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反贼》 第一章 此地大泽乡 “快点走,前面要到大泽乡了,各个屯长看好你们手下的人,谁要是敢乱惹事端,扰了本大人的心情,老子就饿他个一天两天的!”一个骑马跨剑的男子举起马鞭抽到了路旁的野树上,立时碎叶四溅,树叶上的水珠也飞洒出出去。 骑马男子身旁是一只长长的队伍,每个人都披着斗笠蓑衣,耷拉着身子,死气沉沉往前走着,大概有九百人。 “大泽乡?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队伍中一个高挑男子掸了掸蓑衣上的水珠,心里嘀咕道。 “东郭南,你还有多少钱?待会到了大泽乡,我们凑钱买点吃的。”旁边一个干瘦男子凑上来说话,打断了高挑男子的思绪。 干瘦男子的口音有点怪,不过东郭南大概是听明白了,他摸了摸怀中绑着铜钱的绳子,随即应道,“好。还有一百多枚。” 听见东郭南答应,旁边干瘦男子咧开嘴一笑。 “胡蛇,你又在瞎撺掇什么,小东郭,别听他的。”两人后面一个高壮男子沉声说道。 干瘦男子胡蛇扭头谄笑道,“丁老大,我真是饿的走不动了。” 看着胡蛇可怜兮兮的样子,高壮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牙压低声音道。 “饿死你了吗?你长点心,我们这次是要去戍守渔阳阿,这才走到哪? 这破雨一直下,这么多天了才走到这里,后面还不知道多少时间才能到,延误的时间如果县尉他们不供给粮草,你怎么办?现在不省着点用,到时候饿死了没人埋你!” 听见丁野的话,胡蛇悻悻转转回了头。 “渔阳?这就是目的地吗?好像也有点耳熟。”东郭南仔细听着两人说话。 为何东郭南不知道他们这支队伍是要去哪里?因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昨天,他一梦醒来就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身上的衣服不一样了,头发不一样了,脸不一样了,整个人的皮囊彻底换了一个人,别人也叫他一个新名字,东郭南。 刚醒来时他有点惊慌,发现情况不对劲后,他就一句话再没多说,只是静静的跟着周围人,融入他们,别人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良久之后,东郭南才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穿越”,这个荒诞离奇的东西,真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也多亏昨天他醒来时是凌晨,又下着大雨,周围每个人都是又疲又累又饿,脸色都不好,没什么人有心思注意到他一开始醒来时的不对劲,别人都只当他是睡懵了还没清醒。 一直到现在,东郭南勉强知道当下好像是秦朝,他们这一伙人是要去戍守边疆。 几人说话间,天上的雨又大了起来,雨水在蓑衣上凝成一股股小水流往下淌,很快路上又是一脚一个泥水坑,东郭南也顾不上去瞎想其他,集中注意力与旁边胡蛇几人搀扶着往前走。 “奶个腿,又下了,都快着点,老子倒了什么霉要押送你们这些烂泥鳅。”骑着马的男子一边叫骂着一边从队伍侧边冲前去,马蹄激起来的泥水撒在侧面戍卒身上,有些倒霉的戍卒还会被其随手抽上一马鞭。 骑马的男子是县尉,负责押送这些戍卒去边疆。 马蹄带起的泥水溅到了前方一个高大男子身上,那高大男子抬头死死盯着过去的县尉,东郭南看见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棍子,光看背影都感觉的到那股滔天的杀气,同时那男子周围的几个人速度也慢了下来,都看着男子。 “陈胜!” 突然身后传过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一个男子半跑半跳淌着泥水从后面快步走了前去。 “陈胜?”东郭南被这个名字抓住了耳朵,有什么东西好像差一点点要呼之欲出了。 后面那个男子快步跑到了陈胜面前,不知道在说什么,陈胜身上的杀气慢慢收敛下去。 这时候县尉也注意到了后边,停马扭头喊道,“陈胜,你们干什么呢?还不快点走,想挨鞭子了是不是!” 陈胜没有答话,拉了拉他斗笠的帽檐,低头继续走路。 后面追上去那男子也赶忙转身往回走,路过东郭南的时候,看见东郭南在看他,还点头笑了下,看着挺和善的一个人。 “刚刚吴广大哥就不应该拉着陈胜,让陈胜把那狗县尉狠狠打一顿就好了。”胡蛇在一旁嘴又闲不住。 “夹住你的鸟嘴,不会说话就别说。”丁野马上忍不住骂了一句胡蛇。 听见胡蛇的话,东郭南脑中瞬间就如同过了电一般。 “刚刚那个人叫吴广?” “陈胜、吴广、大泽乡、渔阳,大秦帝国。” 东郭南脚下一滑摔了一跤,胡蛇连忙过来扶起东郭南,东郭南摔这一跤算是救了他,让他有机会岔开丁野的训斥,“怎么摔了?” 东郭南双眼无神摇着头示意没事,不过脸色还是煞白,他脑子中现在只有一句话。 “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 他竟是那九百人之一。 “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 东郭南努力去回想那片课文,可是只想得起来这一句。 脑中胡思乱想着东西,就忘了脚下的路程,很快到了大泽乡。 “去买点吃食,吃点干的,这几天都是喝粥,小东郭从昨天脸色不太好,这大雨的天,要是病了就糟糕了。” 丁野是东郭南几人的什长,一直挺照顾几人,他早年做过游侠,为人义气,之前服过一次徭役,有经验,是队伍的老大哥,东郭南几个年轻人都很服他。 看东郭南脸色不好,他最终还是让胡蛇去乡民家里买了点热粟米饼子。 戍卒的队伍,五十人为一屯,设一个屯长,屯长也是戍卒,负责协助管理,陈胜和吴广就都是屯长。屯下十个人设一个什长,五人设一个伍长。 两个县尉已经去了乡中豪杰的家中,自然有好酒好肉,现在由县尉手下的两个尉卒看管戍卒们,又有乡中防备盗贼的乡卒协助,一般没人逃,而且秦法严酷,逃了最后怎么都是个死。 东郭南啃着口中的热饼子慢慢回过了神。 陈胜吴广起义,没想到卷入到了这样的历史大事中,东郭南一时间感觉他还有点期待。 既然都要到陈胜吴广起义的时间了,那么那个叫“嬴政”的男人已经离去了,还是晚了一点,否则还有机会见到那个男人,东郭南是真想看看那个男人是何等英姿。 那个男人一世英明,却在长生这件事上浑了心,临崩才匆匆安排身后之事,让胡亥这个瓜怂乘机窃得皇帝大位,胡亥和赵高瞎搞一通,已经把大秦的气数散尽了。 能亲手终结那个男人所创建的帝国,也是一种荣幸,东郭南的血热了起来。 “政哥,对不起了,小子要亲手送走你的帝国了。 然,你以大秦为名,席卷八荒四海铸起的这把天下之剑将永恒不毁,祖龙之魂亦将永远护佑华夏!” 吃完东西,天已经蒙蒙黑了,大泽乡也住不下,戍卒们离开了大泽乡,赶路到了不远处的中泽亭,那里有可以临时住的亭棚。 大秦十里设一个亭,亭有亭长,亭长属下有求盗,追捕盗贼,亭父,打扫卫生,亭卒,杂事。 给戍卒们住的就是一个漏风的棚子,地上铺着干草,毕竟九百多人,有的住就不错了。 好在七月的天,不是特别冷,第二天凌晨雨小了,在县尉的叫骂声中,他们再次出发。 真是天风有意起鸿鹄,勉强走了一个多时辰,雨又下大了,路上很快泥水成流,走不了了。 不得已戍卒队伍临时在路边一座小山丘安了营。 众戍卒各自折树枝搭窝棚,东郭南他们伍一起搭了一个小窝棚,刚好能睡下五个人。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东郭南窝在那小窝棚里,又冷又饿。 窝了小半天,东郭南出来透气,不远处就是陈胜和吴广的窝棚,东郭南想过去看看,往那边走了没几步,周围林子中就有不少目光注视过来,有几个人走出来有意无意的拦在路中间。 东郭南瞥了两眼,周围都是陈胜和吴广手下两个屯的人。 东郭南之前设想过,他使点手段替代陈胜、吴广成为起义首领,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太幼稚了,这里可是有九百多戍卒,没有一点威望怎么可能让这么多悍卒顺服。 东郭南现在身份就是一个布衣戍卒,陈胜和吴广怎么着也是屯长,是屯长就能有笼络手下五十人的机会,这就是成大事所需要的势,虽然很小,但是没有也不行。 陈胜素有大志,早年曾经在别人的嘲笑中有过“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这样的豪言,可见其志向,现在起事是为情势所逼,但是其反心估计也不是一两天了。 在戍卒队伍中,陈胜做事大胆果决,经常顶撞县尉,眉宇间不经意流出的阴鸷气质,足以让其他戍卒心中生畏,都比较尊重信服他。 而吴广素有爱人之名,为人随和,不仅对他屯下的人关爱有加,对其他戍卒也多有关照,很多人都愿意听他的。 他们两人现在沆瀣一气,又依仗近百人拥护的威势,想要从他们手中夺取起义首领的位置,对于现在的东郭南来说就是找死。 这不单单是一句“大楚兴,陈胜王!”就能成事的。 如果东郭南今天敢往鱼肚子里塞一张“大楚兴,东郭王”的布条,恐怕他明天就会被陈胜吴广给做掉喂鱼。 想通这些,东郭南不再强求,转身走了回去。 “鱼买回来了,鱼买回来了,有鱼吃了有鱼吃了!”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有人在叫喊。 一听见有鱼吃了,天天都喝粟米粥,吃野菜,一个个戍卒早都馋坏了,所有人顿时都来了精神,冒着小雨很快一大群人就围了出去。 东郭南自顾笑了笑,开始了。 东郭南也起身戴上斗笠往外面走,在一个棚子下面,已经祭刀杀鱼了。 鱼肚剖开,厨子一脸疑惑从鱼肚中扯出一小块白帛,上面有几个鲜红的字迹。 那个厨子也不识字,旁边众人又催促嚷嚷着吃鱼,厨子一时烦躁抬手就要把那白帛扔了。 第二章 篝火狐鸣 怎么会这样?那布条就要被扔进火堆了? 东郭南想顺水推舟一波,一时没想好怎么说,被旁边一个声音抢了先。 “且慢!” 一个干瘦巴巴小老头模样的中年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那小老头走到了厨子面前,接过了那白帛仔细端详了起来。 “周卜师,就一个小布条有什么好看的,大家都饿着呢,快点让老伙头把鱼汤弄好大家喝汤才是正事!” 周卜师丝毫不搭理那个问话之人,只是一副凝重的样子认真端详手中的帛条。 这个周卜师也是一个屯长,因为他懂得卜筮之术,一般大家有什么事需要占卜的时候都得找他,所以也是在戍卒中比较有威望的。 周卜师看着帛书失神喃喃道,“难道是天命鱼书” “周卜师,你怎么了,天命鱼书是什么?” 周卜师还是那个失神的样子,随后说道。 “这种鱼本是天上天河里的鱼,因为无意中听到了天帝说的天命之语,它的肚子里就会长出一块记载着天帝命语的帛书,这就是天命鱼书,至于这些鱼儿是怎么来到人间的,这就没有人知道了,有的人说是顺着大雨落下来的,这谁也不知道了!” “我们这里这几天一直是在下大雨呀!周卜师,你给我们念念,这天命鱼书上记载的着天帝的什么话?” “快说说,快说说!”听周卜师说完之后所有的人都非常的好奇这天命鱼书上记载着什么天命,一个个都催促着周卜师念念帛书上的记载的文字。 “大楚兴,陈胜王!” 周卜师神神情恍惚大声念出了六个字。 念完后他随即回过了神来,一副失言的样子连忙捂住了嘴。 “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这是死罪呀死罪!都快散了去,都快散了去,刚听到了什么都不要胡说。” 周卜师说完连忙扒开人群走了。 可是众人就不那么淡定了,周卜师刚说完后是一片死寂,等周卜师扒开人群走了,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一个一个都去交头接耳,这一堆三两个人,那一堆四五个人,就这么说了开来。 这么多人在大雨中困在这么一个地方,也没有什么消遣的东西,有了一件有离奇的事自然是说个不停,很快就整个营地都传开了。 东郭南对这些早已了然于心,心里笑而不语,以这种视角去看这些事还挺有意思。 别人都在八卦的时候他去帮老伙头把鱼汤熬好了,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喝了两碗,虽然没什么调料,但是却是鲜美无比,那股自然质朴的美味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 回到了伍里,其他几个人也都在说今天那鱼书的事情,他们都是有几分相信的,同时每个人都还自动脑补了一些陈胜不同凡响的地方,把他们平时看到的陈胜的一些举动都大加分析了一番,越分析越觉得陈胜不凡。 这一招确实挺有用,考虑到他们所处的时代,东郭南自然也不会苛责这些人能看明白这里面的问题。 东郭南其他时间都在加强他的蓑衣,他折了一些比较有韧性的细树枝,把那些树枝都编进了蓑衣的茅草里面,就跟织毛衣一样,相互交织编紧,过两天要打仗的,有个这玩意垫着说不定能让他多挨一刀。 第二天雨还是很大,等到了第二天晚上,他们所处的这一片山坡最顶端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火球,悬挂在一人高的位置,火烧的很旺。 又因为是阴天下雨,没有月光,火球在这漆黑的夜里格外明显,山顶的树林很茂盛,那火球还在动,若隐若现。 开始有人看见了就告诉其他人,最后所有人都出来去看那火,因为山顶是一个祭祀鬼神的祠堂,显得那火更诡异了,一时间也没有人敢上去。 “那是什么火,鬼火吗?怎么在空中烧着?” 听着旁边人的话,东郭南转头看了一眼陈胜他们那边,这时候只有陈胜一个人,没有看见吴广,在上面的应该就是吴广了。 “我记得上面山顶那里好像有一个祭祀的祠堂,看着像是在那里。” “我看也好像也是在祠堂那里,你敢不敢上去看看?“ “你有胆子你倒是上去一个我看看?”旁边两人还斗上嘴了,也都是太无聊了。 “嗨呀,这有什么不敢” 最后这人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山顶一声凄厉的狐狸叫声传下来,很多人瞬时都是脖子一梗吓了一跳,那个说有什么不敢的人正在说的话也拦腰斩断了,后面没敢再说一个字。 随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有小雨落下唰唰的声音。 片刻后继续是那个怪异的像狐狸叫一般的声调,不过这次是开口说人话了。 “大楚兴!”最后一个兴字突然提速而且音调非常尖。 “陈胜王,叽叽叽叽歪……” 东郭南扣了扣耳朵,耳膜属实被震到了,这吴广还是个声优大师,这嗓子搁在后世怎么也能唱个高音。 “大楚兴,陈胜王!大楚兴,陈胜王……”之后就是母鸡下蛋一般重复的声音。 这古代的夜晚实在是太黑了,又阴着没有月光,东郭南看不清陈胜的表情,不过显然他这一手再次把大家镇住了,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每个人都时不时的偷偷瞄几眼陈胜。 最后那个火团猛地飞向空中,应该是提着火笼的人把柴火笼子往空中扔了去,随后一阵风吹过,火光在空中散开熄灭,熄灭的瞬间所有人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影子一闪而过。 这不知是巧合还是也是他们设计的,在火光飞到空中的时候,人从前面快速跑过,刚好会有一个大影子出现,转瞬火光熄灭,等你想看清楚,什么都没有了。 所有人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在县尉的呵斥声中,所有人都回了各自队伍的帐篷里。 县尉平时没什么大事也不会怎么太管着戍卒,因为戍卒毕竟不是罪犯。 回到了帐篷里,刚开始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他们又很快开始了闲聊,聊的自然是刚才的事情,估计其他的营帐里也差不多。 “兄弟们,今晚早点睡,养好精神,明天估计要有大事发生。” “小东郭,你发现什么了?跟兄弟们说说。”丁野问东郭南,除了丁野和胡蛇,同住一起的还有两人,名叫崔树和陆婴,都是老实农人。 东郭南坐起身来,出声示意几人靠近一点,他准备分析一下当前形势,展示一点才能,让这几个人先信服他一些,说不定对以后做事有好处,而且他也太无聊了。 “你们想想,之前天命鱼书的事和今天篝火狐鸣这个事,‘大楚兴,陈胜王’这种话那可是要死人的,当年始皇帝听见了一句‘亡秦者胡’,就能让大将蒙恬带大秦铁骑杀的匈奴人逃窜退后七百余里,不敢南下而牧马。 如今又出现了‘大楚兴,陈胜王’这种天命之语,虽然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但是杀了一个陈胜,对帝国来说岂不是跟杀一个小鸡一样。 这里的事情那两个县尉也都是知道的,他们之所以没有动陈胜,那是因为县尉他们人少,而陈胜屯下可有那么多兄弟听他的。 不过对两个县尉来说,这可是他们立大功的机会,他们肯定不想放过,他们应该已经派人去通报郡守带兵来抓陈胜,你们注意到没,今天有一个尉卒不见了,肯定是去报信了。 所以今晚要么陈胜他们就要逃跑,要不明天他们就要有什么动作了。” “动作,什么动作?为什么是明天?”崔树问了一句。 “小东郭,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小子知道的挺多呀。” “嘿,都是以前听别人说的,我们里那有个老先生,就爱说这些。”东郭南随便打了个哈哈,随即把话题立刻折回去回答崔树的话。 “为什么是明天,这很简单,因为如果再迟,县尉的消息通达郡守,郡守派的兵可能就要到了,所以不能再迟,至于有什么动作,这就不好说了,不是他们杀县尉,就是县尉杀了他们。” 虽然陈胜吴广会造反的事东郭南知道,但是具体的时间在哪天对他来说也不清楚,上面这些确实也是他对陈胜他们动手时间的分析,丁野沉默了片刻随后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丁野能问这句话,说明他已经认可东郭南的话,同时也已经信服东郭南。 东郭南心里很高兴,他的目的达到了,“我们奉命去戍守渔阳,大雨这么多天,我们在这里延误了这么久,很可能已经失期了,而依法,失期皆斩,虽然有可能被赦免,但也不是一定,还是可能会死。 所以我们不能去敌对陈胜他们而帮助县尉,况且县尉几人也不会信任我们。 而且单我们几人帮县尉,也不一定能赢得了陈胜他们那么多人,而且就算我们帮了县尉,县尉人微言轻,也不一定能免除我们误期的罪责。 此时县尉肯定也在监视着陈胜,所以现在也不能去找陈胜表明我们的心迹。 我们只能趁势而为,我们几人同心一起,陈胜他们赢了也不敢小视我们,所以我们几个一定要真心的听从丁大哥的话,拥护他,这样才有可能为以后争取一番富贵。” 胡蛇他们三个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反正都是点点头答应了一声。而丁野则是没有说话。 随后丁野让胡蛇三人早早睡,他出去小解,东郭南跟了出去。 东郭南到了丁野身边,在丁野耳边小声说道,“如果陈胜他们输了,你敢不敢首领造反?我会帮你。” 东郭南说完,没等丁野说话他就回去了,虽然他知道陈胜吴广一定会成功,但是什么都有万一,东郭南不知道他的出现算不算一个变数。 再者这也可以让丁野更信任他。 随后丁野回来了,他没有再说话,东郭南也不是要他的答案,只需要让丁野知道他是会帮他的就够了。 相比于东郭南,丁野在戍卒中的威望高多了。相比于东郭南自己挑头,推丁野上去相对更有可能成功。现在的他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就看明天了。 晚上东郭南睡不着,不知道为何他来到这里后精神一直很好,另外他也不敢彻底睡死,今天对伍里的几个人说了这些话,万一有谁跑出去找了县尉或者陈胜,徒增变数,那他也可能有危险,得盯着他们。 第三章 杀尉 就这么半梦半醒,一夜终于过去了,好在伍里几个人一晚上都睡的很踏实,没有人出去生什么幺蛾子。 东郭南早早起来,把之前他准备的一根棍子拿在手上,当做拐棍拄在泥地上。 到了开饭的时间,几人去打饭,走近了一点就听见吴广在叫嚷。 “看看每天吃的这都是什么?这粥稀的都能数清楚米粒子了,这雨下了这么多天,延误了这么久时间,连我们自己带的粮食都吃的差不多了,说是会给我们弄一些粮食过来,到现在哪看见丝毫吃食的影子了? 等我们带的粮食吃完,那后面的路还走不走了?都饿死半道上算了。” 这时候一个县尉走了过来。 “囔囔什么呢,哪里就饿死人了?在这蛊惑人心,大秦的律令都忘了吗! 说了给你们弄粮食,这天下大雨你们又不是看不见,你们都走不了让粮食怎么走?飞吗?” 县尉边说边拿起木瓢在锅里搅了一下,“这不还有米吗,天天窝在这里不动,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当大秦的米是白吃的嘛?” 吴广怪笑两声,“旁边的乡里就可以买粮食,有些狗东西吃多了走不动道,我们可不至于这么点路还得飞,飞那也是飞回家里去差不多。” “你!” 那个县尉刚想发作,后面一个县尉给了他一个眼神。 后面那个县尉和他一个尉卒一直注意着这边,两个人分别站在两侧观察着众人。 两人手也一直按在剑上,只有县尉和尉卒有剑,其他戍卒全是空手,个别也跟东郭南一样拿着木棍。 后面县尉应该是看出了不对劲,使眼色让前面县尉不要妄动。 “哼,想买粮吃,就使信让你们家人寄钱来,要不就等着。”县尉冷冷叱了一句转头要走。 “我们白吃,我们吃了最起码还会拉,有两个狗东西胃口大,什么都吃,还一丝不拉,吓得大伙都不敢拉了。” “让家里寄钱?我们戍边役的粮钱呢?是不是有两个玩意屁股下面没有眼子,需要塞两枚半两钱当眼子出屎气?屎太多了嘛,屎气自然多。” “哈哈,我们这就使信让多寄些钱,或者大家干脆这就跑回家去。 回了家,大家伙多吃点多拉,好让两头彘多长点肉,回头好喂狗吃!” 吴广看他还在忍,就更加的肆无忌惮,说的越来越难听,还随手把碗里的粥朝着后面泼了去。 粥直接泼到了那个县尉的身上。 “啪!”那个县尉怒上眉梢,飞快转头一马鞭就甩在了吴广身上。 旁边众人一耸但是又停了下来,县尉瞥见众人不敢上前,心里有底气多了,县尉飞快回鞭,甩手再次一鞭子抽到了吴广身上。 鞭子抽到吴广身上,吴广眼疾手快,手腕一翻抓住了鞭子。 东郭南回头看了丁野一眼,差不多了。 “放开!你想死吗!”县尉一声怒叱。 看吴广没有松手的意思,只是冷眼瞪着他,县令另外一只手伸手去拔剑。 县尉的剑刚拔一半,吴广猛的一拽鞭子,县尉身子一倾没站稳,剑也歪了,趁着这个间隙,吴广一个飞步上前夺过县尉手里的剑,一翻手腕剑直接反插进了县尉的脖子,鲜血顿时喷成了一道彩虹。 吴广的手下们同时围在了吴广周围。 吴广动手的同时,陈胜也冲向了另一个县尉,那个县尉一直注意着这边,第一时间拔出了剑,不过他明显已经慌了,手上的剑颤颤巍巍,嘴里大喊着,“你们忘了大秦的律令了嘛,你们会被五马分尸!你们的家人也得连坐处死。” 陈胜扔出一块石头,同时躲过县尉慌乱中劈出的一剑,一个箭步直接把他踹翻在地,随即脚踩到他拿剑的手上。 “别说大秦律令,今天就是大秦皇帝来了,我也得在他脑袋上开个洞!” 说话间拿起剑直接刺进了县尉的胸膛,一连刺了好几剑,县尉直接就死透了。 另外一个尉卒,因为他在另外一侧,离吴广他们比较远,一看情势不妙,什么也不顾了,拔腿就跑,边跑边乱挥着手中的剑。 事情变化太快,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再加上尉卒的剑一挥,都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尉卒跑的方向是马匹的方向,吴广起身后大喊一声站住,再也没有废话,带着他的几个人往这边追了过来。 尉卒跑的方向刚好是东郭南的几人的方向,东郭南看了一眼丁野,随后握紧了手中的木棍,那尉卒还在挥剑斥开人群。 待他一剑挥出去还没有收回来,东郭南疾速向前一步,木棍朝着那人腿部扫了过去,那县卒竟然反应特别快,剑一竖挡在腿前,挡住了东郭南的扫击,尉卒身子向前倾倒的同时,手腕上转就要直刺东郭南。 尉卒的手腕刚抬了一半,一只大脚就踹到了他身上,丁野跟上一脚直接把尉卒踹了出去。 他随后快步跟上,掰住那人胳膊,咯嘣一声反向拉了上去,丁野手腕一翻就从其手中夺过了剑。 “饶了……” 尉卒两个字刚出口就变成了一声惨叫。丁野手中剑已经直接刺穿了尉卒的后脖颈。 东郭南不忍心叹了口气,不过这种场面得适应,这种情况以后还多着呢,他必须得适应,那样才能在这里活下去。 “所有人不要动!”后面传来陈胜的喝声,陈胜和吴广屯下的人拦在了四处路口,镇住了慌乱的戍卒们。 吴广来到了东郭南两人面前,盯了一眼地上的尉卒,随后看向东郭南两人,又看了一眼丁野所辖两个伍的其他人,此时吴广脸色深沉、煞气绕眉,和他平时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完全两个人,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吴广转头向后面过来的陈胜看去。 陈胜眯着眼睛,他望着丁野和东郭南两人也没有说话。 看着两人神情,东郭南立刻感觉到气氛不对,马上反应了过来。 “他和丁野抢功了!” 本来诛杀县尉和尉卒的功劳都是陈胜吴广的,现在被东郭南两人夺去了一分。 事情变化太快,一时间东郭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紧紧握着棍子,丁野也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鲜血一滴一滴坠到地上,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陈胜盯着这边沉默片刻,他停在了原地,没有再走过来,随后陈胜给了吴广一个眼神,吴广扭了扭脖子,随即朝着东郭南两人笑笑拱了一下手。 紧跟着吴广一挥手,转身带着他身后的几个人朝着陈胜那边退了去。 看着吴广走远,东郭南握着木棍的手慢慢松了下来,心中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第四章 九百反贼 情势转瞬即变也超出了东郭南的预料,东郭南动手时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的想帮忙把尉卒解决掉。 陈胜吴广则是担心东郭南和丁野凭着杀尉卒的功劳,威胁到他们起义首领的位置。 刚才剑拔弩张,好在最后没有动手,如果动手,东郭南两人还真没有多少胜算,后面胡蛇他们估计还懵着呢,搞不清楚状况,指望不上。 以后得更加的小心,稍有一丝疏忽大意就有生命之危。 最后陈胜两人是有所顾忌,他们应该是担心杀了东郭南几人,会引起其他戍卒的恐慌,这种畏惧猜疑的情绪一旦蔓延,那这些人就散了,起事也就完了,这个关头不能出一点差错。 丁野走到尉卒尸体旁,把剑鞘从尉卒身上解下来,转手把剑递给了东郭南。 “你不会使棍,拿着这个,简单点,刚才你等尉卒跑过你的身位,再从他后面下手,他没有还手机会的。” 东郭南摆摆手,剑拿在丁野手里能更好的保护他们几个,二者东郭南还没有做好真正杀人的准备,用棍子暂时不会那么血淋淋。 “你说的我记住了。你拿着剑我们更安全。” “我们怎么办?”丁野也没多废话直接问东郭南。 “暂时应该没事了,我们这些人现在就是一个狼群,谁单独离开就是一个死,不能离开,陈胜他们也不会让我们离开的,小心点就好。” 陈胜和吴广很快让他们的人把所有戍卒都叫到了外面山坡上。 陈胜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跨着剑,石头侧面是吴广和他们的亲信。 “吾等都是一同去戍守渔阳的兄弟,现在遇到了大雨,道路不通,延误数日,已经失了戍边的期限。 按秦法,失期当斩。即使被赦免不死,而历来戍守边关死命者十之六七。且壮士不死则已,死即举大名耳!举大事而死,身死名亦扬于天下,不愧为男儿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不得不说,陈胜演讲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听了这番话,东郭南都感觉有点热血沸腾了。 陆续有人表示愿意听从陈胜的调遣。 最后剩下的人异口同声道,“敬受命,吾等听凭调遣!” 东郭南也随着众人一同拱手说道,陈胜也不需要煽动所有的戍卒,只要能煽动一部分戍卒,现在县尉已经被杀,剩下的人没有其他退路可走,也不得不从了。 “好,我们刚才已经杀了两个县尉,愿意一同举大事的兄弟,就袒露你们的右臂,让上天见证我们同心举事的诚意!” 陈胜说着眼睛扫视了一圈,他的目光微微在东郭南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 同时东郭南发现,吴广和他的几个亲信几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东郭南几人的后侧,看来他们还是不放心。 东郭南心里笑了笑,陈胜只说杀了两个县尉,尉卒都不算人了,真是有够小心的。东郭南把右边胳膊从袖子里褪出,露出了右边臂膀,随手把袖子别在了腰带上。 没一会所有人都把右臂袒露了出来。 陈胜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这是他第一个命令,现在所有人都听从了他的命令露出了右臂,也就默认了他首领的位置。 “好,筑高台,就用两个狗县尉的脑袋祭天为盟!” 前面的一些人上去,很快就用树木石块筑起了一座简单的高台。 吴广登上高台,把两个县尉的头颅摆在高台最顶的一个石台之上,随后跪下,底下众人也全部面台而跪,东郭南还真有点不习惯跪拜,不过跪拜天地倒也可以接受。 “苍天在上,今天下苦秦久矣,吾听闻当今皇帝乃始皇帝少子,不当立为皇帝,应当立为皇帝者,乃公子扶苏。 二世帝残暴无道,欺下虐民,天命不在,今吾等九百人愿同举大义,诛灭暴秦,九死无悔!” “同举大义,九死无悔!” 底下众人同声誓言道。 这时候周卜师走上了高台,站在陈胜前面面朝众人,拿出了一张白帛,随后念道。 “前有天命鱼书,后有神狐仙鸣,‘大楚兴,陈胜王!’今受天命,授陈胜为将军,吴广为都尉,将令必行,违命者,斩!” 周卜师念完把手里的白帛递给了陈胜,陈胜双手接过。 “吾等敬听将军之令!” 吴广第一个带头大声喊道,底下众人随即也大声附和道。 东郭南心里也不得不佩服,陈胜他们这一套流程严丝合缝,环环相扣,所有步骤都安排好了,由不得众人不听命呀。 “好,本将军就下达第一条将令,把所有的粮食全部拿出来烹煮了,大家吃饱喝足,进发大泽乡!” 马上这里就热闹了起来,最起码大部分人心情都不错,在这里窝了这么久,最起码今天能吃个饱饭,要是少数几个人造反还可能害怕,但是九百个人足够壮胆了。 每个人心里本来也就有对秦的怨恨,一下全被陈胜勾出来了,都想着不管不顾的发泄大闹一番。 烧火做饭炊烟起,整个营地就跟过年一样热闹。 接下来陈胜简单把九百人做了一个布置,之前时候只有屯长,没有更高的军官,陈胜并没有废除之前的屯长、什长、伍长,只是每两个屯任命了一个他的亲信为百将,统辖这一百人。 陈胜派下来的人也没有怎么针对东郭南几个,现在他们已经控制了大局,东郭南几人对他们也就没什么威胁了。 吃完饭所有人去准备武器,基本上都是折了一些棍棒什么的,短时间他们也就只能找到这些了。 准备好一切,天已经灰蒙蒙了,就要入夜了。 天公也为美,此时雨亦停住了,大部分乌云还笼罩在空中,偶有一两丝青云交织在乌云之中,没有多少月光洒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整个队伍没有一个人说话,静悄悄的,就这么往大泽乡进发。 也没有太多的杀气,有的只是一种猛虎下山的劲头。 沿途没有遇上什么阻碍,中途到了中泽亭,很快把就把亭长他们绑了。 乡下设里,有里正,里监门,里卒等。 乡里没有帝国的驻军,只有一些乡卒,都是由乡下各里的村民临时组成,平时训练巡逻,以备野兽盗匪之类的袭击。 大泽乡已经近在眼前,已经可以看见闾门了,陈胜也没有任何的布置,一声大喝就让九百人一齐朝着前面村落冲去。 “冲呀!” “嗷嗷嗷……” “哇哒哒……” “喳叉叉……” “呜嘎嘎……” 九百人嘴里各种怪叫,一窝蜂一般冲了出去,这种叫喊声很容易感染人,东郭南的心也控制不住的疯狂起来,他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他也大喊怪叫着跟着众戍卒拼命往前冲。 第五章 破乡 闾门一旁的里监门很快被众人惊醒,连忙敲锣预警,一边敲一边往里面跑。 几个乡民听见动静跑了出来,他们率先遭了殃,被众人一顿乱棍收拾了。 戍卒们冲进乡民的家里,把里民往出驱赶。 一时哭喊声四起,急促的敲锣声在村里响着。 很快乡里的乡卒就赶了过来,大概有十几个人,都拿着自制的土弩,举着火把。 一打照面,十几支木箭就射了过来,前面几个戍卒几声惨叫立时躺了一地,虽然不致死,那也是重伤。 “你们是什么人?立刻退出本乡之地。” 最前面一个乡卒朝着众人喊道,他们第二波弩箭已经上弦了。 说话间第二波弩箭已经飞出,再次有几个人倒下,后面几个戍卒连忙把受伤的人往旁边拖,几十个戍卒飞快从两侧房屋后绕过去,往那些乡卒奔冲。 乡卒们虽然有弩箭,但是毕竟上弦比较慢,而且人数少,他们第三波箭还没有上好弦,戍卒们已经冲到他们面前,短兵相接,戍卒们人数占优,很快就把十几个戍卒打的起不来了。 东郭南与丁野几人来到了一处屋子,屋子前面是一圈小篱笆围起来的小院落,种了一些菜、果子之类,最前面一个一人多高的简易木门,院子后面才是居住的屋子,这个门比较简陋,就是几根桐树枝拼在一起。 东郭南抬脚想直接踹开门,随后又把伸出的脚收了回来。东郭南朝着里面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他,丁野上来一剑劈开了门后的木栓,其实也就是一根木棍。 “汪,汪汪……” 几人一进门,一只大黑狗突然冲出朝他们扑了过来,东郭南随手抡了一棍子,那狗子往后退了两步,随即再次咬了上来,丁野补上一剑就插进了狗脖子的位置。 那狗呜咽了几声就没气了,胡蛇几人连忙上去提起了狗子。“嘿嘿,今晚有肉吃了!” 东郭南还是不习惯吃狗肉,不过这个年代的人好像挺喜爱吃狗肉,东郭南记得刘邦手下的那个樊哙就是狗屠。 院子后面屋子的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的,东郭南知道里面是有人的。 “我们不会伤害你们,你们自己出来,要不我们就撞门闯进去了。” 东郭南话说完,就听见门里有拔门栓的声音,门开了一个缝。 东郭南想也没想推门就进去了,一进去就听见头顶破空声,他连忙往后面闪,鼻尖一痒,一个什么东西从他鼻前滑落下去。 那东西狠狠砸在了地上,借着微弱的月光,东郭南才看清那是一把锄头。 那人继续往上挥来,后面丁野出剑特别快,来不及出鞘整把剑挡上去拨开了锄头,东郭南也得息抽棍甩到了那人身上。 那男子被打的一退,丁野再跟上一脚踹上去,那人直接被踹撞到了后面墙上。 他锄头也掉到了地上,东郭南连忙上去捡起了锄头。 “下手够狠的呀,刚要不是我运气好,可能就被你开了瓢了。” 东郭南一句说完,那人没有说话,稳住了身形再次要冲上来,丁野拔出了剑这才慑住了他,他停在了原地。 “哼,不狠我们一家人可就要遭殃了,你们不就是前几天从这里过去的戍卒吗?” 东郭南没想到这人竟然还认得他们。 东郭南打量了一眼屋子里面,边角的床上有一个女人,她身后护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狠狠的盯着他们,女人手里也拿着一把锄头。 “之前是戍卒,现在不是了,待会你们就知道了,现在带上你妻子和孩子到外面去,只要你们配合,刚才的事我也不计较,我也不想伤害你们。” 男人犹豫了一下,但是看着丁野手中的剑,往旁边退了两步,随后拉过孩子护在身后,女人紧紧跟在他后面,几人谨慎的靠墙走了出去。 这一瞬间东郭南感觉他就是个坏人。 此时戍卒们已经驱赶出来挺多人了,乡村中央的集会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老幼妇孺都有。 整个乡村依旧是鸡飞狗跳,哭喊声一片,东郭南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东郭南品德相对还比较节制,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肯定有那种趁机为非作歹的人,抢掠财物,欺人妻女,在这种情况下是怎么都免不了的。 把刚才那一家人送到外面,东郭南快速朝着下一家跑去,他管不了别人,但是最起码能管的了他自己,他多闯几家,也能尽可能多减少几家的悲剧。 这次东郭南学聪明了,带上了一个火把,一脚把门踹开,并没有直接进去,往两边瞄了两眼才进去,里面是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女孩,几个人依偎着缩在墙角。 女孩十六七岁左右的模样,扎着辫子,衣着非常朴素,这种质朴和单纯的气质东郭南从来没见过,映着火光,格外动人。 听着外面的哭喊声,东郭南心里马上生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这种时刻,谁又能管的了他做什么?就就做了,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可能是心里的想法反映到了脸上,那对老夫妇更加紧张了起来,同时把女儿往他们身后拉了拉,两人拳头攒的格外的紧。 看着几人害怕紧张的样子,东郭南在心里狠狠地抽了他几个巴掌。 “你不是个禽兽!你不是个禽兽!” 收拾好心情,东郭南朝着几人说到,“我不会伤害你们,你们先出去,等我们宣示了一些事情,自然就会放了你们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孩的原因,东郭南说话的语气不自然的就柔软了下来。 犹豫了片刻,老夫妻还是把女孩护在身后往外面退去,他们退出去的同时,往后面的屋子看了一眼。 东郭南觉得奇怪,他们之前就时不时的往里面瞥,难道里面还有人? 其实冲女孩的面子,里面真有人东郭南也愿意放他们一马,转念一想,那他们为什么不连女孩一起藏在里面呢。 想到这东郭南决定还是进去看看,他给了丁野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 东郭南刚走到草帘前面,四五支长戟就从草帘中刺了出来。 东郭南忙闪身去躲,戟头横着的戟尖在左眼位置划了一道,鲜血瞬间就流下来了,随后才是剧烈的疼痛。 怎么会有戟? 生死存亡的关头,东郭南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手中棍子随便抡上去,反身就往后面跑去。 “跑!快跑!”东郭南大喊着,四五根戟就代表着后面有四五个人,手上还有兵器,这根本不是东郭南几人能对付的。 东郭南转身的瞬间,那几根戟再次往前面刺来,后面丁野和胡蛇把火把扔了出去,这才逼退了那些人,东郭南臂膀下面还是被刺了一戟,多亏东郭南的蓑衣之前编进了树枝,比较厚实,没有刺穿太深,只破了些皮肉,不过也很疼了。 同时长戟后面的主人也露出了真身,几个铠甲森然的大秦锐士,东郭南当年去看过兵马俑,见到这些士兵那种熟悉的感觉一下涌了上来。 后面门边的崔数和陆婴还搞不清楚状况,丁野挥剑抵挡了一波,也多亏长戟在这狭小的屋子发挥不开。 东郭南和胡蛇踹了一脚,将崔数陆婴一脚踹出去,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几人跑出了屋门,出了门,旁边一栋屋子也跳出来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卒。 东郭南几人只能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逃去,这个方向没有多少戍卒,东郭南几人大喊着来人,但是周围太乱了,没有什么人及时过来。 几人拼命地跑了一段,就看见村子后面的石桥上火把攒动,连绵一片,几百人提着锄头等家伙往这边冲。 “哪里的贼人胆敢劫掠本乡,把他们打出去!” 第六章 悍里 这些人都是周围村落的乡民,得到消息马上过来帮忙了,一旦有事,乡民们还是非常团结的。 约摸看起来有四五百来人左右,一时前有乡民,后有大秦甲士,就算后面戍卒能跟上来,也解不了他们眼下的危局。 东郭南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随口朝着前面过来的那些乡民大声喊到。 “我是本里村民,正是后面那几个乱兵与贼人一起祸乱本乡。” 东郭南边喊边跑,他们几人也不敢停。 乡民中最前面领头那人仔细打量了东郭南一眼,“哼,这里的乡民我都见过,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都给我往死里打!” 那人一声喝下,也不由得东郭南再狡辩,旁边的人已经抡着锄头涌了上来。 前后都不好对付,相较之下东郭南还是选择直面乡民。 东郭南胡乱朝着前面抡了几棍子,迫退了几个人,丁野一出剑就刺伤了一个人,胡蛇崔树他们几人也都拿着棍子在瞎抡。 好在被这些乡民涌上来围住,反而把那几个甲士隔在了后面,他们一时冲不前来,这些乡民毕竟还有所顾忌,不是拼了命的下死手,而那些甲士一出手就是死手,没有丝毫犹豫留手。 没两分钟,崔树陆婴两人已经被打倒在地,缩在地上抱着头,被几个人群殴,惨叫连连,东郭南想冲上去救他们,但是源源不断的乡民涌上来,他肩膀头子也被人闷了一锄头,痛的不行。 “往小溪里跳!” 东郭南朝着丁野大喊一声,胡蛇跑的比较快,也没有被打倒,三人迫开人群,前后跳到了桥下。 溪水不深,大概淹没到膝盖下一两寸小腿的位置,秋天的夜里,溪水格外的凉。 后面乡民也跟着有三四个人跳了下来,胡蛇比较鸡贼,他跳下去的早,脚在水里不停的踢,激起来的水花扑到那些人脸上。 趁着几人被水花遮眼的时间,东郭南与胡蛇两人的棍子抡到了最前面两个乡民身上,丁野也一剑刺到了一个人腿上。 丁野也没有像当时杀尉卒时一样下死手,可能他着实不想杀害这些乡民,二者应该也是因为崔树陆婴两人现在在乡民手里,如果他们这边下死手,乡民那边可能也会对崔树陆婴两人下死手。 这些乡民本就是受害者,东郭南自然也是想尽量不伤害他们,只是这种情况,有些事情避免不了。 这时候后面的戍卒们也冲上来了,东郭南他们这边的压力也就一下减轻了,乡民这边虽然有四五百人,但是人数方面还是戍卒占优,很快就压制了乡民们。 东郭南三人打晕了水里的最后一人,此时乡民们已经退到了石桥后面,短兵相接两边战斗力差不多,两边都不停的有人倒下去,这完全就是上千人的互殴群架。 这些乡民还真是彪悍,没有丝毫的惧怕,一些女子也混在中间拿着农具撕打,完全不输有些男子。 三人喘了几口气连忙往岸上去,去寻找崔树两人的身影,最后在一片呻吟的伤员中找到了两人,两人现在是鼻青脸肿,身上伤痕累累,崔树还晕了过去,丁野查看了一下,性命倒无大碍。 三人把崔树陆婴和几个伤的比较重的戍卒抬到了前边一棵树下,让胡蛇留下照看着他们,东郭南和丁野准备上去帮忙。 胡蛇满嘴的答应,随后缩到了树后面,还真跟一条蛇一样滑头。 东郭南想找找那几个秦甲士的踪迹,要不他始终不放心,害怕那些甲士突然冲出来攮他一戟。 东郭南看见后面村子里也在打斗,好像是这些村民听到支援的乡民到了,一个个也都再次反抗了起来,戍卒们之前把大部分村民集中到一起,反而让他们有了集中反抗的机会。 后面有几幢屋子不知道怎么已经烧了起来,火光映天,小孩的哭声、撕打声、惨叫声,一时间场面不可控制,东郭南看着这个场景心里叹了口气。 东郭南在地上找到了六个秦兵的尸体,他们的武器都被捡走了。 当时是有十个甲士追他们,还有四个甲士不见了。当时情况太乱,甲士被乡民们隔开后,东郭南就顾不上看他们了,不过既然已经死了六个,当时他们应该跟戍卒交上手了。 东郭南从那秦兵的身上把靴子脱了下来,竟然没什么味道。再将上身的铠甲脱了下来,并不是那种全身的铠甲,就是一个马甲状,多了两个护肩,都是很轻的甲片,基本上可以护住腹部的要害位置。 有这个心里有底多了,反正东郭南是不想死。 丁野也有样学样的扒了一件下来。 两人刚穿好铠甲,就听见前侧几声战马的嘶鸣声,寻声看去,两匹马从一个屋子后面冲了出来,直朝着村外驰去。 路旁虽有一两个受伤的戍卒拿棍子去阻挡,但是根本没有用。 后面戍卒也有人看见就秦兵逃跑,一时好几个人都在大喊。 此时就东郭南两人离得最近,两人连忙往那个屋子那边跑过去。 过去就看见了极为惨烈的一幕,地上倒着七八个戍卒的尸体,都被毙命了,还有两个秦兵的尸体。 他们戍卒追那四个秦兵到这里,打斗的过程中虽然杀了两个秦兵,但是还是被其他两个秦兵杀了,也算是死的壮烈。 这边是一个牲口厩,拴着两头牛和几只驴子,那些秦兵的马就拴在这里,旁边有几匹马都被刺伤了或者刺死。 这几个秦卒够狠的,为了不让其他人追上来,竟然把这些马都刺死刺伤了,东郭南两人总不能骑着驴去追。 两人在旁边找到了另外一个牲口厩,里面有五匹马,这几匹马气宇轩昂,一眼看去就比戍卒队伍里县尉的马优良不少。 翻身上马,这些战马都是高度训化,跑的很稳,可是没有马镫,战马疾驰起来的刺激让他忘记了害怕。 东郭南感觉到马鞍挺宽,可以很好的把人托在上面,两头微高,底下用相对柔软的布帛与马脊相垫,中间流线滑凹,恰好能让双腿在中间合适的位置,腰马合一齐发力。 马鞍中间是一条垂下去的皮带,围在马肚子上,这带子非常粗糙,脚掌刮上去摩擦力很大,如果轻微失去平衡,完全可以用脚在上面摩擦受力调整平衡。 东郭南之前也没骑过马,他只觉得兴奋刺激,不畏手畏脚,反而越骑越熟练,而旁边丁野就稳重多了,应该之前常骑。 另外一个方向戍卒中本来的几个骑兵也追了上来,他们都是陈胜的“短兵”,也就是护卫亲兵,他们骑的马都是戍卒队伍中驮运粮草的马匹,这些马比起这些秦兵的战马品质就差多了,速度跟不上,还是东郭南两人冲在最前面。 那几个戍卒也看出来了差距,待他们靠近了丁野两人一点,把手中的弩箭和箭袋扔给了东郭南两人。 “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干掉他们!” 东郭南松开一只手去接弩,身子一倾差点翻下去,脚本能的在底下乱踩,踩到了皮革带子上,一发力这才把身体正了上来。 追了一会已经离两个秦兵不远了,秦兵们的弩箭应该是丢了,东郭南没有看见他们有弓弩。 其中一个秦兵猛然回头转身,一气呵成把手中的长戟朝着后面掷了过来,还好戟比较大,他投戟的动作也比较大,两人很快反应闪到两边躲过了。 东郭南一个手松开都骑不稳马,更别说两只手撒开去射弩了。 不过那种刺激的感觉还在,他双腿夹紧爬伏在马身上,一只手松开缰绳的瞬间,飞速举弩胡乱射了一箭,箭都不知道射偏到哪里去了,看到弩箭的轨迹,东郭南先被他的操作逗的大笑了出来。 丁野则是稳稳直着身子一箭射出,那秦兵立时中箭,身子瞬间失去平衡从马背上摔了下去,随后被缰绳拖着在地上蹭一段,马儿慢慢停下来了。 “你看着他,我去追那个。”丁野朝着东郭南大喊一声,东郭南笑了笑,他知道以他的准头怎么也追不上,他勒马慢了下来,举着弩慢慢朝着那掉下来的秦兵过去。 “你还活着吗?活着的话说句话?只要你不再反抗,我也不想杀你。” 东郭南不敢靠的太近,这个秦兵的长戟并没有掷出去,就掉在他不远的位置,东郭南怕他暴起伤人。 东郭南问完那人不说话,还在地上一动不动。 东郭南嘴角微微上扬。“我这个人胆小,你再不说话,我就把箭袋里的箭全部射到你身上,要不然我不敢过去。” 东郭南话说完那边马上传来一声惨叫,“活着活着,壮士留我性命。” “好,想活命,就从那里往旁边爬,爬个十步左右,把身子翻过来,我就过去救你!” “我……” “别废话,想活命就爬过去!要不就等死。” 那人还想说话,被东郭南打断,不是东郭南无情,只是在这个环境,他不敢不小心。 他对秦不像其他戍卒有那么大的恨意,也确实无意致死这个秦兵。 “你们几人杀了那么多戍卒,抓你回去肯定要被折磨杀害,你把铠甲脱下,我带回去,就说你死了,你就躲那边草里去,我放你一命,至于你能不能大难不死,这就看天命了。” 第七章 以楚之名 那个秦卒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一丝生存之机,目下他也只能相信东郭南,他奋力解开了身上的铠甲,拼命爬到了前面的一片草中,就如同一个蜕壳的知了一样,把盔甲留在了原地。 秦卒刚爬到草丛中就晕了过去,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东郭南下马先是捡起了其扔在地上的长戟,走过去用戟柄戳了戳秦卒,那人没有动静,东郭南也懒得管他,随后返回马儿那里,取了一个水囊扔到了其旁边。 以这个秦卒的伤势,能不能活下来都很难说,就算活下来短时间肯定也回不去郡里报信,不会对戍卒们造反的大事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一晚上都是紧绷着,这会稍稍松了一点下来,东郭南才感觉到身体遍处的疼痛,他这才想起他也是受了伤的。 当时眼睛位置只是被划破了眼皮和眼眶上下一点的位置,万幸没有伤到眼珠,要是瞎了一只眼那以后就难了。 当时那些秦兵追的急,也没顾得上处理,之后一直在打架也没处理,流了些血浓好像微微滞住结痂了,酸辣辣的疼,后背上的伤不深,没有什么太强的感觉,东郭南感觉他的愈合能力挺强。 这种外伤在这个年代很常见,大部分应该都懂一些简单处理之法,后面得学学,关键时刻能保命。 简单查看了下他的伤势东郭南没有多管,东郭南有点担心丁野,虽然丁野的身手很不错,但是对方毕竟也是大秦锐士。 东郭南上马往前追了没多远,随即就看见丁野返回了,他身后还跟着一匹马,正是秦卒的那种。 丁野朝着东郭南举手示意没事,“那个甲士已被我几弩射死了,你这边没出什么问题?” 东郭南点点头,“没事,那人已经重伤了,晕死在那边了。”东郭南也没打算瞒着丁野。 丁野皱了皱眉,“你没补刀?你想放他一命?” “他已经重伤了,全看天命。” 丁野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随你,那我们现在回去?” 东郭南点点头,两人收拾了一下地上的铠甲兵器,丁野牵着那两匹多余的马,走了一段路,东郭南把之前那个秦兵投掷的长戟也收了回来,两人快马赶了回去。 此时里中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了,自然是戍卒们赢了,乡民的人数相对来说还是少,戍卒们正在追打一些还在反抗的乡民。 里中不少房屋都被殃及烧着了,一些老人孩子忙着救火,戍卒们倒也没有阻拦,毕竟这是乡民们的身价性命,他们吃的东西用的东西也得从这里来。 地上到处都是受伤的村民和戍卒,一片狼藉。 路口有戍卒把守,看见是东郭南两人直接放他们进去了。 东郭南这次没有藏私,把几匹马和夺来的兵器全部交给了他们的百将赵墩。 东郭南也有他的想法,目前他们这支队伍总体的马匹还不多,骑兵少,主要是步卒,跟大队一起行动可能比较安全。 随后陈胜把所有能动的乡民全部集中到村落中间。 大规模的反抗已经失败了,这次比较顺利,东郭南也尽量让他说话动作温和一点,只是他现在脸上的血痕怎么也说不上亲和。 途中有一些妇人去查看地上伤者的情势,东郭南也没有阻拦,没一会儿,乡中央的社火集会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刚才受伤还能动的人,也都被集中了过来。 这时候陈胜站出来发话了。 “各位父老,我们不是贼人,刚才这些都是误会,我们是项燕将军的军队,是来复兴大楚的,我们是要把你们从暴秦的酷法中拯救出来。” 陈胜的话说完底下偶尔有人耳语几句,没有太大的反应。 “项燕将军的队伍?当年听人说,项燕将军没死,竟然是真的?” “项燕将军真的还活着吗?” “从酷法中拯救出来?我们能赢的了秦国的虎狼之卒吗。” 这些楚地百姓对楚国旧事都还多少有些了解的,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陈胜扯出项燕的大旗多少是有些用的。 “你们要一定要相信我们,你们也看见了,这些秦兵已经被我们杀了,这就是我们的决心,只要同心协力,一定能推翻暴秦,替楚国复仇,大家也能过上好日子啦……” 陈胜说完底下众人还是没有多少响应。 这时候他继续喊道。 “这里只是我们的第一步,本来只是想借道,没想到跟大家起了误会,这也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 明天我们就要进攻蕲县(今安徽宿州南部),日后复立大楚,一路打到咸阳去,杀了狗皇帝,为每一个楚人报仇!” 底下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响应。 “现在愿意助我们一起复兴大楚,诛灭暴秦的人,就袒露你们的右臂。 否之,就是大楚的敌人!” 说到最后陈胜厉声喝道。 “我们愿意复兴大楚,诛灭暴秦。”陆续有人说道,也有人默默把右臂袒露了出来。 或许是他们对陈胜威胁的畏惧,或许也有对秦的恨,总之陈胜再一次获得了支持。 “好!复兴大楚,诛灭暴秦!”陈胜再次一声大喊,周围戍卒们也跟着一起大喊。 这时候手下戍卒押上来一个五花大绑之人,东郭南认出那人正是之前乡民的领头之人。 “你就是本乡啬夫?”陈胜低头看着那人说到。 啬夫也就是乡的协助管理者,由县里任命,负责协助县里管理一乡。 “本将军刚才说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 那啬夫显然不怎么服气,吴广拔出了剑,他才勉强点了点头。 “那就好,只要你乖乖听话,就可保你这一乡无祸。” “你现在下去,把我的话传达给大泽乡辖下每一个亭,里,就说项燕将军的兵马要复兴大楚,诛灭暴秦,让他们都来相助。” 说完陈胜安排了一些没有受伤的戍卒跟着乡啬夫去传达消息。 随后他放这些乡民离开,他们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一时间场面极为热闹,乡民和戍卒们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东郭南找到了胡蛇几人,他们现在窝在一户人家的屋子里面,崔树已经醒了,没什么大问题,东郭南在附近几家里找到了些酒,让丁野他们洗了洗伤口,丁野他们有处理外伤的经验,都不是重伤,用一些草药处理好了。 之后几人就是生火做饭,折腾大半天了,也是累饿了。完全把别人家当成了自己家,那些乡民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东郭南走出屋子,月亮还是藏在乌云里,没有完全显露出来。 第八章 望蕲 这一天的折腾,吃饱饭东郭南很快就困了,他靠在一些茅草上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东郭南朦胧胧醒了,其他人都还睡着。外面还是乒乒乓乓的,陈胜吴广把乡里的铁匠全集中在了一起,连夜把一些农具打造成兵器。 始皇帝收天下之兵,销毁铸造了十二个巨大金人,铁农具百姓也是从官府手中借用。 东郭南醒来后也没有起来,就那么靠着草堆呆着。 就这么一直到鸡鸣天晓,外面的大锅已经在生火做饭了,而他们今天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蕲县。 蕲城在大泽乡的西南方向,离大泽乡不是太远,大概小半日的路程。 离得这么近,估计大泽乡作乱的事情蕲县已经有些风声了。 不过那里的县令应该没法确认消息,还处于一个比较犹疑的状态,毕竟大秦席卷六国的兵锋之威才从天下百姓头上褪去没有多久,再加上大秦严厉的法令,任谁听到有人造反作乱的消息,估计一时间都不敢相信。 此时跟着乡啬夫去招募附近其他亭、里乡民的戍卒都回来了,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乡民的队伍,大都是年轻人,也就是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没有顾虑,年纪稍微大一点人顾忌就比较多。 陈胜吴广看见带回来这么多人也是非常的高兴,随即又把之前那一套东西慷慨激昂的演讲了一通,自然又是把那些青年说的热血沸腾,他当即在新来的那些乡民之中任命了屯长,伍长,百将还是任命他的亲信。 昨天跟乡民们的战斗,戍卒们重伤的大概一百来人,而经过一晚上的搜罗,乡民组成的队伍也编了十三个屯,大概六七百人左右。 现在所有的人马加在一起有一千五百左右的人,骑兵也有五六十个,昨天晚上工匠连夜做了两辆战车,陈胜吴广站在上面,威风凛凛。 昨晚连夜打造的一些兵器也发放下来,东郭南没有上去抢,他还是准备拿着他的木棍子。 崔树和陆婴伤的相对还是比较重,把他们和其他伤卒一起留在大泽乡修养。 吃完早饭,东郭南与陆婴两人告别,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 先头的骑兵率先前去打探消息,大队在后面走着。 与其他人埋头赶路不同,东郭南对沿途的景色很有兴致,这种原始的自然的景色真的非常美,看着这些美景,东郭南的心态微微放松了下来,这也算是他作为一个后代人的优势。 脸上的伤已经彻底结痂了,虽然还隐隐作痛,但是没有出其他幺蛾子已经很不错了,有这伤疤在脸上,其他人多少会对他有些畏惧,反正现在其他那些戍卒或者乡民看到东郭南明显是有点紧张的。 一直走到了晌午,大军停下来,吃了一些早上带的食物,喝了一些水,已经离蕲城不远了。 前去探听消息的骑兵回来了,蕲县并没有什么准备,城门还大开着。 一般县里的城池没有多少常规守军,只有少数本地县民轮换服兵役为县卒,一般就是一两百左右,用来防范盗贼之类的事情,毕竟现在大秦已经一统天下,帝国腹地很难有大战事。 虽然县兵是在本地服役,但是也难以兼顾农事劳作,现在帝国的战事主要在边疆,每年都需要许多人去边疆服役,从事劳作的男子本来就少了许多,县里如果再多招兵卒,一个县养不起多少不事劳作的闲人。 陈胜随后布置下,先挑选了一些身手好的戍卒装做乡民,偷袭控制住城门,骑兵随后支援,等前面城门处的战斗一起,后面大队人马即刻冲锋跟上。 可能是因为东郭南脸上那道疤太唬人了,或者是其他原因,东郭南也被选到了前去偷袭城门的人中,丁野自然也在。 东郭南没有多说什么,现在正是陈胜立威的时候,多说无益,便欣然应允了下来,而且东郭南现在那股兴奋的劲还未褪下去,他非常期待与人打架。 偷袭城门的队伍大概二十几人,三三两两晃悠悠的朝着城门走去。 为了装的像一点,还特意装了一些粮食让他们每人用棍子挑着,装做是去城里卖粮的样子。 城门口人流量不多,稀稀拉拉的,那七八个守卫也比较松懈,只有两个拿着长戟巡逻着,其他的都坐在一边墙根底下歇息。 “听说大泽乡那边有人造反了?” “我也听人说了,说是有八九百人呢,哪来那么多人呢?” “我好像听说是原来大楚项燕将军的军队打回来了?” “我怎么听说是始皇帝的长公子,公子扶苏带着军队从北疆杀回来了?听说本来皇帝是应该长公子扶苏当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后来又传给二世皇帝了?” “一会项燕将军的,一会长公子扶苏的,你们都不想活了是不是,都在这瞎说什么呢?” “就是,又在这吹牛,这年头,谁敢造反?在大街上骂两句都要被惩处,还敢造反,不想活了!” “又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跟我这废话什么?好好巡逻你的。” 东郭南几人走到了城门附近,听见那些卫士正在瞎聊天,没有人搭理他们。 “听各位老爷在说大泽乡造反的事情是吗?”东郭南笑着朝那几个卫士说道。 听到东郭南这么说,几个卫士都看了过来,“哎嗨,哪来的?敢偷听我们讲话?说,你知道什么?” 那几个卫士还是靠着墙根坐着,根本没有发现东郭南他们的不对劲。 “嘿嘿,巧了,我们就是从大泽乡过来的。”东郭南把身上的担子解下来,把东西放到了城门旁,这样守卫们万一紧急关城门,粮食包也能起到阻碍的作用。 其他人也陆续把担子放了下来,都在解开粮包,准备随时动手,东郭南跟那些卫士对话刚好吸引了卫士们的注意力,让后面那些人能更好的准备动手。 “你们人大泽乡来的?快说说,大泽乡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听是大泽乡来的,那些卫士顿时来劲了,一副听故事的表情。 “嘿嘿,你们还真别说,那边还真的造反了。” “真的造反了?都是谁造反?”一个卫士紧追着问道。 “很多人,那个乡里很多人都造反了,嘿嘿,我们就是反贼,想不到!” 东郭南话说了一半,丁野已经出剑,一剑封了前面一个卫士的喉咙,东郭南一步顶前去,死死抓住了另外一个卫士手中的长戟,然后就是跟卫士拼力气的场面,没有僵持片刻,后面就有戍卒一棍子打在了这个卫士脑袋上。 两个站着的卫士被解决了,还坐在地上的卫士都被扑上去的戍卒叠罗汉压在了地上,随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看着倒在地上的卫士,东郭南拿着戟最终还是没下死手。 东郭南快速点起一个火把,后面队伍看到信号,随着一波惊天的吼声,一千多人的队伍疯狂的朝着城门冲过来。 陈胜吴广的战车冲在最前面,两侧是骑兵,再后面是大量的乡民戍卒,乱糟糟铺天盖地一大片,尘土飞扬,声势震天! 第九章 跳摧 很快城门上方响起了急促的鼓钟声。 城内一时也并没有多少兵卒冲出来,就是城门旁边一个屋子冲出来十几个人,等他们看见后面上千人的队伍冲过来,顿时都懵了,随后就放下了武器,任由其他义军把他们抓了起来。 城里街道上的百姓们很快都躲进了屋子里面,一千多人的队伍就这么浩浩荡荡进了城。 等所有反贼进了城后,吴广指示东郭南他们几个把城门关上。 东郭南几人就被顺势留下看守城门,陈胜吴广带着人进城去往县衙门。 东郭南倒没什么怨言,其他几个戍卒就不爽,他们干最危险的活,到最后反而给了他们一个守大门的苦差事。 大队人马进城后,城里顿时鸡飞狗跳了起来,一阵打砸抢是少不了的。 这次的攻城太顺利了,顺利的反而有点让人不敢相信。 可是事实就是他们确实攻进城了。 “他们进城去吃香的喝辣的,留我们哥几个对着这破大门,有什么好看的,兄弟几个等等,我去前面那屋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最起码也给咱们弄点酒。” 听着城里的动静,很快就有一个戍卒忍不住了,朝着众人说到。 那人说着就往前去,东郭南无奈跟了上去,这种情况敢一个人行动,真是不知道害怕。 跟那戍卒进了后来那些投降秦卒出来的屋子,里面桌子上有一些他们吃剩的酒肉。 “他娘的,吃的倒是不赖。”那戍卒骂了一句把桌子一脚踢翻。 东郭南也在房子随便翻了翻,虽然对于直接在人家家里打砸抢他接受不了,但是这种探索式的寻宝他还是挺有兴趣的,况且这是那些秦卒歇息的屋子,不是普通人家,东郭南没有太强的负罪感。 找到了几枚散落床上的半两钱,还有几封写在竹片上的信件,别的也没什么了。 信件上的字东郭南有些能认识,有些不认识,这些字大多都是隶书小篆,他不认识的还是很多,以后还是得学习学习才能熟练掌握。 这些信件,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不怎么重要,但是对于信件主人来说,在这个年代,一封信件可能就是两人之间唯一的相守。东郭南之后把信件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两个人搜寻一番没搜到什么东西,东郭南不想继续往城里面去,就让另外一个人陪那戍卒进去,他则是回到了城门处。 几人无所事事的坐在城门的位置,没一些时间,出去的那两个戍卒回来了,他们身后还跟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小孩端着一盆肉,好像是狗肉,他们俩抱着几坛子酒。 看到有吃的喝的,众人连忙上前迎接,那孩子把肉放下,东郭南笑着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这肉肯定也是抢来的,普通人家平时肯定也没机会吃多少肉,东郭南给了那个孩子几十枚半两钱,那孩子怯怯的接过钱连忙一溜烟跑回去了。 大势如此,劫掠这也是他们这些反卒的生存之道,东郭南没办法改变,一时也不想去费心计较,徒增烦恼而已。 几人就在城门位置点了一小堆篝火吃了个高兴,对他们来说,能吃饱就很不错了。 吃了一半,东郭南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他顺着城墙后面的土阶梯上到了城墙上面。 坐在城墙的门楼之上,东郭南呆呆的望着远处。 一股风吹过,东郭南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 猛然间,他对于造反这个事情,稍稍感到了一点迷茫,他对于秦没有什么愤恨,对这个事一开始就是靠刺激热血和骨子里的野性来支撑。 不知不觉东郭南呆坐着入夜了,丁野上来叫东郭南下去吃东西,东郭南耷拉着身体跟着他下去。 篝火在夜里显得格外的亮,他们几人不知道又从哪抢了半只羊在火上烤着,东郭南又跟那些人喝起了酒,听着那些戍卒说着他们的妻子儿女,东郭南不禁更觉悲凉,他只能不停的喝酒。 东郭南醒来之后也试着打探过他的家人,他还没有成亲,但是他也是有家人的,只是东郭南对这些未曾谋面的家人,一点感情都想象不出来。 东郭南给丁野打了一个招呼,他准备一个人去城里溜达溜达,丁野也喝多了,随便点了点头又跟其他戍卒去拼酒了。 东郭南左手抓着一根大羊腿啃着,右手拎着一个酒坛子,晃晃悠悠的走在蕲县的街道上。 远处一些人还在砸人家屋里的门,这些东郭南也管不了。 东郭南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走了好一会,东郭南感觉有些累了,随便就坐在了一家屋子的门口。 这时候有三四个戍卒刚抢完旁边一家,看见东郭南坐在门口。 “这位兄弟,这一家已经归我们了,是我们先看上的,你可不能抢我们的活计。你换一个门口坐着去。” 他们看到东郭南脸上的血痕,就知道东郭南也是他们一伙的起义军,其中一个戍卒一边数刚才抢到的半两钱,一边朝着东郭南说着。 听到他的话东郭南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你们抢东西还抢出道理来了,城门都是老子打下来的,要照你们这么说,整个蕲县都是归我了是不是。” “滚一边去!”东郭南今晚也是一点气都不想忍,一开口也就丝毫没有客气。 “哎,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不就打下来一个破城门吗?换我们照样打的下来,就只是没有这个机会,你可看清了,我们可是四个人,不想找打的话,就乖乖给我们几个磕个响头,然后爬到一边去,我们就不打你了。” 东郭南没有惯着他,羊腿咬在嘴中,胳膊在地上一撑,整个人猛的跃起,手中酒坛子顺势直接就朝着前面这人脑袋上砸了过去。 “啪!”酒坛子在那人脑袋上砸的四碎,鲜血瞬时就流了下来,东郭南一脚再踹到了那人的肚子上。 那人整个被踹的倒后去撞到了其他几人身上,其他三人接住那个人,随手把他扔到了地上,三人一齐冲了上来。 “好小子,找死,往死里打!” 那几个戍卒也不客气,疯狂的朝着东郭南的身上打来,东郭南挨了两拳被一脚踹了后去,他往后跑了两步,抓住嘴中的羊腿狠狠咬了两口,然后双手握住腿骨疯狂的朝着几个人砸着。 东郭南心中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火,身上无限的力气朝着那几个戍卒发泄着,手中羊腿骨棒打的那几个戍卒是鼻青脸肿。 当然,东郭南也挨了不少打,最后几个人都倒在地上打不动了,东郭南一打四已经是赢了。 “你等着!” 看着东郭南一副不要命的样子,那四个人嘴里放着狠话相互搀扶着走了。 东郭南则是躺在地上,虽然也疼,但是心中确实无限的爽快。 这时身后吱呀一声开门声。 第十章 秦月 门后走出一妙龄女子和一老头,两人四处望了望,随后轻步走到东郭南身旁,东郭南趴在地上一丝力气都没有。 两人快速把东郭南抬进了屋子,因为喝多了,再加上之前跟那几个义军疯狂的打斗,东郭南迷迷糊糊的,任由两人把他抬进去。 他们把东郭南放到了床上,随后女子端了一碗热汤来喂东郭南。 几口热汤下肚,东郭南身体舒服了不少。 东郭南朦胧间看见一袭漂亮的长发,一丝淡淡的清香,东郭南立时想起了他的初恋。 东郭南眼角一行热泪流出,不顾一切的扑前去抱住了面前的女孩,肆意的享受着那份心逸。 “秋,不要再离开我了。”东郭南一边使劲的箍着姑娘,一边热泪呓语道。 女孩自然是拼命的挣扎,可是她的挣扎在一个癫狂的东郭南面前什么用都没有,这份温存还没有留住片刻,东郭南后脑勺挨了一闷棍。 东郭南晕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就发觉他躺在一张土炕上,盖着被子,手上脚上被绑了麻绳,后脑的位置还隐隐作痛。 看了周围的环境,还是在秦朝,他慢慢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想起他昨天强行抱了一个女孩,再去看他身上的绳子就不奇怪了。 “有人吗?来人那!”东郭南轻声喊了两声,外面很快走进来一个小老头,比东郭南矮一两头,手里拿着一根棍子,谨慎的看着东郭南,老头身后时不时探出一个女孩朝着里面看两眼。 女孩脸上红扑扑的,是那种健康自然的红,额头两侧扎了两条小麻花辫,其余的头发用簪子束着披在身后,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之色,但也是充满自然气息的美女。 “昨夜之事对不住老丈与姑娘了,昨晚小子喝多了酒,又跟那些人打了一仗,神情恍惚,烦闷之间做了一些失礼之事,小子这里先向姑娘赔罪了。 也在此多谢姑娘与老丈收留救治之恩,否则昨夜我非在外面冻掉半条命。” 那姑娘和老头显然也没有料到东郭南会这么客气,脸色神情舒缓了不少。 不过他们还是谨慎的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也没有说话。 “小子已经赔罪了,求姑娘与老丈把我解开了,小子这一夜未曾方便,实在是有些急,老丈快快与小子解开,否则臭了炕上被物岂不是小子的罪过。” 东郭南有意让他说话的语气轻松一点,他能理解这一老一女害怕的心情,反卒破城,城内百姓肯定都如惊弓之鸟。 东郭南也确实是比较急,听到东郭南的话那姑娘在门后面笑了,连忙收住了声。 “昨日我爷孙好心将你救了回来,你这人却不知道好歹轻薄于吾孙女,你这人不可信。”老头摇着头走了进来,女孩也跟了进来,她比老人高了一头,在后面不时的偷偷打量东郭南几眼。 “晚辈昨晚真的是喝多了,真的是无心之举,小子这里再次给姑娘赔礼了。”东郭南说话间扭着身体想向那姑娘施礼。 