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会算命》 第九章 魔药配方交易 “你怎么了?你很痛苦?” 景谌微微动了嘴唇,嘴里含着东西,声音有些嘶哑模糊地出声说道。 而那视频画面对面,那瘫倒在地上,还不停喘着粗气的宋洲,听到景谌的声音, 就像是得到了救赎,一下从地上爬起了身,朝着视频画面这头,战战兢兢,低着腰都要到地上, 头埋着,不敢看景谌,两手垂在两边,和浑身一样,不自觉地发抖。 “大佬,‘启示’先生,我……我胆大包天,渺小而愚蠢的我,冒犯冲撞了您。我刚才试图窥视你的眼睛……” 声音都在发颤,宋洲头埋得更低。 “我的眼睛?” 景谌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狗胆包天……求‘启示’先生宽恕……求‘启示’先生宽恕。” 宋洲的声音颤抖地更加厉害,脸上肌肉都因为恐惧不自觉抽搐, 似乎恨不得重新跪倒在地上。 看着这宋洲似乎极度惊恐,一幅被吓破胆的模样。 景谌是有些疑惑的, 按这宋洲的话,这宋洲似乎是因为刚才打量他的眼睛,而感受到了超乎寻常的恐怖? 是因为自己的窥视未来画面的能力? 可此前能力没少用,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那是因为宋洲的特质?超乎寻常人的感知能力, 所以感知到了普通人感知不到的东西? 景谌伸手,单方面关掉了他这边的摄像头, 通话还保持着,还能单方面看到宋洲那边的画面。 而宋洲似乎因为景谌的沉默,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压力, 身子抖得已经有些站不稳,腿部和手部的肌肉都在踌躇,就要再栽倒在地上。 “没事儿。不知者不怪。” 景谌打量着视频画面对面的宋洲思索着,看着宋洲越来越恐惧,出声再说了句。 “……谢谢‘启示’先生……谢谢大佬,谢谢……” 这句话似乎让宋洲紧绷着些一下放松下来,有些语无伦次地赶忙说着, 身子因为放松,险些踉跄就要倒在地上。 “你小心点……” “知道……知道……谢谢大佬,谢谢‘启示’先生。” 宋洲只是觉得这是‘启示’对他刚才行为的警告,埋着头赶忙应道。 景谌望着视频画面里的宋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对面的宋洲,则是老老实实埋头站在那儿, 脑海中却忍不住去想刚才遭遇的恐怖一幕。 他的遭遇,他的感受比景谌想得严重多。 先前,他见这位‘启示’,‘启示’先生站在那儿沉默不说话, 他也沉默着,只是对这位神秘的‘启示’先生也有些好奇。 然后他,就望向了‘启示’先生从那黑色面具下露出的眼睛, 而这就是他噩梦的开始。 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启示’的眼睛平静,就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 然后,他超高的灵感似乎发挥了作用,他没由来的感觉到一股莫大的恐怖, 这恐怖比先前那痛苦两日里感受到的更深。 一下,他的意识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那哪是平静的湖水,湖面之下,是幽深的永远没有底的深渊。 深渊无限宽而无限深,他渺小的意识就在深渊中不断下沉。 然后,他感觉到更庞大的,更不可名状的恐怖。 就像是蜉蝣直视宇宙,他望不清楚那是什么,哪怕只是一角。 只是感觉伟大,脑子里那孤独而渺小的意识,都算不上是一叶孤舟与狂暴的海洋,而只是一滴水, 轻易的,毫无察觉的,就将他的意识淹没,脑海中只剩下空白, 只剩下身体不自觉地发出哀嚎和乞怜。 身体也承受不住,那不可名状的伟大,哪怕可能只是那伟大的一眼垂怜。 那伟大,是真理,是一切, 只是看到一眼,身体就不自觉朝着更趋近于真理的方向圆满。 要摆脱原先的桎梏,朝着真实变化。 最后, 是在变化中,宋洲似乎在感受到一道更温和的目光, 那道同样是伟大投来的目光,似乎垂怜祂那渺小的意识,收敛了祂的伟大, 以至于他在朝着真理方向的过程中止。 变化中止时,他那可怜的意识似乎是在痛苦,是在咆哮。 不,他向往着朝着那真理,伟大的方向变化,哪怕放弃那可悲的渺小的,愚蠢,毫无意义的意识。 只是可惜,伟大的想法他无法改变。 只能让那愚蠢的,毫无意义的意识重新回归到了他的身体。 而重新恢复意识的宋洲, 此刻,感觉自己像是分裂出了两个人格, 一个是基于基础认知,对刚才发生事情的无限恐惧。 一个是那向往着真理,无时无刻不期盼着伟大再次垂怜,让他变得更加完美的期盼。 而即便刚才感受到的东西都已经消失, 但留在他意识里的那伟大景象却始终挥之不去。 不管是哪种想法的意识,都认同,那伟大是真理,是一切。 只是因为看到真理的一瞬,宋洲的意识就被留下了深刻而无法抹去的烙印, 成了那伟大的,最虔诚的信徒。 所以此刻,战战兢兢站着, 宋洲恐惧而谦卑,虔诚而狂热,只是等待着伟大存在的再次吩咐。 而电话这边, 景谌虽然关了摄像头,但脸上面具也还没摘, 看着视频画面里的宋洲,正思索着这宋洲刚才遭遇的一切。 是因为他使用窥视未来能力时,恰好宋洲这个高感知能力的人看到他的眼睛? 所以感受到了一些恐怖? “咚咚……” 就在这时候,有敲门声响起。 嗯? 正思索着的景谌抬起头,再次望向视频画面, 敲门声不是屋外响起的,而是视频画面那边,宋洲那边的敲门声。 “你那边有人来了?” “……是那些人来了……刚才和他们通电话的时候,他们就对我说,等会过来接我。” “现在应该是到了。‘启示’先生,需要我将他们先应付走吗?” 景谌听着宋洲的话,看着这视频画面里的宋洲, 感觉这宋洲的态度有些不对劲,除了恐惧,还似乎有些谦卑和虔诚…… 顿了下,景谌一把就将通话断了。 只是挂断之前回了句, “你和他们交流。” 说完,电话结束了。 景谌将手机放到了边上,抬起头再望向那玻璃瓶里静静躺着的血珠。 按照未来画面里得到的信息。 此刻来接宋洲的,应该就是异调局的人。 没有意外的话,宋洲会加入异调局,最后在两个多月后,服用魔药,获得超出寻常人的能力。 ——刚才景谌窥见的那幅画面是两月后的。 想着……景谌扯过书房里的纸笔,先将刚才得到的‘血肉之主’的魔药配方记了下来, 以免忘记。 …… “宋洲先生是吗?我们是刚才和你通过电话部门的成员,带你过去了解下情况。” 在景谌这边挂断电话过后,宋洲重新抬起了头,望向客厅门边。 虚掩着的客厅门外,来人敲了敲。 “进来,门没关。” “……宋洲对。我叫葛三,是部门派来接你的人,如果顺利的话,接下来我们就是同事了。” 葛三是个中年男人,胡子拉碴,蓬头垢面,满嘴烟气,看起来精神也没有比宋洲好多少, 进屋之后,还算客气,脸上随意,语气温和,对着宋洲说着话,还朝着宋洲伸出了手。 但宋洲却没有伸出手,而是原本涨得通红的脸上,流露出来一些纠结。 一边是他心里面对这个葛三,莫名地冒出来一些骄傲,和对这位素昧蒙面葛三的轻视。 他莫名觉得,自己是受到伟大眷顾过的人,这种虫子一样的,丑陋而弱小,而愚蠢的家伙,不配和自己握手。 一边作为正常人的认知,他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实在是荒诞而可笑, 面对特殊部门异调局,他本来该紧张而尊敬,同时有即将摆脱前几天一直持续痛苦的如释重负才对。 不……他现在已经不痛苦了,承受过伟大的注视,他已经不再感受那样的痛苦! “……你怎么了?” 就在宋洲纠结摇摆的时候,伸出手的葛三这时候看着宋洲,已经看出来不对劲。 倒不单纯因为宋洲的神情反应, 而宋洲刚才身上出现的一些鼓起来肉包,并没有完全消退下来。 这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污染。 葛三心提了起来,环视了周围一圈,刚才异调局有关部门和宋洲通话时, 并没有提到他身上有什么不正常的变化。 “我……” “我……” 宋洲攥紧了拳头,意志在痛苦地挣扎着, 最后还是出声说了。 “……渺小而愚蠢的我,冒犯了一位伟大的存在。” 宋洲向葛三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只是语气充满着对自己的卑微,和那伟大存在的狂热。 不像是在向葛三说明情况,更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向别人宣扬他信仰的神的伟大。 对于宋洲的态度,葛三一点不意外,被污染的典型反应,意志和精神受到了影响嘛。 一边警惕着宋洲,葛三一边再出声询问道, “你的手机能不能借用下?” “拿去。” 宋洲脸上带着些笑容,一幅坦然的神情将手机递给了葛三, 葛三再瞥了眼宋洲,低头,看了眼宋洲和那位神秘人的聊天记录, 想了想,葛三再次发了条消息过去。 “水不载舟:你好,启示先生。 启示:异调局的?” 葛三给这位神秘人发去消息的同时,满心警惕着。 据他所知,能对人造成这种污染,除了那些扭曲的怪物, 就是一些强大的存在,关于他们的一切,也会对其他人造成影响,像是看到了真理,原本的想法被一定程度影响。 显然,这位神秘人就是位强大者,而且这位神秘的强大者还没在异调局的了解和掌握中。 对于这种强大者,即便相隔很远,也不是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可能。 至少,自己身边这个,已经快成为神秘人虔诚信徒的宋洲,就是个很好的媒介。 葛三思索着,再抬起头,瞥了眼旁边的宋洲。 “水不载舟:是的,启示先生。 水不载舟:启示先生,不知道你联系我们异调局的成员是有什么事情吗? 启示: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这边, 看着‘水不载舟’的账号再次给他发消息,景谌就已经知道,账号后面肯定换人了。 “水不载舟:那恕我冒昧,能询问下,为什么我们的成员受到了您的污染? 水不载舟:当然,可能是您无意间表露了一些您的强大,而我们的成员又愚蠢的感知到了。有时候高灵感总是这样,算不上什么好事。” 葛三的话字斟句酌,说得很小心。 景谌也能感觉出来,对方将姿态放得很低,询问情况的同时,还主动给了个台阶下,似乎将他当成一位强大的存在? 这么想着……景谌脑海中不禁冒出来个想法,瞥了眼旁边书桌上刚写出来的‘血肉之主’配方。 “启示:是你们那位新加入的成员自己的行为,我并没有做什么。” 景谌说得是实话。 “水不载舟:那是他活该,试图窥视他不该知道的信息和掌握不了的知识,试图看不该看到的东西。他的高灵感害了他。 水不载舟:不过他还只是新加入异调局,此前从未知道过这些事情,还希望启示先生原谅他的冒犯。” 葛三回着消息,抬起头,望了眼旁边的宋洲,有些无奈, “启示:我没有怪过他。 水不载舟:您的气量和您的实力一样宽广。能询问下您的身份吗?如果您不愿意告知的话,我们不会追寻。 水不载舟:如果您愿意告知的话,我们异调局的十二位高级调查员会很高兴,在看到人类多一位强大者。 启示:抱歉。 启示:我有一个交易,想和你们异调局进行,不知道你们感兴趣吗?” 景谌不想在这些事情上继续说下去,直接抛出了个他想说的东西。 果然,景谌的话发过去后,吸引了葛三的注意力。 “水不载舟:启示先生想进行什么交易? 启示:你们对一个新的魔药配方感兴趣吗?” 是的,景谌打算将他从未来画面中获得的‘血肉之主’魔药配方卖给异调局。 虽然这配方就是从异调局那儿得到的。 可是,当时未来画面里有明确提到,这魔药配方大概要在现在的一个月后,异调局才获得。 而且说得是获得,那大概,这个配方也不是异调局自己研究出来的。 现在, 景谌准备将未来异调局的魔药配方卖给异调局。 不然,就那些配方上他听都听过的需要材料,他拿着也没用。 这条消息发过去之后, 好半天,对面才终于又再回消息。 “水不载舟:当然……魔药配方是很重要的东西……” “水不载舟:不过,这件事情是我所不能决定的,另外,我们也无法确定,启示先生您所提供的配方是我们所没有的,我们异调局,还是拥有不少魔药配方的。” “启示:和暴食者有关。” 景谌就自己得到的信息,简单地回了句。 然后换来了一个更久的沉默。 “水不载舟:我们异调局愿意和启示先生您进行交易,只是需要您稍等,由我们的高级调查员和您交流这件事情。 启示:嗯。” 是的,景谌准备赌一把,能不能隐瞒身份,从异调局获得他想要的东西。 当然,要是不行的话,一会儿有异调局的人上门,那他……嘿,就直接投了。 再之外,要是异调局查到了他的身份,但是不揭穿他,陪他演,那大家就一直演下去就好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 此时此刻,景谌心理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件小事儿,微不足道,完全不值一提,完全紧张不起来。 要是异调局找到他身份,他就…… 这是哪来的感觉……是因为自己能看到未来的能力让自己有些膨胀了? 景谌皱眉。 他甚至有些荒诞的感觉,感觉像是在玩一个有趣的小游戏。 哪来的奇怪感觉…… 我这么膨胀了? /132htl 第八章 魔药 保安有些担忧的喊声,宋洲已经听不到。 他手脚有些发颤,捧着手机,摇摇晃晃,靠着楼道的墙,走到了居住屋子的门前。 “启示:我是有和你有同样预感的人,我看到满目的血色淹没了整个世界,我看到无数人突然倒在家里,街道上,轻易地死去,整个城市变得死寂,或许那就是世界的未来。” 宋洲看到突然添加他为好友的神秘人回复过来消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情绪,这是找到一位同类了吗? 他哆嗦着,从门外垫子下拿起了钥匙,上天台之前,他就想过不再下来,钥匙留在这里,只是希望有人需要为他收拾遗物时,不用为打开屋门而费劲。 “水不载舟:我没有,没有感觉到那么多,我只是梦到血色,整个世界的血红色,那是个噩梦……很压抑恐惧,恶心,扭曲的噩梦……你也难受吗?” 一边拿着钥匙打开了屋门,宋洲一边哆嗦着,语音转文字给这位神秘人回复着消息, “水不载舟:那种感觉你有吗?就像是有人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你,你知道有这么一把枪的存在,但你不知道他在哪儿……” “水不载舟:现在,我就感觉有无数把枪对准着我,或许子弹已经激发,只是……只是还没命中在我身上。” 另一边。 望安市,屋子里的景谌,看到这宋洲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倒了杯水,走进了书房里。 看着这位显然正深陷在恐惧和痛苦中的宋洲发来的消息, 景谌一时无言。 他难受吗?或许有些对接下来未知危机的焦躁, 但显然他没有这位宋洲这样发自身心的强烈痛苦和难受。 甚至,别说对那血色的恐惧压抑了,从最直接的感受上来说,他甚至能从那满世界的血色中感受到亲近和温暖。 而两人看到满世界血色景象的情况也不同, 这宋洲上是在噩梦中一点模糊的感知, 景谌是在窥视未来的画面时,直接看到的。 “启示:你能跟我仔细讲讲你感受到的东西吗? 水不载舟:我很难受……虽然我想控制,但我的身心都压抑不住的恐惧……我感受到的东西我在那个帖子里已经说了,那个帖子你也看到了? 水不载舟:我现在惶惶如同末日,压抑的我喘不过气来,心脏一直剧烈的跳动,脑子里就像是不停拉响了警报……就像是在告诉我。 水不载舟:告诉我!他么的都要完了!这个世界就要完蛋了,我要死!所有人都要死!我不知道危机来自于哪儿,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显然,除了这种惶惶不可终日,强烈的危机感和压抑难受,以及那场关于血色的噩梦,这位对即将到来剧烈危机有些模糊感知的宋洲,就再也不知道其他信息。 景谌看着这宋洲的消息,皱起眉头。 想办法联系上这宋洲,除了更确定的知道,这宋洲那一点模糊危机感知,明显来源方式完全和他不一样。 这宋洲更像就是一个特殊些的普通人,对即将到来危机的一点模糊预感,身体产生了对未知危机即将到来的,无法控制的难受反应。 而他,直接看到了未来。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获得其他有用的信息。 另一边, 进了屋的宋洲,门都只是虚掩着,就再次瘫倒在了地上, 颤抖着捏着手机,近乎发泄似的,用语音回复了景谌过后,就再次浑身瘫软地仰躺着。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景谌先前说得话是真是假,难受压抑的不知一次想过要死去的宋洲只是想找个能说话的人, 发泄他积蓄这么久的情绪。 近乎咆哮崩溃似的发出了先前那段话, 宋洲捏着手机的手落在一旁,胸口剧烈起伏着,不停喘着粗气, 然后……他竟然感觉,这么久都未曾缓解过的那剧烈压抑感,危机感在此刻缓解了些。 他挣扎着,重新坐起了身,拿起了手机, “水不载舟:这些天我感觉很疲惫,感觉身体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堪重负,但那随时随处都在的剧烈危机感,让我没办法得到片刻休息。” “水不载舟:但是这会儿,不知道是因为和您交流,还是情绪得到了发泄,亦或者其他原因,我竟然感觉一直压抑的难受,缓解了一些。再这样持续一会儿,我或许能够睡着觉。 启示:你的剧烈难受和危机感,在这会儿减少了些? 水不载舟:对。” 看着这宋洲再次发来的消息,本来就皱眉的景谌,眉头更加紧皱, 审视着这宋洲的两句话,眼底有些疑惑。 没道理啊,如果仅仅是因为情绪得到发泄,或者情绪崩溃,这种压抑感就会得到缓解, 那宋洲早就该有难受得到缓解的时候,至少宋洲在发那个帖子的时候,情绪肯定就处于爆发的状态中。 那是因为什么? 是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变化? 但宋洲似乎没有过于重视这件事情,景谌这边思索着, 宋洲那边也好一阵没再回消息。 又再过了会儿,宋洲才突然又有消息发来, “水不载舟:刚才我竟然睡着了…… 水不载舟: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有人给我打电话过来了……” 这两句连续的消息过后,又顿了下,才有下一条消息发来, “水不载舟:竟然是警察局……因为我之前发的帖子? 启示:你先接电话。” 显然,因为先前的交流,宋洲对景谌对了一些信任。 景谌看着宋洲发来的消息,想到了一种可能。 单纯因为宋洲那条帖子,警察给他打电话?那警察可太有时间了。 或者,这通电话不是警察打来的? 不是警察,又能借用警方的身份打来电话。 那会是谁? 如果现在这些诡异的事情,在此前就有发生。 是不是意味着应该有专门应对此类事情的组织。 只有这个组织,会因为宋洲帖子中提到的信息和他们所掌握的信息对应上,而特别关注这个帖子。 比如‘血色噩梦’。 那他们打来电话是因为什么? 让宋洲将帖子删了? 显然不太可能,他们自己动手不就好了。 关心宋洲的人身安全? 亦或者是……招安宋洲? 那边的宋洲或许是正在接听电话, 景谌这边做着猜测,再抬起头,望了眼他摆在书房桌上,那玻璃瓶子里,那滴依旧安静着的血珠。 那是不是,这个特别的组织应该有应对某些古怪事物的能力? 景谌想到了一种可能, 然后低下头,看着他和这宋洲的聊天界面,静静等待着。 …… “水不载舟:好了。” 又过了好一阵,宋洲终于再回复了消息。 “启示:警察联系你是因为那条帖子的事情? 水不载舟:没什么,他们只是联系我,让我把那条帖子删了。 启示:官方组织联系你了? 水不载舟:…… 启示:他们决定招募你? 水不载舟:……” 另一边,宋洲看着‘启示’发来的消息,没由来的竟然感觉到一些不一样的恐惧。 如果确定他打电话时,他周围就只有他一人,他就要怀疑‘启示’在偷听他先前的通话。 “启示:你拥有某种他们需要的特质?和你先前发出的帖子,和你对未知危险的感受有关? 水不载舟:你不要问了。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不能透露任何确定的信息。 启示:他们对你使用一种超出常理的手段,以此约束你不对外扩散关于他们和那些诡异事情的信息? 水不载舟:…… 启示:或许他们还告诉你,对于你现在身上的痛苦,他们有办法解决,或者缓解? 水不载舟:…… 水不载舟:大佬,你别问了……我求你,别问了。” 身上的痛苦虽然在和景谌交流中缓解了些,但还在延续,此刻看着景谌不停发来的消息, 痛苦中,宋洲再多了些慌张。 “启示:好,我不问了,我想和你打一个视频电话。 水不载舟:行。” 宋洲其实对这个神秘人也有些好奇。 很快, 宋洲就接到了这位神秘人从这个社交软件上打来的视频电话。 然后,他就看到了视频通话中,这位神秘人的模样。 神秘人身后的背景,就只是一张纯色的白墙,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用来通话的手机,明显被固定在某个地方, 视频通话的摄像头,只是对着这神秘人脖子往上的头部, 而神秘人的头部,还扣着一道黑色面具。 “……” 宋洲望着这副模样的景谌,张了张嘴, 满是疲惫的脸上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大佬?有必要这样吗?” “要不,你也加入?” 宋洲犹豫了下,对着景谌再出声说道。 景谌只是摇了摇头,声音都没出。 脸上扣着这道面具,是他之前一顿时间买来和他荒唐的一些女性朋友们做游戏用的, 这会儿还派上了用场。 景谌这会儿,只是固定着自己的动作,透过面具的孔隙,直视着视频画面对面的宋洲, 他想看到宋洲的未来, 他不确定这样远距离是否能够成功,或许只能看到眼前手机的未来画面也不一定。 在视频通话对面,宋洲脸上的疑惑中, 在这儿安静中,集中注意力的景谌,眼前开始有画面浮现。 开始, 景谌眼前浮现的画面,的确就已经是手机的画面, 就是个手机安安静静放在某个地方的画面, 但这幅画面呈现到一半,就突然像卡壳了一样,然后骤然就变成了另一幅画面。 在画面中,他再次看到了这宋洲。 …… 画面中,这大概是某个封闭的屋子。 屋子看起来有些特别,没有窗户,而门紧闭着。 一边摆着类似实验操作台的东西,上面摆着不少不同模样的试剂,大小不同的设备仪器,和一些实验材料。 而另一边,却摆着一排书架,书架上放着不少书籍。 看起来像是个实验室,但怎么看也不太符合标准。 “喝,喝之前,我再给你说一遍,这魔药的配比材料。” 画面中这间古怪的屋子里,一共有两个人。 其一是宋洲,画面中的宋洲看起来比现在要坚毅许多,目光坚定沉着,身体健壮不少。 其二是一个中年妇人,穿着身不太干净的白大褂,就像是刚从某个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妇产科中年女医生。 整个人脸上有些憔悴,眉宇间带着随意,说话间,还打了个哈欠。 从旁边的操作台上,顺手拿过一瓶幽蓝色的试剂,试剂里还漂浮着一些泡沫和类似血肉的东西, 中年大妈将这瓶看起来就诡异的试剂递给了宋洲。 宋洲接过,拿在手上,静静听着大妈的话, “他们说,让喝魔药的人了解清楚魔药的配比材料和过程,有助于服用者服用魔药。” “但有没有用,鬼知道……我跟怀疑他们是在传播什么污染。” “好了,你从加入异调局开始,已经承受了不少次污染,可能对污染已经有些耐性,到现在终于算是有了服用魔药的资格。” “不过还是有件事情在你服用前要再次跟你确认,这种魔药是一个月前才新获得的配方,你是第一个真正服用者,在此之前,给两个猴子和一个死刑犯服用过。” “结果是猴子长满了触手,死刑犯崩坍成了烂肉块……” “……我知道。” 画面里的宋洲听着这些话,眼皮直跳,但还是坚定地说道。 “嗯……不错,我看你小子有希望。服用魔药,就得对抗魔药的污染和蛊惑,最大两个影响可能是意志和欲望。” “根据异调局这么段时间来服用魔药数据的统计,在服用魔药时,保持平静的心情最有可能成功……所以不要紧张,也不要想着一定就要服用魔药成功,死了就死了嘛,崩溃就崩溃了嘛,反正到最后都一样,这次不死,早晚也得死……你越紧张死的越快。” “……” 宋洲听着直沉默, “我本来不紧张的。” “哈……” 中年大妈笑了起来,然后脸上神情一收, “行了,你服用魔药,我在旁边给你说这魔药相关信息,然后也看着你。” “这魔药的名字是我给取得,叫血肉之主,霸气。” “主要材料是从血肉之主的眷属暴食者身上获取到的……你现在这瓶子里的主材,还是从望安市那里的暴食者身上获得的。” “都说那儿的暴食者最厉害……” “除了暴食者身上的血液,还有理蔓草,还要太阳花……只是可惜啊,要是有血肉之主身上的血液来做这个魔药,说不定效果更强……” “……人炸开的威力强。” “好……喝。” “注意啊,别把触手瘤子长得出来了,要长也往你肉里长,至少看起来还是个人不是。” 听着中年大妈的话,画面中的宋洲没有再犹豫,拿起那瓶魔药,一饮而尽, 然后脸上逐渐流露出痛苦扭曲的神情来,身体裸露出来的皮肤就像是被浇了滚烫的热水,就像是在被用烈火炙烤,似乎在不断升温而通红。 脖子上的皮肤在溃烂,流淌出来的脓水像是带着腐蚀性,升腾起一阵阵白烟。 景谌眼前的画面,也在这副景象中逐渐褪去。 画面的最后,似乎宋洲挺了过来,从蜷缩在地上,重新站起了身,身体变得更加健壮而有力。 对这副看到的画面,景谌有些振奋。 他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信息。 魔药,异调局,最重要的,这似乎异调局用来提升人员实力的魔药配方。 而就在景谌眼前画面彻底消失,视线重新落在还正保持着视频通话的手机画面上时, 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视频通话的对面, 宋洲栽倒了地上,正痛苦的如同野兽般哀嚎着, 身子扭曲蜷缩着,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啊……啊……” 这痛苦似乎让宋洲只顾得上哀嚎。 景谌目光落在宋洲身上,还敏锐地看到, 宋洲穿着的衣服下,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鼓动,有什么东西要从宋洲的皮肤下,血肉中钻出来。 景谌皱起了眉头。 宋洲却似乎在景谌的目光注视中,逐渐有些得到了缓和, “啊……” 哀嚎声渐低,宋洲喘着粗气,还瘫在地上。 /132htl 第七章 十二位调查员和高灵感 于成衡是正经网络信息工程专业研究生毕业。 毕业过后,不想受老板鸟气,于是选择单干, 凭借着扎实而出色的技术,和长久以来积累下的口碑,总能接到一些外包的单子。 过得还算滋润,吃好喝好住得也还行,就是存不下来钱。 他常用的网名就是‘网络民工1024’。 平时闲得无聊,最多做得事情就是高强度上网,群里键政,开车,网上抬杠喷人,就没有他不敢喷的。 当然,他也很讲职业道德,要是对他凭亿近人,那叫个爹也行……不缺钱,但也不嫌钱多,和钱过不去。 比如先前给他发钱,让他帮忙找人的这位老哥, 对这位老哥,于成衡的态度从最开始的莫名其妙,到最后的和蔼可亲。 怎么看,这位老哥也肯定是个好人啊,那给好人帮帮忙,一点问题没有。 “嗯……帖子……” 从卧室床上翻身起身,坐到了电脑桌跟前,于成衡抬起头透过窗帘缝隙望了眼窗外,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对他来说,这一天也就才开始一半啊。 低下头,用电脑,于成衡再次打开了那位凭亿近人老哥给他发来的那帖子链接, 滑动着鼠标,他缓缓浏览着帖子的内容,然后速度越来越慢, “……感觉有点真是怎么回事儿……” 他也产生了些好奇,至少确定了那包含身份证两张照片是同一人。 同时验证了下,没有同类帖子在网络上出现过,那张照片也不是网图。 拉到最后,于成衡见发帖人没再有新的消息发出来,想了想,点开了发帖人的主页。 发帖人的账号主页设置了私密,看不到他曾经发过或者回复过什么帖子, 于成衡点开了给这个发帖人的私信, “网络民工:你好,楼主,我看到了你发的帖子,你的话,我信!因为我现在也同样的奇怪感受,我也在首都!” 高端的黑客,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手段。 只是可惜, 于成衡的手段这次没奏效, 发过去的站内消息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等了好一阵都没有消息回复。 “……玛德,这不麻烦了吗……” 于成衡瘪了瘪嘴,嘴里嘀咕着,手上动作却没慢。 相比于他的专业,他的黑客技能完全是自学的,不过也还不错。 …… “开始今天的会议……有谁有什么情况需要说明汇报的。” 一个相对封闭,无窗而门紧闭着的会议室内。 十二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除了与会的十二个人,会议室里就再没其他人。 十二个穿着神态各异,迥异的差别让坐在圆桌旁的十二个似乎不存在同一个世界。 有人西装革履,有人穿着麻布破衣,衣衫褴褛,有人穿着老式的旧军装,有人穿着一身休闲服。 有人抬着头,面上平静,有人低着头,头带着兜帽,看不清脸。 主持会议的,就是那穿着老旧军装的人,身上军装有些补丁,不知道穿洗过多少次,已经褪色。 但军装的领口理得依旧格外整齐,头顶军帽上的红星依旧摆得很正。 穿着这身军装的,是位六十岁上下的老人,坐在凳子上,身子依旧挺得板正,说出的话语声沉着而有力,中气十足。 “嗤……” 这是这话语声落下过后,会议室里紧跟着就响起阵嗤笑声, “……还有什么好说的,已经没救了,我们能做什么?” 这话似乎是在嘲讽会议室里其他人, 发出嗤笑声和这句话的,就是那带着连身兜帽,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的人, 传出来的声音,年纪并不是很大,即便是说话时,也未曾抬起头过。 旁边其他人,包括那军装老人,听到声音都转过头,望向了那带着兜帽低头的人, 不过,并没有人因此生气。 “爬虫,你最近情况怎么样?” 旁边,穿着一身华丽裙装,如同贵妇的中年女人,对着那被称为‘爬虫’的兜帽人出声问道, 不知道是感觉到众人投来的视线,还是那中年贵妇的话, 爬虫沉默下来,然后回答道, “耳边的呓语已经越来越严重,我好像随时都能看到一个恐怖而扭曲的另一个世界……不,有时候我感觉到那个世界的那种扭曲和混乱才是美。” 爬虫的声音有些嘶哑,说着话,再停顿了下, “你们趁早把我毙了,省得我死了成祸害。” “……” “我们会考虑的。” 军装老人停顿了下,出声应了句,转头看向其他人。 爬虫已经低着头,没再说话。 他不是不想抬头,而是他的头早已经在一次任务中被折断,脖子上此刻依旧带着一道无法愈合的创口。 “老鼠……你说下最近汇总到的情况。” “行。” 老鼠就是那穿着破烂麻布衣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 他蓬头垢面,满脸污秽,就像是从下水道才爬出来,散发着一些恶臭,和他旁边坐着的中年贵妇完全是两种极端, “……各位异调局的高级调查员们,或许已经感觉到,自己所负责辖区内特殊事件的发生频率有明显增加。” “根据你们汇总来的数据,是的,的确如此……” 老鼠张开了满是黄牙的嘴,似乎张嘴笑着,但却看不出来半点笑意, “那些诡异,扭曲,混乱的恶心家伙越来越多……似乎咱们的世界即将达到什么临界点,将引来这些扭曲恶心家伙的大爆发。” “……就我所负责的望安市来讲,从两个月前开始,那些诡异家伙冒出来的越来越多,可能除了大环境的影响,望安市也即将发生什么……但我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或许这件事情还需要局里的帮忙……” “我只是想说,我们不尽快遏制这种情况继续发生,可能城市里的某一些民众,在下班的途中,在吃饭回家的路上,在家里……就会撞见一些扭曲恶心的家伙……然后陷入疯狂,变成一堆烂肉像是推倒的积木散落一地,或者也变成流着脓水的怪物。” “我们或许……应该让异调局再增加一些人手了。” 老鼠说完了话,望着其他高级调查员。 “……但这样,意味着将会更多人知道‘真实的世界’……先前我们就判断,这些扭曲恶心的家伙,有某种模因传染的性质。” “我们扩散相关的认知,可能也会增加异变的可能,冒出来,更多,更恐怖的怪物……可能更多的怪物感受我们的‘呼喊’,来到我们的世界……这些认知都是有毒的。” 旁边的中年贵妇出声说道。 “但我们来不及处置这些事情,无法处置的怪物照样能直接的扩散它存在的认知。” 老鼠再补了句。 其他调查员沉默,他们似乎陷入了一种困境。 “……老鼠,你身上好像更臭了。” “嗯……它正在改变我的某些习惯。” 在服用魔药之前,老鼠也是个翩翩中年老帅哥,而不是现在这副蓬头垢面,一幅街头乞丐的模样。 魔药的影响,体现在在场每一个人身上。 “另外……” 军装老人的沉着声音再次响起,其他人望向了他, “局里掌握的一些,对未知危险有一定预感的人,最近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庞大的恐惧正在缓慢降临……他们的感受,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仿佛末日。” “这种痛苦的折磨,已经几近濒临死亡。” “似乎,最近即将有什么恐怖的事情降临……比以往哪一次都严重。” 军装老人的话,让一众调查员更沉默, “……有更清楚的预感吗?” “没有……我们所了解的到,这些对未来危险有强烈预感的人,也只是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有种模糊的感觉……不可能有清晰的信息呈现。 说白了,这些人也只是灵感比常人高而已……在现在的世界,这也算不上什么好事……各位灵感也不低,或许也有类似的感觉。” “……我最近常做一个噩梦……梦到一片血色的世界。” “我也梦到了。” “我没有……不过同样有些压抑的感觉挥之不去……” 十二位调查员先后出声说道, 最后确认了,暂时只有军装老人,老鼠以及中年贵妇三人有同样类似的噩梦,其他人只是个感觉到压抑和强烈的不安全感。 而这三个人所负责的区域,恰好紧挨在一起,就在首都和首都周边。 “……老鼠,你刚才讲,最近望安市发生的事情,比其他地方频率还高……” “是的……出现最多的是‘暴食者’……” “嗯……我们会派更多一些调查员,到望安市去。” “……我们要不要……向祂询问一下,这次的事情?” 会议的最后,有人小心提议。 “……谁去?” “我去,反正我时间也不多了。” 爬虫手撑着会议圆桌,出声说道。 “……再等一下……我们不一定就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爬虫你留到必要的时候再牺牲。” “对了。小卯,对暴食者的实验有什么结果吗?” “……主要负责对暴食者身上血肉组织研究的是钱以学教授……现在只是发现,暴食者身上的血肉组织具有很强的活力,但基因层面却像是混乱的乱麻,就像是各种基因片段的胡乱对堆积在一起……就和我们看到那样扭曲……不过在应用上,发现暴食者的血肉对人体一些疾病有很强的作用……不过似乎会对人的精神产生影响。” “嗤……” 对‘小卯’的阐述,会议室里再有声嗤笑声响起。 …… “网络民工:大佬,你要的信息已经给您查到,可费了我功夫。 谨慎的勇士:【红包】200。 网络民工:为大佬忙碌是我的荣幸!” “对方已领取你的红包。” 难得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景谌睡前专门打开了消息提示, 哪知道这人还挺有效率,才是清晨天刚亮,景谌就再收到了这人发来的消息。 “网络民工:大佬,那我这就把文件发给你?” 另一边,于成衡看着自己收集来的信息,犹豫了下,还是将地址信息从里面删掉了。 “谨慎的勇士:行。” 景谌再回复了条消息,就看到了对方发过来的文件, 文件下载下来,就是景谌要的资料。 “姓名:宋洲。 信息:在一家快递公司做快递分拣工作,他的父母的确如同他发帖中所说,死在他老家当地一次洪灾中,当事人在其他社交平台中,也提到过这件事情。 联系方式:电话152……” 文件里的信息,就是这位网络民工侧面验证了下这个发帖人的话,同时给了的联系方式, 景谌要的就是这个联系方式,他想直接和这个发帖人交流一下。 “谨慎的勇士:行,我收到了。 网络民工:好的,大佬,下次有事情再找我啊。” 再回了这人条消息过后,景谌就打开了拨号功能,输入了这个电话号码后, 停顿了下,然后又再删掉。 起身,去客厅的抽屉里,找了张还没拆封的手机卡。 这手机卡是不记名的,别问怎么来的,问就是钞能力。 将这张手机卡装进手机里,另一张拆掉。 没直接拨打这个电话,景谌用这个不记名的电话号,注册了个常用社交账号。 然后用查到的手机号搜索,找到了这位发帖人的社交账号。 “你好。我想和你交流一下关于血色世界的事情。” 看着这条好友申请消息发送过去,景谌静静等待。 这样肯定扛不住国家层面刻意针对性的调查,但景谌也就是为了糊弄下表情的情况。 就这么静静拿着手机,等了不短的时间。 终于, 手机社交软件再弹出提示,好友申请通过了。 “水不载舟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 …… “飒飒……” 宋洲在天台上已经站了一夜,即便是吹着深夜到此刻清晨的冷风, 也没有能让他那如坐针毡,强烈,痛苦的不安感遮掩哪怕一点。 一整晚,宋洲无数次想从楼顶直接跳下去,结束此刻越来越严重的痛苦折磨。 他在网络上发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现在很难受, 强烈的,不知道从哪来危机感,让他对周围所有东西都无所适从, 似乎下一刻,天就要崩塌,地就要沉陷。 强烈的压抑感,就像是有沉重的山将他压在地上直不起身,屈不了膝。 让他每口气窜得都格外的粗重,不堪重负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心脏里蹦出来。 他脸上满是没收拾的胡渣,头发凌乱,黑眼圈和眼里的血丝比先前更重了一些,满脸惨白而缺乏血色,嘴唇干涩, 站在天台边,他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就在他又一次手爬在在天台护栏的时候, 被宋洲扔到地上的手机,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响。 只是一声轻声提示音,在此刻宋洲的耳朵里,就像是雷鸣。 一直紧绷着的精神让他但凡受到一点声音或者其他刺激,心脏都会骤然停一下,然后更剧烈的跳动。 他从护栏边,重新栽倒在了天台上, 然后也没有去摸手机,就瘫倒在天台的地上, 他如同死灰的眼睛,就紧盯着清晨的天空。 最后, 似乎是终于睡醒的小区保安通过天台的监控看到了他,拿着个棍子,走了上来。 “诶……你这儿大清早的在这儿干什么呢……” 似乎是看着宋洲还活着,保安松了口气,然后就没好气地喊了声, 瘫倒在地上的宋洲动了动,然后坐起了身,这才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他看了眼,看到了景谌发来的好友申请。 看着那句话,他最后还是通过了。 “诶……你没事儿?小伙子?” 保安也看到了宋洲此时堪称恐怖吓人的脸色,先是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再喊着问了两句, “小伙子……你有啥事儿都别想不开啊……活着多好啊,活着就啥都有,死了就啥都没了……诶……小伙子……” 保安忍不住劝着宋洲。 宋洲却拿着手机,低着头,跌跌撞撞顺着楼梯,逐渐下了楼。 “水不载舟:你是谁?” /132htl 第六章 未来的帖子和不安全感 “哥们,别激动啊……你接着说你的就行,我们听着呢。” “……那什么,兄弟……不是说我们不信啊,只是素昧平生,突然来个帖子说这种事儿,我们真没办法确认啊……” 看着这发帖人异常激动的回复,底下网友回复都收敛了些。 虽然依旧有些憨批,又蠢又坏的再底下回复怂恿发帖人去跳楼,但总归有人劝他们积积口德。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我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真得好难受……我不想死……” “我知道该告诉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父母在我前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真得好难受……我感觉天塌了,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好像要把我的身体压烂……我感觉心脏要从胸口蹦出来了,感觉浑身皮肤像是被针刺得一样……我好难受……我感觉……就像是要……要世界末日了。” 底下,再是一连串发帖人的话, 再下面,发帖人发了张图片。 “【图片】我真得好难受……” 图片似乎是发帖人对着镜子给自己拍得照片。 是个年轻男人的模样,身上还穿着明显拉扯过,有些发皱的衣服, 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通红,神情扭曲,异常痛苦, 头发凌乱,两只眼睛似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眼球布满了血丝,浓重的眼袋也能看出来他似乎很久没睡过。 嘴张着,似乎有声音要发出,身体不自觉缩着,只有头抬着,朝着镜子的方向, 顺着额前的头发,通红的脸,还有些水在往下滴落,似乎才用水洗过脸。 景谌早已经了从沙发上坐起身,看着这帖子里这似乎发帖人的照片。 最后目光停留在这发帖人的眼睛上, 隔着屏幕,都能看出来,发帖人眼里的绝望。 “……这是你?楼主?卧槽,怎么一副恶鬼样……楼主,我好像有点信你了。” “我说得都是真的,这是我的身份证照!” “【图片】” 在底下网友的询问中,发帖人再发了张身份证的照片。 两张照片上的照片对比,虽然看起来判若两人,但眉眼骨相上,还是能看出来,就是同一个人。 而身份证都发出来了,帖子的置信度对网友来说一下高了不少。 底下再有其他网友的回复,质疑变少了许多,反而有人开始就这件事情直接讨论起来。 “……感觉楼主好像说得有点真……楼主你觉得这种感觉,会发生什么?” “发帖人:我很难受……特别的难受……这会儿感觉像是被扔在了深海里,还在不断的下沉,永远到不了底……” “发帖人:我真得好想……好想就结束这种痛苦……” “卧槽,别!大哥,你要不寻求下医生的帮助,不说解决你的问题,或许能减少一些你能感觉到的痛苦?” 再往下, 这帖子里的回复就只剩下了网友们的讨论和询问,发帖人一直到现在,都没再有过新的回复。 “楼主?你人还在吗?其实我感觉好像最近也不太对……哈哈,明明最近好像世界太平着,什么事儿都没有,可是我就感觉浑身总有点不自在。” “你们说,如果楼主说得是真得……现在他这么痛苦是要发生什么了?” “楼主不是说了么?他感觉世界好像都要末日了……” “朋友们,其实我也觉得有些不寻常……楼主不像是编的……或许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楼主?卧槽……楼主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我有点害怕了……” “楼主怎么没说他是哪人啊,突然想避避了……” “主页上讲,说是首都的。” “卧槽,我他么就在首都旁边的望安市啊。” 有了先前那两张图, 这帖子无疑是有些热度了,翻到最底下,前面刚才有人回复过。 有人认真讨论,有人关心发帖人的情况,还有些凑热闹的,唯恐天下不乱,叫嚣着末日好的。 景谌一一浏览过来,翻到了帖子最底下。 吸引景谌进来看这个帖子,最主要的就是发帖人说得他做得那个噩梦, 满是血红色世界的噩梦……似乎和景谌看到的画面有些类似。 只不过发帖人感觉到的是极端恐惧和压抑,景谌反倒是有些亲近感……虽然他下意识抵触自己这种亲近感。 看着帖子最下面,也没有这发帖人的新消息, 景谌微微皱眉,然后看着这帖子的末端,开始集中注意力, 他想窥视下,这个帖子的未来。 紧跟着, 景谌眼前逐渐浮现出来一幅画面, 景谌再看到了这条帖子, 也看到了发帖人最新的消息。 “来了……还是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好多,好多……”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得好难受,我受不了了……我想结束这种痛苦……对不起……” 这两条没头没尾,异常激动的消息,似乎让当时关注这个帖子的网友也格外紧张, 消息底下跟着其他网友一些回复。 “卧槽,什么来了啊?楼主你说清楚啊!” “楼主?你怎么了?你没事儿?你别冲动啊。不要做傻事啊!” “我他么想报警了!楼主你现在在哪儿呢?不要冲动啊。有没有大佬看看这楼主现在的ip位置?” 发帖人最后的回复似乎预示着一种结果, 让一众网友跟着着急。 不过就在这条消息过后。 没多下面,就再次出现了条发帖人的消息。 “发帖人:观看最新内容,请上中文小说阅读网,搜索《恐怖预感》” 这条消息,似乎说明着, 先前这发帖人说得那些话,都不过只是编得故事,只是又一次利用网友感情,吸引眼球的营销。 似乎前面那些真切痛苦的言论,都是谎言。 自然,这条消息底下,是一大堆感觉自己感情被欺骗的网友们的破口大骂。 !连n都不要了是,给老子玩这一套。” “卧槽,老子差点就打报警电话了,我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我去看了那本书,写得竟然还可以,不过楼主你他么用这种方式宣传,多少没个妈!” “尼玛,为了钱,爸妈都不要了是?” “我以为楼主要死了,结果,呵呵,我是个傻逼……” 各种破口大骂的话不知道垒了多少楼。 不过,在这幅画面中,看到这帖子未来的回复底下,还是能看到一些其他不同的回复,淹没在这些破口大骂中, “……那什么,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有个首都市,一年轻人跳楼自杀的新闻……就在刚才……你们说会不会。” “会尼玛……一年自杀的人多了去了,和楼主这个孤儿有屁关系!” 不过这种不同的回复也成了激动的网友们的情绪宣泄口,被喷了个狗血淋头,渐渐就没有其他不同的回复了。 不过,在画面最后,景谌还看到了条,不同的,有些刚的回复。 “呵呵,一群人但凡加起来有一个脑子,都知道啥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之前就通过楼主露出来的身份证上信息,找到了他的电话。” “跟他打过一通电话……怎么说呢,要是能装得这么好……写尼玛小说,去演电影更好。” 这条不同的评论自然也引来了其他激动网友的情绪宣泄, 不过,这个回复的人似乎闲得没事儿干,每条都怒怼了回去。 “就你他么清醒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反正比你清醒。” “厉害,厉害……直接说,你又是啥小说?” “搁这儿博眼球,你也可以先学楼主死个妈……” “要死也是你妈先死,阴阳怪气尼玛呢,要骂就直接骂!” …… 眼前的画面逐渐消散,景谌记住了最后那个疯狂怼人那人的名字——“网络民工1024”。 顿了下,景谌再看了眼此刻还没有未来画面中,有更多变化的帖子内容。 退出了这个帖子,再直接上社交平台,找到一些大媒体。 刚才看那帖子的未来,让景谌突然想起来, 或许自己看看这些大媒体未来可能会发出来的新闻,看看未来新闻的动静。 然后……景谌就看到了。 “粮食产量再次增收,国际粮价对国内影响较小,国内粮价保持平稳。” “每天一本好书,世界读书日,好读书,读好书……” 未来一段时间内,这些大媒体上,依旧没看到有什么不寻常的新闻。 景谌皱眉, 然后尝试着,想看到更远以后的景象。 然后一下, 景谌就像是一下坠入了虚空, 眼前的手机,身下坐着的沙发,所处的客厅房屋,乃至整个世界。 周围目之所及之处,所有东西都化作了虚无混沌。 眼前什么都没有,没有大地,没有天空。 整个世界似乎在感觉中似乎朦胧的,但实际连‘黑暗’都没有,就是虚无的混沌。 望着眼前,这似乎要吞噬一切的虚无,景谌内心中并没有感觉到孤独或者恐惧, 而是发自心灵深处,灵魂深处,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缓缓环顾着四周,虚无中,什么也没有,似乎整个世界就剩下他独自一人。 低下头,望向自己,却没有看到自己的身躯……原来也化作了虚无。 似乎,只是感觉上,他还存在。 环顾了四周一圈过后,景谌重新合上了眼睛。 这虚无的一幕,没有那血红色布满整个世界的景象频繁, 这仅仅是第二次出现。 上一次出现这虚无混沌的画面,是景谌心血来潮,投资给那个人型机器人研究团队后,试图看一下十年之后,这个研究团队的机器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能不能达成他拥有一个机器人女仆的愿望。 然后……景谌就看到了这一幅虚无的景象。 当时,景谌觉得,或许是自己的能力限制,看不到那么久远的未来。 现在,再面对这幅虚无景象,联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或许,那幅虚无景象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不是他看不见更遥远的未来……而是人类的未来就是化作那一片虚无。 或者更直接说……是人类没有更远的未来了。 心里思绪百转,景谌重新缓缓睁开了眼, 就如同上一次一样,眼前虚无景象已经消失,重新看到了自家的客厅,手里的手机。 ……还是现在这样好,那样的虚无虽然让人平静,但有些无聊了…… 莫名的,景谌脑海中浮现出来这样的想法, 然后再低头,看向手里的手机。 想了想,景谌再打开了他炒期货用到的软件。 他还是想看看未来一段时间,期货市场的变化。 即便有些东西能够隐瞒,但期货市场上,一些物品,比如粮食价格的变动,却很难骗人。 大概,不管什么时候,人总是要吃饭的? 景谌看着手里的期货走势图,再次集中注意, 然后……他看到了国际粮价未来几周的变化, 在以周论的长期走势图上,国际粮食价格的走势波动,就跟坐过山车一样, 忽上忽下,跳得跟心跳图似的。 看得景谌也眼皮直跳。 要是之前他想搞钱的时候,看到这样的走势图肯定很高兴, 现在……景谌有些沉默了。 看着画面逐渐消失, 景谌停顿了下, 想了想,再回到先前看帖子的地方, 搜索先前看到的那个网名,“网络民工1024” 一搜索,就找到了这个人的账号。 账号主页显示着这个人近期的回复,嗯,完全就是个祖安人,不是怼人,就是在怼人的路上,不过怼得都挺专业的。 景谌看了眼,点开给这人的私信,发了条消息过去。 “谨慎的勇士:你好,能请你帮我查一下一个人的身份吗? 网络民工:你几把谁啊? 谨慎的勇士:……” 回复的倒是挺快,似乎这人正高强度上网,不过回复的内容真不咋客气。 “谨慎的勇士:【红包】200” “网络民工已领取您发出的红包。” “网络民工:大佬您好,大佬您有事请吩咐。本人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立马,对面就和善了起来,或许,这就是钞能力。 “谨慎的勇士:帮我查下这个贴主的电话,联系方式。” “谨慎的勇士:【转发链接】” 景谌将那个帖子发了过去。 “网络民工:那个……大佬,你这事儿好像有点那个啥?有点灰色啊?” “谨慎的勇士:多少钱? 网络民工:那也不是不行……就只要电话再给五百就行,要是其他更详细的信息也要,3000。您这儿相当于只有个贴账号,也挺难搞的……” “谨慎的勇士:收款码? 网络民工:好的,大佬,给…… 网络民工:谢谢大佬,收到了,大佬大气,这就给大佬你办。” 景谌拿起手机,随意给这人转了3000块钱过去,就放下了手机。 抬起头,望着客厅窗外。 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是深夜。 窗外深夜的风吹着深夜的夜色,本来该是很热闹的望安市, 今晚似乎即便是有路灯照耀着,也显得格外的昏暗。 “哎……” 景谌叹了口气。 本来利用预知未来的能力,他这辈子也就是混吃等死, 偶尔动用下钞能力,推动下自己喜欢东西的发展,找找乐子。 但现在……都市日常变成恐怖世界。 北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这个世界的变化, 都让他由衷的有种不安全感。 不行,得想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 /132htl 第五章 血肉……主……特殊的帖子 “窸窣……咔……” 年轻人站在门外摸着钥匙开门,另只手里捏着那张写着签语的纸条, 还一脸晦气。 不过还没等他拿钥匙拧开门,客厅门倒是先从里边打开了。 “妈?” 抬起头看,就看到神情有些焦躁,坐立不安的母亲, “嗯,回来了……我早上拿给你的东西,你找师傅看了没有?” 显然已经在屋里等着他回来的母亲,看着他,还没让他进屋,就先着急问道。 “妈,我刚想跟你说这个呢。” 年轻人一边进屋,一边应着他母亲的话。 他母亲让开身,客厅门都还没关,只是转过身,望向年轻人, “师傅怎么讲,这签语是好还是坏?” 他母亲捏着手,焦躁地再紧跟着追问道, “额……妈,你是不是之前已经找庙里的师傅看过这个签了?” 听着他母亲有些焦急的问话,年轻人想着刚才看到的签语内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打开看过了?” “嗯……刚才回来的时候瞄了眼……要我说啊,你也别太对这个上心,正经庙里哪有这种签啊。那庙里和尚就是吓你呢,说不准等着你过去‘破财免灾’呢。” 听着他的话,他母亲依旧焦躁不安,只是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就不说话了。 “咳……妈,晚饭咱们吃啥啊?” 年轻人手里捏着那张纸条,想转移开话题, 但他母亲只是焦躁着在原地再挪了两步,就出声再次问道, “师傅说什么?师傅讲这个签是什么意思。” “额……” 年轻人看着他母亲紧着要问,有些犹豫, 想着先前那位‘民俗爱好者’给他说得话,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告诉他母亲。 “赶紧说!” 他母亲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模样,更有些焦急着,皱着眉头就说道, “……嗯……就是,那个师傅说,让妈你这周都别出门,暂时待在家里……” 年轻人犹豫了阵,还是告诉他母亲了。 他母亲听着,缓缓低下头,沉默着不说话了。 “妈……咱们也不用担心这种事情是……实在不行,咱们大不了这周就待在家嘛,你待在家里好好看看电视……” 年轻人回想着手里这张纸上的签语,和先前那位先生跟他讲得话, 虽然不太信,但还是难免担忧。 不管签语准不准,总归是……不太吉利。 他母亲一直低着头,沉默着,然后,嘴微微开始张合,似乎是在重复着念叨着什么东西, 但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妈?” 看着他母亲似乎有些走神,年轻人再喊了声。 但他母亲却没再理他,只是低着头,目光恍惚,嘴里重复着念着什么,一步步挪着脚往卧室屋里走了回去。 “……妈?你回屋呢……你客厅门还没关呢……” 看着他母亲这样,年轻人喊了声,先回过身将客厅门带上,再朝他母亲喊着, “妈?晚上咱们晚上有做饭吗?桌上怎么没菜啊?” “你也别太担心了,大不了咱们在家待几天就是了,我也请几天假,在屋里陪你。咱们就防个万一嘛。” 肚子有些饿了,年轻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厨房。 不过厨房里也没有做好的饭菜,锅放在冷清的灶上,电饭锅里也没有煮饭。 年轻人顿了下,再回头喊道, “妈,晚上没做饭啊……那你吃了没有啊?要不我给你顺便再给你下碗面?” “妈?妈!” 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他母亲应声,年轻人又将刚拿起的铁锅放下, 转身跑出厨房,去打开了他母亲的卧室门。 然后顿住了动作, 就看到他母亲,回了屋过后,仰面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直视着屋顶,手互相捏着,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血肉……血肉……主……” “妈?妈你说什么?妈你不是病了?” 年轻人听着他母亲嘴里模糊发出的声音,看着他母亲的模样,有些担忧,凑近用手背贴了贴他母亲的额头, 他母亲听着他的话,似乎回过神来了,缓缓转过头,望向了他, “……你去做晚饭,不用给我做……明天,明天我想去北山上还愿。” “……妈,要不咱们就别去了……师傅不是让咱们别出门吗?” 年轻人听着他母亲的话,眉毛忍不住一跳, 先前那位先生刻意多说,不让去山上,现在他母亲就提要往山上去,这不得不让他更担心。 “妈,咱就不去了?我在家陪着你。咱们在家看点电视……” 他母亲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妈,那咱不去了啊……我去做饭,妈你就在这儿休息。” 再起身望了望他母亲,看着他母亲躺在床上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 年轻人才再出了卧室,带上了屋门, 去到厨房,一边准备着烧水下碗面吃, 一边摸出了手机。 “……喂,队长……我想请几天假。” “家里有事……嗯,我母亲身体这些天不好,我想在家里照顾他几天。” “麻烦了,谢谢……” 请假电话打完,年轻人低下头,看着锅里逐渐沸腾的水,有些出神,眉宇间,带着一些忧虑。 …… “……景先生,晚饭已经做好了。” 傍晚,景谌并没有回到前两个月荒唐过的别墅。 事实上,在一天清晨,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遣散大多数他雇来的女仆过后,他又觉得那房子太空。 路过现在这个小区,见这个小区环境不错,就在这儿买了套不大的房子,搬了进来,当然,之前那套别墅也没重新卖掉,只是放在那儿没人住。 当然,厨子他留了一个下来,每天中午和傍晚的时候,会过来他的住处帮他做好午餐晚饭再离开。 这会儿,景谌坐在书房里,面对着那滴即便现在都还没消失的血珠,顿着动作。 他将那滴凝而不散的血珠,拿了个透明的玻璃罐子装了进去。 此刻,那滴血珠就静静躺在玻璃罐子的底部,如果不是景谌还能感觉到从这滴血珠上感受到的亲近感,和那种磅礴的生机,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听到外边厨师的招呼声,景谌再顿了下,抬起头, “行,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出来吃。庞叔你忙完了就回去。” “好咧,那景先生你早点出来吃啊,一会儿饭菜凉了。” 本来景谌没打算起身,不过再听到屋外庞叔的声音,顿了下,景谌又再站了起来。 “……庞叔,你等等。” “我忘了,你是住在哪边来着……” 打开书房门,景谌叫住了就要出门的庞叔, “我现在这儿换了住处,您每天过来还方便吗?” 大概是这么直接问有些奇怪,景谌再多添了句。 “北城啊。不过也隔着没多远,望安市本来城区就没多大,我每天开车过来,顺道还能买上菜。” “那边环境挺好的,我还打算就在那边养老呢。” 听着景谌的文问话,庞叔笑着应道。 听着这话,景谌却是心思忍不住沉了下来。 然后望着庞叔,再次集中精神,尝试窥视一下庞叔的未来。 紧跟着,景谌眼前,就呈现出来一幅画面。 …… 大概是入夜后的景象。 是间屋子里的客厅。 客厅餐桌上摆着几盘还微微冒着热气的菜, 但桌边却是一边狼藉, 摔碎了的碗,散落的筷子,撒了的酒水和汤汁。 三个凳子,倾倒了两个,顺着倒了的凳子边,地上倒了两道身影, 一个仰面倒着的,就是庞叔。 庞叔后脑勺凹陷,像是仰面倒下来的时候,后脑勺摔了个大洞,红白之物就顺着创口流淌在地上, 庞叔还睁着眼睛,张大着嘴,似乎最后想说些什么, 两只手,都捂在胸口,肌肉此刻都紧紧绷着,脸上神情也格外痛苦。 单看庞叔,就像是突发心脏疾病,不自觉后仰倒在去的时候磕破后脑勺摔死的。 但庞叔旁边,还挡着一个人,是景谌见过一面的,庞叔的妻子。 庞叔妻子的身体四肢张开着倒在地上,右手边拿着把带血的菜刀, 而她致死的伤口大概是在脖子上,脖子上被利刃划开了道口子,皮肉翻开,露出气管血管之类的东西, 溅出的血喷在了墙上,桌布上,地上,此刻似乎已经流淌干净,就顺着她的脖子,在地上淌着, 和庞叔脸上的痛苦不一样,庞叔妻子被同样溅上血的脸上,睁着眼睛,带着笑容, 这笑容格外的真切,竟然让人感觉到一些幸福…… 两人倒着的地方,两人流淌着的血,逐渐汇聚在了一起,然后再朝着厨房,朝着卧室更远的地方蔓延出去。 看着这副画面, 景谌有些沉默, 显然,这不太可能是什么巧合,望安市的北城就要出什么事情了。 这副画面里,景谌还能勉强看到客厅的窗外,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黯淡地散发着稀疏的点点光亮。 而在夜色中,却没有半点该有的城市声响传来,一片死寂。 …… “景先生?” 庞叔见景谌看着他沉默了好一阵,不禁再出声喊道, “嗯……” 景谌转回神,然后再看向庞叔, “庞叔,这些天你就不用过来我这儿了。我另一边的房子你知道。我现在没再在那边住了,房子挺大,一直空着。” “你过去帮我看两天房子,薪酬我照常给你……嗯,你家里就你和你妻子一起住,你两个可以一起过去……就帮我收拾下屋子,别让屋里长霉了。” 景谌的话让庞叔愣了下, “那景先生你这边做饭的事情怎么办?” “没事儿。我这儿自己会解决。本来想找个其他人看房子,不过再找生人信不过,还是想庞叔你帮帮忙。” “要不这样,景先生……房子我帮你看,每天我还是过来给您做饭……等晚上我就回去您房子就行。” “那也行,不过这样不是要给庞叔你两份工资。” “不用,不用……我来做个饭,景先生给的钱就够多了……景先生让看房子,我还能坐坐大别墅呢。” 景谌笑着说道,庞叔有些窘迫地赶紧摆手。 “那就谢谢庞叔了。” “不谢,不谢,那景先生你吃晚饭。碗筷我明天过来收拾。” “嗯……你尽快搬过去,明天就搬。” “好。我回去就跟我媳妇儿讲一声,她肯定高兴的不行。” 笑呵呵着,景谌送庞叔离开了。 看着庞叔带上了屋门,景谌再回到书房里,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望着那依旧平静躺在了玻璃罐里,似乎很安生的血珠,有些沉默。 …… 北城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即将发生什么? 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还是此前就在别得地方发生过。 为什么会突然一片区域内死那么多人。 官方对这种事情知不知道?有没有了解,有没有应对措施。 他要不要做出一些预警,怎么才能做出合适的提醒预警? 深夜, 景谌随便吃了几口饭菜,就坐在了沙发上的,对着他又放到茶几上的那滴玻璃罐里的血珠。 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地从脑海中冒出来,让他有些格外的烦躁。 “呼……” 景谌用力地搓了把脸,长呼了口气,从旁边拿起了手机, 翻看着网络上的新闻,想找出一些端倪。 “国际粮食能源价格持续上涨,多国呼吁抑制国际粮价上涨。” “受多方影响,国内多地今年房产价格呈现下跌趋势……” “艾娥儿新歌发布,引发音乐平台短暂崩溃……网友粉丝评价,她的新歌有种振奋人心的力量!” 网络上新闻似乎有些什么,但也似乎什么没有。 景谌尝试在网络上找一些奇怪事件的消息,可是各种消息混杂, 你根本不知道这是网友编的故事,还是真是确有其事。 反正一个比一个说得真,但总是偶尔能看到地下有评论,给出很平常的解释。 和往常也没什么区别。 这么看着,反倒让景谌更加烦躁。 就在景谌想将手机扔了,动用钞能力,找一些专业人士帮他收集相关信息的时候,景谌突然看到了个帖子,顿住了动作。 帖子的标题。 “兄弟们!朋友们!姐妹们!我有一种很不好,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我很难受,很难受……不知道该对谁说,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信!但我现在真得感觉跟天塌了似的!” 这发帖人用了很多感叹号,表达他的情绪,说着的话也似乎有些语无伦次。 不过景谌停下来,是因为他帖子里接下来所说的内容, “……我从小就有种奇怪的预感……就是身边,有什么灾难要发生的时候,提前几天的时候,我就很难受,很难受,会做噩梦,会心慌恐惧到神经衰弱。” “有种如坐针毡,针芒刺背的感觉,就是那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我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我们老家发洪灾啊……死了好多人……” “现在,我又有这种感觉了,我好心慌啊,我难受啊……我前晚,更前晚,都做噩梦了,我梦到一片血色,就是满世界的血……那种感觉让我很害怕,很害怕……我不敢睡觉了……我已经快两天没睡过觉,” “我浑身都很难受,我感觉肺里吸不进去气,我感觉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反应比哪一次都强烈……我该怎么办……救命啊!” “救命啊!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信我,我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感觉我已经难受的……要死了……我想死了……” “这种痛苦难受的感觉,让我想从楼上跳下去……” 底下,还有其他网友的评论。 “哥们,讲故事呢?吃瓜” “人认真说着呢,都认真听!” “我没有!我真得没有骗人……是不是要我死了!要我从楼下跳下去你们才相信我!” “好!那我就去死!” “卧槽!大哥,别激动,我信,别激动啊!” /132htl 第四章 抵触的亲近感 望着这满目,遮挡了全部视线的血光, 景谌并没有多紧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这两个月,特别是在最近一个月,在集中注意力,试图窥视未来的时候,已经出现过好些次。 开始,景谌以为是他使用看见未来能力次数过于频繁,触及到了一段时间内使用能力的上限,产生的副作用。 但后来发现,这红光血光的出现几乎毫无规律,和他一段时间内使用能力的次数并没有关联。 就是有时候,突兀地就出现。 顿了下,有些平静地, 景谌缓缓转过头,望着四周, 整个世界在此刻,在他眼里都被这血红淹没着, 就像是粘稠的血海,一下淹没了远处近处的所有,高楼,店铺。 远处的高楼,景谌也只能在血光中,隐约看到一些轮廓, 近处的那河水,同样血红,隐约流淌的轮廓,就像是飘在在血色中的血雾。 微微动了下,景谌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淹没了这世界血海的粘稠。 景谌不禁张开了手掌,感受着这粘稠的血海。 感觉就像是手伸进了某个人敞开的胸腔,心脏迸发出的浓稠血液,就包裹着手掌,从手掌旁流淌过, 就像是,手伸进了溪水,潺潺流动的溪水轻抚着手掌,只是潺潺流动的溪水也是沾黏的血液。 莫名的,景谌似乎还感觉到这血海中澎湃的生机。 他对这眼前粘稠的血海,并没有厌恶,甚至有些亲近感。 但他对自己产生的这种亲近感有些抵触,微微皱眉。 这就像是一个接受过正常教育的人,看到地上一具被杀害的残破尸体而不自觉兴奋狂热。 但他的认知告诉他这种兴奋狂热不对,就有些压抑抵触自己的兴奋。 “……大师?” 就在景谌抵触难受于自己的亲近感时, 眼前满目血色也终于逐渐褪去,摊位跟前的洪老头有些紧张地神情在浮现在景谌眼前。 洪老头坐在矮凳子上,手撑着膝盖,往前低着身子,紧紧望着景谌,真有些紧张了。 这位有本事的年轻大师,看着他好半天不说话,然后就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忍不住开始担心了。 “没事儿。稍等。” 景谌顿了下动作,合上了张开的手掌。 再望向紧张的洪老头,重新集中注意力。 很快,这一次,没再浮现出来血海, 而是正常的画面。 不过看着这副画面,景谌再一次止住了动作。 …… “咕噜噜……” 画面中,是间安静的厨房。 厨房亮着昏黄的白炽灯,灶台上的煤气灶上,正用铝锅熬着粥。 粥已经沸腾,咕噜噜冒着的泡,不停顶开着铝锅上的锅盖,混着米粒的米汤,就不停从锅里溢出,浇在锅下煤气灶的火上。 发出一声声滋滋的声响,却没人来管。 厨房里,唯一个人,此刻正仰面倒在地上,手里拿着的汤勺砸落在旁边, 眼睛还睁着,凸出来些的眼球上,瞳孔却已经彻底发散,失去了光彩。 紧贴着湿漉漉地面的后脑勺,凹陷下去一块,血液就从脑后源源不断的流淌而出。 而随着血液逐渐淌满地面,这仰面倒着人脸上,身上的血色也逐渐褪去,化作惨白。 “咚……咚……” 终于,那灶台上煮着,已经沸腾的粥再次顶开了锅盖, 锅盖顺着灶台,滑落在地上,砸在了地上尸体的头边, 混杂一些米粒的米汤,也顺着灶台,逐渐从灶台上滴落,溅在尸体的手上。 画面,逐渐开始消散。 画面中的这具尸体,正是眼前算命老头的模样。 …… “大师,怎么了?我什么时候发财。” “我昨天起了一卦,算出来我这个月就要发财了。哈……” 算命的洪老头再出声说道,然后看着景谌望着他皱眉,笑着笑着就笑不下去了。 有些紧张忐忑再望着景谌, “大师?” “嗯。” 景谌望着老头皱眉。 已经在想,自己今天是不是出门不利。 先后遇上三个来算命的,结果就遇上三个要死的。 这正常吗? 再感受了下自己合起来右手掌里东西的感觉,景谌眉头更紧皱了起来。 “……你家厨房是什么样?” “啊?就正常的模样啊。” “有个老抽油烟机,有个铝锅你用来煮粥?” “啊?对!” 洪老头先是愣了下,紧跟着有些兴奋甚至狂热地点头。 “地面的瓷砖什么模样?” 景谌再问。 “啊?” 洪老头再愣了下,自家屋子天天看,但突然一下问瓷砖是什么模样,还真反应不过来。 “是……厨房没贴瓷砖,就抹得水泥面。” “大师,是我家里风水有问题吗?要不请你去看看?” 洪老头再应着,又有些着急地问道。 景谌望了他一眼, “你一个人住?” “对,我老伴早死了,儿子儿媳又没在这边,就我一个人住。” “住哪儿?” “北城柳岸巷静林小区,虽然位置有点偏,不过环境好啊。出了门,就能望到咱们望安市的北山。早些年,我儿子说给我换套房子,我都没搬。” 洪老头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如实给景谌说了。 “北山?” “嗯?怎么了,大师?” 洪老头感觉大师反应好像有些不对,又不禁提起心,紧张起来。 “……这些天不要回家。注意安全,在外边其他地方找个地方住,待至少一个月。” 景谌再给洪老头说了句,就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洪老头坐在凳子上,张了张嘴,一下没说出话来,有些愣住了。 他听懂了景谌的意思,一个真正厉害的先生突然跟他说这种话…… 他第一反应都不是紧张害怕,而是发蒙。 然后再望着景谌,张了张,还想再问点什么,不过见景谌已经侧过去身,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只是顿了下,手撑着腿,就站起了身, “……我知道了,大师。” “大师,你的卦金怎么付。” 略微挪了两下步子,洪老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这样问道。 “你随便给。” 景谌实在是没心思再考虑什么卦金的事情,随口说了句。 洪老头望了望景谌摊位前的长幅上的字, 然后就在自己身上摸索着, “大师……这是我今天算卦赚来的……现钱就只有这些……” 洪老头摸索着,大概百来块钱,递到了景谌手边。 景谌顿了下动作,抬起头,再望眼这洪老头。 “……记得,一个月内不要回家。钱就放在这儿。” “我记住了,大师。” 洪老头顺着景谌的话,低下身将钱放到了摊位上。 然后直起身,转过头往四周望了一圈,人有些恍惚地重新走回了自己摊位跟前, 手上下意识收拾着自己摊位上的东西, 然后下意识起身,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不过才走两步,一下惊醒。 然后转过身,就再加快了脚步,朝着另一个完全相对的方向走去。 低着头,顺着路,满脑子都是刚才景谌给他说得话。 往前走了好一阵,才重新顿下些脚,抬起头,朝着远处的街道高楼望着, “……既然这一个月不能回家……家在北城,我就住城南去!” 洪老头回过神来,嘀咕着,同时也有些犹豫, “要不……我也给自己起一卦……” “算了。” 洪老头再加快了些脚步,往着城南方向去。 …… 望着那洪老头的身影走远, 景谌收回了视线,重新低下了头,张开了自己一直握着的右手。 右手摊开,手里静静躺着一粒凝而不散的血珠。 看着这滴血,景谌沉默下来。 这是不该出现的东西,是他刚才看到淹没世界的血海后,出现在他手里的。 就像是伸进溪流的手抽离出来过后,带出来的几滴水。 但之前看到淹没世界的血海,满目的血色,明明应该只是景谌眼里看到的一幅画面。 可偏偏…… 现在他手里就多出来这么一滴血。 望着这滴血,景谌久久停顿着动作。 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鼻腔,血珠淌在手掌里的略微触感, 都在向景谌彰显着它的真实。 或许,不是他的能力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这个世界出了什么问题。 景谌再抬起头,望着远处的高楼, 脑海中不禁冒出这样的想法, 或许是这个世界,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然后, 这种想法在景谌脑海中浮现的瞬间, 他眼前看到的高楼街道,河流城市景象,明明没有实际的变化, 但景谌确实有种很真切的感觉,感觉世界不一样了。 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再顿了阵动作,这种奇怪的感受没有更进一步的变化过后, 景谌才再低下头,再望了眼手里这粒血珠。 这粒血珠,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总不可能就把它随手扔在这儿,那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就只能把它带走……而事实上,景谌也的确没在这血珠上感受到什么威胁, 就像是刚才看到的满目血色一样,有些亲近感,和蓬勃的生机。 重新合上了手掌,捏着这滴血,景谌将摊位简单收拾了下,就起身离开了这儿。 他实在是心绪杂乱,没心思在这儿再扮演算命先生。 …… “咚咚……” 首都生命科学研究所,一间实验室里。 钱以学教授正坐在凳子上,望着眼前培养皿里,指甲盖大小的粉红色血肉状物质出神。 旁边敲门声响起,将钱以学出神的思绪拉了回来。 “进来……” “钱教授。” 进来的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实验报告,脸上涨红,整个人看得出来都很亢奋。 “xr物质在进入05,06身上过后,表现同样极其优异,05身上的艾滋病,06身上的末期癌症,都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抑制。” “并且他们之前身体器官受到疾病的伤害,也在很快的恢复,单从表面上来看,05和06已经完全是健康人,甚至比普通人表现的……或许这么形容不太准确, 我觉得他们接受xr物质过后,表现出强盛的生命活力和顽强的生命力。” 钱以学教授望着眼前兴奋着的年轻人,却没有表现出来应该有的高兴, “嗯。” 他只是平静地应了声。 “……钱教授,我们竟然战胜了末期癌症,还不仅仅上延长患者的生存期,而是真正的治愈。xr物质简直是这几十年最伟大的发现。” 兴奋的年轻人似乎顾及不上钱以学教授的反应,看得出来真得很亢奋, “只是可惜……我们现在还没办法对xr物质进行复制,给我们提供xr物质的部门也不愿意透露xr物质的来源和制备。” 说着话,年轻人还有遗憾,同时流露出一些疑惑, “……xr明明看起来应该是血肉组织,但传统的克隆方法却不管用……而且,基因系列是那么奇怪……” “嗯,暂时不要考虑对血肉组织的复制,先做前期的分析记录,还有临床实验记录……就只有这些消息吗?” 钱以学抬起头望了眼兴奋的年轻人,再转过头,望着那块培养皿里的粉红色血肉组织,这就是年轻人口中的xr,就是血肉的拼音简写。 “还有些数据……根据观察,xr似乎对接受实验者的神经和脑部也有些作用。” “接受实验者的精神在接受xr物质后,表现的有些异常亢奋和异常活动。有出现噩梦,呓语和意识模糊的情况。脑电波活动频率也远超正常人,最严重时,能达到十倍。” “这是具体的数据,钱教授。” 说到这些,年轻人脸上兴奋渐褪去些,将实验数据报告递给了钱以学教授。 “嗯。” 钱以学教授接过,顺手翻了翻。 “在停用xr过后,这些接受实验者的精神都逐渐得到了一些好转……我觉得,单纯作为一个能治疗癌症绝症的药物,这点副作用是完全能够接受的。” 年轻人在钱以学教授翻着实验报告的时候,再出声说道。 钱以学教授抬起头,望了眼他一眼,没说话, 然后低下头,仔细将实验报告看完了,才再问道, “03情况怎么样了?” “……03在出现基因崩溃之后,就按照钱教授您的要求,暂停了对03的实验观测,将他暂时关在了独立实验室里。” “今早,有关部门的人已经过来,将03带走处理了。带走时,也没允许我们实验室的人进入,我们也不清楚03最后的情况。” 年轻人说着话,有些迟疑, “钱教授……其实,我们或许观测研究下接受实验者中,基因崩溃者的过程……不然我们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办法了解03为什么会突然基因崩溃,明明03的病,身体素质,基本都和05一样,但为什么05活了,03却基因崩溃了。” “……即便可能这会让我们有一些危险……但其实我们都心甘情愿冒一些危险。” 看着这年轻人最后鼓起勇气地对他说道。 钱以学望着这年轻人有些沉默, “你们猜到了?” “嗯,钱教授你最近一直反复叮嘱实验安全,严禁我们直接接触xr物质,每次xr物质的使用必须您在场。每次有实验体基因崩溃立刻终止实验,严禁我们再继续观测……我们也超过两个月的时间,没有离开过实验大楼了。” “如果是这种实验观测,也会让你们跟着基因崩溃呢,你还坚持吗?” 钱以学再出声平静地问道, “……” 年轻人有些迟疑了,然后眼神就再逐渐坚定,就要点头, 钱以学却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别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刚才说,接受xr的实验体会出现噩梦,梦呓等精神异常,那你呢……你最近有没有做噩梦。” “……钱教授。” 年轻人听着钱以学的话,顿了下,脸色赫然一变,忍不住在喊了声。 “……好了。你走。有些话别给别人说。好生做实验,再记录一些数据之后,我们就结束这次的研究。” 钱以学说着话,再转过了头,直愣愣地望着那桌上培养皿里的血肉组织。 整个实验研究团队,就只有他一个人具体知道xr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恶心怪物身上撕碎下来的身体组织。 “好……老师……” 年轻人应了声,然后就要离开的时候,又犹豫了下, “怎么还不走?还有事?” “钱教授……我有个侄子得了癌症,能不能……” “你向其他人泄露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实验信息了?” 钱教授一下站起了身,眼神锐利起来,皱着眉头朝着年轻人问道, “没……没有……只是我那个侄子得了癌症……是末期的淋巴癌,正常的医疗手段已经没办法救治了。正在想办法,想找更好的医院……” “我想……能不能让他也加入我们的实验……他才十三四岁……很懂事的一个孩子。” 年轻人连忙摇头,这次实验研究的保密要求很高,他怎么敢泄露。 然后再吞吞吐吐的,继续求情。 “……记住保密条例……我可以明白告诉你,现在我们实验组的对外通信都是受到监控的……” 钱教授看了眼这年轻人,这年轻人是他的学生,从硕士到博士一直都是。 “我知道……老师,能不能……” “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用得实验体都是死刑犯?” “……我知道。我侄子他……即便是接受常规治疗,也活不了一个月了……” “……” 钱以学教授停顿着动作,沉默了许久。 不知道是最后哪句话打动了他,只是对有些忐忑害怕他生气的年轻人说道, “你通知他们过来,多得不要说。” “另外,即便痊愈过后,他们暂时也不能离开这儿。” “我知道,谢谢老师。” “……别叫我老师……” “对了。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叫严浩。” /132htl 第一章 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诶,大师,你怎么不接着说了?” 洪老头今天已经是第不知道多少次,转头望向旁边十米开外,同样摆着个算命摊位的年轻人。 看到那摊位前依旧门可罗雀,无人驻足问津,那年轻人正无所事事玩着手机,洪老头才放心而满意地转回头。 虽然自信对梅花易数,八字算命,堪舆看相精通,熟读《三命通会》《穷通宝鉴》《心理学中的微表情》《人类社会学基础》等多本经典。 但洪老头依旧深诣差异化市场竞争带来的威力,害怕那年轻人通过细化市场,获得最初顾客,最后营造品牌价值,挤压他的生存环境。 ——虽然年轻人显然没办法吸引到主流客户,上了年纪的大妈,但在一众河边算命的市场中,年龄的优势还是让他格外突出。 ——难免吸引到同样年轻人的好奇,特别是那年轻人长得还挺俊。 不过幸好,观察了半天的洪老头想明白了。 在这工作日的下午,即便是有年轻人路过好奇,也没有太多时间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呵……这终究是面向高年龄客户的市场。 “……没事儿,没事儿。” 转回头,洪老头对着摊位前坐在小马扎上的老顾客——一位大妈,满面笑容地应道, “你呢,岁数也大了不是,咱们就放开一些心,莫要再和小辈怄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少操心能活百岁。” “哪能不操心,操心完孩子,还得操心孙子……我那孙子在外边搞七搞八,东一榔头西一榔头,整天嚷嚷着要创业,也没见创出个名堂来……” 大妈眉眼间还带着化不开的担忧,说起话来,又有些埋怨。 “我的老大姐哦……你抬起头看看……” 洪老头喊着。 大妈带着些疑惑抬起头,看向红老头指的远处桥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 “老大姐,你年轻的时候路上可有这么多车?” “哪时候哪有这么多车,能看到辆洋马车都稀奇。” “那时候有这个?” 洪老头从自己兜里摸出个摔坏钢化膜的手机。 “没有。” “那不就是了,我的老大姐。现在年代变了,年轻人的事儿咱们都不懂了。以前咱们那些个生活经验都没什么用了。” “所以咱们还是少操这些心了,没事儿跳跳广场舞,你没有舞团我给你介绍个广场舞团。咱们就该吃吃,该喝喝,没事儿别往心里搁。” 大妈听着洪老头的话,神情有些怅然,大概是觉得自己没用了。 然后有些释然,吐了口气, “洪大师说得好啊,洪大师……就不先说了,洪大师……我还得赶着回去做晚饭呢。” 大妈感慨地说道,给洪老头先递了二十块钱,随后想了想,再多从兜里摸了十块钱出来。 “诶,二十就够了。” “洪大师说得好,化解了我这个心事,多得洪大师买杯水喝。” “诶,那谢谢了。” “洪大师,我改天再来请教你,找你开解……” 说着话,大妈提着刚从菜市场买来的菜,急急忙忙走了。 洪老头拿着钱,美滋滋地再看了看, 虽然后面那十块钱是裂成两半又重新又透明胶粘起来的,但又不影响使用。 满意地收了起来,洪老头再望了眼十米开外的年轻人摊位,看到年轻人还没开张,他就更高兴了。 今中午吃完饭过来的时候,看到这儿多了位同行, 他恨不得这年轻人一个翻身掉到河里去,那样他肯定积极热情,大声呼喊地招呼人给他救起来。 ——只是可惜,摆摊的地方隔着河都还有个步行道,步行道边上还有护栏。 看着那年轻人抬起头,已经从玩手机到左右张望。 这是要收摊了? 今天一个客人没有,明天应该不会来了。 洪老头心里一喜,再仔细望了望,都没看到年轻人有起身的趋势, 才再望了望年轻人身前那铺在摊位上那张太极八卦图,转回了头。 哎,算个命,八卦图的方位都不对。 洪老头摇头,然后对着又在他摊位前坐下的位大妈露出来笑容, “大师,我最近老感觉屋里有其他人,有些莫名其妙的动静。” “一个人住?” “大师,你怎么知道!” …… 这边,景谌从自己手机屏幕上抬起头。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是一个炒股软件上,一堆长腿韭菜们,对他这个‘股神’的膜拜和求指点。 恳求景谌带他们发财。 不过景谌懂个屁的炒股,他只知道低价买,涨了就卖罢了。 后来,炒国外股票期货的时候,才逐渐懂了一点做空杠杆的事情。 而之所以,他明明最近好些天都没在这个炒股软件上有什么动静, 依旧有着一堆人孜孜不倦瞻仰他这个马甲。 不过是因为他能看到未来罢了。 大概是快两个月前。 早上从睡梦中醒来,就发现自己突然有了这个能力。 他能看见眼前视线范围内,人和事物的未来。 这些未来画面基本以片段呈现,而呈现的画面内容都是些关键画面。 很少出现无关画面,且很大程度上,受到景谌当时意愿的影响。 甚至,景谌明明从未来画面中看不出来是什么时候,但他能直接感觉到, 感觉到他看到的这副未来画面是什么时候的。 当时,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 景谌脑海中想到的就是搞钱,第二反应就是,股票,期货。 然后就是国内市场内,有数个小马甲,国外市场内,有好些个马甲冉冉升起。 然后景谌度过了堪称荒唐,荒诞,离谱的两个月。 海内外期货股票市场捞了一笔巨额财富过后,景谌第一时间,打开购房软件,选择价格从高到低排列, 买下了望安市排得上前几的一栋独栋别墅,两千平带泳池。 然后上招聘市场上,以极其丰厚的薪酬,招募了一堆年轻女仆,充实他的独栋别墅,找来数个好厨子,安排他的饮食, 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充实生活。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顶多算暴富过后的奢靡生活,远远算不上离谱。 离谱的还在后边。 一天半夜他起夜,心血来潮,以匿名的方式,给希望工程捐了三亿。 当时这三亿是他银行卡里百分之九十的存款。 但他很高兴,想着希望工程那边的人震惊的模样,想着哪天在某条街,遇上从他捐献学校毕业的学生,他就有种亢奋。 然后,他又给一个科研机构投资了三十亿他从海外期货市场捞回来的钱。 这个科研机构是做人形机器人研究的,投下这笔堪巨额的投资,仅仅只是他突发奇想,畅想遥远的未来,会不会漂亮的机器人女仆。 然后他就找到国内目前做相关研究最前沿的团队,砸下了这笔巨款。 那科研团队负责接洽的人,全程处于懵逼状态,等确定第一批款项已经到账过后,该科研团队的人激动地眼泪水都快流出来了。 在这荒唐两个月。 什么全场由景公子买单的事情都实在微不足道。 心血来潮,跑到医院,遇上没钱治病的人,就直接往病人医疗卡里打钱,临走之前还给医院急救科匿名捐了一笔钱。 走在路上,路过家豪华酒店,突发奇想,就进去包下了最好的房间,待了三天。 半夜爬起来就出发度假,今天想去海边,明天就想去沙漠。 在这有了预知未来能力,期货市场就像是他提款机器一样的情况下。 任何突发奇想,只要不违背他的基本原则,他都能付诸实施。 能享受到的享乐,吃喝玩乐,甚至人类最原始的欲望,繁衍活动……他都很荒唐的进行过。 于是, 两个月过后的现在,欲望的阈值越来越高。 景谌感觉自己已经脱离了大多数低级趣味, 如果没有意外,他的后半生,都将在找乐子中度过,做个放肆的乐子人。 于是他坐在了这儿。 摆摊给人算命,做点有趣的事情。 至于摊位前的八卦图,他也知道错了。 只是上午临时心血来潮,想起来这一出,中午让人跑腿买回来这个八卦图。 错了景谌也懒得再换。 就这么出来了。 放下手机。 景谌来回望了望摊位前走过的人和景象,然后再饶有兴致地望了眼旁边不远,那位老算命先生的摊位, 自己这儿无人问津,老算命先生那儿却是顾客接踵而至。 怎么着也有两把刷子,要不等会儿去请教下? 恰好,那老算命先生这时候也转过头来,和景谌对视了眼过后,就慌忙着转过头。 嗯……怎么感觉这老先生有点心虚啊? 景谌琢磨了下,然后摇头,转回身,坐在小马扎上,看着跟前人来人往的步行道和步行道过去的河。 都说酒壮怂人胆, 钱才真是给人壮胆。 以前,景谌也算是半个社恐, 现在,社恐展开,社交恐怖分子。 大概也是因为他说话再大胆,再直球,他身边的人也总是很和善,平易近人。 此刻,面对来来往往行人投来的各种探究,好奇的目光,景谌都是打了个哈欠,坦然面对。 “嗯……” 景谌望着身前步行道上的目光,看到了个稍有些特别的人。 正是工作日的下午,来往的人,除了上了年纪的,大多人虽然偶尔投来目光,但还是匆匆走过。 而不远处的河边上,一个中年男人已经站在原地许久。 站着的地方,是河边护栏的缺口,缺口往下,是个往河面上去的斜坡,大概是供需要下到河里的人通过,供河面打捞垃圾杂物的工人靠岸。 中年男人就站在那儿,对着河面。 身上穿着已经褶皱的西装,抽完了一根烟,烟屁股却迟迟夹在手里没扔,似乎对着河面久久发愣出神。 景谌看着,再仔细从上打量了下这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头发,大概是也是没怎么打理过,有些被抓挠过乱糟糟的模样,后脑勺的头发迎着光,看起来像是有些干枯。 腿上,穿着和西装配套的西裤,不知道在哪儿靠得,有些浮灰,却也没有拍落。 脚上,穿着黑色皮鞋,皮鞋前端面上,带着些还没消褪的褶皱痕迹,大概是在哪儿蹲过。 而就在景谌打量着的时候,那中年男人有了动作,他再次蹲了下来, 然后又再面朝着河面,久久发愣。 顿了下, 景谌再朝着那中年男人望着,集中注意力。 逐渐着,景谌眼前就再看到了另一副零碎的画面。 画面里, 是一家医院病房外的走廊。 走廊外的凳子上,就坐着刚才那中年男人和另一位靠在他身旁,同样憔悴的女人。 “……医生今天怎么说,孩子有没有好点。” “……医生说,他的身体还在恶化,医院目前也只能尽量控制。” 说着话的憔悴女人,眼眶再有些泛红,眼泪水已经在眼里积蓄, “小浩白天醒的时候跟我说,说想出去旅游,看看更大的世界……” 听着女人的话,中年男人沉默,然后站起了身, 画面随着中年男人的起身略微变换, 中年男人从旁边病房门上窗户,朝着病房里的病人望去。 景谌也看到了画面中那位病人, 病房里的病人,是个身形削弱,脸色苍白,正睡着觉的十四五岁少年。 “……出去什么出去……病都还没治好呢……” 起身望着病房里儿子的中年男人再压低着声音说道, 然后转回头,自己眼眶也红了。 “……不能让医生再想想办法吗……我们家里有钱给他治,大不了把房子也卖了……” 中年男人再说着, 女人只是眼眶一红再红,泪水忍不住彻底落了下来。 紧跟着, 画面就结束了,景谌再看到了那河边蹲着的中年男人。 感受了下刚才看到未来画面的时间,应该就是今天晚上。 顿了下,景谌再看向了那中年男人。 这时候,中年男人终于将手里早就熄灭的烟头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然后用力着搓了把自己的脸,重新站起了身,转回了头。 这中年男人脸上此刻憔悴,即便是刚用力搓了把脸,也没看出多少血色来, 胡子拉碴,也没有递。 转过身,就要离开,却看到河边上两个算命摊位,又停了下来。 在景谌这个摊位跟那老算命先生的摊位上来回犹豫了下, 大概是那老算命先生这会儿摊位上,正好有人,还是朝着景谌这边走了过来。 “……先生。” 走到景谌跟前,身上就飘散出一股烟味。 站到摊位前,望着景谌,大概犹豫了阵,该怎么称呼,然后就问道, “……你这里有平安符卖吗?” “没有。” 原来是想过来买平安符。 景谌摇了摇头,然后看着这中年男人,递过去一张马扎。 “坐。” “谢谢,不坐了。” 听到景谌说没有,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就准备离开。 “你儿子生病了。” 景谌再说了句,然后将马扎放到了摊位跟前,再次说道, “坐。” 听到景谌的话,中年男人顿住了脚,然后再次转回了身, 望着景谌,然后坐了下来。 他不是太相信这些,但还是抱有奢望。 就像是他明明知道没什么用,还是想给他儿子买张平安符。 “大师……先生……” “你能救我儿子吗?” 中年男人低下了身,佝偻下腰,近乎奢望地说道。 “我只是算命的。不能救人。” 景谌摇头回到。 “那……那……” 中年男人眼底流过一些失落,但知道景谌叫住他,肯定有后话说。 依旧抱着希望。 “我只能给你孩子算算命,如果他命里有救赎,我可以告诉你,你自己带着你孩子去找救命的路。” “但如果没有,我也无能为力。” 这是景谌的实话,他顶多能想办法看到这中年男人孩子未来中的希望。 如果真得有的话。 但如果这孩子未来没有一点希望,那他也没有办法。 “那先生……你给我孩子算算……需要生辰八字吗?” 中年男人只是抱着一点近乎不可能的希望,对着景谌哀求着,低身下气地说道。 如果这位先生真得能给他一点希望,给他孩子一点希望,他可以再低身下气,可以给这位先生跪下磕头。 “不用。” 景谌摇了摇头,再看向了这中年男人。 然后再这儿中年男人忐忑拘谨的面容中,景谌看着这中年男人,许久没有说话。 /132htl 第二章 这年轻人真没眼力见 景谌眼前,再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 看起来似乎依旧是医院,只是换了个地方。 病房里,病床上的瘦弱少年已经没了生息,盖上白布。 旁边一系列的生命监护设备,早已经停止运作,像是也随着少年没了生命。 之前画面里,看到过的女人,患病少年的母亲,此时坐在床边,紧紧抱着盖上白布的少年,埋头在被子里,浑身颤抖着,泪水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 再重新掀开了盖过少年头上的白布,用满是泪水的脸不断贴着少年的额头。 旁边,病床尾,站着默不出声的中年男人,他望着痛苦着的妻子,已经失去生息的儿子, 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此刻就像是失声了一样。 然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一把一把狠狠用力地搓着脸,抓着头发, 就像是身上力气一点点被抽走,中年男人一点点蜷缩在了病房墙边的地上。 张开了嘴,想要喊,但依旧是没有声音发出,只是浑身颤抖着,泪水再止不住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再旁边,靠近病房门边的位置,还站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大概是四五十岁,应该是医生, 此刻,他有些沉默地站在一旁,望着这一幕景象。 最后只是上前,理着些已经没什么作用的设备的线,虽然这些工作用不着他来做。 直到那抱着孩子的女人渐止住了泪水,从已经合上眼睛的孩子脸上抬起头, 女人红着的眼睛里,除了痛苦,更是迷茫。 “抱歉……” 那医生模样的男人顿住了手里的动作,对着少年的母亲和中年男人出声说道。 景谌望着这一幕景象,皱起了些眉头。 少年是病故了,没有救治的办法了? 就像景谌刚才所说,如果未来里也不藏着希望,那他也没对此没有办法。 不过,眼前的画面还没结束, “……不,我们不怪你……钱医生。” 女人有些茫然痛苦,两眼无神,但还是摇了摇头, “这是我们自己选的,钱医生您已经尽力了。” “只是孩子他自己病得太重……他自己命不好……” 女人说着话,眼眶又再红了起来, “……抱歉。” 医生深吐了口气,再说了句,转过身就要往病房外走去。 “……钱医生……要是……要是我们早点把小浩送过来,是不是就……就……” 女人说着话,说不下去。 她大概是想将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去。 人总是想让自己在痛苦中变得更痛苦。 “……小浩他的病情进展是很快的。而且……实验疗法本身就是有风险的。” “你们不用想太多……” 医生已经走到病房门边,大概是想安慰丧子的中年夫妇一句。 不过或许也觉得自己的安慰有些苍白无力,再顿了下啊,就拉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病房里的女人,中年男人又再望着病床上已经合上眼睛,再也不会醒来的儿子止不住落泪。 嗯……? 景谌看着眼前这副未来的画面逐渐消失。 虽然他想寻找能让这个少年活下去的希望,看到的画面却是这个少年已经死去的未来。 但画面最后,那位钱医生和女人的对话里,似乎就藏着一点希望。 显然,女人和中年男人带着他们的孩子,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后,是更换了医生和医院的。 这位医生最后的话,隐含了一点可能。 就是如果这中年男人和女人,带着他们的孩子,那患病少年能够更早的找到他,或许有更大的救治可能。 感受了下刚才那幅画面的时间……嗯,就一个月多之后。 这么快? 景谌再皱起些眉头,再望向身前这紧张望着他,等待着的中年男人, “你儿子得的什么病?” “淋巴癌……已经进入晚期。” 中年男人张了张嘴,说完沉默。 景谌听着,也顿了下。 如果是这样,那即便是有一点希望,也不大啊。 景谌再皱起些眉头,中年男人更加紧张,手有些无措地不知道放哪儿,张了张嘴,再想说什么,却又不敢问。 景谌转过视线,再看着中年男人,还是集中精神,循着先前的思路,再看了几幅未来的画面,多了解了些信息,确定了那位医生的名字。 “你尽快带着你孩子,转院去首都医学研究院下属生命科学研究所,找到钱以学教授,想办法加入他正在进行的实验疗法,” “记得,一定要加入实验组。” “你可以托你老上司的关系,找到钱以学教授。” “一定要快一点,或许还有一些希望。” “找到钱以学教授的时候,也不用向他提及我。” “要是你孩子最后也还没救过来,你也别来找我。” 景谌将能说的都给这中年男人说了。 至于让这中年男人不要提及他。 也是希望不要节外生枝——没有他的干涉,最后这中年男人也能带着他孩子找到这位钱以学教授, 只是晚了一些。 现在,景谌也只是给这中年男人和那患病少年争取了一些时间上的希望——让患病少年更早的得到有效的治疗。 手紧攥着裤子,紧张而抱着一些奢望的中年男人,听着景谌一连串的话。 顿了下动作,然后用力地点着头, “记住了吗?” “记住了……钱以学教授,首都医学研究院生命科学研究所的钱以学教授……” 声音都有些发颤地,中年男人重复着。 “嗯,行了……你走。记得一定要快。” “好……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中年男人来不及去思考景谌所说话的真实性和正确性, 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宁愿相信景谌所说的都是真的,他只希望那根救命稻草从河边被扯到河水里的速度再慢一些。 就像是受了梦魇似的, 中年男人站起身,嘴里不停重复着‘钱以学’教授的名字, 这是他孩子活下去的一点希望,即便是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希望,他都害怕自己给忘记了。 “钱以学教授……钱以学教授,生命科学研究所的钱以学教授……” 中年男人重复着念着,起身过后,转过身,就要往远处离开。 景谌也没阻止,只是依旧坐在小马扎上看着这中年男人离开的背影, 不过,就在中年男人往前再走出两步过后,又再停了下来, 他颤抖着回过身,嘴里再念叨了两句‘钱以学教授’过后,望向景谌, “先生……你的卦金我还没给……” 说着话,中年男人看到了景谌摊位上两边铺着的两条长幅, “铁口直断,一卦千金。” “如若不准,概不退钱。” 这有些特殊,或者说滑稽荒诞的批语。 再此刻紧紧攥着那一点希望的中年男人眼中,宁愿相信这是先生的特立独行。 “先生……我今天出来没带什么现钱,能不能转……” 有些慌张地,中年男人身上各个袋子里的摸了遍,只是摸出几十块钱,捏着手机。 “……那边有个摊,卖苹果的,据说味道不错。你给我买两个过来,就当是诊金。” 景谌哪需要这中年男人的钱,要是这中年男人给他孩子治病缺钱,他给这中年男人几十万都不是没可能, 转手一指,景谌指着旁边不远处,挨着桥边的一个摊位出声说道。 那是个穿着棉袄老太太摆着的菜摊,一边整整齐齐摆着些新鲜的青菜,一边摆着一堆品相并不怎么好看的小苹果。 虽然才是秋日,老太太又穿着棉袄,但大概是岁数大了,身体虚弱,没过一阵都会起身跺跺脚, 而更多的时候,老太太就蹲在那菜摊子后边,抬着满是皱纹褶皱的脸,目光浑浊地望着路边上来来往往的人, 也不知叫卖,只是期待着有人在她摊位上驻足。 先前无事的时候,景谌朝着那老太太看过几眼,看到老太太未来大概是到晚上日暮后的未来, 即便是日暮入夜过后,老太太摊位上,青菜卖出去了一把,苹果依旧那样堆着。 最后老太太自己挑着担子又走了。 “好……先生……我这就去买……” 听着景谌的话,回头望到了那菜摊子, 中年男人先是慢,紧跟着加快几步,走了过去。 “……这苹果给我挑一些……我自己来挑。” 价钱都没问,中年男人就在菜摊前蹲下了身, “苹果啊……那你拿个袋子自己捡。一块钱一斤。” 老太太看到来客人了,浑浊的眼睛里有了些光彩,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从旁边扯过个白色的塑料袋子,递给了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没有去注意老太太,只是拿着塑料袋子,低着头,仔细挑拣着摊位上好一些的苹果, 从这些比较小的苹果里,挑出品相稍好一些的。 “……就这些。” 尽量着,将摊位上还算好的苹果都捡进了袋子里, 摊位上就剩下零星几个,中年男人才将袋子递给了老太太拿去称。 “好,好……我给你称一下啊……这都是家里树上自己结的苹果咧……一共十斤,十块钱……” “这剩下的几个,我也都给你。” 老太太说着话,将摊位上剩下几个苹果也捡进了袋子里,递给中年男人。 “好。这是十块钱。” 中年男人顾不上其他,给了钱,就提着苹果,匆匆地朝着景谌这边走了回来。 景谌再转过头,望了眼那菜摊后的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钱,仔细望了望,然后高兴地笑着,将钱小心地揣进了衣服内兜。 “……先生……苹果……” “先生,等过段时间,我再来谢谢你。” “不用。” 大概是觉得这袋子十块钱的苹果拿不出手,中年男人递过袋子的同时,忍不住说道。 景谌摇头,接过这大袋子苹果, 然后从袋子里拿起来一个,擦了擦苹果上的泥灰,就啃了一口。 同时朝着这中年男人摆了摆手,没再说话。 “那先生……我就走了……” “钱以学……钱以学教授……” 中年男人看着景谌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再转过身,先是嘴里不停念叨着那位能救他孩子命的教授名字, 然后先是紧走了一阵, 然后走出稍远一段距离,都已经看不到河边了。 中年男人念叨着,又再逐渐停了下来,站在原地, 先是回头望了望,然后又再摸出了手机, 拿着搜索引擎,找了一下钱以学教授的资料。 一下,就找到了首都医学研究院官网的资料,还有其他一些资料佐证, 这位钱以学教授,的确不是骗子,而是一位着名的人体科学和医学研究方面的大拿。 确认了这位钱以学教授的身份,中年男人将手机握得更紧。 “钱以学教授……” 然后再念叨着先前景谌跟他说得那些话,然后盘算着该怎么请老上司帮忙托关系。 想了又想,仔细斟酌着语句,还是给他老上司打去了电话。 “……喂。” “程叔,我是严民,您这会儿有空吗?” 不自觉低着身子,也低着声音,严民问着。 “严民啊……听着说你孩子病了……是需要钱吗?需要多少?我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不是……家里治病的钱有……” “嗯,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说病情还是控制不住进展,可能,可能……” 说着话,严民眼眶又红。 电话那头的老上司沉默了一阵,然后出声问道, “孩子的身体不好,你也要注意自己身体,别把自己身体也拖垮了,那孩子就没办法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没有?” 听着老上司的话,严民的眼睛红了又红。 “……现在,我们准备带孩子转院,找更好的医生……我们想,想办法找到钱以学教授,去首都生命科学研究所的钱以学教授那儿去……说是有实验疗法。” “……嗯。生命科学研究所……我孩子现在在那儿工作读博,我一会儿打个电话问问他,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 “好,谢谢……谢谢程叔……” 严民泪水再止住,再涌了出来。 “没事儿……照顾好孩子。” …… “行行……回去该吃吃,该喝喝……” 河边上的洪老头再送走位大妈,回头再望了眼这边的景谌。 恰好看着那中年男人走远的背影,和景谌在摊位后吃着苹果。 心里一下不禁升起来一些紧迫感。 这年轻人竟然开张了,有客人了! 而且明显离开的那中年男人还对这年轻人很信服。 想象力很丰富的洪老头,已经联想到以后,那年轻人摊位前门庭若市,来求者络绎不绝, 然后自己这边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不行! 洪老头摇了摇头,将这幅可怖的画面从脑海中甩了出去, 然后颇有危机感的,从凳子上站起了身,左望右望,想要再找一位客人来。 让旁边同行见识见识他的能力。 想着,洪老头还偷偷瞥了眼旁白的景谌,看景谌还在吃苹果, 砸了下嘴……吃得还挺香,不过年轻人果然是做一阵歇一阵,也不知道趁热打铁,再看一位客人。 还得看他来! 有些自信地,洪老头转过头, 然后就看到有个年轻人,大概是手里捏着什么东西, 从桥那边顺着路走过来,抬起头看到他,然后紧跟着眼睛一亮,就急匆匆往着洪老头摊位前走过来。 一看到那人, 洪老头低下身,就摊位上东西一卷,提着凳子转身就走。 临走之前,洪老头还瞥了眼景谌, 看景谌还坐在原地,洪老头暗自摇头, 果然是新入行的年轻人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一点不像他这个老年人观察细致。 那过来年轻男人,虽然身上没穿制服,没有骑车。 但洪老头鼻子一嗅,一看就知道是城管——认识脸。 现在据说望安市在创文明城市, 他这个摆摊的看到城管来了,那还不溜? 多少该给城管一点尊重。 再看着原地坐着吃苹果的景谌,洪老头摇头就溜了。 “诶……师傅……师傅……等下,我有事儿……” 那年轻男人一路走,一路跑,还是没赶上, 喊得气喘吁吁,老头已经跑不见了。 “我真是……怎么见我就跑啊,我脸上写字了?” 年轻男人喘着粗气,一脸晦气和莫名其妙。 “兄弟,衣领?” 这边,景谌看着恰好停在他摊位跟前的城管,指了指他衣领的位置, 虽然这年轻男人将身上制服套在外套里边,那衣领却露出了出来。 “……卧槽,尼玛的……真是……” 年轻男人低头一拉衣领一看,就是两句祖安名言。 /132htl 第三章 解卦 红光 “那你怎么不走?” 卧槽了两声,年轻男人伸手将脖子处的衣领塞进外套里, 然后缓缓顿住动作,转过了头,望向了景谌。 难道是这位看起来有些年轻的算命先生观察力更仔细,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不是来抓摆摊的。 也是,自己还刻意将制服套在外衣内,但凡再多琢磨下,都能想出来自己不想被人看到制服,多半是有私事儿而来。 毕竟当个城管,又不可能微服私访的。 年轻男人脑子里心思千转百回。 心里已经在赞叹,这年轻算命先生有两把刷子。 “我为什么要走……我就是个民俗爱好者,在这儿社会实践,也不收钱。” “摊位上就三块破布,压布的石头都是旁边树下捡的,你要没收就都拿去。” 景谌不是看不出来这些细节,他是懒得管。 老头急急忙忙跑了,他是懒得动。 他今天出来摆摊就是脑子一热,明天还来不来,人在哪儿都不一定。 说着话,再咬了口手里没吃完的苹果,看了眼这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听着景谌的话,有些沉默。 要赞叹的话卡在了嘴里,重新咽回肚子。 不是,大哥,你怎么这么坦然啊。 坦然的他都不会了……他是想这年轻的算命先生有所凭依,才能面不改色,坦然自若。 没想到是这种凭依,和他想得不太一样啊。 “……民俗爱好者好啊。” 年轻男人张了张嘴,还是决定掠过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然后心情舒畅了,松了口气, 再想到自己的事儿,又再轻松了些, “哥们,你帮我看看这个呗。” “本来想着河岸边上先生多,平时还都能看到不少。今天真有事儿找他们的时候,一个个跟成精了似的,看着我过去,隔着百来米人就溜了。” 大概觉得是同样是年轻人,互相好说话些,年轻男人说起话来随意了些, 就在景谌的摊位前蹲下身,然后将手里一直捏着的东西朝景谌递了过来。 “这是?” 景谌看了眼,将手里吃完的苹果核一抛,精准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然后扯起地上铺摊位的布,擦了擦手。 接过来年轻男人递来的东西。 这就是张纸条,还是像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 “签,就是庙里求来的签。” “我妈去北山清明寺求得签,让我今天出来的时候,顺便找个先生给她解一下。” 景谌没张开折叠起来的纸页,而是抬起了头,望向了这年轻男人, “庙里能求签,没人解签?” “有啊,但我妈不信他们。” 年轻人随口回答道, “我妈是信佛的,可是只信佛祖菩萨,不信庙里的和尚。” “她是觉得佛祖佛法广大,慈悲广济,庙里的和尚却不是,说不定就中饱私囊,吃得满肚油肠。” “所以她每次去庙里都只烧香,不捐钱,香都得自己带去。像这签,她觉得是佛祖帮她抽得,是给她的指点。但庙里的和尚会忽悠她,所以就记下来签文另找人解。” …… 听着这年轻人的话,景谌有些沉默, 就是有些不知道该说啥,有点想给这年轻人的母亲点个赞。 “你母亲信佛信得挺智慧的。” “哎,她就这样,就这样想的。” 年轻男人再应了句, “兄弟,你帮忙给看看,看看这签文有没有什么说法没有?我记下来回去说给我妈听。” 景谌点了点头,打开了这折叠起来的纸条,看到了上面的签文。 然后就顿了下。 “你看过上面的签文吗?” 景谌没抬头,只是出声问道。 “怎么了?” 年轻男人被问得莫名其妙,然后有些好奇地望过来, “我妈说让我别看,说是签文是佛祖给的,除了解签的人,越少人看到越好……我也不稀罕看什么签文。” 景谌听着这年轻男人的话,还看着手里这签文,上面写着, “凤凰落在弱水中,青龙到了坠龙坡。” “大雄宝殿染上黑尘,纵然金身难逃獠牙。” “若问前程,前程断,若问世事,事事休。” 即便是景谌不懂解签,都能看出来,这是支下的不能再下的下下签。 好家伙,这是正经庙里求来的签文吗? 正经庙里会往签筒里放这种签文吗? 人就来旅游顺便上香,体验下你们庙里的特色项目,结果抽出这种签来, 那不是找人晦气吗?这庙里和尚这么头铁,不怕被打吗? “哥们……签文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景谌看签文不说话,年轻男人蹲在摊位跟前忍不住再问, 同时前倾些身子,也想望一眼。 “嗯……是有点小问题。” 景谌不懂解签,重新合上签文,抬起头,想了想,还是准备看看。 “你先坐,让我想想。” “行。” 景谌再指了下摊位跟前的马扎,年轻男人看着景谌的反应,还有些莫名其妙,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景谌望着年轻男人,集中注意力,然后,一幅有关的画面开始逐渐浮现在景谌眼前。 …… “嗡嗡……” 这是间卧室里的画面,卧室床上,躺着的就是这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睡得正香,床头柜边上充着电的手机这时候却孜孜不倦响了起来。 先是有些烦躁地,在刺耳地手机铃声中,翻了好几遍声。 等着手机铃声又第二次响起了,年轻男人手撑着,翻过些身,有些烦躁地睁开了还酸涩的眼皮, “玛德……大早上的谁啊……休个假都休不安生……” 有些爆炸的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是他母亲的电话。 年轻男人脸上的烦躁止住了些,皱起了眉头。 “……喂,妈……你不是去庙里上香了吗?这会儿给我打电话干嘛,我这会儿正补觉呢。” 年轻男人打着哈欠问着。 但电话那头,响起的却不是他母亲的声音, “请问是刘翠喜的子女吗?” “我是。” 年轻男人脸上神情逐渐收敛。 “您母亲今早到北山上庙里上香的时候,不幸从山坡上滑落,从山上摔了下来。” “我们是山脚下北山医院的。你母亲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希望你尽快赶过来一趟。” 年轻男人脸上所有神情都逐渐消失了,张了张嘴,想问什么, 但什么都没问出来,只是脸上带着茫然。 只是脑子一片空白,愣愣拿着手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对面人说得话的意思,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好。” “嗯,那你尽快来一趟。” 电话那头的人说完就准备挂电话。 临着电话结束之前,年轻男人似乎反应过来一点,他有些迷茫地再问道, “上山的路不都有护栏在吗?她怎么就摔下去了?”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送来的人说,你母亲自己脱离了本来上山的路,救援的人和其他人,只是看到你母亲从山上摔了下来。” 结束完电话。 画面中的年轻男人依旧愣愣着拿着手机,一动不动, 然后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下爬起身抓衣服,穿裤子要出门, 只是动作才一半,又渐停顿住。 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了,年轻男人眼眶红了。 …… 这签文还真应验了? 这么准? 景谌看着眼前的画面逐渐消失,再看向眼前还坐在摊位跟前,有些莫名的年轻男人, 抬起手里这张纸上的签文,景谌再看了眼。 “哥们?” 年轻男人再小心地喊了声。 虽然他不是很信这个,但是看着给他母亲解签的先生一直这样不说话,还是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没事儿。你回去告诉你母亲,这些天都不要出门。更不要往山上去。” 景谌感受了下,刚才那幅画面是三天后的,也就是说,这年轻人的母亲是三天后的上午出事的。 “至少五天内,都不要出门。” “哦哦……” “这就是解签出来的结果?” 年轻男人还有些莫名其妙,只是点头应着。 “你把这话,告诉你母亲就行……另外……你的话,这些天起早一些。” “嗯……” 年轻男人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没说什么。 “对了,你刚才说,你母亲去的寺庙是哪个庙来着?” “北山上的清明寺。只要不是去外地,我妈经常去的寺庙就是这个。” “嗯……” 景谌看着手里这签文,感觉这寺庙多少有点邪门,同时也有点好奇。 再应了声,景谌将这张纸重新纸上,递还给了这年轻人。 “那这样就行了吗?先生?” 景谌的态度让年轻男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有些心有戚戚。 就像是大多数不烧香拜佛,但庙里说坏话也不敢。 景谌的话,忍不住就让年轻男人有些担忧,万一呢。 接过递回来的签文纸,年轻人拿在手里,然后站起身,低下些身,有些小心地再问道, 对景谌的称呼都变了。 “当然不。” 景谌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起身的年轻人,顺手指了指摊位旁边两条长幅。 听着景谌的话,原本就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年轻男人心里先是咯噔一下, 然后一看长幅上的内容,顿时无语了。 “……不是说民俗爱好者,不收钱,社会实践吗?” “不收钱。不过今晚家里还缺点菜,我看那边菜摊上的菜就挺不错的。” 年轻人脸有些黑,更无语了。 不过还是几步走了过去,听着景谌的话,去把旁边那老太太菜摊上剩下的青菜也给买了回来。 “这样行了吗?” 老太太笑容满面,有些高兴小心着将钱揣了起来,扁担挑着空篮子走了。 年轻人提着菜,重新走了回来,放到了景谌摊位旁边。 “行了。” 景谌笑了笑,转身,再摸起了个苹果,自顾自吃了起来。 年轻男人看着景谌一幅送客的模样,吐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 倒也没有生气,毕竟他本来也是打算给钱解签的。 只是想着景谌先前的模样态度,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低着头,捏着手里的纸条,年轻男人有些匆匆地往前走, 等走远了,走了好一阵, 突然又觉得自己想通了, “……我他么纠结个什么劲儿……就算命先生的话不都是这样吗?就说得不清不楚的,人都给吓死。” 一拍自己的头,年轻男人洒然一笑, 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真是傻逼。 然后……他有些好奇地打开了那张纸条。 “……卧槽!” “尼玛什么破庙,给的什么破签……我还怪人先生解签。” 然后……路边响起了年轻男人的爆粗声, “我他么……” …… 河面上依旧波光粼粼,还反衬着下午的阳光。 景谌坐在河边摊位后的马扎上,一边望着河面,一边吃着苹果。 老实讲,这个苹果真不算甜,不过酸甜酸甜的,也算是别有风味。 然后,正悠闲吃着苹果的景谌,就看到了先前一溜烟跑了的算命老头,这会儿又摆着两张矮凳,拿着摆摊的家伙事儿,重新从另一边绕了回来。 一看就是精通游击经验。 景谌看向老头,老头也望向了他。 老头眼里流露出一些疑惑。 正在乐滋滋地重新铺开摊位的洪老头,看着景谌还好整以暇的坐在原地,有些疑惑, 没道理啊? 刚才他跑的时候,这年轻人还在原地。 他小小绕了一圈,卡准时间回来,这年轻人又在这儿。 现在年轻人都跑这么快了? 或者说,他就没离开过? 那更没道理了啊? 望安市不创文明了? 或者说,这年轻人真有些本事,震慑住了那城管? 城管败退而逃? 莫非年轻人真厉害? 老头有智能手机,也是上网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大堆爽文桥段。 然后…… 洪老头停下了摆摊,提着张凳子就走了过去。 洪老头觉得自己和其他算命的是不一样的, 最不一样的,就是……他真信。 这边, 景谌就看到那老头提着凳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有些好奇, 这是来砸场子的? 果然,同行是冤家,算命的也想着死同行。 景谌看了眼自己身前的三块布,思考下要不要起身就走。 倒不是怕拦不住要砸场子的老头,主要是怕老头往摊位前一躺,他就说不清了。这附近也没看到监控。 就在景谌认真思考着的时候, 那洪老头,提着凳子再加快了步子,几步就走到了景谌摊位跟前, 然后,就在景谌的目光中, 洪老头放下了凳子,低下头,低下身, 极其客气而崇敬地说道, “……大师,小道洪山,在家修行。先前在一旁看大师给人说命,即便以小道粗浅认知,都觉大师神通广大,法力高深。” “不知道……大师能否不弃小道年迈,收小道为徒。” “小道研习道经多年,今日才终于得见真人,还望真人垂怜……” “……???” 原本已经做好这老头要来砸场子的准备, 此刻,看着这洪山洪老头低头低身,听着这说出的话, 景谌满脑子打出问号。 有病? “我只是个民俗爱好者。道长别在这儿开玩笑。” 只希望如果是发癫,请往别处。 “看来大师不肯收我……那大师能给我算一卦吗?” 这洪老头先是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然后就跟先前说得话都是放屁似的,一下就再坐下了身, 坐在摊位跟前,有些兴致盎然,甚至兴奋地对着景谌说道。 “……” “想算什么?” 虽然感觉这个洪老头有些发癫。 但好像给另一个算命的算命,也挺有意思, 景谌沉默了阵,还是出声说道。 “……想让大师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才能得道?” “……” 景谌看着这兴奋的洪老头,沉默了又沉默。 洪老头坐在凳子上,认真而紧张地等着景谌的话。 景谌看着洪老头这模样,更沉默了。 “看来修道之事真不能取巧……那大师帮我看看,我什么时候发财……” “行……我帮你看看。” “嗯,大师我的八字是……” 洪老头念着自己的生辰八字, 景谌听都没听,只是看着洪老头,再逐渐集中注意力。 然后, 入眼,却没看到什么关于洪老头的画面。 而是满目血光绽放,红光弥漫。 骤然,有血红色的光芒爆发出,淹没了景谌眼前的整个世界。 除了这血红色,就再也没其他东西。 景谌顿了下,闭上了眼睛。 这和眼前的洪老头没什么关系, 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 /132htl 第四章 抵触的亲近感 望着这满目,遮挡了全部视线的血光, 景谌并没有多紧张,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这两个月,特别是在最近一个月,在集中注意力,试图窥视未来的时候,已经出现过好些次。 开始,景谌以为是他使用看见未来能力次数过于频繁,触及到了一段时间内使用能力的上限,产生的副作用。 但后来发现,这红光血光的出现几乎毫无规律,和他一段时间内使用能力的次数并没有关联。 就是有时候,突兀地就出现。 顿了下,有些平静地, 景谌缓缓转过头,望着四周, 整个世界在此刻,在他眼里都被这血红淹没着, 就像是粘稠的血海,一下淹没了远处近处的所有,高楼,店铺。 远处的高楼,景谌也只能在血光中,隐约看到一些轮廓, 近处的那河水,同样血红,隐约流淌的轮廓,就像是飘在在血色中的血雾。 微微动了下,景谌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淹没了这世界血海的粘稠。 景谌不禁张开了手掌,感受着这粘稠的血海。 感觉就像是手伸进了某个人敞开的胸腔,心脏迸发出的浓稠血液,就包裹着手掌,从手掌旁流淌过, 就像是,手伸进了溪水,潺潺流动的溪水轻抚着手掌,只是潺潺流动的溪水也是沾黏的血液。 莫名的,景谌似乎还感觉到这血海中澎湃的生机。 他对这眼前粘稠的血海,并没有厌恶,甚至有些亲近感。 但他对自己产生的这种亲近感有些抵触,微微皱眉。 这就像是一个接受过正常教育的人,看到地上一具被杀害的残破尸体而不自觉兴奋狂热。 但他的认知告诉他这种兴奋狂热不对,就有些压抑抵触自己的兴奋。 “……大师?” 就在景谌抵触难受于自己的亲近感时, 眼前满目血色也终于逐渐褪去,摊位跟前的洪老头有些紧张地神情在浮现在景谌眼前。 洪老头坐在矮凳子上,手撑着膝盖,往前低着身子,紧紧望着景谌,真有些紧张了。 这位有本事的年轻大师,看着他好半天不说话,然后就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忍不住开始担心了。 “没事儿。稍等。” 景谌顿了下动作,合上了张开的手掌。 再望向紧张的洪老头,重新集中注意力。 很快,这一次,没再浮现出来血海, 而是正常的画面。 不过看着这副画面,景谌再一次止住了动作。 …… “咕噜噜……” 画面中,是间安静的厨房。 厨房亮着昏黄的白炽灯,灶台上的煤气灶上,正用铝锅熬着粥。 粥已经沸腾,咕噜噜冒着的泡,不停顶开着铝锅上的锅盖,混着米粒的米汤,就不停从锅里溢出,浇在锅下煤气灶的火上。 发出一声声滋滋的声响,却没人来管。 厨房里,唯一个人,此刻正仰面倒在地上,手里拿着的汤勺砸落在旁边, 眼睛还睁着,凸出来些的眼球上,瞳孔却已经彻底发散,失去了光彩。 紧贴着湿漉漉地面的后脑勺,凹陷下去一块,血液就从脑后源源不断的流淌而出。 而随着血液逐渐淌满地面,这仰面倒着人脸上,身上的血色也逐渐褪去,化作惨白。 “咚……咚……” 终于,那灶台上煮着,已经沸腾的粥再次顶开了锅盖, 锅盖顺着灶台,滑落在地上,砸在了地上尸体的头边, 混杂一些米粒的米汤,也顺着灶台,逐渐从灶台上滴落,溅在尸体的手上。 画面,逐渐开始消散。 画面中的这具尸体,正是眼前算命老头的模样。 …… “大师,怎么了?我什么时候发财。” “我昨天起了一卦,算出来我这个月就要发财了。哈……” 算命的洪老头再出声说道,然后看着景谌望着他皱眉,笑着笑着就笑不下去了。 有些紧张忐忑再望着景谌, “大师?” “嗯。” 景谌望着老头皱眉。 已经在想,自己今天是不是出门不利。 先后遇上三个来算命的,结果就遇上三个要死的。 这正常吗? 再感受了下自己合起来右手掌里东西的感觉,景谌眉头更紧皱了起来。 “……你家厨房是什么样?” “啊?就正常的模样啊。” “有个老抽油烟机,有个铝锅你用来煮粥?” “啊?对!” 洪老头先是愣了下,紧跟着有些兴奋甚至狂热地点头。 “地面的瓷砖什么模样?” 景谌再问。 “啊?” 洪老头再愣了下,自家屋子天天看,但突然一下问瓷砖是什么模样,还真反应不过来。 “是……厨房没贴瓷砖,就抹得水泥面。” “大师,是我家里风水有问题吗?要不请你去看看?” 洪老头再应着,又有些着急地问道。 景谌望了他一眼, “你一个人住?” “对,我老伴早死了,儿子儿媳又没在这边,就我一个人住。” “住哪儿?” “北城柳岸巷静林小区,虽然位置有点偏,不过环境好啊。出了门,就能望到咱们望安市的北山。早些年,我儿子说给我换套房子,我都没搬。” 洪老头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如实给景谌说了。 “北山?” “嗯?怎么了,大师?” 洪老头感觉大师反应好像有些不对,又不禁提起心,紧张起来。 “……这些天不要回家。注意安全,在外边其他地方找个地方住,待至少一个月。” 景谌再给洪老头说了句,就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洪老头坐在凳子上,张了张嘴,一下没说出话来,有些愣住了。 他听懂了景谌的意思,一个真正厉害的先生突然跟他说这种话…… 他第一反应都不是紧张害怕,而是发蒙。 然后再望着景谌,张了张,还想再问点什么,不过见景谌已经侧过去身,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只是顿了下,手撑着腿,就站起了身, “……我知道了,大师。” “大师,你的卦金怎么付。” 略微挪了两下步子,洪老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这样问道。 “你随便给。” 景谌实在是没心思再考虑什么卦金的事情,随口说了句。 洪老头望了望景谌摊位前的长幅上的字, 然后就在自己身上摸索着, “大师……这是我今天算卦赚来的……现钱就只有这些……” 洪老头摸索着,大概百来块钱,递到了景谌手边。 景谌顿了下动作,抬起头,再望眼这洪老头。 “……记得,一个月内不要回家。钱就放在这儿。” “我记住了,大师。” 洪老头顺着景谌的话,低下身将钱放到了摊位上。 然后直起身,转过头往四周望了一圈,人有些恍惚地重新走回了自己摊位跟前, 手上下意识收拾着自己摊位上的东西, 然后下意识起身,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不过才走两步,一下惊醒。 然后转过身,就再加快了脚步,朝着另一个完全相对的方向走去。 低着头,顺着路,满脑子都是刚才景谌给他说得话。 往前走了好一阵,才重新顿下些脚,抬起头,朝着远处的街道高楼望着, “……既然这一个月不能回家……家在北城,我就住城南去!” 洪老头回过神来,嘀咕着,同时也有些犹豫, “要不……我也给自己起一卦……” “算了。” 洪老头再加快了些脚步,往着城南方向去。 …… 望着那洪老头的身影走远, 景谌收回了视线,重新低下了头,张开了自己一直握着的右手。 右手摊开,手里静静躺着一粒凝而不散的血珠。 看着这滴血,景谌沉默下来。 这是不该出现的东西,是他刚才看到淹没世界的血海后,出现在他手里的。 就像是伸进溪流的手抽离出来过后,带出来的几滴水。 但之前看到淹没世界的血海,满目的血色,明明应该只是景谌眼里看到的一幅画面。 可偏偏…… 现在他手里就多出来这么一滴血。 望着这滴血,景谌久久停顿着动作。 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鼻腔,血珠淌在手掌里的略微触感, 都在向景谌彰显着它的真实。 或许,不是他的能力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这个世界出了什么问题。 景谌再抬起头,望着远处的高楼, 脑海中不禁冒出这样的想法, 或许是这个世界,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然后, 这种想法在景谌脑海中浮现的瞬间, 他眼前看到的高楼街道,河流城市景象,明明没有实际的变化, 但景谌确实有种很真切的感觉,感觉世界不一样了。 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再顿了阵动作,这种奇怪的感受没有更进一步的变化过后, 景谌才再低下头,再望了眼手里这粒血珠。 这粒血珠,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总不可能就把它随手扔在这儿,那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就只能把它带走……而事实上,景谌也的确没在这血珠上感受到什么威胁, 就像是刚才看到的满目血色一样,有些亲近感,和蓬勃的生机。 重新合上了手掌,捏着这滴血,景谌将摊位简单收拾了下,就起身离开了这儿。 他实在是心绪杂乱,没心思在这儿再扮演算命先生。 …… “咚咚……” 首都生命科学研究所,一间实验室里。 钱以学教授正坐在凳子上,望着眼前培养皿里,指甲盖大小的粉红色血肉状物质出神。 旁边敲门声响起,将钱以学出神的思绪拉了回来。 “进来……” “钱教授。” 进来的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实验报告,脸上涨红,整个人看得出来都很亢奋。 “xr物质在进入05,06身上过后,表现同样极其优异,05身上的艾滋病,06身上的末期癌症,都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抑制。” “并且他们之前身体器官受到疾病的伤害,也在很快的恢复,单从表面上来看,05和06已经完全是健康人,甚至比普通人表现的……或许这么形容不太准确, 我觉得他们接受xr物质过后,表现出强盛的生命活力和顽强的生命力。” 钱以学教授望着眼前兴奋着的年轻人,却没有表现出来应该有的高兴, “嗯。” 他只是平静地应了声。 “……钱教授,我们竟然战胜了末期癌症,还不仅仅上延长患者的生存期,而是真正的治愈。xr物质简直是这几十年最伟大的发现。” 兴奋的年轻人似乎顾及不上钱以学教授的反应,看得出来真得很亢奋, “只是可惜……我们现在还没办法对xr物质进行复制,给我们提供xr物质的部门也不愿意透露xr物质的来源和制备。” 说着话,年轻人还有遗憾,同时流露出一些疑惑, “……xr明明看起来应该是血肉组织,但传统的克隆方法却不管用……而且,基因系列是那么奇怪……” “嗯,暂时不要考虑对血肉组织的复制,先做前期的分析记录,还有临床实验记录……就只有这些消息吗?” 钱以学抬起头望了眼兴奋的年轻人,再转过头,望着那块培养皿里的粉红色血肉组织,这就是年轻人口中的xr,就是血肉的拼音简写。 “还有些数据……根据观察,xr似乎对接受实验者的神经和脑部也有些作用。” “接受实验者的精神在接受xr物质后,表现的有些异常亢奋和异常活动。有出现噩梦,呓语和意识模糊的情况。脑电波活动频率也远超正常人,最严重时,能达到十倍。” “这是具体的数据,钱教授。” 说到这些,年轻人脸上兴奋渐褪去些,将实验数据报告递给了钱以学教授。 “嗯。” 钱以学教授接过,顺手翻了翻。 “在停用xr过后,这些接受实验者的精神都逐渐得到了一些好转……我觉得,单纯作为一个能治疗癌症绝症的药物,这点副作用是完全能够接受的。” 年轻人在钱以学教授翻着实验报告的时候,再出声说道。 钱以学教授抬起头,望了眼他一眼,没说话, 然后低下头,仔细将实验报告看完了,才再问道, “03情况怎么样了?” “……03在出现基因崩溃之后,就按照钱教授您的要求,暂停了对03的实验观测,将他暂时关在了独立实验室里。” “今早,有关部门的人已经过来,将03带走处理了。带走时,也没允许我们实验室的人进入,我们也不清楚03最后的情况。” 年轻人说着话,有些迟疑, “钱教授……其实,我们或许观测研究下接受实验者中,基因崩溃者的过程……不然我们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办法了解03为什么会突然基因崩溃,明明03的病,身体素质,基本都和05一样,但为什么05活了,03却基因崩溃了。” “……即便可能这会让我们有一些危险……但其实我们都心甘情愿冒一些危险。” 看着这年轻人最后鼓起勇气地对他说道。 钱以学望着这年轻人有些沉默, “你们猜到了?” “嗯,钱教授你最近一直反复叮嘱实验安全,严禁我们直接接触xr物质,每次xr物质的使用必须您在场。每次有实验体基因崩溃立刻终止实验,严禁我们再继续观测……我们也超过两个月的时间,没有离开过实验大楼了。” “如果是这种实验观测,也会让你们跟着基因崩溃呢,你还坚持吗?” 钱以学再出声平静地问道, “……” 年轻人有些迟疑了,然后眼神就再逐渐坚定,就要点头, 钱以学却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别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刚才说,接受xr的实验体会出现噩梦,梦呓等精神异常,那你呢……你最近有没有做噩梦。” “……钱教授。” 年轻人听着钱以学的话,顿了下,脸色赫然一变,忍不住在喊了声。 “……好了。你走。有些话别给别人说。好生做实验,再记录一些数据之后,我们就结束这次的研究。” 钱以学说着话,再转过了头,直愣愣地望着那桌上培养皿里的血肉组织。 整个实验研究团队,就只有他一个人具体知道xr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恶心怪物身上撕碎下来的身体组织。 “好……老师……” 年轻人应了声,然后就要离开的时候,又犹豫了下, “怎么还不走?还有事?” “钱教授……我有个侄子得了癌症,能不能……” “你向其他人泄露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实验信息了?” 钱教授一下站起了身,眼神锐利起来,皱着眉头朝着年轻人问道, “没……没有……只是我那个侄子得了癌症……是末期的淋巴癌,正常的医疗手段已经没办法救治了。正在想办法,想找更好的医院……” “我想……能不能让他也加入我们的实验……他才十三四岁……很懂事的一个孩子。” 年轻人连忙摇头,这次实验研究的保密要求很高,他怎么敢泄露。 然后再吞吞吐吐的,继续求情。 “……记住保密条例……我可以明白告诉你,现在我们实验组的对外通信都是受到监控的……” 钱教授看了眼这年轻人,这年轻人是他的学生,从硕士到博士一直都是。 “我知道……老师,能不能……” “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用得实验体都是死刑犯?” “……我知道。我侄子他……即便是接受常规治疗,也活不了一个月了……” “……” 钱以学教授停顿着动作,沉默了许久。 不知道是最后哪句话打动了他,只是对有些忐忑害怕他生气的年轻人说道, “你通知他们过来,多得不要说。” “另外,即便痊愈过后,他们暂时也不能离开这儿。” “我知道,谢谢老师。” “……别叫我老师……” “对了。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叫严浩。” /132htl 第五章 血肉……主……特殊的帖子 “窸窣……咔……” 年轻人站在门外摸着钥匙开门,另只手里捏着那张写着签语的纸条, 还一脸晦气。 不过还没等他拿钥匙拧开门,客厅门倒是先从里边打开了。 “妈?” 抬起头看,就看到神情有些焦躁,坐立不安的母亲, “嗯,回来了……我早上拿给你的东西,你找师傅看了没有?” 显然已经在屋里等着他回来的母亲,看着他,还没让他进屋,就先着急问道。 “妈,我刚想跟你说这个呢。” 年轻人一边进屋,一边应着他母亲的话。 他母亲让开身,客厅门都还没关,只是转过身,望向年轻人, “师傅怎么讲,这签语是好还是坏?” 他母亲捏着手,焦躁地再紧跟着追问道, “额……妈,你是不是之前已经找庙里的师傅看过这个签了?” 听着他母亲有些焦急的问话,年轻人想着刚才看到的签语内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打开看过了?” “嗯……刚才回来的时候瞄了眼……要我说啊,你也别太对这个上心,正经庙里哪有这种签啊。那庙里和尚就是吓你呢,说不准等着你过去‘破财免灾’呢。” 听着他的话,他母亲依旧焦躁不安,只是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就不说话了。 “咳……妈,晚饭咱们吃啥啊?” 年轻人手里捏着那张纸条,想转移开话题, 但他母亲只是焦躁着在原地再挪了两步,就出声再次问道, “师傅说什么?师傅讲这个签是什么意思。” “额……” 年轻人看着他母亲紧着要问,有些犹豫, 想着先前那位‘民俗爱好者’给他说得话,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告诉他母亲。 “赶紧说!” 他母亲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模样,更有些焦急着,皱着眉头就说道, “……嗯……就是,那个师傅说,让妈你这周都别出门,暂时待在家里……” 年轻人犹豫了阵,还是告诉他母亲了。 他母亲听着,缓缓低下头,沉默着不说话了。 “妈……咱们也不用担心这种事情是……实在不行,咱们大不了这周就待在家嘛,你待在家里好好看看电视……” 年轻人回想着手里这张纸上的签语,和先前那位先生跟他讲得话, 虽然不太信,但还是难免担忧。 不管签语准不准,总归是……不太吉利。 他母亲一直低着头,沉默着,然后,嘴微微开始张合,似乎是在重复着念叨着什么东西, 但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妈?” 