七八分。 看来这个神秘的头像就是小孟了。 打铁要趁热,齐木打算想方设法撬开龚文俊的嘴巴时,不巧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老师,节目要开始了,请进录影棚吧。” 龚文俊瞬间如获大赦,逃似地离开了。 为什么会是四个人? 嘉宾席上,龚文俊心神不宁地摆弄手里的放大镜,脑中不停回荡着刚刚和齐木的对话。节目录制了15分钟。已经上来了两个藏友,结果他半句言论没发表,总是一副暗自深思的表情,与平日踊跃发言的表现完全不同。 这也不禁令旁边的嘉宾多口问了他一句:“你没事吧?” “哦。没事。”龚文俊拉回思绪,对那个嘉宾笑笑,重新回到工作状态。 这时,第三位藏友登场了。伴随着观众席的掌声雷动,两个相貌俊朗的少年款款而至。他们在诸多献宝人中显得格外年轻,一个单纯柔和得像小羊羔,另一个则冷静得如千年寒冰。不用多说,他们正是传说中的米齐组合。望着台上的齐木和米卡卡,龚文俊的额头挂落八根黑线。 他们怎么会上来了? 一上来,米卡卡就冲上去激动地握住王刚的手。“王刚老师,我可喜欢你演的纪晓岚了!” 观众席中爆出阵阵笑声。王刚费劲地拔出被上下摇晃的手,嘴角抽搐:“这位藏友,我演的是和珅。” “啊,一时口误!一时口误!”米卡卡面露尴尬几秒,马上又热情地拿出一本书:“那你帮我签个名好吗?” 王刚接过那本书,嘴角抽得更疯狂了……那本书叫做《张国立自传》。 拜托,张国立演的是纪晓岚!这小孩确定有看电视吗?!米卡卡一看那书,也傻了。他明明买的是《王刚自传》呀。而此时,他身后的齐木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奸笑。在临出发前,他偷偷把米卡卡的书换掉了。 这场面实在太尴尬了。米卡卡脸红得只想逃。而台下的观众忍不住又是一阵爆笑。幸亏王刚老师大度,不跟小孩子计较,签完名后,他发现有点不对:“呃……请问,你们是一起的吗?”他望向站得稍远面如冰霜的齐木。 “是啊!”不管怎样,总算拿到签名书了。米卡卡由阴转晴。 是吗?可是,为什么隔那么远咧?王刚觉得这对搭档真奇怪,但也不好追问,只得转入正题:“那你们今天带来的藏品是什么呢?”刚说完,呆萌成性的米卡卡一下子拿出一只形状诡异的尿壶。一股骚臭的味道直冲鼻腔而来。再怎么有风度的王刚也不由得直捂鼻子。 “这是什么宝贝?” “这是康熙用过的尿壶!”米卡卡一脸天真无邪。此言一出,全场震惊。如果这真是康熙皇用过的尿壶,那还得了?而嘉宾席上的龚文俊,脸色却难看之极。这分明就是上次拿给他鉴定的那只破尿壶呀!没想到这两傻小子居然拿到节目上来了。 “啊?不是吧?”王刚捏着鼻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壶:“你确定这是康熙皇帝用过的?怎么像刚用过没多久?”这么普通的样式,清朝百姓用也就算了,皇帝用这个实在太掉价了。王刚也有多年的收藏经验,自然察出此壶真伪。 结果,台上的少年却十分自信:“皇帝的尿当然非同凡响,流芳百世嘛!”米卡卡的嘴比纪晓岚还铁齿铜牙,并伸手指向龚文俊:“而且,这是龚文俊老师亲自鉴定过的。是他说康熙皇帝用过的。还收了我三万块鉴定费呢!不过,我也赚了,老师说这壶值一千万!” 全场又是一阵噢噢声,所有镜头和目光都对准了龚文俊。他现在是如坐针毡,冷汗直落三千尺。妈的!他真想骂人。不提那三万块还好,提起他就来火。除了上面的一百块是真的,其余全是假币!龚文俊自持在藏宝界混了那么多年,没想到却被两个黄毛小子给摆了一道。他又气又恨,若不是在节目现场,他真憋不住上去暴扁米卡卡一顿。 但现在有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摆在他面前。怎么让这只破尿壶瞒过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呢?毕竟,这有关他的声誉啊。怎奈他想了半天,也编不出合适的措辞,只得尴尬地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主持人王刚也装模作样地表示惊讶:“哦?原来这是龚教授亲自鉴定过的珍品!那么,让我们进入嘉宾鉴赏阶段,请专家鉴宝!” 米卡卡和齐木端着尿壶走向了嘉宾席。 远远的,一股尿味扑鼻而来。那些专家被熏得几欲呕吐,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围观。龚文俊坐在座位上,一片风中凌乱,心里默默地对同仁们说声对不起,还是请你们尽情地享受一下这人生中难得的经历吧。 他不忍直视,把目光挪向观众席。无意中,一张脸庞映入眼帘。他脸色微惊。它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只见那个人坐在观众席最角落的位置,面容比几十年前更苍老了,戴着眼镜,帽檐压住脸,可龚文俊一眼就认出它。 它来干什么?!那个人也在看自己。龚文俊和它对视,心乱不定。齐木察觉了他的异常,像直勾勾地看着什么,便顺着目光,捕捉到观众席中一个戴眼镜和帽子的家伙。 难道他们认识?齐木皱起了眉头,脑海中飞快地扫描照片上一张张脸庞。那照片里除小孟之外所有人的模样他早熟知于心。很快,他找到了嫌疑对象。探险队合照里第二排第三位,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和观众席里的那个人,有点相似……齐木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人吸引住了。 第三个幸存者出现了? 就在此时,尿壶传到了龚文俊的手上。他仍在和那眼镜男对视,但下一秒,他的瞳孔蓦地睁大——观众席后面的安全出口门后,悄无声息地浮现一张金光闪闪的面具。它缠满绷带,手持长矛……天啊,是法老!龚文俊见到鬼似的,脸全白了。法老手中的长矛慢慢垂下,直至指向他!仿佛在说——下一个,就是你! “不要!”龚文俊大声惊呼,尿壶在他颤抖的双手间“咚”地摔在地板上,碎落一地残片。而这时,安全出口的法老倏然消失不见了。全场顿时静默。嘉宾居然把藏友的宝物给打破了!这可不是节目里设定的环节。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主持人王刚也对这突发情况一时束手无策。 “哇哦,你竟然把它摔碎了!”米卡卡马上噢噢大叫,跑过去抱着碎壶哭天喊地:“我的尿壶,你死得太惨啊!你陪了我这么多年,没想到白头人送黑发人啊。苍天啊,大地啊!包大人,我有冤情啊!” 再加点眼泪,米卡卡可以去竞逐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了。 龚文俊顿时有理说不清。尽管这是只一文不值的破尿壶,但它现在的身份是清朝康熙帝的夜壶。而且是他自己亲手给这名号挂上去的。就算他老实交代他为了坑钱故意把一个破烂说成珍品,但谁会信?毕竟他打烂了别人的东西,百口莫辩啊。 不作死就不会死!龚文俊那个悔啊。他当时真不该坑小孩的钱。可他又怎么会想到这两个小破孩杀伤力如此惊人呢。无奈这是节目现场,他只能吞口口水,战战兢兢地问:“真是不好意思。请问这需要赔多少钱?” 米卡卡刚想叫嚣赔一千万,被齐木一把拉到后面,作为老大的他发话了:“不用你赔一千万,今天优惠促销,你只赔320万零一毛就行了。” 这价格比……上次他用假花瓶坑米卡卡的多了一毛钱。分明,这个叫齐木的犯罪师在以牙还牙。龚文俊不得不认栽。因为,四周有几百双眼睛在盯着他。嘉宾席,观众席,还有主持人。 但打烂尿壶也有个好处,他的声誉保住了。没有人再会讨论这只尿壶的真伪。可是,白花花的320万哪……每每想到这,龚文俊就高血压飙升,尿急尿频。幸好这时主持人王刚发现气氛不对,立刻中断节目录制,出来打圆场。“我建议你们双方可以私下调解。这两位同学,你们觉得呢?” 米卡卡看齐木点头,也跟着点头。 “龚老师,你觉得呢?” 龚文俊当然求之不得。于是,王刚把三人请到一边,给他们五分钟的协商时间。 “那个,你们不会真要我赔三百万吧。”龚文俊气势弱弱。米卡卡霸气地叉腰,“你上次不也想坑我三百万吗?” “我错了,小同学,你就放叔叔一马吧。我保证不再坑钱。” “谁信你呀。不行,赶紧赔!” 龚文俊见求米卡卡不成,转移目标,可怜巴巴地走到齐木跟前:“同学,你就放我一马吧。” “可以。”齐木回答得十分爽快。龚文俊和米卡卡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异口同声:“真的?” “真的。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不用赔三百万,叫他去裸跑他也干!龚文俊喜出望外。 “很简单。你只需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包括剩余那三个人的真实身份。” “这个行!” 听着像一笔不错的交易。本来龚文俊就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刚要和盘托出,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是小孟的声音:“别告诉他们!” 小孟在附近?龚文俊立即环顾全场,却没找到人。“我不告诉他们,那我就得赔三百万!”龚文俊不想听小孟的话。但他随即心动了。因为小孟接着说道:“黄金之书在我这里。你来后台,我给你,但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黄金之书!龚文俊的双目一亮,心情立刻多云转晴。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只要有了这个东西,那三百万又算得了什么!“不好意思,我想暂停交易。”他挂掉手机说道。 “啊!为什么?!难道你想赔三百万?!”米卡卡十分不解,却见龚文俊撇嘴冷笑,从口袋里掏出支票簿。“区区三百万,我还赔得起。” 这人的嘴脸变得好快。米卡卡想不明白,但齐木却了然于胸。这跟刚才的电话有关吧。眼看就要套出情报了……齐木并不甘心,拒绝收下龚文俊的支票。 “只要你告诉我,我不但不必你赔钱,会再付你三百万。另加……我的狗。” “你的狗?”什么狗,这么值钱? “他叫米卡卡。” “呸呸呸!你才狗!”米卡卡怒也,不带这样侮辱人的。 龚文俊眯眼审视了他一会儿,很嫌弃地说,“你的狗就免了。” “喂……”米卡卡满满的失落感。被当成狗就罢了,还没人肯要! “不过,这个提议其他部分可以考虑。”龚文俊的考量是这样子的——虽说黄金之书的价值绝非数百万能够衡量的,但万一小孟并没有实现诺言呢?那他到头来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想到这里,龚文俊改变了心意,他把支票收回口袋。“这样吧。录完节目后我再回复你。” 到时候拿到黄金之书了,再拒绝也不迟。 趁录制节目的间隙,龚文俊偷偷溜到了后台。 “小孟,小孟……” 轻声的呼唤游走在后台幽暗的空间。深海般暗青色的阴影如苔藓生长在墙上,四周仿若死神界的氛围,令人心怵。 “小孟?”呼唤没有得到回应。这里依然空无一人。奇怪,明明接到小孟的电话,约好在这儿见面的。他不会跟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吧?龚文俊紧皱眉头,站在原地看了看手表。节目录制只暂停十分钟。随着钟表秒针滴答滴答地缓慢流逝,龚文俊的耐性也如沙漏慢慢漏光了。 看来小孟爽约了。他忽然庆幸,刚才没有拒绝齐木的建议,不然连六百万也落空了。 龚文俊心里诅骂着不守信用的旧日伙伴,转身正要离开,却突然——“我在这里!”哪儿飘出一份幽幽的声音。龚文俊刚转过头,一张可怕的黄金面具蓦然闯入眼帘。那一瞬间,他冷不防双脚一软,坐在地上。眼前的一幕,就像32年前在法老墓的重演——法老手持长矛,阴森森地向他迎面走来,血迹斑斑的绷带拖在地上,如一条暗红的毒蛇。 “你……你……”龚文俊惊惧得无法说出话来。 他听到,黄金面具后发出冰冷的笑声。 “怎么还没回来?”节目的现场,观众席上出现了骚动。 几十分钟过去了,打破尿壶的龚文俊始终没有出现。台下的节目组导演着急地抬手看看手表,节目的录制中断够久了。不再等了。他想了想,向台上的主持人王刚示意一下,王刚心领神会:“呃,不好意思各位观众,龚老师因为有事耽搁暂时缺席,我们的节目继续,现在,有请下一位藏宝人!” 难道龚文俊负债潜逃了?坐在观众席上的米卡卡忍不住猜想。但他身旁的齐木却不这么想。一定有事发生!齐木隐隐有种不安感。方才节目中断期间,他看到龚文俊匆匆步向后台,像是急着去和某人见面。 莫非那人是小孟?齐木思索至此,又不由自主地瞥向前座的眼镜男。刚才他故意领米卡卡坐到这儿,就是为了仔细观察这个和龚文俊有过眼神交流的眼镜男。 只见眼镜男的鼻子高挺,神情淡漠,和探险队合照上的某人的确很像。齐木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探险队的成员。他此时正专注于台上,这时,下一个藏宝人献上宝物了。 而属于龚文俊的嘉宾席依旧空缺。其他专家们正围着研究放在台中间的宝物。那是个青铜鼎,四条小腿刻着花纹,十分精致,里面还有古代铭文。一个专家刚将放大镜放在铭文上想仔细研究,一个小黑点却倏然掉在放大镜上。 “咦?”专家下意识一愣,继而微惊。那黑点居然在动! 待细看清楚,那竟然是一只黑色的虫子。它昂着孤傲的头颅冷冷环视全场,像发出某种召唤,刹那间,一阵黑色的雨从上方而落。 哗啦哗啦! 虫子!很多很多虫子! 它们落到专家们头上以及青铜鼎里,爬啊爬,地上全是黑麻麻的点在蠕动。全场静默几秒后,台上便发出如雷的尖叫。专家们像小丑似的又哭又笑,上下跳个不停,黑色的虫子从他们身上甩下来,又葬身于他们脚底,地上的甲虫尸体迸出一团团粘稠恶心的液体。观众们惊愕地看着这一切,不明所以。随即,有人发现了什么,抬起头,并发出“呀”的一声,短促地噎在喉咙。更多的人抬起了头,惊恐就像一场迅速蔓延的瘟疫,缠上每个人的脸庞。 他们看到专家们的上方,一具尸体赫然吊在天花板上,面部烂成一团,死不瞑目的双眸冷漠而幽怨地注视底下。专家们抬起头时,正好与它对视。 “啊―――”专家们哪曾遇到过这般恐怖的景象。一个个几乎陷入崩溃,连滚带爬地从观众席上跑下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主持人王刚,他已经快跑到安全出口了,忽然又哇哇大叫着折返。大家循声望去,瞬间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 虫群! 大量的黑色虫子,从安全出口涌了过来,有的已经爬到了观众席。观众们顿时乱成一团,四处逃窜,惊叫声此起彼伏。 “圣甲虫!……是法老的诅咒……它回来了!” 前座的眼镜男惊恐地盯着天花板垂下的尸体以及四周骚动的黑甲虫,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硬撑起吓得麻软的双腿,疯狂地跑向后门出口。 不能让他跑了。齐木心知龚文俊已经遇害,而眼镜男则是下一个破案的关键。他立即跑下观众席,跟着跑进后门。然而,他追逐的脚步却戛然而止。一个古怪的身影出现在过道,挡住去路。 戴着黄金面具的法老与红色犯罪师齐木,分别站在走道的两端。一边是被光映照,另一边则氤氲着阴暗。如同光明与黑暗的较量。法老慢慢抬起缠满绷带的手指,指向他。 “别多管闲事!”它发出如斯警告,邪恶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走道。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是米卡卡跟过来了。他跑进走廊,正与法老对上眼,不禁猛吸一口冷气。这奇装异服的家伙是……复活的法老?!米卡卡初次与法老面对面,顿生怯意。 只见法老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盯着米卡卡和齐木两人数秒,突然,它转身而逃。身影飞快消失在门后。 “别想跑!”米卡卡虽怕,却是个视死如归的好少年。他奋勇冲过去,跟着进了那扇门……不到三秒,他咿呀咿呀乱叫着跑了回来。原来一群圣甲虫倒追在他身后。他就不明白了,这些虫子为什么总爱欺负他呢? 他的属性明明就不是小受啊! 眼见米卡卡被吓得跑回来,齐木却迎难而上,毫不犹豫地跑过米卡卡身边,纵身跃起,飞檐走壁般在墙面疾跑几步,以墙借力,轻松越过了那群圣甲虫,继续夺门追去。这家伙……是传说中的跑男吗!米卡卡一时间惊得双眼圆睁。 “哼!我也来试试!” 米卡卡不爽齐木独领风骚,顿时战斗力十足,纵身跃向了面前的墙。哪曾想,东施效颦的下场就是——他脚底一滑,噗通…… 门后便是一段折弯型回廊,齐木眼瞅着法老的身影从拐角消失,追过去时,长长的走廊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怎么是她?!齐木站在走廊终端,冷酷的脸颊微微绷紧。这条走廊起码有二十米长,完全密封,没有窗口之类,墙上只挂着几幅32寸左右大小的抽象画。法老要离开走廊,必定会和迎面走来的那个女人相遇。但那个女人款款走至齐木跟前,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刚才在走廊遇到过其他人吗?”齐木问道,双眼攫住李安娜的神情。她正是出现在走廊上的人,然而,她却露出一丝困惑。 “什么人?我谁也没有遇见啊。” 她在说谎吗?如果不是,法老怎么可能在两边封堵的情况下,从密室般的走廊离开。 “你来这儿干嘛?” 李安娜的出现,是个突发情况。齐木并未预见到她的出现。李安娜说道:“是有人打电话叫我来的。说有事相告。” “那个人是谁?” “他说他叫小孟。” 又是小孟。它不但破坏了龚文俊和他的交易,甚至极有可能就是法老。齐木此时并未消除对李安娜的怀疑,因为法老在走廊消失的谜团仍未解开。除非……李安娜说谎了,她故意放走法老,至于原因,不得而知。 “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李安娜又问道,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发现大门口跑出一群惊慌的人,所以才选择走这边的走廊。 “龚文俊死了。” “龚文俊是谁?” 齐木这才想起没将龚文俊的事情告知李安娜。虽然他觉得她有必要知道,可他从来就不想多费口舌,只说了一句:“让米卡卡告诉你吧。”便将李安娜领向摄影棚。在过道,他们发现米卡卡躺在地上“哎哟哎哟!”打滚。 “你在干嘛?”齐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四脚朝天的米卡卡。 米卡卡强忍着疼痛龇牙咧嘴地爬起来,他才不想被人看扁,于是死撑:“我在练瑜伽,刚才那招是……五体投天式!” 齐木冷哼一声:“我看是乌龟朝天式吧。” 李安娜捂嘴偷笑。 “说谁乌龟呢?你才乌龟!”米卡卡刚要愤怒反驳,结果腰间咔嚓一声……腰,闪了。 第六章 圣甲虫

第六章 圣甲虫

很快,警察闻讯赶来。几辆警车停在电视台大楼门口,原本寂寥的摄影棚一时间又人气大涨。现场被警戒线围起,至于曾经涌现的圣甲虫已经无影无踪,台上只留下面色发白的主持人王刚和那几位专家。 而天花板的尸体也被几个警察相互配合着放了下来。齐木趁机走过去观察。 果然,死者的胸前有个血窟窿,与李雨浓的伤口如出一辙,同样是长矛捅死的。 真可惜,没能阻止住法老。齐木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尸体,它的眼睛微睁,像有无数的冤屈要倾诉。放心,我会替你找出凶手的。齐木神色冷峻起来,就像一团燃烧在冰面上的火焰,那是属于红色犯罪师的斗志。 此时,主持人和专家都被一个警官叫到了跟前: “你们好,我是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官,叫沈京兵。” “神经病?”听到这名字,米卡卡立即多嘴。 “你才神经病,你全家都神经病。小孩一边玩泥巴去!”沈警官平时十分不爽别人吐槽他的名字,米卡卡正好撞到枪口上,只得委屈地对手指。呜呜……又不是我给你起的名字!充满冤屈的他还想到齐木身边讨安慰,却被一脚踹开。齐木竖起三根手指:“别靠近我,记住,三米。” “……”米卡卡心里只想问一句,这世界还有好人吗? 幸好一旁的李安娜善解人意,走过来同情地摸了摸他的头。 那边,主持人和专家们围着沈京兵唾沫横飞地诉说案情,一个个惊魂未定,冷汗直冒。沈京兵一一认真做了笔录,连专家感叹那只尿壶真的很臭的话也记了下来。 “呃,那个。”等录完了这几个人的口供,沈京兵说:“我还想再问问观众。他们在吗?” “可是他们都吓跑了。”主持人王刚说道。这时,米卡卡和齐木站了出来: “不,我们还在这里。” 王刚一拍他贼亮贼亮的大脑门:“哎……差点忘了,这两个少年也是现场目击者。” “怎么又是你!”沈警官自从被米卡卡吐槽后,就对他没有好感。不过……这货有着一张机智聪明的脸,像在哪里见过。沈京兵一边瞅着米卡卡,一边把手摆成V字放在下巴上思索起来。被一个男人直勾勾盯着,米卡卡情不自禁地捂住双胸。 “喂,警官,不要用眼神性骚扰我好吗?” 话音未落,沈京兵突然猛上前几步,双手紧握住他的小爪子。米卡卡几乎要撕破喉咙大喊非礼了。“噢噢噢噢!我记起来了!你就是米杰长官的弟弟,那个有名的校园侦探米卡卡!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原来不是色狼,而是一枚粉丝。米卡卡的手被抖得发麻,嘴角抽了几下:“这位警官你说的不对,我不是米杰的弟弟,应该说,他是我米卡卡的哥哥。” 他可不喜欢沾哥哥的光。 沈京兵一愣:“这有区别吗?” “哦……”好像,确实没啥区别。 沈京兵继续热情地握住他的手:“有你这个校园名侦探在此坐镇,我就安心了!想当初你智破三国杀案,勇救印度总理,我对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等一下,这些案子好像全是齐木的功劳呀。米卡卡后脑勺刷刷几滴冷汗。不用看也知道,侧后方的齐木正用一双充满浓浓鄙视的丹凤眼在瞪自己。可这也不能怪他呀。国内的媒体对红色犯罪师的存在一无所知,所以才将所有功劳都算在他这个校园侦探的头上了。米卡卡断不是沽名钓誉的俗人。哼,总有一天,他会真正破一件大案子,超过齐木的! 这时连李安娜也对米卡卡刮目相看了。“想不到你这么厉害,连警察都佩服你啊。”她本以为他就是个玩侦探游戏的,没想到竟有真材实料。 “这个……一般一般啦。”米卡卡谦虚地挠挠头。 “对了,偶像,能跟我合影留念吗?”沈京兵拿出手机要玩自拍。 真是个疯狂的粉丝啊。米卡卡作为偶像,不得不给面子,于是摆了个土到掉渣的剪刀手Pose。 “好咧!三,二,一,茄子!喂喂喂!后面的路人,别占镜头!”沈京兵回过头,不满地训斥身后那位亭亭玉立的少年。他和偶像的合照可不允许第三者的抢镜。 “走开走开。”他像驱赶苍蝇似地挥挥手,却不知冒犯红色犯罪师的下场。 只见齐木,慢慢抬起了手臂。 天啊。小蜜蜂齐木又要放毒针了!米卡卡为了保护粉丝,赶紧将沈京兵拉回来。“别介意,这是我同学,陪我来参加节目的。” “既然是偶像你同学,那我就不计较了。”沈京兵很大方,殊不知米卡卡刚挽救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自拍完后,沈京兵终于拿出小本本作笔录了。 “偶像,说说你们当时目击到的情况。” “有个嫌疑人,就坐在我身边,戴眼镜,似乎和受害人认识。”齐木说出这个关键情况却没得到沈京兵的重视,对方十分不满他抢戏:“这位同学你能别捣乱吗?我在问米卡卡呢。影响我们校园名侦探破案,你对得起你胸前的红领巾吗?” 空气里瞬间充满杀气。齐木再次缓缓抬起手臂。 米卡卡不得不继续发挥救死扶伤的精神,赶紧挡在齐木身前说:“沈警官,刚才有个嫌疑人,就坐在我同学身边,戴眼镜,似乎和受害人认识。” “哦哦哦!!”沈警官恍然大悟,“不愧是名侦探,一眼就看出来他有可疑!” 这句话明明就和齐木的话一模一样! “偶像,那那个人长得什么样?” “这个嘛……”米卡卡当然没注意。他身后的齐木幽幽冒出一句:“当时的摄影机应该有拍到观众席。” “不愧是校园名侦探,那我们立刻调看当时的录制录像吧!”沈京兵同志完全将齐木当作路人甲给无视了,随即命令下属调来当时的摄影录像。很快,屏幕中的一个眼镜男被抓拍到,脸部放大。 “就是他。”齐木刚指出来,又被沈京兵投以鄙视的目光:“同学,当个群众演员的角色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你不知道主角是米卡卡吗?你老是打断我偶像的思考,是何居心啊!”这不知死活的沈京兵,一边训斥,还一边死戳齐木的脑门。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米卡卡就算是天使,也救不了这可悲的神经病警官了。眼瞅着齐木眼底溢出满满的冷意,米卡卡很识趣地拉着李安娜走到一边,并在胸前划十字默默为沈警官祈祷。 没几秒,他便听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随即一群警察跑了过来,围着他们昏迷不醒的警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齐木已向出口走去,那一抹冷酷无情的背影逆着光线,格外醒目。 “那警官怎么了?”李安娜懵懂不知情。米卡卡耸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反正,她迟早会懂得齐木的腹黑。 他们跟在齐木的屁股后面,刚走出摄影棚不远,突然齐木想起了什么,拦住过道上的一位工作人员。 “原来是这么回事。”只提了一个问题,齐木便从工作人员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解开了法老在过道里消失的谜团。其实法老使用了一个很简单的诡计。那条密室般的过道其实是有窗口的,只不过法老事先将一幅画挂在窗口的位置,将它遮住,从而让人产生密室的错觉。 “你是瞎猫撞着死耗子,蒙的吧。”被齐木抢先解开谜底,米卡卡有些不服气。 “蒙的?你以为我像某人吗?那个窗口就在第五幅画的位置。”齐木嘴角冷冷微勾。 “某人是指谁?我吗?” “你说呢。” “哼,我只不过没在现场罢了。我要是在现场,十秒钟就能推理出来。” 齐木分明一脸的不信。 士可杀不可辱,米卡卡怎能输给这家伙呢?他马上急冲冲跑去那条走道。过了几分钟,他悻悻然回来了。正如齐木所料,有个窗口被画框给遮住了,正正就是第五幅画。要不是知情人,不可能会知道那儿还有窗口。只不过,齐木是怎么猜出来的呢? 虽然米卡卡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直到出了电视台大楼,齐木才道出真相:“很简单,是画的间隔。走廊两端开始的每幅画都有一定间距,可是,到中间地带,画的间隔却乱了。所以,法老是将其中一幅画取了下来,放到窗口的位置。” 原来如此啊。 “那么说,法老是从窗口逃跑了?” 对米卡卡的提问,齐木冷而不语。虽然法老使用了这条诡计,但并不代表这不是掩人耳目。或许,法老与李安娜有关也说不定…… 只要找到这个眼镜男,事情就会有进展。齐木两人将摄影棚的录像视频拷贝到U盘里带回家。在家门口,一个邮递员正往信箱里投递。 “你们谁是米卡卡?这有挂号信。” “给我的?” 米卡卡心中生疑。谁会寄信到这儿呢?这个地址是齐木的住处呀。寄信人把信寄到这儿,分明就是知道米卡卡经常和齐木在一起。 它是谁呀。 米卡卡把挂号信签收后,随齐木进屋。在他拆信的同时,齐木已经打开电脑,调出视频中眼镜男的头像。跟探险队合照相对比之下,果然,眼镜男与其中一张脸高度符合。相片里那个露着青涩微笑的年轻人,眼镜由黑框换成了金丝边,黝黑的头发掺杂了些许灰白。岁月的流逝在他脸上镌刻下变老的痕迹。 这个眼镜男,手里应该拥有同样的探险队合照。他肯定知道被烟头熏黑的头像是谁。 问题是,怎么才能找到这个眼镜男呢。 此时,坐在沙发上的米卡卡却注视着刚刚拆开的挂号信,一抹惊诧在脸颊扩散。 寄信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夏早安! 她怎么会突然写信给他? 自从她中了大奖去环游世界后,米卡卡几乎没得到过她的任何音信。教室里她的座位,空空如也,唯留阳光与灰尘作伴。米卡卡每次放学都帮她擦干净桌面;为她座位旁窗台的小盆栽浇水;去领教科书的时候,总多领一份。 就好像,静静等着她某天回来。 习惯了她在的日子,就像蓝天习惯了白云。 今日收到她的来信,米卡卡不禁怀念起那些过往的日子。他忍不住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信中掉出几张夏早安的相片。她戴着一顶大檐草帽,站在劲风疾吹的荒漠,背后是著名的狮身人面像。另一张照片,她则剪了干净利落的梨花头发型,眼睛与嘴巴皆存笑意。 才不会想你呢。虽然这么说,米卡卡心里还是充满了忧郁。这个少女,现在身在何方呢?不过,奇怪的是,她怎么会把信寄到这个地址?米卡卡思忖着。这时,电脑前的齐木忽然转过来清冷的背影,他那像猫一样漆黑灼亮的瞳孔微微缩紧。 “谁寄来的?”齐木问。 “哦……是夏早安。她在信里说她在外国过得很好呢。”米卡卡说道。 是那个少女啊。齐木眼神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但没有出声。 其实,他和米卡卡一样,都想念着那个少女。 他和她,今生还会再见吗? 你,过来。这时,齐木对米卡卡做了个上前来的手势,指着电脑屏幕中的眼镜男,“接下来,我们得找到这个人。” “这个人吗?”米卡卡端详着眼镜男的五官,总觉得以前见过他。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呢?米卡卡忧郁地托着下巴,来回踱步,脸上的神情比便秘了三天还痛苦。时针转动了一圈多之后,突然—— 咦,等一下……米卡卡猛然想起几天前的一件小事:当时在上自习课,同桌被老师没收走了一本课外书。那本盗墓小说因为畅销而在班级里传阅,同桌还说看完就借给他,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 而那本盗墓小说的扉页,印有作家的照片。 没错,眼镜男就是那个作家!米卡卡立即坐到电脑前,噼里啪啦搜出那本盗墓小说的百度百科。上面出现一张熟悉的照片。“成宇豪!这个作家就是眼镜男!”米卡卡兴奋地用力一拍鼠标。 屋里,却静若幽林。只见齐木坐在三米远的沙发上,悠然享受一杯斯里兰卡红茶。微仰而骄傲的脸,身影被阳光镂空一般。 “喂。我已经查到了。”米卡卡像讨功劳似地凑过去。 那个人的资料如下:成宇豪——男,56岁,作家,婚姻状况(离异),居住地(越秀区XXX街道XXX号,独居),个人履历(80年代开始步入文坛,2005年创作了《盗墓异闻录》系列,一炮而红。此书主要描写关于埃及法老墓探险的故事,长期位于畅销书排行榜第一名),粉丝团昵称为橙子。 不愧是百度,资料居然写得这么仔细。齐木马上说道:“Let''s Go。” “啊……去哪儿?” “成宇豪家。” 还没反应过来。齐木已经放下茶杯,穿上外套朝门外走去。 这人说话做事都是来去如风啊。 “你倒是等等我啊……”米卡卡慌忙追着齐木的背影出去了。 此时日暮渐渐落下,米卡卡拼命追赶前面行走如风的齐木。和对方的欧巴长腿相比,米卡卡的腿根本就和哆啦A梦同款,无论他怎么追,却神奇地,两人距离永远不会少于三米。此时恰逢下班高峰,大街上人流如织,白天的热量正在缓缓散去,微凉的晚风吹拂着归家的人们。 走了不远,在等红绿灯的路口,米卡卡看到不远的马路边有一群人在围着一个地摊。貌似是小贩在兜售商品。令人甚感意外的是,那个大喊促销优惠的声音竟是一个甜美的软妹子声。 “各位乡亲父老,叔伯兄弟,这是我从马达加斯加带回来的珍贵特产。平时只卖998,今日为了庆祝奥巴马生暗疮,安倍晋三便秘,特价优惠,只要98块,你没有听错,不是998,而是98!” 咦,这声音,好像很熟。米卡卡完全被那边的注意力吸引了。只听围观的群众问:“这真的是马达加斯加的特产?” “这还有假!我刚从那边旅游回来。这是我的旅游签证呢!你们尽管瞧瞧。” 她的签证似乎是真的。围观的人更多了。 “我带回来的这个特产,可是很厉害的。中国想买都买不到。你们要不信,就拿起来闻一闻,肯定是别有一番异国味道。” 听她这么吹嘘,终于有人耐不住好奇心,纷纷拿起特产闻了一顿。大概是确实闻到了与众不同之处,有人拿出钱包,掏出百元大钞,“我买一块!对了,妹纸,这一坨坨像棉花糖的究竟是什么特产?” 只听人群里少女理直气壮地说道:“牛粪!” “呕呕呕!” 顿时,闻者伤心,舔者流泪。在一群俯身呕吐的人群中,微微露出那个少女的脸,稍纵即逝,待米卡卡想看清楚时,绿灯已经亮了。他不得不赶紧跟在齐木后面穿过马路。等再回头看时,原来摆摊的地方出现了一辆城管巡逻车,卷着包袱逃跑的少女,身影只剩一个小黑点。 那个声音让米卡卡想起一个人。 不会是她吧…… 十几分钟后,他们出现在越秀区的一个小区楼里。 叮咚的门铃声寂寂地在楼道里响起,无人应答。齐木站在紧闭的门前,又按了一遍。确定没人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羊城通。只插进门缝捣弄几秒,门咔擦开了。 米卡卡嘴巴张大得可以塞进一个馒头。这小子是江洋大盗吗?开锁比开飞机还快! “等……等一下。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啊!” 米卡卡一向奉公守法,怎奈犯罪师齐木已经扔下他,独自走进空无一人的屋内。米卡卡可不想在门口当看门狗,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齐木侧回头斜睨他,两眼射出浓浓的鄙视,仿佛在说,你的节操呢? “我是以防你顺手牵羊,特地进来监督你的!”编出这么正义的理由,米卡卡腰板挺得直直的。 成宇豪的家位于十几楼,阳台外远处的暮色渐渐消褪,夜色垂下了帘角。不知屋主啥时候回来,米卡卡生怕被人抓个正着,反而齐木心安理得得多,打开冰箱取了一盒哈根达斯,一边吃,一边进书房乱翻东西。 米卡卡身为同伙,只得尾随其后,分工合作。他去翻书桌的抽屉。第一个抽屉,里面只有一些透明胶带圆珠笔之类的杂物。第二个抽屉则有几叠文件和CD。紧接着是书柜,除了摆满小说之外,并无有价值的东西,更别提那张重要的探险队合照了。 时间不早了,恐怕成宇豪要回来了吧。“怎么办,齐兄,撤吗?”米卡卡早就打退堂鼓了,然而齐木却安坐于客厅,沉默地吃着那盒哈根达斯。夜色渐浓,最后一丝微光也消逝在天边。小区亮起了万家灯火,哪儿飘来了家常菜的饭香。 这家伙难道要在这里吃了晚饭才撤退吗?!不要有事没事就装酷好吗?米卡卡真想将这货打包带走,逃离犯罪现场。这时,齐木却突然站起身打开了灯。客厅顿时溢满明亮的灯光。 我擦!做贼这样光明正大真的好吗!米卡卡刚想吐槽,齐木又转身走进厨房里,捋起衣袖,拿起平底锅,从冰箱里取出食材,然后回头一句:“蛋炒饭,可好?” “OK。可以的话,再加根腊肠吧。” 腊肠蛋炒饭简直是最爱啊!米卡卡感受到肚子深深的怨念,马上坐到餐桌边,左手筷子右手匙羹,准备好大快朵颐了。 咦……不对……“喂喂!”米卡卡几乎要跳上餐桌:“有这么擅闯民居的吗!还真要吃了饭再滚?!” “放心,不会有人回来了。”厨房里飘出齐木淡定的声音。 “为什么?” “自己猜。”懒得解释的齐木继续专注他的蛋炒饭。 自己猜就自己猜!从不喜欢被看扁的米卡卡于是发挥福尔摩斯精神,东瞅瞅,西瞄瞄,耗费了几十分钟,终于让他悟出了其中的奥秘——首先,门口放着派送的两份报纸和两瓶牛奶,日期是昨天和今天;其次,衣柜里许多衣架空着,适宜时节的衣服不见了大半。这两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这家主人已经出远门了,所以才没有动报纸和牛奶。 他们晚来了一步,成宇豪跑路了。这也难怪,毕竟他当时就在现场目击了龚文俊惨不忍睹的死状,正常人都不会留在这里等死。难怪齐木那么淡定地做蛋炒饭,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这下子,米卡卡也不怕了,大模大样地坐好,等着齐木端上两碟香味扑鼻的蛋炒饭。还别说,这枚男生长相不错,厨艺居然也不赖。别看这蛋炒饭表面上平淡无奇,内里却精雕细琢。鸡蛋与米饭的清香搅合在一起,有如江河汇聚;每一粒金黄的米饭在口腔内跳舞,令食客深切地感受到大地的恩赐;再加以青葱,香菇,萝卜的完美搭配,简直是蛋炒饭的最高境界。 米卡卡给这道菜打分9.9,因为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这腊肠的味道有点怪怪的。 而齐木只是淡淡地解释道:“大概是用了过期发霉腊肠的缘故吧。” “噗!” 米卡卡一口蛋炒饭全喷出来。他算明白了,为什么齐木那碟蛋炒饭里没有腊肠…… 一个明媚的午后,远处的大海平铺在茶色的阳光下,无边的蔚蓝。 一朵巨大的遮阳伞,盛开在别墅的屋顶。畅销作家成宇豪穿着休闲短裤,躺在躺椅上端详起一张多年前的照片。他的思绪被带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那年,他在埃及的荒漠里捡回了一条命。神秘的大漠在一夜之间夺走了他的队友们,在那之前,他们还在帐篷里有说有笑地烤着导游带来的羊肉吃,还有椰枣和埃及茶。他们彼此讨论着完成这次挖掘回去以后的打算。谁也料不到,噩梦来得那么突然。 法老墓终于被发现了。他们一行人下去墓道之后,许多人没有再回来。 成宇豪永远无法忘记在墓道里的可怕经历——夏明亮教授打开了黄金之书。可怕的事情就此发生,它改变了一切。他们被困在墓道里,惨叫声充斥在他的耳旁。当奋力地向前奔跑时,只听见残忍的倒地声次第响起,鲜血流向他的脚下。 那是他熟悉的队友们啊!他不敢回头,不忍回头…… 终于,面前出现了一豆光亮,生死扭转只在一瞬间!他努力冲出墓道。干燥而凶猛的风沙随风扑打在他的脸上,又随着凉凉的泪从脸颊滑落,落在他的衣服褶子上。 大漠之上,那堆篝火的温度仍未冷却。而鲜活的面孔却再也见不着了。 生命如此脆弱啊。剧烈的阳光下,成宇豪紧紧闭上眼,心中撕裂的疼痛与恐惧混合着,犹如那年交错在墓道中的血腥味与呼救声再现,一团阴翳笼上心头。 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怎么能够被带走呢? 不,他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法老了。我不会让他找到我的! 成宇豪将照片放在白色木质茶几上,戴上耳麦闭了眼,企图欣赏音乐来转移注意力,疗愈自己的伤疤。耳麦里美妙的纯音乐萦绕在耳畔,班得瑞乐团的《日光海岸》正正符合此时此景。明媚而温暖的阳光覆盖着皮肤的毛孔,渐渐地,几分睡意如一张薄被盖下。 只要避过这一次就好了。他对自己说。 忽然,手机的铃声切断了音乐的旋律。一个声音蓦然闯进来: “成宇豪,好久不见,我是小孟。” 竟然是小孟!这么多年没联系了,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电话号码的?成宇豪猛地坐直身子,“你知道吗?李雨浓和龚文俊都死了。很快就轮到我们了。”他压制不住心底的恐惧。 “我正为此事而来。”小孟说,“你赶紧躲起来,不要被法老找到。” “嗯,我早躲起来了。”法老不会找到这个地方的。成宇豪想到这层,心里颇为得意。 接下来,小孟却问了一个莽撞的问题。 “对了,你现在在哪儿?” 成宇豪眉头一皱,心想对方这么问有何意图。他不敢放松警惕,毕竟他和小孟别离多年,相识相处的日子也只限于在埃及的那段经历,谈不上熟人,俗话说知人口面不知心…… 忽然……成宇豪的心中跳出一个猜想。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细想之下,却合情合理。他很快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宇豪?宇豪?”沉默的时候,电话那头不断传来小孟的催促声。 “哦!我在呢,不好意思,刚刚有一个短信。”成宇豪回过神来,想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现在住在珠海香洲区的临海别墅。门牌是44号。你来吗?”他选择把地址告诉了小孟。 “好。我会去找你。”小孟说完后,随即挂断了电话。 嘟嘟的忙音在成宇豪的耳边响起。他放下手机,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怪笑。 第七章 诡像

第七章 诡像

一趟开往珠海的城轨列车,正疾驰于铁道,穿过田野山间。米卡卡与齐木分坐一等车厢的两侧,隔着一条过道,严格恪守三米距离的潜规则。飞逝的风景如一幅一幅画在窗户上变换。米卡卡百无聊赖地凭窗看景,而齐木则闭目养神,安静地做一个美男子。 他们此行正是要去找成宇豪。消息是从神通广大,眼线满天下的犯罪师界得来的。李昊儒发动人手,很快便查到成宇豪在珠海的另一处房产。 两人必须赶在法老之前找到成宇豪。 路程行驶了将近一半。米卡卡坐累了,正想打个盹。突然,一个熟悉的软妹子声音在隔壁车厢响起。 “各位父老乡亲,叔伯兄弟,小女子今日有幸与你们同居(車),呸,是同车,也算三生有幸。恭喜各位,你们今天可以大开眼界了,因为我身上带了几块复活岛的石头。复活岛你知道吧,就是岛上面有巨大的石像。据说,这个岛一草一木都被神赋予了神奇的力量。我历经千辛万苦,才拿了几块复活岛石头回来。现在大减价出售,原价只要998,现在只需98块!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咧!” 这台词,好熟! 米卡卡忍不住站起来往那边瞄,不料被隔壁车厢的乘客遮住了视线。大家都围着那个少女,争相看那几块声称有神奇力量的破石头。若隐若现间,米卡卡看到了那少女的背影。确实很眼熟。他不再犹豫了,离开座位要到隔壁车厢一探究竟。偏偏这时候,乘务员赶过来把那个违法兜售的少女给拖走了。 “你干什么?”这时齐木睁开眼,瞅了瞅站在过道上的他。 “你没听到隔壁车厢那个少女的声音吗?好像在哪儿听过呀。”米卡卡脑海里又浮出那个拜金少女的形象。莫非,真是她?她不是在外国吗? 齐木一脸的懒理,“没听到。”然后继续闭目。 或许是我听错了?米卡卡困惑想道。 再过约20分钟,列车驶进了终点——珠海北站。刚出车站,齐木和米卡卡便坐出租车前往香洲区的海边别墅。 根据地址,他们顺利赶到了成宇豪的家。 叮咚的门铃响后,成宇豪出现在眼前。 “你们是谁?”他莫名其妙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少年。 难道是读者粉丝?但他们怎么会找到这儿?况且其中一个一张偶像派脸却表情冷酷的少年,怎么看也不像追星族。 “你好,成老师。我们是校园侦探。”偶像派旁边的助理说话了,米卡卡冲成宇豪摆出有机无添加剂的友善之笑脸。“我们特地来问你关于此次埃及法老杀人案的事。” “关我屁事!” 米卡卡的笑脸被关上的门啪地拍扁。我没做错什么吧……他捂脸蹲在地上,一颗被拍松的门牙摇摇欲坠,委屈得直想哭。为了聊表同情,齐木摸着他的头发顺毛。 喂,当我猫吗! 谁知,很快,门又打开了。 “哇!别打我!”米卡卡贪生怕死地躲到齐木背后。成宇豪却热情洋溢地迎上来:“刚才真是失礼失礼。欢迎欢迎。” 这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也太突然了吧。 米卡卡实在多心了。成宇豪之所以改变态度,全因他关门那一瞬,脑海里忽然想到这两个少年为什么会知道他和法老杀人案有关系? 等等……那个少年好像是……成宇豪经常关注网络,立马记起对米卡卡的有关报道。从Joker到最近的三国杀奇案,米卡卡大出风头,网传这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侦探奇才,比日本的金田一柯南有过之而无不及。 或许,他可以帮上忙。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成宇豪才改变拒人门外的初衷。 “啊啊啊!你就是那个有名的校园侦探。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呃,这个……其实也不是很有名啦。”米卡卡被夸得脸都红了,尴尬地直挠头。再瞅瞅齐木,果然又是满脸的鄙视。 终有一天,我要反过来鄙视你!米卡卡不服气,哼了一声。 这一哼,终于把那颗颤巍巍的门牙给震落了…… 这栋别墅清净僻幽,门牌为44号,是成宇豪前不久才刚买的,有些家私还没撕掉塑料膜。选择躲在这里,不失为上策。 法老会找到这儿吗? “不好意思,刚刚误会你们了。米卡卡同学,你的门牙……没事吧?” “没事……”缺了一颗门牙,样子特滑稽的米卡卡默默将那颗壮烈牺牲的牙齿放回口袋。用一首林志颖的老歌形容他现在的心情特别贴切——“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不过是摸了一下法老的长矛,就一直倒霉到现在,那诅咒难道就没有保质期吗! “没事就好。” 肇事者成宇豪心安理得地从茶包里抓取一戳铁观音茶叶,放在青花白瓷茶壶里,然后拎起水壶,沿茶壶口内缘冲入沸水。冲茶动作像书法,不急不缓、一气呵成。一股茶香随之飘散在空气中。 而斟茶的动作也十分讲究。 茶壶尽量靠近茶杯,这样能防止热气四散。同时,低斟还不会激起泡沫,也不会发出滴答的声响。看架势,这成宇豪是个精通茶道之人。他一边沏茶,一边注意起与米卡卡同行的另一个冰冷少年——他有着漠然而隐忍的脸,纯粹的黑色眼瞳如同掠过冷厉的刀光,令人悚然起敬。这种气质,似武侠小说里孤独无情的杀手。 他是谁?和米卡卡是什么关系?成宇豪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个少年和米卡卡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两个人,关系并不像有多亲近。 一对奇怪的搭档……成宇豪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将茶递到齐木跟前,小心翼翼问道:“请问,这位同学是……?” 齐木只稍稍俯低那高昂的下巴,冷冷瞥一眼,并不回答。成宇豪从那眼神中读出了不屑与蔑视,仿佛众生皆在他之下。齐木无视那杯热腾腾的茶,并没有端起来喝,而是像鹰眼一般观察屋子。 这家伙,是哑巴吗……成宇豪按捺住心中的不爽,将另一杯茶递给米卡卡。 “这是我的同学,名叫齐木。”米卡卡还是很称职地担任齐木与外界沟通的桥梁。 “哦。”说实话,成宇豪很讨厌这个冷酷的少年。 他也决定把齐木从视线内剔除,只盯着米卡卡说。“你们来找我,是为了法老杀人案?” “是的。”米卡卡点点头。 “那你们查到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米卡卡正想来个“这件事说来话长啊”的时候,齐木出声打断了。 “我们可以把我们知道的告诉你,但你也必须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这是交换。” 这家伙原来会说话啊。成宇豪差点被始终沉默不语的齐木给骗了,他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于是米卡卡担任解说员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说得他口水都干了。 “现在,成先生,你可以和我们说说当年的事吗?”米卡卡这才有空喝杯茶缓缓气。 听了对方的叙述,成宇豪惊魂未定地靠在沙发上,目光遥遥地望向上方,似乎透过别墅里装潢精致的天花板,重新看见了三十年前的沙漠…… “你们回去吧。我不会说的。” 这么一句话,将正准备竖耳倾听的米卡卡给说蒙了。成宇豪站起身,一副请客出门的阵势。 “喂,我们可是说好了交换的。” 这个背信弃义的混蛋!米卡卡真心生气了。而齐木显然也在生气,虽没表现出来,但他缓缓抬起了手臂。一枚麻醉针,蓄势待发。 又要学东方不败放绣花针了吗?米卡卡赶紧做了个Stop的手势。 要放针也要等他问完问题呀。米卡卡问道:“成老师,那你知道黄金之书在谁的手里吗?” “这种可怕的东西,我怎么会知道它的下落呢?”成宇豪的声音微微颤抖。那场回忆,在他的心中就像会吞噬人的慢性剧毒,只要提到黄金之书,他的心情就十分的复杂,说不清究竟是恨,还是怕。 “我劝你们不要打它的主意,就是因为打开黄金之书,法老才……”言语哽塞在喉,成宇豪捏了捏拳头,骨节泛白。“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知道那有多可怕吗?十个人,最后就只有我们几个了。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让你们卷进来。凡是被法老诅咒盯上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听起来,他倒像是一番苦心。 “有件事你可能知道。”突然,齐木的声音插了进来。“李雨浓临死前说,当年回来的是四个人,不是五个人。这句话你怎么理解?” “啊?四个人?”成宇豪猛然呆愣,看向齐木的神情写满了“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这不可能!”他掰着手指认真回忆:“你看,李雨浓,龚文俊,我……后面还有两个……分明就是五个人啊!”他摊开双手,啼笑皆非地看着齐木。 “那剩下的两个人是谁?” 这才是齐木真正想要知道的。 “是……” 成宇豪的词到了嘴边,却吞了回去。 不要把信息告诉任何人!一个声音猛然在心底响起。他沉默片刻,最终避开了齐木的眼神。齐木早料到对方会守口如瓶,“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合照。“这个人,是谁?”他的手指着那个被烟头熏黑的头像。 是它?!盯着那个无法辨认的头像,成宇豪的心中闪过一丝诧异,脸上却不动声色。 “这不是五个人之一,它已经死在法老墓里了。”成宇豪撒的谎,毫无破绽,却逃不过齐木的眼睛。他心中有数,不再追问,领着米卡卡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暮色四合,天际铺开一片静谧而甜腻的色彩。 “他在撒谎。”夕阳映照的别墅区道路上,齐木突然转过头,半张侧脸燃烧着晚霞,他说:“那个人肯定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米卡卡不解。 “这是作为犯罪师的直觉。”冰冷的光,似乎从他的视网膜上折射出来 “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我们应该继续追问下去的。” 齐木摇了摇头。当一个人打算撒谎的时候,你不断地追问,只会得到更多的谎言。戳破一个谎言,只需要静静等待。 跟我估计得完全一样,那个人就是法老。 别墅的书房窗边,成宇豪站在被风吹得翻飞的窗帘后面,深沉地望着那两位少年离去的背影,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多年前的照片,目光冷峻。 他在想,他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他以为李雨浓和龚文俊都是受了法老的诅咒而死。但就在他接到小孟的电话时,他的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如果这次的法老是人扮的呢?而这个人要对付的目标是他们幸存的五个人。虽然凶手的目的不明,但它的身份极有可能就是小孟。 因为,它在问他的地址。 一个多年不见的同伴突然来电,并且询问他躲在哪儿,这件事不是很可疑吗?再结合刚才校园侦探米卡卡带来的那张合照,被熏黑的头像不是别人,正是小孟,这就更验证了成宇豪的想法。 可是,小孟为什么要杀了其他人?这是成宇豪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但有一点他很肯定,当年在墓道里找到的黄金之书,落在了五个人之中。现在,五者去其三,黄金之书不在小孟手里,就在另一个人手里。 这就是他为什么把地址告诉小孟。这并非引狼入室,而是请君入瓮。虽然只见过黄金之书一次,但成宇豪一直对它念念不忘。他作为国内盗墓小说的领航者,如果能拿到黄金之书这样的实物,一定会引起极大的轰动。 正如任何一个盗墓贼,都希望找到震惊世人的古物。 就在这时,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那边传来小孟的声音:“我就快到珠海了。你在家吗?” “我在家等你呢。过来吧。” 过来吧。我的黄金之书。 成宇豪收起电话,清瘦的身影静静伫立。被晚霞洗得透亮的玻璃窗映出他的笑脸,嘴角的弧度异常冷漠。他枯等在窗前,等那个人。 夜色渐浓,尘世的美景犹如苦咖啡的甘味,藏在幽深的黑色之中。宁静的海岸线渐渐模糊,别墅区的灯次第熄灭,听着海的歌声进入睡眠。 小区的物业值班室里,电灯泡像出了故障,一闪一灭,就像一台老式相机,用闪光灯不停地定格那一幅诡异的画面——身穿制服的门卫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一只黑黝黝的圣甲虫嗖嗖爬过他的后脑勺,消失在一头凌乱的卷发里。 值班室外面,一缕如死神般的黑影从路灯灯光下悄无声息地穿行而过。它飘向那座44号别墅。浮云在月光下流动,一栋栋沉睡熄灯的别墅在夜幕下就像死寂的棺材。它来到44号别墅前,轻推了下门,却轻而易举打开了。 门没锁。 黑影迟疑片刻,小心翼翼潜进去,身影随即陷入屋内的幽暗中。 成宇豪在哪儿? 黑影静静思索,胸口微微起伏着。四周静寂无声,偶尔窗外的虫鸣在它耳边轻响。它看到,二楼的房间漏出半寸光线。人,似乎在那里。 这样想着,它的脚步渐渐地靠近楼梯。 刚爬上去之际,忽然,另一个黑影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出现在它的身后,并且高高举起棍棒状物体。它猛然察觉,转过身去,已来不及。一记闷棍迎面击中它的脑门,它顿觉头晕目眩,脚底不稳,咚地撞上扶手,接着一声不吭像只软糯的肉虫一样倒在了地上。 黑暗中突然亮起一束手电筒光,对准它的脸。袭击者嘴角勾出得意的冷笑。 “哼,果然是你。” 光圈中是一张五十多岁的男人的脸。他穿着灰色连帽薄外套,轮廓虽饱经沧桑,却依稀可见当年的意气风发。 三十年多前,人们叫他小孟。 十几分钟之后,小孟感觉被人扇了一个耳光,意识渐渐清醒过来。脑袋因为遭受重击,仍伴有强烈的晕眩感以致令人想作呕。他试图动动手臂,这才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绳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小孟慌了,坐在椅子上四处张望。 屋内一片漆黑,眼前游动着沉甸甸无法驱散的黑暗。看不见任何物体,但……谁的呼吸就在身前悸动! “谁?!” 他刚问出口,突然一道强烈的灯光直直迸射进他的双眼,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许久不见了。小孟别来无恙?” 这声音……是成宇豪? 小孟眯起双眼,勉强分辨出身前是一张实木书桌。那灯光就来自于书桌上的台灯。而台灯背后,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成宇豪,就是他袭击了自己。小孟心中一凉。 “为什么这么做?”小孟问。 成宇豪稍稍凑前,脸靠近台灯边缘,灯光映着他脸上的笑容些许狰狞,让人发怵。那种神态,仿佛要将小孟看穿,挖出他的心肝,读他究竟藏了多少秘密。小孟则满脸迷茫: “宇豪,我们是同伴啊!” “别再装了。”成宇豪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你就是法老。” 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瞒得过他的双眼,面前这个穿灰色连帽薄外套的男人,不值得信任。他绝对不接受自己就这样傻乎乎地当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怎么会这样想?!”小孟一惊,背上出了层层的冷汗。“你误会了。我不是法老!”他试图解释,由于年龄而变得稍许灰暗的瞳仁浮现出焦急的情绪。成宇豪只用嘿嘿的冷笑将小孟试图沟通的欲望生生地顶了回去: “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 成宇豪站起来,慢慢走近。小孟只觉毛骨悚然,因为对方手握一把锋利的尖刀,猛地抵住他的脖颈。刀尖贴着皮肤,冰冰凉凉。 “李雨浓和龚文俊都是你杀的吧?” “不,不是我!我们曾经同生共死,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小孟极力辩解。 “因为黄金之书。” 只一句,小孟便愣住了。“看来你真的误会了。”小孟耐心解释:“黄金之书不在我手里。法老更不是我。你最好冷静一点!” “现在我不需要冷静!”成宇豪丝毫不给小孟解释的机会。“你最好把黄金之书交出来。我或许会饶你一命。” “我根本就不知道黄金之书在哪里!” “你还不肯说是吗?!” “我真的没有!” 一争一辩,毫无结果。“真可惜啊。”成宇豪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刀,杀意在他的血脉里狂奔咆哮起来。“虽然我很想得到黄金之书,但我更不想被法老干掉。所以,我宁愿不要黄金之书,也要你的命!” “等……等一下!” 小孟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只见一道寒光划过,小孟全身猛地抽搐痉挛。那把刀插进了他的腹部。汩汩的热血涌了出来,漫过刀柄以及成宇豪的手,滴落在地板上。 哐当——随着椅子倒地,小孟在阵阵剧痛中闭上了双眼。 “你就跟着你的宝贝黄金之书下地狱吧。” 匕首冷漠地从小孟的身体抽出,成宇豪静静看了一眼动也不动的尸体,才转身拿出预备好的麻袋。趁着夜色他将装有尸体的麻袋丢上后备箱,然后将车开出别墅区。汽车行驶在空荡的深夜道路上,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吹干他头上的冷汗。深夜中的城市已经停止了喧嚣,万籁俱静。 成宇豪的心砰砰地跳动。过往的一切在脑中片片播放,他想起曾经在大漠的日子,还有小孟憨厚的笑脸。然而,一切却变了样。滚烫的热水滑落他的脸颊。 他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只是法老不愿意放过他,一定要赶尽杀绝。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保护自己啊! 这些汹涌如潮水的情绪,随着越来越靠近海边而消散。成宇豪将车慢慢开进一条海边小路,然后,停了下来。 贪欲也好,杀戮也好,诅咒也好。现在,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成宇豪静静看着冰冷的河水逐渐将麻袋淹没。那些积聚在心底三十余年的恐惧似乎也随着麻袋的随波逐流,渐渐漂散了。过了今夜,他还是他的畅销书作家,法老则只是个遥远的传说。 彻底解脱了……成宇豪闭上了眼,站在桥边任泪水放肆地流了一会儿。 从此再也不会有人追杀他了。 至于那本黄金之书,就让它随着法老的死从此消失在人世吧。 汽车的前头灯在无边的黑暗中亮起,向归途呼啸而去。只剩下那只半浮半沉的麻袋,流向大海的入口处。 蓦然——麻袋中霍地伸出一只手,穿破冰冷的海面! 是夜,海边别墅一派安宁,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两道车灯晃过保安室,成宇豪的车缓缓驶进小区。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放下戒备的他开始感到困乏。 他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将车停好,离开车库,匆匆回到家门口时,脚底突然传来“嘎吱”的碎裂声。像踩中了什么东西。成宇豪移开脚,看到一只黑色小虫被踩扁了,稀烂的血肉与内脏像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巨大的死亡终结符。 分辨不出是什么种类的虫子。成宇豪没有在意便开门进屋。他实在太累了,这折腾人的夜晚,真希望一觉睡到天亮。 咦,什么声音? 成宇豪停住脚。他听到了,身后响起“沙沙沙”声。愈来愈近,愈来愈磅礴,如同千军万马,潮水般涌来。他的头皮在发麻,这种声音勾起了他尘封三十余年的可怕记忆。单薄的睡意被驱逐出体内,取而代之的,是渗透全身的恐惧。 没错,他无法忘记,当年在墓道里,那种铺天盖地的沙沙沙声,充斥着整个墓室。 不可能……成宇豪拼命转动僵硬的骨节,哆哆嗦嗦地转过头。他看到,一片黑烟从门缝钻进来,又随之蔓延开。像拥有生命般,黑烟像他涌来。这一幕,似曾相识。成宇豪脚步顿时绵软,后退几步。那一刻,血腥的回忆开始在脑中反刍,时光仿佛倒流三十年,队友粘稠的血液腥臭地喷在他脸上。 他胸部发闷,几欲作呕。而面前的那片逼近眼前的黑烟使他坠入绝望,无法自拔。 与此同时,“嘿嘿嘿!” 噩梦般的笑声直接流入脑中。黑烟像受到了某种指令,戛然停止在离他几十厘米的距离。月光穿过窗台,照亮的是一大片漆黑油亮的圣甲虫,如同列队等待审阅的军队。 此时,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自虫群后向他走来。它戴着黄金面具,湿漉漉的绷带紧紧缠绕着身体,仿佛刚从油里捞出来,滑糯得像一条恶心的鼻涕虫。 每前进一步,它身上那怪异的腐烂气味就更加浓烈。 成宇豪简直要崩溃了。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他颤抖着问那可怕的身影,声音落碎成渣。 来者与当年复活的法老,一模一样! 成宇豪紧张得双手几乎要把脸皮撕破,处在精神分裂的边缘。他以为把小孟假扮的法老杀掉就一劳永逸了……没想到,真正的法老诅咒依然阴魂不散。 手持染血长矛,法老停在了他的面前。“嘿嘿嘿!”再一次奸笑,从那张恐怖的黄金面具背后流泻而出。这声音,仿佛不属于人类的范畴。 然后,它缓缓抬起手,慢慢摘下黄金面具。当那张诡异的脸映入成宇豪双眸的那一刻,他惊得连连后退几步,跌坐在地板上,裤裆下温热的液体洇湿了一大片。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成宇豪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逃也无能为力了。 “因为,我又复活了呀……”法老从嗓音中发出阵阵刺耳的奸笑,一支长矛毫不留情地,深深地掏进了成宇豪的胸口。片片乌黑的鲜血,染红了地板。 初晨的阳光洒在金色的沙滩上,植物上挂着晶莹的露水。别墅区的早晨,出奇的热闹。 大批警车聚集在44号别墅外。在十几分钟前,110刚刚接到物业的报案——有人死了。 “闲人免进!” 站在别墅门口的一位警员,神色严厉地将两个少年阻挡在黄色警戒线外。屋子里,警察们来回忙碌,收集证据。血迹几近干涸,尸体旁边被人用白色粉笔画下奇怪的“大”字人形,代表死者死时的姿态。 “警察叔叔,我们是校园侦探,可以协助你们。”米卡卡十分认真地说道,但那缺了一颗门牙的滑稽样使他的诚意打折五成。 谁要你们协助?警员将两人上下打量一遍,鼻孔里清楚地“切”了一声。这两个家伙,一个清秀得像软妹纸,另一个却面瘫得像希腊雕塑,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言不发。来这种地方玩侦探游戏吗?警员嫌恶地挥挥手。“快回家读书,不要来影响大人们工作!” “请相信我们。我们认识广州的沈京兵警官,你可以打电话给他的!” 米卡卡的脸比电视购物促销的主持人还真诚,只可惜,他提到的名字却十分不靠谱。“我看你们俩才是神经病!”警员果然误会了,要撵两人离开。恰好这时屋里的一个警官正拿着记事本走出来: “等一下,你们刚刚说的沈京兵是不是广州荔湾分局的?” “正是正是。”米卡卡赶紧点头。没想到居然有人认识沈警官,大概是这名字特别令人印象深刻吧。 “真巧啊!我在警校上学时,沈京兵就是我的舍友。等我问问他。”警官随即掏出手机,走到一边拨通沈京兵的电话。听不到他们的聊话内容,等到警官回身时,只见一张脸眉笑颜开,迎上来就给米卡卡一个大大的熊抱。 “失敬失敬!原来你是米杰长官的弟弟啊!久仰大名!”警官热情洋溢。米杰在警界的地位,那好比娱乐界的成龙,抄袭界的于正啊!不过又要沾哥哥的光,米卡卡心里很不舒服。 “我叫米卡卡,是个校园侦探。我的工作跟我哥哥没有关系。” 他竭力撇清与哥哥的裙带关系。他要成功,不靠任何人。 “哦哦,鄙人杨觉丰,幸会幸会。咦,你的牙……没事吧。”杨警官一语戳中了他的痛处。 “没事……”干嘛老提我的牙?倒是羊角风这奇葩名字和沈京兵有得一比。这两个人,不会是说相声的吧。米卡卡没忍心加以吐槽。这时,齐木目中无人地从两人之间的缝隙挤进屋里。 “诶?这位小朋友……”懂不懂礼貌啊! “杨Sir,这是我朋友。”米卡卡忙解释。 杨觉丰不好责备,只得说:“这是你跟班?” “嗯……算是吧。”米卡卡厚着脸皮装老大。 杨觉丰瞅瞅走进屋里的那枚美男,嘴角轻翘:“他可真拽。” 米卡卡耸耸肩:“别介意,他已弃疗很多年了。”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嗖地从米卡卡胯下穿过,离重要部位只有2.22cm,吓得他花枝乱颤。 不管什么时候,千万不能说齐木的坏话啊! 齐木收好麻醉针。他蹲下去,仔细观察成宇豪的尸体。 死状是一如既往的惨,脸部被刻意弄得血肉模糊,估计成鬼之后,颜值也不受同类欢迎。而胸前的伤口十分干脆,一矛捅进心窝,速战速决。地面鲜有挣扎痕迹,想必死者都没来得及搏斗便去面见马克思了。倒是地板上有句奇怪的血字,压在苍白的手掌下。 死者留下的死亡讯息?——这六个血字歪歪斜斜,清晰可辨。 “死者为什么会留下这句话呢?”杨觉丰表示毕业多年,中学语文早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连学习尖子,奖学金一等奖获得者米卡卡亦挠头拧眉,表示很不解。这句古文的字面意思他自然懂,即是说现在这时候,不是从前那时候了。用来描写时过境迁。 可是,这句话跟凶案现场完全不搭啊!作家就是作家,直接写个人名不就好了,死也要死得这么文艺范儿。米卡卡绞尽脑汁,始终没解开这道死亡讯息,只得求助般看向齐木。齐木手指轻托下巴,正观察四周。突然他抬起手,指向屋角的监控摄像头。 “啊!”杨觉丰顿时恍然大悟。他忙乎一早上,居然漏掉了最重要的监控。 监控视频的时间被调回到今天凌晨。 12:39——幽暗的屋内突然摸进来一个人影。它朝通往二楼楼梯走过去的时候,却被另一个人给打晕了。那个人将入侵者拖上二楼,灯光映清楚他的脸。不是别人,正是成宇豪。 “难道他早知有人要来,所以才设有埋伏?”米卡卡开始明白昨天拜访成宇豪的时候,对方为何不肯透露一句口风了。看来,成宇豪在等的,就是这个人。只可惜由于角度问题,看不到入侵者的脸,只依稀辨认出它穿着一件灰色连帽薄外套。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视频里重新出现成宇豪。他拖着一个沉重的麻袋走下二楼。 那麻袋里装的是什么?不会是……米卡卡猛打一个冷战。莫非方才的入侵者被成宇豪杀了?并且麻袋运尸? 杨觉丰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他若有所悟,“怪不得在二楼的书房找到一滩血迹……” 2:50分——成宇豪再次出现在视频里。他刚从外面回来。忽然,他整个人僵住了,回过头的脸布满惊恐。照耀屋内的月光下,似乎出现了一片奇怪的黑烟,在地板上蔓延。 那是什么东西?米卡卡只觉得这片黑烟很熟悉,顿时汗毛倒竖。他不禁想起被圣甲虫倒追的恐怖经历。那黑压压一片的虫子…… 正此刻,视频里忽然掠过一个诡异的背影。杨觉丰眼角一瞥,吓得差点撞翻椅子: “我去!这是什么东西!” 月光照亮那个身影。它手持长矛,全身缠着绷带,侧过脸时,明晃晃一张黄金面具。 带着面具的木乃伊? 只见成宇豪被这个不速之客吓得退进了一楼的房间。这在监控范围的边缘。“你,你究竟是谁?”他的脸掩映在黑暗中,声音都变了。可见面前的一切让成宇豪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而那个木乃伊慢慢摘下自己的面具。 不知道究竟是一张多么可怕的脸,成宇豪像只无力反抗的羔羊跌坐在地面上。 “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坐在地上的成宇豪看不清面目,但可以想象他的表情多么震惊——面色惨白如纸,眼珠子几乎要夺眶而出,忘记了求生的本能。 监控器几乎拍不到成宇豪了。但见那支长矛伸出,而后收回。画面中再无声息。 在座观看视频的人脊背泛起了凉飕飕的寒意。 “太凶残了。法老究竟要染多少人的血才肯罢休,可恶!”米卡卡生气地捏起拳头。 “法老杀人案?!”杨觉丰立刻想到了最近轰动广州城的报道——传说,埃及胡夫法老王复活了。 “我,我知道那个案子。”他吞了口唾沫,没想到法老居然到他的辖区犯案,“难道,法老真的会复活?” 法老当然不会复活。齐木从不迷信,他相信那些案件的诡像,都如刷在废墙上的涂料,用以掩盖底下的满目疮痍。所有杀人案的动机,都出自于人内心深处的本性——欲望、争夺、妒忌。 然而,废墙终究是废墙,终有一天会倒塌。没有人可以逃过自己心中的罪恶。 齐木陷入了沉思。 “你不是早就死了吗?”成宇豪说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八章 一言难尽

第八章 一言难尽

“法老诅咒再现,畅销书作家午夜惨死”。 早晨新闻第一时间报道了这件案子。法老的视频截图出现在电视上。 电视机前的小孟皱起了眉头。他刚回家不久,湿淋淋的灰色外套被丢在洗衣机里。他正坐在沙发上,咬牙用纱布为自己包扎腹部的伤口。 片片鲜红洇在白色的布料上。 差一点就被成宇豪杀死了啊。他为此死里逃生感到庆幸,盯着电视新闻脑袋沉沉地睡了过去。 入夜,天空月明星稀,分外美好。阵阵蝉鸣萦绕在宁静的别墅区。 由于昨日发生的命案,小区特地加强了安保。一队保安刚刚巡逻过去,两个人影便利索地翻过围墙,直奔命案现场44号别墅而去。 别墅四周拉起了警戒线,却无法阻止两人顺利摸进屋里。一进门,其中一个人便打开手电筒。 “我去二楼,你留在一楼找。”手电光照亮齐木和米卡卡的脸。他们重返此地,是为了找照片。那张探险队的合照。 两人就此分开。齐木去二楼,米卡卡留在一楼,利用手电照明开始摸索。屋子里漆黑一片,稀薄的月光从窗口透进来,地上全是家具的黑影。米卡卡蹲到电视柜前,打开柜子寻找照片,手竟然有些发颤。 不知道为何,从进屋起,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莫名没有安全感。 仿佛一双眼睛,在背后偷窥。 他本想告诉齐木,但想到会被嘲笑一番,便咬咬牙忍了。 一楼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 “阿弥陀佛,成老师,如果你在天有灵,千万别来……来找我。我们是来帮你查案的,不是坏人哦!”米卡卡一边小声碎碎念,一边四处翻找。就在他俯身查看沙发底时——一张照片静静躺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他的到来。 找到了,它在这儿!米卡卡大喜,赶紧掏出来。当他迫不及待地查看合照上那个神秘头像时。他哑然失声。 谜底解开了。出现在照片上的那号神秘人物有着一张熟悉的脸。 ……怎么是你?!米卡卡如此震惊,以致于都没发现背后慢慢逼近的黑影。 死样的安静中,那黑影浮出一抹诡笑。 二楼,一无所获的齐木走下楼去。 一楼没有人。米卡卡呢?齐木找遍每个房间,都没找到。 而米卡卡的手电亮着灯,放在茶几上。一张单薄的白纸条压在手电前: 是法老! 捉走米卡卡,是它对红色犯罪师的警告。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够碰我的人!齐木拿起纸条,狠狠在掌心里揉成了一团。 米卡卡会被藏在哪儿? 松软的沙发上,齐木一夜未眠,埋头深思。窗外,这座沿海城市已在清淡的阳光里微微苏醒。电视开着,频道调在早间新闻。法老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只知道它没有杀米卡卡,而是把他藏起来了。时间只有24个小时,找不到,米卡卡恐怕就凶多吉少。 思考到了中午,齐木仍然头绪全无。该怎么办呀?时间太紧迫了,齐木心急如焚,他想到找犯罪师界帮忙。刚拿起电话时,午间新闻突然转到了博物馆的专题。 “特别报道,失踪的法老木乃伊今日清晨已经被找到。事发广州增槎路街头,一名醉酒男子在路边花基小便时无意中发现了缠满绷带的奇怪物体。据警方确认,这正是失踪多日的木乃伊。现已被送返博物馆。” 新闻里出现前方报道的画面以及对目击证人的采访。 而屋内,齐木已然冲出门。 米卡卡,你别有事!坐在的士上的齐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每经过一个红绿灯,都像逾越一条鸿沟般漫长。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飞速行驶,的士终于从珠海赶回了广州。当齐木冲进博物馆时,埃及文物的展位却空空如也。 木乃伊,黄金棺材与其他文物全部消失了。工作人员说,由于怕再出意外,埃及方面临时决定提前今天将法老王运回埃及。货柜车已经开走了。 来晚了一步。齐木的心顿凉半截。他定定地站在博物馆大门,江风凉凉地吹乱他的头发,他心里有种空落落的伤感。他忽然意识到,米卡卡终将有一天会这样离开自己,追也追不上。 那时候,整个世界又是他孤独一人。 这时,一辆红色的奇瑞QQ车及时出现在眼前。 “齐木,你怎么在这儿?”李安娜摇下车窗问道。她来得正好。齐木想都不想就拉开车门,把李安娜赶到副驾驶座。 “喂喂喂,怎么了?” “运送埃及文物的货柜车,你知道它们走哪条路线吧?”齐木没有时间解释。 “它们要去机场。到底出什么事了?” “米卡卡就在那黄金棺材里面!” “不是吧?” 李安娜惊讶之余,齐木已经踩尽油门,朝机场方向追过去。路上,她不禁问:“你怎么知道米卡卡在那里面?” “很简单,如果那是真的木乃伊,所谓的法老复活就不攻自破了。这是个自相矛盾的命题,所以在杀光五个人之前,凶手是不可能让法老木乃伊现身的,也就说明找回来的那个木乃伊一定是假货。”齐木目光沉沉地盯着前方,脸像拉满的弓一样紧绷。他的指甲盖掐进肉里。心中像有火在灼烧。 如果让黄金棺材登上飞机,昨夜就是他和米卡卡的最后一面了。 汽车的时速表指针指向了200公里。一辆国产QQ车居然飚出F1赛车的速度,在公路上不时地变道超越,这惊险场面好比《速度与激情》,李安娜的心跳也到了极限,她死死抓住座位上的把手,一路尖叫。 万幸的是,在离机场不远的路面前方出现了货柜车的身影。 “就是它们!”李安娜这时发型全乱了,并且出现口吐白沫的前兆。 齐木却没有追上去。因为这时候十字路口转换红灯,横穿而过的车流挡在前方。眼看前方的货车跑远,消失在拐弯处,齐木干脆一摆方向盘,冲向旁边一条小巷。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条捷径。 “等……等一下!!!能让我先下车吗?!!!”李安娜可不敢陪齐木玩飞车狂飙了。 “没时间了!坐稳!” “哇啊啊啊啊!” 随着李安娜巨肺般的高音尖叫,QQ车方向盘飞快拐弯,冲进了那个堆满杂物箱的小巷。这条巷子太窄,无法容下一辆车的宽度。这却难不倒化身车神的齐木,他居然把车子斜侧起来,只用一边轮子开过小巷后再重重放下车子。李安娜被晃得晕头转向,刚稍稍喘过气,突然发现整个人飘了起来。 QQ车在飞!李安娜只看到下方是一条倾斜的石梯。走在石梯上的行人尖叫着躲避两旁,瞠目结舌地看着一辆QQ车飞越头顶,冲下斜梯。每个人的嘴巴都张成椭圆形。这是在拍电影吗?摄影机在哪儿!当行人们四处张望寻找摄制组影踪时,QQ车已经冲到石梯下的道路,飞驰而去。 五分钟后,货柜车司机看到一辆车胎冒烟,车头凹陷,千疮百孔的QQ车猛地前插进来,把他给逼停了。而后,一枚淡定的美少年踹开QQ车摇摇欲坠的车门,冲过来跳上驾驶座拽住司机的衣领,“法老的黄金棺材在车里吗?” 司机吓傻了,点头如啄米。齐木立即冲向车后厢。不过,随行在货柜车后方的几辆汽车里马上钻出一群神色紧张的埃及人,挡在他的前方。 “你想干什么?!”说话的是一个身材肥胖,神韵像极香港武打明星洪金宝的埃及男人。他可能是领导之类,很有气场,正嚼着一只羊腿。齐木本不想与他废话,想直接放针解决,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其中还夹杂着押运公司的保镖,手持武器。 假如硬来,两派俱伤。 齐木想了想,跑回QQ车将晕乎乎的李安娜直接拖来,再两个大耳光子把她给甩醒。可怜李安娜,披头散发就算了,脸上还留下又肿又红的巴掌印,疯婆子形象把埃及人吓得神经紧绷,纷纷以为齐木这是要放大招,埃及洪金宝更是摆出功夫造型,一只羊腿叼在嘴里,威风凛凛。 “Mr艾斯特。是我啦……”李安娜气若游丝,就剩半条人命了。 “Oh,No!你不是Miss李吗!”因为工作关系,艾斯特先生与李安娜认识。他仔细辨认之后才把女神形象彻底破灭的李安娜给认出来:“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他一脸的不敢置信。 “一言难尽……”李安娜抹去两行热泪,转入正题:“可以让我们检查一下法老木乃伊吗?” “法老的遗体不容侵犯。”艾斯特先生皱着眉头,十分不悦,又嚼了一口羊肉。 “不,相信我们,我们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确认一下。我们怀疑,这不是真正的法老木乃伊。” “What?!怎么可能?!” “木乃伊找回来的时候,我们完全没有确认过,只是单凭它脸上的一张黄金面具就认定了。这难道不是个疏忽吗?” 听了李安娜的分析,艾斯特先生无话可说。的确,他们因为找回木乃伊,一时兴奋又着急运回国,所以并无仔细确认过。 难道真如她所言,这木乃伊是假的? 艾斯特先生踌躇间,齐木已经打开了货柜车厢的门。埃及人立即急得要围过来,幸好艾斯特先生伸手阻止了。他说:“Miss李,我相信你这一次,可以让你进行检查。但是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好的。请相信我。” 在众人的合力下,黄金棺材的棺盖被缓缓打开了。里面躺着一具缠满了绷带的木乃伊,双手合十在胸前,脸上戴着一张黄金面具。 看造型,和胡夫法老的木乃伊相差无异。但李安娜很快发现了端倪。 “这张黄金面具是高仿品!” 用手电筒照,黄金表面有做旧的痕迹。这说明,这张黄金面具是假的! “米卡卡!” 别人来不及阻止,齐木已经迅速将面具摘下来,然后七手八脚地将绷带撕开,完全不顾纤细的十指因为用力过度而被勒得一道道青紫,米卡卡的脸渐渐地露出来,吓人的苍白。 见此情形,埃及人大乱。真正的法老木乃伊又在哪儿?! “帮我把人抬出来!” 齐木急红了眼,旁人在艾斯特先生的指挥下赶紧将米卡卡从棺材里抬到车外。炙热的阳光覆盖着米卡卡,他的脸却是毫无生气的冰冷。齐木将手伸至他的鼻孔,心凉半截。 米卡卡的呼吸停掉了。 他终究来迟了。齐木心中涌起万番懊悔,填满了苍凉的空白。一直以来踽踽独行的他,不知从何时起,竟然习惯了身边有人陪伴。 有些人,明明经常出现在你眼前,却在某个忧伤的日子,你转身的那一瞬,就再也看不见。 死亡,代表着在这个空间与时间里,永永远远地消失,却将熟悉的音容笑貌留在那些怀念的人心中。既是铭记,亦是折磨。 躺在眼前的少年,你为什么忍心睡去?!明明说好要去把崩掉的牙齿补回来的呀! “米卡卡。”齐木的眼眶泛红。在喧闹的街市上,他的耳朵仿若失聪,听不见人来人往与尘世繁华。只有眼泪流过心房,发出清晰的痛。 “醒过来,米卡卡!” 醒过来吧!我的朋友!齐木忍着泪,突然单手扶在米卡卡的胸口,扬起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用力击打。他只想让眼前的少年再次醒过来,跳着脚说不是他的跟班。 他一遍遍地锤击着米卡卡的胸口。 没有反应。没有反应。他累了,他哭了。上天却像故意要骗他落泪,他的手掌突然感受到轻微的,属于心脏的,跳动。齐木感觉到了,怔在原地。 “他还活着。”他喃喃。 “没错。有脉搏了。”蹲下去把脉的李安娜欣喜过望。米卡卡被救回来了! “快给他人工呼吸!”她开心道。 “呃?”齐木呆滞地抬起头,复而又低下头看看米卡卡清秀的脸。 人工……呼吸?眼前,昏迷的少年紧闭着双眼,薄薄苍白的嘴唇上开始恢复了一丝血色。 人工呼吸啊…… 这是什么地方? 四周空阔寂静,城市如同被倾空,无人的街道布满楼房阴暗的阴影,红绿灯冰冷地转换着色调。一座死城,天空上划过鸟群褐色的飞行轨迹。 米卡卡茫然地环视空城,直到一个声音轻轻唤他:“米卡卡。” “你是……夏早安?” 站在跟前的少女,面容依旧熟悉。只是发型变了,茶色的梨花头,发梢微卷。 “米卡卡。你现在要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夏早安缓缓抬起手指:“站在我这边,抑或,跟他在一起。”她的手指,指向米卡卡的身后。米卡卡转身看到,一个穿白衣的少年,同样冷冷地举起手指。 “米卡卡,当我的敌人,不会有好下场。”白衣少年冰冷的眼神,令人生畏。他是齐木。 齐木与夏早安,分站两侧,如楚河汉界。 “你要选择谁?!” 米卡卡来回看着两人,无法做出任何选择。 城市依然无声。这种寂静比任何寒冷都能让心像被绞紧一般痛…… “米卡卡,快醒醒。”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个温柔的女声。夏早安? “别装死了。快滚起来!”而这把男声又是多么无情冷酷。是齐木! 咦?我仍在梦中?米卡卡迷迷糊糊想睁开眼睛,突然脸部遭受一股滚烫的水泼。 “哇,妈呀!烫死我了!”米卡卡直接忽视了睡公主缓缓睡醒的过程,鬼哭狼嚎地跳起来。“喂喂!想让我毁容吗?!” “这是叫醒人的最佳办法。”齐木面无表情地将借来的保温瓶递回给艾斯特先生。看到他这样心狠手辣地对待同伴,对方明显吞了一口唾沫,面露惧色。 “请你以后使用一些温柔的叫法!” 米卡卡脸都被烫熟了,依稀飘着肉香。而刚才听到的女声原来不是夏早安,而是李安娜。只见她耸耸肩,表情似乎在说“我已经阻止过他了,不过无效。” 也罢,他认了。能阻止腹黑齐木的人,恐怕还在娘胎里吧! 除了齐木与李安娜,周围还站着不少外国友人,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胖大叔,正嚼着烤羊腿,看起来好像一个熟悉的功夫港星。“呃,大家这是怎么了?”米卡卡被围观得有点不好意思。 “哎,你真是吓死我们了!”李安娜说。 “不知道怎么的你变成了木乃伊,差点在棺材里窒息死掉了,还好齐木及时把你救出来。如果不是人工呼吸,你早就变成真正的木乃伊了!” 人工呼吸? 米卡卡舔了舔嘴唇,唇畔残留着淡淡的清香。谁给我做的人工呼吸?现在只有一个女人……他第一时间联想到李安娜,立刻羞得满脸通红:“难道……难道是娜姐你帮我做了人工呼吸?” “不是我不是我!”李安娜忙摇手,眼睛瞄瞄侧身而立的齐木。他是街上一道美丽的风景,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惹得街上的美女频频回头,屡屡发生撞柱子惨案。 “不会是你吧?!”米卡卡直接从言情剧跳到惊悚片:“我才不想和你这种人接吻!” “放心,也不是我。”齐木显然也没有兴趣当惊悚片主角。 “那是谁?” “It is me!”像功夫港星洪金宝大哥的埃及男人边啃羊腿,边抬起头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那一嘴黄牙,几条油腻的肉丝还挂在牙缝里。米卡卡脸色刷地惨白一片。这原来不是言情片或者惊悚片,而是一出灾难片! 初吻,就这么被夺走了?!那画面太美,米卡卡不忍想象啊。 齐木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发挥人道精神发来慰问:“节哀顺变。” 米卡卡,仰天流泪。 “你是怎么被法老抓走的?”齐木靠在浴室的门口,把玩着一个红苹果。 今天的苹果,特别甜。 “我,”咕噜噜…… “等一下说,”咕噜噜…… “啊呸呸呸呸。”米卡卡手握牙刷,拼命洗刷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清洁自己的口腔,嘴里满是泡沫。这是他刷的第十遍,整支薄荷味的黑人牙膏几乎都挤光。总之,他一定要把刚才那个世纪之吻的痕迹全去除。 只要一想到埃及洪金宝的笑,他就仿佛闻到嘴里全是油腻腻的羊膻味,几欲作呕。 他决定这辈子都不吃羊肉了,再也不去动物园看山羊了,以及把《喜羊羊与灰太狼》列入黑名单!米卡卡吐出最后一口漱口水,把手放在面前哈气,清新的绿色薄荷味彻底扫空浓浓的羊膻味。终于成功回归文艺小青年形象了!米卡卡这才有心思回答齐木的问题。 “我在沙发底下找到了那张探险队的合照,结果法老在后面打晕了我。” “你找到了合照?” “嗯啊!”米卡卡狠狠点头,“我看到了那个神秘人的头像。” “是谁?” “那个人……”米卡卡仍然不敢置信的样子,嘴巴张成了O型:“那个人居然就是……” 此处沉默十秒钟。 齐木一巴掌扇过去。“快说。” “我这不是想制造出悬疑片的气氛嘛!”米卡卡好委屈,结果又挨了一巴掌。米卡卡赶紧双手捂脸,老实交代:“我说我说,那个头像就是孟劲大叔啦!” “是他?!”齐木眉头紧皱。 小孟,就是孟劲?!这次的案件里竟然牵扯到他? “虽然我也不愿相信,可事实就在眼前啊!”米卡卡无奈摊手。 “看来得亲自去找他了。你知道他家的地址吗?” “不知道呢。”米卡卡挠挠头,“孟劲大叔退休之后就回乡下了,我们很久没联系了。等一下……”米卡卡想到什么,“公安局存有退休人员的档案,应该可以查到他的联系方式。我打给我哥看看。” 他马上拿出电话,打给米杰。对方很快发来孟劲的地址——孟劲的乡下就在离广州不远的佛山市顺德区。齐木却不急着出发。“你被关了一天,一定饿坏了,刚才特意为你叫了外卖。” 没听错吧……这句话居然从齐木嘴里说出?看着那张伪善的慈祥的脸,米卡卡心里直打鼓,他可忘不了,齐木的为人用一句广告词概而括之——一直在腹黑,从未被超越! 想想过往齐木的各种恶劣行径——揍飞拍墙,热水烫脸,发霉蛋炒饭……种种画面回放,令人不寒而栗。齐木会这么好心帮他叫餐?除非里面下了砒霜! “你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米卡卡学乖了。虽然他学乖很久了,但每次都被齐木阴到。 “阴谋诡计?”齐木玩味一笑,“譬如?” “譬如这餐要我付钱什么的。”米卡卡死死捂住自己的荷包,里面可是他仅存的一小丢丢私房钱!身为高富帅的齐木摇摇头表示对那点零花钱不感兴趣: “放心,钱已经付了。” “菜里下毒了。是泻药,对吧!” “我用生命保证,绝对无毒。当然,吃或不吃,都是你的选择。” 看齐木的眼神,少有的真诚可信。米卡卡实在想不出还能有啥阴谋诡计,渐渐放下戒备。或许一个人腹黑久了,偶尔也会良心发现的吧! 须知道,人之初,性本善。 作为朋友,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不应该啊。米卡卡深刻地反省自己。 这时,“叮咚!”——门铃响了。 “你好。送餐的!” “来了!”米卡卡放下心去开门。摸摸肚子,真的饿扁了。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餐厅侍应站在门口,捧着精致的餐盘,很有礼貌询问这儿是不是有人点餐。米卡卡点点头,眉头顿时微皱。他闻到有股奇怪的味道隐隐从餐盖下传来,随后便是侍应那惊天动地的一句。 “先生,你点的埃及羊肉套餐到了!” 侍应打开餐盖,一只金黄香喷喷的烤羊腿出现在眼前,熟悉的羊肉味扑鼻而来。这色泽,这味道,和他的初吻对象埃及洪金宝吃的一模一样! 米卡卡转身扑进厕所里,里面传出狂呕。 呜呜,又中招了!防不胜防啊!米卡卡抱着马桶,一边呕,一边泪流成河。而齐木签收外卖后,还假惺惺地站在厕所门口说:“我特地问了艾斯特先生,他吃的烤羊腿就是在这家店点的。看我多贴心,特地帮你重温初吻的感觉。” 米卡想揍扁他,可惜,打不过。 第九章 神秘的笑声

第九章 神秘的笑声

长途客车行驶在去向顺德的公路上。 米卡卡软瘫于座,饿得面瘦肌黄,状如难民。“饿……饿……饿……”他吟诗般嗫嚅。齐木立即对出下一句:“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这种时候,装什么诗人!米卡卡很明白齐木醉翁之意不在诗,而是在用满口纯正的羊肉味口气喷死自己。刚才米卡卡在厕所里吐得欲仙欲死时,对方十分优雅地把一整只羊腿给啃光了。 也不撑死他! 现在只要他一说话,熟悉的羊肉味就会冲进米卡卡的鼻腔,分分钟令他想起那个世纪之吻。米卡卡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一块茉莉花香纸巾捂住鼻子,暂时充当简易防毒面具。 同时,情景进入广告时间。米卡卡拿出一盒益达口香糖,善意地递给齐木,本意是让对方饭后嚼两粒,清新一下口气。 “齐兄,你的益达。” 齐木却回眸一笑,“不,是你的益达。” “……” 这货连男神形象也不维持了,非要臭死米卡卡。 呕呕呕! 差点连肠子都吐出来,米卡卡饿得手脚发软,终于跟着齐木来到顺德的乡下。经过一路询问村民,他们顺利找到了孟劲的家。这是常见的岭南建筑风格的砖瓦房,淳朴而古典,面朝池塘,门口贴着手写的福字。而大门敞开,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饭。 米卡卡敲敲门:“请问,这是孟劲大叔的家吗?” “哦,是的。”屋里的男主人听到声音,放下筷子。这个人大约三十多岁,高大壮实,眉目之间与孟劲几分神似。他的饭刚没吃几口,桌上摆着农家的鱼蟹鸡鸭,泛着阵阵香气。远远地,飘进两人的鼻腔。 “我爸不在家。你们是谁?” “你好,我叫米卡卡,他是齐木。我们是孟劲大叔在广州的朋友。” “啊!是你们!”男主人面露喜色,“我经常听爸爸提起过你们!他说在广州的时候和你们一起破过案。对了。我是他儿子,名叫孟子。” 人如其名——孟劲的儿子。 “你们从广州来顺德找我爸什么事?”孟子问。 “我们有点事……”米卡卡话到半截,口水哧溜流了出来。没办法,屋子里的饭菜太香了。顺德不愧为美食之乡,桌子上有白切鸡、拆鱼羹、沙姜猪手、还有一煲冬瓜薏米老鸭汤,只看得米卡卡肚子大唱空城计,猛吞口水。 孟子很好客。“二位远道而来,一起吃顿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这话中听!米卡卡乐开了花,正打算搬张小板凳入席。哪知齐木忽然拆台。 “谢谢,不用了,我们来之前刚吃羊肉大餐,很饱了。你看米卡卡的牙就是吃大餐的时候吃崩的。” “啊,原来如此。那就不勉强了。”孟子盯着米卡卡的门牙,似笑非笑。 喂喂喂,大哥,我没吃羊肉大餐啊!我一天半没吃东西了!而且,我的牙不是吃东西吃崩的! 米卡卡有口难言,十分不情愿地将屁股从板凳上挪开。看着那满满一桌好吃的,他恨死齐木了。干嘛老拿他的门牙说事啊?若非被法老抓去,他早就约好牙医补牙了。 “孟劲大叔呢?” 他们来的不是时候。据孟子说,孟劲前些日子就出门了,说去见一个老朋友。 “孟劲大叔以前去过埃及吗?”齐木问道。 “这个……”孟子挠挠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听妈妈说过,我爸年轻时候曾经去过国外,好像是跟一支探险队去的。具体情况就不得而知,因为我妈说爸爸好像在那儿遇到了可怕的事情,回来以后,有一段时间神经兮兮的,经常喃喃着法老的诅咒,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恢复正常。谁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敢提。” 不会错了。孟劲就是那支探险队的一员。 “你爸离开之前,有什么异样?”齐木屈尊问道。提问问题本来是跟班米卡卡的工作,不过他这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饭菜,只顾着流口水。 “有的!”孟子说。“那天我爸接了个电话,脸色全变了,拿着一张照片看了很久,嘴里又碎碎念着诅咒什么的。”他走回房间里,拿出一个泛黄的相框。“喏,就是这张照片。” 这正是当年探险队的合照。照片里的五个幸存者,只剩孟劲和另一个人了。唯有把孟劲找出来,才能进一步了解真相。 “我才不相信孟劲大叔是绑架我的人。他不会害我的。”离开孟家时,米卡卡认真地说道。 齐木没有回应。 人性,有时候会为了某种龌龊的欲望,而变质腐烂。 接近天亮时分,深沉的夜色出现瓦解的迹象。 孟劲独自沉睡在床上。他的伤口仍未愈合,纱布上时不时渗出血迹。多日的劳累和奔波让他睡得很死,双眼紧闭。 这时——咔嚓。 门锁悄无声息地转了个圈,门缝微微裂开。两个人影无声无息钻了进来。他们一步步向孟劲靠近,直至站在床前,俯视着熟睡的他。他翻了个身,却浑身猛然一下激灵。 有人! 床边近距离的凝视让孟劲惊醒,他下意识去摸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枪,冷汗顿时从额头迸出来。 枕头下空的! “在找你的手枪吗?”一支枪口缓缓对准了他的眉心,孟劲全身僵硬,内心冰冷如掉进了冰窖。是谁?房间太黑,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人数是一个。正想着,屋子里的灯亮了,在他面前持枪的是个男人。对方的影子映在墙上,就像鬼魂一样。 孟劲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倘若不是之前认识这个人,这半夜三更的,他保准会被吓破心脏。因为,来客的面孔与他相差无异。 答案揭晓了,面前的男人是千先生。 “你怎么会在这里?”孟劲松了一口气。 “这么掉以轻心可是会随时没命的哦!”千先生把玩着手枪,将枪口移向窗口的一棵树,扣动扳机。一粒BB弹射了出来。竟然是只假枪。千先生哑然失笑。 “真不懂你,随身带着一支假枪有什么用?”千先生觉得很无聊似地把枪扔回给孟劲,孟劲把枪放好。“危急关头用来吓唬人还是很有用的。对了,你来干什么?” “我是来提醒你,你当年的探险队身份已经暴露了。齐木已经查到了你的地址,估计米卡卡和他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孟劲听到这句话,大惊失色:“啊?那我该怎么办?” “现在不是你被抓到的时候,所以,快离开这个地方吧。” “可是。”孟劲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哈哈。”千先生忽然一笑:“我只是看中了那本黄金之书。”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它在哪儿。” “哈哈。”千先生嘴角依然是笑,充满神秘感。谁也猜不到他心中的想法。忽然,在窗口观察的她突然说道:“他们来了。” 这时灰蒙蒙的街道上,果然出现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城市的早晨,氤氲着清淡的雾气。 两个人影进了某居民楼,鬼鬼祟祟走到二楼第三个房门前。破旧的木门上斑斑驳驳地掉下漆来。 “确定是这里吗?”米卡卡说。 齐木点头并下指示:“踹门。” “好!” 米卡卡威风凛凛使出一招天残脚,嘭的一声,木门巍然不动,他却蜷成煮熟的大虾,抱着脚又蹦又跳,“哎哟,疼疼疼……” “废物。”齐木白他一眼,亲自出马,飞起一脚猛踹在木门上。力量之大,门都被踹出了个窟窿。米卡卡惊成傻逼状。以后绝不能跟这家伙打架。米卡卡如此告诫自己。 “那我先进去了。”既然门锁已开,米卡卡正想开门,却被齐木喝止。 “喂!” “啥?” 齐木冷着一张帅脸,指指自己的脚。此时此刻,他42码的大脚正卡在窟窿里,拔不出来。门动,他也得动;门退,他也得退。米卡卡试了好几次,万试万灵。 “你是想找死吗?” 对于敢捉弄自己的米卡卡,齐木冷眼以对。米卡卡却装糊涂,“我不知道你在说啥呀?请你说清楚好吗?” “看来你是想多掉几颗牙吧。崩牙仔。” 又提这事了!米卡卡吓得捂住自己的嘴。“我帮你把脚拔出来就是了……”请不要对付我的牙齿,它是无辜的!米卡卡帮齐木把脚拔出来,毕恭毕敬地跟在他之后进屋。打开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眼前是乱成狗窝的屋子——吃剩的快餐盒落在地板上淌着油渣;桌上散落着一堆报纸;衣服凌乱地摊在床上;室内空无一人。 “我们不会是找错房间了吧?”米卡卡捂着鼻子说。 不会错,根据他从眼线收买到的情报显示,这里就是孟劲的落脚点。齐木捡起地板上沾满血迹的纱布,血迹早已干涸。而窗户敞开,窗台留有清晰的鞋印。 “被他跑了,我们晚来一步。” 看屋内的情形,对方走得很匆忙,连行李都没带走。而且,他跳窗而逃,显然是为了避开他们。难道他知道我们要来?齐木心中生疑。 “咦,齐木。”米卡卡发现了什么。“你看,这是……” 茶几上,一张照片反扣着,被晨光包裹住,一片暖黄。 这是孟劲离开时没来得及带走的照片。齐木把照片拿起来,皱眉。是她? “啊,是李安娜!” 米卡卡与齐木相互对视。孟劲为什么有李安娜的照片? 齐木英俊的侧脸被圈定在望远镜的范围里,此时对面楼房的窗口,带着黄金面具的法老正注视着他和米卡卡的一举一动。它想不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追踪到了这里。幸好它精心策划的计划进展顺利。 我是不会失败的。法老静静地沐浴在晨光下。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佩戴的蓝牙耳机中传出:“你遇上对手了。那个少年是红色犯罪师。” 是幽灵大人。法老收起望远镜,面色冷峻:“不管是谁,阻碍我的人都得死。” “那倒未必,你的诡计有个破绽。”幽灵发出阵阵沙哑的笑声,像石头一样干涩的音质哽在法老的心头,十分难受。 它的诡计,竟然会存在破绽?法老的心头闪过一丝忧虑。“什么破绽?” “你的破绽就在于李安娜。”它笑着说道。 “李安娜?”法老恍然大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那就去取她的性命!” 咦?是谁? 中山大学校园内,李安娜站在孙中山石像下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这几天总感觉被人监视,冷冷如捕猎的豺狼。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校园里种满郁郁葱葱的南国树木,一派绿意盎然。下课的学生们手捧书籍有说有笑地步向食堂或者宿舍,脸蛋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 被偷窥的感觉又倏忽消失了。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李安娜心中暗想。 离开大学走到附近的路口时,她正好撞见林主任迎面而来,两人寒暄一番。 “Miss李,你最近还好吧?你父亲的事,请节哀顺变。”林主任关心她的近况。 “谢谢。”李安娜强忍着挤出笑容。父亲的事才过去没多久,她在博物馆和学校之间两头忙,根本没闲不下来。 “不管怎么样,你要打起精神来啊。期末考结束后就出去旅游散心一下吧!” “嗯。我会调整好心情的。” 去旅游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李安娜始终无法释怀法老杀人案。至少,得等抓到凶手她才能安心。就在这时,林主任突然瞪大双眼,表情布满惊恐,死盯着她的身后。 一串脚步声飞快逼近! 街上的空气停滞了。 李安娜眼角余光扫到旁边店铺的玻璃窗掠过一道锋利的黑影,已然出现在身后。那黑影全身散发出浓浓的罪恶气息。 “小心!” 林主任猛地将李安娜扑倒在地。与此同时,一道风劲恰恰擦过她的耳边。那是一把疾刺的长矛,扎了个空。失手的袭击者不作任何停留,迈开腿向前狂奔。李安娜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望着那个边跑边回头的仓皇身影,它身穿一件灰色连帽外套,骨痩如悬崖上的秃鹫。 更可怕的是,它戴着法老的黄金面具! “你没事吧?真是吓死我了。”林主任擦擦额头的汗。 李安娜摇摇头,“谢谢你救了我。” 若非林主任出手相救,她估计早被长矛刺穿胸膛,一命呜呼。 “不客气。”他的神色变得凝重:“那个人戴着的……不会是法老的黄金面具吧?” “不知道,我没有看清楚。”李安娜不想再把身边的人卷入事件中。 她拍拍身上的土,从地上站起来。 她皱起眉头。法老为什么要对付她? 她显得彷徨无助。自从父亲离开之后,她就像一只看不见灯塔的海船,失去了方向。她需要有人帮她,一个可以解开一切谜团的人。 “哦?有人袭击你?” 齐木慵懒坐在沙发上,阳光暖暖地照着他的背。他的手边放着一本小说,小说里夹杂的正是从孟劲租房处找到的李安娜的照片。回来之后,他和米卡卡便想出门去找李安娜,却正好遇到她来拜访。 他细细咀嚼李安娜刚刚叙述的遭遇。 袭击的那个人身穿灰色连帽外套,戴黄金面具,持长矛。它是法老吗? 但它袭击李安娜,动机是什么呢? “有好几天了,好像总有双眼睛在暗处偷窥我,无处不在。我,我有点怕……”她的眼神像迷路的小鹿般诚惶诚恐,米卡卡倒一杯红茶给她压惊。喝了半杯,她慌乱的心总算平静了许多。大概有种力量让她相信,齐木和米卡卡一定会帮她。 “很奇怪呀。”米卡卡也在思考:“李安娜并不是五个幸存者之一,法老要对付她,不是显得很突兀吗?” 这就是困扰李安娜的地方。但她没有看错,那个人确实戴着黄金面具。 “你会不会掌握了法老的秘密?譬如,就在你父亲李雨浓留下的遗物里?” 米卡卡说的话不无道理。李安娜细细思量许久,并不认为父亲的遗物有什么特别。而且,那些遗物她都交给齐木和米卡卡检查过呀。如果有秘密,他们早发现了。 米卡卡和李安娜陷入苦恼的思索中,沙发上的齐木亦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事件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法老果真盯上李安娜了?为什么? “说不定。”良久,齐木才说道:“法老只是警告你别再插手此事。” 既然找不到动机,暂时只能这样解释了。但齐木这么说,多半是为了使李安娜安心。 “真的?”她紧张的脸色显然舒缓了许多。 “你以后最好远离此事。法老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可是,我爸爸的案子……” “放心吧,我会抓到凶手的。” 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犯罪师。 李安娜回到大学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坐在辅导员办公室里,她埋在一堆资料前,奋笔疾书。明天有几节重要的讲课,她必须在今夜之前写好教案。 “我们先走啦。” “Miss李再见。” 手头工作还余大半,晚霞已渐渐黯淡,同事陆续离开办公室,座位一个个变空了。 暖黄色的台灯映着办公桌,笔尖在泛黄的纸页上疾走。窗外拂进的夜风渐凉。透过窗户向外望,不知不觉间,大学校园里已是一片浓重的夜色,团团黑色树影犹如沉睡的战士,围绕在教学楼四周。寂静之中,仅剩这一盏孤灯。 她全心投入工作,双眸倒映着白纸铅字。身影映在窗户上,显得娇小而瘦弱。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打个哈欠,睡意渐浓,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这时——“铛。” 楼道里传来什么物体被撞倒的声音。李安娜走过去拉开办公室的门察看。面前是漆黑的楼道幽深地通向远处。墙上时钟显示时间接近深夜12点。校园里的路灯闪烁着冰冷的光,模糊如虚幻的梦。 这个时候教学楼应该早没人了吧。可能是野猫之类的。虽然这么想,她的心却莫名抽紧。今天的遇袭事件犹历历在目,她咕噜猛吞一口唾沫。 别多心,没事的。她边安慰自己边退回办公室,将那片黑暗关在门外。屋内的灯光倒映着她的倩影,她靠在门上,渐渐松了口气。 工作只剩最后一点儿。她决定冲一包咖啡给自己提神。特浓细磨咖啡粉流沙般倒入杯子里,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她打开饮水机,温热的水流泻进杯中。突然,一只甲虫急忙忙地从出水口钻了出来。 “哇呀!”李安娜握着咖啡杯的手猛颤一下,只见那个黑点在机身上蜿蜿蜒蜒,随即消失在暗处。她的胃口全无,一阵恶心,只想把杯中的水倒掉。却在那时,她的身体如同冰封,僵在原地。 笃笃笃! 房间外传来奇怪的敲击声,由远而近,步步逼近。十米,八米,六米……如同谁在默念距离,李安娜紧张得全身上下像爬过万千虫子般惊悚。 近了,近了。 它一点点地走向办公室的大门。 恐惧迅速从皮下大片大片扩散开来,李安娜神使鬼差地,慢慢地,回过头去。办公室的门敞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像从黑暗中浮出,它手持一根长矛,一边走一边敲击地面,就是那“笃笃笃”的声音。 李安娜死死盯着那诡异未知的身影,握着咖啡杯颤抖不止,未曾泡开的粉末在杯中跳起了恐惧之舞。 突然,那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身影像空气一样,蒸发在了黑暗里,猛然消逝。突兀得像一场噩梦。 不见了?难道是幻觉?李安娜无法用这样蹩脚的理由说服自己。她怯怯地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齐木的电话号码。就在此时,她猛然看到——地上,灯光映着另一个影子,重叠在自己的影子上。 有人在身后! 恐惧疯涌而起,李安娜回头看到一张冰冷无情的黄金面具无声无息地飘在眼前。 “哐当!”咖啡杯掉在地上,碎了。 她晕了过去。 办公室里,李安娜闭着美丽的双眼,无辜的脸庞如花瓣一样粉嫩。 这个女人,就是几乎漏掉的破绽。法老邪恶的双瞳透过厚重的黄金面具,俯视着她。 它慢慢对她伸出了缠满绷带的手…… 突然——“住手!” 门口传来大声的呵斥,打断了它。 这声音是……它一怔,冷冷回过头。只见两个少年出现在门口,一个热血,一个冷酷。 “哇……是法老!”米卡卡与黄金面具直接打照面,不免倒吸一口冷气。 “你果然出现了。”齐木嘴浮冷笑,双眼闪烁着寒光。他和米卡卡的及时出现,使得法老的杀人计划功亏一篑。它只得收手,“哼”地冷笑一声,忽然飞快地跑向窗户,想都不想,纵身跳了出去。 “追!” 齐木迈腿紧追,跳上窗台,也作出御风飞越的潇洒姿势。难度系数为E,技术得分99.9。之后上场的是第二位选手米卡卡,他奋勇向前冲刺,刚跳上窗台要做出后滚翻两周半加转体一百八十度落地,却猛然一个急刹车,死死抓住窗沿吊在了上面。 “哇靠!” 下面可是三层楼的高度! 米卡卡冷汗直流,看着跳下三楼却安然无恙的两个人在夜色中相互追逐远去。喂喂喂,这是在拍好莱坞大片《蜘蛛侠大战蝙蝠侠》吗?米卡卡可不敢玩命。作为一个文艺小青年,跳楼追贼这种技术高难度动作果然不适合他。他乖乖用狗爬式爬回到房间,随即变身后勤部长,留下来照顾晕倒的李安娜。 齐木!你放心去追吧!我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深夜,树影斑驳的公园里穿过疾驰的两人,树枝为之颤抖。黄金面具在重重墨色间乘风破浪。在它身后,有个少年紧追不舍,美丽的脸冷冽如刀锋,凌厉的眼神没有半丝松懈。 竟然甩不掉他。幸亏,它早留有后招。它领着齐木跑到预定地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直面他,昏暗的路灯照在它身上,周身的绷带泛着斑斑污迹。 “没想到红色犯罪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它在面具背后勾起一丝冷笑。齐木站在原地。“你究竟是谁?” “我是埃及第四王朝伟大的王——胡夫!”法老振臂高呼,如同王者降临。 齐木嗤之以鼻: “别装神弄鬼了。” “竟敢质疑埃及之王?”法老溢满恶意的双眼盯着齐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齐木环抱双手,像在等着看它能出什么花样。 只见法老站在一片幽暗的小树林前,双手在胸前揪成一团,飞快地做了一串齐木看不清的手势,口中开始叽噜咕噜地念念有词。那样黏黏糊糊舌头几乎搅成一团的语言,听起来像是埃及语。 它在干什么? 齐木皱着眉思考它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举动。 随即,奇异的一幕发生了——法老的身后出现了另一个法老,和他一模一样,嘴里也在碎碎念着听不懂的咒语,同样戴着黄金面具。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七个法老组成了等边三角形,像一堆整齐的保龄球一样站在他的面前。 “嘿嘿,你一个人能打败我们吗?”七个法老异口同声。齐木完全没想到它会来分身这一招,刚心说不妙,它们已一拥而上。 乒乒乓乓,噼里啪啦,咚咚锵锵。深夜公园的空地里,一群纷乱的人影在激烈交锋,齐木的脸与七张黄金面具交错在一起。七VS一,再怎么厉害的红色犯罪师也渐渐落于下风。齐木一边招架,一边挥起衣袖,几根银针齐刷刷射出。 但这一招,不灵了。麻醉针扎在法老们的衣服上,它们若无其事。 “嘿嘿嘿。”法老们发出得意的阴笑,发动更猛烈的攻势。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十四只手!而且这些分身不是普通人,显然是练家子,功夫了得。齐木虽打倒两个分身,自己却也中了招(拳头四个、飞脚三个),整个人飞了出去,差点口吐鲜血。 就在这时,“齐木!齐木!”公园的门口,米卡卡带着苏醒的李安娜追了过来,刚刚好撞见他的囧样。“齐兄,你也有被打趴下的时候哦。”米卡卡由衷地发出感叹。 齐木不想理他,“有本事你试试一打七!” “哇,有这么多法老?!”米卡卡被眼前的法老们吓了一跳,它们戴着一模一样的黄金面具,密密麻麻的绷带缠在身上。他伸出手指,开始数数。“一,二,三,……六,七。哇!竟然有七个法老,咦?你们是不是……还缺个白雪公主?”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李安娜和齐木怒其不争地瞪了他一眼。 “Sorry,我只是想调节一下现场气氛嘛。”米卡卡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 突然—— “分身归位!”法老回到小树林前,手一扬,只见那些分身嗖嗖嗖跑回到它的身后,竟然通通消失不见了,最后仅剩它一个。 米卡卡看傻了眼,情不自禁地鼓掌喝彩:“这是见证奇迹发生的时刻啊!” 这货看春晚刘谦的魔术节目看多了吧…… “再额外送你一条消息吧。”临走前,法老突然冷冷看着他们:“其实,有一个人没拍进合照里。” 什么?齐木愕然。这时法老轻拂一下手,眼前顿时泛起了一阵白色烟雾。 待白雾散去,公园里却空无一人,只有他、李安娜和米卡卡愣怔原地。 和分身们一样,它凭空消失了。 “哇哦。它真的会法术……”米卡卡害怕地抱住双臂。 “不,它一定是人扮的。” “我书读得多,你别想骗我!它不但会分身,还能在我们面前消失不见!不是法术是什么?!” “是诡计!” 齐木绝对不会被法老的遮眼法给骗过去,他马上跑到那片小树林。美其名曰为小树林,实际上只有稀稀拉拉几棵树,树浓重的阴影覆盖着草地,公园的路灯照亮从树林两侧穿过的绿道。如果那些法老是从绿道离开,必定不会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也就是说,它们只能在这片几平方米大的树林里做手脚。 问题是,树林里除了树,一块大石,以及草地,便无特别之处,更不可能有藏人的地方,况且是七个人! 破解谜团的关键点,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齐木一时无法识破法老使的诡计,不禁陷入苦思冥想之际,突然,他听见黑暗中有人轻轻地笑了一声。 “哈哈。” 那隐秘的笑声来自附近的树林里。公园里的路灯太过昏暗,树林显得黑影重重。但隐约看得到,那里面有人。 “谁!”齐木紧张起来。他注视着那方树林,手臂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射出麻醉针攻击对方。 那人的身影与树林的幽暗几乎融为一体,一线光亮擦亮他那睿智而明亮的双眸。 他依然在笑,神秘如黑夜中的雾。但齐木有一种直觉:这人不简单。 连米卡卡和李安娜也发现了这个人的存在,他们脸色微惊,不敢靠近,悄悄退后了几步。 在未清楚对方来历的情况下,最好交给齐木去应付。 而齐木已经踩着碎步,逼近那一片小树林。 “红色犯罪师,你好呀。” 突然,那神秘人说话了。他的声音十分诡异,带有低沉的磁性,仿佛幽魂的梦呓,又如穿过森林丝丝入扣的风声。齐木的脚步不禁停下,这位人的神秘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你是谁?”齐木沉声问道。 这个世界,知道他红色犯罪师身份的人少之又少。 他会是什么人呢? “初次见面。”这位不速之客很有礼貌,“我来是告诉你,你们正在追查的法老杀人案,当年的探险队里其实有个犯罪师,它就叫法老。” “什么?!” 听到这个,大家无不露出震惊的神色。 当年居然有犯罪师混在探险队里,而且就是法老! “而且!”神秘人猛然提高声调:“据可靠情报,这个法老手里有另一本暗黑笔记!”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默溺死了一切声响。 法老,也有暗黑笔记吗?! 这本笔记,不是只有一本吗?而且,它由齐木保管着。怎么又冒出了另一本笔记?米卡卡不禁望向齐木,齐木并没有理会他的目光。 齐木此刻心中同样困惑:暗黑笔记的后半部分已经被人盗走了。这件事,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啊。何以这位神秘人会知道这件事情呢? “你究竟是谁?”齐木迫不及待想知道对方的身份。 他出其不意,猛冲进树林,与此同时,他挥臂射出麻醉针。银光在黑暗中闪过,径直朝那人的身影飞过去,怎料,那人非等闲之辈。只见,嗖的一下,它的身影便消失在树影里。齐木刚追进去,外面的米卡卡和李安娜却大惊小怪地叫起来。他们慌忙指着一个如猫般灵活的身影,“呀呀呀!” 等齐木赶过去时,早就不见对方的人影了。但匆匆一瞥间,那人给米卡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白衫黑裤,清爽的短发,微垂的刘海间露出犀利的眼神…… 当他回过头其时,米卡卡和李安娜都倒抽一口冷气。 因为,那位不速之客的模样,实在令人惊呆。 “什么?”齐木听了米卡卡的话,脸色一僵,“你没有看错吧?” “绝对没有。”米卡卡认真地看着眼前的齐木。齐木此时同样白衫黑裤,米卡卡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鼓足勇气般说道:“那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没错,这天晚上,出现了两个齐木。 其中一个,假冒的,没人知道他的来历。 第十章 黄金棺

第十章 黄金棺

说不定,是那个人哪。 后来,齐木想起了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怪盗千先生。 千先生是流传于江湖上的传说。顾名思义,他是一个盗贼,行事神出鬼没。据说他看上的宝物,从不失手。从来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他也不属于犯罪师界。很难判定他是正或邪,因为他专偷一些不义之财。譬如,不少贪官落马,正是因为被他光顾而被揭发了贪腐案。他会将偷来的财富分给有需要的人。譬如,那些身患重病的穷人,一觉醒来,会发现床头放着千先生送来的救命钱。 这样一位神出鬼没,本该受到万人敬仰的怪盗,警方却苦苦追缉他多年而不得。因为千先生的行事作风和小说里闻名的怪盗不同。他没有标志性的装束,亦不会在偷窃前高调地发出预告,连得手后留下姓名这种事他都不会做。他如此低调,如此不起眼,甚至于一开始并无人察觉他的存在,直到后来,人们才慢慢传开千先生的传说。 千先生,之所有被如此称呼,乃因为他有一千张面孔。他可以易容成任何一个成年人,甚至连被模仿者也看不出破绽。所有有关千先生的案件记录,都会不约而同地出现类似的证词:目击证人看到现场曾经出现过两个相同样貌的人。 正因为如此,警方才对千先生束手无策,因为,根本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但就在两三年前,千先生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连眼线广布天下的犯罪师界也没有得到有关他活动的任何情报。他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引起了大众的议论。 有人说,他可能是患了重病,甚至是意外死亡了。 也有人说,他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不管世人怎么议论纷纷,千先生始终没有出现。 但今时今日,他为何重出江湖? 最重要的,他是敌是友? 老实说,齐木对这位本领高超的千先生有些忌讳。 与千先生初次邂逅之后,第二天一大早,米卡卡就被电话打断了清梦。 齐木的声音如恶毒的后妈一样在耳边炸开。“崩牙仔,起床滚出来。” 要他滚,他偏不滚。米卡卡用潇洒的猫步,打开大门,并且亮出他昨天刚去牙医补好的新牙。那亮晶晶的牙齿,完好无缺地填补了缺牙的窟窿。 这分明是反驳在齐木——别叫我崩牙仔! 齐木对他的新牙根本不感兴趣。“跟我走。” “啊?去哪?”这么早,还没吃早餐呢。米卡卡打了个哈欠。 “我解开诡计了。” “这么厉害?”一提起破案,米卡卡就精神百倍。“Let''s go!” 结果齐木却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不动。 “你确定要穿这件衣服出门吗?”他若有所指。 嗯?米卡卡一低头,瞬间悲剧了。自己出门赶,身上还穿着睡衣。这是老妈前阵子在商场买的高级货,Made In China,质地柔软舒适,呈鹅黄色,槽点在于——睡衣上印着一只萌性大发的天线宝宝,还叼着奶嘴。 惨了惨了!米卡卡仿佛听见自己三好学生,知识分子,共青团员的形象哗啦哗啦碎了一地。他举起手投降,欲哭无泪。 “不,别误会。这不是我自己买的。我是被迫穿的!我才不想穿这么萌的睡衣,你绝对绝对别误会……” “唔……”齐木玩高深,双眼微眯。 这家伙,绝对是误会了。 “我去换衣服!”米卡卡想毁灭证据,只可惜太迟了。齐木已经拿出新买的土豪手机苹果6,120万像素的摄像头对准他,咔嚓!咔嚓!咔嚓!在米卡卡来得及杀人灭口之前,他身穿天线宝宝睡衣的照片已经出现在新浪微博上,并且在短短十分钟内获得一千转发,五千点赞。 伊拉克灭国的速度都没这么快!米卡卡撞墙死的心都有。 经过一番痛定思痛,米卡卡换好衣服重新出现时,已然恢复上进青年形象——校服整洁笔挺,一双一尘不染的白色帆布鞋,为了凸显文艺气息,他还戴上一双没有镜片的黑色眼镜框。 “齐兄,吾等携手同去吧。”就连说话,也文绉绉!米卡卡迈出重塑形象的第一步。 齐木只吐一字:“滚!” 他们回到了昨晚的公园,法老消失的小树林前。 白天比夜晚看得更清楚,除了几棵树,就是大石头和草地。人无处可藏。 “齐兄,诡计呢?”米卡卡装模作样地推推眼镜框,一脸柯南卖萌状。 齐木却一言不发,来到那块大石头前。 它和公园里其他的石头没有区别,很大一块,没几个大力士估计都抬不起来。咦,齐木要干什么?只见他伸出双手,在大石头上试了试。那架势,好像奥运会上要拿金牌的举重运动员。 他想抱起这块大石头?虽然红色犯罪师很厉害,但这不可能办到吧。米卡卡像在看一个傻逼,几秒钟后,他反倒尽露傻逼状。 因为——齐木真的将大石头抬了起来! 米卡卡大跌眼镜框,嘴巴张大得可以塞进一个菠萝。这时公园里有不少晨练客,纷纷驻足侧目,惊得无法言语。人们偷偷议论,这少年,莫非是少林弟子? 米卡卡也怀疑他的头发是假的。少林弟子不都是光头仔吗? “齐兄,你什么时候学成下山的?”米卡卡问了一个不搭边的问题。 齐木缓缓将大石头放下来。 “这就是诡计。” “啊?这不是功夫吗?” “你来抱一下就知道了。” “我?”米卡卡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自古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米卡卡虽然全班学习成绩第一,不过体育成绩倒数第一。“我不行啦!”米卡卡生怕再出丑被齐木拍照发微博,连连摆手拒绝。 齐木怒了。“赶紧的!” “哇!遵命!” 圣旨难违,米卡卡硬着头皮聚集丹田之气,全身的力气灌输在双手,抱着石头向上提。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他居然把石头举了起来!驻足的晨练客又是一番惊叹——“没想到这个四眼仔也是武林高手啊。” 米卡卡受之有愧。因为他很快明白了齐木所说的话。这只是块逼真的假石头,不重。奥秘就在其中——假石之下暴露出一个漆黑的下水道口,幽幽发出恶臭。 “哦!我懂了!”米卡卡恍然大悟。 法老和分身们使了道障眼法,从这里逃走了。虽然他和齐木昨晚也怀疑过有暗道,但万万没想到就藏在假石之下。 “顺着下水道走,说不定能找到法老的线索。” 齐木望着黝黑黑的洞口,对米卡卡颐指气使。 “你,跳下去追。” “好!”米卡卡刚想奋勇跳下,忽觉不对,“等一下,为什么是我?!” 一个朝气蓬勃,奋发向上,爱国家爱人民的未来栋梁,居然要钻下水道?开什么国际玩笑! “请给个合理的理由!” “理由?嗤。”齐木根本瞧不起这种东西。他抬起一脚,把米卡卡直接踹下了下水道。这就是理由。 呜呜,欺负人……落在臭水沟里的米卡卡好想打滚哭冤,但想到所处的环境,他还是赶紧站了起来。校服,帆布鞋,眼镜框——文艺范儿全毁了。米卡卡破罐子破摔,很有阿Q精神:反正都下来了,还是乖乖破案吧。不过下水道实在太臭了,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惹得他肚内一阵翻滚,差点吐出来。 不对,齐木为什么没跟下来? “喂!人呢?!”米卡卡冲高高的洞口大喊几声,没有一丝回应。这小子肯定嫌脏,跑路了。哼,他最看不起这种吃不了苦头的人,想当年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吃的苦岂是这种小事能比的?! 米卡卡于是听起耳机里的革命歌曲,激励着自己在下水道里坚定前进。 这里黑漆漆的,四壁上流满黏糊糊的脏水,偶有几只湿漉漉的小老鼠成群结伴地路过,不小心踩到一坨XX的脚感绝对是Q弹爽滑。好在这条下水道开得比较宽阔,而且没有什么岔路,只要顺着道走就可以了。 没走多远,便看到一个出口。 终于解放了! 当米卡卡推开水渠盖,几束阳光从头顶落下,空气清新得令人感动。然而……一抹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洞口,等候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斜在阳光中的人,正是齐木。 齐木扬了扬手中的苹果6:“我从水务局网站下载了这一带下水道的规划图。” 言下之意,无需通过下水道,亦可找到法老等人逃跑的方向。 “靠!你不早说。”米卡卡被气得骂了个脏字。 “实地勘察是一个侦探破案时不可或缺的步骤。” 挺会扯淡。“那你怎么不实地勘察一下!” 齐木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对不起,我是犯罪师,不是侦探。” “……”米卡卡哑口无言。他认输了。 原来一直口口相传的侦探齐木,明明是断句——侦探,齐木。侦探者,米卡卡也。 “还有。”齐木的眼神转趋冰冷:“先旨声明,离我十米远!” “等一下,不是一直都三米吗?” 齐木嫌恶地捂着鼻子,慢慢退后:“三米本钱,剩下的七米是由于你的体臭所增加的利息。” “……” 这利息,比高利贷还坑。 再说,我搞成这样都是拜谁所托?!米卡卡的眼底填满幽幽的怨气。他现在被下水道的臭气熏了个透,浑身臭得像一条晒足一百八十天的咸鱼,还是发霉长毛的那种。路人经过他都捂着鼻子躲开好远。 日历上说:今日不宜出门。原来是真的! 更悲剧的事情在后面,齐木又拿出手机,对着爬出下水道口的米卡卡咔嚓咔嚓拍照留念。 “喂喂喂!不要发微博!” 齐木耸耸肩:“别冤枉我。我没发微博。” “呼。”那还好点。 对方下一句:“我发的是微信。” “……” 不过那也不怕。齐木这种帅到没朋友的人根本不会有朋友圈。 “我用的是你的微信账号。” “……” “我要和你同归于尽,不,同归于臭!”既然形象全无了,米卡卡也要毁掉齐木的形象。他龇牙咧嘴冲过去,齐木怎会让他得逞,手中的麻醉针已经准备就绪。 别怪我。是你自找的。 眼看麻醉针就要脱袖而出,突然,米卡卡却愣住了。那边居民楼走出来一个买早餐的大叔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人穿着灰色连帽外套,正好转头看过来,两人一照面。 顿时都脸色大变。 是他! “孟劲大叔!别跑!”米卡卡掉转方向,朝孟劲追过去,完全不顾身上的臭味一路熏死多少花花草草。而孟劲拔腿就跑,早餐摊的包子也不要了,匆忙钻进一栋居民楼。 米卡卡跟了进去。齐木赶到时,他正站在三楼的楼梯口,东张西望。孟劲就消失在这层楼,问题是这么多房间,哪个才是孟劲大叔的住处呢?敲错门会被人骂死吧。 “我有办法找出来。”齐木不愧是美貌与智慧的化身,鬼点子多,但米卡卡心中警铃大作:“不管什么办法,你都别妄想叫我干。”他双手抱胸,紧紧护住自己的肉体。谁说男二号就一定要当炮灰!他可是有着远大的理想,那就是成为一名杰出的侦探! “用不着劳烦你。” 齐木轻蔑瞅他,突然扯开嗓子大叫: “快跑啊!起火啦!着火啦着火啦!” 他的叫声中气十足,传遍整个楼道,许多人还在被窝里没睡醒,听到声音纷纷从床上跳起,穿着内裤就冲出房门。 刹那间,楼道里站满了穿着内衣的人,花花绿绿,别样风景。其中不乏青春少艾,更有大肚肥佬。每个人或揣着存折户口本,或抱着宠物狗,甚至有宅男抱着充气娃娃,一个个慌张地东张西望:“哪里起火,哪里起火了?” 齐木又站出来主持正义。“我们被骗了,根本没起火。”他的手指猛地指向躺着中枪的米卡卡,“是这个家伙大清早在这里乱叫!” “啊啊?!我,我?!不是我呀……”米卡卡百口莫辩,未等解释,只见半空中出现无数的锅瓢和碗筷,齐齐飞来。 叮铃哐当!噼里啪啦!乒乒乓乓! 好久,风波才平静。住户们认领自己的锅瓢碗筷回家。只剩鼻青脸肿的米卡卡像只可怜的小狗坐在地板上呜呜哭泣。当然,这种倒霉时刻,少不了一位好的摄影师。 咔嚓!咔嚓!咔嚓!这次齐木是微博微信一起发。 据说,之后米卡卡为了挽回这次形象危机,足足用了一年零三个月。因为,那时候他都毕业了……这都是题外话。 回到现场,这时齐木胸有成竹地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前。方才听到起火,只有这家门没开。 “别藏了,孟劲大叔,我知道你在里面。” 里面的那个人正贴着门偷听。他知道,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办法再躲下去了。 他长叹一口气。 咔嚓。门拉开了。 “你们怎么会找到这儿?”孟劲身穿灰色连帽衣,一脸尴尬。刚说完,泪水汪汪的米卡卡猛扑进他怀里: “孟劲大叔,我好想你哦!我被人欺负了!” 孟劲也好感动,老泪纵横: “米老弟!我也好想你!” 两个久别重逢的人深情且紧紧地抱在一起,老友相见的场面如春风化雪般暖心,感动得彼此热泪盈眶。不过,感动归感动……孟劲昧着良心和一条热情的咸鱼相拥几分钟后,终于,“我受不了啦!好臭啊!”他拼命推开米卡卡,转身冲进厕所里。 “呕呕呕!” 厕所里传来他抱着马桶狂吐的声音。米卡卡跟进去,细心地拍了拍他的背: “吐吧!吐吧!男人吐吧吐吧不是罪!” 干嘛抄刘德华的歌词! 孟劲哀怨地抬起头。“米老弟,大叔老了,受不起这折磨。你可以离我三米远吗?” What?!米卡卡心里响起一道惊雷,幼小心灵被劈碎成渣渣。 齐木这种腹黑成性的坏人就算了,没想到孟劲大叔也嫌弃我……再说,有那么臭吗!米卡卡不甘心地举起袖子闻了闻自己…… “大叔,借开点!” 米卡卡被自己臭得也抱着马桶狂呕。两个傻逼你一呕我一吐,齐木都看不过眼了。这得吐到啥时候啊。 “某人,你就不能洗个澡吗……” 靠!有这么聪明的办法,请早说! 于是,孟劲腾出卫生间,还一个劲儿地嘱咐:“洗干净点!尽量洗!最好搓掉一层皮!” 被嫌弃的米卡卡只好默默地扒掉衣服,给两人留下萧瑟的背影以及洁白的屁股蛋子。 “你受伤了?” 齐木问道。这间单身公寓十分简陋,除了床和桌子没有别的家具,几件临时的换洗衣服整整齐齐地叠成一叠,垃圾桶里放着几个快餐盒,还有一堆纱布。垃圾桶里还有染血的纱布。 显然,孟劲受伤了。他的腹部鼓鼓的,缠着一圈绷带,衣服下露出绷带一角。 “一点小伤,没事。” 孟劲虚弱地捂住那个伤口,微微一笑。齐木不想和他拐弯,深黑的瞳仁直接攫住孟劲的眼:“你知道我来所为何事。” “我知道。” 孟劲早就知道他们在调查这件事,“你们是为了法老诅咒的事吧。” 齐木点头。“请不要隐瞒了。” “放心,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齐木严肃的表情这才稍许释然。这时,浴室里响起了米卡卡洗澡的哗哗流水声。他忽然想起应该先帮这货买身衣服,便站起身来: “我们出去帮米卡卡买衣服,边走边聊。” “好的,请。”孟劲十分愿往。 在路上,他谈起了那件尘封往事。 镜头拉回到三十年前。当年孟劲年轻气盛,在警校毕业后的那段赋闲时间,他无意中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启事——有个大学探险队招募人员。他兴致勃勃,便报名参加了。 那支探险队在夏明亮教授的带领下,几经辛苦,终于找到了法老墓所在。孟劲在那时隐隐感到,这支队伍里,人心各异。 噩梦就是从进墓那一刻发生的。 孟劲头一个钻进墓室通道。之后是夏明亮等人。背着行囊的探险队员,一个接一个,像进洞的桌球一样,将自己塞进漆黑又幽深的前路。墓室通道没有一丝光亮,只有探险队员头盔上的探照灯用以照明。通道里弥漫着古老的气息,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之中舞动。刚进去不到一百米,突然—— 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过道两侧竟自动亮起一排油灯,延伸至墓室深处,四周瞬间一片通明。探险队吓得立即停止前进,紧张地四下张望。会有危险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夏明亮。 “大家小心。” 听从吩咐,人们握紧了手中的工具用来防身。忽然,夏明亮又大喊一声:“天啊!” 所有人立即又绷紧神经。 “你们看!”夏明亮指着通道两边墙壁稍上方。其他人见状,纷纷惊讶不已。 墙壁上古老的壁画映入每个人的眼帘。那是属于古埃及的图案,人们用千百年前的画作,记录了墓葬时的盛况,用以赞颂自己的王的伟大。 当时的法老,是人民的至高崇拜。 夏明亮一边认真地研究壁画。一边认真地讲解,神情愈发复杂。从壁画的内容,不但可以得知这的确是胡夫法老墓,但壁画同时也警告闯入者,打扰法老安息的人,将会受到诅咒。 “教授,这是什么?”孟劲的手指停在一处甲虫的图案上。 这幅壁画描述的是法老率领百姓膜拜甲虫的场景。这显得十分怪异,因为这看起来甲虫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灵,深受尊敬。大家不由自主地凝视着壁画。夏明亮熟知埃及古历史,他说:“这是圣甲虫。在古代,埃及人把它当做保护神,非常受人尊宠,常常作为图腾之物。当法老死去时,他的心脏就会被切出来,换上一块缀满圣甲虫的石头。” “哦!”众人一脸恍然。 就在这时,突然——“咦?”孟劲发出轻轻的疑问。 “怎么了?”夏明亮转头问道。他看到孟劲正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甲虫的图案。 “它好像在动……”孟劲嗫嚅。只见油灯暗黄的光芒下,那只甲虫的图案居然真的在轻微颤动,颜料表面似乎要剥落,有什么东西要挣脱而出。墓道里的空气刹那间寒冷无比,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片寂静之中,一个黑色的东西突然从图案中钻出来,顺势飞上了某位队员的手臂。它的腿冰凉凉的,如缝纫机上的小针,密密地从手背处往上攀爬,快速地到达了脖子根。那个人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什么东西!” 他伸手按住瘙痒点,一只黑色的甲虫顿时四仰八叉地落在手里,几条小细腿极力挣扎着要翻过来。其他人惊恐得躲开,只有夏明亮眼明手快冲上去,将它拍掉了。 “这是圣甲虫。没事最好别招惹!在古埃及,它是法老的守护神,守护法老的灵魂不被侵犯。”夏明亮眉毛紧拧。只见地上的圣甲虫扭动了下身体,飞快地匿进了石缝里。 刚和圣甲虫有亲密接触的那位队员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别的队员脸色也很难看。 难道这是某种不详的预兆吗? 队员们的腹中涌起一阵冰凉,密不透风的墓道里感觉更加诡异了。即便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们还是不得不一个紧挨一个,诚惶诚恐地向前迈进。在一呼一吸之间,空气中有种怪异的味道,类似于封存物品的蜜蜡,让人倍感压抑。 忽然,这股气味浓烈起来。一扇巨大的石门出现在眼前。 它能有两三米高,刻着晦涩难懂的象形文字,冷冷地注视着来客。 它有着和古墓入口一样的开关,轻易就打开了。随着雷鸣般的声音轰隆隆响起,些许石头的粉末沙沙落下。紧接着,隐藏在门后面的墓室,渐渐地露出了它的面容。 欢迎你们来到这片古老的土地。面前一座暗黑大厅仿佛如是说。 正当探险队小心翼翼走进去之际,“蹭蹭蹭”,千年不朽的油灯舞动在四周,妖娆的火光中,它慷慨地露出了本来面目。探险队彻底被这座金碧辉煌而神秘的遗迹惊呆了,精美的壁画与石雕,淬着寒光的青铜制品,无不透出王的奢侈。大厅的中央,一座黄金棺材肃穆而卧,散发出夺目的光泽,那厚重的棺樽仿佛在召唤这群不速之客,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腹中的秘密。 “天啊!是黄金棺材!” 见到如此珍品,众人早忘了危险警告,纷纷跑过去,团团包围起来。实际上,这偌大的厅子并没有出现预料之中的重重机关。队员们欣喜若狂,恨不得把棺材上的黄金都掰下来,装进自己的口袋。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财富吗?不然谁会千里迢迢来到这荒无人烟的沙漠盗墓啊。有了这黄金棺材,夏教授之前许诺他们的酬劳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在棺材的表面,同样刻着一段古埃及文字。 夏明亮翻译出来。 “一旦打开黄金棺材,法老即将复活。” 还是咒语!大家的脸色霎时一白,贪婪的手触电般从棺材表面弹开。 “和我们之前见到的咒语一样。”夏明亮看着他的队员们,“不管有没有诅咒,我们都已经来到这儿了,不可能空手而回不是吗?再说,要有危险我们早该遇到了,这里又没有机关。这说明,所谓的咒语,可能只是用来唬人的。” 夏教授的话不无道理。一路进来,都十分顺利。于是,队员们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他们又贪婪地盯着黄金棺材,思忖着怎么把它运出去。这件东西,价值连城啊! “不过,有点奇怪。”孟劲出奇的冷静,他观察四周后说,“为什么法老的陪葬品那么少?”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顿悟般望向四周。这宽敞的大厅除了壁画以及石雕等艺术品,全然没有一点金银珠宝。难道法老穷得只剩下这个黄金棺材了?想到这里,不少人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财宝这玩意,当然是越多越好。 只不过,起码还有个安慰奖。于是,有人立即说:“快把棺材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宝物?!” “喂喂喂!”另一个稍微理性的人赶紧说:“你没看到咒语吗?打开棺材,法老就会复活的!” “别傻了。法老都死两千多年了,怎么可能复活?!难道你不要宝物了?!” “你想得美!见者有份!” 人们淹没在兴奋的情绪中,太阳穴青筋突突跳动,对财富的向往让他们忘却了一切的恐惧。他们此刻只想一睹棺材里的宝物。 “喂!”这时,孟劲适时地给这些利欲熏心的队员泼了一盆冷水,“别忘了,我们不是强盗,我们是来考古的。这棺材以及里面的东西都得由夏教授说了算。” 这句话总算使躁动的人们稍微平静下来。他们期待地看着夏明亮。他垂着眼皮,掩映在镜片背后的双眸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像在深思着什么。噢,那股恶意又出现了!夏明亮十分肯定他的直觉不会错。那个人就在这些队员里,它究竟在图谋什么呢?不祥的预感深深笼罩着他,就像一块裹尸布。与此同时,他身边的孟劲也深深皱着眉头。 有个地方不对劲。小孟心想,好像少了什么东西……还没等他找出这种突兀的违和感,夏明亮已经叫队员们准备掀开棺盖。得到领导的许可,大家迫不及待,齐力去推棺材盖。黄金制成的棺盖十分沉重,得四五个人合力才能慢慢挪开。 在他们的努力下,棺材像戴着面纱的少女一样,一点点地露出了真容。 直至,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震惊得说不出话。 第十一章 此一时,彼一时

第十一章 此一时,彼一时

“哇……” 低沉的惊叹此起彼伏。探险队员们呆愣原地,脸上写满了惊诧。 只见棺中静静躺着一具木乃伊。它的双手交叠在胸前,睡相安宁。而全身绑满了绷带,发黄而腐烂,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它的脸被一张栩栩如生的黄金面具所覆盖,深邃而立体的脸庞上露出一双空洞而黝黑的眼睛。 那双深深的瞳孔,仿似在冷漠地扫视这群闯入陵墓的访客。 它就像,仍活着。 站在棺材边的人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墓室里的诡异气氛,瞬间变得更浓了。不过死物终究是死物,四周仍是一片死寂,无风亦无浪。夏明亮并不忌讳,走到棺材边察看起来。其他人也就放心地凑了回去。 这个法老王木乃伊保存得十分地完好,经过岁月的洗礼,仍然保持着下葬时的庄重。棺内飘出一股迷人的麝香。而这时人们才看清楚,它放在胸前的双手像抱着一个包裹。除此之外,它的身体底下,铺满亮晶晶的物体。 “黄金!珠宝!”有人兴奋地叫喊道。 大量的金银珠宝被压在木乃伊身下,闪耀着美丽的光泽,如少女的胴体般诱人。纯净无暇的红宝石,祖母绿,以及黄金饰品所发出的光芒闪烁在每一双睁大的瞳孔里。 “我的,我的!” 队员们一阵神魂颠倒,七手八脚地哄抢起来。 “都别动!”忽然,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夏明亮出声了。队员们这才想起他的存在,纷纷停止了动作,却还忍不住看着棺材里的宝贝,吞咽唾沫。 夏明亮一言不发,墓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吱吱嘎嘎……”空气中忽然有什么声响擦过耳边。 “吱吱吱……”又一阵怪声,很密集,可是声音细小,不太确定是什么,但还是有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教授……” 夏明亮仿佛没听到,注意力全集中在棺材里。他注视着,伸出手,在木乃伊交叠的双臂下聚精会神地摸索起来。那一幕乍一看有点骇人,夏教授活像一个对尸体袭胸的老变态。当然他没有恋尸癖。他的手摸到一块油布的布角,紧紧抓住,往外一拽,抽出一只充满刺鼻香油味的破布包。 “拿到了!”他的脸激动得微微泛红,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本亮澄澄的黄金之书瞬间抓住了人们的眼球。他们凑上前去,再无心去管那一闪而过的怪声。夏明亮抬了抬眼镜,将书本翻开,叽噜咕噜地念了一句。 “这写的什么呀,教授?”其他人好奇地问,夏明亮接着往下一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这……这是……召唤法老复活的咒语……” 众人深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盯向棺材里的木乃伊。它瞬间增添了一层恐怖的神秘感。 突然,大厅里的火光熄灭了。 “哇!法老!法老来了!”不知谁在喊,混乱的手电筒光在墓室里摇晃起来,人们在一片黑暗之中六神无主,打开所有光源却谁也看不清谁,害怕得大嚷大叫。忽然,一阵冰冷的风一闪而过。 “那边有个黑影!”有人喊了一声。现场更加混乱起来。脚步在地上纷乱地移动,雨点一般落地。 “啊!踩到我了!” “哎呀干嘛,是我。” “谁!谁在那里!” 人们惊慌起来,猛然间,又听见了那片吱吱嘎嘎的声音响起,只是更加逼近了。 “不要慌张!”夏明亮的声音响起,示意大家冷静。 “拿稳你们的手电,分头走到四周再把油灯亮起来就好了。”他飞快地做出指示,并严肃地提醒大家: “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困难来临的时候,自乱阵脚只会让你更惨。” 火光陆续在墓室中重新亮起,突然,站在门口点灯的人双腿颤抖了起来。“那是……那个是……”他指着前方,连舌头都不能自控。人们看见滚滚的黑色浪潮,向他们涌来。仔细一看,却是无数的黑色虫子,一波一波涌来,仿若千军万马。 “圣甲虫!”探险队员大声惊呼,顺手捡起棺材里的一些金银,拔腿就跑。跑到门口的那刻却被“砰”的一声拦腰截断,鲜血喷洒在后面队友的脸上。一堵石门落下,挡住了所有人的回路。 “这边走!”李雨浓发现了另一条出路。众人不顾吓得发软的双腿,纷纷朝那涌去。更多的圣甲虫还在涌来,人们在慌乱中,全跑散了。 跑着跑着,夏明亮发现墓道中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 其他人都去哪儿了?他头疼地抬抬眼镜。幸好黄金之书还在手里。他视若珍宝地抱着书。突然,那头传来恐怖的惨叫声。 “哇啊……”有个血人从前方拐了出来,依稀是队员的身影。这是怎么了?夏明亮惊吓得后退一步,那位队员没跑出几步,便倒在他的面前。 “法……法老复活了。”那人吃力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脑袋无力地垂向地面。夏明亮走上前去,双指摸向他的脖颈,已然冰凉。忽然,一个古怪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将他覆盖。夏明亮头皮一阵发麻,缓缓地抬起头,迎面看见了一张黄金面具…… 是它!它复活了! 墓道里回荡着夏明亮逃窜的脚步声,慌张而凌乱。在他身后,一个浑身缠着绷带的人,右手拎着埃及古矛穷追不舍,样子分明竟是黄金棺材里的法老。他不敢回头看,只是紧紧地抓着手里的包裹,没命地向前奔跑。 突然,几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教授!原来你在这里!”一个探险队员冲他兴奋地喊。 “快跑!快跑!” 夏明亮不便多说,大喊着跑了过去。那个队员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随即另一个暗黑的身影将他覆盖,“噗嗤”一声,冰冷的矛子插入了他的腹腔,温热的血液涌了出来,滴落在地面上。 他忍着剧痛抬头,这才在临死前看清它的面容…… 墓道里接二连三响起惨叫,鲜血喷溅在墙上,俨然一场毫不犹豫的屠杀。满身绷带的法老拎着滴血的长矛从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上跨过,却丢失了夏明亮的身影。它停留片刻,继续向前追去。 突然,它被它的目标拦住了去路。 夏明亮死死地抓着黄金之书,如烈士般站在墓道之中。他迫使自己的双目直视那个身缠绷带的身躯,还有黄金面具上的诡异双眸。 “来吧,我不怕你。”夏明亮鼓起勇气说。 法老王一愣,直直地冲他刺出了手中的巨矛。一道鲜血溅到墙上,夏明亮缓缓倒下,落在灯光昏暗的墓道里。面具后面传出了一阵阵冰冷骇人的奸笑。法老捡起装着黄金之书的包裹,却有些不解。 他为什么来送死?它弄不懂夏明亮的用意。 但,宝物到手了。法老再次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笑意,揣着手中的宝物,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倒地的夏教授,死不瞑目的双眼死死盯着墓道尽头。尽头一个狭窄的门洞里,有双惊恐的眼睛静静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他,慢慢被圣甲虫覆盖。 “我所知道的一切,就是这么多。” 往事至此,孟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点燃一支烟,坚韧硬朗的面部线条浮起半生的唏嘘。 探索古墓仅仅是短暂的一夜,噩梦却萦绕至今。 两人提着帮米卡卡买的衣服,沿着繁忙的街道往回走。熙熙攘攘的大街,人流如织。 “有一件事,希望你如实相告。”齐木说。 “哦?” “李雨浓临死前,曾经留下一句遗言,他说当年从墓室里逃出来的只有四个人,而不是五个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到这句话,孟劲转过身,一脸讶异。 他没有回答齐木。 那一刻,齐木有种直觉:孟劲在隐瞒什么。那个神秘的第五人,没准就是破解整个案件的关键。 “还有一事,昨晚我跟法老交手时,它曾经说,探险队合照里有一个人没拍进去。” “啊?”这回,孟劲表现出实实在在的错愕。“不可能。”他说:“我记得很清楚,合照上的人数完全正确。” 这就奇怪了,是法老,抑或是孟劲在说谎? “那么,当年有个犯罪师在你们队伍里,这件事你知道吗?” “犯罪师?”孟劲更是睁大了眼,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爆炸新闻。 “他的名号就叫法老。” “法老,法老……”他念叨着这个名号,脑海中依稀有些印象。他曾经有一次,无意中听到夏明亮和李雨浓的谈话中提及法老。但他无法确定,对方口中的法老是指犯罪师或是木乃伊。 “So,黄金之书是什么样子?”齐木锲而不舍地追问。 “黄金之书物如其名,用纯金制作的,上面写着法老复活的咒语。当年,夏教授就是不小心念出了那句咒语……” 难道黄金之书就这样子?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虽然一本纯金制作而成的书籍举世罕见,加上是古埃及文物,必定价值连城,但齐木总觉得它身上尚有不曾挖掘的秘密。要了解它的真容,只能拿到实物。 只可惜,连孟劲也不知道它的去向:“我只在开棺时见过一次,对它了解不多。”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住处。 “你们回来啦?!”浴室里的米卡卡听到开门的动静,“我洗好澡了。衣服呢?” 齐木把新衣服放在浴室门口,回到客厅。 他掏出从成宇豪家获得的照片。“最后一个问题。剩下的两个人,除了你,另外一个人是谁?” 孟劲手指停在合照上的某一处,指着其中一个年轻人: “就是他。他叫卢秋宏,” 这名男子长相十分普通,跟常见的上班族差不多。 “带我去找他。” 到时,两个幸存者,都找齐了。 然而,孟劲脸上却闪过一丝悲色,随之苦笑: “你找不到他的。他已经死了。” “死了?”齐木没想到,当年逃出来的幸存者,会在这件案子之前就去世。也难怪,毕竟已经过了三十年,人有旦夕祸福。齐木正想问问卢秋宏是怎么死的,就在这时—— “哇啊!!!”浴室响起米卡卡的惊声尖叫。他带着崩溃的表情跑出来,一身新装。 “腹黑木!你给我买的什么破衣服!”他把头发抓成鸡窝头,一脸的国仇家恨。 实话实说,齐木买的休闲裤和T恤,质量上等,样式合身。问题是,T恤的正中央,印着一只萌萌的天线宝宝…… “请问,有什么问题呢?”齐木装糊涂。 “这只……天线宝宝……我擦,你是故意的对不对?”米卡卡气得要冒烟。 “可是,天线宝宝不是你的最爱吗?”齐木说着,手中已经亮出手机,只听摄像头——咔嚓!米卡卡的形象,一早上就碎了四次。 “喂……”米卡卡无处伸冤。忍无可忍,还须再忍。天线宝宝再怎么掉形象,总比光着上身强。 孟劲看得直偷笑。小插曲过去后,齐木接着问: “卢秋宏怎么死的?” “就在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卢家就住在这儿。” 位于老城区的街道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街坊拄着拐杖,颤巍巍地领着三人停下脚步。 面前,灰色的天空下,矗立着一栋西关小砖楼建筑。这是在当年火灾后的断壁残垣重建起来的。门牌号早换了,若非住了多年的街坊,根本不会有人记得这家房子的前任主人姓卢。 “我仍记得那时候,早上卢太太经常牵着小女儿的手去幼儿园。那个小女孩只有五岁,很可爱,我记得她叫圆圆。每次经过我家门口,她都甜甜地跟我打招呼。唉……苍天无眼啊。”老人长叹一口气,胡子在风中轻扬。他伤感地微眯眼眸,仿佛面前矗立着的,依然是那栋完好无缺的楼房。而卢太太与小女儿圆圆,就站在家门口幸福地微笑。 “火是半夜忽然烧起来,等邻居被呛醒,打电话报警,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一家人,全葬身火海。” 老人的声音微微颤抖。记忆中的那场大火烧得气势如虹,滚滚浓烟笼罩了半片天空。 大家都说那是诅咒。听说,卢家先生曾经做了一件触犯神灵的事情。 难道说,这是当年盗挖法老墓的报应吗? 街道两边洒下成片的树荫,覆盖住每个人忧伤的脸。孟劲的心情很难过,灰浊的瞳孔内闪烁着无尽的痛楚,当年的队友一一惨死,现在只剩他独自一人了。 可奇怪的是,博物馆的石碑上清楚写明了诅咒的内容——需要五个人的血肉来让法老复活。现在,少一人,那么法老的诅咒岂不是不攻自破?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齐木冷脸沉思。 目前能确定的是,这不是诅咒,而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计划。凶手的目标对象正是当年探险队幸存的五个人。于是,它利用埃及文物来华展览的机会,制造法老复活的假象,从而实施杀人计划。 这个计划,有个地方很突兀——凶手为何对李安娜下手? 她和当年的事件毫无关联。除非,凶手有非得除掉她的理由…… 案件的各个细节在脑海中飞快回放,齐木陷入更深层的思考中。孟劲和米卡卡不敢打扰他,一个人抽起烟解闷,另一个人则不甘落后,也在拼命推理。 仿佛在充满黑暗的通道中,蓦然惊现一丝微光。 齐木猛然抬起头,想到了! 他脑中闪过每件案子的过程。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姿态,却有一点是相同的——尸体,全都血肉模糊。 原来是这样!他终于找到凶手袭击李安娜的动机了。 在死者面目全非的情况下,警方要想确定死者身份,通常会采取检测DNA的手段。 问题极有可能就出在这儿。齐木立即让米卡卡分别打电话给那两个负责案件的警官——沈京兵与杨觉丰。这对奇葩组合随即反馈了一条重要的信息:这次法老杀人案的死者身份认定,皆因他们遇害前都做过体检,留下了DNA记录。警方正是根据死者留下的体检报告,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现在,问题来了——三人的体检都是在同一家医院做的。 “体检!?难道,是南方附属第三医院?”孟劲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我之前也做了同样的体检,是免费上门的。” 十分可疑啊。齐木沉思。四个人都做了同一家医院的体检,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要证明这个,唯有亲自去医院一趟。 医院二楼的体检中心。 办公室里,穿着白大褂的主任医生正戴着眼镜翻查档案。 “你说的这三份体检报告,警方之前曾经来确认过。”正因为特地做了存档,医生很快找出了那三份报告。齐木一边翻报告,一边问:“你们医院平时有上门体检的项目?” 主任医生答道:“这种情况很少。但有时候病人不方便出门也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当然,价格会贵很多。而这三份报告正是这样的特例。” “是这三个人要求做的体检?” “这个……我不太清楚。” “有可能是别人委托的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那这个医生,我可以见见吗?”齐木指着报告左下角的医生签名。三个人的体检医生都是同一个人,姓曾。 “这个我帮不了你。曾医生已经从本院辞职了。” 齐木眉头一皱:“什么时候?” “大概两个月之前。” 也就是第一件凶案发生之前。这名医生离职的时间十分蹊跷,齐木已了然于胸——凶手在DNA报告上做了手脚。 它故意买通医生上门帮死者做体检,目的是伪造一份假的DNA记录。 “也就是说……”米卡卡总算智慧过人,他顺着齐木的思路,很快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那三具尸体并非真正的死者?!” 李雨浓,龚文俊,成宇豪,这其中,有人或许在诈死! 凶手这招很高明——没有人会想到,已经死去的受害者就是犯人。 可这个诡计有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李安娜的存在。只要比对她与死者的DNA,真相就会水落石出。因为她和李雨浓是父女。而其他两人,恰恰没有其他亲属。所以,李安娜便成了凶手唯一的,不得不除掉的心腹大患。 这就是李安娜遭袭击的原因。 “去公安局?” 李安娜刚下课,正在讲台收拾文件,忽然接到米卡卡的电话。 对方约她去做一项DNA检测。 “做这个干嘛?”她提出疑问。对方却讳言不语。 在鉴证结果尚未出来之前,齐木并不想触犯她的伤心事。 李安娜最终很配合,很快来到公安局。孟劲利用以前的关系请鉴证科同事帮她做这项DNA测试。 测试结果在几天之后出来。一切与齐木的推理完全一致。 李安娜和李雨浓尸体的DNA并不一致。 即是说,那具尸体并非李雨浓! “我父亲还活着,是吗?”听到这个消息,李安娜激动握住手机,内心弥漫欣喜的情绪。她所深爱的亲人,没有死! 泪水温热地湿透了眼睛,怎么也擦不干。 “如果活着。”齐木说话不带任何感情。“他便有可能是法老。” 周围所有的声音被这句话形成的黑洞彻底吞没,世界一片寂静,仅有的一丝喧嚣荡然无存。她握着手机,久久不知所措。 如果爸爸没死,就是这一切可怕事件的幕后黑手。 如果他不是凶手,那他就是躺在冰冷太平间的一具尸体。 ………… 我只希望我的爸爸,善良而健康地活着啊。李安娜抱着手机,慢慢坐下去,泣不成声。 “放心吧,一切会水落石出的。” 那边悄悄传来齐木的声音,在她耳边,已然模糊。 死去的三个人,有可能其中一个是诈死。而法老或许就在他们当中。 也就是说,“早说过了,孟劲大叔不可能杀人的。”米卡卡为无辜的孟劲打抱不平。他一直相信,他所认识的大叔,才不会做这种事。 齐木稍挑冷眉:“未必。” “什么?”米卡卡想不通:“不是你说那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凶手吗?那大叔不就是无辜的咯?”他的心里很关心孟劲,一提到孟劲就很认真。 “你还记得成宇豪留下的死亡信息吗?”齐木说。 “记得啊。此一时,彼一时呗。话说,这句话到底暗示着什么?” 至今,米卡卡仍未解开这条死亡遗言。 “这句话隐藏了凶手的姓氏。” “嗯?什么意思?”米卡卡依旧没听懂。 齐木揉揉眉心,一脸和笨蛋对话费劲的表情,不得不更深一步地提示道:“这句话的典故出自《孟子》。” “等……等一下……” 不会吧?米卡卡再笨也想到了:莫非成宇豪想暗示的是,凶手,就是当年的小孟?! “我不信……”他接受不了孟劲大叔是犯罪嫌疑人这个残酷的事实。 齐木淡淡定定地接着分析:“而且他身上有伤,这点十分可疑。” 成宇豪被杀现场二楼遗留的血迹,应该就是属于孟劲。虽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但齐木记得当晚闯入成宇豪别墅的那个人穿着和孟劲一样的灰色连帽外套,随后,成宇豪回来的时候,被如死神般降临的法老给杀害了。 成宇豪当时看到了法老的脸,从而说出了一句颇为玩味的话:“你不是死了吗?” 即是说,成宇豪认为法老已经死了。 因此,凶手或许是孟劲,或许是那三个人之一。 齐木并不知道,方才他们所有的对话早在不知不觉中被监听了。 戴着耳机的法老,嘴角潜出一缕笑意。 只不过使了一个小小的诡计,就将大名鼎鼎的红色犯罪师玩弄于股掌之上。看来,号称史上最强的红色犯罪师也不过如此嘛。 它拔掉耳机线。监听结束了。 手机随即切入和幽灵的通话。 “幽灵大人,你可真厉害。居然在红色犯罪师身上装了窃听器。”法老对手机那边的幽灵大人赞不绝口。得到的,却是不屑的冷哼。 “别以为我和你是同一阵营的。”幽灵根本不把它在眼里,只是暂时需要它。 “我和你之间,只存在交易。我帮你完成复仇计划,到时候,你就必须把你手中那本暗黑笔记交给我!” “放心吧,我会记得约定的。不过,你不会得到暗黑笔记之后就杀了我吧。” 法老有些担心。它当然听说过有关幽灵在犯罪师界翻云覆雨的传闻。只要不服从幽灵的犯罪师,都会被铲除。现如今,幽灵已经统治了犯罪师界的大半江山。而法老,本来不想蹚浑水,哪知有一天,幽灵却找上了门。 “跟我合作。我可以帮你完成你的复仇。”幽灵开门见山。 幽灵提出了一个条件。它要以此为交易,得到法老手上的那本暗黑笔记。 法老并不在乎与犯罪师皆闻之丧胆的幽灵合作。 各取所需,而已。 “你会杀了我吗?”法老重复着这个可怕的问题,就像一把匕首正抵住它的喉咙。它的声音在颤抖。 幽灵冷笑了两声,却不给出正面的回复。 “你觉得呢?” 它会杀了我的。一定会。法老心里想道。但即便被幽灵杀了又如何,只要能报仇雪恨…… 想到此,法老不禁咬紧牙关,胸内的愤怒死死地堵在喉咙里,拒绝发泄出来。 它等了这么多年,就为了复仇这一天的来临。 “等到我把所有人都杀了,就一定会遵守诺言。”法老说道:“不过,有件事我很奇怪。就是李安娜的DNA,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啊。”它原本以为那晚袭击失败之后,自己设置的诡计会被识破。怎料,事情的发展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偏离原来的轨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去袭击李安娜了,真是多此一举。” 法老放弃了继续袭击李安娜的企图,它真正要对付的人不是她。而它的复仇计划,很快就要完成了。 这时,突然电话那头,幽灵的声音低沉下来。 “提醒你一点,别去动红色犯罪师。” “为什么?”法老不解。说实话,它对这个面瘫少年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他三番五次的阻挠,让它感到很不爽。 “因为,那是我的对手。而且,你赢不了他。”幽灵说。 幽灵也未免太看得起红色犯罪师了吧。法老心里感到不爽。和齐木交手几个回合下来,对方并没有显示出特别高超的本事呢。 “随便。那家伙就留给你吧。”法老挂掉了电话,电话那头剩下嘟嘟的忙音。它可不想因为小小的不愉快而得罪幽灵。毕竟,它还需要幽灵的帮助。 另一边,幽灵却隐隐感到不安。 不仅仅是红色犯罪师齐木……它强烈感觉到还有另一个人物逐渐浮出水面。这号人物一直在暗中蠢蠢欲动,策划着什么。说不定,比红色犯罪师更难对付。 “哎,好饿啊。” 孟劲迷迷糊糊被饿醒了,伤口又开始疼,血微微渗透出来。他忍着疼下楼去买点吃的。街上一家新开的蛋糕店正用扩音喇叭播放着优惠信息: “新鲜出炉的熔岩蛋糕,买200抵扣50元,会员再打八折,满积分就送面包哦!现在还举行抽奖活动,最新的iphone6和ipad,惊喜大奖等着你!有买有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抵扣,打折,还带抽奖……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他饿了。 孟劲走进蛋糕店。店里已有不少顾客。一位店员热情地向他鞠躬:“先生,请这边来。” “哦,没事我自己来就行了。” 虽然这么说,但店员仍执着地将他领到一边角落,并小声说了一句:“据我推断,齐木已经把你列为了嫌疑人。” “啊?”孟劲一时感到吃惊,但随即反应过来,他盯着这位男店员,“你是千先生?” 男店员微笑着颔首。没错,这个人是易容的。它就是怪盗千先生。 它可真是神出鬼没啊。孟劲心里想,又问道:“齐木为什么把我当成嫌疑人?”他不觉得自己有露出什么疑点。 “因为成宇豪留下的死亡讯息,暗示的凶手就是你。” 千先生道出了那句的话中之意。它能想到的,红色犯罪师也能想到。 “那我该怎么办?”孟劲问道。 “不必担心,你会没事的。”千先生胸有成竹的模样。既然它这么说,孟劲也就放心了: “可是,千先生,你为什么要帮我?”孟劲至今仍对此困惑不已。 “这个问题嘛……”千先生仿佛也没有答案,抬起下巴思忖半刻,“我也不知道。” 总不会是因为一时兴起吧。它可真是一个怪人。孟劲心里想。 第十二章 诅咒

第十二章 诅咒

盛夏的蝉,在天空渐渐黑暗下去的时候,唱起了夜的清歌。白昼伴随着一天的是非纷扰宣告落幕,夜神在光明褪去之后醒来。 夜之城沉溺在一片死寂中,在某个幽暗的房间,一个缠满绷带的男人,正对着手中的包袱难以入睡。他看了电视报道,李雨浓、龚文俊和成宇豪都已经死了。 是被法老杀死的。 法老会找到他,抢走这件宝贝吗?他猩红着双眼,用发颤的双手,将包袱一层层打开。微微金光从缝隙中透露出来,周遭的黑暗轻轻颤抖,直至一片灿灿的光芒最终照亮他贪婪的双瞳。 多么诱人的色泽!这就是黄金之书啊! 他轻轻抚摸着黄金页面,金属的质感异常冰凉,渗入皮肤深处。他脸颊上抽出僵硬的笑容,似喜非喜的神情显得有些扭曲与恐怖。他一直守着它,不管到了哪里,都随身带着,生怕弄丢。 这如同是他的命哪。 绷带人将黄金之书抱在怀里,用胸口温暖它。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近地接触黄金之书了。算来,应该有三十年了吧。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便将它藏了起来。 是诅咒啊!嗜血的诅咒!他全身如落叶般微颤。三十年来的压抑,化为片片回忆,如飞舞的大雪般在他心头降落,冰冷地肆虐着。 三十年前,诅咒杀死了他全家。今天,诅咒再次充满血腥地归来,纠缠着见过黄金之书的每一个人,永不罢休。 因为,这本书里面,藏着一个秘密。拥有它,就是拥有一切。 所以,法老才会出现在人间,开启杀戮游戏。当年如此,今日亦这样。他闭上眼睛,那些粘稠腥臭的鲜红的血液,仿佛穿过层层的时光,落在他的脸上,尚有余温。 这一次的法老,又会是谁呢?他拿出手机,看着上面偷拍的照片。照片上是孟劲,当年的小孟。 法老,就是这个人吧! 不,也有可能是那个叫李安娜的女人! 总之,谁也别想从我这里抢走黄金之书!它是我的! 他紧了紧胸前那本金灿灿的宝贝,似是抱着灼烫的热铁,要在身体留下烙印。 出租屋里,孟劲正费劲地给自己换药。浓浓的阳光在窗外蔓延,蝴蝶落在窗台植物的叶片上。他解下绷带,几缕雪白落在地板,沾着鲜红的血迹。他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大部分皮肉已经愈合,甚至长出了黑色的痂。 这样的情况,比起前几天,好了太多。 这是成宇豪刺伤的。孟劲把碘酒涂在上面消毒,褐色的液体刺刺地渗入嫩肉之中,让他疼得肌肉紧绷。想起那夜,他心中不禁感叹成宇豪下手至狠,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刀,若是再扎偏一点点,他估计早一命呜呼。 命不该绝啊。孟劲心中感叹。 叮咚!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谁?!” “快递。”门外简约地回答。 原来是快递。孟劲没有起疑,穿好衬衫便去开门。 只见一个鸭舌帽男人站在门口,他低着头,手中捧着一个包裹。 “请签收。”他递给孟劲一支笔。孟劲伸手便接,却在手指碰到笔身的一刹那,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啊!自己怎么会有包裹呢?这个地方只是他的临时住处,他没有将地址告诉任何人,也没有网购商品…… 而且,这个快递员全程低着头,帽檐遮住了脸。 不好!孟劲心中刚惊呼,突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直刺他的腹部。孟劲反应极快地闪身躲过,抬脚就是一踢。好歹曾经是个警察,一套伴身多年的擒拿术行云流水毫无停顿,眨眼间便扣住了鸭舌帽男人的肩膀,同时抓住对方的手,用力一捏。 哐当当——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的脆响。 这是……!孟劲瞬间被那只手吓愣了。 那只手十分可怖,就像被火熔过的塑料制品一样,全是沟沟壑壑般的疤痕。手指或是烧剩半截,或是粘连在一起。触目惊心。孟劲下意识缩回了手,趁此机会,鸭舌帽男人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奋力挣脱而逃,连外衣也不要了。 孟劲抬头时,看见那个背影穿着一件病号服。 “别跑!” 再追已来不及,袭击者早跑出老远,并转过头来看。 两人一照面,孟劲顿时心惊肉跳。因为,他看到快递员戴着口罩,裸露出的双眼,充满执着的怨念,和那只布满疤痕的手一样可怕…… 这家伙,是谁? “你被人袭击了?”齐木接待到访的孟劲,听说了今天早晨发生的事。 “难道是法老?” “我不敢确定。”想起那个快递员怨恨的双眼,孟劲仍心有余悸:“但是我看到他穿着病号服,上面有中医院的标记。” 医院的病人吗?孟劲说过,快递员手上布满烧伤的疤痕。 不会是那个人吧?齐木若有所思。他随即率领孟劲和米卡卡出发,打车前往中医院。 这是一家老牌医院,历史悠久,大院里种满了葱葱绿绿的芒果树,一个个饱满的果实拽着树枝向地面垂下它的绿。南方潮湿的天空下,矗立着几栋饱经沧桑略显破旧的建筑物。病人们被搀扶着在大院里散步,他们身穿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背和胸前绣着中医院的院徽。 孟劲很快认出来了。快递员身上穿的,就是这种病号服。 不过,要在这么大的医院里找到那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且不说不知对方姓名,更不知对方模样,这种情况,如何是好? 齐木却径直走向医院大楼,胸有成竹。 他们坐电梯来到烧伤科的楼层。 不错,那个快递员是烧伤病人。孟劲不得不佩服齐木的睿智。但即便这样,要找到那人,也绝非易事。而齐木似乎不存在这样的担心。如果他的推断没错,他要找的人就是…… “你好。”他来到护士站,礼貌问道:“我想探望一个病人。” “谁?”柜台后的护士问道。 “卢秋宏。” 听到这个名字,孟劲和米卡卡吃惊不已。 “卢秋宏?!” 竟然是他?难道说,当年的火灾没有烧死他? 护士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你们是卢秋宏什么人?” “朋友。” “真稀奇呢。”护士像发现新大陆的语气,“我工作那么久,才第一次见到有人来探访他。” 看来,卢秋宏一直孤独地生活在这里,不为人知。 “他在16号床。左边倒数第三个房间。” “谢谢。”齐木冷酷却不失礼节,他使了个眼色,孟劲和米卡卡便跟着他走向那间病房。 三人的脚步声沿着安静的走廊蔓延开。这是一个充满压抑的空间,墙壁的苍白挤满眼球,空气里漂浮着一股医院独特特的、让人不适的气息。有的病房没关门,经过时看得到缠着绷带的烧伤病人在床上或躺或坐,一双双从绷带中露出的眼睛无助而绝望地看向外面的世界。 对他们而言,他们的世界,只剩这片小小的医院。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繁华。 他们烧伤的脸,就如同划定的圆圈。走出这个圈子,嘲讽讥笑只会一涌而来。只有待在圈子里,他们才能安静地活着,保持着做人唯一一点尊严。 看到这些人,孟劲心里五味杂陈。即使卢秋宏还活着,又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呢? 那一刻,他多么希望这只是同名同姓。印象中,卢秋宏身形高大,走路稳健如虎,与那个快递员佝偻可悲的身影相距甚远。而且……他为什么要来袭击自己?孟劲十分纳闷。 离16号床的病房越来越近了,孟劲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走廊上,一位头戴弹力套的烧伤病人与他们擦肩而过。那个人低着头,气息十分虚弱。他有意无意地侧过脸时,孟劲正好对上那双眼睛。 那两只硕大的眼眸如同萦绕着黑漆漆的烟雾,眼底涌起无数的愤怒,绝望和恨意。 孟劲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和当时被快递员袭击时一模一样。 是他! “站住!” 孟劲出其不意,敏捷地作出捕捉的动作,有力的大手像钳子一样向那个病人扑去。那人早有准备,身躯往边闪开,同时飞起脚猛踹向孟劲的肚子。孟劲没有防备,生生挨了一下,疼得弯腰呻吟。对方趁机拔腿就跑,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条长腿横空插在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他抬头,面前是张冷峻的脸。 齐木就那么样横着脚,冷冷的眸子望定他,泛着无情且危险的光。他怯懦了,不敢动弹。 “你就是卢秋宏吧。”语气冰冷没有感情。 这个少年,太可怕了…… 卢秋宏放弃抵抗,沉默地带着三人回到病房。 最终还是被别人找到了啊。他无声坐到角落的病床边,眼神安静地望着窗外的绿草树木。这窗外的情景,他看了三十年。 盯着他颇为凄凉的背影,孟劲心里仍然无法将他和当年的卢秋宏联系起来。 “你……你真的是阿宏?!”孟劲迟疑地问出口。 这个问题,徒劳无功。卢秋宏始终缄口不语。 “我是小孟呀。你不认得我了?” 对方依然像块木头,一言不发。 无论孟劲说什么,问什么,都得不到任何回应。齐木有些怒了,要不是米卡卡阻止,他会直接将这人打包回去,再严刑拷问。 他一定知道什么。齐木心想。要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看来要想点办法了。 “既然他不肯说。我们回去吧。”齐木突然说道。 “咦?就这么走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卢秋宏的呀。米卡卡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三人相视一眼,只得悻悻离开。 走到门口,齐木忽然站住脚,头也不回,“三十年前,你全家被烧死,应该是法老的诅咒吧。” 坐在床边的卢秋宏,身体明显颤了一下,如瑟瑟秋风中的树叶。这件事,是他一生也无法抹掉的阴影。 “等一下。”他终于出声了。声音那么沙哑,那么悲怆。每个音节,都像沉重的注脚。 即便如此,孟劲依然一下便听出这把声音。 不错,这是卢秋宏的声音。 卢秋宏缓缓回过身,死水般的眼睛看不到一丝生气。 他说,“小孟,法老真的回来了?” 孟劲试图从这个缠满绷带的病人身上找回昔日的熟悉感,只是,面前与他对视的,仅剩下一双浑浊而黯淡无光的眼。卢秋宏虽在大火中捡回一条命,余生却要带着烧伤的疤痕度过,层层绷带取代了他的面容。 逃得过鬼门关,却逃不过世间苦。这或许,便是诅咒。 “阿宏,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看到昔日的同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孟劲很是心疼。 卢秋宏盯着他,双眼盛满痛苦,像是勾起了可怕的往事:“是诅咒啊!”他歇斯底里地拼命甩动脑袋,就像要把大脑中一切痛苦的回忆扔出去,“千万,千万别再去打扰法老的亡灵了。会死,会死的……就像我的老婆和孩子……” 他捂着脸哽咽,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 沉甸甸的痛苦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面色凝重,米卡卡别过脸轻轻擦拭湿润的眼角。 “这个世界上没有亡灵。”齐木冷静的声音突兀插入。 卢秋宏抬起头,眼前的少年,有着雪般的面容。 他是谁? 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看出这个少年的气质与众不同。不可否认他的颜值直逼偶像派,但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高傲如神降临一般的气息。他冰冷的下巴高昂着,俯视的目光如同蔑视苍生。 卢秋宏不由自主地缩紧身体。面对这个叫齐木的少年,他莫名有些怕。 “他是个很厉害的犯罪师。”孟劲介绍道,“有他在,就不必害怕法老。阿宏,我们不会有事的。” 犯罪师吗……卢秋宏不敢直视齐木鹰隼般的目光,生怕一个眼神都会被对方捕捉到。 但他这样做,更令齐木起疑。 “法老是人扮的,我和他交过手。”齐木淡淡说道,话锋一转:“你为什么袭击孟劲?”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但卢秋宏不想告诉他,重启静音模式。 短暂的寂静悄然漾开。 齐木最恨别人在他面前装高冷,差点想一针蛰过去,不过多事的米卡卡又在旁边碍手碍脚了。“齐兄,让我来。你态度太差。” 这货,活腻了吧。不过,他说的倒是事实。齐木深知自己脾性差,干脆束手一边,看米卡卡怎么用的态度,推销员一般笑哈哈地说:“卢叔叔,你为什么袭击孟劲大叔呀?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找我们帮忙哦。” 这小孩真有礼貌,只可惜,卢秋宏冷瞥一眼,“不是我干的。” 靠,这家伙睁眼说瞎话。米卡卡耐着性子,知道对方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了,只得提出下一道问题:“那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可以吗?当年从法老墓里逃出来的是五个人,还是四个人呢?” 卢秋宏这次显得十分迷惑,“不是五个人吗?” 现下出现的,的确是五个人。那李雨浓说的人数又作何解释呢?齐木认为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说。这真是个谜啊。 而人数之谜,还有一个。那就是法老故意留下的,齐木掏出探险队的相片: “我和那个法老交手的时候,它说照片里少了一个人。为什么?” 见到提问的人是齐木,卢秋宏又变回了哑巴,一声不吭。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齐木怒火飙升。通常这时候,米卡卡都跳出来充当消防员。 “别生气别生气,让我来,让我来!” 米卡卡自持礼貌彬彬,颇有几分姿色,偶尔还会拍马屁,正好卢秋宏很受这套,爽快地回答了他的提问。 “一个也没少,队里总共就十个人。”他的语气诚恳且肯定,并能一一数出队员的名字。 他不像在说谎。况且,有孟劲的证词作佐证。那法老为何会那样说?齐木不解了。当下他掌握的两条谜团,竟和事实完全对不上。对此,其他人也得不出合理的解释。 病房里鸦雀无声。 难道法老在故弄玄虚?齐木仔细回想当年盗墓过程,试着分析:李雨浓所说的那句话,会不会指的是,其实当年有一个人没有随之进去,但大家以为他进去了,所以进墓的人数是九个,而非十个! 这样虽然解释得通,那关键点来了,那个人为什么没有进去呢?显然,李雨浓知道那个人是谁。因此他才会被杀人灭口吗? 至于法老所说的,有个人没有被拍进照片里。指的就是,这支探险队其实有十一个人,而不是十个!问题是,孟劲和卢秋宏为什么潜意识里会把那个人忽视掉呢?它为什么没有拍进照片里? 千丝万缕的谜团,如缠乱了线的毛球,欲解开,却无从下手。 连齐木的思维也渐渐变乱了。 就在此时—— “我知道谜底了!” 冥思苦想的米卡卡同学忽然抬起头,双眸露出锐利的光芒,刹那间犹如柯南再现。大家的目光立即聚焦在他身上,万众期待他的答案。作为积极上进的男二号,他十分享受这无比殊荣的时刻,骄傲地挺着胸,还刻意卖了个关子。 “凶手就是……”米卡卡故意顿了顿:“向导!” “啊!”孟劲和卢秋宏同时叫出声。“不会吧?!” “NoNoNo,别惊讶。”米卡卡胸有成竹地摇摇手指:“我的推理是有根据的。你们想想,那个向导带你们探险队去了法老墓,结果发现你们在盗挖宝贝,完全有可能贪念大起啊!这个时候,他便来了个黑吃黑,假装法老行凶。你们探险队拍照,并没有拍进他。因为你们本来就没把他当成队伍里的一员。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即便没有戴眼镜,米卡卡也要学柯南装酷般推推鼻梁的空气,伸出一根犀利的手指:“向导,就是谋杀案的凶手!” 这一刻,他就是名侦探,米卡卡! 这时,突然横空一巴掌K在他头上,名侦探光芒嗖地灭掉了: “你确定你幼稚园毕业了?”齐木一双白眼充满艺术性地斜睨着米卡卡,似乎在质疑他的智商。 嫉妒!这是赤裸裸的嫉妒!米卡卡感到很不服:“我的推理哪里错了?!你能说出更好的答案吗?”在真理面前,他永远要向恶势力问个明白! “看来我高估你的智商了。你其实还在胎教中吧”齐木哀其不幸地自言自语一句。 “喂喂!不要推理比不过我就玩腹黑!有本事推翻我的推理啊!” 受尽白眼的米卡卡握紧拳头,誓要雪耻。这时,孟劲手指敲敲他的肩膀。 “米老弟,其实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啥?!” “其实我们逃出法老墓之后,才知道向导刚好在入墓前一天出意外死了……” 所以,向导根本不可能是凶手。 这么重要的线索,居然没人告诉米卡卡。 他瞬间无语了。 “我觉得我的逻辑性很强,推理完全没有漏洞。错就错在你们没把向导的事告诉我。”离开医院的小路上,米卡卡一边吃着刚买的长沙臭豆腐,一边忿忿不平。要不是齐木故意说漏那条重要的线索,他怎么会闹这么大的乌龙,搞得形象全无? “都是你的错!” 不用问,齐木一定是忌惮他的智慧与能力,才故意坑人。 米卡卡还在喋喋不休,前面的齐木突然背影停滞。 “哇,你想干什么……”有过惨痛被虐经历的米卡卡顿时警钟大鸣,条件反射地弹开三米,手中那盒长沙臭豆腐差点飞出去:“喂喂喂,有话好说有案好破!君子动口不动手!”他摆出李小龙的防御架势,甚至脱下一只鞋,打算挡住齐木的毒针暗算。 不过,他自作多情了。齐木回过身,眼神高高越过他的头顶,回望卢秋宏所在的病房。 “他知道犯罪师。”齐木回想起刚才卢秋宏的闪避眼光。一般人听到犯罪师,都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困惑。毕竟,这个职业对普通民众来说过于陌生。而卢秋宏则像是知道犯罪师这类人的存在,虽然表面上毫无波澜,眼神却透露了复杂的心情——惊恐、害怕、逃避……这一切都表明,他在隐瞒。 “他极有可能知道当年探险队里的犯罪师是谁。” “何以见得?”孟劲抢先问道。 齐木微眯双眼:“他的眼睛出卖了他。” “眼睛还能出卖人?”这句话让孟劲觉得十分有趣,“米老弟,让我看看你的眼睛。”说完他就抓住米卡卡的头,盯着双眼看。除了几丝满溢而出的傻气以及微小的眼屎,什么也没发现。 只是两人对视久了,居然变得有些含情脉脉…… 天色渐渐黑了,一抹疏淡的月影流淌在天边。 医院里寂静无声。16号病房里,那个身影孤单单坐了许久。 又是辗转难眠的一夜。往事的片段不停地闪现脑海。心,像麻花一样慢慢被绞紧了。所有的感觉全部为痛所掩盖。 我的妻子,我的女儿啊……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卢秋宏抹干眼泪,小心翼翼地拆开床板。那本黄金之书藏在里面。 他就剩下它了。它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不要怕,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的!” 他以敬畏之心摸着它,粗糙的大手动作十分轻柔,像僧侣擦拭佛像般仔细。 突然,一只虫子落在书页上。 那一刻,脸上的血色如退潮般消失,只余一片苍白。卢秋宏战栗着注视那只像死神使者般出现的虫子。它有着盔甲般的羽翼,微微泛着闪出青铜色光芒,看起来那么神奇。 这种虫子,卢秋宏再熟悉不过了——圣甲虫! 这是法老墓里的圣物,几千年间,虔诚不变地守护着法老的遗体。它在这儿出现,只说明一件事——法老来了! 就在这时,走廊深处传来幽幽的声音——笃笃笃! 像权杖敲击地面,越来越近。卢秋宏心惊胆战,慢慢地转过头,机械的动作和缠满绷带的身躯犹如巫毒娃娃,毫无生气。浑身上下只有头上的青筋在阵阵跳动。 是它,它来找我了! 此时走廊微白的灯光映着一个诡异的身影,它全身绷带,持着长矛,脸上的黄金面具烁烁发光。值班室的护士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几只圣甲虫从她身上飞走了。 笃笃笃! 法老慢慢走向卢秋宏的病房门,最终停下。门,吱呀打开。 清幽的月光斜斜透过敞开的窗户,窗帘被风拂动。 它生气将长矛敲向地面。 屋子是空的,它来迟一步,卢秋宏跳窗逃跑了。 正值午后,僻静的街边洒落寥寥树荫。 枝桠的剪影逆着光停留在磨砂玻璃窗上。 安静的屋里,沙沙回响着粉笔书写的声音。齐木在小黑板上奋笔疾书,他捏紧手中的粉笔,用力过猛的缘故,断了一截。他用断剩的粉笔继续板书,列出法老杀人案的各条信息。 黑板上贴着那张探险队的合照。 屋子里还有其余两人。 一个是我们熟知的米卡卡。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齐木写在小黑板上的信息进入思考模式。 而另一个则是孟劲。他正在低头处理未痊愈的伤口,目光却不时朝小黑板望过去,眼神里掠过一丝不安。 写完后,齐木离开小黑板,独自站远一些,凝视着他列出的关系图和谜团开始捋清思绪。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法老的身份和当年的探险队有所关联。而当年探险队里幸存的人,只剩孟劲和卢秋宏。莫非他们俩其中一个是法老? 要解开谜底,或许就要解开那两个人数之谜。 ——那个没进去法老墓的人是谁? ——那个没拍进照片里的人又是谁? 忽然间,齐木转过头,如猫般温润的黑曜石瞳孔注视着沙发上绑着绷带的孟劲。 他问道:“大叔,李雨浓说的那句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孟劲不假思索地摇摇头。“齐木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我实在是不知道。” 但他说谎了,他知道的,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答应过李雨浓要保守秘密。那天夜里在博物馆,李雨浓流着泪忏悔:“我愧对夏明亮教授,没有完成他托付给我的事。” 这件事,应该和案件无关吧。孟劲正有此考量,才会闭口不谈。 齐木显得有些失望,但他随即想到什么,说:“或许,我们可以去查名单。” “什么名单?”米卡卡问。 齐木说:“探险队的名单。这样的探险考古行动,一般情况下都会留下档案记录。只要找到那份名单,或许能解开人数之谜。” “可是,我们探险队就只有十个人啊。” “不一定。”齐木说:“三十年了,你的记忆或许有所疏漏。我总觉得,这张照片里漏过了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小黑板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每张脸,永远停留在那段逝去的时光里。 第十三章 法老降临

第十三章 法老降临

至于在哪里可以查到这份名单? 孟劲没有隐瞒。三十年前那次探险行动是夏明亮教授组织的。年轻的他因为在报纸上看到招聘启事,才去报名。听说探险队得到了夏教授所在大学的资助,才凑足活动经费。 那所大学,正是李安娜目前就职的中山大学。 “齐木问,你能帮忙让我们到明天去学校查一下档案吗?” 接到米卡卡电话的时候,李安娜正吃完晚饭,在附近的街道散步。 “没问题,我跟档案室的老师说一声。” 李安娜答应帮这个忙。她本还想多问些有关案件的进展情况,但想了想,决定等明天碰面时再谈也不迟。挂掉电话后,她在街边的广场待了一阵。广场上很热闹,大妈们在乐此不疲地跳着广场舞,《小苹果》愉悦轻快的旋律始终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爸爸到底去哪儿了呢? 李安娜忧心忡忡。如果他还活着,而且是凶手,我应该说服他去自首吗? 她想了很多很多,不知不觉间,广场上的人渐渐走光了。当思绪回到现实中时,她抬头看见广场上只剩一片寂寞的灯光。城市的每一条街道渗入到无尽的黑暗中。她起身回家,独自走在黑夜的街道上,四周静悄悄没有声音,昏黄的路灯打在头顶上,分外萧瑟。 再走一段便是家的附近,李安娜突然有点害怕,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一个全身绷带的人出现了……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第二天,如约而至的齐木三人没有在大学门口等到李安娜。他们等了很久,可她的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不会出事吧?”米卡卡表示担忧。 齐木没有出声。他认为,之前法老袭击李安娜是害怕她的DNA会破坏它的诡计,但既然它的诡计已经被识穿,它就没有动机再对李安娜不利了。 或许,她的迟到只是他们的杞人忧天。 他们决定先去查档案。幸好,这件事李安娜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他们前去档案室所在的D栋教学楼。在一楼等到电梯走进去的同时,正好隔壁的电梯门打开,一个男人与他们擦肩而过。齐木的目光情不自禁被吸引过去,只见那名男子长相普通,他约莫30到40岁,穿着一套整洁的西装,佩戴金边眼镜,从外表上看,就像是普通的上班族。 然而,齐木的目光却紧随着这名男子,一直到电梯门关上。 “那个人怎么了?”米卡卡问道。他察觉到齐木似乎对那个眼镜男很在意。 “不。没什么。” 齐木这样回复道。确实,从那个眼镜男身上挑不出毛病。只是,刚才眼镜男经过电梯门时,有意或无意地朝齐木看了一眼。齐木感觉到,对方的眼神并不寻常。他内心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到档案室,值班老师见到他们来,有些吃惊。 “你们是Miss李介绍来的?” “对呀。怎么了?”米卡卡问。 “可是,刚刚有个人来过了。他也说是Miss李介绍来的……” 齐木马上联想到刚才遇见的那个男人。 “不会吧。难道有人在冒充我们?”米卡卡惊讶说道。“我们才是本尊!” 幸亏他的手机里保存了和李安娜的通话记录,值班老师因此相信他们三个才是Miss李真正的朋友。 “可刚才那个人是谁?”米卡卡想不出那人的身份。 齐木脸色微微变得冷峻,他想,说不定,那人是千先生。 千面万化的怪盗。果然也盯上了这件案子吗? 而刚才那个冒充者翻乱的档案就在桌面上,没来得及收拾。这倒省去了他们一番功夫。 “在这儿,找到探险队的档案了!” 孟劲眼尖,很快发现了。那个标注为1982年的泛黄档案袋就放在最上面。 每个成员的资料档案都缝在一起。纸张已经发黄了,每个人的黑白半身照都与合照上的模样吻合。十个人的队伍,一个不少。然而,其中一份档案却被人做了手脚。那个成员的资料,有一段被人用黑笔涂黑了。 看不出这段写的是什么。但齐木知道,这段内容一定很重要。 “会不会是刚才那个人干的?”米卡卡说。 “不会。”齐木很肯定,“如果是新涂上去的,会留下痕迹。” 手指肚压上去时,没有痕迹。说明,这段字被涂黑已有一段时间。 那么,是谁干的? 齐木和米卡卡心中想到了同一个人——法老。它这么做,一定有某种理由。很有可能,这段文字就是泄露它真实身份的关键。至于被动了手脚的那份资料,正正属于夏明亮教授。这让案件坠入了更深的迷雾。 那个人难道和夏教授有什么关系? 走在大学校园里,齐木陷入沉思。 天空蓝得虚幻,如同一片海。绿树,单车,青春的脸,静静地泡在充沛的光线中。 经过的草坪,有人站在喷泉边拍照。拿着手机的人喊着:“三二一,茄子!”,镜头里的笑脸便从此定格。就在这时,齐木突然站住脚步,凝视着那边拍照的人。 仿佛一缕阳光射透心中的阴霾,光明逐渐蔓延开。 “我知道了。” 关于那个没拍进照片里的人的谜底。 “知道什么?”其它两人立刻问。 齐木拿出照片,“这里面,确实有个人没拍进去。” 这张照片确实漏了一个人。而大家通常都会忽视它的存在。 “哪有?名单和照片的人一样,一个没少呀!” 米卡卡没想出个所以然。而齐木却下了个莫名其妙的指令——他走到孟劲身边,让米卡卡负责拍张合照。 这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玄机呢?米卡卡将信将疑地按照吩咐拿出手机,齐木和孟劲的样子便出现在镜头里。米卡卡秉着摄影师的职业精神,对模特进行亲切的指导: “那就准备拍咯!来,笑一个!茄子!” 结果会被配合才怪。咔嚓一声,齐木理都没理他,拍出来像块冷冰冰的大木头。孟劲大叔站在这样的人旁边,别提表情有多尴尬了。 “照片里有几个人?”齐木问。米卡卡低头看手机,高冷少年加大叔等于……二。 “两个啊。”小学数学屡得满分的米卡卡不假思索地说出答案。 “错,是三个。” “我眼又没瞎……明明是两个人好不好?” 照片里,就站着两个人。难道无意间拍进去的无形阿飘也算?你以为这是鬼故事吗! 咦……等一下。米卡卡突然醍醐灌顶。那一瞬间,他蓦地明白齐木指的是什么了! 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因为,还有一个人,负责拍照! 探险队合照里,隐藏着第十一个人。 记忆中缺失的部分,渐渐清晰地浮现。孟劲心头一阵震惊。当年拍照的场景像电影一样回放,那个人拿着老式柯达相机,镜头对准了所有人。 咔嚓——那张照片里,唯独少了它。法老会是它?!不可能,它已经死了! “你现在记起来了吗?”齐木以淡淡的口吻问道。 孟劲强作镇静地看着他,喉结翻滚了一下,最终摇摇头。 “不,我还是没有印象。” 他应该把那个人的身份告诉齐木吗?不对,如果那个人还活着,他更应该保密。 而且,当年古墓里出现的法老不可能是那个人。绝对不可能。 挣扎间,手机来电了。 “我接个电话。”孟劲走到一边去接,竟是卢秋宏的声音。 “我……我知道法老是谁了!”能听出他充满了恐惧,喉咙几乎嘶哑。他发出绝望的求救。“快,快来救我!不要告诉其他人,不然我会死的!” 那个死字无限放大。听得孟劲心惊肉跳。 “你在哪儿?”他压低声音问,提防身边的人听到。 卢秋宏报出了一个地址。 事不宜迟,“我有事先走了!”孟劲挂掉电话便与齐木和米卡卡匆匆道别,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卢秋宏提及的地点。 米卡卡在身后眺望:“孟劲大叔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是不是出了什么急事?” 刚说完,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力气不由分说地扔进了出租车。 齐木不知何时也拦了一辆车。 “跟着前面的出租车。”他吩咐道。 出租车司机点点头,盯住前面的车牌号,稳扎稳打地挂档,脚踩油门跟上。 “我们这是要跟踪孟劲大叔吗?”米卡卡感觉像做了不道德的事,他可不想向齐木这种不良少年看齐。 “孟劲肯定知道那个人是谁,跟着他,一定会找到蛛丝马迹。” “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谁知道。” “齐兄,我觉得你经常疑神疑鬼,是不是心理不正常?” 说这句话,米卡卡分明在找死。抓住方向盘紧盯前方的司机听到后座传来一阵拳打脚踢,透过后视镜,只见其中一个鼻青脸肿的乘客蹲在角落,像在画圈圈。就在这时——“咦!”司机突然猛地刹车,那位乘客措不及防,一头撞墙。 “对不起,红灯了。”司机十分抱歉。 可怜摔个龟壳贴地,四脚朝天的米卡卡,哗哗流下了两行深深的男儿泪。 红绿灯闪烁着。出租车停在斑马线前。而前面载着孟劲的出租车远远开走了,很快消失在密密麻麻的车流中。 总算甩掉他们了。孟劲回头看了看远远甩在后方的跟踪者,这才松了一口气。 “开快点。”他催促司机。 车子一路行驶,在火车站附近的流花路停了下来。孟劲付了钱,便一头钻进一座大楼。 这就是卢秋宏所在的地址。 这栋商业大楼刚完工不久,仍处在闲置阶段,门口挂着商铺招租的广告横幅。楼内冷冷清清,人影稀少,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阴森幽暗,犹如恐怖片的场景。孟劲走到电梯前,按下4楼,电梯缓缓落下时,发出古怪的嘎吱声。 4楼显得更荒废,一出电梯就能看到满地废弃的装修材料,天花板都没整好,窗户只简单地用木板充当,导致楼层内光线严重不足,孟劲喊了几声卢秋宏的名字,没有回应。 他不会已经出事了吧?正担心着,左侧的房间里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唔唔唔,就像谁在呼救,却因为嘴巴被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来。孟劲沿着走廊循声而去,离那传出声音的房间愈来愈近,走到门口时,一个被吊着的人影闯入视界。 房间窗户上的木板被人为卸掉了狭长的一块,阳光穿户入室,周围的光线有所改善,孟劲睁大眼看清楚时,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儿?!” 被吊在天花板的人不是卢秋宏,而是李安娜。 她双手反吊,口封胶布,高跟鞋挣脱在地板上,蒙了灰。她不知被吊了多久,挣扎出一身虚汗,发丝黏在脸上。“唔,唔!”她的呼叫声十分迫切,对孟劲猛摇头。孟劲以为这是在求救,上前要去帮她解绳子:“没事了,你别害怕,我来救你。” 他误会了李安娜的意思。她想警告他,门后悄无声息地藏着一个人!黑暗中的它悄悄走到孟劲身后,高高举起一根木棍。 扑通——孟劲的后背受到重重一击,软绵绵倒了下去。昏迷之前,他迷迷糊糊看见一个全身缠满绷带的人站在面前,嘴角裂出可怕的邪笑。 “嘿嘿嘿!嘿嘿嘿!” 而另一边厢,齐木和米卡卡的出租车通过红灯之后,完全跟丢了孟劲。眼前是条三岔路——路牌分别指向火车站、人民医院和白云山。这下子该怎么办?孟劲会去往哪条路呢? “接下来开哪边?”司机问道。 “随便开!给我兜一圈,我就不信找不到那辆车!”米卡卡豪爽地做出决定,颇有富二代的气概。然而,齐木一句话把他打回原形:“车费他付。” “呸!”米卡卡还是安分守己地当穷屌丝。“要不就在这儿下车,我们走一圈?能省好多钱。” 多么持家有道的贱内啊。 米卡卡刚想打开车门。“别着急。”齐木淡定自信。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GPS定位功能。一个闪烁的红点随即出现在地图上。 这就是孟劲大叔目前的所在地。齐木早有先见之明,预先偷偷地在孟劲的手机上做了手脚。不管对方身处何方,都会被找到。 陷入昏迷的大脑渐渐恢复清醒,孟劲模糊醒来。他感觉浑身被勒得很紧,骨头像受刑般又酸又疼。这是刚才遇袭的房间?鼻腔里满是尘埃,目光所及仍是一片幽暗,他双手被捆,吊在天花板上,脚下一片虚空。 打晕他的人是谁?孟劲依稀记得那人全身缠满绷带,像木乃伊法老,却又有点不一样。 “孟叔叔,你还好吗?”这时,耳边传来女人关切的询问。原来李安娜就吊在旁边,纤细的胳膊被勒得青紫,封嘴巴的胶带被人撕走了。 “我没事。”孟劲刚说完,下方突然传来昏迷前听到的奸笑声:“嘿嘿嘿!你终于醒了。” “阿宏?是你?!”他低头盯着站在跟前的全身缠满绷带的男人,额头的青筋因为愤怒而跳动。对方不是别人,正是面目狰狞的卢秋宏。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卢秋宏不置可否,身上渗出来一种阴森凶险的气息,旋绕身畔。 “你捉我们干嘛?”孟劲始终不明白对方的用意。 卢秋宏不屑地哼笑一声,“别装了。”他说。 “什么?” “杀死李雨浓他们的人,是你们当中的一个。”卢秋宏手指交替指向吊着等死的两人。这句话,令孟劲和李安娜惊愕不已。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是不可能是凶手!” “哼,不可能?”卢秋宏根本不吃这套。“五者去其三,我们是剩下的幸存者,只有你有可能是法老。” “要杀就杀我,关李安娜什么事?!你放了她,有事冲我来。”孟劲觉得已经不可能跟这个人讲理了。他疯了。 “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李安娜的真实身份。她完全有犯案动机!” “你……” 他知道?孟劲哑口无言。没想到这个秘密,卢秋宏也发现了。 “你在说什么,我的真实身份?” 李安娜听不懂这话中之意,但卢秋宏懒得进一步解释。他才没空废话,现在,他只想快点揪出凶手,气势汹汹地挥着刀。 “别装了!”那把刀被磨得锃亮,杀死手脚被绑的人绰绰有余。 “你们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究竟谁是法老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我就把你们一起杀了!”卢秋宏十分激动,晃来晃去的刀仿佛随时都会狠狠地扎向某个人的心房。人呢,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孟劲和李安娜看得心颤,频频摇头。 “是不是你!”他瞪着孟劲,刀锋指向喉咙。“不不,不是我。”孟劲挣扎着解释:“你冷静些,不要冲动做傻事!” “那就是你!”然后是李安娜。她被吓得杏眼圆睁,瑟瑟发抖: “我……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他们都不承认自己是凶手。 但,这里面绝对有一个人是凶手。他确信!只是,这个奸诈的家伙直到现在还在迷惑他,不肯承认身份。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手下无情! “不承认是吧!”卢秋宏凶相毕露,走向李安娜。“那好,我就拿你先开刀!”他选择了弱小的李安娜,解开绳子,将她重重地摔向地板,从后脑勺猛扯住她头发,李安娜疼得尖叫起来。卢秋宏毫不心软地举起刀,锐利的刀尖落在她的瞳孔中。 李安娜吓得面色惨白。“别伤害她,我才是法老!”孟劲看得着急,大喊出口。 “呵呵,终于承认了吗?”那把锋刃被收回,转向孟劲:“那就杀死你!” 无法反驳的孟劲被揪起衣领,凶器对准心房。他盯着即将杀死自己的刀,心脏吓得扑通扑通地,仿佛随时都会从嘴里蹦出来。 “等等。看看你的后面!”忽然,孟劲说。 “别想骗我。这么低级的伎俩。”对此,卢秋宏感到很不屑。如果孟劲只是想用这招声东击西来拖延死亡,那就真的太幼稚了。“你还是乖乖受死吧!”刀尖刺穿了孟劲的衣服,冰凉地接触在皮肉上,离心脏大约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 却在这时,卢秋宏刺杀的动作凝固了。 “嘿嘿嘿。” 身后,分明有人在笑。 随即,卢秋宏发现了,不知何时,一团黑影竟悄悄站在了他的后面。孟劲没骗他,他的身后真的有人……?!卢秋宏惊恐地转过被一层冷汗覆盖的脖颈。 就在那一刻,一张可怕的面孔,倏然闯入他的眼帘。 哐当!刀从手间无力滑落,掉在地板上。 卢秋宏死死盯着那张脸,全身僵硬,如同陷入一阵无力自拔的恐怖沼泽中,慢慢下沉,直至淹没头顶。他不敢相信看到的——一个全身绷带手持长矛的人出现在幽暗中,脸上那张诡异的黄金面具反射着屋内仅有的微光。 是法老!真正的法老来了! 它既不是孟劲,也不是李安娜。 卢秋宏完全猜错了,才会如此诧异,以至于嘴唇疯狂抽搐,如同被割了舌头,说不出一句话。眼前的不速之客,与那年在墓中复活的法老一模一样。 但是,它不可能是当年的法老,因为那个法老明明是…… “听说你在找我?” 黄金面具背后,法老嘿嘿地发出奸笑。他们都缠着惨白的绷带,然而,遍体鳞伤的卢秋宏在法老面前却像条萎靡的咸鱼干。 “你,你究竟是谁?”他吓得不轻,却还是鼓起勇气迫使自己直视那张面具: “别装了,你肯定是人,我不怕!” “你想知道我是谁吗?”法老冷笑道,步步逼近。“我杀了李雨浓三个人,差你们两个,就能够完全复活了!今天,我就遂了你们的愿,让你们死得明白。”它缓缓地摘下面具。反正,卢秋宏和孟劲在它眼里都是将死之人,它无需再遮掩。此时此刻,它要让这两个人在闭眼之前瞧个明白,他们,究竟曾经犯下过什么样的罪孽! 所有目光紧紧地盯住它缓缓撤下的面具,气氛如同拉满弦的弓。 阳光与尘埃都停止了喘息。 待面具彻底撤去,一张坚毅的脸完整地呈现在众人面前。高挺的鼻子顶着黑框眼镜;下巴长满胡渣;倔强的薄唇紧抿,不苟言笑;苍凉的脸孔仿佛经历无数风吹雨打。三人顿时惊得说不出话。 “怎么可能?!”孟劲惊呼出口。而卢秋宏瞪大了双眼,面如死灰。 这怎么可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法老,竟然是死去的夏明亮教授!他心中大骇,几乎要站不住脚: “你……你不是死了吗?” “哼,我永远不死。” 夏教授冷冷地注视他们,表情不可一世,仿佛在他面前的人类统统皆是蝼蚁,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我就是胡夫法老!借用了当年死在我墓里的人类肉体,来杀死你们。只要再杀两个人,我就能够完全复活了,哈哈哈哈……” 他边笑边伸出手,那竟然是森森的白骨爪。众人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仿佛被它一碰,就会被拖入地狱。紧接着,数量庞大的圣甲虫从他身上涌了出来,漫到地上,潮水般涌向大家。 “啊!!不要来找我,别找我,我错了别找我!”楼层里响起卢秋宏的惨叫。他的心理防线全数崩溃,歇斯底里地扭动着身体,样子十分可怕:“我不该打扰你的!对不起,我已经受到惩罚了,我的家人都烧死了,我的人生全完了!呜呜啊……!我错了!”过往的痛苦汹涌而来,他用尚存的理智哀哀求饶,抱着剧痛的头颅跑开。 “阿宏!”孟劲试图喊住他。 不过一切都太迟了,法老已经刺出了手中的长矛,锐利的矛尖直中卢秋宏的腰部。 但,没能刺入。 铛!似乎刺中了一块金属物。卢秋宏却因受力跌了一跤,重重摔倒在地,一本金灿灿的书籍从他松垮的病服中掉落出来。那精致的黄金封面微微闪烁着高贵的光泽,仿佛记录了世间所有的美好。 这就是,传说中的黄金之书。孟劲和李安娜都看呆了。 “原来黄金之书在你手上!”法老瞪着地上的书,血液深处迸发的愤怒清楚显现脸上。他苦苦追寻的谜底,在今日终于解开了。法老满带恨意的双瞳,似乎要将卢秋宏焚烧至死。 卢秋宏连滚带爬地捡起黄金之书就跑,“这是我唯一的东西,我是不会交给你的!”他内心充满无尽的恐惧。谁能跟他解释这个法老是怎么回事?那分明是夏明亮教授的脸!而这个人,三十年前就死了,他亲眼看到他死在面前,没有一丝气息。 仿佛一团黑色的恐惧在心里爆开。卢秋宏觉得自己的血都冷了。他尖叫着,狂奔着,忘却了身上的伤痛。法老扔下孟劲和李安娜,追了上去。这是它现在的目标,唯一的。 两者的背影,很快从门口消失。楼道间响起奔跑的脚步声,渐渐式微。不一会儿,楼层又恢复了死样的寂静。 被死死绳子捆住的孟劲和李安娜面面相觑,仿佛在相互询问,这是否是一场梦。 离奇而可怕的梦。 就在此时,两个细瘦的身影出现并且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你们没事吧?”米卡卡首先冲进来,其后跟着齐木。他不干救死扶伤的事,而是手插裤兜,永远一脸冷冰冰地观察四周。 “你们怎么会找到这儿?”孟劲被放了下来,问道。 米卡卡一边松绑,一边告之这多亏齐木通过手机定位才找到这栋楼。之所以知道是在四楼,齐木是根据电梯显示停在第四层而推理出来的。 “谁干的。”这时,齐木才走过来问。 “卢秋宏。”孟劲惊魂未定地揉揉绑得生疼的手腕,并且提供一个更为惊悚的信息:“法老刚才出现了,它就是……夏明亮教授。” “你确定?”齐木愕然。他千算万算,也没想过凶手会是死在埃及墓中的夏教授。 “我也看到了。”李安娜是另一个目击证人。他们应该没有撒谎。 但,这也太奇怪了……“对了,它呢?” “追卢秋宏去了。” 齐木刚想动身去追,突然——他猛地转身,紧盯窗口。 窗户边,不知不觉间竟出现一个身影。它的身体逆流着明亮的光线,五官轮廓令人熟悉。 “我们又见面了。”它说道。有着和孟劲一样的脸庞。 “怎……怎么会有两个孟劲大叔?!”米卡卡错愕出声。 “这个人可不是我。”孟劲轻声嘀咕。 “我是千先生。”它说道,站在窗口前不动。 齐木眉头微蹙。“你来干嘛?” 千先生嘴角浮笑:“我已经查出当年的法老犯罪师是谁了。” “啊?!是谁啊?”米卡卡迫不及待地问。 “就是夏明亮本人!”千先生不爱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竟然是他!” 估计没人会想到,夏教授本人竟然也是一名犯罪师。正因如此,米卡卡和孟劲才格外惊讶。反倒是齐木,似乎对此早有预期,所以并没有显得意外。他之前在joker手下效力的时候,曾经无意中调查过一些犯罪师的资料,其中有些犯罪师专注于盗墓。外界一般将他们称为盗墓贼,而他们实际身份却是盗墓犯罪师。从刚刚接触这件案子齐木就考虑到,夏教授既然带着一支考古队去挖法老墓,那他的真实身份很可能是盗墓犯罪师。 “我还真没想到哪,夏教授居然是犯罪师!” 孟劲仍未接受这个事实,脸色的震惊依旧。虽然他这些年在细细琢磨之下,也觉得当年的探险活动不是光明正大的行为,他们那支探险队,分明就是冲法老的宝藏去的。可他没想到夏教授就是犯罪师。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齐木与窗户那端的千先生相互对视,两者的距离弥漫着楼层的阴暗,仿佛一条黑暗河流,阻隔着两人。 千先生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它连孟劲这个习惯也模仿得十分到位。要不是孟劲真人就在身旁,估计谁都不会认出这个千先生是假冒的。 它对齐木的话,没有回应。 齐木又问了一句:“你是敌人,还是朋友?” 千先生微侧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屋里的其他人。而后,它缓缓伸出手,展开手心。 它的手中出现一只黑色的球状物体。 “再见。”千先生说罢,突然将手里的黑球狠狠砸向地面。 嘭——随着一阵白色烟雾腾起,千先生的身影消失了。 “是烟雾弹。”齐木用手捂住口鼻,冲过去,却找不到千先生的影踪。它离开了,从这扇没有关闭的窗户。齐木从窗口望楼下看,发现一条绳子垂向地面。绳子的下方,千先生正站在楼底,抬头望了上来。 它朝齐木挥了挥手,做了个告别的姿势,便悠然自得地沿着街道离开。 “可恶的家伙。” 齐木狠狠一拳捶在窗框上。等到有机会,他一定要亲手撕开这位怪盗千先生的假面具。 “齐兄。”米卡卡也跑过来。烟雾还未完全散去,他被呛得咳嗽了几声。“我们快去追法老吧。” “没意义了。”齐木说。 现在再去追法老,已经来不及。齐木只好带着获救的孟劲和李安娜离开大楼。现在,他获得的信息量更多了。根据孟劲和李安娜的证词,法老便是当年的夏教授。 难道夏教授真的没有死? 仔细想想,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就算没有死,为何等到今天才复活?而且,孟劲说,刚才遇见的夏教授,和当年长得一模一样。按道理说,他今年已经是七旬老翁了,怎么可能仍保持四十多岁的青春? 随后,齐木又发现了新的疑点:如果当年的法老是夏教授,他当时为何要大开杀戒?他根本无须利用这种方式得到黄金之书,难道是为了保密而把其他人都杀掉? 问题在于,那本书现在却在卢秋宏手上。 大家坐在大楼外等救护车的到来。李安娜被绑的时间比较长,身体很虚弱,再加上刚才的惊吓,脸色惨白如纸。米卡卡从附近便利店买回来果汁与面包,她吃了一点,突然说话: “孟叔叔,刚才卢秋宏说到我的真实身份,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真实身份?”齐木问道。 李安娜便将刚刚的情形说了一遍。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没等诘问,孟劲便心虚地搪塞了过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隐瞒什么。齐木对这个知情不报的大叔渐渐失去了耐性,若非念在旧日一段泛泛之交的感情,他铁定会用满清十大酷刑逼供。 也罢。齐木感到,事情快到了尽头。真相即将水落石出。 既然卢秋宏手上有黄金之书,只要找到他,就能够引出法老。 而站在一旁的李安娜并没有跟大家说,就在法老揭开真实面目的一刹那,她觉得那张脸莫名的熟悉。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夏教授,可是,却像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几分钟之前。 快!快逃命! 烈日炎炎的大街上,拼命逃脱出来的卢秋宏喘着粗气。他焦虑的脸藏在绷带后面,伤口仿佛正在随着温度腐烂、化脓。他扶着腰椎,阵阵刺疼。很快,大楼里冲出来另一个满是绷带的人,他手持长矛,面容是如此的熟悉。 卢秋宏不禁手脚发颤。再追逐下去,他绝对处于下风。 今天逃不过审判了么?他在马路上几乎要哭出来。 三十年的岁月,带着满目疮痍孤孤单单地活在这世上,忍了孤独,忍了落魄,忍了世人的阵阵白眼,只为了黄金之书活下去。 他不想死啊!卢秋宏抱紧手中的黄金之书,咬着牙狂奔穿过马路的车流,好几次与疾驰而过的汽车擦肩而过,司机们吓得慌了神,躲避他的车子在身后响起惨烈的碰撞声。卢秋宏丝毫不在意马路上发生的车祸,一路夺命狂奔。 他终于甩掉了法老。对方因为被这场数车连环相撞事故阻碍了脚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上。 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要抓住你! 法老咬牙切齿地将手中的长矛狠戳入地。 少顷,齐木一行人也赶到了。这时法老早已离开,马路塞起了长长的车流,人们正在七手八脚将车祸里的伤者救出来,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根据当时目击路人的说辞,法老并没有抓到卢秋宏。 可是,法老一定不会放过他。 那他会躲在哪儿呢? 卢秋宏不在医院。正常人都不会回来这个地方等死。 他现在或许正藏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 即便这样,法老要找到他,是迟早的事。毕竟,一个烧伤病人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很难。所以,他应该会想尽办法,逃得越远越好。 齐木知道自己必须赶在法老前找到卢秋宏,这个人是解开一切谜底的关键。为此,米卡卡再次求助哥哥米杰,让警方分派人手,蹲点各个火车站客运站监视。同时齐木黑入各大航空的内部网,只要卢秋宏订了机票,一定逃不出他的眼睛。 齐木的推断没有错。果真,在南方航空公司的乘客名单上出现了卢秋宏的名字。 他订了去美国的CR212次航班,就在翌日上午11点起飞。 广州白云国际机场,大厅里人流如织。广播与电子屏同时滚动播放航班信息。 透过大厅玻璃,只见一架747波音飞机正在冲上云霄。 偌大的候机大厅里,人头攒动,齐木等人提前两个小时赶到机场。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四个人分开找。”事不宜迟,齐木立刻分工。 孟劲和李安娜去二楼查看,他和米卡卡则留在一楼大厅。如此四处搜索一圈,却始终没发现卢秋宏的踪迹。四个人又回到一楼汇合,商讨下一步行动。他们完全没发现,自己正被人监视着。 二楼的一排长椅上,正坐着千先生。 它悠然坐着翻开一本书,看起来就和其他候机的乘客无异。 但它,注视着齐木等人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大厅的广播在耳边响起。 “尊敬的旅客,现在是上午10点10分,请搭乘CR212次航班的乘客抓紧时间检票登机。” 这正是卢秋宏搭乘的航班。 “去登机口。”齐木刚说完,身旁的米卡卡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他回头一看,立即面如死灰:“妈呀!”他颤抖地指着身后的人。“你……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人不由分说,花枝招展地将他抱在怀中。“小卡卡,Long time no see!” 这番情深深雨濛濛的场景,完全可以成为狗血剧的经典。米卡卡哭丧着脸,死命挣扎,一点也不想当男主角。皆因对方不是美女,而是他的初吻对象——人称埃及洪金宝的艾斯特先生。 “小卡卡!”艾斯特先生热情洋溢,拥抱加贴面礼一个不少,满口羊肉味熏得米卡卡五脏翻江倒海,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Oh,他怎么了?”艾斯特先生看着陷入昏迷状态的米卡卡,无辜地挠挠头,他只是想和米卡卡打个招呼而已,没想到他这么不经吓。 齐木和李安娜哑然失笑,只有孟劲弄不清什么状况。 “没事,他只是见到你,激动得晕过去了。”李安娜笑着解释。 “那该怎么办?要叫医生吗!” “不用。”齐木大手一挥,“只要你再做一次人工呼吸就OK了。” “Oh,难道中国人流行治病用人工呼吸?No problem!我来!”艾斯特先生刚要重演王子吻醒睡公主的童话故事,还没俯下身,米卡卡再也不敢装晕了,果断满血复活,活蹦乱跳地跑出老远。 “齐木你个死腹黑。想做人工呼吸你自己做个够!” 刚骂完,一根银针嗖地飞来,直中眉心。尽管这针没有麻醉效果,但米卡卡两腿还是抖得发软,站都站不稳。他冷汗直流地盯着额头那根直挺挺的银针,一股尿意横行。他忘了,惹齐木是会随时没命的! “Mr艾斯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李安娜看见对方身后跟着一群埃及西装男,跟上次运送文物的人是同一批。 “因为,我们已经找回了真正的木乃伊,现在要将文物运回国。” 又找到木乃伊了?这次不会又是冒牌货吧。 “不不不,这次是真的!我们已经仔细检查过了。”艾斯特先生信誓旦旦。 这时,他身后的大厅入口处走进来一队队伍。这些搬运工抬着黄金棺材,穿梭在大厅里,煞是瞩目,机场里的人们纷纷驻足观望,充满惊异的表情。一行正在办理登机手续的旅行团游客们甚至拿起手机不断拍照。 它总算要回家了。而死去的人,都不再回来。 要结束了吗? 不,有点不对劲……齐木笔直的视线攫住缓缓靠近的黄金棺材,它渗发着黑暗危险的气息,一种比泥土还要腥臭的味道迅速蚕食着空气。就在此时,一颗小黑点出现在棺材表面,随即振翅飞至半空,然后,直直落在旅行团中的某个人面前。 那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颤抖不已。他衣着古怪,风衣帽子墨镜口罩一件不少。他颤抖着盯住落在脚边的圣甲虫,喉咙发出无声的呢喃: 来了,法老来了! 他是卢秋宏。 齐木对同伴们做了个看那边的眼色,其他人很快也认出目标来。而这时卢秋宏像见鬼似的,拼命地推开前面的队伍,“让我先登机!让我先!”这个粗鲁失礼的插队者引发了别人的不满,一位正在排队的男乘客一把将他推到地上,大概想教训一下。然而,男乘客没有下手,反而退后几步。 卢秋宏的墨镜口罩都脱落了,露出一张狰狞可怕的脸。看到这样容貌尽毁的脸,谁都不免心寒。登机口前的队伍自动散开了。卢秋宏拿着护照,冲到脸色发白的工作人员跟前,疯狂地喊道:“快让我进去!快点!” 米卡卡率先一步向他追去。“卢秋宏,别想逃!” 卢秋宏回头看着他,死瞪的双眼睁大了…… 身后响起“嘎吱嘎吱”的怪声,就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切割空气。四周的人们露出与卢秋宏一样目瞪口呆的表情,目光集中在同一个焦点。米卡卡跑到一半,也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副黄金棺材正在缓缓裂开一条缝隙…… 紧接着,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棺材里涌出一团黑雾,就像一千零一夜故事里那些恶魔出现的征兆,它们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死般的寂静只维持半秒钟,瞬即,尖叫声如同鞭炮,一连串地响个不停。 人们看到,躺在黄金棺材里的法老缓缓地坐了起来。它拖着染血的绷带走出棺材,手中的青铜长矛高高举起,藏在黄金面具里一双阴森可怕的眼睛在冷冷扫视众人。 大量的圣甲虫犹如它的侍卫,火山喷发般狂涌出来。 尖叫声淹没了大厅。机场全乱了,人们慌乱四逃。 “噢!我的木乃伊!”艾斯特先生一边抱头大叫,一边被他的手下给急忙拉走了。此地不宜久留。米卡卡比谁都想逃,因为圣甲虫就是他的心理阴影。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魅力,每次遇见圣甲虫,它们都会像追星族一样,疯狂涌向他。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一群疯狂的圣甲虫径直朝他和齐木等人扑来。 “哇呜呜!不要追我!”米卡卡转身就逃,齐木却屹立不动,冷冽的侧脸,生出一抹微笑:“哼,逼我出绝招。” 等一下,什么绝招?米卡卡也不逃了,等着从齐木老师那里学到一两招以后好防身。 一边,圣甲虫在逼近。另一边,齐木正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秘密武器。那件东西居然是……某名牌杀虫水。 “这也行!”米卡卡顿时跌倒状。 万万没想到啊。众里寻他千百度,绝招就在日用百货处。威风凛凛的齐木轻轻一按,那群汹涌而至的圣甲虫大军立即阵型崩溃,四处逃窜。 我勒了个去!原来对付圣甲虫就这么简单。米卡卡真替过去被追得口吐白沫的经历感到羞愧,“让我也喷喷!”他决意复仇,抢过杀虫水就雄赳赳地冲进虫堆里报仇。 “喂……”齐木想说什么,但米卡卡早奔出去了。他拿着杀虫水大喷四方还不到一分钟,“咝咝……”杀虫水再也喷不出来了。它用光了。 回头一看,齐木和孟劲李安娜已经识趣地跑出老远。 “哇靠!太坑爹了!“米卡卡惨叫着丢掉空瓶,想跑也不及。圣甲虫重组队形,再次追着米卡卡跑。米卡卡被追到二楼,又跑下一楼,又上二楼……如此往返,他累得边跑边吐白沫,终于体力不济,一头栽到地上。 “天要灭我啊。”米卡卡绝望地躺在地上,感叹这世界,天妒英才。 而他的伙伴们,特别是齐木,正在翘手冷眼旁观。 这个没良心的…… 黑色的虫潮终于覆盖上来,密密麻麻地爬到他身上……米卡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十四章 流着同样的血