只是手脚都被绑着,一动起来像个翻了壳的乌龟,姑娘看见他那个囧样忍不住抿嘴偷笑,随后她与东郭南对视了一眼便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去。 “爷爷,要不放了他,昨天没有他,那四个家伙就闯到我们家来了,隔壁刘叔家就遭殃了。” 姑娘小声在老人耳旁说着,看来昨天晚上的事情老人和姑娘一直在门后面看着,怪不得他们在那四个人一走后很快就出来救了东郭南。 东郭南他们这伙反贼进了城,城里的百姓岂能在家里待的安稳,他们这一老一女怎么可能不害怕。 “是呀,老丈,你们快放了我,我一夜未归,等我的兄弟们发现我不见了,他们肯定会找过来,待他们找过来,发现你们把我绑着,就算我想帮你们也说不清了,我也只是一个大头兵。” 东郭南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外面人边砸门边催促着。 外面一敲门,姑娘和老人顿时就慌了,他们显然是没有考虑到这茬。 外面还在不停的催促,老人看着手里的棍子,又看了看东郭南,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得出去开门,东郭南长舒一口气,他还真怕老人一时糊涂,做出最坏的选择再给他一闷棍。 看着姑娘也要出去,东郭南连忙叫住了她。 “姑娘,你快与我解开,要不等其他人进来了就来不及了,我不会害你们的。” 东郭南说完真切的看着姑娘,姑娘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跑过来手忙脚乱的给东郭南解开绳子。 姑娘的辫子在东郭南面前晃悠,东郭南的心里不禁又荡漾了起来,马上进入了幻想时刻,在这当个上门女婿算了。 东郭南瞎想的时间姑娘已经给他把脚上的绳子解开了,她回头看见东郭南盯着她看,脸一红连忙把头撇开。 外面老头已经把门打开了,姑娘顾不上许多,连忙给东郭南去解开手上麻绳,刚解开就看见丁野与几个人闯了进来。 看见东郭南与姑娘亲近的坐在床上,几个人顿时起哄怪叫了起来。 “见兄弟一夜未归,我还以为兄弟怎么了呢,早知兄弟有此艳福,我就不这么早寻过来了。” 那姑娘被他们说的脸红,连忙起身躲到了老头身后。 东郭南活动了下筋骨,他这哪是享福,被绑了一晚上的苦谁知道。 “我是无所谓,你们莫要污人姑娘清白,我昨夜喝多了酒,又跟几个人起了冲突,晕倒在门前,多亏姑娘搭救,在这歇息了一夜,你们就别瞎说了。” 那些人自是不信,又是一阵瞎起哄,不过姑娘与老头看见东郭南并没有追究他们,倒是松了一口气。 把众人赶到了院子,姑娘与老人给他们端上了熬好的早汤,其他几人在院子外喝汤。 东郭南方便之后,丁野跟东郭南说了几句,丁野他们昨晚也都喝多了,早上的时候,昨天被东郭南打的那几人带人来寻事,丁野才知道东郭南没回来,最后打听到了他们打架的地方才找了过来。 这些事都无关紧要,东郭南昨天心情确实很差,打了那一架今天好多了。 看见东郭南没事,丁野几人喝了点葵菜汤就回去了,东郭南一人留了下来在姑娘家吃饭,姑娘和老头自然不敢说什么。 对姑娘是不是喜欢,东郭南恐怕是的。不论是哪个时代的年轻人,有一些特质是永恒不变的,东郭南也渴望从一个年轻、炽热的心上汲取一些温暖与慰藉。 之后东郭南跟姑娘聊了一些他们起义的事情,姑娘则是说了一些她平时的生活。 最后东郭南离去,他毕竟不属于这个家里,他知道了姑娘的名字,赵秋,也是巧了。 临走之时东郭南送了姑娘一枚半两钱,那是他身上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蕲县的县令被杀了,陈胜又是那套说辞宣讲了一遍,蕲县大部分的年轻男子被他扩充进了队伍。 陈胜马上兵分两路,多线出击。 他派了一个叫葛婴的故旧,符离(今安徽宿州东北)人氏,派他巡行攻打蕲县以东的地方。 陈胜则准备继续往西边打,从大泽乡到蕲县,再往西就会进入淮阳郡,陈胜的老家阳城(今河南方城),吴广的老家阳夏(河南省太康)都在淮阳郡。 东郭南几人被划归到了陈胜西向的队伍。 第十一章 壮贼 此时义军造反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周围诸县,其他的县城多少都已经提前做了些准备。 因为蕲县攻击比较顺利,没有经历什么血战,义军基本没什么损失,从大泽乡过来的一千五六百人几乎完存,之后在蕲县收了大概两千左右的人马,分兵葛婴一千人徇蕲以东。 到了铚县(今安徽宿州西南)的范围,陈胜先是攻击了铚县管辖下的乡、里,收了大量的士卒。 行收完毕,陈胜手里大概有了近四千人。 铚县城门紧闭,吴广先是在城下劝降,县令直接拒绝了。 陈胜他们这么一小股反卒,这些县令对大秦还是非常有信心。 陈胜一边恐吓城里,一边继续让反卒队伍在附近乡、里招募士卒,另外一边也让工匠大力建造工程的攻城车、云梯等物。 东郭南他们被安排去伐木,就这么忙碌了两三天,攻城的准备算是做的差不多了。 东郭南也领到了一只方形的盾牌,举在头顶的位置刚好能把身体遮挡住,就是拿在手里稍微有些沉,也没办法,为了保命。 铚县只是一个小城,城墙并不是特别高,只有三米左右的样子。 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曾拆毁大量城池的外郭城墙,让各个城池无拒反之力。 东郭南看了看脚下的梯子,又看了看前方夯土夯成的城墙,心里不禁一阵发怵,就这么强攻能上去吗? 东郭南现在才明白打仗信念有多么重要,东郭南对秦的统治没有什么切身的仇恨,他是为了陈胜吴广打仗?笑话。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需要拼命的时候心里不坚定,心里不坚定动作就会迟疑,而战场又是一个瞬息万变的地方,稍微的迟疑就有可能丧命。 在心里理了一会,东郭南总算说服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打仗,心里稍微坚定了那么一点。 吴广拍马前去跟城里守卫做最后的劝降通牒。 “城上所有人你们看见我身后的大军了吗?我们是大楚将军项燕的队伍,你们都是楚人,秦国暴虐无道,你们难道不想为我们楚人报仇吗?快快投降,我们一起推翻暴秦,为楚国复仇,否则,城破之后,你们的妻子父母都不能保全!” “乱匪贼兵,诸位不要听这些贼人妖言惑众,这些乱匪贼兵,能敌的过大秦的铁骑吗?别说一个楚国,六国都被大秦灭了! 你们都忘了大秦的律令了吗,失城于贼,我们都要被斩首,只有守住了城池,我们的家人才能保全,只要大家奋勇杀贼,大秦有功必赏,爵位富贵都在等着各位。” 铚县的县令也亲临城墙之上稳定军心。 吴广再跟城上互骂了几句随后转马回来。 陈胜随即驾车来到中军,拔剑西指,“攻城!” 东郭南咽了一口唾沫,随后跟旁边众人一起抬起了梯子,他们二十人抬着梯子,一边十个,在抬梯子的士卒前面,有二十个人举着盾在最前面,后面有二十个人拿着弓弩,二十人在两侧拿着长矛等武器。 像东郭南他们这样的队伍还有十个,十个队伍一同攻城,每队一百人,由百将指挥。 后面一排大鼓锤起,东郭南把手中盾牌举过头顶靠在肩膀上扶着,深吸一口气,急促的鼓声撼人心弦,东郭南心中那股野性瞬间充满周身经脉。 “冲!” 十队人马如同离弦之箭同时冲了前去。 东郭南一手举着盾,一手抬着梯子疯狂往前面跑。 二十个人抬着梯子,也不是特别费劲,速度非常快。 冲到一半的距离,已经在守军弓弩射程之内。 东郭南只听着一阵破空声,如同一群飞鸟一般朝着他们袭来。 没有办法去看,东郭南拿着盾牌的那只手使劲握住盾牌,脑袋不由得缩了缩。 叮叮当当的弩箭陆续扎在了周围人的盾牌上。 周围陆续有人倒下,东郭南他们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随后东郭南前方有一个人倒下了,正好在东郭南往前冲的道路上。 “快闪开!”东郭南朝着那人喊了一声,他们抬着梯子的二十个人现在就是一个整体,不可能能停下来的,也很难改变方向,稍微有点差错,可能他自己都会被绊倒踩踏。 东郭南没有办法,根本停不下来,只能尽力去调整步伐,一步从他身上跨过去,可是后面的人根本没看见他,陆续有人从那人身上踩过去,也有人被绊倒,直接被梯子拖着走。 没时间给东郭南想太多,他们还在继续往前冲,离城墙近了一点,他们身后跟着的弩兵也朝城墙上放箭反击。 待他们的弩兵反击后,城墙上的弩箭攻击才稍微弱了一些,趁着这个时机,他们一口气冲到了城墙下面。 “快把云梯架起来!” 算好距离,最前面几个人他们拿着锄头在地上挖出了一道凹槽,这样可以把梯子卡的稳一些,东郭南他们连忙把梯子插进凹槽。 这时候城墙上面的守军已经陆续把石块什么扔了下来,周围的兵卒连忙替着架梯子的人挡起盾牌,几十个人盾牌举起组成了一道屏障。 “一二,起!” 一声号子喊起,十几个一起发力把梯子架了上去。 “上上!快上!” 周围乱糟糟的喊做一团,东郭南他们几个人拼命的按着梯子,后面举着盾牌的甲士陆续爬了上去,也顾不得犹豫,在这城墙下多待几秒就可能直接被砸死砸伤。 爬上去的人陆续被砸下来,很快就轮到东郭南了,他也没有犹豫,看着周围兄弟们陆续倒下,东郭南这两天跟他们朝夕相处,多少也有些感情,这时候也不说为了什么打仗了,他想在只想着赶紧攻上去,能少死一些人。 东郭南爬了没几阶楼梯,前面的人已经全被打下去,一个人砸到东郭南身上,东郭南随手把他推了下去。 东郭南咬着牙往上爬,一块石头砸到了盾牌上,东郭南只能一只手抓着盾,另外一只手还得抓着梯子。 第一块石头砸下来,巨大的冲击力砸到盾牌上,盾牌一下子硌到了脑袋和肩膀上,硌的直疼。 还没等东郭南再爬一步,第二块石头已经上砸上了,东郭南疼的失了力,没留意脚下软惨叫着掉了下去。 后面的人又随手把东郭南扔到了一边,继续爬上去,东郭南躺在梯子下面的人堆里大口的喘着气,如同一条咸鱼。 支援他们的队伍从后面冲上来了,也是一百人,来的太多了在城墙下待着也没什么用。 后来的弩兵飞快一阵弩箭射上去,砸下来的石块稍微一停滞,很快有人爬上去了。 陆续有人跳上城墙厮杀,城墙上一声声厮吼声。 城墙上的位置毕竟狭小,能直面城下义军的位置就那么多。 能站在城墙边有效防御的人也有限,他们稍微一乱,就抵不住义军们源源不断的往上爬,底下义军可是时时刻刻有被砸死的风险,只能疯狂往上爬。 东郭南他们第一梯队的人大多都倒在了城墙下面,有死的,不过大多都是重伤。 后面急鼓还在响着,第三批支援的队伍到了,陆续爬上了城墙,这时候已经很少有义军从梯子上掉下来了,偶尔有人被从上面扔下来,有义军也有守军。 如果是守军那就惨了,本来就摔的重伤,底下还未上去城墙的轻伤反卒很快就会围上去,一阵乱打乱杀,掉下来的人很快就会被打成肉泥。 刚才有可能就是这守军砸死他们兄弟,这时候都拼着劲报复,这种时刻所有人都是癫狂的,再加上鲜血的刺激,没有什么逻辑道理。 没多少时间,就有人打开了城门,陈胜吴广带着剩下的人喊着吼着,一口气冲进了城里。 大军进城后,东郭南帮忙把重伤士卒抬到了城门处,相互医治,治不好就死,东郭南这种轻伤的就各自自己抹了一些草药泥。 东郭南跟着丁野几人进城,地上到处都是重伤的守军和尸体。 城里的守军大多都是县令临时发动县民,给他们发放武器守城,他们看见义军这么多,又一口气就攻上了城墙,城墙上一乱,剩下的人一下子就一哄而散了。 陈胜吴广下令,任由义军在城里劫掠抢杀,一时间城里又是各种喊打喊杀声,不停的有县民反抗。 东郭南跟丁野进了城门,听着城里嘈杂的声音,再看看躺在城门外的伤卒和尸体。 这些人是为了什么?对大秦的恨? 他们或许在大秦的苛法统治下过得比较压抑,但是六国时期,天下连年征战,他们就过得好了吗? 陈胜用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把他们这些人心里的仇恨勾了出来,可是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是为了一个更美好的天下? 他们需要反抗,但是或许他们这些人也不知道他们最终的目标是什么? 他们应该也没想过,或许他们只是在发泄报复,或许只是被大势裹胁着往前走。亦或者说攻下城池后的劫掠享受才是他们心底真正的目的。 陈胜吴广有大欲,他们这些人有小欲。 这样的队伍能称作英雄义军吗?敢为天下先或许能称为英雄,但是他们担不起这个义字,或许还是只能称为贼。 东郭南站在城门处,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第十二章 陈战 拖着疲伤的身体入了城,东郭南与丁野几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随便进了路旁一个屋子里。 其他几人出去不知从哪弄来了吃的和酒,随后就吩咐这一家的人给他们做饭,这家人自然是不敢多说话。 就这样他们在别人家里开始大吃大喝,看着眼前的吃食,东郭南也没法分辨是非,他也要活下去。 东郭南再一次喝多了,迷迷糊糊就昏睡了过去,太累了,身累,心也累。 第二天醒来,东郭南发现他们几个横七竖八睡在床上,这家屋子的男人护着他的妻子儿女,畏缩缩睡在旁边厨房的草堆里。 东郭南看见几个人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他把身上仅有的几枚半两钱全放到了桌子上,人家没趁他们睡着攮他们几刀就不错了。 这一次攻击铚县反卒伤了不少人,所以大军在铚县多停留休整了几天,东郭南和丁野就住在了这一家,他俩用树木在旁边屋子搭了个简易床,铺了点茅草睡着也挺舒服,都是糙人。 与这家人几天相处下来也稍微熟悉了一点,相处还算是比较和谐,东郭南没事的时候就跟家里的小孩子玩,小孩子玩起来也就忘了害怕,这两天倒也算愉快。 陈胜他们在铚县做的还是一样的事情,杀了县令县丞那些秦朝的官员,随后就是搜集粮食,招募兵勇。 休整了两天,陈胜再次派吴广出征,带领人马前去攻取酂县(今河南永城西),东郭南因为受伤的缘故,并没有跟随出征。 陈胜他们在铚县又招募了三千左右的兵勇,所以人手充足,并没有急着征调东郭南他们这些伤兵去打仗。 东郭南一时也乐的清闲,身体很快恢复,空闲的时候东郭南让丁野教授他一些战斗搏杀的技巧,他勤加练习进步很快,在这乱世,还是得手上有真功夫才能自保。 没两天时间,吴广带领的军队已经攻下了酂县,吴广一边派人继续在酂县搜刮粮食、打造兵器,也继续再招募兵勇,他则是整军带兵与陈胜合兵攻击苦县(今河南鹿邑)。 反军的战斗是越来越顺利,毕竟人多了,武器、战车都多了。 大秦真的是没有反应过来,反军一直没有遇上大秦大规模的军队反击,各个县城都是临时招募的兵勇,并没有多少,看见陈胜等反卒声势浩大,气势就先矮了一截,自然也就守不住城。 同时各个县城也有青年人乘势闹事,纷纷造反响应陈胜,陈胜吴广他们带起的反秦风浪在慢慢奔涌,大秦这个庞大的帝国好像睡着了,犹如一个迟暮的老人反应缓慢,被陈胜他们接连攻城下县。 陈胜吴广的队伍越来越庞大,经过这些天的发展,现在已经有万余人了。 攻击苦县之时,东郭南几人奉命运输粮草给前方反军,一路上也很顺利,周围基本上都已经被陈胜吴广他们控制了。 很快苦县也攻取下来,随后是柘县(今河南柘城)、谯县(今安徽亳州),东郭南都参加了战斗,不过这时候他们已经上万人的大队伍了,势不可挡,东郭南在后军,基本上没有遇上什么战斗攻城就结束了。 工匠们也造出了攻城楼车,一个巨大的木架楼车,有两三层楼那么高,用巨木造成,底部有六七个碾子一般的轮子,中间用粗壮的麻绳吊着一根巨大的撞木,拉起来如秋千一般可以撞击城门。 县城的门都不是特别的厚重坚实,有了攻城楼车简直是无往不利,往往步卒云梯的第一波攻击还没完,城门就已被撞塌,反军一拥而上就攻入县城里面了,随后就是狼入羊群,劫掠抢杀。 这两次攻城东郭南都没有受什么伤,接连的破城也让反军的士气达到了一个高潮顶峰。 泗川郡、淮阳郡、砀郡都有大片土地已经落入了反军的手中。 反军是越打越多,到此时反军的规模已经达到了四五万人,骑兵一千余骑,战车六七百乘。 反军扩张这么快,陈胜的亲信都被调为更大的官,东郭南和丁野作为大泽乡起义的第一批人,也都颇有战功,可都只是小有升迁。 丁野被升任为百将,东郭南则是在丁野手下当了屯长,手下也管着五十人,胡蛇这时候从后方蕲县来到了前方,崔树和陆婴两人还未完全恢复,没有一起跟上来。 陈胜吴广稍作整顿,随即就带兵前往陈县,准备一口气攻下陈县(今河南淮阳),陈城乃是淮阳郡郡治所在,是大城,有一郡之兵卒驻守。 大军到达了陈县城下,驻军未稳,陈胜吴广正准备进行劝降等一连串的操作。 此时陈县城门突然大开,一队两千人左右的队伍从城门冲了出来,直奔反军中军。 陈胜吴广看见有秦军冲过来,一时有点惊慌,连忙命左右反军进行抵挡,一时城门前面乱作一团,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 东郭南的队伍在左后侧,并不是太能看清前方的状况。 东郭南连忙前去跟丁野商议。 “前面好像有秦军冲出城来,已经交上手了,不过应该轮不到我们出手。”丁野骑在马上很轻松的给东郭南介绍情况。 东郭南则不这么认为,他们一连攻击了这么多县城,都没有遇上什么像样的反击,整个反军都多有骄躁之气。 现在反军已有四五万之众,却突然有人大举反击,城中事先肯定有了充足的准备谋划,不可能就是这么一点秦兵莽出来拼命,还有后招。 “还是小心点,我们这一路太顺利了,总感觉要出点事。”东郭南朝着丁野说了一句,不过东郭南只是一个小屯长,他也控制不了大军,他只是不想愚蠢的被人杀死。 过了一些时间,前面战况未分,不过东郭南明显能感觉前军的队伍有些不对劲了,已经开始乱了,不时有小股人马往后跑,各处人马相互挤在一起,各种叫骂声一片,整个反军大阵都在后退。 丁野这时候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他拍马来到东郭南前面。 “你把你的五十人往左后侧撤一点,不要和前面挤的太紧,那些秦军有些厉害,我们前方的阵脚已经被他们杀乱了。” 看见底下秦军冲出了气势,城墙上的鼓声越来越足,越来越急促。 东郭南则看出了问题所在,陈胜吴广他们光想着扩大队伍了,把新兵和老兵混编在一起,并没有精锐的队伍。 而秦兵出城拼命的人肯定是整个淮阳郡最精锐的步卒,反军虽然人数占优,可是战斗素质太差,反军人数再多,能直接与秦卒接触的人就那么多,接触面就那么大,其他人再多也只能在后面挤着。 短兵相接,小范围内反军不占优的。 反而容易被冲击之后自乱阵脚,前方一乱,牵一发而动全身,反军反而反受其累。 随着城墙上再次一波鼓声过去,侧方突然传来了喊杀声,东郭南连忙跑到一旁看去,不知何时从陈县侧面另外一个方向尘土飞扬,冲出来一队战车,正朝着反军军阵的尾部冲过来,眨眼间已经到眼前了。 看见侧面战车冲过来,一些反卒已经惊慌大喊了起来,随后就有人往另外一个方向逃跑。 同时另外一侧也传来了叫喊声,另外一侧也有秦兵冲过来了。 “不要乱,你们能跑的过战车吗?想活命的跟我来!” 东郭南大喊一声,连忙让众人跟着他散开伏在旁边一块大石头旁边。 战车如风一般冲了过来,东郭南命手下弩兵连忙射箭,其他人举起盾牌挡着战车上弩兵射来的弩箭。 东郭南看着急奔而来的战马也有点发怵,这他拿一根破棍子怎么打。 只一个冲击,反军尾部的阵型就被冲垮了,东郭南瞅准时机极速冲出去,用木棍去戳战车上的秦兵,那秦兵反手长戟一挡,随即朝着东郭南刺过来,东郭南木棍被震飞出去,他也被巨大的冲击力反震到地上,战车的冲击力简直太强了。 东郭南在地上连滚带爬躲到了一块石头后面,这才躲过后续战车的冲击,好在战车后面并没有依例跟随步卒,可能是因为要全速偷袭,步卒跟不上战车。 秦军的战车也没有停留的意思,一气冲杀进了反军大阵之中,一时间人仰马翻,乱做一团。 第十三章 蛮牛冲击 秦卒战车撞上反卒人群,瞬时侧翻,车体拌飞出去,大部分反军步卒看见战车冲过来第一反都是躲开,战车摔翻后那就惨了,车上秦卒摔下来,马上面临的就是反军的群殴。 其他战车冲在人群里乱砍乱杀,所向披靡。 “不要乱,不要跑!”军阵中有几个将军不停的喊着,可是几千上万的人一乱起来,根本就是一两个人能控制住的,一些屯长百将也在逃跑。 东郭南此时也心急如焚,他们这反兵队伍本来就都是农夫黔首组建起来的,大部分人都是半分被胁迫半分泄愤凑热闹的心态,这如果一散去,附近县城的秦军肯定趁势合兵全力剿贼追击。 最近新招募附近县乡的那些反卒都可以跑回家去,放下武器他们就又都是百姓,东郭南他们这些本应该去服役的无根之草就遭殃了,肯定被追杀剿灭,他可是那九百最先造反的贼兵,都是记录在册的,跑到哪肯定都被追查到底。 东郭南手下的反兵也有不少跑了,东郭南也没有办法,求生本能这谁也无奈,没有纪律的军队就是一盘散沙。 看见反兵的军伍被冲乱了,陈县城里剩余的守军也全部一股脑冲了出来,反军要是再控制不住局面,那就真的要危急了。 东郭南这时候看了一下丁野的方向,丁野骑着马正在跟战车交战,他骑着马比战车更灵活,可以与战车纠缠。 东郭南连忙收拢手下还在的兵卒,同时顺手把往后跑的胡蛇揪了过来,胡蛇也被升任了屯长。 “别跑了,你一个人要是被追上,那岂不是找死,相信我就带着你的人跟我们聚在一起,聚在一起才能求活。” 胡蛇显然也慌了神,他对于东郭南还是比较相信的,带着他手下还跟着他的十几个兵跟东郭南走了。 东郭南本来打算带着他们去跟丁野聚到一起,行进间东郭南转头忽地就暼见了后面的攻城车,现在攻城车旁边的人也都跑光了。 东郭南心里突然就有了主意。 “跟我来!” 东郭南朝着身旁众人喊了一声,带头朝着攻城车那边跑了过去。 “小东郭,你不是说不跑吗?” 胡蛇在后面问了一句。 “废话,跑个屁,我们去攻城车那边,那玩意那么高那么大,靠着那玩意,我们什么都不怕!” 他们还是没有明白东郭南的意思,不过东郭南也不在意这些,只要他们跟着来就行。 秦军的战车还在前面的人群中冲杀着,并没有折返回来,东郭南他们路上还算是比较顺利。 没有几分钟,东郭南就跑到了攻城车旁边,摸着攻城车厚实的木头,东郭南心里安稳了不少,在这周围的平原上,这攻城车就跟一座小山一样,秦军的战车也不可能冲击这个东西,冲过来他们也撞不过这玩意。 后面胡蛇他们也都过来了,加起来大概有四五十个人,虽然也不是太多,但是也勉强能推动这大家伙了。 “只要能把这玩意推起来,我们什么都不怕,所有人都跟我一起推这玩意!” “现在哪还有时间攻城?推这玩意有什么用?”旁边有人喊着,他们还是没有弄清东郭南的意图。 “不用那么多废话,你们跟着推就行了,谁说我要攻城了,我不攻城,老子要攻人,跟着我,保准让你们都立功受赏。” 东郭南厉声朝着那些人喊着,情况紧急,他也不用那些人全部弄明白,现在只需要他们服从。 “攻人?”那些人嘴里嘟囔着但是行动上还是听了东郭南的命令。 “一二走!”五十几个人一起发力,这个三四层楼高的大家伙终于动了,可是人还是太少了,速度还是太慢了,根本就冲不起来。 这时候东郭南瞄了一眼战场上的局势,然后让众人调整方向,他看见有几个秦军战车朝着这边折返过来了。 “所有人全力把攻城车往那棵树那个方向推过去!”东郭南就是要用攻城车跟秦兵的战车碰一碰。 “去十几个人把攻城撞木拉起来,不需要拉多高,只要稍微拉起来一点就行。” 到这时候那些人才稍微明白了一点东郭南想要干什么。 后面十几个人拽着绳子把撞木升起来一段距离,这就够了,就这撞木的重量,不论什么战车,都挨不住一下。 “推,快推!”东郭南不停的大喊着,东郭南也兴奋了起来,这种情况就是喊,越喊越有劲。 那秦兵的战车此时也正杀的带劲,只顾着追杀逃跑的反兵,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大家伙正在朝着他们靠近。 就在已经很近了的时候,战车上的御手才发现了不对劲,这攻城车他们早就看见了,怎么突然间离得这么近了,他连忙就想驾车避开,可是周围都是反兵挤在一起,想要改变方向也不是那么容易。 此时东郭南也一直在盯着他,怎么可能让他跑掉,东郭南早早就算好了,刚才那棵树刚好可以当做一个障碍阻拦战车逃跑的一个方向,那战车已经进了一个三角阵,逼得战车只能往另外一个方向逃跑。 “快!快推!不要让那个战车跑了。” 所有人大喊着都拼命的往前推着,这时候周围的一些反兵看见了东郭南他们的动作,明白了他们想干什么也都顺道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人一多攻城车的速度顿时就快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攻城车堵在了秦兵战车的侧面的方向,东郭南已经能看见那些秦兵脸上惊恐的表情了。 “放!”东郭南看准时机大喊一声,后面拽着撞木绳子的人瞬时放开绳子,撞木本身就有往前的惯性,加上升起后的重力势能,如同天外流星一般嗖的一声冲出去。 “砰!” 一声巨响连马带战车一起被撞木撞飞撞到了天上去,撞出去好远才摔下来。 众人显然也是被这大家伙的威力给镇住了。 战车上有一共有三个车兵,除了御手两个车兵最后一刻都跳了下来,摔到地上后被一众疯狂的反兵冲上去痛打落水狗。 “来人呀,来人呀,不要跑了,我们推着攻城车撞死那些狗娘养的秦兵!” 看见了这个大家伙的威力,周围一些散乱的人大喊着也陆续靠了过来,这就是东郭南要的效果。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东郭南他们一起推动攻城车,很快攻城车这里聚集了一大批人,攻城车被他们推的虎虎生风,速度飞快,巨大撞木在上面荡来荡去,谁也不敢触他们的霉头,就这样一伙人推着攻城车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东郭南发觉速度一快,撞木又在摇摆,攻城车重心有点不稳,随时有翻车的可能,他下令让周围几十个弩兵爬上了攻城车上面,稳住攻城车的重心。 有了主心骨攻城车,两侧和后方慢慢聚集了大量的反兵,秦兵也看出了厉害疯狂的攻击攻城车这边,但是有了主心骨,反兵聚集起来人数的优势立马就显现了出来,两方在攻城车侧面打了起来。 战车也不敢强行冲击,只能在周侧骚扰,爬上战车的那几十个弩兵居高临下,在战车顶部视野开阔,能准确的攻击秦兵,短时间僵持在一起,混乱到了极致。 战场四处跑远的一些反兵看见局势逆转,也陆续被将领们组织起来从各处反向突击过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乱战,秦兵终于被杀退,秦兵的首领淮阳郡郡丞拼命死战被反兵杀死,秦兵彻底溃退。 攻城车推到城门处,由于大军已经溃败,城内已经无人可守,云梯架了一半,陈县城内之人就开城投降了。 第十四章 称王之事 陈胜吴广在秦兵的第一波冲击下就受了伤,不知道跑到了哪去,这时候出来领率众军。 陈胜吴广率领了一万人进城,其余人分别驻扎在城外四个方向的乡里中,可随时听调。 东郭南与众人一起把攻城车安置在城外的一块空地上,用草席把攻城车盖住保护好,以防被雨水淋湿损坏,这东西可是今天救了他们命的功臣,造一个出来可不容易。 本来东郭南不想跟着一起入城,进了城看见那些不顺眼的事情,心里不舒服,但是拗不过丁野他们,说陈县是一个大城,一定得进去看看,东郭南这才跟着一起进了陈县城里。 除了街道之类的宽敞了不少,转了转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之后几人就一起去了一家酒馆,弄了一些酒肉开始吃喝,饿倒是真的。 城里自然到处是鸡飞狗跳,陈胜恼怒郡丞的攻袭,为了泄愤,下令在城里大肆劫掠。 东郭南随便找了一户人家,他只想找个地方睡觉,能遇上东郭南也算他们这一家运气好。否则免不了被抢。 城里混乱了一夜,被劫掠欺辱的县民不停有人反抗,到处都有小范围的战斗。 第二天城里稍微恢复了一些秩序,大部分的反抗都被强行镇压了下去,反军毕竟人多。 早上东郭南还在屋子里吃东西,丁野一脸兴奋的冲了进来。 “听说张耳和陈馀去见陈胜了,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在陈县,我们去看看。” 丁野一进来就兴奋的嚷嚷着。 “张耳?陈馀?他们是谁,听着好像有点耳熟,就两个人有什么看的?” 东郭南对这两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他不明白丁野为什么这么兴奋。 “你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丁野显的有些诧异。 “你说说。” 边走边说,丁野让东郭南先跟他走。 “之前听你说那些始皇帝的事情,我以为你知道这两个人呢,这两个人可是远近闻名的贤士。” 东郭南尴尬的笑了笑,“我都是听里中的老先生说的,他说的我就记住了一些,老先生没说过的,我自然就不知道了,我之前都没出过我们乡。” “张耳早先是魏国大梁人,魏国公子信陵君无忌你知道?” 东郭南点了点头,战国四大公子,信陵君魏无忌,东郭南大概知道。 “张耳早年的时候就在无忌公子门下做过门客,其人也是继承了无忌公子的遗风,为人豪爽,喜欢结交襄助天下豪杰,我当年游历的时候就多听过其名,一直想去投奔,只是一直没有得到机会。 后来魏国被大秦所灭,大秦曾悬赏缉拿张耳陈馀,张耳逃亡在外,之后我也就没听过他的消息了,没想到他竟然在陈县,今天有幸能在陈县见到他,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了。” 看丁野的神情,他对这个张耳确实非常崇拜,被丁野说的,东郭南也有点好奇这个张耳了。 “那陈馀呢?”东郭南随口问了一句。 “陈馀也是大梁人,精通儒术,在赵魏之间素有贤名,他比张耳年轻,两人却能成知己相交,高山流水,为刎颈之交,让人羡慕。” 丁野是越说越陶醉,他是真的羡慕向往张耳陈馀这种所谓君子之交的美谈。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陈县官衙,陈胜他们就驻扎在这里。 这时候官衙外面围满了人,非常热闹。 两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不仅是张耳陈馀来求见陈胜,陈县里的豪杰贤士,一些有威望的人今天都来见陈胜了。 东郭南两人挤了进去,正看见陈胜坐在上位,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正与其交谈。 “这里面哪个是张耳,哪个是陈馀呀?”东郭南看着无聊随口问丁野。 丁野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其实我也不知道,待会自然就知道了。” 这时候一个白发老翁站出来朝着陈胜道。 “将军披坚执锐,率领众义士讨伐暴秦,把我们这些楚人从秦国的酷法中拯救出来,重新接续楚国的社稷,使灭亡的大楚得以复生,老头子以为,以将军的功德,应该称王以示天下。 且将军还要统率反秦的义军诸将灭秦复仇,不为王不可。 愿将军立为楚王!” 老头子说完朝着陈胜长拜,其转头看了一眼众人,后面许多人也是纷纷站出来附和。 那个老头子说完后,东郭南看见陈胜脸上的神色马上就不一样了,那种情不自禁的喜悦掩饰不住。 东郭南也可以理解,十几天前,陈胜还是一个冒着雨在泥地中赶路的戍卒,才短短的半个多月时间,就要称王了,任谁也会志得意满。 陈胜没有说话而是笑着摆了摆手,随后陈胜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向了侧面两个人。 东郭南顺着陈胜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两个中年人站在那里,神态自若,一眼过去就感觉跟周围大部分人不太一样。 “这两个人应该就是丁野说的张耳陈馀了,果然气度不凡,跟一般人不一样。” 张耳信步走了出来,朝着陈胜微微施礼,举手投足间不卑不亢,随后其开口说道。 “在下以为不然,夫暴秦无道,攻破占领他人的国家,毁灭他国的社稷,断绝他人的后嗣,大肆徭役耗尽百姓的血力,掠尽百姓的财富,以严苛的律令威压百姓,天下人敢怒而不敢言。 如今将军嗔目张胆,不顾生死为天下先,为天下讨伐暴秦,乃义举也。 而如今将军才收复了陈地,如此急切就行称王,这岂不是让天下人误解将军之义举乃是为了私利,臣希望将军现在不要称王。” 张耳说到这里,陈胜眉眼间的笑意消失了。 这时候陈馀接着张耳的话继续说。 “如今将军兵锋正盛,当乘此兵威速速向西进发,一举攻入关中。 同时将军可以遣人寻找六国的王族后人,立这些六国后人为王,让他们重立六国,以作为将军的羽翼助力,这样秦国的敌人就多了起来。 秦国的敌人一多起来,他们就不能集中力量来讨伐将军,而六国皆为我们的羽翼助力,我们的力量就强盛起来了。 如果能如此,凭借着六国故旧的威望,六国故地都会大举起事响应将军,这样将军就不用奔走各地连连厮杀,将军乘着天下的威势可一举诛灭暴秦。 之后将军据有咸阳而号令天下诸侯,天下诸侯因为将军而得以重新立国,必然会因为将军的功德而服从将军,如此则帝业可成矣。 如果当下将军在陈地称王,恐天下诸侯离心离德,懈怠不从将军,如此天下事还未可知也。” 陈馀娓娓道来,最后再次劝陈胜不要称王。 这两人确实有些见识,不过有些谋略东郭南也不好评判。 现在襄助六国的王族后裔复国或许能有些作用,看起来秦国的敌人确实多了。 不过另一方面来说,陈胜现在虽然声威浩大,但是毕竟是以戍卒之身异军突起,匆忙间收兵略地,得一时之威,在所占领的这些地方根基虚浮不稳,那些地方名士、豪族表面上看起来顺从,心里八成也鄙视看不起陈胜的出身。 陈胜现在称王确有示天下以私的坏处,但是却能大大提高陈胜的身份威望,让他更好的在当下所占领的地方站稳脚跟,威服各地。 况且六国纷争数百年,合纵不知多少次,也没见得灭了秦国,六国心思各异,如果没有滔天之威望,是镇不住六国的。 陈胜现在的威望显然不够。到时候各国不听陈胜之命,调度难以统一,人心各异,各自为战,这也是六国合纵屡屡失败最大的原因。 而且陈胜扶持立六个傀儡王,那六王身为六国王族后裔肯定不甘,与陈胜之间定然更是离心离德。 他们肯定要搞一些小动作,陈胜手下暂时又没有那么多有才能的人去各地控制这些傀儡王。 有才能的人又不得陈胜信任,他信任的故旧又大都是些草包。一旦事起,六国内部掣肘,原先想立六国为助共同击秦的愿望就成一场空了。 如果西向击秦不顺,到时候六国各有其王,谁又愿意让给陈胜一席之地呢?这也是陈胜不得不考虑的。 陈胜这个人又好大喜功,听到劝他不要称王肯定不悦。不仅不让他称王,还要让别人称王,这陈胜怎么能高兴。 王侯将将,宁有种乎,如此行事陈胜这句话岂不是白喊了,这句话可是他率众人起事之根本! “胡说八道。” “就是,以将军功劳就应该称王!” “现在只有我们楚国首举义旗,凭什么立其他六国为王。你们两个魏国人,安的什么心。” “名士?哼!不过是靠着婆娘发家的货色,岂能懂我们楚人的血性豪气,陈将军首举义旗,就应该称王!” “对,秦国有皇帝,我们楚国现在群龙无首,我们正需要一个王嘞!” 底下很快有人反驳两人,张耳陈馀两人对于这些声音是不屑一顾,看到陈胜自始至终不说话,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自顾走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随后陈胜让众人先退下,东郭南两人也与众人一同散去。 东郭南刚听到那些人中有人说张耳陈馀都是靠女人起的家,他虽然好奇,但是这种不光彩的事显然不适合问丁野,刚才见了张耳陈馀两人的气度,丁野对他们是更尊崇了。 晚上的时候,东郭南就听到了消息,陈胜正在准备称王事宜。 听到这个消息东郭南也不奇怪,看早上陈胜的神色他就知道了,都在东郭南的意料之中。 第十五章 张楚 一时间整个陈县表面上竟然蒙上一层喜气洋洋的气氛,各级的反军士卒都打着庆贺陈胜称王的名义,在城中饮酒寻乐,这个没有多少调味之物的年代,吃的都比较清淡,酒确实是最佳的饮品了。 如此多的人在陈县肆意大吃大喝,陈县自然是兜不住,陈胜为了称王之事,大量从周围已经攻下的县城中运来粮食、酒肉,这才维持下去没有发生变故。 东郭南在城中每天也是苦闷无聊,他与其他士卒也没有多少能聊的,东郭南的现代思想与这些人的很多想法格格不入,他们聊一些日常生活的事情,东郭南不敢插嘴。 虽说偶尔露出一些破绽也没什么事,但是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他一般都是默默听着。虽然已经这么多天了,他对于这个年代的事情还是了解太少。 每天除了练习丁野教予他的搏斗技巧,无所事事,烦闷之下东郭南就起了坏心思,看着城中人家的妙龄女子,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禽兽不如的想法,关键是他现在有能力去做那些禽兽之事,事后还能逃脱惩罚。 有一次东郭南已经拎着棍子跟到了一个女孩的家门口,关键时刻东郭南还是守住了最后底线。 东郭南不敢想象他如果迈出了那一步,他以后还会作出什么事,以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之后东郭南也跟那些士卒一起,每天沉湎于酒食之中,醉生梦死,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也只有这样才能排遣他心中的烦闷无聊。 中间的时候丁野想拉着东郭南去拜见张耳陈馀,但是张耳陈馀一直跟陈胜他们在一起,丁野也没有找到机会。 虽说陈胜没有采纳张耳陈馀两人的建议,但是毕竟两人贤名在外,陈胜还是很看重他们两人,对两人是礼遇有加。 在跟士卒们瞎胡混的时候,东郭南的八卦之心也没有闲着,中间听人说了张耳陈馀的事情。 张耳年轻的时候确实是在魏国公子信陵君魏无忌门下做过门客,当年信陵君门下门客众多,张耳也没什么显名之处,之后他因为一些祸事逃亡流离到了外黄,因为是逃亡,所以自然是比较狼狈潦倒,在外黄勉强度日。 就在他隐匿外黄的这段时间,他的人生出现了转机,张耳的时运来了。 外黄有一富人家的女儿,这个女子生的十分美丽动人,但是其家人却将其嫁给了一个庸碌无能之人,这个女子看不上他丈夫碌碌无为,不甘跟着其苟且一生。 之后这个女子就逃离了他的丈夫,来到了其父亲好友之处寻求帮助,想要让他父亲好友帮助她说服其家人让她改嫁有志之士。 这女子父亲的好友恰好与张耳相识,知道张耳素有大志,就把张耳推荐给了这个女子。 而这个女子也不嫌弃张耳当时潦倒的处境,随后断绝与其丈夫的关系改嫁张耳。 女子不仅带来了丰厚的一份嫁妆,其家也常常周济张耳丰厚的财物,从此张耳有了钱财不再困于生计,游走结交外黄各处豪杰贤士,不远千里招揽天下的宾客才俊,他的名声才慢慢大了起来,最后还做了外黄的县令。 所以说这个女子是张耳的贵人。张耳也是因其妻得以大展其志。 也是巧了,陈馀的人生经历也跟张耳大差不差,也是一个富贵之家看好陈馀的才能,知道其不是庸碌之辈,将女儿嫁给了陈馀并厚资于其,陈馀才可大施其才。 两人是在大秦通缉他们之后才逃到了陈地,隐姓埋名蛰伏在陈地,现在天下有变,他们马上就跳了出来。 也难怪那日有人拿这些事来嘲讽张耳陈馀二人,只能说他们在这方面确有是非可给人说,只是这些事本身就是一个人的因缘际遇,说来说去也就那样,东郭南只是当八卦故事听的来消遣无聊。 第三天的时候一切终于准备就绪,陈胜的称王大典就行开始。 这天丁野喝多了来找东郭南发牢骚,周围一些人都被陈胜赏赐了财物,东郭南和丁野在之前攻击陈县的时候也算是立了大功,却没有丝毫的封赏。 从大泽乡一起起义的人中,大多数有些功劳的人都得到了快速升迁,却唯独没有他们两人,现在还是一个屯长,一个百将,都只是小小升迁。 东郭南倒是看的开,他早就大概看出了陈胜是一个什么人,虽然胆大有志,行事果断,然而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刻薄少恩,待人外宽内忌,只重其表,任人唯亲,不会真正的信任倚重贤人。 东郭南也知道最后成大事的不是陈胜,所以也就没指望过他什么。 当初东郭南和丁野在杀县尉起义时候抢了他功劳,当时气氛紧张,丁野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可能早就忘了这些,可陈胜肯定还记着。 东郭南宽慰了丁野一番,随后拉来了胡蛇陪他喝酒,几人又喝了个酩酊大醉。 这天周围一些人被陈胜送来了新的衣服铠甲,人靠衣装,穿上后还是威风凛凛,这些人去充当陈胜称王大典上的执戟郎,也就是礼仪兵。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也是一个露脸的好机会,这样也是当了陈胜的亲兵,以后能得到重用的机会也就多了。 东郭南本就不想去,他可不想给陈胜站场子,倒也没什么,没有丁野的份,他还是是有点不爽,东郭南再宽慰了丁野几句。 东郭南这副身体也生的端正,身高也有一米八五左右,当个执戟郎也是绰绰有余。 东郭南发现发现这个年代的人普遍都挺高,虽说达不到普遍一米八,但是大部分男子都差不多有一米七左右,一米八往上的也不少,不缺他和丁野两个威武大汉。 大典在陈县衙门前面的练兵场举行,在那里修建了高台,周围围满了围观的百姓和反军,也难得遇上这种大事,许多人都赶来看热闹。 之后陈胜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高台之前,他身边跟着的都是他的亲信,还有就是陈地的贤士豪杰,张耳陈馀自然也在其列。 周卜师主持大典,随后陈胜登上高台,祭拜天地鬼神后盟誓曰。 “胜受天命,今承楚贤人百姓拥护称王,复立大楚,胜在此盟誓,必不负臣民重托,张大楚国,诛灭暴秦!” 一顶王冠戴上,大秦的天下自此多了一个楚王。 第十六章 陈谋 陈胜国号名曰“张楚”,也就是大楚。 陈胜加冕完毕,底下众豪杰贤士纷纷长拜道贺。 众反卒也高呼万岁,陈胜自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不时手心朝天抬手朝四方致意。 气氛达到了一个高潮,随后陈胜乘着这个势头宣布了他的两项任命。 “授命吴广为假王,携王剑,行王事,监领诸军,西击荥阳,以为攻秦之首。” 吴广随即上前领剑受命,随后众人再次山呼“万岁”、“灭秦。” “授周章为将军,整备诸军,筹措攻城器械,以行将兵西攻关中,直入咸阳,以诛暴秦!” 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领命受印。 众人再次一阵喝彩。 东郭南对这个周章没有什么印象,随即就问了旁边的丁野。 丁野歪头朝着东郭南解释道。 “我这几天了解了一下陈地的豪杰贤士,这周章乃是陈地有名的贤士,字文,精通占卜问天之事,听说曾经担任过项燕将军军中占卜时日吉凶的军官,好像还在楚国春申君黄歇手下做过事。” 陈胜估计就是看中了此人的名声,他们起兵之时,曾经就打出过楚将项燕的名号,现在有一个曾经在项燕手下做过事的人,又有些名声,把他拉过来岂不是更显得他们师出有名,属于是假猴子拿到了风火轮,多少也能沾点边。 至于这个周章有没有领兵的才能,东郭南自然无从知道,到时候跟秦兵交上了手,自然也就知道了。 陈胜宣布完毕,随后坐到了上面的王座之上,这时候周卜师走了出来向众人喊道。 “今日张楚立国,吾等迎来威武楚王,大王已经备下了酒宴,普天同庆,同时亦是为即将出征的将士壮行助威!张楚必兴!暴秦必亡!” “张楚必兴!暴秦必亡!”一时间声势震天,众人又是一阵山呼万岁。 陈胜坐在王座上面含笑意,惬意迎受着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声。 东郭南看了一眼高台上的陈胜,此时东郭南也有点羡慕陈胜了,不论陈胜这个人如何,他敢为天下先,率先起事,从一介戍卒到如今楚王,已经是英雄了,或者说是枭雄。 在众人的山呼声中,人群中走出来一人,东郭南定眼一看,正是陈馀。 张耳和陈馀先前曾经劝说陈胜不要称王,陈胜虽然对他们礼遇有加,但是相比于周章,两人也算是没有得到重用,他们自然是不肯甘心。 不知道他们又有什么筹谋,东郭南看了一眼丁野,发现他也正紧张的看着走出来的陈馀。 陈胜也看见了陈胜,眼皮缓缓耷拉了下来,眯眼看向陈馀。 陈馀走到前方,拱手长拜之后,“下臣恭贺大王,大王威震天下,乘此良时,臣有一策欲献于大王。” 陈胜虽然还记着之前陈馀两人劝他不要称王的事情,但是眼下陈馀言语恭谨,又是献策,在众人面前陈胜自然要表现的敬贤纳言。 随后陈胜示意陈馀说出他的谋略。 陈馀随即施礼言曰: “大王现在悉发梁地、楚地的义军向西进发,当前最重要的就是攻破函谷关,进驻关中,伐灭暴秦,然而现在大王还未有来的及收服黄河以北的土地,自古燕赵多壮士,如果燕赵之地被他人所制,恐对大王不利。” 说完陈馀顿息,他瞄了一眼陈胜的神色,看见陈胜陷入了思考,陈馀继续说道。 “微臣曾经多次在赵国游历,遍览赵地山河,熟悉那里的地理风情,也甚知那里的豪杰贤士,与一些人也多有结交,臣愿领一只队伍前去赵地为大王攻城掠地,让那里的臣民沐浴大王的福泽,让整个赵地都臣服于大王,以成大王之羽翼,如此大王攻秦必高枕无忧。” 陈馀说完静静地看着陈胜,后面张耳虽然没有走出来,看似漫不经心的站着,他的余光也在密切的注意着陈胜的反应,不用说也知道他跟陈馀是一个意思,他们两个人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陈胜听完陈馀话,随即站了起来抬手道。 “先生之策果然高瞻远瞩,只是兵事凶险,本王岂敢让先生这样的贤士临敌涉险,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让将军们去拼,先生只管运筹帷幄之中,一将易得,先生这样的贤士这世上也没有几人呀。” 陈胜全程笑着,虽说的是冠冕堂皇,可随便一个明眼人都看的出陈胜是不信任陈馀张耳。 陈胜话都这样说了,陈馀自然也明白陈胜的意思,他也不是傻子,随即他拱手道。 “大王过奖了,下臣拙谋能有助于大王,心愿足矣,一切尽听大王之命。” 陈馀说完退到了一边,看不出他脸上的喜悲,一边的张耳自始至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前面事情跟他毫不相关一样。 随后陈胜抬手朝着下面一个人指去。 那个人走出来跪在前面。 “武臣,本王命你为将军。” “末将领命。” “邵骚为护军,张耳,陈馀为左右校尉,你们带三千人,前去攻略赵地,兵事全部听由武臣指挥。” 张耳陈馀和另外一个人也随即走出来领命。 武臣和邵骚东郭南倒是都知道,这两个人都是与陈胜交好的故人,颇得陈胜信任,要不然陈胜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他们,没什么其他特别之处。 安排了这件事情,众人继续大肆宴饮。 东郭南他们这些士卒也都得到了大量酒肉的赏赐,对于目前的他们来说,这些就是最好的了,谁知道几天后会不会在打仗的过程中死掉。 不过在吃喝的过程中,东郭南发现丁野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东郭南已经大概猜出了丁野的心思,他带了一坛酒拉着丁野来到了僻静处。 “你想跟着张耳陈馀去攻赵地是?” 东郭南直接就开门见山,这也不难猜,丁野之前就对陈胜有不爽了,他又格外敬重张耳陈馀两人,现在有这个机会,他自然是会有想法。 丁野被东郭南猜中了心思也毫不掩饰点头承认。 “我也算是看出来了,我们在陈胜手下不会有什么前途了,既然已经冒死造反了,我可不想一直这么窝囊。” 东郭南点点头,“好,那这件事你就去做,我同你一起去赵地。” 听完东郭南的话,丁野反而有点犹豫,“他们只带了三千人,可比不上陈胜这边的大军人多势众,此去肯定凶险。” “你尽管去做,打起仗哪有不凶险的,多个信得过的人一起,那才更有可能活下来。” 丁野也没有再废话,两人端起酒一饮而尽。 两人与胡蛇商量,胡蛇还是准备跟着陈胜的大部队,他在这边已经是屯长了,而且他也不想再冒险跟一只小队伍。 东郭南丁野与私下与两个被分拨给武臣的士卒进行了调换,他们如愿进到了攻赵的队伍里。 第十七章 向赵 东郭南简单整理了一下东西,等待出发。 东郭南身上的家当除了木棍和盾牌,再就是一个喝水的葫芦,葫芦是当时从蕲县离开的时候赵秋送给他的,他也不知道赵秋对他来说算什么,只是他在一个人孤闷无聊的时候经常会想起赵秋。 拿起葫芦抿了一口水,他没有装酒,最初的时候东郭南也喜欢喝酒,喜欢那个入口甘美的感觉,之后喝的多了东郭南也腻了,东郭南把盾牌拿出来加固修补了一下,现在就等着出征了。 之前眼睛上受伤的结痂已经脱落了,虽然没有伤到视力,但是还是留下了一条贯穿整个上下眼眶的伤疤,偶尔还有点痒,不过这条疤痕让东郭南看起来更凶悍,在这乱世倒也不见得是坏事。 两天之后武臣才整队出发,丁野还是百将,东郭南则再次成了大头兵。 武臣是个粗人,出征前他并没有亲自过来慰问要跟他一起出征的将士,临出征时他先让张耳陈馀把兵卒领到城外,他还在城里不知道在磨蹭什么。 张耳陈馀等待的那两天亲自过来士卒们居住的地方,慰劳关心了一番众人,给众人带了酒肉,和众人一起同饮交谈。 他们还专门带了两个书生帮士卒们写家信,有需要写家信的人都可以让他们代写,士卒们大多都是不识字的,他这个举动获得了大多数士卒的感激,特别是东郭南这种离家比较久了的一些人,都是想给家人去一封家信报平安。 根据东郭南之前探听的消息,东郭南的家在东海郡的东阳县,西离亭,小卷里。家里有父母和一个小妹。 算是为了那个被他占了身体的东郭南,也该去一个信,另外毕竟血浓于水,现在他就是东郭南。最终东郭南给他那未曾谋面的家人去了一封信。 东郭南也是让张耳陈馀带来的人代写的,东郭南虽然识字,但是这个年代用的还是最早前的隶书,东郭南并不能完全掌握,想要熟练运用还得再学习一阵子。 东郭南书信的大概意思就是说了他现在平安,马上就要去赵地,希望父母和小妹保重身体,再询问了一下家中的情况。 东郭南也没有多说具体的,因为他不了解家里那边的状况。 根据这两天东郭南听说的消息,自从东郭南他们这九百人在大泽乡首举义旗之后,声势越来越大,消息传到周围的郡县,一时间周遭青年人群起响应,杀他们的郡守、县令等官吏来造反响应陈胜吴广,周围郡县几千人几百人一伙的反军是数不胜数。 东海郡紧临着泗川郡,如果家乡那边也乱了起来,东郭南又担心家人受到乱兵的威胁,东郭南就是反军,这些反军攻下城池后的所作所为他可是亲身经历。 而如果家乡还未变乱,东郭南又担心因为他连累家里,也怕因为这封书信给家里带来麻烦。 本来还没什么,可是一旦代入了那个身份心情,就是越想越担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东郭南现在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诗之中的感情,那种没有丝毫消息往来的担心真是让人绝望。 东郭南尽量去转移注意力不让他陷入那种情绪。 在他们出发的时候,陈胜又派了魏人周市去攻略魏地。 另外再派汝阴人邓宗去攻略九江郡。 陈胜的战略也简单,一边派人往西边打去灭秦,另外一边同时派人去攻打周围其他的地方。 东郭南总觉得好像有点急,但是现在又正是陈胜的威望最强盛的一段时间,天下人现在都尊他首举义旗之功,如果不趁着这个时间大肆扩展势力,又浪费了这个势头。 大秦帝国虽然统一天下没有多少年,但是秦国作为战国七雄之一,根基那可是非常深厚的,这么急躁的就想灭了秦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反正东郭南是看不清天下大势了,如果让他坐到陈胜那个位置,恐怕他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 武臣他们这三千徇赵之师开始还是挺顺利的,从陈县往北走穿过砀郡,砀郡大部分的城池已经被陈胜收复,一路上没有遇上什么太大的问题。 张耳陈馀他们的计划是穿过砀郡,一路到东郡的白马县,从白马县北面的白马津度过黄河直抵邯郸郡,过了黄河就是赵国的范围了。 穿过砀郡之后,路上慢慢出现变故,碰上了几股小的反军,都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毕竟他们的队伍也有三千多人。 再往北走,遇上的反军队伍越来越多,武臣他们虽然亮明了身份,表示是陈王的军队,但是一天遇上的袭击也有好几股,也是颇为烦恼。 这天晚上,大军在一片树林扎寨,旁边就有一条小溪,大军吃水比较方便。 晚上,从北方冲过来一只队伍,也是一只反军,手里都拿着火把,虽然军中斥候已经发现了那些人,但是那些人之中的骑兵速度非常快,很快冲到了驻扎的这片树林边上。 那些人二话不说,手中的火把全部朝着树林投了过来,一时间上千个火把,整个树林很快燃成一片。 现在已经是八月,树叶枯落,北方气候又干燥,整片树林烧起了熊熊大火。 东郭南还在睡觉,被一股烟和吵闹声给喊了起来。 一看情势已经如此糟糕,火势已经大起,再加上还有风,根本就灭不了火,对面队伍又从四周袭扰,四周杂乱的喊杀之声,武臣的队伍马上就乱了起来。 也幸好有一条小溪可以阻断火势,东郭南他们这边的士卒连忙就往旁边的溪水中跳,东郭南也一股脑跑进了溪水中。 敌军早已经在溪水对面做好了埋伏,他们还没有上岸就遭受到了攻击。 一排弩箭射过来,溪水里顿时就红了一片,大批人倒下去,多亏东郭南慌乱中没有忘记拿上盾牌,东郭南连忙蹲在了水中举着盾牌。 “水中的所有人全力登岸,不要退。” 东郭南蹲到到水中被射了几箭立马就清醒了,他大喝了一声,这种情况一旦后退,跟后面的人挤在一起,那就真成案板上的鱼肉了。 东郭南举着盾,全力往敌军岸上冲去。 第十八章 溪战 一口气冲上岸,盾牌之上已经扎了两三只弩箭,多亏出征前对盾牌进行了修补加固。 东郭南回头一看,跟他一起冲上岸的好几个人已经受伤倒在地上,其他过来的几个人都躲在树后。 敌人隐藏在溪水对面的树林之中,因为树木的遮挡,再加上天黑,根本看不清对面敌人具体的数量。 东郭南再次往前面冲了几步,快速一个翻身躲到了树后。 刚才一动,敌人又射了一波箭,东郭南这次留心观察了一番,根据对面射出弩箭的密集程度,大概推算了一下对方的人数。 “对面没有多少人,我们一起冲上去打翻他们!” 东郭南大喊一声,可是没有什么人听东郭南的,只有少数几个人朝着前面冲去。 他们一众几十个人,在敌人弩箭射出的间隙递次前冲。 同时下游的骑兵涉水过了小溪,绕到了侧面袭扰敌人。 有了骑兵的袭扰,东郭南等人正面的压力瞬时就轻松了不少。 东郭南朝着前面不管不顾的狂奔。 冲到了敌人面前,一个兵卒拿着棍子朝着东郭南打过来。。 东郭南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借着奔跑冲击的速度,用盾牌挡住了那人的棍子,身体一侧,把盾牌靠在左臂上,顶着盾牌直接撞到了那兵卒身上,两个人同时往一个方向撞飞了出去。 东郭南把那兵卒压在地上,举起盾牌对着那人脑袋疯狂砸下去。 那人惨叫声还没结束,东郭南脑袋上也也挨了一闷棍,身子一倾朝着旁边翻了去,脑袋晕乎乎的发胀,倒下的同时东郭南拉起盾牌挡在了头部。 后面又是几棍子都打在了盾牌上,这时候跟着东郭南一起冲上来的人冲了上来,与旁边几人扭打在了一起。 东郭南忍着脑晕飞快往后面打了几个滚,翻到了一棵树旁边,他扶树站了起来,前面又有敌方兵卒冲了过来,东郭南翻身往树干另外一侧躲了一下,等那人棍子打在了树上,东郭南双手举着盾牌疯狂的朝着那人砸过去 盾牌相对于棍子还是面积大,东郭南离他又这么近,东郭南举着盾牌使出全部的力气瞎抡,很快那人就被东郭南一盾牌呼到了肩膀上,他被东郭南砸中倾倒的同时,他的棍子也扫到了东郭南的腿上。 两个人几乎同时翻倒,东郭南之前挨了一棍子晕乎乎的,行动迟缓,那个人动作快,他倒下后顺势一趴,腿往后一蹬再次扑上来,顺手给了东郭南两拳头,东郭南被打的七荤八素,反而有点清醒了。 身上挨了这么多打,东郭南整个人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他已经忘了疼,只有怒气上头,那人接着飞快朝东郭南脸上又是一连串密集的王八拳,东郭抬起一只胳膊拼命的挡,没有被打到要害位置上。 那人几拳过后动作慢下来歇口气,他刚一收拳喘气,东郭南瞅准时机,全力一拳打在了那人下巴。 那人被打后身子往后倾,双手条件反射去捂下巴,东郭南跟着又是快速一拳,打在了他脖子上,东郭南腰腿同时发力把那人从他身上掀翻下去。 攻守易型,东郭南又一个翻身压到了那人肚子上,抓起旁边盾牌,对着那人脑袋就是咣咣咣几下猛砸,没两下那人就彻底晕死了过去。 提着那一口气砸完东郭南倒了下去,两人并排躺到了一起,他把脖子后仰着,也不想再动弹分毫,现在对他来说,不动就是最大的享受。 小溪对面的大火越烧越旺,漫天的火焰好像一个幸灾乐祸的舞者,在旁边一边跳着舞,一边欣赏着他们这两伙痴人在树林中厮杀。 借着大火的映照,东郭南余光瞥着周围的战况。 因为骑兵和东郭南他们这一波人的冲击,打乱了对面的布置,溪水里的人后续很快跟着冲了上来,有了可以冲击的方向,再后面的人就没有那么乱了,不像一开始,像一群被捅了窝的蜜蜂一样,乱撞乱跑。 短时间因为涉水过来的人比较散,还是东郭南他们这边处于下风,一些人苦苦跟敌卒在地上扭打缠斗,经历着跟东郭南刚才差不多的战斗,战况惨烈, 放火的那些地方骑兵放完火就在往回绕,短时间还没有回去。 在这个空挡,武臣等人亲自带队,领着大量的步卒快速涉过溪水,趁对面袭击的骑兵还没有绕路回来,以优势兵力快速猛攻溪水对面埋伏的敌卒。 全部骑兵也由护军邵骚带领全部涉水,在这一波的猛烈击下,敌军很快溃乱,等放火的众敌人退回来,这边伏兵已经大势已去,只是草草交手就慌乱溃退。 看着大局已定,东郭南紧绷的身体彻底的躺平,大喘了两口气。 东郭南静静的躺着,很快丁野就找到了他,简单查看了下他的伤势,两人随便说了两句,东郭南被抬到了临时搭起的伤兵营地,都是些淤伤,队伍里没有专门的医师,都是些二把刀简单处理伤口,大多都是那一套东西,很多人都会。 简单包扎涂抹草药后,丁野给东郭南灌了几口酒,几口烈酒下肚,东郭南身上立时热了起来,烈酒冲体与身上伤痛交织在一起,酸爽无比,虽说也不好受,但总比单纯的疼痛好些。 很快丁野就带来了消息,从俘虏的敌军口中得知,刚才攻击他们的是前方燕县的反军。 燕县的青年人也杀了他们的县令造反,占了城邑,他们首领昨天就听说武臣的部队在往这边行军,担心武臣抢占他们的地盘,所以就率先发动了埋伏,企图灭掉武臣。 因为陈胜已经派遣了周市来攻略魏地,所以武臣他们不想在魏地有大的行动,欲快速穿过魏地,渡黄河到达赵地,以免抢了周市攻略魏地的功劳,或者争地盘起冲突。 再者当下时局风云变幻,他们也是想节省时间快速到达赵地,以防迟了赵地生变。 这时候周市的队伍已经攻到了临济,正在临济与守军激战,那边吸引了东郡主要的守军,所以武臣他们的队伍才能相对安适的赶路,一路上都只是遇上小胡乱军。 经此伏击,武臣先咽不下这口气,而且他们也多少遭受了一些损失,这种情况渡河过去,面对的压力也会比较大,不得不在魏地打一两个城池补充一下。 丁野让东郭南安心歇息养伤,东郭南则执意要跟大队一起行动,周围流窜的反军太多了,他们小股伤兵脱离了大部队那更危险。 之后张耳陈馀还来慰问了一番受伤的兵卒,给他们带来了酒肉,这在行军中都是比较珍贵的东西。 两人还特别赞扬了一番东郭南先前临危的英勇,奖赏了东郭南一串金币,用金子做成的秦半两,大概有是十七八个,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或是收拢人心,但是金子是真的,拿着心里总归能舒服一些。 大军连夜向燕县进发,丁野给东郭南找了辆战车让他坐着,他就躺在战车上颠簸睡了一夜,人累了怎么都能睡着。 同时张耳陈馀向周边他们之前结交过的豪杰贤士连夜发信,打着旗号在附近乡里招募兵勇。 虽说这个队伍的统帅是武臣,但是他的名声比起张耳陈馀就差远了。 张耳陈馀本就是大梁人,张耳还在外黄做过县令,在这一带声名显赫,是魏地的大名士,挂出他们的名号,很快就招募到不少人,还有一些是张耳陈馀之前的门客,这些人手下大都带着小股的人马,连夜赶来投奔。 这也是东郭南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这种名士效应,在这个年代还是有用的,毕竟他们现在做的事是造反,而且是造大秦帝国的反,始皇余威尚在,秦法严苛,这件事一旦失败便是身死名销,别人如若不信任你,怎么可能跟着你做此等死生之大事。 第二天早上到达燕县城下的时候,他们的队伍已经有五千人之众,扩张了几乎一倍,东郭南醒来看到这么多人也是被震到了。 第十九章 白马渡河 大军兵临燕城之后,马上开始攻城。 东郭南在后方看戏,溜溜达达到了火头军,东郭南给了让一个老伙头一枚金币,让他开点小灶。 虽说昨晚张耳他们赏赐了伤兵一些酒肉,但是太少了,分到每个伤兵就一点点,平时军中的伙食主要还是粟米饼、麦饭之类,偶尔能吃些葵菜、荠菜之类的菜羮,清汤寡水的,能吃饱就不错了。 对东郭南来说当下身体是最重要的,如果身体恢复不好,那后面问题可就太多了。 老伙头趁人不注意把金币收了。随后让东郭南在旁边帮他看着点,老伙头拿出了他私藏的一个鸡腿,给东郭南熬了一锅鸡汤,还往里面打了两个鸡蛋。 捞出来鸡腿东郭南两三口吃下去,喝了一碗鸡汤,没有那么鲜,但也算的上醇香,把骨头扔进灶底烧掉,之后他把剩下的鸡汤全部倒进了他的葫芦里。 “你小子真是吃光抹净呀。”老伙头看见东郭南把鸡汤全倒进了葫芦里,给了东郭南一个哀怨的眼神,老伙头本来还打算捡漏喝点鸡汤,他虽然藏了个鸡腿,也几天没舍得吃。 东郭南笑了笑,把最后半碗鸡汤留给了老伙头,虽然他那一个金币买这一个鸡腿绰绰有余了,但是毕竟是在战场上,有些东西的价格是不能靠钱来衡量的。 看见东郭南留下了半碗鸡汤,老伙头拍了拍东郭南连忙去喝了。 东郭南拿着葫芦坐到旁边的一个柴垛上,一边喝着鸡汤一边看着前面众人攻城。 整体攻击不顺利,燕城里面已经不是秦朝的官吏在统领了,起来造反的都是当地的年轻人,与城里百姓水乳交融,昨天他们又偷袭了武臣的队伍,担心受到报复,百姓们也是尽力支援守城。 一直攻到了中午还没有攻下,这可大大超出了武臣他们的预料,一边寻找工匠加紧建造云梯,同时派出了使者前去劝降。 武臣本不想派使者,他打算一意攻城,以泄昨夜被袭之愤,张耳陈馀给武臣分析了当下的形势。 如果他们在这里执意攻城,最后应该是可以攻下来,但是肯定受损严重,那对之后攻略赵地不利。之后如若攻击赵地不顺利,对陈王不好交代。 而且如果在这里久攻不下,影响士气,万一期间再有其他变数,那后果将不可预测。 最后在张耳陈馀两人极力的劝说下,武臣才同意派出使者劝降。 使者打出的还是那一套旗号,他们是陈王手下的队伍,又扯出张耳陈馀的名号,给那个反军首领一顿封官许愿,最后再一番恐吓,威胁他们陈王的队伍还在往这边增援,如果那时下城,必要屠城。 最后城里反军首领动摇了,这个首领也是听闻了陈胜吴广起义的消息,之后才进行造反,他本就无大志,杀县令占了城池后,他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短时间就是想着占着城池享受,只是不愿意放弃他这个位置罢了。 最后首领提出要亲眼见到张耳陈馀才肯投降。 看到有不战而胜的机会,张耳陈馀自然是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两人也是豪气冲天,不带一个护卫,孤身架着一辆战车入城,与反军首领谈判一番后,那个首领最终折服投降。 虽然事先答应了不会劫掠城池,但是进城后还是发生了一些骚乱。 而武臣还记恨昨夜被袭之仇,又因今早久攻不下,所以对兵卒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耳陈馀虽然有心履诺,但是他们毕竟不是主帅。 好在骚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镇压平息下去了,大军已经进了城,那个首领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武臣其实还是想杀了那个首领,最后在张耳陈馀两人极力阻拦下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大军在城中修整了一夜,补充了一些兵器粮草,当天夜里,周市派出的一个将军领兵到了燕县,得知武臣的队伍已经占领了燕县,随即派人来交涉。 武臣本就不打算在燕县多停留,也不想跟周市的队伍起摩擦,当即就把城池让给了周市派来的将军。 那个将军没有立即进城,领着大军在城外住了一晚,第二天武臣的军队退出燕城后,那个将军这才领军进了城。 武臣向来将发出了邀请,建议两军合兵一起去攻占前方的白马县,这样声威一大,就能把攻城损失将到最小,也更有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攻下白马县后,城池就交给那个将军统辖,武臣军只是要从白马县北面的白马津渡过黄河,有周市的军队占领白马县,这样他们渡河也能放心些,不用担心被人偷袭后方。 因为燕县交割顺利,那个将军也放下了对武臣军的戒备,收服燕县白马县等周围几个城池本就是他的任务。两军虽然是不同的统帅,但是说起来也都同属陈王的部下,就答应了武臣的邀请。 那个将军留下了一千人马留守燕县,带着其他兵马与武臣一起前往白马县。 武臣军中伤员都被安排在了燕县,进城后东郭南就找了地方睡觉,睡了一夜身上伤恢复了不少。 到白马城下,两军合起来有近万人马,白马县城里人心惶惶。本来这些天就流言四起,城里百姓也都听说了周边县城反军的事情,如今亲眼看到大军兵临城下,更是人心躁动。 县令本想拼死守城,但是县民不想跟着县令一起送死。 县令等官吏平时严格执行大秦法令,得罪了不少人,攻城的布置还没有完成,城中就出现了哗变,县令县尉等官吏被杀,县令的头颅被挂到了城门之上,随后城中三老、豪杰贤士出城跟武臣等人谈判投诚。 周市所派遣的将军领军进驻城内,武臣的兵卒则在城外吃了一顿饭,没有停歇就赶到了白马津。 武臣先派出了几个斥候,让他们渡河去探查河对面的情况,大队人马在白马城百姓的帮助下准备渡河船只。 得到斥候返回的情报后,第二天凌晨天蒙蒙亮,第一批三千人迅速登船全力抢渡黄河。 东郭南还没睡醒,睡眼朦胧朝着河边奔去,此时天色微亮。 还没走多远,只听见黄河震天的响声,抬眼往远处看去,天云揉碎而下,浪涌衔山而远,河水奔鸣若万千战鼓急擂。 站在船上望着涛涛而去的黄河,东郭南心中郁闷之气一扫而空,豪气丛生,如此山河,怎能不爱。 渡河的船只首尾相连,旌旗舞空,三千壮士黑云压城一般,在黄河巨浪相伴下朝着赵地涌去。 第二十章 掳赵 在思绪万千中,船只不知不觉已经渡河过半。 船只临靠岸,各个船上弩兵上弦,站在了各个船头的位置。 “所有人架盾,准备登岸!” 船头一撞岸,步卒陆续跳下船,飞速朝着岸上奔去。 东郭南与着众步卒一起上了河岸,待步卒在岸上站住脚,船上的弓弩卒也陆续下船。 渡口管理的官吏本来就没有多少,他们也不是兵卒,看到这个情况也是懵的,冲上去后,反卒们很快占领了整个渡口。 昨日攻下白马城之后,护军邵骚就亲自带人控制了整个白马津,自昨天攻下白马城后,没有一个人能过河去报信,就算有漏网之鱼过河报了信,信息传递、验证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武臣军这么快就渡河,郡守的军队也来不及赶来渡口支援。 过河的三千士卒在渡口各个位置布置开来,渡船再摆渡回去接剩下的两千多人,一切都很顺利。 待五千多人全部过了河,大军简单休整,所有人快速朝着白马津所属的滑县奔袭而去,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滑城城下。 滑城的城门及时关闭了,不过城中并没有做好太多的准备。 相比于陈胜吴广最先起事的楚地,赵地相对平静了许多,毕竟离陈胜吴广首举义旗到现在也不过二十来天,传到赵地的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赵地的百姓也都没有亲眼见过反军,听闻的消息也不是怎么多,犹豫和顾虑就比较多,所以赵地并没有像楚地那样遍地狼烟,反贼四起,大部分的地方还控制在秦国官吏的手中。 对滑县的第一波攻击很顺利,仅仅一波攻击就攻上了城墙。 城中没有固定的守军,只有少量两百多的常规县卒,平时以备盗贼的袭击,有大的战争时,都需要先开放府库,发放武器,都是临时招募兵勇。 平时不可能养那么多的军队,现在反军来的这么快,城里只剩下慌乱,根本来不及招募兵勇。 东郭南跟着攻城的士卒攻上了城墙,他是后一波进攻的,都没有遇到战斗,随着越来越多的兵卒涌上城墙,剩余的县卒很快放弃了抵抗,大开城门后大军进城,首先就是冲到了县衙把县令等一众秦朝官吏宰了。 现在整个大秦的县令真的成了高危职业,杀了县令等官吏是最快取得城中百姓黔首信任的办法,这也是不得不为的事情。 简单安抚城中百姓后,在张耳陈馀的献策下,武臣连夜下令把城中和周边乡里的贤士豪杰全部请过来。 张耳向武臣施礼,随即朝着众豪杰贤士宣讲道。 “秦国以混乱的政令律法和残酷的刑法残害天下百姓,至今已数十年矣。早先之时,北部边疆筑连长城蜿蜒万里,不知天下多少百姓沦为苦役,埋骨边疆。 之后又向南方攻伐闽越之地,广征兵丁戍守五岭之地,爷娘妻子离散不得相聚,使得天下各地动荡不安,百姓疲惫泣血,官府数着人头,拿着大大的簸箕来收敛百姓的谷物粮食,用来供给军队征战的费用,最终是财匮力尽,民不聊生。 酷秦以严峻苛刻的律法约束天下,以残忍无道的酷刑施虐于百姓,使得天下父子亲老不得片刻之安适。” 张耳先是把秦朝的残酷暴行数落一遍,随后接着开始讲述天下反秦的大势。 “现在,幸得陈王在楚地振臂而起,首举义旗,倡领天下行反秦之大事,现在已经在楚地称王。 楚地方圆二千里,百姓臣民莫不暴起反秦以应陈王之义举。每一个人,每一户人家都怒发冲冠而起,人人斗志昂扬,朝向他们的仇人抬刀而起,发泄他们的愤怒,县则杀其县令县尉,郡则杀郡守郡丞。 如今楚地已张其威,复立楚国,陈胜将军在陈地称王,现在陈王已经派遣了吴广、周章率领百万大军西向击秦,秦国之亡就在旦夕之间。 不能看清天时,不能乘天下大势之变而成封侯之功业的人,那就不能称之为豪杰,在下请诸位贤士相互细细谋略,好好计策。” 张耳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着底下众人,一旁武臣、邵骚等人也是期待着众人的反应,不过短时间众人还在思考。 随后张耳继续趁热打铁。 “夫天下之人同心苦秦已久矣,凭着天下之人的力量反击暴秦的统治,报父兄同好之仇怨,同时成就裂土封侯的大业,此时正是有志之士的天赐良机呀!” “这位是武臣将军,正是陈王派遣前来襄助赵地臣民的大将,另有楚地壮士数千随同渡河而来,若能得赵地贤士同举大义,诛灭暴秦之千秋大业就在此时。” 张耳最后不忘了向众人推出武臣,他作为属下这自然是应该做的,同时也是抬出武臣和楚国将士来震慑众人。 武臣在一旁朝着众人点头示意。 片刻之后,底下豪杰贤士就陆续向武臣表示愿意扈从相助之意,武臣也不会给他们太多的考虑时间。 “吾等愿随将军共举义旗,生死相随!” 随着众人表示诚意,武臣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有了这些本地的豪杰贤士相助,对于武臣他们在赵地立稳脚跟自是如虎添翼。 之后武臣就安排这些豪杰贤士把他们的布告传达到周边诸乡、里,同时派遣亲信跟着这些人在周边地方收敛粮草,招募兵勇。 第二天武臣继续带领大军朝着北边奔袭攻城,现在赵地人心不定,各县各城又没有做好防御的准备,正是大举攻城略地的最好时机。 大军攻城都很顺利,攻一城下一城。 因为有那些本地豪杰贤士的襄助,他们派下去招募兵勇,筹措军饷的队伍也是战果颇丰,很快就招募到了大量的兵卒,没两天已经有了近万的士卒,同时也筹措到了大量的军饷。 