看着他母亲似乎有些走神,年轻人再喊了声。 但他母亲却没再理他,只是低着头,目光恍惚,嘴里重复着念着什么,一步步挪着脚往卧室屋里走了回去。 “……妈?你回屋呢……你客厅门还没关呢……” 看着他母亲这样,年轻人喊了声,先回过身将客厅门带上,再朝他母亲喊着, “妈?晚上咱们晚上有做饭吗?桌上怎么没菜啊?” “你也别太担心了,大不了咱们在家待几天就是了,我也请几天假,在屋里陪你。咱们就防个万一嘛。” 肚子有些饿了,年轻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厨房。 不过厨房里也没有做好的饭菜,锅放在冷清的灶上,电饭锅里也没有煮饭。 年轻人顿了下,再回头喊道, “妈,晚上没做饭啊……那你吃了没有啊?要不我给你顺便再给你下碗面?” “妈?妈!” 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他母亲应声,年轻人又将刚拿起的铁锅放下, 转身跑出厨房,去打开了他母亲的卧室门。 然后顿住了动作, 就看到他母亲,回了屋过后,仰面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直视着屋顶,手互相捏着,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血肉……血肉……主……” “妈?妈你说什么?妈你不是病了?” 年轻人听着他母亲嘴里模糊发出的声音,看着他母亲的模样,有些担忧,凑近用手背贴了贴他母亲的额头, 他母亲听着他的话,似乎回过神来了,缓缓转过头,望向了他, “……你去做晚饭,不用给我做……明天,明天我想去北山上还愿。” “……妈,要不咱们就别去了……师傅不是让咱们别出门吗?” 年轻人听着他母亲的话,眉毛忍不住一跳, 先前那位先生刻意多说,不让去山上,现在他母亲就提要往山上去,这不得不让他更担心。 “妈,咱就不去了?我在家陪着你。咱们在家看点电视……” 他母亲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妈,那咱不去了啊……我去做饭,妈你就在这儿休息。” 再起身望了望他母亲,看着他母亲躺在床上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 年轻人才再出了卧室,带上了屋门, 去到厨房,一边准备着烧水下碗面吃, 一边摸出了手机。 “……喂,队长……我想请几天假。” “家里有事……嗯,我母亲身体这些天不好,我想在家里照顾他几天。” “麻烦了,谢谢……” 请假电话打完,年轻人低下头,看着锅里逐渐沸腾的水,有些出神,眉宇间,带着一些忧虑。 …… “……景先生,晚饭已经做好了。” 傍晚,景谌并没有回到前两个月荒唐过的别墅。 事实上,在一天清晨,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遣散大多数他雇来的女仆过后,他又觉得那房子太空。 路过现在这个小区,见这个小区环境不错,就在这儿买了套不大的房子,搬了进来,当然,之前那套别墅也没重新卖掉,只是放在那儿没人住。 当然,厨子他留了一个下来,每天中午和傍晚的时候,会过来他的住处帮他做好午餐晚饭再离开。 这会儿,景谌坐在书房里,面对着那滴即便现在都还没消失的血珠,顿着动作。 他将那滴凝而不散的血珠,拿了个透明的玻璃罐子装了进去。 此刻,那滴血珠就静静躺在玻璃罐子的底部,如果不是景谌还能感觉到从这滴血珠上感受到的亲近感,和那种磅礴的生机,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听到外边厨师的招呼声,景谌再顿了下,抬起头, “行,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出来吃。庞叔你忙完了就回去。” “好咧,那景先生你早点出来吃啊,一会儿饭菜凉了。” 本来景谌没打算起身,不过再听到屋外庞叔的声音,顿了下,景谌又再站了起来。 “……庞叔,你等等。” “我忘了,你是住在哪边来着……” 打开书房门,景谌叫住了就要出门的庞叔, “我现在这儿换了住处,您每天过来还方便吗?” 大概是这么直接问有些奇怪,景谌再多添了句。 “北城啊。不过也隔着没多远,望安市本来城区就没多大,我每天开车过来,顺道还能买上菜。” “那边环境挺好的,我还打算就在那边养老呢。” 听着景谌的文问话,庞叔笑着应道。 听着这话,景谌却是心思忍不住沉了下来。 然后望着庞叔,再次集中精神,尝试窥视一下庞叔的未来。 紧跟着,景谌眼前,就呈现出来一幅画面。 …… 大概是入夜后的景象。 是间屋子里的客厅。 客厅餐桌上摆着几盘还微微冒着热气的菜, 但桌边却是一边狼藉, 摔碎了的碗,散落的筷子,撒了的酒水和汤汁。 三个凳子,倾倒了两个,顺着倒了的凳子边,地上倒了两道身影, 一个仰面倒着的,就是庞叔。 庞叔后脑勺凹陷,像是仰面倒下来的时候,后脑勺摔了个大洞,红白之物就顺着创口流淌在地上, 庞叔还睁着眼睛,张大着嘴,似乎最后想说些什么, 两只手,都捂在胸口,肌肉此刻都紧紧绷着,脸上神情也格外痛苦。 单看庞叔,就像是突发心脏疾病,不自觉后仰倒在去的时候磕破后脑勺摔死的。 但庞叔旁边,还挡着一个人,是景谌见过一面的,庞叔的妻子。 庞叔妻子的身体四肢张开着倒在地上,右手边拿着把带血的菜刀, 而她致死的伤口大概是在脖子上,脖子上被利刃划开了道口子,皮肉翻开,露出气管血管之类的东西, 溅出的血喷在了墙上,桌布上,地上,此刻似乎已经流淌干净,就顺着她的脖子,在地上淌着, 和庞叔脸上的痛苦不一样,庞叔妻子被同样溅上血的脸上,睁着眼睛,带着笑容, 这笑容格外的真切,竟然让人感觉到一些幸福…… 两人倒着的地方,两人流淌着的血,逐渐汇聚在了一起,然后再朝着厨房,朝着卧室更远的地方蔓延出去。 看着这副画面, 景谌有些沉默, 显然,这不太可能是什么巧合,望安市的北城就要出什么事情了。 这副画面里,景谌还能勉强看到客厅的窗外,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黯淡地散发着稀疏的点点光亮。 而在夜色中,却没有半点该有的城市声响传来,一片死寂。 …… “景先生?” 庞叔见景谌看着他沉默了好一阵,不禁再出声喊道, “嗯……” 景谌转回神,然后再看向庞叔, “庞叔,这些天你就不用过来我这儿了。我另一边的房子你知道。我现在没再在那边住了,房子挺大,一直空着。” “你过去帮我看两天房子,薪酬我照常给你……嗯,你家里就你和你妻子一起住,你两个可以一起过去……就帮我收拾下屋子,别让屋里长霉了。” 景谌的话让庞叔愣了下, “那景先生你这边做饭的事情怎么办?” “没事儿。我这儿自己会解决。本来想找个其他人看房子,不过再找生人信不过,还是想庞叔你帮帮忙。” “要不这样,景先生……房子我帮你看,每天我还是过来给您做饭……等晚上我就回去您房子就行。” “那也行,不过这样不是要给庞叔你两份工资。” “不用,不用……我来做个饭,景先生给的钱就够多了……景先生让看房子,我还能坐坐大别墅呢。” 景谌笑着说道,庞叔有些窘迫地赶紧摆手。 “那就谢谢庞叔了。” “不谢,不谢,那景先生你吃晚饭。碗筷我明天过来收拾。” “嗯……你尽快搬过去,明天就搬。” “好。我回去就跟我媳妇儿讲一声,她肯定高兴的不行。” 笑呵呵着,景谌送庞叔离开了。 看着庞叔带上了屋门,景谌再回到书房里,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望着那依旧平静躺在了玻璃罐里,似乎很安生的血珠,有些沉默。 …… 北城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即将发生什么? 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发生,还是此前就在别得地方发生过。 为什么会突然一片区域内死那么多人。 官方对这种事情知不知道?有没有了解,有没有应对措施。 他要不要做出一些预警,怎么才能做出合适的提醒预警? 深夜, 景谌随便吃了几口饭菜,就坐在了沙发上的,对着他又放到茶几上的那滴玻璃罐里的血珠。 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地从脑海中冒出来,让他有些格外的烦躁。 “呼……” 景谌用力地搓了把脸,长呼了口气,从旁边拿起了手机, 翻看着网络上的新闻,想找出一些端倪。 “国际粮食能源价格持续上涨,多国呼吁抑制国际粮价上涨。” “受多方影响,国内多地今年房产价格呈现下跌趋势……” “艾娥儿新歌发布,引发音乐平台短暂崩溃……网友粉丝评价,她的新歌有种振奋人心的力量!” 网络上新闻似乎有些什么,但也似乎什么没有。 景谌尝试在网络上找一些奇怪事件的消息,可是各种消息混杂, 你根本不知道这是网友编的故事,还是真是确有其事。 反正一个比一个说得真,但总是偶尔能看到地下有评论,给出很平常的解释。 和往常也没什么区别。 这么看着,反倒让景谌更加烦躁。 就在景谌想将手机扔了,动用钞能力,找一些专业人士帮他收集相关信息的时候,景谌突然看到了个帖子,顿住了动作。 帖子的标题。 “兄弟们!朋友们!姐妹们!我有一种很不好,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我很难受,很难受……不知道该对谁说,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信!但我现在真得感觉跟天塌了似的!” 这发帖人用了很多感叹号,表达他的情绪,说着的话也似乎有些语无伦次。 不过景谌停下来,是因为他帖子里接下来所说的内容, “……我从小就有种奇怪的预感……就是身边,有什么灾难要发生的时候,提前几天的时候,我就很难受,很难受,会做噩梦,会心慌恐惧到神经衰弱。” “有种如坐针毡,针芒刺背的感觉,就是那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我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我们老家发洪灾啊……死了好多人……” “现在,我又有这种感觉了,我好心慌啊,我难受啊……我前晚,更前晚,都做噩梦了,我梦到一片血色,就是满世界的血……那种感觉让我很害怕,很害怕……我不敢睡觉了……我已经快两天没睡过觉,” “我浑身都很难受,我感觉肺里吸不进去气,我感觉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反应比哪一次都强烈……我该怎么办……救命啊!” “救命啊!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信我,我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感觉我已经难受的……要死了……我想死了……” “这种痛苦难受的感觉,让我想从楼上跳下去……” 底下,还有其他网友的评论。 “哥们,讲故事呢?吃瓜” “人认真说着呢,都认真听!” “我没有!我真得没有骗人……是不是要我死了!要我从楼下跳下去你们才相信我!” “好!那我就去死!” “卧槽!大哥,别激动,我信,别激动啊!” /132htl 第六章 未来的帖子和不安全感 “哥们,别激动啊……你接着说你的就行,我们听着呢。” “……那什么,兄弟……不是说我们不信啊,只是素昧平生,突然来个帖子说这种事儿,我们真没办法确认啊……” 看着这发帖人异常激动的回复,底下网友回复都收敛了些。 虽然依旧有些憨批,又蠢又坏的再底下回复怂恿发帖人去跳楼,但总归有人劝他们积积口德。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我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真得好难受……我不想死……” “我知道该告诉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父母在我前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真得好难受……我感觉天塌了,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好像要把我的身体压烂……我感觉心脏要从胸口蹦出来了,感觉浑身皮肤像是被针刺得一样……我好难受……我感觉……就像是要……要世界末日了。” 底下,再是一连串发帖人的话, 再下面,发帖人发了张图片。 “【图片】我真得好难受……” 图片似乎是发帖人对着镜子给自己拍得照片。 是个年轻男人的模样,身上还穿着明显拉扯过,有些发皱的衣服, 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通红,神情扭曲,异常痛苦, 头发凌乱,两只眼睛似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眼球布满了血丝,浓重的眼袋也能看出来他似乎很久没睡过。 嘴张着,似乎有声音要发出,身体不自觉缩着,只有头抬着,朝着镜子的方向, 顺着额前的头发,通红的脸,还有些水在往下滴落,似乎才用水洗过脸。 景谌早已经了从沙发上坐起身,看着这帖子里这似乎发帖人的照片。 最后目光停留在这发帖人的眼睛上, 隔着屏幕,都能看出来,发帖人眼里的绝望。 “……这是你?楼主?卧槽,怎么一副恶鬼样……楼主,我好像有点信你了。” “我说得都是真的,这是我的身份证照!” “【图片】” 在底下网友的询问中,发帖人再发了张身份证的照片。 两张照片上的照片对比,虽然看起来判若两人,但眉眼骨相上,还是能看出来,就是同一个人。 而身份证都发出来了,帖子的置信度对网友来说一下高了不少。 底下再有其他网友的回复,质疑变少了许多,反而有人开始就这件事情直接讨论起来。 “……感觉楼主好像说得有点真……楼主你觉得这种感觉,会发生什么?” “发帖人:我很难受……特别的难受……这会儿感觉像是被扔在了深海里,还在不断的下沉,永远到不了底……” “发帖人:我真得好想……好想就结束这种痛苦……” “卧槽,别!大哥,你要不寻求下医生的帮助,不说解决你的问题,或许能减少一些你能感觉到的痛苦?” 再往下, 这帖子里的回复就只剩下了网友们的讨论和询问,发帖人一直到现在,都没再有过新的回复。 “楼主?你人还在吗?其实我感觉好像最近也不太对……哈哈,明明最近好像世界太平着,什么事儿都没有,可是我就感觉浑身总有点不自在。” “你们说,如果楼主说得是真得……现在他这么痛苦是要发生什么了?” “楼主不是说了么?他感觉世界好像都要末日了……” “朋友们,其实我也觉得有些不寻常……楼主不像是编的……或许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楼主?卧槽……楼主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我有点害怕了……” “楼主怎么没说他是哪人啊,突然想避避了……” “主页上讲,说是首都的。” “卧槽,我他么就在首都旁边的望安市啊。” 有了先前那两张图, 这帖子无疑是有些热度了,翻到最底下,前面刚才有人回复过。 有人认真讨论,有人关心发帖人的情况,还有些凑热闹的,唯恐天下不乱,叫嚣着末日好的。 景谌一一浏览过来,翻到了帖子最底下。 吸引景谌进来看这个帖子,最主要的就是发帖人说得他做得那个噩梦, 满是血红色世界的噩梦……似乎和景谌看到的画面有些类似。 只不过发帖人感觉到的是极端恐惧和压抑,景谌反倒是有些亲近感……虽然他下意识抵触自己这种亲近感。 看着帖子最下面,也没有这发帖人的新消息, 景谌微微皱眉,然后看着这帖子的末端,开始集中注意力, 他想窥视下,这个帖子的未来。 紧跟着, 景谌眼前逐渐浮现出来一幅画面, 景谌再看到了这条帖子, 也看到了发帖人最新的消息。 “来了……还是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好多,好多……”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得好难受,我受不了了……我想结束这种痛苦……对不起……” 这两条没头没尾,异常激动的消息,似乎让当时关注这个帖子的网友也格外紧张, 消息底下跟着其他网友一些回复。 “卧槽,什么来了啊?楼主你说清楚啊!” “楼主?你怎么了?你没事儿?你别冲动啊。不要做傻事啊!” “我他么想报警了!楼主你现在在哪儿呢?不要冲动啊。有没有大佬看看这楼主现在的ip位置?” 发帖人最后的回复似乎预示着一种结果, 让一众网友跟着着急。 不过就在这条消息过后。 没多下面,就再次出现了条发帖人的消息。 “发帖人:观看最新内容,请上中文小说阅读网,搜索《恐怖预感》” 这条消息,似乎说明着, 先前这发帖人说得那些话,都不过只是编得故事,只是又一次利用网友感情,吸引眼球的营销。 似乎前面那些真切痛苦的言论,都是谎言。 自然,这条消息底下,是一大堆感觉自己感情被欺骗的网友们的破口大骂。 !连n都不要了是,给老子玩这一套。” “卧槽,老子差点就打报警电话了,我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我去看了那本书,写得竟然还可以,不过楼主你他么用这种方式宣传,多少没个妈!” “尼玛,为了钱,爸妈都不要了是?” “我以为楼主要死了,结果,呵呵,我是个傻逼……” 各种破口大骂的话不知道垒了多少楼。 不过,在这幅画面中,看到这帖子未来的回复底下,还是能看到一些其他不同的回复,淹没在这些破口大骂中, “……那什么,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有个首都市,一年轻人跳楼自杀的新闻……就在刚才……你们说会不会。” “会尼玛……一年自杀的人多了去了,和楼主这个孤儿有屁关系!” 不过这种不同的回复也成了激动的网友们的情绪宣泄口,被喷了个狗血淋头,渐渐就没有其他不同的回复了。 不过,在画面最后,景谌还看到了条,不同的,有些刚的回复。 “呵呵,一群人但凡加起来有一个脑子,都知道啥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之前就通过楼主露出来的身份证上信息,找到了他的电话。” “跟他打过一通电话……怎么说呢,要是能装得这么好……写尼玛小说,去演电影更好。” 这条不同的评论自然也引来了其他激动网友的情绪宣泄, 不过,这个回复的人似乎闲得没事儿干,每条都怒怼了回去。 “就你他么清醒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反正比你清醒。” “厉害,厉害……直接说,你又是啥小说?” “搁这儿博眼球,你也可以先学楼主死个妈……” “要死也是你妈先死,阴阳怪气尼玛呢,要骂就直接骂!” …… 眼前的画面逐渐消散,景谌记住了最后那个疯狂怼人那人的名字——“网络民工1024”。 顿了下,景谌再看了眼此刻还没有未来画面中,有更多变化的帖子内容。 退出了这个帖子,再直接上社交平台,找到一些大媒体。 刚才看那帖子的未来,让景谌突然想起来, 或许自己看看这些大媒体未来可能会发出来的新闻,看看未来新闻的动静。 然后……景谌就看到了。 “粮食产量再次增收,国际粮价对国内影响较小,国内粮价保持平稳。” “每天一本好书,世界读书日,好读书,读好书……” 未来一段时间内,这些大媒体上,依旧没看到有什么不寻常的新闻。 景谌皱眉, 然后尝试着,想看到更远以后的景象。 然后一下, 景谌就像是一下坠入了虚空, 眼前的手机,身下坐着的沙发,所处的客厅房屋,乃至整个世界。 周围目之所及之处,所有东西都化作了虚无混沌。 眼前什么都没有,没有大地,没有天空。 整个世界似乎在感觉中似乎朦胧的,但实际连‘黑暗’都没有,就是虚无的混沌。 望着眼前,这似乎要吞噬一切的虚无,景谌内心中并没有感觉到孤独或者恐惧, 而是发自心灵深处,灵魂深处,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缓缓环顾着四周,虚无中,什么也没有,似乎整个世界就剩下他独自一人。 低下头,望向自己,却没有看到自己的身躯……原来也化作了虚无。 似乎,只是感觉上,他还存在。 环顾了四周一圈过后,景谌重新合上了眼睛。 这虚无的一幕,没有那血红色布满整个世界的景象频繁, 这仅仅是第二次出现。 上一次出现这虚无混沌的画面,是景谌心血来潮,投资给那个人型机器人研究团队后,试图看一下十年之后,这个研究团队的机器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能不能达成他拥有一个机器人女仆的愿望。 然后……景谌就看到了这一幅虚无的景象。 当时,景谌觉得,或许是自己的能力限制,看不到那么久远的未来。 现在,再面对这幅虚无景象,联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或许,那幅虚无景象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不是他看不见更遥远的未来……而是人类的未来就是化作那一片虚无。 或者更直接说……是人类没有更远的未来了。 心里思绪百转,景谌重新缓缓睁开了眼, 就如同上一次一样,眼前虚无景象已经消失,重新看到了自家的客厅,手里的手机。 ……还是现在这样好,那样的虚无虽然让人平静,但有些无聊了…… 莫名的,景谌脑海中浮现出来这样的想法, 然后再低头,看向手里的手机。 想了想,景谌再打开了他炒期货用到的软件。 他还是想看看未来一段时间,期货市场的变化。 即便有些东西能够隐瞒,但期货市场上,一些物品,比如粮食价格的变动,却很难骗人。 大概,不管什么时候,人总是要吃饭的? 景谌看着手里的期货走势图,再次集中注意, 然后……他看到了国际粮价未来几周的变化, 在以周论的长期走势图上,国际粮食价格的走势波动,就跟坐过山车一样, 忽上忽下,跳得跟心跳图似的。 看得景谌也眼皮直跳。 要是之前他想搞钱的时候,看到这样的走势图肯定很高兴, 现在……景谌有些沉默了。 看着画面逐渐消失, 景谌停顿了下, 想了想,再回到先前看帖子的地方, 搜索先前看到的那个网名,“网络民工1024” 一搜索,就找到了这个人的账号。 账号主页显示着这个人近期的回复,嗯,完全就是个祖安人,不是怼人,就是在怼人的路上,不过怼得都挺专业的。 景谌看了眼,点开给这人的私信,发了条消息过去。 “谨慎的勇士:你好,能请你帮我查一下一个人的身份吗? 网络民工:你几把谁啊? 谨慎的勇士:……” 回复的倒是挺快,似乎这人正高强度上网,不过回复的内容真不咋客气。 “谨慎的勇士:【红包】200” “网络民工已领取您发出的红包。” “网络民工:大佬您好,大佬您有事请吩咐。本人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立马,对面就和善了起来,或许,这就是钞能力。 “谨慎的勇士:帮我查下这个贴主的电话,联系方式。” “谨慎的勇士:【转发链接】” 景谌将那个帖子发了过去。 “网络民工:那个……大佬,你这事儿好像有点那个啥?有点灰色啊?” “谨慎的勇士:多少钱? 网络民工:那也不是不行……就只要电话再给五百就行,要是其他更详细的信息也要,3000。您这儿相当于只有个贴账号,也挺难搞的……” “谨慎的勇士:收款码? 网络民工:好的,大佬,给…… 网络民工:谢谢大佬,收到了,大佬大气,这就给大佬你办。” 景谌拿起手机,随意给这人转了3000块钱过去,就放下了手机。 抬起头,望着客厅窗外。 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是深夜。 窗外深夜的风吹着深夜的夜色,本来该是很热闹的望安市, 今晚似乎即便是有路灯照耀着,也显得格外的昏暗。 “哎……” 景谌叹了口气。 本来利用预知未来的能力,他这辈子也就是混吃等死, 偶尔动用下钞能力,推动下自己喜欢东西的发展,找找乐子。 但现在……都市日常变成恐怖世界。 北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这个世界的变化, 都让他由衷的有种不安全感。 不行,得想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 /132htl 第七章 十二位调查员和高灵感 于成衡是正经网络信息工程专业研究生毕业。 毕业过后,不想受老板鸟气,于是选择单干, 凭借着扎实而出色的技术,和长久以来积累下的口碑,总能接到一些外包的单子。 过得还算滋润,吃好喝好住得也还行,就是存不下来钱。 他常用的网名就是‘网络民工1024’。 平时闲得无聊,最多做得事情就是高强度上网,群里键政,开车,网上抬杠喷人,就没有他不敢喷的。 当然,他也很讲职业道德,要是对他凭亿近人,那叫个爹也行……不缺钱,但也不嫌钱多,和钱过不去。 比如先前给他发钱,让他帮忙找人的这位老哥, 对这位老哥,于成衡的态度从最开始的莫名其妙,到最后的和蔼可亲。 怎么看,这位老哥也肯定是个好人啊,那给好人帮帮忙,一点问题没有。 “嗯……帖子……” 从卧室床上翻身起身,坐到了电脑桌跟前,于成衡抬起头透过窗帘缝隙望了眼窗外,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对他来说,这一天也就才开始一半啊。 低下头,用电脑,于成衡再次打开了那位凭亿近人老哥给他发来的那帖子链接, 滑动着鼠标,他缓缓浏览着帖子的内容,然后速度越来越慢, “……感觉有点真是怎么回事儿……” 他也产生了些好奇,至少确定了那包含身份证两张照片是同一人。 同时验证了下,没有同类帖子在网络上出现过,那张照片也不是网图。 拉到最后,于成衡见发帖人没再有新的消息发出来,想了想,点开了发帖人的主页。 发帖人的账号主页设置了私密,看不到他曾经发过或者回复过什么帖子, 于成衡点开了给这个发帖人的私信, “网络民工:你好,楼主,我看到了你发的帖子,你的话,我信!因为我现在也同样的奇怪感受,我也在首都!” 高端的黑客,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手段。 只是可惜, 于成衡的手段这次没奏效, 发过去的站内消息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等了好一阵都没有消息回复。 “……玛德,这不麻烦了吗……” 于成衡瘪了瘪嘴,嘴里嘀咕着,手上动作却没慢。 相比于他的专业,他的黑客技能完全是自学的,不过也还不错。 …… “开始今天的会议……有谁有什么情况需要说明汇报的。” 一个相对封闭,无窗而门紧闭着的会议室内。 十二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除了与会的十二个人,会议室里就再没其他人。 十二个穿着神态各异,迥异的差别让坐在圆桌旁的十二个似乎不存在同一个世界。 有人西装革履,有人穿着麻布破衣,衣衫褴褛,有人穿着老式的旧军装,有人穿着一身休闲服。 有人抬着头,面上平静,有人低着头,头带着兜帽,看不清脸。 主持会议的,就是那穿着老旧军装的人,身上军装有些补丁,不知道穿洗过多少次,已经褪色。 但军装的领口理得依旧格外整齐,头顶军帽上的红星依旧摆得很正。 穿着这身军装的,是位六十岁上下的老人,坐在凳子上,身子依旧挺得板正,说出的话语声沉着而有力,中气十足。 “嗤……” 这是这话语声落下过后,会议室里紧跟着就响起阵嗤笑声, “……还有什么好说的,已经没救了,我们能做什么?” 这话似乎是在嘲讽会议室里其他人, 发出嗤笑声和这句话的,就是那带着连身兜帽,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的人, 传出来的声音,年纪并不是很大,即便是说话时,也未曾抬起头过。 旁边其他人,包括那军装老人,听到声音都转过头,望向了那带着兜帽低头的人, 不过,并没有人因此生气。 “爬虫,你最近情况怎么样?” 旁边,穿着一身华丽裙装,如同贵妇的中年女人,对着那被称为‘爬虫’的兜帽人出声问道, 不知道是感觉到众人投来的视线,还是那中年贵妇的话, 爬虫沉默下来,然后回答道, “耳边的呓语已经越来越严重,我好像随时都能看到一个恐怖而扭曲的另一个世界……不,有时候我感觉到那个世界的那种扭曲和混乱才是美。” 爬虫的声音有些嘶哑,说着话,再停顿了下, “你们趁早把我毙了,省得我死了成祸害。” “……” “我们会考虑的。” 军装老人停顿了下,出声应了句,转头看向其他人。 爬虫已经低着头,没再说话。 他不是不想抬头,而是他的头早已经在一次任务中被折断,脖子上此刻依旧带着一道无法愈合的创口。 “老鼠……你说下最近汇总到的情况。” “行。” 老鼠就是那穿着破烂麻布衣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 他蓬头垢面,满脸污秽,就像是从下水道才爬出来,散发着一些恶臭,和他旁边坐着的中年贵妇完全是两种极端, “……各位异调局的高级调查员们,或许已经感觉到,自己所负责辖区内特殊事件的发生频率有明显增加。” “根据你们汇总来的数据,是的,的确如此……” 老鼠张开了满是黄牙的嘴,似乎张嘴笑着,但却看不出来半点笑意, “那些诡异,扭曲,混乱的恶心家伙越来越多……似乎咱们的世界即将达到什么临界点,将引来这些扭曲恶心家伙的大爆发。” “……就我所负责的望安市来讲,从两个月前开始,那些诡异家伙冒出来的越来越多,可能除了大环境的影响,望安市也即将发生什么……但我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或许这件事情还需要局里的帮忙……” “我只是想说,我们不尽快遏制这种情况继续发生,可能城市里的某一些民众,在下班的途中,在吃饭回家的路上,在家里……就会撞见一些扭曲恶心的家伙……然后陷入疯狂,变成一堆烂肉像是推倒的积木散落一地,或者也变成流着脓水的怪物。” “我们或许……应该让异调局再增加一些人手了。” 老鼠说完了话,望着其他高级调查员。 “……但这样,意味着将会更多人知道‘真实的世界’……先前我们就判断,这些扭曲恶心的家伙,有某种模因传染的性质。” “我们扩散相关的认知,可能也会增加异变的可能,冒出来,更多,更恐怖的怪物……可能更多的怪物感受我们的‘呼喊’,来到我们的世界……这些认知都是有毒的。” 旁边的中年贵妇出声说道。 “但我们来不及处置这些事情,无法处置的怪物照样能直接的扩散它存在的认知。” 老鼠再补了句。 其他调查员沉默,他们似乎陷入了一种困境。 “……老鼠,你身上好像更臭了。” “嗯……它正在改变我的某些习惯。” 在服用魔药之前,老鼠也是个翩翩中年老帅哥,而不是现在这副蓬头垢面,一幅街头乞丐的模样。 魔药的影响,体现在在场每一个人身上。 “另外……” 军装老人的沉着声音再次响起,其他人望向了他, “局里掌握的一些,对未知危险有一定预感的人,最近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庞大的恐惧正在缓慢降临……他们的感受,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仿佛末日。” “这种痛苦的折磨,已经几近濒临死亡。” “似乎,最近即将有什么恐怖的事情降临……比以往哪一次都严重。” 军装老人的话,让一众调查员更沉默, “……有更清楚的预感吗?” “没有……我们所了解的到,这些对未来危险有强烈预感的人,也只是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有种模糊的感觉……不可能有清晰的信息呈现。 说白了,这些人也只是灵感比常人高而已……在现在的世界,这也算不上什么好事……各位灵感也不低,或许也有类似的感觉。” “……我最近常做一个噩梦……梦到一片血色的世界。” “我也梦到了。” “我没有……不过同样有些压抑的感觉挥之不去……” 十二位调查员先后出声说道, 最后确认了,暂时只有军装老人,老鼠以及中年贵妇三人有同样类似的噩梦,其他人只是个感觉到压抑和强烈的不安全感。 而这三个人所负责的区域,恰好紧挨在一起,就在首都和首都周边。 “……老鼠,你刚才讲,最近望安市发生的事情,比其他地方频率还高……” “是的……出现最多的是‘暴食者’……” “嗯……我们会派更多一些调查员,到望安市去。” “……我们要不要……向祂询问一下,这次的事情?” 会议的最后,有人小心提议。 “……谁去?” “我去,反正我时间也不多了。” 爬虫手撑着会议圆桌,出声说道。 “……再等一下……我们不一定就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爬虫你留到必要的时候再牺牲。” “对了。小卯,对暴食者的实验有什么结果吗?” “……主要负责对暴食者身上血肉组织研究的是钱以学教授……现在只是发现,暴食者身上的血肉组织具有很强的活力,但基因层面却像是混乱的乱麻,就像是各种基因片段的胡乱对堆积在一起……就和我们看到那样扭曲……不过在应用上,发现暴食者的血肉对人体一些疾病有很强的作用……不过似乎会对人的精神产生影响。” “嗤……” 对‘小卯’的阐述,会议室里再有声嗤笑声响起。 …… “网络民工:大佬,你要的信息已经给您查到,可费了我功夫。 谨慎的勇士:【红包】200。 网络民工:为大佬忙碌是我的荣幸!” “对方已领取你的红包。” 难得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景谌睡前专门打开了消息提示, 哪知道这人还挺有效率,才是清晨天刚亮,景谌就再收到了这人发来的消息。 “网络民工:大佬,那我这就把文件发给你?” 另一边,于成衡看着自己收集来的信息,犹豫了下,还是将地址信息从里面删掉了。 “谨慎的勇士:行。” 景谌再回复了条消息,就看到了对方发过来的文件, 文件下载下来,就是景谌要的资料。 “姓名:宋洲。 信息:在一家快递公司做快递分拣工作,他的父母的确如同他发帖中所说,死在他老家当地一次洪灾中,当事人在其他社交平台中,也提到过这件事情。 联系方式:电话152……” 文件里的信息,就是这位网络民工侧面验证了下这个发帖人的话,同时给了的联系方式, 景谌要的就是这个联系方式,他想直接和这个发帖人交流一下。 “谨慎的勇士:行,我收到了。 网络民工:好的,大佬,下次有事情再找我啊。” 再回了这人条消息过后,景谌就打开了拨号功能,输入了这个电话号码后, 停顿了下,然后又再删掉。 起身,去客厅的抽屉里,找了张还没拆封的手机卡。 这手机卡是不记名的,别问怎么来的,问就是钞能力。 将这张手机卡装进手机里,另一张拆掉。 没直接拨打这个电话,景谌用这个不记名的电话号,注册了个常用社交账号。 然后用查到的手机号搜索,找到了这位发帖人的社交账号。 “你好。我想和你交流一下关于血色世界的事情。” 看着这条好友申请消息发送过去,景谌静静等待。 这样肯定扛不住国家层面刻意针对性的调查,但景谌也就是为了糊弄下表情的情况。 就这么静静拿着手机,等了不短的时间。 终于, 手机社交软件再弹出提示,好友申请通过了。 “水不载舟通过了您的好友申请……” …… “飒飒……” 宋洲在天台上已经站了一夜,即便是吹着深夜到此刻清晨的冷风, 也没有能让他那如坐针毡,强烈,痛苦的不安感遮掩哪怕一点。 一整晚,宋洲无数次想从楼顶直接跳下去,结束此刻越来越严重的痛苦折磨。 他在网络上发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现在很难受, 强烈的,不知道从哪来危机感,让他对周围所有东西都无所适从, 似乎下一刻,天就要崩塌,地就要沉陷。 强烈的压抑感,就像是有沉重的山将他压在地上直不起身,屈不了膝。 让他每口气窜得都格外的粗重,不堪重负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心脏里蹦出来。 他脸上满是没收拾的胡渣,头发凌乱,黑眼圈和眼里的血丝比先前更重了一些,满脸惨白而缺乏血色,嘴唇干涩, 站在天台边,他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就在他又一次手爬在在天台护栏的时候, 被宋洲扔到地上的手机,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响。 只是一声轻声提示音,在此刻宋洲的耳朵里,就像是雷鸣。 一直紧绷着的精神让他但凡受到一点声音或者其他刺激,心脏都会骤然停一下,然后更剧烈的跳动。 他从护栏边,重新栽倒在了天台上, 然后也没有去摸手机,就瘫倒在天台的地上, 他如同死灰的眼睛,就紧盯着清晨的天空。 最后, 似乎是终于睡醒的小区保安通过天台的监控看到了他,拿着个棍子,走了上来。 “诶……你这儿大清早的在这儿干什么呢……” 似乎是看着宋洲还活着,保安松了口气,然后就没好气地喊了声, 瘫倒在地上的宋洲动了动,然后坐起了身,这才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他看了眼,看到了景谌发来的好友申请。 看着那句话,他最后还是通过了。 “诶……你没事儿?小伙子?” 保安也看到了宋洲此时堪称恐怖吓人的脸色,先是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再喊着问了两句, “小伙子……你有啥事儿都别想不开啊……活着多好啊,活着就啥都有,死了就啥都没了……诶……小伙子……” 保安忍不住劝着宋洲。 宋洲却拿着手机,低着头,跌跌撞撞顺着楼梯,逐渐下了楼。 “水不载舟:你是谁?” /132htl 第八章 魔药 保安有些担忧的喊声,宋洲已经听不到。 他手脚有些发颤,捧着手机,摇摇晃晃,靠着楼道的墙,走到了居住屋子的门前。 “启示:我是有和你有同样预感的人,我看到满目的血色淹没了整个世界,我看到无数人突然倒在家里,街道上,轻易地死去,整个城市变得死寂,或许那就是世界的未来。” 宋洲看到突然添加他为好友的神秘人回复过来消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情绪,这是找到一位同类了吗? 他哆嗦着,从门外垫子下拿起了钥匙,上天台之前,他就想过不再下来,钥匙留在这里,只是希望有人需要为他收拾遗物时,不用为打开屋门而费劲。 “水不载舟:我没有,没有感觉到那么多,我只是梦到血色,整个世界的血红色,那是个噩梦……很压抑恐惧,恶心,扭曲的噩梦……你也难受吗?” 一边拿着钥匙打开了屋门,宋洲一边哆嗦着,语音转文字给这位神秘人回复着消息, “水不载舟:那种感觉你有吗?就像是有人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你,你知道有这么一把枪的存在,但你不知道他在哪儿……” “水不载舟:现在,我就感觉有无数把枪对准着我,或许子弹已经激发,只是……只是还没命中在我身上。” 另一边。 望安市,屋子里的景谌,看到这宋洲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倒了杯水,走进了书房里。 看着这位显然正深陷在恐惧和痛苦中的宋洲发来的消息, 景谌一时无言。 他难受吗?或许有些对接下来未知危机的焦躁, 但显然他没有这位宋洲这样发自身心的强烈痛苦和难受。 甚至,别说对那血色的恐惧压抑了,从最直接的感受上来说,他甚至能从那满世界的血色中感受到亲近和温暖。 而两人看到满世界血色景象的情况也不同, 这宋洲上是在噩梦中一点模糊的感知, 景谌是在窥视未来的画面时,直接看到的。 “启示:你能跟我仔细讲讲你感受到的东西吗? 水不载舟:我很难受……虽然我想控制,但我的身心都压抑不住的恐惧……我感受到的东西我在那个帖子里已经说了,那个帖子你也看到了? 水不载舟:我现在惶惶如同末日,压抑的我喘不过气来,心脏一直剧烈的跳动,脑子里就像是不停拉响了警报……就像是在告诉我。 水不载舟:告诉我!他么的都要完了!这个世界就要完蛋了,我要死!所有人都要死!我不知道危机来自于哪儿,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显然,除了这种惶惶不可终日,强烈的危机感和压抑难受,以及那场关于血色的噩梦,这位对即将到来剧烈危机有些模糊感知的宋洲,就再也不知道其他信息。 景谌看着这宋洲的消息,皱起眉头。 想办法联系上这宋洲,除了更确定的知道,这宋洲那一点模糊危机感知,明显来源方式完全和他不一样。 这宋洲更像就是一个特殊些的普通人,对即将到来危机的一点模糊预感,身体产生了对未知危机即将到来的,无法控制的难受反应。 而他,直接看到了未来。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获得其他有用的信息。 另一边, 进了屋的宋洲,门都只是虚掩着,就再次瘫倒在了地上, 颤抖着捏着手机,近乎发泄似的,用语音回复了景谌过后,就再次浑身瘫软地仰躺着。 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景谌先前说得话是真是假,难受压抑的不知一次想过要死去的宋洲只是想找个能说话的人, 发泄他积蓄这么久的情绪。 近乎咆哮崩溃似的发出了先前那段话, 宋洲捏着手机的手落在一旁,胸口剧烈起伏着,不停喘着粗气, 然后……他竟然感觉,这么久都未曾缓解过的那剧烈压抑感,危机感在此刻缓解了些。 他挣扎着,重新坐起了身,拿起了手机, “水不载舟:这些天我感觉很疲惫,感觉身体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堪重负,但那随时随处都在的剧烈危机感,让我没办法得到片刻休息。” “水不载舟:但是这会儿,不知道是因为和您交流,还是情绪得到了发泄,亦或者其他原因,我竟然感觉一直压抑的难受,缓解了一些。再这样持续一会儿,我或许能够睡着觉。 启示:你的剧烈难受和危机感,在这会儿减少了些? 水不载舟:对。” 看着这宋洲再次发来的消息,本来就皱眉的景谌,眉头更加紧皱, 审视着这宋洲的两句话,眼底有些疑惑。 没道理啊,如果仅仅是因为情绪得到发泄,或者情绪崩溃,这种压抑感就会得到缓解, 那宋洲早就该有难受得到缓解的时候,至少宋洲在发那个帖子的时候,情绪肯定就处于爆发的状态中。 那是因为什么? 是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变化? 但宋洲似乎没有过于重视这件事情,景谌这边思索着, 宋洲那边也好一阵没再回消息。 又再过了会儿,宋洲才突然又有消息发来, “水不载舟:刚才我竟然睡着了…… 水不载舟: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有人给我打电话过来了……” 这两句连续的消息过后,又顿了下,才有下一条消息发来, “水不载舟:竟然是警察局……因为我之前发的帖子? 启示:你先接电话。” 显然,因为先前的交流,宋洲对景谌对了一些信任。 景谌看着宋洲发来的消息,想到了一种可能。 单纯因为宋洲那条帖子,警察给他打电话?那警察可太有时间了。 或者,这通电话不是警察打来的? 不是警察,又能借用警方的身份打来电话。 那会是谁? 如果现在这些诡异的事情,在此前就有发生。 是不是意味着应该有专门应对此类事情的组织。 只有这个组织,会因为宋洲帖子中提到的信息和他们所掌握的信息对应上,而特别关注这个帖子。 比如‘血色噩梦’。 那他们打来电话是因为什么? 让宋洲将帖子删了? 显然不太可能,他们自己动手不就好了。 关心宋洲的人身安全? 亦或者是……招安宋洲? 那边的宋洲或许是正在接听电话, 景谌这边做着猜测,再抬起头,望了眼他摆在书房桌上,那玻璃瓶子里,那滴依旧安静着的血珠。 那是不是,这个特别的组织应该有应对某些古怪事物的能力? 景谌想到了一种可能, 然后低下头,看着他和这宋洲的聊天界面,静静等待着。 …… “水不载舟:好了。” 又过了好一阵,宋洲终于再回复了消息。 “启示:警察联系你是因为那条帖子的事情? 水不载舟:没什么,他们只是联系我,让我把那条帖子删了。 启示:官方组织联系你了? 水不载舟:…… 启示:他们决定招募你? 水不载舟:……” 另一边,宋洲看着‘启示’发来的消息,没由来的竟然感觉到一些不一样的恐惧。 如果确定他打电话时,他周围就只有他一人,他就要怀疑‘启示’在偷听他先前的通话。 “启示:你拥有某种他们需要的特质?和你先前发出的帖子,和你对未知危险的感受有关? 水不载舟:你不要问了。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不能透露任何确定的信息。 启示:他们对你使用一种超出常理的手段,以此约束你不对外扩散关于他们和那些诡异事情的信息? 水不载舟:…… 启示:或许他们还告诉你,对于你现在身上的痛苦,他们有办法解决,或者缓解? 水不载舟:…… 水不载舟:大佬,你别问了……我求你,别问了。” 身上的痛苦虽然在和景谌交流中缓解了些,但还在延续,此刻看着景谌不停发来的消息, 痛苦中,宋洲再多了些慌张。 “启示:好,我不问了,我想和你打一个视频电话。 水不载舟:行。” 宋洲其实对这个神秘人也有些好奇。 很快, 宋洲就接到了这位神秘人从这个社交软件上打来的视频电话。 然后,他就看到了视频通话中,这位神秘人的模样。 神秘人身后的背景,就只是一张纯色的白墙,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用来通话的手机,明显被固定在某个地方, 视频通话的摄像头,只是对着这神秘人脖子往上的头部, 而神秘人的头部,还扣着一道黑色面具。 “……” 宋洲望着这副模样的景谌,张了张嘴, 满是疲惫的脸上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大佬?有必要这样吗?” “要不,你也加入?” 宋洲犹豫了下,对着景谌再出声说道。 景谌只是摇了摇头,声音都没出。 脸上扣着这道面具,是他之前一顿时间买来和他荒唐的一些女性朋友们做游戏用的, 这会儿还派上了用场。 景谌这会儿,只是固定着自己的动作,透过面具的孔隙,直视着视频画面对面的宋洲, 他想看到宋洲的未来, 他不确定这样远距离是否能够成功,或许只能看到眼前手机的未来画面也不一定。 在视频通话对面,宋洲脸上的疑惑中, 在这儿安静中,集中注意力的景谌,眼前开始有画面浮现。 开始, 景谌眼前浮现的画面,的确就已经是手机的画面, 就是个手机安安静静放在某个地方的画面, 但这幅画面呈现到一半,就突然像卡壳了一样,然后骤然就变成了另一幅画面。 在画面中,他再次看到了这宋洲。 …… 画面中,这大概是某个封闭的屋子。 屋子看起来有些特别,没有窗户,而门紧闭着。 一边摆着类似实验操作台的东西,上面摆着不少不同模样的试剂,大小不同的设备仪器,和一些实验材料。 而另一边,却摆着一排书架,书架上放着不少书籍。 看起来像是个实验室,但怎么看也不太符合标准。 “喝,喝之前,我再给你说一遍,这魔药的配比材料。” 画面中这间古怪的屋子里,一共有两个人。 其一是宋洲,画面中的宋洲看起来比现在要坚毅许多,目光坚定沉着,身体健壮不少。 其二是一个中年妇人,穿着身不太干净的白大褂,就像是刚从某个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妇产科中年女医生。 整个人脸上有些憔悴,眉宇间带着随意,说话间,还打了个哈欠。 从旁边的操作台上,顺手拿过一瓶幽蓝色的试剂,试剂里还漂浮着一些泡沫和类似血肉的东西, 中年大妈将这瓶看起来就诡异的试剂递给了宋洲。 宋洲接过,拿在手上,静静听着大妈的话, “他们说,让喝魔药的人了解清楚魔药的配比材料和过程,有助于服用者服用魔药。” “但有没有用,鬼知道……我跟怀疑他们是在传播什么污染。” “好了,你从加入异调局开始,已经承受了不少次污染,可能对污染已经有些耐性,到现在终于算是有了服用魔药的资格。” “不过还是有件事情在你服用前要再次跟你确认,这种魔药是一个月前才新获得的配方,你是第一个真正服用者,在此之前,给两个猴子和一个死刑犯服用过。” “结果是猴子长满了触手,死刑犯崩坍成了烂肉块……” “……我知道。” 画面里的宋洲听着这些话,眼皮直跳,但还是坚定地说道。 “嗯……不错,我看你小子有希望。服用魔药,就得对抗魔药的污染和蛊惑,最大两个影响可能是意志和欲望。” “根据异调局这么段时间来服用魔药数据的统计,在服用魔药时,保持平静的心情最有可能成功……所以不要紧张,也不要想着一定就要服用魔药成功,死了就死了嘛,崩溃就崩溃了嘛,反正到最后都一样,这次不死,早晚也得死……你越紧张死的越快。” “……” 宋洲听着直沉默, “我本来不紧张的。” “哈……” 中年大妈笑了起来,然后脸上神情一收, “行了,你服用魔药,我在旁边给你说这魔药相关信息,然后也看着你。” “这魔药的名字是我给取得,叫血肉之主,霸气。” “主要材料是从血肉之主的眷属暴食者身上获取到的……你现在这瓶子里的主材,还是从望安市那里的暴食者身上获得的。” “都说那儿的暴食者最厉害……” “除了暴食者身上的血液,还有理蔓草,还要太阳花……只是可惜啊,要是有血肉之主身上的血液来做这个魔药,说不定效果更强……” “……人炸开的威力强。” “好……喝。” “注意啊,别把触手瘤子长得出来了,要长也往你肉里长,至少看起来还是个人不是。” 听着中年大妈的话,画面中的宋洲没有再犹豫,拿起那瓶魔药,一饮而尽, 然后脸上逐渐流露出痛苦扭曲的神情来,身体裸露出来的皮肤就像是被浇了滚烫的热水,就像是在被用烈火炙烤,似乎在不断升温而通红。 脖子上的皮肤在溃烂,流淌出来的脓水像是带着腐蚀性,升腾起一阵阵白烟。 景谌眼前的画面,也在这副景象中逐渐褪去。 画面的最后,似乎宋洲挺了过来,从蜷缩在地上,重新站起了身,身体变得更加健壮而有力。 对这副看到的画面,景谌有些振奋。 他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信息。 魔药,异调局,最重要的,这似乎异调局用来提升人员实力的魔药配方。 而就在景谌眼前画面彻底消失,视线重新落在还正保持着视频通话的手机画面上时, 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视频通话的对面, 宋洲栽倒了地上,正痛苦的如同野兽般哀嚎着, 身子扭曲蜷缩着,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啊……啊……” 这痛苦似乎让宋洲只顾得上哀嚎。 景谌目光落在宋洲身上,还敏锐地看到, 宋洲穿着的衣服下,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鼓动,有什么东西要从宋洲的皮肤下,血肉中钻出来。 景谌皱起了眉头。 宋洲却似乎在景谌的目光注视中,逐渐有些得到了缓和, “啊……” 哀嚎声渐低,宋洲喘着粗气,还瘫在地上。 /132htl 第九章 魔药配方交易 “你怎么了?你很痛苦?” 景谌微微动了嘴唇,嘴里含着东西,声音有些嘶哑模糊地出声说道。 而那视频画面对面,那瘫倒在地上,还不停喘着粗气的宋洲,听到景谌的声音, 就像是得到了救赎,一下从地上爬起了身,朝着视频画面这头,战战兢兢,低着腰都要到地上, 头埋着,不敢看景谌,两手垂在两边,和浑身一样,不自觉地发抖。 “大佬,‘启示’先生,我……我胆大包天,渺小而愚蠢的我,冒犯冲撞了您。我刚才试图窥视你的眼睛……” 声音都在发颤,宋洲头埋得更低。 “我的眼睛?” 景谌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狗胆包天……求‘启示’先生宽恕……求‘启示’先生宽恕。” 宋洲的声音颤抖地更加厉害,脸上肌肉都因为恐惧不自觉抽搐, 似乎恨不得重新跪倒在地上。 看着这宋洲似乎极度惊恐,一幅被吓破胆的模样。 景谌是有些疑惑的, 按这宋洲的话,这宋洲似乎是因为刚才打量他的眼睛,而感受到了超乎寻常的恐怖? 是因为自己的窥视未来画面的能力? 可此前能力没少用,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那是因为宋洲的特质?超乎寻常人的感知能力, 所以感知到了普通人感知不到的东西? 景谌伸手,单方面关掉了他这边的摄像头, 通话还保持着,还能单方面看到宋洲那边的画面。 而宋洲似乎因为景谌的沉默,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压力, 身子抖得已经有些站不稳,腿部和手部的肌肉都在踌躇,就要再栽倒在地上。 “没事儿。不知者不怪。” 景谌打量着视频画面对面的宋洲思索着,看着宋洲越来越恐惧,出声再说了句。 “……谢谢‘启示’先生……谢谢大佬,谢谢……” 这句话似乎让宋洲紧绷着些一下放松下来,有些语无伦次地赶忙说着, 身子因为放松,险些踉跄就要倒在地上。 “你小心点……” “知道……知道……谢谢大佬,谢谢‘启示’先生。” 宋洲只是觉得这是‘启示’对他刚才行为的警告,埋着头赶忙应道。 景谌望着视频画面里的宋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对面的宋洲,则是老老实实埋头站在那儿, 脑海中却忍不住去想刚才遭遇的恐怖一幕。 他的遭遇,他的感受比景谌想得严重多。 先前,他见这位‘启示’,‘启示’先生站在那儿沉默不说话, 他也沉默着,只是对这位神秘的‘启示’先生也有些好奇。 然后他,就望向了‘启示’先生从那黑色面具下露出的眼睛, 而这就是他噩梦的开始。 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启示’的眼睛平静,就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 然后,他超高的灵感似乎发挥了作用,他没由来的感觉到一股莫大的恐怖, 这恐怖比先前那痛苦两日里感受到的更深。 一下,他的意识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那哪是平静的湖水,湖面之下,是幽深的永远没有底的深渊。 深渊无限宽而无限深,他渺小的意识就在深渊中不断下沉。 然后,他感觉到更庞大的,更不可名状的恐怖。 就像是蜉蝣直视宇宙,他望不清楚那是什么,哪怕只是一角。 只是感觉伟大,脑子里那孤独而渺小的意识,都算不上是一叶孤舟与狂暴的海洋,而只是一滴水, 轻易的,毫无察觉的,就将他的意识淹没,脑海中只剩下空白, 只剩下身体不自觉地发出哀嚎和乞怜。 身体也承受不住,那不可名状的伟大,哪怕可能只是那伟大的一眼垂怜。 那伟大,是真理,是一切, 只是看到一眼,身体就不自觉朝着更趋近于真理的方向圆满。 要摆脱原先的桎梏,朝着真实变化。 最后, 是在变化中,宋洲似乎在感受到一道更温和的目光, 那道同样是伟大投来的目光,似乎垂怜祂那渺小的意识,收敛了祂的伟大, 以至于他在朝着真理方向的过程中止。 变化中止时,他那可怜的意识似乎是在痛苦,是在咆哮。 不,他向往着朝着那真理,伟大的方向变化,哪怕放弃那可悲的渺小的,愚蠢,毫无意义的意识。 只是可惜,伟大的想法他无法改变。 只能让那愚蠢的,毫无意义的意识重新回归到了他的身体。 而重新恢复意识的宋洲, 此刻,感觉自己像是分裂出了两个人格, 一个是基于基础认知,对刚才发生事情的无限恐惧。 一个是那向往着真理,无时无刻不期盼着伟大再次垂怜,让他变得更加完美的期盼。 而即便刚才感受到的东西都已经消失, 但留在他意识里的那伟大景象却始终挥之不去。 不管是哪种想法的意识,都认同,那伟大是真理,是一切。 只是因为看到真理的一瞬,宋洲的意识就被留下了深刻而无法抹去的烙印, 成了那伟大的,最虔诚的信徒。 所以此刻,战战兢兢站着, 宋洲恐惧而谦卑,虔诚而狂热,只是等待着伟大存在的再次吩咐。 而电话这边, 景谌虽然关了摄像头,但脸上面具也还没摘, 看着视频画面里的宋洲,正思索着这宋洲刚才遭遇的一切。 是因为他使用窥视未来能力时,恰好宋洲这个高感知能力的人看到他的眼睛? 所以感受到了一些恐怖? “咚咚……” 就在这时候,有敲门声响起。 嗯? 正思索着的景谌抬起头,再次望向视频画面, 敲门声不是屋外响起的,而是视频画面那边,宋洲那边的敲门声。 “你那边有人来了?” “……是那些人来了……刚才和他们通电话的时候,他们就对我说,等会过来接我。” “现在应该是到了。‘启示’先生,需要我将他们先应付走吗?” 景谌听着宋洲的话,看着这视频画面里的宋洲, 感觉这宋洲的态度有些不对劲,除了恐惧,还似乎有些谦卑和虔诚…… 顿了下,景谌一把就将通话断了。 只是挂断之前回了句, “你和他们交流。” 说完,电话结束了。 景谌将手机放到了边上,抬起头再望向那玻璃瓶里静静躺着的血珠。 按照未来画面里得到的信息。 此刻来接宋洲的,应该就是异调局的人。 没有意外的话,宋洲会加入异调局,最后在两个多月后,服用魔药,获得超出寻常人的能力。 ——刚才景谌窥见的那幅画面是两月后的。 想着……景谌扯过书房里的纸笔,先将刚才得到的‘血肉之主’的魔药配方记了下来, 以免忘记。 …… “宋洲先生是吗?我们是刚才和你通过电话部门的成员,带你过去了解下情况。” 在景谌这边挂断电话过后,宋洲重新抬起了头,望向客厅门边。 虚掩着的客厅门外,来人敲了敲。 “进来,门没关。” “……宋洲对。我叫葛三,是部门派来接你的人,如果顺利的话,接下来我们就是同事了。” 葛三是个中年男人,胡子拉碴,蓬头垢面,满嘴烟气,看起来精神也没有比宋洲好多少, 进屋之后,还算客气,脸上随意,语气温和,对着宋洲说着话,还朝着宋洲伸出了手。 但宋洲却没有伸出手,而是原本涨得通红的脸上,流露出来一些纠结。 一边是他心里面对这个葛三,莫名地冒出来一些骄傲,和对这位素昧蒙面葛三的轻视。 他莫名觉得,自己是受到伟大眷顾过的人,这种虫子一样的,丑陋而弱小,而愚蠢的家伙,不配和自己握手。 一边作为正常人的认知,他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实在是荒诞而可笑, 面对特殊部门异调局,他本来该紧张而尊敬,同时有即将摆脱前几天一直持续痛苦的如释重负才对。 不……他现在已经不痛苦了,承受过伟大的注视,他已经不再感受那样的痛苦! “……你怎么了?” 就在宋洲纠结摇摆的时候,伸出手的葛三这时候看着宋洲,已经看出来不对劲。 倒不单纯因为宋洲的神情反应, 而宋洲刚才身上出现的一些鼓起来肉包,并没有完全消退下来。 这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污染。 葛三心提了起来,环视了周围一圈,刚才异调局有关部门和宋洲通话时, 并没有提到他身上有什么不正常的变化。 “我……” “我……” 宋洲攥紧了拳头,意志在痛苦地挣扎着, 最后还是出声说了。 “……渺小而愚蠢的我,冒犯了一位伟大的存在。” 宋洲向葛三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只是语气充满着对自己的卑微,和那伟大存在的狂热。 不像是在向葛三说明情况,更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向别人宣扬他信仰的神的伟大。 对于宋洲的态度,葛三一点不意外,被污染的典型反应,意志和精神受到了影响嘛。 一边警惕着宋洲,葛三一边再出声询问道, “你的手机能不能借用下?” “拿去。” 宋洲脸上带着些笑容,一幅坦然的神情将手机递给了葛三, 葛三再瞥了眼宋洲,低头,看了眼宋洲和那位神秘人的聊天记录, 想了想,葛三再次发了条消息过去。 “水不载舟:你好,启示先生。 启示:异调局的?” 葛三给这位神秘人发去消息的同时,满心警惕着。 据他所知,能对人造成这种污染,除了那些扭曲的怪物, 就是一些强大的存在,关于他们的一切,也会对其他人造成影响,像是看到了真理,原本的想法被一定程度影响。 显然,这位神秘人就是位强大者,而且这位神秘的强大者还没在异调局的了解和掌握中。 对于这种强大者,即便相隔很远,也不是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可能。 至少,自己身边这个,已经快成为神秘人虔诚信徒的宋洲,就是个很好的媒介。 葛三思索着,再抬起头,瞥了眼旁边的宋洲。 “水不载舟:是的,启示先生。 水不载舟:启示先生,不知道你联系我们异调局的成员是有什么事情吗? 启示: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这边, 看着‘水不载舟’的账号再次给他发消息,景谌就已经知道,账号后面肯定换人了。 “水不载舟:那恕我冒昧,能询问下,为什么我们的成员受到了您的污染? 水不载舟:当然,可能是您无意间表露了一些您的强大,而我们的成员又愚蠢的感知到了。有时候高灵感总是这样,算不上什么好事。” 葛三的话字斟句酌,说得很小心。 景谌也能感觉出来,对方将姿态放得很低,询问情况的同时,还主动给了个台阶下,似乎将他当成一位强大的存在? 这么想着……景谌脑海中不禁冒出来个想法,瞥了眼旁边书桌上刚写出来的‘血肉之主’配方。 “启示:是你们那位新加入的成员自己的行为,我并没有做什么。” 景谌说得是实话。 “水不载舟:那是他活该,试图窥视他不该知道的信息和掌握不了的知识,试图看不该看到的东西。他的高灵感害了他。 水不载舟:不过他还只是新加入异调局,此前从未知道过这些事情,还希望启示先生原谅他的冒犯。” 葛三回着消息,抬起头,望了眼旁边的宋洲,有些无奈, “启示:我没有怪过他。 水不载舟:您的气量和您的实力一样宽广。能询问下您的身份吗?如果您不愿意告知的话,我们不会追寻。 水不载舟:如果您愿意告知的话,我们异调局的十二位高级调查员会很高兴,在看到人类多一位强大者。 启示:抱歉。 启示:我有一个交易,想和你们异调局进行,不知道你们感兴趣吗?” 景谌不想在这些事情上继续说下去,直接抛出了个他想说的东西。 果然,景谌的话发过去后,吸引了葛三的注意力。 “水不载舟:启示先生想进行什么交易? 启示:你们对一个新的魔药配方感兴趣吗?” 是的,景谌打算将他从未来画面中获得的‘血肉之主’魔药配方卖给异调局。 虽然这配方就是从异调局那儿得到的。 可是,当时未来画面里有明确提到,这魔药配方大概要在现在的一个月后,异调局才获得。 而且说得是获得,那大概,这个配方也不是异调局自己研究出来的。 现在, 景谌准备将未来异调局的魔药配方卖给异调局。 不然,就那些配方上他听都听过的需要材料,他拿着也没用。 这条消息发过去之后, 好半天,对面才终于又再回消息。 “水不载舟:当然……魔药配方是很重要的东西……” “水不载舟:不过,这件事情是我所不能决定的,另外,我们也无法确定,启示先生您所提供的配方是我们所没有的,我们异调局,还是拥有不少魔药配方的。” “启示:和暴食者有关。” 景谌就自己得到的信息,简单地回了句。 然后换来了一个更久的沉默。 “水不载舟:我们异调局愿意和启示先生您进行交易,只是需要您稍等,由我们的高级调查员和您交流这件事情。 启示:嗯。” 是的,景谌准备赌一把,能不能隐瞒身份,从异调局获得他想要的东西。 当然,要是不行的话,一会儿有异调局的人上门,那他……嘿,就直接投了。 再之外,要是异调局查到了他的身份,但是不揭穿他,陪他演,那大家就一直演下去就好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 此时此刻,景谌心理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件小事儿,微不足道,完全不值一提,完全紧张不起来。 要是异调局找到他身份,他就…… 这是哪来的感觉……是因为自己能看到未来的能力让自己有些膨胀了? 景谌皱眉。 他甚至有些荒诞的感觉,感觉像是在玩一个有趣的小游戏。 哪来的奇怪感觉…… 我这么膨胀了? /132htl 第十章 交易 “水不载舟:那请启示先生稍后一段时间,大概需要数小时。 启示:嗯。” 看着这位神秘人‘启示’答应,葛三松了口气。 拿着手机的手放下,转过头望向旁边的宋洲, 就看到宋洲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宋先生,我们走,我带你回异调局,在异调局里,你感受到强烈危机感带来的痛苦应该会有缓解。” “我现在不痛苦了,因为伟大存在。” 宋洲因为先前直视到的那一幕,心里留下深刻的烙印。 此刻他只是想明白一件事情。 先前为什么和‘启示’先生交流时,他身上的痛苦会得到缓解。 当有猛兽追赶着你的时候,突然不再继续追逐了,可能是……进入了一个更强大猛兽……不,伟大存在的领域。 是‘启示’先生这位伟大存在眷顾了他。 宋洲不自觉地偏向‘启示’方向的想。 “嗯……但我们还是先回去。” 葛三再瞥了眼宋洲。 嗯,你不痛苦了,不过问题更大了。 葛三没有想法,在这宋洲受到的影响改变前,和他讨论什么伟大存在。 这就像是跟虔诚的狂信徒讨论他们的主,毫无意义。 “走,对了,这个手机暂时借用一下,行吗?” 葛三抬起手机晃了晃,示意宋洲走前面,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宋洲身上。 虽然那位强大者‘启示’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恶意。 但对受到那位强大者影响的宋洲,葛三还是保持着警惕。 说不定这位‘狂信徒’疯子,就会突然觉得他葛三冒犯了他的主,给他来一下。 “……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对伟大的‘启示’先生保持应该有的尊重……你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伟大。” 宋洲神情有些纠结摇摆地再说道, 葛三挑了挑眉头,然后认真点头, “我知道。我们对每一个神秘的强大者都会保持应有的尊重。” “呼……” 宋洲吐了口气,然后在葛三的示意下出了房门, “我们往哪走?” “下楼,上车。” 葛三帮宋洲带上了房门。 “好……” …… 数十分钟后,异调局目前在首都附近的几位高级调查员。 老鼠,爬虫,中年贵妇人,军装老人都已经到场, 会议室里,除了这四位高级调查员,还有宋洲和将宋洲带回来的葛三, “小卯有其他事情耽搁了,其他人暂时赶不过来,也不方便用其他手段联系。” “今天的临时会议就我们几个进行,开始。葛三,你再给其他三位高级调查员讲下情况。” “好……三位调查员,我今天收到命令,去……接这位即将新加入异调局的同志。” “这位同志叫宋洲,有着超出正常人的超高灵感,他也感觉到了即将有强大的危机降临……” 葛三稍有些紧张地向在场高级调查员出声说道。 在场的高级调查员就是异调局的领导者,也是最强大的十二位能力者,每一位都远不止服用过一次魔药。 在场的老鼠,爬虫,中年贵妇等人听着葛三的话,都神情严峻。 军装老人突然召集他们召开临时会议,肯定是出了大事。 而在葛三将整个事情都说了一遍过后。 老鼠,爬虫,中年贵妇,乃至已经提前知道情况的军装老人,都有些沉默。 一个神秘的强大者,突然冒了出来,不知道身份,不知道秉性,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位神秘人的强大, 隔着不知道多远,只是因为宋洲窥视了一眼他的眼睛,就造成这种结果, 军装老人都不认为自己能做到。 “……宋洲,你是拥有高灵感的。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你可能能够变成很强大的人,但坏事是,在我们这个糟糕的世界,你也容易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以后,尽量不要用你高灵感去感受一些不确定的东西,不然……” 军装老人抬起头,对着旁边站着的宋洲出声说道。 进入异调局驻地的宋洲,似乎再受到了一些什么东西的影响,恢复了一些理智。 但这并不能影响宋洲刚才看到伟大存在的震撼,以及对那伟大存在的完全臣服。 见过宇宙的蚂蚁,即便将他的眼睛遮起来,他脑海中也会永远回荡着那震撼的景象。 不过他没再表现出来,只是觉得这样影响伟大存在要做的事情,嗯……对这些异调局的人也不好。 “嗯,我知道了。” 宋洲低着头,似乎有些紧张地说道。 他的高灵感,能让他直观感受到身前这些高级调查员的强大,但比起来伟大的‘启示’先生,依旧是地上砂砾比整个宇宙……不,比那还大的差别! 宋洲心里有些疯狂地想着。 “葛三……你先带这位宋洲同志去休息。” 军装老人看着宋洲,再停顿了一阵目光,然后出声说道。 “是!” 宋洲不想走,但还是低着头,顺着葛三走出了这间屋子。 临走之前,略微抬起些头,视线一直落在会议圆桌上,那部手机上。 …… “看起来,我们新加入这位同志受到的影响很严重。” 爬虫依旧带着他那兜帽,头低着,在会议室的门重新合上后,声音有些嘶哑道。 “对于一个只是拥有高灵感的普通人,直视一位强大存在带来的冲击,可能一辈子也消磨不干净。” 每一位强大存在本身就潜藏着磅礴的‘真理’, 而在这现在糟糕的世界里,窥视到自己暂时无法承受的‘真理’,只会让自己身心,浑身每个细胞都雀跃着要追寻真理,最后大概崩溃变成怪物。 这种影响,就像是一颗大质量星体无时无刻不对外辐射的引力。 要不是爬虫,老鼠等人刻意收束自己的影响,自己也会成为一个移动的,随时随地的‘污染源’。 “这就是用来和那位神秘的强大者联系过的手机?” 中年贵妇人低下头,望向会议圆桌上摆着的那寻常手机。 “嗯。不过,我们先看个视频。” 军装老人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了个遥控器, 按开了大屏幕上的投影,紧跟着,投影上出现类似视频通话的画面。 “这是技术部门找到的,先前那位宋洲同志和那位神秘强大者的视频通话过程。” “那位神秘的强大者没有在视频里出现过?” “……不,如果是这样,那位宋洲怎么看到这位强大者的眼睛。” 看着这视频通话过程的画面, 中年贵妇人,老鼠等人都皱起了眉头。 虽然中年贵妇人清晰记得先前葛三描述的整个事情过程,但还是忍不住这样问道。 而回答他的,是老鼠。 旁边带着兜帽的爬虫,也仰起了头,露出脖子上血肉模糊的创口,眼睛望向那正依旧播放着的视频画面里。 画面里, 只看到了其中一方,那宋洲的通话画面。 而那另一方,该是那位强大神秘者的通话画面里, 却只是对着一堵洁白色的墙,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身影存在。 从头到尾,直到那宋洲突然哀嚎着倒地,捂住眼睛,身上衣服下鼓起肉瘤,肉触, 那位强大神秘者的画面里, 都没有出现过描述中,那带着黑色面具,只露出来眼睛的神秘人。 也没有半点话语声响起,只是偶尔有些类似底噪的滋滋声音响起。 “技术手段?” “不是,技术部门确定这就是原视频。” 这如同底噪的声音似乎有种莫名的影响,听得中年贵妇人无法抑制的烦躁,精神,身体的血肉似乎都在翻涌, 紧皱着眉头,抬起头望向其他人,就看到其他三人也紧皱着眉头。 “……对于这位神秘人提出的魔药配方交易,你们怎么看?” 抬起手,军装老人就关掉了这视频。 四个人也完全没有想法,再去用另外的技术手段确定这位神秘强大者的身份, 先不说找不找的到。 这位强大者已经表明了不想暴露身份, 对于这种自己主动隐藏身份,不愿意暴露,并且暂时没造成什么严重影响的神秘强大者, 非要把他给挖出来,那对谁都没好处。 这位神秘的强大者愿意藏着,那最好就是让他藏着。 “多一个魔药配方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中年贵妇人出声说道, “另外,我们也需要和这位强大者保持一些联系。” “只是不知道他的魔药配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需要什么?” “我们都能获得魔药配方,别人从别的地方获得魔药配方也不奇怪。” 爬虫也转回了头,然后重新低下头,应了句。 “需要什么还没沟通。先前葛三和这位强大者说的时候,只是留给我们来询问和做决定。” “嗯。” 中年贵妇人点了点头,然后再询问了句, “他那个魔药配方是关于什么的,是怎么样的效果,有讲吗?” “只是讲,主材料和暴食者有关系。” 军装老人回答了句,然后和其他两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老鼠。 “和暴食者有关……” 老鼠皱着眉头。 他负责的地方,望安市,冒出来的暴食者有些多,而且比寻常暴食者还要难以处理许多。 “……那我们现在,和这位神秘的‘启示’沟通一下?” 军装老人出声再说道。 “嗯。” 其他三人应了声,最后还是军装老人拿起了手机, 斟酌了些语句之后,给这位‘启示’先生发出了消息。 …… “水不载舟:尊敬的启示先生,我是异调局一位负责和你交流魔药配方交易问题的调查员,你可以称呼我老辰。 老辰:对于启示先生你提出的魔药配方交易,魔药配方,我们当然感兴趣,只是不知道,启示先生需要什么东西? 启示:三副其他我没掌握的魔药配方,以及我这副魔药配方上的一些材料。” 看着这位‘启示’回复的消息,军装老人顿了下,抬起头,将原话复述给三个人听了遍。 “呵,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副配方就要换我们三副,还要给他搭一些魔药材料。” 听着这话,低着头的爬虫笑了。 中年贵妇人脸上也露出些笑容。 “是狮子大开口,但也不是不能谈。” 军装老人笑着说了句,再低下头,回复消息, “老辰:能否先询问下,您这副魔药能带来什么样的能力,以及什么样的副作用。 启示:这副魔药的名字叫‘血肉之主’,剩下的信息需要你们自己试验。 老辰:……启示先生没有服用过这副魔药?” 军装老人神情在严峻了些, “启示:对。” 其他看着军装老人神情变化,都过来些,望向了手机屏幕上的交流内容, 然后神情也都更肃然起来。 按这位启示透露的信息,那就意味着除了‘血肉之主’,这位启示肯定至少还掌握着另一个魔药配方。 排除这位启示先生偶然一次获得了两副魔药配方,那就意味着,这位启示先生掌握着一条相对稳定的魔药配方获取途径……就像是异调局。 “老辰:启示先生,我们相信您魔药配方的价值,但你一幅配方换我们三副配方,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启示:你们的那三副魔药配方是你们已经拥有的,而我这副是你们不曾掌握的。你们将魔药配方告诉我,你们也并没有任何损失。 启示:以更多的已知换取未知,这是很公平的交易。 老辰:但启示先生,魔药配方本身就是有价值的。 老辰:另外,启示先生您的话,对于您自己也是成立着。没有道理就能用您一副魔药配方换我们的三副。” 军装老人心思百转,手上却没停,斟酌着语句,回复着。 然后,这条消息发过去之后,就见这位启示先生好一会儿没再回消息。 这让军装老人等人都不禁有些提起心。 在这笔交易里,军装老人等人是做好了一些吃亏的准备的。 保持和这位神秘强大者的联系,也是这次的重要目的之一。 而且即便是现在这个条件的交易,对于他们来说,考虑更多也只是这些魔药配方流传出去带来的影响, 或许对于启示血赚,但他们也不亏。 好在,又再过了一会儿,这位启示先生又再回来消息。 “启示:你们愿意支付什么样的条件。” 看到消息,提着的心稍放下来些。 主要是他们现在在明,而这位神秘人在暗。 不过军装老人这次也没有着急直接回,而是望向其他几个人。 “这次可以给他两幅和他要的那些材料。但需要有些附加条件,让他保证给他的配方不能在大范围流传。” 魔药配方的小范围流传,对大局来说是件好事。 因为魔药里的材料都来自于那些混乱,扭曲的怪物。 但过于大范围的流传,因为这些知识的模因性,或许会招致更严重的危机。 低着头戴着兜帽的爬虫出声说道。 军装老人点了点头。 “另外,尽量再了解关于他的一些情况。我们不探究他的身份,但一些基本情况至少要了解。” 老鼠也出声说道。 军装老人再次点了点头,就再拿起手机,给这位神秘人回了消息, “老辰:启示先生,因为是第一次和您的交易,我们愿意用两副配方和一些您要的材料换取您的这副配方。但之后再进行这类交易,只能再一换一。 老辰:另外,我们还有一些附加条件。我们与您交易的魔药配方请勿大范围流传,您应该知道这会造成什么样严重的后果。” 消息发到这儿,军装老人害怕‘启示’这位野生的强大者不了解情况, “老辰:这些关于神秘的知识都具备一些模因性,这些信息的大范围传播,可能让我们这个原本就已经很糟糕的世界,变得更无可救药。 老辰:更何况,这些魔药配方上的知识,似乎每一个都有他恐怖的源头。 老辰:我想,启示先生您也不想看到一个完全扭曲,混乱,混沌,无序的世界。 老辰:还有,我们希望问一些关于您的问题,当然,不直接涉及到您的身份。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些信息。” 军装老人将这条消息发出去过后, 换来的是更久的沉默。 在安静了比上一段话更久的时间过后,才终于有消息再回过来。 “启示:可以。 启示:你问的问题,我不保证一定回答。 启示:另外,我需要由你直接将魔药配方告诉我……嗯,通过视频通话的方式。” /92htl 第十一章 阴影之主和言灵 和这位异调局老辰说得话,景谌基本说得都是实话。 他的确没使用过‘血肉之主’这副魔药,也的确不知道这副魔药能带来怎么样的能力。 至于异调局的人怎么认为,就不关他事儿了。 景谌可没撒谎……嗯,最完美的谎言就是说实话。 而他对异调局的狮子大开口,也不过是试试而已。 漫天叫价,坐地还钱嘛,他的心理底线就是一副魔药配方搭点魔药材料。 哪知道异调局虽然没同意三副魔药配方换一副,但主动开出了两副配方的价。 这就感觉像是,景谌路边上摆摊,来了客人问摊位上三块钱收来的破碗怎么卖。 景谌开口说八万,结果对面犹豫了阵问六万行不行。 弄得景谌振奋的同时,又有点心虚,是不是还卖亏了。 不过对景谌来说,‘血肉之主’的配方都是从未来的异调局那儿搞来的。 反正不亏。 之所以后面看起来好半天才回消息,不过是心理博弈罢了。 过程中, 他倒了杯水,开了瓶可乐, 如果不是怕耽搁太久,对面实在等不及,他还准备泡壶茶水。 …… 而另一边,再次收到景谌回复消息的老辰,老鼠几人, 则是神情有些严峻。 对于这位‘启示’先生讲会有选择的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四人都不意外, 要是什么都说,也不会这样隐瞒身份。 但后面一句话,才是让老辰四人严阵以待的。 老辰放下手机,抬起了头,望向其他三人,见中年贵妇人,老鼠脸上神情同样严肃,爬虫也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会议桌上。 “对于这位启示先生,想让我和他‘直面’交流的话,你们怎么看?” “他先前一直在隐瞒身份,但这会儿却主动提出这种很容易暴露他信息的提议。” 爬虫声音嘶哑出声说道。 “不一定会暴露他的有关信息,你们忘记刚才我们看的那视频了。” 中年贵妇人接过话说道。 “但他,肯定有什么目的。” “仪式……” 军装老人老辰沉默了阵,嘴里轻声吐出两个字。 “某种需要,一定程度上互相直面的仪式?” 中年贵妇人跟着说道,眼里有些警惕。 “他想干什么?我们给出的条件已经很优厚。” 爬虫受困于魔药带来的副作用和最近受得好不了的伤,情绪一直有些不稳定, 此刻低着头,声音嘶哑而压抑地再次出声说道。 军装老人抬起头,望了眼爬虫,望了眼贵妇人,老鼠,又再重新低下头, 容不得他们不考虑,这位神秘的‘启示’先生提出这样要求的目的。 特别是上一个才和‘启示’通过视频电话的人,宋洲现在的状况。 “我再询问下。” 军装老人重新拿起了手机。 …… “老辰:对于启示先生您不想回答的问题,这是自然。 老辰:不过对于启示先生您提出的视频通话要求,请问是有什么特别的需要吗? 老辰:很抱歉,刚才我们才见过上一位和您视频通话过的宋洲同志,他的状况实在是不太乐观。这难免让我们有些疑虑。” 景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看着这位异调局‘老辰’再发来的消息, 他想再和这位‘老辰’通视频电话,自然只是淳朴的想,从异调局身上再薅一点羊毛。 然后拿着薅来的羊毛过段时间再来和异调局交换,也算是互利共赢。 不过,刚才和那宋洲通视频电话带来的后果,反而影响了现在想做的事儿啊…… “启示:不直视我,就不会有事。” 这是句有些傲慢,甚至轻蔑的话。 但景谌却毫无心理压力,就是下意识的打了出来。 感觉就像是内心深处叙述出的事实。 等着发了出去,才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不是有些嚣张了。 是不是前面两个月的放纵让自己有些膨胀了? 景谌眼里流露出来一些疑惑,然后更多的还是看着手机,等着对面老辰回复消息。 而另一边。 看着这位‘启示’先生不算回复的回复, 老辰有些沉默,给其他三人看了,也都沉默。 “……他是将他摆在了比我们更高的位置,他自我认为,他比我们更强。” 中年贵妇人先出声说道, “不是自我认为,就是比我们更强。” 爬虫有些声音嘶哑地说道, “至少他现在表现出来的特质,是我们做不到的。” 然后中年贵妇人,老鼠再抬起头,望向了老辰, 老辰沉默了会儿,然后抬起头笑了笑, “准备一下,我来和这位神秘的启示先生通话。你们在旁边看着,如果有问题,就及时打断同通话。” “我来。” 爬虫手撑着会议桌,站起了身。 “算了,爬虫你还是留着力气,对付那些怪物。” 老辰也起身,拍了拍爬虫的肩膀,老鼠也过去,伸手搂了搂爬虫。 “老鼠,你身上越来越臭了……” “哈哈……那没办法。” 爬虫低着头,再出声说道。老鼠毫不在意,只是笑了笑。 老辰站在那儿,低下头,再给这位启示先生回了消息。 “老辰:我们同意您的要求,只是还需要您等待片刻。 老辰:我们需要准备一下和启示先生您交易的配方。” “启示:好。” …… “启示先生,你好。我就是老辰,异调局的一位调查员。” 片刻过后,异调局那边主动拨来视频电话,景谌接通。 视频通话的画面中, 景谌这边,依旧是和先前一样,带着黑面具,背对着白墙, 书房完美的隔音效果,也充分隔绝了可能出现的噪音。 不过要查的话,或许异调局还是能通过信号基站,确认景谌所在的小区,甚至楼栋。 不过先前一次异调局都没有道破他的身份, 那只能说明,因为某种景谌不知道的原因,异调局查不到他的位置, 或者,异调局其实已经查到他的身份,但大家心照不宣。你演我就演,你要揭穿我立马投。反正始终不亏。 现在嘛,不管哪种情况,那就维持原状好了。 而画面另一边, 老辰则是没有做任何遮掩自己身份准备,就大大方方露出了脸。 让景谌通过视频通话,看到了这个穿着旧军装,站着笔直的老人。 “辰老先生您好。” 景谌看着视频画面对面这位军装老人,声音嘶哑地应道。 就见画面里,这位军装老人在景谌话语声传过去之后,微微蹙眉。 他有些难受,大概是作为异调局最强大的十二位高级调查员之一,他能感知到的东西比先前的宋洲还多许多。 明明听到耳朵里正常的话,却让脑海中如同刀绞,心绪异常烦躁, 抬起头望了眼画面中的‘启示’先生,先是看到道正常的身影,然后感觉整个视线中的画面都有些扭曲,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周围更真实的世界里冒出来。 “启示先生客气了,叫我老辰,或者其他称呼都行。” 老辰低下了头。 “嗯……辰调查员。” 景谌声音嘶哑,换了个称呼。 “……启示先生,这里有我们为您准备的,一些同您手里配方交易的魔药配方,你可以从中挑选任意两幅。” “我是将这些魔药的介绍发给你,还是直接给你说?” “麻烦辰调查员说明一下。” “好。” 交流直接步入正题,老辰拿起了手里一张清单。 “首先是,我们取名为‘瘟病与污秽’的魔药。” “这副魔药服用过后,如果服用者能扛过最初的污染,就能掌握关于疾病和污秽的能力,某种程度上,能操控病毒和疾病。” “初次服用时,身体除了污染,也会遭受各种疾病的折磨,痛苦不堪,如果抗不过,就会变成长满肉瘤的怪物。” “而这副魔药的持续副作用就是,喜爱污秽,性情会受到魔药一定程度影响……这种影响是持续的,魔药对人的污染也是持续的。 受到的污染严重后,会越来越像这副魔药的源头,结果都是失控变成一堆扭曲而混乱的怪物,或者崩溃成一堆基因片段像是乱麻的碎肉。 当然,正常服用魔药普遍影响,耳边呓语,噩梦这些也有。” 这是景谌第一次完整听到魔药的副作用,显然这位老辰也有刻意为他这个‘野生强大者’多讲解一些信息。 面具下,景谌有些皱眉。 这魔药副作用对景谌来看,也太大了, 先不说初次服用魔药带来的污染熬不熬得过,后面持续的副作用也是不轻,动辄变成怪物。 没着急听接下来其他魔药的作用,景谌声音嘶哑着再问道, “你们是怎么对抗污染的?” 景谌没问污染具体是指什么。 “……坚定的意志,平静的心,所求越多,越容易受到影响。” 老辰顿了下过后,出声说道。 景谌趁着这短暂的片刻,尝试窥视这位异调局调查员的未来, 试图在未来的画面中,获取到更多的信息。 终于,景谌还是从未来的老辰嘴中,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污染,就是指那些扭曲混乱怪物身上的普遍影响,就像是核废料无时无刻向外散发的辐射。” “越是强大者,身上的污染辐射就越严重。如果足够强大者,或许朝我们垂怜一眼,就会让我们无可抑制的崩溃死亡,哪怕祂可能都未曾注意到我们。” “某种程度上,那其实是我们没办法理解的真理和信息……” “真理?” “嗯……服用魔药时,也会受到污染,那是你的精神,身体因为接受到不相容的,更强大力量,知识,这过程中冲突带来的痛苦。” “你会感觉到自己的细胞似乎是在崩溃,基因似乎在消亡,精神在死去,无数疯狂的念头在诞生,这些疯狂的想法在取代你的意识……而如果你无法坚持住,现实中,这时候你的身体就已经开始朝着怪物的方向发展……事实上……我们做过实验,从服用过魔药人身上取出的基因片段,基本很快都会崩溃,无法单独存在。” 这是未来画面中,老辰正向一位年轻后辈讲解。 而巧的是,那位年轻的后辈正是宋洲。 对这魔药的污染,有了更多一些了解,眼前的画面也消失。 景谌转过目光,就看到视频电话对面的老辰正安静站着,往下低垂着些视线,没有直视他的脸。 “嗯……麻烦辰调查员继续讲。” “好。然后是第二个配方,名叫‘阴暗之主’” “能力是能掌握关于阴影的能力,可以轻易潜藏在阴影中,可以操控阴影……” “特殊副作用是格外喜欢黑暗……” “第三个……” 景谌一边听着这老辰的介绍,能问的就直接询问, 不能问的,就窥视老辰身上的未来。 凡是过去的,现在, 在未来必然留有痕迹。 或许过去是属于其他人的,但未来却是景谌的领域。 这么听完, 景谌也从老辰,或者说异调局获取到了不少关于神秘的知识。 而用从未来获取到的知识,偶尔和老辰搭话,还让老辰判断这位启示先生对这些知识有着充沛的了解。 “……启示先生,这就是我们提供的五个配方,启示先生可以选择其中两个。” “……麻烦辰调查员重新再念一遍。” “……好。” 景谌先前一边窥视未来,一边听,老实讲,还是听得不够仔细。 而老辰听到景谌的话,也没有询问原因,直接将五种魔药的能力和副作用重新说了遍。 听完之后,景谌陷入了沉思, “我选‘阴影之主’和‘言灵’” 言灵魔药的描述很简单, 就是话语增加听众的信服认同性,对言灵掌控着有天然亲近感和基础信任, 话语能抚慰人的精神的心灵。 副作用是,比正常魔药更严重的耳边呓语以及有种奇怪的,试图蛊惑人心的恶趣味。 这是个看起来对怪物没啥用,对人很有用的魔药。 “好,启示先生,魔药配方还是我念给你还是发给你。” “这两份魔药配方发给我,我的这份‘血肉之主’配方念给你。” “行。” 老辰点了点头,朝着旁边示意了下,紧跟着,景谌收到了一份加密文件。 “密码是言灵和阴影。” “血肉之主的配方是,暴食者身上的血液1000克,理蔓草两株,太阳花一株……” “这些东西,分别按照我刚才说得顺序配置,就是血肉之主魔药。” “作用和副作用你们自己实验……嗯,要是愿意的话,有结果了,也可以跟我说说。” 景谌一边集中注意力,看着老辰,一边嘴里不紧不慢地说着。 说到最后,景谌面具下的脸上,不自觉露出来一些笑容, “……辰调查员,记住了,没记住我可以再说一遍。” 转回目光,景谌视线再落在老辰身上,看着这位辰调查员的目光都和蔼了许多。 “已经记住。” 老辰点了点头,没让景谌再说一遍。 顿了下,就再老辰要再开口的时候,景谌再说话了, “辰调查员,那你们需要给我的材料,准备怎么给我?” 景谌似乎在笑,声音嘶哑地再问道。 这是景谌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他需要那些材料,但总不可能当面让这位辰调查员给他,或者给他寄快递。 那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推给对方好了。 “……我们有个仪式。只要我们两边同时进行,就能够传递少量的东西。仪式需要的物品也很简单。” 老辰顿了下过后,出声说道, “只需要四支蜡烛……不会暴露关于启示先生您的信息,我们异调局也无意窥探启示先生你的身份。” 看,对方考虑的多周到。 “那行,那就按你们的办。” “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东西……趁这个时候,启示先生能不能先解答一些我们的疑问。” “嗯……辰调查员你问。” 景谌应了句, 然后对面沉默了阵,老辰第一次面对着景谌抬起了头,只是没去窥视景谌的眼睛, “第一个问题是……启示先生,你有信仰吗?” 景谌听着,面具下的神情一顿。 /92htl 第十二章 神启和木偶 “如果你是指宗教类的信仰,那我想没有。” “为什么这么问?” 景谌对这个问题做了回答,就看到视频画面中, 这位自称‘老辰’的军装老人肉眼可见地略微松了口气。 对异调局这么问,这样的反应,景谌有些好奇。 “……有些人将祂们视为神,甘愿顶礼膜拜,匍匐在祂们的脚下,追寻他们心中的真理,变成他们心中更完美的模样。” 军装老人听着景谌的问话,又沉默了下,才出声回答道。 “有人将怪物当成神,成了怪物的信徒?” 景谌面具下的神情一顿,然后追问道。 但对这话,军装老人却是没再回答,挺拔站着,低垂目光,默然不语。 不过,不做回答,不回答本身也是种信息。 是军装老人认为他的话没有回答的必要,亦或者说,军装老人本身也承认,那些更强大的‘怪物’就是‘神’。 景谌多望了眼这视频画面中的军装老人, “辰调查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们想问的第二个问题是,启示先生你拥有组织,或者隶属某个组织吗?” 军装老人停顿下过后,再次抬起些视线。 对于这个问题,景谌有些沉默了。 他都千方百计从异调局这里搞到一些魔药配方了,自然是有些想法, 不过要说组织,他现在似乎…… 景谌抬起头,然后目光在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的,此刻自己现编的这个昵称, “……有,我属于‘神启’” 看着‘启示’这个名字,景谌现场临时创建了个组织。 虽然这个组织还只是单纯体现在景谌的嘴里,只有个名字。 “神启?” 军装老人喃喃重复了遍,这是个很陌生的名字。 现在这个糟糕的世界,异调局能通过一些东西,得到魔药配方,别人自然也能。 一些小组织可能就零星那么几个人,机缘巧合得到魔药配方,服用了魔药之后侥幸没死,凑在一起就敢叫组织,称呼为‘小团伙’可能更准确。 这部分组织,也都在异调局的掌握了解中。 剩下一些组织,就是需要异调局重拳出击,发现即歼灭的,信仰某些所谓‘神’的狂信徒组成的。 基本这些狂信徒都声称得到他们‘神’的注视,得到他们神的‘神恩眷顾’,掌握着一些‘神眷’下的能力。 往往这些受到蛊惑的信徒,期盼他们‘神’降临,最后只会看到一个扭曲,恶心,混乱的怪物……当然,对他们来说,那就是他们的神。 而此刻, 对于这位启示先生嘴里吐露出的‘神启’,军装老人此前还从未听过。 不过军装老人一想,也正常,启示这位强大者此前他们也从未有知,只能说‘神启’这个组织此前都藏得很深。 “启示先生,我们这次和您的交易应该还算愉快,现在您所属的神启和我们异调局,应该还算有着良好的沟通和合作关系,我想以后咱们也可以继续这样的交易和合作,对吗?” 军装老人再次说道。 “‘神启’遵守法律以及道德。” 景谌知道军装老人拐着弯想说什么,直接挑明了回答道。 “谢谢启示先生你的话,我想异调局和贵组织能够一直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什么时候异调局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说不定还需要请贵组织帮忙。” “异调局做不到的事情,‘神启’更不能做到。” “哈哈,启示先生客气了。” “辰调查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们想问的更多,只是恐怕启示先生没有那么多耐心为我们解答了……我们这边的仪式已经准备好了,请启示先生那边也准备四支蜡烛。” “这个传递物品的仪式仪轨,已经发给启示先生你,麻烦启示先生稍后配合下。” “行。” 景谌先关了手机摄像头,仅保持着语音通话, 面具依旧没摘下,看了眼这异调局发来的仪式仪轨。 感觉……多少有些诡异。 按着仪轨的要求,景谌从卧室屋里的抽屉里拿出了四根低温蜡烛。 分别放到了书房的是个角落,然后熄灯,关门,保持着独处。 “……知识与智慧的掌控者。” “一切时空的支配者。” “一切已知中的全知者。” “你是智慧与真理的象征,你是知识的根源。” “是一切,是所有。” “您虔诚的信徒,在此祈祷,祈祷您目光的垂怜……” 在默念着着祷告语的同时,景谌还按着仪轨,在书房的地面上画了个圈,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同时,景谌还能听到,语音通话的对面, 大概是那位军装老人,也在念着类似的祷告语, 只是最后的语句变了, 变成了‘祈求您将这些微不足道的物品,赐予您另一位虔诚的信徒。’ 