第十四章 流着同样的血

两分钟后。 哗啦!——一桶透心凉的水,劈头盖脸地泼在米卡卡的身上。 “别装死,快起来。”那个恶毒般的后母声又响起了。怎么,齐木在和他说话?他不是死了吗?这是传说中的诈尸,美剧中的《行尸走肉》? 齐木使劲用皮鞋踩在死狗般一动不动的米卡卡脸上,揉啊揉…… “呸呸呸!”米卡卡推开他的臭脚,跳起来,脸上全是鞋印。不用说,这又是齐木发明的唤醒人方法之一。上次用的是热水烫……也罢,人活着,世界就是美好的。米卡卡也不斤斤计较了。“咦?圣甲虫怎么没有吃掉我?”米卡卡惊讶地检查自己,竟然毫发不伤,就是有种便便味,不知道哪只不讲卫生的圣甲虫把他当公厕了。 “为什么要吃你,你以为你是二徒弟吗?” 这人说话真损。米卡卡心里骂道,你才是二徒弟。我最差也是唐三藏。当然,这种话最好别说出来。 “圣甲虫难道不吃人?” “它们不吃肉。” “What?!”米卡卡感觉被古埃及人摆了一道。明明把圣甲虫渲染得那么吓人……再说好莱坞的大片里,那些圣甲虫都吃人吐骨头的! “那它们吃什么?”米卡卡不解。“吃素吗?” 一群信佛的虫子?善哉善哉。 齐木盯着他,嘴里蹦出一个不讲卫生的字:“屎。” 米卡卡“噗”地喷口水,“齐兄,请注意文明用词好吗?” 虽然你是男神,但说屎尿屁是自黑行为啊! 齐木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书读得少,不知道圣甲虫是屎壳郎我不怪你。” “什么?”米卡卡再倒。 传说中的圣甲虫是屎壳郎?米卡卡捡起地上一只挣扎的圣甲虫仔细端详,小东西全身黝黑的,长着三对小脚。除了背上的甲壳吓人些,看样子完全无害。没想到,这就是传说中勤劳本分,充满粪土气息的人类好朋友——“集翔物”屎壳郎。 这时候,米卡卡很想穿越回古代,把埃及人给掐死。明明是屎壳郎,偏偏要取那么高大上的名字。要早知道它这么屌丝,米卡卡会至于被它们追着跑?!对了,米卡卡这时忽然明白自己身上为啥有一股便便味了…… 它们刚才是饭后运动吧。呕呕呕! “对了。”干呕中的米卡卡忽然想到:“好吧。那为什么这些圣甲……不,屎壳郎的行为这么奇怪,总是适时地成群结队出没,还好像很配合法老?” “我想它们应该被训练过。”齐木说道。“法老故意让它们造成恐怖视觉,好达到自己的作案目的。”事实上,本来就没有什么诅咒和复活的法老,只有精心设计的阴谋诡计和叵测的人心。聪明的法老想必也查到卢秋宏要离开,所以先让真正的木乃伊被发现,然后趁机换到棺材里,追到机场。一方面,这样做可以不被发现。另一方面,可以让别人更确信它就是复活的法老。 除了齐木,它几乎骗过了所有人。特别是有着被圣甲虫猛追三条街黑暗经历的米卡卡,幼小心灵更是备受创伤。 另一边厢,人群中,法老正追赶疯狂逃窜的卢秋宏。 他没命地逃跑,行李也不要了,只抱着怀中的黄金之书。整个机场的秩序此时早乱了套,比恶魔还可怕的法老在狂奔,人们只敢瑟瑟躲在一边,不时发出尖叫。卢秋宏快跑到大厅出口时,空中飞来一根青铜长矛,猛然扎入他的大腿。他整个人发出惨叫跌倒在地,捂着大腿哀嚎不断。 法老追逐的脚步慢了下来,步步朝他逼近。 “别……别来找我。”卢秋宏吓得退后,拖着一条受伤的大腿,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但他仍出于本能,拼命地爬啊爬,地上拖出一道艳丽的血迹。 随即,强烈的剧痛像炸弹在他大腿上炸开。“啊啊啊!”他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在地上打滚。法老刚刚拔出了长矛。卢秋宏感觉自己的大腿骨都被刺穿了。黄金之书从口袋里掉落出来,他再也不管了。 “黄金之书给你!不要杀我!不要!” 无论多利欲熏心的人,他们最爱的,仍是自己的小命。 法老只瞄了一眼那本书,根本没有捡起来的意思。 它的目标不是书,而是杀人。 它冷冷说道:“去死吧。” 它举起长矛,将要刺下之际,一根银光嗖地飞过鼻梁。要不是它躲得及时,差点中招。它充满怨恨地盯着侧方,轻轻咬牙:“又是你!” 站在它对面的那个少年,折射着光线中的清冷,纯粹的黑眼睛里燃烧着一簇冷火。 红色犯罪师VS法老。 “胆敢与埃及之王作对。你死定了。”法老慢慢转过身,对着他。 要解决卢秋宏,不干掉红色犯罪师是不行了。 即便它和幽灵有过约定,这个人要留给幽灵对付。但如今这种情况,它管不着。 齐木冷笑,似乎在说:尽管放马过来。 两人遥望对峙之时。 “哇,是黄金之书!”赶来的米卡卡无端抢戏。他发现了好宝贝,赶紧捡起来。 “那是我的!”躲过一劫的卢秋宏这时又惦念起他的宝贝了。米卡卡才不管他,抱着书就跑回孟劲和李安娜身边。 随手翻开,全是密密麻麻的古埃及文。 “最后一句,是能令法老消失的咒语,快!”孟劲大喊道。 米卡卡挠挠头,“大叔,虽然我英语经常得满分,不过,埃及语我可不会。” “让我看看。”在大学教古埃及历史的李安娜自信地拿过黄金之书,一字一句地念出口,念到最后,突然她发出惊讶的“咦”一声。 眼前的法老没有消失。咒语失灵了。 米卡卡百思不解:“怎么回事?不是说念了咒语法老就会消失吗!” “这句不是咒语,而是……”李安娜有话想说,却又忍住了。 齐木冷冷说道:“别浪费力气了,他根本不是复活的法老王。而是人类!”话声刚落,他便趁对方不备,纵身一跃到法老面前,轻而易举地摘下了它的面具。那张夏教授的脸赫然露在众人面前。 “别装神弄鬼了,你到底是谁?”他冷冷地将黄金面具丢到一边。 这个举动激怒了法老,它眼神犀利得想杀人。 “我就是法老,挡我者死!” “他是鬼!夏教授的鬼魂!”坐在地上的卢秋宏,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捂着眼睛不敢直视法老的脸。 眼前的法老确实和三十年前的夏教授长得一模一样。 孟劲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夏教授,你究竟是人是鬼……” “嘿嘿嘿!”法老仰天狂笑,继而低下阴森森的双眼,冷视着他们:“你们这些卑微的人类,不配向我提问问题。” “我知道你是谁。”齐木突然淡定说道,毫无畏惧的眼神与法老对峙。 “……”法老似乎被齐木这话吃了一惊。 米卡卡问道:“那他是谁?” 齐木冷冷转过头,嘴里吐出一句:“就不告诉你。” 米卡卡气得想打人。 “你明明也不知道!乱吹的!”米卡卡不服气。 齐木却耸耸肩,高冷得不愿搭理。他并没有乱吹,他已经大概猜到了法老的真实身份。能和夏教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有…… 可恶的红色犯罪师! 站在这个人面前,法老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不禁恼羞成怒。“我早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了!”它怒吼着伸出骷髅手骨,却听啪嗒一声脆响。那只骷髅手被齐木抬脚一踢,远远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到米卡卡的脸,两根手指正正插中他的鼻孔。那一幕,多不雅观。 齐木是故意踢飞到这边的吧!米卡卡使劲才把骷髅手从鼻孔里拔出来,一看这才发现是树脂做的假手。 “靠!哪里网购的,这么逼真!”米卡卡忍不住赞叹。 “你可以留着抠鼻屎。” 正在和法老厮打的齐木居然还不忘腹黑,米卡卡这次真心希望法老把他痛扁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从此做人别那么拽!不过,这个愿望估计实现不了了。法老那赢得了齐木?虽然打得霹雳啪啦,哐当哐当,但也渐渐落于下风。 眼看要把对方制服了,米卡卡抱着帮最后一把的念头冲过去……结果,“哎呀”,“哦呜!”,“哇啊!”,不知谁干的,左泰拳,右咏春,中间一记夺命剪刀脚,随即米卡卡横飞出战场,落回原地时已然成为国宝熊猫。 “呜呜,叔叔,他们打人。”米卡卡抱着孟劲大叔求顺毛。 “乖,不哭不哭哦。” 这时,战况转趋结束。一番拳来脚往之后,法老不敌齐木,被一脚踢翻在地,口吐鲜血。齐木冷冷站在他面前。“你输了。”现在,只须将他交给警方,招供所有的案件。 “嘿嘿。我可没输。”突然,法老笑了。 “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齐木不以为然。法老盯着他,双眸闪着魅惑的光芒。他十分清楚自己的优势——齐木想要的东西,就在他手中。 “我想,你已经听说了。另一本暗黑笔记在我手里。你如果想要得到它,最好别再管我的事。” 齐木脸部微微抽搐。法老显然在以暗黑笔记作为要挟。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他冷冷说道。 法老装作稀松平常的语气,“那你尽管把我交给警察好了。只不过你永远也别想得到那本笔记!再说,我的复仇与你又何干。你以为卢秋宏不该死?那你知不知道,他就是当年古墓里的法老,真正的杀人凶手!” 这句话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孟劲着急走上前说:“你说什么?当年在古墓里追杀我们的,就是卢秋宏?!” “没错,就是他!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得到的黄金之书!” “阿宏,你!”孟劲充满了愤怒,恶狠狠地瞪着面如死灰的卢秋宏。 这个人,就是杀害了五个同伴的凶手。 他该死。根本不该救这种人渣。 况且,最后一份笔记在法老手里,再出手的话……齐木犹豫了。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法老带着满脸的恶意走向卢秋宏。 “不要过来……不要!”卢秋宏惊恐地看着充满邪笑的法老,刺骨的寒意笼罩着他。 “救命啊!”他试图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疯狂地发出求救。他不想死,不想就这样死了啊!他的样子十分可怜,受了一身伤,却没人保护他。 眼看法老步步地逼近,软心肠的米卡卡毅然决然地跑过去,伸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不能杀他!他应该交由法律严惩!” 他倒是十分正义,奈何完全打不过法老,被人一飞脚踹到一边去。 法老的面前又出现另一个人。“住手!我不能再让你一错再错。”孟劲接力过来帮忙,但也是被一脚踢飞的料。齐木冷眼旁观,随法老胡来。米卡卡顿时心急难耐:“喂!快阻止他。卢秋宏要被杀了啊!” 齐木不动如山。 他的表面看起来平静,内心却磅礴成海。 找回另一本失落的暗黑笔记,那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他知道暗黑笔记的可怕,如果让它落到别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反正卢秋宏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他难道做得不对吗?那么米卡卡和孟劲这些人又为何去帮一个杀人凶手呢? 真想不通这些人啊。 孟劲和米卡卡不死心,同时上扑。但“扑通,扑通”,两人通通摔了个狗吃屎。卢秋宏见大势已去,坐在地板上一脸绝望。“受死吧!”法老咬牙切齿地上前,不想又遭阻拦。 那是一双柔软又纤细的胳膊,紧紧地拦抱住他的腰,不让他前进。他低下头,看到一头铺散开来的浪漫卷发,还不到他的胸口高。 弱小,却又充满了勇气。 “我……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爸爸?!”李安娜抬起头,双目满是闪闪的泪光。 “滚开,别烦我。”法老不想理她,害怕最后一步计划再次落空。结果李安娜却死死地缠着他,满脸不得真相不罢休的倔强。 “让你滚开!”法老抓住她,要将她扔到一边。 李安娜拼命挣扎,混乱中撕下了什么。米卡卡和孟劲同时发出“哦!”的声音。法老的假胡须被扯掉了。这个人,有些眼熟。李安娜看了几眼,终于认出来了。 她捂着嘴巴不敢相信——法老居然就是林主任!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呆愣。 和蔼的林主任是她的杀父仇人?回想起和林主任一起共事的日子,她是把他当做哥哥一起看待的啊。她从未怀疑过他就是凶手。那一次她被法老袭击,还是他出手相救的。现在看来,那个法老是他雇来的冒牌货,好掩饰他的真实身份。 当信任感三个字瞬间崩塌,李安娜似乎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忘记了挣扎,像只脆弱的小动物,被林主任轻而易举地掐住脖子: “你也要死!”他竟不曾心软。 这时,“咻!”一支麻醉针射来,插在林主任的脖子。他一惊,放开了李安娜,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齐木。“你不想要暗黑笔记了?” “我想要。可我不能让你胡作非为。”齐木淡淡地说。 “这就是你的正义?” “不。我只是看你不爽,而已。” 红色犯罪师做事,理由就这么简单。 不过很快,齐木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按理说,中了他的针会浑身麻软,不能动弹。可是,林主任却阴笑着拔出麻醉针:“我早料到你有这一招。” 他在绷带里穿了一件防刺内衣,麻醉针根本对他无效。 糟糕!齐木心甘不妙,拔腿就冲,却晚了一步。他听到“咔嚓”机械响。 林主任掏出一支小巧的勃朗宁手枪对准李安娜:“别过来,不然我杀死她。”他的眼神犹如饿狼,随时都会露出獠牙,带来一片血腥。所有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他一个不冷静,子弹就穿透李安娜的太阳穴。 大厅里寂静无声,一滴晶莹的泪滴从李安娜的眼角渗出。 这真的是林主任吗?她依旧不肯相信。这真的是那个会安慰她不要难过,抚摸着她的头手心那么温暖的林主任了吗?为什么变得那么陌生了? 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连林主任也看不清真正的自己。从决定复仇的那一刻起,他早已将心中所有抛弃了!包括最后的良知,只允许留下深深的仇恨。他之所以变成恶魔,都归咎于当年那场腥风血雨。 “住手吧。小雨……”突然,孟劲痛苦地呢喃。双眼被泪水挤伤。 他唤出的名字,在林主任的脸上击起一阵涟漪。 小孟叔叔……林主任心中回应着,悲伤地看着对方。 孟劲一步一步走上前。 “你……你就是夏教授的儿子夏雨。我记得的。” 当年没有拍进合照里的第十一个人,只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孟劲在见到法老真面目的那一刻,就确定了心中的推断。能长得跟夏教授一模一样的人,只有他的亲生儿子。 现在,那年的小男孩长大了,带着满腔的仇恨,成了复仇的法老。 “不要再错下去了。”孟劲深情地劝说。 “不,我要为父报仇!”林主任通红的双目压抑着无数愤怒。 回想起那年,他仍年幼。父亲在大学里研究历史,他经常在大学课堂里听父亲讲课。人们尊称父亲为教授。他每天都为自己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骄傲。在他眼中,父亲是这个世上最伟大,最博学的男人。时常在傍晚,他骑在父亲的脖子上迎着西斜的夕阳回家。 他印象中父亲的背,像大山一样可靠。他以为,会这样一直牵着父亲的大手慢慢长大,然后等父亲老了,他会继续牵着老人的手,走在夕阳映照的归途。 可这一切美好宛如梦境,终止在三十年前的埃及法老墓之中。 那年,他跟着父亲到埃及,吃了好几个月的苦头,终于找到了真正的法老墓。记忆中父亲充满愉悦之余,眼中藏着不易察觉的阴影。他偷听到父亲与助手李雨浓的谈话。父亲表示,探险队里说不定隐藏着一个可怕的恶魔。明日的入墓之旅,危机重重。 于是,父亲做了一个决定,将年幼的儿子托付给李雨浓。 “别让他进去。”父亲说。 李雨浓答应了。在众人进墓的时候,他由李雨浓看管,留在了外面。李雨浓留下的那句遗言——“从法老墓里活着出来的不是五个人,而是四个人。”这是因为,李雨浓根本没有进墓里。只是别人不知道。 他和李雨浓在墓坑外面等了许久,没有任何人出来。好奇心甚重的他,故意趁李雨浓打瞌睡之际,偷偷溜进了法老墓里。他没想到,里面正在发生可怕的惨剧。 墓中出现了一位法老,正大开杀戒。阴森森的墓道里,充斥着惨叫声。他害怕极了,彷徨无助,一边在迷宫般的墓道里乱跑,一边喊着爸爸的名字。就在这时,父亲从墓中拐了过来,他们重遇了。 “你怎么进来了?!”父亲吃惊不已。 来不及解释,法老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父亲深知,带着一个小孩是无法逃脱法老的魔掌。于是,他做了一个最伟大的决定。他将儿子藏在墓道尽头的暗洞里,自己放弃了逃跑,留下来法老拼命。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儿子。 “小雨,爸爸爱你。” 生离死别之际,父亲深情抚摸着他的头,热泪盈眶。 “爸爸。” 他忍住了泪。爸爸说过,等一下,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出声。 而他亲眼目睹的一幕,终生难忘。 他眼睁睁地看着法老的长矛插入了父亲的胸膛。法老捡起黄金之书,带着奸笑离开了。只剩下父亲的尸体在流血,在变冷。而复仇的种子,已然在他心中发芽。 多年之后,长大成人的林主任发誓要找到杀父凶手。他相信,凶手就在那五个幸存者之中,拥有黄金之书的,就是真凶。而真凶卢秋宏,此时才终于明白,夏教授为何当年要自寻死路了。 因为,在夏教授心中,儿子才是他最重要的宝贝。 “三十年了,你知道我一个孩子是怎么孤苦伶仃活下来的吗?你懂吗?!”林主任,不,应该叫他夏雨,对着卢秋宏吼道。 卢秋宏羞愧得不敢抬头。 “咦,等一下,好像有点不对呀。”米卡卡这时挠了挠头,提出疑问。 “如果说你是凶手,那那些疑团是怎么回事?凶手不是李雨浓他们之中的一个吗?而且,成宇豪留下的死亡信息不就暗示凶手是孟劲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糊涂了!” 以米卡卡的智商,不足以解开这么复杂的谜团。 另一个人,则完全不同凡响。 “那只是他的故弄玄虚。” 齐木徐徐分析道:“凶手这么做,为的就是扰乱我们的视线,让我们将怀疑重点转移到死者或者孟劲身上。一方面,他假装孟劲打电话给那些死者,还穿上与孟劲同款的灰色外套,最绝的一招就是故意弄黑孟劲在合照里的头像,目的就是让孟劲成为我们的重点怀疑对象。实际上,根本不可能有人想到,他这种路人甲的角色才是真凶。” 这招也太坑爹了吧。不带这么玩的!米卡卡十分无语。这种案件如果写进小说里,作者估计会像蟑螂一样被读者拍死在墙上。 “可是,有一件事我仍想不明白。”米卡卡说。“为什么李雨浓的DNA和李安娜的不符合?噢!除非……你换了尸体。” “你推理错了,我没有换尸体。”林主任冷笑道。 那么……是怎么回事呢? 齐木同样抹出冷笑。他忽然想起了卢秋宏曾提到过李安娜的真实身份。 现在,他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嘭!”随着机场大厅一声枪响,企图拖着伤腿逃跑的卢秋宏倒在地上。 这一枪正中后背,他口吐鲜血,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死亡,似乎并不那么可怕。随着意识渐渐涣散,其实,不会很疼。 而从前执着的东西,似乎也已经放开了。 说实话,这三十年,他活得太辛苦了。逃逃窜窜,担惊受怕。虽然抢到了黄金之书,但却失去了至亲的妻女。他所追求的幸福,到底是什么? 卢秋宏缓缓地闭上双眼,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寻找解脱。 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混蛋,别想逃啊!”林主任面无表情地盯着奄奄一息的卢秋宏,冒着残烟的枪口继续顶住李安娜。她毫无挣扎,闭上美丽的双眼: “你杀了我爸爸,那连我也一块杀了吧!” “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所有的事情均已败露,林主任深知逃不过法律的严惩。他的目的是杀死卢秋宏,本不想伤害李安娜。可是,多拉一个垫背的,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去死吧!”他咬着牙,恶狠狠说道。 手指即将扣动扳机。与此同时,齐木已将袖中的毒针准备就绪。唯一的一根毒针,一针致命。对待凶残之徒,红色犯罪师从不手软。 这时,站在二楼观看的千先生,静静皱着眉。 它已经知道,这场较量没有赢家。紧接着,正如它所料,孟劲冲到了两人的中间。 “住手!小雨!你不能伤害她!”孟劲呐喊般的叫声震撼整个机场大厅:“她是你的妹妹夏雪啊!” 所有一触即发的恶意被硬生生地制止了。 巨大的寂静吞噬了一切声音。 除了寥寥数人,其他人纷纷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 “别……别骗人。”林主任面色铁青:“我才不信这种蹩脚的谎话!” “他会是我哥?”李安娜更是震惊呢喃。 她的杀父仇人竟是亲生哥哥? 事实胜于雄辩。 从小在李雨浓爱护下长大的李安娜,真正的父亲却是考古系教授夏明亮。当年李雨浓辜负了夏教授的嘱托,没有照顾好夏雨。所以,深怀愧疚的他回国后,便收养了夏教授刚刚出世不久的小女儿,视为己出。 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将这个秘密道破,直到法老重临人间…… 齐木已经猜出来了。先是卢秋宏怀疑李安娜有动机,那就说明,她的真实身份与夏教授有关。而且她的五官与夏教授颇为相似。最重要的是,既然她的DNA与李雨浓不符合,而法老又声称没有换过尸体。那即是说,她不是李雨浓的亲生女儿。因此,那个体检报告的谜团就解开了。 本来法老打算利用假的体检报告来误导别人以为那三个人诈死。可若是李安娜做了DNA,这个谎言就会被拆穿,因此才遭到了法老的袭击。哪料李安娜本来就不是李雨浓的亲生女,歪打正着,反而令法老设计的圈套更加可信。 林主任这时终于明白了个中奥秘。他扣着扳机的手指,渐渐松开了。 一直以来,他对李安娜都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好感。他关心她,亲近她,把她当做妹妹。原来,她和他体内流着同样的血! “你错杀了好人,李雨浓根本不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啊。” 孟劲感叹,氤氲着泪雾的眼前似乎浮现着李雨浓沧桑的笑脸。这样善良的好人,就算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也会被永记在心中。 此时此刻,李安娜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为什么?”她用双手捂住脸蛋:“为什么我的哥哥会是杀死我爸爸的凶手?” “对不起。妹妹……” 林主任痛苦不堪,放开了李安娜。如果不是为了报仇,他就不会让李安娜受到如此大的伤害。可若不这样做,就找不出杀害他们父亲的凶手……“是他!都是卢秋宏那个恶魔!”他拿起枪,对准没死仍在喘息的卢秋宏。哪料到,米卡卡英勇地挡在了枪口面前。 “别开枪。让法律来惩罚他,还你父亲一个公道吧。” 这种高光时刻,语气还能如此淡定。人们正要被米卡卡的英雄气概所折服,却发现他两脚微颤,满头大汗。说话的不是他,而是站在他身后的齐木。要不是衣领被死死拽住,你以为米卡卡会笨到挡枪口? 米卡卡腿都软了。他怒斥躲在身后的齐木:“王八蛋,你要当英雄就罢了!怎么推我出来挡枪?” 齐木淡淡应道:“作为我的跟班,要随时做好光荣牺牲的准备。” “啊呸!”我光荣你个头! 不管怎样,此事过后,米卡卡将会被颁发的光荣称号。如果林主任开枪了,米卡卡的炮灰精神将长存每个人的心中。 “大……大哥……冷静点,千万别开枪啊。” 米卡卡想逃,不过齐木死死拉住他挡住枪口。 “身为一个侦探,你怎能退缩?” 齐木的话虽然有理,可米卡卡还是不想英年早逝啊。 林主任犹豫着,枪口依然端平。 “哥哥。”这时,李安娜含泪走过来,“放手吧。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妹妹……我……”林主任噙满泪水,手中的枪被李安娜慢慢按了下去。 他们最终泪流满面地相拥在一起。三十年过去了,他从未尽到哥哥的职责——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她;陪着她成长,吹灭每年的生日蜡烛。所幸,他终于能在有生之年与她团聚…… 爸爸,你看见了吗?我和妹妹相认了。 天堂中的夏教授,一定也在流泪看着他们吧。 “我会去自首赎罪的。”林主任爱怜地抚着李安娜的头发。当丢弃仇恨,他找回了那些温暖而善良的情感。 “哥哥……”李安娜已泣不成声。 在这世上,她终于又有了亲人,不再孤单。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齐木和米卡卡。正是他们一路追查,才使真相水落石出,让他们兄妹得以重逢。怀着感激之情,林主任转过身。“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暗黑笔记的下落吗?”他决定说出暗黑笔记的下落。那本笔记,可以放心地交回给红色犯罪师了。因为,那本来就是属于它的东西。 “那本笔记就在……” 说到一半的话却被机场突兀响起的广播截断。 “法老,你敢背叛我?” 那把经过电脑合成的声音,音质古怪而危险,回荡在大厅里。 林主任和齐木都很熟悉,这正是幽灵。 果然,这事也扯上了它。齐木暗暗吃惊。 “我们约定好的。我帮你报仇,你把暗黑笔记交给我。” 幽灵冰冷的声音渗入每寸空气。大厅里的人们都惶恐地抬着头,不知这把阴森的声音从何而来。 “对不起,我们的交易中止了。”林主任冷冷说道。 “呵呵,”幽灵不怒反笑。“你会付出代价的。” “幽灵!有本事你出来!别当缩头乌龟!”齐木忽然大喊。 他的激将法没有用。幽灵依然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通过机场广播,邪邪笑道:“别着急,红色犯罪师。你迟早会知道我是谁的,嘿嘿嘿。” 它的声音在机场慢慢消失,一片空洞的寂静中,乘客们茫然不知所措。 齐木静静地站在原地,拳头捏得紧紧,指节发白。 这个幽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 “现在,告诉我另一本暗黑笔记的下落吧。” 他对林主任说。现在已经没有幽灵阻挠,大可放心透露。 林主任冲齐木点点头,侧耳轻语:“那一本暗黑笔记就在……”突然—— “小心!”他大喊道,奋力跃出,生生挡住了一抹疾驰冲向李安娜的身影。 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入他的胸口。 剧烈的疼痛感直窜大脑。血从体内流出。 握着刀的人是卢秋宏。他已近疯狂,想杀掉李安娜。但林主任救了她,鲜血涌出,染红了李安娜的纤手。 “哥,哥!”李安娜惊叫起来。“救护车!” 她真的没办法接受,刚刚相认的亲人又要离她而去。 “去地狱见你们的父亲吧!”卢秋宏发出丧心病狂的大笑,“休想抢走我的黄金之书!它是我的!”直到现在,他仍不知悔改。黄金之书才是真正的诅咒,蒙蔽了他的内心。只要卢秋宏尚存一口气,都可以为了它去拼命。抛却一切的良知和尊严。卢秋宏挥着刀,再次扑向李安娜。 “你这个混蛋!”米卡卡刚要愤怒地冲过去制止对方,却见卢秋宏嘭地飞出几米远。齐木先行出脚,没有留情,用尽全力将卢秋宏踢飞出去。只见他“趴”地摔在地上,估计五脏六腑都要摔出血,咳嗽了两声,没能站起来。 齐木走过去,黑影笼罩下来。卢秋宏只觉得眼前的少年,不是人而是死神。 “别……别杀我。”他吓得肝胆俱裂。此时的卢秋宏蜷缩着身体,就像频死的蜻蜓。他杀害了教授和队友,却惧怕于死亡;他有勇气苟且偷生30年,却没有一刻为那些死去的人和破碎的家庭忏悔过;他为黄金之书如痴如醉,却视人命如草芥。 这样的他,凭什么祈求别人? “像你这种人渣,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齐木冷冷地俯视他,拿着勃朗宁,枪口缓缓对准。 卢秋宏顿时心如死灰,认命地摊开在地板上。 齐木却没有扣动。 他想起来了,他不再是以暴制暴的黑葵A。 这个坏人,自有法办。 “哥哥……”李安娜抱着奄奄一息的林主任,晶莹的泪水一颗颗砸在他的脸上。那把刀刺穿了他的心房,现在林主任渐渐浑身冰凉。 他虚弱地笑了笑。 “别哭,妹妹。”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替李安娜抹去泪水:“哥哥不能再照顾你了。从今以后,要自己好好地活下去。”他盯着李安娜的脸,仿佛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妹妹的样子牢记在脑海中,来世也不会忘记。 不太适应煽情场面的齐木默默站在一边,不发一语。 林主任冲他招招手。齐木凑近。 “另一本,笔记,就在……”他几乎发不出声音了。 齐木蹲下来,将耳朵靠在他嘴边。林主任的喉咙猛吞咽着,有很多血液从他嘴里涌出来,几乎要淹没那几个字:“在,在……那里……” “哪儿?”中间几个字,听不清楚。 然而,却在那时,林主任消失了所有的声音。 连呼吸都完全停止了。 “哥?”李安娜不相信地拍拍他的脸,前一秒哥哥明明还在笑。 可是林主任没有回答她,他的眼睛轻闭,头侧向一边,温热的鲜血流了一地,蔓延在地板上,浸透了李安娜坐在地上的双腿。 “哥哥!” 李安娜仰天发出悲痛的哭声。 随后,卢秋宏被赶来的警察逮捕了。 为了死在他手中的数条生命,闪烁着红蓝的车灯的警车带着他,走向审判。 天理昭昭,犯下罪行的人会得到法律的惩罚。 齐木三人望着呼啸而去的警车,心中飘过万千感慨。 这世上根本没有法老的诅咒。真正的诅咒是人性的贪欲。 “就为了一本黄金制成的书,牺牲了那么多条人命啊!”米卡卡有感而发,这是个谁也无法摆脱的诅咒。 “不。”齐木不合时宜地打断了米卡卡的感叹。 “那本黄金之书的珍贵之处不是黄金,而是……” “是什么?”米卡卡又好奇了,双目晶亮作求知状。齐木静静地看着他,许久,终于吐出一句: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靠!米卡卡心说,这又不是听评书。 虽然事情解决了,但另一本暗黑笔记的下落却功亏一篑。齐木苦恼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深蹙眉头。就在此时,恢复秩序的机场人流又繁忙起来了。 耳边响起广播:“由于突发情况,去往纽约的航班CR212次将晚点一个小时起飞,请乘客们抓紧时间重新检票登机。” 登机的人流陆续经过他们的身边。 “走。我们回去吧。”米卡卡如释重负地说道。 齐木刚想迈出脚,突然…… 人流中,一个登机男子无声无息地与他擦肩而过,留下耳语:“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红色犯罪师。” 这个声音! 齐木猛然回头,只见那个混在人流中走远的男人头也不回,进入了航班CR212次的登机口。 它是,千先生?! 黄金之书其实是一份藏宝图。 当李安娜将这个消息告诉米卡卡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她将黄金之书的那句埃及古文翻译出来,内容却不是诅咒。 它的真实内容是: “我的财富,将于尼罗河同存。” 当年,凭着多年的只是和经验,夏教授在去埃及之前,就已经知道黄金之书是一份藏宝图。为了掩饰真正的目的,才故意说出那句诅咒吓人。却没想到被卢秋宏无意中得知了黄金之书的真正秘密,于是假装法老复活,夺书杀人。 卢秋宏原本打算回国后就动手揭盖黄金之书的秘密,怎料一场大火改变了他的人生。那是法老的诅咒,惩罚他因为膨胀的欲望而犯下的罪行。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这些人辛辛苦苦追寻与抢来的藏宝图之中,并没有藏有财富。胡夫法老将他的财富埋在了尼罗河中,谁也找不到。弹指一挥便是千年,那批躺在河底淤沙中的宝藏,估计早已锈成了锈,灰成了灰。 正是这些锈与灰,在尘世间引起了一场欲望和复仇的腥风血雨。 “接下来,我们要干嘛?”离开大学,米卡卡问齐木。 “找另一本暗黑笔记。”夕阳下,他们的影子渐渐消失在远方。 楔子

楔子

故事要追溯到十八年前那一个可怕的黑夜。 沉睡的大地,喧嚣的夜空。闪电像天神撕裂的伤口,一道又一道,疼痛且炽烈。滂沱的大雨倾盆而下,如同一场悲怆的泪水,淹没了山峦与田野。 风雨飘摇之中,隐隐约约只见一座古朴的大宅里仍散发出凄清的灯光。 夜那么深,光芒那么伶仃。 其中一个房间门外的走廊,一个穿着高贵洁净白衫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脸上覆盖着焦灼的表情。他双手手指绞在一起,偶尔放在额前做祈祷状,偶尔放下摩挲着膝盖。 “神啊!”他轻声地祈祷:“请你保佑我的妻儿吧。” 此时,房间内不断有护士忙进忙出。 白衫男子再也等不下去了,忽而站起,一把抓住护士小姐的手臂:“护士,我的夫人怎么样了?生了吗?” 护士小姐面露难色,扭动被抓得生疼的手臂,试图从白衫男子的手中挣脱出来。 她说:“冉先生,你稍安勿躁。你的妻子还没有生呢。大夫说这胎儿有些奇怪,怕是要难产。” “啊!怎么会这样?!” 冉先生原本焦灼的脸上添上几分不安的神情,他不希望他的妻儿出任何意外。 他抓住护士小姐手臂的手,力气不由得加大几分。 一阵吃痛从手臂传来,护士小姐焦急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请你们一定要尽力救救我的夫人和孩子啊!”冉先生恳求道。 “放心,我们一定会的。”护士小姐用力推开冉先生的手,这才抓住空档急忙跑进房间,关上门。 走廊重归一片静谧。 窗外,依然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整个大地,像是在哭泣。 冉先生坐回到椅子上,继续着焦急不安的漫长等待。放在楼梯转角处的古董座钟,一下又一下地敲响时间流逝的节奏。他等了多久,十分钟?三十分钟?抑或是,一个小时,谁也不清楚究竟多久。直到天空再度划破一道苍白的闪电,在雷雨声笼罩的大宅中突然响起仓促的哭声。 “哇哇!哇哇!”那是初生婴儿的哭泣声。 冉先生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时,房门打开了,刚才那位护士小姐跑了出来。 她语气十分急促:“冉先生,夫人生了!生了!” 冉先生紧绷着的脸,终于放松了。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道:“太好了。感谢上苍。” 然而,护士小姐的表情并没有松懈下来,反而显得迟疑不安,面露难色不知该怎么表达:“生是生了,可是……可是……” “可是啥?”冉先生有些不解,“难道我夫人和孩子有不妙的状况?” “这倒没有,生产过程很顺利,孩子也很健康,就是……” 后面的话,护士小姐始终无法说出口。 见她这么婆婆妈妈,冉先生耐心全无,一把推开她,冲进去房间里。 刚进去,他便看见妇产科大夫双手小心呵护地捧着一个婴孩。 不知为何,大夫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即便戴着口罩,也能发现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大夫抱着孩子,声音是那么颤抖不安的说道:“这孩子……这孩子……” 冉先生刚刚落地的心,再次被提到嗓子眼,眉头紧锁:“究竟怎么了?” 他等不及,走过去直接从大夫手中抱过孩子。 那一刻,他终于看到了——这是个女婴!而她的背部右边肩胛骨的位置赫然出现一块红色的胎记。 天啊!冉先生的瞳孔蓦然放大,布满惊恐,他的声音乃至整个人都在强烈地颤抖着:“这胎记……” 小时候年迈的奶奶曾经跟他讲过一个传说—— 这片土地上生活着人类敬畏的蜥蜴神。据说几百年前,冉家先人和蜥蜴神曾经达成契约:冉家将得到蜥蜴神的庇佑,从此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听起来,这是多么划算的契约。 然而,契约的后半部分内容却是如下: 倘若哪天冉家的血脉中诞下了女婴,那必定是蜥蜴神转世。而女孩到了18岁成人礼那天,她就会变成蜥蜴神。 “孩子,蜥蜴神,是会吃人的哦。” 冉先生永远忘记不了,奶奶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枯老而干皱的脸上布满了恐惧。 幸运的是,几百年来,冉家的子子孙孙之中,从未出现女性。直到今天…… 眼前这个女婴身上的胎记,不正是一条活灵活现的蜥蜴吗! 有关蜥蜴神的传说,在本地广为人知,这也就是大夫与护士骇然失色的原因。 因为,冉家诞下了蜥蜴神啊! “是蜥蜴神……蜥蜴神显灵啊!” 身为冉家子嗣的冉先生自然清楚传说的内容,他的脸庞刹那惨白如纸。 此时,一道雷电劈过窗外的黑夜,房间里顿时亮如白昼。 这时,躺在病床上的妻子气若游丝地朝他伸出了手:“让我看看我的孩子。” 冉先生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恍恍惚惚地摇着脑袋,一脸的不敢置信。他抗拒着妻子的请求:“这是蜥蜴神!不是我们的孩子!不是!” 说罢,他高高举起女婴,意欲摔下。 而那女婴却好像感应到他要做什么,突然哇地嚎啕大哭起来。 刺耳的哭声,房内的吵闹声,在窗外的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中淹没。 冉先生愣怔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停滞了。 他惊恐地看见,身后的墙上,出现了一只巨大蜥蜴的影子…… 所有人都倒在一片血泊中。 大夫倒在了地上,双目圆睁。护士依靠着墙而坐,头颅低垂,血流成河。 这两个人都死了,气息全无。 而冉先生则侧卧地上,一只断手掉在远处,手臂伤口处仅剩皮肉相连,露出可怕的骨头。他昏迷过去了,仅剩下微弱的呼吸。而他的妻子躺在床上,歪着血淋淋的脑袋,逐渐扩大的瞳孔至死都在注视着她那刚出生就注定不幸的女儿。 窗外的雷电,一道又一道地打亮窗户,像是要偷窥房间内的人间惨剧。 尸体上的血液渐渐晕染开,像是绽放出绚丽鲜艳的血花。 唯独那个女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嗷嗷待哺的她无法体会这人世间巨大的悲剧,依旧毫不知情地嚎啕大哭。 而墙上那个巨大的蜥蜴影子,仿佛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最后留恋地再看上一眼,便渐渐隐没下去了。 第一章 匿名求助信

第一章 匿名求助信

时光流转,眨眼已是2016年的初夏。 一大清早,香云高中仍笼罩在一片氤氲的晨曦中。宁静的校园里零落地走过聊聊可数的身影。天色尚早,连门卫都还坐在传达室里打瞌睡。 校园公告栏前,最新一期的模拟考试成绩放榜了。 一向读书勤奋,闻鸡起舞的米卡卡此时正站在宣传栏前看成绩。红榜上,他的名字一如既往地排在第一位。 嘿嘿,学霸的称号,可不是随便得来的。米卡卡的脸颊悄然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神色。 而这时,旁边有两个女生也在看成绩榜。 她们一边看,一边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女生扎着双马尾,另一个则绑着蝴蝶结。只见蝴蝶结女生偷偷指了指米卡卡,对身边的女同学悄声细语:“你看,那就是全年级第一的米卡卡。” “哦哦,我认识。他好厉害。每次都考第一啊!”双马尾一脸崇拜之情。 哎呀,不要夸我嘛。我为人很低调的!米卡卡装模作样,喜怒不形于色,其实心里早乐开花了。他一向秉持低调攒人品的原则,此刻清咳两声,整整衣领,再拨一拨刘海,摆出知识分子的范儿。 切记,做人要低调!米卡卡在心中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得意忘形。 不料,这时身后走来一位不速之客,直接揭穿了他的心思:“你小子,现在心里一定偷乐吧。别装了!” “才没有装好吗!”米卡卡一边辩解,一边回头想看看这嚣张的家伙是何许人也。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看到背后那张脸,米卡卡的眉头顿时纠结在一起,不友好地打量着:“怎么是你?” 真倒霉,居然遇到这货。他心里哀叹道。 只因站在身后的不是它人,正是暗黑界大人物齐木。他大清早的就一手插兜,一手咬着苹果,斜睨着米卡卡的眼神里总是飘荡着无法稀释的鄙视。 一大早就开启腹黑模式吗? 米卡卡一点不想和这人扯上半丁点儿关系。偏偏命运将两人之间的孽缘死死绑在一起。若是不知内情的读者,简直把他们看成一对CP啊。 在此,米卡卡严重声明:他只喜欢女人!而且,必须是美女! “我说,你怎么也在这儿?”米卡卡斜眼看着齐木问。 齐木淡然瞥出一记漂亮的白眼:“白痴,我也是香云高中的学生啊。” “骗……骗人的吧!”米卡卡露出正在看喜剧节目的表情:你在逗我吗?! “你什么时候成我同学了!” 打死米卡卡也不相信这么荒诞的事。 齐木却哼出一声冷笑,从口袋里掏出香云高中的校徽,给米卡卡扫了一眼又放回口袋:“对不起,我一直都是,只不过我一年只上几节课而已。” 我靠!米卡卡心里都骂脏话了。这种目无校纪,长年旷课的落后生,学校领导难道一直放任不管,无动于衷吗?最起码也得先记个大过再罚扫一个星期厕所吧! “别想骗我。这种校徽外面士多店都能买得到,五块钱一个。”米卡卡仍然质疑。 却见齐木伸出手指,在成绩榜上某处点了点。待米卡卡视线移过去一看,下巴几乎要砸地上了——成绩榜上,第一名写着米卡卡,676分。而在米卡卡的名字下方…… 第二名:二年C班,齐木,675.5分。 只少了0.5分。 顿时,米卡卡呆如木鸡:“怎么会……” 这一幕恍如噩梦,米卡卡揉揉双眼,又掐掐脸蛋,再定睛一看。齐木二字像烙铁一样印在瞳孔里,挥之不去。 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齐木不但和他同校,而且,成绩只比他少0.5分。 见鬼了。米卡卡心里叫苦不迭。 不过,话说回来,考第二名的不应该是丁立晗吗? 丁立晗是隔壁班的男生,和米卡卡一样,是个学霸级人物,学习成绩十分优秀,但每次考试都屈居在米卡卡之下。想起这位学习上的竞争对手,米卡卡立即顺着名单往下搜索,终于在第十名才找到丁立晗的名字。 真少见,他居然退步到了第十名。米卡卡正揣摩着对方学习退步的原因时,齐木也凑了过来,盯着丁立晗的名字,片刻恍然大悟:“噢,米卡卡,你女票?” “呸。丁立晗是男的!”米卡卡一脸嫌弃状,不禁怀疑齐木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肮脏的思想。 “哦,原来是男票。” 你脑子有病吧!!米卡卡想要解释什么,却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便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干脆不吭声。 一想到齐木考第二名,米卡卡方才所有的兴奋与骄傲便被冲刷一干二净。 凭什么人家长这么帅,还考第二名!米卡卡真想仰天长啸,直呼天理何在。 而齐木完全无视他糟糕的心情,还佯装扼腕叹息:“真可惜,考英语的时候太倒霉了,笔写到一半就没水了。” 言下之意,要不是因为那支破笔,他的分数考得比米卡卡还高。 骗人!米卡卡才懒得争论。他相信,就算推理破案方面的智商比不上齐木,但论学习,他才不会输给这家伙呢! “你好像不太相信我的话哦。”齐木说,斜睨的目光里闪过一道危险的信息:敢质疑红色犯罪师的人,特别是米卡卡,绝对没有好下场! 米卡卡在这方面受到的教训实在太多了,他也学聪明了,赶紧咳咳两声,一脸店小二赔笑的模样,“没有没有。齐木兄,我哪敢质疑你啊?你说的都是真理哇!” “不敢就好。” 身为犯罪师大咖的齐木很满意米卡卡臣服的态度。他走过来,看似一只手随意搭在米卡卡的肩膀上,实则暗中使出几分力道,可怜弱书生米卡卡瘦弱的身躯快被压弯了腰,想要躲开,却见齐木冰冷的目光如锋利的匕首径直插来,嘴里慢悠悠地吐出:“记得,我说的话,要听。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一字一句,宛如圣旨,掌握着臣民的生杀大权。在这冰冷彻骨的目光注视下,米卡卡极不情愿且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他的心里其实是拒绝的! “对了。”这时,站在旁边的俩女生似乎转移了话题。 “你听说了吗?有关蜥蜴神的传说。听说蜥蜴神诞下的女孩,在她18岁时会成为新的蜥蜴神。蜥蜴神,是会吃人的哦。” “啊!就是那个传言吧。好像每个班级群里都流传着同样的传言呢。我还听说,那个女孩目前就在我们学校。” “不会吧!”双马尾女生惊呼道:“会是谁呢?” 蝴蝶结女生一副不愿也不要相信的样子说:“一定是谁开的玩笑吧。这种传言,不可信啦。” “说实话。我也不太信。蜥蜴神什么的,骗小孩子呢。” 这两个女生说笑一番,便离开了。剩下宣传栏前,米卡卡和齐木盯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对视一眼。此刻,他们的心里大概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蜥蜴神? 何方神圣? 这是第几封了? 晨光从窗户溜了进教室,懒散地洒在桌子凳子以及地面,如同镀了一层蜂蜜黄。米卡卡的座位正在其中。清晨的阳光本应给人惬意,慵懒,而米卡卡此时却皱着眉头。 他手里拿着一封信。这是刚刚从抽屉里发现的。 信封上,没有名字。 一封匿名信。 然而,不用拆阅米卡卡也能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因为同样的信,这个月已经收过好几次。是谁放在抽屉里的呢? 这封神秘的来信总是在上早读之前出现。可以推断,送信的人极有可能是下晚自习后或者早读前偷偷放到他抽屉里的。 问题是,它为什么要给米卡卡这样一封信呢? 米卡卡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着,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嗖地把他手中的信给抽走了。回头一看,齐木那家伙竟阴魂不散地站在身后。 这家伙是幽灵吗?总神不知鬼不觉的…… “把信还我。”米卡卡极度不爽朝着齐木摊手要信。 可想而知,以齐木的脾性,怎么可能顺从地把信归还。他观察了一下信封,上面写着——校园名侦探米卡卡收。 “你也有人送情书?”齐木眯起双眼,玩味的目光在米卡卡身上流转。他大概在猜想哪个女生瞎了眼,或者脑袋被门挤了,才会看上米卡卡这种不入流的货色。 “呸!你那是啥眼神?本人好歹也是有点颜值的!”米卡卡不想被这高颜值的男神所鄙视,赶紧挺胸抬头,装出满脸的自信。哪曾想,齐木像一名法医研究尸体似的,古怪的眼神紧盯着他,片刻沉吟道:“说起来,米卡卡你长得还真有点像某个明星。” “啊?!谁!我像谁?!” 米卡卡惊呼道。他长这么大了,还从未有人说过他有明星相呢。到了今时今日,居然被齐木这个星探给挖掘了?从此走向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 却只听,齐木嘴唇慢悠悠地飘出一个陌生的名字:“你像王大治。” 王大治?是谁? 米卡卡挠挠头,立即拿出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内心里充满期待。待屏幕上出现一个小眼圆脸蘑菇头的屌丝时,米卡卡那微不足道的明星梦与喜悦,立即哗啦啦地碎掉了。 王大治,不是小鲜肉,不是男神,更不是长腿欧巴。那惨不忍睹的颜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你妹啊!我哪里像他?!我的眼睛比他的小眼大一百倍!”米卡卡暴跳如雷。 他才不想跟王大治长得像呢。他抓住齐木的胳膊,拼命睁大双眼,努力想要证明自己拥有一双多么水汪汪亮晶晶的明眸大眼。哪知,齐木懒得理他,而是自顾自地拆开信来看。 上面只写着这么一句话—— “六月七日快到来了。救救我!”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咦?”齐木对信的内容感到很奇怪。 这不是情书啊。看来之前他的推理有误,像米卡卡这种货色,果然连瞎了眼的女生也看不上。 “这什么意思?”齐木拿着信问。 米卡卡也耸耸肩,一脸无知且无奈的样子看着齐木:“我也不知道。这个月来,已经收到过好几封了。都是同样的内容。” “谁寄的?” “不知道。” 没有写名字吗?既然要求救,不是应该写明身份吗?齐木对这封不明来信起了疑心。 “你觉得,这会不会是恶作剧呢?”米卡卡试探性地询问道。 身为校园名侦探的他,有时候也收过一些小Case的委托。不过,这一次的信,似乎不太寻常。 “谁知道。与我无关。”齐木想都没想,直接将信扔回到课桌上,兴味索然的样子,连问题都懒得回答,便转身走出了教室门口。 “啧!这没礼貌的家伙……”米卡卡刚埋怨这么一句,忽然,门口嗖地飞过来一支银针,不偏不倚地射在米卡卡的眉心中间。 说过了,得罪红色犯罪师的下场,是很严重的。 而齐木这时正走在走廊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苹果,在手中把玩着。他仍在思索那封信的内容:是恶作剧抑或是真的求助信?暂时不得而知。齐木唯一能确定的,从娟秀的字迹判断,这封信是女生写的。 至于倒霉的米卡卡,据说他后来睡了整整几节课,叫都叫不醒。 深夜时分,群星在南方潮湿的夜空布置出银河的幻象。 广袤的星空下,一座中西合璧建筑风格的别墅,安静地坐落在深海一般的夜色中。 看似宁静祥和的夜晚,却注定不平静的事情会发生。 别墅内廊道的壁灯勉强地散发着幽微的灯光,努力在黑夜中扩展自己的领域。整座别墅寂静如遗迹,只能听到放在大厅中的古董挂钟分针秒针有规矩的走动声,时间马上就要到12点了,挂钟每一秒次的走动就像做着最后的倒计时。 当时针分钟秒针完全重叠之际,钟摆每一次的摇晃都会发出“哐哐哐!”的声音,连续不断地在大厅里响起,驱散了这一片沉甸甸的死寂。 就像,谁在唱着寂寞而孤独的葬歌。 别墅里毫无动静,屋内的人早已习惯亦或是早已沉睡。 钟声停止后,别墅又恢复到最初的静谧。 却此时,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悄然从大厅的某一个角落出现,探头探脑看向四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的情况下,他鬼鬼祟祟地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在皎洁月光下,隐约看到他的手中提着一个小东西,而且那小东西不安分地窜动着,试图从他的魔爪中逃脱。 他快速挪动脚底下的步伐,轻车熟路直奔目的地。 不一会儿,他出现在一个房间内。这地方阴森且潮湿,伸手不见五指,氤氲着一片漆黑。黑影打开了手中的手电筒,立即发出微弱的光芒。那只是很小的光圈,无法完全将黑暗驱散。 黑影对着房间四周照射,光圈在墙上与地面飞快地移动,蓦然,猛地一停。 在手电筒强烈的光芒下,房间的角落里有个身影匍匐在地上,如同一条爬行动物。它十分畏光,身子猛地一缩,发出哗啦啦拖动铁链的声音,在这样幽静的夜里异常响亮而刺耳。 黑暗就像一层浓雾,让一切都看不清摸不透。 此时漆黑中仿佛浮现一对散发着绿光的宝石,若不仔细看一定不会注意到,地上匍匐着一只蓄势待发的爬行动物,发着绿色光芒的正是它的眼睛。只听见从手电筒后传出他那渗人的阴笑声,说:“你还好吗?一定饿了吧。” 他对着瑟缩在角落的身影摇晃着手中的小东西。 那是一只兔子。准确点说,是食物。 角落里立即响起铁链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 它饿了。食物的到来令它兴奋异常。 尔后,它不停地吞咽口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可以想象得到,它已经很久没有进食。 “嘻嘻。”他得意地笑了。“乖乖听我的话,就能填饱肚子哦。” 它露出臣服的表情,盯着眼前的食物,随时会扑上去将其撕碎。 大概是临死前的预感,他手中的兔子更加不安分地躁动起来,想要挣脱死亡的束缚。但这微不足道的挣扎注定无果。 他将兔子扔了过去。那像蜥蜴一样匍匐在地上的生物猛然扑来。 咔擦!——黑暗中兔子喉咙被咬断的声音清脆得有些凛冽。 血液的芳香,开始弥漫。 接下来,是囫囵吞食的响声,如同一首悲惨而奇妙的乐章。 而他,始终站在旁边冷漠地观看着这一切,嘴角悄然浮起一丝奸笑。他的腋下,夹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那里面记录着世间最阴暗与丑陋的智慧。 “蜥蜴神。”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无比阴险的目光,轻唤着趴在地上吃兔子的生物,那是他赋予它的名字,“离开你的囚笼吧,让那些人类都成为你的食物!” 说罢,他又从心里发出得意而狂妄的笑声:“嘿嘿嘿!” 笑声飘扬出很远很远,直至深黑的天际。 淡淡风轻的校园,自习课时间,丁立晗坐在画室里。 他的面前竖立着画架。 水彩笔在画纸上畅快地游动,勾勒出一位美丽动人的少女裸背。 她有一头乌黑发亮如瀑布的长发,流至胸前,偶有一缕发丝不安分地滑落出来,微侧的脸庞半遮半掩,睫毛下柔和的目光眺望着远方,挺翘的鼻梁下是如同玫瑰花瓣的唇瓣。和暖的阳光洒在画纸之上,她给人一种错觉,仿若是一个天使出现在眼前。最特别之处在于,她一缕青丝巧妙遮住的背部靠近右侧肩膀的位置,露出一小块漂亮的淡红胎记。 丁立晗记得女孩说过,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胎记。 回忆往事的时候,女孩欲言又止,似乎心里藏着许多心事与秘密。 噢,说起来,她的生日就快到了吧?丁立晗这样想着,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笑容,继续舞动着手中的画笔。 忽然此时,一个身影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 抬头看了一眼,丁立晗便放下手中的画笔,说道:“啊。老师。” “丁立晗,你在呢。”走进来的是负责教画画的美术老师。他身材修长,长着一张清秀的脸庞,眼神深邃,显得富有才华与涵养。 他叫谢修哲,美术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两年前开始在香云高中任教,如今已近40岁了,却保养得很好,像刚过30岁不久的小伙子。 见老师进来,丁立晗不慌不忙地拿起画布将那幅裸背画遮了起来。他不希望被人看到这幅画的内容,因为女孩曾经说过,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幅画。 这是属于她与他之间的秘密。 “你的画还没完成吗?”谢修哲轻笑。他一直知道这幅画的存在,只不过丁立晗从不肯给他过目。想必,那画里藏着青春期的秘密吧。 那些年的青春啊,是操场上飘扬的国旗,是夏季盛开的香樟树,是课桌上的笔记,深深浅浅地存在每个人的记忆映像里。 每个人都缅怀青春。每个人都清楚:时光,是一条河,不可逆流而上。 青春被永远留在了遥远的上游。 关于青春的秘密,谢修哲何曾没有过?他的心里也驻扎一个无法道出的秘密呢。 还记得那一年…… 想到这儿,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幅陈旧的画面,泛黄如旧书的纸张。 很多很多年以前,他曾经和他的心上人,在那年夏季度过了一段美丽画缘的时光。那时,他负责画画,那位姑娘则是模特。他们在葱葱绿绿的森林边缘,眺望一望无际的田野。夏季的阳光,穿透树叶,细碎的光斑在地平线上溅得到处都是。 然而,时过境迁,事情已经过去将近20年了,那份回忆就像相册里发黄的照片。每每忆起那段美好的时光,谢修哲的嘴角就会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丝甜蜜的笑容,只是后来,笑容渐渐变得苦涩与无奈。 时光犹如沙漏的沙子,抓不住,徒剩伤悲。 唉。谢修哲心里轻叹一声,开始捋起衣袖整理凌乱的颜料和画笔。学生们每次画画总会弄得乱七八糟,作为负责老师的他早已习以为常。他一边将颜料盒放回到架子上,一边说道:“丁立晗,你这次期中考试成绩退步了呢。画画固然重要,但也要抓紧学习啊。” “我会的。老师。”丁立晗有些尴尬。 因为最近对这幅画太上心了,所以学习方面有些心不在焉。连班主任也批评他了。 下一次,他一定要考好。丁立晗暗下决心。他下次,要超过总考第一名的米卡卡。 “诶,对了。老师。”丁立晗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叫住了老师。 “嗯?”谢修哲停下手头的活儿,回头看。 丁立晗说:“你听说过蜥蜴神的传说吗?” 那一刻,不知为何,谢修哲的肢体动作仿若突然停滞一般,身体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他的脸色呈现出一丝仓皇,惊恐与惧怕,这些阴暗的情绪就像一条条虫子,倏忽钻进皮肤深处而消失不见。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然而,脸色平静如湖,内心却如大海波涛澎湃,暗藏礁石。 他记得的,他当然记得,那个关于蜥蜴神的传说,夺走了他的心上人……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试图抹平心灵上的这道伤疤。 以为结痂了,便不疼。 然而,今时今日,他的学生居然再度提及这个如禁忌般存在的话题。 “你……你……”谢修哲不可思议地摇了一下脑袋,嘴唇与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恐惧像病毒一样感染全身。一个不小心,他手中的画笔撒满一地。 这是从哪里听到的传闻呢?谢修哲感到有些困惑,因为有关蜥蜴神的传说,只有那个地方才存在啊。 什么时候,这个城市也出现这个可怕的传说了? “老师,你没事吧?”丁立晗关切地问道。 他感觉,老师的反应明显有些不寻常。 “不,我没事。”谢修哲喘了一口气,终于平复了心境。他故作镇静地拿起地上的画笔,重新放好,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蜥蜴神的事?” 丁立晗娓娓道来:“哦,这是最近在学校里流传的。我也不知道这个传说的来源。” 为什么蜥蜴神的传说会在这个香云高中流传呢?谢修哲心想。 关于这个传说,除了那个地方的居民,知道的人并不多。况且这个传说,和香云高中也没有任何关系呀。对此事深感迷惑的谢修哲,隐隐感觉到一股不详的预感正如乌云密布般,笼罩下来。 他仿佛看到了,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蜥蜴神正在一步步靠近他,将他吞食。 这时,他听见丁立晗补充了一句:“好像说,我们学校有个女生是蜥蜴神的转世。” “什么?!”谢修哲惊呼,一瞬间感觉到脑袋天旋地转,呈现一片空白状态,一时无法接受如此巨大的信息量。 蜥蜴神,就在香云高中? 倘真如此,这个传说在学校里出现的原因,也就有了解释。 再一次,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将谢修哲紧紧包裹住,他双手叠放在一起不停地摆弄着手指,却完全不自知。稍后,他直勾勾地看着丁立晗,急迫地问道:“是谁?” 那个蜥蜴神转世的女孩,是谁呢! 老师再度露出了过激的反应,丁立晗心下更加不解与迷茫,老师似乎对蜥蜴神的传说很在意啊。他想了想,说道:“没有人知道那女孩的身份。” 这是一个谜。 不。谢修哲忽然想到:或许,是那个人的女儿。 因为,只有她才能是蜥蜴神转世。 她就在这个学校就读?蜥蜴神要来了?谢修哲越想越紧张。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逃不出蜥蜴神的阴影呢? 为什么?! 丁立晗看着此时脸色苍白如纸的谢修哲,关切问着:“老师,你还好吗?脸色很难看啊。”在重复第三遍的时候,他伸出手碰了碰,谢修哲这才反应过来。 “不,没事……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 他苍白着脸,给出牵强的解释,并且揉了一下太阳穴,感到十分疲惫。 也说不定,这件事只是空穴来风而已。别自己吓自己。他自我安慰道,就在同一时间—— 操场上忽然传来了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 怎么了?听到这尖叫声,谢修哲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内心,再次揪紧。 他与丁立晗对视一眼,带着不解快速地走到走廊看个究竟。 这里是五楼,操场位于很远的地方,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只是隐约看到一群女生散在四周,中间似乎孤零零地站着一个手足无措的女生。 那个身影好像有些熟悉。丁立晗眯紧了眼眺望。 出了什么事呢? 而谢修哲的脑袋布满了疑问,再次抬手轻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他总有一种乌云笼罩天空即将下暴风雨的感觉。 十分钟之前。 二年A班的体育课。这节课是八百米长跑考试。这对学霸以及运动废柴综合体的米卡卡而言,可谓是一件苦差事。 体育老师刚吹哨,同学们矫健的身影便在跑道上欢快地奔跑,早已将迟钝的米卡卡甩在身后远处。他努力拖着沉重的脚步,气喘吁吁地落在最后,跑了一圈依然荣幸地占据倒数第一名。连体育老师都替这位学霸着急,拿着计时器在一旁鼓劲:“米卡卡,快点跑啊!这么慢可不及格喔!” 说倒容易,米卡卡也想跑得跟世界冠军博尔特一样快啊。可他双脚如灌铅,每移动一个步伐都沉重至极,更别说飞奔了。唉,平时缺乏体育锻炼的人,终究是个体育渣。 眼看前面的人越跑越远,米卡卡心里更加着急了。虽然体育成绩不算入期末考试的总分中。但,成为最后一名真的很丢脸啊。 我才不要跑最后一名!米卡卡憋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力气,迈动着艰难的脚步,却怎么也无法拉近与前方人群的距离。 就在这时,跑圈外面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冷笑。 这笑声,80%的嘲讽混合着20%的冷漠,听着耳熟呢。 扭头一看,米卡卡的额头立马挂下三根黑线。 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更糟糕了。 因为就在视线的前方,犯罪师齐木大人穿着一身运动装,正坐在双杠上悠哉悠哉地吃着苹果。那眼神像看猴子耍戏般盯着米卡卡,嘴角则微微扬起一缕鄙夷的微笑。 怎么又是这货……米卡卡尴尬死了,如果这时有地缝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钻下去。 自己的糗事,被最讨厌的家伙看到了。 而且,齐木分明在嘲笑! 出于不想被对方小瞧的心理,米卡卡鼓足着劲,总算又捱过了一圈。 只剩最后一圈四百米了。可他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还有力气去追赶前面的人。就算又见齐木在一边微冷地讥笑,他也无力抗争了。 哪料此时,齐木却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他举起手指,摆出开枪的造型,对准米卡卡,嘴型无声地张合,仿佛在说:“让我来帮帮你吧。”随后从他嘴里轻轻吐出“嘭”一声,举起手指仿佛在吹掉指尖缭绕的硝烟。那一个动作,颇像美国西部片里潇洒的牛仔。 与此同时—— 噗嗤!空气里蓦地发出一下极轻微的声响,正来自于米卡卡的身后。而他毫无察觉,仍一脸迷糊。他在想齐木这货逗逼了吗?刚才做开枪的动作是什么意思呀? 算了,米卡卡懒得再去深究。目前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将跑道缩短再缩短,尽快到达终点,了结这段痛苦的路程。 却忽然,站在跑圈旁边的女生们都热闹起来了,纷纷朝他招手,气氛十分热烈。 “米卡卡!米卡卡!”她们激动地尖叫着,就像粉丝见到了韩国欧巴。 能得到这么多同学的支持与鼓励,米卡卡恍如在做梦。他可从不知道自己这么受欢迎哪。 “大家……你们真好。”他感动得无法言语,抹抹湿润的眼角,正要向支持他的拥趸们表达感激之情,然而…… 咦咦,有点不对劲呢。她们的表情不像在加油鼓励,而是焦急万分。 “喂喂喂!米卡卡!快看你后面!”女生们拼命大喊,纷纷指着米卡卡的身后,就像有一只侏罗纪时代的暴龙在后面追着他似的。 嗯?我的后面?米卡卡轻皱眉头,回头。 不看则已,一看惊人。 我的娘呀!米卡卡的大脑在扭头的一瞬间炸开了……他的屁股后面竟然有一团小火苗在燃烧! 滋滋滋!那火苗沿着屁股一直往上蔓延,不断地吐着火舌,还不断冒烟,像是要将米卡卡吞噬了一般。现在,米卡卡总算是明白,同学们为何如此激动。 空气中仿佛开始弥漫着一种类似土耳其烤肉的味道了…… “哇!妈呀!”下一秒米卡卡犹如猴子般上蹿下跳,拼命用手拍屁股,试图扑灭那团火。可是火势反而越来越大,照这样下去,他迟早变烤猪。周边的人也干着急,一时半会谁也拿不出主意来。 噢,对了,“水!水!水!”幸亏米卡卡这种知识分子还有点常识,想到用水灭火这一招。 “水龙头在那边!”不知谁,像是看穿了米卡卡心思,马上指着跑道的尽头,大声提醒着。米卡卡这回真的是火急火燎地狂奔起来了。这团火无异于激发了他的小宇宙。这货的双脚如同装上了马达,抡得飞快,身后扬起一片尘埃,不消片刻就将前方的领先者一个个甩在后面,完全把他们惊得目瞪口呆,连体育老师都不敢相信这一奇迹诞生的时刻。因为米卡卡足足将学校的八百米记录提高了2.65秒! 新的记录诞生了! 不过,我们的新纪录创造者米卡卡同学全无心情去享受这一荣耀时刻。他跑到水龙头前,拧开,着火的屁股撅起,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只花了0.5秒。随即,一股清凉的自来水喷洒而出,将那团火苗给彻底浇灭了。 呼,吓死我了……米卡卡受惊过度,顿时瘫软下去,像条咸鱼晾在地上,熄火的屁股还滋滋地冒着白烟。由于刚才运动剧烈过猛,他现在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瘫在地上。 直到,一个笔直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米卡卡无力地抬眼一看,只见齐木又耍帅地咬着红苹果,目光得意,仿若耶稣打救苍生的模样。 “是你……是你干的。”米卡卡气若游丝地抬起手指向嫌疑犯齐木。现在,他算是明白齐木刚才的开枪手势是何含义了。对方一定在他的衣服动了手脚,才导致起火的。 “是我干的。”齐木倒大方地承认,做好事从不低调:“恭喜你,在我的帮助下,你已经打破了学校的八百米记录,你不用感激我的大恩大德。” “感激你个大头鬼啊……” 米卡卡双眼泪汪汪,哪里有半点感恩戴德之情?眼里明明盛满了委屈与不甘。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就跳起来跟齐木死掐了。 也罢。人善被人欺。米卡卡这种弱势群体,早认命了。 他抹一把脸上的水珠,又摸摸屁股。校裤被烧穿了一个大洞,一条充满童真的天线宝宝内裤露了出来,甚是醒目,让围观过来的女生们忍俊不禁。万幸的是,只是烧坏了一条裤子,屁股并没有受伤。 “那啥……”米卡卡可怜兮兮地望着周围看热闹的男同学们,满怀期盼地提出一个不情之请。“你们谁能借我一条裤子?” 话音刚落,“哗!”男生们全都哄拥而散了。 这群没良心的,雷锋精神都白学了…… 反倒是女生们充满爱心,其中一个体型圆润的女生拿出裤子,递过来:“米卡卡,不嫌弃的话,就用我的吧!” 看着眼前这一条粉红系紧身小脚裤,米卡卡嘴角微微抽搐。这种画风的裤子,无法直视,他不嫌弃才怪呢。若穿上它,一定会被人误以为是娘娘腔吧!可是,眼下只有这么一条多余的裤子,不穿的话,他只能光着腚了。 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啊…… “我觉得,这条裤子还是很适合你的。”一旁的齐木脸上装满了伪善的笑容。 “真的?”米卡卡斜着眼。 鬼才信这家伙!想到这件事的始纵俑者正是齐木,米卡卡对他一点不信任。 “穿上吧。米卡卡,难道你想光着屁股吗?”献出裤子的女生很热情地说道,脸上充满善意的笑容。 “就是啊。你穿上一点不难看。”其他女生纷纷推波助澜。 “……” 想着现在狼狈不堪的模样,权衡再三,米卡卡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了那条粉红系裤子。 一试,居然还挺合身。就是看着太……。 却在这时,“咔!” 突如其来的一道白光晃瞎了米卡卡的狗眼,乌云与不祥的感觉顿时笼罩在他的头顶。一看,只见腹黑党党主席齐木居然拿出手机,对准米卡卡,飞快地把这难得一遇的画面用镜头记录下来。 “喂喂喂,你干什么?快把照片删掉!” 这种照片,跟女明星没P过的素颜照一样,绝对不能面世的!米卡卡心急想要一把将齐木的手机夺过来,对方却微微一笑,灵活退后几步就躲了过去。这时,乐于助人的女生们反而得到了启发似的,纷纷掏出手机,对准米卡卡就咔咔咔地拍个不停。 “你……你们干什么……!”米卡卡气得说不出话,双手抱胸,做小女子被流氓非礼状,想要阻挡她们的拍照,反而更显得滑稽可笑。女生们更加兴奋了,有好事者拍下这难得一见的画面后马上上传到朋友圈。 据说1分钟之内便获得了999枚点赞。 “不要啊……”米卡卡欲哭无泪。 女生们反而乐得哈哈大笑。 刚才那个赠送裤子的女生,满脸豪气地说:“米卡卡,这条裤子不用还我了。它就是为你量身定做,为你而存在的!” 存在你个大头鬼! “请你们把照片都删掉!我会生气的!”米卡卡严厉警告道,认真地板着脸,好像一只小绵羊会随时爆发成吃人的老虎。 可没人搭理他。大家都在欣赏手机里拍下的美照,自顾自地就品头论足起来。 “哎哎呀,可惜了,这么美的裤子,就差一条合称的衬衫!”赠送裤子的女生完全无视米卡卡燃起的怒火,皱着眉头打量着他,在思考着如何搭配更好一点。 “咦?小娟,你不是有一条粉红色的衬衫吗?快拿来让米卡卡穿上!”赠送裤子女生身边的好友,满怀激动地说着,整个人呈现在臆想状态。 你们都是坏人……米卡卡此时的眼泪,哗哗往心里倒流,内心几乎崩溃了。 却在这时—— “哇啊!” 操场的上空,一声尖叫刺破云霄,贯穿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就连树上歇息的鸟儿,也被惊得仓皇逃离。大家的目光不再停留在婀娜多姿的米卡卡身上,纷纷望向那尖叫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操场另一边,一群女生尖叫着散开了。她们面色惊恐,仿似看见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那是一起上体育课的隔壁班。 出什么事了? 她们为什么这般慌张? 齐木和其他人一起围过去看个究竟。连穿着粉红裤子的米卡卡也无心关注画风问题,当机立断地发挥校园名侦探的探索精神,跟在后面。也难为了他,穿着一条女式裤,走起来竟风情万种,颇具名媛气质。 等大家走近了事发现场,便听见那些女生瞪大着眼睛,面露恐惧与不可思议,小声说道:“蜥蜴……” 蜥蜴? 齐木看去,果然,地上出现一条红色的爬行动物,它浑身皮肤如同蛇一般,披着一层粗糙的鳞片,长长的尾巴在身后不安地晃动着。它趴在地上,抬起尖如三角的脑袋,黑色发光的瞳仁怯生生地看着众人。而站在它身边的是一个清秀美丽的女生,低着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半遮着脸上的慌张不安。 女生们都看着她,如同见到了异类。 “这……这蜥蜴是从小萱身上掉下来的。我看见了。”其中一个带着近视眼镜的女生,抚了抚眼镜框,小心翼翼告诉身边的同伴。 仿佛听见了她的话,红蜥蜴朝着近视眼女生吐了吐信子,仿佛以此作为警告。近视眼女生后背生出一股恶寒,胆怯地靠近同伴身边,藏在人群后面,只敢露出一个脑袋。 多么可怕的蜥蜴啊。 同学们又心存畏惧地退后了几步。但女生们终究是喜欢八卦的生物,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她……她不会就是传说中会变成蜥蜴神的女孩吧?” “不会吧。那可真的太吓人了。” 女生们三言两语地说开了。唯独那位叫小萱的女生低着头,百口莫辩。她的脸很苍白,似乎对这条红蜥蜴的来历也搞不清楚。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吗?她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是蜥蜴神? 不,她不是! 小萱突然双手抱着脑袋,扯乱头发,以濒临疯狂的状态叫起来:“不是的!我不会变成蜥蜴的!不会的!”她眼里盛满泪光,只要稍微不小心,泪水就会夺眶而出。她拼命地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所有人的宣言。 这个女生古怪的表现,令齐木起疑。 犯罪师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生和蜥蜴神传说似乎缠绕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与此同时,身边的女生们再次爆发出一阵尖叫。原来那只红蜥蜴在众人的围观下受到了惊讶,忽然嗖嗖地窜逃起来。在它逃跑的方向上,人群吓得纷纷让出一条路。结果,站在人群最后面的米卡卡,一脸懵懂地看着红蜥蜴朝自己迅速地爬过来。 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喂喂喂!蜥蜴大哥,不要跑我这边来呀!” 米卡卡发出刺耳的尖叫。怎奈那条蜥蜴大哥完全无视他的恳求,反而爬得更快了。 他赶紧躲一边去。 可是,真见鬼了。他躲哪边,红蜥蜴就逃哪边。可能是他穿的粉红色裤子误让红蜥蜴以为找到了同类吧。 到最后,演变成只要米卡卡在哪里,红蜥蜴就跟在后面。 于是人们看到了惊奇的一幕:一条蜥蜴追着一个男生在操场上狂奔。 “哇!为什么要追着我啊?!呜哇!” 米卡卡一向对小动物有爱心,但蜥蜴这种丑陋且可怕的爬行动物例外。他就想不明白,为何在他身上总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倒霉事?上次被圣甲虫追,这次被蜥蜴追,他的体内莫非藏着某种倒霉属性,注定被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追赶? 总之,操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回到他的身上,眼瞅着刚打破学校八百米记录的他,现在又要准备冲击一千米的记录啦。不过,幸好途中米卡卡看见升旗杆,灵机一动,嗖嗖地爬了上去。这回,红蜥蜴看了一眼米卡卡,没再继续追下去,而是穿过操场,钻进了那边的草丛中,再也寻觅不到一丝踪迹。 与此同时—— “啊!啊!”小萱从人群后面发出尖叫,声音仿佛震碎学校上空的云彩,那是直抵人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惊慌。 她无心理会那些评头论足的同学们,整个人颤抖着身体,脸上布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极度恐惧,她几乎瘫软在地,直到另一个女生匆忙跑过来,扶着她踩着凌乱的脚步仓皇地离开了。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没有一个人说话。 阳光微暖,一股仿佛来自地狱的寒意却正一点点地侵蚀着她们。 而齐木与搭档米卡卡,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 她真的是蜥蜴神吗? 从这天起,校园网络上开始出现各种传闻。 “听说了吗?二年B班的冉雨萱就是传说中的蜥蜴神。” “真的假的?” “你不知道啊。那天上体育课的时候,从她身上掉下一条蜥蜴呢!” “说不定只是巧合吧!” 在网络通讯发达的年代,流言蜚语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整个学校。连齐木和米卡卡也对此有所耳闻。他们对这个传说很奇怪,因为谁也无法说清楚蜥蜴神究竟有何来历。它就像凭空捏造出来的。 然而,关于蜥蜴神的传说不止在香云高中,也渐渐在这个城市弥漫开了。因为,有人看到了它…… 每到吃饭时间,学校的食堂平时总会照旧开着电视,播放着一些新闻热点或是电视剧。 这天中午,同学们,也包括米卡卡,齐聚食堂大厅吃着午饭。可怜米卡卡这个月零花钱超支了,这几天只能省吃俭用,他点了一份白饭配土豆丝白菜,比少林寺和尚吃得还清淡。他端着餐盘刚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餐桌对面随即坐下另一个人。 抬头一看,居然是齐木。 “怎么又是你?” 孽缘!绝对是孽缘!米卡卡一看到齐木就无奈至极,抛给对方一个大号嫌弃的表情。 齐木也白了他一眼,问道:“这食堂是你家开的吗?” “这倒不是。”米卡卡撇了撇嘴。 齐木鼻子里冷哼一声:“那我坐哪儿,你管得着?” 一句话就把米卡卡驳得哑口无言。 罢了,他才不想跟这人坐一块儿呢。米卡卡正准备拿起餐盘想换个座位,结果站起来放眼望去,这会儿吃饭的人太多,座位早坐满了,如果他想换地儿,估计得学农民工蹲地上吃了。无奈之下,米卡卡唯有不情不愿地留在原座位,安静地吃着土豆丝。 一边吃,他一边看齐木。 啧啧,这枚帅哥,吃的可不是素菜,而是鸡腿鸡翅烤鱼加猪扒,全是食堂最贵最土豪的菜式。那种肉香,闻得米卡卡口水直流。而齐木夹着猪扒,咬一口,慢慢地咀嚼咽下,然后慢条斯理地端起一杯红酒品茗,那闭眼享受的模样,和米卡卡这种穷学生的档次完全不一样。 这王八蛋,不知道炫富可耻吗?米卡卡愤愤地夹起一根土豆丝,宛如怨妇,幽怨地咬下去,尽力把它脑补成肯德基的香辣鸡翅。 就在这时,齐木却停下了筷子。 这家伙,要干嘛?米卡卡盯着他,心里不安地揣测着,只见齐木缓缓抬起手臂。 “哇哇!别射我!”米卡卡条件反射地抬起双手遮挡。这些日子以来,他被齐木的绣花针折磨得还少吗? 然而,半晌没动静。 米卡卡心下困惑,放开手一看,乖乖!不知何时,全食堂的人都在向他行注目礼,连食堂师傅都手持勺子,一脸的愕然。这下子好了,他再次成为全场的焦点。最重要的是,齐木根本没打算射出绣花针,而是随意地拿起遥控器对准食堂的电视机而已。 你是白痴吗?齐木放下遥控器,像观察一只萌哒哒的羊驼似地看着他。米卡卡脸都红了。 幸好,别人很快无视了他。食堂随即恢复了一贯的喧嚣。 米卡卡悻悻然地吃着土豆丝,只想赶紧吃完离开这儿,离开齐木的视力范围之内,谁让每次遇见齐木都没有好事发生呢? 不料…… “咦?”齐木忽然皱起眉头,脸上写满疑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机。 咋了?米卡卡心生好奇,也扭头去看。 这时,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出新闻报道。 现场记者略为激动地解说着:昨天深夜,在城市某区的街道上,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蜥蜴。那可不是一般的蜥蜴。而是…… “那条蜥蜴好大只,有一米多长呢!”目击证人是一位出租车司机,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眼眸里满是惊恐,连声音都在微微发颤,仿佛昨晚的巨大蜥蜴会突然出现,将他吞食。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昨天深夜时分,出租车司机正在马路上等红灯。那段马路十分偏僻,加上当时黑夜笼罩,路灯昏暗,除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周围一片死寂,让人不由得产生想要快速逃离的冲动。 忽然……他听到一阵奇怪的爬动声。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司机刚困惑地探头看窗外。下一瞬,他竟浑身颤栗如十月份的寒蝉,透骨的寒意冲至喉咙,即将化作尖叫破腔而出。 因为,他分明看到一条巨型爬行动物的黑影钻进了茂密的草丛里。 “你不会看走眼了吧?”对出租车司机的证词,采访记者有些质疑。 随即,司机掏出了手机,力证道:“我没有说谎了,我还拍下来了!” 从他拍下的手机视频可以看出,确实有一只古怪的黑影钻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因为光线不够,不足以看清那生物的具体样貌,只能依稀辨认出它似乎有一条尾巴。 那生物,确实很巨型。 随后,采访记者在距离司机目击现场附近的路边草丛中找到了有生物爬过的痕迹,有些叶子上还残留着不明的分泌粘液。记者随之采集了这些粘液,并送到大学的生物研究实验室进行化验。 得出的结论很惊人——这些粘液确实来自于爬行动物。更准确地说,和蜥蜴所分泌的液体十分相似。 “教授?世界上真有这么大的蜥蜴吗?”电视里,记者询问负责化验的大学教授。 大学教授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有的。” 他说,世界上有一种科莫多龙。这是一种巨蜥,身长可达2至3米。但是,这种巨蜥只生活在印度尼西亚的岛屿上。在我国,是不可能出现的。 那么,出租车司机看见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同样的疑问,困惑了食堂里的米卡卡和齐木。看完这段新闻报道后,他们都感到事情十分的离奇。巨蜥……好像跟什么东西有关联似的。就在这时,旁边几个吃饭的女生一言一语地说开了。 “不会是蜥蜴神吧?” “骗人的吧。” “可是,真的有大蜥蜴出现了啊!” “听说,蜥蜴神是吃人的。” “哇!真可怕……” 听到这番对话,米卡卡和齐木,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 总感觉,一扇黑暗的大门正在缓缓开启。 门后,又会传来谁邪恶的笑声呢? 第二章 踪迹初现

第二章 踪迹初现

米卡卡与齐木面对碗中的食物再无食欲,随意地咀嚼了几口,填饱空荡荡的腹部。 彼此像形成了某种默契,相对安静而没有任何言语。 吃完饭后,他们各自将食用过后的餐盘放到回收篮,便一前一后走出餐厅门口。 他们一路低着头,微微皱眉,仍沉浸在方才那则关于蜥蜴的新闻报道中。 真的和蜥蜴神有关吗?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联想到那个传说。 正走着,忽然一团黑影从天而降般笼罩下来,正正落在他们面前。齐木条件反射地向后一躲,同时抬起手臂,作出反击的姿态。不过,他很快放松下来。 因为出现在眼前的,并非敌人,而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老朋友。 但见那人骑在一匹雄赳赳的黑马之上,犹如正义使者佐罗一般的装束,比黑夜还漆黑的披风迎风飞扬。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傲视着眼前的两名少年米卡卡与齐木,继而望向周围瞠目结舌的同学们。 “Ladies and Gentlemen!行走在都市中的神秘传说,扫清罪恶,伸张正义的黑色骑士就是我。我就是黑色骑士!哪位同学需要签名,请按秩序排队!” 又是这个自恋的犯罪师呀。 齐木和米卡卡顿时哭笑不得。而四周同学们的反应也是一脸诧异。紧接着,她们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 “前一阵子很火的黑色骑士呀。” “是它呀!它不是早过气了吗?” “就是,就是。什么黑色骑士,名字老土死了。” “要去拿签名吗?” “别开玩笑!我会被同学笑死的!” 女生们捂着嘴,一边偷笑,一边散去。少顷便冷清无人。 一阵凉风卷着数片落叶,呼呼地从黑色骑士李昊儒身边刮过,此时此景,何其悲凉哉! “……”李昊儒嘴角微微抽搐,一脸哭丧。 米卡卡不忍心,走上前拍拍对方的背,尽显友爱,“亲,不哭。不哭哦。” 李昊儒再也忍不住,跳下马一头扑进米卡卡的怀里,像个小孩般嚎啕:“哇呜呜!她们说我过气啦!我不要过气!我要红!” “好啦好啦!乖嘛!名气都是浮云呀!”米卡卡尽量安慰着他。 这两个大男人,当街搂搂抱抱的,实在是有伤风化。齐木走上去就是一脚,把两人都踹开了。 “滚!一边哭去!” “哼……没点同情心。”李昊儒身心俱伤,十分委屈,不过在齐木冷酷无情的注视下,也只好收拾起心情。 “说!”齐木冷道:“你有何事禀报?” 这语气,比秦始皇还霸气。不过齐木猜得没错,李昊儒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儿,他来此,是有一事相告。 “我们查到第二本暗黑笔记的下落了。”李昊儒虽不爽齐木的态度,怎奈对方是犯罪师界的扛把子,他惹不起。 “啊?真的?”米卡卡急着问,“在哪儿?” 李昊儒说:“根据消息,那本暗黑笔记几经辗转,被一个富商收购去了。那个富商的身份依然在调查当中,目前只知道他身上有一个特征。” “是什么?”米卡卡问。 “他的右手是假肢。” 虽然这个特征很明显,但一时半会儿要找出这个富商却也不是易事。李昊儒随即又说道:“我提醒你们,得尽快找到这本笔记。” “为什么?” “因为消息源显示,有其他势力也在搜集这本暗黑笔记。” “是谁?”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会是幽灵吗?齐木知道,这名神秘的幕后人物也在找暗黑笔记。它的目的就是阻止别人找集三本笔记,因为这些笔记里面隐藏了打败它的方法。 但齐木隐隐觉得,要找暗黑笔记的,不止幽灵和他们一方,还有第三方的势力正在参入其中。这一场较量,谁会笑到最后,无法预计。 李昊儒离开后,齐木与米卡卡转身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却在这时—— “啊!” 天空掠过凄惨的尖叫,微风的韵律被震乱,校道两侧芒果树上的鸟儿惊飞,仓皇的身影消失在天边。 发生了什么事? 操场上跑步的学生,吃完饭回寝室的学生,以及刚抱着书本从图书馆出来的学生,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尖叫声吸引过去了。她们的瞳仁里缓慢播放着惊人的一幕:一个女生如秋天凋落的花瓣,从教学楼的楼顶翩翩落下。 “嘭!” 女生的身体与水泥地碰撞后发出可怕的巨响,若一个巨大的音符,凛冽而残忍地划破人们的耳膜。 片刻的沉寂,校园里每一个人,仿佛都被定格。 随即,“哇哇啊!” 有目睹这一切的学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叫。 “啊啊!” 尖叫,一声接着一声,如石子荡过水面的涟漪,一波又一波地漾开。 每个人站在原地,脸色布满惊恐。 却有两个身影从她们身边快速地跑过去。那是校园名侦探米卡卡与犯罪师齐木。 有人跳楼了!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案发现场,只见一个女生躺在地上,身下盛开着一朵极其妖艳,充满血腥诱惑,由血液凝汇而成的花朵。它仿佛对着每一个注视它的人,发出死亡的邀请。 “咦?这个女生……” 米卡卡右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地思考着。 他对这个女生有点印象,好像在哪儿见过呢? 少顷,米卡卡想起来了,这个倒在血泊中的女生他见过,就是她那天上体育课时跑过来扶精神崩溃的冉雨萱离开的。 咦?她怎么从楼上掉下来了? “她还有气。快送医院!”齐木蹲下去探鼻息,发现她还活着,便大声呼唤起来。旁边刚好有个男生立即用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而女生此时奄奄一息,却使出全身的力气,手指颤抖着指向楼顶。她气若游丝,最后吐出几个字:“蜥……蜥蜴神……”便昏厥过去。 她刚才说的是蜥蜴神吗?!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面面相觑,不敢确定自己听到的话是否有误。唯有齐木反应极快地抬起头,只见从楼顶边缘探出半寸脑袋,像是在窥视楼下人群的反应,但随即快速地缩了回去。 这一幕虽稍纵即逝,却被齐木看在眼里。 “楼上有人!”齐木对着米卡卡喊道,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飞快地向着楼上跑去。 留在原地的其他学生则负责联系救护车,疏散人群。那个受伤的女同学此时又昏过去了,躺在地上,等待着被救援。 跑上楼顶之后,齐木马上扫视四周。 正值中午时分,阳光炽烈得几乎要融化周围的景物,空气中充斥着夏至将至的气息。 阳光将齐木与米卡卡的身影描绘在地面上。除此之外,楼顶上空无一人,连半个鬼影都看不到。 奇怪了,刚才那可疑的家伙呢? 一发现楼顶有人,齐木他们便以最快的速度跑了上来。从一楼到五楼,他们所花费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齐木比米卡卡的速度快将近一倍,大概二十几秒就跑上来了。而且沿楼梯跑上去期间,未见任何动静,以及可疑人影的出现。 凶手并未离开,它很有可能正在某处看不到的角落注视着他们,伺机行动。 想到这儿,米卡卡不免心中生出一股寒意,身体在混合着血腥味的风中微微一颤。而齐木则镇定许多,开始四处搜寻起来。 很快,他便有了发现——楼顶的地面上出现一道长长而黏湿的拖痕,就像刚刚有东西爬过。齐木蹲下去,用手摸了摸,发觉那粘液和电视上报道的有些类似。他放到鼻子边闻了闻,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味道。 看着这粘稠的液体,米卡卡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上次被红蜥蜴追赶的画面。 他的身体又无来由的一阵轻颤。 “这不会是蜥蜴神干的吧……”他心有余悸。 齐木没理他,继续观察那条拖痕。 只见拖痕一直通到通风管道那儿。他们走过去,从通风管道向内望进去,里面漆黑一团,看不清任何东西或物。齐木观察了一下管道的口子,大约可容一个人进去,便若有深意地瞄向米卡卡。 “你……你想干嘛?” 对齐木这种非奸即盗的眼神,米卡卡早怕了。 “没想干嘛。”齐木开始用乾坤大挪移之法绕圈子,“我们上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凶手,对吧。” “没错。然后呢?” “这么短的时候,凶手是不可能从楼梯跑下去的。对吧。” “没错。然后呢?” “所以,凶手应该是从这条通风管道逃跑的。对吧。” “没错。然后呢?” 这对话越深入,米卡卡越有一种乌云密布的感觉,脑门直冒着冷汗。虽然他也怀疑那东西爬进管道了。可是,齐木扯这么多,究竟想表达啥意思? 哼,米卡卡也不是傻子,在齐木捅破窗纸之前,他决定继续装聋扮傻。 果然,齐木终于耐不住了,竟直接把米卡卡往管道口推:“你爬进去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 这小子露出狐狸尾巴了! “滚!要爬你自己爬!”米卡卡坚决进行反抗,死抱着管道就是不肯进去。 “你是校园名侦探,就得有随时为正义献身的精神啊。”齐木循循劝导。 这种诈骗手法,比电信诈骗还高明。但以米卡卡聪明绝顶的智商,哪能上当受骗。 “说得挺好听,你怎么不献身啊?” “对不起,我是犯罪师。犯罪师的宗旨是谁都可以下地狱,就我不行。”齐木一脸正色。 “……”米卡卡竟无言以对。 “反正我就是不下去!” 米卡卡意志十分坚定。哼,名侦探又不是炮灰,要像这样,柯南还能活那么久?!早死几百回啦! “你进去。我付你钱,时薪一千!”齐木又生一计。 “大哥。钱不是万能的!” 没想到米卡卡居然有视钱财如粪土的高尚情操。 “你到底进不进去?”齐木也显得不耐烦了。这种语气表明,他很快就要实施暴力行为。 “就……就是不进去!”米卡卡咽了咽口水,竟然一脸的视死如归。“有本事打死我得了!” 这顽固不化的家伙!见诡计不成,齐木也颇为无奈。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 管道里传来有东西爬动的声音。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齐木与米卡卡停止了争辩,相互瞅了一眼,神经绷得紧紧的。他们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从管道口看进去。无奈管道内依然氤氲着一团漆黑,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忽然,齐木灵机一动,说道:“我有一个办法。” “啥办法?” “把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这人究竟意欲何为?米卡卡将信将疑地把手机拿给对方,只见齐木将手机调成手电筒模式。米卡卡立即就笑了:“齐木兄,就算手机也照不到那么深吧。” 齐木投给他一记白眼,啥也没说,而后动作一气呵成,飞快地将手机扔了进去。 这一举动惊得身旁的米卡卡瞠目结舌,嘴巴大得足以放下一枚鸭蛋。 只见那手机在坠落的过程中,发出的光芒一路照亮了通风管道。 齐木趴在管道口仔细观察着。 就在手机掉到底的那一刻——嗖!扫过的光亮中出现了一条皮肤极其粗糙的尾巴。被光照到的同时,它迅速地将尾巴缩了进去。 里面真的有东西!就连米卡卡也看到了。 而在漆黑的通风管道里,隐隐约约浮现着一对渗人的绿光小圆点。那极有可能是那不明生物的眼睛,它们正死死盯着管道口的两人,仿佛试图随时出其不意扑上来一般。 “妈呀……”米卡卡心生惧意,身体不由得后退一步,深怕一个不注意便会成为它的猎物。 “这世界上真的……真的有蜥蜴神?”他颤抖着声音问。 不用问也知道,藏在管道下面的,十有八九就是刚才堕楼女生口中的蜥蜴神。 齐木才不信鬼神之说。至于那生物的真面目,他尚不得而知。他转过头很认真地对米卡卡说:“你还想不想拿回你的手机?” 米卡卡低头瞄了一眼那部躺在管道下方的手机。 这管道不高,也就四五米的距离,爬下去捡起来也不难。不过米卡卡好歹是考第一名的学霸,一眼便看穿了齐木的阴谋诡计。 这家伙分明是引诱他下去捉那条蜥蜴吧!他才没那么笨,自动送上门当怪物的美食呢。 “对不起,这种便宜货,我不要了。”米卡卡双手叉腰,威风凛凛,好一派土豪的潇洒作风。 却见齐木缓慢抬起手臂。这次,袖管里真的是银光闪闪。 齐木不容置疑,下达冰冷的命令:“下去!” 这混蛋在威胁我吗!米卡卡脑补被银针射中的画面,不自觉地吞咽口水。虽然早习惯了齐木恶劣的秉性,但米卡卡真没想到他会如此狠心,要把伙伴扔下去喂蜥蜴。米卡卡往管道里瞅瞅,又看看齐木。他依然冰冷不容拒绝地命令道:“快下去!去捡你的手机!” 你妹啊!这坑人的借口…… 米卡卡有点想哭:“大哥,我不要手机了还不行吗?” 齐木阴沉着脸,语气愈发的冰冷:“不行!必须要!” 天下居然竟有这般不讲理的人!米卡卡心里清楚,就算自己不肯下去,齐木也会把他扔下去的。 为什么我会遇上这种腹黑的犯罪师!米卡卡顿时有一种遇人不淑的悲凉。 此时管道里面黑乎乎的,唯有手机发出微弱的光亮,好像荒野里那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火。那条蜥蜴爬走了没有呢?如果它没走,米卡卡这时下去必定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通俗点说,就是死翘翘了。 而在身后齐木冰冷冷的目光注视下,米卡卡不得不跨出一只脚,颤颤巍巍地爬上管道,双腿都在发抖,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现在只需要有任何一点的突变,他都能心脏突发猝死。 “那个……齐木兄……” 米卡卡始终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直接坐在管道上,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其实,我真的不需要手机啦。老师说过,低头族害死人!我以后不玩手机了,行不?” “不行!”齐木残忍而又坚决地拒绝了,手臂又抬了抬,示意他赶紧下去,否则就麻醉针伺候。 玩手机,害死人啊! 米卡卡终于感受到了玩手机的危害,他在临行前,多想以自己的惨痛教训告诫低头族们远离手机。 唉……他深感悲催,长叹一口气,终于打算把心一横爬下去。 偏偏这时,突然,一个天籁之音传了过来。 “你们在干嘛?” 齐木放下了手臂,回头一看。 楼顶出现了第三个人。 只见刚才在楼下和他们一起围观的那个男生走了上来。五层楼的距离,男生却早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就像命不久矣的病人。他拿出手帕擦额头汗,一脸迷惑地看着齐木和米卡卡:“你们在干什么?” 有外人在,齐木也不好发作。米卡卡怎么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赶紧从管道上跳下来。好歹算是得救了,却不能坦白关于蜥蜴神的事情吧,只能假装四处观望:“噢噢,我们……在看风景。” “看风景?”病弱男生半信半疑。“就你们俩?” 病弱男生的表情显得有点复杂。 如果一男一女在楼顶看风景还算正常,但是,两个男的一起看风景就有点…… “等一下!”米卡卡马上意识到对方想多了,赶紧发表严正的声明:“我和这家伙绝对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是同性恋!我是根正苗红的直男!” 这反而,好像越描越黑的节奏。 病弱男生眼神飘过一丝质疑。他看起来不太相信米卡卡的话,因为米卡卡看起来好有受性。 不过,他也不是八卦之人。他往地上观察片刻,很快便发现了那道奇怪的痕迹。 “这是啥?” 病弱男生说着,循着拖痕找管道口那儿,往里头瞄了一下,又拿出手帕擦了擦一直冒着虚汗的额头。他似乎没发现个中奥秘。齐木担心他再看下去,很快会发现藏在管道里的蜥蜴神。对于齐木来说,并不想更多的人牵涉其中,于是便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问道:“楼下那个女生情况如何?” 病弱男生回过头,虚弱地笑了笑:“应该无大碍。校医正在照料她呢。”说着,他抬起头,似辨别某种声音般,说道:“噢,救护车来了。” 果然,远处响起了救护车驶来的声音,由远至近。 “话说回来。”病弱男生忽然说道:“那女生昏迷之前曾经提起过蜥蜴神。你们到楼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奇怪的东西?” “没有。”米卡卡和齐木异口同声。 “这就奇怪了。”病弱男生摸了摸下巴,细细思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米卡卡与齐木说话似的:“那女的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才掉下楼的。” 这个人,太爱追根究底了吧。齐木不想让外人掺和到这件事当中,于是对米卡卡说:“我们走吧。” 米卡卡会意,两人同时向楼梯口走去。剩下那个病弱的男生一个人在楼顶也不敢久留,赶紧跟在他们后面下了楼。 那个意外坠楼的女生经过及时治疗,幸无大碍。经过调查,原来她是隔壁B班的,叫顾颖靓。事实上,米卡卡想独立调查这件事,并不想任何人参与其中,特别是齐木。所以这天,米卡卡特地提了一个水果篮去探望她,想从她的口中询问一下内情。 没想到,刚走到医院门口。 见鬼!真是冤家路窄。米卡卡一进医院大门就看见服务台那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齐木。他正在向医院的服务台询问顾颖靓所住的病房。 看来他和米卡卡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想来找顾颖靓了解情况呢。米卡卡可不想跟这种危险人物一起,于是偷偷地跑进电梯里,祈求着电梯门赶紧关上,不要再遇见齐木。 世事如棋,变化莫测。越不想发生的,偏偏非要发生不可。 就在电梯门快要关上那一刻,一只手如魔爪伸了进来,阻止电梯门关上。 在米卡卡错愕的眼神中,犯罪师齐木施施然走了进来。 他并没有说话。米卡卡也不出声。 在这个密闭的电梯空间里,气氛有些尴尬,又有些莫名其妙。 就这样,安静地,奇妙地,电梯缓缓地升到了二楼。 “叮咚”——随着电梯门打开,外面却不见人影。米卡卡刚困惑,“喵喵!”,一只黄色略胖的猫扭着屁股走了进来。 咦?莫非是它按下的按钮?这不太可能吧。 总之,电梯里,两人一猫。 不知为何,米卡卡感觉齐木举止有些奇怪。他紧紧贴着墙,双眼不安地盯着那只黄色的肥猫,脸色居然少见地出现一丝惶恐。 “你怎么了?”米卡卡不禁问。 “少……少管闲事。”齐木的语气竟微微颤抖。 奇怪的家伙。米卡卡心里嘟哝着,却不知他这时错过了发现齐木致命弱点的机会。 等电梯到了四楼,电梯门刚一打开,那只肥猫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明显的,齐木松了一口气。 这两人又形成了某种默契,一前一后地朝顾颖靓的病房走过去。 她所在的病房是单人间。经过几天的康复,她的精神好多了,虽然仍显得虚弱,但已经可以在病床上看电视。而此时电视机里播放的新闻报道正正和她本人有关。只见一名采访记者站在当时的堕楼现场做报道。 “各位观众,我现在就在香云高中。在昨天中午,这儿发生了一件女生堕楼事件。根据我目前采集到的消息,这件事,似乎和一条巨蜥有关。观众们应该还记得,前几天我们节目同样报道了城市里出现过一条巨蜥的报道。那么,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呢。现在,让我们来采访一位现场的目击者吧。” 随后,出现在镜头里的,是那天同样跑上楼顶的病弱男生。他一边拿着手帕捂嘴咳嗽,一边接受采访。这状态,真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咳着咳着就挂掉了。 “事情是这样的。”病弱男生好歹陆陆续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听完后,记者显得兴趣盎然,似乎捕捉到了一条劲爆的新闻。 “这位同学,刚才你说这件事和蜥蜴神有关?这可真有意思呢!” 下一刻,电视屏幕漆黑一片。顾颖靓按下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愤愤地将遥控器甩向一边。 真苦恼呢。她想,被电视台这么一播,事情可闹大了啊! 而这时,门口有人在敲门。 她扭头看见两个男生走进来,便问道:“咦?你们……” “哦。我是米卡卡。”米卡卡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 “我认识你。你是那个有名的校园侦探。”顾颖靓笑了笑。 米卡卡这种学校的风云人物,想不认识都难。 至于另一个冷酷又帅气的男生,她则感到很陌生。这也难怪,齐木之前说过,他一年到头去学校报到的次数少得可怜,不认识他情有可原。 “米卡卡同学,你怎么来了?”顾颖靓扫视了齐木一眼,便将目光转回到米卡卡身上。 “当然是来探望你嘛。你还好吧?”米卡卡将水果篮放到一边,便提起那天她坠楼的事。这时顾颖靓才想起,当时她昏迷之前,出现在眼前的人便是米卡卡和齐木。 “真的太感谢你们了。”顾颖靓向他们表达万分感激。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米卡卡连连摆手,表现得很谦虚。不过,他最想问的问题却半天没说出口。“那个……那个……”考虑她才刚康复,他显得有些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问。 “嗯?”顾颖靓看着他,等待米卡卡将未说完的话说完。 他还在犹豫之际,齐木已经单刀直入地说道:“那天,你坠楼和蜥蜴神有关吗?” 呀!这家伙问得太直接了吧!米卡卡心中惊呼之余,也期待地盯着顾颖靓。他也很想知道,坠楼事件,莫非真是蜥蜴神作祟吗? 在这两人的注视下,顾颖靓的表情明显在踌躇,欲言又止。她的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回放着那天在楼顶所发生的一切,眼眸里渐渐流露出不可抑制的恐惧。沉默半晌,她苍白着脸色说道:“不,那只是个意外,和蜥蜴神无关。” 骗人。这女孩脸上分明写着撒谎两字。这根本骗不过犯罪师的眼睛。 齐木轻蔑一笑,似对她的谎言不屑一顾。 她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米卡卡正想着,一旁的齐木再次单刀直入,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寄给米卡卡的信,是你写的吗?” 听到齐木的话,顾颖靓的神情有些呆滞,显然还没从上面一个问题反应过来,面对接踵而至的问题表现得猝不及防。 而米卡卡则更加吃惊。 “什么?那封匿名的求助信是你放到我抽屉的?”他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齐木,最终目光落回到她身上,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我……我……不是我写的呀……”她越要解释,便越显得做贼心虚。她别过脸,不敢与米卡卡直视,生怕被他们窥穿了心思。 显然,就算不是她写的,那封信也肯定和她有关。 米卡卡这时有些着急了,走到顾颖靓的病床前,急切地追问着:“如果不是你写的信,你为什么不否认呢?” “我……我……”顾颖靓似有难言之隐,张动着双唇,却一时语塞。 这时,一旁的齐木冷静果断地分析道:“是和那个叫小萱的女生有关吧。你们是好朋友?她就是传说中会成为蜥蜴神的女孩吧?” “不是的!不是的!小萱不是蜥蜴神!她不是!”听到齐木的话,顾颖靓整个人都急了起来,立即拼命摇头,强烈地否认。 但这更说明了,齐木一语中的。 小萱和蜥蜴神的传说有关。 “说出来吧。这对你们有好处。” 齐木此时早已胸有成竹,不待主人家招呼,便自顾地坐到一张椅子上,翘起二郎脚,眼神盯着顾颖靓,像X光扫描器似地在她身上流转,让一切想要掩藏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这男生,究竟是谁?! 顾颖靓被他盯得慌,仿佛心中所想尽被窥视。她试图别过脸,却在齐木的目光下,仍是无处可逃。 该说出来吗?她心中踌躇着。小萱说过,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说出去的。 可是,为何这个男生好像能洞悉所有的秘密? 犹豫再三,顾颖靓的目光又回到齐木的身上。他依然紧紧注视着她。他像在微笑,谁也看不清那一抹诡异笑容背后的含义。 那一刻,她有种被神注视着的感觉。 在神面前,她放弃了抵抗,并跪下臣服的膝盖。 但在说出真相之前,她想知道,这个男生的来历。 “他是谁?” 既然顾颖靓问出来了,米卡卡清咳两声,装模作样地走过去拍拍齐木的肩膀,“他叫齐木,跟我们同一年级。他,咳咳……是我的跟班。” 刚说完,咻的一下,一根银针干净利落地扎进了米卡卡的屁股,疼得他嗷地大叫一声,平地腾起三丈高。齐木这针似乎没有麻醉作用,单纯只是为了摧残米卡卡的菊花而已。而顾颖靓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好奇地看着米卡卡夹着屁股,一副便秘几天快要拉肚子的模样,还好心地给他指了指厕所的位置:“卫生间在那边哦。” “噢。谢了。不用。”米卡卡微笑着说,身体却不安分地扭动着,给人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只因他正偷偷把那银针拔出来。 “你真的没事?”顾颖靓很担心他会就地解决的样子,关切问道:“老憋着对肾不好。” “……我想我们还是换回刚才的话题吧。”米卡卡哭笑不得。 “那好吧。”终于,顾颖靓缓缓说起了一切事情的根源。 蜥蜴神的传说,来自于离这个城市不远的一个小城镇。 那儿地处偏僻,民风淳朴。人们安居乐业,以耕作为生。每到春暖花开之时,田野里总会盛开大片的油菜花。每到枝繁叶茂的夏季,虫儿鸟儿躲在各自的栖息地鸣唱夏季特有的乐谱。每到秋季,这里的每个人脸上都会流露出秋收的喜悦。每到冬日,三两人总聚作一团,惬意地享受着冬日的阳光。 然而,任谁也不能想到,在这片看似安静祥和且美丽的土地上却流传着一个有关蜥蜴神的神秘传说。 和这个传说直接相关的是此地最有权势的家族——冉家。冉家自古代起就拥有大片的土地,是名副其实的土豪地主。即便经过几百年岁月变迁,冉家的荣华富贵始终未见败衰。据说,这是因为古代冉家祖先和蜥蜴神订下了契约。蜥蜴神保佑他们家千秋万业,而一旦冉家后代诞下女婴,长大后便是新的蜥蜴神。 几百年来,冉家从未诞下一个女婴。直到十八年前……一个女婴的诞生,打破了几百年的禁忌,也打破了这个小地方几百年的平静,一场巨大的血雨腥风正向他们悄然而来。 女婴诞生的那一夜,冉家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血案:就在女婴出生的那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蜥蜴神出现了。它杀死了接生的大夫,护士,以及女婴的母亲。当人们赶来时,只找到两名幸存者,正是女婴和她的父亲冉先生。而冉先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女婴则躺在地上哇哇大哭,她背上那一块红色胎记,就像一条蜥蜴在爬动。 除了冉先生,外人根本无从得知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可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冉先生从此对这件事绝口不提。这个话题在冉家是个不能涉及的雷区。 任谁也想不到的是,这只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前缀。 十八年后,女婴已长大成人。 为了远离那个恐怖的传说,她背井离乡,来到了这个城市的香云高中就读。哪曾想,即使远离故乡,蜥蜴神依然如影随形像一个灭不掉的梦魇始终紧紧缠绕着她。 “那个女婴,就是小萱吧。” 听到这儿,米卡卡终于恍然大悟。 顾颖靓点点头:“是的。小萱叫冉雨萱,她就是当年的女婴。她来香云高中读书后,我们便成了知心好友。蜥蜴神的故事,也是她告诉我的。那封求助信,是我让她写的。因为我知道米卡卡同学你是名侦探,我希望你能帮帮她。可是,小萱不希望把别人牵扯到这件事情中。因为,蜥蜴神实在……太可怕了。” 提及蜥蜴神,顾颖靓的脸色便发白,好像再次回想起了可怕的记忆。 而现在,米卡卡总算挖出了匿名求助信背后的真相。 这原来并不是恶作剧啊。 那么,接下来,将是名侦探VS蜥蜴神吗? 想到这儿,米卡卡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拜托,他不过是凡人一枚,怎么可能跟神灵对抗呢?!况且,那个传说真的很吓人啊! 却这时,一旁的齐木说道:“真的有蜥蜴神吗?”他对此表示怀疑,一边站起来,一边拿起水果篮里的一只苹果,在手里把玩着。 “真的有啊!”顾颖靓生怕别人不相信她的话,迫不及待地说道。 齐木将苹果放到鼻子边嗅了嗅,闻它的香气,又说:“你这么肯定,难道你见过?” 此问题一抛出,顾颖靓便噎住了,沉默下来。 是的。她见过,就在教学楼的楼顶上,但她现在无法说出当时的事。 这一切都瞒不过犯罪师的眼睛。齐木稍一推理,便得出了正确的答案:“你因为在楼顶上见到了可怕的蜥蜴神,才失足掉下去的吧。” 顾颖靓抬起头,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完全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校园名侦探米卡卡怎么能被齐木抢走了风头呢?他马上抢过话头,“我们上楼顶的时候,在通风管道发现了奇怪的东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就是蜥蜴神吧!”说完,米卡卡颇为自己的推理感到得意。 当时,他们确实发现管道下面出现了一条巨型尾巴。只可惜,让那神秘的生物逃跑了。不然,等捉住了,那恐怕会是轰动全球科学界的一件大事。 “你看见蜥蜴神了?它长什么样?”米卡卡很感兴趣。 顾颖靓却慌忙摆摆手,直接否认:“不不不,我没仔细看清楚,就被吓得跌了下去。” “噢!那真可惜!”米卡卡扼腕叹息道。 不过,他想那蜥蜴神一定长得很吓人。 然而,他和齐木都没想到,顾颖靓撒了一个谎。纵使只有短短一刹那,她仍看清楚了那条蜥蜴的模样。 它长得……像一个人。 齐木与米卡卡还想继续问话,门口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咳,咳,咳!” 病房内三人抬眼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男生,一边咳嗽,一边用手帕捂着嘴巴。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他很有礼貌地问道,后面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套着白手套,头戴帽子,似乎是一位私人司机。 “你……”顾颖靓认识这个男生,他就是刚才在电视上接受采访的病弱君。 真奇怪,他怎么也来了?不止她,连齐木与米卡卡也心生好奇。 得到允许后,病弱君带着西装男走了进来。他吩咐西装男将带来的礼品放在茶几上,那都是一些珍贵的药材,有鹿茸,有人参等等,米卡卡那一篮廉价水果与之相比,顿时被秒杀成渣。 这病弱君,出手竟然意外的大方呢! 其实齐木早就注意到,这病弱君别看只是一个高中生,却全身上下皆是名牌。从穿在脚上的布洛克皮鞋,到佩戴的施华洛世奇水晶胸针,甚至连捂嘴的丝绸手帕都奢华名贵,一身行头耀眼夺目,想必出身豪门世家。而他的想法,随后得到了证实。因为那个西装男退出病房之前,毕恭毕敬地对病弱君说道:“少爷,我在外面等你。” 这家伙既然被称为少爷,十有八九是富二代。 而病弱君却没有富二代嚣张跋扈的架子,反而表现得彬彬有礼。 “哦。真巧。你们也在呢。”他看着齐木与米卡卡说道。 米卡卡冲他回应一笑,齐木则不屑一顾。 “你们也是来探望顾同学的吗?”对于齐木的不屑他并不在意,依旧满脸笑意说道。 米卡卡点了点头,反问:“你怎么也来了?你和顾颖靓认识?同班同学?” “不。我们不认识。”病弱君虚弱地笑了一下,“只是那天见顾同学伤得重,所以我很担心,今天特来探望。如今见顾同学身体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这人说得一口地道的京味普通话呢。 米卡卡颇觉奇怪,不禁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病弱君微笑着:“我来自北京。刚转学来的。”说完,他又习惯性地用手帕捂了捂嘴,咳嗽一下。 居然是从北京那么远的地方来南方上学,米卡卡一边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十足病秧子的北方人,一边问:“你叫啥?” 病弱君说:“我叫林杉。” 米卡卡伸出手:“哦。我叫米卡卡。” 林杉浮现出典雅微笑的双唇:“我认识你。你是高中生名侦探米卡卡,幸会幸会。” 他也伸出手,和米卡卡的手握在一起。令人意外的是,林杉的手温暖且有力,并不似外表这般孱弱。 那一瞬间,米卡卡有种错觉,仿佛与这个人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稍后,林杉关切地对顾颖靓一番嘘寒问暖后,便告别了。 “那顾同学你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临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齐木。而齐木也正好看着他。林杉的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 他在笑什么呢? 盯着他离开的背影,齐木眉头轻轻皱紧。 “你盯着林杉干什么?莫非你爱上他了?”抓住机会,米卡卡趁机调侃。 齐木一句话没说,回头就是一针。 “哇靠!”幸亏米卡卡早有防备,弯腰一躲,险险闪过那一枚疾速掠过的银针。 “我就猜到你又来这一招……” 米卡卡颇感得意,回头一看,却愕然失声。 原来,那一针,不偏不倚,射中了床上的顾颖靓。这位可怜的妹子闷哼一声,噗通倒在了床上。齐木那一针,够她睡上一整天了。 “齐木兄,你是凶手!”米卡卡刚要当场缉凶,却又见一枚银针飞来。 噗通!米卡卡这回没躲掉,软绵绵地瘫在地上,随即发出沉重的呼噜声。 “逗比。”看着昏睡的米卡卡,齐木冷笑一声。 他又想起刚才的林杉。 这个人,并不简单哪。他心里想道。 另一边厢,林杉缓步走出医院。在门口,他突然停下来,扶着墙咳嗽了好几下。停泊在门口的劳斯莱斯车上的司机见状,立马下车朝着他跑来。 “少爷,你没事吧?”司机关切问道。 林杉原本苍白的脸,此时更显惨白。 身体幸无大碍,他只是虚弱的一笑,回应道:“没事。” “来。我扶你。小心点。”司机就像抱着一个精美易碎的花瓶,小心翼翼地扶着林杉,回到劳斯莱斯。 汽车随即缓缓驶出医院,进入车水马龙的马路。 这个城市一如既往的繁华,高楼大厦如最繁盛的拔节,迫切地伸向天空。 林杉倚窗看外面的风景,思绪万千。 这时,开着车的司机忽然问道:“少爷。怪盗千先生真的会出现吗?” 思绪被打断,林杉想了想:“一定会的。因为,冉家有一件宝物啊。” 说完,林杉的嘴角再次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千先生,这一次,你别想逃。 而此时,马路边。 一个少女正带着一只黄色的肥猫悠闲地走在街上。 她带着可爱的贝雷帽,头发是健康的亚麻色。而经过她身边的人们根本不知道,这名少女可是一位神通广大的怪盗。 至于她的助手,却是一只非人类的猫科动物。 嘻嘻。好戏就要开场了呢。少女心想着,露出了微笑。 这次,她誓要将那本笔记偷到手。 这天晚上。黑沉沉的夜,宛如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同星星的微光也悄然不见。 静谧的医院内,只剩下挂在墙上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走动声,潜入黑暗四周。 而昏暗的灯光有气无力地摇曳在走廊的墙壁上,勾勒出奇怪的阴影。医院外,苍白的月亮高高悬挂,仿佛是黑夜的补丁。此时的护士站内只剩下一名值班护士,在无聊地把玩着手机,以此来打发漫漫长夜的空白。 倏然,一个巨大的身影,伴随着微乎其微“嗖”的一声,快速穿过。 嗯?护士下意识抬头,站起身子向前探去,并未看到任何可疑的迹象。 她没看到,一条尾巴,正悄然从一扇门背后隐去。 这个时候,顾颖靓正在病房内,宛如一个孩子安静地睡着。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正做着一个不安的梦。在梦中,一条可怕的蜥蜴正在朝它爬来…… 梦就这样被惊醒。 “呼!”她慌乱地坐了起来,背靠着病床,双手死死抓着被子,瞪大着双眼。 幸好只是梦。她后怕不已,直喘大气。 却这时…… 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她猛然嗅到一股可怕的气息,不由得惊恐地看向病房门口。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在这宁静的夜,却甚是刺耳。 紧接着——“吱呀”一声。 房门裂开了一条细小缝隙。透过门缝只见一道黑影将走廊的一部分灯光严严实实遮挡住,顾颖靓深深吸进一口气,双眼睁得硕大无比,死死盯住病房门口。 在她惊恐万分的目光注视之下,门缝逐渐加宽变大。她有一种几乎快要窒息的感觉。 当它完全出现在面前时,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尖叫,忘记思考,眼瞳里布满惊恐以及那条可怕的身影。 它裂开嘴巴,对她笑。 蜥蜴神,它来了! 当顾颖靓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身体如同安上了弹簧,迅速跳下病床。她盛满恐惧的双眼死死盯着它。 只见蜥蜴神嘴唇四周沾满了透明的唾液,裂开锋利如同尖刀的嘴,向着她一步步地逼近。她抓起床上的枕头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企图阻止正在向她靠近的怪物。 “走开!走……走开!”她战战兢兢地说道。 然而,它毫不退却。它每向她靠近一步,她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一步。 双方像在打着拉锯战。 终于,她退无可退,身体紧紧地贴在窗户边。然而,蜥蜴神并没有因此而停止,依然不疾不缓地朝着她一步步逼近。 顾颖靓坐在窗台边缘,嘴里紧张地吞咽口水,上半个身子在空中不定地打着寒颤,仿佛随时会向后一仰,坠下窗台。她操起手中最后一个枕头朝着蜥蜴神砸了过去,唇瓣轻启,结结巴巴地说着:“别……别过来!” 蜥蜴神的目光以及足下的爬行,都不曾为飞过来的枕头做过任何的停留,继续向前,继续向她靠近。 谁来救救我?! 顾颖靓心里呼唤着,额头冒着冷汗,浸湿后背的衣衫。窗外的微风拂过,一丝寒意,从头窜入脚底,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心中已是绝望覆顶。而蜥蜴神还在步步紧逼,她渐渐在窗台上站了起来,并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假如蜥蜴神继续逼近,她就跳下去。 “别过来!我会跳下去的!我真的会!” 而它毫不在乎顾颖靓的举动,依然不缓不慢,越爬越近。它两颗如同鸽子蛋大小,散发着绿幽幽光芒的双眼,毫不避讳,直勾勾地盯着顾颖靓这块垂涎已久的美食。 它微微张开的嘴,噙满口水,嗓子里仿佛发出“咕噜”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会被吃掉吗? 与它目光撞上的那一刻,顾颖靓恍然觉得自己已成它的口中之物。它会将其身体撕裂,散落一地,咬断骨头时会发出“咔嚓”的声音,直至周围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血肉。 噢!不要!顾颖靓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它,更加不敢再想象下去。这时她的全身每一处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冒着寒意与恐惧,她再也忍受不住发出刺耳的尖叫。 “哇啊啊啊啊!” 这尖叫,撕裂了医院的宁静,也救了她一命。 蜥蜴神盯着顾颖靓的眼神,像是到嘴巴的肥肉飞了。持续5秒后,它迅速往厕所方向跑去,眨眼已不见踪迹。随即,护士踩着凌乱慌忙的脚步跑进病房。她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顾颖靓站在窗台上,宛如挂在树上的秋叶,摇摇欲坠,问:“怎么了?” 顾颖靓此时蜷缩在窗台边上,伸出手指战战兢兢指向卫生间,气竭声颤:“有,有东西……。” “东西?” 护士捡起地上的枕头,重新放回床上,半信半疑地看了眼顾颖靓,便小心迈着脚下的步伐,带着疑惑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卫生间的窗户敞开着,深夜的风从窗口卷入,送来一阵凉意。护士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她环顾四周。这卫生间只有几平方米大小,灯亮之后一目了然,空无一人。 哪里有病人说的‘东西’? 护士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打算关好窗户,这时她才发现,有一层若有若无的粘液粘在窗户玻璃上面。 这是什么? 护士伸出手指,沾了沾那透明的粘液,感到十分奇怪。 她再次环视屋内,依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在这样寂静的深夜里她自然不愿多事,将窗户关好,便走出卫生间,看着顾颖靓说道:“没有什么东西啊。” “可是……它刚才明明……”顾颖靓仍是一脸的质疑,不相信地盯着护士看。 “真的没有,不信你来看。” 眼看护士信誓旦旦,顾颖靓半信半疑地走过去察看,果然发现卫生间里空荡荡。 那条蜥蜴神去哪儿了? “你一定是身体刚恢复,才看错了吧。” 护士十分体谅地对她笑了笑。 她没有出声,脸色微微苍白。她没有看错,刚才出现在病房里的怪物,分明是蜥蜴神。可是,谁会相信她的话呢? “好好休息。有事按铃。”护士语气温柔地安慰她几句,便退出病房。 顾颖靓有些惊魂未定地走回到床上。就在那一刻,她察觉到一道古怪的目光,脑袋突然朝着窗外望去。在夜色巧妙的掩护下,只见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此时正在医院楼下,仰视着她的窗口。 它站在大树底下的阴影里,夜色将它的身影紧密包裹住,只露出闪烁着奇怪光芒的双眼。 然后,它默然无声地消失在黑夜中。 第三章 命案

第三章 命案

暮色四合,学校沐浴在温柔的夕阳中。晚霞带着一丝眷恋,慢慢渗入云边。 放学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在校园内漫步,温柔的微风送来阵阵花草的清香,使人心旷神怡。只应了那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位于实验楼空荡荡的画室内,学生们都离开了,只剩下谢修哲老师正在收拾着略显狼藉的房间。 这时,一阵轻风从门口闯入,无意间将搁在墙边画架上的整张白布“哗啦”掀起,似要调皮地偷窥谁遮掩住的画作。 白布缓缓落至地面。 谢修哲看向画架的位置。那是丁立晗未完成的画。 他走过去捡起白布,刚要遮上之时,双手却像是被定住,停在空中。 哦,这个少女…… 这是一幅少女裸背油画图:一个少女穿着白色裸背及地长裙,站在一片油菜花背景中,一束明亮的阳光散落在她身上,宛如涂上一层金色光芒。 画中的少女栩栩如生,侧身低眉,羞涩含苞待放,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只见她光滑洁白的背部侧面,呈现于眼前,让人浮想翩翩。而她的侧脸微露,一缕青丝如瀑布般倾泻,半遮半掩住右侧肩膀上一块红色胎记。 它像足了一条正匍匐在少女肩膀上的蜥蜴,伺机而动。 长着蜥蜴胎记的少女啊! 盯着画作,谢修哲久久呆立不动,脑袋一直重复着同一个疑问: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 内心仿佛一块石头击打在平静的水面上荡漾出层层涟漪,随即石头飞快地落入深不见底的湖底。 是你吗? 在画中少女肩膀上胎记的位置,他手指如同抚摸恋人般,温柔而轻缓。 微风从窗口流淌而入,回忆像一条小河,承载着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夏天,以及那个美丽的女孩…… 那是多么惬意的夏季啊。虫儿躲在树上鸣叫,歌唱着夏季青春懵懂的爱情。鱼儿躲在清澈的小河里,自由自在结伴嬉戏。他和她躲在森林边缘的大树底下,背靠着背,手牵着手,唇瓣轻启,一张一合互相倾诉,时而传来爽朗与宛如风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森林,久久未散去。 过去青涩甜蜜的记忆,就像是一瓶珍藏老酒,年限越久,打开时越发香甜醇厚。 偏偏,窗外飘进来的吵闹声,无情地打断了谢修哲对过去的细细品茗。 画室窗口的位置刚好落在学校后巷的位置。他皱着眉头,走向窗边探出半个身子,寻找吵闹声的来源。 那是几个穿着本校校服的女生,像是早有预谋,埋伏在这条巷子里,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很快,一个穿着同样的校服,形单影只的女生,出现在早已布下陷阱的后巷内。 她丝毫未注意到危险将近,依然低垂着脑袋。突然,前面跳出一个身影有意挡住她的去路,她毫无防备朝着人影撞上去。那人影随即伸出魔爪狠狠地往前一推,女生踉踉跄跄倒退好几步,直接撞到墙上,发出沉闷“咚”的撞击声。 晃晃悠悠才站稳身子的她,显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几个同为校友的女生团团围住。她懦弱胆怯地低下头,身子缩作一团。 “哼。终于等到你了。” 说话的,正是刚刚推人的女生,她也是这群不良女生的老大。只见她漂染着干红葡萄酒色的头发,浓妆艳抹使人辨认不出原有的年纪模样。她嘴里咀嚼着口香糖,将一股浓厚小太妹范儿演绎得淋漓尽致,朝靠在墙上纤弱的女生轻蔑一笑。 是一起校园欺凌事件吗? 谢修哲认识这群学生,她们学校里出了名的问题女生。而那位被围攻的纤弱女生,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记不起曾几何时见过她。 如果不阻止,她会被教训得很惨吧!谢修哲心里想着,刚要张开口阻止,声音与字符却像一粒药片黏在嗓子里,无法吐出也无法咽下。 因为他听到了,不良女生口中说出了蜥蜴神一词。 “嘿嘿。听说你是蜥蜴神?”口香糖女生说道,眼神盯着纤弱女生不放。 蜥蜴神——这可怕的字眼,哪怕谢修哲刻意躲避,也无法从他生命中抹去。 于是,他放弃了下去阻止的打算,只因她们口中的蜥蜴神话题吸引了他。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关于蜥蜴神的任何事情。 这个如同梦魇般的传说为什么会和这个女生有关系呢? 而口香糖女生身边一个体型较胖的女生,怒视着靠在墙上,身体单薄得就像随时会滑落跌坐在地面上的纤弱女生,义愤填膺地说着:“冉雨萱,你这个不祥人,快给我滚出香云高中!” 原来被围攻在中间的女生叫做冉雨萱。此时,她像是受惊的宠物,后背紧紧地贴在墙面上,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帮不怀好意的女生,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颤抖着声音说道:“不要这样……好吗?” 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却惹来女生们一片冷笑声。 口香糖女生鄙夷地朝她吐出口中的口香糖,只是稍有偏移,刚好落在她的脚边。 “嗤。”口香糖女生轻哼一声,给身边同伴打了个眼色。她们立刻会意,驾轻就熟地走过去,将冉雨萱的双手死死扣住。 这时,口香糖女生才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死死扣住冉雨萱的下巴,咄咄逼人:“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你就是蜥蜴神转世的女孩!快滚!否则你迟早会变成吃人的蜥蜴,到时候你就会吃了我们。” “不,不是的。我不是蜥蜴神。我不是。”冉雨萱惊叫着,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们,泪水已浸透眼眶,给人一种下一刻就会夺眶而出的错觉。 她感到极度委屈和恐惧。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是蜥蜴神呢? 她不是。不是呀!她在内心一直不断地挣扎。 却在这时,一个异常冰冷响亮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不,你就是蜥蜴神。” 显然,这个声音并不来自于面前这几个女生当中的任何一个,反而就像是凭空侵入她的大脑里。 是谁?谁在她的脑中说话? 对于这个声音,冉雨萱并不陌生。这半年来,随着六月七号的临近,这声音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当她越抗拒,它出现的频率越高。 每一次,它的出现,都在提醒她:她将成为新一代的蜥蜴神。 这是数百年以来,属于冉家的命途。 她注定将履行几个世纪前先辈与蜥蜴神大人订下的契约吗? “不。不要!我不要!”她突然发了疯似地尖叫起来,在场所有女生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一愣。 借此空挡,她猛地一下抽回被扣住的双手。 一向纤弱胆小的她,如同着了魔,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挡在眼前的口香糖女生,双手使用足了力气,向前推去。口香糖女生身体微微一侧,轻巧地躲过了她这猛烈的一击。 不过,此举更加引起她们的震怒。 就像是一只正逮着老鼠玩耍的猫,老鼠突然反击朝着猫扑上去,老鼠扑空了,猫可就没那么好脾气继续玩耍了。它会直接逮住老鼠,给予致命的一击。 “小婊子,还敢反抗?!” 被激怒的口香糖女生怒气冲天,一边对着她吼,一边推搡着她。冉雨萱重重摔倒在地上,其中一只手掌被一块尖利的石头划破一道口子。鲜艳芬芳的血液顺着划破口子的纹路,窜流而下。 血,一滴一滴落入泥地里。 黄色的土地因鲜血的渗入渐渐泛了红。 而冉雨萱的眼睛仿佛被定住一般,久久凝视着手心的血液一滴滴滴落在土地上,心神如同被攫住了,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血液渗透在地面上,凝结成一朵花的模样。 “这小婊子咋了?傻掉了吗?”其中一个不良女生疑惑地问着。 而冉雨萱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渗透在土地里的血液,失魂落魄。 气氛颇为诡异。 却没人注意到,一只细小的身影正在朝着这些人小心翼翼地靠近。 它穿行在草丛中,发出类似风吹草丛“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的声音。 在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它突然停了下来,一双古怪的瞳仁圆溜溜转动,湿漉漉的舌头吐出。 它注视着眼前这群人类,仿佛在窥视这人间的百态。 “别管她!她在装愣卖傻,揍她!”口香糖女生轻蔑一瞥,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其他人立即纷纷向往前快速挪动,将冉雨萱再次圈在中间。 接下来,她会被暴扁一顿吧。 正在楼上观望的谢修哲,不能再沉默了。出于老师的职责,他有责任阻止事件恶化。 眼看楼下的女生已经捋好袖子,拳头扬起,千钧一发之际,谢修哲本能地大声喊道:“喂,你们住手!” 一声厉喝,不良女生们被成功地震住了。 呆愣一秒,她们四处巡视着声音的源头。很快,她们仰起头,发现其中一个窗口正有人探出半个身子,目光正好与她们相对。她们都认识这位美术老师。 “糟糕。被老师发现了。”一个不良女生忧心忡忡地说道。 香云高中对学生欺凌事件一向处罚甚严,记过处分免不了,情况严重者会被开除学校。 想到这儿,女生们面面相觑。 唯独她们的老大口香糖女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理直气壮:“怕什么?!我们干啥啦?我们啥都没干好吗?是冉雨萱自己跌倒的。” “就是就是!是她自己倒霉,和我们无关。” 女生们纷纷附和着老大的口径。只要她们一口咬定与此事无关,学校便拿她们没辙。更何况,她们也就是推了冉雨萱一下,算不上校园欺凌事件。 这么想想,几个女生表情都放轻松了。 而坐在地上的冉雨萱,如同冰封,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甚至连眼神都未变化。 她怎么了? 楼上的谢修哲已离开窗口,向着画室门外跑去,去后巷解救这位无辜又奇怪的少女。 “老师要来了。我们快走吧。”女生们小声嘟哝着,伸出手拉口香糖女生,打算在老师来之前逃之夭夭。 临走之前,口香糖女生不忘对冉雨萱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一再警告:“小婊子,你最好听老娘的话,赶紧从这个学校滚出去。不然,哼!我们可对你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倏然,她双眼的瞳孔无限地放大,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恐。 只见一直不动的冉雨萱这时竟缓缓从地面上站起,之前的胆小与软弱早已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着煞白的脸,浑身散发着来自寒冰地狱的寒气。她缓缓抬起手指,仿似带着千年的怨恨,目光凌厉且冰冷,冰如寒潭,一字一句轻吐:“你们敢冒犯我,蜥蜴神会惩罚你们的!” 这还是冉雨萱吗? 一股寒气从口香糖女生的后脊椎骨升起,莫名的害怕与恐惧占据心头。明明想要快速逃离,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机械般地停下来,惊恐的目光停留在此时极为陌生古怪的冉雨萱身上。 “蜥蜴神会来找你们的。嘿嘿嘿!” 冉雨萱煞白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不良女生们想要逃跑,全身的血液却像是凝固了,动弹不得。站在她们眼前的,仿佛根本不是人类,而是神灵般存在的蜥蜴神啊。 在拥有可怕而神秘力量的蜥蜴神面前,她们瞪大着惊恐万分的双眼,张着干涩的双唇,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剩下从嗓子里发出“咕噜”的吞咽口水声。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一直潜伏在草丛中的那个身影,突然向她们快速地爬了过来。 站在老大后面的一个不良女生首先看到它。 一瞬间,所有的恐惧袭上心头,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打着寒颤,瞪大如同灯笼般的双眼,抬起手指向草丛,结结巴巴颤抖着说道:“哇……有……有……” 口香糖女生没察觉出丝毫异样。看到同伴这般失态,她感到着急烦躁,不爽地吼道:“你丫慌啥慌?” 却见那女生手指抖得像得了帕金逊病,疯狂地指着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进肺里,惨白的脸色溢满恐惧,尖叫着将未说完的话破口而出:“有……有蜥蜴啊!” 什么?蜥蜴?! 口香糖女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眉头一皱。就在低头的一刹那,她的脸色蓦然变得苍白一片。 只见一条蜥蜴,顺着洞口从墙角下缓慢爬出来。 它以高傲的姿态出现在众女生面前,享受着她们投来畏惧的目光,大摇大摆地经过她们的身边,边走边拖拽着尾巴,直至走到冉雨萱面前才停下来。 如果说冉雨萱是蜥蜴神,那么此时在她身边的蜥蜴,正是守护使者。它身披绿色粗糙坚韧的鳞片铠甲,似三角形的脑袋面朝正前方的女孩们,黑色的瞳孔散发着寒冷的绿光,微微裂开的嘴,流出透明的液体。 它朝着她们不停地吐露出信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态势。 看着绿蜥蜴那双闪着绿光,威严而又可怕的眼瞳。不良女生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个不经意的声响,一个微小的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可能招来不幸。 因为她们从它的眼神看到了贪婪与欲望。在下一刻,她们仿佛将成为它的美食。 学校里怎么会有蜥蜴呢? 此时,它就像一位配着锋利宝剑,骑着白马,居高临下的骑士,而这个女孩就是它要虔诚守护的公主。至于这些悲戚可怜如同蝼蚁一样的女生,千不该万不该,胆敢触犯它守护的人? 女生们与绿蜥蜴相对视那一刻,浑身一颤,已力不从心,双脚酥软,竟使不上一丁点儿力气,就连之前盛气凌人的口香糖女生也因为恐惧而颤抖不已。 终于,当绿蜥蜴吐出粉红色信子时,那就像是压垮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们竟一下子瘫倒在地面上,汗液滴答滴答没落泥土里。而绿蜥蜴摇摆着尾巴,脑袋微微抬起,不可一世。 蜥蜴神……蜥蜴神来了! 她们脑袋呈现一片空白,凭着本能的求生意志,半晌才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子,夺路而逃。 仓皇的身影随即消失在远处。 后巷里只剩下冉雨萱与绿蜥蜴。 她低下头,以奇怪的目光和那条绿蜥蜴对视。 她看着它,它也看着她。两种不同的生物,在这一瞬间,相遇。 良久,她才轻声问道:“你是蜥蜴神的使者吗?” 绿蜥蜴神情奇怪地凝视着她,像是在与她对话,又像是不能理解。当然,它无法开口回答她的问题。随后,它又扭过头,摇着欢乐的小尾巴,嗖嗖地钻进墙角的洞,爬走了。 看着它彻底消失在墙角洞口,冉雨萱颇感头晕目眩,身体觉得一阵虚弱无力。她扶着墙才勉强支撑着自己没跌下去。 这时,一串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眼角的余光中,一个人影跑了过来。 “小萱,你没事吧?” 跑过来扶住她的人,不是美术老师谢修哲,而是丁立晗。刚才他离开画室的时候,恰巧看到冉雨萱被欺负。 他关心在乎这个女生。 “别管我。”冉雨萱低下头,手从丁立晗的怀中抽出,悄悄抹去脸上那道尚未漫开的泪痕。 她的心,溢满忧伤。 “可是……可是……” 丁立晗能从这个女孩的脸上分辨出那些藏于纹路之中的伤感。她已伤痕累累,心灵上的伤口等待着敷药。 这一刻,他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别怕。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无情地推开想要靠近的他,将头低垂得更深,一滴泪打在飞扬的尘土里。她痛苦地说:“你别靠近我。大家都说,我是蜥蜴神……” “我不信。” 丁立晗鼓足勇气迈出勇敢一步,一把将满是伤痕的她拥入怀中。 冉雨萱的头软绵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想要推开丁立晗的双手却乏力地垂下。她的语气是那样的委屈与无奈:“你再靠近我,弄不好会死掉的。” “我不怕。”丁立晗坚定地说着,将怀里让人心疼怜惜的小女生拥得更紧了。 冉雨萱依恋这个温暖的拥抱,它犹如一个避风港,收留在暴雨中漂泊的孤舟。但是她更加清楚,她不能也不敢喜欢这个男生,即使她明知他的心意。 因为,她是蜥蜴神转世啊…… 蜥蜴神,是会吃人的。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冰冷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眸恰巧对上他那柔情似水满是怜惜的双眼,片刻间,她生出一丝不忍。终究,她仍是使出浑身上下的力气,猛地一把推开他的怀抱。 她的声音决绝,而又让人心碎:“求你别再跟着我了!” 说罢,她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跌跌撞撞地离开后巷,与正好赶来的谢修哲迎面擦肩而过。 咦,这个女孩…… 第一次与冉雨萱近距离地面对面,看清楚她的面容,谢修哲竟有些失神。她那素净的五官,令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个人。那是一张本已沉没在时光之河里的脸庞,在这一刻又慢慢地从河底浮了上来,变得无比清晰。 谢修哲回过头,眺望着林荫下那抹渐渐远去的孤寂背影,良久。 好像。真的好像啊……她跟他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有着几近相同的样貌。 那正是他逝去的恋人。 世界上真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但是,听那群女生说,那个少女是蜥蜴神。 一想到蜥蜴神,谢修哲浑身冷不丁地打起一个冷战。他仿佛又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传说中的蜥蜴神,真的存在吗? 放学后的傍晚,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里始终萦绕着蜥蜴神和那个少女的事,就像一片驱之不散的阴霾。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是晚唐诗人李商隐赋予黄昏的感叹。 当黄昏的最后一缕余辉没入在初上华灯之中。街道上点亮一盏又一盏的街灯,穿梭在城市各个角落,宛若散落大地的萤火虫。 走在街道上,谢修哲忽然停下脚步,猛地一回头。四周流动着归家与外出的人群,色彩斑斓的霓虹灯给黑夜涂上艳丽的色彩。大厦幕墙倒映着坠入暮色的城市。 他环视着四周,扫视着每一张经过身边的脸庞。 怎么回事呢?他想着,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被人偷窥并跟踪的感觉? 这种被偷窥感并不是现在才冒出来的。至于是从刚出校门开始,抑或是半路上,具体什么时候,他自己也不清楚,只因刚刚思考事情太入神,才没放在心上。等静下来,他才明显地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只是,他一直未看到任何可疑的身影。街上是一如既往的繁忙,人们行色匆匆赶着回家。挤满人的公交车,从马路上呼啸着疾驰而过,扬起一阵难闻的尾气。谢修哲不禁掩了掩鼻子,又巡视一遍。 始终没有可疑的人物。 他只得继续归家的路途。在剩下的路,他格外小心注意。虽然被跟踪的感觉从未消弭,但跟踪者也谨慎地未露出马脚。 或许,是我的错觉而已。 想想也对,他不过是一名普通的高中老师,哪来被跟踪的价值?绑架他这种穷酸老师又勒索不了多少钱。 一定是错觉吧。带着这种想法,他回到了自家的居民楼下。 “谢老师,你回来了?”一个正准备下楼的街坊和他打招呼。 “是啊。”谢修哲以一个微笑回应,走上几步台阶又再度停下。他皱起眉头,再次回头审视街上的人影,仍然毫无发现。 天色已暗,一切笼罩在夜幕下,昏黄的路灯在夜色中尽力扩张自己所能照耀的范围。光明无法触及的地方,一片幽幽的夜色在尽情地滋长。 至始至终都未发现可疑的身影。谢修哲也只能怪自己多疑了,自嘲似地扯扯嘴角,便快速跑上楼梯。 就在他刚回头的刹那,一个身影快速地缩了回去,与他的目光擦肩而过。 待谢修哲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道里,那个身影才从一盏路灯后面悠悠地走了出来。它的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喃喃自语:“我找了你十七年,今天终于找到你了。你逃不掉的,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嘿嘿嘿。” 它仰起头扫视整栋楼房,直到四楼某个窗户的灯光亮起,它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那亮灯的房间,便是谢修哲的家。 深夜的城市,唯有零零碎碎的几户人家依然亮着灯光。街道上的路灯,散下一片孤寂冷清的光亮,为寥寥无几的路人点亮前行的路。 忽然,它在十字街口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对面街口的便利店。 偌大的招牌上写着“7-11便利店”,透过橱窗可以看到里面的商品,以及现在正发生的案件。 看来正发生一场打劫事件呢。它想着。 站在柜台后面的收银店员身子向后微倾,面露恐慌,张动着嘴唇始终未发出任何声音。皆因其中一个劫匪在他面前带着口罩,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状,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尖刀。 他们应该是有备而来,分工目的明确。一人负责侦查周遭情况,以防突发情况,做为通报。一人负责将店内现有的金钱全部洗劫一空,另一人则负责控制住店员。 “别乱动!不然我就捅死你!” 持刀歹徒恶狠狠吼道。店员哪敢反抗,紧张地举高双手,冷汗直流。 不一会儿,从7—11便利店里内跑出三个戴着口罩的歹徒。他们手里攥着一个环保袋,那里面装着的正是他们今晚的收获吧!他们不做任何停留,一转眼,便消失在这深夜的十字路口。 只过了十几秒。 “打劫呀!”受惊的店员这才跑出来,对着早已不见劫匪踪迹的街口,撕破嗓子地大叫。 刺耳的呼救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而这一边,它已经神不知鬼不觉跟了上去,追着少年们的身影。 “蜥蜴神,他们就是你的猎物了呢。”它说。 一直跟在它身边的蜥蜴神,此刻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穿过几个街口转角,穿越重重黑夜,这群歹徒终于逃至离案发现场很远的桥底涵洞。三人回头四下观望,确认无人追来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他们摘下口罩,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空气,举起手为今夜的成功击掌。 看样貌,他们竟是三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这桥底涵洞平日里人迹罕见,桥墩下有空旷的地方,以前曾经有一个流浪汉在此长期居住,不过后来被他们赶跑了。他们一致认同将这里改造成理想的秘密基地,并且将地方收拾得有模有样。 一张折叠小方桌子,供三人平日使用,一张草席,一床被单,够三人打发一宿时间。平日闲置之时,他们会把这些东西藏好,即使有人经过,一般也不会发现。 其中一个少年,姑且称呼他为少年A吧,将环保袋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小方桌上。 借着幽暗的路灯,他从袋子里拿出在超市里顺手牵羊的三瓶啤酒,随后将袋子里的钱币尽数抖出。 桌上堆放着一叠凌乱的钞票,其中不乏百元大钞。 今晚收获颇为丰盛。不过,少年们仍不满足。 “啧!才抢了这么少。”少年A嘴里不住地抱怨着,手可是一点没有闲下来,正从凌乱的钞票中,你一张,我一张,他一张,公平地分赃起来。 少年B一边收好自己那份,一边对其他二人说道:“下次我们去抢下一个街口那边的便利店吧!那家生意可好多了。” 其他两人对此建议表示赞同。 也就意味着下次,那家被点名的便利店将要遭殃了。 少年C将手中分赃到的金钱揣进裤兜里,拿起小方桌上其中一瓶啤酒,拧开,举着瓶子对二人提议道:“今晚我们拿这些钱去通宵唱K如何!” 其他二人也将分到的赃款揣进兜里,拧开瓶子,三瓶啤酒碰撞在一起。他们兴奋不已:“这个主意好!玩完了我们再去抢!” 啤酒从口中滑入,顺着嗓子,“咕嘟咕嘟”直抵胃部。 突然,少年A停止了畅饮。他将脑袋侧向一边,觉察到空中漂浮着一丝异样,凝视着某一个方向。在夜色的掩护下,远处一团阴影在不停地游动着,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恍如错觉。 少年B和C,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去,除了昏黄的路灯与孤寂的夜色,空无一物。 “怎么了?”他们不解。 少年A默不作声,皱着眉头,他的目光依然注视着那个方向。少年B和少年C没多想,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隐隐约约,由远而近。 少年A放下手中的啤酒,伸出手,指着涵洞另一头,提醒着身边的同伴:“有人来了!” 少年们,站了起来,注视着那边。 此刻夜色朦胧,将来者的身影巧妙地掩护其中。唯闻幽幽的脚步声向涵洞靠近。少年们只需要一个眼色,便明白对方的想法。他们面露奸诈,默契地重新戴上口罩。 少年A小声地阴笑着说:“嘿嘿,遇上我们,算他倒霉。” 不管来者何人,似乎注定被洗劫一空的下场。 脚步声愈来愈近。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那不像是人类的脚步声呢。 而这时,它开始逐渐暴露在路灯下。少年们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掏出刀子。 路灯光圈下,一寸的影子,随着移动,在多盏路灯的映射下,一点点的拉长,变大。这也就预示着它与他们的距离在拉近。 慢慢地,慢慢地。 它的面容终于彻底地暴露在路灯的光线下。 它停下脚步,与桥墩下的少年们隔空对视。 事情并没有向着预设的轨道前行,却是背道而驰。 现在角色互换,它在鄙夷地冷笑着,少年们反而瞪大无比惊恐的双眼,嘴巴张大,好似脱臼般合不起来。他们霎时陷入极度的恐惧中,忘了尖叫,忘了呼吸。 那一刻,少年们真实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魂飞魄散。他们的瞳孔与视网膜布满惊恐的纹路,恐惧的表情卡在惨白而毫无血色的脸庞上,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着。而刀子从颤抖的手心滑落,差一点就扎在他们的脚上却不自知。 天啊!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条巨大的蜥蜴呢! 少年们脑海中第一时间联想到便是最近新闻联播里常提起的,出现在城市里的怪物——蜥蜴神。 难道,此时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传说中的蜥蜴神?! 当他们反应过来时,连尖叫的本能都忘了,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字——“逃”。 他们跌跌撞撞地狂奔起来,只留下仓皇的背影。 即便使出吃奶的劲儿,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逃跑,对蜥蜴神而言,不过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追上来的事情。 少年C看着两个同伴在前面玩命地逃跑,内心越发着急。因为只要怪物追上来,那么落在最后的他百分百遭殃。 他不想死!不想啊!少年C冷汗涔涔,逃命似地奔跑,可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乏力,每一步好像都踩在棉花上,使不上力气,脚跟也变得酸痛发胀。越是这样,他越是忍不住回头。瞳孔逐渐地放大,清楚地映出身后的蜥蜴神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再不跑,会被吃掉的! 无尽的恐惧与绝望彻底激发了少年C的潜能。他使出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奔起来,不管前方是什么方向,只要跑,跑,跑!跑得越快越好! 很快,他跑到了大街上。 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他盲目奔跑的身影。 而其他两个同伴,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了影踪。渐渐地,就连蜥蜴神也消失在身后了。他很庆幸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消耗殆尽之前,终于逃脱了。 “呼呼……吓死我了。” 片刻后,在一家大型超市的巷子口,少年C已经坐在路边的垃圾桶上。 气喘吁吁地稍作休息,确定没有危险了,他才惊魂初定地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少年A,愤愤说道:“喂?你们两个混蛋跑去哪儿了?” 手机里传来少年A急促的声音:“我们在公园这边呢。你跑哪儿去了?” 见鬼,公园在相反的方向。敢情刚才大家都跑散了。少年C抬头看了一下四周,才说道:“我在超市这边。” 少年A任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东西有追在你后面吗?” 少年C庆幸地摇摇头:“没有呢。我把它甩丢了。你们呢?” 少年A长长呼出一口气,四下看去,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继续说:“好像也没有追我们。靠!差点被吓死了!那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少年C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脑海里回想起最近一直在盛传关于蜥蜴神的传说。他大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想,那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蜥蜴神哪!” “不会吧……真吓人。” “去他妈的蜥蜴神!”少年C恶狠狠地唾骂道,“等我下次遇见它,一定把它宰了煲汤!哈哈哈哈!” 逃过一劫,他也口不择言了,开始肆意地大笑起来。 然而,突然—— 滴答! 一滴透明的液体,掉在了少年C的手机屏幕上。 下雨了吗? 少年C用手指抹了一下那滴液体,感觉粘粘的,不像雨水,反而像唾液。 这时,又是一滴。直接滴在了他的手背。 不知为何,少年C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惶惶然抬起头时,猛地张大了嘴巴,一句话说不出来。因为,他发现,一张可怕的脸正悬浮在他的上方,对他裂开一口尖牙且留着哈喇汁露出古怪的微笑。 那是……蜥蜴神啊! 噗通—— 一声闷响过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深夜的街头,冷清的路灯灯光映照下,一双穿着白球鞋的脚被缓缓拖进了巷子里。 第四章 十八年的心结

第四章 十八年的心结

几个小时后,灰蒙蒙的天空还未露出鱼肚白,大部分人还在梦乡里沉睡。唯有这条街道,此时热闹非凡。数辆警车封锁了现场,刺眼的警灯在凌晨的微光中闪烁。 警察在一家大型超市的后巷拉起了警戒线。 不一会儿,冷冷清清的公路上开来一辆SUV车。它驶到路旁戛然而止。 随后,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男人接近五十岁,身材精炼瘦削,岁月在他的面容上留下沧桑以及时间的沟痕。他身着便服,下车便急步走向警戒线。警戒线内的年轻民警显然认识他,见到他时,举手敬礼:“于警官。” 这个男人是这个辖区的老刑警,叫于霑。今天凌晨他还在睡梦中,突然接到上级命令,特来侦查此案。 “出了什么案子?”于霑跟年轻民警打招呼道。 “只知道死者是一名少年。其他情况嘛……不明。” “不明是什么鬼……”于霑皱着眉头。年轻民警也很尴尬:“因为情况很奇怪。” 很奇怪?于霑带着困惑带上手套,快步走了过去。 此时几个鉴证人员正在现场忙碌着,巷子里的地面上躺着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暗红色的血液洒遍尸体周围,经过数小时的风干,早已凝固。而尸体上唯有几块少见完整的肉块,其他处就像被不明动物啃噬过,形成一片血肉模糊的惨状。 普通人见到这具尸体,十有八九会恶心想吐。但对有着十几年凶案查办经验的于霑来说,他什么尸体没见过呢。这时他面色淡定,走过去蹲在尸体旁边,深锁眉头,仔细观察起来。 只见尸体的脖颈位置血肉模糊,喉咙被咬断了,气管外露,显然,这是死者的致命伤。在尸体的旁边,除了斑斑血迹之外,还留下一种不明的粘液。 于霑的眉头越皱越深。这种死状确实很罕见,现场还留下奇怪的粘液…… 最令他吃惊的,不是死状有多离奇,而是,他曾经见过这种案发现场! 那是在很多年之前,掐指算来,应该有十七八年了吧。那时他还算年轻,在离这个城市不远一个叫沙湾古镇的地方当辖区民警。在那一年,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当地发生了一件可怕的案子。当时的死者,身上都出现被啃食的死状,致命伤同样是喉咙被咬断,现场同样留下不明的透明液体。 据唯一的幸存者说,杀人者,蜥蜴神也! 因为找不到凶手,当年的案子成了悬案。 没想到,时隔多年,如今又出现了相同的案子。于霑心情变得异常沉重,同时也浮出一丝兴奋。冥冥之中,这就像是要让他完成当年未遂的心愿啊。 “谁发现尸体的?”于霑问。 “是超市的清洁大叔。”年轻民警说道,把他领到那位清洁大叔面前。 清洁大叔正坐在路边发呆,脸色如同白纸一样发白。遇上这种事情对清洁工来说大概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到现在他整个人都还处在恐惧与惊慌之中。 “大叔,你还好吧?”于霑走过去拍拍清洁大叔的肩膀。 清洁大叔抬起头,神情复杂。于霑递给他一根烟,一边跟他扯家常,一边安抚他紊乱的情绪。待清洁大叔心情稍微稳定后,才缓缓说起事情的始末。其实很简单,他今天早上在街道上清理卫生时,发现了尸体,便马上报警。除此之外,于霑再也没有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因为清洁工人发现尸体的时候,死者早死了几个小时。 目前要做的,是确定这个死者的身份。 于霑看了看手表,站起来,眺望四周。此时的街道,开始渐渐出现行人。上班族,学生等等各式各样的人陆续出现在街头。有几个群众开始围在警戒线外,窃窃私语,大概在猜测究竟出了何事。 “怎么还没来呢?”于霑自言自语说道,听他的语气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年轻民警问:“于警官,怎么了?你在等人?” 于霑苦笑一下:“是呀。等我的助手。” 接着,他又看看手表,“这小子,来之前就打电话给他了,他怎么还没到?啧,找死吗……”他叉着腰发起牢骚。 年轻民警则尴尬一笑:“说不定这么早,没等上公车呢。” 也许吧。于霑翘首张望,等了半响,始终未见助手的身影。但他的视线却落到马路对面的一辆车子身上。那是一辆劳斯莱斯豪车,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一个轮胎分分钟都抵得上他一年的工资。从刚才起它就一直停在路边,车里坐着的人似乎在观察这边的情况。于霑不禁轻皱眉头,心想这辆车真奇怪,莫非跟此事有所关联? 年轻民警也注意到了这辆豪车,目光移过去,啧啧称叹道:“哇,是劳斯莱斯呀。车里的一定是土豪。” 于霑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 而在劳斯莱斯车内,后座端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生。他佩戴着香云高中的校徽,拿起真丝手帕捂嘴轻咳嗽了两下。 忽然,前座的司机回头对他说:“少爷,那边有个警察一直在看着我们呢。” 被称呼为少爷的人正是林杉。他望向车窗外,果然,那个警察要向这边走来的样子。大概要进行盘问吧。也难怪,大清早的,一辆百万级豪车出现在案发现场确实挺惹眼。而林杉本来并不想炫富,重点是,他家最便宜的车,也就这辆了。 目前他可不想跟警察扯上关系。他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吩咐司机道,“我们走吧。” 车子随即开动。 刚要穿过马路的于霑又停了下来。他心里嘀咕:这辆车,分明有蹊跷啊!只可惜,他是追不上了,只能原地眺望着车远去的背影。忽然,不远处传来惊破黎明寂静的大声叫喊:“站住,别跑!” 闻声,于霑回过头。却见街道那边,两个少年正在拔腿就跑,而一个身材矫健的年轻人正骑着单车狂追。 见状,于霑也赶紧追了过去。这边的年轻民警仍有些不明就里:“于警官,怎么了?” 于霑边跑边扔下一句:“那是我助手。” 虽然不知道助手为什么追那两个少年。但于霑相信凡事必有因。 他加快速度追上去。这时只见助手骑着一辆破单车,一下子就追到少年们的前面去,将单车一横堵住了少年们的去路,于霑趁机也追了上去,堵住他们后退的路,并且掏出警官证:“别跑,我是警察。” 两个少年面色惊惶,被逼在墙角,少年A一脸无辜地朝着他们看去:“我们……我们啥事也没干呀。” “这……”于露尴尬犯难地看向助手,又问道:“小子,你刚才追他们干嘛呀?” 助手从单车上跳下来,他腰间还插着双节棍,一看就是练武之人。 助手说道:“于叔,刚才我看到他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偷看呢!” 于霑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少年们的身上:“你们偷看啥?” 少年A和少年B面面相觑,欲言又止。于霑吓唬道:“你们要不说,我可就带你们回去公安局好好询问了哦。” 少年A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求饶道:“别别别!我们说就是了!我们怀疑……” 于霑问:“怀疑啥?” 少年A顿了顿,仍有所顾忌的样子,接着才轻叹一口气:“我们怀疑那个死者是我们的伙伴。” “哦?”于霑颇感惊喜。 看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这两个少年居然是死者的朋友。这对案件的侦破可是起了关键的作用。于是,于霑决定把他们带回公安局,好好问个清楚。 回到局里已经是早上九点多。在接待室。少年A和少年B坐在桌子边,像是好几天没进食的难民,狼吞虎咽地咀嚼着助手从肯德基里买回来的早餐。 少年A嘴里塞满了食物,让人不免担心他会不会吃撑死。他说道:“妈呀,快饿死我了。” 昨晚他们担心了一晚上,早饿扁了。 “慢点吃。小心别噎着了。” 看着这两饿货,于霑像父亲一样关切地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等少年们吃完后,他才开始询问:“吃饱了吗?” 两少年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吃饱了。” 所谓饱暖思淫欲。少年B喂饱了肚子,舒服地翘起了二郎脚:“这时候,要是有根烟抽,那就完美了。” 刚说完,他就被少年A狠拍了一下。 臭小子,这种时候得装三好学生呀!少年A的眼神示意道,少年B下一秒就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吐吐舌头坐直身子。于霑早就看出这两人不是啥勤奋上进的学生,一脸循循教导的态度:“小孩子不要学抽烟。好了,饭我已经请你们吃饱了,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少年A豪气云天地说道:“大叔,你够义气!有啥问啥,我们知道的肯定说。” 于霑笑了笑,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放桌子上递过去。 这是尸体的照片。 “看看,这是你们的朋友吗?” 两少年目光触碰到照片的那一刻,双眼瞳孔无限放大,胃里涌来一股翻江倒海之势。他们一手捂住嘴,另一手快速地推开照片。这血腥的照片差点恶心得他们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呕吐出来。 少年A的脸上堆满了不悦:“大叔,我们刚吃饱,你别惹我们吐了行不?不过,没错,这就是我们的朋友。” “你们确定?” “确定。”少年A和少年C异口同声,脸上游动着一丝惊惶。 虽然只有短短一瞥,但他们足以确定,这照片里的死者正是昨晚与他们走散后失踪的少年C。 真见鬼。少年A此时冷汗淋漓。他当然知道,少年C是怎么死的。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昨晚被蜥蜴神追逐的情景,仿佛近在眼前。 将近六月的天气,气温渐渐升高,接待室内早已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但此时的他们,双眼已被恐惧占据,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的冷汗顺着脸颊直流,一股寒意从头窜到脚,遍布全身,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他们觉得冷了,搂紧自己的身体,颤抖着声音:“阿sir,能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吗?” “哦?好的。”于霑用遥控器将空调的温度提高几度后,屋内的温度有了明显的升高。 许久,少年们的脸色逐渐缓和了好多。于霑收好照片,审视着眼前这两位少年:“孩子,那就详细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两位少年相互使着眼色,经过再三推脱与犹豫,少年A才决定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向于霑娓娓道来。 当然,他们故意遗漏掉抢劫便利店的那一段,直接从涵洞遇到蜥蜴神开始。毕竟抢劫这种事情,一旦说出了,估计监狱的大门就会为他们敞开。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们仍有所后怕,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的位置,仿佛它就藏在门后,随时破门而入。看得出来,他们在努力控制着心中的恐惧,脸色些许苍白,但身体依然不由自主地发抖,似乎又置身于昨夜的恐怖经历当中。 回想昨晚,与少年C的通话莫名结束以后,他们再回拨过去时,却无人接听。虽然感到奇怪,但少年C不是已经说过安全了吗,所以谁也没放在心上。 于是两个人到附近的网吧泡了几个小时。等到他们熬夜玩完游戏出来,来到这附近街边,才听说发生了命案。 命案现场正是在一家大型超市旁边。他们顿时心感不妙,因为少年C在失联前曾经说过他当时就在超市隔壁。 莫非……他们心中寒意顿生,理所当然地怀疑那死者就是少年C,于是躲在一旁偷看。没想到,却被于霑和他的助手逮个正着。 “阿sir,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说完后,少年A长长喘了一口气,仿佛刚做完一场噩梦。他抬手抹了抹额角的冷汗。 如此说来,凶手是蜥蜴神?! 听了他们的阐述,于霑陷入深思:从死者的死状来看,的确跟十八年前的血案很相似。而且,也有目击证人。难道,这世界上真有蜥蜴神?于霑在沙湾古镇待了好几年,曾经多次从居民口中听说过有关蜥蜴神的传说,可他从来没想过,这会是真的! “阿……阿sir……”少年A看着正在沉思的于霑,不好意思地打断道。 “嗯?”于霑看着他。 少年A想了一会儿,底气不足地说:“说起来,那蜥蜴神长得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于霑有些好奇地问道。 少年A吞吞吐吐地说出自己的疑点:“它……它的脸长得好像人类……” “嗯?人类?” 这可有些出乎于霑的意料。他潜意识中以为蜥蜴神是一条很大的蜥蜴,可目击证人居然说它长得像人?! “你没看错吧?”于霑似乎捕捉到了关键点,赶紧问道。 少年A言之凿凿:“真的!不信,你可以问他!”说着,他手指指向少年B,寻求同伴的佐证。少年B立即附和道:“阿sir,没错,没错。那条蜥蜴长得就像人!” 竟然是这样?于霑觉得很有必要把蜥蜴神的模样给画出来,他马上吩咐助手把鉴证科负责画嫌疑人肖像画的警员找来。根据两少年的描述,蜥蜴神的画像很快完成了。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人!”少年们指着画像叫起来。 于霑拿过画像仔细审视。这画的是一个人类的脸廓,既有蜥蜴的花纹,更像是一个少女。蜥蜴神是个少女吗?他想道。自古以来,以女性形象出现的神灵不在少数,譬如说女娲娘娘,观音菩萨等等,所以,蜥蜴神是少女形象,也合情合理。 这时候,少年A忽然局促地站了起来,说:“阿Sir,我们可以走了吗?” 于霑伸出手,食指不停地摇摆,嘴角上露出一个笑容,却让两个少年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开口说:“不行。” 少年A十分诧异:“为什么?我们不是已经将我们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吗?” “是这样的。”于霑摆来一张椅子,颇为悠闲地坐下,目光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这两个不知所措的少年,缓缓说道:“昨天晚上12点半,110接线中心接到报警电话,在天河东路有一家7—11便利店发生了抢劫案。嫌疑人有三个。虽然他们戴着口罩,监控视频认不出他们的脸,不过,嫌疑人的衣着打扮……” 说着,于霑嘴角裂开一个幅度,扬起一抹令罪犯胆战心惊的睿智的微笑。 他指指少年们的衣服,笑容不言而喻。 昨晚的三个抢劫犯,就是这三人。 “哎哎!阿sir,你们不能诬陷人!我们是回来协助破案的良好市民!”少年A虽然这么说,但早已脸如死灰。他还在做垂死挣扎的狡辩:“只不过是凑巧衣服相同而已,凭什么说我们就是抢劫犯呢!” “就是就是!”少年B附和说道,语气尽量装得理直气壮一些。 不过,于霑自然有决定性的证据。他笑了笑,说道:“你们说过,死者是你们的朋友对吧。” “那……那又怎么样?”少年A挺直胸膛,尽量不被这个警察大叔的气势所压倒。 “你们说过,在遇到蜥蜴神之前,昨晚一直跟他在一起对吧?” “是……又怎么样!” “还真是的。”于霑拍拍额头,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又霍地站了起来。这个动作将少年们吓得退后一步。于霑看着他们,“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在死者身上找到了一些钞票吗?只要验证钞票上是否有便利店店员的指纹,那不就说明这些钱来自于便利店吗?” 说到这儿,已是罪案确凿。 少年们顿如泄气的气球,颓然低下了头。 他们无从抵赖了。 却在这时,少年A和少年B互相打了一个眼色,想趁人不留意,飞快地夺门而逃。哪曾想,那位功夫了得的助手早就看穿他们的意图,一个箭步冲到门口。 “啊哒!”他飞起一脚,将少年们刚打开的门又重重地踢关上了。 两个少年再也不敢乱动。只见助手手持双节棍,摆出霸气凌人的pose,大有一言不合就可以把人踢出几米远的阵势。 这下子栽了……少年们万念俱灰。 公安局档案科的房间内。 昏暗的灯光有气无力地映照着一排排沾满灰尘,井然有序排列着的架子。阴影纵横于地面,犹如被分割的光斑。于霑沿着架子慢慢行走,视线不断在塞满架子的档案夹上移动。 档案室里的资料是根据年份排列的。 如果没有记错,沙湾古镇的血案发生在18年前。即是1998年。 于霑的脚步停了下来。眼前的架子贴着的正是1998年的年份标签。 他的手指在排得密密麻麻的档案中滑动,很快,便从中抽出一份泛黄的档案。 档案封面写着1998年,蜥蜴神杀人事件。地点:沙湾古镇。 其实,手中的这份档案,他以前就看过多次,早已烂熟在心。当年的冉家血案,发生在深夜,死者包括冉夫人,妇产科医生与护士,死者无一不是被咬破喉咙而死,并且出现尸身被啃食的情况。而唯一的幸存者冉先生,也在袭击中失去了一条手臂。 该案件中,最离奇之处在于:冉先生声称凶手是蜥蜴神。 没有人能证明他说的话,虽然在现场留下了属于蜥蜴物种的粘液,但于霑根本不相信有蜥蜴神这种生物。然而,由于找不到凶手,事情的真相始终藏在迷雾中,谁也看不清。 没想到,时至今日,竟然又出现了啊!于霑揉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合上档案,喃喃自语。关于蜥蜴神的传说他是听说过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蜥蜴神的传说是指,如果冉家后代诞下女婴,那么她就是蜥蜴神转世。正因为如此,当年的血案刚好发生在女婴出世那天,才让人不得不联想起蜥蜴神的传说。 说起来,于霑忽然想起,按年龄推算,那个女婴今年也该十八岁了。他看看手机,显示日历是6月1号,也就是说,离6月7号,只剩一周的时间了。 于霑拿着这份旧档案离开档案室的时候,正好遇见把少年们带去转交给少年犯科的助手回来。于霑便让助手把蜥蜴神的肖像画分发出去,让其他辖区的同事多留意有没有这号嫌疑人。 这时,助手忽然说:“于叔,我以前认识一个厉害的家伙,说不定可以破这件案子呢。” 于霑敲了一下他的头,“小子,你这是怀疑我的能力吗?” 助手委屈地摸摸头:“不敢不敢。” 于霑意志坚定地望向远方:“我一定会亲手破了这件案子的。” 一定会的!他心中暗暗说道。 十八年来的心结,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第五章 沙湾古镇

第五章 沙湾古镇

冉雨萱站在女生厕所的镜子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水龙头的水流,汩汩流出。 她的脑海中闪过片段记忆——那是春暖花开的童年。 偌大的院子,泥土的草籽储藏了一个冬季的能量,在春的季节里爆发,蓬勃生长。迎风吹过,荡漾起来一片汪洋的绿海,层层涟漪。 草坪最为显眼的便是用栅栏围出一大块的方地,种植着各种花卉,如牡丹,芍药,君子兰,丁香等等,更有不知名的野花,不计其数,百花争放,五彩缤纷,各自争奇斗艳。 无数的蝴蝶被吸引着聚集在一起。它们身着五色彩衣,姿态轻盈,在娇艳的花丛中穿梭游嬉,络绎不绝,将花圃点缀得更为妖艳美丽。 小时候的她,最爱与这些妖娆美丽的花仙子们追逐嬉戏,唯有这样她才感觉不到孤单,仿佛她就是它们其中的一份子。 直到那一天,发生了一件事。 当时,她追逐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突然,她停下嬉戏的脚步,目光落在远处的小木屋。 一直守在身边的管家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容可掬地说着:“小姐,不能跑那边去哦。” 她追问道:“为什么?” 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答:“这是老爷吩咐的。” 冉雨萱盯着那边的小木屋。它就像一座神秘的小城堡,勾引着她窥探的欲望。 趁着管家回屋里,四下无人,她竟鬼使神差地向木屋走过去。仿似,哪里传来一个缥缈的声音在重复呼唤着她:“过来吧。我在这儿。过来吧。” 那就像,神祇般的召唤。 她的脚步被那个若有若无的呼唤牵引着,离木屋越来越近。 木屋坐落在古宅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棵数百年的巨型古树撑起伞状的阴影,将它掩藏在浓郁的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间缝隙,形成斑驳的光斑,错落地洒在古老而又破旧的木屋之上。 木屋的门上挂着一把硕大的铜锁,将房门牢牢锁住。里外被阻隔成两个不同的空间。透过木条之间拼接的缝隙,从屋里渗透出古怪的气息,在空气中扩散消失。 她站在木屋前,犹豫不决,像是两股力量在拉扯着她。一边是父亲冰冷阴沉的告诫;一边是对神秘空间探索的好奇。正在纠结之时,她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带她来到紧锁的门前停下。 她微微躬起腰,趴在门扇的缝隙前,一只眼睛朝幽暗的屋内探去。 木屋里是一片漆黑的疆域,光明绝迹。 恍惚之中,一个奇怪的影子在黑暗中一闪而过。速度之快,仿若视界的错觉。正当她准备放弃继续窥探木屋里的秘密时,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突然浮现在面前!就像漆黑大海中的两盏渔火,迅速朝她靠近,却又忽地停下。在距离五六米的地方,透过门缝窥视着门外的她。 她们之间的距离,仅仅隔着一扇腐朽的门板。 噢!冉雨萱脸色瞬间煞白,瞪着宛如铜铃大小的眼睛布满恐惧。她感觉将近窒息,身体动弹不得。心脏似乎漏跳了好几拍,随后便是猛烈如擂鼓,似要冲破胸腔。 那是什么?!她的视线无法从屋内那幽幽的绿光中移开。 它盯着她。她亦盯着它。 突然,一只大手猛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哇呀!”一声尖叫刺破天际,响彻整栋古宅,惊飞树丛的鸟儿。她身体如同飘零的落叶,坠落在地上。 “爸……爸爸……”她抬头对上爸爸那张严厉冰冷的面孔,身体止不住颤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十分惨白。 爸爸皱着眉头,厉声责问:“小萱,你在干什么?” 她低下头,以此掩饰内心的不安与惊慌,心虚地回答道:“我刚才捉蝴蝶,跑这边来了。” 爸爸阴沉着脸色,训斥道:“管家呢?他没有告诉你,不准过来这边吗!” 她头低得更深,像做错事的小孩:“告诉了……可是……”她想辩解,又不知从何而起,低声弱弱地说:“爸爸……对不起……。” 爸爸一定很生气吧?她在心里想道,不敢抬头直视爸爸的眼睛。 意外的是,爸爸并没有责骂她,而是蹲下来抚着她的肩膀,语气放缓了:“小萱,以后要记住了。不能来这里。知道吗?” “嗯。”她点点头,答应了。 爸爸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这里。就在转身一刹那,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小木屋,心有余悸的问道:“爸爸,这木屋里,住着谁呀?” 她无法忘记刚刚木屋里那似乎藏着一双神秘的眼睛! 爸爸低头看了看她,敬畏的语气:“这儿呀,是蜥蜴神居住的地方哦。” 她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禁好奇:“蜥蜴神,是什么?” 这时,爸爸忽然停下脚步,俯下目光看着她,表情竟有一丝奇怪:“蜥蜴神,就是你啊。小萱,记住,你长大以后,就会成为蜥蜴神的。” 回忆的片段戛然而止,恐惧却像在心脏扎了根,似藤蔓从心底里生根发芽,以着惊人的速度疯狂地生长。 她想起那个可怕的传说:蜥蜴神,是会吃人的哦! “不!我不要成为吃人的蜥蜴,不要!”冉雨萱尖叫着,双手胡乱地抓着头发。 她拼命地用水泼脸,似乎陷入癫狂崩溃状态。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终于疲惫,渐渐快要平静之际,她抬头看着镜子—— 猛然,她双目圆睁,一口冷气倒灌入肺中。 镜子里的她,居然变成了一条蜥蜴! 她再次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吃了摇头丸拼命地摇晃着脑袋。不,镜子里的她是幻觉!这面镜子有问题,要砸了它! 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用力挥出一拳,打在镜子中间。 只听沉闷“咚”的一声,镜子变成碎片从墙上脱落下来,稀里哗啦地掉落在洗手台以及地上,一片凌乱。而后,她用手发疯似地砸着墙上剩余的玻璃,将落在洗手台上的玻璃统统扫落在地上。 她绝不让人看到这扭曲的镜面,她要彻彻底底地毁了它! 她双脚狠狠死命地踩在碎片上,用力地踩着跺着……仿佛这样就能将蜥蜴神这个魔咒踩碎。许久,她感到筋疲力尽才停止疯狂的举动。 一地满是血迹斑斑,破碎不堪的玻璃碎片。她的脚丫布满鲜血,脚上的鞋不知何时弄丢的,赤裸裸的脚掌深深地扎入了碎渣。可是她一点儿痛疼都感觉不到,身体里只剩下恐惧。她拖着跌跌撞撞的身体,失魂落魄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正值课间,走廊上的同学们正在谈笑风生,却愕然看到一个浑身凌乱且沾满血迹的女生,光着满是鲜血的脚丫,一步一个血脚印,从卫生间里踉踉跄跄地走出来。她像是吸了毒,处在奇怪的状态,嘴里不停地嚷着:“我不是蜥蜴神,我不是。” 没走几步,她便支撑不住,昏倒在地上。 而看到这一幕的同学们,或是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尖叫着跑开;或是躲在一旁,胆怯地围观。大家一脸惶然,没人敢靠近这昏倒的少女。 直至,一个女生从远处跑过来,推开拥挤的人群,“让开点。麻烦让让!” 她是顾颖靓,冉雨萱最好的朋友。 她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扶起昏倒在地的冉雨萱,眼里满是怜惜,连此刻的呼吸都拉扯着些许的疼痛。 “小萱!小萱!”她心疼地一遍遍呼唤着好友的名字。 学校的校医室。 冉雨萱正安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颊素净而纤尘不染,卷翘的睫毛显出别样的安静与柔美。 她像是在做梦。 微风拂起窗边的帘子。窗台上摆放着一盆雏菊。阳光透窗而入,轻轻抚摸躺在病床宛如熟睡婴儿的少女。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睁开颤动的睫毛,环视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屋内的人除了好友顾颖靓,其他两个人好像很陌生。只是其中一个男生似曾相识。哦,她记得了,这位男生在学校里是出名的人物,听说是一名校园侦探,好像叫米卡卡吧。顾颖靓提起过这个人。 至于另外一个男生,长得很帅,颇有明星相,可她实在是不曾耳闻。 见她终于苏醒,顾颖靓激动得扑过来,眼里泪光闪闪:“小萱,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 冉雨萱微微一笑,表示她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如是说着,一滴泪珠却顺着脸颊悄然落下,顾颖靓乘人不注意悄悄擦拭。她怎能不知道好友的故作坚强,只是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担心。 多么可怜的女孩啊!顾颖靓暗自下定决心,只要有一丝机会能拯救好友,都不愿错过。她紧紧地握着冉雨萱的手,哀求道:“小萱,把一切都说出来吧。让米卡卡他们帮你。” 米卡卡也十分真诚地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冉雨萱,信誓旦旦保证道:“嗯。我一定可以帮助你的。因为,我是名侦探!” 冉雨萱看向好友,与她真挚祈求的目光相对。 她已经猜出来,顾颖靓多半是将自己的故事告诉米卡卡他们了。不过,她不怪顾颖靓,因为关心她,对方才会这么做。不是吗? 只是,这两个男生能帮助自己摆脱蜥蜴神的诅咒吗? 看着一脸真诚的米卡卡与那位素未相识的男生,她心中充满迟疑。 犹豫再三,她才从嘴边勉强挤出苍白的笑容:“没用的,蜥蜴神的诅咒,不是名侦探能解开的。” 米卡卡加以劝说:“相信我们吧!” 顾颖靓也说道:“米卡卡一定可以的。” 冉雨萱有些犹豫了,她开始不确定。她之前听说过米卡卡的事迹,知道他是有名的高中生名侦探。可是,即便她本人,对蜥蜴神的传说也是一知半解,还剩下一个礼拜的时间,米卡卡真的能够解开蜥蜴神传说之谜吗? “小萱。”顾颖靓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期待与鼓励。“你要学会相信别人。” 这是来自好友的诚意,她不能拒绝。 她再三权衡,最终决定把一切都说出来。 或许,米卡卡到最后帮不上一点忙。但,至少能在这剩余的时间内让她拥有一丝希望。即便这份希望是虚无缥缈的。 她的目光朝窗外望去,缓缓开口述说起往事。 关于蜥蜴神的传说,在以前仅仅只是一个传说,代代相传。直到十八年前她出生的那个雨夜,蜥蜴神的禁忌被打破了,从而拉开一切故事开始的帷幕。 十八年前的血案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是特别清楚,毕竟当时她只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每次涉及这个话题,只换来父亲冰冷的脸色。这个话题也就成了冉家大宅的禁忌之一。 所以,很多事情仍藏在浓浓的迷雾中,她只能尽量把她所知道,关于蜥蜴神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说完,她低下眼帘,沉默片刻。 “在下个周末6月7号那天,我就会举行成人礼。这是冉家的传统。”她语气轻缓,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根据传说,到了那一天,她就会变成真正的蜥蜴神。 她握着米卡卡的手,闪着希翼与求助的目光对上他的双眼,悲伤无助地说:“帮帮我。” 米卡卡与她四目相对时,仿佛被触碰到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微疼,陡然生起保护她的欲望。“放心,我一定会的。我以名侦探的名义起誓!”他郑重地许下诺言。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形象多么伟大,犹如光芒万丈,受万人敬仰。 偏偏,这时捣蛋鬼齐木多嘴插了一句:“说得这么好听,你咋不上天呢?” 这小子,尽损人……米卡卡的嘴角微微抽搐。 “我说,齐木兄,以后能不能别打断我的发言?”他略表抗议。 “不行。”对方回答干脆。 “……” 上天怎么就安排了这么一个腹黑货来折磨我呀。米卡卡心底直流泪。 正此时,齐木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凛冽寒光。他猛地扭头看向门口,脸上突变:“有人偷听!” 话音刚落,门口嗖地闪过一个人影。 米卡卡和齐木迅速追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人竟然没跑,就站在门口,用手帕捂着嘴,轻轻咳嗽起来。 对方正是土豪富二代,林杉少爷。 “是你?” 对这个人物的出现,米卡卡颇感意外。 林杉则一脸淡然,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嗨,我们又见面了。” 米卡卡想了想,追问道:“刚才是你在偷听吗?” 林杉承认得倒十分爽快,微笑的脸上挂满歉意:“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好,原打算来校医室躺一下,不小心偷听到你们的对话,实在抱歉。” 这男生的神情与语气都显得理所当然,让人找不到可以挑剔或是责怪的理由。但齐木的直觉认为,这个男生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他到底计划着什么阴谋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眼看6月7日就要到来,冉雨萱已早早被接回了家。 期末考试刚好结束,米卡卡与齐木虽然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第二本暗黑笔记的下落,但苦于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他们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先帮冉雨萱解决蜥蜴神之谜。于是他们提前去沙湾古镇探个究竟。 公交车发出“嘟嘟”的轰鸣声音,从城中心向城外开去。路面由平坦慢慢演变成一路颠簸。米卡卡一边听歌,一边透过车窗观看沿路的风景以打发时间。 随着时间的流逝,道路两侧的高楼大厦逐渐换成了绿意盎然的田野。偶尔,能看到零零落落的人家与鱼塘,颇有一番田园山水的风光。 不知不觉中,公车到站了。 齐木与米卡卡走下车,顶着头顶炽烈的阳光,站在标示的公交站牌下。 他们环顾四周,前方十米远左右出现一个三叉路口。所幸有一块道路指示牌指明了去往古镇的方向。 齐木两手空空地向着路牌走过去,完全没顾及身后正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的米卡卡。 这些行李中,三分之二都是齐木带来的。他却如此悠闲自在。 米卡卡生气了:“喂喂喂,齐木兄,你就不会帮一下忙吗?!” 这时,齐木回过头,冷冷地瞥了一眼,直接丢下一句话:“对不起,本爷从不干体力活。” “那凭什么我干!”米卡卡也是有尊严的,气恼地将行李往地下一扔,打算罢工抗议。 齐木站住,微微回头,眼神闪过一缕寒光。 “因为。”他慢慢说道,带着明显恐吓的口吻,“你欠我的钱。” 上次的法老事件中,米卡卡确实欠了齐木不少钱。 “这次的劳务费,就当作你的利息。” 齐木这小子,算盘还挺精。可怜米卡卡一介屌丝,还不起钱,只能出卖劳力了。他哪里还敢抗议,只得垂头丧气地拖着行李跟在大步流星的齐木身后。 却在这时—— 突然,一个奇怪的身影从他的身边快速经过。这把米卡卡吓得猛然停步。 这分明是一个怪人啊! 只见它从头到脚一身黑色着装,还戴着个斗笠,垂下黑色面纱,无法看清脸庞。不过,它的身形娇小,似女性体态,应该是个女人。齐木和米卡卡彼此对视一眼,开始放缓脚步,观察走在前方的斗笠怪女。 “这人怎么这么怪?”米卡卡狐疑地打量着她,小声问齐木。 齐木却默不作声,眼睛始终注视着奇装异服的斗笠怪女,似乎想从中看出端倪。 米卡卡见他没回答,继续问道:“她不会也是去沙湾古镇吧?” 果不其然,斗笠怪女径直朝着站牌所指的沙湾古镇方向走去了。她走得太快,不消片刻就没了踪迹。齐木与米卡卡朝斗笠怪女消失的方向继续前行,不一会儿,一片镇区豁然出现于眼前。 看来这里就是沙湾古镇。米卡卡拿着冉雨萱留下的地址,上面写着:蜥蜴神镇189号。 Lucky!刚找了不久,他们就顺利地找了186号,187号,然后是188号。米卡卡自作聪明地走在前面,当起了向导:“189号一定在这边!” 然而,很奇怪,188号门牌之后,却没有189号。 即使他们绕着整个小镇走了一圈,也根本找不到189号的影子。 “真是怪事一桩。难道这儿没有189号吗?”米卡卡苦恼地挠挠头,实在想不通。而后,他想到了求助于手机定位地图。然而,手机显示的地图,也始终无法搜索到189号的位置。 这就奇怪了,难道这个地方在卫星地图上不存在? 米卡卡挠着后脑勺,彻底没了主意。 而搭档齐木忍不住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悠悠地说:“请问,你智商为零吗?” “……干嘛骂我?!” 即便脑子没齐木聪明,但米卡卡自信智商可以达到正常人的水平呀。 “那你不会找人问路吗?”齐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靠,虽然心里十分不爽,但米卡卡不得不承认,他提出的方法还真是简单有效呢…… 于是,米卡卡只好收起手机,打算找个当地居民问问189号在哪儿。 就在这时,几辆泥头车呼啸着经过镇上的街道,车后扬起一阵灰尘。街道上几个农夫打扮的居民聚集在一起,对着泥头车的背影指指点点,好像正在议论着什么大事,只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今年……出现了死亡……是冉家惹怒了蜥蜴神……” 既然议论冉家,他们肯定知道在哪儿。米卡卡兴冲冲走过去,赶紧拉住其中一个居民:“请问,大叔,您知道189号在哪儿吗?” 那位大叔皱了皱眉头,重复着:“189号?” 看来这个门牌号很是陌生。 米卡卡便换另一种说法:“就是冉家啊!” 没料到,一听到冉家,大叔居然脸色瞬间大变,惊慌地甩开米卡卡的手,不停摆手说:“不知道!我们不知道!” 说完,他们慌慌张张地跑开了。就连镇上的其他居民也纷纷避之唯恐不及,还未等米卡卡开口,早已作鸟兽状四散开,一溜烟消失了。 这些人怎么了? “怎么看见我都跑了呀!”米卡卡有些气馁,自信心瞬间受挫。 “一定是你长得太样衰了。”齐木很好地发挥了他毒舌的特长。 “……”米卡卡被损得无话可说,干脆朝齐木摆出一副‘既然你颜值这么高,以后你去问得了!’ 齐木冷哼一声,回头送给米卡卡一个鄙夷的眼神,仿佛在说‘看我的。’ 他开始寻找目标。有些事情巧合得就像是被安排好的,没走多远,他们正巧遇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身穿连衣花裙,一边吃着鱼蛋,一边迎面款款走来。 齐木锁定目标,立即迎上去:“这位美女,请问你知道189号在哪儿吗?” 说话的时候,他的双眼好似一个发电站,丝毫不比梁朝伟忧郁的电眼逊色,正源源不断地对姑娘放电。她哪里抵挡得住他的美男计?双眼瞬间冒出无数的爱心,已经呈现一脸花痴状,重复着:“189号?” 看来,189号确实是孤陋寡闻。 齐木便循循善诱地说道:“就是冉家啦。” 哪曾料到,一听到冉家二字,姑娘瞬间花容失色,仿佛眼前不再是帅哥,而是噬人的鬼魅。“哇!”的一声,她发出刺耳的尖叫,手中的鱼蛋惊得扔向空中,撒腿就跑,一溜烟便消失在他们面前。 而那几只吃剩的鱼蛋,随着自由落体运动,又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齐木的头上。 见他这副狼狈样,米卡卡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可犯了死罪。 果然,只听“嗖”的一声,一根银针直挺挺地插在米卡卡的鼻头。 “哇……齐……齐木兄,你这不会是麻醉针吧!”米卡卡吓坏了。 “当然不是。”齐木冷冷说道。 “那还好点!”米卡卡长舒一口气,刚要将银针拔掉,却被齐木后面补的一句吓尿了。 “那是毒针。” “……” 真的假的? 见米卡卡有所怀疑,齐木已经卖广告般宣传起来了,“此针占有七种毒物的毒液,其中包括毒蛇,毒蝎,毒蜂等等,每一种毒液只需一克便可取人性命。要炼成此针,须将银针置于毒液中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多一秒不可,少一秒不行。中此针者,一个小时之内先是全身瘙痒难忍,随即犹如百虫噬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乃至于全身溃烂,七孔流血而死。实乃杀人放火,居家旅行必备佳品。” 说得这么玄乎,米卡卡早已冷汗涔涔,双腿打着哆嗦。 “骗人的吧……”他咬着牙说不信。 然却,齐木冷冷一笑:“你觉得呢?” 看他的表情,根本不像骗人啊!况且,红色犯罪师是穷凶极恶之人,什么坏事做不出来!米卡卡真觉得全身痒痒的。他这回崩溃了,嘴唇颤抖着问:“齐木兄……有解药吗?” “有。想要吗?” “当然!” 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米卡卡不敢拿自己小命试验,便点头如捣蒜。 没想到,齐木出奇的爽快。“闭上眼睛,张大嘴巴。” 米卡卡依话照做。 他忐忑不安地闭眼张嘴,心里想着齐木真的会给他解药吗? 正想着,他的嘴里已经被塞入了什么东西。 咬咬看,居然还有弹性。味道还挺不错。 这就是那神奇的解药? 但米卡卡很快就回过神来,张嘴就呸! “呸呸呸!” 这算是哪门子的解药啊!这分明是齐木将掉在头上和地上的鱼蛋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中的根本不是毒针,而是一根普通银针,只具备警告作用。想想也对,如果他死了,齐木哪里再去找一个免费劳工啊?! “你……”米卡卡指着齐木,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然而,对方冷哼一声,“下次再敢造次,塞进嘴里的可就不是美味的鱼蛋了。而是……”齐木说着,指指那边电灯柱下一坨新鲜出炉的狗屎。其中用意,不言而明。 米卡卡乖乖捂住了嘴巴。他再也不敢胡乱嘲笑可怕的红色犯罪师了。 两人在市镇里转转悠悠,始终问不着路。这个镇上的居民,似乎对冉家存在一种根深蒂固的避忌。只要听到这两个字,居民们就落荒而逃。 这样一来,他们怎么才能找到冉雨萱的家呢? 彷徨站在路边,四周充斥着炎炎夏日的气息。云朵落在天空中,随着风流动。突然,齐木伸手指向一边,说:“去那儿问问,应该会有收获。” 他所指的,是一间邮局。 是的。既然有189号这个地址,那么邮局一定知道在哪儿! 他们立即朝邮局走过去。 只见邮局的门上挂着墨绿色招牌,写着偌大的“中国邮政”几个字。走进邮局内,在区区几十平方米的房内,分别有邮政银行业务与邮寄业务,大有一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之感。白色墙体上挂着提醒与相关事项。 米卡卡与齐木自然而然地走到邮寄业务柜台边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性工作人员,此时正穿着墨绿色,左边胸口上写着中国邮政字样的工作服,一边低头检测包裹,一边开口问道:“寄快递吗?” 米卡卡摇摇头:“不是,我想找一个地址。” “哦?”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面前十分眼生,不似当地人的男生,问道:“你要找什么地址?” 米卡卡淡定自若地说道:“我想找189号的冉家。” 此言一出,邮局竟突然呈现诡异的安静。在场所有人都以惊恐的视线聚焦在这两位少年身上,如同在打量异次元的怪物。这会儿,死寂的气氛堵住了人说话的欲望。米卡卡被瞅得心慌。齐木则相对镇定自若。少顷,工作人员脸色微变,不耐烦地摆摆手:“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地址。” 这邮局员工分明是有意隐瞒。齐木脸上有些挂不住,冰冷地说道:“作为国家机构工作人员,这样子对待市民,真的好吗?” 居然把国家都搬出来了。米卡卡真佩服他。不过工作人员显然不吃这一套,冷漠地指了指贴在墙上的告示,以同样冰冷的脸色回应:“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可以打这个电话投诉。” 这下子,齐木也没辙了。 看来在这儿也套不出冉家的消息。 话说回来,这个镇的人们究竟怎么了?对冉家至于这么忌讳吗? 他们沮丧地从邮局出来,站在屋檐下看着烈日当头。初夏的日光变化着角度,照耀着这一条安静的街道。地面仿佛炙热的铁板,此时正冒着滚滚的热气。一时半会找不到冉家的地址,两个人只好躲在屋檐下遮阴乘凉,一人吮一根冰棍,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米卡卡真后悔当初没有要冉雨萱的联系方式,不然他们就不必像无头苍蝇一样盲冲乱撞了。 酷热的天气让齐木已没损人的心思,他只是安静地吮着冰棍。 两个人就这样相偕着坐在一家旧书店门口的树荫下,四周萦绕着鼓噪的蝉鸣。 而此时,不远处的一个转角处,突然冒出一个单反相机镜头。随着咔嚓一声,镜头快速将树荫下的少年们偷拍进去。随即,相机缩了回去,一个男人靠在墙上,自顾地翻看起相机里少年的影像。他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嘀咕着:“奇怪,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他呢?” 他认识这照片里的其中一个少年。 正此时,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他耳边响起:“你是谁?” 男人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相机里面那个冷峻少年的冰冷目光。男人自诩一向出口成章,不知为何现在只能干张着嘴,不知如何开口。 齐木冷盯着半响缄默的男人,目光如寒剑,警惕地问:“你为什么偷拍我们?” 男人不再与齐木对视,将目光撇向一边,吞吞吐吐解释着:“我……我……” 这时,米卡卡已经追了过来。刚才他发现齐木默不作声地走去转角处就心生好奇,哪曾想到居然有人偷拍他们呢。而眼前这名偷拍者,身高大约178厘米,体型略微偏瘦,看起来还有点贼眉鼠眼。 “大哥,偷拍是犯法的。快老实交代,不然我可报警了!”米卡卡微怒,但身为知识分子的他不好发作,只得尽量控制情绪。 不过,齐木冷冷地盯着男人,看法却与米卡卡大相径庭:“不,我想直接给他一针。” “齐木兄,还是报警吧。老是放毒针,这招数也太娘炮了吧。” “娘炮?说谁?!” “不不不!我说的是霸气!你肯定是听错了。你怎么会娘炮呢!” “真的不给他一针?” “省点针吧。赚俩钱,不容易啊。” “可是,我手痒怎么办?” “……”米卡卡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比德云社相声还搞笑的画风,男人也只能是举起双手,以示投降。他摇头苦笑着说:“好了好了,我交代。” 接着,他从裤兜里掏出记者证。原来他叫王琛,是一名记者。 只见王琛对米卡卡奉上一副嬉皮笑脸:“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有名的高中生名侦探米卡卡是吧。” 米卡卡脸上瞬间染上红晕,竟有些羞答答。现在事情弄清楚了,王琛偷拍全因米卡卡这号明星人物。但事情真的是这么简单吗? 王琛试探性地问道:“我刚才就跟着你们,你们是不是要找189号?” 这人怎么突然问起189号的事?齐木顿时生了警惕,目光依旧冰冷地看着对方,未吐只言片语。反倒米卡卡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王琛又问:“你们为什么要找189号?” 米卡卡张口就要说:“哦?我是受到朋友的邀请……” 话还未说完,已被齐木阻止。他冰冷的目光直视王琛,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米卡卡瞬间顿悟:“就是就是,我为啥要告诉你?!” 王琛笑了笑,似乎有了主意,用吊胃口的口吻悠哉地说:“不妨告诉你,我知道189号在哪儿。” “真的?”米卡卡追问:“在哪儿?” 王琛神秘一笑,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米卡卡与齐木:“我猜,你们一定是为蜥蜴神而来的吧。实不相瞒,我也是为这件事而来的。告诉你们189号在哪儿倒也无妨,不过以后你们有什么有趣的情报,记得跟我交换哦。” 齐木米卡卡对视,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王琛权当他们默认了,指着街道尽头的一条斜坡,说道:“你一直走上去就知道了。冉家就在那儿。”话音落定,他便转身离开。 齐木和米卡卡按照他所指的方向,一直沿着斜坡向上走去。大约二十几分钟后,一座偌大的宅院陡然展现眼前。 第六章 蜥蜴宅