随后武臣进行了分兵,张耳、陈馀、邵骚几个主要头领分别领兵攻城,连战连捷,一连攻下了十几个城池。 可是快速攻城略地也有其患,攻下的城池安抚只是匆匆而行并不到位,因为反卒的劫掠暴行,百姓陆续发生了一些叛乱,不过很快也都平息了。 解决了这些事情,立稳这些城邑,攻城略地也变得艰难了起来。 首先是因为连续攻城诸卒诸将皆已疲惫。同时赵地其他城池也陆续做好了守城的准备,那些县令县尉看到城破之后他们也是一死,纷纷积极备战,拼死守城。 第二十一章 堵赵 这几天东郭南一直在奔袭在路上,攻了这城去那城,攻击的这些城池都没有做什么准备,战斗倒是没有太激烈,基本上都是小范围的战斗,东郭南甚至没有跟敌军迎面交手过一两次。 只是连续的行军确实累人,几天下来东郭南整个人疲惫到了极致,整天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在行军赶路,对他这种大头兵来说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听令。 偶尔发呆的时候东郭南也是踌躇满志,满腔的热血,一脑子的雄图大略,可是等他真想去做的时候发现又是万难,连第一步都跨不出去。 每天唯一的慰藉就是攻下城池之后犒军,可以好好大吃一顿。 在攻城略地的过程中,武臣手下的军队也是越来越多,武臣为了显示他的地位,也是为了他更能服众,最后给他封了个君号,号为武信君,不管怎么样,名头算是起来了。 丁野在这期间如愿以偿找到了拜会张耳陈馀的机会,本来他想拉着东郭南一起去,可是东郭南对张耳陈馀这两人也没有什么太大兴趣,最后找了个借口没有去。 丁野对张耳陈馀的拜会还是愉快的,张耳陈馀对他也是以礼相待,张耳陈馀听说了丁野年轻时候的事情,再加上丁野作战勇猛,身手不错,又是从一开始大泽乡起义的老兵,他们两人对丁野是颇为赏识,经过这次拜会,丁野对张耳陈馀两人自是更为敬重。 之后张耳陈馀就把丁野调到了他们手下,做了他们手下的卫士,也算是门客,这种门客就是亲信了,关键时刻也会任做手下的亲信将军,平时丁野手下统辖着五百人。 人各有志,丁野把张耳陈馀这两人看的太重了。 之后丁野想把东郭南调过去,东郭南拒绝了,他和丁野不一样,他内心深处是不想跟张耳陈馀这些人走的太近,他总觉得名士与门客这种关系怪怪的,如果真的是像信陵君那样的信义之人倒还好,但是那样的人天下又有几个? 至于其他人到底是什么心就不好说,受了别人的恩惠自然要任人驱驰,给别人卖命,东郭南目前心里还是有点排斥这种感觉,总感觉不爽,他毕竟是现代人的思维,或许也是他自命不凡。 这几天攻城的势头缓了下来,大军整体修整,东郭南终于是能好好歇歇了,这天晚上他在跟几个相熟兵卒在喝酒瞎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义军的队伍里也有许多老实巴交的乡民,他们都是稀里糊涂的被招募来。 他们心中自然对秦的统治也是有怨恨,可是就拿他们的话来说,不论谁当王还是当皇帝,他们都只能苦哈哈的勉强活着,他们或许也有过拜将封侯的想法,只是目前也就是想着能趁乱随心所欲一番,出一出胸中的郁气,吃几顿饱饭罢了。 “那乌鸟必须得用泥包起来,然后再用火烤,等最后再砸开泥封,拿出来热乎乎的,一点都不会焦,脆脆的,翻开皮,里面别提有多嫩了,吃一口这辈子包你都忘了不。” “那泥包起来那不得烧的一股子土味,那还能吃嘛?那还是得用火烤酥了,把油烤出来,那才叫香!” “你懂个驴屎蛋蛋,你那样烤出来,那肉柴的跟灶里烧的那干木头一样,老子咬一口都得嚼半个时辰。” 几个人争怎么吃鸟肉争的热火朝天,东郭南津津有味的听他们说着,这时候丁野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丁野进来后随手把怀里抱着的酒递给了众人,因为丁野经常来找东郭南,一起的这几个人也都认识丁野,丁野跟几人一起碰了两碗酒,随后招手把东郭南叫了出来。 东郭南看丁野的神色就知道是有事找他,连忙跟着走了出去。 “怎么了?有事尽管说。”东郭南一出去直接问丁野。 “嗯,你看出来了,确实有事找你。” 丁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这几天我们攻城是越来越难了,附近其余城池的县令县尉也都做好了拼死守城的准备,武信君他们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张将军就献策武信君,先攻击东北方的范阳(今山东范县东南),随后取下范阳周围城池,与邯郸之地相互呼应,这样就可以暂时遏制住整个赵地与中原的通道,以防赵地生变,遏制住这两地之后可以徐图赵地。” 东郭南听完点了点头,张耳想的倒也是挺谨慎的,对于这种大的战略东郭南也不好分辨好坏,只要遏制住了这两地,中原确实很难有再军队能北上,只要没有中原的军队再插手赵地,他们徐徐攻城略地,稳扎稳打,赵地迟早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看来丁野确实挺得张耳陈馀的信任,这种战略布局都能让丁野知道,而丁野对东郭南也没有藏着掖着,这份信任也让东郭南挺感动,在这乱世谁又信任谁呢? “这些都是他们那些大人物决定的事情,我们也插不上嘴,他们应该给你安排事情了,要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 “你小子确实机灵,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找你,范阳城内有两个张将军曾经的门客,他想让我先大军一步去范阳,给他这几个门客送几封信,想让他们约为内应,提前为大军攻城做好一些准备。” 东郭南点了点头,“明白了,你想让我跟你去一趟范阳,什么时候去?” 东郭南直接答应问下来,丁野既然已经把这么机密的消息告诉了他,他自然也不能辜负丁野这份信任,况且东郭南本来就觉得待在城里闷得慌,两个人单独行动也能自由一番。 丁野笑着在东郭南背上大拍了两下。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本来我也不想让你跟我去,虽说这件事完成了也是大功一件,可是毕竟是单独行动,危险还是比较大。 只是我手下目前没有能太过信任的人,而且你小子脑子灵活,有你跟我一起,路上有事也能帮我出出主意。” “今晚连夜就走,你速速去准备一下。” 东郭南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两人带了一点干粮就连夜出了城。 第二十二章 河妖 东郭南现在骑马熟练多了,两人连夜赶到了渡口,张耳陈馀对于钱物向来不吝啬,丁野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的钱财。 不用考虑财物自然好办事,丁野连夜让人找了一只渡船,本来大半夜的,那船家还不想接这活,但是在看到丁野给出的渡金后,那人不仅连忙去准备船,还让其儿子连忙给两人热了两碗酒,让暖暖身子。 这次出来,不能穿铠甲,太显眼了,东郭南又把他之前的蓑衣穿上了,既能遮风挡雨,又能勉强当铠甲用,而且东郭南太喜欢那大大的斗笠了,每次戴着斗笠都能激起东郭南心中无限的幻想,这就是男人简单的快乐。 很快船夫就把船准备好了,这大晚上月光明亮如炬,河水涛涛,东郭南两人用布条蒙上了马眼睛,这才把马牵上了船。 东郭南两人上了船,要启程时从一旁又冒出来两个人上了船,那两人上船后熟门熟路,在后面把船锚收了上来。 东郭南看见那两个人上来,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船家,不是说我们俩人包船吗?怎么还上来其他人?” 东郭南问了一句船家,船家是一个约摸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他的儿子和另外两人看起来都是二十来岁。 “呵呵,客官有所不知,这夜里河上风大,只凭我们父子两人,很难安然把船渡过去,要不是客官出手阔绰,小老儿我是不敢接这个活的。 所以这才请来了两位邻里帮忙,他们也都是河上的好手,有他们帮忙,一定把客官两人安全送过河去。” 船家说话间已经摆船离开了岸边,朝着河中央驶去。 东郭南丁野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这几人有名堂,两人都警惕了起来。 东郭南趁船家几人不注意,把临走之时拿着的一柄短剑藏到了袖子中。 这时丁野从怀中再拿出了两枚金币秦半两,朝着船家道。 “船家老哥,这三更半夜的,本以为只是你们两人渡我们过河,现在又劳你找了两个帮手,那自然也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不是,这个钱自然也不能让你老哥出,这两枚金币就送给这两位兄弟,我们身上也就这几个金币了。” 说着丁野把手中金币朝着后来上船那两人扔了过去,两人伸手接住了金币,迫不及待的放到口里咬了咬,眼中掩饰不住的狂喜。 “那就多谢客官了,我们好几年都没有遇上客官这么出手阔绰的人了,前些年,赵国被大秦灭掉的时候,我和我父亲倒是载过几个赵国的贵族大夫,他们那时候出手可是阔绰呀。” “老哥也是有过经历的人,看来在这河上摆渡不少年了。”丁野随口跟那船家接话道。 这时候那两个接了金币的人走到了那船家那里,河上有风,几人不知道在小声说些什么,但是几人好像起了争执,最后两人被船家呵斥了下去。 这时候那船家继续朝着东郭南两人喊道,“是呀,不少年了,你知道最后那些贵族大夫怎么了吗?” 那船家说道最后朝着两人发问。 “怎么了,不就是过河吗?他们还能怎么?难道这河中还有洪水猛兽?还能把人吃了去?” “哈哈,你说对喽,这河中还真有妖怪猛兽,专门吃人!” “当时你是没见,待那个河水妖兽出水而来的时候,那些个王公贵族跪在我面前,狠狠地磕头求我,我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那么爽快过。” “老哥还有过如此辉煌时刻,希望我不要碰上那个河中妖兽,我这个人膝盖比较硬,可是不怎么会求人。” 丁野继续笑着跟那船家白话,他之前给那两人金币。现在又暗示那船家,也是希望不要节外生枝。 船家的儿子一直在船尾,这时从船尾角落里拿起来一个什么东西。 东郭南给丁野打了一个手势,不经意间朝着船尾的位置靠了几步。 “渡河过半喽!”船家喊了一声。 “到河中央了,那妖兽不会出来了。”丁野笑着朝着那船家喊了两句,这时候船已经到了黄河中央,丁野说话的同时也朝着船家那边走了两步。 这但见旁边那两个人也散开,从旁边抄起了两个船桨。 那个船家摇橹的手也慢了下来,他转身看向丁野。 “是呀,那个河中妖兽应该是不会出来了,不过为了安稳起见,还是需要一些祭品祭祀一番那个妖兽,客官是个明白人,为了我们的安全,还请客官自己跳下河去,还能留个全尸,我们就不跟客官动手了。” 笑眯眯的说完,船家眼神陡然一变,凶狠的盯着丁野两人,整个人的气质完全换了一个人。船家儿子也不藏着掖着了,把手中的东西完全亮了出来,东郭南看清了那是一个弩。 旁边那两个人也紧紧握着手中的船桨,围着东郭南两人,脚下在犹豫徘徊。 “哈哈。”丁野大笑两声,“当年那些王公贵族也是被祭祀了河妖了,那只妖兽狠是狠,可惜呀就是太蠢,我可不是那些王公贵族。” 丁野最后一个话音刚落,他蹿身一跃,疾速朝着前面船家奔去,怀中短剑亦是飞速拔出,穿声刺去,那船家也不是泛泛之辈,眨眼间,他手也从旁边船橹上抽出了一把刀挡上去。 东郭南在丁野挑明说话时,缓缓低头把头上斗笠摘下挡在肩膀的位置,丁野动手的同时,东郭南猛然在原地一晃,身子一倾全力朝着船家儿子奔去。 船家儿子看见东郭南奔来,连忙扣动弩箭扳机。只是东郭南身影晃动,情急之间他也瞄不准,但毕竟这么近。 东郭身子猛的一俯身,想躲开弩箭的线路,可是离得太近了,很难闪不开。 一只弩箭应声射到了肩膀下一点的位置,东郭南之前已经把斗笠拿了下来挡在身前,又因为披着蓑衣,弩箭虽然刺穿了斗笠和蓑衣,却没有刺进皮肉多少。 船家儿子看见一弩箭并没有射死东郭南,顿时也慌了,连忙举着手上的弓弩朝着东郭南砸过来,东郭南身子一斜,脑袋躲过那人的砸击,任由那人的弩体砸到他肩上。 他此时已经到了其身前,那人还要上来跟东郭南扭打,他才上来扯住东郭南,东郭南蓑衣下另外一只拿着短剑的手已经戳了出去。 那人身子一绷,口中一声闷哼,短剑已经插进了他的肚子,东郭南只觉手上一股温热,他拔出短剑快速继续连捅几剑,那人身子随即彻底软了下去。 第二十三章 天轮 手上被那股温热的液体浸裹,虽然没有往下看,也能想像到那人腹部的惨况。 这时旁边那两邻居中一人冲到了船尾,拿着船桨朝东郭南拍来,东郭南扯住还未彻底倒下去的船家儿子身体,托着尸体往后转,他往船家儿子尸体后面藏去。 船桨打在了船家儿子尸体上,不过船桨前端一点位置还是蹭上了东郭南,东郭南左胳膊一紧,借着疼痛猛的推开船家儿子,往那人砸过去。 东郭南紧随着退出去的尸体往前探,一步跨出,手中短剑也朝着那人身上刺了去,那人情急之下身子连连往后倾。 恰好此时船身被风一吹,那人彻底倾倒了后去,东郭南也被船晃的一个踉跄,他借力朝着前面踏了一步,踩在了那人身上,这才稳住身形。 身子一扭举起短剑,本来准备顺势往下刺去,一剑结果了那人。 那人脸已经恐惧到变形了。 东郭南直面他那副表情,最后还是心软了,剑尖一偏,刺进了那人的胳膊里,短剑直接刺穿那人的胳膊,扎进了船底,那人直疼的惨叫连连。 东郭南起身准备去帮丁野,他抬头就看见丁野已经夺过了那船家的刀,而船家主人已经只剩下一条胳膊了,两条腿也已经被丁野刺伤,跪倒在了地上。 另外一个邻里则是倒在一边,靠着船舱揉捂肚子,显然他是被丁野踹了一脚,他应该庆幸丁野被船家缠住,没有空隙对他用剑,否则以丁野凶狠准的身手,怎么着他身上也得多两个血窟窿。 再看丁野身上,竟然也被砍伤了一道,丁野从一开始起事到现在还没怎么受过伤,现在竟被这船家伤到,这船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我……我没想到……”那船家嘴里还在说着什么,他的身上已经重伤,说话断断续续的。 “我给过你活路的,我亦给过你买命钱,可是你还是非要我的命,那我也只能让你去祭祀那个河中妖兽了。”丁野冷冷朝船家说完,短剑刺进了他的脖子,紧跟着一脚把船家踹进了河里,尸体很快沉进河水中消失不见。 “小东郭你没事?”丁野转头问了一句东郭南。 东郭南笑了笑,把蓑衣上插着的那只弩箭拔了下来。 “没事,被咬了一口,死不了。” “死不了就行。”丁野说话间走到了被他踹飞的那人旁边。 “想活命就去渡船,我们赶时间。” 那人顾不上疼,连忙爬起来到船头去摇船橹,橹是枕在船头船尾纵着在水中摆动,相比于船桨横着在水中划省力很多。 东郭南也把脚从身下惨叫连连的那人身体上拿开,他虽然在惨叫,却不敢乱动,他只要一动,插在胳膊里的剑就在胳膊里搅,钻心的痛。 这么听一个人惨叫,东郭南心里也扛不住,他蹲下去把短剑从那人胳膊上拔了出来。 “留你一命,自己去把胳膊弄好,然后跟那人一起去渡船。” “是是是。”那人疼的眼泪花都出来了,连滚带爬的到了另外一人身旁,那人帮着给他包扎。 东郭南走到了船尾,把那船家儿子的尸体也扔进了河里,也算是让他们父子团聚了。 看着身上的血,东郭南明白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他也这么冷酷决绝了,杀那船家儿子,他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不适的感觉。 或许也是情势所逼,环境逼迫他变了,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攻城、野战,东郭南也见多了生死,刚才杀了那船家儿子,也只是为了他活命,人面临生死危机,就什么都能适应了。 不过沐浴了文明教育的东郭南,也没有丧失他心中最深处的那一抹理性和善良,所以他最后才没有杀另外一个人。 这一抹理性和善良,或许会成为他在这野蛮的乱世中肆意驰骋的绊脚石,但也会是他最终战胜野蛮和残暴的无上法宝。 丁野简单包扎了下伤口,那一点小伤他根本没放在眼里,东郭南背部的伤也没什么大碍,扎的不深,东郭南现在已经习惯受伤了,不知道为啥他恢复能力特别强,止住血后随意的撒了点草药粉,等结痂了就好了。 东郭南在船舱里翻出了一件衣服,也不知道是船家的还是他儿子的,反正挺干净的,能穿,他现在这一身已经被血浸透了大半,血腥的味道不时刺激着他,肯定不能再穿了,换好了衣服身上舒爽不少。 两人检查了一下坐骑,两匹马都没有什么事情,黄河天险有怒天之威,之前上船的时候它们就吓的拉不动,最后不得已蒙上了马眼才拉上来。 现在听着周围河水的奔鸣之声,两匹马更是吓得如同两只乖巧的小猫,一动不动卧在船上,完全看不出去平时疾驰之时威猛的样子。 面对黄河,心有敬而魂不畏,身体力行可谓之勇士,这也就只能是人了。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渡河,看着远处湍急的河水披着月光涛涛而过,东郭南心中还是忍不住万千思绪。 之后丁野让东郭南去船舱里休息,他则去盯着那两人。 东郭南知道丁野是照顾他,也不废话,进了船舱找到了一块破烂兽皮盖在身上,船在风中摇摇晃晃的,听着河水的声音东郭南强行闭上眼睡了一会,没多久就醒了。 已经要过河了,丁野把刚才从两人嘴里问出的东西简单说了一下。 那个船家家里世代在这河上摆渡,谋财害命的事之前也干了不少,不知有多少渡河之人被他们喂了河兽。大秦统一天下后管理严格,他们才消停了几年。 最近天下又乱了起来,那家人心思就又动了起来,刚好碰到丁野两人出手阔绰,所以立刻起了歪心思,这才临时找了这两人为帮手干这一票。 这两人本来也是老实人,也是鬼迷心窍,最近周围反军蜂起,他们家也被反军劫掠过一次,心中窝火。 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想着别人能劫他,他们自然也能劫别人发笔横财,这才答应了那船家。 本来两人看见丁野当时给他们金币秦半两,想着也得到了钱,当即就心虚了不想干了,但是那船家不愿放弃丁野这两个肥羊,最后被船家威胁,他们这才无奈跟着动手。 这也算是世道好轮回,东郭南他们首先造的反,使得天下大乱,通过这一系列奇妙的影响最后催生了这几个河上之盗来暗算他们。 最后东郭南饶了那两人性命,让他们回家去了,放他们回去对东郭南两人也没什么影响。 当下的乱局,东郭南两人虽然杀了人,谁又能管他们?谁又会管他们?何况杀的还是两个恶人。 上了岸还没有天亮,两人也没有找客馆,随便找了个野地,两人在茅草堆里轮流睡了一会,天一亮吃了东西两人立刻继续赶路。 第二十四章 范阳城门 之后的路程,东郭南两人为了避免麻烦,也不住客馆行舍,都是在野外夜宿,其他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快马赶路。 东郡是旧时魏赵相接之地,武臣等人最开始对于攻略赵地有些太过乐观了,现在攻城略地陷入泥潭,短时间不能彻底平定收服。 武臣他们又不想让中原其他人染指赵地,就只得牢牢控制住范阳周遭,扼守中原诸军。 东边的齐地和北边的燕地离中原比较远,应该还没有受到陈胜等人造反风潮的影响,所以暂时应该不会对赵地有什么威胁。 现在东郡靠近中原之南部已经被周市之兵攻下,北边一些的地方还处于混乱之中。 东郭南两人在路上也遇到了一些乱军袭击,不过两人骑着马,都是上好的战马,遇上那些乱军,两人也不纠缠,能跑就跑,只要两人快马跑起来,那些乱军也难追上。 一些打斗也是避免不了,小范围的战斗两人当然也是不怕。 就这么磕磕碰碰,两人最终是有惊无险,顺利到达了范阳城。 到了城下两人就犯了难,范阳城城门紧闭,这里的县令也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直接把城门关了。 城门一闭,整个城池就如同一个水桶一般,没有什么可以泄露的地方,就算有,也不是东郭南两人短时间能找到的。 想翻墙而入更不可能,城墙之上有人士卒巡逻,打探了许久,两人最后发现只能从城门进城。 东郭南发现了一个情况,城门外面有零零散散的人停在城门口等待,而且那些人身边大都没有什么行李,应该不是远处而来,这些人身上又没带什么吃的喝的,这么死等岂不是要饿死。 “丁野,你看那些人,他们应该都是范阳城内的百姓,那几个还带着农具,应该是出城去田中劳作,城门在一天内一定有开的时候。” 丁野看了一眼城门处的几个人,随后问道东郭南,“你确定?” “应该错不了,你想想,一个小小的范阳城内能有多少粮食?不可能完全把城门关了,那不迟早把城内人饿死。 再者马上要秋收了,县令纵然有心完全关闭城门,可是城内的人们能答应吗?不让百姓们收粮食,那岂不是要他们的命吗?如此这般岂不是逼着城里百姓造反?” 东郭南再把心中的分析给丁野说了一番,丁野听完也觉得有道理。 随后两人把马匹藏在了城外一处树林,两人背着了马匹上带着的半布袋粮食,装作过路之人,晃晃悠悠朝着城门处磨蹭过去。 到了城门附近,丁野拽住一个人打听了一下,果然如东郭南所分析的,每天早上和晚上,城门都会开一次,但是每次都很短,都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错过了就只能在城外野地里过夜。 县令果然谨慎,此时城门处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个人,东郭南两人也混在众人之间,靠着城墙根坐着,就这么一直等到了傍晚。 按照城墙下众人说的,城门开启的时间也不固定,完全是随机的。 城下百姓虽然也觉得这样不方便,但是也都理解,毕竟周围造反的乱军反卒实在太多了,他们要不是实在放不下地里的粮食,他们也是不敢轻易出城。 百姓们在城墙下等开门的时间,闲聊的也都是附近叛乱造反的事情,东郭南从他们的语气和言语中也能听出来,这些百姓对于造反之事也是比较亢奋和认同。 也就是这些人没有那个胆子为首聚众起事,看他们的样子,如果有人聚众号召他们这些人造反,这些人肯定也是会投身响应,从这些小事东郭南感觉的到,大秦真的是民心尽失了。 东郭南坐在人群中静静的听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天已经灰蒙蒙了,后面突然吱呀一声,东郭南马上坐了起来,城门终于开了。 城门一开人群马上骚动了起来,众人乱哄哄挤向城门,一共有三四十个人左右。 东郭南和丁野相互看了一眼,两人背起布袋混在人群中往城门处挤去,城门开是开了,但是只开了一个缝。 “不要挤不要挤,赶紧进。”二十几个个铠甲森然的士卒跨着剑拿着长戟,他们也没有检查,一股脑让所有人都快速进了城,这倒是出乎了东郭南两人的预料。 待所有人进了城,士卒把城门快速关了起来。 东郭南本来以为顺利进城了,刚松了口气,两柄长戟分别抵在了他和丁野身上,东郭南身体瞬间就绷了起来。 “你们两个不是本城之人,我们刚才就在城墙上看了你们半天了,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士卒冷冷的朝东郭南两人发问,他看起来是城门这些士卒的头。 周围那些进城的百姓看见士卒慑住了东郭南两人,也都纷纷好奇看向这边。 听见士卒的话,丁野的手就要往怀里的短剑摸去,他已经准备动手了。 东郭南瞄那几个士卒的表情,他们显然是已经发现丁野的动作了。 东郭南连忙在丁野动手前先一步开口说话。 “几位将军,误会了误会了,我们俩都是白马城的百姓,那里反军作乱,白马城已经被占领,我们也是一路逃难到这里的。”那些军卒已经怀疑了,这种情况根本没有什么太好的理由,东郭南也就是姑且说说。 “哼哼,骗鬼呢?逃难?那你们两个可是有点厉害了,这一路上不仅到处有反军叛卒,还有盗匪山贼,你们两个能逃到这里来,那也不是一般人了,我还真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那军官冷哼一声。 “满身的伤疤,眉宇间煞气不散,身上还有血腥之气,逃难?我们你们两个就像是反贼!还不乖乖交代,你们到我范阳城到底有何企图?” 那军官说到最后厉声呵斥道,东郭南愣了一下,随即装作害怕的样身体颤抖了一下。 东郭南想以他胆小的反应麻痹那军官和周围士卒,虽然比较拙劣,反正能麻痹谁就麻痹谁。 这个军官还是厉害的,观察的很细致,丁野则是眉头紧锁,手上蓄势待发。 “谅你们也不会乖乖交代,不见棺材不落泪,待我搜一搜你们身上,搜出了什么东西你们就老实了,劝你那位朋友不想死就不要乱动。”那军官虽然是朝着东郭南说话,但是这句很明显是冲着丁野。 “将军们尽管搜。” 东郭南勉强笑了两声,慢慢把扛在肩头的布袋解下来,那军官看东郭南唯唯诺诺,他们的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了丁野身上。 东郭南把肩膀上扛着的袋子解下到手中,拉开袋口让那军官去看,军官刚伸头过来,一个呼吸之间,东郭南猛然一把扬起布袋,袋子中的粟米尽数朝着周围士卒甩散开去。 第二十五章 野鼠 半布袋的粟米激到了几个秦卒脸上,几个秦卒条件反射的往后仰,东郭南极速侧身闪过了抵在他背后的长戟戟头。 东郭南动手的同时,丁野把手中布袋砸向了面前秦卒。 不过抵着丁野的秦卒有好几个,那几个秦卒看情况有变,立刻动手往前刺,丁野躲过了两只戟,最终还是被一只长戟刺伤了背部。 东郭南闪过之后,飞速一个后转身,两只手紧紧钳住那根长戟。 两人拽着长戟较劲,东郭南抹住戟身飞快往前跑,冲了两步后,手抓着戟身猛的往上一跃,双脚同时踹到了面前秦卒肚子上。 秦卒被踹往后翻仰去,东郭南落地一个踉跄,他死死抓着戟身能借到一些力,那秦卒死抓着长戟不放,正好给东郭南借力充当了基石。 东郭南拽着戟身往侧面一拧,胳膊一翻夺过了长戟。 后面众秦卒已经抹开了眼睛上的米粒,全部就都涌了上来,东郭南拖着长戟往后面胡乱甩一道,边甩边往城里面跑,城门已经被关上了。 “丁野,跑!”东郭南朝着丁野大喊,丁野自然也知道要跑,只是他被几个秦卒纠缠住了。 东郭南见状转身一甩,手中的长戟朝着丁野侧面抛了出去,两个秦卒为了躲抛出的长戟,只得往侧面退。 两个秦卒一退后,丁野压力马上轻了,他背部虽然受了伤,但丝毫不影响短剑在他手中如鬼魅一般。 丁野一个晃身,短剑直逼侧面一个秦卒心脏,秦卒急停去躲,因为用力过猛身子有点不稳。 丁野抓住这秦卒身子不稳这一瞬,身影一晃,飞速反身扑向另外一侧的秦卒。 这秦卒也是没料到丁野会突然改变目标,慌乱间去躲,丁野随即收剑跟上一脚,那秦卒就被踹翻了出去,丁野也脱了身跑出来。 前面进城那些百姓因为看热闹还没有走远,正在四散而跑,因为这些人,秦卒没有随意放箭,东郭南一个猛子扎进了人群。 “闪开!都闪开!”亲自卒在后面呵斥百姓。 一时间百姓也是慌乱逃窜,场面极度混乱。 沿着主街道跑了两分钟,后面秦卒在穷追不舍,丁野又受了伤。 此时周围的百姓都躲离两人了,秦兵肯定要用弩箭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马上调转方向,一头扎进了旁边一个小巷子。 两人刚转过弯,两道破空声划破空气撞到了墙上。 因为转的太急,东郭南没站稳差点摔倒。 在巷子里跑了几分钟,后面秦卒还是死死追着,而且因为东郭南两人不熟悉路,完全就是瞎跑,而那些秦卒对于城内道路非常熟悉,不停从各个岔路插近道围堵。 两人的身体素质都还不错,还能跑的动,此时两人转过一个路口,入眼就看见早已有两三个秦卒在前面等着。 “娘的!” 东郭南嘴中的娘字还没飘多远,箭已经飞过来了。 两人连忙往侧身撞到墙上,整个人死死贴在旁边墙上,后面箭矢划空而去。 此时后面的秦卒也已经追了上来,东郭南往前面看了一眼,那几个秦卒刚放完箭,正在上弩弦,还能有一点点时间。 东郭南贴着墙大口的喘了两口气,全神贯注听着后面来人的脚步声。 后面追过来的是四个秦兵,好在秦卒此时已经分散包围,人数不集中,要不东郭南两人真是一点机会没有了。 眼看前侧秦卒的弩箭就要上好弦,两人对视一眼,飞速冲过拐角,朝着拐角后面来人扑了上去。 东郭南一把扑倒一个秦兵,马上顺势在地上一滚,又抓住了另外一个秦卒的腿,双手狠一发力,把那秦卒拽倒了下来。 就这一波地板流打法,东郭南一口气放倒了两人。 摔倒那没秦卒还没稳住身子,东郭南趁势蛤蟆跳,扑到了其身上,抽出了他腰间的长剑,下一瞬刺进了秦卒的胳膊,直接刺穿胳膊钉到了地上。 东郭南没有下死手,看这个情况他们跑不掉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下了死手,那被抓住就彻底没有活路了。 另外一侧,丁野也是扑倒了两个秦卒,正跟他们在地上缠斗,这种情况秦卒手中的长戟反而施展不开,而丁野手中的短剑就发挥优势了。 没两下,那两个秦卒腿上多了几个血窟窿,丁野也是没有下死手,这之间的利害他自也是看的出来。 东郭南刺穿那个秦卒胳膊,另一个秦卒已经抽出长剑朝着东郭南扫来。 他们可没有留手,出手就是要命,东郭南慌忙间去躲,习惯性的抬胳膊去挡。 虽然躲过致命处,手臂还是被划了一道,身体没站稳撞到了墙上。 秦卒再次刺来,东郭南顾不上胳膊上伤,另一只手忙抽出短剑去挡。 东郭南可不像丁野身手那么好,还不游刃有余发挥出短剑的灵活险劲,在他这里还是一寸长一寸强,秦兵手里的剑比他的可长多了。 秦剑细且长,差不多有近一米左右,青铜铸造,剑身宽窄不一,整个剑身流动如波浪。 那秦卒疯狂逼上来,东郭南马上就招架不住了,危急关头,一把短剑从后面飞过来扎进了那秦卒大腿,那秦卒脚下一软摔了下去,正是丁野掷出了手中短剑。 “快走。”丁野冲过来飞速拔出短剑,同时一脚踹翻了那秦卒。 拐角另一边发射弩箭的那几个秦卒正在赶过来,两人现在体力消耗的厉害,再被纠缠住,情况肯来越不妙。 两人没跑出几步,巷道岔口那几个秦卒追了上来,他们当即举弩朝东郭南两人射过来。 一百五十步之内俱在秦弩的穿伤射程之内。 秦弩箭头成三棱状,棱边锋利,且棱面成微弧状,扎进人体之后弧面和棱不仅可以形成向里的切割力,还可以让血液流出来,与现代枪支的多棱子弹头异曲同工。 弩箭破空而来,正奔跑间,丁野突然身子一倾,倒了下去,东郭南忙扭头去看去,丁野大腿上扎了一支弩箭,他挣下起身,发现根本走不了了。 当丁野确定他走不了之后,把两张帛书塞给东郭南,随即一把推开东郭南。 “走,把信送到,不要管我,我答应张耳的,一定把信送到,我不能失诺。” 东郭南不忍心,还准备废话,丁野眉头一皱,随即举起手中短剑,毫不犹豫朝着他心口扎了下去。 东郭南大惊,连忙抬剑挡去,拨开了丁野手中短剑。 “我一定把信送到,你保重。”丁野心意已定,东郭南知道说什么也没用,而且现在他也确实带不走丁野。 “你要是想帮我就赶紧走,把信送到!”丁野语气坚定。 后面一个秦兵脚蹬在弩上上弦,另外两个秦兵往前面奔来,东郭南心一横快速跑了前去。 后面再次飞来一支弩箭,丁野一只脚奋力跃起,替东郭南挡住了箭,弩箭射到了他背上,他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东郭南忍着难受全力往前面跑,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他一定要把信送到。 不是为了张耳,或者其他的什么,只有一个原因,他不能让丁野失诺。 埋头跑到了前面一个巷子岔口,后面追兵还在,东郭南不及细想,转身扎了进去,只是映入他眼帘的还是几个秦兵,已经有秦兵提前堵在这个路口了。 一声令下,三四支弩箭再次射过来,东郭南慌忙转身去贴墙躲避。 臂膀上一股撕裂的疼,还是被射中了胳膊。 东郭南捂着胳膊往前跑,前面几步路的距离还有一个岔口,东郭南拼命跑过去一头撞入,往里面跑了几步,他愣住了。 这竟然是一个死胡同,前面没有出口,只有一堵大墙。 东郭南再回头去看,巷口的位置已经有了五六个秦兵。 秦兵举着弩,他们没有再射击,现在东郭南已经无处可逃了,看来他们是想抓活的。 东郭南继续往里面走,两边的屋子大门都紧闭着,一般城中百姓遇到这种事,肯定关着大门不敢随便掺和。 东郭南不是神仙,他不会飞檐走壁,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不是东郭南不愿意苟活,因为只要他死了,丁野应该就算不上失诺了。 丁野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送信,最终他托付给了东郭南,丁野只能算的上是力有不竭,而东郭南也想守住他对丁野的承诺,他愿舍命成全丁野的诺言。 东郭南虽然怕死,但是在有些东西面前,死生已经不那么重要。 东郭南拔出了短剑,他转身朝着追过来的秦卒晃去。 那些秦兵看到了东郭南手中的短剑,他们没有犹豫,片刻之后,三四支弩箭飞了过来,东郭南挥剑打飞了两只,最终还是有一只弩箭射进了他的大腿。 东郭南忍着痛差点当即摔倒,他单腿跳到了旁边一户人家门口,坐在了门墩上面,静静的等着那些秦兵过来,此时他心中反而异常的平静。 吱…… 身后木门突然开了,东郭南抬头,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双目狭长,脸上尽是轻松之态,一只手还端着一只酒碗在品着。 开门后他把手中酒碗递给东郭南,“要喝一口吗?” 东郭南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多谢了,你快进去,看见后面那些秦兵了吗?他们是来抓我的,免得受我连累。” 那男子抚目笑了两声,“哈哈,还是味良药,我又不瞎,看的见。 进去你。” 他话音未落,一脚踹到了东郭南脸上,东郭南直接被踢翻倾倒后去,从门墩上摔进了屋门里面。 “你不想活了?”东郭南半撑着身子朝那人喊。 那男子也不理会东郭南,此时那几个秦卒已经只离门口四五步远。 那男子一副轻松姿态,突然随手把手中酒碗扔了出去,碗摔到地上四分五裂,他则是倾身依着门框侧坐到了门槛上。 第二十六章 东郭南果 东郭南不解男子之意,这人明明看见秦卒在追他,还把东郭南弄进屋里,又没有丝毫藏匿掩饰的意思。 东郭南想爬出门外,可是男子又已经依坐在了门槛上,挡住了去路。东郭南只觉得做什么都不对。 几个秦兵已经来到了门前,他们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东郭南,又看了一眼依靠在门框上的男子,几个秦兵一时间也有点搞不明白男子之意。 秦卒们也没有急着动手,他们好像识得男子。 东郭南还在他们的视线内,又受了伤,擒拿已经是易如反掌之事。 门槛上男子开口问道,“你们往吾院中看什么?” 男子这句话出口,那几个秦兵更懵了,这还用说,他们正在追拿的贼人此时就趴在门槛后面,近在迟尺,他们能看什么。 一个士卒走上前施礼道。 “蒯先生,那个人是我们正在追拿的要犯,极其危险,身怀利刃,还请蒯先生移步,让我们擒拿要犯,以免伤到先生。” 这些士卒这么恭敬,称呼男子为蒯先生,显然这男子也不是平常人。 东郭南心里生出了一丝希望。 “人,哪里有人?这院子里都是些花花草草的,哪里有人?我怎么看不见?” 蒯先生还是那副轻松之态,言语间风轻云淡。 听见蒯先生之话,东郭南也是彻底楞了,就算这蒯先生身份不一般,但是也不能这么睁眼说瞎话。 几个秦兵也是如东郭南一般的反应。 那士卒笑着指了一下东郭南,继续说道。 “蒯先生说笑了,那么大一个人,先生怎么能看不见呢。” “哦,你是说这个小子呀,他可不是一个人。” 蒯先生指了指东郭南,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 东郭南实在不明白这个蒯先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越说越离谱,东郭南已经被他说的不是人了。 “蒯通,你不要得寸进尺,在此胡言乱语,我等敬你是范阳名士,不想与你无礼,可是这个人鬼鬼祟祟混进城来,不知有何企图,又不接受检查妄图逃窜,杀伤了我好几个弟兄,你现在阻挠我们捉拿此人,耽误了办案,我们认你是名士,大秦法令可不认得你是名士。” 那些秦兵的屯长从后面走了前来,屯长是后面到的,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来,士卒与蒯先生的对话他也悉数听在耳中。 这屯长不清楚蒯通的意图,所以之前没想着出面,他不想与这些名士纠缠,这种名士在城中都颇有声望,得罪了终归有些影响,而且口舌之辩他肯定不是这些读书人的对手,可是听着蒯通越说越离谱,他也实在是忍不住了。 东郭南此时只能静静地观察场中情况,原来蒯先生名叫蒯通。 “将军莫急,彻本就是一介布衣,也无意与将军为难,将军若想抓人,随时可以冲进去抓,此子与我非亲非故,我只是看出他身上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罢了。 彻身为范阳一民,自然也想为本城做些事情,发现了问题自然不能熟若无睹,亦是不想让将军好心办了坏事,抓了此子后不仅无功,反而为过。” 蒯通还是那一副气死人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说着,他说完那秦兵屯长也迟疑了。 “请先生细说其中缘由。” 现在周遭反军叛贼四起,城中人心惶惶,很多事情他这个屯长也拿捏不准,眼前这个蒯通是范阳名士,愿意为他献言谋策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只是蒯通之前说东郭南不是人的那些话太过睁眼瞎,否则他是真不愿意与此等贤士起冲突。 蒯通笑了笑从门槛上起身。 “范阳城现在有失城之危,县令徐公此时急病攻心,有死生之险,如若县令有失,则城中必乱,吾等皆有斧兵之祸。” “县令身体有恙?我怎么不知?” 蒯通接着道,“你只是不知,却不是他没有。” “尔等凡子俗眼,看不出此子为何物,我也不会苛责于你们,但是不知亦不信人言,乃是不智。” 蒯通说着指了指东郭南,东郭南尴尬的低下了头去,被这么多人围观,此情此景很难不难为情。那屯长听到这里神色变了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而蒯通则完全不在乎几人的神情,他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待吾细细说与你们听你们就知道了,余听闻,赵地有一地名曰云谷,此谷隐匿于山野云端,常人不可寻迹。 昔年赵国时,赵武灵王曾经派出几千人在赵地寻找,都没有找到此云谷,前些年,赵国被灭后,始皇帝陛下也曾派人寻找,最终找到了云谷,始皇帝陛下亦从云谷中得到一个宝物。 云谷中生有一种野树,名唤人参果树,其所结之果状似初生之婴儿,口、鼻、眼、眉形神俱活灵活现。 此果树五百年一开花,再五百年结果,再五百年果熟,此时如若无人摘下此成熟之人参果,再五百年此果乃会有灵,坠地而化为人形。” 听蒯通说的那么一本正经,有鼻子有眼,东郭南都差点信了,如果不是此时乃是秦末,东郭南真怀疑蒯通看过西游记,只能说是巧了,蒯通在这瞎编故事,正好跟西游的故事碰上了。 话说蒯通这瞎白话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这一段故事肯定是他随口胡诌的。 蒯通估计是要说东郭南就是人参果了,东郭南心里中想笑,他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人参果了,有生之年还能当一回人参果,也是有意思。 不过这里谁都能笑,就东郭南不能笑,他笑了就得死,毕竟蒯通编这么一通故事也是为了救他。 那些秦兵士卒虽然脸上还有犹疑之色,但是听故事也是听的津津有味。 “先生的意思这人?”那屯长试探的问了一句。 “不错,此子正是人参果所化,寻常人可能不知道,我当年有幸,在一位高人家中的看过一本奇书,书上有此物之记载图画,因而识得。” “人参果化为人形之后,会在人间游荡,没想到竟然让你们碰上一颗,也算是你们的造化了。 此果千年而熟,生有奇效,正可医县令徐公之疾,还好你们没有伤此果太重,否则毁矣,此物乃天赐,正可谓是天不亡我范阳城!” 第二十七章 蒯语 蒯通所言好像没什么问题,但经不住细想,不过因为他的身份,这些秦卒也不敢不信。 秦卒们肯定还有顾虑,东郭南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秦法严明,他们也不敢因为蒯通几句离奇之言,就轻易私自放过东郭南。 “先生,这看起来就是一个活生生大活人,你说他是人参果,我们也相信,可是这果子要怎么服用?”秦卒屯长站出来问。 蒯通眉目含笑,他自然也知道这些秦卒的疑虑。 “这其中之隐秘,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的,现在我给你们详细说来,那非得说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你们且放心,我也不是让你们放了这个果子,我们要用他来医县令的急病,化解范阳的危机。 将此果留在我这里,我将其烹制一番,半个时辰后,我带着此果去见县令,你们也可以交差。 你们亦可以先行向县令通报。” 蒯通前面关于果子的那些话或许听着比较虚,但是这一番话就是定心丸,有条有理,他并不是要放了东郭南,这才是最重要的,听起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破绽,但是那秦兵屯长还是有些犹豫。 东郭南也是一脸懵的看着蒯通,这个人真是让人猜不透,他编这一通故事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说他东郭南真是一个什么神仙果子所变?如同人参果一样,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东郭南恍惚之间也有点怀疑了,但是他马上否定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呢,如果有这种果子,政哥早就把它搞到手了,天下也就不会有如此变化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蒯通有什么谋策,应该是见了县令后会有什么变化。一时想不明白,东郭南也就不去想,反正目前他的命应该是保下来了。 有了这一丝生的机会,东郭南之前为了守诺而死的豪气也快速褪去,谁不想活着呢。 这世间还有太多美好东郭南还没有尝试过,他不想死。 只要不直接被秦卒抓走,一切就都还有机会,也就有机会帮丁野完成诺言。 东郭南去瞄秦卒的神色,看秦卒还有犹豫,蒯通继续道。 “将军如若还不放心,可以派人将我的屋子围住,我的家人俱在范阳城内,吾也熟读大秦法令,我也明白如果让这个果子跑了会是什么罪过,我不会拿我全家人的性命去保全这么一个果子。 此果事关我范阳城之安危,如此才不顾安危劳苦来犯此事。 将军如若还是信不过余,将军自可自行将此人参果带走,只是此果现在受伤,如果延误时间,药效失去,将军这大功就要变大罪了,将军三思。” 蒯通说完便扭头跨过门槛,背对众秦卒不再说话。 那秦卒屯长连忙跟了上来,“先生乃我范阳贤士,在下自然是信任先生,只是此果子身怀利器,手段狠辣,在下也是担心先生的安危。” 秦卒屯长还是松口了,东郭南现在是重伤之躯,跑不了。 蒯通说的那一套果子情事太过离奇,他也没能力分辨,周围反军乱起,形势混乱他是知道的,他虽然只是一个秦兵屯长,但是也算是秦朝官吏,如果城中有变化,他也难免遭殃,有些事情他也不能不考虑。 蒯通闻言去寻看东郭南短剑,随后飞起一脚踢到了东郭南手上,短剑被踢飞出去,落到了门外。 “拿走。”蒯通说到做到,不再多废话。 “如此在下就放心了,先生请自行烹制此人参果,如若有需帮忙之处,喊叫一声就行,在下在门口侯着先生。” “如此甚好。”蒯通冷冷说完四个字,转身直接把大门重重关上。 留下了东郭南和门外的秦卒屯长在发懵。 “对了,先生,先前此贼子一共有两人,一个被我们擒获,现在已经押往了县衙大狱,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也是人参果。” 门中蒯通听见那秦卒的话,低头看向地上东郭南。 东郭南知道这是救丁野命的机会,他忍着腿上箭伤的疼痛爬起来朝蒯通跪拜,救命之恩本就值得东郭南一跪,更何况现在还要求他救丁野,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东郭南知道此时不能说话,一说话肯定被门外秦卒听到,亦是容易牵连到蒯通。 东郭南抬头看向蒯通,两人四目相对,蒯通也看出了东郭南眼中的期待乞求。 蒯通抬头道,“你们先给他治伤,不要让他死了,我没见到人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人参果,暂时短时间内以我的精力,也只能烹制这一个果子,之后我去了县令府上,到时候见了那人自然就知道了。” 想让那些秦卒直接把丁野放了自然也不现实,带到这里来也没什么用,只要他们救治丁野留他一条命,确保不会杀害丁野就行了,之后的事情只能看情势变化了。 蒯通这一句话就能救丁野的命。 蒯通没有说话,摆摆手示意东郭南跟着过来。 东郭南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这个蒯通先生到底要做什么,难道真要以他为药烹了做一道汤? 目前也只能顺势而为,不过谜底应该马上就要揭开了。 东郭南挣扎着起身,一条腿慢慢蹦着往前走,穿过前面这一小片院子,进到了前面屋子。 正中间是屋子的中厅,两侧是卧室等房屋,里面很干净,也很简洁,中厅两边地上放着两三张案几和坐垫,这时候待客都是分食,每个人一张小桌子案几,每个客人都上一份吃食,不同食一碗。 蒯通进去后随意靠坐在了旁边一张坐垫上,也不是那种正经严肃的跪坐,而是屁股直接坐在坐垫上,腿随意跨在两边,半躺靠着身后的扶腰小木背。 东郭南进了厅中楞在原地。 “坐,随意坐,不用拘礼。” 蒯通摆了摆手示意东郭南随意坐,东郭南便坐到了蒯通对面的案几上。 “怜静。” 蒯通喊出来一个侍姬,吩咐那个侍女去给东郭南拿来草药,还有干净的白帛。 然后那侍女在旁边帮着给东郭南处理伤口,侍姬举止轻柔,剪开东郭南的裤腿包扎伤口,人家女孩全程落落大方,东郭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是他心思不正了,人家女孩心中无欲自然坦然。 之后侍姬又给东郭南拿来了食物,东郭南也不客气,确实饿了,拿起筷子来就吃。 “你是从赵地来,是武信君派来的?亦或是张耳?陈馀?武信君是要攻击范阳了?” 第二十八章 横纵谋 东郭南一愣,随即开口道。 “先生觉得我是反贼,为何还要救我?” 东郭南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现在完全看不懂这个蒯先生,自然也不敢完全交底。反贼在任何封建王朝肯定都是死罪。 东郭南说话时间,那个侍姬坐到了蒯通身旁,蒯通顺手将其揽入了怀中,只顾与那女子嬉玩,没有理会东郭南言语间防备的小心思,好像他完全不在乎东郭南的答案。 侍姬与蒯通相倚,两人眉目传情,极尽缠绵之意。 东郭南尴尬之极,同时心里又有点酸酸的,埋头去吃东西。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 东郭南心里这句话条件反射的就出来了,不过马上就打住了,这蒯通虽然算不上什么美男子,但是也长得周正,个子不高但身材匀称,特别是其那双眼睛,看似目空一切,又有着常人不及的细腻。 其整个人一股亦正亦邪的气质,一举一动处处透着邪魅魅力,也无怪能迷倒那女子,看那侍姬眼中的爱慕之意,不似假意。 蒯通余光看向东郭南,随即继续开口道。 “我是范阳之人,自然不愿看到范阳遭受兵燹之灾,如今天下反秦大势已起,范阳城要么为秦死守城池,要么就反秦而起,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大秦法令繁杂严酷,官吏执法多有虐民,本就与民多有仇怨嫌隙,况且现在城内人心已乱,官民不能同心,谈何守城?卒、民共同死守城池,这件事恐怕难以做到。 既然不能死守城池,那就只能起事,但是现在范阳城内虽然人心躁动,却没有人跳出来做这件事。” 蒯通说出的话与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截然相反,确有其深刻之解,说到这里,蒯彻发现东郭南在张目盯着他。 “哈哈,你也不用看我,我一介书生,王侯将相于我皆粪土,平生所爱唯两样,怀中之娇娥与吾平生之学矣,不愿费那个造反的心思,累,也没有能力做这个事。” 东郭南看向蒯通怀中的女子,此时那女子好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手臂轻轻环着蒯通,背对着东郭南这边,蒯通其他的话东郭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怀中之娇娥这句肯定假不了。 蒯通也不在意东郭南那些小眼神,一边继续抚着女子的头发,一边继续说道。 “而那范阳县令徐公也早已经慌了神,乱了阵脚,他是怕死,反军进城必杀县令等官员,他现在关了城门在这傻傻的等。 如果反军到来,徐县令势必要守城,不过城池没有大秦的援军一定守不住,附近郡县乱做一团,各自城池尚难以保全自己,怎么可能有援军到来。 反军大军一到,城池一破,又因为守城之事惹恼反军,范阳城必定会遭到报复劫掠,甚至屠城,这些是我不想看到的。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今天要救你的原因。 我问你的问题你可以不回答,其实你答或不答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关系,我信我之谋,你的回答只有验全之用。” 东郭南这些小心思蒯通早看的明明白白。 蒯通说完话低头去看怀中的女子,女子朝他眨眼,他拿起案几上的杯子去喂女子喝水。 东郭南也是无语了,但是也没办法,就只有半个时辰,话还是得说,东郭南硬着头皮问道。 “救我与你先前所说之事有什么关系?” “哈哈,当然有关系,前几天,我得到消息,说陈胜已经在陈地称王,派遣了周市去徇魏地,派周文吴广西向击秦,派武臣过黄河北上去攻赵地。 大秦数十万卒戍守在岭南之地,另有数十万兵在防守北疆长城,看似咸阳空虚,然而关中天府之地,沃野良土,人口繁多,乃秦国根基之所在。 且自古秦卒耐苦战,自商君变法之后,斩首得爵,征战杀伐更是深入秦人骨髓,握犁则为农,持戈则为兵,西向击秦胜负将为何,尚未可知也。 如若西向攻秦不顺,楚地必然首当其冲,受大秦之怒火倾泻,原因无他,陈胜现在是一把燎原之火,他这把火不灭,天下反秦之火只会越烧越旺,大秦需要要灭的是这个声威。 魏地赵地到时自然也不能幸免,且人有私心,武臣周市之心何向,我亦不可测。 所以魏地赵地现在都需要积蓄力量,以备未来之急。 听闻武臣过河之后攻下了十余个城池,随后也陷入了艰难之中,是也不是。” 蒯通说完抬眼看了一眼东郭南,随后笑道。 “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武臣现在想的是抢先取下范阳与周遭之城,扼守赵地东北与中原之交通咽喉,一边两向攻击燕赵之地,一边防范他人染指赵地。 其实也就是防范周市,魏地现在最大的反军就是他了,不过这一点他倒是有些小气了,周市或许也不想放弃赵地,然而赵地苦寒,周市的目光更在意东边,他的心思主要放在了更为富庶的齐地了,所以北指之力松弛了。” 蒯通虽然身在小小的范阳城,消息却是灵通,天下大势尽在其掌握之中,他分析的天下大势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他说到这里,东郭南还是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不可能只是为了在东郭南面前装一波高深,蒯通这种性格,目空一切,谁都看不起,应该也懒得在东郭南面前装这一波。 东郭南等着蒯通继续说。 “我之前听说武臣在赵地徇地不顺,便想到他们要攻范阳,之后你就来了,先前与那几个秦卒说话,知道你从白马城来,便猜到你是武臣的人了,张耳陈馀这两个人在这周遭还颇有些虚名,定是想寻人为内应。 只是这两人毕竟少智,只知横谋,却不懂得纵谋。 自古秦兵耐苦战,然而燕赵亦多慷慨之壮士,如果一味强攻陷入苦战,使得赵人久受刀兵之苦,赵人之心就不在武臣了。 一朝燕赵壮士起,慷慨悲歌血洒天,那时候大势难料,赵地之前途亦不好言之。 到那时秦兵再反来,赵地一盘散沙,武臣你们难道退回楚地去?如果天下皆休,只留区区一个楚国,能抵得过大秦锐士吗?” 蒯通此时握住怀中女子的手,“我救了你,就是想让你成为连接我和武臣之间的一只手,我要用你这只手,为武臣行纵谋,也是为赵地行纵谋!” 第二十九章 见徐公 “手?行纵谋?”东郭南还是不甚明白,蒯通是想投奔武臣? “小子愚笨,先生能否说的清楚一点。”东郭南问了一句。 而蒯通却只顾握着女子的手把玩。 “你说,武臣现在需要什么?”蒯通低着头问了一句。 东郭南看了一眼,确定了蒯通是在跟他说话。 “他需要范阳?”东郭南试探的问了一句。 “哈哈,这个问题或许武臣自己也不知道,我不与你绕圈子了,我要去游说范阳县令徐公,让他投降献城于武臣。” 东郭南愣了一下,虽然他不明白蒯通为什么要这么做,倒是总算是知道蒯通意欲何为了。 “先生为何要襄助武信君?” 东郭南问完蒯通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我先前与你说了够多了,不想再多说了。”蒯通冷冷说了一句,与之前与那秦卒屯长说话的语气一模一样。 “那县令会投降吗?他不怕被杀吗?”东郭南再多问了一句。 “徐公如果不愿意,你敢不敢杀了县令?”蒯通戏谑的看着东郭南。 “在下一切听从先生安排。”跟这样的人说话太费心思,东郭南知道他目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如果蒯通能说服范阳县令投降献城,不仅东郭南和丁野的命保住了,怎么着也能算些功劳。 如果劝降失败,那只能拼命了,如若杀了县令控制范阳城,那也能活命,只是有点难。 “哈哈,有没有你这些事我都会做,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就可以出去跟那些秦卒拼命。” 东郭南没有说话静静的待在一边。蒯通如果劝降失败,他也难免一死。 “看来你还算个聪明人,还有点脑子,还有些时间,待会你跟我一起去县令府上。” 蒯通说完起身抱起怀中女子,走进了旁边屋子之中,随后屋内就传来两人嬉笑之声…… 这中厅里也没有能看时间的东西,这年代,普通人想知道时间,就只能去看太阳,或者按照个人的经验去大概推算,不能随时知道准确的时间,这一点对习惯了现代生活的东郭南来说简直太难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音,东郭南看了一眼门口,又看了一眼蒯通两人所在的房间,他也不好意思进去打扰蒯通的好事,他自然也不会去开门,懒得管,任由那些人敲着。 “蒯先生,开门……” 外面人就不停地敲,越来越大力,最后一脚踹开了门,两块门板倒在了地上。 率先进来就是那秦卒屯长,他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东郭南,随后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蒯通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好像东郭南不存在似的,看都没看一眼。 “记得给我把门装好,再把赔偿的钱送到家里来。” 蒯通食指在脸侧刮着。 那屯长则是给了手下人一个眼神,手下两个秦卒连忙去把门板抬起来,他没有就门的话题多少,两人都心照不宣。 “时辰已到,不见先生开门,得罪了。不知先生烹制好了那个果子没有。”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东郭南。 “你不是看见了吗,不咸不淡,肥而不腻,刚刚好。” 蒯通不用正眼瞧那屯长,自顾自的说着。 那屯长知道蒯通是什么样的人,也不计较,随即说道,“那请先生现在就去县令府。” 蒯通也不说话,自顾的往外面走。东郭南正准备起身跟上,那侍姬从屋子里出来站在屋门的位置,衣物凌乱,脸上红晕还未褪去。 现在只有东郭南一个人在中厅最里面的位置,屋门那个位置只有东郭南能看见,女子张口在说话,声音非常小。 从那女子说话的口型和依稀听见的声音,东郭南大概分辨出了她说的话。 “如果他死了,你还活着,我一定会杀了你。” 东郭南也是无语,你说一句求我保护好蒯通不行吗,非要说的这么强势。 在两个秦卒杀人一般的眼神中,东郭南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好在蒯通家有一辆拉东西的牛车,就这么蒯通驾车,东郭南则是被扔到了车上。两边秦卒不时恶狠狠的看两眼东郭南,看的东郭南很尴尬,最后他干脆躺在车上闭眼装死,不去管那些秦卒。 城中并不是很大,没多少时间就到了县令府,其余大部分的士卒都停到了府门外,只有两三个跟着进来。 “哈哈,我听闻县令就要死了,所以前来吊唁呀!” 蒯通一进县令府门就大声嚷嚷道。 东郭南一时也是懵了,这是什么操作。 “放肆!” 旁边几个秦卒也是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后连忙厉声呵斥。 蒯通则是完全不在意,也不理会旁边县卒,这时候从前面中堂走出来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县令了,徐县令应该与蒯通相识,知道蒯通是什么样的人,摆了摆手斥退了那两个呵斥的县卒。 蒯通自顾自的继续说,“同时我也是来恭贺徐大人的,恭贺徐大人今天因为得到了我蒯彻,就又可以活了。” 两句话说完,蒯通已经走到了县令面前,两人四目相对。 县令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脸色变化,都是老狐狸,随后县令开口道。 “先前听他们通报,听说你给我带来了赵地非常珍贵的宝药,吃了就可以长生不老?在那儿呢?” 蒯通则是摆摆手,示意东郭南走上来,他同时笑着说道。 “哈哈,如果真有那长生不老的果子,我还能带来给徐公吗?” “这个果子,虽然不能让徐公长生不老,但是却能让徐公有第二条命,也不比长生不老差多少了。” 那县令打量了一下东郭南,东郭南只觉格外的尴尬。县令随后又看向蒯通幽声道,“你今天不会是专门来戏耍于我。” 蒯通笑了笑,“县令虽有贵相,却不是娇娥也。” “哼,那你因何前来吊唁于我,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县令脸上陡然冷了几度,感觉随时可能结出一层霜。 东郭南不动声色往旁边侍卫靠近了一些,万一有变故,他好第一时间夺剑。 蒯通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指了指东郭南,“我献如此重宝,徐公不会让我站在在院子里讲话。” 县令莫然转头进了中堂,蒯通大大咧咧的往里走,东郭南连忙跟上。 县令坐在了东向上坐,蒯通坐于南坐,他一坐下端起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东郭南则站在蒯通后方不远的位置,门口是两个县卒守卫。 县令看蒯通那个样子,刚想发作,蒯通抢先一步说话。 “足下为范阳令已经有十年了,秦法重刑,十年来不知有多少范阳父老死于足下之手? 杀人之父,刑人之子,多少孤儿寡母夜夜泣泪。 断人手脚,劓人之鼻,黥人之首,多少残躯之魂泣血含恨,县令可知矣?” 第三十章 一半纵谋 县令黑着脸,“这些无用之言就不必说了,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范阳父老怨恨足下如此之甚,那些失去了孩子的慈父、那些痛恨足下刑其长辈的孝子,他们现在还没有把白刃插进足下的腹中,那只是因为畏惧大秦的法令罢了。” 县令听到这里脸色更难看了。 “如今天下大乱,楚地、魏地反军蜂起,烽火已经蔓延至赵地,叛军一起,大秦的法令自要无力行威了。 如果秦法之威一丧,那么那些慈父孝子就会前仆后继,争先恐后想把刀剑插进足下的肚子,以泄他们的仇恨,成全他们慈父孝子之声名。这就是在下为什么要来吊唁徐公的原因。” 蒯通说到这里眼睛余光一扫县令,但见县令徐公沉默不语,东郭南看到县令沉默心里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县令沉默说明最起码他听进去蒯通的话了,一切还有可为。 蒯通顿了片刻,给了县令短暂思索的时间,紧跟着马上趁热打铁。 “今天下各地诸侯共起反叛大秦,拒我得到的消息,武信君武臣的兵马正在往范阳进军,不日就要到达,而阁下却要坚守范阳城。 殊不知,城中的年轻人都蠢蠢欲动,想着杀死足下,把足下的头颅献给武信君以为进身之功。” “人心离散,这样徐公以为能守得住城吗?” 县令扭了扭脖子正身说道。 “你可知道,凭你刚才这些话,行秦法,我立刻就可以治你于死地,哼。 守住守不住都得死,那我宁愿一搏,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用跟你藏着掖着,我没有其他路,不论是城中之民,还是城外之叛军,什么武信君还是什么其他的君都好,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信我。 我只有死守以待大秦之援兵,这才是我唯一的活路。” 东郭南站在县令的立场想了想,貌似还真是这么回事。 现在情势不对,变化太快,县令看起来还没有完全动心,东郭南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他仔细观察周围,计划屋内路线,怎么能快速接近县令。 那几个县卒都在门外离的比较远。里面只有东郭南三人,县令腰间挂着佩剑,东郭南虽是空手,但是东郭南有自信把县令剑夺过来,也有自信在那几个县卒冲进来之前干掉县令。 县令一介书生,应该也会使剑,不过东郭南观察县令的体态,有点臃肿,气质慵散,整个人比较虚浮,与真正经历过生死厮杀的人还是有差距的。 二人搏斗,生死就在一念之差,有些经验不亲身经历,怎么都领悟不到的。 “哈哈哈,足下谬矣,大秦如果能有援兵,就不会失了那么多城池了。 我说了,今天徐公是因为得到了我蒯通才能活,你如果要杀了我,那我蒯通就先行一步为阁下探路,阁下之死亦不远矣。 我问徐公一个问题,武信君与阁下可有仇怨?” 蒯通则是完全不在意徐县令的话,自顾按照他的想法说着。 县令顿了片刻,随即开口道,“武信君并非本县人士,我与他素不相识,定是没有什么仇怨。” 县令外强中干,刚才说的好像是心思坚定,但是这会说的话又可以看出其心里还是虚慌,否则他也不能这么安静的听蒯通扯这么多弯子,还回答蒯通的问题,对于当下之事,他还没有坚定的想法,就如蒯通先前所言,县令已经乱了阵脚。 蒯通听了县令的话继续问道。 “那武信君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徐公呢?” “我是秦官,他是反贼。” “徐公所说也不算错,他要杀徐公是因为徐公没有给他想要的,武信君如果破城之后,那阁下就没有用了,杀了阁下还能取信于民,亦能泄愤,他自然要杀了徐公。” 县令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蒯通。 蒯通则继续道,“所以徐公想要保全性命,保住荣华富贵,就只能在你还有用的时候行事,失去时机,到时候就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我能做什么?”县令最终问了一句,他问出这句,心里已经归向蒯通所言了。 蒯通缓缓抬起头,反手抚目,“足下能做的很简单,你应该马上派我去见武信君,则阁下转危为安,就在今日。” 蒯通说完再次倒了一樽酒一饮而尽,他看县令正在犹豫,蒯通当即摆手招呼东郭南与他一起饮酒,东郭南亦是无语,他倒是轻松。 东郭南往前走了两步,这样也能离县令更近点,好动手,不过貌似已经没有必要了。 东郭南接过蒯通手中的酒樽也喝了一樽,听了半天也确实听渴了。 这时候县令已经完全被蒯通说的心乱了,也没有在意东郭南前来喝酒的行为。 “武信君为什么会信你?” 县令问了一句。 随后蒯通抬手指了指东郭南,“徐公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带着这个人,而且让他全程一丝不漏的听完了我们两人的谈话。” 东郭南没想到怎么突然把话扯到了他身上,那县令抬眼冷冷看了一眼东郭南,东郭南也丝毫不避开县令的视线,两人对视了一眼。 “他是武信君的人?”县令有些犹疑的说道。 “不错,他就是武信君的人,武信君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多少会听信几分他的话,况且他眼见的也确确实实是真的事情,待他把整个事情跟武信君说一遍,有些怀疑就不攻自破。” 东郭南这才明白原来蒯通带着他还有这层意思,让他全程听见了两人的密谋,到时候武臣必然会问他。两相佐证,坦然相见,有些东西真的就是真的,只有真话才能毫无破绽,这必然也会增加蒯通游说武臣的信服力,一定程度打消其疑虑。 县令点了点头。 “那我又凭什么信你?” 蒯通笑了笑,“你只能信我,我也是范阳人,不想看到范阳大乱。 或者县令在这里坐以待毙也不是不行,把我和这个小子杀了挂在城墙上。 但是在下还是要劝徐公一句,这范阳城内可没有第二个蒯彻。” 说完蒯通不再说话,县令沉默片刻从上位走了下来,端起了蒯通面前的酒器给蒯通斟满一樽酒。 看到县令这个姿态,东郭南就知道蒯通的纵谋在县令这里已经是成了。 “那就有劳先生了。”县令斟满了酒,却没有亲自递给蒯通。 蒯通也不在意,随手端起来就一饮而尽,随后县令也给东郭南斟了一杯,这倒是东郭南没有想到的,他一个反贼竟然能喝到秦朝县令亲自斟的酒。 “备车,我们即刻出城。” 第三十一章 物勒工名 蒯通也不磨叽,说好了就即刻要出发。 东郭南往前拦到了他身前。 “武信君大军此时应该也已经往范阳而来,不急这一时,况且路途乱军众多,只凭我们两人恐怕难以顺利到达。” 东郭南知道县令让丁野随行的可能很小,但还是想争取一下。 “你想让你那个同伴一同前去?那是不可能的,你安心去,我会照顾好他。”县令自然也知道东郭南的意思。 东郭南没有多纠缠,随即问道。“那我需要见他一面。”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徐县令这个倒是答应的爽快,蒯通在旁边没有多说话。 县令唤来了两人,带着东郭南去县狱,县狱外面是高厚的土墙,墙外种着荆棘。 丁野看见东郭南的第一反应是东郭南也被抓了,不过看东郭南身后没有人看管,他也看不懂了。 丁野怀疑东郭南背叛了武信君,这也是自然而然的想法,在丁野的信条里,你可以正大光明的离开,却不能背叛。 背叛他人的无义小人在丁野眼里是最看不起的,他在等东郭南跟他说。 东郭南把之前的事情大致给丁野说了一遍,丁野这才松了口气,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最让他舒坦的,还是他没有看错东郭南这个人。 之后的事情一时之间也不好预测,还得看蒯通游说武臣的结果。暂时确认了丁野的安全就够了。 那两个县卒估计是对这个牢狱很有信心,把东郭南领进来后也没在一边看着。 东郭南跟丁野小声谋划了一下后面的事情。如果到时候武信君不愿意饶恕县令,大军攻城之时,东郭南一定会率先进城营救丁野,让他多坚持一会。 从县狱出来后,天已经亮了,不知不觉折腾了一夜,东郭南实在是累了,最后两人决定再在城里等一天,那时候县令派出去侦探消息的探子应该也就回来了,到时候也就能知道武臣军队的情况了。 这几天风尘仆仆赶路,一放松下来只觉得无尽的疲累,再加上受伤,东郭南睡了一整天,一直睡到晚上才被饿醒了。 起来后大吃了一顿,县令准备的饭菜比平时吃的好多了,有菜羮肉羹,东郭南美美吃了一顿,满血复活,这副十八九岁年轻的身体就是活力,年轻就是无敌。 期间蒯通给东郭南说了县令眼线打探到的消息,武臣大军已经渡过黄河,离范阳不过两日路程。 县令已经给东郭南两人备好了马车,东郭南则是问县令要一把秦剑和一只秦弩,县令直接让人拿给了东郭南。 东郭南爱惜的抚着手中剑,这是真正的秦弩秦剑。 剑柄前的位置上还刻着一个名字,是铸造这把剑的工匠名字,“工‘成’”,两个质朴的刻字。 物勒工名,大秦法度森严,一只小小的兵器都一丝不苟,兵器铸造而成的时候就刻上工匠的名字。 如果有哪把剑的质量有问题,可以直接追责到具体的某一个工匠,这样就没有人敢随意偷工应付,才能保证每一把兵器的质量,这也是军队战斗力最有力的一层保障。 秦弩也是制造精巧,弩身由坚木制成,打磨光滑规整,触发弩的机触扳机是一个精巧的青铜小部件。 上下各有一块微小弧度的青铜条,五六厘米左右,通过半圆弧形的转承连接,可以很轻松的扣动机触。 上部的青铜条称作望山,可以起到瞄准的作用,同时上弦的时候,弩弦往后拉碰到望山,望山会被推后去,被推动的望山通过机械转承的连接,把绊住弩弦的弦锁推上来,可以刚好绊住弩弦。 各个部件环环相扣,虽然是一个简单的装置,却设计的非常巧妙,这样的设计会让指头射击弩箭非常轻松省力,从而提高弩箭射击的准确性。 同时整个军队所有的触发装置都是完全按照一个大小、标准来制造的。触发装置和弩身、弩弦相互之间可以很容易的拆卸组装,这样不论是弩身或者机触、弩弦出问题,都是可以很快替换,战场上捡到破损的弩,几个破损的弩八成是能再次拼接成一只好弩投入使用。 弩箭的三棱箭头也是非常规整,随便拿出十支箭,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应该是有统一的工艺和制造标准,这些标准都是秦国在几百年的战争中总结出来的。 大秦军工,不得不让人叹服。 这两把兵器都是县令从范阳府库中拿出来的新兵器。 男人骨子里对兵器这些东西有一种天生的爱怜,东郭南擦拭把玩了一波。 蒯通催促着上路两人出了城,东郭南不明白蒯通为什么这么积极,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比他看着那女人的眼神还炽热。 县令也没有派其他人跟着两人,他手下守城的人手本来就不够,自然没有多余的人给两人。 东郭南真是有点担心路上的危险,之前他和丁野两人赶路,路上都是险象环生,更何况现在身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过好在武臣的大军正在往这边行军,两方相互靠近,也就是一日的路程就能相见,撑一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蒯通是满脸的不在乎,就没有考虑过什么危险,他是对他那张嘴太自信了,此人大有战国时候纵横家的风采。 之前蒯通就说过,他平生所喜欢的唯有美女和他的学问,他所学的也就是纵横之术,一身学问全在嘴上。 