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说书人》 第一章 :苏问 大周观宁二十一年,金阳府,安平县。 时值四月,春末夏初之际,理应春暖未消,夏炎未至,暖气微微,凉风习习才是。 奈何天公不作美,一场倾盆大雨打下,压得人抬不起头来,不知多少营生随着雨水哗哗而去。 但也有不少生意沾了这场大雨的光。 勾栏瓦肆就是其中之一。 勾栏瓦肆,曲艺杂剧。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宋元两朝,但并不影响曲艺等文化的发展。 勾栏瓦肆,就是古代的曲艺文娱中心,古人的娱乐活动大多在此。 内中设有大小店铺,舞榭歌台,酒垆茶庄,面面俱到。 算卦人,药贩子,剃头匠诸行百家,三教九流也一应俱全。 不说假日,便是闲时,都甚为热闹。 如今这一场大雨中午打下,雷声轰轰,有伞无伞都不能归家,滞留在勾栏的人们怎能不看看戏,听听曲,要上一壶热酒暖暖身,再来点小食填填肚 别人不知道,反正苏问很想。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在这书场的后台,从上午坐到现在,已经两三个时辰了,除了半块死硬死硬的炊饼,就只有几碗不要钱的白水下肚。 就是这白水都不敢多喝,生怕待会儿上台内急,第一天就把这吃饭的家伙砸了。 没错,苏问是一名说书先生,一名即将上台,开始说书生涯的说书先生。 但这是现在的他,以前的他并不靠这行混饭吃,更没有落魄到衣食艰难的地步。 因为以前的苏问,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某个在现代都市漂泊的小白领兼网络写手,因为一次交通意外,被一辆泥头车送到了这个世界。 也就是俗称的穿越。 说实话,苏问并不是很喜欢这次穿越,起码在今天之前是这样。 因为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强悍的生存技能,穿越之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都市白领兼网络写手,每天上班不是摸鱼,就是偷偷写小说。 武力基本为零。 智商一般水平。 情商勉勉强强。 不会烧玻璃,不会制肥皂,更不会搞火药,古代穿越者必备三件套他一样不会,现在知识储备严重不足,也没有什么商业大亨的眼界。 就连长相气质,他也是一般般,没有丑到生人勿进,也没有帅到惊泣鬼神,连特点都不大有,属于那种一丢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角色。 毫不夸张的说,他是一个废物! 起码在这个似是而非的古代世界是这样。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当不了恶霸做不了兔爷,清洁溜溜穿越过来的他,怎么在这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已有大乱之象的时代生存 要不是运气好被师父捡到,他恐怕早就死在城外的某个角落了。 顺嘴一提,苏问是身穿,那泥头车没有把他创死,而是把他连人带魂的撞到了这个世界,就是用力大了一点,撞得他昏迷不醒,身上那可能还值点钱的物品,包括穿戴的衣物,都在昏迷的时候被扒光了。 所以,他苏醒的时候是清洁溜溜的,那时还是冬末春初,差点没把他活活冻死。 或许是因为他这凄惨的模样,让他那位师父动了恻隐之心,这才将他带回家并收入门下。 他那位师父是书场里的一名说书先生,不算名家,更谈不上什么大师,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人儿,靠着祖辈传下来的一门手艺,在书场里混口饭吃,生活勉强还过得去,也娶了妻,生了子。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次回乡省亲的时候,他们一家半途遇到强盗,苏问师父的妻子不幸被杀,小儿也命丧屠刀之下。 虽然有游侠赶到救了他一命,但丧妻丧子让他痛不欲生,后来也没有续弦再取,直至捡到苏问,才有收个弟子把手艺传下去的想法。 他老人家是一个好人。 但好人总不长命,一场在苏问这个现代人看来普普通通的风寒感冒就要了他的性命。 这对苏问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也让他再次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与残酷。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病时的医药与死后的丧葬,基本将师父的积蓄花光了,剩下的那点银子如今也告了罄,苏问再次面临经济危机与生存危机。 所幸,苏问他师父在书场说了十多年书,和书场的掌柜有几分交情,所以那位掌柜愿意给苏问一个机会,让他这个才学几月,还不熟练的小子上台,说一回书。 若是还过得去,是这份料,那就接他师父的班,若是不成,也可以在书场里当个小厮杂役,给人端茶送水,混口饭吃,也不至于饿死。 苏问自然更想当说书先生。 不止是说书先生的月钱更多,待遇更高,工作更轻松,更是因为这关系到他刚刚开启的外挂。 穿越嘛,总是有原因的,就算没有原因,也该有个类似外挂作弊器的东西。 苏问也是一样,他的外挂是一本书。 一本在他识海之中的古书,昏黄古朴的书面上没有书名,也没有介绍,刚刚出现的时候,苏问根本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直至意识与它接触……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山学海 书山之主:苏问 现有藏书:水浒传 现有灵韵:零 现有书灵:无 现有书宝:无 现有书境:无 …… 书山学海,就是这本书……或者说这件法宝的名号。 它的作用苏问也弄清楚了,可以通过消耗灵韵,获得藏书,创造书灵,书宝,书境。 这三者都很好理解,书灵就是书中的人物,只要灵韵足够,苏问就可以把书灵唤出来,或者让书灵附体,获得书灵的力量,但不会被书灵的意识取代。 书宝是书中的物品,一草一木,一沙一石,从武大郎的炊饼到孙大圣的棒子,只要灵韵足够,都可以具现出来。 最后的书境则是书中的地方,比如孙大圣的花果山,玉皇大帝的天宫,如来佛祖的大雷音寺,还有贾宝玉的红楼观园,都可以在书山之中开辟出来,甚至转移到现实。 弄清楚书山的作用之后,苏问马上意识到自己要发达了! 但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 作为一名网络写手,他对外挂这种东西可以说再了解不过。 外挂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主角发展,推动剧情前进,一般来说,外挂的作用越是巨大,那主角面对的危险与挑战就越是恐怖,这样才能体现出外挂的价值。 这书山算什么级别的外挂 起码也是仙魔。 那岂不是说这个世界……有仙魔级别的存在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苏问穿越过来还不倒半年,对这个世界了解并不多,原以为是普通的古代世界,哪儿想到还有仙魔存在 普通古代世界就已经很危险了,要是还有仙魔鬼怪存在,那还让不让人活 虽然在这半年里,修士什么的苏问根本没见过,对他威胁最大,压迫最重的就是城里收保护费的恶霸,但他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啊。 这个世界的水很深。 就算他有外挂,也必须低调做人。 现实世界,要是惹到什么惹不起的人,别指望他们会葫芦娃一样的给你打怪升级,小的送完老的送,更多是泰山压卵,降维打击。 低调,必须低调。 但低调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必须提升自身实力。 苏问提升实力的方法,就是依靠这书山学海,召唤书灵书宝书境。 可书山的一切功能都需要消耗灵韵,灵韵是书山的能源,没有灵韵书山就是废物,什么都干不了。 怎么获得灵韵 目前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采百灵之神,凝聚成韵。 苏问必须将书山的藏书传播出去,给拥有灵魂的生命阅读,才能采取对方的灵与神,凝聚成书山所需的灵韵。 传播的方法有很多,但目前而言最合适,最安全的还是说书。 毕竟,这里是古代,生产力低下的古代,且有各种文禁条律,很多东西你是不能写,不能说,不能传的,就是能写能说能传,你也得考虑一些影响,一些后果。 比如写小说,这散播快吗 肯定快! 可写小说要纸要笔啊,古时的纸墨笔砚可不便宜,装订成册的书籍就更不用说了,苏问现在穷得连吃饭都是问题,哪有本钱搞小说 另外搞小说你还要卖,买卖就会有竞争,要是那帮书斋的老板或者什么人看他小说卖得好眼红,跑到官府去举报,抠字眼找他麻烦怎么办 那帮家伙可是有钱有势,上有后台,下有小弟的文霸! 所以,写小说这个事情,前期是搞不了的。 只能说书。 虽然说书也有和小说相近的问题与麻烦,但因为传播较少,影响较弱,所以风险相对的要低很多,只要苏问发育够快,应该足够应付。 所以,接下来的首次登台,对苏问而言至关重要,将直接决定他的未来。 苏问没有什么野心,他只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当然,如果可以,苏问希望能够活得好一些,久一些,舒心一些…… 所以,他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绝对不能让它溜走。 第二章 :登台 苏问在后台又坐了片刻,听前台的说书先生你唱罢我登场,暗暗计算自己登台的时间,考虑要不要再来两碗白水填一填肚子。 就在此时,一名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撩起门帘,走进了后台。 苏问见状。赶忙起身,向来人拱手作揖:“孟掌柜!” 来人名叫孟实,是这孟家书场的掌柜,同时也是镇店之宝,门面先生,书场的头号说书人,真正家传的买卖,家传的手艺。 说书,在一般人的印象里,多是在酒楼茶馆等地方说,这样能够招揽生意,吸引客人。 这样的酒楼,这样的说书人不是没有,但并不占多数。 毕竟,酒楼的主业是酒肆,不是曲艺,说书人对营业的帮助也一般,说差了败坏食客心情,说好了吸引食客注意,同样影响生意。 所以,酒楼很少与说书人合作,更多是用唱小曲的,最好还是姑娘家,正所谓秀色可餐,那娇滴滴的小美人上台,捏起嗓子一唱,又雅致又好听,不比你个大老爷们在台上喷口水来得好 说书人主要还是在书场,人们要听书也大多会到书场。 书场和戏班不同,戏班的掌柜多叫班主,也有叫老板的,书场则多叫掌柜,因为戏班是流动性的,体量较大且自成体系,所以才有班主的说法,书场则是固定性的,体量较小,归于普通商户,因此多叫掌柜。 苏问向孟掌柜行礼,孟掌柜也向苏问拱了拱手,轻笑说道:“苏先生,接下来就是你上台了。” 苏问当即回笑说道:“孟掌柜言重了,我怎担得起先生二字,叫小子苏问就好。” “哈,你这性子和莫老一样,当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孟实一笑:“不过叫苏问,那未免太生分了,叫你问哥儿可好” 对方平易近人,但苏问还是做足礼数:“多谢孟掌柜关照。” “客气了!” 孟实一笑,又问道:“可准备好了” 苏问打开一旁的小提篮,望了一眼其中的折扇与醒木,回道:“掌柜的放心,都准备好了。” “嗯!” 孟实也看到了他篮中的物件,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准备上台。” …… 说书是一个简单又不简单,随意又不随意的职业,就和相声一样。 有张嘴就能说,也不需要什么道具,什么服饰,什么妆容,台上有把折扇,有块醒木就能说,没有也能说,简不简单,随不随意 但说好却不易,大家都懂得张口说话,凭什么偏偏就听你说 得下功夫! 说书的功夫有很多,最基础也最重要的是记。 如果连内容都记不住,记不清,上台说一段都要想个半天,断断续续的如钝刀杀人一般,那还说什么书,赶紧下台给人端茶送水。 所以,记是最基础也最重要的,必须要张嘴就来,哪段到哪段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能让观众觉得是在糊弄,花了冤枉钱。 这样的基本功,没有个几年的功夫,根本练不成。 但孟实很清楚苏问的情况,学说书不到半年,中途还得料理师父的病情与丧事,这基本功别说练好了,成不成都是问题。 所以,孟实都已经做好准备,让苏问拿本书上台,时不时翻看两页,甚至照本宣科了。 没想到苏问根本没带书。 是有有这个自信 还是已经放弃了 孟实也不知道,但不管怎样,他都做了自己该做的,对苏问那死去的师父已经有交代了。 要是不成,就在书场里做个小厮,端茶递水虽然苦了点,但总好过饿死不是 孟实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句。 苏问却不知晓,揭起门帘,走出后台,自信满满的往台上走去。 书场的布置很简单,四面团座,中设书台,观众在台下坐好,说书先生上台,折扇一握,醒木一拍,压声之后,即刻开说。 除此之外,书场还会在门外立一个招牌,名叫书招,上写书场各位说书先生的姓名,今日几时开说,说的何种曲目,还有几句定场开场的诗词做简介。 观众来书场,首先看书招,若有中意的曲目便买票,到时到点,入场听书,每一场都占一定的时间段,讲完之后散场,散场之后再开场。 这样一场接一场下去,直至最后收场关门。 现在是下午近傍晚,这段时间在现代是黄金时代,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即将开始。 但在古代……城有宵禁,不得夜行,近傍晚人们就要归家,书场也要散场了。 所以这是最后的收尾阶段,一般冷门的曲目,或者没有什么人气的说书先生,才会被安排到这个时段。 如果有学徒继承衣钵,初次上台说书,也会被安排到这里,并在书招上写明,低价售票或者干脆免去票钱。 苏问现在就是免去票钱的那一种。 毕竟他才学了几个月,基本功都不全,就是卖低价票,孟实也怕砸了自己的招牌,所以干脆了。 的东西不一定好,但肯定让人开心,书场也是一样,现在外边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就算说得不行,进来避避雨,闲扯几句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所以,苏问虽然是初次上台,但观众却意外的多。 这让苏问很开心。 虽然对书场老板孟实而言,这是一群可恶的白嫖怪,但对他来说不是啊。 只要有人听他说书,那他就能获得灵韵。 如果不是这样做会搅乱市场,极有可能被人举报揭发,打上妖言惑众的罪名,苏问甚至可以坐在家门口给人说书。 “哟!” “是个新面孔哎!” “这小脸还挺白,莫不是哪家的少爷” “哪家的兔儿爷才差不多,谁家的少爷会上台说书啊”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白瞎了老子心情。” “难怪免票钱,原来是个小娘要登台啊!” “哈哈哈!” 苏问刚刚上台,就见一伙人坐在长条凳上大呼小叫,冷嘲热讽。 这是一帮地痞流氓,还是不入流的那种地痞流氓,不然也不会在场里这样大呼小叫,挑这挑那。 白嫖还这么多要求,你说这帮混蛋人渣不人渣 人渣归人渣,苏问拿他们也没有办法,更不能回嘴反驳,只能默默在小本本上记好,无视他们走上台去。 “诸位,小子苏问,师承莫云生莫老先生,今日初上台来,给诸位说一说英雄故事,讲一讲侠客传奇!” 苏问先拱手向众人做了一段自我介绍。 “哦” “是莫老先生的徒弟啊” “听说莫老先生前段时间重病去世了呢。” “可惜,实在可惜,莫老先生说的《无头案》可谓一绝,不想竟然去了。” “不知道他这徒弟继承了几分功夫,几分本事” “这番话说得还算好听,嘿,今儿要讲些什么” 苏问这一番开场白,精彩或许谈不上,但起码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说书先生第一次上台,最可怕的事情,就是自己在台上说,观众在台下聊,你说你的,他们聊他们的,那尴尬劲,足够让人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问开场便引起众人兴趣,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后台观望的掌柜孟实见了也暗暗点头。 苏问从提篮中取出折扇与醒木放好,再向众人拱手一转,用洪亮的声音满场说道:“今日小子向各位讲一讲水浒英雄传!” “水浒英雄传” “这是什么书” “从未听过啊!” “莫不是将哪本书改了名,过来糊弄我们” “小爷我听遍勾栏书场,就没听过有什么水虎英雄传!” “这水浒是哪一朝,哪一代” “兔儿爷你行不行,不行赶紧下台去,别浪费大爷时间!” 这陌生的书名一出,台下的众人又闹腾起来,以几个地痞混混的声音最大。 全是质疑。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别说这些门外的观众,就是门内的孟实初次听苏问的书名也十分讶异。 苏问不慌不忙:“不瞒诸位,此乃先师遗作,呕心沥血而成,还未公诸于世,所以名声不显,小子今日上台,也是为先师遗愿,完成先师未竟之事。” “这……” “既然是莫老先生遗作,那就先听上一听!” “若是糊弄我等,定将你轰下台来!” “小二,温一壶酒,再来一碟茴香豆。” 死者为大,这一观念古时更重,所以,苏问一搬出先师遗作的名头,台下躁动的众人便安静了下来,连那几个地痞流氓都不叫唤了。 “那就请诸位静听了!” 苏问坐下身来,醒木一拍,当即向众人开说。 “延士声华似孟尝,有如东阁纳贤良。” “武松雄猛千夫惧,柴进风流四海扬。 “自信一身能杀虎,浪言三碗不过冈。” “报兄诛嫂真奇特,赢得高名万古香!” 台上诗一首,台下人皆静! 第三章 :水浒 定场诗也叫出场诗,首创于元曲杂剧,角色出场时多以诗文自报身份来历,简单说明角色个性与定位,后来也被说书人沿用到说书曲目之上,相当于现代小说的书名简介。 简介简介,重点的就是“简”与“介”两个字。 简不用多说,必须做到精简与工整,最好朗朗上口,通读无碍。 介则是介绍,定场诗多用五言七律,数字不多,篇幅有限,说书人要在这有限的数字之中,表达出书的特点卖点,制造悬念与期待。 对作者而言,一个好的书名,一份好的简介,能极大程度的决定作品成绩。 说书人也是一样,甚至更加重要。 苏问这首定场诗如何 传世之作肯定算不上,甚至难登诗词界的大雅之堂。 但书场本就不是什么大雅之堂,台下坐着的也不是什么风流名士。 这些都是平头百姓,大字不识几个的平头百姓。 在他们眼中,那些传世之作,未见得就比话本里的狂诗浪词好听。 什么典故,什么韵律,什么诗情画意,他们大多是听不懂的。 他们能听懂什么 感觉! 苏问这首定场诗就给了他们这样的感觉。 雄猛千夫惧,风流四海扬 这大英雄,大豪杰的感觉不一下子上来吗 至于武松是谁,柴进又是哪位,还有前一句的孟尝东阁是什么典故……那重要吗 听书嘛,有些地方听不懂,是很正常的事情,平头老百姓哪儿知道那么多历史典故。 听不懂没关系,继续听就是了。 如果说这定场诗的上阕给了众人感觉,那下阕表现的就是卖点与悬念了。 自信一身能杀虎,浪言三碗不过冈。 报兄诛嫂真奇特,赢得高名万古香。 这四句诗文,有四个明确的卖点。 杀虎,报兄,诛嫂,高名万古。 杀虎不用多说,话本小说里都有类似的情节。 可这报兄诛嫂,还能高名万古 就让人十分好奇了。 “嗯” “这定场诗倒是有几分味道!” “看来真是莫老先生遗作!” “果然名师出高徒!” “对味,不错!” 众人评头论足,风向又是一变。 那几个地痞流氓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踩在长凳上向苏问喊道:“快往下说!” 苏问一笑,说道:“话说从前,有一地,名叫阳谷县,阳谷县外,必经路上,有一山,名叫景阳冈!” “景阳冈外,有一酒家,门前竟挑着一面招旗,上头写着五个大字:三碗不过岗!” 说罢,苏问稍稍一停,给众人些许时间品味。 “三碗不过岗” “何为三碗不过岗” “莫不是家黑店,任谁前来,多少钱财,也只够三碗” 众人议论纷纷,又将目光投向苏问。 苏问一笑,继续说道:“何为三碗不过岗,原是这酒家有一秘方陈酿,名叫透瓶香,又唤出门倒,初入口时,醇醲好吃,少刻时便要醉倒,不省人事,何等英雄,都不例外。” “因此,这酒家立了个规矩,有人吃酒,只卖三碗,吃够三碗,便过不得前方的景阳冈,只能在这酒家过上一夜,明日酒醒再说,所以叫三碗不过岗!” “原来如此!” “好大的口气,什么酒这么厉害” “那是,大爷我喝酒,哪怕大海碗,也能来上十碗,脸不红,气不喘!” “还真别说,我们安平县就有这样的酒家,那金华阁的佳酿醉春风,寻常人别说三碗,就是贴近嗅上一嗅,闻上一闻,也要大醉三天,不省人事!” “哟,你这穷酸还知道金华阁” “……” 台下议论纷纷,苏问也不在意,待众人稍停,才继续说道:“这日店家正在店内记账,忽见一人大步而入,随意找了张桌椅坐下,叫道:主人家,上酒来! 听这声音洪亮,气派不凡,店主人赶忙抬眼望去,仔细观瞧,只见一条好汉正坐当中。 何等好汉 但见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好!” 话音一落,满堂喝彩。 “好英雄,好相貌,好威风!” “此人是谁,快说快说!” “这说的不就是大爷我吗” “呸!” 众人在台下一阵吵闹,前排的那几个地痞混混,更是感觉一阵热血沸腾。 这绝不夸张。 苏问穿越到的这个世界,曲艺杂剧虽也有发展,但远不如他穿越前的唐宋元明,还处于较为原始,较为落后的阶段,观众也较为淳朴,不像后世,经过网络的狂轰乱炸,观众的口味一个比一个挑,随随便便就能给你找出一堆毛病。 这个世界的曲艺杂剧,就像是一片文化荒漠,只有几块小小的绿洲存在。 有胆量创新,有能力创新的作者少之又少,有的说书人甚至能抱着一本小说,一个故事说一辈子,自己说完还能传给儿孙,祖祖辈辈都靠着一本书吃饭。 如果说作者是这文化荒漠里的绿洲,那观众就是依靠绿洲生存的人,人们喝着绿洲产出的水,哪怕这水已经很浑很浊,众人也还是觉得滋味不错,因为只有这水能够解渴。 但现在不同了,文抄公苏问来到了这个世界。 水浒是什么 古典四大名着之一! 哪怕在苏问原来的世界,也是古典小说中的顶流作品,对这个少有创新的文化荒漠而言,那更是一颗重磅炸弹。 甚至都不需要全书出版,只截取其中的一段,一点人物外貌的描写,在这些观众看来都十分新奇,又不至于听不懂,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状况。 这也是水浒的一个优点——时代性! 小说是有时代性的,古代的小说与现代的小说有极大的差异,很难通读。 现在苏问讲的水浒,对台下的观众而言,自然没有时代差异,可如果他讲别的,比如开场来一句“斗之力,三段!” 那台下的观众会怎样 肯定一脸懵逼! 换过来也是一样,将水浒原文给经历过现代小说的读者看,绝大部分读者都会觉得枯燥乏味,老套无趣。 这跟小说是否优秀没有关系,是时代性与接受力的问题。 水浒更合适这个时代。 所以,这几个地痞流氓被武松的相貌描述激得热血沸腾是正常的事情。 他们这些人,谁没有一个英雄豪杰的梦想 那大英雄,大豪杰不就是这样的相貌,这样的威风吗 这说得实在太有代入感了! 苏问折扇一敲,台下众人稍静,继续说道:“店家看来人如此相貌,如此威风,顿时心中凛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即刻上前招呼:客官要何种酒肉” 那大汉一笑,朗声说道:“拿你店里最好的酒,最好的肉,都来上他二三斤,不怕我没有银子。” 店主人一听,当即回到后厨,取出两斤熟牛肉,切上满满一大盘,再拿上三大碗与一坛酒,端到那好汉桌前一一摆上。 那好汉拿起酒来,一饮而尽,也甚是惊奇,叫道:“这酒好生有力气!” 说罢,又拿起余下两碗,全数倒入口中,豪爽不已。 三碗过后,那好汉还想再饮,却见店家已将酒坛抱走,不由皱眉:“主人家,怎的不来筛酒” 那店家抱着酒坛笑道:“好汉不知,我这酒只卖三碗,多了便不卖了!” “哦” 那好汉一听也是奇怪:“为何只卖三碗” 店家便笑着向他讲了这三碗不过岗的来历。 “原来如此!” 那好汉听完,立时大笑:“店家放心,我非世间俗子,莫说你这村酒,就是蒙汗药来,我也吃得他十八碗,莫要再说,只顾筛来,不怕武松少你的酒钱。” “武松” 听好汉道出姓名,那店家也是一惊,叫道:“可是阳谷县那武家二郎” 武松双眉一挑:“店家识得武松” 店家笑道:“武家二郎乃是阳谷县的一大好汉,曾赤手空拳将一横行乡里的恶霸当街打死,为阳谷县百姓除去一害,这等名声周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武松当街打死一恶霸 这与水浒原文有些出入。 水浒原文中写的是,武松在清河县,因酒后醉了,与本处机密相争,一时间怒起,只一拳打得那厮昏沉。只道他死了,因此一径地逃来,投奔柴进处躲灾避难,一年有余,后来打听得那人却不曾死,救得活了,便要回乡去寻哥哥。 这是原文。 但如今却被苏问删减改写了,清河县与阳谷县并为一地,那为官吏的“本处机密”也改成了地痞恶霸。 这删改一是躲避风险,毕竟水浒传是一本“反书”,苏问可不想说着说着就给人下大狱。 二是树立正确的人物形象,水浒传里那些所谓的英雄好汉,绝大部分都是土匪强盗,根本就没有什么正义性可言,这也为他们后来的悲惨结局埋下了伏笔。 如果是纯粹的文学小说,那这样的人物设定自然没问题,甚至还有相当的艺术性。 但这对苏问而言并不是纯粹的小说,他可以将书中的人物召唤出来,作为书灵存在。 所以,是召唤一群土匪强盗做书灵好,还是召唤一群英雄豪杰做书灵好 哪怕书灵不会背叛书山之主,苏问也更倾向于后者。 除此之外,书山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人气越高,名声越响的角色,将其召唤成书灵的时候,消耗的灵韵会有一定程度的降低。 所以,苏问必须做一些适当的修改,确立书中人物的正义性,尤其是武松这种必定会成为书灵的高人气角色。 但这个修改不是没有限度的,像现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还好,哪怕和原文有些出入也不影响,但如果涉及到一些重点剧情,重点设定,修改起来就要消耗灵韵了。 毕竟,藏书的内容与书灵书宝书境息息相关,若是可以任意修改,不需要任何代价,那苏问岂不是要翻天了。 水浒传直接改成神魔水浒传,一百零八魔星横扫天下,宋江不再服毒,而是造反登基,甚至杀上天庭,成为宋天帝,怎么夸张怎么来,战力等级越高越好。 这样修改下来,苏问再召唤出的书灵宋江,就不是那个被奸臣毒死的大宋忠臣了,而是梁山之主,三界之皇,秒天秒地秒空气的天魁大帝! 这种漏洞怎么可能存在 所以,无关紧要的小细节改改没有问题,但重要剧情,重要设定的改动就要消耗灵韵了,改动越大,消耗越多。 第四章 :武松 书场中,见众人已被吊起了胃口,苏问也是抓紧时间,趁热打铁的往下说。 “不想武松还有这等名声!” 听完店家话语,武松举起空碗,笑道:“那还能不能给酒吃” “英雄不同凡人,自是吃得这酒!” 店家说罢,赶忙为武松筛酒,筛满三大碗后,又回后厨切了两斤上好的熟牛肉端上桌来,言道:“这酒肉是一点心意,拜谢武英雄为阳谷百姓除去一害。” 苏问说到这里,台下又是打趣起来。 “这店家倒是会做人。” “是啊,一桌酒肉说送就送了。” “不像我们这的孟掌柜,来他书场好几回了,连碟茴香豆都不肯搭。” “得了,人酒肉送的是大英雄,你是个什么玩意,也不撒泡尿照照” “哈哈!” 台下众人调笑,气氛逐渐炒热起来。 苏问也继续道:“如此这般,店家筛酒,武松吃酒,海大的酒碗一连筛满了十八次,武松也一连吃了十八碗,面上仍不见醉态,只一脸爽朗豪气!” “嚯!” “十八碗” “好汉子,真海量!” “这莫不是酒坛子成了精” “这酒量,啧啧,及得上大爷我八成功力了!” “那店家是何反应,怕是下巴都要惊掉了” 众人眉飞色舞,议论纷纷,已是初步沉浸于剧情之中。 这是意料中事。 无论古典小说,还是现代小说,根本的结构体系都是一样的,离不开“起承转合”四字,忽略掉时代差异,很多地方,很多道理都有相同相通之处。 比如武松喝酒这一段,放在现代网络小说里,就是经典的装x打脸剧情。 这种剧情很俗套,但俗套的原因是因为它经典。 它能够有效的把握心理,给予读者满足,让读者带入主角,沉浸剧情。 就如同现在,台下的人们,已将自己带入书中,幻想自己是那武松,在这号称三碗不过岗的酒家里,一连吃了他十八大碗酒,如此,那店家是何种神情 苏问一笑,继续说道:“那店家抱着空荡荡的酒坛呆立在一旁,望着半点醉态都不见的武松,震惊得连话都吐不出来了,实在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英雄。” “哈哈!” “叫他小看武松!” “这下子傻了” “还三碗不过岗,本大爷我一连喝了十八碗,脸不红,气不喘!” 台下众人听苏问讲述,想象那店家呆立震惊,说不出话的模样,感觉就像在闷热的三伏天里,灌下一大碗冰凉凉的井水,那叫一个舒爽,那叫一个畅快。 苏问也和众人一样舒爽,一样畅快,因为书山学海之中的灵韵终是从零转为了一,并且还在不断变动,不断增长。 他终于收获了灵韵! 灵韵灵韵,百灵之神韵,岂是简单能够收获的 必须要说到众人心中,引起众人的情感共鸣,才能收获众人的灵韵。 所以,书的内容很重要,说书人的技巧也很重要,那种毫无感情的棒读式说法是很难收获灵韵的,必须要声情并茂,用自己的声音将众人带入书的世界。 苏问现在才勉强做到这一点,并且靠的多是书中新奇的内容,而非说书人的技巧。 自己的说书之路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苏问暗暗感叹一声,再继续向众人说道:“打趣过店家之后,武松也不再逗留,起身提过包袱就向店外走去。” 见此,那店家才惊醒回神,赶忙追出店外:“武英雄,快回来!” “嗯” 武松停步,回过头来:“店家还有何事,可是少了你酒钱” “英雄哪里话,这酒肉本就是赠予英雄的,哪里有少钱之说。” 店家赶上前来,向武松说道:“只是官司榜文,前方景阳冈上,有只吊睛白额大虫出没,已害了二三十条大汉性命,其中还有几个猎户好手,连县尊都惊动了,张榜发文拿此大虫,并告诫前后来往之人,须得二三十人结伴才能过岗!” “吊睛白额大虫” “何为吊睛白额大虫” “大虫者,猛虎也,这吊睛白额大虫……” 听此,台下众人大半不解。 苏问轻笑解释:“虫分有五类,禽为羽虫,兽为毛虫,龟为甲虫,鱼尾鳞虫,人为倮虫,大有长之意,因而大虫者,为百兽之长,山中猛虎是也!” “还有这等说法” “以前只知大虫是猛虎,不想里边还有这些门道。” “果然听书能长见识!” 众人了然,又生疑惑:“那吊睛白额大虫又是何意” 苏问笑道:“诸位可见过猛虎,那猛虎两眼狞然,如一对灯笼吊挂,是为吊睛,眼眉与额台毛发雪白,纹路分明,是为白额,如此,便是吊睛白额大虫!” “原来如此!” “吊睛白额大虫,一听就凶猛得很啊!” “不然如何伤得了二三十条大汉的性命” “接下来呢,武松如何反应” 众人在台下抻着脖子,望着台上的苏问,已是有几分急不可待。 苏问也没有吊众人胃口,继续说道:“那店家说得甚是吓人,但武松艺高人胆大,浑然不在意,大笑说道:若是冈上真有大虫,今日便叫它识得武松!” 说罢,武松转身便走,直上岗去! …… 这里苏问又做了一点删改。 武松,虽然是水浒传中的高人气角色,梁山那一票土匪强盗里少有称得上是英雄的人物,但他也不是完美的,景阳冈打虎之前,他根本称不上英雄,只能算是个混混。 他的个性暴躁,喜好与人争勇斗狠,出场时便说他醉酒行凶,将同乡一人打死,之后敢做却不敢当,怕吃官司,背井离乡,逃到柴进柴大官人的府上躲避。 这完全就是混混的做法,怎么也和英雄扯不上关系。 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武松住进柴府之后,同柴进府上的其他庄客相处得很不好,根本不能得到庄客们的尊重,就连柴进本人对他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离开柴进府后,景阳冈打虎前,他在酒家时的表现,也让人感觉很不对味。 酒家跟他说景阳冈有虎,他不仅不信,还说酒家故意吓他,想要留他住店,夜间谋财害命。 这话听得酒家甚是恼怒,因此也回声讥讽武松,说他看过榜文之后,必定不敢过岗,到时候还要回来投住酒店。 如果只是这样好心当做驴肝肺也就算了,偏偏武松去到景阳冈前,见那官府张贴的榜文,知道景阳冈上真的有虎之后,他……怕了! 没错,武松怕了,还准备转头回去住店,但又想到店家之前的话,认为自己这样回去很没有面子,定然会被那店家耻笑,所以才把心一横,上了那景阳冈。 前勇后怯,这哪儿是什么英雄豪杰啊 所以,景阳冈打虎之前的武松,只能算是混混一类的角色,甚至在打虎过程中表现得也不算好,打虎的时候心惊胆怯,手忙脚乱,打完后心有余悸,手疏脚软,两个身穿虎皮的猎户赶过来的时候,还把他吓了一跳,惊叫我今番死也。 说实话,这是很真实的反应,很真实的描写,武松的出身环境,有这样的性格脾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遇见猛虎,心中恐惧,这样的反应也合乎情理。 但有的时候合理并不一定合适。 小说界有一句行话,叫做:“贵在真实也跪在真实!” 没错,小说需要真实性,合理性,真实合理的剧情能让一本小说更加优秀。 但这并不是小说的根本,小说的根本是艺术创作,趣味阅读,而不是记录现实,就是真实事件改编的小说,也要加入一定程度的艺术创作,这样小说才有趣味性,阅读性。 追求绝对的真实,那还看什么小说,看看自己的生活不好吗,不比什么小说都真实 真实,并不是读者的核心追求! 一些作者却不明白这一点,一味的追求真实,最后也跪在真实。 读者看小说追求的是什么 是趣味! 不管这个趣味是什么,你都要让读者有阅读的趣味收获。 喜剧的喜,悲剧的悲,这些都是阅读的趣味,也是小说的核心,真实性合理性只是边角,从来只有凸显核心,牺牲边角,哪有凸显边角,掩盖核心的道理 既然如此,水浒原文为什么还要这样描写武松的,是施耐庵不知道怎么写小说吗 当然不是。 施耐庵这样描写前期的武松,是想要为武松塑造一个成长的过程,同时也是为梁山与武松的结局埋下伏笔,这同样有相当的艺术性与趣味性,并不完全是跪在真实,文青病发。 但施耐庵是施耐庵,苏问是苏问。 他不需要一个从小混混逐步成长,先为英雄豪杰,后又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的武松。 他需要的是一个猛男,一个豪情万千,胆大心细,临危不乱,勇猛无敌的超级猛男。 如果说施耐庵的武松,其核心是悲,那苏问的武松,其核心就是爽,要多勇有多勇,要多强有多强,怎么爽快怎么来,怎么舒服怎么写。 前者寓意深远,后者……让人很爽 没错,就是让人很爽! 观众不爽,苏问的灵韵哪来 这样的修改,既能强化武松,又能取悦观众,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艺术性……有这样的外挂在手,苏问要是还在意什么艺术性,那只能说明他的脑子被驴踢了。 苏问的脑子显然没有和驴蹄子做过这样的亲密接触,所以对武松的性格他做了一点修改,让这位武家二郎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英雄,大豪杰。 心性的改变对一个人的影响不用多说,苏问做的这点删改,可以说从根本上强化了武松。 如此,灵韵的消耗可想而知,刚刚三碗不过岗的收获转眼就搭进去了大半。 但苏问并不后悔,因为多年的扑街经历教会了他一个道理——身为作者如果你给观众喂x,那就别怪观众对你这个作者动刀! 武松的英雄形象绝对不能崩塌,否则,台下的观众绝对会用现实教他做人。 第五章 :打虎 苏问所想不错,武松这番豪情,听得台下众人热血沸腾,又是给他贡献了几点灵韵。 苏问也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武松大笑一声,直往冈上走去,全然不顾店家在后方高呼那吊睛白额大虫何等凶猛,何等恐怖。 那时已是申时,日头半落,黄昏将至,武松大步而行,走了一阵,终是酒力发作,浑身燥热起来,便随手扯开衣襟,袒露胸膛,似醉非醉的踏入那乱林中去。” “怎的还是醉了” “废话,你喝上十八碗,看看自己醉不醉” “这酒常人三碗便倒,这武松连饮十八碗,醉上几分也是理所当然。” “切,这就要倒,还说什么叫它识得武松,怕不是要做那大虫的盘中餐” 听苏问说武松醉了,台下众人立时不满起来。 这就不满了 不至于 至于,相当至于! 因为武松后醉这一段,在小说中属于破格描写。 何为破格 即角色设定与实际发展前后冲突,自相矛盾,构成观众难以接受的剧情。 比如说,一个角色开场的设定是绝世高人,秒天秒地秒空气的那种,定位要多强有多强,逼格要多高有多高,但随着剧情的发展,这个绝世高人的实力却越来越弱,谁出场都能过来踩他一脚,最后更是死在了一些下三流的龙套手中。 这就是破格,剧情发展与角色设定前后冲突,自相矛盾,原本捧到天上去的人物被一脚脚踩进泥里,这叫观众怎么接受 苏问这还好,只是酒力发作,后劲上头而已,同武松之前的海量设定虽有冲突,但并不严重,台下的观众也只是稍稍不满。 如果他按照原文叙说,将武松前勇后怯的那段心理变化讲出来,台下的观众绝对会当场把他桌子掀了。 这种严重的破格描写已经超出观众的接受范围了。 所以,修改是必须的,哪怕要投入不少宝贵的灵韵。 至于为什么不把后醉这段也删改了…… 剧情需要! 一些情节虽然会让观众不满,但它们却是剧情发展的必要因素,不能全部删改摒弃,只能尽量减轻它的“毒性”。 只要不触及观众的底线,那一些有“毒”的情节,也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武松后醉这段就是最好的例子,众人只是不满,并未真正发怒。 接下来就要看苏问的后续表现了。 如果后续表现得当,引开众人注意,那这一段自不是什么问题。 可如果后续表现不佳,让这一点不满发酵壮大,那苏问定然要被众人嘘声轰下台来。 苏问也知此事关键,当即引出下文:“武松酒力发作,步入乱林,忽见一块光挞挞的大青石,便欲躺下歇息一阵,小睡半刻,不想刚刚放翻身体,就见一阵狂风呼啸而来!” “嗯” “那是……” 苏问话声高悬,众人眼神凝结,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那是何物” 不待众人出声话应,苏问便自答道:“武松当即翻起身子,立于青石之上,向那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乱林之中扑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正是: 景阳冈头风正狂,万里阴云霾日光。 焰焰满川枫叶赤,纷纷遍地草芽黄。 触目晚霞挂林薮,侵入冷雾满穹苍。 忽闻一声霹雳响,山腰飞出兽中王。 昂头踊跃逞牙爪,谷口麋鹿皆奔忙。 山中狐兔潜踪迹,涧内獐猿惊且慌。 卞庄见后魂魄丧,存孝遇时心胆强! …… 台下一片寂静,片刻才见反应。 “好!!!” 众人齐声,满堂喝彩。 “好一头吊睛白额大虫!” “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这虎怕不是成精了” “那武松酒劲上涌,头昏半醉,怎敌得过这吊睛白额虎” “快快快,接着往下说!” 众人连声大呼,坐在前排的那几个地痞流氓更是站起了身,急不可耐的催促台上的苏问。 苏问自不会在此时吊众人胃口,当即说道:“那店家所言不差,这景阳冈上果然有一吊睛白额大虫。 见那大虫爪牙凶狞,武松心中亦是凛然,几分醉意立时散去大半,立于青石之上那猛虎对峙。” “这招我知道,叫,叫什么装腔作势” “山中遇虎,万不可逃,唯有作势吓它,才有一线生机啊!” “屁的一线生机,那大虫能被你吓住” “就是!” “都闭嘴,听你们说还是听先生说” 众人在台下议论纷纷。 进入节奏的苏问也不在意,径自说道:“正所谓云生从龙,风生从虎,猛虎矫健,非人能及,常人若是在山中遇虎,那万万不可转身逃窜,因为你一转身那猛虎的爪牙就会随狂风而来,将你扑倒在地,生而食之!” “那该如何是好” 听苏问如此说,台下也捧哏的应了一句。 苏问轻笑:“唯有作势诈虎,才有一线生机!” 众人好奇:“能诈得住吗” 苏问轻笑依旧:“这就要看那大虫的胆量和肚量了,若是那大虫胆小,肚腹尚饱,那还有几分可能诈得住,若是那大虫凶残,又饥又渴,那么……” “那么如何” 众人好奇追声。 苏问戏谑一笑:“你可以死得英雄一些。” “……” “哈哈哈!” 这话听得众人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顿时忍俊不禁,乃至捧腹大笑。 这般反应,绝不夸张。 这个世界的娱乐极为匮乏,前世网络上那些用烂的段子,都能让这个世界的观众大感新奇,大为受用。 如果不是有着硬性要求,必须以书山学海中的藏书为本,才能获取众人灵韵的话,苏问都不需要冒险说水浒这样的反书,单讲笑话段子,就能在书场立足,甚至作为“谐星”出道,成为炙手可热,深受欢迎的名角。 说笑话可比讲故事安全多了。 可惜,这个如果并不成立,苏问只能在众人的笑声中转回主题:“但常人是常人,武松是武松,那吊睛白额大虫虽凶,却也吓不住武二郎这等英雄豪杰。 武松立于青石之上,身若弓弦满月,已是蓄势待发,要与这吊睛白额大虫生死相搏。 武松雄壮,威势慑人,但那吊睛白额大虫乃山中恶兽,生性凶残,今日又还未进食,又饥又渴,更是疯狂,当即纵身而起,向青石上的武松飞扑而去!” 说到这里,苏问骤然一顿,将众人的心瞬间提起,再重锤而下:“那大虫矫健,迅猛无比,若一道匹练在林中飞过,常人不说躲闪,连反应都来不及!” “嘶!” 台下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满眼紧张的望着台上的苏问。 苏问自然不会在此时坏了观众心情,当即说道:“匹练飞过,青石之上,已不见人影,只草木丛中见一斑斓大虫扑倒在地,声啸肆虐,骇人无比!” “武松哪里去” “该不会被那大虫扑中了” “都别吵,让先生接着往下说!” 众人满脸紧张,紧盯高台。 苏问却是一笑:“那大虫方才落地,还未回身,就见一人飞落而下,泰山压顶一般,压在了大虫背上,正是武松,迅猛如那猛虎,都不及他身手矫健!” “呼!” 听此,众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想苏问又说道:“那大虫被武松压住身背,更是凶性大发,大吼一声如晴天霹雳,震得那山岗也动,身末虎尾竖起,如铁棒一般横扫,噼里啪啦将周遭林木打得粉碎开来!” “嚯!” “这大虫好凶!” “定是成精怪了(liao第三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骑虎难下吗” 众人言语纷纷,无不惊骇那猛虎凶威。 这倒不是苏问有意给吊睛白额大虫加戏,而是那吊睛白额大虫在水浒原着里就这般凶猛,远胜其他出场的老虎。 也是因为这吊睛白额大虫凶猛,武松景阳冈打虎的威名才如此显赫,甚至可以说一战封神。 水浒里打过虎的角色不少,如李逵就曾怒杀四虎,大小各两只,论数量可比武松多多了,但威名却远不及武松。 因为李逵斩杀的那四虎和景阳冈上被武松打死的吊睛白额大虫,其表现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苏问这般讲那吊睛白额大虫,是“尊重原着”的讲法,不会有任何的灵韵消耗。 接下来武松的表现就不同了。 第六章 :漏洞 “有道是骑虎难下,那吊睛白额大虫狂性大发,压坐在它背上的武松要如何是好” “是啊,如何是好” 众人的心再次悬起,抻着脖子仰望苏问。 苏问纳气,沉喝出声:“既然难下,那就不下了,但见武松发力,沉身坠下,两腿夹住那猛虎腰身,硬生生扎成一个马步架势,再用左手从后方摁住那猛虎头颅,将虎头一把摁进地里,两爪扒得黄泥乱飞,生生挖出两个泥坑来。” “将虎头摁进地里” “这要多大的力气啊” 听苏问这般讲述,台下众人无不咋舌。 苏问则趁机观瞧了一下灵韵的消耗变动。 嗯……数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 见此,苏问暗暗点头。 他讲得武松打虎,武松的表现与原着虽有差异,还是较大的差异,但却没有消耗多少灵韵。 因为这是原着的一个漏洞! 水浒原着,表面上是一本历史小说,实际上……却是一本玄幻小说。 没错,玄幻,还是仙魔类的玄幻! 按照水浒原着里的设定,梁山一百零八将全部是魔星下界,一个个本质上都不是凡人,公孙胜和几个道士全部会法术,呼风唤雨不在话下,天雷火石也手到擒来。 那些武将同样一个比一个变态,武松可以把几百斤的石锁抛着玩,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卢俊义单骑扫千军……玄幻色彩极其浓重。 如果不是披了历史小说的皮,按照那一百零八将的实力表现,宋江完全可以领梁山一统天下,什么大宋大辽,王庆方腊,根本干不过那帮魔星将。 更过分的是。这种实力设定是出场设定,一开始他就有,完全不讲道理的那种,比如武松的神力,那就是天生神力,而不是后天修成,或者奇遇得来的。 在这种设定不仅粗暴,还会引发很多漏洞。 以武松为例,武松天生神力,可以把几百斤的石锁抛上天玩,这种非人的体质力量,在景阳冈上打一只老虎,竟然还会打得手疏脚软,气空力尽 这完全不合理好 这是水浒原着的设定漏洞。 利用这个设定漏洞,苏问可以节省不少灵韵,因为他的修改是补全这个设定漏洞,使其合理化的。 原着的武松先天就有此等神力,景阳冈打虎时却狼狈不堪,这不合理! 苏问修改的武松同样有“天生神力”的设定,所以在景阳冈打虎是表现得从容不迫,获得压倒性的优势,压倒性的胜利,这……很合理。 这种不改变原着设定,又能补全漏洞,使其合理化的修改,可以为苏问节省大量的灵韵,价值如何,不用多说。 这种修改不仅可以用在武松,用在水浒,还可以用在其他角色,其他藏书。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苏问必须把这第一场书好好说完。 “武松压在那大虫背上,一手将硕大的虎头摁在地上,一手提起铁锤般大小的拳头,神力再催,连轰三拳,打得那大虫虎啸如雷,凄厉万分,口鼻之中溢出大量红白之物,不过一会儿便没了动静,竟是被这武二郎三拳生生打死了!” 苏问话声如刀,斩下一段,又铿锵接道: 有诗赞曰: 阳谷壮士酒未醒,忽在冈头偶相迎。 上下寻人虎饥渴,撞着狰狞来扑人。 虎来扑人似山倒,人去迎虎如岩倾。 臂腕落时坠飞炮,爪牙爬处成泥坑。 重拳提锤如轰雷,淋漓两手染血腥。 污浊秽气满松林,散乱毛须坠山奄。 近看千均势未休,远观八面威风敛。 身横野草锦斑销,双睛合闭光不闪! “……” “好!!!” 诗声落罢,众人瞬静,随即满堂喝彩,人声鼎沸。 “好,好一个武松武二郎!” “何等英雄,何等英雄!” “三拳打死吊睛虎,好汉子,好力气!” “大丈夫当如是也!” 众人叫好,激动非常。 苏问微笑依旧,继续说道:“武松见那大虫不动了,才站起身来,观望四周,只见天色已暗,又无月光,这景阳冈前后皆不见路,干脆回身躺倒在那青石上,准备就地睡上一夜,明日天亮再下冈去。” “这……” “好汉果然胆大!” “不怕再来一只大虫” “就算没有大虫,这山上的毒蛇也是要人命的啊!” 众人议论,却未在意,毕竟,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小细节。 苏问继续说道:“武松在青石上躺下,随后又坐起身来,将那断气的大虫扛起,放到那大青石上,自己再重新躺下,头枕在那无血的虎腹之间,闭目睡去。” 这般讲述又引得众人一阵议论,皆叹武松豪情。 苏问估摸时间,加紧了节奏:“一躺一睡,便是一夜过去,翌日清晨,二三十大汉走上岗来,为首两人身穿虎皮衣,手提五股叉,身背弓药箭,正是本地的猎户,奉县尊之命要猎那吊睛白额大虫!” 一众猎户刚刚走上岗来,就见那大青石上有一斑斓猛虎侧卧,虎腹之间还躺着一人,顿时大惊,以为这大虫又害了人性命,纷纷弯弓搭箭,要射那大虫!” “哈!” “有眼无珠,不见那大虫已经死了吗” “要是射中武松,将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那可比什么大虫吓人多了!” 众人又是一阵哂笑。 武松打虎,猎户震惊,这本是一段极好的装x剧情。 但苏问却没有大说特说的意思,因为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要为下次登台做铺垫,给观众制造悬念与期待,下次开说的时候,再过来捧他的场。 用说书人的行话来说,就是做钩子,要把观众的心勾住,下场还来听讲。 当然,现代小说家还有一个更贴切的说法,那就是…… “那一众猎户拥着武松,扛着大虫,走下景阳冈,一路敲锣打鼓来到阳谷县,阳谷县百姓听闻有人打死了景阳冈上的吊睛白额大虫,纷纷赶出门来看,就连县尊都被惊动了。 县尊将武松与众猎户招到县衙,看过那大虫尸身后,当即将县上各户凑的打虎赏钱给他,整一千贯钱! 武松却拱手言道:偶然侥幸,打死了这大虫,非武松之能,如何敢受赏赐,闻知这众猎户因这大虫受了相公责罚,何不就将这一千贯散与众人去” “这……” “真义气啊!” “一千贯钱就这么送了” “当真是仗义疏财!” 众人连连点头,皆赞武松高义。 苏问继续说道:“武松如此,让一众猎户甚是感动,县尊也连连点头,觉得他忠厚仁德,因而有心抬举他,不仅应了他的要求,还参他在本县做了个都头,立过文案之后,又让他带那大虫尸身,走街过巷,告大虫之死,慰阳谷百姓之心。 武松欣然应允,与一众猎户带着那大虫尸身走上街去,猎户们又寻了个兜轿抬他,一行人再加上来看大虫的百姓,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响遍了阳谷县。 武松坐在轿上,一路通周遭百姓挥手,走至一街拐角时,忽见人群之中传出一声:“二郎,可是二郎” 说到这里,苏问莫名一笑:“不知是谁人叫喊,人群之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却听得武松大惊,急忙叫停猎户,翻身跳下轿来,再循声拨开人群,不顾周遭愕然目光,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叫道:“哥哥,武松回来了!” “……” 这一段剧情,虽然不及景阳冈打虎那般扣人心弦,精彩紧张,但娓娓道来也是引人入胜,台下众人听得浑然忘我,还未意识到什么,就见苏问停住了话语。 “怎的停了” “接着往下说啊” “那人是谁,竟叫武松纳头便拜” 众人满脸疑惑的望着苏问,前排那几个地痞混混更是急不可耐的叫嚷起来。 苏问一笑,继续说道:“阳谷县内,尸横染血,钢刀响处人头滚,宝剑挥时热血流,只因酒色忘家国,几见诗书误好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 “!&(!&” 第七章 :世道 听书最恼下回解! 那叫喊之人是谁 竟让武松纳头便拜 还有开场不是说了报兄诛嫂高名扬吗,兄呢,嫂呢 众人满心好奇,眼巴巴的等着后续情节,苏问却在此时一刀斩断,来一手下回分解,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就完了” “下回个劳什子,继续往下说啊!” “那人是谁,竟叫武松纳头便拜” “你们这帮说书的总是这样,每次都搞得人心里不上不下。” “就是,春风苑的姐儿都没你们挠人!” 台下群情激涌,义愤填膺。 这让苏问很是无奈。 他也不想这么结束啊,这不是本场的时间到了么 先前说过,苏问这一场排在今日最末,只有那些人气较低的说书先生,或者刚刚上台的后辈学徒才会被安排此段。 这末场的时间往往不长,毕竟时间就是金钱,靠着卖票营收的书场,不可能给这些不得意,没人气的说书人太多时间,半个时辰是最多了。 苏问虽然说得不错,让观众甚是喜欢,但也没有办法延时续场,因为…… “诸位!” 苏问站起身来,向台下众人一拱手,说道:“诸位抬爱,小子惶恐,但时辰已经不早,就要日落西山了,城内又有宵禁,常人不得夜行,所以还请诸位见谅!” “这……”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神色错愕。 苏问这一番话,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连消带打下来根本无法反驳,就是前排那几个地痞流氓,混混无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了。 片刻之后,才有人出声。 “苏先生说得不错,这场是该散了,趁着天还没黑,各回各家去罢!” “是极是极,要是给巡夜的捕快逮住,不得进县衙大牢里脱层皮” “水浒,武松,说得不错,果然是莫老先生的高徒,伙计,看赏!” “来嘞!” 众人言语之间,两名伙计捧着花篮,来到书台之下,四方团座之前。 率先叫看赏那人拿出几枚铜板抛到花篮之中,手捧花篮那伙计当即做笑脸道谢,说了几句吉祥话,随后再转向他人。 对此,有人视而不见,直接起身离开,有人神情窘迫,但还是红着脸掏出一枚铜板抛入花篮,也有人大笑而起,看向台上的苏问,一番赞赏过后抛出几枚赏钱,苏问甚至见到一大户,丢了小半吊子钱,估摸着得有三四十文。 不管赏是不赏,赏多赏少,伙计都笑脸相迎,绝不嘟囔半句,议论丝毫。 当然,赏得多自有不一样的特殊待遇,如那丢了小半吊钱的,捧着花篮的伙计立刻高声叫喊道:“李都头看赏四十五钱!” “李都头豪气!” “李都头身体安康!” “李都头……” “你俩不去做主播真是屈才了!” 看着台下满嘴吉祥话,顺口溜的两个伙计,苏问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也将目光投向了那打赏小半吊钱的李都头。 大周民间流通的货币是铜钱,一钱为一文,百文为一小吊,千钱为一大贯,购买力方面,普通的三口之家,一月的生活花销,基本在两百文左右。 这李都头打赏的四十五文钱,足够苏问这孤家寡人一月的生活花销了。 说一场书就能赚一月的花销,说书这行当这么好赚的吗 当然没有这么好赚,说书的赏钱虽然不少,但最后能落到苏问手里的…… 不说也罢! 先看那李都头。 此人出手如此阔绰,身份自是非同一般。 只见他身量高大,体格雄壮,眉眼如刀,凌厉非常,一看就知不是常人。 苏问刚刚将目光转向他,孟实就自后台走了出来,招呼道:“李都头又来捧场,真是让小地蓬荜生辉!” “孟掌柜客气了!” 李都头与孟实打过招呼,又将目光转回到苏问身上,笑道:“苏先生,这水浒英雄说得当真不错,不知何日再讲,好让李某有个准备” “这……” 苏问将迟疑的目光投向孟实。 “哈哈哈!” 孟实一笑,说道:“三日之后,照常开讲,接莫老的班,欢迎李都头捧场!” “那好,三日之后,李某再来。” “都头慢走!” “……” 孟实送别了李都头,这场也就正式散了,苏问将折扇醒木收进提篮,回到后台静静等候。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孟实就走了过来,拱手向他道贺:“问哥儿,恭喜了,初次登台就有这般气象,连李都头对你都青眼有加,未来成就怕是不可限量啊!” 苏问躬身回应:“全仗孟掌柜提携!” “这话就过谦了!” 孟实摇头一笑,说道:“我们说书的,靠的是本事,靠的是功夫,你若没这本事,没这功夫,我也没得办法,管不得天,管不得地,更管不得台下的人啊。” 苏问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掌柜教诲,苏问铭记于心!” “你啊……” 看他仍是一副礼数十足的模样,孟实摇了摇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取出一个红纸包来,递到他面前:“这是你今日的赏钱,总共二十文,看看对是不对” 苏问接过纸包,略一掂量,便将其收入怀中,再向孟实拱手:“多谢掌柜!” 二十文! 今日苏问的打赏有多少 单是那李都头就赏了四十五文,再加上其他人零零散散的贡献,怎么也有一百来文,孟实为何只给他二十 就算书场要分成,也不至于黑心到二八分,这位孟掌柜是这样的黑心老板吗 自然不是! 孟实书场与说书人的分成比例是五五分,不管是书场还是戏班,这分成都极为公道,极为良心。 但孟实一个人的良心改变不了时代的大势,更对抗不了黑白两道的剥削与压迫。 安平县中有一句黑话,叫做黑剥三,白收四,说的就是对平民百姓的税收。 平头百姓,无论做何种营生,都要上供帮派与官府,那帮派是黑,剥削掉三成,官府是白,税收去四成,十取其七,最后剩下的三分,才能落到百姓手中。 如今日苏问得的赏钱,一百多文赏钱扣去七成,只剩下三十多文,这三十多文再与书场五五对半,只剩下十七八文,现在这二十文大概还是孟实给凑的整。 由此可见民生之艰难。 十取其七,是安平县的规矩,也是安平县百姓的待遇。 没错,待遇,这等剥削对比之下竟也是一种待遇! 听说安平县外有不少地方,遭了灾,遇了难,或者贪官上任,强盗劫掠,为富不仁,兼并土地,那税收那剥削已经到了十取其九,十取其十,甚至十取十五的地步。 如此盘剥之下,百姓根本无以为生,卖儿卖女,倾家荡产,最后要么自贱为奴,要么做流民,背井离乡,随波逐流。 与这些地方相比起来,十取其七的安平县,已经算是一处太平之地了,百姓虽苦但勉强还活得下去。 世道艰难,民生不易! 这对苏问的说书事业也有极大的影响,毕竟,活都活不下去了,哪儿还有人听书呢 幸亏他穿越到是这安平县,还算安全,还算太平的安平县,这才有机会登台说书,还得了些赏钱,要是穿越到那些兵荒马乱的地方,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 见苏问收下赏钱,没有任何异议气愤,孟实也是暗暗点头,说道:“现在这世道什么都不易,有些事情,当忍则忍,万不可少年意气,热血上头,明白吗” 苏问点了点头,说道:“苏问明白,掌柜放心。”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孟实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不过你也无须太过忧心,今日你上了我书场的台,那就是我孟实的人,我方才与李都头说了,也叫人去警告了一番,那些泼皮定不敢再做那巧取豪夺之事,至多就是用些下作手段,你且先忍让,待名头出来,他们便不敢再惹你了。” 苏问点了点头:“掌柜放心,苏问明白。” 孟实:“……” …… 告别了孟实,苏问离开书场,往家赶去。 宵禁,是大周的明文禁令之一,且执行得异常严格,只要当地官府还没有彻底崩坏,那就必定要组织衙役,夜间巡查,寻常百姓若是违反,最轻也要挨一顿板子。 虽然现在只是傍晚,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但苏问也不打算在外逗留,在街上买了几个炊饼当晚饭,随后便往家去。 苏问家住城南,在勾栏之外,位于安平县城的边角,房子是他师父生前购置的一间小砖瓦房,也是他师父留给他的最大财产。 苏问提着炊饼,还未近家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恶臭! 恶臭扑鼻,令人作呕。 苏问停住脚步,只见自己的家门上,泼满了各种秽物,地上还有两个东倒西歪的粪桶,一股浓郁至极的恶臭直冲鼻腔。 “哎呀,咋个这么臭,莫不是有人掉粪坑了” 几个泼皮无赖从角落之中走出,笑嘻嘻的望着门前的苏问,为首一个满脸麻子的青年更是叫道:“哎呀呀,原本不是有人掉粪坑,而是我们苏大才子的家门给人泼了粪,是谁,这么大胆,不怕苏大才子去告官……” “砰!” 一番嘲讽还未说完,便被摔门声打断,竟是苏问不顾那恶臭污秽,气愤的打开门锁,再反手摔门进屋,门上沾粘的秽物惯性飞出,险些甩了那群泼皮一脸。 “我!(!ap” 第八章 :天命 有些事情,只要你自己不觉得恶心,那恶心的就是别人了。 苏问将门锁挂上,任由那几个泼皮在门外叫骂,根本不作理会。 这些泼皮与苏问本无交际,但奈何财帛动人心,无冤也成仇,他师父过世后留下的这一间小瓦房,便给他招来了灾祸。 方才那麻子脸名叫胡三,是这城南边角出了名的泼皮无赖,整天领着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干些踢寡妇门,挖绝户坟的缺德事,常人见他没一个不绕着走。 包括苏问。 苏问孤身一人,穿越而来,师父莫云生也是外来安家,在这安平县可以说无亲无故,更无宗族等势力照拂,怎招惹得起胡三这样的泼皮混混,更别说他还在黑风堂挂了名。 黑风堂是这安平县城内的两大帮派之一,同另外一大帮铁掌门分别把持着南北两城。 对平头老百姓来说,这两大帮派就是头顶上的天,根本招惹不得,那七成盘剥中的黑三,说的就是这两大帮派。 胡三虽然只是挂名,并非黑风堂的正式帮众,但披着这一张虎皮,常人也不敢招惹,只能任他欺压。 所以,往日苏问遇见胡三,都是能避则避,能忍则忍,万万不会与之冲突。 但苏问师父过世后,他却避不得,忍不了了。 因为这个泼皮盯上了他师父的遗产。 苏问他师父是外来安家,在这安平县城并无亲友宗族,其年事已高,又孤家寡人,在胡三这些泼皮无赖眼中,那就是一块大肥肉,定是要吞吃进肚的。 这就是俗称的吃绝户! 他一早就盯上了苏问师父的身家。 但却不想半路杀出了苏问这个程咬金。 苏问作为弟子,继承师父家业,那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胡三却不甘心,苏问师父刚刚过世,他就上门来闹,非说苏问师父生前认了他这个干儿子,家产什么的必须分他一半,巧取豪夺的想要拿小瓦房的地契。 那时的苏问还未开启书山学海,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依仗,手里也没有多少银钱,这间小瓦房可以说是他唯一的存身之所,安生之地了,离了这小瓦房他去哪里安身,怕是没几天就成城外冻死饿死的流民了。 所以,苏问不能再忍,当场大闹起来,甚至不惜告官,硬扯着胡三去县衙。 要知道这官府县衙,在平头百姓眼中,那就是阎王殿,不管有理没理,有罪没罪,进去都要脱掉三层皮,普通百姓宁可被胡三这些混混欺压,也不愿进那县衙一回。 苏问扯着胡三去告官,分明是要把事情闹大,来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胡三虽是泼皮,但也不敢进县衙那阎王殿,最后只能撂下几句狠话离开。 但他并未就此罢休,仍时不时的找苏问麻烦,像上门泼粪这种事情,他已经做过两三回了。 苏问虽怒,但也奈何他不得,因为他不可能真的拉胡三去告官,起码在胡三将他逼到鱼死网破之前不可能,县衙那座阎王殿,进去了可不一定能再出来。 就这样苏问和胡三结了怨。 这泼皮就跟癞蛤蟆似的,趴在脚面上恶心你,你又拿他没有办法。 所幸,苏问今日登台成功,已经入了孟实书场,是书场正式的说书人了。 孟实可不像苏问他师父,其祖辈都在安平县扎根,是安平县的大户,不仅人脉广阔,还有宗族照拂,李都头那样的人物都结识了不少,不是胡三能招惹的。 若非如此,胡三也不会给苏问用告官给吓住,换做一般的平头百姓,就是想要与胡三鱼死网破,也很难闹到县衙,半路就要被那几个泼皮拦住打上一顿。 苏问有孟实的关系,胡三不敢对他下狠手,甚至不敢公然欺压,只能做些恶心人的事情。 此前苏问被他来来回回恶心的不轻,但现在…… 苏问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任由几个泼皮在门外叫骂,径自取了水将两手洗净,再提着买来的炊饼往里屋走去。 将炊饼放到吃饭的桌上,再回身将门窗关好,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苏问才进卧室,上床躺好。 其实不需要这么麻烦,书山学海存于神魂之中,随时随地都能够进入,甚至还能分神操控。 只不过苏问现在还没有那么强的心力,为避免意外还是老老实实的上床躺好。 苏问躺好,闭上眼帘,心神于刹那之间,来到了一片茫茫之境。 茫茫之境,无边无界,这便是书山学海,此时此刻的书山学海。 苏问现身于此,衣着一如外界,但实际都是心神虚化而成,目前苏问还无法将外界之物收入书山学海,否则,随身一个超巨大的储物空间,他就是不说书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书山学海 书山之主:苏问 现有藏书:水浒传 现有灵韵:一百零七 现有书灵:无 现有书宝:无 现有书境:无 …… 虽然是首次登台,但因为“免票”的缘故,苏问还是收获了不少灵韵,已经突破了百点这一关。 为何说百点是一关 因为…… 天命书灵! 书山之主可在现有藏书之中,随机选定一名天命书灵。 天命书灵为书山之主天命所属,天命书灵即是书山之主,书山之主即是天命书灵。 书山之主选定天命书灵后,将获得天命书灵之所有,但不能再具象该天命书灵。 书山之主必须先选定天命书灵,才能开启藏书后续的书灵,书宝,书境! 天命书灵,山主专属! 这是使用藏书的第一道程序,也是书山之主的最大福利,可以从藏书之中随机选定一名角色,作为书山之主的天命书灵。 天命书灵为书山之主专属,是书山之主在藏书之中的化身,天命书灵即是书山之主,书山之主即是天命书灵。 以水浒为例,如果苏问抽出了武松最为天命书灵,那以后所有从水浒书中召唤出的书灵,都会将他当做武松看待。 对水浒书灵而言,他即是书山之主,也是书中的武松,他会获得记忆思想外武松的所有,包括身体力量,武功修为,拳脚技法。 但有得有失,天命书灵与书山之主完全绑定,所以书山之主不能再召唤出天命书灵,因为他自己就是天命书灵。 所以,如果苏问抽出武松,让武松成为自己的天命书灵,那他就不能再召唤武松了,就像他不能召唤出另外一个自己一样。 另外,天命书灵数量不限,但每本藏书只能有一位天命书灵,想要增加天命书灵的数量,必须先增加藏书的数量。 即便如此,这天命书灵仍是书山之主最大的福利,首先它能够让书山之主获得书灵的所有力量,没有任何条件限制,哪怕书山之主是个凡人,也能通过天命书灵鱼跃龙门。 其次,它价格亲民,十分十分的便宜,甚至可以说是白送,不管哪一部藏书,纵是西游封神,抽取天命之灵的代价,也不过一百灵韵,恒定的一百灵韵! 这价格何止是亲民啊 理论上来说,苏问完全有可能,用一百点灵韵,抽取出鸿钧,老子,原始通天这样的存在作为天命书灵,继承道祖三清的所有力量。 嗯……虽然这只是理论,实际操作的希望渺茫,但这并不影响天命书灵的价值。 鸿钧三清抽不到,抽到杨戬哪吒也好啊。 苏问美滋滋的想着。 但美梦终究是美梦,现在他可没有封神西游这样的藏书,水浒是他唯一的选择。 抽谁呢 水浒之中,单论战力,可以分为两类,一是武将,二是道士。 武将之中的最强者有四人,分别是玉麒麟卢俊义,穿云箭史文恭,西阵元帅杜壆,金剑先生李助,道士则是公孙胜独坐头把交椅(基本没动手的罗真人和连面都没露的九天玄女不算) 如果有的选,苏问最想要的肯定是公孙胜,毕竟法术这种东西,比武功什么的强太多,公孙胜在原着里更是人形高达一般的存在,画风完全不一样。 但可惜他没得选,只能听天由命。 “那就听天由命!” 苏问也是干脆,直接开始了抽取。 随后,便见华光闪烁,聚敛成型,于虚空之中化现出一道不住变幻的光影。 那光影虚凝而成,变幻不定,有万千景象在内中流转,定睛一看正是水浒中的各种人物。 苏问心念一动,光影变化骤停,书山学海随之回应。 “选定藏书!” “天命开启!” “获得天命书灵——宋江!” 随着书山学海的提示声,那停顿下来的光影再度变化,面容五官,身形轮廓逐渐化成了苏问模样,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就是身上的衣物装饰。 那“苏问”头戴雉翎帽,身穿寨主袍,手捧替天行道旗,正是…… 书灵姓名:苏问/宋江(天命) 专属书宝:雉翎帽,寨主袍,黄金朴刀,替天行道旗 专属书灵:照玉夜狮子(坐骑) 专属书境:水泊梁山 星宿特技:天魁(魁星之命,天罡之首,纵使下界临凡,也有天魁星命在上庇佑,气运不消,星命不散,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诸邪退避,百毒不侵) 星宿特技:雄主(梁山雄主,应命而生,亲临战场时,可令麾下将士士气大增,越战越勇) 星宿特技:聚义(魔星下凡,梁山聚义,每三十六日即可聚义一次,从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以及梁山天行军中随机召唤一名书灵) 星宿特技:及时雨(可引动天星之力接引传送,抵达其他魔星所在,星力凝结需一百零八周天) 书灵介绍:仗义疏财及时雨,上应天魁呼保义! 第九章 :时迁 宋江! 望着眼前头戴雉翎帽,身穿寨主袍,手捧替天行道旗的自己,苏问也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宋江宋公明,及时雨,呼保义,梁山泊主,魔星魁首,水浒书中绝对的主角。 人们对他褒贬不一,有人说他忠义两全,有勇有谋,乃梁山雄主,有人说他面黑心黑,暗箭伤人,夺权晁盖,为求乌纱,跪受诏安,以至梁山走向灭亡。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极为矛盾,极为复杂的人物。 他是好是坏,是正是邪 苏问也不好评价。 但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双方已经完成天命绑定,他即是宋江,宋江即是他,他的意志,他的思维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 不,不应该说主导,因为这天命书灵的绑定,并非灵魂的融合,而是类似于化身,从头到尾只有苏问的思维,苏问的意识,根本不存在谁谁谁主导的问题。 天命书灵本身不具有任何思想,不像其他书灵,只要召唤出来,便有血有肉有魂,与常人一般无二。 天命书灵没有任何灵识,不会对书山之主造成任何影响,所以宋江的性格如何并不重要,因为苏问就是宋江,他的性格就是宋江的性格,善恶皆由他定。 性格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当然是实力! 苏问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实力,最渴求的也是实力。 宋江的实力如何 嗯……怎么说呢,宋江唯一的战绩,就是单杀阎婆惜。 单论个人武力,这位梁山之主,在水浒书中绝对是垫底的角色,梁山一百零八将,他大概只能打得过安神医安道全,还有其他几个不通拳脚的后勤人员。 没办法,术业有专攻,宋江并不是战斗人员,而是一寨之主,三军统帅。 他的个人武力并不出众,出众的是统帅能力与政治能力。 所以,他的四个技能……就当那是技能,他的四个技能都属于统帅技。 首先是天魁,魁星之命,天罡之首,下界临凡,上星庇佑,只要气运不消,星命不散,便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诸邪退避,百毒不侵,这是一个气运类的技能。 天魁星命庇佑,能一定程度的增强苏问的气运,令他不惧邪魔荼毒,纵使被小人陷害,也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类似于皇者龙气,但具体有多大作用,没有参照对比,苏问也拿捏不准。 雄主,这个就不用多说了,典型的统帅技能,能够提升麾下将士的士气与战力,使其越战越勇,越战越强。 但现在苏问孤家寡人一个,手下连条狗都没有,统帅个什么东西,谁来给他统帅 这不就尴尬了吗 所幸,后续的聚义补上了这一点缺陷。 每三十六日便可聚义一次,从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以及梁山天行军中随机召唤一名书灵。 三十六日召唤一次,一年可以召唤十次,能够省去不少灵韵,如若唤出卢俊义,公孙胜那样的一线大咖,那就更是大赚特赚了。 这也是目前对苏问而言最有价值的技能,连后续传送保命的“及时雨”也要配合这个技能才能使用,若是没有其他魔星做锚点,他“及时雨”传送去哪里 如此,接下来就不用多说了,定是要发动宋江的聚义,召唤一名书灵出来保驾护航。 就是不知道能召唤出谁来 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还有梁山天行军 重点是前面的天罡地煞,后边的梁山天行军……苏问估计大概率是安慰保底。 “管他呢,有总好过没有!” 苏问宽慰了自己一句,随即发动了宋江的聚义特技。 “嗡!” 只见苏问版的“宋江”挥动手中虚幻的替天行道旗,顿时一道灿烂星光从天而降,落在苏问与苏宋江面前,显化出一人来,正是: 骨软身躯健,眉浓眼目鲜。 形容如怪族,行步似飞仙! “时迁见过公明哥哥!” 来人纳头便拜。 书山学海也彰显其名。 书灵姓名:时迁 专属书宝:西域妖刀 专属书灵:无 专属书境:无 星宿特技:地贼(魔星下界,上应地贼,可借星力发动遁地之术) 星宿特技:夜行(夜行时有地星之力加护,隐于暗中,鬼神难觉) 书灵介绍:夜静穿墙过,更深绕屋悬,偷营高手客,鼓上蚤时迁! …… “时迁” 看着面前纳头拜倒的精瘦男子,苏问眼中闪过几分诧异,随即上前将他扶起:“快快起来!” “谢公明哥哥!” 时迁受扶起身,对苏问还有一旁的宋苏问,面上丝毫不见讶异之色。 这并不奇怪。 书灵是书中的人,但又不全是书中的人。 他们有书中人的记忆,将自己当做书中人,但又清楚自己的来历,知晓那书中故事并非真实,自己也非真人,而是苏问这书山之主点化唤出的书中之灵。 他们知晓自己的来历,清楚苏问的身份,也明白这书山学海是怎样一回事。 除此之外,所有书灵的实力,记忆,都限定在书中第一次出场的时候。 以西游的那只猴子为例,他总共有几个成长阶段,分别是石猴出世,学成归来,大闹天宫,西天取经,斗战胜佛。 苏问若是将他作为书灵召唤,那出来的只能是刚刚出世的石猴。 其他书灵也一样,实力与记忆都限定在书中第一次出场的时候。 想要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修成正果的斗战胜佛 可以,充钱! 只要舍得灵韵投入,就可以推动书灵成长,从出世石猴跳到齐天大圣,从齐天大圣跳到斗战胜佛,只要灵韵到位,那什么都好说,反之……的东西就不要苛求太多了。 所以,现在苏问召唤出的时迁,其实力与记忆都还在书中首次出场的时候。 但无所谓,水浒并不是一本升级文,书中人物的实力变动并不大,有的甚至出场就是巅峰,前期后期,区别不大。 时迁就是这类角色。 鼓上蚤时迁,梁山一百零八将之一百零七将,排行末尾,座次极低。 但梁山那一百零八将的排行……你懂的,能力重要,功劳重要,派系更重要。 时迁的能力并不差,虽然武艺不怎么出众,但凭着一手飞檐走壁,跳篱骗马的本事,再加上为人机敏狡诈,为梁山立下过诸多功劳,不说地煞,就是在天罡将中,也算得上功勋卓着。 如此人物,竟被排在第一百零七位,同那一百零八位的偷马贼,金毛犬段景住属一列,这实在让人不忿。 但没有办法,梁山泊是一个强盗窝,在里边混要么靠实力,要么靠关系,时迁武艺平平,没办法靠拳头说话,同宋江的关系又一般,不属于哪个大派系,那与他一起投靠梁山的杨雄石秀也不太照顾他,甚至不太看得起他这个梁上君子。 所以,最后时迁只能与同为盗贼的段景住包揽了末尾的一二名。 这是很不公平的。 但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更别说梁山泊那个强盗窝了。 所幸,现在的梁山之主是苏问苏宋江。 他很欣赏时迁。 虽然这鼓上蚤武艺平平,不能给他现在最需要的安全保障,但有总好过没有不是 的东西你不能苛求太多。 此外,时迁为人机敏,是梁山泊里少有会用脑子的,能帮苏问料理不少事情,不像李逵那黑厮,要是把他召唤出来,鬼才知道他会给苏问招来多少麻烦。 苏问望了一眼周遭,再向垂首听命的时迁说道:“今日我之处境……” 书山之内,无所顾忌,苏问将自己现在的情况一一道来,最后向时迁下达了几个命令。 首先,在这安平县城中立足,想办法与黑风堂或铁掌门搭上关系,成为这些地头蛇的人,为后续的发展铺路。 这是苏问给时迁的第一道命令。 以时迁的本事,这个任务应当不难完成,他本就是混江湖的,能投得了梁山,自然也能投得了黑风堂铁掌门,苏问也不要求他太多,混成个普通帮众就好。 其次,想办法接触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 超凡力量,这个世界必然存在超凡力量! 苏问为何如此肯定,只是因为书山学海吗 不,书山学海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这段时间,苏问接触到的一些事情。 据他所知,这大周朝,立国已近千年! 千年的王朝。 这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所有王朝,都无法逃过历史周期律,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个王朝存在个两三百年,就差不多是极限了,接下来必将因土地兼并等原因走向崩溃与灭亡,这是时代的限制,除非文明跃进,生产力整体上升,否则根本无解。 这个世界的整体生产力大幅上升了吗 据苏问了解,并没有,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还处于古代,根本不可能满足一个王朝千年的延续。 自古来,只听过千年的世家,何曾有千年的王朝 按理来说,至多两三百年,一个轮回就要重启,旧朝崩,新朝立。 但大周没有,这个王朝已经延续了近千年,并且是不间断的延续,并非东西两汉,南北两宋那般破而后立。 这是为什么 苏问思量想去,最后只得出一个答案,那就是这个世界,存在极强大的超凡力量,固化了阶级,固化了统治,硬生生压住了历史周期律,让大周王朝延续千年,存在至今。 这超凡的力量是什么 苏问不知道。 所以他准备让时迁做探路石,看一看这个世界的水究竟有多深。 第十章 :夜禁 卧房之中,苏问醒来,发现那几个泼皮还在屋外叫骂不休。 书山与现世的时间一致,起码目前而言是这样,再加上苏问并未在内中逗留太久,距离夜禁还有一段时间,所以胡三那几个泼皮并不着急离开,仍是想要恶心苏问一阵。 但苏问根本不管他们,查过四周,确认无人之后,便将时迁召唤了出来。 只见白光闪过,时迁现出身来,还未来得及行礼,就听那几个泼皮在门外叫骂,面色当即一寒,沉声向苏问说道:“哥哥,小弟去剁了这几个聒噪的泼皮!” 时迁虽不以武力见长,但怎么说也是梁山好汉,地煞星将,对付几个泼皮无赖,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功夫。 “不必!” 苏问摇了摇头,轻笑说道:“待会儿宵禁,他们自会离开,届时你再夜行而去,莫要被人发现你我联系。” 胡三那几个泼皮无赖虽然恶心,但苏问并没有对他们下杀手的想法,起码现在没有。 这倒不是他妇人之仁,而是从自身利益角度出发,杀掉胡三这几个泼皮无赖对他有害无益。 胡三等人虽然恶心,但也只是恶心而已,苏问有孟实的关系,他们不敢真正下狠手,即便是下狠手,对苏问的威胁也有限。 若是图一时之快将他们杀了,那痛快倒是痛快,可难保不会引来黑风堂的注意,还有官府县衙,几条人命,在这还算太平的安平县已经是一桩大案了。 这几个泼皮无赖有资格让苏问冒这样的风险吗 显然没有! 所以,先记在小本本上,等日后实力壮大了,再跟他们好好清算。 “小不忍则乱大谋!” “是小弟冲动了,险些坏了哥哥大事。” 时迁亦是赞同苏问的决定,还顺手拍了一个小小的马屁。 苏问一笑,说道:“有机会查查这夜禁的事情,看看官府为何执行得如此严格。” 夜禁在古时很是普遍,因为古代不像现代,没有那么丰富的夜生活,人们又大多缺乏营养,百姓中夜盲者占之大半,根本不会也没必要夜间出行,只有那些梁上君子,强盗歹人,才会在夜间行动,战时还可能出现内间偷城之类的事情。 所以,官府干脆把夜禁了,严禁百姓出行,还有班司差役负责巡视,只要铜锣一响,城门一闭,繁华热闹的城市立即萧条寂静。 什么,烟花柳巷 这类场所确实有,且不在夜禁范围,但也限于一片区域,“雅客”们须得在夜禁前入场,第二日禁消之后再离开,若是嗨着嗨着嗨出了烟花之地,那也是要被官府缉拿的。 这就是夜禁,大周明文的律例,各地官府只要还未崩坏,就必须要严格执行。 表面上看,这没有任何问题,大周明文律例,各地遵守执行,那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合乎于情,也合乎于理啊。 但实际……却不然。 各地官府如此严格的执行夜禁,只因为这是大周的明文律例 这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一个存在已近千年的王朝,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基层执行力! 一个存在已近千年的王朝,臃肿程度远超想象,皇权相权,世家勋贵,寒门士子,各个派系,各个势力,错综复杂,党争,权争,官场攻讦,险恶至极。 在这样一个体系,这样一个环境里,根本不可能存在清明的吏治。 欺上瞒下,阳奉阴违,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属于为官者的基本操作。 所以,一个臃肿的,腐朽的,喘气都困难的大周,怎么可能让各地官府忠心耿耿,不打折扣的执行大周律法 随便应付都算好的了,照府衙那些老爷的性子,不把手伸进里边,掏个空壳出来,那都对不起自己。 所以,各地官府如此严格的执行夜禁令,是一件既不合情,也不合理的事情。 但这种不合情不合理的事情,如今却真实存在,以安平县城为例,据苏问所知,夜间巡逻的班差衙役有两队,共计二十人,实打实的二十人,没有一个吃空饷的。 这简直不可思议!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问敢肯定,这严苛的夜禁令背后,定有一番不同寻常的缘故。 所以,苏问要时迁留心关注。 “小弟记住了,哥哥放心!” “嗯!” 苏问点了点头,再看门外那叫骂已休,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便道:“你去,万事小心,谋定而动,保住自身为要!” “时迁明白,哥哥放心!” 时迁又是一拜:“小弟去也!” 说罢,直接化作一道暗光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正是地贼星的星宿特技——地贼星遁! 这地贼星遁以星力驱动,入地如水,畅行无阻,还不会留下痕迹,可以说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之必备神技。 苏问看了看地面,仍是平平坦坦的一片,并未出现坑洞地道,也不需要费力掩埋。 那接下来也没什么好做的了,苏问将屋内最后的半根蜡烛点燃,在昏暗的烛光之下吃完几个炊饼,再填几碗凉水入肚,这一餐,这一餐就算过去了。 熄灭烛火,苏问回到床榻上,一边思量着未来,一边进入了梦乡。 穿越至今,半年有余,他是第一次睡得如此安心,如此香甜。 虽然实力未有大的增长,这个世界对他而言仍是危机四伏,但最起码他有了资本,有了方向,不再像之前那般无助,那般迷茫。 做人不怕辛劳,不怕拼搏,只怕辛劳没有收获,拼搏没有方向,最终那少年意气,雄心壮志,不得不屈服于现实,就此颓颓废废,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 这是芸芸众生的写照,以前的苏问也在其中,是普通人,平凡人中的一员。 但一场不普通,不平凡的穿越,给了他一个机会。 现在的他,有努力的方向,他有拼搏的希望,有不普通,不平凡的未来。 无限的可能,无限的精彩在等待他! 这一夜,这一梦,很是漫长,很是香甜…… 第十一章 :再开 之前孟实与李都头约定,三日之后苏问登台再讲。 为何是三日,难道孟实书场的说书先生这般多,非要三日才能排到苏问 自然不是。 书场三日一开,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说书人不是那种靠手艺吃饭的营生,炊饼你可以天天做,包子你可以天天蒸,书你可以天天说吗 说书人卖的就是一张嗓子,在书场里每一个字都要清清楚楚,干干脆脆的送到听众耳中,窗外打雷下雨都压不下掩不住,如此,这身体负担可想而知。 除了嗓子,还要动脑,死记硬背可不行,要懂得随机应变,还要把握观众心理,控制说书场面,哪里不小心说差了,说坏了,要立即扳回来,免得被人轰下台。 每说一场书,说书人都要承受身体与精神的双重负担,谁能天天说,谁敢天天说 就是有人有这个本事,老百姓也不可能天天去听,人还要讨生活呢,哪儿能整天坐在书场里听你胡吹海侃 就是有那个心,口袋子里也没那个钱啊! 所以,书场是不会每日开场的,多是三日一开或六日一开,今日这一场恰逢圩日。 圩日,是南方集市的说法,圩日赶圩相当于赶大集。 安平县六日一圩,每一圩都极为热闹,十里八乡的百姓都会赶来,购买贩卖各种物品,勾栏瓦肆更是圩日的主要区域,各个书场,戏台,曲苑都会开场。 苏问一早就做好了准备,清晨便出门往勾栏走去。 或许是孟实的警告起了作用,李都头的威名镇住了胡三,那几个泼皮今天并没有再过来恶心苏问。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勾栏,发现街道上已经成了一个集市,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炊饼,热乎的炊饼!” “脆梨,新鲜的脆梨!” “包子,刚出炉的大肉包子!” “贴了我的祖传膏药,管叫你头疼脑热一日消,无痛无病无烦恼!” “……” 苏问买了两个肉包子当早餐,一边吃着一边往书场走去。 今天他一天都要呆在书场,就两个包子垫肚显然是不够的。 不过他已经正式“入职”,书场每日会顾他一餐饭食,所以不用担心挨饿。 忘了提,书场虽以说书为主,但同样也经营吃食,不说各种小食零嘴,就是硬菜大席,只要银子使得到位,也能给你端上来,自儿个厨房做不出就去大酒楼给你打包,将服务做到最好,叫你消遣的舒舒服服,开开心心。 苏问作为内部员工,硬菜大席虽然没有,但中午一餐饱饭还是没有问题的。 “苏先生!” “来的可早啊!” “今日可是要继续讲那武松” “这位打虎英雄的故事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苏问走进书场,众人纷纷招呼,除去其他说书人与伙计小厮,还有不少早早赶到的客人,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苏问一一拱手回礼,再向一众早到的来客说道:“不错,今日再讲武松。” “哦” “那这次定要讲完啊!” “就是,这三日来,我是食不能寝,夜不能寐,心里边有人挠似的,就盼着先生你开讲呢。” “今日讲些什么,能否透露几句” “哈哈哈……” 众人玩笑,一片和谐。 “问哥儿!” 孟实此时也到了,笑着将苏问招进后台,说道:“今日你的担子可重啊!” 苏问眉头一挑,问道:“掌柜的意思是……” 孟实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上下两大场,你可有准备” “两大场” 苏问神色讶异。 书场之中分有大场小场,大场一个时辰,小场半个时辰,三日前苏问上的便是小场。 大场的时间多于小场,观众与收入也多于小场,如果有的选,说书人肯定都想说大场,苏问也不例外。 但苏问目前还没得选,他刚刚入行,资历浅薄,而曲艺这一门又最讲究排资论辈,就算他以水浒一鸣惊人,刚开始也要老老实实的说小场,或许接上师父莫云生的班,九日轮一次大场。 结果不想,今日孟实竟让他直接说大场,并且还是上下两大场。 这对苏问而言虽然是好事,但他却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问道:“这两场的名额……” “一场是莫老的,他老人家在我这说了这么多,劳苦功高,如今你这弟子继承衣钵,占一大场也在情理之中,无人能说什么,你且放心。” 孟实知晓苏问心思,当即解释说道:“另外一场本是我的,但我家中临时有事,待会儿就要离开,所以想替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若是不行,便换他人。” “嗯……” 苏问沉吟一声,随即拱手:“多谢掌柜抬举!” “客气了。” 孟掌柜摆了摆手,又是问道:“上下两大场,共两个时辰,你可有信心” 苏问一笑:“掌柜放心,苏问定不负所托!” “那我就放心了。” 孟实点了点头,再打趣说道:“你先准备准备,我写好书招贴上,第三场第四场便是你了,不知苏先生今日所讲,以何为题啊” 说罢,便将一张大红纸铺开,同之前的书招对应,准备写一张新书招。 书招书招,即是书场的招牌,上写书场各位说书先生的姓名,今日几时开说,说的何种曲目,还有几句定场开场的诗词做简介。 人们来看书,首先看书招,有钟意喜欢的曲目,才会掏钱买票,入场听书。 票钱和赏钱一样,都是剥七成后五五分账,书场一半,说书人一半,是说书人的主要收入来源。 至于听众打赏……那不太稳定,只有大师名角收得多,其他说书人靠的还是票钱分成。 所以,卖票很重要,书招又是卖票的首要,更不能马虎大意,就如同之前说的定场诗词一般,必须要做到精简介绍,吸引目光,让人们生出好奇,心甘情愿的入场听书。 孟实提笔,望向苏问,待他定下今日所讲之题招。 苏问胸有成竹,不假思索: 王婆贪贿说风情,银妇药鸩武大郎。 武松怒气冲霄汉,奸夫血溅狮子楼。 题为——武松报兄,二郎诛嫂! 第十二章 :兄长 圩日需赶早,书场也需开早,如今又是四末五初,春夏交替之时,天色亮得极快,所以,寅时(四点)伙计们就要起床洗漱,做开门营业的各项准备了。 苏问是说书先生,不用起得这么早,但卯时(六点)也要到场,掌柜同众说书人定下今日章程之后,便开始正式贴招售票,辰时(八点)左右即首场开讲。 这首场和末场一样,都是半个时辰的小场,上台的大多是些不得意的说书先生,或者刚刚登台的后辈学徒,观众也不是很多,毕竟一大早的谁有闲情来听书 早上的首场只是炒炒气氛,重头戏一般都排在晌午的三四场,那时早上的圩市差不多就要散了,赶完圩的人们刚好要寻一处地方用午食,也有那闲心那时间去消遣了,就会看看戏班,听听书场,在这勾栏瓦肆里转一圈,晚间再归家。 所以,书场的招牌说书人,只在晌午时登台,如孟实,作为这孟家书场的掌柜,也是头号说书人,今日他的书就排在第三场,苏问则排在前面的第二场。 孟实将这黄金时段的第三场转给苏问,可以说是给了苏问一个大便宜。 当然,苏问也确实有捡这个便宜的本事。 今日逢圩,人本就多,再加上三日前积攒的人气,观众比上次少了不到三分之一。 少了三分之一 还不到 这话外行听来或许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实际很好理解,就一个钱的问题,的时候人多,不代表收费的时候人也多。 说书人初次上台,开讲,台下肯定有不少听众,反正不要钱,不听白不听嘛,这样到第二次上台,要收人票钱了,那听众数量就要断崖式的下滑。 不见一半,那是正常,甚至跑掉七八成,都在意料之内,预算之中。 苏问这才少去三分之一,成绩可以说是很不错了,当初孟实初承家业时都没这么多“粉丝”捧场。 众人厚爱,自不敢负,身穿长衫的苏问从后台走出,直往书台之上走去。 “苏先生!” “问小哥!” “今日兄弟几个可是特地来给你捧场的。” “不要让人失望啊!” “说的不好,小心退票!” “伙计,温一壶酒,再来一碟茴香豆!” “……” 众人招呼,苏问含笑,登上中央书台后,再拱起手来想四方一转:“小子苏问,蒙众人厚爱,今日再登台,继续同诸位说一说那英雄故事,那古今传奇!” “好!” 满堂喝彩,掌声如雷。 苏问也就势坐下身来,待众人叫好之声稍停,右手捏起醒木往桌上一拍: 酒色端能误国邦,由来美艳陷忠良。 自爱青春行处乐,岂知红粉笑中枪! 台上诗一首,台下人皆静。 定场诗罢,苏问正道:“书接上回,武松带虎巡街,忽在人群之中听闻有人喊叫自家姓名,当即翻身下轿,拨开群众,来到那人面前,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那人是谁” “竟叫这打虎英雄纳头便拜” 苏问手中折扇一转,向台下众人笑问道 “是啊,那人是谁” “快说快说,休卖关子!” 众人抻着脖子望他,心中好奇如猴挠一般。 苏问一笑,说道:“此人姓武名武植,乃是武松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还有个诨名,叫三寸丁谷树皮!” “武植” “嫡亲哥哥” “三寸丁,谷树皮” 众人听此,似解非解,不懂得这三者之间有什么特殊联系。 好在,苏问没卖太大关子,当即解释说道:“为何叫他三寸丁,谷树皮” “原来是因为这武植模样!” “他与武松虽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嫡亲兄弟,但长得却是天差地别!” “武松身长八尺,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浑身上下有千百斤力气,纵是景阳冈上的吊睛白额虎,也禁不住他三拳两脚,端是一条英雄好汉,可那大朗武植……” 苏问摇了摇头,叹息道:“那武大郎身不满五尺,面目生得狰狞,头脑长得可笑,人们见他生得这般模样,便给他起了这么一个诨名,三寸丁谷树皮!” “原来如此!” 听此,台下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随后又有人品出其中深意,出声问道:“不对啊,即是一母同胞,嫡亲兄弟,为何那二弟武松身长八尺,相貌堂堂,兄长大郎却是一个三寸丁谷树皮” “对啊对啊!” “为何” “难不成这两人并非嫡亲兄弟” “莫不是有人给他爹带了绿头巾” “哈哈哈!” 众人议论纷纷,几个不正经的更是讲起了荤段子。 台上的苏问见此,却是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言道:“非也非也,这武植与武松乃滴亲兄弟无疑!” 众人不解:“那为何是两般模样” “诸位有所不知!” 苏问摇了摇头,叹息说道:“那武家父母早亡,又无宗族照拂,兄弟两人只能相依为命,武大郎十一二岁,尚不足舞勺之年,就挑着家传的炊饼担子走街串巷,养活自己与还是黄口小儿的武松,真正是长兄为父,含辛茹苦啊!” “这……” 听苏问如此说,众人不由沉默了。 苏问却是不停,继续说道:“两人一母同胞,嫡亲兄弟,为何武大生得矮小丑陋,武二长得高大英武 便是因为那武大郎自小挑担,压着身子,每日走街串巷卖炊饼,养活了自己兄弟,也压矮了自己身子! 不仅如此,往日里有些吃食,有些鱼肉,武大也是让给武二吃,自己尽吃些糠咽杂粮,这般辛苦,这般饭食,又怎壮得起来 因此,这武大与武二虽是一母所生的嫡亲兄弟,但长得却是高矮参差的两个模样。” 苏问一叹,总结说道:“武大虽矮,在武二眼中却是高如泰山,擎起穹苍,武二虽高,但在武大看来却一直是他的幼小兄弟,时时挂心,时时照拂!” “这……” “武大高义也!” “当真是长兄如父!” “我等龌龊了!” “方才笑绿头巾的,我啐你一脸!” “二郎真英雄,大郎好汉子!” 第十三章 :金莲 世有大爱小爱,大爱无疆,小爱有私。 大爱无疆,包容万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乃是圣贤,万古难见。 小爱有私,爱之自我,切身关联,亲朋好友,乃是本性,无人能免。 大爱者乃圣贤,世所罕见,小爱者乃俗子,众生皆是。 圣贤之无疆大爱自是胜过世间俗子之私心小爱,但世间有多少圣贤 寥寥无几,这小小的书场之中更不用说,台上台下无一人够得上圣贤二字的边角。 在座的都是俗人,他们不懂什么是大爱,不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便是国家社稷,民族薪火于他们而言也十分遥远,十分陌生。 那是大人们才有资格,才有能力论道的大爱,他们这些在俗世中艰难挣扎,尘土里辛苦生存的小民,怎有资格谈那家国危亡,社稷兴衰,谈那无疆大爱 非是他们麻木不仁,而是时世如此,逼得他们麻木不仁。 但爱乃人之天性,众人虽不知何为无疆之大爱,但却深明有私之小爱。 或父或母,或兄或姊,只要不是天煞孤星,鬼神勿进,谁心中没有一块柔软,谁不曾得过一分关爱,一分温暖 也是因此,重情重义之人,深受大众尊敬,如关帝忠义无双,流芳百世。 武大武二之义,比之刘关如何 若按苏问如今所说,情义上可以说丝毫不差。 但若按照水浒原文……对武大武二的兄弟情义,水浒原文并没有过多描写。 原文突出的是武松的义气,但这突出的方式……说实话有些粗糙,根本没有重点描写武大武二的兄弟情义,武大郎被塑造成一个妻管严的老实人,对武松虽然说不上差,但也不像苏问说得这般好,有几分识人不明,就像西游里的唐僧。 如此,武松还能忍住诱惑,拒绝潘金莲,怒杀西门庆,为武大郎报仇,是不是就凸显出了武二郎的义气 显是显了,但苏问总感觉不是那么对味,再加上近段的一个猜想,他决定做一个小小的尝试,改一改武大郎的背景,准备用这位义气大朗做一把刀,捅台下的观众一把。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捅观众 当然是为了灵韵! 灵韵灵韵,采灵纳韵,数量多少与听众的情绪息息相关,只有听众被带入书中,心情荡漾,苏问才能获得灵韵。 所以,必须要制造一些大起伏的剧情来刺激观众,大喜,大悲,大惊,大恐,大怒,皆是收获灵韵的妙法。 时不时捅观众一刀,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能够引发矛盾冲突,制造出精彩起伏的剧情,不能一味求爽快,山珍海味天天吃他也腻歪,须得用糠咽杂粮调调口味。 当然,这一刀必须把握好,有的地方你可以捅,捅完以后,观众还很开心,很兴奋,很舒服,给你捅了还心甘情愿的给你捧场。 有的地方你就不可以捅,因为那是不可挽回的伤害,捅完之后不管你如何弥补,如何修复,观众都还是觉得很恶心,很郁闷,再不想来捧你场,甚至要会掀你的台。 前者如武大郎之死,这一刀捅出大怒,却恰到好处,配合武松复仇,更叫人心情舒畅。 后者如xx侠侣之x骑士,那一刀下去直接把读者的心给粉粉碎,幸亏他是写小说的,要在台上说书,下边的观众恐怕当场就能把他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扯得远了,书回正题。 “武松拜倒在地,又抬起头来,望着面黑脸粗,身高不过五尺,站着不及自己跪着的兄长武大郎,虎目之中禁不住流出泪来,说道:“只一年不见,哥哥为何瘦了这般多,可是因武松当日打杀那恶霸之事,有人来与兄长为难” 武大郎本想与他解释,但看周围众人围观,又将话咽了下去,扶起武松说道:“我本就这般,哪里瘦了,你可还要带这大虫巡街,我先挑担回家等你。” 说到这里,苏问又是摇头一叹,向众人做话外叙述:“武松何等眼力,怎会看错,武大郎今日过得确实难堪,因是这阳谷县中有一大户人家,家中有个娇俏使女,姓潘名做金莲,年方二十馀岁,模样娇俏,颇有颜色。 因为那大户要缠她,这女使去告主人婆,意下不肯依从,那个大户以此恨记于心,便看中了武大这丑汉,竟一文礼钱不要,白白将潘金莲嫁与了他。 自武大娶得那妇人之后,县里几个奸诈的浮浪子弟们,便整日来他家里薅恼,原来这妇人见武大身材短矮,人物猥獕,不会风流,这婆娘倒诸般好,为头的爱偷汉子。有诗为证: 金莲容貌更堪题,笑蹙春山八字眉。 若遇风流清子弟,等闲云雨便偷期。 “这……” 听此,众人面面相觑,倒不知作何言语了。 苏问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武大是个懦弱依本分的人,这一班人不间在门前吵闹,说什么一块好羊肉,落在狗口里,闹得武大食不能寝,夜不能寐。 这一闹小半年下来,将武大闹得憔悴不已,本就矮小枯瘦的人,如今看来更像是个矮木桩,怎叫武松不心疼 武大受了这般欺负,却不敢与武松分说,怕他又去与人动手,闹出什么事端来。 但兄弟二人相依为命,武大知武二性子,武二又怎会不知哥哥想法,当即转身,告别众人,让猎户们抬着那吊睛白额大虫随行,同哥哥一起往家里走去。” “好!” “这是要为哥哥出头,撑起场面来啊!” “这下那几个浪荡子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台下众人又哂笑起来。 苏问亦是一笑:“武松与武大领着一众猎户回到家门前,还没来得及叫便见一妇人挑帘走出,花了众人眼目!” “这……” “是何等颜色,何等美艳 苏问折扇一敲,绘色说道:“但见她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藏着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端叫人神颠魂倒,五迷三道!” 第十四章 :怒斥 “……” “好!” “好什么” “好……风骚” “听着怎像迎春楼的头牌姑娘” “苏先生,老实交代,你去过几回” “这样一个小娘子,怎的嫁给了武大郎” “难怪说一块好羊肉,进了狗嘴里,这谁见了不忿啊!” 台下静默了片刻,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挤眉弄眼,嬉笑怒骂。 苏问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众人痴呆,唯有武松面色不改,虽是气血方刚之男儿,但看那妇人却如红粉骷髅一般,只向自家兄长问道:“哥哥,这是 武大郎也反应过来,大笑着向两人介绍:二哥,这是你嫂嫂,大嫂,这便是我那兄弟,刚刚在那景阳冈上,赤手空拳打死了那吊睛白额虎,县尊都拜请他做了都头嘞。 “哥哥何时娶了妻,成了家,还如此娇俏……难怪一年不见,就枯瘦成了这般模样!” 武松心中诧异,又瞥了一眼身后痴呆的众人,当即上前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武松见过嫂嫂!” 说到这里,苏问莫名一笑:“武松声震如雷,将众人惊醒过来,顿时一阵冷汗淋漓,知晓是自己等人看那妇人看得痴呆,引起武松不快,才做这敲山震虎之事。 众人心中凛然,纷纷拜倒在地,同武松一般高呼见过嫂嫂,那潘金莲也回过了神,略有些惊怕的望着武松与众人,随后方才说道:奴家刚刚就听间壁王干娘说,有个英雄打死了景阳冈上的吊睛白额大虫,要奴家同去看一看,不曾想却是叔叔!” 一口气说到这里,苏问方才停下话语,拿起茶杯呷了一口,润润咽喉,同时也给台下众人点时间接收消化,理清刚刚出场的人物关系,剧情线条。 众人见此,也不着急,各自在台下议论起来。 “这小娘子莫不是看上了武松” “张口奴家,闭口奴家,风骚的很!” “这叔嫂之间莫不是还要闹出一段情缘,快快讲来!” “呔,尔等休要胡说,武松何等英雄,岂会做这等无耻龌龊之事” “就是就是!” 众人议论,也有争吵。 苏问也放下茶杯,继续说道:“武松听此,也不多言,转身将一众猎户送走,但自个扛着那大虫尸身进屋,那潘金莲也眼光在他身上一瞄,当即回身向武大郎吩咐道:我陪侍着叔叔,你去安排些酒食来招待。 武大也不觉有他,点头应道:那二哥你且坐一坐,我去弄些酒食来。 说罢,武大便转身出屋去了。” 苏问摇了摇头,又道:“武大一走,那妇人便请武松上楼,一边筛酒与他,一边细眼观瞧,只见武松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不由生出别样心思,暗自说道: 这武大武二是嫡亲一母兄弟,我嫁那武大,三寸丁谷树皮,三分象人,七分似鬼,再看这武松,英雄伟岸,又有一身惊天动地的力气,连那景阳冈上的大虫都经不住他打,莫不是上苍见小女子我可怜,赐了这一段因缘下来” 潘金莲! 水浒传一个不算重要,但名声却异常响亮的角色。 虽然这名是恶名,但从文学艺术的角度出发,她仍是一个值得深研的角色。 比如说她悲剧的起因,心路的历程,封建压迫导致的心理扭曲,少女纯良的天性在社会摧残后的畸变……等等等等,足可以写几本书,拍几部戏了。 但这些与苏问无关,因为他根本没想过召唤潘金莲,更不打算在这个龙套身上浪费一点灵韵,原着怎么写,他就怎么说,不洗白也不抹黑,更不会加戏。 所以…… …… 那妇人拿盏酒,擎在手里,看着武松道:“叔叔,满饮此杯。” 武松接过手去,一饮而尽。 那妇人又筛一杯酒来说道:“天色寒冷,叔叔饮个成双杯儿。” 武松道:“嫂嫂自便。” 话语间仍是正襟危坐,不敢逾越半分。 “小子,你在台上休要胡说,侮辱了我武英雄!” 苏问话语未完,便见台下群情激奋,声讨起来。 苏问看了看书山灵韵,心中一阵暗笑,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武松何等英雄,怎会因为那妇人三言两语,就忘了哥哥与兄弟情义,当即起身,劈手将那妇人酒盏夺来,狠狠泼在地上,喝骂道:“嫂嫂休要这般不知羞耻!” 说罢,一把将那妇人推开,厉声怒斥:“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带发的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没人伦的猪狗!今日也就罢了,若是他日,嫂嫂再做此等勾当,武二眼里认得嫂嫂,这一双拳头可不认得嫂嫂!” 这话语如雷,震得那妇人满面通红,又羞又怒,又惊又怕,急忙收拾了杯盘盏碟,慌做辩解道:“我随口说说,耍个乐子,叔叔这就认真起来,好无风趣!” 说罢,便逃也似的下楼了。 正是: 泼贱操心太不良,贪淫无耻坏纲常。 席间尚且求云雨,反被都头骂一场。 …… “好!” “好个武都头!” “银娃当妇,也不照照镜子,敢来勾引我都头” “武松何等英雄,何等气概,怎会做这无耻龌龊的勾当,她看错人了!” 武松如此回应潘金莲,听得众人畅爽无比,心中怒气瞬间发泄大半,纷纷拍手叫好起来。 苏问也停住话语,待到台下稍静之后,再来一手峰回路转:“武松怒斥那妇人之后,又断她念想,免去骚扰,搬出了武大家,另寻一地住,结果不想这竟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第十五章 :西门 “可趁之机” “什么可趁之机” 众人已被苏问引入了剧情,当即出声追问起来。 苏问摇了摇头,并未立即给出答案,而是说道:“搬出武大家不久,县尊便有公务,要武松出差公干,需两月才能回返。 县尊有命,不得不应,但武松又忧心哥哥,怕那妇人招蜂引蝶,惹来祸害,因而临行前特意去了武大家,向哥哥武大嘱咐:“哥哥,今日武二蒙县尊差往东京公干,明日便要起程,多则两个月,少则也要四五十日才能返还,因此有句话特来嘱咐: 你为人老实,从来忠厚,兄弟不在家,怕被外人欺负,假若你每日卖十笼炊饼,明日起便只做五笼去卖,每日迟出早归,不要和人吃酒,回到家里,早早闭门,不听外人那是非口舌,若有谁欺负于你,不要和他争执,待我回来自和他理论,切记,切记!” 武大自是满口答应:“兄弟放心,我都依你!” 见武大答应,武松又转向潘金莲,同这妇人说道:“嫂嫂是个明白人,不必用武松多说,我哥哥为人质朴,望嫂嫂劳心费力,多多照顾,好叫家宅安定!” 那妇人心虚,听了这话,登时面红耳赤,虽不敢与武松争辩,但心中却是连在旁的武大都暗暗记恨了下来。 正是: 苦口良言谏劝多,金莲怀恨起风波。 自家惶愧难存坐,气杀英雄小二哥。 …… “啊这” “分明是要出事啊!” “武松别去,这婆娘不是好人,定要找奸夫害你哥哥!” 苏问这一番叙述,听得台下众人又焦又急,已是全然带入书中了。 苏问自不会在此时煞风景,坏气氛,当即接声说道:“武松走后,半月有余,一日武大照例挑担去卖炊饼,留那潘金莲独守家中。 晌午时,见闷热,她便要根杆子支开窗门,却不想手抓不牢,那杆子从二楼掉了下去,不偏不倚,不端不正,砸在过往一人头顶。 那人当下立住了脚,抬起头来就要发作,结果却见那妇人从窗台探出一张俏生生的脸儿,半身骨头都酥了,那怒气直丢到天边,变作笑吟吟的脸儿。” 说罢,苏问折扇一绕,向台下的众人问道:“诸位可知这人什么来历” “这……” “我等怎知” “别卖关子,快说快说!” 众人被他吊足了胃口,连声催促起来。 苏问一笑,解开谜底:“那人原本是阳谷县一个破落户财主,在县前开着间生药铺,从小便是个奸诈的人,但却使得拳脚双刀,武艺非凡,近来更是发了迹,专与人放刁把滥,说事过钱,满县百姓大多怕他,又因他复姓西门,单讳一个庆字,家中排行第一,都唤他做西门大官人。” “西门大官人” “呸,他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叫大官人” 对这种一出场就知道是大反派的角色,众人自然没有什么好感,纷纷唾骂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此方世界与苏问穿越前所在的世界虽有许多不同,但也有许多共通之处,大周之前也有诸多王朝,同华夏的历史似是而非,很多典故与习俗都延袭了下来,所以水浒书中的一些官职与称呼对众人而言并不违和。 当然,违和的地方苏问也做对应的修改,绝不会让这种小细节,小问题暴露出什么,引来有心人的关注。 众人义愤,苏问也说回正题:“潘金莲不知那西门庆来历,见他被竹竿打着,当即在窗台处叉手,深深做了一个万福,说道:““奴家失手,官人莫怪。” 那西门庆一头把手整头巾,一面把腰曲着地,还礼道:“不妨事,娘子请尊便。” 这一幕,恰好给隔壁间茶坊的王婆看见了,当即出声打趣道:“谁教大官人打这屋檐边过,碰了个正好” 西门庆就势笑道:“小人不是,冲撞娘子,休怪,休怪!” 话语间,一双眼,都在那潘金莲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个七八回,已是心猿意马,有诗为证: 风日清和漫出游,偶从帘下识娇羞。 只因临去秋波转,惹起春心不肯休。 …… “呸!” “奸夫银妇,奸夫银妇!” “祸事了,祸事了,武松快快回来啊!” 眼见苏问说的郎有情,妾有意,一副好事要成的模样,众人心中那叫一个急啊。 苏问却不管不顾:“那西门庆也有一副好皮囊,看得潘金莲心中荡漾,但摄于武松当日警告,不敢多说,接过西门庆递的杆子,便关窗不见了,叫那西门庆失魂落魄,站在道上久久不动,隔壁的王婆一看,当即娇笑道:大官人回神罢! 西门庆一听这才回神,看那窗台仍是恋恋不舍,再看那王婆茶坊,瞬时计上心来。” 说到这里,苏问冷声一笑:“那王婆虽开着一间茶坊,但却不是个本分安生的人,一条长舌暗做那牵线生意,明可做媒,暗可做鸨,与这西门庆更是老相识了,西门庆还拜她做了干娘,专请她穿针引线,勾那红杏出墙!” “原来是个老鸨子!” “平生最恨的这等长舌妇!” “西门庆撞见潘金莲,再有那王婆从中搭线,这龌龊事不就成了吗” “武大危也!” “武松快回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后续已可想而知,但众人还是阵阵焦急,阵阵紧张。 这已是将自己带入书中了。 苏问一笑,继续说道:“西门庆走进茶坊,同王婆一番打听,便知晓了潘金莲来历,当即拿出十两白银,要王婆穿针引线,搭桥铺路,为他拿下潘金莲! 那王婆见雪花白银,心中虽动但也有顾忌,向西门庆说道:“大官人有所不知,那武大虽是个三拳打不出两屁的孬货,但他兄弟武二可非常人,前段日子那景阳冈上吃人的吊睛白额大虫,都被他赤手空拳打死了,谁敢惹他” “就是!” “你敢吗” “三拳打不死你” 听此,台下众人也嘲讽起来。 苏问轻笑继续: “武松” “新上任的都头” 听王婆如此说,西门庆心中也有些胆怯,但一想那金莲娇俏,这几分胆怯便飞到天边去了,向王婆说道:“打虎武松,算得什么,我不去罢了,我若是去,那打虎英雄的名声,哪里还能落到他身上,干娘大可放心,去做便是!” “呔!” “好胆!” “他什么狗东西,也敢叫嚣武松” “这货作死,当真作死啊!” “看武松回来,不将他锤得个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西门庆如此狂妄的话语,令台下群情激涌,恨不得将他生撕了。 作为始作俑者,苏问稳坐书台,又看了看书山灵韵。 嗯……两百多点,已经超出上次景阳冈打虎了,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大怒大恐的方法,果真有助于灵韵收获。 第十六章 :事成 西门浪子意猖狂,死下工夫戏女娘。 亏杀卖茶王老母,生教巫女就襄王。 …… 西门庆之意已在言表,同王婆是一拍即合,那婆子当下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那金莲娘子是大户人家的使女出身,做得一手好针线,如此,大官人你买一匹白绫,一匹蓝绸,一匹白绢,再来十两好棉花,全数置于老身房中。 这般安排好了,老身再去隔壁,与那金莲娘子说:‘有位施主大官人赠我一套送终衣料,你金莲娘子针线巧,所以特来请你做个裁缝。 老身是她干娘,凭往日那交情,她定然会应我,那武大也说不得什么,更不会心疑。 如此这般,日后,她全无戒备之时,你再来,备些珠宝首饰,胭脂香粉做礼,我再备些酒食,引你二人相见,届时,她愿是不愿,爱是不爱,就全看你西门大官人的本事了。” “啊啊啊!” “老猪狗,好歹毒!” “武松怎的还不回来” “武松回来非将这婆子千刀万剐不可!” 王婆这一条毒计下来,苏问还未来得及说西门庆反应,台下众人就坡口大骂起来。 苏问看着书山之中不断上涨的灵韵,又是给怒意汹汹的众人来了一手火上浇油:“王婆这条计策,听得那西门庆心花怒放,拍手大叫道:“干娘端的好计谋,不知几时可行” 王婆眼珠子一转,压声说道:“听闻那武二奉县尊老爷之命,出差办公需两三月才回,不如就今日行事,大官人去置办绫绸绢匹,老身去隔壁探那金莲娘子口风!” “甚好甚好!” 西门庆满心欢喜,当即出门,置办那绫绸绢匹去了。 那王婆也起身来到隔壁,敲开武大家门,嚷声叫道:“金莲娘子,老身来看你了!” “王干娘,你怎来了,快快上楼坐!” 潘金莲当即打开门来,将王婆迎进屋内,上二楼去坐。 王婆同她上楼之后,便出声调笑说道:“自那武都头出差公干,你家武大便晚出早归,那炊饼每日只卖一半便回,回家又早早关门,风都不透,我怕你闷热,便来同你谈谈天,透透气。” 王婆这话可是说到潘金莲心坎去了,当下引出几分不忿怒气来:“都怪三寸丁谷树皮,听了他那兄弟胡说八道,疑神疑鬼,防这防那,闹出这般笑话来。” 说到这里,苏问摇了摇头,叹息道:“娘子怎可人前骂夫君” “那潘金莲话语有失,王婆却佯装不觉,暗记心中,同她闲聊起来,说着说着便说到了那西门庆。 “金莲娘子,你有所不知,方才那竹竿打中那人,可不得了,乃是我们阳谷县的大户人,他复姓西门,单讳为庆,人们都叫他西门大官人,身家殷实,出手阔绰,更有一身力气,使得拳脚双刀,武艺非凡,县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王婆拍着金莲手,意有所指的调笑说道:“便是你那位叔叔,景阳冈上的打虎英雄武都头,也未必胜得过他嘞!” “呸呸呸!” “他也配” “这老猪狗,当真该死!” “武松怎的还不回来,我快听不下去了!” 台下众人群情激涌,快控制不住心中怒气了。 火上浇油,很是成功。 但又太成功了一点,众人已经被刺激得有些失控了,这般发展下去苏问不知道还能不能镇住场面。 要不要加快节奏,模糊细节,免得观众控制不住,火烧书台 苏问想了想,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 富贵险中求,不冒一点风险,哪里满足得了书山的灵韵消耗 苏问查看过了,单是一个武松,就需要万点灵韵,才能将其具化为书灵。 如果中规中矩的说,一场收获个几百点灵韵,苏问起码要三个月,才能召唤出一个武松级别的书灵来。 虽然苏问现在并不缺时间,也没有什么生存危机,但人要懂得居安思危。 所以,还是冒点险,反正台下的观众没有什么大杀器,再激动也就丢块石头上来,砸不死人的。 “听王婆这般说,再想武松与那西门庆模样,潘金莲心中五味杂陈,又莫名荡漾,一时不做言语了。 王婆何等样人,一眼便看出了金莲心思,但却故意止住话头,不再说那西门庆,要吊一吊这深闺怨妇的胃口。 如此这般,终是说到了那裁缝事上,王婆拿出西门庆备的五两银子,向潘金莲说道:“金莲娘子,听闻你做得一手好针线,我刚好要裁一副送终衣裳,不知你可愿为我做那裁缝,这五两银子便当是工钱!” “这……如何使得,干娘有事,奴家帮衬,理所应当,怎敢要工钱” “哎,娘子贵手,理所应当,毋要推辞!” “大嫂,我回来了!” “啊,大郎回来了!” “王干娘也在啊” “大郎,你回来得正好,王干娘要做一身送终衣裳,知我针线手巧,请我去她家里做裁缝,还要给五两银子做工钱,你说,我去是不去” “干娘托付,自当要去,但这工钱却是万万收不得的,还请干娘带回去!” “这如何使得……哎,大郎果真义气!” 三人一番言语后,苏问终是折扇敲定: 王婆牢笼设计深,大郎愚卤不知音。 仗义相助酬奸诈,却把娘子白送人。 …… 如此这般,每早送走武大郎后,潘金莲便往王婆家做针线,日后已是约定成俗一般。 王婆见时机一到,便招来西门庆引他二人相见。 那日,潘金莲在王婆家里,二楼房中做针织,王婆引着西门庆,走进屋来,巧笑道:“金莲娘子,这便是赠我绫绸绢匹的施主大官人,大官人,这便是我与你说的针线巧手,金莲娘子,你看看这衣裳,这针线,巧是不巧,妙是不妙” 此时那西门庆眼中,哪里有什么衣裳针线,全盯着那金莲娘子,两目直冒出光:“巧,当真巧,妙,当真妙,王干娘,你真是找了个巧手嘞!” “那是那是!” 王婆一笑,又向金莲:“金莲娘子,大官人来看这衣裳,老身我楼下还有茶客需招待,你且与他说这针线巧妙!” 说罢,也不管金莲应是不应,便转身出屋,合门而去。 苏问握着折扇,摇转一圈:“如此这般,二楼房中,只剩那潘金莲与西门庆独处,这两人一个春意起,一个银心动,可谓天雷勾地火,烈焰撞干柴,不消三刻,便滚上了床榻,宽衣解带,同枕共欢…… 第十七章 :逆向 如此这般,二人云雨才罢,正欲各整衣襟,就那王婆推门而入,惊叫说道:“你两个做得好事!” 西门庆和那妇人都吃了一惊,还未反应,就见那婆子指着金莲叫道:“好呀,好呀,我请你来做衣裳,不曾想你竟偷汉子,武大得知,定连累我,不如我先去自首,向他告饶,免得那武松回来,三拳两脚将我打杀。” 说罢,王婆回身便走,潘金莲急忙将她扯住:“干娘不可,干娘不可啊!” 西门庆也道:“干娘低声。” 此时,王婆方才笑道:“我不声张也可,但你俩都要依我一件事。” 潘金莲道:“休说一件,便是十件,奴家也依干娘。” 听此,王婆与西门庆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之中! 自此日为始,武大出门之后,那潘金莲便来王婆家里与西门庆相会,两人恩情似漆,心意如胶,不到半月,街坊邻舍都知晓了,只是惧怕那西门庆,无人敢与武大说,独独将他一人蒙在鼓里。 有诗为证: 好事从来不出门,恶言丑行便彰闻。 可怜武大亲妻子,暗与西门作细君。 …… “奸夫银妇,奸夫银妇” “武松回来,武松回来。”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台下众人已是这段被气得说不出其他话来,只来来回回叫着奸夫银妇,武松回来。 但武松哪儿能现在回来 苏问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怜武大,带了绿头巾还不知,每日仍是挑着担子上街叫卖,直到一日,本县有个少年人,叫郓(通韵)哥的来王婆茶坊寻那西门庆。 这郓哥十五六岁,往日靠卖瓜果为生,西门庆看他长得乖巧机灵,所以时常照顾他生意,有时还会给他些许赏钱。 这一日他提着一篮雪花梨,来王婆处寻那西门庆,想要这梨子与西门大官人换钱。 但那王婆如何能认西门庆在她屋内,当即将郓哥赶了出去,还将那一蓝雪花梨摔得稀烂。 郓哥挨了王婆的打,又赔了一篮雪花梨,心中只是万般恼火,又恰好听旁有个多嘴多舌的说西门庆与潘金莲的风流事,当即眼珠一转,转身去找武大郎。 郓哥找到武大郎,便笑他戴着绿头巾,叫武大郎心生疑惑后,骗了他一桌酒肉,才将西门庆与潘金莲勾搭的事情告知,又指使他去王婆家里捉人,好报复那王婆解恨。” 苏问一叹,说道:“武大虽是个质朴人,老实汉,但也有男儿之血气,甚比武松还要刚强,若否,岂能十一二岁,就用一双肩,一副担,挑起家里的大梁 如今听闻家里红杏出墙,心中也是怒意冲霄,再有郓哥一旁致使,当下二人便往王婆茶坊去,要捉奸!” “这……” “不可啊!” “武大莫去!” “这不是找死吗” 听此,台下众人更是心焦起来。 但苏问却不管不顾:“武大与郓哥来到王婆茶坊,二话不说便往里闯,那婆子一见赶忙来阻,却被郓哥冲上前来,抱住腰身,无奈只能大叫:武大来也! 这叫声传到楼上,房中二人正在偷欢,顿时惊得三魂不见七魄,西门庆转头就往床底钻,潘金莲手忙脚乱,抵住房门,不让赶上楼的武大进来。 武大虽推门不开,但也见得门后之人,当即怒骂道:“银妇,你做的好事!” 潘金莲被叫破身份,心中更是惊恐,转头一看,见西门庆还在床底,当即叫骂道:“闲来常时如鸟嘴,卖弄武功好拳棒,急上场时便无用,见个武大也惊惶!” 说罢,苏问一摇头,解释道:“如此言语,分明是教那西门庆来打武大郎!” “这……” “好歹毒!” “银妇该死,银妇该死!” 台下众人已是七窍生烟。 台上苏问则趁热打铁:“西门庆听此也惊醒过来,来的是武大,又不是那武二,三寸丁谷树皮,怕他作甚 西门庆当即从床底钻出,叫道:一时慌了,娘子休怕,看我本事。 说罢,便大步上前,拨开门来,飞起一脚踢向门外的武大。” 说罢,苏问稍稍顿住了话语,随后方才继续道:“这西门庆能成阳谷县一霸,自然有所依仗,自小他便习武,家中又开着药铺肉店,每日都有药补食补,练得一身龙精虎猛,又拜访名家武师,学了一身好武艺,拳脚霸道,双刀狠辣! 他拨开门,一脚踢出,正中武大心窝,那是又狠又准,又毒又辣,直将这三寸丁踢得翻身而起,滚下楼去,倒在地上,阵阵抽搐,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西门庆! 作为武松干掉的第一个反派,他的武力值并不高,在水浒原文与武松的打斗中,那更是处于绝对的劣势,武松只一招就将他摔下了狮子楼,再一刀就砍掉了他的头,比杀条狗还要轻松。 这合理吗 很合理! 水浒原文中的西门庆,就是一个发了迹的财主,虽然会点拳脚棍棒,但根本算不上一个台面人物,武力标杆,以武松的设定,秒杀他那是完全合理的事情。 但现在苏问却要改掉这一段合理的剧情,给西门庆这个反派角色做逆向强化,让他足够成为武松的对手。 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灵韵! 狮子楼斗杀西门庆,是最后的高潮剧情,必然要精彩纷呈,才能让观众满意,平息之前激起的怒火。 武松过来一刀把西门庆秒了,那精彩吗 显然不够精彩,起码不符合众人对最终大战的预期。 所以,适当的强化反派,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这是从另一个方向衬托突显主角。 当然,这个逆向强化要有限度,过则不及,要是强化得太过头,武松斗杀西门变成西门痛打武松,那对观众而言就不是精彩,而是恶心了。 所以,苏问消耗了一点灵韵,给西门庆做了以下强化。 自小习武,每日都有药补食补,养得一身龙精虎猛,又拜访名家,学得一身好武艺,拳脚霸道,双刀狠辣! 这般强化下来,西门大官人才算是一个称职的反派,而不是被人一刀秒的垃圾杂兵。 第十八章 :毒杀 “这……” “武大啊!” “好奸夫,好银妇!” 台下众人自不知苏问给西门庆搞了什么逆向强化,只听到武大被西门庆一脚踢翻下来,倒地不起,全都紧张得叫喊了起来,盯着苏问,等待下文。 苏问也没有卖关子:“西门庆将武大郎踢翻之后,见这事情闹的动静太大,怕被人抓住话柄,因此也不敢久留,翻身跳进一条巷子里掩面走了。 那郓哥更是早早逃了去,街坊邻舍的人惧那西门庆,怕惹祸上门,也不敢围起观瞧,刚刚还热闹不已的茶坊,转眼就变得空荡荡一片,只剩那倒地不起的武大,满心慌乱的王婆,还有楼上惊魂未定的潘金莲。 “干娘!” 潘金莲走下楼来,看着倒地不起的武大郎,再转向一旁的王婆,面色已是变得惨白:“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那王婆也好不到哪里去,连连叫道:“你们可害苦了老身哦,若武大死在我这店里,我岂不是犯了人命官司,不等那武都头回来,县衙就要锁我下狱杀头了!” 说罢,王婆赶忙凑到武大身边,探他鼻息发现还有气,顿时惊喜:“快快快,他还有气,快抬回你家里去,再去找大官人商量,他神通广大,定有办法!” 那六神无主的潘金莲一听,也只能依从王婆,搭手将武大扶起,只见他面皮蜡黄,口中溢血,已是气若游丝,不知还能活个多久。 两人将武大抬回家中,王婆再去找那西门庆,夜间三人聚在一房,又商量出一条毒计来。 “武大伤重,不日将死,这如何是好啊” “那便让他死罢,大官人手段通体,街坊四邻无人敢作证,你我二人只要异口同声,说他先天有疾,心痛而死,再一把火烧了,纵是那武二郎回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体,也无可奈何!” “干娘好计谋,就依此去办!” “好好好!” …… 这一次,台下不见人说话了,因为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尤其是那几个气血方刚的汉子,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的,双眼圆瞪如铜铃一般,好似猛虎要吃人。 苏问却视而不见:“三人只指望武大自死,不想武大一病五日,要死又不死,躺在床上苟延残喘,要汤不见,要水不给,那妇人也不管他,只浓妆艳抹出去,颜面通红的归来,武大知她又去偷欢,气得几遍发昏,却没一人理会。 如此这般,武大恨急,只能在床上嘶声吼叫:“银妇,你倒挑拨奸夫踢我心,至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们却逍遥快活,好好好,我死自不妨,但我的兄弟武二,你知晓他性格,待他回来,看你如何,你若肯可怜我,早早扶侍我好了,他回来我也不提此事,你若不肯救我,待他回来,定要你二人性命!” “这……” “怎能向那银妇求饶” “求饶又怎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就是就是!” “只怕那银妇不肯!” 台下众人也看出了套路,知晓武大不死,武二不归,已经没那么气愤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已经气到极限,没法再气了。 苏问也不在意:“潘金莲听武大郎如此说,也怕武松回来取她性命,当即又找上了王婆与西门庆,三人在屋内商议起来。 “已经几日了,那武大还是要死不死的,若真的拖到武松回来,岂不要我等性命” “他叫床上叫我拿药救他,若是将他医好,那武松回来后,便不将此事与他说,干娘,大官人,这如何是好啊” “武松,这这这……王干娘,如何是好啊” 一提武松之名,这奸夫银妇便如坠冰窖,全将目光投向那王婆求助。 王婆见此,却是冷笑:“大官人不必惊慌,也休听那武大恐吓,老身有一计可助你二人做长久夫妻,也不怕那武松上门讨命!” “又有一计” “这老鸨子怎么这么多计呢” “她吃了什么补药,脑子这么灵光!” “我要是武松,回来非把她千刀万剐不可!” 听王婆又出一计,已经气无可气的众人终于突破了极限,大骂了起来。 灵韵的增长速度也再次提升。 趁热打铁,自不能停。 苏问继续说道:“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啊!” 只听那王婆再出一计:“武大不可留矣,大官人家里可有砒霜,去取一些砒霜来,我和金莲再往药铺,买一副治心痛的药,对外还是照之前的说,那武大先天有疾,心绞痛发,金莲求药来救他,暗暗混砒霜进去给他吃,叫他死个一了百了! 将这矮子结果之后,再照之前老身说的,一把火把尸体烧了,做他个干干净净,无影无踪,自古嫂叔不通问,初嫁从亲,再嫁由身,武松回来,又能怎样 如此这般,一年半载,事情就过去了,老身再给你二人做媒,光明正大的做一对长久夫妻,岂不美妙” 听王婆如此说,西门庆大喜:“甚好甚好,干娘此计甚好,就如此做!” 潘金莲却有些迟疑:“要我去毒他,这……” “这什么,难道你不想与西门大官人做一对长久夫妻” “这……自然是想,好,我去便是!” 苏问折扇在掌心一敲,幽声叹息道:“如此这般,便定下了一条杀夫毒计!” “银妇,银妇啊!” “灭绝人性,毁坏纲常!” “三个杂碎!” “彼其娘之!”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苏问这般绘声绘色的描述,众人还是禁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所幸,骂归骂,还没有人气愤到往台上扔石头。 苏问得以无惊无险的道出最后一段:“当夜,看看天色黑了,潘金莲在房里点上灯,烧了一锅药汤,将砒霜混好,再盛到卧房里,叫道:“大郎,喝药了!” 武大郎还以为她听了自己的话,回心转意了,所以也不抗拒,将送到嘴边的汤药呷了一口,才感觉味道有些不对,说道:“这药好难吃!” 潘金莲道:“只要治得病,管什么难吃。” 武大一听也对,再张嘴要喝第二口时,却被这银妇就势一灌,将一碗砒霜毒药都灌进喉咙去了。 毒药入肚,片刻时间,武大便惊叫起来:“吃下这药,肚里倒疼,啊……银妇你害我!” 见武大叫嚷起来,潘金莲又惊又怕,竟是恶向胆边生,扯过一张棉被将武大郎劈脸盖住,随后还怕他挣扎,整个人跳上床去,骑马一般将他压住,两手紧紧按住被角,哪里肯放松丝毫。 武大在她用棉被蒙住门面口鼻,肚内砒霜毒药也发作开来,正似: 油煎肺腑,火燎肝肠,心窝里如雪刃相侵,满腹中似钢刀乱搅,痛剐剐烟生七窍,直挺挺鲜血模糊,武大浑身冰冷,口内涎流,牙关紧咬,舌头嚼烂。 最终:三魂赴枉死城内,七魄投望乡台上,地狱新添食毒鬼,阳间没了捉奸人! “啪!” 最后一响,苏问醒木拍在桌上,惊醒了沉入书中的众人,又来了一句让人三尸暴跳的经典收尾: “西门淫,王婆贪,金莲毒,武大死,二郎归来将如何”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 第十九章 :流派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这以往必闹得一片哗然的收尾钩子,如今却未激起任何反应波澜。 台下众人,静寂一片,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什么下回” “又来这一套!” “他娘的,每次都这样!” “今天不说完,你想还有下回” “看看大爷我手上这块东西,你再说一遍,什么分解” 反应过来的众人立时群情激涌,看那样子苏问若是敢下台,他们就敢闹场拆桌子。 听书最恨下回解。 虽然说书下钩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你也不能在这么关键的地方下啊。 众人义愤填膺。 苏问也是无奈。 他何尝不知道这会引起众怒,但时间到了他有什么办法。 没错,时间到了。 写书,说书,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却是切实的两回事。 这一场苏问登台,总共说了几段剧情 武大出场,武松归家。 金莲心动,二郎骂嫂。 兄弟离县,夫妻不和。 西门偶遇,王婆定计。 针线引情,两人偷欢。 郓哥报信,武大捉奸。 西门逞凶,大郎重伤。 三人同谋,金莲鸩夫。 …… 共八大段,十六小段。 哪怕写书,这也是一段不小的篇幅。 说书就更不用说了,同样一篇文章,同样一个故事,说出来的永远比写出来的长。 因为说书不止是说,还有点,还有评,还有解,只会照搬原文的说书人根本算不上一个称职的说书人。 除去原本书文的搬运,还得附上点评讲解,不仅要让那些看过原文,看懂原文的观众听懂,还要让那些没看过原文,没看懂原文的观众,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才是一个称职合格的说书人。 所以,同样一片文章,同样一个故事,说出来的永远比写出来的长。 今天苏问占的虽然是大场,但大场也只有一个时辰。 苏问在这一个时辰里说了整整十六段剧情,已经是诚意十足,干货满满了。 要知道,说书也是分流派的。 有的流派以“说”为主,主要讲故事,推剧情,很少扯书外的事,对书文的点评也简单巧妙,通俗易懂。 有的流派以“评”为主,虽然也讲故事,但剧情推进较慢,喜欢在书文各处找细节,做点评,再引申各种内容。 还有的流派以“扯”为主,虽然也讲故事,但剧情推进得极其缓慢,最喜欢跟人胡扯瞎扯,插科打诨,时不时还跟观众做个互动,说段子,逗闷子,甚至讨赏钱,一个故事给扯得七零八落,洪水滔天。 那些酒肆茶馆里的说书人大多是这种,因为酒肆茶馆不是书场戏台,不卖票不收钱,在这儿说书的肚里也没有多少存货,只能变着法的胡扯瞎扯,插科打诨。 书场里说书的则多是第二种,属于评说派,肚里虽然有一定存货,但也不敢大量往外倒,只能尽量找细节,做点评,拖时长,赚票钱。 用网络小说界的说法,就是——水文! 只有部分大家出身,底蕴深厚的说书人,才会以“说”为主,讲故事,推剧情,只说书,不扯淡,诚意满满,干货十足。 苏问虽然不是大家出身,但说书方面的底蕴却无比雄厚,所以他可以做一个“说”派的说书人。 听众最爱的就是这种说书人,每一场都能保证自己的票钱不会白花。 但有的时候,听众最恨的也是这种说书人,因为他们说得实在太好,太勾人了,就算干货满满,诚意十足的说完一整场,也还是让人觉得听不够! 苏问现在就是这样。 但他也没得办法。 规矩就是这样,一场接一场,这场完了,下场才能开,才能卖票收钱! 他总不能坏了书场的规矩,只得起身向台下的众人说道:“诸位莫急,下场还是在下,今日定将此段说完,只是书场规矩,苏问破不得,也不敢破,诸位若要听,待会儿可再来捧场,苏问在此先谢过了!” 说罢,苏问拱手向周遭一转,随后也不管众人反应如何,便径自走下书台回后台去了。 “这……” “别走啊!” “直接连下场不行吗” “就是,我们又不是不给票钱!” “你懂个什么,这是书场规矩,虽说是一场接一场,但也要间隔几分,清场入场,省得有上场的人赖着不走,一张票听两场的钱,你要听就赶紧去补票!” “就是,待会儿查票,那些没票想要白听的,小心被黑风堂看场的人请出去!” “书场规矩,自不能破,伙计,看赏,再煮一壶上好的茶,送到后台给苏先生润润嗓子,快些上场!” “是极是极,看赏看赏!” “李都头大气!” “李都头身体安康……” 众人言语纷纷,有人打赏,有人补票,就是没有一人起身离开。 很快,便到了时间,两个小厮查完票后,便敲锣大叫开场了。 黑三白四,白的暂且不说,那些黑道帮派剥削虽重,但也建立了一定的秩序与规则。 以书场为例,书场卖票说书,难免遇到纠纷,若是没有黑风堂在背后支撑,这书场根本开不下去,光是那些白听书的无赖闲汉,泼皮混混就能叫你烦死。 一通锣声过后,众人已在台下坐好,翘首以盼。 苏问也从后台走出,重新上场,醒木一拍,继续说来: 云情雨意两绸缪,恋色迷花不肯休。 毕竟难逃天地眼,武松还砍猪狗头。 …… 书接上回,那武大肠胃迸断,呜呼哀哉,一命去了。 潘金莲揭起被来,见武大咬牙切齿,七窍流血,死不瞑目,也是胆战心惊,急忙逃到隔壁,同王婆去西门庆商议起来。 那王婆与西门庆早有安排,先将武大嘴边唇上的鲜血抹去,再把七窍淤积痕迹拭净,没得痕迹之后,再让潘金莲号号地假哭起来。 次早五更,天色未晓,王婆又叫西门庆,去请县里敛尸入葬,勾死消名的仵作何九叔,让这何九叔同他三人众口一词,做下铁证,再一把大火将尸身烧了,叫武松回来也没得奈何。 如此这般,总的一句:武大家中起灵堂,只待兄弟回家乡! 第二十章 :亡魂 “总算要回来了吗” “可怜武大,一命呜呼!” “定要杀那奸夫银妇为兄长报仇!” “还有王婆那老猪狗也不能放过!” 台下众人言语纷纷,终是气顺了起来。 苏问也继续道:“武大家中,灵堂之内,潘金莲设了个灵牌,上写“亡夫武大郎之位”,再点一盏琉璃灯,里面贴些经幡与金银纸锭等,做足表面功夫。 此后,她便每日和西门庆在家中楼上取乐,不像之前在王婆房里,只是偷鸡盗狗之欢,如今家中没人碍眼,整宿高歌也不惧,西门庆流连忘返,日都未还家了。 两人终朝取乐,任意歌饮。这条街上远近人家,无有一人不知此事,对武大之死更是心知肚明,奈何都惧怕那西门庆,无人敢来多管闲事。 如此这般,六日过去,转眼就到了武大头七之日,那两人还是如以往一般在家中楼上取乐,根本不管什么头七头八。” 说罢,苏问冷冷一笑:“常言道乐极生悲,否极泰来,那潘金莲与西门庆还在楼上偷欢,却不知武松在外忧心哥哥,早早完了公差,正快马加鞭赶回阳谷县。 或是天人有感,或是心血相连,武松路上便神思不安,身心恍惚,有一阵不好预感,同县尊复命之后,便快马如电的向武大家中奔去。 左邻右舍见武松赶回,都吃了一惊,暗暗叫道:“这番萧墙祸起了,这太岁神归来,见武大死,怎肯干休必然要闹出事端来,就是不知他与那西门庆谁高谁低,谁强谁弱” “那还用说” 苏问话音方落,就见台下叫嚷起来。 “定然是武松高强!” “那西门庆什么东西,也配与武松比较” “景阳冈上的吊睛白额大虫都吃不得武松三拳,那西门庆比得上景阳冈上的大虫吗” “今日便叫那对奸夫银妇还有那老猪狗识得武松拳头!” 众人义愤填膺,皆受不得西门庆与武松比较。 看样子,这位打虎英雄,已经成功积累了一批忠实粉丝了。 这不仅能给苏问提供灵韵,在具现武松与相关书宝的时候,还能获得一定的折扣,降低消耗,开源节流。 好事成双,趁热打铁,苏问继续说道:“武松快马赶回,远远就见武大家门前,两盏白纸黑字的灵灯吊挂,心中已是意识到了什么,当即飞也似的翻下马来,一头撞开家门,扑进家中,随后便见满堂白素,灵牌上赫然写着——亡夫武大郎之位!” “啪!” 醒木拍下,如雷惊响,让众人紧绷的心猛地一跳,险些炸裂开来,还未来得及惊叫责骂,就见苏问这罪魁祸首在台上叫道:“ 那黑白七字,正如这一声,晴天霹雳般,在武松脑中炸裂开来,炸得一片混乱,炸得一片空白,让这个铁塔一般的汉子僵立在原地,失了魂,落了魄! “哥哥!” “怎会” “怎会!” “怎会啊!!!” 这般不知多久,才见魂魄归返,武松狂叫一声,扑到灵前,一把抓住武大郎灵位,嘶声叫道:“哥哥,是谁害了你,是谁害了你,是谁害了你!!!” “这……” “是那奸夫银妇!” “二郎挺住,为哥哥报仇啊!” 众人沉入书中,似见到了悲痛欲绝,状如疯魔的武松,不由得叫喊了起来。 苏问也适时说道:“那西门庆与与潘金莲在楼上取乐,被武松这一声惊得屁滚尿流,起身奔后门,从王婆家走了,武松大悲之间,也未觉楼上动静有异。 西门庆逃后,只剩那潘金莲,虽也是满心慌张,但想之前王婆布置,最终还是镇定下来,洗妆戴孝。 原来这婆娘自从药死了武大,每日只浓妆艳抹,和西门庆做一处取乐,根本不曾戴过孝,如今见武松归来,只能慌忙去面盆里将胭粉洗落,再拨去首饰钗环,蓬松挽个髾儿,脱去红裙,穿起孝衫,才从楼上哽哽咽咽假哭下来。” “哼!” “倒是会装!” “看她如何交代!” “这银妇也知道怕吗!” 众人冷声叫骂。 苏问继续说道:“潘金莲假哭之声,也将武松从悲中唤醒,抬起一双血盖通红的虎目,强压下无边悲恸,无边怒火,无边杀心,站起身来向那潘金莲冷声问道:“嫂嫂,这是怎一回事,我才离家几日,哥哥怎就死了” 那潘金莲怎敢迎武松眼目,只盖着脸一头哭一头道:“自你走后,你哥哥每日忧心,胸中绞痛,去看大夫,说是先天有缺,后天又积劳过重,已是药石无医了,我求神问卜,什么药都给他吃过,却还是救他不得,撇下我一人独自去了!” “心中绞痛,先天有缺” 武松听此,顿时生疑,两兄弟自小相依为命,他从不知哥哥有什么心疾。 见武松生疑,在外观瞧的王婆急忙进来,帮着遮捂:“是啊,当日还是我陪金莲寻的大夫,求的药贴,但还是救不得你家哥哥,可怜,可怜啊!” 潘金莲也道:“亏杀了王干娘,我一妇道人家,肩不能提,手不能抬,若无干娘帮我,怕是你哥哥的后事都料理不得!” 说罢,苏问冷冷一笑:“这两人一唱一和,就要将事情怒弄过去,但武松何等样人,胆大如斗,心系如发,勇猛过人,机敏亦过人,将两人表现看在眼中,记在心中,又问道:“哥哥葬去了何处” 潘金莲哭啼道:“我一妇人,又无银钱,哪里寻得坟地下葬,只能一把火烧化了,敛几块尸骨回家供奉,便在那坛中,叔叔要看,便去看,呜呜呜!” 武松看她哭啼,半晌不作言语,闷声转出门去,再回来时已换了一身素净衣服,身边藏了一把尖长柄短、背厚刃薄的解腕刀,再去县前买了些米面椒料等物,香烛冥纸,再到灵前跪道:“哥哥阴魂不远,若是负屈衔冤,被人害了,夜间托梦与我,兄弟替你报仇雪恨!” “这……” “就信了” “武松未免太好骗了” “夜间托梦,怎么个夜间托梦” “若世间真有鬼神,怎容得恶人当道” 见武松竟是这般做法,众人无不失望出声。 苏问自不会让观众失望,当即补道:“武松自是不信那二人说辞,只是那潘金莲为亡兄之妻,他无凭无据也不敢动手相逼,只得做这番姿态,今夜过后以个亡魂托梦的由头,拿下那王婆与银妇,再向左邻右舍逼问,探清兄长身死真相!” “原来如此!” “是我们想差了!” “武松果真有勇有谋!” 听苏问这一番解释,众人才释然开来。 但苏问却没有就这个势头,来一番武都头智破毒案的展开,而是…… “武松说罢,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就拿了一卷铺盖在灵堂睡下,准备明日就以亡魂托梦为由,拿下那可疑的王婆与潘金莲,再向左邻右舍逼问,查出哥哥死因。 众人见此,也不敢说他,天黑之后,潘金莲假模假样的哭啼了一阵,便上二楼去了,王婆也回到了茶坊,武家灵堂之中,只剩下武松一人躺睡。 但兄长突发横死,武松哪里能睡得着,不一会儿就坐了起来,望着自家哥哥的灵牌怔怔出神。” “就在此时!” 苏问陡然一声,炸得众人心惊胆跳:“灵牌之中,冒出一阵冷气来!” “冷气” “什么冷气” 众人诧异。 苏问说道:“那冷气无形无影,非雾非烟。盘旋似怪风侵骨冷,凛冽如煞气透肌寒,昏昏暗暗,灵前灯火失光明;惨惨幽幽,壁上纸钱飞散乱。隐隐遮藏食毒鬼,纷纷飘动引魂幡。” “正是——武大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仇心 “嘶!” 台下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满眼惊骇的望着苏问。 “武大……回来了?” “怎,怎个回来法?” “莫不是冤魂索命?” “青天白日的,你可不要吓我!” “便是冤魂索命,也该找那三个猪狗,找武松作甚?” “我听老人言,阳有阳法,阴有阴规,阴阳两隔不得扰乱,武大定是奈何不得那三个猪狗东西,因而托梦前来叫武松给他报仇雪恨。” “是极是极,今日乃武大头七,他回来见武松最后一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惊惧之余又感新奇,一个个眉飞色舞,说得头头是道。 此世虽有各种文禁条律,但并不禁鬼神之说,反而大力扶植,道门佛门等正统教门都香火鼎盛,各路仙佛鬼神均享庙宇供奉,只有那些蛊惑人间的邪教淫祀才会被镇压,其阴阳两世之说也广泛传播,深入人心。 虽然还不确定此世的仙佛鬼神是否存在,又有怎样的能为,胡说八道是否会犯祂们忌讳,但只说一个小鬼,一个亡魂,应该……不会惹出什么大事? 苏问也说不准。 既然说不准,为什么还要涉及鬼神。 一是投石问路,做个试探,看看会引起什么反应。 二是抛砖引玉,水浒是一本“低魔”程度的小说,只不过这个低魔里的魔不是指魔法,而是指神魔,指仙佛,里边是有神魔存在的,如宋江就受过九天玄女指点,梁山一百零八将都是魔星转世,还有一位乌龙岭山神邵龙君,都是神魔! 苏问想要通过武大还魂这一段给观众打打底,将来好引出水浒书中的其他神魔人物,还有一百零八将那魔星转世的设定。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灵韵消耗,苏问不是没有想过删改武大还魂这段剧情,可尝试后他发现,删改这段剧情,竟然要消耗上千点灵韵。 上千点灵韵? 现在的他哪里付得起啊! 至于为什么要消耗那么多,书山给苏问的答案是……这是涉及位格的修改。 这个位格并不是武大的位格,而是藏书的位格,无论是“升格”还是“降维”,只要是涉及位格的修改,就会消耗大量的灵韵。 水浒是一本神魔小说,仙魔鬼神之存在是其位格根本,哪怕只是抹去武大这一个小鬼,也需要上千点灵韵打底。 苏问当然不可能拿上千点灵韵修改这段剧情,所以还是按照水浒原文,让武大的亡魂出场了。 “食毒鬼,心不甘,头七日,还魂来!” “但见那冷气之中,凄凄惨惨,幽幽暗暗,现出一人来,身高五尺,面黑脸粗,五官扭曲,七窍流血,不是那被潘金莲毒杀的武大郎是谁?” 苏问折扇一敲,叹息说道:“冷气幽幽,凉意森森,武松望着苦状万分的武大,呆了好一会儿才惊醒过来,一把扑倒灵床前,叫道:“哥哥,你回来了?” 说着,就要伸手抱住哥哥。 却不想两手一抓,空空如也,只觉得一阵冷意渗入血肉骨髓。 “二郎!” 见此,武大才开口说道:“我是食毒横死的亡魂,已经与你阴阳两隔,生死两分了!” “哥哥!” 武松也明白了过来,望着五官扭曲,七窍流血的武大:“是谁害了你?” 武大叹息一声:“是你那嫂嫂,还有隔间茶坊王干娘,与那豪强西门庆!” “嫂嫂?” “王干娘?” “西门庆?” 武松虎目一凛,问道:“便是他三人害了哥哥?” “不错!” 武大点了点头,将当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武松。 “奸夫银妇,猪狗不如!” 武松听罢,怒发冲关,满眼的杀机:“我这就为哥哥你报仇雪恨!” 说罢,提刀便往楼上去。 “却不想……” 苏问话语一顿,向众人说道:“武大拦住了他,连声道:二郎不可啊!” “嗯?” “为何不可?” “是啊,为何不可?” 众人满眼诧异的望着苏问。 苏问一笑,说道:“武松也是这般诧异,向武大问道:哥哥,为何不可?” 却见那武大,虽死状凄惨,但仍透出一股忧心慈爱:“二郎,你如今乃是县衙的都头,深得县尊赏识,有大好的前程,若为我报仇,杀了那三人,背上人命官司,你的前程不久毁了吗,今夜我来,不是要你报仇,而是怕你报仇啊!” “这……” 台下众人满眼错愕,不知作何言语,作何评价。 许久,才听闻…… “武大……高义也!” “长兄如父,生死不改!” “有兄如此,武松一生,甚幸,甚幸!” “谁把门帘子揭了,叫风沙吹进来,迷了大爷的眼睛!” 众人感慨万分。 苏问也趁热打铁:“武大声嘶,却是字字如铁,沉重非常:二郎,我知你性子,从来不识输,不服软,纵是天压下来,也要捅他个窟窿,但有些事情你不得不服,那西门庆神通广大,你怎斗得过他,就是斗得过他,也要舍去自己的前程,自己的生命,这不值当,听哥哥的话,便当没这回事,由他们去!” “这……” “怎能如此?” “武大,你这也忒怂了!” “他西门庆还比得景阳冈上的大虫不成?” “就是,武松这等英雄,如何斗他不过?” “哎,武大这也是怕自己兄弟背上人命官司,丢了大好前程乃至身家性命。” “哼,哥哥都被人害死了,还要什么前程,什么身家?” “怕什么,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 众人各持己见,一时分做两派。 苏问也不急于给出结果,继续说道:“武松听武大嘱咐,还未来得及回应,耳旁就一声雄鸡啼鸣,身体猛地翻将起来,发现自己还在灵堂之中,哪里还见哥哥亡魂踪影?” “武松站在灵堂之中,虽再寻不到哥哥亡魂踪迹,但方才那一番,似梦非梦,清晰异常,兄长字字叮嘱,更是铭刻于心!” 说罢,苏问望向台下众人:“诸位,武大这般交代,武松如何是好?” “这……” “还用说吗?” “当然是报仇了!” “此仇不报,武松死矣!” “父兄之仇,若是不报,有何面目立足于天地间?” 台下群情激昂,无一例外,都是要武松报仇。 苏问轻笑依旧:“报仇,如何报仇?” “人证,王婆三人串通一气,左邻右舍惧怕那西门豪强,谁人会做证,谁人敢做证?” “物证,武大尸身已被烧化,如今只剩几块白骨,何处寻得物证?” “既无人证,也无物证,武松无凭无据,如何报仇?” 第二十二章 开杀 “如何报仇?” 苏问这一问,令台下众人张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 如何报仇,如何报仇? 一问四字,轻描淡写,落在心中却是重如泰山,压得众人透不过气来。 这是在问他们,还是在问武松? 这是在问他们,也是在问武松! 两者皆有之! 这小小一间书场,并非什么高雅之地,台下在座的大多是市井小民,身份高一点的,如那李都头,也不过是个县衙差吏,在那些大人的眼中算得什么? 身轻命贱,便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官府帮派,豪强恶霸,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一直饱受着上层的剥削与压榨。 他们中有一部分人比武松幸运,虽然同样饱受欺压,但却未遭遇过这等事情,有一部分人则同武松一样,背负这种大仇大恨,却无能为力,还有一部分可能比武松都要悲惨,乃是活生生的武大,甚至不如武大,带着绿头巾都不敢做声。 不管是较为幸运的第一种人,还是不幸的第二种人,又或者最为悲惨的第三种人,他们都同现在书中的武松一样,承受着一种名叫“压迫”的东西。 无凭无据? 真的无凭无据吗? 不,日月昭昭,乾坤朗朗,怎会没的凭据? 是那滚滚黑云掩盖了日月,使日月不明! 是那漫漫邪氛颠倒了乾坤,使乾坤不清! 是这样的世道蒙住了眼,封住了口,混淆了黑白,颠倒了是非! 牠,他,祂,压迫着我们! 这一问,不止是在问武松,更是在问台下的众人。 这般的世道,这般的压迫。 武松如何反抗,如何报仇? 他们如何反抗,如何报仇? 众人不知,所以沉默。 但这沉默之中,又有一股力量,如星星之火,虽只有点点滴滴,但却始终不灭,隐约之间还见激烈喷涌之象,星火燎原,吞天灭地…… 这一股力量是什么? 是怒是恨?是欲是爱? 是私是公?是善是恶? 便是苏问,也很难说得清。 但就目前而言,他需要这股力量以“怒”与“恨”的形式爆发。 怒意冲脑,恨火噬心! “如何报仇?” 苏问一问,醒木一拍,话音如雷炸响在众人耳际:“唯有——杀!!!” “……” 话音如雷,晴天霹雳,炸得众人脑中空白一片,台下久久静寂无声。 片刻之后,才见…… “好!!!” 众人喝彩,掌声如雷。 “杀杀杀!” “怕他个鸟!” “杀了那三个狗东西!” “舍得一身剐,敢把……” 叫杀之声在台下连成一片,有人面红耳赤,分外激昂,有人眼带血丝,隐见疯狂,不知是将自己带入了武松,还是将武松带入了自己。 感同身受,不外如是! …… 李骁坐在人群之中,望着台上的苏问,再看周遭心神激昂的众人,双眉微微皱起,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一言不发的静候下文。 苏问也不留痕迹的瞥了一眼这位李都头,见对方未有什么大反应之后,才继续说道: “不杀,不足以平此恨!” “不杀,不足以慰其心!” “武松杀心已定,一往无回,但哥哥叮嘱亦在心中,因而他并未鲁莽行事。” “清晨,他先按住杀心,将那潘金莲叫下楼来,问道:“嫂嫂,哥哥害的什么病,吃了谁的药,又是谁人收的尸,敛的骨,可曾到县衙上报,勾死消名? 潘金莲早与那王婆备好说辞,听武松这般问丝毫不乱,稳稳回道:“昨日不是与叔叔说了吗,你哥哥是害心疼病死的,药贴是我与王干娘往城东药铺寻大夫求的,尸骨是本县专收尸敛骨的仵作何九叔收的,县衙已将生人名勾消去了。” 武松听此,也不多言,转身便离家去,那潘金莲以为他拿自己没法,悬着的心也放松下来,又回楼上歇息去了。 这一歇便倒晌午,楼下忽的一阵吵闹,潘金莲赶忙下楼查看,发现灵堂之中已站满了人,竟是武松带了他手下的一队差役,将王婆,郓哥,何九叔,还有周遭几个邻舍带了过来。” “这……” “怎来这一出?” “搞这阵仗做什么?” “莫不是还想着告官?” 听此,众人又是疑惑,又是不忿。 苏问自不会给这不忿发酵,继续说道:“潘金莲见武松摆出这等阵势,心中慌张却逃避不得,只能强作镇定,走下楼来:“叔叔请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武松望了她一眼,不做理会,只向众人说道:“今日,武松请诸位高邻前来,只为做个见证。” “这……” 武松这话如尖刀一般,刺得王婆心中一跳,当即出声说道:“武都头要做什么见证。” 武松冷眼看她:“家兄横死,乃歹人所害,诸位今日在此,见个人证,供个物证,冤有头,债有主,武松绝不伤无辜,但若有哪一位不给武松面子,那就休怪武松翻脸无情。” 说罢,便抽出一柄杀猪宰牛的尖刀来,一队差役也将前后门把住不给出入。 武松此等作为,叫潘金莲与王婆俱是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武松抬手猛地一抓,扼住潘金莲那细脖,将她摔在灵前,一脚踏住:“银妇,今日杀你,祭我哥哥!” “好!” 听此,众人心中怒气,终是泄去了几分,在台下拍手叫好起来。 苏问则继续说道:“那潘金莲被武松这般摔打,又痛又怒,又惊又恐,连声哀叫,还是狡辩:叔叔,你好没道理,你哥哥自害心疼病死了,与我何干? 那王婆见此亦是赶忙出声:“是啊,武都头你莫要听人挑拨,金莲娘子乃是你嫂嫂,有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如今你兄长方死,你便欺压你嫂嫂,这事情若是传出去……” “住口!” 王婆话语未完,便见武松提刀,指着她说道:“便是你老猪狗,为这奸夫银妇穿针引线,毒计害死了哥哥,今日,你若再有半句不实之言,我就活剐了你!” 说罢,武松便一把将尖刀压在王婆颈间,利刃割入肉中,渗出血来,惊得那王婆三魂不见七魄,什么计谋都休了,连连叫道:“武都头饶命,武都头饶命!” “说!” “我说我说,是那西门庆,看上了你家嫂嫂,给了我十两银子……” “老猪狗,你该死!” 只见苏问高声一喝:“虽已从武大亡魂口中,知晓了此事经过,但如今听王婆再述,武松仍是怒发冲冠,这婆子方才说完,便一刀发力,从她颈间横过。 武松何等气力,这怒极而发的一刀,落在人身血肉之上,那是电光石火,一瞬而过,登时血光迸溅,一颗头颅飞起,落在后方的灵台之上,供于武大位前!” “好!” “终是杀了!” “这老猪狗,便宜了她!” 众人大叫,好评如潮。 苏问又道:“一刀结果了王婆这老猪狗后,武松又回过头来,看向脚下的潘金莲,那被血溅猩红的眼光,看得这银妇亡魂皆冒,急忙抱住武松腿脚,连声哀叫:叔叔,饶命! 但武松哪里管她,一脚便将她踢开,随即上前便是一刀,将这银妇头颅砍下,一并供到武大灵前。” “好!” “杀得好,杀得好!” 众人齐声叫好。 苏问亦是一笑:“武松将两颗人头供到武大灵前,再回身向郓哥何九叔等邻舍,拱手说道:还少一颗狗头,诸位在此稍候片刻,武松去去就回!” 第二十三章 神力 两刀两头,干脆利落。 这段剧情苏问没做太多删改,就是让王婆提前领了盒饭,作为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做这种无关紧要的修改,几乎没有消耗苏问灵韵,不像接下来这段。 “武松离家之后,提刀直奔西门庆府上,要那奸夫人头回去祭奠兄长。” “但不想他这一身孝衫染血,杀神模样,早就惊进了西门家,刚到街头西门府邸的朱红大门就合上了,一众护院家丁拿着枪棒守在门后,又让两个小厮从后门窜走,去给那西门庆报信。 武松来到门前,见那大门紧闭,并不知晓西门庆不在府中,但知不知都无碍那怒气冲霄,也不费那功夫叫嚷,将长刀别到腰后,向门前分列左右的石狮子走去。” “这……” “是要做甚?” 众人听得不解。 苏问也没卖关子:“但见武松来到那石狮座前,一双猿臂抱住底座,气沉丹田,力发十脉,竟是生生将这一只石狮子抱了起来。” “这……!” “武松力气,恐怖如斯!” “一只石狮最少也有两三千斤?” 听此,众人无不咂舌。 苏问则默默看了一眼灵韵消耗。 武松神力,这是原文的设定,还是人物的先天设定,并非后天后文修炼升级的结果。 所以,苏问可以在任何阶段,给武松套“神力”这个设定,只要不超出原文设定的界限,那就不会消耗多少灵韵。 原文设定的界限! 这是重点。 一千斤是神力,一万斤也是神力。 超出原文设定的界限之后,就要消耗相应的灵韵了。 水浒原文的武松,力量大概在千斤左右,能够将几百斤的石锁当玩具,现在苏问让他两手抱起一个两三千斤的石狮子,跨度并不算太大,所以灵韵消耗得并不多,也就两百多点,完全可以接受。 为什么现在就做这种修改强化,而不是先积累灵韵,转化战力,保证当下的安全。 因为剧情需要! 这是一份投资。 苏问相信这份投资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回报。 “武松双手抱住那石狮底座,一身神力如雷霆迸发,将这两三千斤重的石狮生生抱起,举过头顶,向那西门家紧闭的朱红大门狠力一掷,登时一声巨响!” “轰!” “惊天动地,十方骇然,那石狮如流星飞炮,将那朱红大门砸个粉碎,西门家的一众护院家丁在门背后,也遭劲力冲击,个个翻倒在地,头晕目眩冒金星!” “这……” “武松,真乃天神也!” 听此,众人先是咋舌,随即化作叹服。 苏问继续说道:“一众护院家丁倒在地上,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见滚滚尘烟中走出一人,孝衫染血,虎目带杀,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端的一尊太岁神! 正是武松! 但见他大步踏进府来,抓起一管家模样的人,如鸡仔一般提在手中,冷声问道:“西门庆在何处?” 那管家何曾见过这等凶神,被武松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当即交代:“在那城东狮子桥下,大酒楼上同一刚相识的财主吃酒。 武松见他胆颤,也不疑有他,转身便往狮子楼去了,留下那管家与一众护院摊在地上,半响都无一人站起身来。” “哈哈!” 听此,众人皆是哂笑。 苏问也正了正身子,开始最后一段讲说:“武松直奔狮子楼,两脚如飞马般快,那两个小厮还在报信的路上,他就已经来到楼下,捉住一酒保问道:那西门庆在何处? 酒保看他这模样,哪里敢隐瞒:正在三楼雅间,同人吃酒,还叫了两个唱曲的粉头作陪,都头上去,见那四人当中,锦衣华衫者便是。” 武松听此也不与他为难,提着宰牛刀直往楼上去,到那三楼雅间前挑开帘子一看,果然那西门庆同一脑满肠肥的老财坐着,各拥一个粉头正在吃酒谈笑。 武松当即闯进房内,如猛虎下山噬人一般:“西门庆!” “武松!!!” 苏问话音一提,带起骇然:“西门庆见武松这般模样,即刻便知他是索命而来,惊叫一声,跳将起来,一脚将桌子提起,翻滚着朝武松砸去。 武松却不闪不避,一拳将那砸来的桌子打碎,再看那西门庆,却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双长刀来。” 苏问一笑,解释说道:“原来武松还家后,西门庆也惧怕得恨,便是外出喝酒,也要兵器随身,以防不测,如今看来,果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哼!” “有兵器又如何?” “武松空手也打得死大虫!” 众人不屑。 苏问轻笑:“武松见西门庆一双长刀在手,不觉惊,不觉怕,只有万般怒火冲霄而起,反将手中宰牛刀甩到一旁,要赤手空拳对那西门庆:“来!” “呀!” “这怎使得?” 众人听此,都是一惊。 苏问却不在意:“西门庆见武松这般轻视自己,又惊又怒,又恼又喜,当即仗着双刀之利,汹汹取向武松,结果却见……” “却见什么?” 苏问在此顿住了话语,听得台下众人满心焦急。 苏问一笑:“却见武松猛地翻身而起,一腿横出如神龙摆尾,那西门庆反应不及收势更不及,被武松一脚踢翻在地,两眼发昏,肩膀剧痛,但还是死死捏着手中双刀。” “好!” “不愧是我武二郎!” “打死那王八蛋!” 众人松下一口气,尤其叫好起来。 苏问也继续说道:“西门庆吃了这一踢,倒在地上,一时起不得身,武松却不急下手,任他挣扎起来,重整态势之后,方才说道:“再来!” 苏问折扇一敲,沉声说道:“这是自大挑衅,还是有意激将,西门庆不知也不晓,捏着双刀,满心惊惶,猛地一喝,佯做进势,实却将手中长刀飞掷而出。” “卑鄙!” “武松小心!” 众人紧张叫喊。 苏问适时说道:“长刀飞空,如电疾射,正是西门庆同那双刀名师所学之杀招,名叫乾坤一掷,不知有多少好汉,折在了这一手之下。” “但武松何等样人,应激而起,一脚扬踢,便将这飞来长刀踢将出来,再收势进步,第三脚如飞炮轰出,直取向那西门庆心窝命门,正是要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为死去的兄长出一口恶气。” “好!” “踢死这王八蛋!” “娘的,前边的怎么站起来了?” 台下群情激涌,甚至有人起身离座,叫喊起来。 苏问高声继续:“那西门庆身手不及武松,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能咬牙摆个架势,两手横抵,刀挡身前,两腿扎马,伫在地上,要硬抗武松这一脚!” “他扛得住?” “他怎扛得住?” “一脚就要他命!” 众人叫嚷。 苏问轻笑:“西门庆这也是打了一手算盘的,他自小习武,每日又要食补药补,养得龙精虎猛,身强体壮,这架势马步也是名家所传,往日他两腿一扎摆开架势,便是八九个汉子,都拽不动他这桩子,如此,难道还扛不住武松一脚?” “这便是西门庆的底气!” “但他岂知晓武松神力?” “只见武松一脚,轰然踢出……” “砰!” 苏问折扇一敲,沉声说道:“狮子楼猛地一震,尘烟弥漫,粉石簌簌,临街东墙上一处大豁口,大半面墙都碎了,周遭还有点点猩红四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嘶!” “这……” “是把人踢出楼去了?” “听过打人如挂画,还没听过踢人如飞炮的!” “那狗东西如何了?” 众人骇然,更是兴奋。 苏问继续说道:“那西门庆怨魂缠定,天理难容,怎当得武松神力,怒极迸发,直接被武松一脚摧崩架势,撞碎墙壁从狮子楼中飞将出来,头在下,脚在上,摔得个半死。” “街上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西门庆一人倒在地上,哀叫挣扎,接着又一人从那狮子楼上跳将下来,手中还提着一柄长刀,三步并作两步,将半死的西门庆举起。” “西门庆已到生死之关,亡魂皆冒,连声叫喊:武都头饶我性命,武都头饶我性命!” “饶你,笑话!” “狗东西知道怕了?” “宰了他,宰了他!” 台下众人,齐声叫杀。 “饶你容易,还我哥哥命来!” 苏问也随心顺意,道出结局:“但见武松狂叫一声,将西门庆重重摔在地上,一条性命已是去了九分,剩下最后一分,也随着武松手起刀落,结果去了!” 第二十四章 告诫 “好!!!” “杀得好,杀得好!” “痛快,痛快!” “我当那狗贼如何,这般猖狂,原来是个银镴枪头!” “中看不中用,才两三回合,就被砍了脑袋!” “这点本事也敢叫嚣武松!” 台下众人,拍腿大叫,激动得满脸通红,心中积压的不忿怒气,还有那共情生出的仇恨怨气,都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淋漓尽致,畅快无比。 苏问坐在台上,也不着急压声,待众人将怒气发泄,稍稍平静之后,才抛出最后一段收尾: “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武松人头设祭,拜过哥哥灵位之后,便领着一众邻舍,往县衙投案自首去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武松赴死而去,后事又当如何?” “请听……下回分解!” 高声说罢,醒木一拍,这场便算落幕了。 “这……” “又完了?” “这么快的吗?” “武松结果如何,你倒是说完啊!” “不是说一定说完吗,怎又来的下回分解?”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虽仍有几分不满,但已不像上一场那样激动了。 毕竟,苏问已经给出了结果,该说的说了,该杀的也杀了,还要求些什么? 武松的结局,事情的后续? 这明显是下一回,下一场的事啊。 听了这么久的书,众人也知道规矩,所以吵闹归吵闹,并未与苏问为难。 当然,为难也没有什么意义。 “多谢诸位捧场!” 苏问站起身来,拱手谢过众人,随即下台去了。 “苏先生!” “别走啊!” “再聊两句不行吗?” “下场说什么,给个念想呗!” 众人纷纷叫嚷挽留,苏问却没有停步,直接走进了后台。 两个小厮也顺势奔出,捧着花篮拦住涌动的人群。 “李都头看赏一吊百文钱!” “李都头大气!” “李都头身体安康!” “郑师傅看赏半吊五十文!” “郑师傅大气!” “郑师傅身体安康!” “……” 苏问回到后台,不过一会儿,就有不少“礼物”送来。 这礼物并不是真的礼物,谁来听书还专门备个礼啊? 现在苏问收的礼,其实是一种另类的打赏,书场推出各种礼品售卖,观众若是听得欢喜,那就可以出钱向书场买礼品,附上自己的名字送给喜欢的说书人。 不得不说,一个历史悠久,传承深远的文明,其底蕴积累雄厚非常,虽然文化方面,因为各种禁令,发展得较为缓慢,但并不妨碍其商业理念,经营模式日益成熟。 当然,再成熟的商业理念,经营模式也避不开现实,这礼品同样在书场营收的范围,同样要受黑白剥削,过书场分成,最终落到说书人手里的不足两分。 所幸,苏问现在对金钱的需求并不大,主要还是说书的灵韵收获,所以并不怎么在意。 “问哥儿!” 苏问刚刚收拾好台面上的东西,就见孟实走进了后台,向他贺道:“恭喜了!” 苏问当即拱手回礼:“掌柜的回来了?” “嗯!” 孟实点了点头,轻笑说道:“家中小事,已无大碍,半场我便回来了,你这两场,甚是精彩啊!” 说罢,便取出三吊子钱来,交到苏问手中:“这是你今日的票分和赏钱!” 苏问将钱收下,也不清点,只向孟实道谢:“多谢掌柜!” “客气了。” 孟实一笑,扫了一眼周遭,随即近上前来,向苏问说道:“问哥儿,你这水浒当真精彩,这书场里这么多先生,连我在内,无一人能一场得一百五十文钱!” “……” 苏问略一沉默,随即说道:“还请掌柜指教!” 孟实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就喜欢苏问这方面,很多事情一点就通,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白。 当然,有的事情还是说明白比较好,不然会错意思就麻烦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孟实叹息一声,向苏问说道:“方才那两场,你说得甚好,甚是精彩,但却有挑动民意之嫌啊!” 苏问点了点头,说道:“掌柜教训的是,我也觉得这两场说得有些不妥。” 不妥? 确实不妥! 水浒,是一本不折不扣的反书,虽然一直有人认为它主要宣扬的是忠君爱国的思想,只反奸臣,不反天子,更不反朝廷,但这依旧改变不了它是反书的事实。 因为一本书反不反,不仅要看作者怎么写,还要看读者怎么看。 就水浒的那些故事,一个个英雄好汉被逼上梁山,通过社会矛盾,阶级压迫引发的共情,足可将它的读者变成潜在的反贼,有人振臂一呼,立马从者如云。 所以,水浒是一本反书,一本不折不扣的反书。 封建时代,王朝统治之下,写这种东西那纯粹就是找死。 苏问甚至都不敢按照水浒原文的路线说,只能从中截取几个不那么危险的剧情做单元讲解,比如刚刚说的武松。 即便如此,这段也做了极多的删改,删掉了西门庆与县令官商勾结的剧情,只用了一个“神通广大”隐喻,还有武松之前打伤县吏的事情也改成了打死恶霸。 总而言之,能够规避的地方,苏问都极力规避了。 但这样就安全了吗? 不,依旧不安全,因为还有一段苏问没做删改,那就是水浒对人心的共情共鸣。 武松的遭遇实际是一个缩影,百姓被剥削被压迫的缩影。 如果真有人要找苏问麻烦,那完全可以拿刚才苏问讲的那一段,告他个挑动民意,意图谋反的罪名。 苏问甚至都不能为自己辩护,因为他确确实实是在挑动民意,不挑动民意他哪来的灵韵收获。 所以,苏问说的也不算安全,只看有没有人想要找他麻烦。 这也是孟实前来告诫他的原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要觉得这句话放在一个小小的说书人身上不合适。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说书人也有说书人的江湖,而这个江湖中流传最广的一句经典名言就是:同行之间只有赤裸裸的仇恨。 据说很多德行不端的说书人,其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死同行。 这话虽是调侃笑谈,但从此也能看出行业的风气。 因为竞争,因为眼红,明里暗里捅刀子的事情那是家常便饭,屡见不鲜! 所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放在说书人身上是完全合适的。 苏问今天这个场面,这个成绩,不知道会惹来多少同行眼红。 这里的同行,不单是和他一样的说书人,还有孟实这样的书场老板,戏班班主。 麻烦的也是这些人,他们有一定能量,不像平头百姓,就是想找苏问麻烦也没法子。 那些书场老板,戏班班主不同,官府县衙对他们可不是阎王殿,只要舍得银钱打点,又确实有把柄可抓,那找苏问麻烦不要太简单。 这是书场之间的竞争。 作为书场老板,孟实自然会庇护苏问,罩住他手下的人同竞争对手打擂台。 但这庇护是有限的,毕竟他只是个书场老板,如果真有人给苏问按个挑动民意,意图谋反的罪名,那他也罩不住,甚至还要被牵连进去。 所以,他必须来告诫苏问。 说书人说书人,不是什么书都可以说,什么书都可以讲的,有些书你说得太好,那反而会成为一种罪过。 第二十五章 上门 “你明白就好!” 见苏问知晓进退,孟实也甚是欣慰:“这水浒当说还是要说,只是细节处,需多做打磨,你是莫老的徒弟,那几步公案书也可看看,不一定非要讲那些事儿!” 写书不易,每一家说书人的传承都是经过打磨与考验的,或许有些老旧跟不上时代,但胜在四平八稳,无忧无患,基本不会有地方给人抓痛脚把柄。 所以,孟实希望苏问能将他师父莫云生的几部公案书捡起来。 至于什么水浒是他师父遗作的说法……这话苏问骗骗外行人可以,在孟实这个内行人面前,根本就站不住脚,他是说书先生又是书场老板,莫云生若真有什么遗作,哪儿能瞒得过他? 新人也好,新书也罢,都需要细心细致的打磨,只有磨去尖锐的棱角,变得圆滑起来,才能在这世俗生存,不至于刺伤别人,自己又撞得头破血流。 这道理,苏问明白吗? 当然明白! 他知道孟实是一番好心。 但他并不打算听从,磨去自身的棱角,圆滑的融入世俗。 磨去棱角,灵韵哪来? 挑动民意? 开玩笑,也就是现在实力不够,底气不足,要有足够的实力和底气,挑动民意算什么,苏问甚至想造反。 说书他的主业,也是他强大自身的主要途径,但不代表他真的要当一个庸庸碌碌,平平凡凡的说书先生。 他不想活在这个世界的最底层,不想给别人踩在自己头上,一层层的剥削欺压,凌辱践踏。 他要活得舒心,活得快意,活得无悔无憾,看想看的风景,做想做的事情。 他有一颗心,一颗蓬勃的野心! 所以,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做,必然要做。 随波逐流,非我所愿。 人定胜天,方是本心。 …… 当然,什么事情都要看好情况,握好度量。 苏问虽不打算抹去棱角,但也不想太过高调惹来麻烦,毕竟现在他还没有足够自保的实力。 所以,他准备稍稍收敛一些,像今天“无凭无据,如何报仇”那一段短时间内是不能再说了,不然就算同行不来抓他痛脚,找他麻烦,孟实这个老板也得让他卷铺盖走人,谁家书场遭得住这样的说书人? 必须要低调一段时间,蛰伏一段时间,有自保之力后,再进一步发展。 什么时候才能有自保之力。 苏问看了看自己现在的灵韵数量? 一千三百五十六点! 灵韵之数,已然破千。 这次收获的灵韵是上次的十倍之多。 十倍,如此巨大的收益增幅,不单单是大场小场,时间人数的原因,更是情绪的调动,情感的共鸣,将听众深度带入书中,深入带入人物的功劳。 灵韵灵韵,重点在这灵不单指灵魂,更指灵感灵性,七情六欲,奇思妙想,皆是灵动,皆可成韵。 所以,苏问必须把书说好,只有把书说好说精彩,才能保证灵韵的收获。 今天这两场他就说得不错,直接收获了一千三百多点灵韵,照这样的速度再积累一段时间,很快他就能召唤一名强力书灵,护卫自身安全了。 就算接下来要低调一段时间,不能再像今天这样说也没关系。 质量不够,数量来凑,一场凑不够,那就十场百场,反正苏问现在的处境还算安全,没有什么外在威胁,生存危机,完全可以安稳的储存灵韵,积蓄力量。 …… 如此这般,一月便过去了。 又逢圩日,书场开台,苏问占在第三场,晌午之前上台,再说了一段武松打虎。 没错,又是武松打虎! 没办法,水浒这本“反书”的纯度实在太高太高,纵观水浒原文,精彩又不违禁的剧情,那是少之又少,能够单摘出来,单元讲说的就更加罕见了,苏问还得给它做合理化修改,不能让观众觉得无头无尾,上文不接下文。 这些限制下来,还能说的就不多了,这一个月里,书场开了十次台,每次苏问都有登场,但总共就说了三个单元的水浒剧情,分别是武松,鲁达,武松。 没错,武松这段时间在苏问这里堪称劳模,除去之前的武松打虎,金莲杀夫,狮子楼斗杀西门庆,苏问又讲了十字坡,孙二娘,还有醉打蒋门神的剧情,再加上鲁大师的拳打镇关西,倒拔垂杨柳,刚好把这一个月的十场填满。 其中照惯例他做了一点修改,比如说十字坡的孙二娘与张青,就不再是开黑店,宰旅客,杀人吃肉的母夜叉,菜园子了,而是一对明头开酒家,夜里行侠义的侠客夫妻,打蒋门神也只到蒋门神,张督监是不能出场了,鲁大师那也差不多。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不该写的绝对不写,不该说的绝对不说,安全第一! 即便如此,苏问还是成了孟实书场当红的说书人。 