第六章 蜥蜴宅

只见斑驳的墙体围绕着整座宅院,漆黑厚重的大铁门紧紧关闭。这座宅院看似密不透风,让人有不敢雷池半步的沉重感。即使现在是酷暑炎炎的夏日,却从院墙内透出一股阴森冰凉的寒意。 站在门前的齐木,笃定地说:“就是这里。” 米卡卡脸上写着一丝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又没有写门牌号。” 既没有门牌号,也没有冉家的牌子。齐木却指了指大门口的两边——原来在约2米高的门墙之上,赫然凸出两尊石像。它们有着坚硬鳞形的外形,似身披铠甲,倒三角形的脸庞勾勒出肃穆与冷漠。石像的双眼威严地直视前方,脸部细节栩栩如生,这分明就是蜥蜴的头像啊。它们好似蜥蜴神的守护使者,正一丝不苟地守护着这座千年古宅。 看样子,这儿就是传说中的冉家。 想罢,米卡卡走上前按下门铃。许久,未见人回应。 “难道没人在家?” 正嘟囔着,米卡卡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猛然地吓了一跳。不知何时,之前的斗笠怪女竟似幽灵般站在他们身后。 莫非,这个斗笠怪女的目的地也是冉家? 就在这时,“是谁?” 一个阴沉的声音从门内响起,把米卡卡再次吓了一跳。原来从门里走出一个头发稀疏的怪老头,长相颇为渗人,就像是守墓的老人。 米卡卡接二连三被吓,说话竟有些结巴:“啊,我……我们是……” 怪老头开口,将米卡卡的话再次打断:“大师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米卡卡有些哭笑不得。他虽知自己是名人,但也自知几斤几两,哪里称得上大师?定是这怪老头认错人了。他便急忙解释道:“啊,我们不是什么大师呀。” 怪老头打量着他:“嗯?” 这时,斗笠怪女一声不吭,走上前双手合掌,对怪老头鞠躬。 怪老头以鞠躬回礼,再次上下打量米卡卡和齐木,问道:“你们是大师的弟子吗?” 原来他刚才在和斗笠怪女打招呼啊。既然称之为大师,想必这斗笠怪女大有来头。 米卡卡连摇双手,忙否认与斗笠怪女同行。 怪老头这下更困惑了,问道:“那你们是……” 米卡卡解释说:“我是受朋友的邀请过来的。她叫冉雨萱,你认识吗?” 怪老头有些疑惑,似乎不太相信米卡卡的话:“咦?那是我家小姐。她没说过有客人来访呀。” 米卡卡从背包里掏出校徽,一脸根正苗红的三好学生模样说道:“真的,我没骗你。我跟冉雨萱是同一个学校的。你看,这是我的校徽。” 怪老头接过校徽,仔细端详片刻,又还给米卡卡,说道:“确实是我家小姐学校的。你们先进来吧。对了,我是这儿的管家老张。” 说罢,三人被恭恭敬敬地迎进大门。 管家老张一边领他们向前走,一边自说自话:“今天真是稀奇。十几年来,几乎没有外人拜访蜥蜴宅,这回一来就来三个。” “蜥蜴宅?”名字真怪,米卡卡问道:“这就是这栋房子的外号吗?!” 管家老张点头,说:“蜥蜴宅,连本地人都很少靠近的。更别说外人了。” 怪不得这个镇上的人对冉家如此避忌,听蜥蜴宅这个名字就觉得像生人莫近的禁地。 踏入大门内,可见宅院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一栋历史悠久,依然维护保养完好的二层古宅做为宅院的主要建筑。那应该是宅院主人起居生活的房子。一侧大约几十米远左右,则有一栋较为矮小简朴的二层楼房,建筑风格更为现代化一些,应该是仆人居住的地方。 而古宅后方不远处,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参天的大树如同守卫者,井然有序地排列成队。在树林的最前方长着一棵参天的古树,就像茂密树林的领军者。古树下,孤零零地伫立着一间木屋,似被抛弃的孤儿,蜷缩在角落。 在木屋与古宅之间,是一片盛开的花圃。花儿败,花儿生,生生不息。当微风拂过,花海便荡起别样层层涟漪,使人心醉。管家老张正领着他们走在将草坪一分为二,通往古宅大门的路上。距离大门大约20米左右,有一小块突出的圆形池塘,里面养殖着观赏的锦鲤。 古宅大门前,同样竖立着两尊与大门口差不多的蜥蜴石像,只是看起来更大一点儿,岁月在上面留下斑驳的痕迹。 管家老张停下脚步,对米卡卡与齐木微鞠躬,一脸歉意:“对不起,请你们在此稍候。你们的来访我得先去汇报给老爷。”说罢,他便打开大门,向斗笠怪女做出请进的手势:“大师,请!” 管家老张刚刚抬起脚步,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指着木屋的位置,不苟言笑地叮嘱米卡卡他们:“噢,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说。你们在这里等,千万别到处乱走,特别是,别去那边!” 米卡卡望着那边,问道:“为什么?” 管家老张本就渗人的面孔,此时更加阴沉。他冷冰冰说:“这个你不要问。总之,外人是绝对不能去那儿的。”他加重了语气。 “好。我知道了。”米卡卡乖巧地应答。 结果,管家老张前脚刚踏入门内,当门合上的刹那,齐木却一个潇洒转身,大步朝木屋的方向走了过去,完全将管家的叮嘱抛之脑后了。 “喂喂,别去那边!管家不是刚说了吗!”米卡卡不敢太大声,生怕惊扰了屋内的人。 齐木无所谓地瞥了米卡卡一白眼,说:“他是说了,可我又没答应。” “……” 搁上这么任性的搭档,米卡卡也是挺无奈的。想到管家老张那张神似守墓老人阴沉冰冷的面容,米卡卡就瘆得慌。他可不想被人家骂,便上前劝阻齐木:“这是别人的家,到处乱走不太好吧。” 齐木嘴角微微冷笑,似乎在说:“你爱跟不跟,反正我是去定了!”未等米卡卡说完,他已直接向斑驳树影下的木屋行去。米卡卡留在原地纠结片刻,才迈开脚步朝齐木追上去。 反正都要被骂得狗血淋头了,还不如去看看那小木屋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呢。 只见那棵巨型古树,巧妙地将树底下的木屋呈现半遮掩状态。若不是管家提醒,米卡卡与齐木未必会注意到它的存在。但管家郑重其事的叮嘱,反而使它徒增一种神秘感。越是靠近木屋,越是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抨击着米卡卡与齐木的心灵。 他们终于与它面对面。 即使木屋常年都得到了妥善的维护与保养,但因岁月的洗礼与日晒雨淋的侵袭,原始的色泽渐渐褪去,留下了岁月剥落过的痕迹。 欲进木屋,探索木屋里的秘密,必先开启门扇上挂着的一把硕大的锁具。而这整副锁,看似十分精巧,一般钥匙无法开启。锁扣神似一种弓着身子的蜥蜴,在锁体上面雕刻着两只栩栩如生的蜥蜴,它们首尾相连,似乎在表达着某种深邃的含义。 站在木屋的门前,齐木与米卡卡相互对视一眼。 此时空气中蕴藏着莫名的紧张与压抑。最终,在齐木伸出修长的手指,刚要触碰锁具时,身后却猛然传来严厉冰冷的斥责声:“不能进去,这是蜥蜴神住的地方啊。打扰蜥蜴神是会受到惩罚的!” 齐木与米卡卡身体一颤,缓缓回过身。 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年近50岁的男人。岁月在他严肃而冷漠的面容留下深深浅浅的沟壑,两鬓冒出几缕白丝,身着一套上好材质,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令人不解的是他其中一只手戴着黑手套,将整只手牢牢包裹住,这是为什么呢? 齐木眯起了眼,如果没猜错,那是一只假手。 黑手套男人随身自带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强大气场,似有咄咄逼人之气势,冰冷着问:“你们是谁?” 在那般强大的气场下,米卡卡犹如做错事的小孩,老老实实回答:“哦,我们是冉雨萱请来的名侦探。” “名,侦,探?”原本就让人倍感不自在的黑手套男人,此时更是阴沉着脸,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双方开始了诡异的僵持。 就在这时—— “哎呀,你们怎么跑到这边来了?”管家老张从远处急匆匆地赶来。当看到黑手套男人时,他弯下微微驼背的身体90度,十分虔诚地向黑手套男人请罪:“对不起,先生,我叮嘱过他们别过来这边的。” 从老张毕恭毕敬的态度可以看出,这个黑手套男人正是此蜥蜴宅的主人——冉潇。 而冉潇那宛如鹰隼的眼神在齐木与米卡卡身上流转片刻,语气冰冷如雪:“你们是名侦探?” 管家老张略感愕然与意外:“不对呀,你们不是自称小姐的同学吗?” 米卡卡尴尬地挠挠头,笑着自我介绍:“我们既是冉雨萱的同学,另外一层身份是名侦探。” 冉潇以冷淡的口吻继续询问:“这么说,你们是为蜥蜴神而来的?” 米卡卡机械性地点点头。 “唉!”冉潇轻叹了一口,貌似对女儿把名侦探招来有些不悦与无奈:“小萱那孩子……” 这时,一个纤弱的身影突然从古宅那边走过来。阳光在她的洁白衣裙边缘缓缓流淌。 她正是冉雨萱。 大概是木屋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她。她走过来发现米卡卡与齐木时,有些诧异。 “咦,米卡卡你们来了?我本以为你们还要再过两天才会到达呢。” 米卡卡脸微红,不好意思地解释:“考完期末试了,我们就提前来探探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冉雨萱想了想,才向身边的冉潇介绍:“爸爸,这位是米卡卡,很有名的高中生名侦探。” “小萱,你请同学到家里玩,爸爸很高兴。”冉潇前半句和颜悦色,下一秒,似变脸,愠色说道:“但是,你不该让外人掺和蜥蜴神的事。” “爸爸,我相信米卡卡同学一定会破解蜥蜴神的诅咒的。”冉雨萱以恳求的目光看着父亲,她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可。 冉潇的脸色略略缓和下来。他将手搭在女儿的肩膀上,声音变柔和了:“小萱,不要违背蜥蜴神的旨意。” 这句话,仿佛刺激到了她的内心深处。她大力摇着头,万分排斥地大叫起来:“我不要成为蜥蜴神!绝不要!” “小萱!”冉潇的语气再度恢复了冰冷与严厉,他注视着女儿,脸部绷紧了:“记住,你是蜥蜴神选定的继承人。这既是你的命运,也是冉家的命运。” “可是……” 泪水在冉雨萱的眼眶里打转,映着明亮的忧伤。 “别再说了。” 冉潇阴沉下脸色,发出不容置疑的命令。而后,他转身盯着米卡卡。那眼神如同一道寒光,直射米卡卡的心底,他不禁浑身一颤,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两位请回吧。如果惹怒蜥蜴神,会带来灾难的。”冉潇说。 主人家既已下逐客令,客人只得悻悻告辞。 冉雨萱垂头丧气地带着米卡卡与齐木走向大门口。一路上,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颇为尴尬。到了门口,她尴尬地才向他们表达万分歉意:“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爸爸会不高兴……” 米卡卡无奈地苦笑:“没关系,不是你的错。看来令尊对蜥蜴神很忌讳呀。” “蜥蜴神是这片土地上万人敬畏的神灵,谁也不敢轻易冒犯的。” 对此,齐木与米卡卡二人深有体会。之前问路时,路人闻之色变,纷纷避之唯恐不及,便知沙湾古镇的居民对蜥蜴神是有多么的敬畏了。 冉雨萱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开口:“不如等成人礼那天,你们再过来吧。” 目前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案,唯有如此。 齐木与米卡卡二人便向冉雨萱告辞,离开古宅,踏上重回古镇之路。 距离冉雨萱的成人礼尚有几天。这段时间该如何打发呢?米卡卡也拿不定主意,便问身边的搭档齐木。 “齐木兄,现在我们要打道回府吗?” 齐木斜瞄了一眼,说道:“不。我们先不走。” “可是,万一犯罪师界那边有了暗黑笔记的消息呢?”米卡卡说。 “不。暗黑笔记就在这儿。” “你怎么知道?!” 齐木转过脸,表情带着蔑视。“你没看到冉先生的右手吗?” “看到了呀。”米卡卡猛然意识到齐木话中的含义,“难道你怀疑他就是那个拥有暗黑笔记的富商?” 不会错的。右手是假肢的富商,加上神秘而古怪的蜥蜴神传说,这背后,分明浮现着暗黑笔记的身影。 齐木环视眼前安静的小镇,继而说道:“我们找个地方住下来。顺便打听一下有关蜥蜴神和十八年前血案的线索。” 这对米卡卡来说,实在是福音。皆因他拖着沉重的行李,早累成一条哈巴狗了。不过,他一想到刚才在镇上的遭遇,就宛如霜打的茄子:“怎么打听?镇里的人听到蜥蜴神几个字眼,不拿扫把撵我们就不错啦。” “你不会动动这里吗?”齐木抬起手指不客气地戳戳米卡卡的脑门,意思不言则明:多动一下脑子啦! “啧,不要戳人家的头,会变傻的。” “你不知道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傻米吗?” “……” 傻米是什么鬼?!!! 这对欢喜冤家一路上唠着嗑,竟也忘记了路途的劳累。 回到镇上。他们这才恍然发觉,这个小镇居然有随处可见的旅馆。这么一个平常的小镇,旅馆的数量多得实在有些不寻常。 但齐木说,旅馆多,就表明这地方旅游业发达。 不过,此地略显偏僻,怎么会成为旅游旺地呢。而且,街上也几乎看不到外来的游客,使得齐木的解释有些不符合逻辑。除非,这个小镇曾发生过什么事? 两人不多深究,便随便选了一家旅馆走进去。旅店老板正坐在柜台无聊地玩着电脑游戏斗地主打发时间。看有人光顾,他立马起身笑面相迎:“两位,住店吗?” 齐木扫视着四周,米卡卡则回应性地点点头。 店老板热情要替米卡卡搬行李,边问道:“请问两位要住多久呢?” 米卡卡算了算日子,离6月7号还有两三天时间,报上:“那就先住两三天吧!” “好咧!”老板喜上眉梢。 米卡卡一边准备掏出身份证,一边随口问道:“对了,老板,你知道蜥蜴神的传说吗?” 前一秒老板还笑脸相迎,下一秒他却面色突变,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米卡卡两人半刻,随即不由分说,将他们二人连同行李扔出门外,直接杀了一个猝不及防。 “哎哎哎,老板你这是干什么?”米卡卡上前气哄哄地要与老板理论。 老板却冷冷丢下一句话:“这儿不欢迎你们。” 然后,店门“嘭”地关上,无情地拒他们于门外。 这都什么情况?米卡卡脸上大写的尴尬。他向齐木求助,却惹来对方瞪白眼:“你这白痴,不要害我流落街头啊。” 米卡卡比窦娥还冤,大喊冤枉:“可我啥也没做呀!” “总之。”齐木也懒得解释,只嘱咐道:“管住你的嘴!”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提着行李,重新找了一家旅馆,米卡卡这次学乖了,一声不吭,让齐木代劳。由于全程未提关于蜥蜴神的只言片语,他们这才顺利住进去。 旅店的主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为人和蔼可亲,自称花姐,还很贴心地帮他们搬运行李,安置好房间。临离开前,花姐给他们提出一个很惬意的建议:“两位,晚饭前可以泡个温泉,对身体很好哦!” “咦?温泉?” 他们一脸迷糊状。 花姐也显得错愕:“咦?难道你们不是为了泡温泉来的?我们沙湾古镇的温泉,是很有名的。” 噢,现在可以解释为何这个镇上会有那么多旅店了。齐木说的没错,这儿是个有着丰富温泉资源的旅游胜地。奇怪的是,这儿的旅客似乎有点稀少。花姐骄傲地向齐木与米卡卡二人谈起本地的温泉:“我们这儿的温泉,从古代就有了。以前的达官贵人,对这地方的温泉可是趋之若鹜。来泡温泉的游客也一直是络绎不绝。不过,自从……” 话到后面,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伤感的情绪,长叹一口气,欲言又止。 这更加引起米卡卡的好奇心理:“自从啥?” 花姐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不愿再提及,哀伤地说道:“唉,不提也罢。你们如果想在这儿泡温泉,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花姐的话,吊足胃口,米卡卡还打算继续追问,可惜花姐已经告别,留下一个黯然神伤的背影在转角处。 她在隐瞒什么呢? 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安静的古镇,齐木轻皱眉头。 这个镇,有些不对劲。从他踏入小镇开始,他就隐隐嗅到镇上有一股古怪而离奇的气息。这儿的每个人,都生活在蜥蜴神的禁忌中。人们敬畏它,服从它,它虽从未现身,却以无可置疑的统治力,俯视着这片土地上战战兢兢的人类。 而如今,它就要重现人间了。 整理完行李后,时间已是下午三点多,虽然离晚饭时段尚早,但两人早已饥肠辘辘。从上车到现在,他们几乎没有进食过一点食物。所以,目前寻找美食才是头等大事,蜥蜴神的问题先搁置一旁。 无巧不成书,他们刚跨出房门,正好隔壁房间的客人也同步出门。 双方对视一眼,竟异口同声地惊呼:“咦?怎么是你?” 原来此人正是之前的记者王琛。恰巧他也住这家旅馆。 三人巧遇,便相约在镇上的一家小饭馆,点几道小菜,再来几瓶冰镇饮品,实为惬意。于是,他们边吃边侃天侃地。当然,主要的聊天者只有王琛与米卡卡这两位,齐木则负责安静地做一个吃饭的美男子。 王琛一口夹起花生米放进嘴里咀嚼,一口冰啤酒,吃得津津有味,当然也觉察时机似乎差不多了,抛出自己的诱饵,假装无意地说起:“说起当年蜥蜴神的血案,我调查到有意思的线索哦!” 话题终于扯到蜥蜴神上了,米卡卡等待已久,立马精神抖擞:“是什么?告诉我们呗。” 哪有这么简单?王琛摇了摇手中的筷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那可不行,你得用情报来换。” 米卡卡他们初到此地,身上哪有什么情报?不过,既然王琛这个人有线索,怎么能放过?于是,米卡卡搬着小板凳,拉近与王琛的距离,使出卖萌必杀技套近乎:“琛哥,你就告诉我们一下下嘛!” 这傲娇的受性,对女生可能管用,对王琛这种老男人不但不起作用,反而适得其反。 “呸!别卖萌!我才不受这一套。”王琛一脸的唾弃,做呕吐状。 攻击无效!可怜的米卡卡受到一万点伤害,默默搬回凳子,刚要坐回到原来地方。没想到—— “呸!卖萌货,离我远点!” 齐木竟也落井下石,嫌恶地下达驱逐出境令,并一脚将米卡卡的椅子踹开。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呀!米卡卡欲哭无泪,默默地搬着小板凳坐到角落。 但他很不服气,反瞪齐木一眼,仿佛说:有本事,你套人家情报! 瞧我的!齐木的眼睛里充满了自信,他也学米卡卡搬椅子坐到王琛旁边,拍拍对方的肩膀,接下来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小琛,就算你得到线索,以你的智商,恐怕跟和尚借梳一样,得物无所用。” “小……小琛?!” 这称呼……王琛嘴角抽搐得厉害。这少年居然叫他小琛?!怎么看他都是这两个小屁孩的前辈好吗!再且,这人说话咋这么损呢? 一旁的米卡卡马上借题发挥,直指齐木,向王琛举报:“琛哥,他说你是光头和尚呢。” 真想像宫廷剧里,赐之一丈红。 王琛本就微怒,被米卡卡这么火上浇油,着实气了一把。他不爽地摸摸脑袋上的头发:“不好意思,本人的头发浓密得很。” “就是就是。琛哥,不要理这人!” 米卡卡还嫌火不够大,继续煽风。不过王琛瞄了他一眼,充满狐疑:“诶?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哪有?!”米卡卡双手紧握住王琛的手,表明立场:“琛哥,我和你才是一国的啊!” “小米!” 这两货,此刻俨然成了共同抗敌的盟友,竟培养出了相见恨晚的战友情。 米卡卡趁机说道:“琛哥,不要把情报告诉这个人,你小声告诉我就行了。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小米!”王琛一脸感动状,下一秒,却发生神转折。 “不干!”他毅然决然地甩开米卡卡的手,满是嫌弃地抽出纸巾擦拭,好似要把那刚培养出来的友谊给擦掉。他才不傻呢。米卡卡的拍马屁招数,又失败了。 齐木不由得拍拍额头。对这喜感满满的两人,他觉得头疼。 而王琛则十分明确地表达了态度:“好啦。好啦。你们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还是那一句,你们得拿有价值的情报来交换。” “嗤,小气鬼。” 米卡卡使出的计策都失败了,气嘟嘟地夹起好几个花生米往嘴里塞。 王琛举起手中的啤酒,朝着他们示意性地举了举,一饮而尽:“见谅见谅。干我们记者这一行,最忌讳被别人抢头条了。所以,别怪我守口如瓶咯。” “切,那我们自己去调查。”米卡卡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顿饭再吃下去也是索然无味。匆匆扒拉几口后,米卡卡和齐木二人便提前离开了。 第七章 工地闹事

第七章 工地闹事

由于天色尚早,两人思来想去,放弃了回旅馆休息的想法。他们决定去调查关于蜥蜴神的相关线索。但再贸然去问人肯定行不通,关于蜥蜴神这个话题,这儿的居民都表现得十分避忌。 临近黄昏的街道,映出少年们彷徨的身影。突然,齐木坚定地迈出大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米卡卡追上前去,不解地问道:“哎?齐木兄,你要去哪儿?” “18年前这种陈年旧案,应该去找当地的派出所。” 也对,既然是凶杀案,当地的派出所肯定会有记录。这是调查蜥蜴神血案最容易入手的地方。 而这一次,寻找派出所就简单多了。当地居民根本不知道这两位少年的真正目的,只当是有事求助的外地人,便热忱地给他们指明派出所的所在。那是一栋与附近居民楼相差无几的房子,一共两层楼。门口上面挂着派出所特有的招牌样式,蓝色背景底板,上面装订着立体“沙湾古镇派出所”的字眼。 推开发出轻声吱呀的玻璃门,一阵凉爽的空调风吹拂过来,让人舒服极了。且见屋内没有过多的装饰,普通单调的白色地板,与之相互呼应的是白色略微发黄的墙体。面对大门中间是前台,负责接待求助的群众。两边是通道,一边直达楼梯口处,另一侧是一个小房间,用途不明。 此时,整个大厅空无一人,极其冷清。 米卡卡探了探脑袋,四下张望,大声地询问了一句:“你好!有人在吗?” 这时,从通道尽头的屋内走出一位脚步稳健的老民警。年近六十岁左右,头发有些稀松脱落,时间调皮地替他染上几丛白发。老民警慈祥的面容留下岁月深深浅浅的沟壑,身穿民警制服的他,一身威严正气贯彻全身。 一眼看出来访的少年不是本地人士。老民警像长辈一样询问:“小伙子,你们有什么事?” 米卡卡谦逊地说出此行目的:“我们是想询问一下18年前发生在这儿的一件蜥蜴神杀人案。” 听到蜥蜴神一词,老民警果然提高了警惕。他打量着眼前这两个稚嫩的少年,心里揣测着他们的身份以及目的。从年龄判断,他们既不可能是警察同行,也不可能是记者。他们是从哪儿听说蜥蜴神血案的呢?不管怎么样,他们竟敢直接来派出所问? 老民警慈祥的脸色微变,声音严厉了几分:“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米卡卡依然谦恭有礼:“你好,我是校园侦探,想了解这件案子的详情。这对我们十分重要。” “侦探?” 敢情他们玩侦探游戏玩到派出所来了呀。老民警哭笑不得,一脸不屑地瞅瞅他们,不耐烦地摆摆手下了逐客令:“这不是小孩子玩游戏的地方。快出去。” “等一下。大叔,你真的不认识我吗?”见对方驱赶,米卡卡赶紧使出刷脸技能,“我叫米卡卡,是很有名的高中生名侦探。我在电视上出现过!” “嗯?” 见米卡卡说得玄乎,老民警不由得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起来。米卡卡也很识趣地将自己的脸凑到对方面前,生怕人家看不清脸上的青春痘。 结果,他刷脸失败。 “什么米卡卡,我完全不认识!” “不会吧!我这么红……” 还自以为是当红炸子鸡的米卡卡被生生泼了一盆冷水。老民警不再与他们纠缠,直接将他们轰了出去:“出去出去!啥米卡卡,我只认识东北大米。” “大叔,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米卡卡被人推出去了,还要给人家上课:“除了东北大米,还有糯米,香米,小米,玉米!”亏他一口气说出了那么多粮食的名称,却落得被人直接扔出门的下场。 “别再进来了。”老民警关上门之前警告道:“不然我会报警的。” “……” 好秀逗的大叔,自己是警察还嚷嚷着要报警。米卡卡无话可说地站在玻璃门外,当然,受此牵连的还有齐木。 “第二次了。” 齐木竖起两根手指,冷冷说道。因为米卡卡,他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轰出门外了。 再有第三次。米卡卡绝对会像东北大米一样被他煮熟……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米卡卡诚心诚意地道歉。 此时,老民警已经回到屋内。而茶几边,早已坐着一个神秘人,正在优哉优哉地端着泡好的龙井茶,细细品茗。刚才屋外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待老民警坐回到桌子边,哭笑不得地和神秘人解释外面的情况:“真是,两个小孩跑到这里玩侦探游戏。” 神秘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笑了笑:“老宋,你真的不认识他?” 原来这名老民警姓宋。而这个神秘人直呼老宋,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老宋被突然这么一问,有些迷糊了:“咦?你说谁?” “就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少年。叫米卡卡的。” “不认识。咋了?” “那个少年,还真是个厉害的名侦探呢。” “不会吧?!就那黄毛小子?”老宋现在有些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错愕地看着神秘人。 “没错!”神秘人给出相当笃定的回答。 老宋回想起刚刚在大厅里,自称是名侦探的米卡卡,怎么看都没有名侦探的模样,反倒是米卡卡身边的少年,更具侦探的气质。 老宋不愿相信,再次问道:“他真有这么厉害?” 神秘人手中的茶杯已被重新斟满。从杯口徐徐上升的热气,宛如少女优美地舞动着水蛇腰,展现绰约仙姿,他轻吹一口,继而在鼻翼边细细嗅去四溢的茶香,浅尝而止。茶的幽香,从口中滑入食道,贯彻整个胃部。 享受过后,他嘴角意味深长地划出一个幅度:“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媒体吹捧出来的。” 神秘人说的话不无道理,现在的媒体就喜欢炒作,凡事都夸夸其谈。至于一个高中生侦探能有多大本事,他和老宋两人都持保留意见。于是,这个话题也就缺乏深究的必要性了。两人继续默默品茶。 过了许久,老宋突然放下手中的茶杯,重开话匣子:“老于,你特地从城里赶回来,是有事吗?” 这位被称作老于的神秘人正是我们所熟悉的刑警于霑,也就是最近发生的蜥蜴杀人案的负责人。只见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嘴角渗出一丝苦笑:“18年前的蜥蜴神,又在城里出现了。” 十八年前蜥蜴神血案发生的时候,他是侦办者。十八年后他又是此次案件的负责人。命运像是和他开了个玩笑,想让他成为蜥蜴神传说的终结者。 老宋看着不再年轻的彼此,由衷地感叹:“没想到过了18年。蜥蜴神居然……想当年,我们俩一起经历了那件案子……” 回忆只要不触及,一切似水过无痕。当无意触碰,就宛如打开水闸,洪水般倾泻而出,带他们回到记忆最开始的地方。 那是十八年前的夜晚。 苍穹犹如遮上一层黑布,闪电时不时震裂整片夜空。 随之而生的响雷,癫狂地怒吼。 如同疯了的风,使出浑身解数搜刮着古镇每一个角落。 滂沱暴雨,前赴后继赶赴一场死亡的宴会。 雨水冲刷着古镇的每条道路,像要洗掉千百年来的污秽与血腥。 雨中,隐隐约约出现两抹艰难前行的身影。当时身穿雨具的于霑与老宋,一边用手抹掉打在脸上的雨水,一边打着手电筒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走了许久,他们才来到蜥蜴宅。推开大铁门,在狂风暴雨中依稀能嗅到混合在雨水中一丝甜腻的血腥味。 而此时,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前方阴森森的古宅,像个沉默的怪兽,出现在视界中。 它全身萦绕着不详的气息。老宋与于霑相互对视一眼,心脏毫无预兆地猛烈撞击着胸口,不安之感遍布全身。他们不做多余的停留,拼命地跑向古宅的大门。 他们站在门口,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伸出异常沉重的双手缓缓推开大门。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天花板上光彩夺目的水晶灯光照亮着毫无生机的大厅。他们小心翼翼地踏入其中。 案发现场在二楼。 走廊尽头的房间,打开房门便有一种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脑仁,两人第一时间竟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门内的场景映入眼帘,他们忘了尖叫呼吸,脑袋放空,眼睛呈现空洞状态。 多么可怕的场面啊! 只见接生的妇产科医生倒在床下,双目圆睁,四脚朝天,浑身上下体无完肤。 护士倚墙而靠,四肢无力地下垂,身体上虽然只有几处小小伤口,但每一处血肉模糊。她低垂的头颅下,眼里是无尽的绝望与恐惧,眼睛硬生生划过两道血泪,张大着嘴巴,似在无声地呼救。 侧卧在地的冉先生,一只手掌被硬生生地扯断,丢在一旁,皮肉相连的手臂露出阴森森的白骨,仍在不断流淌着浓稠的血液。 冉先生的妻子则宛如穿上了血衣,东倒西歪地躺在床上,歪着血淋淋的脑袋,每一根发丝都粘有血迹。她逐渐扩大的瞳孔,已黯然失色,但不甘地注视着躺在地上的女儿。 房间内一片血海,所有人的身上都盛放着一朵绚丽炽烈的血花。唯有那个女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嗷嗷待哺的她,无法体会这人间的悲剧与惨案,依然毫不知情地嚎啕大哭。 暴雨一直下,狂风一直刮。 他们无法用任何语言表达此时此刻的心境。忽然,一个闪雷将失神的两人拉回现实。 老宋躲在一旁呕吐起来,目光不敢直视,要好一会儿才能压抑住内心的恐惧与恶心感。 而于霑的怒火燃烧,直呼:“这见鬼的出了什么事?!” 即使凶手跟死者有多大的仇怨,也不该下此毒手啊。 唯一稍感宽慰的是——女婴安然无事。 在不破坏犯罪现场的情况下,老宋小心翼翼地抱起哇哇大哭的女婴,手足无措地哄着她。而于霑则一一检查倒地的人,希望能从中找到幸存者。可惜,一具具的,只是毫无生息的尸体。 每检查完一个人,于霑便发出无奈的叹息。 就差最后倒在血泊中的冉先生了。希望他还活着吧,否则这个女婴刚出生就成了孤儿。 “阿宋!这个人还活着。” 于霑惊喜地叫起来。 原来冉潇虽被硬生生扯断了手掌,竟仍有一丝微弱的气息。还有生的希望。 他们赶紧叫来了救护车…… 18年前那场雨夜,刻骨铭心。 老宋不忍亦不敢再回忆下去,轻叹:“老于,这么多年了,你查出18年前的真相了吗?” 于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将茶一饮而尽。 老宋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时目光刚好触及墙上的挂历。他想起了一件事。 “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那么6月7号,冉家小姐就会变成新的蜥蜴神,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于霑低头看着已经空了的茶杯,沉默不语。他也没有主意。 蜥蜴神,大概是人类无法抵抗的吧。 良久,他忽然说了一句:“或许,那个名侦探能帮上忙。” 老宋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就是刚才那个少年?” 于霑点点头,表情又是一丝苦笑。 想他堂堂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居然会想到求助于所谓的高中生侦探。听着就觉得荒唐,不是吗? 而他和老宋并不知道。真正的名侦探,可不是米卡卡。 这边厢,齐木与米卡卡二人正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思忖着接下来去哪里寻找线索。唉!附近居民讳莫如深;派出所又拒之门外;就连住隔壁的王琛也守口如瓶,想要从他那儿套到只言片语实属难事。 他们又能去哪里找线索呢? 彷徨之下,两人有些自暴自弃了,干脆颓丧地坐在一家杂货店门前阴凉处休息。这时,一群本地的小孩子就在旁边嬉戏打闹。 其中一个小男孩,似乎是这群孩子的孩子王,大约七八岁左右,威风凛凛地面朝其他玩耍的小伙伴,手持着一根笔直的树枝,高高举起,在模仿神灵下凡的场景,用极其神圣的姿态高声宣誓:“你们都听着,我是蜥蜴神!你们都得臣服于我,不然我会大开杀戒!” 蜥蜴神? 捕捉到敏感的词汇,齐木与米卡卡顿时默契地对视一眼。 没想到这群小孩居然在cosplay蜥蜴神的游戏,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不定,能从这群无知无畏的小孩身上找到线索。 只见这群小屁孩居然被那个高举棍子假装蜥蜴神的小男孩吓坏了,通通虔诚地跪在地上膜拜。这一举动让米卡卡与齐木哭笑不得。 继续看下去,说不定还有更多线索。 这时,杂货店老板偏偏不如他们的意,从屋内跑了出来。他双手叉腰,指着这群让人头痛的小屁孩,叱责:“你们这帮小子,冒犯蜥蜴神是会遭天谴的!” 杂货店老板的突然出现,吓得孩子们哗地四下逃散。同时也打断了米卡卡与齐木二人的计划。眼看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眉目,他们怎么会轻易放弃?所谓擒贼先擒王,直接逮住扮演蜥蜴神的小男孩,这件事就变得好办多了。 “喂,小屁孩,请等一下。”说时迟,那时快,米卡卡快步追上前去,拦住小孩的去路。 “谁是小屁孩了?!”小男孩一脸的不爽,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将头傲娇地扬向一侧不去看米卡卡。 “哦!对不起。这位小朋友。”米卡卡赶紧换上真诚的面容,表达着歉意。 “干嘛?”小屁孩总感觉这个人不怀好意,上下打量着。 米卡卡说:“我想问一下有关蜥蜴神的事。” 小男孩想都不想,直接残忍地拒绝了:“我就不告诉你。”然后,又将头扬向另一侧,不去看他。 这小屁孩,还挺拽。 不过对付这种小孩,对米卡卡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他让小男孩子在原地等候,转身迅速折回杂货店,拿上一盒雪糕。 诱人的雪糕不停在小男孩眼前晃悠。米卡卡就像拐卖小朋友的人贩子,笑得很奸诈:“小朋友,给你吃雪糕。你告诉哥哥好不好呀?” 小男孩盯着雪糕的两只眼睛直冒光,咕噜咕噜地吞咽口水,就差上手抢了。 对付天真的小孩,糖衣炮弹百试百灵。 米卡卡看着时机差不多了,问道:“小朋友,告诉我关于蜥蜴神的事,好吗?” 在零食面前,小男孩的心理防线彻底被攻破了。他犹如捣蒜般快速点头,抢过雪糕,拆开包装就放在嘴里吮吸一口。那表情叫一个满足啊。 他得到了想要的,现在是该回答问题的时候。 米卡卡不失时机地问道:“告诉哥哥,蜥蜴神的传说是什么?” 小男孩边吃着雪糕,边扬起脑袋,一脸天真无邪,不解地问道:“传说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 敢情这小屁孩连传说的含义都不知道?! 这个问题该如何解释呢?米卡卡正挠头苦思,一直冷眼旁观的齐木却简单粗暴地将米卡卡以一记如来神掌拍开。米卡卡受此重击,猛地一个踉跄向前冲,差点摔个狗啃屎。他捂着被齐木拍过的后脑勺,敢怒不敢言地问:“你干嘛打我?” 齐木翘起双手,冷冷地说:“滚!让我来问!” 这人太暴戾了,动不动就打人。但一想到他那毫不逊色于东方不败的绣花针绝招,米卡卡就只好乖乖闭嘴,默默站到一旁当起路人甲。齐木果然不喜欢啰嗦,单刀直入,一点不浪费时间:“小朋友,蜥蜴神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虽然换了人,但小男孩还是如实相告:“是我奶奶。镇上的人都叫她老祖奶。” 齐木问道:“你奶奶在哪儿。” 小男孩伸出小手,朝着一个方向指去:“在那边。” “带我们去找好吗?” 小男孩点头应允,然后像老大般耀武扬威地走在最前面带路。一边走,他一边好奇地回头问:“哥哥,你们来沙湾古镇做什么?” 小屁孩的提问,上不了档次,齐木根本没开口的打算,摆出面瘫表情。任务又甩给了米卡卡,他唯有耐着性子,笑意盈盈地解释:“小朋友,因为哥哥听说这里温泉很好,所以就过来玩了呀。” 听到这儿,小男孩兴奋起来,一脸的引以为傲:“是呀!我们这里的温泉可好了。只是现在……” 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小男孩脸上呈现一片苦恼。他表现得和旅馆老板花姐如出一辙,欲言又止。仿佛,好像有什么烦恼,正困扰着这个镇上的人们。在米卡卡的追问之下,小男孩支支吾吾,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之际,忽然—— 他停了下来,目视前方。 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个水池。 不知为何,聚集了许多本地的居民。人们围在水池边,议论纷纷,群情颇为汹涌。小男孩喊了一句奶奶,一转眼便溜进人群之中,踪迹全无了。 “这小屁孩,跑得可真快。”米卡卡遍寻之下,就是找不到人。 聚集的居民实在太多了,里外好几层。 这些人在议论何事呢?齐木和米卡卡细听之下,才多少有所了解。 原来沙湾古镇作为知名的温泉之乡,旅游业一直是当地的经济支柱,大部分居民以此营生。然而,就在前不久,冉家将名下一块土地以高价卖给了一家企业,准备在本地建成一家垃圾焚烧厂。 对于这个计划,镇上的居民表示了强烈的反对。因为就在施工队进驻之后不久,镇上开始出现了千年不遇的怪事——那些存在了上千年的温泉,竟陆陆续续断流了。一个接一个的温泉诡异地枯竭,连省里来的地质专家也查不到原因。而这个水池,就是本地最大最古老的温泉口。没想到,今天它也不再涌出泉水。 “这是蜥蜴神的报应啊!” 渐渐地,可怕的传言四起,世世代代居住在此地的居民们相信,一定是建垃圾焚烧厂的计划惹怒了蜥蜴神。它是这片土地的主宰者,绝不允许别人在它的地盘胡作非为,玷污这片干净的土壤。于是,它将给予人类的馈赠陆陆续续收回了。 迟早,这片土地上的温泉将会绝迹。 “我们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人群中,一个小伙子跳到水池上,振臂高呼。他额头戴着写有抗议标语的白色头带,看起来像个环保人士。他大声鼓动着围观的居民们:“再这样下去,我们镇的温泉迟早都会完蛋。走!我们去工地!” 在带头人的呼吁下,居民们纷纷一呼百应,成群结队地朝工地的方向进发。一路上,还不断有居民抄起家里的锄头,镰扒,扁担之类加入游行队伍。齐木与米卡卡本与此事毫不相干,但也紧跟在队伍其后,以便随时观察事情发展动态。 当队伍渐渐离开小镇范围,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条布满车胎痕迹的泥泞路上。 施工工地到了。 这是一片广袤的田野,环境优美,却因为施工队的野蛮作业,变得有些满目苍夷。土地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稚嫩的野菊被埋在翻起的黄泥之中。如此诗情画意的土地遭此厄运,实在令人惋惜。 而工地上的工人们正在赶工作业,看到气势汹汹而来的游行队伍。他们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工作,一脸警惕。有的工人也抄起了铁铲,镐把,铁管,严阵以待。 “你妈的!又来闹事了!当我们好欺负吗?”一个戴着安全帽的肥胖男人拿着铁管就带人迎上前。看样子,他应该是包工头之类。 “从我们的土地上滚出去!”刚才带头的青年毫不畏惧。 双方很快形成对峙,谁也不服气。 “王八蛋!这是我们公司的地盘。轮不到你们说了算!”包工头怒骂道。 带头青年也不服输,“呸,这是我们镇的土地,决不能卖给外人建垃圾厂!” “卖不卖由不得你们。这是冉家的地产,关你们屁事啊!” “总之,建垃圾厂全镇都会遭殃!不准再动工!” 双方僵持不下,越说越激动,眼看就要到了动武的地步。而这时,齐木发现人群中出现了王琛的身影。显然,这么精彩的场面,身为记者的他怎么会错过呢?他站在一旁不失时机地拍照,捕捉最真实的画面。 “丫的!你们想打是吧!老子奉陪!”包工头已经怒火中烧。 “打就打!谁他妈会怕你!”带头青年也是年少气盛。 大战一触即发。 “我觉得,我们还是躲一边吧……”见场面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米卡卡心生怯意。他咨询似地看向身旁的搭档,没想到齐木这货察觉形势不对,早就静悄悄地走到一边看热闹了。 跑路也不告诉我一声……米卡卡觉得和他之间那一丝仅剩的友谊可谓是荡然无存了。 “住手!” 就在这时,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几乎要动手的双方纷纷停了下来。只见一个身影从远处慢步走来。他的出现,让原本争论不休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来者,鸦雀无声。能震住这群人,可见来者的身份与地位。 那人缓缓走来。黑色的西装如一抹沉重的剪影。而他的容貌刚毅冷峻,眼瞳黑亮如玛瑙。齐木和米卡卡见到此人,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他不是别人,正是冉家的主人——冉潇。 只见他慢慢走到对峙的居民与工人之间,冷冷的目光扫视着这帮人。 “你们在干什么?”他冷声问道。 他的到来,仿佛让包工头找到了最强力的帮手。包工头马上诉苦:“冉先生,你来得正好。这些居民又来工地闹事了!还有天理吗?!” 冉潇压压手,示意包工头不必多言。 他转过身,看着带头青年及身后的居民们,说道:“你们回去吧。” 带头青年十分不服,“不行。绝对不能让外人破坏我们的土地!” 眼看又要重新燃起的群情,却被冉潇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扑灭了。他冷漠而毫无感情地宣言:“这就是蜥蜴神的旨意,难道你们有意见吗?” 谁都知道,冉家就是蜥蜴神的代言人。冉潇的话更是犹如一道圣旨。即便居民们对这道所谓的旨意有多么的不甘与抗拒,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毕竟,冉家代表的就是蜥蜴神。谁敢对蜥蜴神不服呢? 大伙儿都蔫了,不敢再做抗争。只有带头青年仍在给大伙鼓劲:“乡亲们,不要再愚昧啦!这么多年来,我们都小心翼翼地生活在蜥蜴神的束缚之下。这是一种封建迷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造物主,没有神!!!” 他慷慨陈词,无神论条条是道,只可惜其他人早就垂头丧气,带着满嘴小声的牢骚离去。 “哎哎,大家别走啊!听我说,蜥蜴神都是祖宗骗人的!” 带头青年追着群众们要做思想教育。总之,一场风波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平息了。 渐渐西落的西阳,将人们远去的身影一点点拉得修长。 只剩米卡卡与齐木留在原地。 “看来,这儿的人都很惧怕冉家。”齐木沉吟。 “是啊。”米卡卡也深有同感。突然,他想起什么,叫道:“糟糕!” “怎么了?” “我们忘记找那个小男孩了!” 由于方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抗议活动上,所以他们忘记了去寻找小男孩的踪影。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工地上空留下两声沉沉的叹息声。 旅馆的温泉里。 水蒸汽袅袅,一派暮色与山林的景象,变得虚幻美妙。这幅诗意的画面,使人感到惬意悠然。温泉坐落在室外一处参差错落的假山围绕之中,野花与小草从古怪嶙峋的假山岩缝冒出来,点缀其中。水池边缘不远处的竹林,为男女分浴的温泉水池形成天然的屏障。 而此时的米卡卡则享受其中。对于从未泡过温泉的他来说,才发现这比想象中泡热水澡要舒服得多了——全身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下来,得到充分的舒展,一天的疲惫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舒服啊!”米卡卡闭上双眼,发出由衷的感叹。 至于一同享受温泉怀抱的齐木,则光着上身,正斜靠在温泉边上突出的一块假山石,眼睛微闭,毛巾随意地搭在脸上,似要小憩一会。 不一会儿,温泉门口处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一个身影悠悠然地飘了进来。 透过水雾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巧是一而再再而三遇见的那位记者,王琛。 “小米,真巧呀!”对方朝米卡卡打了个招呼,水雾刚好模糊了他微笑的嘴角。随后他从容自若地走进温泉池。 “琛哥,真巧呢!”米卡卡也表现得很热情。 两人很快便侃侃而谈起来。 自然而然的,他们将话题牵扯到今天的工地上。 听说自从冉家将那块土地卖出去后,镇上的温泉就开始断流了。这实在是怪事。 米卡卡问:“难道真的是触怒了蜥蜴神导致的!?” 王琛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说:“谁知道呢!” “如果温泉枯竭了,会怎样呢?”米卡卡又问。 “这个地方的经济会崩溃吧!然后,这儿的旅馆会大批倒闭。失业的人数会暴增。”王琛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后沉默片刻,又补充了一句:“更准确地说,这片土地会死掉。” 这儿将从一个世外桃源,变成荒芜之地。那些美丽的田野,诗意般的油菜花田,一切的绿意与景色,将全部毁掉。 这多么可惜啊。 一想到这儿,米卡卡的心情瞬间变得异常沉重。 如果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死了,又承载着多少惋惜与悲欢离合呢?那在这儿世世代代生活的居民,是否因此被迫离乡背井呢?而这里,从此成为一片荒废凄凉的郊野吗? “对了,小米,你们今天出去,有没有找到什么情报呢?” 王琛一句十分随意的话,打断了米卡卡的思索。 话题终于扯到关键点了。想必这两人心中早揣着从对方口中套出情报的想法,才虚伪地称兄道弟。于是,扯淡这么久,王琛首先耐不住寂寞,打破了双方的默契。 “哎呀,琛哥,我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啊!”米卡卡佯装出苦恼万分,防御之余,再次使出一贯的讨好卖乖招数:“琛哥,有没有情报告诉我们一下下呀!” 王琛哪吃这一套,他挤出一个微笑,拍拍米卡卡的肩膀:“小米,我说过了,想得到情报,必须交换。” “嗤,小气鬼。你肯定也没啥情报。就想骗我们的。”米卡卡换了一招,激将法。 对此并不在意的王琛,嘴角划出一道迷之微笑,向他们抛出一个大诱饵:“实不相瞒,我现在确实没啥值得炫耀的情报。不过……今天晚上,我可能会找到很有意思的情报哦。” 他这句话,饱含深意。 “哇!是什么?!告诉我一下啦!” 米卡卡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然而,王琛却守口如瓶,转身走出温泉,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影随即消失在门外。 “看样子,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这时,齐木忽然轻轻拉开敷在脸上的毛巾,说道。 “真的?”米卡卡转头看着他。 齐木嘴角微微一勾,笑意迅速地潜了下去。 “这是作为犯罪师的直觉。”他说。 第八章 疑点

第八章 疑点

一场舒适的温泉,令人身心愉悦。泡完后,齐木坐在房间的窗台看小说,侧颜依然英俊冷漠。而米卡卡正在房间里一边哼小调,一边换衣服。他刚要穿上休闲短裤,蓦然,门毫无预兆地“吱呀”一声,裂开一条缝隙。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有人来了。 米卡卡愕然地瞅了瞅对方,又瞅瞅自己走光的上半身以及露出半截的底裤花纹。 下一秒—— “哎呀!”一声惊叫几乎掀翻旅馆屋顶。却见他身体微缩,双手护在胸前,脸颊宛如熟透的西红柿,神似春光外泄的黄花大闺女,一边娇羞地转身背对门口,一边慌乱穿上短裤,又拿一件T恤套上。 “花姐,你怎么进来不敲门呀?!”米卡卡娇嗔地责怪道。 站在门口的人正是旅馆老板花姐。她被这少年夸张的举动弄得啼笑皆非。穿底裤光膀子的男人她见多了,露两点算啥毛事啊。不过出于对客人的尊重与礼貌,而且刚刚的行为确实有些失礼,花姐还是郑重其事地道了歉:“不好意思,因为外面有人找你们,我就着急了些。” 他们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有谁会找他们? “谁啊?”穿好衣服的米卡卡回头便问。关于露点走光的事,他就不想再提了。 花姐说:“一个小孩,是镇上老祖奶的孙子。” 小孩? 窗边的齐木放下手中的小说,瞥了一眼花姐,目光移向米卡卡。双方眼神交错的那一秒,很快意识到那个小孩就是之前跑丢的小男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米卡卡与齐木正愁着怎么找到他呢,结果他自动找上门来了。两个人立即顾不得其他,如风般的速度跑出门外。 跑到一半,米卡卡却折返回来。 “那个……花姐……”米卡卡扭扭捏捏的,欲言又止。花姐不解他要干啥,问:“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就是……就是……”米卡卡还要故作姿态,齐木也走了回来,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往外拖,同时将他的小心思告诉花姐:“这小子是希望你不要把他底裤的款式告诉别人!” “噗嗤。”花姐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话说回来,米卡卡的底裤款式是……咳咳。不能说。 等两人走出门口,果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金色的霞光之中。这正是那位小男孩,此时他正在玩吹泡泡,拿着手中的玩具,微微仰头,轻轻呼出一口长长的气。随即一串串晶莹剔透,五彩斑斓的泡泡随风飘动飞向天空。 漫天飘舞的七彩泡泡中,这儿只有小男孩一人。 “老祖奶呢?”米卡卡上前问道。 小男孩收好玩具,啥也不说,就是伸手一摊。 这是什么意思?米卡卡茫然不解。 还是齐木懂人情世故。他好心提醒:“这是找你要好处费啦。” “嗯嗯!”小男孩对齐木的理解能力表示点赞。 “……” 米卡卡心中一声哀叹,现在的小孩啊!无奈之下,他只得掏出钱包,拿出面值五块的钞票递过去。小男孩却无动于衷。 “喂喂!五块能买一盒雪糕啦!” 哼。小男孩稍稍别起脸,分明表示对那区区的五块钱不屑一顾。 没办法,穷秀才米卡卡又不得不再挤出十块钱。小男孩这才满意地收起钱,对他们勾勾手指:“Follow me!我奶奶在这边。” 这语气,这说得溜溜的英文单词……这孩子长大以后一定是个人才。米卡卡深有感悟。还不等他们说话,小男孩已迈开步伐,向前方走去。齐木与米卡卡互看一眼,自动自觉地跟在他的身后。 拐过一个街角,便是一家旧书店。 旧书店散发出淡淡清香的书卷味。在如今低头族盛行的时代,这种陈旧而熟悉的书籍味道,令人眷恋。而在书店门口,浮现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婆婆身影。只见她双手扶着一根龙头拐杖,坐在门前一张老旧的木椅上,静待人来。 此刻色彩斑斓的晚霞,犹如天际失火的盛景。 暖色的夕阳地笼罩着安静的街道,美丽让人不舍。柔和的暮光细细地描绘着老婆婆饱经沧桑的面容,衬托出她身上慈祥而宁静的气息。多么像某位国画大师笔下的人物素描。 想必,这位就是村民们所敬仰的老祖奶吧! 而她等的人已在路上。两大一小的身影,正踏着晚霞的余晖,朝老祖奶姗姗而来。 小男孩看见坐在门口的老祖奶,顿时欢快地蹦跳过去:“奶奶,他们来了。” 老祖奶正闭目养神,闻声便慢慢睁开下垂的眼睑。她微微一笑,轻轻抚摸小孙子的脑袋。并伸出另一只手,朝着米卡卡与齐木招了招。 她轻声呼唤着:“过来吧,孩子。” “老祖奶好!” 在这位受人尊敬的老人家面前,米卡卡表现得十分有礼貌。而千年面瘫齐木虽然一言不发,竟也表露出一丝顺从的表情。这时,小男孩已搬出小板凳,不吵不闹,一改常态十分安静地坐着,看样子也想加入听故事的队伍中。 “听说你们想要知道蜥蜴神传说的事情。”老祖奶单刀直入,道破他们心中所想。 “嗯。老祖奶您能告诉我们吗?”米卡卡恭谦地问着。 “当然可以。”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老祖奶洋溢着慈祥的脸颊上,竟使人产生片刻的错觉,仿佛,那就是自己的亲人一般。 老祖奶缓缓诉说起了那个沉淀在时光长河里的古老故事。 那是由祖先们一辈又一辈流传下来,现在又由她传给下一辈。 话说这片土地,从很久之前的古代起,便一直流传着蜥蜴神大人的传说,其具体时间已无法追溯。传说中,蜥蜴神大人在这片土地栖息,而冉家则是蜥蜴神在人间的代理,他们和蜥蜴神曾经订下了一个可怕的契约。 至于那个契约的内容,已不是秘密。 经历过多年的岁月变迁,朝代更换交替,冉家从未败落。它的子孙后辈享受着庞大的财富。这似乎更加印证了传言的可信程度。特别是当地的居民,至今对蜥蜴神的传说深信不疑。而有关蜥蜴神显灵的事迹,本地县志曾记载过不少: 譬如:试图洗劫镇子的山贼们尚在通往镇上的路途中,未来得及烧杀抢掠,便发生怪事。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却狂风暴雨。引发的泥石流将山贼们活埋,只剩数人生还。 又或者,山贼们好不容易杀入镇中,正准备大开杀戒。却巧遇大部队的官兵突然出现,杀他们措手不及,山贼们乖乖束手就擒。 更加离奇的一次是:一群强盗们整装待发,正欲下山,山寨却被万里晴空的雷电劈中,从而引发熊熊大火,整个寨子化作一堆灰烬。 于是,数百年来,这个古镇躲过了无数外来者的侵袭。 即便在最困难的抗日战争时期,日本兵也对这儿秋毫无犯。据说那年日本人是想进镇来着,却在来途中,他们发现无数的蜥蜴出现在山路中间。对蜥蜴神传说早有耳闻的日本人哪里还敢进犯,赶紧下令掉头撤退。 这都是千真万确的历史事件。人们一致认为,这是伟大的蜥蜴神在显灵,保护着这片土地,以及这儿的老百姓。 因而,这也是当地居民对蜥蜴神深感敬畏的原因。也无怪乎他们那么忌惮冉家。 听完老祖奶的陈述后,米卡卡不禁啧啧称奇,“哇!这么说,蜥蜴神是真的存在咯?” 这时候,小男孩抢先替老祖奶回答了:“当然咯,蜥蜴神大人可是我们这儿的保护神。谁也不许说它的坏话!” 这个小屁孩。米卡卡哭笑不得。而老祖奶则微笑着用满是褶皱的手掌轻抚小孙子的脑袋。 他又安静地把玩起手中的玩具。 白日的时间已流逝大半。天际渐渐褪去色彩,灰蒙蒙的,夜的羽翼已降临大地。 沉默片刻,老祖奶忽然神情严肃盯着这两位少年,好心警告着:“你们初来此地,千万不要冒犯蜥蜴神大人。不然,它会惩罚你的。” “不不不,我们不敢!” 单听传说就觉得蜥蜴神神秘而恐怖,更枉论它已经在广州闹得满城风雨,以米卡卡一介凡人,哪敢冒犯神灵。 忽然此时,“老祖奶,你还记得当年冉家发生的血案吗?”沉默多时的齐木,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才是他们来沙湾古镇的主要目的。 听到这儿,老祖奶满脸的皱纹里一褶一褶地隐藏着忧伤。她不胜唏嘘,长叹。“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案子啊。”她的思绪,仿佛又穿越时光隧道,回到多年以前。 “能告诉我吗?”齐木真诚地问道。 “如果你们想知道的话,可以。” 实际上,老祖奶所知道的内情并不多。当回忆时,她满是沟壑的脸庞,被悲伤一点点填满。 故事被一页页翻开,好像重新回到十八年前。 老祖奶以沧桑的声音,开始诉说当年那凄惨的往事。 十八年前,凶案发生的那个雨夜。 距离冉家蜥蜴宅不远处,老头子也就是老祖奶的丈夫,承包了一片果园种植荔枝林。那年夏天,眼看收成将至,老头子几乎每晚都会留守在果园内。偏偏那天夜里,暴雨滂沱,倾盆而泻,时不时雷电交加。睡在木棚里的老头子,辗转发侧,难以入眠。 他关心果园里的荔枝会不会因为这场暴雨而有所损失。 忽然间—— “娃啊!”哪里竟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穿越狂风暴雨与电闪雷鸣,直奔木棚里。老头子顿觉心头一震。 怎么回事? 听这惨叫声,不妙啊!他猛地一惊,下意识地从床上蹦起来,四下搜寻。 偏偏这时,倏然,一个响雷在夜空中炸开,将方才疑似尖叫声如粉末般摧毁。木棚四周持续充盈着沸腾的雨声。 刚才听到的是错觉吗? 屋外除了电闪雷鸣与狂风暴雨侵袭整个城镇,再无其他声音。老头子摇了摇脑袋,苦笑一声,怪自己多想。 刚准备躺下之际,宛如打雷般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再次从远方传来。 这会儿可听得真真切切。而这声音的来源……正是蜥蜴宅方向! 莫非出事了? 事出紧急,容不得老头子多想。他立马从床上跳下来,一边套上雨具,一边换上雨靴,抓起床边的手电筒,就往外边冲了出去。 夜,如一滩浓稠的泼墨化不开。 响雷,狂怒得嘶吼不得宁静。闪电,如武士的剑,将漆黑的夜空斩得遍体鳞伤。狂风,疯狂地撕扯着。暴雨,如倾盆之水,铺天盖地席卷整个古镇。 落在地上的雨水,慢慢淹没地表层。 混合着泥土与小石子的流水,冲刷着道路,奔向更远方。 狂风暴雨无法阻止救人心切的老头儿。他跑到冉宅,却被紧闭的大铁门拒于门外。 “有人吗?有人吗?” 老头子着急如焚,一边用力地拍打铁门,一边朝门内高声呐喊。 无人回应。 之前出现过的凄惨尖叫声,此时也销声匿迹了。周遭只剩下响雷闪电和狂风暴雨,以及眼前这座笼罩在雨夜中的阴森宅院。 心中的不祥感越发强烈,老头子只能干着急地朝宅里张望。 暴虐的雨点,模糊了他的视线。 宅院内空无一人,只有几处发出微弱冷清的灯光。 鬼天气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一切照旧。 老头子仍不死心地拍打着铁门,朝门内瞅。忽然,哪儿传来婴儿的哭啼声。 “哇哇……哇哇哇呜!” 他没听错,的确是初生婴儿在哭。 在哪儿呢? 循着哭声的方向,老头子慢慢转过头,望向古宅的另一侧。那是蜥蜴神庙的方向。 蓦然,又一道闪电掠过,片刻间,黑夜被炽烈的光亮撕破。 那一刻,他的眼睛睁得硕大无比,张大嘴巴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见蜥蜴神庙前,竟出现一个奇怪的背影,神似一只站立的巨型蜥蜴。它身体微曲,似为怀中哇哇啼哭的婴儿挡风遮雨。 这是…… 老头子拍打铁门的手定在空中,身体僵硬而动弹不得。 定住许久,他才回过神,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猛烈地跳动,而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一抽而空。他摇摇欲坠,几乎瘫倒在地。 噢!蜥蜴神,对,它就是蜥蜴神庙内伟大的蜥蜴神! 老头儿一时间不敢相信,他擦了擦眼睛,再向院内看去——它仍站在那里。 这是真的,蜥蜴神显灵了! 身体猛地一个踉跄,老头儿还没站稳,又惊现一道闪电,瞬间照亮整片天空。在这亮如白昼的光芒中,那个神秘的身影无所遁形。老头子彻底跌坐在地上,瞪大双眼,嘴唇不停地发抖,脸色煞白如雪。他最后一根神经已然崩塌,脑袋一片混沌,只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嘴里哆哆嗦嗦地念叨着:“蜥蜴神大人,有怪莫怪!” 不知过了多久,蜥蜴神连同婴儿的哭声一同消失了。 一切趋于平静。 恍恍惚惚间,老头子的额头磕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风雨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后面的事情,老头子有些记不清了。他唯记得自己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木棚,倒在床上,之后的事情全然不知。 时隔多年,老祖奶说,她仍然很清楚地记得从那以后发生的事。 自从那夜遇见蜥蜴神大人后,老头儿就受到了惊吓,卧病不起。几个月后,便撒手人寰,只留下老伴儿一人。 说到此处,老祖奶话哽在喉,无法说出。她悄然低下头,抬起手背擦拭着湿润的眼眶。 此时,再多安慰的话,也会变得干涩苍白。米卡卡默默握着老人家的手,试图通过手心传递自己的慰藉。 沉默许久,老祖奶渐渐抚平心绪,才慢慢抬起头,缓缓诉说故事的结尾:“老头子临死前握着我的手跟我说,是蜥蜴神大人显灵了。是蜥蜴神啊!说完这句话,他就断气了。” 如此说来,十八年前的血案,果真是蜥蜴神的杰作吗? 眉头深锁,齐木陷入沉思。 他发现了几个疑点:老头子自称是在发生凶案的当天雨夜遇见蜥蜴神的。但实际上,他只是看到一个身影站在蜥蜴神庙前,就误以为是蜥蜴神下凡。说不定,那个身影就是凶手。 如果是凶手,那它为什么要去蜥蜴神庙呢? 而且,它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儿。如果没猜错,那个婴儿就是现在的冉雨萱。案发之后她是在二楼的现场被找到的。凶手为什么要抱着她去蜥蜴神庙,又放回去呢? 凶手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做出这个多余的行为。 其中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难道是为了某种仪式?齐木忽然想到,根据那个传说,冉雨萱将成为蜥蜴神的转世,而在学校内,在她的身边多次出现奇怪的事情。 譬如:顾颖靓被蜥蜴神逼得跳楼。 学校论坛有人散播蜥蜴神的传说。 城市里开始出现蜥蜴神的身影。 每一件事表面上为单独的个体,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有的案情就像是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球,越扯越乱,唯有找到线头,才能抽丝剥茧。 问题是,那线头到底在哪儿呢?齐木目前实在理不出头绪。 不过,他对一个地方充满好奇——那就是蜥蜴神庙。 “蜥蜴神庙平时不开放。” 老祖奶对他们说,老迈的脸庞染上一层严肃的神情,“擅闯蜥蜴神宅邸,会受到惩罚的。” 她的话,就像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来了一个透心凉。 “有没有其他的办法?”齐木问。 老祖奶在两个少年的脸上来回扫荡,才淡淡地说道:“每年的蜥蜴神节,我们这儿的人都要去蜥蜴神庙参拜。它只在那一天才会开放。” 这么说,还是有机会进去那座蜥蜴神庙一睹真容的。 不过,蜥蜴神节是什么? 这个新奇的节日倒让米卡卡很感兴趣。 老祖奶解释说,这个节日就是专门为蜥蜴神而设的。这个传统节日已经延续了几百年。 至于,这个节日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祖奶说,蜥蜴神节的那天,热闹非凡。镇上的居民会提前做好准备,选出几位身强力壮的青年,作为抬蜥蜴神神像之人。到了那天,人们会换上新装,隆重其事。从早上开始,队伍将抬着神像,沿着镇上的街道巡游,一路欢歌载舞,宛如蜥蜴神亲临现场。 庆祝活动一直持续到晚上。大人们聚集在蜥蜴神庙前进行祭祀活动,主要是祈求蜥蜴神保佑这一带风调雨顺,人们安居乐业等等。等过了午夜十二点,蜥蜴神节才算真正结束。 “蜥蜴神节是我们这儿最盛大的节日。”说着,忽然老祖奶收起期待与喜悦的神情,话锋一转:“不过,今年有些特殊。” 有何特殊之处? “因为今年的蜥蜴神节……”老祖奶顿了顿,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继续说道:“刚好是冉家小姐成人礼的日子。” 此话一出,齐木与米卡卡顿时一惊。 等一下,难道……蜥蜴神节就是冉雨萱的生日,6月7号?! 这可真是个意外的信息。她居然出生在蜥蜴神节。不论是天意抑或是巧合,在某种层面上无疑令人们更加确信她就是蜥蜴神的转世。 她真的会像传说中的那样,在十八岁生日那天变成蜥蜴神? 齐木隐隐觉得:6月7日一到,必有大事发生。 不知不觉,夕阳将逝。 晚霞就此消退,带着一贯的懒散和颓败。天空、街道,渐渐沉入淡淡的灰色之中。 是时候回去了。齐木和米卡卡刚要转身告辞。忽然,老祖奶想起一条重要的线索。 “哦,对了!那个男人。”她如同恍然惊醒。 “啥男人?” 刚要离开的两人,又蓦然被这句话牵住了脚步。 那是一个神秘的男人。老祖奶说,在冉宅发生血案之前,曾经有一个年轻的男人经常出入。他出现的时间多为周末,持续了一年之久。然而,关于这个男子的身份,以及他到冉家的目的,外人一概不知。毕竟这镇上的居民对冉家十分忌惮,一向是避之不及,从不敢多加干涉。 不过,老祖奶曾好几次碰见过他。此男子年龄约莫二十出头,身材修长,五官清秀,浑身一股文艺青年范儿,透着青春阳光的味道。若搁现在,那便是小鲜肉帅哥的类型。他经常搭乘城里来的公交车,在站牌下车,背着一个米色背包,神情淡然地穿过洒满阳光的街道,半途不作停留,径直前往冉宅。 “那个男人后来呢?”米卡卡焦急地问道。他太想知道了,这很重要。 老祖奶却摇了摇头:“自从冉家出事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等一下。”齐木为人严谨,问道:“老祖奶,那男人出现和消失的时间节点,你还记得清楚吗?” 老祖奶仔细回想片刻。终究是多年前的事,她好一会儿才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应该是血案发生一年多之前,那个年轻小伙子突然出现的。他消失几个月后,冉家就发生血案了。” “齐木兄,难道你怀疑这个不明人物?”米卡卡问。 齐木说:“他很可疑,不是吗?” 突然出现和消失的神秘男人,怎么看都和血案有着无法洗脱的关系。那么,只要找到这个男人,说不定很多谜团都可以迎刃而解。 不过,齐木仍有一事不明。 “当年警方没有调查过这个男人吗?” 按理说,存在感如此突兀的人物,警察应当会做一番细致而深入的调查才对。 “没有呢。”却听老祖奶惋惜地说道,“因为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蜥蜴神身上了,所以没有人提及这个男人的事情。” “咦?”齐木说,“冉家方面也没提起这个人吗?” “没有。”老祖奶说,“而且,大伙儿都相信是蜥蜴神干的。” “可是,蜥蜴神为什么要杀人?” “我想,应该是祭品吧。” “祭品?” “嗯。毕竟是蜥蜴神大人转世,牺牲几个人类当做祭品啥的……” 从迷信的角度说,有关祭品的想法倒也合理。但这个世间哪来的神灵,这分明是一桩可怕的罪案啊。 真是个致命的漏洞啊!齐木心想,如果当时警方能够及时掌握并查明那名男子的身份,兴许就能破案了。且不说他是不是本案的凶手,但他的突然失踪,显然存在猫腻。 唉……齐木忽感叹息。 时隔多年,要再找出那个男人,谈何容易? 以犯罪师的直觉,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神秘男人将是破解整个迷局的关键。 就在这天深夜。 天空被夜色遮住了眼。浮云在月光下流动,微凉的夜风吹过树林。大地湮没在黑暗的海洋里。重重阴影向无尽的远方延伸。 夜总是寂静的。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蜥蜴神庙门口。 他们弓着身体,一边前进,一边踟蹰地东张西望,生怕被谁发现。 这两人,一高一矮。其中,那个身材偏高的身影在月光下颇为眼熟。他穿着短袖衬衣,胸前挂着一部单反相机。哦,他不正是那位记者王琛吗? 而与王琛同行的那名男子,却长得尖嘴猴腮,贼眉贼眼,毫无正气。他又是何人?只见他虽然体型瘦小,但动作十分敏捷。他原来是王琛以前采访时认识的一名偷窃惯犯,人称小偷阿星。 为了将他请来,王琛花了一笔钱。今夜,两人一起夜探蜥蜴神庙。 这蜥蜴神庙在平日里可是禁地。根据传说,私自进入蜥蜴神庙的人,会受到蜥蜴神的惩罚。由于对神明的忌惮,沙湾古镇的居民绝不敢擅闯。然而,这条禁忌对外来人王琛而言,等同儿戏。他一心想挖出有关蜥蜴神的秘密,否则,今夜便不会冒险前来。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此行将会付出可怕的代价! 夜深人静。周围的黑暗似乎甘于蛰伏。 二人蹑手蹑脚地来到蜥蜴神庙门前,驻足。 他们调弱手电筒的光芒,并随时注意古宅那边的动静。看看时间,已到了午夜一点。古宅如同一座沉睡的棺柩,房间与窗户皆熄,唯有廊灯散发着幽幽的白光。徐徐的夜风吹拂在皮肤上,竟有一丝寒意。 真幸运,他们的潜入没有被发现。 尽管如此,王琛仍有些焦急。在这儿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被主人家发现的风险。 私闯民宅被法究尚且是小事,如果被镇上的居民认为他们冒犯了蜥蜴神,那后果便不是开玩笑的了。 “阿星。可以了没?”他低声催促。 “琛哥。再等等。” 暗红色的大门上挂着一把古老的铜锁。这正是阿星表现的时候,他利索地从口袋里掏出开锁工具,刚把钥匙插入锁孔中。突然—— 沙沙沙…… 庙内响起一串细微的声音。就像有什么动物爬过一般。 阿星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他的动作为之一滞。 “怎么了?你停下来干嘛?”王琛仍蒙在鼓里。 “不……没什么。” 或许只是老鼠。阿星心想。 却在这时,那声音再度不期而至。 沙沙沙…… 听着,像是爬行动物,不紧不慢地划过黑夜。问题是,那绝不像老鼠之类的小动物…… 会是什么呢? 难道是……阿星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形象——蜥蜴神! 不会吧?!这庙里真的生活着蜥蜴神? 想到这儿,阿星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恐惧。他屏住呼吸,不敢再动,冰凉的冷汗自额头滑落。这突然出现的怪声,就像是对不速之客做出的警告。 ——“别进来。不然,你会死!” 传说,惹怒蜥蜴神,后果很严重。 沙沙沙!——那奇妙的怪声犹如正凌迟着耳朵,阿星握着手中的工具,竟呆若木鸡。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关于蜥蜴神的恐怖传说。倏然,那轻轻的声音仿佛再次潜入四周的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这足以令他害怕得瑟瑟发抖,冷汗浸透了后背。 “琛哥,要不我们走吧。听说这蜥蜴神很邪的。”他心生胆怯。 王琛横了他一眼,十分不满。 “难道你刚才没听见吗?”阿星吞了一口唾沫。 “听见什么?” “那种……沙沙沙的声音呀。” 说实话,王琛刚才也隐隐约约听到了。那是什么东西在爬呢?说他毫无惧意,那是假话。但是,因此就吓得落荒而逃,那也实在窝囊。见阿星有了退意,王琛便低声吼道: “走啥走!这只是唬人的传说,我才不信呢。” “琛哥,话不是这么说。我老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咱还是走吧!”阿星面色苍白,身体竟轻微打起哆嗦来。关于蜥蜴神的传闻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他可不想为了钱而送了性命。 然却,这个地方越是神秘,越让王琛好奇,更加想要一探究竟了。怎奈同伴阿星畏手畏脚的,他只得提出增加酬劳。 “多给你五千!怎样?这样你还怕不?”他斜着眼盯阿星,目光颇为不屑。 王琛的策略很成功,酬劳翻了一倍,阿星显然心动了。为了钱,他也决定搏一把了。更何况,传说而已,万一遇见情况不对头,他大不了拔腿就跑。在江湖上混了那么多年,阿星对自己的逃跑功夫还是充满自信的。 不过,“你可别赖账哦!”他先声明。 “放心。不会的!”王琛笑了笑。 “那我就开门咯!”阿星说着,又捣弄起那把铜锁。 这不同于现代的锁头款式,阿星之前还真没见识过这种构造的古锁,所以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开锁的窍门。终于,随着咔擦一声,锁头打开了—— 那一刻,两人的心脏也随之咯噔一跳。他们舔舔发干的嘴唇,对视半刻。王琛慢慢地将手放在门把上,推开。 吱呀—— 老旧而沉重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死寂。 乱舞的飞尘带着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宛若积压在箱底的旧物。 二人的身影悄然踏入这片黑暗。 手电筒的灯光,向屋里的幽深处探去。 乍一看,这座蜥蜴神庙并无特别之处——面积空旷且出奇的简洁,杂物甚少,就是一间闲置的大木屋。而地板,墙壁和横梁皆由千年的楠木制作而成,空气里流动着木头的香气。鞋子踩在地板上面,便发出轻微的“沙沙”响声,在寂静安宁的环境中听起来格外明显。 这个屋子会不会隐藏着什么呢? 此时,月光照亮门口一隅,剩余的地带被墨色填满。 手电筒光向四处照去。忽然—— 阿星瞪大眼睛,猛然倒抽一口冷气,连连后退几步。心跳声,在夜色中宛如擂鼓。 原来,屋内中间竟然出现一只巨大的蜥蜴!它的脸呈倒立三角形,张牙舞爪,身上鳞片斑斑,好似整个身体站立,猛扑而来。 妈……妈呀!蜥蜴神! 阿星吓得小腿止不住的颤抖,腹内刹那间涌起一股尿意。 下意识地,他转身就想撒腿逃跑,领子却被拉住了。 黑暗中,只听王琛的声音斥道:“你这笨蛋,仔细看看,这只是一尊石像啦!” 手电筒的光芒扫过那蜥蜴的身体。 阿星仔细一看。光芒之下,它虽然面目可怕,气势迫人,却呆在原地纹丝不动,对眼前的入侵者无动于衷。 噢!果然只是蜥蜴神的雕像。 它如此栩栩如生,加上屋内光线阴暗,才让人产生错觉。 “呼……靠!吓死我了。”阿星拍着胸口,大呼庆幸。 这怂货……一旁的王琛见他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哭笑不得。 二人继续在黑暗中摸索。死寂的空气,在四周弥漫。 风吹来,树影摇晃着冰凉的颤声。目光所及之处,庙宇的大部分被黑暗所吞噬,如幽深的巢穴般不可探测。 暗处,一双狡诈的眼睛却在静静地注视着两位不速之客。 既然这里是禁地,庙里应该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惜,王琛找了半天,对庙内进行一番地毯式的搜寻,却一无所获。这木屋里除了蜥蜴神像,以及一些古代的兵器和农具之类的物品,便无其他。 真是奇了怪了。王琛双手叉着腰,有点想不明白。 难道这蜥蜴神庙真的只是一座供奉蜥蜴神像的普通木屋? 他感到失望。本以为能从这儿找到蛛丝马迹的,结果,把给阿星的酬劳也赔进去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却在这时—— 窸窸窣窣! 一个奇怪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稍纵即逝。 是什么?!王琛猛地绷紧了神经。一股寒意从后脊椎骨升起,侵袭全身。片片冷汗悄然渗出。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戒备地竖起耳朵倾听周遭的动静。 无边的黑暗,弥漫着肃杀。 等一下……王琛心中感到非常不祥。 阿星呢?!方才跟在身后的同伴,竟在何时消失了踪影。 这家伙逃跑了吗? 不,应该不会。就算阿星跑了,他应该听到动静才对呀。再且,阿星连酬劳还没拿到,哪有不辞而别道理?王琛开始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恐惧,颤抖着声音轻声叫唤着:“喂,阿星,你在哪儿!” 没有声音回应。死寂冲击着每一根神经。 可能声音太小,对方没听到吧。想了想,王琛提高一点音量喊着:“喂,阿星,你在哪儿?!给我应一声。” 他的呼唤被黑暗吞噬,石沉大海。 阿星依然没有丝毫回应。 此时,情况已经逐渐明了——阿星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这神庙,不寻常呀…… 王琛的心跳没来由地加快起来。他曾看过电视新闻里报道的凶案现场,尸体那凄惨的死状让人想作呕。天啊!他可不想那样死掉!一想到看不见的黑暗中可能藏着一条可怕的食人蜥蜴,空气骤然变得压抑,令人无法呼吸。 他想活着离开这里。 必须!立即!逃! 想到这儿,王琛快步向门口走去。却在下一刻,他杵在那儿,整个人宛如石化。 时间仿佛静止了,冰冷的阴风游过身畔。 手电筒滑落地上,发出“哐当”一声,犹显刺耳。 他瞪着双眼,嘴巴张大如黑洞,浑身哆哆嗦嗦发不出任何声音。在前方手电筒照到的地方,失踪的阿星现身了。只不过,他已是一具尸体,安静躺在血泊之中。他的脖子上出现一道一击致命的咬痕,浓稠的血液像打翻的番茄酱瓶子,不断蔓延。 这一幕,太可怕了。 吓坏的王琛忘记了尖叫,更忘记了逃跑。 沙沙沙——直到那片巨大的身影从阴暗的角落里窜出来,他空白的脑袋这才蹦出逃生的本能,只是一切都已来不及。 它扑向他的脖颈。 神秘的蜥蜴神殿里,只听,噗通的声音。 之后,便是漫长的黑夜。 第九章 白衣男子

第九章 白衣男子

时间无声流逝,天空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街道沉寂了一夜,一寸一寸地铺上柔软的晨光。沉睡的大地彻底苏醒过来。 温泉旅馆内。前台摆放着电脑,打印机,登记册等等。而在前台后面,旅馆的老板花姐正躺在单人床上面睡得很香。 天色尚早,静谧笼罩着古镇。旅馆冗长的走廊显得一片寂然无声。房客仍未起床,沉浸在周公的梦乡之中。其中也包括犯罪师齐木与校园名侦探米卡卡。 此两人睡相迥异不同:米卡卡毫无睡相,抱着枕头呼噜声像猪嚎,还只穿着天线宝宝的底裤。 如果被人看到他这副睡相,估计掉粉不少。 而可敬可畏的犯罪师齐木,却是连睡觉也保持着高颜值。他睡得十分安详,精雕细琢的五官配上高冷范的轮廓线条,颇有睡美人的风采。不过,此人即便睡着了也是生人勿近的角色,倘若有不明人物试图靠近,他很有可能会突然跳起来,嗖地射出一针。 不知为何,此时齐木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正不安地颤动,似乎在做梦。 那是一个噩梦。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梦境中,他茫然四顾。四周没有光,没有风,没有山,没有海,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黑暗聚拢眼前,就像这是一块荒凉而冷僻的疆域。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就这样静静站在其中,带着隐隐的不安,等待着。 忽然,黑暗之中发出幽幽沉沉,如梦魇般的声音。 它在唤着齐木:“醒来吧!黑葵A,这才是真实的你。” 谁呢?是谁在说话? 齐木四下张望寻找,可这无声无息的黑暗将他紧密地包裹住。霸道的漆黑,挤灭了其他任何色彩生存的机会。无从分辨那个声音从哪里发出,它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天而降,将他笼罩其中。 “黑葵A。醒来吧!”黑暗之中,那个声音再次幽幽沉沉地呼唤着。 它试图唤醒已经被他深埋的罪恶基因。 “住嘴!”齐木瞬间被激怒,愤怒地嘶吼:“我不再是黑葵A,不再是!” “嘿嘿嘿!”它发出无情而冰冷的嘲笑。 愤怒扭曲了齐木的脸,他紧握着拳头,喷着怒火的眼睛冰冷无情地紧盯,似要窥穿这片沉甸甸的黑暗。 “别幼稚了!”它嘲弄着,喊出了他的名字:“齐木,你永远也摆脱不了黑葵A的命运。” 它在哪儿呢? 齐木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说服自己冷静下来。而他的目光谨慎地扫视四周。这寂静无声的环境中,当它再次出声之际,他第一时间抬起手臂,“嗖”的一道银光从袖口射出,直飞某个黑暗深处。 然而,飞出去的银针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它的声音还在原来的位置,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嘿嘿。”它肆无忌惮地嘲笑了两声。 齐木并未因此气馁,找准时机,又射出一针。然而,银针悄无声息地射出,又悄无声息地消失,犹如黑暗吞噬,不知所踪。 “哈哈!”它笑得愈发猖獗,就像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 不,它就是幽灵。齐木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一种无能为力之感犹然升起。幽灵啊,就像是一个无处不在的梦魇,也是他始终要面对的可怕对手。 “黑葵A,这就是你的宿命。你摆脱不了的。” 它的声音越来越缥缈,就像已经远去的风。 然后—— “哇啊啊!” 惊惧万分的尖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与祥和。 齐木霍地从梦中惊醒。他从床上坐起来,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常情况。他沉沉叹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已冷汗涔涔,衣服湿透了。 而睡在另一张床上的米卡卡则擦擦嘴角流出的哈喇汁,翻过身子,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迷糊的双眼,问道:“咋了?一大早的谁在喊?还让不让人睡了?” 就在这时,“哇啊!” 仿佛回应米卡卡的问题似的,屋外再次响起尖叫声,刺破云霄。二位少年顿时睡意全无,立马跑到窗户边上,探出脑袋张望。本来清晨冷清的街道,大概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所惊扰,越来越多的居民聚集到大街上,有上班的,上学的,晨运的,其中也有人和米卡卡齐木一样,站到阳台上张望。 每个人都面面相觑,读不懂对方的困惑。 究竟出什么事了? 很快,街上的人们辩清了声源,便纷纷向前方跑过去,甚至连门前扫地的阿姨都拿着扫帚寻声而去。 然后…… “哇!” “妈呀!” 随即传来更多的尖叫声,各种各样,此起彼伏。正当齐木与米卡卡困惑之际,之前跑过去看热闹的那位扫地阿姨,却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她神情惊恐,跑得慌慌张张,连扫帚掉了也不敢回身去捡。 出事了!米卡卡与齐木对视一眼,心中瞬间达成共识。 “快去看看。” 话音未落,两人已夺门而去。 这时街道上的人仍然处在一片慌乱的骚动中,他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每个人的面色都苍白如纸。很快,齐木与米卡卡已经直奔事发地点。当挤开正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他们走进去一看,惊呆了—— 只见在一处干涸的温泉池边,裸露的石子和植物被鲜血染红了,凹陷的池子里赫然躺着两具表情惊惧的尸体。这两具尸体一高一矮,死得极其扭曲。一个面色铁青,张大的嘴巴足够塞下一枚鸡蛋,似乎在尖叫;另一个则喉咙撕裂,乌黑的鲜血从嘴角流出,似乎还未尖叫已然丧命。他们那目眦欲裂的眼眶仿佛想和世人诉说,他们生前究竟遇见了多么可怕的东西。 这般表情,充分说明他们是在极度惊吓中遇害的。更加触目惊心的是,他们的身上遍布凌乱的抓痕,暗红色的血液像胡乱涂鸦的红色颜料似的,左一笔右一笔地划出伤口,划得皮肉外翻而露出白骨。仿佛,害人的是只力气惊人的怪物。而且,这只怪物还深谙人类的致命弱点。 从尸体的表面创伤来看,此二人的死因,都是因脖子大动脉被咬穿失血过多而死。 什么样的怪物能同时杀死两个成年人?惊惧之余,米卡卡认出了其中一张尸体的脸。 “咦?是琛哥!”他刚从第一眼的惊恐之中回过神来,便再次陷入震惊。 没错,那具横卧在水池边上的尸体,有着一张熟悉的脸庞。他就是王琛,而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圆睁的双眼仿佛在诉说着惨死的怨念。 齐木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两具尸体。 其中一具尸体属于王琛。但是另一具尸体,却是非常陌生的男子。 他是谁?王琛怎么会和这个男子在一块儿? 而根据死者的死状,齐木不由得联想到十八年前的血案。依昨天老祖奶所说,当年的死者尸体上也出现过类似咬痕。还有,前一段时间,城里也发生了一起十分恐怖的血案,死者是个少年,死因是被不明生物撕咬。而媒体报道,那起案件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蜥蜴神。而今天出现的命案同样出现啃噬的死状。这三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它们皆指向同一个嫌疑对象——蜥蜴神! “一定是蜥蜴神大人发怒了!” 人群中,有人发出惊恐的叫声。 “肯定是因为那片土地被破坏了,蜥蜴神大人才会降罪于这个地方。” 人们已经泛起一阵恐慌情绪。这几十年来,沙湾古镇在蜥蜴神的荫庇之下,一直平安无事,哪曾发生过如此可怖的事件?先是温泉断流,接着又发生谋杀案。如果这两个人就是冒犯蜥蜴神大人的下场,那这儿的居民可就人人自危了。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 凝视着这两具僵硬的尸体,人们仿佛听到审判者在高声宣言:“冒犯蜥蜴神,就是这种下场!” 居民们脸色十分凝重,面面相觑。却在这时,一个身影挤到了人群前头。 那正是之前带领大伙儿去工地抗议的青年。 “大家醒醒吧!不要再愚昧了,这根本不是蜥蜴神干的!蜥蜴神是我们祖先捏造出来的神灵!” 这位青年很理智,并未被蜥蜴神的传说蒙蔽。只可惜他的振振有词太苍白无力,根本无法说服一直生活在蜥蜴神阴影下的人们。大家更愿意相信,这两具尸体是蜥蜴神大人的杰作。 当青年仍不知疲倦地帮人们祛除封建观念时,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惹来了非议。人群中有个声音没好气地说道:“小田,你就别说了。再触怒蜥蜴神大人,没你好果子吃!” 原来这位青年叫小田。 小田昂首挺胸,说:“乡亲们。我才不怕蜥蜴神的报应呢!因为,马克思说过,世界上根本没有神!” 这小子居然把马克思老人家都搬出来了。 怎奈,就算他费尽口舌,他的话依然没有信服力。 而这时,米卡卡与齐木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齐木兄,你怎么看?” 齐木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尸体上。“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他做出判断。 这和米卡卡的想法一致。且看:这两具尸体上除了脖子致命的咬痕,身上还出现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受伤如此严重,必定会流出大量的血。而现场却十分干净,只有寥寥的血迹,更别说形成血泊了。 所以,这儿是抛尸现场,而非第一案发现场。 那么,第一案发现场在哪里呢? 没有人知道。 况且,这个古镇没有装监控。此处又是偏僻之地,抛尸时间应该是深夜时分。要找到目击证人的几率很低。不过,也并非无迹可寻。齐木还记得,昨天傍晚王琛在泡温泉的时候,曾经得意洋洋地说过当天晚上将会得到有趣的情报。如此,便可以断定:昨晚他一定是去了什么地方搜集情报。而地上躺着的另一具尸体,虽然素未谋面,但死者的手里拿着一件东西引起了齐木的注意。 那是小偷用来开锁的工具。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不明身份的死者是一位惯偷。 王琛为什么要和小偷在一起行动? 他一定是打算去偷什么东西,才遭此毒手。 齐木还在沉思时,响亮的警笛声,由远至近。 一辆警车迅速开到跟前。刚停定,于霑便从车上跳了下来。从另一侧车门,则下来那位派出所的民警老宋。 于霑快步走到尸体面前,观察片刻便皱起眉头。 “又是蜥蜴神干的。”他咬牙切齿说道。 此话一出,顿时在围观者中引爆了流言蜚语。 “哇。果然是蜥蜴神大人显灵了。” “连警察都这么说,那就肯定没错了。” 没想到自己的话反而引起骚乱,于霑哭笑不得,只得转身告诉在场人士,“各位大哥大姐,叔伯父老,我说的蜥蜴神不是神,而是杀人凶手。是人类!” “警察同志。”青年小田趁势说道:“那你赶紧把凶手逮捕呀。我都跟这些人说了,世界上没有蜥蜴神,他们就是不信我!”小田语气充满委屈。 于霑也很无奈,叫他去抓凶手。他去哪儿抓呀? 想着,他看了看手表,小声喃喃自语:“那小子怎么还没有来?” 老宋不明就里,问道:“谁呀?” 于霑叉叉腰:“我的助手呀。” 这名助手总是喜欢迟到。说好昨天晚上到的,结果到现在仍不见人。 唉!罢了。于霑懒得等,便轻叹一口气,拿上记录本准备问围观群众要口供。 “哎,谁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话音刚落,围观的群众纷纷转身,做鸟兽散。看来,谁也不想趟蜥蜴神这浑水。没几秒,案发现场就只剩寥寥数人了。 “这两个人你们认识吗?”于霑只好向仍留在原地的小田问话。多亏这是个热心青年,知无不言。他仔细瞅瞅躺在地上的尸体,本能性地感到恐惧,身体一缩,摇了摇脑袋。“不认识。不是我们镇上的人,想必是外地来的。这个人……”他忽然指着王琛的尸体,“我在镇上见过好几次。” “哦?”于霑微微皱起眉头,仔细地看着小田,思索片刻,继续询问:“那你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做些什么事情?” 小田努力思索,“当时他好像在跟其他居民聊着什么,但没人愿意搭理他,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了。” 看来,这个死者的身份有蹊跷呢。于霑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王琛的尸体。他想了想,突然走过去,搜搜死者的衣服,想从中找到死者的身份证明之类的线索。可惜,一无所获。 正当他沮丧之际,却有人提供了新的线索。 “这个人是个记者,叫做王琛。” 于霑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昨天来派出所碰壁的米卡卡,身边还站着一位高冷的搭档。 “你怎么知道?你们认识?!” 捕捉到这个线索,于霑黯淡下去的神色,又恢复神采,他闪光的眼瞳来回看着米卡卡与齐木。 “不算很熟。”米卡卡说出了他们和王琛的相识过程。 “还知道其他线索吗?”于霑追着问。 米卡卡挠挠头,实在想不出啥信息了。 “那这个人你们也认识?”于霑指了指另一个死者。 这回,米卡卡忙摆手否认。他也想知道这陌生的死者是谁。 得到的情报不多,于霑有些苦恼。 “那你知道他,这个王琛住在哪儿吗?” “他和我们住在同一间旅馆。” “带我去看看。”于霑说道,他让老宋留在现场等待支援的同事赶来,便跟着米卡卡与齐木二人离开。 旅馆客房里。 王琛带来的行李十分简洁。除了一些生活必备品之外,桌上摆放着相机,钱包、工作证与笔记本电脑。 于霑上前拿起桌上的工作证,看了看。果然与米卡卡所说的信息一致,这个王琛是广州某报社的记者。 接着,他打开相机。里面所拍的照片都是关于沙湾古镇的古建筑之类,其中包括冉家的蜥蜴宅外景,以及米卡卡的照片。就这张照片,引起了于霑的不解。 “他为什么要偷拍你?” 米卡卡刚想做出解释,齐木已经抢先一步说出一句:“说不定是琛哥暗恋你。” “滚!”米卡卡一口唾沫呸过去。 “你说啥?”齐木反瞪一眼,袖管已经抬起,露出丝丝寒光。 敢对犯罪师齐木大人爆粗?那是嫌命长了吧! 米卡卡哪里还敢多嘴,赶紧哼起三国:“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好诗,真是一首好诗啊!” 没想到凭他的聪明机智,居然化解了齐木的绣花神针。谅齐木再腹黑,也不能仅凭人家吟首诗就蛰人呀。 呼……见齐木悻悻放下手臂,米卡卡暗地里直擦冷汗,庆幸躲过一劫。 就是这对搭档怪怪的,让于霑差点以为他们刚组团从精神病院越狱出来。他懒得理他们,开始检查起笔记本电脑。 电脑打不开,因为王琛设置了开机密码。 “你能打开不?”于霑这种中年人对电脑一窍不通,只能苦恼地挠挠脑壳,抬头向米卡卡求助。 “阿sir,我也不会呀。”米卡卡爱莫能助。要打开设置密码的电脑,得靠过硬的黑客技术才行吧。 “这就麻烦了。”于霑说着,忽然接到谁的电话,他站起来,走到外面去接听。 趁这机会,齐木飞快地坐到笔记本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入一串密码。 竟然,电脑打开了。 米卡卡目瞪口呆,“齐木兄,你电脑水平如此高?!” “傻蛋。”齐木白他一眼,“我只不过用王琛的生日密码试了一下。” “……” 米卡卡在此代表警方呼吁,市民们应尽量避免利用生日作密码,以免被齐木这种高智商的犯罪分子利用! 在于霑回来之前,齐木早已窃取了电脑里的内容,又关好电脑,装作若无其事地站到一边。那演技,比荧屏上的小鲜肉老练多了,连搭档米卡卡也深表佩服。待于霑离去,米卡卡赶紧走过去问:“齐木兄,电脑里有什么情报没有?!” 齐木瞥他一眼,有点不屑与之为伍似的。 米卡卡急了,“齐木兄,我们是搭档呀!有情报就要分享。” “错。”齐木冷冷说出,“我们不是搭档。充其量,你算是我的马仔。” “……” 这怎么成混古惑仔的感觉了?米卡卡啼笑皆非。也罢,也罢。搭档也好,古惑仔也好,反正他们之间的孽缘还得继续。齐木倒也不藏着掖着,便将手机拍下来的电脑内容给米卡卡过目。 这一看,米卡卡大吃一惊。 原来,王琛选择入住这家旅馆,是另有目的的。 在电脑里,王琛同样提到了一位神秘男子的线索。这与老祖奶口中的那位白衣男子应该是同一人。当年血案发生前,那位白衣男子经常出入冉宅,在案发后却神秘失踪。而冉家经历巨变后,也将原先的佣人全部解雇。据说冉潇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远走高飞。现在要找到这些当年的佣人,并非易事。但是,却有一位年轻的女佣,仍留在当地,并且开了一家旅馆营生。她是当年的知情人之一。 “是她?!”看到王琛的笔记里出现那个熟悉的名字,米卡卡惊呼失声。 那位年轻的女佣,就是这间旅馆老板——花姐! 她居然就是十八年前经历过蜥蜴神血案的人。 事不宜迟,这二位少年立即打算找花姐一问究竟。刚好,花姐就在前台用电脑玩斗地主。见他们来,不由得抬头,她问:“两位有事?” 米卡卡道明来意。 听到他们要调查十八年前的血案,花姐脸色随即变得十分凝重,热情的态度也随即变得冷冰冰。 “对不起,关于这个案子的一切,我是不会说半个字的。” “为什么?花姐,你知道的内情可能对破案很重要啊!”米卡卡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却是热脸贴冷屁股,花姐反而眯起质疑的眼睛,打量着他们二人。 “等一下,你们不是游客吗?”花姐一直将他们当成普通的游客,现在看来,他们一点不普通。她眉头蹙得更紧了,脸有愠色,“你们怎么跟冉家扯上关系?” 听她的语气,再聊下去,不但不会透露任何信息,反而有可能将他们扫地出门。 就在这时,齐木突然吐出一句:“是因为钱吧。” “啊?” 花姐和米卡卡都有些发呆。 齐木嘴角忽地扯出一丝冷笑,“当年冉潇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远走高飞,其实算是掩口费吧。他不准你们再谈论当年的事。哦,说不定,你拥有这家旅馆也是因为冉家的钱。” 这家伙怎么会知道?!花姐心中一惊,显然被齐木精准的推理一语中的。他说的没错,她收了冉家的钱财,就得帮人家守口如瓶。再加上冉家和蜥蜴神之间的渊源,她怎么敢违背冉潇的旨意呢? “你们走吧。我不做你们生意了。”花姐又气又恼,干脆下达逐客令。 吃了闭门羹,米卡卡想着又要露宿街头了,一脸沮丧。反而齐木十分淡定,他掏出手机,点击屏幕,然后递到花姐面前。不知为何,她作瞠目结舌状。 “你……你这是干嘛?” 花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齐木的手机屏幕,一眨不眨。她有没有看错?齐木打开的是某宝支付平台,上面显示的账号余额是……一二三四五六……六个零!足足有一百万! 这家伙是土豪吗?支付宝居然充一百万进去?! 就算这样,也用不着跟她炫富呀。 而齐木则继续慢条斯理,讲着大道理:“花姐,这古镇的温泉快断流了。镇上的旅馆自然逃不过关门结业的命运。当然也包括你这家店。” 他究竟要说什么?花姐耐着性子,等他说完。 齐木也不是喜欢废话的人,随即单刀直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有十万块酬劳。某宝转账,方便快捷。” 这种话比卖广告还诱惑人,花姐果然心动了。十万块,足够她一年的旅馆收入了。而且,这位少年的话不无道理。等温泉枯竭了,这里的旅馆业就很难维持下去了。既然如此,她何不利用这十万块到城里谋生计呢? 思来想去,她决定接受齐木的建议。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但是,你得答应把钱转给我呀!”她生怕齐木反悔。这种时候就轮到米卡卡炫人品了,他站出来拍拍胸口,“花姐,你放心,我可以做担保。” “就你?”花姐不信任的眼光在米卡卡的身上流转,总觉得这名少年不太靠谱。 米卡卡也急了。“花姐,你太小看我了。我米卡卡大小也是个人名,还上过电视呢。不信,你可以上网搜搜我的名字!” 真的假的?花姐还真上网搜了一下。没想到,真能搜出米卡卡的资料来。而且,网上的照片和眼前的少年一模一样。资料说,他是校园名侦探。这就不会错了,这两个人果然是为了破案而来。 “好吧。我相信你们。”花姐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疑虑,说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米卡卡马上一股脑儿地将心中的问题全倒出来。首先,他们想知道关于当年的血案,花姐知道多少内情。 花姐告诉他们,十八年前,她在冉家作女佣。那时候的冉家还没现在这般令人生畏。进冉家工作的佣人,薪水都很高。当时,冉家的老祖宗一辈都先后离世,只有冉潇一人继承庞大家业。而冉潇年轻有为,在亲戚长辈的撮合下,与附近一位大家闺秀走在了一起。 按理说,郎才女貌,两口子日子过得琴瑟和鸣才对。但是,冉家的佣人却经常发现冉夫人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只道是她生活在这偏僻的宅院里,社交活动极少,所以难免会有些抑郁。幸得老天爷眷顾,冉夫人嫁进来一年后,便怀上了冉家的血脉。本来,都以为将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日子,却万万没想到…… 就在冉夫人生产的那一天,蜥蜴神出现了。 “然后呢?”米卡卡迫不及待地问。他急着想知道当时的情况。 “先让我喝口水。”说了这么久,花姐都口干了。她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才继续下文:冉夫人生产那天,已是深夜。她当时和其他佣人都在离大宅几百米远的宿舍楼里酣睡。 “等一下。难道夫人生孩子,佣人不帮忙吗?”齐木问。 “是冉先生让我们回去休息的。他说有医生和护士在就行了。所以他只留下一个女佣帮忙。” “等一下!”齐木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疑团。“你说,当时还有一个女佣留下来了?” “是呀。”花姐说,“她叫琴姐。是在冉家工作时间最长的女佣。” “不对呀。”米卡卡也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当时的死者里面并没有出现这位琴姐,她去哪儿了?” 突然冒出一个多余的人物,不得不令人生疑。花姐说,她们也不知道琴姐去了哪儿。她就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了。后来有人传言,她是被蜥蜴神带走了。 真奇怪。齐木摩挲着下巴,感到无比困惑。既然蜥蜴神杀了那么多人,为何独独带走一名女佣? 她会不会是凶手? 听到齐木的疑问,花姐连连摆手:“不可能。琴姐在冉家效劳了多年,忠心耿耿,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而且,她一个女人,怎么能杀得了那么多人?” 说的也对。琴姐既没有杀人动机,也没有杀人能力。问题是,她的失踪还真是个难解之谜。按理说,她在现场,应该逃不过蜥蜴神的魔爪。如果蜥蜴神把她杀了,也犯不着埋尸灭迹。但,它又为何不杀了她呢? 想必,蜥蜴神肯定有某种不得已的理由,才放过琴姐一马。 但是,如果她活着,又去了哪儿呢? 蜥蜴神的迷雾,又多了一层。齐木只好暂时搁置,转回到正题上。他问花姐:“凶案发生时,你不在现场?” “嗯。是的。”看样子,花姐应该没看到蜥蜴神的出现。不过,她却说:“我看到了。” “啥?” 花姐说:“蜥蜴神大人呀。那天晚上我和其他佣人都看到了。” “真的?” “不过,我们也不敢确定。” 花姐说,当时她们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尖叫声给吵醒。大家从床上爬起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纷纷站在宿舍楼的窗边想看个究竟。就在那时——她们分明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蜥蜴神庙门口。它十分诡异,如同幽灵般,在门口停顿半刻,居然倏然钻进了庙里。这一幕看得花姐她们惊心动魄。因为,谁都知道蜥蜴神庙是不容外人侵犯的。如果那个黑影不是蜥蜴神大人,又会是谁呢? “那黑影手里是不是还抱着一个婴儿?”齐木的话,令花姐瞪大双眼如铜铃。 “你……你怎么知道?”她觉得不可思议,仿佛齐木当时就在现场。 实际上,齐木只不过将老祖奶的话与花姐透露的信息联系起来了。也就是说,当时老头子和花姐这帮女佣看到的是同一幕:蜥蜴神抱着婴儿出现在神庙门口。 “那么之后呢?”齐木继续问道。 花姐说,她和其他女佣因为害怕,躲在宿舍楼里不敢出去,便赶紧打电话通知警察。后来,镇上的两个民警赶了过来,她们才敢出去看情况。之后,她们便发现在冉家发生的血案有多么的恐怖。 仿佛脑海中再次浮现那恐怖的一幕,花姐手脚温度不断下滑,如堕深井。那段记忆,是她埋藏在岁月河底的潘朵拉盒子,时隔多年再次开启,依旧触目惊心。那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渗人的场景:“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花姐想要开口描述,但最终却是词穷,体内留下巨大的寒意在不断地扩散。她脸色苍白,不敢再说下去。 即便她说不出口,齐木也可以想象出其时的血腥场面。这些现场情况,警方肯定会有所记录。问题是,那个出现在蜥蜴神庙的身影,究竟是何方神圣呢?犯罪师的直觉告诉齐木,这个人必定是破案的关键。 极有可能,它就是凶手。 想到这儿,齐木问道:“花姐,据我们所知,那段时期内曾经在冉家出现过一名神秘的白衣男子。你还记得吗?” “白衣男子?”突然提起这个,花姐也有些发愣。她拧眉认真回忆片刻,猛然想起的样子:“噢噢!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他会跟这件事有关吗?在出事半年前,他就不再出现了呢。” 听语气,她应该知道那个人的来历。 “他是谁?!”米卡卡忙问。 “他就是……” 花姐刚要说出真相之时,却在这时—— “唰!”的一下,旅馆的门打开了。 花姐的话瞬间戛然而止,目光移向门口。这时的门外出现了几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是你们?!”米卡卡看着来者,既喜又惊。 原来这几位不是别人,正是谢修哲,顾颖靓与丁立晗。 “你们怎么来了?”米卡卡问。 顾颖靓将手中的行李放到地上,解释道:“小萱邀请我来参加几天后的成人礼,还说你们就住在这家旅馆。” “是这样子哦。可是,谢老师和丁立晗你们怎么也……”米卡卡对这两个人的出现深感意外。怎么看,这两人也和蜥蜴神的事不沾边呀。 “哦。因为我早就听说这儿的风景优美,想趁此机会来写生。”谢修哲作出如此解释,倒也合情合理。作为业余画家,远足写生是常有的事。况且,这沙湾古镇的建筑古色古香,景色又优美宜人,素来都是艺术家流连忘返的好地方。 而丁立晗呢?他羞赧着脸,情窦初开的模样,吞吞吐吐才憋出一句:“我是……担心小萱。” 原来他喜欢冉雨萱啊。米卡卡正想着,门口竟又出现一个身影。而这个人,更令米卡卡惊愕得合不上嘴巴。 “你……你……你怎么也来了?!”他指着对方,如同见鬼。 这人是谁?不就是那个北京富二代林杉吗! 只见林杉咳嗽两声,拿出手帕轻柔地擦擦嘴角,苍白的脸色挤出一丝典雅的微笑,“早上好。米卡卡同学。多日不见,你身体可好?” 这人一如既往的有礼貌,也一如既往的病怏怏,实在令人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咳死。 “我身体无恙,多谢关心。”米卡卡客套了几句,才想起正题:“哎,你还没说你怎么跑来了呀?” 林杉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直截了当说道:“因为我对蜥蜴神很感兴趣,就拜托顾颖靓同学带我一同前来。你不介意吧?咳咳。” “介意倒不介意……”米卡卡总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富二代不应该都是不务正业,游戏人间的吗?怎么这个林杉偏偏对蜥蜴神这种奇案感兴趣? 有钱人的心理,真琢磨不透啊。 “那个……”这时,花姐好不容易才插嘴进来,“你们几位是要住店吗?” “嗯。是的。”谢修哲问道,“还有房间吗?” “有的。是四位吗?”花姐数了数人数,林杉却说,他不住这里。所以,入住这家旅馆的人只有三位。 花姐刚要帮他们拿行李,就在此时,一个人影从门外的马路上走过。它穿着奇怪的黑袍,戴着一顶斗笠,脚步轻飘飘的,身体如同一阵青烟。她盯着那个怪人。其他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移过去。 “这人真奇怪……”顾颖靓嘟哝着说道。 “是斗笠怪女呀。”米卡卡告诉她们,这个女人是冉家请来的巫婆。 大家的目光随着斗笠怪女的身影飘远。突然,花姐像发现了什么,蓦地触电般松开手,提到一半的行李恍然掉在地上。她原本红润的脸色,刹地变得苍白,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花姐,你怎么了?脸色有些难看呀。”米卡卡察觉到她的神色异常。 花姐擦拭一下额头的汗珠,向在场的人表达歉意:“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麻烦米卡卡你帮忙招呼一下啦。”说完,她逃似地走回里屋,身影飞快地消失在转角处。 剩下米卡卡等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而齐木的余光仍在注视着花姐离开的方向。 她行为有些异常啊。他想。 因为,她还没说出那个神秘白衣男子的身份,以及索取十万块的酬劳! 他回来了。 花姐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如坐针毡,来回走动。 他回来了! 花姐的脑子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可怕的念头。她的内心,如泰山重压。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这么多年了,他怎么会突然回来呢?他回来,莫非是因为蜥蜴神?他与蜥蜴神之间有什么关系?回想起来,那年他在血案发生之前就神秘失踪,确实很蹊跷啊。 说不定,他就是凶手呢!刚才的少年名侦探不也怀疑他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现在又重归故地,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越想,花姐心里越不踏实。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他’,正是当年的白衣男子。 这样忐忑不安好久,房门突然敲响了。 “是……是谁?”她战战兢兢地往外问。 “是我。” 听声音,是米卡卡。 花姐打开门,果然看见他与齐木站在门外。 “花姐,你没事吧。脸色有点难看啊。”米卡卡关心地问道。 “是吗……”花姐摸摸自己的脸颊,只觉得很冰冷,像死人的皮肤,“可能是感冒了。”她说着,身体配合般涌上一阵寒意,她轻微地哆嗦了一下。 “你们有什么事吗?”她问道。 “噢。是这样。你还没告诉我们关于那个白衣男子的信息呢。”米卡卡说道。 “这个嘛……”花姐低头踌躇起来。该不该将那人的身份说出来呢?如果他真的为了蜥蜴神又回到这个镇子,那么难保他不会做出疯狂的事情来。花姐越想越不安,她觉得如果要制止那个人,就必须揭露他的真实身份。想及此,她忽然坚定地抬起头,正要跟米卡卡他们说出真相时—— “哐啷!” 走廊上忽然传来东西掉在地上的声响。 一看,原来是刚泡完温泉回来的谢修哲,正一脸愕然地看着旅馆的门外。他手中的脸盆掉落地上,仍在滚动。 怎么了? 米卡卡与齐木情不自禁地跑过去一看,只见一个身影嗖地从马路上跑远了。黑夜迅速地掩去了它的轮廓。 是谁? “是那个戴斗笠的怪女人。”谢修哲一边捡起脸盆,一边说:“害我吓了一跳。” 三更半夜的,斗笠怪女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给人一种无法窥穿的神秘感。 正想着,又听唰的一声。身后的花姐竟然把门关上了。之后米卡卡敲门,她推托说有恙在身,明天再详聊。 花姐的表现愈发古怪了。齐木总觉得她在害怕什么,是因为斗笠怪女的出现吗? 夜,漫长无尽。 苍凉的月光照射在旅馆前,星尘像砂石般洒满天空。 夜色下的小镇,古老而安静的建筑物隐藏在黑暗中。几口苟延残喘的温泉日夜不惜地蒸腾着朦胧的雾气。 空气里响动着不明昆虫的乐章。 温泉旅店里,花姐的房间孤独地亮着灯。装饰着素雅花朵的磨砂灯罩亮着白色光芒,包裹蕾丝花边的粉红色枕头散发着女人的幽香。窗户朝外开着,夜风吹来阵阵遥远的植物香气。灯光下,花姐显得抑郁不安。她时而站立在窗前,时而在床上坐下,纤细的手指夹着燃烧的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而那残缺的烟头宛如荒野的墓碑般,东倒西歪地插满了烟灰缸。 此时,她的内心无比焦虑。只因那个白衣男子再次回到这个小镇。 十八年过去了,她未曾想过会再与他见面。那感觉,宛如一道结痂的伤疤被生生揭开,既疼痛万分又鲜血淋漓。她真的不愿再记起那个暴雨夜。 那个夜晚,狂风刮来了恶魔,闪电照亮了罪恶。 多年后,宛如命运的安排,两个外地的少年住进了她的旅馆。他们自称名侦探,特地来调查蜥蜴神传说。所以,她应该去找他俩,把那个人的身份告诉他们吗? 这两个少年,是否可信呢? 花姐忧郁地吐出一个烟圈,思索无限。 深夜,镇上的万家灯火皆已熄灭。冰冷的空气包裹着她的身躯。她注视着窗外的景色。这是她熟悉的,守候了一生的古镇。 此时,一抹鬼魅般的影子却悄然闪过青石板街,拐进了温泉旅店。 花姐完全不知道危险在降临。 她的内心仍沉浸在权衡利弊中。 此时,她的选择有二。 说,或不说。 如果将这一切说出,必定会揭露那个人的真实身份。说不定他就是当年的凶手呢。这样一来,就能为当年的死者昭雪了。再且,在设定他为真凶的前提之下,她的处境就会变得极度危险。因为,他更有可能杀了她这个知情者,永绝后患。 想到这儿,花姐的手指轻微颤栗。 烟灰掉落。 昨日,她也看到了那两具尸体的惨状。他们瞪着惊恐的双眼,死不瞑目。这将会是她的下场吗?她不想死啊,她只想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所以,花姐决定坦白一切。想着,她掐掉最后一支烟。 就在这时—— “啪嗒!”楼下,温泉的植物叶子上滴落一滴晶莹的水珠。 “沙沙沙。” 什么声音?花姐从座位上站起来。 这时,房间内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停电了吗?她的身影愣在原地。却在此时,一抹黑色的影子蓦然闪现在她的身后,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暴露在月光下的杀气,让人的脊背不自觉升起一抹寒意。 是谁?谁在我身后! 那一刻,这股蓄谋已久的杀气将花姐丝丝缠裹。她觉得四肢的温度骤然冰冷下去,浑身躯体因内心陷入深深的震撼而簌簌颤抖起来,宛若秋日里生命凋谢的落叶。 一切,一切竟来得这么快……她甚至,还来不及…… 永无止境的绝望,像浪潮一样冲击着她的头颅。她瞪着双眼,忘却了惊叫,只能任由那些极大的恐惧驱使着,缓缓回过头去看向背后的恶魔。 那一刻,她终于看清了它的脸。 是……是它! 它就是蜥蜴神?!! 花姐瞪大的眼中是那么的不可置信。她哪里想到,这才是蜥蜴神的真面目啊。可惜,这一切已经太迟。那一刻,白色灯罩上的素雅花朵被喷溅的鲜血所覆盖。她一个音节都来不及发出。鲜活的生命已经倏然像漏气的皮球,随着伤口喷涌而出,汩汩流逝。 生命,有时候比我们想象中还要脆弱呢。 花姐毫无知觉地躺在了地板上她睁着美丽的杏眼,纤瘦的四肢无力地摊开,曼妙的身体渐渐没了温度。 她再也没有机会说话了。 去死吧,不必留恋这个浮华的尘世。只因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黑暗中,那个龇牙咧嘴的身影流着晶莹的口水,缓缓靠近她精致的脸庞,斜勾出一道阴翳的奸笑。 然后。 它拖着身子,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黑夜总爱掩饰可怕的罪行。等清晨的到来,一切黑暗与罪恶都无所遁形。 当天空灰蒙蒙泛着鱼肚白,大地万物仍在悄然苏醒中。 却——“哇啊!” 可怕的尖叫声惊破了天际最初的晨光。旅馆里沉睡的人们被彻底唤醒了。 “怎么了!地震?”米卡卡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起来,只穿着一条四角裤和背心冲出门外。 等一下,地面没有震动呀。而且,这岭南地区遇见地震比遇见UFO的几率还低。想着,米卡卡又赶紧跑回去先把裤子穿好,要是让人看到他的底裤款式,他可就糗大了。而这时,只穿裤子,裸露上身腹肌的齐木已经施施然地走出门外查看情况。 只见顾颖靓正瘫坐在走廊上,苍白的脸色好像被一场厚重鹅毛大雪所覆盖,她手指颤抖地指向一扇半开的房门,哆哆嗦嗦地说道:“死……死了……” 不妙!那是花姐的房间! 齐木快步走过去,伸手推开半掩的房门一看。果真,惨不忍睹的一幕呈现眼前:房间像涂鸦一般喷满了鲜血,天花板、床套和桌上的烟灰缸都无一幸免,那如同开满一朵朵暗红的花,别样而凄切的唯美。花姐的尸体倒在地上,身上找不到一片完好的地方,触目惊心的伤痕像肆虐而过的灾难般遍布身躯。她双手的手指畸形地弯曲着,那是濒死前受到极度惊吓才会造成的现象。 而致命伤在纤细的脖颈,那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花姐死了。 她惨死的模样,如利刃般划过齐木的双眼。他缄默地站在原地,紧抿嘴唇,温热的心脏泛起一阵疼痛。 是蜥蜴神干的。 这种死状,足以指明凶手是谁。 齐木凝视着花姐的尸体,内疚感像生长的藤蔓般攀上心头。他早就察觉到花姐的异常,却才没有及时作出对策,间接导致了这场惨剧。 是我的错。他深深叹息。 过错不可挽回。麻烦的是,现在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丢失了——花姐是清楚白衣男子身份的人。一旦她死了,还有谁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呢? “怎么了?” 很快,米卡卡也穿好衣服赶了过来。见到花姐的尸体,他自然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他一愣一怔。 随后,旅馆里的其他人也纷纷闻声而来。谢修哲和丁立晗看了一眼尸体就赶紧缩回头,脸露怯意。齐木让他们先扶顾颖靓去定定惊,接着他进房间查看一下有没有可疑的线索。最后他才打电话报警。 不消一会儿,于霑便带着老宋来到了。 “和蜥蜴神的作案手法一模一样。”于霑进屋检查了一遍尸体说道。 尸体的撕咬痕迹,以及地上未干的粘液,都是他判定的证据。 “可是,蜥蜴神为什么要杀死花姐呢?”老宋大惑不解。 “因为花姐是当年冉家的女佣。她肯定知道什么秘密,被人杀人灭口了。”于霑说着,眼睛又扫向站在一旁的米卡卡与齐木,问:“是你先发现尸体的?” 米卡卡摆摆手:“不是我。是我的同学顾颖靓。” “好。我找她问问看。” 据顾颖靓的证词,她今天早上起床,发现热水瓶里没水了,打算到外面的饮水机倒一杯水喝,结果就让她发现了花姐的尸体。在这期间,她没发现可疑的人物和事情。 这点并不奇怪。因为尸体上的血迹已经有些风干了。这说明,死者被杀是在几个小时之前。所以,凶手早就逃之夭夭了。于霑问:“那昨天你们有没有发现过可疑人物?” “啊!有一个!”米卡卡马上想起了那个斗笠怪女。 “斗笠怪女?”于霑对这号人物很感兴趣,特别是他了解到斗笠怪女是冉潇请来的巫婆。据这几位证人所言,斗笠怪女曾经几次出现在旅馆外面,行踪诡异。而花姐似乎就是在斗笠怪女出现之后才表现出慌张的行为。 “难不成她就是凶手?”于霑用手指摩挲着下巴思索。 他认为必须马上找到这个怪女人,否则对方有潜逃的可能性。 可是,这个斗笠怪女现在身处何方呢? 而此时,旅馆外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了。大家探头探脑地看着旅馆里面,指指点点,当听说花姐惨遭毒手后,人们惊呼连连,脸上皱起惊恐的纹路。 他们如是想:蜥蜴神大人动怒了。所以,又夺去了一个人的性命以示警告。 而在人群后面,老祖奶的身影若隐若现。她从人缝中瞥了瞥屋内,身子忽然一愣。 她的目光停留在屋内的某个人身上半分钟左右。 是他? 老祖奶的脑海中又浮现十八年前那个神秘的白衣男子的身影。 他回来了? 在那个人转身的瞬间,老祖奶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蜥蜴神为何对花姐下毒手? 除非,是为了防止花姐说出有关那个白衣男子的秘密。米卡卡正思考时,忽然,他感觉衣角被拉了一下。 低头一看,那个小男孩竟再次出现在身边。他仰着天真的脑袋:“哥哥,老祖奶叫你们去见她。” 米卡卡与齐木不由得相视一眼。 老祖奶突然找他们,莫非有新的线索? 抱着这样的想法,两人跟着小男孩离开了温泉旅馆。早晨的小镇此时阳光和煦,路边的野草微微摇摆着身体,万物祥和。只是花姐的死亡,让一切美景皆失去了光彩。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小男孩方才带着神秘的表情回过头,悄悄对他们说出小秘密:“我奶奶刚才说,她知道当年的白衣男人是谁了。” “真的?”米卡卡眼睛一亮。 “当然了!”小男孩的脸蛋上带着骄傲的神情,以及几分天真:“哼,我奶奶说了,这可是超级大的大秘密哦!所以要等你们去了才能说。” 这可是重要的线索! 齐木和米卡卡加快了脚步。他们亦步亦趋地跟着小男孩来到街道的另一边。老奶奶的家就在街角。只见青石板路通向贴着红色对联的大门。半掩的门前,一把花梨木摇椅轻轻地摇晃着,龙头拐杖靠在一旁。 老祖奶坐在摇椅之上,眼皮轻阖,显得十分安详,好像熟睡当中。 “奶奶,我把人带来了!”小男孩边走过去,边大声吆喝。 但是老祖奶仿佛没听到,并没有理他。 “奶奶!”小男孩又叫了一次。 她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仍坐在那儿,除了苍白的发丝随风飘动,却始终保持着凝固的姿势,仿佛一尊雕像。 不祥的预感徒然升上齐木的心头。 不会吧…… 这时,小男孩已经跑到了老祖奶的身边。年纪尚幼的他,不知生命之轻重,也不知人生之无常。他抱住老祖奶的腰,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奶奶,我把人带回来啦!” 而老祖奶依旧闭着眼,微微勾起的嘴角似乎表示对小男孩赞赏。 但她已经不会再说话了。 齐木快步走了过来。他发现老祖奶身体早已冰凉,鼻尖毫无气息。 她死了,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不会再慈祥地讲故事,也不会再提供任何线索。 齐木心中一片灰暗。即便犯罪师见过了太多的死亡,但此时此刻,仍有一股酸涩的感觉浮上了眼眶。他悲痛想哭,不只是因为线索断了,更多是因为仿佛失去亲人般的悲伤。 “老……祖奶……”米卡卡轻声哽咽,眼底漾起泫然的泪花。 “是蜥蜴神干的吗?”他问。 “不。”齐木轻轻回答,“只是寿终正寝。” 人的生命,仿若一座上了发条的闹钟。 滴答——滴答—— 直到动力消耗殆尽,发条停止,时针便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奶奶,你回答我嘛!” 小男孩撒娇地蹭着老祖奶的遗体和她说话。少年不知愁滋味,他还没察觉到这个可怕的事实,只是嘟着嘴抱怨:“奶奶,你怎么不理我了!” 米卡卡上前拉住他,哽咽的声音忍在喉咙里:“乖,别吵你奶奶。她在睡觉呢。” “是吗?” 听这么一说,小男孩似乎真怕打扰奶奶休息,不敢再出声了。 米卡卡哄他:“这样好吗,我们先去买冰淇淋吃,吃完了再回来和奶奶玩。” 小男孩点点头,跟着米卡卡走了。走远了,他又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一眼奶奶的身影。老祖奶的脑袋微微歪着,银白发丝随风轻拂,像在目送她心爱的孙子。 再见,孩子。奶奶走了,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此去一别,便是永恒。 齐木打了120。很快,就有急救车赶来了。 医护人员将老祖奶的遗体抬上担架运走。齐木孤零零地站在街道上,笔直的身体像一棵风中的乔木。他安静地目送车子缓缓消失在街角。 他,心事重重。 老祖奶已经寿终正寝了,就在她打算说出白衣男子的身份之前。 而那白衣男子,究竟是谁呢? 这是一个沉重的秘密,已经背负上两条人命。 第十章 笼子里的蜥蜴

第十章 笼子里的蜥蜴

“奶奶?奶奶!” 归来的小男孩呼唤着老祖奶。他的兜里放着许多彩色的糖果,手里拿着冰淇淋,被阳光晒得融化了,滴落在地上。他一路跑回来,就想让奶奶尝一下这新口味的冰淇淋。 可是,奶奶不在。 她去哪儿了呢? 空旷的门前,摇椅空空如也,只有齐木站在原地。小男孩跑进屋里四处搜寻,依然找不到老祖奶。 “我奶奶呢?”他问。 “你奶奶去了很远的地方。”齐木说。 “有多远?” “很远很远。” 似懂非懂,小男孩安静地坐在台阶上。“那我在这儿等奶奶回来。” 他手里拿着那支快要融化的冰淇淋,脸庞出奇的坚定与期待。他翘首望着街口,仿似在等候那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只是,他不知道,老祖奶再也不会回来了。 看着他瘦小而倔强的身影,米卡卡心底渗出淡淡的忧伤。 耳边传来齐木的呼唤:“我们回去吧。” “可是,这个小孩怎么办?他奶奶都……” “放心吧。我已经通知了他的父母。他不会有事的。” 唉,亡者已逝,留给活着的人永恒的怀念。尽管米卡卡甚感哀伤,但也只能与齐木相偕离开。在他的身后,小男孩依然保持着期待的姿势,等待着奶奶的归来。 这个不安宁的清晨,至此已经过去大半。 阳光暖暖地照在城镇上,妄图用自己的温度晒干所有哀伤。 等两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住处时,旅馆外,顾颖靓等人已经站在门口等候。而那个富二代林杉也在其中。门后还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在阳光下发光。 人挺齐呢。一问才知道,刚才冉雨萱打来电话,邀请他们前去冉宅小聚片刻。 “你们要一起去吗?”顾颖靓问道。 这种事,怎么能扔下他们两个? “当然去。”米卡卡说道。 于是,一行人坐上林杉家的豪车,朝蜥蜴宅的方向进发。也亏这辆车足够宽敞,坐下他们六人绰绰有余。在车上,他们自然而然地议论起花姐的死。而这个话题,是林杉先提出来的。他似乎对凶案越来越感兴趣。而米卡卡本来想加入讨论,却在齐木的眼神暗示下闭嘴不言。所以,关于案件的话题聊得有些不着边际,随后不久,目的地便到了。 蜥蜴宅出现在眼前。 “这房子,看起来不错。”林杉走下车便说,口吻像精打细算的房地产商。他的心里弄不好正琢磨着将这屋子买下来当做度假的别墅呢。 而这时,蜥蜴宅的铁门打开了。 管家老张已经提前出来迎接。他看着这帮人,脸色诧异:“咦?小姐只说邀请了三个人,怎么你们是六个人?” 顾颖靓跟他解释说这几位都是陪同前来的朋友。管家老张不敢擅自做主,赶紧打电话问过冉雨萱的意见才允许他们进来。而林杉的司机则被留在门外等候。 这是米卡卡与齐木两人第二次进入这座宅院。他们驾轻就熟地跟着管家来到大宅门口,而其他人都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一边走,一边观赏园内的景色。很快,林杉便发现了远在树林边缘的一座木屋建筑。 它保持着一贯的神秘,隐藏在夏季的林荫底下。 “那是什么地方?”他问。 “是蜥蜴神庙。”米卡卡解释说,“那个地方不能过去哦。不然会被骂的。” 他还记得那天差点被冉潇骂个狗血淋头。 “蜥蜴神庙?咦,有意思。” 看来这座蜥蜴神庙又引起了林杉的兴趣。 而冉雨萱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 “欢迎你们的到来。”她礼貌地说道。今天她换上了一套白色的无袖裙子,柔软的轻纱垂坠到小腿间,行走时便轻轻摇摆,纯洁美丽如一朵出水芙蓉。 这般清新脱俗的冉雨萱,和在学校时仿似换了一个人似的。米卡卡不得不承认,这少女真的好美。她继承了母亲的容颜,又在优渥的家境里成长,一言一行都得体大方,全身散发出华丽贵族的气息。 “小萱,你好像不太一样了呢。”顾颖靓打量着好友,有种陌生的感觉。连丁立晗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尽露思恋之情。 “可能是我穿得太隆重了吧。”冉雨萱笑了笑,被大家盯得有些不自在,脸颊飞上两片红晕:“爸爸从小就教我,不能在客人面前失仪态。” 如此听来,冉家的家教很严。这大概就是有钱人家的条条框框吧。 “我们这样过来,不会有问题吗?” 米卡卡微微担心。虽说一行人并非不请自来,但如果没有得到主人家冉潇的同意,他们的来访就变得很尴尬了。 “不必担心。”冉雨萱的微笑如同一颗定心丸,“邀请你们来,是得到我爸爸允许的。” 这样一说,才让人彻底放心。 接着,在她的引领下,大家进入了大厅。 茶几上已经为一行人准备好了点心与茶水。 “爸爸呢?”冉雨萱刚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便问管家老张。 “先生在温室里。需要找他来吗?”管家老张询问。 “不必了。”冉雨萱说着,朝大家露出温柔的微笑:“各位,请用茶吧。” 管家老张熟练地为每个人都倒上一杯茶。 这茶有点苦。米卡卡尝了一口便嫌弃地放下了茶杯。反而是林杉与齐木,似乎深谙茶道文化,一本正经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的年久味道涌入唇舌,微苦,舌尖微涩,入喉之后便转化为甘甜,宛如呼吸着茶园里最清新的空气。想达到这种意境,必然要茶叶品种优良,且制作的熟度刚好。 二人不约而同地赞叹道:“好茶。” 瞧这两人喝得头头是道,米卡卡不禁又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味道仍有些苦涩,但他也装模作样地抒情说道:“啊,真是好茶。茶的芳香沁人心扉,喝了之后,犹如置身于春季雨后的茶园里。噢,想想看,那是多么美丽的景色啊!”情到深处,他居然还吟诗一首:“晒药竹斋暖,捣茶松院深。思君一相访,残雪似山阴。” 吟完后,他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或敬佩,或赞赏,大概被他的才情所折服了。倒是齐木的眼神与众不同,分明在说着两个字——装X! “咳咳……”米卡卡想到又被齐木鄙视了,好心情立马消去一大半。他换了个话题,问道:“冉雨萱,这是什么茶呀?铁观音?普洱?” 冉雨萱对茶也没有研究,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爸爸的朋友送的。他平时也不舍得喝,这茶只用来招待客人。” 听此言,这茶应该很名贵吧。 而这时,林杉细抿一口后,又优雅地放下茶杯,说:“这是产自斯里兰卡的上品乌沃茶,挺名贵的。” 噢,没想到林杉在茶文化方面有如此深的造诣,米卡卡对这位富二代有些刮目相看了。想着,他赶紧又喝了几口。苦不苦先不说,难得享受一次富人生活,怎么着也得喝完呀。不过,奇怪的是,林杉只喝了两三口就放下杯子了。 “咦?你怎么不喝了?”米卡卡心想,你不是说这茶如何如何高大上吗? 林杉却淡淡一笑:“这茶虽好,但比不上我家常喝的Harney & sons。” 这一串绕口的英文单词差点没把米卡卡绕晕。 “那又是啥?”他好奇问道。 林杉说:“噢,那是一种英国皇室专用茶。” 英国皇室专用!听名字就吊炸天! 米卡卡又好奇:“那跟这种斯里兰卡的啥乌龙茶相比如何?” “是乌沃茶,不是乌龙茶。” “哦……对不起。” 林杉淡淡然,拿出手帕擦擦嘴巴,只用一句话便回答了米卡卡的疑问:“这种乌沃茶,是我家佣人喝的。”他的表情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只是其他人听了,表情尴尬万分。米卡卡端着茶杯,也不知道该喝,还是不该喝。 喝吧,不等于承认跟他家的佣人同一等级吗。 连齐木的嘴角也微微抽搐,颇有一针射出去的冲动。 “大家先吃点心吧。”冉雨萱很好地化解了这份尴尬。 米卡卡看了看桌子上的糕点,又看了看林杉,小心翼翼地问:“林同学,你家佣人吃不吃这种点心?” 林杉还真的仔细观察了一下,才说:“噢。这些南方的点心,我们家佣人一向不吃。” 那就可以放心了!米卡卡拿起一块马蹄糕就咬一口。嗯。真好吃! 一边吃,他还不忘好搭档齐木,递给对方一块。可是齐木摆手谢绝,似乎对美食不感兴趣。 齐木的目光谨慎地环顾屋子四周。 此宅的外观看起来陈旧古老,但是内部装修却十分现代化。大概是经过一番修葺,整个大厅铺贴着古典奢华的阿波罗微晶石地砖,盘旋而上的楼梯是崭新的白色石膏欧式雕花柱,顶层吊下华丽的水晶花朵吊灯,精美的落地窗做成白色拱门的样式,可以看见窗外的浓浓绿意,华丽的装修简直像座新时代欧洲别墅。但唯一与之格格不入,是楼梯转角处的一座古董挂钟。这东西老旧得有一定的年头,潮湿的木质外壳有点被腐蚀了,就连那微袖钟摆也摇晃得很吃力,完全垂垂老矣的样子。但越是这种老古董,越值钱。 齐木正观察着,忽然发现谢修哲也在打量这间屋子,对方的眼神里竟透出一丝回忆的悲伤。齐木不由得问:“老师,你以前来过这儿?” 谢修哲笑着摇摇头:“哦,不不。我是第一次来。只不过看到这么大的豪宅,我有些吃惊。” 确实,有钱人的豪宅是老百姓平时难以踏足的。 只不过,一个人除外。 “这房子大吗?我觉得一般般宽敞吧。”林杉的话会把穷人给活活气死。 估计林家的厕所都比米卡卡家的房子大。想到这点,米卡卡就不想跟他沾上半点关系。这会导致自卑的。 而顾颖靓环顾着这华丽高贵的客厅,十分羡慕:“这里真的好大好漂亮哦。小萱你住这么大的房子,一定很幸福吧。” 被同龄人羡慕,本是一件开心的事,然而冉雨萱的笑容却十分苦涩。她垂下眼帘,忧伤从眼角缓缓渡出:“这地方虽大,对我来说,却像囚笼。我从小就想着离开这儿,离开蜥蜴神的诅咒……” 说到此处,她沉默下来。 沉默向四周蔓延而开,其他人也如同失声,安静了。 直到,丁立晗突然坚定地看着她说:“小萱,没事的。我们都会帮你!我不会让蜥蜴神伤害你!” 这个男生在许下重要的诺言。然而,冉雨萱却避开他那道炽热的目光。 她当然知道他的心意。只是,在解除蜥蜴神的诅咒之前,她现在不能也不敢接受一份爱恋。她满脑子都是关于蜥蜴神的事。她心里并不确定这些人是否真能帮上忙。 犹豫片刻,她终于决定将发生身上的怪事说出来:这几天晚上,她卧室的墙上经常突然闪过一条蜥蜴的影子。以及,她睡醒后,会发现卫生间里出现奇怪的黏液。最离奇的一件事是,家里一位女佣曾经在她的房间里见过一条蜥蜴。而那条蜥蜴,长得竟然跟她一模一样! “我一定是在逐渐变成蜥蜴神。”冉雨萱不安地绞着手指。当这些怪事综合在一起,她不由得相信,她距离完全变成蜥蜴神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离蜥蜴神节,只剩两天。 “听你这么说,确实很古怪呀。”米卡卡说,他提出一个荒谬的推理:“难道你在入夜之后,就会变成蜥蜴神?” 这有点类似圆月变成狼人的传说。 “不。说不定,是有人在故意作局。”齐木提出不同的意见。 “怎么说?”米卡卡将目光投过去。齐木正要解释,却被林杉插嘴打断:“齐木同学的意思应该是,有人布置了一个诡计,令冉雨萱同学误以为自己是蜥蜴神。譬如,看到蜥蜴的影子,这个只要利用手电筒就可以做得到。弄到蜥蜴粘液什么的,也不难。” “不对呀。那个女佣不是说看到蜥蜴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吗?”米卡卡问。 “这就要详细问问当事人了。”林杉说,“那个女佣呢?” 管家老张报以惋惜的语气,“真遗憾,她惊吓过度,已经辞职回家了。目前这宅里只有我一个佣人。不过,女佣当时描述的,我记得很清楚。” 说着,管家老张一五一十地将女佣的经历复述出来。据说当时是入夜,女佣在走廊上看到一条蜥蜴正爬进小姐的房间,顿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就在那时,那条蜥蜴居然转过头,朝她咧开嘴笑了。短短一瞬,她看见了那蜥蜴的脸…… “那张脸布满类似蜥蜴的纹路,眼睛椭圆形,嘴唇突出。看起来十足蜥蜴人!” 管家老张刚说完,林杉便摆摆手,“不对。” “哪里不对了?” “那个女佣不是说它长得跟冉雨萱一模一样吗?按照她的描述,和冉雨萱也不像啊。” 毕竟眼睛椭圆形,嘴唇突出什么的特征,跟眼前美若天仙的冉雨萱确有天壤之别。 “是啊。”连管家老张也挠头不解了,“可是那个女佣口口声声说那条蜥蜴长得像小姐。” “呵呵。”林杉浅笑两声,“或许,那女佣说的是事实。” 怎么?他反而把自己的推论给推翻了?米卡卡对林杉的思路捉摸不透,只听对方说:“如果找了一个相似冉雨萱的少女来扮演蜥蜴神呢?我们应该联想一下当时的环境,那时既然是深夜,光线自然就不足。人的视力会受到影响。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在伪装者的脸上化妆,把她打扮成蜥蜴。这样一来,谁又能看得出她是真的冉雨萱,还是一个跟她相象的伪装者呢?” 这小子分析得有条有理,连米卡卡都被这滴水不漏的推理给折服了。而齐木也是颇为惊讶,因为这正是他心中所想。 林杉究竟是什么人?齐木不禁怀疑起对方的来历,怎么看,对方都不像一个正常的富二代。 “这么说,是有人在害我?”冉雨萱感到不可思议。 “关键是。”林杉顿了顿,目光突然变得犀利如剑,“那个人为什么要害你?我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的话,引起了人们的深思。 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它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忽然。 冉雨萱一把抓住米卡卡的手。这举动惊得他有些不知所措。长这么大了,他还很少与美女这般亲密接触呢。 她紧握他的手,眼里溢满哀求的目光:“米卡卡同学,求你帮帮我!我不想成为蜥蜴神。” 那一刻,米卡卡心底油然升起身为一名侦探的责任感。他拍案而起,坚定的目光如一名革命志士。“放心!就交给我吧!” 他一定会侦破疑案的。 “谢谢你。米卡卡同学。”冉雨萱十分感动。 果然是名侦探,看起来就很可靠的样子呢! 其他人亦一脸的敬佩,仿佛从米卡卡的身上看到了可贵的品质。当然,只有犯罪师齐木对此是一屑不顾的。他认为,要破此案,必须从十八年前的血案调查起。他便提出一个要求,“我想参观一下当年发生案件的房间。” 也就是,冉雨萱出生后,蜥蜴神大开杀戒的那个房间。 “对不起……”冉雨萱脸露为难之色,“那年出事以后,爸爸就把二楼的房间关起来了。这些年来,那个房间再也没有打开过。” 齐木始终坚持要进去一查究竟,他说:“如果想知道真相,实地考察是很有必要的。” “这……”冉雨萱拿不定主意。虽然她认同齐木的说法,但是如果私自打开那间房,会被父亲责骂的。 “如果我们偷偷进去看一会儿,不会被发现的。”米卡卡也说道。 冉雨萱有些动摇了。“你们保证就一会儿?” “保证!” 倘若只看几分钟,应该不成问题。冉雨萱刚要点头应允,管家老张却出声阻止:“小姐。这样做不妥吧。万一先生知道呢。” “老张。”冉雨萱却哀求他:“求求你,帮帮我,绝对不能让爸爸知道。” “这……” 管家老张在她的一再恳求之下,才勉强答应帮她隐瞒此事。而后,他拿来钥匙,领大家走上二楼。这时冉潇仍在温室里,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只要他们行动速度,就不会被发现。 正走着,却突然,队伍中的谢修哲停下脚步。他注视起一幅楼梯墙上的壁画。 那幅油画色彩柔和,以蓝与绿为基调。画中出现一男一女坐在山坡上,风一吹,青草便泛起律动。而湛蓝的长空簇拥着白色的云朵。云影之下,两人相互依偎,他们的白色衣衫在寂寥而空旷的风中飘扬。 油画的右下角注有作画者的姓名:王艺锦。 “这幅画……”从一个美术工作者的角度,谢修哲似乎对这幅画产生了兴趣。 走在最前面的冉雨萱也停下来,解释说这幅是她妈妈生前的作品。而画中的人正是她年轻时的父母。王艺锦,则是她妈妈的名字。 “哦……”谢修哲沉吟片刻,大家才继续往上走。 来到二楼。最后一个房间即是当年的案发现场。管家老张用生锈的钥匙插入钥匙孔时,锁头发出铁锈摩擦的声音,就像是在开启时光机般,房门缓缓打开。随之,一股多年的尘埃混合着陈旧的味道扑面而出。 这里,已经被隔绝很多年了。于世间,它如同一处荒岛,时间与痕迹在此停滞不动。房间内依然保持着十几年前的模样:泼洒墙上的血迹,已变成一块块黑斑,像绝症病人的皮肤;凌乱的医疗工具仍留在原地,染血的绷带变黑了,像死掉的蛇;病床上血迹斑斑,当年冉太太就惨死在这上面。 除此之外,地上和墙上仍保留着警察的作业痕迹。他们用粉笔画着人形圈圈,表明死者所在的位置与姿势。 齐木凝视着其中一个人形粉笔圈,似乎发现了端倪,眉头微蹙。 “齐木兄,你有发现?”米卡卡也盯着那个粉笔圈。可惜他眼拙,看不出啥门道。 “嗯……”齐木继续盯着粉笔圈,突然手指一挥:“你,躺进去。” 他莫非真发现了线索?米卡卡不明就里,立即听话地躺进粉笔圈里,按死者的姿势摆好。良久,齐木仍在沉思。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跟过来围观,齐刷刷的目光看得米卡卡有些尴尬。半晌,他终于忍不住问:“齐木兄,你究竟找到什么线索了呀?” 齐木却耸耸肩,一副‘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毫不负责地说:“什么线索?我只不过觉得这个圈圈跟你的身材很般配而已。” 听起来,就像在逛商场时,突然指着一件衣服说,噢,这很适合你耶。 适合你个鬼! 米卡卡没好气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没有线索我们就赶紧出去吧。免得被冉先生回来发现。”他说。 一行人于是拍了几张照片就匆匆退出房间。 刚关上门,齐木忽然问管家老张,关于当年的案情,他知道多少。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管家老张像要撇清关系似地慌忙摆手,他说他是血案发生以后才来这儿当管家的,根本不知情。而当年的佣人在案发后都被解雇了。如今,唯一的知情人就是当年的幸存者冉潇。 “看来得找你爸爸谈一下了。” 米卡卡刚说完,冉雨萱便赶紧阻止:“万万不可。这件案子在我们家是禁忌,我爸爸从不提及。如果贸然去问他,可能会惹他发火啊。” “这样子啊……” 一想到冉潇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米卡卡也犹豫了。他可不想平白无故被人骂一顿。 就在这时…… “哇啊!”宅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 这惊动了所有人。他们面面相觑,充满疑惑。随即,齐木与林杉首先反应过来,咚咚咚就跑下楼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 大家很快跑到外面,再循声赶过去一看。 “噢!”米卡卡等人呆住了。 冷汗,惊愕,恐惧,一样不差地出现。 所有人的视线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前凝固。 它呈圆拱形,约莫有过百平方米大小,跟一套商品房的面积差不多。用来制作铁笼的铁枝很粗,约有三指宽,铁枝之间的缝隙只有一个巴掌大小,以人类的躯体无法钻进去。不仅如此,铁笼还设置了两道防护网,中间设置一条狭窄的隔离区。要进入到笼子里,必须经过两道铁门。而铁门的锁也不同一般,除了常见的铁锁之外,还配置了密码锁。即是说,要打开铁门,要知道密码和拥有钥匙。 这么牢固的铁笼,所囚何物? 目光所及,只见铁网交错之间,一条巨大的蜥蜴正匍匐着,吐着细长的信子。它的头尖而长,巨大的嘴巴一直开到后脑勺的位置,可见其凶猛。一层层颜色青紫渐次的鳞片,像战士的盔甲一样布满它的身躯,厚实而坚固。而它那尖利强壮的五爪则紧紧地抓着地面,阴狠的目光不知正盯着何物,仿佛随时都会扑将而来。 更可怕的是,此时,铁门竟敞开着! 所幸的是,蜥蜴并没有趁机逃出来。它的注意力全部落在笼内一个男人的身上。 此时,那男人正在笼子的一角,与它距离不出几米。 他手里拿着一只鸡,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这人是谁? 他看起来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身材瘦而结实,但在那条巨蜥面前却像只弱小的猎物。他杵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而他手里那只肥硕的母鸡,扑腾着翅膀,在拼命挣扎着。 此番惊险的场面,惊得米卡卡等人不禁尖叫:“哇!蜥蜴神出现了!” 这就是蜥蜴神的真面目? 只见那男人吓得浑身发颤,手中的鸡趁机挣脱束缚,跳到地上,然后窜到一个角落,蜷缩着瑟瑟发抖。那是小动物临死前才有的绝望,在强大的蜥蜴面前,那只肥鸡的命运仿佛已然注定。可是,巨蜥对此却视若无睹,它的双眼依然盯着眼前的男人,俨然认定了这是比肥鸡更加美味的食物。 它蓄势待发,准备找出对方的弱点,一击致命。 那男人看看跑远的母鸡,再回头看看这虎视眈眈的蜥蜴,双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冷汗自四肢百骸冒出来,他只觉得世间一片黑暗,世界末日般的阴云聚拢在心头。他要死了,他根本无法单靠他的双腿逃离这条蜥蜴的捕杀。 谁来救救我啊……他在心里呐喊着,却百无一用。 那蜥蜴吐着信子,缓缓向他靠近。晶莹的涎水,在地上画出一条细细的痕迹。这样下去,它会把那男人当做猎物吃掉! 他危在旦夕。 见此,管家老张气得直跺脚:“完蛋了!这蠢货是新来的工人,居然把我的嘱托给忘了,私自跑笼子里去!” “别废话了!”米卡卡也很急,生怕赶不及救人性命,说:“还愣着干嘛!快点救他啊!” 管家老张听了,想打开铁笼的门跑进去,但被齐木喝止。 “笨蛋!你进去想找死吗!” 没有武器防身,贸然跑进去面对一只吃人怪物,无异于自寻死路。想到这儿,管家老张也知趣地退缩了。 “怎么办?”冉雨萱急得几乎掉泪。如果眼睁睁看着别人惨死而无法施救,估计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内疚一辈子的。 可是来不及了。 只见,那工人连滚带爬向后退去。巨蜥稳步前进,越逼越近。眼看到了墙角,男人再也无路可退。他浑身颤抖如筛糠,双眼瞪大如铜铃,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怪物。 死亡的绝望笼罩着他。 这时,突然—— “嘛哩嘛哩哄!”他们的身后猛然响起一个咒语般的声音。 由于事发突然,这声音带有某种不可抵抗的威慑力,不仅米卡卡等人一愣,连那条正欲发起攻击的蜥蜴也被吓得一缩,警惕地将头颅转向铁笼外。 此时,那位神秘的斗笠怪女正走过来。她依然戴着斗笠,垂下的黑色面纱遮住了她的脸庞。旁人根本无从看清楚她的样貌,也就无从得知她的年龄和容貌,甚至有可能连性别都是伪装出来的。 只见她快步走进铁笼,丝毫没有停顿。而冉潇则跟在她的后面。 “大师,你这样进去,不怕吗?”冉潇问道。 斗笠怪女似乎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只见她大约一米六多的身材,十分瘦小,但姿态竟有几分视死如归。她躬身进入笼子里,赤手空拳缓步走到笼子中央,抬头挺胸地面对着蜥蜴,周身充满了威慑力。那气势,宛如从天空俯视的神灵,手握扭转乾坤的力量。 巨蜥的身形顿了顿,转身朝向她。 斗笠怪女毫无闪躲与害怕。 就这样与它对峙,仿佛两个即将一决高下的武林高手。 风吹来,轻轻地抖动着她的黑袍。她散发出的诡异气息令巨蜥踌躇片刻,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爪子,似乎在试探对手的反应。而那吓坏的工人被眼前这离奇的一幕震惊了,竟忘记了尖叫与逃跑。 笼外的冉潇气得低吼:“蠢货,还不快点滚出来!” 这一骂,工人才如梦初醒,赶紧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跑出笼子。刚跑出笼子,他就瘫坐在地上,浑身湿透宛如水洗,身体止不住地发凉。 刚才,他可是差点丢了小命哪…… 此时,笼子里。 巨蜥的注意已经全部转移到斗笠怪女的身上。它微眯着眼,全身肌肉收紧,蓄势待发。褐绿色的眼瞳里散发着冰冷残酷的光芒,仅此就能让人不寒而栗。然却,那斗笠怪女依然立定在原地,禅定般纹丝不动,仿佛也正透过面纱盯着逐渐逼近的敌人。 只要巨蜥一张嘴,就能将她的胳膊咬断。 但,她气若神闲。就这样任由着巨蜥步步逼近。 它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荡,似乎在思忖着对手的战斗力。看起来,斗笠怪女的威慑指数为零。很快,巨蜥的双腿肌肉收紧,眼看就要向她扑去。 笼外的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却在这时—— “米里硒乌里叭轰!”斗笠怪女嘴里忽然快速地吐出一串叽里呱啦的咒语,然后,双手一扬。她的面前扬起一阵白烟。 似乎畏惧这阵诡异的烟雾,巨蜥突然战力全消,畏惧地向后退,逃也似地爬到树上。 刚刚……发生了什么? 围观的人们瞠目结舌。斗笠怪女只用一句咒语,就驯服了可怕的食肉怪物? 那究竟是什么厉害的咒文呢? 不。巨蜥害怕的不是所谓的咒语,而是她扬起的那阵白烟。那估计是令蜥蜴害怕的药物吧。齐木当场就猜了出来,但并不捅破真相。 而这时,斗笠怪女转身施施然走出网笼,无视掉所有人惊异而崇拜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走回古宅,只留下一缕渐行渐远的身影。 “快把门关上!” 这时,在冉潇的命令下,管家老张赶紧关好笼子的双重铁门。这下子,巨蜥逃不出来了。 总算是虚惊一场。 呼……在场的人们暗中松一口气。那个工人捡回一条命,也算万幸。不过,他逃不了雇主的训斥。冉潇冲他雷霆大发,“混蛋!你怎么可以打开笼子进去呢?嫌命长?!” 冉潇发火,非同小可。米卡卡都被他怒火冲天的气浪震得退后三尺。可怜那个工人,战战兢兢如一只鹌鹑,忙不迭地道歉:“对……对不起……我忘了。” “先生,别怪他。他就是一时疏忽了。”管家老张壮起胆子替工人辩解。此二人在霸气侧漏的冉潇面前,就像做错事的小学生,头都不敢抬一下。 “爸爸,别责怪他了。”冉雨萱也替人求情。 这时,冉潇气也消了大半,语气缓和下来,看着工人说:“你先回去休息几天吧。你肯定吓坏了。” 工人如获大赦,赶忙鞠躬谢恩:“谢谢先生。” 冉潇想了想又说:“等蜥蜴神节过后你再回来工作吧。哦,就是6月9号。记住了,别误了时间。” 工人唯唯诺诺,冉潇便让管家老张送他出去。 目送两人朝大门远去的身影,大家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回到铁笼里。 此时,巨蜥已经从树上爬了下来。笼子里只剩下角落里那只肥鸡,它不安地发出“咕咕哒”的声音,侧转脑袋,似乎听到了动静。 饿极了的巨蜥理所应当地向它爬去。它是这里唯一的食物了。 巨蜥的神情有些乏味,似乎在嫌弃猎物过于弱小而唾手可得。但这对于可怜的肥鸡来说,却是灭顶的灾难。终于,巨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来,未等那只鸡撒腿逃跑便将之在半空截杀,咔擦一下咬断了喉咙。 “咯咯哒。” 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鲜血喷洒在地上,巨蜥肆意地搅动着嘴里的食物,肥鸡的骨头尽碎,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羽毛和皮肉被唾液混合成一团可怕的肉泥。最后,巨蜥的喉咙咕咚咕咚地挪动两下,将肥鸡整只吞进肚子里。 吃饱后,它打了个嗝,便慢吞吞地爬上栖息的大树。 铁笼外的人看在眼里,纷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米卡卡惊愕地张大嘴巴,喉咙猛吞几口唾液,背上浮出了一层冷汗。这血腥的片段,深深印入了脑海里,仿佛一场噩梦。 “这……这是不是蜥蜴神?” 冉潇微微笑,不作声,嘴角的讥讽算作回答。 当然,这不是蜥蜴神。这只是他养的一条宠物。 “这条蜥蜴会吃人吗?”米卡卡又提出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冉潇笑容变得诡异,他看着米卡卡,似笑非笑:“谁知道呢?” 或许吃,也或许不吃。 对食肉动物而言,人类,何曾不是一盘美食? 想到这儿,米卡卡又胆战心惊地看了看树上的巨蜥。它的嘴里仍在嚼碎鸡的尸体,透明的唾液与鸡血混成一道,长长垂涎到地面。突然,它那狡诈的眼瞳蓦然转过来,瞪视着米卡卡。 哇……他冷不丁倒抽一口冷气,浑身轻颤。 这条蜥蜴真吓人哪! 而林杉则彬彬有礼地问道:“冉先生,请问你为什么要养这么一条蜥蜴呢?” 冉潇转眼看去,发现是一个气质不凡的少年。更重要的是,这位少年穿着打扮绝非屌丝,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子弟。而且,门外那辆名贵的劳斯莱斯,应该就属于这位少年。于是,他对林杉的态度显然好多了,回答问题也十分爽快:“这里是蜥蜴宅。养条蜥蜴,也不足为奇,不是吗?” “可是,你不担心有危险吗?” 冉潇哈哈朗笑两声,说:“放心,这笼子里有两道防护栏。而且还有警报系统。这条蜥蜴是绝对不可能跑出来的。当然……”说到此处,他忽然略作停顿,眼神又变得怪异起来,“如果有人故意打开门放它出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的话,似乎藏着某种含义。 大家相互看了看,不知如何接话是好。这时候,管家老张回来了。他身后领着两个人。 一个是于霑,另一个则是他的助手。没错,就是那位经常迟到的迷糊助手。据说这次迟到是他为了锻炼身体,特地骑单车前来,结果走错了方向,差点直奔深圳去了。这不,耽搁了两三天,他才来到古镇。 看到那位新出场的人物,米卡卡惊喜过望,几乎跑着迎上去:“呀,你在这儿哦!” 那助手先呆后喜,冲上来就抱着米卡卡:“小米,是你!” 这故友重逢的场面,看得旁人颇为迷惘。 “怎么?你们认识?”见助手跟米卡卡打得火热,于霑也不禁问道。 “是呀。”助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跟于霑说:“这位米卡卡就是之前我跟你提起过的名侦探啊。我和他是老相识了。” 读者们是否还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位菜鸟警察,功夫了得,喜欢穿李小龙服装,连名字也只跟李小龙差一个字。他的名字叫做——李小崇! 不过,人们都叫他李小虫。 “噢。”于霑一脸释然:“原来你就是阿虫口中的那个名侦探。” “是的。我叫米卡卡。幸会幸会。”米卡卡伸出手,于霑却笑了笑,没伸手去迎。 “我知道你。”他说,“你哥哥叫米杰。以前我是你哥哥的手下。” 没想到两人还颇有渊源!米卡卡更高兴了。有了哥哥这层关系,以后办案起来会更加方便吧。哪曾想,于霑补了一句,等于泼一盆冷水:“不过他为人很装逼。我一点不喜欢他。” “……” 这就很尴尬了。作为装逼高层米杰的弟弟米卡卡,此时嘴角僵硬,不知说啥好。他怎么会料到这于霑跟米杰有嫌隙呢? 完蛋了。米卡卡预感到今后要想插手蜥蜴神的案子,恐怕不容易了。 而看到于霑来访。冉潇也颇为吃惊:“于警官?是你?” 于霑笑了笑,“冉先生,多年不见。你风采依然啊。” 冉潇脸色冰冷冷的,收敛笑容,“彼此彼此。” 看这两人,似乎交情也很一般。 刚要继续寒暄之时,李小崇忽然发现了什么,疾步走到于霑身边,轻轻耳语:“于叔,你看。” 若有所指般,李小崇的目光向左侧的方向望去。待于霑也会意地看过去时,他的眉头顿时皱在一起。那方向站着一位少女。而她的模样…… “这位是谁?”于霑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是我的女儿。冉雨萱。”冉潇回答。 “哦?就是十八年前的婴儿?” 于霑和冉雨萱对视片刻,双方都礼节性地笑了笑。这时,李小崇又与他耳语:“于叔,这跟上次嫌疑人肖像的少女长得很像呢。” “嗯。”于霑使了个眼色,暗示李小崇别再说话。而他的目光在冉雨萱脸上瞄了一眼就移开,生怕引起她的怀疑。 没有错,这位少女的模样确实跟上次抢劫少年被杀案的凶手长得很像。而据目击者证言,凶手是蜥蜴神。莫非这个冉雨萱真的即将成为传说中的蜥蜴神?于霑的脑筋飞快转动着,他目前仍无法百分百确定那个凶手就是冉雨萱。虽则两人有七八成相似,但由于凶手的脸部像蜥蜴一样布满纹路,妆容又作过处理,无法跟一个正常人的脸部作比较。举个例子,京剧演员卸妆以后,台下的观众也未必认得出来了。 这时,冉潇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于警官,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哦。是这样。” 于霑才想起正事,拿出花姐死时的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吗?” 冉潇看了一眼,便点头:“这是花姐。以前在我家当过佣人。后来在镇上开了一家温泉旅馆。自然是认识的。她怎么出事了?” “你再仔细看看。” 在于霑的提示下,冉潇不禁拿着照片仔细端详起来。只见照片上,女人被咬得遍体鳞伤,她的神情十分惊悚,但依旧能看出如花的面容。冉潇注视那张脸半刻,忽然脸色苍白好似失血过多的病人,细密的冷汗从他背部渗透出来。 而他的眼神,仿佛陷入了梦魇,惊慌失措。 “这……”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似受到了可怕的打击。多年前的惨景再度刺激起大脑的记忆。他认出花姐的死状跟蜥蜴神血案的死者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一向为人冷静的冉潇竟显得颇为失魂落魄,自言自语般喃喃低语。每吐出一个字,气力彷佛就渐渐流失。他觉得这事难以置信,仿佛食人怪物蜥蜴神就在身后,正吐出粘湿的细长舌头,欲将他吃掉。一股寒意浸透全身,身体的每一根脉管都在汹涌着恐惧。 他抬起头,看着于霑。 “于警官,蜥蜴神……它真的回来了?”他艰难地说出这一句话。 于霑安静地点点头,然后又拿出其他的照片:“不止这一件案子。实际上,前天这两个人也死在了镇上。” 那是王琛与小偷的照片。冉潇确认一下照片,发现这两个人很陌生。 “我从没见过他们。”他老实回答。 于霑指指照片里的王琛:“这个是记者。”又指指小偷阿星的尸体,“这个人经过我们调查,发现是一名惯偷。” 记者和惯偷?听起来颇奇怪的组合。 “不过,他们因为何事而被杀,就不得而知了。但我想,他们一定是在一起谋划着什么事。” “等一下。”忽然,管家老张打岔道,“这个叫王琛的记者我见过一两次,他曾经在宅外偷拍,后来被我赶走了。不过这个小偷我就真的没见过。” 照他的说法,王琛应该也是冲蜥蜴神事件而来。不过,这个小偷阿星又是怎么回事呢?既然人已死,也就难以揣摩出他们真正的作案动机了。而于霑此次前来,还有一个目的。 “我听说斗笠怪女是你府上的贵宾?”于霑问道。 “斗笠怪女?” 听到这个由米卡卡起的绰号,冉潇先是一愣,过几秒才反应过来。“哦,你指的是大师。” “嗯。就那位大师,现在何处?” “怎么了?” “这几位说。”于霑指了指米卡卡他们,“花姐出现反常是在斗笠怪女现身以后。所以,我想跟她录一下口供。” 听了这话,冉潇颇觉意外。他大概没想到斗笠怪女还会跟花姐有所牵扯。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他心里头边想着,边吩咐管家老张带于霑去找斗笠怪女。因为她目前就住在蜥蜴宅的宿舍楼里。等于霑两人离开后,米卡卡等人也不便久留,便先行告辞了。 出了蜥蜴宅,大家还是坐林杉家的豪车回去。 在车上,米卡卡一边翻看着手机里偷拍下来的当年血案的房间场景,一边惋惜:“如果能查得到当年的档案就好了。” 这种悬案,公安局一定会有记录。只不过,此档案并非外人能轻易查阅。更何况米卡卡一个中学生,哪来渠道去翻查档案呢。当然,除非向哥哥米杰求助……偏偏,米卡卡最不愿沾哥哥的光。他正苦恼之际,却不料林杉让司机从前座的储物箱掏出一份文件来。 “这是什么?”米卡卡接过一看,双目顿时圆睁。 文件上面赫然写着——1998年蜥蜴神血案。 这就是当年的案件记录? 不可能吧!他竟能弄到手?!米卡卡惊呼不已,怀疑的目光看向林杉。对方却报之神秘微笑。“我知道你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你不妨拿回去研究研究。” 米卡卡不由和齐木对视一眼,然后赶紧打开一看。这份文件是复印件,纸质很新,但里面记载的,是关于十八年前血案的全部纪录。从警方录取的口供,到证物都一一列明。这无疑对了解案情起到极大的作用。而始终令他们吃惊的是,这份关键的资料,林杉怎么获取的?这可不是仅仅有钱就能办到的事吧。 这个人绝不简单。 林杉的来历,成了横亘在米卡卡与齐木心中的一道谜题。 回到镇上的旅馆时,出了岔子。 由于花姐的死,这间旅馆被警方暂时封锁,不得不中止经营。所有的旅客都得另寻落脚点,也包括入住的米卡卡等人。他们的行李被清理出旅馆门口,由一位警员看守。拿回行李的众人,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住哪儿。 幸好富二代林杉及时出手相助。 “诸位不介意的话,到我家的旅馆吧。” 林家在这儿也有产业? 等大家随之前往那家豪华的旅馆入住时,才知道,原来在入镇之前,林杉便派人提前将镇上的一家旅馆盘了下来,并进行了一番装修改造,将一间破旧的旅馆升级为全镇最华丽的旅馆,没有之一。他的大手笔,再次令米卡卡等一众穷屌丝们为之惊叹。 米卡卡深悟出一个道理:这世上,有钱就是王道啊。 住进新旅馆后。当天夜里,齐木与米卡卡坐在夜灯下仔细翻阅起那份资料。 那年案发后,警察采集了现场的证据,包括一些奇怪的黏液。后证实,这属于蜥蜴品种的分泌物。另一方面,法医的验尸报告也证明,死者的致命伤均是被咬破喉咙,导致颈部大动脉失血过多而死。 而现场唯一幸存者冉潇的证词将嫌疑直接导向了传说中的蜥蜴神。他口口声声说,被袭击前,看到墙上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蜥蜴影子。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蜥蜴神的出现就晕了过去,但他深信,是蜥蜴神袭击了他们这些人,并且杀死了他深爱的妻子。 除此之外,警方也搜集到女佣们的证言。这证言与花姐告诉齐木他们的基本一样:女佣听到惨叫声,发现蜥蜴神庙出现奇怪的身影,立即打电话报警。而后,年轻的于霑和老宋赶到现场。 这种种证据似乎表明,蜥蜴神就是凶手。当然,警方是不可能将神灵当做杀人凶手调查的。他们还对冉潇一家做了深入的调查,试图找出可疑的人物与作案动机。很可惜,根据镇上居民的证词,冉家和古镇的居民一向相处和好,并无和谁有大仇大恨。于是,仇杀的嫌疑可以排除了。另外,在此次事件中,冉家并无财产损失。劫杀的嫌疑也排除了。再且,如果是外人入侵,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但是警方并未采集到与本案人物无关的指纹或脚印。 莫非,真是蜥蜴神做的?警方调查多日,不得不将之立为一桩神秘的悬案。 而档案中也列明了当时的死者,包括: 妇产科医生,女,38岁。本地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医师,口碑甚好,平时不曾与人结怨。 护士,女,20岁。新入职,人际关系并无异常。 冉夫人,女,23岁。新婚两年,与丈夫感情和睦。 这三位死者,身上并未出现可疑的疑点。 另有一人失踪:女佣,琴姐,35岁。在冉家工作多年,无特别之处。 然而,整份档案中,警方却漏掉了最重要的一条线索。 ——那名白衣男子,蹊跷地消失在警方的视线中。 “当年的警察真是太疏忽了。”米卡卡看着资料直挠头。 齐木翘起双手,冷静地分析起来。他认为,警察之所以会错过白衣男子这条线索,一方面是因为白衣男子在案发前半年就销声匿迹,所以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另一方面,似乎有人刻意隐瞒了这名白衣男子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要隐瞒那家伙的存在?”米卡卡越想越不懂。 这个问题,齐木暂时也无法解开。他内心深处总觉得,这名神秘的白衣男子将是解开整个案件的线头。只要揪出它的身份,就能抽丝剥茧。 两人正议论着,忽然,“笃笃笃!” 门外不期然地响起了敲门声。有人来访。 开门一看。 原来是李小崇。米卡卡跟他寒暄一番,便请他入座。齐木一向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所以安静地坐到一边看书。李小崇跟这名犯罪师也不熟,瞥了一眼就跟米卡卡说长道短地聊起来。 看到桌子上的资料,李小崇惊愕地问道:“原来米卡卡你也在查这件案子?!” “是呀。”米卡卡点头,趁此机会跟对方索取情报。既然李小崇是于霑的助手,那他知道的内情肯定更多。果然,抵挡不住米卡卡的再三恳求,加上往日的情谊,李小崇将所掌握的信息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包括,今天对斗笠怪女的问询结果。 她本人是坚决否认跟花姐的死有任何关系,也否认跟花姐认识。因为没有充分的证据,于霑暂时无法对她采取强制性的措施。 “可是,我总觉得这个斗笠怪女很奇怪。”米卡卡说。“你们调查过她的不在场证明吗?” 李小崇说道:“根据法医的验尸报告,花姐的死亡时间是在夜里2点到4点之间。这段时间内,住在蜥蜴宅的斗笠怪女没有不在场证明。她自称当时在睡觉。” 深夜时分理所当然在睡觉,这很合情合理。 不过,“我总觉得这个人的嫌疑很大啊。”米卡卡说。 “是的。这个人的来历很可疑。她自称来自于某地。”李小崇说,“所以于叔把她的身份资料提供给了那个地方的分局同事,希望能赶紧调查出她的真实身份。对了,还有一件事。” 李小崇随后将一条重要的线索泄露了:在城里发生的那件少年被蜥蜴神残杀的案件里,幸存的两位少年曾经记下了嫌疑人的容貌。而这张嫌疑人肖像画中的少女,跟冉雨萱竟有七八分相似。 看着李小崇手机里保存的嫌疑人肖像画,米卡卡发现它看起来确实很像冉雨萱。 联想到冉雨萱即将成为蜥蜴神的传言,此事更加扑朔迷离。 人们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冉雨萱真是蜥蜴神吗?是她犯下的案件?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米卡卡告诉李小崇,他们来到这个古镇,正是受了冉雨萱的委托来调查蜥蜴神的谜案。 “如果是她犯案,她又怎么会让我们来调查此事呢?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想了想,李小崇也很困惑。 将冉雨萱列入嫌疑对象,始终怪怪的。 不过,这时,有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未必。有的犯人就是故意贼喊捉贼,从而洗脱自己的嫌疑。” 屋内的人一看,只见林杉站在门口。他微微鞠躬,问道:“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看来他也想加入到案情的讨论当中。米卡卡不便拒绝。 林杉吩咐司机端些点心进来,三个人便就案情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除了贼喊捉贼这点之外,林杉还提出一个很有趣的观点——梦游杀人。 “梦游杀人?”听到这个新鲜的说法,正在吃点心的米卡卡和李小崇也不禁侧目。 只见林杉拿起一块白糖糕,优雅地吃了一小口,说:“梦游杀人并不罕见。在国外的案例中,曾经有病人因为梦游杀人而被判无罪。梦游者对犯下的罪行毫不知情,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会梦游。结合到这件案子中,如果冉雨萱是一位梦游患者,则可以解释得通。她本人一直处在即将成为蜥蜴神的这个心理暗示之下,精神高度紧张。在重压之下,睡梦中她就会不知不觉地变成蜥蜴神的身份,以蜥蜴的模样游走在黑夜之中,犯下一系列的案件。” “噢……说的有些道理呀……” 米卡卡与李小崇都被林杉一番精辟的分析给折服了。 没想到,这个富二代的推理能力出奇地强呢。 “难道冉雨萱真的在梦游中变成了蜥蜴神杀人?”米卡卡也开始倾向这个说法了。 不过林杉反而告诉他,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而齐木更关心的是,冉潇是否就是那位拥有第二本暗黑笔记的人呢? 而这几个人万万没想到,就在这天夜里,黑夜彻底吞噬了古镇的灯光之后…… 在镇上偏僻的一处水池边,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拿着手电筒照明,站在树下东张西望,似在等人。然而,过了好一会儿,他要等的人始终未出现。 “怎么还没来?”他说道,有些不耐烦了。明明是那个人跟他约定好的,却迟到,这不令人火大才奇怪。但碍于情面,他也不好发作。实际上,他也很奇怪那人为什么约他在深夜见面。这三更半夜,四周阴森森的,乌黑的夜色夺走了全部的光亮,幽暗的树林在夜风中摇曳,树林的深处潜伏着诸多小动物,窸窸窣窣地来回窜动。望着无尽的黑暗,他越等越觉得身体发冷,不禁舔舔发干的嘴唇,抱着手臂温暖自己。 就这样又过了一阵子,那人依然没有出现。他被黑暗所包围,心里越来越害怕,蹲在原地冷得发抖,这才忍不住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微微的光芒亮起,他的五官被映照出来,竟然是白天在笼子里被吓得半死的工人。 他今天差点变成巨蜥的食物,几乎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那么,他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儿呢? 这皆因他刚离开蜥蜴宅不久就收到了那个人的电话,叮嘱他今晚在此等候,说是有事相求,并且叮嘱他不能告诉别人。 不过,那人竟然迟到了。 不耐烦的工人决定拨打对方的电话。他刚按下通话键,紧接着…… 一段手机铃声同时在他背后响了起来。 声音的源头就在草丛的深处。那声音空旷旷的,好似一首凄凉的招魂曲。 工人一惊,回过头一看,背后却空无一人。只有幽深的森林化作一团黑暗,蒙蔽他的眼睛。他看不清更深处的景象。但那手机铃声持续回响着,在这片孤寂之中特别突兀。 他犹豫着该不该过去看看。 却在这时,窸窸窣窣。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 好像是什么动物爬过的声音。 工人背后一紧,心里没来由一片惊慌,当即打亮了手电筒,竟恰好照到一片身影“嗖”地钻进草丛中,看形态非常奇怪。 “谁!”那工人立即害怕了,手电筒慌乱地四处乱照,脚底连连后退:“是谁在那边!快出来!” 没人回答他。只有一片树影在晃动,看不到任何生物在逼近。 对方似乎躲在草丛底下。 会是什么呢?他瞪大了眼,心里非常恐惧,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草丛。他想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但是,草丛反而静止不动了。 现场陷入突如其来的寂静。只有冷飕飕的风,在来回吹拂着。 工人战战兢兢地站在黑暗之中。眼前的阴森景象令他心底的寒意愈演愈烈,无尽的黑暗压着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呼吸。他的心脏在胸口剧烈挣扎着,狂跳着咚咚作响。 他觉得自己不该再留在这里了! 顾不上还要等人,工人终于害怕地抬起脚向后退去。 逃吧!离开这儿!离开这片黑暗! 却在转身的下一秒,工人蓦地撞见悄然隐藏在背后的危险。 “哇啊!”他惊叫一声,双眼圆睁。原来,一条巨蜥早已埋伏在他的身后! 第一时间,工人的脑海中闪过今天铁笼遇见的那条巨蜥。 噢!不,不是那条蜥蜴……他看清楚了,现在在他眼前的怪物,更加可怕。因为,它长得像人! 多么可怕啊。他无法描述此刻的内心世界。他深信,他遇见了世间最神秘的蜥蜴神。 在蜥蜴神那双阴毒的眼瞳里,倒映出一个没胆的,怯懦的,颤抖的灵魂。 “救命啊!”工人的惊愕尖叫最终没能在死亡的最后一刻叫出来,它伺机扑将过来。 他被咬断了喉咙,红色的血液像阴暗的河流从身下蔓延开来。他张着嘴,瞪着眼,满脸不甘地望着夜空。 “沙沙沙。” 安寂的夜色里,工人的尸体被慢慢拖进了树丛中。 第十一章 成人礼