想通了这些,东郭南也明白无怪蒯通这么兴奋了,他本来处在大秦帝国之下,天下为一,他那身纵横之术无处施展,他为人又自负傲慢,看不起其他学问,肯定不会弃其学而从他。 现在天下大乱,正好给了蒯通一展才华的机会。只能说他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 身边有一个福神还怕什么,东郭南本想御车,可是蒯通非要让他来驾,他站在车首的位置,只顾疯狂的抽着鞭子,马车飙的飞快,而他也是越驾越兴奋。 东郭南在车上看着蒯通癫狂的样子,心里也中二了起来,这种速度带来的刺激又不是只有蒯通一个人享受。 两个疯子就这么在路上疾驰着,也多亏政哥修了驰道,大路平整无阻,否则两人非得翻车不可。 第三十二章 驰战 来到当时他和丁野藏马的那片小树林,两匹马并没有跑远,就在附近吃草,东郭南一吹马哨它们就跑过来了,这两匹马是好马,东郭南不舍得丢了。 把两匹马套到车上,现在他这也是四马驱动的高级战车了。 “天子驾六,诸侯五,卿四,大夫三,士人两,庶人一,年轻人,你逾礼了。” 蒯通会是那种守礼制的人吗,东郭南不信。 “那依蒯先生之见,我们该把这两匹马怎么办呢?” “最好再有两匹马,当不了天子,也感受一下天子的速度。” 蒯通说完再次挥鞭驰马,东郭南大笑了两声躺坐在车上,他腿上胖的箭伤还是非常疼,也乐得不用驾车躺着。 县令放出的斥候告知了两人武臣大军的方位,两人正是朝着那个方向行军,以求能早点碰到武臣大军,如果错过,武臣直接攻城,那丁野就危险了。 中午时候,两人寻了一片开阔地休息了,吃了带着的一些干粮,也让马儿休息休息,再好的战马也经不住蒯通那样的癫狂的奔行。 蒯通是没心没肺的躺车上休息,东郭南则不能不小心,这大野外的,万一有乱卒叛军,肯定免不了一番麻烦。 好在无事,再次上路,蒯通还是那个兴奋的样子,东郭南则是躺在车上不管他,随他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蒯通突然踢了东郭南一脚。 “看前面,我准备冲过去了。”蒯通头也没回,大声朝着东郭南喊着。 东郭南连忙爬起来扒在车沿,入眼就见前方路口十几个人,其中三四个人骑着马。 看那个架势,这些人不是反军就是附近的流寇山贼。 这些人现在竟然胆子这么大了,都敢来驰道上打劫,这样的敢这么嚣张,在以前,大秦巡路的甲士早把这些人的骨头给拆了。 冲就冲,这种情况东郭南也没什么好办法,就是那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东郭南快速把弩箭拿出来,没有受伤的那只脚蹬住弩身,快速上好弦。 近了一点,东郭南看见那几个人旁边还立着两根木桩,两个木桩上都绑着尸体,尸体上都有很明显的致命伤口,应该是之前被他们打劫的行人,这几个人就是一伙残忍山贼。 骑马那几个人拍马慢慢前来,远远的抬手,示意东郭南两人停下来。 路边山贼步卒也都纷纷举起了弩箭。 这伙山贼总体还是非常松弛散漫,可能在他们眼里东郭南车上就俩人,不值得紧张。 一百五十步之内尽皆在秦弩的杀伤范围! 东郭南快速抬手架弩,稳住呼吸瞄准发射,一气呵成,路边一个架弩之卒闻声翻倒,东郭南弩箭射到了他的肩膀,东郭南本来瞄准的是脖子,可是想射准也不是那么容易。 蒯通看东郭南动手了,更是疯狂的笞马,战车的速度也达到了巅峰。 那些山贼没有料到区区两个人,竟敢率先跟他们这么多人动手。 两个骑着马的山贼加速朝着他们冲过来,眨眼就到了车旁,一个山贼手里拿着棍子朝着蒯通戳去。 他们拿着的棍子前面是削尖的,戳到身上肯定能还是会受伤,东郭南忙反手一剑挡过去,那人戳了一个空,棍子擦着东郭南肩膀边过去。 同时另外一边那个山贼棍子戳到了东郭南身上,这也早在东郭南预料,没办法,他只能保一边,东郭南身上穿着铠甲,这种木尖的棍头根本戳不进去。 东郭南本就佝偻的身子被他戳翻在车上,上半身已经闪到了车外,脑袋已经离地很近了,都能数清地上的石头粒。 倒下去瞬间东郭南松开了剑,双手拼命扒住了车沿,手上死命使劲,同时腿蹬直,卡在车厢里。 也多亏了东郭南身高比较大,身体闪出去到最低点停顿那一瞬,东郭南全身一体使劲,落出去的半边身体终于秋回来,一切在瞬息之间。 他们的车速真非常的快,那两个骑兵再调转马头过来,已经追不上东郭南两人。 前面路旁那些山贼纷纷放箭,蒯通肩膀上中了一箭,但是他是毫不在意,还是那副癫狂驾车的状态,一边赶车一边大笑,而且还更加的激动兴奋了。 战车冲到那些山贼旁边,那些人根本不敢阻拦,四马拉车的冲击力谁都不想尝试。 那些步卒追着战车放箭,东郭南拿起车上的一个盾牌抵挡,后面那几个骑兵也还在追赶。 东郭南热血劲也上来了,把盾牌挡在脑袋边上,他现在就如同一个鸵鸟,只要不被射上脑袋,其他无所谓了。 东郭南躺在车上,脚蹬着弩箭上弦,上完弦就立刻躺着发射,一口气射出去五只箭,东郭南已经没什么劲上弦了,射中了三个人,已经不错了,死生就不知道了。 片刻后那几个步卒已经远远被甩到后面,只有两个骑兵还在追着,这样东郭南就更不怕了。 东郭南让蒯通稍微慢一点,两个骑兵很快近了,东郭南早早已准备好,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发箭,箭出射中了一个骑贼面门,箭头直接穿过脑袋,那山贼立时从马上摔下去,剩下那个骑兵心中惊悸,调转马头就跑。 东郭南喘了一口气彻底躺平在车上,蒯通也是慢了下来,他毕竟也受伤了。 两人还是不敢滞留,随后换东郭南驾车,蒯通则在后面处理了一下伤口。 “先生之勇,不下于战场骁将。” 东郭南跟蒯通瞎聊打趣。 “哼嘿,于美人之中做个骁将就够了。” 蒯通也是真没边际,随后他给东郭南讲一些附近城池美人的事情,蒯通还是懂年轻人喜欢听什么的,直听的东郭南浮想联翩。 不知不觉转过一个山头,远远就望见一只队伍,东郭南看见了武臣的旗子,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两人驾车一口气直奔军中,东郭南拿出一块玉珏。 “武信君使者回军复命。” 有信物在身,检查后两人径直被带到了武臣行营。 第三十三章 补谋 进入行营,武臣、张耳陈馀几人都在,这也是东郭南第一次独自面见武臣这些人,不是说害怕,多少有点不自在。 东郭南拱手不跪,随后就向武臣几人汇报这次送信的过程。 过程中东郭南发现武臣脸色有些不悦,坐在上座也没什么心思听东郭南说话。 东郭南心里顿时也很不爽,他也是出生入死回来的,没有几句慰劳的话就算了,东郭南也不在乎,只是他这个态度让东郭南很不是滋味,谁让他只是一个大头兵呢。 说完东郭南就冷着脸退到了一边,不再多说话,蒯通则是一脸轻松的在外面等待。 “请范阳使觐见。”东郭南退下去,旁边一个侍卫在侧面喊到。 蒯通大大咧咧的走了出去,他也是长揖不拜。 “范阳士人见过武信君。” 武臣不慎耐烦的朝着蒯通摆了摆手,“阁下有什么话就快说,不要耽误了本将军大军进程。” “将军大军可以急行军,然可以急取城否?” 蒯通先是反问武臣。 “哼,本将军兵马自渡黄河以来,连下赵地数城,阻吾大军者无不化为草泥,弃于沟野,小小一个范阳,岂能拦的住本将军。” 武臣以为蒯通这是在挑衅他,怒而示威道。 蒯通听完眉头紧了紧笑道。 “将军横扫赵地,席卷河北之威名早已遍传赵魏,在下亦多有耳闻,否之臣下今天也不会特意来为将军献策。” 武臣听到这句话顿时喜笑眉开,“你不是范阳县令的使者吗?” “哈哈,自陈王在楚地振臂一挥,将军兵锋横跨黄河两岸,天下皆反秦而起,这世上最害怕的可能就是各地的县令了,臣之所以为范阳令使,乃是因其可为武信君所用也。” 这些话武臣还是挺受用的,一时坐直了身体,将军的威严也显现出来了,脸上笑容多了不少,“先生请坐,请先生继续说,本将军愿闻先生之策。” 蒯通也不客气,坐到了武臣下面的一张案几前,先端起酒樽长饮了一樽。 “将军现拥数万之众,兵峰正威,然赵地之城邑成百数千,将军一定要打了胜仗之后才略取土地,一定要攻破了城池才取城,臣以为如此是不智的。” 蒯通不自然间就把他的自称换成了臣,拉近他和武臣的距离,也表示他诚心为武臣献策,蒯通的说话东郭南在一边看着还是挺佩服的。 “秦人与吾等有深厚之仇恨,不如此,焉能取地夺城?”武臣倒是回答的也简单。 蒯通笑着摇了摇头,“秦灭六国后,天下虽然只存秦国一国,但是秦与民无道,人心向背,将军亦可以说是秦人。同样的,赵地百姓同将军一样也可以说是秦人,然此秦人非彼秦人也。 将军现在是匡行天下大义,赵地百姓也愿顺从将军取大义,只是目前为秦法之威所慑,亦没有归顺将军的机会。” “如果将军长取先前之策,一定要破城之后再取地,攻城一定会有损伤于城中之民,守城之卒亦多为本地乡民之父老兄弟,这样就会让赵地百姓和将军之间生出嫌隙仇怨。 大军取城之后又多有劫掠,百姓则更加的害怕,心中摇摆不定,这时候秦朝的官员如再施以威逼利诱,那百姓行之所属就不好说了,为了保全他们的家人,他们只能与县令合力共保城池。 如此,将军攻城愈多,下城愈多,百姓就愈加的害怕,就会更加拼命的反抗将军,这也正是将军在黄河北地遇到的困难。 燕赵之地又多慷慨之壮士,先前赵国王族后裔亦蛰伏于赵地,难免会有人会趁机而起。 到那时就算赵地之民与秦为仇不助秦国,也不会助将军。 赵地臣民两难之下,只要有一个有威望的人在赵地振臂一呼,赵地百姓肯定云起响应,那时赵地之民皆属他人,将军能胜否? 恐怕到那时,将军已经占领的城池土地也会起来反抗将军,如此,不仅赵地不属于将军了,恐怕将军在赵国连一块立足之地都没有了,性命亦会危在旦夕。 如果情势有可能变成这样,那将军就不应该坚持先前的策略,不能坚持必胜战而略地,攻得然后下城。” 不得不说蒯通逻辑清晰,说的有条有理,让人顺着他的逻辑分析往下走,自然就落到了他的思路之中。 只要你顺着他设定好的条理思维去往下去想,自然会得出他想要的结果。 但是这样的前提就是确实得站在有理的基础上,又绕来绕去,多添加条件和假设,不然有见地的人一下子就会看出破绽所在。 而且蒯通分析赵地这个问题,整个是站在武臣的角度去分析看待,这一点也是非常重要。 蒯通分析的这一通虽说不完全对,但是确实很大情况是符合现实情况的,从现实能套的进去。 果然蒯通说完武臣是完全陷入了沉默,武臣目光看了一眼张耳陈馀,旁边张耳陈馀亦陷入思索,也没有多说什么,显然也是很大程度上认同的。 “先生所言有理。” 武臣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同时朝着蒯通端起一樽酒,蒯通忙端起面前酒与武臣一饮而尽。 蒯通看到想要的效果达到了,马上继续说道。 “如将军愿听臣之计,可不攻而降城,不战而略地,传檄而千里定,将军以为如何?” “愿闻先生之策。” 武臣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主见,蒯通的谋策只要有利于他,他也不会反对。 “现今情况,范阳县令此时本该整顿城防,整领范阳城内可用之力来防御城池,坚守抵抗,可是这个人胆小怕死,又贪恋财富富贵,不愿意舍弃,所以他想率先向将军投降。 可是他又害怕将军因为他是秦朝官吏的缘故,就把他如之前那些城池的县令一样杀了,将他的脑袋挂在城墙上。 如今范阳城内人心不稳,范阳的少年们都想起事杀了县令,少年们想自己拒守城池保卫他们的家人、所爱,所以县令才急忙派臣前来。 如果少年们杀了县令,他们亲自守城,城中军民一体,那将军想要攻下范阳就异常的困难了。 如此情势,将军为何不赐给臣封侯之印,让臣带着侯印封范阳县令为侯,诱其归顺将军,如此县令必会把城池快速献给将军,将军大军进城,范阳城内的年轻人们也就不敢妄动了。” “之后将军只要准备一乘奢华的马车,让范阳县令乘着车子奔驰于赵地各城池之间,燕赵各地城郊之野的人们看到后,必定会相互说传,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车上的人是范阳县令,乃是率先投降武信君的人。 其他各城的县令官吏看到之后,定然大喜,他们会相信投降武信君后不仅性命无忧,还能得到如此之富贵,一定会争先恐后的把城池献给将军,如此燕赵之地则可不战而降。 此臣之所谓传檄而千里定者也!” 第三十四章 封宴 蒯通说完也不看武臣几人的反应,自顾倒桌上的酒去喝。 武臣亦是端起酒樽行尸走肉般喝了一樽,他也没有立刻给出蒯通答案,而是去看张耳陈馀的反应。 与陈胜不一样,武臣还是非常信任张耳陈馀两人,毕竟这两人是从开始入赵一直跟着他的,也一直是忠心耿耿。 “先生一路历险而来辛苦了,可先于军中休息一晚,好酒好肉本将军少不了你,明早待铸印诸事妥当,明天你带着去范阳就行了。” 张耳二人也没有即刻出来说话,他与蒯通喝了几樽酒后还是决定再问问张二陈馀两人,随即他让蒯通先下去休息。 “来来来,本将军再与先生喝一樽。” “一切谨听将军安排,将军麾下有张耳、陈馀此等闻名赵地的贤士辅佐,如能依臣之计行事,挟封范阳令之恩,眷名士归附之威,必能收服赵地人心,臣在此提前恭贺将军。” 蒯通说完武臣自是更加的得意,大笑着再请蒯通喝了两杯,之后让人送蒯通去歇息。 好像所有人把东郭南忘了,东郭南也懒得再在这里不自在,跟在蒯通后面一起出去了。 “先生之谋成否。”东郭南出去后问蒯通。 蒯通笑了笑,“我只管将我能说的话都说完,至于能不能成,这其中的变数太大,我从来不说这种没有道理可讲的话。” “哈哈,还能有先生没话讲的事,先生倒是省心。” “我只是不愿费那无用的心思。” 听完蒯通的话东郭南也想开了,他也没必要操那些没用的心,明天就知道结果了,短时间丁野也不会有什么事。 “看你小子这样子,回去肯定没酒喝,跟着我,好酒好肉武信君肯定少不了我的,有的你喝。”蒯通笑道,他是想找一个能一起喝酒的人,这里他也就只认识东郭南一个。 东郭南苦笑两声,他一路出生入死回来,倒还不如蒯通动一动嘴皮子,卖两口唾沫, 虽然两者性质不一样,不能在一起比较,但是终归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有吃的就行了,想那么多。 东郭南跟着蒯通去了安排给他的营帐,营帐内收拾的非常整洁,相比之下东郭南他们这些小卒住的营帐就差太多了,一堆人挤在地上的杂草铺盖上。 好酒好肉很快送了过来,两人也不废话,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很快两人都喝多了,东郭南最后喝的昏昏沉沉,就在蒯通的营帐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蒯通早早就被武臣叫了过去,而东郭南则是继续大睡。 不知什么时候蒯通回来了,他踢了几脚东郭南,将其唤醒。 “我们可以回范阳去了。” 东郭南自然明白蒯通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就说明武臣已经采纳蒯通的策谋了。 “封侯所需印玺已经铸好,一切都差不多妥当了。”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蒯通的计策又不需要武臣付出太多,不论成功失败,对武臣都没有什么坏处,本来东郭南以为武臣当时会即刻答应,没想到他还是磨叽了一晚上。 东郭南喜的是丁野有救了,到目前为止,东郭南算的上朋友的,也只有丁野一人。 东郭南忍着腿上的伤口强行起来,简单到旁边小溪洗了一把脸,冰爽的溪水无比舒服。 吃的东西已经有人给蒯通送到了营帐,东郭南自然也是跟着沾光了。 武臣还给蒯通配了一百人的卫队,都是车兵,一共三十几乘战车,也算的上浩浩荡荡了。有这些卫士跟着一起前往范阳,也是表现出武臣对于封侯之事的重视。 两人带着这一支小队伍先行,武臣大军在后,大军团有大量步卒,进军比较慢。 三十乘战车一起疾驰,声势浩大,一路上很顺利,一些小蟊贼看见之后,远远的就躲了。 就快要到昨天遇袭的路段,东郭南带上了十五辆战车加速奔袭,果然又看见了那些山贼。 睚眦之仇必报,也是为民除害! 山贼们远远看见战车过来,连忙奔逃,不过已经晚了,十几乘战车风卷残云,如狼入羊群,快速把那些山贼全部斩杀,一个都没有跑掉。 队伍天黑前到达了范阳城下,范阳令看见随行之战车,当即紧闭城门,最后只让蒯通和东郭南两人先进了城。 东郭南也理解范阳令的谨慎,在这乱世,稍微差错就有可能身首异处,家人亦不能保全。 东郭南将随同前来的战车全部安排在远处,单独与蒯通驾车入了城。 蒯通直接了当把封侯之印和武臣赏赐的财物交给了县令。 蒯通拿出了一张白帛。 “今受武信君之命,封范阳令徐公为范阳侯,仍任范阳县令。” 县令自然是高兴不已,设酒宴款待两人,亦把牢中的丁野请了出来吃宴。 晚上县令给东郭南几人安排了舒适的官舍,东郭南喝的醉醺醺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身材高挑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着怯生生的,十八九岁的样子,进了房间后只是乖乖的站在床边,手指互相揪着,一句话不敢说。 看见女孩进来,东郭南马上什么都明白了。 东郭南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吃饭了没,饿不饿?”总不说话也很尴尬,憋了半天东郭南总算憋出来一句。 女孩摇了摇头,抿抿嘴低着头没说话。 “那你先吃点东西。” 她不说话,东郭南也不知道她饿不饿,不过这乱世,能吃饱饭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女孩坐到了桌子前,但是又不敢随意吃,东郭南说让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也不敢让一点食物洒了。 东郭南自然是有坏心思,可是看见女孩的样子,心中只有无限的心疼,她这样的柔弱女孩,在这乱世无依无靠,只能被别人当做消遣玩弄的工具。 东郭南叹了口气,“你吃完帮我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东郭南说完女孩马上站起来走了过来。 “你不要害怕。”东郭南褪下衣服漏出了伤口。 看见东郭南说话柔和,女孩也没一开始那么害怕了,简单帮东郭南包扎了一下伤口,之后打来一人热水帮东郭南擦拭身上血污。 东郭南这么多天从来没有这么舒服安逸过,趴着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醒来,他发现女孩趴在床边睡着了,东郭南一动女孩马上醒了,飞快站起来,不敢去看东郭南。 “你坐下,谢谢你帮我处理伤口。” 女孩错愕,显然是没想到东郭南会对她道谢,连忙惶恐的摆手,微微笑了笑。 就是她这一笑,差点让东郭南又把持不住,两人现在这种身份,东郭南对女孩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都不会有什么后果。 东郭南连忙在腿上掐了一下让她清醒,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去欺辱一个女孩。 之后有人给房间送来了吃食,东郭南吃了一点,没什么胃口,剩余的全部用布包了起来,他带着女孩来到外面路上,把包着的食物全部递给了女孩。 “你家就在范阳城中吗?” 女孩也看出东郭南没有恶意,乖巧点点头。 “拿着回家去,不要怕,这里的事情你不用管,没人敢再找你麻烦,我之后会去你家找你。” 武臣大军早上已经到了范阳城外了,就要进城了! 第三十五章 一片温柔云 女孩点点头,偷偷瞄了一眼东郭南马上移开目光,随后她抱着东郭南给她的包裹转身快步跑了。 东郭南回去就碰见了丁野,丁野的房间也被县令送了一个侍女。蒯通则是回家去了,他的家里还有着挂念他的美姬。 东郭南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也是沾了此次与蒯通帮县令游说的光。 范阳令本身就是官吏,现在又被封了侯,人家也犯不上巴结东郭南。东郭南这次算是帮了他的大忙,一个侍女对范阳令来说就如一碗米饭一样易得,他顺手结一个善缘,或者说恩赏。 县令此举虽然是对东郭南好,但是东郭南也总觉得不舒服。 之后县令派人来找东郭南和丁野,让两人一同前去迎接武臣大军进城。 进城之前还有一些事情交接,还需要东郭南两人从中沟通。 东郭南和丁野驾着车出城,县令的车跟在两人之后,身后跟了县令的两百多护卫秦卒。 丁野见到武臣等人,随即通报了情况,再之后就是范阳令觐见。 “臣范阳侯范阳令徐无心拜见武信君,武信君万岁。” 范阳令来到武臣面前,丝毫没有之前县令的傲气,对着武臣就行跪拜大礼,极尽谦恭卑微之态。 随后马上让随行之人把他进献给武臣的礼物奉上,无暇之洁玉,满箱之金银。 武臣看见范阳令行如此大礼,又献上这等丰厚的礼物。武臣十分满意,满脸洋洋得意,喜笑颜开,随后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连忙下马,把范阳令扶了起来。 两人耳语一番,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东郭南也没有兴趣知道,估计都是些相互恭维的废话。 大军很顺利进城,范阳令早就给武臣备好了奢华的府邸,里面美酒美女尽有。 虽是投降之城,但是还是没有避免劫掠之事,反军下层的约束力极其松散,不少反军肆意胡行,上面也没有人能管,相互形成了一种互不干扰的默契。 范阳令忙着侍奉武臣,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范阳百姓之死活。 城中还是发生了一些骚乱,有不少人反抗,但如此情势这种反抗势必只能是蚍蜉撼大树,被很快镇压下去。 丁野被张耳陈馀叫去赴宴,他可是这次的大功臣,东郭南则无人问津,丁野本来想叫东郭南与他一起去,东郭南拒绝了,丁野还没有那个权力,东郭南去了只会为难丁野。 东郭南也看明白了,丁野对张耳陈馀忠心,张耳陈馀也把他当成亲信,自然愿意提拔他。而东郭南只是一棵无萍之草,平时表现的又不是那么忠心顺从,给张耳陈馀等人一种看着不舒服、不顺眼的感觉。 这种情况让东郭南心中的一个想法更加的坚定,有机会他一定要脱离这些人,这些人也不值得他卖命。 东郭南顺着地址去了之前女孩家里,女孩家在范阳城非常角落的位置,家里的屋子都是靠着城墙修建,这样城墙就可以作为屋子的一堵墙,可以少修建一堵墙。 东郭南推门进去,女孩正在烧水干活,看到东郭南进来,她马上停下来手中的活计,站在侧方不说话,两只手还是互相揪着。 “小云,是谁呀?”屋内传来一个病殃殃的声音,一个身形枯槁的人扶着门从屋内出来。 “爹爹。”女孩连忙过去扶住了男子,在男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男人非常瘦弱,看起来风一吹就能倒,女孩这么年轻,他的年纪应该也不大,最多三四十多,但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七八十岁行将入土的老人。 “原来是恩人,快请恩人屋内上坐。”男子躬腰点头请东郭南进去,他说话的时候屋内跑出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小男孩,透着脑袋往外看,看起来也十分瘦弱。 东郭南叹了口气走进去,他把从县令府里顺出来的一只烤鸡拿了出来,放到了一旁的柴火上。 进去后男人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同时也说一些他们家里的情况,他体弱多病,女孩的娘亲在生小男孩的时候死了,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生计无法维持,女孩才被其他人买了去。 世事艰难,东郭南也不想苛责这个男人什么,但是肯定也不会看的起他,不想与他多说,随意敷衍着。 女孩则是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偶尔偷偷瞥一眼东郭南。 最后男人想把女孩送给东郭南为妾,连做妻都不敢奢望。东郭南也理解他的意思,他也是想给女孩找一条活路,这个时代,又赶上乱世,她这样的女孩子能怎么养活这一家子人呢? 东郭南只能先随口应付着,毕竟他也只是一个有今日没明日的反贼,说不定明天他就死了,不过现下他就是这一家人的一个希望。 东郭南让女孩给他收拾了一个房间,他就在这个家里休息了下来,东郭南之前让女孩拿回来的食物女孩都给了她父亲和小男孩。 东郭南让女孩去把他带来的鸡炖了。做好饭后女孩先是给东郭南端了一大碗,剩下的在东郭南的示意下她才敢拿去给她父亲和弟弟,她自己则没留下多少。 东郭南让女孩过来陪他一起吃,命令女孩吃他碗里的鸡肉,这才让女孩吃了一顿饱饭。东郭南也不是圣人,他知道他帮不了所有人,女孩想帮她的父亲和弟弟,而东郭南却只想帮她。 傍晚的时候,有反军来砸女孩家的门,女孩家已经这么破败他们也来劫掠,也真是辛苦他们了,东郭南抽出剑前去开门。 东郭南开门一句话没说,那两三个反卒看见东郭南手里的剑和眼睛上的伤疤,顿时气势就软了不少,脸上那种轻浮放肆的坏笑马上收敛住了。 “这一块都划给我们山字营了,你是什么人?” “我在这家住了。” 只是一句,东郭南不再多说话,只是垂着眼冷冷看着他们,他们抢东西还分划出地盘了,虽然最近也见得多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心中的不爽。 那两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他们被东郭南的气势慑住了,看出来东郭南不好惹,再加上这家看起来确实破破落,估计也抢不出来什么好东西。 随后几人往后面退去,边退边说话,“都是兄弟,这家就让给你了,我们走。” 东郭南转身把门关上,女孩乖乖的躲在后面,看见几人走开连忙上来帮东郭南关门。 晚上那男人还想与东郭南说话,东郭南则早早去睡了。 没一会她看见女孩紧张的站在他门外,轻着脚踱来踱去。 家里只有两间房,东郭南看了一眼男人屋子的方向,很快就明白了,肯定是男人逼女孩来的。 东郭南叹了一口气打开了门,让女孩进来,女孩低着头不敢去看东郭南,进来后就靠着墙边站着,隔一会偷偷看东郭南两眼,偶尔跟东郭南眼神对视,赶紧立马挪开。 两人就这么待着沉默了几分钟,屋子里的氛围却变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东郭南转了身,把床边一块位置让了出来。 “累了一天了,睡,你睡这边。” 东郭南率先躺到了另外一边,侧身面朝着墙壁,不去看女孩。 女孩犹豫了一会,又转头看了一眼外面,随后轻轻走到了床边坐上来,躺在了东郭南让出来的那一边。 女孩躺下后,东郭南是彻底睡不着了。 夜深了,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躺在同一张床上,没一会东郭南就忍不住转过身去看女孩。 女孩也没睡着,她感觉到东郭南转过身来,她的身子绷的更紧了。 女孩身上质朴的衣服也遮不住下面的曼妙身躯,女孩非常瘦,被县令养着的时候每天就是练习跳舞,算不上倾国倾城之色,但是鹅蛋一般的小脸蛋也是非常标致乖巧,身材气质都是非常不错。 县令养着她们就是为了有机会献媚于他人,所以也不会轻易动这些女孩,昨天是女孩第一次被送出夜侍他人,就遇上了东郭南。 东郭南心里斗争了不知多少时间,心中是越来越燥热,最终那股邪欲战胜了一切,一个呼吸间,他从后面抱住女孩扑到了她身上。 女孩紧绷着身体不敢动,也没有叫喊,任由东郭南把她揽在怀中。 东郭南低头想要去吻女孩,他的目光对上了女孩的眼睛,女孩这次没有躲开,柔弱的目光中又有着一丝坚毅,她像是在东郭南的眼睛中寻找一个答案。 东郭南知道女孩在找什么。 “我会娶你。” 女孩听后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东郭南,片刻后女孩好像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眼神变得柔软了下来,眼神中有一丝庆幸,她两只胳膊伸上来环住了东郭南,眉目如水,眼中无尽的温柔。 东郭南俯身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抱住女孩,这些天他从来没有这么放松。 月亮在云层中忽隐忽现。 两颗孤独的心在月下紧紧缠绕在一起,两人累睡着了。 女孩的名字叫“虎云。” 第三十六章 走赵 可能是因为长久的孤累突然有了依靠,心里的压力放松之后就是无尽的疲累,虎云一直睡到了很晚才醒过来。 醒来后发现东郭南在盯着她看,害羞的把脑袋埋进了东郭南怀里。 之后几天东郭南就住在虎云家里,把家里破烂漏雨的地方修了修,一修整后比之前强多了。 这期间丁野来过一趟,他给东郭南带来了一些酒肉,还有一些张耳陈馀赏赐给他的财物,东郭南倒也没有拒绝,他现在还真需要一些钱。 张耳陈馀现在挺看重丁野,给他安排了不少事,东郭南也是真心为丁野高兴,丁野想再次向张耳陈馀推荐东郭南,东郭南拒绝了。 东郭南心里已经有了离开武臣的想法,自然不愿意再受其人恩惠,也不想影响丁野在陈馀他们面前的印象。 大军进城后,给范阳令办了一个盛大的封侯仪式,大张旗鼓的给范阳令封侯,宴请众豪杰。 东郭南去宴席大吃了一顿,之后把席面上大部分酒肉都打包带走,反正前来参加宴席的这些乡绅也不在乎这些。 虎云家里还是有病殃殃的老虎和一个小虎,为了了虎云也得让他们好过一些。 这几天算是他们家里氛围最轻松愉快的几天,开心的情绪是会传染的,东郭南也难得真正放松了几天,他与虎云的感情也在急速升温,每天都是甜蜜蜜的。 武臣那么大张旗鼓的给范阳令行封侯大典,就是为了给其他人看,蒯通献的计策他还是听进去了的。 之后按照蒯通的计策,武臣准备了五匹白马拉着的奢华车子,派了几千人的仪仗护卫跟在车子后面,又有鼓号乐队随行,大张旗鼓在赵地各个城池之间徇行,张耳陈馀也同时派出各路说客,游说各个城池的县令豪杰。 谋策很快有了效果,之后几天陆续有各城县令等前来投诚,短短十几天,就有三十多个城池献城投降。 蒯通这个谋略是非常成功,赵地大半转眼已经落入了武臣手中。 之后武臣在各个城池收纳赋税,招募兵勇,实力在短短几天内飞速膨胀,他现在已经是赵地最大的一股势力,其他人没什么可能再染指赵地,彻底平复赵地只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蒯通作为献策者,自是得到了武臣一大笔赏赐,不过除了赏赐蒯通也没有得到重用。 现在武臣身边聚集围绕着几十个城池的豪杰贤士,每天各种恭维的话已经把他捧到天上去了,蒯通自然是不屑于去这样献媚。他回到了家里,也很少去参与武臣那边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他这一策谋成功了,就已经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东郭南找到机会去拜会了一下蒯通,一是感谢其救命之恩,另外也是想求蒯通一件事。 如果要离开,虎云家里需要人照顾,东郭南在这城里只认识蒯通,而蒯通在范阳也算是有名望,有他帮忙照顾虎云家里,一切自然无恙。 “这件事你不用求我,只要夫人答应,就都是小事。”蒯通听完转身指向了他旁边的女人,就是上次那个怜静。 东郭南朝着女人行了一礼,他不算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那些男尊女卑的思想,求一下这个女子也没什么。 “你既然把他平安带回来了,那这件事我也答应你了。” 东郭南连连道谢,从蒯通家里出来后,东郭南找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蒯通夫人家中也是本地的豪族。其父看中了蒯通的才能,把怜静许配给了蒯通,本来这女人还不同意,在她见过一次蒯通之后,就对蒯通死心塌地,爱的要死要活,非蒯通不嫁。 也是一段佳话,东郭南感觉这个时代的女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保守。 安排好了这件事,东郭南算是安心了,到时候就算他要带走虎云,虎云也能安心离开了。 现在武臣已经据有大半赵地,有些事情在范阳处理不是很方便,很快武臣就准备回军邯郸。 邯郸是大城,也是旧时赵国的核心,可以更好的控慑赵地。 丁野来找东郭南,如果东郭南想待在范阳,他可以寻人托情给东郭南在范阳找一个差事,这样他就可以在范阳安稳的生活。 东郭南也想过跟虎云就这么安稳的在范阳相守过日子,不过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不甘,而且在这乱世,明天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不是想安稳就能安稳的,如果范阳再生意外,脱离了当前反军的环境,想独善其身就太难了。 这种世道,只有手里握有真正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和所爱之人。 东郭南最终还是决定先跟随武臣大军去往邯郸。 给虎云弄了一身男装和铠甲,头发也编起来了,她身材本就匀称高挑,这么一打扮更是风姿飒爽,别有一种魅力。 丁野得知东郭南要带着虎云一起走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不会干涉别人决定的事情。 丁野现在已经升为校尉,已经可以单独领一只两三千人的队伍,丁野也向张耳陈馀提过东郭南的功劳,不过都被张耳陈馀无视过去了,只是赏赐了东郭南一些财物。 路上带着虎云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主要是睡觉的时候,他们这种普通士卒在野外驻扎之时,大部分时间都是露天睡在临时扎的草铺上。 一排排的男人通铺睡着,东郭南虽然是个百将,也没什么特殊待遇,好在兄弟们每次都把最边角的位置让给他,虎云每次都要缩在东郭南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才敢安然睡着。 行军路上有佳人相伴,没有那么枯燥无聊了,虎云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在被县令圈养之时,一直生活在压抑和恐惧中,她内心深处那份属于年轻人的活泼、爱玩的天性一直被压制着,每天就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别人眼色。 现在慢慢与东郭南熟悉之后,爱玩调皮的那一面也偶尔展现出来,脸上笑容也多了,愈加的有魅力了。 第三十七章 天变 东郭南在虎云无聊的时候会给她讲故事,西游记什么的,网络小说东郭南之前也看了不少。 东郭南讲的时候模糊了故事中的时代背景,把西游记求取真经变成了求取仙药,水浒传的故事变成了在齐国等等之类。 这些故事剧情离奇,元素丰富,这个时代娱乐匮乏,这种故事对他们来说太有吸引力了,虎云被拿捏的死死的,每天都缠着东郭南给她讲故事。 无意中一次,东郭南给虎云讲西游记之时,被旁边几个士卒听到了,他们也被吸引到了,之后他们就求东郭南别只给虎云一个人讲,他们也想听,之后东郭南就从给虎云一个人讲变成了给一群人讲。 等快到邯郸的时候,一本西游记已经讲了大半了,东郭南与手下士卒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他这也算是歪打正着收了一波人心。 当然,东郭南也会给虎云开小灶,晚上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东郭南会给虎云讲一些其他的故事。每次虎云听着都羞的面红耳赤,把脑袋缩在东郭南怀里不敢看他,但是又好奇后面的故事。 大军一路上很顺利,毕竟现在武臣手上有十多万的军队,沿途攻下了几个路上的城池,都没有轮到东郭南他们出手。 快到邯郸之时,东郭南去找丁野打探一些天下大势的消息,他每天跟那些小卒混在一起,得不到天下大事变幻的消息,不论什么时候,消息都是最重要的,他现在听到的最多的都是些流言,丁野就不一样了,他能接触到张耳陈馀这些人,肯定能得到一些大势的讯息。 到了丁野的营帐,东郭南坐下后虎云乖乖的坐在东郭南身后。 丁野看着两人笑开玩笑着道,“现在我还真是有点羡慕你小子了。” 虎云看见丁野取笑两人,更加害羞的躲到了东郭南背后,东郭南笑着道,“你看你把我们家小姑娘说的,羡慕去,谁让我运气好呢。” 玩笑过后,东郭南把话题转了回来,“最近有没有什么天下的消息?” 丁野挠着脑袋想了想,“我也正好想找你分析分析呢。” “还记得我们当时攻下蕲县后,陈胜派了一个符离人,名字叫什么叫葛婴的人,派他去攻打蕲县以东的地方,还记得?”丁野问东郭南。 东郭南很快想起来了,毕竟也就是上个月的事,蕲县是他们从大泽乡起事后攻击的第一个县城。 当时攻下后,陈胜就派了这个人领兵攻略蕲县以东,这人是陈胜第一个分兵出去的人,肯定是陈胜非常信任的人。 “是叫葛婴,他怎么了?” “他立了一个楚王。” “立了一个楚王?他不知道陈胜已经称王了吗?怎么回事?”东郭南没想到这人会有这种操作,他是陈胜派出去的亲信,难道行事立王都不与陈胜通报沟通吗? “他从蕲县一直往东南打,一直攻城收地到九江郡,前些天攻下九江郡东城,他就在东城立了一个叫襄强的楚国后裔的为楚王。 不过之后他听闻到了陈胜已经称王的消息,就把那个襄强给杀了。” 丁野继续给东郭南说道。 “又杀了?这么随便的吗?”东郭南有点看不明白。 丁野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东郭南想了想,这葛婴应该是想立一个傀儡为自己所用,但是他没有征询陈胜的意见就贸然行事,立了一个楚王,待知道陈胜已经称王又把那人杀了,这显然是不智的。 以陈胜那种小心眼的性格,肯定是记恨下了葛婴,葛婴既然已经立了那个襄强为楚王,两人间的嫌隙已经产生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这种误会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这时候就应该彻底与陈胜分庭抗礼,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他,东郭南心里叹了口气。 “后面看,这边之后的事不好说了,其他的消息呢?” “周市已经差不多把魏地收略,他往东边齐地打去了。” 东郭南点了点头,这个他听蒯通说过了。 “周文的军队进军很顺利,现在已经临近戏下(今陕西临潼),已经逼近咸阳了。”丁野说着努了努嘴,表示惊讶。 “已经快到咸阳了?这也有点太过顺利了?” “嗯嗯,到戏下后离咸阳就一步之遥了。” 这是东郭南没有料到的,越靠近关中,大秦对地方力量的控制力应该是越强的,怎么能会这么顺利的打到咸阳附近?那个着名的函谷关这么容易就被攻破? 东郭南自然不会知道秦二世那个坑货都做了什么,之前陈胜刚起事的时候,有谒者从山东来向二世报告这事,二世非常愤怒,认天下为没人敢造大秦的反,谒者是胡说,就把报告的人杀了。 后面再有使者从中原来,二世问那些人,那些使者害怕被杀,就只说是一些小盗小贼作乱,不足为虑,二世听了就非常高兴。 同时二世也让博士们讨论陈胜攻蕲入陈之事,已经失了这许多城池,二世还是不愿相信是造反,大多数博士们都说是反贼,要立刻发兵攻打,二世又非常不高兴。 有一个叫叔孙通的人迎合二世言曰。 “诸生所言皆非矣,现今天下合为一家,拆毁诸城的城墙,销毁天下的兵器,向天下召示不再起刀兵,又有贤明的君主君临天下,严明的法令布施于下,人人克法守职,九州四方惧心归服,又谁敢造反呢?那不过是一些盗鼠窃狗的盗贼而已,何足置之齿牙间,诸郡的太守、郡尉正在追捕他们,不值得陛下忧虑。” 二世听了叔孙通的话后就非常高兴,大赏了叔孙通,把其他博士臭骂一顿,说是造反的博士都受到了处罚,这是何等荒谬自信的心理。 叔孙通这件事后虽然被升为了正式博士,但是他知道大秦已经没有希望了,没有丝毫犹豫逃离咸阳投奔了反军。 之后二世就不理会中原的情况,赵高这些人亦是同二世一样掩耳盗铃,只顾在咸阳享乐,其他大臣畏死失声,整个秦庭没有任何动作,给了反军成长的时间,以至于现在周文大军兵临戏下,二世这才确信是造反。 估计政哥知道了这些事得气的一口老血喷出,然后从水银池中蹦起来,指挥着兵马俑剁了胡亥! 第三十八章 陈事 东郭南虽然不知道秦庭内是什么情况,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大秦不是虫,不是骆驼,而是一条巨龙,想一棍子把他打死也没那么容易。 “如今周文军既然已经快要到戏下,可见进军非常顺利,崤山函谷关一带的城池应该都被收服了,他的队伍肯定已经招募到非常大的规模?” 一边打一边收军,既然这么顺利,那么沿途的城池肯定大多都是望风归顺,招募的兵卒肯定不会少,要不然周文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进发戏下。 丁野听见东郭南的问话点点头,“周文一路上收兵,已经有了差不多三四十万之兵。” 听到丁野的话东郭南还是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竟然这么多,这也太快了! 不过这种飞速膨胀的军队一定存在无数的问题,还记得我们之前攻击陈地的时候吗? 那次陈胜也是刚刚发展到四五万的人马,声势正盛,然而一打陈县就陷入混乱,一下子就被淮阳郡的郡丞给打乱了,那次要不是运气好,恐怕我们已经交代在那里了。” 丁野点了点头,他也记得那次战斗,陈县中出来的车骑兵从两侧后方突袭,整个反卒大阵瞬间就乱了。 东郭南继续说,“那次才是四五万人,这一次周文的军队可是四五十万,这是何种量级的军队,光是把将令传达到各个队伍就已经很难了,更不要说统筹协调,统一控制一个四五十万人数的大军。 整个军队又没有经过大的战斗,各个队伍之间本就没有协调配合的能力,一盘散沙,这么多的队伍想要在短时间磨合成军,不是天赋凌绝的将才难以做到的。” 国士无双,这种人一个时代恐怕也只有两三个人而已,那两三个人的名字已经在东郭南心里浮现出来了,只是不能说出来罢了。 “你的意思是周文控制不了这么多军队?”丁野问了一句。 “你也是领兵之人,你觉得控制这么多军队容易吗?”东郭南反问了一句。 丁野沉默了一会,“好像确实不容易,粮草的运输,军官的设置,将令的传达,军阵的布置,行军的安排,这些事情看起来不多,实际调动的时候问题却很多,如果再有一些突发的状况,就更难了。” 东郭南点点头,“周文一路行军顺利,恐怕心中早已骄躁轻狂,手下军队又膨胀这么多,这些危险的因素在一起,跟我们之前攻陈地的时候情况太像了。 况且现在已经威胁到了咸阳,秦二世肯定要不顾一切的反击,虽然已经不是始皇帝的大秦了,但那也是大秦,横扫六国的大秦,不用心去应对,一定会吃亏的。” 丁野没有多说,“周文的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他能一战灭秦,那也说不定。” 东郭南摇了摇头,“我不觉得,现在也不好说,我觉得一定要出事。” “对了,刚忘了跟你说,周文虽然从崤山函谷一带进军顺利,但是吴广在荥阳攻击受阻,并没有能攻下,守荥阳城的是三川郡郡守李由,他乃是大秦丞相李斯的儿子。” 东郭南一惊,荥阳竟然没被攻下,荥阳是沟通崤山函谷通道的东方心脏,最重要的军事重镇,荥阳没有攻下来,那周文的后勤补和后方将面临巨大的威胁。 “荥阳没攻下,那周文是怎么过去的?”东郭南急问丁野。 “他们是同时进军,周文西进时吴广才刚刚开始攻打荥阳,陈胜吴广一路太顺了,刚开始应该并没有料到会在荥阳受挫,待后面荥阳攻击不顺,周文已经攻破函谷关进入关中了。” “那周文后方的危险很大!” “现在各种消息混乱,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荥阳函谷关这些地方的消息特别多,真真假假。 荥阳虽然没有攻破,但是也无力反击,现在被吴广团团围着,荥阳周遭应该也被吴广大致控制着,只要吴广这边不被李由击溃,周文大军面临被夹击的风险就不大。” “你说李由是李斯的儿子?”东郭南又回过神想起丁野刚说的,荥阳的事已经这样,他再担心也没用。 李斯就可太如雷贯耳了,与韩非子同师出大儒荀子门下,又尽心尽力辅佐政哥一统天下,做了大秦的相国。 不过也是他最终被赵高利诱,与赵高合谋一起矫诏阴立了胡亥为二世皇帝,可惜了政哥看好的扶苏,以致大秦现在反贼之狼烟四起,摇摇欲坠。 “嗯嗯,李由有他父亲在上面支持,对于地方的控制肯定比其他郡守要强的多,而且又身处荥阳这种战略要地,有坚实的力量防守也属正常,如果大秦的城池都是一攻就下,那才太不正常了。” “其他的也就没什么消息了,大概就是这些,再就是一些流言,你应该也听过了。”经过了东郭南的分析,丁野感觉对于一些时局变化也看的更清了。 “是有关陈王故友的流言吗?” 丁野点点头。 这个流言也不复杂,陈胜称王之后,一个之前与陈胜一起为别人耕地的故友伙伴找到了陈地,想要见陈胜,但是陈王宫门外的卫士不愿意为他引见,不相信他说的话,把他赶走了。 这个人就在宫门外等着,等到陈胜一次出门,他就拦住陈胜的车马发生呼喊,陈胜听见后,这才召见了这个人。 陈胜年少时,与人一同为别人家耕地,在地拢上歇息的时候,怅然感慨过后对伙伴们说,“苟富贵,勿相忘。” 当时的伙伴们都笑他,给别人耕地,还说什么苟富贵,不以为然,陈胜则反而叹息那些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现在陈胜已经施展了胸中报负,现在这些伙伴前来,他也乐得兑现之前‘苟富贵,勿相忘’的诺言,抬手之事而已。 那个故友进入宫殿后,看见了奢侈的殿堂、帐幕、帐帘,大呼道。 “夥颐!大王的宫殿真是大气威猛呀!” 之后陈胜就留这个人就在王宫住了下来,时间久了,这个人便越来越放肆随意,经常在宫中跟别人说一些陈胜年少时的旧事,以此为乐。 之后就有人对陈胜说,“大王的客人愚昧无知,每日都说一些无稽之妄言,长此下去,会有损大王的威严。” 陈胜听到这些之后,就直接把那个客人给杀了,其他陈胜的故旧听到这件事后,都纷纷离开了陈胜。 “这个流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陈王确实任命了朱正为中正,胡武为司过,这两个人专门负责监督臣下的过失。 将令们外出攻城掠地回来之后,只要有稍微一丁点的过错或者不服从,就抓起来治罪,已经有不少的将军遭殃了。 而且凡是他们两人不喜欢的人,也借着机会随便安一个罪名,不经专门的官吏审问就直接惩治,现在陈王亲近的部下人人自危,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流言流出来了。” 丁野说完东郭南也沉默了,大秦尚未被灭,陈胜如此行事,这岂不是让人人自危。 驭下无谋,无用人之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自身内部如果出问题,那就会更加不堪一击,东郭南已经看出一些陈胜失败的苗头了。 想到这里东郭南想到了什么,拉过了丁野,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张耳陈馀那边有没有什么变化?” 第三十九章 邯郸变 丁野神色变了变,“你什么意思?” 看来张耳陈馀还没有什么动静让丁野知道,丁野知道了应该不会瞒着东郭南的。 东郭南随即细声道。 “陈王愈发骄横恣意,如此行事,张耳陈馀心中肯定忧虑,他们害怕陈王怀疑、纠察他们的差错,别忘了,其实我们也算是陈王派出来略地的将卒,如今武臣独于赵地势大,陈王能对他完全放心吗? 在陈王称王之时,张耳陈馀因劝陈胜不要称王,便于陈涉有了嫌隙,那时陈涉才刚刚称王,势力尚不稳定。碍于张陈两人的声望,或许还能容的下两人。 但是现在陈王声威已经滔天而起,名扬天下,每天各地归附陈王的贤士豪杰不知凡几,连孔夫子的后人都抱着礼器投奔了陈胜。 现在张耳陈馀对于陈涉来说,已经无足轻重,如果被陈王任命的朱正和司过抓住了一点过错,以现在陈王多疑监下的情势,那他们两人就危在旦夕了。” 丁野听完脸色一变,马上起身就要往帐外走去。 “我得马上去提醒张陈两位将军。” 东郭南忙拉住了丁野。 “你先别急,张耳陈馀都是有见识的贤士,他们肯定也能想到这些的。你可以去跟张耳陈馀说这些,但是一定不要跟他们提是我说的这些。” “为何。”丁野不解。 “没有为何,这些是关系他们身家性命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我是一个外人,而你则不同,他们一定不希望你把有关他们身家性命的事情于我这种外人讨论。”东郭南说完丁野沉默了,他是直爽,但不是傻。 “我不想瞒你,今天也跟你透个底,我最终也一定会脱离武臣帐下的。”东郭南也趁机把他的最终想法跟丁野说了。 “你要离开?”丁野听到后神色有些黯然,但是并不是惊讶,他知道东郭南一直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这也是我之前不让你再次推荐我的原因,一是他们肯定不会用我,我也不想欠他们恩情,这样就挺好,不拖泥带水。二者也不想因为这些拖累你。 说实话,我也并不看好武臣,武臣其实跟陈胜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不如陈胜,虽然说不上有多差,但是没有气魄和能力,亦没有什么志向,可是在这天下大乱之时,处在了这个位置,又没有做这件事的能力,那就是非常危险的。” 东郭南自然不能说他是穿越而来的,早就知道剧本了,最后还是得是沛县丰邑的刘老三能成事。 其实现在说了其他人也不会信。 东郭南其实只是在给他找离开的理由,他知道丁野一定不会背叛张耳和陈馀。 丁野沉默片刻,话题没有在武臣的问题上停留,而是笑着看向东郭南,“你的心不在这里,自然待的不舒服,我的一腔热血忠心已经给了张耳陈馀,这辈子就是这样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现在还不是时候,待之后有机会。” “好,那时我一定亲自送你,那你准备去投奔谁?” 丁野问东郭南。 东郭南摇了摇头,“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归附谁,不想再在别人手下,做什么都身不由己,我想自己单独拉一支队伍。” 丁野没料到东郭南会有这种决定。 “你没想过你能不能拉的起一只队伍?” 东郭南笑了笑拉过了旁边虎云的手,“我不知道,如果不行,或许我就直接带着我的姑娘去逍遥山野之外了。” “你小子不会是要生一支队伍!哈哈。”丁野大笑,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你别吓着我家姑娘。” 虎云再次涨红脸躲到东郭南背后,开完玩笑东郭南压低了声音,“跟你说正事,张耳陈馀为了自保,很大的可能会劝说武臣在赵地称王,只要能在赵地站稳脚跟,势力强大起来,陈胜自然奈何不了他们。” “你的忠心热血都给了张耳陈馀,所以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如果武臣不依张耳陈馀之计称王,你就要准备发动突袭,杀了武臣,那时候不论是张耳为王或者陈馀为王,这件事都算是成了,都是一样的结果。” “但是我看武臣这个人虽然没有大志,但是却有野心,贪婪无节,应该会称王的。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到时候你参与张耳陈馀他们议事的时候,可以自行根据情况去说。 根据这些分析,你站在张耳陈馀的角度去处理这件事,他们一定会更信任你,当然我知道你是坦荡无余的忠于他们,可是心中之德也是需要展示的机会,因为你之后是要长久跟他们处事的。” 丁野点了点头,“多谢了。” 丁野一向不喜欢多废话,说完就走了出去。 听完东郭南分析天下大势的这些话,虎云是更加崇拜东郭南了,在一侧看着东郭南的眼神就要冒出小星星了。 东郭南捏了捏她的脸忍不住拉过来一顿啃。 第二天终于到了邯郸,丁野给东郭南两人单独寻了一间不错的屋子,最起码不用住大营了,虎云睡觉之类的事情不会太不方便,东郭南一路上觉得挺对不起虎云的,跟着他颠沛流离。 之后这几天都没什么事,丁野现在已经是校尉,可以有亲兵,他把东郭南调到了他的身边为幕僚,东郭南也不用参加日常的训练,每天都是与虎云在一起腻着。 东郭南这几天教给虎云一些剑术,都是之前丁野教给他的,没想到虎云学的非常快,她本来就练习了很久的舞蹈,身体的协调非常好,使出的剑法如水蛇一般灵活有灵性,连丁野都连连夸赞,也就是力量差一点。 看见虎云学的这么快,东郭南也是很欣慰,毕竟是乱世,以后的事情谁也不好说,只有她有力量保护自己才是最好的。 有了单独的住所,有了私密空间,虎云也会给东郭南跳她之前学习的舞蹈,虽然没有音乐,东郭南哼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小调,两人怡情为乐。 虎云跳舞的实力也是顶尖的,东郭南虽然看不懂,但是眼睛完全离不开她的身姿,穿着简朴的衣服,反而有一种别样的风味,亦是掩饰不住的千娇百媚,翩翩而动若惊鸿之仙子。 东郭南是过了几天皇帝般的生活。 可惜这种生活还没两天,这天中午丁野急匆匆的找到了东郭南。 他进来把东郭南拉到了外面避开虎云,随后也没有废话。 “一切如你所料,张耳陈馀打算今天劝武臣称王,到时候如果劝说不成,那就需要我出手了。” 第四十章 岁新之赵 “张耳陈馀打算让你当刺客?” 丁野点了点头。 “怎么动手?是让你带兵攻进去?还是要你单独行刺?” “我现在手下的兵卒都算不上亲信,要做这种事情,不能靠他们,这事也不适合漏给太多人,到时候张耳陈馀最多只能带两个人进去,我和他们的另外一个门客,也是一个剑术高手。 其实也不一定会走到要你死我活的程度,张陈二人就算劝说不成,也不一定就要跟武臣拼命。” 东郭南摇了摇头,“劝说不成一定要拼命,且不说武臣会怎么处置张陈二人,就算武臣愿意替二人把劝叛这件事隐下来,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迟早会漏出去。 到时候陈涉知道后,你觉得他会放过张陈二人吗?张耳陈馀都是聪明人,不会想不到这里。 他们二人只要一开口劝武臣称王,那这件事就没有余地了。” 丁野叹了口气,“这些都不是问题,张耳陈馀他们已经有计划了,之后事情到底能不能成,只有天知道了。 这件事我是一定会去做的,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如果你要离开,你现在就要做好离开的准备,或者现在就直接找机会离开。 我这边如果事情不顺,败了也只有一死,以我们两人的关系,很容易牵连到你。” 丁野这时候还能为他考虑,东郭南也是挺感动,他能来告诉东郭南这件事,已经是冒死了,也是对东郭南绝对的信任。 东郭南知道丁野心意已决,以他对张耳陈馀的忠心这件事定然是万死不辞。 其实这件事东郭南也不是太过担心,武臣这个人心智不坚,自身又没什么主见,猛然走到了一个这么高的位置,难免野心膨胀,张耳陈馀几人说话又能鞭辟入里,以东郭南的推测,武臣一定是会动心,同意张耳陈馀劝王的建议。 不过什么事都有万一,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 东郭南拍了拍丁野,“我几乎可以断定武臣会同意称王,我这边你不用担心,你自己小心点就好。” “行,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这是张耳给我的一个令牌,你拿着可以随意出入邯郸城,你如果要离开也会简单一些,我的营帐里有一些财物,来不及去取了,你要离开的话自己去拿。” 东郭南没有多说收下了丁野递来的令牌。 “我要先回去了,张耳他们待会就要去武臣的府上。”丁野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这也是张耳陈馀两人办事的谨慎之处,他们心里早已经谋划好了,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他们显然也难以相信别人,在快要行动的时候才把计划告诉丁野这种执行人,就算有人泄露出去,也来不及反应。 东郭南收好令牌回到房间,如果现在和虎云孤身走了就有点亏,他一路从大泽乡起事打到现在,在反卒中的威望多少也有一些,就这么孑然一身离开,有点不甘。 想孤身一人无凭无据重新拔旗而起,那就有就点太难了,怎么也得从武臣手下带走一些人。 东郭南虽然与部下那些人相处还算亲近,但是想直接带他们叛离武臣,基本也没什么可能,大队人马想直接出城也没那么容易。 是需要找一个契机。 不过眼下适才丁野所说之事也不能不考虑,万一游说不成,刺杀再失败,那会牵连到东郭南亦是肯定的。 “云,你简单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随时可能离开邯郸,把我给你的短剑随时带在身上。” 虎云虽然有些紧张,但是没有多问,她乖乖应了一声就去收拾东西。 现下离开武臣是最无奈下的选择。 东郭南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去武臣府上看看,他想得到最新的信息,那样才能及时做出反应。 “云,跟我走。” 虎云乖乖跟上,东郭南带着她来到了武臣府外,两人躲在了一个角落。 虎云不知道东郭南要做什么,有一点害怕又有些兴奋,小脑袋四处的张望着。 “害怕不害怕。”东郭南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跟着你就好。” 等了大概一刻的时间,张耳陈馀几人的马车来到了武臣府前,丁野和另外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跟在两人后面,他们一同进了府,两人手里拿着进献给武臣的礼物。 待几人进去,东郭南拉着虎云来到了府门前,拿出了丁野给的令牌,说是给将军进献宝物,之前东郭南带蒯通去见武臣的时候,这几个守卫也见过东郭南,算是有点印象。 另外应该是每天来给武臣进献宝物的人太多了,几个守卫没有多问,直接放两人进去了。 东郭南之前也来过一次武臣府,在议事大殿的侧面有一个卫士居住的屋子,屋子里卫卒白天几乎都在府上各处巡逻守卫,那个屋子白天一般是空的,从那里应该能听到大殿里的情况。 想直接进议事的大殿是不可能的,进府虽然检查不严,然而武臣身边的守卫才是最多的。 东郭南带着虎云泰然走在武臣府上,等到了那个屋子,东郭南先上前试探推了一下门,门后没人反应,开门后里面果然没人,东郭南往旁边瞅了一眼,发觉没人快速拉着虎云蹿了进去。 “你在外面给我望风,我在这边听一点东西,有人来你就叫我,不用怕,就算被人发现了也不要怕,叫我就行,首先保护好自己。” 虎云紧张的点了点头。 东郭南走到了墙根的位置,连忙耳朵贴到了墙上,去听那大殿另外一边的动静。 大殿的声音传过来很小,贴在墙上勉强能听清。 “将军披坚执锐,亲身浴血百战,现在虽然已经攻下赵地,可是前途未定,臣下为将军与赵地的未来感到忧心。” 是陈馀的声音,他们还没有完全进入正题。 “有什么忧虑的?现在已经攻下了赵地,不应该是我们庆功高兴的时候吗?” “赵地虽下,然六国后裔皆有复国之心,人心浮动,赵地无王则不安。” 第四十一章 劝王 “无王则不安,先生是什么意思?” 武臣说话之语气玩味。 张耳沉吟片刻。 “臣下听闻,臣子如果有利于主公的谋策而不进言,是为不忠,困于小义而舍弃大义,是为不智。 臣今日宁舍小义而为将军取大义,先请将军恕罪。” 张耳做好铺垫随后继续说。 “陈王自蕲县起兵,行兵攻到了陈地,就加天命于身自立称王,如今天下,天命无定,慑功威于地,立德行于身,就可自行称王,并不必要一定为六国之后才可称王。 今将军率三千壮士席卷赵地,连下赵地三十余城,独据河北广阔之天地。 赵国臣民虽感服于将军之威德,然秦之余威尚在,百姓畏惧大秦,恐惧秦法之刃悬于其顶。 赵地亦有居心叵测之乱贼,时时窥时局之变而欲为乱,赵国旧时王族亦在蠢蠢欲动,由其上,将军如不称王则不足以镇抚赵地。 将军不为王,赵地之民亦不知其主为谁,为陈地之楚王乎?赵国之民既不向于秦,又岂能臣服于楚?所以将军一定要自立为赵王。” 张耳这一番话说完,东郭南没有听到武臣有什么反应,显然还是在犹豫。 不过武臣既然犹豫,就说明心中已经心动了。 东郭南虽然看不见场中的情形,但是也能想象到此时的紧张,张耳陈馀等人就在等武臣下一步的反应了。 丁野和那位门客的手已经摸到怀中之剑,蓄势待发。 沉默良久之后,武臣问了一句。 “本将军可以为赵王吗?本将军何以面对陈王?” 听到这话,张耳陈馀肯定是大松一口气。 陈馀接着张耳站了出来继续劝说。 “将军以三千人雄渡黄河,不废吹灰之力北定赵地,可见天命临于将军之身。 况且将军称王乃是为了镇抚赵地,这一切都是为了反秦之大业,不是为了个人之私利,将军称赵王之后,赵地安稳。这也是有利于天下反秦之大义。 将军应该也听到过楚地的消息,陈王任命朱正为中正,胡武为司过,监察各个将军们的过失。 将军虽然以义待陈王,然而陈王却不信任所有外出征战的将军,偏信朱正、胡武等佞臣的谗言,已经有不少将军死在了谗言之下。 如若有人回去向陈王报告于将军不利的消息,那些妒忌将军功劳的小人再推波助澜,恐怕将军纵然有张仪苏秦之辩才,亦说不清了。 如此,陈王定然不信任将军,虽然将军有定赵之功劳,那也是白费了。 陈王心中有疑,肯定觉得还不如立他信任的兄弟为赵王,那时将军不仅功劳泯灭,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一个不能确定的问题。” 陈馀这一番话说完,武臣整个人已经被带入了陈馀设计好的思维陷阱。 其实陈馀说的这一系列假设,都是以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为基础,可是他预设的这一切又可以融入楚地本身的政治氛围,让武臣不由得担心和害怕。 武臣沉默了一会,心中不停的想着张耳陈馀两人的话,还是拿不定最后的主意。 武臣心里所顾忌的无非就是得罪了陈胜之后情况,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的心理建设还没有打好基础,很多事还没有想通。 陈馀继续出言迫使武臣让他立时做出决定。 “如果将军不称王,那就立一个赵国王族之后为王,推其于前,将军临后,只是这样就可惜了将军定赵之功劳威德,将军之后再欲称王恐难有机会了。 此乃性命攸关之大事,时间紧迫,如若陈王此时再派近臣传命于赵,将军还没有称王以定臣下之将士,那时将士们不得不听于陈王之命,如此,大事便休矣,将军千万不要失了机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张耳也随陈馀之声道。 “上天赐予将军之天命,将军如若不取,可能反而会受到上天的惩罚。 今将军取赵王,上可行大义以安臣民,下可强反秦大业而保自身。 将军如若身居赵王之位,陈王畏惧将军之兵威,必不敢与将军为敌,将军之身家性命皆可安然无忧,否之皆如吾等先前所言,将军有死命之祸,灭族之患。 吾等不顾生死大义为将军献策,请将军速决!” 张耳最后这几句话声音已经急迫了下来,隐隐中有几分威胁恐吓的意思,两人轮番上阵,车轮战,密集的劝说让武臣不由得跟着他们的预设思绪往下走。 此时,武臣猛的起身站了起来。 丁野几人身子也瞬间绷紧,相互看了一眼,死死的盯着武臣,只要武臣敢说一个不字,两人立时就要冲上去行荆轲要离之事。 武臣起身后拔出腰间佩剑指天而言,“从即日起,本将军就为赵王,如有不服者,本王就用这把剑斩下他的头颅。” 听见武臣这话,张耳陈馀松了一口气,丁野和那个门客松了一口气,大殿侧面偷听的东郭南也松了一口气。 “参见赵王!赵王威武!” 张耳陈馀等人率先跪下威呼,营帐内也都是武臣的亲信,他们也都等着当开国功臣,也都随即跪拜高呼。 张耳陈馀两人刚一提出这个提议,武臣心中的欲望瞬间就破开了一个口子,无限膨胀,武臣先前也不过是大秦治下一个黔首,一朝得势成事,珍宝美女尽有之,只差一步就能走到天下的顶峰,谁能抵得住这种诱惑?那只能是圣人了。 何况陈胜也不过是一介黔首,他武臣又比陈胜差在那儿? 武臣也确实凭三千人平定赵地,到这时候,他心里也不一定看的上陈胜。 正如陈胜那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陈胜做得,他武臣做不得? 只是武臣还缺了一点果断决绝之豪气,心中有一些恐惧和疑虑,然而张耳陈馀一一把他这些疑虑都击碎了,他自然没什么犹豫的了。 事情尘埃落定,不用担心丁野了,东郭南暂时也不用急着离开武臣了。 东郭南转头看见扒在窗边小心翼翼往外看的虎云,快速跑过去把她按在墙上一个蜜吻。 回到家里,东郭南继续与虎云二人世界,外面的世界则继续风云变幻。 第二天,武臣举行称王大典,遂立为赵王。 赵王武臣当即任命陈馀为大将军,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 第四十二章 西向唯我 武臣自立赵王后,往后几天东郭南只匆匆见过一次丁野,张耳陈馀现在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右丞相,丁野又颇得他们两人之信任,所以事情比较多。 东郭南则是乐的无事,这几天虎云的剑法已经愈发的娴熟,单论剑术技巧,东郭南现在和她对战也难以胜她。 她现在的问题在心理因素等其他方面,因为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厮杀,又天性温柔善良,临敌出手总会犹豫,不想伤人,需要攻击敌人要害之处时往往想着收手避开,这些东西一时半会东郭南也没办法强迫她改变。 这天邯郸城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楚王陈胜派来的使者前来恭贺武臣称赵王。 根据这这些天听到的一些流言,武臣将自立赵王的事宜派出使者通告了陈胜,陈胜听闻后立时大怒,当即就想诛杀武臣和张耳陈馀等人的亲族家属,再派出大军攻击赵地。 这时候陈胜新任命的上柱国房君‘蔡赐’劝言陈王:“当今天下,暴秦尚未灭亡,如果大王诛杀了武臣等人之族亲,于大王而言这是又生出了一个秦国,一个仇敌。 事已至此,大王已经没有办法阻止武臣称王,不如顺着武臣的意愿封其为赵王,如此赵王乃楚王所封,这层臣属关系还在,同时大王派使者恭贺武臣称王,武臣此时尚畏大王之威,如此大王再让使者催促武臣急发兵西向击秦。 秦国一灭,大王即威震九州,执天下牛耳,号令诸侯,谁敢不从?如此则大王帝业可成矣,那时大王如欲惩治武臣,岂不是如捻死一只蚂蚁一般。” 陈涉听从了蔡赐的进言,然而他还是把武臣、邵骚、张耳、陈馀等赵国权臣的亲属软禁在了陈王宫中。不过同时陈王也封赏了张耳的儿子张敖为‘成都君’。 不过武臣这些人明知亲族家人都在陈胜处,还敢行自立为王之时,显然那些家人亲族他们已经做好放弃的准备了。 东郭南听着这些流言消息,也是感慨不已,不过陈胜这次做出的决定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事情已经如此,兴兵伐赵也不是不行,只是一旁大秦这条凶龙还未完全咽气,谁也不敢大意。 从各地反秦举事开始,大秦帝国这条巨龙一直没有展示出她真正的力量,好像是睡着了一般,让天下诸侯捉摸不透。 陈胜这么放任武臣称王自然是没错,可是如此一来,天下本有了一个楚王,执天下牛耳行反秦之大业,现在又有了一个赵王。 赵王以陈王之臣自立,不仅没有受到处罚,陈王还以礼贺之,如此,恐怕陈王派出去的各个将领心中都会平起涟漪,如若各路将军都行自立为王之事,那这天下就更要大乱了。 东郭南晃了晃脑袋,甩开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天下大势风云变幻,千头万绪,想以个人之力控制左右,确实太难,没有完美的事情。 虎云此时一支舞跳罢,东郭南端起一爵酒拥她同饮,无论何时,珍惜眼前之美好总是没错的。 这天傍晚的时候,丁野来找东郭南,这些天他主要就是忙着布军防备,以防陈王听到消息后大肆举兵攻赵,现在陈胜的使者入城了,打不起来了,丁野自然就闲了下来,东郭南问他有关陈胜使者的事情。 丁野摆了摆手自顾喝了一爵酒,“也没什么,就是先说了一堆废话恭贺赵王称王,陈胜是怎么想的,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大家都是睁着眼睛听瞎话,也没什么意思。最后使者就是催促赵王急发兵往西,去攻灭秦国,这些你估计都猜得出。” 东郭南点了点头,这些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陈胜能容得下武臣称王,就是因为大秦还在,还需要力量一起灭秦。 不过以武臣那些人的小心思,恐怕不会这么听话去攻秦,只是他们会怎么做东郭南还猜不准。 “那赵王他们准备怎么做?要发兵西向进攻关中了吗?” 这些事情应该是机密,如果是别人东郭南不会问的,不过面对丁野东郭南是没什么顾忌。 丁野没有犹豫继续说,“赵王他们不打算西向攻秦,他们明白陈胜贺王是不得已而为,认为这只是陈王的一个计谋,如果西向发兵,待到大秦灭亡之后,陈王到时候一定会发兵于赵,以泄今日之愤。” 东郭南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不屑于张耳陈馀他们这种想法,大敌未灭,就不顾大义,只想着各自的事情,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是有些事也不能光从自身出发来看。 反秦灭秦是大业,是他们这些人立身的根本,如果这件事做不成,何谈以后的事情,天下人心将如何看待他们这些反秦首领。 就算如他们所猜测,在大秦灭亡后,以陈胜心性确实很可能会进攻赵国以泄恨,可是那时候大义已成,大家各凭本事争天下,就算败了也不失为豪杰英雄。 反正东郭南心中是很不屑于他们这样的做法。 当然,丁野现在也算是赵国的核心集团的一员,东郭南不会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只是更加坚定了东郭南要离开的决心。 “那赵王他们打算怎么做呢?”东郭南发现丁野在盯着他,当即问了一句。 “哦,赵王他们打算向北向南略地,北进燕代之地,南收河内之地。 据大将军和丞相的谋略,等这些地方俱被攻下,如此赵国南方拒守大河,北边囊括燕代大地为纵深后方,这样就算楚国灭了秦国,陈王也不敢发兵攻赵国。 如果楚国不能战胜秦国,那就更不敢对赵国怎么样,那时楚国只会更加的倚重赵国。这时赵国趁秦、楚双方具皆疲敝,可以乘势大出而得志于天下。” 东郭南心中轻蔑笑笑,也不能说他们这个谋略不好,从他们的立场来看这不失为一个好计策,只是东郭南不屑。 丁野也察觉了一点东郭南神色的变化,东郭南发现他神色间在犹豫着些什么。 “还有什么事情你没说完?”东郭南问他。 丁野叹了口气点点头,随即说道,“赵王虽然定下了北收燕代的谋略,但是也不能完全不顾及陈王催促西向击秦的请求,毕竟赵王等一众人的亲属还在陈王手里,所以他们打算派一支部队西向攻秦。” “哦?”东郭南马上想明白了,这支队伍肯定是派出去应付事的,一者是应付陈王的命令,另外也是做做样子给天下人看,以惑人心,以乱人眼。 “会有多少人?”