没有办法,这个世界就是一片文化荒漠,能创新,敢创新的说书人实在太少了,苏问能在一个月内,拿出这么多新单元新剧情,在旁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有的说书人,可是能抱着一本书,一个故事说一辈子,自己说完还能传给子孙,祖祖辈辈就靠着这一门手艺,这一门传承混饭吃。 苏问这种高产又有质量的作者怎么可能不红? 事实上,就算他一个月不创新,拿着之前的武松一直说,也一样会有观众捧场买票。 因为听他书的人并不多,这安平县这么大,孟实书场又怎么小,观众一批批的换,一个新故事,一个新单元,你不连续说个两三月,根本不可能人尽皆知。 苏问搞这么多新剧情,新单元出来,主要是为了保证灵韵收获。 不能“鼓动民意,蛊惑人心”,想要保证灵韵收获,就只能靠质量创新了。 但现在苏问的创新也差不多要到头了,水浒这本反书的纯度太高太高,苏问实在挑不出什么能说的了,只能炒冷饭,再讲武松打虎。 即便如此,这场也是大获成功,在观众的叫好声中圆满结束。 苏问回到后台,准备照例领钱,然后回家休息。 却不想…… “问哥儿!” 孟实来到后台,往日和善的笑容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颜色与不忿怒气。 “嗯!” 苏问眼神一凝,还是不动声色,起身迎向孟实:“掌柜的怎么了?” “……” 孟实来到他面前,沉默了一阵,方才咬牙说道:“有狗咬上门了!” 第二十六章 扒皮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利益争端,尔虞我诈,血雨腥风! 就是一个小小的县城,一家小小的书场都不例外。 苏问同孟实离开后台,转上了二楼的一座雅间。 没错,二楼雅间。 孟实书场也分上下两层,说书主要在下层,成四方团座之势,说书人台座中央,张口一说,郎朗之声,可将书场内外传遍,叫人每一字都听得清楚分明。 除去下层的团座,上层还有四方雅间,乃是闹中取静之地,不仅能避过众人乌糟,收音听书的效果也不差,还能摆上酒席饭食,谈笑吃喝,专待贵客使用。 这四方雅间一般是不售票的,专门为那些有头有面的人物留着,哪怕这种贵客几年都未必有一个,书场也要空留着几座雅间。 不然哪天贵客临门,你却招待不周,甚至无处招待,那可是要给自己招来灾祸的。 孟实领着苏问上二楼雅间来,已是侧面说明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当然,这是废话,以孟实的人脉关系,势力网络,一般人哪里敢找他麻烦? 所以,如今上门的人并不一般,连孟实都应付不了,打发不走,只能服软低头。 这样的人坐在二楼雅间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孟实服软,书场低头,为什么要找上苏问? 因为…… “哟!” 孟实与苏问刚到二楼,就听一声阴阳怪叫:“孟大掌柜,苏大才子,你们可算来了,快请,快请,马堂主,周老板,孟大掌柜的回来了,苏大先生也到了。” 那人一边招呼着,一边将雅间推开,麻麻点点的脸上挂着一幅阴笑,将小人得意四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胡三! 又是这个地痞无赖。 自从苏问加入孟实书场,得孟实庇护并日渐火热之后,这地痞无赖上门搅闹的次数就少了,近段时间更是直接消失不见,似乎已经放弃了谋夺苏问身家的想法。 但如今看来……他只是暂时敛了爪牙,按了贪心,给自己找靠山去了! 没错,靠山,这胡三一个地痞无赖,哪有资格在孟实面前这般猖狂。 如今他敢叫嚣作怪,完全是因为他背后有人。 孟实不理他,径自走入屋内,苏问也不理他,随孟实走进了雅间。 “哼!” 见两人这般无视自己,胡三心中恼怒却不敢发作,只能冷哼一声:“看你俩得意到几时?” 说罢,也进了雅间。 苏问随孟实进到雅间,便听一阵谈笑之声传来,越过屏风,循声望去,只见两人正在房中把酒言欢。 其中一人身穿劲装,体格健壮,方形长脸,面容粗犷,左眼下有一道伤疤斜斜拉到唇边,似蜈蚣盘踞,狰狞非常,由内至外的透着一股强人的凶悍气息。 此人坐在主位上,身边陪座着一个胖子。 那胖子身穿锦衣,笑如弥勒,满脸的富贵之气,细小成缝的眼中隐隐有精光闪过,一看就是精打细算之人。 两人坐着把酒言欢,苏问孟实进来了也不停下,直到胡三凑笑上前:“马堂主,周老板,孟大掌柜同苏大先生来了!” “哦?” 听此,两人才瞥了一眼孟实与苏问,那劲装汉子不作任何表示,若无旁人的坐在那里继续饮酒,只有那锦衣胖子起了身,向孟实与苏问拱手:“孟掌柜,苏先生,我与马堂主相谈甚欢,竟未注意到二位,失礼失礼,请坐请坐!” “周老板客气了!” 虽然心中恨不得撕了对方,但面上的礼数还是得做足,所以孟实只能拱手还礼,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只有苏问没坐,站在孟实身后,低眼观瞧,暗中打量。 那周老板也不在意,坐下倒了一杯酒,大笑说道:“孟掌柜,你是行里的前辈,小弟我敬你一杯!” 孟实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举杯回应,喝下了这叫人心闷的酒。 “孟掌柜爽快!” 那周老板也放下酒杯:“我周大海就喜欢跟你这样的爽快人交朋友,做生意……胡三!” “来了!” 胡三走上前来,将一卷文书交到周大海手中,周大海再将文书打开,递到孟实面前:“文书我已经备好了,孟掌柜的看看,若有什么地方不对,或者觉得哪处不合意,尽管说来,我再叫人修改,必定叫孟掌柜的满意!” 孟实冷眼看他,没有立即接过那卷文殊。 周大海也不在意,递文书的手停在半空,面上仍是一副弥勒笑容。 这般僵持了片刻,主位上的劲装汉子终是冷哼了一声,斜过眼来望着孟实与他身后的苏问:“孟掌柜是不愿卖马成山这个面子,同周老板做这单生意吗?” 此话一出,压力如山而来,叫人心惊胆跳,孟实脸色一瞬苍白,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不敢去应那马成山话语,只能咬牙接下周大海手中的那卷文书。 “哼!” 见此,马成山才冷哼一声,敛去了威势。 苏问站在孟实身后,将一切尽收眼底,也做出一副面白心惊之相。 这件事情说穿了,就一句话:财帛动人心!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马成山与周大海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找孟实麻烦。 他们今日上门,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苏问! 凭着水浒这本新书新作,苏问成功将名气打响,如今已是孟实书场头号的说书人,连孟实这位大先生的风头都被他压了下去,也叫书场赚得个盆满钵满。 人红了非多就多,尤其是在同行之间,市场就那么大,观众就那么多,你红了就要抢占市场,抢占观众,抢占其他人的饭碗,同行怎么能不眼红你,气气恨你? 孟实书场赚个盆满钵版,热火朝天,就代表其他书场生意凋零,门面冷清。 所以,他们肯定要想方设法找孟实麻烦,最近就有几家书场找到苏问,高价挖他跳槽,只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这种只是小角色,小手段,根本上不了台面,无论孟实还是苏问都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这位周大海周老板出手。 这个周大海,乃是这安平县勾栏里,最大那一家戏班场的老板,人送外号周扒皮,为人小气,斤斤计较,以吝啬出名。 别人家书场,别人家戏班,都是七三过后,五五分账,他家戏班却要占收两成,白收去四,黑拿走三,最后他还要扒走个二,只将最后一分留给曲艺人。 十分创收,一分工钱,这不是扒皮是什么? 换做别人,这样经营,手底下的人怕是早就作鸟兽散,跑个精光了。 但这周大海不同,他有靠山,一个很大很大的靠山,那就是如今坐在主位上的马成山马堂主。 马成山马堂主,不用说都知道,肯定和安平县内,两大帮派之一的黑风堂有所关联。 黑风堂有三大堂主,马成山便是其中之一,虽然是排行最末的那位,但对普通百姓而言,也是天顶上的人物,万万招惹不得。 别说普通百姓,就连孟实这样小有能量的人物,都不敢与这马成山较劲。 周大海虽是一个脑满肠肥的货,但却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做了这马成山的大舅,披着黑风堂的虎皮,用各种手段挤压兼并,吞了好几家戏班,那些说书唱曲的艺人,都被他逼着签下了堪称卖身的文书,只能老老实实的给他打工。 如此这般,几年发展,周大海才开几年的周家戏班,就成了这安平县勾栏里最大的戏班,一直挤压其他戏班曲苑的生存空间,想要做独一家的垄断生意。 现在,这条扒皮狗的眼光就盯上了最近大出风头的苏问,想要将他这块肥肉吞入腹中,连带着再咬其他人一口。 第二十七章 当忍 拿下苏问,这个很好理解,现在摆在孟实面前的那卷转让文书就是,只要孟实与苏问一签,苏问就要到这位周扒皮的戏班,老老实实的给他卖命打工了。 但再咬其他人一口,要怎么个咬法? 这个重点在苏问身上。 这一个月,苏问凭着一本“水浒”大出风头,成了勾栏瓦肆里的当红人物。 同行眼红妒忌之余,也从中发现了商机。 创新难,跟风易,不会写还不会抄吗? 如此这般,出现了一大堆跟风,或者干脆就是抄袭的家伙跳了出来。 他们偷偷将苏问说的内容记下,回去稍作修改甚至不做修改,直接原模原样的照搬上台,再通过竞价等手段,拉到了一批观众,同苏问远远的打起了擂台。 简而言之,就是盗版! 盗版这种东西,怎么说呢,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几乎可以说是在挖作者的命根,严重损害作者的根本利益,生存土壤。 作为一名曾经的网络小说家,苏问对此深有体会,很多作者就是因为给盗版挖掉了命根,作品成绩扑街,最终烂尾太监。 所以,盗版这种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但……你拿它没有办法! 盗版屡禁不绝,作者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读者怎样选择。 以前写网络小说是这样,现在上台说书也是这样。 苏问没法告那些盗版他的人,因为官府大概率不会受理,就算受理告赢了,那付出的代价,那付出的时间也得不偿失。 所以,苏问拿盗版没有任何办法。 但周大海有啊! 从戏班起家开始,周大海就一直致力于兼并垄断,挤压其他戏班书场的生存空间。 但他有靠山,其他人也有啊,虽然比不得他背后的马成山,但保住自家产业总还是可以的,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周大海也没法向其他戏班发难。 这也是周大海看中苏问的原因。 他要拿苏问当刀子,捅那些个盗版商一把,从他们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当然,这并不代表周大海是什么好人,他咬下的肉半点都不会分润给苏问。 …… 虽然上楼之前已经把事情同苏问说清楚了,但看着手中的文书,孟实还是沉默了许久,才将它转交给苏问:“问哥儿,你看看。” 苏问点了点头,接过那文书翻看了起来。 待他看完,孟实才出声问道:“如何?” 苏问将文书交回:“掌柜的做主便是!” “好!” 孟实叹息一声,接过胡三冷笑递来的笔墨,在文书上签下了字,又将毛笔递给苏问。 苏问也不废话,接过笔来,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好好好!” 见两人如此配合,签下文书,周大海顿时大笑起来,取出两锭银子,约莫十两,摆在桌上向孟实说道:“孟掌柜的当真痛快,日后大家合作,一同发财啊!” 说罢,又转眼望向苏问,再取出一锭五两银子,笑呵呵的递给他:“苏先生也请放心,我周家戏班不仅有唱戏听曲,也有说书听本的,定不会亏待先生!” 苏问也不做姿态,接过银子:“多谢周老板关照!” “哈哈哈,好说好说!” 周大海面上笑意更甚,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细缝:“来,我敬两位一杯!” 孟实面色铁青,拱手说道:“抱歉,在下不胜酒力,不能与周老板作陪了!” 说罢,将酒杯放下,转身而去。 “孟掌柜的慢走啊!” 周大海也不在意,只将眼光转向苏问。 苏问神色不变,举杯将酒饮尽,再说道:“在下也不打扰马堂主与周老板把酒言欢了,告辞!” 这让一旁的胡三即刻表现起来:“小子,你这是不给马堂主和周老板面子吗?” “不敢!” 苏问摇了摇头,拱手说道:“只是孟掌柜乃在下东主,如今苏问虽已转至周老板门下,但这般抛旧迎新也是不义,叫人不耻,还请马堂主与周老板见谅。” “话说得好听,实际还不是……” “好了!” 周大海压下胡三话语,笑眯眯的向苏问说道:“苏先生,果真是性情中人,实在叫人佩服,今日就不强留先生了,明日到戏班,我再为先生摆一桌酒席庆贺。” 苏问一拱手:“周老板客气,苏问告辞了!” “慢走!” “……” 周大海目送苏问离开,随后才转回目光,笑眯眯的向马成山说道:“马爷,这小子倒是有几分风骨,难怪写得出那些个义气英雄。” “嗯!” 马成山应付的点了点头,对此毫不关心。 这也确实不值得他关心。 只有那胡三不甘:“周老板,你有所不知,这小子滑头的很,现在他这般轻松的应下,怕不是有什么古怪门道在里边。” “哼!” 周大海不屑冷笑:“转让文书都签了,白纸黑字,有凭有据,他还能闹出什么事情,再说了,我给他开出的条件也不差,他要是个聪明人,就知道应该怎么做。” “老板说的是。” 胡三谄媚道:“我就是怕这臭小子跑了。” “那就让你手下的几个小子给我盯住他,但注意分寸,可别伤了惊了,我还得靠他赚银子呢。” “老板放心,我晓得的!” …… 苏问走下二楼,回到后台,发现后台空无一人,只有孟实孤身负手,久久不语。 苏问上前,同他站了一会儿,随后才出声道:“掌柜的,有些事情,当忍则忍!” “我明白!” 孟实回过身来,面上已无怒色,只有一片苦涩笑容:“我惹不起,还躲得起,只是亏了你,那周大海是出了名的扒皮鬼,骨头都要榨出二两油的货,你到他戏班之后,写书说书能藏且藏,能收且收,万万不可托盘而出,明白吗?” 苏问点了点头,说道:“掌柜放心,苏问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孟实一笑,掏出之前收下的十两银子,交到苏问手中:“这银子你收下,我应了莫老,要照看于你,如今却失了信,着实有愧。” 说罢,也不管苏问如何反应,便将银子压到他手中,随即转身而去,似笑非笑的叫道:“当忍则忍,当忍则忍啊,哈哈哈哈哈……!” 苏问望着手里的银子,又看孟实离去的背影,面上仍是无喜无悲,平静如常:“掌柜慢走,苏问告辞!” 说罢,也转身而去。 第二十八章 境界 有些事情,当忍则忍。 但有些事,决不可忍。 现在苏问遇到的就是决不可忍之事。 穿越半年,摸爬滚打,历尽沧桑之后,他才学会如何在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立足生存。 他收敛了现代穿越者的特质,一举一动皆循规蹈矩,礼数十足,避免给人抓住把柄痛脚,做事更是三思后行,谋定而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舍身冒险。 如果只是转场,其他一切如常,那苏问也就忍了,反正他也不是很在意说书的那点收入,周大海爱怎么压榨怎么压榨,只要不影响他说书积累灵韵就行。 但周大海却偏偏要将他逼到不能忍的那一步。 周家戏班,顾名思义,主要经营的是戏,其他曲艺虽然也有,但占的分量并不多。 当然,这不是什么问题,大戏也不可能天天唱,以周家戏班的体量,完全可以今天开戏台,明天开书场,将日程排得满满当当的,苏问过去不怕没有上台说书的机会。 上台说书,不是问题,问题是台下听书的人。 周家戏班的观众……很不好惹! 不好惹到什么地步? 这么说,周家戏班,台上台下不止一次的死过人! 死的有戏子花旦,武角小生,也有说书先生,锣鼓师傅。 他们怎么死的? 就是因为周家戏班的观众。 周家戏班是这安平县城最大的戏班,经常有贵人前来消遣作乐,不像其他小戏班,小书场,多是市井之徒,平民百姓。 贵人多,麻烦就多,尤其是曲艺这种表演性质的东西,你演得再好也不可能让台下所有人都满意,就算你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也不代表你就能免去麻烦。 有的人权势在握,命贵如金,一心一念,一喜一恶,就可以决定无数人的生死。 有的人家徒四壁,命贱如蚁,身若浮萍,无依无靠,根本没有资格把握自己的命运。 周家戏班每年都有几个艺人,因为演得不好或者演得太好,触怒了前来消遣作乐的贵人,落得无比悲惨的下场。 这种事情在曲艺界其实很常见,不止是周家戏班,其他戏班,其他书场也会遇到这样的麻烦。 这点看戏班就知道了,为免红颜祸水惹来灾祸,戏班唱女角花旦都要用男的演,就是这样都还有各种骚扰,各种麻烦。 戏班的班主老板遇到这种事情,一般都会向贵客赔礼求情,尽力护住自家的艺人。 但周家戏班不同,周大海那狗东西,根本不把自家的艺人当人看来,全是赚钱的工具,一旦惹得贵客不满,就算对方不追究,他也要主动把人打一顿。 有时打一顿都是轻的,只要那些个什么贵客表露点意向,周大海甚至敢把人活活打死,其他逼良为娼,活拆鸳鸯的事情,他更是没少干,甚至以此为名。 用个现代人比较好理解的比喻,这周家戏班,就相当于天上人间,后面带会所两个字的那种,专门招待贵人消遣作乐,里边的那些个花样,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所以,周家戏班每年死几个曲艺人,那是家常便饭一样的事情,这还是摆在明面上的,暗地里的恐怕更多。 苏问是男的,长得不算丑,也不算帅,虽然因为是现代穿越者的缘故,比那些日晒雨淋,劳作不休的市井百姓白净一些,但也只是白净一些而已,并不需要担心会招来什么祸水。 但这方面安全,不代表其他方面也安全,就周家戏班那些贵人,还有周大福的德性,苏问估摸着上一回台,就得挨两三回打,不仅脸面没有,灵韵更没有,只有身体伤害,生命危险。 这他娘的还玩个球? 所以,苏问不能接受,起码现在不能,因为他还没有足够的自保之力,这样去给那些手握杀生之权的达贵官人们说书,不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吗? 周家戏班,决不能去。 但不去这件事又要怎么解决? 文书他已经签了,白纸黑字,不认不行,周大海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别问为什么要签字,周大海有马成山和黑风堂做靠山,又特意招来了胡三这个与苏问有“遗产纠纷”的无赖,苏问若不签字,今天他能安然离开吗? 要解决这件事情,必须解决胡三,解决周大福,解决马成山,解决……黑风堂? …… 当夜三更,苏问家中,一道暗流自地下涌出,时迁身影随之浮现,向苏问屈膝半跪:“时迁见过公明哥哥!” “起来。” 苏问虚手将他扶起,问道:“四下无人?” “已入夜禁,无人可行,哥哥放心!” “那便好……” 苏问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一挥袖袍,将时迁重新带入了书山之中。 这消耗了他百点灵韵! 没错,书灵重归书山,是要消耗灵韵的,不止是书灵,书宝也一样,只有苏问自己,可以随意出入,但也只限于心神,本体依旧要留在现世,不能同进。 苏问将时迁带回书山之境,同他说起今日之事来。 “周大海?” “马成山?” 时迁很快就搞清楚了状况,当即向苏问禀报道:“哥哥,那马成山是黑风堂的三堂主,练有黑风堂的两门看家武功,黑风掌与黑风刀,那黑风掌乃是内功与掌法并合配套,黑风刀则是纯粹的刀法招式,听闻他已经练成筋肉,生出明劲了!” 时迁果然是个混江湖的好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成功混入安平县的江湖圈子,加入黑风堂并闯出了些许名气,如今在黑风堂里也算是一小号人物了。 除此之外,他还为苏问收集了不少信息,其中就有他最关心的超凡之力。 嗯……苏问也不知道武功算不算超凡,反正这是他目前唯一接触到的,超出常识认知的东西,书山学海不算。 按照时迁探听回来的消息,这武道前端有三大境界,分别是: 炼筋肉,生明劲。 练气血,生暗劲。 练骨髓,生化劲。 据说明劲武者筋肉强健,双臂有四五百斤力气,可同一匹高头大马较劲。 暗劲武者一身气血雄浑,双臂过千斤力道,且暗含雄沉内劲,可倒拽蛮牛,生裂虎豹。 化劲武者已至人身巅峰,单臂便有千斤之力,拳脚之中劲力如涛,随手就将将一人高的石料拍碎,还能在铁块上按下掌印,打在人身上那就更不用说了。 凡俗之中,化劲武者是宗师一般的人物,已经有资格开山立派,雄霸一方了。 安平只是小县,并无化劲宗师,只有几名暗劲高手,分别在黑风堂,铁掌门与几个世家当中。 马成山虽是黑风堂的三堂主,但也没有修成暗劲,只是明劲的层次,但这明劲也不凡,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武学体系很不凡,今日在二楼雅间,马成山竟能散发出实质的威势,对苏问造成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压迫。 一个刚入武道境界的明劲武者,就能够制造实质性的威压气势。 这个……是不是太高了? 第二十九章 灵动 时迁探来的消息,再结合今日的遭遇,苏问又一次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个世界的水很深很深。 低武是武,中武是武,仙武神武也是武啊! 所幸,这个世界的武道体系虽高,但并未发展到高不可攀的地步。 明劲武者,筋肉强健,等闲七八个大汉不能近身,若是配上兵器甲胄,那二三十兵丁都抵挡不住。轻易便杀出重围,全身而退,在这小小的安平县,已经是难见一见的江湖好手了。 苏问想要解决这档子麻烦,就必须解决周大海与他的靠山,有明劲修为的黑风堂主马成山。 这是关键。 “哥哥,黑风堂中共有四个明劲武者,分别是二堂主林双明,三堂主马成山,还有两个执事长老,那两个堂主我不曾照面,但那俩执事长老,曾在我加入黑风堂后做过指点,我试探着同他们切磋了一番,正面较量,小弟不是他们对手。” 时迁在旁为苏问做对比参照。 “是吗?” 苏问喃喃一声,对明劲武者的实力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认知。 时迁这地煞星将,虽不以武艺闻名,但身手也不算差,等闲七八个大汉也能打个来回,他都说自己不是明劲武者对手,那这明劲武者的实力起码可以媲美一些武艺出众的地煞星将,若是保险一点,再做一级评估,甚至可成天罡对手。 再再再保险一点,若是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有暗劲武者半路杀出,或者前来追杀,那想要安全稳妥的解决这件事情,苏问最起码要有一位天罡星将助力。 还必须是专主斗战的天罡星将,不能是吴用柴进之流。 所以…… “先抽抽看。” 苏问心念一动,身上衣物立时变化,雉翎帽,寨主袍,替天行道旗,正是他的水浒本命书灵——天魁星宋江。 苏问化作了宋江,不对,他就是宋江,只不过换了套衣服而已。 虽然他也可以将宋江版的自己召唤出来,不需要改变衣着形象,但没有那个必要,自己看自己也有点别扭。 苏问将虚幻的替天行道旗一挥,顿时一道灿烂星光从天而降,落在苏问与时迁面前,显化出一人来,赫是一名身穿布衣的大汉。 书灵姓名:梁山义士(天行道兵) 专属书宝:无 专属书灵:无 专属书境:无 书灵特技:替天行道(星光坠地化生之道兵,应天魁之命聚义而来,梁山天行军的初始道兵,可在书境“水泊梁山”中修炼进阶) “拜见寨主!” “……” 望着拜倒在自己面前的大汉,苏问一阵无语,但也没有苛责于他,摆手说道:“起来!” “是!” 大汉起身,站到一旁,便不再言语。 梁山义士,乃是梁山天行军的一员,最初始的天行军道兵,战斗力和普通成年男子相当,必须要在书境“水泊梁山”中修炼,才能进阶成为高等的天行军。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苏问这次召了个一级小兵出来。 没办法,天魁聚义这个技能就是这样,随机抽取,随机召唤,奖池里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这样珍贵的魔星将,也有梁山义士这样充当保底的初级道兵。 抽出什么,全看运气。 这一次苏问的运气就很差,竟然抽中了保底的保底,天行军中最低等的梁山义士。 一个月一次的聚义召唤,就这样子没了,苏问期盼的天罡星将没有出现。 那周家戏班的问题要怎么解决? “只能继续抽了。” 苏问叹息一声,将心神转到了灵韵上面。 现有灵韵:四千零一十三点。 四千点灵韵,这就是一个月来,苏问说书的全部积累。 他原本想攒够一万点,将劳模·武松召唤出来,给自己一份强有力的保障。 但现在这个计划不得不取消了,苏问不觉得自己进了周家戏班,还能安安稳稳的攒够一万点灵韵。 他必须要用手上这四千点灵韵,来解决周大海与马成山的问题。 也就是说,他必须用这四千点灵韵,换取一名天罡星将的战力。 这从正常途径是办不到的,因为天罡星将最差最差,也要五千点灵韵才能召唤,那些战力强悍,超出常规的天罡将就更不用说了,个个都是万点灵韵起步。 苏问手上这四千点灵韵根本换取不来天罡将的战力。 但这只限于常规途径,还有非常规途径。 非常规途径是什么? 灵动! 灵韵者,灵之神也,心之所念,思之所想,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神无限,思无界,灵无形,韵无像,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皆在这一点心神灵动之中。 灵动,灵韵的非常规用法,消耗一千点灵韵,便可使用一次灵动。 灵动不可指,不可控,不可定,如神之思,心之想,天马行空,羚羊挂角。 说得明白一点,就是随机抽取,一千点灵韵一次,从藏书中随机抽取。 这抽取的范围极大,可能抽出书灵,可能抽出书宝书境,也可能抽出一些乱七八糟,无甚相关的东西,总之就一句话,你想得到的它有,你想不到它也有。 苏问有四千点灵韵,可以使用四次灵动,要不要豪赌一把,看看能不能抽出个天罡将来? 当然要! 苏问现在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要么忍气吞声进周家书场,看看自己在那鬼地方能抗多久,要么拿手上这四千点灵韵赌一把,赌赢了不用说,赌输了也还是进周家书场,没有什么分别。 不管怎么样,苏问都有宋江这张底牌,实在不行就让时迁出城,自己再发动及时雨定位传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所以,苏问并没有太多心理负担。 “使用灵动!” “获得书宝——透瓶香(配方)” 书宝名称:透瓶香(配方) 书宝特效:强身(好酒强身,好药壮体,常饮可雄壮气血,增强体魄) 书宝特效:豪饮(此酒名叫透瓶香,又唤出门倒,其酒劲雄浑霸道,初入口时醇醲好吃,少刻时便要醉倒,若是豪饮而不倒,令雄浑酒劲遍布全身脉络,便可大幅提升人身气血,心神胆魄) 专属特效:三碗不过岗(饮者为武松时,此酒效果翻倍) “……” 一千点灵韵,换来了一张药酒配方,不是苏问想要的天罡星将。 但也不错了,总好过武大郎的头巾,潘金莲的肚兜,西门庆的xx这些东西。 还有三千点灵韵,再抽! “使用灵动!” “获得书宝——替天行道旗(专属)!” 书宝名称:替天行道旗(专属) 书宝特效:替天行道(获得此令旗后,可替天行道,诛邪斩恶,获人道功德之气,以此气蕴养此宝,可增进此宝威能) 书宝特效:天魁聚义(获得此令旗后,天魁聚义时间缩短至十八日,且每次聚义额外获得两名梁山义士,召唤梁山一百零八将所需要的灵韵降低两成) 书宝介绍:替天行道,魁星专属! “嗯!” 苏问双眉一挑,望着手中由虚转实的替天行道旗,喃喃说道:“无心插柳,意外之喜!” 替天行道令旗,这是苏问天命书灵,天魁星宋江的专属书宝。 虽然之前苏问手中也持有替天行道旗,但那面替天行道旗是虚的,神念拟化之物,虚有其表,并无作用。 现在就不一样了,苏问手中的替天行道旗已经由虚转实,乃是一件真真正正的书宝,苏问随时可以将它带出书山。 只可惜,它是辅助性的书宝,没有什么攻击能力,若是给苏问抽到什么轰天雷之类的玩意,待会儿他就要送黑风堂满门上天。 可惜,可惜…… “还有两千,再来!” “使用灵动!” “获得灵启——好汉歌!” “好汉歌:创作一首好汉歌,万人传唱之后,便可满足此灵启,获得灵启之奖励。” “……” 苏问再次陷入了沉默,耳旁似有一个激荡热血的声音,在那里嘿儿呀咿儿呀的唱着。 他这是抽出了什么东西? 灵启? 苏问知道这是什么,但没想到自己会抽出来。 所谓灵启,说白了就是任务,由灵动引发的任务。 因为灵韵的特殊性,这灵动引发的任务也是千奇百怪,什么都有,比如说苏问现在抽出来的这个好汉歌,就要求他创作一手好汉歌,并做到万人传唱的地步。 只有达成这个条件,苏问才能够完成,获得灵启的奖励。 至于灵启的奖励……抱歉,灵启任务完成之前,谁也不知道奖励是什么。 抽奖抽出一个任务,这着实有些奇葩,但没有办法,灵动就是这样,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一切皆有可能,抽出什么东西都不奇怪。 所以…… “就不能给我抽出个人来吗,最后一千点了,给个面子?” 苏问叹息一声,开始了最后一次抽取。 “使用灵动!” “获得书灵——杨志(虚体)!” 第三十章 杨志 杨志,绰号青面兽,乃杨家将门之后,武举出身,曾任殿帅府制使,三山聚义后加入梁山,一百单八将之一,座次排名第十七位,上应天暗星,乃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 除此之外,他还是水浒里最大的倒霉蛋,任殿帅府制使时,因失陷花石纲而丢官,去东京谋求复职又不果,银钱用尽,穷困潦倒,只能去叫卖祖传宝刀。 结果惹来了牛二这个泼皮,怒而杀人被刺配大名府,到大名府后好不容易得梁中书看中,命他护送生辰纲,不想又撞上晁盖一伙儿,最终只能落草为寇,那叫一个命运坎坷。 有人说他是一个官迷,盼望自己能一刀一枪博个官位,封妻荫子,也有人认为他赤胆忠心,虽然屡屡遭难,晦气满面,还被泼皮刁难,奸臣陷害,但一颗报国之心始终不改。 褒贬不一,是好是坏? 并不重要。 起码对苏问而言并不重要。 书灵最重要的是能力。 杨志的能力如何? 绝对当得上出众。 这从他的绰号,排位,军职就能看得出来。 青面兽,天暗星,八骠骑,先锋使。 单纯以武力评分,天罡星将可以分为四个层次,即超强,中坚,混子,不入流。 超强只有一人,那就是天闲星公孙胜,堪称人形高达,自走火炮,挂逼之中的挂逼。 中坚则是以卢俊义为首,战力一线的天罡将,如关胜,秦明,林冲,武松,呼延灼,鲁智深等,这些都属于中坚一线的天罡武将。 混子和不入流就不用说了,那些武艺平平,无甚战绩,但凭关系与资历或者其他原因,得以位列天罡的,都属于这两个行列,代表有吴用柴进等。 杨志,毫无疑问是中坚那一层,这从他的战绩就能看得出来,乃是梁山着名的平手帝,只要水平正常发挥,他跟谁都能五五开,打上几十个回合,然后不分胜负的收场。 梁山泊下斗林冲,双方大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东郭校场斗索超,双方大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二龙山战呼延灼,双方大战四十余合,不分胜负。 总而言之,水浒里的一线武将,除了没羽箭张清,其他人杨志都能打个几十回合,然后不分胜负,平手收场,这份实力在天罡将中是毫无疑问的一线水平。 所以,苏问这次的麻烦能解决了? 还得看过再说。 书灵姓名:杨志(虚体) 专属书宝:杨家侍卫刀,混铁点钢枪 专属书灵:嘶风赤兔马 专属书境:无 星宿特技:天暗(魔星下界,上应天暗,命隐而不消,光暗而不灭,遇战则起,遇强则兴,厚积薄发,势不可挡) 星宿特技:骠骑(青面杨志,骠骑先锋,嘶风赤兔马,混铁点钢枪,可冲万军之阵) 星宿特技:昂扬(天暗昂扬,锋芒毕露,斗战之时随时间烈度提升战力) 书灵特技:将门(杨家血脉,名将之后,承袭杨家武学与军阵之法) 书灵介绍:刀能安宇宙,枪可定尘寰,人称青面兽,先锋使杨志。 …… 只见一道半虚半实的身影立在苏问面前,并不像之前的时迁,一召唤出来便是血肉之躯,活灵活现。 这倒不是天罡星将与地煞星将有什么不同,而是因为…… 杨志(虚体) 什么是虚体? 书灵有两种形态,一是实体,一是虚体。 实体不用多说,就是已经被召唤出来,有形有质,有魂有魄,同其他生灵没有任何区别的书灵,如此时在旁的时迁,这种书灵可以永久存在,有自己的思想与意识,是完全独立的个体。 虚体则不同,虚体无形无质,无魂无魄,只有一股别样的灵韵之力,塑造成书灵的形式,这种书灵不能永久存在,更没有自己的思想与意识,就是一股别样的灵韵之力而已,唯一的作用就是附体,让苏问暂时获得该书灵的力量。 现在苏问取到的杨志,就是这样的虚体书灵,无法具现成实,只能附身使用。 也就是说,苏问没办法把杨志召唤出来,想要解决马成山与周大海这两个麻烦,他只能亲自出马,披挂上阵。 这多少让苏问有些心理落差,虽然虚体书灵附身,战力不打折扣,但书灵出马和自己上阵,还是有些区别的,书灵没了可以再召,苏问没了谁给他复活? 安全性就是一个不可忽略的问题。 但现在苏问没有其他选择,要么忍气吞声,要么放手一搏。 两者都可能换来安宁,也都可能惹来危险。 如何选? 自是放手一搏! 命运要把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取决于他人心意。 既然有了决定,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时迁!” “在!” …… 六日之后,又是一圩。 勾栏瓦肆之中,清早便布满了人。 “包子,刚刚出炉的大肉包子!” “贴了我的祖传膏药,管叫你头疼脑热一日消,无病无痛无烦恼!” “炊饼,好吃的炊饼,比武大炊饼还好吃的炊饼,吃了能和武松一样壮嘞!” “脆梨,新鲜的脆梨,炊饼配脆梨,那滋味就好比大官人撞见小娘子!” “绿头巾,绿头巾诶!” “……” 叫卖之声,连成一片,来来往往尽是赶早市的人,三教九流在这勾栏瓦肆之中演绎着人生百态。 这般直到午时,太阳爬上头顶,集市也近末了,人们才各自散开,在这勾栏瓦肆之中闲逛起来,听听书,看看戏,吃吃酒,喝喝茶,各家找各家的消遣。 周家戏班,乃是安平县最大的戏班,坐落在勾栏最火热的地段——中街大戏台。 “听闻苏先生转去了周家戏班,不知今日可会登台开讲,上次听那武松还未过瘾呢!” “那你这瘾怕是还得压,周家戏班是戏班,圩日哪能开书场?” “是啊,今儿只有大戏看,但周家戏班那票钱,一般人谁掏得起啊?” “可惜了,你说好端端的,苏先生怎就去了那周家书场呢?” “还不是那周扒……搞的鬼,他都不知道吞了几家书场,几家戏班了!” “那些先生去了他家戏班后,一个个都没了精气神,书也说不好了。” “苏先生也是,前两天我去听过一次,根本没有当初在孟家书场说的精彩。” “哎……” 中街道上,人员往来,不时有三两成群的议论,话中愤慨却又无奈。 再看那周家戏班,已然锣鼓开开场,门前招牌写得分明,今日有名角登台,要唱他一出好戏! 第三十一章 好戏 中街道上,戏班门前,锣鼓之声齐天响,大戏开台好热闹,买了票的纷纷进场,没买票的也在外抻脖张望,看个动静,凑个热闹。 此时,忽见一人自街头走来,怀中抱着一把连鞘宽背长刀,径自来到周家戏班对门前。 只见此人身量不凡,有七尺五六之高,面容削瘦,满络腮胡,看来如乡间老农般,却又生得虎体狼腰,双臂如猿,左眼处还有一搭青记,逼出几分凶煞来。 他抱着刀来到街子当中,正对锣鼓喧嚣的周家戏班,站定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候着,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这……” “别看别看!” “快走快走!” 周遭人看他长得古怪,面上一块靑记,如同恶鬼一般,怀中还抱着一把兵刃凶器,那里还敢靠近,纷纷避让开来。 周家戏班坐落在中街当中,乃是这勾栏瓦肆最火热的地段,寸土寸金或许算不上,但也是招财进宝之地,不说圩日,便是闲时,各种小摊也堆得满满当当。 如今这人抱着刀往这一站,等于硬生生插进了这摊位堆里。 若是旁人,摊主们必定不依,但看这青面大汉,还有他手中的刀,谁敢与他争吵,左右两人当即收了摊子,远远的躲开了,来往的行人也纷纷避让。 如此这般,就成了一道奇景,逐渐有人围过来,看热闹。 这聚得人一多,胆气也就壮了,很快就有好事的,胆大的在人群里叫嚷起来。 “兀那汉子,你要作甚?” “这可是周家戏班对门,不要搅闹出事情来!” “看你抱着把刀,莫不是要卖武?” “好好好,大爷我最喜欢看卖艺的杂耍了!” 几个好事的,胆大的在人群之中起哄,又是引来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成一圈,竟把对面那周家戏班的风头抢了。 那青面汉也出声说道:“卖刀,卖家传宝刀!” “卖刀?” 听此,众人都有些诧异,上下打量着青面大汉与他怀中抱着的长刀。 不过一会儿,就有好事的按捺不住了。 “汉子,你这刀要卖几钱?” “家传宝刀,要卖三千贯!” “嚯!” 青面大汉刚刚爆出价钱,就见周遭哗然一片,众人无不咋舌。 “三千贯?” “老天爷耶,那是多少钱?” “疯了,一把刀竟要卖三千贯?” “莫不是想要讹人,快走快走!” 哗然过后,有人好奇议论,有人惊怕离开,也有人好事出声。 “什么鸟刀,要卖三千贯,我百八十文买一把,也切得肉,砍得骨!” “就是,你这刀有几分好处,几分厉害,敢叫宝刀?” “不错,你这刀宝在何处,能否与我们说来?” 众人好事叫到。 听此,那青面大汉亦是应道:“如何不能,且听好了,我这家传宝刀三件厉害,第一件砍铜剁铁,刀口不卷,第二件吹毛得过,第三件杀人不见血!” “哦?” 众人讶异,又是叫道。 “怎个砍铜剁铁?” “何为吹毛得过?” “我还当有甚厉害,也不过如此嘛!” “哪儿生铁刀砍不得铜,剁不了铁?” 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之中一唱一和的,好似在与这青面大汉搭台打擂。 青面大汉听此也不恼,还出声解释道:“寻常生铁刀砍得开几枚铜钱,我这宝刀砍得一跺二三十文,二三层的鱼鳞铁甲,也能一刀劈开,揪一缕头发搭在这刀口上,轻气一吹,齐齐都断,杀人砍头,过那骨肉,都不见血,只叫个快!” “这……” “如此说来,确是好刀!” “好刀是好刀,但这个价钱,也太贵了?” “就是,三千贯钱,谁出得起,财神爷吗?” “哼,无凭无据,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有本事验过一番!” “没错,有本事演练一番,叫我等开开眼界,说不定就有财神买你的刀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几个好事者再次叫嚷起来,又吸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 “试便试!” 那青面大汉也不恼,向众人高声道:“谁肯掏腰包,凑一跺铜钱来,再去寻几块生铁片子,看我手中宝刀利是不利!” “好好好,算我一个,拿去!” “奶奶的你就掏一文钱还叫得这么欢?” “你一文钱都没掏不也叫得这么欢吗?” “……” 戏班之外,热闹起来,引得不少行人瞩目,加入其中。 戏班之内,时迁领着两三名黑风堂众,用略尖的嗓门扯开声音喊到:“真有这么厉害?” “是啊是啊,时头你是没看到,那刀有金花镶龙,夺人眼目,好看的很!” “砍铜剁铁,吹毛得过,那叫一个快啊!” “听说还杀人不见血呢,一刀下去还不见痛,人就死了!” “就是卖得死贵,三千贯钱,谁掏的起,那汉子穷疯了!” 几个黑风堂的堂众拥着时迁议论纷纷。 这般叫喊议论,不过一伙儿的功夫,就见胡三领着两个泼皮走了过来。 “时迁兄弟,别来无恙啊!” 胡三凑到时迁面前,做出一副十分亲热的模样,说道:“来来来,我特意给你和堂里的几位兄弟留了一个好位置,还备好了酒菜,你我进去,痛饮一番!” 时迁亦是一笑:“胡三兄弟客气了,你如今可是马堂主和周老板面前的大红人,怎能让你破费,这戏这酒当我请,胡三兄弟你能来碰几杯就是赏脸了。” “时迁兄弟折煞我了!” 两人虚情假意的客套了一番,随即便见胡三说道:“时迁兄弟,方才远远就听你说什么宝刀,是怎一回事?” “哦,那个啊!” 时迁一笑:“门外有个青面汉,卖一口祖传宝刀,叫价三千贯钱,听说那刀有金花镶龙,炫目得很,且削铁如泥,吹毛得过,一跺铜钱铁片,都禁不住一刀,端是一件好宝贝,可惜我没银子,哎……不说了,兄弟们,看戏去!” 说罢,便在几个黑风堂众的簇拥下进了戏场,留下胡三一人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二章 怂人 周家戏班外,围观人群中,苏问捧着刀,如钓鱼翁般,老神在在的等着鱼儿上钩。 无论是实体书灵还是虚体书灵,召唤所需的灵韵都是一样的,召唤实体的武松需要一万点灵韵,召唤虚体的武松同样需要一万点灵韵。 那相较于永久存在的实体书灵,虚体书灵除附身使用之外,还有其他独到之处吗? 有! 因为是虚体的缘故,虚体书灵可用灵韵拟化,使其附带自身的书宝与书灵。 如苏问现在使用的虚体杨志,就附带杨志的专属书宝与专属书灵,杨家侍卫刀,混铁点钢枪,嘶风赤兔马。 这些专属书宝与专属书灵都是有真实效果的,就如同之前苏问抽取的替天行道旗,乃是实质之物,并非虚幻神念,只不过它不能永久存在,一旦虚体书灵护身的持续时间结束,附带的专属书宝与专属书灵也会随之消失。 这是实体书灵不具备的,实体书灵召唤出来只有一身白板衣服,想要专属的武器装备,法宝坐骑,除非苏问舍得灵韵追加召唤,否则只能找别的将就。 所以,虚体书灵的战斗力比刚召唤出来的实体书灵要强上不少,毕竟全副武装与赤手空拳是两个概念。 现在苏问虽然算不上全副武装,但也有一把利器在手。 书宝名称:杨家侍卫刀 书宝特效:神兵利器(杨志家传宝刀,砍铜剁铁,吹毛得过,杀人不见血!) 书宝特效:杨家将魂(杨志家传宝刀,蕴有杨家将魂,暗含一股军威煞气!) 书宝介绍:杨志家传宝刀,为祖上杨令公担任御前侍卫时北汉皇帝御赐。 …… “三千贯,莫不是疯了?” “刀是好刀,可这价钱也太贵了?”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三十贯卖不卖?” “三十贯,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三十贯先给我来一车!” “三百贯,卖不卖?” 众人围观,议论纷纷,也有不少人出声叫价,看中了苏问手中的宝刀。 苏问捧着刀,两眼微合道:“三千贯,不还价!” “你……” “死脑筋!” “那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家传宝刀都要当街叫卖,汉子你怕是急等着钱用?” “看你这模样也是落魄得很,何苦执着要那三千贯,能卖就卖了!” “就是,你再不卖,待会儿黑风堂的人过来,你怕是连三百贯都拿不到!” 众人言语,有好心,有恶意,但苏问依旧不为所动。 “三千贯,不还价!” “你……” “让开让开!”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人群之外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众人回首,苏问抬眼,就见胡三带着几个泼皮无赖,从围观的人群中推嚷开一条道路,直直来到他面前:“青面汉,谁许你的,在这弄虚作假,招摇撞骗?” 苏问抬了抬眼皮,随后又低下头来:“怎么,此地不让叫卖?” “叫卖当然可以,但弄虚作假不行!” 胡三走上前来,打量着苏问与他手中的刀,喝问道:“你说你这刀有三件宝贝?” 苏问点了点头:“不错!” 胡三冷笑:“哪儿三件?” 苏问望了一眼手中合鞘的刀:“第一件砍铜剁铁,第二件吹毛得过,第三件杀人不见血。” “哦?” 胡三怪叫一声,冷声说道:“空口白话,谁人相信,可有本事验过一番?” 苏问皱起双眉:“方才我已演练过,在场的诸位都是见证。” “哼!” 胡三神色不屑:“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你请的托?” 听此,苏问的眉头皱得更是厉害了,但也没有翻脸发作,而是指向了身边的铜钱与铁片:“方才剁的铜钱,砍的铁片还在这里,你自己看罢!” “嗯……” 胡三揪着那老鼠尾巴的胡须,假模假样的弯下腰来看了看,随后一把将铜钱与铁片扫在地上,说道:“就算真剁得了铜,砍得了铁,也才应两件,你不是说这刀有三件宝吗,最后那名堂叫什么,杀人不见血,好,你杀个人来我看看!” 苏问右手抱紧怀中的刀,做出一副强压心中怒火的模样:“光天化日之下,怎能胡乱杀人,你若不信,找条狗来,我杀给你看!” “哈哈哈!” 胡三森然一笑,说道:“你说杀人,不曾说杀狗,如此这般,不是弄虚作假是什么,来啊,拉这弄虚作假,招摇撞骗的贼汉去见官。” 说罢,招呼着几个泼皮无赖,就要上前将苏问拿下。 苏问也做出一副“大怒”神情,将两个泼皮强行推开,叫道:“你们这些泼皮无赖,没得钱财又想谋我宝刀,让开,这刀我不卖了!” “哎呀,还敢动手,不让你看看胡三爷爷的厉害,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兄弟们给我上!” 胡三怪叫一声,招呼几个泼皮,冲入场中同苏问拉扯起来,看得周遭众人急忙避让。 “你看看,祸事了?” “这伙泼皮可是黑风堂的人!” “刚刚有人出三百贯他都不卖,现在招惹来了黑风堂,怕是三贯都没了!” “未必,这汉子长得高大,家中又传有宝刀,想必有几分功夫,这几个泼皮未必拿得下他。” “哎哎哎,再退几步,免得待会儿血溅到身上。” 众人让开场地之后,仍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看着苏问与几个泼皮在场中拉扯。 同一时间,周家戏班,临街的二楼雅间上,两人站在窗栏边,居高临下的望着闹市,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正是这周家戏班的老板周大海与他的靠山妹夫马成山。 马成山望着街上拉扯吵闹的苏问与胡三,冷笑说道:“刀是好刀,汉却是怂汉,连几个泼皮都拿不下来!” 周大海亦是一笑:“正所谓宝刀配英雄,这等宝刀当在马爷您的手中才显般配,给这怂汉拿着,那叫明珠暗投!” “哈哈,你开了几年戏班,学会不少新词吗,文绉绉的都快赶得上那帮穷酸秀才了。” 马成山大笑一声:“不过这话老子喜欢听,宝刀赠英雄,没错,老子就是那英雄,这刀归我了,走!” 听此,周大海却迟疑起来:“马爷,这青面汉来历不明,看来也是个习武之人,手里还有一口这样的家传宝刀,不定有什么跟脚,我们此时出面,怕是……” “怕是什么?” 马成山冷哼一声,说道:“方圆几百里,有名有姓的,我都记着呢,就没听说这号人,你看他脸上那么大一搭青记,若有什么本事,早闯出名头了,怎可能落魄到这等田地,连家传宝刀都要当街叫卖,给几个泼皮这样纠缠都不敢动手。” “这……马爷说的是。” “走,带上银子,别叫旁人说我黑风堂坏了规矩。” “是是是!” 第三十三章 好刀! 闹市之中,大街之上,苏问同胡三等几个泼皮拉扯,做出一副有力不敢使的模样,逐渐从大街两边扯到大街正中,弄得这街道交通都堵塞了起来。 那胡三受周大海指派而来,刚开始还有几分顾忌,害怕对方一怒拔刀,当街杀人,但随着苏问一忍再忍,一退再退,他心中的那几分顾忌很快就抛空了。 自己都这样蹬鼻子上脸了,这青面汉还一再退后忍让,怂到这个地步还怕他个什么。 抢! 胡三双手抓住刀鞘,要将这宝刀从苏问手中抢出。 “滚开!” 苏问也做出一副怒极而发,控制不住的模样,一把将他推翻在地。 “哎哟!” 胡三翻倒在地,摔了一个结实,痛得大叫起来。 此时,围观的人群忽然让开了一条道路,周大海与马成山在几个黑风堂众的簇拥下走进了场中。 见周大海与马成山到来,胡三也不顾上痛叫了,连忙扑到二人面前:“马堂主,周老板,这人弄虚作假,招摇撞骗……!” “哼!” “滚到一旁去!” 马成山装模作样的冷哼一声,将鬼哭狼嚎的胡三踢到一边,在来到苏问面前挥退几个纠缠的泼皮,抱拳道:“这位朋友,在下黑风堂马成山,手下的管教不严,冲撞了朋友,惭愧,惭愧啊!” 苏问一手抱着刀,满眼警惕的看着他:“这些泼皮是你的手下?” 马成山一笑:“算是!” “哼!” 苏问冷哼一声:“他们想要我这刀,却拿不出钱来,就胡搅蛮缠!” “是我黑风堂管教不严,回去马某必定严加管教。” 马成山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放到了刀上:“阁下看来也是习武之人,家中还传有这样的宝刀,怎的落到这等境地,竟要将家传宝物当街叫卖,可是有什么困难,江湖救急,尽管说来,能帮的地方,我黑风堂绝不推辞!” “……”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十分好听,但四下众人却无半点反应,都压着嗓子不敢出声。 苏问望了望周遭,又看了看马成山,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说道:“这刀我要卖三千贯!” “三千贯?” 马成山两眼一眯,随即笑道:“看来阁下正着大难啊!” 苏问神情漠然:“你买不买?” “买买买!” 马成山轻笑依旧:“只不过三千贯实在太多,马某一时拿不出来,不知道阁下能否等上几日,待马某凑够……” “不行!” 苏问直接拒绝:“你拿不出钱,我就去他处卖,这么大个安平县,我就不信没有人拿得出三千贯。” “这怕是真没有!” 马成山冷笑道:“在这安平县,我黑风堂拿不出来的,其他人怕是也很难拿得出来,阁下不信,大可试试!” 话语之中,已带上了威胁,毫不掩饰的威胁。 苏问再次陷入沉默,右手捏着刀鞘,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这般来回挣扎着。 马成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的警惕与戒备又放下了几分,说道:“虽然三千贯钱一时拿不出,但马某还是凑了一千贯来,便当是定金,如何?” 说罢,向一旁的周大海做了个眼神。 周大海点了点头,即刻挥手叫来两人,将一个箱子抬到苏问面前打开。 顿时……哗啦一声,银光宣泄,一箱子雪亮的白银映入了众人眼界。 “银子!” “这么多银子!” “怕是有一千两?” 众人低声议论起来。 马成山也望向苏问,笑眯眯的说道:“意下如何?” 苏问陷入了沉默,许久方才出声说道:“这银子便算是我借的,将刀暂压在你这儿,日后我再赎回来。” “好说好说!” 马成山也不在意,大笑说道:“我这就叫人写个字据,来日阁下凭字据前来,马某必定将此刀双手奉还。” 苏问摇了摇头,双手捧刀,面向马成山:“字据就不必了,做个见证就好。” “哦?” 威逼利诱,买卖将成,马成山的戒心已经降到最低,望着双手捧刀要献上前来的苏问,大笑道:“做个什么见证?” 苏问高举手中刀,向周遭众人说道:“此乃杨志家传宝刀,共有三件厉害好处,第一,砍铜剁铁,第二,吹毛得过,第三……” “杀人不见血!” 最后一声,惊雷一般,在众人耳际炸裂开来。 更有一道利芒,一道白光,在这惊雷厉喝之前,乍现于众人眼界。 一瞬错目,一瞬缭乱,心与神都被那一道白光吞了去。 发生了什么? 众人不知! 他们只看到,苏问站在场中,手中利器已是刀鞘两分。 那刀,青光夺目,冷气逼人,远看如玉泽春冰,近看似琼台瑞雪,花纹密布,如丰城狱内飞来,紫气横空,似楚昭梦中收得,太阿巨阙应难比,干将莫邪亦等闲,当真是…… “好刀!” 不知谁人叫了一声,打破了场中静寂。 众人也回过神来,望着手中刀鞘两分的苏问,眼中满是不解,正待出声询问,就见…… “噗!” 一声异响,初时轻微,转瞬凄厉,喷薄而出。 一颗头颅,飞将而起,血溅长空,纷如雨下。 马成山站在原地,高大健壮的身躯如山岳一般不可撼动,唯独项上少了一颗头颅,滚烫的血液喷薄而出,将左右呆滞的周大海与几个黑风堂众溅得满身腥臭。 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场中陷入死寂,众人僵立不动,不知应当作何反应。 直到一声…… “看到了吗?” 方才那软弱可欺,窝囊可笑的青面汉子低下头来,提着那仍是一抹雪亮的宽背长刀,向头面浇血,满眼迷茫的胡三说道:“这便是杀人不见血的名堂。” “!!!!” 这一声话语虽轻,但落到胡三耳中,却如霹雳炸响,瞬间将他惊醒了过来,看着面前那神色漠然的青面汉,好似看到了一个青面獠牙,勾魂索命的恶鬼。 逃! 逃! 逃! 身体的本能已经取代了思考,胡三想也不想,转身就逃,亡命向外奔去。 结果却见…… “砰!” 鲜血喷涌,猩红夺目,一具熟悉而又陌生的身体进入了视野,将眼中的一切染得猩红,随后又被滚滚而来的黑暗吞噬。 自始至终,都未感到疼痛,只有一句话语有感而发,自那身首两分的头颅口中吐出:“好……刀!!!” 第三十四章 化劲 “杀人啦,杀人啦!” 随着一声尖叫,场面乱作一团,众人作鸟兽散,不敢再看着要命的热闹。 周大海也在人群之中,惊慌失措的朝戏班逃去。 但苏问哪里能让他逃脱? 只见一道雪亮的刀光横空而过,这位人称笑面佛,扒皮鬼的周老板便栽倒在地,身首异处。 至此,苏问手中的刀仍是一抹雪亮,不见半点猩红粘稠沾染,只有凌厉锋芒晃人眼目,刺痛心神。 当真好刀! 三刀三命,血溅长街。 苏问没有理会乱作一团的众人,也不去管地上那箱白花花的银子,长刀入鞘,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安平虽是小县,但小县也是县,有高墙,有县兵,有捕快衙役,再加上几方势力的人马,若合上城门,全力追捕,全力绞杀,那便是化劲宗师也在劫难逃。 苏问虽有底牌,围城也可脱身,但底牌这种东西能不用还是不用的为好。 所以,斩杀马成山等人后,苏问想也不想,收刀便走,直向城门而去。 他不止要脱身,还要引开注意,避免有人将这件事与“苏问”扯上联系。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能避还是尽量要避。 古时通讯困难,消息传播极慢,若无意外,等马成山等人被杀的消息传到官府,官府反应过来,再下令封闭城门搜查,这一套流程走完,苏问已经到家了。 但人生在世难免意外…… “狂徒休走!” 只听一声怒喝,一人从天而降,横刀斩出拦向苏问。 苏问止步,不及拔刀,只得连刀带鞘,向前一挡,与那从天而降,横袭而来的刀锋撞在一起。 “砰!” 铿锵一声,火星四散,苏问身退半步,来人则翻飞而回,落在地上又连退数步,才堪堪将那劲力卸去,稳住身体。 “嗯!” 苏问放下手来,只见前方那人身穿缁衣,手持长刀,一副公门装扮,正是苏问之前的榜一大哥,县衙都头——李骁。 一个不是很熟的熟人。 苏问一言不发,迈步便走。 李骁牙关一咬,再次扑将上前,横刀斩向苏问。 “闪开!” 苏问脚步不停,刀锋不出,只擎起刀鞘一挡,再抬脚向前一踢,当场就将这李都头踢飞了出去,倒在地上,面色铁青,再无力气起身阻拦了。 他虽有几分武艺,但也不过明劲水准,如何能敌得过天暗星起,锋芒毕露的苏问。 青面兽,天暗星,八骠骑,先锋使! 作为武力一线的天罡星将,杨志与宋江一样拥有四项星宿特技,分别是天暗,骠骑,昂扬,将门。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天暗,这是杨志的核心能力,相当于宋江的天魁,只是作用方面不同。 命隐而不消,光暗而不灭,遇战则起,遇强则兴,厚积薄发,势不可挡。 说明白一点,就是平时蛰伏,积蓄力量,战时爆发,锋芒毕露,蛰伏积蓄的时间越久,战时爆发的力量越强,哪怕遇上实力高出自己的对手,也能凭此恶斗一番。 作为武力一线的天罡星将,杨志的实力本就不弱,再有这天暗星力的爆发增强,别说一个明劲,就是暗劲,乃至化劲宗师,也未必能拦得住一心要走的他。 也就是苏问第一次杀人,不那么有把握,有信心,刚刚才会与马成山叽叽歪歪一通,事实上,以杨志的实力,完全可以冲进周家戏班,或者路上动手强杀。 李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知晓自己绝不是这青面汉的对手,当下就放弃挣扎趴在地上装死起来。 苍天怜见,他只是最近听书听得太多了,有些热血上头,脑子发热,所以才会从三楼跳下来,想要截住这当街杀人的青面汉,给自己搏一个大功劳。 他怎知道这青面汉如此厉害? 你这样的本事,这样的实力,直接剁了马成山不好吗,非要搞这一通花样? 你要直接剁了马成山,鬼才会跳下来截你! 李骁趴在地上,心中暗暗叫苦,只求这煞星赶快离开,千万千万不要跟自己计较。 苏问没有管他,马成山周大海已经杀了,他的麻烦已经解决,没必要再横生事端,要是大开杀戒,搅得这安平天翻地覆,那谁还有闲心过来听他说书啊? 李骁倒地不起,苏问迈步欲走,却不想他前脚刚出,后脚就一道破空声响。 “砰!” 苏问回身一扫,磕飞两道火星,撞在一旁的门面上,赫是两把柳叶飞刀。 “杀了我黑风堂的人还想走吗?” 只听一声怒喝,霹雳炸来,苏问抬眼望去,赫见一名巨汉,如熊罴般飞撞而至,身后还跟着一名白衣秀士和一众身穿黑衣的黑风堂众。 大堂主张庆方,二堂主林双明,马成山的两个结义兄弟。 他们怎来得这么快? 苏问皱起了眉头。 那张庆方一马当先,飞撞而来,途中扯起一辆推车,气势汹汹的砸向苏问。 苏问自不会硬接,侧身避过飞来的推车,同时拔刀向前劈去,刀光如冷月般斩开,正对那飞撞而来的张庆方。 杨家宝刀,削铁如泥,那张庆方赤手空拳如何应对? “砰!” 只见张庆方两手一拍,以惊人之速,超凡之力合住了苏问刀锋,竟是空手夺白刃之技。 苏问眼神一凝,立时变招,右手握柄发力,强转刀锋刃口,要破去这双手合白刃。 却不想对方变招更是迅速,苏问力气未发,刀锋未转,张庆方就撤开了合刀的双手,轻松避过苏问翻转横出的刀锋,同起进步欺身,一掌击出。 “砰!” 苏问反应虽也不慢,及时抬手护在胸前,挡住了这击向自己心脉要害的狠辣掌功,但还是被张庆方一掌震退了出去。 苏问一退数步,方才稳住阵脚,再看对手却是岿然不动,后方那白衣秀士领着一众黑风堂众汹汹而来,围成一圈将他包在中央。 苏问没有理会他们,只盯着那熊罴般的张庆方:“化劲?” “倒有眼力!” 张庆方拍了拍手:“谁派你来的?” 苏问没有言语,只握紧了手中宝刀。 化劲,化劲宗师! 黑风堂大堂主张庆方,这位远近闻名,声震百里的暗劲高手已突破暗劲境界,练骨入髓,成为一代化劲宗师了。 方才他能空手合住苏问宝刀便是证明。 明劲刚,暗劲柔,化劲刚柔并济。 唯有化劲之力,才能在接触的瞬间,以力化力,以力消力,将苏问那一刀的力气尽数化消,空手入刃。 若是没有这一份功夫,那空手入刃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被对方一刀劈开掌中肉,肉中骨,白刃变血刃。 张庆方能空手入刃,这便是化劲的证明。 此世武道不凡,武者化劲之后,力至巅峰,技也至巅峰。 虽只是凡俗之巅,但在凡人眼中依旧不可思议,犹若鬼神。 就如此时的张庆方。 第三十五章 兵家 “不想说?” “那就别说了!” 苏问不作回应,张庆方也没有浪费时间,即刻再起攻势。 武者化劲之后,力至巅峰,技也至巅峰。 力指人身之力,是气是血,是筋是肉,是骨是髓,均达到凡人体质所能达到的极限状态。 技则是基于这巅峰之力的技巧,只有满足这样的身体条件,才能施展出这样的战斗技巧,如空手入白刃,常人纵是知道原理,也难以施展,因为条件不足。 巅峰的力量,巅峰的技巧,这就是化劲宗师。 张庆方如虎豹出笼,又似熊罴扑食,携着实质的威势压向苏问,令周边空气如泥泽般粘稠起来,压得人呼吸困难,气血不畅,胆战心惊,六神无主。 苏问虽不至于此,但也有几分不适,即刻出刀破之,凌冽锋芒将那泥泽般的空气劈开,正面斩向张庆方。 张庆方赤手空拳,对苏问凌厉刀锋,却是避也不避,退也不退,双手狂乱打出,掌如暴雨一般,将苏问连带人刀的吞没。 “砰砰砰砰砰!” 铿锵之声,激烈响动,两人攻势交错纠缠,刀光与掌影之间迸溅出道道刺目火星,看来不似利器与血肉碰撞,反像两把神兵金铁交锋。 张庆方血肉之躯能与苏问宝刀利刃交锋? 自然不能! 但化劲宗师有巅峰之力与巅峰之技,他每一掌都能避过苏问刀锋,拍击在刀身刀背之上,旁人看不清,便以为是肉掌对钢刀,实际两者根本没有正面交锋。 双方这样恶斗下去,无疑是张庆方占优,他虽不敢直撄苏问宝刀锋芒,但侧面掌击拍打也能做有效攻击。 反观苏问,手中宝刀虽利,却攻不到实处,伤不到对手丝毫,这般拖延下去,差距逐步拉开,最后必定败亡。 须得变招! 如何变招? 只见苏问刀锋一转,猛地涌出一股煞气,随刀成势冲向对手。 “嗯?” 张庆方猝不及防,动作一滞,翻转而来的刀锋扫至胸前时才堪堪惊醒。 “噗!” 衣衫碎裂,血光溅起,张庆方险险避开了绝命刀锋,只被划出一道寸许深浅的伤口。 场外掠阵的那名白衣秀士,黑风堂的二堂主林双明,也在此时打出两把柳叶飞刀,射向苏问,围魏救赵。 此人的飞刀手段可谓毒辣。 苏问只能舍弃攻势,侧身避过袭来的飞刀。 张庆方抓住机会,重整态势,怒而还击,一掌携着逼人的煞气击向苏问。 黑风煞! 黑风掌的杀招! “砰!” 只听铿锵一声巨响,苏问横刀于前,生受了张庆方这一掌,整个人向后飞滑而去,最终撞在一面青石墙上,震得沙石簌簌,尘烟阵阵。 一众黑风堂众即刻上前团团将他围住。 “滚开!” 张庆方将众人喝退,同林双明逼上前来,双眼死死的盯着苏问:“这股煞气……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问自不会答他,横刀于前,似要死战到底。 张庆方眼神一狠,也不再浪费时间,大手一挥:“杀!” 一众黑风堂众即刻围杀而上,要将受创的苏问乱刀斩死。 就在此时…… “咴!” 一声马嘶,犹若龙啸,众人愕然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赤影,野火燎原般奔腾而来,瞬至身前。 赫然是一匹骏马,全身上下,火炭般红,四蹄雪白,无一杂色,身长一丈,肩高八尺,一跃如腾空入海,势不可挡的撞入场中。 书灵姓名:嘶风赤兔马 书灵特技:龙驹(桃红锁甲现鱼鳞,冲阵龙驹名赤兔,此马有蛟龙之血,蛟龙之力,冲阵斩将,无人可挡) 书灵介绍:疑是南宫来猛兽,浑如北海出骊龙,嘶风赤兔,火德神驹。 …… “咴!” 赤兔嘶风,奔腾而至,将众人撞散开来,张庆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见苏问翻身跨坐到马上,抽出一柄寒光四射,冷意逼人的混铁点钢枪。 “不好!” 张庆方面色一变,心生惊恐,步步向后退去。 但此时才退,哪里来得及? “咴!” 只见苏问一夹马腹,身下赤兔长嘶而起,扬蹄奔出,跃海腾空,势不可挡。 几个黑风堂众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便不由自主的翻飞起来,给那赤兔龙驹之力冲得七零八落,七倒八歪。 张庆方在众人之后,心惊欲退,却见苏问拍马而来,转瞬便将马速提升至极限,赤兔如一颗陨星冲至,马上更是斜射出万点寒星,暴如骤雨,快若闪电。 张庆方退不及,避不过,一身化劲功夫,黑风掌功,在那汹汹而来的军威煞气之中尽数丧失,化作无用,熊罴之躯无可奈何,只能被那暴雨寒星,闪电吞没。 “噗!” “咴!” 只听一声闷响,血花凄厉绽放,赤兔绝尘而去,剩下一句面目扭曲的尸体翻倒在地。 化劲宗师,黑风堂主,张庆方——死! “大哥!” “堂主!” 林双明与黑风堂众人僵立在地,望着绝尘而去的赤兔马,再看血泊之中面目扭曲的张庆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扑上前去。 但这和苏问已经没有关系了。 仗着赤兔龙驹之力,他毫无顾忌直奔城门,在一片惊叫声中,冲过那根本不能被称为关卡的关卡,绝尘而去,不知所踪。 嘶风赤兔马,杨志的专属书灵,也是苏问给自己预留的底牌。 青面兽杨志,乃梁山八骠骑之先锋使,他最拿手也最强悍的地方毫无疑问是骑战,纵马冲阵,斩将夺旗,步战刀法,近身搏杀什么的虽也不差,但对比起来还是有些相形见绌。 所以,武器与坐骑对杨志战力的影响极大,有枪有马的杨志跟没枪没马的扬志是两个概念,前者可一骑当千,冲阵斩将,势不可挡,后者当百人敌都难。 因此,面对杨志附体,持刀步战的苏问,张庆方凭化劲宗师之力,还能占几分优势,但苏问一翻身上马,钢枪在手,疾驰杀出,他就全无还手之力了。 当然,苏问并不知道,杨志这样的武将,此方世界称之为——兵家! 第三十六章 翼风 当夜,县衙,敛尸房内。 一名巨汉的尸体摆放在台上,正是今日身死的黑风堂主,化劲宗师——张庆方。 停尸台左右,则站着两名身穿缁衣,腰胯长刀的捕快。 虽然说是捕快,但与寻常的捕快相比,又有些许的不同,最明显的便是二人袖章上的铜羽。 铜章飞羽,翼风听声,这是大周鸾庭三卫之一,翼风暗卫的身份象征。 两名翼风卫分站左右,其中一人持笔执薄,另一人查看尸身状况。 “张庆方!” “化劲武者!” “江湖中人!” “金阳府安平县人士!” “黑道帮派黑风堂主!” “死于大周观宁二十一年五月初七!” “死因:不知缘由与一兵家将者当街搏杀,死于对方之手,一枪锁喉,当场毙命,体内有铁血煞气残留!” “异录:武道天赋中上,止于暗劲十六年不见突破,却于观宁二十一年四月初三闭关,四月十五破关而出,凝练骨髓,成就化劲,为该月安平县第五位新晋化劲!” “武学:黑风掌功!” “……” “记下了?” “嗯!” “那便叫人来收拾。” 检验尸体那人一边擦着手,一边看着台上面目扭曲的张庆方,问道:“这安平一个小县,又地处偏远,怎会无端端的出现一个兵家将者,簿上可有记录?” 持笔执薄的翼风卫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那就奇了!” 检验尸体那人放下毛巾,摩挲着下巴说道:“听闻那人面貌奇特,左眼处有一搭靑记,形如恶鬼,状若夜叉,手里还有一把家传宝刀,以及一匹火炭般的宝马,如此鲜明之面貌,又是修持兵家的武将,不可能没有半点行迹啊,莫不是我们这太偏了,你那簿子跟不上进度?” “有可能!” “什么叫有可能?” 看着寡言少语的同伴,那人也是无奈:“算了,我们在这互相瞎扯也是白费功夫,报上去给府司衙门的大人们头疼去,不过我想他们一时半会儿也顾不过来,单单是这安平县,几个月内就有十名暗劲突破,府城那边怕是更加麻烦。” “那就这样报上去?” “你就不能搭搭我后边的话吗?” 话痨的那人捂住面额:“算了,和你扯也是白瞎,就这样报上去。” …… 城南边角,苏问家中,不见半点烛火,只有一片漆黑。 卧房之内,苏问和衣而睡,心神再度沉入书山学海之境。 附体时间早已结束,虚灵之力消散开来,青面兽的伪装也一同消散,苏问还回了本来面目。 易容改貌,变体化形,这也是虚体书灵附带的能力,能够让苏问获得虚体书灵的外貌。 这项能力是可控的,改与不改,变与不变,全由苏问自己做主,没有强制性的要求,也不会影响虚灵附体的效果。 虚灵护体,实灵召唤。 两者孰强孰弱,孰轻孰重? 不好评判。 实体书灵可以直接召唤出来,对苏问的帮助是巨大的,毕竟多一个就多一分力量,更别说拥有神异之力,超凡脱俗的书灵了,只要召唤出足够多足够强的实体书灵,苏问就是躺着也能天下无敌。 但书灵是书灵,苏问是苏问,书灵超凡入圣,长生不死,不代表苏问也能超凡入圣,长生不死。 实体书灵无法弥补苏问自身的短板,起码现在苏问召唤出的这些实体书灵做不到。 如果苏问一心一意做个召唤师,专注于打造实体书灵军团,那他自身就会成为致命的突破口,只要将他这个书山之主斩首狙杀,书灵军团就会不攻自溃。 苏问不想成为这样的突破口,更不想召唤出一堆超凡入圣的书灵,自己却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活个几十年就垂垂老矣,埋身入土。 他要修炼,他要变强,他要长生不死,超凡入圣! 但现阶段的实体书灵,不能给他提供多少修炼上的帮助,更不能直接增强他的个人实力。 这方面还得靠虚体书灵! 虚体书灵不仅能与附身苏问,直接增强他的个人实力,还能辅助他进行修炼,掌握书灵的各项能力,如杨志的杨家兵法,武学,斗战之技,行军之术。 这些都可以通过虚体书灵获得。 当然,苏问也可以自己独立修炼。 但他的天赋,怎么说呢,时迁加入黑风堂后,获得的黑风掌功秘籍,当夜就转到了他手上,他也开始尝试性的修炼,结果修炼了一个月,他连门都没能入。 这很正常,因为在习武这方面,他也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的天赋,普通人的资质,没有个一两年的扎实苦修,休想将黑风掌功入门,那些黑风堂众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武学入门不过只是武道之路的起步开头,之后还要持之以恒的修行,练筋肉生明劲,炼气血成暗劲,练骨髓出化劲,一步一个脚印,才能攀上武道之巅。 那些资质普通的武者,有几个能走完这条路? 别说走完了,走上都不易。 以那黑风堂主张庆方为例,他二十入明劲,三十成暗劲,之后在暗劲境界困顿十数载,都不见一丝突破希望,若非机缘巧合,天地有变,他根本不可能成就化劲宗师。 张庆方可不是普通人,他的习武资质相当不错,否则也不可能二十成明劲,三十入暗劲。 这样的资质,这样的天赋,这样的机遇,也是年过半百才成就的化劲宗师。 苏问能和张庆方比吗? 显然不能,他这普通人的资质,普通人的悟性,单靠自己独自修炼,怕是练到死都不能成就暗劲,更别说化劲与化劲之上了。 资质普通,何以解忧? 唯有开挂! 苏问想要增强自己的个人实力,就必须利用虚体书灵辅助修炼。 所以,灵韵分配这方面,不能全给实体书灵。虚体书灵也要占一定的比重。 只不过,苏问现在说书的灵韵收入,能撑得起实体书灵与虚体书灵的双重消耗吗? 这是一个不能忽视的问题。 好在,今天的这番遭遇,给苏问开辟了一条发家致富,赚取灵韵的新途径。 那就是……角色扮演! 第三十七章 收获 现有灵韵:两千零一十三点 这是苏问现有的灵韵书灵。 凭空多出了两千点。 这两千点灵韵从何而来? 从苏问今日那一番表演! 杨志卖刀! 苏问以杨志之灵,行杨志之事,将水浒书中的故事剧情,在现实世界之中演绎出来,竟也能收获灵韵,还是一大笔灵韵,两千点,抵得上他说好几场书了。 角色剧情,真实演绎。 这就是获取灵韵的新途径。 为什么这样也能收获灵韵? 为什么这样不能收获灵韵? 书山学海又没规定只有说书才能收获灵韵。 只要将书山学海中的藏书传播出去,给拥有灵性的生灵所知所感,那无论是说是写,是演是绎,那都能给苏问带来灵韵。 收获灵韵的途径不止说书一种,只不过目前而言,说书最合适而已。 说书是主业,苏问不会放弃,但不放弃主业并不代表苏问不能干别的。 只要有灵韵收入,苏问不介意偶尔演演戏,玩一玩角色扮演,搞一搞剧情还原。 总而言之,一切以灵韵为重,一切以灵韵为先。 除去灵韵的收获,这角色扮演,剧情还原也能像说书一样,获得专属的折扣优惠,降低召唤书灵的消耗。 如这一次杨志卖刀,就给苏问带来了八折的折扣优惠,现在苏问召唤杨志之灵,无论实体还是虚体,都只要原价的百分之八十。 别看只是八折,杨志是武力一线的天罡将,召唤需要上万点灵韵,这八折下来可以省下两千多点呢。 所以,这种戏码能演则演,一来一回说不定就是几千几万点的灵韵差价。 现在手上有两千点灵韵,要不要再来两次灵动抽奖,看看能不能撞大运再出个书灵? 苏问站在书山之中,那一颗赌徒的心又怦怦跳动了起来。 不得不说,抽奖这种事情,真的很让人上瘾。 但苏问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赌徒,相反他很讨厌赌博的风险与未知,那种不确定性的发展让他本能的抗拒。 所以,他很快就按下了心中的躁动,从书山学海之中退了出来。 灵动的不确定太大,自己现在又没有什么燃眉之急,何必去赌出书灵还是极品书灵的概率? 老老实实的积累灵韵,增强实力才是正道。 所以,苏问退出了书山学海,在黑暗的卧房之中静静等候着。 胡三,死了。 周大海,死了。 马成山,也死了。 就连黑风堂的大堂主,化劲宗师张庆方,都没有能够逃过一劫。 苏问的这个麻烦算是解决了。 但这件事情引发的影响,掀起的波澜却没有就此平消。 黑风堂,是安平县的两大帮派之一,同铁掌门分别占据着安平县的半壁江山。 如今马成山死了不说,还把张庆方这个大堂主,化劲宗师搭了进去,没有张庆方,就凭一个二堂主林双明,能稳住人心惶惶的黑风堂,抵挡其他势力的侵吞? 黑风堂,必定会倒,必然要倒,且就在今夜。 今夜,是混乱的一夜,是疯狂的一夜,是血腥的一夜。 它将决定明日的新秩序。 但这与苏问无关。 他只是一个说书人而已。 只要不影响他说书,管他们闹得天翻地覆? …… 寅时,长夜将尽,黎明将至。 苏问卧房之中,一道暗流地涌而出,化作时迁身影半跪于前。 “哥哥!” “嗯!” 苏问睁开眼眸,望着屈膝半跪,衣上带血的时迁,虚手抬道:“起来!” “是!” 时迁起身,汇报隧道:“果不出哥哥所料,昨夜各路人马杀入黑风堂,二堂主林双明与两个修成明劲的执事长老早早逃了,余下帮众人心惶惶,被各路人马绞杀殆尽,帮内银钱或被林双明与两个长老带走,或被各路人马洗劫一空。” “哈!” 苏问一笑,说道:“我想他们的手脚定是赶不上你的。” “嘿嘿嘿!” 时迁也跟着笑起来:“小弟没别的本事,就这双手脚快些。” 说罢,便将身后的包裹取下,进献到苏问面前。 苏问接过包裹,打开看了看,发现这包裹有十根金条,二十来片金叶子与几锭白银元宝以及一叠银票,林林总总的怕有两三万两。 除去金银钱财,包裹里还有两本古籍,苏问随意翻看了两眼,发现是黑风掌功与黑风刀法的原版秘籍,上边还有不少修炼讲解,口诀备注,比之前时迁带回来的抄本强多了,里边还附带一篇黑风砂的方子,是修炼黑风掌功的秘药。 仅这两本秘籍就能抵上万两白银。 可惜对苏问没什么用处。 黑风掌乃内练外功,有醒目的功法特征,一旦练成双手就会泛黑,谁都能看得出来是练黑风掌的。 苏问现在和黑风堂撇清关系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去练黑风掌。 虽然不一定会暴露什么,但作为他最后的马甲,说书人这个身份,还是干净一些比较好。 苏问放下两本秘籍,向时迁询问道:“这都是那张庆方的藏私?” “是的!” 时迁点了点头,说道:“原本还有几颗人参灵芝,都是百年份的灵药,但前段时间张庆方闭关突破化劲,这些灵药都给他用了。” “前段时间?” 苏问眉头一皱:“他是最近才突破的化劲?” “是的!” 时迁点头说道,又抛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不止是他,昨夜各路人马杀入黑风堂的时候,我隐于暗中观察,竟也见到几个化劲宗师出手,带队洗劫黑风堂的宝库,那几个化劲宗师,全都是之前安平县内有名的暗劲高手。” “嗯?” 苏问双眉紧皱:“也就是说他们都是近段时间突破,成就化劲的了?” “应当是这样。” “……” 苏问陷入了沉默,思量许久才向时迁说道:“黑风堂被灭,其他势力也不会让铁掌门一家独大,肯定要再挺一家出来与铁掌门打擂台,你之前虽是黑风堂的人,但入门不过一月,既不是心腹,也没有血仇,改换门庭不是什么难事?” 时迁一笑,说道:“哥哥放心,时迁知道怎么做。” “嗯!” 苏问点了点头,又望了一眼包裹里的金银与秘籍,说道:“这钱财你拿一份,两本秘籍也带上,能练就练,不能练就找个地方藏好,随机应变,遇事以自身为重。” “时迁明白!” “去。” 第三十八章 嵌入 就如苏问所想的那般,安平虽然只是小县,但内中也精彩纷呈,各方势力明争暗斗,绝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所以,黑风堂倒下之后,不过一两月的功夫,一个名叫飞云帮的新帮派自然而然的挺立了出来,取代了黑风堂的地位,也承接了黑风堂的权力与义务。 但对市井小民,平头百姓而言,这一切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无非就是上边的人换了个名号,其他一如往常,应怎么盘剥,还怎么盘剥。 当然,黑风堂倒下的最初一段时间,安平县的百姓也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各势力忙着瓜分黑风堂的尸体与遗产,新起的飞云帮与旧在的铁掌门又为争地盘之类的事情打擂火拼,根本没人理会这些杂草一样的市井小民,平头百姓。 这般你来我往的闹过一阵过后,安平县又回到了原本的面貌。 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变化。 起码周家戏班就倒了。 黑风堂灭,马成山死,周大海也被砍了脑袋,没靠山没主心的周家,那就是一块大肥肉,别说戏班,整个周家都被人扯得七零八落,各方伸手,分而食之。 周家戏班的曲艺人,本就是周大海巧取豪夺,威逼利诱来的,全都与周家戏班签了卖身契约,过得日子连牛马都不如,如今周大海没了,那还不赶紧跑路?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曲艺人们全跑了,这周家戏班自然也就没了。 苏问也在这“提桶跑路”的曲艺人中。 他又回到了孟实的书场,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说书。 如此这般,时间流逝,转瞬便来到七月。 七月立秋。 何为立秋? 《历书》有记:斗指西南,维为立秋,阴意出地,始杀万物。 立秋是阳气渐收,阴气渐长,由阳盛逐渐转变为阴盛的时节。 此时夏日未消,秋日未至,酷暑依旧,闷热难当,叫人更是难耐。 书场的生意也受到了一定影响。 毕竟天气闷热,书场又做了围墙隔音,散热通风都差得很,哪有人愿意在台下扎堆听书,折磨自己? 所幸,孟实十分照顾苏问,将他的场次从上午安排到了傍晚,这段时间还算凉爽,听众也多,再加上苏问自身积累的人气吸引,灵韵收入到也还算稳定。 七月初九,又是一圩,苏问上台新说了一场魔改版的杨志卖刀。 没错,杨志卖刀,是他最新推出的曲目。 苏问竟然敢说杨志卖刀? 不怕引来有心人的关注,或者其他什么麻烦吗? 当然不怕! 有心人关注,关注个什么? 杨志卖刀那件事情,早就传遍安平县了,属于人尽皆知,口口相传的典故。 苏问作为一个说书人,将其纳入书中,改写出来,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就算真有什么有心人,也不会将这件事情联系到苏问身上,更不可能认为苏问与杨志有什么关系,如果杨志跟苏问有关系,那整个安平县的老百姓怕是都跟杨志有关系,大家伙都在传,大家伙都在说,凭什么就抓苏问一个? 就因为他书说得好? 这不是扯淡吗! 所以,有心人关注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其他麻烦也是一样。 谁会因为杨志找苏问麻烦,是周大海,马成山,张庆方那三个死鬼,还是已经被人连皮带肉,吃干抹净的黑风堂? 没有人! 同这件事情有牵扯的人都已经死了,其他人又没有什么利益相关,干什么要来找苏问麻烦? 所以,苏问说杨志卖刀,不仅没有麻烦,反而还得到不少赞赏,其中甚至包括官府与飞云帮,因为苏问说的这一出杨志卖刀,是在为他们背书,给黑风堂泼脏水,让以前黑风堂剥削欺压,生成积累的民意怒怨,有一个可供发泄的对象。 这也就是为什么,民间有那么多青天断案,惩治贪官,豪侠仗义,斩杀恶霸的故事。 下层的黎民需要一个树洞,发泄,平息,藉慰,寄托他们的情绪。 上层的权贵需要一个马桶,承担,背负,排泄,稳定他们的统治。 所以,就算现实中有那么多的黑暗,那么多的罪恶,那么的肮脏污秽,也不影响故事里的光明,正义,美好与纯净,因为故事终究是故事,不可能成为现实。 杨志卖刀的故事里,恶的是周大海马成山,黑的是张庆方黑风堂,跟我官府大老爷有什么关系,跟我新起的飞云帮又有什么关系,以前的坏事都是黑风堂做的啊。 杨志卖刀,杀了周大海马成山,死了张庆方黑风堂,白了官府县衙与新起帮派,爽了市井小民,平头百姓。 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来找麻烦,给苏问鼓掌都来不及。 所以,苏问说杨志卖刀,没有任何问题,反而安全得很。 当然,这些并不是苏问说杨志卖刀的主要原因。 苏问说杨志卖刀,是因为他已经召唤出了杨志的实体书灵,需要通过说书修改杨志的书中设定,增强杨志的实际战力。 持枪纵马的杨志虽然可以瞬杀张庆方这样的化劲宗师,但如今这安平县中远不止一位化劲宗师。 根据时迁的打探,近段时间安平县内的武者,有大规模突破的迹象,明劲生暗劲,暗劲破化劲,化劲……暂时没有消息,因为安平县之前并没有化劲武者。 但不管怎么样,安平县的武力水平都拉升了一大截,有名有姓的化劲宗师不下二十人。 这让苏问很没有安全感,所以他必须让杨志出场,说书修改设定,增强杨志战力。 近段时间,他就通过杨志卖刀与后续的几段剧情,给杨志做了一部分强化设定,完善了杨家武学,尤其是枪法的内容,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笔带过完事。 详细完善的杨家武学更为精妙,为此苏问消耗了整整两千点灵韵,才给杨志完成嵌入升级。 没错,嵌入升级,单单说书修改还不够,还得消耗灵韵嵌入升级! 书灵姓名:杨志 专属书宝:杨家侍卫刀,混铁点钢枪 专属书灵:嘶风赤兔马 星宿特技:天暗 星宿特技:骠骑 星宿特技:昂扬 书灵特技:将门 书灵特技:杨家枪法(新) …… 这就是杨志的新书灵面板,变化不多,只有一个,那就是苏问消耗两千点灵韵,为他嵌入的全新技能——杨家枪法。 第三十八章 点名 “好!” “苏先生大才!” “杨志卖刀,好得很啊!” 一阵叫好声中,苏问起身,拜别众人,回到后台,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现在他的场次都排在傍晚,仍占大场,他这一大场说完,剩下就是最末的小场了,所以没什么忙的,收拾收拾东西,散场就能回家,甚至可以提前离开。 “问哥儿!” 苏问刚刚收拾好东西,就见孟实走了过来,神情有些严肃,凝重,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 “嗯?” 苏问眉头一皱,站起身来:“掌柜的,可是有事?” “嗯!” 孟实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左右,说道:“你随我来!” 说罢,又领着苏问往二楼雅间走去。 “……” 苏问双眉微蹙,但也没有多问,跟着孟实上了二楼。 来到二楼,走进雅间,只见一人正坐在当中等候。 那是一名身穿长衫的男子,年纪与孟实相当,只是面白无须,略显阴柔。 “梅老板!” “孟掌柜!” 孟实上前招呼,男子也起身回礼。 两人客气一番后,便将目光转到苏问身上。 孟实回过身来,介绍说道:“问哥儿,我来与你介绍,这位是梅园戏班的梅方亭梅老板。” 说罢,又转向梅方亭:“方亭,这位便是莫老的弟子,苏……” “苏问苏先生!” 梅方亭微微一笑,打趣着向孟实说道:“我也是你书场的常客了,能不认得我们勾栏远近闻名的大才子吗。” 说罢,便向苏问拱手一礼:“苏先生,今日这一场杨志卖刀,说得甚是精彩啊。” 苏问还礼道:“梅老板谬赞了!” 梅方亭轻笑说道:“苏先生过谦才对,我向来是实话实话,从不作假,这点孟掌柜的可以为我作证!” 孟实听此,亦是一笑:“确实,梅老板极少开口,开口绝不作假。” “哈哈!” “……” 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苏问面上虽不动声色,但心中还是升起了疑问。 刚刚看孟实那凝重严肃的表情,他还以为又来了一个周大海,马成山那样的恶客,正想着叫什么人来解决,结果一转场,孟实就和这位梅老板谈笑上了。 这什么情况? 苏问不解。 孟实似也觉察到了苏问想法,很快便停下与梅方亭的谈笑,回过身来向苏问解释道:“问哥儿,此番梅老板上门,是为了我们勾栏瓦肆,盂兰盆节的事情。” “盂兰盆节?” 苏问一声,恍然大悟:“七月十五,盂兰盆节?” “不错!” 孟实点了点头,语气陡然变得有些沉重,喃喃重复他刚才的话语:“七月十五,盂兰盆节!” “这……” 看着孟实反应,苏问微微皱眉,问道:“这盂兰盆节有何特殊?” “特殊?” 孟实摇了摇头,苦笑说道:“七月十五,盂兰盆节,中元之日,鬼门大开!” “鬼门大开?” 苏问眼神一凝,望着孟实与梅方亭:“掌柜的意思是……?” “问哥儿你刚刚入我们这一行,有些事情,有些规矩,莫老生前可能没有与你交代清楚。” 孟实叹息一声,说道:“我们安平县有个习俗,有个规矩,每年中元,七月十五,盂兰盆节之时,勾栏的各家戏班,书场,曲苑,都要出艺人,搭一个大戏台,各家轮流登台献艺,各种曲艺都不能少,从十三一直演到十五,连演三日,昼夜不停!” 听此,苏问也有些惊讶:“连演三日,昼夜不停?” 孟实点了点头:“不错,所以必须要我们所有戏班,书场,曲苑一起,才能凑足人手,办完这盂兰盆节。” “……” 苏问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方才出声问道:“官府不是有明文律令,夜间宵禁,不得出行吗,这盂兰盆节的戏唱给谁听?” “盂兰盆节那三日,官府会取消夜禁。” 这次换到梅方亭出声,为苏问解释道:“我们勾栏在盂兰盆节搭台,其实也是官府的命令,县里还就这件事情做了一次募捐,不少贵人都出了钱。” “所以……” 孟实接道:“这台不得不搭,这戏不得不唱啊!” “明白了!” 苏问点了点头,望着孟实与梅方亭,问道:“掌柜的,盂兰盆节这场戏怕不单是给人看的。” “这……” 孟实神色迟疑,不知道怎么跟苏问说这件事情。 反倒是一旁的梅方亭利落的出了声:“苏先生,如果这戏单给人看,你觉得官府的那些个老爷,还有各家的那些个贵人,会这么上心吗?” 这话若有所指。 不,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明白了!” 苏问点了点头,又转向孟实,问道:“掌柜的,这世上真有鬼神之事?” “我也不知。” 孟实摇了摇头,叹息说道:“但官府下令,各方出力,联手促成此事,其中定有缘故,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梅方亭亦是沉声:“是啊,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明白了!” 苏问了然,望向梅方亭:“梅老板今日来,是同掌柜的商议,决定登台人选的是吗?” “不错!” 梅方亭点了点头,说道:“苏先生,你家掌柜的性子你应当了解,有些话他不好与你说,只能由我来当这个恶人了。” “方亭……” “哎!” 孟实想要言语,却被梅方亭抬手压住,轻笑说道:“这位苏先生,是个义气的人,你一力承当,反而陷他于不义,苏先生,我说得可对?” 苏问一拱手:“请梅老板指教!” “不敢当。” 