第十一章 成人礼

蜥蜴神节如期来临。 这一天,沙湾古镇一反多日来的死气沉沉,家家户户皆张灯结彩,人们穿上了隆重的衣裳。一大早,镇上的广播就开始循环播放喜庆歌曲。表面上看,这古镇洋溢着过节的气氛。暗地里,人们心头的阴霾却始终未曾消散。 每个人的强作欢颜之下,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担忧。 他们期望利用这个节日向蜥蜴神大人祷告,希望它能让这片土地重新焕发光彩。 早上十点,巡游节目开始了。人们从蜥蜴神庙里抬出蜥蜴神石像,八人大轿般,簇拥着沿镇上的街道慢慢巡行。这就像蜥蜴神大人亲自下凡视察民间。一路上,各家各户都跑出来毕恭毕敬地迎接蜥蜴神石像,重迷信者甚至跪地参拜,合掌许愿。米卡卡与齐木等外来游客也站在路边看热闹。 不过,巡游到了一半,路边的围观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一个人影,将队伍给拦住了。 人们一看,原来那位捣乱者正是青年小田。他拿着扩音器,身穿抗议标语,横在马路中间。 “小田,你疯了吗?敢挡蜥蜴神大人的道?” 队伍中一位德高望重的白胡子老者对他的行为严厉呵斥。不过,小田全然不当一回事,环视四周的人群发表慷慨激昂的陈词:“大家不要再愚昧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也没有救世主!这个蜥蜴神,是封建迷信的产物!我们应该破除迷信,用科学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依然是陈词滥调,估计现场的居民们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所以每个人脸上都一副麻木的表情。现场围观的米卡卡也真替这位小田青年感到可惜,他的话那句句是真理,只可惜搁上这么一个迷信蜥蜴神的小镇,再掷地有声也是徒劳。 “小田,你别闹了!小心蜥蜴神会降罪于田家!”白胡子老者语带威胁之意,这却让小田抓到了把柄,他趁机说道:“好!既然你们相信有蜥蜴神,那就让它来惩罚我吧!我今天就站在这儿挡道了,如果真的有蜥蜴神,它怎么不出现呀?!” 白胡子老者一时无言以对。小田见状,反倒越来劲儿,拿着扩音器向天空大喊:“蜥蜴神,快来惩罚我吧!快点来吧!” 这分明是要找虐的节奏呀。反正小田认定蜥蜴神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连米卡卡也不信。不过,他们都想错了…… 路边的人群中,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扯了扯身旁妈妈的衣角。 她说道:“蜥蜴神出现了哦。” 妈妈低头看了一眼宝贝女儿,有些哭笑不得:“小孩子,别乱说话。” 冒犯蜥蜴神,可是不好的哦。 小女孩仰着天真的脑袋:“可是,真的出现了!就在那儿呢。” 她抬起手指,指着小田的脚边,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转移过去。而她的妈妈本是不信,转头一看之下竟大惊失色,抱起女儿当即就后退了好几步。 小田的惨叫适时在人群中响起:“哇啊!” 一条小小的蜥蜴咬了他的脚,随后迅速地蹿到地上逃进了人群。小田捂着流血的伤口坐在地上呻吟着,人群像惊慌的浪潮一样向四处散去,只听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哇!蜥蜴神!是蜥蜴神!” 而小田哀嚎几秒以后,便开始感觉浑身发冷,倒在地上抽搐。 那白胡子老者跑到小田面前,惊愕地看着他难受的模样,想要施救却不知如何是好。其他人亦是束手无策,脸色均是一片死灰。 “看吧,这就是惹怒蜥蜴神的下场。”众人议论纷纷。 却见那小田已经开始翻白眼,呕白沫,似乎要撑不住了。 危急关头,几个人影从人群冲了出来,是齐木与米卡卡,以及林杉。齐木蹲下来检查小田的伤势,发现那小小的伤口周围肿胀发紫,而他的嘴唇渐渐变白,身体竟轻轻痉挛起来。 “这蜥蜴有毒。”齐木说道,“得赶紧送医院!注意不能乱动,否则会加快毒素在血液中流动。” 林杉听罢,便立即让司机开车,送小田去往附近的医院急救。 随着汽车驶远,留在原地的米卡卡等人一时神色凝重。 这条蜥蜴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凑巧了,而且谁都不咬,独独咬伤小田一人。这无疑使人们更加确信蜥蜴神的存在。果然,周围的人群里已经出现细碎的议论声:“看吧。谁说没有蜥蜴神?小田这个蠢货,敢冒犯蜥蜴神,就是这样的下场。” 有了这次意外,要想推翻这些镇民对蜥蜴神的盲目敬畏之心,恐怕更加困难了。 忽然间,那位白胡子老者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众人见状,皆吃一惊。 只听白胡子老者作五体投地参拜状:“蜥蜴神大人,请你宽恕我们吧!” 他这一举动,犹如点燃了人们心中的恐惧。四周的群众纷纷下跪。 “蜥蜴神大人,请宽恕我们吧!” 一时间,人声鼎沸。 唯独米卡卡与齐木数人站立中间,颇为显眼。他们环视着身边跪拜的人们,仿若置身于一场古代的祭祀仪式当中。那是人类对神灵彻底的臣服。 回到旅馆时,巡游队伍已经走远。 米卡卡望着那条逶迤的长队,若有所悟地感叹道:“这个镇,真可怕啊。” 当一个小镇所有的人们都陷入某种执着的信仰中时,那便是一种无法理喻的疯狂行为。这个镇上的居民已经无法摆脱束缚。他们的一生,或许都将在蜥蜴神的阴影下度过。 只有一个方法,能将他们拯救出来。 那就是解开关于蜥蜴神的所有谜团,抓住真正的凶手。 那一刻,米卡卡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很沉重。 他能捉住凶手吗? 傍晚的时候,管家老张前来旅馆。 “小姐说,希望今晚你们能去蜥蜴宅住一夜。” 冉雨萱的目的显而易见:今夜将举行成人仪式,这是个关键的时间点。倘若按照传说,那么她将在午夜十二点后变成蜥蜴神。她希望能得到米卡卡等人的帮助,阻止这一个可怕诅咒的应验。 “今晚,说不定会有怪事发生。”出门前,齐木表情凝重地说了这么一句。 从晚上八点开始,蜥蜴神庙前便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居民。 也只有这种时候,这座庙才是开放的状态。庙里点起了香烛,火光摇曳。蜥蜴神石像已被抬回神台上,跟前摆放着诸如鸡、烧猪、水果等供品。庙前搭起了一个平台,四角各竖起一个火盆用以照明。火盆里,红色的火焰随着风轻轻摇曳,吞噬着祭祀的灯油。暖黄色的火光映着人们每一张肃穆的脸。他们一排接一排,毕恭毕敬地跪拜在空地上。人数之多,甚至连空地也坐不下,迟到的人只得跪到了蜥蜴宅外的马路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那位斗笠怪女就在平台上,或做一些宗教仪式,或坐着念经。虽然看不懂,但应该是关于祈福之类的。总之,时间就在这般神圣的气氛中逐渐流逝了。 而米卡卡与齐木等人则待在大宅客厅里。 齐木站在窗口,撩起窗帘,观察着屋外静坐的人们。他在以犯罪师敏锐的直觉寻找人群中可能出现的恶意。毕竟,说不定,这些人里面,就有假扮成蜥蜴神的凶手。 “有发现吗?”米卡卡也很紧张,站到他旁边问。 齐木摇了摇头。 现在时间是十点钟,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蜥蜴神节就将结束。而此时的客厅内,谢修哲和丁立晗都在焦急地来回踱步,而林杉则很淡定,坐在沙发上悠闲品茶。至于他那位随身司机,刚刚打电话来,说小田刚度过危险期,现在住进了医院的ICU。于是林杉便吩咐司机留在医院里,照顾好小田。不得不说,这位富二代出乎意料地为人体贴,完全没有纨绔子弟的嚣张跋扈。 “对了,顾颖靓呢?”齐木忽然发现这位女同学不在客厅之内。 米卡卡说:“她刚才上去看冉雨萱了,说担心她出事。” 正说着,丁立晗已经按捺不住,咚咚咚地跑上楼,连管家老张也叫不住。跑到一半,他又蓦然止步,抬头看着二楼的走廊。 只见冉雨萱在顾颖靓的陪同下,款款走下。由于是成人式,她穿得十分隆重:一半的长发自然地绑到脑后,系着美丽的发髻,另一半则自然地垂在肩膀;纯白的衣裳搭配古典的鞋子,锦绣腰带贴身地绑在后背,仿佛身披一片雪花;她的脸上略施粉黛,粉色的腮红扫过晶莹欲迫的肌肤,鲜嫩的嘴唇像花瓣般美好。 她真美啊! 这美人儿简直令仰望的丁立晗看呆了。 而她始终垂着眼帘看脚下,美丽的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忧伤。她心中一定在担忧:今夜,蜥蜴神的诅咒会变成现实。 “小萱,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丁立晗十分郑重地说道。 她嘴角苦笑一下,并没说什么。 三个人相偕着从楼上走下来。齐木与米卡卡离开窗边,迎了过去。 “一切可好?”谨慎起见,齐木问顾颖靓。她摇摇头,表示情况很正常。齐木还仍不放心,让米卡卡跑上去查看一番。结果,并未发现可疑的情况。 起码,到目前为止,依然风平浪静。 只是,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谁也无法预计,过了今夜,将会发生怎样的腥风血雨。 大家坐在沙发上,一时间相对无语。每个人都心事重重。今夜,注定不眠。 “小萱,到点了。”这时,冉潇从外面走了回来。他看了看手表,说道。 成人式将由斗笠怪女主持,之后冉雨萱便会被送进蜥蜴神庙,一直等到明天拂晓。 这段时间内,才是最容易出事的。因为蜥蜴神庙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所以冉雨萱只能一个人待在里面。谁也无法保证她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林杉提前请求冉潇一件事。 “能不能让我们进去检查一下神庙?” “为什么?”冉潇有些不悦,即便他对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很有好感,但进入蜥蜴神庙一向是禁忌,他不会随便答应。 “我怕有人对冉小姐不利。”林杉实话实说。 这一点,也是齐木和米卡卡所担心的。密室杀人的案子他们遇见过不少。而这个蜥蜴神庙不正是一个现成的密室吗?如果有人打算以此为舞台,展开杀人事件,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爸爸,求求你了。”作为当事人,冉雨萱心里比任何人都忐忑不安。 为了安抚女儿的情绪,冉潇也决定网开一面。 他看了看林杉,“只有你可以进去。” 这句话,等于断了米卡卡和齐木一共进去的念想。 “放心吧。我会仔细检查的。”林杉这话似乎是说给米卡卡他们听的。 在冉潇的陪同下,林杉进入了蜥蜴神庙。而其他人则在外面等候。过了几分钟,他才走出来。 “怎么样?”米卡卡迫不及待地问道。 林杉告诉他,这个蜥蜴神庙是木质建筑物,没有窗户,屋顶也没有天窗,唯一的出入口就是前门。也就是说,这是个密室。如果凶手要潜入,就得通过门口。 “我今天晚上会守在门口的!”丁立晗心系心上人的安危,决定整夜不眠地守候门外。 “这样还不够。”齐木说道,“我觉得在屋子的四周都要加紧巡视,才能彻底放心。” “我同意。”米卡卡于是和大家商定好,分三批整夜守在蜥蜴神庙的四方。 第一批是齐木和林杉。 第二批是谢修哲和顾颖靓。 第三批是米卡卡与丁立晗。 这样一来,若有人想进入屋内杀人,基本上不可能。 听了这个计划,不知为何,冉潇冷哼一声,似乎感到很不屑。 “小萱就是蜥蜴神。没人能杀得了蜥蜴神的。”他说道。 那一刹那,他的眼神里倏然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诡谲。 在斗笠怪女喋喋不休的念经声中,时间悄然流逝。 盘坐在神庙门口等待仪式结束的人们已昏昏欲睡,而这边的大厅里,齐木和米卡卡一行人则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着。 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变得缓慢。 接近午夜12点,窗外的树林已渗入到无边的黑暗中,纤细的树枝指向苍穹,所有风景的细节被黑暗无情地吞噬殆尽。 困意,渐渐爬上众人的眼皮。 终于,“铛铛铛!” 大厅里回荡起座钟的报时声。时针指向十二点整。仪式结束了。 神庙外,斗笠怪女也长舒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她疲倦地走下台休息。 现在,该轮到冉雨萱出场了。作为蜥蜴神转世的她,一直默默地守候在原地,此时神色凝重地站起来,缓缓踱着碎步,带着那一抹雪白的身影,走进了神庙的幽暗之中。 在她身后,木门“吱呀”地重重关上。门内,发出门栓关上的沉重声。 银白色的月光阻隔了众人的视线。 米卡卡一众人等的神经,也随之绷紧。 今夜,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呢? “终于结束了。回去吧。” 而煎熬了一晚上的居民们此时终于得到解放。他们早坐得大腿发麻,巴不得赶紧回家歇息。于是,人们陆陆续续地结伴离开蜥蜴宅。人影渐渐散去。没有人关心,蜥蜴神庙里还有一个孤单的姑娘。 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 大家都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蜥蜴神庙复又变得萧条冷清。晚风吹过,幽深的树林兀自摇曳着大自然的歌曲,逐渐苍白的月光映照着逐渐冰冷的庭院。蜥蜴神庙像位孤独的老者,远远地目送那些结伴而行的居民。 然而,此时却见两个人影逆着离开的人流,从乡间小路上一直朝蜥蜴宅走来。其中一个穿着整洁干净的服装,但神态外貌很是稳重。而另一个则步伐矫健,穿着廉价普通的运动服。此二人脚下步伐飞快,一路赶来。 待他们渐渐走近,大家这才看清,竟然是于霑与李小崇。 “你们怎么也来了?”米卡卡问道。 李小崇一本正经道:“于叔说,今晚可能要出大事,所以我们要在这儿守着。” 原来他们是来增援的。米卡卡原本还以为,这两个警察深夜来访,是镇上又出大事了呢!现在,多了他们俩正好。人多好办事嘛,至少遇到蜥蜴神还能多一份力量。米卡卡颇觉宽慰道:“这么多人在,我估计蜥蜴神不敢再乱来了。” 于霑没搭话,径直走过去跟冉潇说道:“冉先生,我们打算在这里守夜,你不介意吧。”他视线笔直地望着冉潇,神态从容但目光却很锐利,仿佛所有隐藏的真相都逃不过那双睿智的眼睛。 冉潇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于是,于霑又转过身问米卡卡:“我们来之前有发现异常情况吗?” 米卡卡汇报说一切正常。于霑听了,四周环视一遍,独独发现冉雨萱的身影不见了。 “冉小姐呢?” 米卡卡回答:“刚才进蜥蜴神庙了。” 接下来,只要确保冉雨萱平安地渡过今晚就行了。于霑望向紧闭的木门,此时,神庙周围一派寂静,只有树林在微风中摇晃。鸟儿低飞着,圆月围绕着云层。夜,死气沉沉。 希望今晚一切顺利吧。 为了进一步确认冉雨萱的情况,于霑特意走到神庙门口,在门外喊了两声,“冉小姐,你还好吗?” 里面传出冉雨萱的声音:“我很好。”看来她没事。 此时,万事安宁。 本着警察一丝不苟的精神,于霑又在蜥蜴神庙四周走了一圈,检查有没有纰漏。他观察神庙四周的环境,蜥蜴神庙独自坐落在一片空地上,没有任何遮挡物。神庙四周密闭,墙壁都是耐腐的楠木,没有改造与暗道。如果凶手悄然出现,只能从前门破入。 因此,只要守住前门,对方便没有突破口。 他回到前门说道:“只要守住这里,冉小姐就能安全了。” “是的。我们已经做好了保护冉雨萱的措施。”米卡卡将轮流守夜的计划告诉于霑。 于霑听了,想了想道:“这个计划可行。不过,顾颖靓这女娃子太瘦小了。如果歹徒出现,恐怕会有危险,不适合守夜。这样吧,交给阿虫来看守吧。”他指着李小崇。 “没问题,于叔。”李小崇说道。 于霑这样安排,倒也合情合理。再说,李小崇是武林高手,有他在,靠谱多了。众人亦无异议。 “咦?”不过,李小崇却提出一个问题。“于叔,那你呢?你咋不守夜?” 对哦!身为警察的于霑不是最适合守夜吗?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于霑。他脸色颇为不爽,瞪了一眼李小崇:“废话,我作为总指挥,当然是坐镇幕后。这种活儿,轮得到我出手吗?” 李小崇撇撇嘴,心想这于叔说得倒好听,实际上是打算躺在被窝里睡大觉吧! 不过多了这么多客人,这蜥蜴宅住得下吗? 对此,冉潇表示不必担心: “那边还有一处佣人住的宿舍楼。你们若是不介意,可以在那里留宿。” 他指了指古宅另一侧的白色楼房。 这栋宿舍楼离蜥蜴神庙不远,透过窗户可看到神庙发生的情况。大家寄人篱下,不敢挑剔便欣然同意,连富二代林杉也没有异议。于是,管家老张便领众人先去选择休息的房间。除了齐木和林杉,他们作为第一批守夜人,先留下来看守蜥蜴神庙,防止被人趁虚而入。 就这样,其他人跟着管家老张来到宿舍楼,各自选好房间以后,纷纷钻入被窝休息。小白楼的灯光,一盏一盏地熄灭了。入夜越深,空气越发地冰冷。伫立于荒野的蜥蜴宅里,呼呼地灌满了夜风。黑暗之中,婆娑的树影悄然覆没了蜥蜴神庙。 “沙啦啦……”树叶拍打的声响,在空旷的神庙四周回响。 古朴的蜥蜴神庙,木质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 此时,庙前只剩下齐木和林杉。这两人,一个沿着神庙巡视,另一个则因为身体不好,蹲坐在冰冷的石阶上,环抱着手臂取暖。除此之外,与他们相依为命的只有静谧的黑暗,以及不知来处的冷风。他们仿佛被外面的世界隔绝了。没有声音。没有生机。围绕着他们的只有来自远古的神秘气息,和悄然无声的氛围。 月光下,他们的身影被拉长,显得纤瘦而薄弱。墨汁般的黑暗,掩盖了世间万物。蒿草在风中晃荡,仿似里头藏着可怕的怪物。 和齐木的淡定不同,林杉绷紧了神经,生怕会出什么岔子。他守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神庙里头静悄悄的,冉雨萱貌似久无动静了,便不放心地跑到木门处问道:“喂,冉同学,你在里面还好吗?” 从木门的缝隙看进去,勉强看得到屋里点着微弱的烛光。视线中,那细小的烛光摇曳,隐隐约约地浮现一团跪坐在幽暗中的黑影。想必那就是冉雨萱。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果然,里面传来她的声音。 总算没事,林杉也就放心了。他没有多想,继续回到神庙前坐着,等待下一批人来换班。 黑夜,宛如倒扣的锅底,自木屋的上空倾盖而下。 木屋之内,所有的静物都湮没在浓厚沉重的黑暗里,仅有一盏豆大的灯光在轻轻摇曳,凭借灯油延续着苟延残喘的性命。寂静的空气中沉淀着陈旧与腐朽的气味,萦绕在冉雨萱的鼻尖。她独自端坐屋内,用美丽的双眼紧张地环视四周。 幽微孱弱的火光照不清黑暗的更深处。光明仅存在于她所处的这小片地带,尘埃在灯光中飞舞,宛若一场飘落的哀伤颗粒。 这里仅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个地方连月光都绝迹。密不透风的木头屋子宛若承装墨汁的大桶,找不出任何一丝杂色,来自遥远年代以前的古老工具在墙边沉睡,木质的墙上布满了神秘符号般的轮纹,隔绝了所有妄图钻入此地的光芒。屋里极度安静,仅能听见屋外树叶籁籁之音,而她身后便是那座惟妙惟肖的蜥蜴石像。 它以圆瞪的眼睛盯着她,长长的信子自张开的血盆大口探出。狰狞的面孔栩栩如生,足以震慑所有擅自闯入者。而她的目光一旦接触到它时便飞快收回,再也不敢看过去。 它太可怕了…… 冉雨萱的胸口起伏着。微弱的烛光映照着她精致的脸蛋,她看起来既怯懦又恐慌。她的心房便如这座寂静的神庙,充满了黑暗和绝望。但是,她的绝望却不是因为这里的空荡、寂静与黑暗。 她更害怕过了这一夜之后,自己会变成可怕的蜥蜴神。 “你是蜥蜴神!你是杀人的恶魔!”曾经她所听到过的话语,此时在脑海中回响。她想起众人厌恶和惊慌的目光。人们排斥她、远离她,只因为她身上背负着蜥蜴神的诅咒——“蜥蜴神是会吃人的!” 如果她变成了蜥蜴神,她的生活也会彻底改变。她会伤害与自己亲近的人,也会令陌生人对她望而却步。 她不想这样,她只想要过平常人的生活。 她想交更多的朋友。想和爸爸在一起好好生活。 “我不要……不要做蜥蜴神……”冉雨萱喃喃着,两行泪水从她忧伤的脸颊流淌下来。可惜,这一切都不是她能掌控的。 除了顺应天命,她无能为力。 幽暗中,冉雨萱伤心地抱着自己的身体,瘦小的身体蜷缩在蜥蜴神石像的脚下,雪白的长裙像朦胧的雾气在地上蔓延。她一边哭泣着,一边试探地抚摸自己脸上的皮肤。她的皮肤会变得跟蜥蜴一般粗糙吗?她的面容会变成蜥蜴的脸吗? 听之前辞职的女佣说,曾经看到她变成一条蜥蜴,爬进房间。 她,很快就会变成蜥蜴了吧。 然而,她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可能时候未到,她现在仍是人类。 究竟有多久,白天才会来临啊? 她彷徨地望着黑暗一片的天花板。 她想知道现在的时间,可是手机被禁止带入。在这片虚无寂寥的时空之中,只觉得每一秒都变得十分漫长。她只能够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竖起耳朵去倾听屋外的动静。她听到有轻微来回走动的声音,沙沙地踩在草地上,应该是守夜的人在屋子四周巡视。有了他们,至少可以保证不会有坏人入侵屋内。她的心情渐渐安定下来。 想及米卡卡和顾颖靓等人,冉雨萱的心中充满了感激。她在蜥蜴宅生活了十几年,第一次交到这么多朋友。如果她真的变成蜥蜴神,她不想伤害这些好朋友。 无数的思绪,像花中的蝶群,环绕在她的心间。 她正想着,烛光中忽然闪过一个黑影,像游鱼般潜入黑暗。 有人!冉雨萱心中一惊,坐直了回身一看,却一无所获。 她背后依然是那座可怕的蜥蜴神石像,粗重的双脚站立在眼前,森白的爪子又尖又长,一双石瞳冷冷俯视下来。 这石像的模样太逼真了,仿若真正的蜥蜴神。她的心头没来由地划过这个念头,当即吃了一惊,呼吸都变得急促。她慌忙地收回目光,自我否定般晃了晃脑袋。 一定是我想多了。她想,这只是石像而已,怎么可能是蜥蜴神呢? 这样想着,她的内心稍稍宽慰。 而后,蜥蜴神庙之内依旧平静如水。围绕着她的,依旧是无尽的安静和孤独。在黑暗中等待良久,疲倦终于如浪潮般涌来,紧绷的神经渐渐消散了力气,她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 地上有床铺,是爸爸叮嘱管家拿进来的。她可以安然地睡到明天早上。 或许,睡过一夜,什么也不会发生。 想着,她支着困乏的身体爬进了被窝里,带着胡乱的思绪,慢慢闭上眼睛。 明天会好起来的。 抱着这一丝侥幸,她渐渐地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中,却不知,黑暗中有了轻微的晃动。 沙沙沙…… 一条奇怪的身影爬到了她的身边,而她却依然在沉睡。 神庙之外,第三批守夜的人即将完成他们的任务。这个夜晚出奇的平静,每组守夜人都顺利地完成交接。米卡卡是最后一批守夜的人。革命胜利在即,他和丁立晗一起拿着手电筒在蜥蜴神庙附近溜达,两个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坚决要完成最后的任务。 夜色朦胧,稀疏的星辰散落在树杈之间,银月薄如白纸。此时此刻,已经接近凌晨五点,黎明即将到来,晨雾聚拢,花草树木将要苏醒,遥远的天际出现第一道微光。远方的田野,悄悄地展现出广阔的轮廓。 过了今夜,冉雨萱就会安全。他们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 但越是临近尾声,越是不能放松。 四点四十五分。二人又看了一次表。 生怕坏人趁虚而入,导致功亏一篑,于是,两人巡逻的频率也加快了,脚步声在夜色里来回响动。他们听到自己的心跳仿佛上了发条,扑通扑通地用力蹦跶着。 越临近白昼,便跳得越发地快。 两个人并肩走着,手电筒的灯光分两头照耀。忽然,丁立晗想起什么,认真地侧耳倾听神庙里的动静,里头显得特别安静。 “小萱在里面没事吗?”他担忧地问。 米卡卡望着天色,心想冉雨萱可能早就睡熟了,于是说道:“之前交班的时候,阿虫哥说一切正常。那她肯定没事。” “可是……”丁立晗仍有点放心不下。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好像有事发生。 然而,巡逻了许久也未发现异常,米卡卡只道是丁立晗神经过敏了,便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 却在这时,忽然,凌晨的幽暗中闪过一个影子,“哗啦”一声窜进了草丛。那身影动作极快,但过于宁静的夜色无法掩饰那轻微的树叶沙响。 “是谁?!”米卡卡赶紧用手电筒照过去,那身影却消失了。 丁立晗也跟着照过去,浑身紧张:“怎么了?” 茂密的树丛里,两支手电筒的灯光胡乱摇曳。齐膝的野草层层叠叠地堆积在黑暗之中。 “我刚好像看到有人跑了过去……”米卡卡保持着警惕。 这个时候,同伴们应该都在梦乡中,会是谁呢?幽深的树林,令人背上微微发凉。树林深处十分幽暗,且弥漫着一层清晨的白雾。一般人贸然闯进去,可能会迷路。 “不会是看错了吧?”丁立晗说。 但是,米卡卡坚信他看到了奇怪的影子。至于是人抑或是动物,他也不能确定。他说道:“我们去看看。” 刚走出几步,他又心生悔意,退了回来:“不行,我们不能过去。” 丁立晗不解道:“为什么?” 米卡卡还算聪明,不是那么容易上当。“我们得小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不会吧?!”丁立晗紧张起来,手电筒赶紧照向蜥蜴神庙,生怕有人趁机溜进去。然而,等了许久也没发现奇怪的动静。难道只是他们多心了?然而经过刚刚这一惊吓,米卡卡总感觉到哪里怪怪的。 如果对方有备而来,说不定会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偷偷潜入蜥蜴神庙。表面上这蜥蜴神庙只有前门一个出入口,但实际情况真的是这样吗?米卡卡经历过太多案件,凶手往往就是另辟蹊径,打破常规思维而实施犯罪。于是,他赶紧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对丁立晗说道:“我们还是继续巡视吧。你顺时针走,我逆时针走。” 就算犯人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逃得过两个人的警戒。 丁立晗同意了。 “记住,发现情况立即大喊。”米卡卡又不放心地叮嘱一遍,然后,两个人便分开而行。 昏茫的月色之下,二人的身影沿着蜥蜴神庙绕圈,郁郁葱葱的树木则环绕着他们,好似沉默的围观者。当他们离开对方之后,身边更加寂静了,连说话的人声都绝迹,这个孤寂的清晨只剩下轻微的“沙沙”脚步声。 然而,他们始终没发现可疑的情况。 谁能保证真正的安全呢? 米卡卡不自信了,他越疑神疑鬼,就越代表他心里没有底气。虽然他励志做名侦探,但他尚有自知之明:自己火候未到,仍需锻炼。现在的他既没有明察秋毫的智慧,也没有擒敌的好身手。倘若这个罪犯智商非常高的话,他恐怕应付不过来。 这个时候,他突然开始想念搭档齐木了。打量着周遭的黑暗,他吞了口唾沫。 不对劲啊……总觉得有事将要发生。 看看时间,离天亮就差十多分钟了。万一在最后的时刻搞砸了……米卡卡不敢想象后果,竟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一边拨通齐木的电话,一边谨慎地观察四周。 此时,对方守了半夜,正埋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结果还没睡香,手机铃声便响了。 齐木浅眠,马上坐起来,睡意顿消:“怎么了?!” 他还以为出事了呢。 “……没事,就是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想你过来看看。”米卡卡毫不掩饰心中的怯懦。 那头,已经要下床穿鞋的齐木听了这句话,嘴角微微地抽了一下,显然想骂人。 “敢吵醒我?米卡卡你以为你是猫,有九条命吗?”他恶狠狠地说道。 这地狱死神般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入耳中,犹如一股冷冽的杀意扑面而来,米卡卡生生吞了一口唾沫。以免惨死,他决定还是别打扰这名可怕的犯罪师了。 正要挂线之时,突然—— “啊!” 莫名的尖叫声响起。 米卡卡心中一惊,抬头望去。而手机里传来齐木着急的问话:“出什么事了?快说!” 然而米卡卡却悄然无声地挂掉了电话。 王八蛋!难道真出事了? 齐木拿着手机,眉头紧锁。这时,他的上铺探下林杉的脑袋。守夜回来,这两人就住同一个房间。 “我们得去看看。”林杉也被吵醒了,他有不好的预感。 不由多说,两个人立即跑出房间,一边拍醒别人的房门,一边赶过去。等他们赶到蜥蜴神庙一看,却见庙门大开着。而里面,空无一人! 冉雨萱呢? 连米卡卡和丁立晗也不见了! “事情可不妙。”林杉不禁审视着屋内,发现现场并无打斗挣扎的痕迹,而冉雨萱的床铺反而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地板上。一点不像出事的样子。 随后,于霑等人也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人呢?”于霑叉着腰问。他哪曾想到在如此严密的防范之下也被罪犯有机可乘了呢。这让他颇为恼羞成怒。 “小萱她不会有事吧?”顾颖靓表情十分着急。她关心好友的安危。 跟她一样,齐木也很关心那位不靠谱搭档米卡卡的安全。 这群人正热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李小崇忽然在外面喊:“哎哎!在这边!” 大家跑出去一看,却见三个人影站在围墙边,齐刷刷地注视着同一处。从背影看,其中一个人是米卡卡。而其他两个分别是丁立晗,还有冉雨萱。大家跑过去,发现这三人正神色凝重地看着地上一只兔子。 准确地说,是兔子的尸体——它趴在墙角,死得很惨,全身被烧焦,犹如遭遇了雷击。 齐木用力拍了一下米卡卡,这恍惚的少年才醒过神来。 他回过头,发现大家都在身后。 “你在看啥呢?”齐木不解一只死兔子有啥好看的。 “难道你们刚才在烤兔子吃?”李小崇的想法更加天真。他刚要走过去把兔子尸体捡起来,却被米卡卡死命拉住。“阿虫哥,别过去!有电!” “什么?!” 听到这话,身后的人们骇然失色。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米卡卡刚才正在与齐木通话,忽然听见尖叫声,一看,原来是丁立晗发现一只兔子跳出来,蹦蹦跳跳地跑到墙角边时,冷不防,它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攫住,全身僵住,冒出可怕的火花,身体随即着火,散发出焦味。米卡卡走过去一看,弄了一会儿才明白:说不定这堵围墙有电! 他不敢轻举妄动。后来,冉雨萱听到声音也从蜥蜴神庙里走了出来。 她平安地度过了这一夜。 “真的假的?”虽然有兔子尸体佐证,但李小崇有些不信。这墙是砖石结构,本该不导电,但墙中镶嵌了铁制栏杆,这能导电。李小崇想了想,既不敢亲自上前试验,也不知道拿啥做试验好。正犹豫之际,齐木忽然跟他说:“借你的手机给我。” “啊?”李小崇不知道对方的用意,正打算掏出来时,米卡卡哪能眼睁睁看着好友上当受骗,马上阻止道:“阿虫哥!别给,他是打算用你的手机试试这墙有没有电!” “哇!”听米卡卡这么一说,差点把手机上交的李小崇赶紧缩回手。这部手机虽然又破又旧,只能用2G网络,但用久了也是有感情的。李小崇可是把它当做亲兄弟一样看待呢。 见阴谋被揭穿,齐木不爽地瞥了米卡卡一眼,射去一道浓浓的杀意。米卡卡吐吐舌头,赶紧离他远远的,生怕中他一针。这时,林杉拿出手机,递给齐木:“用我的试吧。” “真的假的?”齐木有些错愕。 林杉这部手机是某知名品牌,价格不菲,这和他富二代的身份倒是很般配。不过,他真的舍得吗?林杉表示毫不介意,“没事,我家是这手机品牌的股东。我不缺手机。” 土豪就是土豪,作风果然大方。 李小崇和米卡卡两穷屌丝对望,竟有些自惭形秽。 齐木将那部手机当做小白鼠,轻轻扔到墙里的铁枝上。 “噼啪!噼啪!” 顿时,铁枝迸发出一团火光,手机随即被弹开,掉在地上。再看,它已经烧焦了,冒出一阵白烟。 果然,这墙内有电!齐木表情很沉重。而林杉想了想,忽然循着围墙一路观察。走了一圈,他又绕回来了。 “事情不太妙呢。”他说。 “怎么了?”米卡卡问。 林杉没有回答,而是问一直站在身后的管家老张:“请问,离开蜥蜴宅的路有几条?”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管家老张想了想,指着大门口,说:“只有那里是唯一出口。” 林杉指了指蜥蜴神庙后面的树林问道,“从那儿不能离开吗?” 管家老张摇摇头,诚实回答:“不能。那后面不远便是悬崖。” 听了此话,林杉确认了内心的推测:“果然不出所料。”他摩挲着手里的帕巾,眉头紧锁。他旁边,齐木也是低头深思,神色凝重。 二人的表现,令米卡卡如坠雾中,便问林杉:“你发现了什么?” 林杉道出忧虑:“这地方已经成了一个密室。” 米卡卡一开始有些不懂,挠挠头,“啥密室。” 这时,齐木说话了:“这围墙有高压电,门口的铁门自然也通电了。而树林后方是悬崖,也就是说,我们出不去了。有人故意要将我们困在这儿。” 竟是这样?! 得知真相以后,大家纷纷吃了一惊,身体不自觉地后退。 此时的他们,就像是囚笼里的猎物。 对方这样做,一定不怀好意。然而,这是谁干的呢? 大家的心里胡乱猜测着,脸上的神情充斥着惧意。 突然,站在人群中的管家老张提出一个办法:“对了!我们只要关掉电闸就行了呀!我知道电闸在哪儿!” “对呀!这么简单的方法我怎么想不到!”米卡卡自嘲一笑。“管家,我跟你一块儿去!” 说着,他和管家一同朝大宅走去。 望着他俩的背影,齐木的表情却依旧严肃。 真如管家老张所说,只要关掉电闸就能阻止某人的阴谋了? 不……事情远非这么简单吧? 既然那个人摆明了要将他们这些人困在蜥蜴宅里,又怎么可能留下如此幼稚的破绽? 正想着,周围的路灯熄灭了。 看来,米卡卡他们拉下了电闸。 果然,不一会儿,米卡卡和管家老张便匆匆折返,身后还跟着刚醒的冉潇。只见他睡眼惺忪,穿着睡衣,应该是被临时叫醒了。他从老张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匆匆来察看。 “怎么样?还通电吗?”米卡卡问。既然电闸已关,四周的路灯也熄灭了。那么,围墙的高压电应该消失了才对。不过,这还得试验一下。 齐木不由分说,从米卡卡裤袋里掏出手机。 “等……等一下,为啥要用我的手机当小白鼠?!”米卡卡大呼不公平,如果齐木不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他就倒在地上撒泼打滚! 齐木还真的给出了一个无法辩驳的理由:“就你的手机最便宜,不用你的,用谁的?” 他说得好有道理,米卡卡竟无言以对。 就这样,米卡卡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破手机被齐木当做手榴弹一样扔出去。 只听滋滋作响,火花飞溅。那部破手机又遭遇同样悲惨的命运,被电击得里黑外焦,直接弹落地上,冒出一团白烟。看来,这围墙的高压电根本没有断开。 这不出齐木的意料。他摸着下巴:“也就是说,连接高压电的电闸很可能不在这宅子里。” 犯人的计划十分周到,特地将高压电的开关放置宅外。 要断开高压电,只能从外面着手。 而这时,米卡卡走过去捡起那部牺牲的手机,悲恸欲哭。“手机啊手机,我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呜呜。”他说至情深处,竟好似失去了亲人般,清秀的脸蛋梨花带雨,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林杉看得不忍心,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别哭,米卡卡同学,等出去了,我让厂家给寄你一部最新款的水果手机。” “此话当真?” “当真!” 听到这儿,米卡卡也不哭了,一脸嫌弃地将手中的破手机有多远扔多远,哪里还有半点黯然神伤? 齐木见了也奇怪,“哎,说好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米卡卡反瞪一眼,“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吗?!我们应该展望未来,不要拘泥于过去。” 说得可真好听…… 话音刚落,却听高压墙边又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响声。 又一部手机掉在草地上直冒白烟。 众人看去,哭笑不得。 因为李小崇正扑过去,抱着他的破手机哀嚎:“小强!你怎么了小强?小强,你不能死啊!我跟你相依为命,同甘共苦了这么多年,一直把你当亲生骨肉一样教你养你,想不到今天,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家伙居然把手机叫做……小强! 只不过,这熟悉的套路…… 不管怎么样,他们这群人被彻底地困在蜥蜴宅里了。 众人束手无策,只得回到宅邸的大厅里等待。冉潇指派管家老张去厨房做早饭后,便独自抽着雪茄,坐在一旁吞云吐雾。茶几周围,林杉、谢修哲,米卡卡和齐木在沙发上坐着,沉默无言。李小崇跟在门口张望的于霑身后,丁立晗则陪着顾颖靓和冉雨萱站在窗边。窗外,逐渐繁盛的日光温暖地照耀着沾着露水的花圃,彩蝶翩翩飞舞,盎然的绿意衬托出一片生机。 冉雨萱环抱双臂,美丽的双眸注视着窗外的风景,脸上疲惫尽现。 色彩纷呈的花圃映在她的瞳孔中,却失去了光彩。 她看起来心事重重。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丁立晗见状,关切地问道。 冉雨萱侧头浅浅一笑:“还好。只是……都是因为我,你们才会被困在这儿。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她充满愧疚之情。 “别责怪自己,又不是你的错。” 对丁立晗来说,只要能看到冉雨萱相安无事,再多的磨难降临于己也无所谓。因为,他那般喜欢这个女生。 这么久了,他一直没有机会向她表白。 “其实,小萱,我……” 他刚要说出口,门口的于霑忽然气急败坏地拿着手机回来,眉头紧皱。 “真见鬼,这里怎么会没有信号?!”原来,于霑刚才在门口是用手机打电话。他试图跟镇上的派出所取得联系,请求同僚的协助。但拨了几次都拨不通。跑到门外换了好几个位置,手机的信号格居然为零。 “不会吧?”听到他这么说,管家老张从厨房里探出头。他告诉于霑,这蜥蜴宅虽然地处偏僻,但平时手机信号还是很畅通的。 “是吗?”于霑依旧黑着脸,转身对李小崇说道:“你打打看。” “于叔……我的手机刚才牺牲了……”李小崇尴尬说道,不过他作出的牺牲没有白费,林杉也答应送他一部水果手机。 “你这小子……”于霑恨铁不成钢。 这时,林杉站了出来。“用我的试试吧。”他掏出了最新款的水果手机。 米卡卡奇怪了:“诶?你的手机不是扔出去了吗?” “这是备用的。” “……”米卡卡顿时沉默了。林杉所谓的备用手机,可是老百姓卖肾才买得起的水果品牌呢。而且,上面还镶着钻石。连备用手机都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土豪二字当之无愧。 然而,一试之下,林杉的手机也接收不到信号。 这不像是偶然事故。 其他人感到奇怪之余,纷纷掏出手机打电话试试,结果也是同样的遭遇。 所有的手机都没有信号。 糟了。林杉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犯人应该在这蜥蜴宅的附近设置了一个信号屏蔽器。所以我们才无法接收到外界的手机信号。” 由此看出,犯人的意图是切断屋子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如果是这样的话……林杉脸色微变,赶紧询问:“这屋里有固定电话吗?” “爸爸的书房里有!”冉雨萱说道。 “我猜,那固话已经没用了。”齐木似乎早已窥穿对手的计策。 果然,如他所料,犯人将电话线和网线都切断了。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非常凝重。 此时的蜥蜴宅,就是一片与世隔绝的世界。没有网络,无法通话,更无法发出任何消息。 那个人,是有意为之。 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大家望向窗外面景色优雅的庭院,花石树木呈现美丽的姿态,远山的弧度蔓延在天边。明明身处富丽堂皇的别墅,却无法令人心情有丝毫的愉悦。此刻的他们,就像身处金丝笼里的雀鸟。逃不出。 即便他们全都被杀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马上察觉的。 米卡卡忽然想到一个方法:“我们可以大声喊,吸引镇上居民的注意!” 这时,始终安静的冉潇突然笑了笑:“没用的。蜥蜴宅这地方,镇上的人几乎从不靠近。而且,这儿离镇上有一段距离,就算我们喊破喉咙,他们也听不到。” 他的话不无道理。前阵子米卡卡与齐木初到此地,也是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个偏僻的宅院,平日里,这鬼地方连只狗都不愿靠近啊。这下子米卡卡也没辙了,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难道我们要被困死在这儿?” 齐木倒是不紧不慢。他只说了一句:“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个时候,管家老张做好了丰盛的早餐,用车子推出来,鲜红的火腿,喷香的面包,还有黄金玉米粥和水果沙拉。火候刚好的荷包蛋散发着蛋白质的香气,各式各样的小糕点摆在盘子上。 这番美味,任何人看了都会食欲大发。但大伙儿哪儿有心情大快朵颐,只是简单地拿了一点充饥。反观齐木,他盛了满满一盘,坐在茶几上怡然自得地享用。 他似乎对离开这儿很有信心。他已经察觉到,这次事件中,隐隐出现了暗黑笔记的影子。如果幕后者真的拥有那本写满罪恶智慧的笔记,那么它策划出这一切,也就不足为奇了。 它,会是谁? 而林杉看起来也丝毫不担心。他还化身美食家,饶有兴致地评论起桌面上的点心:“嗯。这个桂花糕味道还不错,就是外观差点,而且馅料有点大众化了。” “喂,你们俩怎么一点不担心呀?”米卡卡终于忍不住问道。 齐木鼻子不屑地冷哼一声,“有啥好担心的?” 米卡卡无法理解,“我们被困在这儿了呀。” 齐木侧目,“So?” 还so呢……米卡卡挠挠头,也不知该说啥好了。 反倒是林杉接过话头,“按照犯人的计策,它将我们困于此,唯有一个目的。” “是什么呀?”李小崇食欲也很好,他本来就是神经大条的人,不吃白不吃,嘴里嚼着糕点就问道。林杉说,犯人的目的是在这个囚笼里杀人。 “不会吧?!”李小崇张大嘴巴,糕点从嘴边掉下半块。 他身边的于霑却点点头,“嗯。我同意这位少年的想法。而且,我认为犯人就是蜥蜴神。” 提及蜥蜴神,在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盯向冉雨萱。 蜥蜴神节已过,按理而言,她已经是蜥蜴神了。 见被大家关注,冉雨萱紧张地摆摆手,“不……我不会杀人的……请相信我。” 丁立晗及时出来维护她,“小萱才不是蜥蜴神。你们不要用这种眼光看她!” “没人说她是蜥蜴神。”齐木淡淡说道,“但蜥蜴神,就是你!”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丁立晗。 这令全场震惊。 “啊!”丁立晗都懵掉了,慌忙摆手,“我……我不是蜥蜴神啊!” 然而,齐木的手指又缓缓指向谢修哲,对方脸色微微苍白。齐木说:“也可能是你!” 随之,他的手指再次移动,指向冉潇,“你也有嫌疑。” 冉潇咬在嘴角的雪茄显然被气得抽动。 紧接着,他指向于霑,“当然,也包括你。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蜥蜴神。” “那我呢?”米卡卡不知是领赏还是逞强,竟带着一点小期待。 齐木却白了他一眼,“噢,忘了,你除外。” “为什么呀?” “因为蜥蜴神是个厉害的角色。” “等一下……” 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说米卡卡没本事吗!米卡卡怒了。想他堂堂名侦探,平时给这红色犯罪师打打下手就算了,还天天被人戏谑。气愤得他简直要拍案而起,抗议齐木的暴行。不过,还没等他站起来,他便瞄见齐木的衣袖间有一道寒光蠢蠢欲动。 算了,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呢……米卡卡不得不再次屈服于齐木的淫威之下。 这时冉潇放下了雪茄,说道:“我觉得大家不必担心。这宅子里有充足的水源和食物。你们尽可当做度假,在我府上稍作歇息。只要再等一天,就能出去了。” 这番话勾起了米卡卡的兴趣。他问道:“为什么是再等一天?” 管家老张却顿时恍然大悟:“噢,我想起来了!那个新来的工人,明天就要来上班了。” 他指的是之前那个冒冒失失闯入蜥蜴笼几乎丢了性命的工人。 竟这一提醒,众人这才纷纷想起那天工人离开之前,冉潇曾经叮嘱过他6月9号,也就是明天回来上班。 只要明天一到,工人就会发现他们被困在此地,所有难题将迎刃而解。 人们都将希望寄托在这位不知姓名的工人身上。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个工人早于蜥蜴神节开始前被杀了。凶手杀了他,正是为了在这个密室般的场景内,展开它的阴谋。 太阳渐渐升起,暖暖的晨光照耀着远处的城镇。居民们的身影逐渐填满了小镇的道路。 而只有蜥蜴宅,孤独地伫立在野外。 而在那边的宿舍楼里,其中一扇窗户前,站着那位神秘的斗笠怪女。 她的唇边露出了无比古怪的笑容。 既然工人明日会来,大伙儿也就稍稍放心了。 早餐结束后,各人忙各事:冉潇回到书房;于霑在窗边抽烟;李小崇在花园里练习武术套路;冉雨萱与顾颖靓,丁立晗围坐在茶几边看书聊天;谢修哲似乎对这宅邸的油画很感兴趣,正一幅一幅地观摩;而米卡卡则站在铁门处,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越过这道高压电墙。从铁门望出去,孤独坐落在郊野的冉家大宅视野辽阔,那方是一片树林与农田,一条曲折的小路连接着远处的城镇。 这个地方,真的是个密室吗?米卡卡心想。 此时,只见花丛间飞来两只美丽的蝴蝶,它们无忧无虑,翩翩飞舞,却不经意间逐渐靠近铁门。或许,它们只是想飞到外面的世界去。却听噼里啪啦一声,萦绕着电流的铁门是一道无法穿越的鬼门关,它们脆弱的生命根本不堪一击,带着烧焦的折翼缓缓飘落地面。 唉,可怜的小东西。米卡卡捧着蝴蝶的尸体,想给它们找一处安葬之地。 刚埋好,他抬头便看见齐木的身影朝树林方向走过去。 “齐木兄,去干嘛?” 对方没有回答,眼睛都不瞄一下,径直钻进林中。 这小子不会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吧。米卡卡想着,拍拍手上的泥土也跟了进去。 “等等我。”他很快追上齐木。 对方冷漠地瞥他一眼,哪会等他,步伐丝毫没有放慢。 “你究竟去干嘛呀?”米卡卡很好奇。 “多管闲事。”齐木冷冷说道。 “哎,我们可是搭档。单独行动可不太好吧。” “搭档?”齐木停下来,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他,仿佛在说,谁跟你搭档。那么掉价! “得得得!我是你马仔,行了吧。” 反正被虐惯了。米卡卡也无所谓。 听了他的话,齐木很满意,才告知此行的目的是要查看一下这树林后面有没有出去的路。毕竟之前只是管家的一面之词,没有经过仔细搜寻,说不定真能找到一条出路呢。 米卡卡想想也对,便跟屁虫似地跟在齐木身后。 两人开始在树林里转悠。 这片树林又大又茂密,颇像原始森林。无数的参天古树交错生长,挺拔的身躯直指天空,长如绳索的深绿藤蔓沿着树干垂至地面。地上偶尔横着一棵腐烂的断树,白色有毒的蘑菇如小伞散布其上。当风欲侵袭这片树林,树叶便会舞动着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千军万马在呐喊。 越往更深处去,光线便越萎靡。如果是黑夜,这里面必定是十分神秘恐怖的景象。 “这里面,会有怪物吗?”米卡卡放慢脚步,朝森林深处张望了一下。过于茂盛的林子似乎没给人留下通行的余地。假如这里面埋伏着巨蜥那样的可怕动物,也是难以察觉的。 “怕死,就别跟来。”齐木淡淡说道。 这家伙说话真难听,谁怕死了?米卡卡一脸不爽地跟着他身后。 “这地方,有人来过。” 齐木注意到一处断裂的枝丫,明显留有踩踏过的痕迹。 “也说不定是动物留下的呢。” 米卡卡正说着,忽然,“哗啦!” 一道幽灵般的黑影从那边的树木隐没,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哇!……好像有东西啊……”米卡卡收紧嗓子,他的脸色略显苍白。那东西行动太快,不知是人是鬼,如果是跟巨蜥一样可怕的怪物就完蛋了。 齐木也发现了。他的眼神更加敏锐,盯紧那边微微摇晃的树影。 那东西躲在树后面,似乎在窥探着这边。 是什么?!齐木不敢大意,衣袖里的银针已经调至待命状态。只要对方敢冲过来,他便会毫不迟疑地射出银针。正想着,又是“哗啦”一声,一个身影猛然窜了出来。 “何方妖孽?!”米卡卡大喝一声,以此壮胆,不过人却吓得退到齐木身后。 就在齐木的银针刚要射出去的刹那,“别紧张,是我。” 原来,是林杉举着双手站在那边。这位孱弱的富家公子冲齐木和米卡卡尴尬地张开笑容,又用力咳嗽两声。他不慌不忙掏出手帕擦了擦嘴。 “让你们受惊了。对不起。” 可不是把米卡卡给吓坏了吗?他惊魂未定,忙捂胸喘气:“我的那个娘啊!林同学,大白天你装神弄鬼干嘛?!” “你怎么在这儿?”齐木缓缓放下手臂,银针又收了回去。 林杉温文尔雅道:“不好意思,两位。我不是故意的。我原想来悬崖这边查看情况,没想到遇上了你们。相请不如偶遇,不妨一起吧。” “如此甚好甚好。”米卡卡也文绉绉地回复。 齐木没理这两人,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 就这样,大家结伴而行。他们穿过一段幽深的林荫,不一会儿,前面的齐木忽然停步。 此处便是悬崖了。 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强劲的山风吹来,下方乃万丈深渊。只见山壁嶙峋,如此险峻的地方,仿若人站在上面,便会如纸片般被大风刮走。 迎面吹拂着山风,林杉说:“管家没骗我们。这是一条绝路。” 米卡卡也感到很失望,探头望了望悬崖沮丧叹气:“哎!前有高压电,后有悬崖,我们逃不出去的啦!” “别灰心。”林衫安慰他:“天无绝人之路嘛。” “但愿如此吧。”米卡卡说道。 三人刚要原路折返。 这时,齐木忽然发现地上有一处不同寻常的痕迹,当即蹲下身子查看。那是一排突兀的脚印,痕迹很深,看来刚出现不久。 “这是人类的脚印吗?”米卡卡感到奇怪。 这些脚印,和人类的脚印差别很大,有细长的四趾,更像是一种爬行动物的脚印。 难道是……蜥蜴?! 虽然大家都想到了同一种生物,但是谁也不愿意承认,因为如果这些脚印真属于蜥蜴,那这条蜥蜴也太大了,比铁笼里养的那条巨蜥还要大! 那么,这个不明生物究竟要去向何方? 大家顺着痕迹一路寻找,竟意外发现一条隐秘的小路。这条小路被森林的植被所覆盖,通向一处斜坡的下方。 见此,米卡卡欣喜万分,“莫非,这是出路?!” 齐木却感到奇怪:“恐怕这里面有蹊跷。” 如果有这么一条路,冉潇和管家不可能不知道。除非他们有意隐瞒。 无论如何,先查看一番再说。 于是,三人沿着小道往下走。此路沿着崖壁而建,仅容两个人平行通过,稍有不慎,便会堕入崖底。走了不一会儿,一处山洞竟呈现眼前。此洞并不大,看起来并不像出路。然而,这个悬崖上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山洞呢? 带着疑问,三人探身进入洞内。但见山石崎岖,洞壁上传来某处叮咚作响的水声,洞的内部展示着大自然的岁月痕迹。乍一看,此洞并无特别之处。然而,刚走没多久,一座半人高的蜥蜴石像便赫然映入眼帘。 这座石像与神庙内的石像如出一辙,只是体型小了很多。它用残暴的眼神盯着这三位来客,张牙舞爪,龇牙咧嘴,一幅凶恶的模样令人毛骨悚然。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啊?”米卡卡诚惶诚恐地观察四周。 这个崖洞,越看越神秘。除蜥蜴神石像之外,洞壁上还出现了一幅壁画。 齐木打开手机的亮光,一边照,一边看。 壁画的色泽已斑驳脱落,显示出悠久的年月。而作画者的水平极为高超,栩栩如生地描绘了一幅古代的神话场景:画中出现一只与蜥蜴神像类似的巨大蜥蜴,它的脚底下有一群人类在朝拜,奉献出供品进行祭祀。 三人再往里走,蓦然大吃一惊。山洞的尽头竟然堆叠着皑皑白骨! “哇!这……”米卡卡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层层冷汗从背后钻出。 眼前,无数森然的白骨遍布山洞的深处,姿态各异。头骨张大了嘴,仿佛发出哀嚎,空洞洞的眼眶里似填满了怨恨。这地方,萦绕着千百年的幽怨。 米卡卡的牙齿直打颤:“怎……怎么会有这么多骸骨?” 他发现,这些骸骨看起来十分瘦小,不像成人。 却在此时,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背后袭来:“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它的出现,令本就精神紧张的三人背后一冷,条件反射地回头。 一看,却冉潇站在身后。他拄着拐杖,脸色阴翳。 看得出来,他并不欢迎这三位不速之客。但是他压下心中的不满,走到三人面前,说道:“这个山洞,是以前古人祭祀蜥蜴神的地方。” “怎么个祭祀法?”米卡卡多余地问了一句。 他得到了可怕的答案。 “人们将童男童女送进洞里,被蜥蜴神吃掉了。” 冉潇说得云淡风轻,米卡卡却心头凉呼呼的,暗道:这蜥蜴神的祭祀可真是残忍哪。 而冉潇解释完,便不想再多言。他告诉三人,此洞乃冉家禁地,闲人免进。传说擅自闯入者会遭受噩运。 “因此,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吧。”他说着,便转身要领人离开。 米卡卡他们见主人家下了逐客令,也不好继续待着,只好跟着冉潇往外走。 他们正要顺着小路回到悬崖上,突然—— “喵!”一只黄色的肥猫挡在路前方。 众人不禁驻足。 “哪来的猫?”冉潇颇感惊愕。他不记得家里曾经养过猫。 “好像没看到谁把猫带来呀。”米卡卡说。 他发现身前的齐木奇怪地退后了几步,如临大敌的样子,似乎将这只猫当成了怪物。 不过是一只猫而已呀…… 话说,它是流浪猫吗?看起来不像,这只猫肥肥胖胖的,皮毛光滑,一看就是谁家养的宠物。可是,一只宠物猫怎么可能来到悬崖处? 这本身就很古怪,而那只肥猫“喵”了一声,突然张牙舞爪地朝他们扑过来。 “哎!小心!” 碍于小道狭隘危险,大伙儿只得退回洞内。 就在这时,“沙沙”,几粒细小的粉末从崖上洒落。 刹那间随着“咕咚”的巨响,头上突然掉下巨大的阴影。就在众人退回洞内的瞬间,一根树干从崖上掉落,狠狠砸在小道之上又滚落崖底。 细密的冷汗从大家的背后冒了出来。 如果不是那只肥猫的突然出现,这些人可就遭殃了!说起来,它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啊。然而,此时它却不见了踪影。米卡卡正四下搜寻那只猫的踪迹时,齐木却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上面有人!” 与此同时,但听“哗啦啦”的声响从悬崖上方传来,一个背影飞快地钻进了茂密的树林中。齐木欲追不得,悻悻折返。 “是谁?”林杉沉着脸问。 显然,他和齐木都认为,那棵树干并非无缘无故地落下,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对方的目的似乎要置他们于死地。 齐木环视同伴,才缓缓说道:“我看到的……是蜥蜴神。” 更准确地说,是一个类似蜥蜴的背影。它通身深绿,拥有一条尾巴,这是蜥蜴的外表特征。 但问题是,它直立行走。 “各位。” 客厅里,齐木将所有人召集在一起。“请问一下你们刚才身处何地,在干什么?” 他的话顿时引起议论纷纷。 于霑等人面面相觑,一脸不解。等米卡卡解释后,他们才明白,刚才米卡卡等人在悬崖边遇到袭击,齐木怀疑犯人就在这些人当中。 “我刚才和阿虫在院子里。”于霑和李小崇有不在场证明。 “我们一直在客厅里,这点管家可以作证。” 顾颖靓,冉雨萱,丁立晗,管家老张的嫌疑也可以排除。 “我在看楼上的画。”谢修哲指指二楼,他看画时,也有其他人目击,所以并没有作案时间。 剩下的,只有斗笠怪女了。 她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人知道她在干什么,或者是否偷溜出去。连这次临时召集,她也没有参加。 就在这时,她忽然出现在二楼走廊,低着头俯视客厅里的人们。 她的真容依然遮掩在面纱背后, 她看着大家,大家也看着她。 短暂的沉寂之后,她转过身子,一言不发地走回房内。 这个人,最有嫌疑。 第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白天过去了,总算平安无事。 到了傍晚,拥有一级厨师证的管家老张为大家准备了美味的西餐——鲜烤牛扒佐意面,搭配意式红酒焗蜗牛、法式鹅肝、果木烤乳猪、鲜蔬沙拉外加奶油蘑菇汤。精美的食物摆上桌子,飘散着悠人的香气。只是,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每个人的内心忐忑,实在没什么胃口。他们一方面迫切地等待明天的到来。另一方面则担心那位幕后人物会趁这段时间,使出可怕的阴谋诡计。 今日中午在悬崖边发生的险情,仅仅算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警告。 “今晚会有事发生。” 晚饭过后,于霑站在窗边,一边抽烟,一边眉头紧锁,语气非常沉重。 李小崇站在他旁边,不禁问:“于叔,你何出此言?” 于霑看他:“还不明白吗?那家伙将我们困在这儿,肯定有所图谋。总之,今晚我们要打醒十二分精神。”说着,他的视线又移到坐在餐桌那边的斗笠怪女身上。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无法形容的诡异气息。 夜幕降临。圆月高挂,路灯亮起,蜥蜴宅沉浸在一片幽暗中。 大部分人聚在客厅里,尽管没有网络和手机信号,但电视却能正常播放。新闻里关于蜥蜴神的报道仍停留在几天前的王琛与花姐被杀案。警方依旧没有找到突破口,更不知道米卡卡等人被困在了蜥蜴宅里。 而,蜥蜴神,就在这儿! 齐木一边盯着电视机,一边心想:这些被困的人里面,肯定有一个是蜥蜴神。它下一步,会是什么呢? 而它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没错。一直困惑着齐木的,就是蜥蜴神的动机。 从十八年前的血案,到如今的再现人间,其中必定有某种理由,让它蛰伏了十八年,直到今时今日才出手。 这个人,又会是谁呢?想着,齐木的目光慢慢从在座的每个人身上扫过。 这里面,有两个人是完全可以排除嫌疑的:米卡卡,与他本人,都不会是凶手。 李小崇,嫌疑度大概是10%。 于霑,不能被他的警察身份蒙蔽。他跟十八年前的案子有关联,说不定有不为人知的动机。嫌疑度为50%。 丁立晗和顾颖靓,十八年前他们刚出生,基本上没有嫌疑,但如果牵扯到父辈,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度为30%。 冉雨萱,既然被认定为蜥蜴神的转世,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嫌疑度为50%。 冉潇,当年血案的幸存者,也是本案最详细的知情者。一般来说,受害者不会被认为是凶手。但也不排除凶手把自己捏造成受害者的可能性。而且,最重要的是,冉潇极有可能拥有第二本暗黑笔记。 管家老张,此人虽说在冉家服务多年,但背景不明,嫌疑不能排除。 最可疑的人,仍是那个斗笠怪女。无它,中午遭到蜥蜴神袭击时,只有她没有不在场证明。加上此女一直戴着面纱,明显不想被人看见真实面貌。总言之,这人来历不明,作风诡异,将她定为头号嫌疑犯也就理所当然了。 想着,齐木的目光停留在斗笠怪女身上。此时,她正端坐桌边,左手拿着龟壳,右手拿起桌面上的古钱币放进龟壳里。然后,她边念咒语边轻摇那只纹路模糊的暗绿色龟壳。 言毕,她猛地将钱币倒到桌上。 “哗啦啦!” 几枚古钱币或正或反地撒在桌上。 斗笠怪女看了一眼,掐指一算,语气甚为沉重:“凶兆。此乃师卦。坤地在上,坎水在下。祥和之气在表面,底下暗藏凶险。若为求学则为好卦。若求事,只能说,大地本厚泽载物而显仁厚,然表象声色皆为虚幻,实则此仁德的外表暗藏阴翳之水,曲折狡诈。先生,您要小心了。” 说得这么玄乎,旁人一句听不懂。 冉潇忙问:“大师,请问有何化解之法。” 斗笠怪女又拿出罗盘,在客厅四处走动,目光上下打量。少顷,她说道:“此地本在山上,已然秉承水木之气,又是朝阴方向。正所谓高处不胜寒。阳气本就稀缺。你们却偏偏要坐落在这片山林之前,这林中有竹有槐,恐怕更加寸草不生。走入房间的时候,又让人感觉到脊背发冷,小可猜测,这里曾经发生过命案。应了此地风水,那阴魂在此阴地流连,久久不散。想要破此劫,难。” 话音刚落,宅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啊”的女生尖叫声。 是从浴室传过来的。 有事?! 所有人神经蓦然绷紧。 齐木率先跑过去一看,却见米卡卡尴尬站在浴室门口,脸颊羞赧。而浴室里,冉雨萱正紧张地穿起衣服。惊恐一瞥间,她背部靠近左侧肩膀的位置,赫然露出一条蜥蜴形状的红色胎记。 这就是蜥蜴神在她身上留下的禁忌般的诅咒吧。齐木心想。 这时,其他人也跑了过来。 “怎么了?!”冉潇问。 穿好衣服的冉雨萱尴尬地看了眼米卡卡,支支吾吾半晌才脸红道:“我……我刚才在洗澡,没想到米卡卡同学突然闯了进来……哎呀,羞死人啦……”说完,她就害羞地跑回自己的房间里。 只剩下米卡卡一个人,不知所措地接受人民的审判。 “啧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名侦探。” 落井下石的机会,齐木怎么会放过。他斜着眼,似笑非笑。 “米卡卡,你怎么能偷看别人洗澡呢?!”顾颖靓的表情就像在审视一头色狼。 “米卡卡,你在学校的品德风尚一向挺好的,真想不到啊……”作为老师,谢修哲语气里满是叹息。 “不不不!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这回,米卡卡真是跳进珠江也洗不清了。 连李小崇这位正直的人民警察也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小米,年轻人有欲望和冲动我能理解,不过,这么下流和龌蹉的事不能做啊!唉,我真是看错你了。” 于霑也跟着摇头道:“啧啧,没想到米杰竟然有这样的弟弟。” “喂喂喂,等一下好吗?你们能听我解释一句吗?”眼看越抹越黑,米卡卡不免火大。 “米卡卡,你快说清楚吧。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幸好还有林杉肯相信他,米卡卡简直感激不已。他解释说,方才他无意中来到浴室门外,忽然发现里面闪过一条蜥蜴的身影,于是便冲了进去。事前他根本不知道冉雨萱在里面洗澡,而且,他冲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洗完开始穿衣服了。他充其量只看到她的裸背而已。 解释完毕后,他犹如窦娥上身,含冤地举起五指发誓:“相信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不过,大家的表情分明透露着两个字——不信! 米卡卡着急了:“是真的!我用我的人格发誓。” “你的人格。”齐木慢条斯理地说道,“只值一斤一毛钱。” 这比收购废纸的价格还低呢…… 如此,米卡卡真是百口莫辩了。 “为什么大家就是不肯相信我呢?”他仰天长叹。 而齐木决定给他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 “是什么?”米卡卡忙问。 如变戏法般,齐木掏出两把汤匙,递给他。 “呃?”他满脸不解:“这是要干嘛?” 齐木认真说道:“在古代,偷看女人洗澡,是要自挖双目的。” 这种证明清白的方法真像犯罪师的画风呀……米卡卡拿着汤匙,哭笑不得,十分窘迫。 就在这时—— 院子里突然响起了长长的警报,刺耳的声音像炸裂的烟花般直冲云霄,将黑夜的宁静搅得支离破碎。 这警报声从何而来?! 众人狐疑四望,冉潇却面色巨变:“不好!这是蜥蜴笼的警报器在响!” 就是那只养着巨蜥的铁笼。 这显然不是好兆头。 慌忙之下,冉潇第一个跑出宅子,其他人则紧随其后,纷纷跑向铁笼的方向。 夜幕之下,冉潇的背影怔楞在铁笼前,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面如死灰。 不消片刻,众人追至。他们顺着冉潇的目光一看,竟纷纷倒抽一口冷气。胆小的顾颖靓“哇!”地惊叫了一声,几乎跌坐地上。 原来,关着巨蜥的笼子此时敞开着。 两道铁门都打开了! 冉潇捏着拳头,拐杖气得猛敲地面:“混蛋,究竟是谁打开了铁笼!” 林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冉先生,这个铁笼打开是要钥匙和密码吧。” 只要知道是谁拿走钥匙,便可抓到打开笼子的人。 冉先生这才想起来,“只有我和管家有钥匙。”然后,他从口袋掏出自己的钥匙,“我的钥匙还在……” 那么,就剩下管家老张有钥匙了。 咦?他人呢?! 齐木赶紧扫视众人,并没有发现老张的身影。 而且,从刚才起就没见过他。 “是管家打开了笼子?”米卡卡问。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别人偷走了老张的钥匙。”林杉分析道。 那个人,会是蜥蜴神?想到这一点,众人面面相觑。 依眼前的情势,管家老张极有可能是打开笼子的人。抑或是有人趁他不注意袭击了他,从而夺走钥匙。总之,只有找到他,才能够找到答案。 然而,无奈铁笼的大门敞开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铁笼里关着的,可是吃人的巨蜥啊! 想起那天看到的工人险些被吃的惊魂一幕,米卡卡忍不住惊惶张望四周,“你们……你们说,那巨蜥还在里面吗?”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脊背一凉。 如果那巨蜥不在里面的话,那情况再糟糕不过了。 “我们得小心点。”林杉刚说完,功夫了得的李小崇已经从地上捡来一根木棍防身,并且摆出李小龙的战斗姿势。在他身后,躲着米卡卡。 “阿虫哥,交给你了!”米卡卡表现出无比的信任。 “就交给我吧!”李小崇正气凛然。他回头一看,米卡卡的身后还躲着齐木,便说:“这位兄弟,多谢你的信任。” 齐木不冷不热地说一句:“非也,我只是认为,那条蜥蜴吃掉你们两个就饱了,吃不下第三个。” 这句话说的…… 李小崇怎么有种赴死的感觉呢。他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想起那巨蜥可能正藏在哪儿对自己虎视眈眈,心头浮上一片凉意。 但不管怎么样,总得有人进去查看情况。这儿就数他功夫最好,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于是,李小崇眼一闭牙一咬,心里念叨着为人民服务,拿着那根木棍就小心翼翼地踩着碎步走向笼子,走向那一片吃人的危险地带。 冰凉的夜风吹过,叶子沙沙作响。被黑暗笼罩的铁笼,让人不寒而栗。 那巨蜥,它会躲在哪儿窥视着这群人呢? 树上?笼子的一角,还是草丛? 眼前那一片沉甸甸的黑暗,恰到好处地隐匿了所有危险。 压着内心的恐惧,李小崇走得很轻,很慢。手电筒谨慎地移动,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惊动了那吃人的祖宗。笼外的同伴都密切关注着他的举动,屏气敛息,不敢出声。眼瞅着他的背影徐徐走进黑暗中,大家都忍不住吞了吞唾沫。 近了,更近了。 笼子的铁网就在眼前,李小崇不禁紧紧地握着那把木棍,全身肌肉紧绷得好似坚硬的铁皮,突然—— “阿嚏!” 身后响起一个喷嚏,吓得李小崇“哇”地跳起来,木棍都掉在地上。笼外的人也吓得汗毛倒竖。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李小崇惊惶地四下张望,不见巨蜥的身影。回头一看,乖乖……竟然是齐木的恶作剧。 这捣蛋鬼还揉着鼻子装无辜:“不好意思,有点感冒了。” 真的假的?反正米卡卡不太信,他斜着眼,“你是故意的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齐木反问,眼神凌厉如刀。 米卡卡哪敢说他的坏话,只得违心说:“不,你是世界上品德最高尚的人。” 仅次于雷锋。 总之,李小崇被吓得够呛。他警惕四周,生怕刚才的喷嚏声打草惊蛇,若是那条巨蜥被惊动了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他战战兢兢地捡起木棍,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感到放松,然后……一步,一步地走进笼子里。 当他的身体越埋进黑暗,心灵便越发被恐惧啃噬。不知为何,周围的空气好像变冷了,冷得鸡皮疙瘩都倒竖。 握着木棍的手在黑夜中微微发抖。 好歹他犹剩一腔孤勇,余下的勇气促使他用手电筒小心地探寻着地面。无尽的黑暗中,他整颗心噗噗直跳,仿佛自己正漫步在地狱。手电筒的光芒像一只仓皇的小动物,缓缓游移。 暂时性地,没有发现。 四周的树木仿佛都静止了,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手电筒光移到树上,那是巨蜥曾经栖息的地方。那儿空荡荡的。 笼子外,人们只见那微弱的白光在四处游移,李小崇的身影已经辨识不清了。 蓦然—— “呀!”笼里传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人们神经又是一紧。莫非出事了? 但见那手电筒光却僵在原地,李小崇不像被袭击的样子。只见他迟迟不吭声,像木头人般驻足。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米卡卡忍不住喊了一声:“阿虫哥,你还好吗?!” 李小崇没有出声,身影依旧凝固。 气氛愈加紧绷。每一秒钟的流逝,更加缓慢。等不到回应,笼外的人们再也按捺不住了,这时,于霑拔出了枪,攥在手里,进入一级作战状态,蹑手蹑脚地踩着碎步进去。 其他人也随之其后,小心翼翼地缓慢前行。 黑暗里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什么呢? 引导人们的,只有那束纹丝不动的白色手电筒光。每走一步,人们便觉得脚下越发沉重,像灌满了铅……特别是于霑,总觉得有一股力量在拉着他的裤子,阻止他向前走。以至于他不得不回头,“米卡卡。”他不爽地提了提裤带:“你可以躲在我身后,但请别拽着我的裤子好吗?” “哦,对不起。”米卡卡这才不好意思地放开手, 没办法,他害怕啊! 米卡卡始终摆脱不了在操场上被蜥蜴狂追的心理阴影。 就这样,一行人慢慢往前走,一直走到呆若木鸡的李小崇身边。于霑拍了拍他的肩膀:“臭小子,你愣什么呢?” 李小崇这才回过神来。他眼睛呆滞,好像丢了魂。 “于叔,是……是老张……” 他的手指轻颤着指向地面。 众人一看,竟是管家老张的尸体! 他死了。 尸体趴在一片血泊之中,脖子上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咬痕,撕烂的皮肉向外翻开,鲜血像炸开的烟花向四周迸溅,如同生命的消逝,那般震撼人心。 谁也不知道,他生前遇见了何种不幸,又为何会出现在铁笼里。 从尸体形态分析,老张在死前经历了一番殊死搏斗。他衣衫凌乱,身上的燕尾服破烂不堪,且右手手指弯曲,手中似乎抓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管家老张怎么会死在铁笼里? 更重要的是,这个铁笼只有冉潇与死者有钥匙呀。 “老张的钥匙在这儿。”林杉蹲下去,掰开死者紧握的手。那把钥匙赫然出现在眼前。 既然钥匙在老张手里,那么是他擅自走入此笼? 不一定。米卡卡心想,也有可能是凶手胁迫老张打开笼子,然后杀了他。 这个可能性不能排除。 忽然,齐木问冉潇:“冉先生,警报器为什么会响?” 之前工人闯入时没有响警报,而这次却警报大作,这不禁令人好生奇怪。而冉潇解释说,这铁笼有两道门,皆配备了钥匙和密码锁。而在第二道铁门的后面有个按钮。只要按下按钮,才不会响起警报。上次工人进去之前,管家老张曾经告诉过他按钮的作用。所以,应该是工人按下了按钮,才没有响警报。 而这次,明显是不知情的人进入了铁笼。 “这么说,凶手是刚才才进入铁笼的了?”米卡卡给出自己的推测:凶手胁迫管家老张至此,却无意中触动警报,在他们等人赶来之前,凶手便落荒而逃了。 “不对。”齐木却推翻了他的推理。 “为什么?”米卡卡有些不服气。 “时间太短。从我们听到警报声到赶到铁笼,不超过两分钟。凶手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死管家老张再逃跑。” “还有另一个可能。”林杉也加入讨论。“这儿不是案发第一现场。凶手是事先杀死了老张,然后把他的尸体运到此地。” 这样一来,就算只有仓促的两三分钟,任何人都能完成这个诡计。 “不,这儿就是第一案发现场。”齐木说。 其实,只要仔细查看现场的情况,死者的出血量就知道这儿是第一案发现场无疑。而林杉也同意这个说法。 “那你觉得凶手是如何犯案的呢?”林杉似乎早有结论,而是故意在试探齐木的本领。 齐木脸色微冷,说道:“凶手使了个小小的障眼法。” “什么障眼法?”米卡卡问道。 “就是警报声。” “嗯?”米卡卡有些不懂。 齐木说,警报声大作,会让人以为凶手是外人。然而,万一凶手是知道按钮内情的呢? 警报声响起的时候,并非管家老张的死亡时间。 凶手来过这铁笼,两次。 第一次,是杀了老张。 第二次,它故意弄响铁笼的警报声。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而在刚才赶过来的人里面,少了三个人的身影——斗笠怪女,冉雨萱,丁立晗。 他们在哪儿? “哎哎,你们几个。”于霑不爽地叉起腰,点起一根香烟,猛抽几口。“别在这儿玩侦探游戏。我才是老大,知道吗?!”说着,他拍拍腰间的手枪,意有所指。 米卡卡三人对视一眼,乖乖闭嘴了。 毕竟,在罪案现场,警察才是正宗的执法者。侦探之类的,说难听点,可是无牌经营者。 于霑这才悠悠然蹲下来检查尸体。他发现死者身上有几处撕咬的伤口,尸体旁边还出现透明的蜥蜴唾液,和之前的案子十分类似,致命伤依然是在脖颈。 这死状,果然又是蜥蜴神所为吗? “于叔,凶手是蜥蜴神?”他的助手李小崇低声问道。 “八九不离十。”于霑咬了咬烟嘴,脸上浮现严肃的神情。 这已经是连续第四起案件了。城中的少年,王琛与小偷,花姐,再到管家老张。所有的疑点都指向同一个犯人——蜥蜴神。 莫非,十八年前的蜥蜴神真的再现人间了? 最可怕的是,它现在就在这蜥蜴宅里! 于霑正陷入沉思。忽然米卡卡想起一件要紧事,他神色紧张地打量着四周浓黑的夜色,忧心忡忡说道:“话说回来,那条巨蜥呢?它好像不在笼子里……” “我刚才看过了,这笼子里没有蜥蜴。”头一个入笼的李小崇说道。 其他人也用手电筒四处查看,果然没看到那条巨蜥的身影。 这下惨了。 假如那巨蜥不在笼子里,它就是逃出去了。 想想这蜥蜴宅里有条食人的爬行动物到处晃悠,那是切切实实的危险啊。一不小心,这些被困在蜥蜴宅里的人们就会成为巨蜥的食物。更何况除了它,这里面还隐藏着一位可怕的凶手蜥蜴神。 “看来。”齐木沉吟道:“凶手将管家杀死在蜥蜴笼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把食人巨蜥放出来,造成恐慌。” 这个蜥蜴神,心思可不是一般的歹毒呢。 “冉先生,你能告诉我们关于这条蜥蜴的习性吗?”林杉问道。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预防对手的袭击。 不过,冉潇的解释更渗人。他说这条巨蜥是几年前从孟加拉国走私进来的,生性凶猛,食量大,每天要喂几只鸡。它还有一个致命的武器,就是它的唾液有毒,能让猎物在短短的时间内失去知觉。 “哇!好吓人!”米卡卡惊呼道,脸露惶色。 “我认为。”林杉说道,“我们以后千万不能单独行动。” “林杉同学,你说得太对了。”米卡卡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大宅那头跑了过来。那是刚换好衣服的冉雨萱。 “刚才的警报是怎么回事?”她走过来问,还没了解现况。 “管家死了。”米卡卡告诉她。 冉雨萱眉头一皱,“啥?” 米卡卡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她见状,连连后退几步,瞪大了双眼,捂嘴尖叫起来。 “怎……怎么,管家怎么会死了?” 她原本红润的脸色此时吓得灰暗一片,大概不能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 这时,齐木问道,“冉小姐,你刚才在哪儿?” 冉雨萱皱起眉,似乎在困惑为何被质问。她说:“我刚才洗完澡就回去穿衣服了呀。” “你没有听到警报声吗?” “听到了,所以我才赶过来呀。” “不对吧。”齐木拿出手机看了看,“响起警报声是十分钟之前。你换衣服用不了这么多时间吧。” 而且,冉雨萱穿的是一套睡衣。 “我还吹干头发了呢。”冉雨萱有些不满,显然察觉到齐木正在怀疑自己。 即便算上吹头发的时间,消耗十分钟也说不过去。 冉雨萱说,她要赶过来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 “是什么?”齐木问。 “我看到……”冉雨萱吞吞吐吐说出,她刚要出门的时候,忽然看见窗口闪过一条蜥蜴的身影,这把她吓得不轻。正因为这样,她才没有及时赶过来。 听了她的话,齐木等人一惊。 “蜥蜴的身影?它长什么样?”林杉问。 冉雨萱说,她只是匆匆一瞥,隐约看到那蜥蜴类人形,走得很快,身后拖着一条布满鳞甲的尾巴。它嗖地一下钻进树林里就消失了踪影。听她的描述,它反而不像铁笼里逃出去的孟加拉巨蜥。 “莫非……它是蜥蜴神?”米卡卡觉得喉咙发干,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液。 而林杉与齐木对视,沉默不语。 这条蜥蜴人,是人类假扮抑或是真正的蜥蜴神呢? 倘若是假扮的,那么它会是谁? 目前来说,除了斗笠怪女和丁立晗,其他人都到齐了。斗笠怪女刚才还在客厅里算卦,后来却不知所踪。而丁立晗,倒是一直没看到人影。 正此时,忽然,齐木猛地盯向笼子后面的树林:“林子里有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身影在幽暗的树林里稍纵即逝。 枝叶乱颤。 别跑!齐木立即跑出笼子,追进去。过了一会儿,他揪着一个人出来了。 莫非捉到凶手了?! 大家赶过去一看,顿时愕然。那人竟是丁立晗。 “丁立晗,怎么是你?!”老师谢修哲表现得很吃惊。 米卡卡也不可置信,“丁立晗,你竟然是蜥蜴神?!” 这名男生从外表上看,书生气太重,根本无法将之与阴狠毒辣的凶手联系起来。 “不不不!”丁立晗连连摆手,“人不是我杀的!我不是蜥蜴神呀!” 齐木冷冷皱起眉头:“那你为什么要逃?” “你误会了,齐木同学。”丁立晗说道:“我没有逃跑,我是去追凶手了。” “凶手?” “是这样子。”丁立晗点点头,继续辩解:“我刚才在院子里散步,突然听到笼子里传来警报声,我跑过去一看,正好发现一个黑影钻进林子里。于是,我就进去追。” 他的话,可信否? 齐木斜斜睨视,眼神依旧带着一丝质疑:“那黑影长什么样?” 丁立晗眼神微微有些闪躲。他说:“它看起来就像一条蜥蜴。很大的蜥蜴!” “会不会是……”米卡卡忍住自己内心的不安,轻轻说道:“是那条巨蜥?它跑出来了!” 它会吃掉这儿所有的人吗? “不不。”这时,丁立晗又否认道:“不是笼子里的巨蜥。我看到的蜥蜴,长得……”他顿挫几秒,才说:“它长得像人。” 是蜥蜴神! 同时想到这一点,齐木和米卡卡无声地相视一眼。 与此同时,那边的宿舍楼里。一扇窗户后面,窗帘轻轻拂动,月光的碎影撒落脚边。 斗笠怪女缓缓摘下面纱,目光诡异地盯着那边铁笼处的人们。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蜥蜴神的报复,终于要开始了。”她说道。 管家老张死了,这个夜晚,注定难熬。 云朵漂浮在夜间虚空。大片的黑色,如同为罪恶的脸庞戴上了一层沉重的面具。 宅子里不再安全。蜥蜴神与巨蜥,蛰伏在黑暗中,随时给他们予致命一击。 自从从空荡荡的铁笼回到大厅之后,大家一个个心情沉重,不愿多说话。以防巨蜥趁虚而入,齐木带人检查了一遍门窗,确保万无一失。 随着古宅的大门缓缓关上,那就像是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一片沉默中,冉潇走到客厅中央。 他微微鞠躬,表达歉意:“不好意思,让诸位受惊了。由于冉某的大意,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惨剧已经发生,无可挽回。防止再发生意外,希望今天晚上大家务必关好门窗。” 没有人说话,大家沉闷地垂着头。 死寂如水纹般慢慢扩散。 原本,客人是安排住在宿舍楼的。不过由于临时出了变故,冉潇特地让大家都搬到了这座大宅里。住在一起,起码有个照应。而那位斗笠怪女,进了房间后便一直没有现身。她依然是最大嫌疑的。 此时,于霑点了根香烟,皱起眉头。他深吸一口,长长吐出。烟雾消散在空气中,模糊了每一张垂头丧气的脸庞。他感到很苦恼。本来,这种危难时刻,正是他履行人民警察职责的时候,然而,面对惨案,面对可怕而神秘的凶手,他却束手无策。 一股深深的无能为力感,正逐步摧毁他的斗志。 他真的能破解此案,揪出真凶,阻止下一个受害者出现吗?于霑又叹了一口气,将烟头用力掐灭在烟灰缸里。万幸的是,过了今晚之后,那名工人就会按照约定的日期来上班。 是啊,只要等那个工人一来,就能向外界求救了。 那个工人是最后一丝希望。 只是……于霑的心中依然很担忧。往往,在希望出现之前,凶手都会抓紧时间实施它的阴谋。所以,今夜唯恐夜长梦多。 而有着同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今晚,恐怕要出事。”林杉说道,有些气喘。他一向身体虚弱,刚吃了药才稍微有点起色。但是,他的药只剩两天的分量。倘若断了药,他的身体可能撑不住。 “只要关好门窗,那条巨蜥爬不进来的吧。”米卡卡说。 为了防备巨蜥,他们之前就把门窗关得死死了,问题应该不大。但是,万一凶手蜥蜴神就在这屋里,混在这些人当中呢? 它一定隐藏得很深,因为它很可能拥有第二本暗黑笔记。 齐木没有将心中的想法道出。这样只会引起同伴们的互相猜疑。 他提出一个建议:安排人员轮流守夜。 此建议随即得到多人的认同。毕竟,这漫长的一夜,须多加小心才是。 于是乎,按照于霑的分配——由三个人轮流守。 先是于霑,而后是李小崇,齐木。 “绝对不能再出事了。”于霑如同发誓般,咬了咬牙说道。 此刻窗外的夜色,依然黑暗无边无际。 困乏了一天,人们纷纷回房间睡觉去了。夜已深,深不见底的寂静将蜥蜴宅包裹起来。屋内冷冷清清,仅留下孤独的吊灯,散发着朦胧而幽微的光芒。 明天,带给人们的,是希望抑或是绝望? 夜在焦虑中流逝。 到了后半夜,忽而下起了大雨。淅沥沥的雨点零碎地敲打在玻璃上。寂静被雨的喧嚣所覆盖。 “轰隆隆!”——远处的天际,响着闷雷。 此时,独自躺在床上的丁立晗被惊醒。他坐起来,焦灼不安地望向窗外。所见的世界,是吞噬了雨声与树影的漆黑的四野。他抱着被子,身体瑟瑟,黑暗中仿佛藏着一双窥视自己的狡诈双眼。他忐忑不安,听着劈里啪啦的雨,心绪被打得凌乱,宛如摇曳在风雨中的树叶般不得安宁。 他之所以这么焦虑,因为他亲眼目击了可疑人物。当时大伙儿都在屋里,而他独自在院子散步。月色迷人,他沐浴在月光中,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时,忽然——“嗖!”一个人影出现了。 它行色匆匆,并没有注意到他,而是径直地走到铁笼边。 正当他目瞪口呆地审视着它这一番诡异的行为时,突然,警报器响了。它飞快地从铁笼里跑了出来,嘴角带着古怪的微笑。似乎,弄响警报器是它此行的目的。然而,它刚走到一半,却蓦然刹住脚步。它的视线错愕地与那边的丁立晗相碰。 他看清楚了它的脸。 真该死!居然被人看见了!那时候,它心中一定想不到会出了岔子。 怎奈时间紧迫,它不敢多做逗留,只得在齐木与米卡卡等人赶来之前赶紧逃掉。 而丁立晗经历短暂的惊愕之后,心中同时生起疑问:它为什么要弄响警报? 于是他走去铁笼想看个究竟,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原来管家老张已经死在里面了! 噢!他很快意识到,那个人使了一个诡计。它先是杀死了管家老张,然后找准机会,跑过来触犯警报器。目的是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如果是这样,它岂不就是蜥蜴神?! 天啊!丁立晗为自己的想法吓坏了。他不敢相信那个人是凶手。可是,除此之外,又得不到其他更好的解释。 该怎么办呢? 雨声渐息。四周又恢复了死寂。丁立晗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正心烦着,突然—— “沙沙沙”——哪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微弱又诡异,好像万千虫子正徐徐爬近。 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 丁立晗听清楚了,顿觉头皮一麻,睁眼望去。黑乎乎的天花板上只有一盏吊灯。丁立晗爬起来按下灯开关,房间顿时亮了。就在同一时刻,那沙沙声戛然而止。 感受着黑夜的空寂,他颇感不安。 此时屋外刮过一阵风,树林沙沙沙地摇曳起来。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他想着,安下心来,关掉灯,又回床上躺着。却在这时,“沙沙沙!”那古怪的声音再次恶作剧般急促响起。空气中的尾音,从耳畔划过。这既不是风声,也不是树叶的沙沙声。他听得真真切切。这声音充盈着空荡的房间。 冰凉的感觉,沿着脊椎钻入头顶。 是什么东西,就在天花板上?!丁立晗想到了蜥蜴神。恐惧的感觉,如漂浮的阴云笼罩下来。他畏惧地吞下口水,缓缓地抬头,僵硬地望向天花板。那声音,来到正上方,便停止了。 它来了! 丁立晗盯着天花板,始终保持着抬头姿势,他的脖子仿佛被一根钉子给插入固定了,浑身僵硬得好似糊满了干涸的玻璃胶。那沙沙声像无数的虫子,爬满了他的骨头,引起周身的鸡皮疙瘩。 它要干什么呢?丁立晗的心中在胡思乱想。 恐惧像妖艳的黑色花朵般悄然盛开。 忽然,那声音又出现了。 “沙沙沙”,越来越清楚。 动静越来越大,渐渐仿若千军万马一般,疯狂地敲击着耳膜。这不是幻想。许多细微的尘土被震落,轻轻飘落在他的鼻尖。 天花板在松动。 丁立晗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一切,眼神充满了不敢置信。猛然之间,那装修华丽的天花板“哗啦”一下,像裂开了一个黑洞般。 一个可怕的身体,从里面探了出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只见它脸色呈绿油油的,坚硬的鳞片密布,闪烁过寒冽的光芒。 但这样的脸,竟与人脸的轮廓十分相似。 它从天花板爬下来,曼妙的身躯像蛇一样爬向丁立晗。二者相互凝视,距离几厘米。 那双诡谲的眼神冰冷仿若鬼魅。 看呆的丁立晗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后退两步,跌坐在地板上:“你……你……”他语无伦次地指着它,手指头止不住颤抖。 那可怕的身影,渐渐地逼近眼眶。 “别过来,你别过来!”他蹬着腿,飞快地后退到门边。忍着巨大的恐惧,在对方扑过来的前一刻拔腿冲出门外。 “沙沙沙……”那声音在背后追逐。 丁立晗吓得拔腿直奔,狂跳的心脏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浑身渗满冷汗。极度恐慌之中,他慌慌张张地跑出走廊,却撞上坐在楼梯口守夜的齐木。 “哇!”他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 ?” 他惨白的脸色令齐木起疑。 “我……我……”他擦了擦额头,回头一看,那夺命的“沙沙”声不知何时消失了。他本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吞了回去。 他说道:“没事。” 没事?齐木疑惑地看着脸色苍白的丁立晗。以红色犯罪师的直觉,他能精准地嗅查到对方的心里此时充满了恐惧。他看向丁立晗的身后,但那边的走廊上,空无人影。 “真的没事?”齐木又问了一遍。 “是的。”丁立晗心虚地别开眼神,转身便要回房间。“没事我先去休息了。” 齐木站起身,打亮手电筒。“我和你回去。” 而后,两人进入了房间。齐木打开电灯,立即四处打量。可见床铺和枕头凌乱地掉在地上,看得出来丁立晗刚刚跑得很狼狈。除此之外,一切正常。窗户关闭,屋内四周完好,并没有奇怪的痕迹。 咦?,不!等一下……齐木的目光落在了地板上。他用手指沾起脚边那一滴透明的,粘稠的液体,闻了闻。 这种黏液,很熟悉呢。 “告诉我,你刚才在害怕什么?”他抬起头,看向丁立晗,目光锐利。 丁立晗被他这一看,更心虚了,却搪塞道:“我……我做了个噩梦,以为蜥蜴神来找我了。” 只是个梦而已吗? 不,他一定有事隐瞒。 一切都瞒不过犯罪师齐木的眼睛。 第十三章 不可能之犯罪手法

第十三章 不可能之犯罪手法

一夜过去了。黎明替换了黑夜。 和煦的阳光沐浴着平静的古宅。令人意外的,蜥蜴神和巨蜥,都没有出现。 早餐在颇为轻松的氛围下进行。因为,只要等到工人来上班,他们就能获救了。怀揣着愉快的想法,人们围坐在餐桌前等着吃饭。这顿饭由于霑亲自下厨,皆因管家老张不幸遇害,他又害怕凶手趁机下毒,便自动请缨,一展厨艺。 不一会儿,于霑便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各位,开饭啦!”他笑眯眯地推着餐车走出来。所有的菜式都盖着餐盖,平添一份神秘色彩。 “哇!于叔,没想到你也会做饭啊!”李小崇衷心地感慨。 “失敬失敬。”于霑双手抱拳,十分谦虚。 米卡卡则十分期待,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遮得严严实实的餐盖,“于警官,你做的都啥菜呀?” 算算,这上面居然有十个菜。而于霑好像只花费了不到半小时。看来他厨艺了得呢。 于霑故意卖个关子,“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口味。所以,就每样口味都做了一份。” “哇!” 这位大叔还能做多种口味的菜式?果然,人不可貌相呀。米卡卡一度以为当警察的都是喜欢吃泡面充饥的。像他哥哥米杰,忙起来的时候,连吃泡面的时间都没有。 正因如此,于霑的厨艺才更值得期待。 米卡卡垂涎三尺,等于霑将餐盘一一摆上餐桌后,他和李小崇早就迫不及待地揭开餐盖。 终于,丰盛的早餐呈现眼前。 正如于霑所言,口味确实多种多样,包括香辣牛肉,香菇炖鸡,蟹黄鲍鱼,咖喱牛肉等等。自然,最好吃的泡面怎么少得了某明星代言的老坛酸菜牛肉面! “我去……” 米卡卡和李小崇看着满满一桌,还热气腾腾的泡面,忽然有种想爆粗的冲动。敢情,这就是十几种口味的泡面啊。 “于叔,你这也太坑了吧……”李小崇弱弱表示抗议。 于霑却耸耸肩,一副反正你爱吃不吃的态度,自顾拿了一杯泡面就吃起来。 无奈之下,其他人也只得以泡面来解决这一顿。值得庆幸的是,这应该是在蜥蜴宅的最后一顿,那位工人马上就要来上班了。这时,时间已经到了早上八点。林杉瞄了一眼座钟的时间,表情有些纠结。按理说,工人来上班的时间快到了,为何仍不见对方的身影? 冉潇也抬头望屋外,铁门之外,看不见一个人影。 “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吧。”他的语气不太确定。 平常工人的上班时间是八点十五分。那位工人住在隔壁镇子,骑电动车上班的话,半个小时就能到。而他的主要工作除了喂养巨蜥之外,还负责修剪花草。为什么他今天早上会迟到呢?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他早于几天前被杀害了。凶手想得很周到,它既然要将这帮人困在此地,怎么可能留下工人来破坏它天衣无缝的计划呢。 而米卡卡正吃着老坛酸菜牛肉面,忽尔抬起头,像有所恍然:“哎呀!他不会是想按门铃的时候被电死了吧。” “不会。”齐木慢条斯理地说:“我一直盯着门口。外面没有任何人接近。” 米卡卡松了一口气:“这还好点。不过我想我们最好派个人守在门口,等那个工人来了好提醒他有电。” 这个建议听起来十分周到。然而,齐木却说:“没有必要。” “为啥?”米卡卡问。 齐木慢条斯理地把泡面送进嘴里,才说:“我想,那个工人不会来了。” 在座的人听了,皆惊愕。如果齐木的推测成立的话,那他们和外界取得联系的唯一希望也就破灭了。米卡卡有些不甘心,追着问:“齐木兄,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齐木看着他,冷冷地反问:“如果我是蜥蜴神,我会让他活着来救我们这些人吗?” 这句话,字字在理。以蜥蜴神的行事作风,它的计划本不应出现如此明显的漏洞。 如此说来,齐木的推测极有可能成立。 难道那名工人真的魂归西天了?这个想法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众人的心头。大家的心情瞬间变得低落,不管什么口味的泡面,都食之无味。毕竟这可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啊!如果没有外人前来,他们根本没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虽说食物不成问题,但很显然,藏在这蜥蜴宅里的蜥蜴神才是最可怕的危险。说不定,他们被困至死,变成一堆白骨也无人知晓。 “不必太担心。”这时,林杉说,“即便那个工人不会出现,我们也困不久的。” “为什么?”米卡卡问。 林杉优雅地将吃完的杯面盖上,用手帕擦擦嘴角,脸色充满自信:“别忘了,我的随身司机如果联系不到我,一定会前来探个究竟的。诸位只要再耐心等等,很快我们就能离开这儿了。” 他的话多少令人有些宽慰。连于霑也说,他以前的同事老宋随时有可能过来。所以,凶手能将他们困住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却正因为这样,齐木说:“时间越少,它就必须赶在这之前完成它的计划。现在,才是最精彩的时候呢。”说着,不知为何,他的嘴角居然渗出一缕冰冷的微笑。无人能读懂,那是犯罪师由心而生的欢愉。当对手越强,阴谋越精妙,才能激发起犯罪师齐木最强烈的斗志。将这世上最阴暗的罪恶揭露,如同清除潮湿墙角生长的青苔,正是齐木人生的目标。 他既是犯罪师,亦是除恶者。 他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罪恶清道夫,令所有犯罪师闻风丧胆。讽刺的是,多年前,他是它们的领军者,而如今的犯罪师界,却视他为叛徒。偏偏,正义的侦探与警方也不与他为伍。他拥有的,是默默无闻的正义。他只是游走在光明与黑暗边缘的一抹影子。 只有米卡卡知道他是谁。不,现在,另一个人也隐隐察觉到他的存在了。 林杉微微笑地看着他,眼瞳清澈明亮。齐木曾经熟悉这种眼神。 这是侦探的眼神。 你究竟是谁? 林杉和齐木心中同时盘旋着同一个问题,只是,大家都没揭破这层窗户纸。 他们互相对视着。直到米卡卡出来搅局。他拍拍桌子,盯着他俩。 “哎哎哎!你们怎么用郎情妾意的眼神盯着对方看?!” 莫非……米卡卡刚要掩嘴偷笑,“去死!”他被齐木一脚从椅子踹到了地上。 对方还霍地走了过来,吓得米卡卡抱头窜脑。 “齐木兄,我错了,别打我!” 这语气活像古代被地主老财欺负的丫鬟。怎料齐木意不在他,而是环视四周,问道:“咦?米卡卡,你的男票呢?” “啥男票?”米卡卡挠挠头,表示不解。 “就是丁立晗呀。” “呸呸呸!不要胡说,我们之间的同学友谊是无比纯洁的。不过,他人呢?” 大家这才发现,丁立晗不在身边。 林杉当即脸色微变。他有不祥的预感。 “我们赶紧四处找找!” 于是,众人分成几批去寻找丁立晗。有的留在屋里,有的宿舍楼寻找,有的去了铁笼,有的则去了神庙附近。以防遭到那条巨蜥的袭击,他们都两两分组,还拿了木棍等武器防身。 此刻,丁立晗会在哪里呢? 大家忐忑不安地四处搜寻,一边寻找,一边担心那条可怕的巨蜥会突然窜出来。 眼看寻了半天,仍不见丁立晗的身影。不一会儿,从花圃那边传来尖叫声。 “哇呀!” 有事!众人闻声,纷纷跑过去,却见顾颖靓和冉雨萱站在花圃边,浑身颤栗如十月份的寒蝉。她们呆若木鸡,因为恐慌而忘却了一切。二人的脸色都苍白得可怕。不知是否过于恐慌,她们嘴唇哆哆嗦嗦,再也发不出一声尖叫。 齐木等人,很快赶至现场。 噢!他们目睹眼前惨烈的一幕,竟顿时汗毛倒竖。恐怖从心里蔓延到全身。 只见在花圃中央,遍布的鲜血像娇嫩的红玫瑰般朵朵盛开,死去的丁立晗倒在泥地里,他的心脏被一把匕首刺穿,宛若被虏获的巫蛊娃娃,无力地躺在草地间,娇弱的小草轻轻颤抖着身躯,好似在为这个死去的年轻生命而哭泣。他死不瞑目地睁着双眼,眼中流露无尽的不舍,与对人世间的留恋。他的嘴巴微张,似有无限的话语想要诉说。而他那已经僵硬的双手却伸向前方,好像在拥抱着谁。 这死状,颇为奇怪。 “哇呜呜呜!小晗……” 眼看心仪的男生惨死,伤心过度的冉雨萱竟抱着顾颖靓痛哭起来。这种血腥的场面,两个女孩子胆小不敢直视,吓得双脚瘫软地坐在地上。于霑吩咐李小崇将她们扶到一边,自个儿刚要走进花圃检查尸体,却被齐木喊住了。 “等一下,别过去。” 怎么了?于霑停下脚步,投去不解的眼神。 齐木指指花圃里的脚印,说道:“你们看脚印。” 花圃里出现一串踩压的脚印,花朵折枝,被踩踏的叶液渗入泥土里。由于昨夜下了一场雨,所以花圃的泥土十分松软,任何人要进去,都会留下脚印。而目前这里面却只有丁立晗留下的脚印。 凶手的脚印哪儿去了?! 这是暗黑笔记里记载的诡计吗? “咳咳!”林杉蹲在花圃边,拿着手帕捂了捂嘴:“这是不可能之犯罪手法啊。” 何出此言呢? 诸位请看——花圃呈四方形,接近50平方米。死者躺在正中央。而花圃四周除却丁立晗的脚印,便无其他痕迹。凶手要进入花圃,不可能不留下脚印。如果是死后运尸,那它是怎么凭空把死者的尸体放到花圃中间的呢。 等将现场拍照存档后,于霑等人才走过去检查丁立晗的尸体。他的死因和其他死者有一点很大的区别:其他死者皆是颈部被撕咬而死,而丁立晗身上却出现最传统的谋杀方式——他被一把匕首正正刺中心脏。 “咦?很奇怪啊。”于霑咬着一根香烟,没有点燃,而是说道:“怎么这次的杀人方式有点不一样了?” 助手李小崇的想法倒很天真单纯:“说不定蜥蜴神咬累了,又或者,它牙疼……” “还牙疼呢。你咋不给它请个牙医呢?!”于霑一拍他的榆木脑袋。 我的推理明明没毛病啊。李小崇郁闷地抱着头躲到一边去。 林杉捏着手帕,呈思考状:“蜥蜴神突然改变杀人方式,一定有着特殊的原因。” 米卡卡也凑了过来。同学的死让他深感悲痛。他发誓要找出凶手,匡扶正义。 “会不会,不是蜥蜴神杀的?”他说道。 毕竟,丁立晗的死法和以前的案件有着明显区别。 “这个确实有可能。”林杉说着,像是找到了什么线索,突然蹲下身子。原来丁立晗压在身体下的手里握着一部手机。他刚要拿起来,却被于霑抢先一步夺走了。 “喂,你们几个中学生,不要把这当成侦探游戏好吗?”于霑还在纠结此事,但想着把他们赶走也不太现实,他只好再次重申:“我才是老大。都得听我的,知道不?” “遵命!老大!”米卡卡装傻卖乖的本领一流。 林杉也表现得很顺从。 只有齐木对于霑不屑一顾。 这臭小子……看到齐木那张冷酷的面瘫脸,于霑就想打人。不过他忍住了,而是打开了死者的手机。手机的屏幕立即出现丁立晗留下的信息:“蜥蜴神是……” 蜥蜴神果然又出现了! 见此死亡讯息,大伙儿心中一惊。只可惜,这则讯息只有四个字。想必丁立晗在打出凶手的真实身份之前,彻底用尽了力气。 “唉!差一点……就能知道谁是蜥蜴神了。”米卡卡不无惋惜。 命运往往喜欢开玩笑,在你接近真相的一步之遥,却忽地横亘出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说不定。”齐木忽然回想起昨晚的事,说道:“丁立晗早就知道蜥蜴神的身份了。” “不会吧?”米卡卡十分诧异,“齐木兄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呀?” 齐木说起他后半夜值班的时候,丁立晗突然从房中跑出来,神情非常慌张,像是遇见了可怕的怪物。他当时就怀疑丁立晗在房间里遇见了蜥蜴神,可对方却说是做了个噩梦。 “听你这么说,丁立晗很可能知道蜥蜴神的真实身份,所以才被杀的。”林杉说道。 米卡卡却提出疑问:“不对呀。如果他知道蜥蜴神是谁,为何不告诉我们?” 齐木淡淡道:“他应该有不能说出那个人身份的理由吧。” 可能是害怕,又可能是想替凶手掩饰? 总之,这个秘密,只有死者自己才知道了。 此时,白昼的阳光照射在丁立晗年轻的脸上,他苍白的肌肤轻薄得仿若一触即散,他的生命轻盈地飘散在这片清晨的空气之中。冉雨萱站在花圃边,捂着脸不断地哭泣。 天空的云朵投下忧伤的阴影。 只有冉雨萱看懂丁立晗的神情。他带着依恋离开,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忘记她。他伸出双手,最想拥抱的人,一定是她。 他的心意,她又何曾不知? 无尽的悲伤,如咆哮的浪花,在她的心中汹涌翻腾。 她不会忘记。认识他之前,她总是被同学排挤、远离、畏惧,只有这个男生关心她,爱护她。他为她点燃一豆火苗,微弱地温暖着她被寒冷侵蚀的人生。 现在,他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如果他未曾来过蜥蜴宅,他此时一定还像以前一样,安宁地活在这个世上。 命运为何对她如此残酷?冉雨萱无法停止她的哭泣。 “都怪我……”她喃喃道。 “别难过,雨萱,这不是你的错。”顾颖靓轻拍好友的背,轻声安慰道。她感到心疼。她知道,这不是冉雨萱的错。虽然事情非常诡异,但冉雨萱绝不是杀人的蜥蜴神。但顾颖靓对这一点坚信不疑。 “你们先回去吧。这儿有我们就行了。”林杉很体贴,让顾颖靓陪冉雨萱离开。 两人渐渐远去。 看着她们的背影,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此刻的阳光也变得单薄无力,空气里漂浮夏天潮湿的芳香。 绽放的死亡,牢牢地印在荒凉的天空下。 于霑缓缓点燃了一根烟。尼古丁的味道呛入鼻腔,辣辣的,像要催化一场哭泣。 缄默掐死了每个人说话的欲望。 管家和丁立晗的死,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个难以解开的谜题。 这时,齐木忽然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下那边的大宅。 只见斗笠怪女站在窗口,眼神诡异地看向这边。 她的唇边,似笑非笑。 根据手机记录,丁立晗编辑死亡信息草稿的时间是在七点零五分。 而在早上起床之后,米卡卡还曾经在卫生间遇见他。所以,丁立晗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早上六点到八点之间。 在这个时间段之内,谁有不在场证明呢? 至少在七点之后,所有人都待在客厅里等着吃早餐,除了一个人——斗笠怪女。当时她并没有下来吃早餐,而是一直待在房内。最有嫌疑的人,还是她。 “可是,七点之前,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都不够完整呀。”米卡卡说。 按他的推理,所有人都是有作案时间的。 齐木却说,根本不用考虑七点之前。 “为什么?”米卡卡还有些头绪没捋清。 待齐木说清楚后,他才明白:即便丁立晗是在吃早餐前被杀死的,但是死者手中的手机却必须是要在七点零五分之后出现在案发现场的。试想一下,既然手机里的死亡讯息时间是七点零五分,那么在这个时间之前,凶手不可能将手机放到尸体手里。而在七点之后,吃早餐的人们也没有机会把手机放到现场。那么,只有在七点之后不在屋里吃早餐的人,才有可能是凶手。 “所以,斗笠怪女的嫌疑是最大的。但是……”齐木语气却一转,“本案中却有两个疑点。” “是什么?” 齐木竖起一根手指头:“一,凶手为什么要改用匕首杀人?” “是啊。这点我也想不通。”米卡卡拼命挠挠头。 齐木说:“凶手用匕首杀人,一定是迫不得已。” “那第二个疑点是什么?”提问的是于霑,他表情期待,大概对齐木的推理也心悦诚服,不得不放下架子求助。 齐木冷淡地瞅了瞅他,才竖起第二根手指头:“二,蜥蜴神是如何做到不留脚印杀人的?” “这个谜底,我已经揭开了。”米卡卡竟颇为自豪地讲出了他的推理——凶手穿着与死者同款的鞋子将死者扛在身上,然后搬进花圃里,再沿着原脚印退出来。 这种诡计,在推理小说里见怪不怪了。 但米卡卡的推理,随即被毫不留情的齐木给推翻了。 “如果凶手扛着死者走进去,那么它留下的脚印一定很深。这跟满载马车和空马车留下不同深浅的车辘子印是同样的道理。而花圃里的脚印很浅,不会是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压出来的。” 没想到这家伙观察如此细致,米卡卡被驳得有些哑口无言了。但他不服输,又说道:“那凶手也有可能是用了工具把尸体搬进去的呀。譬如在花圃周围搭个架子什么的……” 米卡卡还没说完,已经被齐木抛来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白眼。 他不屑一顾:“重点不是凶手怎么设计出这个诡计的。而是,它为什么要设计这个诡计。” “什么意思?” 话题跳跃性太强,米卡卡一时摸不着头脑。 齐木说,凶手要设置这种诡计,一般来说,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制造出死者自杀的假象,从而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但在本案中,所有人都在大厅,只有斗笠怪女具备作案时间。即便她是犯人,但她也用不着玩这么复杂的诡计。因为这对洗脱她的嫌疑没有任何帮助。 “除非。”林杉忽然接过齐木的话头,“真正的凶手在吃早餐的人当中。它用了一种高明的手法将手机放回到死者的身边。” 说着,林杉的视线转向大宅。 大宅与花圃的距离超过500米。凶手要远距离将手机送回现场,会怎么做呢? 而且,当时吃早餐的人里面,似乎没有谁作出异常的举动呀。 “等一下,我知道凶手是谁了?”这时,李小崇忽然举手。 顿时,他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于霑有些不相信,“阿虫,就凭你,也能找出凶手?” “啧,别小看我!”李小崇说,“这个凶手一直被我们忽视了。” “阿虫哥,凶手是谁?”米卡卡问。 忽地,响起了《名侦探柯南》的主题曲。李小崇竟装模作样地摆了个pose,缓缓伸出一根手指,猛地指向于霑:“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你!” “什么鬼?!”于霑哭笑不得。 米卡卡也掉下巴,“阿虫哥,你确定?” 李小崇十分确定。“没错。各位且听我慢慢说来,于叔今天早上怎么会突然自告奋勇去做早餐呢?这点很可疑啊。我想,他进了厨房,先用开水泡面,再偷偷地从窗口爬出去,布置好案发现场再溜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泡面也就泡好了。而他这招真是人不知鬼不觉,而我们还当他好心给我们做早餐呢!” 如此说来,于霑便是真凶! 人们的视线又落到于霑身上。他简直被冤枉得想哭。他只不过做了一顿泡面,就成了嫌疑人!这都什么狗屁逻辑? 见大家没反应,李小崇不禁挠挠头,“啊咧?难道我说的不对?” 意外的是,齐木却点点头,“不,你说得很有道理。” 米卡卡也颇为赞同,“是啊。这么说,于警官才是最有嫌疑的。” 李小崇很开心自己的推理得到大伙儿的认同,“我就说嘛。最不可能的凶手往往才是最有可能的凶手!” “喂喂喂……你们有完没完……”于霑都想打人了。莫名其妙成为第一嫌疑对象,他的心情真是无法形容。“阿虫,你这个臭小子!敢这样怀疑你的顶头上司?”于霑捋起衣袖。李小崇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喂喂喂,真凶要杀人灭口了呀!” 于霑哪肯放过他,紧追其后。两人很快跑远了。 剩下齐木几个,仍在现场逗留。齐木盯着花圃里的尸体,眉头紧蹙。 这已经是被困蜥蜴宅后的第二个牺牲者了。 说不定,还会出现第三个,第四个…… 蜥蜴神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过了中午,仍不见那位工人的出现。 或许,正如齐木推测那般,他已经永远不会再出现了。蜥蜴神为了完成它的计划,是不会在乎牺牲多一条人命的。 随着夜幕缓缓降临,大家的心情愈发沉重。晚饭的时候,席间几乎默然无声。 而这次掌厨的是齐木,他实在无法忍受再吃泡面,唯有亲自下厨,炒了好几个拿手小菜。不得不说他的厨艺跟他的颜值一样高,但香喷喷的菜香无法激起人们的食欲。想想现在身处险境,脱困遥遥无期,在恐慌与担心中度日如年,大家哪有心情品尝美食。 而由于丁立晗的惨死,谢修哲和顾颖靓米卡卡等人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最伤心的人当属冉雨萱。她与丁立晗两情相悦,却不料他遭此劫难。 曾经,她在学校里被孤立与欺凌,只有他与她亲近。 他说过,会永远保护她不受伤害。 曾经的那些日子里,她与他在学校的画室里安静地画画。她坐在温暖的阳光下,而他安宁地握着画笔。窗外,是学生青春洋溢的喧闹声,美丽的鸟儿盘旋在蓝天下,自由地飞翔着。 而此刻,唯有黑夜无尽。 美好的记忆与悲惨的凶案画面在冉雨萱的脑海中不断交错,犹如两把锋利的刀刃来回切割着她悲伤无力的心脏。她捂着脸轻轻哭泣,痛彻心扉的泪水从指缝钻出来,绵延不绝。 她就是个不祥的人,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这是千百年来蜥蜴神的诅咒啊。 “一定是我干的。蜥蜴神就是我。” 这句话,突如其来。 一直在身边安慰她的顾颖靓听了,一愣,说道:“傻瓜。不会的。你怎么会变成蜥蜴神呢?” “可是,这就是传说呀。”冉雨萱哽咽着说道:“过了蜥蜴神节,我就会成为蜥蜴神。不是我干的还能是谁?一定是我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变成了蜥蜴神。我杀死了那么多人,连小晗也杀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唰唰地落下,嘤嘤哭泣起来。 顾颖靓怎么也不相信这一切是好友干的。她连声安慰:“不,小萱,别责怪自己。不是你干的。你才不是蜥蜴神呢。”她紧紧地抱着冉雨萱伤心轻颤的身体,心疼得想哭。 就在这时—— “啊!”二楼忽然传来冉潇的大喊。 不会又出事了吧? 这突然而来的喊声令在座的人心中不安。他们对视几秒,马上跑上去。 声音来自书房。跑到二楼一看,只见书房的门敞开着。大家连忙跑过去,却见冉潇站在书房内,并不像受到伤害的样子,只是神色慌张。而房中一片狼藉,地上撒满了书,办公桌上的文件也散落一地。 看样子,像是遭贼了。 “出什么事了?”于霑问。 冉潇紧张得满头大汗:“有贼进来过。”看来,他也是刚进书房才发现的异常,并没有看到对方的模样。 “是蜥蜴神吗?”米卡卡问。 “不像。”于霑以多年的经验说道,“那个贼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冉先生,你查看一下有没有丢贵重的东西?” 被这一提醒,突然,冉潇猛然想起般,“啊!”地惊叫一声。他紧张地跑到书柜前,将上面的一个蜥蜴木雕顺时针转动一圈后,书柜竟然向两边移动打开,露出了墙后的暗格。这看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他们哪里会想到,这书柜后面居然隐藏着一个暗格。 而暗格里静静安放着一只精致的木箱。只见那木箱约莫十寸长,箱体上雕刻着符咒般的花纹,款式精美。而木头的颜色很古朴,有些地方掉漆了,有些地方则摸得发亮,锁头是青铜制的。这箱子子看起来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 冉潇将那箱子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打开检查后,这才庆幸不已道:“呼!幸好没被偷走。” 只见冉潇擦拭着额上的冷汗。看得出来,他对这箱子极其重视。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呢?会不会跟蜥蜴神有关?大家忍不住将眼神往里偷偷一瞥,但见箱子上面放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再想细看,冉潇已经锁好箱子,重新放进了书柜的暗格里。 “请问,这些东西很重要吗?”林杉心知这样问唐突,但冉潇却很爽快地笑了一笑:“并非贵重的东西。说出来怕大家笑话,这些只不过是我太太生前的信件与日记而已。我视若珍宝。” 大家顿时恍然。而米卡卡却低声嘟哝了一句:“我还以为是暗黑笔记呢。” “暗黑笔记?那是什么?”顾颖靓问道。 米卡卡自知说漏嘴,连忙摆手:“不,没什么。” 她怎么会了解,这是一本被犯罪师界奉为宝典,人人趋之若鹜的奇书呢? 然而,冉潇却也表露出一丝狐疑,似乎对暗黑笔记毫不知情。 真的是这样子吗? 如果那箱子里只是装了普通的书信与日记,冉潇没必要把它藏得这么严严实实,更不会引来盗贼的觊觎。 除非,那里面装的是非同一般的东西。譬如说,暗黑笔记。 第十四章 怪盗

第十四章 怪盗

是夜,浓稠的黑暗缓慢地吞噬了整个世界。 绵延沉静的山峦上方,夜空像被戳破许多小洞的黑色布匹,遗漏出点点星光。 蜥蜴宅里,人们依旧安静地等待着黑夜流逝。门和窗都关得紧紧的,以防那条巨蜥侵入。尽管这一天都未曾见过它的踪影,但不代表它的危险解除了。所以,天黑之后,没人敢四处乱走。这一天,依旧是不平静的一天。深深的疲惫感攀上大家的脸庞。陆陆续续,他们从大厅散去,回到各自的房间里休息。 最后一盏吊灯也熄灭了。 蜥蜴宅里,漆黑一片。阴影填满了每个细微的角落。二楼,书房里静悄悄地,空无一人。夜深人静,高大的书柜并排沉默在黑暗中,窗帘飞舞着,月光从窗户里倾泻进来,在地板上筑起一池碎光。 这个时候,四野安静得只剩蛙鸣。 却忽然,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屋顶。它如幽灵般无声无息出现,就像是月光的使者,身影伫立在屋檐之上。它是谁呢?会是蜥蜴神吗? 暂时未知。 因为蜥蜴神一向是伪装成蜥蜴。而这个不速之客却只是穿着黑色紧身衣,凸现出窈窕的身形。相比蜥蜴神而言,它少了一份可怕,却多了一份神秘。很快,它行动起来了!只见它沿着屋顶飞快行走,身形矫健,宛如敏捷的黑猫般迈动步子,却不发出一丝声音。这种飞檐走壁的本领,实在令人赞叹。 从屋顶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它只花费不到几秒钟。突然,它停了下来。它目前所在的位置就在书房窗口的正上方。它顺着屋檐悄无声息地滑下,随后轻盈地翻身一跳,便从书房的窗口跃了进去。 这一切动作,黯然无声。它如同黑夜的影子,来去无踪。 这家伙的身手,足以媲美世上任何一个小偷呢。不,用小偷一字来形容它实在太失礼了。它的本领可比那些小偷小摸的伎俩厉害多了。好了,在此就暂时不揭露它的身份了。且看,它进入房间后,立即蹑手蹑脚地走向书柜。 书柜那个木雕就是机关。 它小心地伸出手。 真不巧,就在此时,它察觉到门外传来一阵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它赶紧身形一闪,躲进窗帘后面藏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房门打开了半条缝隙,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钻进来,并且打开了手电筒。 啊!这个人……居然是香云高中的美术老师谢修哲! 不会吧?!他也想来盗取宝箱?躲在窗帘背后的它心内愕然,又不能轻易出手,只能紧紧盯着谢修哲的一举一动。但见他走到书柜前,扭动开关,打开暗格。随即,朦胧的月光下,那只宝箱散发出沉静的光芒。 抚摸着宝箱,他的双手竟微微颤抖,似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 他轻轻地打开箱子,而后从中抽出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来。看得出来,他很激动,如获珍宝。他将笔记本揣在怀里,把宝箱放回暗格,恢复书柜原状,刚要离开时…… 窗帘后面嗖地闪现一个人影。 “是……谁?!”谢修哲以为撞鬼,声音哆嗦。 而那人影一言不发,向他跑来,试图夺走他手中的笔记本。 本来,以谢修哲的身手不可能阻止它。 偏偏,就在它疾步跑来之时,另一个隐藏已久的身影从哪里冒了出来。 “我等你很久了。千先生。” 这个人手持一把精致小巧的勃朗宁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正扑向谢修哲的千先生。 “啧,又是你。”千先生感到十分苦恼般,叹了一口气。 “我早就料到你会来偷暗黑笔记。咳咳。” 持枪之人因身体原因,咳嗽了两声。他正是那位病君林杉。他自知论身手,比不过千先生,所以一直带着手枪。话说回来,一个中学生能搞到手枪当武器,也着实来头不小。而且,这位林杉曾经在美国的青少年枪击比赛中得过冠军,是名副其实的神枪手。 “别动哦。不然,你会没命的。” 一向优雅有礼的林杉居然也会说出如此阴冷威胁的话语来,但千先生则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竟哈哈笑了两声。 “请问,你在笑什么?” 对付一个怪盗,林杉也不失礼貌。 哪曾想,趁他思想松懈之际,千先生突然飞快地躲到了谢修哲的身后,以此作挡箭牌。 “你这个狡诈的家伙!”林杉懊恼不已,枪口对准谢修哲身后的千先生,对方却只露出半个头,发出一声爽朗的笑。“林同学,你小心别误伤无辜哦。” 眼看被当做挡箭牌,谢修哲脚都软了。 “两位,我建议大家平心静气谈一谈,可好?” 他提出的建议,完全被人无视。 千先生也不想在这儿跟林杉耗时间,一边拉着谢修哲往窗口靠近,一边说:“谢老师,抱歉了,借你一用。” “啊?” 刚靠近窗口,千先生便猛地将谢修哲朝林杉推去,就算林杉想开枪,也不得不有所顾忌。趁这个机会,千先生早已翻身出窗。 林杉赶到窗口往下一看,见鬼,千先生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不!它没有从下面走,而是跑到了屋顶之上! 听着屋檐传来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林杉只能干着急。他又没有飞檐走壁的本领,就算拿把梯子让他爬上去,他也够呛。 难道,就这样放它走了吗? “想抓我,你还嫩着呢……”眼看林杉被甩掉了,千先生很是得意。它像一只狡黠的猫,娴熟地迈着步子前进,正在屋檐走着,却忽然停了下来。 原来屋顶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人。 是齐木。他伸长了腿,悠闲地坐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夜风吹来,衣衫轻微浮动。他紧抿着嘴唇,神情淡如清水,脸的线条如玉雕般精致,遗世而孤立。 然后,他慢慢转过来侧脸,盯着千先生。 二人在黑夜的豪宅屋檐上对峙,妖异的满月悬挂屋顶上,笼罩住齐木和千先生的身影。 籁籁的疾风从屋顶上吹过,撩起他俩的衣襟。这一幕,颇像武侠小说里,绝世高手在紫禁城之巅的生死之战。 齐木微弯嘴角,像北极冰川一样冷酷望着千先生,“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千先生挑了挑眉头:“哦?看来你果然不能小觑。红色犯罪师。” 齐木听了,剑眉轻皱。 “你怎么会知道我?” 他的反应让千先生十分得意。它轻笑道:“我知道你的一切。” 齐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喜欢被对方看透的感觉。 这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见它带着面罩,看不出样貌。但是,它的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时间不容许齐木细想。他不愿过多耽误,便直击主题问道:“你就是蜥蜴神?” 千先生笑道:“不,并非。” 之前的推测错了。齐木本来在此处等待的是蜥蜴神的出现,但对方却否认。那么,它又是谁呢?而且,为什么林杉会追着它不放呢?齐木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的蒙面人。只见它的身型娇小灵活,飞檐走壁如履平地,这样的人……啊!莫非是它?!齐木恍然想到一个人:“你就是怪盗千先生?!” 千先生笑了笑:“没错,我们又见面了。” 怪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齐木很快想到,“你是为了暗黑笔记而来的?” 千先生点点头:“你猜的没错。” “那你找到了吗?” 千先生得意地扬扬手中的黑色笔记本:“在这儿呢!”这是刚才它跳窗逃跑之前从谢修哲手中抢来的。 齐木冷视着它:“把它交出来。” 千先生摇摇手指:“这可不行。除非……” 齐木皱眉道:“除非什么?” 千先生竖起食指:“除非你打赢我。” “原来就这么简单啊。”齐木冷笑道。说话间,他飞快地抬起衣袖,嗖地射出一根麻醉针,怎料千先生早有准备,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趁千先生闪躲的瞬间,齐木已经拍马赶到它的身前,凌空飞起一脚。 千先生抬起双手试图挡住这一击,但仍被强大的冲击力从屋顶踢了下去。它反应极快,滑落之前趁势抓住齐木的脚,将他狠狠拽倒。两人齐齐滚落屋檐,眼见就要掉下去,千先生放开手,二人一起单手抓住房梁,避免从高处摔落。 然而,在这过程中,黑色笔记本从千先生怀中滑落,眼看就要落下,却被齐木双脚一夹。这笔记归他了。 “还给我!”千先生懊恼地伸出手,想夺,却被齐木灵活闪开。 “想得美!”齐木一只手吊在房檐上,另一只手则攥着笔记本,刚翻开几页,却猛然皱起眉头。 咦?这笔记…… 正迟疑瞬间,千先生已经作势扑来,一脚正踢中齐木的手腕。他不禁手疼一松,笔记本便从手中掉落地面。 谁也顾不上跳下去捡了。目前它们得先打败对方。 “红色犯罪师,你是东方不败吗?能不能别老是放针!”千先生出言不逊,腾出的手朝齐木一拳挥过去。 齐木敏捷地挡开而后回敬一脚,为自己正名:“放针的不止是东方不败!也可以是柯南!” “咦,柯南也练了葵花宝典?”千先生将那一脚又挡了回去。 两虎相争,可怜名侦探柯南默默躺枪。 这二人就这样不顾惊险,吊在屋檐上拳脚相拼,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千先生不敢恋战,趁机借力爬回屋顶想逃之夭夭,却被齐木死死缠住不能脱身。“真烦人哪!”它唠叨着,猛然回身使出扫堂腿扫向齐木下盘,对方却一跃而起,以迅雷之势,径直去抓它的面罩。 千先生躲闪不及,挥手向齐木的胸口便是重重一拳。 “唔!”齐木胸口中拳,猛然向后倒退几步,而千先生的面罩也被撕开了。月光下,它那张隐蔽至深的脸暴露无遗。 齐木一看,顿时愕然。 千先生居然是……米卡卡?! 见到齐木此种反应,千先生忍不住得意大笑两声:“怎么,见到你的熟人很吃惊吗?” “哼!”齐木对这拙劣的伎俩不屑一顾:“不,你不是米卡卡。我不得不说,你的易容术果然一流,你的身上肯定也带着变声器吧。” 要化装成米卡卡,不止要有人皮面具,还得有变声器。 千先生轻笑:“你果然聪明。” 就在这时,屋顶的另一边,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影。原来林杉搬来梯子,也爬了上来。他累得气喘吁吁,却还是坚韧地支撑着柔弱的身体说道:“千先生,你,你别想跑……” 这下不妙啊……此时,千先生陷入了窘境:林杉和齐木各占一边,分别将它包围在中间。 林杉举起了他随身携带的勃朗宁手枪:“千先生,你逃不掉了。” 可不想就这样被抓住呢。千先生无助地看着两边,看来它真的已经到了绝境。 然而,这两人还是太天真了。 本人还有必杀技呢!它嘿嘿一笑,突然向林杉扔出一枚烟雾弹。刹那间,炸起的烟雾弥漫开,模糊了视线,林杉根本无法开枪。与此同时,千先生则径直向齐木跑来,似乎要从他这边突破。 这家伙很自信嘛。齐木当下冷峻喝道:“来吧!” 他正要严阵以待。却不料,千先生露出迷之微笑。 它在笑什么? 忽听千先生像召唤出宠物小精灵般,朝天空大喊:“出来吧!猫助手!” 啊……什么鬼? 齐木正困惑,却听“喵”地一声,半空横出一道猫叫声。 他扭头一看,哇哇哇!哪里竟跑出来一只黄色的大肥猫,正挥舞着尖锐的爪子向他英勇扑来。齐木当即脸色苍白,吓得侧身一躲。又这时,只听一下“砰”的声音,那千先生再次扔出一枚烟雾弹,呛人的烟雾再次弥漫开来。 “咳咳!可恶的家伙!”齐木捂着口鼻,连连咳嗽。 竟然被这个家伙摆了一道! 齐木冷着一张帅脸,站在烟雾里气得直捏拳。 等烟雾散去的时候,被困在那头的林杉这才跑过来,“人呢?” 齐木遗憾地摇摇头。 千先生和猫早就失去了踪影。 “出了什么事?!屋顶怎么那么吵?” 齐木和林杉刚从屋顶爬下来,听到动静的其他人已经赶过来了。 “不……没事。”为了不另生事端,齐木撒了个谎:“刚才我和林同学在搞卫生而已。” “啊?” 三更半夜爬到屋顶搞卫生?骗鬼呢!但林杉也十分配合地说道:“承蒙主人家招待,无以为报,所以打扫一下卫生,作为谢意。” 真的假的?众人皆有些不信。却这时,齐木径直走向米卡卡。 “干……嘛?”瞅对方汹汹来势,米卡卡感觉不妙,刚要逃,已被齐木一把捏住脸,使劲扯了扯脸皮。 “哎呀。好疼!你干嘛!”米卡卡哪知道齐木这是怀疑他乃千先生假扮,直疼得嗷嗷叫。 “没事。帮你做做按摩,能让你长得更美。”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还原靓靓拳?!(此绝招出自周星驰之《唐伯虎点秋香》,好孩子切莫模仿。) “谁信啊!哇啊啊!疼!” 经过严格的测试,齐木确认这个米卡卡是真货,毕竟对方脸都被捏肿了。如果是冒牌货,人皮面具早被撕下来了。可怜米卡卡捂着肿胀的脸,仰望夜空,眼角缓缓流下一颗悲屈的泪珠。 终于,一段小风波就此终结。 然而,当齐木和林杉跑到屋檐下寻找那本黑色笔记本时,它却不见了。 “是千先生拿走了?”林杉显得十分懊恼,因为体弱而大汗淋漓。 “不。”齐木说,“千先生没有时间把笔记本捡走。而且……那不是暗黑笔记。” “你确定?”林杉目光中露出一些怀疑。 齐木笃定地点点头,“我见过真正的暗黑笔记。刚才那本,不是。”虽然刚才只有短短一瞥,但他身为暗黑笔记的拥有者,自然对它很熟悉。 “这么说,千先生还没拿走暗黑笔记。它还会出现的。” 林杉脸上浮现欣喜。他对暗黑笔记不感兴趣,只把抓到千先生作为唯一目标。 但是……齐木心中浮出疑问,刚才那本笔记,究竟是什么呢? 又是谁把它捡走了? 其实,方才他们在屋顶上激战正酣时,一个身影已悄悄溜到屋檐下,把那笔记本捡了起来。 那个人,正是谢修哲。 他匆匆回到房间,关上门,打开书桌的台灯,坐在桌前,双手颤抖着掏出怀中的黑色笔记本。他逐字阅读。这时,浓厚的黑暗像件黑色的披风包裹着他。他躬着身体,压抑着胸腔里的悲伤。 这本笔记里,书写着一件无人知晓的往事。 悲伤像潮水一样覆顶,谢修哲将脸深深地埋进笔记本中,发出悲怆的啜泣。 竟然是这样! 这就是蜥蜴神的真相?! 噢,上天,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黑暗中,谢修哲像条煮熟的大虾蜷缩在床上,死死地将那本笔记按在胸口。 他在笔记本里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时间渐渐流逝。窗外依旧是低垂的夜幕。 干瘦的树杈上,月亮蒙着一层薄纱似的云朵。 万籁俱静。但,仍有一人未睡。他坐在房间里,抽着雪茄,独自守候着这个死寂的午夜。 他在等一个人。 分钟又跳过了一圈。 冉潇轻吐出一口烟雾,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黑色封面的笔记本来。这是一本散发着古怪气息的笔记,只须手指触摸着它,便能感受得到它蕴藏着的可怕力量。据说,拥有它,就等于拥有世上最邪恶的智慧。 人们称之为暗黑笔记。 他得到它完全是出于偶然。它的前一任主人是一位犯罪师,在被人追杀的途中神使鬼差地把暗黑笔记交给他。虽然他明知拿走这本笔记会置自己于危险之中,但……它却能帮他完美地实现他筹划多年的计划。 对了,那位犯罪师临死前曾经提起追杀者的名字。 叫什么呢? 好像叫做影子怪客? 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冉潇正想着。 这时,走廊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噢,他要等的那个人,来了。 冉潇将暗黑笔记放回抽屉的夹层里,锁上。 在尽头的主人房,那位来客的脚步停了下来。房间的门缝透着一寸微弱的光芒。 门没关,似为等着它而来。 此时,房内的冉潇正怡然自得地坐在摇椅上。他眯着眼,轻吐出一口白色烟雾。昏暗的吊灯垂下暖和的光芒,若有若无的细微纹路,像轻盈的蛛丝覆盖于他的脸颊,浮现出一层岁月的沧桑。 那些遥远的记忆,仿佛乘着时光地铁回来了。一旦刻骨铭心,便难以遗忘。人生像一本书籍,无论何时翻阅都是如此鲜活。 时隔十八年,当年的事仍历历在目。 他从来没有忘却过。 冉潇正想着,门把手忽然“咔擦”一声,门推开了。 他等待的那个身影站在门口,紧紧地握着双拳,身体颤抖,似乎强压着愤怒。 冉潇头抬也不抬。“你来了。”他仿佛早已知道对方会来。 那个人走了进来,在冉潇面前站着。 “很久不见,谢修哲。没想到你还敢回到蜥蜴宅。”冉潇盯着他,又吸了一口烟斗。 “你知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谢修哲看起来情绪欠佳,通红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紧咬着压根,脸颊上的肉微微抽搐着。 真令人难以相信啊,原来这两人早就认识了。 也难怪,毕竟在这之前,双方都装作互不相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应该,都有各自的理由吧。 “你是为了蜥蜴神而来吧。”冉潇早就猜到了。 谢修哲没有回应,手里攥着那本刚从书房里偷出来的黑色笔记本。其中的秘密,揭开了他结痂已久的伤疤,伤口在汩汩地流着血。那是他一生的遗憾。十八年过去了,他隐匿在一所普通的学校里当老师,只想平淡地度过余生。 然而,蜥蜴神的出现,打破了他宁静的生活。 “告诉我,真相!”他呐喊着,疾呼着,发出最迫切的要求。 对此,冉潇无动于衷。 他依旧安之若素地坐在摇椅上,任由谢修哲步步走至面前。 “告诉我,当年血案的真相。”谢修哲忍着愤怒与绝望,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窗外突然下起了一场滂沱大雨。宛如十八年前。 冉潇冷笑道,“那我就告诉你。” 劈里啪啦!一道闪电划过,暴风雨终于降临这个世界。空中闷雷滚滚。 几分钟后,灯光依旧幽微。 得知真相后,谢修哲颓然坐在地上,失魂落魄。他怎么也没想到,真相竟是这般的残酷。 而冉潇则站起来,冷漠地注视着他,犹如胜利者:“姓谢的。我等了十八年,就为了这一天。你逃不掉的,蜥蜴神一定会杀死你。嘿嘿嘿!” 这阴毒的声音飘入窗外的黑夜中。 而后,寂静的长夜复又陷入平静。 房间里,谢修哲虚脱似地躺在床上。他木然望着天花板,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不知过了多久,黎明的步伐缓缓从地平线的那端踩上天空。山麓的景色渐渐被早晨爽朗的气息所包围。 人们陆陆续续苏醒过来。 这天,已经是他们被困的第三天了。那名工人仍然没有来。显然,他再也不会来了。尸体正在某处泥土里腐烂。 午饭的时候,除了斗笠怪女,大家都聚集在餐桌前,一片沉默。这种犹如囚犯般的生活,让每个人看起来精神萎靡,美食当前却毫无胃口。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然而,谁也搞不清蜥蜴神的下一步计划,或者,下一个受害者是谁。 死神的羽翼,仿若在头顶盘旋。 而齐木与林杉分坐餐桌两边,亦神情凝重。他们考虑的不仅仅是蜥蜴神,还包括那名怪盗千先生。自从昨晚被千先生逃脱后,齐木便一直懊悔不已。他错过了逮到怪盗的最佳机会。不过,它还没完全逃掉。 齐木想,千先生既然出现在蜥蜴宅,那就说明,它隐藏在这些人当中。 会是谁呢? 齐木的目光缓缓从在座的人身上扫过。以千先生的本领,它有可能易容成任何一个人。要把它揪出来,不是易事。而且,这盗贼的目的好像只是单纯为了暗黑笔记而已。齐木觉得目前的重点是抓住蜥蜴神,而不是千先生。 问题是,到现在为止,蜥蜴神的真正目的仍不明了。 任何罪案,都有其动机。 简单而言,那就像魔术师表演魔术的那块黑布,一旦揭开,一切把戏都无法藏匿。 齐木正苦苦思忖之际。猛然间,一直缄默不语的谢修哲霍地拍案而起。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大伙儿一愣一怔。却见谢修哲表情出奇的严肃,他边扫视着,边说:“我知道蜥蜴神是谁。它就在你们当中!” 咦?他刚刚说了什么? 大家停下手里的动作,纷纷愕然,似乎无法消化这句话。 迟疑半秒,米卡卡才说:“老师,你是不是精神太紧张了,在说胡话?” 然而,“不!”谢修哲斩钉截铁:“我没有说胡话!蜥蜴神,就在这儿!” 他用冷峻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捕捉着每个人的神情。而大家被瞅得不自在,紧张得不敢乱动。 气氛显得很诡异。 “它一定会来杀我的。我知道。”谢修哲喃喃自语。 大家听罢,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接话。 还是齐木冷静。他早就发现谢修哲不对劲。“老师,既然你知道蜥蜴神的身份,为何不说出来。” 说完,他下意识地与林杉对视一眼。两人都猜到:昨天晚上消失不见的黑色笔记本,十有八九是被谢修哲拿走了,他应该是从中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本笔记,一定是破案的关键! 而关于蜥蜴神的身份之谜,谢修哲并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离开座位,转身走上二楼的房间。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此刻看起来竟带着一丝英勇赴死的悲壮。他似乎已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剩下的人在饭厅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顾颖靓率先打破沉默说道:“老师今天怎么了?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 “我也觉得老师怪怪的。”米卡卡说:“而且,他还说知道蜥蜴神是谁,这是真的吗?” “不可能吧。”李小崇一脸的不信,“他要是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出来!” “有件事挺奇怪的。”于霑是个有经验的警察,他分析道:“谢老师不是说他是第一次来沙湾古镇吗?蜥蜴神又怎么会跟他有关联?” “是啊。”米卡卡也想不明白。 而林杉则说了一句,“除非,他撒谎了。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儿。” “咦?那他为什么要撒谎?”米卡卡蓦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老祖奶曾经提到过当年一个神秘的白衣男子。那男子当年20多岁,依年龄看,他今年应该是40岁左右。这正和谢修哲的年龄相符。 莫非……?!!! 米卡卡脸色微惊,赶紧将齐木招呼到一边,细细声说:“齐木兄,谢老师会不会就是当年的白衣男子?” “小米,你的推理水平有所进步呢。”齐木似乎早就推理出来了。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就能发现端倪:旅馆老板花姐当时之所以大惊失色,并不是因为斗笠怪女的出现,而是她认出了谢修哲就是当年的白衣男子。同样,在花姐遇害的那天,老祖奶也因为看见了谢修哲,所以才想要把实情告诉米卡卡和齐木。 “咦?那我们赶紧去问他关于当年的事呀。”米卡卡刚说完,突然身后传来林杉的声音,“他不会说的。”这个富二代边走过来,边说。他好像也知道白衣男子的事。 “如果他想说,刚才早就说了。”林杉拿出手帕,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摆在眼前的好机会,米卡卡怎甘心白白放过?如果谢修哲肯知无不言,那对破案必定有着极大的帮助啊。 “你们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修哲将米卡卡推出门外。 “老师,请你告诉我真相。难道你忘了丁立晗是怎么死的吗?” 米卡卡晓之以理,谢修哲果然有所触动,眼神透露出一丝悲哀。唉,他何尝不为丁立晗的遭遇可惜呢。只不过,他不能说。关于蜥蜴神的事情,他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你们走吧。”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米卡卡仍不肯放弃,“老师!” 就在这时,站在走廊静观的齐木突然冷冷说道:“老师,我们都知道了。” “知道啥?”谢修哲莫名一惊。 齐木说:“你就是当年的白衣男子。” 原来是这事啊。谢修哲微微松了一口气。即便被人知道他是白衣男子,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他也不否认。不过,他仍守口如瓶,“你们别浪费时间了。我是不会说的。” 说罢,他便无情地关上门。 吃了闭门羹,米卡卡感到十分失望。 “老师为什么死口不说呢!他在害怕蜥蜴神吗?” “不。”齐木说道,“也可能,他在保护蜥蜴神。” “啥?”听到这个推断,米卡卡都傻了,“开玩笑吧,老师为何要保护蜥蜴神!” 杀人如麻的蜥蜴神,人人得以诛之才对啊! 但林杉也说道:“齐木同学说的对,我也觉得老师似乎在保护着谁。” 那个人,是谁? 第十五章“真凶”现身?

第十五章“真凶”现身?

深夜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冉家的某处,隐蔽的地窖流动着阴凉的空气,厚重的石砖隔绝了尘世的所有阳光。这里暗无天日,且无人问津。 除了冉潇,没有人知道这个地窖的存在。除了偶尔爬过的不知名小虫,此处毫无生机。 这里仿佛被人世遗忘了。空气闷闷的,许久都没有与外界置换过。 却在此时,只听得“吱呀”一声响,石梯之上钻进几丝光线。一双强健有力的大手拉开了地窖的入口。 冉潇出现了。他壮实的身影逆着光,脸上带着中年的沉稳,嘴唇紧抿着,神情坚韧如磐石。他关上门,拄着拐杖从冰凉的石梯上一步一步走下。 “笃!笃!笃!” 拐杖敲击在地板上,发出干脆而空洞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地窖中。 而后,他按下了开关,微弱的灯光亮起。这个硕大的地窖里空无一物,灰色的砖块垒成的墙壁毫无生机,地面因长期被地下湿气侵蚀而显得黏腻。 幽暗的灯光下,冉潇神色淡然地看着面前。 “叮当。” 只见一个人瑟缩在角落里,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它被一条粗铁链绑住,每动一下,铁链便撞击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铁链泛着冷光,令它动弹不得。它被囚禁在这个地窖里,当没有人的时候,这里便陷入地狱般的黑暗,孤寂听不见任何喧嚣。只有潮湿的空气,沉甸甸地在肺腔中来回流动。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它睁大无辜的双眼,似乎不敢置信。但它弱小无助的样子并没有得到冉潇的同情。他向它俯下身子,凑近了脸,用深邃的眼睛无情地盯着它,冷笑道:“你一定很惊讶,我为什么会这么对你。如果你知道真相后,你就明白了。” 遥远的回忆,再度闯入冉潇的脑海。那是他许久都不曾回想的往事。当回忆时,冉潇压抑不住而扯了扯嘴角,扭曲的笑容从他脸上稍纵即逝。 这笑容让它非常的不适。 但它只能倾听着。因为它现在只是一个囚徒。 冉潇那低沉的声音,缓缓地在这无人问津的地窖中响起。他开始诉说那些陈年旧事,毫无顾忌地。反正此时也不会有别人听到。他嘶哑的声音仿佛一只皱纹遍布的大手,拨开蒙了灰的旧时光,露出本来的面目。 它听着这一切,眼睛越睁越大,仿佛眼珠子随时都会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它缓慢地摇着头,根本不敢相信。然而,冉潇只是想把这一切说完而已。他根本不在乎它的情绪,和它被囚禁在此处的悲惨境遇。 冉潇只是像在讲一个古老的传说,倾倒出他所有的秘密。残酷的字符不断地从他的口中飘出,像杀人的咒语。它听得越多,内心便堕入地狱的越深处。 “这,就是所有的真相。” 久久,冉潇说罢,又面无表情地拄着拐杖离开了。 “砰”的一声,门再次被锁上了,黑暗重新包围了它。 笃笃的拐杖声越来越远。幽暗的地窖复又归于静寂。 而它依旧被绑在原地,呆然地看着冉潇冷酷的背影消失在地窖的门后。 铁链的冰冷好似结了万年的坚冰,刺透它的身体。它被今天所知道的一切所震惊。 事实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它弓着腰,依旧被捆绑的身体蜷缩在原地。 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噩梦醒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是真的。 它忍不住,独自流下了两行沉默的眼泪。 它会来找我吗? 接近凌晨时分,无法入眠的谢修哲从床上爬起来。 他走到窗前,望着天边微弱的星光。此时,距离白昼尚早。 整整一夜,他的心里都被蜥蜴神的事情所困扰,在床上辗转反侧。这几天所经历的一切,不断地在脑海里翻腾。他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地攥着西裤,微微的凉意从手心钻出来,似乎因为过于紧张而出了点细汗。他想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但心脏却不受操控地快速跳动着。 如果他猜的没错,蜥蜴神很快就会来找他了。极有可能就在今夜。 那个吃人的蜥蜴神。隐匿在黑夜里的蜥蜴神。 它终年生活在幽暗之中不见天日,浑身遍布粗糙的皮肤,目光冷酷而牙齿尖锐。它从来没有朋友和伙伴,孤独地背负着它那沉重而悲哀的命运,匍匐前行。 众人害怕它、躲避它、远离它。 但是,谢修哲和别人不一样。 他在忐忑即将会见到它。不是因为他害怕它,而是因为,他在等待着它的到来。 它,会来吗? 谢修哲执着地等在原地,目视远方的星辰而心中默默祷告着。盛大的愿望和时间的流逝交错在一起,推动着他迫切的灵魂。他的眼神很悲伤,好似微弱得即将熄灭的薪火,快要哭了。 窗外,暗黑的天幕驱散光明,万事万物化作朦胧的黑色剪影摇曳在夜风之中。 就在这时,天花板忽然急促地擦过一阵动静。 “窸窸窣窣”,是什么东西爬过去的声响,好似墙壁活过来了,内部鼓动着声音。 谢修哲身形一僵,抬头望向天花板。 出现了。蜥蜴神! 他知道,它会从那里爬出来。 谢修哲的目光很坚定,好似要将天花板看穿,他的内心预演着即将发生的一切,宛如先知洞悉未来。果真,就在刚刚声音消失的地方,天花板的一块松动了。在他的注视下,那块松动的地方默然开启,幽暗的密道显现,它露出了那张可怕的脸。 二者的目光不期而遇。 1秒。 2秒。 3秒。 来吧!他终于等到了。他吞了口口水。 蜥蜴神怔楞在天花板,似乎没有预兆到他会这样等着它。然而它力大无比,无所畏惧。所以在思忖片刻之后,它照旧自己的原意,矫健地跃向地面,稳稳地四肢着地,精瘦的身体趴在房间中央,修长的手脚全是肌肉,五只手指则像蜥蜴的爪子般牢牢钉在地面。而后,它慢慢站直了弓着的身体,显露出挺拔的身姿。 它长了满脸的鳞片,暴露在外面的皮肤是绿色的,目光宛如真正的蜥蜴般阴冷。正常人见到这副样子,都会吓得尖叫。而此时,谢修哲却显得毫不害怕。 “是你……”他忍不住说道。 眼前的这张脸,他无比熟悉。 而面对动情的谢修哲,蜥蜴神却不为所动,它缓缓地张开嘴,露出满嘴利牙,透明的唾液也跟着流了下来。它就是只冷血动物,盯着谢修哲的目光好似在看着猎物,随时都会扑上去咬得稀碎。 谢修哲对自己的处境毫无察觉。 他竟然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它。眼前的蜥蜴神,长着熟悉而亲切的面孔。可怕的外表并无法磨灭它那双动情的眼睛。他的内心翻涌着万千思绪,眼角淌下两行眼泪。 他向那只凶恶的蜥蜴神伸出了自己的怀抱。他微微地弓着高瘦的身躯,张开的双臂包含暖人的体温,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蜥蜴神。 它抬头看着他,并没有发动攻击。它显得得些微迟疑,似乎搞不懂这一切是在干什么。因为,从来没有人对它这样做。 所有人见到它,永远都是惊恐、尖叫,四散奔逃或者攻击它,但却从来没有人向它敞开自己的怀抱。 该如何应对这一切呢? 蜥蜴神的思索,在谢修哲看来成为了默认。 他终于将蜥蜴神楼进怀里,用身体将它包裹住,两颗跳动的心脏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双方紧紧相拥。那一刻,仿佛身边的所有风景都形同虚设,他的眼泪落在蜥蜴神的肩头,凉凉的,他哭得更厉害了。而它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温情,头也软绵绵地靠在谢修哲的肩膀上,仿佛被感动了。 好舒适,这种感觉。原来被拥抱是这么好的感觉。这么温暖,这么柔软。蜥蜴神想。 不过……接下来,还是咬他吧! 那一瞬间,它突然张开了它的大口,冰冷的涎水飞扬在空气中…… “啊!” 黑夜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极其惨烈的尖叫。 那声音从谢修哲的房中传出,如同最后的痛苦嘶吼。 所有人被惊醒了。 于霑首先赶到。他扭了扭门把却打不开。门被反锁了。 米卡卡与齐木,林杉等人随即出现。 “老师,出什么事了?!快开门!”米卡卡急了,抬手把门敲得哐当响。 而此时屋里,只听谢修哲脚步凌乱,显得慌张仓皇。 “别杀我!别杀我!”屋里传来他疲乏无力的求饶。突然,只听到“嘭”的撞击声,他好像被重重摔到了书柜上,随之是物品“哗啦啦”撒落地上。 众人面面相觑。 听这动静,谢修哲好似正在和谁作殊死搏斗。 林杉也急了:“谢老师,请回答!” 屋内杂乱的撞击声却不绝于耳。 看来,谢修哲根本没有精力理他们。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都走开!让我来。”于霑大手一挥,掏出手枪正要开枪打破门锁,却被齐木阻止了。“万一误伤里面的人怎么办?” 话音刚落,“嘭!”房门从里面被猛烈撞击,似乎谢修哲被逼到了房门处。他挣扎着爬起来,战战兢兢的声音:“蜥蜴神,别……别杀我!我……” 门外的人听了,无不骇然。 可以想象得出,蜥蜴神正在步步紧逼,要杀死谢修哲。 “发生了什么事!”这时,顾颖靓和冉雨萱听到动静,也匆忙赶了过来。 米卡卡惊恐地指着屋里说道,“蜥蜴……神,就……就在里面!”他吞了一口唾沫,仿佛闻得到房内另一侧蜥蜴神那诡异的气息。 “来不及了。”于霑对身边的李小崇挥一挥手,“阿虫,上!” “啊哒!”李小崇马上做出李小龙姿势。 大家赶紧让开。只见李小崇飞起一脚。房间大门嘭地被踹开。 几个人跑进去,发现谢修哲已然奄奄一息地躺倒在地上。房间里,四处都是谢修哲的血液。书柜被翻倒在地,地上落满了纸张和碎片,台灯被砸烂了,彩色的玻璃被谢修哲的血液所染红。他浑身都是被抓伤的伤口,深浅不一。和别人不同的是,他的手肘、额头撞出星星点点的淤青,似乎是挣扎的结果。但终究,他的喉咙被咬了一道,形成致命伤。 见此惨状,人们纷纷骇然。 于霑冲上去,扶住谢修哲的头。 谢修哲吃力地抬起手指指着窗口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说道:“蜥蜴神……” 他想要说些什么,然而鲜血不断地从喉咙里涌出来,关也关不住。最终,他无力地垂下双手,脑袋一歪,死了。他的双眼来不及闭上,保持着看向窗口,仿佛天上的星辰与明月正在召唤着他的灵魂。 而他的手,也始终保持着指向窗外的姿势。 这就像播放中的电影突然按下停止键,却再也无法将余下的结局播完。 他一定死得很不甘心吧。 回忆起门内的声声求救和惨叫,米卡卡此时心如刀割。 “老师,老师!”他冲到谢修哲身边,大声地呼唤他,妄图将他唤醒。 顾颖靓也扑到老师身上,泫然哭泣。 而冉雨萱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颓然后退了几步,差点晕倒过去,幸得一旁的林杉及时扶住。 “老师,你醒醒。你醒醒。”米卡卡哭着。 然而,谢修哲不会回答了。他感觉不到身边的一切,身体已然变得冰凉。 米卡卡感到很自责:刚才大家就在门外,与房间内一门之隔。这么短的距离,终究挽不回老师的性命。是他们没保护好老师。 这样想着,他的眼中不知不觉地蒙上了一层水汽。一滴微小而难以察觉的泪水,像树叶上的晨露一样,缓慢地滑落脸颊。 “老师……”他轻喃着。 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低落。 另一边,齐木已经跑至窗边。进屋的时候,窗户向外大开。按照谢修哲所言,凶手正是从窗而逃。可奇怪的是,他只看到空旷的庭院。并没发现蜥蜴神的身影。 它已经逃掉了吗? 于霑懊恼地抓着脑袋。该死!又让那畜生得逞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可恶的蜥蜴神,我非得亲手抓住它!” 齐木从窗边走了回来。 他蹲下来查看尸体的伤口——除去撞击所造成的淤青,死者的死状跟之前蜥蜴神所犯下的案件几乎一模一样。 可以肯定,凶手就是蜥蜴神。 这时,林杉将冉雨萱扶到一边后,也走了过来。 “有点奇怪。”他拿出手帕,似乎受不了血腥味,“上次丁立晗是被匕首杀死的,可这次蜥蜴神又换回啃噬杀人的方式了。” 确实如此,这几桩案件中,只有丁立晗被杀的方式显得很突兀。 为什么呢? 齐木摸着下巴,忽而抬起头扫视屋里的人。 方才谢修哲遇袭的时候,只有斗笠怪女与冉潇未在场。起码,现在在场的这些人当中,已经可以排除蜥蜴神的嫌疑。他正想着,门外传来拄着拐杖的咚咚声。冉潇出现了,他拄着拐杖,身穿睡袍,仿佛睡饱了才缓缓走来。他双眼冰冷地注视谢修哲的尸体,并没有显得意外。 “爸爸,老师,他……他死了。”冉雨萱走向父亲,神情悲痛欲绝,没说了几个词便落下眼泪。 冉潇伸出那只戴着黑手套的假手抱了抱她,“是啊。真可惜呢。” 虽然这么说,他仍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表情很漠然,眼中看不到一丝忧伤。对谢修哲的死,他不但没表露出半点同情心,反而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这个人,与蜥蜴神恐怕有着不为人知的关联。 齐木联想到十八年前的案子:蜥蜴神大开杀戒,却独独留下冉潇的性命,这是为何?凶嫌不可能蠢到留下一个目击证人。除非,只有两种可能性。一,凶手有不得不放过冉潇的理由。二,凶手就是……冉潇本人。 但第二点,却有其不合理之处。 毕竟,他没有杀人动机。那可是他刚生产的妻子啊。他把妻子杀了,还弄断自己的手掌?这听起来,十足的荒谬不可信。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性。冉潇认识凶手,并且有意保护它。 会是这样子吗? 这时,突然,米卡卡露出吃惊的表情,仿佛一团恐惧在黑色的眼眸里爆开。他费力地抬起手指,连手指尖都冷得像冰块,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那……那边……” 空气顿时如橡皮筋般紧绷。所有人,都望向他所指的方向。 案发现场所在的房间窗口,正对着那边的蜥蜴神庙。 庙前,悬着一盏灯火,黑夜中浮出一圈浅浅的光芒。沿着光的边缘,此时出现一个古怪的身影。它背对着,形态佝偻,隔得太远看不清样貌。但这边屋里的人们都屏住呼吸,寒意在皮肤上爬行。 每个人的想法都一致:那是谁?! 终于,它慢慢回过头来。 噢!所有人猛地缩紧了身体。他们看见一张露出尖牙的嘴角以邪恶的角度扬起,漂着渗人的微笑。 嘿嘿嘿。它的笑声,令人胆寒。 “是蜥蜴神!”齐木不知恐惧为何物,他一心想揪住那怪物,飞快的身影从窗口跃出,乘着月光般落在草地上,瞬即朝蜥蜴神庙奔过去。 除了李小崇,其他人哪有他这般身手,只得老老实实地下了楼梯,从大门口赶过去。 待赶过去时,却见齐木与李小崇两人站在庙前,徘徊搜寻。 “人呢?”米卡卡问。 “我们赶到的时候,那家伙已经不见了。”李小崇苦恼地摇摇头。 此事甚怪。明明看见蜥蜴神就在这个地方,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 齐木眉头紧蹙,眼光犀利如刀,扫射四周。 这蜥蜴神逃得实在太快了。它是逃进庙里抑或是森林里了? 咦?不对。 齐木如猛然惊醒,转身朝宅邸的方向折返。 怎么了? 其他人此刻仍一头雾水,只得跟在他后面。 只见齐木回到二楼,来到斗笠怪女的房门前大力拍门。 过了很久,她才不缓不慢地过来开门。 即便是深夜,她依然戴着面纱,依然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有何事?”她语气冰冷,感受不到一丝热情。 齐木眼神攫着她,发问:“刚才你一直在屋里吗?” 哦。他想必怀疑刚才的蜥蜴神是这位斗笠怪女假扮的。 然而,这事无证无据。斗笠怪女自然也是否认。她声称刚才一直在睡觉,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她的话,可信吗? 可是,除了她,谁还有机会假扮蜥蜴神呢? 连死了三人。蜥蜴神的暴行,究竟何时才止? 它究竟是谁? “我认为,凶手是那个斗笠怪女。”第二天,米卡卡等几人聚集在客厅议论的时候,他提出自己的想法。 “我也觉得她嫌疑最大。”李小崇同意他的意见。“于叔,你觉得呢?” 于霑咬了咬香烟,“这个家伙始终蒙着脸,确实很古怪。而且,每次她都没有不在场证据。” 对此,林杉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我倒觉得她不像是蜥蜴神。” “嗯?”于霑反问道:“何出此言?” 林杉用温和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推论:“你们想想,如果你是凶手,你会刻意打扮得这么瞩目吗?”众人听了,了然地点点头,复又各自思考。 林杉说的没错,一般而言,凶手往往擅于隐藏在人群当中。像斗笠怪女这般特立独行的,不摆明了要吸引别人的注意吗? “可是,只有她没有不在场证明呀。” 米卡卡提出了问题的重点——丁立晗和谢修哲被杀的时候,只有斗笠怪女有作案时间。 “这个嘛……”林杉也被难倒了,无言以对。 “齐木兄,你怎么看?”米卡卡将视线转向齐木。只见他饶有兴趣地倒了一杯红酒,慢悠悠地喝了起来。也就只有他有这般的闲情逸致了。米卡卡等了半晌,齐木也没说半句话。 看来,他也没找到头绪。 难道说,他们要去前去质问斗笠怪女是否为凶手么?就算对方是凶手,恐怕也不会承认吧。话题至此艰涩地中断了。 客厅陷入一片沉默,大家都各自揣摩着案情,认真思索。正在每个人都想得出神的时候,却听“喵”地一声轻柔的猫叫,像突然落地的毛线球般打破了这片沉寂的氛围。齐木当即脊背僵硬,皱起眉头,神色微变。他循着声源望向窗外。却见一只黄色的肥猫出现在窗台。它圆滚滚的身躯慵懒地趴在阳台上,毛茸茸的尾巴垂落着,惬意地摇晃。它对齐木眯着眼,好似在勾搭他,又好似在蔑视他, 是那只千先生的猫助手。 米卡卡不禁奇怪,怀疑自己出了幻觉:“诶?又是那只猫!” 这不正是曾经在悬崖救过他们性命的猫咪吗? 他正说着,那只猫竟然伸出一只爪子,招了招手似的挠了挠阳台窗户。米卡卡顿时被这动作萌了一脸血:“哇!它好像在叫我们呢。”而那猫咪背过身跳下了窗台,扭动着肥硕的屁股跑走了。林杉立即站了起来,“各位抱歉,我出去一下。” 米卡卡立即叫住了他。他觉得林杉有点反常:“你去哪儿啊?” 但林杉丢下一句:“我去去就回。”没来得及说几个字便开门追了出去。 林杉心知,千先生的猫此时出现,一定不寻常。 他快步走出大宅,却忽然停下脚步。 咦?他困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端坐的齐木。真奇怪。林杉想,连他都注意到的事,齐木不可能没有察觉,可是,对方为何没有追出来呢? 想起那晚在屋顶与千先生的交手,齐木眼看就要抓住怪盗之际,却被一只猫给破坏了。 莫非……哈哈。林杉突然微微一笑。他似乎发现了齐木的一个弱点。 而后,他重新将视线转回。这时,那只猫正趴在前面的草地上等着他,好似一个黄白相间的团子。 林杉追了过去。 那只猫带着他进了树林,胖胖的身躯钻入了枝叶繁茂的植物丛林里。 林杉跟着它一路向前,最终停在了一处隐秘的树下。 它冲林杉“喵喵”叫了两声,软厚的爪子在地上刨了几下作埋屎状,便一溜烟没影了。 这里有什么不对呢? 林杉皱起眉头,来回查看。他发现这处新土比别处更为松软,有明显动过的痕迹。 难道这地底下掩盖着什么? 林杉连忙从身边随意找了些树枝之类的东西挖掘起来。他不断用力地刨着,也不顾高档的衣服沾上了泥土。难为他一副病弱的身躯,很快便累得不行,开始大口喘气。幸好此时,土里突然露出来了…… 林杉脸色一变。 这里面,埋的居然是…… 少顷,客厅里的那几个人已经移师到树林的土坑边。 “是你发现的?”于霑问道,他吸了一口香烟。 “不是我。是一只猫。”林杉点点头。 “猫?” 应该就是刚才那只肥猫。 齐木当即紧张地左右一看,幸好那只猫早不见了影踪。 “没想到死在这儿。”于霑蹲下了,拿树枝挑了挑土坑里的尸体,这一挑,埋在地下数天的尸体便散发出一股惹人作呕的酸臭腐味,仿佛所有的苍蝇都会被瞬间吸引过来,蛆虫早已爬满泥土。大家忍不住后退一大步,捂住鼻子。却见于霑挑出来的是一条长而粗壮的尾巴,几处白骨露出来,俨然不是人类的构造。 这土里埋着的不是别人,而是一条蜥蜴的尸体。从这外表上看,正是之前铁笼里逃出来的孟加拉巨蜥。它早已腐烂,嘴唇呈现紫黑怪状。 米卡卡不忍直视,问:“它是怎么死的?” 齐木看了一眼尸体,说道:“中毒。它的嘴唇发黑,应该是有人在它的食物里下毒。” 林杉接着齐木的话:“也就是说,凶手早就把巨蜥杀死了。只不过制造出它逃出来的假象,从而掩人耳目。” 那么,谁会这样做呢?大家心中不禁猜测。 不管怎样,既然巨蜥已死,一个危险警报便解除了。人们松一口气。 这天傍晚,微暗的天色缓缓迫近黑夜的边缘。 眼看一天即将又要过去。事情仍未有出现转机的迹象。 安静地矗立在天幕下的蜥蜴宅,二楼的一扇窗户敞开着,微风传送花香,洁白而干净的床上,冉雨萱安睡着。她太累了,这几日里,她承受得太多。 她的呼吸浅浅,白皙的脸颊悄然染上夕阳的余辉。 直至,一抹身影忽地出现在床前。她的房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可她全然没有注意到。 哦。那家伙拖着长长的尾巴,慢慢踱到她的身边。 它静静地凝视着她。 是时候了。它想,该实现整个计划的最后一步了。 这个可怕的计划,就要结束了。 想到这儿,它突然有种卸下重担的轻松感,并且长舒了一口气。 它伸出了手,伸向熟睡中的冉雨萱。 却半途,停了下来。 哦。她醒了。 只见她睁开眼睛,先是懵懂,随之蓦然瞪大,洋溢着无法压抑的恐惧。 “哇啊!!!” 尖叫声打破了蜥蜴宅的宁静。 所有人都听到了。客厅里的齐木猛然起立,望向二楼。 “不好!”他拔腿就往楼上跑去。 米卡卡等人刚要追在其后,齐木却头也不回地喊道,“你们到外面去,防止它逃跑!” 齐木的分析很正确,等他赶到冉雨萱的房间时,果然看到一个身影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而冉雨萱幸无大碍。她颤颤抖抖地指着窗户说,“蜥……蜥蜴神……” 不用问也知道,蜥蜴神从窗户逃跑了。 齐木二话不说,飞奔到窗边就一跃而下。 此时,米卡卡几个也已经赶过来。他们都看见一个人影朝树林里头跑去。一边跑,它一边回过头,露出一张可怕的脸庞。大家定睛一看,纷纷吓出一身冷汗。原来,那是一张蜥蜴的脸!可是,这蜥蜴却长着人的四肢。 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违背自然规律的生物吗? “蜥……蜥蜴神!” 米卡卡被这一幕惊住了,哆哆嗦嗦地指着它离去的方向,脚底有些发颤。 眼看那蜥蜴神已经钻进林子里。齐木紧随其后钻入树林:“追!” 这一次,绝对不能让它跑了! 大家听罢,纷纷跟着齐木追捕蜥蜴神,有的从右面,有的从左面,三面包抄。 那蜥蜴神跑得虽快,但围捕的人员众多,它只能慌不择路。行进间,它被那条长长的绿色尾巴不小心绊倒在地,等爬起来继续逃跑时,那条尾巴却断裂了,落在地上。蜥蜴神哪里还顾得上它的伪装,逃得更加仓惶。 而齐木追上前捡起来一看。哈,这是一条树胶做的假尾,看起来竟十分逼真。 果然,蜥蜴神只是人类假冒的。 这样一来,人们更加毫无顾忌了,一路追赶着它的身影直到悬崖边。 这是一条绝路。 临近悬崖边,蜥蜴神飞快地刹住身体。它面色灰暗地望着脚底的深渊,绝望油然而生。 无路可逃了。 几颗石子自脚边掉落下去,它不由得后退两步。 然而,其他人早已追过来。 一看到蜥蜴神转过来的脸,这些人不禁汗毛倒竖,胆小的冉雨萱和顾颖靓几乎失声惊呼。 “这……这是什么怪物!”冉雨萱脸色苍白,差点再次晕过去。 这个蜥蜴神着实可怕,它长着一张血盆大口,两只狡黠的眼睛镶嵌在绿色的皮肤里,龇牙咧嘴那般可怕骇然,透明的涎液止不住从它的嘴角滑落,层层叠叠的鳞片长满它的皮肤。它用一双略带惊恐的眼睛看着众人,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悬崖。 它逃不了了。 “你究竟是谁!别装神弄鬼!”于霑掏出枪,对准它。 它的样貌虽然可怕,但纯因化妆。实际上,大家都看得出来,它是一个女人。 只不过,谁都不认识它。 蜥蜴神没有回答于霑,转身想从一边逃跑,却被李小崇挡住。想逃另一边,齐木又挡住了去路。 四面楚歌,说的正是如此。 “你逃不掉了。我们会揭开你的真面目的。”于霑说道。他盯着蜥蜴神,毅然如捕捉到猎物的老鹰。几天的与世隔绝,数条惨死的人命,正是因为这个畜生,它终于现身了。于霑的心中对蜥蜴神充满唾弃和鄙夷。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蜥蜴神!他一定要捉拿归案。 蜥蜴神慌张地左顾右看,似乎还在寻找退路。 “束手就擒吧!你逍遥法外太久了。”齐木说道。 大家也全都嫉恶如仇地看着蜥蜴神。 人们的眼神,像沉重的山一样,一步一步地压垮它的内心。蜥蜴神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大家不依不挠地步步紧逼,将它团团围起来。 就在这时,冉潇察觉到宅子里的骚乱,也赶了过来。 “咦?”他注视蜥蜴神片刻,居然辨认出她的真实身份:“没想到是你!” 米卡卡大感意外,忙问:“冉先生,你认识它?” 冉潇环视大家数秒,方才蠕动着嘴唇说道:“它就是当年失踪的女佣琴姐啊!” 什么?!此言一出,震惊当场。 这就是女佣琴姐?大家盯着她,她表情十分慌张,拳头紧张地捏成一团,因为罪行败露而表露出绝望与惊恐。 “这一切,都是你干的?”于霑问道,他的语气,因愤怒而几近呵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琴姐没有回答。 而冉潇突然生气地冲上来,他的愤怒打断了这场询问:“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为什么要假扮蜥蜴神危害人间!你罪该万死!” 听到这句话,琴姐浑身为之一颤。或许,她知道,自己这回逃不掉了。突然,她转过身。 “快!阻止她!”齐木察觉到她的意图,飞快跑上去,伸出手。 始终慢了一步。 齐木的手抓了个空,琴姐纵身一跃,身体从悬崖边跳了下去。 她的身影渐渐地变成一个小黑点,飞快地消失掉。 这个杀人狂魔,最终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原来,真凶是她啊……” 站在崖边,米卡卡久久才说出这么一句。 真凶既已现身,案件算是水落石出了。此时,就算继续呆在蜥蜴宅里,人们再也不用担心会有生命危险了。 接下来,只要想办法离开蜥蜴宅就可以了。这天晚上,人们终于放心地吃了一顿可口的饭菜。没有了心理压力,大家吃得十分愉快,还开了一瓶红酒庆祝。 “干杯!”客厅里响起他们愉悦的声音。于霑的脸红红的,多年来的案件已破,他是最释怀的那一个,搂过李小崇的肩膀喝了一杯,又去敬米卡卡。 米卡卡也礼貌地和于霑碰杯。正喝着,他却发现齐木和林杉两人并未显得多轻松。 “案件已破,你们怎么还闷闷不乐啊?”米卡卡不解地问。 齐木冷笑道:“幼稚,你真以为案件破了吗?” 他话里有话,其他人不禁放下酒杯,看着他。于霑当即皱起眉头,放下酒杯凑上前,问道:“小子,此话怎讲?” 对眼前这群愚蠢之人,齐木不屑开口。还是林杉代之解释:“诸位想一想,琴姐是真凶的话。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为钱,为情?一个人不可能无端端展开杀戮。就这一点,在座的人谁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现场顿时沉默下来。 大家望向冉潇,毕竟琴姐是他宅子里的人。 “实不相瞒。”面对众人的目光,冉潇这才开口说道:“其实,琴姐当年就有些精神不正常,她整天幻想自己是蜥蜴神。我曾经帮她找过医生,却于事无补。真没想到,她真当自己是蜥蜴神,而大开杀戒。” “原来是这样啊。”米卡卡明白了,这是有着狂想症的罪犯。 “即便这样。”林杉,“这十八年来,她究竟去了哪儿?” “这个……”冉潇说:“当年的血案之后,她会不会藏在附近的森林里。我倒是听镇上的人说过,曾经在森林里遇见过奇怪的家伙。” “这么说来,她的确是真凶咯?”林杉说道,语气却像是在问自己。 “那还有假?”于霑插话:“我们不是都亲眼看见了吗?她分明打扮成蜥蜴神的模样,最后还畏罪跳崖了。如果她没有做过,她怎么会自杀?” 正因为如此,大伙儿才认定她是凶手吧。 齐木沉默着没有出声。 显然,他心里的推理与这些人的猜测完全不一样。 与他怀有同一想法的,还有林杉。 琴姐真是凶手吗?未必。 齐木认为,此案仍有不少疑点。倘若真像冉潇所述,琴姐得了幻想癔症,那么,这样一个病人,怎么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将他们困在此处。 犯此案者,不但是一名高智商犯罪者,而且,手中拥有那本可怕的暗黑笔记。 再说,琴姐不是一直生活在附近的森林里吗?她何以千里迢迢跑到城里去犯下第一宗案件。这不合常理。 另外,她是怎么做到在丁立晗的凶案现场不留下脚印的。一个癔症患者,有必要使这般复杂的诡计? 还有一点,谢修哲是知道蜥蜴神身份的。他从宝箱里拿走的那本笔记本,至今下落不明。而冉潇根本不肯说出他当年与冉家的关系。总觉得,这里面有隐情。 但令齐木想不通的是,如果琴姐并非真凶,她为何要打扮成蜥蜴神的模样,跳崖自杀? 除非……她是心甘情愿替人顶罪。 这个人,会是谁呢? 真正的蜥蜴神,或许还没现身! 翌日早上,蜥蜴宅某处娴静的房间里,一个戴着贝雷帽的少女悠闲地坐在摇椅上。窗台边吹拂着轻盈美丽的窗帘,窗外是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 忽然,一只黄色的肥猫,从窗口爬了进来。 它爬到那个少女的怀中,嘴里叼着一本黑色笔记本。 “猫助手,干得不错。”少女拿出一块鱼干奖赏它。肥猫愉悦地将小鱼叼住,叼到一边独自享受美食。 少女打开了笔记。这正是谢修哲从宝箱里取走的笔记本。 “原来不是暗黑笔记呀。”少女略感意外,接着看下去。 一看之下,少女顿时恍然。 居然是这样。这才是蜥蜴神的真相啊! 第十六章 真相

第十六章 真相

“哗啦啦。” 浴室的喷头洒下自来水,冒着温热的白气。米卡卡光脚踩在仿古石头的防滑板上,闭着眼,任由热水浇湿头发,肌肉因适度的水温而渐渐放松。水浇在身上又细密又温和,感觉像母亲温柔的手。 早上洗个澡,就是舒服啊!米卡卡正沉浸在这片舒适里,却突然,一阵猛烈的“砰砰”声仓促响起。 浴室的门被人狂拍。 “谁啊?”米卡卡不情愿地关掉淋浴蓬头,围着浴巾打开门一看,却见拍门者是齐木。对方少见的神色略显慌张。 怎么了?米卡卡还未开口问,齐木便指着客厅说道:“有……有猫。” 这冷酷犯罪师的脸色居然都苍白了。 “猫而已,有什么可怕的。”米卡卡头一回看到齐木这般失态,便走到客厅一看。果然,只见一只圆滚滚的黄色花纹肥猫,嘴里叼着一本黑色笔记本蹲在茶几上,毛茸茸的尾巴啪嗒啪嗒地摇晃着,好似很得意的样子。 “咦,又是那只大肥猫!” 它分明很可爱嘛,又不是什么洪荒猛兽。米卡卡刚走过去,那只肥猫不屑地眯起眼睛,把笔记本放在茶几上便转身溜出了窗户。 “呼。”这时,背后的齐木长松了一口气。 哈!米卡卡好歹是个校园侦探,智商过人,此时终于恍然大悟。他惊奇地回过头,指着齐木,表情如同发现了世界第八奇迹:“啊!我知道了。齐木兄你怕猫!” 啊哈哈!堂堂犯罪师大人齐木竟然会怕猫! 米卡卡真的好想笑。可是,他不敢。 “谁说!”齐木冷着一张帅脸,死也不承认。 不过,他就算再狡辩也没用了。 “原来你也有弱点啊。” 嘿嘿嘿!没想到捉住了齐木的把柄,以后就能以此作为要挟了。米卡卡正想入非非,却突然被齐木猛拍脑袋。身为霸道冷酷的红色犯罪师,他怎么可能被人威胁?只见他恶狠狠地瞪着米卡卡,冷冰冰说道:“你若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杀了你,绝对的。” 他的表情,绝对不像开玩笑。 “我保证不……不说。”在对方的淫威之下,米卡卡屈服了。 见米卡卡识相,齐木懒得再和他废话,而是走过去捡起那黑色笔记本一看,紧接着他脸色突变,看来事情非常不妙。 见状,米卡卡当即走过去:“怎么了?这是不是我们要找的暗黑笔记?” “不是。”齐木摇摇头,他很清楚,这就是谢修哲拿走的那本笔记。 看过笔记里的内容后,米卡卡也大惊失色。 “我们得赶紧通知于警官!” 屋里,于霑和李小崇正准备起床,却被米卡卡开门闯入。他气喘吁吁地举着那本笔记。 “于警官,有重要发现!” “小米,下次请敲敲门好吗!?”李小崇裤子刚穿了一半,有些尴尬。 “噢,对不起。不过,快来看呀。这笔记很劲爆!” 究竟是什么内容呢?于霑走过去拿起那本笔记翻开一看,当即面色铁青。 “怎么了?”隔壁的林杉听到动静,也走过来。待审阅于霑手里的笔记后,他瞬间惊呼道:“原来如此啊……” 不由分说,大家当即一同跑到冉潇的房间门口敲门。 “哐哐哐。”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回应。 这时,听见敲门声,冉雨萱和顾颖靓也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见大家神色异样,顾颖靓不由问道。 “我们发现真相了。”米卡卡回答道。刚刚笔记里的一切,已经向众人解释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真凶已然显现。米卡卡不喜欢拐弯抹角,对冉雨萱坦诚道:“你父亲冉潇才是真凶!” “什么?”冉雨萱瞪大了眼睛,当即反驳道:“这不可能!” 身为蜥蜴神血案的幸存者,冉潇怎么会是凶手呢? 如果不是这本笔记,恐怕连米卡卡都想不到凶手会是他。 然而,“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米卡卡将笔记本递到二人手里。 看完笔记本后,冉雨萱和顾颖靓久久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本笔记便是谢修哲从宝箱里偷出来的。它是冉太太生前写的日记。更加劲爆的是,她在里面袒露心迹:她当年和谢修哲暗生情愫,并且怀了他的孩子! 看到这儿,顾颖靓摇着头,不可置信:“这是真的吗?!冉太太和谢老师有婚外情?” 不止她,其他人乍看时也很难相信。 但白纸黑字,早已赤裸裸地将一切揭穿。 日记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当年冉太太跟冉潇的婚姻乃长辈们安排,没有感情基础。而冉太太嫁入冉家后,一直深居简出,郁郁不欢。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冉潇表面上知书识礼,暗地里却隐藏着暴力的一面。稍有不如意,他就拿冉太太出气,动辄拳打脚踢。而在外人面前,他却完美地扮演着温柔的丈夫形象。 后来,在冉太太的请求下,冉潇替她请了一个美术老师,专门让她学画画。这个美术老师就是谢修哲。在相处的过程中,谢修哲得知了冉太太的遭遇,对她十分同情。关心与爱护之下,两人竟日久生情,触犯了禁忌。但他们的事瞒不过冉潇,恼羞成怒的他决绝地将谢修哲赶走,并将冉太太关了起来。哪曾想,这时候冉太太得知自己怀孕了…… 米卡卡看着冉雨萱,目光同情:“如果这本日记的内容是真的。你不是冉家的孩子,你是谢老师的孩子啊!” 怎么会这样…… 冉雨萱捂着嘴,颤抖的目光落在笔记本上。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不过,“就算这本笔记所言属实,也说明不了冉潇是真凶啊。”李小崇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林杉拍拍李小崇的肩膀,露出了“你有所不知”的表情:“这本日记是冉先生藏在宝箱里的。说明冉潇早就知道妻子与谢老师的私情。” 然后呢?以李小崇的智商,还是不能理解。 林杉继续解释:“而且,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就是当时书房遭贼的时候,冉先生当着大伙儿的面打开书柜的机关,拿出宝箱。这种行为很不合常理啊!现在我才明白,他是故意暴露宝箱的所在,让谢老师看到日记本。正因为这样,当晚谢老师才会去偷走这本日记。这是冉先生布置的计划之一。” “哦哦!”米卡卡忽然想起来了,“楼梯上不是挂着冉太太画的油画吗?!那上面画的原来不是冉潇与冉太太,而是谢老师和冉太太吧!” 那幅油画画的是一位美丽的女子与白衣男子的背影。冉潇一定知道冉太太画的是谁,但他却把这幅画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他是在无时无刻提醒自己心中那份仇恨吗? 细思极恐,众人这才感受到冉潇心中那满满的恨意。 这时,齐木却说道,“别解释那么多了!屋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是啊。大家的注意力顿时又回到冉潇的房间。这么久了,里面居然毫无声息。 “不好!”于霑一脚把门踹开。 大家进去一看,瞬即震惊在原地。 这时冉潇趴在电脑前,一动不动。阳光一片死寂。 时间拨回到半个小时之前。 书房里,冉潇与斗笠怪女正在小酌。 冉潇将一杯红酒递给对方:“大师,这几天连累你了。实在抱歉。” 斗笠怪女说话没有温度:“没关系。” 冉潇细抿一口红酒,说:“放心吧。很快就结束了。你马上就可以离开这儿了。” 斗笠怪女放下酒杯,突然伸出手:“那我的东西呢?” 冉潇一笑,拿出一个装着钞票的信封。“不会欠你的。这是请你来主持成人仪式的酬劳。你数一数。” 她没有接。“不对。”她说。 冉潇微微一愣:“难道你对这份酬劳不满意?哦,也对,耽搁了你几天,是应该多给补偿……” 她却打断他的话,“这不是我要的东西。” “什么?”冉潇眉头一皱,“大师,你说什么?” 她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笠与面纱,冉潇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真面目,略感惊讶。他以为这位法师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 只听她说:“你拿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现在该还给我了。” 冉潇依然有些听不懂,“我拿走了你什么东西?” 忽地,她的嘴角勾出一丝冷笑:“这出戏很精彩,冉先生。你的复仇计划接近完美,只可惜……” 冉潇骤然觉得不对劲,脸色变得苍白,“可惜什么?”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究竟在说什么?……不,你究竟是什么人?”冉潇微微失色,他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斗笠怪女。 她不是他请来的法师吗? 然而,听她的语气,根本不像是一个法师啊。 “我?”斗笠怪女冷冷而笑,“难道那个人临死前没告诉你吗?在犯罪师界,我的名字叫做影子怪客。” 听到此名,冉潇顿时面如死灰。 他记得的。当初他从那个濒死的犯罪师手中得到暗黑笔记时,确实从对方口中听到追杀者的名字。是的,它就叫做影子怪客。 “你……你……”这时冉潇冷汗迭出,看着影子怪客而说不出一句话。 噢,它一定是来取回暗黑笔记的。 “我,我可以把它还给你!请放过我!”冉潇仓皇地从抽屉里拿出暗黑笔记,语气里满是求饶。 “太迟了。嘿嘿。”影子怪客冷笑。 “啊?啊!”冉潇忽觉胸口一阵剧痛。怎么回事?噢,他的视线蓦然落在酒杯上。 “这酒里有毒?!” “嘿嘿嘿!嘿嘿嘿!再见了。”影子怪客得意地笑起来,肩膀古怪地耸动。她戴上斗笠与面纱,拿起暗黑笔记,转身朝门口走去。 而在她的身后,毒素已然侵蚀冉潇的心脏,他缓缓地,软软地,趴在书桌上,断了最后一口呼吸。 齐木迅速走过去,用手探探冉潇颈部的脉搏。 “他死了……”他回头冲大家遗憾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死了? 冉雨萱顿时伤心欲绝,冲上去扑到冉潇身上。 “爸爸!”她大声哭喊着,忍不住悲痛,眼泪簌簌而下。“爸爸,别离开我!”她摇晃着身体冰凉的冉潇哭个不停。 顾颖靓赶紧上前抱住她的肩膀。“小萱,不要难过。”她想要安慰好友,却不知说什么好。如果她是冉雨萱的话,面对亲人的离去,一定也会非常难过。她只得将冉雨萱带到一边,轻拍着她的背,帮她擦眼泪。 这时,林杉走到齐木身边:“他是怎么死的?” 齐木观察冉潇的尸体,它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唯独嘴唇发紫,眼睛鼻孔出血,脸色灰紫,明显呈现中毒症状。随即,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一杯红酒,拿起来透过灯光观察片刻,再凑近鼻子嗅嗅。 这杯酒,有毒。 “哎,你们看!”米卡卡突然指着电脑。大家这才注意到,电脑处在开启状态,死者临死前应该在用电脑。而这打开的电脑上面,WORD文档里录入了一封信。 大家凑过来一起阅读。 他们从信里读到了更为惊奇的一切。 在这封信里,冉潇向世间坦白了自己的罪行: 原来,十八年前,出现在冉家的那名神秘白衫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谢修哲。当时,还是美术学院学生的他被请来教冉太太画画。谁知两人竟互生情愫,偷食禁果。这一切很快让冉潇给察觉到了,他感到十分愤怒,随即将谢修哲赶走,却没想到,冉太太这时竟怀孕了。而她腹中的孩子,就是谢修哲的。因为,在谢修哲背上,也有着相同的蜥蜴胎记。这是遗传。当抱到孩子的那一刻,冉潇明白了一切。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大开杀戒,更将所有罪过都推到传说中的蜥蜴神身上。 这封遗书,无疑验证了他们方才所推论的一切。 “果然没错,冉潇就是蜥蜴神。”米卡卡如释重负。 真没想到啊。这蜥蜴宅的故事,堪比一出扑朔迷离,恩怨交织的家庭伦理剧。 但,林杉仍觉得不能草率。他说:“我们有必要调查一下谢修哲背上有没有遗书中所说的胎记。” “阿虫!快去!”于霑赶紧命令李小崇回去查看尸体。不一会儿,李小崇便大汗淋漓地跑了回来:“于叔,没错,谢修哲背部的确有一块蜥蜴胎记。”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这就是真相。 于霑意味深长地看了冉雨萱一眼:“没想到,冉小姐的生父另有其人啊。” 听到这个结果,冉雨萱的眼中更加悲伤了。 她才知道,原来她的身世这般离奇曲折。 但无论是生父谢修哲还是养父冉潇,他们都已经永远地离开这个人世了。 林杉说道:“如此一来,蜥蜴神杀人案的动机终于水落石出了。是复仇啊!无论是十八年前的血案,抑或是今天的一连串案件,都是冉潇的报复。他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向谢老师报复。我想,那位女佣琴姐也只是冉潇计划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于霑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呼,案子终于破解了。我多年的心结也算解开了。”他顿觉整个人轻松多了,抽出一根烟悠闲地点燃。他看了一眼冉潇的尸体,再次回想起十八年前那个血腥的雨夜,那些悲惨死亡的死者,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真没想到,一个人的复仇心竟然可以如此强烈,乃至于犯下这般耸人听闻的罪行。 但于霑仍有一丝遗憾。“真可惜没能亲自逮捕冉潇。让他畏罪自杀了。” 却在此时,齐木说了句:“真的是自杀吗?” “啊?”于霑这就不能理解了:“这遗书都有了,难道不是自杀?” 却见齐木紧蹙着眉头,手指扶着下巴思索道:“不。不对。” 米卡卡也被他搞懵了:“哪里不对了。”他实在找不出还有什么漏洞。 但是,齐木却说出了一处关键:“如果琴姐自杀是为了替冉潇顶罪。那么现在冉潇根本没有自杀的必要。”他这一说,众人宛如醍醐灌顶。 对呀。琴姐已经做了替死鬼,幕后真凶冉潇又何必再自杀呢? 难道此事真的有蹊跷?大家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结果。 米卡卡想了想,说:“会不会是,他大仇得报,了结了一桩心事,所以才不再留恋人间?” 齐木冷冷地看他一眼,似乎在提醒米卡卡智商余额不足,请及时充值。他说道:“不,如果冉潇决定在杀死谢老师后就了结此生,那他根本没必要再安排琴姐自杀顶罪。” 说的也是,齐木的话让人无可辩驳。 米卡卡感觉案件又进入了一条新的死胡同:“所以,这是谋杀?” 那么,是谁杀了冉潇呢? 忽然,齐木环视四周,“斗笠怪女哪儿去了?!” 他正说着,林杉已经站在窗口,指着大门口的方向说道:“啊!铁门打开了!” 大家跑到窗口一看,果然发现紧闭的铁门此时敞开着,与外界的隔绝,破除了。 “一定是高压电解除了。”林杉说。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喵” 凭空为何又出现了猫叫? 正四下寻找之际。突然,书柜旁边的墙壁居然慢慢裂开了一条缝隙,仿佛那是通往异次元世界的通道,接着,从里面慢慢悠悠地走出一只肥猫。它眯眼摇尾,似乎在嘲笑人类的智商。 这墙壁后面有个暗室! 多亏了这只猫,人们才发现暗室的存在。他们小心翼翼走进去,只见暗室里放着一台奇怪的机器,闪烁着红色的灯光,室内还有一处电闸。这个电闸处于关闭状态,应该就是控制高压电的。林杉走过去检查了一下机器,当即说道:“这是信号屏蔽器。它拦截了这儿与外界通讯的渠道。” 难怪他们的手机接收不到信号。 等将机器关掉后,果然,大家的手机都恢复了正常。于霑试着拨出老宋的电话,对面“嘟嘟”两声便被接了起来。 “喂?”是老宋的声音。 终于与外界联系上了,于霑激动得面色潮红:“老宋,我是老于啊!” “老于?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 “来不及解释了,这里有紧急情况!” 而后,于霑将蜥蜴宅的情况简略告知老宋。估计不消片刻,警察就会赶来的。 事已至此,一切算是真相大白了。令众人被困蜥蜴宅的主谋正是冉潇。 只不过,究竟是谁杀了他? 齐木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还能是谁?十有八九是那个斗笠怪女。她杀死冉潇后,发现了这个暗室,关掉高压电就离开了。” 不过,米卡卡又不懂了:“可是,她为啥要这么做?” 一个案件之中,作案动机是很重要的环节。 而斗笠怪女的动机是什么,谁都不清楚。 只有查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才能知道她的动机。 而此时,蜥蜴宅外面的山道上。那个穿着黑袍戴着斗笠的女人正疾步行走。她张望着四下无人,便迅速将斗笠外套脱掉,扔进一旁的草丛里。 随后,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蜥蜴宅。 “千先生。总有一天,我们会交手的。” 两个闻名于世的怪盗,一黑一白,哪一天,将上演巅峰对决。 不带一丝留恋地,影子怪客飞快地消失在宁静的山道之中。 很快,警方赶到了蜥蜴宅。闪着红光的警车挤满了小路。听说蜥蜴宅再度发生耸人听闻的血案,镇上的居民都好奇地围在宅子外面张望。 一辆救护车呼啸着驶入,身着白大褂的年轻法医抬着担架,将遇害者的尸体一一运走。管家老张,丁立晗,谢修哲,冉潇……蜥蜴神传说已然拉下了谢幕,而米卡卡等人的心情,别提有多悲痛了。最伤心的人是冉雨萱,她经此变故,整个人的精神已然崩溃,谁知道她能不能捱过这一关呢。 人要成长,总须经历挫折。 米卡卡与齐木他们站在蜥蜴宅前,注视着这座百年大宅,感慨万分。 缓缓地,一辆名贵的劳斯莱斯驶了过来。 “三位,捎你们一程吧。”林杉招呼他们上车。米卡卡和齐木钻进了车子后座,而顾颖靓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望冉雨萱。 “小萱,你要保重。” “嗯。我会的。再见。”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司机发动油门,汽车缓缓离开冉宅。 从后视镜看,冉雨萱站在门口,久久地挥着手。她细瘦的身影独自站在风中,背后是萧条冷清的冉家大宅,看起来甚是凄凉。 多么可怜的女孩啊。米卡卡心里感叹,眼角落下一片悲伤。 冉家大宅在视线中越来越远,冉雨萱的身影已然变成了一个小点。顾颖靓忧伤地擦着眼泪呜咽:“小萱真的是好可怜。” 回想起这些天,冉雨萱一下子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丁立晗,是她喜欢的人。 谢修哲,是她的亲生父亲。 冉潇,是养育她十八年的养父。 命运,竟对她如此残酷。 米卡卡感叹不息:“唉,这就是人生啊。” 他正沉浸在伤感的气氛中。 忽然,齐木看着林杉问:“林同学。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你认识否?” 林杉微微笑道:“请说。” 齐木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波澜起伏。他斜睨林杉一眼,淡淡说道:“我听说过一个少年侦探的事迹。据说他是个天才,十五岁起就曾经帮助警方破过不少奇案,抓过不少犯人。但唯一一次,他输给了一个小偷。” “哦?”林杉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齐木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身份:“那个天才侦探输给的人,正是怪盗千先生。而且,我听说,那个天才侦探是个病秧子,活不长。” “咳咳!”听到这种话,林杉不知是不是被气到了,咳嗽了两下。他拿出手帕擦擦嘴角,心想眼前这个齐木同学说话可真毒。但他仍保持贵族的礼貌,笑道:“齐木同学,你的资料有误。那个天才侦探会长命百岁的。” “希望如此。”齐木耸耸肩。 高手对话,点到即止。反倒是米卡卡在一旁听得糊涂。他哪里知道林杉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少年侦探。但有一点,齐木说对了。天才侦探林杉唯一输给的人,正是怪盗千先生,正因如此,他才执着地要捉住它。 千先生,迟早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的。林杉心中暗暗发誓。 车回到了城里,在一个十字路口,放下米卡卡三个。 “我想,我们还会再见的。”林杉微笑着关上车窗。 汽车拐过前方的街道,便消失了踪影。 而后,顾颖靓也说道:“哎,那我也先走了。我家住这边。” 米卡卡回答:“哦,那不同路。我们走这边。” 既然如此,他们便分道扬镳了。双方朝不同方向离开。齐木与米卡卡相偕走在路上,城市的繁华景象依旧那般令人熟悉。感受着这份喧嚣,蜥蜴宅的经历更像是一场缥缈的梦。 米卡卡早就饿了,原想提议去吃个饭,但他发现齐木一脸的闷闷不乐,不禁问道:“齐木兄,案件都水落石出了。你还在想啥?” 齐木仿若喃喃自语:“真的水落石出了吗?” 不,起码,丁立晗的死,很难解释。 就在这时,忽然,米卡卡的脚步蓦地停下来。他抬头望着前方,双眼微微圆睁,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齐木不禁问他:“你咋了?” 米卡卡伸出手指,指着前方,竟有些颤抖:“怎……怎么会?” 就在前面的街道上,一个少女正逆着阳光朝他们迎面走来。待齐木看去,也微微吃惊。皆因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跟他们告别的顾颖靓啊! 哎哎!不,不对呀!她明明走的是相反方向,不可能跑到他们前面去的。况且,这个顾颖靓的衣着装扮明显不一样。 啊!竟有两个顾颖靓! 而这时,顾颖靓已经走到他们眼前:“哎呀,是米卡卡,好久不见。” “哪……哪里好久不见。我们不是刚刚才分别吗?” “哈?”顾颖靓一脸迷糊:“你说啥呢?我今天刚从泰国旅游回来呀。” “你去了泰国?什么时候?” “就我出院的那天呀。我突然中了旅游大奖,免费泰国七天游呢。” 等一下,如果她去了泰国,那这几天跟他们在一起的顾颖靓又是谁?! 齐木仔细一想,不用问,那个假冒的顾颖靓正是千先生。只有她有这个能力易容成另一个人,并且不露一丝破绽。 此时再想掉头回去抓她已经不太现实。齐木不禁深感懊悔,没想到,千先生竟然又在他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这个可恶的怪盗! 而另一边的街道上,那个冒牌顾颖靓早已换装完毕。她摘下人皮面具,戴上一顶粉红贝雷帽,露出亚麻色的短发,身边还跟着那只黄色的肥猫。 “猫助手。我好忧伤。”千先生伤心地说道。 肥猫仰头看着她,似乎在问她在忧伤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呜呜,为了偷到暗黑笔记,我还要倒贴钱请真正的顾颖靓去泰国旅游!” 肥猫摇摇头,似乎在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她继续说道:“我亏惨啦。没想到暗黑笔记被人抢先一步拿走啦!”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完了!完了!我得算算这趟亏了多少钱!”她拿出计算器,飞快敲打起来。 “食宿车费加起来223.5元。顾颖靓的旅游费是5728元。我的乖乖……亏这么多!”她懊恼不已,猛地一拍大腿,“我决定了!” 她仿佛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把肥猫也吓了一跳。 她蹲下去,看着肥猫,挤眉弄眼,“猫助手,跟你商量一件事呗。” 啥事?肥猫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阴阴笑说:“我最近在网上看到一条赚钱秘诀。听说拿品种好的猫去配种,能赚一笔钱呢!” 什么鬼!这不是逼良为娼……是逼猫为娼吗! 本喵才不干!肥猫拔腿就逃。 “猫助手!别跑!”化名为千先生的少女紧追其后。 街道上,明媚的阳光落在街边的商店橱窗,倒映着一个可爱少女追逐着猫的身影。 第十七章 最后的谜团

第十七章 最后的谜团

几天后。 于霑特地来到学校。他把米卡卡齐木林杉都叫了出来。 大家来到校外的一家咖啡店。 “关于那个斗笠怪女的身份。我们已经查到了。”于霑掏出一份资料放在桌面上。 三人传阅那份资料。 资料上显示,斗笠怪女的真实身份是一位道行颇高的法师。只不过,这个人已经在几个月前因车祸而死了。即是说,有人假冒她的身份,来到蜥蜴宅。 她的目标,就是那本暗黑笔记。所以,她才会杀掉冉潇。 这点,齐木早已心里有数。黑色骑士李昊儒反馈的信息没错,果然有几方势力在抢夺暗黑笔记。那么,这个斗笠怪女又是何方神圣呢? “对了。”接着,于霑说出另一件事:“我们在镇子附近的树林里找到了那个工人的尸体。根据法医检验,他的遇害时间应该在蜥蜴神节前一天。” 这也符合齐木之前的推断。 于霑继续补充道:“谢修哲和冉雨萱的DNA报告也出来了。他们果然是父女关系。” 也就是说,冉潇真的是为了复仇,才策划了这一个可怕而血腥的阴谋。 所有的谜题都有了说法。林杉却依旧神色凝重:“可是,丁立晗的死仍是个谜。” 于霑摆摆手:“这种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反正凶手都死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在他眼里,丁立晗顶多是无意中撞破了什么秘密,所以才被冉潇杀死。 不管怎么样,结束了。呼——于霑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长舒一口气。 米卡卡三人喝着果汁,沉默半晌。 “总之,多亏了你们的帮忙。这次算我请客。我还有公务,得先走了。”于霑叫来服务员埋单,转身大步离开。 剩下他们三人继续喝完果汁,一齐回到学校里。 教学楼下,湛蓝的天空上悠闲地飘荡着白色的云朵,淡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空气干净透明得像一幅画。这般美的景象,落在谢修哲和丁立晗的眼中,也许,便会成为他们笔下的作品。 可是,他们都不在了……看着画室的方向,米卡卡不由得神色哀伤。 林杉心中亦溢满伤感。他提议道,“不如我们上去看看吧。” 画室里应该还留着谢老师和丁立晗之前的作品。 随即,三人来到画室里。 画室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生气。敞开的大门吹进孤独的风。这一处好似被遗忘的角落,学生们的画架与颜料零散地摆放,犹显凌乱。由于学校暂时没找到代课的美术老师,所以几乎没人来画室上课。 风来,窗帘轻撩起。 窗户边,仿佛出现了一幅场景:谢修哲站在那儿,指导丁立晗画画。他们的笑容映着洁白的窗帘,以及窗外飞过的白鸽,像一场褪色的风景,又飞快地消逝掉。 窗边摆放着一个孤零零的画架。那是丁立晗的,上面画板写有他的名字。 画架用白布遮着,像蒙住面纱的少女。 这画的会是什么呢? 米卡卡小心翼翼揭开那层白布,轻轻的,仿若怕惊动画中的精灵。 随着白布缓缓落下,一张美丽的少女裸背图顿时浮现在阳光之下。那细腻的线条漾出奇妙而梦幻的光芒。而少女的侧颜充满了熟悉感,不似想象出来的人物。 她莫非是…… 应该没错。三个人都猜出来了。这女孩的背部右侧有一块蜥蜴胎记。很显然,他画的是冉雨萱。不管这幅图是想象还是真实,唯有真情流露,才能令笔下如此栩栩如生。 “真可惜哪……”想到死去的丁立晗,米卡卡感触良多,又伤心得想哭。 这幅画是这个少年留在世上的遗作。或许,他想将画送给喜欢的女孩,只是,他的愿望没有实现…… 林杉很体贴地递来纸巾。米卡卡接过,没出息地猛抽一口鼻涕说道:“谢谢。”然后,又忍不住叹气道:“不知道冉雨萱现在的心情平复了没有。经历这么多事,也难为她了。” 林杉告诉米卡卡:“听于警官说,冉雨萱打算离开这个伤心地,去美国留学。” 如此的话,冉雨萱便不用独守那座阴森的蜥蜴宅了。 “这样也好……”米卡卡呢喃。 大家默默地凝视着画像,仿佛在感慨人生无常。 突然,齐木的眼睛眯紧了。 等……等一下! 如果这幅画画的是冉雨萱,那么…… 而此时,林杉似乎也意识到了同一个问题,他与齐木立即对视。 原来如此!两人同时想到了。 齐木顿时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丁立晗会以另一种方式死去? 为什么案发现场只有他的脚印? 为什么当年凶手抱着婴儿出现在蜥蜴神庙门口? 为什么琴姐会失踪? 所有的为什么,都源自于一个男人竭嘶底里的复仇之心。 原来是这样子啊! 原来是这样子啊! 当一个人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他所培养出来的,将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 蜥蜴宅里。冉雨萱正在提着行李走出大宅。 关上门,她抬头回望眼前的大宅。炽热的阳光照射在茂密繁盛的草木之上,波光粼粼。飞舞的彩蝶落在肆意生长的花骨朵吸取养分,优雅地占领这座古老的欧式别墅,庭中的喷泉孤芳自赏地循环着水流。所有的一切,如诗般美好。 冉雨萱的心中五味陈杂。她在这儿生活了多年,今天要离开了。 她要去美国留学,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再也不回来。 想着,她头也不回地拉着行李走向门口。一辆汽车早已在外面等候,将载她去机场。 刚要上车时,突然一辆劳斯莱斯从林间小路开了过来。 齐木三人从车上下来。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对他们的来访,冉雨萱十分诧异。 齐木看看蜥蜴宅,又看看冉雨萱,淡定道:“我们来解开蜥蜴神最后的谜团!” 最后的谜团?冉雨萱显得很不解。 这个案子不是尘埃落定了吗?这些人还打算搞什么?虽然充满困惑,但她也只能暂时搁置行程,领着大家又回到了屋里。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说吧,最后的谜团指的是什么?” 这时,齐木拿出了丁立晗留在画室里的那幅画。“你还记得这幅画吗?” 冉雨萱端详片刻,画上的女孩披散着美丽的长发,右侧脸的线条精致而美好。不过,最重要的应该是女孩身上的胎记,这胎记和她肩膀上的很像。 “这幅画怎么了?”冉雨萱不置可否。 “这是丁立晗生前为你作的画。你不会不记得吧?” 冉雨萱有些不悦,“我当然记得,可是这又怎么了?”她真的想不明白,齐木拿着丁立晗的画来找她,究竟想表达些什么。 接着,齐木又拿出一个人的照片,放在桌面上。 “这个人,你认得出来吗?” 冉雨萱发现那是个陌生女人的照片,她根本不认识。 这几个人究竟要做什么?她隐隐不安。 “我不认识这个女人。”她迟疑地摇摇头。 “你真的不记得?”一旁的米卡卡紧张地追问。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啊。这个女人跟蜥蜴神有什么关系吗?”冉雨萱越发闷气,她根本不晓得这三个少年葫芦里卖什么药。而他们,此时却都是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这个女人跟蜥蜴神毫无关系。”齐木一边略略勾起嘴角,一边收起照片,像成功耍了个小把戏,露出笑意。“但是,你不记得她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为……为什么……”冉雨萱看着齐木,内心涌起一股寒意。眼前的少年好似狡猾的狐狸,而她似乎已经中了圈套。 齐木微微冷笑:“因为她可是你们班的班主任!你怎么会连班主任都不记得呢!” 天啊! 冉雨萱突然脸如死灰,手脚冰冷。 中计啦! “我……我最近精神不太好……所以……”她努力地搜寻着脑海里的词汇,极力想组成一句通顺的话。 “别狡辩啦。”齐木紧盯着她,手指又点了点那幅画,“画中的人真是你吗?你仔细再看一下。” 冉雨萱感觉到大限即至般,又诚惶诚恐地看向那幅画。 这画表面上看没啥特别啊。 突然,冉雨萱眼睛猛地瞪大。噢!她发现了!这幅画里的秘密。 下意识地,她伸手摸向自己的左侧肩膀。这个小动作怎么能逃过齐木的眼睛呢。他冷笑一声,“现在发现了吧。这幅画的胎记是在右侧。而记得当时米卡卡撞见你洗澡,你的胎记却是在左侧!这说明,你根本不是冉雨萱!” “可是!”米卡卡这时喊道:“她怎么长得这么像冉雨萱啊!连声音也几乎一模一样!” 林杉说道:“米卡卡同学,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错了什么?” 林杉无奈地笑了笑:“我们都以为当年冉太太只生下了一个孩子。实际上,她生的是双胞胎啊!” “什……什么?!”米卡卡更加震惊了,他的眼光又看向冉雨萱,“你……你是冉雨萱的双胞胎姐妹?!” 真没想到,自己和假同学相处了那么久,他根本察觉不出任何破绽。 冉雨萱紧咬嘴唇,一言不发,身体却在微微颤抖。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血液似乎都慌乱了,集体冲向头顶而导致脊背阵阵冰凉。 齐木缓缓说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双胞胎,一个胎记在左侧,一个胎记在右侧。我说的没错吧。蜥蜴神!” 是的。眼前这个冉雨萱才是真正的蜥蜴神! 那一瞬间,她抬起头,眼中露出可怕的杀意。但很快又熄灭了。她还在顽抗,坚决不肯承认。 “你……你有什么凭据吗!凭什么说我是蜥蜴神!这幅画也可能是错的呀!” 齐木却忽视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分析起来,“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丁立晗怎么会以那种方式死去。但现在我弄明白了,丁立晗不是被谋杀,而是自杀。” “等等,”米卡卡打断了齐木:“不对吧。丁立晗死的时候,手里的手机还写着信息要告诉我们蜥蜴神的身份呢。” 齐木说道:“这是个误导。丁立晗就是想让我们误以为杀他的人是蜥蜴神。” 米卡卡挠挠头:“啊?!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木反问米卡卡:“你应该知道他喜欢冉雨萱吧。” “没错。”米卡卡答道。这个问题有效地提点了他,他立刻想通了:“啊,你是说他为了保护冉雨萱……” 齐木点点头:“是的。就在管家老张被杀的时候,我猜想丁立晗无意中撞破了冉雨萱的计划,从而识破她是蜥蜴神的身份。为了保护心爱的人,他决定以自杀替她洗脱罪名。所以他帮冉雨萱制造了一个不在场证明。” 可怜的丁立晗……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选择了这条无法回头的绝路。 想明白丁立晗是自杀之后,米卡卡更加伤心了。 林杉这时接过话头:“但是,丁立晗无法用蜥蜴神的方式来自杀。因为他无法咬死自己,所以只能用匕首自杀。这也就能解释案发现场为何只留下他的脚印。” 米卡卡想了想,又说:“不对。不对。就算丁立晗的案子能说得过去。但谢老师被蜥蜴神杀死的时候,冉雨萱和我们一起在门外啊。她怎么可能分身杀人?!” 齐木冷冷一笑,回答道:“相同的道理。谢老师死的时候,蜥蜴神真的在屋里吗?” 如果蜥蜴神不在屋里,那谢修哲又怎么会惨叫而死?而且谢修哲老师是被咬死无疑,怎么说蜥蜴神不在屋里呢?米卡卡又想不通了:“啥意思?” 齐木摇摇头,叹叹气,表示朽木不可雕也。 “谢修哲拿到了宝箱里的日记,所以他理所当然地知道冉雨萱就是他的女儿。其后,他自然会去质问冉潇。这时候,冉潇估计告诉了他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他的女儿正是可怕的凶手蜥蜴神!作为一个父亲,你觉得他会如何选择?” “哦!”米卡卡有点明白了。 当时的案发经过恐怕是这样:谢修哲在被女儿袭击后,他为了让女儿脱罪,特地等她离开后,再在屋里大喊,弄掉东西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在临死前,为女儿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同理,琴姐估计也是为了护主,才愿意自杀顶罪。 “这么多人为了保护你而死啊。”齐木盯着低头的冉雨萱。不,她是蜥蜴神。 她蓦然抬起头,却早已不是那个温顺可人的冉雨萱。她怒瞪着爆满红色血丝的双眼,娇嫩皮肤下,青筋宛如蜿蜒的蛇一般从太阳穴浮现。她按捺不住体内的暴躁情绪而用力地锤击着沙发的扶手砰砰响,像愤怒的野兽般大声嘶吼道:“胡说!你们都在胡说!这只是你们的推测,根本没有真凭实据!” 她看向齐木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只要登上飞机离开这个鬼地方,她的计划就堪称完美。却在这最后关头,他们偏偏跑过来搞破坏!这些王八蛋!冉雨萱气得好似妖魔般狰狞。 米卡卡看得心寒。 眼前的女生,和他认识的冉雨萱判若两人。 面对盛怒的蜥蜴神,齐木却显得云淡风轻:“是不是胡说,只要找到真正的冉雨萱就一清二楚了。” 而蜥蜴神听到这儿,原本想大发雷霆的她却不怒反笑,涨红的脸蛋也稍微平息了。她原以为,齐木是个多么聪明厉害的角色,却没想到不过如此。蜥蜴神不禁勾起一抹笑容。她原想优雅地嘲讽齐木几句,却掩饰不住嘴角的奸佞。 好似巫婆看到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那一霎那,无法压抑的狂喜。 “嘿嘿嘿……是吗……” 蜥蜴神笑得几近扭曲,林杉和米卡卡忍不住心中一颤,脊椎好似被冰刀刮过。而蜥蜴神依旧扩张着她的笑容,好似不知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丑陋。她才不在乎这些。因为,她胜利在望。她料定这些人根本找不到她的妹妹。 没错,她就是蜥蜴神,那又如何?! 只要找不到妹妹,她照样能名正言顺地以冉雨萱的名义活下去,挥霍着冉家巨额财富,去国外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没有人会知道,曾经在蜥蜴宅里发生的一切。她将清洗所有的罪孽与黑暗,赐予自己新生。 米卡卡这下慌了,轻声问道:“那我们去哪儿找真正的冉雨萱啊?” 林杉四下张望道:“我觉得,她就在这个屋里。” 蜥蜴神依旧志得意满地笑着。 但她最后的好运气并没有持续多久。齐木环视四周,这时忽然想起,“你们还记得蜥蜴神节的那一夜吗?” 米卡卡不太懂,头发都快挠破了:“那天晚上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蜥蜴神的脸色却陡然一暗。 齐木提醒般地说道:“在我们来沙湾古镇的时候,接待我们的仍是真正的冉雨萱。那么,两个冉雨萱交换是在什么时候呢?” 最适合交换的时候和地点是…… “蜥蜴神庙!”米卡卡与林杉异口同声。 而此时,蜥蜴神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力气,她颓然坐在沙发上。 一切都完了! 吱呀——古老的蜥蜴神庙被打开了。 腐朽的木质气息扑面而来,尘埃弥漫在呼吸之间,久未人至的神庙显得毫无生气。阳光虚弱地照射在门口一隅,阴凉的空气是穿不透的幽暗。 齐木几人背着光站在门口,肃穆地望着庙里张牙舞爪的蜥蜴神。 “咳,咳。”米卡卡被厚重的灰尘呛得直咳嗽,双手挥舞着驱散萦绕在鼻尖的苍老味道。 眼前,神庙深处十分幽暗。那栩栩如生的蜥蜴神用冷酷的双眸居高临下地瞪着这些卑微的人类。 冉雨萱真的会被藏在这里吗? 从表面上看,神庙里的布置很简单,立着蜥蜴神像的祭祀台前散落几个蒲团,竹制扫帚、簸箕等一些老式的打扫工具立在角落。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东西,像个沉静的老人一般寂寂无声。 当然,真正的玄机绝非那般容易被发现。 齐木给林杉和米卡卡使了个眼色,三人开始在昏暗的神庙搜寻。 “笃笃笃!”——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谨慎地融入这片死寂。 齐木三人一边走,一边用木棍敲击地面。如果地窖就在这儿,那么入口处的敲击声一定会显得与众不同。 然而,他们在神庙里敲了一遍,连角落都没有放过,却依然没有找到地窖的入口。 “真奇怪。难道我们都猜错了?”米卡卡懊恼地说道。 四周一切都静悄悄,没有人告诉他正确答案。 站在门口的冉雨萱嘴角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 但下一秒,这笑意立即化作委屈的表情。她故意瘪着嘴,睁大美丽的双眼,不死心地为自己辩护:“我都说了,我是无辜的。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冉雨萱说着说着,声音也开始哽咽。米卡卡回头一看,她哭了。两行眼泪梨花带雨落在她的脸颊上,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让人回想起她悲惨的身世。她此时只是一个失去父亲的孤女。 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孩,真的是残忍的蜥蜴神吗? 米卡卡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错好人了。 但,冉雨萱的戏码没能打动另外两个人。 齐木和林杉依旧心无旁鹭地观察着庙内的情形。刚才都检查过了,地板没有异常。那么,地窖的入口会在哪儿呢? 难道他们的推理真的出错了? 不,齐木深信,真正的冉雨萱就藏在这个地方。他的目光渐渐扫视到蜥蜴神像之上。这座神像伫立在四方石台上,跟前摆着一张祭祀的长桌。 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没有搜。 “莫非入口就在蜥蜴神像里?”米卡卡自作聪明,一下子爬上石台,仔细查看蜥蜴神像是否藏着机关。 齐木哭笑不得,“你这傻货。”他骂道,入口怎么会在蜥蜴神像里呢。想想看都知道不可能,因为前几天人们还把石像抬出来在镇上巡游了,如果真有入口,早被发现了。 “那会在哪儿?”米卡卡丧气了。 齐木不慌不忙,拿着棍子敲击起石台的侧面,同时眼角余光悄悄观察冉雨萱的表情。 果然,她眼神飞快地掠过一缕不安。 这就说明了,入口处就在这儿! 果然,当齐木敲击石台右方侧面时,墙壁里回响出咚咚咚的声音。 这里面是空的! “在这儿。”齐木说道。 林杉与米卡卡走了过来,再看那冉雨萱,早已面如死灰。 齐木将木棍扔在地上,伸手去推那面墙壁,那堵墙壁正是扇隐形的活动门,轻易地便随着齐木的力气缓缓向里打开来。一个幽暗的入口出现三人眼前。用手电筒一照,竟有一条石梯通向下方深处。 这地窖漆黑一片,看不出深处有何景象。空气里有一股潮味,这是属于常年不见天日的沉闷味道。 “这地窖是用来干什么的?”他转头看向冉雨萱。 冉雨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回应他。 齐木冷道:“我们下去看看。把她一起带进来。”说罢,他便第一个探头走入阴暗的地窖里。而入口处的墙壁有个按钮。将按钮打开,头顶的老式灯泡忽然亮了。灯光幽微,将地窖里染成一片暖黄色。 逼仄的环境压着眼帘,地下的湿气很重,弥漫着无处挥发的水汽,通道两边的墙壁垂下一条条的水渍,像是电台播放时的密集音频线。这里如监牢一般封闭残酷。 林杉和米卡卡押着冉雨萱沿着石梯走下去。 越往里走,便感到空气越沉闷,气氛越压抑,令人很不舒服。 当四人都走到下方的时候。 他们终于一窥全貌。 “诶?”米卡卡的脸上出现了片刻迷惑。 在石梯的尽头,地窖大约有二十几平方米,并不如想象中简陋而肮脏,反而像一个小小的居室。除了床铺,衣柜,还有卫生间。水电也齐全。由于常年地底下,这里的家具与衣物都显得阴湿而沉重,仿佛随时都会长出片片霉菌。 这是什么人在住吗? 三人走进房间里,心中的不适更加强烈了。打开衣柜查看,里面的衣服少得可怜,只有几件女性内衣以及破衣服。应该,被关在这里的人,是一个女孩。 “很奇怪。”齐木忽然说道。 “什么奇怪。”米卡卡问。 齐木说:“没有看到厨具。” 这地方没有厨房不出奇,但问题是,连吃饭的碗筷也没有。很难想象囚在这里的那个人是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当然,很有可能它的食物都是由外界提供,然后将厨余垃圾带走。 这时,林杉朝他们说了一声:“两位,请过来这边看看。” 他发现墙上有一条很粗的锁链。 “这锁链,好像曾经用来锁住什么人似的。” 但是,现在锁链的锁被打开了,那个被锁的人不知去了哪儿。 它是谁呢?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冉雨萱才知道。 齐木回过头,盯着她,“人呢?” “什么人?”冉雨萱仍一脸的无辜,但死灰的脸色早已悄然恢复神采飞扬。她如同胜券在握,哭哭啼啼地指责他们三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呀,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冤枉我?这是我爸爸建的地窖,所有事都是他做的,关我什么事?!” 真聪明,将所有事都推到死人身上。毕竟,死人不会说话。 齐木三人也哑口无言。 就算他们找到了这个地窖,但找不到真正的冉雨萱,之前的推理根本无法成立。一个空荡荡的地窖,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即便警方调查,她也会完美脱身。 这可咋办呢? 难道这个假冒货把正品冉雨萱给杀人灭口了?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利用冉雨萱的身份活下去了。没有任何证据可以逆转,因为,她们是双胞胎。她们不仅样貌相同,在医学上,双胞胎理论上也拥有相同的血型,DNA。甚至,最极端的案例是,两个双胞胎竟然拥有一模一样的指纹。 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她越发得意,语气更加咄咄逼人,“你们滚出这里,我不欢迎你们!” 有口莫辩,三个人颇有点灰溜溜地被赶出了蜥蜴神庙。 “齐木兄,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米卡卡刚说完,就被齐木踹了一脚,直接摔地上一个狗啃屎。 为什么老是欺负我。米卡卡欲哭无泪。 而齐木,冷酷的脸庞下内心却愤愤不平。他的推理明明没毛病,却倒在了临门一脚。这多么可惜啊。身为地球上最强的犯罪师,他不能允许这么耻辱的失败。 可是,他仍有一事纠结:刚才进入地窖之前,冒牌冉雨萱的表情分明写着惶恐与绝望。这说明,她心里清楚地窖的暴露会使她的计划前功尽弃。换言之,这地窖里本关着真正的冉雨萱。不然,她不可能出现那么绝望的表情。 然而,地窖里却空无一人。 这不但出乎齐木等人的意料,也出乎她的意料。 那么,真正的冉雨萱去哪儿了? 正想着,忽然,齐木听到米卡卡惊叫出声:“哇呀!” 怎么了? 只见米卡卡如同见鬼的表情,手指着前方,似乎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而他身边的林杉,也顿时愕然。 齐木向前看去,原本就好似冰山的脸此时仿佛已经冻僵了。 阳光下,他们的前方款款走来一个女生。她清丽洁白的面容好似绽开在风中的雏菊,身着一条眼熟的白色纱裙,裙摆随风而动,更显得她弱柳扶风,惹人怜爱。这美丽的女生,竟然是冉雨萱! 这……没想到,真的有两个冉雨萱! 三人目瞪口呆。此刻,白裙的冉雨萱径直从他们面前经过,走到那个冒牌货面前,温柔地望着她。 而与她有着相同样貌的另一张面孔却冷着脸,目光仇深似海。 两个冉雨萱面对面站着,好似在照镜子。 宛如月球的两面。一面,是天使般的温柔洁白。另一面,却如恶魔般无尽的黑暗。 属于同一张面孔的善与恶尖锐地碰撞在一起。 一分为二的灵魂,此时此刻终于重逢了。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而这时,于霑和李小崇也款步走近。正是他们带冉雨萱前来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米卡卡愣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 于霑叼着烟,吸了一口,“有人把冉雨萱救了出来。” 米卡卡的表情更傻了:“啊?是谁抢在我们前面一步了?” 于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听冉小姐说,那个人身边带着一只猫。” 听到这儿,齐木和林杉都明白了,是千先生! 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这两位冉雨萱身上。 苍白的阳光下,蜥蜴神庙矗立成看遍沧桑的姿态,二人站在草地上对视,站在这片书写着恩怨情仇的土地上。冉雨萱看着对面的冒牌货,眼眸中蒙上了白雾般的水汽。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拥抱对方,嘴唇喃喃喊了声:“姐姐……” 对方却猛地拍开她的手,“别叫我!” 姐姐恶狠狠地龇着牙,像是吃人般的眼神盯着冉雨萱,仿佛站在眼前的不是亲生胞妹,而是一个仇人。 她心里很清楚,一切都结束了。有关蜥蜴神的传说,只是一桩罪案的外壳。是一个从十八年前就谋划的复仇计划。 那一年,她和妹妹先后出世。但她们并不姓冉,她们姓谢。因为她们遗传了父亲身上的蜥蜴胎记。正因如此,冉潇才会被愤怒所吞噬,彻底失去理智。他几乎杀死了所有人。杀戮与血腥味并未能冲淡他心中的恨意,当他举起婴儿,打算狠狠往地下砸死的时候,他忽然迸出了一抹怪笑。 嘿嘿。他想到了更完美的复仇计划。 他要将其中一个婴儿培养成传说中的蜥蜴神! 于是,他抱着女婴来到蜥蜴神庙前。这一幕,恰好被女佣与老头子看见,她们都把他当成了蜥蜴神现身。而后,他伪造了凶案现场。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他自断一手。这得忍受多么剧烈的痛苦啊。但他咬着牙,硬生生挺了下来。 再大的疼痛也无法稀释他心中的仇恨。 后来的事众所皆知,警方找不出杀人凶手,人们都在传说,是蜥蜴神干的。这成为了一桩悬案。可是,没有人知道,一个更可怕的复仇计划,正在实施当中。 冉潇将出生不久的姐姐关在了地窖里,交给他最忠心的女佣琴姐照看,而妹妹则由他亲自抚养。 多么讽刺啊。 出生相差不过一分钟的两姐妹。一个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被当成爬行动物般饲养;一个却锦衣玉食,过着无忧无虑的公主生活。 无数次,姐姐只能透过蜥蜴神庙的门缝,眼巴巴地看着妹妹穿着新裙子,打扮得比花儿还漂亮,自己的身旁却只有潮湿与孤独。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过得这么可怜!姐姐心中呐喊着,咬紧了牙关。她不甘心,很不甘心啊。 “等到十八岁那一天,你就能拥有同样的生活了。”冉潇告诉她,要过上像妹妹一样幸福美好的生活,就得把阻碍她的人全部杀掉。 这是他一直灌输给她的想法:杀吧!只有杀戮,才能拯救你! 从小到大,她都被当做一条蜥蜴。想要活下去,想要不挨饿,她就得像蜥蜴一样将动物活活撕碎。 听说过狼孩的故事吗?人们曾经在狼群中发现一个人类的孩子。他与狼无异,四肢行走,茹毛饮血。而冉潇,用同样的道理,创造出一个可怕的蜥蜴神。 所有的一切,只为了复仇。 当谢修哲前来找他,他毫不犹豫地将真相说出。 “颤抖吧!愤怒吧!绝望吧!谢修哲,你将面临人世间最可怕的复仇!”他咆哮着,得意地,冷冷地注视着面如死灰的谢修哲。这个时刻,他等了整整十八年啊。当谢修哲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蜥蜴神,所表现出来的痛心疾首,心如刀割,这才是冉潇期待的复仇。 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比杀死他,更能泄愤。冉潇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 但他的计划还没完成。 这个复仇大计的最后一步,是让女儿杀死亲生父亲。 人世间,还有比这更残忍的悲剧吗? 当亲眼看到谢修哲惨死,冉潇内心欢喜得直颤。成功了,终于成功了。那是酣畅淋漓的快感,彻底地冲刷掉十八年前他所承受的耻辱。他让这对狗男女以及他们的女儿,堕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却不知,他只不过是一个被仇恨扭曲了人心的可怜虫。 “你所拥有的生活,本来应该是我的!” 姐姐颓然坐在地上。这些年来,她一致梦想着像个人类一样生活,眼看到了最后一步,却失败了。 “我没有错。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呜呜。”她崩溃了。看着姐姐痛苦的模样,冉雨萱心如刀割,仿佛亲身经历了那些不见天日的黑暗人生。晶莹的泪水从她的脸颊簌簌滑落,阳光下闪耀着动情的光芒。 她跑过去紧紧抱住姐姐,“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泪如雨下,打湿了少女的裙摆。 当冉雨萱知道姐姐这些人所过的非人生活,她恨不得遭此噩运的人是她。所幸的是,冉潇已经死了,一切都可以重来,所有痛苦的过往都会被洗牌,化作新生的希望。冉雨萱想告诉姐姐,她以后会照顾她,带她穿最美丽的裙子,再也不要孤独地生活在地下。 只可惜,无论蜥蜴神的过去有多么地悲惨,身负数条人命的她始终逃不过自己应受的惩罚。 有些事,终归要做个了结。 姐妹二人正相拥,于霑抽完了一根烟,长叹了一口气,仿佛终于做出了重大决定似的。他走了过来,拿出手铐,“跟我们走吧,蜥蜴神。” 姐姐从冉雨萱的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突然嘴角笑了笑。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不会再过囚笼般的生活了。”蜥蜴神说道。 她的笑容那么决绝与哀伤。鲜红的血液从她的嘴角慢慢流了出来。 齐木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不好,她服毒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姐姐软绵绵地倒在了冉雨萱的怀中。她看着湛蓝的天空,流露出久违的惬意与舒坦。 原来,外面的天空这般美,空气如此清新。花儿好香啊,能在这样世界里活着的人,真好!现在,她的灵魂终于也能永远地在这片人间乐园上获得自由了。她静静地享受着世界的宁静,闭上了眼睛。 “姐姐!”冉雨萱抱着姐姐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但任由她怎么呼唤,悲痛欲绝的哭喊声冲破天际,蜥蜴神再也听不到了。 齐木等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噢,蜥蜴神,最终以死亡为句点,奔向了她一直向往的自由。 楔子

楔子

这是世界闻名的土豪之城——阿联酋的迪拜。在世界第一高楼哈利法塔,正在举行一场拍卖会。拍卖大厅金碧辉煌,在座的都是世界各地的富豪。能令如此多的富豪云集,可想而知这个拍卖会上的拍卖品有多么吸引人。 而其中最值得人关注的,就是一块传说中的蓝宝石,人鱼之泪。 据说这块宝石是世界上最大的蓝宝石,而使它更具神秘色彩的是由于一次沉船事故。那次令世界震惊的沉船事故,发生在十五年前,事发地点就位于中国南部沿海的一片海域。当时,一艘有着现代版‘泰坦尼克号’之称的时光号邮轮搭乘了数千名游客,正在进行全球旅行。在这艘巨轮上的众多乘客中,不乏达官贵人,国外的皇室成员。其中就有一位家财万贯的文莱王子,传闻他富可敌国,拥有许多珍宝。 这次旅途中,他身上就佩戴了一块世界上最大的蓝宝石。这枚宝石叫做人鱼之泪。传闻是一位考古学家从西班牙一个伯爵的古墓里挖出来的。有关它的传说,十分诡异。因为它出土之后,第一个拥有它的考古学家就因奇怪的疾病而暴毙。在这之后,凡是得到人鱼之泪的人,总会遭遇各种致命的离奇意外。所以,人们也给它取名为诅咒的蓝宝石。最终,这块人鱼之泪落到了文莱王子的手上。 拥有人鱼之泪的文莱王子登上了时光号邮轮,这也正是他厄运的开端。邮轮从大西洋出发,穿过太平洋,最终的目的地是美国西海岸。邮轮刚开始的航程,十分顺利,经过半个多月,它经过马六甲海峡,进入了中国的南海范围之内,却遇上了十二级台风。如泰坦尼克号的命运一般,这艘时光号邮轮在暴风雨中受到了重创,搁浅在海南西南部沿岸的海边。虽然中国海警出动及时,但这艘巨轮最终还是沉没了,接近一千人葬身海底,其中也包括那位文莱王子与他身上的珠宝。 从此,人鱼之泪便下落不明。 直到最近,它突然重现人间,被一名匿名的藏家放到了这场迪拜拍卖会之上。这引起了全球的轰动。它的价值连城令所有人垂涎三尺,同时伴随它的诅咒却又令人们望而却步。 但,越是带刺的玫瑰,越能得到人们的青睐;即便是剧毒的河豚,也依然能成为餐桌上的美味。这块人鱼之泪亦是如此,它的诅咒无法阻止那些趋之若鹜的人们。 几乎所有参加拍卖会的富豪,都是为了这块人鱼之泪而来。 拥有它,便是地位与荣誉的象征。 第一章 拍卖会