东郭南知道这样情况人肯定不会多。 “一千人,赵王打算派一千人西向击秦,不过这无异于去送死,所以这支队伍的将领至今没有定下,没有人愿意去。” “我愿意去。” 第四十三章 西谋 丁野听见东郭南的话,脸上并没有显出多少意外,而是多了几分无奈与叹息,先前他察觉到东郭南的神色,便已经有些预感了。 “哎,兄弟你是如何想的?西向击秦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东郭南笑了笑,“我自然也明白此次西行九死一生,只是心中有那么一缕念头,生出来了就放不下去了” 笑着说完,东郭南猛提一口气,拔出了腰间佩剑。 “男儿大丈夫,这一生,总得不管不顾的疯狂那么一两次,干点正气凛然、豪气干云的大事,也不是为了什么,就是不想负了胸中这一腔热血。” “现在恰好有这个机会,行天下之大义,诛灭暴秦,纵然身死,也不枉在这人间走一遭。 如果老是畏手畏脚,犹犹豫豫,那还称得上什么大丈夫?错过了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后悔终生。 就算不能为西向击秦之将军,我也愿以步卒之身入西向之军。” 东郭南一番话说完,顿时心中郁气全无,只有满身的豪气在身间流淌。 一旁虎云眼中流光溢彩,紧紧的盯着东郭南不舍离开半分,满眼的只是对东郭南的爱慕崇拜。 丁野听完也是长呼一口气,他拱手沉声道。 “兄弟既如此说,那为兄就没什么说的了,兄弟这番话,我都想跟兄弟一起去了,这件事尽管交给我去做,一定给兄弟办成。” 东郭南拦住了他。 “你没必要跟我去,你也不能举荐我,这件事不能让你去做。” 丁野面带疑色看向东郭南,“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深受丞相和大将军的信任,留在赵王手下一定会大有作为,人各有志,你没有必要浪费了这大好前程一跟我去攻秦。 况且,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事了吗,我是要脱离赵王之属的。” 丁野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你不会是想带着这一千人逃跑?” “哈哈。”东郭南大笑了两声道,“我如果要逃跑,就不跟你说先前那番话了,那岂不是恶心你吗?那番话我说的是真话。” “你我也算认识挺久了,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就算要走,也不会做这种小人行径的事。” 东郭南话说到这里丁野脸色才缓和了一些,“我也觉得我没有看错眼,你不会是那种人。” 东郭南笑了笑继续说道,“西向击秦我一定会去的,也会尽全部的心思去做好这件事,你也知道,此次西去九死一生,如果还能活着,我就不会再回到赵王翼下了。 我为赵王做完了这件事,也算是不负于他,至于以后,大家就相见于江湖。”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让我举荐你为将?” 东郭南让丁野坐下,他也收剑坐下,虎云给两人端上了酒,两人碰了一碗酒。 “待与大秦战毕,到时候我脱离赵王,多少会对你有些连累。 如果只是张耳和陈馀,那倒没什么事,他们或许不会迁怒于你,但是武臣就不好说了,如果是你举荐我为将,以赵王心性,恐怕很大可能会迁怒于你。 如果到那时赵王让你一定要把我劝回来,你该怎么做,我既然走了肯定不会再回来,也不能回来,你劝不回来,赵王以后必然对你心存芥蒂。 要么那时你就跟我一起走,可是让你放弃了这里的大好前程,岂不是太可惜了,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如果不是你举荐我为将,赵王到时就算让你劝我,你走个过场,赵王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所以这件事不能让你做,只能让其他人做。 而且以我们两人的关系,你举荐这么一个九死一生的差事给我,你如此行事对待朋友,让别人怎么看你,还敢信任你吗?” 丁野仰头再干了一碗酒,“我只顾行事坦荡,还管其他人,你们这些人就是想的多,弯弯绕绕婆婆妈妈的,让其他人做,你还认识谁能做这件事?” 丁野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还是认可了东郭南的话,丁野可以不考虑这些,但是东郭南一定得想,他不想连累别人。 “我不认识什么人,但是这件事要做也不难,很简单,拿出一点钱就行了。” “钱?秦半两?还是黄金?你能有多少钱?已经攻下了那么多城池,那些将领校尉哪一个不是搜刮的盆满钵满,美女钱财可都不缺,那些人胃口现在大了去了,想用钱办事可没那么容易,你能有什么珍宝美女吗?” 丁野话说到最后抬眼瞥了一眼虎云,虎云顿时抿嘴偷偷看了一眼东郭南,随后绷紧着身子把头低了下去。 东郭南笑着一把把虎云拉到了怀里,“你说什么呢,我这朵小云儿给几座城池都不换。” 东郭南也能理解虎云的担忧,她之前不就是被县令送给东郭南。虽然与东郭南这些天的相处都很美好,可是内心深处安全感的缺失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彻底抚平,这是这个时代大环境的氛围造成的,东郭南也只能无奈,只能慢慢用行动去爱护她保护她,慢慢建立起那份信任。 “其实用不了那么多钱,你不是说这件事没有人愿意去吗?这事钱多反而有可能成不了。” “听不懂,没人愿意去倒是真的,有威望能做这个将军的人都不愿意去,都在托人情摆脱这个事,其他人要么就是威望不够。 你也是跟着陈王最早起事的那一批人,这一路也多有功劳,多少也是有点威望,赵王、丞相、大将军那些人也多少对你有点印象,像你这种资历威望都够,又愿意去击秦的人,还真的不多,或许还真没那么难。” “行了,先这样,为将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你告诉我定将这件事是谁在管就行了。 但是钱你还是得尽量给我多弄一些,不是为了办这件事,到时如果我要带兵西行,除了赵王他们给我的东西,我还是想多做些准备。” “定将的事邵丞相吩咐给了他手下的刘军侯。 钱你放心。我一定尽力给你多弄些来。” 丁野也没有废话,两人再连干三碗酒,随后丁野就离开了。 丁野走后东郭南也马上着手准备。 东郭南准备了一份礼物,不多,只有一百枚秦半两,用一个木盒装起来,这就是他准备的贿资,不是什么金银,也不是什么美女,与其他人行贿将军们的珍宝美女相比,那真可谓是天差地别。 随后东郭南找到了一个刘军侯的亲兵护卫,这人东郭南认识,之前在战场上两人一同执行过防守的任务,算不上相熟,请那人喝了两碗酒,让他帮忙把礼盒送给了刘军侯。 刘军侯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珍奇宝物,打开一看只是一百枚秦半两,与这些天其他人孝敬他的宝物简直是云泥之别,顿时气的破口大骂,大骂东郭南这么穷酸还想学别人走这个走这个门道升迁。 不过刘军侯骂着骂着脑中灵光一闪,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好计策。 “嘿嘿,既然这样,你也别怪我了,也别说老子收钱不办事!哈哈哈哈……” 在刘军侯自鸣得意的坏笑中,第二天一道命令来到了东郭南营中。 “命东郭南为征西校尉!” 第四十四章 征西校尉 东郭南木然接受了任命,一切顺理成章,都在东郭南的计划之内,没有出什么意外。 除了这个任命诏书,之后赵王没有召见东郭南,张耳陈馀等人也没有来找东郭南,没人来给他安排任何事情。 可见赵王他们对西向击秦这件事纯纯应付,也懒得去做一些计划,到时候只要派这一千人出去了就行。他们现在主要的事情应该是在谋划攻略燕代之地。 东郭南也乐的不用去听那些人的指手画脚,这些时间东郭南正好可以去做一些出征的准备。 从大泽乡起事到现在,东郭南一直都是跟着大队伍行动,一切听命行动。他一直也没有怎么想过单独带领一只军队。 有些事想的时候简单,可是做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待到现在需要具体谋划,一时间东郭南也是千头万绪。 行军的路线怎么走,队伍的粮草怎么保证,士气怎么保障等等,每一件都是有关生死的大事,都不能掉以轻心。 东郭南手上没有详尽的地图,地图在这个时代可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东郭南只弄到了一张破烂简略的地图,在屋子里研究了大半天也没研究出来什么头绪,只看的的脑袋疼。 晚上丁野来到了东郭南这里,他告诉东郭南,分派给他的一千兵卒已经分出来了,有一些老弱,还有不少是新招募的乡勇。 这些事情东郭南早就有预料,也没有什么意外,新招募的兵勇其实也挺好,他们与其他将领都没有什么恩情纠缠,如果是从其他将领那里调来的兵卒,反而可能心中有怨气,又或者是不服东郭南,不好管理。 现在东郭南已经被任命为了校尉,丁野也没必要顾忌那么多,在一些待遇上丁野可以帮东郭南走些门道,这些小事别人自然也不会驳丁野的面子,他给东郭南弄来了一乘新的战车,还有一副铠甲,这些本来也就是一个校尉该得的。 现在东郭南也算跟丁野是平级,可是他这个校尉不可与丁野的校尉同语,东郭南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反正他就要走了,不用再考虑与赵王、丞相、大将军等那些人的人情关系,君君臣臣、亲亲疏疏,勾心斗角的事情。没意思,还累心。 第二天一早,虎云帮东郭南收拾了一番,编好了头发,戴上一顶新的头冠,铠甲上身,东郭南一整个也是威风凛凛。 “小云儿,给本校尉带路。” “嘿,诺,将军!” 两人小小的玩闹了一番。 来到了邯郸城外围的征西校场,分派给他的一千人就驻扎在这里。 来到校场门口,有两个守卒拦住了东郭南,他们看见东郭南一副将军的打扮,也不敢无礼。 “将军,这里是征西军的校场,敢问将军有什么事?” 东郭南把任命时交给他的虎符递给了守卒,“我是征西校尉东郭南。” “将军,我们不知道你……”两个守卒顿时有点惶恐。 东郭南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在意,“我也是昨天才被任命为征西校尉,你们不识得我也属正常。” 两个守卒连忙将东郭南迎了进来,东郭南让两人去把所有的百将叫过来。 进了校场,不少的兵卒散在校场各处,有些在练习着刺杀格斗之术,有些在相互交谈闲聊,大都是一些新卒,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厮杀,整体的的状态还比较散漫。 这种状态东郭南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好的是这些人对于征战之事还没有什么概念,所以出征前不会有太多的畏惧心理,东郭南应该能比较轻松的把这些人带走。 让东郭南担心的是他们这只队伍能走多远,前途未卜,东郭南也不想多设想,他尽力去做就好了。 很快十个百将都过来了,后面校场上士卒都停了下来,都好奇往这边看。 百将中有两个是老兵,其他也都是刚招募上来的新勇。 东郭南与几个百将认识了一下,他们对于这个校尉也是颇为好奇。 随后东郭南把所有的兵卒集中了过来,东郭南并不擅长在人前讲话,不过总得让这些人知道他们的校尉是什么人。 “各位不要紧张,我是征西校尉东郭南,我也跟大家一样,都是以怀着一腔热血起事反秦,我相信大家加入义军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诛灭暴秦,让我们的家人朋友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从现在起,大家都是同袍浴血的兄弟,没有什么区别。 哈哈,你们知道吗?两个月前,我还在去戍守渔阳的路上,如果不是跟着陈王他们起事,恐怕我现在已经死在路上了。 那时候我也如同你们一样,心中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我们就九百人,一路从大泽乡打到楚地,再从楚地到赵地,无往不利,陈王在楚地称王,我们赵国现在也有了王。 可见,暴秦气数已尽,没有可怕的,我们过几天就要出征,西进关中,一起打进咸阳去,那时候,是何等的意气! 我希望每一个兄弟都能跟我风风光光从咸阳回来……” 说到最后东郭南说不下去了,他这些话也都是在画大饼,他不是一个能昧着良心瞎说话的人,明眼人都知道此去九死一生。 “大家这些天好好准备,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东郭南停了片刻,最后补了一句话匆匆匆从高台上下来。 东郭南主要是想向这些兵卒说明他的身份,让这些兵卒知道他是与陈王一起起义的大泽乡勇士,强调一下他的资历和威望,让这些士卒知道他不是什么新兵,不是什么凭着关系的废物,而是实打实的一路杀过来的老兵,这是东郭南现在唯一拿的出手的优势。 东郭南这些话说完,那些人看东郭南的眼神多少有了些变化,先前一些轻视他眼神消失了不少。 东郭南再到兵卒旁边亲近了一番,随后安排那些百将操练兵卒,东郭南就离开了校场。 东郭南发现这些士兵手里的武器都是非常破烂,本来就都是新兵,兵器再破烂,那不就是完全去送死。 丁野为东郭南多争取了一些西向的军饷,他私下给东郭南筹备的钱财也都差不多了,一起送到了东郭南住处。 有钱一切好办事,东郭南找到了打造兵器的工匠,给了他们一些半两钱,那些工匠平时很少有这种赚外快的机会,他们同意帮忙东郭南弄五百人使用的新兵器,与东郭南手下兵士的旧兵器交换,也算不上什么特别为难的事。 东郭南再与之前当百将时手下的亲信喝了一顿酒,把愿意跟他一起去的人全部调了过来,大概有五十多人。这些人都在丁野手下,丁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调过来了,这些都是小事,赵王他们也不会在意。 第三天,赵王登坛拜将,为出征的诸将士送行。 第四十五章 出将 与东郭南同时出征的还有三位将军,另外三位将军分别是: 征燕将军韩广,奉赵王命将兵攻略燕地。 常山将军李良,奉赵王命将兵攻略常山郡。 上党将军张黡,奉赵王命将兵攻略上党。 东郭南被排在四人最中间,四人一同登上高台接受赵王赐剑授命,陈馀等大臣在高台两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几位将军全部都是去击秦,实则只有东郭南的一千人是去击秦。 他们把东郭南安排在最中间的位置,也是有意抬高东郭南,这些虚的东西他们不介意给东郭南,也是为了让其他几个将领看起来低调一点。 毕竟只有东郭南一个是真正西向击秦,东郭南吸引了天下的注意力,其他将领就可以悄悄遁身去攻略其他地方。 赵王武臣横向握着一把鎏金长剑,往前一步,到了东郭南面前,东郭南拱手揖而不拜,赵王脸色瞬时冷了下来,不待赵王说话,东郭南伸手从武臣手里接过了长剑。 “谢赵王!”东郭南拿过剑说了一句,在其他三位将军惶恐的眼神中,东郭南晃身站在了高台侧边。 场中几人的表情神色东郭南自然注意到了,可是他完全不在意,反正他都是要走的人了,而且这一去还是替赵王做这死生之事,他不欠赵王什么,所以也没必要卑膝折腰。 武臣黑着脸强忍下来,他也知道东郭南是去送死。武臣转头冷着脸从旁边侍者手中拿过了第二把剑,眼含怒气看向征燕将军韩广,韩广眼皮一跳连忙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恭敬的接过了赵王赠剑。 随后张黡和李良也如同韩广一般接过授剑。 之后就是一段画大饼的废话,许愿封侯之类的,东郭南也没怎么听进去。 在城中百姓半看热闹半欢送的氛围中,四位将军分别领兵出城。 因为虎云的那张脸实在是太白嫩,又乖巧可爱,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女子,东郭南让工匠给她打造了一副看起来非常狰狞的半脸青铜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 那些工匠的技艺简直可以说是完美,因为只遮一半脸,所以整个面具非常轻薄,与脸部嵌合,戴上后虎云脸上看起来一股邪气,配上她窈窕的身材,整个人如同幽灵一般,这样比较方便在军中行走。 两人驾车来到了征西校场,在东郭南的吩咐下,几个百将之前已经分批带人到工匠那里置换了武器,有了上好的武器,加上这两天的操练,整个队伍看起来多少有了点威武的气象,毕竟也有一千人,说少也不少了。 东郭南驾车从一千人的队伍旁略过,一千多人也是殷殷看着东郭南。 围着所有士卒走了一圈,东郭南提前备好的酒给每个兵卒倒了一碗,东郭南没有说话,端起酒碗朝着所有士卒敬了一周,一饮而尽把碗狠狠摔到了地上。 所有人也一同举杯饮完酒,所有的碗摔到地下。 “出征。” 没有多余的话,东郭南喊了一声率先驾车出了校场大门。 东郭南本来打算多买些马匹,可是这个节骨点,根本就买不到马匹,只买到了几匹劣马,驮拉一点货物还行,根本不能作战使用,东郭南将其充做了拉运粮草的马车。 除了几辆运输着粮草的牛车驴车,东郭南的队伍还有二十乘战车,五六十个骑兵,都是丁野想办法尽力帮东郭南调来的。 出城的路上,两边围满了邯郸城的百姓,这些百姓都是非常质朴,有些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有些也确实是很认真的在送行他们这些出征的将士,真情实感溢在脸上,毕竟有不少新招募的兵勇都是本地人。 这些百姓的内心中对大秦或许有仇恨,可是对于义军和大秦或许他们心底还没有一个确定的选择。 东郭南从人群中过去,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热泪不自觉盈上了眼眶,看着这些百姓,他心中涌上一股特别的力量,他东郭南出征打仗是为了百姓吗?东郭南也不知道,最起码这一刻应该是有的。 或许每一个华夏人内心深处都有这样忧国忧民的大情怀。 东郭南的部队出了城门,丁野一个人站在城墙上,他没有去送东郭南,远远的朝着东郭南端起来了一碗酒,看着东郭南远去的方向一饮而尽。 大军出了城,东郭南先是往西走,远远跟着张黡的军队,他们是往上党郡进军,也是往西边走。东郭南觉得跟着大队军马短时间也比较安全一点。 不过东郭南也没有打算一直跟着张黡,现在上党郡的形势不明了,想要从上党穿过去应该比较困难,变数比较多。 邯郸南边的方向就是魏地,武臣的军队当时就是从那边一路过黄河打到赵地,魏地现在基本上已经被周市平定,东郭南虽然是赵王的部队,但是也是受了陈胜的命令去西向击秦,从周市控制的魏地过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从邯郸一路往南过漳水到河内郡,那里吴广正率大军在围攻荥阳,到了那里东郭南也算是到达攻秦的主要战场了。 再往西就是周文大军过境的地方,一路应该相对都比较容易通行,毕竟有前军试路了。 现在周文的军队虽然已经到达了咸阳不远的戏下,可是还没有听说周文已经大举攻击咸阳消息,周文应该还在戏下做攻击咸阳的准备,咸阳毕竟是大秦的都城,外围的防御理应不是那么容易突破。 出了城东郭南只觉身上无比的轻松,从今天起,他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和心中的志向、念想,不用再受其他人的挟制,纵然身死,也没有什么遗憾,看着旁边静静陪着他的虎云,东郭南心情无比舒畅。 出城后行军都比较顺利,毕竟这里离邯郸还不远,前面又有张黡的部队在前,自然不会是有什么问题。 当晚东郭南让队伍在一处小山丘扎营,把出城带着的酒肉全部烹了。 临近天明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响。 东郭南手下的短兵绑着两三个人,将人押到了东郭南的营帐外面。 “禀将军,有几个逃兵趁夜逃走,被我们抓住了。” 第四十六章 释军 “逃兵?”东郭南眉头一蹙,他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这个问题。 东郭南定了一下心神,“把人带进来。” 几个短兵推搡着三个人走了进来,这些短兵都是之前东郭南为百将时的部下,都是自愿跟着东郭南。 “将军饶命,我们是一时糊涂,就……”几人一进来就跪下连连叩头求饶,他们也明白逃兵在军中是最大的罪过。 东郭南还是不习惯别人跪在他面前,他看了三个人一眼,有两个都是年龄比较大的中年男子,只有一个相比较年轻一点。 东郭南看了三人一眼,心中叹一口气。 “你们几个先站起来。” 东郭南语气平和,那几个人神色没有那么惊恐了,不过还是没有敢站起来。 “为什么逃走?”东郭南问了一句。 一开始几个人低着头没有人敢说话,沉默片刻后,一个中年男子抬头瞥了一眼东郭南,他本来不打算说话,他明白逃兵是没有借口的。 大秦一统天下才没几年,列国相互打了几百年,人人皆兵,这种军中常识深烙在大部分普通人心里,他们都知道逃兵是不会有好下场,说了也是白说,男人是看见东郭南脸上的杀气不那么盛,这才燃起一丝希望。 “我不想打仗,前几年去戍边,熬了两年,好不容易才回来,家中父母体弱多病,生计艰难,前些天赵王派人来征募兵勇,不加入起义军就要贡缴大量的粮食钱财,缴了粮家里人立时没法活,我是被逼无奈才入军的。” 其他两人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你们都是这个原因?”东郭南问其他两人。 “前些天我才娶了媳妇,家中本就没有多少钱粮,他们又按人头收粮,男子不入军还要多缴,没办法我和父亲都加入军中了,家中只剩下了母亲和妻子,来到邯郸后我一直放心不下她们,在城中没法出城,昨夜就……” 东郭南没有再多问,随即朝着几个短兵摆了摆手,“你们先把他们几个带下去,押在军帐前,一会当着全军将士的面,我自有处置。” “将军,我再也不敢了,将军饶命……” 他们不知道东郭南是何意,有两个人在拼命求饶,第一个中年男子看出来东郭南心中主意已定,没有多叫喊,几个短兵把他们拽起来拖了出去。 东郭南简单洗了一把脸,一旁的虎云想说什么最后犹豫了,整理好衣冠,东郭南出了将营。 那几个逃兵被绑在旁边树上,周围零零散散的士卒路过,都好奇的看着他们。 东郭南把所有将士集结在一起,很快所有士卒都被召集在了营帐外围的空地上。 “你们知道他们几个做了什么被绑在那里吗?他们当了逃兵。” 东郭南话一出口,底下军阵中的气氛顿时沉重了起来,显然所有人都知道逃兵是什么性质。 “什么是逃兵就不用我再解释了,依照军法,他们是要被杀头的。” 东郭南说完一把拔出了剑,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那三个逃兵更是面如死灰。 “之前我同你们说过,两个月前,我也只是一个远离家乡,服徭役去往渔阳戍边的黔首,如果不是与陈王在大泽乡一同起事反秦,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会是什么样。” “我其实跟大家是一样的人,所以,我明白大家的难处,谁愿意离开父母妻儿,跑那么远,去跟不知道什么人打仗、拼命。” “我们为什么要去打仗呢?我相信很多人其实都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但是我只知道一点,我们都想要活下去,有人不让我们活,我们只有跟他们打。 大秦不让我们好好活,我们只有打进咸阳去,杀了狗皇帝,之后我们才有可能好好活下去,什么都不做,待在家里就能好好活吗?就能保护好家人吗? 我觉得是不行的。” 说到这里,东郭南走到了那三个逃兵面前。 “他们三个虽然当了逃兵,但是我今天不想杀他们三个,因为我跟他们三个,跟你们都是一样的人。” 东郭南用手中剑割断了绑着三人的麻绳,三个人劫后余生,当即朝着东郭南跪拜。 东郭南没有理他们,继续说道。 “但是我今天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我想让你们明白我们是在做什么,说的好听一点,我们是在起义,说的难听一点,我们就是在造反,我们就是一群大秦的反贼。 反贼,顶着这两个字,我们就是要杀,就是要拼命的,不拼命,我们就得死,大秦不会饶了我们,秦法亦不会饶了我们,我们就活不下去。” “因为我跟你们是一样的人,所以我理解大家,此次西向攻秦无比凶险,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一次退出的机会。” 说到这里,东郭南转身看向跪在他脚边的那三个人,从怀中摸出了六枚纯金秦半两,给每人手中塞了两枚金币,三人不知所措的看着手中金币。 “想走的人,留下兵器,每个人领两枚金币,再拿点干粮,回家去。 你们三个再去领点干粮,这就走。 留下的人,每人拿三枚金币,随你们自己处置。” 东郭南这次他出来总共筹了八千多枚金半两,这一大笔钱,路上运着也挺费心思,这散出去一大笔也能省点事。 对于逃兵的事情,东郭南也是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首先他确实是心软了。另外东郭南明白,这支队伍是一支新军,都是临时入反军的百姓凑起来的,军心本就不稳,他与这些人也没有什么情义威施,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将属关系。 如果杀了那三个逃兵,确实可以立威,让那些士卒畏惧,但是也会让本就不稳的军心更加飘忽,之后如何能同心攻战。 “不过,只有这一次机会,再往后我们就要与秦兵作战,身为校尉我得为我们这支队伍负责,为每一个将士的生命负责,如果再抓住逃兵,定斩不赦。”东郭南最后厉声喝道。 “吾等愿随将军拼死沙场。”一众将士齐声喝道。 有这一句话东郭南心就安了。 最终领两枚金币的人一共有五十多人,东郭南也如约放他们离开,那三个逃兵中第一个中年男子最后想要留下,东郭南执意让他走了。 在那些离开之人的跪拜迎送下,东郭南率大军继续进军。 第四十七章 遇 关于逃兵这件事,东郭南的解决还是挺得人心,留下的士卒对于那些逃兵大多是有同感的,也是同情的,东郭南如此做虽然没有让所有人都畏惧他,但是让这些士卒更加信服他了。 特别是都得了钱,有了这几枚金币,他们寄回家里多少能少点后顾之忧。 有了这个基础,整个队伍的气象跟之前相比有了些许改变,整个队伍有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了,这或许与每个一个兵卒人心所向的变化有关。 行军的速度并不快,一天大概能行八十里路左右,毕竟大部分是步卒,还有拖运着粮草的牛车驴车,大队人马根本快不了。 经过一天多的行军,各个兵卒的体能好坏也显现出来了,都是下苦劳作的朴实农人,体能都不差,在休息的时间,东郭南大概把所有的兵卒重新分配了一下。 东郭南挑选了六十个体能比较好,身手也比较好,比较机灵的兵卒作为斥候部队,每十个人一队。 四支斥候队伍分别零散分布在大军四周稍远一点的距离,每半个时辰必须回来一人通告一次消息,这样能把视线辐射到队伍周围更大的范围,及时发现周围的情况好及时作出反应。 另外两只斥候队伍在前方探路并打探消息。 剩余的人员东郭南也做出了了调整,因为只有五百副新兵器,东郭南挑出五百相对强壮的人组成精兵,他这一千人本来就不是很多,只能走精兵路线。 以这些天东郭南对冷兵器战争的体会,战争一定程度上打的就是一个气势,正是应那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两方正面对阵野战,冲撞到一起交手,都是明晃晃的兵器往对方身上刺,这时候如果前面有人畏惧,不敢冲,那整个军阵就会迟钝,如果畏死不敢冲杀的人一多,或者冲杀不过对方,那整个方阵都会受到影响。 如此让对方压住了气势,看着前方的战友血淋淋惨死,大部分人都会害怕,这时候如果没有人敢顶前去,军阵就会雪陷一般崩溃,这种恐惧的心理是会蔓延的,阵脚一乱,整个军阵完全垮掉只在一时之间,战斗力就会大大损失。 人是群体性的动物,相互间的气势是会影响的,占得优势的一方胆气越来越正,而散乱掉军阵的一方,这时候就看兵卒的个人素质了。 可是面对敌方气势汹汹的冲杀洪流,单独一个人,有几个人能有那个胆气和能力迎面直对几十柄淌血的利器逆流冲杀呢,如果不敢逆流冲杀,那就只剩下跑了。 跨掉的众人都在退,还要担心后面,乱糟糟一片,没有抵抗,把后背露给敌人,这时候完完全全就是待宰的羔羊。 这种情况,除非是项羽、吕布这种个人战力顶天的万人敌或许才能有一二分机会逆转局势,只是这种人那是极少的。 所以历史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以少胜多的战例,不是他们真的以少数人杀完了多数人,而是他们以勇猛无谓的气势杀溃了敌人。 当然,影响战争胜负的因素有很多,这些也只是东郭南目前看到的一些,因为他这些天跟着反军打仗,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窝蜂的瞎冲,大多数时候都是敌军看到他们就先乱了,然后被追着打。 有例外的一次就是跟陈胜攻击陈县那一次,那一次反而是当时反军人数最多的一次,人数达到四五万,反而被秦卒一少部分兵卒冲乱了大军,如果最后不是东郭南推着攻城车稳定住了一部分溃兵进行反攻,那次可能真的就败了。 经过这些东郭南觉得军阵是非常重要的,得保证有严格的纪律和执行力,无论什么情况不能乱。 东郭南也不懂带兵,也没看过什么兵书,只能靠着这些天的一些感悟去摸索尝试。 东郭南让队伍三人一排,走在平坦道路上行军时,一定要横纵对齐,步伐整齐划一,偶尔还喊个一二三四的号子。 那些兵卒虽然不懂东郭南的意思,但还是照做了,两天下来多少也有了点样子。 东郭南自认也不是带兵的天才,所以也没想着一下就能把这些步卒练成横扫天下的强悍步卒,循序渐进。 经过三四天的行军,东郭南的队伍已经转向南下,渡过了漳水,彻底远离了张黡的大军。 这时已经离开了赵郡的范围,东郭南也慢慢紧张了起来,现在他们真的可谓是孤军了。 这天傍晚,东郭南刚命大军驻扎,一个骑着马的斥候匆匆来到了将营前。 这斥候马术非常精湛,马骑到营前,停马翻身而下,灵活如一只燕子,没有耽误丝毫的时间,一气呵成进了东郭南的大营。 “禀将军,我们在前方发现了几个其他军的斥候,应该是有人发现我们大军了。” 东郭南点了点头,虽然他已经非常小心的在隐迹行军,可是他也知道想要完全不被发现是不太现实的,毕竟他们这也是一支一千人的队伍,还是是远道而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 “这里是到什么地界了?”东郭南虽然大概知道这是在隆虑县附近,可是具体的位置还不是很清楚。 “将军,此地名唤齐溪乡,再往南边就是隆虑县城,已经不远了。” 东郭南点了点头,隆虑县也不是什么大县,这里不应该有什么大军驻扎。 “你们小心再探,尽量要弄清楚这里有没有什么反军,或者是秦军驻扎。”东郭南吩咐那个斥候下去在探。 看来今天晚上是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了,这也是出来后遇上的第一个特殊情况。 现在驻扎的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东郭南挑选的,两边侧后方有两个不高的小丘陵,上面都是树林,东郭南已经提前让斥候偷偷进去侦查过了,里面没有发现伏兵。 东郭南让二十乘战车分别藏在两个小丘陵后面,每个战车后面跟十个步卒,战车前面冲,步卒跟着战车后面结阵冲杀被战车冲散的敌军,步车协同作战。 剩余的大军全部依靠着一个丘陵布阵驻军。 东郭南穿紧铠甲,手里握着一根长戈,他现在倒有点期待有一只队伍能过来跟他碰一下子,好试试他第一次的排兵布阵到底有没有用,虎云还从来没有见过东郭南这么兴奋,紧张的握着剑跟在东郭南身后。 不一会儿继续有探子回来报告。 “将军,我们探听到一点消息,这隆虑县附近确实有一伙反军,这伙反军好像正在攻打隆虑县城。” “嗯?这就有意思了。”东郭南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情况。 “再探再报。” “诺。” 如果是一伙反军正在攻打县城的话,那么他们现在肯定也怕东郭南的军队趁机攻打他们。 天已经黑了,东郭南没有心思睡觉,斥候终于再一次回来了。 “将军,我们弄清楚了,这伙反军本来是这附近山上的山贼,前些天在附近乡里趁乱胁迫招募兵勇,之后就一直在攻打县城,可是打了好些天就都没有打下来。” 第四十八章 隆野 如此算来,这伙反军实力不是很强,毕竟只是一伙山贼,本地百姓应该平时也多受其害,现在被他们胁迫起事,心中不甚情愿,军心不齐,怎么会有好的战斗力。 这伙反军既然在攻击隆虑城,应该没有什么精力招惹东郭南。 要不不管这些人绕过去继续行军? “他们具体有多少人知道吗?”东郭南问斥候。 “经我们初步打探,大概应该是七八百人左右,隆虑城附近的道路也被他们控制着。” “控制着道路?” 如此不打不行了,对面只有七八百人,以东郭南现在军力,收拾这些人应该不成问题,收拾了他们,东郭南多少应该能收编一些反军。 不过现在这支反军正在攻打隆虑城,如果贸然出手,与反军打在一起,很可能被城里秦兵找到机会,同时击溃他们这两只反军。 东郭南向斥候布置道,“去打探清楚那伙山贼的老巢在哪里,有消息立刻来报。” 斥候答应一声迅速离去。 “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将士暂不卸甲,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虽然东郭南一方人数占据优势,但是大多都没有真正打过仗,东郭南也不确定他们的战斗力,如果不能快速解决反军,双方僵持到一起,那危险就太大了,隆虑城中的秦军只要趁机出击,事半功倍。 情势若果真如此,结果如何那就真不好说,东郭南也不敢冒这个险。 现在只有先确定那伙反军的驻军之地,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城下。 如果山贼们回军的地方离隆虑城比较远,那么东郭南就还有机会,只要在秦兵到达前快速解决这伙反军就好。 东郭南也想过招降这伙反军,不过这些人既然先前是山贼,想必都是些凶恶之徒,现在双方人数差距不大,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招降。 而且就算一时好运招降了他们,信任也是一个问题,怎么收服他们,还得费心思防着他们,东郭南现在本来手下人就不多,如果再有这些隐患,那就非常难受了,东郭南不想陷入这种境地。还不如直接击溃他们。 怎么考虑都不能有完美的办法,行军打仗本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再往后西向,各路反军、秦军交错在一起,形势肯定比现在要复杂困难的多,如果连这一点点反军都解决不了,那何谈成大业! 东郭南下定决心要解决这伙山贼,也算是为民除害。 东郭南现在就等斥候们更加详细的消息过来,他就能做出下一步决定。 焦急等待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有斥候回来了。 “将军,这伙反军现在没有在隆虑城下,而是在旁边的隆虑山,他们非常谨慎,每次攻完城后都会退到后面的山上,那是山贼们山寨所在之处,他们在那里经营不少时间了。” “那个山头离隆虑城大概有多少的距离?”东郭南上前一步。 “大概五六十里,急行军的话半天就可以从山上到隆虑城。” 山贼们现在驻扎在山里,东攻击山头本就是仰攻,骑兵战车也施展不开,骑兵和战车是东郭南相比于那些反军的优势,如果不能发挥出优势,那就太吃亏 而且那些人在山上经营了那么久,肯定是修筑有一定的防御布置。 看来只能再等其他机会,他们总要从山上下来,不可能一直窝在山上,东郭南想试试先能不能从城里县令那里做些事情。 “将军,还有一个情况,这支反军在前面齐溪乡有一个据点,控制着乡里,搜刮粮草、打探消息,我们之前遇上的斥候就是那个据点的人,在乡里驻扎的人并不多,只有一百人左右。”斥候继续报告打断了东郭南的思索。 “他们一百人就敢这么驻扎在乡里?这么有胆子吗?” “确实如此!” “好,你先不要走,在门口侯着,待会带路,他们既然敢这么玩,我们先去收拾了这个据点。” 东郭南立时做出决定,这些山贼颇为自信呀,看来在此地霸道惯了,那他就先收拾了这一百人。 那个据点斥候已经发现了东郭南的大军,不过他们现在应该也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东郭南队伍的情况和意图。 “让所有的骑兵车兵汇合过来,立刻突击齐溪乡。” 东郭南马上集合队伍,算上东郭南的战车,他手下有二十一乘战车,每辆车三个人,就有六十多个人,还有十几个骑兵,足够了。 队伍集结规整有序,速度很快,东郭南之前在路上练习队列的效果已经显示出一些。 东郭南安排虎云留在军中,让她带领大队步卒在后面往齐溪乡进军,他则亲自带着车兵去急攻那一百个反军,不能让他们跑掉了。 “快快快。”东郭南简单给众人说了一下情况,不至于让他们那么茫然。其他的只需要服从就行了。 东郭南率先上了战车,指挥着御手朝着前方疾驰,他已经兴奋起来了,后面众军也立刻全速跟上,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打仗,不敢马虎。 战车上每个人表情神色不一,月光于银河九天洒下到车上,给整个队伍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那个斥候站在东郭南的车上引路,东郭南手里持着弩,就他们手里的武器,对比那些反军应该就是降维打击,一些山贼而已,能有什么破武器,东郭南没有什么担心。 一口气奔袭了三十分钟左右,终于看见了一个村落。 “他们就驻扎在这里。”斥候指着前方。 就算敌人有斥候在监视着东郭南队伍,也应该不会比东郭南速度更快到达这里。 那个斥候拿出一个竹哨吹响。 村落外围有东郭南的斥候埋伏监视,几个斥候听见信号,趁那些反军还没有反应,立刻动手放箭射杀了村口两个哨卒。 不过还是有人发现了东郭南的披月战车大队,立时叫喊了起来,不过这也已经迟了。 “杀!” 东郭南和众兵卒大喊着一口气冲进了村落。 第四十九章 山贼 里道两旁屋子乱糟糟冲出来几个男子,东郭南抬手瞄准一人扣动机触,那人应声捂着腿肚子倒了下去。 后面战车上各个弩兵依次放箭,一波冲击过后,道路两旁已经倒下了不少个反军,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反卒已经全部被放倒。 东郭南战车队伍一波冲击刚过去,屋子里几十个人一起举着盾牌往出冲,东郭南回头再次一波冲击,那些人撂下几个伤员后退进了屋子。 只要有人出来就会立刻被弓弩放倒。剩下的人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这两波冲击过后,东郭南明白,这一小伙反军已经没有组织反抗的能力了。 不过这些人躲在屋子里,如果直接往屋子里面攻,那就等于放弃了他们的优势,那种情况万一再死几个人,就得不偿失。 东郭南让战车在乡道两侧排开,御手和弓弩手留在车上,东郭南带着长戈手下了车,两个步卒拿着盾牌挡在东郭南前面,东郭南朝着几个屋子的方向大喊。 “所有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我们并不是秦兵,我们也是义军,你们只要乖乖投降,就可以保全性命。” 良久,没有人响应,屋子里也没有人出来。 “我不想大开杀戒,我再给你们半刻时间,如果你们再不出来,我就直接放火把这些屋子全烧了。”东郭南也懒得跟他们磨叽,直接威胁。 “我们怎么能信你,你想要我们投降,那么你一个人先进屋子里面来,你敢进来我们就信你。” 东郭南笑笑,里面终于有人回话了,不过这话就太可笑了,他要进去那才是傻了,这种情况完全没必要犯险。 “哈哈,你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你们只能相信我。 半刻钟的时间,在我上句话说完时就已经开始算了,你们再不出来,我就直接放火,到时候烧熟了你们,还能给弟兄们闻闻肉香。” 东郭南手下的将士闻声都大笑了两声。 东郭南说完后场面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屋门打开,一个男子举着盾牌走了出来。 “盾牌你可以先留着,把武器扔出来。” 东郭南喊了一声,那人扔出了一根木棍,东郭南想起来他刚跟着陈胜起事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 看见前面出来的人没事,屋子里的人陆续出来了,东郭南要是放火烧屋子,他们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除非出来拼命,可是出来就是活靶子。 “上去几个人把他们的兵器收了。”东郭南吩咐过后,身后几个人上去把投降的反军武器都收了,大部分人拿的都还是锄头之类的农具,只有几个人拿着刀剑之类的兵器。 东郭南走到了一个佩剑的男子面前,“你是这些人的领头的?” “是。”那人显然还不是太服气,只是浅浅回了一句便把头转向了一边。 “好,你留下,其他人可以去救你们受伤的弟兄们了。” 虽说从起事到现在,东郭南打了不少仗,见过了不少战后的惨况,可是听着那些受伤的人躺在地上哀嚎,东郭南心里还是不舒服。 东郭南布置完,那头领看东郭南的眼神有了些变化,多少柔和了一点, 东郭南拉着那头领来到了一辆战车旁,随即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婴,汝又是什么人?”林婴说完后转而问东郭南。 “我从赵地而来。” “你们是赵王的兵马?是赵王让你来攻取隆虑城的?”那人听见东郭南的回答继续问道。 “你还知道赵地的消息?”东郭南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头领消息还挺灵通。 “邯郸离这里也不是太远,何况前几天有赵王的使者来过这里。” “有赵王的使者来过?是来找你们的?” “那倒不是,是去招降隆虑县的县令,可是那时候我们已经在攻打隆虑城了,赵王的那个使者就被我们擒获了。” 林婴说的倒是挺痛快。 “还有这回事,你们把那个使者怎么样了?” “被我们大王给宰了。”林婴有些戏谑的看着东郭南。 “大王?哈哈,一个小小山里的山大王,还真是不知死活,明知道是赵王的使者,他还敢杀,他难道就不怕赵王派大军攻来吗?” “我们大王有什么怕的,他大不了窝在隆虑山上不下来,他已经在山上窝了好几年了,山路艰险,只要躲在山上,官府也奈何他不得。” 东郭南打量了一眼这个林婴,他总觉得这个林婴有点奇怪,好像是在刻意在告诉东郭南这些。 “你们大王既然敢直接杀了赵王的使者,如此看来,就算赵王招降于他,他也不会归附赵王了?”东郭南继续与他周旋。 “这还用问我吗?我们大王岂能降于你这种鼠辈。”林婴仰头道。 “哈哈,我明白了,自从你知道我是从赵地而来之后,你就一直在旁敲侧击的暗示我,挑唆我对你们那个所谓大王的怒火,你想让我跟你们大王打起来?” 东郭南算是猜出了这林婴一点心思。 林婴被东郭南说中心思,脸上表情稍微有点慌张,随后神色黯然下来,叹了口气说道。 “你说的不错,我是想让你跟王灶打打起来,最好你能把他杀了。不过我告诉你的那些事情也都是真的,他确实杀了赵王的使者。” “为什么?王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坏人,小人,恶人,他前些年在乡中杀了人,犯了秦法,便逃匿到了隆虑山中,之后陆续又有一些犯法之人逃到山中,他们遂聚在了一起,近百人在山中为匪,这附近的乡民深受其害,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最近各地都在闹反秦之事,县府对于各处的控制减弱,各处亭长也撤回了城中,他们趁机下山胁迫附近乡民一起起事。” “乡民们害怕他,没有办法,最后只得跟着他一起为兵,他之所以攻打县城,也只是想攻进城去,杀了之前追捕他的那些官吏报仇,再于城中大肆抢夺财物。他所谓起事之目的与其他义军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五十章 二谋 如此听来,这王灶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东郭南愿意相信这林婴说的这些话,这种情况骗东郭南也没有什么好处。 “将军打算如何行事?”林婴问了东郭南一句。 “之前发现我们大军的斥候是你们这里的人是?”东郭南没有理他的话反向他问话。 “是。” “你们将发现我们大军的事情通告给王灶山上没有?” “通告了,我不知你们是何人,这里的乡亲已经深受王灶之害,我不想再让他们受其他乱兵的劫掠。” 东郭南点点头,“通告了也没什么,他要是敢下来,我就顺手把他收拾了。” “你先下去帮着给你的人治伤,我的大军还在后面,之后有事我会找你。” 东郭南叫来两人把林婴带下去,林婴抢先一步朝着东郭南跪下。 “只要将军为本乡除掉王灶,林婴愿为将军去死。”林婴说完眼睛已经红了,随即重重一叩头,隆虑城的县令县尉窝在城里,不敢跟王灶交手,指望不上,显然林婴是把东郭南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你先站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的心意我已明了。 你也看见了,我已经对你们这个小据点动手了,你觉得我对王灶没有兴趣吗?你先下去,安抚好你那些兄弟,我会用的着你的。”东郭南也没有直接跟他明说。 林婴抹了抹莹红溢泪的眼睛,激动从地上站起来,朝着东郭南拱手施礼,重重点头后随着两个步卒退了下去。 东郭南挥手叫来了两个斥候。 “你们下去,到这边乡里,从乡民口中打听一下王灶这个人,对乡民们客气点。” 两个斥候领命下去,也不是东郭南不相信林婴,只是在这乱世,不得不万分谨慎小心,而且他这身上还担着一千来人的命运,不敢丝毫大意。 这个小据点位于这个里村与乡道相接的地方,离后面村落还有一段距离,这些人住的这十几间茅屋看起来也是刚搭建不久,在这个位置视线相对开阔,他们在这里就是为了打探消息。 东郭南打算今晚就住在这里,不进里街,尽量不想去打扰后面乡里的百姓。 等了小半个时辰,后面的步卒大军终于跟了上来。 虎云看见东郭南忙跑了过来,东郭南随即让大军在两旁扎寨,已经赶了一天路了,大军也乏了,是该歇息一晚了,今晚暂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行动了。 之后两个斥候也回来了,把他们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东郭南,基本上与林婴说的差不多。 如果如林婴所说,这王灶杀了武臣的使者,那就不是一个能劝降的主,而且听其在这里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就算招降了他,东郭南也觉得心里膈应。 那就只能收拾了他,依林婴所说,王灶山寨所处的山头位置险要,如果强攻,显然是一个最愚蠢的做法。 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收拾掉王灶,就只能想办法将其从山上引诱下来,就怕他缩在山上不下来。 不过东郭南分析,王灶都敢带着一千人打隆虑城,应该不会那般胆小,以那王灶的小人心性,东郭南袭击了他一个据点,他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咽下这口气。 收拾王灶东郭南还是有信心的,可是最要紧的是后面还有一个隆虑城,如果跟王灶打起来,只要城中之兵出来插一手,后果真就不好预料。 王灶或许也明白这一茬,到时候不确定城中动向,他应该也不会轻易与东郭南交手,得想办法让他放心出来。 必须得想一个两全之谋,既得让王灶放心的下山来,又得想办法稳住隆虑城中的秦兵。 “那就先劝降。” 既然赵王的使者没有见到隆虑县令,东郭南打算再派一个使者,毕竟他身后还算有个赵王的大旗,可以扯一扯。 毕竟武臣先前听了蒯通的建议,重赏了范阳令,这些事情当时在赵地是沸沸扬扬的,人尽皆知,这隆虑县城离赵地不远,应该也听到过武臣厚待秦之降臣的名声,有了这个基础,相对来说就容易多了。 不过派谁去作为使者东郭南也有点为难,他手下的这些亲信,大多都是些没读过书的农人,大字都不识得几个,这种需要见识和灵机应变的事情,对他们来说还真不好搞。 东郭南又不能亲自去,毕竟这边军中情况随时都在变,需要他坐镇在军中。 看来之后得笼络点文士了,可惜蒯通这种人不是池中之物,应该不太可能能把他招揽过来。 东郭南拿来笔墨,写了一封详细的信,写了好几片张竹片。 之后东郭南招来了几个亲信,“我要派一个使者去隆虑城内,去给隆虑县的县令送一封信,你们谁敢去?” “这……”一时间所有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也算是打过仗的人了,可是这种一个人孤身犯险的事情,心里没底还真有点害怕。 沉默片刻后,这些人也觉得脸上挂不住,这么一件事他们都没人敢去,随之一个名叫赵六的短兵咬牙站了出来。 “敢去是敢去,只是我这都是粗人,不知道去了该说什么。” “哈哈,好,敢去就行,至于说什么,我先跟你们说说,你们听一听,学一学,你们就明白了,其实也很简单。” “这县令害怕什么?他现在就是怕死,也怕失去了现在的富贵和权力,那些人都是一样的。” 东郭南说着赵六几人也认同的点点头。 “我们要做的事,就是让他相信投降了我们,他不仅不会死,还会有大大的好处。 你去了就主要说一点,范阳的县令,投降了赵王后,封侯赐金,富贵加身,再把赵地所有投降了赵王之城池的县令给他说一遍,那就行了,这些事你是知道的。 最后还有一点,告诉他,只要他投降,我们可以帮他解决了王灶这个祸害。 说完了这些,我料定他一定会答应投降的。” “就说这些吗?好,那我去。”赵六起身答应。 “嗯嗯,其他的你就随便说,不过我刚说过的那两点一定要告诉他,特别是后面收拾王灶那一点。” 东郭南嘱托了一番随即送赵六出了营。 其实只需要最后那一点,那县令只要听说了东郭南可以帮他解决王灶,就一定会答应。 道理也很简单,因为隆虑县令现在深受王灶的威胁,他想解决王灶,可是力量又不够,他怕死。 东郭南提出了帮助他解决王灶,他就一定会心动。 不管县令是不是真答应投降,或者县令只是假意投降,想利用东郭南攻打王灶,等两败俱伤后,他县令再坐收渔利。 这些对东郭南来说都无所谓,因为只要县令答应了,东郭南就有办法把一切都变成真的。 第五十一章 双使 隆虑城已经派了使者,王灶这边怎么做东郭南还有点犹豫。 随后东郭南让人招来了林婴。 “林婴,你敢不敢再回王灶那里去,替我办一件事。”东郭南抬眼问向林婴。 “什么事?”林婴有点紧张。 “做我的使者,去告诉王灶,让他滚下来投降我。”东郭南笑着说。 “你要招降他?”林婴脸马上冷了下来。 “哈哈,你也不必这样看我,能招降他自然是最好的,可以少死很多人,不过你觉得他这种人会投降我吗?”东郭南知道林婴一心想让东郭南杀了王灶。 林婴扭过头不去看东郭南。 “那谁知道呢?如果他真投降了呢?那你肯定不会杀了他,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你和他都是一样的人,只要他能为你所用,你就不会杀他。” 东郭南冷哼了一声,“你怎么看我不重要,你以后会知道。王灶要是真降了我,我确实不能杀他。 可是杀他一定得要我来码?你总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想没想过你也可以杀他,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其实也很简单,听说过专诸王僚的故事吗?到那时我给你弄条鱼,往鱼肚子放把短剑,你端给王灶就可以了。 率军强攻杀了王灶,这件事我自然可以做,可是一旁隆虑城里还有秦兵,我也不想让我手下的兄弟白死,这就是我现在叫你过来的原因。 这件事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我不想让多的人死,王灶手下大部分的兵卒都是附近的乡民,你也不想让他们多死? 你可以怀疑我,至于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愿不愿意替我去办这件事,全看你自己,有没有你我都会这么做。” 林婴脸色变幻不定,东郭南一番话说完他沉默良久,之后他猛的单膝跪地,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我愿意为将军去做这件事。” 东郭南点点头示意他起来,“好,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王灶死定了。” 随后东郭南吩咐林婴一番。 “到时候具体事宜只能随机应变,不过大概会是这样。 你到山上后,先把我这里劝降的一封信给他。以我预料,他肯定不会投降。 他问你我军中的情况,你就如实说,不用担心,只有真的才不会让他起疑心。 之后你再替我告诉他,如果他不愿意投降,就说我愿意联合他,一起攻打隆虑县城,以我们两家现在的实力,各军独自攻打隆虑城,短时间都难以攻破,不如一齐攻城,待下了城,我们共分隆虑城中的财物美女。” “行,我会按照将军的吩咐说的,不过这么说王灶他会答应吗?”林婴有点不确信的说着。 “一定会的。”男人谁会觉得自己比不过别人呢。 王灶属于欲望膨胀,又极度张狂自大之人,他一定不会把东郭南放在眼里,甚至想着可以戏弄东郭南一把。 林婴不知道东郭南的自信是从哪里来,他没有再多问。 “你把你之前手下能动的人全部带走,王灶如果问,就说这是我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所以放你们这么多人回来。” 林婴是彻底不明白了,不过还是点点头答应。 东郭南送走了林婴,他靠在了虎云身上,不知在想着什么,没一会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先是赵六回来了,他带来了隆虑城中的消息,隆虑县令答应投降,可是他的条件是必须得先把王灶解决。 东郭南笑了笑,这王灶还是谁都想让他死呀。不死不行呀。 至于县令是真的投降,还是假投降,东郭南是真的没法分辨,他也懒得分辨,他现在需要县令为他所用。 随后东郭南继续叫来了赵六。 “你再去一趟隆虑城,就告诉县令,我答应他了,先为他除掉王灶,但是让他也得帮帮忙。 就说我们大军人数不多,与王灶相当,对上王灶可能有点困难,让他派三百人出来帮我,另外再让他弄两百副兵甲给我,一起运出来。” 赵六应了一声没有多问,带了两个人就再次去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林婴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一个满脸猥琐的男人。 “东郭将军,这位是我们的二大王,张黑。” “你就是从赵地来的那个什么将军啊,敢让我们大哥降你,就算你们赵王亲自来了,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你一个小小将军还敢这么张狂。” 那二大王张黑不待林婴说完,操着刺拉拉的嗓音叫喊着,旁边两个短兵看见那张黑如此嚣张,就想拔剑,东郭南笑笑拦住了。 “我就是那个什么破将军,不过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可是大哥派来的,你敢这么跟我说话。”那人继续叫嚣着。 东郭南瞬间拔出了剑抵在那人脖子上,他脸色立时就变了,整个人身体紧绷着不敢动,倒是脸上还在强撑着。 “我可是大哥派来的,你敢杀我。”他的声音比之前已经弱了三分。 东郭南手上用力剑稍微往前推了半寸,刺破了他的皮肤,一丝鲜血顺着剑尖流下来。 “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是我今天把你杀了又能怎么样,你是来给你家大王办事的,事情没有办完,你最好规矩点,我也不想因为你这么一个狗东西坏了我们两家的大事。” 东郭南说完收回了剑,“说,你家大王让你来有什么说的。” 听到东郭南的话,那人才意识到他身上是有王灶的使命,如果这事他办不好,回去肯定也得受责罚,想到王灶那阴狠的目光,他身上也发冷。 “好,今天的事我记下了,大哥让我来告诉你,如果你愿意投降我们山寨,三当家的位置就留给你了。” “哈哈,”东郭南笑笑,这王灶有点意思,东郭南恶心一下他,他也要恶心一下东郭南。 “就这件事吗?你不希望我投降,你想让我死。 那我就遂你的意,还有其他事吗?你可以继续说。” 张黑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投降,我们大哥愿意跟你联手共同攻取隆虑城,明日一早,带上你的大军,我们隆虑城下见。” “好,你可以走了,我这里没有多的粮食喂猪。” 张黑深呼一口气,咽了口唾沫,“等等,我们的实力在这里是人尽皆知,可是你们的实力如何,我们还不知道,我总得看看你们军队的实力,值不值得我们联合。” “哈哈,想不到堂堂王灶如此胆小,随意,你自己去看,看完了赶紧滚犊子。” 东郭南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一切都在东郭南的掌握之中,为了安他们的心,东郭南也没想什么隐藏,让张黑随意去看。 第五十二章 山心野心城心 林婴带着张黑在东郭南的营地转悠探查了一圈,随后两人离开,东郭南也没有与林婴有其他交流。 张黑走后,东郭南再叫来了一个斥候。 “你去,进到隆虑城中,就去告诉隆虑县令,明天王灶会下山与我们大军相约攻城,让他到时候配合我,一起攻灭了王灶。” “领命!”那个斥候领命走了出去。 东郭南深呼一口气,一切到现在还算顺利,就看明天王灶是不是真的会下山了。 “南哥,明天真的要与那个县令一起攻击山贼吗?”虎云一边给东郭南按摩脖子一边问着,言语间有点担忧,她对于县令这些官吏没有什么好印象。 “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这些县令是什么人,他们自然是不值得信任的,我会有办法的。” “嗯。”虎云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晚上的时候,赵六回来了。 “将军,我们要的兵器铠甲那狗日的县令只给了一百副,人倒是确实给了三百,可是都不是正经的士卒,应该都是从城中临时抓来的。 要不是你嘱咐我不要与那县令冲突,老子早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啦。”赵六是之前东郭南百将时的部下,所以说话比较随意。 “哈哈,你小子也就是嘴上的力气,就你一个人,敢打县令,还不被人家给剁了做成肉馅。” 东郭南与其玩笑道,对于东郭南来说,只要有三百人就够了,他的事情就可以完成了,不论这三百人是什么人。 赵六还要争辩东郭南打断了他。“说正事,你现在于我们军中挑三百人出来,趁夜把他们带到旁边的小树林藏起来,明日我自有用处,对了,尽量把之前林婴手下的那几个人带上。” 赵六虽然不明白东郭南是什么意途,但是在军中只需要服从就行了,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 赵六收起了刚才的轻松姿态,拱手答应一声出去了。 来到了那些人驻扎的营帐,这三百人主要还是年轻人,但其中也有不少年龄比较大的人。他们都穿着普通黔首的衣服,大部分人手里拿的还都是木棍和锄头,表情惶恐。 这县令还真是应付他,一旁有东郭南的将士在拿着弩箭防备着这三百人。 “我就是这支反军的将军,你们都是隆虑城中的县民。”东郭南问他们。 没人说话,前面有几个人点了点头。 “嗯,我们这些人也都是一样的,拿起锄头杀人前,都是拿着锄头老实种地的乡民,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命令,我保证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安全回家去。” 或许是看见东郭南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种将军,不少人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好,我也不再多说了,不论县令跟你们说了什么,我这里要跟你们强调的就一句话,只要你们服从命令,本将军保证你们明天都能平安回到家中。我希望你们不要节外生枝,那样对大家都不好。” 说完东郭南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天会有行动。 东郭南回营帐小睡了一会,醒来东郭南看了一眼天上月亮的位置,离天亮应该还有一个时辰,没有表,东郭南也只能通过观察月亮的位置来确定大概时间。 东郭南也想过造一个表出来,可是他一动手才发现,好像是很简单的一个东西,原理调教和设计的细节他一时也弄不清楚,至于动手就更是一个手残了,最后只好放弃了。 东郭南一醒来旁边虎云马上也就醒了,时间还早,东郭南睡不着了,拥着虎云坐了一会儿。 外面火头军已经在做饭了,东郭南叫来了赵六,小声给赵六布置了一番,赵六越听脸上的表情越兴奋。 “你现在就去,让他们不要出来吃早食,就吃随身带着的干粮,一直待在树林里不要动,其他的依计行事就行了。” “诺。将军放心。”赵六领命下去。 虎云给东郭南端来了汤羹,东郭南简单吃了一点。 东郭南吃饭的时候,昨晚派出去通知县令的斥候回来了。 “将军,县令说,让将军尽管与王灶交战,他会尽全力助战将军。” 东郭南心里笑了笑没有当回事,随手让斥候下去吃饭。他自然是不会指望县令的,从始至终的目的,东郭南都只是为了稳住县令。 “整军!” 东郭南出了营帐大喊一声,人影交错之后,七百人的队伍很快整军排好了队列,还有三百人缩在后面,揉成一团乱糟糟的,跟在最后面,正是县令派来的那三百人。 东郭南也没有发火,这就是没有经过训练和训练过兵卒的区别。 “刘离、周五、彭麦,你们去让他们学着我们的样子,每一百人排成一队,你们三个每人领一队,跟在大军最后面。” “诺。”东郭南旁边三个男子应命走了后去,也都是东郭南手下的老兵。 三百人听从刘离三人的话很快排成了队列,东郭南站在战车上,一眼看过去,一眼就能看出老兵队列和县令派来的那三百新卒队列的区别。 那三百新卒也是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可是一眼过去总觉得有种松散的感觉,就是缺了老兵这种浑然一体的气象。 这时候当然没时间计较这么多,那三百人本来就是东郭南用来充数的。 “出军。” 东郭南一声令下,一千人的队伍分成两道往大道上走去。 “禀将军,隆虑山那边王灶的大军还没有出动。” 之前隐藏在隆虑山附近的斥候过来向东郭南报告。 “还不动,挺能沉得住气的。” 东郭南让斥候继续去探。 东郭南带着队伍来到了隆虑城不远处的一片平原开阔地,周围没有任何遮挡。 “就在这里驻军!” “将军,要在这里驻军吗?这周围没有任何依靠,会不会太危险了。”旁边一个亲信说了一句。 东郭南笑了一声,“哈哈,不用担心,没事的,就在这里驻军,不让他们看清楚我军的动向,他们怎么敢动呢?” 第五十三章 大秦说书人 刚刚来报的斥候是骑马从隆虑山过来,四五十里路,应该用了半个多时辰左右,也就是说半个多时辰前时王灶还没有出动,从隆虑山到这里步卒快也得一两个时辰,短时间王灶的大军应该到不了。 隆虑城中县令如果不确定东郭南、王灶两波人交上手,肯定不会轻举妄动的。 队伍四周有那四队斥候在盯着,现在东郭南的大军驻在这里也颇为无聊。 东郭南让大军分成四部,分别围坐四围,形成一个菱形阵,东郭南驱车来到了军阵最中间。 “现在不用太紧张,我给你们讲点有意思的。” 东郭南坐在战车上,仔细回想了一下西游记的故事,随后接着之前那次的话茬接着给众士卒们说书。 之前就是靠着讲故事,东郭南才跟他百将时手下的那些人熟络了起来,东郭南发现这招还挺有用。 虽然东郭南说书说的很烂,但是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平时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缺的就是这些有趣的东西,都听的津津有味的。就像东郭南小时候喜欢听村里的老人讲故事一样,讲些志怪杂谈之类的,总是很吸引人。 一听东郭南要讲故事,所有人顿时来了精神,上次东郭南讲完,他们这些天把那些剧情都讨论烂了,听过的人又把故事讲给了其他人,西游记算是在东郭南的军中红火了起来,现在就等着东郭南讲新的呢。 “咳咳,上次说道那个黑熊怪……” 讲了大半个时辰,东郭南嘴都干了。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欲知后事如何,待我们打了胜仗后,我再与你们好好讲来。” “好,待我们打了胜仗,将军可不要忘了哇。” 每个人都是意犹未尽的感觉,但是东郭南毕竟是校尉,偶尔开两句玩笑还行,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哈哈,那时候煮着酒肉,我给你们讲一天。” “好。”众人齐声呼道。 歇息了一会儿,终于有斥候前来通报。 “禀将军,王灶大军已经从山上下来,正在往隆虑城进军。” “好。”东郭南马上兴奋了起来。 怕的就是他不下来,只要他下了山,那就有的玩,就别想着回去了。 “王灶大军一共下来多少人?” 其实猜东郭南也猜的出来,王灶应该是全部出动了,王灶手上最多应该也就七八百人,而东郭南这边有一千人,他只有多带人才能与东郭南维持一个平衡,除非他是个疯子。 “禀将军,我们仔细查探过了,差不多有八百多人。”斥候想了一下说道。 “好,八百多人,按照林婴说的,王灶手下也就这么多人了,他应该是倾巢而出了。” “山上的情况你们应该探不到。” 斥候抿了抿嘴低下了头,“是的,我们没法上到山上去。” “嗯嗯,你们尽量保证自身的安全,你们现在有多少人在隆虑山下?” “有一个斥候小队跟着王灶的大军,剩下那一个小队还在隆虑山下,他们正在想办法上山探一探现在隆虑山中的虚实。” “好,你去旁边小山丘上的小树林里,去找赵六,告诉他时间到了,他可以动了,他那里需要你帮忙,你过去听他的调遣。” “诺。”那斥候应了一声退走了。 东郭南往隆虑山的方向望去,郁郁葱葱的山峦拦住了东郭南的目光。 陆续有斥候回来报告。 “王灶大军距离我们十里。” “王灶大军距离我们五里。” 此时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到中午了。 “兄弟们开饭!”东郭南大喊着让兵卒吃饭,每个人随身带的一块干饼子,从早上驻扎到这里,已经快三个多时辰了。 “禀将军,王灶大军在离我们两里左右的地方停下了。”再次有斥候来报。 斥候刚说完话,前面大路上使过来单骑骑兵。 那骑兵径直来到了东郭南的军前,随即大喊道。 “是东郭将军的队伍吗?” “我就是东郭南。”东郭南站起来到战车上说话,虎云则是小心的拿了一块盾牌,立在东郭南身边。 “我们大王请将军到中间,有要事与将军相商。”那骑兵说着扭身往后面指了指,东郭南望见不远处一个骑马男子横在道路中央。 “好,你且先回去,我这就去见你家大王。” 东郭南说完那骑兵转身回去了。 “南哥,你要过去吗?”戴着面具看不到虎云的表情,其眼睛中的担心已经溢出来了。 “嗯,必须去,而且还得一个人去。”王灶一个人远离了军阵,东郭南如果不去,或者带人去,这于军威士气不利。 “你下车去。” 虎云咬咬嘴唇下了车,平时她怎么样都行,战时她也必须听军令。 东郭南驾车往王灶的位置过去。 离得近了,终于看清了王灶的样貌,个子看起来不高,其貌不扬,看起来很普通,但是眼中阴狠凶恶气息藏不住的往外溢。 “你就是赵王派来的将军?还算有点胆子。”王灶看见东郭南过来率先开口。 “我就是东郭南,本已约好今早一同攻城,你来的这么迟,让本将军等了足足三个多时辰,现在又停此不前,找本将军还能有什么事可商量?”东郭南没有跟他客气。 看东郭南语气颇为傲慢,王灶脸上顿时就有点不悦。 “既然东郭将军如此看不起本王,那我也就没有必要与将军多说了。” “那这隆虑城还要攻吗?”东郭南继续不客气说着。 “城当然可以攻,既然已经把话说白了,那我也就跟将军直说,我不信任你,你也不信任我,这样我们岂能同心攻城?”王灶冷着脸,满脸的凶气,一般人看了他的样子可能还真会害怕。 “那你想怎么办?”东郭南直接问他,王灶显然是有后续招数。 “你我各出一只四百人的队伍,交给对方指挥,这样我们就都能放心了。”王灶说出了他的想法。 王灶这句话一出口,东郭南马上就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王灶难道得到了东郭南和县令联合的消息?这也不奇怪。 只是他这个要求是什么意思?难道双方互相吃掉对方四百人?那显然是有大病。 第五十四章 扯灶 “可以。”东郭南没有犹豫。 “东郭将军果然爽快。”看东郭南这么快答应了,王灶脸上一丝得逞的欣喜。 东郭南仔细观察着后方的地形,王灶驻军的地方是一个小斜坡,算的上是一个比较容易防守的地形,如果在这个地方与王灶发生战斗,东郭南是比较吃亏的。 “我虽然答应王大王了,然而我的部下行事骄横,不懂阁下的军规,如此将他们调给大王,恐怕他们冲撞了大王,反而坏了大王的军势。 大王的部下调给我也是一样的,不如大王与我先一同前往隆虑城下,两军一同攻城,那时候再交换人马,我们两人都在旁边,他们就不敢不听令了。” 东郭南这句话说完,他就瞥见王灶的手偷偷伸到了剑柄附近。 东郭南也没有丝毫怯意,经过了这么多战场厮杀,王灶这小小的杀气对东郭南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区区一个匪徒而已。 王灶看见东郭南坦然自若,嘴角抽了一下手慢慢放松了下去。 “东郭南将军如果没有诚意那就算了,这隆虑城就算没有你相助,本大王一个人也迟早能攻下来。”王灶黑着脸,还是那副冷冷的语气。 “倒是你,远道而来,不知道你在这里能坚持多长时间呢?东郭将军可不要忘了,前日你可是攻击了我在齐溪乡的弟兄,东郭将军不准备给本王一个交代吗?”王灶继续说着。 “哈哈,我是从赵地而来西向去击秦,途中收拾几个小蟊贼,还需要给谁什么交代吗?况且我已经把抓住的大部分人都放了,除了几个伤员还留在里中,已经算是给大王面子了,不知道王大王想让我给你一个什么交代呢?” 东郭南不紧不慢的说着,随着东郭南这些话出来,王灶眼中的凶气已经蔓到了脸上,沉默片刻后他大笑两声。 “哈哈,东郭将军可真是会说好听的,我死了那么多弟兄,你这简单两句话就打发了。 就你这区区一千人还要西向击秦?怕不是要赶着去降秦?