梅方亭摇了摇头,说道:“苏先生,你刚刚入行,资历尚浅,按理来说是不用上这盂兰盆节大戏台的,但你现在的名气,你自己也清楚,不知多少人赞你书说得好,名声都传到上边那些贵人耳中了,所以,这一次飞云帮的管事在勾栏会上特意点了你的名,要你一定登台,并且一定要排在十五的夜场,不得有误!” “原来如此!” 苏问清楚了前因后果,神情不见多少变化,转向孟实,平静说道:“掌柜的不必为难,既然点了苏问的名,那便是苏问之事,七月十五,上台与他说一回便是。” 第三十九章 行者 “果真有一股英雄气!” 见苏问答应上台,梅方亭也不再多言,轻笑说道:“如此,这件事情便定下了?” “嗯!” 苏问点了点头,拱手道:“劳烦梅老板走一趟。” “哈哈哈!” 梅方亭一笑:“我这恶人也当完了,孟掌柜,苏先生,告辞!” “我送你一程。” 孟实也不挽留,起身相送,让苏问独自留下,消化方才得到的信息。 片刻之后,孟实归来,向还在沉思的苏问说道:“问哥儿,又要麻烦你了。” 苏问一笑:“掌柜的说得不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了名气,麻烦自然要上门,避不了的。” “哎……” 孟实叹息一声:“若是早几年,这盂兰盆节也不算什么,各家出点人,搭个台,敲锣打鼓闹个三天就完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而能赚不少银钱,但近几年却不知道什么缘故,每次盂兰盆节搭台,都会闹出不少事情,搅得人心惶惶。” “哦?” 听此,苏问也来了兴趣:“什么事情?” “有大有小,不尽相同。” 孟实皱眉,回忆说道:“有人不见东西,有人突发恶疾,有人从台上摔下,有人被石木砸伤,这种没闹出人命的都算是小事,还有戏台走水,牌楼倒塌,人员失踪,假刀换真,这种闹出人命的大事,总而言之,邪门的很。” “原来是这样。” 苏问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当真是有鬼神作怪?” “无人知晓,无人敢说。” 孟实摇了摇头,说道:“总而言之,近几年的大戏台,闹出了不少邪门的事情,搅得勾栏人里心惶惶,各家的艺人都不愿去,但这大戏台又不得不唱……” 孟实没有再说下去,只抬头望向苏问:“问哥儿,那飞云帮的管事点了你的名,要你上十五晚的夜台,往年怪事最多的就是十五那晚的夜台,所以你千万千万要小心。” 苏问一笑:“掌柜的放心,若世上真有鬼神,那必定能分明黑白,理清善恶,苏问行得端,走得正,上无亏于天地,下无愧于人心,何惧那阴鬼阳神?” “问哥儿……” 孟实见苏问这么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道:“希望如此。” “嗯!” 苏问点了点头,又问道:“届时可有曲目划定?” “这倒没有。” 孟实摇了摇头,说道:“但有勾栏中有传闻,那是向阴人鬼神献艺,须得让阴人鬼神满意,否则必将招来厄运灾祸,轻则乌云盖顶,重则身死命消,往年闹出的那些事情,便是阴人鬼神不满所致,所以唱戏也好,说书也罢,都要做到最好,不得敷衍!” 苏问眼前一亮:“也就是说曲目不限,只要那阴人鬼神满意就好?” 孟实望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当即说道:“是这样不错,但那时台下也有生人做客,甚至还有官府差役监察,所以也不能说得太过头!” 苏问点了点头:“掌柜的放心,苏问有分寸。” “有分寸就好!” 孟实叹息一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今日初九,离十五还有几天时间,好好准备。” “嗯!” …… 苏问告别孟实,离开书场,提着一包从书场厨房打包的酒肉吃食,回到了自己位于城南边角的家中。 回到家中,关门闭户,再到卧房熟练的躺下,苏问又一次进入了神念中的书山学海之境。 行端走正,那是肯定的,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苏问都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多不过上班摸鱼,下班躺平,怎么也不算大奸大恶之辈。 但不惧鬼神,这个就值得探讨了。 阴鬼阳神,也是由人而成,真的就能分明黑白,理清善恶? 活着不能分明,死后就能理清? 人有好坏,鬼也有善恶啊! 对于善恶不明的鬼神,苏问必须要保持敬畏。 而人世间最大的敬畏,就是最恶意的揣测,最强大的估算,最恶劣的设想。 料敌以宽,预己从严! 苏问必须做好准备,应付七月十五,中元之日,盂兰盆节大戏台上可能出现的状况。 可能会出现怎样的状况? 苏问不知道,因为他从未接触过鬼神之事,对此一无所知,鬼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但没有关系,不管敌人怎样,提升自身实力总不会错,只要你足够强,那就是用一双拳头,也可以用物理驱鬼之法,令鬼神低头,邪魔授首。 现在苏问的实力如何? 与之前几乎没有区别,虽然时迁想方设法弄了几本黑风掌之外的武道功法过来给苏问修炼,但碍于他的天赋太过普通,太过平常,两个月仍是不入其门。 个人实力,进步为零。 所幸,说书积累灵韵才是苏问的主攻方向。 两个月的辛苦,两个月的努力,让苏问积累了一大笔灵韵,现在他手上有整整一万五千点灵韵可供支配。 一万五千点灵韵,已经足够召唤武力顶尖的天罡星将了。 但苏问却一直留着,没有使用,为的就是应对盂兰盆节这样的突发状况。 “消耗一万一千零三十五点灵韵!” “获得书灵:行者·武松(虚体)” “……” 书灵姓名:行者·武松(虚体) 专属书宝:镔铁雪花戒刀·青龙(左),镔铁雪花戒刀·白虎(右) 专属书灵:无 星宿特技:天伤(魔星下界,上应天伤,伤人亦伤己,伤己更伤人,身伤迸血,心伤夺命,怒伤暴气,悲伤透力,身心皆伤,悲怒交加,必见魔星戮世) 星宿特技:神力(魔星下界,天生神力,双臂能擒龙,两脚可伏虎,撼天摇地,担山赶月,乃天上降魔之主,人间太岁之神) 星宿特技:酒神(天伤嗜酒,酒助天伤,千杯不见满,万碗不见醉,酒劲越盛,战力越强,酒可化四肢之痛,散百骸之瘀,强身健骨,铜头铁臂,酒中之神,万夫莫敌) 星宿特技:行者(戒刀两口,擎来杀气横秋;顶骨百颗,念处悲风满路,啖人罗刹须拱手,护法金刚也皱眉,行者有名唤武松,杀生斩业是修行) 书灵介绍:行者——武松! 第四十章 新书 虚体书灵? 为什么是虚体书灵? 同样的价格,同样的消耗,召唤永久的实体书灵不好吗,为什么要选一次性的虚体书灵? 很简单! 因为要上台说书的人是苏问,盂兰盆节,大戏台上发生什么状况,首当其冲的也是苏问。 现在苏问还是一个普通人,连武道之门都未能推开,遇到危险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若是盂兰盆节那一晚,大戏台上出现什么意外状况,苏问能保护好自己吗? 显然不能! 除非他让杨志等书灵时刻跟随,贴身保护。 但这样他还怎么说书,就算他说得下去,观众也听不下去啊。 所以,苏问必须召唤一个虚体书灵,作为应对意外危机的底牌。 反正实体书灵方面,已经召唤出了一个杨志,虽不如武松但也不差多少。 至于为什么要召唤武松,而不是实力更强,排名更高的天罡星将,苏问也是有考虑的。 首先是实力方面,武松的实力在天罡星将中已经属于顶尖了,俗话说马上林冲,马下武松,武行者在步将中的地位,就相当于骑将中的林教头。 林冲什么实力,从出场到退场,共计二十六战,十九胜六平一败,马军五虎将中的翘楚人物,水泊梁山的武力标杆,除了武将最大牌面卢俊义,还有用飞石开挂的那对鸳鸯(没羽箭夫妇,张清与琼英),怕是没人敢说能胜过林教头。 林冲如此强悍,与之齐名的武松自然不差,在步军将领中能与之比肩的也就一位鲁智深鲁大师而已。 所以,如果以实力为选择标准,除了武松,苏问就只能在林冲,关胜,秦明,卢俊义,鲁智深等顶尖天罡星将中选了。 但这些顶尖天罡星将,卢俊义要五万点灵韵,林冲,关胜,鲁智深要两万点灵韵,剩下的秦明,董平,呼延灼等五虎级的天罡星将,也要一万多点灵韵。 前面那几个苏问买不起,没什么好说的,后面那几个……至多跟武松一个水平,大概率弱于武松,还没有说书出场,人气累积的灵韵折扣,苏问怎么可能选他们。 事实上,就算苏问手上有两万点灵韵,可以选林冲,关胜,鲁智深这样的最强五虎,苏问也不会选,因为与武松相比,这几位不合适做他的虚体书灵。 林冲关胜是骑将,一身功夫五成在马上,实力发挥受场地限制,要是苏问给人堵在房里,没有战马,或者战马出来了,但没有地方提速,那他还能把林冲关胜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吗? 不能,所以这两位最强的马军五虎将不做考虑,而鲁智深鲁大师……这位倒是步战之王,实力隐隐还在武松之上,但他使用的兵器是禅杖,一把长柄重兵,如果苏问在台上遭遇意外,他能凭空抽出把禅杖来吗? 能! 但要怎么解释,是说他有书山学海,还是说他有须弥芥子? 一旦消息传出去,让人知道他凭空抽出把几十斤重的禅杖来,鬼才知道会引来什么麻烦。 反观武松,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两柄戒刀藏在身上,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暴露出去最多认为他会点武功,绝对不会跟空间之术,须弥法宝扯上关系。 所以,武松最合适做他保命的虚体书灵,真正的低调奢华有内涵,高端大气上档次。 …… 虚体武松消耗了一万多点灵韵,召唤完后苏问手上的灵韵就剩四千点了。 四千点灵韵,别说天罡星将,就是地煞星将都不够,所以苏问决定暂且放着,先开个任务奖励看看。 任务奖励? 没错,任务奖励! 这两个月来,苏问除去说书,还完成了一个任务,哦不,灵启。 灵启:好汉歌(创作一首好汉歌,万人传唱之后,便可满足此灵启,获得灵启之奖励) 灵启任务好汉歌,任务要求万人传唱,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但也不算太难办到。 苏问又做了一把文抄公,将穿越前的那首好汉歌词写下,再通过孟实的关系找了几名曲艺大家,凭着记忆和几位老先生将记忆中的好汉歌复原出来,搬运到了这个世界,并提供给各个戏班,通过这些流动的戏班传播到邻县府城。 两个月的时间,在各个戏班的传播下,节奏激昂,朗朗上口的好汉歌,逐渐传遍了安平与周边各县,灵启任务万人传唱的要求,也在今天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开奖时刻。 会开出什么呢? 怀着期待的心情,苏问打开了灵启。 “灵启完成!” “获得奖励:好汉歌!” “获得奖励:一万灵韵!” 书宝名称:好汉歌 书宝特效:每日齐唱此歌,可加快梁山天行军的修炼速度,降低梁山天行军的修炼消耗。 书宝介绍:大河向东流哇…… 苏问:“……” 这个奖励,怎么说呢,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灵启任务,奖励灵韵,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仔细一想也算合理,说得过去。 不管怎样,这一万点灵韵都是相当不错的任务奖励。 相比起来,前边那不算书宝的书宝好汉歌就有些鸡肋了。 加快梁山天行军的修炼速度,奖励梁山天行军的修炼消耗? 这绝对是战略级别的书宝。 但现在它一样鸡肋。 因为……苏问根本没办法训练梁山天行军。 专属书境:水泊梁山(训练梁山天行军的必须之地) 需要灵韵:二十万点 …… 没有水泊梁山这个宋江的专属书境,苏问就无法训练梁山天行军,而兑换水泊梁山需要整整二十万点灵韵,比公孙胜那个人形高达都高。 苏问哪来那么多灵韵。 所以,这战略级别的书宝好汉歌目前只能当根鸡肋摆着看。 但做人要懂得知足,一千点的投入,换来一万点的回报,还有一个暂时用不上但将来有大用的战略级书宝,这样的奖励你还要求什么? 苏问很满意了。 现在一万四千点灵韵在手,苏问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直接召唤新的星将书灵,还是再用宋江的天魁聚义,看看运气? 说到天魁聚义的运气问题,苏问心中有点小小的郁闷。 两个多月来,苏问总共使用了三次天魁聚义(获得替天行道旗后,天魁聚义的冷却时间降低至十八天) 这三次聚义苏问总共召唤出了一名天罡星将,八名梁山义士。 三次聚义,两次都是最垃圾的保底,这运气也难怪苏问有些郁闷。 唯一的安慰就是那名天罡星将,好巧不巧,正是杨志。 所以,现在苏问手下的书灵阵容为:天罡星将一人,青面兽杨志,地煞星将一人,鼓上蚤时迁,梁山义士十一名,如今正在飞云帮,给时迁打下手。 这是前几次天魁聚义的成果,而下一次天魁聚义还要等几天,到七月十五那一日才能使用。 所以…… “还是老老实实的换,几率这种东西,真的不能抱太大期望!” 苏问叹息一声,心神转回书山,考虑之前的问题。 他手上还有一万四千点灵韵,要怎么使用? 再召唤一名天罡星将? 还是…… 思量许久,苏问才下定决心。 “消耗一万点灵韵!” “搜寻新书!” “获得新书——三侠五义!” 第四十一章 道人 七月十五,盂兰盆节。 自七月十三始,勾栏各家出力,在最热闹的中街搭了一个大戏台,扮戏的唱曲的说书的相继登场,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直至十五日…… 十五之日,大戏台处,仍是锣鼓喧天,但相比十三十四,却少了许多人气。 勾栏瓦肆之中,各家关门闭户,商铺不再营业,连街道上的小摊小贩都不见了,偶尔有几个路人,也是行色匆匆,丝毫不敢在外逗留。 苏问从家中离开,前往大戏台,发现勾栏的街头街尾都摆上了法师座与施孤台,每家每户都在门前燃烧香烛,还有穿着道服与僧袍的道士和尚来往。 据说这些道士与和尚,分别来自城外的两大庙宇,香火鼎盛,善信众多的白云观与法明寺,一个个都是有道之士,大德高僧。 虽然这话没有任何切实根据,怎么听都感觉是吹嘘,但苏问还是记住了白云观与法明寺的名号。 能在城外立足,兴建庙宇,香火鼎盛的寺庙,绝对不一般,否则早就被各路土匪强盗抢光了,还想建寺庙,修金身,积累香火,也不看看现在什么世道? …… 苏问一路来到中街,远远便听锣鼓喧响,一座大戏台立在正中央,戏台下摆了上百桌酒席,席上酒肉饭食,瓜果蔬菜一样不缺,但却不见一人坐下吃喝。 “问哥儿,你来了?” 苏问刚刚走近,就听一声招呼,循声望去,正是孟实。 “掌柜的……” “随我来,我为你引荐个人!” 苏问上前,话未说完,就被孟实挥手打断,拉着他来到大戏台下,最前排的位置。 “张道长,张道长?” 孟实左右张望,连声叫喊,却不见有人回应。 直到苏问出声:“掌柜的,你要找的人是不是他?” 孟实回头,方才见到,有一个人躺在桌下的板凳上呼呼大睡。 “张道长!” “问哥儿,快随我来!” 见此,孟实也不顾上解释,连忙带苏问走上前去,来到躺睡的那人身边。 那人是一个道士,但看来又不像一个道士,整个人邋邋遢遢的,透着一股酒馊了的酸味,身上那件道袍也是破破烂烂,不知道穿了多久,又多久没洗过了。 这模样,这装扮,说他是乞丐都没问题。 但对这邋里邋遢,乞丐一般的道士,孟实却表现得异常尊敬,见他躺在长凳上睡着,也不敢伸手将他推醒,只能小声叫道:“张道长,张道长,醒一醒?” 道士没有任何反应,还是躺在哪里呼呼大睡。 孟实无奈,只能放大声音:“张道长,我是孟实,上次在书场请你喝酒的那个孟实。” “嗯……” “砰!” 也许是这声音大了,搅扰了道士的美梦,他不耐的翻了一个身,却没注意到自己睡的是长凳,根本没有他翻身的空间,这一翻直接摔到了地板上。 “张道长!” 孟实一惊,连忙搀扶,结果却发现那道士根本没被这一下摔醒,还在那里呼呼大睡。 “哎!” 见此,孟实也是无奈,只能从袋中取出一小坛酒来,拔掉塞子递到那道人面前:“张道长,张道长,醒一醒,这是金华楼的春风酿。” “嗯!” 这酒香方才传出,道人就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孟实的手,直接给自己灌了一口春风酿。 “好酒,好酒!” “果然是金华楼的春风酿!” 道人一脸陶醉的品味过美酒,随后才将目光投向孟实与苏问,笑道:“原来是孟掌柜,你说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我张道士是那种不见钱不开眼的人吗,无量天尊!” 孟实:“……” 苏问:“……” 两人无语沉默。 “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这酒真不错!” 张道人又给自己灌了口酒,随后才从地上站起来,一屁股坐到长凳上,手抓着桌上的饭食,一边吃一边道:“就是饭菜一般,应付鬼也不能这么应付啊。” 对此,孟实能说什么,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拉过苏问:“张道长,这位便是之前我与你说的苏问,问哥儿,这是白云观的张道长,真正的有道之士,高人!” 苏问也没说什么,照惯例拱了个手:“张道长!” “哦?” 张道人上下打量了苏问一眼,随即笑道:“果然有几分气象,不错,不错!” “……” 这话若有所指,但苏问却不动声色,也不应声接茬,似乎没有听出那言下之意,弦下之声。 他不出声,孟实却不能沉默,当即向张道人说道:“张道长,今晚问哥儿要上台,还是子时的那一场,还请道长护佑一二。” “放心,早就给你们备好了。” 张道人灌了一口酒,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抛给孟实说道:“拿去!” 孟实接过一看,发现竟是两枚折成三角的符纸,上边还有鲜红的朱砂与漆黑的……泥垢? 真是泥垢! 但孟实却没有半点嫌弃,反而一脸喜色,向道人拜谢到:“多谢张道长!” 说罢,便将一枚三角符纸交给了苏问,嘱咐道:“问哥儿,贴身收好,不可弄丢。” 苏问接过符纸,点了点头:“掌柜放心,苏问明白。” “嗯!” 孟实也将符纸贴身收好,再将目光转回到张道人身上:“道长赐符,孟实铭记于心,改日定然上白云观敬奉香火。” “好说好说,记得带酒就行,其他老道无所谓。” 张道人摆了摆手,又望向苏问,轻笑说道:“苏小子,你那书写得好,说得更好,这份才气,叫人心驰向往,老道也是一般,难得机会,可愿坐下同老道喝两杯,再聊几句闲话?” “……” 苏问沉默,看向孟实,再将目光转回到那似醉非醉,似笑非笑的张道人身上,拱手说道:“这是苏问之幸!” 说罢,便在另一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见此,孟实也没有多言:“问哥儿你与张道长慢饮,我先去后台准备。” “掌柜的慢走。” “……” 孟实离开,留下苏问与张道人,气氛一下微妙起来。 张道人灌了一口酒,又用手从碟子里捻了几颗茴香豆,一边吃着一边向苏问说道:“苏小子,你有这份才气,不应在这勾栏消磨,做一个说书先生,可曾想过考取功名,踏那青云路,开那黄金屋,见那颜如玉,享那温柔乡?” 苏问摇了摇头,说道:“道长谬赞了,苏问胸中不过点墨,在这勾栏做一说书人都不易,怎敢妄想功名之事?” “哈哈哈!” 张道人大笑,伸手一指苏问:“那是你不去考,你若是去考,那功名与你不过翻手之间,这点我可与你保证,甚至还有几分可能,青云直上,位极人臣。” 苏问眉头一挑,神色讶异:“道长何出此言?” “人同命不同啊!” 张道人一笑,眯眼瞧着苏问:“相面观运,相心观命,苏小子,你气运命途之中,有二道可兴,一为文道取功名,一为王道取江山,不知你是要做治世之能臣,还是乱世之枭雄?” 第四十二章 善缘 气运? 命途? 治世之能臣? 乱世之枭雄? 换做一般人,听张道士神神道道的这么一说,再加上盂兰盆节的邪异之事,鬼神之说,不说惊为天人,纳头便拜,心中也要信个七分八分。 但如今的苏问,显然不在“一般”的行列。 他并没有被张道士这通神神道道的话唬住。 这张道士是骗子? 也不是! 但有谁规定只有骗子才能唬人? 这张道士不是骗子,而是真正有本事的高人,他对苏问说的这番话,也是货真价值,毫不作假,但他依旧在唬人,这是他作为道士,必须使用的职业技能。 道门也好,佛门也罢,只要是宗教门派,那就必须掌握两个职业技能。 第一是装! 第二是吹! 在宗教这一行,如果你不会装,不会吹,那就是有本事,也很难混得比别人好,毕竟有本事的人不止你一个,不懂得包装,不懂得营销,怎么可能出头? 所以,道士也好,和尚也罢,都必须会装会吹。 张道士就很精通这两项职业技能。 他看出了苏问身上的天魁星命,所以给苏问作了这个批语。 治世之能臣! 乱世之枭雄! 文道取功名! 王道取江山! 这毫无疑问是在说苏问身上的天魁星命。 张道士能看出天魁星命的存在,那定是有本事有能耐的道门高人。 起码对普通人来说是这样。 但高人归高人,本事归本事,苏问并没有被镇住。 他不认为张道士能看穿自己的命运,看穿自己的未来,作下避无可避的天命批言。 什么治世能臣,乱世枭雄,那都是他画的大饼,吹的牛逼,并不能决定未来。 他在装,他在吹,他在诈唬自己! 这就是苏问对张道士的看法。 至于张道士为什么要跟他装,跟他吹,神神道道的诈唬他…… 苏问也不知道。 但他可以肯定这张道士对他一定有什么图谋。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纵是披着一身道袍,出世的方外之人,也不能免俗。 他有什么目的? 苏问心中暗自警惕,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只皱起双眉,做出一副诧异不解的表情,说道:“道长这番话,在下听得不是很明白。” “哈哈哈!” 张道士一阵大笑,说道:“你明白,只是不信我而已,这样,你我打个赌,你准备一番,参加今年的秋试,我保你中个秀才,若是不中,我输你千两白银,若是中了,你到金华楼给我买十坛春风酿就好。” 苏问既没答应,也未拒绝,只是笑道:“道长说笑了,我连县试都未曾参加,连个童生都不算,如何有资格参加秋府院试?” “哦,我差点忘了这茬!” 张道士挠了挠头,笑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白云观有几个观院私塾的名额,是朝廷承认的童生,可直接参加秋试,你若与老道我赌,那老道就做主送你一个,如何?” “这……” 苏问蹙眉,面露迟疑,许久方才说道:“苏问何德何能,道长恩厚至此?” “哈!” 张道士一笑,说道:“不是与你说了吗,同人不同命,这是你命里当有的,老道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应命而为罢了,不过有件事情我还得与你说明白,你虽有气运,但运道飘渺,易兴起,难久盛,若入文道,有官场倾轧之难,若求王道,有为王前驱之患!” 说到这里,张道士的笑容更是神秘玩味起来:“届时,你说不定有机会踏出命中隐没的第三道途,破而后立,方知真我!” “命中隐没,第三道途?” 苏问皱眉:“什么第三道途?” “无量天尊!” 张道士神秘一笑:“时机未到,尚不可说……” “阿弥陀佛!” 话语未完,就听一声佛号响起,苏问讶异的回过身来,只见一名白衣僧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这僧人与张道士以两个极端,一袭白衣,胜雪无暇,面容俊朗,丰神如玉,双眼包含慈悲之意,周身透散檀香气息,让人心生好感,亲近非常。 “这位是……” 望着不知何时到来的白衣僧人,苏问也有些意外,回头望向张道士。 结果却见张道士黑着一张脸,恼怒的将酒坛子拍在桌上,从那白衣僧人说道:“秃驴,你来干什么!” “阿弥陀佛!” 白衣僧人双手合十,说道:“张道友几日不漱口齿了,一开口便是此等污秽?” “哼!” 张道士也不示弱,冷哼一声:“你也知道秃驴两字是污秽啊,那就不要过来搅扰老道心情,一边呆着去!” “阿弥陀佛!” 白衣僧人摇了摇头,没有再与张道士争吵,而是转向苏问,取出一串手链佛珠来:“苏施主,听闻今夜你要登台,佛祖慈悲,普度众生,特许盂兰盆节之时,阴阳两世相通,阴魂还阳,享受供奉,本是功德之举,善行之事,但奈何地狱恐怖,阴司森严,有阴魂扭曲,化作恶鬼,回归阳世,兴风作浪。” 说罢,便将那串佛珠交到苏问手中:“这串佛珠,施主收下,可随身携带上台,但切记不要外露,如此,当能保佑施主今夜不受恶鬼之难。” 苏问:“……” “哼!” 张道士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舍得下本钱。” 白衣僧人一笑:“张道友不是也送了一张乾阳符吗?” “……” 一个道士,一个和尚,明争暗斗,针锋相对。 苏问接过佛珠,望着白衣僧人,问道:“还未请教大师高名?” “阿弥陀佛!” 白衣僧人诵了一个佛号:“贫僧法号云真!” “原来是云真大师!” 苏问拱手行了一礼,再问道:“初次见面,大师如此大礼,苏问受之不起啊。” “哈哈!” 苏问话音方落,就见张道士大笑起来:“小子,你倒是聪明,知晓这帮秃驴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货。” “彼此彼此!” 云真和尚竟也不反驳,反而“玉石俱焚”的回了张道士一句,随后才向苏问解释:“这串佛珠,乃是贫僧的一点心意,护施主今夜安全,也同施主结个善缘。” “那这个善缘也算我一份如何?” 云真和尚话音方落,就见一声自场外插来。 “嗯?!” 两人蹙眉,循声望去,只见一人头散青丝细发,身穿绒秀罩袍,背上背着一口宝剑,腰间挎着一柄铜锤,不知何时来到这戏台下,酒桌边,浑浑嗓音大笑道:“在下樊瑞,江湖散修,也想同诸位结个善缘!” 第四十二章 说法 书灵姓名:樊瑞(混世魔王) 专属书宝:魔王剑,七星锤 专属书灵:无 专属书境:无 星宿特技:地然(魔星下界,上应地然,法隐而不显,术出而不觉) 星宿特技:混世(魔星下界,应命而生,搅江山乱社稷,皇者真龙也不惧) 星宿特技:魔王(魔星下界,顺势而成,行天道顺人意,魔王妖法也成真) 星宿特技:兵甲(魔星赦令,兵甲招来,可差遣上界兵甲神将出战助阵) 星宿特技:道术(呼风唤雨,雷电招来,无师自通,玄妙非常) 书灵介绍:头散青丝细发,身穿绒绣皂袍。连环铁甲晃寒霄,惯使铜锤更妙;好似北方真武,世间伏怪除妖。云游江海把名标,混世魔王绰号。 …… 混世魔王——樊瑞。 地煞星将中的最强者,也是唯一一个兑换价格大幅超出天罡星将的地煞星将。 召唤他需要三万点灵韵,这三万点灵韵召唤出的还是加入梁山前的混世魔王。 若是想要召唤加入梁山泊,拜师公孙胜,习得天心五雷正法的地然星樊瑞,那需要整整五万点灵韵,与梁山的武道标杆,马步军中推第一的天罡卢俊义相当。 他为什么这么贵? 他为什么这么强? 因为他是梁山的第二台高达,一百零八将中唯四的法师道士。 水浒是一本神魔小说,书中会法术的神仙真人虽然不少,但归属梁山一百零八将的只有四人,分别是入云龙公孙胜,神行太保戴宗,混世魔王樊瑞,以及梦中得九天玄女授法的宋江。 其中,宋江是个大水货,全靠背景强大,上面有人,梦见九天玄女,得授三卷天书,才学会一点皮毛法术,同葫芦道高廉斗过一次法,直接被打得自闭。 宋江是个水货,作为宋江的跑腿小弟,戴宗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会一手神行之术,其他一概不通,别说与高手斗法,就是寻常人也能拿他,与宋江吴用柴进等同属武力混子,天罡废物(战斗方面) 梁山里,星将中,真正有本事有能耐的法师道士只有两人,一是那入云龙公孙胜,二便是混世魔王樊瑞。 这俩是真正的法师,道士,修真者,会呼风唤雨,招雷放电。 作为这等高端人才,还有过大败九纹龙史进的战绩,樊瑞完全可以排入天罡之列。 但……还是那句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所以最后樊瑞只排得一个六十一位的地然星。 但天罡地煞的座次排名并不是衡量标准,更不影响灵韵消耗,哪怕樊瑞只是排行六十一的地然星,苏问召唤他也需要三万点灵韵,同步战第一的鲁大师相当。 苏问有三万点灵韵吗? 显然没有! 那樊瑞如此在此? 因为今天苏问撞了大运,刚刚冷却完毕的天魁聚义,聚来了梁山上唯二的法师,混世魔王——樊瑞! …… 只见樊瑞头戴戒箍,长发散乱,身上绒袍罩铁甲,背负魔王剑,腰挎七星锤,看来不僧不道,不文不武。 这般模样,让张道人与云真和尚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 白云观与法明寺是冤家对头,在安平与周围县地明争暗斗,打了上百年的擂台,彼此都知根知底,竞争那是常态,没什么好说的。 但两个人争和三个人争是两回事。 白云观可以和法明寺抢饭碗,法明寺可以和白云观争吃食,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和白云观,法明寺抢饭碗,争吃食。 看实力,划地盘。 白云观与法云寺都是有传承,有背景,有根脚的庙宇,背后站着道门佛门两个庞然大物,虽然双方谁都压不住谁,但不代表其他小猫小狗就能与他们叫嚣。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和道爷佛爷抢饭碗? 如果对方是一般的散修,张道士与云真道人肯定是这样的状态。 但奈何……对方不一般。 张道士通爻知卜,易术高超,乃是道门先天神算,伏羲八卦一脉出身,相面可观运,相心可观命,连苏问身上的天魁星命,他都能观瞧出几分端倪。 但如今却他看不清眼前这非僧非道,不文不武的道人。 深浅不知,跟脚更不知,好像对方毫无修为,毫无术法,只是一个装模作样的江湖骗子。 但一个江湖骗子能不知不觉的近他二人的身吗? 张道人不信! 云真和尚也不信。 法明寺乃佛门大宗,嫡脉传承,虽然他所在的并非祖庭,只是法明寺下属的众多分寺之一,但也有真法传下,开六识通智慧,观人之法虽比不得张道人爻运卜命的先天神算,但也不差太多。 如今,他同样看不清来人修为深浅,更不知对方跟脚底细。 此等手段,这般能为,岂是寻常散修? 张道人与云真和尚相视一眼,随后齐齐向樊瑞见了一礼。 “无量天尊!” “阿弥陀佛!” “老道张舟!” “贫僧云真!” “见过道友!” “哈哈哈,好说好说!” 樊瑞上前,也占了酒桌一边:“三位可愿坐下,同樊瑞说法论道,畅谈一番?” “……” “……” 张舟道人与云真和尚相视一眼,惊疑不定,沉默不语。 苏问则面露诧异,随后又做一副惊喜神情:“道长相邀,岂敢不从?” 说罢,便坐了下来。 张舟道人与云真和尚见此也只能各自坐下。 如此这般,大戏台下,一张小小的方桌酒席,一僧一道一凡人,还有不僧不道,不文不武一书灵,四人各占一边,相对而坐。 气氛微妙。 谁都在端,谁都在装。 最终,还是樊瑞打破沉默,大笑着向苏问说道:“小友,你可知这两位道友为何要与你结善留缘?” “这……” 苏问看了看张舟道人,又看了看云真和尚,最终才回转目光,向樊瑞摇头说道:“在下不知。” “哈哈!” 樊瑞一笑,说道:“他二人要引你入门,收你气运,还你一场机缘。” “这……” 苏问愕然,转眼望向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想要看看二人如何回应。 张舟道士望了一眼樊瑞,再感受苏问那愕然震惊的目光,心中恼怒,又感无奈,最后只能叹息一声,向苏问说道:“既然有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老道也不装神弄鬼了,苏小子,你命格不凡,乃是个有气运的人,老道方才并未欺骗于你。” 苏问点了点头,静候下文。 张舟道士又捻了几颗茴香豆,丢进嘴里咬着说道:“但你气运飘渺,兴盛易,衰败也易,文道为官,可能青云直上,位极人臣,也可能官路坎坷,饱受倾轧,王道争龙,有望一方诸侯,也可能为王前驱,为他人做嫁衣!” “文道取功名!” “王道取江山!” “这是你之命格,你之气运中明见之二道,行必成,踏必就,只是……” 张舟道士摇了摇头:“无大成之气,无大兴之像,成就是必然,衰败也是必然,老道如今与你结缘,便是想在你由兴转衰,由盛转败之时,引你入我道门修行,文道之气转玄法,王道之运化妙术,破而后立,明见真我,开第三道途!” “这便是道门的点化之法。” 云真和尚接过话语:“非气运者不可修行!” “哼!” 张舟道士冷笑一声,瞥了一眼樊瑞,再向云真和尚说道:“老道我已经透了底,和尚你也别藏着了。” “阿弥陀佛!” 云真和尚再诵一声佛号,向苏问说道:“道门有点化之法,我佛门亦有普度之术,贫僧此番与施主结下善果,也是想在将来施主大彻大悟之时,引施主入我佛门修行,施主历尽红尘,心灵澄澈,明见本心,遁入空门,必成大法!” “所以……” 云真和尚方才说完,就被樊瑞接过话语,挤眉弄眼的向苏问说道:“小友你现在是个香饽饽啊!” 第四十三章 论道 香饽饽? 唐僧肉? 不过也对,唐僧肉确实是个香饽饽,各路妖怪见了都想咬一口。 苏问虽然没有唐僧的功效,暂时不见什么妖怪来抓他下锅,但给和尚道士看中盯上的感觉也不太好。 道门佛门? 气运修行? 换做别人,定然会将这当成一份机缘,这确确实实也是一份机缘,应当珍惜,应当把握。 但别人是别人,苏问是苏问。 他不缺少机缘,因为他已经获得了最大的机缘——书山学海。 书山学海在手,苏问的未来无限可期,这份修行机缘对他人来说,或许珍贵无比,但对他而言比鸡肋都不如,风险与收益根本不成正比。 照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的说法,他必须先入文道或王道,取得功名气运之后,才有资格遁入空门,转修术法,寻觅长生,求证大道。 文道王道,功名气运,辛辛苦苦几十年,才有资格入门修行? 苏问发了疯才跟他们搞这个。 他不缺机缘,不缺法门,只缺时间,只缺积累,只要给他安安稳稳,妥妥当当的说书,他的实力就能不断增强,不断壮大,步入修行之门,登上长生之路。 他不需要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的机缘。 相反,这和尚道士的青眼看中,让苏问感到不安,感到危险。 他可不想当那招蜂引蝶的唐僧,哪怕只是佛门道门眼中的唐僧。 天魁星命虽好,也有麻烦缠身。 这个麻烦要怎么解决? 苏问心中暗自思量。 樊瑞看了看左右的一僧一道:“两位既有意引这位小友入修行之门,何不就势与他讲讲修行之法,看他中意哪一家?” “嗯?” 听此,张舟道士对樊瑞虽有几分忌惮,但也禁不住恼怒了起来:“当这是青楼花魁出阁呢,还中意哪一家,小子,你是有运道,但也不要狂妄过头了!” 苏问:“……” 这话又不是我说的,你冲我喊个什么劲,有本事就和樊瑞掀桌子啊。 欺软怕硬的家伙! 苏问暗暗吐槽了一句,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长,此世真有妙法,可证长生,神仙逍遥?” “可证长生?” 张舟道士望了他一眼,说道:“小子,当初我入门的时候,也这样问过我师父,你知不知道他怎么答的我?” 苏问好奇:“怎样?” “他给了我一个大耳刮子!”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好高骛远,不知天高地厚,爬都没会,就想跑了,你怎么不干脆点说自己想做道祖呢?” 苏问:“……” “佛果正觉,修行之向!” 云真和尚接声笑道:“施主有此心想,也是人之常情,我佛门妙法,可成佛果正觉,昔日世尊阿弥陀佛,于十劫而成就正觉,立地成佛,无量量寿,大雄三千,诸世共尊!” “真有此等妙法?” 苏问激动的望着云真,一副心往神驰的模样。 “呵呵!” 张舟道士冷声一笑,又来破坏气氛:“小子,故事听听得了,千万别当真啊,还佛果正觉,大周开国至今,差不多千年光阴,包括他白云观在内,整个佛门都不见有一个破先天,入玄关的佛修,你觉得你有那个运道,那个本事?” “先天玄关?” 苏问不解:“什么先天玄关?” 张舟道士一笑:“修行之路,自有关口,一境一界,层次分明,如我道门,便有引气,蜕凡,筑基,金丹,元神等境界关口,他佛门也有心动,灵台,普渡,生莲,三宝之分,还有武道练体,内运,丹田,气海,通神……” 苏问讶异:“如此之多吗?” “你以为呢?” 张舟道士笑道:“各家修法,各有不同,自然不能一概而论,当然,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为免混乱,大众修行,无论道,佛,妖,魔,鬼,神,文,武,左……皆可以五境划分,一境为凡胎,二境为筑基,三境为后天,四境为先天,五境为玄关,六境别问,我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跟你说。” “一境凡胎!” “二境筑基!” “三境后天!” “四境先天!” “五境玄关!” 苏问喃喃自语,心中的迷雾终是散去了一些,见到了这玄妙世界的几分真容。 更多疑问也随之生出。 “张舟道长,云真大师。” 苏问求教道:“这五境何解,我只听闻武道者有明暗化劲之分,从未听说过什么凡胎,什么筑基,先天后天啊!” “这种事情一般人哪里知道?” 张舟道士一笑:“武道为例,你所知的明暗化劲,乃是武道凡胎这一大境界中的三个关头,破了这三关,才可入二境筑基,这个筑基和之前我提到的筑基不同,我那是道门之法,筑的是成道之基,这大众修行的二境筑基,则是入门之基,只有入了这个门,才算超凡脱俗,踏入修行之路,此门之前,都是凡人。” “哦!” 苏问恍然大悟,又是问道:“道长能否为我讲讲这武道之境?” “你想入武道?” 张舟道士望了他一眼,说道:“我劝你还是放弃,你没那个资质,也没那个运道,走武道只是浪费时间,虚度光阴,说不定花几十年,都过不了第一境。” “这样吗?” 苏问喃喃一声,又是笑道:“听听也好,涨涨见识!” “好,不过要用一坛春风酿来还!” 张舟道士似乎也上瘾了,很快便道:“武道五境,一境凡胎练体,明暗化境三关你已经知道了,二境内运筑基,所谓内运,就是搬运气血,化劲生力,也有三个关卡,分别是内力,真力,罡力,这是武道二境,内运筑基。 二境筑基之后,便是三境后天,武道三境名丹田,将内力凝为内气,开辟丹田,修行后天之路,也分三关,分别是内气,真气,罡气。 三境后天之后,便是四境先天,丹田开辟,化作气海,于气海之中将内气凝练为内元,同样分三关,内元,真元,罡元。 四境先天之后,便是五境通神,此境如何修行,你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也没用,从大周开国到现在,已经有近千年不曾出现过五境的大能了。” 说到这里,张舟道士面上也有几分落幕,一旁的云真和尚亦是轻声叹息。 “天地不许,修行路难!” “哎……” 两人落幕一叹。 苏问也将方才的信息暗记于心。 一境蜕凡,武道练体,明暗化劲! 二境筑基,武道内运,内真罡力! 三境后天,武道丹田,内真罡气! 四境先天,武道气海,内真罡元! 五境玄关,武道通神,千年未出! 这便是此世武之一道的境界划分。 不说最后的玄关,前四境十二关就是一条漫漫大道,不知多少天资纵横的武者穷尽一生也未能走完。 之前苏问以杨志虚灵之力,纵马持枪正面诛杀了修成化劲的张庆方,心中多多少少都有几分自满,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一定程度的实力。 现在看来,什么化劲宗师,不过刚刚起步而已,连真正的修行之门,超凡之路都未踏入。 杀了这样一个小角色,有什么值得自满骄傲的? 他的实力还是太弱,须得小心行事,不可鲁莽动作。 苏问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再望向张舟道士,想要探知更多信息。 但张舟道士却闭口不谈了,给自己灌了一口春风酿,转眼望向一旁的樊瑞。 云真和尚也是一般:“不知道友哪里人士,来此为何?” 樊瑞一笑:“江湖散修,深山野禅,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今日云游至此,巧遇盂兰盆节,便入城来一观,看个热闹,不影响两位做法?” “自是无碍!” 云真和尚摇了摇头,若有所指的说道:“道友尽可观望,贫僧还要主持盂兰法会,便不作陪了。” 说罢,也不管樊瑞如何反应,径自起身离去。 “老道我也困了,苏小子,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张舟道士也重新躺了下来。 “这……” 见此,苏问也只能起身,向樊瑞拱手说道:“樊道长,苏问还要上台,该去准备了,恕罪!” 樊瑞一笑,起身相送:“小友尽管去,贫道在此静候,待会儿也为小友捧个人场!” 转眼之间,四人尽散。 大戏台上,又一场好戏开锣,直直唱到中元夜至,盂兰会开! 第四十四章 公案 盂兰盆节大戏台,十三始唱至十六日终,总共三天三夜。 三夜分别是十三夜,十四夜,十五夜,十五夜过,鬼门关闭,这盂兰盆节便算完了,但戏台还是要唱到黎明,迎送众鬼,返回阴司,圆满结束这趟旅程。 这三夜之中最险的就是十五夜。 这很好理解,十三夜来,十四夜欢,十五夜走,如果你是阴司众鬼,你会选择在哪一夜闹事? 肯定是最后要走的十五夜,阳世有诸多美好,又有生人供奉祭拜,好不容易回到阳世的众鬼,怎甘愿再回那阴森恐怖的地狱? 鬼本就是死后阴灵,心智不全的残缺之物,很容易在各种影响下扭曲,变得极端,残暴,疯狂,从普通的阴灵亡魂,变成残暴的恶鬼凶灵,彻底丧失自我。 十五夜返回地狱,对这些重新感受过阳世美好的阴鬼而言,是一种很大的刺激与影响,有的阴灵想不开,贪恋阳世,惧返阴司,极端之下扭曲成恶鬼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十五夜是三夜之中最险的一夜,往年闹出的那些神怪之事,邪祟之说也多在这一夜。 这一夜中最险的当属子时,因为子时是末时也是初时,三更半夜之后众鬼就要离开,返回阴司,子时的表演是它们能看的最后一个节目,若是不能让它们满意,它们说不定会把台上的人带走,就是让它们满意,它们也有可能把人带走。 满意不行,不满意也不行! 要不好不坏,恰到关节才行。 这个度量很难把握。 所以,每年盂兰盆节的十五夜,都有艺人无故失踪,少则一两人,多则五六人。 根据时迁探来的消息,这种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近几年更是如此,只不过被各家联手压了下去,坊间才没有传闻,连孟实梅方亭这样的勾栏坊主都不知。 往年,十五夜子时这一场,基本都会包给周家戏班,因为周大海那个家伙根本不在乎手下人命,反而觉得这是机会,能讨好官府与各家,所以每年十五夜子时这一场,都会包给他的周家戏班,由周家戏班唱这台大戏,恭送众鬼离开。 但如今周大海死了,周家戏班也作鸟兽散,没有哪家戏班愿意包十五夜的子时,就把这个烫手山芋抛出来,丢到了名声鹊起,风头正劲的苏问身上。 所以说同行之间真的只有赤裸裸的仇恨。 虽然苏问也可以运作,不一定真的要上子夜这一场,甚至都不一定要参加这盂兰盆节的大戏台,但思量许久他还是压下了这个想法。 首先,他不想暴露太多,引起关注,尤其是近段时间,暗流涌动之时。 其次,有些东西,有些事情,接触接触也好,说不定能开拓个新市场呢。 所以,苏问接下了这个任务,子夜上台,给鬼说书。 …… 中元十五晚,天黑夜不静,中街大戏台,锣鼓喧天响。 一场接一场,你唱罢来我登台,时间熬人又过得飞快,转眼就来到了子时。 夜半三更,上一场唱戏的艺人们早就退下了。 两个伙计将苏问的书台桌椅搬上台,随后逃也似的退了下去,不敢做任何停留。 众人全数退走,缩进后台躲避,将偌大的戏台留给苏问一人。 苏问却浑然不惧,孤身登台,来到桌前,向台下拱手一礼:“诸位,劣者苏问,今夜登台,同诸位看官说一说那古今奇案,讲一讲那青天传奇!” “……” “……” “……” 台下一片静寂,没有半声回响。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台下百来桌酒席,座位上都空空如也,一个人都看不见,谁来给苏问捧场叫好? 没有回应那是正常,有人回应才叫恐怖。 “好!” 森然静寂之中,陡然一声叫好。 但也不是什么鬼怪出声,而是…… “好,好酒!” 只见张舟道士坐在台下,前端位置,美滋滋的灌了一口酒,随后才抬眼望向苏问,笑道:“苏小子,这次不说你那水浒了?” 苏问亦是一笑,回道:“不错,今夜说公案。” “公案?” “倒也有趣!” 作为台下唯二的观众,张舟道士很自觉的捧起了哏,问道:“哪部公案?” “这就要请台下诸位静听了。” 苏问笑答,醒木一拍:“大宋包公龙图案——铡国舅!” “大宋?” 张舟道士眼神一凝,敏锐捕捉到了关键:“什么大宋?” 苏问一笑:“虚话之朝,假言之事,诸君一听,莫要当真。” “哦?” 张舟捻着胡须,细细品味这话,随即大笑而起,抚掌说道:“好,好一个虚话之朝,好一个假言之事,且说,这大宋如何!” 苏问摇了摇头,未接这句话语,径自说道:“话说当年,有朝开国,国号为宋,赵家江山,传至四帝,是为仁宗。 仁宗在位之时,江山稳固,社稷安定,可谓国泰民安,一派盛世景象。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大宋治下有一州府之地,名唤陈州,遭逢天灾,大旱三年,颗粒无收,赤地千里,饿死无数,千万百姓,易子而食!” 最后四字,轻描淡写,触目惊心。 “……” 似张舟道士这般人,听了也久久无语,最终只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阿弥陀佛!” 同时一声佛号诵起,一袭白衣,胜雪无暇的云真和尚去而复返,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正在张舟道士与樊瑞之间。 台下一时就这三个观众。 苏问也不在意,继续说道:“陈州大灾之事传入京中,震动朝野上下,仁宗皇帝下旨,火速放粮,赈济灾民。” “赈灾?” 张舟道士一笑:“赈了吗?” 苏问将他无视,自顾说道:“圣旨下后,三月时间,果然灾报渐少,灾情渐轻,仁宗见此也是心安了。” “哼!” 听此,张舟道士又是一声冷笑,不作言语又不言而喻。 苏问也接着说道:“本以为此事就此过去,却不想一日朝会,仁宗皇帝与百官具在之时,竟有一人上前请旨,要往陈州勘看灾情,查调赈银粮款去向!” “哦?” 张舟道士又配合着应声:“此人是谁?” 苏问笑道:“仁宗一看,那人面黑如炭,眼射寒星,额台眉央,一道月记当中,蟒袍朝服之下,虎背熊腰,猿臂矫健,竟是……当朝御使中丞,开封府尹,龙图阁直学士——包拯!” 第四十五章 包拯 “面如黑炭,眼射寒星?” “虎背熊腰,猿臂矫健?” “额台眉央还有一道月记?” 张舟道士一脸古怪:“这御使中丞,开封府尹是个武官职衔?” “自然不是!” 苏问摇了摇头,说道:“御使乃言谏之官,中丞为御使台次官,仅在御史大夫之下,自是从文职,开封乃大宋国都,天子脚下,开封府尹又怎会是武衔?” 张舟道士双眉一挑:“那他长这个模样?” “内中自有缘故!” 苏问轻笑说道:“这包拯乃是文官学士,为何生得面如黑炭,虎背熊腰?” “原来他是上界奎星下凡,投胎转世救治人间疾苦。” “那奎星何尊?” “乃上界二十八宿之一,西方白虎,七星之首,虽生得黑脸红发,以鬼面示人,但却是主宰天下文运之主,执朱笔,托金印,被世人尊为文曲天奎星主!” “二十八宿?” “文曲奎星?” 张舟道士一笑,打趣说道:“原来是我道门神君下界,老道今夜来听也是有缘,哈哈!” 此方世界与苏问穿越前所在的世界虽是两个世界,但并非全然不同,有许多似是而非,似非而似的共通之处,如这道教门庭,仙神传说,还有之前那云真和尚提到的佛门世尊,阿弥陀佛,苏问穿越前都曾听过,穿越来后也有听闻。 所以,苏问这二十八宿,文曲奎星的设定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得到了张舟道士这个“专业人士”的认可。 苏问也继续讲说:“包拯,乃二十八宿,文曲奎星奉命下界,救治人间疾苦而来,自有天命在身,气运加护,天子科举取士,他便连中三元,先外派出京历任知县知府,再返京入御史台,受命中丞大夫,同开封府尹之职,任龙图阁直学士,为官廉洁,立朝刚毅,不附权贵,铁面无私,有包公包青天之名。” “嗯!” 听此,张舟道士点了点头,便没有任何表示了。 因为这一段很是普通,公案书里基本都会有一位这样的青天高官,清正廉洁,铁面无私。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这是公案书! 公案书,乃是话本小说的分类之一,说的多是古今奇案,洗冤断罪之事,虽然也少不了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但主要还是断案,自然要有青天官员的设定存在,不然这案子谁来断,谁来判? 不仅要有青天官员,这青天官员的职位还要高,最好还是历史名臣,流芳百世,享誉万年的那种。 因为拿这样的清官名臣做主角,是在为官府,为朝廷,为名士清流,儒林学海背书,属于绝对的正确,基本不会被人抓住把柄,安压罪名。 所以,公案书一直是说书界的热门曲目,也是说书人出师的必备考量,不会说一部公案书,你休想出师登台。 苏问现在说的包拯,就是公案书中最基本也最常见的清官名臣。 虽然各方面都设定得很好,有理有据,逻辑清晰,但并不算精彩,也无甚独特之处,张舟道人自然不会做什么评价。 苏问也没有停留太久:“包公秉性,满朝皆知,仁宗皇帝见此,也赶忙出声询问:包卿何故要往陈州? 包拯答道:启禀陛下,今日开封府有人捶鼓鸣冤,乃是陈州人士,不惜性命,远赴千里,来到这天子脚下,开封府前,告说陈州灾情愈演愈烈,赈济三月不仅未能解百姓疾苦,反叫百姓受难,因而臣请皇命下旨,往陈州勘察灾情赈银!” 听此,张舟道士又在台下笑了起来:“还好这包拯是在大宋,不然这一出就够他脑袋掉八回了,就算上边那位不杀他,周边那帮也会要他死的!” “……” 张舟道士这话,苏问实不好接,只能无视,继续说道:“仁宗皇帝深知包拯秉性,定不会无的放矢,当下出声问道:“包卿如此说,可是那陈州灾情有变? 包拯回道:“案情不明,尚不可知,因此微臣欲亲往陈州,望请陛下恩准! 仁宗圣明,知晓此事关系重大,包拯无凭无据也不敢妄言,因此才请旨往陈州勘调灾情,此等忠君体国之心,自不可冷言辜负,当即道:“如此,便准包卿之请,往陈州勘调灾情,不知包卿还有何求?” 君臣知心,话中有意,包拯当即捧出一折:“陛下,陈州赈灾之事,错综复杂,牵扯甚多,臣请陛下赐御札三道,便宜行事之权。” 说到这里,苏问停下了话语,望向台下三人,轻笑问道:“诸位可知这御札是何物?” 张舟道士似乎捧哏上了瘾,当即回道:“御札嘛,皇帝手书,这包拯是要拿三道圣旨权柄,呵,便是给他三道圣旨,得那便宜行事之权又如何,一州糜烂,上下欺瞒,这等通天的本事,是一般人能有的吗,莫说三道圣旨,就是给他十道圣旨,怕也无用!” “……” 苏问在台上一阵无语。 他突然发现,有一个太懂的观众捧哏,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太懂了。 所以,苏问只能将他后边的话无视,继续说道:“不错,所谓御札,便是皇帝手书,包拯将手中折本奉上,仁宗当面打开,看罢沉声,许久不言。” “为何不言?” “无人知晓!” “这般片刻之后,仁宗才将折本合起,交给身边太监,说道:“拟旨,命御史台中丞,开封府府尹,龙图阁大学士包拯,前往陈州稽查放赈之事,赐御札三道以作权柄,可便宜行事!” 讲到这里,苏问神秘一笑,若有所指的说道:“那太监接过折本,退下朝堂,前去拟旨,片刻之后归来,眼中竟带着几分惊骇之色,将手中圣旨拿至仁宗面前请天子御览。 仁宗看过圣旨,满意点头,取来天子印章,玉玺盖下,全了手续,正了名目之后,才命太监交给殿下候命的包拯,笑道:“包卿,莫要让朕失望啊!” 包拯接过圣旨,打开一看,眼中也有几分笑意浮现,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跪地谢恩:“包拯领旨,谢主隆恩!” “嗯!” 听到这里,台下几人也觉察到了不对,张舟道士第一个出声:“那折本和那圣旨有什么玄机?” 苏问一笑,不去理他:“包拯请了圣旨,下了朝会,便往开封府筹备,三日之后,车架启程,陈州去了!” 第四十六章 抛砖 包公往陈州。 苏问方才讲到此处,就见台下一片雾起,凄凄冷冷,惨惨戚戚,空荡荡的百来台酒席,转眼就站满坐满了人。 站着的大多是模糊不清的轮廓阴影,几道重叠在一起只占一个位置,不像那些坐着的,个个形体凝实,面容清晰,一人在酒桌边占一个席位,吃喝享受。 做人也好,做鬼也罢,都要本钱才能立足。 眼下这些形体虚幻,模糊不清的阴影轮廓,就是没有本钱的新鬼小鬼,无主孤魂,所以它们只能站着,几个小鬼叠在一起,才能在占一个位置,干看着戏。 那些有人供奉,身家雄厚的老鬼大鬼就不同了,形体凝实,面容清晰,不仅有资格上酒桌,占据席位,吃喝享受,甚至还能开口出声,同阳世生人交流。 它们为何现身? 因为子时已到! 十五子夜,鬼门关闭。 这是众鬼在阳世停留的最后一个时辰,也是阴世与阳世连通乃至重叠的关键时刻。 鬼门将会在子时初开启,子时末关闭,期间阴阳相连,两境重叠,鬼可见人,人也可见鬼,甚至人鬼相交,往年失踪的那些艺人,就是此时被带走的。 众鬼现身。 换做旁人,便是有多年出演经验的周家戏班,怕也禁不住一阵恐惧慌乱。 但苏问却是神色如常,似台下那凄凄冷冷,惨惨戚戚的阴灵亡魂,只是寻常观众,无甚特别之处,根本不做理会,自顾自的说书。 “包公请旨往陈州查赈,自不是无端无由,一时兴起。” “数日前,包公坐镇开封府时,府外忽有人捶鼓鸣冤。” “包公升堂一看,只见一名年过花甲的老农携其老妻,手捧血书状纸状告当朝安乐侯——庞昱!” 苏问话语一停,转向台下:“诸位可知这安乐侯庞昱是何人?” “何人?” “快说!” “卖什么关子,找死不成?” “桀桀桀桀……” 台下一阵幽幽言语,混合着阵阵怪笑声音,听得人不寒而栗。 苏问却不在意,解题自答道:“庞昱,乃当朝太师庞吉之子,贵妃庞艳之兄,皇亲国戚,天潢贵胄,天子御笔钦提,封他为安乐侯,也是三月之前,受命出京,赴往陈州主持赈灾的钦差!” “呵!” “好大的来头!” “皇亲国戚,呵呵呵……” 台下一阵阴阳怪气的冷笑。 这也难怪。 鬼是阴灵亡魂,残缺之物,个性向来扭曲,死前的痛苦仇恨,死后的折磨渴望,让它们变得更加极端,更加残暴,愤世嫉俗,恨天仇敌,那是再正常不过。 对于这样的观众,苏问讲三侠五义包青天,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因为公案书有一个共同性质,那就是为统治群体背书。 书中虽有豪绅恶霸,贪官污吏,乃至皇亲国戚,王侯世家等贪赃枉法的讲述描写,揭露了社会的黑暗与罪恶,明定了邪不胜正,黑不倒白,为恶者必遭报应,蒙冤者必得清白的主体思想,但它们仍是在维护统治群体并为其背书。 书中必然有一位圣明君王,必然有一位铁面青天,贪赃枉法,欺善害民的事,都是那些豪绅恶霸,贪官污吏做的,圣上绝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只是被奸臣小人蒙蔽,才没有及时发现,铲除那些贪官污吏,后面一定会圣明视听。 总而言之,坏事黑锅都要抛到那些豪绅恶霸,贪官污吏身上,他们是害群之马,他们是罪魁祸首,他们罪不容恕,他们天人共怒,他们是最大最大的反派。 好事则要放到青天老爷身上,他们才是真正的朝廷,真正的官人,一个个铁面无私,公正廉洁,为民请命,忠君体国,高座在龙椅上的那位陛下,更是圣明君主,他们会君臣一心,为国为民,斩奸除恶,最终还得百姓公道,乾坤朗朗。 这种写法实际就是将统治群体分割成两面,主体大体那一面永远永远都是好的,出现问题,出现错误,那都是少数贪官污吏搞的鬼,同圣明天子没有关系,与青天老爷也无责任,相反,圣明天子与青天老爷一定会将其绳之以法。 这毫无疑问是在为统治群体背书。 如此,叫市井小民们怎么共情? 他们是被统治者,被收割,被剥削,被压榨的草民蝼蚁! 对他们而言,听公案书,看青天戏,斩贪官杀污吏,虽然也痛快,但那只是表层表面的情绪宣泄,根本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将内心情绪爆发出来。 市井小民尚且如此,那这些心智不缺,性情扭曲,愤世嫉俗,恨天仇地的阴灵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歌功颂德,为官背书的公案书,很难让这些阴灵共情,反而会让他们感到厌恶。 所以,苏问今夜上台说包青天,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相比那为统治者背书,看似为民请命,实际仍是凌驾于草民之上的青天老爷,市井小民们更喜欢那些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仗义豪侠,如那被各方压迫,告官无门,最终只能提刀血溅狮子楼的武松。 如果单从观众共情,收获灵韵的角度出发,苏问今夜讲水浒,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苏问最终还是选择讲包公。 为什么? 因为他今夜是来给鬼灌鸡汤的,不是给鬼打鸡血的。 说水浒效果肯定比说包公好,但效果太好刺激到这帮家伙怎么办? 鬼才知道它们一激动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种情况下说书,不能光想着观众共情,灵韵增加,还得考虑影响与自身的安全问题。 当然,具体怎么说还得看这众鬼能贡献多少灵韵。 如果灵韵贡献得足够多,那苏问也不介意改一改剧情,改一改内容,将这三侠五义,青天包公,改成一部和水浒一样的反书,讲一个不一样的包公,不一样的青天! 所以说,一本书的未来,是作者与读者共同努力的结果。 这叫抛砖引玉。 现在,苏问已经抛出了他的砖,就看接下来能引出什么玉了。 第四十七章 升堂 “但说那花甲老农携其老妻,手捧血书而成的状纸跪在躺下,竟是要状告当朝安乐侯,太师亲子,贵妃亲兄,天潢贵胄——庞昱!” “这花甲老农何人,那庞昱犯了何事,状告他何等罪名,包公一一问来。” “原来,这老农名唤田忠,是陈州首府,淮宁人士,世代以农桑为生,膝下有一子,名唤田起元,自幼苦读圣贤书,乃是农家士子。” “田起元虽出身农家,但却是块读书的料子,为人更是刻苦好学,终是科举高中,进士及第,光宗耀祖,人尽皆知。” “陈州大旱,民不聊生,安乐侯庞昱奉旨赈灾,抵达陈州之后,未救济灾民百姓,反而以权谋私,贪污赈银,还荼毒百姓,强抢民女,修建了一软红堂为淫乐之地,整日酒池肉林,穷奢极欲!” “啊!” “狗贼!” “该死!” “呃!呃!呃!” 苏问一段还未说完,就见台下群鬼沸腾,已是被庞昱所作所为刺激到了。 “砰!” 所幸张舟道士及时起身,一拍桌子,大声骂道:“叫什么,听个书还那么多事,爱听听,不听滚!” “……” 这张舟道士虽然邋遢了一点,但确实是个有本事有能耐的人,一下就震慑住了众鬼,控制住了场面。 苏问也得以继续:“田起元有一妻子,名唤金玉娘,长得花容月貌,又是大户出身,因陈州大旱,颗粒无收,田起元家中日渐窘迫,便回娘家求父母接济,不想途中竟遭遇了庞昱那色中饿鬼! 庞昱一眼便看中了花容月貌的金月娘,知她是田起元娘子后,便编织罪名将田起元诬陷下狱,再以此胁迫金玉娘入他的软红堂,但金玉娘抵死不从,老汉田忠也闯到软红堂,想要同庞昱理论,救回儿子儿媳,却被庞昱家丁乱棍打走。 田忠自不甘就此罢休,又往知府衙门捶鼓鸣冤,要告那庞昱陷害忠良,强抢民女,但却不想那知府早已经是庞昱爪牙,不仅不受状告,还当堂打了田忠二十大板,险险将这花甲老汉打死。” “狗官,狗官!” “奸贼,奸贼!” “杀杀杀!” 听苏问这一段叙述,台下群鬼又是沸腾了起来,但好在有张舟道士,云真和尚与樊瑞三人压着,闹出的动静并不算太大。 苏问继续说道:“田忠老汉告官不成,反被打了二十大板,随后又有庞昱的家丁私兵上门,查封了田家,将田忠夫妻赶出家门,他们二人无衣无食,已是被逼到死路,幸有南侠展昭出手相助,为田忠疗伤并指引他往开封府告状!” “如此!” 苏问手中折扇一敲:“包公方才会上殿请旨下命,赴往陈州稽查灾情赈银之事。” 张舟道士饮了口酒:“那庞昱定不会坐地等死?” “自然不会!” 苏问笑道:“庞昱乃太师庞吉之子,这庞吉贵为太师,三公之首,又是皇妃庞艳之父,当朝国丈,可谓权倾朝野,权势熏天,知晓包公要往陈州查他小儿庞昱赈灾之事,怎能没有动作,早早就给庞昱去了书信,又做了安排。” “太师?” 张舟道士品味两者,莫名一笑,便不作言语了。 一旁的云真和尚微微蹙眉,但也没有出声。 苏问继续说道:“再说包公,车架启程,携同田忠夫妇,直奔陈州首府淮宁。” “不想包公车架刚入陈州地界,还未近淮宁府,就见一队兵马扬尘而来!” “正是庞家圈养的私兵!” 苏问折扇一敲,凛然沉声:“庞家欲刺包公,以掩盖陈州之事,一队私兵扮做强盗奔杀而来,尘烟滚滚,天昏地暗,将包公车架困在杀阵之中。” “包公为开封府尹,身边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大护卫,还有一队开封府兵,但仍敌不过那庞家私军,开封府众护卫节节败退,不过片刻功夫,就被逼到了包公轿前,一名庞家军将纵马而来,枪出如龙,直向轿中的包公刺去。” “直此危急间,忽见……” 苏问顿住了话语。 “忽见什么?” “哇呀呀!” “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虽说对公案书说十分厌恶,但这段精彩刺激的剧情,还是成功将台下众鬼带入了书中,苏问一停,就见几个形体凝实,面目情绪的大鬼老鬼叫喊了起来。 苏问一笑,继续说道:“忽见长虹贯日,一剑横空,坠至包公轿前,将那索命长枪挡下。” “那庞家军将长枪受阻,抬眼望去,只见一人立在包公轿顶之上,一袭蓝衫,少侠风姿,面如冠玉,剑眉英武,眼中正气凛然而发,令人心惊,不敢迎接!” “正是……” 苏问折扇一敲,朗声说道:“南侠展昭!” “这展昭是何人?” “乃是一游侠剑客,相传他自幼习武,武艺高强,善轻功,会袖箭,剑法绝伦,文武双全,仗剑四方,好不平事,百里传名,又因其久居江南,江湖豪客,市井百姓均尊他为“南侠”展昭!” “当初正是这展昭仗义出手,救下了田忠夫妇,让他们往开封府告状,如今又是这展昭纵剑而来,救下了包公!” “只见展昭立于包公轿顶,手中巨阙宝剑一转一削,便将庞家兵将的枪杆削断,再纵身一剑斩下,立时人马两分,一线迸血,只是三招便收了对方性命!” “……” “好,好展昭!” “好剑法!” “好少侠!” 台下一阵哗哗乱响,吹来狂风席卷,浮现冷气弥漫,这众鬼鼓掌叫好的阵势,果真非同一般。 但阵势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现有灵韵:七千二百三十一点。 扣去原有的四千多点,苏问上台到现在不过一刻时间,就收获了三千多点灵韵。 这完全超出了苏问的估计。 他之前甚至都不能确定阴灵鬼魂能不能给他贡献灵韵,哪儿想到这阴灵鬼魂不仅给灵韵,还给得这么多,上台才说一刻,两三段剧情,就收获了三千多点灵韵。 难道鬼贡献的灵韵比人多? 并不是! 事实上,阴鬼贡献的灵韵远比生人少,因为鬼是不全之物,包括灵性在内,都有残缺,听书贡献的灵韵自然不及生人。 但质量不行,可以用数量弥补,现在台下有多少鬼? 数不清! 单是那些形体凝实,面容清晰的老鬼大鬼,就坐满了上百桌,再加上那些站着的,重叠在一起的新鬼小鬼,这台下的鬼最少也有上万,快抵得上大半个安平县的人口了。 之前苏问在书场说书,台下最多也就百来个人,质量再高也比不上万余鬼众啊。 这是一只肥羊,一只大肥羊! 必须狠狠的薅它们一把。 瞬间,苏问就下定了决心,继续说道:“展昭赶来,助开封府杀退了庞家私兵,再一路护卫包公,直抵陈州首府淮宁。” “包公嫉恶如仇,雷厉风行,入淮宁府后,二话不说便拿下了那给庞昱做门下走狗的知府,再命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前去捉拿庞昱,并将田起元金月娘等苦主人证带回,于知府衙门升堂,随后又敲锣打鼓,请陈州百姓前来观看。” “如此这般,包公携开封府众官兵,在知府衙门升堂开案,安乐侯庞昱与田家四口当面对质,陈州百姓在外聚成一团,看黑面青天,龙图包公——审国舅!” 第四十八章 御刑 “升堂!” “威~武~” 苏问醒木一拍,厉声说道:“带人犯庞昱!” “包公堂令一下,便有两名官差将庞昱押上堂来。” “只见那庞昱头戴紫金冠,身穿衮龙袍,生得一副白净好皮囊,当真是皇亲国戚,贵不可言,纵然被押到这大堂之上,直面包公,也还是一副倨傲模样!” “面对这等人面兽心,放肆张狂之辈,包公当下堂木一拍,如雷炸响,厉声喝问:“人犯庞昱,公堂之上,本府面前,为何不跪?” “那庞昱背负双手,神情倨傲:包拯,我乃太师之子,贵妃之兄,皇亲国戚,皇上御笔钦封的安乐侯,你一个开封府尹,有何资格审我,又有何资格叫本候下跪?” “好张狂!” “狗东西!” “砍了这个王八蛋!” 庞昱这番姿态,激得众鬼沸腾,狂风呼啸,冷气汹汹,真是一副人神共愤之象。 “放肆!” 苏问再拍醒木,厉声喝道:“国法之前,本府堂下,莫说太师之子,贵妃之兄,便是太子王孙,天家嫡血,触犯国法,也当与庶民同罪,你庞昱安敢不跪!” 话声如雷,响彻全场,似有一股凛然法度,堂皇正气降下,将台下那鬼魅喧嚣之声都压了下去,狂风渐消,冷气收敛,一众阴灵又惊又怒,均慑其威严。 众鬼骇然,心生敬畏,仿佛台上坐着的不是那小小的说书人,而是书中维持国家法度的黑面青天,龙图包公,无论有罪无罪,有冤无冤,都不敢扰乱公堂。 连那放荡不羁的张舟道士,都在不觉间坐直了身子。 苏问也不再做包公,拍堂木,转回旁白,继续说道:“国家法度,包公威严,便是傲慢如庞昱,心中也一阵骇然,但面上仍不服软,叫道:包拯,本候乃皇上钦封之安乐侯,你开封府有何权柄查办,竟口口声声说本候是你堂下人犯?” “庞昱有恃无恐,但包公岂会惧他,当即拱手奉天:“本府奉旨稽查陈州赈灾之事,你为陈州赈灾主官,首当其冲,责无旁贷,如何无权查你,至于你所犯之罪行,本府自会拿出凭据,叫你伏诛,来人啊,传人证,田家四口上堂!” 苏问放下堂木,叙述说道:“包公慧眼如炬,断案如神,又有师爷公孙先生出谋划策,查缺补漏,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同南侠展昭五大护卫,领开封府官差将软红堂查封,取得确凿证据,呈于堂上,再同田家四人,与堂外一众饱受荼毒的陈州百姓泣血诉说,可谓人物具在,铁证如山,那庞昱如何还能巧舌诡辩?” “只能紧咬牙关,打死不认:“这都是莫须有之说,栽赃陷害之罪,包拯你违法滥权,本候回京之后,定要参你一本,叫你丢官去职,再坐不得开封府!” “庞昱外厉内荏,尖声威胁,但包公岂会惧他,一拍堂木:“庞昱,人物具在,铁证如山,岂容你狡辩,来人啊,摘去他的紫金冠,剥下他的衮龙袍!” “是!” “只见王朝马汉,张龙赵虎齐声上前,一人摘去庞昱头顶紫金冠,一人剥下庞昱身上衮龙袍,余下二人将他押跪在地,等候包公堂上宣判。” “包公堂木一拍,站起身来,就要定下这庞昱罪名,却不想……” 苏问再次顿住了话语。 “却不想什么?” “你倒是说啊!” 这让已被带入书中的众鬼气得不行,但摄于方才他表露之威严,也不敢太过叫嚣放肆,只有几声不满传出。 苏问也没吊太久,很快便接着说道:“却不想堂外忽然传来一声……” “庞太师到!” “话音落罢,便见一队人马,拨开堂外百姓,汹汹闯入堂中,为首者赫是当朝太师,庞昱生父——庞吉!” “这……” “又来了条老狗!” “果然打了小的出来老的!” 众鬼大怒,却未发作,只盯着台上的苏问。 苏问继续说道:“庞太师带兵闯入公堂,二话不说便拦在庞昱身前,抬手直指包公:“包拯,你不过二品开封府尹,我儿贵为皇亲,乃是国戚,皇上御笔钦封的安乐侯,就算他真触犯了国法,也须大理寺审判,你开封府如何能判他?” 苏问话语一沉:“这庞吉乃当朝太师,三公之首,又是贵妃之父,国丈之尊,其门生党羽遍布朝野,可谓权势熏天,大理寺虽为国法总司,但也在他控制之下,若真让他将庞昱送去大理寺审判,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无罪脱身!” “哼!” “有何奇怪?” “官官相护,官官相卫!” “谁叫人是皇亲国戚,王侯权贵?” “吼!” 台下众鬼,嘶声再起。 苏问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包公深知庞吉手段,岂会让他将庞昱带到大理寺,当即起身喝道:“太师,包拯奉旨稽查陈州赈灾之事,庞昱为陈州赈灾之主管,包拯如何不能将他查办?” “包公虽搬出圣旨,但庞太师却毫不在意,高声叫道:“你有权查,却无权办,我儿庞昱,贵为王侯,岂能由你开封府定罪判决,莫不是你包拯越权执法,将大理寺视若无物?” 说罢,苏问手中折扇一敲,沉声定调道:“此乃诛心论罪之言,欲要反咬包公一口!” “这老狗果然奸诈!” “连圣旨都压不住他?” “呵呵,若真有这般权势,那别说区区一张圣旨了,就是皇帝都未必能压得住他!” 众鬼议论纷纷,张舟道士也出声调笑。 苏问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包公虽然不惧,但也被此番话语,激得大怒起身,厉声喝道:“庞吉,你且看来!” “说罢,包公抬手一指,庞太师也转头望去,只见公堂左侧一片明黄,有龙虎狗三座铜雕,其头首展露在外,其身盖着明黄绸布,不知具体如何!” “这……” “是什么东西?” “龙虎狗的铜雕?” 众鬼不解,议论纷纷,只是有那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若有所思,似看出了什么。 苏问也继续说道:“那太师庞吉看这龙虎狗三座铜雕被明黄绸布盖着,心中也有几分不安,当即回头,喝问包公:这是何物?” “此乃御刑!” 包公拱手奉天,高声说道:“本府离京之时,蒙皇上天恩,赐下御铡三道,正是这龙虎狗三口铡刀,三口铡刀所在,有如圣上亲临,刀刀皆有先斩后奏之权,如何办不得你庞昱!” “什么?” 庞吉一惊,颜色大变。 包公哪里管他,当即喝道:“请御刑!” 第四十九章 圣旨 “御刑?” “铡刀?” “这……” 见苏问突然搬出三口御赐铡刀,台下众鬼就如书中的庞吉一般错愕。 最终还是那张舟道士率先回神,轻笑说道:“御札,御铡,那折本和圣旨竟是这么个玄机,有趣,有趣啊!” 说罢,那话锋又是一转,喃喃自语又若有所指的说道:“这种事情也就是在书里才有,现世之中……呵呵,谁敢搞这一出,那后果可比欺君严重多了。” 若有所指的话语。 苏问却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包公下令,请出御刑,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卫即刻动身,将龙虎狗三口御赐铡刀全数抬上堂来,摆在大堂中央,庞吉庞昱二人面前,再扯下黄龙袱套,请出御赐天刑,国法重器——龙虎狗三铡!” 话声一沉,苏问再道:“黄龙袱套去,御刑真容显,只见光闪闪,令人毛发皆竖;冷飓飓,使人心胆俱寒,奸邪小人魂魄散,正大君子也心惊,当真是古今未有,中外未见之正法神器!” “嘶!” 听此一番,嘶声阵阵,台下众鬼倒抽了一口冷气,恍若那御赐天刑,国法重器就摆在眼前,要明正典刑,杀人诛心,莫说那些作恶多端的凶魂厉鬼,便是良善阴灵也心惊胆怕! “好御刑!” “好铡刀!” 张舟道士亦是赞叹道:“若真有此等国法重器,对文王之道,运朝之士可谓大敌,纵是四境大修,先天高人,怕也禁不住那龙刀一铡,可惜……终究假不成真!” 云真和尚望了他一眼:“国法重器之威,全看国运之力,便是真有此等重器,也轻易动用不得,铡人性命,断己国运,这般消耗下去,江山也做流水。” “那可未必!” 张舟道士意味莫名的一笑,却不多做言语解释,只看着台上的苏问,等后续故事道来。 苏问将二人的话语收入耳中,放在心上,再继续自己的工作:“包公请出御刑,龙虎狗三口铡刀摆在堂中,向那护在庞昱身前的庞吉喝道:御刑所在之处,有如圣上亲临,谁敢包庇,皆尽同罪,庞太师,你要试这御刑之利吗?” “包拯,你……!” 庞吉满脸骇然,满心惊恐。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 包公却不管他,堂木一拍:“将闲杂人等扫出堂去,再敢扰乱公堂,皆以犯上论处!” “是!” 包公令下,四卫齐动,南侠展昭也拔出巨阙宝剑,将庞太师与一众庞府私兵扫出堂去,只留下庞昱一人,独对那龙虎狗三口铡刀! “啪!” 苏问醒木一拍,挺身站起,再做包公向台下众鬼说道:“堂下听判!” 沉声话语,尽是威严,国法正气凛然如山,压得众鬼心惊胆寒,不敢言语议论。 如此一时之间,台上台下,场内场外,只有苏问一人之声,在这十五子夜朗朗回荡。 “庞昱!” “你不放赈银,违旨抗命,其罪一也!” “强拉民夫,私造软红堂,其罪二也!” “强掳民女,供你淫乐,其罪三也!” “栽赃陷害,夺人妻女,其罪四也!” “勾结地方,一手遮天,其罪五也!” “肆杀百姓,害人性命,其罪六也!” “……” “你之所作所为,所行所犯,铁证如山,罪无可赦,万死难咎,依大宋律例,应判你铡刀之刑,以龙头铡伺之!” 苏问醒木一拍,厉声喝道:“然而你乃狼心狗行之辈,丧心病狂之徒,以龙虎之器铡你,有辱此天赐御刑,来人啊,将他紫金冠放上龙头铡,将他衮龙服放上虎头铡,再将他这罪魁祸首放上狗头铡!” “包拯,你……” 苏问话锋一转,又做旁白:“庞昱惊恐,庞吉惊怒,但包公令下,谁人管他,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即刻上前,将龙虎狗三口铡刀启开,将取下的紫金冠摆到龙头铡下,将剥下的衮龙服摆到户头铡下,再将庞昱本人按住,押到狗头铡上!” 说罢,苏问一手捻住折扇,若令箭在手向台下喝道: “开~铡~!”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三人抬开铡刀,一人押住人犯,只等包公令箭落下!” “庞吉见此,立时上前:包拯,你敢……” “铡!!!” “但见包公一声令下,手中令箭抛出,落在公堂之上,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卫立时动作,龙虎狗三口铡刀齐齐落下,顿时……” “噗!” 苏问折扇一敲,落罢说道:“龙头铡下紫金碎,虎头铡下衮龙亡,狗头铡下恶徒死……人犯庞昱,一刀两段,血溅当场,清正乾坤!” “好!” “杀得好!” “杀得好啊!” “狗贼,哈哈哈!” “包公威武,包公威武!” 听此,台下众鬼终是控制不住心中情绪,齐声沸腾起来,冷冷阴风呼啸而起,但只在台下席卷,不敢侵犯台上丝毫,生怕苏问也有令箭抛下,铡人杀鬼。 苏问一笑,重新坐下:“庞昱伏诛,血溅当场,包公就这般铡死了国舅安乐侯,看得在旁的庞吉两眼一翻,抽搐倒地,指着堂上的包公:“包拯,老夫与你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这……” “老贼还没死?” “连他一起铡了!” “可不能放虎归山啊!” “给他回去进谗言,那包公岂不危险?” 听庞吉尖声诅咒,众鬼纷纷紧张起来。 苏问不作理会,继续说道:“庞吉说罢,便昏死过去,包公也没有与他为难,还让庞家之人将他带走,再于公堂之上,向众百姓说道:首恶庞昱,已然伏诛,但陈州灾情依旧,百姓未得赈济,包拯奉圣命,今日起开仓放粮,赈济灾情!” “听此,百姓纷纷欢呼,包公亦是暗暗点头,只有师爷公孙先生心感不安,待包公下堂之后,进言说道:大人,你铡了庞昱,杀子之仇,庞吉定要报复,此人乃当朝太师,皇亲国丈,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权势熏天,又得天子信任,若他返京诬告,怕是不利,大人还需及早返京,同圣上理清此事。” “对对对!” “公孙先生说得对!” “赶快回去和皇上说清楚!” 听此,台下众鬼纷纷出声附和。 苏问却是说道:“公孙先生所言句句在理,但包公却摇头拒绝:公孙先生所言甚是,但陈州灾情未减,赈济之事无人监察,定然又有污吏荼毒,百姓处水深火热之中,包拯如何能走,任那庞吉如何,都要先将陈州赈灾之事办完!” “这……” “包公,真青天也!” “当真有此等为民请命之人?” “哼,我不信!” 听此,众人反应各不相同,有的感动非常,有的嗤之以鼻。 苏问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包公如此说,公孙先生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那庞吉返京,开封府众人仍在陈州督促赈灾之事。” “如此这般,庞吉走后,不过三日时间,便有一道圣旨抵至陈州,命包公即日回京,进宫面圣!” “那老狗果然报复了!” “包公如何是好?” “狗皇帝不明是非!” “昏君……” 因为是阴灵亡魂,鬼魅之身,所以没有那么多顾忌,纷纷在台下叫骂起来。 苏问当听不见,继续说道:“圣旨抵达之时,陈州赈灾刚刚开始,包公看那圣旨,思量许久,将之封存,竟是不顾圣上旨意,仍在陈州督促赈灾。” “这……” 听此,不仅众鬼错愕,张舟和尚与云真道士也有些意外:“这包公竟会违抗君命?” 苏问将两人神情收在眼中,轻笑说道:“包公抗命,奉旨不尊,仍在陈州督促赈灾之事,如此三日后,又是一道圣旨传来,旨上字字严厉,强命包公返京!” “然包公仍是奉旨不尊,仍在陈州督促赈灾之事!” “如此这般,三日之后,又有圣旨传来!” “……” “最终,包公在陈州强留半月,十五日内连接九道圣旨,直至陈州赈灾之事大体完成,才启车架返回开封,而在返程途中,又有三道圣旨连续传来,共十二道圣旨,强命包公返京!” 第五十章 君臣 为什么对包公奉旨不尊,抗命不返的这段剧情,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会感到意外? 因为这不是公案书中应该出现的情节。 之前说过,公案书的主体框架,中心思想,是为统治群体背书,将统治群体切割成黑白两面,主体部分的君臣肯定是好的,坏的是那些贪官污吏,国家蛀虫,最终好的那一部分肯定会将坏的那一部分清除消灭,还世间一个清明公道。 这就是公案书的主体框架,中心思想。 所以,在公案书中绝对不会出现昏君,就算有昏君,那也是被奸臣小人蒙蔽视听所致,只要有人拨云见日,将真相上呈天听,那被蒙蔽的君王定会恍然大悟,迷途知返,斩杀奸臣小人,贪官污吏,还世间一个乾坤朗朗,一个日月昭昭。 君王,是统治群体的最高层,无论如何都不能是黑恶奸邪之辈,至多至多就是被蒙蔽视听,一时不查,其本心本性还是好的,主体没有问题,只是出了点蛀虫。 这种写法是好是坏,是正是邪? 暂且不做讨论。 反正公案书的主体框架,中心思想就是这样。 除了那些臭名昭着,无可翻案也不容翻案的桀纣之君,公案书里不能出现真正的昏君。 准确的说是不能真正揭露统治群体的罪恶! 如现在苏问所说的三侠五义,庞昱案中,最大的恶是谁,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是那安乐侯庞昱? 是那庞太师庞吉? 是那皇贵妃庞艳? 不不不! 真正的罪恶根源,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庞昱的好妹夫,是庞吉的好女婿,是庞艳的好男人——仁宗皇帝! 他才是最大的恶! 没有他这个皇帝妹夫,哪里来欺善害民的安乐侯? 没有他这个皇帝女婿,哪里来权倾朝野的庞太师? 没有他这个皇帝丈夫,哪里来蒙蔽圣听的皇贵妃? 他是统治群体的最高层,也是最大的祸首,最大的毒瘤。 一切皆因他而起,一切由他而来。 但你能说他吗? 不能,反派永远只能是安乐侯,是庞太师,是庞贵妃。 仁宗皇帝乃君王至尊,岂能是邪恶奸邪之人? 至多至多……就是被蒙蔽了圣听。 这就是公案书的主体框架,中心思想。 但现在苏问似乎要脱离这个主体框架,这个中心思想。 皇帝连发十二道圣旨,命包公火速返京面圣? 包公奉旨不尊,强留陈州半月,也要完成赈灾之事? 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接下来皇帝要与包公发生冲突? 可不能这么写,这么说啊! 皇帝是正面角色,包公也是正面角色,这两个正面角色要是发生冲突,大打出手,那这公案书不就歪了吗? 皇帝还好说,可以用奸人蒙蔽糊弄过去,这种情节在其他公案书中也能见到,只要最后及时醒悟,迷途知返,将错误修正过来,那他就还是一个好皇帝。 可包公这边……他是万万不能与皇帝冲突的。 忠君,是古代思想的主流,天地君亲师乃纲常之理,君只在天地之下,无君更甚于无父! 无论如何,君王都是君王,臣子都是臣子,纲常伦理,断不可逆,否则就是在挑战整个时代的礼法秩序。 公案书中不能有真正昏庸不明的君王,更不能出现欺君罔上,违逆纲常的清官名臣,除非……你想死,你想写一本反书,你想挑战千万年积累建立的礼法纲常! 苏问现在就有这个势头。 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紧盯着台上的苏问,想要看他怎么将这段剧情说下去。 是将这公案书说成反书? 还是巧妙的自圆其说,仁宗仍是明君,包公仍是忠臣,君臣一心圆满收场? 两人更倾向于后者。 这倒不是他们有什么立场倾向,而是他们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将这包公案写成一本反书。 包公这样的人设,他怎么反皇帝? 所以,两人更倾向与苏问自圆其说,包公机智化解危局,仁宗及时看穿诡计,君臣一心,共诛奸邪,打败庞太师这个大反派,圆圆满满,快快乐乐的收场。 当然,也有可能悲剧收尾,仁宗昏庸不明,包公蒙冤而死,但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不觉得这种发展,这种情节有什么意义,纯粹是为死而死,为悲而悲。 嗯……不知不觉间,这两位方外之士,空门之人已是苏问的忠实读者,忠实听众,这般关心剧情发展,都快忘了这只是一部公案话本,虚构之事,虚构之说。 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如此,众鬼也是一般。 它们虽然没有两人懂得那么多,但也被苏问编织的剧情网入了书中。 皇帝连下十二道圣旨,气势汹汹的要包公返京,这摆明了是一场鸿门宴啊。 包公如何应对? 众鬼紧盯苏问,等待后续。 苏问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卖关子,继续说道:“包公接下十二道圣旨,终是重返开封汴京,返京之后不敢停留,命众人返回开封府,自己孤身入宫面圣!” “包公入宫之时,已过晌午,但却发现宫中朝会未散,百官未走,金銮殿内,圣上高座龙椅,文武分列左右,左列文官之首,赫然站着一人,狰眉狞目,咬牙切齿,正是新历丧子之痛的当朝太师——庞吉!” “庞吉眼目通红,带血带恨,死死盯着步入殿中的包公,似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苏问折扇一敲,旁白说道:“不用多说,半月时间,庞吉已在圣上面前罗织好了包公罪名,知晓今日包公返京面圣,特将朝会拖延至此,要在百官之前将包公定罪发落,以报杀子之仇。” “包公知晓,却不理会,径自入殿向仁宗大礼参拜:包拯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包公大礼参拜,但龙椅之上的仁宗皇帝,却未像往日一般,和颜悦色的让包公起身,而是冷声质问:包拯,你可知罪?” “包公跪在殿下,神色不变:包拯何罪?” “你有何罪?” 苏问转声道:“包公话音方落,那太师庞吉就跳了出来,张口数出包公三行大罪!” “包拯!” “你巧言令色,欺君罔上,以御札御铡通假之言,谋三口御赐铡刀做权柄依仗,其罪一也!” “你罔顾天恩,坏法滥权,以狗头铡杀安乐侯庞昱,践踏天家颜面,朝廷律法,其罪二也!” “你奉旨不尊,违抗君命,圣上连发十二道圣旨召你回京,你却在陈州强留半月有余,其罪三也!” “你为开封府尹,御使中丞,龙图阁学士,当朝二品大员,备受天恩,圣上隆眷,却欺君罔上,坏法滥权,奉旨不尊,轻贱皇命,犯下此三行大罪,不忠不义,无君无父,如此你还敢问你何罪之有?” “混账!” “老狗!” “奸贼!” “好歹毒!” “吼吼吼!” 苏问话音方落,便见台下众鬼沸腾,一阵嘶吼叫骂。 苏问也不在意,待台下众鬼稍静之后,再继续说道:“庞太师回京半月之久,早已做下如山铁证,这三行大罪有理有据,字字诛心,若得圣上首肯,那便是包公也无法辩驳。” “包公知晓,也不费力与庞吉争辩,只抬头望向仁宗皇帝:陛下也认同太师之言,包拯之罪?” 苏问旁白定调道:“此时此刻,仁宗之言,将定包公生死,因为这三行大罪之凭据,都在那御刑圣旨之上,若仁宗有心饶恕,这三行大罪便无用,若仁宗听信庞太师之言,那这三行大罪便是包公催命符。” “那狗皇帝如何能放包公?” “枕边风,最是毒,他肯定站他老丈人!” “昏君!” “包公就不该接这差事!” 台下众鬼紧张议论。 苏问继续说道: “仁宗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眼中也有几分怒火:包拯,朕赐你御刑,让你便宜行事,虽有先斩后奏之权,但也不能随心滥用,那庞昱乃朕御笔钦封之安乐侯,皇亲国戚,你如何能用狗头铡他,朕下圣旨,命你回京交代此事,你却强留陈州半月之久,将朕十二道圣旨视若无物,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仁宗盛怒质问!” “庞吉冷眼在侧!” “百官沉声不语!” “包公命悬一线!” “如此……” 苏问折扇一敲,沉声说道:“包公却还是面色不变,只将顶上乌纱官帽取下,面向仁宗说道:如此,包拯无其他可说,只有一句,上敬陛下!”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包拯今日,为反而死!” 第五十一章 怒火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包拯今日,为反而死!” 苏问话语,朗朗回响,在大戏台上,在众人心间,久久不消,久久不平! “这……” 张舟道士抹了一把额头,甩去并不存在的虚汗,再向一旁的云真和尚看去。 “阿弥陀佛!” 云真和尚轻诵佛号,已是闭上了眼眸,手中佛珠快速转动,显然内心也不平静。 “好!!!” 两人周遭,众鬼沸腾,狂风冷气喧嚣出一片叫好之声。 它们是阴灵鬼魅,无论生前还是死后,境界都不高,见识都不多,心智更是残缺不全。 但它们仍有心有感,有情有我,甚至比生人还要强烈,还要纯粹。 它们不知道苏问这一声,包拯这一句包含什么,意味什么,但却莫名的感同身受,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自内心之中,灵魂深处,激烈无比的喷发出来。 那是什么? 那是怒! 那是民生之怒,百姓之怒,被压抑千万年,被压迫千万年,不能释放,不敢释放的怒火! …… 一句话语,书里书外,皆尽哗然。 苏问一拍桌台,扮做仁宗:“大胆!” 随后又转做旁白叙述:“包公这句话语,令仁宗震怒,更令太师庞吉与文武百官震惊,朝野上下,哗然一片,此时才回过神来,纷纷出声,怒斥包公。” “包拯,你放肆!” “包大人,你怎能如此?” “包黑子,你竟敢口出大逆不道之言?” “你丧心病狂,逆言欺上,是要造反吗?” 苏问折扇一敲,望向台下:“百官为何哗然至此?” “只见包公此言,实在大逆不道!”