第一章 拍卖会

拍卖会还没开始,贵宾席上已经坐满了人。衣着光鲜的富豪们窃窃私语,在其中一个座位上,一位穿着白袍的酋长正携着他的女伴,等待着拍卖会的开始。他是阿联酋有名的富豪,名叫穆罕默德。这个穆罕默德是个网络红人,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网红。他平时就喜欢在推特上炫富,譬如黄金马桶,用美钞来点烟,满屏的比基尼女郎和各种名贵跑车自然也是他炫富内容上的常客,最夸张的是,他还养了三只狮子两头美洲豹当作宠物。于是,他今日的目标也很明确:不管砸多少钱,也要得到这颗人们梦寐以求的人鱼之泪。 当然,他对这颗宝石的价值不感兴趣。他只是要告诉人们:他穆罕默德想要得到的东西,绝不会旁落他人! “怎么还不开始?”入座不久的穆罕默德就显得不耐烦了,他拿出一根雪茄,身边的女伴立即很识趣地帮他点起火。 雪茄点着了。穆罕默德一边咬着雪茄,一边翘起二郎脚,悠然自得地啪嗒啪嗒地抽起来,丝毫不考虑二手烟对身边人的身体健康造成危害。坐在他身边的其他贵宾纵然一脸嫌恶,但碍于这名迪拜酋长有权有势,他们也不好发作,只好嫌弃地别过脸,以示心中的不满。 穆罕默德根本不会理这帮人怎么想。他高傲地昂着头,有些不可一世。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在他头顶上飘了下来。 “麻烦,请让一让。”来者是用英语。 穆罕默德抬头一看,却见一个年轻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这个男人大约三十来岁,蓄着黑亮的短发,穿着一身洁白如雪的西装。棱角分明的脸上五官端正,白皙俊逸的面庞下,高挺的鼻梁配上削薄的唇,深邃的明眸波澜不惊中仿佛泛着睿智的微光。从外貌上看,这像是一个华裔,也可能是日本人或者韩国人。 不管什么人,穆罕默德才不鸟他。 但见年轻男人却不识趣,拿着手帕,轻咳了两声,见穆罕默德没有起身的意思,他便指了指对方身边女伴的座位,再次用英语说道:“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座位。” 年轻男人手里拿着一块金色的贵宾卡,这和穆罕默德手中的金卡如出一辙。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能拥有这种类型的金卡,并且有资格坐在这排最前面的座位上。 不过,这穆罕默德平时嚣张跋扈惯了,态度十分强硬,“不。现在这是我的座位。”他毫不客气地说道,根本不打算让女伴离开。 “酋长先生,这样可不好。”年轻男人似乎认识穆罕默德,微笑着说。 穆罕默德一脸傲然,“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你就应该识趣点。喏,这是买你的座位钱。”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支票簿,随便填了个十万美金,就扔给眼前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捡起支票,认真地看了看数字。 这上面的六位数,对普通人而言确实很吸引人。这年轻男人眼中并没有流露出一丝贪婪的光。他能拥有贵宾卡,也就不在乎这十万美金。 “怎么,还不满意吗?”穆罕默德轻蔑地笑道,他一贯自大。 年轻男人没有出声,一张帅气的脸仿佛在沉吟。这时,维持现场保安的主管听闻动静,匆忙走了过来。他和穆罕默德酋长认识,伏在对方耳边轻语几句,“酋长,这位是白先生……” 白先生? 听见这个名字,穆罕默德顿时脸色一变,看着年轻男人而露出错愕的表情,脸上的不可一世也减去了几分。这个年轻男人就是白先生?他的来历似乎令穆罕默德也有所顾忌,所以尽管不情不愿,但他还是请身边的女伴站起来。 这下子,女伴可不乐意了,扭捏着蛇腰,撅起小嘴撒娇:“那我坐哪儿嘛!” “你给我站着!”穆罕默德怒斥道。 女伴不敢出声了,刚要乖乖地站到一边,那位年轻男子,也就是白先生却示意她可以继续坐:“酋长先生,既然你买了我的座位,那这个贵宾座就属于你的了。” “哦。谢谢。”穆罕默德也略感意外。没料到,这个白先生也是见钱眼开的人呢。 但保安主管却有点为难,他问:“白先生,那你的座位……” 白先生扬扬手:“我站在角落就行了。还有。”他将穆罕默德的支票递到主管手里,“麻烦你以拍卖方的名义,将这十万美金捐给联合国儿童基金会。” “好的。”主管应道,便离开。 白先生的这个举动令穆罕默德脸色有些难看,但鉴于对方来头不小,他也不好当场发脾气,只得忍下来。而白先生则安静地站到拍卖会柱子那边的角落。他冷冽的目光缓慢地环视着拍卖会现场的每一处。 今天的拍卖场是在哈利法塔的高层举行的,再上面几层就是塔顶了。而这场拍卖会的安保十分严密,入口处,电梯处,会场内都布满了保安。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必须手持不同等级的贵宾卡才能入内。所以说,居心叵测之人想混入这个会场,是难如登天。 但是,说不定百密也有一疏呢。白先生仔细观察四周,打算找出漏洞之处。 就在这时,一位金发碧眼,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了台上。他是这场拍卖会的拍卖师,只见他以不卑不亢的笑容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说英语的腔调带着醇厚的味道,就像一种储藏多年的葡萄酒,他说:“各位尊贵的来宾,拍卖会正式开始。现在,拍卖第一件藏品,是毕加索油画《阿尔及尔女人》。起拍价一千万美金。” 有几位寥寥可数的买家举牌了。很快,第一件藏品被拍了出去。 紧接着,又陆陆续续上了几件藏品,但买家兴致乏味,举牌者无几。这些人可全都是冲人鱼之泪蓝宝石而来的。 眼看拍卖会即将进入尾声。白先生的目光依然保持谨慎,他环顾四周,试图从这些在席者当中找出可疑的目标来。很可惜,暂时没有发现异常。 那个人,不会出现吗? 白先生要等的人,会是谁呢? 终于,到了今晚拍卖会的高潮部分。 拍卖师那双碧蓝而深邃的眼睛细眯着,观察着人们,腔调明显起了变化,以一种郑重的口吻说出:“现在,请出我们今天的镇场之宝,人鱼之泪蓝宝石!” 随着拍卖师话落,一个圆形展台继而缓缓地从他的身前升了起来。全场的灯光忽而聚集在一块儿,大厅四周骤然变暗,一抹牵引着所有人心神的亮光在刹那间闪耀全场。只见展台的中央,在水晶玻璃的精心呵护下,一条精致的宝石项链正静静地躺着。珠光流转,光彩绚烂。只有鹌鹑蛋大小的宝石洋溢着与它大小极不相符的柔光,通体都被深蓝色的光膜所覆盖。在现场灯光的映照下,蓝色的光华如海洋推送星光,扣人心弦的同时也在绽放着本身的奇异。无愧人鱼之泪之名,果然瑰丽与神秘并存。在场的人士纷纷站起来一睹它的风采,并发出啧啧的惊叹。 现在,这场拍卖会才算真正的开始。拍卖师伸出手,宣布道:“这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藏品人鱼之泪,起拍价是一千万美金。” 乍开始,就有人举手:“我出两千万。” “那我出五千万。” “我出六千万!” 叫价直线往上升。 很快,“一亿美金!”穆罕默德直接喊出了高价,在场的人不免震惊。而穆罕穆德颇为地得意敲了敲叼在嘴里的雪茄。他就喜欢这种被人们仰视的感觉。 拍卖师大声喊道:“一亿美金一次。” 他环视会场,没有人回应。一亿美金已经超出了大部分人的心理预期。 “一亿美金两次。”拍卖师第二次叫价,依然无人回应。 其他竞争者都纷纷摇头,仿佛已经放弃了。 “一亿美金三次。”终于,拍卖师一锤定音。“这件人鱼之泪从现在起,属于穆罕默德酋长的了。” 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动。穆罕默德站起来,他伸出双手,像上帝一样接受着人们的欢呼与艳羡。 尽情地崇拜哥吧!哥就是个传说!这位酋长此刻的心情,就这么自满。 而他的女伴,也享受着这份万人瞩目的荣耀,兴奋地抱着穆罕默德酋长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接着,等掌声变小了,穆罕默德才大摇大摆地走上台去。他再次转过身,以高傲的姿态环视着场下的众人,这家伙就是时不时要趁机耍帅一把呢。 “酋长先生,这人鱼之泪是你的了。” 穆罕默德正打算从拍卖师手中接过人鱼之泪之时—— 忽然,一个神般的声音从天而降:“这颗宝石,是我的!” 顿时,人们的视线被那个声音所吸引,纷纷抬起头。他们看见一个像蝙蝠一样的黑影竟然出现在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之上。 那是谁?! 噢!它披着黑色的披风,头戴一顶黑色礼帽,一身黑衣紧扣着全身,乍看之下,就像黑夜中的一块剪影。而影子的脸则藏在一张可怕的面具之下。这不是普通的面具,而是一张京剧脸谱。这张大花脸给来人徒增一层神秘的色彩。 这家伙,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呢。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愣在当场,而台上的拍卖师和穆罕默德酋长更是目瞪口呆,完全傻掉了。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个黑影已经从吊灯上跳了下来,直接夺走了拍卖师手上的人鱼之泪。 也就在这时,“别让这人跑了!”,白先生的喊声打破了现场的一片静默。 随即,各个角落的保安都跑了出来,他们仿佛早就对此有所准备。所有的保安手持武器,直接朝那个黑影跑过去。而站在角落的白先生,如这场猫捉老鼠的策划人,指挥着人手:“A组,守住电梯。B组,守住各个门口。所有人注意,千万别让影子怪客给逃掉!” 说罢,他又拿出手帕咳嗽了两下。他看起来,身体状况欠佳,大概是正患病吧。但这不影响他抬起头,盯着台上的那个神秘来客,嘴角露出一缕胜券在握的笑容。 影子怪客,这一回,你别想逃!他心里说。 看到这儿,想必大家也就明白了。这个夺取人鱼之泪的盗贼,绰号叫影子怪客,是当世出名的怪盗。这番前来,就是为了夺取价值连城的珠宝人鱼之泪。 影子怪客将人鱼之泪项链攥在手里,刚想脱身,却被穆罕默德猛地抓住了胳膊,“混蛋,这是我刚买下来的!”穆罕默德哪里知道影子怪客的厉害,为了心仪的珠宝不被人抢走,也不顾危险,想从影子怪客手中将人鱼之泪夺回来。而影子怪客一把甩开他的手,就轻易跃开。 “捉住它,我重重有赏!”穆罕默德气急败坏地扯着喉咙喊道。 不用他说,这些保安早就围了过来。 两个跑到最快的保安立即朝影子怪客扑过去,没想到这家伙身手甚是灵活,稍稍一闪,便躲开了。还有几个挡路的,也被直接踹飞。影子怪客本想夺门而出,但守在门口的保安掏出了枪。保安主管正要瞄准,却被白先生用手按住。 “别开枪。捉活的。”白先生发话,主管也不敢不听。 “捉住它!”主管大声吩咐他的手下们。 这些保安并不简单,他们拥有丰富的格斗经验,有些人甚至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过,论拳脚,影子怪客不是对手,更何况对方人数众多。影子怪客也意识到这一点,当保安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时,它手中突然撒出一把石灰。 “啊!”保安们发出一声惨叫,大部分人躲闪不及,眼睛中招了,捂着脸蹲在地上哀嚎。 剩下的保安见状,不敢靠近,深怕会再中招。 见状,主管不顾一切地大喊道:“你们,开枪!只打他的脚!” 万一把人打死了,对白先生就不好交代了。 保安们随即纷纷掏出枪,可这时,影子怪客已经如飞檐走壁般,徒手爬到了离地六米多高的窗户上。 不好!它要跳窗逃跑! 保安们立即开枪,一时间子弹乱射,子弹又没长眼,哪里还顾得上射中的是脚还是心脏。如万箭乱射般的子弹将墙壁打花了,窗户打烂了,一部分也打中了影子怪客的披风。这下子,它绝对是必死无疑了。 “白先生,对不起……”保安主管忙着道歉,以为真把影子怪客给当场毙命了。 白先生却看着他,眉头紧蹙:“还没结束呢。” 什么意思呢? 只见,那如壁虎般粘着墙上的影子怪客没有如意想中的那般掉下来。反而,直接抓住窗框爬到了窗台之上。怎么回事?它明明中弹了呀。保安主管都傻了,白先生解释说:“这家伙的披风,是防弹的!” 这影子怪客,果然不简单呢。 但是,它跑到窗台,意欲何为。 “这儿可是世界最高楼……”保安主管似乎猜出了它的意图,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 莫非,这个影子怪客要从这世界第一高楼哈利法塔的最高层跳下去? 那铁定粉身碎骨了吧! “它一定配备了降落伞之类的。”白先生又提前一步猜出了影子怪客的行动。果然,影子怪客直接跳下窗台,而随即,它背上的小型降落伞打开了。那是一簇黑色的降落伞,就像一朵黑蘑菇,从天空中缓缓飘落。 “哼!不出我所料。”白先生早有准备,马上用手机通知下面的人,“影子怪客要下来了。准备抓住它!” 此时,在哈利法塔的周围,有一百多个保安把守着,听到白先生的指示,他们立即抬头望向天空,果然看到了一个黑影正在乘着风飘远。 “追!”保安们马上随着黑影追过去,而此时,白先生等人正在高楼的阳台用望远镜观察。 只见那降落伞的黑影随着大风,在迪拜的高楼大厦中穿梭。 下方的街道上,出现了许多追逐的小身影。 只要等降落伞落地,影子怪客就逃不掉了。 白先生对此信心满满。望远镜里,影子怪客的降落伞已经飘远,被高楼大厦给遮住了。虽然捕捉不到它的影踪,但对讲机里,保安们仍在时刻汇报它的动向。 “报告,影子怪客出现在3区。它即将降落了。” “好!包围它!封锁附近街道。绝对不能让它跑了。”白先生胜券在握的样子,回头对保安主管说:“我们下去来个瓮中捉鳖吧。” “不愧是白先生啊。果然连影子怪客这样的大盗也是你的手下败将呢。”保安主管由衷地发出敬佩。 他们结伴朝电梯的方向走过去,而被晾在台上的穆罕默德竭嘶底里地冲他们怒吼:“喂!我的人鱼之泪呢!你们一定要给我抢回来。” 白先生回头微微一笑,“别紧张,酋长先生。影子怪客抢走的那颗人鱼之泪,是假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十分震惊。哪有人想得到,真正的人鱼之泪早就被白先生掉包了。影子怪客捣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结果只是抢走了一个山寨高仿品? 估计它知道真相后,会气得半死吧。 很快,白先生带领其他保安赶到了3区的街道,跟追逐影子怪客的保安们汇合了。 只见这群人守在一栋几层楼高的建筑旁边。 一个保安朝他们走了过来。“白先生。”他汇报,“影子怪客就在那上面。”保安指着建筑物的屋顶说道。 这一栋建筑物的屋顶有个圆顶塔尖,一般人根本上不去。而影子怪客的降落伞就挂在那上面,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个人影。 白先生心里冷笑:影子怪客,这回你可逃不掉了吧。 然后他左顾右盼了一下,吩咐三个保安爬上到屋顶,准备将影子怪客给揪下来。 “对了,”三个保安正要出发,却被白先生叫住,“你们带上麻醉枪,先把影子怪客给麻醉了。记住,要抓活的。” 死掉的影子怪客可没有意义。白先生不想得到一具死尸。当然,如果非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他会用武力来解决这个怪盗。毕竟,它不是普通的盗贼呢。 很快,领命的三个保安便出现在了屋顶,他们搬来一把梯子,利索地爬了上去。而此时挂在塔尖上的影子怪客一动不动,爬在最上面的保安战战兢兢地掏出麻醉枪,朝影子怪客的身影一枪就射过去。 没想到,那影子怪客依然一动不动。 是昏迷过去了吗?那保安心中生疑,见那黑影迟迟没有动静,便小心翼翼地掏出手电筒一照。哎呀!那居然只是一个利用塔尖和外衣堆凑而成的空壳。黑色的外衣不仅挡住了所有人的视野,所摆出的人形恰也如其分地掩饰住了里面的空洞。 “报告白先生,影子怪客他……”对讲机里,保安的声音显得吞吞吐吐。白先生一听,察觉不对劲,忙问:“怎么回事!快说!” “影子怪客它逃了!这塔尖上的,只是个假人!” “什么?!” 白先生拿着对讲机,震惊当场。他错愕地环顾街道的四周,这夜幕下的迪拜城如萤火之城,到处流淌着光芒的河流。此时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如果影子怪客混在这些人当中,恐怕早就不知所踪了吧。 唉……白先生这才垂头丧气地放下了对讲机。 这一次对决,算是打成平手。他没有捉到影子怪客,而对方也没有偷走人鱼之泪。 三天后,位于迪拜郊外的一栋豪宅门口。这儿是穆罕默德酋长的住所。 今天早上,天气不错,和煦的阳光拨开白云,慵懒地打着呵欠,致使微风轻扬。树影也在随着轻风地舞动而翩翩摇曳。 穆罕默德正在后花园里喂他刚养的美洲豹。他将一只鸡扔进笼子里,那只可怜的鸡还没来得及产生恐惧,就被饥肠辘辘的美洲豹跑过来一口吃掉了。血液飞溅到穆罕默德的脸上,他伸出手擦拭了一下那滴血,然后放到嘴里舔了舔。 “嘻嘻。”他发出古怪的笑声。 这位酋长,十足怪人一个。 就在他观赏着笼子里的美洲豹的时候,他的豪宅外面远处,一辆厢式货车出现在干净的街道上,并缓缓开来。这辆车看起来十分特别,车身是厚厚的装甲,就像银行的那种解款车,而驾驶座上坐着荷枪实弹的保安。不止这样,这厢式货车的前后还跟着几辆汽车,汽车里同样坐着戴墨镜穿黑西装的保安。 而这车队的领头人正是当时拍卖会上的保安主管。他们这次的任务,是专门运送人鱼之泪来的。 前面已经提到过了,影子怪客拿走的人鱼之泪只是高仿品。而真正的人鱼之泪,将亲自交还给它新一任的主人穆罕默德。 这支车队很快便停在穆罕默德酋长豪宅的门口。 保安主管钻出车外,走到门口刚按响门铃。却在这时,安装在门口柱子上的监控器突然转了过来,对准他,像是正在进行扫描。与此同时,可视式对讲屏幕里传出一个电脑系统的声音,“警告,你即将进入私人住宅范围,检测到你身上有违禁武器。十秒钟之内,不放下武器,你将被视为入侵者。” 刚说完,对讲屏幕便开始倒数了,“十……九……八……” 妈呀。这屋子的安保系统,比想象中还要严密呢。保安主管心中暗暗吃惊,同时瞥到屋内院子一支隐藏的枪口正悄悄对准了他。这应该是由电脑操控的自动射击程序,如果他不放下武器,很快就会被打成筛子。在电脑数到五的时候,保安主管已经飞快地解开了腰上的枪,踢到一边去,并高举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他做得很对,在下一秒,自动射击的警报解除了,枪口也缩了回去。不然,他铁定会被打成筛子。 “头儿,你没事吧?”他身后的保安担心地问道,却要走过来,被主管赶紧阻止了。 “别过来!这屋子的安保系统会开枪的!” 被他这么一喝止,所有的保安吓得都站着不动了,生怕一个轻举妄动就被崩了脑袋。 这时,可视门铃屏幕里又传出电脑的声音:“你好,即将帮你连接主人的手机,请稍候。” 没几秒,可视屏幕里便出现了穆罕默德的脸孔。这是连接上在线视频了。对方正在抚摸他那只貌似温顺的美洲豹。 保安主管恭恭敬敬地说道:“酋长先生,你的人鱼之泪已经送到了。” 穆罕默德十分满意:“很好,现在就替你开门。” 随着对话中断,豪宅的大门缓缓打开了。同时,安保系统的警戒状态也解除。这帮人就算进入豪宅的范围也不会被一枪爆头。于是,保安主管马上回头吩咐手下将货车里的手提箱拿出来。几个荷枪实弹的保安便拿着那只装着人鱼之泪的手提箱,随着保安主管进入豪宅内,其他人则留守在四周。 这时,穆罕默德也亲自出来迎接他们了。 保安主管当着他的面,将手提箱打开,拿出那串真正的人鱼之泪项链。 在阳光的照耀下,人鱼之泪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酋长先生,这是你拍卖的人鱼之泪。请确认无误后在此处签名。” 穆罕默德拿起那块人鱼之泪,在阳光下观赏,它发出漂亮的光芒,宛如湛蓝色的眼睛,不带丝毫杂质地凝视着他,那澄澈的瞳孔在阳光的渲染下波光曼舞。穆罕默德一生见过无数的珠宝,从未见过这般精致和华丽的蓝宝石,他不禁感叹:“这真不愧是传说中的珠宝啊。” “那就请你签名吧。” 穆罕默德接过保安主管的笔,在文件上签了字。正当保安主管转身要离开之际,穆罕默德忽然叫住他:“哎?那位白先生呢?” 保安主管回答道:“白先生仍在追踪影子怪客的踪迹。” 穆罕默德哦了一声,“那影子怪客还没抓到?他不会再来打人鱼之泪的主意吧。” 保安主管恭敬说道:“白先生吩咐过了,如果酋长先生你担心的话,可以将人鱼之泪存放在银行的保险库,又或者,我们可以提供保安人手……” 还没说完,便被穆罕默德打断了。他摆摆手:“不必了。我这屋子的安保系统你也见识过了。如果影子怪客敢出现,一定让他插翼难飞。而且,我的私人保险库比银行的靠谱多了。” 保安主管保持着顾客至上的微笑:“那我们就不打扰酋长先生你了。如果有事发生,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穆罕默德有些不耐烦了,挥挥手,打发他们离开。 保安主管便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这座保卫森严的豪宅。 走出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豪华的私宅。然后,他钻进汽车里。 车队的身影又沿着阳光铺洒的街道,消失在尽头。 这天深夜,晚风轻抚着浮云,暮色渲染下,色彩斑斓的繁星点缀着天空,竞相闪耀,与月色争抢着光辉。 浮光掠影云游间,穆罕默德的豪宅里,灯火通明,灯光映着水池,波光粼粼,水纹荡漾,光芒凝聚下,时不时泛起的涟漪好似在弹奏轻快的乐章,水面上的虚影跟着扭动娇躯,音符也随之有节奏地律动,穆罕默德正拥着他美丽的女伴坐在客厅里沙发上,穿着浴衣,一边喝着红酒一边正拿着人鱼之泪欣赏。 他的女伴依偎着他,看着人鱼之泪两眼发光,这可是很值钱的珠宝啊。 女伴向穆罕默德撒娇。“Darling,把这块珠宝送给我,好吗。” 穆罕默德回头,不屑地推开她:“想得美。你算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我玩的女人,就跟我养的美洲豹一样。” 听了这句话,女伴胸口一股闷气,起身就要走。 穆罕默德是何许人也,怎容得别人给他脸色看。他拿起酒杯就砸过去,酒杯没砸中那女伴,直接从她身边擦了过去,“嘭”的一下,砸在墙上全碎了。 满地的碎片,吓得女伴站住脚,脸色惶惶然。 而坐在沙发上的穆罕默德翘起眼角,不怒而威,一副帝皇高高在上的态度:“你敢走!就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身体性感迷人的女伴马上回头,又露出讨好的笑容:“哎呀,酋长你误会啦。我是打算去洗澡,然后好好服侍你嘛。” 穆罕默德唇边抹出一丝冷笑:“洗干净点。我可不喜欢女人有怪味。” 女伴妩媚一笑,“我会洗白白的啦。”给他一个飞吻,然后她走进浴室。 随即,里面传来沐浴的声音。 而客厅里,穆罕默德正将人鱼之泪放回到茶几上。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玻璃门边,一边轻摇杯中的红酒,一边欣赏着外面的夜色。这扇落地玻璃门正对着院子里泳池。月色多么迷人,皎美的月晖优雅地拨开夜纱,淡淡地挥洒而下。沐浴着神圣的月光,地上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泳池与月亮脉脉地四眸相对,凭着月光的遮掩,池内的各色倒影也紧跟着越发虚幻。 忽然,穆罕默德瞪大了眼睛,他好像看到泳池里出现一条奇怪的人影。 是人吗? 那看起来像一条鱼,它在泳池里欢快地游动。不过,这条鱼实在太像人了,穆罕默德顿时想起一种传说中的生物,那就是人鱼。人鱼在童话中象征着美好与纯洁,那曼妙的身段与妖娆的体态更是标志着非凡的魅力,是浪漫端庄的化身。而且传说每位人鱼天生就具有一副好皮囊,纵使没有双腿,但那也丝毫不影响她们样貌的出类拔萃,标致的俏脸仍足以令任何男性动心。 这泳池里的家伙,看起来很像人鱼呢,而且,它有着曼妙的身材。 很快,那黑影已经游到泳池边了,离穆罕默德不远。穆罕默德端着红酒,不敢再喝,紧盯着泳池。 终于……那团黑影慢慢地从泳池里爬出来了。 乍看之下,它就像爬上陆地的人鱼,更像是怪物,散发出令人心寒的气息。 等定睛一看,穆罕默德顿时被震惊给包裹住了。 只见这黑影穿着一袭黑衣,脸上戴着京剧脸谱。它就是影子怪客啊! 是……是它?!穆罕默德腹部涌出一股惧意,直逼肺部。他害怕地后退几步,手中的酒杯也恍然掉在地上,碎了,红酒洒满一地。 这不可能啊。 它是怎么混进这安保严密的私宅的? 他又怎么知道,这所谓的世界最先进的安保系统在影子怪客眼中,视同无物。 “别……别过来!”它阴邪的眼光刺痛了穆罕默德微缩的眼眸,同样也在冰寒着他急剧颤抖的内心,影子怪客笑着的血唇,仿佛刚侵染过鲜血,彰显着其对饮血的渴望。它仍步步紧逼过来。穆罕默德转身想逃,却被地毯绊倒在地。他坐在地上,不停地后退。 影子怪客脚踩着死亡的律动,一点点逼近;它的怪笑在穆罕默德的瞳孔中放大,越发扭曲。穆罕默德也不住地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他惊恐地发现,往日那些令他无比欣赏的灯光,全都已经黯然失色,带来的只剩深沉的阴影和厚重的眩晕感。嗒嗒!豆大的汗珠顺着穆罕默德的额头滚落在地,发出的声音在这呼吸停滞,落针可闻的房间显得异常刺耳,但穆罕默德浑然未觉,他眼里注意着影子怪客的动作,心中只想着一个字——逃!他有想过大叫,可惜他的豪宅实在太大,哪怕呼喊声的再大也基本没人能听得到。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富丽堂皇,竟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穆罕默德颤抖的身躯紧贴着墙壁,“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我的家产——我所有的家产,都可以给你!求你!”穆罕默德的语气已经在恐惧的压抑下带上了哭腔。相比于对生活无所谓的普通人,有钱人只会比普通人更加珍视自己的生命。但影子怪客依然无动于衷。 穆罕默德连忙拿起茶几上的人鱼之泪:“你……你拿去!请……请不要伤害我!” 然而,影子怪客拿到了人鱼之泪,突然露出怪笑…… 十几分钟后,那位女伴洗完澡出来了。她裹着浴巾,呼唤着她的情人:“Darling,你在哪儿?” 然而,穆罕默德不在客厅里。 他去哪儿了? 女伴一边喊着,一边走出落地玻璃窗,却发现穆罕默德正坐在泳池边的太阳椅上,背对着她,像是在欣赏月色。 她俏皮地走过去,脚步放得十分轻盈,生怕会惊动对方一样。 “Darling。猜猜我是谁?” 她捉弄似地想捂住穆罕默德的眼睛,却发现——这只是穆罕默德身首异处的的头而已,他的身体却不见了! 而他的躯干,正浮在泳池的水面上。 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池水。 天……天啊……女伴跌倒在地,彻底地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警车闪烁着刺目的灯光,仿佛将沉甸甸的夜幕撕开一道道口子。 凌晨三点半,位于迪拜郊区的穆罕默德的豪宅里,此时挤满了迪拜的警察,房子四周也用警戒线把里外相隔离。 一个穿着白西装的年轻男子快步从街道那头走了过来。他一身白衣,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他停在豪宅门口,望了一眼,就要抬步走进去。 结果,两个站在门口的警察伸出手,要将他拦在门外。 “你是什么人?”警察不认识他,自然以为他是闲杂人等,不能入内。 他笑了笑,眼睛里抹着一缕笑意。未等他解释,这时从豪宅里走出一个警官似的人物,这应该是门口警察的上级,一边走出来,一边怒斥属下:“你们不得无礼。这位是白先生。” 原来是白先生啊。 那两位警察听得此名号,顿时微微变色,慌忙俯首致歉。白先生也不计较,跟警官说:“伊布探长,别责怪你的属下,是我没有亮明身份。” 伊布探长也懒得去责备那两个无知的下属,而是转入正题说道:“白先生,我在此恭候多时了,请你跟我进来吧。” 伊布探长请白先生入内。两人快步穿过庭院,来到泳池边。 这会儿,现场已经聚集了不少警察,有的人在现场取证,有的人在警戒,而院子的一角,关着美洲狮的笼子里正传来野兽饥饿的咆哮。它们的主人不会再给它们喂食了,警方联系了动物园的负责人,这批野兽宠物将会被移送到迪拜动物园。 而回到案件本身,死者穆罕默德的尸身已经被警察从泳池里捞了上来,放在一边的草地上,而他的头颅则仍放在太阳椅上,睁圆着双眼,像在留念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他的女伴正坐在屋里的椅子上,搂着浴衣,仿佛被深夜的寒意而侵袭,瑟瑟发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一个女警正在替她录口供,可能惊魂未定的缘故,她的脸色苍白极了,阐述当时的情景都十分困难。 这时,白先生走过去,关心地蹲下来,以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说道:“这位女士,你还好吧?” 女伴脸色苍白,正处在余悸当中。她抬起头来,发现这个人正是之前在拍卖会上出现过的白先生。他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令人感到一丝温暖,就像冬日里瑟瑟发抖的人们所祈求的那一堆燃烧的火光。 白先生声音温柔得像一杯温水,他细声问,就似不敢惊动她满腔的惶恐:“亲爱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女伴摇了摇头,散乱的长发仍有些潮湿:“我不知道,我刚洗完澡,就发现Darling他……” 从她提供的口供来看,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充其量,这位女伴只是一个发现尸体的目击者而已。 她会是凶手吗? 应该不是,她没有杀害穆罕默德的动机,而且,她和穆罕默德体型相距太大,一个弱女子想要杀掉一个身高体壮的七尺大汉,并不是易事。 想着,白先生站了起来,他叉着腰,环视起四周的环境。夜色依然那般深厚,远方的灯火在重重叠叠的城市轮廓的遮蔽下忽隐忽现,显得颇为黯淡。只有楼房之间,相互环绕着淡淡银辉,光亮闪出的婀娜线条被朦胧美化到了极点。 白先生发现这个豪宅的安保系统十分高端。无数精巧的电子眼遍布屋里屋外,严密地监视着整座豪宅。许多肉眼难辨的红外线警报器同样将这里保护得严严实实。夸张点说,就连蚊子也是难以无声地潜入,更别提人了。他很是奇怪,影子怪客是怎么躲开这屋子这般严密的安保系统的呢? 看来,这个怪盗的本事真不容小觑啊。 伊布探长对白先生说:“白先生,我们在酋长的身上找不到人鱼之泪,你认为会不会是那个影子怪客偷走了?” 白先生沉思片刻,并没有给出答案。或许,只有抓到影子怪客,才能知道它是不是凶手。 而迪拜酋长穆罕默德的头颅仍留在草地上,它睁大着充满冤屈的双眼,仿佛在仰望星空。 从此,人鱼之泪下落不明。 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这半年里,人鱼之泪失去了踪迹,直到有一天,它重新出现…… 第二章 一百万赏金

第二章 一百万赏金

半年后。那是一个惬意的星期天,位于广州天河区的某个安静小区里。 阳光温暖地射进房间,光线四溢的同时,一面轻盈地迈动脚步,自然地散开来,一面和煦地抚摸着室内的陈设,试图驱走夜晚遗留在此的慵懒,唤醒还在沉睡的人儿。米卡卡正抱着枕头睡觉,他睡得很甜,周末刚参加完广州市高二数学竞赛,他累死了,正要好好地睡个懒觉。突然有人敲门,米卡卡被吵醒了,揉着睡眼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妈妈,说:“卡卡,你的快递。” 米卡卡没好气:“妈,那你帮我签收不就行了?干嘛要吵我?” 妈妈也是冤枉:“我也想呀,但那位快递员说得本人签收。” “什么快递呀!这么麻烦!” 米卡卡穿着睡衣就出去签收。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位身穿制服的快递小哥,对方满脸堆笑,以顾客至上的态度问道:“请问,是米卡卡吗?” “对呀。是我。” “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啊?这么麻烦?” “对不起,这是寄件方的要求,我们必须亲自将这份快递送到本人身上。” 米卡卡不情不愿地回到房里拿身份证,再走出来。快递员确认无误后,请他签收信件。 “卡卡,是什么东西?” 米卡卡刚拿着快递回到客厅,妈妈就八卦地凑了过来。 这份快递是一个文件袋。很薄,很轻。看样子,应该装的是文件。果然,打开一看,是一封金色的邀请函。上面写着—— “这是什么鬼?”米卡卡说道,人鱼之泪什么的,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倒是妈妈看到一百万,就大惊小怪地叫起来了。“哇!有100万耶!卡卡,是100万!” 米卡卡斜眼瞄她:“老妈,你高兴过头了吧。这说不定只是恶作剧。” “不会吧?”妈妈也半信半疑,但她很快发现文件袋里还有其他东西,倒出来一看,是一张飞机票,还有一张银行卡。飞机票的日期是明天下午,从广州白云机场到上海浦东机场。至于银行卡,背面则写着密码。其中还附带一条留言:特附上飞机票及一万元食宿费用。望准时到达。 “这是真的呀。”有了飞机票和银行卡,妈妈坚信不疑了。她还特地上网银查了一下,发现这银行卡里果然有一万块。 “天啊。这下子可发财了。”妈妈感恩地双手祈祷,“老天爷一定是看我们家太穷了,所以才天降横财。”她感动得几乎要跪地。 不过,这老妈的反应太夸张了吧。 米卡卡则将邀请函扔到一边,“我可不想去。” 妈妈顿时傻眼了:“什么?!你为啥不去?” 米卡卡义正言辞,表示自己乃一枚三好学生:“老妈,我还要上学呢!学业要紧!” 关于这方面,完全不用担心。妈妈拍着胸口说:“儿子,我帮你跟学校请假,这就包在我的身上。你就放心去吧。” 这语气,跟送他上西天没啥区别呀。 米卡卡额头渗出一颗冷汗:“妈,这请假得请很久吧。” 要去上海,估计还得破案,捣腾起来,没几个星期大概弄不好。 但妈妈两只眼睛都变成铜钱了:“和那一百万比,就算请假一个学期也是值得的。” “那你总得找个理由搪塞学校那边呀。” “没事,理由我早想好了,到时候就说你发烧了,如果时间太久了,就说发烧已经变严重了,如果你几个月都不回来,那我就帮不了你了,我只能说你已经得白血病了!!!” “呸呸呸!” 米卡卡真怀疑他是不是他老妈的亲生儿子,甚至还在思量自己是不是充话费送的。他被妈妈搞得哭笑不得,“老妈,你这是干嘛?这来历不明的邀请函,你就把儿子给卖了吗?” 妈妈却说:“你想太多了。把你卖了也值不了一百万。不过,如果你能把一百万赢回来,那我还是乐意卖的。” 果然自己还是充话费送的……米卡卡不禁吐槽:“老妈你啥时候这么见钱眼开了?” 这不是我认识的老妈呀。虽然平时也有点贪小便宜的,但不至于贪钱到把儿子给卖了。 “你懂个啥。”说着,妈妈突然拿出手帕,一边抹着眼角,一边哭诉起房贷压力来。“卡卡呀,你知道房奴的生活有多么悲惨吗?我和你爸没日没夜的工作,一天三餐就是咸菜馒头,每个月工资大部分都还给银行了。我们这么辛苦劳碌,不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安乐的家吗。如果你能赢一百万回来,那我们家的房贷就可以提前还清了。” 真是声泪俱下,米卡卡听着也十分感动,但他忽然想到什么,指了指妈妈的真丝手帕:“妈,这条手帕好像是你上个星期在天河城广场买的吧。我记得打折后是五百八十八。” 这么贵的手帕,说好的房奴生活呢!而且,她的眼角根本没有眼泪好吗? “妈,你的演技好渣……” 妈妈对这个较真的米卡卡表示无语了,她咳咳两声:“这种小细节,就不要计较了……” 不计较才怪,米卡卡:“老妈,你们怎么不叫哥哥帮忙还房贷,他一个月工资也很高吧。” 米杰作为警界高层,月薪应该过万吧。而且,米卡卡记得老哥开的汽车很名贵呢,至少几十万呢。 凭什么一个高富帅的哥哥不承担起供楼的责任,反而将房贷的担子压到他这个穷学生身上呢?米卡卡大呼不公平。 然而还没等他申诉,妈妈已经从厨房里拿出昨天剩下的馒头,就着咸菜,一口一口地啃了起来。一边啃,她还一边用那几百块的手帕抹泪。这回,她是真的挤出了几颗眼泪,眼角竟然有点微微湿润了。 “唉。”她吃一口馒头,就叹一口气。 “唉。”又叹一口气。虽然没啥唠叨的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唉。”再叹下去,树叶都会掉光吧。 “唉……”一边长叹,她的眼睛一边幽怨地朝米卡卡射过来。 这种悲惨的眼神攻击,米卡卡抵挡不住啊。 他终于屈服了。“好啦。好啦。我答应你去就是了。” “耶!这才是我的乖儿子嘛!来,亲一个!”老妈兴奋地将嘴里的馒头就着唾沫喷了出来,一把跑近米卡卡,抱着米卡卡就是一顿狂亲。 米卡卡怎么总有种被骗了的感觉呢。 翌日,要出发去白云机场了。妈妈将米卡卡一路送到小区门口。 “儿子,你要小心!遇到坏人记得打110。”妈妈真情流露,挥着她那条真丝手帕,表情别提有多忧伤了。 正拖着行李的米卡卡回过头,也是不舍。“妈妈,我想你。” “儿子,我也想你。” “那我能不能不去?” “不行!”妈妈一秒变脸,“赢不了一百万,别回来!” 米卡卡有点想吐血。他感到此行,担负着振兴米家的重担呢。 飞机经过两个小时的飞行以后,终于到达了上海浦东机场。 米卡卡拖着行李走出了接机口。他左顾右盼,眼光在寻找着什么人。因为约好会有人来接他的。只见接机口外面,挤满了接机的人们。亲人相逢,朋友相聚的一幕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不断上演。米卡卡的目光扫视人群中高举的接机牌。其中一块牌子,隐隐约约写着米卡卡的名字,他正要走过去,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喊小偷,回头看,发现一个男人正在埋头狂奔。后面一个拖着行李的少女大喊抓小偷啊。 居然有小偷?遇上校园名侦探,算他倒霉。米卡卡作为正义捍卫者,怎容得盗贼横行?他马上跳出去,张开双手,想将小偷给拦下来,“别想跑!” 话音刚落,那个小偷已经使出降虫十八掌,一掌将弱不禁风的米卡卡给推飞了:“臭小子,滚开,别挡路!” 可怜那米卡卡,犹如秋风中的落叶,被撞飞出三米远,还顺便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奔跑中的小偷回头见他这副囧样,笑容甚为得意。 却不料,他脚下忽然一个踉跄,跌倒了,重重摔了一跤。 “谁踢的我!”小偷爬起来,怒气冲冲,想干一架。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冷漠的少年。表情淡然,神色冷酷。少年身着黑衣黑裤,一手插在腰间,一手抚过他那头利落的短发,俊逸的外表下,黑眉延伸,那双淡漠的眼睛根本不带任何感情。 小偷:“臭小子,你敢多管闲事?” 他掏出刀,以为少年会吓跑。 结果,少年直接无视他的言语,只是注视着他。 小偷扑过去,被少年一脚踢中肚子,倒过去了。那少年,末了,还嫌鞋子脏,在小偷衣服上擦了擦。 这时,机场保安赶了过来,将小偷揪住。米卡卡也赶过来一看,和那少年对视,马上傻眼了。“怎么又是你!?” 原来,正是米卡卡与齐木这对冤家。 齐木冷嗤一声:“米卡卡,你可真是跟屁虫啊。” 米卡卡好不生气:“我呸!我来上海是有正事要做!谁是你的跟屁虫了!” 这时,失主也赶了过来。那是一个少女,年约十八岁左右,特点是满脸的雀斑。她跑动的时候,扎在脑后的马尾辫也由于快步而旋转晃动着,前额的发丝也跟着随风摇摆,气喘吁吁之余,斑斓的脸上还剩有紧张过后的点点潮红。少女穿着朴素,身上的衣物看上去比较廉价,举止也较为扭捏,举手投足间难掩一股子青涩。手里抱着一本手提电脑,腰上绑着一个腰包。 保安将小偷身上搜到的钱包交给她。有两个钱包,一个只有十块钱,另一个有一千多块。 保安问:“哪个才是你的?” 雀斑少女说一口川味的普通话:“这个儿,这个儿,就是这个儿一千多块呢。” 这下子,小偷可着急了:“那个才是我的!这个十块钱才是你的钱包。” 雀斑少女气呼呼地上前指着他骂道:“你这个儿坏蛋,摸了钱还想哄人!大家评评理,这一千多块到底是哪个儿呢!”问围观群众。 大家纷纷说:“这一千多块,肯定是这个小姑娘的啦。” 毕竟,常理上讲,哪有揣着一千多块去偷十块的。 保安也狠狠敲小偷的脑袋:“你这贼,好是大胆,事到如今还敢狡辩?!” 小偷一脸冤屈:“这一千多块的红包,真是我的!” 但,他受到了舆论的严厉谴责。这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雀斑少女翻了翻钱包,顿时着急:“我呢银行卡诶!” 什么银行卡?听少女的语气,好像钱包里本来有一张银行卡,但现在不翼而飞了。 雀斑少女揪着小偷的衣领问,“你把我的银行卡藏到哪哈去了?” 小偷一脸懵逼:“这是我的钱包啊……” 雀斑少女一口盐汽水喷死他:“你还想哄人?这分明是我呢钱包,你把我的银行卡弄落了!那里面的钱,是我帮妹妹治病的啊!” 说着,雀斑少女便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嚎哭起来。 “哇呜哇呜!我的妹妹啊!我对不起你啊!姐姐把你的救命钱给弄丢了啊!”她哭得那叫一个死去活来,惊天动地,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围观的众人纷纷动容,有年迈的老人家都掏出手帕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而那位保安也关心地问:“小姑娘,别急。我帮你找找看。” 于是,保安把小偷上下都搜遍了,就是没找到那张银行卡。 一个大妈问:“小姑娘,你的妹妹究竟是什么病呀?” 雀斑少女泪光闪闪地看着大伙儿:“我妹妹得了白血病,正等着钱移植骨髓呢。都怪我,把救命钱给弄落了。” 另一个热心太太也问:“小姑娘,那你卡里有多少钱呀。” 雀斑少女认真地数着手指:“有一万五千八百三十块钱。我这次来上海,就是为了赚钱给我妹妹治病。没想到钱还没赚到,我妹妹就……”说到动情处,雀斑少女又是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 见状,热心的围观群众纷纷慷慨解囊,连保安也捐出了自己的一份爱心,甚至小偷钱包里仅有的十块钱也被保安硬掏了出来。 小偷不可思议地看着保安:“大哥,你连十块钱都不留给我啊!” 保安瞪他一眼:“像你这种作恶多端的人,平时就该多行善积德。” 小偷觉得真是没法活儿了:“可是,那一千块的钱包真是我的……” 不说则好,又提这事,保安立即用力大敲他的头:“你还想骗人!还想骗人!让你骗人!” 小偷被敲得欲哭无泪,那表情比窦娥冤还要冤屈呢。 眼看群众们纷纷捐款,正义感满满的米卡卡自然也不落后,他也挤进人群里,从钱包里捐出了一百块。然而,当他回头看齐木时,却发现齐木是唯一无动于衷的人。米卡卡不满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捐?” 齐木白他一眼,好像在看一个白痴:“我为什么要捐?我又不是救世主。” 米卡卡只能表示默默的鄙视。 眼看大家都捐出了钱,雀斑少女随即把钱一股脑儿地塞到腰包里,她抱着手提电脑鞠躬向大家感激,一把鼻涕一把泪:“谢谢大家。我替妹妹感谢大家了!” “小姑娘,不必感谢。最重要是你的妹妹能康复。” 大妈们不止会跳广场舞,也是很热心的啊。 很快,人们渐渐散去。而保安也揪着那个仍在喊冤的小偷离开了。 等人都快走光了,雀斑少女这才走过来对齐木和米卡卡表示感谢:“谢谢两位。要不是你们,也抓不到那个儿小偷呢。” 米卡卡摆摆手,很有礼貌地说:“不客气。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到。” 他还没说完呢,就被身边的齐木给怼了:“关你啥事,你好像没帮上什么忙吧。刚才抓到小偷的人明明是我。” 这家伙……米卡卡被怼得一时气瘪,但很快挺起胸膛反驳:“可是,我刚才捐了100,你没捐!” 哼!有钱就是硬道理。这回,轮到齐木沉默了。 他为什么沉默呢?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可是红色犯罪师。从来就没有人能看透他的内心世界。 这时,雀斑少女一只手抱着手提电脑,另一只手伸出去要跟齐木握手。齐木却冷冷看着她,没有一点好脸色,自然也不会伸出手回应。他刚才不捐钱并非没有爱心,而是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有点可疑。和其他人的看法不一样,他认为一千块的钱包才是那个小偷的。而这个雀斑少女,刚才只是演戏,博吃瓜群众的同情。至于妹妹得了白血病之类的,恐怕也是谎言吧。 见齐木不跟人家握手,米卡卡觉得他好没礼貌,忙向少女解释:“别管他。他平时就这样子。”结果,还是米卡卡懂礼貌,他忙和雀斑少女握手,“你好,我叫米卡卡。” “哦。我叫萧霖霖。” 咦?就在那一刻,米卡卡忽然觉得这个少女身上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他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识过这种独特的气息。于是,他下意识地努了努鼻子。 “你怎么了?”萧霖霖好奇地问。 米卡卡挠挠头,笑了,“没啥,我就是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好像很熟悉。” “啥味道?”萧霖霖使劲嗅了嗅,又说:“我可是天天洗澡的呀。哪里有什么汗味呢?” “不……不,不是汗味。”究竟是什么味道,米卡卡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年轻的美女走到她们三个人的面前,“请问你们是米卡卡和萧霖霖吗?还有齐木吗?” 这个女人穿着一身办公室套装,黑色包臀裙紧裹下,性感的蕾丝袜缠绕着双惹人遐想连篇的细长美腿,脸上挂着职业性微笑,手里还举着一个牌子,写着他们三个人的名字。 “我们就是啊。你又是谁?”米卡卡问道。 而年轻的女人自称是李秘书,专程来接他们的。 “诸位,请跟我这边来吧。” 于是,李秘书带他们走出了浦东机场,坐上了早已停在路边的一辆SUV商务车。 上了汽车,米卡卡便问李秘书,“我能问一下,你们老板是哪位呀?” 李秘书便拿出名片,分给三人:“这是我们老板的名片。” 米卡卡拿过名片一看,只见名片上写着——汉东集团,蔡栋董事长。 这个人是谁呀?米卡卡对商界完全不熟悉,哪里知道蔡栋是何须人也。 倒是萧霖霖颇感惊讶的样子:“啊?米卡卡你不认识吗?这是上海一个有名的房地产商。很有钱的。还登上过胡润富豪榜呢。” 米卡卡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萧霖霖的眼光中反而露出一些鄙视之意,“米卡卡啊,你有时间应该多看看财富杂志。” 米卡卡倒觉得这人,有点财迷呀。 这时,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塞得鼓鼓的腰包里拿出刚才人们给她妹妹的捐款点算起来。这满满一叠钞票,看起来真不少钱。果然,不一会儿,她便激动地喊了起来:“哇,赚大了,有接近两万块呢!”她脸上喜滋滋的,“这么多钱,我要换台iPhone8了。” 米卡卡不禁怀疑起来:“等一下,你的钱不是要给妹妹看病的吗?” 说好的白血病呢…… 没想到,萧霖霖马上换回忧伤的表情,“卡卡,你不知道,我妹妹的生日愿望就是买一部最新的苹果手机。可是,她能不能等得到这份生日礼物都不知道呢……呜呜……” 说着,她的眼泪又夺眶而出了。这小妞,眼泪说来就来啊,比电视上的面瘫明星可有演技多了。米卡卡作为一个忠实的吃瓜观众,赶紧拿出纸巾递给她:“对不起,提及你的伤心事了。” 萧霖霖一边用纸巾擦拭眼泪,一边弱弱说道:“这不怪你。都是我妹妹命不好……”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齐木问李秘书:“你们老板怎么找到我们几个人的?”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李秘书说:“我们老板得到了传说中的蓝宝石人鱼之泪,为了解开它带来的诅咒,所以特别向全国有名的侦探发布邀请函。” 米卡卡立即指着齐木:“哎,这个人可不是侦探哟。” 李秘书一笑:“我知道,他是红色犯罪师。” 这下子,可够齐木和米卡卡吃一惊的。一个小小的秘书怎么知道齐木的真正身份? 李秘书似乎看穿了他俩的心思,“这是老板跟我的说的。” “你老板是怎么知道的?”米卡卡问。 李秘书摇摇头:“我不清楚。我只是转述老板的话而已。什么侦探,犯罪师的,我也不懂呀。” 看来,她只是一名普通的秘书,根本不知道红色犯罪师的来历。 可是,这个蔡栋,是怎么知道红色犯罪师的呢?毕竟,红色犯罪师的名号,并不为世人所熟知,它就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而且,确切知道齐木就是红色犯罪师的人,只有寥寥几个人。这个蔡栋是从何得知,实在令人起疑。 听到红色犯罪师的名字,萧霖霖不禁探过头,看着齐木说道:“你就是那个红色犯罪师?” 齐木没理她,表情保持着敲都敲不碎的冷漠。遇上这么一个面瘫,萧霖霖也是无奈。 米卡卡则对萧霖霖抱歉说道:“他就这样,你别见怪。对了,萧霖霖你也是侦探?” 萧霖霖说,“不,我是侦探的徒弟。” 米卡卡很好奇:“你的师傅是谁?” 李秘书回过头,看着萧霖霖,插话问道:“哎?你不是那个名侦探王丝葱吗?” 萧霖霖摇头:“不,他是我师傅。” 听到熟悉的名号,米卡卡不禁以艳羡的目光看着萧霖霖:“啊!王思聪?你师傅是那个有名的富二代啊!” 那个王思聪差不多是全中国女人的国民老公吧! 但萧霖霖却说:“不不不,你弄错了。此王丝葱非彼王思聪。丝是葱丝的丝,葱是葱丝的葱。” 这名字……不是吃货就是厨师的节奏。米卡卡说:“那你师傅一定是做厨师的。” 萧霖霖露出惊讶的表情:“哎呀,你怎么知道?!我师傅就是人称川厨名侦探王丝葱是也!” 这名号听起来还有莫名有点响当当呢。 而李秘书马上又说:“可是,我们请的是王丝葱前辈,你怎么替他来了?” 萧霖霖解释道:“我师傅最近抱恙在床,无法出远门,就派他唯一的高徒,也就是我来见识一下世面。” 米卡卡问:“咦?你不是来为你妹妹治病的吗?” 萧霖霖说:“米卡卡你傻呀。我赚了一百万,不就能替我妹妹治病了吗!” 原来她也是冲那一百万奖金来的。这下子,米卡卡有竞争对手了。 接着,萧霖霖问李秘书:“秘书小姐,如果解开了人鱼之泪的诅咒,真的会给一百万吗。” 李秘书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只见萧霖霖这时眼珠儿咕噜转了一下,看着就有点狡猾。她斜着眼瞅着米卡卡,说道:“嘿,小米。” 这称呼,竟然叫得很亲切呢。 “干……干嘛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米卡卡有点怕。 萧霖霖嘿嘿嘿笑了起来,那种笑容,一看就是非奸即盗。“你不会跟我争那一百万吧。像你这种正直又善良的人,一定是视钱财如粪土的祖国好少年。我才不信你是为了钱而来的,你的志向一定是为了抓住邪恶的凶手,维护世间的正义。” 被她这样吹捧,米卡卡倒也难堪,只得挠挠头说道:“其实,我……也是为了一百万……” 他如果没拿到那一百万奖金,他会被老妈逐出家门吧。 “什么?!!!”萧霖霖像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大感意外,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看错人了……”她斜着眼看他,眼里射出两道浓浓的鄙视。“你居然也是拜金之辈。没想到啊,名侦探也是这么庸俗,那颗正义的心灵已经被金钱给污染了。你惭不惭愧,你羞不羞,你对得起名侦探的祖师爷柯南吗!” 这都什么鬼啊?!什么时候柯南成名侦探的祖师爷了? 不过,米卡卡倒是被她怼得无言以对,只得深深地埋下了脑袋。 经过约莫40分钟的行程,终于,商务车载着他们来到了浦东新区一家大厦楼下。 汽车的速度渐渐放缓了,正向地下车库的方向驶过去。 忽然,米卡卡的视线转向窗外。他看到大厦楼下,有一大群人聚集。那像是一群农民工,他们穿着工服,戴着头盔,聚集处还可以看到一条条横幅。楼下周围已经搭起了好几处临时帐篷,部分民工干脆就在帐篷外捧着瓷碗吃着简单的饭菜,其他的民工则涨红了脸,高喊蔡栋的名字怒骂着,声势惊天动地。 “蔡栋!还钱!” “蔡栋!还钱!” 民工们振臂高呼,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但他们这种行为只是徒劳无功,根本没有负责人出来接洽他们。即便他们喊破喉咙,也得不到回应。于是,有些民工颓了,不再呐喊,而是垂头丧气地坐到一边。 眼看商务车就要驶入地下车库,忽然,几个农民工从那边飞奔过来。他们拦在车前面,用力拍打着车窗,气势汹汹。农民工怒气冲冲地大喊道:“叫你们老板出来!还我们农民工血汗钱!” 这种场面米卡卡可从未遇见过呢!连萧霖霖也变得十分紧张,瑟缩地贴近米卡卡:“妈呀,我们不会被干掉吧。” 米卡卡心想这光天化日之下,这帮农民工不至于使用暴力吧。但他说:“看来这家公司声誉不太好呀。连农民工的工资也欠。” 说完,他和萧霖霖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嘀咕着同一件事:到时候,这一百万不会也被欠薪吧。 而李秘书一眼就看穿他们的小心思,说:“你们放心好啦,我们老板很讲信用的。” 米卡卡和萧霖霖又看了一眼车外激动的农民工,对李秘书这话可是有点不太信。 这会儿,车外的农民工聚集得越来越多,应该把他们当做唯一的发泄口了。眼看着像乌鸦一样密集地围过来的民工们,车里的人难免心中有些慌张。李秘书也赶忙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物业吗?你们怎么搞的,快派人出来把这群死穷鬼赶走!我的车都开不进去了。” 她的手机刚放下没几分钟,一群保安从气势汹汹地从大厦里跑了出来,他们像黑社会似的,手持棍棒,朝农民工们冲过来。其他的农民工也不会傻站着不反抗,顿时怒吼着迎向赶来的保安,和他们扭打成一团。现场一片混乱,肢体冲突下,混杂着人体倒地的声音,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米卡卡看着窗外,忧心忡忡:“哎,李秘书,这样打人是不对的吧!” 李秘书的态度少了一份恭敬,此时变得略微的冷漠与不讲理,她说:“这事你们不用管,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纠纷。” 米卡卡只得默默闭嘴。 好不容易,保安们才将农民工驱散开。商务车顺利进了地下车库。他们下了汽车之后,李秘书便将米卡卡三个人带到大厦一楼大厅。她们径直朝沙发处走过去,已经有三个人在那儿等候了。 走过去之后,李秘书便对米卡卡三人说:“各位,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几位也是我们董事长请来的侦探。” “这位是范坤先生。”李秘书介绍道,一个戴着平顶帽的男人随即站起来,他的身形十分壮硕,看起来像当过兵的军人。高大的身躯上,肌肉高高隆起的手臂看上去就孔武有力,那一丝不苟的面貌下,眉头横伸,粗犷的同时看上去也是不怒自威,正目光冷峻地看着米卡卡等人。 “这位是王泽刚先生。”李秘书说道,叫王泽刚的那个男人站了起来,他戴着眼镜,还算客气地向米卡卡他们打招呼。镜框镶着金边,眼睛眯笑着成了一条缝。嘴上也挂着淡笑,在一身得体西装的衬托下,这人的举动相较于那个叫范坤的人,显得尤为和善。 “这位是迟国慧小姐。”这个女人大概二十多岁,穿着十分清凉性感,上身只穿着件单薄的短衣,白色之下隐隐透明。下身则套着条牛仔热裤,一双修长白腿暴露在外,搭配着双高跟凉鞋,使空气反而燥热了起来。 “哟,你们好呀!”她向他们热情地打着招呼。 米卡卡和萧霖霖赶紧回礼:“你好。你好。” 迟国慧瞅着她们,脸上呈现意外的神色:“你们看起来好嫩呀,还是中学生吧。” 米卡卡挠挠头,笑了:“是的。我正在读高二。” 萧霖霖也说:“我也是高二学生。” “那这位呢?”迟国慧的视线看向齐木。高冷少年的英俊面孔令她骤生好感。 只可惜,齐木没有理她,冷漠的脸保持在侧45度的方向。迟国慧好生尴尬,还是米卡卡出来解围说:“迟小姐你别介意,他这个人就这样。他叫齐木。” “哦哦。”迟国慧知道这叫齐木的少年不能惹,也换了个话题:“你们都是中学生吧。话说回来,我们这边也有一个中学生呢。” 米卡卡看,发现这儿只有他们三个人。迟国慧解释说刚才那人去厕所了。忽然,她指向厕所那边:“啊,他回来了。” 只见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一个少年,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他一边拿着手帕咳嗽。 走近了一看,他和米卡卡相互叫出声。 “啊?是你?!” 原来对方不是别人,正是林杉同学。 各位应该还记得,上次蜥蜴宅的案件中,林杉也帮了大忙呢。对了,这名病弱的中学生据说也是一位厉害的名侦探。 没料到在上海遇见他,米卡卡不禁惊呼:“林杉同学,你怎么也在这儿?” 还没回答,林杉便先咳嗽了两下。他捂着手帕说:“我是被邀请来的。想必米卡卡你也被邀请了吧。” 米卡卡点点头。 萧霖霖问:“原来你们认识啊。” 米卡卡说:“我们曾经一起破过案。” 旁人一脸恍然的样子。米卡卡偷偷将林杉拉到一边说:“你不是富二代吗,怎么也会为了一百万?” 林杉说:“我当然不是为了钱。我是为人鱼之泪来的。” 米卡卡说:“你的意思是,那个怪盗千先生会出现?” 林杉说:“没错,我认为千先生一定会出现的,所以我才会接受这次的邀请。” 因为所有人都到齐了,于是李秘书说:“请你们跟我来吧。我们现在去见董事长。” 李秘书带他们进入电梯,按下了18层的按钮。 电梯很快来到了18层,随着电梯门打开,一行人便在李秘书的带领下来到了董事长的办公室门外。李秘书推了推门,打不开,门从里面反锁了。 这说明,有人在里面。李秘书翘脚往里面看了看,这房门是由玻璃制作而成,可以看得到屋内的情形。哪曾想,李秘书乍一看,竟突然大惊失色。她猛然跌坐在地上,仿佛被雷击中一样,娇小的身躯竟在发生微微的颤栗。她纤细的手指不断地指着玻璃门里。 “董……董事长他……” 不好!米卡卡见状,心中立即被不祥之感笼罩。 而齐木已经先他一步,跑到玻璃门前查看。从玻璃门看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男人倒卧在地上。他的背部赫然插着一把匕首,血迹斑斑,而室内狼藉一片。 这是凶杀案啊! 既然门被反锁了,齐木想砸开它,可李秘书忙说:“别。这玻璃门可是防弹的钢化玻璃,你根本撞不开。我还是先报警吧。” 等警察来,恐怕谁失去最有利的破案时机。这下子该怎么办呢。 “得赶紧打开门。”林杉脑子转得很快,马上问李秘书这屋有没有备用钥匙之类的。 李秘书告诉他,这办公室只有董事长有钥匙。而且,只有一条。 与此同时,范坤突然指着里面的尸体大喊道:“哎!你们看,蔡栋的手里!有一把钥匙。” 大家踮脚一看,果然,死者手里攥着一把金色的钥匙。 李秘书立即说,那就是这个屋子的钥匙。 现在,一个问题摆在众人的面前:门从里面反锁。而唯一的钥匙就在死者手里。 这种熟悉的套路…… “这是密室杀人案?”林杉脸色苍白了一些。 没有人料到,他们刚到达这儿,就出现了一件密室杀人案,而且,受害者正是委托人蔡栋。 可是,凶手是怎么制造出这个密室的呢? 这个房间在18楼,目前在外面观察,门窗都处在紧闭的状态,凶手要想杀了人全身而退,看起来就不太可能啊。 沉思中的齐木轻轻说道:“凶手说不定还在屋里呢!” 不会吧。如果凶手还在屋内,岂不是瓮中捉鳖? 却在这时,萧霖霖忽然发现什么,大声惊叫:“啊!” 咋了? 大家朝她目视的方向看去,顿时吃了一惊,原来走廊楼梯间的Exit出口处,竟然出现了一个怪人——它一身黑色披风,头戴一顶黑色礼帽,最独特的是它脸上戴着一张京剧脸谱,这让它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格外神秘和诡异。它站在楼梯口,和众人打了个照面,便嗖地一下跑进了楼梯间。 这家伙是什么人啊? 林杉第一时间认出来了:“啊!是影子怪客!” 这种打扮,正是影子怪客的特征! 米卡卡没见过这个怪盗,对它的传闻也只是略有所闻,所以他一时间还糊涂不知:“影子怪客?是什么?!能吃吗?” 这种时候还卖萌,实在太不应该了。 林杉将手帕塞回裤兜里:“别废话了。快追!” 未等他说完,齐木又是身先士卒,第一个冲了出去。其他人见状,紧随其后。 等大家跑进楼梯间,便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楼梯下方传来。探头一看,只看到一个黑影已经跑到了下面几层。 绝对不能让它逃了!它很可能是杀害蔡栋的凶手呢! 大家不敢放慢脚步,以齐木为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哪知追了几层楼,对方的影踪却忽地消失了。脚步声顿时在楼梯间里安静下来。齐木他们停止了追赶的脚步,失去了追逐的方向。 那个怪人,跑哪里去了呢? 它肯定是躲进这栋大楼的其中一层了。只要它脱掉伪装,那就很难再逮住它。说不定它已经坐电梯下楼去了。总之,失望的表情已经浮上齐木的脸庞。他知道,已经被影子怪客给逃脱了。 就差一点儿……他心里轻轻叹息。 这时,米卡卡才有空问林杉:“那影子怪客是什么人呀?” 林杉跟他解释:“那是一个与千先生齐名的怪盗。半年前它就打算盗走人鱼之泪,只不过最后失手了。这次,它一定是冲人鱼之泪来的。” “这么说,蔡老板是它杀的?人鱼之泪也被它偷走了?” “很有可能。” 这时候,楼梯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大家抬头一看,原来李秘书带着几个保安从楼上跑了下来。她问:“咦?那怪人呢?” 林杉说:“被它跑掉了。我建议你们立即封锁整栋大厦的出入口,或者还能阻止对方离开这栋大厦。” 听到这儿,李秘书立即吩咐保安通知物业,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进出这栋大厦。然后她说,“我们快回去看看董事长的情况吧。兴许他还有得救。” 大家又重新走上18楼。 没料到,等他们回去一看,房间的玻璃门居然打开了。 这事儿,有点蹊跷啊! 他们快步走过去一看,却发现办公室整整齐齐的,而在地上的尸体却不翼而飞了。 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见鬼了。莫非我们刚才所见是幻觉?”肌肉男范坤跑进房间里,这儿瞅瞅,那儿瞧瞧,愣是没找到蔡栋的死尸。 连李秘书也十分出奇:“真奇怪。刚才董事长明明在这儿啊……” 没错。刚才所有人都看到蔡栋就躺在地上,背部中了致命的一刀。这是啥情况?大家纷纷愣怔原地,一脸茫然。这又是一个谜题呢。忽然,齐木和林杉灵感一动,几乎同时跑回楼梯间。没过几分钟,他们又走了回来。和出去时的表情不一样,他们的脸上已经全是释然。林杉一边掏出手帕咳嗽,一边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如此看来,他们已经解开谜底了。 这两人的智商不相上下呢。 米卡卡比不上他们,只得谦虚求问:“齐木兄,真相是咋样的?” 哪知,齐木这枚面瘫却扔他一个白眼:“白痴,自己想。” 我去!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米卡卡也是有骨气的人,他十分不服气:“呸,自己想就自己想。” 你以为我想不出来吗?! 本来觉得齐木和林杉就够牛了,没料到范坤那三人连门都没出,玩着手机微信突然就抬起头说,“噢!原来是这样。我们也知道答案了。” 似乎,他们也解开了谜题。 眼下,就剩下米卡卡和萧霖霖一脸懵逼了,“什么这样那样的!你们说出答案会死吗?”萧霖霖和米卡卡两个人只能干着急。他们对视一眼,也赶紧跑到楼梯间。 既然齐木和林杉跑到楼梯间就解开了谜题,这就说明楼梯间有破案的线索。 然而,他们走到楼梯间瞅来瞅去,也没发现啥特别之处。于是他们上下跑了几趟,累得气喘吁吁,依然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这活儿可真累。米卡卡扶着栏杆,双脚都有点发麻了,汗水濡湿了他的T恤。他再也走不动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直喘大气:“萧霖霖,你推理出来了没?” 萧霖霖比他更累,还抱着一本笔记本呢。汗珠挂满了她粉嫩的脸庞,她从背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米卡卡一支,然后自己喝了一口,才说:“我也没有答案呢。” 米卡卡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显得格外颓丧:“哎呀,七个人里面,就我们俩没推理出谜底,这也……太丢人了吧。” 想他米卡卡立志要当个名侦探的,结果今天这么一看,他的功力还不够呀。 什么时候才能追上齐木的脚步啊?想到这个,米卡卡就感到十分沮丧。 “拿来。”突然,萧霖霖朝他伸出了手。 米卡卡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拿什么?” 萧霖霖笑着拍拍他的胳膊:“米卡卡你真逗。当然是拿钱来啦!” “什么钱?” 萧霖霖瞪大了眼睛,就差没爆出尼玛二字,“当然是矿泉水的钱呀!” “什么?!”米卡卡瞅了瞅手中的矿泉水,反问:“你不是送我的吗?” “当然不是。”萧霖霖理直气壮地叉起腰,“这矿泉水楼下便利店买五块钱一支呢。所以,你应该付我五块钱。” 这都什么鬼啊。米卡卡还以为这位萧霖霖有多么大方呢,结果也是个喜欢坑钱的主儿。 没办法,他只好掏出钱包,翻了翻。 “可是,我没有五块零钱。” “没关系,你可以支付宝,微信转给我。再不行,还可以刷卡。” 萧霖霖的服务堪比大商场,居然从背包里掏出一部POS机出来。 我晕,就五块,还刷卡呢! 米卡卡赶紧塞给她十块钱,“不用找钱了。” “谢谢老板!” 看着笑脸迎人的萧霖霖,米卡卡怎么觉得脑仁有点疼…… 还是别扯这种事了。他们目前的任务是怎么解开这道谜题。为什么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案发现场就变了样,而且蔡栋的尸体也不见了?这像变魔术似的。米卡卡好像在哪儿见识过这种诡计,但他愣是没想起来。 他和萧霖霖歇了好一会儿,体力稍稍恢复了。萧霖霖将喝完的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里,提议道:“我们先上去再说吧。” 米卡卡也喝完最后一口矿泉水,站起来拍拍双腿:“也只能这样子了。” 他刚要迈步走楼梯,却突然被萧霖霖叫住了:“累死人了都。我们坐电梯吧。” 说的也是,反正都解不开谜团,还不如坐电梯上去呢。他们走进了电梯,按下18层。不一会儿,电梯便到了,等他们走出去一看,米卡卡和萧霖霖的眼瞳猛然睁大了…… 哦!真相居然是这样! 第三章 伯爵

第三章 伯爵

之前的办公室里,齐木等人或是坐在椅子上,或是站在一边的角落,几乎每个人都在玩手机。现代社会,这似乎是打发时间的最佳方式了。齐木正低着头刷微信,忽然,一个来电插了进来。那是米卡卡的手机号码,但是在齐木的手机通讯录里,却是备注为——。不知道米卡卡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会是什么反应呢? 这小子,打电话来干嘛?齐木正奇怪他和萧霖霖怎么半天还没回来,便接起电话。 米卡卡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那其中不乏得意的语气:“嘻嘻。齐木兄,谜底我已经解开了。别以为只有你会推理。我和萧霖霖在楼上等着你们,哈哈哈。” 这家伙,未免太张狂了吧。齐木一脸不爽,黑着脸就挂断电话,然后转身走出房间。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收起手机跟了出去。 是时候解开谜底了。 大家走进电梯,按下18层的按钮。 看到这儿,读者们心中肯定有一个疑问:这儿不就是18楼吗?为什么还要按下18楼的按钮呢? 这就是整个谜题的关键。 等电梯门打开,齐木一行人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前。这个办公室和齐木他们之前待的办公室一模一样,不仅玻璃门,连屋内的摆设也完全没有区别。可以说,这是布置得一模一样的两个房间。而此时,米卡卡和萧霖霖已经坐在办公室里面了。他们悠闲地翘起二郎脚,正在等待着齐木的到来。而房间里还有另一个男人,他穿戴整洁,身着一袭紫黑色名牌西装,乌黑油亮的头发被整齐地梳理在脑后,略显皱纹的淡然面容上,挂着上位者自然而然的微笑。 他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伏在地上的尸体,也就是汉东集团的董事长蔡栋! 他也已经在里面等着大家的到来。他不但没死,身边还站着那个奇装异服的影子怪客。 它不是怪盗吗?又怎么会和受害人蔡栋站在一块儿呢? 想必,写到这儿,读者们心中已然猜出了七八分。 这影子怪客是假冒的。而所谓的密室杀人案,只是一次测试而已。 这全是蔡栋安排的。他站在房间中央,看着众人,欣赏般地鼓起掌:“各位,你们终于来了。恭喜你们,你们过关了。” 齐木冷冷地嗤之以鼻:“切,幼稚的伎俩。” 这里面只是一个小小的诡计:之前李秘书带他们来到18楼,看到蔡栋倒毙里面。当影子怪客出现时,他们追了下去,等他们回到18楼,却发现办公室不一样了。这下子,问题就出来了。凶手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转移尸体和清理现场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他们看到的是两个相同的办公室。 那么,凶手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条诡计的突破点就在电梯与楼梯。电梯显示的18楼,和楼梯显示的18楼根本不一样,这是两个不同的楼层。所以,诡计很简单,李秘书先把他们带到18楼,而当他们看见影子怪客追下去时,再顺着楼层走上来,他们回到的‘18楼’其实是17楼。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觉呢。因为Exit出口的标识把他们骗了。蔡栋吩咐人做了手脚,把17楼换上了18楼的标识。由于急着追影子怪客,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楼层的变化。 想必,那影子怪客也是蔡栋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扰乱这些人的注意力。 果然,只见蔡栋拍拍身边的影子怪客:“你先下去吧。” 这时,那冒牌货影子怪客摘下了面具。它的真面目只不过汉东集团一个普通的男性员工,被安排扮演这么一个角色,他也是挺无奈的,拿着京剧脸谱点头哈腰:“董事长,那我先下去了。” 随后,他便和李秘书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剩下蔡栋和这七位邀请者留在房间里。蔡栋说:“十分感谢你们接受我的邀请。我相信有你们助我一臂之力,一定会解开人鱼之泪的诅咒。” 米卡卡问:“这个人鱼之泪的诅咒,就这么可怕?” 萧霖霖插嘴:“米卡卡你没做好功课就接受邀请了啊。人鱼之泪的传说,你难道不清楚吗?” 米卡卡难堪地笑了笑:“我是昨天才收到的邀请函,一整天都在收拾行李,所以……” 萧霖霖朝他摇起手指,像老师教育不求上进的学生一样:“NONONO!米卡卡,作为一个侦探,事先做好充分的调查是最基本的。你这样,可是不及格的哟。” 米卡卡被她说得都惭愧万分了,“对不起……我错了……” 那人鱼之泪的传说,究竟是什么呢? 萧霖霖打开手提电脑,将她事先做好的调查资料给米卡卡看。原来,人鱼之泪是一位考古学家从西班牙一个叫弗德里安的伯爵的古墓里挖出来的。这位伯爵生活在十七世纪,据考古资料记载,弗德里安作为一方领主,为人残暴不仁。在他的高压统治之下,人们生活得水深火热。据说弗德里安还有个可怕的怪癖,他痴迷于喝少女的鲜血。于是,死在他手下的妙龄少女不计其数。他就像地狱的魔鬼一样,杀戮的阴影笼罩着那一片土地上的人们。直到有一天,被压迫已久的老百姓终于爆发了。他们冲入了弗德里安的城堡,将他残忍地杀死。最终,这位残暴的统治者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两个世纪之后,一个美国的考古学家终于找到了伯爵的古墓,伯爵以及陪葬的珠宝得以重见天日。人鱼之泪,据说当时就戴在伯爵的胸口。在它出土之后没几天,那位得到人鱼之泪的美国考古学家却染上了天花而突然暴毙。随后,人鱼之泪辗转于不同的主人手里,然而,凡是得到它的人,竟总会遭遇各种致命的离奇意外。因此,它也被人们取名为诅咒的蓝宝石。而它的前两任主人,分别是文莱王子以及迪拜酋长。他们一个在十五前遇到沉船事故不幸丧生,另一个则刚刚在半年前被人杀死。 看了萧霖霖的资料,米卡卡表情骇然失色。这么看来,这人鱼之泪的诅咒,不是一般的可怕呢。 而萧霖霖悄悄压低声音对米卡卡说:“自从迪拜酋长被杀死之后,人鱼之泪就下落不明了。没想到,它居然落在了蔡栋的手里。” 说着,她和米卡卡的视线都望向蔡栋。 这人正翘着脚,抽雪茄,姿态自大而悠闲。 这时,那位戴着军帽的肌肉男范坤问道:“蔡老板,人鱼之泪真的在你手里?” 蔡栋吐一口烟雾:“这难道还有假?” “董事长,这块宝石,你是怎么得到手的?”迟国慧坐到一张椅子上,翘起一双性感迷人的大长腿搁在办公桌上,一双美丽的眼睛盯着蔡栋。面色白皙的俏脸略施淡妆,一对柳眉之下,美眸流转着水润,一眨一动间仿佛会说话,这么一个长腿美女,看得蔡栋有点春心荡漾。 蔡栋吞了吞口水,笑道:“我可不能告诉你们。这是商业秘密。” 王泽刚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在迪拜拍卖会,这块人鱼之泪拍出了一亿美金。” 听到一亿美金,米卡卡惊讶得嘴巴都能塞下一只苹果:“哇,一亿美金,那得多少人民币呀!” 对金钱十分敏感的萧霖霖马上告诉他,“按今日的汇率,一美元兑6.9元人民币。一亿美金等于6.9亿人民币,可以在北京二环买下大约50套100平方左右的房子。” 一块宝石可以在北京二环买50套房子?米卡卡简直瞠目结舌了。看来,这个蔡栋真是个有钱人啊。 他想了想,又说:“那么,蔡老板你找我们来是干什么?我们又不是法师,不会解除诅咒啊。” 蔡栋手指夹着雪茄,哈哈大笑了两声:“什么诅咒,都是骗人的啦。我邀请大家来,自然是为了抓到影子怪客。”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啊。他是担心价值一亿美金的蓝宝石被影子怪客偷走吧? 能用一百万赏金就抓住影子怪客,保住一亿美金的珠宝,这笔账算起来,确实太值了。 但米卡卡仍有一点不解,又问:“蔡老板,你大可以找警察帮忙的呀。为什么要出赏金找我们这些人?” 蔡栋冷笑,似乎表现出对警方的不屑。他说:“警察有屁用。他们根本抓不住影子怪客。所以,我才招募你们这些高手,来对付那个怪盗。” 米卡卡问道:“这个影子怪客,有这般厉害?” 居然要七个人才能对付它?更何况他们这些人里面还有红色犯罪师齐木和名侦探林杉呢。这么说来,影子怪客可是大boss的级别了。 “这你就不了解了吧。”萧霖霖好像江湖百晓生似的,啥事都知道。她告诉米卡卡,这影子怪客是一个有名的怪盗。最近十年间作案累累,被它偷走的奇珍异宝不在少数,传说它像影子一样捉摸不定,由此而得名。谁也不知道它的身份,因为每次它出现都戴着京剧脸谱,这也是它的特色标志。而它最近一次出现,是在半年前的迪拜拍卖会上。 米卡卡问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萧霖霖骄傲地翘翘鼻子,说:“因为我的师傅王丝葱就是专门研究影子怪客的侦探呀。可惜他这次有病在身,不然我师傅出马,一定能将那怪盗给拿下。” 听她的语气,好像王丝葱是个厉害的角色呢。米卡卡悄悄问身边的林杉:“林杉,你知道那个叫王丝葱的侦探吗?” 林杉对这号人物略有所闻。据说王丝葱是个美食侦探。他是个侦探,同时也是个美食家,喜欢在吃着美食的时候就把案子给破掉了。听起来,就像个吃货啊。米卡卡心里想道。 这时,王泽刚推了推眼镜,问蔡栋:“蔡老板何以认为影子怪客一定会找上门来?按道理,你拥有人鱼之泪这件事,并不为外人所知吧。” 蔡栋也奇怪:“我不知道它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上个星期,我收到了这个。” 他拿出一封信。原来那是一封预告书。 上面写着 林杉走过去,拿起预告书看了看,又说:“有点奇怪呢。它为什么要发这么一封预告书呢?这不是摆明了叫人做好防备吗?” 米卡卡倒觉得这种情况很常见,怪盗一向不都喜欢作案前发预告书之类的吗?他想起漫画柯南里,那个怪盗基德每次也是这般的作风。好像每个怪盗,都喜欢装X。噢,不,有一个怪盗除外,那就作风低调,来去无踪的千先生。它是那种喜欢鬼鬼祟祟溜到你身边,在你察觉之前又悄悄溜走的小偷。这才是小偷的正确打开方式吧。 不过,它牛就牛在,它可以化身成任何一个人。因为,它可是有着一千张面孔。 萧霖霖指着预告书,又问:“这月半之时,指的是不是十五那天?” 林杉也认同她的看法。从字面解释,月半就是一个月的中间那天。今天是农历初十,离十五还有五天。 话说回来,这贼着实大胆,居然连作案时间也大方说出来了。 它这是无视警方和侦探的存在啊。 想着,米卡卡回头看向齐木。只见他沉默不语,双手插兜。阳光争相挥洒在他俊逸的面庞,嘴角勾勒,脸上流露出一抹不羁的洒然,就这么淡漠地伫立在原地。这个人,好像一点也不关心案件本身的样子呢? 齐木冷笑,却走出一步,目光紧盯蔡栋,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唤对方蔡老板又或者蔡董事长,而是直呼其名:“蔡栋,你是怎么找到我们这些人的?” 蔡栋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愣了几秒,嘴角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这个你们无须知道。反正你们能帮我保住人鱼之泪,捉到影子怪客就行了。谁抓到影子怪客,就能得到奖金一百万。怎么样,这个酬劳很吸引吧。” 齐木有些嗤之以鼻,脸颊浮上轻蔑,毫不掩饰对他的不屑一顾:“你以为钱是万能的吗?” 蔡栋脸色很难看。看来,这个红色犯罪师果真如那个人所说,是个硬角色。若是在平时,被人这么怼,蔡栋早就发飙把齐木赶出去了。但这次不一样,他还得靠这个高冷,技艺高超的少年来对付影子怪客。想着,他的语气软下来,多多少少带着一些屈服的姿态,问道:“如果你对待遇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的。” 齐木丝毫不退让,说:“我只想知道,是谁让你找我们这帮人来的。” 他盯着蔡栋,脸色高冷,目光深寒毫不留情,那眼神,如刀,蔡栋竟感到微微的寒意,就好像被吐信的毒蛇所锁定一般,周身不自在。他轻咽一口唾沫,平复心情,说:“你想太多了。我是江湖上打听到你们的名号,才广发英雄帖的。并没有谁教我这么做。” 这个人在说谎! 蔡栋的眼睛闪过一丝心虚,齐木敏锐地捕捉到了。但他没有揭穿。齐木深知,能知道他真实的身份,并且邀请他来的那个幕后人物,十有八九,就是伯爵。 伯爵这次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它和影子怪客有什么关系吗? 这时,米卡卡弱弱地举手:“那个,我想问一下,要是捉不到影子怪客呢?” 蔡栋耸耸肩,说:“那也没办法,只能给你们买回程的机票了。” “啊?”米卡卡好可惜的样子:“就没有劳务费啥的?” 蔡栋有些嫌弃地看着他:“连小偷都没抓到,你还想要劳务费?” 米卡卡好失望,他想着就算抓不到影子怪客,好歹也能拿几万块劳务费回去堵住老妈的嘴巴。如今看来,他这个小小的愿望也无法实现了。一想到老妈交给他的重任,他就压力山大。 他一个人,有办法捉住影子怪客吗? 米卡卡不由自主地环视身边的几个竞争者,其它人他今天是初次见面,不了解实力,但齐木的厉害他是很清楚的。米卡卡自知和最强犯罪师相比,自己的水平差远了,而且林杉也是个厉害的名侦探,有这两号人物在此,怎么看也轮不到他拿到那100万的奖金啊。 该怎么办呢? 好歹米卡卡也是个学霸,他很快想到,论单兵作战能力,他确实不济,但如果组团呢…… 想到这儿,他立即问蔡栋:“哎哎哎!蔡老板,我有个问题,如果和别人组队把影子怪客抓到了,那100万奖金也算数吧。” 蔡栋想了想,“自然算数。不管你们几个人分,我付出的都是100万。” 米卡卡兴奋:“那就行了。”他看着其他六个人,提议说:“我觉得我们七个人可以组队,总比单独行动强。你们说对吧。” 萧霖霖也觉得此法可行。“这个方法不错呢!那我和你一队吧!米卡卡!” “嗯嗯!”这两个看起来最弱的竞争对手算是抱团了。 “行,那我们这边三个人一组。”范坤那三个人很快同意了这个建议。 眼前就剩下林杉和齐木了。得把这两个人争取过来,才有胜算。林杉倒是很好说话,爽快地答应加入了米卡卡的战队。惟有高冷面瘫齐木,很棘手。他一向独来独往,怎肯轻易答应加入团队? 果然,一听米卡卡的邀请,他就义正言辞地拒绝:“I decline。” 你说,这人拒绝就拒绝吧,还飚英语!幸好米卡卡英语成绩好,不然谁听得懂! 倒是米卡卡不屈不挠,对这块比粪坑石头还臭还硬的家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齐木兄,你好好想想,像你这样的大咖,难道就不需要一个人帮你打打下手,当当跑腿什么的?” 齐木瞥他,居然露出点赞的表情:“你确实是个好跑腿。” 我忍了。米卡卡压住内心的愤慨,继续赔笑:“所以嘛,加入我们战队吧。”他脸上笑着,心里却骂着:我呸,要不是被我妈逼着要拿奖金,鬼才要当你的跑腿呢! 齐木大概认为跑腿这种生物确实有存在的价值,便点了点头。 终于将这家伙收入麾下,米卡卡大喜过望,立即表示要给这个战队取个霸气的名字。 “叫好男儿如何!” 不过,这个名字马上遭到了萧霖霖的否决,她害羞,娇嫩的脸上抹上了丝丝粉红:“我……我可是女生耶。” “那就叫……”米卡卡点了点人数,刚好四个,“四人帮!” 这名字……听起来就是会被抓去坐牢的那种邪恶组织呀。 “那叫巨神战队。” 拜托,米卡卡你是看动画片看多了吗?你怎么不起名叫《金甲战士》呢! “那大家觉得叫什么好呀?!” 总之,齐木对米卡卡这种起名废是无语了。 “你白痴吗?”他冷笑道:“战队的名字,我已想好了。” “叫啥?!”米卡卡以迫切而期待的眼神盯着他。 齐木脸上浮现一阵倨傲,缓缓说出:“这个战队的名字,叫红色犯罪师与他的跑腿们。” 果然是一个好名字啊……真是言简意赅! 不管别人同意与否,反正,这个战队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当然,由于名字太冗长而且太损人,估计米卡卡三个人是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来的。 为了对付影子怪客,齐木等七个人就分成了两组。他们被安排住在汉东集团的大楼里,与蔡栋的住所在同一层楼。每组轮流监视,确保万无一失。而这层楼早已经被蔡栋安装了最新的安保系统,走廊两端设置了两扇防弹防爆玻璃门,任何陌生人若要踏进来一步,得先刷门禁,经过里面的人同意才能打开玻璃门,否则,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触动警报。而且,这层楼装了无死角的监控器,蔡栋的房间同样安装了最坚固的钢化玻璃,据说连大炮都轰不烂。由于全面封锁,除了经过玻璃门,没有其他任何渠道可以进入这层楼。这一点,是齐木和林杉都确认过的。 这样形同密室的房间,影子怪客真的能盗取人鱼之泪宝石吗?不得不说,齐木对此有些怀疑。恐怕连他自己,想从中偷取那枚价值连城的宝石也很不容易呢。更何况,蔡栋究竟将人鱼之泪藏在哪儿了,仍是未知。 那么,人鱼之泪,影子怪客,蔡栋这三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坐在房间的书桌里,大楼窗外是黑夜,月亮悬在东方明珠的上空,就如一轮大大的立钟。摇曳着点点星光,夜色带着微亮的月明,缓缓渗透着朦胧的街景,为大地笼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齐木看着手提电脑屏幕,飞快地敲打着键盘。他输入人鱼之泪。搜索引擎马上列出数以百计的词条。大部分内容跟之前他所了解的差不多。而关于人鱼之泪最新的消息停留在半年多以前在迪拜的谋杀案。那个叫穆罕默德的酋长被杀之后,人鱼之泪就不知所踪了。 至于它为何会落到中国土豪蔡栋之手,无人知晓。 说不定是伯爵安排的。齐木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托着下巴,思索起来。鼻翼轻轻伊动,薄削的唇吻构成完美的弧度。剑眉之下,眼睛深邃若寒潭。灯光照射在他英俊不羁的脸上,立马显得有点黯然失色。 伯爵有什么目的呢?根据他对伯爵的了解,它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卷入此次事件中。 它要对付的人,是影子怪客? 这号人物,又是何方神圣呢? 齐木又输入了影子怪客的名字开始搜索。有关它的新闻倒是不少,基本上都是它又偷了哪件宝物,又犯下了什么大案。它犯案累累,时间跨度达几年。它的神出鬼没,连警察也束手无策。坊间称它为神偷,甚至还有一个专门讨论它的论坛。 和千先生不同,这家伙做事挺高调呢。齐木按一下鼠标右键,便点击进入了论坛。 论坛的帖子多数都是在讨论影子怪客的事迹,不少登录的游客表达了对它的崇拜之情。如此看来,这些年它已经积累了不少粉丝。这一点倒不意外,从古至今,凡是侠客大盗之类的人物都会受到人们的追捧,像神偷这种角色,不但在中国的武侠小说里很受欢迎,在日本动漫或者欧美的侦探小说里也时常出现,譬如我们所熟知的怪盗基德,怪盗亚森罗宾等等,都是闻名于世的。现在,连中国也出现了两个怪盗,一个是世人熟知的影子怪客,一个则是低调行事的千先生。而像影子怪客这样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受到人们的崇拜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齐木慢慢浏览着论坛的帖子。他发现一件事:每条帖子都会出现一个叫伯爵的人物。它是论坛的管理员,也就是说,是它一手建立这个论坛的。 从这些回帖的内容看,伯爵似乎对影子怪客十分了解,能清楚地回答出影子怪客犯下的每一件偷窃案的时间地点和细节。齐木从中找到一条十分有意思的帖子:是有关半年前在迪拜的那件案子。 发帖人问:“伯爵,那个迪拜酋长是影子怪客杀死的吗?人鱼之泪是不是它偷走了?” 伯爵在帖子下面回复:“并非如此。影子怪客只偷东西,从不杀人。人鱼之泪不是被它偷走的。” 发帖人又问:“那是谁干的?人鱼之泪现在在什么地方?” 伯爵提示道:“据我所知,它流落到了中国。” 发帖人打出吃惊的表情:“中国?不会吧。” 伯爵确信道:“千真万确。” 发帖人略带疑惑与不解:“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怎么听不到一点风声儿呢?” 伯爵:“嘿嘿,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这个月十五那天,将有大事发生。” 发帖人:“十五?会发生什么事呢?” 伯爵又卖关子了,打出一个斜视的表情包:“秘密。” 这个伯爵,究竟是什么人?看到这里,齐木心里暗暗吃惊。这个伯爵跟帖发的内容,很明显是知道了影子怪客给蔡栋发出的预告书。这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才对啊。除非这个伯爵是影子怪客本人,又或者是他们这些人当中一个,其中包括蔡栋,蔡栋的秘书,以及他们七个收到邀请帖的人。 “伯爵,你是谁?”齐木注册了一个身份,马上跟贴。然后,他去冲了一杯咖啡喝,没想到,咖啡还没喝完,伯爵就回帖了:“你不会知道我是谁。但是我知道你是谁。” 看来这伯爵一直在线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齐木将咖啡放到电脑桌上,飞快地敲打键盘。 伯爵说:“你是一个有名的校园侦探。对吧。” 齐木嘴角笑得有些轻浮与玩味。他其实注册时,用了米卡卡的名字。而且,他的注册名称赫然写着——“校园名侦探米卡卡”! 这挂羊头卖狗肉的买卖,要让本尊米卡卡看见了,不吐出十公斤鲜血才怪呢。 “你就是影子怪客吧。”齐木冷冷打出了自己的推测。 伯爵同样回复了一个冷笑的表情,却不置可否。 它真的是影子怪客吗? 只有时间,才会给出答案。 月色弥漫,渲染着深沉的夜空。星光黯淡,不着生气,只有隐秘的月光悄悄下潜。月光泛动下,仿佛一切都被笼罩在了薄雾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蔡栋的房间里,窗外倾着城市的夜景。蔡栋坐在办公椅上喝着红酒,欣赏月色。忽然,电话响了,他一看,手机屏幕显示来电名字是——伯爵。打开电话,出现一个奇怪的声音。声音尖利而古怪,就好似锯木厂内锯齿的切割声,一锯一拉地折磨着听者的耳膜。听起来应该是用了变声器。 伯爵问:“那七个人都到齐了吧。” 蔡栋说:“按照你的吩咐,已经都来齐了。不过……” 伯爵问:“不过什么。” 蔡栋说:“其中一个人,不是我们邀请的那个。” 伯爵问:“哦?谁?!” 蔡栋说:“原来我们邀请的是四川美食侦探王丝葱,可是他没来,倒是派来了一个女徒弟。” 伯爵沉默片刻,说:“不必管她。最重要的人物是那个红色犯罪师。” 蔡栋说:“伯爵大人你就这么肯定它能阻止影子怪客?” 伯爵笑:“因为,他可是最强的犯罪师。” 既然伯爵这么说,蔡栋也就惟有相信它了。这才是他不敢惹怒齐木的原因。只有这个人才能阻止影子怪客,帮他保住那价值一亿美金的人鱼之泪宝石。 一想到手里攥着一亿美金,蔡栋就激动,险些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但他仍有点不放心:“伯爵。这块蓝宝石,真的可以卖出一亿美金吗?” 伯爵说:“会的。很快,就有人来找你买了。” “那真的太好了!” 说实话,这笔钱对蔡栋来说真是救命钱。最近他集团开发的楼盘出了点问题,正缺资金周转了。要是把这块宝石卖出去了,那他的经济危机就可以解除了。蔡栋本来还想问问买家什么时候会出现,但伯爵已经早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挂断了电话。 这一回,齐木倒是猜错了,在蔡栋背后的人物不是幽灵,而是这个神秘的伯爵。 说来此事也是蹊跷。这人鱼之泪是怎么落到蔡栋的手里呢?那说起来,应该算是一笔飞来横财吧。那天蔡栋正因为某个开发的楼盘出了问题而焦头烂额之际,忽然他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递。没有寄件人的名字,但收件人写着他。他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件很漂亮的蓝宝石。 是不是谁的恶作剧呢? 又或者送错人了? 蔡栋是个大老粗,不但不认识人鱼之泪这样的高级货,还第一时间把它当成假货想要扔进垃圾桶呢。恰在那时,一张纸条从包装盒里掉了出来。蔡栋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此乃价值一亿美金的宝石人鱼之泪,切勿乱扔。”署名者——伯爵。 这是开玩笑的吧。蔡栋看到纸条,依然不太相信。讲真,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以为是诈骗团伙的新型诈骗手段。说不定这帮人以后会利用这件假货来讹我呢!蔡栋心里想着,又忍不住拿起那条项链端详。项链出奇的华丽,光泽溢动间,珠光环绕。透过让人目眩神迷的雅光,可以发现,不仅面上波光流转,避开那精致的外壳,就连里面都似乎有着什么在婉转舞动,如果这是假货的话,也做得也太精美了吧。 万一是真的呢?蔡栋脑海中居然掠过这个大胆的想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这件宝石项链是真的,他又把它扔掉,那他不得后悔死啊。 于是,怀着半信半疑的想法,蔡栋用手机上网,查找了一下人鱼之泪的图片。搜索之后他才发现,这条人鱼之泪蓝宝石项链在半年前就失踪了,并且牵扯了一件酋长被杀案。而在网页上搜到的人鱼之泪图片,跟他收到的项链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嘛! 莫不成,这是真的人鱼之泪? 妈呀!那可是一亿美金!这几乎是蔡栋的全部身家了。攥着这条人鱼之泪项链,蔡栋既激动又不解,还带着某种隐隐的恐惧。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始终不解这个署名为伯爵的人物为何会将这么珍贵的人鱼之泪宝石寄给自己呢。 他怀疑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当然,白痴都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也不会有掉下来的馅饼。蔡栋不傻,他的担心是对的,只不过,贪婪淹没了他的理智。在价值一亿美金的宝石面前,任何人都会动心的。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愿望啊,用最时下的流行语来说:“先定它一个小目标,赚它一个亿!” 轻轻松松就赚了一亿,还是美金,谁他妈的还需要理智?! 唯一令蔡栋担心的不是这当中有什么阴谋诡计,而是,这条宝石项链是不是真货。只要这颗宝石货真价实,蔡栋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深深明白,这颗人鱼之泪宝石对他的意义有多么重要。它可以挽救他的公司,挽救他的事业,挽救他的荣华富贵。 于是,蔡栋马上找了一个相熟的珠宝鉴定师过来帮他鉴定这颗蓝宝石的真伪。当然,以免对方泄露风声,他还特地跟人家签订了保密协议。结果,经过珠宝鉴定师的鉴定,这颗蓝宝石品质非常高,实属举世罕见,根本谈不上是什么A货,而是货真价实的真品。 这个鉴定结果令蔡栋喜出望外。他的公司终于有救了。 而就在同一天,他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 对方的声音十分怪异。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尖利,虽然短促却异常刺耳。“人鱼之泪,你收到了吧?” 这个人居然知道人鱼之泪的存在?蔡栋拿着手机,身体微微一颤,他深怕刚到手的宝贝,就会被人要了回去。 “你在说什么?人鱼之泪?那是什么东东?!”蔡栋装作不知,但额头却渗出冷汗。细密的汗珠在不知不觉间浸透了他的西装。 “哈哈。”来电者发出不屑而讥讽的笑声,这让蔡栋内心感到一丝不悦。他认为自己遭到了蔑视。 “你笑个屁啊!神经病,你究竟是谁呀!”蔡栋有些恼羞成怒,正要挂线,却听到手机里传出对方的一句话:“我就是伯爵。” 那一刻,蔡栋握着手机的手仿佛触电,一股电流窜过他的身体,令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伯……伯爵?是……寄件人的那个伯爵吗?蔡栋站在原地,汗水一直流,一点一滴地逐步打湿他的衣衫。汗流浃背下,手心却是渗出冷汗,心也有些微凉。寒意莫名上涌。“你……你想干什么?”他说,话语颤抖,心跳紧跟着有节奏地加快着。 “别紧张。”伯爵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只是想提醒他,虽然他收到人鱼之泪了,但是弄不好很快就会被人拿走。 “我靠!”蔡栋情不自禁地骂道,他早就猜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地上捡到宝,问天问地要不到!你把人鱼之泪给我了,还想要回去?没门!” 他才不管伯爵是什么家伙,总之,这人鱼之泪是他的了。这一亿美金也是他的了。谁也拿不走! “你多虑了。”伯爵的语气倒是一直都很平静,它说:“我根本不稀罕这人鱼之泪。要夺走它的人不是我,而是一个怪盗。” “怪盗?”蔡栋听到这种人物,蓦然皱起了眉头。怪盗什么的,他只是听闻过,从未有过接触。难不成这世界上真有神出鬼没的盗贼吗?在蔡栋的想象中,怪盗的形象停留在武侠小说里的楚留香,那家伙偷东西简直是飞檐走壁,轻功了得,沾瓦而不发出一点儿声响。那这个觊觎人鱼之泪的怪盗,又是谁呢?! 喔!蔡栋猛然想到一个名字:影子怪客!他之前在网上搜索人鱼之泪时见过这号人物在搜索词条里出现。貌似,半年前在迪拜,影子怪客就曾经试图偷走人鱼之泪。当时的媒体都有大肆报道呢。 果然,如他所料,伯爵告诉他,要盗走人鱼之泪的怪盗正是影子怪客。 “你小心点。它很厉害的。如果它知道人鱼之泪在你这儿,它一定会来拿走的。” “想都别想,没门!”蔡栋气得唾沫星四溅。刚到手的宝贝,就要拱手于人?就算对方是厉害的怪盗,他也绝对不会答应的。“我会安装最先进的防盗系统,再请几十个保镖。我就不信,它能偷走我的宝贝!” 他用了‘我的宝贝’一词,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人鱼之泪的主人。为了这颗人鱼之泪,他豁出去了。不管动用多少人力物力,他都要保住这颗宝石。然而,伯爵却说:“意气用事,对你没有帮助哟。”他顿了顿,又说,“你应该听说过影子怪客的事迹,它可是在迪拜塔的拍卖会上将人鱼之泪当众抢走了。你以为就凭所谓世界上最先进的防盗系统和几十个废物保镖就能阻止它?那你未免太天真了吧。” 伯爵的话犹如一记重拳,几乎将蔡栋那脆弱的希望给击碎。他有些脸如死灰,或许认为伯爵说的不无道理,又或许他忌讳影子怪客的本事,总之,蔡栋不禁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阻止它呢?” 伯爵很善意地提出了一个建议:“我知道有哪些人,可以帮你抓到那个影子怪客。” “是谁?”那些人的身份,蔡栋也很是好奇。 “我会把名单和他们的联系方式发到你的手机里。这些人都是推理界的佼佼者,其中包括名侦探和犯罪师。有他们助你一臂之力,我相信影子怪客一定无所遁形。” 名侦探这种受万众敬仰的职业蔡栋倒是知道,就是犯罪师这种新名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犯罪师是什么?”他不禁问道。 “犯罪师,也就是和名侦探相反的人物。他们以教唆他人犯罪为生,是一种邪恶的职业人。”伯爵似乎对犯罪师十分了解,还补充道:“在我发给你的名单里,有一个地球上最强的犯罪师,他叫红色犯罪师,如果你把他请来,最好不要惹怒他。” 在这时,伯爵的话还令蔡栋以为这个红色犯罪师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物,只不过他以后却没料到,红色犯罪师却是个英俊的美少年。用时下最兴的流行语来说,就是一枚妥妥的小鲜肉。但蔡栋有一件事没猜错:就是这个红色犯罪师真的很可怕。仅仅在刚接触到他那凌寒如剑的眼神时的刹那,蔡栋脑海一震,瞬间就明白,绝对不能惹这号人物。 至于名单上的其他人物,蔡栋大多不认识,除了一个叫林杉的。 乍看之下他就觉得这名侦探的名字和地址好像在哪儿见过,后来他记起来了,林杉是北京林氏集团的继承人,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说起这个林氏集团,可不是他的汉东集团能够相媲美的。在商界,林氏集团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多少中小企业宁愿挤破脑袋都想抢着跟它做生意呢。当然,蔡栋也是其中之一,前些日子他还专门托人走后门想跟林氏集团搭上关系,结果无疾而终,万万没想到,它家的少爷居然是个名侦探呢。 这样一个备受瞩目,被万千少女冠以“国民老公”的超级富二代,真的会来受理这个案子吗?毕竟,一百万对于普通人来讲或许还算天文数字,但对于他这么个根本不需要对钱有什么概念的天之骄子眼里,跟一毛一元也没太大分别,完全是不值一提,没有任何诱惑力。蔡栋可没有信心,反正啊,不管是谁,只要能保住他的人鱼之泪宝石就行了。 结果,等他发出邀请帖之后,除了那个不值一提的美食侦探王丝葱之外,名单上的所有人都到齐了。 “伯爵,影子怪客真的会出现吗?”蔡栋忐忑不安地问。 电话里的伯爵,笑了两声:“既然它发出了预告书,那它就一定会来。它可是从不食言的怪盗。” “可是,那帮人真的可以阻止它吗?” “一定会的。” 虽然伯爵对这七个人信心十足,但蔡栋倒没有那么强的信心。说不定这些人徒有虚名而已呢。正因为他内心有所质疑,才会私下增加了这栋大楼的保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能把人鱼之泪和他本人的命运寄托在一群陌生人身上。 这个世界上,人啊,到头来总是要靠自己的。这是蔡栋的座右铭。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伯爵。”蔡栋犹豫片刻,又问。 伯爵好像早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会把人鱼之泪送给你,对吧?” “是的。”蔡栋很惊讶伯爵敏锐的洞察力。 “你一定是担心我有什么阴谋,对吧。”伯爵继续窥穿他的内心。 蔡栋只得承认:“我确实有这个担心。” 伯爵笑了:“你是生意人,应该知道,利益越大风险越大。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将人鱼之泪转送于你,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我不想死。” “不想死?”蔡栋感到一丝困惑。 伯爵说:“难道你没听说过人鱼之泪的诅咒吗?凡是拥有人鱼之泪的人,最终都会遭受厄运。它的前几任主人,都离奇死亡了,所以,就算它价值多么高,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当然,你如果害怕的话,你可以将它扔掉。哈哈哈。” “嗤。什么诅咒之类的,我才不信。”蔡栋对这种说辞感到很荒谬。 伯爵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且,我又不需要钱。和金钱相比,我的性命自然更加重要。” 听语气,这位伯爵不差钱,可能是个土豪,不然它不可能连一亿美金都不放在眼里。而它说的也对,正因为蔡栋需要这笔钱,所以他才会选择无视人鱼之泪的诅咒。 有一句话,永远是真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金钱二字而劳碌一生,追求一辈,甚至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像蔡栋这种视财如命的生意人,或许才是人鱼之泪最好的归宿吧。 第四章 买卖

第四章 买卖

时间眼看又过去一天了。夕阳已经西斜,伴随着沉甸甸的圆日,昏黄的颜料渲染寂空,点缀出最后一抹霞光的同时,暮色像油画的水彩,色彩浓重地涂抹在汉东集团大楼的外墙。一点一色,勾勒得恰到好处,既突出了大楼的雄伟,又仿佛在预示着什么,那色彩下的阴影也是愈加明显。 齐木七人组仍坚守在大楼里。 虽然影子怪客指名会在本月十五号这天才来盗取人鱼之泪。但是,难保它不会提前出现,怪盗的话不能尽信啊!由此,齐木他们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一天24小时都处在保持高度警觉的状态。幸好他们人多力量大,七个人分成两个小组,采取一天两班倒的方式,倒也不至于令人感到有多么的劳累。 几乎一整天,他们都没离开过这层楼,连蔡栋也是尽量安排在这层办公。如果他实在不得不外出办事,那么齐木就会安排人手跟随在他的身边。尽管影子怪客的目标是人鱼之泪,但万一这蔡栋被它掉包了,它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利用蔡栋的身份来盗走人鱼之泪。由于和影子怪客几乎没有过接触,齐木不清楚这名怪盗的本领如何,万一它和千先生不相上下,那它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易容成蔡栋的模样,甚至是他们这七个人当中的任意一个。 不过,林杉说,这影子怪客的本领不是易容术,不然它也不会戴着京剧脸谱。在以往的案例中,也没有出现过影子怪客易容的记录。于是乎,关于它采用易容诡计来蒙混过关的疑虑基本可以排除了。 那么,影子怪客为何被称作这个古怪的名字呢? “那是因为,”林杉对这名怪盗也有所研究:“影子怪客实在太神出鬼没了。人们形容它就像是跟在你身后的影子一样,令你无法察觉。所以才会这样称呼它。” 说这话的当儿,他和齐木,米卡卡三人正在房间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他们这个战队的另一个成员萧霖霖刚才接到快递电话,已经下一楼去拿快递了。听说是她的师傅王丝葱从四川寄过来的老干妈辣椒酱。萧霖霖这个辣妹子就好这一口。 “哎,这个影子怪客是男是女?”米卡卡端着茶杯,问道。 林杉摇摇头:“没有人知道它的身份。正如没有人知道千先生的身份一样。自然也包括性别在内。不过,根据我多年的研究,千先生是男的。” 既然起名千先生,那应该是男性。不然,为何不叫千小姐或者千夫人呢。而且,千先生易容的对象都是男性。这就是林杉判断它是男性的依据。 然而,齐木有不同的意见。他斩钉截铁,语气中又带有一股冰冷,说道: “不,千先生是女的。” “真的吗?”米卡卡问。 “不会错的。”齐木曾经在蜥蜴宅跟千先生交过手,对方的身形就是一位少女,而且它易容的对象也是一名少女。 “面容可以变换,但身形可不是想变就能变的。那位千先生的身形很娇小,应该不会是男人。” 齐木刚说完,林杉便接着说:“这也正是我困惑的地方。当时我们调查蜥蜴杀人案时所遇到的千先生,跟我以前所追踪的千先生有很大的不同。以至于我都怀疑,这千先生变成了两个人。” “两个人?它又不会分身术啊。”米卡卡说。 “如果在不同的时期,一个人物的形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人物已经换人了。我相信,以前的千先生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能再出现在世人面前,所以如今的千先生是另一个人。是它的徒弟,又或者是搭档?”齐木分析道。 “这应该是类似一种传承的吧。就像那些功夫门派的宗师,将招式和理念传给下一代。”林杉说着,又咳嗽了一下。他的咳嗽病似乎是个顽疾,他拿出几粒药放进嘴里,然后就着茶水喝了下去。 “你没事吧。林同学。”米卡卡很关心他的身体健康。 但林杉微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还OK,就是他的脸色看起来仍有些苍白。 “说不定,”忽然,齐木想到了什么,顿了几秒,说道:“这件案子里,千先生也会出现哦。” “真的假的?”米卡卡略感诧异,这个千先生再掺和进来,那就是嫌这事还不够热闹呢吧。 假如真的这样,那必将会出现一幅千载难逢的场面:影子怪客VS千先生。闻名于世的两大怪盗将进行一决胜负的对决! 想到这儿,米卡卡心中竟莫名有点儿期待呢。 却,就在此时。 “啊!”——尖叫忽起!就好像受到巨大的刺激般,声音尖利而刺耳,紧张中略微发颤,彰显出此刻尖叫者内心的恐慌。 是萧霖霖的声音吧!而且,就是从楼梯间里传出来的!正在房内的齐木三人在尖叫声响起一秒之后,身影已经冲出了房门。与此同时,范坤,王泽刚,还有迟国慧这组人也从房里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他们惊问,目光紧张地注视着玻璃门外。 “难道是影子怪客来了?!”随后打开办公室门的蔡栋也面露惧色地问道。他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了吧? “我们去看看!”范坤三人组刚要跑出去,却被齐木伸出手拦住了。 “小心别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齐木说道。 其他人细想之下,也觉得在理。于是,便由齐木这组人出去查探情况,范坤这组人则留在玻璃门里防止被影子怪客趁虚而入。 齐木和米卡卡以及林杉走出玻璃门,小心翼翼地赶到楼梯间。他们发现萧霖霖跌坐在地上,一只手里抱着包裹,另一只手则错愕地抬起手指,指着楼梯下面。她脸色苍白,整个面部看不出一丝血气,呈现出惊魂未定的神色。虽然抿着嘴,但上下唇由于受到惊吓的缘故,依然不自觉地在颤栗中一张一合,一副像是活见鬼一般的表情。一问之下,大伙儿才知道事情的缘由:刚才萧霖霖看见一个戴京剧脸谱,穿黑色披风的怪人从楼梯跑了下去! 这才是她尖叫的原因。戴着京剧脸谱,穿着黑色披风,这不正是影子怪客的标配吗? 它果然已经潜入这层楼里了? “哼!影子怪客,别想逃!”米卡卡正义感爆灯,哒哒哒就跑下楼去,还没跑下几级楼梯,他回头却见齐木和林杉二人仍待在原地不动。 “哎,你们怎么一点不着急?快追啊!” 齐木由上而下地俯视着米卡卡,眼神轻蔑,目光冷厉中,又宛如对待白痴般斜瞥着他,根本对他的问题不屑回答。 倒是林杉认真地说道:“米卡卡,不必追了。那影子怪客早跑远了。现在追我们也抓不到它。” 咦?好像是这个道理呢。米卡卡又想到,万一真被他追到了,就他一个人也对付不了影子怪客,反而有可能被它痛扁一顿呢。想到这儿,他还是决定别脱离队伍,便乖乖地走了回去。 这时,在林杉的搀扶下,萧霖霖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她的气色好多了,苍白的脸颊恢复了一丝血色。 “萧霖霖,你没事吧?”米卡卡作为暖男,第一时间体贴地询问对方的情况。 萧霖霖朝他挤出甜美的笑容:“我没事,就是被吓了一下。吓死我了差点。” “没想到让你遇上影子怪客了。它刚才没对你咋样吧?” “没有。我们就是打了个照面,它就跑了下去。” “萧霖霖,刚才你遇见影子怪客的时候,应该看到它的体型和身高吧。”这时,林杉问道。 “嗯……让我想想。”萧霖霖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那家伙好像只比我高一两厘米,身型有点瘦,对了,它身上好像还有香水的味道。” 根据萧霖霖的描述,这个怪盗,貌似是位女性呢。 “这应该是影子怪客的一次刺探,它大概想搞清楚我们这儿的布防情况,不料却被萧霖霖给撞见了。”林杉给出了自己的推测。 米卡卡也点头称是。倒是齐木突然插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你怎么会在楼梯间?” “啊?”萧霖霖好像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有点应对不足,发愣数秒。 齐木回头指指走廊那边的电梯。他的意思不言而明:如果萧霖霖是坐电梯上来,应该是直接走去玻璃门那里,她怎么会出现在相反方向的楼梯间里呢。 “是这样的。”萧霖霖说:“我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一只猫从走廊溜了过去,所以我就追了过去。就在我拿出东西喂它的时候,影子怪客出现了……” “一只猫而已,你就追过去了?”她的话似乎不能令齐木信服。 只见萧霖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个铲屎官啦!” “什么是铲屎官?!”齐木对网络新名词接触不够,还是靠米卡卡这本活字典出面解释说,铲屎官就是给猫铲屎的人类。即是爱猫人士,人称猫奴。 “我在四川家里也养了两只猫呢!这次我出来,把它们托付给邻居帮忙照样。呜呜,我好想我家的东东和西西。” 提起她家的猫,萧霖霖就一副萌化了的状态。有机会,米卡卡也想认识一下她那两只叫东东和西西的猫究竟怎么个可爱法。 “她应该没说谎。”林杉发现了什么,指着楼上一级台阶说,“你们看,这就是那只猫出现的证据。” 米卡卡走近一看。那级台阶上赫然出现一条类似缩小版香蕉的金黄色便便。这是猫屎啊! 呕呕呕!米卡卡嫌弃地捂着鼻子走开了。他正想和齐木与林杉一起往回走,却被萧霖霖拽住了胳膊。 “等一下,米卡卡,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 “和我一起铲屎吧!你很适合耶!” 说这话的时候,萧霖霖的表情居然很燃,语气很热血。就是米卡卡额头挂满黑线。 我才不想当什么铲屎官呢! 这算是一个小插曲。 影子怪客虽然出现了,但没有造成多大的骚乱。毕竟离15号还有几天,这应该只是它的一次普通的调查情况。齐木认为,即便这样,也不能放松警惕。 随着夜幕渐渐,城市上空缓缓被仅有的黑色所覆盖,宛如蒙上了一层无法揭开的漆黑面纱。今夜星星寥无,就连月光也是在冷风下打着呵欠,显得黯淡无神。夕阳刚消失在天际,蔡栋就衣装整洁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声称要去谈一笔生意。 “不能在电话里谈吗?”林杉对夜晚外出,表示了一定的担忧。而且,傍晚时分影子怪客刚刚才出现。蔡栋选择这时外出,有点冒险呢。 但是,蔡栋说,这次生意很重要。他必须要亲自去一趟。在他的坚持之下,也没有办法,齐木和米卡卡要求跟他一同前往,其他人便留守在这儿。 他们一同上了车。随后,汽车载着他们穿越闹市区,来到一家高级饭店的门外。 “两位,我有点事要私下谈,你们能不能回避一下?”蔡栋下车的时候这么说。 齐木拒绝了。“不行。我们的任务是阻止影子怪客的一切阴谋诡计。所以,我们要知道等一下你要见的是什么人。” 拗不过这个红色犯罪师,蔡栋也得忍下心中的不满,他还得靠这个人阻止影子怪客呢。 “好吧。等一下我带你们进去和那个人打个照面,但我们谈话的时候,请你们待在门外。这涉及到商业机密。” 这一点,齐木倒是同意了。 他和米卡卡随蔡栋进了饭店的包间。这家饭店从华丽的装潢就可以看出十分高级,而包间内只有一个年轻人在等候,他身穿一席白西装,相貌周正,除了醒目的白衫白裤,就连脚下踩着的,都是一双擦拭到锃亮的白皮鞋,显然经过精心修饰。端正的五官上,一头齐耳黑发梳理得恰到好处,和其白亮的打扮形成了鲜明对比。见服务员领人进来,他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你好,蔡老板。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你好。让你久等了,实在抱歉。”蔡栋走过去和他握手。 “我叫白春。这是我的名片。”白西装美男子毕恭毕敬地递上名片给蔡栋。 紧接着,他的视线落在齐木和米卡卡身上,不禁问道:“蔡老板,这两位是……” 蔡栋也不知道怎么介绍齐木和米卡卡的身份,正犯难时,齐木指了指米卡卡,又指了指蔡栋说:“这个小子,是他的跟班。” “喂……”米卡卡真心不爽。这齐木一口一口跟班的,实在瞧不起人。 “那你呢?”白春礼貌地问。“也是蔡老板的跟班吗?” “不。”齐木倒是义正言辞,指了指米卡卡,接着又指了指自己:“他是我的跑腿。” “喂喂喂!” 又跟班又跑腿的,米卡卡的身份卑微到这种地步了,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哦!那我明白了。”这么复杂与混乱的人际关系,白春居然听懂了?这也是没谁了。他掏出另一张名片递给齐木:“你好,这是我的名片。” 名片上写着——白春,宜信财富投资公司总裁。 这名号听起来,很适合总裁文里的角色呢!齐木稍稍看了一眼,并无表露出多少的情感。倒是米卡卡一直干巴巴地等着别人给他递名片,结果白春可能觉得给一个跑腿跟班的家伙递名片有失身份,就华丽丽地无视他了。这让米卡卡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和自卑。 “两位,那你们可以到门外待一下吗?”蔡栋请齐木和米卡卡出去,他要和白春谈一桩生意。在齐木和米卡卡出门之后,蔡栋便直截了当地跟白春说道:“白先生,你打算出多少钱?” “蔡老板果然快人快语。”白春笑道,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说:“不急,我们等服务员上菜之后,再慢慢详谈。” “也行。毕竟是大笔交易,如果白先生有啥不懂的地方,可以尽管问我。”蔡栋是见惯生意场的人,自然知道任何事不能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等服务员将美味可口的饭菜一一呈上来,又端上一瓶香醇可口的马爹利名酒之后,这两个人便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侃侃而谈。至于门外等候的齐木和米卡卡,则各自搬了一张椅子,乖乖地坐在门口当起了门神。因为出来匆忙,他们连晚饭都没吃呢。 “咕噜——”这不,米卡卡的肚子都开始抗议了。 呜……好饿啊!在这香味扑鼻的高级饭店里,米卡卡更觉饥肠辘辘,眼看服务员端着可口的饭菜从眼前走过,闻到饭菜的香味都让他垂涎三尺。也不知道这蔡栋要跟人家谈多久,万一谈个三四小时的,他不得饿死? 不行。我得找点吃的。米卡卡正想着,齐木已经招手叫停了从身边走过的一位美女服务生。 “你好,拿份菜单给我看一下。” “嗯?”美女服务员虽然对此有些困惑,但还是拿来了一份菜单。只见齐木翻了几下,便抬起手指在菜单上戳戳道:“给我点一份十年花雕蒸鲥鱼,佛跳墙,浓汤鸡煲翅,嗯,再给我来一瓶82年的波尔多葡萄酒。” 美女服务员还是糊里糊涂的,问:“请问,先生你在哪儿就餐?” 齐木点点此处:“就在这儿吃。给我搬张餐桌过来便可。” “这个……”美女服务员有点为难的样子。她们这高级饭店可没试过让客人在走廊搬张小餐桌就吃饭的呀。而且,这两个少年像是给人看门口的,这么高级的菜他们能买单吗? 大概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齐木施施然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信用卡,递给美女服务员。 “如果你们担心没钱付账的话,可以先刷卡。”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美女服务员也不好拒绝,便拿着信用卡去刷。很快,她笑容满脸地走了回来,看样子已经确认付款了。 “你好,先生。你的菜马上给你端上来。”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信用卡还给齐木,然后她又瞅了瞅一旁的米卡卡,问齐木:“是两位吗?” 齐木慢悠悠地将信用卡放回口袋里,说:“不,就一个人。” “啊?就一个人啊。”美女服务员和米卡卡异口同声。 美女服务员以为他们是一起的。 连米卡卡也以为他们是一伙儿的! 没想到啊!老铁,扎心了!米卡卡对这份比纸薄的友谊没有任何期待了。他怒火中烧,绝对不肯让齐木看扁,也朝美女服务员喊道:“美女,给我点一份跟他一模一样的!” “好咧!”没想到这位小哥也这么豪爽。美女服务员笑逐颜开,伸手找米卡卡要信用卡。 信用卡他没有,公交卡就有一张。还是广州的羊城通,在上海这地儿估计也用不了。 “那啥?能用微信支付不?”幸好来上海前,米卡卡往微信里充了两百块。这不,可让他的底气足了。 “可以啊。微信,支付宝都可以。我们饭店的宗旨就是热情为人民币,不,是为人民服务。” 这话必须点赞。 米卡卡拿出手机,准备微信支付,不过在这之前,他特地问了一下美女服务员:“一共多少钱?” 美女服务员算数比计算机还精,说道:“盛惠三千七百六十三块。” “噗……”米卡卡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多……多少钱来着?”米卡卡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不过人家美女服务员又清清楚楚地复述了一遍,“是三千七百六十三块。” 是津巴布韦币吧!人民币吗!这么贵一顿饭!把他米卡卡卖了也吃不起啊。米卡卡脸都发青了,比得了重感冒还严重,他猛擦冷汗,瞅瞅齐木,又瞅瞅美女服务员,半天才说:“那……那啥,我最近三高,医生说不能吃得太好。要不,你帮我换一个菜呗。” “可以。”美女服务员很好说话。 米卡卡想了想,又问:“那你们饭店最便宜的炒饭多少钱。” “是海鲜金华火腿扬州炒饭,盛惠198。” 我去……一个炒饭都得要人命啊! “那……那啥……如果不要海鲜,不要金华火腿,不要扬州,那多少钱呢?”米卡卡说话的声音细如蚊蝇,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直视美女服务员了。 对方先是一愣,终于明白这小子是个穷屌丝,但碍于他和隔壁的土豪帅哥是一伙儿的,美女服务员也不好给他看脸色,便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这个我们饭店还真没有这种规定……” 就在双方略显尴尬的时候,土豪哥齐木出手相助了。 “我请他吧。”齐木的话比观音大士还要感动世人,米卡卡顿时好崇拜好感激地看着他,连美女服务员也对这个热心助人的帅哥另眼相看,不禁问道:“那么,是准备跟你一样的菜式吗?” “不!”齐木说话十分坚决,“帮我添一碗白饭给他,滴两滴酱油,噢,对了,再放两条咸菜吧。” 我靠……米卡卡和美女服务员无话可说了。这不是赤裸裸地侮辱人吗? 他和美女服务员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大眼瞪小眼,米卡卡都有些不耐烦了,摆款说道:“哎,你没听这位大哥说吗?一碗白饭,两滴酱油,记住,给我配两条咸菜!” “好……明白了……”美女服务员背过身离开的时候,也不知道那张脸有多僵硬,就跟打了玻尿酸整容失败的女明星一样一样的。 独留米卡卡坐在小板凳上徒伤悲。 吃个饭,都这么扎心……米卡卡有点欲哭无泪。 很快,他们俩的饭菜端上来了。 放在齐木面前的,是十年花雕蒸鲥鱼,佛跳墙,浓汤鸡煲翅,82年的波尔多葡萄酒。 放在米卡卡面前的,是一碗白饭,两滴酱油,两根咸菜。 门口的左右两边,恐怕正是体现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差距吧。 就在齐木慢条斯理地品味着美味佳肴,而米卡卡扒拉着碗里的白饭时,包间内的蔡栋和白春也已经扯到了正题上。 “白先生,请问你打算出多少钱,买走我的人鱼之泪项链呢。”蔡栋轻摇着杯中的红酒问道。包间里灯光朦胧,他的脸上浮现贪婪的笑意。这种生意人的嘴脸,丝毫不加掩饰,仿佛就堂而皇之地告诉你:我就是为了钱而来。就在今天,他才接到这个自称白春的电话,也不知道对方从哪里听说他手中有人鱼之泪,便约他出来,估计是想买这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吧。 而白春自然知道这蔡栋的心思,也不讨价还价了,说道:“蔡老板,人鱼之泪半年前在迪拜拍卖会上拍下了一亿美金的价格。所以,我愿意出一亿美金,将它收购。” 哇!看来伯爵说的没错,果然有人要买人鱼之泪。蔡栋心中自然是十分惊喜。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点头,而是说:“白先生,你是从哪里知道我这儿有人鱼之泪的呢?我好像并未向外界公开过。” “呵呵。”白春笑了两声,“蔡老板,如果你以为我仅仅是个投资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张名片上的头衔是假的。” “什么?!那你是谁?!”蔡栋有些吃惊,生怕以为自己遇到了影子怪客打扮成的坏人。他霍然站起来,想要叫外面的齐木和米卡卡进来对付这个冒牌货,却被白春喊住了。 “别紧张,蔡老板。”白春嘴角挂着一缕微笑,“我不是坏人。你难道没听说过上海的白家吗?” “白家?”蔡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迟疑着说:“你说的是,那个白家?!” 在上海的商界中,确实有一个叱咤风云的家族,姓白。它很牛,牛到什么程度呢?据说只要它跺一跺脚,上海的许多小企业都会浑身一抖。再通俗点说,在白家眼里,像蔡栋这种级别的富豪就是个屁。不,连屁都不算! “你真的是那个白家的人?”蔡栋有点不相信。虽然眼前的人也姓白,但也可能是冒充的。 “这点你不必怀疑。而且,我是来找你买人鱼之泪的。并不是来骗你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什么可担心的,不是?” “这倒也是。” 蔡栋从来就是只认钱不认人。既然眼前的白春有意要买他的人鱼之泪,他也懒得计较对方的来历。 “但在买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好。你问吧。”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人鱼之泪?”白春的问题单刀直入,蔡栋有些为难。因为伯爵吩咐过,绝对不能将它的事说出来。于是,蔡栋只好编了个谎言:“是一个朋友交给我的。” “哦。”白春的语气充满了质疑,但他没有深究,而是继续说:“人鱼之泪在半年前就在迪拜失踪了。它的上一个主人穆罕默德酋长被盗贼砍掉了脑袋,身首异处。凶手至今没有找到。” “什么?你说那个什么鬼酋长是怎么死的?”蔡栋噎了一下,心中惶惶然。 “身首异处啊。”白春说:“你没调查清楚吗?” 蔡栋慌忙摇了摇头,心中却大喊:我靠!身首异处这死得也忒渗人了吧! 想着,他舔了舔嘴唇问:“那……那个什么酋长是怎么被杀的?” “是穆罕默德酋长。”白春纠正他,“他是在家里被杀的。当时是我去办的案。” “咦?你去办的案?那你是警察?”蔡栋对白春这个人物的身份更加困惑了。 “不。我不是警察。”白春说道。 “那你是侦探?” “不。我也不是侦探。”白春说。 这两个身份,他都否认。 “那你是什么人?” “或许这么解释吧,我是个对案件感兴趣的人。国际刑警有时候也会就案件的疑难问题来求我帮忙。而我,通常会帮他们解决难题。他们一般叫我白先生。上一次去迪拜,就是迪拜警方请我去对付影子怪客,因为影子怪客发出了要偷走人鱼之泪的预告。结果我还是让它逃跑了。” 蔡栋问:“哦。那么,那个什么酋长,是被影子怪客杀死的吗?” “不知道。据我的了解,影子怪客只偷东西,从不杀人。而这次有些例外,迪拜警察在泳池边发现了穆罕默德酋长的尸体。报警人是他的女伴。” “噢!我知道了。”蔡栋有点化身成名侦探柯南的感觉,立即说道:“肯定是那个女伴杀的人。” “这一点自然也在警方的怀疑之中。只不过,经过调查,没有发现那个女伴的可疑之处。而且,穆罕默德酋长的家里安装了最先进的防盗系统,一般盗贼根本无法靠近。这才是影子怪客的可怕之处啊。它居然能在那样的安保之下来去无踪,实在令人吃惊。” “是吗……那确实很厉害……” 听了白春的阐述,蔡栋心里也不禁打鼓了,他担心自己那层楼里的安保系统能不能阻止影子怪客呢。毕竟就在今天傍晚,影子怪客就出现了。看来,现在他最好赶紧将这块人鱼之泪出手,以免夜长梦多。 所以,他马上盯着白春说:“白先生,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你打算出多少钱买我的人鱼之泪。” 白春伸出一根手指,“一亿美金。这跟上次拍卖会的价格是一样的。” “不不不!”罕见的,蔡栋居然拒绝了,他摇着头说:“这个价格有点偏低哟。” “嗯……”这家伙果然贪婪成性,白春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愉快,对这种坐地起价的奸商,他打心底是嫌恶的。不过,他只得耐着性子,听听对方的报价:“那你的意思呢?” 蔡栋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亿美金。” “什么?!”价格居然翻了一倍,这个蔡栋心可真够狠的!白春不计较金钱,但他可不愿意被这个奸商宰。 “蔡老板。”白春嘴角盈着淡淡的微笑:“这样可不太好吧。半年就涨了一倍价格。你以为是中国的房价吗?” “嗤。白先生,在商言商嘛。中国房价两个月都能翻一倍,我这块人鱼之泪为何就不行?对吧。” “这并不一样。一件商品的涨跌,主要看它的需求。中国房子那么贵,可是依然有大批民众趋之若鹜,但这件人鱼之泪呢。我估计除了我,也没多少人买得起吧。” 没想到这个白春经济理论还挺在行,但蔡栋也不示弱,“这可不一定,就在前几天,还有一个叫马云的人想找我买呢。你知道马云是谁吧!他就出到了两亿美金!” 还马云呢?白春很想笑,但他憋住了。这蔡栋撒个谎都那么夸张。 “原来马云先生也对这块蓝宝石有意思啊。那没法子了,我就不跟他争了。我只好忍痛割爱了。就这样子吧。再见。” 白春假装起座要离开,这回蔡栋慌了,连忙起身挽留他:“哎哎!白先生,请留步!” 白春装作意外:“怎么了?蔡老板。你还有别的要求?” 蔡栋叹了一口气,赔上一张笑脸,“白先生你这个人也是太心急了。谈生意可以讨价还价的嘛。别急着走,坐下来咱们慢慢谈。” 白春微微一笑,仿佛早就看穿了他的阴谋,也不推却,便坐回原座,说道:“蔡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所谓的马云要买你的人鱼之泪,是假的吧。如果他真肯出价两亿美金,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老年痴呆了。” 蔡栋很尴尬,“好吧,我承认,是我撒了个谎。” 白春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淡定说道:“我调查过你。你的公司目前资金周转有困难。如果卖出了这颗人鱼之泪,对你的人生会起到很大的作用。所以,不要犹豫了,就请你接受一亿美金这个价格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哦。你最好考虑清楚。” “不用考虑了。”蔡栋不敢再耍花样了,生怕白春真的一走了之,便赶紧说:“我就一亿美金卖给你吧。那么现在就成交?” “当然还不行。”白春说:“我得先看看你的人鱼之泪是不是真品。” “这个是自然。那么,明天请你到我的公司,我会让你看到的。你看这样可好?” “行。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吧。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白春伸出手,与蔡栋的手握在一起。 终于能在15号之前将这颗人鱼之泪脱手了,那就不必担心影子怪客再耍花样了。蔡栋心头大石也就落地了。却在这时,他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先。”蔡栋看到来电者是伯爵的名字,有些意外,便走到一边的角落聊起来。很快,他又折返回来。不知为何,他的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 “真的不好意思,白先生,看来我们的交易要作废了。” “你是什么意思?”白春的脸色有些难看。 蔡栋拿起手机,笑道,“就在刚刚,我接到了一个买家的电话。它愿意出价两亿美金,把我手中的人鱼之泪买走。所以,我不能按一亿美金的价格卖给你了。当然,如果你愿意出两亿美金的话,我还是可以卖给你的。” “你这是言而无信吧。” 白春怀疑这家伙又在托大,不过看他的神情,倒不像在说谎。蔡栋似乎很确定能赚到那两个亿美金,才会信心满满地取消跟白春的交易。他还是那句话:“白先生,只要你肯出两亿美金,我们现在就可以成交。” “这个,我得考虑一下。” 白春心想,这蔡栋刚才接到了谁的电话呢。很明显,就是这个电话改变了他的主意。不然,他不可能仅凭一个电话就推掉了这笔交易。不过,对方现在有了底气,口气也很强硬了,白春不禁开始犹豫了。这两亿美金已经远远超出了人鱼之泪本身的价值,他本来想买来引影子怪客出现的,但既然蔡栋非要索取两亿美金,那他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见他犹豫不绝,蔡栋也不强求了,便告辞离开。 来到门外的时候,齐木也已经用餐完毕,正在享受着那瓶波尔多红酒。至于米卡卡,你指望一碗蘸酱油的白饭他能吃多久……他早就吃完了,眼睛还直勾勾地瞪着齐木碗里的剩菜。那里面剩了一大半,齐木居然叫服务生拿去喂狗也不留一块给他? 米卡卡决定跟这人绝交!这破齐木不就是长得帅点,聪明点,有钱点吗?要不要这么拽啊! 回去的车上,齐木问蔡栋关于刚才那个白春的事情。蔡栋并没有告诉他,对方是来买人鱼之泪的,自然,蔡栋也没有将伯爵的来电说出来。因为在包间里通话的时候,伯爵就说了,这件事要对红色犯罪师隐瞒。 不过,伯爵刚才的话是真的吗?真有人肯出两亿美金?当时蔡栋听到对方说出现了另一个买家准备用两亿美金收购人鱼之泪的时候,他差点没兴奋得心脏病发。他也就是随便那么一扯,想讹白春多一亿美金。没想到,真有一个脑子进水的白痴要出这么多钱买他的宝石。 刚回到汉东集团大楼的二十二楼,蔡栋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伯爵。 “喂喂,是伯爵吗?”他站在窗前,注视着窗外的城市夜景。夜色朦胧下,各色灯光扑闪,五光十色的霓红和街市上的灯红酒绿依旧显眼,不仅照亮了黑夜,还宣示着整座城市的浮华与喧嚣,将夜幕该有的寂静驱离。“没错。是我。”伯爵好像24小时都处在在线的状态。不过它曾经吩咐蔡栋,没事不要乱找它。 “接着刚才的话题。你让我拒绝那个白春的一亿美金报价,说有另外一个买家肯出两亿,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那它是什么人?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交易?” “明天,你把那颗人鱼之泪带出去,和它面谈即可。” “什么?!还要把人鱼之泪带出去?”蔡栋立即担心起来,把人鱼之泪带出去可是要冒很大的风险,他不得不忧虑这一点。 “那个人不能到我这里来吗?”他问道。 “对不起,人家是拒绝的。我想它可能是有所顾虑吧。其实,就算你把人鱼之泪带出去也无须担心。你的身边不是那七个人保护你吗?” “他们真的行吗?”蔡栋可不敢把人鱼之泪托付给别人。 但伯爵说:“别人我不敢说,这个红色犯罪师,绝对不能让你失望的。” 听它的语气,好像对红色犯罪师有百分百的信心呢。 踌躇好一阵子,蔡栋才肯答应明天将人鱼之泪带出去交易。虽然这得冒一定的风险,但蔡栋已经拒绝了白春的交易请求,而且,对方会出到两亿美金的高价,这让他认为值得冒险。 第四章 买卖

第四章 买卖

时间眼看又过去一天了。夕阳已经西斜,伴随着沉甸甸的圆日,昏黄的颜料渲染寂空,点缀出最后一抹霞光的同时,暮色像油画的水彩,色彩浓重地涂抹在汉东集团大楼的外墙。一点一色,勾勒得恰到好处,既突出了大楼的雄伟,又仿佛在预示着什么,那色彩下的阴影也是愈加明显。 齐木七人组仍坚守在大楼里。 虽然影子怪客指名会在本月十五号这天才来盗取人鱼之泪。但是,难保它不会提前出现,怪盗的话不能尽信啊!由此,齐木他们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一天24小时都处在保持高度警觉的状态。幸好他们人多力量大,七个人分成两个小组,采取一天两班倒的方式,倒也不至于令人感到有多么的劳累。 几乎一整天,他们都没离开过这层楼,连蔡栋也是尽量安排在这层办公。如果他实在不得不外出办事,那么齐木就会安排人手跟随在他的身边。尽管影子怪客的目标是人鱼之泪,但万一这蔡栋被它掉包了,它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利用蔡栋的身份来盗走人鱼之泪。由于和影子怪客几乎没有过接触,齐木不清楚这名怪盗的本领如何,万一它和千先生不相上下,那它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易容成蔡栋的模样,甚至是他们这七个人当中的任意一个。 不过,林杉说,这影子怪客的本领不是易容术,不然它也不会戴着京剧脸谱。在以往的案例中,也没有出现过影子怪客易容的记录。于是乎,关于它采用易容诡计来蒙混过关的疑虑基本可以排除了。 那么,影子怪客为何被称作这个古怪的名字呢? “那是因为,”林杉对这名怪盗也有所研究:“影子怪客实在太神出鬼没了。人们形容它就像是跟在你身后的影子一样,令你无法察觉。所以才会这样称呼它。” 说这话的当儿,他和齐木,米卡卡三人正在房间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他们这个战队的另一个成员萧霖霖刚才接到快递电话,已经下一楼去拿快递了。听说是她的师傅王丝葱从四川寄过来的老干妈辣椒酱。萧霖霖这个辣妹子就好这一口。 “哎,这个影子怪客是男是女?”米卡卡端着茶杯,问道。 林杉摇摇头:“没有人知道它的身份。正如没有人知道千先生的身份一样。自然也包括性别在内。不过,根据我多年的研究,千先生是男的。” 既然起名千先生,那应该是男性。不然,为何不叫千小姐或者千夫人呢。而且,千先生易容的对象都是男性。这就是林杉判断它是男性的依据。 然而,齐木有不同的意见。他斩钉截铁,语气中又带有一股冰冷,说道: “不,千先生是女的。” “真的吗?”米卡卡问。 “不会错的。”齐木曾经在蜥蜴宅跟千先生交过手,对方的身形就是一位少女,而且它易容的对象也是一名少女。 “面容可以变换,但身形可不是想变就能变的。那位千先生的身形很娇小,应该不会是男人。” 齐木刚说完,林杉便接着说:“这也正是我困惑的地方。当时我们调查蜥蜴杀人案时所遇到的千先生,跟我以前所追踪的千先生有很大的不同。以至于我都怀疑,这千先生变成了两个人。” “两个人?它又不会分身术啊。”米卡卡说。 “如果在不同的时期,一个人物的形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这个人物已经换人了。我相信,以前的千先生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能再出现在世人面前,所以如今的千先生是另一个人。是它的徒弟,又或者是搭档?”齐木分析道。 “这应该是类似一种传承的吧。就像那些功夫门派的宗师,将招式和理念传给下一代。”林杉说着,又咳嗽了一下。他的咳嗽病似乎是个顽疾,他拿出几粒药放进嘴里,然后就着茶水喝了下去。 “你没事吧。林同学。”米卡卡很关心他的身体健康。 但林杉微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还OK,就是他的脸色看起来仍有些苍白。 “说不定,”忽然,齐木想到了什么,顿了几秒,说道:“这件案子里,千先生也会出现哦。” “真的假的?”米卡卡略感诧异,这个千先生再掺和进来,那就是嫌这事还不够热闹呢吧。 假如真的这样,那必将会出现一幅千载难逢的场面:影子怪客VS千先生。闻名于世的两大怪盗将进行一决胜负的对决! 想到这儿,米卡卡心中竟莫名有点儿期待呢。 却,就在此时。 “啊!”——尖叫忽起!就好像受到巨大的刺激般,声音尖利而刺耳,紧张中略微发颤,彰显出此刻尖叫者内心的恐慌。 是萧霖霖的声音吧!而且,就是从楼梯间里传出来的!正在房内的齐木三人在尖叫声响起一秒之后,身影已经冲出了房门。与此同时,范坤,王泽刚,还有迟国慧这组人也从房里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他们惊问,目光紧张地注视着玻璃门外。 “难道是影子怪客来了?!”随后打开办公室门的蔡栋也面露惧色地问道。他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了吧? “我们去看看!”范坤三人组刚要跑出去,却被齐木伸出手拦住了。 “小心别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齐木说道。 其他人细想之下,也觉得在理。于是,便由齐木这组人出去查探情况,范坤这组人则留在玻璃门里防止被影子怪客趁虚而入。 齐木和米卡卡以及林杉走出玻璃门,小心翼翼地赶到楼梯间。他们发现萧霖霖跌坐在地上,一只手里抱着包裹,另一只手则错愕地抬起手指,指着楼梯下面。她脸色苍白,整个面部看不出一丝血气,呈现出惊魂未定的神色。虽然抿着嘴,但上下唇由于受到惊吓的缘故,依然不自觉地在颤栗中一张一合,一副像是活见鬼一般的表情。一问之下,大伙儿才知道事情的缘由:刚才萧霖霖看见一个戴京剧脸谱,穿黑色披风的怪人从楼梯跑了下去! 这才是她尖叫的原因。戴着京剧脸谱,穿着黑色披风,这不正是影子怪客的标配吗? 它果然已经潜入这层楼里了? “哼!影子怪客,别想逃!”米卡卡正义感爆灯,哒哒哒就跑下楼去,还没跑下几级楼梯,他回头却见齐木和林杉二人仍待在原地不动。 “哎,你们怎么一点不着急?快追啊!” 齐木由上而下地俯视着米卡卡,眼神轻蔑,目光冷厉中,又宛如对待白痴般斜瞥着他,根本对他的问题不屑回答。 倒是林杉认真地说道:“米卡卡,不必追了。那影子怪客早跑远了。现在追我们也抓不到它。” 咦?好像是这个道理呢。米卡卡又想到,万一真被他追到了,就他一个人也对付不了影子怪客,反而有可能被它痛扁一顿呢。想到这儿,他还是决定别脱离队伍,便乖乖地走了回去。 这时,在林杉的搀扶下,萧霖霖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她的气色好多了,苍白的脸颊恢复了一丝血色。 “萧霖霖,你没事吧?”米卡卡作为暖男,第一时间体贴地询问对方的情况。 萧霖霖朝他挤出甜美的笑容:“我没事,就是被吓了一下。吓死我了差点。” “没想到让你遇上影子怪客了。它刚才没对你咋样吧?” “没有。我们就是打了个照面,它就跑了下去。” “萧霖霖,刚才你遇见影子怪客的时候,应该看到它的体型和身高吧。”这时,林杉问道。 “嗯……让我想想。”萧霖霖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那家伙好像只比我高一两厘米,身型有点瘦,对了,它身上好像还有香水的味道。” 根据萧霖霖的描述,这个怪盗,貌似是位女性呢。 “这应该是影子怪客的一次刺探,它大概想搞清楚我们这儿的布防情况,不料却被萧霖霖给撞见了。”林杉给出了自己的推测。 米卡卡也点头称是。倒是齐木突然插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你怎么会在楼梯间?” “啊?”萧霖霖好像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有点应对不足,发愣数秒。 齐木回头指指走廊那边的电梯。他的意思不言而明:如果萧霖霖是坐电梯上来,应该是直接走去玻璃门那里,她怎么会出现在相反方向的楼梯间里呢。 “是这样的。”萧霖霖说:“我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一只猫从走廊溜了过去,所以我就追了过去。就在我拿出东西喂它的时候,影子怪客出现了……” “一只猫而已,你就追过去了?”她的话似乎不能令齐木信服。 只见萧霖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个铲屎官啦!” “什么是铲屎官?!”齐木对网络新名词接触不够,还是靠米卡卡这本活字典出面解释说,铲屎官就是给猫铲屎的人类。即是爱猫人士,人称猫奴。 “我在四川家里也养了两只猫呢!这次我出来,把它们托付给邻居帮忙照样。呜呜,我好想我家的东东和西西。” 提起她家的猫,萧霖霖就一副萌化了的状态。有机会,米卡卡也想认识一下她那两只叫东东和西西的猫究竟怎么个可爱法。 “她应该没说谎。”林杉发现了什么,指着楼上一级台阶说,“你们看,这就是那只猫出现的证据。” 米卡卡走近一看。那级台阶上赫然出现一条类似缩小版香蕉的金黄色便便。这是猫屎啊! 呕呕呕!米卡卡嫌弃地捂着鼻子走开了。他正想和齐木与林杉一起往回走,却被萧霖霖拽住了胳膊。 “等一下,米卡卡,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 “和我一起铲屎吧!你很适合耶!” 说这话的时候,萧霖霖的表情居然很燃,语气很热血。就是米卡卡额头挂满黑线。 我才不想当什么铲屎官呢! 这算是一个小插曲。 影子怪客虽然出现了,但没有造成多大的骚乱。毕竟离15号还有几天,这应该只是它的一次普通的调查情况。齐木认为,即便这样,也不能放松警惕。 随着夜幕渐渐,城市上空缓缓被仅有的黑色所覆盖,宛如蒙上了一层无法揭开的漆黑面纱。今夜星星寥无,就连月光也是在冷风下打着呵欠,显得黯淡无神。夕阳刚消失在天际,蔡栋就衣装整洁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声称要去谈一笔生意。 “不能在电话里谈吗?”林杉对夜晚外出,表示了一定的担忧。而且,傍晚时分影子怪客刚刚才出现。蔡栋选择这时外出,有点冒险呢。 但是,蔡栋说,这次生意很重要。他必须要亲自去一趟。在他的坚持之下,也没有办法,齐木和米卡卡要求跟他一同前往,其他人便留守在这儿。 他们一同上了车。随后,汽车载着他们穿越闹市区,来到一家高级饭店的门外。 “两位,我有点事要私下谈,你们能不能回避一下?”蔡栋下车的时候这么说。 齐木拒绝了。“不行。我们的任务是阻止影子怪客的一切阴谋诡计。所以,我们要知道等一下你要见的是什么人。” 拗不过这个红色犯罪师,蔡栋也得忍下心中的不满,他还得靠这个人阻止影子怪客呢。 “好吧。等一下我带你们进去和那个人打个照面,但我们谈话的时候,请你们待在门外。这涉及到商业机密。” 这一点,齐木倒是同意了。 他和米卡卡随蔡栋进了饭店的包间。这家饭店从华丽的装潢就可以看出十分高级,而包间内只有一个年轻人在等候,他身穿一席白西装,相貌周正,除了醒目的白衫白裤,就连脚下踩着的,都是一双擦拭到锃亮的白皮鞋,显然经过精心修饰。端正的五官上,一头齐耳黑发梳理得恰到好处,和其白亮的打扮形成了鲜明对比。见服务员领人进来,他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你好,蔡老板。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你好。让你久等了,实在抱歉。”蔡栋走过去和他握手。 “我叫白春。这是我的名片。”白西装美男子毕恭毕敬地递上名片给蔡栋。 紧接着,他的视线落在齐木和米卡卡身上,不禁问道:“蔡老板,这两位是……” 蔡栋也不知道怎么介绍齐木和米卡卡的身份,正犯难时,齐木指了指米卡卡,又指了指蔡栋说:“这个小子,是他的跟班。” “喂……”米卡卡真心不爽。这齐木一口一口跟班的,实在瞧不起人。 “那你呢?”白春礼貌地问。“也是蔡老板的跟班吗?” “不。”齐木倒是义正言辞,指了指米卡卡,接着又指了指自己:“他是我的跑腿。” “喂喂喂!” 又跟班又跑腿的,米卡卡的身份卑微到这种地步了,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哦!那我明白了。”这么复杂与混乱的人际关系,白春居然听懂了?这也是没谁了。他掏出另一张名片递给齐木:“你好,这是我的名片。” 名片上写着——白春,宜信财富投资公司总裁。 这名号听起来,很适合总裁文里的角色呢!齐木稍稍看了一眼,并无表露出多少的情感。倒是米卡卡一直干巴巴地等着别人给他递名片,结果白春可能觉得给一个跑腿跟班的家伙递名片有失身份,就华丽丽地无视他了。这让米卡卡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和自卑。 “两位,那你们可以到门外待一下吗?”蔡栋请齐木和米卡卡出去,他要和白春谈一桩生意。在齐木和米卡卡出门之后,蔡栋便直截了当地跟白春说道:“白先生,你打算出多少钱?” “蔡老板果然快人快语。”白春笑道,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说:“不急,我们等服务员上菜之后,再慢慢详谈。” “也行。毕竟是大笔交易,如果白先生有啥不懂的地方,可以尽管问我。”蔡栋是见惯生意场的人,自然知道任何事不能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等服务员将美味可口的饭菜一一呈上来,又端上一瓶香醇可口的马爹利名酒之后,这两个人便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侃侃而谈。至于门外等候的齐木和米卡卡,则各自搬了一张椅子,乖乖地坐在门口当起了门神。因为出来匆忙,他们连晚饭都没吃呢。 “咕噜——”这不,米卡卡的肚子都开始抗议了。 呜……好饿啊!在这香味扑鼻的高级饭店里,米卡卡更觉饥肠辘辘,眼看服务员端着可口的饭菜从眼前走过,闻到饭菜的香味都让他垂涎三尺。也不知道这蔡栋要跟人家谈多久,万一谈个三四小时的,他不得饿死? 不行。我得找点吃的。米卡卡正想着,齐木已经招手叫停了从身边走过的一位美女服务生。 “你好,拿份菜单给我看一下。” “嗯?”美女服务员虽然对此有些困惑,但还是拿来了一份菜单。只见齐木翻了几下,便抬起手指在菜单上戳戳道:“给我点一份十年花雕蒸鲥鱼,佛跳墙,浓汤鸡煲翅,嗯,再给我来一瓶82年的波尔多葡萄酒。” 美女服务员还是糊里糊涂的,问:“请问,先生你在哪儿就餐?” 齐木点点此处:“就在这儿吃。给我搬张餐桌过来便可。” “这个……”美女服务员有点为难的样子。她们这高级饭店可没试过让客人在走廊搬张小餐桌就吃饭的呀。而且,这两个少年像是给人看门口的,这么高级的菜他们能买单吗? 大概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齐木施施然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信用卡,递给美女服务员。 “如果你们担心没钱付账的话,可以先刷卡。”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美女服务员也不好拒绝,便拿着信用卡去刷。很快,她笑容满脸地走了回来,看样子已经确认付款了。 “你好,先生。你的菜马上给你端上来。”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信用卡还给齐木,然后她又瞅了瞅一旁的米卡卡,问齐木:“是两位吗?” 齐木慢悠悠地将信用卡放回口袋里,说:“不,就一个人。” “啊?就一个人啊。”美女服务员和米卡卡异口同声。 美女服务员以为他们是一起的。 连米卡卡也以为他们是一伙儿的! 没想到啊!老铁,扎心了!米卡卡对这份比纸薄的友谊没有任何期待了。他怒火中烧,绝对不肯让齐木看扁,也朝美女服务员喊道:“美女,给我点一份跟他一模一样的!” “好咧!”没想到这位小哥也这么豪爽。美女服务员笑逐颜开,伸手找米卡卡要信用卡。 信用卡他没有,公交卡就有一张。还是广州的羊城通,在上海这地儿估计也用不了。 “那啥?能用微信支付不?”幸好来上海前,米卡卡往微信里充了两百块。这不,可让他的底气足了。 “可以啊。微信,支付宝都可以。我们饭店的宗旨就是热情为人民币,不,是为人民服务。” 这话必须点赞。 米卡卡拿出手机,准备微信支付,不过在这之前,他特地问了一下美女服务员:“一共多少钱?” 美女服务员算数比计算机还精,说道:“盛惠三千七百六十三块。” “噗……”米卡卡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多……多少钱来着?”米卡卡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不过人家美女服务员又清清楚楚地复述了一遍,“是三千七百六十三块。” 是津巴布韦币吧!人民币吗!这么贵一顿饭!把他米卡卡卖了也吃不起啊。米卡卡脸都发青了,比得了重感冒还严重,他猛擦冷汗,瞅瞅齐木,又瞅瞅美女服务员,半天才说:“那……那啥,我最近三高,医生说不能吃得太好。要不,你帮我换一个菜呗。” “可以。”美女服务员很好说话。 米卡卡想了想,又问:“那你们饭店最便宜的炒饭多少钱。” “是海鲜金华火腿扬州炒饭,盛惠198。” 我去……一个炒饭都得要人命啊! “那……那啥……如果不要海鲜,不要金华火腿,不要扬州,那多少钱呢?”米卡卡说话的声音细如蚊蝇,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直视美女服务员了。 对方先是一愣,终于明白这小子是个穷屌丝,但碍于他和隔壁的土豪帅哥是一伙儿的,美女服务员也不好给他看脸色,便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这个我们饭店还真没有这种规定……” 就在双方略显尴尬的时候,土豪哥齐木出手相助了。 “我请他吧。”齐木的话比观音大士还要感动世人,米卡卡顿时好崇拜好感激地看着他,连美女服务员也对这个热心助人的帅哥另眼相看,不禁问道:“那么,是准备跟你一样的菜式吗?” “不!”齐木说话十分坚决,“帮我添一碗白饭给他,滴两滴酱油,噢,对了,再放两条咸菜吧。” 我靠……米卡卡和美女服务员无话可说了。这不是赤裸裸地侮辱人吗? 他和美女服务员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大眼瞪小眼,米卡卡都有些不耐烦了,摆款说道:“哎,你没听这位大哥说吗?一碗白饭,两滴酱油,记住,给我配两条咸菜!” “好……明白了……”美女服务员背过身离开的时候,也不知道那张脸有多僵硬,就跟打了玻尿酸整容失败的女明星一样一样的。 独留米卡卡坐在小板凳上徒伤悲。 吃个饭,都这么扎心……米卡卡有点欲哭无泪。 很快,他们俩的饭菜端上来了。 放在齐木面前的,是十年花雕蒸鲥鱼,佛跳墙,浓汤鸡煲翅,82年的波尔多葡萄酒。 放在米卡卡面前的,是一碗白饭,两滴酱油,两根咸菜。 门口的左右两边,恐怕正是体现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差距吧。 就在齐木慢条斯理地品味着美味佳肴,而米卡卡扒拉着碗里的白饭时,包间内的蔡栋和白春也已经扯到了正题上。 “白先生,请问你打算出多少钱,买走我的人鱼之泪项链呢。”蔡栋轻摇着杯中的红酒问道。包间里灯光朦胧,他的脸上浮现贪婪的笑意。这种生意人的嘴脸,丝毫不加掩饰,仿佛就堂而皇之地告诉你:我就是为了钱而来。就在今天,他才接到这个自称白春的电话,也不知道对方从哪里听说他手中有人鱼之泪,便约他出来,估计是想买这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吧。 而白春自然知道这蔡栋的心思,也不讨价还价了,说道:“蔡老板,人鱼之泪半年前在迪拜拍卖会上拍下了一亿美金的价格。所以,我愿意出一亿美金,将它收购。” 哇!看来伯爵说的没错,果然有人要买人鱼之泪。蔡栋心中自然是十分惊喜。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点头,而是说:“白先生,你是从哪里知道我这儿有人鱼之泪的呢?我好像并未向外界公开过。” “呵呵。”白春笑了两声,“蔡老板,如果你以为我仅仅是个投资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张名片上的头衔是假的。” “什么?!那你是谁?!”蔡栋有些吃惊,生怕以为自己遇到了影子怪客打扮成的坏人。他霍然站起来,想要叫外面的齐木和米卡卡进来对付这个冒牌货,却被白春喊住了。 “别紧张,蔡老板。”白春嘴角挂着一缕微笑,“我不是坏人。你难道没听说过上海的白家吗?” “白家?”蔡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迟疑着说:“你说的是,那个白家?!” 在上海的商界中,确实有一个叱咤风云的家族,姓白。它很牛,牛到什么程度呢?据说只要它跺一跺脚,上海的许多小企业都会浑身一抖。再通俗点说,在白家眼里,像蔡栋这种级别的富豪就是个屁。不,连屁都不算! “你真的是那个白家的人?”蔡栋有点不相信。虽然眼前的人也姓白,但也可能是冒充的。 “这点你不必怀疑。而且,我是来找你买人鱼之泪的。并不是来骗你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什么可担心的,不是?” “这倒也是。” 蔡栋从来就是只认钱不认人。既然眼前的白春有意要买他的人鱼之泪,他也懒得计较对方的来历。 “但在买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好。你问吧。”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人鱼之泪?”白春的问题单刀直入,蔡栋有些为难。因为伯爵吩咐过,绝对不能将它的事说出来。于是,蔡栋只好编了个谎言:“是一个朋友交给我的。” “哦。”白春的语气充满了质疑,但他没有深究,而是继续说:“人鱼之泪在半年前就在迪拜失踪了。它的上一个主人穆罕默德酋长被盗贼砍掉了脑袋,身首异处。凶手至今没有找到。” “什么?你说那个什么鬼酋长是怎么死的?”蔡栋噎了一下,心中惶惶然。 “身首异处啊。”白春说:“你没调查清楚吗?” 蔡栋慌忙摇了摇头,心中却大喊:我靠!身首异处这死得也忒渗人了吧! 想着,他舔了舔嘴唇问:“那……那个什么酋长是怎么被杀的?” “是穆罕默德酋长。”白春纠正他,“他是在家里被杀的。当时是我去办的案。” “咦?你去办的案?那你是警察?”蔡栋对白春这个人物的身份更加困惑了。 “不。我不是警察。”白春说道。 “那你是侦探?” “不。我也不是侦探。”白春说。 这两个身份,他都否认。 “那你是什么人?” “或许这么解释吧,我是个对案件感兴趣的人。国际刑警有时候也会就案件的疑难问题来求我帮忙。而我,通常会帮他们解决难题。他们一般叫我白先生。上一次去迪拜,就是迪拜警方请我去对付影子怪客,因为影子怪客发出了要偷走人鱼之泪的预告。结果我还是让它逃跑了。” 蔡栋问:“哦。那么,那个什么酋长,是被影子怪客杀死的吗?” “不知道。据我的了解,影子怪客只偷东西,从不杀人。而这次有些例外,迪拜警察在泳池边发现了穆罕默德酋长的尸体。报警人是他的女伴。” “噢!我知道了。”蔡栋有点化身成名侦探柯南的感觉,立即说道:“肯定是那个女伴杀的人。” “这一点自然也在警方的怀疑之中。只不过,经过调查,没有发现那个女伴的可疑之处。而且,穆罕默德酋长的家里安装了最先进的防盗系统,一般盗贼根本无法靠近。这才是影子怪客的可怕之处啊。它居然能在那样的安保之下来去无踪,实在令人吃惊。” “是吗……那确实很厉害……” 听了白春的阐述,蔡栋心里也不禁打鼓了,他担心自己那层楼里的安保系统能不能阻止影子怪客呢。毕竟就在今天傍晚,影子怪客就出现了。看来,现在他最好赶紧将这块人鱼之泪出手,以免夜长梦多。 所以,他马上盯着白春说:“白先生,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你打算出多少钱买我的人鱼之泪。” 白春伸出一根手指,“一亿美金。这跟上次拍卖会的价格是一样的。” “不不不!”罕见的,蔡栋居然拒绝了,他摇着头说:“这个价格有点偏低哟。” “嗯……”这家伙果然贪婪成性,白春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愉快,对这种坐地起价的奸商,他打心底是嫌恶的。不过,他只得耐着性子,听听对方的报价:“那你的意思呢?” 蔡栋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亿美金。” “什么?!”价格居然翻了一倍,这个蔡栋心可真够狠的!白春不计较金钱,但他可不愿意被这个奸商宰。 “蔡老板。”白春嘴角盈着淡淡的微笑:“这样可不太好吧。半年就涨了一倍价格。你以为是中国的房价吗?” “嗤。白先生,在商言商嘛。中国房价两个月都能翻一倍,我这块人鱼之泪为何就不行?对吧。” “这并不一样。一件商品的涨跌,主要看它的需求。中国房子那么贵,可是依然有大批民众趋之若鹜,但这件人鱼之泪呢。我估计除了我,也没多少人买得起吧。” 没想到这个白春经济理论还挺在行,但蔡栋也不示弱,“这可不一定,就在前几天,还有一个叫马云的人想找我买呢。你知道马云是谁吧!他就出到了两亿美金!” 还马云呢?白春很想笑,但他憋住了。这蔡栋撒个谎都那么夸张。 “原来马云先生也对这块蓝宝石有意思啊。那没法子了,我就不跟他争了。我只好忍痛割爱了。就这样子吧。再见。” 白春假装起座要离开,这回蔡栋慌了,连忙起身挽留他:“哎哎!白先生,请留步!” 白春装作意外:“怎么了?蔡老板。你还有别的要求?” 蔡栋叹了一口气,赔上一张笑脸,“白先生你这个人也是太心急了。谈生意可以讨价还价的嘛。别急着走,坐下来咱们慢慢谈。” 白春微微一笑,仿佛早就看穿了他的阴谋,也不推却,便坐回原座,说道:“蔡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所谓的马云要买你的人鱼之泪,是假的吧。如果他真肯出价两亿美金,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老年痴呆了。” 蔡栋很尴尬,“好吧,我承认,是我撒了个谎。” 白春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淡定说道:“我调查过你。你的公司目前资金周转有困难。如果卖出了这颗人鱼之泪,对你的人生会起到很大的作用。所以,不要犹豫了,就请你接受一亿美金这个价格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哦。你最好考虑清楚。” “不用考虑了。”蔡栋不敢再耍花样了,生怕白春真的一走了之,便赶紧说:“我就一亿美金卖给你吧。那么现在就成交?” “当然还不行。”白春说:“我得先看看你的人鱼之泪是不是真品。” “这个是自然。那么,明天请你到我的公司,我会让你看到的。你看这样可好?” “行。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吧。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白春伸出手,与蔡栋的手握在一起。 终于能在15号之前将这颗人鱼之泪脱手了,那就不必担心影子怪客再耍花样了。蔡栋心头大石也就落地了。却在这时,他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先。”蔡栋看到来电者是伯爵的名字,有些意外,便走到一边的角落聊起来。很快,他又折返回来。不知为何,他的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 “真的不好意思,白先生,看来我们的交易要作废了。” “你是什么意思?”白春的脸色有些难看。 蔡栋拿起手机,笑道,“就在刚刚,我接到了一个买家的电话。它愿意出价两亿美金,把我手中的人鱼之泪买走。所以,我不能按一亿美金的价格卖给你了。当然,如果你愿意出两亿美金的话,我还是可以卖给你的。” “你这是言而无信吧。” 白春怀疑这家伙又在托大,不过看他的神情,倒不像在说谎。蔡栋似乎很确定能赚到那两个亿美金,才会信心满满地取消跟白春的交易。他还是那句话:“白先生,只要你肯出两亿美金,我们现在就可以成交。” “这个,我得考虑一下。” 白春心想,这蔡栋刚才接到了谁的电话呢。很明显,就是这个电话改变了他的主意。不然,他不可能仅凭一个电话就推掉了这笔交易。不过,对方现在有了底气,口气也很强硬了,白春不禁开始犹豫了。这两亿美金已经远远超出了人鱼之泪本身的价值,他本来想买来引影子怪客出现的,但既然蔡栋非要索取两亿美金,那他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见他犹豫不绝,蔡栋也不强求了,便告辞离开。 来到门外的时候,齐木也已经用餐完毕,正在享受着那瓶波尔多红酒。至于米卡卡,你指望一碗蘸酱油的白饭他能吃多久……他早就吃完了,眼睛还直勾勾地瞪着齐木碗里的剩菜。那里面剩了一大半,齐木居然叫服务生拿去喂狗也不留一块给他? 米卡卡决定跟这人绝交!这破齐木不就是长得帅点,聪明点,有钱点吗?要不要这么拽啊! 回去的车上,齐木问蔡栋关于刚才那个白春的事情。蔡栋并没有告诉他,对方是来买人鱼之泪的,自然,蔡栋也没有将伯爵的来电说出来。因为在包间里通话的时候,伯爵就说了,这件事要对红色犯罪师隐瞒。 不过,伯爵刚才的话是真的吗?真有人肯出两亿美金?当时蔡栋听到对方说出现了另一个买家准备用两亿美金收购人鱼之泪的时候,他差点没兴奋得心脏病发。他也就是随便那么一扯,想讹白春多一亿美金。没想到,真有一个脑子进水的白痴要出这么多钱买他的宝石。 刚回到汉东集团大楼的二十二楼,蔡栋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伯爵。 “喂喂,是伯爵吗?”他站在窗前,注视着窗外的城市夜景。夜色朦胧下,各色灯光扑闪,五光十色的霓红和街市上的灯红酒绿依旧显眼,不仅照亮了黑夜,还宣示着整座城市的浮华与喧嚣,将夜幕该有的寂静驱离。“没错。是我。”伯爵好像24小时都处在在线的状态。不过它曾经吩咐蔡栋,没事不要乱找它。 “接着刚才的话题。你让我拒绝那个白春的一亿美金报价,说有另外一个买家肯出两亿,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那它是什么人?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交易?” “明天,你把那颗人鱼之泪带出去,和它面谈即可。” “什么?!还要把人鱼之泪带出去?”蔡栋立即担心起来,把人鱼之泪带出去可是要冒很大的风险,他不得不忧虑这一点。 “那个人不能到我这里来吗?”他问道。 “对不起,人家是拒绝的。我想它可能是有所顾虑吧。其实,就算你把人鱼之泪带出去也无须担心。你的身边不是那七个人保护你吗?” “他们真的行吗?”蔡栋可不敢把人鱼之泪托付给别人。 但伯爵说:“别人我不敢说,这个红色犯罪师,绝对不能让你失望的。” 听它的语气,好像对红色犯罪师有百分百的信心呢。 踌躇好一阵子,蔡栋才肯答应明天将人鱼之泪带出去交易。虽然这得冒一定的风险,但蔡栋已经拒绝了白春的交易请求,而且,对方会出到两亿美金的高价,这让他认为值得冒险。 第五章 护送行动

第五章 护送行动

“什么?你要把人鱼之泪带出去?” 第二天早上,当蔡栋将此事一说,果然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对。大家都认为,人鱼之泪留在这个壁垒般的二十二楼内才是最安全的。假如带出去交易,那绝对会成为影子怪客最好的下手时机。 不管怎么说,蔡栋还是坚持他的决定。“只要我把这颗宝石卖出去了,影子怪客自然就不会来找我。而且,请放心,你们的那一百万酬金我依然会照付。” 和两亿美金相比,一百万人民币连根毛都算不上。 眼看蔡栋这般固执,其他人也毫无办法。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他请来的帮手。在这件事情上,还是蔡栋这位老板说了算。 “出去可以。”一直沉默不语的齐木忽然说道:“但是,在外面你得听我们的安排,不要擅自行动。万一人鱼之泪被影子怪客夺了去,我们可不负责。” “这是自然。你们是精英,我当然依赖你们帮我阻止影子怪客。”蔡栋连连称是,他最担心的就是齐木不答应这件事。现在人家点头允许了,他也就放心了。 于是,齐木做了以下安排:迟国慧和范坤留在二十二楼。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影子怪客会偷偷潜进来。而其他人则一起跟在蔡栋身边,护送人鱼之泪出去。 在齐木安排完毕后,米卡卡马上举起了手:“等一下。如果影子怪客用枪的话,我们怎么应付?!” 这倒是个大问题。他们总不可能赤手空拳去挡子弹。 “这点应该可以放心。”林杉告诉他,影子怪客从不用枪,因为这样做就破坏了怪盗的游戏规则。 “而且,我也有枪。”林杉拍拍他的腰间示意。米卡卡顿时记起他在上次的蜥蜴神事件中曾经露出过一把手枪。 “嗯。我也有武器。”另一个组的成员王泽刚这般说着,却只露出两颗拳头。正当大家困惑他口中所说的武器是什么的时候,忽然,他猛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击重拳和飞腿,速度之快,力道之猛,令人瞠目结舌。 “我是全国散打冠军。这套拳脚,就是我最好的武器。”王泽刚颇为自豪地说道,别看他戴着眼镜,居然拳脚功夫如此了得。 眼下,就剩下米卡卡和萧霖霖二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们,这让米卡卡有点尴尬。他哪有什么武器,连一把水果刀都没有!不过,幸亏有萧霖霖作伴,他也就没那么难堪了。 结果,就在他暗中庆幸时,萧霖霖已经从挎包里掏出一支奇怪的喷剂,很自傲地说:“我有防狼喷雾器!谁也靠近不了我。” 连看起来最弱的她居然也有武器! 米卡卡的自尊简直受到了一万点打击。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他的身上了。 “你的武器呢?!”齐木冷冷地问,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不屑。 他又不是不知道,米卡卡哪有什么武器。 “这个……这个……”米卡卡可不想让人看扁,可是,他搜遍全身上下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充当武器的物品来,也只好弱弱地说道:“要不,我给人家表演一段才艺表演?” “哦哦?!难道你也会功夫?”蔡栋刚见识过王泽刚的功夫,兴致仍盎然。 但米卡卡说:“不……我想给大家表演一段诗朗诵。是岳飞的《满江红》。” 说罢,他便开始吟起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这诗歌朗诵得激情高昂,抑扬顿挫,要是放诗歌朗诵比赛,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但可惜,这种才艺表演在江湖上可帮不上什么忙,你总不能指望在刀光剑影中吟诗作对就能击退敌人吧。 果然,还没等米卡卡吟诗完,便被齐木打断了。 “你闭嘴。” 米卡卡乖乖闭上了嘴巴。连《满江红》最后一句诗都没吟出来。 齐木白他一眼,说道:“别浪费我的时间。” “对不起……” “给你一件武器防身。”齐木说着,要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来。米卡卡一听,还正想感动的时候,齐木已经把那武器塞到了他的手里。 米卡卡低头一看,这武器果然小巧玲珑,杀伤力极大,万一露出来,恐怕是生灵涂炭,尸骸遍野。说得这么神奇,连米卡卡也是不信。 “我去……你给我一把指甲刀干嘛!”米卡卡真受不了这种赤裸裸的侮辱。 这算什么狗屁武器! 连小孩子都不怕这个好吗! “爱要不要。”齐木懒得理他,那嘴脸,就跟强买强卖的奸商一样。 结果呢,米卡卡想了想,还是乖乖收下了。 他心里想着,说不定,这指甲刀在危难之际或许能帮上忙呢。譬如,用来挡子弹?又譬如,被绑的时候,可以用它来剪断绳子。还譬如,抓到坏人的时候,可以用这个来威胁拔掉对方的指甲从而逼出口供。 这么想想,这把指甲刀真是一件太可怕的武器了…… 就这般,大伙儿雄赳赳地出发了。他们一起保护着那条人鱼之泪宝石项链,分别坐在三辆汽车上。蔡栋的汽车在中间,车上分别坐着齐木和米卡卡两个临时保镖。前后两辆车则是林杉和萧霖霖,王泽刚则在后面殿后。 这次的交易地点是在杨浦区的一家私人会所里。这是对方买家约定的地点。 由于是上班高峰期,他们刚出门就遇上了大塞车。离对方规定的会面时间只剩半个小时了,眼看这条车龙移动得十分缓慢,蔡栋不由得着急起来。万一迟到了,买家说不定就会以为他的诚意不足而取消交易呢。 “哎哎,老李,你倒是开快点啊!”蔡栋不满地要求司机切线换道,好挤到车流前面去。 司机无奈地回头说:“老板,这是双实线,不能随便变道,会被扣分的。” 这种时候,还管扣分罚款吗?!“有事我来承担!”蔡栋不亏是老板,口气就大。毕竟和两亿美金相比,扣点分,罚点款算啥破事啊! 有了老板这一句话,司机也就豁出去了。他瞅准后面的车还没跟上来,猛地切到另一条车道上,差点把人家的车还给别了。果然,这引起了对方的不满,后面一辆大众车猛按喇叭表示抗议。但蔡栋才懒得理这种只开得起大众的穷屌丝,谅对方也不敢剐蹭他的这辆豪车,不然分分钟叫大众车司机连底裤都赔了。 不断切换车道后,车流终于缓缓变得通顺起来了。刚挤过这段车流,畅快地驶了没多久,便遇上了红绿灯。司机只得将车停了下来。而这蔡栋居然还想让人直接开车闯红灯呢。 “不用着急的,蔡董事长。”米卡卡看了看手表说:“现在离约定时间还有20分钟呢,我们一定可以顺利赶到那个地方的。再说,现在路上也不塞车了。我们没必要拿生命冒险。” 经过米卡卡一番劝说,蔡栋才作罢。他一边紧紧抱着怀中的一个小小的精致的木盒子,一边心急如焚地注视着红绿灯上倒数的时间。离变换绿灯还有39秒,这每一秒对蔡栋来说,就像一个小时那么难熬啊。 好不容易才过去十秒钟,突然,车里的齐木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小心!” 怎么了?不但蔡栋,连米卡卡也神经为之一绷,仿佛不解齐木何出此言。 却见齐木伸出手指,指了指窗外,米卡卡这才发现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已经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驶到了汽车的旁边。透过车窗,可以看到一个戴着头盔的摩托车手正坐在摩托车上,因为头盔罩着脸,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看到他露出的手臂上纹着一条龙。 这看起来,可不是善茬。米卡卡明白了齐木的意思:这摩托车手,说不定是冲人鱼之泪来的。 想到这儿,蔡栋立即紧张地将木盒子抱得更紧了,而齐木也警惕地看着车外的摩托车手,随时准备一针射出。至于米卡卡,也是紧紧地握着他手中唯一的武器,那把在武林兵器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指甲刀…… 这时候,红绿灯的倒数只剩最后十秒了。车里三人的神经也越来越紧张,他们齐刷刷地盯着外面的摩托车手,心中也在倒数着……突然间,那摩托车手猛地转过头来,盯着车内的三人。 那一刻,米卡卡感到身体里的肾上激素在飙升,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剧烈,好像下一秒就会从胸腔蹦出来。 妈呀!这家伙不会真的就是影子怪客吧! 他攥紧了指甲刀,手心里渗出一层冷汗。他心里挺想骂人的,这破摩托车手怎么偏偏选他这一侧停?要是选齐木那一侧,他就不用那么担心了。现在米卡卡真怕这摩托车手会拿出手枪砰砰砰地将车里的人全干掉,反正他肯定是第一个死的…… 事后证明,他纯属想多了。等红绿灯一到点,绿灯刚亮起,这摩托车就呼啸着飞了出去。 呼……原来不是坏人啊。米卡卡擦了擦额头,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连背部也是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怎么?你怕死啊?”见他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隔壁的齐木不失时机地揶揄道。 “说啥呢。能有点道德心不?我没怕死,就是热的。”米卡卡最不爽就是被齐木看不起,就算心里多么紧张,他也不肯示弱。 “司机,调大点空调。”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米卡卡,还是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蔡栋一边吩咐司机,一边紧绷的身体也松了下来,刚才可真把他吓坏了。万一那摩托车手是影子怪客,那他怀中的人鱼之泪就危险了。 “蔡董事长,人鱼之泪就装在这盒子里?”米卡卡瞅了瞅蔡栋怀中的盒子。 蔡栋心头一紧,竟否认:“没有!没有!” “拜托。”米卡卡觉得这蔡栋的演技比荧幕上那小鲜肉的演技还差劲,这盒子里装的是啥,瞎子都能猜得出来。“你这样做太明显了,不分明告诉别人人鱼之泪就在你手里吗?” 米卡卡说的也有点道理。蔡栋想了想,虽然认同他的说法,但还是死死抱着那个盒子。 “你们不要管那么多,只要尽力保护我就行了。必要时,你们替我挡子弹,我会重酬!重酬!重酬!”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吗?这蔡栋也太小看米卡卡了吧。他一向视钱财如粪土,要不是老妈相逼,他连上海都不会来。还替蔡栋挡子弹呢,呸,想得美。 还没等米卡卡义正言辞地反驳,齐木已经脸有冷色,他一双阴冷的眼瞳勾住蔡栋的脸,冷冷说道:“蔡栋,你别太过分了。米卡卡是不会替你挡子弹的。” “啥……”蔡栋被他瞅得有点慌,还以为这红色犯罪师要替米卡卡出头。 米卡卡听到齐木这么说,心中竟然有那么一点儿感动。 真是知我者,莫若齐木兄也。 不过,齐木后面说出的一句话,直接让蔡栋和米卡卡想吐血。 只听他慢悠悠地说道:“米卡卡只会替我挡子弹。他是我专属炮灰,你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在齐木犀利的眼神逼视下,蔡栋不敢反驳,竟唯唯诺诺地点点头。 但齐木还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想让他帮你挡子弹,得付我专利使用费。” “那么,是多少钱呢?” “按伤残程度收费,轻伤的话,大概十万;重伤的话,二十万;导致半身不遂,性功能障碍,或者植物人的话,大约五十万。如果直接死掉了,那就是一百万。” 听起来还挺合理呢。蔡栋竟然还问了一句:“那我办个会员卡,有打折吗?” “这个嘛,行,就给你九折优惠。” 这么算来,如果米卡卡替他挡子弹死了,他蔡栋还能省下十万块呢。 “我去!”米卡卡一直不出声,别真当他是哑巴好吗!“你们俩够了没有!呸呸呸!谁要帮你们挡子弹!谁是炮灰!别小看人!我可是名侦探!名侦探是什么,你们懂不懂!” 气得米卡卡好像连珠炮一样,唾沫四溅,差点没把蔡栋和齐木淹死在他的口水里。这两人也实在太欺负人了,喋喋不休地把他米卡卡当做炮灰来讨论,居然还定下了市场价……尼玛的还能办一张炮灰会员卡! “我严重声明,我不是炮灰。不是炮灰。不是炮灰!” 重要的事情,必须说三遍哪! “谁再说我是炮灰,我跟谁急!” 看到米卡卡发飙了,齐木和蔡栋也不嚼舌头了。反正不管米卡卡承不承认,到了危急时刻,他们一定会将这小子当做人肉盾牌扔出去的。 汽车慢慢驶上了高架桥。 离约定见面的地点只差几公里了。蔡栋的内心开始激动起来。想想等会儿他就要赚两亿美金,他心里乐得跟花儿一样。 然而,好事必然多磨。汽车刚开上高架桥不久,突然—— 汽车后方传来一阵呼啸的摩托车声。 听起来,可不妙。 齐木猛地回头一看,只见一群摩托车正飞快地从后面逼近。领头的正是刚才在红绿灯遇上的那辆黑色摩托车。来者不善,齐木分明看到这帮人戴着头盔,手中挥舞着水管,他们一边操控着摩托车,一边发出嚣张的怪叫。 “不好!”齐木大喊道。他算是确定了,这帮人果然是冲人鱼之泪而来的。 “什么事呀?”米卡卡反应稍微迟钝一些,看到齐木正回头紧紧盯着后方,神情十分凝重,他也下意识地回头正要观察出了什么事之时,那些摩托车已经追上来了。坐在车上的摩托车手一铁管挥来,“嘭”的一下,那水管直接将汽车玻璃给砸碎了。 “哇!”米卡卡低头一躲,吓得脸青唇白,那玻璃碎片擦破了他的皮肤,产生轻微而灼热的疼痛感。 “快!保护我!”蔡栋一把揪住米卡卡的后衣领,将他当作盾牌挡住自己。可怜的米卡卡,果然又成了炮灰,还是免费那种。 “喂,放开我啦!”米卡卡挣扎着,死活不肯当蔡栋的人肉盾牌。 可这有钱人哪里肯放手,被这突发情况吓得躲在了米卡卡的身后。 另一侧的车窗也被打碎了,但齐木没有惊慌失措,而是一脚踹开车门。弹开的车门将贴着汽车行驶的摩托车给撞倒了,那辆摩托车和车手重重地摔在地上。 好,解决了一个。 但问题仍未解决。齐木将车门重新关上后,对司机大喊:“快!开快点!” 那司机什么时候遇见过这种事,已经慌了手脚,被齐木这么一喊,他才醒悟过来,刚要踩下油门,没想到……一辆摩托车赶到了汽车前面,然后拿起手中的点燃的汽油瓶,用力往汽车前盖一砸。随着汽油瓶的破裂,迸溅出的汽油立即熊熊燃烧起来,火苗在汽车前盖蔓延,火光和黑烟遮住了司机的视线。他猛地踩下刹车,他知道,开这么一辆冒着火的车是十分危险的。 “大家,快下车!” 再不下车,弄不好这汽车就要爆炸了。 哪知,这正中了那群摩托车手的下怀,他们就是要把这些人逼出车外。与此同时,另外两辆车也停了下来,林杉和王泽刚,萧霖霖从车上跑了下来。他们快步跑向齐木三人,打算与之汇合。但穿梭不断的摩托车将双方隔断了,他们现在只能各自为战。 一时间,高架桥演变成了一场混战。其他汽车见状,哪里还敢开过来,从另外一边的车道匆匆开过去。而齐木等人,不得不着手对付这帮暴徒。但这帮人的目标很明确,不跟任何人纠缠,就是冲蔡栋而去的。而且他们的车技十分高超,摩托车在他们的操控下耍着各种杂技一样的动作,看起来就惊得人出一身冷汗。 “吼!吼!吼!” 喷着黑烟的摩托车像一头头猛兽,咆哮着朝被包围的齐木三个人冲过来。齐木和米卡卡将蔡栋围在中间。这种时刻,虽然米卡卡心里很害怕,但他还是抑制着心中的恐惧,勇敢面对敌人。不过,和驾着摩托,恢复着铁棒水管的暴徒相比,米卡卡太弱了,更何况他手中除了一把指甲刀,再无它物。 果然,一辆摩托车径直朝他飞过来的时候,米卡卡不得不躲开了。再怎么勇敢,他也不可能傻到用血肉之躯去挡住飞驰而来的摩托车吧。不知道为何,那个摩托车手似乎看他好欺负,居然追着他不放,转个弯又拐了回来。 “我去……你暗恋我还是咋地?要不要追这么紧!”米卡卡拔腿就跑。怎奈他又不是百米飞人博尔特,怎么跑得过一辆摩托车?!眼看要被追上了,米卡卡情急之下,将那把指甲刀当做飞镖一样扔了出去。 结果,那把指甲刀竟以凌厉无比的力道穿透了头盔的头罩,正中那摩托车的眉心,他痛苦地哀嚎一声,连人带车摔了下来。噢,这指甲刀果然能杀人于无形之中!看到这儿,我只能奉劝各位实在是想多了,那只不过是米卡卡脑补的画面,真实情况是指甲刀砸在人家的头盔上就不知道被弹飞到哪一国去了,而摩托车依然朝米卡卡飞驰而来,他就算把底裤脱了扔过去也阻止不了。 下一个瞬间,摩托车呼啸而至,离米卡卡的距离只有一两米,摩托车手高高地举起了水管。天啊!米卡卡绝望地抱起了脑袋,他仿佛都能听到摩托车手头盔里发出的邪恶阴笑声。 “去死吧!”那摩托车手奸笑着。 冰冷的水管就要朝米卡卡的头部狠狠地砸下去。 米卡卡睁大了眼睛,仿佛感受到死神的羽翼就在头顶上拂动。 谁能来救救他呢? 是齐木吗? 不,那个高冷的面瘫少年正在保护蔡栋,根本无暇救他。那么,是林杉和萧霖霖吗。他们离得地方更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彻彻底底的,冰冷的绝望包裹了米卡卡的身体。 却在那时—— “喵!”什么地方传来喵星人的叫声。虽然和摩托车的排气声相比,那猫叫声不值一提,但米卡卡真真切切地听到了。确实有一声猫叫在耳边响起。随即,一个米黄色的身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径直扑向那个摩托车手。 那人本来正打算将米卡卡打得头破血流,哪里想到会有一只猫冒出来。那只猫扑到他的身上,尖锐的爪子抓住衣服露出的脖子就使劲扒拉。 “哇啊啊!疼疼疼!”可怜的摩托车手哪里顾得上袭击米卡卡,只得用水管想要将趴在身上的猫给打下去,没想到那只猫看起来长得很胖,却十分灵活,就贴在摩托车手的背上,他死活打不着。这也罢了,肥猫还使出终极绝招,张开尖牙利齿,朝摩托车手的脖子,狠狠地咬上一口。 “哇!妈呀!” 摩托车手疼得鬼哭狼嚎,身子一抖,手一松,摩托车便失去了控制,直接撞向一辆汽车,他人也因为撞击力而被甩出去老远。 呼……吓死我了。米卡卡为逃过一劫而大感庆幸,同时也不由得感激地看向他的救命恩人——那只米黄色的肥猫。只见这只肥猫做好事从不留名,只喵喵两声,便扭着肥胖的身体钻入车流中不见了。 咦?米卡卡挠挠头,他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只猫呢。 然而,时间紧迫,不容他细想熟虑,其他的摩托车手仍在围攻齐木和蔡栋,他们或挥舞水管,或飞驰摩托,排气管发出吼吼吼的怪声,像潮水一般包围了他们俩。齐木见势不妙,正打算射出衣袖中的麻醉针,却不料,他身后的蔡栋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嘶吼:“我的人鱼之泪!我的!” 怎么回事呢?原来一个摩托车手趁他一个不注意,疾驰而过,顺手将他怀中的盒子给抢了过来。 得手了!那个摩托车手朝同伴们做了一个手势,所有摩托车立即做鸟兽散,朝各个不同的方向逃跑。 “别想跑!”林杉见状,想拔出手枪就要射。但是,碍于这儿是高架桥,他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枪械,于是,想了想,他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嫌犯们一哄而散。 真可恶!林杉懊恼地跺了跺脚,由于一时运动过猛,他的咳嗽又犯了,不得已掏出手帕边咳嗽边慢跑回齐木他们的身边。 王泽刚和萧霖霖二人也没帮上什么忙,一脸惭愧地走了回来。 “你们一群饭桶!一群饭桶!那帮人把我的宝石给抢走了!你们怎么不追!快追啊!”蔡栋气急败坏,脸都憋红了。可米卡卡等人面面相觑,也是一脸无奈。那帮摩托车暴徒早就跑远了,还怎么追啊。 没想到,没等来影子怪客,人鱼之泪就被抢走了。而且,还是在鼎鼎大名的红色犯罪师齐木的面前。这按常理来说,分明是颜面丢尽的事,却不料,红色犯罪师齐木大人出奇的淡定,居然还拿出一颗话梅含了起来。 难道他对此事漠不关心?当然,人鱼之泪他可能不在乎,但是,人家当着他的面成功抢走了人鱼之泪这件事,他不可能不在意吧。他可是自尊心很强的红色犯罪师啊,谁敢小看他,后果不堪设想。可是,他现在的神情过于轻松了,反而令米卡卡以为自己遇见了一个假齐木。 “蔡董事长,你先别急。”林杉倒也不是十分紧张,他分析道,现在这社会到处是监控,那帮人就算逃跑,也不可能不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更何况,他们还留下了一个同伙呢。林杉指了指那边倒在马路上的一个摩托车手。这是刚刚想要袭击米卡卡,却被肥猫制服的那个倒霉蛋。这家伙受伤不轻,还躺在地上昏迷着呢。 蔡栋可不管他是真晕还是假昏,冲过去,揪起那个摩托车手的衣领就化身演艺圈的‘咆哮帝’,“把宝石还给我!还给我!快还给我!”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十分吓人,脸上的青筋爆出,真让人担心他会把那摩托车手给就地正法了。 不过也不怪他,毕竟那人鱼之泪值两亿美金,是个正常人都会陷入疯癫状态。 就算蔡栋怎么摇,怎么喊,那摩托车手就是没醒来。米卡卡真怕蔡栋把他掐死,赶紧上前阻止:“蔡董事长,你别激动,这家伙已经晕了。” 再这样折腾他,可是违反了日内瓦战俘条约的。就算是劫匪,也应该得到合理的救治嘛。 蔡栋本来就不是啥好人,他气得脸红耳赤,将咆哮发泄的对象改为米卡卡:“我不激动才怪!这帮人抢走了我的人鱼之泪,那是两亿美金!两亿啊!难道你赔给我吗!你赔吗!” 米卡卡被喷了一脸唾沫,却无言以对。 还两亿美金呢,现在他兜里连两百块都没有。米卡卡只想用一个掩面而哭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现在苦逼的心情。 “呜呜!我的钱!”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蔡栋白白不见了两亿美金,也管不上丢不丢人了,竟直接坐在地上,就像一个小孩子那样哭了起来。 一时间,米卡卡几个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件事,他们多少有点责任。亏他们是推理界一等一的高手,居然连一群劫匪都没能拦住。说出去,他们以后在推理界还怎么混啊。 “唉……”米卡卡重重叹了一口气,深以为自己功夫没到家,还得多加锻炼呢。 就在这帮人垂头丧气的时候,惟有一个人是例外的。齐木冰冷的眼神白了他们一眼,嘴角轻蔑地吐出一个讽刺的字眼。“嗤!” 嗤个屁呀!米卡卡一听就不爽了,你红色犯罪师不是挺牛吗?你刚才不也没阻止那些坏人吗?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就转换成瞠目结舌了,皆因齐木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亮晶晶的东西,几乎把米卡卡的狗眼都亮瞎了。 怎……怎么可能……米卡卡盯着那物件,脸上充满了错愕和惊诧。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还以为是眼花了。 “咦?这不是……”随即,萧霖霖也发现了,瞪着大眼看那件东西,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神情。 紧接着,正在埋头哭泣的蔡栋也被那东西所反射出来的光芒给闪到了眼。他抬头一看,震惊之余,脸上浮现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他从地上蹦起来,冲向齐木。 “这不是我的人鱼之泪吗!怎么……会在你这里?!”他迫不及待地将齐木手中的那串宝石项链抢过来,心中甚是欢喜,同时也是十分困惑:人鱼之泪明明在盒子里被人抢走了呀。那这串人鱼之泪是怎么回事? 他盯着齐木。而齐木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在小伙伴们急切的目光下才解开谜底:“他们抢走的只是空盒子。那里面空无一物,真正的人鱼之泪在我这里。” 在场人士不无震惊,其中要数蔡栋的表情最夸张,他就像见到了鬼:“你……你什么时候从我盒子里拿走的?!” 他记得从出门起他就一直抱在怀里啊。这盒子从不离身,这红色犯罪师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鱼之泪盗走? 见鬼了,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蔡栋盯着齐木,愈发觉得这个少年太可怕了。他开始明白伯爵说的不错,这红色犯罪师是世上最厉害的犯罪师,做事不但心狠手辣,而且高深莫测,简直就是犯罪师界神一般存在的人物吧。 “啧啧。我看你才是最厉害的怪盗吧!”连米卡卡也对齐木刮目相看,斜眼睨着他。 齐木似笑非笑地回视他一眼:“米卡卡,我厉害,我从不掩饰。” 我去,这家伙好自恋啊!其实,米卡卡心里也好想有这么臭屁的时候呢。只可惜,他太弱了……和一般高中生相比,他算是推理界中的佼佼者,但是和齐木相比,米卡卡总有种被秒杀成渣的感觉。 跟这样的人物在一起,那分分钟就是相形见绌哪。 总之,齐木是如何将人鱼之泪拿到手的,那仍是个难解的谜团。不过对蔡栋而言,他没有心思去管齐木是怎么做到的,只要人鱼之泪没丢,那就万事大吉了。重新拿回人鱼之泪项链后,蔡栋紧紧将它抱在怀里,死也不肯放手了。 很快,警方便赶到了现场。在高架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上海警方出警的速度还是挺快的。警察将那个受伤的摩托车歹徒押上了警车,并且让齐木这帮人一同去公安局做笔录。在公安局的时候,据那个被抓的摩托车手清醒后交代:他们这帮飞车党抢劫蔡栋完全是有人在幕后指使,至于那个人是谁,也是奇怪,这群飞车党居然无一人认识。自然,他们也并不知道蔡栋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在他们抢到那个盒子后,很快就在附近一处隐蔽的公路边和一辆银灰色的桑塔纳轿车接上了头。车里坐着一个蒙面的人物,双方进行了交易。 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那帮飞车党得到的酬劳是三万块。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分赃款,警笛声便已响起,上海警方将他们一举成擒。根据首脑的交代,警方立即去追踪那辆银灰色的桑塔纳轿车,只可惜,那人十分狡猾,警方虽然找到了那辆汽车,却发现是一辆被盗的失车,车上连指纹也不曾留下,更枉论要找到那个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蒙面人了。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因为这次出了状况,蔡栋也就没有继续赶去预定的地点跟买家见面。从公安局出来后,他生怕还会遇到不明的袭击,便赶紧带着人鱼之泪往回赶了。 没料到,当他们的汽车回到汉东集团的楼下时,那群被欠薪的农民工仍在楼下静坐。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眯缝着双眼,耷拉着两腿,一手扯着横幅,一手扑打着胸口的衣襟,散热的同时,也试图靠着那微不足道的微风驱走炎热。烈日当空的,天气十分闷热,他们被晒出汗。汗水有气无力地淌过干黄的脸,又被他们用手揩下,但紧接着,黝黑的皮肤也流下细密的汗珠。民工们拉着横幅,齐声一致地高喊:“蔡老赖,发工资!”声音震天。 “啧,这群死穷鬼居然还坐在这儿。” 看到这一幕,蔡栋嫌弃地撇了撇嘴,分明露出一脸的不屑和唾弃。这完全就是资产阶级的嘴脸。 这个人真是个人渣……米卡卡对蔡栋的人品不敢恭维。大概每一个富豪,打心里都会看不起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体力劳动者吧。任何社会,金钱和地位永远是一个人高傲的资本。 “老李。”蔡栋拍拍司机的肩膀,小声嘱咐道:“开快点,不要被这帮死穷鬼发现我。” 他这么说,应该是不想节外生枝。可以想象,如果这帮农民工发现了他这个老赖,还有可能放他走吗? 司机明白老板的心思,打算换挡加快速度驶入地下车库。不幸的是,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那么巧合地发生了。在那帮坐在地上的农民工中,其中一个戴着安全帽,样子神似光头强的男人刚好转过头。他眼尖,一下子就把坐在车里的蔡栋给认出来了。真应了那句话:就是化成灰也认得你!长得像光头强的农民工立即站起来,指着那辆正要驶入地下车库的汽车大喊:“哥们!是蔡栋!是蔡老赖!大伙儿,别让他们跑了!” 这一喊可不得了,农民工全炸了,转头一看,坐在车里正躲在一个少年后面的男人可不是那个蔡栋吗?!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这蔡栋欠了他们半年薪水,搞得他们连过年都无法回家,现在家里都没米下锅了,老婆孩子正饿得嗷嗷叫呢。 “不能让他跑了!” 农民工兄弟路见不平一声吼啊,顿时所有人都朝这边的汽车跑了过来。那汽车想赶快溜入地下车库,可是来不及,几个农民工兄弟跑到了车头前,用身躯挡住了去路。司机看到有人挡在车前,哪里还敢往前开,只得刹停了汽车。 “老李,给我开过去!开过去!”蔡栋这个疯子,居然指使司机不管别人的生命安全,还想着硬闯过去。 “老板,这我可不敢。” 这样做,可就不是赔钱的事情了。万一把人撞死撞残了,司机就等着洗干净屁股把牢底坐穿吧。所以,就算蔡栋怎么嘶吼咆哮都没用,司机就是不敢开过去。 “嗤!你这个无胆匪类。”蔡栋破口大骂道,但无助于改变现状。农民工已经将他的汽车重重包围,他们这些人就像瓮中之鳖,丝毫动弹不得。 “蔡栋!给我滚出来!不出来,我们就把车子掀翻!”农民工群情激愤,无数双手掌疯狂地拍打着车窗,吓得蔡栋一面口不择言地破口乱骂,一面抱头俯身,直接跪倒在地,躲在座下的同时,使自己身体尽可能的贴紧车底,也不敢再看外边暴怒的农民工一眼。典型的抱头鼠窜。连车里的米卡卡也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他担忧地缩了缩肩膀说:“妈呀,我们不会被拉出去群殴至死吧!” “呸!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蔡栋仰头,嫌弃地瞥了米卡卡一眼,又转头看着另一侧的齐木说道:“你们两个,帮我出去赶走他们。” “不,我拒绝。”齐木冷冷说道,面无表情:“我们是来抓影子怪客的。不是充当你的打手的。” “就是就是。”米卡卡也附和道:“再说,就我们两个人,怎么赶呀。没被人家给打死就算不错啦。” 这种场面,谁出去就是死啊。米卡卡可不想逞英雄,但凡英雄,十有八九都是英年早逝的。 见这两人不同意,蔡栋很不爽,但也不好发脾气,他马上掏出手机,通知物业保安:“那个谁谁谁,赶紧带人出来,我们的车在门口被堵住了!你还想不想混啊!快点派人来!对,把这帮死穷鬼全打跑,医药费我赔!” 他刚打完电话没几分钟,一群凶神恶煞的保安就带着电棍从里面冲了出来,他们指着那帮农民工大喊:“快滚开,不然有你们好看!” 农民工毫不屈服,“你们这些走狗!有本事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眼看恐吓不成,保安们立即跑了过来,挥起棍棒就一顿痛打。因为有了蔡栋的指示,他们下手是一点儿也不留情,农民工们没想到这些人来真的,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马上被打溃散了。 趁着这个机会,蔡栋的汽车赶紧开入了地下车库,顺利地躲过了这次围堵。从车里钻出来后,蔡栋嘚瑟地呸了一句:“切,一群死穷鬼!想找我要钱?到街上讨饭去吧!” 这人一口一句死穷鬼什么的,米卡卡听着就窝火,挺想替农民工兄弟揍扁他。 结果,就在这时—— “呜呜呜!呜呜呜!”大楼里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是二十二楼! 难道是影子怪客光临了? 不对啊。人鱼之泪就在蔡栋身上,它去二十二楼干什么? 不管怎么样,齐木立即带着蔡栋和米卡卡,王泽刚和萧霖霖等人坐电梯上了二十二楼。电梯门刚打开,他们跑出去一看,正好遇见范坤和迟国慧从打开玻璃门走出去,双方脸上皆是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王泽刚问他的组员。 “我也正想问你们呢!”范坤耸耸肩,表示不解。 他们抬头看向墙上的报警器,呜呜的警报声仍从上面传出,显得格外刺耳难受,迟国慧跑回去将警报器给关了,周围才安静下来。 “一定是有人试图进入玻璃门,才会触动警报器。”林杉分析说。他们于是跑到监控室,翻出刚才几分钟之前的监控视频,果然,他们有所发现。只见视频里出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它戴着深黑色的平顶帽,本来打算接近玻璃门,却不料警报声大作,它吓得飞快地逃离了。 因为戴着平顶帽,看不清它的脸。但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影子怪客。 它来的目的可能是在测试这层楼的安保强度。 这算是影子怪客的第一次试探。 它还会出现的。 第五章 护送行动

第五章 护送行动

“什么?你要把人鱼之泪带出去?” 第二天早上,当蔡栋将此事一说,果然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对。大家都认为,人鱼之泪留在这个壁垒般的二十二楼内才是最安全的。假如带出去交易,那绝对会成为影子怪客最好的下手时机。 不管怎么说,蔡栋还是坚持他的决定。“只要我把这颗宝石卖出去了,影子怪客自然就不会来找我。而且,请放心,你们的那一百万酬金我依然会照付。” 和两亿美金相比,一百万人民币连根毛都算不上。 眼看蔡栋这般固执,其他人也毫无办法。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他请来的帮手。在这件事情上,还是蔡栋这位老板说了算。 “出去可以。”一直沉默不语的齐木忽然说道:“但是,在外面你得听我们的安排,不要擅自行动。万一人鱼之泪被影子怪客夺了去,我们可不负责。” “这是自然。你们是精英,我当然依赖你们帮我阻止影子怪客。”蔡栋连连称是,他最担心的就是齐木不答应这件事。现在人家点头允许了,他也就放心了。 于是,齐木做了以下安排:迟国慧和范坤留在二十二楼。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影子怪客会偷偷潜进来。而其他人则一起跟在蔡栋身边,护送人鱼之泪出去。 在齐木安排完毕后,米卡卡马上举起了手:“等一下。如果影子怪客用枪的话,我们怎么应付?!” 这倒是个大问题。他们总不可能赤手空拳去挡子弹。 “这点应该可以放心。”林杉告诉他,影子怪客从不用枪,因为这样做就破坏了怪盗的游戏规则。 “而且,我也有枪。”林杉拍拍他的腰间示意。米卡卡顿时记起他在上次的蜥蜴神事件中曾经露出过一把手枪。 “嗯。我也有武器。”另一个组的成员王泽刚这般说着,却只露出两颗拳头。正当大家困惑他口中所说的武器是什么的时候,忽然,他猛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击重拳和飞腿,速度之快,力道之猛,令人瞠目结舌。 “我是全国散打冠军。这套拳脚,就是我最好的武器。”王泽刚颇为自豪地说道,别看他戴着眼镜,居然拳脚功夫如此了得。 眼下,就剩下米卡卡和萧霖霖二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们,这让米卡卡有点尴尬。他哪有什么武器,连一把水果刀都没有!不过,幸亏有萧霖霖作伴,他也就没那么难堪了。 结果,就在他暗中庆幸时,萧霖霖已经从挎包里掏出一支奇怪的喷剂,很自傲地说:“我有防狼喷雾器!谁也靠近不了我。” 连看起来最弱的她居然也有武器! 米卡卡的自尊简直受到了一万点打击。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他的身上了。 “你的武器呢?!”齐木冷冷地问,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不屑。 他又不是不知道,米卡卡哪有什么武器。 “这个……这个……”米卡卡可不想让人看扁,可是,他搜遍全身上下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充当武器的物品来,也只好弱弱地说道:“要不,我给人家表演一段才艺表演?” “哦哦?!难道你也会功夫?”蔡栋刚见识过王泽刚的功夫,兴致仍盎然。 但米卡卡说:“不……我想给大家表演一段诗朗诵。是岳飞的《满江红》。” 说罢,他便开始吟起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这诗歌朗诵得激情高昂,抑扬顿挫,要是放诗歌朗诵比赛,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但可惜,这种才艺表演在江湖上可帮不上什么忙,你总不能指望在刀光剑影中吟诗作对就能击退敌人吧。 果然,还没等米卡卡吟诗完,便被齐木打断了。 “你闭嘴。” 米卡卡乖乖闭上了嘴巴。连《满江红》最后一句诗都没吟出来。 齐木白他一眼,说道:“别浪费我的时间。” “对不起……” “给你一件武器防身。”齐木说着,要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来。米卡卡一听,还正想感动的时候,齐木已经把那武器塞到了他的手里。 米卡卡低头一看,这武器果然小巧玲珑,杀伤力极大,万一露出来,恐怕是生灵涂炭,尸骸遍野。说得这么神奇,连米卡卡也是不信。 “我去……你给我一把指甲刀干嘛!”米卡卡真受不了这种赤裸裸的侮辱。 这算什么狗屁武器! 连小孩子都不怕这个好吗! “爱要不要。”齐木懒得理他,那嘴脸,就跟强买强卖的奸商一样。 结果呢,米卡卡想了想,还是乖乖收下了。 他心里想着,说不定,这指甲刀在危难之际或许能帮上忙呢。譬如,用来挡子弹?又譬如,被绑的时候,可以用它来剪断绳子。还譬如,抓到坏人的时候,可以用这个来威胁拔掉对方的指甲从而逼出口供。 这么想想,这把指甲刀真是一件太可怕的武器了…… 就这般,大伙儿雄赳赳地出发了。他们一起保护着那条人鱼之泪宝石项链,分别坐在三辆汽车上。蔡栋的汽车在中间,车上分别坐着齐木和米卡卡两个临时保镖。前后两辆车则是林杉和萧霖霖,王泽刚则在后面殿后。 这次的交易地点是在杨浦区的一家私人会所里。这是对方买家约定的地点。 由于是上班高峰期,他们刚出门就遇上了大塞车。离对方规定的会面时间只剩半个小时了,眼看这条车龙移动得十分缓慢,蔡栋不由得着急起来。万一迟到了,买家说不定就会以为他的诚意不足而取消交易呢。 “哎哎,老李,你倒是开快点啊!”蔡栋不满地要求司机切线换道,好挤到车流前面去。 司机无奈地回头说:“老板,这是双实线,不能随便变道,会被扣分的。” 这种时候,还管扣分罚款吗?!“有事我来承担!”蔡栋不亏是老板,口气就大。毕竟和两亿美金相比,扣点分,罚点款算啥破事啊! 有了老板这一句话,司机也就豁出去了。他瞅准后面的车还没跟上来,猛地切到另一条车道上,差点把人家的车还给别了。果然,这引起了对方的不满,后面一辆大众车猛按喇叭表示抗议。但蔡栋才懒得理这种只开得起大众的穷屌丝,谅对方也不敢剐蹭他的这辆豪车,不然分分钟叫大众车司机连底裤都赔了。 不断切换车道后,车流终于缓缓变得通顺起来了。刚挤过这段车流,畅快地驶了没多久,便遇上了红绿灯。司机只得将车停了下来。而这蔡栋居然还想让人直接开车闯红灯呢。 “不用着急的,蔡董事长。”米卡卡看了看手表说:“现在离约定时间还有20分钟呢,我们一定可以顺利赶到那个地方的。再说,现在路上也不塞车了。我们没必要拿生命冒险。” 经过米卡卡一番劝说,蔡栋才作罢。他一边紧紧抱着怀中的一个小小的精致的木盒子,一边心急如焚地注视着红绿灯上倒数的时间。离变换绿灯还有39秒,这每一秒对蔡栋来说,就像一个小时那么难熬啊。 好不容易才过去十秒钟,突然,车里的齐木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小心!” 怎么了?不但蔡栋,连米卡卡也神经为之一绷,仿佛不解齐木何出此言。 却见齐木伸出手指,指了指窗外,米卡卡这才发现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已经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驶到了汽车的旁边。透过车窗,可以看到一个戴着头盔的摩托车手正坐在摩托车上,因为头盔罩着脸,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看到他露出的手臂上纹着一条龙。 这看起来,可不是善茬。米卡卡明白了齐木的意思:这摩托车手,说不定是冲人鱼之泪来的。 想到这儿,蔡栋立即紧张地将木盒子抱得更紧了,而齐木也警惕地看着车外的摩托车手,随时准备一针射出。至于米卡卡,也是紧紧地握着他手中唯一的武器,那把在武林兵器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指甲刀…… 这时候,红绿灯的倒数只剩最后十秒了。车里三人的神经也越来越紧张,他们齐刷刷地盯着外面的摩托车手,心中也在倒数着……突然间,那摩托车手猛地转过头来,盯着车内的三人。 那一刻,米卡卡感到身体里的肾上激素在飙升,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剧烈,好像下一秒就会从胸腔蹦出来。 妈呀!这家伙不会真的就是影子怪客吧! 他攥紧了指甲刀,手心里渗出一层冷汗。他心里挺想骂人的,这破摩托车手怎么偏偏选他这一侧停?要是选齐木那一侧,他就不用那么担心了。现在米卡卡真怕这摩托车手会拿出手枪砰砰砰地将车里的人全干掉,反正他肯定是第一个死的…… 事后证明,他纯属想多了。等红绿灯一到点,绿灯刚亮起,这摩托车就呼啸着飞了出去。 呼……原来不是坏人啊。米卡卡擦了擦额头,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连背部也是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怎么?你怕死啊?”见他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隔壁的齐木不失时机地揶揄道。 “说啥呢。能有点道德心不?我没怕死,就是热的。”米卡卡最不爽就是被齐木看不起,就算心里多么紧张,他也不肯示弱。 “司机,调大点空调。”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米卡卡,还是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蔡栋一边吩咐司机,一边紧绷的身体也松了下来,刚才可真把他吓坏了。万一那摩托车手是影子怪客,那他怀中的人鱼之泪就危险了。 “蔡董事长,人鱼之泪就装在这盒子里?”米卡卡瞅了瞅蔡栋怀中的盒子。 蔡栋心头一紧,竟否认:“没有!没有!” “拜托。”米卡卡觉得这蔡栋的演技比荧幕上那小鲜肉的演技还差劲,这盒子里装的是啥,瞎子都能猜得出来。“你这样做太明显了,不分明告诉别人人鱼之泪就在你手里吗?” 米卡卡说的也有点道理。蔡栋想了想,虽然认同他的说法,但还是死死抱着那个盒子。 “你们不要管那么多,只要尽力保护我就行了。必要时,你们替我挡子弹,我会重酬!重酬!重酬!”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吗?这蔡栋也太小看米卡卡了吧。他一向视钱财如粪土,要不是老妈相逼,他连上海都不会来。还替蔡栋挡子弹呢,呸,想得美。 还没等米卡卡义正言辞地反驳,齐木已经脸有冷色,他一双阴冷的眼瞳勾住蔡栋的脸,冷冷说道:“蔡栋,你别太过分了。米卡卡是不会替你挡子弹的。” “啥……”蔡栋被他瞅得有点慌,还以为这红色犯罪师要替米卡卡出头。 米卡卡听到齐木这么说,心中竟然有那么一点儿感动。 真是知我者,莫若齐木兄也。 不过,齐木后面说出的一句话,直接让蔡栋和米卡卡想吐血。 只听他慢悠悠地说道:“米卡卡只会替我挡子弹。他是我专属炮灰,你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在齐木犀利的眼神逼视下,蔡栋不敢反驳,竟唯唯诺诺地点点头。 但齐木还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想让他帮你挡子弹,得付我专利使用费。” “那么,是多少钱呢?” “按伤残程度收费,轻伤的话,大概十万;重伤的话,二十万;导致半身不遂,性功能障碍,或者植物人的话,大约五十万。如果直接死掉了,那就是一百万。” 听起来还挺合理呢。蔡栋竟然还问了一句:“那我办个会员卡,有打折吗?” “这个嘛,行,就给你九折优惠。” 这么算来,如果米卡卡替他挡子弹死了,他蔡栋还能省下十万块呢。 “我去!”米卡卡一直不出声,别真当他是哑巴好吗!“你们俩够了没有!呸呸呸!谁要帮你们挡子弹!谁是炮灰!别小看人!我可是名侦探!名侦探是什么,你们懂不懂!” 气得米卡卡好像连珠炮一样,唾沫四溅,差点没把蔡栋和齐木淹死在他的口水里。这两人也实在太欺负人了,喋喋不休地把他米卡卡当做炮灰来讨论,居然还定下了市场价……尼玛的还能办一张炮灰会员卡! “我严重声明,我不是炮灰。不是炮灰。不是炮灰!” 重要的事情,必须说三遍哪! “谁再说我是炮灰,我跟谁急!” 看到米卡卡发飙了,齐木和蔡栋也不嚼舌头了。反正不管米卡卡承不承认,到了危急时刻,他们一定会将这小子当做人肉盾牌扔出去的。 汽车慢慢驶上了高架桥。 离约定见面的地点只差几公里了。蔡栋的内心开始激动起来。想想等会儿他就要赚两亿美金,他心里乐得跟花儿一样。 然而,好事必然多磨。汽车刚开上高架桥不久,突然—— 汽车后方传来一阵呼啸的摩托车声。 听起来,可不妙。 齐木猛地回头一看,只见一群摩托车正飞快地从后面逼近。领头的正是刚才在红绿灯遇上的那辆黑色摩托车。来者不善,齐木分明看到这帮人戴着头盔,手中挥舞着水管,他们一边操控着摩托车,一边发出嚣张的怪叫。 “不好!”齐木大喊道。他算是确定了,这帮人果然是冲人鱼之泪而来的。 “什么事呀?”米卡卡反应稍微迟钝一些,看到齐木正回头紧紧盯着后方,神情十分凝重,他也下意识地回头正要观察出了什么事之时,那些摩托车已经追上来了。坐在车上的摩托车手一铁管挥来,“嘭”的一下,那水管直接将汽车玻璃给砸碎了。 “哇!”米卡卡低头一躲,吓得脸青唇白,那玻璃碎片擦破了他的皮肤,产生轻微而灼热的疼痛感。 “快!保护我!”蔡栋一把揪住米卡卡的后衣领,将他当作盾牌挡住自己。可怜的米卡卡,果然又成了炮灰,还是免费那种。 “喂,放开我啦!”米卡卡挣扎着,死活不肯当蔡栋的人肉盾牌。 可这有钱人哪里肯放手,被这突发情况吓得躲在了米卡卡的身后。 另一侧的车窗也被打碎了,但齐木没有惊慌失措,而是一脚踹开车门。弹开的车门将贴着汽车行驶的摩托车给撞倒了,那辆摩托车和车手重重地摔在地上。 好,解决了一个。 但问题仍未解决。齐木将车门重新关上后,对司机大喊:“快!开快点!” 那司机什么时候遇见过这种事,已经慌了手脚,被齐木这么一喊,他才醒悟过来,刚要踩下油门,没想到……一辆摩托车赶到了汽车前面,然后拿起手中的点燃的汽油瓶,用力往汽车前盖一砸。随着汽油瓶的破裂,迸溅出的汽油立即熊熊燃烧起来,火苗在汽车前盖蔓延,火光和黑烟遮住了司机的视线。他猛地踩下刹车,他知道,开这么一辆冒着火的车是十分危险的。 “大家,快下车!” 再不下车,弄不好这汽车就要爆炸了。 哪知,这正中了那群摩托车手的下怀,他们就是要把这些人逼出车外。与此同时,另外两辆车也停了下来,林杉和王泽刚,萧霖霖从车上跑了下来。他们快步跑向齐木三人,打算与之汇合。但穿梭不断的摩托车将双方隔断了,他们现在只能各自为战。 一时间,高架桥演变成了一场混战。其他汽车见状,哪里还敢开过来,从另外一边的车道匆匆开过去。而齐木等人,不得不着手对付这帮暴徒。但这帮人的目标很明确,不跟任何人纠缠,就是冲蔡栋而去的。而且他们的车技十分高超,摩托车在他们的操控下耍着各种杂技一样的动作,看起来就惊得人出一身冷汗。 “吼!吼!吼!” 喷着黑烟的摩托车像一头头猛兽,咆哮着朝被包围的齐木三个人冲过来。齐木和米卡卡将蔡栋围在中间。这种时刻,虽然米卡卡心里很害怕,但他还是抑制着心中的恐惧,勇敢面对敌人。不过,和驾着摩托,恢复着铁棒水管的暴徒相比,米卡卡太弱了,更何况他手中除了一把指甲刀,再无它物。 果然,一辆摩托车径直朝他飞过来的时候,米卡卡不得不躲开了。再怎么勇敢,他也不可能傻到用血肉之躯去挡住飞驰而来的摩托车吧。不知道为何,那个摩托车手似乎看他好欺负,居然追着他不放,转个弯又拐了回来。 “我去……你暗恋我还是咋地?要不要追这么紧!”米卡卡拔腿就跑。怎奈他又不是百米飞人博尔特,怎么跑得过一辆摩托车?!眼看要被追上了,米卡卡情急之下,将那把指甲刀当做飞镖一样扔了出去。 结果,那把指甲刀竟以凌厉无比的力道穿透了头盔的头罩,正中那摩托车的眉心,他痛苦地哀嚎一声,连人带车摔了下来。噢,这指甲刀果然能杀人于无形之中!看到这儿,我只能奉劝各位实在是想多了,那只不过是米卡卡脑补的画面,真实情况是指甲刀砸在人家的头盔上就不知道被弹飞到哪一国去了,而摩托车依然朝米卡卡飞驰而来,他就算把底裤脱了扔过去也阻止不了。 下一个瞬间,摩托车呼啸而至,离米卡卡的距离只有一两米,摩托车手高高地举起了水管。天啊!米卡卡绝望地抱起了脑袋,他仿佛都能听到摩托车手头盔里发出的邪恶阴笑声。 “去死吧!”那摩托车手奸笑着。 冰冷的水管就要朝米卡卡的头部狠狠地砸下去。 米卡卡睁大了眼睛,仿佛感受到死神的羽翼就在头顶上拂动。 谁能来救救他呢? 是齐木吗? 不,那个高冷的面瘫少年正在保护蔡栋,根本无暇救他。那么,是林杉和萧霖霖吗。他们离得地方更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彻彻底底的,冰冷的绝望包裹了米卡卡的身体。 却在那时—— “喵!”什么地方传来喵星人的叫声。虽然和摩托车的排气声相比,那猫叫声不值一提,但米卡卡真真切切地听到了。确实有一声猫叫在耳边响起。随即,一个米黄色的身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径直扑向那个摩托车手。 那人本来正打算将米卡卡打得头破血流,哪里想到会有一只猫冒出来。那只猫扑到他的身上,尖锐的爪子抓住衣服露出的脖子就使劲扒拉。 “哇啊啊!疼疼疼!”可怜的摩托车手哪里顾得上袭击米卡卡,只得用水管想要将趴在身上的猫给打下去,没想到那只猫看起来长得很胖,却十分灵活,就贴在摩托车手的背上,他死活打不着。这也罢了,肥猫还使出终极绝招,张开尖牙利齿,朝摩托车手的脖子,狠狠地咬上一口。 “哇!妈呀!” 摩托车手疼得鬼哭狼嚎,身子一抖,手一松,摩托车便失去了控制,直接撞向一辆汽车,他人也因为撞击力而被甩出去老远。 呼……吓死我了。米卡卡为逃过一劫而大感庆幸,同时也不由得感激地看向他的救命恩人——那只米黄色的肥猫。只见这只肥猫做好事从不留名,只喵喵两声,便扭着肥胖的身体钻入车流中不见了。 咦?米卡卡挠挠头,他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只猫呢。 然而,时间紧迫,不容他细想熟虑,其他的摩托车手仍在围攻齐木和蔡栋,他们或挥舞水管,或飞驰摩托,排气管发出吼吼吼的怪声,像潮水一般包围了他们俩。齐木见势不妙,正打算射出衣袖中的麻醉针,却不料,他身后的蔡栋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嘶吼:“我的人鱼之泪!我的!” 怎么回事呢?原来一个摩托车手趁他一个不注意,疾驰而过,顺手将他怀中的盒子给抢了过来。 得手了!那个摩托车手朝同伴们做了一个手势,所有摩托车立即做鸟兽散,朝各个不同的方向逃跑。 “别想跑!”林杉见状,想拔出手枪就要射。但是,碍于这儿是高架桥,他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枪械,于是,想了想,他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嫌犯们一哄而散。 真可恶!林杉懊恼地跺了跺脚,由于一时运动过猛,他的咳嗽又犯了,不得已掏出手帕边咳嗽边慢跑回齐木他们的身边。 王泽刚和萧霖霖二人也没帮上什么忙,一脸惭愧地走了回来。 “你们一群饭桶!一群饭桶!那帮人把我的宝石给抢走了!你们怎么不追!快追啊!”蔡栋气急败坏,脸都憋红了。可米卡卡等人面面相觑,也是一脸无奈。那帮摩托车暴徒早就跑远了,还怎么追啊。 没想到,没等来影子怪客,人鱼之泪就被抢走了。而且,还是在鼎鼎大名的红色犯罪师齐木的面前。这按常理来说,分明是颜面丢尽的事,却不料,红色犯罪师齐木大人出奇的淡定,居然还拿出一颗话梅含了起来。 难道他对此事漠不关心?当然,人鱼之泪他可能不在乎,但是,人家当着他的面成功抢走了人鱼之泪这件事,他不可能不在意吧。他可是自尊心很强的红色犯罪师啊,谁敢小看他,后果不堪设想。可是,他现在的神情过于轻松了,反而令米卡卡以为自己遇见了一个假齐木。 “蔡董事长,你先别急。”林杉倒也不是十分紧张,他分析道,现在这社会到处是监控,那帮人就算逃跑,也不可能不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更何况,他们还留下了一个同伙呢。林杉指了指那边倒在马路上的一个摩托车手。这是刚刚想要袭击米卡卡,却被肥猫制服的那个倒霉蛋。这家伙受伤不轻,还躺在地上昏迷着呢。 蔡栋可不管他是真晕还是假昏,冲过去,揪起那个摩托车手的衣领就化身演艺圈的‘咆哮帝’,“把宝石还给我!还给我!快还给我!”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十分吓人,脸上的青筋爆出,真让人担心他会把那摩托车手给就地正法了。 不过也不怪他,毕竟那人鱼之泪值两亿美金,是个正常人都会陷入疯癫状态。 就算蔡栋怎么摇,怎么喊,那摩托车手就是没醒来。米卡卡真怕蔡栋把他掐死,赶紧上前阻止:“蔡董事长,你别激动,这家伙已经晕了。” 再这样折腾他,可是违反了日内瓦战俘条约的。就算是劫匪,也应该得到合理的救治嘛。 蔡栋本来就不是啥好人,他气得脸红耳赤,将咆哮发泄的对象改为米卡卡:“我不激动才怪!这帮人抢走了我的人鱼之泪,那是两亿美金!两亿啊!难道你赔给我吗!你赔吗!” 米卡卡被喷了一脸唾沫,却无言以对。 还两亿美金呢,现在他兜里连两百块都没有。米卡卡只想用一个掩面而哭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现在苦逼的心情。 “呜呜!我的钱!”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蔡栋白白不见了两亿美金,也管不上丢不丢人了,竟直接坐在地上,就像一个小孩子那样哭了起来。 一时间,米卡卡几个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件事,他们多少有点责任。亏他们是推理界一等一的高手,居然连一群劫匪都没能拦住。说出去,他们以后在推理界还怎么混啊。 “唉……”米卡卡重重叹了一口气,深以为自己功夫没到家,还得多加锻炼呢。 就在这帮人垂头丧气的时候,惟有一个人是例外的。齐木冰冷的眼神白了他们一眼,嘴角轻蔑地吐出一个讽刺的字眼。“嗤!” 嗤个屁呀!米卡卡一听就不爽了,你红色犯罪师不是挺牛吗?你刚才不也没阻止那些坏人吗?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就转换成瞠目结舌了,皆因齐木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亮晶晶的东西,几乎把米卡卡的狗眼都亮瞎了。 怎……怎么可能……米卡卡盯着那物件,脸上充满了错愕和惊诧。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还以为是眼花了。 “咦?这不是……”随即,萧霖霖也发现了,瞪着大眼看那件东西,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神情。 紧接着,正在埋头哭泣的蔡栋也被那东西所反射出来的光芒给闪到了眼。他抬头一看,震惊之余,脸上浮现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他从地上蹦起来,冲向齐木。 “这不是我的人鱼之泪吗!怎么……会在你这里?!”他迫不及待地将齐木手中的那串宝石项链抢过来,心中甚是欢喜,同时也是十分困惑:人鱼之泪明明在盒子里被人抢走了呀。那这串人鱼之泪是怎么回事? 他盯着齐木。而齐木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在小伙伴们急切的目光下才解开谜底:“他们抢走的只是空盒子。那里面空无一物,真正的人鱼之泪在我这里。” 在场人士不无震惊,其中要数蔡栋的表情最夸张,他就像见到了鬼:“你……你什么时候从我盒子里拿走的?!” 他记得从出门起他就一直抱在怀里啊。这盒子从不离身,这红色犯罪师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鱼之泪盗走? 见鬼了,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蔡栋盯着齐木,愈发觉得这个少年太可怕了。他开始明白伯爵说的不错,这红色犯罪师是世上最厉害的犯罪师,做事不但心狠手辣,而且高深莫测,简直就是犯罪师界神一般存在的人物吧。 “啧啧。我看你才是最厉害的怪盗吧!”连米卡卡也对齐木刮目相看,斜眼睨着他。 齐木似笑非笑地回视他一眼:“米卡卡,我厉害,我从不掩饰。” 我去,这家伙好自恋啊!其实,米卡卡心里也好想有这么臭屁的时候呢。只可惜,他太弱了……和一般高中生相比,他算是推理界中的佼佼者,但是和齐木相比,米卡卡总有种被秒杀成渣的感觉。 跟这样的人物在一起,那分分钟就是相形见绌哪。 总之,齐木是如何将人鱼之泪拿到手的,那仍是个难解的谜团。不过对蔡栋而言,他没有心思去管齐木是怎么做到的,只要人鱼之泪没丢,那就万事大吉了。重新拿回人鱼之泪项链后,蔡栋紧紧将它抱在怀里,死也不肯放手了。 很快,警方便赶到了现场。在高架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上海警方出警的速度还是挺快的。警察将那个受伤的摩托车歹徒押上了警车,并且让齐木这帮人一同去公安局做笔录。在公安局的时候,据那个被抓的摩托车手清醒后交代:他们这帮飞车党抢劫蔡栋完全是有人在幕后指使,至于那个人是谁,也是奇怪,这群飞车党居然无一人认识。自然,他们也并不知道蔡栋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在他们抢到那个盒子后,很快就在附近一处隐蔽的公路边和一辆银灰色的桑塔纳轿车接上了头。车里坐着一个蒙面的人物,双方进行了交易。 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那帮飞车党得到的酬劳是三万块。还没等他们来得及分赃款,警笛声便已响起,上海警方将他们一举成擒。根据首脑的交代,警方立即去追踪那辆银灰色的桑塔纳轿车,只可惜,那人十分狡猾,警方虽然找到了那辆汽车,却发现是一辆被盗的失车,车上连指纹也不曾留下,更枉论要找到那个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蒙面人了。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因为这次出了状况,蔡栋也就没有继续赶去预定的地点跟买家见面。从公安局出来后,他生怕还会遇到不明的袭击,便赶紧带着人鱼之泪往回赶了。 没料到,当他们的汽车回到汉东集团的楼下时,那群被欠薪的农民工仍在楼下静坐。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眯缝着双眼,耷拉着两腿,一手扯着横幅,一手扑打着胸口的衣襟,散热的同时,也试图靠着那微不足道的微风驱走炎热。烈日当空的,天气十分闷热,他们被晒出汗。汗水有气无力地淌过干黄的脸,又被他们用手揩下,但紧接着,黝黑的皮肤也流下细密的汗珠。民工们拉着横幅,齐声一致地高喊:“蔡老赖,发工资!”声音震天。 “啧,这群死穷鬼居然还坐在这儿。” 看到这一幕,蔡栋嫌弃地撇了撇嘴,分明露出一脸的不屑和唾弃。这完全就是资产阶级的嘴脸。 这个人真是个人渣……米卡卡对蔡栋的人品不敢恭维。大概每一个富豪,打心里都会看不起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体力劳动者吧。任何社会,金钱和地位永远是一个人高傲的资本。 “老李。”蔡栋拍拍司机的肩膀,小声嘱咐道:“开快点,不要被这帮死穷鬼发现我。” 他这么说,应该是不想节外生枝。可以想象,如果这帮农民工发现了他这个老赖,还有可能放他走吗? 司机明白老板的心思,打算换挡加快速度驶入地下车库。不幸的是,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那么巧合地发生了。在那帮坐在地上的农民工中,其中一个戴着安全帽,样子神似光头强的男人刚好转过头。他眼尖,一下子就把坐在车里的蔡栋给认出来了。真应了那句话:就是化成灰也认得你!长得像光头强的农民工立即站起来,指着那辆正要驶入地下车库的汽车大喊:“哥们!是蔡栋!是蔡老赖!大伙儿,别让他们跑了!” 这一喊可不得了,农民工全炸了,转头一看,坐在车里正躲在一个少年后面的男人可不是那个蔡栋吗?!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这蔡栋欠了他们半年薪水,搞得他们连过年都无法回家,现在家里都没米下锅了,老婆孩子正饿得嗷嗷叫呢。 “不能让他跑了!” 农民工兄弟路见不平一声吼啊,顿时所有人都朝这边的汽车跑了过来。那汽车想赶快溜入地下车库,可是来不及,几个农民工兄弟跑到了车头前,用身躯挡住了去路。司机看到有人挡在车前,哪里还敢往前开,只得刹停了汽车。 “老李,给我开过去!开过去!”蔡栋这个疯子,居然指使司机不管别人的生命安全,还想着硬闯过去。 “老板,这我可不敢。” 这样做,可就不是赔钱的事情了。万一把人撞死撞残了,司机就等着洗干净屁股把牢底坐穿吧。所以,就算蔡栋怎么嘶吼咆哮都没用,司机就是不敢开过去。 “嗤!你这个无胆匪类。”蔡栋破口大骂道,但无助于改变现状。农民工已经将他的汽车重重包围,他们这些人就像瓮中之鳖,丝毫动弹不得。 “蔡栋!给我滚出来!不出来,我们就把车子掀翻!”农民工群情激愤,无数双手掌疯狂地拍打着车窗,吓得蔡栋一面口不择言地破口乱骂,一面抱头俯身,直接跪倒在地,躲在座下的同时,使自己身体尽可能的贴紧车底,也不敢再看外边暴怒的农民工一眼。典型的抱头鼠窜。连车里的米卡卡也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他担忧地缩了缩肩膀说:“妈呀,我们不会被拉出去群殴至死吧!” “呸!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蔡栋仰头,嫌弃地瞥了米卡卡一眼,又转头看着另一侧的齐木说道:“你们两个,帮我出去赶走他们。” “不,我拒绝。”齐木冷冷说道,面无表情:“我们是来抓影子怪客的。不是充当你的打手的。” “就是就是。”米卡卡也附和道:“再说,就我们两个人,怎么赶呀。没被人家给打死就算不错啦。” 这种场面,谁出去就是死啊。米卡卡可不想逞英雄,但凡英雄,十有八九都是英年早逝的。 见这两人不同意,蔡栋很不爽,但也不好发脾气,他马上掏出手机,通知物业保安:“那个谁谁谁,赶紧带人出来,我们的车在门口被堵住了!你还想不想混啊!快点派人来!对,把这帮死穷鬼全打跑,医药费我赔!” 他刚打完电话没几分钟,一群凶神恶煞的保安就带着电棍从里面冲了出来,他们指着那帮农民工大喊:“快滚开,不然有你们好看!” 农民工毫不屈服,“你们这些走狗!有本事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眼看恐吓不成,保安们立即跑了过来,挥起棍棒就一顿痛打。因为有了蔡栋的指示,他们下手是一点儿也不留情,农民工们没想到这些人来真的,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马上被打溃散了。 趁着这个机会,蔡栋的汽车赶紧开入了地下车库,顺利地躲过了这次围堵。从车里钻出来后,蔡栋嘚瑟地呸了一句:“切,一群死穷鬼!想找我要钱?到街上讨饭去吧!” 这人一口一句死穷鬼什么的,米卡卡听着就窝火,挺想替农民工兄弟揍扁他。 结果,就在这时—— “呜呜呜!呜呜呜!”大楼里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是二十二楼! 难道是影子怪客光临了? 不对啊。人鱼之泪就在蔡栋身上,它去二十二楼干什么? 不管怎么样,齐木立即带着蔡栋和米卡卡,王泽刚和萧霖霖等人坐电梯上了二十二楼。电梯门刚打开,他们跑出去一看,正好遇见范坤和迟国慧从打开玻璃门走出去,双方脸上皆是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王泽刚问他的组员。 “我也正想问你们呢!”范坤耸耸肩,表示不解。 他们抬头看向墙上的报警器,呜呜的警报声仍从上面传出,显得格外刺耳难受,迟国慧跑回去将警报器给关了,周围才安静下来。 “一定是有人试图进入玻璃门,才会触动警报器。”林杉分析说。他们于是跑到监控室,翻出刚才几分钟之前的监控视频,果然,他们有所发现。只见视频里出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它戴着深黑色的平顶帽,本来打算接近玻璃门,却不料警报声大作,它吓得飞快地逃离了。 因为戴着平顶帽,看不清它的脸。但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影子怪客。 它来的目的可能是在测试这层楼的安保强度。 这算是影子怪客的第一次试探。 它还会出现的。 第六章 农民工暴动