能过了隆虑县再说。” “哈哈哈。”东郭南大笑两声。 “难道大王还想杀了本将军不成?,罢了,与大王在这里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思,我是去击秦还是降秦,这于大王都无什么区别,大王也无需分辨。 这隆虑城本就不值得本将军停留,白白耽误时间,这城终归是要留给大王的,我们还是说说攻城的事。下城后本将军得了补充还要继续西向攻秦,那才是本将军的大事。 毕竟是我先攻击了大王的部下,怎么也得给大王这个面子,那就依大王之意,我们现在就交换兵卒,快快攻城。” 东郭南突然又答应,让王灶有点摸不准,两人之前的交谈,让他觉得东郭南不是一个那么好说话的人。 “好,那我们现在各自回军去派军,一会儿还是在这里交换军队。”王灶歪着脖子回答东郭南。 虽然不明白东郭南为什么突然答应直接交换,然而不论东郭南是因为什么突然答应,只要答应了,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掌握中,他没有理由不接受。 “好,我现在就回去整军。”看见王灶脸上的疑惑,东郭南心中一笑挥马回军,回去的路上,东郭南脑子中只有一句话。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王灶应该是已经知道东郭南和县令联合的事情,毕竟城里那么多人,有几个王灶的眼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王灶知道东郭南招降县令的事情,如此情况下他还下山出军,除非他有什么依靠?难道他与县令达成了什么交易? 这也不应该,这县令如果是一个明白人,他应该知道投降王灶是没有出路的,只有投降东郭南,其实就是投降赵王这种大势义军,那他才有出路,而且县令也已经给东郭南送来了三百人和一百副兵甲,没道理再来搞东郭南。 东郭南摇了摇脑袋及时打住,越想越乱,他想的太多了,他现在是手上的信息不全面,再怎么分析都是瞎分析,多分析反而会犹豫误事。 有些东西是在明面上摆着的,那就是三方的实力,县令能被王灶围着打那么久,就算他城中的兵卒实力比王灶强,也不会强多少去,只要计划顺利,同时吃掉两个人也不是问题。 东郭南回头望了一眼远处,应该差不多了。 看见东郭南回来,虎云和阵中的将士都松了一口气。 “再往隆虑城下派一队斥候,看着隆虑城,有情况立刻来报。”东郭南回来立刻下了命令。 东郭南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一会肯定要与王灶的队伍交手。 东郭南就怕县令沉不住气,万一县令出城来,东郭南就被两方夹在中间,这还是比较危险。 不过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东郭南随后把整个队伍分成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四百步卒,这四百步卒待会由他亲自率领去见王灶。 第二部分是骑兵和战车,东郭南临时任命了一个骑兵百将,名为吴青,是车卒中一个勇士,其他车兵也比较服他,东郭南早有意提拔他,只是车兵太少,之前都是东郭南亲自指挥。 车兵队伍作为机动支援。 第三部分是剩余的五百步卒,昨夜县令补充过来的三百人都在这里面,由虎云统领。 “吴青,待会王灶会先率四百人与我在中间见面,我带着的四百人只要与王灶军一交上手,你立刻率所有车兵骑兵前来支援我们,不过记住,你们的活动范围一定要控制在我军步卒附近,不要冲击敌军后方的军阵。” “诺。”吴青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 “虎云,一会我们交上手,你率剩余的所有人前边一点,到旁边那个小坡上,结阵以待就行,不要轻动,等我的命令,除非王灶后方所有军队都冲出来,你再率军前来,否则不要前来。” “诺。”虎云紧张点点头。 一切布置好,东郭南再朝着隆虑山的位置望了一眼。 “所有人稍安勿躁,再等等。” 东郭南不急着出动,得晾一晾王灶,东郭南没动,王灶那边自然也不会动。 等了小半个时辰,王灶那边一只单骑跑了过来。 他终于还是先沉不住气了。 “东郭将军,大王让我问将军,已经答应换军,将军为何如此拖延?” “他是什么东西,敢来问老子?本将军不得给你们挑一点好兵卒吗,滚回去告诉王灶,本将这就来了。” 第五十五章 烧火打灶 那使卒不好说什么,拱手转头拍马回去了。 王灶的使卒走后,东郭南再等了十几分钟。 “是时候该动了,再等就怕王灶不耐烦撤走了。” 东郭南给了虎云一个放心的眼神,“吴青虎云,一切小心,依计行事。” 在军前东郭南也不好与虎云有太过亲昵的举动,毕竟东郭南让她率领后军,太过亲昵怜爱,会有损她在众人面前的威仪。 “诺。” 虎云、吴青拱手听令。 “进军,所有人慢着点走。”东郭南朝着一侧四百勇卒挥了挥手。 东郭南带五十人在最中间,其他人分成两队走在两翼,缓缓出了军阵。 “停。”走了一段距离东郭南让所有人停下来。 “来个人,往前去一点,看一下王灶出动了没有,出动的人大概有多少。” “诺。”旁边两个骑兵领命冲了前去,往前几百米后,探查一番转马回来。 “将军,王灶率人已经出动,大概有四百人左右。” “好。”东郭南让斥候回军去。 “所有人听令,弓弩上弦,敌军只要进入我们弓弩的射程,立刻动手,一定要先于敌军动手,明白没有。” 弩不能提前长时间上弦,那样弩弦长时间绷紧着,容易变形松弛。 “诺!” 所有人都只是一声轻的回应,剩下就是弓弩上弦的声音,东郭南也上好了弦把弩放在脚下。 之后只听见众人整齐的脚步声,听着这脚步声东郭南心中非常踏实。 这也算是他这支队伍第一次行战,这次战斗比较简单,应该不会太残酷,刚好可以让他们适应一下。 很快王灶的队伍已经可以看见了,王灶的队伍本身大部分都是步卒,只有少数的骑兵,看见王灶队伍乱糟糟的一坨,东郭南心里更加的有底了。 “所有人脚步再慢点,准备动手,记住,交上手后,待我们的战车冲过来,敌军只要一溃退,你们不要穷追,慢慢与敌军脱离,记住了。” 东郭南深吸一口气,两只队伍在继续靠近。 王灶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远处树林中传出来几声乌鸦的悲鸣。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东郭南心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他死死的盯着王灶军的行动,绝对不能让王灶抢了先。 已经能看清王灶的表情了,王灶脸上还是那副臭冷的神情。 差不多两百多步了,东郭南望见王灶军中士卒表情也是异常紧张,已经这么近了,就在这几秒钟了。 “所有人,两翼散开,猛冲两步放箭,冲!” 东郭南一挥手,所有人顿时猛的往前冲,两翼的步卒队列变幻,队列如同一支翅膀一样瞬间张开。 “唰!” “咻咻咻!” 众军停稳的同时,一排箭已经飞了出去。 东郭南军中配备的都是最新的秦弩,威力自不必说。 一瞬间王灶军倒下了不少人,剩余所有人乱作一团,王灶飞身下马躲到了军阵后面,有几个骑兵顶着箭雨朝着东郭南军阵冲过来。 “戟兵准备。”东郭南放出一箭,射翻了一个骑兵。 每一屯步卒的最前端和两侧,都各有一个持长铍的兵卒,就是防备有冲到阵前的零散步卒骚扰弩卒方阵。 三个骑兵强冲过来,阵前防备的长铍兵冲前去刺翻下来,同时一个戟兵被骑兵撞飞出去。 王灶乱做一团的队伍此时也稍稍缓过了神,因为他们的弩射程不如东郭南的劲弩,有几个勇士拼命往前顶拉近射程,朝着前面胡乱放箭。 山匪中也有勇士,不过他们的箭这种情况下已经完全没有了准头。 在东郭南手下弩兵上弦的间隙,王灶两队步卒举着盾牌往前冲,后侧弓兵弩兵同时跟进放箭。 不时有人中箭倒下去,再有敌人冲过来的压迫感,东郭南手下的军阵也稍稍有点松散了,毕竟他们也都是第一次面对真正的冲杀。 “不要怕,我们的援兵马上到了。” 东郭南车兵和骑兵此时正朝着这边奔袭而来,一时间后面路上尘土飞扬,黄沙漫天。 看见后面车兵如蛮牛冲撞一般的气势,步卒心中也有了一些底气,已经松散的军阵再次回拢规整。 “两翼弩兵交错放箭,不要一齐放箭,中军步卒随我冲锋。”东郭南大喊一声。 虽然有弓弩压制,但是距离很近,还是有不少步卒快要冲过来。 这时候要压制对面的冲锋,必须有连绵不断的弩箭攻势,不能让敌人有太多空隙的时间,这样弩箭的威胁时时威胁着他们,他们的前进必然受到影响。 刚才过来没有带军鼓兵确实是一个失误,东郭南刚才只想着多带弩兵可以加强火力,现在对战中有点闷乱,节奏还是很重要。 没有鼓声,每个人的心中也就无骨,心中都在各自乱想,气势起不来,有了军鼓撼心的节奏声,可以很好的引导所有人的战心,凝成一股,生成战威协调攻击。 东郭南让战车御手驾车前冲,东郭南拿着长戈迎上了一个冲过来的骑兵。 看见东郭南战车突然冲出来,那人连忙放下了弩箭抽出长刀。 东郭南梗戈从其脸面前压过去,那人连忙举起左边臂挡过来,东郭南这才发现,那人左胳膊小臂上绑着一个很小的盾牌,大概如一个锅盔馍一般大。 臂盾打偏了东郭南的长戈。 东郭南站在车上发力可是比那人有优势多了,这种情况那人还能举盾挡住东郭南的戈攻,已经算是非常厉害的骑士了。 这时候的骑兵主要还是以弩骑兵为主,没有马镫在马背上,近身武器发力确实非常困难,全凭双腿和腰上发力,那人本来也是在东郭南阵侧以弩箭骚扰,看见东郭南突然冲过来才不得已拔出了马刀。 那人勉强抵住东郭南一戈,身子一歪差点从马上倒下去。 交手一合那人连忙往侧面逃去,此时步卒已经与王灶的前锋步卒打到了一起,一时间刀剑横飞,血洒漫天。 东郭南背后突感一阵寒意,连忙回身去看,一只劲弩擦着他的肩膀飞了过去。 这明显与王灶军其他弩的威力不一样,东郭南顺着方向看过去,王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到了近前,手里拿着一只秦弩在一侧阴狠的盯着他。 东郭南马上拿起弩回了一箭,王灶晃马躲了过去,东郭南随即大喊着,“给我往王灶那边冲,他娘的老子劈了他。” 第五十六章 香喷喷 御手驾车往过冲,王灶再次一箭射过来,东郭南连忙举盾,箭插在了盾牌上,王灶拍马抽剑往侧面行去,他没有与东郭南交手的意思,他是骑着马,并不是站在战车上,与东郭南的战车行近战还是比较吃亏。 东郭南随后扔掉盾牌,此时已经离得挺近了。“追!”东郭南大喊着,片刻之后大力挥戈朝着王灶勾过去。 王灶身子往前趴下去,抱住马脖子侧身躲过了东郭南戈勾,他回头一只手抓住马的缰绳,猛的一扭身子,上半身侧倾在马背外面,上半身斜躺面朝东郭南,同时另外一只手顺势举起了弩,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王灶也是一个骑马的高手。 车上另外一个车兵忙举着盾给东郭南挡来,东郭南虽然想到了王灶并没有时间给弩箭上弦,还是条件反射的去躲,果然王灶的弩上并没有箭射出来。 王灶看着东郭南怪笑了两声,同时周围有王灶手下其他骑兵的干扰,东郭南与旁边一人交了一合手,让王灶走远了。 王灶这是有意激怒他,东郭南冷笑下命令御手往侧面撤。 此时东郭南手下的战车和骑兵全部冲了过来,一波冲击之后,王灶的部下即刻就崩溃了。 所有人疯狂朝着后面逃去,留下一地狼藉,因为有先前东郭南的命令,所有步卒在敌军溃退后都没有追击敌人,已经全部与敌人脱离,现在只有骑兵和车兵在追击。 不过吴青当然还记着东郭南的命令,不让他追太远,他率着车兵大阵并没有离开战场多远,很快停了下来,并没有穷追不舍,不过他还是有点迟疑,吴青驾车过来朝着东郭南问道。 “将军,敌军已溃,我们现在要不要趁势进攻?” “不,骑兵车兵再往前冲一百步,随便胡乱放射几箭,然后赶紧就兜回来,其他人把地上所有伤员全部带走,不论是敌军还是我方的伤兵,简单打扫战场,迅速撤退。” 东郭南非常严肃的下达命令,众人虽然不解但也只能听从命令。 步卒抬着伤兵快速往后面退去,骑兵在两侧殿后。 王灶的溃军还没有彻底回营,东郭南的大军已经在后撤了。 东郭南站在车上,一边大口喝着酒,一边怪喊着,朝着后面王灶的方向大力挥手,喊的尽兴处,东郭南看见旁边车兵有鼓手带着腰鼓,他把腰鼓拿了过来,一边敲一边退,还不时大笑几声,他已经能想象到王灶青冷的脸色了。 周围兵卒都不解东郭南的想法,以为东郭南疯了,都是一副看二傻子的神情,偶尔偷偷瞥两眼看东郭南,但是碍于将军的威严自然不敢说什么。 显然很多人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趁敌人溃败一举全灭敌人。 东郭南也不好向他们解释,也没必要,这对他们也是一种训练,不论什么情况,所有的兵卒都得无条件的服从,东郭南看着旁边众兵卒还算满意。 王灶留在后方大营的兵卒肯定已经做好了埋伏,而且他驻军的那个位置本来就比较有利防守,那后方还是驻扎着足足四五百左右的军卒呢。 虽然王灶带出来的四百军已经溃退,可是毕竟退回去的也不少。 东郭南这边加上车兵,一共也有五百左右,虽然士气正盛,可是要一口气冲击别人的伏击,还是比较危险,就算最终能胜,八成也是伤亡惨重,这是东郭南不想看到的。 如果不能胜,等虎云率着的五百人过来,那已经晚了,而且虎云阵中还有三百是县令给补充的纯新兵,根本没什么战斗力。 后面隆虑城中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县令,口头上联合,却根本不敢信任,东郭南处在中间的位置,不敢不防,让虎云的五百军不要前来就是为了防备县令。 何况东郭南早已有计谋,目前为止一切施行顺利,没有必要冒险。 若是在这里折损太严重,他后面西向的路途就会愈加的艰难,每一步都有关生死,东郭南不敢不时时刻刻万分小心。 这一波战斗东郭南军中的战力并没有损失多少,县令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妄动,东郭南不急,急的应该是王灶。东郭南冷笑一声,到这里王灶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撤退很顺利,此时后面上来一个骑兵斥候,“将军,虎营主让我赶前来禀告将军,隆虑城始终城门紧闭,没有丝毫的动静。” 东郭南点了点头,果然都是老狐狸,不会轻易露头。 回到阵中,虎云朝着东郭南小跑过来,快到东郭南身边她顿了一下,身影又慢下来。 “禀将军,军中一切正常。” 东郭南点点头,伸手把她拉上了战车,另外一个车兵很有眼色的跳下了车。 东郭南就让虎云站在他旁边,东郭南立刻安排人先给所有伤卒治伤,俘虏王灶军的伤兵也一视同仁。 随后东郭南叫来了斥候。 “你们密切注意王灶军和隆虑城中的情况,半刻钟就要来报告一次,要是有什么动静,立刻快马来报。” 安排好了一切,东郭南稍微松了一口气,虎云陪着他吃了点东西。 这几天军中粮草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之前在林婴所驻扎的里村也没有买到粮食,那里的黔首被王灶他们嚯嚯的已经快活不下去了,东郭南实在是不忍心再与他们争食,现在只能把希望放在攻下王灶城寨,或者攻下隆虑城了,从那里再补充粮食。 饿肚子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也是古代军队行军速度大多不快的原因,特别是步卒,大部分兵卒主食都吃不饱,更别说肉蛋奶这种高营养的补充了,简直是奢侈品。 东郭南与虎云在闲聊逗她,正享受二人一起的闲适时光,一旁有斥候来报。 “禀将军,前面来了几个王灶的骑兵,正在那骂阵呢。” “嗯?”东郭南嘴角动了动,看来王灶急眼了,这种招式都用上了。 “待本将军……”东郭南起身欲要去向那些人贴脸输出、对骂一番,突然想到他对这个时代怎么骂人还真不怎么会,他以前的时候骂人的话还真没少说,只是在这里毕竟不一样,不过问候别人家里人总是没错的。 东郭南转念一想,算了,他毕竟也是一个将军,跟敌人几个小卒对骂有失身份,要骂也得跟王灶本人对线。 “你,去在军中找几个会骂人的,骚话多的,嗓门大的,多叫几个,去跟那几个瘪犊子对骂,绝对不能输了气势,给我狠狠地骂,往死里骂,骂赢了本将军有赏。” “对了,记住了,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准出战,就给我狠狠的骂!” 第五十七章 双兔走 东郭南布置完命令,虎云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东郭南,看见东郭南看她,连忙把眼神挪开了,嘴角忍不住偷偷的笑。 东郭南冲过去捏她的脸,“小姑娘笑啥嘞,是不是觉得本将军粗鲁。” “小女子哪敢,大将军做什么都是对的,就是有点像小孩子。”虎云一边偷笑一边说,还是那个温柔的语气,但是多了一分调皮。 “你敢取笑本将军。”东郭南与她玩闹,虎云与最初只会温柔服从的时候不一样了,也会与东郭南开玩笑了。 东郭南与虎云在这边玩闹,那边东郭南军中骂阵的兵卒也远处开来了。 大概有七八个人的样子,东郭南没听见他们骂的什么,只听见声音很大,语言的密集程度非常高,可见双方对喷的十分激烈。 那边对骂的声音一直持续了快一个时辰,东郭南军中已经换了两波人轮流上阵对骂喷口水了。 最后终于是把王灶军中的人喷走了,那边人的火力也是不弱,估计是骂的有些渴了,回去喝水去了,东郭南这边算是小胜一着。 骂阵的士兵回营后,没有过多少时间,就有斥候来报。 “将军,王灶的队伍正在往后面撤退。” 这么快就退了?莫不是王灶得到什么消息了。 应该不会,如果王灶得到了隆虑山那边的消息,应该就不会往那个方向退了。 “隆虑山到王灶军的必经之路你们一直守着是。”东郭南问了一句。 “是的,之前确有一个漏网之鱼去报信,不过被我们抓住了,其他没有任何人去到王灶军中。”斥候回答道。 东郭南抿了抿嘴,随即命令道。 “命大军拔营,所有人立刻出发,你们继续探,随时来报。” 绝对不能让王灶跑了,东郭南站到了战车上面催促着众卒,“快快快,所有人快点。” 队伍本来就没有散掉,大部分人都是原地坐在地上,所以很快起来排好了队列。 东郭南拉着虎云上了战车,御手驾车朝着前面追去。 此时再次有斥候来报,王灶军确实在往隆虑山方向撤退。 “远远跟着王灶的队伍,不要追的太近,也不要离的太远,保持两三里的距离就好。” 东郭南朝着众军喊道,大军随即开拔。 先是急行了一阵,拉近了与王灶军的距离,东郭南远远的已经能看到王灶的队伍了,随后东郭南让大军保持着一个适中的行军速度,始终与王灶大军保持着一个似远非远的距离。 王灶既然敢退,肯定也就做好了东郭南会从后面偷袭的准备。 王灶发现了东郭南的队伍跟着他,他也没在意,只要到了隆虑山,那可就是他的地盘,东郭南想在那里攻击他,那他才会笑出来。 随后王灶的队伍行军速度越来越快,路上还扔下了不少兵器、旗子之类的东西,东郭南嘴角忍不住的上扬,诱兵之计吗? 不用你诱我也会来,东郭南让队伍加快速度跟上。 两只队伍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奇怪的默契行军,有了一个多时辰,后面有斥候赶前来报告。 “禀将军,隆虑城中有一只队伍出了城。” “哦?”东郭南有点激动。 “大概有多少人?” “差不多有一千五百人左右。”斥候回答道。 “还真不少,没事,你们注意着县令队伍的动向,他们应该不会太快,继续探。” “诺。”斥候飞马回去了。 再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隆虑山脚下。 王灶他们马上就要到山寨了。 东郭南笑了一声,“擂鼓,所有人,往隆虑山下冲锋。” 一排排隆隆战鼓声瞬时响彻山间,一朵朵林鸟结群惊飞而出。 东郭南很快带着大军冲到了王灶军前,只相隔两三百米了。 “人呢,都死了吗?没看见大军回来了吗?快开寨门!”看见东郭南大军冲过来,王灶手下顿时有人急躁了起来,边往山上跑边不停的大喊着。 上了山离山寨还有几百米的坡路,不远处的山寨大门还紧闭着,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他们,按道理说一般这时候都会有人就来迎接他们了。 周围都是高崖险岭,不从山寨大门进根本没有其他路可上山。 王灶还没有察觉出问题,这里毕竟是在他的地盘,就算没进山寨,在现在这个位置交战,他也是占有优势的,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你,带一队人去看看什么情况,打开寨门。”王灶吩咐了手旁一队人上去查看情况,他则指挥队伍先防御。 东郭南带着大军冲到了离王灶一两百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两队步卒拿着盾牌挡在了前面。 “放箭。” 东郭南大喝一声,后面弩卒一排箭已经飞了出去。 不过王灶军中已经有了防备,也是有两三队步卒拿着盾牌防备在前面,东郭南这一波攻击也并没有发挥出多大的杀伤力。 这一波攻击过后东郭南让所有人停了下来。 王灶来到了阵前躲在盾牌阵后面。 “东郭将军,你竟然敢追到这里,真是狂妄啊。”王灶邪笑着朝着东郭南说道。 “你是说我竟然敢来你这狗窝吗?我为什么不敢来?” “你先前在那里赢了我一阵,竟然忍得住没有直接冲上来,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是你现在竟然追着我来到了隆虑山中,我真不知道是该夸你勇敢还是不知死了。”王灶脸上忍不住的笑意。 东郭南也大笑了两声,“你是说你扔了点兵器和旗帜吗?哈哈,那稚子一般的计谋,你真以为是你把我引诱到这里来的?” 东郭南说完王灶脸上顿时有点不悦,不过想到马上就能收拾了东郭南,他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你现在来了,你能攻的下我隆虑山吗?我这山寨,固若金汤,再给你几千人你也攻不下,以我的消息,城中县令的大军已经朝着这里而来了,哈哈,那时候,你觉得你还有活路吗?” 王灶笑着说道,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东郭南笑着帮虎云理了理头发,随后笑道。 “我这个人胃口大,你王灶一个人不够我吃的,多来一个县令,我东郭南正好吃个饱。 你还明白,我为什么敢到这里来吗?” 东郭南说着声音冷了下来。 “擂鼓!”东郭南大喝一声,鼓声响起。 后面山寨两侧的山崖上冲出了两只队伍,几百只弩箭瞬时对准了王灶的队伍。 第五十八章 胖黄雀 山上突然冲来这么多人,王灶神色立时慌了,同时他马上躲到了几个人中间,以那些人为肉盾去躲弓箭。 “所有人不准动,谁动谁死。”东郭南大喝一声。 “王灶军中的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是附近乡、里的百姓,是不得已跟着王灶上山为匪,我不想伤了你们的性命。 你们看看后面,先前战斗时,你们中的伤兵我也救下了他们的性命。 你们现在放下武器,退到一边去,我饶你们性命。 否则那就是你们逼我东郭南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谁敢放下武器,看我杀光你们全家,都给我冲下去杀!”王灶拼命疯狂大喊着。 一时间王灶军中大部分人有些犹豫,不知道如何是好,进退不定。 东郭南给了上面赵六一个眼神,让他准备立刻射杀王灶,只是弓箭无眼,王灶又紧紧躲在那些人中,很难射的特别准,大肆放箭肯定会伤到附近其他人。 东郭南是想以前后夹击的威势让那些人投降。 “杀杀,冲呀!”王灶在后面叫骂大喊,一旁有几个王灶的亲信也在咋呼叫喊着,可是他们就是不敢出军阵。 后面突然一个人影冲前来,一剑朝着王灶砍过去,王灶反应很快,马上转身挡住,只是他毕竟是仓促防御,被一剑劈的站不稳,后面那人随即再一脚补上来。 王灶直接被踹翻滚出了军阵,东郭南看准这个时机,一挥手,山上赵六的伏兵瞬间几十只箭下来,王灶瞬时被射成了刺猬,在地上挣扎两下彻底不动了。 刚才冲出来的人影,正是之前的林婴。 “兄弟们,降,王灶已经死了,先前就是东郭将军放我回来,我信他,我不想白白死在这山上。” 林婴说完扔下了武器,几个与林婴比较亲近的士卒也紧跟着扔下了武器。 随后山上就是一阵哗啦啦扔武器的声音。 东郭南到这里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这两天的心思没有白费,让赵六偷袭隆虑山虽然有点风险,可是一旦成功,东郭南整个筹谋就都活了。 现在不仅攻灭了王灶,还没有多大的损失,又占据着隆虑山,就算有县令或者其他人黄雀在后,东郭南也没什么怕的了。 东郭南这个计谋其实也简单,主要因素就是王灶军队数量与他的军队数量差不多相当。 之前东郭南约王灶共击隆虑城,王灶只要有想法欲下山,就一定会带上大部分的队伍来防备东郭南,这样他的山寨必然空虚,否则要攻上这险峻的隆虑山,还真有点困难。 而让王灶放心下山的前提,必须让王灶看到东郭南的队伍人数齐整,所以县令送来的那三百人发挥作用。 王灶只要一下山,他就已经死定了。 与王灶的先前战斗根本就不重要,东郭南也不会与他怎么打,毕竟还有一只胖黄雀在后面。 东郭南的最终目标,就是把王灶追到隆虑山下,这时再解决他事半功倍。 王灶军心本来就不稳,只要到了山下,被前后包围,又失了老窝,还有林婴做内应,其军溃散是必然的事情,东郭南如此费心就是想尽可能减少伤亡,他还要西进哇。 现在东郭南就等着县令来了,东郭南让一部分步卒装作受伤的样子,零散倒在山寨门口的位置,将其他大部分兵卒埋伏在山崖两侧。 东郭南进山寨后叫来了赵六,赵六简单向东郭南汇报了山寨中的情况。 山寨里有大量的粮食和财物,这些都是东郭南正缺的,同时山上还关押着不少王灶他们从附近乡里抢来的女子,东郭南随即让虎云去安抚处理那些女子。 随后东郭南叫来了林婴,带着他来到了投降山卒的地方。 “我答应过你们,会放了你们性命,我东郭南一定说话算数,一会就放你们回去。” 简单安抚了两句,底下也没有人回应他,东郭南也理解他们的忐忑。 “林婴,一会可能会有县令的军队过来,他们暂时走不了,你待会带他们去山上钱粮仓那里,让他们每人领一百枚秦半两,每个人再领一些粮食,等我解决了县令,他们就可以走了。” 东郭南给林婴吩咐了下去。 林婴重重的拱手跪了下去,“我替他们谢将军。” “没什么,这是我答应他们的,另外你也告诉他们,如果有愿意入我军中的,也可以留下,我会给每人一笔安家费,我不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个,就是担心让他们为难,你明白了吗?所以你说的时候也一定不要为难他们。” 林婴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先前在王灶手下作恶多端罪无可恕的那些家伙,你应该知道都有谁的,在投降的这些人里的,你带人去把他们弄出来宰了,这些就不用我教你了。” 东郭南说完头也没回,轻轻朝着前面山寨门旁的高崖走去。 “诺。”林婴在后面怔怔应了一句,他是被东郭南吓到了。 东郭南来到高崖上,刚才杀了王灶之后,东郭南就让鼓手们一直敲动着战鼓,做出两边一直在战斗的样子。 山下路口有一队东郭南的步卒守着,县令的斥候根本到不了近前,看不到战斗具体的情况。 再过了一些时间,斥候来报,县令带军已经到了山下不远处。 东郭南让鼓手再猛敲一阵战鼓,随后慢慢停了下来。 再过了一会儿,山下传来一阵喊杀声,东郭南在山下守着的那只队伍跑上来了。 “来啦!” 东郭南站在山上笑而不语,鱼儿终于上钩了。 县令县尉亲自出动,他们带着人一口气冲到了山寨前不远,看到场上虽然躺着不少尸体,但是却没有一个正在交战的兵卒,他们一时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秦卒已经一大半进入了东郭南的伏击圈中,这时东郭南走了前去大喊道。 “来者可是县令大人的军队?” 县令和县尉同时看向高崖上的东郭南。 “你是什么人?” “忘了向两位大人介绍了,我叫东郭南。” “你是……”县令话没有说出来,他已经看见了从两侧冒出来的伏兵,显然情况跟他们想象的是完全不一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你怎么会在王灶的山寨中。”县尉颤巍巍喊问东郭南。 “你是说他?”东郭南一挥手,让人把王灶的尸体从山寨门上扔了下去,用绳子吊在门前。 两人看到王灶的尸体也是一惊。 东郭南笑了笑,“你们是来帮我打王灶的吗?可惜你们来晚了,王灶已经被本将军宰了。” 东郭南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两个人已经完全慌了,东郭南还真怕他们脑子一抽抽,让大军进攻。 “哦,对对,我们就是来助将军剿灭王灶的,没想到将军如此神武,这么快就把王灶灭了。”两人顺着话茬赶紧往下说。 “王灶区区鼠辈而已,县令先前便与我相约降于赵王,先前为我送来的三百勇士和兵甲也是足以显诚意,既然县令二位来了,那么也请县令进来稍事歇息,待会我们一齐前往隆虑城。” 东郭南打开寨门来到两人面前去迎接县令两人,看到东郭南如此勇武,一人前来,两人一时拜服。 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伏击,大势已去,只得跟着东郭南进了山寨,县令两人进了山寨,这场战斗就算是彻底止住了。 待山上物资搬运完毕,东郭南统领大军随着县令一齐下山,往隆虑城开动。 第五十九章 河内乱棋 路上没有再生什么幺蛾子,大军顺利进驻了隆虑城,到达隆虑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进了隆虑城,东郭南自然也不好再胁着县令两人。 看见东郭南没杀人的意思,县令等官吏也是彻底放心了,连夜准备酒宴给东郭南接风庆功,宴间一边大力吹捧东郭南的勇武,一边夸奖东郭南的功绩,大概就是说他一来就为本县除去了一个大祸害。 东郭南虽然对这些马屁看的很明白,可是一席人围着圈不停的吹捧夸赞,他心里也是忍不住得意。 东郭南算是明白陈胜武臣那些人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快了,他这里还只是有隆虑城的这几个人,而陈胜他们身边可是围着几十个城不知道多少各种各样的人。 晚上东郭南酒就喝多了,虎云照顾着东郭南回了房间,东郭南躺在床上还没有睡着,外面有人敲门,虎云开了门,外面是县令手下的仆人,领着两个女子。 “县令大人让小人送这两个美姬来侍候大人。”那仆人说完话给了那两个女子使了一个眼神,那两个女人怯怯的走进了屋子,朝着东郭南躬身施礼。 虎云没有说话,把两人放了进来,她知道她不能帮东郭南做决定,坐在了一旁的床边不再说话,手中拿着的布巾也扔到了东郭南耳下。 那仆人完成了任务连忙退出去关上了门。 东郭南侧身瞥了两个女子一眼,身材都很不错,脸蛋也是各有风味,非常漂亮,毕竟是县令他们专门给东郭南选来的。 东郭南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眼虎云,之前虎云也是这么来到他身边的。 此时虎云的心中定然十分的盾,她自然非常理解这两个女子的处境,也想帮这两个女子,可是心里又不甘与其他女人分享她的男人。 东郭南眯着眼睛犹豫了片刻,“虎云,我累了,睡一会儿,她们两人就交给你安排了。” 东郭南想想还是算了,一个人的喜欢是有限的,这两个女子留在他身边,只会成为他偶尔泄欲的工具,也会伤害了他真正在乎的人。 经过了这些天的相处,好不容易与虎云亲近了起来,虎云现在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他不想因为一时的欲望把虎云再推远了。 虽说在这个时代男人多几个姬妾也不是什么大事,对现在的他来说,得人容易,得心太难了。 听见东郭南的话,虎云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第二天醒来,虎云趴在东郭南身边,东郭南喝醉后她一直在旁边照顾,最后累睡着了。 那两个女子被虎云赠钱送还回了家。 第二天林婴带着两百多人进了城,他们都是附近乡里愿意投奔东郭南的青年乡勇。 县令再给补充了三百副兵甲,东郭南军中所有人现在都拿的是规整的秦军制式装备,战斗力大幅提高,东郭南再从县令城中之军调了两百多愿意跟他走的精兵,还有十几乘战车。 本来东郭南可以调县令更多的兵过来,只是东郭南担心人数多了,粮草的补给会是一个大问题,他现在没有后援,几乎是孤军作战,而且东郭南不想勉强其他人,他要的是真正愿意同他西向的人。 往南到河内郡,那里已经临近吴广攻击荥阳的战场,肯定是鱼龙混杂,那些地域的百姓肯定也已经被掳掠过一番了,想获得补给肯定是更难,东郭南也不想做那种残害百姓的事情,到时候如果没有吃食,恐怕手下的部队也不是东郭南能控制住的。 东郭南现在只需要精兵,西向攻秦他也不是主力,听闻周文已经收拢了几十万的大军,人数上不缺东郭南这一点兵,而且现在东郭南指挥布置这一千多人已经有点吃力了。 想要指挥更多的军队,东郭南明白他还需要学习,东郭南到现在看事情总还是摆脱不了后世人的思想和理解方式,对有些事情的做法和看法不是那么契合于实际情况,也不是说后世的思维方式不好,只是有些东西不适合当前的时代现实,需要各方面的调和。 还是得多读读古代的兵书。 东郭南给县令留了一封书信,让他派人拿着这封信去邯郸城里找丁野,丁野就会处理他归顺赵王的事情,至于之后县令到底会不会真的去投降赵王,这些对东郭南来说都不怎么重要了。 之前县令补充给东郭南的三百新人,东郭南也守约让他们回去,自愿留下来的最终只有几十个。 东郭南现在手里大概有一千六百左右的士卒,再加上新补充的十几辆战车和一百骑兵,东郭南队伍整体的威势和机动能力都提升不少。 东郭南也不想多停留,粮草诸事补充完毕,第二天中午大军出发继续南向。 经过好些天的行军,东郭南已经快弄不清时间了,每天就是走呀走,这一路上再也没有碰上人数比较多的反军或者贼寇,一些小股的山匪远远看见东郭南的队伍就躲开了。 “禀将军,我们在附近发现许多斥候密探,好像有秦兵的,也有反军的,乱七八糟,我们一时也探不清楚。” 一个斥候骑马前来,跟在战车侧面禀报。 东郭南听完摆手示意斥候下去继续探报。 这里已经到了河内郡的腹地,过了黄河就是荥阳,之前得到的消息,吴广攻击荥阳并不顺利,一直没有攻下荥阳。 以东郭南大概的分析,荥阳地处西向关中的枢纽重地,应该有重兵驻守,再加上三川太守李由是大秦丞相李斯的儿子,定然能更好的与大秦朝堂进行战事信息的往来互通。 就算秦二世被赵高蒙蔽,不问朝事,李斯哪怕是因为私心,一定也会相办法襄助其子,相比于反军一路过来的其他诸郡的郡守郡尉,李由要有威望和实权的多。 荥阳久攻不下,有荥阳牵制反军,那么河内郡与三川郡附近的县、城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投降反军,吴广的大军现在陷于城下,又不敢离开荥阳,河内郡的形势还真是不好预料。 当时周文大军是饶过了荥阳直接进发关中,荥阳没攻下,就算进了关中,大军的粮草和后援都不会那么顺畅,这是让东郭南比较担心的。 如此情况,大军深入大秦统治最久的关中之地,太险了,只是周文大军现在确实是这么做的,东郭南也没能力改变,只能见势行事。 形势如此复杂,斥候发现各路军队的探子斥候,也没什么奇怪的,东郭南传令下去,让诸军小心行军,随时备战。 东郭南现在不想与秦卒在河内郡死拼,他军中人数毕竟还是少,他这一只孤军与秦兵死拼也没什么意义。 依东郭南预料,河内郡还没有被反军攻下的城池,那些县令县尉应该不会轻易出军城外,跑出来与一只不知道哪来的反军大战。 东郭南还是想尽量先低调穿过河内郡,与义军大军汇合,虽然其他反军也不见得靠得住,但是目前天下反军还算的上都是盟友,毕竟有共同的敌人。 有了义军大军为依靠,那时候再战,有了战果也是实打实的,守得住,现在东郭南就算攻下一城,不明周围情势,困守孤城也是非常危险。 再说了攻城掠地也不是东郭南此次西向的目的,他此西来只有一个目的。 “灭秦!” 第六十章 狂战 东郭南按剑西望,突然一斥候来报。 “禀将军,前方发现有两只队伍正在激战!” 听到斥候的消息,东郭南马上收敛心思打起了精神。 “有多少人?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东郭南问斥候。 “现在两方混人马在一起,混乱不堪,我们也看的不是太清楚。 不过有一方队伍穿盔甲的士卒比较多,应该是附近县城的秦军,另外一方队伍大多都是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手里的家伙大多都是锄头、耙子之类农器,应该就是义军的队伍。 从远处看去,两方大概一共有两三千人左右。” 斥候详细报给东郭南。 “在哪个方向,我亲自去看看。”东郭南打算亲自前去探查一番,如果是义军的队伍,东郭南倒是可以帮他一把。 已经走了这么深,终于是遇见击秦的大军了,等这场小战结束,东郭南也可以向这支义军队伍详细打听一下,荥阳和周文在关中的战况。 “吴青,带着车兵跟我来。”东郭南立刻点兵。 “虎云,我们先去前方查探情况,你带着步卒大军在后面急行军跟上。” 虎云拱手称诺。 东郭南让斥候带路,他带着车兵与骑兵先行一步,现在他手下战车近四十乘,还有近两百的骑兵。 往前奔驰了三四里路,前面有斥候过来。 “将军,前面隐藏有敌军的斥候,再往前走肯定会被发现,而且我们有两个兄弟去靠近战场查探消息,到现在还没回来,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约定回来通报的时间,恐怕他们是被抓住了,我军的行踪很可能已经被敌军知晓。” “好,知道了,本将军也没打算偷袭,快,快。” 东郭南让战车战队继续全速前进,最后战车队伍停在了一片草地,东郭南已经能听见前方的厮杀的声音了。 “就是在前面?”东郭南问了斥候一句。 “是,将军,就在前面那个小坡侧面的路上。” 东郭南叫上了十几个骑兵,几人骑马来到了那个小坡上面,坡地另外一边侧面路上就是两军交战的地方。 东郭南几人上到小坡上,立刻就被远处几个人发现了,东郭南歪了一下头,无所谓的朝着那几个人笑笑,他也没打算隐藏行踪,随后那几人中有人匆忙跑下去了,应该是去报告了。 底下大路上确实是两军在混战,不知道为什么两军会在这个地方打起来,这里离附近几个县城还很远。 这条路两侧都是一个很缓的小坡,也不是一个适合伏击的地方,伏兵根本没法藏。 虽然人数相当,但是明显秦军那边还是占优势的,战场已经拉的很长了,反军已经有一小部分队伍溃乱,跑出了路边往那边小坡的另一侧逃去,而秦兵则是紧追不舍,所以战线拉的非常长,反军彻底溃败可能就在一瞬之间,形势已经非常紧迫。 东郭南连忙转马从小坡上下来。 “令所有大军准备,战车随我由中间冲锋,吴青,待我们冲出去后,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你带所有的骑兵从小坡侧面绕后过去,偷袭他们。” “末将领命。” “所有车卒听好了,等下冲出去后,都给我大声喊,就喊说,义军的援兵来啦!听明白没有。” “鼓手擂鼓,冲!”不待众卒回答,东郭南大喊一声,率先冲了出去,每次这种时候东郭南都热血佛腾,忍不住的兴奋。 急促的鼓声响起。 “杀光秦兵,义军的援兵来也!” 东郭南冲出去后大声喊着,后面三十多辆战车尘土飞扬从大路上冲出,两边路上的野草都被战车的疾风刮飞起来。 “义军的援兵来啦!杀光秦卒!” “杀光秦兵,义军的援兵来啦!” “杀光秦卒!” “杀!冲!” “呜……”“嗷……” 开始众军整齐的喊了两遍,后面就控不住,都乱喊了起来,各种怪叫都出来了,情绪是互相感染的,所有车兵也都很快兴奋起来。 一时间,正在交战的双方都不禁往这边看来,没等大部分人回过神来的时间,东郭南的战车已经冲到他们不远处了。 一波弩箭率先飞了出去。 “咻~咻~咻~” 一道道破空声刺穿一个个秦卒倒下去。 “援兵来啦,援兵来啦!都给我杀!”一个看起来是反军头领的人也连忙大喊,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援军,也不知道这些援军是从什地方来的。 反正前来的这支声势浩大的战车队伍确实是在攻击秦兵,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可以反败为胜而活命的机会。 东郭南连射两箭,战车就已经冲到交战双方的脸上了,同时秦兵那边也有一些弓弩卒朝着东郭南他们放箭。 堪堪躲过一箭后,东郭南连忙扔下了弩箭拿起了盾牌,随后战车就已经撞进了秦兵的军阵。 东郭南的战车冲在最前面,有几个秦兵共同扛着一根好几米长的长矛朝着战车刺过来,前面有一匹马直接被刺穿,整个战车瞬间就侧倾,东郭南连忙一只手握住车轼,这才没有被甩下去。 车子并没有翻,一匹马倒下了,另外五匹马还在继续疯狂往前冲,都是训练有素的强悍战马,也已经上过不少战场了,本身就是凶悍无比,倒下那匹马直接被拖着往前走。 前面那几个冲刺的骑兵直接被战车撞翻,战车从几个秦兵身上碾了过去。 东郭南一只手死死抓着车轼,另外一只手还握着长戈疯狂往侧面瞎抡挡。 战车两边的秦军步卒连连后退,东郭南身上也被秦卒的长矛刮刺破了好几处伤口。 侧面还继续躲开的秦军再次刺上来,后面的战车冲上来,战车碾压了过去,十几个秦卒瞬间被战车碾到了车底。 东郭南的战车继续往前面冲,此时秦兵这一个步卒军阵已经彻底乱了,零散的人在周围胡乱的刺,还有一些人在往两边和后面乱退,彻底与东郭南的战车大军缠撞到了一起。 不停地有秦卒被撞飞,也不停地有秦卒被碾压到车底,旁边东郭南的车阵也不时有人被刺下去,几辆战车的马被刺死已经翻倒了,战车队伍是不能停下来的。 一波冲撞过去之后,后面的反军得到了一息喘息之机,在东郭南的战车冲撞过后,反军头领也连忙组织人马反击上去。 双方再次混战到一起。 “杀!”此时后面山坡再次传来喊杀声,吴青带领的骑兵从后面绕袭,也已经杀上来了。 第六十一章 旷野鏖战 吴青带领着的骑兵冲出来后,敌军后方山坡上也混乱起来,东郭南解开了被刺死之马的缰绳,随后战车跟着战车阵队再次冲出去,在前面绕了一圈兜回来,东郭南让车队没有再往敌军中冲,所有人弩手再次上弦放箭。 这些秦军算的上是训练有素,被战车冲击过后,还能很快退后去,再次简单聚成方阵。 东郭南一波弓箭过去,支援那几个翻车的战车,同时派几个战车冲过去,给伤员拉开了退回的空间,反军的士卒也趁机再次发动了一次冲击。 东郭南让战车擦着敌军方阵的边沿,离开他们长矛能攻刺到的范围,现在已经冲散了秦卒的军阵,东郭南不想损失太多,只要车兵骚扰他们给秦军形成压迫力,伺机冲袭。 “多谢将军相救,敢问将军是哪一路的兵马?” 后面一个男子驱马来到了东郭南侧面,拱手问道。 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大概是二十来岁左右,身形算不上雄壮,身着铠甲,腰间挂着一把比较精美的宝剑,也不抓缰绳,双手端着一支弩箭,看锐气四溢,是这支队伍的将校。 东郭南转头看了他一眼,“在下东郭南,从赵地而来,为赵王所遣,响应陈王号召天下义军共击暴秦之命。” “原来将军是从赵地远来的壮士,多谢相救之恩,在下乃李归将军帐下都尉杨石,属假王帐下军。 只是不知将军带了多少人马? 我军现在元气大伤,虽然将军冲乱了秦军的阵脚,然而我军短时内已无一举全歼敌人之力,再打下去,时间久了恐怕后继无力,被敌军反压上来。 如果没有后援,趁敌军慌乱溃退,可趁机收军,脱离与秦军之交战,徐徐撤退。” 那人自报了军号,再次表达对东郭南的谢意,随即说出了他的想法。 “不能退。”东郭南立刻否决了他的提议。 “都尉请看,那些秦卒刚才虽然溃乱,然而短时间又重新聚整了起来,可见这些秦军训练有素,如果我们这时候后退,恐被他们短时间再追上来,那就丧失了现在的大好优势了。” 东郭南向杨石说出了他的看法,杨石脸上还是有些犹豫。 也怪不得杨石犹豫,他手下的军卒手中的家伙兵器实在是不行,太差,跟东郭南军卒的兵器相比简直就是破烂,单兵素质也是堪忧。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间,刚刚东郭南骑兵冲击出来的势头已经被秦卒缓解了过来,秦军退了一阵再次整军冲了上来,隐隐再次占了一点优势。 东郭南继续说道,“将军勿要忧虑,先前得斥候来报,为了急救将军,我才只带了骑兵和战车赶来,后军步卒正在往这边急行军。 现在敌军大乱,他们之前为了追击你们,战线拉的太长,分割成了几块,现在正可各个击破。 请将军整聚部下的义卒,趁势全力阻击敌军,不能让他们全部聚在一起,我的车兵也会在一旁协助,坚持一会儿,大队步卒随后就会到,只有彻底击溃了这支秦军你我才能安全。” “好,那就谨遵将军之令!” “不敢!”东郭南拱手施礼道。 那杨石看起不来不是一个拘于小节的人,他认可东郭南对战况的分析,也就没有在乎东郭南对他的指挥,应了一声就去指挥手下军卒去了。 东郭南掉头再次朝着秦兵冲了过去,举弩瞄准秦兵军阵,随便一箭放出去,被秦卒的盾牌挡住了。 秦军军阵后方也不时有弓弩射前来,不停有反军倒下去,而秦临时拢成的军阵还在往前冲压,反军已经是堪堪应战,要不是有东郭南骑兵在后面袭扰,反军肯定再次溃乱。 这时后方战马嘶鸣,尘土飞扬,是秦军刚才追出去的战车绕回来了,大概也有三十多乘战车,这战场还真是风云变幻,杨石手下的战车也绕回来了。 这时候扬石快马过来,“东郭将军,秦军的战车杀过来了,我的这十几乘战车一起交由将军指挥,秦兵战车就劳烦将军了。” 御手没有停车,东郭南朝着杨石拱手示意,随即大喊道,“所有战车随我向敌军战车冲锋!” 身后四五十辆战车争相恐后,并驾齐驱往前冲,杨石那边的战车也不甘势弱于东郭南之军,拼命的往前冲。 他们是杨石手下反军中最精良的队伍,自然不肯在他们身上失了杨石军的军威,东郭南这边的战车也不想失了面子,都在全力冲锋。 这种狭路相逢的对攻就需要这种不畏死的精神。 两方近到一百多步,先是一阵弓弩交锋,不知多少的箭头如同雨点一般打过来。 竟然还有几只弩箭在空中巧合相撞擦出火花。 东郭南举着盾挡在御手身前,大部分人只能靠运气和自身的反应去躲箭。 双方都有人中箭倒下去,东郭南看见侧面一乘战车的御手中箭倒了下去,那辆战车瞬间不受控制,好在这些战马训练有素,并没有疯狂乱跑乱撞,还是保持着一个基本的方向,但是车身还是扭曲侧倾颠晃,倒下去的御手瞬间就被甩飞了出去。 旁边弩手连忙拼命抓住缰绳去控车,因为弩箭影响,秦军那边也有战车颠簸短暂失控,不时有被弩箭射中的人被甩飞出去,掉下去后运气不好,瞬间就会被侧后方的战马踩成肉酱。 百步的距离转身即过,一瞬间两军迎面相错,车兵们怒喊着,车辆之间各种长兵器瞬时纵横交错,拼命的往对方身上招呼,血肉横飞。 东郭南长戈勾住了一个秦兵的肩膀,车身带给那秦兵的惯性纵力差点把东郭南拽出去,那人的长矛也刺破了东郭南的臂膀擦着皮肉戳了出去。东郭南身子拼命往后倾稳住身形,同时疯狂使劲往回拽戈,全力之下,戈刃也足够锋利,直接勾穿了那人的肩膀,他身上吃痛直接被长戈勾倒摔下了车去。 两方人马虽然都在极力控制战车相纵错开,不直接相撞,可还是有几辆战车不受控制,与旁边或者前方的战车撞到了一起。 侧面那辆御手甩飞的战车还是没有能稳住,车身的颠簸侧倾越来越严重,最后车身侧倾过去后与秦军一辆车身相撞,强大的冲击力让两辆战车车体瞬间四分五裂,人马也相互撞到了一起飞了出去。 场面顿时大乱,一些受损停下来的战车车卒正在相互刺砍,谁都不敢动作慢,动作慢脑袋就成别人的战功了。 冲出去的战车相互掉头兜过去再次交锋,双方弓弩再次招呼。 毕竟东郭南这边战车数量占优,一波冲击过后优势就更大了,再次袭扰冲锋一波后,秦兵战车已经损失了一大半,剩下的战车一股脑往他们大军那边汇逃过去。 东郭南自然是乘胜追击。 此时已经过了三四十分钟的鏖战,远处山坡一股冲天的喊杀声再次响起。 虎云率领的大队步卒终于到了。 第六十二章 醒秦 虎云带领的大军一出现,秦兵的方阵顿时松弛不少,军卒心中只要生畏,行动必然迟疑。 东郭南的军队经过在隆虑县的补充调整,甲兵锐利,又在隆虑县大胜山匪反兵,士气正盛。 大队步卒从山坡上冲下来,只一波冲击,秦兵最侧方的一只方阵就彻底溃散。 有了这一个方阵溃散,其他秦兵方阵看见后慌乱了起来,立时许多人心里想着撤退,犹豫间就被他们旁边的反军反压了上去。 瞬时就如起了连锁反应,其他方阵一个接一个的溃败,有些秦卒直接转身就跑,秦阵完全陷入混乱。 反军协同东郭南的大军抓住机会全力反扑,现在战场到处都是乱跑乱撞之人。 见此情形东郭南松了一口气,这局势算是稳住了。 战场上混乱了快半个时辰,战斗才慢慢落下帷幕,最后还是有两三百的秦兵散乱逃脱了,这已经算的上是大胜了。 东郭南连忙指挥救治伤员,打扫战场,射出去的箭头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可不是太好补充,大秦帝国军工厂出来的东西,可不是一般铁匠打造出的能比的。 虎云看见东郭南身上的伤,第一时间就给他包扎。 这时候杨石拍马过来,“有赖将军相助,总算是赢了这一阵,在下回去后当为将军报功。” “不敢,在下只是助了一阵,这一场仗主要还是仰仗将军与秦军鏖战。” 东郭南也不会在乎杨石所谓的功劳,他也没有想着再跟吴广他们混,西击关中之后东郭南是打算自立门户。 而且先不说吴广会不会认可东郭南的功劳,东郭南现在名义上还是武臣的部下,而武臣是背叛了陈胜才得以称王,吴广现在恐怕也不会待见东郭南。 现在这些所谓功劳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杨石,东郭南只要军队能获得一些实质性的补充就好,比如粮食军饷之类的。 “将军过谦了,没有将军相助我军早就溃败了。待打扫完战场,我引将军去拜见李归将军,那时李归将军会引见将军去见假王。” 杨石随即拱手道,这人还是个义气之人,他肯为东郭南引见,就说明他认可东郭南。 东郭南拱手笑笑道,“那就有劳都尉了,其实在下早就与假王相识,早先在大泽乡起事时,我就同假王并肩作战,只是之后我随征赵的队伍去了赵地,就从此各自天涯了。” 东郭南本来是不想去见吴广,他与吴广本来就不相熟,当时在大泽乡起事又有过那些非常紧张的情事过节,现在他又是赵王的部下,见了难免尴尬。 可是既然来到了这里,不去见吴广也是有点说不过去,毕竟这里算是他的地盘,吴广现在是假王,在这里他代陈胜行王事,荥阳周围的战事都是由他在指挥,在这里总要是与他们打交道的。 现在刚好有杨石这件事情,一来到这里,就救了吴广手下的军队,也算是有了一个人情,他总不至于给东郭南太多难堪。 “原来将军是在赵地随陈王起事的九百勇士,在下失敬了,请受在下一拜。” 杨石听见东郭南的话随即翻身下马长揖。 东郭南也连忙跳下战车回了一礼,这人有点意思。 随后杨石就去指挥队伍打扫战场,收拢军队,押解俘虏。 “将军,这里各方势力混杂,请将军的队伍紧紧跟着我军,以免错了路途。”杨石最后再过来说道。 路上东郭南向杨石打听这边战场的情况,杨石也是知无不言。 当时陈胜派周文和吴广两军向西,起初想的是由吴广攻下荥阳后,让吴广以假王的身份镇守在荥阳要地,作为周文西进关中的中间基石,同时攻略周围城池,进一步巩固楚地的稳定,作为楚地与关中之间的一道屏障。 谁想吴广到了荥阳后根本攻不下荥阳,而周文的大军已经西进了。 好在是吴广的大军基本守住了荥阳周围的要地,这才没有让秦军有机会从后方偷袭夹击周文的军队,周文军后方的粮道也得以保全。 否则以荥阳这么重要的战略位置,想要绕过它去攻击函谷关进驻关中,那就是找死。 现在周文的军队已经绕过了荥阳,攻破了函谷关进入关中,那么吴广的军队也就被困在荥阳周边,不敢有太多其他的动作,一但松弛被三川郡秦军找到时机,出去从后方偷袭了周文军或者断了周文大军粮道,那就大势危矣。 之后荥阳久攻不下的危害慢慢显现出来,吴广他们攻下城池后,一般都是把县令县尉等官吏都杀了以威民心,所以周围的县令等本身就非常害怕。 现在荥阳周围的城池有了荥阳这个主心骨,那些县令县尉也都看到了希望,一个个都死守城池,这里本来就靠近关中,又是进驻关中的要地,战备原先就比其他各地充足,又因李由为三川郡守,各郡各城都愿全力听从其令。 吴广大军又被困在荥阳周遭要地不得动弹,只能派出少量小队去攻击周围城池,所以对周围城池的攻略异常困难,到现在也只攻下了周边少量的城池,这就让整个荥阳诸军更加的被动。 杨石的军队这次本来是去共县周围的乡里招募兵勇,筹置粮草,谁曾想遇到了秦军的部队,差点就大败,多亏遇上了东郭南,否则不仅筹备的大笔粮草要落入秦军手中,他这支队伍恐怕也要死伤大半,甚至全军覆没。 依杨石所说,现在荥阳黄河之北岸,除了武德县和怀县被他们攻占,河内郡其他的城池全部还在大秦手中,他们也就是勉强在黄河北岸站稳脚跟,勉强控制住西去之交通要道。 反军本来大多就都是乌合之众,近来出去行战的各军又时常受到秦军的袭击,现在反军的斗志也很受影响。 先前各乡的兵勇大都被周文招募进了关中,现在反军招募新的兵勇也非常困难,很多时候都是在强征,反军的发展也陷入了停滞,非常混乱。 随后杨石又向东郭南透露了他最新得到的关中的消息,听闻秦二世已经听从秦少府章邯之建策,大赦天下,赦免了骊山的刑徒以及大量奴隶,征立为军,任命章邯为大将,以攻义军。 少府本就位列九卿,章邯也是善兵之将,很快就将骊山刑徒训练成军,同时调集咸阳附近诸县兵卒,正在袭扰阻击周文,关中的形势亦是严峻。 第六十三章 戏梦 戏下(大致今陕西临潼东部)离咸阳只有一二百里左右,快的话半一天甚至半天就能到咸阳,慢的话最多两天,东郭南从邯郸出发之前,那时还是八月多,当时就听说周文已经到戏亭之地了。 周文一路西进颇为顺利,函谷关都破了,兵威正盛,又有三四十万大军在手,现在已经九月了,已经这么多天,却还迟迟未能对咸阳发动总攻,看来章邯肯定是采取了什么非常有效果的谋策,让周文不能快速对咸阳发动总攻。 这其中具体的缘由杨石也说不清楚,这些天各种消息太乱太多,有说周文与章邯之间有密谋的消息,有说秦二世以大利许愿周文,周文准备投降大秦。 也有说是周文在戏地被章邯偷袭打败,不得不退后休整,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从杨石说出的消息中,东郭南嗅出了一股不一般的气息,在统一六国之前,老秦人对舆论、谣言、离间计、挑拨、贿赂等信息舆论战就非常擅长。 远一点有长平之战,以流言和间者之阴谋,最终推波助澜,促成赵国换下老将廉颇,换上纸上谈兵的赵括,这些也都是长平之战秦国能大胜的重要细节原因。 近一点有赵国最后的名将李牧之死,秦国就是通过谣言攻讦李牧,离间君臣关系,最终秦人都没有亲自出手,就让战国四将的李牧惨死在赵人自己手中,自毁长城。 怎么貌似受伤的都是赵国。 凡此种种,秦国在舆论信息战这方面是有一套老传统的,现在有关周文军有这么多流言蜚语,很难说这其中没有秦国间者斥候的推波助澜。 现在周文进军关中,已经到了戏下,却突然停滞不能前,这种情况本身就容易产生各种谣言流言,而大秦又是这中好手,只要稍稍一推手,就会让局势更加鱼龙混杂,这就非常考验其他人的分辨能力。 如果假王吴广分辨有误,或者轻信了这些流言消息,与周文产生了嫌隙,他又控制着崤函通道这一线,那么周文的粮草补给就会出大问题,后援不济没饭吃,纵使周文有天大的本事也没用,大军恐怕会不战自溃。 亦或者是陈胜听信了这些消息,怀疑了周文,以陈胜现在的心性,还有他身边受宠的那些奸佞小人,很可能做出什么蠢事,东郭南很担心这一点。 陈胜在后方不论对周文有什么怀疑的举动,都会对周文大军产生巨大的影响,让周文进退维谷、思想摇摆,秦军此时如若抓住机会,那么击溃周文军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现在就只能希望周文能加强与吴广、陈胜之间的联系沟通,几方之间不要出现误会嫌隙,可是这一点是太难了,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太困难。 不过就算沟通的再好,周文军在戏下迟迟不攻咸阳,这就是一个最大的现实问题摆在那里,说再多都没有,其他人很难不怀疑揣测。 按道理说他周文一路打的这么顺利,军队发展到那么庞大,应该一鼓作气攻进咸阳,那可是天大的功劳,他没道理犹豫。 而且其大军在戏下犹豫不前,越是给了咸阳筹兵备战的机会和时间,后面取胜就会愈加的困难。 刚才杨石也说了,章邯不仅是赦免了骊山的刑徒和奴隶,同时还全力在关中诸县募兵、调兵驰援咸阳,等这一切做完,可能真的就是秦军大举反攻的时候了。 战国打了几百年,自古言秦兵耐苦战,更是自秦孝公用商鞅变法之后,杀敌立功,斩首得爵,秦人那是听见打仗恨不能兴奋的跳起来。 始皇帝一统天下后,十几年了,除了征伐闽越之地和北击匈奴,再没什么仗打了,征闽越和击匈奴说起来都是远征不回,戍守边疆,与征六国的战争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拿不到太多功劳。 秦人只能靠种地闷着,可种地哪有打仗翻身来的快,多少人望着爵位两眼欲穿,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仗打了,秦人那还不得蹦起来,戏下的义军大军在秦人眼里可都是爵位,可都是女人、土地、财富。 而那些刑徒奴隶,本来他们八成都是要死在骊山上的,一生没有希望,现在幸运有了一个赦免的机会,如果能再砍一两个脑袋,那就是彻底鱼跃龙门了,他们不更是要玩命。 总之,一切都让东郭南有点不安,西向之前他没有得到这么多信息,没有想这么远,现在细细这么一想,义军的形势确实是非常不容乐观。 东郭南隐隐有一种山河倾涌的感觉。 又是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东郭南虽然想到了这么多,意识到了危机,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和他手下区区这一千多兵,又能做什么呢。 他能以这一千兵力挽狂澜挽救义军的危局吗?好像不能。他能说服吴广和陈胜不去猜忌周文吗?不会有人听的。他能让各方都团结一致击秦吗?恐怕也不能,没人会听,这是任何人都办不到的事。 天下事难就难在这里,每个人都有一颗心。 虎云和旁边杨石都注意到了东郭南的神色变化,虎云有点担心的靠上东郭南,抓住了东郭南的手。 东郭南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朝着虎云腼腆一笑示意没事。 杨石见状拱手道。 “天色已晚,今日激战,将士们也都非常疲劳,我们就在前方扎寨,明天午时我们就能到达武德县,李归将军就驻扎在那里。” 东郭南拱手送杨石远去,随后大军安寨。 东郭南还在想着刚才的谋想,周文应该不是有意在戏下停滞,他应该也明白停留会让咸阳有更多的准备。 东郭南觉得周文投降大秦或者与大秦谈判的可能也都不大,毕竟他是一路打过来的,而且就以现在的天下局势来看,大秦已经危矣,周文应该不至于这么愚蠢。 如果不是这些原因,那就只能是章邯的原因了,周文很可能已经在章邯手里小败过几阵,被牵扯住了,所以不敢轻易进兵,而这种影响士气的事情周文肯定不会轻易泄露传出去,所以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章邯此人果不可小觑。 从刚才之后,虎云觉得东郭南情绪不太好,一直紧张的跟在东郭南身边。 东郭南伸手把虎云揽到了怀里,捏了捏她的脸。 大秦已经醒了,东郭南已经到了这里,无论结果怎样,他也要跟政哥那真正的大秦碰一碰,虽死无憾。 第六十四章 言李 想要成就大事就不能太过患得患失,可是有时候心里控制不住多想。 这或许与东郭南穿越来之前的性格有关,被生活磨去棱角,偶然豪气干云去想一些远大的事情,又会很快蔫下来,天天想着孤身闯天涯,可是月月为了全勤追日月。 现在好不容易摆脱那了些俗事,他可不想再次再陷进去。 大军在野外驻扎一夜,一夜很平静,没有遇上什么意外。 第二天一早,大军早早出发,一气到了武德县(大致今河南武涉)。 “请将军率军稍驻城外,待在下先行进城与李归将军通报。”到了武德城外,杨石驱马过来说道。 “遵将军之便。” 东郭南不是一个拘泥小礼的人,带一只外军入城,这事毕竟杨石也做不了主,肯定得与李归通报,这些事东郭南自不在意。 杨石先进城,过了快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东郭将军久等了,适才李归将军询问昨日战事,耽误了些时辰,现在请将军进城,只不过,将军之军……”杨石脸色稍稍有点尴尬,说道最后停下了。 “为了不惊扰城中百姓,还得请将军之军暂驻城外。”接着杨石硬着头皮一口气说完。 东郭南听完脸色也沉了下来,虽说他们谨慎也是应该的,可是这也有点太过分,昨天东郭南已经为了救他们与秦军拼命,这还不足以取得他们的信任。 “李将军已经为诸将准备了好酒好肉,正在烹制,一会就为众将士们送出来。”杨石看东郭南脸色不善连忙继续补充道。 杨石说完后也不敢再看东郭南,眼睛不时看向一边,显然杨石知道他们理亏,他是不愿意这么对待东郭南,然而不得不听命。 “算了,好歹有这些酒肉,就算是给杨石面子,也是为了灭秦的大业。”东郭南心中决定进城,他也确实不想惊扰城中百姓。 其实本来进不进城对东郭南来说也无所谓,不爽的只是他们这种对待同袍义军的态度。 “无事,也确实不该惊扰城中百姓,劳烦将军引见。”东郭南稍微犹豫一下,随即点头淡淡道。 看见东郭南答应,杨石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多说,只是重重的朝着东郭南拱了一下手。 “虎云,你带大军在城外驻扎,我一人进城去。” “不行,我要跟着你。”虎云很少的反抗了东郭南的命令,扯着东郭南的胳膊不撒开。 “好。”女孩子的性子来了,东郭南知道这时候跟她讲道理是讲不清。 东郭南嘱咐了吴青一番,让他不要松懈,该派到四周警戒的斥候还是要派的,也要防备城中反军。 东郭南也是不自觉就防备起了城中义军,看来这也不能怪城中的李归太过小心,其实东郭南也是一样的,或许这就是乱世法则,连他都没有注意到。 路过城门,东郭南看见还有几个人头挂在城门上,杨石向东郭南解释,那些都是原来城中官吏的脑袋。 东郭南是一阵膈应,虎云则是抓着东郭南的胳膊不去看那边。 进了大堂,一个高壮男子东向坐于正位,三十岁左右,身着锦衣,那衣服好像有点不合身,再加上那人五大三粗,撑得衣服看起来有点怪异不协调。 “将军,这位就是从赵地而来的东郭南校尉,也是曾与假王一同在大泽乡起事的九百勇士。” 杨石朝着坐上那人拱手道,那人看见东郭南和杨石进来忙坐直了身子。 “征西校尉东郭南见过将军。”东郭南拱手抬礼道。 “方才闻杨石之言,校尉昨日与秦军血战救了吾军,我本不信,现在一见,校尉果然是英雄少年,我是假王帐下河内校尉李归,校尉请坐。” 李归边说话边站了起来,朝着东郭南走了下来,示意东郭南坐到南向的位置。 东郭南拱手坐到了那个位置,这李归第一感觉不像是那种小人。 “你是由武臣那个不义之徒派来的?那个小人,陈王命他将兵攻赵地,他竟然敢不顾大义私自在赵地称王,本将军迟早带兵灭了他。” 东郭南刚坐下,那李归就开口言及武臣之事,也是有点太快了,不过也可见李归此人心性,是个急肠子。 东郭南也叹到,陈胜帐下还是有忠义之士呀,可惜他无识人之明。 人人如果都是武臣那样拥兵自重的人,所有人都没有信义,那这个时代也就要彻底完了。 武臣私自称王对其他义军的影响是挺大的,现在天下反军看起来是盟军,可是像武臣这样各自称王的人一多,相互之间隔阂就成了天生的了,怎么都会难以消除。 李归之前听到杨石通报之时,就已经给东郭南打上了赵王叛将的标签,那么先前对于东郭南的不信任和防备也就说的通了。 在这件事上,东郭南也没必要惭愧,武臣称王的事情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听到李归的话,东郭南泰然自若坐着,虎云则是紧张的站在身后,手一直垂在腰后的短剑上。 李归瞥了一眼东郭南,随后继续道,“将军英雄少年,投在武臣那样的小人手下可惜了。” 李归语气玩味,说到这里,东郭南算是明白了他的心思,李归是想要招揽他。 东郭南开口打断了李归后面的话。 “我确是受赵王之命将兵西来,可我这个征西校尉也不仅仅是赵王任命的,那日在赵地拜尉之时,陈王的使者就在一旁,为我壮酒送行。 将军应该也听说了,我乃是与陈王、假王一同大泽乡起事的九百人,之后是被分兵到了攻赵的军中,又从赵地西向而来击秦。 末将一路披荆斩棘,所历大小战无数,我是在为了谁打仗?我不想分辩,也无力分辨。 我只知道,我们这些人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灭了暴秦,能让大家活下去。 此次西来,我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击秦、灭秦,此来凶险无比,九死一生,现在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分心。 末将心意已明,若将军不能体末将之心,解末将之难,将军可执吾剑,一切事交给剑来决断!” 东郭南解下了佩剑放到桌上,随后自顾自的饮了一碗酒,他没有对武臣称王的事做出评价,也没有多说陈王,只是说出他的心声。 这些话基本也都是他的真情之言,无假自然不虚,有关武臣称王这件事,说不清楚,东郭南只能快刀斩乱麻。 闻听东郭南之言,李归身子一凛,侧目凝眉,同时从一旁案上端起一碗酒,快步走到了东郭南面前。 “校尉大义,在下惭愧,既如此,从此我只与校尉言击秦之事。” “敬校尉一杯。” 东郭南也站了起来,两人碰酒相倾一饮而尽。 “哈哈,痛快,吃酒还是得用大碗,那些人吃酒用什么酒樽酒爵,那有什么意思,哈哈。” 李归大声笑着。 两人再是连饮三大碗,李归闭口不再提先前的话。 如果李归不识趣继续劝东郭南改投假王,那样还真是不好处理,暂时东郭南尽量不想与其他义军难堪,特别是吴广这边的义军,东郭南估计很长一段时间是要与他们并肩作战。 “将军赤胆大义,在下感佩,那我也就不与将军客气了,眼下我这边有一件大事需要将军相助。” 第六十五章 野想 “嗯?” 东郭南也没想到李归会这么快有事予他,他还是有点不相信东郭南。 其实对于东郭南来说,只要是与击秦有关之事,他也是都愿意帮忙。 “将军但说无妨,事关击秦大义,末将义不容辞。” 东郭南也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 李归一口饮完手中的酒悍然说道。 “在下欲请校尉相助攻下野王(今河南沁阳)!” “野王?”对这个地名东郭南有点印象,也是一个军事要地,是连接上党与韩郡的枢纽之地。 当年,秦赵长平之战,就是因野王而起。秦将白起攻战了韩国的野王,使得韩国对上党的控制大大减弱,最终韩国为求一时之安,决定把整个上党之地割让予秦国。 而上党太守冯亭却不愿将上党拱手送于秦国,反而转向将上党献给了赵国,这一决定到底是冯亭私自为之,还是韩国有意之谋,这其中的是非曲折已经说不清了,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就让它随风飘去。 如此秦国当然跳脚,这才引发了秦赵长平之战,几十万人埋骨疆场。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提起野王不由得让人想起这场大战。 “在下愿助将军攻野王!” 这件事东郭南是愿意去做的,他没有废话直接答应了下来。 有些事情是他本来就想做的,现在可以做那就去做,跟别人没有关系,不论别人是怎么谋划,他不怕被当枪使,有些东西无所谓当不当枪,所以东郭南亦不想想太多。 “校尉大义!”李归立时站了起来,同时端过了一碗酒来敬东郭南。 看见东郭南答应,李归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随后坐下来徐徐与东郭南细说。 “东郭校尉应该也知道,假王大军在荥阳攻击受挫,这才派我们过黄河来稳定河内之地,可是却没有能力予太多兵与我们。 而河内郡诸城这些县令县尉,他们看见李由在三川郡死守荥阳,一个个也都如死狗看到了希望,全力以赴死守城池,先前投降于我们的一些城池也都再次反叛。” 东郭南点点头没有打断李归,让他继续说。 “周文将军先前过境之时,已经把附近县城的成丁都招募走了,我们现在在这附近招募新兵也颇为艰难。 哎,而且你也看见杨石军中的情况了,虽然有兵,但是一个个手里拿着的家伙也都如破铜烂铁,如此军威想要攻下野王就更是他娘的做梦了。” “现在守野王的是县令成参,他先前已经投降了周文将军,可是在周文将军西去之后,荥阳没有攻下来,李由给成参去了使者,这个小人立刻又反叛了义军,把我们驻扎在野王的将军杀了。” 李归顿了一下。 “待某将兵过河之后,仅仅是攻下武德和怀县,已经是非常艰难,而且这还是有假王临时与兵相助的结果,之后我虽然带兵攻了两次野王,可是都没有攻下,野王离荥阳相对比较远,假王也没有能力多派兵助我。” 东郭南很快明白了情势,附和了一句。 “嗯,荥阳攻不下,确实非常牵制假王各各方兵力的调动。” 李归无奈点点头。 “我占据着武德和怀县,想要控制住河内往西去之通道,已经是非常勉强,这次亏得将军前来,这才让我看到了攻下野王的希望。” 最终李归抱拳叹道。 东郭南点点头,现在周文之军已经西去,如野王这般的战略要地,如果放任自由,不加以挟制,那么周文的后军就有危险。 更何况现在周文很可能已经在戏下被章邯小财,牵延许久,兵锋已折,咸阳近在眼前而不得进,军心浮躁,如果后方再受偷袭,后果不堪预料。 “将军放心,末将一定竭尽全力,攻下野王,亦是为了我之后西去后顾无忧!” 东郭南最终表示了一下态度,两人再次连干几碗酒。 “野王城内的兵力原先大概是一千多,就算这些天成参在城中招募兵勇,那应该加起来也不超过两千人。 这里面新招募的兵勇应该也没有太多的兵器,因为周文将军之前已经把城中的兵器全部拿走,派发到西进军中了,我们主要需要对付的还是先前那一千良兵。 没有精良的兵器,一千多的老兵,也不是太大的威胁,主要的问题就是野王城高墙厚,这是最让人头疼的一点,想要攻上城墙比较困难,而城门处,现在成参也做了重点的加固,也是难以攻破。” 随后杨石给东郭南详细介绍城中兵力布置。 为了表示对东郭南的信任,李归将攻击野王之战事全权交给了东郭南,杨石军亦划给东郭南指挥,城内一切资源东郭南都可以随意调配。 除了这些,李归部下再也调不出太多的兵给东郭南,他还要坐镇控制两个城池,以防河内东方诸城驰援野王。 这也足以表示出李归对东郭南的信任,这一点东郭南还是比较感动,在这乱世最难得的就是信任。 东郭南最后也没推辞,只由他一个人指挥是最好的,战争这种事情,最怕的就是犹豫,而他与李归也才刚识得不久,不相熟悉,如果在战事上起了分歧,还真是比较难办,如果因为这些原因导致兵败,那就太得不偿失。 从李归的将府中出来,大军休整了一些时间,关中战事现在瞬息万变,他这边也不能拖延,下午就立刻东军。 加上杨石九百多卒,一共是两千六百多人左右,面对如此一个重镇,东郭南心里也没有底。 大军从武德到达怀县,歇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已经离野王不远了。 东郭南随即让杨石领路,他打算亲自先前往野王附近探查一番。 在野王周遭侦查了大半天,城墙高厚,城强上的警戒也非常严格,转悠了一天,东郭南心里有点底了,现在也只能试试。 东郭南布置了两拨斥候,让他们在野王城外观察,记录下野王城上驻军换防规律,城上不可能一直是精兵守城,那些精兵也需要休息。 “杨石,你去把军中所有的大鼓集中在一起,再从怀城中调些大鼓过来,还有其他什么军中的乐器,响声大的,多调过来一些。” 