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何为水,何为舟?” “民为水,君为舟!” “舟覆则君覆也!” 苏问叹息说道:“包公此言直指仁宗,说君王翻覆之事,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自是激得仁宗震怒,百官哗然。” “此时朝野上下哗然,唯有那太师庞吉窃喜,包公出此狂言,便是仁宗有心轻纵,此刻也保他不得,更别说……” 苏问折扇一敲,沉声说道:“仁宗亦是震怒,于龙椅之上怒视包公,厉声只问道:包拯,你什么意思?” “包公跪在殿下,却浑然无惧:水无舟,仍可流,舟无水,还行否?” “包公说罢,也不管仁宗如何,径自站起身来,直面君王怒目: “民无君,仍是民!” “君无民,还是君?” “……” 台下,张舟道士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将目光转向他处,云真和尚则闭目诵经,好似这一切与他无关。 只有一众阴灵鬼魅汹涌,狂风呼啸,冷气喧嚣,将这中街大戏台纳入苍茫之中。 苏问却不在意,继续说道:“包公此言,惊震朝野,文武百官,无不哗然!” “包拯,你放肆!”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竟也敢张狂出口,莫不是要造反!” “不错!” 苏问折扇一敲,沉声说道:“包公直面仁宗,当着满朝文武:今日包拯便是要造反,这顶上乌纱,项上人头,陛下若要,尽可拿去!” “包拯!” 苏问又转话音,扮做仁宗:“你当朕不敢杀你?”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包拯一人,算得什么?” 包公直面盛怒天子,仍是无畏而言:“只是陛下可知,百姓一怒,天子授首!” “……” 台下,张舟道士给自己狠狠灌了一口酒,云真和尚额头冒出细密汗珠,都不在出声评论了。 只有那众鬼喧嚣,搅乱人间。 “啪!” 苏问醒木一拍,压下杂声:“百姓一怒,天子授首,此话犹若惊雷,在朝堂之上炸响,百官皆尽失声不说,连仁宗都被镇在了椅上,面色苍白,动弹不得!” “这般许久,众人才渐缓回神,仁宗皇帝一手捏住龙椅,向殿下的包公说道:百姓之怒,好一个百姓之怒,包拯,你真以为你是百姓头上青天,朕若杀你,便会天下沸反不成? “此言诛心!” “包公却丝毫不惧:“区区包拯,自不值得百姓一怒,沸反盈天,便是百姓一怒,沸反盈天,在陛下,在诸公,在满朝文武看来,也不过翻手可平,那布衣百姓怎敌得过我大宋铁甲,百战精兵,君与士大夫治天下,何惧区区草民之怒?” “……” 台下,张舟道士手一抖,险些没将酒坛子摔碎,云真和尚身一颤,后脊之处已有些许湿痕。 苏问看在眼中,却不理会:“包公此言,更是诛心,叫仁宗皇帝与满朝文武僵在原地,道不出半句话来,金銮殿中只有一片死寂。” “如此,包公还是不停,又拱手向君:“陛下,你在这庙堂之上与衮衮诸公共治天下,帝皇心术,权贵法门,皇家世家,把持天关,区区百姓,区区草民如何敢反,如何能反,便是反了,又能如何……这大宋江山定能稳坐千秋万代!” “包拯!” 包公这一番话语犹若锥心利刃,不仅满朝文武面色苍白,龙椅坐上的仁宗皇帝也大汗淋漓,但仍是强撑身体,强撑颜面,外厉内荏的喊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包公在殿下摇了摇头,说道:“包拯只想与陛下说几个人,几件事,在这庞昱案中,有一苦主,名叫田忠,乃是那田起元之父。” “田忠此人,目不识丁,乃是农桑百姓,市井小民,比不得诸公,更比不得太师这皇亲国戚,但他与太师一般都年过花甲,膝下有儿。” “田起元被庞昱诬陷,金玉娘被庞昱掳走,田忠一百姓草民,在花甲之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告官无门,鸣冤无处,还险被官差打死。” “太师,你也为人父,因杀子之仇,可动滔天之势,要包拯性命,那田忠无你之权,无你之势,只一农桑百姓,花甲老汉,但为救子,却能从陈州至开封千里鸣冤,不惜性命,不顾生死!” “这是父母为儿女奋发之力!” “天下有多少父母,便有多少田忠!” 苏问站起身来,面向台下,拱手向众鬼说道:“百姓如草,繁多轻贱,君为天子,九五至尊,然天子有人伦,草民亦有人伦,天子为江山一怒,可叫草民伏尸百万,草民为儿女一怒,也可化为柴薪,焚燃自身,点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 说罢,苏问举起折扇,如刀如剑指向苍天:“这便是百姓之怒,能叫你帝皇心术,权贵法门灰飞烟灭,能叫你天家江山,世家社稷改换新颜,能叫你九五至尊,太子王孙血溅三尺,陛下,太师,还有朝上诸公,你们……怕吗!” 第五十二章 沸腾 大戏台下,众鬼沸腾,狂风卷着茫茫冷气,周遭街景若隐若现,看来已不似人间。 鬼魅之声喧闹尘嚣,三名修者沉默不语,但又做出各异神情,张舟道士双眉紧锁,云真和尚默诵佛号,樊瑞面上古井无波。 包公大逆之言直指殿上天子,殿下诸公,仁宗皇帝,文武百官无不骇然。 好端端的一部公案书,好端端的一部公安戏,怎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除了苏问无人能够想通。 三侠五义之包青天。 这是一部典型的公案书,包公也是典型的公案名臣,立朝刚毅,不畏权贵。 但无论是历史上的包公,还是书本中的包公,都不可能对天子君王做这样的言语,因为这是忤逆,这是欺君,这是挑动民意,犯上作乱的大逆不道之言。 历史上的包公也好,书本中的包公也罢,都不会做这样的言语,同天子君王发生这样的冲突,只会用自己的智慧,巧妙的化解危局,警醒天子,令其悔悟。 苏问为什么不说这样的包公,反而消耗灵韵,创造一个无惧无畏,宁折不弯,甚至有几分鲁莽,不顾朝局,不顾形势,不顾那些明里暗里的规则与默契,将统治集团那张面具血淋淋撕开的包公? 因为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包公! 只有这样的包公,才能真正触动人心,引出那一份深埋至心底的怒火。 百姓之怒,说得轻巧,好像只要三言两语,刺激几下,那些饱受压迫的百姓就会揭竿而起,席卷天下。 哪有这么简单! 民智未开,百姓愚昧,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愤怒该如何发泄,该对谁发泄,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愤怒,还保留着一丝幻想,保留着一分希望,认为还有青天好官,还有圣明天子,就算做了昏庸之事,那也是奸臣蒙蔽所致。 他们不敢面对,不会面对,只能这样欺骗自己,将那一份愤怒死死的封在了心中,镇压在最深最深处,不要说几句言语挑动,就是拿刀锋逼迫,他们也不敢爆发,宁可成为路边冻死饿死的孤魂野鬼,也不敢振臂一呼,揭竿而起。 他们愚昧无知,他们恐惧迷茫,他们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看不清楚敌人,也看不清楚自己。 所以,苏问需要这样的包公,将统治集团的那一张面具血淋淋的撕开,那底层百姓的那一份怒火血淋淋的激发。 君王与士人共治天下,皇家与世家镇压寰宇,君王在上,士人在上,皇族与世家在上,只有百姓草民在下,被中间那一道天堑关隘被死死阻挡,死死隔绝。 草民草民,我等只是草民,如草繁多,如草轻贱,任人践踏,任人剥削。 但为儿女计,为后人计,草民愿化为柴薪,以星星之火,起燎原之势,席卷天下! 不要相信什么圣明天子,不要指望什么铁面青天,更不要以为会有什么神仙垂怜,天理报应! 我们要靠自己的双手夺回所有,取得一切! 这是我们的怒火,这是我们的力量! …… 诚然,这样的包公不真实,这样的情节不合理,但真实性与合理性从来就不是创作的核心,更不是苏问的追求。 苏问需要这份怒火,需要这份灵韵,为此,什么真实性合理性都要让步。 所以,他创造出了这样的包公,一个同侠义原文有着根本区别的包公。 这是剧情需要,创作需要! “吼吼吼吼!” “杀~!” “狗官!” “昏君!” 台下已然乱作一片,阴灵沸腾,鬼魅喧嚣,煞气汹涌,冲霄而起,有旌旗十万,欲斩阎罗之势。 “阿弥陀佛!” 众鬼闹腾得如此厉害,台下三人哪里还坐得住,云真和尚猛然开眼,双手合十,身后乍现出一道金光,犹若池中花苞盛开,化作一品金色莲台,虽无实体,只是光华,但也耀眼非常,镇压一众阴灵鬼魅。 “苏小子,莫要说了!” 张舟道士也挺身而起,脚踏天罡北斗,镇住周遭阴煞。 但…… “砰!” 只听一声炸响,金色莲华碎裂,云真和尚跌坐在地,口中溢出鲜血,滴落在那洁白僧衣之上,点开朵朵触目惊心的梅花。 “砰!” 云真和尚倒得这般快,张舟道士也没能挺多久,北斗罡步直接被汹汹煞气掀翻,狼狈无比的倒在一张桌子上,桌子被撞得粉碎,自己也摔了个七荤八素。 相比狼狈不已的两人,另一边的樊瑞要好上许多。 这倒不是樊瑞的手段比两人高强多少,而是…… 他什么也没有做!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的看着。 这是明智的选择。 云真和尚与张舟道士受伤,是因为他们想要镇压万鬼,但他们二人镇压之力如何敌得过万鬼沸腾之势,佛法道术被汹汹阴煞冲毁,施法镇压的两人也受到波及,吃了一番苦头。 樊瑞没有施法,没有镇压,没有对抗这万鬼沸腾之势,所有没有受到伤害。 “我的老腰……” 张舟道士撑起快要散架的身体,望着周遭汹涌沸腾的上万阴灵,感觉魂魄都要被吓出体外,急忙转向台上,高声呼喊起来:“苏小子,你快想办法收场!” 另一边,云真和尚也艰难撑起身体,伸手将嘴边的鲜血抹去,同样高声向苏问喊道:“鬼乃死后亡魂,残缺之物,不全之灵,个性极端,你将它们刺激成这样,若是不想办法平息,那别说过鬼门回阴司了,不将安平县血洗都是侥幸!” “说这些有屁用,快想法子收场!” 张舟道士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桃木剑来,赶到云真和尚身边说道:“老道我修的是先天神算,伏羲八卦,超度这种事情实在不拿手,只能看你了,我为你护法,你想办法超度它们。” “你不如直接超度我好了!” 云真和尚听此也失了风度:“我才灵台点法,只是个二境小修,不是四境先天的大僧,你要我一个人超度上万发狂沸腾的阴灵?” “事到如今有什么办法,快点,往生咒念上,压得一时是一时!” 张舟道士提着桃木剑,又向高台大喊:“苏小子,你还站在那做什么,快些给你搞出来的烂摊子收场,不然今晚我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台下两人惊怒交加。 台上苏问却是平静如常,望着汹汹而起,煞气冲突的万鬼,径自转身,坐回原位,举起醒木,重重一拍。 “啪!” 醒木拍桌,声若惊雷,竟是压过了万鬼之声,苏问话语也朗朗而回。 “包公之言,字字锥心,仁宗与百官如何反应?” 第五十三章 正法 “只见仁宗皇帝坐在龙椅之上,身躯近乎瘫软,面色更是苍白,额上大汗淋漓,心中惊悸阵阵,似有一片尸山血海,汹汹怒焰燎原而来,要将他这位九五至尊,天子君王吞噬。” “仁宗骇然,惊悸无言,殿下百官亦是不敢作声,只有那太师庞吉被杀子之仇,滔天大恨所驱,跳将出来,怒声骂道:“包拯,你口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再做欺君罔上之举,万死难辞其咎,陛下,当治他谋逆之罪!” “诛此反贼,灭其九族!” “臣附议!” “包拯此言,实属谋逆!” “此等逆贼,罪不容恕!” “包拯滥权坏法在前,妖言惑众在后,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陛下圣裁!” “太师出声,百官附议,满朝文武难得上下齐心,要置一人于死地!” 苏问话语一停,再看台下:“诸位以为仁宗会如何裁断?”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个闲心?” 台下,张舟道士又气又急,有心大骂苏问,但又怕引起众怒,最终只能咬牙捧哏:“自然是要杀,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不杀他百官群臣怎能罢休?” “不错!” 苏问点了点头:“不杀包公,百官不休,群臣难安,可杀了包公……” “仁宗撑起身躯,垂下目光,注视包公,久久无言。” “包公手捧乌纱,直面君王,同样沉默,不作言语。” “一君一臣,相视良久!” “仁宗方才打破沉默:包卿,可有教我?” 苏问折扇一敲,沉声说道:“仁宗此言一出,百官立时哗然,纷纷惊叫而起!” “陛下!” “万不可被此人迷惑啊!” “来人啊,将这妖人拖出去!” “包拯,你蛊惑君心,罪该万死!” “给朕住口!” 苏问沉声定调:“百官哗然,惊声而起,却被仁宗怒声喝断。” “天子震怒,百官跪地,不敢言语。” “仁宗不理,只看包公:“包卿,可愿教我?” “一有一愿,两字分别,内中有多少意味,怕是只有君臣二人知晓。” “仁宗出此肺腑之言,包公也不再沉默:“陛下可要江山万世,不生百姓之怒,不起燎原之火?” “仁宗眼前一亮:“包卿有万世之法?” “包公点头:世无万世之人,但有万世之法,法度不坏,江山不坏,法度不毁,社稷不毁,臣有一法,以百姓为基,以万民为石,若是铸成,则江山社稷万世永存!” “仁宗肃然而起:请包卿教我!” …… “万世之法?” 台下,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大眼瞪小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要搞什么?” 台上,苏问起身:“此万世法以百姓为基,以万民为石,百姓所求,无非公平二字,草民之命不谓贱,王侯之命不足贵,天子犯法与黎庶同罪,如此人人为公,人人为正,天下大同,正法成也!” “这……” 台下,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两眼一瞪,尽是震惊。 “他是法家传人?” “不,我看得分明,他还没有入道!” “那这是谁教给他的?” “可能……无师自通?” “无师自通到这种地步吗?” “他那命格,大概……可以?” “……” 台下胡思乱想的两人暂且不说,台上的苏问已经开始收场收尾了。 好好一部公案书说成这样,引得万鬼沸腾,煞气冲天,这要怎么收场? 顺势举旗,替天行道? 显然不行。 虽然苏问不介意造反,不害怕造反,但……做事不能不看实际。 他现在哪里有造反的实力啊? 这是一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大周立国至今不知镇压了多少反贼。 虽说现在大周日薄西山,风雨飘摇,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苏问而言那依旧是一个无法挑战的庞然大物,这个时候举旗造反,那跟找死有什么分别? 所以,造反是肯定不行的。 但不反也不行。 这把大火,是你点燃的。 这腔热血,是你滚烫的。 这股愤怒,是你引发的。 现在火烧起来了,血热起来了,怒引出来了,你这个罪魁祸首,幕后主使却拍拍手说不玩了? 它们能答应吗? 肯定不能! 所以不反也不行。 反不行,不反也不行。 怎么办? 只能…… “人人为公?” “天下大同?” “仁宗坐于龙椅之上,细细品味包公话语,许久,方才出声回应:纵是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 “不错!” “纵是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 “此法若成,万世不灭!” “若是不成呢?” 苏问折扇一敲,扮做仁宗:“此法艰难,此路崎岖,一个差错,便要粉身碎骨!” “那便粉身碎骨!” 包公手捧乌纱,昂然无惧:“包拯愿做第一人,铸法正法,守法护法,九死不悔!” 仁宗垂下目光:“包卿若死,此法即消!” “非也!” 包公凛然说道:“包拯死后,还有万民,今日死一包拯,明日仍有千千万万之包拯,正道法度,沧海桑田,无数百姓愿以身为柴薪,令这公正法度之火万世不消!” 仁宗震撼,又是沉默:“若你我君臣同死,日月沉沦,乾坤倒悬,黑白颠倒,善恶不分,又当如何?” 包公一笑,拱手向天:“自将有人揭竿而起,替天行道,重铸正法、再造乾坤!” “揭竿而起,替天行道?” “重铸正法,再造乾坤?” “大善!” 苏问大笑,挺身而起,向台下汹汹众鬼说道:“今日始,包卿拜相,你我君臣同天下百姓,协心戮力,共铸此法,万世正道,天下大同,法不成,誓不休,若你我君臣同死,便待后人揭竿而起,替天行道,重铸正法,再造乾坤!” “轰隆!” 此番话语,犹若惊雷,令天地齐声震动,万鬼喧嚣刹那消弭,阴邪煞气转为神圣光辉,但仍是气势磅礴,化作一道龙影长啸而出,向台上苏问汹汹撞去。 张舟道士:“???” 云真和尚:“???” “!!!” “!!!” 第五十四章 大誓 “无量个天尊!” 望着那道气势汹汹的龙影,张舟道士也禁不住目瞪口呆,失声叫道“这是什么东西?” 云真和尚艰难的咽了咽,眼中同样一片震撼与骇然:“功德,这是人道功德之力!”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是人道功德之力,我不知道的是这玩意怎么冒出来的!” “废话,你要能超度上万阴灵,你也能收获人道功德!” “废话,我不知道超度阴灵有功德,可他一个凡人怎么超度上万阴灵?” “废话,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 一道一僧在台下惊骇失声,但对苏问丝毫没有影响。 大戏台上,苏问孤身而立,被那汹汹而来的人道功德之力淹没,已看不清他之身影,只有一片璀璨光芒,神圣威严。 人道功德之力? 何为人道功德之力? 天地有法,万物有序,人为天地万物之一,自有人道之法,立于天地之间。 只要人道之法不灭,那益于人道者,自会得人道赏赐,收获功德,这便是人道功德之力。 功德之力非凡,可助修行,可练法器,可固气运,各宗各派,各门各家都极为注重。 以道,释,儒这三大教门为例,道门有教化之法,释门有普度之术,儒门有治国之学,均是功德修行之法门。 所以,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对这人道功德之力并不陌生,相反,他们还是修行功德之法的修者,这一次前来主持盂兰盆节,迎送众鬼,化消怨气,也是为获取功德。 二人震惊的是这人道功德之力的来由! 苏问一个还没有入道的凡人,竟然能度化上万阴灵,获取人道功德之力? 这打破了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的认知。 一个还入道的凡人,怎么能度化上万阴灵? 就凭那不切实际,天真可笑的正法之说? 开玩笑,真有这么简单,这么便宜的事情,法家弟子早就天下无敌了! 阴灵不全,扭曲极端,纵是道门真法,佛门妙术,想要超度阴灵,往生极乐也不是什么易事,极费心力,像张舟道士,云真和尚这样的二境修士,一次至多超度百名阴灵,超度完还得修养,没三四个月休想恢复完全。 要是随随便便,三言两语就能超度上万阴灵,那还用费力搞这盂兰盆节? 各宗各派的功德修士,怕是早就杀进阴司,把能看到的阴灵恶鬼都超度了,毛都不会留下一根。 修行功德之法的修士尚且如此,凡人就更不用说了。 往年盂兰盆节,这勾栏戏台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抚慰众鬼,尽量让他们满足,减轻那极端的情绪。 真正让众鬼老老实实来,老老实实走的力量,还是白云观与法明寺布置的罗天大醮与水陆大会,没有两大道场镇压,唱一万台戏也没用。 白云观的罗天大蘸,法明寺的水陆法会,这两大道场设祭也只能迎送众鬼,避免它们作乱伤人而已,苏问一人在台上说说故事,讲讲道理,就超度上万阴灵? 这完全说不过去啊! 所以,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给打懵了,望着台上被功德之力淹没的苏问,有一种三观被震碎的感觉。 这人道功德之力何来? 这上万阴灵又如何得以度化? 其中缘由恐怕只有苏问一人知晓! 无边璀璨的功德光辉中,苏问一人孤身而立,手中已不再是折扇醒木,而是一面令旗,一面如血鲜红的令旗,旗上四字,替天行道,同样绽放璀璨辉华。 这便是苏问度化上万阴灵的关键。 书宝——替天行道旗! 这是一件人道之宝,气运之宝,功德之宝,可替天行道,获取功德,增强威能。 虽说这件功德之宝刚刚召唤,还在初成阶段,未有功德之力祭练增强,威能有限,效果一般,无法直接超度这上万阴灵,但它给了苏问一个资格,一个立誓的资格。 正法大誓! 苏问以替天行道旗这件功德之宝为基,以人人为公,天下大同为理,向天地,向万灵,立下了一个正法大誓。 大誓大愿,有无上之伟力,佛门四大菩萨,便有两人以大誓大愿之力成就道果,地藏一誓地狱不空永镇血海,观自在亦有“众生渡尽,方正菩提”之宏愿。 这便是大誓言大宏愿,有无上之伟力,天地共证,苍生同见。 苏问只是一个凡人,比不得地藏观音这等存在,不能一誓一愿而成菩萨果位,但以替天行道旗为基,他也有大愿立誓的资格。 人人为公,天下大同! 万世正法,替天行道! 这便是苏问立下的誓言,立下的宏愿。 凭此大誓大愿之力,他超度了上万阴灵。 不,不止超度,还有…… “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正法而生!” “正法而死!” 无数被度化的阴灵随功德光辉而来,投入苏问手中的替天行道旗,同这件功德之宝融为一体。 苏问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纷乱,久久无言。 说实话,登台之前,他从没有想过,事情会这样发展,自己会这样作为。 刚开始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上台试一试,看看给鬼说书能不能收获灵韵,仅此而已。 但上台之后,因为阴灵众多,灵韵大量,他的心态,他的想法出现了一点变化,想要抓住这个机会,狠狠的薅一把羊毛,从这万鬼身上赚他个几万点灵韵。 所以,他改变了剧情,在庞昱案后,又加了一段朝堂冲突,塑造出一个真正为国为民,不惜撕破统治集团面具,同天子君王,文武百官正面冲突的包公。 这个时候他还是为灵韵而来,为灵韵而说,为灵韵而演。 但最后却不知怎么的,他竟立下了大誓大愿,求人人为公,天下大同,要万世正法,替天行道? 这转变是不是太突兀,太生硬了? 是啊,就连苏问自己都觉得,这太突兀,太生硬了,你苏问什么东西,穿越前不过一个社畜,在那钢铁都市之中如行尸走肉一般,庸庸碌碌,浑浑噩噩的过了二十多年,现在穿越过来,得了个外挂,有了点资本,出了点风头,就想当圣人了? 你配吗? 你不配! 那是圣人才有资格做的事情。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立大誓大愿? 也配喊人人为公,天下大同? 也配叫万世正法,替天行道? “你不配,你没有这个资格,你没有这个能力,你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外挂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 苏问心中好像一个声音,这样呐喊,这样咆哮,要他认清自己。 然后…… 他没认清! 不配? 我为什么不配? 就因为我是一个普通人,就因为我是一个平头百姓,就因为我是一个社畜废物,我就不配有这样的理念,这样的志向,我就不配立这样的誓言,这样的宏愿? 凭什么? 凭什么!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草民就只能做草民之事,不能作圣人之言,不能行圣人之事? 谁规定的? 谁规定的! 一股愤怒,一道火焰,在那“自我认知,自我告诫,赶快清醒,不要自误”的声音中轰然而出,冲毁了苏问的理智,冲毁了苏问的冷静,让他做出了如此疯狂的行动。 现在,他理智恢复了,他冷静恢复了,他……后悔吗? 不! 他不后悔,相反,此时此刻,他才真正认清自己。 那个声音,那个在他心中呐喊,咆哮,提醒他,告诫他,认清自我与现实的声音确实存在,因为那是他自己的心声,那是他自我建立的认知观念,保护机制。 “认清现实,认清自己,保持理智,保持清醒,不要想太多,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你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能力改变什么,管好自己,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这是苏问的心声。 但这苏问的心声并不是苏问真正的心声,更不是真正的苏问。 而是一个被压迫,一个被扭曲,一个被伤害后,向现实低头的苏问,一个虚假的自我。 真实的苏问在哪里? 在苏问心中,最深最深处,被他自己封存了起来,就和刚才说的那些市井小民,草根百姓一样,将愤怒封存在心中,最深最深处,不会释放,不敢释放! 那一颗赤子之心,那一腔男儿热血,那一个真实的自我,被他亲手封存在了内心最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似清醒,看似理智的虚假自我,虚假心声。 你以为这是清醒吗? 你以为这是理智吗? 不,这是恐惧,这是胆怯,这是向现实跪地低头的降书。 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我苏问,如何就发不得大愿,立不得大誓,做不得圣人? 我就是要人人如龙,天下尧舜! 我就是要人人为公,天下大同! 我就是要万世正法,替天行道! 你不服,又如何? 第五十五章 将军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 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 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一朝顿悟,立地成佛。 苏问虽没有鲁大师的佛性,但今夜说书人在台上,在书中,同样见知真我。 破茧成蝶,心境蜕变。 再看世界,已是不同。 不止他,手中的替天行道旗,同样也经历了一场蜕变。 龙影溃流,光辉渐散,汹涌澎湃的功德之力已近终末之刻。 苏问的身影也逐渐清晰,看来与之前一般无二,手中的替天行道旗不知收去了何处。 “这……就完了?” 台下,望着与之前一般无二的苏问,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一种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如梦初醒的恍惚之感。 今夜这一切实在太过离奇,连他们这样的方外之人,修行之士都难以相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不信也得信。 苏问,这一个小小的说书先生,还未入修行之道的世俗凡人,超度了上万阴灵,得人道垂青,功德加身。 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相视一眼,随即齐齐转向高台。 “苏小子,哦不,苏先生,老道我没有看错,你是果真是大才大运的天命之人,可愿入我白云观……” “苏师弟,你超度万鬼,往生极乐,当真是功德无量,主持师兄知晓后定当引你入我法明寺祖庭……” “呔,老道我已经够无耻了,没想到你这个秃驴比我还无耻,什么就你师弟,这小子什么时候入你佛门了,抢人也不能这么抢啊!” “阿弥陀佛,苏师弟宿慧非凡,命中便与我佛门有缘,心中早就是我佛门中人了。” “秃驴,你好不要脸,这小子是老道我先看上的,要抢先问问老道手中法器答不答应!” “阿弥陀佛,道友未免……牛鼻子你动手是?” “秃驴,纳命来!” “我受伤了,你不要乘人之危!” “说得好像我没受伤一样,吃我一剑!” “……” 看着台下吵闹的两人,苏问心中也是无奈。 道门? 佛门? 哪个他都不想入。 因为不管加入哪个,都会影响他的说书大业,还有刚刚立下的正法大誓。 什么,当了和尚道士一样可以说书? 你看看下边那两人的架势,入门后他们还会让苏问说书? 就算他们让苏问说,苏问也不会加入,道门佛门高人太多,实在不适合他发展,更别说他刚刚立下正法大誓,大誓大愿,因果纠缠,断不能食言而肥。 当然,苏问也不想跟他们把关系搞砸,反而要跟他们多多亲近,把此世修行界的信息都套出来,顺便给自己扯一张虎皮,毕竟,他刚刚说了一部“反书”。 这个世界是很奇妙的。 如果苏问是一个平头百姓,普普通通的说书先生,那刚才那番话绝对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一个“妖言惑众,挑动民意”的罪名,就能够让他死上十遍。 可如果苏问是一个名士高人,有才华,有名气,有背景,那他刚才那番话最多就是狂乱之言,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相关之人却不会较真,至多一笑而过。 是不是觉得很离奇?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离奇! 同样的事,同样的话,有些人说得,有人却说不得。 有些人说了会招来杀身之祸,灭顶之灾。 有些人说了却安然无恙,甚至名利双收。 你说离奇不离奇? 闲话暂且不说,如今台下阴灵已被超度,苏问的书说不完也完了。 没有观众,便该收场。 苏问就要转身下台。 却不想…… “咴律律!” 苏问方才转身,就听一阵长嘶传来,随即大地微微震动,压出一片擂鼓般的响声。 那是……蹄声,马蹄声! “嗯?!” 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动作一停,循声望去,只见远方一片雾气弥漫,雾气之中影影绰绰,似有一队兵马奔腾而来。 “不好!” “是阴间鬼兵!” 张舟道士面色大变:“定是被刚刚的功德之力引来的!” 云真和尚亦是点头:“快走,那些恶鬼对功德之力,更甚于生人血食!” 说罢,直接转身跳上了戏台,一把抓住苏问的手臂:“师弟,随我离开!” “秃驴无耻!” 张舟道士也跟着跳了上来,抓住苏问另一只手臂:“苏师弟,跟紧师兄!” 苏问:“……” 苏问无语,所幸两人也知轻重缓急,并未在此时此刻斗气较量,而是合力催动法诀,准备联手将苏问带走。 带走? 走去哪里? 这不是勾栏大戏台吗? 是,这是勾栏大戏台,但已经不是阳世的勾栏大戏台了。 盂兰盆节,十五子夜,是众鬼回返阴世之时,此时阳世与阴世的通道会连接打开,甚至重叠在一起,如镜面一般相互倒映,阳人入阴,阴人入阳,阳世之景映现阴间,阴世之像显化阳世,甚至不止七月十五的子夜,平时也有可能发生。 很是奇妙,很是危险。 大周朝廷的夜禁令能如此严格得实行到位,与这有脱不开的关系。 现在苏问就因为阴阳相交,阴阳重叠,阴阳倒映的关系,来到了阴世的勾栏大戏台。 不,不是现在,早在之前众鬼现身的那一刻,他就被拉到阴世的勾栏大戏台了。 前几年盂兰盆节,周家戏班那些艺人就是这么失踪的,在十五子夜,阴阳相交之时,不知不觉的落入阴世,镇压局面的修士没有能够及时救回,最终被阴间恶鬼带走,做血食生魂享用。 苏问现在比较幸运,还未被恶鬼缠身,更有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两个二境修者在身边,以他们的本事将苏问带回阳间应该不是…… “唔!” 云真和尚身躯一颤,口中溢出鲜血。 “哗啦!” 张舟道士袖袍炸裂,符篆化作飞灰。 “咴律律!” 鬼气汹涌,迷雾如潮,一队阴兵纵马而来,为首之人玄甲黑骑,手中提着一柄青龙偃月刀,身后还有十余铁骑与绰绰鬼影。 “该死!” “竟然是这个老鬼!” “黑将军!” “这下子麻烦大了!” 第五十六章 军势 “黑将军?” 苏问双眉一皱,心生好奇,但并没有贸然发问,因为现在并不是多嘴多舌的时候。 专业的问题还是要看专业人士表现。 “这老鬼比以前更凶了!” 张舟道士松开抓着苏问的手,向身边的云真和尚说道:“把压箱底的家伙拿出来,不然今晚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 云真和尚也不废话,直接道:“我给你拖延时间!” 说罢,也松开了抓着苏问的手,从怀中取出一串白玉佛珠。 “阿弥陀佛!” 云真和尚双手合十,白玉佛珠挂在腕上,随着一声佛号双手打开,百颗佛珠飞散而出,落在三人周边成星罗棋布之势,颗颗佛珠绽放璀璨光辉,宛若骄阳。 正是法明寺秘传——光明阵! 此阵法有三重境界,分别是小光明阵,大光明阵,大千光明阵,分别对应二境筑基,三境后天,四境先天。 云真和尚虽是二境修士,与小光明阵境界相当,但仅凭他一人之力,想要瞬间将阵势布成,仍是痴人说梦,必须借助配套的秘宝,相当于阵旗的光明珠。 这是云真和尚压箱底的法器。 云真和尚拿出了压箱底的家伙,张舟道士也没有再藏着掖着,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铜香炉,将三根手指头粗,手臂儿长的香插上,再于香炉之前盘坐下来。 张舟道士刚刚坐下,就见一道身影从台下飞来,跳进了云真和尚的小光明阵内。 “呼!” 香烛无火自燃,一缕青烟飘起,张舟道士闭眼,口中念念有词,将那青烟引上苍穹。 云真和尚也盘坐在地,一边主持阵势,一边出声说道:“张道友不仅修先天神算之法,还擅道门通幽之术,如今我等已坠阴世,又被那黑将军以汹汹鬼气隔绝,寻常之法难以还阳,只能靠张道友连通阳世设立的罗天大蘸,将我等引回!” 这话是对苏问说的,更是对一旁不知根底的樊瑞说的。 对这来历神秘,不知根底的外来散修,无论张舟道士,还是云真和尚,心中都相当戒备。 若不是现在形势危急,云真和尚都不会让他进自己的小光明阵。 如今这番话语,即是提醒,也是警告,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想死就齐心协力,挡住黑将军与其麾下阴兵,为连通阳世之路的张舟道士争取时间。 樊瑞知他言下之意,也不废话,直接问道:“这黑将军什么来历?” “积年老鬼,兵家之士!” 云真和尚一边主持阵势,一边沉声回道:“安平县外,东南八十里处,不知何年何月葬了一个兵家修者,死后成鬼,凶煞无边,百年前就已经是阴煞成体的鬼将了!” “兵家?” “鬼将?” “阴煞成体?” 苏问蹙眉,出声问道:“这是什么境界?” “阴灵虽是不全之物,但也可入道修行,因此同样有五境之分!” 对这个命格不凡,气运在身的未来师弟,云真和尚有很大的耐心,即刻解释道:“鬼兵,鬼将,鬼帅,鬼王,鬼帝,这便是阴灵恶鬼的五境,方才台下的阴灵,绝大部分都是寻常阴灵,相当于未入道的凡人,只有一小部分是鬼兵。” “鬼兵相当于刚刚入道的一境修士,虽有几分本领,但算不得多强,麻烦的是黑将军这种兵家修士转成的二境鬼将,阴煞成体已是二境二关,比我们两人高出一个小境界,在阴间又占地势之利,身边还有鬼兵助阵,我等万万敌不过他!” “阴煞成体,二境鬼将!” 苏问消化着云真和尚的信息。 阳人也好,阴鬼也罢,只要入道修行,那就能以五境之说划分。 五大境界,三道关卡! 张舟道士,云真和尚,还有纵马而来的黑将军,都属于二境修者。 只不过张舟道士云真和尚是二境一关,前期修为,黑将军是二境二关,中期修为,高出了他们一个小境界。 差了一个小境界,黑将军又占尽地势之利,数量之优,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根本不是对手,只能布阵拖延,依靠道门通幽之术,逃离阴司,返还阳世。 但黑将军岂会放任他们逃脱? “咴!” 阴马嘶鸣,鬼将杀来,黑将军带领十余亲骑,还有一众鬼兵汹汹而至,直接冲上了大戏台。 “来了!” 云真道士双眼一凝,不再与苏问言语,全神贯注的主持阵势,四人周边星罗棋布的佛珠大放光明,犹若一轮骄阳在这暗无天日的阴间升起,令冲来的一众鬼兵发出凄厉惨叫。 但对那黑将军却没有丝毫作用。 二境鬼将,阴煞成体,凝就实质的阴灵之身,煞气血肉,不仅能够白日出行,不畏阳光,对各种法术的抵抗能力也大幅增强,这小光明阵根本伤不得他。 当然,这也和小光明阵的性质有关,毕竟是守御之阵而非攻杀之阵,攻杀之力弱一点也情有可原。 重要的是防守,是支撑,是拖延! 只要张舟道士连通阳世设立的罗天大蘸,他们就能安然离开这阴司之地。 只要守住,就没问题…… “破!” 云真和尚将阵势守御之力催发至极限,黑将军也在冲锋途中擎起手中的青龙偃月刀,连同身边亲骑,身后众鬼之力,轰然一刀,煞气断空,直劈阵势。 兵家秘术——破军! 兵家将者,军势无双,能够结成战阵,将千军万马连为一体,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兵威军势。 孤家寡人的兵家修士和千军万马的兵家修士是两个概念。 现在黑将军手下虽无千军万马,但跟在身边的十余亲骑也是一境三关的精锐鬼兵,再加上后方那浩浩荡荡,上百的一境鬼兵与数之不尽的阴灵恶鬼,凝成的军势也极端恐怖,一道狂暴的阴煞刀气劈山而下,重重轰击在了小光明阵上。 “轰!” 只听一声巨响,戏台轰然震动,璀璨佛光崩消而去,白玉佛珠炸裂开来。 “噗!” 云真和尚身躯一颤,喷出一大口鲜血,将洁白僧衣染得触目惊心,光明阵势已到破灭边缘。 一刀之威,恐怖如斯! 这便是兵家修者,阴间鬼将! 第五十七章 激战 只见黑将军纵马而来,冲上大戏台就是一刀,劈向破碎边缘的光明阵势。 “砰!” 这一刀虽无军势助力加成,不似方才破军一击那般恐怖,但对破碎边缘的小光明阵而言也难以承受,最后的佛光被阴煞刀锋无情破碎,云真和尚遭受牵连又喷了一口鲜血。 “牛鼻子,我撑不住了!” 云真和尚叫喊一声,将最后两颗光明珠打出,向汹汹杀来的黑将军射去。 张舟道士在后方仍是不动,只有那香火燃烧的青烟加快了许多。 “啪啦!” 两颗光明珠射来,在黑将军身上装了个粉碎,激起几许佛光火焰,旋即就被阴煞吞灭。 黑将军看都不看,纵马便向四人撞来,直冲张舟道士这个关键人物。 就在此时…… “去!” 敕令一声,兵甲招来。 只见樊瑞拔出背后魔王剑,向纵马奔来的黑将军一指,竟在黑将军头顶变出一尊乌龙神将。 怎一个乌龙神将? 但见: 青脸獠牙红发,金盔碧眼英雄。 手把铁锤钢凿,坐下稳跨乌龙。 这尊神将,骑条乌龙,出现在黑将军头顶,二话不说就是一锤砸下。 黑将军猝不及防,被乌龙将一锤击中肩甲,冲势顿消,阴马惊起,向后连退数步。 正是樊瑞的兵甲招来之术。 樊瑞共有五项星宿特技,分别是地然,混世,魔王,兵甲,道术。 其中地然有隐法之能,不仅能隐藏自身修为,施法之时还能隐藏气息声响,令对手防不胜防。 混世可抵挡气运压制,纵是在真龙天子之前,血海军阵之中也可施展法术。 魔王则与混世成套,能借天人气运之力,大幅增强樊瑞法术,使魔王妖法成真。 这三项都属于辅助技,只有最后两项是攻击技,兵甲能差遣上界神将出战助阵,道术能呼风唤雨,驱使雷电。 如今樊瑞便用了兵甲之术,招来一尊乌龙神将与黑将军恶斗起来。 那乌龙将手持千钧锤,骑着一条乌龙(其实就是条大黑狗),同玄甲阴骑的黑将军斗在一起。 黑将军实力虽在乌龙将之上,但乌龙将悍不畏死,以命换命,乱披风锤法近身狂击,黑将军一时也无可奈何,被乌龙将逼得连连后退。 后方的樊瑞见此,又出手加助了一把火势,魔王剑向天一指,顿时黑云压顶,雷声作响,一道惊雷落下,劈向黑将军,更有妖风席卷,阻挡后方的亲骑鬼兵。 “道友好手段!” 樊瑞一人拦住了黑将军,让云真和尚惊喜非常,撑起重伤之躯说道:“再支撑片刻,牛鼻子就好了!” 说罢,又是取出一串佛珠,双手合十,一把挣断,若暗器般向众鬼射去。 两人合力,竭尽所能,为张舟道士争取时间。 但…… “杀!” 只听一声如雷厉喝,黑将军退马拉开距离,再举起青龙偃月刀,携着汹汹阴煞斩下,力劈华山一般,将还要近身纠缠的乌龙将一刀劈成两半,再两手将偃月刀旋转起来,鬼气阴煞形成漩涡向外扩散,将樊瑞招来的雷电妖风尽数摧毁。 实力差距瞬间凸显。 虽说在张舟道士云真和尚眼中,樊瑞这散修高深莫测,连他二人都看不出端倪,不知他什么修为,什么境界,但那都是因为“地然”的隐法效果。 事实上樊瑞的基础实力,并不比二人强多少,用此世的五境三关划分,也不过二境一关的水平,兵甲之术招来的乌龙将更弱,全靠以命换命,悍不畏死的亡命打法,才堪堪挡住黑将军。 待黑将军窥破关窍,以力强压,乌龙将便不敌了,被一刀斩成两段,道术招来的妖风雷电,也被黑将军以鬼气阴煞破去。 道术一破,妖风立时平息,雷云也消弭不见,黑将军再度纵马杀来,十余亲骑与众多鬼兵阴灵,也浩浩荡荡的冲上了大戏台。 “不好!” 云真和尚神情骇然,但却没有退避逃窜,而是强撑重伤之躯,要与黑将众鬼殊死一战,豁命一搏。 事到如今,也只能殊死一战,豁命一搏了。 唯有樊瑞面不改色,转向苏问喊道:“小友,借你气运一用!” 说罢,魔王剑一指,点出一道金光,射入苏问体内。 旋即再回过身来,取下腰间七星锤,一剑带风,一锤带电,向一众恶鬼阴兵杀去,竟是道武双修之士。 云真和尚强撑重伤之躯,守在苏问与张舟道士身前,还未知樊瑞此举用意如何,就见那黑将军纵马杀来,偃月刀由上至下,又是一记霸道无比的力劈华山。 兵家军势虽不能接连动用,但除去兵家之法黑将军也是二境鬼将,阴煞之力一刀劈下,樊瑞招来的乌龙神将都抵挡不住,何况身受重伤的云真和尚。 “阿弥陀佛!” 云真和尚双手一合,就要出舍生搏命之招。 却不想…… “喝!” 只见一人自身后翻将而出,旋身一踢,虚空生雷,竟是气流爆裂之声。 “咴!!!” 黑将军刀劈而下,不想斜里杀出一个程咬金,旋身一脚踢在阴马身上,天伤神力,恐怖至极,将他连人带马的踢飞出去,落到大戏台下,撞翻一片阴鬼。 “这……” 云真和尚解了危急,却不见多少惊喜,因为他正望着眼前人,目瞪口呆的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情况? 望着一脚将黑将军踢飞出去的苏问,云真和尚锃锃发亮的脑袋上全是问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问没有与他解释,也没有时间与他解释,黑将军刚刚飞出戏台,两名一境三关,相当于化劲武者的阴兵鬼骑就冲了过来,要为主将追回丢失的颜面。 步对骑,毫无优势,但苏问却浑然无惧,左右擎出两口戒刀,镔铁刀锋映照雪亮光华,杀气横秋,夺人心魄,面向那汹汹从来的双骑,以鹰击长空之势扑杀而出。 瞬间…… “噗!” 只见雪亮刀光错过,两名阴兵鬼骑翻下马来,却只有上半身躯,下半身躯还跨坐在阴马之上,腾空落下的苏问又在此时左右一踢,一字撑开,双马齐飞。 两名相当化劲武者的阴兵鬼骑,不过两合就被一双戒刀格杀了,看得后方的云真和尚目瞪口呆,满脸愕然。 这到底到底什么情况? 第五十八章 生路 若云真和尚是凡人,那定然不能理解眼前突发的一切。 但云真和尚不是凡人,而是一名二境一关,佛门大宗出身的修者。 所以,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是……兵甲之术,请神之法?” “果真是野狐禅身,左道散修!” 望着前方双刀在手,杀气横秋的苏问,云真和尚心中惊怒交错。 当然,这惊怒不是对苏问,而是对正在与众鬼厮杀的樊瑞。 兵甲之术,请神之法? 道门中确实有此类术法,但此法均有一恒言警句: “正神不上身,上身皆邪魔!” 兵甲之术,招来兵甲。 请神之法,请来神灵。 兵甲也好,神灵也罢,都不会附体上身,至多是像方才那乌龙神将一般化身相助。 但现如今苏问却不知被何物附了体,上了身,得兵甲神灵之助力,从一个还未入道修行的凡人,变成一名可以匹敌二境鬼将的强横武者。 云真和尚可以笃定,此乃旁门左道之术,正道正宗之法,绝无如此捷径。 走捷径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种能让凡人瞬间跃升,匹敌二境的左道之术更是如此,要么透支寿元,要么折损气运,要么消耗心神,总而言之,不是好事。 这也是云真和尚惊怒交加的原因。 苏问现在能付出什么代价? 肯定是他刚刚获得的人道功德,还有天魁星命的文王气运。 这可是苏问未来修行的资本,若被这旁门左道的兵甲之术,请神之法消耗殆尽,那日后苏问还怎么入他法明寺修行? 只是惊归惊,怒归怒,云真和尚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只能期盼张舟道士动作快点,在那请神术将苏问功德气运消耗殆尽之前打开生路。 云真和尚的想法正是苏问所期望的。 他这一身实力的来由,自然不是什么兵甲之法,请神之术,而是虚体书灵的应用,方才樊瑞的举动,也是早就商量好的戏法,为虚体书灵的力量找个掩盖。 这旁门左道的兵甲之法,请神之术就是最好的借口,连云真和尚这个佛门大宗出身的二境修士都看不出端倪,就是感觉有什么不妥,也不会联想出书山学海这等存在。 很是稳妥! “吼!” 不似人声的咆哮如雷炸起,怒不可遏的黑将军再度冲上戏台,青龙偃月刀向苏问重重劈去。 他那匹黑骑阴马并不是真正的战马,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由他阴煞之力凝结而成,方才给苏问旋身一脚,倾力踢中,阴煞之力溃散,这阴马自然也没了。 所以,现在黑将军是用两脚飞奔回来的,虽然少了战马冲撞之势,但行动更加灵活迅捷,一刀斜劈直取苏问肩颈。 青龙偃月,长柄重兵,最擅大开大合之技,霸道雄沉,势不可挡。 苏问手中两口戒刀乃是短兵,与这等长柄重兵正面对撼,那肯定要吃大亏。 正面对撼不行! 后退避让更不行! 因为这黑将军乃是兵家鬼将,最重最强的就是“势”,这一刀便是“势”的开端,若苏问接不住,挡不下,那他的军势就会全面爆发,摧枯拉朽,将苏问碾碎开来。 如果苏问后退避让,那等待他的将是更快更强,更凶更猛,更狠更毒的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不留喘息的将他斩于刀下。 攻,攻不过! 守,守不住! 闪,闪不了! 退,退不得! 唯有…… 苏问两脚如电,踏开步伐,迎着劈来刀锋向黑将军冲去,两口镔铁戒刀在黑夜中泄出一片雪亮光华。 “当当当当!!!” 一连串铿锵声响,刺目火光激烈迸溅,苏问迎着刀锋上前,又在交接瞬间移步错过,两口戒刀狂乱斩下,侧面击在青龙身上,一通连消带打破去了对方刀势。 “哗!” 破势不过第一步,破势之后双刀随即压下,按着青龙削进滑动,在激烈溅起的火光之中,直取黑将军的胸腹要害。 青龙偃月,长柄重兵,一寸长一寸强! 镔铁雪花,双刀短兵,一寸短一寸险! 方才是寸长寸强之时,如今是寸短寸险之刻。 苏问双刀压着青龙削进滑动,以惊人的力量向黑将军胸腹斩去。 但黑将军不愧是二境鬼将,兵家修士,修为根基与战斗经验都非同一般。 面对苏问这凶险杀来的双刀,他当机立断松开右手,高大健壮的身躯也在同时转侧避让,苏问双刀贴着他胸腹前的盔甲斩过,只留下两道浅浅的刀痕。 这凶险毒辣的一击被他险险避过。 但他的胸腹也正面暴露给了苏问。 空门大开! 黑将军右手即刻拍下,想要将这空门掩盖。 但苏问的动作更快,右臂回返,曲肘一击,在黑将军大掌落下之前,重重击在了他胸膛。 “砰!” 只听一声重响,煞气四散开来,黑将军仰面而退。 苏问得势,更不让人,叠步旋身又是一脚。 “砰!” 黑将军高大的身躯如炮弹一般飞出戏台,撞入那一片似真似幻,似虚似实的街道商铺之中,被倒塌的砖石梁木掩埋。 “……” 后方,云真和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旁门左道的兵甲请神之术真有这么强,能让一个还未入道修行的凡人硬撼二境二关的兵家鬼将,甚至占得上风? 不不不,旁门左道之术,虽然走了捷径,但也不能超出太多。 这不止是兵甲请神之术的功劳,苏问自身的气运功德也是关键,换成其他人绝没有这种效果。 想到这里,云真和尚更是焦急了起来,这么恐怖的强化效果,要消耗苏问多少气运功德,若是气运功德消耗太多,乃至消耗殆尽,苏问还怎么入法明寺修行? “牛鼻子,好了没!” 云真和尚惊急回身,查看进度。 “天地玄门,阴阳幽冥,急急如律令!” “开!” 张舟道士也在此时挺身而起,桃木剑向前方一指,一道金光乍现,空间立时虚幻,映照出一座大戏台,赫然是阳世之景象。 “走!” 张舟道士二话不说,带头向阳世冲去。 “师弟,快!” 云真和尚叫喊一声,也跟了上去。 苏问与樊瑞也不恋战,杀开纠缠的恶鬼阴灵,回身便向那阴阳路冲去。 就在此时,大戏台下…… “杀!” 一声喊杀,破军再出! 第五十九章 神兵 军威大势乃是兵家杀招,自然不能随心所欲,无止无休的使用,不然就算将受得住,兵也受不住。 现在黑将军再起破军之势,就有四五十个一境鬼兵被抽干,还有上百阴灵烟消云散,全成了这破军之刀的祭品。 代价巨大! 但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收获,这破军一刀的威能也如代价一般巨大。 只见青龙偃月劈山而下,浩荡军势尽纳一刀之中,当真有开山断岳之力。 快! 强! 又快又强! “轰隆!” 只听一声巨响,大地齐声震动,滚滚尘烟之中,大戏台一分为二。 …… 阳世,勾栏,大戏台。 “轰!” 同样一声巨响,虚空破碎幻灭,两人从中飞扑而出,狼狈无比的滚落在地。 “呼!” 张舟道士连滚几圈,才堪堪卸去冲击力道,顾不上灰头土脸的自己,转头查看其他人的状况。 结果只见到一个云真和尚,和他一样狼狈无比的趴在地上,洁白僧衣已被弄得乌七八糟,又是鲜血又是尘土,还有几处破烂,也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 “秃驴!” 张舟道士急忙撑起身子,来到云真和尚身边,给他输入了一道真气。 “唔!” 云真和尚悠悠醒转,见到一脸焦急的张舟道士:“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 张舟道士点了点头,神情凝重的扫过四周:“但苏小子和那人……” 听此,云真和尚也是一惊,转望周遭:“他们还在阴世?” “十有八九!” 张舟道士面色铁青:“最后关头那黑将军又动用了兵家军势,一刀将阴阳之路斩断,苏小子和那人未能及时赶回!” “……” 云真和尚一阵沉默,问道:“还有办法吗?” “还能有什么办法?” 张舟道士叹道:“十五夜过,鬼门关闭,阴阳两世就此分离,若是天亮鸡鸣之前,他们不能返回阳世,那就要被留在阴世,直至来年中元夜,或者遇到什么极阴之时,阴阳两世再度交汇,才有路途返回,可他们能撑到那时候吗?” 云真和尚一阵沉默,显然也清楚状况,知道希望渺茫,无奈一叹:“尽人事!” “也只能如此了。” 张舟道士撑起身躯:“我主持罗天大蘸,看看能不能在天亮之前将他们接引回来,你伤势太重,先去疗伤。” …… 阴世,勾栏,大戏台,不,已不存在什么大戏台了,只有一片残桓废墟。 苏问撑起身躯,衣衫染血,一旁的樊瑞也是灰头土脸,模样狼狈。 这都是黑将军那一刀所致。 虽然苏问与樊瑞及时止步,闪身避让,没有被那破军一刀正面击中,但后续的余劲冲击还是震伤了他们脏腑。 当然,这点小伤无关紧要,紧要的是阴阳之路断了。 他们未能还阳,被留在阴世,独对二境鬼将黑将军。 这如何是好? “哥哥!” 樊瑞在旁,压低声音:“此地不宜久留!” 苏问神色不变,冷眼向前:“先解决了它再说。” 话音方落,就见一阵冷气逼来,黑将军提刀而至,身后是残存的阴兵恶鬼。 “其他就交给你了!” 苏问双刀在手,抛下一句话语,便向黑将军走去。 樊瑞也不多言,一手持剑,一手执锤,风雷齐动,扑向众鬼。 …… 兵对兵,将对将。 方才交锋中,黑将军虽接连两次被苏问踢出戏台,又动用了消耗甚大的兵家秘术,破军刀法,此刻就算不是强弩之末,实力也要打个对折,去个五成? 然而并没有。 他依旧处于巅峰状态,实力损耗不到一成。 这是地利之功。 身为鬼将,又是兵家,黑将军在阴世的恢复速度,不是一般修者,一般阴鬼能比的,除了那被抽干的几十名鬼兵与阴灵,他的力量几乎没有损耗,依旧处于巅峰状态。 但苏问却没有任何顾忌,直接将黑将军发动了冲锋。 手下见过真章,才知谁强谁弱! “喝!” 苏问主动冲杀而来,黑将军自然不会弱势退让,青龙偃月一挥,斜劈对手肩颈。 又是这招? 不吃教训吗? 自然不是。 只是没有办法,青龙偃月刀这等长柄重兵,岂能不做大开大合之势,去同苏问双刀比巧比险? 就算知道这般攻势对苏问无用,黑将军也没有其他选择,因为其他选择也是一样结果。 只能比拼消耗,以伤换伤,以命换命,黑将军不信苏问一个凡人,在这阴世之中能耗得过他。 确实,苏问耗不过他! 但苏问并不打算与他耗。 青龙劈下,交接瞬间,苏问故技重施,再一次侧身错过,避开了黑将军的正面刀锋,同时双刀于侧面斩出,击向青龙偃月刀身,与之前交锋一般无二。 唯一不同的是…… “昂!” “吼!” 雪亮刀光之中,龙吟虎啸齐动,一道青龙魂,一道白虎魄,随着苏问双刀狂乱斩出,重击青龙偃月刀身。 书宝名称:镔铁雪花戒刀·青龙\/镔铁雪花戒刀·白虎 书宝特效:神兵利器(此刀有切金断玉,削铁如泥之利) 书宝特技:青龙魂(刀中似有一丝青龙之力,激发后可大幅提升刀兵强韧) 书宝特技:白虎魄(刀中似有一丝白虎之力,激发后可大幅增强刀兵利芒) 书宝介绍:行者武松惯用兵器,镔铁戒刀两口,青龙白虎成对,施展开来凛若天神,威不可挡! 镔铁雪花戒刀! 青龙魂! 白虎魄! 双刀神异齐出,青龙白虎并现,随苏问旋身狂斩而下,顿时…… “砰砰砰砰!” 火光迸溅,声响铿锵,刀身刀杆齐齐断开,连握刀之手都未能幸免,被青龙白虎一同斩断,黑血四溅,阴煞纷飞,将苏问衣袍弄得一片乌糟,尽是血腥。 苏问却不管不顾,旋身撞进黑将军怀中,青龙白虎,双刀齐出…… “噗!” 齐声闷响,利刃透体,苏问双刀贯穿黑将军腹部,刀身尽没阴煞血肉之中。 “吼!” 黑将军遭受重创,发出不似人声的悲鸣,体内阴煞喷涌而出,冲击在苏问身上,将他震飞了出去。 “噗!” 苏问落地,屈膝半跪,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剧痛。 阴煞冲击,不是小事。 但苏问却不管不顾,强压伤势,挺身而起,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杆令旗。 “嗬!!!” 黑将军也在此时嘶吼一声,体内阴煞之气汹涌激荡,将贯穿身躯的两口戒刀冲出体外,随后又如潮汐退回,带动周遭阴世冥域之气,补入体内,疗愈伤势。 但苏问却不给他恢复的机会,手中不过三尺的替天行道旗翻转,于瞬间化作一面丈八帅旗! 丈八旗杆枪身,鲜血红绸幡面。 四字金辉璀璨,替天行道神兵。 只见苏问右手一卷,顿时红幡裹杆身,帅旗显锋芒,一枪如龙而出,直取阴司鬼将。 第六十章 落幕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黑将军阴煞引气,疗愈伤势,沉在原地动弹不得,如何躲避这绝杀一枪? 事实上,就是他能够行动,乃至伤势恢复,也改变不了什么。 行者武松,乃是天罡星将中有数的顶尖强者,比青面兽杨志这等八骠之首的虎将都要高出一线,再经过苏问说书的修改提升,灵韵强化,又是一线提升。 如此这般,武松便高出了杨志二线之多,杨志马上骑战能瞬杀一境三关的化劲武者,武松马下步战则能匹敌二境二关的阴煞鬼将,甚至压过对方一头。 武松的力量,速度,反应均在黑将军之上,之前若不是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在侧,苏问不想表现太强,暴露太多,黑将军那兵家之法,阴煞之气又甚为厉害,苏问根本不会被他所伤。 现如今黑将军阴煞引气,疗愈伤势,沉在原地动弹不得,面对苏问全力催发的绝命之枪,只能怒目圆瞪,不甘而受。 “噗!” 只见一道血光,匹练一般飞来,贯入黑将军胸膛,自背后透体而出。 “吼!” 枪锋穿心,阴煞溃流,黑将军剧痛无比,发出一道不似人声的咆哮,体内阴煞黑气滚滚而出,但这次却不能再像之前一般,形成劲流将苏问震飞了。 因为这一枪穿心之伤不同于之前那双刀穿身之痛。 书宝名称:替天行道旗(二境) 书宝特效:替天行道(略) 书宝特效:天魁聚义(略) 书宝特效:人道神兵(可为施法御术之器,可做斗战杀伐之兵,皆有人道气运加持,邪魔辟易,万法不沾) 书宝特效:正法大誓(正法大誓,天人共见,粉身碎骨,九死不悔,每日自动获得一名梁山义士之灵,存于替天行道旗中等候召唤,实体书灵召唤所需灵韵降低一成,虚体书灵召唤所需灵韵降低五成,邪道非人,坏法害民者除外) 书宝介绍:人道神兵,正法之旗! …… 替天行道旗! 苏问立下正法大誓的关键之一。 大誓大愿,含伟大之力,有无上之能,岂是想立就能立,说成就能成的? 随随便便一个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搞出大誓大愿来? 显然不能! 必须具有资格,满足条件,天时地利人和尽于一人,这大誓大愿才能立成。 这替天行道旗便是苏问立正法大誓的资格与见证。 苏问立下正法大誓,气运功德加身,这件书宝也历经蜕变,成就人道神兵! 可谓破茧成蝶,脱胎换骨,比之前多出了两个强悍无比的书宝特效,分别是人道神兵与正法大誓。 正法大誓暂且不说,单说如今应用的人道神兵,可为施法御术之器,可做斗战杀伐之兵,皆有人道气运加持,邪魔辟易,万法不沾 字面意思,简单明了。 首先这件书宝有两个形态,分别替天行道(令旗)与替天行道(帅旗) 其中令旗是令箭法器,可施法御术,号令三军。 帅旗则是丈八帅旗枪,可斗战杀伐,冲阵斩将。 无论施法御术的令箭法器,还是斗战杀伐的丈八旗枪,皆为人道神兵,有气运加持,邪魔辟易,万法不沾! 什么是邪魔辟易,万法不沾? 就是无视外道邪魔之力,万术万法,皆可破之! 当然,这个“皆可”是相对而言,并非绝对。 面对同等境界的外道邪魔之力,那这人道神兵肯定能破。 但若是对方高出一个境界或多个境界,那这人道神兵的“破法”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乃至烟消云散了。 所幸,现在苏问面对的黑将军,只是一个二境二关的鬼将,而不是四境五境的先天鬼王通玄鬼帝。 替天行道旗初始便是一境书宝,受正法大誓之力蜕变后为二境书宝,对黑将军这个二境二关的鬼将,其效果丝毫不打折扣,邪魔辟易就是邪魔辟易,万法不沾就是万法不沾。 所以…… “吼!!!” 黑将军咆哮一声,悲鸣凄厉,体内凝结的阴煞之气尽数被替天行道旗的人道气运破去,阴煞之体崩溃,鬼将之身消亡,化作滚滚黑烟逸散开来,转眼湮灭不见。 黑将军——死! 黑烟滚滚,湮灭不见,只有一点白光粲然,没入那包裹枪身的幡面之中。 功德,人道功德! 阴鬼乃生人死后之残魂,虽也是人道之物,但却于人道无益,只有超度恶鬼,助其轮回,才有益于人道,有益于天地,所以佛门道门的修士大多会包揽法事,以此获取功德,助益修行,安平县的盂兰盆节就是一个例子。 超度阴鬼,助其轮回可以收获功德,但不是所有阴鬼都可超度,都愿轮回的,比如说黑将军这样的鬼修,杀人无数,罪孽深重,别说他自己不愿轮回,就是他愿意轮回,天地也不会接受,必须要他经受因果报应,在地狱受难洗罪才行。 一些罪恶滔天之辈,甚至永不能超生。 这等恶鬼无法超度,不能轮回,必须灭之,才有功德。 黑将军就是这样的恶鬼,苏问诛杀了他,自有一分功德收获。 除去功德之外,还有几分冥冥之力自内心浮现,散入身体,化作修为。 这是武松虚灵之效。 武松有四项星宿特技,分别是天伤,神力,酒神,行者。 前三个不用多说,都是战斗方面的技能,只有最后的行者是辅助技能,杀生斩业,乃是修行,通过斩杀罪业,增加修为,提升境界,类似于功德,但又不同于功德,更像是一种“心境”修行法。 杀生斩业虽是心念之法,但也有实质之力,斩杀黑将军这份罪业之后,苏问的体魄明显得到增强,连带之前煞气冲击的伤势都消去了大半。 而另一边…… “将,将军!” 黑将军一死,残存的恶鬼阴灵立时作鸟兽散,仓皇逃离。 樊瑞一手风剑,一手雷锤,又打杀了几个恶鬼,才赶回到苏问身边,赞叹道:“哥哥好枪法!” 这纯纯的就是拍马屁了。 苏问现在的虚灵是武松,武行者虽也会枪棒,但并不算精通,哪有什么好枪法,就是用枪全力一刺而已,反正黑将军那个状态也躲不了。 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苏问将替天行道枪化回令旗,轻笑说道:“今夜这台大戏算是落幕了,但你我还要演完最后一出,将它收尾才行。” 樊瑞很快明白苏问意思,也是打趣笑道:“那小弟就只能再冒犯哥哥了!” “哈哈!” 苏问一笑,令旗一指:“走。” 第六十一章 命隐 阳世,勾栏,大戏台! 骤然狂风吹起,一片虚影显化,朦朦胧胧不清,隐隐见到扭曲景象,赫然是那大战肆虐,残破不堪的大戏台。 “路开了!” “稳住!” 台下领白云观众修做法的张舟道士眼前一亮,即刻喝令众人将这阴阳通路稳定。 随即…… “呼!” 阴阳通路方才稳定,就见一人携风而出,半僧半道,不文不武的打扮,不是樊瑞是谁? 只见樊瑞冲出阴世,将一人丢在地上,二话不说盘坐下来,运气调息。 张舟道士,云真和尚,还有在旁观望的孟实等人,急忙赶上戏台查看情况。 只见樊瑞盘坐在地,体内气息起伏不定,周身沾有大量漆黑的污血,浓重的阴煞之气缭绕纠缠,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但众人并不关注这些,只看被他丢在地上那人,乃是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的苏问。 苏问趴在地上,处于昏迷之中,身上同样满是污血阴煞,看来比樊瑞还要凄惨几分。 “苏小子!” “问哥儿!” “师弟!” 一众人赶到苏问身边,张舟和尚将他翻过来,两手撕开他的衣襟,只见胸口处一道暗流游动,若瘀血一般在皮下逐渐凝结。 “是那黑将军的阴煞!” 张舟道士面色一沉,取出一枚药香浓郁的丹丸,再叫人取来一碗清水将黄符投入其中,化作一碗朱红的符水,和着丹药灌入他口中。 丹药符水灌下,丝丝金光闪动,将凝结的阴煞之力化去大半,余下部分也缓缓消弭。 “唔~” 苏问悠悠醒转,双眼睁开,但话都没说一句,就又一头昏死了过去。 “这……” 孟实等人齐齐看向张舟道士。 张舟道士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心神消耗过度,精疲力尽而已,睡一觉就能醒过来,之后再躺个十天半月,养一养元气就好。” 说罢,便站起身来,同云真和尚交流过眼神,齐齐将目光转向还在打坐调息的樊瑞。 没事了? 不,恰恰相反,出大事了! 别说精通先天神算,观命相运之法的张舟道士,连云真和尚都能看出现在苏问身上的问题。 他的命格隐没了! 天魁命格隐没不见,文王气运也消散一空,只有几分人道功德之力残留。 发生了什么? 怎会变成这样? 两人虽然不知经过,但猜也可以猜个大概。 那黑将军如此恐怖,樊瑞一人岂是对手? 只能不惜代价,将那旁门左道的兵甲请神之术催发至极限,消耗苏问的命格运势,换取战力对抗黑将军。 最后,虽然成功支撑到了阴阳路开,但两人却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尤其是苏问这个承载术法之人,命格运势几乎被消耗殆尽,以至于命格隐没,气运消散。 这让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很是恼怒,毕竟苏问是他们看中的修行种子。 但恼怒归恼怒,两人也明白,那种情况下根本没有其他选择,不想死就只能不惜代价,豁命一搏。 所以,他们不能责怪苏问,也不能与樊瑞为难。 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若不是他们有心试探,想要看看苏问命格运势有几分成色,苏问也不会被指名上台,今夜也不会闹出这一通事端来。 没错,指名苏问,子夜登台,是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暗指默许的结果,不然以盂兰盆节,勾栏戏台的特殊性,十五子夜如此关键的一场,怎么可能是说书不是唱戏。 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阿弥陀佛!” 云真和尚叹息一声,问道:“可有补救之法?” 张舟道士将目光转回,望着昏迷不醒的苏问:“命格隐没,气运消散,怎么补救,只能看他日后运势了,若是命格能再度显现,那还能聚回几分气运。” “几分?” 云真和尚双眉紧皱,久久不语。 “呼!” 此时,樊瑞也调息完毕,再不见有元气散乱。 云真和尚回过身来:“道友无恙否?” “道友关心,贫道无碍!” 樊瑞站起身来,向云真和尚回了一礼,随后也将目光投向苏问:“只是可惜了这位小友,全怪贫道学艺不精啊。” 云真和尚摇了摇头,说道:“意外之事,谁人能料,道友无需自责!” 张舟道士亦是说道:“这是张舟之过,与道友无关,道友能将人救回,已是功德一件了。” 说罢,取出了一个瓷瓶,递到樊瑞面前:“这是我白云观的养元丹,可助道友恢复元气,还请道友收下。” “如此,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樊瑞也不客气,将丹药收下,再看向苏问,叹息道:“本想结个善缘,传小友一法护身,结果反叫小友遭难,命隐运消,实在惭愧,己无颜见人,两位,贫道去也!” 说罢,向两人一拱手,转身而去。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莫强求啊!” “……” 望着转身而去,渐行渐远的樊瑞,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皆尽沉默。 虽然樊瑞修的是旁门左道之术,但旁门左道之术并非邪门歪道之术。 旁门左道是旁门左道,邪门歪道是邪门歪道,两者有本质的区别,正道正宗可以看不起旁门左道,但却不能将旁门左道打为邪门歪道,当邪魔邪修打杀。 所以,两人并没有与樊瑞为难的想法。 目送樊瑞离开,回头再看苏问,张舟道士叹息一声,向云真说道:“你伤势太重,先回去修养,这小子交给我看护就是。” 云真和尚也没有再与他争,点头说道:“那就交给你了!” “嗯!” 云真和尚带着众僧离开。 张舟道士也回过头来,向忐忑不安的孟实等人说道:“戏已经唱完,该散的都散了,孟掌柜,这小子我暂且带走了,有什么事来城东白云堂找我。” “这……张道长,问哥儿他当真没事?” “没事,放心,我到白云堂抓几副药给他吃,再休养一段时间,补补元气就好。” “那好,麻烦张道长了。” “嗯,都散了!” 第六十二章 收获 外界如何,暂且不说。 书山之境,学海之界。 苏问一人,孤身而立,正在清点今夜收获。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清点的,除去大誓蜕变,晋升二境的人道神兵替天行道旗,苏问今夜就三大收获。 第一,正法大誓,人道功德,一部分被替天行道旗吸收,一部分加持在苏问身上,虽然还不知道有什么效果,什么作用,但功德加身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第二,正法大誓,万灵相随,苏问立下正法大誓,超度了上万阴灵,但因为正法大誓的特殊性,这上万阴灵并未轮回而去,而是融入了替天行道旗,转化为梁山义士之灵,现在苏问随时可以召唤出一支万人大军。 第三,登台说书,灵韵收获,这是最关键,最重要的一部分,上万阴灵在台下听书,从包公断案,众鬼入戏,到朝堂之争,万灵沸腾,直至最终正法大誓立成,万灵超度超脱,总共给苏问贡献了多少灵韵? 苏问也不清楚,因为中间他做了个修改,在庞昱案后增加了一段朝堂冲突的剧情,让包公以正法之说撼动朝野上下,这种重大的剧情改动,消耗了苏问不少灵韵,同随后收获的灵韵一减一增,一出一入,具体数字就模糊了。 所以,苏问也不知道总共收获了多少灵韵,他只知道自己将书说完,正法大誓立成后,手上还剩多少灵韵。 十五万点! 整整十五万点灵韵! 这是苏问将书说完,正法大誓立成后,他手上的灵韵数量。 阴灵虽是残缺之物,灵性质量远不如生人,但质量不够数量来凑,上万阴灵感同身受,心神沸腾,甚至被正法大誓理念度化,投入替天行道旗,化为梁山义士之灵,这些种种造就了海量灵韵。 所以,最终苏问的灵韵数量为十五万点。 但现在苏问手上只有十万点。 只有十万? 那五万去了哪里? 去了这里! 苏问 境界修为:凡人(未入道) 天命书灵:宋江(水浒传) 书宝书境:替天行道旗,好汉歌,透瓶香 实体书灵:杨志,樊瑞,时迁,梁山义士(十三人) 虚体书灵:樊瑞 书灵特技:天伤(武松),行者(武松),地然(樊瑞),混世(樊瑞) …… 这是苏问自己给自己“捏”的属性面板,并没有什么特殊效果,就是个直观查看的作用。 阴世击杀黑将军后,苏问首先兑换出了武松的两个星宿特技天伤行者,随后再召唤樊瑞的虚体书灵,通过这虚体书灵,兑换出樊瑞的星宿特技地然混世。 所以除了宋江这个天命书灵的能力外,苏问还有四个书灵特技,分别来自于武松与樊瑞。 这一番操作消耗了他五万点灵韵。 但苏问并不心痛,因为这四个书灵特技都是极具价值,意义重大的书灵特技。 武松的天伤行者,一个是绝地暴起,逆境反杀的利器,一个是心念修行,斩业进境的法门,都值得兑换。 樊瑞的地然混世,一个能为苏问隐去命格,掩盖气运,避免被张舟道士这等精通观命相运之法的修士看出命格运势,一个能让苏问获得对各类气运的抗性,不惧气运扰乱倾轧,还能搅乱天机,躲避占卜,同样也是神技。 为它们花去五万点灵韵,苏问没有任何心痛,只觉得物有所值。 其实武松的神力与酒神,樊瑞的魔王与兵甲道术,也是很不错的书灵特技,完全值得兑换,但因为要做戏,利用“地然”与“混世”这两项能力,制造命格消隐,气运散去的假象,骗过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所以苏问并未将这几个可以直接增强实力的技能兑换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制造命格消隐,气运散去的假象…… 苏问现在只想安安稳稳,老老实实的说书,积累实力,图谋发展,不想招惹麻烦,自然不能顶着一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的魁星命格招蜂引蝶。 做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说书先生,这就是苏问当前的目标。 所以,他和樊瑞演了一出戏,摘去了天魁星命这个危险隐患。 当然,只是表面摘去,地然隐没而已,实际仍有作用,并不影响效果。 这一通操作之后,十五万灵韵耗去五万,还有十万可供支配使用。 这十万灵韵怎么使用? 苏问考虑了一会儿,决定且先放着,看看再说。 他现在躺在白云堂,白云观的下属药铺,由张舟道士看护,不好搞出什么动静来。 此外,书灵存在是需要消耗灵韵的,不是说一召唤出来就安枕无忧,万事大吉了。 以时迁为例,时迁召唤出来后,每日都要消耗苏问十点灵韵,若是灵韵不足那时迁就会溃散消失。 灵韵,是书灵存在的必需品,没有足够的灵韵支撑,那苏问就是召唤出千军万马,也要化作流水,哗哗而去。 必须保证灵韵的收支平衡。 此外,灵韵还能为书灵疗伤,恢复,乃至重生,只要灵韵足够,就算书灵阵亡,苏问也能将之重生,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生,拥有原本的记忆自我,而不是召唤出一个新的书灵替代。 所以,留个几万点灵韵做保底资金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十万点灵韵且先放着,暂时不动。 苏问将目光转到了藏书上面。 书山每获得一部新藏书,苏问就能用一百点灵韵,从中抽取出一名天命书灵。 现在他就有一次机会,从新书三侠五义中,抽取一名天命书灵。 别问为什么之前不抽,新书没上台说过,是不能抽取天命书灵的,必须先上台,讲说新书,以此获得一百点灵韵,这新书才算“开封”,只有开封过的新书,才能抽取天命书灵,抽取过天命书灵,才能召唤其他书灵书宝书境。 新书开封! 选定天命! 召唤书灵! 这是流程,不能搅乱。 现在苏问已经走完流程,三侠五义开封完毕,可以抽取这本新书的天命书灵了。 会抽中什么呢? 包公? 展昭? 公孙先生? 还是开封府四大工具人,或者陷空岛五鼠? 三侠五义里边,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恐怖,战力超强的角色? 也不是没有,里边有陆判,有钟馗,有阴司阎罗,都是不弱的鬼神。 只不过……苏问能抽出他们吗? 苏问心里没底,但也没有太过纠结,两手一摊:“管他呢,听天由命的事情,只要不抽出庞妃就好!” 说罢,就开始了抽取。 “选定藏书!” “天命开启!” “获得天命书灵——仁宗赵祯!” 苏问:“?????” 第六十三章 仁宗 好家伙,昏君竟是我自己? 不对,无论是正史上的仁宗,还是三侠五义,公案书中的仁宗,都算得上一位贤明之君。 虽然他的耳根子软了一点,脸皮子薄了一点,动不动就下旨特赦,轻纵庞昱陈世美等皇亲国戚,但那都是庞吉等奸臣蒙蔽所致,他本人还是心系天下百姓,忠言纳谏的,所以每次最后都会站在包公一边,总的来说还算是一位贤明之君。 当然,作为书灵,还是与苏问绑定的天命书灵,他是圣君还是昏君对苏问而言并不重要,只要能力强悍,那就是桀纣之流,也不影响他作为天命书灵的价值。 这位大宋仁宗的能力如何? 只见一道华光从天而降,闪烁不定,聚敛成型,面容五官,身形轮廓逐渐化成了苏问模样,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就是身上的衣物装饰。 那“苏问”头戴帝冕,身穿龙袍,一派皇者威严,至尊气度,正是…… 书灵姓名:苏问\/赵祯(天命) 专属书宝:无 专属书灵:无 专属书境:无 书灵特技:大宋仁宗(为人君,止于仁,帝诚无愧焉,所有书灵政事能力提升百分之百,国家气运凝聚效率提高,国家气运消耗幅度降低,施行仁政之时获得更多的国家气运) 书灵特技:紫微帝星(紫薇者,帝星也,身具紫薇命格,为斗数之主,有家国之运,帝皇之势,上见紫薇帝星照耀,下见真龙皇气加护,邪魔辟易,万法不沾,更能统辖诸天星斗,令所有星宿特技效果提升,提升幅度由国家运势决定) 书灵特技:正法之君(你我君臣齐心戮力,共铸万世正法之道,法不成誓不休,正法之道聚运效率提升,施行正法之政的收益增加,消耗降低,召唤所有法家书灵的灵韵消耗降低五成,召唤书灵“包拯”的灵韵消耗降低至十分之一) 书灵介绍:大宋四帝,仁宗赵祯! …… 好家伙,整一个三无产品! 这是苏问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没有专属书宝,没有专属书灵,没有专属书境,这不是三无产品是什么? 跟同为天命书灵的宋江比起来,这位大宋仁宗的待遇也忒凄惨了。 堂堂皇帝,九五至尊,连一件专属书宝,专属书境都没有,看看宋江那强盗头子,可是附带一堆宝物和一座水泊梁山啊。 但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三侠五义的主角不是仁宗,而水浒的主角却是宋江,有主角光环罩着,待遇落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书宝书境什么的就不要计较了,看书灵的特技能力。 仁宗的特技有三项,分别是大宋仁宗,紫薇帝星,正法之君。 清一色的辅助能力,还是战略级别,国家层面的辅助能力。 大宋仁宗,能够将书灵的政事能力翻倍提升,主要作用于文臣,但武将也可以享受,毕竟军事也属于政事,练兵什么的效率肯定能提高,除此之外还能增加气运,减少消耗,提升仁政施行的效果,乃是国家层面的战略辅助能力。 意义非凡,价值重大。 虽然现在苏问手下还是小猫小狗两三只,别说国家了,连个草洼山头都算不上,但这并不能抹消它的价值。 毕竟,苏问是打定主意要起家造反的人,随着他的势力不断壮大,仁宗的辅助效果,战略价值也将与日俱增,更显隆重。 紫微帝星,同样也是辅助性的能力,不仅能让苏问获得紫薇命格,帝星龙气护持加身,还能统辖诸天星斗,增强“星宿特技”的效果,与水浒那一百零八魔星完美配套。 正法之君,这应该是苏问说书,灵韵修改后嵌入的能力,能够增强正法之道与正法之政的效果,增加气运的收益,降低气运的消耗,并减少法家书灵召唤所需的灵韵,尤其是包拯,直接降到十分之一,减少了九成的灵韵消耗。 如果再加上替天行道旗正法大誓的效果,苏问现在召唤包拯,只需要原价的百分之五,和白送没有多少区别。 不止是召唤,其他需要消耗灵韵的地方,如灵韵升级,灵韵恢复,灵韵重生都可以减免,甚至连相关的专属书宝,专属书灵,专属书境,都能享受同样待遇。 这还等什么? 苏问挥手将头戴帝冕,身穿龙袍的自己散去,一道星光随之落下,显出一人身影,拜倒在他面前,正是…… “微臣包拯,叩见陛下!” “包卿请起!” 苏问立马带入了角色,两手将俯跪在地的人扶了起来。 只见他面黑如炭,眼射寒星,额台眉央一道月记当中,蟒袍朝服之下,虎背熊腰,猿臂矫健,刚正威严之间,又透着几分儒雅之气,不是那奎星包公是谁? 书灵姓名:包拯 专属书宝: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开封府大印 专属书灵:开封府(主簿师爷:公孙策,随身护卫:展昭,府衙差头: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江湖义士: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翻江鼠蒋平,锦毛鼠白玉堂) 专属书境:开封府 星宿特技:奎星(天上奎星,文运之主,应命下界,救世辅国,有匡扶江山社稷之大才,司文运,掌刑名,白日审阳,黑夜审阴,刚正不阿,铁面无私,邪魔鬼神,无不退避) 书灵特技:辅国之臣(奎星应命下界,有匡扶江山社稷之大才大能,主政效率大幅提升,气运凝聚大幅增强,成就君主臣辅,共治家国,执宰天下之势,与皇者气运相连,得君主龙气加护,邪魔辟易,万法不沾) 书灵特技:正法之臣(你我君臣齐心戮力,共铸万世正法之道,法不成誓不休,正法之道聚运效率提升,施行正法之政的收益增加,使用正法御刑“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的国运消耗降低,国运收益增加,且受正法之力增强) 书灵介绍: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 第六十四章 天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苏问近来虽没有什么忧虑犯难,但并不妨碍他做一些就近的谋划,就近的发展,步步为营,蚕食鲸吞。 他将包公召唤出来,看重的不只是包公,还有附带的开封府众人,主簿师爷公孙策,随身护卫展昭,还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大差头以及陷空岛五鼠五义。 因为他们都是包公的专属书灵,连带效果下苏问召唤他们,只需要消耗原本百分之五的灵韵,和白送没有什么区别,那龙虎狗三口铡刀和开封府大印也一样。 唯一比较贵的就是书境开封府,原价十万点灵韵,就算能打零点五折,也要五千点,苏问虽然掏得起,但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买,毕竟这书境目前没什么大用。 就这样,苏问以极低的价格,极少的灵韵,召唤出了包公为首的开封府众人。 虽然实体书灵召唤之后,会有一定的维持消耗,这么一大票人每天都要耗去苏问不少灵韵,但苏问相信他们创造的价值绝对大于消耗的灵韵。 另外苏问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可以抵消书灵的维持消耗,正好用他们来试验一番。 …… 如此这般,三日过去。 白云堂内,客房之中。 “小子,喝药了!” 张舟道士来到苏问房中,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放在桌上,笑道:“老道我特意加了根老参给你,补得很,趁热喝。” “劳烦道长了!” 苏问起身,来到桌边,不紧不慢的将汤药喝完。 “嗯,不错,元气都恢复了,看来比以前还精神。” 张舟道士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给你开了个强身壮体方子,到会儿你到前台拿药,回家之后按时服用,养个龙精虎猛的好身体,以后找小姑娘也好找。” 苏问:“……” 他在这白云堂躺了三天,期间张舟道士一直用心照料,每日都给他送来补气强身,壮阳祛阴的汤药,那点阴煞入体的亏空早就养好了,甚至补得有点过分。 张舟道士这般用心,自不是无事献殷勤。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待会儿你就可以走了,老道我也要回白云观去了。” 张舟道士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说道:“这档子事情是老道弄出来的,害得你命格隐没,气运消散,此番因果在我,自罚三碗,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来,只要老道我办得到,那肯定为你办。” 说罢,也不管苏问如何反应,就给自己灌了三碗酒。 “道长言重了!” 苏问摇了摇头,说道:“天意难测,世事难料,发生这件事情,也是苏问命中该有一劫。” “你小子倒是豁达!” 张舟道士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簿子,丢到桌子上向苏问说道:“拿去。” 苏问眉头一皱,拿起簿子,只见上书四字——白云观法! “这是……” “我白云观的修行法门!” 张舟道士押了口酒:“虽然只有入门引气那一篇,但也够你琢磨了,什么时候入了门,引了气,再来白云观找我。” “道长,这……” “别这这那那的,法不轻传,老道我也只能给你引气篇,后边的你入门才有。” 张舟道士摆了摆手,说道:“如果你有机缘,命格重现,气运再成,那引气对你不过手到擒来,就是如我这般入二境,蜕凡胎,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有望筑基,修成后天真人,可惜,机缘这种东西,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 苏问望着手中的白云观法,郑重的将之收下,再向张舟道士拱手:“多谢道长传法!” 张舟道士一抬手:“千万别谢,谢了就不算还了!” 苏问一笑:“小子还有几个问题想向道长请教!” “嗯?” 张舟道士望了他一眼,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苏问郑重道:“苏问想知天下,还请道长指点!” “口气不小嘛!” 张舟道士一笑,说道:“不过年轻人,是该有点心气,也好,老道我便与你说上一说。” 苏问拱手:“多谢道长!” “客气客气!” 张舟道士摆了摆手,说道:“不过天下这么大,我一张嘴也说不完,你想知道什么?” “嗯……” 苏问沉吟一声,问道:“先说这大周如何?” “大周?” 张舟道士望了他一眼,随即大笑出声:“好,就说这大周!” “大周自立国起,便不断开疆扩土,祖地共九州,开扩有十州,如今共有十九州,为大周朝廷治下,每州又设有府县,我们这安平,就是云州金阳府治下的一个小县,芝麻大点的地方!” 天下十九州? 苏问眼神一凝,问道:“不想这天下如此之大?” “天下?” 张舟道士一笑,说道:“这不是天下,只是大周,大周之外尚有疆域,北有雪原极地,南有蛮荒群山,西见孤烟大漠,东出无尽汪洋,天下之大,岂止一国?” “哦?” 苏问眉头一挑:“这大周之外还有几国?” “谁知道,我又没去过。” 张舟道士耸了耸肩,说道:“不过听说那都是茹毛饮血的蛮夷之地,甚至有妖邪之国存在,时不时来扰乱我大周边疆,朝廷经常会令各宗派出弟子,同大军前往绞杀,说不定过几年老道我也得去一趟。” “蛮夷之地,妖邪之国?” 苏问将此话记在心中,又接着说道:“这广阔天下,果然卧虎藏龙,只是安平一县之地,就有道长你这般的高人,还有云真大师,白云观法明寺两大庙宇同在!” “呵!” 张舟道士一笑,说道:“想什么呢,老道我虽不是三境四境的真人真君,但摆在府城里也算一号人物,哪能遍地都是,只不过这安平有些特殊,虽是一偏远小县,却地处关要,我白云观与那法明寺才会在此立下传承,镇守一方。” “原来如此!” 苏问恍然大悟:“我还以为各县各地都有这样的庙宇,这样的高人呢。” “你当二境修者是大白菜啊?”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随后又叹息说道:“据说大周立国之时,本是地上仙朝,先天如云,后天如雨,便是五境玄关,出神入化,通天彻地的大能都有不少。” “但后来不知何种缘故,通天路断,修行渐难,那些大能不是飞升而去,就是坐化离世,已五百年未见通玄大能了,就连先天高人都隐没不出,极少行走于世。” “修行路艰啊!” 张舟道士幽幽叹息,又给自己灌了一碗酒。 “先天高人?” “通玄大能?” 苏问喃喃自语,又是问道:“既说道修行,那道长就与我说说修行?” “修行?” 张舟道士望了他一眼,问道:“说什么?” 苏问沉吟一声,说道:“就论天下各家如何?” “嗯……” 张舟道士沉吟一声:“修行可分三类,一为王,二为文,三为武!” “王?” “文?” “武?” 苏问皱眉:“这是何解?” “王道,文道,武道!” 张舟道士解释道:“三者类大,大类分小,又有道,释,儒,法,兵等百家。” 苏问似懂非懂:“那儒家法家便是文道,兵家便是武道?”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是这样分的,王文武三类是方向,并非根本,没有哪一家是专文专武的,好像那帮秃驴,就有文僧武僧,兵家同样分斗战之将,统御之帅,就是儒门,也不全是拿笔杆的,还有一帮拿剑的。” “原来是这样!” 苏问明白了:“各家都有文武之分?” “没错!” 张舟道士点了点头,说道:“用我道家的说法,文是成道之法,武是护道之术,文重境界,修为,武重根基,战力,无成道之法不得长生,无护道之术难以成道,因此,我道家修者多是文武双修。” “原来如此!” 苏问笑道:“我还以为武专指武道。” 张舟道士摇了摇头,说道:“世人所知的武道,准确的说是性命之道,走的是肉身修行,超凡脱俗的路子,五境玄关,就是武道通神,肉身成圣的当世武圣。” 说罢,张舟道士又提点道:“你也考虑一下走这条道,你的根骨,悟性都平平无奇,没有命格气运之助,修其他法门希望不大,反而是武道,相对而言不那么看重资质,只要舍得时间,舍得本钱,日积月累,说不定几十年后也可入二境!” “几十年后?” 苏问苦笑说道:“好像有点久了。”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修道,入二境,也用了几十年,你以为你大周皇族,有气运之助,还有海量的丹药胡吃海塞,十多年就能养出个二境来?” “大周皇族?” 苏问眼神一凝,又是问道:“道长说了文武之道,那文武之前的王道?” 张舟道士摇了摇头,说道:“世有三大,天地人尔,人道即王道,以家国气运,江山社稷修行,乃是运朝成龙之法,霸道无比,唯我独尊!” 