第六章 农民工暴动

夜深了,伴随着月色一点点爬上暮梢,颗颗繁星也渐渐露头。只是此刻,闪烁的星光不再耀眼,反而是一颤一动得让人看得莫名焦躁,配合着那絮乱的风,如雾气般蒙上人心,徒使人心烦意乱。今夜,似乎注定不平。 在汉东集团的大楼下,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群身影。它们还是那帮讨薪的农民工,今天围堵蔡栋不成,反而被保安打得遍体鳞伤,也够倒霉的。虽然最后报了警,但警察处理此事也就是将打人的保安带走调查,农民工最关心的欠薪问题依然难以得到解决。毕竟,这不是警方的职责范围,要拿回讨薪,就得劳动部门来处理。但蔡栋铁了心要当老赖,最终也得走法律程序,这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什么时候才能拿回薪水呢?两个农民工坐在楼下的柱子旁,望着城市上空的月亮发呆。今晚月色迷人,皎白的月光淡淡萦绕,在蒙蒙的天际荡漾出层层光华的涟漪。夜色也盖不住它的光彩,只得在一旁衬托。如此美景,他们却毫无欣赏的雅致。他们一边抽着烟,一边愁容满脸,烟雾袅袅,半晌,其中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农民工开口说道: “安叔,要不我们算了吧。这钱恐怕是拿不回来了。” “强子,不能灰心。这是我们的血汗钱,怎么着也得拿回来。实在不行,我们就找政府,政府一定会帮我们解决问题的。”说话的农民工大约有50多岁,一边抽着烟,一边又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对要回这钱没有信心。 强子也知道安叔在安慰自己,说道:“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总不能把时间耗在这儿,还不如早点去别的工地找活儿干呢。家里还等着我寄钱回去呢。” 安叔说:“是啊。他蔡栋耗得起,我们可耗不起。这无耻的家伙……” “妈的,他再不把我们的帐结了,我就……我就杀了他!”一提到蔡栋,强子就愤怒不已。他捂着捂手臂的伤口,今天的冲突中,他也被蔡栋叫来的保安打伤了。 “强子,不能意气用事。我们不值得为那种人犯罪。”安叔好言相劝。 其实强子也就是逞逞嘴上功夫,让他杀人,他真不敢。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睡吧。”安叔拍拍强子的肩膀,然后将烟头掐灭,打算席地而卧。 “唉。看看明天有没有转机吧。”强子也一肚子闷气,躺在地上的凉席怎么也睡不着。 忽然,这个时候,一个人影走到了他们的旁边。 “你们是想要回薪水吗?”那个声音压得很低,就像黑夜里渗透出来的,带着诡异的气息。 它的冰冷,令刚躺下去的强子和安叔身体蓦然感到一股寒意。 是谁?他们赶紧爬了起来。 只见一个人就站在跟前,身外披着件黑色的斗篷,将自己真实的身体掩藏在内,头上也戴着面京剧脸谱。纵观全身上下,此人身形高瘦,连同那双紧裹住双手的手套,周身的装扮只显露出一袭黑色。虽在脸谱遮盖下,看不清这个人的面貌,但那双暴露在空气外的阴郁黑眸却是宛如泛着幽光,格外的引人注目。 农民工吓了一跳,身体迅速后退的同时,恐惧之情溢于言表,用颤抖的手指着眼前的神秘人,支吾道:“你……你是人是鬼?” 这个戴着京剧脸谱的,正是影子怪客。它怪笑,笑声听起来异常压抑:“我是怪盗。” 安叔一张老脸抽搐,半信半疑道:“什么怪盗?我们可没有东西给你偷。” 影子怪客又笑道:“你老多虑了。我不但不是要偷你们的东西,反而是要帮助你们要回属于你们的工资。” 强子和安叔对视。 强子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真的能帮我们要回工资?” 影子怪客顿首,倨傲说道:“当然可以。” 强子看了看安叔,似乎在问这个怪人真的可以相信吗? 影子怪客看出了他们眼中的怀疑。 “我可以帮你要回你们的钱。不过,你们得听我的。” 强子忍不住问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影子怪客嗤笑两声:“哈哈。放心,我给你们钱。” 听到钱,强子和安叔两眼发光。影子怪客掏出一叠钞票,问强子:“你们这里有多少个人?” 强子忙说道:“大概五六十个。” 影子怪客点点头:“这些钱足够每个人分300块了。” 把钱塞到强子手中,他和安叔欢喜地相视一笑,赶紧检查了一下,发现都是真钞。但安叔为人谨慎,又盯着影子怪客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地给我们钱,不会是想让我们帮你干坏事吧。” 影子怪客又是干笑道:“我已经说过了,你们别想太多。我只不过是要帮你们讨回工资,就这么简单。” 可是,天下哪有这样掉馅饼的好事?不但帮他们忙,还给他们钱?反正安叔是不信,现在扶个老人都会被讹诈,他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那你得先说清楚,要我们做什么事。不然,这笔钱,我们是不会领的。”安叔小心询问。 如果影子怪客的解释不能令他们满意,他们绝不会为了金钱而作出违法犯罪的事情。 但当影子怪客将它的计划详细道出之后,强子和安叔立即松了一口气。听起来,的确是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 这个计划听起来,既正当又合理,他们根本不用担心会违法。 于是强子和安叔放下心来,便答应帮它。 第二天,清晨,汉东集团的大楼。露珠细密,一点一滴地趟卧在大楼四周的绿化上,静静滋润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在早美阳光洗礼下,晶莹的甘露渗透出浅浅醉人的光晕,实在迷人。 米卡卡还在房间里酣睡,昨天晚上他值班到两点钟才睡,现在正是补觉的时候。“呼噜!呼噜!”米卡卡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窗外的晨光已经驱散了城市的黑夜。高楼大厦间夹着和煦的阳光,在微风轻抚下,相互挥洒着清晨的曼妙,窗面的反光也在向各处荡漾。在隔壁的房间,一道俊逸修长的身影站在窗户前,端着咖啡,观赏着这美好的晨景。眼中,水露沾湿,点缀着四下的街景和较为朦胧的窗面。晨景衬托下,街上的行人宛若蝼蚁,忙碌而渺小。这个人,就是最强的红色犯罪师齐木。他一边品着咖啡,将点点蔗糖轻轻滑入杯中,再用手指捏住糖勺沿着杯底缓缓搅动,将杯面拼成各种图案,一边思绪万千:离十五号还有四天,影子怪客到时候会怎么出手呢? 经过昨天那一劫,蔡栋已经不敢再贸贸然拿着人鱼之泪出去了。齐木认为,蔡栋口中的那个买家应该就是影子怪客伪装的。它的目的就是要把人鱼之泪从这个固若金汤的二十二楼引出去。它的计划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齐木提前将蔡栋手中的人鱼之泪掉包…… 所以,接下来,影子怪客要偷走人鱼之泪,只能想着怎么突破二十二楼的防守。 它会怎么做的? 如果我是影子怪客,我会想出怎样的计划来呢。这是齐木这几天来一直苦思冥想的事情,他就是要将自己放在影子怪客的角度思考问题。 但是,很难啊…… 就算是高智商的红色犯罪师,要想真正突破这二十二楼的防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他想出了几个方法,但是,他总觉得影子怪客不会那么做。这家伙之所以被称作怪盗,一定有着不同常人的思维方式吧。 根据传说,影子怪盗,就像影子一样存在。 而他,红色犯罪师齐木,能否抓住这个影子呢。 齐木安静地站在窗前,将手中的咖啡喝完。咖啡的余香在他的唇齿间萦绕,他的头脑一直保持在清醒的状态。倏然,远处传来琐碎的声响。是楼下传来的吗?那声响乍开始像远处的浪潮,靠近了,便越来越吵杂,越来越澎湃。 有一群人正在向二十二楼涌上来。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感到了二十二楼的走廊。齐木清楚地听到有人在外面齐声高喊:“蔡栋!滚出来!蔡栋!滚出来!” 这又是影子怪客的诡计吗? 齐木不敢大意,马上走出房门一看。只见玻璃门外竟然站着那群讨薪的农民工,他们扯着横幅,手里拿着水管,一副要将此处夷为平地的阵势。这时,其他人也被吵醒了,米卡卡,林杉,萧霖霖等人睡眼惺忪地走出来,一瞅到这种情况,他们皆大惊失色。 特别是那蔡栋,他刚起床,还穿着睡衣,看到农民工们在外面吵得天崩地裂,哪里还有半点儿睡意,立即吓得脸色苍白,两脚发软,扶着门框才勉强站得住。他嘴角一哆嗦,唇色泛白,面如死灰间双肩不停抽搐着,倚着门框的手臂也是近乎发颤。 “怎么办?”他朝齐木求助。 齐木耸耸肩,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觉得奇怪:楼下应该有保安把守,怎么会让这群农民工跑上来了呢。而且,现在门外一个保安都没看到。这事想着也颇为蹊跷。 “这帮人不会闯进来吧?”米卡卡看着门外的农民工群众,又想起昨天在车里被包围的情形,不禁心里又冒出一阵寒意。但和昨天不一样,他们现在所处的二十二楼坚固得多了,林杉也说:“不必太担心,这玻璃门是防弹玻璃,他们闯不进来。” “是哦!”想到这一点,蔡栋也猛然醒悟过来了。他的表情也起了变化:从之前的忐忑不安,慢慢转换为嚣张得意。反正有铜墙铁壁一般的玻璃门在,他还用得着怕吗?他大摇大摆地走到玻璃门前,朝门外的农民工挑衅:“你们这些死穷鬼,再不走我可叫警察了啊!” “蔡栋你个老王八,快给我滚出来。不然,我把这门给你砸了!”挤在人群最前面的人是强子,他和安叔被蔡栋的话给激怒了。他们虽然穷,但不是死穷鬼,谁受得了这种侮辱啊。蔡栋这种挑衅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可他仍不知死活,还指着门外破口大骂:“砸啊!有本事砸!告诉你们,这门值十万块,砸坏了,你们这帮死穷鬼能赔得起吗!” 一听说这门值十万,农民工兄弟们立即火冒三丈。这蔡栋有钱装这么贵的门,居然没钱付他们工资?越想越窝火,强子一声令下:“把这门给砸了!” 说着,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把大铁锤,抡起就往玻璃门上用力砸下去。 只听“哐哐哐!”的巨响,玻璃门虽然毫发无伤,但警报器被砸得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要不是迟国慧及时把警报器给关了,他们这几个关在屋内的人耳朵会被吵死的。 强子连砸了几下,玻璃门仍安然无恙。这下子,蔡栋可得意了,他嘴角勾出讥讽的怪笑:“啊哈哈!一群傻逼。这可是防弹玻璃门,你以为你们能砸烂吗?” 这大傻逼又在煽风点火了。米卡卡看不惯蔡栋的所作所为,忽然觉得自己居然会帮这种人,真是可悲。他作为一个侦探,应该站在正义一边啊。想了想,他忍不住走过去劝阻蔡栋:“蔡董事长,你就别怼他们了。这帮农民工兄弟也挺苦的,你干脆把预算给我们的一百万先垫付给他们发工资不就行了?再说,等卖出了人鱼之泪,你不就有钱了吗?何必为了一点小钱而折损了自己的声誉呢?” 他本来是好意,但蔡栋何许人也?好歹是个腰缠万贯的富商,一向自以为是,怎容得被米卡卡一个后生之辈教训?果然,蔡栋听米卡卡这一番话,一张臃肿的脸庞顿时拉了下来,他瞪大双眼瞅着米卡卡不放,凶恶的样子好像要吃了他似的,“你说什么呢!你跟那帮死穷鬼是一伙的是吗?我可警告你,我是请你来帮我阻止影子怪客的,你想插手我公司的事务?你还嫩着呢!滚滚滚一边去!你这个翅膀还没长硬的黄毛小子!” 蔡栋粗鲁地将米卡卡推开。吃瘪的米卡卡生着闷气回到齐木身边。 而齐木束着双手,冷眼旁观这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什么死穷鬼,什么讨薪,什么无良老板,这些他都不关心。他关心的是,隐藏在农民工人群后面一个戴平顶帽的怪人。那个家伙始终站在人群后面,帽檐压低,戴着口罩,和墨镜。泛动的人潮挡在这人的身前,掩盖了它大部分身影与身形。阳光刺下,穿过人群,覆盖在它低调的装扮上,只在地面留下深深的阴影。这种打扮分明就是坏人的标配嘛! 它是谁呢? 90%是影子怪客假扮的,不然,它不可能一直藏在人群后面,鬼鬼祟祟的,始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很快,它也察觉到齐木在注意它了,便心虚地从人群后面隐了去,不见了踪影。 它离开了吗? 不,或许,它就躲在齐木看不见的角落,在发号施令。因为齐木分明看到,农民工强子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楼梯间,似乎在跟谁做着眼神交流。随即,强子开始怂恿在场的农民工:“兄弟们!这个蔡栋铁了心要当老赖,我们也不能让他好过!把这扇门给撞碎!” 一声令下,所有的农民工兄弟立即用自己的身躯朝玻璃门撞去。在众人推墙的作用力下,这扇号称能挡住子弹的玻璃门竟慢慢地晃动起来。 “推倒它!把蔡栋抓出来!” 强子越说越恼火,脸上青筋爆出,处在极度愤怒的状态。而玻璃门的晃动越来越剧烈了。 “这扇门,会被推垮的。”齐木翘首旁观,冷静说道,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最担心的人,非蔡栋莫属。要是被这群农民工冲进来了,他不被五马分尸才怪呢。 “哎哎哎!你们快阻止那帮穷鬼啊!”蔡栋慌了,拉着范坤等人着急地说道。 范坤他们也爱莫能助,“蔡董事长,不是我们不想帮,他们在玻璃门外面。我们怎么对付他们啊?”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到玻璃门被推倒吗?蔡栋不敢想象后果,他又跑到林杉旁边:“林家少爷,你不是有枪吗?干掉他们!”自从知道林杉是林氏集团的富二代,蔡栋对他的态度就一直很不错。 不过,林杉把枪掏了出来,递给蔡栋,“蔡老板,你想多了,我这把只是玩具枪啊。用来吓唬人的。” 不会吧!蔡栋拿在手里扣了扣扳机,靠!果然是把玩具枪。 他无语地将玩具枪还给了林杉。实际上,林杉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真枪调包了。他的真枪是对付坏人的,可不是用来对付这帮无辜的老百姓的。这种为虎作伥的事情他才不会做呢。 “这下子完了。该怎么办啊?!”眼看玻璃门就快承受不了农民工们的撞击,蔡栋一方面痛斥装修商的坑爹,一方面惶恐不安,如果这帮人真的闯了进来,那他的下场一定很惨…… 忽然,萧霖霖说道:“怎么不打电话报警呢?!” “是啊!是啊!”蔡栋被她提醒,也顿时醒悟过来,马上拿出手机拨通了110。接警台问清楚了情况之后,马上表示会派民警到场维持秩序,不过大概需要十几分钟左右。 “喂,你们就不能快点派人来吗!十几分钟我早死掉了!”蔡栋把110当成他家的打手了,居然唠唠叨叨地表达不满。但110接线员依然表示,民警赶过去,是需要时间的。 无奈,蔡栋只好挂掉了手机。 这十几分钟,真是度日如年啊。蔡栋心里知道,别说十几分钟,这玻璃门恐怕连几分钟也捱不下去。等民警赶来,他恐怕早就被揍成猪头了。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吗?” 蔡栋心急如焚,眼看外面群情汹涌,玻璃门一倾即倒,他心中的恐惧更甚了。没有办法,他只好带着卑躬屈膝的态度去求助齐木。 “红色犯罪师……大人,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这位老板的态度也是够诚恳了,要是平时,趾高气扬的他怎么会如此低声下气呢。不过,现在情势紧急,他才顾不上颜面的问题呢。 而齐木则冷冷地斜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带着锋芒的眸子中涵盖的不屑与轻蔑不加丝毫掩饰地直刺他的内心,看的他心中发寒的同时,精神为之一颤。只淡淡说了几个字:“无非一个钱字。” 这是……什么意思?蔡栋这种大老粗,怎能理解红色犯罪师的深意。不过,幸得旁边的米卡卡提醒,蔡栋总算明白了:要阻止这帮农民工,发钱就行了。 事到如今,难道真的要把工资发给这帮死穷鬼吗?蔡栋打心里就不愿意,别看他现在风风光光的,其实他的公司早就负债累累,债台高筑,是个空壳子。他哪来的现金发一百多万给这些农民工呢。 他本来就是打算等卖了人鱼之泪,才把欠薪的问题给解决的呀。 “我……我没钱……”踌躇半天,蔡栋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事实。 这可把米卡卡几个人给说傻了。 米卡卡不太敢相信的样子:“我没听错吧。蔡董事长你没钱?” 蔡栋耸耸肩:“我真的没有。” 米卡卡眨巴眨巴眼睛问:“那我们的一百万呢!你这不是坑爹嘛!” 蔡栋忙说:“不不不。等人鱼之泪卖出去,我就有钱付给你们了。这点,请你们放心。” 米卡卡可一点不放心,如果到时候没把奖金带回家,他会被母上大人用鸡毛掸子伺候吧。 “不行,我们得签个协议。”米卡卡忽然想到他们这几个人收到邀请来对付影子怪客,连合同都没签,这实在太不保险了。万一这蔡栋事后反悔呢。蔡栋这老赖,说话可不能轻信。 在米卡卡的倡议下,萧霖霖也马上站出来支持:“对对对!必须签份协议。不然,我们找谁要奖金去。” 就这两位对奖金紧张,其他人包括齐木和林杉倒对此毫不介意。当然啦,他们一个是富二代,另一个则是有千万身家的红色犯罪师,真正做到了视钱财如粪土,跟米卡卡这种穷学生完全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至于范坤几位,似乎对奖金也毫不关心。这一点,倒引起了齐木的好奇,或许,他们三个人只是单纯地冲影子怪客来的? 在米卡卡和萧霖霖的强烈要求下,蔡栋不得不跟他们走进房间签了一份协议,再按个指纹,这才算完事。但是……这件事好像跟阻止这帮陷入疯狂的农民工毫无关系耶……蔡栋签完协议出来才想起,指着玻璃门大喊:“哇哇哇!你们快点阻止他们,这扇就要被撞破啦!” 可不是嘛,在农民工持续不断的冲击之下,那扇玻璃门竟然开始出现裂纹了。 它可支撑不了多久。 在这个紧急关头,齐木快步走到门前,通过玻璃门的对讲机喊道:“各位,请住手。我有话要说。” 他的出场及时地制止了农民工们的暴动。强子和安叔大概想听听这位少年要说什么,也扬扬手示意身后的兄弟们住手。然后,齐木看着门外的他们,沉默几秒钟,才说道:“你们无非是想讨回工资,对吧。” 站在玻璃门外的强子挺了挺胸,“没错,就是这样子!” 齐木说:“就算你们冲进来,把这蔡栋从楼上扔下去,他现在也没钱给你们。到头来,你们不但拿不回工资,反而会被警方控告寻衅滋事。这个后果,你们考虑过吗?” 讲真,不是齐木说,他们真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后果。他们只是一心想拿回自己的工资,哪有这么多顾忌啊。 一时间,农民工们顿时面面相觑。可以看出,他们脸上分明有了顾虑。 万一被警察抓了,他们便从受害者变成邪恶的一方了,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所以,强子和安叔都犹豫了,见他们的心态有所动摇,齐木立即趁热打铁:“刚才这个蔡老赖说了……” 说谁蔡老赖呢!蔡栋听见这个称呼,一时气瘪。但齐木根本不给他面子,继续说:“蔡老赖说,等15号到了,就会把工资发回给你们。” “呸!我们不信。”强子猛吐一口唾沫,指着蔡栋大骂:“这老王八蛋上次也是这么说,说好上个月1号把拖欠我们的工资给结了,现在呢!一分钱没有!我们再也不信这个老王八蛋了。” “那你要怎么才肯相信呢?”齐木问。 强子和安叔被这个问题问住了,这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安叔才说道:“除非这家伙发誓!毒誓!”他指着蔡栋说。 “行!”齐木很爽快地答应了,把蔡栋叫到玻璃门前来,说道:“老蔡。”他又换了一个称呼,“我说一句,你就跟我念一句。” 碍于形势,蔡栋不得不低头答应:“好。” 于是,齐木便开始宣读誓言。注意,不是结婚的誓言,而是比砒霜还毒的毒誓:“我蔡栋,今天在此发誓。” 齐木说一句,蔡栋也跟着说一句:“我蔡栋,今天在此发誓。” “如在本月15号之前仍未支付农民工所欠工资。” “如在本月15号之前仍未支付农民工所欠工资。” “我就全家死绝,老婆是马金莲,助理是宋门庆。从此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孩长胡子,过马路一定被车撞死,喝水一定噎死,抽烟一定呛死,脖子以下瘫痪,脑子萎缩,性功能紊乱,死后被阎罗王打入十八层地府。” 尼玛!这么毒的誓言,亏他想得出来! 虽然蔡栋平时发誓当吃饭,根本没当一回事,但这毒誓也太毒了吧,分分钟毒死一头牛啊!蔡栋嘴角猛抽了一下,死活说不出口。 “你看,他犹豫了!”见状,强子他们又打算闹了。蔡栋的态度再次激怒了他们。 已经摇摇欲坠的玻璃门可禁不住他们再一次冲击。 “哎哎哎!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蔡栋赶紧求饶,然后马上重复齐木刚才的话:“我蔡栋发誓,如果本月15号还没支付农民工的工资,我就全家死光光,娶个老婆叫马金莲,请个助理叫宋门庆,从此生儿子没……” 刚说到这儿,玻璃门外的走廊出现了救星。 “喂!你们在干嘛!” 大家循声一看,只见几个穿着警服的民警从楼梯间走了出来。一看到警察到来,民工们顿时蔫了,蔡栋顿时恢复了生气,简直就像濒死的超级赛亚人重生一般。他暴跳如雷,指着门外的农民工大骂:“民警同志,把他们一个个抓起来!他们私闯民宅,破坏公物,我要告他们!” 这家伙变脸可真快,又嚣张跋扈起来了。米卡卡几人真是无语。 这可把强子和安叔那帮农民工给气坏了,可是警察已经到场,他们又不能当着警察的面继续打砸,强子不服气地指着蔡栋说:“蔡老赖,你答应过这个月15号还我们工资的!” 蔡栋就是翻脸不认人的态度:“我说了吗?我说了吗?哈哈,谁听到我说了?” 没想到,一个人影勇敢地站了出来。 “我!”米卡卡气呼呼地说道,“我刚才听见了,就是你说的!” 我去,又是这黄毛小子,蔡栋早就看米卡卡不顺眼,这小破孩就是喜欢装正义的使者,他很后悔把米卡卡给招来了。 “还有我!”接着,萧霖霖也站了出来。 蔡栋瞪着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也听到了。”林杉也站出来了。 这个可不是蔡栋能惹得起的富二代。他要给林杉脸色看,林家分分钟把他的汉东集团给灭了。 罢了罢了,都是一群未成年的小孩。蔡栋才不跟他们计较呢,他说道:“我就是说了又怎么样?” 米卡卡认真地说:“老蔡,你可是发过毒誓的。”以前米卡卡还叫他蔡董事长,现在直接叫老蔡,说明米卡卡已经懒得尊重他了。不过他比齐木好一点,起码他没叫蔡栋蔡老赖呀。 “我没发完好吗?”蔡栋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耍赖,“没发完的毒誓,不算!” “等一下!不对呀。”米卡卡也十分较真,“你刚才发了一半毒誓,就是你娶个老婆叫马金莲,请个助理叫宋门庆那一段……” “……我……我就算说了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不请男助理了!”蔡栋都快被米卡卡给怼得血管都要爆了。 要是他蔡栋的老婆以后真的当了马金莲,跟宋门庆走了,他不气死才怪呢。 “好啦。好啦。你们别吵了。刚才是谁报警的?”民警出面调停。 蔡栋马上举手:“警察同志,是我。” “是你啊。怎么?你报警说有人打砸,是指这帮人吗?”民警瞅了瞅蔡栋,又看了看这边的农民工。强子立即反驳:“警察同志,我才想报警呢!是这个姓蔡的欠我们工资。你们警察得帮我们讨回来啊!难道你们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吗?!” 民警十分抱歉地说:“这位大哥,这属于劳资纠纷,不在我们民警的职责范围之内。如果你们想讨回欠薪,可以到法院起诉。” “这个……”强子一时无语,他们就是从农村出来的民工,没有文化没有知识,哪个人又想得到拿起法律武器来解决问题呢。大概蔡栋就是看准了这点,才会得寸进尺吧。 “我不管。总之这姓蔡的今天不把工资结了,我们就不走了!”强子说着,又怒视蔡栋一眼。那眼神如同要吃人般,蔡栋感到一股由心而生的寒意,像一张大网笼罩着自己。但他的恐惧只盘旋了几秒钟便烟消云散了。有警察在这儿,谅这帮死穷鬼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所以,他放心大胆地走出去,“民警同志,把这些人都抓起来,扔进大牢里!” “这位先生。”民警转头看着蔡栋说:“我们公安办事讲究公平公正,这些农民工兄弟怎么处理,是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看来这位民警对蔡栋的印象也很差,怼得他差点想打110投诉。 “那现在是要怎样?就这么放他们走吗?他们可是差点把我的玻璃门给砸了。这门可是值十万块!” “是吗?”民警走过来,瞅了瞅这扇门,又说:“我们得找专业的鉴定机构来评估一下这扇门的价值和损坏程度才能下定论。而且,还得有证据证明这扇门是这帮农民工弄坏的。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我亲眼看到他们砸的!”蔡栋气坏了都快。 民警却摇摇头,“对不起,先生,你是原告,证词不能采信。有没有第三者可以证明你的话?” “当然有!”蔡栋马上想到了齐木等人,立即指着他们说:“他们当时也在场。他们也看到了。” “不!”又是米卡卡这个臭小子出来怼他,“我没看到!” “什……什么?!”蔡栋气得七窍生烟,“你睁眼说瞎话!” “可是,我真的没有看到啊。我刚才在房间里玩王者荣耀,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可是一点儿不知道呢。”米卡卡装出纯品三好学生的模样,就差胸口没戴上一条红领巾了。 蔡栋不指望这货能帮上忙了,立即指着其他人说道:“哼!刚才他们也看到了。” “对不起,我也在玩王者荣耀,没看到。”萧霖霖耸耸肩。 “嗯。我们刚才组团在玩这个呢。”林杉也否认是目击证人。 至于范坤三人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咳咳两声便不作声,大概已经拒绝作证了。剩下的红色犯罪师齐木,就更别指望了…… “你们……你们……”蔡栋几乎要吐出三公斤鲜血来。每斤市价一毛五。 这帮侦探什么的太欺负人了吧?!怎么一点正义感都没有啊!要不是有求于他们,蔡栋绝对会将这七个人一个个扫地出门,特别是那个叫米卡卡的,他会直接把这小子从窗口扔出去! 见没有人出面作证,强子和安叔那伙人长舒一口气。 强子也赶紧自辩清白:“警察同志,我们是冤枉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既然没有目击证人,这件事……”民警刚要出面做个和事佬。 蔡栋就说了,“且慢!” 目击证人虽然没有,但他得意地指了指走廊上方的监控器。“哼!刚才的一切,都被拍下来了!” 看到那个,农民工们顿时像泄气的气球,全都瘪了。有了视频作证据,他们应该逃不过惩罚了。 “哼!你们就等着洗干净屁股坐牢吧!”蔡栋真是不依不饶,死活不肯放过这群受苦受累的农民工兄弟。 但他的嘚瑟劲儿还没过,齐木就拍拍他的肩膀:“老蔡。你仔细看看……” 看什么呀看!蔡栋老是被他叫老蔡就很不爽了,这红色犯罪师又要耍什么花招呢?蔡栋顺着齐木的手指看向墙上的监控器,看清楚之后他的脸色顿时挂下来了。那监控摄像头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掰弯了,根本没对准玻璃门的方向。也就是说,它没有拍下农民工们犯罪的证据。 “谁……谁……谁干的!”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他一定掐死那个家伙。“是不是你!”蔡栋的头号嫌疑对象就是捣蛋鬼米卡卡,但米卡卡这次真的很冤枉,连连摆手:“不是我!真不是我!” “那是谁!”蔡栋怒发冲冠,捏紧拳头,就像老虎发威。“给我站出来!” “是我。”一个声音冷冷地承认道。蔡栋一看,尼玛,这不是红色犯罪师吗?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说:“是我干的。是我故意把监控摄像头给掰到另一边去的。”他不但承认罪行,还很彬彬有礼地问一句:“你想怎么滴?” “我……”刚才还是老虎发威,现在蔡栋变回HelloKitty了。他好无奈:“没想怎么样啊。纯属就是想知道而已。” 靠……遇上这么一号犯罪师,他也是自找苦吃。听说这红色犯罪师杀人不眨眼,劫货还劫色,蔡栋不敢惹他,生怕自己半夜一个不小心就被干掉了。 “好了。既然没事了,那大家都回去吧。” 见事情解决了,民警便让农民工都下楼,别再闹事了。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由于玻璃门被撞坏了,蔡栋不得不出钱找人维修。但这件事在齐木看来,并非那么简单。 这栋大楼应该有保安驻守的,怎么可能让农民工轻易就跑上来了呢?他们又怎么知道蔡栋在二十二楼? 一定是有人在幕后策划。那个人,很可能是影子怪客。齐木又想到了他之前发现的那个戴着平顶帽的古怪家伙。经过翻查大楼的监控,可以看到,这帮农民工闯入大楼一楼大厅的时候,有几个保安马上就上前阻止了,但是,从人群中突然杀出一个戴平顶帽的家伙来,它手里好像拿着电击器,偷偷接近保安,就将他们几个人一一击倒了。 同样,后续赶来的保安也被它以同样的方式给打晕在地。正因为如此,那些农民工才可以畅通无阻地跑上二十二楼。 “这个人,就是影子怪客吧。”和齐木一起翻看监控视频的米卡卡指着屏幕说道。 “不会有错的。”林杉也在,他说。“只可惜,看不到它的脸。” 这平顶帽的家伙戴着口罩,很难看出它的真面目。 不过,“它是女的。” 齐木作出这个判断。林杉也表示认同,因为这人的身型纤细,身高大概1米65左右,是个女性的身材。当然,也不排除它是男的。只不过,影子怪客是女的可能性更高。 但是,它这次在幕后怂恿农民工的目的是什么呢? 齐木说,“这是影子怪客的试探。它在测试我们二十二楼的安保强度。” 也就是说,这个怪盗,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二十二楼! 第六章 农民工暴动

第六章 农民工暴动

夜深了,伴随着月色一点点爬上暮梢,颗颗繁星也渐渐露头。只是此刻,闪烁的星光不再耀眼,反而是一颤一动得让人看得莫名焦躁,配合着那絮乱的风,如雾气般蒙上人心,徒使人心烦意乱。今夜,似乎注定不平。 在汉东集团的大楼下,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群身影。它们还是那帮讨薪的农民工,今天围堵蔡栋不成,反而被保安打得遍体鳞伤,也够倒霉的。虽然最后报了警,但警察处理此事也就是将打人的保安带走调查,农民工最关心的欠薪问题依然难以得到解决。毕竟,这不是警方的职责范围,要拿回讨薪,就得劳动部门来处理。但蔡栋铁了心要当老赖,最终也得走法律程序,这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什么时候才能拿回薪水呢?两个农民工坐在楼下的柱子旁,望着城市上空的月亮发呆。今晚月色迷人,皎白的月光淡淡萦绕,在蒙蒙的天际荡漾出层层光华的涟漪。夜色也盖不住它的光彩,只得在一旁衬托。如此美景,他们却毫无欣赏的雅致。他们一边抽着烟,一边愁容满脸,烟雾袅袅,半晌,其中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农民工开口说道: “安叔,要不我们算了吧。这钱恐怕是拿不回来了。” “强子,不能灰心。这是我们的血汗钱,怎么着也得拿回来。实在不行,我们就找政府,政府一定会帮我们解决问题的。”说话的农民工大约有50多岁,一边抽着烟,一边又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对要回这钱没有信心。 强子也知道安叔在安慰自己,说道:“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总不能把时间耗在这儿,还不如早点去别的工地找活儿干呢。家里还等着我寄钱回去呢。” 安叔说:“是啊。他蔡栋耗得起,我们可耗不起。这无耻的家伙……” “妈的,他再不把我们的帐结了,我就……我就杀了他!”一提到蔡栋,强子就愤怒不已。他捂着捂手臂的伤口,今天的冲突中,他也被蔡栋叫来的保安打伤了。 “强子,不能意气用事。我们不值得为那种人犯罪。”安叔好言相劝。 其实强子也就是逞逞嘴上功夫,让他杀人,他真不敢。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睡吧。”安叔拍拍强子的肩膀,然后将烟头掐灭,打算席地而卧。 “唉。看看明天有没有转机吧。”强子也一肚子闷气,躺在地上的凉席怎么也睡不着。 忽然,这个时候,一个人影走到了他们的旁边。 “你们是想要回薪水吗?”那个声音压得很低,就像黑夜里渗透出来的,带着诡异的气息。 它的冰冷,令刚躺下去的强子和安叔身体蓦然感到一股寒意。 是谁?他们赶紧爬了起来。 只见一个人就站在跟前,身外披着件黑色的斗篷,将自己真实的身体掩藏在内,头上也戴着面京剧脸谱。纵观全身上下,此人身形高瘦,连同那双紧裹住双手的手套,周身的装扮只显露出一袭黑色。虽在脸谱遮盖下,看不清这个人的面貌,但那双暴露在空气外的阴郁黑眸却是宛如泛着幽光,格外的引人注目。 农民工吓了一跳,身体迅速后退的同时,恐惧之情溢于言表,用颤抖的手指着眼前的神秘人,支吾道:“你……你是人是鬼?” 这个戴着京剧脸谱的,正是影子怪客。它怪笑,笑声听起来异常压抑:“我是怪盗。” 安叔一张老脸抽搐,半信半疑道:“什么怪盗?我们可没有东西给你偷。” 影子怪客又笑道:“你老多虑了。我不但不是要偷你们的东西,反而是要帮助你们要回属于你们的工资。” 强子和安叔对视。 强子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真的能帮我们要回工资?” 影子怪客顿首,倨傲说道:“当然可以。” 强子看了看安叔,似乎在问这个怪人真的可以相信吗? 影子怪客看出了他们眼中的怀疑。 “我可以帮你要回你们的钱。不过,你们得听我的。” 强子忍不住问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影子怪客嗤笑两声:“哈哈。放心,我给你们钱。” 听到钱,强子和安叔两眼发光。影子怪客掏出一叠钞票,问强子:“你们这里有多少个人?” 强子忙说道:“大概五六十个。” 影子怪客点点头:“这些钱足够每个人分300块了。” 把钱塞到强子手中,他和安叔欢喜地相视一笑,赶紧检查了一下,发现都是真钞。但安叔为人谨慎,又盯着影子怪客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地给我们钱,不会是想让我们帮你干坏事吧。” 影子怪客又是干笑道:“我已经说过了,你们别想太多。我只不过是要帮你们讨回工资,就这么简单。” 可是,天下哪有这样掉馅饼的好事?不但帮他们忙,还给他们钱?反正安叔是不信,现在扶个老人都会被讹诈,他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那你得先说清楚,要我们做什么事。不然,这笔钱,我们是不会领的。”安叔小心询问。 如果影子怪客的解释不能令他们满意,他们绝不会为了金钱而作出违法犯罪的事情。 但当影子怪客将它的计划详细道出之后,强子和安叔立即松了一口气。听起来,的确是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 这个计划听起来,既正当又合理,他们根本不用担心会违法。 于是强子和安叔放下心来,便答应帮它。 第二天,清晨,汉东集团的大楼。露珠细密,一点一滴地趟卧在大楼四周的绿化上,静静滋润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在早美阳光洗礼下,晶莹的甘露渗透出浅浅醉人的光晕,实在迷人。 米卡卡还在房间里酣睡,昨天晚上他值班到两点钟才睡,现在正是补觉的时候。“呼噜!呼噜!”米卡卡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窗外的晨光已经驱散了城市的黑夜。高楼大厦间夹着和煦的阳光,在微风轻抚下,相互挥洒着清晨的曼妙,窗面的反光也在向各处荡漾。在隔壁的房间,一道俊逸修长的身影站在窗户前,端着咖啡,观赏着这美好的晨景。眼中,水露沾湿,点缀着四下的街景和较为朦胧的窗面。晨景衬托下,街上的行人宛若蝼蚁,忙碌而渺小。这个人,就是最强的红色犯罪师齐木。他一边品着咖啡,将点点蔗糖轻轻滑入杯中,再用手指捏住糖勺沿着杯底缓缓搅动,将杯面拼成各种图案,一边思绪万千:离十五号还有四天,影子怪客到时候会怎么出手呢? 经过昨天那一劫,蔡栋已经不敢再贸贸然拿着人鱼之泪出去了。齐木认为,蔡栋口中的那个买家应该就是影子怪客伪装的。它的目的就是要把人鱼之泪从这个固若金汤的二十二楼引出去。它的计划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齐木提前将蔡栋手中的人鱼之泪掉包…… 所以,接下来,影子怪客要偷走人鱼之泪,只能想着怎么突破二十二楼的防守。 它会怎么做的? 如果我是影子怪客,我会想出怎样的计划来呢。这是齐木这几天来一直苦思冥想的事情,他就是要将自己放在影子怪客的角度思考问题。 但是,很难啊…… 就算是高智商的红色犯罪师,要想真正突破这二十二楼的防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他想出了几个方法,但是,他总觉得影子怪客不会那么做。这家伙之所以被称作怪盗,一定有着不同常人的思维方式吧。 根据传说,影子怪盗,就像影子一样存在。 而他,红色犯罪师齐木,能否抓住这个影子呢。 齐木安静地站在窗前,将手中的咖啡喝完。咖啡的余香在他的唇齿间萦绕,他的头脑一直保持在清醒的状态。倏然,远处传来琐碎的声响。是楼下传来的吗?那声响乍开始像远处的浪潮,靠近了,便越来越吵杂,越来越澎湃。 有一群人正在向二十二楼涌上来。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感到了二十二楼的走廊。齐木清楚地听到有人在外面齐声高喊:“蔡栋!滚出来!蔡栋!滚出来!” 这又是影子怪客的诡计吗? 齐木不敢大意,马上走出房门一看。只见玻璃门外竟然站着那群讨薪的农民工,他们扯着横幅,手里拿着水管,一副要将此处夷为平地的阵势。这时,其他人也被吵醒了,米卡卡,林杉,萧霖霖等人睡眼惺忪地走出来,一瞅到这种情况,他们皆大惊失色。 特别是那蔡栋,他刚起床,还穿着睡衣,看到农民工们在外面吵得天崩地裂,哪里还有半点儿睡意,立即吓得脸色苍白,两脚发软,扶着门框才勉强站得住。他嘴角一哆嗦,唇色泛白,面如死灰间双肩不停抽搐着,倚着门框的手臂也是近乎发颤。 “怎么办?”他朝齐木求助。 齐木耸耸肩,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觉得奇怪:楼下应该有保安把守,怎么会让这群农民工跑上来了呢。而且,现在门外一个保安都没看到。这事想着也颇为蹊跷。 “这帮人不会闯进来吧?”米卡卡看着门外的农民工群众,又想起昨天在车里被包围的情形,不禁心里又冒出一阵寒意。但和昨天不一样,他们现在所处的二十二楼坚固得多了,林杉也说:“不必太担心,这玻璃门是防弹玻璃,他们闯不进来。” “是哦!”想到这一点,蔡栋也猛然醒悟过来了。他的表情也起了变化:从之前的忐忑不安,慢慢转换为嚣张得意。反正有铜墙铁壁一般的玻璃门在,他还用得着怕吗?他大摇大摆地走到玻璃门前,朝门外的农民工挑衅:“你们这些死穷鬼,再不走我可叫警察了啊!” “蔡栋你个老王八,快给我滚出来。不然,我把这门给你砸了!”挤在人群最前面的人是强子,他和安叔被蔡栋的话给激怒了。他们虽然穷,但不是死穷鬼,谁受得了这种侮辱啊。蔡栋这种挑衅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可他仍不知死活,还指着门外破口大骂:“砸啊!有本事砸!告诉你们,这门值十万块,砸坏了,你们这帮死穷鬼能赔得起吗!” 一听说这门值十万,农民工兄弟们立即火冒三丈。这蔡栋有钱装这么贵的门,居然没钱付他们工资?越想越窝火,强子一声令下:“把这门给砸了!” 说着,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把大铁锤,抡起就往玻璃门上用力砸下去。 只听“哐哐哐!”的巨响,玻璃门虽然毫发无伤,但警报器被砸得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要不是迟国慧及时把警报器给关了,他们这几个关在屋内的人耳朵会被吵死的。 强子连砸了几下,玻璃门仍安然无恙。这下子,蔡栋可得意了,他嘴角勾出讥讽的怪笑:“啊哈哈!一群傻逼。这可是防弹玻璃门,你以为你们能砸烂吗?” 这大傻逼又在煽风点火了。米卡卡看不惯蔡栋的所作所为,忽然觉得自己居然会帮这种人,真是可悲。他作为一个侦探,应该站在正义一边啊。想了想,他忍不住走过去劝阻蔡栋:“蔡董事长,你就别怼他们了。这帮农民工兄弟也挺苦的,你干脆把预算给我们的一百万先垫付给他们发工资不就行了?再说,等卖出了人鱼之泪,你不就有钱了吗?何必为了一点小钱而折损了自己的声誉呢?” 他本来是好意,但蔡栋何许人也?好歹是个腰缠万贯的富商,一向自以为是,怎容得被米卡卡一个后生之辈教训?果然,蔡栋听米卡卡这一番话,一张臃肿的脸庞顿时拉了下来,他瞪大双眼瞅着米卡卡不放,凶恶的样子好像要吃了他似的,“你说什么呢!你跟那帮死穷鬼是一伙的是吗?我可警告你,我是请你来帮我阻止影子怪客的,你想插手我公司的事务?你还嫩着呢!滚滚滚一边去!你这个翅膀还没长硬的黄毛小子!” 蔡栋粗鲁地将米卡卡推开。吃瘪的米卡卡生着闷气回到齐木身边。 而齐木束着双手,冷眼旁观这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什么死穷鬼,什么讨薪,什么无良老板,这些他都不关心。他关心的是,隐藏在农民工人群后面一个戴平顶帽的怪人。那个家伙始终站在人群后面,帽檐压低,戴着口罩,和墨镜。泛动的人潮挡在这人的身前,掩盖了它大部分身影与身形。阳光刺下,穿过人群,覆盖在它低调的装扮上,只在地面留下深深的阴影。这种打扮分明就是坏人的标配嘛! 它是谁呢? 90%是影子怪客假扮的,不然,它不可能一直藏在人群后面,鬼鬼祟祟的,始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很快,它也察觉到齐木在注意它了,便心虚地从人群后面隐了去,不见了踪影。 它离开了吗? 不,或许,它就躲在齐木看不见的角落,在发号施令。因为齐木分明看到,农民工强子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楼梯间,似乎在跟谁做着眼神交流。随即,强子开始怂恿在场的农民工:“兄弟们!这个蔡栋铁了心要当老赖,我们也不能让他好过!把这扇门给撞碎!” 一声令下,所有的农民工兄弟立即用自己的身躯朝玻璃门撞去。在众人推墙的作用力下,这扇号称能挡住子弹的玻璃门竟慢慢地晃动起来。 “推倒它!把蔡栋抓出来!” 强子越说越恼火,脸上青筋爆出,处在极度愤怒的状态。而玻璃门的晃动越来越剧烈了。 “这扇门,会被推垮的。”齐木翘首旁观,冷静说道,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最担心的人,非蔡栋莫属。要是被这群农民工冲进来了,他不被五马分尸才怪呢。 “哎哎哎!你们快阻止那帮穷鬼啊!”蔡栋慌了,拉着范坤等人着急地说道。 范坤他们也爱莫能助,“蔡董事长,不是我们不想帮,他们在玻璃门外面。我们怎么对付他们啊?”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到玻璃门被推倒吗?蔡栋不敢想象后果,他又跑到林杉旁边:“林家少爷,你不是有枪吗?干掉他们!”自从知道林杉是林氏集团的富二代,蔡栋对他的态度就一直很不错。 不过,林杉把枪掏了出来,递给蔡栋,“蔡老板,你想多了,我这把只是玩具枪啊。用来吓唬人的。” 不会吧!蔡栋拿在手里扣了扣扳机,靠!果然是把玩具枪。 他无语地将玩具枪还给了林杉。实际上,林杉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真枪调包了。他的真枪是对付坏人的,可不是用来对付这帮无辜的老百姓的。这种为虎作伥的事情他才不会做呢。 “这下子完了。该怎么办啊?!”眼看玻璃门就快承受不了农民工们的撞击,蔡栋一方面痛斥装修商的坑爹,一方面惶恐不安,如果这帮人真的闯了进来,那他的下场一定很惨…… 忽然,萧霖霖说道:“怎么不打电话报警呢?!” “是啊!是啊!”蔡栋被她提醒,也顿时醒悟过来,马上拿出手机拨通了110。接警台问清楚了情况之后,马上表示会派民警到场维持秩序,不过大概需要十几分钟左右。 “喂,你们就不能快点派人来吗!十几分钟我早死掉了!”蔡栋把110当成他家的打手了,居然唠唠叨叨地表达不满。但110接线员依然表示,民警赶过去,是需要时间的。 无奈,蔡栋只好挂掉了手机。 这十几分钟,真是度日如年啊。蔡栋心里知道,别说十几分钟,这玻璃门恐怕连几分钟也捱不下去。等民警赶来,他恐怕早就被揍成猪头了。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吗?” 蔡栋心急如焚,眼看外面群情汹涌,玻璃门一倾即倒,他心中的恐惧更甚了。没有办法,他只好带着卑躬屈膝的态度去求助齐木。 “红色犯罪师……大人,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这位老板的态度也是够诚恳了,要是平时,趾高气扬的他怎么会如此低声下气呢。不过,现在情势紧急,他才顾不上颜面的问题呢。 而齐木则冷冷地斜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带着锋芒的眸子中涵盖的不屑与轻蔑不加丝毫掩饰地直刺他的内心,看的他心中发寒的同时,精神为之一颤。只淡淡说了几个字:“无非一个钱字。” 这是……什么意思?蔡栋这种大老粗,怎能理解红色犯罪师的深意。不过,幸得旁边的米卡卡提醒,蔡栋总算明白了:要阻止这帮农民工,发钱就行了。 事到如今,难道真的要把工资发给这帮死穷鬼吗?蔡栋打心里就不愿意,别看他现在风风光光的,其实他的公司早就负债累累,债台高筑,是个空壳子。他哪来的现金发一百多万给这些农民工呢。 他本来就是打算等卖了人鱼之泪,才把欠薪的问题给解决的呀。 “我……我没钱……”踌躇半天,蔡栋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事实。 这可把米卡卡几个人给说傻了。 米卡卡不太敢相信的样子:“我没听错吧。蔡董事长你没钱?” 蔡栋耸耸肩:“我真的没有。” 米卡卡眨巴眨巴眼睛问:“那我们的一百万呢!你这不是坑爹嘛!” 蔡栋忙说:“不不不。等人鱼之泪卖出去,我就有钱付给你们了。这点,请你们放心。” 米卡卡可一点不放心,如果到时候没把奖金带回家,他会被母上大人用鸡毛掸子伺候吧。 “不行,我们得签个协议。”米卡卡忽然想到他们这几个人收到邀请来对付影子怪客,连合同都没签,这实在太不保险了。万一这蔡栋事后反悔呢。蔡栋这老赖,说话可不能轻信。 在米卡卡的倡议下,萧霖霖也马上站出来支持:“对对对!必须签份协议。不然,我们找谁要奖金去。” 就这两位对奖金紧张,其他人包括齐木和林杉倒对此毫不介意。当然啦,他们一个是富二代,另一个则是有千万身家的红色犯罪师,真正做到了视钱财如粪土,跟米卡卡这种穷学生完全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至于范坤几位,似乎对奖金也毫不关心。这一点,倒引起了齐木的好奇,或许,他们三个人只是单纯地冲影子怪客来的? 在米卡卡和萧霖霖的强烈要求下,蔡栋不得不跟他们走进房间签了一份协议,再按个指纹,这才算完事。但是……这件事好像跟阻止这帮陷入疯狂的农民工毫无关系耶……蔡栋签完协议出来才想起,指着玻璃门大喊:“哇哇哇!你们快点阻止他们,这扇就要被撞破啦!” 可不是嘛,在农民工持续不断的冲击之下,那扇玻璃门竟然开始出现裂纹了。 它可支撑不了多久。 在这个紧急关头,齐木快步走到门前,通过玻璃门的对讲机喊道:“各位,请住手。我有话要说。” 他的出场及时地制止了农民工们的暴动。强子和安叔大概想听听这位少年要说什么,也扬扬手示意身后的兄弟们住手。然后,齐木看着门外的他们,沉默几秒钟,才说道:“你们无非是想讨回工资,对吧。” 站在玻璃门外的强子挺了挺胸,“没错,就是这样子!” 齐木说:“就算你们冲进来,把这蔡栋从楼上扔下去,他现在也没钱给你们。到头来,你们不但拿不回工资,反而会被警方控告寻衅滋事。这个后果,你们考虑过吗?” 讲真,不是齐木说,他们真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后果。他们只是一心想拿回自己的工资,哪有这么多顾忌啊。 一时间,农民工们顿时面面相觑。可以看出,他们脸上分明有了顾虑。 万一被警察抓了,他们便从受害者变成邪恶的一方了,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所以,强子和安叔都犹豫了,见他们的心态有所动摇,齐木立即趁热打铁:“刚才这个蔡老赖说了……” 说谁蔡老赖呢!蔡栋听见这个称呼,一时气瘪。但齐木根本不给他面子,继续说:“蔡老赖说,等15号到了,就会把工资发回给你们。” “呸!我们不信。”强子猛吐一口唾沫,指着蔡栋大骂:“这老王八蛋上次也是这么说,说好上个月1号把拖欠我们的工资给结了,现在呢!一分钱没有!我们再也不信这个老王八蛋了。” “那你要怎么才肯相信呢?”齐木问。 强子和安叔被这个问题问住了,这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安叔才说道:“除非这家伙发誓!毒誓!”他指着蔡栋说。 “行!”齐木很爽快地答应了,把蔡栋叫到玻璃门前来,说道:“老蔡。”他又换了一个称呼,“我说一句,你就跟我念一句。” 碍于形势,蔡栋不得不低头答应:“好。” 于是,齐木便开始宣读誓言。注意,不是结婚的誓言,而是比砒霜还毒的毒誓:“我蔡栋,今天在此发誓。” 齐木说一句,蔡栋也跟着说一句:“我蔡栋,今天在此发誓。” “如在本月15号之前仍未支付农民工所欠工资。” “如在本月15号之前仍未支付农民工所欠工资。” “我就全家死绝,老婆是马金莲,助理是宋门庆。从此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孩长胡子,过马路一定被车撞死,喝水一定噎死,抽烟一定呛死,脖子以下瘫痪,脑子萎缩,性功能紊乱,死后被阎罗王打入十八层地府。” 尼玛!这么毒的誓言,亏他想得出来! 虽然蔡栋平时发誓当吃饭,根本没当一回事,但这毒誓也太毒了吧,分分钟毒死一头牛啊!蔡栋嘴角猛抽了一下,死活说不出口。 “你看,他犹豫了!”见状,强子他们又打算闹了。蔡栋的态度再次激怒了他们。 已经摇摇欲坠的玻璃门可禁不住他们再一次冲击。 “哎哎哎!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蔡栋赶紧求饶,然后马上重复齐木刚才的话:“我蔡栋发誓,如果本月15号还没支付农民工的工资,我就全家死光光,娶个老婆叫马金莲,请个助理叫宋门庆,从此生儿子没……” 刚说到这儿,玻璃门外的走廊出现了救星。 “喂!你们在干嘛!” 大家循声一看,只见几个穿着警服的民警从楼梯间走了出来。一看到警察到来,民工们顿时蔫了,蔡栋顿时恢复了生气,简直就像濒死的超级赛亚人重生一般。他暴跳如雷,指着门外的农民工大骂:“民警同志,把他们一个个抓起来!他们私闯民宅,破坏公物,我要告他们!” 这家伙变脸可真快,又嚣张跋扈起来了。米卡卡几人真是无语。 这可把强子和安叔那帮农民工给气坏了,可是警察已经到场,他们又不能当着警察的面继续打砸,强子不服气地指着蔡栋说:“蔡老赖,你答应过这个月15号还我们工资的!” 蔡栋就是翻脸不认人的态度:“我说了吗?我说了吗?哈哈,谁听到我说了?” 没想到,一个人影勇敢地站了出来。 “我!”米卡卡气呼呼地说道,“我刚才听见了,就是你说的!” 我去,又是这黄毛小子,蔡栋早就看米卡卡不顺眼,这小破孩就是喜欢装正义的使者,他很后悔把米卡卡给招来了。 “还有我!”接着,萧霖霖也站了出来。 蔡栋瞪着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也听到了。”林杉也站出来了。 这个可不是蔡栋能惹得起的富二代。他要给林杉脸色看,林家分分钟把他的汉东集团给灭了。 罢了罢了,都是一群未成年的小孩。蔡栋才不跟他们计较呢,他说道:“我就是说了又怎么样?” 米卡卡认真地说:“老蔡,你可是发过毒誓的。”以前米卡卡还叫他蔡董事长,现在直接叫老蔡,说明米卡卡已经懒得尊重他了。不过他比齐木好一点,起码他没叫蔡栋蔡老赖呀。 “我没发完好吗?”蔡栋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耍赖,“没发完的毒誓,不算!” “等一下!不对呀。”米卡卡也十分较真,“你刚才发了一半毒誓,就是你娶个老婆叫马金莲,请个助理叫宋门庆那一段……” “……我……我就算说了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不请男助理了!”蔡栋都快被米卡卡给怼得血管都要爆了。 要是他蔡栋的老婆以后真的当了马金莲,跟宋门庆走了,他不气死才怪呢。 “好啦。好啦。你们别吵了。刚才是谁报警的?”民警出面调停。 蔡栋马上举手:“警察同志,是我。” “是你啊。怎么?你报警说有人打砸,是指这帮人吗?”民警瞅了瞅蔡栋,又看了看这边的农民工。强子立即反驳:“警察同志,我才想报警呢!是这个姓蔡的欠我们工资。你们警察得帮我们讨回来啊!难道你们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吗?!” 民警十分抱歉地说:“这位大哥,这属于劳资纠纷,不在我们民警的职责范围之内。如果你们想讨回欠薪,可以到法院起诉。” “这个……”强子一时无语,他们就是从农村出来的民工,没有文化没有知识,哪个人又想得到拿起法律武器来解决问题呢。大概蔡栋就是看准了这点,才会得寸进尺吧。 “我不管。总之这姓蔡的今天不把工资结了,我们就不走了!”强子说着,又怒视蔡栋一眼。那眼神如同要吃人般,蔡栋感到一股由心而生的寒意,像一张大网笼罩着自己。但他的恐惧只盘旋了几秒钟便烟消云散了。有警察在这儿,谅这帮死穷鬼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所以,他放心大胆地走出去,“民警同志,把这些人都抓起来,扔进大牢里!” “这位先生。”民警转头看着蔡栋说:“我们公安办事讲究公平公正,这些农民工兄弟怎么处理,是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看来这位民警对蔡栋的印象也很差,怼得他差点想打110投诉。 “那现在是要怎样?就这么放他们走吗?他们可是差点把我的玻璃门给砸了。这门可是值十万块!” “是吗?”民警走过来,瞅了瞅这扇门,又说:“我们得找专业的鉴定机构来评估一下这扇门的价值和损坏程度才能下定论。而且,还得有证据证明这扇门是这帮农民工弄坏的。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我亲眼看到他们砸的!”蔡栋气坏了都快。 民警却摇摇头,“对不起,先生,你是原告,证词不能采信。有没有第三者可以证明你的话?” “当然有!”蔡栋马上想到了齐木等人,立即指着他们说:“他们当时也在场。他们也看到了。” “不!”又是米卡卡这个臭小子出来怼他,“我没看到!” “什……什么?!”蔡栋气得七窍生烟,“你睁眼说瞎话!” “可是,我真的没有看到啊。我刚才在房间里玩王者荣耀,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可是一点儿不知道呢。”米卡卡装出纯品三好学生的模样,就差胸口没戴上一条红领巾了。 蔡栋不指望这货能帮上忙了,立即指着其他人说道:“哼!刚才他们也看到了。” “对不起,我也在玩王者荣耀,没看到。”萧霖霖耸耸肩。 “嗯。我们刚才组团在玩这个呢。”林杉也否认是目击证人。 至于范坤三人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咳咳两声便不作声,大概已经拒绝作证了。剩下的红色犯罪师齐木,就更别指望了…… “你们……你们……”蔡栋几乎要吐出三公斤鲜血来。每斤市价一毛五。 这帮侦探什么的太欺负人了吧?!怎么一点正义感都没有啊!要不是有求于他们,蔡栋绝对会将这七个人一个个扫地出门,特别是那个叫米卡卡的,他会直接把这小子从窗口扔出去! 见没有人出面作证,强子和安叔那伙人长舒一口气。 强子也赶紧自辩清白:“警察同志,我们是冤枉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既然没有目击证人,这件事……”民警刚要出面做个和事佬。 蔡栋就说了,“且慢!” 目击证人虽然没有,但他得意地指了指走廊上方的监控器。“哼!刚才的一切,都被拍下来了!” 看到那个,农民工们顿时像泄气的气球,全都瘪了。有了视频作证据,他们应该逃不过惩罚了。 “哼!你们就等着洗干净屁股坐牢吧!”蔡栋真是不依不饶,死活不肯放过这群受苦受累的农民工兄弟。 但他的嘚瑟劲儿还没过,齐木就拍拍他的肩膀:“老蔡。你仔细看看……” 看什么呀看!蔡栋老是被他叫老蔡就很不爽了,这红色犯罪师又要耍什么花招呢?蔡栋顺着齐木的手指看向墙上的监控器,看清楚之后他的脸色顿时挂下来了。那监控摄像头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掰弯了,根本没对准玻璃门的方向。也就是说,它没有拍下农民工们犯罪的证据。 “谁……谁……谁干的!”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他一定掐死那个家伙。“是不是你!”蔡栋的头号嫌疑对象就是捣蛋鬼米卡卡,但米卡卡这次真的很冤枉,连连摆手:“不是我!真不是我!” “那是谁!”蔡栋怒发冲冠,捏紧拳头,就像老虎发威。“给我站出来!” “是我。”一个声音冷冷地承认道。蔡栋一看,尼玛,这不是红色犯罪师吗?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说:“是我干的。是我故意把监控摄像头给掰到另一边去的。”他不但承认罪行,还很彬彬有礼地问一句:“你想怎么滴?” “我……”刚才还是老虎发威,现在蔡栋变回HelloKitty了。他好无奈:“没想怎么样啊。纯属就是想知道而已。” 靠……遇上这么一号犯罪师,他也是自找苦吃。听说这红色犯罪师杀人不眨眼,劫货还劫色,蔡栋不敢惹他,生怕自己半夜一个不小心就被干掉了。 “好了。既然没事了,那大家都回去吧。” 见事情解决了,民警便让农民工都下楼,别再闹事了。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由于玻璃门被撞坏了,蔡栋不得不出钱找人维修。但这件事在齐木看来,并非那么简单。 这栋大楼应该有保安驻守的,怎么可能让农民工轻易就跑上来了呢?他们又怎么知道蔡栋在二十二楼? 一定是有人在幕后策划。那个人,很可能是影子怪客。齐木又想到了他之前发现的那个戴着平顶帽的古怪家伙。经过翻查大楼的监控,可以看到,这帮农民工闯入大楼一楼大厅的时候,有几个保安马上就上前阻止了,但是,从人群中突然杀出一个戴平顶帽的家伙来,它手里好像拿着电击器,偷偷接近保安,就将他们几个人一一击倒了。 同样,后续赶来的保安也被它以同样的方式给打晕在地。正因为如此,那些农民工才可以畅通无阻地跑上二十二楼。 “这个人,就是影子怪客吧。”和齐木一起翻看监控视频的米卡卡指着屏幕说道。 “不会有错的。”林杉也在,他说。“只可惜,看不到它的脸。” 这平顶帽的家伙戴着口罩,很难看出它的真面目。 不过,“它是女的。” 齐木作出这个判断。林杉也表示认同,因为这人的身型纤细,身高大概1米65左右,是个女性的身材。当然,也不排除它是男的。只不过,影子怪客是女的可能性更高。 但是,它这次在幕后怂恿农民工的目的是什么呢? 齐木说,“这是影子怪客的试探。它在测试我们二十二楼的安保强度。” 也就是说,这个怪盗,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二十二楼! 第七章 谁是冒牌货?

第七章 谁是冒牌货?

今天是12号,挂钟上的时间显示已接近1点钟。夜已深,月光黯淡,虽没有风,但也在沉睡间摇摇欲坠,就连屈指可数的几颗孤星也都眨巴着眼,勉强呵欠着,几近于不省人事。蔡栋还没入睡。今天农民工们搞这么一出,让他难以心安,害得他失眠了。恰在此时,铃声一惊一乍地响起,正好伯爵来了电话。 “听说,今天二十二楼出了点小意外?”伯爵语气冷冷地问道。 “是的。”蔡栋,“一帮死穷鬼差点冲了进来。可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伯爵沉吟片刻,笃定道:“是影子怪客干的。肯定是它在背后唆使了那帮人。” 蔡栋恍然大呼道:“原来是它!这个可恶的家伙,我绝对不会让它拿走我的人鱼之泪!对了,伯爵,上次的交易中途取消了,那个买家还要继续交易吗?” 伯爵淡然回答道:“不,我觉得那个买家有点问题。它要求你把人鱼之泪带出去交易,结果就出事了。所以,我已经帮你拒绝它再次交易的请求了。” “啊?!”蔡栋略感失望。 伯爵却很快给了他一个好消息:“不用急,我已经帮你重新找了一个买家。对方也是出两亿美金。而且,它不用你把人鱼之泪带出去。” “真的吗?那实在太好了,叫它明天马上来跟我交易。”蔡栋兴奋道,本就寥然的睡意更加全无。他可是对伯爵的话毫不质疑,毕竟这神秘人物的话听起来多为他着想啊。 想想就知道,这伯爵怎么可能帮蔡栋,它肚子里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阴谋诡计呢。 其实,蔡栋对伯爵而言,只是一枚棋子吧。 是用来对付红色犯罪师齐木的棋子。 而蔡栋还蒙在鼓里呢。 “可是,有一个问题。”伯爵忽然说道。 蔡栋心里一咯噔:“是什么?” 伯爵说:“两亿美金是个大数目,它那边得找时间筹集。所以,它说,得等到15号才能交易。” “什么?!15号?!” 这个时间点,跟影子怪客预告的时间一模一样呢。蔡栋此时心里在想,这个买家不会跟影子怪客有什么关联吧。但伯爵的话打断了他的顾虑:“别担心。我敢保证,这次的买家绝对真实可靠,至于15号这个时间点,只是巧合而已,你不必太过虑。而且,对方是你的地方交易,这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说的也对啊。蔡栋心想,如果对方是来二十二楼交易,那有必要害怕吗?先不说这层楼安保严密,还有七位推理界的顶级高手在此,更何况当中还有一位牛逼哄哄的红色犯罪师齐木,谅它是影子怪客,也不敢来吧。 想到这儿,蔡栋就放心了。 “好吧。我相信你。那对方打算怎样交易呢?” 蔡栋站在窗口,正打算跟伯爵确定交易的方式和具体时间,他注视着窗外的夜色。星光各异。霓虹斑斓,各色灯光游离在城市四处,渲染着夜空。缤纷的色彩也快渗进窗来,突然…… 突然,窗外出现一个戴京剧脸谱的家伙,这个人全身黑衣,周身各处都包裹在一件黑袍之内,只留一对黑眸暴露在外,正直直地凝视着蔡栋。那眼神,死沉如水,而且似乎还在诡笑。 突如其来的人影吓得蔡栋立刻大喊大叫。 “哇啊啊啊!” 蔡栋的尖叫很快便引来了其他人。齐木一脚踹开门,其他人都跟着跑了进来,看到蔡栋跌坐地上,害怕地指着窗外。 只见窗外夜景稀疏,外界一片昏暗,偶有阴影掠过,也看上去浑浊不清,只是在窗上映衬着蔡栋面如死灰的脸。蔡栋瘫坐在地,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那道诡异的人影与阴毒的眼神,汗毛竖起,只觉得身体柔软不听使唤,故而无法起身,甚至连站起来的劲都提不上。即使房内的灯光刺眼,冷厉地照着他涣散的眼神,与他四眸相对,可他也浑然未觉,徒然呆坐。不知从哪儿刮起的冷风,忽然有一阵没一阵地肆掠在房内每一个人的身上,使得几人不自觉地抱紧了身体,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此时,绚丽的灯光忽明忽暗,就像忽闪的眼睛。“出什么事了?”米卡卡赶紧问。 而蔡栋的手指依然哆哆嗦嗦地指着窗外,半天才吭声:“影……影子怪客!” 它来了?在哪儿?! 只见屋子里亮着灯光,光芒夺目。四溢的光线光彩照人下,灯光迤逦,各种东西都是清晰可见,却没有任何可疑的身影。 “影子怪客在哪儿?!”齐木快速地扫视一遍屋子。 “在窗户外面!”蔡栋哆哆嗦嗦地指着外头。 此时的窗户,哪里还有人影,惟有一片氤氲的夜色。 齐木和林杉几个人跑到窗户查看,很快便发现窗户外面悬挂着一条绳子。绳子断了,而影子怪客不知所踪,估计已经逃遁无形了。 “它大概是从楼顶吊绳子下来的。”林杉分析说。 范坤立即说:“那我们上去看看!” 齐木转身喝止:“不要出去,小心中了它的调虎离山。它无非是装神弄鬼而已。它进不了这个房间,这窗户连炸弹都炸不掉。” 王泽刚推了推眼镜说:“那它今晚出现的目的是什么呢?” 齐木想了想说,“应该是给我们造成心理压力。它就是要告诉我们,它无处不在。接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谨慎了,绝对不能让它有可乘之机。” 大家都沉重地点了点头。 很快,一天过去了。 到了13号。影子怪客没有出现。但中午吃某团外卖快餐的时候,米卡卡这几个人突然拉肚子了。事后才发现,那个外卖员是假冒的,应该是影子怪客在饭菜里面下了泻药。这七个人里面,只有齐木和林杉没有事。因为他们没吃外卖。 “这可恶的影子怪客……竟然用这么下三流的手段。”米卡卡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脸色都苍白了,而且手脚都在发抖。他拉了七八次,哪里还有力气站起来。 “你们应该感到庆幸。”齐木说:“如果它在里面下的不是泻药,而是毒药,那你们都得完蛋。” 这也就提醒了齐木等人,以后凡是进入这层楼的食物,都得进行检查,防止再出现同样的事故,从而被影子怪客所利用。 到了14号,却也是风平浪静,平安无事。 这天,齐木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微信给某个人。那个人是个情报贩子,简而言之,就是只要给它钱,就会力所能及地帮你调查到你想知道的事情或者人物的身份。这种情报贩子,在犯罪师界是不可或缺的。有时候,连警察也会找它帮忙。 今天齐木特地找它,是想它帮忙调查一个人。 看到红色犯罪师的求助,对方马上问:“你要调查的人是谁啊?” 那个人就是……齐木在微信上打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居然就是在这七个人当中! 难道,齐木怀疑他们当中有内鬼? 眨眼间,便到了15号这天。 这正是影子怪客预告书上标明的日子。当黎明初临大地,第一抹晨光撒在城市的轮廓时,生机涌现,朝露影射着光亮,勃勃地在阳光指引下,妩媚地伸展娇艳,向各处绿意扩散。 铃声烦躁地响起,房间里手机的闹钟终于将米卡卡给吵醒了,米卡卡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起床一看手机,时间刚好显示是六点。他穿好衣服走出去,发现齐木早已起床,已然一本正经地搬张椅子坐在走廊上,紧紧盯着玻璃门外,神情肃穆而庄重,似乎正陷入某种沉思。 今天是决战的日子。他就整装等着影子怪客的到来。他倒要看看,这个怪盗要怎么样偷走人鱼之泪。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床,拭目以待。最后是蔡栋,这家伙睡到八九点才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打开门,连牙还没刷,张嘴就问:“影子怪客有没有出现呢?” 林杉摇摇头,告诉他,“暂时没有。” 蔡栋不以为然,“我谅那家伙也进不来。” 林杉肃然摇头道:“不能大意。今天影子怪客一定会出现的。” 他们严阵以待。 整个早上都没出现状况,也没出现可疑的人物。到了下午,天开始阴沉,下起了蒙蒙小雨,稀稀疏疏间,雨水阻隔着光线,有气无力地耷拉在窗边,继而慢慢滑过,交织成一线线细纱。 齐木站在窗口,观察着外面的风景。细雨伴着冷风,一下下有节奏地捶打着窗面,似乎在好意提醒着将要发生什么。齐木神情淡漠,看似不以为意。今天,影子怪客会选择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呢?齐木想着,视线移到楼下。 只见此时的汉东集团大楼下面,强子那帮农民工仍站在那儿拉横幅示威。横幅被强行横在楼口,将大楼与外隔绝,阻碍着行人的进出。农民工们神情激愤,腰板站得挺直,即使汗流浃背也不为所动。 “蔡老赖!还钱!” “蔡老赖!还钱!” 强子用扩音器喊一遍,农民工兄弟们也跟着齐声重复一遍。声音震天动地,连街上的路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好奇地侧目而视,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这帮死穷鬼。”不屑地谩骂一声,蔡栋显然听到了楼下的示威声,心中自然是不爽。 他今天要面临重大的危机,至于这帮农民工,他已经无暇兼顾。 这时,林杉也走到了窗边,静静观察下方的情形。“咳咳。”他一边咳嗽着,一边不急不缓地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有点奇怪呢。”林杉眯眼注视着那群农民工说道。 “怎么奇怪了?”米卡卡问,这群农民工在楼下已经示威好几天了,那天还跑上来闹,他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啊。 “你不觉得今天的示威声势比以前更大了吗?” 林杉的话倒引起了米卡卡的注意,确实,如果仔细听听,会发现今天农民工们的示威声浪更甚以前,而且变得更有组织了,就像有人教他们这么做一样。 “不会又是影子怪客吧?”米卡卡心里感到一丝忐忑不安。这几天,影子怪客若隐若现似的,果然人如其名,就像一个影子,你明明感觉到它的存在,却抓不住它。 “等一下……那个人!”忽然,林杉像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人物一般,指着下面说道。 “怎么了?”米卡卡顺着他的手指往下看,却只看到楼下除了正在示威的农民工之外,便是打着伞经过的路人。那些五颜六色的伞就像一朵朵莲花,漂浮在蒙蒙细雨中。 米卡卡没看到可疑的地方。但齐木和林杉发现了,刚才一把黑色的伞下面,出现了一张京剧脸谱。但它消失得很快,犹如流星般掠过夜空,稍纵即逝。 是影子怪客,它果然就在下面。 它一定在策划着怎么进入二十二楼里。 它会成功吗? 突然,米卡卡也指着下面喊了起来:“你们看,电视台也来了!” 果不其然,一辆电视台的采访车慢慢停在了路边,从车里钻出了摄影师和主持人,他们好像要采访这群农民工。这会不会也是影子怪客安排的呢? 只要把事情闹得越大,它就越有利。 一位靓丽的女记者站在摄影机前:“各位观众,我们是上海电视台的新闻记者。今天,我们接到热心观众的爆料,说汉东集团楼下示威的农民工为了讨薪,打算作出过激的举动。” 然后,她走到正拿着扩音器带领农民工们示威的强子面前,“这位大哥,请问你是农民工的代表吗?” 强子看到电视台来访,不禁有点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是……算……算是吧。” “那么,请问你们聚集在这儿多久了呢?”女记者又问。 强子说及此,就是一肚子火,说:“我们在这儿静坐示威已经一个多月了。汉东集团欠了我们六十八个农民工接近一百万的工资,一分钱没有!我们连春节都没有回家!”说着说着,他竟委屈地流下了眼泪,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强子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当着众人的面就流下了男儿泪。 而二十二楼的窗口,蔡栋正注视着楼下发生的一幕。他嘴里骂道:“王八蛋!那帮死穷鬼又在乱说话了!” 如果让电视台把农民工的采访播出去,会对他的声誉有很大的影响啊。想到这一点,蔡栋不禁感到很苦恼,他本来打算交易人鱼之泪完成后就把拖欠农民工的工资给发下去的。但没想到电视台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蔡栋生气极了,将正在抽着的雪茄狠狠地掐灭在烟灰缸里。这发生的一切,让他完全没有了好心情。 而此时的楼下,女记者又问道:“这位大哥,我们接到观众爆料,说你们准备采取过激的行为,是真的吗?” 强子之前就收到了影子怪客的叮嘱,所以听到女记者这样问,立即说道:“是的!如果今天汉东集团还不解决欠薪问题,我就在这儿自焚!我要用死亡,来申诉我们的冤屈。” 这下子可不得了,电视台女记者立即紧张起来:“这位大哥,不要冲动。万事可以好好解决的。” 强子怎么会听?他将汽油泼到身上,手里立即掏出打火机。点亮的火光燃烧着他眼里的光亮,也照亮了他狂热的面容。围观的人群见到他这一疯狂的举动,顿时发出阵阵惊呼。 “哇呀!”惊慌的群众纷纷退后,生怕强子的自焚行为会波及自己,连农民工兄弟们也被强子这一疯狂的行为给吓坏了。安叔对他好言相劝:“强子,你别冲动,想想看,你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呢。你要是死了,他们怎么活下去啊?!” “别劝我!”强子大声说道,虚张声势,“如果蔡栋今天不还钱,老子就以死明志!” 这声音叫得挺响亮,只是旁人不知,强子根本没有自焚的念头。他这样做,完全是影子怪客在背后唆使,对方打算利用他制造混乱。 而此时的二十二楼。齐木等人也在严阵以待。楼下聚集的人越多,越说明影子怪客在蠢蠢欲动。 它很快就会出现的。齐木心中有着这个念头。 不一会儿,萧霖霖便指着监控器喊了起来:“你们看!” 只见监视器里出现了一个戴着平顶帽的怪人。它出现在地下车库里,钻进了电梯。但它没有直奔二十二楼,而是到了十五楼就走了出去。这家伙,一定是打算从楼梯爬上来。这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警觉。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紧张地盯着玻璃门外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突然间—— “铃铃铃!”警铃大作,刺耳的噪声响彻在楼梯间,狂乱地打破了楼道的寂静。很明显,有人故意引起了火警。愈响愈烈的警铃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膜,在二十二楼的楼梯间来回穿梭。空气中渗透着不寻常的意味,显得越发沉闷和压抑。 声音同样刺激着玻璃门后人们的神经。他们面面相觑,思忖着究竟出了什么事。而齐木则皱眉说道:“别出去,这是它的诡计!” 刚说完,突然……一股异样的气味从四下弥散,很快传至鼻息间。在众人的眼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竟然有神秘的白烟从通风口袅袅弥漫而出。 一时间,二十二楼间烟雾蒙蒙,浑浊的气体迅速扭曲成一团,在里面几乎看不见人影。紧接着,便听见迟国慧惊声地喊叫着,她指着玻璃门外面大声道:“你们看!” 大家循声看去,却见一个头套京剧脸谱的怪人身体直直地站在外面,咧开嘴角的同时,嘴里不住地发出嘿嘿嘿的怪笑声,听上去让人心里冷得直发怵。而它戴着手套的手里,赫然拿着一串蓝宝石项链。那项链闪耀着奇异的光泽,幻彩的珠光吸引着人们的眼球,纵使在烟雾笼罩下,也显得尤为惹眼。 “是人鱼之泪!”米卡卡看得一时心急,慌忙中就要打开门冲出去追。 齐木一把拉住他,镇定地告诫道,“不要上当!这玻璃门根本没打开,它怎么可能进来偷到人鱼之泪呢?” 米卡卡指着那串蓝宝石,激动地叫到:“可是,它手上真的有一串蓝宝石项链啊。” 齐木摇摇头,缓声道:“那有可能是假的,故意给我们造成错觉,从而引诱我们出去!” 这时,林杉一个激灵警醒过来,也大声对蔡栋叮嘱道:“蔡董事长,赶紧去看看你的人鱼之泪还在不在!” 蔡栋唯唯诺诺,赶忙走进去一看,可是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然煞白,嘴角抽搐,不带丝毫血色地支吾道:“不……不见了……人鱼之泪不见了!” 这下子,再无疑问了。萧霖霖笃定地说道:“看来定是影子怪客摸走了呀!我们快追!再不追,那可就没机会咯嘛!” 不由分说,她和米卡卡急忙打开玻璃门冲了出去,而齐木和林杉对视一眼,感受到彼此眼中的疑虑,然后也紧跟其后。齐木刚跑出去,突然定住跑动的身子,回过头谨慎地对范坤那三个人嘱咐道:“你们别出去!把门关好,小心这是影子怪客的诡计。” 本来范坤三人也打算冲出来一起追那名怪盗了,但听见齐木这么一提醒,他们心里也觉得齐木的顾忌不无道理。于是三人还是继续留在了玻璃门里。此时通风口的白烟仍在弥漫,不但快侵蚀完整个房间,而且并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这虽然对他们来说可是件苦差事,但为了防止中了影子怪客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必须待在里面。 而另一边,齐木和林杉带着米卡卡萧霖霖马不停蹄地冲入了楼梯间,刚一进去,就隐约看到楼梯下方闪过一个黑色披风。披风之下包裹着一具漆黑的身影,应该是影子怪客无疑。 “在下面!”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齐木他们也来不及细心留意,立刻朝下方的楼梯追去。 他们一直追,而影子怪客也逃得很快。 双方很快来到了一楼。 此时,在大楼的外面,强子仍拿着打火机在僵持。火光照亮着他的脸。他的脸上写满了倔强,好像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见此一幕,很多路人聚拢过来,站在一旁指指点点。 街上聚集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了,人们撑着许多伞,隔绝了视野的同时,阻挡了齐木等人的视线。齐木他们看见那个影子怪客钻进人群中,一下子就不见了。它的身影很快便混杂在内,短时间难以被找出。齐木他们没有犹豫,也就追了过去。 却在这时,突然,有人指着上面,神色激动地叫唤道:“你们看!” 细看之下,从大楼之上,陆陆续续飘下了许多红灿灿的方形薄纸——那是钞票! 看到钱,街上聚集的人更多了。他们疯狂地推搡,哄抢着,整块场地顿时被各类人群包围着,秩序被各色言语所搞乱,现场一时间乱作一团。齐木的步伐和视野都被挡住了。强子那些农民工也早就忘了声讨欠薪,纷纷只顾和他人冲撞着,拼命捡钱。 这钱,来得蹊跷……齐木皱着眉头,捋了捋思绪,清晰的头脑在一瞬间的反应后便轻呼道:不好,这说不定是它的诡计。 再一看,影子怪客已经跑到那边去了。他刚要追,忽然察觉到什么,抬头一看,眼睛蓦然瞪圆。 “快躲开!”他朝正在捡钱的强子大喊。 可是,强子只顾着捡钱了,听见声音也只是抬起头看着他,一脸茫然。 这个白痴!齐木心里骂道,没有再犹豫,而是拔腿朝他冲了过去。 “喂,你要干嘛!”米卡卡也不清楚状况,看着齐木离队的背影问道。齐木没回答他,反倒是林杉拍了拍他,又指着上方。 米卡卡抬头一看,瞠目结舌,顿时全明白了。 一个物体正从楼上飞快地坠落,正正就出现在强子的上方。 如果他不躲开,一定会被这物体给砸中。 “小心啊!”米卡卡着急地大喊的同时,那物体已经落下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齐木推开强子,两个人同时滚到一边。下一秒钟,就在他们刚刚的地点上,“嘭!”地发出巨响,那是一具尸体。 血液飞溅的同时,各种红白之物也是随着碎屑的横飞而流落满地。 强子看傻了,指着尸体发出刺耳的尖叫。那叫声尖锐,划破声道,刺激耳膜。现场的人们也纷纷发出尖叫。紧跟着,在巨大恐慌的驱使下他们慌不择路,相互冲撞着,朝着四下飞快逃离。而齐木盯着那具尸体,则脸色凝重,眯缝着眼,冷峻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惊然,神情并不轻松。这尸体的脸正对着他,头上的鲜血流过一双充满冤屈的眼睛。那眼睛睁得老大,里面瞳孔紧缩,仿佛是死前感受到了极度恐慌之事,这是典型的死不瞑目。而死者的嘴巴也是曲张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就好像生命停止那一刻还在尖叫。 它不是别人,正是蔡栋啊! “是……是老蔡!”米卡卡指着蔡栋的尸体紧张地说道。 怎么会是他?! 齐木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又看了看楼上。难道说,二十二楼出了什么事吗?! “大家快赶回去!” 齐木已经顾不上去追影子怪客了,带着米卡卡林杉就往二十二楼赶。 等他们赶回去的时候,发现玻璃门打开了。方才的白烟已经逐渐消散,而地上躺着范坤三人。 米卡卡和林杉赶紧跑过去将他们拍醒。 “怎么回事?”米卡卡问范坤: 范坤摸摸后脑勺,好像脑子还没清醒:“我不知道啊。刚才我被人电晕了。” 这时清醒过来的王泽刚也表示了遭遇了同样的事情:“我也是,刚才在一片白烟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把我给电晕了。” 林杉立即问道:“你们没有看到它的样子吗?” 最后醒来的迟国慧摇摇头:“不,没有看到。就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被电晕了。对了,出什么事了?你们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林杉以沉重的口吻告诉他们——蔡栋被人从楼上扔了下去。 听罢,范坤三个人大吃一惊:“不会吧?!” 虽然很难相信这个事实,但却是千真万确的。 这时,齐木已经冲进了蔡栋的房间。他发现这个房间的窗户已经被打开了。这窗户虽然是防爆玻璃,但也是可以从里面打开的,而此时,其中一扇窗户正在敞开着,风呼呼地从窗口吹进来。齐木将头探出门外,分明看到蔡栋的尸体就在正下方。没有猜错的话,蔡栋应该就是被凶手从这里扔了下去。 “难道是影子怪客干的?”米卡卡也跟其他人走进了房间。 林杉却道不是,“刚才我们明明在下面追影子怪客,它怎么可能分身杀人呢?” 对这个推断,齐木不置可否,而是回头看了一下,似在找人,而后才问:“萧霖霖呢?” 大家这才想起她的存在。果然,她不在这儿。七人组除了她,都在。 可是,她刚才应该跟齐木等人一同跑下去的呀。 米卡卡也挠挠头,努力回忆着刚才的过程。咦,她究竟去哪儿了? 林杉也在思索:“刚才在楼下好像没看到她。” 当时,蔡栋的尸体砸下来的现场,萧霖霖好像就不见人影了。而且,他们刚才跑回来的时候,只有三个人。 莫非……米卡卡心中微微一惊,他好像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却在这时,萧霖霖的身影出现了在门口。她扶着门,一边摸着后脑勺,表情有些痛苦。 大伙儿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米卡卡走上去,问:“萧霖霖,你去哪儿了?” 萧霖霖摸摸头,“我在楼梯间被打晕了。”据她所说,刚才她跟着齐木三个人一起跑下楼梯追影子怪客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猫叫。身为猫奴的她马上就被吸引了过去。她看到一只米黄色的肥猫坐在楼梯上,表情萌呆萌呆的,别提多可爱了。萧霖霖蹲下去,欢快地逗着它玩,却丝毫没察觉一个身影已经悄悄出现在她的身后…… 等到萧霖霖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打晕在楼梯间,而身上的门禁钥匙也不翼而飞了。 “出了什么事?大家怎么这副表情?”萧霖霖看到伙伴们的神色有些怪异,不禁问道。 等米卡卡告诉她,蔡栋刚刚被人从楼上扔了下去。她也大吃一惊。 “是……是谁干的呀?!” 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啊。林杉很快提出建议:“我们去看看监控。” 只可惜,等到他们跑到监控室才发现监控视频已经被删掉了。看来凶手做事十分缜密,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按照米卡卡的推理:凶手是先打晕了萧霖霖,然后从她的身上拿到了钥匙,再趁乱进入玻璃门,打晕范坤三个人,再杀了蔡栋。 这条推理合情合理,不过,齐木又补充了一点:“不一定是外面的人干的。”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齐木的话似乎冒犯了范坤几个人,他们听出了齐木话里的意思,如果凶手不是外面来的,那就是说,凶手是在玻璃门里面的人。齐木不等于怀疑范坤他们几个是凶手吗? “臭小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范坤怒气冲冲地朝齐木走过来,强壮的肌肉线条分明,健硕的身躯令人望而生惧。要是他要对付的人是米卡卡,恐怕米卡卡早就吓得双脚哆嗦了,只不过,他对付的人是鼎鼎大名的红色犯罪师齐木,这就轮不到他嚣张了。 “你就是那个红色犯罪师是吧。听说你很拽喔。”范坤故意显露他手臂的肌肉群,本以为齐木这个看起来瘦削的少年会脸露怯色,不料,出乎他的意料,齐木不仅毫无畏惧,反而直视他的双眼。这少年的眼神出奇的冰冷,那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震慑着范坤,他仿佛听到那双如黑夜般深邃的眼瞳在警告:动我一下,你会死喔! 范坤的身体仿佛在那一刻也变得僵硬起来了,每条神经如同被注入了令人迟缓的药剂,想动都无法动弹。尽管范坤是很想给这个高冷少年一个下马威的,但对方的背景让他有所顾忌。红色犯罪师的传说,他范坤可不是没有听说过,在当年那个称霸犯罪师界的黑暗组织扑克牌里,齐木可是头号危险人物,只不过那时他还叫黑葵A。 江湖上关于黑葵A的传说多如牛毛,他令所有犯罪师和名侦探都闻风丧胆,不但在于他的冷酷无情,更因为他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物。是的,即便到了现在,犯罪师界仍然将他奉为神一般的形象。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王泽刚和迟国慧走过来将范坤拉了回去。 “范坤,别冲动。” 要不是他们及时把人拉走,估计很快就会出现一宗命案。 而范坤有点拉不下脸面,仍然喋喋不休地问道:“你凭什么说我们几个是有嫌疑!” 齐木没说话,倒是林杉说了,“齐木同学分析得没错,你们确实在嫌疑对象范围之内,但不是说你们就是凶手,只是很正常的划定嫌疑对象。希望你们不要过度解读。” “嗤。这么说我们可不高兴。”迟国慧翘着双手,说道:“我们是蔡栋请来保护他的,又怎么会是凶手呢?” 林杉说:“各位,我也不相信你们是凶手。但你们作为侦探应该也了解,你们三个人晕在凶案现场,将你们当成嫌疑犯也是很正常的事。” 林杉这么说,范坤三个人也无言反驳了。迟国慧忽然想到什么,手指抬起来,指着萧霖霖说:“这么说,她也有嫌疑。” “呸呸呸。我怎么有嫌疑了呢?”萧霖霖被拖下水,一脸的不爽。 “因为你刚才也没有不在场证据啊。”迟国慧用侦探的口吻说道。 萧霖霖不服气地反驳:“我都说了,我被人打晕了,门禁钥匙也被偷走了。” 迟国慧依然抓住她不放:“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谁知道呢。” “我……我……”萧霖霖被质疑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只得向米卡卡求助:“米卡卡,你说一句,我是不是凶手!” 米卡卡挠着脑袋说:“说实话,萧霖霖,我虽然也不信你是凶手,但按理说,你也是有点嫌疑的呀。” “米卡卡,你……”萧霖霖指着米卡卡,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友尽了。”她说道,一副要跟米卡卡绝交的态度。米卡卡对此哭笑不得,只得安慰她:“别这样,我个人还是十分相信你的。” “别说了,我要跟你绝交。”萧霖霖已经生他的气了。 而这时,齐木在干什么呢?只见他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原来他的微信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发信人正是之前他联系的那个情报贩子。对方已经调查到那个人的资料了,正通过微信发给他。 果不其然,那个人是假冒的。看到微信上的信息,齐木心中已然有了把握。 随后,他的目光环视着在场的人,慢慢说道:“在我们当中,有一个人是假的。” 他的话犹如平地一声雷,将大家都震惊得呆若木鸡。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米卡卡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呢?我们当中有人冒充的?是谁呀?” 齐木带着古怪的微笑,目光缓慢地扫过每一个人。就在他刚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突然—— 他停了下来,目光移向门外。 “笃笃笃。” 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就像深夜的厨房里,水龙头的滴水声,安静中尤显刺耳。 有人来了。 那个人穿着皮鞋,走起路来充满自信。大家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看向门外,心里在揣测这个人的身份。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男子身着一袭白装,在纯白衬托下,他的面容显得尤为俊逸端正,棱角分明的五官上,细眉微展,嘴角正带着几分亲和的笑意。笑得很有感染力。“啊!你是……”看到站在门口的穿着白色西装的帅气男人,米卡卡猛然想起来了,指着他喊道:“你不就是那天跟蔡栋谈生意的那个人吗?” 那天他跟齐木跟蔡栋到一家高级饭店跟一个年轻的帅哥见面,那帅哥正是眼前这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白春。米卡卡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当时他在吃白饭蘸酱油,而齐木则在吃鲍参鱼翅……这种事情,他可是一辈子都忘记不了。 自然,齐木也是认出他了,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蔡栋的生意伙伴,不然,他不可能选择在这种时候出现,他跟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白春看着他和米卡卡,笑了笑,“是你们啊。幸会幸会。”说着,他拿出手帕,咳嗽了两声。然后,他朝齐木伸出手:“我叫白春,你就是那位红色犯罪师吧。久仰你的大名。” 齐木盯着他伸出的手,却也不迎上去,只是冷目以对,心里琢磨着这人究竟会是谁呢? 见这齐木毫无礼貌,白春也不感到冒犯,而是微笑着收回了手。 这时,林杉居然朝他走了过去,“表哥,怎么是你?” “表哥?!”听到这个称呼,米卡卡吃惊地看了看林杉,又看了看白春,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问:“你们俩,是亲戚?” 林杉点点头:“是的,他叫白春,是我的表哥。” 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是亲戚关系呢。 但更意外的事情在后面,只见范坤三个人也走向了白春,毕恭毕敬地说道:“白先生。你来了。” 我去……米卡卡心里惊呼,听语气,他们三人跟这个白春也是认识的。 这样,基本就可以排除他们几个人的嫌疑了。因为林杉是个正直的名侦探啊,他的表哥不可能是坏人吧。米卡卡先入为主地想道。只有齐木仍对这个白春保持着一丝警惕,在未清楚这个人的来历之前,齐木从来不会擅自下定论。 “两位,让我替你们介绍一下。”林杉介绍白春给米卡卡和齐木认识:“这位是我的表哥白春,他是一名物理学教授。” “物理学教授?这么说,他不是侦探咯?”米卡卡说道。 白春又是淡淡一笑,“我算不上侦探,只不过,我对案件很感兴趣,所以国际刑警偶尔邀请我替他们办事。” 听起来,不是侦探,却很牛逼的样子。 紧接着,白春说道:“我追踪影子怪客好几年了,半年前,在迪拜我差点就抓住它了,没想到功亏一篑。” 米卡卡说:“这么说,你和影子怪客是死敌咯?” 白春赞同他的说法:“可以这么说。” 米卡卡又指着范坤三人问:“那这几个人……” 白春释疑道:“他们是我的伙伴。是我安排他们潜伏到蔡栋身边的,因为我得知蔡栋得到了人鱼之泪,影子怪客就一定会出现的。结果,这一次,又让它的阴谋得逞了。” “不一定,表哥。”林杉这时说道:“这件案子十分离奇。” “噢?”白春愿闻其详的样子。林杉接着说:“刚才我们下去追影子怪客的时候,蔡栋在楼上被杀了。这岂不是有些奇怪?” “不。”沉默寡言的齐木忽然说道:“如果刚才的影子怪客是假的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白烟冒出的时候,影子怪客就出现在门口了,它手里就拿着人鱼之泪,而它是怎么做到没穿过玻璃门就把人鱼之泪偷到手的呢?我认为,它手里拿着的是赝品。” “不对呀。”米卡卡说道:“那时候蔡栋不是进去查看了吗?他说他的人鱼之泪不见了呀。不是那影子怪客偷的,又是谁呢?” 齐木说:“这个点上,我们都犯了先入为主的失误。当我们看到像影子怪客装束的人站在门外拿着类似人鱼之泪的项链时,再加上蔡栋说人鱼之泪不见了,就自然而然地以为那人已经偷到人鱼之泪了。可是,有一种可能性我们忽略了,就是那个影子怪客是假冒的,那串人鱼之泪也是假的。真正的影子怪客就藏在我们当中,而人鱼之泪也在它的身上。” 这个推论让米卡卡彻底惊讶了:“不会吧……” 影子怪客就在这儿?而且,是他们七个人当中一个? 会是哪个人呢? 米卡卡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向在场的人士扫过去。每个人都显得镇定自若,无法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他们的嫌疑。米卡卡一度怀疑,是不是齐木弄错了。 对了,刚才齐木说,这儿有个人是假冒的。 这么说,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然而,未等齐木揭穿那人的真面目,紧接着,白春也说出了类似的推断:“刚才我要进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这里面有个冒牌货。那人说的没错,确实有人潜入了我们当中。而那个人就是……” 白春顿了一下,显然将齐木的台词给抢走了。而齐木也不气恼,而是束手冷眼旁观白春的下一步举动。他想看看这个白春有何能耐。 只见,白春缓缓抬起手指,指尖缓慢地扫过现场的每一个人。 先是米卡卡。 “不不不,我不是冒牌的。” 他赶紧否认。我们可爱的男二,怎么可能是冒牌货呢?所以,白春的手指又扫向下一个人。 接着是林杉。他当然也不是冒牌货。 然后是齐木。这里面,最不可能被冒充的人就是他了吧。 总之,随着白春的手指逐渐剔除嫌疑对象,那么,渐渐地,就只剩下一个人…… 怎么可能? 冒牌货居然是它?! 米卡卡看到白春的手指停留在某个人的方向时,顿时大呼不可能。 那个人,是个少女,长着满脸雀斑。着装朴素,面容质朴,一头乌黑马尾齐齐地扎在脑后。澄澈的眸子一眨一眨的,小嘴也一张一合着,,斑斑点点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此刻正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满面潮红。她不正是萧霖霖吗? “不会的……”米卡卡打死也不相信萧霖霖是影子怪客。 然而,齐木却说了:“她就是冒充的。”然后,他的目光直直地瞪视萧霖霖,深沉的眼眸里面装满了不可质疑的威严与冷厉。齐木的声音冰寒,没有夹杂一丝波澜与感情,语气不容忤逆地冷冷喝道:“快老实交代,你究竟是什么人?” “等……等一下好吗?!”萧霖霖这一瞬间被大伙儿的目光所聚焦,立即慌得脸色苍白,她连连摆手否认:“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就成了影子怪客了?” 说着,她又向米卡卡求助:“米卡卡,你是相信我的,对吧?” “这个……”米卡卡一时陷入左右为难当中。 自然,他愿意相信萧霖霖是无辜,但从另一方面看,齐木更值得他相信。毕竟这个高冷少年可是鼎鼎大名的红色犯罪师,以齐木一向的做事风格,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下此断论的。 果然,齐木拿起了手机,展示微信的内容给其他人看,边说:“你不必再狡辩了。我已经找人调查过你的底细。四川美食侦探王丝葱并没有一个叫萧霖霖的徒弟。而且,他正在北京参与一起案件的侦破,并非像你所说,卧病在床。至于你手中的邀请函,我想,应该是你中途截了下来,再冒充他的徒弟吧。” “这和我调查到的情况相差无异。”白春也加以佐证。看来,这两人都对萧霖霖的身份起了疑心,才会在暗中调查。 这样一来,萧霖霖的嫌疑就更大了。 米卡卡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她的距离,生怕被她突然挟持之类的。可见,他现在也对这个少女有些不信任。其实,只要仔细回想,便也能找出萧霖霖的一丝可疑之处。 譬如,她声称是为了治好妹妹的白血病,才参加邀请。 譬如,她曾经说过在楼梯和影子怪客遭遇了。 再譬如这次,她还说被影子怪客打晕了,连钥匙也被拿走了。 这些证词听起来,并不那么靠谱啊。 “啧!”萧霖霖大概已经感到难以反驳了,还在做垂死的挣扎,“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凭什么说我是冒充的。再说,我要冒充的话,何不直接冒充王丝葱本人,非要冒充他的徒弟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因为,”齐木缓缓道出一个雷人的理由:“王丝葱是个大胖子,以你的身型,根本无法冒充他。” “……”萧霖霖彻底被打败了。 “你究竟是谁?!” 随着一声质问,萧霖霖顿时落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呼吸悄然流动间,空气沉闷,沉闷到可以清楚地听到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跳。而人们的心跳,听上去又是多么得死气沉沉。房间内的景物就这么染上了一阵苍白之色,灰灰蒙蒙得看着就毫无生意。萧霖霖与这屋里的人对视着,她的目光又由清澈慢慢转为冷淡,继而变成最后的冰冷无神,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神彻底转换。 突然,她咧开娇俏的嘴角,笑得十分泰然而玩味,颇为无趣地缓缓说道:“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看穿了啊。” 她,这算是承认了吗? “你果然就是影子怪客!”米卡卡指着她喊出来。 她的嘴角依然上翘,勾起的笑容轻蔑间又满是不屑,撇着嘴,看上去对米卡卡的话是那么不屑一顾:“影子怪客?我可不是那种三流货色。” “那你是谁?”米卡卡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林杉猛然醒悟过来的样子,指着她大喊:“这家伙……莫不会是,千先生吧!” 是它?!另一个怪盗千先生?! 林杉的推断是对的。 萧霖霖又是一声轻笑,似乎印证了他的说法。“各位,我先告辞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 林杉立即拿出手枪,齐木也同时抬起手臂,其他人,譬如范坤等也要冲过来,打算将这低调而本领高强的怪盗一举拿下。可千先生始终是千先生,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他们给捉到了呢。 只见她将手指放在嘴里,立即吹出一道长长的口哨:“猫助手!”她大声呼唤着,紧接着,便是一声傲娇的猫叫从空中传来。 “喵!” 随即,一只米黄色的肥猫噗地落在众人的面前,“喵!”它的毛发耸起来,龇牙咧嘴的,居然多了几分凶相。 齐木等人的动作就此被迟滞了一秒。 这一秒钟,可是生死时刻,只见萧霖霖,不,是千先生手中多了一枚烟雾弹。她往地上一扔,立即炸出一团白色的烟雾来。 不等齐木他们反应过来,千先生以及它的猫助手已经消失在烟雾当中了。 徒留下林杉和齐木几个人在办公室里捶胸顿足。 “该死,又让千先生给逃脱了!” 可是,千先生这次前来,也是为了人鱼之泪吗? 蔡栋,莫非真是它杀死的? 第七章 谁是冒牌货?

第七章 谁是冒牌货?

今天是12号,挂钟上的时间显示已接近1点钟。夜已深,月光黯淡,虽没有风,但也在沉睡间摇摇欲坠,就连屈指可数的几颗孤星也都眨巴着眼,勉强呵欠着,几近于不省人事。蔡栋还没入睡。今天农民工们搞这么一出,让他难以心安,害得他失眠了。恰在此时,铃声一惊一乍地响起,正好伯爵来了电话。 “听说,今天二十二楼出了点小意外?”伯爵语气冷冷地问道。 “是的。”蔡栋,“一帮死穷鬼差点冲了进来。可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伯爵沉吟片刻,笃定道:“是影子怪客干的。肯定是它在背后唆使了那帮人。” 蔡栋恍然大呼道:“原来是它!这个可恶的家伙,我绝对不会让它拿走我的人鱼之泪!对了,伯爵,上次的交易中途取消了,那个买家还要继续交易吗?” 伯爵淡然回答道:“不,我觉得那个买家有点问题。它要求你把人鱼之泪带出去交易,结果就出事了。所以,我已经帮你拒绝它再次交易的请求了。” “啊?!”蔡栋略感失望。 伯爵却很快给了他一个好消息:“不用急,我已经帮你重新找了一个买家。对方也是出两亿美金。而且,它不用你把人鱼之泪带出去。” “真的吗?那实在太好了,叫它明天马上来跟我交易。”蔡栋兴奋道,本就寥然的睡意更加全无。他可是对伯爵的话毫不质疑,毕竟这神秘人物的话听起来多为他着想啊。 想想就知道,这伯爵怎么可能帮蔡栋,它肚子里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阴谋诡计呢。 其实,蔡栋对伯爵而言,只是一枚棋子吧。 是用来对付红色犯罪师齐木的棋子。 而蔡栋还蒙在鼓里呢。 “可是,有一个问题。”伯爵忽然说道。 蔡栋心里一咯噔:“是什么?” 伯爵说:“两亿美金是个大数目,它那边得找时间筹集。所以,它说,得等到15号才能交易。” “什么?!15号?!” 这个时间点,跟影子怪客预告的时间一模一样呢。蔡栋此时心里在想,这个买家不会跟影子怪客有什么关联吧。但伯爵的话打断了他的顾虑:“别担心。我敢保证,这次的买家绝对真实可靠,至于15号这个时间点,只是巧合而已,你不必太过虑。而且,对方是你的地方交易,这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说的也对啊。蔡栋心想,如果对方是来二十二楼交易,那有必要害怕吗?先不说这层楼安保严密,还有七位推理界的顶级高手在此,更何况当中还有一位牛逼哄哄的红色犯罪师齐木,谅它是影子怪客,也不敢来吧。 想到这儿,蔡栋就放心了。 “好吧。我相信你。那对方打算怎样交易呢?” 蔡栋站在窗口,正打算跟伯爵确定交易的方式和具体时间,他注视着窗外的夜色。星光各异。霓虹斑斓,各色灯光游离在城市四处,渲染着夜空。缤纷的色彩也快渗进窗来,突然…… 突然,窗外出现一个戴京剧脸谱的家伙,这个人全身黑衣,周身各处都包裹在一件黑袍之内,只留一对黑眸暴露在外,正直直地凝视着蔡栋。那眼神,死沉如水,而且似乎还在诡笑。 突如其来的人影吓得蔡栋立刻大喊大叫。 “哇啊啊啊!” 蔡栋的尖叫很快便引来了其他人。齐木一脚踹开门,其他人都跟着跑了进来,看到蔡栋跌坐地上,害怕地指着窗外。 只见窗外夜景稀疏,外界一片昏暗,偶有阴影掠过,也看上去浑浊不清,只是在窗上映衬着蔡栋面如死灰的脸。蔡栋瘫坐在地,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那道诡异的人影与阴毒的眼神,汗毛竖起,只觉得身体柔软不听使唤,故而无法起身,甚至连站起来的劲都提不上。即使房内的灯光刺眼,冷厉地照着他涣散的眼神,与他四眸相对,可他也浑然未觉,徒然呆坐。不知从哪儿刮起的冷风,忽然有一阵没一阵地肆掠在房内每一个人的身上,使得几人不自觉地抱紧了身体,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此时,绚丽的灯光忽明忽暗,就像忽闪的眼睛。“出什么事了?”米卡卡赶紧问。 而蔡栋的手指依然哆哆嗦嗦地指着窗外,半天才吭声:“影……影子怪客!” 它来了?在哪儿?! 只见屋子里亮着灯光,光芒夺目。四溢的光线光彩照人下,灯光迤逦,各种东西都是清晰可见,却没有任何可疑的身影。 “影子怪客在哪儿?!”齐木快速地扫视一遍屋子。 “在窗户外面!”蔡栋哆哆嗦嗦地指着外头。 此时的窗户,哪里还有人影,惟有一片氤氲的夜色。 齐木和林杉几个人跑到窗户查看,很快便发现窗户外面悬挂着一条绳子。绳子断了,而影子怪客不知所踪,估计已经逃遁无形了。 “它大概是从楼顶吊绳子下来的。”林杉分析说。 范坤立即说:“那我们上去看看!” 齐木转身喝止:“不要出去,小心中了它的调虎离山。它无非是装神弄鬼而已。它进不了这个房间,这窗户连炸弹都炸不掉。” 王泽刚推了推眼镜说:“那它今晚出现的目的是什么呢?” 齐木想了想说,“应该是给我们造成心理压力。它就是要告诉我们,它无处不在。接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谨慎了,绝对不能让它有可乘之机。” 大家都沉重地点了点头。 很快,一天过去了。 到了13号。影子怪客没有出现。但中午吃某团外卖快餐的时候,米卡卡这几个人突然拉肚子了。事后才发现,那个外卖员是假冒的,应该是影子怪客在饭菜里面下了泻药。这七个人里面,只有齐木和林杉没有事。因为他们没吃外卖。 “这可恶的影子怪客……竟然用这么下三流的手段。”米卡卡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脸色都苍白了,而且手脚都在发抖。他拉了七八次,哪里还有力气站起来。 “你们应该感到庆幸。”齐木说:“如果它在里面下的不是泻药,而是毒药,那你们都得完蛋。” 这也就提醒了齐木等人,以后凡是进入这层楼的食物,都得进行检查,防止再出现同样的事故,从而被影子怪客所利用。 到了14号,却也是风平浪静,平安无事。 这天,齐木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微信给某个人。那个人是个情报贩子,简而言之,就是只要给它钱,就会力所能及地帮你调查到你想知道的事情或者人物的身份。这种情报贩子,在犯罪师界是不可或缺的。有时候,连警察也会找它帮忙。 今天齐木特地找它,是想它帮忙调查一个人。 看到红色犯罪师的求助,对方马上问:“你要调查的人是谁啊?” 那个人就是……齐木在微信上打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居然就是在这七个人当中! 难道,齐木怀疑他们当中有内鬼? 眨眼间,便到了15号这天。 这正是影子怪客预告书上标明的日子。当黎明初临大地,第一抹晨光撒在城市的轮廓时,生机涌现,朝露影射着光亮,勃勃地在阳光指引下,妩媚地伸展娇艳,向各处绿意扩散。 铃声烦躁地响起,房间里手机的闹钟终于将米卡卡给吵醒了,米卡卡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起床一看手机,时间刚好显示是六点。他穿好衣服走出去,发现齐木早已起床,已然一本正经地搬张椅子坐在走廊上,紧紧盯着玻璃门外,神情肃穆而庄重,似乎正陷入某种沉思。 今天是决战的日子。他就整装等着影子怪客的到来。他倒要看看,这个怪盗要怎么样偷走人鱼之泪。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床,拭目以待。最后是蔡栋,这家伙睡到八九点才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打开门,连牙还没刷,张嘴就问:“影子怪客有没有出现呢?” 林杉摇摇头,告诉他,“暂时没有。” 蔡栋不以为然,“我谅那家伙也进不来。” 林杉肃然摇头道:“不能大意。今天影子怪客一定会出现的。” 他们严阵以待。 整个早上都没出现状况,也没出现可疑的人物。到了下午,天开始阴沉,下起了蒙蒙小雨,稀稀疏疏间,雨水阻隔着光线,有气无力地耷拉在窗边,继而慢慢滑过,交织成一线线细纱。 齐木站在窗口,观察着外面的风景。细雨伴着冷风,一下下有节奏地捶打着窗面,似乎在好意提醒着将要发生什么。齐木神情淡漠,看似不以为意。今天,影子怪客会选择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呢?齐木想着,视线移到楼下。 只见此时的汉东集团大楼下面,强子那帮农民工仍站在那儿拉横幅示威。横幅被强行横在楼口,将大楼与外隔绝,阻碍着行人的进出。农民工们神情激愤,腰板站得挺直,即使汗流浃背也不为所动。 “蔡老赖!还钱!” “蔡老赖!还钱!” 强子用扩音器喊一遍,农民工兄弟们也跟着齐声重复一遍。声音震天动地,连街上的路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好奇地侧目而视,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这帮死穷鬼。”不屑地谩骂一声,蔡栋显然听到了楼下的示威声,心中自然是不爽。 他今天要面临重大的危机,至于这帮农民工,他已经无暇兼顾。 这时,林杉也走到了窗边,静静观察下方的情形。“咳咳。”他一边咳嗽着,一边不急不缓地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有点奇怪呢。”林杉眯眼注视着那群农民工说道。 “怎么奇怪了?”米卡卡问,这群农民工在楼下已经示威好几天了,那天还跑上来闹,他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啊。 “你不觉得今天的示威声势比以前更大了吗?” 林杉的话倒引起了米卡卡的注意,确实,如果仔细听听,会发现今天农民工们的示威声浪更甚以前,而且变得更有组织了,就像有人教他们这么做一样。 “不会又是影子怪客吧?”米卡卡心里感到一丝忐忑不安。这几天,影子怪客若隐若现似的,果然人如其名,就像一个影子,你明明感觉到它的存在,却抓不住它。 “等一下……那个人!”忽然,林杉像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人物一般,指着下面说道。 “怎么了?”米卡卡顺着他的手指往下看,却只看到楼下除了正在示威的农民工之外,便是打着伞经过的路人。那些五颜六色的伞就像一朵朵莲花,漂浮在蒙蒙细雨中。 米卡卡没看到可疑的地方。但齐木和林杉发现了,刚才一把黑色的伞下面,出现了一张京剧脸谱。但它消失得很快,犹如流星般掠过夜空,稍纵即逝。 是影子怪客,它果然就在下面。 它一定在策划着怎么进入二十二楼里。 它会成功吗? 突然,米卡卡也指着下面喊了起来:“你们看,电视台也来了!” 果不其然,一辆电视台的采访车慢慢停在了路边,从车里钻出了摄影师和主持人,他们好像要采访这群农民工。这会不会也是影子怪客安排的呢? 只要把事情闹得越大,它就越有利。 一位靓丽的女记者站在摄影机前:“各位观众,我们是上海电视台的新闻记者。今天,我们接到热心观众的爆料,说汉东集团楼下示威的农民工为了讨薪,打算作出过激的举动。” 然后,她走到正拿着扩音器带领农民工们示威的强子面前,“这位大哥,请问你是农民工的代表吗?” 强子看到电视台来访,不禁有点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是……算……算是吧。” “那么,请问你们聚集在这儿多久了呢?”女记者又问。 强子说及此,就是一肚子火,说:“我们在这儿静坐示威已经一个多月了。汉东集团欠了我们六十八个农民工接近一百万的工资,一分钱没有!我们连春节都没有回家!”说着说着,他竟委屈地流下了眼泪,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强子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当着众人的面就流下了男儿泪。 而二十二楼的窗口,蔡栋正注视着楼下发生的一幕。他嘴里骂道:“王八蛋!那帮死穷鬼又在乱说话了!” 如果让电视台把农民工的采访播出去,会对他的声誉有很大的影响啊。想到这一点,蔡栋不禁感到很苦恼,他本来打算交易人鱼之泪完成后就把拖欠农民工的工资给发下去的。但没想到电视台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蔡栋生气极了,将正在抽着的雪茄狠狠地掐灭在烟灰缸里。这发生的一切,让他完全没有了好心情。 而此时的楼下,女记者又问道:“这位大哥,我们接到观众爆料,说你们准备采取过激的行为,是真的吗?” 强子之前就收到了影子怪客的叮嘱,所以听到女记者这样问,立即说道:“是的!如果今天汉东集团还不解决欠薪问题,我就在这儿自焚!我要用死亡,来申诉我们的冤屈。” 这下子可不得了,电视台女记者立即紧张起来:“这位大哥,不要冲动。万事可以好好解决的。” 强子怎么会听?他将汽油泼到身上,手里立即掏出打火机。点亮的火光燃烧着他眼里的光亮,也照亮了他狂热的面容。围观的人群见到他这一疯狂的举动,顿时发出阵阵惊呼。 “哇呀!”惊慌的群众纷纷退后,生怕强子的自焚行为会波及自己,连农民工兄弟们也被强子这一疯狂的行为给吓坏了。安叔对他好言相劝:“强子,你别冲动,想想看,你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呢。你要是死了,他们怎么活下去啊?!” “别劝我!”强子大声说道,虚张声势,“如果蔡栋今天不还钱,老子就以死明志!” 这声音叫得挺响亮,只是旁人不知,强子根本没有自焚的念头。他这样做,完全是影子怪客在背后唆使,对方打算利用他制造混乱。 而此时的二十二楼。齐木等人也在严阵以待。楼下聚集的人越多,越说明影子怪客在蠢蠢欲动。 它很快就会出现的。齐木心中有着这个念头。 不一会儿,萧霖霖便指着监控器喊了起来:“你们看!” 只见监视器里出现了一个戴着平顶帽的怪人。它出现在地下车库里,钻进了电梯。但它没有直奔二十二楼,而是到了十五楼就走了出去。这家伙,一定是打算从楼梯爬上来。这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警觉。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紧张地盯着玻璃门外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突然间—— “铃铃铃!”警铃大作,刺耳的噪声响彻在楼梯间,狂乱地打破了楼道的寂静。很明显,有人故意引起了火警。愈响愈烈的警铃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膜,在二十二楼的楼梯间来回穿梭。空气中渗透着不寻常的意味,显得越发沉闷和压抑。 声音同样刺激着玻璃门后人们的神经。他们面面相觑,思忖着究竟出了什么事。而齐木则皱眉说道:“别出去,这是它的诡计!” 刚说完,突然……一股异样的气味从四下弥散,很快传至鼻息间。在众人的眼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竟然有神秘的白烟从通风口袅袅弥漫而出。 一时间,二十二楼间烟雾蒙蒙,浑浊的气体迅速扭曲成一团,在里面几乎看不见人影。紧接着,便听见迟国慧惊声地喊叫着,她指着玻璃门外面大声道:“你们看!” 大家循声看去,却见一个头套京剧脸谱的怪人身体直直地站在外面,咧开嘴角的同时,嘴里不住地发出嘿嘿嘿的怪笑声,听上去让人心里冷得直发怵。而它戴着手套的手里,赫然拿着一串蓝宝石项链。那项链闪耀着奇异的光泽,幻彩的珠光吸引着人们的眼球,纵使在烟雾笼罩下,也显得尤为惹眼。 “是人鱼之泪!”米卡卡看得一时心急,慌忙中就要打开门冲出去追。 齐木一把拉住他,镇定地告诫道,“不要上当!这玻璃门根本没打开,它怎么可能进来偷到人鱼之泪呢?” 米卡卡指着那串蓝宝石,激动地叫到:“可是,它手上真的有一串蓝宝石项链啊。” 齐木摇摇头,缓声道:“那有可能是假的,故意给我们造成错觉,从而引诱我们出去!” 这时,林杉一个激灵警醒过来,也大声对蔡栋叮嘱道:“蔡董事长,赶紧去看看你的人鱼之泪还在不在!” 蔡栋唯唯诺诺,赶忙走进去一看,可是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然煞白,嘴角抽搐,不带丝毫血色地支吾道:“不……不见了……人鱼之泪不见了!” 这下子,再无疑问了。萧霖霖笃定地说道:“看来定是影子怪客摸走了呀!我们快追!再不追,那可就没机会咯嘛!” 不由分说,她和米卡卡急忙打开玻璃门冲了出去,而齐木和林杉对视一眼,感受到彼此眼中的疑虑,然后也紧跟其后。齐木刚跑出去,突然定住跑动的身子,回过头谨慎地对范坤那三个人嘱咐道:“你们别出去!把门关好,小心这是影子怪客的诡计。” 本来范坤三人也打算冲出来一起追那名怪盗了,但听见齐木这么一提醒,他们心里也觉得齐木的顾忌不无道理。于是三人还是继续留在了玻璃门里。此时通风口的白烟仍在弥漫,不但快侵蚀完整个房间,而且并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这虽然对他们来说可是件苦差事,但为了防止中了影子怪客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必须待在里面。 而另一边,齐木和林杉带着米卡卡萧霖霖马不停蹄地冲入了楼梯间,刚一进去,就隐约看到楼梯下方闪过一个黑色披风。披风之下包裹着一具漆黑的身影,应该是影子怪客无疑。 “在下面!”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齐木他们也来不及细心留意,立刻朝下方的楼梯追去。 他们一直追,而影子怪客也逃得很快。 双方很快来到了一楼。 此时,在大楼的外面,强子仍拿着打火机在僵持。火光照亮着他的脸。他的脸上写满了倔强,好像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见此一幕,很多路人聚拢过来,站在一旁指指点点。 街上聚集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了,人们撑着许多伞,隔绝了视野的同时,阻挡了齐木等人的视线。齐木他们看见那个影子怪客钻进人群中,一下子就不见了。它的身影很快便混杂在内,短时间难以被找出。齐木他们没有犹豫,也就追了过去。 却在这时,突然,有人指着上面,神色激动地叫唤道:“你们看!” 细看之下,从大楼之上,陆陆续续飘下了许多红灿灿的方形薄纸——那是钞票! 看到钱,街上聚集的人更多了。他们疯狂地推搡,哄抢着,整块场地顿时被各类人群包围着,秩序被各色言语所搞乱,现场一时间乱作一团。齐木的步伐和视野都被挡住了。强子那些农民工也早就忘了声讨欠薪,纷纷只顾和他人冲撞着,拼命捡钱。 这钱,来得蹊跷……齐木皱着眉头,捋了捋思绪,清晰的头脑在一瞬间的反应后便轻呼道:不好,这说不定是它的诡计。 再一看,影子怪客已经跑到那边去了。他刚要追,忽然察觉到什么,抬头一看,眼睛蓦然瞪圆。 “快躲开!”他朝正在捡钱的强子大喊。 可是,强子只顾着捡钱了,听见声音也只是抬起头看着他,一脸茫然。 这个白痴!齐木心里骂道,没有再犹豫,而是拔腿朝他冲了过去。 “喂,你要干嘛!”米卡卡也不清楚状况,看着齐木离队的背影问道。齐木没回答他,反倒是林杉拍了拍他,又指着上方。 米卡卡抬头一看,瞠目结舌,顿时全明白了。 一个物体正从楼上飞快地坠落,正正就出现在强子的上方。 如果他不躲开,一定会被这物体给砸中。 “小心啊!”米卡卡着急地大喊的同时,那物体已经落下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齐木推开强子,两个人同时滚到一边。下一秒钟,就在他们刚刚的地点上,“嘭!”地发出巨响,那是一具尸体。 血液飞溅的同时,各种红白之物也是随着碎屑的横飞而流落满地。 强子看傻了,指着尸体发出刺耳的尖叫。那叫声尖锐,划破声道,刺激耳膜。现场的人们也纷纷发出尖叫。紧跟着,在巨大恐慌的驱使下他们慌不择路,相互冲撞着,朝着四下飞快逃离。而齐木盯着那具尸体,则脸色凝重,眯缝着眼,冷峻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惊然,神情并不轻松。这尸体的脸正对着他,头上的鲜血流过一双充满冤屈的眼睛。那眼睛睁得老大,里面瞳孔紧缩,仿佛是死前感受到了极度恐慌之事,这是典型的死不瞑目。而死者的嘴巴也是曲张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就好像生命停止那一刻还在尖叫。 它不是别人,正是蔡栋啊! “是……是老蔡!”米卡卡指着蔡栋的尸体紧张地说道。 怎么会是他?! 齐木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又看了看楼上。难道说,二十二楼出了什么事吗?! “大家快赶回去!” 齐木已经顾不上去追影子怪客了,带着米卡卡林杉就往二十二楼赶。 等他们赶回去的时候,发现玻璃门打开了。方才的白烟已经逐渐消散,而地上躺着范坤三人。 米卡卡和林杉赶紧跑过去将他们拍醒。 “怎么回事?”米卡卡问范坤: 范坤摸摸后脑勺,好像脑子还没清醒:“我不知道啊。刚才我被人电晕了。” 这时清醒过来的王泽刚也表示了遭遇了同样的事情:“我也是,刚才在一片白烟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把我给电晕了。” 林杉立即问道:“你们没有看到它的样子吗?” 最后醒来的迟国慧摇摇头:“不,没有看到。就一眨眼的功夫,我就被电晕了。对了,出什么事了?你们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林杉以沉重的口吻告诉他们——蔡栋被人从楼上扔了下去。 听罢,范坤三个人大吃一惊:“不会吧?!” 虽然很难相信这个事实,但却是千真万确的。 这时,齐木已经冲进了蔡栋的房间。他发现这个房间的窗户已经被打开了。这窗户虽然是防爆玻璃,但也是可以从里面打开的,而此时,其中一扇窗户正在敞开着,风呼呼地从窗口吹进来。齐木将头探出门外,分明看到蔡栋的尸体就在正下方。没有猜错的话,蔡栋应该就是被凶手从这里扔了下去。 “难道是影子怪客干的?”米卡卡也跟其他人走进了房间。 林杉却道不是,“刚才我们明明在下面追影子怪客,它怎么可能分身杀人呢?” 对这个推断,齐木不置可否,而是回头看了一下,似在找人,而后才问:“萧霖霖呢?” 大家这才想起她的存在。果然,她不在这儿。七人组除了她,都在。 可是,她刚才应该跟齐木等人一同跑下去的呀。 米卡卡也挠挠头,努力回忆着刚才的过程。咦,她究竟去哪儿了? 林杉也在思索:“刚才在楼下好像没看到她。” 当时,蔡栋的尸体砸下来的现场,萧霖霖好像就不见人影了。而且,他们刚才跑回来的时候,只有三个人。 莫非……米卡卡心中微微一惊,他好像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却在这时,萧霖霖的身影出现了在门口。她扶着门,一边摸着后脑勺,表情有些痛苦。 大伙儿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米卡卡走上去,问:“萧霖霖,你去哪儿了?” 萧霖霖摸摸头,“我在楼梯间被打晕了。”据她所说,刚才她跟着齐木三个人一起跑下楼梯追影子怪客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猫叫。身为猫奴的她马上就被吸引了过去。她看到一只米黄色的肥猫坐在楼梯上,表情萌呆萌呆的,别提多可爱了。萧霖霖蹲下去,欢快地逗着它玩,却丝毫没察觉一个身影已经悄悄出现在她的身后…… 等到萧霖霖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打晕在楼梯间,而身上的门禁钥匙也不翼而飞了。 “出了什么事?大家怎么这副表情?”萧霖霖看到伙伴们的神色有些怪异,不禁问道。 等米卡卡告诉她,蔡栋刚刚被人从楼上扔了下去。她也大吃一惊。 “是……是谁干的呀?!” 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啊。林杉很快提出建议:“我们去看看监控。” 只可惜,等到他们跑到监控室才发现监控视频已经被删掉了。看来凶手做事十分缜密,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按照米卡卡的推理:凶手是先打晕了萧霖霖,然后从她的身上拿到了钥匙,再趁乱进入玻璃门,打晕范坤三个人,再杀了蔡栋。 这条推理合情合理,不过,齐木又补充了一点:“不一定是外面的人干的。”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齐木的话似乎冒犯了范坤几个人,他们听出了齐木话里的意思,如果凶手不是外面来的,那就是说,凶手是在玻璃门里面的人。齐木不等于怀疑范坤他们几个是凶手吗? “臭小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范坤怒气冲冲地朝齐木走过来,强壮的肌肉线条分明,健硕的身躯令人望而生惧。要是他要对付的人是米卡卡,恐怕米卡卡早就吓得双脚哆嗦了,只不过,他对付的人是鼎鼎大名的红色犯罪师齐木,这就轮不到他嚣张了。 “你就是那个红色犯罪师是吧。听说你很拽喔。”范坤故意显露他手臂的肌肉群,本以为齐木这个看起来瘦削的少年会脸露怯色,不料,出乎他的意料,齐木不仅毫无畏惧,反而直视他的双眼。这少年的眼神出奇的冰冷,那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震慑着范坤,他仿佛听到那双如黑夜般深邃的眼瞳在警告:动我一下,你会死喔! 范坤的身体仿佛在那一刻也变得僵硬起来了,每条神经如同被注入了令人迟缓的药剂,想动都无法动弹。尽管范坤是很想给这个高冷少年一个下马威的,但对方的背景让他有所顾忌。红色犯罪师的传说,他范坤可不是没有听说过,在当年那个称霸犯罪师界的黑暗组织扑克牌里,齐木可是头号危险人物,只不过那时他还叫黑葵A。 江湖上关于黑葵A的传说多如牛毛,他令所有犯罪师和名侦探都闻风丧胆,不但在于他的冷酷无情,更因为他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物。是的,即便到了现在,犯罪师界仍然将他奉为神一般的形象。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王泽刚和迟国慧走过来将范坤拉了回去。 “范坤,别冲动。” 要不是他们及时把人拉走,估计很快就会出现一宗命案。 而范坤有点拉不下脸面,仍然喋喋不休地问道:“你凭什么说我们几个是有嫌疑!” 齐木没说话,倒是林杉说了,“齐木同学分析得没错,你们确实在嫌疑对象范围之内,但不是说你们就是凶手,只是很正常的划定嫌疑对象。希望你们不要过度解读。” “嗤。这么说我们可不高兴。”迟国慧翘着双手,说道:“我们是蔡栋请来保护他的,又怎么会是凶手呢?” 林杉说:“各位,我也不相信你们是凶手。但你们作为侦探应该也了解,你们三个人晕在凶案现场,将你们当成嫌疑犯也是很正常的事。” 林杉这么说,范坤三个人也无言反驳了。迟国慧忽然想到什么,手指抬起来,指着萧霖霖说:“这么说,她也有嫌疑。” “呸呸呸。我怎么有嫌疑了呢?”萧霖霖被拖下水,一脸的不爽。 “因为你刚才也没有不在场证据啊。”迟国慧用侦探的口吻说道。 萧霖霖不服气地反驳:“我都说了,我被人打晕了,门禁钥匙也被偷走了。” 迟国慧依然抓住她不放:“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谁知道呢。” “我……我……”萧霖霖被质疑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只得向米卡卡求助:“米卡卡,你说一句,我是不是凶手!” 米卡卡挠着脑袋说:“说实话,萧霖霖,我虽然也不信你是凶手,但按理说,你也是有点嫌疑的呀。” “米卡卡,你……”萧霖霖指着米卡卡,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友尽了。”她说道,一副要跟米卡卡绝交的态度。米卡卡对此哭笑不得,只得安慰她:“别这样,我个人还是十分相信你的。” “别说了,我要跟你绝交。”萧霖霖已经生他的气了。 而这时,齐木在干什么呢?只见他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原来他的微信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发信人正是之前他联系的那个情报贩子。对方已经调查到那个人的资料了,正通过微信发给他。 果不其然,那个人是假冒的。看到微信上的信息,齐木心中已然有了把握。 随后,他的目光环视着在场的人,慢慢说道:“在我们当中,有一个人是假的。” 他的话犹如平地一声雷,将大家都震惊得呆若木鸡。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米卡卡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呢?我们当中有人冒充的?是谁呀?” 齐木带着古怪的微笑,目光缓慢地扫过每一个人。就在他刚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突然—— 他停了下来,目光移向门外。 “笃笃笃。” 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就像深夜的厨房里,水龙头的滴水声,安静中尤显刺耳。 有人来了。 那个人穿着皮鞋,走起路来充满自信。大家的目光也情不自禁地看向门外,心里在揣测这个人的身份。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男子身着一袭白装,在纯白衬托下,他的面容显得尤为俊逸端正,棱角分明的五官上,细眉微展,嘴角正带着几分亲和的笑意。笑得很有感染力。“啊!你是……”看到站在门口的穿着白色西装的帅气男人,米卡卡猛然想起来了,指着他喊道:“你不就是那天跟蔡栋谈生意的那个人吗?” 那天他跟齐木跟蔡栋到一家高级饭店跟一个年轻的帅哥见面,那帅哥正是眼前这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白春。米卡卡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当时他在吃白饭蘸酱油,而齐木则在吃鲍参鱼翅……这种事情,他可是一辈子都忘记不了。 自然,齐木也是认出他了,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蔡栋的生意伙伴,不然,他不可能选择在这种时候出现,他跟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白春看着他和米卡卡,笑了笑,“是你们啊。幸会幸会。”说着,他拿出手帕,咳嗽了两声。然后,他朝齐木伸出手:“我叫白春,你就是那位红色犯罪师吧。久仰你的大名。” 齐木盯着他伸出的手,却也不迎上去,只是冷目以对,心里琢磨着这人究竟会是谁呢? 见这齐木毫无礼貌,白春也不感到冒犯,而是微笑着收回了手。 这时,林杉居然朝他走了过去,“表哥,怎么是你?” “表哥?!”听到这个称呼,米卡卡吃惊地看了看林杉,又看了看白春,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问:“你们俩,是亲戚?” 林杉点点头:“是的,他叫白春,是我的表哥。” 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是亲戚关系呢。 但更意外的事情在后面,只见范坤三个人也走向了白春,毕恭毕敬地说道:“白先生。你来了。” 我去……米卡卡心里惊呼,听语气,他们三人跟这个白春也是认识的。 这样,基本就可以排除他们几个人的嫌疑了。因为林杉是个正直的名侦探啊,他的表哥不可能是坏人吧。米卡卡先入为主地想道。只有齐木仍对这个白春保持着一丝警惕,在未清楚这个人的来历之前,齐木从来不会擅自下定论。 “两位,让我替你们介绍一下。”林杉介绍白春给米卡卡和齐木认识:“这位是我的表哥白春,他是一名物理学教授。” “物理学教授?这么说,他不是侦探咯?”米卡卡说道。 白春又是淡淡一笑,“我算不上侦探,只不过,我对案件很感兴趣,所以国际刑警偶尔邀请我替他们办事。” 听起来,不是侦探,却很牛逼的样子。 紧接着,白春说道:“我追踪影子怪客好几年了,半年前,在迪拜我差点就抓住它了,没想到功亏一篑。” 米卡卡说:“这么说,你和影子怪客是死敌咯?” 白春赞同他的说法:“可以这么说。” 米卡卡又指着范坤三人问:“那这几个人……” 白春释疑道:“他们是我的伙伴。是我安排他们潜伏到蔡栋身边的,因为我得知蔡栋得到了人鱼之泪,影子怪客就一定会出现的。结果,这一次,又让它的阴谋得逞了。” “不一定,表哥。”林杉这时说道:“这件案子十分离奇。” “噢?”白春愿闻其详的样子。林杉接着说:“刚才我们下去追影子怪客的时候,蔡栋在楼上被杀了。这岂不是有些奇怪?” “不。”沉默寡言的齐木忽然说道:“如果刚才的影子怪客是假的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白烟冒出的时候,影子怪客就出现在门口了,它手里就拿着人鱼之泪,而它是怎么做到没穿过玻璃门就把人鱼之泪偷到手的呢?我认为,它手里拿着的是赝品。” “不对呀。”米卡卡说道:“那时候蔡栋不是进去查看了吗?他说他的人鱼之泪不见了呀。不是那影子怪客偷的,又是谁呢?” 齐木说:“这个点上,我们都犯了先入为主的失误。当我们看到像影子怪客装束的人站在门外拿着类似人鱼之泪的项链时,再加上蔡栋说人鱼之泪不见了,就自然而然地以为那人已经偷到人鱼之泪了。可是,有一种可能性我们忽略了,就是那个影子怪客是假冒的,那串人鱼之泪也是假的。真正的影子怪客就藏在我们当中,而人鱼之泪也在它的身上。” 这个推论让米卡卡彻底惊讶了:“不会吧……” 影子怪客就在这儿?而且,是他们七个人当中一个? 会是哪个人呢? 米卡卡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向在场的人士扫过去。每个人都显得镇定自若,无法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他们的嫌疑。米卡卡一度怀疑,是不是齐木弄错了。 对了,刚才齐木说,这儿有个人是假冒的。 这么说,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然而,未等齐木揭穿那人的真面目,紧接着,白春也说出了类似的推断:“刚才我要进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这里面有个冒牌货。那人说的没错,确实有人潜入了我们当中。而那个人就是……” 白春顿了一下,显然将齐木的台词给抢走了。而齐木也不气恼,而是束手冷眼旁观白春的下一步举动。他想看看这个白春有何能耐。 只见,白春缓缓抬起手指,指尖缓慢地扫过现场的每一个人。 先是米卡卡。 “不不不,我不是冒牌的。” 他赶紧否认。我们可爱的男二,怎么可能是冒牌货呢?所以,白春的手指又扫向下一个人。 接着是林杉。他当然也不是冒牌货。 然后是齐木。这里面,最不可能被冒充的人就是他了吧。 总之,随着白春的手指逐渐剔除嫌疑对象,那么,渐渐地,就只剩下一个人…… 怎么可能? 冒牌货居然是它?! 米卡卡看到白春的手指停留在某个人的方向时,顿时大呼不可能。 那个人,是个少女,长着满脸雀斑。着装朴素,面容质朴,一头乌黑马尾齐齐地扎在脑后。澄澈的眸子一眨一眨的,小嘴也一张一合着,,斑斑点点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此刻正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满面潮红。她不正是萧霖霖吗? “不会的……”米卡卡打死也不相信萧霖霖是影子怪客。 然而,齐木却说了:“她就是冒充的。”然后,他的目光直直地瞪视萧霖霖,深沉的眼眸里面装满了不可质疑的威严与冷厉。齐木的声音冰寒,没有夹杂一丝波澜与感情,语气不容忤逆地冷冷喝道:“快老实交代,你究竟是什么人?” “等……等一下好吗?!”萧霖霖这一瞬间被大伙儿的目光所聚焦,立即慌得脸色苍白,她连连摆手否认:“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就成了影子怪客了?” 说着,她又向米卡卡求助:“米卡卡,你是相信我的,对吧?” “这个……”米卡卡一时陷入左右为难当中。 自然,他愿意相信萧霖霖是无辜,但从另一方面看,齐木更值得他相信。毕竟这个高冷少年可是鼎鼎大名的红色犯罪师,以齐木一向的做事风格,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下此断论的。 果然,齐木拿起了手机,展示微信的内容给其他人看,边说:“你不必再狡辩了。我已经找人调查过你的底细。四川美食侦探王丝葱并没有一个叫萧霖霖的徒弟。而且,他正在北京参与一起案件的侦破,并非像你所说,卧病在床。至于你手中的邀请函,我想,应该是你中途截了下来,再冒充他的徒弟吧。” “这和我调查到的情况相差无异。”白春也加以佐证。看来,这两人都对萧霖霖的身份起了疑心,才会在暗中调查。 这样一来,萧霖霖的嫌疑就更大了。 米卡卡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她的距离,生怕被她突然挟持之类的。可见,他现在也对这个少女有些不信任。其实,只要仔细回想,便也能找出萧霖霖的一丝可疑之处。 譬如,她声称是为了治好妹妹的白血病,才参加邀请。 譬如,她曾经说过在楼梯和影子怪客遭遇了。 再譬如这次,她还说被影子怪客打晕了,连钥匙也被拿走了。 这些证词听起来,并不那么靠谱啊。 “啧!”萧霖霖大概已经感到难以反驳了,还在做垂死的挣扎,“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凭什么说我是冒充的。再说,我要冒充的话,何不直接冒充王丝葱本人,非要冒充他的徒弟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因为,”齐木缓缓道出一个雷人的理由:“王丝葱是个大胖子,以你的身型,根本无法冒充他。” “……”萧霖霖彻底被打败了。 “你究竟是谁?!” 随着一声质问,萧霖霖顿时落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呼吸悄然流动间,空气沉闷,沉闷到可以清楚地听到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跳。而人们的心跳,听上去又是多么得死气沉沉。房间内的景物就这么染上了一阵苍白之色,灰灰蒙蒙得看着就毫无生意。萧霖霖与这屋里的人对视着,她的目光又由清澈慢慢转为冷淡,继而变成最后的冰冷无神,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神彻底转换。 突然,她咧开娇俏的嘴角,笑得十分泰然而玩味,颇为无趣地缓缓说道:“没想到,还是被你们看穿了啊。” 她,这算是承认了吗? “你果然就是影子怪客!”米卡卡指着她喊出来。 她的嘴角依然上翘,勾起的笑容轻蔑间又满是不屑,撇着嘴,看上去对米卡卡的话是那么不屑一顾:“影子怪客?我可不是那种三流货色。” “那你是谁?”米卡卡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林杉猛然醒悟过来的样子,指着她大喊:“这家伙……莫不会是,千先生吧!” 是它?!另一个怪盗千先生?! 林杉的推断是对的。 萧霖霖又是一声轻笑,似乎印证了他的说法。“各位,我先告辞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 林杉立即拿出手枪,齐木也同时抬起手臂,其他人,譬如范坤等也要冲过来,打算将这低调而本领高强的怪盗一举拿下。可千先生始终是千先生,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他们给捉到了呢。 只见她将手指放在嘴里,立即吹出一道长长的口哨:“猫助手!”她大声呼唤着,紧接着,便是一声傲娇的猫叫从空中传来。 “喵!” 随即,一只米黄色的肥猫噗地落在众人的面前,“喵!”它的毛发耸起来,龇牙咧嘴的,居然多了几分凶相。 齐木等人的动作就此被迟滞了一秒。 这一秒钟,可是生死时刻,只见萧霖霖,不,是千先生手中多了一枚烟雾弹。她往地上一扔,立即炸出一团白色的烟雾来。 不等齐木他们反应过来,千先生以及它的猫助手已经消失在烟雾当中了。 徒留下林杉和齐木几个人在办公室里捶胸顿足。 “该死,又让千先生给逃脱了!” 可是,千先生这次前来,也是为了人鱼之泪吗? 蔡栋,莫非真是它杀死的? 第八章 尘封的记忆

第八章 尘封的记忆

报警后,警方很快便赶到了案发现场。警察经过王丝葱本人取得联系后,证实萧霖霖这个人物是虚构出来的。她确实是千先生冒充的。 至于蔡栋的死因,法医在尸体内查出了麻醉药的成分。也就是说,死者是被麻醉之后,再从22楼窗户扔下去的。 但凶手是谁,暂时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就是千先生或者影子怪客所为。 而那块价值连城的人鱼之泪,它再度消失在公众的视线之内。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由于邀请人蔡栋已死,受到邀请的七人组也就解散了。米卡卡想获得奖金一百万的愿望也落空了。他只能打算卷起铺盖灰溜溜地回到广州去。 不知他妈妈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会受到怎样的打击呢。米卡卡不敢想象。 “那你怎么办?”米卡卡做好回广州的打算时,顺口问了齐木一句。 这红色犯罪师也是冷漠,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谁也猜不透他此刻在揣摩着什么。反正呀,米卡卡是得回去了,他不能落下太多课程,而且学校那边也不好交代。跟齐木这种逃课王相比,米卡卡还算是遵守校规的好学生的。 然而,就在米卡卡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他打开门移开,门口正站着喜欢穿一身白西装的白春。他脸上笑容正盛,柔和间带着极强的渗透力,亦如春日的阳光,而又和煦暖人,让人实在产生不了隔阂,没有任何理由起戒心。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米卡卡跟这个白春不是很熟,不过对方是林杉的表哥,所以他也不是十分讨厌。 “米卡卡同学。”白春依然保持着一贯的风度,说道:“你这就要回广州了吗?” “是呀。”米卡卡点点头。 白春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个不情之请。” “是什么呢?” “我想邀请你和齐木留下来。” “噢?”米卡卡一愣,这个请求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很奇怪白春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白春道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既然要对付影子怪客,自然希望借助米卡卡和齐木的力量。所谓人多力量大。而且,有了红色犯罪师齐木的帮忙,捉住影子怪客的胜算就更大了。 “可是……”米卡卡显得踌躇不定。他本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打算。白春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提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如果你是为奖金而来的,那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帮忙捉到影子怪客,我也会付你一百万奖金。” “啊!真的吗?” 米卡卡虽然不是拜金主义者,但他这次来上海,肩负着帮家里还房贷的任务。本来嘛,蔡栋一死,他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没想到,白春却提出了这样的建议,于是,米卡卡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了。 “我留下来可以,但是齐木我可不敢打包票呢。” “这点你可以放心。”白春说,“我刚才已经跟他谈过了,他会留下来协助我们。” 噢,真没想到,齐木居然会这么顺从听话。 其实,仔细想想,倒也不意外。 齐木本身并非为奖金而来,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的幕后主脑是不是幽灵,更可况,凶手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了蔡栋,不等于是当众奚落他红色犯罪师的无能吗。所以,他憋了一肚子火,誓要揪出这凶手来。 由于白春的盛情邀请,米卡卡的上海之旅得以延续。他的居住地从汉东集团的22楼搬到了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在这期间,他的食宿费用由白春报销。看来,这白春的家境不是一般的富裕啊。而且,林杉也说过,白家在上海算是豪门家族,论财产,那是甩蔡栋几条街。 现在,他们这些人所要做的,就是等待影子怪客的再一次出现。 另一方面,白春也分派人手去寻找人鱼之泪的踪迹。 但一周过去了,不管是影子怪客还是人鱼之泪,皆无音讯。 难道影子怪客从蔡栋那里偷到了人鱼之泪,已经离开了上海这个城市?这才是大伙儿最担心的地方。 总之,在有消息之前,米卡卡只能原地待命了。 这样也好,他可以有时间去逛一下上海这座美丽的城市。这是他第一次来上海,所以米卡卡一大早就策划好了旅游攻略,他计划一天的行程是从参观世博会的中国馆开始,然后是杜莎蜡像馆,接着去繁华的南京西路,一路走到外滩观景台。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又和煦,湛蓝天空下,和风阵阵,白云团团。和谐美景衬托环绕下,东方明珠傲然屹立,直插云天。静静流淌的江面上停留着许多船只,这便是大而辽阔的黄浦江。在黄浦江对面的,是繁华的陆家嘴。笛声悠长嘹亮,游轮在黄浦江上拉着长笛,沿着周遭的美景缓缓行驶。观景台上人头攒动,游客的数量非常之多。许多人都手持相机,眼角挂着笑意,笑闹着让身边人在熙熙攘攘的空间内摆出各种造型,跟随游轮的驶动接连按着快门,尽量永久留住这绽放在身边的美妙景色。米卡卡拿着手机各种拍照,拍完了景物,又玩自拍,一边走一边拍,不小心撞到了路人的身上。 “啊。对不起。”米卡卡慌忙朝被他撞到的路人道歉。 对方冷冷地嗤了一声。 米卡卡抬头一看,脸色也是一变:“我去!” 很好,这个路人居然又是齐木。对方一边嘴里咬着一个红苹果,一边手插裤腰,造型闷骚无比,修长身影挺直的同时,阳光只能在地上留下他帅气的阴影,那俊逸冷淡的面容在光彩的照耀下暴露无遗。眯缝着眼,眼内精芒湛湛,和无情面色相陪衬的,是他那看上去并不怎么友好的孤僻眼神。“怎么又是你?”齐木已经将米卡卡定义为跟屁虫了。可米卡卡才真的想问,为什么到了每一个地方,都会遇上这个腹黑货呢。上天安排的这种孽缘,他是拒绝的! “别老是叫我跟屁虫好吗?我也是有自尊的。”米卡卡得好好维护一下自己的声誉了。再让齐木这样诋毁下去,他米卡卡的名声可就臭了。 “你的自尊能值几个钱。”齐木依然是一脸的不屑。 “值一个亿。得了吧。”米卡卡懒得跟这人争辩。他收起手机,打算大步流星地走开。总之,离齐木越远越好。跟这家伙在一起,总没好事。 眼看着米卡卡的身影越走越远,齐木站在原地,嘴角翘起冷笑。笑容蔑然而轻佻,淡漠的皓白唇齿间,没有掩饰对于米卡卡的看不起,其中的轻视之意甚浓。,他又咬了一口苹果,正要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却在这时,游客当中有个身影朝他喊了一声:“小破!” 小破?多么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啊,齐木已经多久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他了?他不记得了,大概在很久之前,他就抛弃了小破这个名字。就像将他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往一般,彻底地扔在垃圾堆里,与那些时光一起腐烂分解。他曾经以为他可以忘掉一切,但只是一个单纯的“小破”的称呼,便将他的记忆拉回到了那些年的风景里。 是谁在喊他? 齐木回过身,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女孩,穿干净的蓝色裙子,面容清秀,扎着长发,朝他笑。穿着碎花洋裙,露出纤细白腿,一双白皙素手搭在群上。女孩的裙子是那种清丽的淡紫色,配上女孩薄唇上那如花般的笑靥,顿时给人以蔷薇盛放之感,从那精巧细致的五官在冥冥中散发出的魅力,更是难以抗拒。 她是……?齐木脑海中尘封的记忆仿佛被江风吹掉了尘埃,一切过往的事物和人物都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了。而这位姑娘,她的五官渐渐地跟记忆中的某位人物契合上了。 是她?齐木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小破?小破!真的是你啊!”那个姑娘快步走了过来。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齐木:“你长高了许多,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了。而且,你也变得好帅了。”姑娘仍在笑,而齐木却没有出声,转身就想离开。 那个姑娘站在身后,说了那么一句:“就这么走掉,真的好吗?跟当年一样?” 齐木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那位姑娘。 她的脸上泛起一阵古怪的笑容,其中又带着一丝冰冷,她走过来,说:“怎么样?要不要跟你往日的同伴去喝点东西?这点面子,你不会不给吧?” 说罢,她也不管齐木是否答应,便径直走向马路对面。 也是鬼使神差般,齐木的脚步仿佛被她所牵引着,沉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两个人来到离外滩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里。 坐下来后,那位姑娘点了两杯咖啡。她一边用汤匙搅着杯子,一边看着齐木。那就像是打量着久别重逢的伙伴,她的嘴角始终带着未明的笑意。 “没想到居然在上海遇见你。”姑娘说道,“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不会忘记我的名字吧。” 怎么会忘记呢?她叫田野娜,是多年前的小伙伴。齐木记得一清二楚,但他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桌子上的咖啡,缓慢地散发着热气。而齐木的脸,依旧只是冰冷。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田野娜盯着他,齐木想了想,才慢慢启动嘴唇,“不怎么样。” 他的回答,简洁明了。 田野娜又是一笑:“你的性格果然没变呢,还是跟以前一样冷酷啊。” 齐木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田野娜像闲扯家常似的,说道:“你在做什么工作?” “不,我没工作。”齐木说,这一点他倒没有说谎。身为红色犯罪师的他,就是个无业游民。 “是吗?也对哦,按年龄推算,你现在应该还在读书。”田野娜说着,一双水润的眸子脉脉地凝视着齐木的眼睛,试图悄视到他的内心深处。然而齐木却是一脸泰然,深入寒潭的瞳孔波澜不惊,一点也不为所动。这果然是她认识的小破啊。田野娜心里想着。 接下来,有点像她的自言自语,因为齐木一直爱理不理的样子。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我读到初中就辍学了。你知道,像我们这种从孤儿院出来的小孩,不可能接受良好的教育。我呢,现在在做保姆。这工作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但总算能养活自己。” 听着她的话,齐木始终神色肃然,表情冷漠。淡然的嘴角不带感情地闭拢着,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 “你还记得我们待过的那个孤儿院吧。听说,现在拆了呢。”田野娜突然提到这个地方。齐木的思绪,仿佛立即回到了那年那个夏天。 很久之前,大约有十年之久了吧,他还是个小孩。因为没有父母,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个孤儿院收留了许多跟他一样的孩子。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宣扬爱心的地方。然而,孤儿院却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一面。那个表面和善,被外界视为大善人的院长,暗地里却是个虐待孤儿的坏蛋。人们捐给孤儿院的善款和物资,多数被她中饱私囊,而孤儿们每天只能吃到稀粥咸菜,只有外界来访的时候,院长才会让孤儿们都穿上整洁的衣服,饭桌上会出现鱼肉鸡蛋等美味可口的饭菜,然而,当来访者一旦离开,这些东西就会全部撤下。 孤儿院,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在这里面,院长是表演者,而孤儿们全是她的扯线木偶。谁也不敢违抗她的旨意。否则,等待着他们的,就是棍棒伺候。不听话的小孩,会被关进小黑屋里。没有吃,没有喝,小黑屋里窸窸窣窣地爬过老鼠和蟑螂,只要待过一次,就绝对不想进去待第二次。在这样的高压管制下,没有哪个小孩再敢反抗。 除了一个人——小破。那时候的小破,是最不听话的小孩,也是最令院长头疼的小孩。她经常后悔,当初怎么就把小破给收留了呢。说起小破怎么来到这个孤儿院的,其实也是有一段故事。话说那是发现在小破进孤儿院的一年多之前,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天。天上阴阴沉沉,乌云密布,气压低得好像随时会下雨。呼呼的北风刮过行人的身边,吹在脸上,是一种将皮肤擦破的疼痛。在人影稀疏的街道上,走着一双寥寥的身影。那是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他们迎着北风在色调暗沉的街上慢慢地行走着。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小男孩觉得脚好酸好累,抬起头盯着一言不发的父亲,他想让爸爸停下来,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可是,他没有说出口。父亲的脸色难看极了,就像此时的天空,布满阴霾。父亲怎么了呢?小男孩也是沉默,任由父亲牵着他的手,一直往前走。两父子,不知道要去往何方似的,盲目地走着。 直到,突然,父亲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谁家的屋子前,盯着挂在门口的一块牌子。那牌子写着XX孤儿院。 原来,这是一个收留孤儿的地方啊。父亲想了想,蹲下来。他双手按着小男孩的肩膀,说:“我们的地方到了。”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这家屋子。他从来没有来过这儿,感到十分陌生。可是,父亲说,这儿是亲戚的家,他们要在此寄住几天。然后,父亲拍响了这家院子的铁门。随着铁门嘭嘭响过几遍,一个看起来十分朴实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中年妇女问道,眼角吊起,带着深深的警惕。 “这位大婶……”父亲看了看小男孩,又看了看中年妇女,然后像说什么小秘密似的,凑到了她的耳边。紧接着,中年妇女脸上顿时露出不悦的神色:“我这儿又不是慈善机构。”她说道。 父亲马上说:“不会白住你的。”说着,他翻遍全身,从身上掏出了所有的钱。看着父亲将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到中年妇女的手中,小男孩十分不解。 这里不是亲戚家吗?为什么还要收钱呢? 只见中年妇女拿过那些钱,脸上的嫌恶之情才有所缓解。她想了一下,才说:“行吧。那就暂时住几天吧。不过,到时候你一定要记得回来把孩子接走啊。” “一定会的。”父亲作出这样的保证。然后,他蹲下来,拍拍小男孩的脑袋。“小破,你要乖乖地留在这儿,爸爸要去办点事,过几天就回来接你。好吗?” 小男孩不舍地拉了拉父亲的衣角:“爸爸,我们就不能一起去吗?” 父亲苦笑了一下,他的下巴全是胡须渣,头发也乱乱的,父亲说:“不行啊。爸爸要去很远的地方,带着你,不方便呢。” 小男孩感到想哭,可是在父亲面前,他强忍着不哭出声。 他就那样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父亲的背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阴沉的天边。直到那时,他眼角的一滴泪才不争气地滴落。 而后,他听见那个中年妇女在他耳边骂道:“快滚进来,小兔崽子!” 这是齐木关于那所孤儿院最初始的记忆,在那以后的日子里,他每天都生活在期盼当中。他每天跑到门口,翘首企盼父亲身影的出现。然而,几天过去了,父亲食言了,他没有回来。一个月过去了,父亲仍没有出现,然后是一年…… 齐木仍记得孤儿院院长经常在他耳边咆哮着:“你个臭小子,我被你爸给骗了。你们都是骗子,一个大骗子,一个小骗子!” 不,他爸爸不会骗人的。爸爸说过,一定会回来接我的。小破无数次想反驳院长,可是却没有说出口。爸爸为什么不回来呢。为什么呢?他不要我了吗? 有一天,小破正在院子里拿根小木棍在地上画着画。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 “你画的是什么?”那个小女孩问他。 小破没理她。 小女孩又说:“你在画你的爸爸和你吧。” 是的。地上的画里面,出现了父亲和小破的身影。只不过他画得不好看。 小女孩又问:“你妈妈呢?” 小破抬起头,看着小女孩,然后又低了下去。 对啊。妈妈呢?小破脑海中浮现了妈妈的脸庞。那是一张被绝望和恐惧笼罩的脸,与此一同出现在脑海中的,还有父亲手中一把血淋淋的刀。妈妈呢……小破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其实这个问题,在父亲抱他离开家的时候,他就问过。可是,父亲说:“你妈妈睡着了。” 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 “嗯。我妈妈睡着了。”小破这样回答小女孩。 小女孩感到很困惑。这个答案,确实有点奇怪呢。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院长在门口跟邻居聊天,她们聊到关于前不久在邻市发生的一桩杀妻命案。 “听说是妻子出轨,被丈夫给杀死了。” “丈夫带着儿子一起逃跑了。至今仍未找到。” “他儿子几岁?” “大概有六七岁了吧。” 聊着这话的时候,院长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这边的小破。而小破,只是默默地继续画他的画。他的心中依然在问:爸爸,你为什么还不回来接我呢? “你爸爸不会回来了。他是杀人犯!你是杀人犯的儿子!”后来,院长便开始在他耳边骂各种难听的话。每当这种时候,那个小女孩就会走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握紧他的手。小破感受到了她的温暖,不禁抬起头,看着她。她笑起来,像花儿一样漂亮。 在孤儿院度过一年零五个月之后,小破彻底对父亲失去了期待。 他不想再留在这个地狱般的孤儿院,等待着那如气泡一样脆弱的希望了。他要逃离这个地方。而和他有着同一个想法的小孩,不在少数,只是,由于院长太可怕了,没有多少人敢付诸于行动。 “小谙,我们一起逃吧。”那天,小破怂恿那个小女孩说。这是他在孤儿院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在孤儿院的日子里,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她叫林未谙,比小破来孤儿院只早几个月。在孤儿院里,她还有一个好朋友,叫做田野娜。 小破,小谙,小娜,是孤儿院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他们开始筹划着怎么逃离这个孤儿院。而这个孤儿院四周都有铁栏高墙,对于小孩子来说,这无异于是一座监狱。要离开这儿,只能从院长身上偷到钥匙,那把钥匙,院长就放在裤袋里。小破摸清楚了这个情况之后,便决定了行动的时间:院长有午睡的习惯。趁她睡着后,把钥匙偷出来,然后大家就能逃了。 “可是,我有点怕。”小谙说道。她一想到院长那凶神恶煞的脸,身体就忍不住打个冷战。这院长一旦凶起来,绝对是所有小孩的心理阴影。 “别怕!有我在你身边。”小破紧紧地搂住了小谙的肩膀。这给了她勇气和力量。 于是,在这天中午,当院长照常地回到屋里睡午觉的时候,小破,小谙,和小娜三个人,蹑手蹑脚地钻进了院长的卧室里。他们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小破屏住呼吸,悄悄地把手伸入院长的裤袋里。这一切,都十分顺利,小破将院长的钥匙给掏了出来。 然而,在离开房间的时候,小谙却一个不小心,将屋里的洗脸盆给碰到在地上了。 “谁?!”院长被惊醒,从床上跳了起来。她看到三个小身影从屋里跑了出去。 “别想逃!”院长恼羞成怒,穿着拖鞋就往外追。 这时,小破刚好将孤儿院的铁门打开。他们三个人刚跑出去没多远,院长就追了上来。毕竟只是小孩,再怎么逃也逃不过大人的脚步。于是,落在最后面的小谙和小娜被抓住了。只有跑在最前面的小破逃过了院长的魔掌。 “小破,救救我!” 被院长像老鹰捉小鸡一样逮在手里的小谙和小娜拼命地朝小破呼救,然而,小破只是站在原地看了看,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他一直跑啊,跑啊,一直没有回过头。 他的眼泪湿湿的,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来。 “当时,你可真无情呢。”田野娜的话,将齐木从回忆拉回到现实中。 他看着她,思忖着她刚才的话。 是的,他是挺无情呢。如果非要他解释,只能说,在当时的情况之下,就算他回去,也救不了小谙和小娜,如果非要三个人一起被抓走,那他选择一个人逃跑,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被院长抓回去之后,我和小谙被她狠狠地修理了一顿。”田野娜又说,也不顾齐木爱不爱听,“后来,我们在孤儿院又生活了几年。直到院长虐待孤儿的事情被媒体曝光之后,孤儿院解散了,我们被送往了不同的寄养家庭。不过,我和小谙还有联系,这是她的电话号码。” 田野娜问服务员要了纸和笔,写出一串数字,递到齐木的眼前。 齐木盯着纸条,不为所动。 “你,会打给她吧。”田野娜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但齐木,没有回答。 会打吗?也许吧。但齐木不想再和过去有任何的纠葛。 就在这时,田野娜看了看手表,说道:“哎呀,时间到了。我要去接东家的小孩了。下次再聊。” 说着,她站身离开咖啡桌。她回过头,看了看齐木说:“小破,一定要打给小谙哦。这些年,她一直在惦记着你呢。” 看了最后一眼齐木冷酷的侧脸,田野娜背起挎包快步走出了咖啡店。 而齐木,只是默默地将那张纸条放进口袋里。 第八章 尘封的记忆

第八章 尘封的记忆

报警后,警方很快便赶到了案发现场。警察经过王丝葱本人取得联系后,证实萧霖霖这个人物是虚构出来的。她确实是千先生冒充的。 至于蔡栋的死因,法医在尸体内查出了麻醉药的成分。也就是说,死者是被麻醉之后,再从22楼窗户扔下去的。 但凶手是谁,暂时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就是千先生或者影子怪客所为。 而那块价值连城的人鱼之泪,它再度消失在公众的视线之内。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由于邀请人蔡栋已死,受到邀请的七人组也就解散了。米卡卡想获得奖金一百万的愿望也落空了。他只能打算卷起铺盖灰溜溜地回到广州去。 不知他妈妈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会受到怎样的打击呢。米卡卡不敢想象。 “那你怎么办?”米卡卡做好回广州的打算时,顺口问了齐木一句。 这红色犯罪师也是冷漠,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谁也猜不透他此刻在揣摩着什么。反正呀,米卡卡是得回去了,他不能落下太多课程,而且学校那边也不好交代。跟齐木这种逃课王相比,米卡卡还算是遵守校规的好学生的。 然而,就在米卡卡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他打开门移开,门口正站着喜欢穿一身白西装的白春。他脸上笑容正盛,柔和间带着极强的渗透力,亦如春日的阳光,而又和煦暖人,让人实在产生不了隔阂,没有任何理由起戒心。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米卡卡跟这个白春不是很熟,不过对方是林杉的表哥,所以他也不是十分讨厌。 “米卡卡同学。”白春依然保持着一贯的风度,说道:“你这就要回广州了吗?” “是呀。”米卡卡点点头。 白春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个不情之请。” “是什么呢?” “我想邀请你和齐木留下来。” “噢?”米卡卡一愣,这个请求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很奇怪白春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白春道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既然要对付影子怪客,自然希望借助米卡卡和齐木的力量。所谓人多力量大。而且,有了红色犯罪师齐木的帮忙,捉住影子怪客的胜算就更大了。 “可是……”米卡卡显得踌躇不定。他本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打算。白春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提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如果你是为奖金而来的,那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帮忙捉到影子怪客,我也会付你一百万奖金。” “啊!真的吗?” 米卡卡虽然不是拜金主义者,但他这次来上海,肩负着帮家里还房贷的任务。本来嘛,蔡栋一死,他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没想到,白春却提出了这样的建议,于是,米卡卡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了。 “我留下来可以,但是齐木我可不敢打包票呢。” “这点你可以放心。”白春说,“我刚才已经跟他谈过了,他会留下来协助我们。” 噢,真没想到,齐木居然会这么顺从听话。 其实,仔细想想,倒也不意外。 齐木本身并非为奖金而来,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的幕后主脑是不是幽灵,更可况,凶手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了蔡栋,不等于是当众奚落他红色犯罪师的无能吗。所以,他憋了一肚子火,誓要揪出这凶手来。 由于白春的盛情邀请,米卡卡的上海之旅得以延续。他的居住地从汉东集团的22楼搬到了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在这期间,他的食宿费用由白春报销。看来,这白春的家境不是一般的富裕啊。而且,林杉也说过,白家在上海算是豪门家族,论财产,那是甩蔡栋几条街。 现在,他们这些人所要做的,就是等待影子怪客的再一次出现。 另一方面,白春也分派人手去寻找人鱼之泪的踪迹。 但一周过去了,不管是影子怪客还是人鱼之泪,皆无音讯。 难道影子怪客从蔡栋那里偷到了人鱼之泪,已经离开了上海这个城市?这才是大伙儿最担心的地方。 总之,在有消息之前,米卡卡只能原地待命了。 这样也好,他可以有时间去逛一下上海这座美丽的城市。这是他第一次来上海,所以米卡卡一大早就策划好了旅游攻略,他计划一天的行程是从参观世博会的中国馆开始,然后是杜莎蜡像馆,接着去繁华的南京西路,一路走到外滩观景台。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又和煦,湛蓝天空下,和风阵阵,白云团团。和谐美景衬托环绕下,东方明珠傲然屹立,直插云天。静静流淌的江面上停留着许多船只,这便是大而辽阔的黄浦江。在黄浦江对面的,是繁华的陆家嘴。笛声悠长嘹亮,游轮在黄浦江上拉着长笛,沿着周遭的美景缓缓行驶。观景台上人头攒动,游客的数量非常之多。许多人都手持相机,眼角挂着笑意,笑闹着让身边人在熙熙攘攘的空间内摆出各种造型,跟随游轮的驶动接连按着快门,尽量永久留住这绽放在身边的美妙景色。米卡卡拿着手机各种拍照,拍完了景物,又玩自拍,一边走一边拍,不小心撞到了路人的身上。 “啊。对不起。”米卡卡慌忙朝被他撞到的路人道歉。 对方冷冷地嗤了一声。 米卡卡抬头一看,脸色也是一变:“我去!” 很好,这个路人居然又是齐木。对方一边嘴里咬着一个红苹果,一边手插裤腰,造型闷骚无比,修长身影挺直的同时,阳光只能在地上留下他帅气的阴影,那俊逸冷淡的面容在光彩的照耀下暴露无遗。眯缝着眼,眼内精芒湛湛,和无情面色相陪衬的,是他那看上去并不怎么友好的孤僻眼神。“怎么又是你?”齐木已经将米卡卡定义为跟屁虫了。可米卡卡才真的想问,为什么到了每一个地方,都会遇上这个腹黑货呢。上天安排的这种孽缘,他是拒绝的! “别老是叫我跟屁虫好吗?我也是有自尊的。”米卡卡得好好维护一下自己的声誉了。再让齐木这样诋毁下去,他米卡卡的名声可就臭了。 “你的自尊能值几个钱。”齐木依然是一脸的不屑。 “值一个亿。得了吧。”米卡卡懒得跟这人争辩。他收起手机,打算大步流星地走开。总之,离齐木越远越好。跟这家伙在一起,总没好事。 眼看着米卡卡的身影越走越远,齐木站在原地,嘴角翘起冷笑。笑容蔑然而轻佻,淡漠的皓白唇齿间,没有掩饰对于米卡卡的看不起,其中的轻视之意甚浓。,他又咬了一口苹果,正要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却在这时,游客当中有个身影朝他喊了一声:“小破!” 小破?多么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啊,齐木已经多久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他了?他不记得了,大概在很久之前,他就抛弃了小破这个名字。就像将他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往一般,彻底地扔在垃圾堆里,与那些时光一起腐烂分解。他曾经以为他可以忘掉一切,但只是一个单纯的“小破”的称呼,便将他的记忆拉回到了那些年的风景里。 是谁在喊他? 齐木回过身,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女孩,穿干净的蓝色裙子,面容清秀,扎着长发,朝他笑。穿着碎花洋裙,露出纤细白腿,一双白皙素手搭在群上。女孩的裙子是那种清丽的淡紫色,配上女孩薄唇上那如花般的笑靥,顿时给人以蔷薇盛放之感,从那精巧细致的五官在冥冥中散发出的魅力,更是难以抗拒。 她是……?齐木脑海中尘封的记忆仿佛被江风吹掉了尘埃,一切过往的事物和人物都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了。而这位姑娘,她的五官渐渐地跟记忆中的某位人物契合上了。 是她?齐木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小破?小破!真的是你啊!”那个姑娘快步走了过来。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齐木:“你长高了许多,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了。而且,你也变得好帅了。”姑娘仍在笑,而齐木却没有出声,转身就想离开。 那个姑娘站在身后,说了那么一句:“就这么走掉,真的好吗?跟当年一样?” 齐木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那位姑娘。 她的脸上泛起一阵古怪的笑容,其中又带着一丝冰冷,她走过来,说:“怎么样?要不要跟你往日的同伴去喝点东西?这点面子,你不会不给吧?” 说罢,她也不管齐木是否答应,便径直走向马路对面。 也是鬼使神差般,齐木的脚步仿佛被她所牵引着,沉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两个人来到离外滩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里。 坐下来后,那位姑娘点了两杯咖啡。她一边用汤匙搅着杯子,一边看着齐木。那就像是打量着久别重逢的伙伴,她的嘴角始终带着未明的笑意。 “没想到居然在上海遇见你。”姑娘说道,“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不会忘记我的名字吧。” 怎么会忘记呢?她叫田野娜,是多年前的小伙伴。齐木记得一清二楚,但他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桌子上的咖啡,缓慢地散发着热气。而齐木的脸,依旧只是冰冷。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田野娜盯着他,齐木想了想,才慢慢启动嘴唇,“不怎么样。” 他的回答,简洁明了。 田野娜又是一笑:“你的性格果然没变呢,还是跟以前一样冷酷啊。” 齐木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田野娜像闲扯家常似的,说道:“你在做什么工作?” “不,我没工作。”齐木说,这一点他倒没有说谎。身为红色犯罪师的他,就是个无业游民。 “是吗?也对哦,按年龄推算,你现在应该还在读书。”田野娜说着,一双水润的眸子脉脉地凝视着齐木的眼睛,试图悄视到他的内心深处。然而齐木却是一脸泰然,深入寒潭的瞳孔波澜不惊,一点也不为所动。这果然是她认识的小破啊。田野娜心里想着。 接下来,有点像她的自言自语,因为齐木一直爱理不理的样子。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我读到初中就辍学了。你知道,像我们这种从孤儿院出来的小孩,不可能接受良好的教育。我呢,现在在做保姆。这工作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但总算能养活自己。” 听着她的话,齐木始终神色肃然,表情冷漠。淡然的嘴角不带感情地闭拢着,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 “你还记得我们待过的那个孤儿院吧。听说,现在拆了呢。”田野娜突然提到这个地方。齐木的思绪,仿佛立即回到了那年那个夏天。 很久之前,大约有十年之久了吧,他还是个小孩。因为没有父母,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个孤儿院收留了许多跟他一样的孩子。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宣扬爱心的地方。然而,孤儿院却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一面。那个表面和善,被外界视为大善人的院长,暗地里却是个虐待孤儿的坏蛋。人们捐给孤儿院的善款和物资,多数被她中饱私囊,而孤儿们每天只能吃到稀粥咸菜,只有外界来访的时候,院长才会让孤儿们都穿上整洁的衣服,饭桌上会出现鱼肉鸡蛋等美味可口的饭菜,然而,当来访者一旦离开,这些东西就会全部撤下。 孤儿院,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在这里面,院长是表演者,而孤儿们全是她的扯线木偶。谁也不敢违抗她的旨意。否则,等待着他们的,就是棍棒伺候。不听话的小孩,会被关进小黑屋里。没有吃,没有喝,小黑屋里窸窸窣窣地爬过老鼠和蟑螂,只要待过一次,就绝对不想进去待第二次。在这样的高压管制下,没有哪个小孩再敢反抗。 除了一个人——小破。那时候的小破,是最不听话的小孩,也是最令院长头疼的小孩。她经常后悔,当初怎么就把小破给收留了呢。说起小破怎么来到这个孤儿院的,其实也是有一段故事。话说那是发现在小破进孤儿院的一年多之前,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天。天上阴阴沉沉,乌云密布,气压低得好像随时会下雨。呼呼的北风刮过行人的身边,吹在脸上,是一种将皮肤擦破的疼痛。在人影稀疏的街道上,走着一双寥寥的身影。那是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他们迎着北风在色调暗沉的街上慢慢地行走着。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小男孩觉得脚好酸好累,抬起头盯着一言不发的父亲,他想让爸爸停下来,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可是,他没有说出口。父亲的脸色难看极了,就像此时的天空,布满阴霾。父亲怎么了呢?小男孩也是沉默,任由父亲牵着他的手,一直往前走。两父子,不知道要去往何方似的,盲目地走着。 直到,突然,父亲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谁家的屋子前,盯着挂在门口的一块牌子。那牌子写着XX孤儿院。 原来,这是一个收留孤儿的地方啊。父亲想了想,蹲下来。他双手按着小男孩的肩膀,说:“我们的地方到了。”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这家屋子。他从来没有来过这儿,感到十分陌生。可是,父亲说,这儿是亲戚的家,他们要在此寄住几天。然后,父亲拍响了这家院子的铁门。随着铁门嘭嘭响过几遍,一个看起来十分朴实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中年妇女问道,眼角吊起,带着深深的警惕。 “这位大婶……”父亲看了看小男孩,又看了看中年妇女,然后像说什么小秘密似的,凑到了她的耳边。紧接着,中年妇女脸上顿时露出不悦的神色:“我这儿又不是慈善机构。”她说道。 父亲马上说:“不会白住你的。”说着,他翻遍全身,从身上掏出了所有的钱。看着父亲将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到中年妇女的手中,小男孩十分不解。 这里不是亲戚家吗?为什么还要收钱呢? 只见中年妇女拿过那些钱,脸上的嫌恶之情才有所缓解。她想了一下,才说:“行吧。那就暂时住几天吧。不过,到时候你一定要记得回来把孩子接走啊。” “一定会的。”父亲作出这样的保证。然后,他蹲下来,拍拍小男孩的脑袋。“小破,你要乖乖地留在这儿,爸爸要去办点事,过几天就回来接你。好吗?” 小男孩不舍地拉了拉父亲的衣角:“爸爸,我们就不能一起去吗?” 父亲苦笑了一下,他的下巴全是胡须渣,头发也乱乱的,父亲说:“不行啊。爸爸要去很远的地方,带着你,不方便呢。” 小男孩感到想哭,可是在父亲面前,他强忍着不哭出声。 他就那样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父亲的背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阴沉的天边。直到那时,他眼角的一滴泪才不争气地滴落。 而后,他听见那个中年妇女在他耳边骂道:“快滚进来,小兔崽子!” 这是齐木关于那所孤儿院最初始的记忆,在那以后的日子里,他每天都生活在期盼当中。他每天跑到门口,翘首企盼父亲身影的出现。然而,几天过去了,父亲食言了,他没有回来。一个月过去了,父亲仍没有出现,然后是一年…… 齐木仍记得孤儿院院长经常在他耳边咆哮着:“你个臭小子,我被你爸给骗了。你们都是骗子,一个大骗子,一个小骗子!” 不,他爸爸不会骗人的。爸爸说过,一定会回来接我的。小破无数次想反驳院长,可是却没有说出口。爸爸为什么不回来呢。为什么呢?他不要我了吗? 有一天,小破正在院子里拿根小木棍在地上画着画。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 “你画的是什么?”那个小女孩问他。 小破没理她。 小女孩又说:“你在画你的爸爸和你吧。” 是的。地上的画里面,出现了父亲和小破的身影。只不过他画得不好看。 小女孩又问:“你妈妈呢?” 小破抬起头,看着小女孩,然后又低了下去。 对啊。妈妈呢?小破脑海中浮现了妈妈的脸庞。那是一张被绝望和恐惧笼罩的脸,与此一同出现在脑海中的,还有父亲手中一把血淋淋的刀。妈妈呢……小破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其实这个问题,在父亲抱他离开家的时候,他就问过。可是,父亲说:“你妈妈睡着了。” 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 “嗯。我妈妈睡着了。”小破这样回答小女孩。 小女孩感到很困惑。这个答案,确实有点奇怪呢。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院长在门口跟邻居聊天,她们聊到关于前不久在邻市发生的一桩杀妻命案。 “听说是妻子出轨,被丈夫给杀死了。” “丈夫带着儿子一起逃跑了。至今仍未找到。” “他儿子几岁?” “大概有六七岁了吧。” 聊着这话的时候,院长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这边的小破。而小破,只是默默地继续画他的画。他的心中依然在问:爸爸,你为什么还不回来接我呢? “你爸爸不会回来了。他是杀人犯!你是杀人犯的儿子!”后来,院长便开始在他耳边骂各种难听的话。每当这种时候,那个小女孩就会走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握紧他的手。小破感受到了她的温暖,不禁抬起头,看着她。她笑起来,像花儿一样漂亮。 在孤儿院度过一年零五个月之后,小破彻底对父亲失去了期待。 他不想再留在这个地狱般的孤儿院,等待着那如气泡一样脆弱的希望了。他要逃离这个地方。而和他有着同一个想法的小孩,不在少数,只是,由于院长太可怕了,没有多少人敢付诸于行动。 “小谙,我们一起逃吧。”那天,小破怂恿那个小女孩说。这是他在孤儿院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在孤儿院的日子里,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她叫林未谙,比小破来孤儿院只早几个月。在孤儿院里,她还有一个好朋友,叫做田野娜。 小破,小谙,小娜,是孤儿院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他们开始筹划着怎么逃离这个孤儿院。而这个孤儿院四周都有铁栏高墙,对于小孩子来说,这无异于是一座监狱。要离开这儿,只能从院长身上偷到钥匙,那把钥匙,院长就放在裤袋里。小破摸清楚了这个情况之后,便决定了行动的时间:院长有午睡的习惯。趁她睡着后,把钥匙偷出来,然后大家就能逃了。 “可是,我有点怕。”小谙说道。她一想到院长那凶神恶煞的脸,身体就忍不住打个冷战。这院长一旦凶起来,绝对是所有小孩的心理阴影。 “别怕!有我在你身边。”小破紧紧地搂住了小谙的肩膀。这给了她勇气和力量。 于是,在这天中午,当院长照常地回到屋里睡午觉的时候,小破,小谙,和小娜三个人,蹑手蹑脚地钻进了院长的卧室里。他们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小破屏住呼吸,悄悄地把手伸入院长的裤袋里。这一切,都十分顺利,小破将院长的钥匙给掏了出来。 然而,在离开房间的时候,小谙却一个不小心,将屋里的洗脸盆给碰到在地上了。 “谁?!”院长被惊醒,从床上跳了起来。她看到三个小身影从屋里跑了出去。 “别想逃!”院长恼羞成怒,穿着拖鞋就往外追。 这时,小破刚好将孤儿院的铁门打开。他们三个人刚跑出去没多远,院长就追了上来。毕竟只是小孩,再怎么逃也逃不过大人的脚步。于是,落在最后面的小谙和小娜被抓住了。只有跑在最前面的小破逃过了院长的魔掌。 “小破,救救我!” 被院长像老鹰捉小鸡一样逮在手里的小谙和小娜拼命地朝小破呼救,然而,小破只是站在原地看了看,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他一直跑啊,跑啊,一直没有回过头。 他的眼泪湿湿的,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来。 “当时,你可真无情呢。”田野娜的话,将齐木从回忆拉回到现实中。 他看着她,思忖着她刚才的话。 是的,他是挺无情呢。如果非要他解释,只能说,在当时的情况之下,就算他回去,也救不了小谙和小娜,如果非要三个人一起被抓走,那他选择一个人逃跑,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被院长抓回去之后,我和小谙被她狠狠地修理了一顿。”田野娜又说,也不顾齐木爱不爱听,“后来,我们在孤儿院又生活了几年。直到院长虐待孤儿的事情被媒体曝光之后,孤儿院解散了,我们被送往了不同的寄养家庭。不过,我和小谙还有联系,这是她的电话号码。” 田野娜问服务员要了纸和笔,写出一串数字,递到齐木的眼前。 齐木盯着纸条,不为所动。 “你,会打给她吧。”田野娜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但齐木,没有回答。 会打吗?也许吧。但齐木不想再和过去有任何的纠葛。 就在这时,田野娜看了看手表,说道:“哎呀,时间到了。我要去接东家的小孩了。下次再聊。” 说着,她站身离开咖啡桌。她回过头,看了看齐木说:“小破,一定要打给小谙哦。这些年,她一直在惦记着你呢。” 看了最后一眼齐木冷酷的侧脸,田野娜背起挎包快步走出了咖啡店。 而齐木,只是默默地将那张纸条放进口袋里。 第九章 被威胁的父亲

第九章 被威胁的父亲

离开咖啡店后,田野娜乘着公交,经过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来到了一个公园里。这公园对面是一个小学,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小学门口几乎看不到小学生。 此时,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正背着书包,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看书。她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地突出在那里。 田野娜快步走了过去。 “季小柔。”她唤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对方抬起头,莞尔而笑:“小娜姐姐,你来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田野娜抱歉地说道。 季小柔却摇摇头,很体贴地说:“没关系,我也是等了一会儿。” “那我们回家吧。” 田野娜牵起了季小柔的手。季小柔刚从长椅上站起来,忽然,她停了下来。 “小娜姐姐。”她指着一边的草丛里。“那是什么东西?” 草丛里,出现一只精美的木盒子。 田野娜带着她走了过去,捡起来。 打开一看,盒子里躺着一条华丽的项链,如星光折射到海洋,散发出一种纯洁的光芒,晶莹剔透的蓝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噢,多么漂亮的首饰啊。季小柔说:“这是谁弄丢的呢?它的主人一定很着急吧。” 田野娜拿着木盒子,抬头张望着四周,这公园人影稀少的,根本不知道谁才是这条项链的主人。 “小娜姐姐,要不要把它交给警察叔叔呢?”季小柔从小就懂得拾金不昧的道理。她想,这么贵重的东西,应该物归原主的。可是,田野娜说:“不,这或许,是别人故意扔掉的。” “为什么呢?”季小柔感到十分不解。 田野娜指着木盒子里面。原来在盒子内面写了这么一句话:“得到人鱼之泪的,都会受到诅咒。” 人鱼之泪,莫非指的是那条项链? 想到这儿,田野娜没有作出物归原主的决定,而是左右瞄了瞄,然后将木盒子装到季小柔的书包里。 “小娜姐姐,你这是……”季小柔感到很吃惊似的,田野娜却让她别乱说话:“嘘,小柔,我们先拿回家,等你爸爸回来再做决定,好吗?” 季小柔虽然不理解田野娜的决定,但还是同意了。而且,她认为爸爸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她的家离学校不远。回到家的时候,爸爸还没回来。田野娜让季小柔先去做作业,她便忙着去做晚饭。她是这家人请的保姆,主人叫季宏伟,是一家政府机构的工作人员,平时工作很忙,而季小柔是他的女儿,就在附近的小学上二年级。至于季小柔的妈妈,在前几年生病去世了,从此就剩下这父女俩相依为命。所以,季宏伟找了一个保姆来照顾女儿。 而季小柔也是个不幸的小孩,就在一年前,她被验出了白血病。为了帮她筹齐医药费,季宏伟也是日夜加班,只可惜,季小柔的病情反反复复,医生说,最好的方法还是骨髓治疗,而这需要几十万的医药费。这个重担,沉重地压得季宏伟喘不过气来。而田野娜作为他家的保姆,也是尽心尽力地照顾季小柔,并没有过多的苛求。所以,季小柔跟她的关系很好。 今天做好晚饭后,时间已经接近7点多了。天空刚刚的灰白脸色渐渐沉下来,被沉重的灰黑取代。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客厅里响着微暗的灯火,电视台播着陈词滥调的狗血剧。而田野娜和季小柔都无心观看,她们在家里等季宏伟回来。 餐桌上的饭菜凉了。 田野娜说,“小柔,要不你先吃吧。” 季小柔摇了摇头说,“不,我要跟爸爸回来。” 终于,又过了半个小时。外面的走廊终于响起了脚步声。它径直朝这个家走过来,田野娜和季小柔都期待地看着门口,果然,很快开门的声音响起了。 是爸爸回来了。季小柔兴奋地站起来,跑到门口。 门打开了。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他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年纪约摸三十五六岁上下,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他一边脱下皮鞋换上拖鞋,一边拥抱迎接他的女儿。 “小柔,今天上学怎么样?” “很好。老师和同学们对我很好。”季小柔开心地说道。她知道,如果她不开心,爸爸也会不开心的。 果然,季宏伟露出宽慰的笑容,牵起了女儿的手,“你住院的时候落下了那么多的功课,要好好加把劲儿,才能赶上呢。” “嗯。”季小柔重重地点点头。 而田野娜站在客厅等着他们父女俩。“季先生,先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我叫小柔先吃,她非要等你回来。” 季宏伟疼爱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傻孩子,以后不要等爸爸回来再吃,知道吗?” “不,我就要等爸爸一起回来吃嘛。”季小柔撒娇地说道。季宏伟拿她没有办法,也就呵呵一笑。 三个人坐在饭桌前,吃了起来。一边吃饭,季宏伟一边看着电视机。他将电视节目调到了新闻台,而此时,正播放着蔡栋被杀害的案件报道。由于这起案件十分血腥和震撼,蔡栋又是有头有脸的富豪,刚好他坠楼的过程被电视台现场直播了,所以才会引起如此轰动的效应。 季宏伟一边端着饭碗,一边饶有兴致地盯着电视节目。 里面的报道出现了影子怪客和人鱼之泪的字眼。主播说,经过警察调查,杀死蔡栋的凶手有可能已经夺走了人鱼之泪。那是一颗价值一亿美金的蓝宝石。 “哇!这颗宝石,好贵啊。”听到一亿美金,季宏伟语气里充满了感叹。这一亿美金,是多少工薪阶层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呢。而对他来说,他不需要一亿美金,他只要一百万就足够了。因为,他可以用这一百万,去救他的女儿。 而现在,他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也就导致季小柔的病情一拖再拖。他现在迫切需要钱呢。 就在他思忖入神的时候,忽然,季小柔指着电视画面里的人鱼之泪说道:“爸爸,那条项链,在我这里哦。” “小孩子,别乱说。”季宏伟对女儿的话,根本不相信。 但是,季小柔却说:“是真的。我和小娜姐姐在放学的路上捡到的。” 听到这话,季宏伟有些苦笑。他不相信,一条价值过亿的项链,怎么是随地就能捡到的呢? 然而,田野娜却也说:“季先生,小柔没有说谎,那条项链就在季小柔的书包里。” 真的假的?季宏伟有些不淡定了。那条价值一亿美金的项链,真的被她们捡到了? 季宏伟怀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拿过季小柔的书包翻起来,果然,他从里面找出一个精美的盒子。从盒子的手工艺上看,就价值不菲。当他打开盒子的时候,他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季小柔和田野娜没有说谎,这里面确实放着一条项链,款式和电视里播出的一模一样。 问题是,这真的是那条人鱼之泪吗?还是,它只是一条赝品呢? 季宏伟始终不太相信,幸运女神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如果他拥有一亿美金的项链,那季小柔的医药费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季宏伟不禁仔细打量着这条项链以及项链上的蓝宝石,他对宝石方面不太了解,但他认为这颗宝石不像是假的。当然,如果要验明正身,还得去找专业机构鉴定才行。不过,如果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去鉴定,说不定会被警察捉起来吧。毕竟,这件案子闹得这么大,这条人鱼之泪恐怕大部分市民都认识了。 季宏伟正思前想后之际,田野娜轻轻问道:“季先生,这条人鱼之泪是不是真的呢?” 季宏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季小柔,才说:“不清楚哪。不过,这件事,不要往外说。” “为什么呢?爸爸。”季小柔立即说:“我们不是应该将这条项链还给失主吗?” “小柔。听爸爸的话,爸爸会处理的。但你不要跟外面的人提起这件事,好吗?”季宏伟摸了摸季小柔的脑袋,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季宏伟心里想的自然不是将这条项链交给警察,而是想着:万一这是真货,那他就可以将它卖掉,然后支付季小柔的医药费。她的病,不能再拖了。 “可是,季先生。”田野娜欲言又止似的,“这盒子上面写着,拥有人鱼之泪的人,都会遭遇不幸呢。” 季宏伟翻过盒子一看,果然,他看到盒子内面写着关于诅咒的话。 哦,他想起来了,刚才电视里也提到过,之前拥有人鱼之泪的两位主人,一位是迪拜酋长,另一位是蔡栋,都先后惨死。难道,这就是人鱼之泪的诅咒灵验了? 这天晚上,房间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季宏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他满脑子里都是想着人鱼之泪的事情。他应不应该将这块人鱼之泪占为己有呢。他心中有个天使的声音,在告诫他:这样做是不对的。做人要有起码的道德底线。 但,另外也有一个魔鬼的声音在诱惑他:如果不将人鱼之泪占为己有,你又怎么救得了你的女儿呢。 是的。为了女儿,他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尊严,包括做人的原则。 更何况,这块人鱼之泪,本身就是一件不祥之物,他将它卖掉,也算是为民除害吧。这么想着,季宏伟内心的罪恶感倒也减轻了许多。 不过,现在的问题仍是,怎么确定这块人鱼之泪是真的呢? 季宏伟想了一个晚上,始终不知道怎么去验证这块蓝宝石的真伪。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整天。第二天傍晚,他早早下了班,来到学校接季小柔放学。然后,他拉着女儿来到学校对面的公园里。 “小柔。这就是你捡到那条项链的地方吗?”季宏伟问道。 季小柔点点头。季宏伟低头想了想,便带着女儿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他在想,如果这条项链是别人无意中弄丢的,说不定那人会回来这个地方找。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如果失主真的出现,他也未必会将项链物归原主。但,他可能就是想看看那失主长什么样,说不定它会是电视里提到过的怪盗影子怪客呢。 残阳落下了半山,露出娇羞一角,投印出一道绚丽的光影,照在满空的洁云之上,使得天空放出夺目的光彩,落在了归途之人的心中。 开去匆忙的行人之中,总有那么几个显得格格不入,而在这群人之中,又有一对父女极其格外另类,这便是季宏伟父女二人。 “爸爸,我饿。”季小柔伸出手轻轻地扯了扯季宏伟的手,睁开湿漉漉的大眼望着季宏伟,接着看了一眼远方的时钟。 时钟已经呈现了一条直线,钟摆也在此时敲响,季宏伟看了一眼楼钟,已经六点了。 季宏伟摸了摸口袋中的项链,伸手摸了摸季小柔的脑袋,目中划过了一丝纠结,从出门到现在小柔没怎么吃,可这失主丢了东西,怕是会着急吧。 “小柔我们看夕阳好看吗?”季宏伟指着天上绚丽的夕阳,见季小柔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那我们一起看夕阳,小柔等回去的时候,把今天看到的夕阳写成一篇作文,好吗?” 季小柔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好,那到时候我还要给田姐姐看一下!” “小柔竟然第一个想到的是别人,爸爸好伤心!”季宏伟故作伤心地抱着心口,十分幽怨地看着季小柔,惹得季小柔咯咯直笑。 时间在欢笑之中流逝,六点半时,季宏伟拍了拍季小柔的肩膀,复又看了一眼来往的人群,这才对着季小柔说道:“小柔晚上想吃什么?” “爸爸做的我都爱吃。”季小柔仰着头,弯起了眉眼。 季宏伟捏了捏季小柔的鼻尖,笑骂道:“小馋虫。” 说完,季宏伟便拉着季小柔一同朝着归家的路途而去,此时夕阳已经褪去了许多,路灯点亮了整个街道。 街道之上偶尔响起几声的踢响与犬吠之声,显得格外安静,可这一份安静,却只维持在,季宏伟跟季小柔两人,走到楼下之时。 “啪――”楼梯之下,站着几个大汉,有两人手里拿着铁棍,扛在肩头来回走着,凶神恶煞格外吓人。 还有一人背靠着墙,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里夹着一支烟,有些长了的头发挡住了他的模样,却并不妨碍他看人的眼神。 “季宏伟?”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季宏伟,接着丢下手中的烟,脚踩着烟蒂灭了火,伸出手接过了一旁兄弟递来的棍子,对着季宏伟说道,“还钱。” “什么?”季宏伟有些懵,身体自然的反应是将季小柔往身后拉去,挡住了季小柔,这才对着男人问道,“你是谁?” 男人拿着棍子抬起倒在了另一手上,抬起阴沉的目光,从身上取出了一张纸,甩开在季宏伟面前,对着季宏伟嘲讽道:“怎么借了钱不打算还?白纸黑字你还想赖账?” “我会还,能不能宽限几天?”季宏伟握着季小柔的手,后退了几步,甩了甩季小柔的手,示意让她先离开。 可季小柔怎么肯,泪眼汪汪地看着季宏伟,钱都是为了给她治病的如果没有她的病,季宏伟不至于沦落成这副模样。 “那就是说没钱咯?”男人抬起了阴鸷的双眸,一步步朝着季宏伟走去,脸上尽是嘲讽,“穷鬼还不起借什么钱!给我打!” 男人身边的兄弟,听了这话,手里的棍子直接朝着季宏伟的膝盖敲去,将季宏伟直接敲倒在地上,对着季宏伟拳脚相加。 季小柔上前想要推开那群打人的大汉,却被男人攥住了手,季小柔惊得失声叫道:“你放开我!” “放开你?你爸欠的债都是为了你,不是吗?”男人一把抓起了季小柔的头发,迫使她抬起了头来,打量了两眼,将她甩在了一旁。接着他走到了季宏伟的面前,蹲下身子看着被他兄弟抓起头发,脸色极差的季宏伟,轻声地啧了两声,“这钱你打算还还是不还?” “还我肯定还,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把钱给你还上!”季宏伟咬着牙说道,可真要去弄钱,他都不知道去哪里拿回这么多的钱。 可当余光看到季小柔满是泪痕的脸时,目光坚定了一分,不管用什么方法,他一定要给季小柔把病治好。 男人伸出手拍了拍季宏伟的脸,接着给两个兄弟使了使脸色,将季宏伟给扶了起来,给季宏伟理了理衣服,笑道:“五天,我只给你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后,要是没钱,你就看着办吧。” 说完男人,瞬间冷下了脸来,撞了一下季宏伟,直接离开了公寓,独留下了季宏伟父女二人。季小柔从地上爬起来,连忙跑到了季宏伟的面前,握住了季宏伟的手,看着季宏伟被打得皮青脸肿的脸,唇边甚至渗了血,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小柔不哭,爸爸不疼。”季宏伟哽咽地看着季小柔,抬起手想要擦一擦季小柔的脸颊,可发现他的手上全是污垢,举在半空的手颓了下去,苦涩道,“是爸爸没用……” 季小柔连忙摇了摇头,握住了爸爸的手,放在了脸颊上,红着眼看着爸爸,道:“是小柔没用,是小柔害了爸爸,是小柔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她,季宏伟不会借钱,如果不是因为她,季宏伟更不会被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为什么要生这个病! 如果她不生病,她就可以照顾好爸爸,爸爸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怎么会是小柔的错,小柔也不想生病的,是爸爸没有照顾好小柔……”季宏伟撑起身子,轻轻地拍了拍季小柔的肩膀。 孩子本就敏感,他不能让…… 季小柔打断了季宏伟的思路,抬起了双眸,坚定地对着季宏伟说道:“爸爸我不治病了,我……” 季宏伟不知怎么地,原本强忍下来眼泪,忽然崩了出来,他紧紧地抱紧了季小柔,对着她道:“会有钱的。一定会有的!小柔请相信爸爸!爸爸一定会救你的。” 到了晚上。 “季先生,你的脸怎么了?”田野娜来季家的时候,发现季小柔坐在沙发上哭,而季宏伟则在用药油涂抹身上受伤的地方。他好像刚挨了一顿打。 “不,没事……”季宏伟拿着胶布贴住了脸上的淤青。他不想被外人看到他现在的狼狈样。见状,田野娜也没有多问,而是默默地到厨房去做晚饭。关于季家的财务状况,她多少是了解的,季先生为了给季小柔治病,欠下了不少外债,他脸上的伤,估计是高利贷所为吧。以前,田野娜也遇见过那帮人。 说句心里话,田野娜很想帮助季先生一家,可是她只是个小保姆,哪来这么多钱呢。 哦。对了。田野娜想起一件事,她从厨房走出来,交出一张纸条给季宏伟。 “季先生,这是我昨天上网查到的。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那是什么呢?季宏伟发现那是一个微博名称。田野娜说,她在微博上无意中看到有人发微博要买这条人鱼之泪项链。 “说不定能卖出去呢。这样,小柔的医药费就能解决了。”田野娜小声说了一句,便转身回到厨房里了。 季宏伟马上拿出手机,登录微博。 按照纸条上的名称,他果然找到了那条微博。 微博上只有寥寥数字:重金购买人鱼之泪。有意者请私信。 再查看此微博号,季宏伟发现它是新开的,而且只发了一条微博。但是微博下面转发和点赞的人数挺多。虽然感到这个微博号很可疑,但季宏伟还是将信将疑地发了一条私信过去。 “人鱼之泪在我这里,你打算如何交易?” 很快,对方便回了私信。 “不好意思,我得先验明正身,最近骗子太多。请见谅。把你手中的人鱼之泪发张图片过来。” 季宏伟想了想,还是用手机拍下了人鱼之泪的照片,发了过去。他也想趁此机会,好验证一下这颗蓝宝石的真伪。 图片发过去后不久,对方又立即回复了。 “请你约定时间地点。我们面谈。” 看来,对方已经认可这条项链了。难道,他手中这条人鱼之泪是真的?季宏伟不禁有些心潮澎湃,如果能将真这条项链卖出去,那高利贷和小柔的医药费都将不成问题了。 然而,季宏伟很快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对方是心怀不轨的歹徒呢。那他岂不是更危险? 幸好刚才用微博发私信的时候,季宏伟也是用微博的小号,不然被对方追查,有可能会导致他家深陷于危险当中。现在,他要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去跟对方面谈了。约定的地点必须得对他的人身安全有所保证。那就最好是约在人流聚集的地方,而且最好离派出所不远。这样一来,对方就算心怀诡计,也会有所顾忌。 很快,季宏伟想到了一个地方,在他以前住的居所附近,就有一家肯德基开在派出所的对面。那是个理想的面谈地点。所以,季宏伟立即将地址和时间发了过去。而对方也很快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到时候,恭候大驾。”对方如此说道。 这倒让季宏伟感到有些忐忑不安了。他得做好万分准备才能去赴会,不能将自己和小柔置于来路不明的危险当中。为了这次赴会,他思前想后,考虑了许久,终于安排妥当了,才谨慎前往。 这一日,天气极为的舒适,暖阳和风吹得人心头格外的惬意。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今日肯德基中的人比往日的多了一些,这也增加了季宏伟的麻烦,不过倒是让他更为方便掩藏身子。 季宏伟环顾了一遍四周的人,接着低下了头推了推墨镜,点了一份炸鸡套餐,寻了一个相对安静却不显眼的位子坐下,摘下了口罩,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 交易的买家并没有透露身份,但它建议让双方拿着一本书做标记。那本书叫做《推理笔记》。 季宏伟将这本书藏在怀里,并没有打算拿出来,这一次交换的东西格外珍贵,因此他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免得惹出了不必要的麻烦。 时间逐渐流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现在是下午三点,因为外面的温度已经到了从高度降温的时间段,这会儿若是出去还是要被晒的,故而里面的顾客很多。 季宏伟低着头吃着炸鸡,却时不时谨慎地抬起头来,墨镜后面的眼睛依然在目不转睛地观察店里的人,观察着这屋中是否有可能是买家。 就在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了季宏伟的面前,他抬了抬夹在鼻梁之上的眼镜,细细地打量着季宏伟。 这男人在盯着季宏伟看了许久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是刘先生吗?” 刘先生是季宏伟在微博上随便起的假名,当然对方应该也明白这一点,毕竟暴露身份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可是,对方为什么会认出我来呢?季宏伟有些疑惑地在心底自问道。 季宏伟看到西装男的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名正是《推理笔记》,但他却没有亮出自己所带的《推理笔记》。 如此一来,季宏伟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确定自己就是‘刘先生’的,故而,他没有出声,只是打量着对方。 西装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看着季宏伟的眼眸之中划过了一抹深色,唇角微微扬起,笑道:“刘先生,我注意你很久了,虽然你没有带那本书,但你的装扮实在太奇怪了。” 季宏伟瞬间恍然大悟,仔细想想也确实这样,他戴口罩和墨镜本就够怪了,而且方才他神经兮兮地观察周围,自然就显得更加格外奇怪。于是乎,也难怪这眼镜男才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这时,季宏伟才将怀中的《推理笔记》掏出来,盯着对方:“你就是那位王先生吧。” 自然,他也不相信对方用的是真实姓氏。 “是我,刘先生,你好。”西装男挑了挑眉,接着翻开了书,等候着季宏伟开口。 季宏伟握着笔的手有些紧张,在看着西装男翻开书的时候,抿了抿唇,说道:“这位先生,在网上我们已经谈过了,故而……” “你是有什么疑虑吗?”西装男微笑说道。他并没有开口就问人鱼之泪,看样子像留了一手。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季宏伟道出了心中的忧虑。 西装男哈哈一笑,嘴边显出微笑的线条:“刘先生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我想,这次刘先生见面也只是试探而已,并没有带那颗宝石前来吧。” 这个人果真厉害。季宏伟偷偷瞥了一眼西装男那如利箭一般的眼睛,感觉心事都被对方看穿了。 “这算是大家的互相试探。希望下次,我们能正式交易。想必刘先生也清楚我对这颗宝石是势在必得的。”西装男慢条斯理地将书合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季宏伟,令季宏伟心头一紧。 “那么王先生,下一次见。”季宏伟对着西装男伸出了手,西装男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季宏伟,对着他伸出了手,虚握了一下。 对方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会有期。” 和买家王先生面谈完后,季宏伟离开了肯德基,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乘坐回家的公车,而是兜兜转转,在城里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踪了,才放心地回到家里。 然而,家里却十分安静。本来应该待在家里的小柔不见了。 不好!季宏伟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念头。他飞快地跑到书桌边,打开抽屉,却发现本来放在里面的人鱼之泪不见了! 莫非……他不敢往坏处想,但又不得不这么想。刚跟买家见面回来,女儿和宝石就双双失踪了,这不得不让他提心吊胆起来。 人鱼之泪被拿走了吗?这都不重要,他更关心他的女儿啊。 “小柔!”季宏伟心急如焚地冲出了门口。 他要找到他的女儿,那是他的宝贝,比价值一亿美金的宝石还要珍贵! 跑到楼下的时候,他正好遇到买菜回来的田野娜。 “季先生,怎么了?”她发现季宏伟脸色十分慌张,不禁问道。 “小柔……小柔她不见了!”季宏伟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我跟你去找找看!”田野娜也十分着急,提着菜篮子就跟季宏伟分头去找人。两个人,一人负责东边,一人负责西边。 西边有个儿童乐园。季宏伟经常带小柔去那儿玩,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去那里找。结果,刚走到儿童公园,他就看到季小柔坐在秋千上,怀里抱着那只装着人鱼之泪的木盒子。 “小柔。你怎么跑出来了?”季宏伟跑过去,嗔怒说道,但心中一块大石头算是落地了。 “爸爸!”季小柔看到父亲的身影,也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吓死我了。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到这边来了?”季宏伟长长舒了一口气。 季小柔却告诉他,“是一个怪人带我过来的。” “什么?”季宏伟刚松懈的心马上又警惕起来。 怪人?什么怪人? 季小柔说,刚才她在房间里做着作业,忽然门铃响了。门口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家伙。它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它告诉季小柔,她的父亲季宏伟叫它来接她。当时,季小柔也对这个人的身份起了疑心,毕竟这个人的装扮看起来就很可疑啊。可是,那人说出了一件事,却不得不让她相信。 “你们是不是捡到了一条项链?”那怪人如是说道。 这人怎么知道这件事呢?季小柔心里十分困惑。应该说,这件事只有她,爸爸,和田野娜三个人知道才对啊。 那怪人说道:“是你的爸爸告诉我的。他说,有坏人正在赶来你们家。怕他们对你不利,所以要求我帮忙带你去躲一下。” 听到怪人的话,季小柔心里开始有些相信了。 那怪人还说,它不会拐卖她的。只不过带她到附近的广场躲一躲,只要别藏在家里就行了。 既然是广场,还是光天化日之下,那季小柔也就不担心了。如果这怪人有任何不轨的企图,她就撕破喉咙大喊。 所以,季小柔就跟着那怪人来到了离家不远的儿童乐园。那怪人果然没对她不利,而是让她留在这儿等爸爸前来,然后,它就离开了。季小柔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爸爸的身影从远处跑了过来…… “以后别跟陌生人离开家。知道吗?”季宏伟感觉这怪人有问题,但没有明说,怕女儿担心。 “嗯……”季小柔隐隐约约感到自己闯祸了,所以抿着嘴唇,不出声。 “对了。那条人鱼之泪还在吗?”忽然想到这个,季宏伟紧张地问道。他想到,那怪人的目标莫不是想抢走人鱼之泪吧! 可是,季小柔说,从头到尾,那怪人都没有接触过人鱼之泪的盒子。 这就奇怪了……季宏伟拿过盒子,打开一看,果然看见人鱼之泪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那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季宏伟始终想不明白。 不管怎么样,他总感觉这个家已经不太安全了。怪人的出现令他神经骤然绷紧,之前说过了,他绝不会让这件事牵扯到女儿身上。所以,他决定连夜就带女儿搬走。吃完晚饭,等田野娜离开后,他连田野娜都没打招呼,只拾掇拾掇一些衣服,就提着行李,带着季小柔匆匆离开了家门。 他打算先去找个酒店住下来。 这时已夜深。四周寂寥无声。 树叶乘着风儿从空中缓缓落下。行李被拖行的声音在深海般的黑夜中不断响起。 季宏伟拉着女儿的手,在静谧的夜幕下行走。路灯的灯光将两父女的身影叠叠印在地面之上。 就在两人走到一处偏僻的路边,突然—— “嘻嘻。”有个怪声从电灯柱下传出来,那声音像是电锯的拉响声,又像是嘶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令人惊恐。 季宏伟握着季小柔的手一僵,顿了顿身子一点点地朝着背后转过去。他的心跳声不禁加快,僵硬的脖子在转动的时候都咔咔在响。 只见有个人影藏在那里,但并不现身。 季宏伟盯着那黑影,将季小柔抱紧,故作镇定地问道:“你……你是谁?” 黑影微微低下了身子,却没有将自己暴露在两人的面前,却可以清晰地听到它略带着嘲讽以及冷漠的声音。“嘻嘻!拿到人鱼之泪,可是要死的。” 季宏伟的心脏瞬间被提了起来。这家伙是谁?它怎么知道人鱼之泪的存在?! 季小柔握紧了爸爸的手,害怕地抱着他的腰。 “爸爸。我怕。”她的声音瑟瑟,表露出内心的慌张。 季宏伟将女儿拥紧在怀里。他抬头看着那黑影,咬着牙,问:“你就是今天那怪人?你是影子怪客?”他第一时间想起了今天把女儿拐出门口的那个怪人。 然而,对方却抬起了手,轻轻地敲打着节拍,摇了摇头说道,“不,我是伯爵。” 它的声音显得轻缓而随性,但是它说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砸在季宏伟的心中一般,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伯爵?这又是哪号人物?! 不过,来者不善啊。季宏伟感到了一股绝望,他攥紧了拳头,低头看了一眼懵懂的女儿,眼眶瞬间红了一分。如果眼前这黑影是带着恶意而来,那么……他抬头盯着黑影哽咽道:“请你不要杀死我的女儿,她还小。” 要杀,就杀死我一个人好了。 哪料,这黑影却只是低声笑了一声。笑过之后,它才开口说道:“呵呵,这可不行,你们都得死,除非……” 季宏伟一听还有转机,连忙对着黑影问道:“除非什么?” 人都想活着,他也不例外。他想活着! 黑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低声地嗤笑了一声,对着季宏伟开口说道:“听话,只听我的话。” 和买家王先生约定交易的地点在上海陆家嘴的一家高级西餐厅。 季宏伟提前来到了这家西餐厅。对方已经订好了座位。坐下来后,季宏伟一直紧张地抱着木盒子,手心里都渗出了汗。想起昨晚跟伯爵的对话,季宏伟的内心依然无法平静。他不理解,伯爵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呢。可是,他又不得不按照它的话去做,不然,他的女儿会有危险的。 或许,伯爵就是看中了他的弱点,所以才利用他的女儿来威胁他吧。 绝对不能让女儿受到伤害啊。季宏伟心中想道。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拼了老命,也要保护她。这是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正想着,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旁边。 “刘先生,你来了。”季宏伟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之前的买家王先生。 “我没有迟到吧。”王先生看了看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五分钟。 季宏伟摇了摇头,“只是我早到了。” 王先生坐到他的对面,推了推近视眼镜:“那么,按照之前的约定,请你把人鱼之泪交出来让我验证一下吧。” 季宏伟并没有拿出盒子,而是盯着王先生:“你不是真正的买家。告诉我,谁派你来的?” 王先生对他的说辞有些惊讶:“季先生,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季先生说:“我没空跟你啰嗦,如果真正的买家不肯现身,那这笔交易就作废。”说罢,他站起身便故作要走,却在这时,忽然从隔壁座传来另一个声音:“请等一下。” 只见坐在不远处一张桌上的客人站起身,并款款朝这边走过来。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身白净的衬衣,搭着一条格外休闲的长裤,极为的干净,看起来毫无危害。 这才是真正的买家吧。季宏伟盯着这个穿着白衬衫和休闲裤的年轻男子,对方径直走了过来,伸出手:“你好,我叫白春。” 季宏伟迟疑地迎上他的手:“你好,我姓刘。” “不。”白春微微一笑,颇具玩味:“你不姓刘。你姓季。” 季宏伟顿时猛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英俊的男子,“你……” 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看来,季宏伟还是太小看他的买家了。本以为自己隐藏得挺好,但对方轻易就查出了他的身份,这令季宏伟内心直冒一股寒意。 “别担心,季先生。”白春的笑容让人感到毫无恶意,反而多了一份亲切感。 “你请坐。”白春礼貌地让季宏伟坐下,然后他和王先生坐在另一边。 这帮是什么人?季宏伟带着疑问,还是惶惶不安地坐了下来。他明白,即便自己现在逃,也没有意义。这个叫白春的人既然能查出他的身份,要找到他也不是难事。另一方面,他不能违抗伯爵的命令。 总之,他必须留下来,完成这次交易。 呼……未知前程如何,季宏伟如坐针毡,背脊渗出了一层冷汗。 “别紧张。”白春依然好言安慰道,他看得出来,季宏伟的表情实在太不安了。 “我们不是坏人。”白春说着,便介绍起自己和王先生的身份,“我们是侦探。这位是我的助手,他叫王泽刚。” “侦探?”季宏伟听到这个名词,也是一愣。 但侦探听起来,总让人放心多了。 “是的。”白春说,“准确点说,我不是侦探,但是,我和警方有着密切的联系。我是专门帮警察破案的,我是物理学教授。” 听起来有点绕,但季宏伟听出来了,这白春和王先生,应该是好人。想到这儿,他不安的心情也渐渐平稳下来,不至于惶恐不安了。 “你们……”季宏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还是白春通情达理,便解释说,他之前一直在追查影子怪客和人鱼之泪,上次自从蔡栋被杀后,人鱼之泪便消失不见了。所以,他抱着一丝希望,在微博上发帖,希望能将这条项链找回来。 “季先生,能跟我说说。这条项链,你是怎么得到的吗?”白春问道,脸上划过了一抹失而复得的笑意,复又打量了一眼季宏伟。 “哦,是我捡的。”季宏伟如实交代,但这种说辞,有些难以置信。 王泽刚就皱着眉头说道:“你捡的?这可能吗?” 看着王泽刚质疑的目光,季宏伟就浑身不自在。“王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明显看得出,对方在怀疑自己。 这也难怪,正如王泽刚所说,拿走人鱼之泪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杀死蔡栋的凶手。而人鱼之泪就在他的手上,这不正说明,他就是杀蔡栋的嫌疑犯吗? “不是我杀的!”季宏伟极力辩解,他可不想背上杀人犯的黑锅。 “除非你能合理解释,这条人鱼之泪项链是怎么来的。不然,你的嫌疑很难洗脱。”王泽刚说的,句句在理。季宏伟一时气瘪,他不禁怀疑,这两个自称是名侦探的人不是来买人鱼之泪的,而是来找凶手的。而他,已经被定义为杀人嫌疑犯了吗? 季宏伟此时已生了撤退的心。但是,白春接下来的话,又打消了他的念头。 “不。季先生不是凶手。”白春说:“我调查过,蔡栋死亡的那段时间内,你正在上班。对吧。” “是这样没错!”想到这儿,季宏伟的底气一下子足了。 没错,根据电视上所说,蔡栋被杀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多,当时他正在上班,这一点,他的同事可以作证。而汉东集团大楼的位置离他上班的地点相距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 “说不定,正如所说,这条人鱼之泪,是你捡到的。”白春似乎相信了他的说辞。 季宏伟赶紧点头:“我没有撒谎。” “等一下,白先生。”王泽刚依然有些不太信任他的样子,说:“这种东西能随便在地上捡到吗?!” 白春则说:“这一点我们无从推测。或许,是凶手在逃跑的过程中弄丢了,又或者在凶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我相信季先生是清白的。” 听到白春如此信任自己,季宏伟心中竟有一种感动。 这世上,最难得的是信任。 “而且。”白春又说:“我们此行不是为了找凶手,而是要买下人鱼之泪。” “好的。我明白了。白先生。” 受白春这么一教训,王泽刚也就不出声了。 既然话题又扯回到交易上,季宏伟也就安心了。这本来就是他来这儿的目的。他需要医药费,帮女儿做手术。 这时,白春抬起眼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薄唇轻挑,弯起了一抹笑意:“季先生,能把人鱼之泪交给我们看看吗?你不必担心,我们不会动手脚的。更何况,这是大庭广众之下。” 季宏伟环视了一下这家西餐厅。现在这个时间段,餐厅里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万一这两个人要使诈,他只要大喊一声,应该就会得到旁人的帮助。所以,季宏伟也就放心地将木盒子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 白春郑重其事地戴起了白手套,像考古人员在处理一件珍贵的历史文物那般,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将人鱼之泪放在手心里,然后拿起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着它。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与认真,脸上一丝不苟。而季宏伟也紧张地等待着他的结论。 这条宝石项链,是真还是假的呢。 就这样,白春观察了接近十分钟。四周的空气仿佛停滞了一般,周围如同被冰冻了一般,终于,白春将人鱼之泪放回木盒子里,郑重锁上盖子。 “白先生,这是真的人鱼之泪吗?”王泽刚立即问道。 这也是季宏伟想知道的答案。幸运的是,他看到白春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那块被诅咒的蓝宝石。”对方确认的同时,还多加了一个诅咒的词汇。 这令季宏伟内心为之一震。他诚惶诚恐地问道:“这颗人鱼之泪,真的有诅咒吗?” “这个,不好说哪。”白春没有说出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只是告诉他,拥有人鱼之泪的主人,都先后离奇毙命了。“但是,诅咒这玩意,纯属封建迷信,不可尽信。” 说是这么说,季宏伟心中仍有些忌惮。这颗人鱼之泪,由于它的价值连城,必然会受到坏人的觊觎,这或许就是它的诅咒吧。 能卖掉,还是尽快卖掉的好。季宏伟只想赶紧处理掉这颗不祥之物,便问白春:“白先生,你们是不是要买这块宝石呢?” 白春体会到他的迫切心情,笑着问:“那你准备卖多少钱呢?” 季宏伟小心翼翼地报出了一个数字:“一……一百万。可以吗?” “一百万?”王泽刚瞪大了眼睛。 而季宏伟还以为对方嫌贵,难为情地说道:“不好意思,实在不能再低了。” 为女儿治病,这一百万是必须的。况且,还要偿还之前欠下的高利贷。季宏伟并不想多做让步,可是,对方并非觉得他定下的价格太高了,反而是低得离谱。白春很认真地看着他,问:“季先生,你应该知道,这颗人鱼之泪在迪拜的拍卖会上,拍出了一亿美金的高价。”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季宏伟之前查过资料,对人鱼之泪的价值一清二楚。 “那你为何……”白春微微吃惊的表情。 季宏伟说,这颗人鱼之泪本身就不是他的东西。要不是他急着用钱,他一定会将它交到警察手中。今天他将它卖掉,是想要一笔钱帮他女儿治病。 这笔钱,一百万足矣,无须太多。 他的话,令人动容。白春和王泽刚对视一眼,然后说道:“季先生,你是个善良的人。人鱼之泪的诅咒只会应验到那些贪婪的人身上。放心吧,这笔钱,我马上支付。” 说罢,他拿出手提电脑,问季宏伟要了银行卡,然后便利用网银,转了100万过去。不用太久,季宏伟便收到了银行发来的短信通知。那一百万,已经打到他的银行卡上了。 交易已经完成。 “谢谢你。白先生。”季宏伟心头一暖,朝着白春感激地看了一眼,紧握的双手激动的微微抖了抖。 他千辛万苦,就为了能治好女儿的病,现在他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握着银行卡,季宏伟握着银行卡,微微低下了头,双肩开始微微抖动,激动地落下了一滴泪。 旁人大概无法理解,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为何会在公众场合轻声啜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这其中所表现的,是父亲对女儿的爱啊。 “小柔。爸爸有钱了,可以帮你安排住院了。” 回到家,刚打开房门,季宏伟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可当他的目光看去的时候,季小柔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泪眼朦胧地看着季宏伟,脖子上架着的刀,让她无法动弹。 光芒照射之下,那刀上隐隐泛着寒光。 在季小柔的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那个角度正好躲避了灯光的照射,让人无法看到它的模样。 一阵风吹过,撩起了窗帘,在房中飘荡着。 屋内,静寂无声,季宏伟的呼吸与心跳,不断加重。 小柔有危险!季宏伟想冲过去,那黑影的冷冷声音如刀光剑影般射出来:“别过来。除非你想你的女儿死。” 那一刻,季宏伟的脚步如同被棺材钉一样,死死地钉在地板上,丝毫动弹不得。 他知道那个黑影的身份。它是伯爵。 只是,他看不清它的脸,也不知道它的身份。那天晚上它出现在街边,也只是以一把古怪的声音示人。它坐在窗边,就像一个黑影藏在小柔的身后。如果它不是伯爵,季宏伟还几乎以为它就是那位神秘的怪盗影子怪客呢。 “你……你想干什么?不要伤害我的女儿!求求你,不要!”季宏伟恳求道,双膝跪地,为了女儿,他可以连尊严都可以抛弃。 伯爵轻轻地笑了,这笑声令它听起来,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它究竟意欲何为? 季宏伟说:“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人鱼之泪卖给那个叫白春的人了。” 噢。原来这次交易,是伯爵安排的呢。但季宏伟并不清楚伯爵这样做的目的,他也不会去寻求答案。因为他只想着救他的女儿,其他事,他并不想掺和。 可是,他已经完成了它交给的任务啊。 这时,伯爵又是一阵冷笑,笑得季宏伟心里毛毛的。他开始怀疑这人要出尔反尔。 却听伯爵说道:“嘻嘻。这只是你要帮我办的第一件事情。你办得很好,不过,你不能把我们之间的合作说出去,你如果敢背叛我,你的女儿照样会死。” “我不会的。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季宏伟摄于它的淫威,只能唯唯诺诺。 “那你要我办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季宏伟问道,只是半响却没有人回声,这令季宏伟感到了诧异。等他抬起头来,窗边已经没有了人影,唯有季小柔握着脖子大口地呼吸着。 劫后余生的感觉,使得父女二人得到了短暂的放松。季宏伟冲过去伸手将季小柔抱在怀中,目光却落在了浮动的窗帘上,那人从阳台走的? 他们不知道,后面等待着他们的,是怎么样的噩梦。 第九章 被威胁的父亲