布置完,心中想着他的谋策,东郭南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东郭战乐队即将正式成立,要先好好为野王城演奏演奏。 第六十六章 羊冲 杨石虽不明白东郭南想做什么,还是立刻执行了东郭南的命令。 东郭南没有让大军显露行迹,在野王远处一段山坡树林处驻扎,这个时代人口相对还是非常少,对于土地的开发还没有达到那么极尽的程度,路途各处森林繁多。 很快杨石就从后方怀城中找来了各种乐器,主要还是大鼓,号角,一个激昂高亢,一个厚沉绵心。 除了这两样,杨石还从城中找来了奏琴、吹竽、弹琵琶、瑟、箜篌的各种乐师,他不知道东郭南到底是要做什么,反正是城中能弄出响声的他都弄来了。 东郭南看到后也是哭笑不得,不过也算是沉闷的打仗过程中一点小乐趣。 东郭南叫来了杨石。 “杨都尉,我是昨天才随你来到武德城,没有停歇今天就进发到这里,现在野王城的那个县令,叫成参是,他应该还不知道有我军这一支队伍。 所以此次还是得先让你的队伍打头阵,我将我的兵埋伏在城外,你们率先攻城,当然这只是佯攻,不过戏肯定得做的足一点,让兄弟们都把盾牌加固好,攻一波就败退,看能不能把敌人引诱出来。 如果能引诱出来,那就是最好的,只要进入我们的埋伏,在城外野战,我们解决掉野王秦军应该没有问题。” 其实不论野王城中知道不知道有东郭南这么一只队伍,都没什么区别,城中之军应该不会轻易出城。 先前周文大军从这里过境,野王县令也是见过周文大军,对反军的印象已经先入为主,东郭南让杨石军队去做佯攻,也是为了让野王县令产生错觉,让他觉得这次来攻打城池的还是之前那样乌合之众一般的反军,从而麻痹他们,如果一开始就把精兵暴露出去,只会让敌人更谨慎对待。 虽说李归把统帅权交给东郭南了,可是毕竟他是外来之将,这种让别人当诱饵的危险事情,东郭南多说了几句,只是想尽量与杨石说清楚,以免起了误会。 这次佯攻的行动也只是东郭南的试探,如若能引诱出来敌军,那自然是最好的,引诱不出来,那就走后续谋略。 杨石倒是没有多想,直接同意了。 “不过,将军,成参此人自从反叛我们之后,格外的胆小谨慎,轻易是不会出来的。” 东郭南点头表示同意杨石的观点,“我也明白,如果他真是怎么都不出来,我们也只能实打实的攻城。 只是有了这次佯攻,也能一定程度麻痹住县令,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全军猛攻,除非一气下城,否则恐怕成参不仅会更加全力守城,还会快速想办法请救援军。 反之,如果他看到来攻城的还是兵器、器械不完善的队伍,县令应该就不会那么谨慎直接去请援兵,等他防守松懈,我们再找时机一气攻城。” “将军不愧是一路从大泽乡征战而来的老将。”杨石拱手赞道。 东郭南连忙摆手拂下其称赞。 “将军,那那些乐器是为何用?”趁两人说的高兴,杨石趁机问了一句,他还是好奇。 “哈哈。”东郭南晃晃脑袋笑道,“自然是要给野王城中兵卒演奏,具体怎么用,还得看城中人怎么配合,我一时也说不明白,到时候都尉就都明白了。” 东郭南说了如同没说,杨石尬笑应了两声撇嘴出去整军了。 “将军只管安心待埋伏,诱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杨石临行前来请令。 “嗯嗯,你放心,如果你那边出什么意外,我的战车会以最快的速度驰援过来。” “另外还有,你到了城下之后,还是先给城中派个使者,送封劝降的信。” 杨石不解,“将军,成参不可能再降我们,为什么还要行此无用之劳。” 东郭南笑道,“我明白的,现在荥阳还在被李由死守,周文将军在关中的战况也不明朗。 如果这两处战事没有什么结果,那么像野王这样的城池是不会轻易再降的,他们在等结果,秦国赢了他们就继续当大秦的忠臣,义军如果赢了,他们可能就要再次天下苦秦久矣了。”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降,但是形式还是要走的,一是向城中百姓彰显我们的仁义,也是麻痹县令,让他觉得我们没有下定决心死命攻城,所以才求取投降。 你送过去的信中,措辞尽量强势一些,不要客气,要让他生气,也要让他觉得我们外强中干,是在虚张声势。” 东郭南说完,杨石算是领悟了其中微妙,他明白了后也不再多问,拱手就下去实施了。 野王城外附近几里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伏击之地,只有一片山坡树林比较合适,离县城五里左右,但是比较小,勉强能藏两三百军。 东郭南索性就让步卒大军直接布阵驻扎在了树林后面的大路上,只把战车和骑兵藏在了树林那边。 只要城中秦卒敢出来,到时战车骑兵快速从侧面冲后去包抄,只要纠缠住,步卒很快就能压上去。 杨石军已经到了野王城下,斥候不断来报。 杨石军送信进城,之后没有谈妥,杨石率众攻城,杨石败退,就是这么个过程。 因为城墙太高,长梯直接够不到城墙上方,只能把梯子架在一个木车上,也就是云车。 杨石只带了两辆云车,已经是全部的云车了,往城墙上冲了一波,被打之后很快就退了下来,随后杨石没有继续冲云梯,而是让士卒冲到了城墙根下,往夯土墙上浇水,再用撅头、锄头挖城墙。 随后城墙之上秦卒就从上面往下放箭,扔石块之类的东西,杨石军被砸之后就退逃了。 他们退的时候,把云梯车就扔到了离城墙两百米左右的位置,一切都是按照东郭南事先的精准布置。 东郭南听着都觉得好笑,可是杨石军已经溃败成那样,城中秦卒还是没追出来。 诱敌没有成功,也是意料中事。 “是时候开始演奏了。” 东郭南忍不住笑意布置道。 “待到傍晚,把所有鼓手乐师集中起来,带到离城墙三百步的位置,全力演奏,每隔半个时辰演奏一次,声势一定要大,一定要响亮,做出要全力攻城的声势。” 第六十七章 滥竽充数 布置完命令后,东郭南让军伍先散乱开随意休息,如此,就算城中斥候发现了,肯定也只会把他们当成一只乌合之众之军。 傍晚时刻,天蒙蒙黑了下来,所有乐师鼓手就位,东郭南这边一声令下,大鼓率先开场,东郭南让杨石的军队在随着鼓声大喊冲城。 冲到城墙两百步左右的位置,城墙上开始大肆放箭,杨石军一触即溃,又退回来,随后各种乐器一起开奏。 杨石军中十几辆战车,还有十几辆运输粮草的牛车驴车,东郭南把他们集中起来,让他们不举火把,围着城墙外围瞎转悠,一时间城下也是烟山土雾,可是并没有多少人攻城。 城墙之上,县令把城中休息的守卒都叫了起来,可是并没有大战发生。 休息的守卒被叫醒起来,折腾了一番又退了下去。 随后杨石的军队就没有再动,只是隔十几分钟就让战车出去转悠一圈。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安宁了下来,杨石军撤退,鼓手乐手也一起撤军,最起码给城上一种他们撤军了的感觉。 安宁歇息了半个多时辰,东郭南再次命杨石军出发,还是一样的流程,大鼓开场,号角等其他乐器跟上,东郭南这次也拿着一把竽混在了乐师的队伍里,以便更近的观察情况,虎云也跟着他,不过虎云是正儿八经的会弹琴。 东郭南拿起竽吹了一下,那完全不在调子的声音让虎云都不忍心看他,不过她还是忍着笑意,给了东郭南一个嫌弃又充满爱意的眼神。 东郭南也忍不住笑意,他马上想起了滥竽充数的故事,只不过那个故事中是南郭先生,他是个东郭先生。 混在人群中乱吹了一会,杨石军已经冲到了城墙边上,与上一次不同的是,杨石军这次是全力在攻城,云梯车此时已经推到了城墙底下,梯子已经架了起来。 自然还是没有攻上去,城上的防守还是没有松懈。 因为这次攻击的比较猛,县令不得不又把已经休息了的守卒叫起来。 攻了二十几分钟,杨石军再次溃退,所有人再次撤了回来,受伤士卒确实不少,不过并没有大伤元气。 此种情况,县令还是没有追击溃兵,可见其谨慎,城中县令是已经发现东郭南的队伍了,毕竟这附近一马平川,想完全隐藏踪迹太难。 不过好在东郭南的队伍从一开始就没有露面,城中的斥候就算发现了有东郭南这么一只队伍,应该也是从远处发现的,东郭南提前已经做好了布置,从远处看他们就是散乱的一团子,在随意休息。 如此敌军就弄不清楚他们的真实战力。 东郭南大军的周围一直散布着四五支斥候队伍警戒,不可能让城中的斥候离很近侦查,没有近距离侦查,就不太可能能看到他们具体的兵器装备等军情。 诱敌之计是不太可能成功了,东郭南几乎可以断定城中之军怎么都不会出来,东郭南随即命人去让其军步卒休息睡觉,养精蓄锐。 就算是城中军突然攻出来,杨石军应该也能抵挡一阵,有骑兵斥候在,随时可以叫醒,况且还有东郭南的车兵在一旁埋伏。 东郭南敢这么玩的前提是他在附近遍布了大量斥候,方圆十几里内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随时知道,不会出事。 东郭南混在乐师之中吹玩了一会,随即杨石大军再次撤退,乐师大队也随之撤退了。 “杨石兄弟,今晚上可能得辛苦你手下的兄弟们了,这样的攻击可能还得来个几次,等明日攻下城池,你们就是首功,那时我亲自犒赏兄弟们。” 撤回来后,休息时东郭南与杨石说道。 “将军放心,只要能攻下城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们也就是做做佯攻,真正的恶战还是得仰仗将军。” 虽然东郭南算是杨石的救命恩人,可是这次李归把攻击野王的统帅权交给东郭南,还把他也交给东郭南指挥,杨石一开始心里是有点小委屈的。 毕竟他才是李归真正的下属,而东郭南只是一个外将。他也明白李归是想依靠东郭南的军队攻城,可是心里那关总还是有点难以过去。 不论佯攻多少次,这些事情东郭南下令就行了,他杨石没有不服从的道理,而东郭南从一开始,一直如同平级一般同他商量,也没有抢功的意思,他心中那抹委屈不满慢慢化解,现在他只想全力配合东郭南攻下城池。 这次没休息多少时间,大概三四十多分钟,东郭南再次带着乐师对伍走了前去,东郭南有点玩嗨了,他走到最前面率先吹竽。 一股清亮且难听的滥竽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不论是城上的守卒还是一旁的乐师都忍不住侧目看来,就这样东郭南难听的滥竽声响了一分多钟。 “他娘的,别吹了!” 直到城墙上一个守军忍不住大骂了一声,反应过来的大队鼓手乐师这才吹打起来,很快声音压住了东郭南的滥竽声。 乐师们发出的声音,杂而不乱,浑然一体,有节奏,只是中间时不时还偶尔能听到那么一只不协调的竽声。 东郭南尽力了,可他还是跟不上乐师们的节奏。 这次东郭南没有让杨石的队伍出击,只是乐师队伍在吹打,虽然声势浩大,但是没有一个人攻城,城墙上的人除了骂了几声娘也没有办法,而且只有第一声骂那一句被听见了,其他叫骂的声音都被鼓乐声音压住了。 吹了二三十十分钟,东郭南顶不住了,让乐师们撤了回来。 “将军你这竽吹的,有攻击力!”下来后杨石忍不住夸奖了一句东郭南。 “哈哈,是嘛,那待会我来个独奏。”东郭南大笑说道,杨石惊愕。 片刻后两人一同大笑喝了几碗酒。 歇息了一个时辰,东郭南让乐师们再次敲打,这次杨石军再次轻攻,冲到城墙下吃了一波弓箭就退回来了。 大军回来之后,整场安静了一会。 城上守卒有人大喊,“怎么没动静了,刚才那个吹竽的兄弟呢,来给爷再吹一曲儿!” 城上人还记住他了,东郭南听完大笑两声,也朝着那边大喊道,“好嘞,这就来了。” 随后东郭南一个人拿着竽走了前去,让乐师大队也歇息歇息,东郭南深吸一口气瞎吹了起来,没吹两下成上守军就骂开了。 “难听!果然难听!” “我家的老母猪放屁都比你这好听!” “家里这是死人了啊,这是吹丧呢!” …… “他娘的,老子费劲巴啦给你们吹,你们还挑,骂老子是。” 东郭南一挥手,从杨石军中叫来了一百多人,“给我骂,往死里骂他们!” 随后两方就在东郭南的竽声中爆发了口水战,两方都是闲的,足足对骂了半个时辰,期间怕东郭南一个人累,虎云还前来帮东郭南弹了会琴。 之后就是歇息,敲锣打鼓攻城,对骂,往复循环,城中人也一直没有敢出城。 折腾了一晚上,最后杨石军攻到城下他们都不怎么好好射箭了,只是胡乱的射一波箭,随便扔点东西,杨石军就溃退了,守城的兵卒也终于扛不住了,许多人都是精疲力尽,靠在城墙下休息。 天快亮了,快到卯时了,差不多凌晨四五点左右,这时候是这些熬了一夜之人最困的时间了,也快到城中军换防的时候了,是城中最松懈的时候。 “差不多了!”东郭南心里默决,随后他派斥候去通知大军整军,攻城的时候到了。 第六十八章 血浸野王 很快东郭南部下众军全部赶了过来停在远处,整个战场顿时就紧张了起来,东郭南也收起了玩闹之心。 此时城墙上守卒大都在靠着城墙休息,没有什么人注意城外反军这边,一晚上下来他们实在是筋疲力尽了,而且天又黑着,就算有人往这边观望应该也看不清楚,东郭南让手下小队人马陆续过来与杨石军中人马做了替换。 先锋人马集结完毕,东郭南让所有人蛰伏,给他们简单讲解了一下战场上的布置和形势,敌军在城墙上的位置,战车在哪里,云梯在哪边,云车在哪边。 之前杨石军攻城过后,云车和云梯就留在了城墙根不远处,这就省了推车的时间,现在最前沿的步卒离城墙只有五六百米,很快就可以冲过去,冲过去后很短的时间就可以架起梯子往上冲。 一切布置完毕,东郭南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之上,守卒还是那么横七竖八散漫的靠着歇息,东郭南随即让先锋步卒稳住脚步声,先往城墙下潜冲。 步卒潜行了一半,城墙之上已经有人听见了动静,东郭南一挥手众乐师鼓手连忙奏起军乐混淆秦军的视听,同时东郭南派出车兵追上去在两侧掩护,同时吸引秦卒的注意。 “他们冲上来了!”有守卒喊了一声。 “又吹打起来了,烦不烦啊!”有秦卒不爽的说着。 “来就来,他们一晚上都来了几十次了,有什么呀。” “对呀,我好像听见是战马的声音,让他们来,他们的马还能飞到城墙上来不成,嘁……” 城墙上众卒虽然听见了动静,可是这种动静他们一晚上都听的太多了,现在完全没放在心上,有些人不紧不慢的起身,而有些人根本懒得起身。 “你们替我射几箭算了,他们就退了。”秦卒靠着墙正舒服呢,实在是不想动。 就在他们磨叽打趣的时间,东郭南的军队已经冲到了城下,云梯已经架了起来。 待云梯的声音砸到墙上,才有一些秦卒反应过来不妙,这次冲锋的军卒太快了! 他们连忙凑到边上去看,急忙放箭,此时东郭南的骑兵、车兵已经在附近等候多时,只要有人露头就有弩箭射过去,全力掩护步卒登城。 待城墙上的守卒全部反应过来,东郭南的第一波步卒已经冲上了城墙。 “擂鼓!擂鼓!”东郭南疯狂大喊着。 随即东郭南举起了一根长铍,一种头部顶端像短剑一般的长兵器,可刺可割。 “冲!” 东郭南带领剩余的步卒全线往过压,杨石也带着几十个精锐跟着东郭南一起冲。 城墙上已经爆发了血战,在下面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传出来厮杀声和兵器相接的声音足以让人畏惧。不时有人从城墙上掉下来。 东郭南把盾牌顶在脑袋上,踩着梯子往上爬,斜侧方不时有弓箭射过来。 爬上了城墙,第一波冲上来的步卒已经分成几部分与秦兵短兵相接。 东郭南的步卒虽然已经冲上了城墙,可是毕竟守卒们是一早就在上面的,占据着有利的地形,除了一开始让他们慌乱一阵,并并没有占到太多的优势。 反卒们能一口气没有多少损伤冲上来,已经是非常幸运顺利了。 秦卒们很快站稳了阵脚,守住了有利地形和城墙的楼梯口,因为是攻城,留给爬上城墙反卒们的空间不多,为了给后上来的反卒争取立足之地,让更多的援兵上来,先登之士只能被动的,一往无谓去强行攻击占据有利地形的守卒,艰难自不必说。 现在两方人员正拥堵在几个方向相互用兵器戳着,不时有惨叫声传出,东郭南顶着盾牌压上去,一铍刺上去,被一方盾牌挡了一下,铍尖偏移戳到了一个秦卒的手上,那秦卒受伤的手条件反射缩了回去。 而那个秦卒手中的长矛先前正刺在东郭南旁边一个反军的胸口上,旁边反卒倒了下去,后面很快一个人踩着他的胳膊堵了上去,已经尽量避开不去踩倒下人的要害部位,可是也不能不立刻堵上来,如果迟疑被敌人压上来,那是更大的损失危害。 东郭南趁机再次往前一铍刺进了那秦卒的脖子。 后面不停的有长矛从各种缝隙刺出来怼在东郭南的盾牌上,东郭南觉得他的盾牌要碎了。 有东郭南这个校尉身先士卒冲在前面,旁边的反卒们也都是士气大振,一些反卒不顾生死,拼命的往前压,终于前进了好几步,攻占下了第一个下城墙的楼梯口。 这种情况对方的兵器都明晃晃的架在眼前,谁敢往前冲谁就能占据优势前进,冲在最前面的一些反卒都是拿着非常厚重的重盾,往前砸压,后面几层分别是短长兵器,最大程度发挥优势。 此时楼梯下面不时还有反军袭扰,城墙下面的屋顶上、路面上有一些弓箭手,不时寻找机会袭射反卒的侧面。 反卒们这时只能强行举盾去挡,不时有人腿部、肩膀、胳膊中箭,一中箭,只要防守一松懈刹那,立刻就会被敌人刺穿。 后面冲上来的反卒也在跟那些人对射,有几个反卒已经把火把扔了下去,把靠近城墙的几个屋子点着了,这也是无奈之事。 一阵焦灼之战,反军已经慢慢占了优势,那些守卒毕竟折腾了一夜,精疲力竭,而东郭南的队伍一夜则都是在养精蓄锐。 东郭南再次重重往前一刺,铍尖刺进了一个秦卒的侧腰。 东郭南还没来的及收回来,眨眼间另外一只铍就从后方突然刺出来,东郭南盾牌连忙抬起挡去,还好那铍被前方一人干扰了一下,慢、偏了一点,给了东郭南反应的间,片刻后手中盾牌被一只铍重重刺上,握着盾牌的手几乎要裂开。 “哗!”那不知已经承受了多少次冲刺的盾牌轰然崩碎,那只铍直接刺过东郭南的手臂划了一道大口子,后面两个步卒连忙举着盾牌护在东郭南身前,把他拉了后去。 “吱滋滋滋滋……”一声厚重的门轴声,东郭南侧目过去。 “城门开了?”东郭南没想到这时候城门会开。 “杀!”从城中后方处传来了喊杀声,在喊杀声中,一队装备整齐的秦军战车冲了出来。 这显然是东郭南没有预料到的,这时候战车出来要干啥?东郭南顿感不妙。 果然,那队战车冲出城后,没有朝着城墙这边的反卒杀过来,而是直奔东郭南军的后方,那边现在只有杨石的疲惫之军和东郭南手下粮秣后勤之卒,虎云也在那边。 “他娘的,吴青!!!”东郭南大喊了一声。 “给我截住他们。” 其实不用东郭南喊叫,吴青带着车兵骑兵已经往那些战车冲了,双方弩箭已经相互交上手了。 虽然吴青他们追上了,但是还是被秦卒车兵攻到了东郭南军驻地,毕竟离得太近了,杨石军群龙无首,顿时乱成一团。 吴青他们与秦兵战车交手到了一起,同时城墙上的反卒也忍不住去看城下。 “不要分心,全力攻城,只有攻下城池我们才能活!” 东郭南大喝一声,顾不上淌血的手臂,衣袖在手臂上胡乱缠了几圈,举着铍疯狂的冲压上去。 第六十九章 逐参 刚才城中冲出去的战车有近百乘,杨石军很快已经有了摇摇欲溃的架势,好在有吴青他们协助,才没有一泻千里,如果城墙上僵持太久攻不下,后方肯定坚持不住先被攻破。 如果后方溃败,东郭南攻击城墙的队伍没了退路,很可能会慌乱,东郭南虽然信任手下的士卒,可是毕竟没有经历过恶战,极度残酷的战斗是非常考验心理素质的。 东郭南冲前去疯狂刺了几铍,都被敌人的盾牌挡住了。 最前边一反卒看见东郭南在刺,配合东郭南的节奏,抓住敌军收矛的空隙,猛然盾牌往前一砸,一脚踹出去踹到了对面盾牌上,那敌人的盾牌被踢偏。 东郭南也没看太清楚过程,只看见出现了缝隙,连忙跟上一铍,顺着盾牌侧开的空隙刺进去,一股绵软的反向力传过来,铍尖应该是刺进了一个人的身体里。 东郭南飞速拽着铍把搅动了两下,抽回铍,急促的小血滴一滴一滴如屋檐水一般,不停的泄下来,趁着敌人有人倒下去,旁边反卒再趁机疯狂往上压。 东郭南转头间瞥见了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就在稍微后面一点的城中主道上,立于一乘战车之上,身边围着好几个秦卒。 东郭南脱离交战退了后去,那人应该是野王的县令或者县尉。 东郭南把杨石从后面叫了过来,“你认识成参吗,是那边战车上穿官服的那个人吗?” 东郭南说话的时候没有去看战车那边,杨石往过望了两眼,“没错,那个就是野王的县令成参。” 东郭南用牙齿咬着受伤胳膊上的袖带,把袖带绑紧。 “来几个不怕死的跟我走!”东郭南朝着杨石大喊了一声。 之前东郭南军抢过了一个楼梯口,已经有两百多步卒下了城墙,在城墙根下守着楼梯口与敌方交战。 杨石随手叫了十来个人围过来,东郭南扔了铍,从旁边一人手中拿了一方盾,随后拔出佩剑,带着身后几人一起往楼梯下面冲。 下到了城墙半腰的位置,东郭南猛的往前一跃跳了出去,直接摔撞到城墙前侧不远一个屋顶上,相邻的屋顶一侧还着着火,这些屋顶都是茅草木头的构造,东郭南摔上去就快要把房顶压塌了。 后面杨石看见东郭南这么猛,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跳了过去,身后那十几个兵看见两个将军都跳下去了,他们也没有不跳的道理,一个接一个都跳了过去。 跳到房顶上,就直接跃过了城墙根下正在交战的双方步卒。 东郭南在房顶滚了一圈卸力爬起来,不敢有丝毫停歇,在房顶疯狂往前面跑,底下一些反应过来秦兵连连放弩,不过有一旁火苗的干扰,东郭南一边用盾牌挡住,一边往前奔躲。 身后杨石几人陆续跳下来,后面直接砸塌了房顶,好几个人摔了下去,其他几个人扒到了墙沿和房梁上,这才没有掉下去,此时有七八个人跟着东郭南往前奔。 前方县令也注意到了东郭南,匆忙让人去阻挡东郭南,东郭南没有等后面几个人,只顾疯狂往前冲。 跃过了两个屋子,东郭南已经冲到了县令侧前方几步的位置,县令正在调转车头,想往后面跑,有两个秦卒刚爬上了屋顶来。 趁两个秦卒还没有站稳,东郭南猛的一发力,举起盾牌挡在身前,直接撞到了其中一人身上,那人举剑抵挡不及,被东郭南砸撞在一起往后倾,东郭南随即飞起一脚踩到那秦卒身上,借力在空中一顿跳了出去,直直往县令的战车上扑去。 县令正忙着命御手驱车往后跑,只是慌乱间战车方向调整不好,东郭南本来是直接扑倒县令,可是战车旁边一个秦卒把县令拉到了身后。 东郭南来不及改变方向,直接跳到了车上,巨大的冲击力压的战马嘶鸣跃起,车子摇晃了起来,东郭南还未有站稳,旁边一个秦卒已经举剑刺了过来。 东郭南顺着跳下来的惯性和身子倾倒的势能,微微调整方向,再次举盾挡剑,整个人把自己当成炮弹砸上去,撞到了那秦卒身上,两人一起摔倒栽下了车。 身后屋顶上,杨石杀了那个爬上去的秦卒,其他几人陆续跳了下来。 东郭南与那秦卒一起摔砸下去,把那人压在身下,东郭南顾不上身上疼痛,拽着剑就想往那秦卒身上攮,那人也拉着剑往他身上划拉。 一剑没有刺中,那人的剑砍到了东郭南盾牌上,东郭南弓起身体猛的往前一趴,一肘子砸到那人脑袋上,砸的他脑袋撞到地上,其瞬间头晕脑胀,行动迟缓了下来,趁着这个机会东郭南再次一盾,把他彻底砸晕死过去。 周围秦卒都被跳下来的反卒拦住了,杨石看出了东郭南的意图,下来后第一时间就把战车的御手打了下去。 没了御手,马又惊了,东郭南起身之后,县令已经下了车,几个秦卒正在护着他往后跑。 从城门方向也有秦卒追过来。 “追,不能让他跑啦!”东郭南大喝一声,一脚踹翻了一个正在跟反卒扭打的秦卒。 随后抓起地上长铍,一铍刺穿前方一个拦路秦卒,头也不回就朝着县令疯狂追过去。 东郭南追出去后就发现只有杨石跟着他冲了出来,其他人都被后来的追兵纠缠住了。 县令还在往后面跑,除了他还有两个秦卒护着他。 看见东郭南追过来,县令急忙令两人阻拦,两个秦卒猛的转身放箭,东郭南一直在密切注意着两人,看见两人举起弩,忙顺势往地上滚去,东郭南一倒下去就听见头顶的破空声,一旁杨石闪身扑到了旁边一处土墙处。 此时后面传来马蹄声,有秦卒的骑兵追上来,东郭南侧头去看,一个秦弩骑正在举弩瞄他,东郭南想也没想再次连着往前侧方滚了五六圈,几只弩箭已经射了过来,最后一只弩箭插住了他的衣角。 东郭南扯破衣服继续滚了两圈,头也不回的爬起来往前跑,后面骑兵已经近在咫尺,东郭南瞅了一眼侧面,听着后面马蹄的声音。 跑了两步后他猛的把手中铍往地上一撑,整个人借着铍身在地上的拄力被撑跃起来,撑起来的同时东郭南迅速往抓着铍把往上爬了两换手,此时骑兵已经冲到了东郭南后侧,甩剑朝东郭南刺来。 东郭南身子一扭,双腿在侧面墙上蹬了一脚,稳住了身形,增加了滞空时间的同时改变方向,猛的往那个骑兵那边秋了过去,脚踹到了骑兵胳膊上,随后两人撞到了一起。 东郭南身子横倾过去,双手死死抱住了马脖子,那人被东郭南一撞已经身形不稳,东郭南随后双腿蜷缩,双脚猛地再次踹出去,那骑兵被彻底踹摔了出去。 马缰绳还缠着那秦卒的手臂把他往前拖着,东郭南拔出腰间短剑准备斩向其手,心中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侧开方向,划断了缰绳将其解脱了下去。 第七十章 降勇 东郭南夺马疾驰追去,后方杨石则是爬上了一旁的屋顶,正在与几个秦兵纠缠,现在就只有东郭南一个人孤军深入了,也没有什么后路了。 刚才那秦卒的弩箭还挂在马鞍旁,后面还有秦骑兵在追赶,东郭南没有时间去给弩箭上弦,他把短剑插回了腰间,随手从箭袋里抽出四五支箭甩了后去,能抵一下是一下。 驰马几个呼吸间就追上了县令,东郭南勒马朝着三人撞过去,三人慌忙间躲开,两个秦卒扑到一侧,举弓再次射过来,东郭南一低头俯身趴到马鞍上,脑袋埋在了马脖子下,一只箭射到了马前胸上。 战马中箭凄鸣,在挣扎下惊跃,马前蹄高高抬起,下一刻就要往下倒去,东郭南连忙躬身缩腿踩在了马背上,一气呵成双腿发力,往侧上方跃了出去。 侧面就是一栋屋子的院墙,东郭南想的是直接跳到屋顶上,可惜他高估了他的弹跳能力,整个人直接撞到了房檐上,一瞬间腹部翻天倒海,五脏六腑像是都被撞乱了,疼的他没来得及去抓住墙壁,直直摔了下去。 摔下去后,旁边一个秦卒就朝着东郭南砍了过来,东郭南一个打滚从腰间拔出短剑,挡住秦卒其剑后,躺在地上勾起一脚顺势踹到了其裆部,那亲卒弯腰原地蹦了起来。 另外一个秦卒冲过来,东郭南往后一个倒滚,没有起身,手撑在地上平翻跃过门槛滚到了里面。 从马上跳出去前,东郭南瞥见县令为了躲开战马的撞击,闪身到了旁边的院门里,现在不见其人,应该是进到旁边的屋子里了。 东郭南滚跃进去,躬起腿身子在地上一转,飞速一脚蹬到了门扇上,门扇闭合,迫使后面秦卒朝着侧面另一页门扇闪去。 趁此机会东郭南连忙起身,举剑就朝着他面门刺过去,那秦卒只得往后退,东郭南趁机关上门,飞速插上门栓。后来追击秦卒一时都被拦在了外面,随后就是疯狂的踹门。 东郭南关门后立刻朝着院内搜寻,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穿过小院后面是住人的屋子。 东郭南走近屋子,一脚踹开门,没在进去,迎面是一个女人护着小孩紧张的缩在墙角,旁边一个男子紧靠着两人。 东郭南立时从两个人的眼睛中看出了端倪,跨进门的刹那,朝着门后的位置刺去。 果然,东郭南刚一转身,一只长剑已经劈砍到了他眼前几寸的位置。 好在东郭南已经提前伸出了短剑,电光火石之间拨开其剑锋,其长剑砍到了东郭南的肩甲上。 立时剑刃透穿皮甲,劈入了皮肉一寸左右,立时见血,东郭南现在整个人处于一个疯狂的状态,根本没感觉到疼,只感觉肩膀那里有点凉。 东郭南同时也跟上一短剑刺出去,扎进了县令的手臂,其瞬时松开了剑。 “还不来帮我!”县令朝着后面那男子大喊着,那男子犹豫间,东郭南回头恶狠狠瞪了其一眼,他立刻缩了回去,护在了妻子旁边。 “你只有刚才那一剑的机会,现在就死!”东郭南大喊,一脚踹到县令身上,将其踹出了屋子。 “我投降,我愿意投降义军!” 县令一句话未说完,东郭南冲上去踩到了县令身上,不等其继续说话,举起剑毫不犹豫朝着其脖子刺去,在其惊恐的眼神中,短剑整个刺进了其颈。 成参一双狡黠的眼睛慢慢散去了浊光,归于质朴。 县令还未说出来的话永远的封存在其喉咙里,不知道最终封存的这一句话是句真话还是假话。 东郭南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孩还将头埋在其母亲的怀里,刚才要不是因为有那个小孩在房间里,县令是活不到门外的。 “把门关上!”东郭南朝着屋里的男子喊了一句,此时院子大门被撞开,好几个秦卒冲了进来。 东郭南抬头举起了县令的首级,浩然大喝道,“县令已死,降者不杀!” 东郭南此时已经亢奋到了极点,看着冲进来的秦卒没有一丝畏惧。 现在浑身的衣甲浸满鲜血,身上也遍是伤口,还往外渗着血。 一手拎着县令的首级,一手提着滴血的短剑。 东郭南整个人如同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鬼。或许是因为这凶狠无谓的气势震慑住了众秦卒,一时间所有的秦卒竟都停在了原地不敢动,一个个面面相觑。 “如今县令已死,野王城破在即,你们真的要罔顾大义,助暴秦而为逆天下吗!” 东郭南说完,场中一片沉默,东郭南提着县令首级自顾徐步朝前面走去,眼睛余光打量着周围秦卒,两旁秦卒不自觉就往旁边退开,没有一个人敢直视东郭南。 “整队听令,随我一同前去城门,止战息兵,本将军也不想看到城中血流成河,尸骨填壑,某向你们保证,现在降城息兵,不会杀城中一人,不会害城中任何一个百姓!” 东郭南说完已经走出了院门,跳上了面前一乘战车,东郭南往后面秦卒中看了一眼。 “来个御手,驾车!” 东郭南说完,一个秦卒犹豫一下,之后抿抿嘴跳上了车。 车子顺着城中大路往城门处使去,后面那些秦卒都默默上马跟上来。 途中东郭南遇到了还在纠缠逃跑的杨石,他看见东郭南身后跟着的秦卒也是一脸懵,但是东郭南又不像是被抓住了。 直到他看见了东郭南手中的首级才一脸大喜,他知道东郭南成事了,可是东郭南能这么快让那些追杀秦卒俯首听令,还是挺让他意外的。 东郭南没有多说,让他下来,那几个与杨石纠缠的秦卒看见其战友都跟在东郭南身后,也都搞不清情况,楞在了原地。 战车后一个秦卒跑前去说了什么,沿途的秦卒看见东郭南手里的县令首级,也都沉默了,虽然都没有表态,不过都停止了战斗,跟在了后面。 东郭南让御手加快速度到了城墙,此时城墙上反军已经占据了优势。 东郭南把县令的首级用一根长铍挑起,朝着城墙上众人喊到。 “县令已死!尔等速速投降,方可活命,亦可保城中尔等妻女、百姓无忧! 所有人听令,降者不杀!” 东郭南已经喊破了音,城墙反卒听到顿时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呼声,士气达到了一个顶峰。 秦卒们听到后则先是迟疑犹豫,去观望城下东郭南的方向,脚下不自觉后退而去,与反卒脱离开来,反卒们占住有利地形也没有再攻击。 城墙上秦卒本已死伤惨重,看到县令的首级,所有人都犹豫了,死战的那一口气已经泄了。 此时他们已经落了下风,再拼下去只能是惨死疆场,县令已经没了,他们何去何从?他们算什么? 先前野王已降义军,之后又复叛,他们一时思绪也混乱不堪理不清楚。 “降!”片刻后有人扔下了武器,有了第一个人,随后就如下雨一般,一个接着一个武器落地。 “好,诸位信我,我也信任诸位,你们现在捡起武器,马上救治伤卒,撤下城墙,待侯听命。”东郭南朝着众秦卒喊道。 “威武!万岁!” 一些秦卒和着众反卒高声大呼。 第七十一章 虎儿哈嘿 见众秦卒已降,东郭南忙命杨石于城墙之上鸣金,他则连忙驾车往城外而去,身后跟上了三百多步卒。 城外一个小斜坡上,两辆战车翻倒在地上,杨石手下反卒们依着那两辆战车为屏障,结阵以防守秦战车的冲击。 周围吴青他们也在与一些秦战车纠缠,秦战车只要冲击步卒方阵,吴青他们就从两侧冲袭,步卒们则趁机放箭,协同作战,两方凭借这个方法在勉强支撑,已经有不少伤兵了。 “铛~铛铛……”城墙上鸣金声荡漾开来,那些秦卒战车听到后都慢了下来,依照现在场中情势,他们马上就要赢了,不明白为何城上突然鸣金收兵。 此时刚好看见东郭南驾车出来,一旁县令的首级挂在铍尖上,微风拂面。 “县令已死,城池已破,城中余卒已经弃暗投明,尔等还不速速下马投降。” 东郭南大声朝着秦卒们喊道,那些秦卒听到后也如同先前城中步卒一般,一个个都迟疑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秦兵迟疑这个空隙,虎云已经将杨石军收拢完毕。 东郭南带着的三百人也已经到了,从另外一个方向堵住了秦战车的退路。 “不能降,所有人随我一起冲锋,杀了他!夺回城池!” 前侧几步远处一辆战车上,突然一个秦卒喊道,那人身着新甲,看起来像是这些战车领头之将。 那人话刚说完,东郭南随即一个猛子跳下了车,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那人奔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东郭南已经冲到了那辆战车前,乘势举铍刺过去,那人手中拿的是弩,无力抵挡,勉强躲了一下后,第二次直接被东郭南一铍穿了糖葫芦。 旁边一个秦卒想帮忙时已经晚了。 “谁敢擅动,立刻射杀!”虎云见况立时对着杨石军令道。 场面瞬时紧张了起来。 “我想给大家一条活路,可是有人非要让大家走死路,那我只好先将他送走,大家才能活。” 东郭南随即把刚才刺死那人挑了出去,他跃上了那辆战车,朝着众秦卒喊道,“要是还有人想死,本将亲自与你过过招,不要挡了其他人的活路!” “哎,降,县令已死,东郭将军答应不伤吾等与百姓一人,也没有收缴我们的兵器,我们受伤的兄弟们也都正在被救治。” 东郭南出城时乘坐的那乘战车的御手在后面开口劝道,他显然与这些战车兵都相识。 那御手说的话多少起了些作用,其实场中情况是很显而易见的,城池已破,他们已经大势已去,再战就算胜了城外,凭他们这一百多乘战车,肯定也攻不回城池。 最后所有人都默默低下了头颅,显然是默认投降了,随即陆续把兵器扔到了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东郭南转身问刚才说话的那个御手。 “回将军,在下名叫周起。”那人忙拱手答到。 “好,周起,你带战车队伍入城,受伤之人与先前那些伤兵一起救治。” “诺!”周起领命过去。 东郭南给了他带出来那三百步卒一个眼神,那三个百将立刻领会,带着所部步卒跟在秦战车队伍后进了城。 虎云跑了过来,看见东郭南浑身的血污和伤口,顿时眼睛有点红了。 “哈哈,不用担心,你的男人没那么容易死。”东郭南说话的时候把虎云的面具解了下来。 经历了之前一连串的生死拼杀,东郭南再见到虎云,一时间突然非常想看看她的脸。 手指触在白皙的脸庞上,淡淡的温度,虎云眼泪萦在眼眶,本就水灵的大眼睛此时更是多情动人,眼中藏不住的担忧,看着虎云,东郭南慌累的心顿时有了停靠之所。 “你呢,怎么样?没事。”东郭南说话的语气柔了下来。 “没事。”虎云挤出一个微笑,一边给东郭南擦脸上的血污,一边摇摇头,不过看她脸色煞白,显然刚才城外的情势也是异常凶险。 东郭南心里叹了口气,只是默默揉了揉虎云的头发。 此时吴青他们也已经打扫完了战场,伤员也已经先一步运回城里了,东郭南拉着虎云上了战车,一起回了城中。 之后就是城中的善后事宜。 县令已经死了,县尉就是之前战车上阻拦投降的那个人,也被东郭南杀了。 东郭南把其他城中的秦吏都招了过来,安抚了他们一番,让他们放心,表示不会杀他们,只要他们真心投诚。 这些人的关系在这个城里盘根错节,杀了他们还是有一定麻烦,不如因势招降,留下续用,这些秦吏很多也都是当地的贤能之士,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再之后东郭南命人找了一副棺椁,收敛了县令的尸体,准备依礼安葬,城中还有那么多投降的秦卒,其中不乏与县令为善之人,如果把县令的首级一直挂在城墙上,会让他们无以自处,毕竟是他们保护不力才让县令身死。 东郭南把安葬县令这件事就交给了周起。 东郭南开了官仓,拿了一小半的钱去犒赏了将士,也是为了不让他们劫掠黔首百姓,剩余的钱财东郭南一分未取,毕竟这里是吴广统帅的地盘,他这次攻城名义上也是为了帮助李归略地,也就是帮助吴广攻城,有些东西还是得小心谨慎,以免授人以柄。 之后东郭南让杨石快马去通禀李归,天已经大亮了,虎云为东郭南处理了伤口,擦洗了身子,东郭南全身的疲倦瞬时席卷上来。 可是男儿至死是男儿,看着粉嫩嫩的虎云,东郭南不知哪来的力气,不顾身上伤口的疼痛,扑着虎云虎啸龙吟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昏昏睡去,也多亏虎云乖巧体谅他,大多时候都是在猛虎下山,这才没给东郭南累出个好歹来。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人都累了,睡了很久,手下人也不敢打扰。 杨石已经回来了,李归因为一些事情并没有来到野王,而是托杨石带来了书信。 他先是大力称赞了东郭南攻下野王之勇猛,他已经将东郭南攻下城池的功劳报告给了假王,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命令。 “假王吴广召见东郭南。” 第七十二章 假王假假 吴广要见? 吴广终归还是欲要见他,要不要去见吴广,东郭南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如果此时直接西去,吴广也奈何不了他,只是东郭南暂时不想与吴广之间太过难堪。 毕竟吴广现在挟制着崤山、函谷关一带,不论是从中原西进关中,还是从关中东出,崤函通道是最快捷的一条道路,如果到时关中战事不利,这就是最重要的纵深退路,若是与吴广之间生出嫌隙,到时候没了退路,也是比较难受。 而且现在东郭南还与李归、杨石结下了善缘情义,东郭南一时不想毁了这些。 其实吴广召见他的原因,东郭南也猜的到,无非就是威逼利诱招揽他,东郭南现在虽然为李归攻下了野王城,不过从真正的名义上,东郭南并没有归附于李归,也就是没有归附假王,还算是赵王的队伍。 对于武臣称赵王,吴广肯定是不高兴的,现在东郭南为他立下了功劳,吴广想拿东郭南出气是不太合适,从道义也说不过去,不过挖一挖墙角也是不错的。 东郭南此次领了西向这份差事,一是为了攻秦做些大事,另外也就是不想归附于任何人,到时候如果吴广强求于他,还真是有点难办。 最终东郭南还是决定去见吴广,他就不信吴广敢把他怎么样,如果不去见可能会有诸多麻烦,东郭南也想看看吴广攻击荥阳的战事情形具体如何。 临行之前东郭南叫来了吴青,吴青遇事沉稳果敢,算是他手下能担任的起重担的一个人。 “我马上就要去荥阳见假王吴广,我走之后大军就交给你统率,野王城现在还是由我军控制,我走的时候也不会把控制权交出去。 我没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小心谨慎,死死的控制住野王城。” “诺!” 吴青先是答应了一声,不过东郭南说完后吴青眉头紧锁着。 “如果是李归亲来,或者杨石将军要接管野王城怎么办?” 吴青一下就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不管是杨石或者是李归,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人,不论谁前来要接管野王城,你一定要把他们顶住,就说我不在,你也做不了主,一定要见了我的亲令才能交城,明白了吗?” 吴青点了点头,但是看的出他还是有点担心。 “你不用担心,依我之见,李归和杨石都不是那种会与我为难的人,怕就怕在是吴广以令压他们,所以你也要小心。 杨石军现在在城中,你要派人盯紧他们,另外城中投降的那些秦卒你也要多多与他们走动,多赐一些酒肉钱财给他们,把愿意加入我军的降卒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就放他们走。 这些事情你可以与那个周起接触,让他协助你,总之不要让城中的降卒与杨石他们走到一起,看紧点。” 东郭南嘱咐了一大堆,吴青都认真的记下来。 “我应该用不了一两天就会回来,你撑过这两天就行,其实也没什么,不用太有压力,今天你就尽量筹备好大军行军的补给。 如果李归他们要用强的进城,支撑不住的时候你就弃城,我们本来也不打算长驻野王,我们主要的目标还是关中,尽量保存实力。 野王城西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名叫野耳山,弃城后你就带兵守在里,等我归来,如若三天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自己看着办,带兵归附于李归或者怎么样,都由着你做主了,给兄弟们找个好的归宿。” 这些都是东郭南安排的退路,去了荥阳最坏的结果就是他被吴广控制住,只要吴青他们死守野王,吴广就拿东郭南没有办法,东郭南谅吴广也不敢这么做,不过还是尽量做好万全的准备。 “将军放心,我一定守到将军回来。”李归单膝跪下,重重答应道。 随即东郭南让吴青退下,他准备只带虎云一人赴荥阳见吴广。 杨石亲自带人将东郭南送过了黄河,过河之后杨石引见了河对岸吴广之将,之后由吴广之将带着东郭南两人去往广武城(今荥阳市正北,黄河边上),假王的驻城。 进城之后,那个护送的将领就把东郭南交给了城门门卒,他就走了。 东郭南顿时就有点不悦,如此也有些太轻视他,虎云见状偎着东郭南安抚住了他。 虎云戴着面具,那个门卒不知道虎云是女人,看见两人这么亲昵,不禁一阵咧嘴,手不自觉的捂了捂身后。 那个门卒把东郭南领到了一个大院门处,随后把一封信件交给了门口的守卒。 “这两人是假王要见的。”说完连忙就跑了。 门口守卒看了一眼东郭南两人,“你们跟我进来。” 那个守卒把东郭南两人领了进去,让两人坐到了一张桌子前,给两人端来了一点热水和吃食,就是些粗食,粟米饼子什么的。 “你们在这吃点东西,之后侯着,我这就去看看假王现在见不见客,如果假王见客,我再为你们通禀假王。” 这个守卒也没有接到什么通知,只是把东郭南当成了求见假王的普通士人,这些天假王每天都要见不少这种人,他们也都习惯了,他是看两人风尘仆仆,又这么早来,才给两人弄来了一些水和吃食,已经是不错了。 虽然招待很是轻慢,但是看的出那个守卒很是真诚客气,东郭南也不想为难他。 东郭南不是挑剔的人,拿起了饼子就吃,掰了一块塞给虎云,两人就着水吃了起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东郭南的火快压不住了,正准备走,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就是征西校尉东郭南?” 这声音非常细,东郭南随着声音看去,一个锦服男子慢悠悠走过来,旁边跟着那个守卒,那个守卒看东郭南眼神明显不一样了,显然他之前不知道东郭南竟然是校尉,将军之下就是校尉,假王帐下的校尉也没多少,他都是见过的。 “我就是。”东郭南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假王宣征西校尉东郭南谨见!”锦服男子拉长声音说道,听的东郭南直皱眉头。 这吴广,现在谱还大的不行。 吴广如此行事,东郭南就更不屑于同他们置气计较了,随即跟着那男子走了进去。 穿过了一条长长的绿荫小路,终于到了一处大殿,守卫从小路一直排到大殿门外。 “征西校尉东郭南觐见假王!”看见两人过来,大殿外一个锦衣宦官拉着声音喊道。 东郭南摇了摇头,随即大步走了进去。 吴广高高坐于大殿之上。 “你就是征西校尉东郭南?” 第七十三章 假王假语 东郭南不禁撇撇嘴,吴广又不是不认识他,两个人从大泽乡就认识了,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当时那个待人和善的吴广已经不存在了。 “我就是东郭南,奉命前来见假王。”东郭南也没有多的废话,没心情跟他客套演戏。 “东郭南,我受楚王之命为假王,于荥阳代行王事,见我如同见陈王,你见了我为何不拜,是不是你的心里已经没有陈王了,只剩下武臣那个奸贼了吗?啊!” 看东郭南只揖不拜,吴广顿时怒上眉梢,厉声喝道。 他这一番话说的还是挺厉害的,后面两句说完,两旁其他的文臣武将都怒目瞪过来。 这些人如此也是情有可原,他们这些人受陈胜之命西向,在荥阳与秦军血战,随时有性命之危,而如武臣那些在中原腹地略地的将领,不仅没有这么大的危险,现在竟然还各自称王,他们心里怎么能平衡。 更可气的是陈王认可了武臣称王之后,武臣答应出大军西向助战,现在就只派来东郭南这么一小只队伍,这让他们更是火大,他们攻击荥阳不利,现在就希望多来援军,可就等来了东郭南这么一小队渣渣兵。 东郭南无奈拱手道。 “前夜在野王,末将与秦军血战一夜,凌晨才下城息战,末将武才不精,身负数伤,故不能拜。假王见谅。” 东郭南随口说了一个理由,他说这些,是想让这些人不要忘了,他才刚刚浴血攻下野王。 听完东郭南的话,那些人虽然还有怒色,但是已经缓和不少。 “当时武臣称王之时你在场,你说说,武臣为何要擅自称王?”吴广问道。 东郭南再次一阵无语,这问的都是废话,让他如何回答,他也实在懒得回答。 “时武臣受陈王之遣攻赵,末将随攻赵之军行至赵地,亦不过是一屯长,至武臣称王后,需遣一将西向攻秦,无将得应,末将这才被升为校尉,领一千人马西向。” 东郭南没有正面回答吴广的问题,只是说了一下他当上校尉的过程,这些人都是聪明人,应该都能明白其中的情势道理。 只领一千人西向攻秦,东郭南明明是不受武臣信任,这才被派来这么一个明显是送死的差事,这么一个不受信任的人,怎么会知道武臣为何谋划称王,东郭南其实也已经回答了问题。 东郭南说完后,那些文武有不少还对东郭南投来了同情的目光,显然东郭南这番话还是很有说服力,引发了一些人的共情。 吴广是铁锤砸到了棉花上,听完也不再追问东郭南武臣为何称王的事情,神色戏谑说道。 “武臣这个狗贼行不义之事,现在他也遭到报应了,哈哈,本王最新得到消息,他派出去攻略燕地的将军韩广也在燕地称王了,如今他也尝到被人背叛的滋味了。 听说武臣准备领兵去攻。哈哈,真是狗咬狗,等我们灭了秦,再一个一个都灭了他们!” 听到吴广的话东郭南一惊,韩广称王了?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个样子,这个世界风云变幻真是太快了。 韩广东郭南自然是见过,当时东郭南领兵西向出征之时,武臣帐下一同出征的还有三路将军,张黡领兵略地上党,李良领兵略地恒山,最后就是韩广,领兵攻略旧时燕国之地,几个人是一同登台拜将的。 没想到,这才一个月,韩广就已经在燕地称王了,这还真是天道好轮回,先前武臣为陈王将,于赵地拥兵,割地自重为赵王,韩广这么快就有样学样,在燕地拥兵称王。 真是应了那句话,在江湖上混,有些事总归是要还的,武臣拥兵自重,弃义称王带起来的坏风气已经很明显了,天下的道义已经崩坏,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称王,如果人人都重私利忘,不顾廉耻肆意背叛,这世道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不知道武臣派出去的另外两路大军是什么情况,东郭南也是颇为感慨,他们四人也算是一个笼子出来的鸟。 东郭南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吴广在那大笑,少顷之后吴广终于是笑完了。 “东郭南,你我亦说的上是故人,之前你我和陈王一道,在大泽乡一同起事,也颇有功劳,这次又为我军攻下了野王,本王欲向陈王上一道文,陈明你的功劳,封你为将军,你可愿弃暗投明,归附于陈王,在本王帐下听命?” 吴广笑完后一转语气突然说道。 果然如东郭南所料,吴广真正的目的还是想收服他这一千多人马,该来的躲不过去。 东郭南拱手谢道,“末将谢假王厚爱,末将身为义军一卒,攻城略地本就是末将之职责,不敢言功,先前末将在赵地拜将,是陈王的使者为末将授印,在下自然也当为陈王之将,无从谈归顺。 末将应陈王之命,西进关中,攻击咸阳,受命以来亦不敢怠慢,一路披荆斩棘,伏敌击贼,如今终于来到了荥阳,见到了假王,蒙假王不弃,慰末将之功,若假王有何驱驰,末将亦万死莫敢辞。 然末将西攻咸阳之使命未达,不敢稍驰战心,以恐负陈王之所命,故不敢于荥阳迟延。” 东郭南说完吴广脸色马上沉了下来,东郭南这话虽然说的漂亮,可是自从来到这里后,已经是好几次不给他面子了,他的话几乎都被东郭南四两拨千斤揉过去了。 “既然你不肯听命于本王帐下,那本王也不强求,不过本王劝你一句,待陈王大军攻灭咸阳,是一定要收拾武臣的,你可不要分不清大义,若那时再见,可不要怪本王不念旧情。” 吴广沉声冷音道。 东郭南无所谓的点点头。 “末将一日不敢忘陈王乃天下义军首起之盟主。” 这句话东郭南倒时真心实意说的,虽然他也看不上陈胜,但陈胜敢为天下先起事,派大军西攻咸阳,光这一点,就胜过武臣这些人。 “好,你退下。” 吴广说完也就不与东郭南废话,直接让东郭南退下。 出了大殿之后,几个卫卒引着东郭南来到了院内一处屋子。 “假王令,命征西校尉在此等候命令。” 东郭南看了一眼屋子外面的七八个守卫,没有说什么进了屋子。 那些守卫就守在屋子外面,东郭南不屑一笑,吴广果然还是要搞点事。 第七十四章 假谋 之后东郭南试着出去了一次,但是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住了。 东郭南也不是太急。 吴广肯定不是为了害他性命才把他胁禁在这里,他还是想收了东郭南的队伍,只要收了东郭南的队伍,东郭南也就只能俯首任听命,东郭南总不可能一个人去攻秦。 其实吴广还是小瞧东郭南了,哪怕只有一个人,东郭南也是要西向的。 现在只要吴青那边顶住,其他一切就都不会有问题。 在屋子里休息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 “传假王之令,征西校尉攻占野王有功,赐钱万,感征西校尉一心西向攻秦之赤诚,令征西校尉率所部将士,与田臧将军汇合,一同西去支援周文将军攻秦之战。” 那使者念完把手中诏书递给了东郭南,东郭南咬了咬嘴角,随即拱手接过了诏书。 “领命。”东郭南先应下了使者传令。 “东郭校尉,请。” 使者让出了一个身位,东郭南也不客气拉着虎云走了出去,两人出去后,那几个守卫上来紧紧把两个人围住。 田臧是吴广手下的大将,吴广要派他去西向帮助周文?这一点东郭南一时也分辨不清楚,吴广手下应该没有太多的闲军了。 一边在围城荥阳,还要控制崤函通道,一定程度上,周文大军的粮草补给也需要他们保障,吴广应该分不出兵卒去援助周文。 如若东郭南猜的不错,吴广应该已经派过人去野王调动他的队伍,只不过东郭南提前与吴青安排好了,吴广派去的人被吴青顶回来了。 所以吴广这才又派人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应该是想假借西向助周文之名义,让东郭南在田臧手下听令。 假王派军助周,与东郭南先前所说不忘陈王之托没有冲突,从道义上东郭南没有借口再抗命。 田臧作为假王大将,待两军汇合之后,他以各种名义调动东郭南的士卒,东郭南没道理不听,那时田臧再想想办法,吃掉东郭南的队伍,也就不是太难了。 不得不说吴广的算盘打的还是不错。 吴广派了近百人的队伍与东郭南一起去往野王,几个守卫胁着两人来到了准备好了的战车。 “请东郭将军的侍卫坐另外一辆车。”到了战车旁,一个士卒上来想把虎云和东郭南分开,上来就去拽虎云,想把虎云带到另外一个车上。 “放肆!”东郭南厉喝一声,一巴掌抽了过去,那士卒直接被抽的一个趔趄。 其当即生怒,立时就要拔刀,虎云率先拔出了短剑,架到了那人脖子上,虎云的剑法近来又有精进,况且她的剑法一直以灵动迅捷为长。 一瞬间周围尽是拔刀声,周围守卒全部拔出了刀。 “你们敢跟我拔剑?你们还有时间把剑收回去。”东郭南冷哼一声。 看见场中情势紧张,那个使者连忙上来打圆场,“东郭校尉是假王的客人,这些卫卒也都是假王派来保护校尉的,他们拔刀都是想要保护校尉,误会误会,快把刀都收起来。” 那些卫卒看了一眼东郭南,又看了一眼使者,随即都把剑收了起来。 虽然使者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既然他打了这个圆场,东郭南其实并不想与这些士卒为难,他们也不过是一些普通人罢了,只是现在情势所逼到了这里,东郭南不得不发作。 东郭南走上去握住虎云拿剑的手,把她拉到了身后,随即转身解下了虎云的面具。 “她不是我的侍卫,她是我的夫人,她跟我乘一辆车,应该没什么问题。”东郭南轻声道。 “恕罪恕罪,吾等眼拙,还不快向校尉赔罪。”使者见状连忙责骂先前那个士兵,他知道阻拦不了东郭南带着虎云同乘一车,只能顺势而为,毕竟东郭南还是校尉,他也不敢因为这些小事把东郭南怎么样。 那个士卒脸上一红,拱手道歉退了回去。 东郭南拉着虎云上车,除了御手还上来两个士卒在一辆车上,东郭南眯眼笑了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一只队伍就往野王城出发,待距野王不远处,所有人都有些倦色,东郭南瞥了一眼身旁两个卫卒,一路上东郭南和虎云两人都很安然,他们也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差不多可以看见野王城了,东郭南突然一把拽过虎云揽到了怀里,凑到了虎云耳旁,就是一连串轻啃,虎云脸也是刷的红了,那两个卫卒也是猝不及防,都很尴尬的把头转向了一边。 瞥见两个卫卒转过头去,东郭南轻轻咬住虎云的耳朵微声道,“动手。” 一眨眼间,东郭南已经飞身起来,一脚踹出去到旁边一卫卒身上,那卫卒直接被踹飞,从车上掉了下去。 虎云一愣,也马上反应过来,在东郭南踹飞那人的同时,她瞬时拔剑击飞了另一个卫卒拔了一半的剑,东郭南再次跟上,一脚把这个卫卒也踹下了车。 东郭南再次转身已经拔剑抵在了御手脖子上,一只手捡起踹下卫卒的盾牌挡在身前,不过东郭南料那些人也不敢对他下死手。 “小云儿,你接过缰绳,全速赶车。” 虎云从那人手里接过了缰绳,战车陡然加速。 “你,跳下去,不然就没命。” 那卫卒犹豫间,东郭南手上使劲,已经刺破了他脖子的皮肤,那人最后一咬牙跳了下去。 “东郭南将军,你这是为何。”那个使者一边指挥着战车追截东郭南两人,一边朝着两人喊到。 东郭南没有理会他,只顾着让虎云加速。 那些人想放箭,都被使者拦住了,有一辆战车冲到了前方拦截两人,虎云提前侧开方向,两辆战车的车毂已经相接,一时间车子颠簸跳跃,旁边战车上的士卒想把一根木棍往轮轴里面插,阻停战车,情急之间东郭南把盾牌砸了过去。 那卫卒躲闪的时间,两辆车已经错开,东郭南提剑护在虎云身旁。 此时已经离野王城很近了,只要进了城就安全了。 看见离野王不远了,那使者也急了,“准备放箭,尽量瞄着他们的腿,不要把人射死。” 第七十五章 乱风 使者也得担心把东郭南射死,如若是把东郭南射死,引起野王东郭南部下动乱,造成的后果也不是他能承担的起。 那些守卒还在瞄准,一时间旁边破空声袭来,几只弩箭随声飞了过来,射倒了他们好几匹马,他们那几辆战车瞬时相撞混乱了起来。 寻着破空声而去,七八个骑兵出现在侧面的道路上,正是东郭南手下一个斥候小队,他们这一只斥候小队早已经发现了东郭南,以及伴行回来的这一只队伍,看见东郭南突然发难,他们一边跟着东郭南随行护卫,一边派人通知了吴青。 此时野王城门也大开,大队的战车冲了出来,吴青首当其冲。 看见吴青带兵出来,东郭南松了一口气,同时那使者脸则是黑了下来,他本来是奉命胁迫着东郭南把队伍调过去,与田臧军汇合,现在让东郭南跑了,他也就没了人质、底牌,就他这么一点兵,跟东郭南军动手就是送死,他当即就想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吴青他们的速度非常快,配合斥候小队,很快就把那些战车围了起来。 “东郭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那使者黑着脸问。 东郭南抬手让吴青他们把弩箭放下。 “哈哈,大人见谅,本校尉刚才就是看见了野王城旗,回城心切,这才驱马疾驰,不知道车上那几个卫卒兄弟怎么就掉下去了,可能是没站稳。 我这些部下呀,在城上远远看见我们驱车疾奔,以为我们遇到什么危险了,这才出城而来,也是为了营救我们,误会,都是误会。” 东郭南一脸笑意拱手道。 东郭南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听着东郭南的话,使者此时心里已经把东郭南八辈祖宗都问候完了,但是面子上他还得兜着。 不过他心里还是稍微放松了一点,毕竟看东郭南说话的语气和意图。并没有要跟他翻脸的意思。 使者也明白这差事肯定是完成不了了,他现在先把命保住就行了。 随即使者拱手道,“既然校尉已经回到了城中,还望校尉速速带兵与田臧将军汇合。” 东郭南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请转告假王,在下虽然兵微将寡,但是愿为先锋小卒,为田臧将军先前探路,今晚就会先行出征,就先不与田臧将军汇合了。” 东郭南回头看见杨石此时也带着一队兵马出了城,正往这边而来。 “大人现在就请回!”不待那使者说话,东郭南沉着脸就堵死了话头,他不想等杨石过来,那时都会尴尬,难以做事。 那使者冷哼了一声,“东郭校尉的话我一定转告假王,校尉好自为之!” 那使者本来还想等杨石军过来,然而他看东郭南眼神中已经有了杀气,不敢多停留,随便放了句狠话,连忙让御手驱车转头走了。 待使者的兵马走远,东郭南摆手让吴青整军,他则是给虎云理了理头发,等杨石过来。 杨石过来后拱手道,“假王派来的人走了?” 其实杨石心里也不想与东郭南为敌,但是他又怕东郭南杀了假王的使者,那样便没有了回寰的余地。 而且还有假王的命令压着,他这才不敢不出城来,出城后他故意走的慢,就是想等东郭南把假王使者打发走,否则他与假王使者见了面,也难免尴尬。 “走了,我今天晚上就会连夜出城,西向攻秦,野王城就交给杨石兄弟了。”东郭南直接说出了他下面的打算。 杨石听完没有说话默默点点头,东郭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自然是最好的,否则如若假王那边再有什么命令过来,再出什么幺蛾子,他夹在中间实在是为难。 作为朋友,他是不想与东郭南为敌,而且东郭南才浴血奋战,为假王攻下了野王,假王这么对东郭南,他心里也是颇为不屑,只是身为部下,他不得不听令。 现在东郭南能尽快离开,他也就不用为难了,另外杨石也是真怕假王再出什么昏招,真的把东郭南逼成了敌人,两败俱伤。 随后两队兵马一起回了城,人多眼杂,东郭南没有与杨石多说什么,两人各自回城了。 野王城现在还在征西军的控制下,补给粮草吴青已经准备好了,已经可以随时出征。 “将军,今晨有你的信竹从赵地而来。” 待回到城中,吴青马上向东郭南报告,同时拿过来了一个包裹,看着鼓鼓囊囊的包裹,东郭南好奇里面都是什么。 从赵地而来,也就只能是丁野送过来的,东郭南临走之前大概把他预计的行军路线告诉了丁野,也难为他在这种情况还能寄送东西过来。 东郭南打开后,里面主要是一件衣服,一件比较厚的冬衣,东郭南笑了笑,丁野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还给他寄冬衣,也是,已经九月多了,要入冬了。 东郭南先把衣服扔到了一边,随后拿起了里面记着信息的竹片,信里写的时间是九月,也就是前不久。 丁野先是问候了一下东郭南,说了一下他知道东郭南信息的过程,隆虑的县令去信给他了,算是投降了赵国,他也是从那里得知了东郭南出征后的具体消息。 前面是那些事,之后丁野就给东郭南列出了最近他知道的天下消息,这些才是东郭南最需要的,丁野在陈馀手下,消息比他灵通多了。 首先就是韩广称燕王,大致就是韩广到了燕地之后,燕地之民反秦的热情也很高,平定燕地很顺利,燕地的贵人豪杰就力劝韩广称王,韩广禁不住怂恿和诱惑,就称王了。 看的出丁野对韩广也是颇不屑,他还说了武臣正在筹兵准备讨伐韩广。 每个人立场不一样,也不能强求,他是忘了武臣也是这么当上赵王的。 东郭南觉得也不是那么简单,六国间的嫌隙有几百年,现在赵地来将收服燕地,燕人既然不服秦国,怎么可能心甘情愿顺服赵国。就算反秦他们也是想燕国自立。 这就好比后世的各种鄙视链,有那么一点相似。 而且这些燕地豪杰贵人在当地有各自的利益,怂恿了韩广称王,他们也就是复国的有功之臣,可以趁机获得更多利益,就如同武臣之张耳陈馀,两人武臣称王之后,拜将封相。 除了韩广,当时赵王派出去的其他两路大军都很顺利,李良攻击常山,张黡攻上党,都已经在当地站住了脚跟。 除了这些,陈王派出去攻略魏地的周市,也在魏国立王,不过他不是自立为王,而是立了先前故魏国的王室,宁陵君魏咎为魏王。 很多人都劝周市自立为王,但是他执意立魏国之后为王,只是魏咎先前在陈胜起兵时去投靠陈王,现在还在陈胜处,周市与陈王多次交涉,暂时陈胜还没有放魏咎回去,魏国虽然复国立王,但是王位实空,魏咎还被陈胜扣着。 另,齐人田儋在狄县(今山东高青县)杀县令而起,其人乃故齐国王室,他击败了向东略地的周市,在齐地称王,为齐王。 故楚名将项燕之子项梁,在会稽郡吴县(今江苏苏州)杀假郡守起兵。 沛县丰邑人刘季,不久前于沛县(今江苏沛县)杀县令起兵,为沛公! 第七十六章 天下 刘季,猛然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东郭南有点恍惚,一种神奇的感觉萦上心间。 有朝一日,他竟能与高祖、项羽一同驰马争天下,虽然这在当下也是自然而然之事,但是还是忍不住感慨。 刘邦的消息是东郭南特别让丁野留意的,丁野虽然不知道东郭南为什么要留意刘季这个人,但是他还是帮东郭南打听了。 后面还有几条零散消息。 之前陈胜攻下蕲县后,第一次分兵出去的葛婴,八月在东城立了一个楚王襄强,也是一个故楚国王室之后人,前些天他知道陈胜称王以后,又把襄强给杀了。 六县(今安徽六安市)人英布,先前为骊山徒,后逃走后,在长江中为盗贼,前些时日,与番县(今江西省波阳县)县令吴芮联合,共同起兵叛秦! 前些日子,陈王初立不久,陵人秦嘉、铚人董缏、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都在各处起兵,将东海郡的郡守“庆”围在郯城,陈王派了一个武平君去传命招揽收服这些人,秦嘉等人拒不受命,还杀了武平君,秦嘉自立为大司马。 东海郡东阳县,县中少年聚众两万余,起事叛秦,拥县吏陈婴为将。 东海郡东阳县是东郭南的家乡,看来也未能免于动乱,不知家人如何? 虽然与这边的家人没什么感情,可总有那一个名分,冥冥中有一份牵挂,东郭南还是忍不住担心,不过他也明白,瞎担心是没用的,随后强行把注意力移开。 东阳县的消息应该是丁野特意为东郭南打听的,也是有心了,在这些消息后面,还有不少消息,都是各处起兵的消息,可见天下已遍地狼烟。 短短一月时间,天下又变幻了这么许多。 对于陈胜来说,这确实是非常糟心的一月。 武臣称王带来的负面影响已经扩散来了,韩广称燕王,周市也在魏地立了魏王,虽然魏咎还被陈胜扣着,没有放回去,可是已经没什么用了,魏国之立王复国已经是一个不可逆转的事实,就算陈胜杀了魏咎,周市再找一个魏国王室立为王,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东郭南觉得陈胜不会做这么傻的事,陈胜虽然骄纵,也应该明白,现在这个时候,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了,与他先前顺势封武臣为赵王是一个道理。 陈胜如果杀了魏咎,只会招来魏国臣民的仇恨,陈胜现在的主力又在关中和荥阳,没有多余的力量去与各国为敌。 如果不彻底撕破脸,各国多少是因为陈胜才得以立国,名义上还是会遵从陈胜为天下反秦之盟主,多少还会给陈胜些面子,否则就会失了道义,被天下人不耻。 其实如果陈胜在武臣陈王时就坚决强势处理,或许后面还会有些不同,只是他那时候大军已经都派出去了。 攻赵、攻蕲以东、攻魏、攻关中、攻荥阳,还有攻略平定楚各地的队伍,都是陈胜派出去的,如此多面出击,面对武臣称王,他一时确实无能为力,无奈之举,这才造成了当今的局面,也真是不容易。 现在战国七雄中,楚、赵、魏、齐、燕五国皆立王复其国,就剩一个韩国没有动静了,东郭南相信韩国的各方势力肯定也在蠢蠢欲动。 东郭南也只能感慨,乱世更是需要道义呀! 东郭南也从中看出了一些问题,虽然陈胜最开始在陈地陈王,可是一路发展太迅速了,陈胜的义军内部并没有建立起来完善的管理系统,他也没有来的及在义军中广施恩德,树立威严,同时也任人不明,这才导致了现在的问题。 细想之下,更觉恐怖,陈胜东郭南他们一起,七月从大泽乡起事,现在才九月,短短三个月,陈胜的势力就发展到了如此大的地步。 虽然很多人他已经控制不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各地反秦称王都多多少少借了陈胜的势,况且各地大部分义军将领都是陈胜派出去的。 还有一点,东郭南觉得陈胜当时打出楚王的名号,或许也是一个失误,当时在大泽乡起事,首先是在楚地,称楚王或许好行事。 不过楚王虽然能让楚地臣民有亲近之心,可是对于其他六国臣民来说,貌似就没有一心了。 毕竟六国之人都有各自故国,特别是那些故六国之贵族豪杰,更是放不下他们原先的身份,岂能愿为楚国之臣?六国各自之间又嫌隙深远。 陈胜志在天下,以楚王之名,想号令天下,或许是没有那么容易,称个周王?商王?夏王?或许还会好点。 六国能这么快复王立国,也可以看的出,大秦统一天下,短短十几年,六国臣民之心也尚未完全收服,也是难为政哥了,老天确实没有多给他一些时间。 大秦统一之后,虽然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安定,但是始皇帝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战事未曾停歇,还有骊山、长城、驰道、直道、灵渠、阿房宫等大型工程,徭役繁重。 北逐匈奴,南征百越的战事,确实是在进取,像长城、直道、驰道、灵渠运河这些工程,对于国家的安定统治也都有大作用,可是对百姓们来说确实太过繁重残忍。 如此情况就不应该有骊山、阿房宫那些奢侈享受的工程,只是大秦毕竟也是家天下的帝国王朝。 东郭南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评价,之后二世胡亥上台后,更是故作非为,把大秦的人民推向了更远处。 还得是那句话,得民心者得天下。 现在民心不在,各地反秦而起,六国各自复国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东郭南发现这其中每一国都少不了一些人的影子,那就是六国的贵族和各地的豪杰贤士,陈胜、吴广、东郭南这些泥腿子与六国在各地几百年积累的威望势力相比,还是有些薄弱,这或许也是陈胜这么快就被陆续背叛的原因。 东郭南想着不禁一阵感叹,虎云看见东郭南叹气,给东郭南端来一碗水。 东郭南揉了揉她的头发,把手中的竹片放下,喝了口水继续看。 后面还有一些丁野打探到的关中的消息,也就是秦二世任命少府章邯为大将,释放了骊山的囚徒以击周章这些,这些东郭南先前在杨石的口中已经知道了。 最后是丁野附记的一些信息,丁野前两日接到了东郭南家人从东海郡寄来的信,他就一起给东郭南寄过来了,那件衣服也是东郭南家人寄过来的。 东郭南想起了之前从陈地去攻略赵地之前,他给家人寄过一封信件,当时他在信中说过,他要去赵地。 拿起那件冬衣,触摸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线头,东郭南眼眶不禁湿了。 第七十七章 函谷叹声 东郭南展开竹片信笺。 “八月甲申,卷拜书兄南,父、母、卷毋恙也,兄毋恙也? 县中少年聚兵畔秦,杀县令,因与陈婴为将,父与从军。 闻兄之赵,母得布为衣冬,操衣与五十钱偕来……” 短短的一片信,东郭南久久不舍得放下。 信应该是东郭南的妹妹写的,八月就寄出来了,东郭卷,东郭南也是第一次清楚的知道妹妹的的名字。 家中的情况肯定也不是太好,知道他走赵地,给他做了冬衣,还遣送来了五十钱,上次东郭南寄信回去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刚刚造反的大头反兵,家人自然担心。 后面说了东阳县起兵的事情,与丁野探到的消息差不多,多的就是东郭南的父亲也从军了。 虽然信很短,但是满满的都是关心,东郭南穿越而来后,一直想的是他要做一只无牵无挂的孤狼。 然而总有一个人孤单的时候,落寞之时,灵魂不知归于何处,等看到了这片信,从遥远的东方好像有了一条线牵着他,东郭南心中多了一股力量。 收好了那片信,东郭南把那件衣服穿在了身下,还有那五十钱,路途中遗失了不少,就剩九枚了,东郭南让虎云用一根红线穿了起来,做成了一个脚链。 之后东郭南回写了一封信,交代了他的近况,然后又问候父母妹妹,最后他都觉得啰嗦了,带着几百枚钱一起寄了回去,里面夹了几枚金币。 处理好了这些事,东郭南终于可以安心出征了,此时吴青也已做好出征准备。 之前攻击野王城的战斗,东郭南军中重伤、阵亡一共约五百人,东郭南留下了钱安顿这些人,让一些轻重伤短时间不能再战之卒就留在野王,他们要是想回家,也可以直接回去。 伤亡了五百人,这两天从秦军的降兵中,又补充了二百多愿意加入征西军的,东郭南没有强求,强压入军,其无战心,反而会适得其反,可能会影响整个大军的军心。 人数大体还是减少了,现在一共就一千三百左右,不过这一千三百卒都是武器完备的精兵,经过了这次攻城的血战,整个队伍完成了一次质的蜕变,整个队伍的气势完全不一样了,一靠近,一股彪悍肃杀的气势迎面而来,让人畏惧。 半夜时候,杨石只身一人提着一坛酒来送东郭南,江湖不需要多言,解决了一坛酒,东郭南正式领兵出征。 野王离关中大致还有九天左右路程,一路上义军和秦军的势力纠缠在一起,沿途有不少城池秦军还在死守。 一路上小战不断,倒也没有遇上太大的秦军军队,毕竟周文大军已经是从这里过去了,这边剩余主要的秦军都被吴广牵制在荥阳一带。 路上遇到的其他义军,大都把守着要地,与秦军对峙。 义军倒没有人太为难过东郭南他们,一个小小的东郭南还不值得吴广费这么大周折去对付他。 六天后,终于到了函谷关,此时函谷关被周文手下的将军控制着。 函谷关天下雄关,绵延数里,壮丽雄奇,远远望着让人生畏。 昔时六国攻秦,有多少次是在这里铩羽而归,数几百年风雨,这里又经历过多少次的大战、血战,来到这里怎能不让人壮志凌云,东郭南一时就想吟诗一首。 “来着何人?”关上有人大喊,打断了东郭南的思绪。 东郭南驾车前去。 “征西校尉东郭南,应陈王之命援兵攻秦!”东郭南举起了当时授予他的长剑,随后把印绶和受命诏书交给了旁边一个近卫,近卫拿着印绶和受命诏书走进了关门,不一会儿关门大开。 “进!”关上守卒大喊一句。 关门打开之后,一个年轻骑将从门中而出。 “在下函谷关守将,韩奇,校尉一路而来辛苦了,校尉请!” 东郭南连忙还礼。 “多谢将军相迎。” 函谷关守将能亲自出来相迎,这还是让东郭南比较舒服,一路上可没有多少人一开始这么客气的。 入关之后,韩奇先让东郭南驻军休息,他亲自接待东郭南,除了一坛酒,其他的都是一些粗粮苦菜,看的出关内大军的粮草补给不是太乐观。 “粗茶淡饭,校尉不要嫌弃。”韩奇笑着朝东郭南说道。 东郭南摆手,“怎么会,将军客气了,某等行军打仗之人,哪里会计较这些,能吃饱就不错了。” “校尉是从赵地而来?”韩奇坐下问东郭南。 “是,上个月就出征,路上多有耽误,好在赶上了攻秦之战。” “校尉大义,在下感佩,哎,自从周文将军大军进驻关中以来,将军是唯一一支援兵。”韩奇撇嘴笑道。 东郭南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后援不济,这也是周文大军现在的大问题。 “我听从中原运送粮草而来之人说,山东之地,多有称王,到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派兵来襄助攻秦。” “哈哈,这天下的王多了起来,或许他们都忘了,关中还有一个大秦帝国呢。”东郭南也是深感韩奇之言,和着他笑着叹道,东郭南现在明白,为什么韩奇这么客气迎接他。 韩奇没有想到东郭南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是侧目注视东郭南良久。 “东郭校尉也是性情中人,校尉这一千多人马,胜过关外千军万马,来,再喝一碗。”韩奇说着再次端起了酒碗。 “我们这次西来就没想着活着回去,还请将军为我仔细说说关中的情势,我上月就闻周文将军之军已到戏下,为何一直迟迟未进攻咸阳?” 韩奇也是一个热血豪义之人,东郭南没有多绕弯子,看火候差不多了,连忙打听关中战事具体的情况。 他在外面听到的消息都不是太过可靠详尽,韩奇驻守函谷关,应该知道关中更准确的消息。 听到东郭南问这个,韩奇也是叹了一口气,随即拱手说道。 “校尉有所不知,吾等随周文将军一路西来,确实非常顺利,一路上秦军都没有什么防御之备,我义军势如破竹,秦军具是望风而逃。 函谷关之守军看到义军之雄壮,也很快泄气弃战,我们就一口气攻破了函谷关,挺进了关中。 可谁曾想,自从进入了关中,军情事态就急转直下!” 第七十八章 秦动 说到这里,韩奇神色陡然暗淡,东郭南与其再喝了一碗酒,酒毕韩奇细道。 “待大军进入关中,我军的士气达到了一个巅峰,但是骄傲轻敌之气也达到了一个巅峰。 进入关中后,大军还是一边进军一边募兵,筹备粮草,可是有一些义军队伍,他们挟私报复秦人,随意抢掠烧杀。 此时大军队伍太过庞大,已经有四十万余人之众,周文将军对于底下这些小事缺少关注,也无力控制。 一时间整个大军混乱到了极致,一下子惹恼了秦人,把他们逼到了绝路,之后就陆续有秦人组织起来反抗义军。 秦人善战,很快关中各地出现了不少厉害的秦人反抗军,我义军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动,只得连连镇压秦人。 义军各将不思己过,反而愈加纵容部下报复抢掠秦人,陷入了与秦人的互相报复纠缠的泥潭,大军行动也被拖延,失去了最好快袭咸阳的战机。 关中各城池的官员也是看到了机会,他们指挥秦军非常积极的配合秦人作战,发放武器。 这种情况快速蔓延,整个义军都陷入了混乱,各自为战,难以统一调度。” 韩奇说道这里停下来去喝酒,东郭南没有说话,不过他听到这里是有点明白了,周文大军一路收兵来到关中,已经四五十万人,想指挥四五十万人,那需要非常强的指挥统军才能。 先不说周文有没有这个才能,这四五十万人的队伍问题本身也是很大,周文从陈地一路徇地而来,匆匆招募,这种队伍中肯定什么人都有,编制混乱,纪律松散,又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说是一大帮乌合之众也毫不为过。 一路上义军人多势众,势如破竹,自然看不出问题,可是一旦遇到不顺,很快就溃乱。 韩奇虽然没有明说,义军抢掠报复秦人,或许是周文就没有想着管,毕竟山东六国与秦确实积恨甚深,源远流长。不过得罪秦人百姓,确实是非常臭的一步棋。 韩奇喝了一碗酒继续说。 “在我们攻破函谷关后,二世皇帝就任命了少府章邯为大将。 此人是有才能的,他被任命为大将后,抓住了我军陷入混乱的机会,连出轻兵攻击我军,连连获胜。如果不是章邯手中兵力不多,我军很可能已经一溃千里了。 章邯在指挥各城轻兵出击的时候,慢慢把关中各个城池联合在了一起,由他统一调度指挥,更是非常厉害,死死把我军压制在关中东北部这一带,难以向周围发展。 同时章邯赦免释放骊山刑徒,发放武器训练他们为军,骊山刑徒军已初成规模。 另外一方面,章邯派出不少细作使者,他们拿着高官厚禄,金银宝物,阴使到义军中封官许愿,行反间计,诱惑义军中的将军,当即就有不少义军将领反戈相向,不少义军队伍就投降秦军了。” 东郭南是越听越皱眉头,他来之前就想过关中战事的情况很可能会不好,可是他没想到这么糟糕。 “之后也多亏周文将军手下的精兵,他们攻下了几个城池,这才稍稍稳住情势,只是大军已经陷入了混乱,短时间无法凝聚力量统一进攻咸阳。” “而且我军现在的粮草补给也有问题,当时周文将军不顾一切快速西进,是想着假王大军能攻下荥阳,彻底控制崤函通道,平定河内三川之地,以为我大军攻秦之基。 可是之后假王军也并没有攻下荥阳,崤山函谷一带也是如同关中一样,乱成了一锅粥,现在每次运送粮草过来都异常艰难,经常被秦军劫粮,从中原过来的粮草,十不能存一。 我军又把秦人得罪了,章邯坚壁清野,严格控制关中百姓之粮食等物,现在想从关中本地自给自足,获得粮草补给,非常困难。” “以我听到的消息,现在周文将军是想等陈王派出的其他大军来援,协助攻秦。 主要是南阳郡的宋留将军,闻其已经收服南阳郡,如果能攻破武关,从武关进军,使秦两向不能顾。” 宋留?东郭南没有听闻过这个人的消息,估计是丁野漏了,或者是丁野也不知道。 “宋留将军是?”东郭南问了一句。 “哦,宋留将军亦是陈王部将,稍晚于我们出击,上月已经基本收服了南阳郡。” 上月?那就几乎是与武臣、周文等军同时派出的。 如果能攻破武关,从两个方向攻击关中,确实不失为一条妙策。 不过宋留上月就已经收略了南阳郡,不知为何现在还没有攻破武关。这就是义军的问题,迁延失机。或许也是武关防守比较严整。 现在章邯已经控制关中防守,以他的才能,一定知道武关的重要,肯定已经重点防守,这时再想要攻破武关两方夹击,难于登天。 武关和函谷关都是天下险关,义军能那么快攻破函谷关,只是是因为大秦没有防备,现在有了章邯统领全局,想要攻破如此险关,太难了。 至于援军,东郭南听着摇了摇头,现在陈胜哪里还派的出援军,各方诸侯陈胜已经调不动了,还到处起火,都各自拥兵自重,不为敌就不错了。 况且周文已经有数十万大军,这陈胜是知道的,离这么远,谣言四起,信息传递不便,关中详细的情势,周文肯定很难与陈胜解释清楚。 在陈胜眼里,周文拥数十万大军而迁延不动,又有先前众多拥兵背叛之将,陈胜怎么会不怀疑周文。 东郭南忍不住道:“恐怕陈王难以派出援军,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二世任用骊山刑徒是应急之举。 章邯应该不仅是在训练骊山刑徒军,肯定还在全力调动内史西部诸县秦军勤王,还有北地郡的边军,驻守在九原的长城兵团也很可能正在调动,关中拖的时间越久我军越危险。 章邯也不会放任太久,其恐我军攻下武关,在这期间他一定会有大动作。” “话虽如此,可是事情却难办,我军从函谷关方向而来,进入关中后,大多在关中的东北方向一带,也是在咸阳的东北方向。 而骊山在咸阳的东南方向,且在我军斜后方一些的位置,如果我军拿不下骊山,贸然进攻咸阳,被章邯率骊山兵从侧面袭击,那样就更危险。” 东郭南仔细想了想,也确实如韩奇所言,这个位置也很尴尬,咸阳在渭水北岸,周文虽然已经攻到戏地,离咸阳咫尺之近,可是还是隔着一个渭水,想要攻击咸阳就得过渭水。 而骊山离戏地又不远,如果贸然行军渡水,章邯能很快率军突袭。 军势危急,后援不振,如果稍有变幻,粮草再出大问题,那么义军恐怕要不击自溃。 如此一个困局,东郭南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想办法先击溃骊山军,只要骊山军一溃,没有了骊山刑徒军的牵制,抽精兵快速平推咸阳,也就不是没有可能了。 可是章邯毕竟不是庸才,想要先发制人解决掉骊山军,也很难。 可是总得想办法破局,拖下去情况对义军来说肯定是越来越不利。 要么就放弃关中,退出函谷关,等待山东安定之后再灭秦? 也不是不行,不过东郭南马上否定了他这个想法,先不说放弃已经攻破函谷的局面,陈胜会不会愿意。 单就撤退也不会容易,章邯刑徒军近在咫尺,如果趁大军撤退偷袭,亦是非常危险。 而且就算周文大军撤回去,章邯军定然不会固守关中,如若其趁势追出来,出关镇压山东义军,天下义军危矣。 大战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还不如趁此机会一举灭秦,还没有到完全没希望的时候。 说道这里东郭南和韩奇两人良久的沉默,没有一个人说话,各自想着什么,局势确实非常糟糕。 此时外面一个斥候进来打破了寂静。 “禀将军,我军南侧发现大队秦军踪迹。” 第七十九章 函谷吼 听到斥候报告,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大量秦军?”韩奇走到斥候面前急问,显然他有点意外。 “是!” “到什么位置了?”韩奇再问了一句。 “离后隘关口不到十几里。”斥候继续答道。 十几里,急行军的话小半个时辰左右就可以赶到,确实已经非常近了。 “大概有多少人马?”韩奇继续问。 “秦军来势迅疾,我等也尚未来得及细查,粗略观计,约有五六千人马!” 韩奇听完当即传令。 “传令,所有人即刻备战。” 东郭南也给了虎云一个眼神,让她下去立刻整军,虎云领会出去了。 “韩将军,我军在函谷关有多少守军。”东郭南趁机插问一句。 “满打满算有五千,其中还有两千多是运送粮草的粮兵,并没有什么作战的能力。” “末将之军任凭将军调遣。”东郭南当即向韩奇表示了他的态度。 听见东郭南愿意听从调遣,韩奇表示了一下感谢之后也没有客气,两人说话间走出了房间,走上了函谷关隘墙。 坚实厚重的城墙依山而建,巧妙的借用了两边山谷的地势,有些地方高达几百米,关前弘农水涛涛而过,于隘墙上望去,豪气渤发,忍不住有一种想要指点江山的感觉。 函谷关大体是一个长的山谷,两头都有隘口,面朝东方的隘口高险雄奇,西侧面向关中内部的隘口相比就比较逊色了,只是一些简单的工事营寨,毕竟函谷关主要作用就是抵御东方中原之进范。 “周围那几个秦军控制的城池,应该都没有这么多的军队,不知道这是突然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马。”韩奇望着后隘的方向自顾说着。 “快快快。”韩奇催促着底下集合的反军,整个函谷关忙碌碌一片。 “周围那些城池的秦兵,之前时候有偷袭过函谷关吗?”东郭南问了一句韩奇。 “没有,周遭各城本来就是兵马不多,自从我们攻破关口后,离关口近一些的地方我们都控制了下来。 离稍微远一点的城池,那些秦兵一直都缩在城里不敢出来,就算偶尔有动作,也都是些小动作,最多就是小股部队骚扰一下,从来没有过大的动作。”韩奇很快答道。 听完韩奇的回答,东郭南突然有一股不妙的感觉,秦军为什么突然袭击函谷关? 两人正说话时,一个骑兵斥候再次快马来到,这斥候的声音已经有点喘了,感觉的出非常紧急。 “禀将军,敌军速度非常快,后隘口外围守寨,已经与秦军骑兵和战车交手,秦军非常迅疾勇猛,我前军已溃,正朝着后关隘口退回来。” 那斥候一口气不带停说完。 “这么快,马上支援,一定要守住后隘口。”听见斥候的报告韩奇也有些着急了。 “东郭校尉,我看你的军中有不少的骑兵与战车,请将军随我先去支援后隘口。” “谨听将军之令,走!”东郭南立刻答应,两人已经下了阶梯往战车过去。 两人调集战车的同时,韩奇喊过来他一个部将,给那个部将交代命令,让其镇守在西隘口。 虎云此时已经整军完毕,东郭南把队伍调过来,他带着骑兵和战车先一步跟着韩奇而去,步卒在后面跟上。 因为韩奇的队伍大多就驻守在关墙上,还要守着这里,东郭南的队伍就被全部调去后隘去支援。 韩奇大概也有五百多骑兵,几十辆战车,与东郭南的队伍合在一起,浩浩荡荡一大片。 “此次秦军一反常态,突然大举进攻函谷关,恐怕是有大的图谋。”东郭南站在车上朝着韩奇喊道。 “校尉看出了什么,尽管说!”韩奇在旁边喊着说。 “某有一点感觉,很可能章邯大军要全力攻我义军了,他们攻击函谷关是为了断我军的粮草后路,只要夺了函谷关,我军的粮草就无法进入关中,同时就算有援兵也会进不来。” 东郭南说出了他的想法。 韩奇带领大军驻守在函谷关,自从八月周文大军进入关中,到现在已经快一月左右的时间了,一直没有秦兵来犯,这是为什么。 因为荥阳一带被吴广的队伍控制着,同时函谷关附近大多地方也被周文大军控制着,这时候周围那些秦军,就算是攻下了函谷关,东方不会有援兵,内部关隘还会面临周文已经进关的大军,这个压力是非常大的,面对关中内部的敌人,函谷关也发挥不出来它的优势作用。 可是如果章邯大军大举进攻义军,这时候再攻函谷关就不一样了。 首先,进入关中的义军被章邯的大军牵制着,义军现在又逼急了关中的百姓,秦地之民在大力协助秦卒攻击义军,义军难以从秦地获得粮草的补给,大量的粮草补给只能从东方中原过来。 此时候如果掐断了从东方进来的补给线,那么义军的处境会非常的艰难,此时进攻义军事半功倍。 秦军一旦守住函谷关,东方各国的援兵就进不来,周文大军真就成了孤军,被关门打狗。 而且如果函谷关失守的消息传到关中,没有了退路,关内的义军很可能陷入慌乱,不战自溃。 东郭南几乎可以断定,章邯大军已经动手了。 方才听韩奇细述关中细情,东郭南就猜出来章邯不会拖延太久,咸阳附近县城的秦卒集结完成,就是他的进攻之时。 果然,这么快就动手了。现在对章邯来说,秦人大力襄助,义军军心不稳、粮草不济,武关义军又被挡住,天时地利人和。 所以现在他和韩奇稳住函谷关就非常重要。 周文之前入关可能真的是太顺利,又想着吴广攻下荥阳,东方后顾无忧,竟然没有太重视函谷关,只留了韩奇这么一点兵卒镇守函谷关,里面还有这么多运送粮草的不战之兵,大多数连武器都没有,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吴广没有攻下荥阳,周文应该给函谷关增兵,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已经晚了。 听了东郭南的话,韩奇也表示同意。 “我就说这次秦军为何如此迅速,而且攻击如此勇猛果决,很可能如将军所言,章邯正在对义军大举进攻,我们一定得守住函谷关。” 韩奇一边说着,一边大喊着“快快”催促众将士赶路。 很快到了后隘口,远远就听见了喊杀声,关隘建筑已经烧了起来,城墙上有不少人在厮杀,两人脸顿时黑了下来,隘口已经被秦军攻进来了。 “杀。”也顾不上许多了,韩奇远远的就让所有战车加速冲锋。 鼓声擂起,东郭南冷声举剑。 第八十章 隘战 此时后隘大门已经被秦军撞烂,门外的秦军疯狂往隘口里面涌进来,双方挤在城门门洞的通道里交战,一些秦军战车已经冲了进来。 战车上的弩兵先是远远的尽量去放箭,现在双方交混在一起,不是很好分辨,弩兵也不敢随意乱射。 隘口大门虽然比较宽,但是最多也就能同时三辆战车并排冲锋,相比下还是比较狭窄,战车铺排不开。 此时战车如果直接往门口的位置冲,一定会与秦军相撞,秦军从两侧攻击,战车翻倒在门前,后面的战车冲上去,那就只会拥挤在关隘门口的位置,也动不了。 战车动不了,那就发挥不出来战车队伍的优势。 “冲冲!”韩奇还在疯狂的指挥着他手下的战车往前冲。 看韩奇的样子他是想直接撞上去,他丝毫没有指挥队伍慢下来的架势。 东郭南挥手示意吴青他们慢下来,如果韩奇能冲出来缺口就跟着一起冲出去作战,只是希望太渺茫。 动作间前面韩奇部下两辆战车已经冲到了门前,后方的义军给战车闪开道路。 门中秦兵躲避,后侧秦兵举着重盾不退,结成方阵硬顶战车,同时两侧贴墙的秦兵拿着长矛疯狂刺上去,很快两辆战车八匹马就全部被刺死,战车直接翻倒与秦军人群相撞在了一起。 后面几辆战车陆续倾压上去,陆续与秦军相撞,人仰马翻,六七辆战车相继翻倒在了门口的位置。 不少秦军和义军直接被战车压在了下面,踉跄起来的人疯狂挥着手中的武器往对方身上攮。 关隘两侧躲开的义军步卒连忙补压上来,围着翻倒的战车,疯狂刺杀对面秦军。 东郭南算是有点看明白了,如果能冲出去,韩奇刚才就会领着战车队伍冲出去,在外面牵制敌军。 如果冲不出去,那他就用前面几辆战车翻倒来堵住秦军进路,秦军进门的路上有了障碍,就不能冲的那么快,义军就可以依靠这些翻倒的战车来阻击秦军。 只是外面秦兵人太多,冲不出去是肯定的,东郭南连忙着手下士卒下车,一齐增援上去。 一时间围着那几辆翻倒的马车,两边都疯狂的攮搠,很快那里的尸体就垒了好高。 这一过程持续了快半个时辰,东郭南拿着铍的胳膊已经刺酸了,秦军还是不停的往里面冲。 这伙秦兵也是铁了心一波要拿下函谷关。 后续东郭南军征西军步卒和韩奇后军步卒都一起赶过来了,义军这边等到了援兵,一时士气大振。 “放火!放火!火油呢,把火油拿过来。”东郭南突然看见了旁边的火把,心中马上出现了一个主意。 “不行。”旁边一个人跑过来拦住了东郭南。 “大门通道那里我们的伤兵太多了,他们撤不出来的,如果放火肯定连他们也一起烧了。” 那人一说完东郭南马上愣住了,他确实把这茬忽略了。 他可以拿着兵器继续与秦军拼杀,哪怕伤亡惨重,但是就是不能为了阻拦秦兵,就把隘门那里的伤兵全当成柴火烧了。 东郭南默默拿着长铍压了上去。 这场战斗一直打到了傍晚,双方都死亡惨重,双方都是寸步不让,战线基本上还是在隘口大门的位置,谁都没有能前进几步。 到了晚上秦军终于鸣金退兵。 秦军退回去片刻后,秦军军阵中出来一个小队,大概十个人,敲着碗盆往城墙这边过来。 “他们这是干什么?”东郭南有点不解,随口问道旁边一个义军兵卒。 “这是招魂的队伍,他们是过来解救他们的伤兵。”那个兵卒把东郭南当成普通兵卒了,随口朝着东郭南解释道。 那兵卒说话间,城中也出现了一只队伍,也是十几个人,敲着碗盆往隘门中间的位置过去。 两方人在隘门相遇,互相没有说话,各自在尸体堆里翻找,查看着伤卒,遇到有还活着的,马上抬走,双方心照不宣,各自弄着各自的事情,非常和谐。 两方偶尔还配合搭把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知道几分钟前,两波人马还在拼死互杀。 东郭南看着场中的情景,也马上就明白了,这应该是一种战场上不成文的约定,双方焦灼对战不分胜负,休战之时,允许双方到对方的控制的战场救治重伤兵员。 如果是任意一方已经胜了,自然也不会有这个事了,也就适合双方僵持的时候,说起来还是比较人道的。 东郭南与虎云等人在一起休息,韩奇派人来找东郭南,他此时正在城墙上进行防守的布置。 “东郭校尉,我此时是不是应该派出斥候,前去周文将军处,通告我军在函谷关并未失守。” 东郭南想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将军之虑有道理,只要秦军一对我们动手,章邯他们在关中肯定会宣称已经攻下了函谷关,在义军之中制造恐慌,扰乱军心。 将军想要派人前去通报,也是很有必要,只不过单单是派几个斥候前去通知,恐怕略显单薄。 近些时日,一直是有粮草从函谷关运过去,现在我们这里的情况,肯定是没办法运送粮草出去,只要义军见不到新来之粮草,他们一定会有所怀疑函谷关失守,我们说再多都没有用。 这是阳谋,我们怎么都阻止不了,秦军攻击函谷关以造成义军恐慌的战略作用基本已经达成了。” 韩奇听完也是深感赞同,“那我就不派人了?” “派还是得派,不过得派一只队伍,而不是几个斥候,义军士卒看到一只队伍从函谷关而来,恐慌谣言方能不攻自破。” “一只队伍,怎么派出去?你也看见了,秦军现在把隘口团团围住,去往关中的道路已经堵死了,就算是派几个斥候偷偷溜出去都有点难。” 东郭南摆摆手,“将军且听小将愚见。”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隘口大门残破,今天夜里是秦军攻击隘口最后的机会,他们一定会全力攻击,只要我们守住,之后他们应该就不会再攻击隘口了,只会守着函谷关。” “校尉这么认为?”韩奇惊疑道。 “其实函谷关对秦军来说,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关中战场,关中战场义军如果胜了,那这些秦军就算攻下了函谷关也没用。 义军如果败了,到时候几十万溃兵涌过来,函谷关还需要他们攻吗?恐怕溃兵都会把函谷关挤破了! 他们现在攻击函谷关的主要之目的,无非就是想切断关中义军的补给,同时给关中义军制造恐慌,其实现在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对他们来说,能攻下来函谷关自然最好,攻下了会更保险一点,就可以阻挡关外援军。 攻不下,也无所谓,大秦的情报斥候遍布天下,肯定也不是吃素的,章邯很可能已经确定短时间没有其他义军大军能支援关中,所以他才会当机立断,急着大举攻击义军。” 第八十一章 逆秦 韩奇听着东郭南的话进入了思考,片刻后他问道东郭南。 “那依校尉之见,我军应该如何行动。” “今晚秦军会再次攻城,我们全力守住,他们应该就会退而求其次,只会困守函谷关里口。 待他们攻城不下即将撤退之时,这个时间就是他们最松懈混乱的时候,这时候我们派一只队伍出城狂飙突进,一鼓作气冲出秦军的包围。” 东郭南徐徐说出了他的想法。 韩奇听完之后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这个筹谋太危险,秦军控制着隘口里道,虽说隘口后面的地势开阔,可是想要冲出秦军四处之大营,也是万分凶险。” 思索片刻后韩奇说道。 “兵行险招,本来就是凶事,小将愿亲率一只队伍冲往关中报信。”东郭南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 “孤军独冲自然是不行的,待我军冲出之后,将军可大开隘门,虚张声势,秦军担心关隘之军冲出来,必然不会派大军纠缠追击,我们也就出去了。” 韩奇再次沉默片刻,“校尉,担这么大的风险冲出去,只是为了通报一个消息,值得吗?” 东郭南重重点点头,“值得,我这一只队伍冒一点风险,函谷未失之消息传出去,能稳定义军之军心,怎么都值得。 且某受命西向击秦,现在只是到了函谷关,尚未踏进关中,使命还不算达成,于公于私,都值得。” 韩奇听完站起来,朝着东郭南拱手施礼,“校尉之赤诚,天地可鉴,如此就从校尉之谋,在下定竭力成全校尉忠义。” 东郭南起身还礼感谢。 随后两人商议了一下具体攻击的细节,韩奇给东郭南讲解了一下隘口里道之后的地形和路况,冲出去该怎么走之类的。 要从隘口冲出去,带着步卒肯定冲不起来,东郭南准备把他手下的步卒全部留下,韩奇立即把他手下的五百骑兵和几十乘战车全部调配到了东郭南手下。 统算下来,大概是一百乘战车,六百余骑兵,差不多也有近一千人,这机动能力是杠杠的。 休息到半夜,东郭南正靠着虎云迷糊呢,外面突然一阵喊杀声,东郭南一个激灵马上醒了过来。 拿着剑走出去,秦军正在攻击隘口,义军已经提前在通道后面堆了不少柴火,待秦军冲上来,扔出火把点燃柴火,整个通道顿时成了火道。 之后双方先是在隘口关墙上的拉锯战,之后秦军带着干土袋子冲进来灭火,火很快被埋灭大半,双方又在通道那里进行了殊死争夺。 东郭南提前预料了秦军的偷袭行动,所以韩奇做好了万全准备,秦军一行动,韩奇军马上做出了反应。 这次秦军的攻击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大概半个时辰左右,秦军的攻势就慢慢缓了下来,之后再几波攻击之后就彻底停下退了回去来。 看此情况,东郭南让他的冲击小队提前做好准备,东郭南本来担心有危险,想让虎云带着步卒守在这里,可是虎云泪眼婆娑非跟着他,东郭南还是心软了。 虎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要跟着他,东郭南其实也不想离开她,在这乱世,心累时有一个知心之人能给一个拥抱,胜过千金万银。 继续西进或许万劫不复,东郭南不想用他的大男子想法强行为虎云做决定,有时候有些东西无关对错利害,只是爱。 “秦军已经撤回营了!”前方一个斥候过来朝东郭南报告。 时间差不多了,秦军已经撤回营了,刚刚撤回营地,这个时候是秦军最疲惫松懈的时候。 “东郭将军保重!”韩奇在一旁朝着东郭南告别。 “将军保重!”东郭南也没有多余的话,随即扬鞭跃马。 四匹战马嘶鸣着冲了出去,“杀!” 秦军的哨兵马上就发现了。 眨眼间骑兵就随后冲了出来。 冲出隘口后,率先是一波弩箭放出去,同时骑兵扔出了一些火把,在秦军营地烧着大火。 东郭南已经提前计划好了方向,大队人马一冲出去,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攻击,待其余方向秦军向这边支援,其余骑兵快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冲击。 因为这次是攻击隘口,战车和骑兵发挥不出作用,所以秦军的战车和骑兵驻扎在稍微偏的一侧,正中间只有步卒,东郭南他们冲前去,很多步卒武器还没拿起来,到处有人被撞出去。 东郭南也不恋战,让所有弩兵分波压制两侧的秦兵。 秦兵显然也是没有料到,东郭南这一只队伍的目的竟是往关中冲。 以他们的想法,函谷关的义军这时候如果不反向逃出函谷关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还会有队伍往关中突围。 东郭南的队伍很快就冲出去了很远,已经过了最危险的一段山谷道,两边秦军已经非常少了,前面就是开阔地。 秦军正欲死追,函谷关隘口大门再次敞开,战鼓声如海潮一般涌出来。 追出去的秦军全部被各自的百将喊了回去,他们也怕自身大营一乱,隘口里的义军再趁机冲出来,前后夹击。 冲过了前面的谷口,东郭南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次的冲击竟然格外的顺利。 现在后面只有一些秦军骑兵在追击,因为他们动身迟,所以追击的战线拉的比较长,东郭南让两队骑兵散开,从两侧分别用弩箭袭扰那些秦骑兵,很快追兵就慢了下来。 东郭南让所有人加快速度,一口气摆脱了秦骑兵。 最后所有人在一处相对狭窄的山坡半谷口做好埋伏,果然,那些秦骑兵没有再追上来。 继续前进了一段距离,东郭南找了一个小坡地让所有人休息,队伍在原地一直休息到了天大亮,用过早饭之后,东郭南让队伍打出两面大旗,一面上书函谷关,一面上书东郭。 行军到第二天,已经临近关中,道路上慢慢多了一伙一伙的散兵,身上血污漫脸,还有不少人受着伤,东郭南顿时就感觉有点不妙。 他立即让人拦住了一队十几人的散兵。 “你们是哪只队伍的?发生什么事了?”那些人看东郭南人多势众,兵强马壮,只得小心翼翼乖乖回话,同时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 “禀将军,我们乃郑夺将军部下兵马,属周文将军之乾军,昨日秦军突然猛攻我军大营,我军不敌,被斩首大半,其余人就都跑了。”说道最后,那人就如同泄气了一般,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也不敢看东郭南。 东郭南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意料中事了。 章邯果然在攻击函谷关的同时,大举进攻周文大军,看这情况章邯是旗开得胜,希望周文还稳的住。 第八十二章 八卦之军 “周文将军其他军战况如何?”东郭南再问了一句。 “其他情形,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这路上的溃兵不只我们军,还有不少是其他军。”那人说着指了一下周围其他溃兵。 情况比想象中的还糟糕。 “函谷关现在被秦军团团围着,如果你们要继续东退,最好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做好攻击秦军的准备。 有愿意跟我继续作战的,就跟我走,不愿意的你们好自为之。” 听见东郭南没有强迫他们继续打仗,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不过函谷关的消息又让他们心冷。 东郭南说完后久久没有人答话。 这些人已经被吓破胆了,那分勇气已经没有了,做事做战在那一口气,那口气没了,强逼着他们去与秦军作战,反而可能会成为累赘。 东郭南叹了一口气,随即让部下把战车上的干粮解下来,这些人肯定也没有什么吃食,到时候为了活下去,他们很可能劫掠为祸关中百姓,那义军真就变成反贼匪军了。 “这些粮食你们拿着,不要直接去函谷关,注意函谷关的动向,如果有机会,配合函谷关守军击溃那里的秦军,你们也能东退了,也是给我义军其他义士开出了生命之道。 另外,你们告诉沿途的义军,函谷关虽然现在被秦军围着,但是没有失守,我义军的援军正在从山东赶来!” 东郭南带出来的这点粮食也是杯水车薪,现在就是能做多少算多少,另外可以让这些人去传递函谷未失之消息。 那些人拿了干粮连连道谢,随后离开了,东郭南也不敢再耽误时间,快马加鞭朝着戏地赶去。 越往西走,路上的溃兵就越来越多,大事已经不妙。 刚才那伙溃兵属周文之乾军,据东郭南所知,周文将其部下大军按照八卦之属分为八军,分别是乾军、坎军、艮军、震军、巽军、离军、坤军、兑军,每军约四五万人左右,各军分置一个将军统领,八只军队分别驻扎在八个方向,周文居中坐镇,统帅全局。 周文大军的这些设置,东郭南也是到了函谷关后最近才慢慢知道,这周文也是有点想法,之前不愧是项燕军中占卜吉凶的官吏,也算是把他的专业知识运用到统军之中了,只是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什么效果。 刚才这些人是乾军,乾军已溃,乾军应该在北方。 之后派出去的各路斥候陆续回来禀告,根据他们从各处溃兵处打探到的消息得知。 章邯先是指挥从内史各县征调而来的秦军,有两三万人,趁雨雾夜色,偷偷从渭水北岸快速渡河,猛袭周文大军之乾军。 乾军猝不及防,秦军又异常凶悍,乾军当即快速溃败。 周文军主要是防备着骊山之上的刑徒军,没有料到敌军会突然从北岸大举进攻,看到乾军溃退如此之快,周文忙调周边其他诸军驰援。 就在义军慌乱时间,章邯亲率领二十多万刑徒军从骊山奔涌而下,倾巢而出,席卷义军大营,义军被多向夹击,阵脚大乱,当即大败。 胜败就只在一时之间。 周文快速收拢东西两侧震、离、巽、坎四军,全力从两侧冲击秦军,总算从中间冲断秦军,东西四军两相会师,现在正在往东侧退守。 乾、坤、兑、艮四军已经彻底溃败,被斩首、俘虏之人不可胜数,已不能成军。 东郭南越听脸色越凝重,章邯一举就击溃了义军二十多万,现在剩下的二十万军虽说勉强被周文稳住了,可是经此一败,义军还能有战心吗? “南哥,要不要喝点水?你一定能打败秦军的。”虎云看东郭南脸色不太好,在一旁有点担忧,怯怯开口说了一句。 “傻姑娘!” “不过这话长志气,西进!”东郭南现在心中闷着一口气杠住了,他现在就铁了心西进,他这一路西来算不上顺利,但是也没遇到过什么大败,不跟章邯交交手又怎么能甘心。 继续行军小半天,已经临近戏地,到处是一只一只散乱的小队伍,每个人都是狼狈不堪,衣甲破烂,脸上惊恐之色还迟迟未有褪下去。 路过的人都是草草瞥征西军一眼,也没人太过在意,大家都莫然自顾往东逃。 偶有一些逃兵贪婪的盯着东郭南他们,他们是觊觎征西军战车和马匹,不过看着东郭南他们剑弩森然,那些人最终还是没敢上来。 东郭南他们这一只队伍散乱在人群中,逆行而上,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溃兵们羊群一般往外倾泻,那种大厦倾倒的感觉也让征西军一些兵卒神色不安,已经不是刚冲出来时的豪气干云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东郭南虽然铁了心西进,其实心中也是有点忐忑不安,倒也谈不上害怕,只是这种真正的死亡气息逼过来,让人不由得紧张。 再往前走了半个时辰,突然道路两边的溃兵都跑了起来,速度快了起来。 “什么情况?” “秦军追上来了,快跑啊!”一边有人惊恐的大喊着。 此时前方探路斥候快马回报。 “禀将军,前方一支秦兵正在追杀溃兵。” “有多少人?” “乌泱泱一片,没有办法计算,少说也有近千人。” “带路,所有人随我攻击秦军,让那些秦兵看看我义军真正的血性!” “杀!”所有人同声应道,一齐冲了出去,一时间战马嘶鸣,黄土遮道,两边逃跑的义军纷纷侧目。 一口气冲出去十几分钟,终于看见了几个秦兵,秦军因为是乘胜追击,义军溃乱又比较散,所以秦军并没有凝成一股,而是分成许多小队铺开来追击。 东郭南入眼就看见,十几个秦兵追着前面一伙几十人的反军跑,反军虽然人多,但是完全没有抵抗的勇气,只顾着跑,不停的有反军被秦卒刺穿身体。 追击的秦军也是满脸血污,有些人身上还有伤口,但是他们与反军的气质是截然相反。 那十几个秦兵,每个人腰间都用麻绳绑挂着一两个首级,完全不理会身上的伤口,红着双眼,如同一匹匹奔跑的野狼。 周围的秦军都是这个样子,也有一些义军在跟秦军交手纠缠,可是周围人都在跑,他们也是底气不足,很多人都是交手没两合就被斩翻。 惊恐的情绪是会相互影响和传染的。 难怪秦军可以大胜,就这些秦卒的状态,就是孙悟空来了都得被薅下来几把猴毛。 “放箭!”东郭南率先放箭,随后几十根箭飞过去,追击的秦卒很快就倒下了不少。 “骑兵散开,射杀秦卒!” 追击的秦兵大多都是步卒,而东郭南现在手下全都是车兵骑兵,完全可以遛着他们放风筝。 那些秦卒也很快发现了问题,大部分秦卒很快一边找掩体,一边往一起聚集。 也有几个杀红了眼的秦卒,他们依靠着地势,以一些大石块、树木为掩体,拼命的往战车旁闪转腾挪,离的近了就突然暴起,举剑疯狂往战车上跳。 东郭南的战车冲到了一棵树侧,突然一个秦卒从树后半高的位置探出身来,直愣愣就往车上扑而来,同时压剑直照东郭南面门! 第八十三章 之心 东郭南反手抬剑,拨开了秦卒的剑刺,下一秒其扑到了御手身上,两人从车头位置摔了下去。 马受到了惊吓往前奔了几步,东郭南和虎云战立不稳,也差点摔下去,车子直接从御手和秦卒身上碾压了过去。 东郭南忙跳下车,抬剑直朝秦卒刺去,秦卒反应也是非常快,与御手撕扯中全力朝着一侧打滚,两人翻倒,东郭南没敢刺出去。 这时旁边几个秦卒往这边冲,周围骑兵看见东郭南下了战车,也连忙过来放箭帮忙,迫退了那几个压上来的秦卒。 御手和那人还在地上撕扯,御手一只手死死箍住秦卒拿着剑的手腕,这才没有被割了脖子。 “把着他!”东郭南举剑冲过去,底下御手看准时机,使出全身气力箍住那秦卒两秒。 就是这一两秒间,东郭南的剑到了,直从秦卒脖子刺穿过去,秦卒抽搐着身子举剑扭过头来,眼中的幽光像是要把东郭南吞噬了,随即直愣愣倒了下去。 “快上车。”东郭南不及看那秦卒,一把拉住御手就把他往车上拽,虎云已经做好了驾车之势。 御手一只胳膊受了伤,东郭南就让他半躺在车上,给他扔了把弩。 “禀将军,秦卒大队步卒聚到了一起,正依靠着地势,往我们这边压。”一个斥候飞马过来。 “将军,这边地形不利于我军作战,道路两边草地坑坑哇哇,林中又有各种大石为障碍。 刚才面对小股秦卒还行,现在面对大队的秦卒,我们的骑兵在他们强势的弩箭雨下,贴脸作战,简直就是活靶子。”一旁吴青也驾车过来。 东郭南看了一眼周围,确如吴青所说,周围怪石嶙峋,各种凸出来的大石头,还有地上各种凹下去的土坑,上面覆盖着落叶,一眼过去根本就发现不了。 东郭南让虎云驾车往前面了一点,前面已经可以看到秦卒的军阵,射出来的箭也是黑压压的,东郭南的骑兵也都是弩骑兵,很难正面冲锋。 而且秦卒走特意离开大道,走的是道路旁边树林,战车也冲不起来,手下骑兵们只能在周围骚扰纠缠他们,可是秦军的弩箭火力也很猛,骑兵的目标又太大,很容易被射着。 周围还有非常多的溃兵在四处逃窜着,有他们挡路,这让东郭南的大军更是施展不开,而秦军借着他们为阻挡,节节向前。 而且有时候因为这些溃兵,东郭南的手下也不敢随意放箭,投鼠忌器,害怕伤到这些义军,可是秦军就没有这个顾虑,随意放箭,射到谁都是射。 东郭南挠了挠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看来想直接击溃这支秦卒有点不容易。 “退,骑兵散开,我们就往大路上走,看他们敢不敢出来。”东郭南也不犹豫,拿剑柄在一旁的青铜铎上敲了几下,一旁的斥候拿出旗子挥舞几下,周围骑兵有序交互从两翼撤退。 东郭南让队伍驻扎在外围驰道大路上,后面是一个小坡,东郭南率着战车驻在上面,骑兵散开在两翼,与秦军相对而望。 秦军果然也没有冲出来,显然他们也知道他们的优势在哪里,上了大路,东郭南的车兵就可以大举冲锋,那不是他们能抵挡住的。 两边一时僵持在了原地,一些跑不掉的义军看出了利害,也默默围过来守在了东郭南军阵的周围,东郭南自然也没说什么。 “将军,虽然暂这里慑住了秦军,可是此地不宜久留,后方还有大量的秦卒正在进军,这些人只是先锋部队。” 围过来的溃兵中有一人前来拱手说道,是一个头发半白的男子,看着有五六十岁了。 “多谢了,我们多相持一会,后面的义军兄弟们就能多活几个,你们知不知道周文将军大军在什么方向?”东郭南也知道不能久持,只是目前他想慑住这些秦兵,后面周围还在逃的义军还很多,都在绕开秦卒走,很多都是伤兵。 白发男子撇着腿往前一步,眼睛已经红了,“我等行将就死之人,得遇将军乃天幸也, 我们这些人本来也是欲往投归大军,奈何身后这一只秦军死追不舍,周文将军的大军还在东边一些,我之前一些时间听有人说,大军在东侧被秦军追上了,正在与秦军交战。” 章邯竟如此凶悍,将才在戏地大战击溃义军二十多万,秦军也连续做战两天多,竟也不休整,死追不舍。 他这是想一举彻底击溃周章大军,这也是得有点胆略的,周文手中毕竟还有二十万左右的大军。 章邯也有他的难处,周文大军已入关月余,咸阳的危机一直没有解除,皇帝时时催促,章邯身上的压力也是很大。 他手上主要的大军还是有非常多问题的刑徒军,随时有可能出现意外,现在首战大胜,士气正盛,如果让周文收拢了溃兵立住脚跟,那这次大胜的优势就白费了。 他必须一口气把义军从关中赶出去,解除咸阳的危机,之后他才能彻底站稳秦军统帅的位置,放开手脚剿灭判乱。 东郭南冥冥中抓住了什么开了窍,瞬间明白了章邯的大战略。 章邯应该也没想着能把义军赶紧杀绝,他定是想以最快的速度把义军赶出关中,不给义军喘气的机会,慌乱中义军肯定会一退再退。 只要义军大军退到了函谷关,那么多溃兵挤在那里,想从隘口里面想守住函谷关,就太难了,秦军必定可以重新夺回函谷关,把义军清理出去。 夺回了函谷,就算有山东六国的援兵过来,以现在的秦军兵卒战力,再倚函谷之险要,完全可以挡住崤山以东各路义军。 只要稳住了关中,秦朝中央朝廷之中枢无恙,就可以以关中为大本营,步步为营收拾各路义军,秦国就是这么一统天下。 所以章邯不能慢,必须快速把义军彻底打出函谷关,不能让山东各地的援兵再进来,虽然现在也没有援兵。 章邯是个有勇有谋之人,这个谋略东郭南虽然看出来了,但是也没办法。 只要义军现在顶不住秦军,赢不了,那就丝毫没办法止住东退,最终只能按照章邯的设计退出函谷关。 东郭南想了半晌,最终也没想出来有什么办法能怎么破局,除非南阳郡那边,宋留能攻破武关,从武关强袭咸阳。 如果义军真的退出了函谷关,再想进来关中这个百二之地,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东郭南看了一眼前方,斥候来报,林中秦军正在偷偷摸摸派出小队摸索绕行,占据有利地势。 秦军既然有行动了,那就差不多了,秦军的后续之追兵应该快要到了。 “所有人,骑兵断后,注意两侧,我军快北绕,与周章将军汇合,再战秦军。” 第八十四章 滔灭 此时后面继续逃窜的溃兵已经很稀散了,没跑出来的要么被杀,要么被俘虏,东郭南军阵旁边此时聚集了两千左右溃兵。 这两千溃兵知道他们跑不掉,东郭南的征西军只要一撤,后方秦军很快就可以追上他们,他们只是为了活命而跟着东郭南。 对于这些溃兵,东郭南自然也没什么异议,愿意跟就跟着,后面那些秦卒虽然想追击,两翼的骑兵威慑侵扰,他们只能慢慢的跟在后面。 东郭南也不理会那些秦卒,让全军全力往东北方向行进,骑兵放箭逼迫了秦卒一波,随即跟了上来,东郭南也不敢让骑兵单独在那边压着秦卒太久,秦军后援的骑兵和车兵随时有可能补充上来。 秦卒虽然往前追了一点,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敢走出路旁的林子,道路两旁的野草树林虽然可以躲藏,可以阻碍骑兵车兵,但是在里面行军也是非常费劲,他们也害怕东郭南是诱敌之计。 摆脱秦军之后,东郭南快速行军,路上继续遇到了不少的溃兵,东郭南现在对溃兵已经麻木了。 一直气行军了大半天,前面探路的斥候终于有人回来了。 “禀将军,前方山谷发现有秦军、义军正在交战,人太多,我们不敢靠近。” 东郭南点点头,“现在也只能是周文将军的队伍了,不论是谁,我们前去参战。” 东郭南知道那些跟上来的溃兵都是为了活命,没有多少战心,就没有对他们抱太大的期望,让他们在后边跟上,东郭南率领骑兵和车兵率先冲了前去。 很快双方就都发现了东郭南的队伍,但是整个战场太大了,漫山遍野都是人在打,十几万人正在场中交战,连绵一片,一眼望不到头,一眼也看不出谁占优势谁劣势。 东郭南一时也有点懵,他虽然一路从大泽乡起兵打过来,但是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打旗!”看见这么宏伟的场面,男人的热血瞬时沸起来。 打出了表明身份的旗子,东郭南一声怪吼火速带着队伍全力冲锋。 场中大部分都是步卒,东郭南军射击一波之后,骑兵很快散开两翼交互袭击秦军。 秦军的一只战车队伍正在冲击义军步卒,发现东郭南他们后,很快调转方向迎击东郭南,两方很快撞到了一起。 战车迎面相错,一亲自交手,东郭南很快感觉到了这些秦卒的不一样。与之前在东方遇到的秦卒气质不一样,从他们车阵的变化和格杀技巧来看,算不上特别的厉害,但是他们身上全都有一股子凶狠劲,完全不畏东郭南他们的攻击,宁愿受伤也要疯狂的攻击对手,只一波,东郭南的车兵伤亡就不少。 这情况东郭南也完全没办法,这时候已经使不上任何的计谋,只能是硬碰硬了,顶不住就是顶不住。 一波交错之后,东郭南让车兵延缓攻势,尽量迂回纠缠,利用战车数量多的优势从两个方向夹击秦军,同时尽量配合义军的步卒攻击。 这样的方式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过很快秦军的步卒也补压上来,双方纠缠交错在了一起,打的很焦灼。 东郭南座下战车和两辆秦卒战车纠缠着,再次一个对冲之后,秦军战车与东郭南乘车蹭到了一起,东郭南正在与对方战车上秦卒对刺,身子突然一倾,双方战车都倾翻下去。 东郭南忙把手中铍刺到地上,双手使劲整个人秋出去,双腿以长铍为半径在空中划了半个圆,随后踹压到了侧面一个秦卒身上,缓冲了一下力,秦卒直接被踹倒,一旁一个义军补上来,一矛刺穿了其身体。 同时东郭也控制不住摔了出去,一连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这才稳住。 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一旁已经有秦卒刺了过来,刚才被东郭南帮忙的那个义军连忙冲上来,帮东郭南抵挡,东郭南反手扔了一把土出去。 趁着义军帮忙抵挡的空隙,东郭南连忙起身去找虎云的身影,看见她已经起身,正在与一个秦卒交手,她的身法灵活,几次都能击中秦军要害,可是都被那秦卒不要命的攻击给压退了回去。 这些秦卒状态都跟疯子一样,东郭南反手朝旁边秦卒刺了一铍,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虎云奔过去。 冲过去立刻就是一铍刺上,那秦卒看出躲不过,直接用胳膊去挡东郭南的铍,铍尖直接刺穿了其小臂,他另外一只手拿着刀朝虎云砍去。 东郭南连连使劲,直接刺穿他的胳膊,铍刃一直刺穿胳膊扎进到他的臂膀里,那人被压的退后一步,虎云趁机探前一步,眨眼间那秦卒脖子上就多了一道红痕。 解决完这人,东郭南早就瞥到侧面有两辆战车冲过来。 东郭南喊扯着虎云往后退,挡偏战车上长铍的攻击后,东郭南手掌虎口被震的发麻。 东郭南手下战车有两辆过来掩护东两人,地上有之前翻倒破碎的战车和许多尸体,很不平整,两辆战车冲上来的时候就有倾斜,与秦军战车交错卡在了一起,很快翻倒了出去。 在几辆战车翻倒的时候,一个秦卒战车上车兵面露凶色,在那一瞬间抽出了剑,借着车子倾倒赋予他的惯性,疯狂的跳了出去,直接撞到了对面义军车兵的身上,剑已经刺进了那义军的肋骨处。 义军也扯住了秦卒,两人一起摔倒下去,两人被惊慌的马匹直接拖出去好远,东郭南赶紧往那边冲去帮忙。 秦卒也受了重伤,他看见东郭南刺过来,他也没想着逃躲,只是拼命的拿剑去刺那个摔下来的义军。 那义军被压在下面摔成了重伤,口里不停的吐血,手上根本没有任何力气,死命拽着那秦卒的胳膊,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眼睁睁的看着那秦卒的剑砍进了他的脖子。 东郭南长铍随后刺进了那秦卒脖子,那秦卒僵硬的身体倒下去,那最后一刻,他把手中死死拽着的义军首级往他怀里揽了揽,东郭南看见他倒下去的时候,脸上有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依照秦军功爵制,如果士卒战死,他在战场上取得的战功是可以由其家人继承。 这些秦卒都是骊山刑徒,他们本来很可能是要徭役直至死在骊山上,现在被赦免了罪名,如果取得军功,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更甚还有可能得到爵位,就算战死,也可以留给家人,他们怎么可能不疯狂。 东郭南叹了一口气,他没有把义军的首级从秦卒手中取出来,很快后方有其他秦军冲过来,东郭南转身与虎云又陷入纠缠苦战。 战斗断断续续的,秦军不停的冲锋进攻,义军只能被动勉强抵挡,同时止不住的往后面退。 之后跟着东郭南的溃兵也到了,只剩下一千多人,其他人都逃跑了,他们也很快卷入了战场,但是他们战斗力弱,退的非常快。 一直打到了晚上,双方都疲累了,终于,秦军暂停了攻势。 义军大部分人都累趴了,遍地是尸体,东郭南着虎云,两人躺在尸体堆里休息,没有一个人有力气站起来。 从参战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一个义军上来问询东郭南他们的身份。 第八十五章 溃如山倒 少顷,后方飘来铜铎鸣金之声。 “义军要大退了。”经过刚才一战,东郭南也有点动摇。 现在的义军,闻鼓则惊,溃乱如潮,战心已无,根本没有士气、决心再与秦军死战。 秦军应该很快就会再次进攻。 如果继续犹豫不决,义军只会遭受更大的毁灭。 这时候一个铠甲整齐的小将驱马过来。 “你们是何军人马?为何打函谷关旗帜?” “赵地奉陈王、赵王命而来之征西军,吾乃是征西校尉东郭南,此为印绶,吾等之前途径函谷关,函谷关被秦军所围,吾受韩奇将军之托,冲出围困,前来通禀函谷关情势。” 东郭南扶起虎云,随即答道。 周围散乱的征西军兵卒也陆续聚集过来。 “原是如此,秦军正在外侧布军,徐图对我军形成大合围之势,我军将向函谷关突围退军,校尉既知函谷关情势,可把军务交由副将暂领,请校尉随某去见周文将军,俱禀函谷关情势。”那小将看了印绶后回道。 “将军稍候!”东郭南随即让虎云和吴青整军,一切跟随义军大队行动,他准备去见周章。 交代好军务,那个小将领着东郭南驱马来到了一处山坡顶端大营,这里是周章的行营。 那个小将也没有通报,直接带着东郭南进了营帐。 营帐里面七八个将领坐在一起,营帐里非常安静,每一个人都是愁眉不展,经过刚刚一战,又有近半义军溃乱逃散,义军四十多万人马现今已经不至十万。 主位一儒容男子,神色憔悴,羽扇纶巾,应就是周章,大军连连溃败,让周文心神不安。 小将介绍了东郭南情况,周文先赐给东郭南酒食,随后询问东郭南函谷关诸事。 东郭南一一将函谷关详细情况具说,东郭南也没有提什么建议,只要让周文提前知晓函谷情形,有了准备,围困函谷关那几千秦军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章邯还在继续加快调兵布阵,占领周围要地包围义军,周文不敢拖延,退兵之令很快就传散至诸营,朝函谷关突围。 现在这个场面,义军补给全断,已成末路孤军,东郭南虽然不愿意看到,但是也无能为力。 攻秦大军溃败成了这个样子,他也只能是望洋兴叹。 夫英雄者,要有逆流而上的勇气,也要有辨别大势的能力,否则就只能是莽夫。 经虎云统计,方才一战征西军死伤过半,战车损毁亦是过半,这是东郭南西进以来,队伍减员最严重的一次,亦可见关中秦军的凶悍。 东郭南带军随义军大军共退,途中秦军不断从周遭突袭,章邯把关中地形利用到了极致,义军溃退沿路稻田、村庄之民俱被秦军清除迁走,义军几乎得不到任何的补充。 随着秦军的突袭,义军不断有队伍溃乱逃窜,章邯就是要用这种方式一点一点瓦解义军,他也没有能力一口吃掉义军。 经过几天艰难行军,义军再次溃散不少,总体还成建制的军队差不多就剩六七万左右,好在终于是要到达函谷关了。 此时周文将东郭南叫了过去,因为东郭南是最后一只从函谷关过来的义军,熟悉函谷关情势,他想让东郭南作为先锋攻击函谷关秦军。 “周将军,依小将之见,章邯肯定不会给我们时间进驻函谷关,在末将进攻函谷关的同时,章邯肯定会大举进攻我军。”看见周文没有更多的准备,东郭南忍不住说了一句。 函谷关章邯肯定是不想留给义军,而对周文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退守函谷关,守住了函谷关,等待中原援军,一切还有机会。 而如果让义军进入函谷关站稳了脚跟,对于章邯来说,若再要攻击函谷关,多少会多费一番力气,所以在义军达函谷关之前,章邯趁义军松懈,一定会发动一场大战,一举击溃义军。 如果能在最后关头彻底全歼义军,对章邯来说就是最理想的结果。 “汝言之有理,东郭校尉若还有什么想法,可以尽言。” 周文倒是挺开明,或许是经历了几次大败,把他的傲气磨平了,东郭南说话之时,营帐里其他几个将军面有不悦之色,不过既然周文认可,东郭南也懒得管其他人。 “小将愚见,将军贤明。 现在函谷关被秦军围着,义军大量的溃兵逃兵也出不去,他们肯定聚集在周围,将军可以派人去招募他们。 就算他们不愿再入义军,也可以请他们配合我们作战,毕竟只有冲破秦军对函谷关的围困,所有人才能进出关隘。” “嗯,不错,余这就派人前去,辛苦校尉前去攻击函谷关秦军。” “义所当为。”东郭南没有多废话退出去了。 周文还派了一个名叫郭司的将军,配合东郭南攻打函谷关外秦军,东郭南与其碰了个面,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约定了一下怎么攻击。 当夜原地扎营,这一晚上周文在附近招募溃兵。 第二日凌晨,东郭南率先出军,快袭秦军,不过待东郭南大军冲上去,秦军已经退守在了一个高地。 见如此情况,东郭南也没有驱军攻击高地,只是让大军守住高地秦军通往函谷关的道路要地。 函谷关内,韩奇见秦军兵退,也派出了队伍前来接应。 东郭南很顺利进入了函谷关,秦军这么就退守,反而让东郭南有点摸不清章邯的意图。 东郭南进入函谷关,与韩奇抱拳相顾,两人久久无言,义军大败,所有人都有点沉郁。 “秦军退了!”不知道哪里有人大喊,很快从周围各处都传来兴奋的呼声。 四面八方,各处山坳、树林、坑洞到处都有溃兵冲出来,一股一股的溃兵全部疯狂朝着函谷关涌来。 立于隘口高墙上,看着漫山遍野的溃兵,东郭南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不好!”东郭南大叫一声。 旁边韩奇虎云同时看过来。 “怎么了!” 东郭南面露痛色。 “已经迟了,章邯,你太狠了!你太狠了!”东郭南咬牙沉吟道。 第八十六章 人人人计 看到溃兵与底下反卒大军冲撞到一起,东郭南才猛然明白了章邯的意图。 他是要利用周围溃兵逃窜慌不择路,搅乱周文大军,待大军被冲乱,秦军再突然进攻冲锋,必定是事半功倍。 东郭南现在是看清了章邯的意图,可是已经是晚了,周文大军已经到了函谷关不远处,已经与夺路而逃的溃兵们冲撞搅合到了一起。 如此情况,完全无计可施,只能看着最糟糕的情况发生。 这时候赶过去告诉周文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溃兵们急着逃命,周文大军已经被裹挟在中间了,就算周文知道了也没用,根本分不开了。 或者带兵冲前去阻击章邯?整个后方通道已经完全被溃兵人流挤满了,逆流而上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说章邯这一计太毒了,只要周围的溃兵们看到秦军撤开,他们有了活命的机会,必定是疯狂朝着关外逃跑。 周围的溃兵数万乃至十几万,这么多人一逃窜起来,乱起来,就算是神仙来了也稳定不住秩序。 在周文大军进到函谷关附近的那一刻,结局已经注定,谁也无力回天。 东郭南看着底下人头攒动的人流,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小云儿,下城墙去,鸣金,让我们的士卒撤回来。” 东郭南有气无力的朝着虎云说道,他不想让虎云在关墙上待着,从这里可以俯瞰战场全景,几分钟后,外面必然是人间炼狱,他不想让虎云看到那个场面。 虎云看东郭南脸色特别差,握了握他的手,退下关墙去了。 “韩将军,大开隘门,让溃兵们逃。”韩奇还是有点不明白,东郭南此时也没有力气解释。 征西军也被溃兵冲乱了。 虎云下了关墙后,敲动铜铎,征西军随即也随着溃兵往回退。 最前面一批溃兵已经到达隘口大门了,整个战场已经混乱到了一个极致。 “咚咚咚……” 周围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进鼓之声,是秦军的鼓声,他们要进攻了。 秦军的鼓声一起,底下溃兵们的脚步明显急促了起来。 “杀!”随后就是冲天凌霄般喊杀声,此时困守在高地的秦军也全力冲杀下来。 鼓声一起,溃兵愈加的只想逃命,而周文部下还成建制的反卒,纵然有心迎敌,被旁边一个接着一个的溃兵冲撞,也是难以施展,有些兵卒直接就顺着大流逃跑了。 有些反卒直接对溃兵动了刀,可是就算杀了人,也阻挡不住后面的溃兵继续冲上来,反而引发局部的小冲突混乱。 秦军跟反卒们一接手,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反卒们一触即溃,完全发挥不出丝毫战斗力。 有了后面秦军的压力,逃跑中的溃卒们更加的疯狂,有些后面的人直接去推搡扒拉前方之人,后面人又疯狂往前面挤,不停的有人被挤倒,挤倒了就没有机会再站起来了。 一时叫骂声、喊打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秦军在周围左突右杀,而反卒们到现在就只剩下了逃,不择手段的往前跑。 东郭南在隘墙上看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前不去,也后不来,现在下面根本没有一丝立足之地,都挤满了人,他蹲到了隘墙墙角。 韩奇看着下面的情景,终于明白刚才东郭南为何让大开隘门。 此情此景他显然也是没有经历过,被震惊到了。 这种混乱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底下惨叫声一直在东郭南耳边响了一整天。 晚上溃兵渐稀少,已经可以看见秦军了。 底下已经不知道垒了多少层尸体,隘门已经完全关不住了。 “准备接战!”东郭南猛然大吼一声,他在这窝囊一天了,终于有可以出战的空间了。 城墙上众卒听到东郭南的话都是面有惧色,他们能忍住没有逃跑已经是很不错了。 溃兵和义军死伤大半,从隘口逃出去的不足半数,秦军已经是大胜了。 不能让秦军继续如此轻松的追杀,那样的话,不仅是义军,就算是东郭南的征西军,估计也要被追杀殆尽。 “韩将军,我们如果也随着大军逃窜,没有人断后,秦军肯定会很快就追杀上来,那时匆匆接战,我们要吃大亏。” “校尉有何计谋请尽管说,我听将军的。”韩奇也是爽快,上次东郭南入关之时,他就觉得东郭南颇有见识,所以他愿意相信东郭南,况且他一时心中确实也没有什么主意。 “事情紧急,那我就不与将军客气了,现在秦军追杀正酣,义军是狼狈逃窜,如果这时候我们能冲出去,必然能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只要能挫秦军之锋芒,他们必然有所迟缓。 这样也是为已经逃过去的义军争取了时间,不过我们肯定也阻挡不了多少时间,章邯一定会最快的速度进攻函谷,他不会让义军有喘息的机会,不会让义军在函谷关有站住脚跟的可能。” “所以,一击之后,我们很快就要退走,让军士们把剩余的火油都倒在隘口各处木门、亭楼处,待我们一退,就火烧了隘口。” 东郭南简单说了一下,韩奇听完也没有异议。 “兄弟们,只有胜了这一仗,我们才能活!” “冲!” 东郭南与韩奇两位将军首当其冲,冲在最前面。 隘口外面已经垒了好几层尸体,战车根本就行进不了,而且战车、马匹几乎全部已经被溃兵们抢走了。 看见两位将军冲在最前面,后面的反卒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冲。 路上还有一股一股的溃兵往函谷关里退,也有不少散乱的反卒正在与秦卒交战。 最前面那些秦卒一时也是没想到还会有反军冲出来,一路上而来都是他们追着反军杀。 东郭南率首一铍朝着一秦卒面门刺去,秦卒被震退出去,东郭南左手闪电般反手拔剑,转圈一剑封在了秦卒喉咙上。 旁边韩奇一花斧把一秦卒从肩膀劈开,两人强势斩杀秦卒的勇煞大大鼓舞了士气。 强冲之下,秦军先锋搓手不急吃了一波小败仗,周围没有跑掉的溃兵们也趁势聚到了东郭南他们身边。 很快跟随东郭南二将反击的反军就聚集了四五千人左右。 秦军先锋不得不避其锋芒。 东郭南知道聚集过来的这些反军就是一时之气盛,待回到隘口,他们立刻就会再次变成一盘散沙一般的溃兵。 所以是一锤子买卖,东郭南一口气带着他们狂冲了一波。 慢慢周围追杀溃兵的秦军全部聚集支援过来了,东郭南让后军弩兵齐齐放箭,慑住了秦兵,前锋慢慢后退,与秦军脱离接触,有条有理的退回了函谷关。 一入关,果然那些聚集过来的溃兵再次全部逃亡了。 也是东郭南预料中事。 “韩将军,我们也该退了,马上秦军就会疯狂的攻击隘口,我们受不住的。” 韩奇也没多说什么,东郭南把他的将旗留在了城墙处,用一根绳子把将旗底端和一个火把绑在了一起,做了一个小小机关。 只要一动将旗,火把就会跌落,把底下火油引燃,斩将夺旗,夺得对方将领旗帜可是重要战功,东郭南也不担心不会没人动,那些秦兵一进来,肯定最先抢的就是将旗。 东郭南再多布置了几个,鼓、铎,这些都是重要的军功,东郭南都布置了引火机关,除了兵器什么都不带,所有军卒轻装疾退。 布置好一切,东郭南也携着虎云一众快速退去。 第八十七章 秦息 东郭南率军撤出去没十几分钟,秦军再次强压上来,很快就占据了整个后隘。 “嘭!” 有人碰到了东郭南布置的机关,火把掉下来引燃隘上的火油,整个后隘瞬时成了一片火海。 远远看见后隘烧起来,东郭南也没有多少欣喜,那些火也就是稍微拖延一下,拦不住秦军多久。 后隘通往前隘口的通道上,有不少被踩踏致死的溃兵,尸横遍野,还有不少其他溃兵在往前逃亡着。 现在谁也没有能力顾得上其他人。 东郭南紧紧拉着虎云的手,虎云心地纯善,西向路上虽然跟着东郭南经历了不少死生之战,可是像今天这样的惨烈情景,她一时还是接受不了,状态有点不好。 其实东郭南也是第一次见,只是他没有多的心思去想其他,现在只有不停的跑才能活命。 跑了大半夜时间,所有人体力都透支了,又没有东西吃,连续的疾驰非常消耗精力,道路两旁落下的溃兵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亮。 东郭南他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但不敢彻底停下,还是得继续走,秦兵可是粮草充足,兵强马壮,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追上来。 道路上落下来的溃兵越来越多,不少人为了一点粮食、一口水大打出手,东郭南身上还有一丢丢吃的,暂时他也不敢拿出来。 虽然征西军的士卒尽力跟着,可是路上还是有人不留神就被冲散,溃兵太多了,好在还有吴青、林婴等亲信死死跟在周边。 虎云的体力已经耗尽了,虽然她全力坚持着不想拖东郭南后腿,可是身体消耗不是她能控制的。 东郭南趁人不注意,从兜里撕了一小口饼子塞进了虎云嘴里。 周围虽然有人好奇看过来,但是看见东郭南周围围着不少人,也都没有敢上来。 不知什么时候,后面人群突然骚动了起来。 “秦军追上来了!” “快跑!” 后面有人大喊着,整个道路上顿时又乱了起来,所有人再次拼尽全力逃跑着。 东郭南拉着虎云也加快了脚步,已经离东方隘口不远了,只要出了函谷关,秦军应该就不会紧追着不放了。 后面人落下的人跟秦军交上了手,身死、被俘者不计其数。 不过就是因为人太多了,秦军也不可能太快挤前来。 不知多久,已经可以看见函谷关的高墙了,众人看见了希望,跑得更加卖力了,东郭南几次闲些被撞到,好在周围有吴青他们,及时扶住了两人。 后面秦军、义军厮杀的声音越来越近,现在队伍已经被冲散乱了,想组织进攻也已经是不可能,东郭南现在能切身体会到之前周文大军被溃兵冲散的感觉。 函谷关上面还插着周文的将旗,可是早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早早的时候东郭南就看见周文跑后去了,他应该早早已经逃出了函谷关。 到了关门前,众人疯狂往门那里挤。 一时间各种叫骂声一片。 “滚开,滚开,都给老子滚开!” 一个粗野的声音在东郭南耳后炸开。 东郭南余光瞥见一个高大的黑汉子,在他身后不远,黑汉扒拉着旁边人,嘴里不停的吐着各种脏话。 只是在这个情况下,谁又能给他让路呢,都是些亡命徒,谁怕谁,有几个人于其互相叫骂推搡着。 那黑汉子见推搡不开。“他娘的!都想死是!” 气怒之下他竟直接拔出了刀,刀抡砍在了前面一人身上,鲜血四溅,中刀之人很快倒了下去。 “滚开!”“滚开!” 那黑汉子拿着刀不停乱挥着,旁边人条件反射去躲,真的让那黑汉趟出了一条路。 他两步间就到了东郭南身后。 “滚开!”那人叫骂着往东郭南砍过来,他以为东郭南会跟其他人一样躲开,东郭南一只手扶着虎云,一只手已经在拔剑了。 “滚~”那人的话戛然而止。 随后软绵绵倒了下去,东郭南感觉到侧腰一股温热,是那黑汉的血喷出来到他身上。 旁边虎云的剑已经插在了那人心脏上,很快又收回来。 东郭南没有说话,插回了剑,替虎云理了理头发,继续扶着她往前走,周围人很快踩黑汉的尸体走前来,偶尔侧目看两眼东郭南虎云两人。 在前拥后挤之下,东郭南等人流出了函谷关。 一离开函谷关,地形瞬时开阔,周围人群一哄而散,各自逃命。 吴青他们看准东郭南两人聚过来,稍等了片刻,征西军聚集过来四五百人,这种情况下,每个人肯定是想跟相熟悉的人聚在一起,一个人实在是太心慌。 有了这四五百人在一起,东郭南心里稍微有了点底气。 来时的路东郭南还有印象,带着众人不敢停歇,一口气往东边跑。 一直跑到了天亮,根据斥候打探到的消息,秦军并没有穷追出来。 此时所有人都没有力气了,东郭南让队伍慢下来,在一片小树林停歇息。 东郭南虽然之前已经猜到秦军不会一口气大举追出关来,但还是不敢松心大意,现在得到了消息,才敢让队伍彻底安歇。 东郭南让所有人把随身带着的粮食和水全部拿了出来,他也没有藏私,所有人平均分配,总共没有多少,所有人草草垫了一点。 东郭南这样的分配也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他跟虎云也是一样的份额,只有这样的公平才能稳定住这只溃军,否则一定会生出变故内讧,在这种情况下,什么地位、礼仪、廉耻都没用了。 再往后面,只能想办法弄点粮食。 据东郭南分析,他们应该有两天左右的轻松期,两三天内,章邯应该都不会追出来。 章邯现在大胜,彻底把关中的义军覆灭赶出了关中。 虽说如此,但是关中各地依旧有逃窜的溃兵,秦军也需要休整,章邯彻底安排稳定住关中情势,怎么也需要一两天左右。 而且穷追周文这股义军,对章邯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他现在的目光应该放在了更远的地方。 逐一平定中原诸反军,重塑大秦帝国,这对他来说可是如天之功! 函谷关不远处有一曹阳城,之前是在义军手里,那里离函谷关最近,周文应该逃去了那里。 东郭南不打算去曹阳,是时候脱离大军自立门户了,不破不立,周文已经无力回天,东郭南打算绕过曹阳继续往东,以求发展之机遇。 已经十月了,朦胧中,此时天空中缓缓悠悠飘下一丝丝雪花。 回首望了一眼函谷关,抚着靠在他腿上已经睡着的虎云,东郭南心中无限感慨。 第八十八章 退谋 世事风云变化,函谷关依是巍然不动,可以想象,当时周文席卷三川,雄赳赳攻破函谷,长驱关中,是何等意气风发,短短两个月,就如丧家犬一般逃出来,数十万大军丧失殆尽,又是何等落寞。 雪没有下的很大,地上落下浅浅一层,这一层浅浅的雪,映着月光,整个天地间银光浸心。 东郭南筹谋了一下天下形势,现在关中被平定,章邯出关后,三川郡首当其冲,肯定要承担秦军东出后的第一拳。 三川郡本身就鱼龙混杂,周文大军入关之时,攻下了一些城池,其余城池当时就处在摇摆状态,各个县令还控制着城池,或秦或叛尚未可定,周文对这些地方疏于筹谋,大军就匆匆入关了。 现在义军大军大败,那些还没有叛秦的县令,他们看到义军溃退,肯定会更加的忠心于大秦,拼命守城,那些摇摆不定的县令,现在肯定也会再次偏向大秦,甚至那些已经攻略的城池也会再起波澜。 现在就算拼尽全力,在这附近攻下那么一两个城池,肯定也守不住。 义军有旦夕之祸,自身都难保,当地的百姓肯定也不会支持义军,没有百姓们的支持,肯定更加难以在此地立足。 三川郡现在不是一个久留之地。 往南方就是南阳郡,之前在函谷关的时候,听韩奇之言,那里已经被陈胜部将宋留功下。 不过此人迟迟没有攻破武关,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武关这么重要的地方,章邯肯定会重点控制,那里目前也不适合前去。 往北就得过黄河,目前渡河有点困难,重要渡口章邯肯定也会布控,而且河东郡也紧临关中,那里大部分地区应该还并未叛秦,去那里面临的压力也比较大,东郭南现在手下就五六百人,难以在那种情况下立足。 如此就只能继续往东退,东边还有吴广的大军驻扎着,秦军东出后,周文的残军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了,抵抗秦军东进的重任就只能落在吴广身上,就看吴广大军能不能抵住章邯了。 如果能抵住,中原义军及时支援,那一切还都有可为,如果抵挡不住,天下反秦之势就要大危。 可是吴广能抵挡住章邯的可能太小了,他身后腹地还有一个荥阳没有攻下来,这可是个定时炸弹,秦军中心开花,两方攻击,就非常限制大军的举动。 现在周文大军已败,陈胜也应该能看出来当下局势的危急,希望他们能好好筹谋,尽全力支援吴广大军。 对于东郭南来说,三川郡的乱局是危险,也是机会。 现在这里散乱着大量溃兵,如果能弄到一些粮食,打一些声势之仗,不仅可以收略溃兵,也可以提升东郭南的威望,东郭南现在打算自立门户,最缺的就是威望、名声。 没有威望让别人信服,谁会诚心跟着干这种掉脑袋的造反之事。 想通了这些,东郭南很快制定了他的计划,先一边往东边走,一边打一些小仗,想办法弄一些粮食,招募溃兵及新勇。 劫掠百姓东郭南不想干,那就只能打大秦府库的主意。 之后在三川郡颍川郡先安营发展,以待吴广大军与秦军交手,东郭南也是愿意助战。 之后如果吴广大军再败,那三川郡颍川郡这一带肯定是彻底待不成了,那时候去哪里呢? 赵地?不行,毕竟他才从赵地出来,去那边虽然可以有丁野照顾,可是东郭南不想与武臣、张耳陈馀他们再生纠葛。 如果吴广败了那就一路往东走,东部现在是反贼林立,多他一个东郭南也不多,大不了与高祖、项羽同争天下! 想着想着还给东郭南想激动了,热血沸腾。 之后虎云醒了,她看东郭南还没睡,担心东郭南身体,随即哄着他睡觉,此时东郭南把后面事情都想明白了,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安心拥着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蒙蒙黑了,这几天都没有睡好,太累了。 整个白天,队伍士卒轮流歇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有一些士卒擅长打猎,他们在旁边林子打了不少野兔野鸡野鹿之类,烤熟了正在分食,东郭南也尝了一块。 看见士卒们互相协助,捕猎相食,东郭南也是挺欣慰,这种团结互助的氛围在队伍中树立起来,每个人自然都愿意付出,这种氛围中士卒们的凝聚力会渐渐增加,队伍的战斗力、战阵配合也会大大提升。 这才是一个军队最珍贵的东西。 这种培养队伍感情的机会难得,现在每个人随时都有生命之危,如果谁不顾大局,自私自利,那就是所有人的敌人。 吃好东西,东郭南让队伍趁着夜色赶路。 一口气走到了第二天早晨,东郭南让队伍隐藏起来,在一个树林歇息。 路上东郭南他们倒是遇上了几个村子,可是几个村子已经被溃兵劫掠过,东郭南不想让那些村民再受惊吓,或者再起冲突,伤害到他们,就没有让队伍进村。 歇息到了中午,有一个斥候来报。 “校尉,东北方向不远处有一个村落,正在被一伙溃兵劫掠,大概有两三百人。” 这些消息是东郭南特意让斥候留意的。 “好,既然撞上了,那就不能让他们跑了。” “所有人立刻出发!” 东郭南让正在休息的队伍整军,快速朝着斥候所说的村落驰去。 很快就看见了村子,离得近了,东郭南已经看见有几个屋子被烧起来了。 “吴青、林婴,你二人各领一百人,绕到两侧包抄,其余人随我从正面冲袭,记住,不要伤到百姓!” “诺!” 两人随即领命,很快各自带着一百人出去了。 “冲!” 东郭南大喊一声,让所有人冲出去,村里的百姓看见又有溃兵过来,每个人都是面如死灰。 可是让他们诧异的是,这只队伍冲进来后,直接对着溃兵动了手。 一个溃兵正把一个女子按在地上,撕扯衣服,虎云最先就对准他,一剑刺进了溃兵的后腰。 自从见识了函谷关的惨状,当时杀了那个夺路的黑汉后,虎云动起手来就非常果断。 虽然如此,她对东郭南和身边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东郭南则是用铍柄打倒了一个人,对普通溃兵没必要下死手,东郭南也不是要杀光他们。 至于刚才虎云杀的那个,已经不是普通的溃兵,他已经是罪兵。 这些溃兵没什么战斗力,待吴青两人从侧后冲出来后,他们很快就被解决了。 控制住局面,东郭南找到了里正,“里正放心,我们是义军,不是贼匪,不会伤害你们。” 随后东郭南在村中调查,只要劫掠时杀了人、欺辱女人的溃兵,一律就地斩杀。 东郭南知道这样比较草率,只是乱世只能从权了。 做完了这些,里民们多少相信了一些,但是他们还是害怕,这个谁都没有办法。 随后东郭南让里正帮他们买一些粮食,之前队伍中大部分钱都遗失了,但是每个人身上多少还带着一些,凑出了不少纯金秦半两。 半两是重量,政哥统一天下后,统一天下度量衡,这种统一重量的秦半两,天下都是可以分辨互验。 东郭南把钱递给里正,里正的手在颤抖,既是害怕,也是难以置信,竟真的有仁义之军。 里正当即跪下了,“请将军救救我们的乡亲们,周围几个村子都被贼兵劫掠了,有几伙人他们占着村子不走,杀人放火,胡作非为,只要能救了他们,让小老儿做什么都行哇!” 老里正说话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东郭南长郑重点点头。 “里正放心,此事替天行道,小将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