说着,他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沉声说道:“其他修者,纵是当世三大显学,道释儒三教门庭,也不敌王道之士,王道龙气一出,便可削去你数成神通,甚至将打落凡尘,真法也做假,以至于我辈修者常言:神通不及皇命,皇命不及天数!” “运朝之法,王道龙气?” 苏问眼神诧异:“如此霸道?” “若非如此……” 张舟道士一笑,若有所指:“这大周岂能立地上仙朝,传承千年,至今屹立不倒?” “说的也是!” 苏问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安平县城与周边各地可有王道之士?” 张舟道士一阵无语:“你以为王道之士是小鱼小虾,什么地方都能撞见的吗,除了官府县衙有一点王气,安平县这样的地方,就没有能和王道之士扯上关系的,你要看,去府城,不,去州城找,看看有没有几只蛟龙潜藏。” “小子随便问问,道长莫要激动!” 苏问一笑:“王道蛟龙不见,世家显贵总有,不知这安平县有几家显贵?” 张舟道士皱眉:“你问这个,想干什么?” “没什么!” 苏问微笑说道:“就是想打听清楚,躲避着点,免得冲撞贵人,招来祸端。”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嗯……” 第六十五章 酝酿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问答双方调转了位置。 苏问得到答案,满意一笑:“多谢道长指点。” 张舟道士望了他一眼,问道:“你还打算继续说书?” “自然!” 苏问点了点头:“这是生计,也是喜好!” “那是以前,现在嘛……” 张舟道士望着他,若有所指的说道:“生计不好说,喜好也不一定,何不去考取功名,就算命格隐没,以你的才气中个举人,拿个官身,富贵一世也不难。” 苏问摇了摇头,似未听出他那弦外之音,话外之音,轻笑说道:“多谢道长提点,但在下实无功名之心,更不愿入那宦海沉浮。” “是吗?” 张舟道士一笑,说道:“那就来这白云堂,我给你份掌柜的活计,每日只管在柜台算算账,大富大贵虽然没有,但也能攒下些殷实家底,不比做那艺人受气乞食来得强?” 苏问仍是摇头,说道:“道长如此照拂,苏问感激不尽,但为人还是要自食其力,自力更生,男儿生于世,总不能仰仗他人衣食。” “你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也罢!” 苏问都如此说了,张舟道士还能说什么,只能拂袖而起,叹息说道:“人各有志,老道我也逼不得你,你既然想做这说书先生,那就继续做,在这安平县的一亩三分地上,老道我还算罩得住,但也别说得太过分,我可不想看你被杀头。” 苏问明白他的意思,也起身来,拱手说道:“道长放心,苏问明白!” 听此,张舟道士也没有再多言,一手将桌上的酒坛子提起:“苏小子,你是个聪明人,但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老道去也!” “道长慢走!” “哈……” 一番交谈,两人都知道对方暗指什么,但却都不愿打开天窗来说,颇有几分故弄玄虚,自欺欺人的感觉。 但没有办法,有些话,有些事,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能摆到明面上说。 苏问送走张舟道士,自己也没在白云堂久留,拿了张舟道士备好的药,就离开白云堂回自己城南边角的小家去了。 他有很多事情要做。 方才那一番请教交谈,为他拨开了许多迷雾。 天下,大周,地上仙朝,文武王道,通天路断,修行艰难…… 这是天下大势。 大势之外,还有小势,如这安平县的格局。 安平不过小县,浅水难养蛟龙,除去白云观法明寺这样特殊的存在,还有那王气所在,朝廷象征的官府,安平县内并没有什么背景深厚,底蕴惊人的大势力。 那些所谓的显贵之家也就一县豪强,只有在这安平县的一亩三分地,才算得上显贵,算得上世家,放到府城不过寻常货色,甚至还不如,毕竟,地头蛇强在地头,没有地头什么也不是。 张舟道士二境修者,又是白云观这等道门大宗出身,别说在这安平,就是放到府城,那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苏问有他这张虎皮罩着,继续当个说书人,那自然稳稳当当,根本没有什么贵人敢来找他的麻烦,就是代表朝廷的官府,也要给他一个面子。 所以,苏问接下来完全可以老老实实,安安心心的说书积蓄力量,只要他不自己作死,触碰那些红线,就不会有人来找他麻烦,除非有蛟龙入浅滩,打破这安平县的格局。 这样苏问满足了吗? 不! 他并不满足! 张舟道士的面子,确实给了他一个安全的环境,但这个安全的环境并不稳妥。 别人给的东西终究是别人给的,他能给你就能收回去,你将他作为自己安全的依靠,那就是对自己的人身安全不负责任。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 只有依靠自己,才能安枕无忧! 苏问要自己给自己创造一个安全的说书环境。 怎么制造? 苏问心中已经有了蓝图,有了计划,只差点时间积累,就能这目标实现! 所以……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一晃眼又是两月,自七月中旬来到了九月中旬。 两月时间,对人而言,不过弹指一挥,并无什么大的影响与变化,这安平小县也是一般,生活照旧,一切如常。 至于两月前,盂兰盆节闹出的风波,无人知晓,无人记得,也无人关注,就是勾栏坊间多出了几则老生常谈的传闻,此外再无甚波澜了。 苏问的生活也是一般,除中途云真和尚来过一趟,送了他一瓶丹药,还有一部法明寺的修行法外,就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了,该上台上台,该说书说书。 但不平常的事情往往是在平常中酝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九月十五,平常一天过去,又到傍晚时分。 飞云帮,今夜大摆宴席,上下欢庆,为帮内新晋宗师,三帮主云中豹贺! 飞云帮乃是安平县的新贵,在张庆方死,黑风堂散后挺身而出,接过黑风堂的地盘,同县内另一大帮铁掌门打起了擂台,维持安平县的黑道秩序与地下平衡。 之前的黑风堂有三个堂主,现在的飞云帮也有三个帮主,不同的黑风堂三个堂主是异性兄弟,金兰之好,飞云帮的三个帮主则是一母同胞,嫡亲血脉。 双方的实力也天差地别,黑风堂三个堂主,只有张庆方是化劲武者,凡俗宗师,而飞云帮的三个帮主,老大云中龙,老二云中虎都是化劲修为,老三云中豹也在今日突破,新晋宗师。 一帮三化劲! 这份实力放在以前,足以雄霸安平之地。 虽说今时不同往日,化劲武者,凡俗宗师已没有那么值钱,但也足够和铁掌门打擂台,共同把持安平县的黑道了。 安平县的几大世家也各自站在两大帮派的背后,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为名为利,为财为色,打得头破血流,好不热闹。 这就是江湖! 不是没有鲜衣怒马,仗剑天涯的壮志豪情,风流浪漫。 只不过更多是这种黑白交错,善恶难分,你争我夺,尔虞我诈,朝不保夕的残酷血腥。 江湖江湖,血雨腥风,刀光剑影才是真正的江湖,侠客的故事……只是故事而已。 起码绝大部分是这样。 昨日的黑风堂,也是这般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结果一转眼就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谁能长久? 谁会在意? 因果循环,轮回罢了! 第六十六章 李助 “来,喝喝喝!” “为三帮主贺!” “我就说三帮主天纵奇才!” “三帮主也是宗师了,铁掌门那帮龟孙还不得吓尿啊?” “明日就是扫了东南大街,叫那帮狗崽子把吞下的地盘吐出来!” “这酒真是够劲的,还有台上那小娘子,啧啧,这身段这嗓子……” “别想了,那是春风阁新出阁的花魁,今晚要伺候三帮主的,轮也轮不到你!” 飞云帮总堂,大院之中,摆满宴席,帮派上下具在,众人纵酒狂欢,好不痛快! “二弟,三弟,来,再干一杯!” 大院中央,正座位置,飞云帮大帮主云中龙举起酒杯,同左右两人一碰豪饮而尽。 左手那人笑道:“大哥,你悠着点,人人都知道你海量,其他人可没有你这等本事,我没什么,倒了也就倒了,三弟待会儿还要春宵一刻呢!” “怕什么!” 右手那人亦是狂笑出声:“二哥莫要小看我,如今我也是化劲宗师了,别说喝不醉,就是喝醉了,嘿嘿,也能金枪不倒,叫那娘们救命告饶,喝,莫要坏了大哥的酒兴!” 不消说,这二人便是飞云帮的二帮主云中虎与三帮主云中豹。 三人一母同胞,皆是五大三粗,说是江湖豪客,更像土匪强盗。 嗯……两者好像并不冲突? “喝喝喝!” 三人交杯换盏,兴高采烈。 忽然…… “砰!” “啊!” 一声巨响,一阵悲鸣,自院外轰然而来,几道人影飞入院中,撞倒了好几张桌子,将场面搅得一片混乱。 “嗯!!!” “怎一回事?” “谁敢来我飞云帮闹事?” “又是铁掌门的狗崽子吗?” 面对陡然而来的变故,飞云帮众人惊怒而起,纷纷从桌台下抽出刀兵,竟是早有准备,提防老对手铁掌门今夜前来捣乱。 然而…… 来者并非铁掌门。 飞云帮众人刀兵在手,惊怒交加的望着大门方向,只见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步踏而来,走进院内。 “嗯?” “生面孔?” “什么来历!” 众人惊疑,不敢妄动。 云中龙,云中虎,云中豹三人也站起身来,联袂齐步压到前方,冷眼注视着来者一行:“你们……是什么人,敢来我飞云帮闹事?” 来者一行,共有六人,为首者做文士打扮,面容清癯,双目迥然,穿着一件儒衫,好像私塾里教书的先生,儒雅中透着几分严厉,似一柄宝剑藏于鞘中。 文士身边是一名青年男子,剑眉星目,英俊不凡,一袭蓝衣倜傥,手提宝剑跟随在文士身边,看来像弟子又似护卫。 两人身后则是四条大汉,个个虎背熊腰,高大威猛,腰间挎着长刀,眼神尽显凌厉,浓浓杀气随身而动,叫人心中凛然,莫名敬畏。 一行六人,踏入院中,一看便知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的恶客。 飞云帮三兄弟虽长得五大三粗,但内中却是一副细腻心思,老大云中龙更是如此,看出这六人不凡,知晓来者不善,不敢轻举妄动,先做言语试探,同时思量对策。 “山人李助!” 六人之中为首的那名文士一笑,向如临大敌的云中龙说道:“今日来此只为一事!” “嗯?” 云中龙眼神一凝,沉声问道:“何事?” 李助淡笑说道:“替天行道!” “嗯!!!” 云中龙眼瞳一缩,惊怒交加。 “好胆!” 左右的云中虎云中豹大怒而起,长刀出鞘:“哪里来的鸟人,敢到我飞云帮撒野,当真找死!” “住手!” 两人大怒,就要出手,一探对方根底,但却被大哥云中龙举手拦下。 云中龙拦住两个兄弟,再向李助一拱手,说道:“不知我飞云帮上下何处得罪了阁下?” “这……” “帮主?” “大哥!” 见云中龙一副服软认怂的模样,左右的云中虎与云中豹还有飞云帮众人都躁动了起来。 “住口!” 云中龙却不理会,只盯着李助一行人,说道:“若是我飞云帮有什么不妥之处,冒犯了阁下,小弟在此向阁下赔罪,还望阁下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们这些市井之徒计较。” “哈!” 李助抚须一笑,朗声说道:“好一个能屈能伸的奸诈小人,恶匪强盗!” “你……” “也罢!” 云中龙三人惊怒交加,却被李助拂袖打断,负手言道:“一招,尔等不死,此事便休!” 轻描淡写的话语之中,是一股叫人胆寒的自信。 这叫云中龙面色铁青,眼神变了又变,有惊有怒,有惧有厉:“阁下便如此自信?” “废话休说!” 李助负手言道:“只一招,齐上!” “好好好!” 听此,云中龙知晓今夜是避不过了,心中一横,狂啸而起:“就让我兄弟三人领教阁下高招,二弟,三弟!” “是!!” 两人应声,擎出兵器,赫是两口雪亮斩刀,虽算不上神兵利器,但在化劲武者手中也可切金断玉,削铁如泥。 云中龙也擎出一口九环大刀,化劲武者的巅峰之势实质压出,锁定前方六人,蓄势待发,择人而噬。 李助负手而立,浑不在意:“都备好了?” 云中龙三人严阵以待:“请阁下指教!” “那便授首!” 话罢,便见…… 一道金光! 一道凌厉至极的金光横空而出,飞将而起,如蛇疾走,如电破空,使得众人双眼一瞬刺痛,一瞬失明。 “……” “!!!” 全场死寂,针落可闻! 发生了什么? 无人知晓! 众人伸手揉了揉眼,只感觉一阵刺痛加深,泪水不受控制的流淌,眼中的景象也变得模模糊糊,但还是可以看到场中双方对峙。 李助负手而立,动也未动! 云中龙三三兄弟刀兵在手,严阵以待,也是纹丝不动,如山屹立! 怎的还不动手? 众人心中诧异方起,就见…… “砰!” 铿锵一声响动,三口刀兵齐断,殷红血光迸溅而起,三颗头颅被冲上半空,化劲武者,巅峰气血,犹若洪流决堤,当真势不可挡。 “……” “!!!” “大,大,大帮主!” “杀人啦,杀人啦!” “快,快走!” 三颗头颅落地,三具尸身倒下,死一般的静寂被尖声惊叫打破,场面立时乱作一团,飞云帮众人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李助负手而立,神色漠然:“除恶务尽——杀!” “是!!!” 第六十七章 守株 铁掌门,议事厅,门主周鹏正坐当中,面色阴沉:“真有此事?” “弟子怎敢欺瞒门主?” 一名弟子半跪在地,神情紧张的说道:“昨夜在飞云帮总堂,那云中豹新晋宗师,全帮上下齐聚一堂,摆宴庆贺,不想一行人杀上门来,为首者乃一中年文士,姓李名助,号金剑先生,手下还有五大弟子。 那金剑先生似有神仙手段,只是一招,只是一剑,金光如电闪过,众人刺痛双眼,便见云中龙三兄弟被当场斩杀,手中的兵器与头颅都被削断,死前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将云中龙三兄弟斩杀后,金剑先生又命五大弟子出手,将飞云帮大小头目全数斩杀,余下帮众皆尽降服,飞云帮就这样被他接管了过去,并在今早打出了金剑门的新旗号,飞云帮的地盘也被他接管,除大小头目更换外,与以往并无差别。” “一夜之间,飞云帮易主?” 周鹏双眉紧皱,挥退堂下弟子,望向左右两座:“几位师弟怎么看?” “这……” 左右几人相视一眼,尽是惊疑。 “李助?” “金剑先生?” “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难道是哪里来的过江强龙?” “那云中龙三人都有化劲修为,竟连他一招一剑都接不住?” “一招瞬杀三名化劲,兵器与头颅齐断,在场无人能够看清……这莫不是神仙手段?” 几人议论纷纷,神情骇然,话语凝重,皆是不敢接受这样的现实,最终只能将目光转回到周鹏身上。 周鹏亦是一脸凝重:“我也未曾听说过这号人物,但昨夜飞云帮那么多人在场,此事做不得假,这位金剑先生必是武道大家,剑术通神的高人,说不定已破化劲之境。” “已破化劲?” “那岂不是……” “内运之境?” 在座几人与周鹏是同门同辈的师兄弟,有铁掌门的武道传承,见识也不算太差,知晓化劲之上仍有境界,乃是修炼内在之力,脱胎换骨,超越凡俗的内运之境。 凡俗之中,化劲便可称宗师,化劲之上的内运就更不用说了,在凡人眼中那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照方才那名弟子的描述,那金剑先生有此剑术,必是内运之境的高人无疑。 “内运之境的高人?” “怎会到这小小的安平来?” “莫不是与飞云帮有什么仇怨?” “现在他接掌了飞云帮,会不会向我们下手,吞并整个安平县?” 几人坐立不安,周鹏双眉紧皱,也没有什么头绪,只能说道:“收缩一下我们的势力,将原本黑风堂的地盘都让出去,再给我备一份厚礼和拜帖,我要去飞云帮,不,金剑门拜会这位金剑先生。” “门主!” “师兄!” “好了!” 周鹏起身,压下众人话语:“我意已决,休要再说,去办!” “这……” “好!” 听此,众人也不好在多言,只能起身退出了议事厅。 周鹏也转身而去,快步回到内堂书房,扭动书架上的机关,打开了一间密室。 相比黑风堂飞云帮,铁掌门的传承更加久远,底蕴更加深厚,在这安平县已立足了近两百年,像黑风堂飞云帮这样的对手,铁掌门换了不知多少个,自身却始终屹立不倒。 这一切全得益于…… “老祖!” 周鹏来到密室石门之前,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下:“孙儿周鹏,求见老祖!” “……” 密室之中,一片死寂,许久才见石门响动,幽幽传出一个声音:“何事?” 周鹏跪在地上,恭声说道:“启禀老祖,有一名二境武修来到安平,姓李名助,号金剑先生,只一招一剑,就斩杀了飞云帮的三个化劲武者,现如今已接管飞云帮,不知道是否会将矛头对向我铁掌门,因此来请示老祖,如何应对?” “李助?” “金剑先生?” 密室之中传来幽幽话语:“老夫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但能一剑斩杀三名化劲武者,那定是二境武修无疑,不可与之冲突,暂且看他有何打算,这安平小县不值得二境武修盘桓,他接手飞云帮定是有什么目的……或许与近段时间的异变有关!” “近段时间的异变?” 周鹏眼神一凝,沉声说道:“孙儿明白,已经让人备下厚礼,待会儿便去拜会那位金剑先生。” “嗯!” 密室之中的人点了点头:“能退则退,能让则让,只要他开口,除了这铁掌门总堂,其他地盘都可以给他。” “孙儿明白!” “去!” “……” 如此这般,又是半月。 铁掌门内,议事厅中。 “砰!” 周鹏一掌将茶杯拍成齑粉,怒然起身抓住身前那名弟子:“你说什么?” “门,门主,二长老死了!” “就在南城的赌坊,那金剑门的大弟子展飞杀上门来,两三个回合就将二长老刺死了。” “还有三长老,给金剑门的陈朝陈汉两兄弟在春风阁堵住,被他们两人活生生砍成了三段。” “四长老也……” “够了!” 周鹏将那名弟子丢在地上,咆哮说道:“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是,是!” 几名弟子哪敢逗留,当即起身退出议事厅。 状若疯魔的周鹏也即刻恢复了冷静,二话不说便往内堂密室赶去。 半月前,飞云帮易主,改为金剑门,周鹏携厚礼前往,想要探一探那位金剑先生的根底,结果却被拒之门外。 那时周鹏心中就有预感,又一次收缩了铁掌门的地盘,以此向金剑门示弱。 但这并不能让金剑门满足,半月之后还是向他铁掌门下手了。 周鹏急匆匆的进入密室,礼数什么的也顾不上了,连声喊道:“老祖,金剑门还是出手了。” “果然来者不善!” 密室震动,石门开启,从中走出一名面色惨白,气息阴冷的老者:“此地不宜久留,随老夫离开!” 说罢,转身便向密室之中走去,周鹏不敢怠慢,急忙跟上。 密室之中,竟暗藏地道,两人急急而行,不过片刻就来到了另一处密室。 老者按动机关,即刻巨石落下,将后方的地道毁去。 如此,周鹏与那名老者还是不敢久留,离开密室,向外走去。 这是铁掌门的逃生之地,一处位于城外农家的庄子,院中养有数匹重金购来的千里宝马,为的就是今日。 但两人刚刚走出房门,就见院中一人如虎横踞。 何人? 但见他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如银,威风凛凛似天神,义胆忠肝贯日月,志气凌云吐虹蜺,端是天下无双,宇内奇伟。 “砰!” 老者与周鹏齐齐止步,惊疑不定的望着院中之人:“你是何人?” “某家卢俊义!” 那汉子双手负于身后,显出一派从容气度:“在此等候二位多时了!” 第六十八章 实力 “卢俊义?” 两人眼神一凝,心中惊疑不定。 这人未曾见过,这名未曾听过,就如半月前那横空出世的金剑先生一般陌生。 也一般的来者不善! 他如何知道这里的? 难道铁掌门内有鬼? 可铁掌门内知晓这处逃生之地的只有他们二人啊? 总不能他们自己出卖自己? 还是…… 老者望了一眼眼神慌张,手足无措的周鹏,暂且按下心中怀疑,沉声向前方的卢俊义说道:“老朽退出江湖,不问世事多年,何处得罪了阁下,在此为难?” 卢俊义神色漠然:“铁掌门二代门主,有铁掌王之称的周岳,六十年前便是化劲武者,如今一百二十岁有余,不破二境,练得内运,气血早就衰退枯竭了?” 老者,哦不,周岳眼神一凝,沉声说道:“果然是冲着老夫来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 卢俊义负手而立,淡声说道:“卢某今日特来取你二人人头!” “哈哈哈!” 周岳眼瞳一缩,随即狂笑:“好大的口气,想要老夫项上人头,得看你有多少本事!” 说罢,便向身边的周鹏递了一个眼神。 上! 周鹏看了看自己面色惨白,宛若活尸的老祖宗,又看了看前方那威风凛凛,犹若天神的九尺大汉,心中已是破口大骂。 上? 上什么上? 这种情况你他娘的让我上? 你个老不死的自己怎么不上呢? 人家都把你的根底查清楚了,知道你这老家伙是二境武修,如此还敢一人前来取你人头,这份自信是一般人能有的? 最起码也是一位二境武修? 我才化劲,你叫我上,这不是叫我去送死吗? 周鹏心中破口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位老祖宗了,那可是将“苟”之一字贯彻到底的不死老贼。 对他而言,什么儿孙子嗣,什么血脉后裔,什么家族基业,那都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否则,岂会听到金剑门攻来,就直接钻地道跑路,和对方碰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他在,铁掌门就在! 他不在,他都不在了,还要铁掌门干什么? 自私自利,苟且偷生,这就是铁掌门的老祖宗——铁掌王周岳。 摊上这么一个老祖宗,他能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嗬!” 周鹏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 “老祖保重!” 周鹏猛地转身,翻出墙外,人随声,声随人,迅速远去。 “混账东西!” 周岳给他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他让周鹏出手,并非异想天开,指望自己这个不过化劲的孙子,能击败眼前来历不明的强敌,或者拖住对方让他逃走。 那根本不切实际。 他只是想要周鹏做试刀石试试对方手段,看看什么路数,什么来历,能不能针对提防而已。 没想到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不愿为他老祖宗办,白亏自己养了他这么多年,还把他推上铁掌门门主的位置! 气归气,骂归骂,周岳拿周鹏没有任何办法,他总不能动手把这不肖子孙拉回来,真当眼前站着的九尺大汉是死人啊? “这个不肖子孙……” 周岳叹息一声,说道:“让阁下看笑话了!” 卢俊义负手而立,没有任何表示,似乎这一切无关紧要。 确实无关紧要。 周岳低下头来,两手抬起,喃喃说道:“自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后,老夫已经几十年未曾与人动手了,不知道这双铁掌还剩下几分功夫,今日若是……” 故错话语,吸引注意,周岳双手猛地一翻,打出一片尘粉,狂风大雾般将卢俊义笼罩。 这是什么功夫? 这不是什么功夫,而是…… 毒药! 能够威胁二境武修的剧毒! 那尘粉随着掌风扑出,如大雾般将卢俊义罩住,早已做好准备的周岳屏住呼吸,闭合毛孔,周身皮肤泛起青黑之色,犹若一具活尸从墓穴之中扑出,双掌携着万钧之力击向对手。 先声夺人,毒掌偷袭,这一击周岳势在必得。 但…… “呼!” 周岳双掌方才撞入尘粉之中,就见一只大手银河落九天般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他肩头,柔力一扯一带,便将铁掌万钧之力化去,再起手一提一拉,便将他整个人过肩摔出,重掼在地。 “砰!” 一声巨响,大地震动,周岳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感一阵大力传来,接着便天翻地覆,给人一把摔打在地,将这一百二十多岁的老骨头摔得七荤八素。 一交手便立判高下。 周岳倒在地上,浑身剧痛,本以为性命休了,正准备闭目等死,对方却把手收了回来。 这叫周岳惊喜交加,急忙撑起身躯查看情况,却见…… 卢俊义不知从何处取得了一根木棍,十尺长短,两指粗细,提在手中向他说道:“一招不死,此事便休。” “你……” 周岳惊怒交加,不敢言语,只做守势严阵以待,一双铁掌已成青黑之色。 卢俊义毫不理会,手中长棍一指而出,宛若灵蛇出洞,又似猛龙破海,技的巅峰,力的极限,尽在这一指一刺之中。 周岳一双铁掌在前,谨做守势,严阵以待,脚下也准备好闪避退让,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但对手这一棍,这一枪刺出后,他却发现自己根本避不开,让不了。 只能…… “噗!” 铁掌击出,正面相迎,却被那圆头平面的长棍一点刺穿。 周岳身躯一震,低下头来,只见一根血淋淋的长棍,穿过铁掌,没入心膛,将剧烈的疼痛点点扩散。 “……” 卢俊义放开棍棒,转身而去,留周岳一人僵立在原地。 但也没有僵立多久,不过三步,便听一声…… “啪!” 一声爆响,长棍炸裂,猩红血肉迸溅而出,残缺身躯轰然倒地,再无声息! 同一时间,五人走进院中,将一具尸体丢下,不是方才翻墙而去的铁掌门门主周鹏是谁? 五人将尸体丢下,再向卢俊义拱手。 卢俊义点了点头:“带上尸体,回铁掌门,还有一出好戏!” “是!” 第六十九章 变天 又是三日,安平县内,一切如常。 起码对市井小民而言是这样。 三日前,金剑门悍然动手,将铁掌门列位长老,大小头目尽数斩杀,金剑先生李助更是亲往铁掌门总堂,要将这盘踞安平两百年的老牌帮派一举铲除。 铁掌门由上至下,门主失踪,长老被杀,大小头目或死或逃,总堂早已人心惶惶,不攻自破,金剑先生一到,门中弟子立时作鸟兽散,或者干脆跪地降服。 就在此时,铁掌门内,忽有一尊强人现身,自号玉麒麟卢俊义,乃是铁掌门门主的结义兄弟,二话不说便与那金剑先生战在一起,金枪金剑斗得天昏地暗。 酣战最终,两人不分上下,金剑先生退去,玉麒麟威名响彻,铁掌门众人无不拜服,推举卢俊义为新主,而后又将铁掌门改为麒麟帮,同金剑门再打擂台,各自占这安平半壁江山,一如往日的飞云帮与铁掌门。 江湖帮派对市井小民而言,就是头顶上悬着压着的天,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现在这天变了,飞云帮改做金剑门,铁掌门改做麒麟帮,这对他们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吗? 并没有! 天只是变了,并不是塌了,换换人而已,很正常的事情,皇家的江山都不能千秋万代,何况这小小的江湖帮派? 帮派与百姓,就是牧人与羊群的关系,无论牧羊的人怎么更换,终究是要牧羊的,羊的生活,羊的命运,不会有任何波澜,任何改变。 金剑门,麒麟帮,官府世家,朝廷暗卫,上层的云诡波谲,利益纷争与下层的奔波劳碌,柴米油盐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所以,对市井小民而言,一切如常,并无变化。 …… 城南边角,苏问家中。 “哥哥!” 时迁将一个大包袱放在桌上,满脸兴奋的向苏问说道:“这铁掌门果真是个家底丰厚的,光是金银就有三十多万两,还有众多古玩书画,奇珍异宝,黑风堂飞云帮那样的货色根本不能比,尤其是那个老鬼的宝库,啧啧……!” 苏问来到桌边,望了一眼包袱里的东西,除去一部分金条银票外,剩下都是修行之物,有秘籍,有丹药,还有一些不知作用的奇珍异宝,均是那铁掌门老祖周岳的藏私。 这位铁掌门老祖,确实是个谨小慎微,老成持重的人物,虽有武道二境的修为,但从不张扬,反而十分低调,甚至玩了一手退出江湖,隐世假死的把戏,铁掌门上下,除了门主周鹏,其他人全然不知门内还有一位老祖宗。 可谓低调到了极点! 这么低调的他是怎么被苏问盯上的? 这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你说你,都已经假死退隐了,老老实实回乡下种地不行吗,非要在铁掌门总堂修个密室密道藏着? 时迁奉苏问之命前往铁掌门打探情况,夜贼遁地之术一开,那密室密道就和明灯一样显眼,想不发现都难。 至于为什么要向铁掌门下手…… 之前已经说了,苏问要给自己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说书。 除掉飞云帮与铁掌门取而代之,这就是苏问计划中的第一步。 这一步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两名二境武修,在这小小的安平足可横行无忌,为苏问撑起一片天空。 虽然安平县中还有官府以及白云观法明寺这样特殊的存在,但目前而言他们对苏问并无威胁,就是有威胁,以苏问如今的实力,也不怕与他们翻脸掀桌。 如今的实力? 比之前强了多少? 也没多少,就是…… 书灵姓名:李助 专属书宝:蛇纹金剑 专属书灵:无 专属书境:无 书灵特技:剑修(异人传授,剑修之法,御剑纵横,无人可挡) 书灵介绍:王庆麾下头领,人称金剑先生,剑术当世无双,天罡亦难抵挡! …… 书灵姓名:卢俊义 专属书宝:盘龙金枪 专属书灵:金甲麒麟马 专属书境:无 星宿特技:天罡(魔星下界,上应天罡,斗战之时可引动天罡星力,彰显武曲之能,天罡之威) 星宿特技:枪圣(枪棒棍天下无双,护身龙绝技无伦,超凡入圣,神鬼莫测,有诗赞曰:马步军中推第一,天罡数内为尊,丈二钢枪无敌手,盘龙金锋为圣) 星宿特技:无双(杀场临敌,冲开万马,扫退千军,玉麒麟一骑当千,天罡将纵横无匹,可借战场战阵之势,斗战杀伐之力爆发,单枪匹马撼动万千军势) 星宿特技:武曲(天罡乃宿中武曲,斗战之神,有超凡之武道悟性,无论何种武学,何种战技,皆可融会贯通,青出于蓝,登峰造极,出神入化) 目前武学:相扑,擒拿,棍法,枪法,剑法,刀法,黑风掌功,黑风刀法,铁身练体法…… 书灵介绍:河北玉麒麟,梁山卢俊义! …… 相比之前,苏问的实力变化并不大,就是多了两名书灵而已。 只不过这两名书灵一个叫李助,一个叫卢俊义! 这两位何许人也? 水浒书中武力的最高体现! 玉麒麟卢俊义不用多说,梁山最强打手,水浒第一猛男,祝家庄败史文恭,两破童贯捉飞龙,征辽之战斗四将,单枪匹马破千军,活捉卞祥、斩杀杜壆、秒杀方翰、大破厉天闰、司行方等五虎八骠级别的对手,单挑未曾一败,群殴有输有赢,天罡之名,当之无愧! 这就是卢俊义,梁山第一猛将,也是水浒第一猛将! 只可惜水浒是一个神魔世界,再强的武将遇上法术也无可奈何,呜呼哀哉。 卢俊义就是一个例子。 作为作者钦定的天罡第一,水浒最强,卢俊义在单打独斗的对决中只被击败过一次。 那个击败他的人,就是金剑先生李助! 金剑先生如何败的玉麒麟? 且看原文:卢俊义杀入中军,冲散中军羽翼,径来捉那巨寇王庆,却遇金剑先生李助,李助有剑术,一把剑如掣电般舞将来,卢俊义抵当不住,此时宋江中军兵到,右手下入云龙公孙胜,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 李助那口剑离手落地,卢俊义骤马赶上,轻舒猿臂,款扭狼腰,把李助一拽,活挟过马来,教军士缚了。 这就是李助败卢俊义的过程,对李助的剑术描写不多,只有一句剑如掣电般舞将来,便叫天罡第一的玉麒麟抵挡不住,若不是宋江带人赶到,入云龙公孙胜出手,以法术夺了李助宝剑,卢俊义怕是要亡于李助之手。 水浒原文之中,公孙胜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只对通法术的人施法术,他用法术夺下李助的宝剑,可见李助也是一名道法之士。 这点从他和卢俊义的打斗也看得出来,李助步剑对卢俊义骑枪,后者占着绝对的优势,但还是抵挡不住,公孙胜出手夺下李助宝剑后,卢俊义还得拍马赶上才能将李助拿下。 如此,双方之间间隔多少距离? 起码几十米? 李助如何用一把宝剑,在几十米外杀得卢俊义抵挡不住?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飞剑! 事实证明,李助用的确实是飞剑之术,虽然还未达到剑仙之境,但也是一名正统的剑修,而在水浒原文的世界观里,法术对武艺有绝对的优势,李助击败水浒最强武将卢俊义,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苏问入手了两名水浒书中超一线的角色。 金剑先生李助! 玉麒麟卢俊义! 其中,卢俊义是苏问撞了大运,通过天魁聚义招来的,没有耗费一分灵韵,就是这两个半月,四次聚义,只招到了卢俊义一位天罡星将,其他都是梁山义士保底。 但苏问已经满足了,天罡第一,水浒最强,价值五万灵韵的玉麒麟都招来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玉麒麟是天魁聚义的结果,那金剑先生…… 自然是苏问花钱买的,用了整整六万点灵韵,比卢俊义还贵一万。 但李助的实力大于卢俊义,贵个一万两万也是理所当然。 这次聚义招到卢俊义,也给苏问提了一个醒,有宋江的天魁聚义在手,他根本不需要浪费灵韵,去召唤梁山的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将,等着聚义把人聚齐就行。 他应该把灵韵使用在那些不属于天罡,不属于地煞,不属于梁山一百零八将的强悍人物身上,如金剑先生李助,幻魔君乔道清,灵应天师包道乙…… 这些人物不属于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将,但实力强悍,远胜除公孙胜外的一百零八将,又不能通过天魁聚义召唤出来,将灵韵用在他们身上最具性价比。 只可惜,苏问手上只有十万点灵韵,一个金剑先生就去了六万,剩下的四万根本不够召唤乔道清,包道乙这样的道法高人。 所以,这两个多月来,苏问的主要收获,就是李助与卢俊义。 但这也足够了,李助掌金剑门,卢俊义掌麒麟帮,在这小小的安平县,有两名堪比二境修者的书灵护持,还有张舟道士云真和尚,白云观法明寺的两张虎皮披着,苏问就不信自己还不能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说书! 第七十章 分割 又是一圩,书场开台。 苏问照例说完一场,原版正经的三侠五义包公案,收获一片掌声嘘声后从容下台。 离开前台,回到后台,往掌柜的房间去,才到门前就听一阵教训之声传来。 “我怎么跟你说的?” “说书不要乱扇扇子,这扇子不是给你扇的!” “说书人的扇子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是舞文弄墨的十八般兵器,是说书的时候做比划用的,也可以当小醒木敲来定场,但不能给你在台上扇风找凉快。” “想想看,你坐在台下抻着脖子听书,台上那先生拿着把扇子,在那呼哧呼哧的给自己扇风,你什么感觉,烦不烦,厌不厌,就是不烦不厌,也碍眼得很啊!” “这叫人怎么专心听书?” “……” 苏问在门前等候了片刻,直到那教训之声停下,才抬手敲门:“掌柜的!” “问哥儿?” 孟实打开房门,面上有些讶异,但还是打着场面出声:“下台了,今日如何?” 苏问点了点头,笑道:“托掌柜的福,不错!” “那是你本事,来来来,进屋谈!” 孟实将苏问迎进屋内,又招来一个满脸倔强,眼不服输的少年:“这是我家那小子,你看看,什么样子,给我站好,这是你苏问苏大哥,还不叫人!” 听此,那少年本想冷哼一声摆摆场面,但一看孟实那锅底般的脸色,这冷哼还没出来就低下了头,心不甘情不愿的向苏问叫道:“苏大哥!” 苏问轻笑点头,应下了这一声。 “好了,一边呆着去!” 孟实挥手将少年赶到一旁,再向苏问笑道:“可是有什么事?” 苏问点了点头,笑道:“有件事情想与掌柜的说。” “哦?” 孟实眉头一挑,随即转向一旁的少年:“出去呆着。” “爹!” “出去!” “……” 少年满脸丧气,无奈转身。 “不用了!” 苏问却出声说道:“掌柜的,请随我来!” “这……” 孟实望着苏问,心中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多问,起身向那少年说道:“你留在这里。” “爹!” “闭嘴!” “……” 可怜的少年面对严酷的家长毫无话语权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老爹与苏问这个别人家的孩子离去,将自己单独留在房中。 苏问领着孟实,走出后台,再上二楼,竟是向那雅间而去。 “这……问哥儿!” 孟实虽不知苏问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雅间上的客人可不能随便打扰,就要上前将他拦住。 苏问抬手,安抚说道:“掌柜放心。” 说罢,便向前方的雅间走去。 那雅间门前还有二人把守,黑衣黑裤一副帮派弟子打扮。 孟实见此,赶忙追上,结果却见那两人根本不敢与苏问为难,还主动伸手推开了雅间房门。 “这……” “掌柜的,请!” 苏问如此说了,孟实也不好在多言,只能跟在他的身后,二人一同走进雅间。 进入雅间,便见一人,儒衫带冠文士打扮,面容清癯气度不凡。 “这位是……” 虽是这书场的老板,也知今日雅间有客,但孟实却未见过这人,不是他没有来见,而是对方不让他入内招待,所以,孟实也不知道雅间中人是谁,只听最初招待的伙计说金剑门的贵客,有金剑门的弟子随身护卫。 孟实诧异间,苏问开口出声:“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金剑先生——李助!” 李助亦是拱手,向孟实说道:“山人李助,见过孟掌柜。” “李助?” “金剑先生?” 孟实呆立在地,满眼惊骇的望着向自己拱手行礼的李助,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当即下拜:“不知是金剑门主当面,有失远迎,门主恕罪!” “孟掌柜的哪里话。” 李助自不会让他拜下,直接两手将他扶起,笑道:“在下冒昧前来,才该请罪。” “这……” 李助的这番举动,让孟实僵在原地,满脸错愕,不知所措。 但苏问接下来的举动更叫他惊骇。 “掌柜的莫怪。” 苏问挥手,李助点头,退到一旁站好,主属关系分明。 “这……” 孟实满眼愕然,望着苏问,再看李助,不知作何言语。 苏问也不解释,只是说道:“掌柜的,苏问今日来,是向你辞行的。” “辞行?” 孟实一怔,望着苏问与李助,终是品味出了什么,神色变得无比复杂。 许久,他才平复下心情,向苏问说道:“问哥儿,你果然不是凡人家!” 苏问一笑,也不解释:“这段时间掌柜的照顾,苏问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问哥儿……苏公子言重了!” 孟实转换了一下身份与话语,苦笑说道:“得遇贵人是孟实的运气!” 苏问摇了摇头,说道:“冒昧问一句,掌柜的家中还有多少人?” “这……” 孟实皱眉,沉声答道:“老父老母已去,拙荆也病逝多年,家中就在下与犬子二人了。” 苏问笑道:“那掌柜的可考虑过续弦再取,随后关了这书场,回乡购置些产业,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孟实皱眉,惊疑不定:“苏公子的意思是……?” 苏问摇了摇头:“掌柜的,苏问在安平有些事情要做,日后恐怕会惹出祸端来,不想连累掌柜的,这里有一千两银子,权当这书场出卖之资,掌柜的可回乡置地,也可往府城购产,这书场与我,可好?” 说罢,苏问伸手将桌上的箱子打开,内中是一个个雪亮的元宝银锭。 “这……” 孟实望着桌上的一箱子雪花银,不知道要如何回应苏问。 苏问也不着急,等待他的决定。 不是说要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说书吗,为什么还要同孟实来这一出? 因为苏问的老实,苏问的安稳,同普通人的老实安稳不是一个概念。 如果只是说些平常的故事,那苏问根本不用搞这么多东西,没有什么大人物会跟一个小小的说书人过不去。 但这个如果并不成立,为了灵韵收获,苏问必定要说些不寻常的故事,闹些不寻常的动静,也必定会惹来各种麻烦,各种祸端。 不能避免! 虽然现在他掌控了金剑门与麒麟帮,还有白云观法明寺的虎皮罩着,在这小小的安平县中,无人能够与他为难,但……世事无常,现在安稳,日后未必安稳。 谁也不能保证日后他不会惹出大祸。 大祸,苏问不怕,因为他底牌众多,祸来了可以打,打不过可以逃,提桶跑路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全无难度。 但他只能自己跑,带不走也不能带其他人,如果不想连累到别人,那就必须提前做好切割。 别问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非要在这安平搞事,真要是招惹到那种必须提桶跑路的敌人,那不管苏问去哪里,对方都会追根溯源的,届时还是一样的结果。 只能做切割! 这切割也不用做太多,就是孟实一家而已,其他人跟苏问几乎没有什么关联。 孟实也明白苏问意思,许久方才说道:“你接手后,这书场还会开吗?” 苏问摇了摇头,说道:“不会了。” “那其他人……” “我会安排好的!” “……” 孟实又是陷入了沉默,许久:“我可以拒绝吗?” 苏问望着他:“掌柜的这是何必?” 孟实摇了摇头,苦笑说道:“祖传的东西,放不下,不想放。” “……” 苏问沉默,随即一叹:“人各有志,强求不得,苏问走后,掌柜的可以传出消息,说我见利忘义,转到其他场去了,不必顾忌,日后若是有人为苏问的事情与掌柜的为难,掌柜的大可将今日所见托出,撇清你我之间的关系。” “转场?” 孟实愕然:“还要说书?” 苏问一笑:“说,当然要说,不仅要说,还要大说特说!” “……” 孟实隐约明白了,望着微笑的苏问,不知作何回应。 苏问也没有多言,只道:“事情就这样定下,掌柜的,苏问……告辞了!” 说罢,也不管孟实什么反应,迈步便向门外走去,李助也趋步相随。 就在他走到门边的时候…… “问哥儿!” 孟实出声叫住了他。 苏问停步,回过身来。 孟实望着他,欲言又止,不知如何,最终只拱手一礼:“保重!” 苏问一笑,同样拱手:“掌柜的保重!” 第七十一章 新场 半月后,勾栏瓦肆,气象大变,比以往更见生气,更显活力,不是圩日都热闹无比。 苏问一人,走在街上,听来往与周边议论。 “这金剑门……当真如此良善?” “只要一成的摊子钱,其他杂七杂八的都免了?” “连官府那边的税都减了,现在只要交三纳一!” “这是老天爷开了眼?” “怕不是新官上任,做做样子,收个名声,过几天又改回来了?” “哼,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不偷腥的猫!” “你们知道个什么,那金剑门的门主,乃是一位大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能人,没兴趣在我们这些贱骨头身上压银子,榨油水,人要赚贵人老爷的钱!” “赚贵人老爷的钱,怎么个赚法?” “所以叫你多出门,多上街,连近来安平县发生的大事都不知道,那李大先生开了家戏班,大大的戏班,就在原来周家戏班的场,又大兴土木扩建了一番!” “戏班,周家戏班,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和那周扒皮一样的路子!” “你知道个屁,那周大海周扒皮什么东西,能和李大先生比,人可是金剑门的门主,剑法通神的高人,他开戏班可不是为了讨好那些贵人的,而是要赚贵人的钱。” “有什么差别?” “差别大了去了,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我去,得了,周家戏班一场戏的票钱,够我全家吃喝几天了,闲得没事去看那玩意?” “都说了,那是金剑门李大先生的戏班,不是周大海周扒皮的戏班,无论贵贱,票钱只要一个铜板,你连一个铜板都掏不起?” “什么,一个铜板,我的娘勒,这李大先生疯了不成?”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疯了李大先生都好端端的。” “那他一张票卖一个铜板?” “我……算了,在这里跟你说也是白扯,走走走,今天我请你看大戏!” “……” 苏问缓步而行,周遭人流来往,大半都朝一个方向,那就是勾栏中街所在。 金剑门取代飞云帮后,做了两件动静极大的事情。 第一是降税,将之前那黑道的三成税收降到一成,更剔除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名目,说收一成就收一成,一文不多,一钱不少。 第二是唱戏,以之前的周家戏班为底子,在勾栏中街开了一个大大的戏班。 其中影响最大的毫无疑问是降税。 税这种东西不是说降就能降,说免就能免的,涉及到许多人许多事,是一个十分敏感的地方。 你做豪绅,修桥补路造名声,那没有什么问题,大家都这么干,又赚钱又赚仁义,名利双收还可以将良善富豪的形象树立而起,这种慈善好事何乐而不为? 但这种慈善只限于修桥补路,发粮放米,绝对绝对不能联合起来,集体减免地租税赋。 因为前者叫慈善,后者叫图谋,图谋造反,图谋江山的图谋! 你一个豪绅,修桥补路,发粮放米没问题,因为这种实惠并不长久,也无碍大局,可你减租减税,那就影响大局了,这是从根本上改变民生的行政之举,你一个豪绅搞这玩意,是要收草民之心,准备振臂一呼,揭竿而起? 不是也是了! 大家一起加租,一起加税,剥削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你突然来这一手,什么意思,内卷是,信不信大家团结起来弄死你啊,来来来,把这个造反的帽子戴上! 如果是之前的黑风堂飞云帮,敢搞这种事情,那不要三天,就会被人取而代之。 但现在既不是黑风堂,也不是飞云帮,而是金剑门,有一名二阶修士镇压的金剑门。 在这小小的安平,没有人能让李助消失,所以,他干就干了,没人能把他怎么样,相反,还触发了内卷效应,金剑门降了税,麒麟帮也降了税,最后官府一看,好家伙,以前的尿壶翻身当好人了,这压榨百姓的坏名声要我一个人抗? 这怎么行? 所以官府县衙那边也勉为其难的降了一点。 一番内卷下来,安平县的税收就从黑三白四降到了黑一白三,已经接近正常的税率了。 为什么要降税? 不止是正法大誓的原因,还关系到灵韵。 苏问虽然立下了正法大誓,打定主意要起家造反,但他不是那种只讲理念不看实际的人,现在他并没有完成正法大誓的条件,强行去做只会自取灭亡。 他降税更多是为了灵韵。 娱乐产业与生活水平挂钩,民众的生活水平都不高,娱乐产业可能发达吗? 不可能! 百姓顶着七八成的税收,每天辛辛苦苦赚那么几个钱,结果一大半都要被剥削走,剩下那点衣食都勉强,谁还有心情去看戏听书? 就是有心情也没时间没金钱,必须要为生机奔波劳碌,没日没夜的工作! 所以,税收太高,压迫太重,苏问灵韵的收获就会眼中降低。 反之,税收降低,压迫减少,苏问灵韵的收获就会提升,并且是大幅度的提升,配合他新开的那家大戏班,那数量更是惊人,几乎可以达到之前的十倍。 之前苏问在孟实书场说书,两三个月才能攒下一万灵韵,现在经营大戏班配合自身说书,两三个月起码能攒下十万灵韵。 十倍的落差! 苏问有什么理由不干? 必须干,他搞出这么多事情,又是金剑门又是麒麟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 苏问随着人流来到中街,远远便见锣鼓喧天,人头攒动,全都围在之前周家戏班的位置。 没办法,一铜板一张票,开业期间还送茶水吃食,这种好事八辈子也没遇到过啊,怎么能叫他人抢了去? “排好队!” “不要挤!” “散开散开!” “一楼每人最多买两场,二楼和雅间不限!” “呔,竟然敢来我金剑门前摸荷包,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众人挤成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但很快就有金剑门的弟子涌出,分散人群,排列队伍,维持购票秩序。 苏问也走上前去,识得他的人与金剑门弟子纷纷向他招呼。 “苏先生!” “你来啦?” “今日可登台?” “还是说包公吗?” “水浒可没完啊!” “那武松打杀了蒋门神后又有何遭遇?” 众人竞相询问,苏问点头不应,来到戏班门前看了一眼“今日供应”的招牌。 武松打虎! 杨志卖刀! 拳打镇关西! 醉打蒋门神! 铡国舅! 铡驸马! 以及最后的……说白蛇? 第七十二章 来客 勾栏瓦肆,中街道上,购到票的兴高采烈,没抢到的垂头丧气,各自散去了。 戏班的流程与书场相当,都是清早开始售卖场票,上午正式开台唱戏,一直唱到傍晚收场,曲终人散,期间也是一场接一场,你买一场的票,就看一场的戏。 当然,你也可以买全票,看上他一整天。 现在还是清晨,虽非圩日,也有早市,距离戏班开台还有一段时间,所以购到票的人并不急着入场,而是在勾栏早市中闲逛起来,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到戏班入场看戏。 大体的流程就是这样,此外苏问还定了一个规矩,一铜板一张的场票每人限购两张,位于一楼,二楼三楼与雅间的场票不限购,但价格就不是一铜板一张了。 这没什么特别的意思,纯粹就是场地有限,安平县上万人口,能来看戏听书的起码有几千,这大戏班再大,也容纳不了这么多观众,只能一批批的分流开来。 此外,分流还有助于灵韵收入,因为每人能够贡献的灵韵是有限的,情绪被刺激得太多就会麻木,情绪麻木苏问获得的灵韵就会减少。 所以,一批观众听一天书,和几批观众轮换听一天书,灵韵的收入落差极大。 为保证最大限度的灵韵收入,苏问只能使用这种经营模式。 如此这般,众人散去,热闹的戏班又归于冷清。 …… 虽非圩日,但平常的勾栏早市也有不少趣味玩意,再加上苏问大戏班的火热效应,今日的勾栏早市不比圩日逊色多少,甚至更为热闹,车水马龙,来往不断。 街道上,行人中,不同寻常的两人并肩而行。 那是两名女子,两名不同寻常,不似凡人的女子。 其中一人白衣素服,轻纱掩面,有一股空谷幽兰般的清冷气质,似天上精灵不食人间烟火,同周遭来往的布衣百姓,市井小民格格不入,如若鹤立鸡群。 另外一人紫裙艳丽,姿影妖娆,顾盼之间,碧波流转,端是媚骨天成,叫人色授魂与,同身边那白衣女子对比鲜明,两种风情,两个极端。 两人并肩而行,若即若离。 白衣女子沉默不语,一双眼眸如碧水清泉,平静流转,不见波澜,更是引人心动,莫名想要征服,将那面纱扯下,看看究竟是何等惊艳绝色。 紫裙女子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一派戏谑神情,面容五官精致非常,同那勾魂夺魄之媚意,莫说凡夫俗子,便是方外修士,怕也把持不住,难守心神。 如此绝色佳人,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竟未引起丝毫轰动反应,来往行人神色如常,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好一派人间烟火气!” 紫裙女子双手背在身后,若小女孩般一蹦一跳的,跟在白衣女子身边,轻笑说道:“梵音仙子来此,是要红尘练心一遭,结一段姻缘佳话,叫一人为你肝肠寸断,魂牵梦萦,生不如死,行尸走肉?” 白衣女子停下脚步,冷眼注视着她:“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谁不是呢?” 白衣女子话语冰冷,紫裙女子却浑不在意,轻笑说道:“梵音仙子不耐烦,我这小小妖女也不耐烦,只要仙子你将七情木还我,紫嫣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绝不再与仙子你纠缠,日后见到也退避三舍,如何?” “不如何!” 梦梵音转回目光,不再理她,径自向前走去。 紫嫣也不在意,跟在她身边,不断用言语拨弄心神:“梵音仙子,你弈剑门一脉的祖师,乃是道释儒三教同修的不世高人,在云州立下传承之后,不过三百年,便成云州正道魁首,你这等大宗大派的传人,何苦与我这小女子为难?” 梦梵音不为所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紫嫣锲而不舍,继续说道:“虽说正邪不两立,但我妙音山传承,也算不上邪派啊,最多就是旁门,你无端端的抢我宝物,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对你弈剑门梵音仙子的名声怕是不利?” “以大欺小,持强凌弱,这便是云州魁首,正道大宗的作风?” “梵音仙子此次下山,消息应当还未传出,否若,云州的天骄俊杰们还不蜂拥而至?” “人人都说我妙音山乃是旁门,不修正道,专攻左道,尽做那七情六欲的炉鼎修法,却不看弈剑门历代的仙子传人都要下山入世,来一遭红尘练心,练完就跑了,留下一个伤心伤神,痛不欲生的可怜人,痴痴呆呆,凄凄惨惨,个个相思成狂,疯癫入魔,此等本事,我妙音山自愧不如啊,妖女最多要你的人,仙子却要你的心,你的魂!” “梵音仙子,你此番下山,可是弈剑门中的高人为你动了奕命之术,算出你的姻缘就在此番地界?” “嗯……不对,太刻意的安排,不符合你们弈剑门的练心之法,不是姻缘,那就是宝物了,近来天地有变,各地异动频繁,梵音仙子此时下山,莫不是弈剑门的前辈算出有什么机缘,那我可走大运了,姐姐要照顾小妹啊!” “话又说出来,弈剑门的那位开派祖师,果真是不世出的高人,竟然能道释儒三教之法,成就一门心剑之术,不求天地,不假外物,只要红尘一遭,勘破七情六欲,练得一颗通明剑心,无暇道果,便可直入三境,未来甚至还有望先天……” “通天路断,修行艰难,贵派祖师开创此法,令弈剑门一跃而成云州正道魁首,不下气运之术,功德修法,当真叫人佩服佩服,同为女子,小妹更是敬仰,一直想要拜入弈剑门,只是奈何无人引路,梵音仙子若是不弃,小妹愿拜你为师,求赐那心剑之术。” 紫嫣嬉笑在旁,胡言乱语,前后不搭,就是要扰乱梦梵音心神。 梦梵音始终不理,径自走着,也没有什么目的方向,就是随大众人流而行。 忽然,一声锣响,震入耳中。 “开场喽!” 第七十三章 白蛇 “开场了?” “快快快,占个好位置!” “占什么位置,票上订好了!” “爹,快走,我要看大戏,看武松打老虎!” 铜锣声响,戏班开场,购了票的人也不再闲逛了,纷纷向戏班赶去占位。 梦梵音与紫嫣站在街道中央,宛若两块礁岩将人流分开,人们不见她们异常,但也未将她们无视。 梦梵音望着鱼贯而入的人群,双眉微蹙,久久不语,最终竟不自觉的迈开脚步,向那戏班走去。 梦梵音来到戏班门前,却被门前两人抬手拦下。 “票呢?” “……” 梦梵音一阵沉默,最终取出一锭银子,递给门神般的两人。 两人神色不变,平静说道:“票已经卖光了,明天早点来!” “……” 梦梵音拿着银子,望着两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紫嫣上前,将两张场票递到两人面前。 两人检过场票,随即让开道路。 “走!” 紫嫣向梦梵音一笑:“今天我请仙子看戏。” “……” 梦梵音望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迈步入场。 紫嫣笑嘻嘻跟在她身边,两人一同往二楼走去。 进入戏班,只见这般布置,中央一座大戏台,台下摆着数十行靠背的长凳座椅,可以容纳数百人。 这是一楼,最近戏台。 二楼不高,位置也不多,除去几个雅间,剩下的只能倚栏而坐,相比一楼离戏台远了点,但并不影响观看,还十分宽敞,可以摆上酒桌,一边饮酒一边看戏。 三楼的情况也差不多,就是比二楼更高更远,所以价格方面要低于二楼。 二楼居中,票价高昂,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 紫嫣与梦梵音走上楼来,在一名伙计的引领下,来到场票对应的座位。 两人坐下之后,伙计又递给她们一本菜单:“两位可要吃点什么?” 紫嫣点了点头:“也好,你这有什么吃食?” 伙计笑道:“我们这的包子,号称安平第一鲜,贵客可要尝尝,再配上招牌的透瓶香,那滋味堪称一绝,就是酒力太重,常人不能多引,至多只能要一小坛!” 紫嫣一笑,说道:“那就照这个来。” “好嘞!” “……” 伙计退去,紫嫣转回目光,望着下方的戏台,轻笑说道:“这么大的戏班在云州城都不多见,更别说这等偏远小县了,不同寻常啊!” 梦梵音不作回应,将桌上摆着的另一本菜单拿到手中翻看了起来,正是今日的戏曲书单,还附带内容简介,大致剧情。 “水浒?” “武松?” “大宋?” “包公?” “白蛇……” 梦梵音看着戏单上的介绍,双眉微蹙,诧异不解。 紫嫣见此,也是好奇,伸手将隔壁桌的戏单摄了过来。 “嗯……” “倒有几分新奇。” “可惜还是跳脱不出框架。” “大宋,大周,换个名号而已!” 紫嫣放下戏单,再看梦梵音:“梵音姐姐可觉得有趣?” 梦梵音不作理会,只看台下。 紫嫣还想纠缠,却见伙计去而复返,将两笼包子两坛酒端到了桌上。 “嗯!” 紫嫣嗅了嗅,眼中顿时诧异:“这酒……过得去啊!” 说罢,便揭开坛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望向梦梵音,调戏说道:“梵音仙子也来一杯,哦,差点忘了,梵音仙子早已不食人间烟火,这五谷之物可不能污秽了仙子的仙肌玉骨,还是让小妹独饮!” 梦梵音不为所动,不作理会,任由她阴阳怪气,绵里带针。 忽然…… “锵锵锵!” 声乐齐响,大戏开台,帷幕缓缓拉开,正是第一出——武松打虎! 这戏是什么戏? 京剧,越剧? 评剧,豫剧? 还是黄梅戏? 都不是! 是话剧! 这些传统的曲艺戏种,各自都有局限,论艺术性,那自然没得说,但若论叙述表现能力,那就不如白话剧那样通俗易懂,简单直接了。 传统戏重虚。 白话剧重实。 两者并无高低之分,只有合适不合适。 苏问觉得白话剧比较合适,所以选用了白话剧,又融合了一点传统戏,搞出了一门苏剧苏戏来。 根据观众反应与灵韵收获来看,效果很不错。 只见大幕拉开,场景呈现,正是景阳冈酒家,三碗不过岗之处。 随后,话外旁白声起,主角配角登场,在台上演绎起来。 “景阳冈上,天昏地暗,武松酒劲上涌,半醉半醒,小树林中,乱步而行!” “忽闻一声霹雳响,凛凛扑出兽中王!” “一者爪牙张狂,一者拳脚凶猛!” “酒醉三分,拳重十分!” “……” 戏剧终究只是戏剧,只靠旁白配乐,没有镜头表现,远不如电影银幕那般震撼人心。 所以,这台上大戏在苏问看来,表现得并不算完美,还有许多缺陷与不足,尤其是这种以打斗为主的武戏。 但苏问是苏问,观众是观众,没有经受过电影艺术的轰炸,只是这舞台戏剧就足够让单纯的观众眼花缭乱,感觉精彩非常了。 不过一会儿,台下就响起了喝彩之声,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只有楼上的紫嫣撑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无趣!” 梦梵音不作言语,不看戏,不看人,只看手中的戏单,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这并不影响台上表演,一场接一场,武松换下,杨志登台,再拉镇关西蒋门神乱打一通,这炒热气氛的前几场就算过去了。 炒热气氛的几场武戏唱完打完,就该换到重头牌面出场了,只听一阵锣鼓锵锵之声,大幕再开,已是公堂,一众角色随唱声登场…… “开封有个~包青天!” “铁面无私~辨忠奸!” “江湖豪杰来相助,王朝马汉在身边……” 台上大戏再唱,包公真人演绎,形神具备,似真似假,似假似真,难以分辨。 “庞昱,你罪无可赦,本府依律判你铡刀之刑!” “开铡!” “包拯,你敢……” “爹,救我!” “铡!” “好!!!” 受限于舞台,以文戏为主的包公案,远比武戏为主的水浒传精彩,尤其是包公真人演绎本尊,形神具备,威仪十足,令台下众人分辨不出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心惊胆战过后又纷纷叫好,为苏问贡献了一大笔灵韵。 灵韵? 没错,灵韵! 作为书灵,包公上台表演,能够给苏问带来灵韵收获。 这是苏问实验求证后得出的结果。 灵韵,必须要有一个接收器,才能够转到书山之中。 以苏问为例,苏问说书的时候,他就是灵韵的接收器,只有通过他这个接收器,观众贡献的灵韵才能转移到书山之中。 如果没有接收器,那就是观众贡献了灵韵,书山也接受不到,不能为苏问所用。 就像……那些抄袭盗版苏问的说书人,就算那帮盗版的家伙,说的和他说的一模一样,他也收不到一分灵韵,因为没有接收器,那些灵韵没办法转进书山。 书灵作为苏问召唤的从属,也能作为接收器,接收灵韵,转到书山,只不过中间有一点折损,在两三成左右,不像苏问能百分百接受,百分百转移。 但相比书灵带来的收益,这点折损完全可以接受,苏问甚至可以搞一个书灵娱乐公司,靠书灵赚取灵韵,这样不仅能抵扣书灵的消耗,还能带来大量创收。 一举两得! …… “嗯!” 二楼,紫嫣靠在护栏边,看着台下包公大戏收场,伸了一个懒腰:“不错,还算精彩,可惜不太合我口味,梦姐姐你觉得呢?” 说罢,转眼望向一旁的梦梵音。 梦梵音不作理会,径自起身,向楼下走去。 就如紫嫣所说,这戏虽然精彩,但却不合她们口味,难以产生共鸣,方才那心血来潮,一时而起的冲动此刻也消失了。 兴起则来,兴去则走! 梦梵音没有多言,径自往楼下走去,紫嫣也站起身来,蹦蹦跳跳的跟在她身边,继续胡言乱语,东拉西扯。 就在此时…… “劣者苏问,今日上台,同诸位说一段白蛇渡情,破劫飞升的姻缘故事!” 第七十四章 情劫 “白蛇?” “渡情?” “破劫飞升,姻缘故事?” 楼梯口,临场处,梦梵音站住脚步,双眉蹙起,随即将冰冷目光投向紫嫣。 “你看我干什么?” 感受她到的目光,紫嫣也是怒起不忿:“这地方是你自己要来的,你竟然还以为是我算计你?” 话语中满是憋屈,也应该感到憋屈。 梦梵音这般看她,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怀疑! 怀疑什么? 还用说吗? 弈剑门乃云州正道魁首,开派祖师道释儒三教同修,于通天路断,修行日艰之际另辟蹊径,开创出一门心剑之法,不求天地,不假外物,只要红尘一遭,勘破七情六欲,练得一颗通明剑心,无暇道果,便可直入三境,未来还有望先天。 凭此,弈剑门开派不过三百年,便一跃而成云州正道魁首,三教同修之大宗! 这心剑之法也因此名扬天下,与运朝之术,功德之法并称为通天三修法。 但此法修行也十分严苛,七情六念乃人之天性,勘破七情六欲,那与自我消亡,自我磨灭有什么区别? 自我磨灭自我,其中艰难不用多说,尤其是心灵情感的磨灭,它不像身体血肉的自我磨灭,心一横给自己一刀就完事了,心灵情感这种东西是很难控制的。 弈剑门的心剑之法,必须要做到无情无欲,无心无念,而想要做到无情无欲,无心无念,就得沉入情欲,自从情欲之中明悟,觉醒,超脱,达到有情无情,无情有情,一心驾驭,一心通明之境。 所以,弈剑门的历代传人,都要下山入世,红尘练心。 这是一场极艰难,极艰险的劫难磨练,存在极多的危险变数,走错一步都可能满盘皆输。 不少与弈剑门为敌的修士,都会利用这点攻击弈剑门,在弈剑门传人红尘练心,历经情劫之时做各种手脚,刚才紫嫣的胡言乱语,就是最常见的一种手段。 但这种常见的手段显然影响不了梦梵音。 所以,她又搞了这一出? 梦梵音这般怀疑。 她认为这“白蛇渡情,破劫飞升”的姻缘故事,是紫嫣算计布置,坏她道心的把戏,不然哪有这么巧合,她这弈剑门的传人一来,就有人说渡情破劫的故事? 但这真是紫嫣的算计布置吗? 当然不是! 什么算计? 谁有那个功夫算计你? 这地方是你自己要来的,我可没有把你往这儿带,现在你竟然说我算计你? 就算你是弈剑门的传人,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紫嫣不忿,甚是憋屈。 梦梵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暂且消去了对紫嫣的怀疑,转眼将目光投向台上。 她倒要看看唱的这一出,是天意巧合还是人心布置。 只见大戏台上,一桌一椅,一扇一木,还有一人欣然落座。 “白蛇渡情?” “破劫飞升?” “姻缘故事?” “这什么跟什么?” “苏先生,今日不说包公了吗?” “什么姻缘,情情爱爱的,俺们可不喜欢,还是说水浒!” 众人在台下起哄说道,对苏问新出的曲目兴趣欠缺。 金剑门李大先生开的戏班,台下竟然还敢吵闹起哄? 当然敢! 因为这些吵闹起哄的人,大半都是苏问安排的托。 说书也好,听书也罢,都需要气氛烘托,台下的观众若是满心敬畏,如履薄冰来的听台上说书,那十有八九是听不进去的,更别说沉入书中,调动其他感情了。 敬畏,压抑气氛,阻碍情绪,不利于灵韵收获。 所以,苏问允许台下观众起哄,只要不是特别恶意,不影响他说书,那怎么吵闹都没有关系,甚至他还要自己安排几个托,在人群之中起哄,炒热现场气氛。 众人起哄,苏问轻笑,说道:“这白蛇姻缘说的是仙神故事,玄妙趣味的很啊,诸位当真不听?” “这……” “当真有趣?” “苏先生如此说了,那就听!” “苏先生的书,自然不会叫人失望。” “换换口味也好,这段时间尽是水浒英雄,包公青天,再好看也腻了。” “就是,鸡血也不能天天打啊,我家那小崽子这几天一直拿狗撒欢,在家里玩武松打虎,那叫一个折腾啊!” “好了好了,都停下,听苏先生说。”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了一番,又将目光齐齐投向台上,眼巴巴的望着苏问。 “那就请诸位静听了!” 苏问一笑,折扇一敲桌边,定场开书说道:“话说从前,有一灵山,名唤青城,此山乃是道家福地,钟天地之灵秀,聚日月之精华,助鸟兽栖息,林木生长,造化万千生灵,因而,山中多异兽,异兽多奇珍,奇珍多神异,神异多故事!” “一日,青城山中,风雷惊走,竟有一条如玉白蛇破山而出,在云海之中经受天地雷霆,风云变化,终是褪去蛇身,化作一名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 “何等姿容,可谓绝世?” “但见她明眸皓齿,螓首蛾眉,双目之间是女子的俏美柔情,眉宇又含一分巾帼风采,君子英姿,美人如玉,举世无双,仙肌玉骨,浑然天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叫人惊叹上苍神奇,造化得如此佳人,若天仙谪落,遗世独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这……” “世间真有此等佳人?” “啧啧啧,没想到苏先生说美人也是一绝!” “苏先生近段时间必定去醉红楼春风苑取了不少材料?” “美人如玉,浑然天成!”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这哪里是人啊,分明是天上仙!” “现在说的不就是仙吗?” “我要是也能讨一个这样的婆娘就好了!” “……”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皆是被这一段美人之说勾起了向往。 二楼,栏边,不知何时回到位置坐好的两人,梦梵音不言不语,无波无澜,似乎苏问这番讲述,这番描绘不感兴趣。 反倒是那紫嫣,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小镜子,对着自己照了又照,再向梦梵音挤眉弄眼,嬉笑说道:“小妹这点姿色,定当不得倾国倾城四字,这人说的只能是梵音仙子你啊,不过他怎知仙子姿容,莫不是宿世姻缘,梦中得见?” 梦梵音不作理会,甚至看都不看她,全当是一只苍蝇在那嗡嗡乱叫。 紫嫣也不在意,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望着苏问,戏谑说道:“这小哥儿长的虽然不算俊俏,但却有一分才气风骨,品来应当不错,妙音山有不少姐妹喜欢这种书生调调,不如带他到我妙音山去,给其他姐妹说说书,解解闷?” 话在苏问,但意却在梵音。 梦梵音知她心思,不作理会,望着苏问静静的等待下文。 苏问也压下杂音,朗声说道:“白蛇化形,风雷消散,只剩下这一位绝世佳人,招手将风雷之中褪下的蛇蜕化成一袭白衣,金鳞内衬做玉带,一身素色无暇,却不显凄惨,只有一派仙气端庄,自云海飞出,离开青城,往峨眉去了!” “峨眉?” “什么峨眉?” 有人不解,疑问出声。 苏问轻笑答道:“青城为道,峨眉为佛,青城山是道家福地,峨眉山则是佛门净土。” “哦?” “原来是这样!” “不对啊,青城山是道家,峨眉山是佛门,道家福地出来的蛇精,跑去佛门净土干什么?” “什么蛇精,那是蛇仙,仙你懂吗?” “就是,不准你诋毁我的白蛇仙子!” “她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吗?” “……” 颜值这种东西果然很重要,只是凭着苏问口说的外貌,台下就聚拢了一批白蛇仙子的粉丝。 苏问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只能视而不见:“那白蛇虽是道家福地青城山出身,但命中却与佛门有缘,褪去蛇身之后,便天人有感,往佛门净土,峨眉金顶飞去了。” “哦!” “原来如此!” 台下众人很是简单的接受了苏问的这套说辞。 因为这是万金油的书本设定,不管多么不合理,只要归根到天命,那就可以说通。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天命! 众人解惑,苏问继续:“白蛇飞到峨眉,从云中落下,至半山腰的亭台中,恰好见到一众善男信女,上山礼佛,因此便随着大流,往峨眉金顶礼拜。” “这峨眉乃是佛门净土,归属佛门四大菩萨之一的观世音菩萨,为观音大士的人间道场。” “噗嗤!” 苏问话语方落,就听怪笑声起,从二楼之上落下:“峨眉明明是普贤道场,何时成观音大士的了,苏先生,你可不要胡说八道,误人子弟哟!” 苏问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紫裙女子靠在二楼栏边,正一脸狭促戏谑的望着他,不是紫嫣是谁? 苏问一笑:“各家有各家之说,在我这书中,峨眉便是观音道场,虚构之事,虚妄之言,诸君一听,真假自便。” 说罢,也不管那紫嫣如何反应,便收回目光继续向众人讲说起来。 “嗯~” “有点意思!” 听此,紫嫣也没有再抬扛,只是玩味的一笑,随后继续倾听起来。 苏问一手握扇,朗声说道:“白蛇来到金顶,诚心奉上香火,仙灵之气随青烟升入云端,顿时一朵莲花乍现,正是救苦救难观世音,峨眉金顶现金身了!” “观音下凡,金顶现身,只有那白蛇得见,周遭信众丝毫未觉。” “但见观音大士坐于金莲之上,身后龙女金童左右侍奉,慈悲目光,垂至白蛇:“下跪何人?” “白蛇双手合十,道出来历:“青城山下白素贞,叩见观音大士!” “观音大士含笑:“你有何心愿,要求于我?” “白蛇礼道:“大士容禀……” 话语之间,苏问一手握扇,一手提袖,随左右乐声轻声浅唱起来。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 “一心向道无杂念,皈依三宝弃红尘。” “望求菩萨来点化,渡我素贞出凡尘,渡我素贞出凡尘……!” 轻声唱罢白蛇来历,苏问又道观音言语:“善哉善哉,难得你有这片皈依三宝的诚心,只是你尘缘未了,仍有挂怀,又如何能白日飞升,皈依我佛呢?” “这话引得白蛇心生惶恐,连声说道:“弟子此心已定,万念皆寂,任何尘缘,都愿割弃!” “如此,观音仍是摇头:“尘缘可弃,恩情难忘,我佛门最重因果,你尚欠人间一桩深情,难道就不思图报了吗?” “这……” “白蛇一怔,随即醒悟:“弟子也知报恩之道,只是已经时隔千年,茫茫人海又如何报法呢?” “善哉善哉!” “只听观音大士谶言指点:三月三日,清明时节,有缘千里来相会,需往西湖高处寻!” “白蛇不解:“弟子不明,望请大士解惑!” “观音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你自求多福,苦难之时,再来寻我!” “说罢,便化光而去了!” 苏问折扇一敲,落定此段,再向台下众人说道:“诸位可知,观音大士此举有何玄妙?” “这……” “我们怎知?” “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众人被深深勾起好奇,在台下连声催促起来。 苏问一笑,说道:“观音此举,是要白蛇去往人间,偿还一份因果,品味一段姻缘,经受一场劫难,完成一道修行。” “一份因果?” “一段姻缘?” “一场劫难?” “一道修行?” 众人不解,好奇问道:“什么意思?” 苏问轻笑:“诸位可知情劫修心?” 第七十五章 真仙 “这……” 听闻情劫二字,紫嫣禁不住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梦梵音,眼中一副怪异神情。 这白娘子白素贞,在道家福地青城山中修炼有成,脱去蛇身,化为人形之后又感自身与佛门有缘,前往佛门净土峨眉山,求见观音大士,欲皈依佛门三宝。 这说的哪里是什么白素贞白娘子啊,分明是在说弈剑门的传承。 弈剑门那位开派祖师,不就是道家出身,转入佛门,兼并儒学,完成三教同修之壮举吗? 现在这说书人弄出一位白娘子,道家福地修行,佛门净土拜门,最后又受观音大士指点,前往人界还因果,就姻缘,度情劫,成修行,这明里暗里说的都是弈剑门,直指那传承根本,勘七情,破六欲,一心而成,一念而就的心剑之法啊。 弈剑门传人一来你这戏班,你就在台上唱这么一出? 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 别说梦梵音不信,连于此无关的紫嫣,都感觉这太凑巧,太刻意了! 究竟是谁布的局,算计梦梵音,算计弈剑门? 紫嫣不知道。 但这并不妨碍她幸灾乐祸,靠在护栏边再向下方喊道:“何谓之情劫?” “是啊是啊!” “何为情劫?” “什么因果?” “苏先生,求你别卖关子了!” “就是,俺都要被你急死了!” 紫嫣开头出声,台下众人也闹哄起来。 苏问一笑,解释说道:“何为情劫,这还得从白素贞的修行说起!” “诸位方才听了,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这白娘子白素贞本是那青城山下的一条小白蛇,在这道家灵秀福地之中吸收日月之精华,历经千年终于修行有成,褪去蛇身,化作人形,乃是一位有千年道行的白娘子,蛇仙人!” “白素贞虽然修行有成,在凡俗之中,红尘之间可谓仙子,但终究不是真仙,因此才会往峨眉山,拜见观音大士,请求大士点化,皈依佛门三宝,白日飞升,成就真仙。” “这是白蛇毕生所求,千年所向之志愿,所以,观音大士说她尘缘未了时,白蛇激动惶恐,连声说弟子此心已定,万念皆寂,请求大士点化,渡她素贞出凡尘。” 苏问一番叙述,道出前因后果,只在四字,成就真仙! “真仙?” 紫嫣趴在护栏边,动作俏皮,身材火辣,更是挑逗人心:“那跟情劫有什么关系?” 这就属于明知故问了。 但她知台下众人不知,所以也跟着询问起来。 “是啊,这根情劫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 苏问折扇一敲,沉声说道:“何为真仙?”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长生不死,寿与天齐,如此才称得上真仙道果!” “这等道果岂是轻易便可成就?” 苏问望了一眼二楼上的紫嫣与梦梵音,再向台下众人解释说道:“想要成就真仙道果,须得完成身心修行?” “哦?” 听此,紫嫣更是来了兴趣:“何为身心修行?” 苏问笑道:“身为道行根基,心乃境界修为!” “道行根基?” “境界修为?” 紫嫣望了一眼梦梵音,再将目光转回到苏问身上:“这又怎么说?” “道行根基,便是法力深浅,白素贞在青城山中苦修千年,吸日月之精华,收天地之灵秀,脱胎换骨,化作人身,其道行根基,法力深浅,已到真仙之界限,因此才叫她白娘子,蛇仙人!” “白素贞身关修行已满,达到真仙界限,但心境修行却有欠缺,毕竟她是山中精灵,未历红尘,未历人间,不知七情,不明六欲,一心向道,只为成仙,这等心境虽质朴无暇,但也太过空白,太过虚浮,若是如此登仙,那必定功败垂成!” “所以……” 苏问话语一沉,尘埃落定:“观音大士要白蛇去往人间,偿还因果,经历姻缘,感受七情六欲,自情欲萦绕,因果纠缠之中明悟,觉醒,超脱,完成心境的修行,如此,方才能破劫飞升,成就真仙!” “这……” 听此,紫嫣不说话了,只盯着身边的梦梵音,想要看看这位当事人是何感想,又会作何反应。 只见梦梵音蛾眉蹙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白玉箫! 就连紫嫣这个局外人,都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何况事件当中的她呢? 道门? 佛门? 情劫? 身关? 心境? 这明里暗里的矛头都指向了她,指向了弈剑门的心剑之法! 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怎么看都是刻意的安排,刻意到了不做掩饰的地步! 所以,梦梵音握住了白玉箫。 那是……她的剑! “嗯~!” 见此,紫嫣轻笑不语,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幸灾乐祸的模样。 看热闹吗,谁都喜欢,尤其火烧不到自己,却烧到对头的时候。 两人如何,暂且不说。 一楼,台下,弄清前因后果的众人,禁不住愤慨起来。 “这不是折腾人吗?” “成仙就要断绝七情六欲?” “那这个仙成来还有什么意思?” “无情无欲的长生不死,就是一块万年不变的石头!” “难怪说神仙就是泥胎木塑,没有人气,没有人性,没有人情!” “人好端端的,你非要让她去历什么情劫,这不是存着心,想着法的折腾人吗?” 众人愤慨,议论纷纷,虽然有人引导,但也出自真心。 仙应不应该有情? 若是成仙便要无情,那成仙还有何意义? 这是一个很复杂很复杂的问题! 苏问也不想在这问题上做太多纠缠,当即转开话题,继续说道:“白素贞受观音大士指点,去往人间,经受情劫,但这情劫也不说说经就能经,想受就能受的。” 众人疑惑:“那还要怎样?” 苏问轻笑说道:“总要找个对象不是,孤身一人,怎叫情劫?” “哦!” “对对对!”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随后更是愤慨起来:“也不知道谁有这份运气,能与白娘子结情。” 苏问一笑:“这就要说到一桩因果了。” “因果?” 二楼之上,诧异声起,紫嫣望了一眼手握白玉箫,欲动未动的梦梵音,再将目光转回到苏问身上:“什么因果?” 苏问笑道:“这还得从一千七百年前,白素贞还是一条小白蛇的时候说起!” 第七十六章 小青 “一千七百年前?” 听此,众人神色诧异,紫嫣也是好奇:“怎么说法?” 苏问笑道:“一千七百年前,还没有成就千年道行,法力几近真仙的白娘子白素贞,只有一条生活在青城山中的小白蛇,虽然有些许先天智慧,不同于寻常走兽蛇虫,但小蛇就是小蛇,无多少护身手段,又是蛟蟒之属,无毒无害。” “因此小白蛇在青城山中活得甚是艰辛,不仅要躲避山中天敌,还得提防外来危险,但智者千虑,仍有一失,何况一只小白蛇呢,有一日便不幸被捕蛇人陷阱捉中,危在旦夕,命悬一线。” “就在小白蛇被捕蛇人捉进竹笼之中,准备提到药铺售卖的时候……” 苏问折扇一敲,沉声说道:“有一牧童经过,看到了笼中的小白蛇,听说它要将被做成药材,觉得甚是可怜,便请求捕蛇人放了小白蛇,甚至不惜以家中耕牛相换,那捕蛇人见小牧童慈悲心肠,也觉得小白蛇天有灵性,便欣然释放了小白蛇。” 苏问折扇敲定:“如此,这桩因果便欠下了!”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随后又生疑惑。 “可都一千七百年过去了,那小牧童早就老死了?” “是啊,小牧童都老死了,这桩因果白蛇怎么偿还?” 众人诧异,望着苏问。 苏问轻笑:“生死轮回,因果还报,当年的小牧童确实已经老死了,但死后转世数遭,如今仍在人间。” “轮回转世?” “原来如此!” 众人了然,并无异议,因为转世轮回这个观念在此世也有,并且十分盛行。 只有二楼上一声轻笑,再同苏问抬扛说道:“苏先生,你就这么确定,一千七百年啊,够人轮回几次了,须知轮回不能无尽,真灵亦有寿数,寿数耗尽,真灵消散,轮回也是无用,这一千七百年过去,那个小牧童的真灵,恐怕早就散了?” 苏问抬头,循声望去,果不其然又是那杠精一般的紫裙女子。 但苏问并不在意,说书嘛,有时就是需要人抬扛,没人抬扛还不好说呢。 所以,对于紫嫣的质疑,苏问还是用那一套作答:“各家有各家之说,虚构之事,虚妄之言,诸君一听,真假自便。” “好!” 紫嫣似乎预料了他会这么辩答,又是问道:“就算那小牧童真灵未散,如今又转世成人,可天下之大,茫茫人海,那白蛇就是有真仙法力,也难寻小牧童的转世之身?” “白蛇自是不能!” 苏问轻笑说道:“但白蛇不能,菩萨可以,观音自在大士,救难三千世界,慈悲法眼普照,早已知晓那牧童转世之身,乃是弟子白素贞情劫之人,所以留下谶言指点,三月三日,清明时节,有缘千里来相会,需往西湖高处寻!” 苏问折扇一笑,沉声说道:“那一桩因果姻缘,就应在清明三月,杭州西湖!” “杭州?” “西湖?” 紫嫣双眉一皱:“天下十九州,未曾听过有杭州一说啊,这杭州西湖是何地?” 苏问一笑:“天下无,书中有,虚构之事,虚构之说,诸位不必当真!” “……” 苏问这么说了,紫嫣还能怎样? 只能认下,继续倾听。 苏问也继续说道:“白娘子虽不知观音大士真意,但还是遵循观音大士指点,离开峨眉金顶,飞往杭州西湖,寻找那因果有缘人。” “结果刚到杭州西湖,就见风雷大作,大雨倾盆,白娘子虽不在意,但记观音大士之言,还是顺势而为,落到一处湖上亭台之中,躲避雷雨,静候天晴。” “就在此时,西湖水中,忽见巨影翻腾,犹若蛟龙出渊!” “那是何物?” 苏问沉声,众人凝神:“白娘子灵睛看去,只见一道青芒飞出,冲入云海搅动风雷,又返身坠下西湖,搅得大浪滔天,竟是一条蛟蟒般的青蛇在嬉闹玩耍!” “青蛇?” “怎么又来一条青蛇?” “不是要找那小牧童转世吗?” 众人不解。 苏问却不急作答,顾着当前,继续说道:“那青蛇也发现了亭台中的白蛇白娘子,顿时见猎心喜,化光而来,飞入亭台之中,显出一人身影,青衣少年模样!” “那少年一袭青衫,端是俊逸非凡,但却不似白娘子那般超凡脱俗,仙姿渺渺,反而透着几分妖娆邪气,来到白娘子面前,直接出言调戏:“好俊俏的美人!” “呀?” “这家伙谁?” “敢调戏白娘子!” “弄死他,弄死他!” “不会是那小牧童转世?” “狗屁,前面说了,小牧童转世成人,这玩意你管他叫人?” 台下群情汹涌,皆是不爽此段。 苏问却不着急,继续说道:“那少年邪魅,话语调戏,然而白娘子不为所动,更不恼怒,只是说道:你也修行有成,为何不追仙寻道,反而在人间兴风作浪?” “少年一听,也是好笑:“仙界哪有人间逍遥,我在此无忧无虑,好不快活,何苦去追寻那渺渺仙道,挨那深山孤苦,风餐露宿,另外,你不也在人间,有何资格说我?” “白娘子摇摇头,说道:“我到人间为修行,你在人间为猖狂,搅闹得这般厉害,不怕高人收了你?” “少年一笑,浑不在意:除非仙神下界,否则,谁有这个本事,收得了我青蛇大王!” 苏问折扇一敲,轻笑说道:“原来这少年是西湖之中,修行有成的一条青蛇!” “那岂不是与白娘子一般?” “不不不,白娘子一身上下都是仙气,这什么青蛇大王一看就是妖怪!” “就是,它的法力一定比不得白娘子!” 众人议论纷纷。 苏问继续说道:“白蛇见青蛇这般张狂,也起了提点教训之心:“那我便与你斗上一斗,叫你这青蛇大王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张狂霸道!” “少年听此,也是干脆:那便看看你有多少本事,若是你输了,我要你留在这西湖,做我青蛇大王的王妃!” “白娘子听此也是一笑:那若是你输了呢?” “少年回道:“若是我输了,就给你当牛做马,无怨无悔!” “白蛇摇了摇头,轻笑说道:我不要你当牛做马,只要你潜心修行,不再兴风作浪,搅闹人间!” “一言为定!” 苏问折扇一桥,说道:“那少年说罢,便腾身而起,化出青蛇本相,飞入云海之中,静候白蛇前来。” “白娘子摇了摇头,也化作一道白光飞起,与青蛇同入云海,但却未显化出白蛇面貌,只人身相对,斗起法来。” “那青蛇虽也修行有成,化得人身,但却不似白蛇这般神异,法力道行浅薄不少,只两三回合便被白蛇一道仙光打中,从云海之中掉落下来,就要坠入西湖。” “关键之时……” 苏问一笑:“白娘子袖手一抛,白缎绸带匹练飞出,将青蛇身躯卷起,化光飞回西湖亭台。” “亭台之中,绸缎落地翻开,从中滚出一人来,青衫翠绿,长发乌黑,娇如软玉,惹人怜惜;艳若西湖,水色清澈;俏似飞燕,翩然灵动,眉间带有淡淡水乡气息,又透出一股飞扬神采,秀美之余不失古灵精怪;梨花带雨更添女儿柔情,哪儿还见之前那妖娆邪魅的少年啊!” 第七十七章 渡情 “这……” “怎么变女的了?” “这个我懂,女扮男装嘛!” “是条母蛇,还好还好,公的打死算了!” “苏先生,老实说,你最近去了几趟醉红楼春风苑?”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气愤一下就平息了。 “切!” 只有二楼上的紫嫣撇了撇嘴,神情不屑:“男人啊,都是这副德性!” 苏问自不会应她,继续说道:“白娘子落下身来,看娇俏可人的青蛇,摇头说道:你道行浅薄,法力轻微,连我都拿得下你,何况其他有道之士,今后潜心修行,不得再兴风作浪,搅乱人间,否则,我定不饶你。” “说罢,白娘子转身欲走。” “青蛇见此,急忙起身,朝白娘子喊道:“姐姐且慢,小青方才说过,若是输了,便为奴为婢,做牛做马。” “白娘子摇头:“我不要你为奴为婢,做牛做马,只要你安分守己,潜心修行!” “青蛇追上前来:“那小青就跟随在姐姐身边,一边修行,一边伺候,还报此番恩情!” “青蛇如此,白娘子也是无奈,只能说道:既然如此,你便留下,我二人以姐妹相称。” “不不不!” “青蛇摆手笑道:“姐姐是主,妹妹是仆,你我二人主仆相称!” 苏问折扇一敲,笑道:“当真是男女都喜白素贞,雄雌都爱白娘子,如此这般,白蛇收青蛇,姐妹两人在杭州西湖住下,只待三月三日,清明时节到来。” “这……” 似听出了苏问言外之意,台下几人,神情奇妙。 二楼之上,紫嫣一笑,挤眉弄眼的向梦梵音说道:“如此说来,这白娘子的魅力,还在梦仙子之上呢,要不,梦仙子也收了妹妹,从今以后,你我姐妹相称?” 梦梵音望了她一眼,随即转开目光,没有任何表示。 “看来梵音仙子看不上小妹,也是,紫嫣这等胭脂水粉,如何配得上梦仙子?” 紫嫣先是阴阳怪气,自怨自艾了一番,随后再笑嘻嘻的转向楼下:“苏先生,你且说说,那牧童转世的有缘人是何模样,能配得上这人美心善,天仙一般的白娘子?” “对啊对啊!” “那人什么模样,配得上白娘子?” “不管什么模样,都配不上白娘子!” “我反对这桩姻缘,世上没有男人配得白娘子!”