第九章 被威胁的父亲

离开咖啡店后,田野娜乘着公交,经过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来到了一个公园里。这公园对面是一个小学,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小学门口几乎看不到小学生。 此时,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正背着书包,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看书。她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地突出在那里。 田野娜快步走了过去。 “季小柔。”她唤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对方抬起头,莞尔而笑:“小娜姐姐,你来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田野娜抱歉地说道。 季小柔却摇摇头,很体贴地说:“没关系,我也是等了一会儿。” “那我们回家吧。” 田野娜牵起了季小柔的手。季小柔刚从长椅上站起来,忽然,她停了下来。 “小娜姐姐。”她指着一边的草丛里。“那是什么东西?” 草丛里,出现一只精美的木盒子。 田野娜带着她走了过去,捡起来。 打开一看,盒子里躺着一条华丽的项链,如星光折射到海洋,散发出一种纯洁的光芒,晶莹剔透的蓝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噢,多么漂亮的首饰啊。季小柔说:“这是谁弄丢的呢?它的主人一定很着急吧。” 田野娜拿着木盒子,抬头张望着四周,这公园人影稀少的,根本不知道谁才是这条项链的主人。 “小娜姐姐,要不要把它交给警察叔叔呢?”季小柔从小就懂得拾金不昧的道理。她想,这么贵重的东西,应该物归原主的。可是,田野娜说:“不,这或许,是别人故意扔掉的。” “为什么呢?”季小柔感到十分不解。 田野娜指着木盒子里面。原来在盒子内面写了这么一句话:“得到人鱼之泪的,都会受到诅咒。” 人鱼之泪,莫非指的是那条项链? 想到这儿,田野娜没有作出物归原主的决定,而是左右瞄了瞄,然后将木盒子装到季小柔的书包里。 “小娜姐姐,你这是……”季小柔感到很吃惊似的,田野娜却让她别乱说话:“嘘,小柔,我们先拿回家,等你爸爸回来再做决定,好吗?” 季小柔虽然不理解田野娜的决定,但还是同意了。而且,她认为爸爸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她的家离学校不远。回到家的时候,爸爸还没回来。田野娜让季小柔先去做作业,她便忙着去做晚饭。她是这家人请的保姆,主人叫季宏伟,是一家政府机构的工作人员,平时工作很忙,而季小柔是他的女儿,就在附近的小学上二年级。至于季小柔的妈妈,在前几年生病去世了,从此就剩下这父女俩相依为命。所以,季宏伟找了一个保姆来照顾女儿。 而季小柔也是个不幸的小孩,就在一年前,她被验出了白血病。为了帮她筹齐医药费,季宏伟也是日夜加班,只可惜,季小柔的病情反反复复,医生说,最好的方法还是骨髓治疗,而这需要几十万的医药费。这个重担,沉重地压得季宏伟喘不过气来。而田野娜作为他家的保姆,也是尽心尽力地照顾季小柔,并没有过多的苛求。所以,季小柔跟她的关系很好。 今天做好晚饭后,时间已经接近7点多了。天空刚刚的灰白脸色渐渐沉下来,被沉重的灰黑取代。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客厅里响着微暗的灯火,电视台播着陈词滥调的狗血剧。而田野娜和季小柔都无心观看,她们在家里等季宏伟回来。 餐桌上的饭菜凉了。 田野娜说,“小柔,要不你先吃吧。” 季小柔摇了摇头说,“不,我要跟爸爸回来。” 终于,又过了半个小时。外面的走廊终于响起了脚步声。它径直朝这个家走过来,田野娜和季小柔都期待地看着门口,果然,很快开门的声音响起了。 是爸爸回来了。季小柔兴奋地站起来,跑到门口。 门打开了。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他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年纪约摸三十五六岁上下,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他一边脱下皮鞋换上拖鞋,一边拥抱迎接他的女儿。 “小柔,今天上学怎么样?” “很好。老师和同学们对我很好。”季小柔开心地说道。她知道,如果她不开心,爸爸也会不开心的。 果然,季宏伟露出宽慰的笑容,牵起了女儿的手,“你住院的时候落下了那么多的功课,要好好加把劲儿,才能赶上呢。” “嗯。”季小柔重重地点点头。 而田野娜站在客厅等着他们父女俩。“季先生,先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我叫小柔先吃,她非要等你回来。” 季宏伟疼爱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傻孩子,以后不要等爸爸回来再吃,知道吗?” “不,我就要等爸爸一起回来吃嘛。”季小柔撒娇地说道。季宏伟拿她没有办法,也就呵呵一笑。 三个人坐在饭桌前,吃了起来。一边吃饭,季宏伟一边看着电视机。他将电视节目调到了新闻台,而此时,正播放着蔡栋被杀害的案件报道。由于这起案件十分血腥和震撼,蔡栋又是有头有脸的富豪,刚好他坠楼的过程被电视台现场直播了,所以才会引起如此轰动的效应。 季宏伟一边端着饭碗,一边饶有兴致地盯着电视节目。 里面的报道出现了影子怪客和人鱼之泪的字眼。主播说,经过警察调查,杀死蔡栋的凶手有可能已经夺走了人鱼之泪。那是一颗价值一亿美金的蓝宝石。 “哇!这颗宝石,好贵啊。”听到一亿美金,季宏伟语气里充满了感叹。这一亿美金,是多少工薪阶层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呢。而对他来说,他不需要一亿美金,他只要一百万就足够了。因为,他可以用这一百万,去救他的女儿。 而现在,他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也就导致季小柔的病情一拖再拖。他现在迫切需要钱呢。 就在他思忖入神的时候,忽然,季小柔指着电视画面里的人鱼之泪说道:“爸爸,那条项链,在我这里哦。” “小孩子,别乱说。”季宏伟对女儿的话,根本不相信。 但是,季小柔却说:“是真的。我和小娜姐姐在放学的路上捡到的。” 听到这话,季宏伟有些苦笑。他不相信,一条价值过亿的项链,怎么是随地就能捡到的呢? 然而,田野娜却也说:“季先生,小柔没有说谎,那条项链就在季小柔的书包里。” 真的假的?季宏伟有些不淡定了。那条价值一亿美金的项链,真的被她们捡到了? 季宏伟怀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拿过季小柔的书包翻起来,果然,他从里面找出一个精美的盒子。从盒子的手工艺上看,就价值不菲。当他打开盒子的时候,他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季小柔和田野娜没有说谎,这里面确实放着一条项链,款式和电视里播出的一模一样。 问题是,这真的是那条人鱼之泪吗?还是,它只是一条赝品呢? 季宏伟始终不太相信,幸运女神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如果他拥有一亿美金的项链,那季小柔的医药费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季宏伟不禁仔细打量着这条项链以及项链上的蓝宝石,他对宝石方面不太了解,但他认为这颗宝石不像是假的。当然,如果要验明正身,还得去找专业机构鉴定才行。不过,如果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去鉴定,说不定会被警察捉起来吧。毕竟,这件案子闹得这么大,这条人鱼之泪恐怕大部分市民都认识了。 季宏伟正思前想后之际,田野娜轻轻问道:“季先生,这条人鱼之泪是不是真的呢?” 季宏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季小柔,才说:“不清楚哪。不过,这件事,不要往外说。” “为什么呢?爸爸。”季小柔立即说:“我们不是应该将这条项链还给失主吗?” “小柔。听爸爸的话,爸爸会处理的。但你不要跟外面的人提起这件事,好吗?”季宏伟摸了摸季小柔的脑袋,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季宏伟心里想的自然不是将这条项链交给警察,而是想着:万一这是真货,那他就可以将它卖掉,然后支付季小柔的医药费。她的病,不能再拖了。 “可是,季先生。”田野娜欲言又止似的,“这盒子上面写着,拥有人鱼之泪的人,都会遭遇不幸呢。” 季宏伟翻过盒子一看,果然,他看到盒子内面写着关于诅咒的话。 哦,他想起来了,刚才电视里也提到过,之前拥有人鱼之泪的两位主人,一位是迪拜酋长,另一位是蔡栋,都先后惨死。难道,这就是人鱼之泪的诅咒灵验了? 这天晚上,房间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季宏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他满脑子里都是想着人鱼之泪的事情。他应不应该将这块人鱼之泪占为己有呢。他心中有个天使的声音,在告诫他:这样做是不对的。做人要有起码的道德底线。 但,另外也有一个魔鬼的声音在诱惑他:如果不将人鱼之泪占为己有,你又怎么救得了你的女儿呢。 是的。为了女儿,他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尊严,包括做人的原则。 更何况,这块人鱼之泪,本身就是一件不祥之物,他将它卖掉,也算是为民除害吧。这么想着,季宏伟内心的罪恶感倒也减轻了许多。 不过,现在的问题仍是,怎么确定这块人鱼之泪是真的呢? 季宏伟想了一个晚上,始终不知道怎么去验证这块蓝宝石的真伪。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整天。第二天傍晚,他早早下了班,来到学校接季小柔放学。然后,他拉着女儿来到学校对面的公园里。 “小柔。这就是你捡到那条项链的地方吗?”季宏伟问道。 季小柔点点头。季宏伟低头想了想,便带着女儿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他在想,如果这条项链是别人无意中弄丢的,说不定那人会回来这个地方找。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如果失主真的出现,他也未必会将项链物归原主。但,他可能就是想看看那失主长什么样,说不定它会是电视里提到过的怪盗影子怪客呢。 残阳落下了半山,露出娇羞一角,投印出一道绚丽的光影,照在满空的洁云之上,使得天空放出夺目的光彩,落在了归途之人的心中。 开去匆忙的行人之中,总有那么几个显得格格不入,而在这群人之中,又有一对父女极其格外另类,这便是季宏伟父女二人。 “爸爸,我饿。”季小柔伸出手轻轻地扯了扯季宏伟的手,睁开湿漉漉的大眼望着季宏伟,接着看了一眼远方的时钟。 时钟已经呈现了一条直线,钟摆也在此时敲响,季宏伟看了一眼楼钟,已经六点了。 季宏伟摸了摸口袋中的项链,伸手摸了摸季小柔的脑袋,目中划过了一丝纠结,从出门到现在小柔没怎么吃,可这失主丢了东西,怕是会着急吧。 “小柔我们看夕阳好看吗?”季宏伟指着天上绚丽的夕阳,见季小柔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那我们一起看夕阳,小柔等回去的时候,把今天看到的夕阳写成一篇作文,好吗?” 季小柔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好,那到时候我还要给田姐姐看一下!” “小柔竟然第一个想到的是别人,爸爸好伤心!”季宏伟故作伤心地抱着心口,十分幽怨地看着季小柔,惹得季小柔咯咯直笑。 时间在欢笑之中流逝,六点半时,季宏伟拍了拍季小柔的肩膀,复又看了一眼来往的人群,这才对着季小柔说道:“小柔晚上想吃什么?” “爸爸做的我都爱吃。”季小柔仰着头,弯起了眉眼。 季宏伟捏了捏季小柔的鼻尖,笑骂道:“小馋虫。” 说完,季宏伟便拉着季小柔一同朝着归家的路途而去,此时夕阳已经褪去了许多,路灯点亮了整个街道。 街道之上偶尔响起几声的踢响与犬吠之声,显得格外安静,可这一份安静,却只维持在,季宏伟跟季小柔两人,走到楼下之时。 “啪――”楼梯之下,站着几个大汉,有两人手里拿着铁棍,扛在肩头来回走着,凶神恶煞格外吓人。 还有一人背靠着墙,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手里夹着一支烟,有些长了的头发挡住了他的模样,却并不妨碍他看人的眼神。 “季宏伟?”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季宏伟,接着丢下手中的烟,脚踩着烟蒂灭了火,伸出手接过了一旁兄弟递来的棍子,对着季宏伟说道,“还钱。” “什么?”季宏伟有些懵,身体自然的反应是将季小柔往身后拉去,挡住了季小柔,这才对着男人问道,“你是谁?” 男人拿着棍子抬起倒在了另一手上,抬起阴沉的目光,从身上取出了一张纸,甩开在季宏伟面前,对着季宏伟嘲讽道:“怎么借了钱不打算还?白纸黑字你还想赖账?” “我会还,能不能宽限几天?”季宏伟握着季小柔的手,后退了几步,甩了甩季小柔的手,示意让她先离开。 可季小柔怎么肯,泪眼汪汪地看着季宏伟,钱都是为了给她治病的如果没有她的病,季宏伟不至于沦落成这副模样。 “那就是说没钱咯?”男人抬起了阴鸷的双眸,一步步朝着季宏伟走去,脸上尽是嘲讽,“穷鬼还不起借什么钱!给我打!” 男人身边的兄弟,听了这话,手里的棍子直接朝着季宏伟的膝盖敲去,将季宏伟直接敲倒在地上,对着季宏伟拳脚相加。 季小柔上前想要推开那群打人的大汉,却被男人攥住了手,季小柔惊得失声叫道:“你放开我!” “放开你?你爸欠的债都是为了你,不是吗?”男人一把抓起了季小柔的头发,迫使她抬起了头来,打量了两眼,将她甩在了一旁。接着他走到了季宏伟的面前,蹲下身子看着被他兄弟抓起头发,脸色极差的季宏伟,轻声地啧了两声,“这钱你打算还还是不还?” “还我肯定还,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把钱给你还上!”季宏伟咬着牙说道,可真要去弄钱,他都不知道去哪里拿回这么多的钱。 可当余光看到季小柔满是泪痕的脸时,目光坚定了一分,不管用什么方法,他一定要给季小柔把病治好。 男人伸出手拍了拍季宏伟的脸,接着给两个兄弟使了使脸色,将季宏伟给扶了起来,给季宏伟理了理衣服,笑道:“五天,我只给你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后,要是没钱,你就看着办吧。” 说完男人,瞬间冷下了脸来,撞了一下季宏伟,直接离开了公寓,独留下了季宏伟父女二人。季小柔从地上爬起来,连忙跑到了季宏伟的面前,握住了季宏伟的手,看着季宏伟被打得皮青脸肿的脸,唇边甚至渗了血,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小柔不哭,爸爸不疼。”季宏伟哽咽地看着季小柔,抬起手想要擦一擦季小柔的脸颊,可发现他的手上全是污垢,举在半空的手颓了下去,苦涩道,“是爸爸没用……” 季小柔连忙摇了摇头,握住了爸爸的手,放在了脸颊上,红着眼看着爸爸,道:“是小柔没用,是小柔害了爸爸,是小柔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她,季宏伟不会借钱,如果不是因为她,季宏伟更不会被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为什么要生这个病! 如果她不生病,她就可以照顾好爸爸,爸爸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怎么会是小柔的错,小柔也不想生病的,是爸爸没有照顾好小柔……”季宏伟撑起身子,轻轻地拍了拍季小柔的肩膀。 孩子本就敏感,他不能让…… 季小柔打断了季宏伟的思路,抬起了双眸,坚定地对着季宏伟说道:“爸爸我不治病了,我……” 季宏伟不知怎么地,原本强忍下来眼泪,忽然崩了出来,他紧紧地抱紧了季小柔,对着她道:“会有钱的。一定会有的!小柔请相信爸爸!爸爸一定会救你的。” 到了晚上。 “季先生,你的脸怎么了?”田野娜来季家的时候,发现季小柔坐在沙发上哭,而季宏伟则在用药油涂抹身上受伤的地方。他好像刚挨了一顿打。 “不,没事……”季宏伟拿着胶布贴住了脸上的淤青。他不想被外人看到他现在的狼狈样。见状,田野娜也没有多问,而是默默地到厨房去做晚饭。关于季家的财务状况,她多少是了解的,季先生为了给季小柔治病,欠下了不少外债,他脸上的伤,估计是高利贷所为吧。以前,田野娜也遇见过那帮人。 说句心里话,田野娜很想帮助季先生一家,可是她只是个小保姆,哪来这么多钱呢。 哦。对了。田野娜想起一件事,她从厨房走出来,交出一张纸条给季宏伟。 “季先生,这是我昨天上网查到的。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那是什么呢?季宏伟发现那是一个微博名称。田野娜说,她在微博上无意中看到有人发微博要买这条人鱼之泪项链。 “说不定能卖出去呢。这样,小柔的医药费就能解决了。”田野娜小声说了一句,便转身回到厨房里了。 季宏伟马上拿出手机,登录微博。 按照纸条上的名称,他果然找到了那条微博。 微博上只有寥寥数字:重金购买人鱼之泪。有意者请私信。 再查看此微博号,季宏伟发现它是新开的,而且只发了一条微博。但是微博下面转发和点赞的人数挺多。虽然感到这个微博号很可疑,但季宏伟还是将信将疑地发了一条私信过去。 “人鱼之泪在我这里,你打算如何交易?” 很快,对方便回了私信。 “不好意思,我得先验明正身,最近骗子太多。请见谅。把你手中的人鱼之泪发张图片过来。” 季宏伟想了想,还是用手机拍下了人鱼之泪的照片,发了过去。他也想趁此机会,好验证一下这颗蓝宝石的真伪。 图片发过去后不久,对方又立即回复了。 “请你约定时间地点。我们面谈。” 看来,对方已经认可这条项链了。难道,他手中这条人鱼之泪是真的?季宏伟不禁有些心潮澎湃,如果能将真这条项链卖出去,那高利贷和小柔的医药费都将不成问题了。 然而,季宏伟很快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对方是心怀不轨的歹徒呢。那他岂不是更危险? 幸好刚才用微博发私信的时候,季宏伟也是用微博的小号,不然被对方追查,有可能会导致他家深陷于危险当中。现在,他要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去跟对方面谈了。约定的地点必须得对他的人身安全有所保证。那就最好是约在人流聚集的地方,而且最好离派出所不远。这样一来,对方就算心怀诡计,也会有所顾忌。 很快,季宏伟想到了一个地方,在他以前住的居所附近,就有一家肯德基开在派出所的对面。那是个理想的面谈地点。所以,季宏伟立即将地址和时间发了过去。而对方也很快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到时候,恭候大驾。”对方如此说道。 这倒让季宏伟感到有些忐忑不安了。他得做好万分准备才能去赴会,不能将自己和小柔置于来路不明的危险当中。为了这次赴会,他思前想后,考虑了许久,终于安排妥当了,才谨慎前往。 这一日,天气极为的舒适,暖阳和风吹得人心头格外的惬意。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今日肯德基中的人比往日的多了一些,这也增加了季宏伟的麻烦,不过倒是让他更为方便掩藏身子。 季宏伟环顾了一遍四周的人,接着低下了头推了推墨镜,点了一份炸鸡套餐,寻了一个相对安静却不显眼的位子坐下,摘下了口罩,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 交易的买家并没有透露身份,但它建议让双方拿着一本书做标记。那本书叫做《推理笔记》。 季宏伟将这本书藏在怀里,并没有打算拿出来,这一次交换的东西格外珍贵,因此他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免得惹出了不必要的麻烦。 时间逐渐流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现在是下午三点,因为外面的温度已经到了从高度降温的时间段,这会儿若是出去还是要被晒的,故而里面的顾客很多。 季宏伟低着头吃着炸鸡,却时不时谨慎地抬起头来,墨镜后面的眼睛依然在目不转睛地观察店里的人,观察着这屋中是否有可能是买家。 就在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了季宏伟的面前,他抬了抬夹在鼻梁之上的眼镜,细细地打量着季宏伟。 这男人在盯着季宏伟看了许久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是刘先生吗?” 刘先生是季宏伟在微博上随便起的假名,当然对方应该也明白这一点,毕竟暴露身份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可是,对方为什么会认出我来呢?季宏伟有些疑惑地在心底自问道。 季宏伟看到西装男的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名正是《推理笔记》,但他却没有亮出自己所带的《推理笔记》。 如此一来,季宏伟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对方是怎么确定自己就是‘刘先生’的,故而,他没有出声,只是打量着对方。 西装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看着季宏伟的眼眸之中划过了一抹深色,唇角微微扬起,笑道:“刘先生,我注意你很久了,虽然你没有带那本书,但你的装扮实在太奇怪了。” 季宏伟瞬间恍然大悟,仔细想想也确实这样,他戴口罩和墨镜本就够怪了,而且方才他神经兮兮地观察周围,自然就显得更加格外奇怪。于是乎,也难怪这眼镜男才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这时,季宏伟才将怀中的《推理笔记》掏出来,盯着对方:“你就是那位王先生吧。” 自然,他也不相信对方用的是真实姓氏。 “是我,刘先生,你好。”西装男挑了挑眉,接着翻开了书,等候着季宏伟开口。 季宏伟握着笔的手有些紧张,在看着西装男翻开书的时候,抿了抿唇,说道:“这位先生,在网上我们已经谈过了,故而……” “你是有什么疑虑吗?”西装男微笑说道。他并没有开口就问人鱼之泪,看样子像留了一手。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季宏伟道出了心中的忧虑。 西装男哈哈一笑,嘴边显出微笑的线条:“刘先生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我想,这次刘先生见面也只是试探而已,并没有带那颗宝石前来吧。” 这个人果真厉害。季宏伟偷偷瞥了一眼西装男那如利箭一般的眼睛,感觉心事都被对方看穿了。 “这算是大家的互相试探。希望下次,我们能正式交易。想必刘先生也清楚我对这颗宝石是势在必得的。”西装男慢条斯理地将书合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季宏伟,令季宏伟心头一紧。 “那么王先生,下一次见。”季宏伟对着西装男伸出了手,西装男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季宏伟,对着他伸出了手,虚握了一下。 对方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会有期。” 和买家王先生面谈完后,季宏伟离开了肯德基,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乘坐回家的公车,而是兜兜转转,在城里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踪了,才放心地回到家里。 然而,家里却十分安静。本来应该待在家里的小柔不见了。 不好!季宏伟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念头。他飞快地跑到书桌边,打开抽屉,却发现本来放在里面的人鱼之泪不见了! 莫非……他不敢往坏处想,但又不得不这么想。刚跟买家见面回来,女儿和宝石就双双失踪了,这不得不让他提心吊胆起来。 人鱼之泪被拿走了吗?这都不重要,他更关心他的女儿啊。 “小柔!”季宏伟心急如焚地冲出了门口。 他要找到他的女儿,那是他的宝贝,比价值一亿美金的宝石还要珍贵! 跑到楼下的时候,他正好遇到买菜回来的田野娜。 “季先生,怎么了?”她发现季宏伟脸色十分慌张,不禁问道。 “小柔……小柔她不见了!”季宏伟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我跟你去找找看!”田野娜也十分着急,提着菜篮子就跟季宏伟分头去找人。两个人,一人负责东边,一人负责西边。 西边有个儿童乐园。季宏伟经常带小柔去那儿玩,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去那里找。结果,刚走到儿童公园,他就看到季小柔坐在秋千上,怀里抱着那只装着人鱼之泪的木盒子。 “小柔。你怎么跑出来了?”季宏伟跑过去,嗔怒说道,但心中一块大石头算是落地了。 “爸爸!”季小柔看到父亲的身影,也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吓死我了。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到这边来了?”季宏伟长长舒了一口气。 季小柔却告诉他,“是一个怪人带我过来的。” “什么?”季宏伟刚松懈的心马上又警惕起来。 怪人?什么怪人? 季小柔说,刚才她在房间里做着作业,忽然门铃响了。门口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家伙。它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它告诉季小柔,她的父亲季宏伟叫它来接她。当时,季小柔也对这个人的身份起了疑心,毕竟这个人的装扮看起来就很可疑啊。可是,那人说出了一件事,却不得不让她相信。 “你们是不是捡到了一条项链?”那怪人如是说道。 这人怎么知道这件事呢?季小柔心里十分困惑。应该说,这件事只有她,爸爸,和田野娜三个人知道才对啊。 那怪人说道:“是你的爸爸告诉我的。他说,有坏人正在赶来你们家。怕他们对你不利,所以要求我帮忙带你去躲一下。” 听到怪人的话,季小柔心里开始有些相信了。 那怪人还说,它不会拐卖她的。只不过带她到附近的广场躲一躲,只要别藏在家里就行了。 既然是广场,还是光天化日之下,那季小柔也就不担心了。如果这怪人有任何不轨的企图,她就撕破喉咙大喊。 所以,季小柔就跟着那怪人来到了离家不远的儿童乐园。那怪人果然没对她不利,而是让她留在这儿等爸爸前来,然后,它就离开了。季小柔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爸爸的身影从远处跑了过来…… “以后别跟陌生人离开家。知道吗?”季宏伟感觉这怪人有问题,但没有明说,怕女儿担心。 “嗯……”季小柔隐隐约约感到自己闯祸了,所以抿着嘴唇,不出声。 “对了。那条人鱼之泪还在吗?”忽然想到这个,季宏伟紧张地问道。他想到,那怪人的目标莫不是想抢走人鱼之泪吧! 可是,季小柔说,从头到尾,那怪人都没有接触过人鱼之泪的盒子。 这就奇怪了……季宏伟拿过盒子,打开一看,果然看见人鱼之泪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 那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季宏伟始终想不明白。 不管怎么样,他总感觉这个家已经不太安全了。怪人的出现令他神经骤然绷紧,之前说过了,他绝不会让这件事牵扯到女儿身上。所以,他决定连夜就带女儿搬走。吃完晚饭,等田野娜离开后,他连田野娜都没打招呼,只拾掇拾掇一些衣服,就提着行李,带着季小柔匆匆离开了家门。 他打算先去找个酒店住下来。 这时已夜深。四周寂寥无声。 树叶乘着风儿从空中缓缓落下。行李被拖行的声音在深海般的黑夜中不断响起。 季宏伟拉着女儿的手,在静谧的夜幕下行走。路灯的灯光将两父女的身影叠叠印在地面之上。 就在两人走到一处偏僻的路边,突然—— “嘻嘻。”有个怪声从电灯柱下传出来,那声音像是电锯的拉响声,又像是嘶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令人惊恐。 季宏伟握着季小柔的手一僵,顿了顿身子一点点地朝着背后转过去。他的心跳声不禁加快,僵硬的脖子在转动的时候都咔咔在响。 只见有个人影藏在那里,但并不现身。 季宏伟盯着那黑影,将季小柔抱紧,故作镇定地问道:“你……你是谁?” 黑影微微低下了身子,却没有将自己暴露在两人的面前,却可以清晰地听到它略带着嘲讽以及冷漠的声音。“嘻嘻!拿到人鱼之泪,可是要死的。” 季宏伟的心脏瞬间被提了起来。这家伙是谁?它怎么知道人鱼之泪的存在?! 季小柔握紧了爸爸的手,害怕地抱着他的腰。 “爸爸。我怕。”她的声音瑟瑟,表露出内心的慌张。 季宏伟将女儿拥紧在怀里。他抬头看着那黑影,咬着牙,问:“你就是今天那怪人?你是影子怪客?”他第一时间想起了今天把女儿拐出门口的那个怪人。 然而,对方却抬起了手,轻轻地敲打着节拍,摇了摇头说道,“不,我是伯爵。” 它的声音显得轻缓而随性,但是它说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砸在季宏伟的心中一般,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伯爵?这又是哪号人物?! 不过,来者不善啊。季宏伟感到了一股绝望,他攥紧了拳头,低头看了一眼懵懂的女儿,眼眶瞬间红了一分。如果眼前这黑影是带着恶意而来,那么……他抬头盯着黑影哽咽道:“请你不要杀死我的女儿,她还小。” 要杀,就杀死我一个人好了。 哪料,这黑影却只是低声笑了一声。笑过之后,它才开口说道:“呵呵,这可不行,你们都得死,除非……” 季宏伟一听还有转机,连忙对着黑影问道:“除非什么?” 人都想活着,他也不例外。他想活着! 黑影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低声地嗤笑了一声,对着季宏伟开口说道:“听话,只听我的话。” 和买家王先生约定交易的地点在上海陆家嘴的一家高级西餐厅。 季宏伟提前来到了这家西餐厅。对方已经订好了座位。坐下来后,季宏伟一直紧张地抱着木盒子,手心里都渗出了汗。想起昨晚跟伯爵的对话,季宏伟的内心依然无法平静。他不理解,伯爵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呢。可是,他又不得不按照它的话去做,不然,他的女儿会有危险的。 或许,伯爵就是看中了他的弱点,所以才利用他的女儿来威胁他吧。 绝对不能让女儿受到伤害啊。季宏伟心中想道。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拼了老命,也要保护她。这是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正想着,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旁边。 “刘先生,你来了。”季宏伟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之前的买家王先生。 “我没有迟到吧。”王先生看了看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五分钟。 季宏伟摇了摇头,“只是我早到了。” 王先生坐到他的对面,推了推近视眼镜:“那么,按照之前的约定,请你把人鱼之泪交出来让我验证一下吧。” 季宏伟并没有拿出盒子,而是盯着王先生:“你不是真正的买家。告诉我,谁派你来的?” 王先生对他的说辞有些惊讶:“季先生,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季先生说:“我没空跟你啰嗦,如果真正的买家不肯现身,那这笔交易就作废。”说罢,他站起身便故作要走,却在这时,忽然从隔壁座传来另一个声音:“请等一下。” 只见坐在不远处一张桌上的客人站起身,并款款朝这边走过来。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身白净的衬衣,搭着一条格外休闲的长裤,极为的干净,看起来毫无危害。 这才是真正的买家吧。季宏伟盯着这个穿着白衬衫和休闲裤的年轻男子,对方径直走了过来,伸出手:“你好,我叫白春。” 季宏伟迟疑地迎上他的手:“你好,我姓刘。” “不。”白春微微一笑,颇具玩味:“你不姓刘。你姓季。” 季宏伟顿时猛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英俊的男子,“你……” 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看来,季宏伟还是太小看他的买家了。本以为自己隐藏得挺好,但对方轻易就查出了他的身份,这令季宏伟内心直冒一股寒意。 “别担心,季先生。”白春的笑容让人感到毫无恶意,反而多了一份亲切感。 “你请坐。”白春礼貌地让季宏伟坐下,然后他和王先生坐在另一边。 这帮是什么人?季宏伟带着疑问,还是惶惶不安地坐了下来。他明白,即便自己现在逃,也没有意义。这个叫白春的人既然能查出他的身份,要找到他也不是难事。另一方面,他不能违抗伯爵的命令。 总之,他必须留下来,完成这次交易。 呼……未知前程如何,季宏伟如坐针毡,背脊渗出了一层冷汗。 “别紧张。”白春依然好言安慰道,他看得出来,季宏伟的表情实在太不安了。 “我们不是坏人。”白春说着,便介绍起自己和王先生的身份,“我们是侦探。这位是我的助手,他叫王泽刚。” “侦探?”季宏伟听到这个名词,也是一愣。 但侦探听起来,总让人放心多了。 “是的。”白春说,“准确点说,我不是侦探,但是,我和警方有着密切的联系。我是专门帮警察破案的,我是物理学教授。” 听起来有点绕,但季宏伟听出来了,这白春和王先生,应该是好人。想到这儿,他不安的心情也渐渐平稳下来,不至于惶恐不安了。 “你们……”季宏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还是白春通情达理,便解释说,他之前一直在追查影子怪客和人鱼之泪,上次自从蔡栋被杀后,人鱼之泪便消失不见了。所以,他抱着一丝希望,在微博上发帖,希望能将这条项链找回来。 “季先生,能跟我说说。这条项链,你是怎么得到的吗?”白春问道,脸上划过了一抹失而复得的笑意,复又打量了一眼季宏伟。 “哦,是我捡的。”季宏伟如实交代,但这种说辞,有些难以置信。 王泽刚就皱着眉头说道:“你捡的?这可能吗?” 看着王泽刚质疑的目光,季宏伟就浑身不自在。“王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明显看得出,对方在怀疑自己。 这也难怪,正如王泽刚所说,拿走人鱼之泪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杀死蔡栋的凶手。而人鱼之泪就在他的手上,这不正说明,他就是杀蔡栋的嫌疑犯吗? “不是我杀的!”季宏伟极力辩解,他可不想背上杀人犯的黑锅。 “除非你能合理解释,这条人鱼之泪项链是怎么来的。不然,你的嫌疑很难洗脱。”王泽刚说的,句句在理。季宏伟一时气瘪,他不禁怀疑,这两个自称是名侦探的人不是来买人鱼之泪的,而是来找凶手的。而他,已经被定义为杀人嫌疑犯了吗? 季宏伟此时已生了撤退的心。但是,白春接下来的话,又打消了他的念头。 “不。季先生不是凶手。”白春说:“我调查过,蔡栋死亡的那段时间内,你正在上班。对吧。” “是这样没错!”想到这儿,季宏伟的底气一下子足了。 没错,根据电视上所说,蔡栋被杀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多,当时他正在上班,这一点,他的同事可以作证。而汉东集团大楼的位置离他上班的地点相距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他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 “说不定,正如所说,这条人鱼之泪,是你捡到的。”白春似乎相信了他的说辞。 季宏伟赶紧点头:“我没有撒谎。” “等一下,白先生。”王泽刚依然有些不太信任他的样子,说:“这种东西能随便在地上捡到吗?!” 白春则说:“这一点我们无从推测。或许,是凶手在逃跑的过程中弄丢了,又或者在凶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我相信季先生是清白的。” 听到白春如此信任自己,季宏伟心中竟有一种感动。 这世上,最难得的是信任。 “而且。”白春又说:“我们此行不是为了找凶手,而是要买下人鱼之泪。” “好的。我明白了。白先生。” 受白春这么一教训,王泽刚也就不出声了。 既然话题又扯回到交易上,季宏伟也就安心了。这本来就是他来这儿的目的。他需要医药费,帮女儿做手术。 这时,白春抬起眼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薄唇轻挑,弯起了一抹笑意:“季先生,能把人鱼之泪交给我们看看吗?你不必担心,我们不会动手脚的。更何况,这是大庭广众之下。” 季宏伟环视了一下这家西餐厅。现在这个时间段,餐厅里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万一这两个人要使诈,他只要大喊一声,应该就会得到旁人的帮助。所以,季宏伟也就放心地将木盒子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 白春郑重其事地戴起了白手套,像考古人员在处理一件珍贵的历史文物那般,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将人鱼之泪放在手心里,然后拿起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着它。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与认真,脸上一丝不苟。而季宏伟也紧张地等待着他的结论。 这条宝石项链,是真还是假的呢。 就这样,白春观察了接近十分钟。四周的空气仿佛停滞了一般,周围如同被冰冻了一般,终于,白春将人鱼之泪放回木盒子里,郑重锁上盖子。 “白先生,这是真的人鱼之泪吗?”王泽刚立即问道。 这也是季宏伟想知道的答案。幸运的是,他看到白春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那块被诅咒的蓝宝石。”对方确认的同时,还多加了一个诅咒的词汇。 这令季宏伟内心为之一震。他诚惶诚恐地问道:“这颗人鱼之泪,真的有诅咒吗?” “这个,不好说哪。”白春没有说出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只是告诉他,拥有人鱼之泪的主人,都先后离奇毙命了。“但是,诅咒这玩意,纯属封建迷信,不可尽信。” 说是这么说,季宏伟心中仍有些忌惮。这颗人鱼之泪,由于它的价值连城,必然会受到坏人的觊觎,这或许就是它的诅咒吧。 能卖掉,还是尽快卖掉的好。季宏伟只想赶紧处理掉这颗不祥之物,便问白春:“白先生,你们是不是要买这块宝石呢?” 白春体会到他的迫切心情,笑着问:“那你准备卖多少钱呢?” 季宏伟小心翼翼地报出了一个数字:“一……一百万。可以吗?” “一百万?”王泽刚瞪大了眼睛。 而季宏伟还以为对方嫌贵,难为情地说道:“不好意思,实在不能再低了。” 为女儿治病,这一百万是必须的。况且,还要偿还之前欠下的高利贷。季宏伟并不想多做让步,可是,对方并非觉得他定下的价格太高了,反而是低得离谱。白春很认真地看着他,问:“季先生,你应该知道,这颗人鱼之泪在迪拜的拍卖会上,拍出了一亿美金的高价。”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季宏伟之前查过资料,对人鱼之泪的价值一清二楚。 “那你为何……”白春微微吃惊的表情。 季宏伟说,这颗人鱼之泪本身就不是他的东西。要不是他急着用钱,他一定会将它交到警察手中。今天他将它卖掉,是想要一笔钱帮他女儿治病。 这笔钱,一百万足矣,无须太多。 他的话,令人动容。白春和王泽刚对视一眼,然后说道:“季先生,你是个善良的人。人鱼之泪的诅咒只会应验到那些贪婪的人身上。放心吧,这笔钱,我马上支付。” 说罢,他拿出手提电脑,问季宏伟要了银行卡,然后便利用网银,转了100万过去。不用太久,季宏伟便收到了银行发来的短信通知。那一百万,已经打到他的银行卡上了。 交易已经完成。 “谢谢你。白先生。”季宏伟心头一暖,朝着白春感激地看了一眼,紧握的双手激动的微微抖了抖。 他千辛万苦,就为了能治好女儿的病,现在他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握着银行卡,季宏伟握着银行卡,微微低下了头,双肩开始微微抖动,激动地落下了一滴泪。 旁人大概无法理解,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为何会在公众场合轻声啜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这其中所表现的,是父亲对女儿的爱啊。 “小柔。爸爸有钱了,可以帮你安排住院了。” 回到家,刚打开房门,季宏伟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可当他的目光看去的时候,季小柔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泪眼朦胧地看着季宏伟,脖子上架着的刀,让她无法动弹。 光芒照射之下,那刀上隐隐泛着寒光。 在季小柔的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那个角度正好躲避了灯光的照射,让人无法看到它的模样。 一阵风吹过,撩起了窗帘,在房中飘荡着。 屋内,静寂无声,季宏伟的呼吸与心跳,不断加重。 小柔有危险!季宏伟想冲过去,那黑影的冷冷声音如刀光剑影般射出来:“别过来。除非你想你的女儿死。” 那一刻,季宏伟的脚步如同被棺材钉一样,死死地钉在地板上,丝毫动弹不得。 他知道那个黑影的身份。它是伯爵。 只是,他看不清它的脸,也不知道它的身份。那天晚上它出现在街边,也只是以一把古怪的声音示人。它坐在窗边,就像一个黑影藏在小柔的身后。如果它不是伯爵,季宏伟还几乎以为它就是那位神秘的怪盗影子怪客呢。 “你……你想干什么?不要伤害我的女儿!求求你,不要!”季宏伟恳求道,双膝跪地,为了女儿,他可以连尊严都可以抛弃。 伯爵轻轻地笑了,这笑声令它听起来,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它究竟意欲何为? 季宏伟说:“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人鱼之泪卖给那个叫白春的人了。” 噢。原来这次交易,是伯爵安排的呢。但季宏伟并不清楚伯爵这样做的目的,他也不会去寻求答案。因为他只想着救他的女儿,其他事,他并不想掺和。 可是,他已经完成了它交给的任务啊。 这时,伯爵又是一阵冷笑,笑得季宏伟心里毛毛的。他开始怀疑这人要出尔反尔。 却听伯爵说道:“嘻嘻。这只是你要帮我办的第一件事情。你办得很好,不过,你不能把我们之间的合作说出去,你如果敢背叛我,你的女儿照样会死。” “我不会的。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季宏伟摄于它的淫威,只能唯唯诺诺。 “那你要我办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季宏伟问道,只是半响却没有人回声,这令季宏伟感到了诧异。等他抬起头来,窗边已经没有了人影,唯有季小柔握着脖子大口地呼吸着。 劫后余生的感觉,使得父女二人得到了短暂的放松。季宏伟冲过去伸手将季小柔抱在怀中,目光却落在了浮动的窗帘上,那人从阳台走的? 他们不知道,后面等待着他们的,是怎么样的噩梦。 第十章 订婚项链

第十章 订婚项链

上海的郊区上,伫立着一座私人庄园式的别墅,占地面积上百亩地,而在这庄园的四周,屹立着参天大树,围着湖面与庄园,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大门进去后是一条宽敞的通道,直通向一座豪宅面前,这豪宅以现代化的风格,打造出一种别具匠心的味道。山水围绕着有如神秘的古宅,绕着让人不可抵挡的吸引力,而它的豪华更是让人,不禁称叹。 这个地方就是上海的白家。之前说过了,白家在上海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家族。做个比较,蔡栋这种富豪对它而言,是小巫见大巫。白家在上海拥有多家企业,商业脉络遍布全球,在上海市中心有几栋大楼也是它的产业。 而今天,米卡卡这种穷屌丝有幸被邀请到白家作客。因为白春拿到了人鱼之泪,他邀请米卡卡和齐木前来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从庄园的门口坐着专用的敞篷小汽车,米卡卡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被这座庄园的豪华给震撼住了,一路上几乎都是瞠目结舌,连嘴巴都合不上。至于齐木,虽然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大富之家,但他,才没有米卡卡那么丢脸,而是依旧保持着千年的冰脸,连炽热的阳光也融不化。 “两位,到了。”敞篷小汽车开了十分钟左右,便停在了那座豪宅的门口。穿着制服的司机从车上走下来,彬彬有礼地请他们下车。与此同时,白春从屋里走了出来。 “欢迎二位。”他张开双手,表示无限欢迎。 “谢谢。谢谢。”米卡卡忙不迭地对主人家表示感激之情,只有齐木一点儿也不鸟他。白春也不介意,大概是早就熟悉齐木这家伙的嘴脸了。 他领着两位走进屋里面。这时,屋里坐着林杉与范坤三人组。林杉是白家的亲戚,范坤三个人则是他的助手,他们在此,倒也不意外。米卡卡跟这些人认识,也少了一份紧张。 入座以后,白春叫仆人端来一些点心和茶,然后丝毫不拖沓,就进入了今天的主题。 他将从季宏伟处购得的人鱼之泪拿了出来。 精美的项链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熠熠的光芒。大家的眼球立即聚焦在它的身上。这算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条项链,之前在蔡栋处也只是匆匆一瞥。直到细致看了,他们才恍然觉得这条项链真的太美了,难以用世界上任何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它。 怪不得,它值一个亿美金呢。 “可是。”沉默之中,只听米卡卡发出疑问:“这是真的人鱼之泪吗?”他对珠宝一窍不通,这所谓的蓝宝石跟他眼中,比一块破玻璃好不了多少。 白春则笃定地点点头:“没错,是真的。” 这时,林杉问道:“那么,表哥,你打算怎么用这条项链来引影子怪客出来?” 白春说:“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把人鱼之泪买回来,分明就是为了对付影子怪客。但这家伙会不会上当呢。毕竟,人鱼之泪在他手上,这摆明了就是个圈套啊。 但,如果它就这么知难而退,就称不上是怪盗了。 问题是,他要用什么方式来给影子怪客设下陷阱? 这是其一。 其二,拥有这条人鱼之泪,同时也就表示被它诅咒了。想想之前蔡栋和迪拜酋长的遭遇,这可是得冒生命风险的事情啊。 就在这些人陷入沉思中的时候,齐木却不冷不淡地问道:“这条项链,是怎么找回来的?” 噢,差点忘了,白春还没将这个过程告诉大伙儿呢。于是他便将和季宏伟交易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此事说出来,众人也觉得奇怪。季宏伟声称是他在路上捡到的,这说辞,听起来不怎么可信啊! “姓季的这家伙,有没有可疑?”齐木问道。 “不。我调查过了,他好像跟影子怪客没有关系。”白春回答。 这么说,他真的是在路上捡到的人鱼之泪?这一点,始终令齐木感到很困惑。在任何人看来,这种遭遇都十分离奇。 影子怪客,又怎么会轻易地将人鱼之泪弄丢呢? 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吧。 齐木觉得很有必要,对这个季宏伟进行一番调查。 正当这些人打算继续讨论的时候,忽然,大门打开了。一个靓丽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人身着燕尾裙,脚踩着小高跟,漫步走进,微卷地长发被撩在一旁,唇角弯着一抹恰当高处的笑容,举止高雅且端庄,别有一番风情在这之中。 米卡卡觉得这个美女比电视上的女明星都要好看,她的气质典雅而高贵,婀娜的身姿款款走至跟前,白春起身迎她。 “恩琦。你怎么来了?” 这名女子叫卓恩绮,是白春的未婚妻。她看到客厅里出现这么多陌生人,也不禁困惑。白春解释说,这些都是他请来的朋友。卓恩绮这才了然,一一跟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她挽起白春的手,“白春。我们出发吧。” “去哪儿?” “你忘了吗?我们约好今天去试礼服的呀。” “噢!原来是这事。”白春一拍脑袋,这才恍然大悟。这几天他满脑子都是人鱼之泪的事,差点忘掉这茬了。 “那我们走吧。”他让表弟林杉代为接待这几位朋友,便拉起未婚妻的手,就要向门外走去。忽然,他想起留在茶几上的人鱼之泪,“稍等我一下。”他拿起盒子,要放进保险箱放好。 “那是什么?”卓恩绮对那盒子里的东西颇感兴趣。 “不,没什么。”白春大概不想让未婚妻卷入此次风波中,所以并未明说。卓恩绮也从来不对白春的事情过问,等他将人鱼之泪放好后,两个人便离开了白家。剩下林杉等人,待了一会儿便散了。 米卡卡和齐木离开白家后,齐木的表情一直十分凝重。 他在考虑一个问题:按照人鱼之泪的诅咒,凡是拥有它的主人都会遭遇厄运。但这次却例外了。那个叫季宏伟的人却安然无恙,为什么人鱼之泪的诅咒没有灵验? 是因为季宏伟拥有宝石的时间太短了吗? 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呢? 总之,齐木认为这里头,大有问题。 在上海南京西路的一家礼服店,出现了白春和卓恩绮的身影。这家礼服店很出名,曾经为许多明星和名流设计过礼服。要在这家店预定礼服,得提前半年排期,而且价格不菲,最便宜的一套礼服能抵得上在二线城市买一套房。当然,对白家而言,金钱从来都不是问题。由于白家和卓家在上海滩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双方联姻,轰动程度堪比王子与公主的世纪婚礼。他们务求要将订婚仪式办得风风火火,赢足外界的眼球。而他们今天来试穿的礼服是由国内知名设计师设计的,价值过百万。 此时在礼服店里,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正在看手机。这个男人五十多岁,他这一身妆扮,似乎只是为了向人炫耀两个字“有钱”,浑身上下的金项链金手表,简直要把人的眼睛给亮瞎了。 看到白春和卓恩绮走进来,这个男人立即站起来,笑容满脸地迎上去。“你们终于来了。我的宝贝女儿。以及,我亲爱的未来女婿。”他与白春热情地拥抱起来。 这个人,正是卓恩绮的父亲,卓风。写到这儿,估计大家心里也明白了。这个卓家的家境虽然比白家稍逊一筹,但在上海滩也是有头有脸的豪门。白家和卓家是世交,两家的儿女自然也是青梅竹马。卓恩绮本人的履历也十分风光,曾经考入著名美国科蒂斯音乐学院,也就是郎朗曾经就读的那一家,她回国还参加过几档名气很大的综艺比赛节目,并且获得了不错的成绩。曾经有娱乐公司打算签下她,但是被她拒绝了。对这位富家千金而言,上娱乐节目只不过是玩票。她本人的理想倒是很平常:就是当一名家庭主妇。 大家一定会说,这么出色的女子怎么会选择这么平淡的生活方式? 但是,对卓恩绮来说,只要能跟喜欢的心上人在一起,再多的荣耀与光芒,都只是浮华。而白春就是她的白马王子,两个人从小学起就是同学,感情自然深厚。卓恩绮只想和白春白头到老,一生便已足矣。 在卓恩绮进去试穿礼服的时候,卓风与白春聊了起来。 这对未来的岳父和女婿,早就熟络得很,自然少了那份拘束与陌生。卓风要叮嘱白春的话,无非就是要好好对他的女儿,给她一辈子的幸福。而白春也是很有礼貌地唯唯诺诺,不过,他的脑海里依然关心着怎么对付影子怪客的问题。 这次订婚仪式来得真不是时候呢。他心里想道。但这不是由他能够决定的,而是半年前两家就商量好了的。当然,如果能将影子怪客逮捕归案,也就能当做这次订婚最大的礼物了。 “白春,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在发呆啊?!”卓风喊了一声,将白春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好意思,我在想别的事情。”白春微笑着表示道歉。 “你这小子,不会在想别的女人吧。” “怎么会呢?卓叔叔,你过虑了。”说着,白春的视线突然转向另一边。他看到,穿好礼服的卓恩绮从更衣室走了出来。 卓恩琦放下了裙摆,站在镜子之前,双手交叠放着,清亮的眼眸之中散着夺目的光彩,唇角微微翘起,似是在跟白春微笑。 而那一抹笑容,美到极致,这一身衣服简直是为卓恩琦量身打造一般,今日的卓恩琦无疑是最美的。 白春看得都有些发呆了。这名女子他认识了多年,却只在今天才发现,她竟然有如此美丽的一面。那飘逸的长裙随风轻舞,头上的配饰叮当作响,只见她微微侧过身,看着白春的眸子隐隐透着一丝笑意,让他为之倾倒。他的瞳孔,已被她如仙一般的模样所占据。 “怎么了?好像没见过我似的。”卓恩绮看着白春发愣的模样,不禁笑意更浓了一分,也令唇角的一颗小痣更为显眼了一分,使得她格外动人。 “不,我只是……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你。” 白春仿佛沉醉在她的美貌当中,突然,他的眼光瞥到店外的街上。 一个人的身影迅速地闪了过去。 “怎么了?”卓恩绮见他看着外头,不禁也望出去。她只看到外面车水马龙,阳光繁盛,并无特别之处。 “没事。”白春摇了摇头,正说着,突然他的双手猛地捂紧胸口,脸色变得很难看,呼吸紧促了起来,瞳孔不禁睁大,整个人弯下了身子,伸出一只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却不经倾倒。 看到这一幕,卓风与卓恩绮都有些慌了。他们可不知道白春平时曾经有什么隐疾啊。 “白春,你怎么了?”卓恩绮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将他扶到沙发上。店里的店员也关心地询问要不要打电话叫救护车。而白春瘫坐在沙发上,摆了摆手,表示他还好。店员便给他倒了一杯水。 白春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拧开,倒出几颗药囊吃了下去。 “你在吃什么药?”卓风对此不禁产生了怀疑。他拿起药瓶,却发现瓶面上写的是维生素B片。这看起来,就不像是普通的药啊。“你究竟是什么病啊?”卓风怀疑的目光盯紧了白春。 虽然他跟白家认识了许多年,但是,如果这个白春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疾病,他是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的。 而白春吃完药过后,苍白的脸颊稍稍恢复了一丝血色,额头的出汗也停止了,呼吸也渐趋平稳。他接过卓恩绮的毛巾擦了擦汗,勉强从沙发上坐起来。他咳嗽了两下,又喝了一口水,而后才看着卓恩绮,抱歉地说道:“亲爱的,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卓恩绮心疼地看着他。 “我没事,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他说道。 但是,这样的说辞似乎未能取得卓风的信任。对方俯视着他,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真的只是劳累过度吗?” 看起来,可不太像哪。 还没等白春向未来岳父解释,卓恩绮就已经不满地朝她的父亲发难了。 “爸爸,你这是干什么?你是在怀疑白春吗?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 见女儿生气,一向将之视为掌上宝的卓风的立场也立即软下来了。他只好跟白春和卓恩绮道歉。而白春也摆摆手,示意并没有放在心上。 眼见白春并无大碍,大家的心思又放到卓恩绮的礼服之上。 “不愧是出于名家之手,我女儿穿的礼服必然是独一无二的。”卓风的语气颇有些骄傲。 而一旁的店员也趁机卖广告一般,夸起了本店的礼服。 “这套礼服美是美。”忽然,白春说道:“但就是缺了一款与之搭配的首饰。” 在订婚仪式上,女方佩戴的首饰很重要,往往比礼服更夺人眼球。 提到这个,卓风自信满满地说:“这点不必担心。我和你妈妈白夫人之前就在英国专门定制了一条钻石项链。说起来,是今天就运到上海的。我已经派人去拿了……” 正说着,一个人影推开店门闯了进来。 那是卓风派去拿项链的助理,他行色匆匆,脸上的表情一看就很着急。 “项链呢?”卓风见助理两手空空,不禁问道。 “不好了,老板。”助理哭丧着脸,说道:“项链不见了。” “什么?!”卓风的表情一僵。“这是怎么回事?!”他生气地问。 这条项链可是十分重要的。没有它,这新娘总不能光着脖子出现在大众面前吧。 至于究竟是怎么弄丢的,卓风必须搞清楚。 而助理则显得很冤枉,表示此时与自己毫无关系。 “我去到店里的时候,就没有拿到项链。店长说,那条项链从英国运到上海机场的时候失踪了。” “失踪是什么意思?”卓风不满地问。 助理只能复述那家首饰店的原话,就是装着钻石项链的盒子找不到了。这完全是机场方面的责任,店家正在要求机场赔偿。 “赔偿有什么用!”卓风顿时暴跳如雷。那条项链虽然价值不菲,但它更重要的意义在于这次的订婚仪式上。“赶紧给我想办法找回来!不然你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了!”卓风朝助理发泄着怒火。可怜的助理也不知所错,只能干站在那儿擦着满头的冷汗。 这时,白春走出来替助理解围:“卓叔叔,你别责怪助理了。说不定,机场很快就会将那条项链找回来呢。”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一定把机场告上法庭!”卓风叉着腰气呼呼地说道。 但不能指望机场把项链找回来,还得留个后招,才能有备无患。 白春于是提出,能不能找别的首饰代替呢。 这个建议遭到了卓风的反对。那条项链是由英国皇家设计师专门设计的,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怎能是其他庸俗的首饰所能代替的呢? 不过,如果那条钻石项链实在找不回来,恐怕也只能另外找替代物了。 为这事,本来兴高采烈的试礼服反倒蒙上了一层不悦的阴影。 黄浦江边,一身着黑衣的身影,站在江边望着流水滚滚的黄浦江,掏出了一个首饰盒,盒子之中装着的一条钻石项链,在日光之下闪耀夺目。这正是在机场被偷走的那条订婚项链。 显然这条项链价值不菲,而这人却攥紧了项链,盯着项链冷漠地凝视了一眼,然后轻笑了一声,随手便丢进了黄浦江中。 项链在空中划过了弧度,直朝着水中冲去,最终被流沙所覆盖住它耀眼的光芒,直至消失。 当项链彻底沉下之后,那人掏出了手机,慢条斯理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到了一个手机上。 信上所编辑的内容却是:人鱼之泪,在白春手中。 随着一段美妙的彩铃声,坐在车上的卓风打开了手机。 手机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他点击阅读,眉头随之一皱。这条短信的内容有些离奇,上面说,人鱼之泪,在白春手里。 “这条人鱼之泪,是什么?”卓风拿着手机问坐在旁边的助理。 他似乎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起来。 不过助理一看到人鱼之泪,立即脸色微变。 “老板。这人鱼之泪就是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蓝宝石项链。”说着,助理还搜出网页给卓风看。看到这些新闻,卓风也猛然想起来了。这人鱼之泪,据说是一条价值连城的项链呢。 难道,它在白春手里? 且不管这发信人的真实意图,卓风觉得很有必要去当面质问一下白春。他让司机掉头前去白家。 他的到来,令白春有些意外。 “卓叔叔,有何贵干呢?” “这条短信上说的,是不是真的?”卓风拿出手机,亮给白春看。 看到短信的内容,白春也是大吃一惊。发短信的人是谁?他的脑子里首先跳出这个问题。对方,又有什么企图呢? 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卓风已经继续逼问。 “白春,人鱼之泪真的在你手里?” 见瞒不过去了,白春只得点点头。 “这可真是太好了!”卓风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表情突然兴奋起来。“赶紧把它拿出来给我看看。” 他的要求令白春有些为难。这条人鱼之泪的来历大家也都知道,白春怎么能随便展示给外人呢。但碍于对方是自己的未来岳父,白春多多少少要给他一点面子,也只好硬着头皮将人鱼之泪从保险柜里拿了出来。 一看到人鱼之泪,卓风就两眼发光。他将这条华丽非凡的蓝宝石项链抓在手里,眼睛都瞪圆了。蓝宝石闪烁着令人咋舌的光芒,紧紧攫住了他的眼球。它看起来,就像漆黑的夜空彼端,那一颗闪亮的北极星。混迹上流社会多年的卓风,自然见识过许多珍贵的宝石首饰,但从来没有一件,能够像这条人鱼之泪项链一样,令他心头久久震撼。 这人鱼之泪,吸引人的地方不仅在于它的价值,它的华丽,还有它那充满神秘色彩的传说。 再怎么说,价值一亿美金的蓝宝石项链,绝非普通的项链可以媲美的。 “只有这么名贵的项链,才配得上我的女儿啊。”卓风对这条项链十分满意。只要女儿在订婚仪式上戴着它,那么卓家的面子算是赚足了。 “卓叔叔,不好意思,这可不行。” 没想到,白春却拒绝了他的请求。 “什么?”卓风感到很不满。被一个后辈拒绝,他多少有点不悦。“难道你觉得恩琦配不上这条项链吗?”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白春诚心跟他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恩琦的钻石项链被弄丢了,现在用它当做替代品,不是刚好吗?”卓风手里抓紧了人鱼之泪,生怕会被抢走一样,虽然这条项链并非他的物品。 白春感到很苦恼,只得将人鱼之泪背后的故事告诉卓风。重点是,关于人鱼之泪的诅咒。凡是拥有人鱼之泪的人,都会遭遇厄运。 “不会吧?”卓风一听说诅咒,就慌忙将人鱼之泪放下去了。“诅咒,真的存在?”他疑神疑鬼地看着白春问。 “不。诅咒只是迷信的说法。我本人更相信,这是由于人们对人鱼之泪的贪欲而引发的杀机。” “也就是说,这都是人为的是吧。可以阻止的,是吧。”卓风内心的警惕似乎放松了一些。 “理论上,是这么说没错。” “那我就放心了。”卓风轻轻松了一口气,脸上绷紧的肥肉也松弛下来。 如果是神秘力量而引发的诅咒,那才令人害怕。但假如只是人们为了争夺人鱼之泪而互相杀戮,那事情就简单多了。这时的卓风有了跟蔡栋一样天真的想法:他认为,只要有足够的人手保护,就能让试图抢夺这条项链的坏蛋知难而退。 难道,有人可以在千军万马中偷走这条项链,他卓风偏偏不信这个邪。 “就这么决定了吧。”他又重新拿起了人鱼之泪。这炫丽的项链令他爱不释手。“这条项链就作为你的订婚礼物,送给我的女儿了。” “卓叔叔……”白春还想争取,但对方的语气摆明了毋容置疑。他也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白春提出了一个要求。 “是什么?你说。” “在订婚仪式开始前,绝对不能声张人鱼之泪的存在,另外,我还要派我的助手去保护。希望你能配合好他们。” “这个大可不必。我可以请一个保安公司负责呀。”卓风说道。 “不,卓叔叔,你不能小看这次的对手。”白春说:“那可是一个怪盗。” “怪盗?叫什么名字?” “影子怪客。” 这名字听起来就带着诡异的气息。它一下子印入了卓风的脑海里。但他不以为然,纵使名字叫得多么响亮,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盗贼而已吧。 一个小偷,能卷起多大的风浪? 如此这般,没等白春想出对付影子怪客的计谋,人鱼之泪已经转到下一个主人的手里了。 “表哥,这样做,没有关系吗?” 关于这个决定,林杉始终觉得不太妥当。白春也是一声苦笑,这并非他的本意,而是卓风的霸道要求。他如果不将人鱼之泪交给卓风,对方也会向白家父母提出同样的请求。所谓,父母之命,不得不从。所以,白春也就屈服了。 毕竟,明明有一条全城瞩目的项链,却不用来当做订婚礼物,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不过,表弟,你放心。我已经派范坤他们三个人前去保护卓家了。我相信,在影子怪客得知消息之前,不会对卓家不利的。” “希望如此吧。”林杉低声说道,他心中一直萦绕着不祥的感觉。 另一方面,拿到人鱼之泪的卓风,迫不及待地将项链给女儿送过去。 “爸爸,这条项链……” 卓恩绮拿到这么璀璨夺目的项链,大吃一惊。待父亲将人鱼之泪的由来告知她后,她的表情由震惊转为惊喜。她并不关心诅咒之类,但她心里明白,这条项链对白春来说,一定是意义非凡。他既然肯将这条项链送给她,不正说明,他是爱她的吗? 话说回来,这条项链真的好漂亮啊。 坐在化妆台前,卓恩绮轻轻地将人鱼之泪佩戴到自己身上,那颗镶嵌在项链中的蓝宝石散发着微微的蓝光,呈现出朦胧的美感。噢,那就像是海洋的泪水。当戴上这条项链,她的耳边仿佛传来人鱼悲伤的歌唱。 突然,“嗖”的一下,哪里传来轻微的声响。她扭头朝窗外看去,只见窗外闪过黑影的一角,那看起来,就像一只蝙蝠刚刚飞过。 她并不在意。她也不会联想到任何不好的事情。她站起身,毫无戒心地朝窗口走过去。 此时的窗户敞开着,窗外漆黑一片,只有路灯在照明着道路的方向,夜空中却连一颗星星都没有,除了月亮高挂着,便再没有了其他。 一阵风吹过,使得卓恩琦抖了抖身子。她将窗户关好,却没有发现,一个身影就趴在窗户上方的外墙之上,它像一只蝙蝠,紧紧贴着墙壁而不落下,若是旁人看到这一幕,想必会被它的本领所惊呆。 它,可正是人们谈虎色变的怪盗,影子怪客呢! 噢,真不幸,它已经盯上卓恩绮了。 今晚本来是动手的好机会,但不知为何,它没有动手。或许,对大名鼎鼎的怪盗来说,就这么轻易得手,不是它的风格。最起码,要先发一封预告书,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施展高超的本领将人鱼之泪偷走,这才是影子怪客的作风啊。 这么喜欢高调的贼,还真是第一次见呢! 影子怪客像壁虎一样在外墙上移动,慢慢爬上了屋顶。纵然这屋子下面已经有一批批的保安在走动,但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它,而且它也丝毫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虽说卓风已经请了大批的保安来保护这个地方,但是,这对它来说,依然是犹如无人之境,来去自如。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它冷笑一声,终于消失在浓黑的夜幕之下。 在第二天的上海某报纸上,忽然出现了一整版的头版广告。 那标题瞩目得令人无法忽视——‘上海滩两大豪门联姻,新娘将佩戴举世珍宝人鱼之泪。’ 这条新闻,立即在社会上引起爆炸性的轰动。要知道,人鱼之泪前些天才刚刚因为蔡栋被谋杀的案子而引爆了众人的眼球! 人们这时才惊呼:原来,那条被诅咒的人鱼之泪已经在卓家手里了啊。 而警方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由于蔡栋被杀案始终未有进展,而人鱼之泪是其中最关键的证物,所以上海公安局立即派人前去卓家,询问这条项链的来历。关于这点,卓风老老实实地交代说是未来亲家所送。于是,警方又前去白家询问。 因为白春本身就跟警界关系密切,他不想让季宏伟有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编了个谎言,声称是在追踪影子怪客的时候,对方落下的。警方一直以来都收到白春的诸多照顾,所以并没有起疑,也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这事,就这么蒙混过去了。 但真正的危机,却像暴风雨一样,即将乌云压境。 对于卓风擅自公布人鱼之泪将会出现在订婚仪式上一事,白春大为不满,毕竟双方之前约定好在订婚仪式前不会公布人鱼之泪的存在,没想到卓风却食言了。现如今,不但世人都知道了人鱼之泪在卓家手中,而且还这般大肆宣扬,这不分明是吸引影子怪客觊觎的节奏吗 白春对这个未来岳父的智商实在是感到捉急。 他拿报纸就前去卓风的办公室,打算质问一番。等他来到卓家公司楼下时,却发现许多媒体记者已经聚集在一楼大厅里。这些媒体朋友本来并不是来采访他的,但是看到白春的出现,记者们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他们立即涌过来,围住白春问了许多关于人鱼之泪的问题。 关于这个,白春自然是无可奉告。他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好不容易才钻进电梯,来到卓风的办公室。这位未来岳父看到他的到来,脸上是一副心中了然的表情。 他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卓风明知是这么一回事,但还是装糊涂,乐呵呵地站起来迎接未来女婿。 “白春。今天这么有空来找我?” “卓叔叔。”白春将手中的报纸拿出来,头版广告分明就是关于人鱼之泪的报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在订婚仪式之前,不会宣布人鱼之泪的事情。” “关于这个嘛。你也别太在意了。”卓风自持是长辈,丝毫不理会白春的不悦,而是拉着他的手来到沙发坐下。 “怎能不在意?你这样一登报纸,很快就会引来影子怪客的了!”这才是白春最担心的事情。 然而,在卓风看来,实在不以为然。 “不就是一个小偷吗!有必要这么紧张吗?况且,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请了全市最大的保安公司,谅那怪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卓风实在太小看影子怪客的本事了。也难怪,他没真正见识过那个怪盗,自然是有所轻视。但白春不一样,想当初他在迪拜布置了那么多警力,结果还是让那怪盗逃之夭夭,而卓家的保安,怎么说稍逊一筹啊。 但卓风决定的事情,外人一般难以更改。这人一向自以为是,白春认识他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性格秉性。 说再多的话,估计也是徒劳呢。 想到这儿,白春心里叹了一口气。与其再责备卓风的背弃诺言,还不如亡羊补牢,看看如何收拾这个残局更好呢。白春想到,如果按照影子怪客的行事作风,应该很快它就会…… 正想着,这时,秘书敲门进来了。 “董事长。”她跟卓风汇报道:“楼下已经聚集了许多媒体朋友。他们请求对你进行一次采访。要不要回绝他们?” “当然不。我马上下去会见他们。”卓风说道,嘴角露出一缕笑意。 这才是他想要出现的场面。 卓风站了起来,整了整领带,转头对白春笑道:“白春,这可是一次很好的宣传机会呢。对我们公司,又或者对白家,都是一次很好的形象推广。” 这才是他故意发布头版广告的真正目的吧。 这次订婚仪式,对他来说,等同于一次免费的广告。而且,这次广告十分成功,全上海滩,不,甚至全中国的目光都因为人鱼之泪而被吸引过来了。白春眼中掠过一丝嫌恶的神色,虽然不易察觉,但他真的很讨厌,自己的人生大事,竟然被别人当作一门生意来操作。 生在大富之家,就得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吗? 卓风正要走出去,这时,秘书又说:“对了,董事长,刚刚有人发来这份快递。” 她手中拿着一个信封。 收件人写着卓风的名字。 “这是什么?”卓风看也不看一眼,信封已经被秘书拆开了。公司任何不明信件,都会先检查过后再呈交上来的。 秘书这时的脸色竟然有些微微发白,她的眼中散发着一丝惧意,语气中也透出不安。 “这是预告书……影……影子怪客……发来的。”好不容易,秘书才将一句话给挤出来。 “什么?”听到这个,卓风的脸色微变。 而白春已经第一时间走了过去,直接将信件拿过来看。 没错,这是影子怪客的预告书。 上面寥寥数字:“订婚之夜,我的身影将笼罩月光。” 此意不言而明:影子怪客要在订婚那天下手! 果然如白春所担心的那样,影子怪客第一步,就是要发出预告书。这完全符合它的一贯作风。 “真该死!”白春低声啐了一句。 没想到,卓风倒没心没肺,居然还挺得意,“哈哈。这小偷也是奇怪,居然摆明了说那天会出现?到时候,我只要再多增派人手,不就等于瓮中捉鳖了?” 这卓风的想法,也是够天真和无知的了。 白春已经懒得理会这人怎么想了。 他现在关心的是,怎么阻止影子怪客呢? 说不定……白春忽然想到另一方面。他不是一直想着怎么引影子怪客出来吗?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正是这个机会啊。 只不过,他心里极不情愿让卓恩绮为此而冒险。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是影子怪客跟他之间,单对单的决斗。但目前看来,这种设想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这天晚上月光皎洁,星光璀璨,白春与卓恩绮在黄浦江边散步,江边的高楼大厦参天,倒影在水面之中,伴着天上的景致,织成了一副秀丽的画卷。 卓恩绮挽着白春的手臂,吹着海风,感受着清新的气息,望着白春的目光格外的柔和,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她此刻心里感到无比的幸福。 两个人沿着江边慢慢地散步,白春一路上沉默,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唉。” “怎么了?”卓恩绮听出了他的苦恼。“是不是因为我父亲?” 关于卓风登报的事,卓恩绮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不然,她一定会阻止父亲这么做。 她猜得没错,白春的确是为此事而烦恼。 “卓叔叔这么做,实在太鲁莽了。”白春毫不掩饰他的担忧。 “是因为那个怪盗吗?”卓恩绮也听说了影子怪客的事,“那个怪人,真的会来偷人鱼之泪?” “一定会的。”白春将卓风收到预告书的事情道出来。“到时候,影子怪客必然会在订婚仪式上现身。” “既然你这么担心。”卓恩绮很体贴心上人的苦衷,“那我在订婚仪式上就不戴这条项链了。” “这样可不行。”白春说道,既然是卓风决定的事情,如果卓恩绮没在仪式上佩戴这条项链,那一定会让卓风脸上无光的,毕竟这件事已经在媒体上大肆宣扬了。订婚仪式上要是没出现人鱼之泪,那打脸的就不止卓家了,还包括声名显赫的白家。 “可是,万一怪盗出现,该怎么办?”卓恩绮担心地说道,心里也有些埋怨父亲做事不计后果。 “不必担心。”白春知道自己不能再表现出不安的情绪,不然势必会感染到未婚妻。所以,他硬装出自信十足的样子:“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如同最好的药剂,一瞬间就治愈了她内心的恐惧。卓恩绮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感受着温暖。 突然,她的眼光扫到那边出现一个奇怪的身影,她的眼睛瞪大了,小嘴不自觉地张开,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黑影。 那个人穿着很奇怪,一身的黑衣,戴着一张京剧的脸谱,发出冷笑。 她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个怪人,攥紧了白春的衣服,腿甚至有些发软,慌张地看向了白春,随即,白春也看到了,不禁蹙眉:是影子怪客! 白春连忙握住了卓恩绮的手,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对着身后大喊:“捉住它!” “哒哒哒!”突然,从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原来王泽刚他们三个人一直跟在后面。 三个人见影子怪客出现了,马上追了上去,最终将它团团围住了,堵在了栏杆前。 随即,白春和卓恩绮也赶过来了。 白春看着影子怪客,沉声说:“快束手就擒吧!” 影子怪客却回头朝着白春与卓恩绮冷笑了一声。 “不好!快抓住它!”白春察觉不妙,等喊出来时却已经晚了。影子怪客翻身就越过栏杆,噗通一下跳进了黄浦江里。 等白春几个人跑过去一看,只有一套黑衣若浮若沉地漂在江面上。 经过这一次与影子怪客的直面相对,卓恩绮大受打击。回到家里的时候,她恐慌的心情仍未平复,手脚都在微微发抖,苍白的脸色就像大病初愈。 见到女儿这副模样,卓风赶紧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待他听说影子怪客曾经现身之后,也是一惊。 “那个怪盗究竟想干什么?!”卓风惊愕地问道。 陪同卓恩绮一同回家的白春也猜不出影子怪客的用意,他推断:“可能对方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吧。” 在蔡栋事件中,影子怪客在正式犯案之前也是进行了多次试探。这完全符合它的行事逻辑:这怪盗,习惯先给受害人制造出心理上的紧张,再伺机下手。白春早就看穿了这家伙的伎俩,所以他让范坤三个人随时跟在卓恩绮身边。既然人鱼之泪在卓恩绮身上,那么自然她会成为影子怪客的头号目标。 “卓叔叔,要不,不要让恩琦戴人鱼之泪了。”白春也是替未婚妻着想。毕竟,人鱼之泪在谁的身上,就会引来影子怪客的觊觎。这实在太冒险了。 但这个建议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卓风的反对。虽然他也不想让女儿冒险,不过报纸上都已经登出来了,他还接受了不少媒体的采访。如果人鱼之泪在订婚仪式上没有出现,那岂不是贻笑大方?他卓家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女儿。不怕。”卓风坐到女儿身边,搂紧她的肩膀,安慰道:“爸爸多给你请几个保镖,那个怪盗想打你的主意?没门!” 见他如此坚决,白春也不好反驳了,也是安慰未婚妻说道:“恩琦,放心吧。我也会派人保护你的。” 有了父亲和未婚夫的保证,卓恩绮多多少少感到安心了。 第十章 订婚项链

第十章 订婚项链

上海的郊区上,伫立着一座私人庄园式的别墅,占地面积上百亩地,而在这庄园的四周,屹立着参天大树,围着湖面与庄园,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大门进去后是一条宽敞的通道,直通向一座豪宅面前,这豪宅以现代化的风格,打造出一种别具匠心的味道。山水围绕着有如神秘的古宅,绕着让人不可抵挡的吸引力,而它的豪华更是让人,不禁称叹。 这个地方就是上海的白家。之前说过了,白家在上海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家族。做个比较,蔡栋这种富豪对它而言,是小巫见大巫。白家在上海拥有多家企业,商业脉络遍布全球,在上海市中心有几栋大楼也是它的产业。 而今天,米卡卡这种穷屌丝有幸被邀请到白家作客。因为白春拿到了人鱼之泪,他邀请米卡卡和齐木前来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从庄园的门口坐着专用的敞篷小汽车,米卡卡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被这座庄园的豪华给震撼住了,一路上几乎都是瞠目结舌,连嘴巴都合不上。至于齐木,虽然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大富之家,但他,才没有米卡卡那么丢脸,而是依旧保持着千年的冰脸,连炽热的阳光也融不化。 “两位,到了。”敞篷小汽车开了十分钟左右,便停在了那座豪宅的门口。穿着制服的司机从车上走下来,彬彬有礼地请他们下车。与此同时,白春从屋里走了出来。 “欢迎二位。”他张开双手,表示无限欢迎。 “谢谢。谢谢。”米卡卡忙不迭地对主人家表示感激之情,只有齐木一点儿也不鸟他。白春也不介意,大概是早就熟悉齐木这家伙的嘴脸了。 他领着两位走进屋里面。这时,屋里坐着林杉与范坤三人组。林杉是白家的亲戚,范坤三个人则是他的助手,他们在此,倒也不意外。米卡卡跟这些人认识,也少了一份紧张。 入座以后,白春叫仆人端来一些点心和茶,然后丝毫不拖沓,就进入了今天的主题。 他将从季宏伟处购得的人鱼之泪拿了出来。 精美的项链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熠熠的光芒。大家的眼球立即聚焦在它的身上。这算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条项链,之前在蔡栋处也只是匆匆一瞥。直到细致看了,他们才恍然觉得这条项链真的太美了,难以用世界上任何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它。 怪不得,它值一个亿美金呢。 “可是。”沉默之中,只听米卡卡发出疑问:“这是真的人鱼之泪吗?”他对珠宝一窍不通,这所谓的蓝宝石跟他眼中,比一块破玻璃好不了多少。 白春则笃定地点点头:“没错,是真的。” 这时,林杉问道:“那么,表哥,你打算怎么用这条项链来引影子怪客出来?” 白春说:“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把人鱼之泪买回来,分明就是为了对付影子怪客。但这家伙会不会上当呢。毕竟,人鱼之泪在他手上,这摆明了就是个圈套啊。 但,如果它就这么知难而退,就称不上是怪盗了。 问题是,他要用什么方式来给影子怪客设下陷阱? 这是其一。 其二,拥有这条人鱼之泪,同时也就表示被它诅咒了。想想之前蔡栋和迪拜酋长的遭遇,这可是得冒生命风险的事情啊。 就在这些人陷入沉思中的时候,齐木却不冷不淡地问道:“这条项链,是怎么找回来的?” 噢,差点忘了,白春还没将这个过程告诉大伙儿呢。于是他便将和季宏伟交易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此事说出来,众人也觉得奇怪。季宏伟声称是他在路上捡到的,这说辞,听起来不怎么可信啊! “姓季的这家伙,有没有可疑?”齐木问道。 “不。我调查过了,他好像跟影子怪客没有关系。”白春回答。 这么说,他真的是在路上捡到的人鱼之泪?这一点,始终令齐木感到很困惑。在任何人看来,这种遭遇都十分离奇。 影子怪客,又怎么会轻易地将人鱼之泪弄丢呢? 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吧。 齐木觉得很有必要,对这个季宏伟进行一番调查。 正当这些人打算继续讨论的时候,忽然,大门打开了。一个靓丽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人身着燕尾裙,脚踩着小高跟,漫步走进,微卷地长发被撩在一旁,唇角弯着一抹恰当高处的笑容,举止高雅且端庄,别有一番风情在这之中。 米卡卡觉得这个美女比电视上的女明星都要好看,她的气质典雅而高贵,婀娜的身姿款款走至跟前,白春起身迎她。 “恩琦。你怎么来了?” 这名女子叫卓恩绮,是白春的未婚妻。她看到客厅里出现这么多陌生人,也不禁困惑。白春解释说,这些都是他请来的朋友。卓恩绮这才了然,一一跟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她挽起白春的手,“白春。我们出发吧。” “去哪儿?” “你忘了吗?我们约好今天去试礼服的呀。” “噢!原来是这事。”白春一拍脑袋,这才恍然大悟。这几天他满脑子都是人鱼之泪的事,差点忘掉这茬了。 “那我们走吧。”他让表弟林杉代为接待这几位朋友,便拉起未婚妻的手,就要向门外走去。忽然,他想起留在茶几上的人鱼之泪,“稍等我一下。”他拿起盒子,要放进保险箱放好。 “那是什么?”卓恩绮对那盒子里的东西颇感兴趣。 “不,没什么。”白春大概不想让未婚妻卷入此次风波中,所以并未明说。卓恩绮也从来不对白春的事情过问,等他将人鱼之泪放好后,两个人便离开了白家。剩下林杉等人,待了一会儿便散了。 米卡卡和齐木离开白家后,齐木的表情一直十分凝重。 他在考虑一个问题:按照人鱼之泪的诅咒,凡是拥有它的主人都会遭遇厄运。但这次却例外了。那个叫季宏伟的人却安然无恙,为什么人鱼之泪的诅咒没有灵验? 是因为季宏伟拥有宝石的时间太短了吗? 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呢? 总之,齐木认为这里头,大有问题。 在上海南京西路的一家礼服店,出现了白春和卓恩绮的身影。这家礼服店很出名,曾经为许多明星和名流设计过礼服。要在这家店预定礼服,得提前半年排期,而且价格不菲,最便宜的一套礼服能抵得上在二线城市买一套房。当然,对白家而言,金钱从来都不是问题。由于白家和卓家在上海滩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双方联姻,轰动程度堪比王子与公主的世纪婚礼。他们务求要将订婚仪式办得风风火火,赢足外界的眼球。而他们今天来试穿的礼服是由国内知名设计师设计的,价值过百万。 此时在礼服店里,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正在看手机。这个男人五十多岁,他这一身妆扮,似乎只是为了向人炫耀两个字“有钱”,浑身上下的金项链金手表,简直要把人的眼睛给亮瞎了。 看到白春和卓恩绮走进来,这个男人立即站起来,笑容满脸地迎上去。“你们终于来了。我的宝贝女儿。以及,我亲爱的未来女婿。”他与白春热情地拥抱起来。 这个人,正是卓恩绮的父亲,卓风。写到这儿,估计大家心里也明白了。这个卓家的家境虽然比白家稍逊一筹,但在上海滩也是有头有脸的豪门。白家和卓家是世交,两家的儿女自然也是青梅竹马。卓恩绮本人的履历也十分风光,曾经考入著名美国科蒂斯音乐学院,也就是郎朗曾经就读的那一家,她回国还参加过几档名气很大的综艺比赛节目,并且获得了不错的成绩。曾经有娱乐公司打算签下她,但是被她拒绝了。对这位富家千金而言,上娱乐节目只不过是玩票。她本人的理想倒是很平常:就是当一名家庭主妇。 大家一定会说,这么出色的女子怎么会选择这么平淡的生活方式? 但是,对卓恩绮来说,只要能跟喜欢的心上人在一起,再多的荣耀与光芒,都只是浮华。而白春就是她的白马王子,两个人从小学起就是同学,感情自然深厚。卓恩绮只想和白春白头到老,一生便已足矣。 在卓恩绮进去试穿礼服的时候,卓风与白春聊了起来。 这对未来的岳父和女婿,早就熟络得很,自然少了那份拘束与陌生。卓风要叮嘱白春的话,无非就是要好好对他的女儿,给她一辈子的幸福。而白春也是很有礼貌地唯唯诺诺,不过,他的脑海里依然关心着怎么对付影子怪客的问题。 这次订婚仪式来得真不是时候呢。他心里想道。但这不是由他能够决定的,而是半年前两家就商量好了的。当然,如果能将影子怪客逮捕归案,也就能当做这次订婚最大的礼物了。 “白春,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在发呆啊?!”卓风喊了一声,将白春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好意思,我在想别的事情。”白春微笑着表示道歉。 “你这小子,不会在想别的女人吧。” “怎么会呢?卓叔叔,你过虑了。”说着,白春的视线突然转向另一边。他看到,穿好礼服的卓恩绮从更衣室走了出来。 卓恩琦放下了裙摆,站在镜子之前,双手交叠放着,清亮的眼眸之中散着夺目的光彩,唇角微微翘起,似是在跟白春微笑。 而那一抹笑容,美到极致,这一身衣服简直是为卓恩琦量身打造一般,今日的卓恩琦无疑是最美的。 白春看得都有些发呆了。这名女子他认识了多年,却只在今天才发现,她竟然有如此美丽的一面。那飘逸的长裙随风轻舞,头上的配饰叮当作响,只见她微微侧过身,看着白春的眸子隐隐透着一丝笑意,让他为之倾倒。他的瞳孔,已被她如仙一般的模样所占据。 “怎么了?好像没见过我似的。”卓恩绮看着白春发愣的模样,不禁笑意更浓了一分,也令唇角的一颗小痣更为显眼了一分,使得她格外动人。 “不,我只是……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你。” 白春仿佛沉醉在她的美貌当中,突然,他的眼光瞥到店外的街上。 一个人的身影迅速地闪了过去。 “怎么了?”卓恩绮见他看着外头,不禁也望出去。她只看到外面车水马龙,阳光繁盛,并无特别之处。 “没事。”白春摇了摇头,正说着,突然他的双手猛地捂紧胸口,脸色变得很难看,呼吸紧促了起来,瞳孔不禁睁大,整个人弯下了身子,伸出一只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却不经倾倒。 看到这一幕,卓风与卓恩绮都有些慌了。他们可不知道白春平时曾经有什么隐疾啊。 “白春,你怎么了?”卓恩绮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将他扶到沙发上。店里的店员也关心地询问要不要打电话叫救护车。而白春瘫坐在沙发上,摆了摆手,表示他还好。店员便给他倒了一杯水。 白春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拧开,倒出几颗药囊吃了下去。 “你在吃什么药?”卓风对此不禁产生了怀疑。他拿起药瓶,却发现瓶面上写的是维生素B片。这看起来,就不像是普通的药啊。“你究竟是什么病啊?”卓风怀疑的目光盯紧了白春。 虽然他跟白家认识了许多年,但是,如果这个白春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疾病,他是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的。 而白春吃完药过后,苍白的脸颊稍稍恢复了一丝血色,额头的出汗也停止了,呼吸也渐趋平稳。他接过卓恩绮的毛巾擦了擦汗,勉强从沙发上坐起来。他咳嗽了两下,又喝了一口水,而后才看着卓恩绮,抱歉地说道:“亲爱的,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卓恩绮心疼地看着他。 “我没事,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他说道。 但是,这样的说辞似乎未能取得卓风的信任。对方俯视着他,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真的只是劳累过度吗?” 看起来,可不太像哪。 还没等白春向未来岳父解释,卓恩绮就已经不满地朝她的父亲发难了。 “爸爸,你这是干什么?你是在怀疑白春吗?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 见女儿生气,一向将之视为掌上宝的卓风的立场也立即软下来了。他只好跟白春和卓恩绮道歉。而白春也摆摆手,示意并没有放在心上。 眼见白春并无大碍,大家的心思又放到卓恩绮的礼服之上。 “不愧是出于名家之手,我女儿穿的礼服必然是独一无二的。”卓风的语气颇有些骄傲。 而一旁的店员也趁机卖广告一般,夸起了本店的礼服。 “这套礼服美是美。”忽然,白春说道:“但就是缺了一款与之搭配的首饰。” 在订婚仪式上,女方佩戴的首饰很重要,往往比礼服更夺人眼球。 提到这个,卓风自信满满地说:“这点不必担心。我和你妈妈白夫人之前就在英国专门定制了一条钻石项链。说起来,是今天就运到上海的。我已经派人去拿了……” 正说着,一个人影推开店门闯了进来。 那是卓风派去拿项链的助理,他行色匆匆,脸上的表情一看就很着急。 “项链呢?”卓风见助理两手空空,不禁问道。 “不好了,老板。”助理哭丧着脸,说道:“项链不见了。” “什么?!”卓风的表情一僵。“这是怎么回事?!”他生气地问。 这条项链可是十分重要的。没有它,这新娘总不能光着脖子出现在大众面前吧。 至于究竟是怎么弄丢的,卓风必须搞清楚。 而助理则显得很冤枉,表示此时与自己毫无关系。 “我去到店里的时候,就没有拿到项链。店长说,那条项链从英国运到上海机场的时候失踪了。” “失踪是什么意思?”卓风不满地问。 助理只能复述那家首饰店的原话,就是装着钻石项链的盒子找不到了。这完全是机场方面的责任,店家正在要求机场赔偿。 “赔偿有什么用!”卓风顿时暴跳如雷。那条项链虽然价值不菲,但它更重要的意义在于这次的订婚仪式上。“赶紧给我想办法找回来!不然你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了!”卓风朝助理发泄着怒火。可怜的助理也不知所错,只能干站在那儿擦着满头的冷汗。 这时,白春走出来替助理解围:“卓叔叔,你别责怪助理了。说不定,机场很快就会将那条项链找回来呢。”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一定把机场告上法庭!”卓风叉着腰气呼呼地说道。 但不能指望机场把项链找回来,还得留个后招,才能有备无患。 白春于是提出,能不能找别的首饰代替呢。 这个建议遭到了卓风的反对。那条项链是由英国皇家设计师专门设计的,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怎能是其他庸俗的首饰所能代替的呢? 不过,如果那条钻石项链实在找不回来,恐怕也只能另外找替代物了。 为这事,本来兴高采烈的试礼服反倒蒙上了一层不悦的阴影。 黄浦江边,一身着黑衣的身影,站在江边望着流水滚滚的黄浦江,掏出了一个首饰盒,盒子之中装着的一条钻石项链,在日光之下闪耀夺目。这正是在机场被偷走的那条订婚项链。 显然这条项链价值不菲,而这人却攥紧了项链,盯着项链冷漠地凝视了一眼,然后轻笑了一声,随手便丢进了黄浦江中。 项链在空中划过了弧度,直朝着水中冲去,最终被流沙所覆盖住它耀眼的光芒,直至消失。 当项链彻底沉下之后,那人掏出了手机,慢条斯理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到了一个手机上。 信上所编辑的内容却是:人鱼之泪,在白春手中。 随着一段美妙的彩铃声,坐在车上的卓风打开了手机。 手机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他点击阅读,眉头随之一皱。这条短信的内容有些离奇,上面说,人鱼之泪,在白春手里。 “这条人鱼之泪,是什么?”卓风拿着手机问坐在旁边的助理。 他似乎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起来。 不过助理一看到人鱼之泪,立即脸色微变。 “老板。这人鱼之泪就是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蓝宝石项链。”说着,助理还搜出网页给卓风看。看到这些新闻,卓风也猛然想起来了。这人鱼之泪,据说是一条价值连城的项链呢。 难道,它在白春手里? 且不管这发信人的真实意图,卓风觉得很有必要去当面质问一下白春。他让司机掉头前去白家。 他的到来,令白春有些意外。 “卓叔叔,有何贵干呢?” “这条短信上说的,是不是真的?”卓风拿出手机,亮给白春看。 看到短信的内容,白春也是大吃一惊。发短信的人是谁?他的脑子里首先跳出这个问题。对方,又有什么企图呢? 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卓风已经继续逼问。 “白春,人鱼之泪真的在你手里?” 见瞒不过去了,白春只得点点头。 “这可真是太好了!”卓风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表情突然兴奋起来。“赶紧把它拿出来给我看看。” 他的要求令白春有些为难。这条人鱼之泪的来历大家也都知道,白春怎么能随便展示给外人呢。但碍于对方是自己的未来岳父,白春多多少少要给他一点面子,也只好硬着头皮将人鱼之泪从保险柜里拿了出来。 一看到人鱼之泪,卓风就两眼发光。他将这条华丽非凡的蓝宝石项链抓在手里,眼睛都瞪圆了。蓝宝石闪烁着令人咋舌的光芒,紧紧攫住了他的眼球。它看起来,就像漆黑的夜空彼端,那一颗闪亮的北极星。混迹上流社会多年的卓风,自然见识过许多珍贵的宝石首饰,但从来没有一件,能够像这条人鱼之泪项链一样,令他心头久久震撼。 这人鱼之泪,吸引人的地方不仅在于它的价值,它的华丽,还有它那充满神秘色彩的传说。 再怎么说,价值一亿美金的蓝宝石项链,绝非普通的项链可以媲美的。 “只有这么名贵的项链,才配得上我的女儿啊。”卓风对这条项链十分满意。只要女儿在订婚仪式上戴着它,那么卓家的面子算是赚足了。 “卓叔叔,不好意思,这可不行。” 没想到,白春却拒绝了他的请求。 “什么?”卓风感到很不满。被一个后辈拒绝,他多少有点不悦。“难道你觉得恩琦配不上这条项链吗?”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白春诚心跟他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恩琦的钻石项链被弄丢了,现在用它当做替代品,不是刚好吗?”卓风手里抓紧了人鱼之泪,生怕会被抢走一样,虽然这条项链并非他的物品。 白春感到很苦恼,只得将人鱼之泪背后的故事告诉卓风。重点是,关于人鱼之泪的诅咒。凡是拥有人鱼之泪的人,都会遭遇厄运。 “不会吧?”卓风一听说诅咒,就慌忙将人鱼之泪放下去了。“诅咒,真的存在?”他疑神疑鬼地看着白春问。 “不。诅咒只是迷信的说法。我本人更相信,这是由于人们对人鱼之泪的贪欲而引发的杀机。” “也就是说,这都是人为的是吧。可以阻止的,是吧。”卓风内心的警惕似乎放松了一些。 “理论上,是这么说没错。” “那我就放心了。”卓风轻轻松了一口气,脸上绷紧的肥肉也松弛下来。 如果是神秘力量而引发的诅咒,那才令人害怕。但假如只是人们为了争夺人鱼之泪而互相杀戮,那事情就简单多了。这时的卓风有了跟蔡栋一样天真的想法:他认为,只要有足够的人手保护,就能让试图抢夺这条项链的坏蛋知难而退。 难道,有人可以在千军万马中偷走这条项链,他卓风偏偏不信这个邪。 “就这么决定了吧。”他又重新拿起了人鱼之泪。这炫丽的项链令他爱不释手。“这条项链就作为你的订婚礼物,送给我的女儿了。” “卓叔叔……”白春还想争取,但对方的语气摆明了毋容置疑。他也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白春提出了一个要求。 “是什么?你说。” “在订婚仪式开始前,绝对不能声张人鱼之泪的存在,另外,我还要派我的助手去保护。希望你能配合好他们。” “这个大可不必。我可以请一个保安公司负责呀。”卓风说道。 “不,卓叔叔,你不能小看这次的对手。”白春说:“那可是一个怪盗。” “怪盗?叫什么名字?” “影子怪客。” 这名字听起来就带着诡异的气息。它一下子印入了卓风的脑海里。但他不以为然,纵使名字叫得多么响亮,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盗贼而已吧。 一个小偷,能卷起多大的风浪? 如此这般,没等白春想出对付影子怪客的计谋,人鱼之泪已经转到下一个主人的手里了。 “表哥,这样做,没有关系吗?” 关于这个决定,林杉始终觉得不太妥当。白春也是一声苦笑,这并非他的本意,而是卓风的霸道要求。他如果不将人鱼之泪交给卓风,对方也会向白家父母提出同样的请求。所谓,父母之命,不得不从。所以,白春也就屈服了。 毕竟,明明有一条全城瞩目的项链,却不用来当做订婚礼物,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不过,表弟,你放心。我已经派范坤他们三个人前去保护卓家了。我相信,在影子怪客得知消息之前,不会对卓家不利的。” “希望如此吧。”林杉低声说道,他心中一直萦绕着不祥的感觉。 另一方面,拿到人鱼之泪的卓风,迫不及待地将项链给女儿送过去。 “爸爸,这条项链……” 卓恩绮拿到这么璀璨夺目的项链,大吃一惊。待父亲将人鱼之泪的由来告知她后,她的表情由震惊转为惊喜。她并不关心诅咒之类,但她心里明白,这条项链对白春来说,一定是意义非凡。他既然肯将这条项链送给她,不正说明,他是爱她的吗? 话说回来,这条项链真的好漂亮啊。 坐在化妆台前,卓恩绮轻轻地将人鱼之泪佩戴到自己身上,那颗镶嵌在项链中的蓝宝石散发着微微的蓝光,呈现出朦胧的美感。噢,那就像是海洋的泪水。当戴上这条项链,她的耳边仿佛传来人鱼悲伤的歌唱。 突然,“嗖”的一下,哪里传来轻微的声响。她扭头朝窗外看去,只见窗外闪过黑影的一角,那看起来,就像一只蝙蝠刚刚飞过。 她并不在意。她也不会联想到任何不好的事情。她站起身,毫无戒心地朝窗口走过去。 此时的窗户敞开着,窗外漆黑一片,只有路灯在照明着道路的方向,夜空中却连一颗星星都没有,除了月亮高挂着,便再没有了其他。 一阵风吹过,使得卓恩琦抖了抖身子。她将窗户关好,却没有发现,一个身影就趴在窗户上方的外墙之上,它像一只蝙蝠,紧紧贴着墙壁而不落下,若是旁人看到这一幕,想必会被它的本领所惊呆。 它,可正是人们谈虎色变的怪盗,影子怪客呢! 噢,真不幸,它已经盯上卓恩绮了。 今晚本来是动手的好机会,但不知为何,它没有动手。或许,对大名鼎鼎的怪盗来说,就这么轻易得手,不是它的风格。最起码,要先发一封预告书,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施展高超的本领将人鱼之泪偷走,这才是影子怪客的作风啊。 这么喜欢高调的贼,还真是第一次见呢! 影子怪客像壁虎一样在外墙上移动,慢慢爬上了屋顶。纵然这屋子下面已经有一批批的保安在走动,但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它,而且它也丝毫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虽说卓风已经请了大批的保安来保护这个地方,但是,这对它来说,依然是犹如无人之境,来去自如。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它冷笑一声,终于消失在浓黑的夜幕之下。 在第二天的上海某报纸上,忽然出现了一整版的头版广告。 那标题瞩目得令人无法忽视——‘上海滩两大豪门联姻,新娘将佩戴举世珍宝人鱼之泪。’ 这条新闻,立即在社会上引起爆炸性的轰动。要知道,人鱼之泪前些天才刚刚因为蔡栋被谋杀的案子而引爆了众人的眼球! 人们这时才惊呼:原来,那条被诅咒的人鱼之泪已经在卓家手里了啊。 而警方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由于蔡栋被杀案始终未有进展,而人鱼之泪是其中最关键的证物,所以上海公安局立即派人前去卓家,询问这条项链的来历。关于这点,卓风老老实实地交代说是未来亲家所送。于是,警方又前去白家询问。 因为白春本身就跟警界关系密切,他不想让季宏伟有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编了个谎言,声称是在追踪影子怪客的时候,对方落下的。警方一直以来都收到白春的诸多照顾,所以并没有起疑,也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这事,就这么蒙混过去了。 但真正的危机,却像暴风雨一样,即将乌云压境。 对于卓风擅自公布人鱼之泪将会出现在订婚仪式上一事,白春大为不满,毕竟双方之前约定好在订婚仪式前不会公布人鱼之泪的存在,没想到卓风却食言了。现如今,不但世人都知道了人鱼之泪在卓家手中,而且还这般大肆宣扬,这不分明是吸引影子怪客觊觎的节奏吗 白春对这个未来岳父的智商实在是感到捉急。 他拿报纸就前去卓风的办公室,打算质问一番。等他来到卓家公司楼下时,却发现许多媒体记者已经聚集在一楼大厅里。这些媒体朋友本来并不是来采访他的,但是看到白春的出现,记者们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他们立即涌过来,围住白春问了许多关于人鱼之泪的问题。 关于这个,白春自然是无可奉告。他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好不容易才钻进电梯,来到卓风的办公室。这位未来岳父看到他的到来,脸上是一副心中了然的表情。 他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卓风明知是这么一回事,但还是装糊涂,乐呵呵地站起来迎接未来女婿。 “白春。今天这么有空来找我?” “卓叔叔。”白春将手中的报纸拿出来,头版广告分明就是关于人鱼之泪的报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在订婚仪式之前,不会宣布人鱼之泪的事情。” “关于这个嘛。你也别太在意了。”卓风自持是长辈,丝毫不理会白春的不悦,而是拉着他的手来到沙发坐下。 “怎能不在意?你这样一登报纸,很快就会引来影子怪客的了!”这才是白春最担心的事情。 然而,在卓风看来,实在不以为然。 “不就是一个小偷吗!有必要这么紧张吗?况且,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请了全市最大的保安公司,谅那怪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卓风实在太小看影子怪客的本事了。也难怪,他没真正见识过那个怪盗,自然是有所轻视。但白春不一样,想当初他在迪拜布置了那么多警力,结果还是让那怪盗逃之夭夭,而卓家的保安,怎么说稍逊一筹啊。 但卓风决定的事情,外人一般难以更改。这人一向自以为是,白春认识他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性格秉性。 说再多的话,估计也是徒劳呢。 想到这儿,白春心里叹了一口气。与其再责备卓风的背弃诺言,还不如亡羊补牢,看看如何收拾这个残局更好呢。白春想到,如果按照影子怪客的行事作风,应该很快它就会…… 正想着,这时,秘书敲门进来了。 “董事长。”她跟卓风汇报道:“楼下已经聚集了许多媒体朋友。他们请求对你进行一次采访。要不要回绝他们?” “当然不。我马上下去会见他们。”卓风说道,嘴角露出一缕笑意。 这才是他想要出现的场面。 卓风站了起来,整了整领带,转头对白春笑道:“白春,这可是一次很好的宣传机会呢。对我们公司,又或者对白家,都是一次很好的形象推广。” 这才是他故意发布头版广告的真正目的吧。 这次订婚仪式,对他来说,等同于一次免费的广告。而且,这次广告十分成功,全上海滩,不,甚至全中国的目光都因为人鱼之泪而被吸引过来了。白春眼中掠过一丝嫌恶的神色,虽然不易察觉,但他真的很讨厌,自己的人生大事,竟然被别人当作一门生意来操作。 生在大富之家,就得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吗? 卓风正要走出去,这时,秘书又说:“对了,董事长,刚刚有人发来这份快递。” 她手中拿着一个信封。 收件人写着卓风的名字。 “这是什么?”卓风看也不看一眼,信封已经被秘书拆开了。公司任何不明信件,都会先检查过后再呈交上来的。 秘书这时的脸色竟然有些微微发白,她的眼中散发着一丝惧意,语气中也透出不安。 “这是预告书……影……影子怪客……发来的。”好不容易,秘书才将一句话给挤出来。 “什么?”听到这个,卓风的脸色微变。 而白春已经第一时间走了过去,直接将信件拿过来看。 没错,这是影子怪客的预告书。 上面寥寥数字:“订婚之夜,我的身影将笼罩月光。” 此意不言而明:影子怪客要在订婚那天下手! 果然如白春所担心的那样,影子怪客第一步,就是要发出预告书。这完全符合它的一贯作风。 “真该死!”白春低声啐了一句。 没想到,卓风倒没心没肺,居然还挺得意,“哈哈。这小偷也是奇怪,居然摆明了说那天会出现?到时候,我只要再多增派人手,不就等于瓮中捉鳖了?” 这卓风的想法,也是够天真和无知的了。 白春已经懒得理会这人怎么想了。 他现在关心的是,怎么阻止影子怪客呢? 说不定……白春忽然想到另一方面。他不是一直想着怎么引影子怪客出来吗?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正是这个机会啊。 只不过,他心里极不情愿让卓恩绮为此而冒险。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是影子怪客跟他之间,单对单的决斗。但目前看来,这种设想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这天晚上月光皎洁,星光璀璨,白春与卓恩绮在黄浦江边散步,江边的高楼大厦参天,倒影在水面之中,伴着天上的景致,织成了一副秀丽的画卷。 卓恩绮挽着白春的手臂,吹着海风,感受着清新的气息,望着白春的目光格外的柔和,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她此刻心里感到无比的幸福。 两个人沿着江边慢慢地散步,白春一路上沉默,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唉。” “怎么了?”卓恩绮听出了他的苦恼。“是不是因为我父亲?” 关于卓风登报的事,卓恩绮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不然,她一定会阻止父亲这么做。 她猜得没错,白春的确是为此事而烦恼。 “卓叔叔这么做,实在太鲁莽了。”白春毫不掩饰他的担忧。 “是因为那个怪盗吗?”卓恩绮也听说了影子怪客的事,“那个怪人,真的会来偷人鱼之泪?” “一定会的。”白春将卓风收到预告书的事情道出来。“到时候,影子怪客必然会在订婚仪式上现身。” “既然你这么担心。”卓恩绮很体贴心上人的苦衷,“那我在订婚仪式上就不戴这条项链了。” “这样可不行。”白春说道,既然是卓风决定的事情,如果卓恩绮没在仪式上佩戴这条项链,那一定会让卓风脸上无光的,毕竟这件事已经在媒体上大肆宣扬了。订婚仪式上要是没出现人鱼之泪,那打脸的就不止卓家了,还包括声名显赫的白家。 “可是,万一怪盗出现,该怎么办?”卓恩绮担心地说道,心里也有些埋怨父亲做事不计后果。 “不必担心。”白春知道自己不能再表现出不安的情绪,不然势必会感染到未婚妻。所以,他硬装出自信十足的样子:“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如同最好的药剂,一瞬间就治愈了她内心的恐惧。卓恩绮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感受着温暖。 突然,她的眼光扫到那边出现一个奇怪的身影,她的眼睛瞪大了,小嘴不自觉地张开,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黑影。 那个人穿着很奇怪,一身的黑衣,戴着一张京剧的脸谱,发出冷笑。 她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个怪人,攥紧了白春的衣服,腿甚至有些发软,慌张地看向了白春,随即,白春也看到了,不禁蹙眉:是影子怪客! 白春连忙握住了卓恩绮的手,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对着身后大喊:“捉住它!” “哒哒哒!”突然,从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原来王泽刚他们三个人一直跟在后面。 三个人见影子怪客出现了,马上追了上去,最终将它团团围住了,堵在了栏杆前。 随即,白春和卓恩绮也赶过来了。 白春看着影子怪客,沉声说:“快束手就擒吧!” 影子怪客却回头朝着白春与卓恩绮冷笑了一声。 “不好!快抓住它!”白春察觉不妙,等喊出来时却已经晚了。影子怪客翻身就越过栏杆,噗通一下跳进了黄浦江里。 等白春几个人跑过去一看,只有一套黑衣若浮若沉地漂在江面上。 经过这一次与影子怪客的直面相对,卓恩绮大受打击。回到家里的时候,她恐慌的心情仍未平复,手脚都在微微发抖,苍白的脸色就像大病初愈。 见到女儿这副模样,卓风赶紧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待他听说影子怪客曾经现身之后,也是一惊。 “那个怪盗究竟想干什么?!”卓风惊愕地问道。 陪同卓恩绮一同回家的白春也猜不出影子怪客的用意,他推断:“可能对方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吧。” 在蔡栋事件中,影子怪客在正式犯案之前也是进行了多次试探。这完全符合它的行事逻辑:这怪盗,习惯先给受害人制造出心理上的紧张,再伺机下手。白春早就看穿了这家伙的伎俩,所以他让范坤三个人随时跟在卓恩绮身边。既然人鱼之泪在卓恩绮身上,那么自然她会成为影子怪客的头号目标。 “卓叔叔,要不,不要让恩琦戴人鱼之泪了。”白春也是替未婚妻着想。毕竟,人鱼之泪在谁的身上,就会引来影子怪客的觊觎。这实在太冒险了。 但这个建议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卓风的反对。虽然他也不想让女儿冒险,不过报纸上都已经登出来了,他还接受了不少媒体的采访。如果人鱼之泪在订婚仪式上没有出现,那岂不是贻笑大方?他卓家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女儿。不怕。”卓风坐到女儿身边,搂紧她的肩膀,安慰道:“爸爸多给你请几个保镖,那个怪盗想打你的主意?没门!” 见他如此坚决,白春也不好反驳了,也是安慰未婚妻说道:“恩琦,放心吧。我也会派人保护你的。” 有了父亲和未婚夫的保证,卓恩绮多多少少感到安心了。 第十一章 F区

第十一章 F区

现在,和影子怪客的对决,正式开始了。 可以预想,影子怪客一定会再次出现在卓恩绮的身边的。 白春想捉住这个机会,将对方彻底逮住。 所以,他一大早就和其他人在商量对付影子怪客的计划。这些人是之前提到过的范坤三个人以及林杉。但是齐木和米卡卡没有出现。 林杉说,这两个人另外有事,就没来。 “他们能有什么事?”白春狐疑地想道。 而那一头,齐木和米卡卡两人正骑着共享单车,悠然地走在上海一条与繁华绝缘的街道上。 “齐木兄,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米卡卡问道。他们连白春的会议都没有参加,却私自跑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齐木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呢? 不过,齐木这家伙老爱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就是不肯跟米卡卡说出他的意图。米卡卡没办法,也只能骑着共享单车跟在这家伙的后面。只见齐木一边骑着单车,一边拿出手机地图,似乎在找什么地方。 翠宝园小区。在哪儿呢?齐木拿着手机地图,在慢慢地寻找。这个地址其实是季宏伟家的,是他问白春要来的。他这次来,就是要找到季宏伟进行一番询问。 齐木始终觉得,季宏伟短时间拥有人鱼之泪这件事,太可疑了。 这难道只是巧合? 虽然白春调查过季宏伟的背景,认为对方毫无可疑,但齐木信不过任何人,还是决定亲自来做一番调查。 按照地图的显示,离翠宝园小区差不远了。然而,却在这时候—— “哎哎哎!你干什么?!”齐木身后的米卡卡突然大喊了起来。 回头一看,却见米卡卡的衣角被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给拉住了。 “同学,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那个女学生十分普通,普通的五官,普通的外表,看起来正值十七八岁,衣服可能是太大了的原因,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背着一个双肩书包,手里握着一瓶番茄汁,看着米卡卡。而她刚才所跪的地面上放着一本作业簿,地上则写着老掉牙的乞讨台词:“请帮帮忙,给我10元吃饭钱!我好饿!” 我去……这招诈骗招数,也太老土了吧。 米卡卡可不信。但偏偏这个女生硬拉着他的单车尾座,就是不肯放手:“同学,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米卡卡真烦了。怎么骗子老爱骗他头上呀?难道他长着一张容易受骗的脸蛋吗? “不给,不给!坚决不给!” “不给我就不放手!”女学生居然也蛮横不讲理。 见过骗钱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骗子。 齐木选择在一旁冷眼束手不管,而米卡卡只得继续跟这骗子周旋:“你不放手我可报警了呀。” “你报吧!”女学生居然一脸的不怕死,“我会跟警察说你非礼我!” “什么鬼!” 这莫须有的罪名,米卡卡可不答应,这可关乎到他连续三年当选香云中学三好学生的名誉! “我……我……”米卡卡拗不过这女骗子,只得投降,“好好好,给你十块,行了吧。” 这十块钱纯属消灾解难了。 哪曾想,米卡卡掏出十块钱,女学生却接也不接,而是一脸逼视地看着他:“你打发叫花子呢。谁要你的十块钱。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一百块!” 女学生说着,伸出脚踢开地上的一块落叶。乖乖,那片落叶原来还遮住了一个0。上面写得不是10块,而是100块啊! “我去!”米卡卡冤枉地大喊道:“不带你这么玩的!” “我管你!”女学生叉起腰,活像个母夜叉,一点也不讲理了。“你不给钱,就别想走!” 这姿态,就像嚷嚷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山大王啊! 你妹啊!米卡卡心里骂道。但脸上,他还是装出纯良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跟女学生说道:“这位同学,你看能不能打个折扣?收20块怎么样?” “不行!”女学生倒是立场很坚定的人。就是一口价,绝不讨价还价。 “我钱包里没有100块!”米卡卡拿出钱包以示自己是个穷学生,钱包里只有38块5毛零钱。 这下子,她总该放弃了吧。米卡卡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没想到女学生从书包里掏出两个二维码来。一个是微信,一个是支付宝。她霸气凌然地说道:“哪个方便扫哪个!” “……” 米卡卡愣是无言以对。半晌,他才弱弱说道:“如果我微信支付宝都没钱呢?” “那也没关系。”女学生干脆从书包里掏出一部POS机来,“我刚看到你钱包里有银行卡,直接刷卡消费吧。” “……” 输了。彻底输了。米卡卡见过无数骗钱的,但这么骗钱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我还是微信吧。”米卡卡乖乖地拿出手机,扫了扫微信的二维码然后输入100的金额。 等转账完毕,女学生立即笑脸迎人,忙不迭地鞠躬感谢:“谢谢老板!老板慢走!老板不送!欢迎下次光临!” 还有下次?!!!米卡卡现在只想骑着单车,有多快逃多快! 眼看着他和齐木骑着单车越溜越远,这时,女学生突然嘴里轻笑一声,然后,她擦干净地上的粉笔字。忽然,一只米黄色的肥猫从树丛里钻了出来,朝她喵喵叫了两声。 “来吧。猫助手!”女学生从双肩包掏出一根火腿肠,剥开肠衣,递到肥猫面前。 这只猫,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而女学生就坐在它的旁边,一边等着它吃完,一边想:既然在这儿遇到齐木和米卡卡他们两个人,那就说明他们也注意到季宏伟那个人可能有问题了。 但真相,仍需挖掘。 好不容易,齐木终于找到了翠宝园这个小区。这个小区又老又旧,保安也很松懈,大门口基本上是随便进入的状态。齐木按照白春提供的地址,找到了A栋。 季宏伟家就在801室。 齐木和米卡卡坐电梯上到8楼,在801房前按了几遍门铃,可是没有人出来开门。 难道季宏伟不在家? 又或者,他藏起来了? 正想着,电梯门叮咚一下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神色疲惫的男子,他好像刚下夜班回来,一边将工作证放回口袋里,一边连打呵欠。他刚要走过来,看到齐木和米卡卡,不禁脚步一滞。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我家门口?” 这个男人就是季宏伟。 齐木和米卡卡对视一眼,米卡卡立即走上前问:“季先生,我们有点关于人鱼之泪的事情想问你。” “唉。无可奉告。”季宏伟摆摆手,直接拒绝了。 他虽然不清楚这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是什么来路,但关于人鱼之泪的事情,他一句话也不会透露的。 “季先生,我们并没有恶意。”米卡卡还想做些辩解,但季宏伟走过来,直接将他俩推开,然后打开房门,走进去,再嘭的一下关上门。 这就是个闭门羹哪。 站在紧闭的房门前,米卡卡尴尬地看了看齐木。两人暂时也没有好的方法,只好先行离开。不过他们没有走远,而是在小区对面的肯德基一边等,一边注视着小区门口的动静。也不知道季宏伟在家里待了多久,总之,米卡卡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突然被齐木一巴掌给拍醒。 “干嘛打我!”米卡卡对齐木的暴力行为一向是怨念甚深的。 而对方都懒得解释,反正虐待米卡卡在齐木看来,等同于吃饭睡觉一样的作息,他指了指外头,说:“季宏伟出来了。” 果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区门口。那个男人正是季宏伟,他走到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在等车。而齐木和米卡卡见状,也偷偷跟了过去。等到季宏伟上了公交车,齐木也赶紧叫来一辆出租车,叮嘱司机跟住前面的公交车。 公交车驶了五六个站便停下来。季宏伟下了车,他在路边的超市选了一些水果和牛奶,便朝附近的医院走去。他并没有注意到米卡卡和齐木在身后跟踪。 而他来医院,干什么呢?看样子,像是来探访病人。齐木和米卡卡两人跟着他走到了住院部,发现他进了其中一间病房。米卡卡于是便偷偷走过去,躲在病房门口偷瞄。只见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上,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脸色十分苍白,像是刚刚做完手术。而病房里还有一位大夫正在跟季宏伟交谈。 声音虽然不大,但米卡卡还是努力听清楚了。那位大夫说:“季先生,小柔的手术很成功,你放心吧。再观察过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出现大问题,她就可以出院了。” “噢!谢谢你。医生。”季宏伟感激不已。 大夫又说:“幸好这次你能及时筹集医药费,不然,再拖下去,小柔的病情就很不乐观了。” 季宏伟也是长舒一口气,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要不是白春及时买下那块人鱼之泪,他女儿的病情恐怕就不会转危为安了。说起来,还得感谢人家呢。季宏伟正想着,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在喊道:“你是谁?” 他和大夫走了出去。却看见米卡卡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外,而刚才喝止的人正是田野娜。她正要进病房的时候,撞见米卡卡躲在偷听,还以为他是不良之徒,于是出声喊道。 “怎么又是你?”季宏伟认出了米卡卡。 “这个……这个……”米卡卡尴尬地挠挠头,回头一看,他的好伙伴齐木竟然不知溜到哪儿去了,独剩他一人面对这窘迫的场面。“我不是坏人呀。”他的解释听起来有些苍白无力。 “你从我家里跟踪来这儿,怎么还不是坏人了?再不老实交代,我就报警处理了。”季宏伟的话吓得米卡卡赶紧服软。 “别别别!其实,我是个名侦探。” “就你?还名侦探?”田野娜斜眼盯着他,一脸的不相信,“你长得这么弱,也能当侦探?” 我去……这女孩说话真够损的。米卡卡不服气地挺了挺胸膛,说道:“别以为我看起来很弱,我可是很厉害的名侦探哦。再说,名侦探破案靠的是大脑,又不是强壮的身躯。你见过哪个四肢发达的运动员能破案了?” 这个还真没见过。田野娜也觉得这货说的有点道理,但她又问:“我出道题考考你,如果你能回答出来,我就相信你是名侦探。” “行!尽管出题!”现在可是正名的好机会,米卡卡巍然站立,就等着大显身手了。 “那好。”田野娜也摩拳擦掌地,问道:“都说李小龙功夫了得,为什么他连一只蚊子都拍不死。” “啊……这个……” 卧槽,好难的案子啊!米卡卡纵横推理界十几年,从没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案子。他顿时绞尽脑汁,可惜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来。无奈之下,他只得垂头丧气地说:“我……我想不出来。” “切,就这样,还好意思自称名侦探吗?!”田野娜两只眼睛里射出浓浓的鄙视,就像一把刀扎在米卡卡的心上。真的好扎心啊! “前辈,答案是什么?”米卡卡总算还是不耻下问的好学生。 但是,田野娜的答案令他有点想吐血。 “嗤,这都想不出来?因为李小龙是用相机帮蚊子拍照,能拍死蚊子吗!” 我去……这算什么破案子。这根本就是脑筋急转弯嘛。米卡卡有种被坑爹的感觉。 “你这不算推理题吧……”他弱弱地表示抗议,田野娜才不管,拿出电话,“反正你答不出来,证明不了你是名侦探,我只好报警了。” “等……等一下。”米卡卡赶紧说,搬出了白春的名字。“季先生,你应该知道白春吧。我是他的同伙啊!不,是同伴!” “你和白先生认识?”听到恩人白春的名字,季宏伟马上阻止田野娜打电话报警,盯着米卡卡问道:“是他让你们来找我的?” 米卡卡拼命点头如啄米,“可不是吗?要不然我们跟踪你干嘛呀!你捡到人鱼……”米卡卡还想口无遮拦,却被季宏伟赶忙拉到一边了。“此处人多口杂,我们不妨到一旁再聊。”他顾忌的是在场的大夫和隔壁病房的病人,米卡卡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而后,季宏伟让田野娜回到病房照顾女儿,他便拉着米卡卡来到医院走廊一处偏僻的长椅上。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季宏伟单刀直入,丝毫不浪费时间。 “就说说你是怎么得到人鱼之泪的,又是怎么卖给白春的。”米卡卡一边问,一边拿出手机,打算录下来。季宏伟并不反感他的做法,自然而然地把所有的内情全部道出,除了和伯爵有关的那一段内容。 这番叙述,跟白春告诉米卡卡和齐木的没有多少区别。总的来说,就是季宏伟在路上捡到人鱼之泪,然后通过微博找到了买主白春,再将人鱼之泪出手交易。事情听起来,倒也十分简单。季宏伟还告诉他,这白春支付的一百万,除少数一部分用来偿还高利贷之外,大部分都用来给他的女儿治病了。 正因为有了这笔钱,季小柔的手术才得以成功进行。说到感动之处,季宏伟含着眼泪对白春的出手相助表示了感激。 “可是,这条人鱼之泪值一个亿美金哪。”米卡卡提醒他,生怕他被坑骗了。 可季宏伟却说,他知道这条人鱼之泪的价值。 “那你还只卖一百万?!” 这可是白菜价啊!米卡卡对这个人的行为感到十分诧异。现在这社会,还有人放着钱不要? “这位同学。人鱼之泪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我并没有那么贪心,我只想筹医药费救我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我估计会把它交给警方。” 没想到季宏伟为人如此正派,米卡卡不禁对他肃然起敬。结合他与白春双方的证词,季宏伟这个人看不出有啥疑点。当然,这只是表面的。人心是看不透的,米卡卡还没天真到随便听人家一番话就被蒙蔽了。 忽然此时,“难道你从没见过影子怪客?” 一个人影边说着,边出现在他们身后。这把他俩吓得不轻,不约而同地回头一看:齐木这枚大帅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 此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飘忽不定的行踪令人捉摸不透。这时,齐木一边咬着手中的苹果,一边盯着季宏伟,在等着对方的回答。 而季宏伟愣了愣,马上摇头:“没有呀。我真的没见过啥怪盗。” “这么说,你知道影子怪客是怪盗咯?”齐木询问的语气和米卡卡有天壤之别,他就像在质问犯人一般,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季宏伟,令季宏伟有几分不安。 “这影子怪客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季宏伟觉得好笑似的,反问道。 确实也是,影子怪客现在算是中国最知名的‘网红’人物了,网络上关于它的讨论越来越热烈,皆因它这些年犯下的那些案件一摞摞的,足够人们作为谈资消遣了。另一方面,它每次犯案都能全身而退,而且戏弄警方于鼓掌之中,这种成就,更成为不少人的追捧对象。所以,如果季宏伟不知道影子怪客的来历,那反而更加有可疑呢。 总之,按照季宏伟目前所提供的说辞,是找不出任何破绽的。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米卡卡也说:“这个季宏伟好像没有古怪的地方呀。” 走在他身边的齐木却沉默着,咬着嘴唇说道:“不对。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以前的规律,人鱼之泪流落到每个主人手中的时候都会生出一些事端,偏偏轮到这个季宏伟却风平浪静,这岂不是很奇怪吗。 这其中是不是有某种原因呢? 是不是,季宏伟持有人鱼之泪的时间太短,所以才没惹上麻烦? 但是,他在路上捡到人鱼之泪的方式实在太可疑了。 齐木正想着,思绪被米卡卡给打断了:“齐木兄,你想太多了吧。我认为我们应该将精力放到白春那边。要知道,影子怪客的目标已经转移到他的未婚妻身上了。如果我们继续纠结在季宏伟身上,岂不是有点本末倒置?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对付影子怪客吧。” 他的话虽没错,但季宏伟身上的疑问不解除,齐木心里就总觉得有一块疙瘩。 至于白春那边,他倒不怎么担心。 一方面,有白春和林杉坐阵,影子怪客搅不起大风大浪。 另一方面,离订婚日期还早,影子怪客既然发出了预告,那作案的时间就一定是在订婚那天。 基于以上两点,齐木才放心地抽出身来调查季宏伟一事。 然而,他目前对于这个男人身上的疑点,找不到突破口。这才是困扰他的地方。 就在他们刚走出医院的时候,忽然——“喵喵”。 突如其来的猫叫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与此同时,一只肥猫的身影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两位少年的跟前。这只肥猫米黄色花纹,步态看起来憨态可掬,却十分高傲地扬起了头,步态更是高傲,一边走着一边甩着尾巴,眯着眼睛看着齐木和米卡卡,它跟这两位少年,可算是熟人。米卡卡也一眼认出来,“这是千先生的那只猫吧。” 上次在高架桥的时候,米卡卡就是被这只猫给救了下来。上上次在蜥蜴宅,这只肥猫分明和千先生是一伙的。而且,在蔡栋被杀的现场,千先生被揭穿真面目的时候,这只肥猫也出现过。想到这儿,米卡卡立即抬起头,张望四顾。他想看看,这低调的怪盗千先生有没有藏在附近监视。不过,这医院周围,不是来来往往的路人,就是热闹的街道,就算千先生藏在哪儿了,他也很难找出来。 但是,千先生的猫助手出现这儿,必有其原因吧。 齐木发现猫助手的嘴里叼着一张工作证,便蹲下身拿了起来。 米卡卡凑过来一看,说:“咦?这是季宏伟的工作证吧。” 证件上是季宏伟的照片,而上面印着‘浦东防治动物疾病中心’的字眼。这大概是季宏伟的工作地点。 可是,猫助手将他的工作证偷过来,是为什么呢? 米卡卡还在思忖时,齐木已经转过身,“我们得把这工作证还给人家。” 这家伙转性了吗?怎么变得这么热心助人?米卡卡想着,便跟了上去。 两个人很快回到医院的住院部,季宏伟还在病房里照顾他的女儿。当他收到齐木递过来的工作证时,脸色微微一变。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齐木的眼睛。 “奇怪。这工作证是什么时候……弄丢的?”季宏伟记得他好像把工作证放在挎包里了。 “是我们在医院外面的地上捡到的。”米卡卡解释说。 季宏伟也没多想,只道是自己弄丢了,便向他们二人道谢。 这本是一件小事,齐木却从中看出了一点门道来。 这个工作证有可能会成为解开季宏伟身上疑点的关键。首先,千先生派猫助手来送工作证,就说明千先生也对季宏伟的工作身份感兴趣,希望他和米卡卡加入调查。 其次,刚才季宏伟领回工作证的时候,表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如果只是普通的工作证,不至于露出这种表情变化。 那么,这张工作证对季宏伟来说,可能很重要。 想及此,齐木情不自禁地说出:“这个人还是有问题。” 米卡卡挠挠头:“我看不出有啥问题啊。” 齐木直接白眼相送:“那是你眼瞎。” 你才眼瞎!米卡卡气瘪,不甘心又问:“那你说,究竟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齐木说:“你没看到他刚才拿回工作证的表情吗?我觉得,这个浦东防治动物疾病中心并不简单哪。” 米卡卡不相信他的话:“这是你的错觉吧。不就是一个疾病中心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齐木白他一眼,好像跟这种白痴多费唇舌都是一种浪费地球资源的活动。难道,这里面的玄机,米卡卡居然没看出来?如果这个所谓的疾病中心没有猫腻,千先生的猫助手又怎么会故意把季宏伟的工作证叼给他们看呢。 这说明,千先生也早就注意这个季宏伟了。 看来,他的背景还得继续深挖。很可能,这是涉及到整件事的破局点。 翌日,位于浦东的那家动物疾病中心。 这天上午,齐木换上了某知名外卖品牌的制服,手中提了一个印有某团LOGO标签的箱子,全然一副外卖小哥的模样。 他左右张望着盘算了一番,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F区的警卫。这个区域的警卫身形魁梧,神色肃然,审核非常严格。每进去一人都仔细审查,一看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斟酌了一番,齐木还是正了正神情,骑着小电驴溜了过去。 “干什么的?”刚一靠近,站在电动门门口的警卫马上便站了出来。对方声严色厉,鹰隼般的眼睛在齐木身上细细端详。 齐木倒也不怕,微微一笑很倾城,难得露出一丝微笑,打着招呼:“哎,你好,我是送外卖的。香辣小龙虾!” 他还故意拿出外卖桶,打开桶盖,顿时一阵小龙虾的香味扑鼻而来。只可惜那警卫不是吃货,面对如此美食竟也毫无表情,而是不耐烦地朝齐木摆了摆手:“这里面没人叫外卖,赶紧离开。” 齐木假做疑惑地掏了掏口袋,“可是,这个订单真的指明是送到F区的啊。”说着他还将一张折叠的订单故意展示给警卫看。 哪料警卫瞥都不瞥一眼,像赶苍蝇一样嫌恶地摆摆手:“走走走!再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对方语气这般强硬,齐木不好乱来,只能默默开着小电驴退开。 临走时,他特地观察了一下这个特殊的F区。这区只有一栋大楼,大楼四周装满了监控器,而且门岗也布置得很密。 照这阵势,这绝对不是一栋简单的大楼。 于是,齐木骑着外卖电动车,就溜到一边躲了起来,和F区大楼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仔细观察起来。 “齐木兄。”这时米卡卡也混了进来,“怎么样?没进去吗?” 他一边关切地询问着事态的发展,一边主动地拿过外卖后备箱里的小龙虾,一声不吭就偷偷品尝起来。齐木没空理这吃货,而是躲在暗处观察。米卡卡一个人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至于齐木,这家伙为了保持他的高大上形象,一口也没吃,而是紧紧盯着那边的F区。 这香辣小龙虾果然好吃,不亏是夜宵界的‘网红’。米卡卡左右开弓,大快朵颐。不一会儿,地上的垃圾桶里便装满了虾壳。米卡卡还滋滋有味地舔了舔嘴唇。 然而,令米卡卡和齐木没想到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监控器拍了下来。此时位于F区的的监控室内,几个警卫正一边观察着米卡卡啃龙虾的吃相,一边琢磨着他们的来意。 这两个少年很奇怪,特别是那个穿外卖服装的小哥,刚才就试图进入F区。而他一直偷瞄这边,应该是在观察着这里的环境。警卫们立即起了疑心。 “主任,你过一下。” 保安主任被叫了过去。他很快也觉得监视器里的齐木和米卡卡两人十分可疑。他眉头紧锁,冷哼:“这两个家伙鬼鬼祟祟的,把他们带过来好好审问一下!” “好。”旁边的警卫点了点头,挥手招呼左右同伴,便快速走出了监控室。 随着日上三竿,太阳光越发炽热。经过齐木的观察,他发现进入F区的车辆都会遭到警卫极其严格的检查,想要跟着车混进去也基本不可能。 他们今天恐怕要无功而返了。 齐木瞥了一眼旁边还在咀嚼着美味小龙虾的米卡卡,不由得低头收紧眉宇,眼窝里投下一片阴影。 突然,从F区的门口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 齐木目光一凛,马上碰了碰米卡卡的胳膊,“你看。” 米卡卡抬头一看。原来那是季宏伟的身影出现了。 “我们要不要跟踪他?” 米卡卡刚说着,突然,一个呵斥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后。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两人回头一看,站在他们后面的,正是他们现在最不想惹上的人——几个五大三粗的警卫拿着警棍,一脸怀疑,将齐木和米卡卡团团围住。 米卡卡瞥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季宏伟,心中暗骂了一声,但还是装萌地回答道:“你没看见吗?我们在吃小龙虾呀。大哥,你好不好这口?”说着,米卡卡连忙从桶里剩下的小龙虾中,挑了只最小的递给警卫大哥。 人家才不要这种东西呢!警卫直接将他的小龙虾拍掉在地上。 米卡卡低头一看,心里那个疼啊,“这么好的小龙虾,不吃别浪费啊。” 警卫没耐性跟他套近乎,喝道,“快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送外卖的呀。”齐木点点自己的外卖制服,还有那部小电驴。 这可是他跟外卖快递员花五百块一天租来的呢! “外卖?”警卫看看瞅瞅外卖捅里小龙虾,早就被啃得差不多了。 这算什么?监守自盗吗?这哪是送外卖的节奏啊,好歹做戏做全套啊。 警卫看了看地上的虾壳,没有立马拆穿,警惕地问道,“你外卖是送给谁的?” 齐木佯装打开美团订单,查了查,然后递给警卫看,“喏。你看,就是送给这个人的。” 这订单资料自然是齐木随便填的。不过,人名倒是真的。 “甄嬛?”警卫一眼就看出了破绽,“哼!”他自以为是地叉起了腰:“小样!别以为爷不看宫斗剧,这甄嬛不就是《还珠格格》里的人物吗!” 居然被他给识穿了! 米卡卡大惊之余,还是要纠正这位警卫大哥一下下:“大哥,甄嬛不是《还珠格格》里的。” “我管你是什么鬼。”警卫一甩手中的警棍,指点这他们大声说道,“总之,你们两个,跟我去一趟!” “去哪儿?”这会换米卡卡戒备了。 “警卫室!” “有小龙虾招待吗?!” “想得美!” 就在米卡卡跟警卫扯淡的时候,齐木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个警卫打倒在地。其他人立马都傻了,谁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敢动手伤人,连米卡卡也一愣一怔的,等到齐木跳上小电驴要开走的时候,后面那群人还一脸懵逼呢。 “白痴,你不想逃就算了!”齐木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也不管米卡卡,开着小电驴就跑。 “妈呀!不带你这么抛弃同伴的!”迟钝的米卡卡这才反应过来。不过,剩下的那几个警卫也跟着一同反应过来了。他们纷纷追上来。 为了挡住他们,米卡卡将剩下的小龙虾一股脑儿地抛出去,鲜美的汤汁洒了警卫们一身。他拔开脚丫子就狂奔。 “追!”被泼了一脸龙虾汁的带头警卫大吼一声,气恼地扔掉脑门上的小龙虾,立即凶神恶煞地挥动着警棍追了上去。“臭小子,要让我逮到你们,你们就死定了!” 这边米卡卡在逃,那边警卫们穷追不舍。 “齐木,你个混蛋,我要是被抓到,第一个供出你的老窝。”眼看有个警卫就会逮到米卡卡了,米卡卡急得大叫。 齐木突然按住刹车,一个漂亮的回转,左手一扬就给了那警卫一针,这才救了米卡卡一劫。 “多谢齐木兄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涌泉相报。”米卡卡抓住机会,一跳就跳上齐木的小电驴后座。 也亏这万能的小电驴管用,载着两个人居然还风驰电掣,一溜烟就冲出了大门口,那帮警卫死活是追不上了,只能站在大门口骂娘:“你们两个以后别让我看见,不然有你们好看!” 切!米卡卡才不会再被他们捉到呢。 米卡卡回头做了个鬼脸,心里不知道有多畅快。 两人甩开警卫后,米卡卡坐在后面又不免沮丧起来,“哎,今天事没办成,还被人惦记上了。这F区还怎么进了?” 正把握电驴龙头的齐木勾了勾嘴角,烈风发将他的头发一边倒的向后吹去,露出他勃发睿智的笑容。 他道,“也不尽然!” 这个狡诈的红色犯罪师,心里又在想哪一出诡计呢?米卡卡心里很是好奇。 经过这次的刺探,齐木越来越怀疑季宏伟这家伙了。 他工作的F区,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说不定,这件事和影子怪客有关系呢。 与其在这儿胡思乱想,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季宏伟当面质问。当然,如果直接问他,他一定不会回答的。怎么才能进入F区调查呢?这是困扰着齐木的难题。 月夜银辉,偌大的城市渐渐陷入沉睡,总有些无从察觉的事物,会在本该停歇的时刻,悄然发生。 在浦东某栋大厦的顶端。夜风呼啸而过,一道身形修长有力的身影静默地立在围栏边缘处。 他目视着前方,锐利的眼眸里洒满星辰,似乎正在探测着什么。 突然,他微弓起身子,瞬间从大厦顶端跳落。 然而那道身影并没有像石头一样坠入深渊,反而在坠落片刻后,背后展起一只黑色翅膀,带他凌空而去。 滑翔伞! 这深邃的夜里,竟然还有人在玩滑翔伞? 滑翔伞是一种利用空气升力而飞翔的航空运动,若非受过专业培训的人,是绝不可能驾驭的。而那到黑影显然是驾驭自如,宛如一只月夜里的蝙蝠,无声无息地滑向F区的大楼楼顶。 很快,它又悄无声息地收敛了翅膀,顺利地滑落在F区大楼的楼顶。远远望去,那就像一只黑色的大鸟刚刚降落。而楼下看守的保安自然察觉不到楼顶已经有人潜入。由于楼顶没有安装监控器,所以,齐木没有被发现。他将滑翔伞收好,放到一边,便猫起身子,从楼顶的楼梯间钻了进去。 和楼顶的监控真空地带不一样,这大楼内的监控可谓是森严。每条走廊,每个拐角都会安装了一个红外线监控器。但这种监控对付一般的小贼倒也足矣,偏偏它们遇上的是世界最强的犯罪师。在齐木眼里,这些监控器形同摆设。他以灵活的身影巧妙地避开了大楼内的各个监控,犹如黑鱼入水,缓缓又无声地向深处潜入。 白炽的灯光照亮他硬朗的轮廓,齐木小心谨慎地贴着墙壁缓缓移动,不时左右观察着四周情况。 突然—— “笃笃笃!”一阵脚步声在悠长空旷的走道里逐渐放大。 有人来了! 齐木连忙闪到一边的拐角处。刚躲好,便看见两个身着科研工作服的人,拿着文件专心商议着什么,一同走了过去。跟着他们,一定会有所收获的。齐木灵机一动,便悄然地跟着那两个科研人员。 那两个人丝毫没有察觉被人跟踪,仍一边谈话一边走路。 “我们的试验马上要出结果了。就差最后一步测试了。” 说话的是一位身着白褂的老头儿。他的头发有点秃,大约六七十岁的样子,看上去就像《名侦探柯南》的阿笠博士。他说罢,将手中的文件顺势交给了旁边助手。那个助手不是别人,正是季宏伟。 只见季宏伟接过文件,认真说道,“放心吧,博士。这个三号样本我们会时刻关注的,目前细胞状态很稳定,若性质一有变动,我会立马通知你的。” “嗯。那就拜托你了。”博士点了点头。 试验?样本?齐木捕捉到他们口中的词语,不禁心生疑窦。他早就怀疑这个F区是一个高度机密的实验室,至于这实验室正在进行的试验,恐怕正是他要搞清楚的。说不定,影子怪客盯上季宏伟,图的就是这个神秘的试验。 想到这儿,齐木屏住了呼吸,静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以防被他们发现。幸好,他隐藏得很好,一路顺利地跟着季宏伟和那位博士来到了一道门的外面。只见季宏伟一手拿着文件,一手用门禁卡在门口密码锁处轻轻一刷,门“滴”的一声打开。 季宏伟和博士大步走了进去,全然没注意他们的后面又多了一个人。 齐木看准时机冲出房间,眼看那道门又要重新合上了。就在那一瞬间,齐木从衣内掏出一张名片,猛地发力甩过去,正好卡在两锁交合之间。 锁芯抵住了名片,又感应般地打开。 齐木连忙上前捡起名片,正打算要冲进去时,忽然警铃大作。 尖锐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监控室内,保安主任一激灵地站起,死死盯着屏幕:“怎么回事?” 这栋楼已经被监控管理得水泄不通,突如其来的警报声不仅令他感到意外,就连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也不置可否地面面相视。 坐在监控屏幕前的警卫手指不断敲打着电脑,眉头紧拧,“不清楚,是外部连接进来的警报。好像,有人在警告我们。” 保安主任更加困惑,却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大吼,“快点派人去各个楼层自查一下。” “是。”办公室内有人接了命令,迅速跑了出去。 分部在各个楼层的警卫很快出动,静谧的长廊里脚步声也开始频繁地响起来。 齐木顿感到不妙,他不能再多逗留一分钟了。看着尚未关起的实验室大门,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尽快转身离开。 不过,刚刚的报警是怎么回事? 是他触动的吗? 不,门打开的那一刻并没有警报,警报是打开后才响起的。 是他被发现了吗? 这也不对呀。如果他被发现了,那么警卫会直接朝他跑过来,而不是盲目地四下搜索。 总之,齐木也搞不清这莫名的警报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很清楚,必须赶快离开这儿,不然麻烦就大了。 这时,活动在四周的警卫越来越多,所幸他们还没有发现目标,只是在四处搜索并没有聚拢到实验室附近。齐木进来时很小心地避开了监控器,但现在显然是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跑向楼顶。因为,从一楼根本不可能逃出去,只有楼顶才是最安全的逃跑路线。齐木在进来之前就设定好了逃跑路线。 随着一道黑影不停地闪过各个监视器的显示屏,就像白纸上的一道黑线,尤为明显。这自然引起了监控室的警觉。 “有外人入侵!他在六楼!”正在监控着屏幕的警卫立即指着其中一个监控画面喊起来。 保安主任看到时,那道黑影已经从一个显示器跑进另一个显示器里了。 “六楼!他在六楼!快追,把他抓起来。”保安主任拿着对讲机叫唤,这也意味着齐木已经彻底暴露了。 他甚至能听到不远处哪个警卫的对讲机里传出追捕的命令。 顿时,所有的警卫都朝齐木的方向追过去,无论是楼梯还是电梯,都堵了一堆人。 齐木不敢有丝毫迟疑,以最快的奔跑速度跑上楼顶。他将门反锁,赶紧跑到刚刚落脚的地方迅速背上滑翔伞。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门被猛烈撞击的声音。三番四次之后,仅帮齐木拖延十秒左右的大门终于“嘭”的一声被撞开了。 然而就这短短的十秒,也足够让齐木将装备穿好。 警卫们手持武器冲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齐木回头就射出两道麻醉针,射倒跑在最前面的两个警卫,为他争取到最后的两秒时间。他飞快地朝楼台边缘跑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跃跳过栏杆,从大楼楼顶跳了下去。 当警卫们赶到栏杆处看去,齐木已经乘着滑翔伞飞出了F区的范围。 “他从楼上跳下去了,他就要落地了。”一个年轻的警卫对耳边扣着的声麦语无伦次地叫喊起来。 保安主任对着声麦怒吼:“下面看守的人立马出去抓住他!” 而那边,齐木借助滑翔伞飞向疾病中心外面的马路。落地后他一边惯性地跑着,一边开始解开身上的滑翔伞,向预定的会合地点奔去。 当警卫冲出大门口,追到街道上时,只发现一辆小电驴摇摇晃晃地载着那个闯入者一溜烟地逃出了好远。 该死,又让他们跑掉了!警卫们懊恼不已。 此时夜风袭来,马路边留下的滑翔伞随风翻动,仿佛是对他们无情的嘲讽。 “后面的人追来了吗?”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开着小电驴接应齐木的人正是米卡卡。他算不上老司机,开着小电驴都摇摇晃晃的,随时让人感到会跌下来。 齐木坐在后面怒斥:“你还会不会开车啦!” 米卡卡好委屈:“还不是齐木兄你太重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胖咯?这跟说女人年龄一样,是死罪! 于是,下一秒,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便架在了米卡卡的脖子上,吓得他忙不迭道歉:“大哥,饶命!你一点不胖。你身体最苗条了!” “少废话,快走。!” 要不是米卡卡说尽好话,拍尽马屁,那把水果刀真的会把他当做西瓜一样切掉了吧。 总之,黑夜的街道上,这对冤家搭档就这样吵吵闹闹地,一路消失在夜幕下。 第十一章 F区

第十一章 F区

现在,和影子怪客的对决,正式开始了。 可以预想,影子怪客一定会再次出现在卓恩绮的身边的。 白春想捉住这个机会,将对方彻底逮住。 所以,他一大早就和其他人在商量对付影子怪客的计划。这些人是之前提到过的范坤三个人以及林杉。但是齐木和米卡卡没有出现。 林杉说,这两个人另外有事,就没来。 “他们能有什么事?”白春狐疑地想道。 而那一头,齐木和米卡卡两人正骑着共享单车,悠然地走在上海一条与繁华绝缘的街道上。 “齐木兄,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米卡卡问道。他们连白春的会议都没有参加,却私自跑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齐木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呢? 不过,齐木这家伙老爱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就是不肯跟米卡卡说出他的意图。米卡卡没办法,也只能骑着共享单车跟在这家伙的后面。只见齐木一边骑着单车,一边拿出手机地图,似乎在找什么地方。 翠宝园小区。在哪儿呢?齐木拿着手机地图,在慢慢地寻找。这个地址其实是季宏伟家的,是他问白春要来的。他这次来,就是要找到季宏伟进行一番询问。 齐木始终觉得,季宏伟短时间拥有人鱼之泪这件事,太可疑了。 这难道只是巧合? 虽然白春调查过季宏伟的背景,认为对方毫无可疑,但齐木信不过任何人,还是决定亲自来做一番调查。 按照地图的显示,离翠宝园小区差不远了。然而,却在这时候—— “哎哎哎!你干什么?!”齐木身后的米卡卡突然大喊了起来。 回头一看,却见米卡卡的衣角被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给拉住了。 “同学,行行好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那个女学生十分普通,普通的五官,普通的外表,看起来正值十七八岁,衣服可能是太大了的原因,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背着一个双肩书包,手里握着一瓶番茄汁,看着米卡卡。而她刚才所跪的地面上放着一本作业簿,地上则写着老掉牙的乞讨台词:“请帮帮忙,给我10元吃饭钱!我好饿!” 我去……这招诈骗招数,也太老土了吧。 米卡卡可不信。但偏偏这个女生硬拉着他的单车尾座,就是不肯放手:“同学,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米卡卡真烦了。怎么骗子老爱骗他头上呀?难道他长着一张容易受骗的脸蛋吗? “不给,不给!坚决不给!” “不给我就不放手!”女学生居然也蛮横不讲理。 见过骗钱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骗子。 齐木选择在一旁冷眼束手不管,而米卡卡只得继续跟这骗子周旋:“你不放手我可报警了呀。” “你报吧!”女学生居然一脸的不怕死,“我会跟警察说你非礼我!” “什么鬼!” 这莫须有的罪名,米卡卡可不答应,这可关乎到他连续三年当选香云中学三好学生的名誉! “我……我……”米卡卡拗不过这女骗子,只得投降,“好好好,给你十块,行了吧。” 这十块钱纯属消灾解难了。 哪曾想,米卡卡掏出十块钱,女学生却接也不接,而是一脸逼视地看着他:“你打发叫花子呢。谁要你的十块钱。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一百块!” 女学生说着,伸出脚踢开地上的一块落叶。乖乖,那片落叶原来还遮住了一个0。上面写得不是10块,而是100块啊! “我去!”米卡卡冤枉地大喊道:“不带你这么玩的!” “我管你!”女学生叉起腰,活像个母夜叉,一点也不讲理了。“你不给钱,就别想走!” 这姿态,就像嚷嚷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山大王啊! 你妹啊!米卡卡心里骂道。但脸上,他还是装出纯良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跟女学生说道:“这位同学,你看能不能打个折扣?收20块怎么样?” “不行!”女学生倒是立场很坚定的人。就是一口价,绝不讨价还价。 “我钱包里没有100块!”米卡卡拿出钱包以示自己是个穷学生,钱包里只有38块5毛零钱。 这下子,她总该放弃了吧。米卡卡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没想到女学生从书包里掏出两个二维码来。一个是微信,一个是支付宝。她霸气凌然地说道:“哪个方便扫哪个!” “……” 米卡卡愣是无言以对。半晌,他才弱弱说道:“如果我微信支付宝都没钱呢?” “那也没关系。”女学生干脆从书包里掏出一部POS机来,“我刚看到你钱包里有银行卡,直接刷卡消费吧。” “……” 输了。彻底输了。米卡卡见过无数骗钱的,但这么骗钱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我还是微信吧。”米卡卡乖乖地拿出手机,扫了扫微信的二维码然后输入100的金额。 等转账完毕,女学生立即笑脸迎人,忙不迭地鞠躬感谢:“谢谢老板!老板慢走!老板不送!欢迎下次光临!” 还有下次?!!!米卡卡现在只想骑着单车,有多快逃多快! 眼看着他和齐木骑着单车越溜越远,这时,女学生突然嘴里轻笑一声,然后,她擦干净地上的粉笔字。忽然,一只米黄色的肥猫从树丛里钻了出来,朝她喵喵叫了两声。 “来吧。猫助手!”女学生从双肩包掏出一根火腿肠,剥开肠衣,递到肥猫面前。 这只猫,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而女学生就坐在它的旁边,一边等着它吃完,一边想:既然在这儿遇到齐木和米卡卡他们两个人,那就说明他们也注意到季宏伟那个人可能有问题了。 但真相,仍需挖掘。 好不容易,齐木终于找到了翠宝园这个小区。这个小区又老又旧,保安也很松懈,大门口基本上是随便进入的状态。齐木按照白春提供的地址,找到了A栋。 季宏伟家就在801室。 齐木和米卡卡坐电梯上到8楼,在801房前按了几遍门铃,可是没有人出来开门。 难道季宏伟不在家? 又或者,他藏起来了? 正想着,电梯门叮咚一下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神色疲惫的男子,他好像刚下夜班回来,一边将工作证放回口袋里,一边连打呵欠。他刚要走过来,看到齐木和米卡卡,不禁脚步一滞。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我家门口?” 这个男人就是季宏伟。 齐木和米卡卡对视一眼,米卡卡立即走上前问:“季先生,我们有点关于人鱼之泪的事情想问你。” “唉。无可奉告。”季宏伟摆摆手,直接拒绝了。 他虽然不清楚这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是什么来路,但关于人鱼之泪的事情,他一句话也不会透露的。 “季先生,我们并没有恶意。”米卡卡还想做些辩解,但季宏伟走过来,直接将他俩推开,然后打开房门,走进去,再嘭的一下关上门。 这就是个闭门羹哪。 站在紧闭的房门前,米卡卡尴尬地看了看齐木。两人暂时也没有好的方法,只好先行离开。不过他们没有走远,而是在小区对面的肯德基一边等,一边注视着小区门口的动静。也不知道季宏伟在家里待了多久,总之,米卡卡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突然被齐木一巴掌给拍醒。 “干嘛打我!”米卡卡对齐木的暴力行为一向是怨念甚深的。 而对方都懒得解释,反正虐待米卡卡在齐木看来,等同于吃饭睡觉一样的作息,他指了指外头,说:“季宏伟出来了。” 果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小区门口。那个男人正是季宏伟,他走到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在等车。而齐木和米卡卡见状,也偷偷跟了过去。等到季宏伟上了公交车,齐木也赶紧叫来一辆出租车,叮嘱司机跟住前面的公交车。 公交车驶了五六个站便停下来。季宏伟下了车,他在路边的超市选了一些水果和牛奶,便朝附近的医院走去。他并没有注意到米卡卡和齐木在身后跟踪。 而他来医院,干什么呢?看样子,像是来探访病人。齐木和米卡卡两人跟着他走到了住院部,发现他进了其中一间病房。米卡卡于是便偷偷走过去,躲在病房门口偷瞄。只见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上,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脸色十分苍白,像是刚刚做完手术。而病房里还有一位大夫正在跟季宏伟交谈。 声音虽然不大,但米卡卡还是努力听清楚了。那位大夫说:“季先生,小柔的手术很成功,你放心吧。再观察过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出现大问题,她就可以出院了。” “噢!谢谢你。医生。”季宏伟感激不已。 大夫又说:“幸好这次你能及时筹集医药费,不然,再拖下去,小柔的病情就很不乐观了。” 季宏伟也是长舒一口气,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要不是白春及时买下那块人鱼之泪,他女儿的病情恐怕就不会转危为安了。说起来,还得感谢人家呢。季宏伟正想着,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在喊道:“你是谁?” 他和大夫走了出去。却看见米卡卡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外,而刚才喝止的人正是田野娜。她正要进病房的时候,撞见米卡卡躲在偷听,还以为他是不良之徒,于是出声喊道。 “怎么又是你?”季宏伟认出了米卡卡。 “这个……这个……”米卡卡尴尬地挠挠头,回头一看,他的好伙伴齐木竟然不知溜到哪儿去了,独剩他一人面对这窘迫的场面。“我不是坏人呀。”他的解释听起来有些苍白无力。 “你从我家里跟踪来这儿,怎么还不是坏人了?再不老实交代,我就报警处理了。”季宏伟的话吓得米卡卡赶紧服软。 “别别别!其实,我是个名侦探。” “就你?还名侦探?”田野娜斜眼盯着他,一脸的不相信,“你长得这么弱,也能当侦探?” 我去……这女孩说话真够损的。米卡卡不服气地挺了挺胸膛,说道:“别以为我看起来很弱,我可是很厉害的名侦探哦。再说,名侦探破案靠的是大脑,又不是强壮的身躯。你见过哪个四肢发达的运动员能破案了?” 这个还真没见过。田野娜也觉得这货说的有点道理,但她又问:“我出道题考考你,如果你能回答出来,我就相信你是名侦探。” “行!尽管出题!”现在可是正名的好机会,米卡卡巍然站立,就等着大显身手了。 “那好。”田野娜也摩拳擦掌地,问道:“都说李小龙功夫了得,为什么他连一只蚊子都拍不死。” “啊……这个……” 卧槽,好难的案子啊!米卡卡纵横推理界十几年,从没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案子。他顿时绞尽脑汁,可惜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来。无奈之下,他只得垂头丧气地说:“我……我想不出来。” “切,就这样,还好意思自称名侦探吗?!”田野娜两只眼睛里射出浓浓的鄙视,就像一把刀扎在米卡卡的心上。真的好扎心啊! “前辈,答案是什么?”米卡卡总算还是不耻下问的好学生。 但是,田野娜的答案令他有点想吐血。 “嗤,这都想不出来?因为李小龙是用相机帮蚊子拍照,能拍死蚊子吗!” 我去……这算什么破案子。这根本就是脑筋急转弯嘛。米卡卡有种被坑爹的感觉。 “你这不算推理题吧……”他弱弱地表示抗议,田野娜才不管,拿出电话,“反正你答不出来,证明不了你是名侦探,我只好报警了。” “等……等一下。”米卡卡赶紧说,搬出了白春的名字。“季先生,你应该知道白春吧。我是他的同伙啊!不,是同伴!” “你和白先生认识?”听到恩人白春的名字,季宏伟马上阻止田野娜打电话报警,盯着米卡卡问道:“是他让你们来找我的?” 米卡卡拼命点头如啄米,“可不是吗?要不然我们跟踪你干嘛呀!你捡到人鱼……”米卡卡还想口无遮拦,却被季宏伟赶忙拉到一边了。“此处人多口杂,我们不妨到一旁再聊。”他顾忌的是在场的大夫和隔壁病房的病人,米卡卡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而后,季宏伟让田野娜回到病房照顾女儿,他便拉着米卡卡来到医院走廊一处偏僻的长椅上。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季宏伟单刀直入,丝毫不浪费时间。 “就说说你是怎么得到人鱼之泪的,又是怎么卖给白春的。”米卡卡一边问,一边拿出手机,打算录下来。季宏伟并不反感他的做法,自然而然地把所有的内情全部道出,除了和伯爵有关的那一段内容。 这番叙述,跟白春告诉米卡卡和齐木的没有多少区别。总的来说,就是季宏伟在路上捡到人鱼之泪,然后通过微博找到了买主白春,再将人鱼之泪出手交易。事情听起来,倒也十分简单。季宏伟还告诉他,这白春支付的一百万,除少数一部分用来偿还高利贷之外,大部分都用来给他的女儿治病了。 正因为有了这笔钱,季小柔的手术才得以成功进行。说到感动之处,季宏伟含着眼泪对白春的出手相助表示了感激。 “可是,这条人鱼之泪值一个亿美金哪。”米卡卡提醒他,生怕他被坑骗了。 可季宏伟却说,他知道这条人鱼之泪的价值。 “那你还只卖一百万?!” 这可是白菜价啊!米卡卡对这个人的行为感到十分诧异。现在这社会,还有人放着钱不要? “这位同学。人鱼之泪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我并没有那么贪心,我只想筹医药费救我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我估计会把它交给警方。” 没想到季宏伟为人如此正派,米卡卡不禁对他肃然起敬。结合他与白春双方的证词,季宏伟这个人看不出有啥疑点。当然,这只是表面的。人心是看不透的,米卡卡还没天真到随便听人家一番话就被蒙蔽了。 忽然此时,“难道你从没见过影子怪客?” 一个人影边说着,边出现在他们身后。这把他俩吓得不轻,不约而同地回头一看:齐木这枚大帅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 此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飘忽不定的行踪令人捉摸不透。这时,齐木一边咬着手中的苹果,一边盯着季宏伟,在等着对方的回答。 而季宏伟愣了愣,马上摇头:“没有呀。我真的没见过啥怪盗。” “这么说,你知道影子怪客是怪盗咯?”齐木询问的语气和米卡卡有天壤之别,他就像在质问犯人一般,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季宏伟,令季宏伟有几分不安。 “这影子怪客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季宏伟觉得好笑似的,反问道。 确实也是,影子怪客现在算是中国最知名的‘网红’人物了,网络上关于它的讨论越来越热烈,皆因它这些年犯下的那些案件一摞摞的,足够人们作为谈资消遣了。另一方面,它每次犯案都能全身而退,而且戏弄警方于鼓掌之中,这种成就,更成为不少人的追捧对象。所以,如果季宏伟不知道影子怪客的来历,那反而更加有可疑呢。 总之,按照季宏伟目前所提供的说辞,是找不出任何破绽的。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米卡卡也说:“这个季宏伟好像没有古怪的地方呀。” 走在他身边的齐木却沉默着,咬着嘴唇说道:“不对。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以前的规律,人鱼之泪流落到每个主人手中的时候都会生出一些事端,偏偏轮到这个季宏伟却风平浪静,这岂不是很奇怪吗。 这其中是不是有某种原因呢? 是不是,季宏伟持有人鱼之泪的时间太短,所以才没惹上麻烦? 但是,他在路上捡到人鱼之泪的方式实在太可疑了。 齐木正想着,思绪被米卡卡给打断了:“齐木兄,你想太多了吧。我认为我们应该将精力放到白春那边。要知道,影子怪客的目标已经转移到他的未婚妻身上了。如果我们继续纠结在季宏伟身上,岂不是有点本末倒置?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对付影子怪客吧。” 他的话虽没错,但季宏伟身上的疑问不解除,齐木心里就总觉得有一块疙瘩。 至于白春那边,他倒不怎么担心。 一方面,有白春和林杉坐阵,影子怪客搅不起大风大浪。 另一方面,离订婚日期还早,影子怪客既然发出了预告,那作案的时间就一定是在订婚那天。 基于以上两点,齐木才放心地抽出身来调查季宏伟一事。 然而,他目前对于这个男人身上的疑点,找不到突破口。这才是困扰他的地方。 就在他们刚走出医院的时候,忽然——“喵喵”。 突如其来的猫叫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与此同时,一只肥猫的身影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两位少年的跟前。这只肥猫米黄色花纹,步态看起来憨态可掬,却十分高傲地扬起了头,步态更是高傲,一边走着一边甩着尾巴,眯着眼睛看着齐木和米卡卡,它跟这两位少年,可算是熟人。米卡卡也一眼认出来,“这是千先生的那只猫吧。” 上次在高架桥的时候,米卡卡就是被这只猫给救了下来。上上次在蜥蜴宅,这只肥猫分明和千先生是一伙的。而且,在蔡栋被杀的现场,千先生被揭穿真面目的时候,这只肥猫也出现过。想到这儿,米卡卡立即抬起头,张望四顾。他想看看,这低调的怪盗千先生有没有藏在附近监视。不过,这医院周围,不是来来往往的路人,就是热闹的街道,就算千先生藏在哪儿了,他也很难找出来。 但是,千先生的猫助手出现这儿,必有其原因吧。 齐木发现猫助手的嘴里叼着一张工作证,便蹲下身拿了起来。 米卡卡凑过来一看,说:“咦?这是季宏伟的工作证吧。” 证件上是季宏伟的照片,而上面印着‘浦东防治动物疾病中心’的字眼。这大概是季宏伟的工作地点。 可是,猫助手将他的工作证偷过来,是为什么呢? 米卡卡还在思忖时,齐木已经转过身,“我们得把这工作证还给人家。” 这家伙转性了吗?怎么变得这么热心助人?米卡卡想着,便跟了上去。 两个人很快回到医院的住院部,季宏伟还在病房里照顾他的女儿。当他收到齐木递过来的工作证时,脸色微微一变。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齐木的眼睛。 “奇怪。这工作证是什么时候……弄丢的?”季宏伟记得他好像把工作证放在挎包里了。 “是我们在医院外面的地上捡到的。”米卡卡解释说。 季宏伟也没多想,只道是自己弄丢了,便向他们二人道谢。 这本是一件小事,齐木却从中看出了一点门道来。 这个工作证有可能会成为解开季宏伟身上疑点的关键。首先,千先生派猫助手来送工作证,就说明千先生也对季宏伟的工作身份感兴趣,希望他和米卡卡加入调查。 其次,刚才季宏伟领回工作证的时候,表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如果只是普通的工作证,不至于露出这种表情变化。 那么,这张工作证对季宏伟来说,可能很重要。 想及此,齐木情不自禁地说出:“这个人还是有问题。” 米卡卡挠挠头:“我看不出有啥问题啊。” 齐木直接白眼相送:“那是你眼瞎。” 你才眼瞎!米卡卡气瘪,不甘心又问:“那你说,究竟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齐木说:“你没看到他刚才拿回工作证的表情吗?我觉得,这个浦东防治动物疾病中心并不简单哪。” 米卡卡不相信他的话:“这是你的错觉吧。不就是一个疾病中心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齐木白他一眼,好像跟这种白痴多费唇舌都是一种浪费地球资源的活动。难道,这里面的玄机,米卡卡居然没看出来?如果这个所谓的疾病中心没有猫腻,千先生的猫助手又怎么会故意把季宏伟的工作证叼给他们看呢。 这说明,千先生也早就注意这个季宏伟了。 看来,他的背景还得继续深挖。很可能,这是涉及到整件事的破局点。 翌日,位于浦东的那家动物疾病中心。 这天上午,齐木换上了某知名外卖品牌的制服,手中提了一个印有某团LOGO标签的箱子,全然一副外卖小哥的模样。 他左右张望着盘算了一番,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F区的警卫。这个区域的警卫身形魁梧,神色肃然,审核非常严格。每进去一人都仔细审查,一看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斟酌了一番,齐木还是正了正神情,骑着小电驴溜了过去。 “干什么的?”刚一靠近,站在电动门门口的警卫马上便站了出来。对方声严色厉,鹰隼般的眼睛在齐木身上细细端详。 齐木倒也不怕,微微一笑很倾城,难得露出一丝微笑,打着招呼:“哎,你好,我是送外卖的。香辣小龙虾!” 他还故意拿出外卖桶,打开桶盖,顿时一阵小龙虾的香味扑鼻而来。只可惜那警卫不是吃货,面对如此美食竟也毫无表情,而是不耐烦地朝齐木摆了摆手:“这里面没人叫外卖,赶紧离开。” 齐木假做疑惑地掏了掏口袋,“可是,这个订单真的指明是送到F区的啊。”说着他还将一张折叠的订单故意展示给警卫看。 哪料警卫瞥都不瞥一眼,像赶苍蝇一样嫌恶地摆摆手:“走走走!再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对方语气这般强硬,齐木不好乱来,只能默默开着小电驴退开。 临走时,他特地观察了一下这个特殊的F区。这区只有一栋大楼,大楼四周装满了监控器,而且门岗也布置得很密。 照这阵势,这绝对不是一栋简单的大楼。 于是,齐木骑着外卖电动车,就溜到一边躲了起来,和F区大楼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仔细观察起来。 “齐木兄。”这时米卡卡也混了进来,“怎么样?没进去吗?” 他一边关切地询问着事态的发展,一边主动地拿过外卖后备箱里的小龙虾,一声不吭就偷偷品尝起来。齐木没空理这吃货,而是躲在暗处观察。米卡卡一个人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至于齐木,这家伙为了保持他的高大上形象,一口也没吃,而是紧紧盯着那边的F区。 这香辣小龙虾果然好吃,不亏是夜宵界的‘网红’。米卡卡左右开弓,大快朵颐。不一会儿,地上的垃圾桶里便装满了虾壳。米卡卡还滋滋有味地舔了舔嘴唇。 然而,令米卡卡和齐木没想到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监控器拍了下来。此时位于F区的的监控室内,几个警卫正一边观察着米卡卡啃龙虾的吃相,一边琢磨着他们的来意。 这两个少年很奇怪,特别是那个穿外卖服装的小哥,刚才就试图进入F区。而他一直偷瞄这边,应该是在观察着这里的环境。警卫们立即起了疑心。 “主任,你过一下。” 保安主任被叫了过去。他很快也觉得监视器里的齐木和米卡卡两人十分可疑。他眉头紧锁,冷哼:“这两个家伙鬼鬼祟祟的,把他们带过来好好审问一下!” “好。”旁边的警卫点了点头,挥手招呼左右同伴,便快速走出了监控室。 随着日上三竿,太阳光越发炽热。经过齐木的观察,他发现进入F区的车辆都会遭到警卫极其严格的检查,想要跟着车混进去也基本不可能。 他们今天恐怕要无功而返了。 齐木瞥了一眼旁边还在咀嚼着美味小龙虾的米卡卡,不由得低头收紧眉宇,眼窝里投下一片阴影。 突然,从F区的门口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 齐木目光一凛,马上碰了碰米卡卡的胳膊,“你看。” 米卡卡抬头一看。原来那是季宏伟的身影出现了。 “我们要不要跟踪他?” 米卡卡刚说着,突然,一个呵斥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后。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两人回头一看,站在他们后面的,正是他们现在最不想惹上的人——几个五大三粗的警卫拿着警棍,一脸怀疑,将齐木和米卡卡团团围住。 米卡卡瞥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季宏伟,心中暗骂了一声,但还是装萌地回答道:“你没看见吗?我们在吃小龙虾呀。大哥,你好不好这口?”说着,米卡卡连忙从桶里剩下的小龙虾中,挑了只最小的递给警卫大哥。 人家才不要这种东西呢!警卫直接将他的小龙虾拍掉在地上。 米卡卡低头一看,心里那个疼啊,“这么好的小龙虾,不吃别浪费啊。” 警卫没耐性跟他套近乎,喝道,“快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送外卖的呀。”齐木点点自己的外卖制服,还有那部小电驴。 这可是他跟外卖快递员花五百块一天租来的呢! “外卖?”警卫看看瞅瞅外卖捅里小龙虾,早就被啃得差不多了。 这算什么?监守自盗吗?这哪是送外卖的节奏啊,好歹做戏做全套啊。 警卫看了看地上的虾壳,没有立马拆穿,警惕地问道,“你外卖是送给谁的?” 齐木佯装打开美团订单,查了查,然后递给警卫看,“喏。你看,就是送给这个人的。” 这订单资料自然是齐木随便填的。不过,人名倒是真的。 “甄嬛?”警卫一眼就看出了破绽,“哼!”他自以为是地叉起了腰:“小样!别以为爷不看宫斗剧,这甄嬛不就是《还珠格格》里的人物吗!” 居然被他给识穿了! 米卡卡大惊之余,还是要纠正这位警卫大哥一下下:“大哥,甄嬛不是《还珠格格》里的。” “我管你是什么鬼。”警卫一甩手中的警棍,指点这他们大声说道,“总之,你们两个,跟我去一趟!” “去哪儿?”这会换米卡卡戒备了。 “警卫室!” “有小龙虾招待吗?!” “想得美!” 就在米卡卡跟警卫扯淡的时候,齐木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个警卫打倒在地。其他人立马都傻了,谁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敢动手伤人,连米卡卡也一愣一怔的,等到齐木跳上小电驴要开走的时候,后面那群人还一脸懵逼呢。 “白痴,你不想逃就算了!”齐木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也不管米卡卡,开着小电驴就跑。 “妈呀!不带你这么抛弃同伴的!”迟钝的米卡卡这才反应过来。不过,剩下的那几个警卫也跟着一同反应过来了。他们纷纷追上来。 为了挡住他们,米卡卡将剩下的小龙虾一股脑儿地抛出去,鲜美的汤汁洒了警卫们一身。他拔开脚丫子就狂奔。 “追!”被泼了一脸龙虾汁的带头警卫大吼一声,气恼地扔掉脑门上的小龙虾,立即凶神恶煞地挥动着警棍追了上去。“臭小子,要让我逮到你们,你们就死定了!” 这边米卡卡在逃,那边警卫们穷追不舍。 “齐木,你个混蛋,我要是被抓到,第一个供出你的老窝。”眼看有个警卫就会逮到米卡卡了,米卡卡急得大叫。 齐木突然按住刹车,一个漂亮的回转,左手一扬就给了那警卫一针,这才救了米卡卡一劫。 “多谢齐木兄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涌泉相报。”米卡卡抓住机会,一跳就跳上齐木的小电驴后座。 也亏这万能的小电驴管用,载着两个人居然还风驰电掣,一溜烟就冲出了大门口,那帮警卫死活是追不上了,只能站在大门口骂娘:“你们两个以后别让我看见,不然有你们好看!” 切!米卡卡才不会再被他们捉到呢。 米卡卡回头做了个鬼脸,心里不知道有多畅快。 两人甩开警卫后,米卡卡坐在后面又不免沮丧起来,“哎,今天事没办成,还被人惦记上了。这F区还怎么进了?” 正把握电驴龙头的齐木勾了勾嘴角,烈风发将他的头发一边倒的向后吹去,露出他勃发睿智的笑容。 他道,“也不尽然!” 这个狡诈的红色犯罪师,心里又在想哪一出诡计呢?米卡卡心里很是好奇。 经过这次的刺探,齐木越来越怀疑季宏伟这家伙了。 他工作的F区,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说不定,这件事和影子怪客有关系呢。 与其在这儿胡思乱想,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季宏伟当面质问。当然,如果直接问他,他一定不会回答的。怎么才能进入F区调查呢?这是困扰着齐木的难题。 月夜银辉,偌大的城市渐渐陷入沉睡,总有些无从察觉的事物,会在本该停歇的时刻,悄然发生。 在浦东某栋大厦的顶端。夜风呼啸而过,一道身形修长有力的身影静默地立在围栏边缘处。 他目视着前方,锐利的眼眸里洒满星辰,似乎正在探测着什么。 突然,他微弓起身子,瞬间从大厦顶端跳落。 然而那道身影并没有像石头一样坠入深渊,反而在坠落片刻后,背后展起一只黑色翅膀,带他凌空而去。 滑翔伞! 这深邃的夜里,竟然还有人在玩滑翔伞? 滑翔伞是一种利用空气升力而飞翔的航空运动,若非受过专业培训的人,是绝不可能驾驭的。而那到黑影显然是驾驭自如,宛如一只月夜里的蝙蝠,无声无息地滑向F区的大楼楼顶。 很快,它又悄无声息地收敛了翅膀,顺利地滑落在F区大楼的楼顶。远远望去,那就像一只黑色的大鸟刚刚降落。而楼下看守的保安自然察觉不到楼顶已经有人潜入。由于楼顶没有安装监控器,所以,齐木没有被发现。他将滑翔伞收好,放到一边,便猫起身子,从楼顶的楼梯间钻了进去。 和楼顶的监控真空地带不一样,这大楼内的监控可谓是森严。每条走廊,每个拐角都会安装了一个红外线监控器。但这种监控对付一般的小贼倒也足矣,偏偏它们遇上的是世界最强的犯罪师。在齐木眼里,这些监控器形同摆设。他以灵活的身影巧妙地避开了大楼内的各个监控,犹如黑鱼入水,缓缓又无声地向深处潜入。 白炽的灯光照亮他硬朗的轮廓,齐木小心谨慎地贴着墙壁缓缓移动,不时左右观察着四周情况。 突然—— “笃笃笃!”一阵脚步声在悠长空旷的走道里逐渐放大。 有人来了! 齐木连忙闪到一边的拐角处。刚躲好,便看见两个身着科研工作服的人,拿着文件专心商议着什么,一同走了过去。跟着他们,一定会有所收获的。齐木灵机一动,便悄然地跟着那两个科研人员。 那两个人丝毫没有察觉被人跟踪,仍一边谈话一边走路。 “我们的试验马上要出结果了。就差最后一步测试了。” 说话的是一位身着白褂的老头儿。他的头发有点秃,大约六七十岁的样子,看上去就像《名侦探柯南》的阿笠博士。他说罢,将手中的文件顺势交给了旁边助手。那个助手不是别人,正是季宏伟。 只见季宏伟接过文件,认真说道,“放心吧,博士。这个三号样本我们会时刻关注的,目前细胞状态很稳定,若性质一有变动,我会立马通知你的。” “嗯。那就拜托你了。”博士点了点头。 试验?样本?齐木捕捉到他们口中的词语,不禁心生疑窦。他早就怀疑这个F区是一个高度机密的实验室,至于这实验室正在进行的试验,恐怕正是他要搞清楚的。说不定,影子怪客盯上季宏伟,图的就是这个神秘的试验。 想到这儿,齐木屏住了呼吸,静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以防被他们发现。幸好,他隐藏得很好,一路顺利地跟着季宏伟和那位博士来到了一道门的外面。只见季宏伟一手拿着文件,一手用门禁卡在门口密码锁处轻轻一刷,门“滴”的一声打开。 季宏伟和博士大步走了进去,全然没注意他们的后面又多了一个人。 齐木看准时机冲出房间,眼看那道门又要重新合上了。就在那一瞬间,齐木从衣内掏出一张名片,猛地发力甩过去,正好卡在两锁交合之间。 锁芯抵住了名片,又感应般地打开。 齐木连忙上前捡起名片,正打算要冲进去时,忽然警铃大作。 尖锐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监控室内,保安主任一激灵地站起,死死盯着屏幕:“怎么回事?” 这栋楼已经被监控管理得水泄不通,突如其来的警报声不仅令他感到意外,就连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也不置可否地面面相视。 坐在监控屏幕前的警卫手指不断敲打着电脑,眉头紧拧,“不清楚,是外部连接进来的警报。好像,有人在警告我们。” 保安主任更加困惑,却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大吼,“快点派人去各个楼层自查一下。” “是。”办公室内有人接了命令,迅速跑了出去。 分部在各个楼层的警卫很快出动,静谧的长廊里脚步声也开始频繁地响起来。 齐木顿感到不妙,他不能再多逗留一分钟了。看着尚未关起的实验室大门,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尽快转身离开。 不过,刚刚的报警是怎么回事? 是他触动的吗? 不,门打开的那一刻并没有警报,警报是打开后才响起的。 是他被发现了吗? 这也不对呀。如果他被发现了,那么警卫会直接朝他跑过来,而不是盲目地四下搜索。 总之,齐木也搞不清这莫名的警报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很清楚,必须赶快离开这儿,不然麻烦就大了。 这时,活动在四周的警卫越来越多,所幸他们还没有发现目标,只是在四处搜索并没有聚拢到实验室附近。齐木进来时很小心地避开了监控器,但现在显然是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跑向楼顶。因为,从一楼根本不可能逃出去,只有楼顶才是最安全的逃跑路线。齐木在进来之前就设定好了逃跑路线。 随着一道黑影不停地闪过各个监视器的显示屏,就像白纸上的一道黑线,尤为明显。这自然引起了监控室的警觉。 “有外人入侵!他在六楼!”正在监控着屏幕的警卫立即指着其中一个监控画面喊起来。 保安主任看到时,那道黑影已经从一个显示器跑进另一个显示器里了。 “六楼!他在六楼!快追,把他抓起来。”保安主任拿着对讲机叫唤,这也意味着齐木已经彻底暴露了。 他甚至能听到不远处哪个警卫的对讲机里传出追捕的命令。 顿时,所有的警卫都朝齐木的方向追过去,无论是楼梯还是电梯,都堵了一堆人。 齐木不敢有丝毫迟疑,以最快的奔跑速度跑上楼顶。他将门反锁,赶紧跑到刚刚落脚的地方迅速背上滑翔伞。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门被猛烈撞击的声音。三番四次之后,仅帮齐木拖延十秒左右的大门终于“嘭”的一声被撞开了。 然而就这短短的十秒,也足够让齐木将装备穿好。 警卫们手持武器冲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齐木回头就射出两道麻醉针,射倒跑在最前面的两个警卫,为他争取到最后的两秒时间。他飞快地朝楼台边缘跑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跃跳过栏杆,从大楼楼顶跳了下去。 当警卫们赶到栏杆处看去,齐木已经乘着滑翔伞飞出了F区的范围。 “他从楼上跳下去了,他就要落地了。”一个年轻的警卫对耳边扣着的声麦语无伦次地叫喊起来。 保安主任对着声麦怒吼:“下面看守的人立马出去抓住他!” 而那边,齐木借助滑翔伞飞向疾病中心外面的马路。落地后他一边惯性地跑着,一边开始解开身上的滑翔伞,向预定的会合地点奔去。 当警卫冲出大门口,追到街道上时,只发现一辆小电驴摇摇晃晃地载着那个闯入者一溜烟地逃出了好远。 该死,又让他们跑掉了!警卫们懊恼不已。 此时夜风袭来,马路边留下的滑翔伞随风翻动,仿佛是对他们无情的嘲讽。 “后面的人追来了吗?”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开着小电驴接应齐木的人正是米卡卡。他算不上老司机,开着小电驴都摇摇晃晃的,随时让人感到会跌下来。 齐木坐在后面怒斥:“你还会不会开车啦!” 米卡卡好委屈:“还不是齐木兄你太重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胖咯?这跟说女人年龄一样,是死罪! 于是,下一秒,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便架在了米卡卡的脖子上,吓得他忙不迭道歉:“大哥,饶命!你一点不胖。你身体最苗条了!” “少废话,快走。!” 要不是米卡卡说尽好话,拍尽马屁,那把水果刀真的会把他当做西瓜一样切掉了吧。 总之,黑夜的街道上,这对冤家搭档就这样吵吵闹闹地,一路消失在夜幕下。 第十二章 影子怪客论坛

第十二章 影子怪客论坛

上海,魔都狂欢之城。 这座城市有多繁华美丽,它阴影处就有多让人窒息。 恢宏高楼的某个房间,亮着模糊的灯光。电视机开着,苍白荧光映着一个身影。 远远看去几分孤寂又几分诡异。 它坐在沙发前,看着电视机。电视机里播放着一条陈年旧闻:“据警方透露,刚刚破获一个犯罪组织。组织头目joker已经畏罪身亡,而警方正在全力追捕该组织的所有成员。” 嗤! 它唇缝间突然泄出一丝冷笑。而后,它的手里突然多了一张扑克牌。那是——方块K。 这时,有一阵脚步声缓缓靠近。紧接着,它的身后忽然出现一个诡秘的身影。 “你来了?”它仿佛很熟悉对方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道。 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它置身于黑暗处,没有人知道它真实的身份。甚至不知道它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者……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是的。伯爵。”来者这样称呼道。至于这个人,则是一身黑衣,脸上居然戴着一张京剧脸谱。这家伙无疑就是人们所熟知的影子怪客。 原来啊,伯爵跟影子怪客是一伙的。 影子怪客立身在昏暗的光线里,不紧不慢道,“伯爵,按照你的吩咐,我故意侵入了F区的警报系统,拉响了警报,不然,让红色犯罪师查探到我们的秘密,那可就麻烦了。” 伯爵手指在沙发边缘处轻轻敲了敲,“这家伙果然有点本事。我们得加快步伐。绝对要在意图被察觉之前实施我们的计划。” 影子怪客更走近了一步,出现在它的身后,压低了声音,“伯爵。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伯爵将手中的方块K扔掉,没有回答,只是冷笑。那冷笑声漂浮在这幽闭昏暗的空间里,显得尤为诡异。 而城市的另一边,一个相对温馨正常许多的房间里。这是卓家。卓恩绮刚洗完澡,她坐在梳妆台前,放下手中的吹风机,又拿起梳子轻轻梳起那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她很美,精致的脸蛋丝毫不比荧屏上的女艺人逊色。 而镜子反射的是她那温暖的床榻。再向后就是一扇宽大的窗户。 迷离的夜在薄透镂空的窗帘里,若隐若现。夜的音韵渐渐安静了。 忽然,卓恩绮梳头发的动作僵住了。 天啊……那是什么……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是某样骇人的东西惊吓得她把眼睛睁得几乎要突出来。她赫然看见镜子里映出窗外浮现一张诡秘的京剧脸谱。 那是传说中的影子怪客吗?这位像死神一般的人物,卓恩绮早就有所耳闻。 她的胃缩起来,嘴唇咬紧,而喉咙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最终,这惊悚发抖的呻吟演变成刺耳的尖叫:“哇啊!” 卓恩绮惊恐尖叫起来,梳子应声落地。 不消一秒钟,在屋外警戒的范坤、王泽刚、迟国慧三人闻声便立即冲进来。他们奉白春的命令24小时保护卓恩绮,所以丝毫不敢怠慢。 “卓小姐!”范坤惊问,“怎么了?” 只见卓恩绮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窗口,“外……外面有人!” 三人齐刷刷朝窗口望过去。映入眼帘的只是一片夜色,不见任何可疑的人影。 “你们两个,下楼去看。”范坤一挥手,身后的王泽刚和迟国慧两人转身便向楼下跑去,而范坤则急奔到窗口一看,正好看见一个身影跳到了草地上,正爬起身朝围墙边跑过去。 果然有入侵者!范坤没有迟疑,随即也推开窗户,顺势跳了下去。 范坤落地后,身形一滚,顺势缓解了下坠的压力,接着起身向影子怪客的方向追去。 影子怪客见踪迹败露,正要逃跑,这时,王泽刚和迟国慧他们也从屋里冲了出来,三人前后将他围困起来。 范坤沉声说道:“你跑不掉的!” 影子怪客冷笑一声,并不慌张,右手迅速探入怀中,从怀中掏出一个形状黝黑的金属物体,正要对准范坤。 这是……手枪?! 范坤心中惊呼一声,接着身形刹那一闪,躲避开来。 事实上,早在影子怪客刚刚探手入怀的同时,范坤已经做好了躲避的准备,他可不相信影子怪客会无缘由地做这个举动。 而不管影子怪客要做什么举动,自己肯定是首当其冲,因为影子怪客不可能会冒更大的风险回头去对付其他人。 再观影子怪客,他还没来得及开枪,后面的王泽刚已一脚踹了上去。影子怪客身形一晃并为摔倒,迟国慧紧接着补上一腿,彻底将他踹趴下。 影子怪客被制服,可枪还在他手里,范坤上前一脚踩在影子怪客持枪的手上,狠狠一扭。 影子怪客吃痛,右手一松,手里的枪支落地。 范坤还没来得及高兴,影子怪客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烟雾弹,浓雾迅速向四周弥漫开来,影子怪客的身影随着烟雾的散发,也渐渐模糊起来。 “又让这个家伙跑掉了!” 连续碰了两次钉子的米卡卡和齐木还想重施故计,去浦东动物疾病中心刺探剧情。这次他们打扮成下水道的维修工,打算从地下潜入。 结果还没到大门口,他们就果断放弃了。光是大门口的门岗就比昨日的人手增派了一倍,其他地方更不用说。 看来经过昨天他们这么一闹,F区的警戒更加森严。要再想混进去,几乎不再可能。 两人正在踌躇之际,这时,米卡卡手机响了。 是林杉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 “我们捉到影子怪客了!”林杉这般说道。 “什么?!” 不会吧?齐木和米卡卡一惊,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但是以林杉的为人不可能说谎,所以他们两个人立即打车赶往上海市公安局。 等到了那一边,林杉早已经在公安局门口等候多时。 米卡卡下车便问:“怎么个情况?” “这边来!”林杉一边带他们进去,一边道出缘由。 说着,林杉已经领他们来到了公安局一楼大厅。他们接着跑上二楼。米卡卡一边跑一边问:“那个人就是影子怪客吗?” 光听着那场打斗就觉得不靠谱,总觉得影子怪客不是那种偷看女人照镜子还被发现,还被三人一人一脚给搞定的角色。 林杉摊了摊手掌,也很是无奈,“抓到他的时候,他就承认自己是影子怪客。” 米卡卡一脸感叹:“呀,没想到影子怪客这么容易就落网了。” 齐木也一路快步跟着,听着林杉的描述没有出声,眉头微敛地思索着什么。 正如米卡卡所说,影子怪客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捉到了呢。这听起来就不可思议啊。但如果他不是影子怪客他又是谁? 为什么要做这种看上去是主动送上门的事情? 到了审讯室,白春和他的三位助手范坤等已经在里面了。 审讯室里还坐着一个男子,20多岁,瘦小,神情有些紧张。看到有人进来,眼眸颤动地看了一眼,又立马地下头去。他穿着黑色的衬衫略有宽大,纽扣上还冒着线条,整体看上去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劣质。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黑色披风和京剧脸谱,这正是影子怪客一贯的服饰,不过这种服装在网上都可以买得到,并不算特别。 仅凭此就断定他是影子怪客,未免太过武断。 看到林杉带着齐木和米卡卡进来,白春走了过来,轻声说:“这人什么都不肯交代。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 米卡卡眸光锐利,“他说了什么?” 白春撇了年轻一眼,“他说他就是影子怪客。其他一概不肯透露。” 齐木端详着男人。男人的眼神也在打量着这屋内的人。他显得十分紧张,像是做错事的小孩,看了这些人一眼又匆忙低下头。 齐木摇了摇头,轻声说:“他不是影子怪客。” 这个人畏畏缩缩的样子,怎么跟胆大妄为的怪盗相提并论呢。而且,这个人的身型跟前些日子现身的影子怪客略有不同。虽然齐木没有跟它正面交过手,但他认为,这个怪盗的身份,是女性。 白春也说:“我和影子怪客交过手,它的身材没这么高大。”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形挺拔,四十多岁的年纪,一入门就有着压迫性的气质。 白春和他认识,恭敬地喊他一声龚队。 “龚队,查到这个人的身份信息了吗?” 叫龚队的警察将一份资料交给他,正色道,“从这个嫌犯身上搜出的身份证,我们警方查到这个男人叫丁运康,30岁,无业,住在杨浦区XX路。” 虽然查到了这个人的身份,但白春和林杉等人却面面相视,露出失望的神色。 如果这个男人是怪盗,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查到他的身份啊?!一看就知道这人做事一点不靠谱,跟正版的怪盗相比,那是差之甚远。 但是,有必要调查一下这个叫丁运康的男人。 毕竟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冒充影子怪客。 根据警方提供的地址,在当天下午,齐木和米卡卡很快来到了丁运康住所的楼下。这是一条上海风格的弄堂,高高的围墙,雕花的屋檐,岁月和风雨磨损了当年的风光,巷子里终年不见阳光,一间间低矮破旧的老房子保存着历史的痕迹,昏暗潮湿。 丁运康就租在二楼。 走上去,楼道阴暗。水泥地面上,靠墙根的地方堆放着成山的垃圾袋,蚊虫飞舞,还伴随着阵阵腐臭的气息。 齐木皱了皱眉,似乎能从这昏暗潮湿的环境里揣摩出丁运康的生活。走上二楼,齐木和米卡卡在201号房前停住了脚步。这就是丁运康的房间。由于主人仍在公安局里扣押着,所以这房间大门紧闭。 这可怎么进去呢?米卡卡看着门锁正犯愁。一旁的齐木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铁丝,往钥匙孔里捅了捅,没想到,门锁没几秒就打开了。 见状,米卡卡愕然惊呼:“我去!你都可以去当小偷了!不过,这样私闯民宅真的好吗?” 跟齐木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他无所不能啊。 齐木瞪了他一眼,“你再啰嗦就给我在外面把风。” “我才不要。”米卡卡嘟着嘴,表示抗议。 两个人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经过,便马上溜了进去。走进一看,只见屋里家具摆设陈旧,一张窄小的桌子还断了一脚,靠椅上的劣质皮也开裂张口。相对较好的书架上放着许多漫画和小说,还有手办和模型,上面没有灰,看上去像一直被人精心料理着。 米卡卡在不算琳琅满目却还算丰富的书架上取出一本漫画,随手翻阅着。齐木细细打量一番,又打开了冰箱,只看一眼,他便露出嫌恶的神色。如果把冰箱里的方便面全部拿走的话,里面就剩一瓶满身油腻的辣酱了。 “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是死宅。”齐木说着,来到电脑桌前,打开了台式电脑。 米卡卡连忙将漫画书放回去,问:“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找这个人的上网记录。”对于找资料这种事,齐木已是驾轻就熟了。 他很快根据网页的历史记录,找到了丁运康这几天曾经登录过的网站。待一一点击开,齐木的视线猛地盯紧了电脑屏幕。哦,找到了!就是这个!原来,此时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网页,正是那个影子怪客论坛。 果然,不出齐木所料,这个丁运康曾经登录过这个论坛。之前齐木就怀疑,如果丁运康不是影子怪客,那他应该是影子怪客的粉丝。在不少犯罪案件中,也曾经出现过崇拜凶手的粉丝,往往会出现模仿凶手的行为。 而这个丁运康一看就是做事粗枝大叶的性格,他直接设置了记住登录密码,所以齐木根本无须破解,就能直接用他的账号登录论坛。齐木翻查了该账号的信息箱,发现丁运康和论坛版主伯爵之间进行过多次的私信聊天。 从聊天记录上看,指使丁运康假扮影子怪客的正是伯爵。 这也就印证了齐木之前的猜测,这个丁运康并不是真正的影子怪客。 幕后唆使的人就是伯爵! 就在两人正盯着电脑屏幕看得入神,打算找到更多有用信息的时候。突然——只听“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门口扔了进来,并随着破碎声很快炸开。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四周便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舌像一头猛兽似的,要张嘴吞噬一切,屋内的温度一下子升高了,呛人的浓烟开始冒出,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啊,汽油瓶!”米卡卡发出惊声的尖叫。 是影子怪客!?齐木临危不乱,第一时间朝门口望去。只见一张京剧脸谱在门口稍纵即逝,随即,房门被用力关上了。汽油燃起的那一簇大火,就堵在门口。这个影子怪客心计好毒,它是要把齐木和米卡卡两个人活活烧死啊。 “混蛋!无胆匪类,有种别跑!”米卡卡冲着门口气呼呼地骂道,早已顾不上三好学生的形象了。 而敌人近在眼前,齐木怎能不追?他第一时间就朝门口冲过去,奈何刚走两步,就被一圈的大火拦住了去路。 “桌子桌子。”米卡卡一脚跳到桌子上,企图越过火圈,然后未等他再跳,本就摇摇晃晃的桌子砰然倒塌,一下将他的腿摔进火里。 “啊,着了着了,疼啊疼啊。”米卡卡吓得连连尖叫。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跑腿……齐木没好气地将米卡卡从火里拖出来,将他裤子上并不大的火给拍熄。米卡卡定睛一看,幸好裤子上只是烧了两个窟窿,并没有伤到皮肉。 “妈呀,吓死我了。”米卡卡拍着胸口大呼庆幸,再看前面,连房门都烧起来了。 “啊呀,完了完了,这下出不去了。”米卡卡沮丧的搂住身边的人,哭丧着脸,“不过还好有你陪着我,黄泉路上有个伴。呜呜。” 齐木环顾四周,额头渗出细微的汗水,眼眸倒影着烈火,灼灼放光。 突然他撇开米卡卡拉开窗户,鄙视道,“你自己去黄泉吧,我先走了。” 他打算从窗台直接跳下去,反正这是二楼,跳下去最多也就是摔折腿而已。 “啊呀,别,别抛下我!” 米卡卡真是吓得不轻,死死抱住齐木的大腿。齐木总不能带着他一起飞吧,无奈之下,他只好腾开身子,“得,你先走吧。” 没想到齐木也有舍己为人的时候,米卡卡大受感动,赶紧爬上窗台。结果一看楼下,他又哇地叫起来,“好高啊,太高了,我……不敢……” 就二楼,他也怕?!米卡卡明显还想说些什么,但已经被齐木一脚踹下去了。 “哇!”随着一声惨叫,米卡卡趴在了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更惨的事还在后面呢,因为那之后,齐木也跟着纵身一跃,正好跳到米卡卡的背上,简直把他当人肉垫子了。 “哇哟!我的妈呀!”米卡卡鬼哭狼嚎,腰都要被踩断了。“疼疼死我了!齐木你这个杀千刀的!干嘛跳我身上!” 这小子少说也有70公斤,这一跳下来,不把米卡卡砸个半身不遂那都是命大。 “对不起,我是无心的。”难得齐木诚恳地道歉,米卡卡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你丫的还不赶紧下来!” 要不是米卡卡催得急,齐木估计还想坐他背上休息一会儿呢。 “妈呀。好疼!”米卡卡悲催地爬起来,捂着腰哭丧着脸。他怎么就这么命苦呢?而齐木则施施然地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火警电话。 十几分钟后,消防队便迅速赶到了。幸好火势不是很大,很快便得到了控制。 而此时,弄堂里的居民们都跑了出来,他们围在弄堂里边看边窃窃私语。还有的住户生怕火灾祸及自家,慌乱地奔跑上楼,将家里的贵重物品都搬下来。 在一片喧闹中,齐木与米卡卡的身影悄然离开了。 在路边等公车的时候,米卡卡还心神不宁地掏出手机,用微信将这儿的情况告诉了林杉。 这场火,是影子怪客引起的。 “看来,这怪盗是想隐藏什么真相,才会放火的吧。”林杉如此推断着。 而齐木认为,影子怪客的秘密应该和那个论坛有关。如果丁运康是因为进入了这个论坛而被蛊惑,那么跟他一样被伯爵蛊惑的人应该不在少数。这个伯爵建立这个影子怪客论坛的目的,看来并不单纯。 在外国也曾经出现过这样的犯罪网站,主要是吸引一切猎奇爱好者,教唆别人犯罪,譬如最近在美国很轰动的我国留学生被绑架失踪案,嫌疑犯就是喜欢浏览一个教唆人绑架的网站。 显然,这个影子怪客论坛也在唆使人们模仿影子怪客的犯罪行径。 齐木正思考着,公车来了。两个人刚上车站好,正看着手机微信的米卡卡忽然抬头说了一句:“哎?刚才林杉说,白春的订婚仪式将要提前。”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米卡卡一边玩着微信,一边说:“订婚仪式将定在后天举行。林杉说,白春的意思是以免夜长梦多,这样做是为了打乱影子怪客的部署。” 这种做法倒也无可厚非。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影子怪客应该不会料到白春会突然将订婚仪式提前。这样的做法确实有可能扰乱影子怪客的计划。 但如果订婚仪式订在后天,那留给齐木的时间同样也就不多了。 他必须得在这两天之内,找出更多的线索来。 这天晚上,在酒店里,齐木通过手机下载了影子怪客论坛APP。 他以游客的身份浏览,发现这个论坛和他之前查看的时候,阅读量和游客人数都呈现大幅的增长。 现在,蔡栋被杀一案在中国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再经过网络的推波助澜,越来越多的人已经陷入了影子怪客所塑造的个人英雄主义当中。即便这种人物的形象是负面的,但它的高超本领却令人为之倾倒,在是非容易混淆的网络上,影子怪客很容易便抓住了网民们的心。 而丁运康就是陷入其中的一员。齐木找到了他发的帖子,从帖子的内容可以看出,丁运康已经俨然将影子怪客当成了他心目中的英雄。而这种网民,不在少数。不少人都在论坛里发帖,立志要成为像影子怪客一样的怪盗。 而置顶帖,则是伯爵发出的号召令。 “所有的影子怪客们,都行动起来吧。让世界看到身为怪盗的力量。” 这个家伙,显然就是在幕后操纵的首脑。 得会一会这个神秘伯爵。思及此,齐木便注册了一个假名进入论坛。他故意发一条私信给伯爵,声称他是影子怪客的崇拜者,要约他见面。 电脑显示屏前,白炽的光线使齐木那棱角分明的脸部透着一丝淡淡的冷俊。 “叮!” 少顷,手机APP显示接收到新的信息。 伯爵竟回复了他的见面请求—— 凝视着手机的画面,齐木微微依靠在座椅上,他的右手缓缓握拳。 骨节因用力而暴露出一根青筋。 红色犯罪师体内那正义的因子,正在血液中奔腾。 他们约定见面的地点是上海有名的人民广场。不是有那么一首歌唱的就是“我在人民广场吃炸鸡”吗。而米卡卡则很应景地躲在一旁的树后,坐在石凳上拿着一包炸鸡一边不经意地翻着,一边朝路上的行人瞟上两眼。 此时已经天色渐暗,微妙的暗紫色渐渐从天际漫来。刚下过一场微雨,地面略显潮湿。下班高峰期已过,广场上的行人渐渐稀疏,昏黄的路灯没精打采地被几只不知疲倦的飞虫挑逗着,齐木坐在一座人形的艺术雕像下,不时地看着手表。幽黄的灯光包裹着他,如同黑白照片里,那一位有着深色头发与清淡五官的俊美少年。 手表显示此刻是7点25分。距离他们约见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眼看就要迫近到只能用秒计算的时候,齐木不自觉地抬起头。他的目光安静地环视着广场的四周,心跳竟剧烈地跳动起来。在广场的不远处,有一群大妈正在跳广场舞。人们的影子随着某神曲的节奏而有韵律地晃动。 在喜庆洋溢的气氛中,齐木的心情却紧张了几分。他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立在广场中央,神色肃然地抬起头。 忽然,大妈们竟也纷纷停下舞步,惊叹地抬头望天。 “有钱掉下来!”一位大妈惊呼。只见这时的天上飘散着一片片的影子,宛若漫天大雪,无情又冷漠地落向地面。 听到是钱,大妈们都忙着弯腰捡了起来。 她们捡起脚边的一张疑似钞票,“嗤!这才不是钱呢!”失望之情溢在大妈脸上。那不是钞票,而是扑克牌。 “谁乱扔的呀。”一位大妈气呼呼地说道,手中拿着一张扑克牌。那是方块K。 “别管它,我们继续跳。”另一位大妈将手中的扑克牌扔掉,那也是方块K。 而齐木站在广场上,接住一片从天而降的扑克牌,依然是方块K。 这一片片从天而降的扑克牌,竟然全是方块K! 这预示着什么吗?! 伯爵来了。齐木精明的眼睛立即横扫四周。他知道,伯爵就在这附近。他能感觉到它存在的气息,这是来自于犯罪师的直觉。 而广场舞大妈们,正陆陆续续收起失去的节奏,又配合那美妙的舞曲开始扭动起来了。却不料——扩音器里的舞曲突然戛然而止。 大妈们先是面面相觑,还以为扩音器发生了故障,继而,她们被吓了一跳。因为扩音器里突然传出一把充满仇恶怨恨的声音。 “嘿嘿。各位晚上好!” 妈呀!这是谁在说话。大妈们惊出一身冷汗。这么诡异的声音,令她们跳舞的热情像冷水一样被扑灭了。 而扩音器的怪声渗着一股冷漠而诡异的音质。它在说着大妈们听不懂的话:“黑葵A,你这个背叛组织的叛徒,我要让你尝到恶果。” 然而,齐木是听懂的。这声音像感染的细菌一般,迅速在空气中大片大片地扩散开来。它传染给人们惊惶与恐惧。米卡卡深深地感受到黑夜中的寒意,像裹尸布一样裹着他。 这怪声的主人,是伯爵吧。 但是,它为何会洒下方块K的扑克牌?它说的那句话,又蕴藏着何种含义? 这时候,扩音器里伯爵的声音消失了,曼妙的舞曲又在广场上流动起来。如同柔和的洗涤剂,试图洗去在场人士的慌张失措。 撒满一地的扑克牌,就像死神遗留在人间的瞳孔,睁大着,冷视着世间的丑陋。 米卡卡走到了齐木身边,他手里拿着那块扑克牌方块K,凝望着低喃,“果然是它?” 它又是谁? 瞧齐木的神情,似乎与它曾经有所瓜葛。 “当年在扑克牌组织,就有一个化名为伯爵的家伙。我不知道它的真实身份。在组织里,它是极神秘的一个。”齐木缓缓说出心中的想法。 米卡卡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扑克牌,疑惑道,“可是,扑克牌组织的人不是全部覆灭了吗?” 齐木摇摇头,“这点,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怀疑,有漏网之鱼。” “那怎么办?”米卡卡想了想,又忍不住提醒道,“你现在可是有生命危险啊!” 齐木眉头收敛,眼眸深邃。 既然当年加入了扑克牌组织,他就没有怕过死;何况他又做出了那样的选择,从此又会有什么后果,他都能欣然接受。 齐木冷静地拿起手机,打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林杉,麻烦你帮我查一个人。” 林杉动用他在警界的人脉调查,果然发现当年扑克牌组织的成员并没有全部逮捕归案。其中一个叫代号方块K的人物,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警方一直查不到它的行踪。 而这个人,是谁呢? 它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齐木认为,伯爵和影子怪客,有着必然的联系。即是说,这次的案子,它一定会再插手的。 下一次它出现的时候,应该就是白家与卓家的订婚仪式之上。 第十二章 影子怪客论坛