听着那军装老人郑重而尊崇的话语声, 景谌嘴里还按着仪轨的要求,不停念着祈祷语, 脑子里思绪却忍不住飘荡, 这是用了个所谓的‘神’当中转? 这段话里描述的这个神似乎有点厉害啊? 我能不能也用这个仪式? 景谌想着,然后就感觉到自己摆在书房四角的蜡烛突然一暗, 紧跟着,书房正面的墙上就打开了一道门, 那道门就像是逐渐展开的,深渊的漩涡,绽放着绚丽而格外吸引人的光彩, 似乎是整个世界里,最美妙的存在。 然后那漩涡里,就抛出来一箱东西,紧跟着,漩涡骤然消失, 只剩下书房四角的蜡烛还正常燃着,只是相比之前,书房里多了一箱东西。 “……启示先生,你应该已经收到了我们需要支付给你的材料。那这次我们的交易和交流就结束了。” “行。” “有什么事情,启示先生可以再通过现在的方式,同我们交流。” “嗯……你们这个传送仪式,我能使用吗?” “……” “可以。不过这个传送仪式只能传送少部分东西。在异调局之外使用,不一定每次都有回应。而且不能传送人。” “谢谢。” 大概是听到景谌最后一句话,异调局那边主动结束了电话。 景谌也没在意,只是高兴又从异调局身上薅下来一截羊毛。 然后,没去管书房旁边地上那一箱子东西。 而是先扯过纸笔,在纸上,在写下了一幅格外的魔药配方, “木偶。” “人脸树人之心,食人草……” “能力:能制作一个受控制,远程操控的傀儡,傀儡拥有服用者本身能力。 副作用:除常规副作用之外,容易在操控傀儡过程中,沉迷傀儡身份中,迷失本我。” 这是从那位‘老辰’身上看到的,异调局未来的一副魔药配方。 实在格外适合他这种想苟命苟起来的人。 到时候傀儡出去打生打死,他本体就藏在安全地方。 只是可惜,没看到其他异调局人员,不然说不定能搞到更多魔药配方。 ……大概是,因为宋洲窥视他眼睛后受到的影响,让异调局对直面他这件事儿,有一定顾虑。 望了望身前这三副配方,景谌有些兴奋, 然后,兴奋的神情逐渐收敛,抬起头望向了身前书桌上,那玻璃罐子里的那滴血珠。 这滴血珠此刻依旧安静躺在玻璃罐子底部,但刚才,景谌念动那些祷告词的时候, 这滴血珠却有躁动,就像是受到某种影响,不停在玻璃罐子里乱颤,只是没有从罐子里钻出来而已。 这滴血珠究竟是什么东西……和暴食者有关系吗? 能用到那个‘血肉之主’的魔药配方里去吗? 景谌想着先前看到的,获得‘血肉之主’魔药配方的未来画面, 然后站起了身,先去将那包东西拆了开。 这是个合金材料的,类似医疗保温箱的东西。 四边带着机械扣,一一打开,揭开箱盖过后,就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张打印的清单。箱底铺着正冒冷气的干冰, 上面依次整齐堆放着玻璃封闭容器装着的暗红色血液,标注着单个容量一千毫升,总共两份。 其次,就是另一边放着,理蔓草,太阳花等东西……这些植物景谌都未曾见过,而异调局很贴心的每个上面都贴了标注。 这些似乎植物的东西,最神奇的就是太阳花……因为真得略微散发着一些光芒, 在这有些昏暗的书房里,格外的明显。 拿起清单,看了眼,确认这就是两份‘血肉之主’魔药的量,景谌在确认了下这里面大概也是没什么定位器的东西, 就在旁边,重新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现在就要配置魔药尝试服用吗? 他服用魔药后会不会直接炸开成烂肉?或者衣服底下冒出来一堆滑腻的触手? 对于这件事情,景谌没办法直接看到未来。 他对着镜子看过自己的未来画面,只能看到一片混沌和扭曲,不可名状,别得什么画面也没有。 有些像他后来看到的,这个世界更远的未来。 …… “……辰调查员……出了一些事情。” 就在结束和景谌通话,四位高级调查员还没离开,依旧在讨论着相关‘神启’事情的时候, 有一位异调局的调查员敲门后,直接走进了这间会议室。 这位调查员神情憔悴而疲倦,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和眼袋,头发杂乱无章,衣服满是褶皱。 明明就三十来岁,面容比正常岁数看起来老许多。 “什么事儿?祂出事儿了?” 这位调查员是专门负责看管,或者陪伴异调局最重要一样东西的人之一。 看见他出现,军装老人,老鼠四人顿时停下话,望向他。 “嗯……本来祂在院子里,正常看花……但突然就不动了,僵硬在原地好久段时间……直到我过来时,才重新恢复了原本行动……这很异常。” 调查员出声说道。 军装老人四人顿时肃然起来,已经顾不上讨论神启和那神秘的‘启示’的事情,顿时起身, “过去看看……事情具体什么时候发生的。” “十分钟前。” “十分钟前?” 军装老人重复了遍,放慢了些脚步, 十分钟前,他们正在朝着那位‘启示’先生传递着东西。 …… “妈……吃饭了。” 望安市,一处人家屋里。 自从拿着他母亲求来的签文,给那位‘民宿爱好者’先生解签过后, 年轻人回了家,就请了假,这两天都没去上班,而是留在家陪着他母亲。 他母亲这两天好像是受到了那签文的影响,情绪有些不对,基本每天都躺在床上度过。 虽然他吃饭的时候,平常的时候,都有出声劝慰他母亲,不要把那奇怪的签文放在心上。 但不光对他母亲没用,他看着他母亲的模样,想着那签文和解签先生的话,自己心里也隐约有些忧虑和担忧。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年轻人在厨房做好了晚饭, 一边端着炒好的菜从厨房里出来,一边出声喊着他母亲吃饭。 “……妈,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却看到,已经两天没怎么下床的母亲,这时候却在他还没喊的时候, 就已经换好了一身衣服,从卧室屋里出来了。 手里还提着个,出门经常带的布袋子, 迎着他的目光,他母亲还缩着身子,低着头,往靠近旁边方向躲。 “……妈,这都要吃饭了,你要去哪儿啊?” “……我,我出去一趟。” 他母亲低着头,侧着身子,躲着年轻人的视线, “那妈,你去哪儿?” 年轻人已经皱起了眉头。 “我……我……我要去清明寺还愿。” 他母亲将装着些东西的袋子捏在手里,低着头,就要从年轻人身侧绕过去。 “妈!” 年轻人心里已经挂念了好几天,此刻只是听到他母亲嘴里吐出‘清明寺’这三个字, 心里就是一咯噔。 忍不住就大声喊了他母亲一声, 他母亲往外走得动作一顿,然后踉跄着脚,哆嗦着身子,就要再往外边走, “……你就在屋里吃……吃晚饭……等会儿,等会儿妈就回来……” “妈……咱们别去,都晚上了……您能不能这段时间,都先别出门……咱们熬一熬,熬过这几天就好了……妈……” 年轻人紧走了两步,伸手去拉住了他母亲的手, 他想起先生之前的话,看到他母亲现在这样执拗地要出门, 他实在是害怕,容不得他不害怕, 他害怕他母亲这一出去,真就应验了,就再也看不到他母亲了。 “……妈,咱们不出去好不好……” 语气近乎哀求着,年轻人说道。 “小成,你就在家呆着啊,妈出去一会儿,你乖啊……就在屋里吃晚饭……妈,跟着就回来。” 但他母亲却顾不上他的话,有些急躁地伸手推开年轻人拉着她的手。 “妈……别出去,妈……求求你……我求求你……” 年轻人自然不愿意放开,宁愿硬拽着,他都不想让他母亲这时候出去, 特别是,他母亲这时候还表现的很不寻常。 “……小成,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啊……吃晚饭啊,别管妈,妈就是出去一趟……” “妈!你为什么就非要这时候出去!我都说了,都要吃晚饭了,让您不要出去! 见他母亲依旧不依不饶,年轻人有些生气了,拽着他母亲的手,就吼着。 “小成……妈得出去啊,妈得出去啊……妈得去北山……” 他母亲眼眶也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噙着,但手上动作已经推着年轻人抓着的手, “妈!你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出去,有什么非要你出去的必要啊!你去北山,去清明寺还愿!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还愿的!” “就还愿他们给你抽了这个签吗?你着了什么迷啊,妈!” “别胡说……别胡说!……主……主……” “妈!” /132htl 第十三章 血肉和女神像 “……妈,别念了!别念你嘴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你着魔了,妈!” 任由他母亲怎么推开他拽着的手,他都用手紧紧攥着他母亲的手臂。 听着他母亲嘴里又呢喃着那些奇怪的话,年轻人更有些生气,心里带着些无名的愤怒。 “你非要出去干什么!你非要去那清明寺干什么!他们到底是哪什么迷了你!让妈你连你儿子的话都不顾,就要往北上山跑!” “现在都是晚上了,哪个正经寺庙晚上还接待香客!妈!我看你现在信得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别胡说,别……” 他母亲脸上神情慌张,伸出手就要去捂她儿子的嘴巴, 年轻人让开了头,看着他母亲这副模样,更加来气, “妈!你就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出去!我都给你说过了!让你这两天不要出去!你不是信这些吗?人都告诉你了!让你别出去!” “……妈……妈也不想出去。” 这时候,他母亲浑身颤抖着,红着眼眶带着泪水,声音有些低地说道, “但是……妈,妈忍不住啊……” “妈,你说什么?” 年轻人听着他母亲不一样的话,精神一振,两只手拉着他母亲的手,再追问道, 但他母亲却不肯再说,就像是先前的话不是他说着,只是转头去,躲着年轻人的视线,不停让年轻人松开手, “……松开手……妈出去一趟,很快,很快就回来……” “你把手松开……好生待在家里,你吃个晚饭,妈很快……很快就回来……” “妈!” 年轻人看着他母亲缩着身子,不停哆嗦着推开着他的手, 忍不住再喊了声,然后又红着眼睛,放低了些声音,低着身哀求地再次说道, “妈……咱们不出去了行不行。我求求你……” “咱们先吃饭……您看,这儿饭都要凉了。” 他母亲缩着身子,抬起些头望了望他,再看了看旁边餐桌上摆好的饭菜, 低下头,没再说话。 “妈……我们先吃饭……吃完饭,你就回卧室睡一觉……或者看看电视……放放电视,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年轻人看他母亲态度有变化,连忙说着,拉着他母亲回到了餐桌旁, 这次,他母亲也没再反抗,任由他拉着,坐在了一侧餐桌旁, “妈,你吃饭。” 年轻人在旁边餐桌另一侧坐了下来,将筷子递给了他母亲。 他母亲那布袋子依旧挎在手上,坐着,低着头,缩着侧着些身子, 抬起头,望了望他,然后接过了筷子。 年轻人松了口气,都顾不上自己吃饭,只是不停给他母亲说着话,给他母亲夹着菜。 “……妈,现在吃晚饭了,咱们也不出去了,你能不能把那个布袋子给我,我给你放起来?” “……那妈你想拿着就拿着……妈,你吃这个青菜,我稍炒得比较软,也没用辣椒,清炒的,怕不和你口味……” “……妈,吃完饭,我去给你打盆热水,你泡下脚,应该能舒服些。” 年轻人不停说着话,他母亲却始终没有应声,只是缩着身子,有些躲着他的视线,低头吃着饭。 年轻人的目光一直盯着他母亲不敢挪开,心一直提着,生怕他母亲再提那些奇怪的话。 “妈……您吃饱了吗……吃饱了,您先回卧室屋里看会儿电视。我去给你放盆热水。” 看着他母亲慢慢放下筷子,挎着手里的布袋子,低下头坐在那儿。 年轻人也跟着停下了筷子,出声说道,目光却不愿意离开他母亲。 他母亲没应声,只是低头沉默着站起了身, 年轻人跟着他母亲,一直看着他母亲进了卧室,伸手将卧室门掩上,才去接热水, 过程中还不停回头确定他母亲有没有试图出门。 等端着热水回来,再次看到他母亲还坐在床边,挎着那布袋子低着头,年轻人才松了口气。 “妈,你泡个脚,然后再看会儿电视,就休息,我就守在外边,有事情你就叫我……” 他母亲抬起头,望了他一眼,依旧没说话。 …… 如何随时随地看住一个能自己到处走动的大活人? 年轻人在他母亲上床睡觉之后,出到他母亲的卧室门外。 拿着一床被褥,直接铺在了他母亲的卧室门口。 他就坐在了卧室门口,背靠着卧室门。 只要屋里有人开门,他就会往后倒下去。 就这样还不放心,干脆拿钥匙来,将卧室门反锁上,钥匙留在了钥匙孔里,这样在里边的人也打不开。 做完这些,年轻人才坐到卧室门前,也没睡觉, 拿出手机,先是看小说,然后是玩游戏。 但即便是这样,他竟然还是不知不觉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手机脱手,摔落在旁边,也没醒来。 睡过去的年轻人, 先是做了个梦,梦到了模模糊糊的血色,就像是雾气似的从周围弥漫过来,往他身体里钻。 然后紧跟着,他又梦到了那位‘民俗爱好者’,那位解签的先生。 似乎是那天那位先生给他说得那些话的重现,只是梦里怎么也看不清楚先生的脸。 “……回去告诉你母亲,这些天都不要出门,更不要往山上走……” 梦里再梦到这句话的时候, 年轻人突然一下惊醒过来。 醒来睁开眼睛,下意识就有些慌张,挣扎着有些酸疼的身体,站起身来回头看, 就看到自己身后的门还紧闭着,钥匙也还在门上。 “呼……” 松了口气,不过紧跟着,年轻人脸上又再露出犹豫, 想着先前的梦,却怎么都放心不下。 踌躇犹豫了下,还是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卧室房门。 “……妈?” “妈!” 卧室屋里,他母亲本来该躺在床上的身影不见了。 年轻人跑进屋里,床上床下看了个遍,却都没有找到任何身影。 脸色大变,有些恐惧而慌张,他不知道他母亲怎么出去的, 他就一直守在卧室门口,而他家在七楼。 但他母亲就是不见了, 显然,还是去了北山。 咬着牙,年轻人跑到了客厅门口, 却没有直接追过去,而是一边出门按着电梯, 一边打着报警电话。 “……喂,你好,报警中心,请问您遇到了什么问题?” “喂,你好,我举报,举报有非法宗教活动正在进行,他们对老人进行洗脑,非法囚禁!我妈就被他们给骗了!” “现在正在进行吗?在什么地方?” “北山!北山上!可能就是在北山清明寺!他们有武器!” 电梯到了,年轻人进了电梯,将事情按他所知的,还略微夸大地说道, “有武器?行……我们这边已经通知特警部门,会立刻出警!您注意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要冒险,我们会随时联系您。” 果然,听到年轻人的话,接线员语气骤然严肃许多。 “我知道,行。” 报完警,年轻人已经在楼下停车场,骑上了自己的摩托车。 即便是这样,他也没试图一个人过去。 他怎么想,那该死的清明寺也不该只有一两个人,虽然他着急救他母亲,但他一个人过去,未必能把他母亲救回来。 当然,也有可能什么事儿都没有,他母亲就是单纯的,就那么着魔的,要大晚上去清明寺还愿。 那只要他母亲没事儿,他因为报假警,进去待两天都认了! “……喂,陈哥,能不能帮个忙……我妈特么的被一个庙骗了,洗脑了,大晚上都偷偷跑山上去,说要还愿。” “嗯,对,我就是怕她出什么事儿。” “嗯……柳哥……能不能帮个忙……” 坐在摩托车上,他又拿起电话,给他熟悉的同事朋友打了好几个电话,叫了好些个辅警和城管。 这些朋友也答应往北山上一起去。 年轻人才再揣好手机,拧动把手,骑着摩托车,急匆匆朝着北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 一路速度很快,也不知道有没有超速。 除了赶路,也在沿途注意他母亲的身影。 只是一直到地方,也没有看到,让年轻人心愈加发沉。 年轻人赶到了北山山脚,却只看到山脚下,路灯昏黄照着的路,和夜色弥漫下,漆黑的北山。 年轻人皱起了眉头, 警察还没到? 按说,特警出警肯定比他先到。 但他却没有在这儿山脚看到什么亮着灯的车。 沿着山脚下绕过的公路,往前往后望了眼。 却依旧只能看到死寂而无人的道路。 年轻人皱着眉头,眼底带着忧心和焦躁, 这种焦躁离着北山越近越加强烈,站在这儿北山脚下,没看到警察来,这甚至让他有些愤怒。 抬起头,年轻人顺着山脚下往山顶延伸的山道,再望了眼北山。 北山丛林茂密,山上的道路庙宇建筑,大多都被树荫枝叶遮挡淹没。 白日的时候,常有市区或是临近城市的游客,走在林荫小道下只觉得惬意。 晚上,山上寺庙闭门,山上再看到灯火。 黑压压的北山上,那些枯藤老树,绿植爬墙的建筑,只令人觉得张牙舞爪,阴森诡异。 焦躁,担忧中,年轻人在自己停下来的摩托车旁来回徘徊犹豫了几个来回, 再抬头看,警察和他叫得人依旧没人来。 咬了咬牙,在这急切的情绪中,他还是拿起了他防身的武器,一根甩棍,冲上了山。 …… “……神仙,你一定保佑我算命算得准啊……托您的保佑,我感觉我距离成道就不远了!” 望安市城南,一处民居。 算命老头,洪老头自从前几天那位年轻的有道大师给他算了一卦, 让他近期远离北城,他果断带着他老伴,直接搬到了北城直接相对的方向,南城。 “又再摆菩萨呢?” 他老伴,老太太从厨房里出来,端着碟菜, 望向洪老头身前,供桌上摆着的个神像,眼里带着敬畏和虔诚。 “……什么菩萨,这是神仙!” “就是女菩萨啊这儿……” “胡说,这是女神仙……这是咱道教的神仙……” 绣花红布铺着的供桌上,摆着个纯白色的立神像。 从神像身上衣着身姿看,是个女神,面上看不出五官,只是刻着个面具。 只是单看神像的身姿,就觉得完美而圣洁,神像每一分都浑然天成,找不到半点瑕疵。 似乎这就是人身最完美的模样,似乎神像上汇聚着所有美好。 “……女神仙也好……神仙,求求你保佑我们,保佑我的儿子,保佑我们一家……” 老太太放下菜,擦了擦手,又再到神像跟前,虔诚地祈祷着。 “……呵,先前跟你讲,你还不信,现在知道神仙多伟大了。” 洪老头摇头说道。 “先前哪知道……看到女神仙……就知道,肯定是神。” 望着女神像,老太太眼神中带着一些痴迷。 洪老头也再转过头,恭恭敬敬地摆着这神像。 “……神仙,谢谢您的指引……我是您最忠实的信徒……” 洪老头望着这神像,只觉得这神像是如此的完美。 那是人间一切最美好的东西都比不上的, 自己就像是浮萍蜉蝣,这神像就是伟大的苍穹, 象征着一切真理,是一切伟大。 而这个神像, 是他前两天捡来的。 现在,他只觉得当初那位‘大师’,其实不光指点了他的安危, 还回答了他的成道之机! 他确定从北城搬到城南来住之后,第二天照常去河边出摊算命的路上。 就遇到了这完美,伟大,神圣的神像。 当时,这洁白的神像就静静躺在地面上,却偏偏似乎没有别得人注意到祂。 后来,洪老头只觉得这是命运的巧合, 才能让他遇上如此伟大的‘神仙’。 当时低头走路的洪老头,只是一眼就看到地面上那神像, 神像就像是世间最完美的杰作,仅仅是神像的美,就吸引了洪老头的注意力。 然后,恍惚中,不自觉地,他就将神像捡了起来。 然后…… 他就感觉到了神像的伟力。 在当天给人算命的时候,他每每开口讲话时,遇到来算命的客人时, 都有种莫名的感觉,就是这些人的命运,就已经在他心里了然。 像是有种冥冥之中的指引,让他隐约感受到了这些人的命运。 他好像知道这些人想问什么,知道这些人所求的答案。 然后……他就说了。 于是……这些天,他的名声已经开始传播。 开始的时候,他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感觉从哪来, 等着回到家,再拿出这神像时,目光就定在了神像上。 这么几日下来, 他将这完美,伟大的神像供在了家里, 每天都不停地参拜。 只是这样,他就感觉自己算命的本身,自己修行的道行似乎在不停地增长,好像能窥视到,那虚无缥缈的……命运。 “伟大的,女神……保佑我,保佑我算得更准……保佑我成道……” 再说着,洪老头眼神中流露出来一些狂热。 只是他心里还有些可惜,不知道这伟大的女神,究竟是哪位神只。 另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怎么样的。 洪老头心里流露出来这样的念头,然后就在心里挥之不去。 收回朝着女神虔诚的跪拜,重新站起身,洪老头低头想着,在他老伴的招呼下,先坐下吃饭了。 而那儿旁边,还端立站着,似乎聚集着一起美好,身躯完美无瑕的女神像, 带着面具的脸上略微有了一些变化,似乎是在笑。 笑得格外的完美……似乎看到的人,都想跟着她露出笑容,不自觉地喜悦。 /132htl 第十四章 该怎么办 沿着漆黑无灯的山路阶梯,年轻人在林下穿过, 快速朝着山上跑去。 山上死寂一片,远处近处无风扰动的树木枝叶静静矗立在黑暗中,只露出隐约模糊的轮廓, 清冷的月光,也被山上繁密枝叶遮挡,只是偶尔透过枝叶空隙,落在身前。 身前身后,年轻人都只能听到自己踩在枯枝烂叶上发出的声响, 偶尔踩断枯枝的清脆声响在这死寂的山上传出很远,他本就紧绷着的精神,忍不住跟着一跳,然后就是心脏跟着猛烈跳动, 就这么手上握着的甩棍越捏越紧。 年轻人还是顺着路,喘着粗气,跑到了北山上,清明寺门口。 然后,他就看到了漆黑夜色下,紧闭山门的清明寺。 清明寺,他之前有陪着他母亲来上过香, 白天的清明寺大门敞开,供来往游客进出参拜上香,院里,大殿里往往青烟渺渺,混杂一些香客信众的祈祷声和和尚木鱼声。 此刻的清明寺,大门紧闭,死寂无声,看不到来往的香客,也看不到接待香客的知客僧。 那大门上,原本斑驳的漆色,在这漆黑中,也似乎模糊扭曲成了奇怪而诡异的图片。 “呼……呼……” 渐喘匀着气,年轻人一边回望着上山来,此刻已经被淹没在夜色中的路,一边看着清明寺紧闭着的大门, 按赖不住的焦躁和踌躇。 往后退一些,视线翻过清明寺的院墙,也看不到院墙后有什么光亮。 他母亲是还没到清明寺,还是根本就没清明寺, 或者已经进去庙里了? 他明明报警叫人了,但为什么偏偏没人来? 站在这儿山上寺庙跟前,年轻人却异常烦躁。 他再摸出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微弱光亮在这漆黑中亮起,没有任何人在他上山途中联系过他。 他捂住手机,尝试着给先前打过电话的朋友再次打出一个电话。 “嘟……嘟……” 闷声的响铃提示声,在年轻人用手捂着的手机里传出, 只是响到最后,也没人接起,年轻人皱起了眉头。 他有种没由来的愤怒,像是血液都在身体里翻涌。 这让他焦躁,有些失去理智, 越是离北山越近,焦躁越是明显, 此刻站在北山上的清明寺跟前,这种莫名的情绪已经到了顶峰。 但年轻人似乎毫无察觉。 他收起手机,只是皱着眉头,踮起脚,再朝着那清明寺的院墙里望了眼。 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转回头,年轻人在清明寺紧闭着的门口,来回徘徊了好几次,朝着院墙里又再望了好几遍。 压抑住想要直接大喊一声他母亲的冲动。 年轻人抬起头,顺着这清明寺的外墙,绕着这清明寺张望起来, 他想看看清明寺里有没有什么动静,他母亲究竟是不是到了清明寺。 这么顺着寺庙院墙,一直绕过了清明寺的前院,大殿,庙里都依旧是漆黑一片, 似乎连庙里该有的香烛火光都没有。 不过,终于绕到清明寺的后面,在清明寺后院的围墙外,年轻人停了下来。 高高的外墙阻隔什么也看不到,但外墙里后院的光,却不受约束, 清明寺的后院里还亮着灯。 有人醒着?我母亲就在清明寺的后院里? 年轻人先是往后退了两步,眺望着院墙里透出的光亮, 然后又身子紧靠着清明寺的院墙,试图听听院墙里有没有什么声音, “……血肉……血肉……” 不知道是隔着院墙还是怎么,趴在院墙上的年轻人只是听到有些浑浊着不少人声音,模糊不清的细微念诵声, 就像是耳边的虫鸣,苍蝇的振翅。 听不清楚内容,却让他骤然有些头昏脑涨地感觉。 有些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栽倒在地上, 勉强站稳过后,年轻人甩了甩头,然后抬起头望向院墙后, 脸上露出一众不正常的狂热和激动! 他母亲就在这里,就在这庙里! 转过身! 年轻人脸上涨红着,就跌跌撞撞地直接朝着清明寺的大门跑去。 一路跑到清明寺正门口, 年轻人直接敲响了寺庙的大门。 “咚咚……” 敲门声在这儿死寂的山上清晰的响着。 紧跟着,紧闭着的门吼,响起了些轻微地挪步声, 似乎一直这紧闭着的门后,都有人站在那儿漆黑的黑暗里,只是未曾发声。 “谁?” 寺庙门后传出一句平静的问话。 正脸上带着激动的年轻人顿了下,然后脸上做出了和他母亲之前类似的神情, “血肉……血肉……主……” 他呢喃着,重复着这些话。 他想着之前他母亲的模样,这样装着,应该就能进去? 只是嘴里那些话吐出的时候,他心底不自觉有些没由来的兴奋和喜悦。 “嘎吱……” 紧闭着的寺庙门敞开了,年轻人看到了寺庙后的人, 穿着灰色僧袍,脸上带着笑容和狂热, “血肉……我们的主……” 眼底狂热的僧人,嘴里吐露着类似的话,然后让开了身, “进去,你来晚了。” “……血肉……主……” 因为自己突然没由来兴奋,反应过来的年轻人心里不禁一跳, 听着这僧人的话,连忙在放空目光的焦距,重复着先前的话,然后慢慢朝着寺庙敞开着的门里走了进去。 “去。” 僧人给年轻人指向了后院的方向,站在了原地。 “主……主……” 年轻人心里带着些莫名的情绪,他好像感受到了一个模糊,伟大,不可名状的身影正在他浅薄的脑海中浮现, 莫名觉得亲近和安宁,先前在寺庙外的焦躁似乎都被抚平了。 “……我是来找我母亲的……” 年轻人心里重复了遍这句话,然后眼里浮现出了一丝迷茫。 他心里此刻还有着另一个声音,正兴奋着,似乎催促着他,赶紧去后院。 “……对了,去寺庙后院找我母亲……” 年轻人加快了些脚步,嘴里保持着那呢喃,朝着寺庙后院走去。 身后,依旧站在原地的僧人,对着年轻人走远的背影,脸上浮现着笑容。 “主……您是一切血肉的主人,您是伟大的主宰……我们都是您虔诚,卑微的信徒,是那微不足道的,一块血肉……” 僧人缓缓转过头,嘴里还有些狂热地呢喃着。 …… 去到后院,需要从寺庙大殿穿过。 大雄宝殿里,漆黑幽深。 燃了一半的香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掐灭,在香炉里矗立着,维持着不变的模样, 借着敞开殿门,透进来的月光,勉强还能看到的佛像,端坐在供台上,也看不清处面容, 也不知道弥漫的夜色中,是在哭还是在笑。 顺着张牙舞爪,张嘴仰头的罗汉像,年轻人不停呢喃着,目光仿佛失去焦距,恍惚而木然着, 一点点穿过了大殿,终于到了后院里。 …… 后院里,灯在院子里亮着,烛火一排排燃烧着。 一排排盘腿坐在地上的,远不止一个人。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脸上都带着狂热的神情,正低着头,不停呢喃重复着一些类似祷告语的东西。 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气,血肉腐烂过后的刺激味道,刚进入后院,就弥漫而来。 年轻人站在院子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众人中,他的母亲。 看到他母亲的刺激,和这儿血腥臭味的刺激,让年轻人停下了嘴里的呢喃,精神稍清醒了一些。 然后汗毛有些耸立,压抑着一把扯起他母亲离开这儿的冲动,有些悚然地,年轻人望着这后院的这一幕。 除了一排排盘腿坐在地上的狂热身影, 最前面,还坐着面朝着众人的年轻僧人,僧人面目平静,闭眼不停念着什么, 他旁边摆着张类似供桌的长桌,长桌上摆着个用布盖起来的东西,看不到是什么。 看轮廓不像是人,就是一大团,但却似乎在微微扭动,是个活物。 而众人坐着的地上,有些乌黑,像是有什么粘稠的液体凝固之后,附着在了原本的泥土上, 整个后院那刺鼻的腥臭味,很大部分都是来自这儿地面上, 而剩下的,则是来自这些人的身上, 这些人的身前,都摆着一块或是已经吃过一些,或是还是完整的生肉, 看模样,似乎是生羊肉或者生猪肉,还带着不少血。 只是在这儿短暂的站了一下,年轻人就有看到其中一个狂热的身影,低声呢喃祷告过后, 抓了地上血肉,放在嘴里,如同野兽般嘶哑啃食着,嘴边,身上溅得满是血点,脸上却还带着笑容。 “……新来信众入座。” 这时候,那前排的年轻和尚抬起了头,眼神木然地望向年轻人, 年轻人心底一寒,低下头不敢去看,然后避讳着其他这地上坐着人的目光, 绕到了他母亲的位置旁边,在他母亲旁边坐了下来。 “儿啊……你也来了啊?” 他母亲满脸是血的,手上抓着块生肉,抬起头笑着望向了他。 年轻人抬起头望了眼他母亲,伸手抓住了他母亲的手,然后看了圈周围这这些人,又再低头坐着。 周围也没人再看他,只是各自低声呢喃祈祷着。 “……血肉之主……你是血肉的君王……” “你是一切血液和生命的主宰。” “您垂怜一切血肉生命……您是伟大的,不可名状的存在……” 年轻人在这儿盘坐着的人群中,再听到了更清晰的这祈祷声, 这些声音入耳,年轻人脑子瞬间感觉昏沉,先前被刺激稍清醒的精神瞬间被淹没, 他脑海中在浮现出了那模糊伟大的身影轮廓, 这身影是多么的伟大,祂是一切生命和血肉的主宰, 祂是如此的仁慈而宽广。 年轻人心底似乎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宁和平静。 “……新来的信徒,容许您瞻仰主的光辉……” 那年轻和尚这时候再出声说话了,伸手一把扯开了旁边桌上盖着的布,露出了布下的东西。 这一次,年轻人脸上流露出了狂热和兴奋,不自觉地抬起了头,望向了那供桌上。 那供桌上的,不是什么动物。 就是团扭曲的,正在不停蠕动的血肉,上面附着筋膜,筋膜下的肉里似乎有血液在迸发, 血液中似乎有些眼球在流动,寻找着机会要从血肉中钻出。 只是看了一眼, 年轻人就定住了目光! 他神情更加狂热而兴奋,为主的伟大而兴奋, 这血肉是如此的完美,真是世间上最完美的存在, 他饱含着生机和活力,那是主磅礴伟大力量微不足道的延伸, 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真理的存在。 伟大,不可名状! “……主……主……您是血肉之主,您是生命之王……您主宰着我们肮脏血肉的生命,我是您虔诚的信徒!” 年轻人疯狂着,嘴里不停念着, 他似乎看到了,看到了脑海中那伟大的身影。 啊……主,那就是他要侍奉一生的主! “……主,您肮脏,卑微的信徒,祈求您降临我们的世界……迷途的羔羊等待着您的主宰……” 年轻人疯狂祈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前也多了块滴血的生肉, 这是主的恩赐,这是血肉的象征,是真理,是一切, 他拿着撕咬着,他渴望,渴望血肉, 渴望着沐浴主的光辉。 年轻人祈祷着,旁边其他人望着那扭曲畸形的血肉,也更疯狂地祈祷着。 在这些人的祷告中,狂热中,那血肉似乎有了规律的心跳。 “咚……咚……” 心跳有力地跳动声,就像是被敲响地沉重鼓面。 年轻人心也不自觉跳动着,感受到血肉主宰伟力的他更加虔诚而狂热。 只是, 就在年轻人疯狂,狂热的时候, 他脑海中不自觉在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告诉你母亲,这些天让她不要出门,特别是不要往山上去。” “……我家里还缺一些菜,我看那摊位上的菜就不错……” 正是他之前在那位神秘的先生摊位前解签时候的画面, 这一幅画面一出,年轻人疯狂念着祷告语的动作一滞, 整个人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打了个激灵, 望着周围依旧狂热着的身影,和那供桌上扭曲的血肉, 从他到北山山脚,一直到他到这儿清明寺后院里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去清晰浮现, 对那‘血肉之主’的虔诚没了, 只是感觉到强烈的惊惧, 他着了什么魔?怎么会这么冲动,自己独自一个人闯进来? 止不住恐惧,他转头望着这清明寺院里恐怖的景象。 那团血肉究竟是什么东西? 即便是现在,他依旧觉得那团血肉完美。 只是他的常识告诉他,那是可怖超出常理的东西! “血肉……血肉之主……我是……” 看着旁边还狂热祈祷着的母亲,年轻人不敢表现出其他样子。 只能低着头,盘坐在地上,学着旁边人,一遍遍祈祷着,也啃食着生肉。 只是, 这会儿即便他清醒了,啃食着生肉,却依旧觉得美味, 似乎只是刚才他狂热虔诚的时候,有些东西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年轻人嘴里一边呢喃着,心底止不住地不断发沉。 怎么办? 这样…… 一直持续到深夜,这后院里恐怖的景象终于结束了。 在那年轻僧人的宣布下,这次对那血肉之主的仪式似乎是结束了。 一众人起身开始离去,年轻人沉默着牵着他母亲的手, 顺着其他人,走下了山。 直到山下,他抬起头,依旧没看到有他叫的人来。 像是他之前报警叫人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转过头,年轻人再望了眼脸上挂满笑容的母亲,心底忍不住悚然发毛…… 该怎么办…… /92htl 第十五章 白线 “飒飒……” 风拍打着河边树木的枝叶,坠下的枯叶落在潺潺流动的河水上溅起涟漪, 景谌拿着那块印着“五行八卦”的布,提着‘千金一卦,概不退钱’的长幅, 在河边上走走停停,不时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有些出神。 他还没有服用魔药。 和异调局的一番交流‘交易’过后, 虽然他获得了‘血肉之主’的魔药材料,但却没有立刻配置服用。 一是服用魔药的风险, 他不知道自己抗不抗得过,他这样个暂时脱离低级趣味的人,算是意志坚定,心态平和吗? 二是,他想知道他从那血色世界捞出来的那滴血,究竟能不能拿来配置“血肉之主”魔药,那滴血究竟和‘血肉之主’是不是有直接关系。 就现在景谌自己掌握的信息,太多的巧合都在告诉他,那滴血珠,怎么看也和‘血肉之主’有关系。 这两个原因,后面那条可能更重要一些……因为只要他想服用魔药,早晚都要承担风险,他可不认为过两天自己的意志就会更坚定一些。 那他现在……或许应该先服用别得魔药。 ‘阴影之主’或者‘木偶’,都是不错的选择, 但问题在于,他没有这两副魔药的材料,也不知道从哪儿去获取。 用钱买吗?只是可惜好像差一个可以交易这些神秘材料的购物平台。 景谌站在河边,望着河面,再顿了一下。 那再拿‘木偶’配方去跟异调局换吗? 可他又暂时不想将‘木偶’配方交给异调局。 或者说,他不想让异调局知道他掌握着这个魔药。 怎么看,‘木偶’这副魔药都很适合用来披马甲。 于是, 他就陷入了到了一种窘境, 大概是样样都想要,结果让事情就停滞在了这儿。 景谌啊景谌, 你太贪心了,贪心害人知不知道! 心里骂了自己两句,但似乎还是无动于衷。 “哎……” 景谌叹了口气,拿着算命摊子的破布,再沿着河边往前走。 这会儿是中午,午饭过后。 景谌隔了好几天了,再拿着破布出来扮演算命先生,纯粹就是这事儿有些烦躁,出来散散心。 另外也是隐隐有种,想多了解下望安市的北城究竟发生了什么,出了什么事儿的想法。 只是他怂,现在他等于是手无寸铁,实在不敢往北城去。 于是准备在这儿河边蹲蹲人。 …… “……小伙子,你也是来找洪大师算命的吗?后面排队啊。” 景谌思索出神着,走到地方。 就看到前两天摆过摊的河边地方,此刻很热闹。 准确说,是那洪老头的摊位跟前很热闹。 十几个大爷大妈中间混了零星几个年轻人,在洪老头摊位跟前排起了长队。 坐在洪老头跟前的人,还在排队的人,脸上都带着期待和紧张,后面排队的人,还不时偏出脑袋,往前张望。 还有位殷勤的大妈,就站在排出队伍旁边,揽过了维持秩序的职责, 甚至这儿聚集的人多,远远看着,有个小吃摊位都推着车朝着这边挪了过来。 “不是。” 景谌朝着维持秩序的大妈摇了摇头,往旁边重新走开些, 挨着河边,小马扎一放,八卦图一铺,长幅展开。 一边坐下,景谌还一边有些感兴趣地看向旁边洪老头的摊位, 两天不见,这洪老头生意怎么这么好了? 那边排队的人,维持秩序的大妈,看着景谌在旁边不远铺开摊位, 望了眼过后,就都收回了目光,本来排着就有些歪的队伍,还朝着远离景谌的方向歪了一些,生怕洪老头误会。 景谌也没管那些,只是饶有兴致看着那洪老头给人算命。 “洪大师……” 刚好又一个人走开,排到的个大妈,有些紧张地赶忙在洪老头摊位跟前坐下。 “问儿女姻缘?” 洪大师满面红光,笑呵呵着望着这大妈, 没等这大妈开口,就笑着说道, “对对,对……” 大妈连忙点头应着,然后紧张望着洪老头, “……姻缘本天定,人却来强牵。” “不如由着她,姻缘她自来。” “给闺女安排了相亲?” “对对对。” “嗯。” 洪老头再轻声沉吟了下,然后看着那期待着的大妈, “儿女事,儿女了,我们当长辈的,就别多操心了。” “诶,哪能不操心啊,不过洪大师都这么说了,我就放心了。” 大妈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就带着些欣喜站起了身,让开了位置。 “洪大师……我想……我想问下自己的姻缘。” 紧跟着,就再有人坐下来。 景谌连着看了一两个这洪老头给人看相算命,眼底更来兴趣了, 他还验证了下洪老头的话,窥视了下那些来算命人的未来,基本和洪老头说得大差不差,只是细节不够。 这就有趣了,洪老头也获得了窥视未来的能力? 景谌顿了下,然后直接看着那正给人笑呵呵算命的洪老头,集中注意力。 他准备直接看看洪老头的未来, 凡过去的,现在的,必然能在未来留下痕迹。 然后, 景谌就看到了几幅寻常又有些诡异的画面。 第一幅画面里,洪老头大概是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捏着收拾的铺摊布,满面红光,显然很高兴。 只是这一幅寻常的画面里,景谌往上看,却看到了洪老头的头上连着一根笔直的白线,线笔直的通向更高的天空,不知道最终的源头。 洪老头就像是根被那丝线缀着的娃娃,而本人,旁边的人还恍若无知。 另一幅画面,是洪老头在屋里和他老伴吃着晚饭, 饭桌上,景谌看到了这老两口笑着说着话,而两人的头顶,都连着一根白线,白线往上延伸直到穿透屋顶。 最后一幅画面, 是洪老头和他老伴,在一个供着的神像跟前虔诚祈祷的画面。 “神仙……” 随着洪老头的祈祷声响着,他和他老伴的身上,渐发散出来新的,从四肢出来的,还很虚幻的白线。 让两人看起来,就像是提线木偶…… 景谌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这幅画面中那神像。 那是个女神像,面上带着面具,浑身洁白。 景谌只觉得这女神像让人感觉亲和,神像雕琢的也很精致。 然后等景谌一直注意着那女神像,那女神像就变换了模样, 原本像是白色玉石雕琢的身躯,突然有些蠕动起来,仔细看, 似乎是堆白色杂乱的线条,胡乱地糅杂在一起,成了这女神像的模样, 又像是白色的,细长的蠕虫,因为那线条在扭曲,蠕动。 紧跟着,那蠕动着的,杂乱的,扭曲的线团,就在景谌眼前的视野里越扩越大, 似乎要占据整个世界。 等着那杂乱蠕动的线条密集窜动在整个世界画面的瞬间。 景谌一把就直接闭上了眼睛,结束了窥视这副未来画面, 怎么看……这玩意儿也不像是自己能对付的? 等了片刻,景谌才重新缓缓睁开了眼睛,此刻的画面重新在他眼前, 看着那洪老头依旧满面红光地在那儿给人算命,景谌有些沉默。 然后尝试着,再窥视了下那些被洪老头算过命的人。 ……更沉默了。 此刻才看到,那些被算过命的人,未来画面中,头上也多了根白色的,延伸向天上的白线。 这种表现,怎么看都和‘血肉之主’搭不上关系吗? 那是不是意味着望安市,还有别的类似‘血肉之主’的东西…… 那神像? 景谌沉默了又沉默,就突然有些想搬家了。 “……大师?” 就在这时候,景谌耳边响起了一声喊声, 声音带着迟疑和不确定。 “嗯?” 景谌转过头,望向自己摊位前这个来人。 这不是上次算命遇上那便衣城管吗? “你不在家里陪着你母亲,过来干嘛?” “大师!真的是你!” 年轻人有些激动,振奋,狂喜,出声说道。 “???” 景谌打出了问号,才两天时间,就不认识了。 而年轻人则是激动异常,脚上就像是站不稳似的反复挪着脚,抬着手,张嘴想要说话,有好半天没声音说出口。 此刻的他,面容憔悴,眼圈眼袋浓重,头发杂乱,满脸是油,此刻因为激动,有些发白的脸,又再透着病态的红。 “认不出我了?” 景谌感觉有些奇怪,于是直接问。 “……大师神通广大……我想见大师时,才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大师的面容。” 年轻人说着话,脸上带着强烈的敬畏和尊重,觉得自己站着身,对着大师有些居高临下,又不敢私自坐下,于是腰低得很下来,看着都别扭难受。 “……” 景谌顿了下,我还有这能力? 难道是我窥视未来的能力,还有掩盖自己身份的被动能力? 就像是窥视命运的人,还能遮盖自己的命运? 可是我获得能力最后,也没少和人接触啊,也没见谁记不起来我啊? 触发机制是什么呢? 景谌忍不住想着,然后再瞥了眼身前佝着腰别扭低身的年轻人, “你先坐下。” “好,谢谢……谢谢。” 年轻人连忙应着,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 眼里依旧带着敬畏和尊重,低着些头,强忍着终于再遇上大师的激动。 前一天,在那清明寺被迫待了半夜过后,带着他欣喜的母亲回到家。 年轻人在屋里来回徘徊,一整夜没睡。 清明寺那恐怖扭曲的血肉,显然超常的景象,让他恐惧,毛骨悚然, 同时又束手无策。 在去清明寺之前的报警却没有反应过后,他更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然后……他就想到了那位‘民宿爱好者’那位‘大师’。 在他母亲确实遭遇了这恐怖的事情过后,那位‘大师’显然非同一般。 然后……他就发现,等他真正想找那位大师的时候,才发现, 他竟然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位大师的模样,开始只是想不起来面容, 后来越是细想,甚至连记忆里那道身影都模糊了,只是记得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记得那位大师说得话。 不知道去哪儿再找那位大师的年轻人,只能清晨天刚亮就跑到了这儿,然后一直徘徊到现在。 至于他母亲,他只能用绳子捆了起来,关在屋里, 免得他母亲再受到那不知道什么鬼东西的影响,跑到清明寺去。 先前他在这儿徘徊的时候,还看到那位洪大师。 想不起来那位大师模样的他,还想过是不是就是那位洪大师, 只是他根据之前自己对那位大师的称呼和态度判断,那位真正的大师可能是个年轻人。 而终于, 皇天不负有心人! 他终于在等到了这位大师出现! 景谌刚出现在这儿,铺下摊位的时候,年轻人还不能确认。 直到景谌问他话,才终于确定下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景谌看着这焦急而激动,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年轻人, 暂时放下关于自己身份遮掩被动能力的思索,直接出声问道, “……大师……大师,救命啊!” “……昨晚我母亲趁我睡着……从六楼窗户翻了下去,去了清明寺。” “我得到大师您的提示,从睡梦中惊醒,才发现我母亲也不见了……就急忙赶去清明寺……” “然后……我就在清明寺的后院里,看到了恐怖的东西……” “……他们说……那是血肉之主……” 听着景谌问话,年轻人终于止不住情绪,对着景谌,还带着对回忆中画面景象的恐惧,有些恩崩溃地对着景谌叙说了前一晚清明寺发生的事情。 “……血肉之主?” 景谌从嘴里吐露出这个名字,隐约感觉这个词出口像是带着一种隐秘的反应。 “……对……对……他们就是这么说得……我那时候,只是看了眼那团血肉……就感觉……就感觉看到了最伟大的,最不可名状,最完美的事物……” 年轻人说着话,脸上焦躁竟然褪去了些,抬起头眼里逐渐露出一些痴迷。 这副反应,看得景谌心里有些发毛。 这年轻人也受到了很深重的影响……不知道这种影响是不是可逆。 “我知道了。” 景谌出声再说了句话,然后年轻人听着景谌的声音,打了个激灵,像是一下清醒过来。 “……我……我……当时要不是大师您那些话突然在我脑海里响起,我就……我就……大师,救命啊……” “我妈她……” “大师……” 年轻人说着,脸上带着害怕,恐惧,哀求着,甚至想跪在地上给景谌磕头。 景谌伸手拉住了要磕头的年轻人。 “……我知道了。” “那大师……” “我会帮你报警。你先回去。” “大师,大师……我之前已经报警过了……可是没用啊……大师……不知道什么东西影响了。” “大师,求求你……救命,救命啊……大师……” 没想到景谌这样说,年轻人更加焦急而恐惧,再苦苦哀求着。 “我知道。你放心。我的‘报警’会起作用。” “你先回去,耐心守着你母亲……清明寺那里会有人去处理。” “大师,那……” 听着景谌在这么说,抬起头小心看了眼景谌平静的面容, 年轻人逐渐明白,大师口中的‘报警’应该是有别的意思, 止住了些情绪,有些紧张地再问道。 “去,先回去,守好你母亲,尽量让她别再过去清明寺。”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年轻人站起身,退着步子,不停道着谢,还有些紧张望着景谌,这样好几次过后才终于离开。 景谌望着年轻人离开,顿了下,重新低下头摸起了手机。 他的确是打算‘报警’,‘报警’给异调局。 不然让他自己去清明寺吗? 怎么看那清明寺都像是那什么‘血肉之主’的大本营。 他去给人添口粮吗? /132htl 第十六章 慷慨的祂和命运 “启示:最近望安市似乎出了些事?” 景谌登上专门和异调局联系的社交账号,斟酌了阵语句,然后发去消息。 然后没多久,就有消息回复过来。 “老辰:对。关于那些扭曲,混乱怪物的特殊事件在望安市内,最近高频发生。” “老辰:最多出现的是我们命名为暴食者的怪物,并且望安市内的暴食者比其他地方遇到的更强。” 另一边,坐镇首都异调局的老辰,自从和‘启示’联系交易过后, 就一直随身携带着那和‘启示’联系的手机,也负责和这神秘的‘启示’联系。 这会儿,坐着身,军装老人老辰拿着手机,看着这神秘的启示突然发来的消息, 一边思索着这位启示先生突然提到望安市的原因,一边回复着消息。 两条消息发出过后, 老辰再顿了下,然后又再跟着发了条消息过去。 “老辰:不过对于望安市目前情况的源头我们还没找到,只是怀疑暗地里有某种模因传染在望安市内扩散。” “老辰:导致那些扭曲的怪物随机出现。” 突然高频发生的特殊事件频率,让原本负责望安市的异调局人员无法处理。 最近已经从各地方和首都抽调了不少人过去支援。 可大环境下,各地方异调局本身也捉襟见肘,需要处理自己负责地方频发的特殊事件,难以兼顾。 老辰这么详细的跟这位启示先生提这件事情,未必没有点奢望,奢望这位神秘的启示能给他们提供一些有帮助的信息。 “启示:我这里有一些关于望安市最近情况的情报,不知道异调局有没有掌握。” 顿了片刻,老辰看到了启示回过来的消息,精神一振。 “老辰:启示先生需要什么东西,用以交换您这份重要情报?” 紧跟着,老辰就回了条消息过去。 然后,这位神秘的启示先生那边停顿了好一阵,才有消息再回过来。 “启示:这个之后再讨论,我先说是什么消息,你看看你们有没有掌握,对你们有没有价值。” “老辰:谢谢启示先生的信任。” “启示:刚才你讲,望安市目前情况的源头还没找到。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过望安市北山上的清明寺。” “老辰:北山的清明寺? 启示:对,如果你们还未曾注意到,或许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可能那里藏着望安市最近异常情况的源头。 启示:嗯,可能和暴食者有关。 老辰:行,启示先生你给出的情报很有价值。此前我并未听到过清明寺这个名字。” 老辰看着启示发来的消息,心里一紧, 清明寺,对他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名,也就是说,此前望安市的异调局人员对此完全无法察觉。 但此刻这位神秘的启示先生特意提到,那显然是这个寺庙内有事情发生。 和暴食者有关……的确符合最近望安市的情况。 另外,这让老辰想到了异调局从这位启示先生手里获得的那幅魔药——‘血肉之主’。 “血肉之主……” 呢喃了两句,老辰再重新低下些头, 看来这位神秘的启示先生应该最近和望安市有些牵连。 “老辰:不知道对这份情报,启示先生需要什么样的报酬? 启示:我需要一些魔药材料……” 紧跟着,这位启示先生发来了一份清单, 清单上的材料很混杂,老辰只能看出来,其中一些材料单独拿出来能配置出‘阴影之主’的魔药, 至于其他的,因为该死的模因性,他完全掌握的魔药配方也只是异调局中的一部分。 不过,虽然清单上的魔药材料混杂,不过分量要的都很少,可能就够配置两三份魔药。 对比起这份重要情报的价值,完全能够接受。 “老辰:已经收到启示先生您发来的清单,这些材料我们可以提供。 老辰:还请启示先生稍后寻找个合适的地方,布置仪式接收这些材料。 启示:好。 启示:嗯……另外,还有条信息,不知道对你们是否有用。 启示:望安市的城南,还隐藏着可能更危险的东西……我好像看见望安市不少人头上都有一根隐约的白线,直连天际。 启示:缀着白线的人,就像是缀着的布偶,或者……提线木偶? 老辰:…… 老辰:感谢启示先生提供的这重要的信息。 启示:嗯……这条情报就不用给酬劳了,只希望异调局掌握更详细的相关信息过后,能跟我也讲讲。 老辰:一定。” 原本已经起身,准备招呼人给这位启示先生准备需要的材料, 然后就再看到了这位启示先生最后发来的情报消息, 老辰一下头皮都有些发麻,望安市怎么有这么多严重的事件出现? 想想这位启示先生描述的那幅,所有人头顶上都有根白线直连天际的景象, 老辰就感觉有些悚然发毛。 那又是什么东西? 如果清明寺那个是暴食者的源头, 那望安市城南的,那个和白线有关系的,又是什么? 老辰略微有些焦躁,很快有按捺下去心绪,站起身,来回挪了两步过后, “喂,调一些材料……” 先给保存异调局收来材料的保管监控部门打了个电话,安排需要支付给这位启示先生的情报报酬。 然后,老辰再低下头,不禁望了眼这位启示先生的名字, 启示……还真是给异调局带来了启示。 然后再将这联系启示的手机暂时收起来, 拨通了,向已经回去望安市老鼠的专线通话。 …… “……北山清明寺?” “对。老鼠,你带着部分调查员过去查看下。” “北山清明寺……清明寺……不对……不对……” 连通的视频通话对面,身上有些污秽肮脏,头发杂乱的老鼠听到‘北山清明寺’这个地方过后, 先是反复呢喃这,然后开始有些焦躁地来回走动, “怎么?有什么问题?” 看着老鼠这副反应,老辰心也一下发紧,沉声追问道, “不对……不对……” 老鼠顿住脚,猛甩了两下头,然后紧紧抓着头发,指头揉着头, 眼睛都有些发红, “我原本的印象里,我有下过命令,带其他多位调查员前往过清明寺。” “但现在,我发现,我记不起来清明寺内部是什么样子……对清明寺内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印象。” 老鼠红着眼睛,按着太阳穴,抬起头说道。 “……不该是这样。” 老鼠咬着牙,有些痛苦,记忆缺失以及现在情况之间的剧烈冲突,让他有些难受。 “……看来你是被一些东西影响了。” 老辰声音有些发沉, “……但如果清明寺的东西是望安市暴食者变强增加的源头,那它不该表现出来这种能力。” “怎么看,它的能力也应该和血肉,生命有关…而不是记忆认知。” “白线……” 老鼠抬起头,老辰和老鼠对视着, 两人先后说出了,那位神秘启示先生提供的另一条信息。 两人心都有些发沉。 清明寺那个和暴食者有关家伙,他们都不了解,不清楚,不知道是否有能力控制, 现在却冒出来各更诡异的,甚至影响认知的家伙。 异调局该怎么办? “……我们需要知道更多,以及怎么抵御这种影响。” “……我们问问祂?” 老鼠再出声说道。 老辰顿了下,点头, “行,我去问祂。” “……我去,反正我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说不定哪天就失控变成了那些恶心的家伙。” “还不如发挥发挥余热。说不定慷慨的他,还会附赠我们一些魔药的配方。” 老鼠再出声说道,神情有些平静和坦然。 “……等我赶回来。” “你还是守在望安市,现在望安市不能离人。我情况还好,应该还能承受住一次。我去就行了。” 老辰说了句话,然后没等老鼠再说话,就结束了通话。 然后站在原地,老辰顿了一阵,才朝外走去。 …… “……祂现在怎么样?” “和往常一样,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看花。” 难以想象,在异调局的内部,还藏着个小花园。 花园正对着一栋二层小楼,小楼和周围异调局的建筑迥异。 此刻种着花的花圃边上,一道身影正低身站在那儿,专注着,一动不动望着花草的根系, 身影矮小,穿着寻常的衣服,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七八岁男孩, 只是男孩脸上带着超乎寻常的平静,望着花草根系,不仅身子如同雕塑,眼珠也许久都未动过。 这栋小楼,这个花园都是刻意为这儿男孩身影建造的。 异调局甚至连约束这个男孩都做不到,祂还在这儿,只是因为祂自己还未离开。 异调局专门负责看管祂的调查员,也只是在花园边远远站着。 老辰到了这儿,和旁边负责看管的调查员交流了句, 然后抬起头朝着那花圃边的祂望了眼,紧跟着就再低下了头。 虽然寻常男孩身影模样,但看久了,看到的东西就会发生变化。 无法形容,那是种不可名状的伟大, 对于老辰等调查员来说,也是最严重的污染,灵感越高,受到的冲击越严重。 初次见到祂时,异调局不少调查员都碎成一瘫烂肉,烂肉中长出扭动的触手,而祂什么都没做。 祂是异调局目前遇到过的,最恐怖,最强大,甚至伟大的,也是最无法理解的怪物, 甚至不少人都不觉得祂是怪物,而是……“神”。 而幸运的是,祂似乎能够某种程度上和人进行交流。 或者说,回应卑微人类的祈求。 祂似乎近乎全知,掌握着磅礴的,人类无法理解的知识。 祂格外的慷慨,但凡有人求,祂都会给予回应。 只是伟大的祂不会注意卑微虫子的承受能力,往往除了所求还会赠送许多知识。 那些真理,卑微的虫子无法理解,无法理解的知识是有毒的。往往会因此而崩溃成难受或者变成更‘完美’,趋近真理的模样。 异调局的调查员,高级调查员们,曾经因为想从祂这里获取知识而扭曲,失控,死亡。 其中,死亡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不过,异调局也的确从祂这里得到了不少的知识。 比如……异调局掌握的那些魔药配方,大多数都是这样得来的。 而此刻,因为望安市诡异而恐怖的现状,老辰被迫再找上了祂。 “……你就在旁边,不要过来。” 对着旁边的调查员再出声说了句,老辰低着头朝着祂走了过去。 旁边的调查员看着老辰的动作,张了张嘴想喊住老辰,最后却没有声音发出。 老辰低着头往前在走,竭尽全力收束着自己那躁动不安的灵感,将自己当成一个迟钝的普通人, 但即便是这样,随着往祂靠近,他还是感受到了,看到了超乎寻常的景象, 他看到自己脚下的花园小道,变成了条血肉扑成的路,他似乎行走再某种庞大生物裸露的肌肉上,这些肉上,还鼓出来一些眼球, 脚踩在上面,还有清晰的,踩到眼球的回触感, 老辰对此无动于衷,只是压抑着灵感,往前走着。 直到那男孩身前一米远,老辰停了下来。 此刻的他,即便低着头,浑身皮肤,细胞,器官也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在欢呼雀跃, 狂热兴奋着他们目睹了真理,似乎想要脱离老辰身体束缚。 竭力约束着这些感觉,老辰低着头没说话。 那男孩缓缓从花圃的花草根上转回了图,祂望着老辰,未曾出声。 但老辰脑海中已经有声音响起。 那是无法形容,说不清,不可名状的声音。 说不清楚是多少次响起,只是老辰明白了意思。 “……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位女神,祂的名字叫命运。” 从来不用异调局的人说,祂知道他们想知道什么。 “祂是杰出的表演者,是优秀的戏剧师,祂是忠实的导演。” “祂提纵着丝线,勾勒着故事的曲线,弥补着缺憾。” “为观众表演着精彩的戏剧,有时为了让观众参与,也会改变祂完美的戏剧。” 这声音还包含着更磅礴的信息,老辰头疼欲裂,身上器官皮肤,细胞,却在更加雀跃欣喜。 衣服下,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滑腻腻的不知道是眼珠还是触手。 不过老辰强忍着这万般痛苦,试图理解着那声音包含着的磅礴信息。 他还想知道, 命运是戏剧师,导演,那,那位观众是谁? 是否存在这样一位观众。 只是这样的念头涌起,老辰突然发现,自己承受到的庞大冲击突然消失了, 脑海中那无法名状的声音消失了,那不停往他脑海中灌的知识消失了, 他睁开眼睛看,却看到祂顿在原地,没了动作。 就像是先前看花时一样,僵在原地。 还沉浸在痛苦中的老辰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但紧跟着,又再有一幅不可名状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 不过和那位观众无关, 只是那位‘命运女神’的画面。 “啊……” 磅礴的,无可形容的画面,可能蕴含着那位‘命运’的本相, 不知道多少无法理解的神秘学知识一下冲击着老辰的理智, 这一次,他的背后真得一下钻出了触手, 不受他控制的蠕动。 他只觉得,看到了世间的真理,那包含了‘命运’本相的画面, 是老辰远远无法承受,无法理解的真理。 ……这位近乎全知的祂总是这样, 其实老辰只需要知道前面那句话,但祂却慷慨地将那位‘命运’的画面一起呈现了。 “啊……” 老辰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不过再顿了下,祂却突然结束了对老辰慷慨的展示知识。 老辰侥幸,没变成烂肉。 /132htl 第十七章 服用魔药 老辰看到的画面,是不可名状的伟大,是混沌的,扭曲的,交杂着的命运丝线, 祂牵连着万事万物,祂伟大的超过他的一切认知。 即便慷慨的祂已经停止对老辰这份知识的赠予, 那似乎是‘命运’一角的画面,依旧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似乎已经成为他记忆中最真实的东西, 那是真理,那是一切命运的源头和主宰。 对比起来,他那渺小,脆弱的认知,整个世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啊……啊……” 意识已经模糊,老辰瘫倒在地上,浑身止不住颤动着,就像是离了水的鱼, 两眼紧闭着,有乌红的血液依旧从紧闭着的眼皮下不停渗出,流淌在脸上, 嘴里只剩下无意义的,重复着的本能哀嚎。 旁边,一直注视着这边情况,看到老辰倒下,似乎已经停下和祂交流, 那位调查员赶忙低着头,慌忙靠近过来, 不敢抬起头去看那男孩模样的身影,只是走到老辰跟前,低下身将老辰脱了回来。 直到脱离了祂附近的地方,调查员才敢低下身有些焦急着呼喊着老辰,并且从身上拿出一副试剂。 “辰调查员,辰调查员……” 药剂是呈现出淡蓝色的液体,是异调局配置出来能短暂稳定受到污染理智的东西, 试剂盖子揭开,调查员将药剂往老辰嘴里喂, 但意识模糊的老辰,对此表现出来的却是抗拒。 见过真实而伟大的存在,受到污染的人并不一定愿意回归愚昧。 相比于真理和伟大,所谓的失控和污染是那样微不足道, 脑海中依旧呈现着那幅伟大的画面老辰,只愿意回归‘命运’的怀抱,对比起来,自己的生命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辰调查员,老辰同志!” 对于老辰的抗拒,调查员换了个称呼, “回来,老辰同志,我们还需要你,这里的人都还需要你。不要走!” 调查员一边呼唤着老辰的意识,一边再拿着药剂给老辰喂, 这次原本老辰抬起手抗拒的动作,顿住了, 药剂成功喂到了老辰的嘴里,被艰难地吞了下去。 药剂发挥着作用,那真实而伟大的画面,那包含着一切真理的世界被蒙蔽了,模糊了, 这种痛苦让老辰嘴里再无意识发出哀嚎, 不过紧跟着,老辰理智和意识也清醒了过来些。 哀嚎声渐止住,身体还不停颤抖着,却停住了挣扎, 缓缓睁开了还带着血的眼睛, “谢谢……” “呼……” “辰调查员你醒过来就行。” 调查员松了口气。 “嗯。” 老辰手撑着,在调查员的连忙搀扶下,重新站起了身, 抬起头,再看了眼那花园里的男孩身影, 此刻的祂早已经重新转过身,面对着那花圃,依旧顿顿着望着花草的根系。 “呼……” 老辰再挪开视线,也吐了口气。 即便是此刻,他再稍稍回想脑海中那伟大,不可名状的画面。 也有种美梦一场,不愿意醒来而被艰难吵醒的痛苦感。 不过,他从来都是一位意志信仰坚定的战士, 目光重新坚定,老辰伸手仔细理了理自己身上的旧军装,先前跌倒在地沾了不少灰和血,此刻也伸手掸了掸。 “辰调查员,我叫人过来照看下你?” “不用,大家都有事儿忙。” 一瘸一拐地,老辰有些踉跄地重新离开了这儿, 他腿上多了几条小触手,脚底板下多了颗眼珠, 等会儿做完事情,还需要去趟医疗部,只能将这些东西摘除了。 …… “……老辰,怎么样?你没事儿?” 眼睛边都还带着没擦去的血痂,老辰就再拨通了给老鼠的专线电话, 看着老辰这副憔悴,眼睛通红的模样,老鼠先开口问道, “……没事儿,只是身上多了几个小玩意儿,一会儿我去摘除就好。” “嗯……注意身体。” 身上长出的触手和眼珠可以割掉挖除,但身上的污染却很难自己消失, 那副真实的画面,即便是此刻模糊了,依旧在老辰脑海中顽固存在着。 “……望安市的事情?” 老鼠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不要去管城南的事情,就当关于记忆的事情没发生过。” 老辰沉默了下过后,出声再说道。 老鼠闻言,张了张嘴,想再问什么,最后却还是没出声。 “我明白了。” 显然,老辰是在祂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 认为望安市城南的东西完全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 而老辰不愿意将事情更清楚的说明,只是不愿意扩散关于‘命运’的认知, 据他们掌握的信息,这些知识掌握的越多,越是了解真实世界,就越容易遭受危险。 此刻将‘命运’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实在是完全没有任何有益的意义。 “我之后会尽快赶来望安市,我们着重应对望安市北山清明寺的事情。” 老辰再出声说道,同时也注意着老鼠的反应, 确定是否这短暂的时间里,老鼠再受到过‘命运’的影响。 “嗯……我还记得这件事情。” 老鼠点头,然后大概明白老辰想什么,再多说了句。 说完过后,两人心底都有些发沉。 先前老鼠试图查探‘清明寺’的时候,被祂阻止了。 但此刻却没有任何动作,排除祂对这件事情不知的可能, 那只能证明,这件事情是祂此刻也想看到的。 “嗯……” 老辰再应了声,就结束了和老鼠的通话。 在原地再顿了下,再低下头看了下自己身边变化, 抬手拿起电话,准备联系医疗部给他手术。 就这时候, 专门用来联系‘启示’的手机,又再响了起来。 “启示:我想询问下,你们是用得哪种方式,继续后续提升能力?” 看着启示突然发来的这个问题。 老辰顿了下,然后如实做了回复。 “老辰:我们现在掌握的后续提升能力方法只有两种。 老辰:一种是继续服用第一次服用过的魔药,服用效力更强的同种魔药。 老辰:另一种是,再服用其他魔药。不过,有些魔药之间有着很强烈的冲突,很容易服用过程中失控。 老辰:前者的好处是不容易冲突,相对稳定,当然只是相对。后者是能力比较多样。 老辰:我们现在区分服用魔药者能力程度,也是以服用魔药的次数。” 虽然认定神秘的启示是一位强大者,但担心启示是作为野生强大者,对一些信息了解不是很全面, 老辰说得很细,同时也在忍不住想,这位强大者用得是哪种方式? 可能是后者,毕竟之前判断,这位启示先生,可能有稳定的能获取魔药配方的途径。 当然,前者也不是不可能,之前交易给异调局的‘血肉之主’配方,这位启示先生就说没服用过。 “启示:谢谢辰调查员提供的信息。” “老辰:启示先生是我们异调局友好合作对象。” …… 景谌已经回到屋里。 布置好仪式,接收到他向异调局索要的那些材料之后, 此刻景谌已经将‘阴影之主’魔药配置好,只是还没服用。 再看了眼和那位异调局辰调查员的聊天记录,景谌再转回头望了眼身前书桌上,玻璃杯里的魔药, 这才放心下来。 对于老辰说得信息,之前他在窥视未来画面中已经了解到一些,只是还有些模糊。 他想要知道的,不光是服用第一次魔药后的能力继续增强方法, 最重要的是,之后还能不能服用其他魔药。 毕竟他还挂念着用那滴血色世界捞出来的血珠做一幅‘血肉之主’魔药呢。 要是被‘阴影之主’捆死,那他估计就得犹豫下了。 现在这样就挺好。 “阴影之主”和‘血肉之主’应该不冲突? 对了,服用过一幅魔药之后,还能继续服用同一副效力更强的魔药, 那他是不是现在也可以将‘血肉之主’魔药一切也服用了? ‘血肉之主’魔药材料也有。 不过,那至少要先把这副已经配置好的‘阴影之主’魔药服用了。 景谌转过目光,再望向了桌上,玻璃杯里盛放着的‘阴影之主’魔药。 魔药整体是一种淡灰色的液体,但液体中间却轻轻浮动着一团火红色,如同火苗一样的东西, 不时还发散出去类似火花的点点光亮。 看起来就像是夜里的篝火,就像是夜色中唯一跃动着的火苗。 真是有些神奇而漂亮。 景谌看着这副魔药,神情略微有些踌躇。 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不知道自己喝下这副魔药之后,是成功还是变成怪物或者烂肉。 但在这儿糟糕的世界,他想掌握一些能力,这是目前唯一的途径,不管什么,早晚都需要这么一遭。 自从获得窥视未来画面能力后, 景谌就再承担过什么未知的风险,此刻面对这份必然的风险, 景谌难免有些紧张, 脑海中忍不住有些杂念,甚至退缩的想法。 或许他可以不用服用魔药,或许他…… “呼……” 景谌猛地摇了摇头,长吐了口气, 然后拿起桌上杯子里的魔药,直接就朝着嘴里灌去。 服用魔药的特性, 想得越多,越容易紧张,越紧张越容易失败, 还不如直接服用。 魔药入口,先是感觉有些微凉的口感,然后是一点点炙热, 此刻的景谌心情已经平和下来,魔药已经入肚了,紧张也没用了,现在就自己心态是不是够平稳,意志是不是够坚定,以及命了。 景谌等待着服用魔药后,那失控污染的冲击,想着自己的理智会怎么样受到冲击。 然后…… 然后景谌就感觉魔药顺着喉咙流淌进了自己肚子里, 然后,他什么反应也没有,什么污染,失控,理智受到冲击,全都没有感觉。 他就像是刚喝了一杯饮料。 平静地等待着服用魔药副作用到来的景谌,脸上僵住了,逐渐绷不住了。 “卧槽?我魔药配错了?” “不可能啊,都是按着顺序步骤来的?” 景谌有些破防,想着好不容易从异调局薅来的魔药材料,要是就这么给他浪费了, 那他心态都炸穿了。 就在景谌仔细回忆着魔药配置步骤,并且要怎么从异调局手里重新薅材料的时候。 他突然再顿住了,感觉自己脑海中突然再多了些东西, 然后,感觉自己好像,掌握了一些能力? 一些和阴影相关的能力。 景谌有些懵,抬起手看了看, 然后他的手逐渐虚化,变成了类似影子的模样, “成了?” 然后景谌整个身影都跟着虚化,最后跟着他地上模糊的影子融合在了一起, 影子开始自己在地上,墙面上移动, 移动到厨房的时候,顿了下,直接和阴影汇在了一起, 紧跟着,下瞬间,影子又突然再出现在了客厅的墙上, 然后从影子中,景谌的身影重新浮现,神情还有些懵的,顺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成了?这就成了?” 他的确是掌握了‘阴影之主’魔药服用过后的一些能力, 看起来魔药服用似乎是成功了。 可是服用魔药的失控呢,污染呢? 怎么不太一样啊? 景谌想着魔药配方上说得‘阴影之主’的副作用,喜好阴影处。 他抬起头,看了眼窗外的大太阳,在看了眼屋子旁边的阴凉处。 嗯……果然,他还是喜欢阴凉的地方。 可是……他本来也不喜欢迎着大太阳晒啊。 和之前也没啥区别啊。 副作用呢? 魔药的副作用呢? 大概是本来紧张着魔药服用的影响, 结果发现魔药服用后能力来得太容易,景谌反而有些不安心了, 他本来都做好自己满地哀嚎,打滚,身上出现一些‘阴影之主’的变化。 结果……就这么好了? 除了‘阴影之主’魔药味道口感似乎还可以,他就啥也没感觉出来。 就这么有了‘阴影之主’魔药服用后的能力。 有些懵的, 景谌低着头,再反复试验了下自己服用魔药后多出来的这些特殊能力, 最后才慢慢接受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未知原因, 他服用魔药没有感受到副作用和污染,就成功了的事实。 景谌有些沉默着的,往书房里重新走回去, 身体不时消失,和影子融合在一起,又再不停浮现, 同时感受着自己服用魔药后的能力。 他服用‘阴影之主’魔药后,获得能力自然都和阴影有关。 主要的,就几种,一种就是他刚才已经展现过的,他能够身体变成影子和自己影子融合在一起,操控自己影子行动, 也可以单独控制自己的影子行动。 一种就是他可以在和影子融合的情况下,在阴影中跃动,他之前从厨房突然到客厅,就是这个能力,可以突然从一片阴影跃到另一处。 一种就是,他也可以操控别人的影子。 最重要的就是,他能操控影子攻击束缚到别人,别人没点特殊能力,攻击影子时,影子却又具备影子的基本特性,就是打不到。 另外就是一些基础能力的提升,比如身体的力量,敏捷程度都提升了不少, 在昏暗的环境下,眼睛也似乎获得了类似夜视的能力, 并且,脑海中感受到的,在黑暗中,阴影中,他的能力各方面能力还会得到很大增强。 “阴影之主……这名字还真是没叫错。” 这阴影之主魔药带来的能力,看起来更适合当一个黑夜中的猎杀者, 隐藏着黑暗中,窥视着怪物,寻找着机会,然后……一击必杀。 “……现在,要不要将剩下的血肉之主魔药也配出来用了……” 血肉之主似乎会增长体魄和强大的肉体能力, 那加上阴影之主的效果,那就是……正面的暗杀者? /132htl 第十八章 梦想家 看着眼前玻璃杯里,血红色的魔药,景谌有些犹豫。 ‘血肉之主’的魔药他已经配置出来,正在思考要不要这时候就直接再将“血肉之主”魔药喝下去。 就先前服用魔药的情况来看,出于不知道的未知原因,他服用魔药后并没有产生魔药配方中描述的副作用和污染。 这么看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犹豫的,副作用都没有直接喝就行了。 不过,刚才喝了‘阴影之主’,要不要适应一下?两个魔药不会冲突? 最关键的是, 他本来该有点紧张的心里,一点紧张地感觉都没有。 似乎他内心意识深处,就觉得这是件很小的事儿? 他这是因为没有服用魔药的副作用有些飘了? 不对劲,景谌感觉自己最近都有点不对劲,自己不会是受到了什么更强的污染了? 琢磨着,景谌伸手端起了盛着‘血肉之主’的玻璃杯, 然后直接一饮而尽。 然后……如同先前服用‘阴影之主’时一样, 毫无特别的感觉,放下杯子, 景谌仔细感受回味了下。 嗯,有点甜。 然后……景谌就逐渐感觉到自己再多了些能力。 身体上依旧没什么明显变化, 但景谌握了握拳,感觉自己力量变大了不知道多少,目光朝着书房窗外的楼下望了眼, 感觉自己现在从十五楼跳下去都死不了。 顿了下,景谌望向手里还拿着的玻璃杯, 原本盛着魔药的玻璃杯,此刻杯子里干净无比,在杯子里的时候,入口的时候魔药都感觉是液体。 但又像是个整体一样,服用魔药后,杯子里丁点残留都看不到。 单纯的握着这个圆口的玻璃杯,景谌开始用力。 “咔嚓……” 听着厚实的玻璃杯响起咔嚓的破裂声,出现一道从上至下的裂纹, 景谌又再顿了下,然后蹲在了垃圾桶旁边,他可不想一会儿去扫玻璃渣。 “咔嚓……” 再次一用力,玻璃杯直接被景谌握碎成了小碎片, 这还没停,景谌看起来还先前一样平常的手掌合拢,手捏着碎片,仔细揉搓着, 玻璃碎片逐渐变成了更细小的玻璃碎,乃至粉末,从景谌的手指缝里洒落到了垃圾桶里。 手一顿,没再捏在去,景谌张开手,任由玻璃渣和粉末都滑落进垃圾桶, 只是将手掌翻过来看了眼, 手掌上虽然沾了些碎渣,但依旧完好无损,一个伤口都没看到。 “嘶……” 景谌倒吸一口凉气,倒不是因为自己服用魔药后的能力, 只是虽然玻璃渣没划破他的手掌皮肤,但硌着还是有些疼。 “呼……” 景谌将手上剩下的玻璃渣也掸干净,长吐了口气, 站起了身,再细细感受了下变化。 除了,身体这基本素质的大幅增加, 血肉之主同样带来了一些特殊的能力。 自然和血肉有关, 一种感觉是操作生命血肉的能力,主要是血液。 不知道能不能操纵死物的……也不知道能做到哪种程度,能不能操纵怪物或者敌人的血液在身体里绣个花。 一种是操控自己的血液,大概是个爆发类的能力,短时间增强自己身体各方面实力和操纵血肉能力的作用。 爆发之后,解决的了敌人就赢了,解决不了剩下的就是躺在地上思考下要埋在什么墓地。 嗯…… 怎么和他之前想得不太一样,怎么加上血肉控制能力过后, 更适合当一个暗地里的猎杀者了? 家里也没什么活物能够让景谌实验下自己操控血肉的能力, 感受下过后,景谌就再转回了目光,望向地上摆着的个箱子里。 箱子里放着的就是前后两次异调局给他传送的魔药材料。 今天景谌给老辰发的材料清单其实就是他掌握的,‘阴影之主’‘言灵’‘木偶’这三个配方中各种材料混杂。 其中只有‘阴影之主’的材料是完整的一份,先前已经被景谌给用了,‘言灵’和‘木偶’配方中的材料,景谌只是要了言灵配方中的一些辅助材料,以及木偶配方的主材。 看了看剩下来这些魔药材料,景谌再低身依次收了起来。 …… “……老辰,你来了?” “身体怎么样?” “没事。” 望安市的北山脚下,老鼠衣衫满是污垢,浑身蓬头垢面,手上指甲里满是淤泥。 军装老人老辰,已经从邻近的首都赶了过来,此刻身上穿着件稍宽松的旧军装,军装下的身上绑着有绷带, 神情沉稳的脸上有些惨白。 就在几小时前,他才在异调局医疗部同事的手下做了手术。 先是沿着皮肤截断从背上隆起的触手过后,发现触手还有根部埋在肉里, 只能拿着手术刀,将触手根部连着那块肉已经挖了出来, 脚底板上的眼球也是一样。 此刻军装老人老辰身上的绷带下,还留着几个肉坑。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也已经是常态了,凭借着多次服用魔药的强大身体,正常要不了多久就能自己恢复。 “现在这里什么情况?” 老辰抬起头,转头环顾了一圈。 “本来来之前我们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惊扰这个清明寺,那些不知道什么东西……” “但我们的调查人员去探查后发现,对方似乎已经帮我们做了决定。” “从今早开始,清明寺就封闭了寺门,暂停接待香客。” “我们的外围人员已经以演习的名义,对清明寺乃至北山附近的民众进行了疏散。” “至于清明寺里面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说到这儿,老鼠神情有些严峻肃然。 老辰也目光有些凝重地抬起头,朝着北山上望去。 “老辰,你感觉到了?” “嗯……山上肯定有个大家伙。” “从到达这儿开始,我情绪就开始有些异常,灵感越高的调查员感觉越明显。” “有些异常的焦躁,感觉血液都在说不清的躁动……还有种惶惶不安感……感觉每一下心跳都没落到实处。” 老鼠接过话,出声说道,也望着北山上, “为了这儿,我还去旁边泥沟里滚了一圈。” “嗯。” 魔药带来的持续污染副作用大多数时候都是负面的, 不过有时候也有作用,比如在面对另一种强烈的,异种的污染时,两种污染的某种冲突,反而会带来一点抵抗能力。 老辰看着北山上,到达这儿之后,他也有同样的感觉,似乎自己的血液已经不受控制,要从之前他手术过后的创口里涌出来。 如果山上的家伙是暴食者的上位者,那有这样的影响也不奇怪。 再感受着自己内心抑制不住的惶惶不安感,老辰心底有些发沉。 这像是末世一般的感觉,像是一个普通人看到有人拿着枪已经朝你叩响了扳机。 还没真正出现在他们面前,就有这种程度的影响,只是服用过一些魔药的他们,真得有办法对付这种怪物吗? 这清明寺的怪物究竟是什么? 老辰心绪有些杂乱,脑海中不禁想起祂之前的,关于‘命运’的话。 望安市除了这清明寺的恐怖怪物之外,还有个更诡异的‘命运’在幕后操控着一切,而这这是为那个‘观众’呈现的一出戏剧? 异调局的他们是不是也是‘命运’这出戏里的配角。 面对这些,异调局,他们,真得有办法应对吗? 老辰有些烦躁地想着这一些。 然后突然一顿,忍不住心里一紧。 他的心绪也受到了严重影响,有些焦躁了。 轻轻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旧军装,老辰目光重新坚定, 这时候眼神凝重的老鼠,也转过头来,再看向老辰, “老辰……我们要不要进清明寺看看。” “或者,我们直接用一些毁灭性的手段。” 以他们在山下都受到的影响,山上清明寺里很难说还有保存理智的人。 这样的情况下,用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先试试,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如果清明寺那个怪物……是靠肉体,实体存活的话。 “我上去看看,如果我两个小时没有下来并且没有任何消息。就动用一切能动用的手段。” 老辰担心毁灭性武器没发挥作用,并且将事情推向不可预知的地步。 以异调局了解到的信息,是极有可能发生的。而且,这清明寺上这个怪物,可能……很强大,很强大…… 他想上去获取到一些情报信息……这也是他单纯作为一位调查员需要做得事情。 “我陪你一块。” 老鼠抬起满是污泥的手,在脸上搓了一把,然后笑着说道。 “嗯。通知爬虫也过来一趟。” 老辰点头,没说什么,再抬起头朝着北山上望去, 然后挪脚,和老鼠一起,踏上了往北山上去的台阶。 …… 于娉婷从一条漆黑的巷子穿过, 拿着手机闪光灯当电筒的她,脑海中不禁浮想着漆黑巷子的角落里,可能有具横躺着的尸体, 前方的漆黑中,可能迎面走来个拿着刀还在滴血的连环杀人魔, 身后走过的夜色里,可能有位连环强女干犯正在尾随她, 走过个巷子边的黑色塑料袋,她怀疑里边是剁碎的石块,说不定踩到的枯树枝就是某个人的手指。 拥有着丰富想象力的她,走这段漆黑的路总是有些艰难。 但她并不害怕,只会顺着脑海中那些恐怖的画面,不停地往下发散思维, 想着看到尸体,她是该发声尖叫,亦或是哆嗦着还保持着阵地? 这时候或许回头的就发现,抛尸的凶手还未离开,正拿着凶器直勾勾望着她, 她这时候或许该快速地跑了起来,一口气跑出漆黑的巷子? 脑海里这么畅想着, 于娉婷脚下也加快了些脚步, 然后呢?然后她就撞见一位巡逻的警察,然后梨花带雨地朝着警察哭诉她的遭遇, 然后那凶手被绳之以法,死者家属得到安慰,而她得到警察局的奖金。 会有多少呢? 十万?还是多想一些,或许死者家属也会给一些呢。 二十万。 二十万怎么花呢? 换个电脑。 要是更多点就好了,说不定死者家属很有钱呢,凶手杀人是因为搬家勒索之后的撕票? 嗯,这么就说得通了。 那就五十万,付个房子的首付,然后她也就是有房一族了。 以后结不结婚,什么时候结婚之类的事情,也就她自己做主了。 我交男朋友从来不在乎对方有没有房,反正我有。 嘿……嘿嘿。 想到这儿,于娉婷脸上不禁浮现出来些笑容, 然后笑了起来,笑自己真能想。 是的, 她之所以不害怕,是她这些想象往往最后都会往朝她有利的方向发展, 她会想得很远,想得很细,严谨合理地想出整个过程。 她只是神采不胖不瘦,面容平平,工资不高不低,家庭不上不下的普通人, 可能联想能力还算丰富,看小说时,她会想自己有了系统之后能过怎么样的生活, 每天早上坐在马桶上,都会仔细思考半小时,要是她母亲,或者爷爷突然给她打电话让她继承遗产,她接下来该怎么样生活, 能一直想到结婚生子,直到腿麻了才起身上班。 有时候想得来劲,还会上购房软件看看那些昂贵的别墅,看看旅游软件上高昂价格的酒店套房。 还会拿出计算器,认真的盘算下这些钱存在银行里有多少利息,够不够每一个月奢侈的花销。 如果发现不够,还会倒回来,将初始的‘继承金额’合理的上调一下。 她觉得自己活得挺积极的, 她这是什么? 她这就是梦想家! 哈哈。 这时候, 于娉婷已经走出了漆黑的巷子,眼前是条冷清无人的街道。 这条街道旁的一半小区都还在修建中,人流稀少, 一到夜里晚一点的时候,零星几个开门的店铺都关了门,路上就更没了行人。 只是街道上是新修的,路灯倒是挺亮。 “叮咚……” 她手机响了起来,顺手关了手机闪光灯的于娉婷顺手打开社交软件看了眼, 还以为是该死的老板又在下班的时候安排工作, 正在思考是默不作声还是直接不阴不阳的怼回去的时候, 就看到是个有些陌生,又有点眼熟账号发来的消息。 鬼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加的这个人,她社交账号上这种人多了去了,只要没备注,说不定都是好几年前不知道哪儿加的人。 “卑微的烂肉:您好,有兴趣了解下关于伟大的‘血肉之主’故事吗?” 这人头像一片血红,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看着这消息,于娉婷脑子里打出问号, ??? 这是来她这儿发什么癫? “袅娜:您好,有兴趣了解下我主吗?伟大的……” “卑微的烂肉:?” 有些无语的,于娉婷回了这样条消息,就没再管这熟悉陌生人的消息了。 然后收起手机,抬起头,于娉婷就僵住了。 只见原本通亮冷清的街道, 这时候路灯散发出的光就像是被漆黑淹没挤压了一样, 整条道路都昏暗了下来,黑暗一下淹没到了她的近前,让她看不清楚来路,也看不清前面, 而在这昏暗中,她的脚下原本踩着的地面,突然像是蛆虫一般蠕动了起来, 路边变成了像是某种庞大生物的肠子,带着粘稠的血液, 周围的漆黑中也逐渐溢出血液,往着她脚边汇聚, 混在那些流淌出的血液中,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怪物从中逐渐成形,扭曲着,蠕动着,逐渐冒了出来。 她浑身都止不住哆嗦了起来, 恐惧让她都有些无法站稳。 她幻想的大多都是都市剧情啊, 可不想要恐怖故事啊! /132htl 第十九章 暴食者与神启 有些哆嗦着,于娉婷往身后退, 但身后的漆黑却没有随着她的靠近而褪去,脚下踩着在类似肠子腐肉样地面带来的恶心触感,似乎都在告诉她,她无处可逃。 身体有些僵硬,她来回转着头,想要找一个能逃离的方向, 但先前的路不见了,过来时漆黑的巷子也看不到了, 只能看到眼前这恐怖的,漆黑的景象, 只能看着那扭曲恶心的怪物,从血液中逐渐蠕动了出来。 那是个接近人形的怪物,体型臃肿,身上看不到皮肤, 血红色的血肉就直接暴露在外,浑身分泌着些恶心的黏液,往着血肉模样的地面流淌。 大概是怪物胸口的位置,一圈肌肉紧紧包裹着,依旧能看到其中有颗心脏正猛烈地跳动着,从顺着粗壮的血管往外迸发。 怪物的脸上,没有眼睛五官,只有个类似蠕虫口器的东西,占据着血肉筋膜缠绕着的脸上,口器微微张开,上下都带着利齿。 “呼……” 于娉婷闻到了血液的腥味和刺鼻的腐臭味,再屏住了呼吸, 看到这怪物彻底出现过后,她的不安全感达到了极致。 心不断上提,却一直提不到顶,脑子里已经无法预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是浑身不自觉颤抖,脑袋一片空白。 “咚……” 她听到了那怪物的心跳声,那闷声的跳动, 就像是一下重锤砸在了她的胸口,也像是她的心脏突然被攥了一把, 然后,她就如同心律失常的病人一样,浑身手脚瘫软,力气像是随着心脏失常的跳动被抽中了, 她惊恐着睁大了眼睛,瞳孔止不住放大,嘴巴张着, 这一刻,她想要发出恐惧的惨叫,但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想抬起自己的手,都没有力气。 “咚……” 那怪物的心脏再次跳动,她的心跳似乎也被那沉闷的律动给同步了。 但她显然无法承受如此缓慢的跳动,她只觉得脑袋彻底空白,颤抖着的身体上,瘫软着的手臂不自觉抽搐着。 那怪物朝着她一步步走了过来。 她眼前却有些发黑,而就在这儿过程中,于娉婷的眼里逐渐有些恍惚和弥漫, “血肉之主……” “血肉之主!” 先是呢喃了声,然后她有些狂热地喊了起来, 她身上每一块皮肤都在雀跃,欢呼,似乎要享受至高无上的荣耀! “……嗬……唔……” 然后她突然惊醒过来,再为她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惊悚而更加恐惧, 嘴张得更大,却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压抑的声音。 “唔唔……” 她感觉她自己站立着的脚好像在发生什么变化, 地上的血肉似乎像是活物一样逐渐爬上她的腿,她的身躯, 明明在这如此恐怖的景象中,她却久违地感觉到一些安宁。 就像是幼小时躺在母亲的怀抱, 她惊恐的眼神又再涣散了,恍惚中逐渐闭上,脸上露出笑容,然后渐渐狂热。 “……主……” “您是至高无上的主,你是血肉的主宰,你是生命的主宰……” “您是一切……血肉就是一切……” “伟大的血肉……” 意识都在消散,脑海中只剩下对伟大的,不可名状的,血肉主宰的崇敬,以及对血肉的渴望, 这位梦想家,似乎忘记自己的梦想, 脑海中一切都被扭曲了,只剩下…… “血肉……血肉……” 狂热着,呢喃着,原本抽搐的手已经抬了起来, 似乎在拥抱什么。 她的身躯的每一块血肉,都在期待着,期待着血肉主宰的垂怜。 那是血肉对哪怕靠近它主宰一点的欢呼雀跃。 身上的血肉蠕动了起来,似乎要从这位梦想家的身上脱离。 “啪……” 一块碎肉就像是粘在她身上的灰,轻易就滑落在了地上。 但也仅仅是掉了一块碎肉,这时候于娉婷却突然再次醒了过来, 嘴里狂热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睁开,睁大,带着惊恐,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幅景象。 已经一步步要走到她面前的怪物,突然停了下来。 不,准确说,是怪物被控制在了原地。 而控制住怪物的,是……她的影子? 恐惧中,于娉婷眼里流露出一些迷茫,她诞生了什么特殊能力吗? 亦或者她的影子变异了? 就看到地上原本模糊的影子,脱离了她的脚下, 影子伸长的两只手,牢牢束缚住了怪物的下半身, 然后影子再像是水一样流淌着,附着攀爬到了怪物的身上, 再变换了模样,直接将怪物的四肢都束缚了起来, 伸长的影子双手就像是纤细的黑绳,勒住了怪物的头颅,影子的腿甲缠绕住了怪物的身躯和脚。 “……主……主……” 这是于娉婷第一次听到这怪物嘴里发出的声音, 带着狂热和痛苦,声音刺耳,听着她心绪烦躁,感觉血液似乎在不正常的躁动。 然后怪物似乎愤怒地挣扎起来,满是血肉的臃肿身躯开始近一步膨胀, 但影子依旧像是牢固而纤细的绳子一样紧紧束缚着怪物,反而随着怪物身躯膨胀,而越勒越深, 然后就见怪物再次发生了变化,臃肿膨胀的血肉身躯上,没有被影子束缚住的地方, 背上,腹部,直接就再钻出了数只手臂,然后张牙舞爪地试图去撕扯束缚着它的影子, 只是,影子有着影子原本的特性,即便是怪物手撕破了自己身上的血肉,影子依旧稳稳束缚着它。 “……主,你是生命,你是血肉,你是一切的主宰……” 怪物更加躁动起来, 于娉婷严眼睛红了,她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在躁动,似乎要从血管里迸发出来, 脑袋涨得发疼,心脏胡乱地跳动着,她失去了所有力气,一下栽倒在了地上, 捂着胸口,但捂着胸口的手也已经失去了力气,只是眼睛还勉强睁大着,侧躺着直直盯着那被束缚的怪物。 自己要死了吗? 这是她空白脑海中此刻能想到的唯一个念头。 不过, 就在她痛苦的时候, 那怪物却比她更先痛苦的扭动起来, “主……主……” 怪物嘴里喊着,然后, 怪物身上那些粗壮血管里快速流动的血液似乎是不受控制似的, 先是一窝蜂地短时间内全部流动进来怪物胸口的心脏内, 紧跟着,那血液直接从心脏里,往着身躯外一点点挤出。 “砰!” 怪物身体内的血液一下喷薄而出,搅碎了怪物的心脏, 再怪物的胸口炸开一个大洞,血液飞舞的漫天都是。 “呼呼……” 心脏的律动恢复正常,喘着粗气的于娉婷下意识闭上眼睛,想要躲避漫天落下来的血液, 却久久没感受到,再睁开眼睛, 却看到那漫天血液没有一滴落下来。 而是化作一条血色的细小长绳,锁链, 在那暂时失去动静的怪物身上,来回贯穿, 就像是缝布的针线,在破布上飞舞。 “砰……” 于娉婷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最终,那恐怖扭曲的怪物,碎成了一堆烂肉,像是散落的积木, 垮了一地。 那漫天飞舞的血色细线,缓缓落下,完美地流进了一个瓶子里。 瓶子? 于娉婷愣了下,就看到摆在地上,收走那怪物血液的瓶子也消失了。 再看周围,漆黑,流淌着血液的恐怖景象消失了,地上也恢复了正常, 她在回到了那冷清的街上,而她被昏黄路灯映照着的影子,就在她的身侧, 如果不是她还倒在地上,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顿了下, 于娉婷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慌乱地想要离开这儿, 但只是挪出一步,紧跟着就顿住了脚, “……谢谢。” “我能……我能加入你们吗?” 在这短暂的一刻,梦想家于娉婷又再想了许多事情。 她想,那怪物肯定是超出常理的东西, 救了她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她变异的影子, 而是另一位神秘的人。 她是一个普通人,却渴望着不平凡, 不然也不会每天想那么多了。 最重要的是,她感觉自己现在有些不一样,或者不对劲了。 即便是周围一切都已经正常,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掉了一块肉的手臂, 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不自觉地躁动,似乎要自己从身体里爬出来。 “你说什么?” 突然响起的一道有些嘶哑的声音,在她身后。 于娉婷再被吓到,浑身颤抖了下,紧跟着再转过身, 就看到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多了道身影,一道影子。 一道似乎是脱离了墙面,地面的影子,就像是寻常人一样站立着。 但这种超出常理,像是另一个维度的身影,让她看着感觉意识有些扭曲,甚至有些眩晕。 “……谢谢您,救了我。” “谢谢……我想加入你们,可以吗?” “我好像受到了一些,那个怪物的影响……” 这救了这于娉婷的影子,自然就是景谌。 大概是服用了两幅魔药,有了些能力过后的景谌有些膨胀了, 想来北城探查下他之前窥视到和血肉之主有关未来画面的情况。 想知道北城具体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即将发生什么,这种情况会不会再度波及更大范围。 不过膨胀了又不太膨胀, 所以他没直接跑去清明寺,而是在北城转悠。 使用着阴影之主的能力,黑夜就是他的主场,在这儿北城的一片片阴影中,不停快速跳跃着。 今天夜里,他已经遇到了不止一个暴食者。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和那‘血肉之主’有关系,北城的暴食者有些多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异调局的反应这么慢。 是之前就这么慢,还是因为都去清明寺了? 景谌脑海中思绪一转,再望向身前这战战兢兢,低着头的年轻女人, 本来他杀了暴食者,顺便攒下一份暴食者的血液,就打算离开了。 但这个年轻女人却主动叫住了他, 而年轻女人的话,也让景谌想起来两件事。 第一是从异调局那儿知道的,神秘和怪物的模因性。 也就是说,这个受到暴食者污染的年轻女人后面可能还会遇到怪物。 第二就是…… 他好像的确有个组织。叫‘神启’来着。 景谌打量了下这年轻女人,这年轻女人就是个普通女生, 看起来二十来岁出头,身材中等,面容普通,扔到人堆里都很难找出来。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组织吗?就想加入?” 低着头的于娉婷再听到这有些嘶哑阴冷的声音响起, 抬起头,偷望了眼这影子,应该是个守序组织? 就是这画风有些不像啊。 梦想家于娉婷已经想到自己加入了个邪恶组织。 虽然组织无恶不作,但为了报答组织的恩情,她还是固执地执行着组织的任务,直到……俨然一个悲情英雄的形象。 “您救了我……要不是您……我刚才已经绝望了。” 于娉婷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没有回答景谌的问题,只是这样回答道。 景谌看着这恭敬的年轻女人,感觉这女人多少可能,也有点不太对劲。 “你叫什么名字?” 景谌再看了眼年轻女人的脸,事实上,这年轻女人不仅是手臂上掉了块肉,脸上也受到污染出现了变化, 脸上皮肤溃烂了,露出了脸上的筋肉。 “我叫于娉婷。” 于娉婷有些欣喜起来,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这位神秘的人救了她的性命,她对这位神秘人充满了信任和亲近。 “嗯……你能做什么?” “组织吩咐的事情,我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虽死无悔!” “……” 这大姐似乎有些……热血啊。 景谌再沉默了下, “我是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有什么技能?” “哦……我是学财务的。” “嗯……这个给你。” 景谌一伸手,拿出了个黑色面具, 在于娉婷眼里,就是这眼前神秘的影子手里突然多出了个面具, “这是组织的信物吗?” 