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个穷酸来反对?” “那人还没说呢,你就知道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不得不说,紫嫣真的是带节奏的好手,三言两语便将众人的情绪鼓动了起来。 你将白娘子说得这么好,接下来那有缘人岂能配得上她,更别说还有一个情劫的背景笼罩,谁愿意看如玉无瑕的白娘子,落入那七情六欲的劫难之中受厄? 苏问一笑,也不在意:“终是三月,清明时节,杭州西湖人来涌动,均是两岸来往,祭拜先人的百姓,白娘子与小青混在人群之中,寻觅那小牧童转世之身!” “姐姐,茫茫人海,要找一人,谈何容易,更别说还是转世之身,便是姐姐你有妙法仙术,能看人前世轮回之相,也没有那么多功夫一个个的查看啊。” “莫急,观音大士谶言指点,有缘千里来相会,需往西湖高处寻,只要按此提点寻找,必然能找到我那恩人转世。” “有缘千里来相会,需往西湖高处寻,我的好姐姐,这西湖平面如镜,哪有什么高处啊,倒是西湖边上有座净慈寺,净慈寺下有座雷峰塔,算得上西湖高处,我们去看看?” 苏问一笑,向众人说道:“诸位可知这西湖高处在哪里?” “不知!” “你直接说不就完了?” “老是卖关子让人猜,讨厌的很!” “高处,不一定真是高处,观音大士谶言岂能如此浅显?” “就是,我看啊,这高处指的不是地,而是人,人品高者为高处!”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已是沉入书中,假戏当真了! 就连那紫嫣,也趴在栏边:“苏先生,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来,叫人心焦!” 说着,又望了梦梵音一眼。 这位梦仙子手中的白玉箫,不知何时放下了。 苏问一笑,继续说道:“小青提说雷峰塔,白娘子却是摇头,说道:那净慈寺雷峰塔乃佛门之地,怎容得红尘牵连,西湖高处,自在西湖之中,慢慢找寻。” “说罢,二人便在西湖中继续找寻起来,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西湖断桥之上。” “这断桥横跨西湖,接连两岸,也算一道景致,不少游人汇集在此,观赏西湖风光。” “结果不想,天公不作美,清明雨纷纷,一阵风雨说来就来,桥上游人要么下桥躲避风雨,要么撑开纸伞,继续游玩,青白二人就是这般,撑着伞走在桥上。” “此间,小青忽做玩笑:“姐姐,我们在这桥上,对比桥下,不就是高处了?” 苏问折扇敲道:“小青一语点醒梦中人,白娘子朝桥下望去,就见……” “就见什么?” “别在这儿停啊!” 苏问停住话语,众人气恼出声。 苏问一笑,继续说道:“就见断桥下,西湖边,一人撑着纸伞,挡着风雨,上了一艘在湖边摆渡的乌篷船。” “诸位可曾听过一句话?” 苏问折扇一绕,又是说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造化见白首!” “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千年造化见白首?” 台下众人若有所思。 二楼之上,紫嫣眼中,也是异彩连连:“这桩姻缘就在那艘船上?” “不错!” 苏问点了点头,轻笑说道:“白娘子福至心灵,便感自身姻缘应来,连忙招呼青蛇:小青,你看船上那人?” “船上那人?” “小青双眼眺望而去,只见乌篷船中,一名青罗着身的少年郎正在躲避风雨。” “姐姐,那便是你的恩人?” “不知,但我想过去看看!” “那就过去看看。” 苏问轻笑说道:“青白二人施起法术,转瞬来到湖边,向那乘船摆渡,将要离开的船家喊道:“船家等等,还有俩人!” “那船家是个六旬老汉,手脚虽然还算灵活,但耳目却是不清了,未听见小青的呼喊,仍在乘船离岸。” “所幸,船中的少年郎听到了声音,急忙出声叫住:“船家等等,还有两位姑娘要上船。” “船家这才注意到青白二人,又把那乌篷小船撑回岸边,将青白二人迎上船来。” 苏问笑道:“此时二人手中的油纸伞却是不见了,用手挡着风雨上了乌篷船。” “如此这般,二人身上衣衫难免湿润,虽未露出什么风光,但那少年郎还是不敢观瞧,独自撑伞来到船头,同船家站在一起,将乌篷独留给青白二人躲避风雨。” 苏问一笑,说道:“只这一点,就能看出,他是个正经老实的人!” “切!” “我也正经,我也老实,怎就没人看上我?” “就你还正经老实,得了,你就是手里没银子,要有银子你现在八成在醉红楼!” “就是,穷酸不是正经,没钱不叫老实!” “人翩翩少年郎,才能叫正人君子,你这种只能算个憨憨!” 众人在台下哂笑起来。 苏问没有掺和,继续说道:“单论相貌,那少年郎不过平平中上,要说貌似潘安,玉树临风,绝对过夸了,但五官端正,面庞白净,看来文质彬彬,上下收拾的一丝不苟,犹若邻家少年,令人如沐春风,心生好感。” “……” “苏先生,咱们要点脸行吗?” “你这分明是照着自己说啊!” “呸,白面书生,装模作样!” “为什么姑娘们都喜欢这种书生调调,俺们这种威武汉子就上不得台面吗?” “废话,人家不喜欢这种书生调调,难道喜欢你这五大三粗的杀猪汉?” 台下众人不忿,皆感苏问无耻。 然而苏问直接无视:“青白二人瞧那少年郎,见他这般正经老实,心中也是暗暗点头,在乌篷船中低声议论起来。” “姐姐,便是他吗?” “还不知,须得施法,观瞧前世。” “那姐姐你施法观瞧,青儿我为你试探他一番,看看此人品性如何!” 苏问折扇一敲:“说罢,青蛇便施起法来,一道青光飞上天际,让西湖天上渐大风雨减缓下来,再一道青光悄然飞出,落入那船家体内。” “那船家一抬头,看天上风雨消了,再看身边撑着纸伞,目不斜视的少年郎与船中的青白二人,莫名的一阵兴致由来,在船头一边摇撸,一边欢唱起来。” “怎个唱法?” 说罢,苏问一手握扇,一手提袖,左右乐声再起,正是风雨渡情的调子。 “西湖美景,三月天哎!” “春雨如酒,柳如烟哎。”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啦啦啦啦啦……” 事关生死,务必来看 本不想发这单章,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但事到如今,不得不发! 这本书……成绩很差! 差到什么地步呢? 开书到现在差不多两个月了,收藏还不过万,追读只有几百。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概是我写得太差。 这本书我投入了很多心血,寄予了很大希望,我真的不想它扑街。 但有些事情不是想与不想就能改变的,人必须要面对现实,为爱发电这种事情,对一个有家庭负担,有父母妻儿的作者来说,是不切实际的奢求与妄想。 一本书成绩太差,赚不到钱,养不了家,那太监是必然的,除非作者中了大奖,有几千几万的身家(明天我就去买彩票) 所以,这本书现在,已经来到了生死关头! 收藏不行,追读不行,推荐没有! 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们,我的读者! 只有你们,可以拯救我,拯救这本书! 没错,这是上架前的一个预热公告。 这本书计划在六月一号上架,上架成绩决定这本书的生死,所以,希望到时候大家都能来订阅一下。 不要多少钱,上架当天,十更爆发,全部订阅也就两百币,两块钱而已! 这本书成绩太差,早在一周前,五月二十号的时候,编辑就劝我上架了。 这等于给这本书判了死刑。 但我不甘心,这本书我投入了太多心血,太多希望,我不希望它就这样没了。 所以,我推迟了上架时间,从五月二十号推到六月一号,从十七万字推到六一的二十二万字,多写了五万多字的章节,精心设计上架前与上架后的剧情,就是为最后殊死一搏。 六一上架,上架当天,十更爆发。 如果上架后的订阅,收订比还过得去,还有希望,我会努力写下去,让这本书有始有终。 但如果……不说也罢! 只求大家,上架当天,来支持一下正版,挽救一下这本书的命运。 忘川三途——敬上! 第七十八章 真假 “苏先生,别唱了!” “再唱白娘子都要给你招来了!” “我感觉自己好像一条狗……” “娘的,这书听的甜蜜蜜,酸溜溜,气煞人也!”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台下笑做一片,好不热闹欢快。 这是前所未有的。 毕竟,以前苏问说的书,不是水浒就是包公,字里行间,书里书外,皆是阶级的压迫,世道的不公,台下众人也感同身受,激发出的只有汹汹怒火,哪儿能甜蜜欢笑起来,就是书中甜蜜美好,现实生活辛劳,饱受压迫的人们也不会买账。 只有经过这几个月的变迁,金剑门麒麟帮一系列的动作,大幅减轻了百姓的现实压迫,生活水平直线上升的人们,才能在这情情爱爱,甜甜蜜蜜的书中找到共鸣,找到欢笑。 生活衣食都没有着落,谁有心思谈情说爱? 二楼之上,紫嫣不语,看着下方满堂欢笑的众人,许久,才回过头来,向同样沉默不语的梦梵音说道:“梦梵音,你……见过这般景象吗?” 梦梵音抬起目光,望了陡然正经的紫嫣一眼,随后摇了摇头,首次对她的话语做出回应:“没有。” 话语平静,不见波澜,但平静之中,表面之下又似有暗流涌动,漩涡莫名。 “我也没有!” 紫嫣喃喃说道:“无论在妙音山,还是在云州府,都没有……” 梦梵音沉默,品味她的话语,眸中神情变幻不定,已不似之前那般古井无波。 “算了,今日休息一天!” 紫嫣又抛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随后也不管梦梵音什么反应,就重新趴到护栏边上,朝下方笑看众人的苏问喊道:“苏先生,还快些往下说,大家都等不及了,小心待会儿拆你的台!” 苏问一笑,继续说道:“小青与船家对唱,话里话外均是挑逗,要看看美色当前,那少年郎是何反应!” “那少年郎虽然老实,但并非木讷之人,自是听出小青歌中意思,顿时白面泛红,害羞起来,撑着纸伞,转过身去,背对船中的青白二人,更加不敢观瞧了。” “嗨!” “小伙子,不上路!” “换做是我,早就上去搭话了!” “换做是你,早就被青姑娘打下船去了!” “十年同船渡,百年共枕眠,千年见百首,这什么意思听还不明白?” “笨书生,呆木头,却能够撞上这样的好事,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台下一片泛酸,都能去吃饺子了。 苏问轻笑继续:“少年郎如此反应,看得小青暗暗点头,心中也是赞许其人!” “白娘子也施起法来,两手兰花一并,粲然仙光凝现,掐在心间,点在两额,正是玄妙仙法,造化神通,可观阴阳轮回,看前世今生,测过去未来!” “顿时,仙光入灵睛,神人见变化,那少年郎的身影在白娘子眼中转开,化现出阴阳轮回,前世今生的各番相貌,有公子王侯,有少侠捕快,也有农家渔夫……” “最终,现出一个竹笛横吹,牛背跨坐的孩童来,正是一千七百年的小牧童!” 苏问折扇一桥,定调说道:“真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啊!” “好!!!” 虽然心中泛酸,醋海掀波,但须叫好时仍叫好,精彩来时亦喝彩。 二楼之上,紫嫣挑眉,转向梦梵音:“这白娘子的法力如此高强,若在现世那是何等高人,能否与你弈剑门那位道尼祖师相提并论?” 这是真心之问,实意而发,并非之前欲坏道心,阴阳怪气的胡言乱语。 梦梵音望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书中之人,虚构之事,怎能当真?” 紫嫣一笑,说道:“既是书中之人,虚构之事,那当一当真又何妨?” “……” 梦梵音一阵沉默,片刻之后,方才说道:“若真有如此能为,不是先天高人,也是后天三关!” “我也这么觉得!” 紫嫣点了点头,轻笑说道:“就是不知,比你弈剑门祖师如何,道尼前辈三教同修,又开创心剑之法,造化弈术,乃我云州修行第一人,纵观天下也是绝顶啊!” 梦梵音望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紫嫣摇了摇头,轻笑说道:“就是想问问,道尼前辈这等高人,修的又是三教兼合,青出于蓝的心剑弈术,是否也有这样的能为,观阴阳轮回,看前世今生,测过去未来?” 梦梵音收回目光,话语平静的说道:“你不是说今日休息一天吗?” “是啊!” 紫嫣轻笑说道:“所以我这是很正经,很诚心的发问,毕竟妙音山没有这等高人祖师,也没有这等妙法奇术,只能向你梦仙子请教了,梦仙子可愿指点迷津?” “……” 梦梵音一阵沉默,最终还是答道:“先天之境,卜算之术,皆有此能为!” 紫嫣一笑,说道:“你也当真了?” “嗯?” 梦梵音眼神一凝,如剑凌厉的指出:“看来今日你并不想休息!” “哈哈,随口说说,不要生气!” 见她眼神这般凌厉刺来,紫嫣当即打起了哈哈,不再挑逗梦梵音心理,将目光转回台下重新听起书来。 “姐姐,他便是你那恩人!” “不错,就是他!” “那好,我们再试他一试,看看他人品如何,秉性怎样!” 苏问折扇一敲,轻笑说道:“小青说罢,转向船外,向撑伞立在船头的少年郎喊道:“这位相公,外面风大雨大,还是进船篷来躲避。” “听此,那少年郎才回过身来,红着脸,摇着头,向小青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与两位姑娘非亲非故,同在船篷之中,怕是不妥,何况这风雨也不算太大,我与船家在此就好,多谢姑娘关心。” “这话有理有据,有气有节,更叫青白二人心中赞许。” “但他如此说了,二人也不能强邀他进来,这叫白娘子不由焦急,不知所措,已是被因果姻缘扰乱心思,失了以往智慧从容。” “所幸,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小青儿计上心来,又打出一道青光飞上天去,顿时狂风大作,雨点密集,船家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自是不惧,但那少年郎的伞却要撑不住了,青罗衣衫也被雨点打湿。” “见此,船家当即劝说起来:“这位相公,风雨急了,还是进船躲避,不然淋了雨,受了寒,身子也扛不住。” “小青也适时出声:“是啊,你就进来,我姐姐是知书达理的善良人,怎见得你因她在外边受风吹雨打?” 苏问折扇一敲,轻笑说道:“如此这般,少年郎收了伞,进了船,见了白娘子!” 第七十九章 借伞 “啧啧啧……” “咱怎么就没遇到过这种好事?” “你个杀猪的,姑娘见你不跑就不错了,还指望人请你进船,同舟共度?” “哎,今早逛街的时候,也有几个卖蛇人,早知道我就买来全部放了!” “你们这帮粗糙汉,就是真有白娘子,也要被你们熏走,哪儿像人家翩翩少年郎?” 眼见双方即将结姻成缘,台下的汉子无不捶胸顿足,长吁短叹,妇女们则捂嘴轻笑,面带向往。 不错,还有妇女,毕竟苏问这大戏班一楼,一张票只要一个铜板,开业期间还附赠茶水吃食,这么大的便宜,百姓们自是男女老少,全家上阵来捧他的场。 女子心思细腻,更易动情,也更喜欢听着情情爱爱,卿卿我我的姻缘故事。 苏问自是不能放过这样的市场受众。 众人稍静,苏问继续:“少年郎收伞进船,见到白娘子与小青儿,也是惊为天人,失魂落魄。” “白娘子见此,却不感厌恶,只觉得满心欢喜,又有几分羞涩上涌,红霞泛起,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言语。” “一个失神,一个羞涩,两人都不说话,气氛甚是微妙,好在还有小青儿这军师在旁,当即打开场面,唤回失神少年:“这位相公,不知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 “听此,那少年郎才回过神来,面对小青那狭促眼神,又是害羞,又是惭愧,连忙端正坐好,介绍来历!” “怎个介绍?” 说罢,苏问又握起折扇,随着左右乐声,伴奏提袖唱来: “姓许名仙字~汉文,祖籍钱塘有家门。” “世代为商重~信义,贩卖药材做营生。” “不幸父母早亡故,清明佳节来上坟。” “游罢西湖回家转,漫天风雨遇佳人。” “不知二位,名和姓,为何要到青波门?” “三生有幸,来相识,同船共度走一程啊走一程……” “好!!!” “苏先生,好嗓子!” “这故事你是照自己写的?” “臭书生,不要脸,刚刚还装正人君子,转眼就口头花花,问人姓名家门!” “所以说读过书就是不一样,换做你们这帮糙汉子,能和人姑娘这么搭话?” “就你们这模样,靠近姑娘人就要报官了!” 台下众人嬉笑。 苏问也不在意:“原来这少年郎姓许名仙字汉文,家住杭州钱塘县,世代以贩药为生,家中父母早去,今日清明祭拜,不想竟得遇青白两位佳人,同舟共度!” “少年郎道出姓名家门,青白二人自也要回应,只是白娘子满心羞涩,看着许仙就说不出话,只能有小青儿在旁代为介绍。” “小青如何分说?” “只听这般唱来!” 苏问一笑,又是开腔: “小姐有名白素贞,家居四川芙蓉城。” “老爷在世为总镇,驰骋沙场有名声。” “二老归天无依靠,来到江南投亲人。” “亲人不在无投奔,如今暂住青波门。” “小姐她生来~多聪明,琴棋书画样样精!” “她和我小青~如姐妹,天涯海角觅知音呀觅知音……!” “好家伙!” “你真是张口就来啊!” “不如别说书了,改行去唱曲?” “小青还能做月老牵姻缘?” “听不下去了,这书齁甜,叫人心酸!” “那你倒是走啊!” “腿麻了,再坐一会儿!” “……” 许白两人面对面,小青居中报家门。 虽说说书,却有画面,郎情妾意如蜜来,叫人心中一片甜。 当然,也有不忿,也有醋酸,比如…… “哼!” 紫嫣冷哼一声,昂头说道:“只有书中才有这般男女,这般姻缘,现实里的男男女女,哪个不是豺狼饿虎,如饥似渴,嗯,小梵音你别看我,我绝对绝对不是在说你!” 梦梵音望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无视掉这个给自己改换了几十次称呼名号的妖女,继续静心听书。 苏问也继续说道:“白蛇有情,许仙有意,小青居中牵引,这一桩因果姻缘已是牵上了线。” “白娘子此心已定,看中许仙,但两人到底是初次相会,不宜深交,许仙又是个老实正经的人,虽心中倾慕白娘子,但却不敢拉近双方距离,仍是正襟危坐。” “好一个老实人!” “老实人开口就问人姑娘姓名家门?” “分明就是欲擒故纵,这许仙小白脸好可恶!” “白娘子万万不可上他的当啊!” “呸,你们这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货,人许公子才不像你们!” 台下众人议论,转眼分成两派。 苏问一笑,继续说道:“正所谓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小青也月老也知道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没有再做牵引,只是让船家载着三人,在西湖之中畅游起来。” “同舟共度,畅游西湖,不知多久风雨渐停,乌篷船也近青波岸边。” “清波门到了!” “许仙听此,急忙起身,向青白二人行礼:“两位姑娘,清波门已到,天色也不早了,两位还是早早回家,莫遇歹人,小生告辞了。” “二人听此,不好阻拦,只能站起身来,同许仙下船上岸,说声相公慢走。双方就此分别。” “白娘子望着许仙背影,心中不舍,又难言说,失魂落魄之际,又见许仙折返回来。” “只见许仙折返,向青白二人说道:“两位姑娘,这天有不测风云,只怕还有雨来,我这里有一把伞,二位若不嫌弃,便拿去遮蔽风雨,莫被雨淋风寒,受了病来!” “这……” “好心机!” “这叫正经,这叫老实?” “这怎么不叫正经,怎么不叫老实?” “就是,将伞送给两个姑娘,这不是正人君子是什么?” 台下众人又是一阵嬉笑吵闹。 苏问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不嫌弃不嫌弃!” “白娘子还未反应,小青就接下了纸伞,许仙又向二人一礼,转身而去。” “见此,白娘子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出声埋怨起小青:青儿,我们拿了他的伞,待会儿要是下起雨来,他没得遮蔽,湿了身子,受了风寒,害出病来怎办?” “小青一笑,将伞交给白娘子:“姐姐放心,我方才施法,已然叫雨云散去,不会再有雨来了,你也不必担心你这恩人风吹雨淋,害出病来,只等来日相遇,以伞为凭,接下良缘。” “这话听得白娘子大羞:“什么良缘,八字还没一撇,小青你莫要胡说。” “她这般羞恼,让小青好笑,神情戏谑道:“那姐姐,这把伞,你还是不还呢?” “白娘子抱着那伞,满心羞涩,满心荡漾:“这伞是他的,他来要当然要还!” “哦?” “小青一笑,戏谑说道:“那他来向你要,那你是给还是不给呢?” “伞是他的,他过来要,我当然要给啊……小青,你在说些什么呀?” “姐姐,我当然在说这把伞,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我以为……好啊,你敢戏弄我!” 苏问一笑,看向台下:“诸位,你们说小青在说什么?” “吁!!!” 台下嘘声一片,尽在不言之中。 二楼之上,紫嫣也回过头来,神情戏谑的望着梦梵音,笑道:“这说的哪里是伞啊,分明就是人嘛,姐姐,他要,你给呢,还是不给……别激动,我说书,没说你,玉萧放下,冷静一点!” “哼!” 梦梵音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个妖女,只看台下,静心听书。 却不想…… “风雨渡情,游湖借伞!” 苏问折扇一敲,沉声说道:“因果姻缘,就此缠定,白蛇这份因果,这段姻缘,这场劫难,这道修行,将会如何发展,如何收尾,许仙为白蛇应劫之人,两人之情,两人之劫,又将如何度过?” “预知后事,且听下回!” 第八十章 特性 “???” “!!!” “你又来这一套!” “不听了不听了,以后我再来听你说书,我就是狗!” 还是那句话,听书最恨下回解。 一楼台下的众人还好,都是老观众了,晓得戏班书场规矩,知道自己等人再怎么说,也不能让苏问延时继续,所以只是随意笑骂了几句,便准备起身离开。 只有二楼上的两人新来,没有经历过“断章狗”的折磨,也不是很清楚这戏班书场的规矩,书听得好好的,突然就给苏问一句下回分解给断了,那怎按得住? 当即,一道银光就飞了下来,“笃”的一声落在苏问书台之上,赫是一锭成色十足的雪花银。 起码有二十两! 二十两,二十贯,整整两万钱! 若是往常,这般打赏,定能叫收赏钱的伙计,说上一堆漂漂亮亮的吉祥话。 但如今这一锭二十两的银子,从二楼飞下镶在苏问台上,气氛就有些微妙了。 这是在打赏? 还是在闹事? 金剑门李大先生的场子,还有人敢拿银子耍横? 新来的? 众人停住脚步,望着台上苏问,想要看他与戏班会作何反应。 苏问看了一眼桌上的银锭,再抬头向二楼望去,只见那紫嫣趴在栏边,巧笑嫣然的说道:“苏先生,怎这么快就完事了,大家伙听得正欢呢,再说一场嘛!” 已是撒起娇来。 “这人是谁?” “大姑娘家,不知羞耻!” “这般模样,也好意思卖弄风骚?” “谁让人家有钱呢,一出手就是一锭银子!” “不知道苏先生如何应对,难不成真给她再说一场?” 众人议论纷纷,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议论之声传入耳中,叫这妖女有些恼怒,却又不能出声辩驳,毕竟此刻她在普通人眼中,确实是平平无奇,一般模样,实在没有资格卖弄风骚,撒泼娇蛮。 苏问望着她,最终一拱手,轻笑说道:“姑娘捧场,劣者甚幸,只是书场规矩,下回分说便是下回分说,姑娘想听,明日再来!” 说罢,也不管紫嫣什么反应,拿起折扇便下台去了。 “嗯……” 望着苏问离去的身影,紫嫣柳眉一挑,有些诧异,但很快又释然了,还回过身来,向梦梵音笑道:“姐姐,你看这人,真有风骨,叫什么来着,哦,不为五斗米折腰,难怪能写出这样的故事,有才气,有风骨,实属良配,姐姐你……” 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梦梵音不作理会,看了一眼台下,随即转身而去。 “哎,姐姐且慢,等等小紫!” “……” 戏班后台,主房之中。 苏问负手而立,静静思量,已然脱去戏服,恢复正常装束的包公与公孙先生站在他身后,不敢打扰。 这般静默了片刻,才见一人推门而入,来到苏问身边,正是金剑先生李助! “山主!” “查清了吗?” “没有。” 李助摇头,沉声说道:“无人知晓这二人身份,有的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二人,似凭空冒出的一般,学生方才也去看了,二人身上均有术法掩盖的痕迹。” “术法掩盖?” 苏问回过身来:“修行中人?” 李助点了点头:“应是如此!” 苏问皱眉,问道:“实力如何?” 李助摇头,说道:“未曾交手,不敢定论,但学生感觉应当胜过白云观法明寺那二人,尤其是那名白衣女子,深不可测,叫人心惊!” 苏问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这样的人怎会到这安平小县,穷乡僻壤?” 李助不语,显然不知。 苏问思量片刻,最终说道:“暂且盯着,应当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是!” 李助应声,退到一旁。 苏问又转向包公二人,笑道:“让两位先生在此,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陛……公子言重!” 二人急忙回礼,沉声说道:“为公子操办,乃是我等职责所在,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苏问点了点头:“一如往常,各自去。” “是!” 三人应声,退出房间。 苏问一人留在房间之中,也没有浪费时间,胡思乱想。 没有根据的猜测没有任何意义。 不管那两名女子什么来历,什么身份,来这安平又有什么目的,什么企图,只要苏问自己足够强大,拥有足够的实力,那就能从容应对,安枕无忧。 所以,不需要想太多有的没的,专注提升实力就好。 苏问心念一沉,进入书山学海,唤出了自己给自己捏的“属性面板” 苏问 境界修为:武道一境,凡胎练体(明劲) 天命书灵:宋江(水浒传)赵祯(三侠五义) 书宝书境:替天行道旗,好汉歌,透瓶香(配方),肉包子(配方),迷魂香(配方) 实体书灵:时迁,杨志,樊瑞,李助,卢俊义,开封府(包拯,展昭,公孙策,王朝马汉,张龙赵虎,陷空岛五鼠),梁山义士(二百三十五人) 虚体书灵:樊瑞 书灵特技:天伤(武松),行者(武松),地然(樊瑞),混世(樊瑞),武曲(卢俊义) 现有藏书:水浒传,三侠五义,白蛇传(多变) 现有灵韵:一万九千一百五十三点 …… 总的来说,变化不大。 书宝书境方面,多了两件无关紧要的杂物,通过灵动抽取得来的肉包子与迷魂香配方。 实体书灵方面,多了李助,卢俊义,开封府大礼包,还有召唤成实体的两百多名梁山义士,构建了金剑门与麒麟帮的框架。 书灵特技方面,苏问花大价钱,兑换了卢俊义的武曲技能,并利用这武曲技能提升的悟性,成功推开了修行之门,踏入武道一境,凡胎练体,已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 当然,就现在这个局面,武道一境,凡胎练体的武者,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可以说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上不得台面,一招就能弄死一片的炮灰角色。 但苏问也没有办法,卢俊义的武曲特技,只能提升悟性,迅速的掌握各种功法战技,不能改变根骨,让他的修为一日千里,高歌猛进。 悟性是悟性。 根骨是根骨。 悟性超凡者,更合适修行文道,尤其是道释儒三教的文道,只要文道境界上去了,就能反哺修为,提升根基。 有些大儒大僧的根骨也不行,但悟性超凡,读书念经就能提升境界,境界提升之后,自成修为根基,不需要像寻常修者一样吸收天地灵秀,练体练气。 说得明白一点,就是心性流,悟性流。 苏问也想成为这样的修者。 但……卢俊义的武曲,只能提升武道功法,武道战技的悟性,读书念经这种事情无能为力。 所以,苏问没有办法走心性流,只能老老实实的修炼武道,打熬身体。 很蛋疼! 但他没有办法,起码目前没有。 武道修行,根骨所限,短时间内很难有什么进步。 想要提升实力,还得依靠书山。 所以,昨天苏问又消耗一万点灵韵,搜寻了一本新书,就是现在的白蛇传。 虽然都是万点灵韵搜来的新书,但这白蛇传不同于之前的三侠五义,书名后面还有一个括号注解,藏书特性! 没错,藏书也是有特性的,而这白蛇传的特性就是——多变! 第八十一章 再启 藏书:白蛇传 特性:多变(该书由民间故事汇聚撰边而成,多种多样,存在冲突,因此修改剧情的灵韵消耗降低百分之五十) …… 多变,这就是白蛇传的藏书特性。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特性? 因为白蛇传最初并不是书,而是民间流传的一则传说。 这一则民间传说,最初只有几百字,内容简短得不行,直到后来,人们口口相传,加入了许多剧情,许多元素,才有《义妖传》《白娘子》《雷峰塔》等书出现。 这些书的作者不是一个人,书中的内容自然也不相同,有的地方甚至还存在矛盾冲突。 比如说白娘子的形象,一些书中的白娘子,并非蛇仙,而是妖精,嫁给许仙也不是因为什么报恩,纯粹就是看中许仙的相貌皮囊,甚至生人阳气,缠住许仙日夜压榨,许仙苦不堪言,心惊胆怕,随后高人法海出场,收蛇妖,救书生! 这些矛盾冲突的故事汇集成册,就是苏问新获得的藏书——白蛇传。 因为内容多种多样,存在矛盾冲突,所以白蛇传有这样的特性,修改书中剧情所消耗的灵韵降低百分之五十。 这个特性意义重大,能让苏问加入很多自己的东西,比如说刚刚那“情劫”的设定。 这玩意在白蛇传原本里是没有的! 至于什么要加这个设定……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给白娘子升级加强啊! 除去白娘子这个主角,其他人物也可以着墨,书写出一本经典而又新奇的故事来。 当然,这是后边的事情,现在说这些没有多大意义。 什么才有意义? 当然是…… “新书开封完成!” “是否消耗一百点灵韵,抽取一名天命书灵?” “还用说吗,必须抽啊!” 苏问一笑,开始抽取。 白蛇传是典型的神魔传说,书中有仙有神,有妖有怪,定位超凡,战力爆表的角色不要太多,上至黎山老母,观音大士,下至青蛇白蛇,金山法海,有名有姓的都是仙神之流,再不济也是千年精怪,大德高僧,能呼风唤雨,水漫金山。 黎山老母,观音大士这种级别的仙神菩萨苏问不敢指望,那些个有名有姓的天官神君苏问也不敢奢求,但随随便便给他来个金山法海什么的,应该可以? 只要抽出法海一级的人物做天命书灵,苏问的人身安全,个人实力就大有保障了。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一厢情愿的想法,最后出什么还得听天由命。 就是不知道,如果抽出小白小青这样的女性角色会怎样,毕竟,天命书灵即是书山之主,书山之主即是天命书灵,如果他一个大男人抽到一个女书灵做天,那…… 苏问打了一个冷颤,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会真给他抽中小白小青? 忐忑之中,书山声响。 “选定藏书!” “天命开启!” “获得天命书灵——许仙!” 苏问:“……” 不是小白,不是小青,也不是法海。 而是……许仙! 这个结果,让苏问失落之余,又感到莫名心安。 虽然不是法海,但许仙也不错,多少是个主要主角,总比抽到什么龙套路人甲好。 当然,具体如何还得看书灵面板。 只见一道青光落下,在苏问面前化现成型,赫是一个书生打扮,青罗长衫的苏问。 书灵姓名:苏问\/许仙 专属书宝:无 专属书灵:白素贞(唯一专属) 专属书境:无 书灵特技:有缘千里来相会(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每月随机触发一次,触发成功则召唤唯一专属书灵白素贞) 书灵特技:十年修得同船渡(拥有专属书灵白素贞后,可发动书灵特技十年修得同船渡,无论何时何地,都可将白素贞召唤至身边,同舟共度,风雨无阻) 书灵特技:百年修得共枕眠(仅与专属书灵白素贞起效,洞房花烛,共枕同眠,双修之法效果大幅提升) 书灵特技:千年造化见白首(仅与专属书灵白素贞起效,风雨同舟至白头,长相厮守忘奈何,同心双修之后性命相连,共享寿元,资质,气运,修行,分担伤害,痛楚,劫难,瓶颈,同心同命,同命同心,海枯石烂,至死方休) 书灵介绍: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 “……” “???” “!!!” 苏问看着许仙,哦不,看着自己的属性面板,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好家伙,史上第一小白脸,古今最强软饭王是? 专属书宝,没有! 专属书境,没有! 只有一个专属书灵白娘子。 四项书灵特技,全部与白娘子有关,不,不是有关,完全是以白娘子为核心。 可以说没有白娘子,他就是一个废物。 这个废物就是他,他就是这个废物。 这让苏问很无语。 本以为白蛇传这么高的战力水平,可以抽个有名有姓的天官神君,或者法海那样的得道高僧出来,增强自己的个人实力,没想到最后抽出了个许仙许官人! 只能靠吃软饭。 可现在没软饭给他吃啊! 虽然有一个配套技能,有缘千里来相会,每月随机触发一次,触发成功则召唤出白娘子,不需要任何灵韵,任何代价,但苏问怎么看都感觉这几率靠不住。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 书灵姓名:白素贞(白蛇) 专属书宝:??? 专属数量:??? 专属书境:??? 书灵特技:??? 需要灵韵:九百九十九万! 这就是原因! 苏问可以直接消耗灵韵,召唤白蛇白素贞,所以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娘子身价几何。 九百九十万,凑个整就是一千万点灵韵! 这夸张吗? 乍一看,是有点夸张,毕竟水浒传中的牌面人物,法术高人,入云龙公孙胜也才二十万点灵韵,一个白蛇白素贞,等于五十个公孙胜,这感觉自然有点夸张。 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差距是理所当然的,白素贞什么设定,青城山得道的千年白蛇,道门大神黎山老母与佛门四大菩萨,西方三圣之一观世音的弟子,上能闯天庭盗灵药,下能入地府抢夫君,离白日飞升,位列仙班只有一步之遥。 她的道行,她的法力,她的资质潜能,未来成就,还有跟脚出身都不是公孙胜能比的,起码凡人形态的公孙胜不能,天闲星君另说。 所以,她这一千万点灵韵的身价完全合理。 苏问对此,没有意见。 他只是觉得,靠着一个“有缘千里来相会”的技能,想要召唤白娘子希望渺茫而已。 身价千万,一个技能就想招出来? 苏问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运气,穿越前他买彩票连十块都没中过,更别说百万千万的大奖了。 所以…… “老老实实攒钱!” 苏问叹息一声,看着自己现有的灵韵,又突发奇想…… “要不再抽抽?” 苏问表面迟疑,实际已然心动。 天命书灵已经定了,还想抽奖玩几率,那就只能用灵动了。 几率这种东西很坑人,这段时间苏问也玩过,前后投下一万灵韵,使用十次灵动,结果只抽到两样有价值的东西,那就是孙二娘肉包子与迷魂香的配方,剩下的不是武大郎的炊饼,就是郓哥儿的脆梨。 白蛇传虽是神魔世界,有不少好东西好宝贝,但没用的垃圾也有一堆,难保不会抽到什么破石头烂树叶。 所以,要不要抽? 苏问犹豫许久,最终还是…… “是否在藏书——白蛇传中使用灵动?” “该次灵动需要消耗一万点灵韵!” “……” 苏问一阵沉默,随即咬牙:“一万就一万,来!” “使用灵动!” “获得灵启——游湖借伞!” 第八十二章 苛刻 灵启? 苏问有些意外。 灵启任务抽出的几率并不高,也就是一开始抽了个好汉歌,后面就再也没见过踪影了。 但物以稀为贵,灵启任务丰厚的奖励,完全对得起它的稀有程度,好像上次的好汉歌,一千点灵韵的付出,一万点灵韵的收获,还附带一件特殊的书宝。 整整十倍的收益! 所以,对这灵启任务苏问还是很期待的,只要能够完成任务,那怎么样都不会亏。 能够完成,这是重点! 要是灵启任务太难,无法完成,没有奖励,那就血亏了。 现在这“游湖借伞”的难度几何? 苏问凝神查看起来。 灵启:游湖借伞 内容:完成一次书中典故,游湖借伞,书山之主必须以真身,在雨天与两名女子风雨同渡,畅游江河湖海,并在畅游结束之后,将雨伞借给两人,具体参照白蛇传游湖借伞一段(不可刻意安排,否则灵启失败) 时限:三个月 奖励一:灵韵(由完成度决定,完成度越高,灵韵奖励越高) 奖励二:油纸伞(三境书宝) …… 果然不愧是一万点灵韵抽出来的灵启任务。 相比之前的好汉歌,任务要求更苛刻,奖励也更丰厚。 好汉歌那个任务,只要求万人传唱,至于怎么传唱,并没有限制,所以苏问可以写歌,交给各个戏班,由他们向周边各地传播,达到好汉歌万人传唱的要求。 可现在这游湖借伞,不仅要苏问这书山之主亲自行动,还限定在雨天,与两名女子,同舟共度,游湖借伞。 本尊真身行动,不可假手于人,不可掩盖面目,不可易容伪装。 风雨天,两女子,同舟共度,游湖借伞。 还不能找人演戏,刻意安排。 这么多的要求,这么多的限制…… 看得苏问有些头大。 这任务能不能完成,实力什么都是次要的,关键在于运气。 运气好,说不定去一次,就能撞上,完成任务。 运气不好,那就有的玩了,雨不是天天都会下,船不是天天都能有,姑娘更不是天天都得见的,运气差一点,可能撞个几十次,都凑不足条件,完不成任务。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它还有时间限制,必须在三个月内完成,否则这个灵启任务就会消散。 这么多限制,这么多要求,三个月内完成? 这不存心为难人吗? 要是老天爷不开心,三月都不下雨怎么办? 苏问又不是小白小青,施个法术就有雨来。 如此苛刻的要求限制,真的让人想要放弃这个灵启任务。 但一看任务奖励,苏问又舍不得。 这个灵启任务不同于之前的好汉歌,它标注出了任务奖励,除去最基本的灵韵,还有一件书宝,一件三境书宝油纸伞! 三境书宝! 什么概念? 苏问现在只有一件二境书宝,就是正法大誓加持,人道气运洗礼,蜕变晋升的替天行道旗。 书宝的位阶与修者相当,二境书宝等同于二境修者,三境书宝等同于三境修者,但书宝比修者更稀有,除了那些出身大宗,底蕴丰厚的二代子弟,很少有修者能使用与自身位阶相当的法宝。 所以,一件三境书宝比一名三境修者更有价值。 这么丰厚的奖励摆在面前,苏问能够放弃吗? “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 苏问下定决心,退出了书山学海。 风雨同舟,游湖借伞! 这个灵启任务的条件要求太多,很多都是不可控制,不可主导的,苏问只能尽量去满足。 比如说雨天,游湖,同舟,你总得知道什么时候下雨,哪个地方有江河湖海,江河湖海上有没有船家摆渡,载人游湖。 这是最基础的条件,如果这些都搞不定,那这个任务就别做了,干脆点放弃。 首先是雨天! 苏问不通天文,不知地理,这个世界又没有天气预报,哪儿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好在,他不知道,有人知道。 …… 片刻之后,一名文士推开房门,向苏问行礼说道:“公子召我?” 苏问点了点头,轻笑说道:“公孙先生,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识渊博,无所不精,这农桑天气应当也不在话下,劳烦你观星察象,看看哪日有雨降下。” 虽不知苏问要干什么,但为人臣子,当守本分,公孙策没有多问,直接答应:“学生领命!” “嗯!” 苏问点了点头,又是问道:“公孙先生可知这安平周遭有什么江河湖海?” “江河湖海……” 公孙策一手捻须,回忆说道:“学生近来查看县志典籍,这安平县周边并无江河,只县外东南百二十里处有一湖,名叫锦霞湖,约有三四百里,颇有名声!” “锦霞湖?” 苏问眉头一挑,问道:“景致如何,可有游人?” 公孙策说道:“景色宜人,游人常往。” “倒是凑巧。” 苏问喃喃一声,又是说道:“那就劳烦先生夜观天象,何日有雨,提前报来。” “是!” “去,再请李先生过来。” “……” 苏问一场书开在晌午,说完散场已是下午,勾栏的街市也散得七七八八了。 街市散了,行人少了,紫嫣与梦梵音走在街道上,倒也相安无事,岁月静好。 前提是紫嫣把她那张嘴巴闭上。 “没想到没想到,这穷山僻壤的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人!” “苏问,苏先生,苏公子,苏相公,苏郎君,苏官人,苏哥哥……呵呵呵!” “有才气,有风骨,可惜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资质平平,修为一般,现在还是武道练体,这么丁点修为,就是带回妙音山去,也不能让我们姐妹尽兴啊。” “算了,众乐乐不如独乐乐,这人还是我自己独享罢,你说,若是在床笫之间叫他一边说书唱曲,一边……” 话语骤断,脚步骤停,紫嫣望着面前,指向自己咽喉的白玉箫,面上的妖娆神情仍是不改,反而挑逗笑道:“梦仙子这是生气了,早说嘛,既然梵音姐姐你喜欢,那这人就归姐姐你好了,等姐姐你用完了,小妹再来,放心,小妹不嫌弃!” 梦梵音冷眼注视着她,最终还是没有在这大庭广众动手,转身走进一家客栈。 “两位姑娘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儿?” “住店,上房。” “我也要一间上房,在这位姐姐隔壁!” 第八十二章 苛刻 灵启? 苏问有些意外。 灵启任务抽出的几率并不高,也就是一开始抽了个好汉歌,后面就再也没见过踪影了。 但物以稀为贵,灵启任务丰厚的奖励,完全对得起它的稀有程度,好像上次的好汉歌,一千点灵韵的付出,一万点灵韵的收获,还附带一件特殊的书宝。 整整十倍的收益! 所以,对这灵启任务苏问还是很期待的,只要能够完成任务,那怎么样都不会亏。 能够完成,这是重点! 要是灵启任务太难,无法完成,没有奖励,那就血亏了。 现在这“游湖借伞”的难度几何? 苏问凝神查看起来。 灵启:游湖借伞 内容:完成一次书中典故,游湖借伞,书山之主必须以真身,在雨天与两名女子风雨同渡,畅游江河湖海,并在畅游结束之后,将雨伞借给两人,具体参照白蛇传游湖借伞一段(不可刻意安排,否则灵启失败) 时限:三个月 奖励一:灵韵(由完成度决定,完成度越高,灵韵奖励越高) 奖励二:油纸伞(三境书宝) …… 果然不愧是一万点灵韵抽出来的灵启任务。 相比之前的好汉歌,任务要求更苛刻,奖励也更丰厚。 好汉歌那个任务,只要求万人传唱,至于怎么传唱,并没有限制,所以苏问可以写歌,交给各个戏班,由他们向周边各地传播,达到好汉歌万人传唱的要求。 可现在这游湖借伞,不仅要苏问这书山之主亲自行动,还限定在雨天,与两名女子,同舟共度,游湖借伞。 本尊真身行动,不可假手于人,不可掩盖面目,不可易容伪装。 风雨天,两女子,同舟共度,游湖借伞。 还不能找人演戏,刻意安排。 这么多的要求,这么多的限制…… 看得苏问有些头大。 这任务能不能完成,实力什么都是次要的,关键在于运气。 运气好,说不定去一次,就能撞上,完成任务。 运气不好,那就有的玩了,雨不是天天都会下,船不是天天都能有,姑娘更不是天天都得见的,运气差一点,可能撞个几十次,都凑不足条件,完不成任务。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它还有时间限制,必须在三个月内完成,否则这个灵启任务就会消散。 这么多限制,这么多要求,三个月内完成? 这不存心为难人吗? 要是老天爷不开心,三月都不下雨怎么办? 苏问又不是小白小青,施个法术就有雨来。 如此苛刻的要求限制,真的让人想要放弃这个灵启任务。 但一看任务奖励,苏问又舍不得。 这个灵启任务不同于之前的好汉歌,它标注出了任务奖励,除去最基本的灵韵,还有一件书宝,一件三境书宝油纸伞! 三境书宝! 什么概念? 苏问现在只有一件二境书宝,就是正法大誓加持,人道气运洗礼,蜕变晋升的替天行道旗。 书宝的位阶与修者相当,二境书宝等同于二境修者,三境书宝等同于三境修者,但书宝比修者更稀有,除了那些出身大宗,底蕴丰厚的二代子弟,很少有修者能使用与自身位阶相当的法宝。 所以,一件三境书宝比一名三境修者更有价值。 这么丰厚的奖励摆在面前,苏问能够放弃吗? “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 苏问下定决心,退出了书山学海。 风雨同舟,游湖借伞! 这个灵启任务的条件要求太多,很多都是不可控制,不可主导的,苏问只能尽量去满足。 比如说雨天,游湖,同舟,你总得知道什么时候下雨,哪个地方有江河湖海,江河湖海上有没有船家摆渡,载人游湖。 这是最基础的条件,如果这些都搞不定,那这个任务就别做了,干脆点放弃。 首先是雨天! 苏问不通天文,不知地理,这个世界又没有天气预报,哪儿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好在,他不知道,有人知道。 …… 片刻之后,一名文士推开房门,向苏问行礼说道:“公子召我?” 苏问点了点头,轻笑说道:“公孙先生,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识渊博,无所不精,这农桑天气应当也不在话下,劳烦你观星察象,看看哪日有雨降下。” 虽不知苏问要干什么,但为人臣子,当守本分,公孙策没有多问,直接答应:“学生领命!” “嗯!” 苏问点了点头,又是问道:“公孙先生可知这安平周遭有什么江河湖海?” “江河湖海……” 公孙策一手捻须,回忆说道:“学生近来查看县志典籍,这安平县周边并无江河,只县外东南百二十里处有一湖,名叫锦霞湖,约有三四百里,颇有名声!” “锦霞湖?” 苏问眉头一挑,问道:“景致如何,可有游人?” 公孙策说道:“景色宜人,游人常往。” “倒是凑巧。” 苏问喃喃一声,又是说道:“那就劳烦先生夜观天象,何日有雨,提前报来。” “是!” “去,再请李先生过来。” “……” 苏问一场书开在晌午,说完散场已是下午,勾栏的街市也散得七七八八了。 街市散了,行人少了,紫嫣与梦梵音走在街道上,倒也相安无事,岁月静好。 前提是紫嫣把她那张嘴巴闭上。 “没想到没想到,这穷山僻壤的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人!” “苏问,苏先生,苏公子,苏相公,苏郎君,苏官人,苏哥哥……呵呵呵!” “有才气,有风骨,可惜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资质平平,修为一般,现在还是武道练体,这么丁点修为,就是带回妙音山去,也不能让我们姐妹尽兴啊。” “算了,众乐乐不如独乐乐,这人还是我自己独享罢,你说,若是在床笫之间叫他一边说书唱曲,一边……” 话语骤断,脚步骤停,紫嫣望着面前,指向自己咽喉的白玉箫,面上的妖娆神情仍是不改,反而挑逗笑道:“梦仙子这是生气了,早说嘛,既然梵音姐姐你喜欢,那这人就归姐姐你好了,等姐姐你用完了,小妹再来,放心,小妹不嫌弃!” 梦梵音冷眼注视着她,最终还是没有在这大庭广众动手,转身走进一家客栈。 “两位姑娘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儿?” “住店,上房。” “我也要一间上房,在这位姐姐隔壁!” 第八十三章 来历 翌日清晨,又是一圩,早市热闹非常。 梦梵音孤身一人,走出客栈,结果却见紫嫣在外,已是等候多时了。 今日的紫嫣,竟然换了一身装束打扮,不再着那妖娆艳丽的紫裙,而是穿一件碧罗青衫,那妖冶眼影,妩媚妆容也尽数抹去,青衣素颜,小家碧玉,尽是少女纯净,处子无暇之感,隐隐间又有几分浑然天成的媚意,随那碧波流转而出。 梦梵音停住脚步,望着紫嫣,面纱之下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如碧水清泉的一双眼眸也不见波澜,只默默绕过阻碍,向戏班走去。 “哎哎哎!” 紫嫣却是不依不饶,又追到她身边胡言乱语:“怎么样,可还行,为了配你特意换的,你一身白,我一身青,再去找那许仙,哦不,苏问苏先生,他定然色授魂与,宛若梦中景象成真,届时,妹妹我把红绳一牵,姐姐你的姻缘就成了!” “话说回来,你换衣服了吗,怎还是这身打扮,就算你不食人间烟火,不受五谷浑浊,无有凡胎污秽,但你一个姑娘家,一套衣服几月几年都不换,也太说不过去了,这衣服都要被你腌入味了,我来嗅嗅,咦,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懂了,一定是我在你身边太久,已经被你熏习惯了,惨惨惨,我可是天天沐浴,天天更衣的啊,不行,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要保持距离,省得给人误会。” “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很讨厌,我也觉得我很烦很讨厌,没关系,只要小梵音你把七情木还我,我二话不说,马上消失,绝对绝对不会再打扰白姐姐你会许仙。” “……” 一路上,紫嫣叽叽喳喳,胡言乱语,犹若天魔之音,纠缠不休。 然而梦梵音充耳不闻,视若无物,又是来到了中街,苏问的戏班门前。 大门已开,正在售票,人群拥挤得很。 所幸,苏问另开了一条通道,男女两分,泾渭分明,免去了诸多吵闹。 梦梵音虽有修为在身,但并未胡乱使用,而是和其他人一样排队等待,紫嫣笑嘻嘻的跟在她身后,也没有再用妙手空空,拿人家买好的戏票。 两人静静排着队,左右却是一派热闹。 “卖蛇喽,卖蛇喽,刚捉的蛇哟!” “我说,这是戏班,你怎跑来这里卖蛇,不该去市场药铺吗?” “你知道什么,这里生意好,卖得快,来哦,刚捉的小雌蛇哦!” “有白的吗?” “真是不巧,白的卖光了!” “青的也行啊!” “青的也卖光了,还有几条花的你要不要?” “哎,别走啊,花的也能报恩!” “……” 看着左右叫卖的几个捕蛇人,还有小心翼翼,购买蛇笼的几个顾客,梵音无语,紫嫣好笑,众人惊怕,也是奇妙。 好在,很快就有金剑门的弟子赶来,驱走了这些叫卖的捕蛇人,省得待会儿有青的白的,花的黑的窜出来,咬到排队买票的人。 很快,梦梵音便买到了票,且单独要了一间雅间。 紫嫣知她心思,却不在意,随便买了一张,还是笑嘻嘻的跟在她身边。 买了票,两人也不在外闲逛,直接进场等候,却不想刚进戏班,就见…… “这地方,这布置,道友也是舍得!” “在下就这点喜好,自然要尽善尽美!” “也是,千金难买我乐意,道友喜欢,那便值得,苏小子,你可是找了个好东家!” 只见戏班之中,二楼之上,三人共饮,相谈甚欢。 正是苏问,李助以及张舟道士。 两人见到三人,三人也见到两人。 “嗯?” 张舟道士皱眉,停杯不语。 梦梵音神色不变,处之泰然,径自进了雅间。 紫嫣一笑,没有理会张舟老道,两眼只盯着陪坐的苏问:“苏先生,小女子我又来了,今日你可得让我尽兴啊。” 苏问起身,拱手说道:“姑娘捧场,劣者甚幸,定然不让姑娘失望。”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紫嫣一笑,不再言语,迈步进了梦梵音订的雅间。 “……” 目送两人离去,张舟道士双眉紧锁,连酒杯都放下了,转向苏问,沉声问道:“苏小子,你怎么招惹上了这俩?” “招惹?” 苏问佯作不知:“道长何意?” “何意?”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麻烦大了!” 苏问继续装模作样:“道长的意思是……?”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舟道士挥手打断:“你知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来历?” 苏问摇头:“不知!” “她们俩一个是弈剑门的当代传人,一个是妙音山的嫡脉弟子!” “弈剑门?” “妙音山?” 苏问双眉皱起,神色不解:“什么弈剑门妙音山?” 张舟道士摇了摇头,说道:“弈剑门是云州大宗,正道魁首,妙音山也是云州传承,左道大派,她们的当代传人,嫡脉弟子,别说你了,老道我都招惹不起啊。” “正道魁首?” “左道大派?” 苏问也是诧异:“这般厉害?” “你以为!”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这俩是真正的红颜祸水,你可千万别跟她们扯上关系,尤其是刚刚那个一身白的弈剑门传人,你最好离她十万八千里,话说回来,她们怎么会到你这儿,难道……” 说着,张舟道士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助。 李助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摇头说道:“此事与在下无关,全是……” 说着,便将目光转向了苏问。 苏问苦笑说道:“我说书,她们捧场,如此而已。” “……” 张舟道士一阵沉默,望着苏问,无奈问道:“你又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哪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苏问也是无辜:“就是一段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姻缘故事而已。” “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姻缘故事?” 张舟道士望着苏问,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大手一把拍在他的肩上:“小子,你真的很会作死啊,老道佩服,佩服!” “……” 这话让苏问一阵沉默,许久方才出声问道:“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怎么跟你说呢。” 张舟道士挠了挠头,说道:“弈剑门有一修行法门,名叫心剑之法,须红尘入世,感受七情六欲再勘破七情六欲,成就有情无情,无情有情的通明剑心!” 苏问皱眉,似懂非懂:“所以……” “所以弈剑门的传人,都会下山入世,红尘渡劫,以勘破七情六欲,成就通明剑心。” 张舟道士叹息一声,说道:“她们会找一个人结情,然后在此情此果中悟道,最终勘破七情六欲,成就通明剑心飘然而去,再不见与她结情的人,见了也形同陌路。” “???” “!!!” 苏问呆了一会儿,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什么狗屁修行法门?” “谁知道!” 张舟道士耸了耸肩,又看了看那雅间方向,再压低声音向苏问说道:“她该不会看上了你,准备要你做她的结情之人?” 苏问:“……” 第八十三章 来历 翌日清晨,又是一圩,早市热闹非常。 梦梵音孤身一人,走出客栈,结果却见紫嫣在外,已是等候多时了。 今日的紫嫣,竟然换了一身装束打扮,不再着那妖娆艳丽的紫裙,而是穿一件碧罗青衫,那妖冶眼影,妩媚妆容也尽数抹去,青衣素颜,小家碧玉,尽是少女纯净,处子无暇之感,隐隐间又有几分浑然天成的媚意,随那碧波流转而出。 梦梵音停住脚步,望着紫嫣,面纱之下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如碧水清泉的一双眼眸也不见波澜,只默默绕过阻碍,向戏班走去。 “哎哎哎!” 紫嫣却是不依不饶,又追到她身边胡言乱语:“怎么样,可还行,为了配你特意换的,你一身白,我一身青,再去找那许仙,哦不,苏问苏先生,他定然色授魂与,宛若梦中景象成真,届时,妹妹我把红绳一牵,姐姐你的姻缘就成了!” “话说回来,你换衣服了吗,怎还是这身打扮,就算你不食人间烟火,不受五谷浑浊,无有凡胎污秽,但你一个姑娘家,一套衣服几月几年都不换,也太说不过去了,这衣服都要被你腌入味了,我来嗅嗅,咦,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懂了,一定是我在你身边太久,已经被你熏习惯了,惨惨惨,我可是天天沐浴,天天更衣的啊,不行,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要保持距离,省得给人误会。” “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很讨厌,我也觉得我很烦很讨厌,没关系,只要小梵音你把七情木还我,我二话不说,马上消失,绝对绝对不会再打扰白姐姐你会许仙。” “……” 一路上,紫嫣叽叽喳喳,胡言乱语,犹若天魔之音,纠缠不休。 然而梦梵音充耳不闻,视若无物,又是来到了中街,苏问的戏班门前。 大门已开,正在售票,人群拥挤得很。 所幸,苏问另开了一条通道,男女两分,泾渭分明,免去了诸多吵闹。 梦梵音虽有修为在身,但并未胡乱使用,而是和其他人一样排队等待,紫嫣笑嘻嘻的跟在她身后,也没有再用妙手空空,拿人家买好的戏票。 两人静静排着队,左右却是一派热闹。 “卖蛇喽,卖蛇喽,刚捉的蛇哟!” “我说,这是戏班,你怎跑来这里卖蛇,不该去市场药铺吗?” “你知道什么,这里生意好,卖得快,来哦,刚捉的小雌蛇哦!” “有白的吗?” “真是不巧,白的卖光了!” “青的也行啊!” “青的也卖光了,还有几条花的你要不要?” “哎,别走啊,花的也能报恩!” “……” 看着左右叫卖的几个捕蛇人,还有小心翼翼,购买蛇笼的几个顾客,梵音无语,紫嫣好笑,众人惊怕,也是奇妙。 好在,很快就有金剑门的弟子赶来,驱走了这些叫卖的捕蛇人,省得待会儿有青的白的,花的黑的窜出来,咬到排队买票的人。 很快,梦梵音便买到了票,且单独要了一间雅间。 紫嫣知她心思,却不在意,随便买了一张,还是笑嘻嘻的跟在她身边。 买了票,两人也不在外闲逛,直接进场等候,却不想刚进戏班,就见…… “这地方,这布置,道友也是舍得!” “在下就这点喜好,自然要尽善尽美!” “也是,千金难买我乐意,道友喜欢,那便值得,苏小子,你可是找了个好东家!” 只见戏班之中,二楼之上,三人共饮,相谈甚欢。 正是苏问,李助以及张舟道士。 两人见到三人,三人也见到两人。 “嗯?” 张舟道士皱眉,停杯不语。 梦梵音神色不变,处之泰然,径自进了雅间。 紫嫣一笑,没有理会张舟老道,两眼只盯着陪坐的苏问:“苏先生,小女子我又来了,今日你可得让我尽兴啊。” 苏问起身,拱手说道:“姑娘捧场,劣者甚幸,定然不让姑娘失望。”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紫嫣一笑,不再言语,迈步进了梦梵音订的雅间。 “……” 目送两人离去,张舟道士双眉紧锁,连酒杯都放下了,转向苏问,沉声问道:“苏小子,你怎么招惹上了这俩?” “招惹?” 苏问佯作不知:“道长何意?” “何意?”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麻烦大了!” 苏问继续装模作样:“道长的意思是……?”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舟道士挥手打断:“你知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来历?” 苏问摇头:“不知!” “她们俩一个是弈剑门的当代传人,一个是妙音山的嫡脉弟子!” “弈剑门?” “妙音山?” 苏问双眉皱起,神色不解:“什么弈剑门妙音山?” 张舟道士摇了摇头,说道:“弈剑门是云州大宗,正道魁首,妙音山也是云州传承,左道大派,她们的当代传人,嫡脉弟子,别说你了,老道我都招惹不起啊。” “正道魁首?” “左道大派?” 苏问也是诧异:“这般厉害?” “你以为!”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这俩是真正的红颜祸水,你可千万别跟她们扯上关系,尤其是刚刚那个一身白的弈剑门传人,你最好离她十万八千里,话说回来,她们怎么会到你这儿,难道……” 说着,张舟道士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助。 李助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摇头说道:“此事与在下无关,全是……” 说着,便将目光转向了苏问。 苏问苦笑说道:“我说书,她们捧场,如此而已。” “……” 张舟道士一阵沉默,望着苏问,无奈问道:“你又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哪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苏问也是无辜:“就是一段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姻缘故事而已。” “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姻缘故事?” 张舟道士望着苏问,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大手一把拍在他的肩上:“小子,你真的很会作死啊,老道佩服,佩服!” “……” 这话让苏问一阵沉默,许久方才出声问道:“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怎么跟你说呢。” 张舟道士挠了挠头,说道:“弈剑门有一修行法门,名叫心剑之法,须红尘入世,感受七情六欲再勘破七情六欲,成就有情无情,无情有情的通明剑心!” 苏问皱眉,似懂非懂:“所以……” “所以弈剑门的传人,都会下山入世,红尘渡劫,以勘破七情六欲,成就通明剑心。” 张舟道士叹息一声,说道:“她们会找一个人结情,然后在此情此果中悟道,最终勘破七情六欲,成就通明剑心飘然而去,再不见与她结情的人,见了也形同陌路。” “???” “!!!” 苏问呆了一会儿,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什么狗屁修行法门?” “谁知道!” 张舟道士耸了耸肩,又看了看那雅间方向,再压低声音向苏问说道:“她该不会看上了你,准备要你做她的结情之人?” 苏问:“……” 第八十四章 欲来 “应该……不至于?” 苏问这话说的有些心虚。 倒不是他认为自己真被那弈剑门传人看上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不过中人之姿,平平无奇,那弈剑门传人能看上他什么? 相貌仪表? 肯定不是! 才情魅力? 那也够呛! 人可是云州大宗,正道魁首,弈剑门的当代传人,什么宋玉潘安,才华君子没见过,他一个说书的,哪里上得了台面? 所以,苏问并不担心那弈剑门传人会看上自己,他只是担心自己搞出的情劫设定会惹来麻烦。 这是他唯一能够吸引对方,吸引弈剑门的东西。 也是如今麻烦的根源。 苍天怜见,他只是想当个文抄公,顺便给白娘子埋个升级的伏笔而已,根本没有想过其他的啊,怎么就把弈剑门的当代传人招来了呢? 她不会以为自己存心不良,有意针对,动起手来? 早知道就不加这玩意了! “现在知道怕了?”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说书也要收敛着点,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外说,这下好了,把两个惹不起的人招过来了!” “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麻烦。” 苏问摇了摇头:“何况这只是误会,大家说清楚就是了。” “只怕你越描越黑啊!” 张舟道士一笑,拍着苏问肩膀建议道:“要不去我那里避一避,咱们惹不起,总归躲得起。” “这……” 苏问望着张舟道士:“不会给道长添麻烦?” “你这是小看老道,小看我白云观?” 张舟道士胡子一吹:“老道我虽然惹不起她弈剑门,但她弈剑门也不敢和我白云观为难!” “哦?” 苏问来了兴趣:“道长方才不是说弈剑门是云州大宗,正道魁首吗,白云观难道还能与之较劲?” “呵!” 张舟道士冷声一笑:“不错,弈剑门是云州大宗,正道魁首,但不代表我白云观就怕她,相反,她弈剑门还要忌我白云观三分。” 苏问诧异:“这是为何?” 张舟道士笑道:“因为我白云观是九州祖地传承,她弈剑门只是云州的正道魁首!” 苏问依旧不解:“什么意思?” 张舟道士笑道:“之前不是与你说了吗,大周天下,共十九州,其中九州为中原祖地,十州为外扩疆土,我白云观便是九州祖地传承,天下显赫,道家名门!” “反观弈剑门,虽是云州正道魁首,但云州为外扩十州,远不及祖地九州龙盘虎踞,我白云观开枝散叶,每一座分观都代表九州白云祖庭,她弈剑门焉能不给面子?” “原来如此!” 苏问这才恍然大悟,对这天下格局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九州中原祖地。 十州外扩疆土。 云州便是外扩的十州之一。 弈剑门虽是云州的正道魁首,但对九州传承,天下名门的白云观,也不能不给对方面子。 所以…… 张舟道士笑道:“只要你到我白云观那去,她俩儿就拿你没办法了。” “道长好意,苏问心领了。” 苏问却是摇头,婉拒说道:“但事情还没有到这种地步,误会而已,解释清楚就是了。” 为什么拒绝? 当然要拒绝! 去了白云观,苏问怎么说书,不说书哪来的灵韵? 就为躲一个弈剑门传人,耽误他的说书大业,发展计划? 要是对方一直守着不走,苏问就一直在白云观躲着? 不能因噎废食啊! 张舟道士望了他一眼,说道:“你该不会动了心?” “道长说笑了。” 苏问摇了摇头,轻笑说道:“苏问市井小民,哪敢痴心妄想?” “是吗?” 张舟道士望着他:“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弈剑门开派至今三百年,共十二位传人,除去意外夭折的两个,还有当代这位,其他九人均修成通明剑心。” “而与她们结情应劫的那九个可怜虫,三个肝肠寸断,殉情自尽,三个相思成疾,心痛而亡,三个痴狂疯癫,踏入魔道,总而言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张舟道士拍了拍苏问的肩膀:“你好自为之!” “……” 苏问的表情也有些精彩:“这么夸张的吗?” “你以为!” 张舟道士叹息一声,说道:“自古情关最难过,她们有法门,有天资,有悟性,能勘破七情六欲,超脱成道,剑心通明,可与她们结情的人就没这般本事了,最终不是因情而死,就是癫狂疯魔。” 苏问皱眉:“这也叫正道法门?” “怎么不叫?” 张舟道士反问道:“两厢情愿的事情,她没逼你,你没逼她,又不犯禁,你还能叫她邪魔歪道?” “好!” 苏问摇了摇头,又是问道:“光说弈剑门了,那妙音山呢?” “妙音山?” 张舟道士一怔,随即狭促笑起:“妙音山就简单多了,她们修的是炉鼎法,不要你心,不要你情,只要你人身精气,如果你觉得自己身体还行,可以试试。” 苏问:“……” “总而言之,离她们远点,实在不行,就来白云观找我。” 张舟道士站起身来,顺手拿起桌上的酒壶:“老道我还有事要办,就不捧你的场了,对了,过段时间可能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安平,道友,你这戏班看看要不要关门几天,免得惹来其他麻烦,红颜祸水,可是凶猛得很啊!” “哦?” 李助也来了兴趣:“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舟道士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机密吐露出来:“可能有一桩机缘要在此地现世。” “机缘?” 苏问眉头一皱:“什么机缘?” “说不好。” 张舟道士摇了摇头:“但接下来一段时间,安平可能会闹出不少风波,甚至朝廷那边都会有动作,所以,苏小子你还是能避就避,不想去我观里,就到别的地方走走,过段时间再回来。” “好了,说这么多也够了,老道去也!” “道长慢走!” “……” 送走张舟道士,苏问回到后台,望着紧锣密鼓,准备开场的众人,不由得一声叹息。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第八十四章 欲来 “应该……不至于?” 苏问这话说的有些心虚。 倒不是他认为自己真被那弈剑门传人看上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不过中人之姿,平平无奇,那弈剑门传人能看上他什么? 相貌仪表? 肯定不是! 才情魅力? 那也够呛! 人可是云州大宗,正道魁首,弈剑门的当代传人,什么宋玉潘安,才华君子没见过,他一个说书的,哪里上得了台面? 所以,苏问并不担心那弈剑门传人会看上自己,他只是担心自己搞出的情劫设定会惹来麻烦。 这是他唯一能够吸引对方,吸引弈剑门的东西。 也是如今麻烦的根源。 苍天怜见,他只是想当个文抄公,顺便给白娘子埋个升级的伏笔而已,根本没有想过其他的啊,怎么就把弈剑门的当代传人招来了呢? 她不会以为自己存心不良,有意针对,动起手来? 早知道就不加这玩意了! “现在知道怕了?”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说书也要收敛着点,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外说,这下好了,把两个惹不起的人招过来了!” “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麻烦。” 苏问摇了摇头:“何况这只是误会,大家说清楚就是了。” “只怕你越描越黑啊!” 张舟道士一笑,拍着苏问肩膀建议道:“要不去我那里避一避,咱们惹不起,总归躲得起。” “这……” 苏问望着张舟道士:“不会给道长添麻烦?” “你这是小看老道,小看我白云观?” 张舟道士胡子一吹:“老道我虽然惹不起她弈剑门,但她弈剑门也不敢和我白云观为难!” “哦?” 苏问来了兴趣:“道长方才不是说弈剑门是云州大宗,正道魁首吗,白云观难道还能与之较劲?” “呵!” 张舟道士冷声一笑:“不错,弈剑门是云州大宗,正道魁首,但不代表我白云观就怕她,相反,她弈剑门还要忌我白云观三分。” 苏问诧异:“这是为何?” 张舟道士笑道:“因为我白云观是九州祖地传承,她弈剑门只是云州的正道魁首!” 苏问依旧不解:“什么意思?” 张舟道士笑道:“之前不是与你说了吗,大周天下,共十九州,其中九州为中原祖地,十州为外扩疆土,我白云观便是九州祖地传承,天下显赫,道家名门!” “反观弈剑门,虽是云州正道魁首,但云州为外扩十州,远不及祖地九州龙盘虎踞,我白云观开枝散叶,每一座分观都代表九州白云祖庭,她弈剑门焉能不给面子?” “原来如此!” 苏问这才恍然大悟,对这天下格局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九州中原祖地。 十州外扩疆土。 云州便是外扩的十州之一。 弈剑门虽是云州的正道魁首,但对九州传承,天下名门的白云观,也不能不给对方面子。 所以…… 张舟道士笑道:“只要你到我白云观那去,她俩儿就拿你没办法了。” “道长好意,苏问心领了。” 苏问却是摇头,婉拒说道:“但事情还没有到这种地步,误会而已,解释清楚就是了。” 为什么拒绝? 当然要拒绝! 去了白云观,苏问怎么说书,不说书哪来的灵韵? 就为躲一个弈剑门传人,耽误他的说书大业,发展计划? 要是对方一直守着不走,苏问就一直在白云观躲着? 不能因噎废食啊! 张舟道士望了他一眼,说道:“你该不会动了心?” “道长说笑了。” 苏问摇了摇头,轻笑说道:“苏问市井小民,哪敢痴心妄想?” “是吗?” 张舟道士望着他:“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弈剑门开派至今三百年,共十二位传人,除去意外夭折的两个,还有当代这位,其他九人均修成通明剑心。” “而与她们结情应劫的那九个可怜虫,三个肝肠寸断,殉情自尽,三个相思成疾,心痛而亡,三个痴狂疯癫,踏入魔道,总而言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张舟道士拍了拍苏问的肩膀:“你好自为之!” “……” 苏问的表情也有些精彩:“这么夸张的吗?” “你以为!” 张舟道士叹息一声,说道:“自古情关最难过,她们有法门,有天资,有悟性,能勘破七情六欲,超脱成道,剑心通明,可与她们结情的人就没这般本事了,最终不是因情而死,就是癫狂疯魔。” 苏问皱眉:“这也叫正道法门?” “怎么不叫?” 张舟道士反问道:“两厢情愿的事情,她没逼你,你没逼她,又不犯禁,你还能叫她邪魔歪道?” “好!” 苏问摇了摇头,又是问道:“光说弈剑门了,那妙音山呢?” “妙音山?” 张舟道士一怔,随即狭促笑起:“妙音山就简单多了,她们修的是炉鼎法,不要你心,不要你情,只要你人身精气,如果你觉得自己身体还行,可以试试。” 苏问:“……” “总而言之,离她们远点,实在不行,就来白云观找我。” 张舟道士站起身来,顺手拿起桌上的酒壶:“老道我还有事要办,就不捧你的场了,对了,过段时间可能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安平,道友,你这戏班看看要不要关门几天,免得惹来其他麻烦,红颜祸水,可是凶猛得很啊!” “哦?” 李助也来了兴趣:“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舟道士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机密吐露出来:“可能有一桩机缘要在此地现世。” “机缘?” 苏问眉头一皱:“什么机缘?” “说不好。” 张舟道士摇了摇头:“但接下来一段时间,安平可能会闹出不少风波,甚至朝廷那边都会有动作,所以,苏小子你还是能避就避,不想去我观里,就到别的地方走走,过段时间再回来。” “好了,说这么多也够了,老道去也!” “道长慢走!” “……” 送走张舟道士,苏问回到后台,望着紧锣密鼓,准备开场的众人,不由得一声叹息。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第八十五章 走人 山雨欲来,风波将至! 苏问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除去飞云帮铁掌门,扶起金剑门麒麟帮,好不容易营造的一个安全环境,维持还不到两月,就要被人打破了。 机缘,什么机缘? 苏问不知道,也不关心,更没兴趣! 他只想说书收取灵韵,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根本不需要其他机缘。 但天有不测,世事无常,如今山雨欲来,风波将至,苏问也没得办法,只能抓住最后的平静,最后的时间,尽力积累灵韵,应对将来乱局。 所以,今天的台还是要开,今天的书还是要说。 不止今天,明天,后天,在这平静局面被打破之前,每一天对苏问而言都是宝贵的发展时间,必须抓住,好好利用。 所以…… “官人,官人,不必忧在心,听为妻对你说分明。” “幼年,幼年,也曾学医道,为求经南海拜观音~” “净瓶水养我慈悲性呀慈悲性!” “紫竹林常存菩萨心呀菩萨心~” “救世人良医胜良相,存厚道,今人比古人呀比古人……” “夫唱妇随度一生。” “好梦如今成了真。” “娘子娘子她也会医道!” “南海拜过观世音。” “洞房洞房花烛遇知己!” “今宵一刻值千金,值千金!!!” …… “我家娘子,白素贞,千娇百媚,俏佳人!” “慈眉善目,心肠好,年年南海,拜观音!” “断桥之上初相会~” “游湖借伞动真情!” “三生石上有盟证~” “双茶巷内结下亲!” …… 啊啊 西湖,雨又风 啊啊 雨伞,是媒红 相呀会呀断桥中,清明佳节雨蒙蒙 同呀船呀俩相好,一把纸伞遮娇容 见你稳呀重呀见你君子风,少年书生志气虹 谁知你呀就呀是当年,救命的人小牧童 小牧童呀小牧童呀大恩公,约定三生两心同 指望夫妻和顺把恩报,谁知梦醒太匆匆 红烛替呀我呀流清泪,何日与君再相逢 红烛替呀我呀流清泪,何日与君再相逢 …… “苏先生,你这也太……” “太残忍了,人刚成亲,你就来这一出?” “人白娘子招你惹你了,好端端的让人夫妻分离?” “刚才还甜蜜蜜,美滋滋,转眼就往心窝子里捅一刀,你狠!” “不行,今日你要是不给他俩个圆满重逢,大家伙和你没完,没完!” 台下众人义愤填膺。 苏问却丝毫不顾,折扇一敲,定调说道:“游湖借伞,断桥定情,二人喜结连理,于变化的山庄之中成亲,大婚后许仙欲开药铺养家,却无银钱,白娘子为解夫君之难,支使小青盗取钱塘库银,不料东窗事发,累及许仙,发配姑苏!” “夫妻二人,方才成亲,便要分离两地,许仙发配至姑苏,又将引出何种故事? “白娘子以身报恩,嫁与许仙,又施法为夫君盗窃库银,上触天条,下坏国法,情劫之难,愈演愈烈,白蛇迷途,能否知返,这一桩连理姻缘,究竟是恩是爱,是情是欲?”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最后一声落罢,苏问站起身来,向众人拱手一礼,随后也不管台下如何愤慨,转身便走,毫不停留。 不得不说,刀读者的感觉,真的…… 很爽! 当然,他也不是为刀而刀,事物是需要烘托反衬的,不见悲,怎见喜,没有哭,哪来笑,纵是情情爱爱的姻缘故事,也不能一味的甜蜜美好,得有一点波澜曲折烘托做调剂,才能反衬出真正的情,真正的爱。 所以,今天这一场说的是悲,分离的悲! 苏问下台,飘然而去,留下心有戚戚的众人,大骂他这个无良作者。 “这个苏先生好狠的心,将他夫妻二人这般分离!” 二楼之上,紫嫣掩面,也不知是真哭假哭,梨花带雨的一番后,又转露出笑容,再来骚扰梦梵音:“仙子,有何感触,痛否,恨否,怒否,悔否……哦,你还没,不用悔!” 梦梵音却是看都不看她,直接转身而去,不做纠缠。 “呵!” 紫嫣冷笑一声,跟上脚步。 …… 书台一场场的开,日子一天天的走,转眼又是半月过去。 这半月苏问都在说白蛇传,因为当下观众最喜欢的就是白蛇传,灵韵收获最多的也是白蛇传。 半个月的时间,天天开台,都说白蛇,很快就将剧情推到了一个重要的节点。 端午节,雄黄酒,法海初登场,白蛇现真身,许仙吓断魂! 这是一段很重要的剧情。 但苏问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卡在了法海登场那里。 为什么不继续往下说? 因为麻烦来了! “今日安平县中多出了不少生面孔!” “有鲜衣怒马的江湖侠客,有道僧打扮的方外修士!” “有成群的宗门子弟,有独来独往的散修强人! “官府县衙那边,昨日有一支车队抵达,县令亲自出迎!” “各家都有异动,派出家中子弟奴仆,安平内外漫山遍野的搜寻,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东西。” “不少人同我们发生冲突,甚至还有二境武修出手,打上麒麟帮总堂,要麒麟帮为其驱使效命,被卢员外金枪诛杀!” “张舟道人与云真和尚也领着白云观法明寺的弟子在安平内外四下勘察。” “……” 房内,上座,苏问听完李助的汇报,右手两指敲打着座椅扶手:“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东西?” 李助摇头苦笑:“看样子他们自己也不太清楚。” “嗯……” 苏问皱眉,沉吟片刻,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公孙策:“公孙先生,近来都无雨时?” 公孙策亦是摇头苦笑:“如今已是十一冬月,万物萧疏,天地寂寥,云聚甚少,难见雨时。” “说的也是,十一月份,哪来的雨下?” 苏问摇了摇头,又是说道:“不过也可以去看看,避避风头,免得麻烦。” 说罢,苏问抬头看向众人:“我要去锦霞湖修养一段时间,这里就交给诸位看顾了!” 李助,包拯,公孙策三人起身说道:“我等必定竭心尽力!” 苏问一笑,转向窗外:“我不上台,那两人想必也不会来了,你们一如往常就是,若有麻烦,无须顾忌,该打则打,该杀则杀。” “是!” 第八十五章 走人 山雨欲来,风波将至! 苏问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除去飞云帮铁掌门,扶起金剑门麒麟帮,好不容易营造的一个安全环境,维持还不到两月,就要被人打破了。 机缘,什么机缘? 苏问不知道,也不关心,更没兴趣! 他只想说书收取灵韵,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根本不需要其他机缘。 但天有不测,世事无常,如今山雨欲来,风波将至,苏问也没得办法,只能抓住最后的平静,最后的时间,尽力积累灵韵,应对将来乱局。 所以,今天的台还是要开,今天的书还是要说。 不止今天,明天,后天,在这平静局面被打破之前,每一天对苏问而言都是宝贵的发展时间,必须抓住,好好利用。 所以…… “官人,官人,不必忧在心,听为妻对你说分明。” “幼年,幼年,也曾学医道,为求经南海拜观音~” “净瓶水养我慈悲性呀慈悲性!” “紫竹林常存菩萨心呀菩萨心~” “救世人良医胜良相,存厚道,今人比古人呀比古人……” “夫唱妇随度一生。” “好梦如今成了真。” “娘子娘子她也会医道!” “南海拜过观世音。” “洞房洞房花烛遇知己!” “今宵一刻值千金,值千金!!!” …… “我家娘子,白素贞,千娇百媚,俏佳人!” “慈眉善目,心肠好,年年南海,拜观音!” “断桥之上初相会~” “游湖借伞动真情!” “三生石上有盟证~” “双茶巷内结下亲!” …… 啊啊 西湖,雨又风 啊啊 雨伞,是媒红 相呀会呀断桥中,清明佳节雨蒙蒙 同呀船呀俩相好,一把纸伞遮娇容 见你稳呀重呀见你君子风,少年书生志气虹 谁知你呀就呀是当年,救命的人小牧童 小牧童呀小牧童呀大恩公,约定三生两心同 指望夫妻和顺把恩报,谁知梦醒太匆匆 红烛替呀我呀流清泪,何日与君再相逢 红烛替呀我呀流清泪,何日与君再相逢 …… “苏先生,你这也太……” “太残忍了,人刚成亲,你就来这一出?” “人白娘子招你惹你了,好端端的让人夫妻分离?” “刚才还甜蜜蜜,美滋滋,转眼就往心窝子里捅一刀,你狠!” “不行,今日你要是不给他俩个圆满重逢,大家伙和你没完,没完!” 台下众人义愤填膺。 苏问却丝毫不顾,折扇一敲,定调说道:“游湖借伞,断桥定情,二人喜结连理,于变化的山庄之中成亲,大婚后许仙欲开药铺养家,却无银钱,白娘子为解夫君之难,支使小青盗取钱塘库银,不料东窗事发,累及许仙,发配姑苏!” “夫妻二人,方才成亲,便要分离两地,许仙发配至姑苏,又将引出何种故事? “白娘子以身报恩,嫁与许仙,又施法为夫君盗窃库银,上触天条,下坏国法,情劫之难,愈演愈烈,白蛇迷途,能否知返,这一桩连理姻缘,究竟是恩是爱,是情是欲?”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最后一声落罢,苏问站起身来,向众人拱手一礼,随后也不管台下如何愤慨,转身便走,毫不停留。 不得不说,刀读者的感觉,真的…… 很爽! 当然,他也不是为刀而刀,事物是需要烘托反衬的,不见悲,怎见喜,没有哭,哪来笑,纵是情情爱爱的姻缘故事,也不能一味的甜蜜美好,得有一点波澜曲折烘托做调剂,才能反衬出真正的情,真正的爱。 所以,今天这一场说的是悲,分离的悲! 苏问下台,飘然而去,留下心有戚戚的众人,大骂他这个无良作者。 “这个苏先生好狠的心,将他夫妻二人这般分离!” 二楼之上,紫嫣掩面,也不知是真哭假哭,梨花带雨的一番后,又转露出笑容,再来骚扰梦梵音:“仙子,有何感触,痛否,恨否,怒否,悔否……哦,你还没,不用悔!” 梦梵音却是看都不看她,直接转身而去,不做纠缠。 “呵!” 紫嫣冷笑一声,跟上脚步。 …… 书台一场场的开,日子一天天的走,转眼又是半月过去。 这半月苏问都在说白蛇传,因为当下观众最喜欢的就是白蛇传,灵韵收获最多的也是白蛇传。 半个月的时间,天天开台,都说白蛇,很快就将剧情推到了一个重要的节点。 端午节,雄黄酒,法海初登场,白蛇现真身,许仙吓断魂! 这是一段很重要的剧情。 但苏问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卡在了法海登场那里。 为什么不继续往下说? 因为麻烦来了! “今日安平县中多出了不少生面孔!” “有鲜衣怒马的江湖侠客,有道僧打扮的方外修士!” “有成群的宗门子弟,有独来独往的散修强人! “官府县衙那边,昨日有一支车队抵达,县令亲自出迎!” “各家都有异动,派出家中子弟奴仆,安平内外漫山遍野的搜寻,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东西。” “不少人同我们发生冲突,甚至还有二境武修出手,打上麒麟帮总堂,要麒麟帮为其驱使效命,被卢员外金枪诛杀!” “张舟道人与云真和尚也领着白云观法明寺的弟子在安平内外四下勘察。” “……” 房内,上座,苏问听完李助的汇报,右手两指敲打着座椅扶手:“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东西?” 李助摇头苦笑:“看样子他们自己也不太清楚。” “嗯……” 苏问皱眉,沉吟片刻,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公孙策:“公孙先生,近来都无雨时?” 公孙策亦是摇头苦笑:“如今已是十一冬月,万物萧疏,天地寂寥,云聚甚少,难见雨时。” “说的也是,十一月份,哪来的雨下?” 苏问摇了摇头,又是说道:“不过也可以去看看,避避风头,免得麻烦。” 说罢,苏问抬头看向众人:“我要去锦霞湖修养一段时间,这里就交给诸位看顾了!” 李助,包拯,公孙策三人起身说道:“我等必定竭心尽力!” 苏问一笑,转向窗外:“我不上台,那两人想必也不会来了,你们一如往常就是,若有麻烦,无须顾忌,该打则打,该杀则杀。” “是!” 第八十六章 锦霞 锦霞湖! 烟波浩渺三百里,日照霞光色如锦,乃是安平县周围唯一称得上秀丽的山水景致。 占地三四百里的湖已是大湖,山清水秀,物产丰富,又是一处美景,傍山吃山傍水吃水,湖边多是渔家村落,还有一座小镇,同样也唤锦霞,招待游客为生。 又一日清晨,苏问撑着伞,自镇中走出,往湖边而去,路上行人见他纷纷点头招呼。 “苏先生,又去游湖啊?” “真是好雅致!” “雅致什么,这都快腊月了,还去湖上吹风,也不怕把自己冻着!” “就是就是,有那受罪的功夫,还不如多说几场书呢,还可以叫掌柜的温一壶酒,再配上一碟小食,那滋味不比吹风强!” “你懂什么,人苏先生去游湖,那是冲姻缘去的,游湖借伞那段你没听过?” “哼,这些个穷酸书生,就喜欢玩这套,眼光还高的很,好几家妹子因为听了那游湖借伞的故事,又见他每日都去湖上吹风,所以都赶着与他同船游湖,结果呢,他一个也看不上,不雨不雪的带着把伞游湖,真以为会有白娘子来跟他相会啊!” “人是看不上我们渔家女啊……” 有人前招呼,也有人后议论。 