第十二章 影子怪客论坛

上海,魔都狂欢之城。 这座城市有多繁华美丽,它阴影处就有多让人窒息。 恢宏高楼的某个房间,亮着模糊的灯光。电视机开着,苍白荧光映着一个身影。 远远看去几分孤寂又几分诡异。 它坐在沙发前,看着电视机。电视机里播放着一条陈年旧闻:“据警方透露,刚刚破获一个犯罪组织。组织头目joker已经畏罪身亡,而警方正在全力追捕该组织的所有成员。” 嗤! 它唇缝间突然泄出一丝冷笑。而后,它的手里突然多了一张扑克牌。那是——方块K。 这时,有一阵脚步声缓缓靠近。紧接着,它的身后忽然出现一个诡秘的身影。 “你来了?”它仿佛很熟悉对方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道。 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它置身于黑暗处,没有人知道它真实的身份。甚至不知道它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者……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是的。伯爵。”来者这样称呼道。至于这个人,则是一身黑衣,脸上居然戴着一张京剧脸谱。这家伙无疑就是人们所熟知的影子怪客。 原来啊,伯爵跟影子怪客是一伙的。 影子怪客立身在昏暗的光线里,不紧不慢道,“伯爵,按照你的吩咐,我故意侵入了F区的警报系统,拉响了警报,不然,让红色犯罪师查探到我们的秘密,那可就麻烦了。” 伯爵手指在沙发边缘处轻轻敲了敲,“这家伙果然有点本事。我们得加快步伐。绝对要在意图被察觉之前实施我们的计划。” 影子怪客更走近了一步,出现在它的身后,压低了声音,“伯爵。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伯爵将手中的方块K扔掉,没有回答,只是冷笑。那冷笑声漂浮在这幽闭昏暗的空间里,显得尤为诡异。 而城市的另一边,一个相对温馨正常许多的房间里。这是卓家。卓恩绮刚洗完澡,她坐在梳妆台前,放下手中的吹风机,又拿起梳子轻轻梳起那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她很美,精致的脸蛋丝毫不比荧屏上的女艺人逊色。 而镜子反射的是她那温暖的床榻。再向后就是一扇宽大的窗户。 迷离的夜在薄透镂空的窗帘里,若隐若现。夜的音韵渐渐安静了。 忽然,卓恩绮梳头发的动作僵住了。 天啊……那是什么……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是某样骇人的东西惊吓得她把眼睛睁得几乎要突出来。她赫然看见镜子里映出窗外浮现一张诡秘的京剧脸谱。 那是传说中的影子怪客吗?这位像死神一般的人物,卓恩绮早就有所耳闻。 她的胃缩起来,嘴唇咬紧,而喉咙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最终,这惊悚发抖的呻吟演变成刺耳的尖叫:“哇啊!” 卓恩绮惊恐尖叫起来,梳子应声落地。 不消一秒钟,在屋外警戒的范坤、王泽刚、迟国慧三人闻声便立即冲进来。他们奉白春的命令24小时保护卓恩绮,所以丝毫不敢怠慢。 “卓小姐!”范坤惊问,“怎么了?” 只见卓恩绮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窗口,“外……外面有人!” 三人齐刷刷朝窗口望过去。映入眼帘的只是一片夜色,不见任何可疑的人影。 “你们两个,下楼去看。”范坤一挥手,身后的王泽刚和迟国慧两人转身便向楼下跑去,而范坤则急奔到窗口一看,正好看见一个身影跳到了草地上,正爬起身朝围墙边跑过去。 果然有入侵者!范坤没有迟疑,随即也推开窗户,顺势跳了下去。 范坤落地后,身形一滚,顺势缓解了下坠的压力,接着起身向影子怪客的方向追去。 影子怪客见踪迹败露,正要逃跑,这时,王泽刚和迟国慧他们也从屋里冲了出来,三人前后将他围困起来。 范坤沉声说道:“你跑不掉的!” 影子怪客冷笑一声,并不慌张,右手迅速探入怀中,从怀中掏出一个形状黝黑的金属物体,正要对准范坤。 这是……手枪?! 范坤心中惊呼一声,接着身形刹那一闪,躲避开来。 事实上,早在影子怪客刚刚探手入怀的同时,范坤已经做好了躲避的准备,他可不相信影子怪客会无缘由地做这个举动。 而不管影子怪客要做什么举动,自己肯定是首当其冲,因为影子怪客不可能会冒更大的风险回头去对付其他人。 再观影子怪客,他还没来得及开枪,后面的王泽刚已一脚踹了上去。影子怪客身形一晃并为摔倒,迟国慧紧接着补上一腿,彻底将他踹趴下。 影子怪客被制服,可枪还在他手里,范坤上前一脚踩在影子怪客持枪的手上,狠狠一扭。 影子怪客吃痛,右手一松,手里的枪支落地。 范坤还没来得及高兴,影子怪客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烟雾弹,浓雾迅速向四周弥漫开来,影子怪客的身影随着烟雾的散发,也渐渐模糊起来。 “又让这个家伙跑掉了!” 连续碰了两次钉子的米卡卡和齐木还想重施故计,去浦东动物疾病中心刺探剧情。这次他们打扮成下水道的维修工,打算从地下潜入。 结果还没到大门口,他们就果断放弃了。光是大门口的门岗就比昨日的人手增派了一倍,其他地方更不用说。 看来经过昨天他们这么一闹,F区的警戒更加森严。要再想混进去,几乎不再可能。 两人正在踌躇之际,这时,米卡卡手机响了。 是林杉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 “我们捉到影子怪客了!”林杉这般说道。 “什么?!” 不会吧?齐木和米卡卡一惊,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但是以林杉的为人不可能说谎,所以他们两个人立即打车赶往上海市公安局。 等到了那一边,林杉早已经在公安局门口等候多时。 米卡卡下车便问:“怎么个情况?” “这边来!”林杉一边带他们进去,一边道出缘由。 说着,林杉已经领他们来到了公安局一楼大厅。他们接着跑上二楼。米卡卡一边跑一边问:“那个人就是影子怪客吗?” 光听着那场打斗就觉得不靠谱,总觉得影子怪客不是那种偷看女人照镜子还被发现,还被三人一人一脚给搞定的角色。 林杉摊了摊手掌,也很是无奈,“抓到他的时候,他就承认自己是影子怪客。” 米卡卡一脸感叹:“呀,没想到影子怪客这么容易就落网了。” 齐木也一路快步跟着,听着林杉的描述没有出声,眉头微敛地思索着什么。 正如米卡卡所说,影子怪客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捉到了呢。这听起来就不可思议啊。但如果他不是影子怪客他又是谁? 为什么要做这种看上去是主动送上门的事情? 到了审讯室,白春和他的三位助手范坤等已经在里面了。 审讯室里还坐着一个男子,20多岁,瘦小,神情有些紧张。看到有人进来,眼眸颤动地看了一眼,又立马地下头去。他穿着黑色的衬衫略有宽大,纽扣上还冒着线条,整体看上去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劣质。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黑色披风和京剧脸谱,这正是影子怪客一贯的服饰,不过这种服装在网上都可以买得到,并不算特别。 仅凭此就断定他是影子怪客,未免太过武断。 看到林杉带着齐木和米卡卡进来,白春走了过来,轻声说:“这人什么都不肯交代。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 米卡卡眸光锐利,“他说了什么?” 白春撇了年轻一眼,“他说他就是影子怪客。其他一概不肯透露。” 齐木端详着男人。男人的眼神也在打量着这屋内的人。他显得十分紧张,像是做错事的小孩,看了这些人一眼又匆忙低下头。 齐木摇了摇头,轻声说:“他不是影子怪客。” 这个人畏畏缩缩的样子,怎么跟胆大妄为的怪盗相提并论呢。而且,这个人的身型跟前些日子现身的影子怪客略有不同。虽然齐木没有跟它正面交过手,但他认为,这个怪盗的身份,是女性。 白春也说:“我和影子怪客交过手,它的身材没这么高大。”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形挺拔,四十多岁的年纪,一入门就有着压迫性的气质。 白春和他认识,恭敬地喊他一声龚队。 “龚队,查到这个人的身份信息了吗?” 叫龚队的警察将一份资料交给他,正色道,“从这个嫌犯身上搜出的身份证,我们警方查到这个男人叫丁运康,30岁,无业,住在杨浦区XX路。” 虽然查到了这个人的身份,但白春和林杉等人却面面相视,露出失望的神色。 如果这个男人是怪盗,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查到他的身份啊?!一看就知道这人做事一点不靠谱,跟正版的怪盗相比,那是差之甚远。 但是,有必要调查一下这个叫丁运康的男人。 毕竟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冒充影子怪客。 根据警方提供的地址,在当天下午,齐木和米卡卡很快来到了丁运康住所的楼下。这是一条上海风格的弄堂,高高的围墙,雕花的屋檐,岁月和风雨磨损了当年的风光,巷子里终年不见阳光,一间间低矮破旧的老房子保存着历史的痕迹,昏暗潮湿。 丁运康就租在二楼。 走上去,楼道阴暗。水泥地面上,靠墙根的地方堆放着成山的垃圾袋,蚊虫飞舞,还伴随着阵阵腐臭的气息。 齐木皱了皱眉,似乎能从这昏暗潮湿的环境里揣摩出丁运康的生活。走上二楼,齐木和米卡卡在201号房前停住了脚步。这就是丁运康的房间。由于主人仍在公安局里扣押着,所以这房间大门紧闭。 这可怎么进去呢?米卡卡看着门锁正犯愁。一旁的齐木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铁丝,往钥匙孔里捅了捅,没想到,门锁没几秒就打开了。 见状,米卡卡愕然惊呼:“我去!你都可以去当小偷了!不过,这样私闯民宅真的好吗?” 跟齐木待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他无所不能啊。 齐木瞪了他一眼,“你再啰嗦就给我在外面把风。” “我才不要。”米卡卡嘟着嘴,表示抗议。 两个人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经过,便马上溜了进去。走进一看,只见屋里家具摆设陈旧,一张窄小的桌子还断了一脚,靠椅上的劣质皮也开裂张口。相对较好的书架上放着许多漫画和小说,还有手办和模型,上面没有灰,看上去像一直被人精心料理着。 米卡卡在不算琳琅满目却还算丰富的书架上取出一本漫画,随手翻阅着。齐木细细打量一番,又打开了冰箱,只看一眼,他便露出嫌恶的神色。如果把冰箱里的方便面全部拿走的话,里面就剩一瓶满身油腻的辣酱了。 “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是死宅。”齐木说着,来到电脑桌前,打开了台式电脑。 米卡卡连忙将漫画书放回去,问:“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找这个人的上网记录。”对于找资料这种事,齐木已是驾轻就熟了。 他很快根据网页的历史记录,找到了丁运康这几天曾经登录过的网站。待一一点击开,齐木的视线猛地盯紧了电脑屏幕。哦,找到了!就是这个!原来,此时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网页,正是那个影子怪客论坛。 果然,不出齐木所料,这个丁运康曾经登录过这个论坛。之前齐木就怀疑,如果丁运康不是影子怪客,那他应该是影子怪客的粉丝。在不少犯罪案件中,也曾经出现过崇拜凶手的粉丝,往往会出现模仿凶手的行为。 而这个丁运康一看就是做事粗枝大叶的性格,他直接设置了记住登录密码,所以齐木根本无须破解,就能直接用他的账号登录论坛。齐木翻查了该账号的信息箱,发现丁运康和论坛版主伯爵之间进行过多次的私信聊天。 从聊天记录上看,指使丁运康假扮影子怪客的正是伯爵。 这也就印证了齐木之前的猜测,这个丁运康并不是真正的影子怪客。 幕后唆使的人就是伯爵! 就在两人正盯着电脑屏幕看得入神,打算找到更多有用信息的时候。突然——只听“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门口扔了进来,并随着破碎声很快炸开。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四周便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舌像一头猛兽似的,要张嘴吞噬一切,屋内的温度一下子升高了,呛人的浓烟开始冒出,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啊,汽油瓶!”米卡卡发出惊声的尖叫。 是影子怪客!?齐木临危不乱,第一时间朝门口望去。只见一张京剧脸谱在门口稍纵即逝,随即,房门被用力关上了。汽油燃起的那一簇大火,就堵在门口。这个影子怪客心计好毒,它是要把齐木和米卡卡两个人活活烧死啊。 “混蛋!无胆匪类,有种别跑!”米卡卡冲着门口气呼呼地骂道,早已顾不上三好学生的形象了。 而敌人近在眼前,齐木怎能不追?他第一时间就朝门口冲过去,奈何刚走两步,就被一圈的大火拦住了去路。 “桌子桌子。”米卡卡一脚跳到桌子上,企图越过火圈,然后未等他再跳,本就摇摇晃晃的桌子砰然倒塌,一下将他的腿摔进火里。 “啊,着了着了,疼啊疼啊。”米卡卡吓得连连尖叫。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跑腿……齐木没好气地将米卡卡从火里拖出来,将他裤子上并不大的火给拍熄。米卡卡定睛一看,幸好裤子上只是烧了两个窟窿,并没有伤到皮肉。 “妈呀,吓死我了。”米卡卡拍着胸口大呼庆幸,再看前面,连房门都烧起来了。 “啊呀,完了完了,这下出不去了。”米卡卡沮丧的搂住身边的人,哭丧着脸,“不过还好有你陪着我,黄泉路上有个伴。呜呜。” 齐木环顾四周,额头渗出细微的汗水,眼眸倒影着烈火,灼灼放光。 突然他撇开米卡卡拉开窗户,鄙视道,“你自己去黄泉吧,我先走了。” 他打算从窗台直接跳下去,反正这是二楼,跳下去最多也就是摔折腿而已。 “啊呀,别,别抛下我!” 米卡卡真是吓得不轻,死死抱住齐木的大腿。齐木总不能带着他一起飞吧,无奈之下,他只好腾开身子,“得,你先走吧。” 没想到齐木也有舍己为人的时候,米卡卡大受感动,赶紧爬上窗台。结果一看楼下,他又哇地叫起来,“好高啊,太高了,我……不敢……” 就二楼,他也怕?!米卡卡明显还想说些什么,但已经被齐木一脚踹下去了。 “哇!”随着一声惨叫,米卡卡趴在了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更惨的事还在后面呢,因为那之后,齐木也跟着纵身一跃,正好跳到米卡卡的背上,简直把他当人肉垫子了。 “哇哟!我的妈呀!”米卡卡鬼哭狼嚎,腰都要被踩断了。“疼疼死我了!齐木你这个杀千刀的!干嘛跳我身上!” 这小子少说也有70公斤,这一跳下来,不把米卡卡砸个半身不遂那都是命大。 “对不起,我是无心的。”难得齐木诚恳地道歉,米卡卡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你丫的还不赶紧下来!” 要不是米卡卡催得急,齐木估计还想坐他背上休息一会儿呢。 “妈呀。好疼!”米卡卡悲催地爬起来,捂着腰哭丧着脸。他怎么就这么命苦呢?而齐木则施施然地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火警电话。 十几分钟后,消防队便迅速赶到了。幸好火势不是很大,很快便得到了控制。 而此时,弄堂里的居民们都跑了出来,他们围在弄堂里边看边窃窃私语。还有的住户生怕火灾祸及自家,慌乱地奔跑上楼,将家里的贵重物品都搬下来。 在一片喧闹中,齐木与米卡卡的身影悄然离开了。 在路边等公车的时候,米卡卡还心神不宁地掏出手机,用微信将这儿的情况告诉了林杉。 这场火,是影子怪客引起的。 “看来,这怪盗是想隐藏什么真相,才会放火的吧。”林杉如此推断着。 而齐木认为,影子怪客的秘密应该和那个论坛有关。如果丁运康是因为进入了这个论坛而被蛊惑,那么跟他一样被伯爵蛊惑的人应该不在少数。这个伯爵建立这个影子怪客论坛的目的,看来并不单纯。 在外国也曾经出现过这样的犯罪网站,主要是吸引一切猎奇爱好者,教唆别人犯罪,譬如最近在美国很轰动的我国留学生被绑架失踪案,嫌疑犯就是喜欢浏览一个教唆人绑架的网站。 显然,这个影子怪客论坛也在唆使人们模仿影子怪客的犯罪行径。 齐木正思考着,公车来了。两个人刚上车站好,正看着手机微信的米卡卡忽然抬头说了一句:“哎?刚才林杉说,白春的订婚仪式将要提前。”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米卡卡一边玩着微信,一边说:“订婚仪式将定在后天举行。林杉说,白春的意思是以免夜长梦多,这样做是为了打乱影子怪客的部署。” 这种做法倒也无可厚非。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影子怪客应该不会料到白春会突然将订婚仪式提前。这样的做法确实有可能扰乱影子怪客的计划。 但如果订婚仪式订在后天,那留给齐木的时间同样也就不多了。 他必须得在这两天之内,找出更多的线索来。 这天晚上,在酒店里,齐木通过手机下载了影子怪客论坛APP。 他以游客的身份浏览,发现这个论坛和他之前查看的时候,阅读量和游客人数都呈现大幅的增长。 现在,蔡栋被杀一案在中国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再经过网络的推波助澜,越来越多的人已经陷入了影子怪客所塑造的个人英雄主义当中。即便这种人物的形象是负面的,但它的高超本领却令人为之倾倒,在是非容易混淆的网络上,影子怪客很容易便抓住了网民们的心。 而丁运康就是陷入其中的一员。齐木找到了他发的帖子,从帖子的内容可以看出,丁运康已经俨然将影子怪客当成了他心目中的英雄。而这种网民,不在少数。不少人都在论坛里发帖,立志要成为像影子怪客一样的怪盗。 而置顶帖,则是伯爵发出的号召令。 “所有的影子怪客们,都行动起来吧。让世界看到身为怪盗的力量。” 这个家伙,显然就是在幕后操纵的首脑。 得会一会这个神秘伯爵。思及此,齐木便注册了一个假名进入论坛。他故意发一条私信给伯爵,声称他是影子怪客的崇拜者,要约他见面。 电脑显示屏前,白炽的光线使齐木那棱角分明的脸部透着一丝淡淡的冷俊。 “叮!” 少顷,手机APP显示接收到新的信息。 伯爵竟回复了他的见面请求—— 凝视着手机的画面,齐木微微依靠在座椅上,他的右手缓缓握拳。 骨节因用力而暴露出一根青筋。 红色犯罪师体内那正义的因子,正在血液中奔腾。 他们约定见面的地点是上海有名的人民广场。不是有那么一首歌唱的就是“我在人民广场吃炸鸡”吗。而米卡卡则很应景地躲在一旁的树后,坐在石凳上拿着一包炸鸡一边不经意地翻着,一边朝路上的行人瞟上两眼。 此时已经天色渐暗,微妙的暗紫色渐渐从天际漫来。刚下过一场微雨,地面略显潮湿。下班高峰期已过,广场上的行人渐渐稀疏,昏黄的路灯没精打采地被几只不知疲倦的飞虫挑逗着,齐木坐在一座人形的艺术雕像下,不时地看着手表。幽黄的灯光包裹着他,如同黑白照片里,那一位有着深色头发与清淡五官的俊美少年。 手表显示此刻是7点25分。距离他们约见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眼看就要迫近到只能用秒计算的时候,齐木不自觉地抬起头。他的目光安静地环视着广场的四周,心跳竟剧烈地跳动起来。在广场的不远处,有一群大妈正在跳广场舞。人们的影子随着某神曲的节奏而有韵律地晃动。 在喜庆洋溢的气氛中,齐木的心情却紧张了几分。他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立在广场中央,神色肃然地抬起头。 忽然,大妈们竟也纷纷停下舞步,惊叹地抬头望天。 “有钱掉下来!”一位大妈惊呼。只见这时的天上飘散着一片片的影子,宛若漫天大雪,无情又冷漠地落向地面。 听到是钱,大妈们都忙着弯腰捡了起来。 她们捡起脚边的一张疑似钞票,“嗤!这才不是钱呢!”失望之情溢在大妈脸上。那不是钞票,而是扑克牌。 “谁乱扔的呀。”一位大妈气呼呼地说道,手中拿着一张扑克牌。那是方块K。 “别管它,我们继续跳。”另一位大妈将手中的扑克牌扔掉,那也是方块K。 而齐木站在广场上,接住一片从天而降的扑克牌,依然是方块K。 这一片片从天而降的扑克牌,竟然全是方块K! 这预示着什么吗?! 伯爵来了。齐木精明的眼睛立即横扫四周。他知道,伯爵就在这附近。他能感觉到它存在的气息,这是来自于犯罪师的直觉。 而广场舞大妈们,正陆陆续续收起失去的节奏,又配合那美妙的舞曲开始扭动起来了。却不料——扩音器里的舞曲突然戛然而止。 大妈们先是面面相觑,还以为扩音器发生了故障,继而,她们被吓了一跳。因为扩音器里突然传出一把充满仇恶怨恨的声音。 “嘿嘿。各位晚上好!” 妈呀!这是谁在说话。大妈们惊出一身冷汗。这么诡异的声音,令她们跳舞的热情像冷水一样被扑灭了。 而扩音器的怪声渗着一股冷漠而诡异的音质。它在说着大妈们听不懂的话:“黑葵A,你这个背叛组织的叛徒,我要让你尝到恶果。” 然而,齐木是听懂的。这声音像感染的细菌一般,迅速在空气中大片大片地扩散开来。它传染给人们惊惶与恐惧。米卡卡深深地感受到黑夜中的寒意,像裹尸布一样裹着他。 这怪声的主人,是伯爵吧。 但是,它为何会洒下方块K的扑克牌?它说的那句话,又蕴藏着何种含义? 这时候,扩音器里伯爵的声音消失了,曼妙的舞曲又在广场上流动起来。如同柔和的洗涤剂,试图洗去在场人士的慌张失措。 撒满一地的扑克牌,就像死神遗留在人间的瞳孔,睁大着,冷视着世间的丑陋。 米卡卡走到了齐木身边,他手里拿着那块扑克牌方块K,凝望着低喃,“果然是它?” 它又是谁? 瞧齐木的神情,似乎与它曾经有所瓜葛。 “当年在扑克牌组织,就有一个化名为伯爵的家伙。我不知道它的真实身份。在组织里,它是极神秘的一个。”齐木缓缓说出心中的想法。 米卡卡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扑克牌,疑惑道,“可是,扑克牌组织的人不是全部覆灭了吗?” 齐木摇摇头,“这点,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怀疑,有漏网之鱼。” “那怎么办?”米卡卡想了想,又忍不住提醒道,“你现在可是有生命危险啊!” 齐木眉头收敛,眼眸深邃。 既然当年加入了扑克牌组织,他就没有怕过死;何况他又做出了那样的选择,从此又会有什么后果,他都能欣然接受。 齐木冷静地拿起手机,打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林杉,麻烦你帮我查一个人。” 林杉动用他在警界的人脉调查,果然发现当年扑克牌组织的成员并没有全部逮捕归案。其中一个叫代号方块K的人物,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警方一直查不到它的行踪。 而这个人,是谁呢? 它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齐木认为,伯爵和影子怪客,有着必然的联系。即是说,这次的案子,它一定会再插手的。 下一次它出现的时候,应该就是白家与卓家的订婚仪式之上。 第十三章 血染的订婚宴

第十三章 血染的订婚宴

转眼到了那天晚上,上海市区的香格里拉酒店外面。 从下午开始,酒店门外的街道上便被塞得水泄不通了。因为这是白家和卓家的订婚宴,除了不少达官贵人前来,同时也吸引了大批的媒体记者。他们当中的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影子怪客才来的。 毕竟,这个怪盗已经在网上发出了预告书,一定会在今天晚上来到宴会现场,盗取那颗举世闻名的人鱼之泪。 正因为这样,也有不少喜欢猎奇的市民来到香格里拉酒店门外,希望一睹影子怪客的风采。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酒店外早已是人流熙熙攘攘,为了应付这一情况,交警部门还不得不将酒店外面的街道实施临时禁行。 随着夜幕下降,影子怪客的降临也渐渐进入了倒计时。 黑夜笼罩城市,华灯却是璀璨光辉,很多离奇的故事,往往都有这样一个微妙的开端。 此时,在酒店门外,停着大批警车。 这个晚上,几乎上海一半的警力都集中在这儿了。无它,这次宴会上将会出现许多土豪和权贵,警方必须保证这些人的安全,不然会出大事的。另一方面,他们也是为了要抓住那个扰乱社会秩序的怪盗。 眼看着距离订婚仪式开始的时间越来越逼近了,不仅是围观的群众,连警察也在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大家都在想:这个怪盗,会以怎么样的方式出现呢? 而负责这次任务的人正是上海市公安局刑事大队队长,也就是上次提到过的龚队。他在现场布置好人手安排后,匆匆走到停在路边的一辆商务车。此时,车里正坐着一个男人,穿着精致的小领白衬衫,白衬衫的胸口绣着一朵蓝睡莲。他拿着一支圆珠笔在拇指上转笔。 “你觉得影子怪客会不会来?”龚队还是一身警装,威武不屈的模样。 “肯定会。”白衬衫男以笃定的口气说道。 龚队扬了扬嘴角,“它真的会这么傻?明知道我们这么多警力,它还敢冒险?” 白衬衫男倚在沙发上,看向窗外绚烂的夜,低笑,“你也别小看它。既然能称为怪盗,那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本领。它不会轻易被我们抓到的。谁知道,它在背后里会捣弄出什么诡计来呢?” 龚队双手环胸,哼笑,“这家伙,最好别出现。不然,我一定抓住它。” 这时,他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踏入晚上八点了。离仪式开始,只剩半个小时。 而在城市的一处公园里,大妈大叔们正在公园的灯光下欢快地跳着广场舞。美妙的旋律在灯光下飘扬。 突然,“啪”的一下,一块砖头飞来,音响被砸烂了。大妈们一看,眼前出现一个身穿一袭黑衣,脸戴古怪脸谱的怪人,正朝她们怪笑。 “嘿嘿嘿!”它奸笑几声,然后拔腿就逃之夭夭。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又极为诡异。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另一处街口的一家小超市里,跑出一个同样是黑衣京剧脸谱装扮的家伙。它手里拿着一袋现金,而超市的老板则追了出来,大喊道:“影子怪客抢劫啦!” 而在公路上,一辆汽车正在等红绿灯。突然,“啪”的一声,车窗玻璃被打碎了。司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影子怪客挥舞着棒球棒而阴笑着离开。 同样的事情,几乎在城市中同一时间上演。 此时的110报警中心里,电话声几乎响个不停。 “喂喂喂!我这里……有影子怪客!” “我被影子怪客抢了!” “它现在在延安西路!” 仿佛一时间,全上海都出现了影子怪客! “真见鬼!”龚队挂断电话,表情着急地跟白衬衫男说:“刚接到接警中心的汇报。现在在不少地方都出现了影子怪客的影踪!你觉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白衬衫男拿出手机,打开影子怪客论坛APP。他早就注意到这个网站了,便说:“这是伯爵的计谋,它在怂恿影子怪客的追随者模仿作案。” 龚队眉头紧锁,托起下巴思索,“可是,这样有些奇怪。它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难道是为了将我们警方从这儿全部吸引走,好让它下手作案。” 白衬衫男继续转笔,“今晚,是不是全上海市的大部分警力都被安排到这边来了?” 龚队点头,慎重道,“当然了。毕竟影子怪客那么引人瞩目。” 白衬衫男转笔的动作猛然停下,面色沉重。 不好,他心里想道:这里面有点不对劲啊。 就在这时,外面赫然有人喊起来。“哇!影子怪客!” 马路上的人纷纷抬起头,指着夜空。白衬衫男和龚队也冲出了车外,抬起头,只见上空飘来一个热气球,而热气球上分明站着一个黑影。虽然看不清楚,但显然所有人都把它当做是影子怪客了。 热气球飘到了酒店楼顶,黑影一闪而过,瞬间消失。 龚队立即按住声麦,通知驻守在酒店上层的同事,“影子怪客来了!准备逮捕它!” “等一下!”白衬衫男忽然摆手示意,目光紧紧锁着窗外的动向。 龚队显然有些焦急,“怎么了?” “那不是影子怪客。”白衬衫男神态笃定。 “啊?” “影子怪客不可能以这么引人瞩目的方式出现。这样摆明等着被抓啊。”白衬衫男看向房顶热气球降落的地方,狭长的眼眸眯了眯,光采锐利。 经同伴一提醒,龚队稍稍反应过来,“这难道是声东击西?” 正说着,忽然头顶传来嘭的爆炸声。龚队立即用对讲机问:“怎么回事?” 楼顶同事慌张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报告龚队,我们正在接近热气球的时候,它突然爆炸了!” 龚队神色顿时一紧,“有没有人受伤?” 同事喘息了一声回答,“有两个同事被轻微灼伤。” 龚队松一口气。 白衬衫男冷哼,“果然,跟我预料的一样。” 他冷冽的眼眸随即环视四周的人群,想从中找出影子怪客的影踪。 龚队也看了一圈,显然没有收获,只得问向同伴,“要进入酒店,一定要验证身份。那影子怪客真的能混进去吗?” “别小看那个怪盗。”白衬衫男又想到了什么。“对了,酒店会场方面,布置得怎么样了?” 龚队点头,坚定道,“放心好了。会场里面到处是我们的人。影子怪客没有机会下手的。” 是吗? 白衬衫男浏览一圈无果,收回了视线,面露担忧之色。 几分钟前,香格里拉酒店其中一个VIP房间里。鲜花、烛火、蕾丝……那些备受女孩子的喜欢的装饰应有尽有,整个宽敞的房间被装饰得温馨而浪漫。 卓恩绮正对着镜子化妆,容颜是秀美的,神色却是忧愁的。 不知为何,订婚的喜悦竟被影子怪客给压倒了,令她忧心忡忡。 迟国慧为她整理好头上的白纱,对着镜子笑道,“卓小姐,你今天真美。” 卓恩绮勉强露出一丝苦笑,又垂下眼帘。 迟国慧看着准新娘,问,“卓小姐,你怎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我只是担心影子怪客。”卓恩绮没有隐瞒,这一天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只想幸福,不想意外。 迟国慧将手轻轻按在准新娘的肩膀上,安慰道,“放心吧。有白先生在这儿,不会有事的。” 一提到那人,卓恩绮心头一紧,随即问:“白春他人呢?” 迟国慧含笑,“他正在跟林杉少爷做着最后的布置呢。” 卓恩绮哦了一声,神情略宽慰了许多。 在另一个房间里,相比于准新娘的房间同样的温馨,却相对简洁、用色英朗一些。白春和林杉,齐木,米卡卡四个人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林杉看着帅气白春宽慰道,“表哥,会场周围都布置好了。那个怪盗如果出现,我们一定能捉住它。” 白春面色沉重,这毕竟是他的订婚仪式,身边还有一个重要的人需要保护,决不能有任何闪失,“不能大意。影子怪客总是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现。之前好几次,就是被它这样逃跑了。” 米卡卡环视一下,问,“范坤他们呢?” “迟国慧在保护卓恩绮,范坤在会场警戒,而王泽刚则布置在酒店外面的大楼楼顶进行观察。”白春回答着,同时又将整个会场的布防重新过了一遍脑子,生怕有什么疏漏。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骚动。 众人顿时都站起身,不约而同地向外望去。 米卡卡紧张:“我好像听到有人说,影子怪客来了!” 林杉握拳疑惑道,“它竟然敢大摇大摆地出现,这太不正常了。” “我出去看看。”白春不放心,迈步欲走。 “别去。”齐木拦下了他,投去镇定的目光,“外面有范坤,不到紧急时刻,不要乱了章法。” 齐木说得有理,刚刚还想一同去的林杉也退了回来。 正当他们困惑的时候,楼顶上又传来爆炸声。众人面面相视,神色更加紧张。唯有齐木,极力克制着心绪,向大家投去安慰的目光。 不一会儿,范坤推门跑了进来。 “不是影子怪客来了。只是一个装着假人的热气球爆炸。” 果然…… 白春稍稍松了口气,道,“它这是故意在扰乱我们的视线。问一下王泽刚那边有没有发现。” 范坤立即用手机询问。王泽刚回复说他在对面大楼的楼顶,除了发现热气球之外,并没有可疑的人影。 白春沉着脸,双手紧握,“我总有种感觉,影子怪客已经潜进来了。” 齐木依然镇定地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地放在膝前,眼眸深邃。 而此时在离香格里拉十几公里远的疾病中心。 守门的两个警卫正在F区门口站岗。闲着无聊,他们以聊天打发时间,热门话题当然是最近很火的影子怪客。 其中一个门卫说:“那怪盗听说很厉害的样子呢。” 另一个门卫不屑一顾:“嗤,只是媒体吹捧而已。再怎么牛,也是人。还能上天入地了不成?” “这可不好说。我听说它之前杀死了两个人,都是在森严的安保下作案的。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真的假的。那听起来,它确实有点本事呢。” “是啊。幸好这种大盗没盯上我们这里。不然,我们可就够呛的。” “我们这里也没啥宝贝好偷的呀。” “这可说不定……”那门卫看着同伴,指了指大楼里,“那实验室里的东西,要是卖给坏人,也很值钱呢。” 同伴笑道:“别傻了。也不看看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影子怪客不会傻到跑这儿来找死吧!” 正说着,伴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刹车声,居然三辆面包车飞快地驶了进来,就停在F区的门外。 那两个门卫还没反应过来,便从面包车上跑下了一群怪人。数一数,起码有七八个人。它们全部穿着黑衣,戴着京剧脸谱,手里拿着武器。 “是……是影子怪客!”一个门卫哆哆嗦嗦地指着来客说。 真不幸,被这两个门卫给说中了。影子怪客竟然真的来袭击F区了。他们都是影子怪客,却又好像都不是。 影子怪客从前只是一个人,而现在是一种精神。只要你把心献给魔鬼,你就是成为影子怪客。 “快……通知……”门卫话音刚落,便听嘭的一下,京剧脸谱下的影子怪客嘴角噙着淡淡的弧度,扣动了扳机。子弹扫在保安亭的玻璃上,玻璃在子弹的冲击下,应声而碎,发出激烈的响声。 “妈呀!快跑!”门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敢逗留,拼命地跑回大楼里。 而影子怪客们在首领的带领下,发出怪叫,全部冲向了大楼。 与此同时,大楼立即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呜呜的声音恍如一种惶恐的嚎叫,让听到的人为之诚惶诚恐。 监控室里,保安主任早已通过监视器看到外面的情形。他骇然变色,赶紧对手下说道:“立即封锁大楼出入口。派人驻守到一楼。绝对不能让他们进来!” “是。” 所有的保安都抄起武器,跑向了一楼。这个地方的保安从没遇见过恐怖袭击,大家都戒备地弓着身子,惶惶不安地握着武器,略等待一下,手心里全是汗。众人屏气敛息蓄势待发,终于,影子怪客们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来了!”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此时的玻璃大门紧闭着,由于它是由防爆钢化玻璃制成,所以这些保安深信这帮恐怖分子要进来,绝非易事。 不曾想,只见其中一个影子怪客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块砖头大小的炸药,走过来放在玻璃门边,然后所有的影子怪客都躲到一边去。 屋里的保安们心惊肉跳,这不用问,它们准备用炸药炸门了。 “小心避让。”有人大吼一声,保安们纷纷抬臂侧过了一脸。 紧接着,“轰隆!”——玻璃门被炸碎了。有破碎的玻璃渣高速划过保安的衣服,臂膀、腹部、腿上都是醒目的划痕。 一片硝烟中,影子怪客们端着枪出现了。 “开火!”保安们有人大喊。 立即,枪声大作。 依靠着有利地形和障碍物,保安们用猛烈的火力阻止影子怪客们冲进来。而影子怪客们也是躲在门外朝这里面射击。 从监视器看到一楼枪战的场面,保安主任再也坐不住了。他赶紧掏出手机,拨打110:“喂喂?我们这里受到了影子怪客们的袭击!请求帮助!” 然而,110接线员的回复让保安主任有些绝望。“现在全城都出现了影子怪客,我们目前没有多余的警力去支援你们。” 保安主任愕然。 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整个城市都出现了影子怪客? 保安主任立即挂断电话,又冲手下大喊,“立即通知欧博士和其他工作人员撤离到地下室。” 几近与世隔绝的实验室里,任外面打得惊天动地,里面照样忙于各类细胞、药物的实验。正当大家对实验忘乎所以的时候,实验室里突然响起了广播声。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F区正在遭遇恐怖分子的袭击,请各位立即到地下室躲避。” 正在实验室里的欧博士和其他研究人员纷纷抬头。恐怖袭击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没有人想到这地方会遭遇恐怖袭击呢。这时,助手季宏伟快步走到欧博士面前说:“博士,我们赶紧撤走吧。” 欧博士有些迟疑,“可是,我们在这儿的研究……” 季宏伟将博士手中的文件放下,安抚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得离开这儿。” “是啊,等过了风波我们还可以再回来。”一旁的其他研究人员也在劝阻。 “好。”欧博士这才勉强点头答应。 季宏伟拉过旁边的同事,示意他带着欧博士,“你们先走。” “你跟我们一块儿撤离吗?”欧博士一惊。 季宏伟连忙解释说,“这边的标本都很珍贵,我收拾一下,以免遭到破坏。” “那好。”一提到那宝贝标本,欧博士也不再追问,“对了,刚刚拿出来的标本有参考价值,有时间也一并收起来。” “您放心,快走吧。” 催促之下,欧博士和其他人赶紧先行一步了。 季宏伟等他们走后,并没有忙着收拾标本,而是来到一个密封柜前,输入密码。柜子打开,里面露出一瓶装满绿色液体的瓶子。 这就是三号病毒标本啊。 季宏伟深知这病毒的厉害,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取出来,放到事先准备好的铝合金罐子里,然后放到背包里。他离开实验室后,外面的枪声仍在持续。其他人都已经躲到地下室了,季宏伟却反其道而行之,朝楼上跑上去。 来到楼上一层的更衣室,季宏伟从更衣柜里拿出绳索,走到窗口扔下去,然后他顺着绳索滑下。滑到楼下,他贴着墙壁看到那边大楼门口影子怪客们正在与保安激战。他趁机朝大门口那边跑过去。这时,一个影子怪客看见他,想掉转枪口,却被首领给按住了。 “别开枪!” 这可是自己人呢。首领看着逃跑的季宏伟,嘴角露出了诡秘的微笑。等到目标人物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首领突然招招手,示意其他人立即撤退。 影子怪客迅速退走,并钻进面包车,仓皇离去。 剩下一片狼藉的大楼,以及一脸懵逼的保安们不知所以。 而就在罪案发生的同时,在香格里拉酒店,订婚宴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来宾都来齐了。所有宾客都穿着光鲜亮丽,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交谈。巨大的水晶灯吊在天花板上,把整个大堂都照得通透。 可众人之间的气氛却显得拥有几分凝重。不少记者按下闪光灯。 噗―― 按下快门的声音让有些权贵宾客微皱一下眉头,继续喝着自己手上的香槟。订婚上的舞台摆满鲜花,主持人在台上调试麦克风。 一切都准备就绪。到目前为止,进展都还算是顺利。 有几个女人悄悄议论着,“那什么影子怪客是进不来了吧?” “一个靠偷出名的人居然还会有那么多人去崇拜?这世界真是疯了。不过单看这宴会的安保,它怎么进得来?” “这可说不定,毕竟人家说好就是要来的。” “嘘,别说了。仪式开始了。” 几个女人同是噤声,装作是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卓风带着女儿走过,宾客的目光都落在她脖子上的人鱼之泪。那真是一条举世无双的项链啊。 水晶灯的照耀下,把那条人鱼之泪更是照耀得熠熠生辉。卓恩绮的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更多的还是局促,紧紧的挽住自己父亲的手。 演奏乐队早就准备就绪,等着这对父女走上长长的红毯。 交响乐响起,众人的心都开始安定下来,至少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影子怪客的模样。看来是不会再出现。 白春正在订婚台上看着心爱之人正缓缓朝他走来,他的脸上都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卓风正要将卓恩绮的手交到白春手里,突然,墙上闪过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白春一惊,望去。会场里有人惊呼:“影子怪客来了!”会场的人们面露惧色,有些骚乱。白春赶紧说:“大家冷静。影子怪客不可能出现的。” 正说着,突然背后的背景板的布掉了下来。背景板上全是京剧脸谱。仿佛在奸笑。在场的人大惊,场内的扩音器里响起奸笑。 白春紧紧抱着卓恩绮,眼神却在环顾四周,白春知道,影子怪客的目标是卓恩绮脖子上的人鱼之泪,只要保护好卓恩绮,影子怪客的阴谋就不会得逞。 想到这里,白春先前因为紧张紧紧抱着卓恩绮的手也渐渐放松下来。 人们惊呼:“影子怪客真的来了!” 而此时,会场内的警察纷纷紧张地张望,却不见那怪盗的身影。他们的头儿龚队则一边飞快地环视这略显混乱的现场,一边用手机轻声对酒店外车里的白衬衫男说:“影子怪客来了!” 手机里,白衬衫男问道:“真的吗?你确定?” 龚队语气有些迟疑:“我不敢确定,因为我没看到那家伙的身影。” 他正说着。突然,上方的气球啪啪啪地炸开了。虽然只是细微的声音,但宾客们早已如惊弓之鸟,大伙儿纷纷抬头。但见,头顶上方掉下一个个奇怪的物体。它们滚落地上,掉在脚边。一瞬间,宾客们瞪大了眼睛。 那圆柱形的金属物体,像是……炸弹啊! “哇!有炸弹!”人群中,爆出这么一声尖叫。人群顿时乱了。 但很快,那疑似炸弹的物体噗嗤一下,“嘶嘶嘶!”地发出白烟。 噢,这不是炸弹,而是烟雾弹! 不管怎么样,场面已经十分慌乱了,虽然龚队一再呼吁大家冷静,却无济于事。一片茫茫的白烟中,只看到人影乱晃。却有一个冷峻的少年站在慌乱的人影中,安静如山,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他就是红色犯罪师齐木,和他一同的还有林杉和米卡卡两人。他们三人围在一块,背靠背,每个人观察一个方向。 而这时,站在台上的卓恩绮瑟瑟发抖地倚着白春说:“我怕。” 白春搂着她的肩,温柔地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用犀利而敏锐的眼睛观察四周。眼前弥漫着一片白烟,气味有些呛人,而骚动的人影让人分不清是敌是友。忽然间,一个黑影从天花板的吊灯上方跳了下来。米卡卡马上指着那处喊道:“看,那里!” 齐木和林杉闻声刚看过去,便见那黑影消失在白烟中。周围的视野实在太模糊,但齐木判断,那影子怪客必定是冲人鱼之泪去了。他猛地大喊一声:“不好!”,便拔腿朝台上奔过去。 林杉和米卡卡紧跟其后。 哪知,他们刚要跑近台上之时,突然一个人影朝他们扑来。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三个人都有些猝不及防,那人径直跌倒在齐木和林杉的身上。齐木以为此人有诈,正要使出锁喉招式,却听对方大喊:“是我!” 齐木腾在半空的手戛然而止。 原来那人却是白春。他怎么从台上摔下来了?却见白春焦急地指着台上的方向,脸色苍白:“完了,是影子怪客!”随之,便听见台上传来惨叫一声。 “哇啊!”那声音气若游丝,表露出声音的主人正处在极度危险之中。 “恩琦!”白春几乎急得要哭出来了。他们赶紧跑到台上一看,霎时傻眼了。但见卓恩绮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原本白净的裙子上开始渗出血迹,随后迅速地向着周围扩散面积,像一朵朵红花在绽放。卓恩绮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她的心上人,然后瞪大着自己的双眼,整个人慢慢地向后倾斜,直至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白春看到心爱的人死了,悲痛之余大怒:“快关门,别让它跑了!” 它,应该指的就是那个祸害影子怪客吧。 “各部门注意!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离开会场!”龚队也立即拿起对讲机吩咐属下们。这时,会场的大门关闭,警察和保安守住了各个出入口。 烟雾弹散发出的白烟渐渐散去。白春抱着卓恩绮的尸体,卓风跑了过来,抱起女儿,大哭。齐木走过来,看了看她的脉搏说:“她还没死,快送医院。” “真的吗?!那赶紧送医院啊!”卓风欣喜之余,火急火燎地叫人抬女儿上车送去医院。 “让我来吧!”迟国慧自告奋勇,双手抱起卓恩绮的身体,就跳下台。 而卓风也急急地跑了下来。他和迟国慧正要护送卓恩绮出去时,却被齐木喝止:“不行。你们两个不许出去。” “什么意思?”卓风皱着眉回头,他看到那个高冷少年带着冰冷的语气,像在下达命令。这令他感到稍微不爽。人命关天,怎么就不能出去了? 而这时,林杉也走出来说:“卓叔叔,现在这个会场里的人谁都不准离开。” 龚队也站出来说:“我们可以叫外面的人进来把卓小姐送去医院。” 卓风顿时明白了,他是被当做了嫌疑犯。卓风气得几乎跳起来:“你们这是欺人太甚。我可是恩琦的爸爸!” 白春忍着悲痛说:“卓叔叔,我们不是怀疑你,只是……”他还要继续说,这时大门被推开了。闯进来的人是范坤,而他身边还扶着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竟然是……迟国慧?! 顿时,在场的人们都大眼瞪小眼。他们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而真正的迟国慧用手扶着后脑勺,像是被人打晕了还有些脑震荡。她在同伴的搀扶下,抬起手指指着站在卓风身边的那个迟国慧,喊道:“她是假的!” 在场轻爆出一阵惊呼。所有的视线随即转移到冒牌货迟国慧身上。而白春猛然指着她喊道:“是你干的!” 迟国慧看着他,嘴角蓦然勾起,那是一缕无法诠释的怪笑。 龚队立即指着她,下令拘捕令:“抓住它!” 听到头儿下令,所有警察顿时一拥而上。眼看对方人数众多,迟国慧却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个烟雾弹,施施然地拉弦放在地上。随即,地上冒出一阵浓浓的白烟,不过警察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个扑了过去。这么多人,谅那怪盗也无处可逃。 很快,人群中有人大喊:“抓到了!” 白烟外面的人一阵欢喜。米卡卡更是喜上眉梢,没想到终于将影子怪客给逮住了。 随着白烟渐渐散去,团团围在一起的警察们这才散去,围在最里面的两个警察正揪着一个人影。这无疑就是影子怪客了吧。不料,那被逮的影子怪客抬头便骂道:“你们一群笨蛋,是我!是我啦!” 噢!这哪是冒牌货迟国慧啊,这分明就是他们的头儿龚队啊。 这奇了怪了,他们明明抓住的应该是怪盗才对啊。警察们一个个挠头,都懵逼了。 而这龚队怒其不争地大骂:“你们有没有搞错!它往那边逃了。快追那边去!”他指向那边的楼梯间。警察们真以为捉错人了,结果一窝蜂地顺着龚队所指的方向追去。没想到,还没跑出多远,却有一个人在后面大喊,“你们都被骗了!它是假的!” 警察们回头一看,乖乖,真正的龚队正气急败坏地朝他们怒喷呢。而那个冒牌货正在全力跑向相反方向的楼梯间。 被骗了! 当然,被骗的不止这一帮警察。 当冒牌货跑向楼梯间时,警卫此处的警察看到自己的上级领导正在朝这边跑过来,也就没有阻拦,只是一脸迷糊。那个假龚队又是重施故计,乱指着身后便说:“你们俩,快去那边捉怪盗。” 俩警察不疑有诈,转身就跑。不过,他们很快撞上那一窝蜂赶来的警察,其中也包括真正的龚队。 “你们被骗了。那个人是冒牌货!”龚队气得七窍生烟,千算万算没算到,他反而被冒充了! 等他们赶到一看,哪里还有怪盗的身影,它早就从楼梯跑了上去。 龚队一边带领人马从楼下追上去,同时立即用对讲机叫守在楼上的手下赶下来,形成上下合围之势。他们很快发现,那冒牌货跑到了八楼。不过,由于它用拖把卡住了楼梯间的门,一时间,警察们都被挡在了门外。 为了撞开门,这多少费了一点时间。等他们冲进走廊时,只见一个滑翔伞从走廊的窗口飞了出去,滑翔伞上还挂着一个人。 龚队跑到窗口,看着滑翔伞大喊:“快追那个滑翔伞。不能让它跑了。” 楼下的警察从对讲机里听到长官的呐喊,一抬头便看见一个滑翔伞掠过夜空。他们立即在下面追着它。而坐在商务车里的白衬衫男也走了出来,他一边追,一边盯着那滑翔伞。忽然,白衬衫男渐渐放慢了脚步。 不对劲…… 他觉得这滑翔伞有些奇怪。它飘得忽上忽下,并不稳定,看起来就像一个初学者。而且它没有任何方向感,完全是顺着风向在飞。 等一下……白衬衫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停下脚步。而这时,空中滑翔伞直接撞到一栋大厦的外墙,摔了下来。在下方追的警察们,一窝蜂涌了过去。结果,他们当中发出了惊呼声:“是假的。” 原来,挂在滑翔伞上的,竟然是个假人。 上当了!白衬衫男赶紧拿起手机对龚队说:“不好!那怪盗没在滑翔伞上。” 而这时的龚队,正带着队伍跑出一楼大堂。他愣住了脚步:“什么?那它……” 白衬衫男冷着脸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很有可能已经假扮成警察了。快检查你的队伍!” 龚队立即检查队伍,却没发现异常。 而这时,在酒店外的围观人群后面,一个年轻警察压了压帽檐,嘴角挂着微笑,离开了。 至于它的身份,有两种不同的看法。 大部分人觉得它就是那来去无踪的影子怪客。 但齐木和林杉却觉得,这个人有可能是千先生。因为它的易容本领极高,能在片刻之间就化妆成迟国慧和龚队。这和影子怪客的作风有明显的区别,却是千先生的行事方式。 如果它是千先生,那当时从上面跳下来的影子怪客又是谁呢? 在现场留下了它的披风,也就是说,它很可能在刺杀卓恩绮后,混入了现场的宾客之中。由于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千先生给吸引去了,所以,这就助了影子怪客一臂之力,令它可以从容地离去。 而在卓恩绮被刺杀后,她脖子上的人鱼之泪项链也不知所踪了。 而在这次事件中,卓恩绮成了最大的受害者。那一刀正中她的胸口,刺入的位置离心脏只有几公分。她被送进急救室后,经过六个多小时的抢救,终于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转入了ICU病房。能不能挨过这一关,仍是个未知之数呢。 而因为未婚妻的不幸遭遇,白春愁肠肝断,整日整夜地在ICU病房外面守候。终于,他的身体熬不住,晕了过去。 经过医生的治疗,白春躺在床上苏醒了。这时候,病房里出现了林杉和齐木与米卡卡。他们关心白春的身体,所以一同来探望他。 林杉关切地问道:“表哥,你身体如何?” 白春苦笑,脸色苍白:“多谢你们关心,我没什么大碍。” 米卡卡说:“可是,我看你的脸色真的很差。你得多休息几天。” 白春摇摇头:“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杉说:“表哥,你……” 白春看着他:“表弟,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要阻止我。我一定要跟影子怪客决一死战。” 这时,一名挂着主任工作证的医生走进来。这医生是这个医院最好的主任医生,他脸色沉重地跟白春说:“白先生,你的病情……” 白春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说:“医生,我不希望我的家人为此担心。”医生看到有人在场,便欲言又止,说好吧。 白春又问道:“医生,卓小姐她的病情如何了?” 主任医生说:“她虽然度过危险期了,但还没有醒。不幸中的万幸是,那把刀离她的心脏只差几厘米,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活下来啊。” 白春握住他的手,恳求道:“那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救活她,医生。” 医生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说完,这位医生便离开了。 而白春握紧拳头,一脸的气愤,他的拳头猛地捶在床上:“这个可恶的怪盗,我誓要将它碎尸万段。” 大家都赶到很气愤,唯独米卡卡发现齐木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似在考虑着什么。 随后,林杉又问道:“表哥,你打算怎么做?” 白春说:“我要向它发出挑战。我想它一定会应战的。” 毕竟,那是一个不服输的怪盗呢。 就在这时,范坤他们跑进病房里。 “白先生,找到了!” “找到什么?”米卡卡问。 范坤欲言又止,显然对他们有些顾忌。然而,白春却对米卡卡他们说:“你们跟范坤去,就知道了。” 另一方面,经受袭击后的疾病中心,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清理工作。而F区的警卫明显增多了,还有好几辆警车停在门口。经过昨晚的恐怖袭击,这儿的警戒自然提高到了最高的级别。 不多久,一辆警车从大门口驶入,出现在F区。 从警车上走下来龚队和那个白衬衫男。 一个现场调查的警察跑过来向他们敬礼汇报。这儿的情况,他们来之前就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了。那群穿着影子怪客服装的恐怖分子,于昨晚突然出现,围攻F区,火力之猛令该区的守卫也应付不了。虽然报了警,但警察正被全城出现的影子怪客搞得焦头烂额,根本无力支援F区,正当双方激战的时候,那恐怖分子却突然撤退了。在这次事件,除了造成了一些公物破坏和个别人员轻伤之外,倒也没有出现重大的财产和人员损失。 龚队听完汇报说:“这恐怖分子的作风,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白衬衫男也说:“没错。如果他们真的要攻入这个F区,以他们的火力,应该不难做到。但他们好像只是在外面佯攻。莫非,他们在这里面有卧底?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策应?” 正说着,一个穿白大褂的老头儿匆匆走了过来。他正是诺亚方舟实验室的负责人,欧博士。白衬衫男和他之前认识,也不多废话,直接问:“欧博士,实验室是不是少了东西?” 欧博士大吃一惊,仿佛惊讶于他的推理能力,说:“是的。3号病毒瓶不见了!” 白衬衫男面如死灰:“真见鬼,果然,那帮人是冲病毒瓶来的。” 欧博士说:“可是,那帮人没有冲进实验室啊。” 白衬衫男说:“你还不清楚吗?偷走病毒瓶的人,是实验室的内鬼!” 欧博士大惊,慌忙摇头:“这不可能!我相信我的同伴,他们不会背叛的!” 白衬衫男无奈地摇摇头:“博士,所谓人心叵测啊。我问你,今天有没有谁缺席?” “啊?”欧博士这才想起,“好像……小季从昨晚起就不见了人影……” 这不用问了,偷走病毒瓶的,一定是这个家伙。 白衬衫男赶紧又问:“这个小季是谁?!” 欧博士说:“他叫季宏伟,是我的助手。不过,小季不可能做这种事啊。”欧博士仍十分相信季宏伟的人品。 白衬衫男对这个人倒十分怀疑:“可是,他是能接触到3号病毒瓶的,是不是?” 欧博士尴尬地点点头:“是的。他是我的助手,自然能拿到3号病毒瓶。” 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这个季宏伟,很有问题。白衬衫男马上对龚队说:“立即通缉季宏伟。绝对不能让3号病毒瓶落入坏人手里。” 龚队马上领会:“我知道了。” 这一边,范坤把齐木,米卡卡和林杉带到了上海郊区的一条老街上。这时接近傍晚,夕阳渐渐下山,街上各家各户开始做饭,飘出饭香。范坤带他们走到一栋老房子前,而迟国慧和王泽刚已经在那儿等候已久了。 迟国慧正倚着墙,姿态依然娇媚,身材凹凸有致,正在涂口红。等范坤等人来到,她说:“影子怪客的巢穴,就在这儿的二楼。” 米卡卡感到十分吃惊:“巢穴?你们怎么找到的?” 竟然能找到怪盗的老巢? 王泽刚推推眼镜:“此乃白先生的计谋。他事先在人鱼之泪项链上装了追踪器。所以,影子怪客一把它偷走,我们就能立即追踪到它的所在。” 没想到这白春还有此后招,米卡卡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么说,这影子怪客现在在这屋子里? 米卡卡不禁有些担心。但迟国慧跟他说,这屋里现在没人。他们守了一天都没看到有人出现。 “说不定影子怪客已经发现我们了,所以它不会回来了?”迟国慧说,范坤也转头看了看林杉,像是咨询一般:“林少爷,你觉得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 林杉想了想,他觉得这影子怪客很可能已经察觉到藏身之地泄露了,所以此时应立即行动。“我们进去吧。说不定能在里面有所发现。” 他们跑上二楼,正准备破门而入。齐木忽然阻止:“小心有机关。” 于是,他们先从外面观察。这屋子窗户紧闭,表面上看十分破旧不堪,但窗户和门都不是能够轻易打开的。要打开门,他们也费了一番功夫,而且,刚推开门,便见一道银光从里面飞出来。 “我去!”走在最前面的范坤反应极快,一下子就避开了,倒苦了走在他身后的米卡卡,哪有这般敏捷的身手。眼看那银针飞来,米卡卡居然有点吓傻了,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幸得齐木反应极快,“滚开啦!白痴。”说着,一脚将米卡卡踹开,恰恰躲开了这银针的攻击。只可怜那米卡卡,差点被从二楼踢飞下去,要不是王泽刚眼疾手快将他拉住,这华夏大地估计又得多一位伤残人士。 “你妹啊!齐木兄!你救人的时候能不能温柔点!”米卡卡扶着栏杆,吓出一身冷汗。 “你不觉得你得感谢我吗?” 齐木指指摆在走廊阳台上的一盆花。那枚针正射在鲜花中间,却不料那花中了毒,居然以极快的速度变黑了,如同烧焦一般,腐烂的毒汁往下流,看着就十分渗人。 “哇……”米卡卡吓得腿都有点软了。这银针实在太毒了。 “见鬼,难道屋里有人?”范坤紧张地往里头探了探。 往里面看,却风平浪静。 林杉说:“这屋里应该没有人。这银针恐怕是机关。” 他们谨慎地走进去。打开灯,屋内情景一目了然。这屋里很普通,家具也是十分破旧,但可以看见,确实没有人在。林杉走到墙边,拿下安装在墙上的一个小机关。这个机关连着门上的一条鱼线,只要有人打开门,就会触动这个机关。看来,影子怪客为了防盗,可谓是下了一番功夫。 但是,这屋子里,看起来平凡无奇呀。不过,很快,齐木便发现了蹊跷。 在一个衣柜后面,还藏着一个里屋。 把衣柜推开后,还得打开里屋的门。他们进入里屋,发现屋里居然放着不少的奇珍异宝。灯光照耀下那些个珍宝都在晶晶发亮。 齐木定睛一看,里边拥有国家博物馆里珍藏着的字画,文物都是随意摆放,玉器,瓷瓶都倒在地上,曾经举世闻名的钻石更是亮眼,把这小小房间都堆得满满当当,金碧辉煌的模样,更是让人有了直观的印象。 “哇!”看到满屋子的金银珠宝,米卡卡双眼发光。他虽然不爱钱,但是任何一个普通人看到如山的金银珠宝,都会惊叹的吧。 林杉拿起了一件青铜器,他认得出来,这个叫青铜饕餮纹带族徽三羊尊,是一年前在日本失窃的文物。 还有一幅是张大千的荷花图,也是一年前在美国失窃的。 这两件偷盗案的犯人都是影子怪客,因为它当时留下了预告书。 如此说来,这儿真是影子怪客的巢穴啊,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失窃的宝物在此。 “啊!找到了!”迟国慧喊道,她从一个柜子上面找到了人鱼之泪。 然后从项链上面摘下了一粒好像大米大小的微型跟踪器。 林杉说:“我们报告警方,让他们来处理这些赃物。” 正说着,忽然门口闪过一个人影。齐木反应极快,“外面有人!” 莫非是影子怪客?屋外响起了匆匆跑下楼梯的脚步声。 他率先冲了出去,看到一个人影已经跑到一楼了。这个人很有可疑,齐木直接从阳台上跳到地上,快步急奔。虽然影子怪客速度很快,但比齐木仍稍逊一筹,他三步并作两步,追出五十米左右便追上了那个人影。他一招擒拿手,便猛地捉住它的肩膀。结果,这怪盗也不是吃素的,它顺势一个反身,便卸掉了他的招数,然后回头就是一飞踢。就在那一刻,齐木与它面对面了,它的脸令齐木一愣:“竟然是你?” 正是这一愣,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它迅速掏出一个防狼喷雾器,朝齐木一喷。 见鬼。齐木见势躲开几步,再抬头一看时,它已经趁机钻上了一辆出租车,逃之夭夭了。 而这时,其他人也赶了过来。米卡卡望着空荡荡的大街,惊讶不已:“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在齐木兄的手下逃跑。” 林杉也对此感到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齐木的表现,只见他沉默不语,一声不吭,像陷入了沉思。 没想到,影子怪客竟然是它!齐木心里头想道。 后来,警方赶到了现场,封锁了屋子,将里面失窃的宝物都搬上了车,至于那条人鱼之泪,将会还给白春。 而关于那个与齐木有过交手的影子怪客,警方却没有得到任何信息。 因为齐木一言不发,不肯透露一点儿信息。按理说,当时他和那个影子怪客面对面交手过,应该看到了它的真面目才对。 可是,为何他会隐瞒不报呢。 这一点,连米卡卡也是想不通。 几乎就在找到影子怪客巢穴的时候,上海警方也以迅雷之势,一举将袭击疾病中心的那帮影子怪客给抓住了。据他们交代,他们都是影子怪客论坛的注册用户,是响应伯爵发出的号召,才聚集到一块儿。这几个人彼此之间根本不认识,他们是在一个首领的带领下,来袭击疾病中心的。至于这次行动的目的和意图,他们一无所知。而那位首领,也在当晚行动结束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依这帮人所言,他们也是受了蛊惑,跟之前的丁运康一样,完全是出于崇拜影子怪客的心态,所以才会犯下如此愚蠢而盲目的罪行。这就证实了齐木的推断,这位伯爵是在有意吸引一些有猎奇兴趣的网民,鼓动他们在模仿影子怪客,从而为它真实的行动做掩护。 在F区受袭的事件中,丢失的3号病毒瓶正在季宏伟的手里。而他现在,又藏在那儿呢? 原来,当晚季宏伟偷到病毒瓶后,并没有按照和伯爵约定的那样,将病毒瓶拿到约定地点交给它派来的人,而是第一时间跑到了医院,准备将女儿季小柔带走。 “季先生。你这是……”田野娜正在病房里照顾季小柔,看到季先生半夜三更,行色匆匆地跑来,不禁问道。 “小田,快收拾一下,跟我们一起走。” “啊?”田野娜吃惊,问:“季先生,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季宏伟没空解释:“别问那么多了。”说着,他跑到病床边,用力将季小柔摇醒。 “爸爸,怎么了?”季小柔睡得迷迷糊糊,问道。 “爸爸带你离开这儿。” 季宏伟让女儿穿好衣服,就带着她和田野娜悄悄走出了医院。他之所以违背了跟伯爵之间的约定,是因为他觉得如果将病毒瓶交给伯爵,这个家伙一定会将它用来干坏事的。所以,季宏伟想带着女儿逃得远远的,远离伯爵的威胁。他不能害人,也不想害人。 “爸爸,我们去哪儿?”季小柔牵着爸爸的手,问道。她刚大病初愈,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三个人正走向医院门口。 “我们去姑姑家。”姑姑家只是个借口,季宏伟想着能走多远是多远,只要暂时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就好。 季宏伟牵着她的手,出了医院,钻上停在路边的汽车。 他正要开动,坐在后座的季小柔忽然叫了一声:“爸爸。” “怎么了?”季宏伟回头一看,愣了。他睁大了眼睛。原来田野娜正用刀抵着小柔的脖子。田野娜唇边浮出一层未曾见过的冰冷的微笑:“你可真不乖。伯爵会生气的。” 听了这话,季宏伟十分惊愕,甚至于怀疑自己的听觉。他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你居然是……” 田野娜奸笑的弧度变得更弯了:“季先生,想不到吧。你最好还是乖乖听话,不然,我可不保证不伤害小柔。虽然我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说着,她手上的刀子又轻微地动了动,划破了季小柔脖子上的皮肉。 一丝血迹,浮现出来。 季宏伟倒抽一口冷气,“别别别,别伤害我的女儿。我什么都听你的。” “嗯。这样就乖了。”田野娜指了指前方,“开车。” 她要去哪儿呢? 自然是去见伯爵。因为这个田野娜,就是齐木当时放过的那个影子怪客哪。 第十三章 血染的订婚宴

第十三章 血染的订婚宴

转眼到了那天晚上,上海市区的香格里拉酒店外面。 从下午开始,酒店门外的街道上便被塞得水泄不通了。因为这是白家和卓家的订婚宴,除了不少达官贵人前来,同时也吸引了大批的媒体记者。他们当中的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影子怪客才来的。 毕竟,这个怪盗已经在网上发出了预告书,一定会在今天晚上来到宴会现场,盗取那颗举世闻名的人鱼之泪。 正因为这样,也有不少喜欢猎奇的市民来到香格里拉酒店门外,希望一睹影子怪客的风采。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酒店外早已是人流熙熙攘攘,为了应付这一情况,交警部门还不得不将酒店外面的街道实施临时禁行。 随着夜幕下降,影子怪客的降临也渐渐进入了倒计时。 黑夜笼罩城市,华灯却是璀璨光辉,很多离奇的故事,往往都有这样一个微妙的开端。 此时,在酒店门外,停着大批警车。 这个晚上,几乎上海一半的警力都集中在这儿了。无它,这次宴会上将会出现许多土豪和权贵,警方必须保证这些人的安全,不然会出大事的。另一方面,他们也是为了要抓住那个扰乱社会秩序的怪盗。 眼看着距离订婚仪式开始的时间越来越逼近了,不仅是围观的群众,连警察也在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大家都在想:这个怪盗,会以怎么样的方式出现呢? 而负责这次任务的人正是上海市公安局刑事大队队长,也就是上次提到过的龚队。他在现场布置好人手安排后,匆匆走到停在路边的一辆商务车。此时,车里正坐着一个男人,穿着精致的小领白衬衫,白衬衫的胸口绣着一朵蓝睡莲。他拿着一支圆珠笔在拇指上转笔。 “你觉得影子怪客会不会来?”龚队还是一身警装,威武不屈的模样。 “肯定会。”白衬衫男以笃定的口气说道。 龚队扬了扬嘴角,“它真的会这么傻?明知道我们这么多警力,它还敢冒险?” 白衬衫男倚在沙发上,看向窗外绚烂的夜,低笑,“你也别小看它。既然能称为怪盗,那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本领。它不会轻易被我们抓到的。谁知道,它在背后里会捣弄出什么诡计来呢?” 龚队双手环胸,哼笑,“这家伙,最好别出现。不然,我一定抓住它。” 这时,他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踏入晚上八点了。离仪式开始,只剩半个小时。 而在城市的一处公园里,大妈大叔们正在公园的灯光下欢快地跳着广场舞。美妙的旋律在灯光下飘扬。 突然,“啪”的一下,一块砖头飞来,音响被砸烂了。大妈们一看,眼前出现一个身穿一袭黑衣,脸戴古怪脸谱的怪人,正朝她们怪笑。 “嘿嘿嘿!”它奸笑几声,然后拔腿就逃之夭夭。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又极为诡异。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另一处街口的一家小超市里,跑出一个同样是黑衣京剧脸谱装扮的家伙。它手里拿着一袋现金,而超市的老板则追了出来,大喊道:“影子怪客抢劫啦!” 而在公路上,一辆汽车正在等红绿灯。突然,“啪”的一声,车窗玻璃被打碎了。司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影子怪客挥舞着棒球棒而阴笑着离开。 同样的事情,几乎在城市中同一时间上演。 此时的110报警中心里,电话声几乎响个不停。 “喂喂喂!我这里……有影子怪客!” “我被影子怪客抢了!” “它现在在延安西路!” 仿佛一时间,全上海都出现了影子怪客! “真见鬼!”龚队挂断电话,表情着急地跟白衬衫男说:“刚接到接警中心的汇报。现在在不少地方都出现了影子怪客的影踪!你觉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白衬衫男拿出手机,打开影子怪客论坛APP。他早就注意到这个网站了,便说:“这是伯爵的计谋,它在怂恿影子怪客的追随者模仿作案。” 龚队眉头紧锁,托起下巴思索,“可是,这样有些奇怪。它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难道是为了将我们警方从这儿全部吸引走,好让它下手作案。” 白衬衫男继续转笔,“今晚,是不是全上海市的大部分警力都被安排到这边来了?” 龚队点头,慎重道,“当然了。毕竟影子怪客那么引人瞩目。” 白衬衫男转笔的动作猛然停下,面色沉重。 不好,他心里想道:这里面有点不对劲啊。 就在这时,外面赫然有人喊起来。“哇!影子怪客!” 马路上的人纷纷抬起头,指着夜空。白衬衫男和龚队也冲出了车外,抬起头,只见上空飘来一个热气球,而热气球上分明站着一个黑影。虽然看不清楚,但显然所有人都把它当做是影子怪客了。 热气球飘到了酒店楼顶,黑影一闪而过,瞬间消失。 龚队立即按住声麦,通知驻守在酒店上层的同事,“影子怪客来了!准备逮捕它!” “等一下!”白衬衫男忽然摆手示意,目光紧紧锁着窗外的动向。 龚队显然有些焦急,“怎么了?” “那不是影子怪客。”白衬衫男神态笃定。 “啊?” “影子怪客不可能以这么引人瞩目的方式出现。这样摆明等着被抓啊。”白衬衫男看向房顶热气球降落的地方,狭长的眼眸眯了眯,光采锐利。 经同伴一提醒,龚队稍稍反应过来,“这难道是声东击西?” 正说着,忽然头顶传来嘭的爆炸声。龚队立即用对讲机问:“怎么回事?” 楼顶同事慌张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报告龚队,我们正在接近热气球的时候,它突然爆炸了!” 龚队神色顿时一紧,“有没有人受伤?” 同事喘息了一声回答,“有两个同事被轻微灼伤。” 龚队松一口气。 白衬衫男冷哼,“果然,跟我预料的一样。” 他冷冽的眼眸随即环视四周的人群,想从中找出影子怪客的影踪。 龚队也看了一圈,显然没有收获,只得问向同伴,“要进入酒店,一定要验证身份。那影子怪客真的能混进去吗?” “别小看那个怪盗。”白衬衫男又想到了什么。“对了,酒店会场方面,布置得怎么样了?” 龚队点头,坚定道,“放心好了。会场里面到处是我们的人。影子怪客没有机会下手的。” 是吗? 白衬衫男浏览一圈无果,收回了视线,面露担忧之色。 几分钟前,香格里拉酒店其中一个VIP房间里。鲜花、烛火、蕾丝……那些备受女孩子的喜欢的装饰应有尽有,整个宽敞的房间被装饰得温馨而浪漫。 卓恩绮正对着镜子化妆,容颜是秀美的,神色却是忧愁的。 不知为何,订婚的喜悦竟被影子怪客给压倒了,令她忧心忡忡。 迟国慧为她整理好头上的白纱,对着镜子笑道,“卓小姐,你今天真美。” 卓恩绮勉强露出一丝苦笑,又垂下眼帘。 迟国慧看着准新娘,问,“卓小姐,你怎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我只是担心影子怪客。”卓恩绮没有隐瞒,这一天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只想幸福,不想意外。 迟国慧将手轻轻按在准新娘的肩膀上,安慰道,“放心吧。有白先生在这儿,不会有事的。” 一提到那人,卓恩绮心头一紧,随即问:“白春他人呢?” 迟国慧含笑,“他正在跟林杉少爷做着最后的布置呢。” 卓恩绮哦了一声,神情略宽慰了许多。 在另一个房间里,相比于准新娘的房间同样的温馨,却相对简洁、用色英朗一些。白春和林杉,齐木,米卡卡四个人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林杉看着帅气白春宽慰道,“表哥,会场周围都布置好了。那个怪盗如果出现,我们一定能捉住它。” 白春面色沉重,这毕竟是他的订婚仪式,身边还有一个重要的人需要保护,决不能有任何闪失,“不能大意。影子怪客总是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现。之前好几次,就是被它这样逃跑了。” 米卡卡环视一下,问,“范坤他们呢?” “迟国慧在保护卓恩绮,范坤在会场警戒,而王泽刚则布置在酒店外面的大楼楼顶进行观察。”白春回答着,同时又将整个会场的布防重新过了一遍脑子,生怕有什么疏漏。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骚动。 众人顿时都站起身,不约而同地向外望去。 米卡卡紧张:“我好像听到有人说,影子怪客来了!” 林杉握拳疑惑道,“它竟然敢大摇大摆地出现,这太不正常了。” “我出去看看。”白春不放心,迈步欲走。 “别去。”齐木拦下了他,投去镇定的目光,“外面有范坤,不到紧急时刻,不要乱了章法。” 齐木说得有理,刚刚还想一同去的林杉也退了回来。 正当他们困惑的时候,楼顶上又传来爆炸声。众人面面相视,神色更加紧张。唯有齐木,极力克制着心绪,向大家投去安慰的目光。 不一会儿,范坤推门跑了进来。 “不是影子怪客来了。只是一个装着假人的热气球爆炸。” 果然…… 白春稍稍松了口气,道,“它这是故意在扰乱我们的视线。问一下王泽刚那边有没有发现。” 范坤立即用手机询问。王泽刚回复说他在对面大楼的楼顶,除了发现热气球之外,并没有可疑的人影。 白春沉着脸,双手紧握,“我总有种感觉,影子怪客已经潜进来了。” 齐木依然镇定地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地放在膝前,眼眸深邃。 而此时在离香格里拉十几公里远的疾病中心。 守门的两个警卫正在F区门口站岗。闲着无聊,他们以聊天打发时间,热门话题当然是最近很火的影子怪客。 其中一个门卫说:“那怪盗听说很厉害的样子呢。” 另一个门卫不屑一顾:“嗤,只是媒体吹捧而已。再怎么牛,也是人。还能上天入地了不成?” “这可不好说。我听说它之前杀死了两个人,都是在森严的安保下作案的。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真的假的。那听起来,它确实有点本事呢。” “是啊。幸好这种大盗没盯上我们这里。不然,我们可就够呛的。” “我们这里也没啥宝贝好偷的呀。” “这可说不定……”那门卫看着同伴,指了指大楼里,“那实验室里的东西,要是卖给坏人,也很值钱呢。” 同伴笑道:“别傻了。也不看看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影子怪客不会傻到跑这儿来找死吧!” 正说着,伴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刹车声,居然三辆面包车飞快地驶了进来,就停在F区的门外。 那两个门卫还没反应过来,便从面包车上跑下了一群怪人。数一数,起码有七八个人。它们全部穿着黑衣,戴着京剧脸谱,手里拿着武器。 “是……是影子怪客!”一个门卫哆哆嗦嗦地指着来客说。 真不幸,被这两个门卫给说中了。影子怪客竟然真的来袭击F区了。他们都是影子怪客,却又好像都不是。 影子怪客从前只是一个人,而现在是一种精神。只要你把心献给魔鬼,你就是成为影子怪客。 “快……通知……”门卫话音刚落,便听嘭的一下,京剧脸谱下的影子怪客嘴角噙着淡淡的弧度,扣动了扳机。子弹扫在保安亭的玻璃上,玻璃在子弹的冲击下,应声而碎,发出激烈的响声。 “妈呀!快跑!”门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敢逗留,拼命地跑回大楼里。 而影子怪客们在首领的带领下,发出怪叫,全部冲向了大楼。 与此同时,大楼立即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呜呜的声音恍如一种惶恐的嚎叫,让听到的人为之诚惶诚恐。 监控室里,保安主任早已通过监视器看到外面的情形。他骇然变色,赶紧对手下说道:“立即封锁大楼出入口。派人驻守到一楼。绝对不能让他们进来!” “是。” 所有的保安都抄起武器,跑向了一楼。这个地方的保安从没遇见过恐怖袭击,大家都戒备地弓着身子,惶惶不安地握着武器,略等待一下,手心里全是汗。众人屏气敛息蓄势待发,终于,影子怪客们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来了!”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此时的玻璃大门紧闭着,由于它是由防爆钢化玻璃制成,所以这些保安深信这帮恐怖分子要进来,绝非易事。 不曾想,只见其中一个影子怪客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块砖头大小的炸药,走过来放在玻璃门边,然后所有的影子怪客都躲到一边去。 屋里的保安们心惊肉跳,这不用问,它们准备用炸药炸门了。 “小心避让。”有人大吼一声,保安们纷纷抬臂侧过了一脸。 紧接着,“轰隆!”——玻璃门被炸碎了。有破碎的玻璃渣高速划过保安的衣服,臂膀、腹部、腿上都是醒目的划痕。 一片硝烟中,影子怪客们端着枪出现了。 “开火!”保安们有人大喊。 立即,枪声大作。 依靠着有利地形和障碍物,保安们用猛烈的火力阻止影子怪客们冲进来。而影子怪客们也是躲在门外朝这里面射击。 从监视器看到一楼枪战的场面,保安主任再也坐不住了。他赶紧掏出手机,拨打110:“喂喂?我们这里受到了影子怪客们的袭击!请求帮助!” 然而,110接线员的回复让保安主任有些绝望。“现在全城都出现了影子怪客,我们目前没有多余的警力去支援你们。” 保安主任愕然。 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整个城市都出现了影子怪客? 保安主任立即挂断电话,又冲手下大喊,“立即通知欧博士和其他工作人员撤离到地下室。” 几近与世隔绝的实验室里,任外面打得惊天动地,里面照样忙于各类细胞、药物的实验。正当大家对实验忘乎所以的时候,实验室里突然响起了广播声。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F区正在遭遇恐怖分子的袭击,请各位立即到地下室躲避。” 正在实验室里的欧博士和其他研究人员纷纷抬头。恐怖袭击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没有人想到这地方会遭遇恐怖袭击呢。这时,助手季宏伟快步走到欧博士面前说:“博士,我们赶紧撤走吧。” 欧博士有些迟疑,“可是,我们在这儿的研究……” 季宏伟将博士手中的文件放下,安抚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得离开这儿。” “是啊,等过了风波我们还可以再回来。”一旁的其他研究人员也在劝阻。 “好。”欧博士这才勉强点头答应。 季宏伟拉过旁边的同事,示意他带着欧博士,“你们先走。” “你跟我们一块儿撤离吗?”欧博士一惊。 季宏伟连忙解释说,“这边的标本都很珍贵,我收拾一下,以免遭到破坏。” “那好。”一提到那宝贝标本,欧博士也不再追问,“对了,刚刚拿出来的标本有参考价值,有时间也一并收起来。” “您放心,快走吧。” 催促之下,欧博士和其他人赶紧先行一步了。 季宏伟等他们走后,并没有忙着收拾标本,而是来到一个密封柜前,输入密码。柜子打开,里面露出一瓶装满绿色液体的瓶子。 这就是三号病毒标本啊。 季宏伟深知这病毒的厉害,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取出来,放到事先准备好的铝合金罐子里,然后放到背包里。他离开实验室后,外面的枪声仍在持续。其他人都已经躲到地下室了,季宏伟却反其道而行之,朝楼上跑上去。 来到楼上一层的更衣室,季宏伟从更衣柜里拿出绳索,走到窗口扔下去,然后他顺着绳索滑下。滑到楼下,他贴着墙壁看到那边大楼门口影子怪客们正在与保安激战。他趁机朝大门口那边跑过去。这时,一个影子怪客看见他,想掉转枪口,却被首领给按住了。 “别开枪!” 这可是自己人呢。首领看着逃跑的季宏伟,嘴角露出了诡秘的微笑。等到目标人物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首领突然招招手,示意其他人立即撤退。 影子怪客迅速退走,并钻进面包车,仓皇离去。 剩下一片狼藉的大楼,以及一脸懵逼的保安们不知所以。 而就在罪案发生的同时,在香格里拉酒店,订婚宴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来宾都来齐了。所有宾客都穿着光鲜亮丽,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交谈。巨大的水晶灯吊在天花板上,把整个大堂都照得通透。 可众人之间的气氛却显得拥有几分凝重。不少记者按下闪光灯。 噗―― 按下快门的声音让有些权贵宾客微皱一下眉头,继续喝着自己手上的香槟。订婚上的舞台摆满鲜花,主持人在台上调试麦克风。 一切都准备就绪。到目前为止,进展都还算是顺利。 有几个女人悄悄议论着,“那什么影子怪客是进不来了吧?” “一个靠偷出名的人居然还会有那么多人去崇拜?这世界真是疯了。不过单看这宴会的安保,它怎么进得来?” “这可说不定,毕竟人家说好就是要来的。” “嘘,别说了。仪式开始了。” 几个女人同是噤声,装作是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卓风带着女儿走过,宾客的目光都落在她脖子上的人鱼之泪。那真是一条举世无双的项链啊。 水晶灯的照耀下,把那条人鱼之泪更是照耀得熠熠生辉。卓恩绮的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更多的还是局促,紧紧的挽住自己父亲的手。 演奏乐队早就准备就绪,等着这对父女走上长长的红毯。 交响乐响起,众人的心都开始安定下来,至少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影子怪客的模样。看来是不会再出现。 白春正在订婚台上看着心爱之人正缓缓朝他走来,他的脸上都不自觉地带上了笑容。卓风正要将卓恩绮的手交到白春手里,突然,墙上闪过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白春一惊,望去。会场里有人惊呼:“影子怪客来了!”会场的人们面露惧色,有些骚乱。白春赶紧说:“大家冷静。影子怪客不可能出现的。” 正说着,突然背后的背景板的布掉了下来。背景板上全是京剧脸谱。仿佛在奸笑。在场的人大惊,场内的扩音器里响起奸笑。 白春紧紧抱着卓恩绮,眼神却在环顾四周,白春知道,影子怪客的目标是卓恩绮脖子上的人鱼之泪,只要保护好卓恩绮,影子怪客的阴谋就不会得逞。 想到这里,白春先前因为紧张紧紧抱着卓恩绮的手也渐渐放松下来。 人们惊呼:“影子怪客真的来了!” 而此时,会场内的警察纷纷紧张地张望,却不见那怪盗的身影。他们的头儿龚队则一边飞快地环视这略显混乱的现场,一边用手机轻声对酒店外车里的白衬衫男说:“影子怪客来了!” 手机里,白衬衫男问道:“真的吗?你确定?” 龚队语气有些迟疑:“我不敢确定,因为我没看到那家伙的身影。” 他正说着。突然,上方的气球啪啪啪地炸开了。虽然只是细微的声音,但宾客们早已如惊弓之鸟,大伙儿纷纷抬头。但见,头顶上方掉下一个个奇怪的物体。它们滚落地上,掉在脚边。一瞬间,宾客们瞪大了眼睛。 那圆柱形的金属物体,像是……炸弹啊! “哇!有炸弹!”人群中,爆出这么一声尖叫。人群顿时乱了。 但很快,那疑似炸弹的物体噗嗤一下,“嘶嘶嘶!”地发出白烟。 噢,这不是炸弹,而是烟雾弹! 不管怎么样,场面已经十分慌乱了,虽然龚队一再呼吁大家冷静,却无济于事。一片茫茫的白烟中,只看到人影乱晃。却有一个冷峻的少年站在慌乱的人影中,安静如山,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他就是红色犯罪师齐木,和他一同的还有林杉和米卡卡两人。他们三人围在一块,背靠背,每个人观察一个方向。 而这时,站在台上的卓恩绮瑟瑟发抖地倚着白春说:“我怕。” 白春搂着她的肩,温柔地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用犀利而敏锐的眼睛观察四周。眼前弥漫着一片白烟,气味有些呛人,而骚动的人影让人分不清是敌是友。忽然间,一个黑影从天花板的吊灯上方跳了下来。米卡卡马上指着那处喊道:“看,那里!” 齐木和林杉闻声刚看过去,便见那黑影消失在白烟中。周围的视野实在太模糊,但齐木判断,那影子怪客必定是冲人鱼之泪去了。他猛地大喊一声:“不好!”,便拔腿朝台上奔过去。 林杉和米卡卡紧跟其后。 哪知,他们刚要跑近台上之时,突然一个人影朝他们扑来。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三个人都有些猝不及防,那人径直跌倒在齐木和林杉的身上。齐木以为此人有诈,正要使出锁喉招式,却听对方大喊:“是我!” 齐木腾在半空的手戛然而止。 原来那人却是白春。他怎么从台上摔下来了?却见白春焦急地指着台上的方向,脸色苍白:“完了,是影子怪客!”随之,便听见台上传来惨叫一声。 “哇啊!”那声音气若游丝,表露出声音的主人正处在极度危险之中。 “恩琦!”白春几乎急得要哭出来了。他们赶紧跑到台上一看,霎时傻眼了。但见卓恩绮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原本白净的裙子上开始渗出血迹,随后迅速地向着周围扩散面积,像一朵朵红花在绽放。卓恩绮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她的心上人,然后瞪大着自己的双眼,整个人慢慢地向后倾斜,直至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白春看到心爱的人死了,悲痛之余大怒:“快关门,别让它跑了!” 它,应该指的就是那个祸害影子怪客吧。 “各部门注意!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离开会场!”龚队也立即拿起对讲机吩咐属下们。这时,会场的大门关闭,警察和保安守住了各个出入口。 烟雾弹散发出的白烟渐渐散去。白春抱着卓恩绮的尸体,卓风跑了过来,抱起女儿,大哭。齐木走过来,看了看她的脉搏说:“她还没死,快送医院。” “真的吗?!那赶紧送医院啊!”卓风欣喜之余,火急火燎地叫人抬女儿上车送去医院。 “让我来吧!”迟国慧自告奋勇,双手抱起卓恩绮的身体,就跳下台。 而卓风也急急地跑了下来。他和迟国慧正要护送卓恩绮出去时,却被齐木喝止:“不行。你们两个不许出去。” “什么意思?”卓风皱着眉回头,他看到那个高冷少年带着冰冷的语气,像在下达命令。这令他感到稍微不爽。人命关天,怎么就不能出去了? 而这时,林杉也走出来说:“卓叔叔,现在这个会场里的人谁都不准离开。” 龚队也站出来说:“我们可以叫外面的人进来把卓小姐送去医院。” 卓风顿时明白了,他是被当做了嫌疑犯。卓风气得几乎跳起来:“你们这是欺人太甚。我可是恩琦的爸爸!” 白春忍着悲痛说:“卓叔叔,我们不是怀疑你,只是……”他还要继续说,这时大门被推开了。闯进来的人是范坤,而他身边还扶着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竟然是……迟国慧?! 顿时,在场的人们都大眼瞪小眼。他们看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而真正的迟国慧用手扶着后脑勺,像是被人打晕了还有些脑震荡。她在同伴的搀扶下,抬起手指指着站在卓风身边的那个迟国慧,喊道:“她是假的!” 在场轻爆出一阵惊呼。所有的视线随即转移到冒牌货迟国慧身上。而白春猛然指着她喊道:“是你干的!” 迟国慧看着他,嘴角蓦然勾起,那是一缕无法诠释的怪笑。 龚队立即指着她,下令拘捕令:“抓住它!” 听到头儿下令,所有警察顿时一拥而上。眼看对方人数众多,迟国慧却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个烟雾弹,施施然地拉弦放在地上。随即,地上冒出一阵浓浓的白烟,不过警察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个扑了过去。这么多人,谅那怪盗也无处可逃。 很快,人群中有人大喊:“抓到了!” 白烟外面的人一阵欢喜。米卡卡更是喜上眉梢,没想到终于将影子怪客给逮住了。 随着白烟渐渐散去,团团围在一起的警察们这才散去,围在最里面的两个警察正揪着一个人影。这无疑就是影子怪客了吧。不料,那被逮的影子怪客抬头便骂道:“你们一群笨蛋,是我!是我啦!” 噢!这哪是冒牌货迟国慧啊,这分明就是他们的头儿龚队啊。 这奇了怪了,他们明明抓住的应该是怪盗才对啊。警察们一个个挠头,都懵逼了。 而这龚队怒其不争地大骂:“你们有没有搞错!它往那边逃了。快追那边去!”他指向那边的楼梯间。警察们真以为捉错人了,结果一窝蜂地顺着龚队所指的方向追去。没想到,还没跑出多远,却有一个人在后面大喊,“你们都被骗了!它是假的!” 警察们回头一看,乖乖,真正的龚队正气急败坏地朝他们怒喷呢。而那个冒牌货正在全力跑向相反方向的楼梯间。 被骗了! 当然,被骗的不止这一帮警察。 当冒牌货跑向楼梯间时,警卫此处的警察看到自己的上级领导正在朝这边跑过来,也就没有阻拦,只是一脸迷糊。那个假龚队又是重施故计,乱指着身后便说:“你们俩,快去那边捉怪盗。” 俩警察不疑有诈,转身就跑。不过,他们很快撞上那一窝蜂赶来的警察,其中也包括真正的龚队。 “你们被骗了。那个人是冒牌货!”龚队气得七窍生烟,千算万算没算到,他反而被冒充了! 等他们赶到一看,哪里还有怪盗的身影,它早就从楼梯跑了上去。 龚队一边带领人马从楼下追上去,同时立即用对讲机叫守在楼上的手下赶下来,形成上下合围之势。他们很快发现,那冒牌货跑到了八楼。不过,由于它用拖把卡住了楼梯间的门,一时间,警察们都被挡在了门外。 为了撞开门,这多少费了一点时间。等他们冲进走廊时,只见一个滑翔伞从走廊的窗口飞了出去,滑翔伞上还挂着一个人。 龚队跑到窗口,看着滑翔伞大喊:“快追那个滑翔伞。不能让它跑了。” 楼下的警察从对讲机里听到长官的呐喊,一抬头便看见一个滑翔伞掠过夜空。他们立即在下面追着它。而坐在商务车里的白衬衫男也走了出来,他一边追,一边盯着那滑翔伞。忽然,白衬衫男渐渐放慢了脚步。 不对劲…… 他觉得这滑翔伞有些奇怪。它飘得忽上忽下,并不稳定,看起来就像一个初学者。而且它没有任何方向感,完全是顺着风向在飞。 等一下……白衬衫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停下脚步。而这时,空中滑翔伞直接撞到一栋大厦的外墙,摔了下来。在下方追的警察们,一窝蜂涌了过去。结果,他们当中发出了惊呼声:“是假的。” 原来,挂在滑翔伞上的,竟然是个假人。 上当了!白衬衫男赶紧拿起手机对龚队说:“不好!那怪盗没在滑翔伞上。” 而这时的龚队,正带着队伍跑出一楼大堂。他愣住了脚步:“什么?那它……” 白衬衫男冷着脸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很有可能已经假扮成警察了。快检查你的队伍!” 龚队立即检查队伍,却没发现异常。 而这时,在酒店外的围观人群后面,一个年轻警察压了压帽檐,嘴角挂着微笑,离开了。 至于它的身份,有两种不同的看法。 大部分人觉得它就是那来去无踪的影子怪客。 但齐木和林杉却觉得,这个人有可能是千先生。因为它的易容本领极高,能在片刻之间就化妆成迟国慧和龚队。这和影子怪客的作风有明显的区别,却是千先生的行事方式。 如果它是千先生,那当时从上面跳下来的影子怪客又是谁呢? 在现场留下了它的披风,也就是说,它很可能在刺杀卓恩绮后,混入了现场的宾客之中。由于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千先生给吸引去了,所以,这就助了影子怪客一臂之力,令它可以从容地离去。 而在卓恩绮被刺杀后,她脖子上的人鱼之泪项链也不知所踪了。 而在这次事件中,卓恩绮成了最大的受害者。那一刀正中她的胸口,刺入的位置离心脏只有几公分。她被送进急救室后,经过六个多小时的抢救,终于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转入了ICU病房。能不能挨过这一关,仍是个未知之数呢。 而因为未婚妻的不幸遭遇,白春愁肠肝断,整日整夜地在ICU病房外面守候。终于,他的身体熬不住,晕了过去。 经过医生的治疗,白春躺在床上苏醒了。这时候,病房里出现了林杉和齐木与米卡卡。他们关心白春的身体,所以一同来探望他。 林杉关切地问道:“表哥,你身体如何?” 白春苦笑,脸色苍白:“多谢你们关心,我没什么大碍。” 米卡卡说:“可是,我看你的脸色真的很差。你得多休息几天。” 白春摇摇头:“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杉说:“表哥,你……” 白春看着他:“表弟,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要阻止我。我一定要跟影子怪客决一死战。” 这时,一名挂着主任工作证的医生走进来。这医生是这个医院最好的主任医生,他脸色沉重地跟白春说:“白先生,你的病情……” 白春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说:“医生,我不希望我的家人为此担心。”医生看到有人在场,便欲言又止,说好吧。 白春又问道:“医生,卓小姐她的病情如何了?” 主任医生说:“她虽然度过危险期了,但还没有醒。不幸中的万幸是,那把刀离她的心脏只差几厘米,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活下来啊。” 白春握住他的手,恳求道:“那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救活她,医生。” 医生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说完,这位医生便离开了。 而白春握紧拳头,一脸的气愤,他的拳头猛地捶在床上:“这个可恶的怪盗,我誓要将它碎尸万段。” 大家都赶到很气愤,唯独米卡卡发现齐木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似在考虑着什么。 随后,林杉又问道:“表哥,你打算怎么做?” 白春说:“我要向它发出挑战。我想它一定会应战的。” 毕竟,那是一个不服输的怪盗呢。 就在这时,范坤他们跑进病房里。 “白先生,找到了!” “找到什么?”米卡卡问。 范坤欲言又止,显然对他们有些顾忌。然而,白春却对米卡卡他们说:“你们跟范坤去,就知道了。” 另一方面,经受袭击后的疾病中心,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清理工作。而F区的警卫明显增多了,还有好几辆警车停在门口。经过昨晚的恐怖袭击,这儿的警戒自然提高到了最高的级别。 不多久,一辆警车从大门口驶入,出现在F区。 从警车上走下来龚队和那个白衬衫男。 一个现场调查的警察跑过来向他们敬礼汇报。这儿的情况,他们来之前就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了。那群穿着影子怪客服装的恐怖分子,于昨晚突然出现,围攻F区,火力之猛令该区的守卫也应付不了。虽然报了警,但警察正被全城出现的影子怪客搞得焦头烂额,根本无力支援F区,正当双方激战的时候,那恐怖分子却突然撤退了。在这次事件,除了造成了一些公物破坏和个别人员轻伤之外,倒也没有出现重大的财产和人员损失。 龚队听完汇报说:“这恐怖分子的作风,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白衬衫男也说:“没错。如果他们真的要攻入这个F区,以他们的火力,应该不难做到。但他们好像只是在外面佯攻。莫非,他们在这里面有卧底?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策应?” 正说着,一个穿白大褂的老头儿匆匆走了过来。他正是诺亚方舟实验室的负责人,欧博士。白衬衫男和他之前认识,也不多废话,直接问:“欧博士,实验室是不是少了东西?” 欧博士大吃一惊,仿佛惊讶于他的推理能力,说:“是的。3号病毒瓶不见了!” 白衬衫男面如死灰:“真见鬼,果然,那帮人是冲病毒瓶来的。” 欧博士说:“可是,那帮人没有冲进实验室啊。” 白衬衫男说:“你还不清楚吗?偷走病毒瓶的人,是实验室的内鬼!” 欧博士大惊,慌忙摇头:“这不可能!我相信我的同伴,他们不会背叛的!” 白衬衫男无奈地摇摇头:“博士,所谓人心叵测啊。我问你,今天有没有谁缺席?” “啊?”欧博士这才想起,“好像……小季从昨晚起就不见了人影……” 这不用问了,偷走病毒瓶的,一定是这个家伙。 白衬衫男赶紧又问:“这个小季是谁?!” 欧博士说:“他叫季宏伟,是我的助手。不过,小季不可能做这种事啊。”欧博士仍十分相信季宏伟的人品。 白衬衫男对这个人倒十分怀疑:“可是,他是能接触到3号病毒瓶的,是不是?” 欧博士尴尬地点点头:“是的。他是我的助手,自然能拿到3号病毒瓶。” 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这个季宏伟,很有问题。白衬衫男马上对龚队说:“立即通缉季宏伟。绝对不能让3号病毒瓶落入坏人手里。” 龚队马上领会:“我知道了。” 这一边,范坤把齐木,米卡卡和林杉带到了上海郊区的一条老街上。这时接近傍晚,夕阳渐渐下山,街上各家各户开始做饭,飘出饭香。范坤带他们走到一栋老房子前,而迟国慧和王泽刚已经在那儿等候已久了。 迟国慧正倚着墙,姿态依然娇媚,身材凹凸有致,正在涂口红。等范坤等人来到,她说:“影子怪客的巢穴,就在这儿的二楼。” 米卡卡感到十分吃惊:“巢穴?你们怎么找到的?” 竟然能找到怪盗的老巢? 王泽刚推推眼镜:“此乃白先生的计谋。他事先在人鱼之泪项链上装了追踪器。所以,影子怪客一把它偷走,我们就能立即追踪到它的所在。” 没想到这白春还有此后招,米卡卡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么说,这影子怪客现在在这屋子里? 米卡卡不禁有些担心。但迟国慧跟他说,这屋里现在没人。他们守了一天都没看到有人出现。 “说不定影子怪客已经发现我们了,所以它不会回来了?”迟国慧说,范坤也转头看了看林杉,像是咨询一般:“林少爷,你觉得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 林杉想了想,他觉得这影子怪客很可能已经察觉到藏身之地泄露了,所以此时应立即行动。“我们进去吧。说不定能在里面有所发现。” 他们跑上二楼,正准备破门而入。齐木忽然阻止:“小心有机关。” 于是,他们先从外面观察。这屋子窗户紧闭,表面上看十分破旧不堪,但窗户和门都不是能够轻易打开的。要打开门,他们也费了一番功夫,而且,刚推开门,便见一道银光从里面飞出来。 “我去!”走在最前面的范坤反应极快,一下子就避开了,倒苦了走在他身后的米卡卡,哪有这般敏捷的身手。眼看那银针飞来,米卡卡居然有点吓傻了,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幸得齐木反应极快,“滚开啦!白痴。”说着,一脚将米卡卡踹开,恰恰躲开了这银针的攻击。只可怜那米卡卡,差点被从二楼踢飞下去,要不是王泽刚眼疾手快将他拉住,这华夏大地估计又得多一位伤残人士。 “你妹啊!齐木兄!你救人的时候能不能温柔点!”米卡卡扶着栏杆,吓出一身冷汗。 “你不觉得你得感谢我吗?” 齐木指指摆在走廊阳台上的一盆花。那枚针正射在鲜花中间,却不料那花中了毒,居然以极快的速度变黑了,如同烧焦一般,腐烂的毒汁往下流,看着就十分渗人。 “哇……”米卡卡吓得腿都有点软了。这银针实在太毒了。 “见鬼,难道屋里有人?”范坤紧张地往里头探了探。 往里面看,却风平浪静。 林杉说:“这屋里应该没有人。这银针恐怕是机关。” 他们谨慎地走进去。打开灯,屋内情景一目了然。这屋里很普通,家具也是十分破旧,但可以看见,确实没有人在。林杉走到墙边,拿下安装在墙上的一个小机关。这个机关连着门上的一条鱼线,只要有人打开门,就会触动这个机关。看来,影子怪客为了防盗,可谓是下了一番功夫。 但是,这屋子里,看起来平凡无奇呀。不过,很快,齐木便发现了蹊跷。 在一个衣柜后面,还藏着一个里屋。 把衣柜推开后,还得打开里屋的门。他们进入里屋,发现屋里居然放着不少的奇珍异宝。灯光照耀下那些个珍宝都在晶晶发亮。 齐木定睛一看,里边拥有国家博物馆里珍藏着的字画,文物都是随意摆放,玉器,瓷瓶都倒在地上,曾经举世闻名的钻石更是亮眼,把这小小房间都堆得满满当当,金碧辉煌的模样,更是让人有了直观的印象。 “哇!”看到满屋子的金银珠宝,米卡卡双眼发光。他虽然不爱钱,但是任何一个普通人看到如山的金银珠宝,都会惊叹的吧。 林杉拿起了一件青铜器,他认得出来,这个叫青铜饕餮纹带族徽三羊尊,是一年前在日本失窃的文物。 还有一幅是张大千的荷花图,也是一年前在美国失窃的。 这两件偷盗案的犯人都是影子怪客,因为它当时留下了预告书。 如此说来,这儿真是影子怪客的巢穴啊,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失窃的宝物在此。 “啊!找到了!”迟国慧喊道,她从一个柜子上面找到了人鱼之泪。 然后从项链上面摘下了一粒好像大米大小的微型跟踪器。 林杉说:“我们报告警方,让他们来处理这些赃物。” 正说着,忽然门口闪过一个人影。齐木反应极快,“外面有人!” 莫非是影子怪客?屋外响起了匆匆跑下楼梯的脚步声。 他率先冲了出去,看到一个人影已经跑到一楼了。这个人很有可疑,齐木直接从阳台上跳到地上,快步急奔。虽然影子怪客速度很快,但比齐木仍稍逊一筹,他三步并作两步,追出五十米左右便追上了那个人影。他一招擒拿手,便猛地捉住它的肩膀。结果,这怪盗也不是吃素的,它顺势一个反身,便卸掉了他的招数,然后回头就是一飞踢。就在那一刻,齐木与它面对面了,它的脸令齐木一愣:“竟然是你?” 正是这一愣,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它迅速掏出一个防狼喷雾器,朝齐木一喷。 见鬼。齐木见势躲开几步,再抬头一看时,它已经趁机钻上了一辆出租车,逃之夭夭了。 而这时,其他人也赶了过来。米卡卡望着空荡荡的大街,惊讶不已:“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在齐木兄的手下逃跑。” 林杉也对此感到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齐木的表现,只见他沉默不语,一声不吭,像陷入了沉思。 没想到,影子怪客竟然是它!齐木心里头想道。 后来,警方赶到了现场,封锁了屋子,将里面失窃的宝物都搬上了车,至于那条人鱼之泪,将会还给白春。 而关于那个与齐木有过交手的影子怪客,警方却没有得到任何信息。 因为齐木一言不发,不肯透露一点儿信息。按理说,当时他和那个影子怪客面对面交手过,应该看到了它的真面目才对。 可是,为何他会隐瞒不报呢。 这一点,连米卡卡也是想不通。 几乎就在找到影子怪客巢穴的时候,上海警方也以迅雷之势,一举将袭击疾病中心的那帮影子怪客给抓住了。据他们交代,他们都是影子怪客论坛的注册用户,是响应伯爵发出的号召,才聚集到一块儿。这几个人彼此之间根本不认识,他们是在一个首领的带领下,来袭击疾病中心的。至于这次行动的目的和意图,他们一无所知。而那位首领,也在当晚行动结束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依这帮人所言,他们也是受了蛊惑,跟之前的丁运康一样,完全是出于崇拜影子怪客的心态,所以才会犯下如此愚蠢而盲目的罪行。这就证实了齐木的推断,这位伯爵是在有意吸引一些有猎奇兴趣的网民,鼓动他们在模仿影子怪客,从而为它真实的行动做掩护。 在F区受袭的事件中,丢失的3号病毒瓶正在季宏伟的手里。而他现在,又藏在那儿呢? 原来,当晚季宏伟偷到病毒瓶后,并没有按照和伯爵约定的那样,将病毒瓶拿到约定地点交给它派来的人,而是第一时间跑到了医院,准备将女儿季小柔带走。 “季先生。你这是……”田野娜正在病房里照顾季小柔,看到季先生半夜三更,行色匆匆地跑来,不禁问道。 “小田,快收拾一下,跟我们一起走。” “啊?”田野娜吃惊,问:“季先生,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季宏伟没空解释:“别问那么多了。”说着,他跑到病床边,用力将季小柔摇醒。 “爸爸,怎么了?”季小柔睡得迷迷糊糊,问道。 “爸爸带你离开这儿。” 季宏伟让女儿穿好衣服,就带着她和田野娜悄悄走出了医院。他之所以违背了跟伯爵之间的约定,是因为他觉得如果将病毒瓶交给伯爵,这个家伙一定会将它用来干坏事的。所以,季宏伟想带着女儿逃得远远的,远离伯爵的威胁。他不能害人,也不想害人。 “爸爸,我们去哪儿?”季小柔牵着爸爸的手,问道。她刚大病初愈,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三个人正走向医院门口。 “我们去姑姑家。”姑姑家只是个借口,季宏伟想着能走多远是多远,只要暂时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就好。 季宏伟牵着她的手,出了医院,钻上停在路边的汽车。 他正要开动,坐在后座的季小柔忽然叫了一声:“爸爸。” “怎么了?”季宏伟回头一看,愣了。他睁大了眼睛。原来田野娜正用刀抵着小柔的脖子。田野娜唇边浮出一层未曾见过的冰冷的微笑:“你可真不乖。伯爵会生气的。” 听了这话,季宏伟十分惊愕,甚至于怀疑自己的听觉。他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你居然是……” 田野娜奸笑的弧度变得更弯了:“季先生,想不到吧。你最好还是乖乖听话,不然,我可不保证不伤害小柔。虽然我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说着,她手上的刀子又轻微地动了动,划破了季小柔脖子上的皮肉。 一丝血迹,浮现出来。 季宏伟倒抽一口冷气,“别别别,别伤害我的女儿。我什么都听你的。” “嗯。这样就乖了。”田野娜指了指前方,“开车。” 她要去哪儿呢? 自然是去见伯爵。因为这个田野娜,就是齐木当时放过的那个影子怪客哪。 第十四章 末日计划

第十四章 末日计划

夜晚,城市霓虹闪烁,街灯犹如流动的星斗,不停的变化着角度和亮度,闪闪烁烁。 在上海的一栋大厦,房间里。 伯爵正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这时,房间的门壁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门把转动,季宏伟和季小柔被田野娜押了进来。 伯爵转过身。它的脸被一团如烟的黑暗遮住,只传出一阵轻轻的笑声。“季先生,不遵守约定,可是不好的哦。” “我……我……”季宏伟神情非常紧张。他不知道,背叛伯爵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只得苦苦哀求:“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关我女儿的事。求求你放过她!” 而季小柔则满脸恐惧地抱紧了爸爸的大腿,身体在微微发抖。 伯爵冷笑着,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我要的东西呢。” “在这儿。”田野娜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将三号病毒瓶交到了伯爵的手中。 那只手拿着病毒瓶,又缩了回去。伯爵像在欣赏,笑道:“我策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瓶东西哪。也不枉我让田野娜潜伏到你身边这么长时间。我早就知道你这家伙靠不住。” 没想到,他一开始就被盯上了。想到这一点,季宏伟心里就冒出丝丝的寒意,仿佛空调风正吹着他的脊梁骨。他战战兢兢地说:“你……你究竟想用这个干什么?” 难道,这个伯爵想利用病毒来杀人?季宏伟不敢说出心中的想法。他认为伯爵看起来,不像会作出那么疯狂举动的人。但这家伙的内心,谁又能看得透呢。季宏伟更关心对方会不会杀了自己和女儿。 “我错了……你能不能放过我们……”季宏伟接近哭出来的语气。 回应他的,则是伯爵的几声讪笑:“不必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女儿。只不过,在我完成我的计划之前,也不能放你们走。” 接着,它挥挥手,示意田野娜将这两父女押出去。 而后,房间里只剩下伯爵一个人。它拿着病毒瓶,渐渐地,黑暗中传出它诡异的笑声。这番‘嘻嘻嘻’的怪笑像水纹一样漾开。 真正的阴谋,现在才上演呢。 “想拿到人鱼之泪,后天傍晚,我在东方明珠塔上等你!” 翌日,在报纸上的头版出现了这么一则广告。白春算是正式给影子怪客下战书了。这自然引起了全城的轰动。经过前几次案件,人们对影子怪客的兴致有增无减。在这次挑战书发出之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多少人等着看影子怪客大显身手呢。 而齐木则觉得,白春这样做,有些冒失。对影子怪客,造成越大的轰动才是它所希望的。连林杉也认为表哥的做法有些争议。 然而,白春很坚持,“你们要是站在我的立场,就会知道我此刻的心情了。”说着,他的脸突然涨的通红,剧烈的咳嗽使他闭上眼睛用力捂着胸口,拿出手帕擦着嘴唇,手帕上随即染上了一滴鲜血。他站在重症病房的走廊,从窗口看着躺在里面的卓恩绮仍在昏迷。心上人的遭遇,令他紧紧握着拳头,咬着牙说道:“影子怪客,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侧脸,充满愤怒。 而影子怪客会不会应战呢? 罕见的是,这一回影子怪客居然回应了。它给各大媒体发去了回复,声称一定会如约前往。如此一来,这次即将在上海市的标志性建筑物上的对决,赚足了人们的眼球。这可能比外滩的新年倒数活动还要吸引人,警方预计当晚观看的人数会冲破历史最高值,达到数十万之众。这自然是警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上海市电视台也在呼吁市民们切勿去外滩凑热闹。然而,会将这种呼吁放在眼里的人,估计少之又少。警方不得已做好了预案,以防备出现突发的情况。 但是,对齐木和米卡卡来说,他们并非是守株待兔,等着影子怪客后天晚上在东方明珠塔上出现。 齐木觉得这个案子有明显的破绽。 首先,在迪拜的酋长被杀案中,穆罕默德被杀了,人鱼之泪不翼而飞。它是被谁拿走的?又为何流落到蔡栋手里? 接着,是蔡栋的案子。当时,齐木等人明明看到影子怪客拿走人鱼之泪了。但是,它又落到了季宏伟的手里,而且季宏伟得到它的方式也太离奇了,他居然是在路上捡到它的! 而后,人鱼之泪落到了白春的手里,辗转又戴到了卓恩绮的身上。 这个过程中,好像有谁在暗中刻意安排人鱼之泪的走向。 这个人,是影子怪客还是伯爵? 齐木隐隐觉得,从一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错了。这一连串的事件中,人鱼之泪并不是重点,而是一条引线,如同炸药包的导火线,一直烧,直至最后的阴谋暴露。 在东方明珠塔上的决战,很可能是幕后主脑伯爵真正的阴谋。 在这之前,齐木得尽快理顺这案件中的疑点。 他最关心的,依然是那个神秘的F区。因为他得知,就在白春的订婚仪式当晚,F区也受到了假扮成影子怪客的一群滋事分子的袭击。而季宏伟也在当天晚上失踪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齐木猜测,当晚伯爵的目标并非是白春的订婚宴,而是F区。这招声东击西,把警方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才让它袭击F区的计划得以实施。 伯爵一定是从F区那儿得到了什么东西。 那会是什么呢? 要搞清楚这件事情,齐木只能借助林杉的人脉。 果然,在林杉的帮助下,齐木获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季宏伟那天晚上从F区偷走了一个3号病毒瓶。而这个病毒瓶里装着的,诸位不会陌生,正是当年joker研制出的末日病毒! 伯爵想拿末日病毒,做什么!? 眨眼就过了一天。这一天里,齐木都待在酒店里没出来,连饭都没有吃。米卡卡知道对方一定在苦思冥想。 米卡卡不好打扰他,就在外面等着。白天与黑夜交替,时间慢慢流逝,过了一夜,米卡卡坐在走廊上都睡着了。等到清晨的光线洒入走廊的时候,突然,“吱呀——” 房门打开了。被惊醒的米卡卡立即抬起头,他看到齐木精神矍铄地走了出来,那一脸镌刻的自信令人瞩目。 “走吧!”齐木说着,唇边挂着淡淡而自信的笑意。 米卡卡明白:无疑,这位最强的犯罪师已经解开了一切的谜团。 这天傍晚时分。在东方明珠塔上,白春正坐在塔顶的一家西餐厅等影子怪客。他的助手迟国慧,王泽刚则守候在他的身边。 而在塔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群。出现这么多人,警察也疲于维持秩序。 但见人群当中还有不少人,公然穿着和影子怪客一样的装束。这些人分明是影子怪客的粉丝。它们叫嚣着“影子怪客才是这个世界上的英雄”,而公然挑衅着警察,甚至是还有人想要冲进去。特警们保持克制,都站成一排,手持盾牌挡在众人的面前,坚固得如同城墙一般毅力地坚守。 周围聚集的人数渐渐越来越多。还有许多记者也在翘首以盼。整条大街上都开始聚满了人。黑压压的人头都聚拢成了一片。而在某个角落,一个人影站在塔上,它俯视着这一盛况时,嘴上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人们都在期待,那个怪盗的出现。 但是,“它真的会出现吗?”林杉问。他站在白春的身旁,走到玻璃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不无担心。白春却没有回答,而是咳嗽了几下。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这让林杉不禁担心:“表哥,你的病好像更严重了。你还好吧。” 白春苦笑,依然是那句:“我不会有事的。” 这时,范坤走了过来,说:“白先生,齐木和米卡卡来了。” 白春说:“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来的。” 这时,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了。齐木和米卡卡相偕走了出来。这是犯罪师与侦探的奇葩搭档,却亦是最强的组合。 林杉忙走上去迎接:“你们总算来了。有你们在,对付影子怪客就更有把握了。” 人多好办事嘛。 然而,齐木却冷颜:“影子怪客?不,我对它不感兴趣。我是来抓伯爵的。” “伯爵?”林杉一愣,“那是谁?” 齐木说:“影子怪客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主脑是伯爵啊。” 听到这儿,林杉也明白了。他一直以为整件事情是影子怪客所为,没想到还突然冒出一个叫伯爵的人物来。他忙问:“这么说,伯爵也会出现咯?” 齐木微微点头:“它已经出现了。” “哦?”这句话令林杉起初有些不解,但他很快明白,齐木话中之意,指的正是伯爵就在此处,在场的这些人当中! 会是谁呢?! 与此同时,身后的白春突然微笑着说道:“你来了。黑葵A。”待林杉回过头,他惊讶地发现表哥手里多了一丝古怪的笑意。那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诡笑啊。猛然间,身为名侦探的林杉霎时醒悟过来,他瞪大眼睛,愕然注视着表哥:“不会的……难道表哥你……” 齐木的话直接砸碎了林杉心中那一丝仅存的渺茫的幻想:“没错。这个人就是伯爵。” 林杉完全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表哥不是一直都在追踪影子怪客吗?” 齐木却说:“你觉得他真的是在追捕影子怪客吗?” 从迪拜,到中国,凡是有影子怪客出现的地方,都会有白先生的出现。表面上,这个人是在追捕怪盗,实际上,他却是操纵怪盗的幕后主脑。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然而,他的计划并非没有破绽。最明显的就是,影子怪客虽然每次犯案,却没有盗走人鱼之泪。这才是最令齐木起疑的地方,他开始怀疑,这人鱼之泪只是伯爵抛出的诱饵,吸引世人的注意。 当人们被怪盗和稀世珍宝给吸引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伯爵其实另有目的。 “你真正想要的,是末日病毒。”齐木继续分析道。 这就能理解,为什么季宏伟能捡到人鱼之泪。这种事并非巧合,而是白春故意安排的。因为要进入F区抢走末日病毒,是很难的。且别说F区守卫森严,一旦实施恐怖袭击,警方也能迅速赶到现场。所以,要拿到末日病毒,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内部下手。而季宏伟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不但是欧博士的助手,能够接触到末日病毒,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得了重病的女儿。在实施这个计划之前,白春就事先派田野娜假装保姆,潜伏到季家。然后,他以季小柔的性命威胁季宏伟跟他合作。 这个计划要里外结合才能成功。季宏伟虽然答应了合作,但必须给他创造出可以窃取病毒的机会。这才有了白家和卓家那盛大的订婚仪式。这个订婚仪式上会出现人鱼之泪,也是白春一手安排的。譬如,卓家预先准备的项链在机场丢失,卓风收到匿名短信来找白春要人鱼之泪等等,都在白春的计划之中。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影子怪客大闹订婚现场,从而将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此处,为他的手下袭击F区提供外部条件。 如果这些都解释得通,但米卡卡还有几个疑点没想明白。 “可是,影子怪客为什么要杀了卓恩绮?” “利用人鱼之泪的诅咒传说制造出恐怖的色彩。”齐木说道。“而且,影子怪客真的出现在订婚会场了吗?这一点我很怀疑,你们可以回想一下,当时我们在会场,只是看到了墙上闪过一个黑影。那其实是白春利用光学条件制造出的影子而已。” “可是,白春当时在台上啊。” “你傻。”齐木瞥了米卡卡一眼,“他不是有三个助手吗?这种小伎俩,根本无须他亲自动手。” 这倒提醒了米卡卡,他看向站在白春旁边的范坤三人,对方显得神情自若,仿佛对齐木的推理表示默认。 米卡卡又问:“可是,我在会场亲眼看到影子怪客跳下来的呀!” 齐木反问:“你看到的只是披风掉下来,还是有人跳下来?” 米卡卡挠挠头。这可为难他了,当时情况那么混乱,而且烟雾弥漫,视野非常差,他只看到黑影从上面一晃而下,便以为是影子怪客来了。现在被齐木这么一提醒,他才恍然想起自己根本没确切地看到影子怪客的脸,而是被从天而落的黑色披风给误导了。 想到这儿,米卡卡连后面发生的情形也脑补出来了:如果说影子怪客并没有出现,那么伤害卓恩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未婚夫白春。毕竟他离她最近,是最有可能有下手的机会。白春一刀捅进卓恩绮的胸口后,再假装被影子怪客推倒,故意撞向赶来的齐木他们身上。 咦?不对。米卡卡发现了一个疑点:白春是和齐木他们撞一块后,卓恩绮才发出惨叫声的。 这个时间差,不正说明白春的清白吗?倘若是白春下手的,惨叫声应该在下手的同时就响起来。 “那是卓恩绮在替白春开脱。”齐木说,卓恩绮应该隐隐约约察觉到白春的意图了。她爱这个男人,所以即便他要杀她,她也要维护他。她受了那一刀,大概是忍着剧痛,支撑了几秒钟才喊出声,目的就是不想人们怀疑到白春身上。 “这就是爱情吧。”齐木说着,冷酷的眼神凝视着白春,而对方只是嘴角冷冷一撇。 “爱情?嗤,是这个世界上最幼稚的情感。”他做出如此的评论,但眼神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就像一滴墨滴在水面上,飞快地消失了。 他白春不需要爱情。 爱情,只是他计划中的祭品。 “表哥,齐木说的都是真的吗?”林杉看着他从小就尊敬的表哥,脸颊上编织着忧伤与失望。表哥一直是他崇拜的对象,然而,他心目中的英雄却是恶魔?这个事实无论如何也令他接受不了。 白春冷淡的目光注视着林杉。 稍尔,他点点头,缓慢,且不带一丝犹豫。 “我根本没打算隐瞒你们多久。”白春说:“我知道你们迟早会侦破此案。只可惜,太迟了。你们阻止不了我。” 林杉:“表哥,你要干什么?!” 白春拿出一个绿色的液体瓶,放到桌面上。 那就是从F区实验室偷走的3号病毒瓶哪。而瓶身上,绑着雷管和电线。它已经被改造成一个定时炸弹了。 “果然是这样。”齐木对这情况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意外,脸色也十分的平静。 在来之前他就猜到了白春的目的。 想想看,如果白春是伯爵,那他为何要跟影子怪客在上海的标志性建筑物上决战? 再联想到他手中握有可怕的末日病毒。 便不难猜出,此人的目的,恐怕是要发动跟当年joker的末日计划类似的恐怖袭击。 毕竟,伯爵当初就是扑克牌成员之一。 那次末日计划中,所有的扑克牌成员都被安排在世界各地投放末日病毒。而由于齐木和爱迪生的阻止,这个可怕的计划没有成功。 但,伯爵却是继承了joker的疯狂念头。 “你是打算毁灭这个城市吗?”齐木冷冷说道,仿佛现在眼前的人,是另一个joker。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齐木问道。 如果joker当年实施末日计划,是为了它那疯狂的野心。那么今日白春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时,白春拿起手帕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手帕上咳出了一口血。他看了看,脸色已是一片死灰。他的生命就快到尽头了。他释然地靠着椅背,说道:“我要死了。我身上中了末日病毒。” 他的话,令齐木三人感到震惊。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白春喝了一口水,才轻缓地道出往事:当年他奉命要在上海投放末日病毒,却被警方及时阻止。在逃命的过程中,他不小心沾染了病毒。这病毒果然厉害,只是一丁点儿就几乎要了他的命。白春用尽了方法,才放缓身体内毒性蔓延的速度。这为他获取了足够的时间。 虽然joker已死,扑克牌组织已经覆灭。但作为其中一员的他,仍然固执地奉joker的理念为正理。半年多之前,一个叫幽灵的人物找到了他。他不知道它是如何获知他的身份的,但幽灵说,身为方块K,应该继续完成当年未完成的任务。 所以,白春在幽灵的怂恿下,重启了末日计划。 “这个城市,将随我一同走向地狱。”说到这儿,白春已经气若游丝,他用力扶着餐桌,好像在耗尽体内仅存的力气。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时迟,那时快,齐木手臂一抖,随即几道银光一闪,朝白春那帮人直射而去。 不料,从旁边掠出一个黑影。只稍稍一扬披风,便将他射出的银针全部收走了。 “嘿。小破,没想到,今日是我跟你的对决。” 那人冷笑道,它依然是人们所熟知的黑衣打扮,却没有戴那世人畏惧的京剧脸谱。大概是它早就无需再伪装自己。 “怎么是你?”米卡卡这是第一次看清楚影子怪客的真面目,自然是吃惊不已。 这个人,就是照顾季小柔的田野娜。当初米卡卡和她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当然,他是不知道齐木和田野娜之间的往事。 “季家父女呢?”当知道这人是影子怪客后,米卡卡立即担心起季宏伟两父女的安危。 田野娜说:“我已经把他们送走了。” “你没杀掉他们?”米卡卡似乎感到意外。 一般来说,坏人都会将知道内情者给灭口的。 田野娜笑了笑,反问:“我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这个……”米卡卡倒被问得无言以对了。 而此时,那季家父女早已乘坐今天下午的高铁,离开了上海这座繁华的都市。 坐在飞驰的高铁中,季小柔抱着爸爸的胳膊,凝望着远处渐渐逝去的城市,说道:“爸爸,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季宏伟看了看女儿,温柔地抱着她,却是摇摇头。 “我不知道呢。” 说不定,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这儿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 因为伯爵要毁了它。 “你觉得你有胜算吗?”白春坐在椅子上,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和一身洁白的西装相比,他的脸同样显得十分苍白。 这是一个垂死的病人。对于死亡,他已经毫不计较了。 “未到最后,仍未知胜败如何。”齐木淡淡回了这一句。 现如今,他和林杉,米卡卡为一边。 而白春,田野娜,范坤,王泽刚,迟国慧则是另一阵营。 正与邪,壁垒分明。 “你们赢不了。”田野娜说道,“小破,你输定了。” 从人数看,齐木他们根本毫无胜算。单从战斗力分析,齐木仅能对付范坤三人其中一个,而林杉一向体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胜在他有枪,是个千里挑一的神枪手。至于米卡卡,这跑腿……就不分析了。 再看白春这边,范坤等人本身就是特种兵出身,功夫耍枪的本事不在齐木林杉之下,更何况他们对齐木的银针和林杉的神枪早有防备。这真要对战起来,齐木这方将是大大的吃亏呢。 然而,有一个人,却被现场所有人都忽略了。 “嗖”的一下,一个人影突然抄起白春放在餐桌上的病毒炸弹就跑。 这把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正准备死拼呢,哪会料到出现搅局者?! “抓住她!”白春大声喊道,指着跑到那边的身影。 那个家伙,手里拿着病毒瓶,居然还得意地笑。 “她不是迟国慧吗?怎么叛变了?”米卡卡一愣,只见抢走病毒瓶的人正是迟国慧。 这连范坤等人也是一时发怔。倒是听白春和齐木同时大喊出来:“她不是迟国慧,她是千先生!” 又是这个有着一千张面孔的怪盗!这家伙居然又冒充了迟国慧。 “把她交给我!”田野娜说着,便跑了过去。 范坤和王泽刚也想冲过去帮忙将病毒瓶抢回来。但是,一张椅子飞了过来,差点没砸中他们。一看,是齐木挡在了他们面前。 “我来对付他!”范坤故意展露自己的肌肉一般,然后让王泽刚去对付米卡卡和林杉两个。 当范坤很快和齐木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王泽刚这边还没动静。他和米卡卡,林杉二人对峙着,双方谁也不先出手。米卡卡更是怂,装腔作势地挥了挥拳头:“你……你别过来,我可是学过咏春的。你知道叶问是我谁吗!他是我祖师爷!” 刚说完,“啪”的一下,王泽刚一拳打了过来,自诩得到叶问真传的米卡卡挡都没挡住,鼻子挨了一拳,乖乖地留下一道鼻血。 “喂!不许发动突然袭击!有没有体育精神!等我喊一二三再打好吗?”米卡卡鼻子痛死了,还要兼职裁判的工作,也是够累。 “一,二,三!” 这次,王泽刚倒是很有体育精神,等到他喊三了再出手,不过这一次,米卡卡依然没挡住对方的重拳出击,鼻子又挨了重重的一下。这一下,几乎把他的鼻梁都给打断了。 “呜呜……”米卡卡捂着鼻子,蹲在地上好想哭。 剩下林杉一个人要对付王泽刚,好像难度也忒大了点。所以,王泽刚有些不屑一顾,轻蔑地看了看林杉。林杉也自知论拳脚打不过这家伙,所以…… “上!”林杉大叫一声,首先发动攻击的却是米卡卡。这小子像小狗一样扑到王泽刚脚边,抱着他的大腿就……咬。而林杉也趁机跳到王泽刚的身上,也是……咬。 “我靠!你们两个是属狗的吗!”王泽刚被这两个小子当成火腿肠了,咬得他狼嚎鬼叫,痛不欲生。至于这种低级的招数,本作者也是十分嫌弃的。 让我们回到两个怪盗的对决上去吧。 只见千先生和影子怪客在餐厅里为了抢夺那个病毒炸弹,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时而跳到餐桌上,时而绕着柱子,总之,那炸弹在两人手中易手多次。直到……炸弹从影子怪客手中脱手,飞到半空。趁此机会,千先生借椅子飞起,眼看就要拿到那炸弹了,不曾想,影子怪客飞起一脚,直接将炸弹给踢飞。 这炸弹径直飞向一边,在地上滚了滚,便静止。 “快拿到它!” 所有人都向它跑过去。但一个身影先一步将它拿了起来。 是白春。他拿着病毒炸弹,一缕邪恶的笑意浮起。 他的手指,正在按下炸弹的启动键。 不能让他得逞! 齐木动了杀机。绝对不能让白春启动炸弹的。 一枚淬着剧毒的银针,从齐木的袖管里射出,径直飞向那边的白春。 “小心!”然而,就在银针眼看要扎上白春的时候,田野娜出现了,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枚银针。如果来得及的话,她完全可以用披风将它挡掉,然而,来不及了,她只能徒手去接。 那针,扎在她手里,穿破皮肤。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仿佛,决战到此结束一般。 毒性从田野娜的皮肤迅速地蔓延,她的手掌呈现中毒的黑紫,很快,她的嘴唇也变黑了。她身体晃了晃,便失去了活力,颓然倒在白春的怀里。 “你怎么这么傻……”白春抱着她,悲痛至极。“你为啥要帮我挡这一针,我毕竟是要将死之人了。” “伯爵。”田野娜虚弱地伸出手,想要抚摸白春英俊的脸颊,“能死在你怀里,我就满足了。” 噢。这个姑娘是爱他的吧。 白春何尝不知道。但这些年来,他不过将她当做妹妹,亲人。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我知道的。”田野娜紧紧地抱着白春的手臂,她感到身体很冷,很冷。“你爱的人是卓小姐。即便这样,我还是想死在你的怀里。” 这是一个对爱痴情的女子。爱情像大海,她壮烈地溺了进去。 白春沉默着,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田野娜的脸。他的眼泪带着温暖,大颗地滴落到她逐渐冰冷的脸庞上。田野娜要死了,他也要死了。白春忽然望向远处的夕阳,它正在一头扎进地平线里,如同生命的湮灭。 晚霞的温度,笼罩着这塔顶上的每一个人。齐木慢慢走了过来,他看着奄奄一息的田野娜,心是悲痛的。他不想再杀人了,然而,他却杀了儿时的好友。齐木感到心脏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他忍着满腔溢出的悲伤问她:“这个人,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田野娜露出苍白幸福的微笑。这笑,便是答案。 她努力地看了最后一眼她爱的人,仿佛要将他的影像永远地烙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然后,她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那是很多年前的故事,说起来,应该是小破离开孤儿院两年后。因为孤儿院被查封,田野娜也被送到了寄养家庭。然而,那家人对她很差,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主人家虐打。 那个家的男主人喜欢酗酒,总是拿着一根那么粗那么粗的木棒往十岁的田野娜身上打。那一下一下的击打声,田野娜仿佛能听见骨架在碎裂的声音。她时常逃了出来,坐在路边,即便饿着肚子也不肯回去。 遇见伯爵的那天是下着大雪。上海就像一个漏风的城市,到处吹着阴冷的北风。天是灰沉的,街面上结着冰,行人裹紧她们华丽而暖和的大衣,面无表情地从一个孤独无依的小女孩身边走过。田野娜安静地看着经过的每一张脸庞,它们都是幸福的。而马路对面是一家高级餐厅,一家三口在里面庆祝女儿的生日,她看到那个约莫同岁的小女孩身上穿着美丽的衣裳,就像公主一般。 田野娜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太冷了吧,眼泪都藏在了温暖的体内。 她不知在街上坐了多久,耳边传来那家主人咆哮的声音:“臭丫头,等你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她想逃,可是,她能逃到哪里去呢? 她多么希望出现一双温暖的手,带着她去一个温暖的地方。 这样的人,会出现吗? 然后,伯爵出现了,他是一个身材修长、肤色白净、目光如水的飘逸美男子。他穿着一件大衣,戴着白色手套,站在她的面前,停下来,问:“小姑娘,你怎么不回家?” 她抱着哆嗦发抖的膝盖,抬起头看他,摇摇头:“我没有家。” “哦。”他表情带着说不出的空灵,目光里夹有一丝的忧郁。 他将身上的围巾摘了下来,拢到她的脖子上,然后脱下大衣,让她披着。这个男人残留在衣服上的体温,霎时就融化了她身上所有的寒意。 他向她伸出手,“走吧。”他说。 她迟疑着,接上了他的手。 他拉着她,走在北风呼呼的街上。她渐渐地,再也听不到那家主人的叫骂声了。 从此以后,她成了影子怪客。 “那是什么?”她问。 “怪盗。”他说。 “你是要我去偷东西吗?” “你不愿意?” “不,只要你命令,我一定为你去偷任何东西。” 我能偷任何东西。 却偷不走你的心。 纵使这样,我依然愿意为你去死。 因为,你早就在一个冬天,偷走了我的心。 风从东方明珠塔上吹过,不留痕迹地带走一切。 影子怪客不会再偷东西了,她死了。 白春坐在地上,抱着死去的田野娜,像失去了魂魄,安静地坐在那儿。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齐木的话传入耳中,直达灵魂深处。 白春转过头,看着他。此时,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红色犯罪师,眉眼与轮廓干净得像一件艺术品。他说,“因为你心中的邪恶,你爱的人与爱你的人都因此遭罪,这真的好吗?” 白春摇了摇头:“你想太多了。我根本没有感情。” “不。”齐木带着冷淡的瞳,说道:“你骗不了我。眼泪是不会骗人的。田野娜的死,难道你的心没在流血?” 白春眼神黯淡下来:“那又怎么样?这个计划,已经无法阻止了。我做到了这一步,怎么可以放弃?” “你要放弃的不是这个计划,而是你心中那卑微而丑陋的罪恶念头。”齐木说道。 “田野娜已经为你牺牲。难道你还要牺牲你喜欢的人,牺牲你的家人,牺牲你这个所热爱的城市吗?” “别说了。我可是十恶不赦的方块K。”白春说,痛苦沿着他忧愁的额角散开。 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候,就是否定过去的自己。 “你以为你坏得彻底,其实你并不是。”齐木仿佛看穿了一切。“你并没有泯灭最后一丝人性。当时你明明可以杀死卓恩绮,但是你没有,可能是你心中最后一丝良心使你没有这么做。但卓恩绮,却因此活了下来。” “别说了。”白春摇摇头。“恩琦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都是我的错。她不会原谅我的。” “你这个白痴,不要想当然地以为别人怎么想好吗!”齐木怒其不争地骂道,他拿出手机,“我来之前,曾经去过一趟医院。” 醒来的卓恩绮,录了一段视频,要求齐木交给白春。 “白春。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你的意图了。所以在等待订婚仪式来的那几天,我一直在害怕,我害怕你真的会那么做。可是,我也在期待,我期待着你能回心转意。”出现在视频里的卓恩绮躺在病床上,显得十分虚弱,但万幸她正在好转。白春看着手机里的她,脸上尽是罪恶感。 是他亲自将刀子捅进了她的胸口。他这才明白,在那一刻她的眼神为何会那般的绝望。 被一个心爱的人所杀,她一定心都碎了吧。 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原谅他。 “我没有死。”卓恩绮在视频里说:“因为你手下留情了。我很高兴,因为我爱的人不是彻底的魔鬼啊。白春,你不是坏人。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路上遇见一只受伤的流浪狗,你曾经抱着它跑去医院吗?那时候你为一只受伤的小狗哭了。这才是我所认识的白春啊。请不要忘记最初的你。” 这个世界很多人,忘记了最初的本性。 我们应该找回来,不是吗? 悔悟的泪水流过白春的眼角。他以为他有多坏,到头来他才找到自己善良的那一面。 齐木的话,犹在耳边:“不要被你心中的黑暗所控制。醒醒吧。认清楚,哪个才是真的你呢?” 泪水再也无法阻止地淌了下来。“咳咳!”白春剧烈地咳嗽起来,在他身体内隐藏已久的病毒彻底侵袭了他,他快死了。他很清楚这一点。终点站为天堂的列车,正在缓缓打开车门,迎接他的到来。噢,不,他或许不是去天堂,而是去地狱。像他这么邪恶的坏人,不正是应该去地狱吗? 他害死了卓恩绮,害死了田野娜,还要害死他爱的父母和这座城市吗? “不要再错下去了。”齐木说。 这个少年,曾经也是游走在黑暗边缘的邪恶人物。但是,白春从他的身上,却看到了正义的光辉。 那是像夏日的阳光一样的刺目,一样的繁盛,以及一样的美好。 “对不起。”白春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终于决定,他要做一个好人。就像香港电影《无间道》里,刘德华饰演的卧底黑帮分子,在冷灰色调的大厦楼顶上对梁朝伟说,“我想做个好人。”,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发自内心的台词。 白春抹了抹嘴角,他的手背全是血。苍白的脸色表明着他体内的生命力,正在快速退潮。 “我错了。错得一塌糊涂。”他说道,笑了笑,那般的苍白。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白春从怀中掏出了一本黑色笔记本。齐木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第二本暗黑笔记。之前在蜥蜴宅的时候,冉潇拥有的暗黑笔记被影子怪客拿走了,而现在,白春将它物归原主。 “这种充满罪恶的笔记,还是让它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白春说着。 齐木默不作声,将笔记收了过来。 而林杉感动地走上前,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表哥……” “对不起。表弟。让你担心了。我不会让悲剧再发生了。”白春说道,嘴角露出宽慰的微笑。 “白先生……”范坤和王泽刚也走了过来。 白春对他们笑了笑,带着歉意:“把你们也牵扯进来了。实在抱歉。” “没关系的,只要是追随白先生的事,我们都会万死不辞。”范坤和王泽刚也哽咽了,可能白春在最后时刻的悔悟令他们感到宽慰,他们并不想毁掉这个城市啊。而那个冒充迟国慧的千先生呢,此时她竟不知了去向。 也是,事情都解决了,她还留下来干什么呢? 而齐木和米卡卡则松了一口气,一场危机,眼看就要解决了。 却突然——弥漫着暮色的天空中蓦地响起一阵阴鸷的怪笑。 “嘿嘿嘿!这可不行。”有个古怪的声音说道。 是谁?!齐木他们放眼四处寻找,却找不到说话人的身影。 “在那儿!”米卡卡很快发现了,在餐厅的上面有一个扩音器,那怪人的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这时,白春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嗫嚅道:“是……幽灵。” 没错,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幽灵。 居然又是它在背后捣鬼?米卡卡一听到幽灵的名字,背脊就冒出一阵寒意。和幽灵交手几次,他内心已经对这个始终不露庐山真面目的反派大boss心生惧意了。但齐木似乎对它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意外。 有罪恶的地方,就有幽灵的影子。 “是它唆使你这么做的?”齐木问白春。他点了点头,默认。就在半年多之前,幽灵找到了他,要求他要完成当年未完成的任务。而白春一时糊涂,答应了。 “幽灵!你放弃吧。我不会再被你怂恿了。我要终止这个计划。”白春大声地喊道,因为身体越来越虚弱,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疲乏无力。 “嘿嘿。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幽灵的声音,如同魔鬼一样,充满恶意与阴狠。 它要干什么? 齐木猛然意识到它的意图,可是,来不及了…… “啊!”白春突然发出脆弱的惨叫,他的手猛地捂在胸口上,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扭曲与痛苦。随之,他的身体像被突然卸掉了骨架,慢慢地瘫倒在地上。那一刻,他感觉到心脏的跳动仿佛猛地被人按下了停止键,他连这个美丽的世界都没法看上最后一眼,便仓促地闭上了眼睛。 “表哥,你怎么了?”林杉跑了过来,而齐木已经先一步赶到了白春的身边。 真可惜哪。如他所预料的,白春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幽灵杀了他。所有背叛它的人,都得死。 与此同时,病毒炸弹的定时器在它的远程遥控下,居然启动了。 也正因为这样,白春曾想终止的计划,依然在继续。 “黑葵A。我倒想看看,你怎么阻止这一场浩劫。嘿嘿嘿。” 随着那萦绕天空的奸笑声,幽灵的声音渐渐隐去了。 说不定,它就藏在哪个地方,正等着看这个城市在十几分钟之后陷入一片地狱之中。 第十四章 末日计划

第十四章 末日计划

夜晚,城市霓虹闪烁,街灯犹如流动的星斗,不停的变化着角度和亮度,闪闪烁烁。 在上海的一栋大厦,房间里。 伯爵正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这时,房间的门壁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门把转动,季宏伟和季小柔被田野娜押了进来。 伯爵转过身。它的脸被一团如烟的黑暗遮住,只传出一阵轻轻的笑声。“季先生,不遵守约定,可是不好的哦。” “我……我……”季宏伟神情非常紧张。他不知道,背叛伯爵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只得苦苦哀求:“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关我女儿的事。求求你放过她!” 而季小柔则满脸恐惧地抱紧了爸爸的大腿,身体在微微发抖。 伯爵冷笑着,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我要的东西呢。” “在这儿。”田野娜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将三号病毒瓶交到了伯爵的手中。 那只手拿着病毒瓶,又缩了回去。伯爵像在欣赏,笑道:“我策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瓶东西哪。也不枉我让田野娜潜伏到你身边这么长时间。我早就知道你这家伙靠不住。” 没想到,他一开始就被盯上了。想到这一点,季宏伟心里就冒出丝丝的寒意,仿佛空调风正吹着他的脊梁骨。他战战兢兢地说:“你……你究竟想用这个干什么?” 难道,这个伯爵想利用病毒来杀人?季宏伟不敢说出心中的想法。他认为伯爵看起来,不像会作出那么疯狂举动的人。但这家伙的内心,谁又能看得透呢。季宏伟更关心对方会不会杀了自己和女儿。 “我错了……你能不能放过我们……”季宏伟接近哭出来的语气。 回应他的,则是伯爵的几声讪笑:“不必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女儿。只不过,在我完成我的计划之前,也不能放你们走。” 接着,它挥挥手,示意田野娜将这两父女押出去。 而后,房间里只剩下伯爵一个人。它拿着病毒瓶,渐渐地,黑暗中传出它诡异的笑声。这番‘嘻嘻嘻’的怪笑像水纹一样漾开。 真正的阴谋,现在才上演呢。 “想拿到人鱼之泪,后天傍晚,我在东方明珠塔上等你!” 翌日,在报纸上的头版出现了这么一则广告。白春算是正式给影子怪客下战书了。这自然引起了全城的轰动。经过前几次案件,人们对影子怪客的兴致有增无减。在这次挑战书发出之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多少人等着看影子怪客大显身手呢。 而齐木则觉得,白春这样做,有些冒失。对影子怪客,造成越大的轰动才是它所希望的。连林杉也认为表哥的做法有些争议。 然而,白春很坚持,“你们要是站在我的立场,就会知道我此刻的心情了。”说着,他的脸突然涨的通红,剧烈的咳嗽使他闭上眼睛用力捂着胸口,拿出手帕擦着嘴唇,手帕上随即染上了一滴鲜血。他站在重症病房的走廊,从窗口看着躺在里面的卓恩绮仍在昏迷。心上人的遭遇,令他紧紧握着拳头,咬着牙说道:“影子怪客,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侧脸,充满愤怒。 而影子怪客会不会应战呢? 罕见的是,这一回影子怪客居然回应了。它给各大媒体发去了回复,声称一定会如约前往。如此一来,这次即将在上海市的标志性建筑物上的对决,赚足了人们的眼球。这可能比外滩的新年倒数活动还要吸引人,警方预计当晚观看的人数会冲破历史最高值,达到数十万之众。这自然是警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上海市电视台也在呼吁市民们切勿去外滩凑热闹。然而,会将这种呼吁放在眼里的人,估计少之又少。警方不得已做好了预案,以防备出现突发的情况。 但是,对齐木和米卡卡来说,他们并非是守株待兔,等着影子怪客后天晚上在东方明珠塔上出现。 齐木觉得这个案子有明显的破绽。 首先,在迪拜的酋长被杀案中,穆罕默德被杀了,人鱼之泪不翼而飞。它是被谁拿走的?又为何流落到蔡栋手里? 接着,是蔡栋的案子。当时,齐木等人明明看到影子怪客拿走人鱼之泪了。但是,它又落到了季宏伟的手里,而且季宏伟得到它的方式也太离奇了,他居然是在路上捡到它的! 而后,人鱼之泪落到了白春的手里,辗转又戴到了卓恩绮的身上。 这个过程中,好像有谁在暗中刻意安排人鱼之泪的走向。 这个人,是影子怪客还是伯爵? 齐木隐隐觉得,从一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错了。这一连串的事件中,人鱼之泪并不是重点,而是一条引线,如同炸药包的导火线,一直烧,直至最后的阴谋暴露。 在东方明珠塔上的决战,很可能是幕后主脑伯爵真正的阴谋。 在这之前,齐木得尽快理顺这案件中的疑点。 他最关心的,依然是那个神秘的F区。因为他得知,就在白春的订婚仪式当晚,F区也受到了假扮成影子怪客的一群滋事分子的袭击。而季宏伟也在当天晚上失踪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齐木猜测,当晚伯爵的目标并非是白春的订婚宴,而是F区。这招声东击西,把警方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才让它袭击F区的计划得以实施。 伯爵一定是从F区那儿得到了什么东西。 那会是什么呢? 要搞清楚这件事情,齐木只能借助林杉的人脉。 果然,在林杉的帮助下,齐木获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季宏伟那天晚上从F区偷走了一个3号病毒瓶。而这个病毒瓶里装着的,诸位不会陌生,正是当年joker研制出的末日病毒! 伯爵想拿末日病毒,做什么!? 眨眼就过了一天。这一天里,齐木都待在酒店里没出来,连饭都没有吃。米卡卡知道对方一定在苦思冥想。 米卡卡不好打扰他,就在外面等着。白天与黑夜交替,时间慢慢流逝,过了一夜,米卡卡坐在走廊上都睡着了。等到清晨的光线洒入走廊的时候,突然,“吱呀——” 房门打开了。被惊醒的米卡卡立即抬起头,他看到齐木精神矍铄地走了出来,那一脸镌刻的自信令人瞩目。 “走吧!”齐木说着,唇边挂着淡淡而自信的笑意。 米卡卡明白:无疑,这位最强的犯罪师已经解开了一切的谜团。 这天傍晚时分。在东方明珠塔上,白春正坐在塔顶的一家西餐厅等影子怪客。他的助手迟国慧,王泽刚则守候在他的身边。 而在塔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群。出现这么多人,警察也疲于维持秩序。 但见人群当中还有不少人,公然穿着和影子怪客一样的装束。这些人分明是影子怪客的粉丝。它们叫嚣着“影子怪客才是这个世界上的英雄”,而公然挑衅着警察,甚至是还有人想要冲进去。特警们保持克制,都站成一排,手持盾牌挡在众人的面前,坚固得如同城墙一般毅力地坚守。 周围聚集的人数渐渐越来越多。还有许多记者也在翘首以盼。整条大街上都开始聚满了人。黑压压的人头都聚拢成了一片。而在某个角落,一个人影站在塔上,它俯视着这一盛况时,嘴上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人们都在期待,那个怪盗的出现。 但是,“它真的会出现吗?”林杉问。他站在白春的身旁,走到玻璃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围观人群,不无担心。白春却没有回答,而是咳嗽了几下。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这让林杉不禁担心:“表哥,你的病好像更严重了。你还好吧。” 白春苦笑,依然是那句:“我不会有事的。” 这时,范坤走了过来,说:“白先生,齐木和米卡卡来了。” 白春说:“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来的。” 这时,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了。齐木和米卡卡相偕走了出来。这是犯罪师与侦探的奇葩搭档,却亦是最强的组合。 林杉忙走上去迎接:“你们总算来了。有你们在,对付影子怪客就更有把握了。” 人多好办事嘛。 然而,齐木却冷颜:“影子怪客?不,我对它不感兴趣。我是来抓伯爵的。” “伯爵?”林杉一愣,“那是谁?” 齐木说:“影子怪客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主脑是伯爵啊。” 听到这儿,林杉也明白了。他一直以为整件事情是影子怪客所为,没想到还突然冒出一个叫伯爵的人物来。他忙问:“这么说,伯爵也会出现咯?” 齐木微微点头:“它已经出现了。” “哦?”这句话令林杉起初有些不解,但他很快明白,齐木话中之意,指的正是伯爵就在此处,在场的这些人当中! 会是谁呢?! 与此同时,身后的白春突然微笑着说道:“你来了。黑葵A。”待林杉回过头,他惊讶地发现表哥手里多了一丝古怪的笑意。那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诡笑啊。猛然间,身为名侦探的林杉霎时醒悟过来,他瞪大眼睛,愕然注视着表哥:“不会的……难道表哥你……” 齐木的话直接砸碎了林杉心中那一丝仅存的渺茫的幻想:“没错。这个人就是伯爵。” 林杉完全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表哥不是一直都在追踪影子怪客吗?” 齐木却说:“你觉得他真的是在追捕影子怪客吗?” 从迪拜,到中国,凡是有影子怪客出现的地方,都会有白先生的出现。表面上,这个人是在追捕怪盗,实际上,他却是操纵怪盗的幕后主脑。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然而,他的计划并非没有破绽。最明显的就是,影子怪客虽然每次犯案,却没有盗走人鱼之泪。这才是最令齐木起疑的地方,他开始怀疑,这人鱼之泪只是伯爵抛出的诱饵,吸引世人的注意。 当人们被怪盗和稀世珍宝给吸引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伯爵其实另有目的。 “你真正想要的,是末日病毒。”齐木继续分析道。 这就能理解,为什么季宏伟能捡到人鱼之泪。这种事并非巧合,而是白春故意安排的。因为要进入F区抢走末日病毒,是很难的。且别说F区守卫森严,一旦实施恐怖袭击,警方也能迅速赶到现场。所以,要拿到末日病毒,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内部下手。而季宏伟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不但是欧博士的助手,能够接触到末日病毒,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得了重病的女儿。在实施这个计划之前,白春就事先派田野娜假装保姆,潜伏到季家。然后,他以季小柔的性命威胁季宏伟跟他合作。 这个计划要里外结合才能成功。季宏伟虽然答应了合作,但必须给他创造出可以窃取病毒的机会。这才有了白家和卓家那盛大的订婚仪式。这个订婚仪式上会出现人鱼之泪,也是白春一手安排的。譬如,卓家预先准备的项链在机场丢失,卓风收到匿名短信来找白春要人鱼之泪等等,都在白春的计划之中。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影子怪客大闹订婚现场,从而将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此处,为他的手下袭击F区提供外部条件。 如果这些都解释得通,但米卡卡还有几个疑点没想明白。 “可是,影子怪客为什么要杀了卓恩绮?” “利用人鱼之泪的诅咒传说制造出恐怖的色彩。”齐木说道。“而且,影子怪客真的出现在订婚会场了吗?这一点我很怀疑,你们可以回想一下,当时我们在会场,只是看到了墙上闪过一个黑影。那其实是白春利用光学条件制造出的影子而已。” “可是,白春当时在台上啊。” “你傻。”齐木瞥了米卡卡一眼,“他不是有三个助手吗?这种小伎俩,根本无须他亲自动手。” 这倒提醒了米卡卡,他看向站在白春旁边的范坤三人,对方显得神情自若,仿佛对齐木的推理表示默认。 米卡卡又问:“可是,我在会场亲眼看到影子怪客跳下来的呀!” 齐木反问:“你看到的只是披风掉下来,还是有人跳下来?” 米卡卡挠挠头。这可为难他了,当时情况那么混乱,而且烟雾弥漫,视野非常差,他只看到黑影从上面一晃而下,便以为是影子怪客来了。现在被齐木这么一提醒,他才恍然想起自己根本没确切地看到影子怪客的脸,而是被从天而落的黑色披风给误导了。 想到这儿,米卡卡连后面发生的情形也脑补出来了:如果说影子怪客并没有出现,那么伤害卓恩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未婚夫白春。毕竟他离她最近,是最有可能有下手的机会。白春一刀捅进卓恩绮的胸口后,再假装被影子怪客推倒,故意撞向赶来的齐木他们身上。 咦?不对。米卡卡发现了一个疑点:白春是和齐木他们撞一块后,卓恩绮才发出惨叫声的。 这个时间差,不正说明白春的清白吗?倘若是白春下手的,惨叫声应该在下手的同时就响起来。 “那是卓恩绮在替白春开脱。”齐木说,卓恩绮应该隐隐约约察觉到白春的意图了。她爱这个男人,所以即便他要杀她,她也要维护他。她受了那一刀,大概是忍着剧痛,支撑了几秒钟才喊出声,目的就是不想人们怀疑到白春身上。 “这就是爱情吧。”齐木说着,冷酷的眼神凝视着白春,而对方只是嘴角冷冷一撇。 “爱情?嗤,是这个世界上最幼稚的情感。”他做出如此的评论,但眼神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就像一滴墨滴在水面上,飞快地消失了。 他白春不需要爱情。 爱情,只是他计划中的祭品。 “表哥,齐木说的都是真的吗?”林杉看着他从小就尊敬的表哥,脸颊上编织着忧伤与失望。表哥一直是他崇拜的对象,然而,他心目中的英雄却是恶魔?这个事实无论如何也令他接受不了。 白春冷淡的目光注视着林杉。 稍尔,他点点头,缓慢,且不带一丝犹豫。 “我根本没打算隐瞒你们多久。”白春说:“我知道你们迟早会侦破此案。只可惜,太迟了。你们阻止不了我。” 林杉:“表哥,你要干什么?!” 白春拿出一个绿色的液体瓶,放到桌面上。 那就是从F区实验室偷走的3号病毒瓶哪。而瓶身上,绑着雷管和电线。它已经被改造成一个定时炸弹了。 “果然是这样。”齐木对这情况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意外,脸色也十分的平静。 在来之前他就猜到了白春的目的。 想想看,如果白春是伯爵,那他为何要跟影子怪客在上海的标志性建筑物上决战? 再联想到他手中握有可怕的末日病毒。 便不难猜出,此人的目的,恐怕是要发动跟当年joker的末日计划类似的恐怖袭击。 毕竟,伯爵当初就是扑克牌成员之一。 那次末日计划中,所有的扑克牌成员都被安排在世界各地投放末日病毒。而由于齐木和爱迪生的阻止,这个可怕的计划没有成功。 但,伯爵却是继承了joker的疯狂念头。 “你是打算毁灭这个城市吗?”齐木冷冷说道,仿佛现在眼前的人,是另一个joker。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齐木问道。 如果joker当年实施末日计划,是为了它那疯狂的野心。那么今日白春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时,白春拿起手帕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手帕上咳出了一口血。他看了看,脸色已是一片死灰。他的生命就快到尽头了。他释然地靠着椅背,说道:“我要死了。我身上中了末日病毒。” 他的话,令齐木三人感到震惊。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白春喝了一口水,才轻缓地道出往事:当年他奉命要在上海投放末日病毒,却被警方及时阻止。在逃命的过程中,他不小心沾染了病毒。这病毒果然厉害,只是一丁点儿就几乎要了他的命。白春用尽了方法,才放缓身体内毒性蔓延的速度。这为他获取了足够的时间。 虽然joker已死,扑克牌组织已经覆灭。但作为其中一员的他,仍然固执地奉joker的理念为正理。半年多之前,一个叫幽灵的人物找到了他。他不知道它是如何获知他的身份的,但幽灵说,身为方块K,应该继续完成当年未完成的任务。 所以,白春在幽灵的怂恿下,重启了末日计划。 “这个城市,将随我一同走向地狱。”说到这儿,白春已经气若游丝,他用力扶着餐桌,好像在耗尽体内仅存的力气。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时迟,那时快,齐木手臂一抖,随即几道银光一闪,朝白春那帮人直射而去。 不料,从旁边掠出一个黑影。只稍稍一扬披风,便将他射出的银针全部收走了。 “嘿。小破,没想到,今日是我跟你的对决。” 那人冷笑道,它依然是人们所熟知的黑衣打扮,却没有戴那世人畏惧的京剧脸谱。大概是它早就无需再伪装自己。 “怎么是你?”米卡卡这是第一次看清楚影子怪客的真面目,自然是吃惊不已。 这个人,就是照顾季小柔的田野娜。当初米卡卡和她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当然,他是不知道齐木和田野娜之间的往事。 “季家父女呢?”当知道这人是影子怪客后,米卡卡立即担心起季宏伟两父女的安危。 田野娜说:“我已经把他们送走了。” “你没杀掉他们?”米卡卡似乎感到意外。 一般来说,坏人都会将知道内情者给灭口的。 田野娜笑了笑,反问:“我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这个……”米卡卡倒被问得无言以对了。 而此时,那季家父女早已乘坐今天下午的高铁,离开了上海这座繁华的都市。 坐在飞驰的高铁中,季小柔抱着爸爸的胳膊,凝望着远处渐渐逝去的城市,说道:“爸爸,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季宏伟看了看女儿,温柔地抱着她,却是摇摇头。 “我不知道呢。” 说不定,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这儿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 因为伯爵要毁了它。 “你觉得你有胜算吗?”白春坐在椅子上,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和一身洁白的西装相比,他的脸同样显得十分苍白。 这是一个垂死的病人。对于死亡,他已经毫不计较了。 “未到最后,仍未知胜败如何。”齐木淡淡回了这一句。 现如今,他和林杉,米卡卡为一边。 而白春,田野娜,范坤,王泽刚,迟国慧则是另一阵营。 正与邪,壁垒分明。 “你们赢不了。”田野娜说道,“小破,你输定了。” 从人数看,齐木他们根本毫无胜算。单从战斗力分析,齐木仅能对付范坤三人其中一个,而林杉一向体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胜在他有枪,是个千里挑一的神枪手。至于米卡卡,这跑腿……就不分析了。 再看白春这边,范坤等人本身就是特种兵出身,功夫耍枪的本事不在齐木林杉之下,更何况他们对齐木的银针和林杉的神枪早有防备。这真要对战起来,齐木这方将是大大的吃亏呢。 然而,有一个人,却被现场所有人都忽略了。 “嗖”的一下,一个人影突然抄起白春放在餐桌上的病毒炸弹就跑。 这把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正准备死拼呢,哪会料到出现搅局者?! “抓住她!”白春大声喊道,指着跑到那边的身影。 那个家伙,手里拿着病毒瓶,居然还得意地笑。 “她不是迟国慧吗?怎么叛变了?”米卡卡一愣,只见抢走病毒瓶的人正是迟国慧。 这连范坤等人也是一时发怔。倒是听白春和齐木同时大喊出来:“她不是迟国慧,她是千先生!” 又是这个有着一千张面孔的怪盗!这家伙居然又冒充了迟国慧。 “把她交给我!”田野娜说着,便跑了过去。 范坤和王泽刚也想冲过去帮忙将病毒瓶抢回来。但是,一张椅子飞了过来,差点没砸中他们。一看,是齐木挡在了他们面前。 “我来对付他!”范坤故意展露自己的肌肉一般,然后让王泽刚去对付米卡卡和林杉两个。 当范坤很快和齐木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王泽刚这边还没动静。他和米卡卡,林杉二人对峙着,双方谁也不先出手。米卡卡更是怂,装腔作势地挥了挥拳头:“你……你别过来,我可是学过咏春的。你知道叶问是我谁吗!他是我祖师爷!” 刚说完,“啪”的一下,王泽刚一拳打了过来,自诩得到叶问真传的米卡卡挡都没挡住,鼻子挨了一拳,乖乖地留下一道鼻血。 “喂!不许发动突然袭击!有没有体育精神!等我喊一二三再打好吗?”米卡卡鼻子痛死了,还要兼职裁判的工作,也是够累。 “一,二,三!” 这次,王泽刚倒是很有体育精神,等到他喊三了再出手,不过这一次,米卡卡依然没挡住对方的重拳出击,鼻子又挨了重重的一下。这一下,几乎把他的鼻梁都给打断了。 “呜呜……”米卡卡捂着鼻子,蹲在地上好想哭。 剩下林杉一个人要对付王泽刚,好像难度也忒大了点。所以,王泽刚有些不屑一顾,轻蔑地看了看林杉。林杉也自知论拳脚打不过这家伙,所以…… “上!”林杉大叫一声,首先发动攻击的却是米卡卡。这小子像小狗一样扑到王泽刚脚边,抱着他的大腿就……咬。而林杉也趁机跳到王泽刚的身上,也是……咬。 “我靠!你们两个是属狗的吗!”王泽刚被这两个小子当成火腿肠了,咬得他狼嚎鬼叫,痛不欲生。至于这种低级的招数,本作者也是十分嫌弃的。 让我们回到两个怪盗的对决上去吧。 只见千先生和影子怪客在餐厅里为了抢夺那个病毒炸弹,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时而跳到餐桌上,时而绕着柱子,总之,那炸弹在两人手中易手多次。直到……炸弹从影子怪客手中脱手,飞到半空。趁此机会,千先生借椅子飞起,眼看就要拿到那炸弹了,不曾想,影子怪客飞起一脚,直接将炸弹给踢飞。 这炸弹径直飞向一边,在地上滚了滚,便静止。 “快拿到它!” 所有人都向它跑过去。但一个身影先一步将它拿了起来。 是白春。他拿着病毒炸弹,一缕邪恶的笑意浮起。 他的手指,正在按下炸弹的启动键。 不能让他得逞! 齐木动了杀机。绝对不能让白春启动炸弹的。 一枚淬着剧毒的银针,从齐木的袖管里射出,径直飞向那边的白春。 “小心!”然而,就在银针眼看要扎上白春的时候,田野娜出现了,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枚银针。如果来得及的话,她完全可以用披风将它挡掉,然而,来不及了,她只能徒手去接。 那针,扎在她手里,穿破皮肤。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仿佛,决战到此结束一般。 毒性从田野娜的皮肤迅速地蔓延,她的手掌呈现中毒的黑紫,很快,她的嘴唇也变黑了。她身体晃了晃,便失去了活力,颓然倒在白春的怀里。 “你怎么这么傻……”白春抱着她,悲痛至极。“你为啥要帮我挡这一针,我毕竟是要将死之人了。” “伯爵。”田野娜虚弱地伸出手,想要抚摸白春英俊的脸颊,“能死在你怀里,我就满足了。” 噢。这个姑娘是爱他的吧。 白春何尝不知道。但这些年来,他不过将她当做妹妹,亲人。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我知道的。”田野娜紧紧地抱着白春的手臂,她感到身体很冷,很冷。“你爱的人是卓小姐。即便这样,我还是想死在你的怀里。” 这是一个对爱痴情的女子。爱情像大海,她壮烈地溺了进去。 白春沉默着,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田野娜的脸。他的眼泪带着温暖,大颗地滴落到她逐渐冰冷的脸庞上。田野娜要死了,他也要死了。白春忽然望向远处的夕阳,它正在一头扎进地平线里,如同生命的湮灭。 晚霞的温度,笼罩着这塔顶上的每一个人。齐木慢慢走了过来,他看着奄奄一息的田野娜,心是悲痛的。他不想再杀人了,然而,他却杀了儿时的好友。齐木感到心脏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他忍着满腔溢出的悲伤问她:“这个人,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田野娜露出苍白幸福的微笑。这笑,便是答案。 她努力地看了最后一眼她爱的人,仿佛要将他的影像永远地烙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然后,她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那是很多年前的故事,说起来,应该是小破离开孤儿院两年后。因为孤儿院被查封,田野娜也被送到了寄养家庭。然而,那家人对她很差,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主人家虐打。 那个家的男主人喜欢酗酒,总是拿着一根那么粗那么粗的木棒往十岁的田野娜身上打。那一下一下的击打声,田野娜仿佛能听见骨架在碎裂的声音。她时常逃了出来,坐在路边,即便饿着肚子也不肯回去。 遇见伯爵的那天是下着大雪。上海就像一个漏风的城市,到处吹着阴冷的北风。天是灰沉的,街面上结着冰,行人裹紧她们华丽而暖和的大衣,面无表情地从一个孤独无依的小女孩身边走过。田野娜安静地看着经过的每一张脸庞,它们都是幸福的。而马路对面是一家高级餐厅,一家三口在里面庆祝女儿的生日,她看到那个约莫同岁的小女孩身上穿着美丽的衣裳,就像公主一般。 田野娜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太冷了吧,眼泪都藏在了温暖的体内。 她不知在街上坐了多久,耳边传来那家主人咆哮的声音:“臭丫头,等你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她想逃,可是,她能逃到哪里去呢? 她多么希望出现一双温暖的手,带着她去一个温暖的地方。 这样的人,会出现吗? 然后,伯爵出现了,他是一个身材修长、肤色白净、目光如水的飘逸美男子。他穿着一件大衣,戴着白色手套,站在她的面前,停下来,问:“小姑娘,你怎么不回家?” 她抱着哆嗦发抖的膝盖,抬起头看他,摇摇头:“我没有家。” “哦。”他表情带着说不出的空灵,目光里夹有一丝的忧郁。 他将身上的围巾摘了下来,拢到她的脖子上,然后脱下大衣,让她披着。这个男人残留在衣服上的体温,霎时就融化了她身上所有的寒意。 他向她伸出手,“走吧。”他说。 她迟疑着,接上了他的手。 他拉着她,走在北风呼呼的街上。她渐渐地,再也听不到那家主人的叫骂声了。 从此以后,她成了影子怪客。 “那是什么?”她问。 “怪盗。”他说。 “你是要我去偷东西吗?” “你不愿意?” “不,只要你命令,我一定为你去偷任何东西。” 我能偷任何东西。 却偷不走你的心。 纵使这样,我依然愿意为你去死。 因为,你早就在一个冬天,偷走了我的心。 风从东方明珠塔上吹过,不留痕迹地带走一切。 影子怪客不会再偷东西了,她死了。 白春坐在地上,抱着死去的田野娜,像失去了魂魄,安静地坐在那儿。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齐木的话传入耳中,直达灵魂深处。 白春转过头,看着他。此时,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红色犯罪师,眉眼与轮廓干净得像一件艺术品。他说,“因为你心中的邪恶,你爱的人与爱你的人都因此遭罪,这真的好吗?” 白春摇了摇头:“你想太多了。我根本没有感情。” “不。”齐木带着冷淡的瞳,说道:“你骗不了我。眼泪是不会骗人的。田野娜的死,难道你的心没在流血?” 白春眼神黯淡下来:“那又怎么样?这个计划,已经无法阻止了。我做到了这一步,怎么可以放弃?” “你要放弃的不是这个计划,而是你心中那卑微而丑陋的罪恶念头。”齐木说道。 “田野娜已经为你牺牲。难道你还要牺牲你喜欢的人,牺牲你的家人,牺牲你这个所热爱的城市吗?” “别说了。我可是十恶不赦的方块K。”白春说,痛苦沿着他忧愁的额角散开。 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候,就是否定过去的自己。 “你以为你坏得彻底,其实你并不是。”齐木仿佛看穿了一切。“你并没有泯灭最后一丝人性。当时你明明可以杀死卓恩绮,但是你没有,可能是你心中最后一丝良心使你没有这么做。但卓恩绮,却因此活了下来。” “别说了。”白春摇摇头。“恩琦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都是我的错。她不会原谅我的。” “你这个白痴,不要想当然地以为别人怎么想好吗!”齐木怒其不争地骂道,他拿出手机,“我来之前,曾经去过一趟医院。” 醒来的卓恩绮,录了一段视频,要求齐木交给白春。 “白春。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你的意图了。所以在等待订婚仪式来的那几天,我一直在害怕,我害怕你真的会那么做。可是,我也在期待,我期待着你能回心转意。”出现在视频里的卓恩绮躺在病床上,显得十分虚弱,但万幸她正在好转。白春看着手机里的她,脸上尽是罪恶感。 是他亲自将刀子捅进了她的胸口。他这才明白,在那一刻她的眼神为何会那般的绝望。 被一个心爱的人所杀,她一定心都碎了吧。 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原谅他。 “我没有死。”卓恩绮在视频里说:“因为你手下留情了。我很高兴,因为我爱的人不是彻底的魔鬼啊。白春,你不是坏人。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路上遇见一只受伤的流浪狗,你曾经抱着它跑去医院吗?那时候你为一只受伤的小狗哭了。这才是我所认识的白春啊。请不要忘记最初的你。” 这个世界很多人,忘记了最初的本性。 我们应该找回来,不是吗? 悔悟的泪水流过白春的眼角。他以为他有多坏,到头来他才找到自己善良的那一面。 齐木的话,犹在耳边:“不要被你心中的黑暗所控制。醒醒吧。认清楚,哪个才是真的你呢?” 泪水再也无法阻止地淌了下来。“咳咳!”白春剧烈地咳嗽起来,在他身体内隐藏已久的病毒彻底侵袭了他,他快死了。他很清楚这一点。终点站为天堂的列车,正在缓缓打开车门,迎接他的到来。噢,不,他或许不是去天堂,而是去地狱。像他这么邪恶的坏人,不正是应该去地狱吗? 他害死了卓恩绮,害死了田野娜,还要害死他爱的父母和这座城市吗? “不要再错下去了。”齐木说。 这个少年,曾经也是游走在黑暗边缘的邪恶人物。但是,白春从他的身上,却看到了正义的光辉。 那是像夏日的阳光一样的刺目,一样的繁盛,以及一样的美好。 “对不起。”白春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终于决定,他要做一个好人。就像香港电影《无间道》里,刘德华饰演的卧底黑帮分子,在冷灰色调的大厦楼顶上对梁朝伟说,“我想做个好人。”,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发自内心的台词。 白春抹了抹嘴角,他的手背全是血。苍白的脸色表明着他体内的生命力,正在快速退潮。 “我错了。错得一塌糊涂。”他说道,笑了笑,那般的苍白。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白春从怀中掏出了一本黑色笔记本。齐木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第二本暗黑笔记。之前在蜥蜴宅的时候,冉潇拥有的暗黑笔记被影子怪客拿走了,而现在,白春将它物归原主。 “这种充满罪恶的笔记,还是让它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白春说着。 齐木默不作声,将笔记收了过来。 而林杉感动地走上前,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表哥……” “对不起。表弟。让你担心了。我不会让悲剧再发生了。”白春说道,嘴角露出宽慰的微笑。 “白先生……”范坤和王泽刚也走了过来。 白春对他们笑了笑,带着歉意:“把你们也牵扯进来了。实在抱歉。” “没关系的,只要是追随白先生的事,我们都会万死不辞。”范坤和王泽刚也哽咽了,可能白春在最后时刻的悔悟令他们感到宽慰,他们并不想毁掉这个城市啊。而那个冒充迟国慧的千先生呢,此时她竟不知了去向。 也是,事情都解决了,她还留下来干什么呢? 而齐木和米卡卡则松了一口气,一场危机,眼看就要解决了。 却突然——弥漫着暮色的天空中蓦地响起一阵阴鸷的怪笑。 “嘿嘿嘿!这可不行。”有个古怪的声音说道。 是谁?!齐木他们放眼四处寻找,却找不到说话人的身影。 “在那儿!”米卡卡很快发现了,在餐厅的上面有一个扩音器,那怪人的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这时,白春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嗫嚅道:“是……幽灵。” 没错,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幽灵。 居然又是它在背后捣鬼?米卡卡一听到幽灵的名字,背脊就冒出一阵寒意。和幽灵交手几次,他内心已经对这个始终不露庐山真面目的反派大boss心生惧意了。但齐木似乎对它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意外。 有罪恶的地方,就有幽灵的影子。 “是它唆使你这么做的?”齐木问白春。他点了点头,默认。就在半年多之前,幽灵找到了他,要求他要完成当年未完成的任务。而白春一时糊涂,答应了。 “幽灵!你放弃吧。我不会再被你怂恿了。我要终止这个计划。”白春大声地喊道,因为身体越来越虚弱,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疲乏无力。 “嘿嘿。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幽灵的声音,如同魔鬼一样,充满恶意与阴狠。 它要干什么? 齐木猛然意识到它的意图,可是,来不及了…… “啊!”白春突然发出脆弱的惨叫,他的手猛地捂在胸口上,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扭曲与痛苦。随之,他的身体像被突然卸掉了骨架,慢慢地瘫倒在地上。那一刻,他感觉到心脏的跳动仿佛猛地被人按下了停止键,他连这个美丽的世界都没法看上最后一眼,便仓促地闭上了眼睛。 “表哥,你怎么了?”林杉跑了过来,而齐木已经先一步赶到了白春的身边。 真可惜哪。如他所预料的,白春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幽灵杀了他。所有背叛它的人,都得死。 与此同时,病毒炸弹的定时器在它的远程遥控下,居然启动了。 也正因为这样,白春曾想终止的计划,依然在继续。 “黑葵A。我倒想看看,你怎么阻止这一场浩劫。嘿嘿嘿。” 随着那萦绕天空的奸笑声,幽灵的声音渐渐隐去了。 说不定,它就藏在哪个地方,正等着看这个城市在十几分钟之后陷入一片地狱之中。 第十五章 他一定会回来

第十五章 他一定会回来

西斜的夕阳映照着齐木,米卡卡,林杉三人的身影,以及躺在地上的田野娜和白春的尸体。影子怪客死了,伯爵也死了。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怪盗。东方明珠下的黄浦江,匆匆流淌着,似在为她们唱着悠长而婉转的葬歌。 一群白鸽从高塔上飞过,带走了谁的忧伤。 而外滩上拥挤的人群,完全没意识到,大难即将临头。 放在地上的炸弹倒计时,每跳动一下,就少一秒钟。距离爆炸仍剩下11分55秒。只要这个末日病毒炸弹一爆炸,半个上海滩都将毁之一旦。 眼看着爆炸的时间越来越短。米卡卡不禁跑到楼台边大喊:“有炸弹,快跑!” 围观的群众却不为所动。须知,他现在站在几百米的高塔上,楼下的人怎么可能听得见他的叫声呢? 如果人们,还不散去,等炸弹爆炸,可就都完蛋了。米卡卡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安危了。他还想撕破喉咙大喊,却发现齐木显得十分冷静。 米卡卡不禁问道:“齐木兄,你怎么不帮忙喊一下啊?” 齐木面无表情地说道:“没用的。别喊了。这样反而会坏事。” 米卡卡不解:“为什么?” 难得在这么紧张的关头,齐木还能保持冷静:“你看看这炸弹爆炸的时候,只剩十分钟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群众根本无法及时疏散,万一造成恐慌,说不定会酿成踩踏事故。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十分钟之内,将炸弹拆除。” 米卡卡大喜过望:“你会拆炸弹?” 齐木却直接泼他一盆冷水:“我不会。” 米卡卡尴尬了:“那你还说?” 齐木不想理这个只会拖后腿的家伙,拿起炸弹就跑进楼梯间。林杉见状,马上叫米卡卡跟上来。虽然不了解齐木的意图,但他做什么事,必有其理由。 三个人从电梯直达东方明珠塔下面,用不到一分钟。而此时的楼下,已经被警察重重包围了。当电梯门一打开,无数支枪便对准他们。米卡卡吓得赶紧作举手投降状。 “别开枪!我们是好人!” 幸好这队警察的领头人是龚队,他认识米卡卡等人,马上招呼同事放下枪口,然后快步走过来问:“上面什么情况?” 米卡卡刚想长话短说地解释,却被齐木厉声喝断,“别那么多废话了。这里面有没有拆弹专家!”他冲着龚队就大喊。龚队一看,齐木怀中正抱着一个绿色的液体瓶,还绑着几根雷管和一个计时器,不禁脸色骇然。 这……这是炸弹? 而计时器的时间,只剩不到十分钟了。 “有没有拆弹专家!”齐木心急如焚地大喊。 龚队差点乱了方寸,他很快回过神来,表情痛苦地摇摇头:“没有……我们没料到会有炸弹,所以没安排拆弹专家……” “那赶紧打电话问问,拆弹专家最快多久可以到这儿!” “哦哦哦!好的!”龚队赶紧拿起手机打给有关部门,但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有些崩溃。对方说,由于陆家嘴这片区域大面积塞车,拆弹专家要赶到东方明珠塔起码也要30分钟。 真要这么长的时间,估计这里的人都死翘翘了。 “我们该怎么办?!”米卡卡绝望了。 林杉的脸色也是一片死灰。 “或许……”齐木在考虑怎么将这病毒炸弹的杀伤性减弱到最低。他望向楼外的黄浦江,心想着或许将炸弹扔进江里是最好的方法。因为这炸弹一旦爆炸,液体病毒就会立即气化,从而蔓延,如果将炸弹扔进黄浦江里,那么病毒说不定就会融化在水里。 但这样,也会引来另一个问题,就是黄浦江的水将变成剧毒,如果不知情的人或牲畜饮用了,那同样是一场劫难,而且等这毒水流进太平洋,对海洋的生态系统会造成怎么样的破坏也是一个未知数。 然而,事态实在太过紧急,齐木根本无法考虑得那么周全。他只得见机行事,抱着病毒瓶就往外面冲。 “哎!你去哪儿?”米卡卡和林杉追在后面。 齐木哪里有空跟他们解释,以飞奔的速度冲过马路,很快就跑到了江边的栈道。 他看了看时间,还有七分钟。 把炸弹扔进黄浦江吧。 就在这时,马路上却传来摩托车的风驰电掣声。随着狂轰油门的呼啸声,一辆黑色摩托车从台阶上飞了下来,惊得齐木三人愣在原处。 这家伙,又是谁?只见它穿着白色衬衫,身材倒是属于高大挺拔类型。而摩托车的后座还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由于两个人都戴着头盔,一时间看不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将摩托车停稳后,那个白衬衫男扶着白大褂从摩托车走了下来,两个人一边朝齐木这边走过来一边摘下头盔。这时,白衬衫男的身份才显现在人们的眼前。他居然就是米卡卡的亲哥哥——米杰!而另一个穿白大褂的老头儿,齐木也认识,就是之前在那所伪装成动物疾病中心的实验室里出现过的欧博士。 “米杰!是你?”龚队之前就跟米杰有过合作。看到他出现,此时大为惊喜。 而米卡卡的表情已经是目瞪口呆了,他看着哥哥,张大嘴巴问:“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米杰看着弟弟,一脸的责备:“卡卡,你还好意思说?你来上海这么大事都不跟我说一声。” 米卡卡有点怕他哥,低下头不敢直视:“我以为爸妈跟你说了……” “没空跟你扯家常。”米杰做事也是干净利落,马上说道:“其实我们警方早就在暗中调查人鱼之泪和影子怪客的案子了。” 米卡卡更加错愕了:“这么说,你们早就怀疑白春了?” 米杰说:“我们最初只是有所怀疑而已,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但是没想到,他竟先我们一步,策划下如此可怕的阴谋。对了,他人呢?” 林杉站出来,说:“我表哥死了。但是,死之前,他是悔过自新了的。只不过,没等他拆开这个炸弹,就被幽灵给杀死了。” “幽灵?”听到这儿,米杰忽然眉头一皱。 时间紧迫,米卡卡赶紧说:“哥,别说这个了。赶紧想想怎么拆掉这个炸弹吧?” 米杰马上拿过齐木手中的病毒炸弹,马上交给欧博士看了看。欧博士一眼就认出这个炸弹的病毒瓶是之前季宏伟窃取的3号病毒瓶。由于时间关系,米杰语速也变快:“来不及拆弹了。不过,我带来了诺亚方舟实验室的欧博士。” 随之,欧博士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跟病毒瓶规格大小差不多的玻璃瓶,只不过里面装着的是蓝色的液体。 欧博士说道:“各位,这个就是我们实验室一直在研究的解药。当年的末日病毒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在政府的支持下,我们开始着手对末日病毒进行研究,以求能得出它的解药,为的就是应付将来会出现的各种恐怖袭击。” 原来,这病毒还有解药!这可真是太好了!米卡卡兴奋地拿过解药瓶,“可是,这个要怎么用?” 欧博士说:“只要把这瓶解药和末日病毒绑在一起,两者一旦爆炸,就会混合到一起,解药就能充分中和掉末日病毒的毒性。而且,我建议把炸弹扔进水中,这样病毒就会融化在水里。” 这跟齐木最初的想法不谋而合。 米卡卡抱着解药瓶说:“那我们赶紧把炸弹扔到黄浦江里吧。” 米杰却道:“不行。不能离岸边太近。现在岸上这么多人,万一有所闪失也会造成不小的伤亡。我们必须派个人把炸弹放到黄浦江中间的江底引爆。” 此言一出,在场的数人面面相觑。这无异于要招募一个敢死队队员去执行这个危险度极高的任务啊。 时间没多久了。容不得大家有半刻的犹豫。龚队立即站了出来,“米杰,让我去吧。” 米杰还没决定,米卡卡已经从哥哥手里夺走了炸弹,然后抱着它和解药瓶跑向江边。他要担负起这个光荣的任务。 只不过,还没跑一半,齐木的身影便挡在了面前。他冷冷地看着米卡卡说道:“给我。” 米卡卡看了看齐木,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炸弹,一脸的不爽:“凭啥要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别以为只有你能当英雄,我才不想一辈子当你的跑腿!” 齐木没有说话,而是对米卡卡的身后做了个眼神暗示。未等米卡卡反应过来,一个身影突然从身后钳制住了他。米卡卡回头一看,哥哥米杰正用力抓住他的双臂,“哥哥,你干什么?!” 米杰注视着他,说道:“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弟弟去送死。” 有时候,亲情,就这么简单。 “哥,你放开我!”米卡卡喊道。无奈米杰力气太大,他死活挣脱不了。而齐木这时走了上来,轻松地拿走米卡卡手中的炸弹和解药瓶,然后对米杰说道:“你弟弟,就还给你照顾了。” 然后,齐木抱着炸弹,走到江边。跳下去之前,他回过头,帅气地看着米卡卡说道:“放心吧。我是不会死的。” 他侧着脸,那白皙的面孔如同阿波罗之神的降临。眼神里边充满义无反顾,随后唇角微微扬起,带着自信。夕阳西下,残余的光辉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影子渐渐拉长,这个场景就像是慢镜头放送着。 他纵身一跃,身姿矫捷如猎豹。可米卡卡的心却高高提起,仿佛被不知名的物体攒住,狠狠地揉捏一番。 入水时,溅起一团小小的水花。 在人们注视的目光中,那个浮在水面上的身影很快游到了黄浦江中。突然,他消失在水面上。只见江面波光粼粼,在夕阳的辉煌中更显得金黄灿烂。人群中有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站在远处观看着。在等待的几秒钟内,如同是在等待一个世纪般难熬,突然水中冒出无数的水泡,在江中成了一片的白色! 随即——“轰隆!” 刺耳的爆炸声响彻苍穹,但见一条水柱直接溅起数十丈,水花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变得晶莹,余辉中更是闪闪发亮。那就像一场雨,从天空中降落下来,仿佛拍打在人的脸上,让人觉得有些疼痛。 这时的黄浦江中心处,江面上飘出了两股蓝色同绿色,在水中缓慢地交融在一起。 岸上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观看着江面上的奇景。 随着江水的蓝色跟绿色渐渐混合在一块儿,江水也开始变浅,最后化作是透明,直到所有的颜色都回归了最初的透明。 末日病毒被成功化解了。 “齐木!”米卡卡挣脱哥哥的双手,他朝栏杆大喊着跑过去,目光呆滞地望着那已经归为平静的江面,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湿乎乎的,眼睛朦胧。他这才伸出手擦一擦自己的脸,没有想到摸到的却是一脸的泪水。 这泪水苦涩,他微微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蹲在江边,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所有的情绪都倾泻而出。 再也见不到那个少年了吗?对方在一个小时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陪同着自己。如今连尸骨都不知能不能找到……米杰走了过来,温柔地搂住弟弟的胳膊,说:“他说过了,不会死的。我想,他一定会回来的。” 米卡卡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江面,心里只希望那个令人讨厌的身影会出现在水中。 然而,没有。 齐木没有遵守他的诺言,就这样消失了。 夜幕降临,黎明更替。 米卡卡坐在江边的长椅上。等待。清晨的阳光照耀着他。 江面上,打捞的船只仍在来回作业。 这时,林杉走到了他的身边。 米卡卡着急地抬起头问:“找到了吗?” 林杉摇摇头,“找了一个晚上,都没找到齐木的身影。他可能……” 林杉没有说出后面的话,那就是齐木可能死了,尸体已经飘进了太平洋。这是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却又是最合理的推测,毕竟齐木离爆炸地点那么近,他很有可能无法安全脱身。 “不!不要说了。”米卡卡摇头,不想听这样毫无证据的猜测。他坚信,齐木不会死的。这个家伙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掉呢,他可是最强的犯罪师啊! 然而,无论他等多久,齐木却不再现身了。 寂寥而冷清的江边,只有米卡卡的身影孤独地映着斜阳。 他慢慢地转身,走远。清晨微寒,身上都已经带着不少的露水。所有看热闹的人都重新回归自己的生活当中。东升的太阳又代表的希望,给人未来无尽的幻想。他坚信齐木一定会回来,到时候不管对方有多么的不愿意,自己也会上前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个少年早就牢牢地刻在他的脑子里…… 他手插着裤袋,往前走,哈出一口白气,在空中渐渐消散,米卡卡的目光此时也变得更加深沉。碎染的刘海遮挡住了眸子,看向四周全是美好的事物,万物欣欣向荣,他也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三天后,米卡卡回到了广州。 影子怪客事件终于告一个段落了。由于齐木的舍己为人,才没有酿成大祸。但是,这名犯罪师却在黄浦江里失去了影踪,至于他是死是活,无人知晓。可是这么带着光辉的一个少年,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死去?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还会出现在米卡卡的面前——依然是那个喜欢吃着苹果的高冷少年。 第十五章 他一定会回来

第十五章 他一定会回来

西斜的夕阳映照着齐木,米卡卡,林杉三人的身影,以及躺在地上的田野娜和白春的尸体。影子怪客死了,伯爵也死了。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怪盗。东方明珠下的黄浦江,匆匆流淌着,似在为她们唱着悠长而婉转的葬歌。 一群白鸽从高塔上飞过,带走了谁的忧伤。 而外滩上拥挤的人群,完全没意识到,大难即将临头。 放在地上的炸弹倒计时,每跳动一下,就少一秒钟。距离爆炸仍剩下11分55秒。只要这个末日病毒炸弹一爆炸,半个上海滩都将毁之一旦。 眼看着爆炸的时间越来越短。米卡卡不禁跑到楼台边大喊:“有炸弹,快跑!” 围观的群众却不为所动。须知,他现在站在几百米的高塔上,楼下的人怎么可能听得见他的叫声呢? 如果人们,还不散去,等炸弹爆炸,可就都完蛋了。米卡卡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安危了。他还想撕破喉咙大喊,却发现齐木显得十分冷静。 米卡卡不禁问道:“齐木兄,你怎么不帮忙喊一下啊?” 齐木面无表情地说道:“没用的。别喊了。这样反而会坏事。” 米卡卡不解:“为什么?” 难得在这么紧张的关头,齐木还能保持冷静:“你看看这炸弹爆炸的时候,只剩十分钟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群众根本无法及时疏散,万一造成恐慌,说不定会酿成踩踏事故。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十分钟之内,将炸弹拆除。” 米卡卡大喜过望:“你会拆炸弹?” 齐木却直接泼他一盆冷水:“我不会。” 米卡卡尴尬了:“那你还说?” 齐木不想理这个只会拖后腿的家伙,拿起炸弹就跑进楼梯间。林杉见状,马上叫米卡卡跟上来。虽然不了解齐木的意图,但他做什么事,必有其理由。 三个人从电梯直达东方明珠塔下面,用不到一分钟。而此时的楼下,已经被警察重重包围了。当电梯门一打开,无数支枪便对准他们。米卡卡吓得赶紧作举手投降状。 “别开枪!我们是好人!” 幸好这队警察的领头人是龚队,他认识米卡卡等人,马上招呼同事放下枪口,然后快步走过来问:“上面什么情况?” 米卡卡刚想长话短说地解释,却被齐木厉声喝断,“别那么多废话了。这里面有没有拆弹专家!”他冲着龚队就大喊。龚队一看,齐木怀中正抱着一个绿色的液体瓶,还绑着几根雷管和一个计时器,不禁脸色骇然。 这……这是炸弹? 而计时器的时间,只剩不到十分钟了。 “有没有拆弹专家!”齐木心急如焚地大喊。 龚队差点乱了方寸,他很快回过神来,表情痛苦地摇摇头:“没有……我们没料到会有炸弹,所以没安排拆弹专家……” “那赶紧打电话问问,拆弹专家最快多久可以到这儿!” “哦哦哦!好的!”龚队赶紧拿起手机打给有关部门,但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有些崩溃。对方说,由于陆家嘴这片区域大面积塞车,拆弹专家要赶到东方明珠塔起码也要30分钟。 真要这么长的时间,估计这里的人都死翘翘了。 “我们该怎么办?!”米卡卡绝望了。 林杉的脸色也是一片死灰。 “或许……”齐木在考虑怎么将这病毒炸弹的杀伤性减弱到最低。他望向楼外的黄浦江,心想着或许将炸弹扔进江里是最好的方法。因为这炸弹一旦爆炸,液体病毒就会立即气化,从而蔓延,如果将炸弹扔进黄浦江里,那么病毒说不定就会融化在水里。 但这样,也会引来另一个问题,就是黄浦江的水将变成剧毒,如果不知情的人或牲畜饮用了,那同样是一场劫难,而且等这毒水流进太平洋,对海洋的生态系统会造成怎么样的破坏也是一个未知数。 然而,事态实在太过紧急,齐木根本无法考虑得那么周全。他只得见机行事,抱着病毒瓶就往外面冲。 “哎!你去哪儿?”米卡卡和林杉追在后面。 齐木哪里有空跟他们解释,以飞奔的速度冲过马路,很快就跑到了江边的栈道。 他看了看时间,还有七分钟。 把炸弹扔进黄浦江吧。 就在这时,马路上却传来摩托车的风驰电掣声。随着狂轰油门的呼啸声,一辆黑色摩托车从台阶上飞了下来,惊得齐木三人愣在原处。 这家伙,又是谁?只见它穿着白色衬衫,身材倒是属于高大挺拔类型。而摩托车的后座还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由于两个人都戴着头盔,一时间看不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将摩托车停稳后,那个白衬衫男扶着白大褂从摩托车走了下来,两个人一边朝齐木这边走过来一边摘下头盔。这时,白衬衫男的身份才显现在人们的眼前。他居然就是米卡卡的亲哥哥——米杰!而另一个穿白大褂的老头儿,齐木也认识,就是之前在那所伪装成动物疾病中心的实验室里出现过的欧博士。 “米杰!是你?”龚队之前就跟米杰有过合作。看到他出现,此时大为惊喜。 而米卡卡的表情已经是目瞪口呆了,他看着哥哥,张大嘴巴问:“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米杰看着弟弟,一脸的责备:“卡卡,你还好意思说?你来上海这么大事都不跟我说一声。” 米卡卡有点怕他哥,低下头不敢直视:“我以为爸妈跟你说了……” “没空跟你扯家常。”米杰做事也是干净利落,马上说道:“其实我们警方早就在暗中调查人鱼之泪和影子怪客的案子了。” 米卡卡更加错愕了:“这么说,你们早就怀疑白春了?” 米杰说:“我们最初只是有所怀疑而已,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但是没想到,他竟先我们一步,策划下如此可怕的阴谋。对了,他人呢?” 林杉站出来,说:“我表哥死了。但是,死之前,他是悔过自新了的。只不过,没等他拆开这个炸弹,就被幽灵给杀死了。” “幽灵?”听到这儿,米杰忽然眉头一皱。 时间紧迫,米卡卡赶紧说:“哥,别说这个了。赶紧想想怎么拆掉这个炸弹吧?” 米杰马上拿过齐木手中的病毒炸弹,马上交给欧博士看了看。欧博士一眼就认出这个炸弹的病毒瓶是之前季宏伟窃取的3号病毒瓶。由于时间关系,米杰语速也变快:“来不及拆弹了。不过,我带来了诺亚方舟实验室的欧博士。” 随之,欧博士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跟病毒瓶规格大小差不多的玻璃瓶,只不过里面装着的是蓝色的液体。 欧博士说道:“各位,这个就是我们实验室一直在研究的解药。当年的末日病毒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在政府的支持下,我们开始着手对末日病毒进行研究,以求能得出它的解药,为的就是应付将来会出现的各种恐怖袭击。” 原来,这病毒还有解药!这可真是太好了!米卡卡兴奋地拿过解药瓶,“可是,这个要怎么用?” 欧博士说:“只要把这瓶解药和末日病毒绑在一起,两者一旦爆炸,就会混合到一起,解药就能充分中和掉末日病毒的毒性。而且,我建议把炸弹扔进水中,这样病毒就会融化在水里。” 这跟齐木最初的想法不谋而合。 米卡卡抱着解药瓶说:“那我们赶紧把炸弹扔到黄浦江里吧。” 米杰却道:“不行。不能离岸边太近。现在岸上这么多人,万一有所闪失也会造成不小的伤亡。我们必须派个人把炸弹放到黄浦江中间的江底引爆。” 此言一出,在场的数人面面相觑。这无异于要招募一个敢死队队员去执行这个危险度极高的任务啊。 时间没多久了。容不得大家有半刻的犹豫。龚队立即站了出来,“米杰,让我去吧。” 米杰还没决定,米卡卡已经从哥哥手里夺走了炸弹,然后抱着它和解药瓶跑向江边。他要担负起这个光荣的任务。 只不过,还没跑一半,齐木的身影便挡在了面前。他冷冷地看着米卡卡说道:“给我。” 米卡卡看了看齐木,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炸弹,一脸的不爽:“凭啥要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别以为只有你能当英雄,我才不想一辈子当你的跑腿!” 齐木没有说话,而是对米卡卡的身后做了个眼神暗示。未等米卡卡反应过来,一个身影突然从身后钳制住了他。米卡卡回头一看,哥哥米杰正用力抓住他的双臂,“哥哥,你干什么?!” 米杰注视着他,说道:“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弟弟去送死。” 有时候,亲情,就这么简单。 “哥,你放开我!”米卡卡喊道。无奈米杰力气太大,他死活挣脱不了。而齐木这时走了上来,轻松地拿走米卡卡手中的炸弹和解药瓶,然后对米杰说道:“你弟弟,就还给你照顾了。” 然后,齐木抱着炸弹,走到江边。跳下去之前,他回过头,帅气地看着米卡卡说道:“放心吧。我是不会死的。” 他侧着脸,那白皙的面孔如同阿波罗之神的降临。眼神里边充满义无反顾,随后唇角微微扬起,带着自信。夕阳西下,残余的光辉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影子渐渐拉长,这个场景就像是慢镜头放送着。 他纵身一跃,身姿矫捷如猎豹。可米卡卡的心却高高提起,仿佛被不知名的物体攒住,狠狠地揉捏一番。 入水时,溅起一团小小的水花。 在人们注视的目光中,那个浮在水面上的身影很快游到了黄浦江中。突然,他消失在水面上。只见江面波光粼粼,在夕阳的辉煌中更显得金黄灿烂。人群中有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站在远处观看着。在等待的几秒钟内,如同是在等待一个世纪般难熬,突然水中冒出无数的水泡,在江中成了一片的白色! 随即——“轰隆!” 刺耳的爆炸声响彻苍穹,但见一条水柱直接溅起数十丈,水花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变得晶莹,余辉中更是闪闪发亮。那就像一场雨,从天空中降落下来,仿佛拍打在人的脸上,让人觉得有些疼痛。 这时的黄浦江中心处,江面上飘出了两股蓝色同绿色,在水中缓慢地交融在一起。 岸上的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观看着江面上的奇景。 随着江水的蓝色跟绿色渐渐混合在一块儿,江水也开始变浅,最后化作是透明,直到所有的颜色都回归了最初的透明。 末日病毒被成功化解了。 “齐木!”米卡卡挣脱哥哥的双手,他朝栏杆大喊着跑过去,目光呆滞地望着那已经归为平静的江面,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湿乎乎的,眼睛朦胧。他这才伸出手擦一擦自己的脸,没有想到摸到的却是一脸的泪水。 这泪水苦涩,他微微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蹲在江边,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所有的情绪都倾泻而出。 再也见不到那个少年了吗?对方在一个小时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陪同着自己。如今连尸骨都不知能不能找到……米杰走了过来,温柔地搂住弟弟的胳膊,说:“他说过了,不会死的。我想,他一定会回来的。” 米卡卡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江面,心里只希望那个令人讨厌的身影会出现在水中。 然而,没有。 齐木没有遵守他的诺言,就这样消失了。 夜幕降临,黎明更替。 米卡卡坐在江边的长椅上。等待。清晨的阳光照耀着他。 江面上,打捞的船只仍在来回作业。 这时,林杉走到了他的身边。 米卡卡着急地抬起头问:“找到了吗?” 林杉摇摇头,“找了一个晚上,都没找到齐木的身影。他可能……” 林杉没有说出后面的话,那就是齐木可能死了,尸体已经飘进了太平洋。这是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却又是最合理的推测,毕竟齐木离爆炸地点那么近,他很有可能无法安全脱身。 “不!不要说了。”米卡卡摇头,不想听这样毫无证据的猜测。他坚信,齐木不会死的。这个家伙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掉呢,他可是最强的犯罪师啊! 然而,无论他等多久,齐木却不再现身了。 寂寥而冷清的江边,只有米卡卡的身影孤独地映着斜阳。 他慢慢地转身,走远。清晨微寒,身上都已经带着不少的露水。所有看热闹的人都重新回归自己的生活当中。东升的太阳又代表的希望,给人未来无尽的幻想。他坚信齐木一定会回来,到时候不管对方有多么的不愿意,自己也会上前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个少年早就牢牢地刻在他的脑子里…… 他手插着裤袋,往前走,哈出一口白气,在空中渐渐消散,米卡卡的目光此时也变得更加深沉。碎染的刘海遮挡住了眸子,看向四周全是美好的事物,万物欣欣向荣,他也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三天后,米卡卡回到了广州。 影子怪客事件终于告一个段落了。由于齐木的舍己为人,才没有酿成大祸。但是,这名犯罪师却在黄浦江里失去了影踪,至于他是死是活,无人知晓。可是这么带着光辉的一个少年,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死去?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还会出现在米卡卡的面前——依然是那个喜欢吃着苹果的高冷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