议论什么? 自然是近来苏问的风骚事了。 他离开安平到这座小镇,已半月有余,本就是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他在镇上也开了书场,每日抽一段时间同镇上的百姓说书,积攒灵韵顺便宣传游湖借伞,断桥定情的故事,好吸引来姑娘与他风雨同渡,完成那苛刻的灵启任务。 这宣传效果很不错,白娘子的爱情故事,俘获了不少少女的放心,再加上他说书,表现阔绰,所以每日他去游湖的时候,都会有胆大热情的渔家女孩来同他游湖,明里暗里的表达爱慕。 如此,游湖借伞,风雨同渡的灵启任务应该很容易就能完成? 苏问刚开始也这么觉得。 但老天爷却跟他开启了玩笑。 这半个月别说雨了,连个阴天都没有,每天都是冬日晴空,有风有云,就是没有雨。 没有雨下,怎么借伞? 就算苏问强行借出去,这个任务也完不成啊! 灵启任务没完成,反倒惹来了一堆非议,乃至一个“渣男”的骂名。 没办法,你个说书先生,说了游湖借伞的故事,又整天带着把伞游湖,这不摆明了是在守候佳人,等待姻缘吗? 你要姻缘,我们给你姻缘,镇上好几家姑娘都跟你上船游湖了,结果你却不把伞给人家,甚至在船上都不跟人说话。 什么意思? 看不上我们镇上的姑娘? 你这个渣男! 真以为会有白娘子来跟你相会啊? 还是指望你那破故事,能吸引来什么富家小姐,权贵千金? 小白脸! 就这样因爱生恨,苏问背上了一个“不要脸,白日梦,攀高枝,吃软饭”的渣男名声,镇上不少人都恨他恨得牙痒痒,但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在背后议论。 为什么没有办法? 因为这里是金剑门的地盘! 早在一个月前,金剑门就得到苏问授意,将势力扩张到了这锦霞小镇,为此还灭掉了一个叫做金鳞帮的帮派。 有金剑门的虎皮披着,自然无人敢找苏问麻烦,只能在背后议论他几句。 苏问自然不会在意这点非议,出了小镇,来到湖边,开始新一天的等待。 “苏先生,今儿又来游湖啊?” 早就有船翁在此等待,热情无比的将苏问招呼上船,又将一个小火灶提到他面前:“刚好,昨夜我捕到了一尾锦霞鲤,这就给苏先生你料理了,煮上一锅鲤鱼粥,吃了暖暖身子,之后再游湖,今日风大,若是着凉伤了身,可就不好了。” “哦?” 苏问也来了兴趣,一边坐下一边问道:“这锦霞鲤滋味如何?” “那自是鲜美的很!” 船翁笑道:“这鱼是我们锦霞湖特产,据说含有一丝蛟龙血脉,吃了能够强身健体,雄气状血,对练武之人大有好处,以前金鳞帮还在的时候,可是一尾十两的价钱收,我们这些穷苦的渔家人虽然舍不得吃,但也见贵人们品尝过,全都赞不绝口,说这鱼鲜美至极。” “这样啊?” 苏问一笑,取出一锭银子,约莫二十多两,就要交给船翁。 “使不得使不得!” 船翁连忙拒绝:“苏先生,你是金剑门的贵客,那位管事大人说过,捕到锦霞鲤,务必招待于你,钱由他们来付,你这银子小老儿万不敢收,不然给金剑门的管事知道了,小老儿吃罪不起啊。” 苏问一笑:“这金剑门比以往的金鳞帮如何?” “那自然是好多了!” 船翁左右张望了一眼,再压低声音向苏问说道:“金鳞帮就是扒皮鬼,骨头都要榨你三两油,说十两银子一尾收锦霞鲤,结果转头就给你扣了,甚至还给你栽赃罪名,不知道逼害死了多少渔家人,如今总算是遭报应了。” 苏问点了点头,轻笑说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就是这个理。” 船翁一笑,将杀好的锦霞鲤倒入锅中,同沸腾冒泡的粥米搅和在一起,随后又盖上盖子:“苏先生,这锦霞鲤不同寻常,肉质紧实,精华内敛,得熬一会儿才能煮出味来,你稍待!” 苏问点了点头,再看船外:“今日又是一晴啊?” “可不是吗!” 船翁在船头笑道:“现在都十一冬月了,不是大风,就是大寒,苏先生你想要雨下,怕是等到来年,不过也不说准,天有不测风云,还得看龙王爷的心情。” 苏问看着自己袋中的油纸伞,摇了摇头,轻笑说道:“那希望今天龙王爷的心情阴一点。” 船翁亦是一笑:“苏先生,小老儿多嘴问一句,究竟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入你的眼啊,昨日那张家的姑娘,可是我们镇上一等一的美人,提亲的都快要踏破她家门槛了,昨日上船来与你游湖,你却话都不和她说一句,叫她回去哭的呀!” 苏问摇了摇头,也不解释:“有缘之人!” “有缘之人?” 船翁不解:“怎么才算有缘呢?” 苏问笑道:“风雨同舟,便是有缘!” 苏问这般说话,倒不是故弄玄虚,而是想借船翁之口,将这信息透露出去,以完成那个苛刻无比的灵启任务。 风雨同舟,便是有缘,所以麻烦各位姑娘,下雨时候再来游湖。 话说回来,他这样欺骗人感情,是不是有点渣男的嫌疑? 确实有点,但没办法,只能在灵启完成后解释清楚,给足补偿。 第八十六章 锦霞 锦霞湖! 烟波浩渺三百里,日照霞光色如锦,乃是安平县周围唯一称得上秀丽的山水景致。 占地三四百里的湖已是大湖,山清水秀,物产丰富,又是一处美景,傍山吃山傍水吃水,湖边多是渔家村落,还有一座小镇,同样也唤锦霞,招待游客为生。 又一日清晨,苏问撑着伞,自镇中走出,往湖边而去,路上行人见他纷纷点头招呼。 “苏先生,又去游湖啊?” “真是好雅致!” “雅致什么,这都快腊月了,还去湖上吹风,也不怕把自己冻着!” “就是就是,有那受罪的功夫,还不如多说几场书呢,还可以叫掌柜的温一壶酒,再配上一碟小食,那滋味不比吹风强!” “你懂什么,人苏先生去游湖,那是冲姻缘去的,游湖借伞那段你没听过?” “哼,这些个穷酸书生,就喜欢玩这套,眼光还高的很,好几家妹子因为听了那游湖借伞的故事,又见他每日都去湖上吹风,所以都赶着与他同船游湖,结果呢,他一个也看不上,不雨不雪的带着把伞游湖,真以为会有白娘子来跟他相会啊!” “人是看不上我们渔家女啊……” 有人前招呼,也有人后议论。 议论什么? 自然是近来苏问的风骚事了。 他离开安平到这座小镇,已半月有余,本就是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他在镇上也开了书场,每日抽一段时间同镇上的百姓说书,积攒灵韵顺便宣传游湖借伞,断桥定情的故事,好吸引来姑娘与他风雨同渡,完成那苛刻的灵启任务。 这宣传效果很不错,白娘子的爱情故事,俘获了不少少女的放心,再加上他说书,表现阔绰,所以每日他去游湖的时候,都会有胆大热情的渔家女孩来同他游湖,明里暗里的表达爱慕。 如此,游湖借伞,风雨同渡的灵启任务应该很容易就能完成? 苏问刚开始也这么觉得。 但老天爷却跟他开启了玩笑。 这半个月别说雨了,连个阴天都没有,每天都是冬日晴空,有风有云,就是没有雨。 没有雨下,怎么借伞? 就算苏问强行借出去,这个任务也完不成啊! 灵启任务没完成,反倒惹来了一堆非议,乃至一个“渣男”的骂名。 没办法,你个说书先生,说了游湖借伞的故事,又整天带着把伞游湖,这不摆明了是在守候佳人,等待姻缘吗? 你要姻缘,我们给你姻缘,镇上好几家姑娘都跟你上船游湖了,结果你却不把伞给人家,甚至在船上都不跟人说话。 什么意思? 看不上我们镇上的姑娘? 你这个渣男! 真以为会有白娘子来跟你相会啊? 还是指望你那破故事,能吸引来什么富家小姐,权贵千金? 小白脸! 就这样因爱生恨,苏问背上了一个“不要脸,白日梦,攀高枝,吃软饭”的渣男名声,镇上不少人都恨他恨得牙痒痒,但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在背后议论。 为什么没有办法? 因为这里是金剑门的地盘! 早在一个月前,金剑门就得到苏问授意,将势力扩张到了这锦霞小镇,为此还灭掉了一个叫做金鳞帮的帮派。 有金剑门的虎皮披着,自然无人敢找苏问麻烦,只能在背后议论他几句。 苏问自然不会在意这点非议,出了小镇,来到湖边,开始新一天的等待。 “苏先生,今儿又来游湖啊?” 早就有船翁在此等待,热情无比的将苏问招呼上船,又将一个小火灶提到他面前:“刚好,昨夜我捕到了一尾锦霞鲤,这就给苏先生你料理了,煮上一锅鲤鱼粥,吃了暖暖身子,之后再游湖,今日风大,若是着凉伤了身,可就不好了。” “哦?” 苏问也来了兴趣,一边坐下一边问道:“这锦霞鲤滋味如何?” “那自是鲜美的很!” 船翁笑道:“这鱼是我们锦霞湖特产,据说含有一丝蛟龙血脉,吃了能够强身健体,雄气状血,对练武之人大有好处,以前金鳞帮还在的时候,可是一尾十两的价钱收,我们这些穷苦的渔家人虽然舍不得吃,但也见贵人们品尝过,全都赞不绝口,说这鱼鲜美至极。” “这样啊?” 苏问一笑,取出一锭银子,约莫二十多两,就要交给船翁。 “使不得使不得!” 船翁连忙拒绝:“苏先生,你是金剑门的贵客,那位管事大人说过,捕到锦霞鲤,务必招待于你,钱由他们来付,你这银子小老儿万不敢收,不然给金剑门的管事知道了,小老儿吃罪不起啊。” 苏问一笑:“这金剑门比以往的金鳞帮如何?” “那自然是好多了!” 船翁左右张望了一眼,再压低声音向苏问说道:“金鳞帮就是扒皮鬼,骨头都要榨你三两油,说十两银子一尾收锦霞鲤,结果转头就给你扣了,甚至还给你栽赃罪名,不知道逼害死了多少渔家人,如今总算是遭报应了。” 苏问点了点头,轻笑说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就是这个理。” 船翁一笑,将杀好的锦霞鲤倒入锅中,同沸腾冒泡的粥米搅和在一起,随后又盖上盖子:“苏先生,这锦霞鲤不同寻常,肉质紧实,精华内敛,得熬一会儿才能煮出味来,你稍待!” 苏问点了点头,再看船外:“今日又是一晴啊?” “可不是吗!” 船翁在船头笑道:“现在都十一冬月了,不是大风,就是大寒,苏先生你想要雨下,怕是等到来年,不过也不说准,天有不测风云,还得看龙王爷的心情。” 苏问看着自己袋中的油纸伞,摇了摇头,轻笑说道:“那希望今天龙王爷的心情阴一点。” 船翁亦是一笑:“苏先生,小老儿多嘴问一句,究竟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入你的眼啊,昨日那张家的姑娘,可是我们镇上一等一的美人,提亲的都快要踏破她家门槛了,昨日上船来与你游湖,你却话都不和她说一句,叫她回去哭的呀!” 苏问摇了摇头,也不解释:“有缘之人!” “有缘之人?” 船翁不解:“怎么才算有缘呢?” 苏问笑道:“风雨同舟,便是有缘!” 苏问这般说话,倒不是故弄玄虚,而是想借船翁之口,将这信息透露出去,以完成那个苛刻无比的灵启任务。 风雨同舟,便是有缘,所以麻烦各位姑娘,下雨时候再来游湖。 话说回来,他这样欺骗人感情,是不是有点渣男的嫌疑? 确实有点,但没办法,只能在灵启完成后解释清楚,给足补偿。 第八十七章 缘分 船翁所言不差,这锦霞鲤果真鲜美无比,熬煮片刻之后便有一股浓香自锅中冒出,只见香甜,不见腥膻,令人食指大动。 船翁取来一副碗筷递给苏问:“这是青竹做的碗筷,最配锦霞鲤,小老儿今日去镇上买的,苏先生,请用!” 苏问点了点头,接过碗筷,就要盛起鱼粥品尝。 却不想…… “轰隆隆!” 陡然一声,惊雷炸响。 “嗯?” 苏问动作一停,放下碗筷,起身向外走去。 “也是奇了!” 船翁站在船头,向走出船篷的苏问说道:“好端端的突然一声雷,不会真是龙王爷生气要下雨?” 苏问抬头看了看天,发现还是一片晴空,喃喃说道:“晴天起霹雳,不同寻常啊!” “这世上什么怪事没有。” 船翁摇了摇头,又是笑道:“不过也没关系,小老儿这船结实得很,就是真有大风大雨,也一样能带苏先生你畅游这锦霞湖。” 说罢,又转向岸边:“就是不知道今日苏先生你等的有缘人会不会出现?” “若是有缘,自然会来!” 苏问摇头一笑,就要转回船篷。 却不想…… “轰隆隆!” 又一阵雷声轰鸣,方才还晴朗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陡然聚起了黑压压阴沉沉的乌云。 “这……” 见此,船翁也呆了:“真是龙王爷闹脾气了!” 苏问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心中更是一阵莫名不安,看岸边也不见有什么人来,便向船翁说道:“看这天色,怕不是一场小雨,今日游湖之事就罢了!” “也好!” 船翁自然不会反对,但看苏问转回船篷拿起伞袋,却是有些诧异:“苏先生你要走?” “嗯!” 苏问点了点头。 船翁赶忙阻拦:“看这天,雨马上就来了,苏先生你虽然有伞,但也禁不住磅礴大雨啊,还是在小老儿这坐一会儿,等雨停了再回去,这一锅锦霞鲤好不容易才煮好,你不吃那也太浪费了,让金剑门的管事知道,小老儿吃罪不起啊。” “……” 苏问看了看天,最终还是放下了伞袋:“说的也是,雨停再回。” 船翁一笑,披上蓑衣:“那苏先生您慢吃,小老儿我去下几个笼网,这锦霞鲤大雨时喜欢靠岸,看看今天能不能再捕一条。” 苏问点了点头,静坐下来,不再言语。 船翁披上蓑衣,转身离去,片刻之后又回到船上,站在船头同苏问静看天时。 忽然…… “轰隆隆!” “哗啦啦!” 随着轰轰雷声,雨水倾盆而下,天地茫茫一片,将这锦霞湖笼罩在内。 “当真是一场大雨!” 船翁也躲进船篷,向已经用完鱼粥的苏问说道:“这雨要么不下,一下就几天不停,苏先生,你等的有缘人,说不定很快就会来了。” 苏问一笑:“希望如此!” …… 大雨倾盆,天地茫然,这三百里锦霞湖也现出了另一番风景。 苏问坐在船中,也是难得放松,在这雷声雨声中享受一片静谧。 如此这般,盛极而衰,两三个时辰后,这磅礴雨势便停了。 待到最后,只剩轻风细雨,船翁披着蓑衣走出船篷查看,再回头向苏问笑道:“天上的阴云散了,这小雨再一会儿就停,苏先生,是继续游湖呢,还是回镇上去?” 苏问看了看天:“来都来了,继续游。” “好!” 船翁点了点头,就要解下绳索。 却不想…… “嗯?” 船翁动作一停,随即转向苏问,话语惊喜的说道:“苏先生,你快来看!” “怎么了?” 苏问来到船头,朝船翁所指的方向看去,随后就见…… 细细风雨之中,两名女子并肩而行,一人白衣胜雪,轻纱掩面,一人青衫碧玉,巧笑嫣然。 “???” “!!!” “船家!” 苏问一怔,随即惊醒,急忙转向船翁:“快开……” “苏先生放心,小老儿晓得。” 船翁一笑,随即招手,向那两名女子喊道:“两位姑娘,可要游湖,这里有船!” 苏问:“!!!!!” …… “嗯?” 两人站住脚步,循声望去,一眼就望见了船翁身边的苏问。 “是他!” “怎会?” 两人站在岸边,一阵错愕。 苏问站在船上,默然无语。 只有那船翁不知状况,仍是向两人热情招手。 “呵呵呵!” 紫嫣回过神来,掩口一笑,也不管身边梦梵音什么反应,什么态度,迈步便向小船走去。 梦梵音望着她的背景,眼中犹豫转瞬消没,跟上前去。 感受到梦梵音动作,紫嫣面上笑意更甚,脚下动作加快,已是小跑起来。 很快,两人就跑到了船边。 船翁对苏问做了个笑脸,再向赶到船边的二人说道:“两位姑娘,可要游湖?” 紫嫣不答,只看苏问:“我们又见面了,苏先生。” “……” 苏问一阵沉默,最终说道:“二位姑娘怎会在此?” “这话当我们问你才对!” 紫嫣娇嗔一声:“无端端的怎告了假,我姐妹二人在城里等了好几日,都不见先生你回来,心中憋闷,就想着来这锦霞湖透透气,散散心,没想到竟然能遇见先生你。” “这……” 苏问还未回话,就见船翁讶异说道:“苏先生,你与这两位姑娘认识?” 苏问:“……” “自是认识!” 紫嫣再次抢答,巧笑嫣然:“苏先生在此游湖吗,真是好雅兴,能否带我姐妹一同畅游,顺便避避这风雨?” “……” 苏问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两人,千言话语都在心中化作一声叹息,抬手向两人请道:“这是在下荣幸。” “苏先生你这话说得不对!” 紫嫣看了看身后沉默不语的梦梵音,再回头向苏问笑道:“这可不是谁谁谁的荣幸,而是缘分,就像苏先生你说的那样,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苏问:“……” “好了。” 苏问无语,紫嫣却是不顾,直接等上船去,再一脸狭促的回过头来,向还站在原地的梦梵音说道:“上船,我的好姐姐!” 第八十七章 缘分 船翁所言不差,这锦霞鲤果真鲜美无比,熬煮片刻之后便有一股浓香自锅中冒出,只见香甜,不见腥膻,令人食指大动。 船翁取来一副碗筷递给苏问:“这是青竹做的碗筷,最配锦霞鲤,小老儿今日去镇上买的,苏先生,请用!” 苏问点了点头,接过碗筷,就要盛起鱼粥品尝。 却不想…… “轰隆隆!” 陡然一声,惊雷炸响。 “嗯?” 苏问动作一停,放下碗筷,起身向外走去。 “也是奇了!” 船翁站在船头,向走出船篷的苏问说道:“好端端的突然一声雷,不会真是龙王爷生气要下雨?” 苏问抬头看了看天,发现还是一片晴空,喃喃说道:“晴天起霹雳,不同寻常啊!” “这世上什么怪事没有。” 船翁摇了摇头,又是笑道:“不过也没关系,小老儿这船结实得很,就是真有大风大雨,也一样能带苏先生你畅游这锦霞湖。” 说罢,又转向岸边:“就是不知道今日苏先生你等的有缘人会不会出现?” “若是有缘,自然会来!” 苏问摇头一笑,就要转回船篷。 却不想…… “轰隆隆!” 又一阵雷声轰鸣,方才还晴朗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陡然聚起了黑压压阴沉沉的乌云。 “这……” 见此,船翁也呆了:“真是龙王爷闹脾气了!” 苏问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心中更是一阵莫名不安,看岸边也不见有什么人来,便向船翁说道:“看这天色,怕不是一场小雨,今日游湖之事就罢了!” “也好!” 船翁自然不会反对,但看苏问转回船篷拿起伞袋,却是有些诧异:“苏先生你要走?” “嗯!” 苏问点了点头。 船翁赶忙阻拦:“看这天,雨马上就来了,苏先生你虽然有伞,但也禁不住磅礴大雨啊,还是在小老儿这坐一会儿,等雨停了再回去,这一锅锦霞鲤好不容易才煮好,你不吃那也太浪费了,让金剑门的管事知道,小老儿吃罪不起啊。” “……” 苏问看了看天,最终还是放下了伞袋:“说的也是,雨停再回。” 船翁一笑,披上蓑衣:“那苏先生您慢吃,小老儿我去下几个笼网,这锦霞鲤大雨时喜欢靠岸,看看今天能不能再捕一条。” 苏问点了点头,静坐下来,不再言语。 船翁披上蓑衣,转身离去,片刻之后又回到船上,站在船头同苏问静看天时。 忽然…… “轰隆隆!” “哗啦啦!” 随着轰轰雷声,雨水倾盆而下,天地茫茫一片,将这锦霞湖笼罩在内。 “当真是一场大雨!” 船翁也躲进船篷,向已经用完鱼粥的苏问说道:“这雨要么不下,一下就几天不停,苏先生,你等的有缘人,说不定很快就会来了。” 苏问一笑:“希望如此!” …… 大雨倾盆,天地茫然,这三百里锦霞湖也现出了另一番风景。 苏问坐在船中,也是难得放松,在这雷声雨声中享受一片静谧。 如此这般,盛极而衰,两三个时辰后,这磅礴雨势便停了。 待到最后,只剩轻风细雨,船翁披着蓑衣走出船篷查看,再回头向苏问笑道:“天上的阴云散了,这小雨再一会儿就停,苏先生,是继续游湖呢,还是回镇上去?” 苏问看了看天:“来都来了,继续游。” “好!” 船翁点了点头,就要解下绳索。 却不想…… “嗯?” 船翁动作一停,随即转向苏问,话语惊喜的说道:“苏先生,你快来看!” “怎么了?” 苏问来到船头,朝船翁所指的方向看去,随后就见…… 细细风雨之中,两名女子并肩而行,一人白衣胜雪,轻纱掩面,一人青衫碧玉,巧笑嫣然。 “???” “!!!” “船家!” 苏问一怔,随即惊醒,急忙转向船翁:“快开……” “苏先生放心,小老儿晓得。” 船翁一笑,随即招手,向那两名女子喊道:“两位姑娘,可要游湖,这里有船!” 苏问:“!!!!!” …… “嗯?” 两人站住脚步,循声望去,一眼就望见了船翁身边的苏问。 “是他!” “怎会?” 两人站在岸边,一阵错愕。 苏问站在船上,默然无语。 只有那船翁不知状况,仍是向两人热情招手。 “呵呵呵!” 紫嫣回过神来,掩口一笑,也不管身边梦梵音什么反应,什么态度,迈步便向小船走去。 梦梵音望着她的背景,眼中犹豫转瞬消没,跟上前去。 感受到梦梵音动作,紫嫣面上笑意更甚,脚下动作加快,已是小跑起来。 很快,两人就跑到了船边。 船翁对苏问做了个笑脸,再向赶到船边的二人说道:“两位姑娘,可要游湖?” 紫嫣不答,只看苏问:“我们又见面了,苏先生。” “……” 苏问一阵沉默,最终说道:“二位姑娘怎会在此?” “这话当我们问你才对!” 紫嫣娇嗔一声:“无端端的怎告了假,我姐妹二人在城里等了好几日,都不见先生你回来,心中憋闷,就想着来这锦霞湖透透气,散散心,没想到竟然能遇见先生你。” “这……” 苏问还未回话,就见船翁讶异说道:“苏先生,你与这两位姑娘认识?” 苏问:“……” “自是认识!” 紫嫣再次抢答,巧笑嫣然:“苏先生在此游湖吗,真是好雅兴,能否带我姐妹一同畅游,顺便避避这风雨?” “……” 苏问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两人,千言话语都在心中化作一声叹息,抬手向两人请道:“这是在下荣幸。” “苏先生你这话说得不对!” 紫嫣看了看身后沉默不语的梦梵音,再回头向苏问笑道:“这可不是谁谁谁的荣幸,而是缘分,就像苏先生你说的那样,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苏问:“……” “好了。” 苏问无语,紫嫣却是不顾,直接等上船去,再一脸狭促的回过头来,向还站在原地的梦梵音说道:“上船,我的好姐姐!” 地八十八章 赌约 冷风习习乱人意,细雨绵绵搅人心。 锦霞湖上,乌篷船中,紫嫣笑而不语,身边是默然无声的梦梵音。 苏问持伞,立在船头,并未进入船篷与二人坐在一起。 倒不是他还有什么顾忌或羞涩,而是他想要将错就错,尽善尽美的完成这个灵启任务。 没错,将错就错,尽善尽美。 苏问也不知道该说自己倒霉还是走运,躲到这锦霞湖来还能遇见这两位。 但事到如今,再纠结这些已无意义,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拂袖而去,远远避开这对红颜祸水,要么将错就错,抓住这难得的时机,完成游湖借伞的灵启任务。 苏问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后者,毕竟这个灵启任务的奖励太丰厚,他实在实在不想放手。 既然决定将错就错,那就要做到尽善尽美,尽力还原“游湖借伞”的场景情节。 所以,苏问进入了角色,如许仙一般站到了船头。 “呵呵!” 虽然不知内中关窍,但对于苏问的做法,紫嫣还是十分赞许。 只不过,她赞许的原因和正常人想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姐姐,你看,这位苏先生果真对你有意!” 紫嫣掩口,轻笑说道:“别看他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实际也是个内中风骚的人,写了那般的书,那般的故事给人听,又在你我面前做此姿态,这不是摆明了说他对你有意,想要钓你这初下山门的梦仙子,入他苏先生的手掌心吗?” 梦梵音看都不看她,说道:“你再这样胡言乱语,我就把七情木毁了!” “姐姐,你怎这样不近人情,不识人心!” 紫嫣做了一个凄婉的神情:“妹妹我一心为你穿针引线,牵桥搭路,助你姻缘连理,助你入情渡劫,助你剑心通明,助你成就道基,你却要毁我的七情木?” 梦梵音不为所动,只抛出一句话语:“我说到做到!” “别这么认真嘛,我说着玩玩而已!” 梦梵音以七情木威胁,紫嫣只能服软,但又不服输,改换方式挑逗:“不过说真的,他这般做法,定是心中有意,就是不知道,这意是对你,还是对我?” 听此,梦梵音终是转过了头,望了她一眼后又转回去,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动作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纵是紫嫣这样的性子,也被她给刺激到了:“你什么意思?” 梦梵音不作回应。 但不作回应也是回应。 紫嫣气急,恼怒说道:“好,我们就用这打个赌,看看他到底中意谁,若是我赢了,你马上将七情木还我,若是我输了,我马上在你面前消失,怎么样?” 梦梵音不为所动,根本不中她的激将法,诱敌计! “哼!” 紫嫣冷笑:“你不敢?” “我就知道你不敢!” “真以为谁都喜欢你那假清高的样子?” “你有什么了不起,无非就是穿身白衣服,戴张白面纱,拿根白玉箫,装模作样,故作神秘罢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以为我不会,我扮起来比你还仙还冷!” “你也就一张脸过得去了,还整天藏着掖着不给人看,凭什么以为他铁定中意你,就凭你那奶孩子能饿死的身段,你躺下来和这湖有什么区别,湖还有浪呢!” 紫嫣话语如刀,毫无顾忌,但令人诧异的是这声音只在船篷之间,两人之间回荡流转,船篷外的苏问与船翁对此丝毫未觉。 面对这已经发展到人身攻击的嘲讽,梦梵音终是转回了目光:“妙音山就传给了你这点伎俩?” “呵呵!” 紫嫣一笑:“这可不是妙音山传的,是我自己学来的本事,你要是想见识妙音山的手段,待会儿我可以和这位苏先生演给你看,定然叫梵音仙子大开眼界!” “好!” 听此,梦梵音也是语出惊人,张口答应下来:“我准了!” “……” 紫嫣一怔,满眼震惊:“你准了?” 梦梵音点了点头:“准了!” “……” 紫嫣又一阵沉默,随后又戏谑笑起:“没想到梵音仙子还好这一口,这要是传出去……” “我准你的赌约!” 梦梵音冷声打断她的话语:“只看你这妙音山的嫡脉传人是否愿赌服输!” “哦?” 紫嫣柳眉一挑,随即笑道:“原来如此,我还当梵音仙子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爱好呢,吓得我心中乱跳,赌约,好说,我紫嫣向来愿赌服输,从不食言而肥!” “那便开始!” 梦梵音手袖一拂,说道:“你要怎么赌,怎么试?” “这简单!” 紫嫣笑道:“游湖借伞,断桥定情,这伞是定情之物,待会儿分别时,他将伞给谁便是谁赢了。” 梦梵音望了她一眼:“若是他不借呢?” 紫嫣一笑:“放心,我保证他会借,若是他脸皮薄,开不了口,那你我就各凭本事,谁拿到伞,便算谁赢。” “……” 梦梵音陷入了沉默。 紫嫣望着她,轻笑道:“怎么,心虚了,不敢赌了?” 梦梵音转过眼去,不再看她,只冷冷的抛出一句话:“就依你!” “好!” 只见紫嫣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接下来,各凭本事,输赢无悔!” …… 篷内篷外,似作两界,苏问全然不知内中二人定下了赌约,依旧撑着伞站在轻风细雨中。 船翁披着蓑衣,摇着船橹,轻笑问道:“苏先生,既然你与二位姑娘相识,为何不入船去与她二人谈天,反而和我这老头子站在外边受风吹雨打?” “大爷,您的话怎么这么多?” 苏问心中无语,但又不好直说,只能言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与二位姑娘虽然相识,但并不相熟,怎能共处一室,坏人名声?” “你不进去,怎会相熟?” 船翁笑道:“苏先生,不是小老儿倚老卖老,这种事情,我们男方要主动出手才行,不然姑娘家的怎好意思开口,你刚才不是说,风雨来时,便是有缘,如今缘分已到,怎能错过时机?” 苏问:“……” 船翁又是一笑:“还是觉得不好开口,没事,送佛送到西,苏先生,小老儿我帮你一把,咳咳……” 说罢,也不管苏问什么反应,清了清嗓子便高唱起来:“西湖美景,三月天哪!” 苏问:“??????” 地八十八章 赌约 冷风习习乱人意,细雨绵绵搅人心。 锦霞湖上,乌篷船中,紫嫣笑而不语,身边是默然无声的梦梵音。 苏问持伞,立在船头,并未进入船篷与二人坐在一起。 倒不是他还有什么顾忌或羞涩,而是他想要将错就错,尽善尽美的完成这个灵启任务。 没错,将错就错,尽善尽美。 苏问也不知道该说自己倒霉还是走运,躲到这锦霞湖来还能遇见这两位。 但事到如今,再纠结这些已无意义,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拂袖而去,远远避开这对红颜祸水,要么将错就错,抓住这难得的时机,完成游湖借伞的灵启任务。 苏问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后者,毕竟这个灵启任务的奖励太丰厚,他实在实在不想放手。 既然决定将错就错,那就要做到尽善尽美,尽力还原“游湖借伞”的场景情节。 所以,苏问进入了角色,如许仙一般站到了船头。 “呵呵!” 虽然不知内中关窍,但对于苏问的做法,紫嫣还是十分赞许。 只不过,她赞许的原因和正常人想的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姐姐,你看,这位苏先生果真对你有意!” 紫嫣掩口,轻笑说道:“别看他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实际也是个内中风骚的人,写了那般的书,那般的故事给人听,又在你我面前做此姿态,这不是摆明了说他对你有意,想要钓你这初下山门的梦仙子,入他苏先生的手掌心吗?” 梦梵音看都不看她,说道:“你再这样胡言乱语,我就把七情木毁了!” “姐姐,你怎这样不近人情,不识人心!” 紫嫣做了一个凄婉的神情:“妹妹我一心为你穿针引线,牵桥搭路,助你姻缘连理,助你入情渡劫,助你剑心通明,助你成就道基,你却要毁我的七情木?” 梦梵音不为所动,只抛出一句话语:“我说到做到!” “别这么认真嘛,我说着玩玩而已!” 梦梵音以七情木威胁,紫嫣只能服软,但又不服输,改换方式挑逗:“不过说真的,他这般做法,定是心中有意,就是不知道,这意是对你,还是对我?” 听此,梦梵音终是转过了头,望了她一眼后又转回去,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动作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纵是紫嫣这样的性子,也被她给刺激到了:“你什么意思?” 梦梵音不作回应。 但不作回应也是回应。 紫嫣气急,恼怒说道:“好,我们就用这打个赌,看看他到底中意谁,若是我赢了,你马上将七情木还我,若是我输了,我马上在你面前消失,怎么样?” 梦梵音不为所动,根本不中她的激将法,诱敌计! “哼!” 紫嫣冷笑:“你不敢?” “我就知道你不敢!” “真以为谁都喜欢你那假清高的样子?” “你有什么了不起,无非就是穿身白衣服,戴张白面纱,拿根白玉箫,装模作样,故作神秘罢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以为我不会,我扮起来比你还仙还冷!” “你也就一张脸过得去了,还整天藏着掖着不给人看,凭什么以为他铁定中意你,就凭你那奶孩子能饿死的身段,你躺下来和这湖有什么区别,湖还有浪呢!” 紫嫣话语如刀,毫无顾忌,但令人诧异的是这声音只在船篷之间,两人之间回荡流转,船篷外的苏问与船翁对此丝毫未觉。 面对这已经发展到人身攻击的嘲讽,梦梵音终是转回了目光:“妙音山就传给了你这点伎俩?” “呵呵!” 紫嫣一笑:“这可不是妙音山传的,是我自己学来的本事,你要是想见识妙音山的手段,待会儿我可以和这位苏先生演给你看,定然叫梵音仙子大开眼界!” “好!” 听此,梦梵音也是语出惊人,张口答应下来:“我准了!” “……” 紫嫣一怔,满眼震惊:“你准了?” 梦梵音点了点头:“准了!” “……” 紫嫣又一阵沉默,随后又戏谑笑起:“没想到梵音仙子还好这一口,这要是传出去……” “我准你的赌约!” 梦梵音冷声打断她的话语:“只看你这妙音山的嫡脉传人是否愿赌服输!” “哦?” 紫嫣柳眉一挑,随即笑道:“原来如此,我还当梵音仙子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爱好呢,吓得我心中乱跳,赌约,好说,我紫嫣向来愿赌服输,从不食言而肥!” “那便开始!” 梦梵音手袖一拂,说道:“你要怎么赌,怎么试?” “这简单!” 紫嫣笑道:“游湖借伞,断桥定情,这伞是定情之物,待会儿分别时,他将伞给谁便是谁赢了。” 梦梵音望了她一眼:“若是他不借呢?” 紫嫣一笑:“放心,我保证他会借,若是他脸皮薄,开不了口,那你我就各凭本事,谁拿到伞,便算谁赢。” “……” 梦梵音陷入了沉默。 紫嫣望着她,轻笑道:“怎么,心虚了,不敢赌了?” 梦梵音转过眼去,不再看她,只冷冷的抛出一句话:“就依你!” “好!” 只见紫嫣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接下来,各凭本事,输赢无悔!” …… 篷内篷外,似作两界,苏问全然不知内中二人定下了赌约,依旧撑着伞站在轻风细雨中。 船翁披着蓑衣,摇着船橹,轻笑问道:“苏先生,既然你与二位姑娘相识,为何不入船去与她二人谈天,反而和我这老头子站在外边受风吹雨打?” “大爷,您的话怎么这么多?” 苏问心中无语,但又不好直说,只能言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与二位姑娘虽然相识,但并不相熟,怎能共处一室,坏人名声?” “你不进去,怎会相熟?” 船翁笑道:“苏先生,不是小老儿倚老卖老,这种事情,我们男方要主动出手才行,不然姑娘家的怎好意思开口,你刚才不是说,风雨来时,便是有缘,如今缘分已到,怎能错过时机?” 苏问:“……” 船翁又是一笑:“还是觉得不好开口,没事,送佛送到西,苏先生,小老儿我帮你一把,咳咳……” 说罢,也不管苏问什么反应,清了清嗓子便高唱起来:“西湖美景,三月天哪!” 苏问:“??????” 第八十九章 结局 苏问忘记了一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这艘船上四个人,有三个是他的粉丝,包括身边这位热心好事的船翁。 所以…… “西湖美景,三月天哪。” “春雨如酒,柳如烟哪。” 船翁唱起,不过片刻,就听乐声自篷内传来,竟是那风雨渡情的曲调,一只玉手揭开帘布,露出俏丽的二人。 梦梵音正坐,手中玉萧直竖,一萧之音竟似琴瑟和鸣,乐声曲调与苏问戏班伴奏一般无二。 紫嫣在旁,双眼含情望向苏问,双手随声,摇曳唱起:“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船翁站在船头,紫嫣梦梵音坐在船内,三人在箫声伴奏下,一唱一和,一搭一配,包夹他们之间的苏问。 苏问能怎么办? 苏问还能怎么办! 只能无视兴起的三人,继续扮演自己的角色。 一番唱罢,紫嫣起身,笑道:“苏先生,外面风大雨大,你还是进来坐。” 苏问撑伞立在船头,照着剧本说道:“无妨,我受得住,两位姑娘不必忧心。” 紫嫣一笑:“苏先生,你自己作的词,唱的曲,十年修得同船渡,同船共渡便是缘,我们怎能让你在外受风吹雨淋呢,快些进来!” “是啊!” 船翁亦是帮腔,轻笑说道:“苏先生,你不是说要等你的有缘人吗,如今缘分到了,怎能错过时机,何况两位姑娘这般心意,你便进船去。” “船家说的是,你就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一唱一和,“剧情”发展也是名正言顺,苏问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收了油纸伞,弯身走进船中。 “苏先生,哦不,苏公子请坐!” 紫嫣巧笑嫣然:“小女子姓紫,单名一个嫣字,这位是我家姐姐,口中有疾,不便言语……” “舍妹顽劣,公子莫怪!” 话语未完,便被打断,梦梵音声音清冷:“贫尼梦梵音!” “贫尼?” 虽知梦梵音身份,但听她如此自称,苏问还是有些诧异。 紫嫣也望了梦梵音一眼,随即轻笑圆场:“是这样,我家世代礼佛,姐姐她更是在家居士,虽为三宝信女,但并非出家之人,只是如此称呼而已,公子不必惊慌。” “……” 苏问也见识到了这位妙音山妖女张口就来的功夫。 但做戏做足,不能拆穿,当即拱手说道:“原来如此,在下唐突了!” 紫嫣一笑,随即岔开话题:“苏公子,你不在安平城里说书,来这锦霞湖偷闲享乐,让我们姐妹好找,那白蛇传正到关键呢,突然就停了,可知这叫人多么难受!” 苏问笑道:“我也是因为书中困顿,不知如何下笔,才来这锦霞湖采风。” “哦?” 紫嫣也来了兴趣:“苏先生这书还没写完?” 苏问摇了摇头:“未完。” 紫嫣眼前一亮:“那苏先生接下来打算怎样写?” “……” 苏问无语说道:“正是不知如何下笔,才来此地寻觅灵感。” “也是也是!” 紫嫣一笑,接着问道:“就算后续不知如何下笔,大体的方向总有,可能为我姐妹二人透露一二。” “这……” 苏问迟疑,不知如何接话。 “公子放心!” 紫嫣笑道:“我们也不要你透露太多,只是想知道这白蛇传的结局,究竟是喜还是悲,因为我这位姐姐先天有疾,害了心病,不能受太大刺激,要做个准备。” 苏问:“……” 梦梵音:“……” 对这张口就来,胡编乱造的妙音山妖孽,两人皆是无语。 紫嫣浑不在意,死缠烂打:“为了我这可怜的姐姐,苏公子,苏先生,你就好心告知一二!” “姑娘言重了。” 苏问无奈,只能就她意思:“白蛇结局定是欢喜收场!” “哦?” 紫嫣柳眉一挑,连声问道:“如何欢喜,白蛇渡过情劫,白日飞升,成就天仙道果,那许仙呢,留他一人,人间孤苦,相思成疾,郁郁而终,这般结局,也叫欢喜吗?”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跟她的恩怨不要扯到我这边来啊!” 苏问心中腹诽了一句,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姑娘放心,并无这个打算。” “哦?” 紫嫣却还是不依不饶:“没有这个打算,那白蛇不渡劫,不飞升了,留在人间与许仙长相厮守,可她是受天命而来的啊,不飞升岂不是要犯天条,观音大士能容许她这个弟子抛弃修行,在人间与一个凡人长相厮守?” “你说谁呢!” 苏问无语,保持自然,尽力不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梦梵音。 梦梵音神色不变,也不出声,就这么坐在一旁,好像此事与她毫无关联。 紫嫣还是不依不饶:“白蛇道行再高,也抵不住观音大士的压力?” 苏问望她,最终笑道:“这也未必。” “哦?” “怎么个未必法?” 紫嫣柳眉一挑,神情诧异。 在旁的梦梵音也转来目光,注视苏问,神色好奇。 苏问一笑:“姑娘可相信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 紫嫣看了看苏问,又看了看身边的梦梵音,最终轻笑出声:“苏先生,你要白蛇人定胜天,对抗观音大士?” 苏问摇了摇头:“不是白蛇,而是白蛇与许仙!” “哦~!” 紫嫣拉长了声音,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有什么区别吗?” 苏问一笑:“天渊之别!” “……” 这话让紫嫣瞬时沉默了下来,面上戏谑的笑容也消失不见,许久,方才出声问道:“何解?” 苏问笑道:“人定胜天!” “呵!” 紫嫣又做冷笑:“说这话的人,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天地之伟力,岂是人力可抗?” 苏问摇摇头,淡声道:“有时候明哲保身,未必明智,飞蛾扑火,未必愚昧,白杨坚刚,宁折不弯,人意未必不及天意,人心未必不如天心!” 说罢,再看紫嫣:“紫姑娘,若你与白蛇异地而处,你信不信人定胜天呢?” “我……你???!!!” 紫嫣望着苏问,眼中一片错愕,身躯随即一震,青衣之下,骤见滚荡,似有魔气暴涌而出。 所幸,一旁的梦梵音及时出手,白玉箫压在她肩膀之上,一下就将那汹汹气势化消无形。 苏问将一切看在眼中,面上却还是佯装不见,问道:“紫姑娘,怎么了?” “无事!” 梦梵音代答道:“只是听公子如此说白蛇结局,一时心神激荡,不能自控罢了,哦,忘了说了,贫尼这位妹妹和贫尼一样先天有疾,只不过贫尼疾在心中,而她……疾在脑中!” 苏问:“……” 第八十九章 结局 苏问忘记了一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这艘船上四个人,有三个是他的粉丝,包括身边这位热心好事的船翁。 所以…… “西湖美景,三月天哪。” “春雨如酒,柳如烟哪。” 船翁唱起,不过片刻,就听乐声自篷内传来,竟是那风雨渡情的曲调,一只玉手揭开帘布,露出俏丽的二人。 梦梵音正坐,手中玉萧直竖,一萧之音竟似琴瑟和鸣,乐声曲调与苏问戏班伴奏一般无二。 紫嫣在旁,双眼含情望向苏问,双手随声,摇曳唱起:“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船翁站在船头,紫嫣梦梵音坐在船内,三人在箫声伴奏下,一唱一和,一搭一配,包夹他们之间的苏问。 苏问能怎么办? 苏问还能怎么办! 只能无视兴起的三人,继续扮演自己的角色。 一番唱罢,紫嫣起身,笑道:“苏先生,外面风大雨大,你还是进来坐。” 苏问撑伞立在船头,照着剧本说道:“无妨,我受得住,两位姑娘不必忧心。” 紫嫣一笑:“苏先生,你自己作的词,唱的曲,十年修得同船渡,同船共渡便是缘,我们怎能让你在外受风吹雨淋呢,快些进来!” “是啊!” 船翁亦是帮腔,轻笑说道:“苏先生,你不是说要等你的有缘人吗,如今缘分到了,怎能错过时机,何况两位姑娘这般心意,你便进船去。” “船家说的是,你就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一唱一和,“剧情”发展也是名正言顺,苏问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收了油纸伞,弯身走进船中。 “苏先生,哦不,苏公子请坐!” 紫嫣巧笑嫣然:“小女子姓紫,单名一个嫣字,这位是我家姐姐,口中有疾,不便言语……” “舍妹顽劣,公子莫怪!” 话语未完,便被打断,梦梵音声音清冷:“贫尼梦梵音!” “贫尼?” 虽知梦梵音身份,但听她如此自称,苏问还是有些诧异。 紫嫣也望了梦梵音一眼,随即轻笑圆场:“是这样,我家世代礼佛,姐姐她更是在家居士,虽为三宝信女,但并非出家之人,只是如此称呼而已,公子不必惊慌。” “……” 苏问也见识到了这位妙音山妖女张口就来的功夫。 但做戏做足,不能拆穿,当即拱手说道:“原来如此,在下唐突了!” 紫嫣一笑,随即岔开话题:“苏公子,你不在安平城里说书,来这锦霞湖偷闲享乐,让我们姐妹好找,那白蛇传正到关键呢,突然就停了,可知这叫人多么难受!” 苏问笑道:“我也是因为书中困顿,不知如何下笔,才来这锦霞湖采风。” “哦?” 紫嫣也来了兴趣:“苏先生这书还没写完?” 苏问摇了摇头:“未完。” 紫嫣眼前一亮:“那苏先生接下来打算怎样写?” “……” 苏问无语说道:“正是不知如何下笔,才来此地寻觅灵感。” “也是也是!” 紫嫣一笑,接着问道:“就算后续不知如何下笔,大体的方向总有,可能为我姐妹二人透露一二。” “这……” 苏问迟疑,不知如何接话。 “公子放心!” 紫嫣笑道:“我们也不要你透露太多,只是想知道这白蛇传的结局,究竟是喜还是悲,因为我这位姐姐先天有疾,害了心病,不能受太大刺激,要做个准备。” 苏问:“……” 梦梵音:“……” 对这张口就来,胡编乱造的妙音山妖孽,两人皆是无语。 紫嫣浑不在意,死缠烂打:“为了我这可怜的姐姐,苏公子,苏先生,你就好心告知一二!” “姑娘言重了。” 苏问无奈,只能就她意思:“白蛇结局定是欢喜收场!” “哦?” 紫嫣柳眉一挑,连声问道:“如何欢喜,白蛇渡过情劫,白日飞升,成就天仙道果,那许仙呢,留他一人,人间孤苦,相思成疾,郁郁而终,这般结局,也叫欢喜吗?”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跟她的恩怨不要扯到我这边来啊!” 苏问心中腹诽了一句,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姑娘放心,并无这个打算。” “哦?” 紫嫣却还是不依不饶:“没有这个打算,那白蛇不渡劫,不飞升了,留在人间与许仙长相厮守,可她是受天命而来的啊,不飞升岂不是要犯天条,观音大士能容许她这个弟子抛弃修行,在人间与一个凡人长相厮守?” “你说谁呢!” 苏问无语,保持自然,尽力不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梦梵音。 梦梵音神色不变,也不出声,就这么坐在一旁,好像此事与她毫无关联。 紫嫣还是不依不饶:“白蛇道行再高,也抵不住观音大士的压力?” 苏问望她,最终笑道:“这也未必。” “哦?” “怎么个未必法?” 紫嫣柳眉一挑,神情诧异。 在旁的梦梵音也转来目光,注视苏问,神色好奇。 苏问一笑:“姑娘可相信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 紫嫣看了看苏问,又看了看身边的梦梵音,最终轻笑出声:“苏先生,你要白蛇人定胜天,对抗观音大士?” 苏问摇了摇头:“不是白蛇,而是白蛇与许仙!” “哦~!” 紫嫣拉长了声音,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有什么区别吗?” 苏问一笑:“天渊之别!” “……” 这话让紫嫣瞬时沉默了下来,面上戏谑的笑容也消失不见,许久,方才出声问道:“何解?” 苏问笑道:“人定胜天!” “呵!” 紫嫣又做冷笑:“说这话的人,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天地之伟力,岂是人力可抗?” 苏问摇摇头,淡声道:“有时候明哲保身,未必明智,飞蛾扑火,未必愚昧,白杨坚刚,宁折不弯,人意未必不及天意,人心未必不如天心!” 说罢,再看紫嫣:“紫姑娘,若你与白蛇异地而处,你信不信人定胜天呢?” “我……你???!!!” 紫嫣望着苏问,眼中一片错愕,身躯随即一震,青衣之下,骤见滚荡,似有魔气暴涌而出。 所幸,一旁的梦梵音及时出手,白玉箫压在她肩膀之上,一下就将那汹汹气势化消无形。 苏问将一切看在眼中,面上却还是佯装不见,问道:“紫姑娘,怎么了?” “无事!” 梦梵音代答道:“只是听公子如此说白蛇结局,一时心神激荡,不能自控罢了,哦,忘了说了,贫尼这位妹妹和贫尼一样先天有疾,只不过贫尼疾在心中,而她……疾在脑中!” 苏问:“……” 第九十章 输赢 先天有疾? 八成胡扯! 但二人心境有缺却不是假话。 只不过,主修“心剑法”的弈剑门传人梦梵音没有反应,主修“炉鼎法”的妙音山弟子紫嫣却乱了心神。 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苏问也说不好,只能静待发展。 如此这般,片刻之后,紫嫣散乱的眼神方才重新聚焦,略带几分迷茫的望着苏问,再看身边用玉萧压着自己的梦梵音,神情更是复杂起来,但还是低头说道:“多谢姐姐……出手相救!” 梦梵音看也不看她,径自将玉萧收回,再向苏问说道:“多谢公子为我二人解惑。” “小事,无妨。” 苏问一笑,再看紫嫣:“姑娘若是有病,应当及早就医,不可拖延啊。” “……” 紫嫣望着苏问,感觉他好像在骂自己,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能强笑说道:“多谢苏公子关心,紫嫣这只是小病,早有方子,回去用药就好,不碍事的。” 苏问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天:“既然紫姑娘身体不适,那就不便在这湖上受风了,今日就到这里,船家,靠岸!” “哎!” 船翁答应一声,摇着船往岸边靠去。 “别着急啊,我没事的。” 紫嫣赶忙挽留。 苏问却不管不顾:“脑中之病,可轻可重,姑娘万不可拿自己的身体强撑,还是及早回家吃药。” “……” 紫嫣听此,也是无奈:“那先生能否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苏问点了点头:“姑娘请说。” 紫嫣看了看身边的梦梵音,再将目光转回到他身上:“白蛇对许仙……究竟是恩是爱?” 苏问一笑:“救命因果,以身相报,是恩,风雨同舟,断桥定情,是爱!” “……” 这话紫嫣陷入沉默,梦梵音亦是不语。 片刻之后,才见说道:“那白蛇嫁与许仙,究竟是为因果,为报恩,还是为情爱,为修行?” 苏问轻笑说道:“既为因果,为报恩,也为情爱,为修行,姑娘想问的应该是白蛇是否会为修行抛情爱,弃许仙?” “……” 紫嫣一怔,望着苏问,再看身边沉默不语的梦梵音,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接这话。 最终,竟是梦梵音打破沉默:“公子会让白蛇如何抉择呢?” 苏问摇了摇头,轻笑说道:“我之抉择并非答案,答案自在两位心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当然,若是哪一天,两位见到白蛇,也可当面向她请教。” “你在说什么?” 紫嫣给他这话弄得一脸迷茫:“你是作者,书怎么写,还不是你说了算?” 苏问笑道:“书怎么写,的确是我说了算,但怎么看,却是姑娘自己的事情,所以这个答案在姑娘心中,应当由姑娘自己去找寻,而不是来问我如何抉择,如何书写。” “……” 紫嫣望着他,沉默片刻之后,终是轻笑出声:“苏先生,真是诲人不倦呢!” 苏问应道:“寻常道理而言,紫姑娘谬赞了!” 紫嫣笑道:“我可不这么觉得,先生之才学品德,可谓当世……” “苏先生,两位姑娘!” 话语未完,便被打断,船翁叫喊之声:“风雨已停,可要下船?” “好!” 苏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风雨已停,两位姑娘,请!” 紫嫣与梦梵音相视一眼,还未决断,就见苏问转身离开了船篷。 无奈,两人只能跟上,一同下船。 望着离船上岸的三人,船翁在后方喊道:“苏先生,待会儿可还要去说书?” 苏问回过身来,轻笑说道:“今日有事,就不说了。” “那真是可惜,小老儿我还想去听呢!” 船翁叹息一声,但看苏问与紫嫣二人,又做一副会意笑容:“但也应该,事有轻重缓急嘛,苏先生与两位姑娘慢走,小老儿我捕鱼去了。” 说罢,便撑着小船走了。 “……” 望着船翁摇舟而去的身影,苏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回过身来面向紫嫣二人,将袋中的油纸伞取出:“两位姑娘,这雨虽然停了,但天有不测风云,只怕待会儿还会再下,我这儿有把伞,两位拿去用,免得风雨再来,没得遮掩!” “这……” 两人没想到苏问会如此主动,皆是一怔,不知所措,随后才反应过来,就要伸手去接。 连梦梵音都是如此。 但紫嫣距离更近,动作更快,梦梵音方才伸手,她就上前接下了伞,巧笑嫣然的向苏问说道:“多谢公子!” 苏问点了点头,轻笑说道:“苏问就此别过,二位一路顺风!” 说罢,转身便走,毫不留恋。 确实没什么好留恋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还跟这俩麻烦呆着干什么? 解释清楚,给出补偿? 若是其他女子,苏问肯定会做,但这两位……还是算了。 解释不清,反而麻烦。 “苏先生,等一等!” 紫嫣却不罢休:“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苏问心中阵阵无语,但又不能拂袖而去,无奈回过身来:“姑娘还有何事?” 只见紫嫣抱着油纸伞,故意上前一步,将梦梵音挡在身后:“苏先生,你这伞是送是借?” “……” 苏问望着她,没有正面回答,也不好正面回答,只能如此说道:“有何分别?” “怎么没有分别?” 紫嫣笑道:“我们姐妹两人,你这就一把伞,若是送,送给谁?” 苏问一笑:“这伞够大,足挡风雨,两位姑娘共用就是。” “嗯~” 紫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伞,莫名一笑,话有所指:“苏先生,你有些贪心呢!” 苏问知她话外意思,但却佯装听不出来,只是说道:“天色己晚,两位姑娘早早回家,苏问告辞!” 说罢,也不管二人如何反应,转身便走,毫不迟疑。 这一次,紫嫣没有再做阻拦,就这样目送着他离开。 只知苏问的身影远去不见,紫嫣才回过身来,抱着那把油纸伞,似笑非笑的望着梦梵音:“这样算谁输谁赢呢?” 梦梵音望着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出了手。 “嗯?” 紫嫣挑眉,故作不解:“干什么?” 梦梵音眼神平静,话语无波:“给我!” 紫嫣轻笑,明知故问:“给你什么?” 梦梵音神色不变:“伞!” “哦!” 紫嫣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将油纸伞抱在怀中:“凭什么给你,他又没说送你!” 梦梵音冷眼望着她:“他也没说给你!” 紫嫣毫不畏惧:“可他也没说不给我啊!” “……” 梦梵音看着她,终是放弃了这无用的争辩,翻手将一物取出,赫是一根七色龙蟠的短木。 紫嫣双眉一蹙,望着梦梵音手中七色龙蟠的短木:“你什么意思?” “一物换一物!” 梦梵音冷声说道:“把伞给我,不再纠缠,这七情木便是你的了!” “这本就来就是我的!” “换是不换?” “……” 第九十章 输赢 先天有疾? 八成胡扯! 但二人心境有缺却不是假话。 只不过,主修“心剑法”的弈剑门传人梦梵音没有反应,主修“炉鼎法”的妙音山弟子紫嫣却乱了心神。 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苏问也说不好,只能静待发展。 如此这般,片刻之后,紫嫣散乱的眼神方才重新聚焦,略带几分迷茫的望着苏问,再看身边用玉萧压着自己的梦梵音,神情更是复杂起来,但还是低头说道:“多谢姐姐……出手相救!” 梦梵音看也不看她,径自将玉萧收回,再向苏问说道:“多谢公子为我二人解惑。” “小事,无妨。” 苏问一笑,再看紫嫣:“姑娘若是有病,应当及早就医,不可拖延啊。” “……” 紫嫣望着苏问,感觉他好像在骂自己,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能强笑说道:“多谢苏公子关心,紫嫣这只是小病,早有方子,回去用药就好,不碍事的。” 苏问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天:“既然紫姑娘身体不适,那就不便在这湖上受风了,今日就到这里,船家,靠岸!” “哎!” 船翁答应一声,摇着船往岸边靠去。 “别着急啊,我没事的。” 紫嫣赶忙挽留。 苏问却不管不顾:“脑中之病,可轻可重,姑娘万不可拿自己的身体强撑,还是及早回家吃药。” “……” 紫嫣听此,也是无奈:“那先生能否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苏问点了点头:“姑娘请说。” 紫嫣看了看身边的梦梵音,再将目光转回到他身上:“白蛇对许仙……究竟是恩是爱?” 苏问一笑:“救命因果,以身相报,是恩,风雨同舟,断桥定情,是爱!” “……” 这话紫嫣陷入沉默,梦梵音亦是不语。 片刻之后,才见说道:“那白蛇嫁与许仙,究竟是为因果,为报恩,还是为情爱,为修行?” 苏问轻笑说道:“既为因果,为报恩,也为情爱,为修行,姑娘想问的应该是白蛇是否会为修行抛情爱,弃许仙?” “……” 紫嫣一怔,望着苏问,再看身边沉默不语的梦梵音,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接这话。 最终,竟是梦梵音打破沉默:“公子会让白蛇如何抉择呢?” 苏问摇了摇头,轻笑说道:“我之抉择并非答案,答案自在两位心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当然,若是哪一天,两位见到白蛇,也可当面向她请教。” “你在说什么?” 紫嫣给他这话弄得一脸迷茫:“你是作者,书怎么写,还不是你说了算?” 苏问笑道:“书怎么写,的确是我说了算,但怎么看,却是姑娘自己的事情,所以这个答案在姑娘心中,应当由姑娘自己去找寻,而不是来问我如何抉择,如何书写。” “……” 紫嫣望着他,沉默片刻之后,终是轻笑出声:“苏先生,真是诲人不倦呢!” 苏问应道:“寻常道理而言,紫姑娘谬赞了!” 紫嫣笑道:“我可不这么觉得,先生之才学品德,可谓当世……” “苏先生,两位姑娘!” 话语未完,便被打断,船翁叫喊之声:“风雨已停,可要下船?” “好!” 苏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风雨已停,两位姑娘,请!” 紫嫣与梦梵音相视一眼,还未决断,就见苏问转身离开了船篷。 无奈,两人只能跟上,一同下船。 望着离船上岸的三人,船翁在后方喊道:“苏先生,待会儿可还要去说书?” 苏问回过身来,轻笑说道:“今日有事,就不说了。” “那真是可惜,小老儿我还想去听呢!” 船翁叹息一声,但看苏问与紫嫣二人,又做一副会意笑容:“但也应该,事有轻重缓急嘛,苏先生与两位姑娘慢走,小老儿我捕鱼去了。” 说罢,便撑着小船走了。 “……” 望着船翁摇舟而去的身影,苏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回过身来面向紫嫣二人,将袋中的油纸伞取出:“两位姑娘,这雨虽然停了,但天有不测风云,只怕待会儿还会再下,我这儿有把伞,两位拿去用,免得风雨再来,没得遮掩!” “这……” 两人没想到苏问会如此主动,皆是一怔,不知所措,随后才反应过来,就要伸手去接。 连梦梵音都是如此。 但紫嫣距离更近,动作更快,梦梵音方才伸手,她就上前接下了伞,巧笑嫣然的向苏问说道:“多谢公子!” 苏问点了点头,轻笑说道:“苏问就此别过,二位一路顺风!” 说罢,转身便走,毫不留恋。 确实没什么好留恋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还跟这俩麻烦呆着干什么? 解释清楚,给出补偿? 若是其他女子,苏问肯定会做,但这两位……还是算了。 解释不清,反而麻烦。 “苏先生,等一等!” 紫嫣却不罢休:“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苏问心中阵阵无语,但又不能拂袖而去,无奈回过身来:“姑娘还有何事?” 只见紫嫣抱着油纸伞,故意上前一步,将梦梵音挡在身后:“苏先生,你这伞是送是借?” “……” 苏问望着她,没有正面回答,也不好正面回答,只能如此说道:“有何分别?” “怎么没有分别?” 紫嫣笑道:“我们姐妹两人,你这就一把伞,若是送,送给谁?” 苏问一笑:“这伞够大,足挡风雨,两位姑娘共用就是。” “嗯~” 紫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伞,莫名一笑,话有所指:“苏先生,你有些贪心呢!” 苏问知她话外意思,但却佯装听不出来,只是说道:“天色己晚,两位姑娘早早回家,苏问告辞!” 说罢,也不管二人如何反应,转身便走,毫不迟疑。 这一次,紫嫣没有再做阻拦,就这样目送着他离开。 只知苏问的身影远去不见,紫嫣才回过身来,抱着那把油纸伞,似笑非笑的望着梦梵音:“这样算谁输谁赢呢?” 梦梵音望着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出了手。 “嗯?” 紫嫣挑眉,故作不解:“干什么?” 梦梵音眼神平静,话语无波:“给我!” 紫嫣轻笑,明知故问:“给你什么?” 梦梵音神色不变:“伞!” “哦!” 紫嫣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将油纸伞抱在怀中:“凭什么给你,他又没说送你!” 梦梵音冷眼望着她:“他也没说给你!” 紫嫣毫不畏惧:“可他也没说不给我啊!” “……” 梦梵音看着她,终是放弃了这无用的争辩,翻手将一物取出,赫是一根七色龙蟠的短木。 紫嫣双眉一蹙,望着梦梵音手中七色龙蟠的短木:“你什么意思?” “一物换一物!” 梦梵音冷声说道:“把伞给我,不再纠缠,这七情木便是你的了!” “这本就来就是我的!” “换是不换?” “……” 第九十一章 风起 缘分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苏问前脚刚与紫嫣二人分别,后脚就遇上了另外两个熟人。 张舟道士! 云真和尚! 两人站在一起,伫立在湖边小道上,一副等候多时了的模样。 苏问也有些诧异:“张舟道长,云真大师,你们怎会在此?”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 张舟道士瞪着他:“不是让你消停一会儿,尽量离那俩人远点嘛,你怎么还是跟她们搅和在了一起?” 苏问笑道:“我不是已经躲到这锦霞湖来了吗,这样还能遇上有什么办法?” 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相视一眼,再将目光转回到他身上:“你到这锦霞湖是避难来的?” “不然呢?” 面对两个相熟的人,苏问说话也随意了许多:“总不能寒冬腊月的来这儿游湖采风?” “人才啊!” 张舟道士走近前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苏问:“苏小子,我可能看差了你的命格,你这哪是什么文王之命啊,分明就是祸世灾星,不然怎么你走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里?” “这……” 苏问神色讶异:“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那俩人到这锦霞湖,我俩人也到这锦霞湖,总不能跟你一样都是来避难的?” “这……” 苏问双眉一皱,转向后方的锦霞湖望去:“道长之前说的机缘就在此地?” “没错!” 张舟道士点了点头:“安平县那么大,你去哪里躲不好,偏偏要来这锦霞湖,我真不知道你小子是有心还是无意!” “……” 听此,苏问也是无语:“道长之前不是说,那机缘在安平吗,这锦霞湖离安平有一百二十多里呢。” “我只是一个二境修士,不是四境五境的神仙,哪儿能算那么准,说哪里就是哪里?”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何况天机难测,就是真有四境五境的高人卜算,也不敢说能精准到方寸之间,有那么一点误差,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在为自己的专业能力辩驳。 苏问倒不怀疑这个:“这么说这机缘是道长你算出来的?” 张舟道士望了他一眼:“不然呢?” 苏问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藏宝图,或者有人在江湖上放出了消息呢。” “藏宝图没有。” 张舟道士也是一笑:“但确实有人放出了消息,不然这件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 “真有人放出了消息?” 苏问也是诧异:“这是要干什么?” “鬼才知道!” 张舟道士耸了耸肩,说道:“反正和这机缘脱不开关系。” 苏问皱着眉头:“这机缘到底是什么东西?”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张舟道士望着锦霞湖:“刚才晴天霹雳,雷雨大作,就是那机缘现世的异象,各路人马正在赶来,很快这里就会热热闹闹的唱一台大戏了。” “这样啊。” 苏问喃喃一声,随即说道:“那在下先告辞了,道长与大师多保重。” 说罢,绕过两人,就要离开。 “等等!” 张舟道士抬手将他拦下,一脸诧异的说道:“你就这样走了?” 苏问神色不解:“有什么问题?” “这可是一场大机缘,说不定能让人踏入三境,成为后天修者,甚至觅见先天之机!” 张舟道士盯着他:“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苏问一笑,反声问道:“动心有用吗?” “……” 张舟无语。 反倒是云真轻笑:“苏师弟果真是智慧之人!” “他又是你师弟了?”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再回头看向苏问:“你小子也是知取舍,懂进退!” “道长谬赞了。” 苏问一笑:“没有其他事情,在下就先行离开,返回安平了,改日再到白云观法明寺拜会道长与大师。” “等一等!” 张舟道士拉住他:“别着急走,难得的热闹,不看白不看,老道我顺便给你点几个人,让你看看这云州,有多少卧虎藏龙之辈,省得以后你撞上麻烦。” “哦?” 听此,苏问也来了兴趣:“道长不去夺取那机缘?” “什么夺取,说得这么难听,老道我看起来像那种土匪强盗一样的修士吗?”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机缘机缘,有机有缘者得之,是谁的就是谁的,抢也没有用。” 苏问望了他一眼,轻笑问道:“实话?” “当然是实话!” 张舟道士坦然自若:“老道我与此无缘,就是过来看个热闹,刚好为你讲解讲解。” 苏问一笑,转向云真:“那云真大师呢?” 云真和尚轻笑说道:“打不赢,抢不过,白费功夫,所以不去。” “哈哈!” 苏问大笑,再看张舟:“道长,大师可比你实诚多了。” “你小子不说话能死是不是?” “哈哈哈……” 一场雷雨,竟是异象。 各路人马在安平县内,苦苦找寻的重宝机缘,竟埋藏在这锦霞湖中。 对此,苏问也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运气坏,这种事情都能给他撞上。 难道真像张舟道士说的,他命里还有灾星之格,所以人走到哪里,麻烦跟到哪里? 麻烦麻烦,但事不关己,又有保障,苏问也乐得看个热闹,见识见识这云州宗派,修行景象。 当然,这保障不止是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这两位正道修者,还有…… “灵启完成!” “获得奖励:油纸伞!” “获得奖励:十万灵韵!” 弈剑门与妙音山的那俩人,虽是红颜祸水,麻烦得很,但这一次却帮了苏问大忙,游湖借伞的完成度极高,灵启奖励也异常丰厚,直接奖励了十万点灵韵。 堪比上次盂兰盆节,万鬼听书的收获! 这还不是大头,大头是那…… 书宝名称:油纸伞(三境后天) 书宝特效:游湖借伞(许仙,小青,白素贞御使此宝时,防护之力大幅增强) 书宝特效:风雨定情(此宝可吸收风雨之力,化为法力储存在伞内,纵是凡人也可驱使运用,许仙,小青,白素贞使用时,法力积累加快,法力消耗减少) 书宝特技:风雨不惊(此宝乃护身之宝,撑于顶上,风雨不惊,抵挡所有攻击,并有御风御水之能,可化风为刀,化雨为剑,寓守于攻,寓攻于守) 书宝特技:与君同在(仅限许仙使用,消耗所有法力,召唤白蛇白素贞之化身,使用后此宝将化作凡物,沐浴风雨或白蛇法力,可助其恢复神异) 书宝介绍:“断桥之上初相会~游湖借伞动真情~三生石上有盟证~双茶巷内结下亲……” 第九十一章 风起 缘分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苏问前脚刚与紫嫣二人分别,后脚就遇上了另外两个熟人。 张舟道士! 云真和尚! 两人站在一起,伫立在湖边小道上,一副等候多时了的模样。 苏问也有些诧异:“张舟道长,云真大师,你们怎会在此?”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 张舟道士瞪着他:“不是让你消停一会儿,尽量离那俩人远点嘛,你怎么还是跟她们搅和在了一起?” 苏问笑道:“我不是已经躲到这锦霞湖来了吗,这样还能遇上有什么办法?” 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相视一眼,再将目光转回到他身上:“你到这锦霞湖是避难来的?” “不然呢?” 面对两个相熟的人,苏问说话也随意了许多:“总不能寒冬腊月的来这儿游湖采风?” “人才啊!” 张舟道士走近前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苏问:“苏小子,我可能看差了你的命格,你这哪是什么文王之命啊,分明就是祸世灾星,不然怎么你走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里?” “这……” 苏问神色讶异:“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那俩人到这锦霞湖,我俩人也到这锦霞湖,总不能跟你一样都是来避难的?” “这……” 苏问双眉一皱,转向后方的锦霞湖望去:“道长之前说的机缘就在此地?” “没错!” 张舟道士点了点头:“安平县那么大,你去哪里躲不好,偏偏要来这锦霞湖,我真不知道你小子是有心还是无意!” “……” 听此,苏问也是无语:“道长之前不是说,那机缘在安平吗,这锦霞湖离安平有一百二十多里呢。” “我只是一个二境修士,不是四境五境的神仙,哪儿能算那么准,说哪里就是哪里?”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何况天机难测,就是真有四境五境的高人卜算,也不敢说能精准到方寸之间,有那么一点误差,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在为自己的专业能力辩驳。 苏问倒不怀疑这个:“这么说这机缘是道长你算出来的?” 张舟道士望了他一眼:“不然呢?” 苏问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藏宝图,或者有人在江湖上放出了消息呢。” “藏宝图没有。” 张舟道士也是一笑:“但确实有人放出了消息,不然这件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 “真有人放出了消息?” 苏问也是诧异:“这是要干什么?” “鬼才知道!” 张舟道士耸了耸肩,说道:“反正和这机缘脱不开关系。” 苏问皱着眉头:“这机缘到底是什么东西?”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张舟道士望着锦霞湖:“刚才晴天霹雳,雷雨大作,就是那机缘现世的异象,各路人马正在赶来,很快这里就会热热闹闹的唱一台大戏了。” “这样啊。” 苏问喃喃一声,随即说道:“那在下先告辞了,道长与大师多保重。” 说罢,绕过两人,就要离开。 “等等!” 张舟道士抬手将他拦下,一脸诧异的说道:“你就这样走了?” 苏问神色不解:“有什么问题?” “这可是一场大机缘,说不定能让人踏入三境,成为后天修者,甚至觅见先天之机!” 张舟道士盯着他:“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苏问一笑,反声问道:“动心有用吗?” “……” 张舟无语。 反倒是云真轻笑:“苏师弟果真是智慧之人!” “他又是你师弟了?”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再回头看向苏问:“你小子也是知取舍,懂进退!” “道长谬赞了。” 苏问一笑:“没有其他事情,在下就先行离开,返回安平了,改日再到白云观法明寺拜会道长与大师。” “等一等!” 张舟道士拉住他:“别着急走,难得的热闹,不看白不看,老道我顺便给你点几个人,让你看看这云州,有多少卧虎藏龙之辈,省得以后你撞上麻烦。” “哦?” 听此,苏问也来了兴趣:“道长不去夺取那机缘?” “什么夺取,说得这么难听,老道我看起来像那种土匪强盗一样的修士吗?” 张舟道士白了他一眼:“机缘机缘,有机有缘者得之,是谁的就是谁的,抢也没有用。” 苏问望了他一眼,轻笑问道:“实话?” “当然是实话!” 张舟道士坦然自若:“老道我与此无缘,就是过来看个热闹,刚好为你讲解讲解。” 苏问一笑,转向云真:“那云真大师呢?” 云真和尚轻笑说道:“打不赢,抢不过,白费功夫,所以不去。” “哈哈!” 苏问大笑,再看张舟:“道长,大师可比你实诚多了。” “你小子不说话能死是不是?” “哈哈哈……” 一场雷雨,竟是异象。 各路人马在安平县内,苦苦找寻的重宝机缘,竟埋藏在这锦霞湖中。 对此,苏问也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运气坏,这种事情都能给他撞上。 难道真像张舟道士说的,他命里还有灾星之格,所以人走到哪里,麻烦跟到哪里? 麻烦麻烦,但事不关己,又有保障,苏问也乐得看个热闹,见识见识这云州宗派,修行景象。 当然,这保障不止是张舟道士与云真和尚这两位正道修者,还有…… “灵启完成!” “获得奖励:油纸伞!” “获得奖励:十万灵韵!” 弈剑门与妙音山的那俩人,虽是红颜祸水,麻烦得很,但这一次却帮了苏问大忙,游湖借伞的完成度极高,灵启奖励也异常丰厚,直接奖励了十万点灵韵。 堪比上次盂兰盆节,万鬼听书的收获! 这还不是大头,大头是那…… 书宝名称:油纸伞(三境后天) 书宝特效:游湖借伞(许仙,小青,白素贞御使此宝时,防护之力大幅增强) 书宝特效:风雨定情(此宝可吸收风雨之力,化为法力储存在伞内,纵是凡人也可驱使运用,许仙,小青,白素贞使用时,法力积累加快,法力消耗减少) 书宝特技:风雨不惊(此宝乃护身之宝,撑于顶上,风雨不惊,抵挡所有攻击,并有御风御水之能,可化风为刀,化雨为剑,寓守于攻,寓攻于守) 书宝特技:与君同在(仅限许仙使用,消耗所有法力,召唤白蛇白素贞之化身,使用后此宝将化作凡物,沐浴风雨或白蛇法力,可助其恢复神异) 书宝介绍:“断桥之上初相会~游湖借伞动真情~三生石上有盟证~双茶巷内结下亲……” 第三百一十九章 结局 抱歉,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本书……要太监了!(请看完本章,有大纲结尾) 对不起一直支持正版的书友,尤其是不久前大家还给了这么多打赏。 我知道太监伤人品,但这本书到现在,我真的写不下去了,这几天反复请假也是这个原因,坐在电脑前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写不下去,有成绩的问题,但更多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选错了题材。 说书这个题材,很不好写,因为说书必定涉及原着,无论怎么修改,怎么讲述,都会有一种复制粘贴,欺骗观众的感觉。 我也一直在尽力回避这个问题,选的书都是古典名着,神话传说,没有选择热门的雪中遮天等题材,就是因为我不想抄录这些小说,再以说书的方式搬运到我的小说里。 除此之外,每部书我都会尽可能的修改剧情,乃至核心,比如武松与武大的兄弟之情,包公与仁宗的正法之说,还有燕赤霞的天人之剑,法海的杀生斩业……我都做了重大的修改。 为什么? 就是因为我不想照抄原着,不想走正常的说书流。 这样写,勉强避开了搬运原着的问题,但却又给我带来了更大的难题,那就是说书题材的选择与修改。 写到现在,我发现主角能说的书已经不多了,或者说我能修改并赋予其特殊意义的书不多了。 三侠五义改出的正法之说,水浒传改出的替天行道,还有诸多围绕“公正”“平等”“法度”等思想的改动,我已经写尽了,写完了,写光了。 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再拿什么书来给主角说,因为我不知道再怎么给这些古典名着修改,植入主角现在的理念。 因为这些古典名着,天然就与主角的理念有所冲突,这是时代的观念差异。 以至于现在,我只能挑一部《荡寇志》出来让主角说,通过反驳荡寇志中“尊王灭寇”的思想,确立正法正道的理念。 但我尝试写了几天后发现,这样写只会塑造出一个空壳,只有大道理的空壳。 因为原着的故事情节根本没有办法说,现在这个剧情阶段也不合适再说这些繁琐的故事情节。 但没有故事情节,单单说些大道理,未免空泛无力,我这个作者都感觉假大空,更不要说读者了。 所以说,我选错了题材,选错了主角的金手指,选错了整本书的方向,自己给自己建造了一个无法突破的牢笼。 除去说书题材的问题,这本书的框架也快要崩了。 熟悉我文风的读者肯定知道,我一本书中最结实,最关键的框架,就是战力体系。 战力体系一蹦,那我的书也就到结束的边缘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武神大主播,因为战斗篇幅,或者说武戏,一直是我的主攻方向,主攻都崩了,其他还怎么写。 这本书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因为前期成绩的原因,我大幅推进了战力提升的速度,后天先天跃升式的出现,现在已经走到后天不如狗,先天满地走的地步了。 而主角的战力更是达到最高,低等级的武戏基本写不来了,只能打一些大boss,不断提升战力等级。 但又不能只战力等级,还要兼顾这本书的主题,也就是说书这个题材,再加上已经为主角确立的理念……不说矛盾重重,也是一团乱麻。 我解不开这团乱码,这几天坐在电脑前,写了删,删了写,一个小时都弄不出几百字。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除非我偏离书的主体,不再纠结于说书,按照正常玄幻的写法,不断打怪升级换地图。 但这本书的书名是说书人啊! 不说书还叫什么说书人? 我不想搞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这样写下去,那种行文矛盾,思想冲突的错乱感让我很难受,码字也变成了每天最痛苦的事情。 所以……对比起! 都是我的错!!! 我没有考虑周道,给了这本书一个开始,却没有办法给它圆满的结局。 对不起一直鼓励支持的读者,更对不起我笔下的主角,正法之路,没有被封建守旧毁灭,反而被我这个作者弄得中道崩殂。 真的对不起! 但我实在写不下去了,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所以,只能挥刀自宫! 现在,就把我的腹稿大纲放出来,勉强给这本书一个结尾。 首先是云州之战。 云州之战,梁山之所以一直拖延,按兵不动,是因为苏问要推行新法新政,已确立法度根基。 虽然因为宋氏与三教百家的原因,这新法新政遭到各方抵制,连黔首百姓都怨声载道,但其法其规其理念已经刻入人心。 苏问将会利用《荡寇志》这场书,推出新的王寇理念,也就是之前说的“行王道者成王,行寇径者为寇”,再通过全州直播的方式,揭露宋氏与三教百家等守旧势力,为反抗新法新政所做的种种龌龊之事。 最后,再动用天人之剑,配合确立的法度,以及魔星应命后天魁星的奖励,聚义厅中的特殊道兵——天道神兵。 以此向云州全境发动天剑,将所有趁机作乱,破坏书场的修者全数诛杀,再攻破云州城,正式拿下云州,并在最后关头与张洞庭交锋一招,惊退这位新晋通玄。 这就是我云州之战的构思。 原本还能写个几万字,但因为《荡寇志》说书的问题,没有办法顺畅的写下去,只能这样突兀结束,实在抱歉。 云州之战,就是我最后的腹稿了,因为我这个有个大毛病,就是写书从来不搞详细的书面大纲,只在脑子里构思,现在只构思到云州之战,之后……就没有了。 只能和大家说一下我心中的结局。 正法之道,肯定能成。 改天换地,那是必然。 书山学海这个金手指,与天道人道的意志有关,招苏问过来就是开辟人道正法之路的,所以一切牛鬼蛇神必定会被荡清,成就主角所追求,也是本书的主题核心——乾坤朗朗,日月昭昭! 这是剧情结局。 此外,还有主角的情感问题。 我这个人是坚定的纯爱+后宫党,全处全收的思想遗毒已经将我彻底控制。 所以主角的情感结局,后宫全收是必然的,已经出场的紫嫣,梦梵音,辛十四娘,小青,还有长公主姜凰,以及预定出场,但还未出场的白娘子,都是要收的。 哦,还有刚刚出场的钟玉,看过无敌英雄系统的朋友应该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个翻版的君青衣,钟灵毓秀,女扮男装,所以也是要收的,一个都不会漏。 总而言之,结局肯定是大圆满,我不会写悲剧,也不想当文青,那些让人难受的东西绝对不会出现在我的书里。 当然,太监也很让人难受,我也希望我能完完整整的写出这个结局。 但……对不起! 这本书只能到此为止了,苏问的正法之路将在他的那个世界继续,坚定不移的走向终点。 至于我……我要休息一段时间,整理一下脑子,之后再携新书与大家见面。 届时,君若不弃,再会! 第三百一十九章 结局 抱歉,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本书……要太监了!(请看完本章,有大纲结尾) 对不起一直支持正版的书友,尤其是不久前大家还给了这么多打赏。 我知道太监伤人品,但这本书到现在,我真的写不下去了,这几天反复请假也是这个原因,坐在电脑前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写不下去,有成绩的问题,但更多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选错了题材。 说书这个题材,很不好写,因为说书必定涉及原着,无论怎么修改,怎么讲述,都会有一种复制粘贴,欺骗观众的感觉。 我也一直在尽力回避这个问题,选的书都是古典名着,神话传说,没有选择热门的雪中遮天等题材,就是因为我不想抄录这些小说,再以说书的方式搬运到我的小说里。 除此之外,每部书我都会尽可能的修改剧情,乃至核心,比如武松与武大的兄弟之情,包公与仁宗的正法之说,还有燕赤霞的天人之剑,法海的杀生斩业……我都做了重大的修改。 为什么? 就是因为我不想照抄原着,不想走正常的说书流。 这样写,勉强避开了搬运原着的问题,但却又给我带来了更大的难题,那就是说书题材的选择与修改。 写到现在,我发现主角能说的书已经不多了,或者说我能修改并赋予其特殊意义的书不多了。 三侠五义改出的正法之说,水浒传改出的替天行道,还有诸多围绕“公正”“平等”“法度”等思想的改动,我已经写尽了,写完了,写光了。 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再拿什么书来给主角说,因为我不知道再怎么给这些古典名着修改,植入主角现在的理念。 因为这些古典名着,天然就与主角的理念有所冲突,这是时代的观念差异。 以至于现在,我只能挑一部《荡寇志》出来让主角说,通过反驳荡寇志中“尊王灭寇”的思想,确立正法正道的理念。 但我尝试写了几天后发现,这样写只会塑造出一个空壳,只有大道理的空壳。 因为原着的故事情节根本没有办法说,现在这个剧情阶段也不合适再说这些繁琐的故事情节。 但没有故事情节,单单说些大道理,未免空泛无力,我这个作者都感觉假大空,更不要说读者了。 所以说,我选错了题材,选错了主角的金手指,选错了整本书的方向,自己给自己建造了一个无法突破的牢笼。 除去说书题材的问题,这本书的框架也快要崩了。 熟悉我文风的读者肯定知道,我一本书中最结实,最关键的框架,就是战力体系。 战力体系一蹦,那我的书也就到结束的边缘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武神大主播,因为战斗篇幅,或者说武戏,一直是我的主攻方向,主攻都崩了,其他还怎么写。 这本书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因为前期成绩的原因,我大幅推进了战力提升的速度,后天先天跃升式的出现,现在已经走到后天不如狗,先天满地走的地步了。 而主角的战力更是达到最高,低等级的武戏基本写不来了,只能打一些大boss,不断提升战力等级。 但又不能只战力等级,还要兼顾这本书的主题,也就是说书这个题材,再加上已经为主角确立的理念……不说矛盾重重,也是一团乱麻。 我解不开这团乱码,这几天坐在电脑前,写了删,删了写,一个小时都弄不出几百字。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除非我偏离书的主体,不再纠结于说书,按照正常玄幻的写法,不断打怪升级换地图。 但这本书的书名是说书人啊! 不说书还叫什么说书人? 我不想搞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这样写下去,那种行文矛盾,思想冲突的错乱感让我很难受,码字也变成了每天最痛苦的事情。 所以……对比起! 都是我的错!!! 我没有考虑周道,给了这本书一个开始,却没有办法给它圆满的结局。 对不起一直鼓励支持的读者,更对不起我笔下的主角,正法之路,没有被封建守旧毁灭,反而被我这个作者弄得中道崩殂。 真的对不起! 但我实在写不下去了,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所以,只能挥刀自宫! 现在,就把我的腹稿大纲放出来,勉强给这本书一个结尾。 首先是云州之战。 云州之战,梁山之所以一直拖延,按兵不动,是因为苏问要推行新法新政,已确立法度根基。 虽然因为宋氏与三教百家的原因,这新法新政遭到各方抵制,连黔首百姓都怨声载道,但其法其规其理念已经刻入人心。 苏问将会利用《荡寇志》这场书,推出新的王寇理念,也就是之前说的“行王道者成王,行寇径者为寇”,再通过全州直播的方式,揭露宋氏与三教百家等守旧势力,为反抗新法新政所做的种种龌龊之事。 最后,再动用天人之剑,配合确立的法度,以及魔星应命后天魁星的奖励,聚义厅中的特殊道兵——天道神兵。 以此向云州全境发动天剑,将所有趁机作乱,破坏书场的修者全数诛杀,再攻破云州城,正式拿下云州,并在最后关头与张洞庭交锋一招,惊退这位新晋通玄。 这就是我云州之战的构思。 原本还能写个几万字,但因为《荡寇志》说书的问题,没有办法顺畅的写下去,只能这样突兀结束,实在抱歉。 云州之战,就是我最后的腹稿了,因为我这个有个大毛病,就是写书从来不搞详细的书面大纲,只在脑子里构思,现在只构思到云州之战,之后……就没有了。 只能和大家说一下我心中的结局。 正法之道,肯定能成。 改天换地,那是必然。 书山学海这个金手指,与天道人道的意志有关,招苏问过来就是开辟人道正法之路的,所以一切牛鬼蛇神必定会被荡清,成就主角所追求,也是本书的主题核心——乾坤朗朗,日月昭昭! 这是剧情结局。 此外,还有主角的情感问题。 我这个人是坚定的纯爱+后宫党,全处全收的思想遗毒已经将我彻底控制。 所以主角的情感结局,后宫全收是必然的,已经出场的紫嫣,梦梵音,辛十四娘,小青,还有长公主姜凰,以及预定出场,但还未出场的白娘子,都是要收的。 哦,还有刚刚出场的钟玉,看过无敌英雄系统的朋友应该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个翻版的君青衣,钟灵毓秀,女扮男装,所以也是要收的,一个都不会漏。 总而言之,结局肯定是大圆满,我不会写悲剧,也不想当文青,那些让人难受的东西绝对不会出现在我的书里。 当然,太监也很让人难受,我也希望我能完完整整的写出这个结局。 但……对不起! 这本书只能到此为止了,苏问的正法之路将在他的那个世界继续,坚定不移的走向终点。 至于我……我要休息一段时间,整理一下脑子,之后再携新书与大家见面。 届时,君若不弃,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