有些激动地接过,于娉婷看着这面具,只觉得这面具很特别,肯定也是什么神奇的东西。 “你的脸受到了暴食者的污染,也有些变化,你回家的路上可以暂时带上,以免别人注意到。” 于娉婷顿了下,浑身僵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来,摸着自己的脸, 虽然脸溃烂了,但一点也不疼,直到此刻触摸,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脸烂了。 原本还有些激动地她,逐渐有些沉默。 “……服用魔药过后,应该能恢复。” “这样吗?” 于娉婷又活了过来,又再兴奋起来, “那您是同意我加入组织了吗?” “嗯,实习三个月,实习期月薪五万,转正之后再谈,奖金另算,有问题吗?” “啊?还有工资的吗?” 于娉婷愣了下,不禁问道。 这话给景谌干沉默了。 原来办个组织都不用发工资的吗? “给你的魔药需要你付出贡献,暂时从你工资里扣一部分抵扣。” “好的。” 于娉婷干脆果断地答应了下来。 虽然条件是自己开的,但看到这于娉婷这么爽快, 景谌莫名地还是觉得自己有点亏……虽然他不缺这点钱就是了。 “……还未询问,该怎么称呼您?” “……加我社交账号。” 景谌手一抬,他化身的影子手里多了部亮起屏幕地手机, “啊?” “直接用这个吗……组织有那种……隐秘一点的联系方式吗?” “官方应该也有组织,会不会……被发现?” “……” 于娉婷有些小心地问道。 “我们组织和官方异调局有合作。” “哦……” 有些懵懂地,梦想家于娉婷女士就这样加上了景谌那个‘启示’账号, 加入了原本就只有景谌一个人的‘神启’组织。 /132htl 第二十章 血色世界 看着那于娉婷压抑着有些激动兴奋的雀跃小步,逐渐走远, 化作阴影附着在路边墙上的景谌转回了视线。 老实讲,他现在都不知道给‘神启’组织招个人有什么用, 帮他找需要的魔药材料?帮他做一些他不想亲自出面动手的事情? 还是说让这位于娉婷女士担任‘神启’组织的财务总监,承担本职工作? 之所以同意这位有些热情,或者中二的于娉婷加入还是空壳的‘神启’, 纯粹就是太合适了。 本身已经接触过暴食者,受到过污染,不用考虑神秘和怪物的模因性。 其次,被他遇上了。 最后……怪有意思的。 服用两次魔药过后,景谌对那未来的危机感消褪许多,乐子人属性又有点冒头了。 附着在墙上的阴影消失, 景谌融入了前面一片墙面的阴影处,然后就在一处处阴影间,继续往前快速跃动。 …… 离开的于娉婷,脚步有些雀跃而轻松, 在路上的时候还压抑着,等着到了自己住处,回到屋里关上门。 脸上终于再抑制不住笑容,一下将自己砸在了沙发上。 “呼……” 手脚身子都在沙发上摊开,先是满面笑容,然后再坐起些身,长吐了口气。 从今天开始! 平凡的人生结束了! 神启组织的强大者于娉婷就要登场了! 于娉婷心里想着,‘梦想家’的特质似乎在发挥着作用。 眼里带着期待和憧憬,当然,脸上也有些紧张, 对于她来说,那会是个未知的世界,唯一知道的,就是刚才伟大的‘启示’先生,嘴里吐露出的些信息, 神启,暴食者,以及似乎是官方组织的名字,异调局。 低头,拿起手机看,就看到‘启示’先生已经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但面对着‘启示’先生的账号,犹豫踌躇了好一阵,手指抬起又落下,于娉婷最后还是没发消息过去。 ‘启示’先生应该还在忙?说不定还有她刚才那样不幸遭遇怪物,不,暴食者的人等着‘启示’先生的拯救。 这么想着,她有些为刚才以为‘神启’是个混乱邪恶组织而愧疚。 ‘神启’!肯定是一个隐藏在黑暗中,向往着光明,维护着黑夜下秩序与平凡的伟大组织! “神启……” 于娉婷脸上还带着笑容,然后用力着甩了甩头, 她怕自己再继续联想下去,已经构思出来‘神启’的什么信仰口号,组织宗旨。 然后,停下来的于娉婷脑海中就不自觉地浮现刚才的事情, 暴食者那惊悚而恶心的模样再在她眼前浮现, 然后就再联想到刚才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模糊身影, 那带着血色,看不清的伟大身影,那身影在她这样想着的瞬间,似乎在逐渐清晰……那是怎么样一个难以形容的伟大身影啊。 然后,似乎有暴食者,真的再在眼前出现了,似乎是要从另一个世界爬出来。 她眼神再一次有些涣散。 “血肉……” 呢喃的声音刚一响起,还没完全出口, 于娉婷骤然便顿住了。 她脑海中刚才想起了影子模样的‘启示’大人。 然后骤然从那诡异的恍惚中惊醒,有些后怕地直冒冷汗, “呼……呼呼……” 喘着粗气,她慌张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提着心,直到确认身前周围没有暴食者出现过后, 才伸手摸着‘启示’先生给她的,她带在脸上的黑色面具, 感受着面具的冰凉触感,提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她这算是更直观的感受到了那个未知世界的恐怖,甚至不能去想。 而‘启示’先生再一次救了她。 另一只手在摸了摸手臂上掉那块肉的地方, 想着在她绝望恐惧中突然出现的启示先生, 启示先生是黑暗中的阴影,却是她绝望中的光。 启示先生拯救了她,这次再拯救了她! 启示先生的身影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 她眼里先是尊崇和感激,然后,逐渐变成狂热。 “是了……没有什么比‘启示’先生更加伟大。” 于娉婷摸着黑色面具,低着头,狂热地呢喃着。 然后顿了下,脸上重新恢复了兴奋。 她也加入了伟大的‘神启’! 有些兴奋地再想着,先前那些事情,似乎都没发生一样。 …… “老鼠……什么感觉?” “按说这么污秽的地方,我应该很舒适,但我现在很难受。” “准确说,是我身上的血肉都很雀跃,雀跃地都要脱离我的身体,单独去朝圣,难受的是我。” 踏上望安市北山时,已经是入夜。 上山开始的段路,周围只是有些昏暗,张牙舞爪树木枝叶在夜色中隐没着身形轮廓。 但军装老人老辰和老鼠往山上走了段过后,周围就开始变换了模样。 似乎北山上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特殊的地域。 此刻,老辰和老鼠两人都暂时停下了脚,朝着往山上去的路望着,也观察着四周。 上山的路,此刻已经不见石阶和泥土, 似乎一条划开的巨大肠子,铺在原先的道路上,连接着山上上下。 道路两边,树木花草也变了模样。 树依旧保持着树的模样,只是全是血肉构成。 树干是附着筋膜的血肉,就像是被扒去了皮的人或者动物的躯干, 其内还交缠着些杂乱或粗壮或细密的血管,有猩红的血液在里面流淌。 树上枝叶,也变成了乌红色的血肉,树枝就成了一片片树叶模样的薄肉, 树叶的筋膜就成了细小的血管,不时,这血肉树叶枝头还往下滴着暗红的血液。 而树下,那些草,也变了模样, 有些是长出来的,张牙舞爪的肉须,开着的花就成了带着利齿的口器, 地面也变了模样,就像是平铺着多厚的血肉,上面有粘稠的血液,有烂肉,有筋膜。 整个山上所有东西,都被这血肉替代了, 更诡异的是,这整座山似乎都是活物。 那化作阶梯的肠子,还在蠕动,带着粘稠血液的地面也一样, 那些血肉树木,花草这是摇曳着身子,张合着口器。 不少血肉树干上,还长着些肉瘤,肉瘤里不知道是不是有蓬勃的血液在迸发,肉瘤也不时鼓动。 山上,不时还刮来阵阵腥风,满是恶臭和血肉腥味。 环顾了圈,老辰和老鼠先后在低下头,望着自己身上,神情都有些凝重。 此刻,就连他们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在不断地往下滴血, 衣服也已经附着上一丝血肉颜色,不是在被染了血,而是同样在朝着血肉变化, 明明是件死物,却好像也即将被赋予生命,有些微微蠕动着。 “老辰……我们还往山上走吗?” 老鼠将身上化作血肉的衣服扒了下来,扔在了旁边地上,落地的血肉衣服,就像是扒下来的动物皮肉还在地上蠕动着。 转过头,老鼠再望向老辰,等着他做决定, 只是上到半山腰,就已经有如此严重的影响, 就像是一个宣告,告诉他们,山上那个东西,根本不是他们两能够解决的。 老辰沉默,只是伸手将自己身上化作血肉的外套也脱了下来,扔到一边。 然后抬起头,顺着这肠子构成的上山道路。 道路的尽头,也已经看不到那座庙,那座清明寺。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只能看到一脚的血肉建筑,墙壁是血肉,瓦片是翻起的肉瘤。 对于山上清明寺里那东西,早已经有猜测, 现在的景象也验证了,那可能就是‘暴食者’们的神。 而拿这样一个血肉神灵,他们能怎么对付。 就凭他们服用魔药掌握的那些能力吗? 在这样,能够影响如此大范围的怪物,或者神面前,真得有用吗? 的确,异调局除了全知的祂,其实还有些其他的极端手段。 甚至可以说,十二位高级调查员手上,其实都掌握着一个类似的极端手段。 他们服用的魔药后,可能都有一位神……极端情况下,他们也能让魔药背后的神降临。 只是这样,解决一个危机可能带来一个更大,更严重的怪物…… 再比如, 异调局其实还掌握着一道门,一道敞开着的门, 门后面通往着另一个世界,只是通过这道门的代价有些大。 通过一个生命,就会收取该生命同类的一条生命。 也就是说,如果想过去一个人,就需要有一个人死亡……并且这种死亡似乎是随机的。 而且还不知道门对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世界,可能是和平安宁的人间天堂,也有可能是一个更恐怖的世界。 当然,如果真到了极端情况……这样的代价也不是不能接受。 老辰抬起头,望着山上的血肉建筑,思绪有些杂乱。 “那我们走,上山去看看,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最后是没等老辰回答,老鼠就再次开口说道。 脸上带着些笑容,用满是污秽的手搓了搓同样脏的脸,有些轻松地再接着说道, “或者老辰你就在这儿下去,我觉得我离污染失控也不远了。咱们需要情报,我上去发挥发挥下剩余价值,看能不能找到那该死怪物的弱点。” “实在不行,我再招个怪物过来,看他们狗咬狗……” “可能不会打起来,达成共识也不一定。” 老辰面容依旧凝重,头也没回,望着山上再次说道。 “老辰,你让我抱有点希望不好吗?” 老鼠依旧笑着说道。 老辰转回头,没再说话。 “……上去看看,直到我们实在承受不住。” “如果不行的话,我看能不能让你出去。” “那算了,还是我拼命让你出去。” 两人在原地停顿之后,再次朝着山上走去, 而越往山上走,上山的道路两侧就越加恐怖瘆人, 昏暗的夜色下,那乌红色的血肉树木,花草依旧格外的显眼, 有像是血管扎根在血肉大地上的血肉树木开始在血肉上缓缓蠕动起来, 越多的血水,像是落水一样,不时朝着地上滴落, 地上长出了触手,血肉树干上长出了眼睛,它们注视着往山上走的老辰和老鼠。 终于,又一件衣服化作血肉,老辰被迫扯掉了他最后件上衣。 衣服下,他的身躯并不怎么健壮,反而枯瘦嶙峋, 紧贴着老辰骨头的就是粗糙的皮肤, 不过即便是这样,老辰依旧腰背挺得笔直,目光坚定。 “冷静。” 老辰转回头,望向旁边的老鼠,扯下最后件上衣的老鼠身上, 满是污秽,身上的腹部和背上还有些腐烂的肉,其中有些病虫在里面钻,蠕动。 这时候,两人终于已经走到山顶,这座血肉建筑前, 老鼠眼睛有些发红,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涨红,神情有些烦躁。 老辰张嘴吐露出句话,这话语似乎赋予了特别的力量, 让老鼠脸上烦躁的神情逐渐褪去些。 “呼……” “早知道我也该用一幅言灵魔药。” 老鼠笑着说道。 “嗯……” 老辰只是低声应了句,给老鼠用了言灵,他有些难受, 他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抵抗……大概是血肉的力量。 “走,进去,让我们见见那个怪物。” 抬起头,望了眼这没有牌匾名字的建筑。 老鼠再说了句,然后一把推开了血肉筋膜,构成的大门, 大门上还单独附着着血肉触手,像是锁住门的锁链。 老鼠动用了自己的能力,他手触及到的地方,那血肉触手一下灰暗了下去, 失去了活力,然后开始腐烂,垂了下去。 这是老鼠的能力之一,疾病,或者说,‘瘟疫’。 门敞开着, 两人却没有看到寺庙该有的模样。 原本该是寺庙前院的地方。 院子中间,就像是个屠宰场, 血肉构成的台子上,摆着些扭曲的,恶心的血肉怪物。 旁边,大概是暴食者模样的怪物,拿着利齿,口器,撕咬着这些血肉怪物, 不时利齿还不小心划到血肉台子上去,血肉台子就不禁一缩,然后又再蠕动回去。 而这屠宰场模样的旁边,顺着血肉地面,还长着一些怪物, 这些怪物像是根茎就连在血肉地面上,在其上扭动着满是肉瘤的血肉身躯, 说不清是什么模样,有些只有四肢,没有透露,躯干上就长着张庞大的,带着利齿的口器,正囫囵吞枣着吃着血血肉, 有些是扭曲,恶心的团血肉,上面长满了口器,还小就直接钻进团血肉里,直到将血肉吃完。 中间屠宰场一样的台子上撕碎的血肉块,就都扔到了这些怪物身前,任由这些怪物攥取,食用, 扔在地上的那些血肉,不少都还在蠕动,有时候也会张开嘴,反过来吃那些怪物。 而怪物吃下血肉之后,肉眼可见地身上就多出来一块,整个怪物就像是这样随意堆砌起来的恶心东西。 不时,那些屠宰血肉的暴食者,还会从旁边吃血肉的怪物里抓起一只,也扔上血肉台面,进行屠宰。 推开这血肉建筑门的老辰和老鼠,就看到了这恐怖而血腥的一幕景象, 整个建筑内,似乎都弥漫着血液捡起来的血气,化作了个血色世界。 老辰和老鼠同时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眼前似乎有什么恐怖的身影要浮现出现, 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镇静。” “愚昧。” 老辰再次使用言灵,冷静两人的身心,同时模糊脑海中逐渐浮现的恐怖身影, 而这时候, 两人身前,那满前院的怪物都已经相继停下动作,转过头来,血肉地面也在蠕动。 老鼠顿了下,眼睛有些发红,然后,瘟疫能力在扩散。 他最不怕的,就是群斗。 白灰色在老鼠脚下蔓延,朝着那些怪物弥漫而去,一股腐烂的味道在这儿周围生起。 老鼠身上那些虫子,窜了出来,朝着那些血肉怪物铺去。 染上灰色的那些怪物,从脚下开始腐烂, “老辰,说不定我天克这些个怪物呢。” 老鼠笑着,说道。 而这些扭曲的怪物们,暴食者,即便是身躯开始腐烂了,也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两人身体内的血液开始受到一些影响,肌肉有些微微颤动。 血肉地面上长出触手,一下朝着两人脚上攀附爬上来。 “小心。” 老辰只是出声说了句,然后同样开始出手。 /132htl 第二十一章 肯定不会有作用的尝试 一团炙热的,刺眼的白光在老辰身前汇聚, 先是光球,然后化为光柱,朝着身前袭来的怪物暴食者激射而去, 最近的暴食者直接被光柱洞穿,似乎受到炙热的伤害,扭曲恶心身躯上留下的那大洞边缘都变得焦黑, 紧跟着,是其后怪物,同样相继被光柱洞穿,一下栽倒在地上,无意识的抽搐。 一闪而逝的光柱,刹那间照亮了昏暗的夜色,就连这血色世界的血色都被驱散了些。 老辰主要服用的魔药是‘光明与太阳神’,能让他获得掌控部分光与炙热的力量。 “老辰,看来你的能力也对这些肮脏的,躲在昏暗世界里的虫子天克啊。” “咱两站在这儿,不就是这些恶心怪物的天敌。” 旁边的老鼠,伸出满是污秽的手,一把抓在了扑到近前只扭曲怪物身上。 扭曲的血肉怪物,就顺着老鼠的手下,血肉先是变灰,然后开始腐败,往下流淌着脓水, 口器里发出着无意义的嘶吼,挣扎着,快速化作了一滩腐败的烂肉,在地上反射式的抽搐, 然后转手,另一只手一边抓着另一只扑过来的怪物,一边笑着对老辰说着话。 大多数怪物都近不了老鼠的身,只是随着靠近老鼠脚下灰白污秽的区域,就开始动作迟缓, 即便是怪物,也像是重病缠身,挪动的摇摇欲坠。 似乎老鼠游刃有余, 只是,老鼠脸上却涨红着,露出衣服的手臂,手背上,脖子上,青筋暴起, 额头上的太阳穴正猛烈地跳动着,心脏剧烈的鼓动, 不仅是他如此高频大范围不断使用能力带来的一些负担, 最重要的是这些暴食者,恶心怪物们影响血液的能力, 一个还能扛得住,更多一些也能扛得住,但此刻,入眼全是暴食者,怪物。 这些怪物们都在影响着他和老辰。 老鼠感觉自己身体血管里流淌着的血都要喷薄出来,血管涨得发疼, 沉重地跃动着的心脏,一会儿似乎是艰难地,不堪重负的哀嚎。 一会儿又像是雀跃激动,快速地猛跳几下。 整个世界飘荡着的血色,似乎就萦绕在老辰和老鼠两人身边, 这些血色里,似乎也有他们身体里弥漫出来的血汽。 此刻,但凡他们身上出现半点伤口,身体里的血液就会像是决堤的河水,瞬间喷涌个干净。 “滋……” 老辰没有回答老鼠说笑的话, 抬起手,又再是一道光明术, 光柱再次洞穿了身前一串暴食者,炙热的关注将暴食者,怪物的血肉炙烤的发黑, 但散发出来的,只有股浓烈刺鼻的恶臭味道。 在这昏暗的血色世界中,老辰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光明与太阳神’相关的力量降低了许多。 不然,他迸发出来的光亮,足以照亮这整座建筑。 “……不要在这儿停留了,进去。” 老辰神情沉着,再使用了次光明术,一道光圈避开了老鼠,就像是白色利刃一样将这些怪物截成了两段, 摔落在了地上。 但即便是这样,这些怪物,暴食者们都还没死, 血肉逐渐融化开,融入了脚下这血肉地面里, 然后紧跟着,从旁边的血肉地面里,又快速地蠕动着,长出了另一个怪物来。 受到老鼠‘瘟疫’伤害的也一样。 似乎无穷无尽。 老辰皱着眉头,一边用着光明术击穿这些重新站起的怪物, 一边喊着老鼠。 老鼠点头,再扩大了他脚下灰白色区域, 让灰色污秽的区域直接化作了一条道路,扑向了这前院过去的大殿。 朝着两人扑过来的怪物,相继倒在了灰色污秽的区域。 老辰和老鼠快速穿过这院子,进入了大殿。 而随着老辰和老鼠离开前院, 那些扭曲的怪物们,却没有跟过来, 只是挨个停下动作,注视着进了大殿的老辰和老鼠, “主……主……” 然后交杂着而狂热的声音响起, “咳咳……” 大殿里,收回那灰白区域的老鼠脸色先是一白,然后涨红。 感觉有血要从嘴里喷出来,强行忍住过后,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带出些血渍。 “平静。” 老辰压制着身体血液的躁动,抬起散发着白光的手掌,按在老鼠的背后。 同时用了言灵和太阳神的力量。 “咳咳……还是老辰你的能力搭配好啊。” 老鼠再咳嗽了两声,终于平复了气息, 回头再望了眼,那院子里,没追进来的那些怪物们。 那些扭曲的怪物,此刻嘴里呢喃着,狂热地,正喊着‘血肉之主’的名字, 像是在举行着什么仪式。 “咱们这算是过了一关了?” 老鼠转回头,笑着说了句,然后看着这大殿里的情况,浑身依旧紧绷着。 大殿正中间,摆着个高大的佛像, 只是佛像的头颅碎了左边一半,碎掉部分取而代之的,是没有皮肤的血肉筋膜,和没有瞳孔血肉眼珠。 身上,原本泥塑的外壳,有些地方也像是剥落了,手臂上,腹部,脖子上,斑驳着露出来血肉。 看起来着庞大的佛像似乎本来里面就是血淋淋的血肉佛,只是此刻泥塑的外壳剥落了。 佛像半是血肉,半是泥壳的脸上,似乎正微微笑着,一半血肉眼珠,一半泥塑的眼睛,慈悲地注视着大殿里的两个人。 佛像身下,那莲花台,也变成了个流着血液黏液,形似个胎盘的东西,黏连在佛像身下。 只是望了眼,就感觉身体内血液躁动更加厉害,似乎雀跃着要撕裂体内的血管, 心脏不堪中重负,沉闷地一下跃动。 老辰和老鼠赶忙转过视线,望向两侧, 就看到大殿两边,摆着一张张血肉台子, 台子上,各有两团扭曲的,说不清什么东西的血肉,扭曲着粘连在一起, 然后肉眼可见地逐渐融合成了一个更大的怪物,然后更大的怪物旁边,又再快速分化出来更小的恶心扭曲的血肉团。 至于那更大的怪物,则是被血肉台子旁边的个暴食者拉扯着,直接朝着大殿外那院子里的血肉台子上抛了上去。 而原本的血肉台子,又再逐渐蠕动着长出个团血肉怪物来,和着剩下那那团血肉,又再开始新一轮融合。 如此循环往复着。 即便是此刻老辰和老鼠闯进了大殿,这些怪物依旧进行这些事儿,没有对老辰和老鼠有任何反应。 如此满是血色世界里,这样的画面,让人发毛。 只是原地顿了下,老辰和老鼠就再挪动脚, “走,直接去后院。” 快速地,两人直接从大殿穿过,往着这座血肉建筑的后院走去。 …… “咚……咚……咚咚……” 进入到血肉建筑的后院,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院子里地面不再是带着粘稠血液的血肉,而就是正常的泥土地面, 也再看不到暴食者和怪物的身影, 如果不是周遭还弥漫着化不开的血汽,让整个世界都染成血色, 这看起来真就像是个普通寺庙有些冷清的后院。 进入到这后院后的老辰和老鼠顿住脚,目光落在了这后院里,对面唯一看到的一道身影上。 那是个年轻和尚,坐在紧闭着门的禅房门口, 穿着身灰色僧袍,旁边摆着张盖着黄布的桌子。 年轻和尚面容平和,手里正拿着个犍稚,闭着眼睛敲着木鱼。 只是木鱼声敲得杂乱而毫无规律,听着刺耳而尖锐, 更像是屠宰场里,屠夫手里拿着刀,正剁在砧板上。 老辰听着,顿了下动作, 只感觉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象,看到了一个更真实的血色世界。 旁边的老鼠也一样,他似乎看到眼前这血色世界里,隐藏着更多的怪物。 “平静。” “愚昧。” 有时候高灵感也不是好事。 老辰再次出声,蒙昧了两人能看到的幻象。 而那年轻和尚,似乎敲着的木鱼被老辰的声音打断了,停了下来, 在老辰两人的注视中,缓缓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笑容, “两位施主,不远万里,不辞辛劳来此。” “可见诚心。” “是想皈依我主,还是参拜我主?” 年轻和尚开口问道。 “那是你的主人,和我们无关。” “我们生来自由身,没有主。” 似乎这个年轻和尚能沟通,老辰和老鼠尽量获取着信息, “倒是你,我们并不知道,清明寺里还有你这个年轻和尚?” “我主是一切血肉,一切生命的主宰。” “两位施主自然也是我主的眷属。不要用愚昧而浅薄的认知,抵抗主的召唤。” 年轻和尚平静地回答着,从地上站起了身, 这时候,老辰和老鼠才看清楚,年轻和尚根本没下半身,下半身就是团扭曲的血肉直接长在了地上, 而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地上的泥土就在变成了血肉模样。 “而这里,不是清明寺,是我主降临的‘圣所’。我是法明。” 年轻和尚透露出来的信息,让老辰和老鼠顿了下。 再上来清明寺之前,对清明寺的情况两人是有了解的。 在清明寺的僧侣名单里,的确有法明这个名字。 法明禅师,是清明寺的主持。 只是不该是这个年轻的模样,已经七十多岁,即便是资料上的照片也是满脸皱纹和一些老年斑。 “主赐予了我永恒的生命。” “皈依血肉的主宰,生命的主宰,你们也将获得一切。” 似乎明白两人想什么,年轻和尚嘴里再出声说道,平静着的眼里流露出狂热。 “我就是生命和血肉的天敌,皈依你那儿血肉主人,恐怕他受不住啊。” 老鼠顿了下过后,笑着出声说道,脚下微挪,和老辰再靠近了些。 “瘟疫,疾病也是承载在血肉和生命之上,没有血肉和生命,就没有一切。” 年轻和尚平静着再说道,然后看着老辰和老鼠, “看来两位既不是来皈依我主,也不是来参拜。” “那就是来见证我主的伟大。” 年轻和尚说着话,一把扯开了旁边桌上的黄布, 让老鼠和老辰直视到了那黄布下掩盖的东西。 而老鼠两人,仅仅是在年轻和尚动作的瞬间, 心中就顿时警铃大作,有着丰富经验的两人,直接低头的同时闭上了眼睛。 但即便是眼睛闭上,那黄布下的东西,还是很真实刺穿了一切,出现在他们眼前, 先是看到了一团扭曲的,长满触手,口器的血肉,整个像是一团交缠融合在一起的筋肉, 筋肉下,是丰富粗壮的血管,连接着最中心一个庞大的心脏。 “咚……” 心脏每跃动一下,老辰两人的心脏就跟着跳动一下,紧紧是一下,心脏跳动的频率就跟那怪物同步了。 那是个怎样的东西啊…… 完美……完美的造物…… 脑海中突然蹦出这样的想法,紧跟着就像是刺激到老辰另一根神经, 瞬间惊醒,他被影响了。 紧跟着,毫无意外的,毫无抵抗,一个模糊的,伟大的形象挤压着他脑海中的其他东西, 逐渐占据了他的脑海。 那逐渐清晰的伟大身影,身上蕴含着的,是他无法承受的知识和信息, 才做过手术的身体上,那些伤口的皮肉似乎在发痒,似乎在快速愈合,但愈合后的血肉却和那些扭曲的怪物一样,和身上其他血肉泾渭分明。 不……身上的血肉也在雀跃,他头上的头发都在蠕动, “啪嗒……” 老辰清晰感觉到,自己一根头发掉落了下来,打在自己手上,变成了蛆虫。 这一刻,老辰似乎再像是受到了先前祂灌输那伟大形象一样, 不,比那还要严重,现在那该死……那伟大的造物,就在他的身前, 近在咫尺,即便是紧闭着眼睛,他的灵感,他的每处肌肤,血肉,都能感受到那伟大的存在。 “愚昧……愚昧……” “愚昧……愚昧……” 老辰不断使用着言灵的能力,降低着两人的灵感, 但血液,还是从两人的眼皮底下流出, 而流下的血,落在地上,就变成了血肉怪物。 终于,老辰和老鼠紧闭着眼睛,靠着言灵,坚定的意志,以及其他魔药的污染,老鼠脚下的灰色区域也扩散开,将两人站立的地方囊括在内,逐渐缓和了过来一点。 虽然脑海中那伟大的身影依旧顽固地存在,但终究没有再更加清晰。 “两位,是来阻止我主的降临?” “那不妨试一试。” 那年轻和尚的声音再次响起, 虽然还闭着眼睛,但老辰依旧能感觉到那年轻和尚的存在和动作。 那年轻和尚说完话过后,就没再有更多的动作。 老辰侧过些身,和老鼠两人面朝着相对着,没有说话,但都能感受到对方。 两人的确感受到了强烈的污染,此刻身子血肉都还在不自觉抽搐颤动。 但似乎也没有那么强……至少没有比之前受到祂灌输那伟大形象时更强。 就像是这桌上那团扭曲的,庞大的血肉的确和那位‘血肉之主’有很强的关联, 但并不是血肉之主的直接所在或者化身。 再联想其他信息,是不是这位‘血肉之主’其实还没完全降临? 只是这年轻和尚却似乎有恃无恐,丝毫不担心,两人阻止了这种降临。 老辰心思百转,然后身躯有些虚幻了,有一层白光笼罩在他身上,似乎他的身躯在朝着光线转化, 然后,在这样的情况下,老辰避开着眼前着血肉,感受着每一丝光亮带回给他的信息, 重新探查着这血肉建筑的前院,大殿,却都没有感受到更强烈的污染源。 那这团扭曲的血肉就是那‘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 再感受了下年轻和尚身后紧闭着门的禅房, 禅房里,笼罩着更浓郁的血气……那里面盘腿坐着个紧闭着眼睛的老和尚,嘴里正反复念着什么听不清的经文。 是他看过照片上,法明禅师的模样,但并没有更强的污染。 老辰勉强睁开了视线,避开这那血肉,再看向了那年轻和尚。 年轻和尚依旧平静站在那儿。 那现在,要不要动手?试图摧毁那位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 老辰和老鼠对视了一眼,做了决定。 依旧决定动手,而且要用尽所有手段! 即便是年轻和尚的有恃无恐告诉他们, 出手几乎肯定不会有作用,但他们要知道,为什么没用! 让后来的行动,异调局能够避免! 这也是他们作为调查员的本职工作,获取信息,然后供异调局做后续工作。 异调局是个组织,他们很少真正说单打独斗。 即便此刻出手可能会要了两人的命。 不过,不能做无谓的试探,至少,获得的信息得传出去。 老辰伸出手拍了拍老鼠的肩膀, 老鼠没说话,只是反过来抓住了老辰的手臂。 老辰顿了下,沉默着,没再有其他动作。 短暂的交流,已经让两人做好了决定。 两人一起爆发,用最大威力的手段,试图摧毁这个‘血肉之主’的降临容器。 同时,老鼠掩护老辰伺机逃出去。 老辰微微一顿,从身上取出一面镜子,准确说是镜子的碎片, 老鼠伸出手,拿了过去。 /108htl 第二十二章 你们想走吗?那走吧 这面镜子是异调局掌握的特殊物品之一,异调局获得它时就已经成了几块碎片。 此刻,老辰带来的就是其中一块碎片。 异调局最先获得这镜子的调查员给它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双生镜。 双生镜碎片,能带来的作用即便是在异调局掌握的一众物品中,也能算得上强大。 但副作用也是异常诡异。 使用时,将双生镜碎片正对自己的面容,在面容映在镜像中的瞬间, 使用者就会看到镜子里自己的镜像快速脱离镜面。 脱离镜面的镜像,会瞬间和使用者融合, 然后,一段时间内,使用者的实力,能力能够得到成倍的提升,就像是……有同样一个自己融合在身体内。 而副作用,也是类似。 脑海中会多出一个和你原本意识类似,但不受你掌控的自我意识,类似人格分裂。 这多出来的人格意识,往往还比较诡异,和原本意识完全迥异。 且,短时间内,无法消磨,或者说,异调局也也不确定这多出来的人格意识有没有办法消失。 因为对使用过双生镜碎片的异调局调查员来说, 更严重不是多出来的人格意识,而是镜像融合同时带来的强烈污染, 往往本来就承受魔药影响的调查员们,使用过双生镜碎片过后, 基本都是在短暂爆发后,陷入污染导致的失控中,最后要不是自杀,要不是就变成了烂肉怪物。 人都死了,副作用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甚至有人怀疑,双生镜带来的实力提升可能是永久的,只是没人能承受住那么久。 还有人怀疑,使用过双生镜一次过后,时候还能使用第二次。 …… 老鼠满是污秽的手,握住了冰冷而有些硌手的双生镜碎片, 顿了下动作,老鼠低下了头,对着大概是双生镜面的方向。 缓缓睁开带着些血的眼睛,老鼠在这儿紧张的时刻,反而冒出来个奇怪的想法, 这他么他人都要死了,都没能洗上个澡。 想他以前也是个儒雅君子,弄得现在这满身污秽,就像是钻过下水道,臭水沟的乞丐。 睁开的视线,先落在了自己握着双生镜碎片的手上,看着手掌手背,指甲缝里的淤泥草籽,整个手掌都发着臭,即便是在满身血腥气的血色世界都依旧明显。 他么的! 心里骂了一句,老鼠的目光落在了双生镜碎片的镜面, 镜面上映出了他同样带着烂泥污秽,都看不清本来面容的脸。 然后,就看到镜子的镜像抬起了手,用力地搓了搓脸, 脸上污秽掉落,竟然露出了老鼠原本干净的面容。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老鼠愣了一下, 紧跟着,那镜子里的镜像一笑,然后骤然消失了。 “……为什么不成为血肉之主的虔诚信徒呢。血肉之主的伟大,远超我们的想象,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 “不如跪下,虔诚的祈祷,祈祷血肉之主的垂怜和仁慈,这样,我,我们都能够活下来。” 脑海中,响起了陌生而熟悉的声音,正是老鼠自己的声音。 老鼠眼睛有些发红,脸上有些痛苦,闭上眼睛,又再重新睁开, 没有理会脑海中的声音,抬起头再次望向了那年轻和尚和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 “我们本来就是血肉的子民,我们身体内流淌的血液,我们蠕动的血肉,本就属于伟大的,无可形容的主宰,血肉之主!” 脑海中的声音还孜孜不倦响着。 “去尼玛的!” 老鼠脸上扭曲,不仅是脑海中那冒出来的人格对他的影响,还有强烈的污染, 他好像看到了各种幻象,有满是虫子与瘟疫的人间炼狱,有满是血色的血腥世界, 咬着牙,牙呲欲裂,红着的眼睛快要瞪出来, 老鼠狠狠的骂了句,然后动用自己最主要的能力。 污秽与瘟疫! 一股灰蒙蒙的瘴气,骤然从老鼠身上扩散出来,挤压着周围的血汽血色, 脚下一圈,灰白色往外扩散,扩散到哪儿,地上的肉就像是直接受到了腐蚀, 发出滋滋的声音,快速腐烂,然后变成了灰白色的粉末。 而老鼠的绝大数能力,都朝向了那跳动着心脏的,看起来是个庞大肉瘤血肉块的血肉之主容器, 地上的灰白色快速蔓延到了桌边和年轻和尚身前,身上扩散出的瘴气里,冒出来密密麻麻的蠕虫,聚集着也朝着那年轻和尚和那血肉袭去、 几乎转瞬,老鼠承受剧烈污染,爆发出的最强一击就落到了年轻和尚和那块血肉身上, 这在外面彻底扩散开来,足以毁灭一个城市所有生灵的‘污秽与瘟疫’, 此刻全都落在那团血肉和年轻和尚身上, “啊……” 原本面容还平静的年轻和尚发出本能般的凄厉惨叫, 最先落在年轻和尚身上的第一个蠕动,就像是烧红的铁落在了泡沫上。 瞬间将年轻和尚身上腐蚀出一个大洞,身上洞穿的血洞还快速朝着四周扩散。 瘴气,地上的灰白区域紧随而来, 瘴气才一沾到年轻和尚的皮肤,身上皮肤血肉就被拔去了一层,化作了个血人。 地上的灰白,直接让年轻和尚连着地上的血肉腐烂,然后成了粉末, “啊……” 在凄厉的哀嚎声中,年轻和尚转瞬就化成了一滩血色。 却让旁边一直注视着的老辰,面色凝重。 全程,年轻和尚就没挣扎反击过…… 不过,两人的重点都不在那年轻和尚身上,而是在那团血肉,那团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上。 在老鼠发出爆发,发出袭击同时。 老辰也先后使用了自己所有服用过魔药的能力, 枯瘦的身躯先是突然膨胀一截,然后嘴里不断使用言灵能力的同时, 身躯逐渐光化,最后变成个庞大的光人。 炙热的,强烈刺眼的,如同太阳的光芒从老辰身上绽放, 这是老辰能发出去的最强一击! ‘光明与太阳神’需要坚定的信仰信念,才能发出最强的能力。 老辰有着最坚定的信念,虽然不是对那所谓太阳神的。 但他愿意为自己的信念燃烧一切! 老辰身上的光化更严重了一些,已经看不清面容。 带着炙热的光柱,凝聚成一个小太阳,朝着那团血肉袭击过去的同时,不断扩大。 最终,在老鼠的袭击之后,老辰的最强一击也紧随着其后落在了那位置。 “轰隆……” “滋滋……” 只是,出乎意料的, 那明显是血肉之主降临容器的血肉,全程就如同那年轻和尚一样, 未曾挣扎,未曾反抗,甚至未曾移动过位置。 老鼠的瘴气,密密麻麻的蠕虫,灰白色的区域, 毫无阻碍的覆盖到了那块血肉身上, 然后,那块血肉也快速被腐蚀被洞穿, 像是肉瘤一样的东西,在原地扭曲,蠕动, 直到他内部的心脏被洞穿,都没有发出什么有作用的反抗。 瘴气,灰白区域,密密麻麻的蠕虫,几乎是在瞬间, 就将那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变成了一团带着恶臭,覆盖着密密麻麻虫子,飘散着浓郁瘴气的血水。 而紧随着到来的,老辰的袭击, 更是直接将那摊血水也消弭了。 后院的地面被老辰的袭击洞穿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深不见底,还散发着些乳白色的光芒。 老鼠扩散开的灰白色区域,覆盖了血肉般的墙壁,墙壁在剧烈的腐蚀声下,就如同雪遇热铁般往两侧消融。 看起来, 那血肉之主的容器似乎就这样被摧毁了, 甚至随着老鼠能力的扩散,这整个血肉建筑都会被摧毁。 但老辰依旧保持着光化的状态,老鼠也没收回自己扩散出去的能力, 两人心一提再提, 太容易了,如果这里真的和血肉之主有关,怎么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摧毁, 甚至没能有什么有效的抵抗就被摧毁,这怎么可能! 而果然! 就在两人警惕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滴答……哒……” 有滴水声响起,老鼠和老辰先后低下了手, 老鼠就看到自己满是虫覆盖,爬着的身体上,竟然再往下滴血, 老辰也是,明明身躯已经光化,却有血往下滴, 血滴在地上,化作了一条血线,朝着先前被老辰和老鼠最强一击攻击过的地方汇聚而去。 不光是老鼠和老辰身上滴落的血汇聚了过去, 还有其他的血线,就像是细长的血河,蜿蜒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从大殿里,从前院里,从那些血肉植物的身上。 “……原来是这样。” 老辰喃喃自语,望着从自己光化身躯的手指尖往下滴的血。 然后再次酝酿一道攻击,朝着那地上汇聚的血线轰了过去, 地上,溅起了血液,血线似乎被破坏。 但停下攻击,却发现,血线依旧, 而几乎是转瞬,那原本的地方,在出现了和先前一模一样的血肉, 那血肉下的心脏,依旧沉闷地跳动着。 紧跟着,墙壁,地面,开始涌血,转瞬间,这血肉建筑又再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地上的血肉蠕动,拱起,那年轻和尚再次出现在原来的位置, 如果不是老辰还保持着光化,如果不是老鼠还维持着‘污秽与瘟疫’的能力, 似乎一切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心底发沉,已经知道年轻和尚有恃无恐的原因。 那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可以轻易摧毁,但很快就能恢复,恢复的血液甚至有部分是从他们自己身上流出的。 “伟大的血肉主宰,伟大的生命主宰……祂是一切……” 那重新出现的年轻和尚说着话,眼里染上狂热。 “祂是血肉的主人是一切生命的主宰。” “祂从来不需要降临,一切血肉生命,都是主的化身,你们,包括你们都是主的眷属。” “只要血肉还在,生命还在,主永存。” “感受到身体内那流淌着的血液和生命了吗,那都是主的恩赐!” 年轻和尚狂热地说着,身躯下连着地面的血肉蠕动扭曲着。 同时,光化的老辰却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自己的血液在雀跃,在欢喜,想要脱离自己的身躯。 而有血,开始从肩膀上,背上开始往外渗透了。 老辰心底有些发沉。 对血肉之主降临容器的试探符合预期,但又这样让人绝望。 “去你妈的!” 就在这时候,老辰耳边再响起了一声怒骂。 是老鼠,老鼠在此刻,红着眼睛,浑身抖着,直视着那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 “啪……” 即便是虫子覆盖下的身体,就像是烂掉的破布娃娃,撕裂开了一道道身体, 往外不停的溅血,染红了身上的虫子。 紧跟着,更强烈的瘴气从老鼠身上溢散而出,那些蠕虫裹在一起,遍布整个瘴气, 再一次朝着那团血肉和年轻和尚袭去, 这是这一次,还有条灰白色的区域,和浓郁的瘴气,延伸到了老辰脚边, 再从老辰的身前直接朝前延伸出去,再次在血肉建筑上溶出了个大洞。 这一次,老辰和老鼠没有任何交流。 只是老鼠出声的瞬间,老辰就心里一凛, 看着眨眼出现在自己身侧,凝聚不散的瘴气,老辰眼睛发红, 但一句话没说,也没有刹那停留, 朝着那瘴气开出的墙壁洞口,就保持着光化,朝着那墙外转瞬离去。 保持着光化的老辰,有着超出常理的速度, 几乎是瞬移般,就从血肉建筑内,出现在了血肉建筑外。 “咳咳……” 老鼠维持着自己的能力,看着那血肉容器再次被自己腐蚀, 感受着老辰已经离开,咳嗽了两声带着血,烂肉,和蠕虫,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而就在老辰离开的瞬间,这血肉建筑里也出现了变化, 浓郁的血色,快速的,从墙上涌了出来,普天盖地朝着离开建筑内的老辰,和还在原地的老鼠袭来, 老辰头上,整个血色的天空,都似乎在此刻一点点下压了下来, 涌出的血液翻腾着,就像是愤怒咆哮着的海洋, 那些血肉植物在躁动,伸长着枝丫触手, 血液在躁动,老辰光化的身躯上都在滴血。 老鼠身上,绽放出了更多的口子,身躯逐渐佝偻下来,似乎是血肉在改变着形状。 不过依旧咬着牙,耗尽着自己的生命力,维持着自己的能力,甚至延伸出去,尽量给老辰提供一些帮助。 “……你们是想离开吗?” 就在这时候,有道声音再次响起。 是那年轻和尚。 话音落下,周围这毁天灭地的景象突然戛然止住, 血肉墙壁还留着个洞,恢复了平静。 年轻和尚平静着问着,然后竟然抬起了手示意, “那你们离开。” 年轻和尚竟然放他们离开。 老鼠维持不住自己能力了,有些灰暗浑浊的眼睛抬起,看了眼那年轻和尚, “我说过,你们都是主的眷属。” “这是主对眷属的仁慈和宽容。” “一切生命和血肉,都是主的恩赐。” 年轻和尚再出声说道。 老鼠试着朝那血肉墙壁的洞口挪动。 年轻和尚站在原地不动,目视着他。 竟然就真得让老鼠一点点离开了血肉建筑内。 竟然就真的这样,轻易地让他们离开了。 但这却没让老鼠和老辰两人安心, 反而更加心底发沉。 …… 最后,光化的老辰维持着这种状态, 带着老鼠极快地北山,出现在北山山脚,异调局其他调查员身前。 “……老辰,我死之前给我洗个澡呗。” 被放在担架上的老鼠,忍着脑海中那些呓语,眼前不同,不时出现的幻象,和那另一个人格蛊惑影响。 在昏迷前,带着笑容说了句。 “好。” 老辰握着他的手应着。 /108htl 第二十三章 命运的丝线 “启示:有兴趣来我这儿工作吗?” “网络民工:你几把谁啊?” “启示:【红包】” “对方已领取你的红包。” “网络民工:大佬您有事儿吩咐。” 坐在望安市的河边, 今天是阴天,不时河面上还吹来带着些水汽,有些微寒的风。 面朝着河边的步行道,也对着河面。 景谌抬起头,再望了眼旁边不远,满面红光地给排长队顾客算命看相的洪老头。 这些天,大概是因为那有些诡异的神像和白线,洪老头算命很准。 就像是得到了命运的启示似的,真能窥视到人的命运。 随着洪老头算命应验,名声也在传播,此刻在那排着长队的人群里,再不是以前那样的老头老太太居多,什么人都有。 说不定再过两天,洪老头就该开始预约制了。 至于景谌这边,自然是一个顾客也没有。 有洪老头‘珠玉’在前,基本没人在景谌这边驻足。 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洪老头摊位前排起的长队,顺着路都快排到景谌摊位前了。 不过景谌今天到这儿河边,也不是来给人算命,去灾避祸的。 两条长幅都没铺,随便扯了那张倒八卦就出来了。 主要是想看那城管年轻人有没有过来再找他。 他也对清明寺的事情有些关注,不过苟命,谨慎要紧,实在是不愿意直接上清明寺看。 就想知道,那年轻人的母亲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以此来判断下异调局对清明寺的行动有没有效果。 不过已经在这儿坐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看到那年轻人再过来。 是还在他屋里守着他母亲,还是被异调局的人找到了? 没急急忙忙地过来找他,应该是没什么变故? 景谌思索了下,然后再顺着路往前望了眼, 就再低下头,重新拿起了手机, “启示: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儿工作? 网络民工:那个,大佬,不知道您是从哪儿知道的我。 网络民工:承蒙您对我的厚爱和认可,不过虽然我是有那一点点计算机方面的技术。 网络民工:但实在暂时没有意愿加入某个企业。我感觉现在这种状态就很好,自由自在的。 启示:月薪八万,居家工作,工作完其他时间属于你自己。” 景谌拿着手机,给这位‘网络民工’再回了条消息。 昨晚上,本来空壳的‘神启’组织有了除他以外的第一个成员,于娉婷。 然后,景谌考虑着,是不是该给‘神启’组织多招两人。 实在是这位于娉婷女士,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对‘神启’组织的虔诚和狂热。 恨不得为‘神启’组织抛头颅洒热血,昨晚到现在,已经以一种极其尊崇的态度,给景谌发了不少消息, 表达了对神秘真实世界的好奇,以及要为神启组织,为‘启示’先生奉献一切的态度。 看着景谌多少有些……不自在的愧疚。 毕竟,‘神启’组织就是个空壳。 没有目标,也没有人。 “袅娜:尊敬,伟大的启示先生,您忠诚的属下随时期待着您的指示。您有什么吩咐吗?” 就这么会儿,手机上,景谌就又再收到了于娉婷的消息。 景谌严重怀疑,于娉婷的狂热和她丰富的联想能力有直接关系, “启示:需要的时候会联系你,现在你正常工作。 启示:另外,不用这样说话。 袅娜:哦。那伟大的启示先生,我就先告退了。” 景谌看了下,果断没再回,聊天窗口划掉。 再看向给‘网络民工’发去的消息。 这人就是景谌物色的,‘神启’组织接下来的第二位成员, 主要是这人的网络技术,景谌接下来应该用得上。 之前缺乏魔药材料的时候,让景谌希望有个能供魔药交易的地方。 不知道异调局内部有没有这样的地方,大概是没有,因为没必要。 那既然没有的话,那不如他来。 建立一个可供,对神秘有认知的,服用过魔药的能力者,进行魔药材料,甚至信息交易的平台。 现在,弄啥也没弄平台赚啊。 拿自己不需要的魔药材料去换取需要的,这种落后的行为就不是景谌的追求。 要搞就搞个大的,直接做平台! ‘神启平台’,魔药交易,信息交易最大平台! 这话听着就让人感觉振奋。 景谌都不需要这个平台能给他额外带来什么。 只要有卖家售卖他需要的东西,他能够优先买下来就已经足够了。 甚至,景谌都想好了, 怎么运送‘神启平台’上交易的神秘物品,魔药材料。 用异调局的传送仪式呗。 嗯,就是可能异调局的传送仪式可能需要仪轨某一方在异调局附近才能保证成功? 那也没事儿,大不了直接将仓库修在异调局旁边呗。 反正‘神启’作为一个正义守序的友善组织,也不怕异调局,也不在担心自己仓库就放异调局边上。 还能顺便让异调局保护下。 简直完美!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景谌不缺钱,可以试试。 …… 另一边, 紧闭着的窗外刮着寒风, 抱着笔记本的于成衡缩在被窝里。 “他么的,才秋天呢,今年冬天这么冷?” 于成衡望了眼窗户上的雾气,缩着身子嘀咕了句, 感觉今年的深秋似乎比往年要冷许多,时间上还没入冬,气温已经提前进入冬天。 挪了挪身子,将被子再更拉起来一点, 于成衡再转回了头,望向被子上摆着的笔记本屏幕上, 看着这位不知名大佬给他发来的消息,神情有些纠结。 他和这位大佬刚才说得话都是真话,就是不想受老板鸟气,才自己单干。 他是真不想在为谁长期工作。 而之所以纠结,自然是这位大佬开出的条件, 一看,这位大佬就很有诚意! 另外,虽然和这位大佬素未相识,素昧平生,但一看这位大佬一来就给他发了两百块钱红包,于成衡就知道这位大佬肯定是个好人。 此外,他还感觉这位‘启示’大佬的作风似乎很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甩了甩头,于成衡不想了,盯着聊天记录,神情重新陷入了纠结中。 越看那月薪八万,越纠结着,纠结地脸都要扭曲了。 “八万,八万啊……他么的。” 于成衡咬了咬牙,决定人还是应该有一点自己的坚持, 说不做打工人,就不做打工人。 “网络民工:启示先生,很感谢您的信任,实在是令我受宠若惊,但我实在还是不想加入某家企业或公司长期的工作。” “网络民工:不过贵企业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可以联系我,我也愿意收取一些报酬为贵企业,为启示先生你服务。” “启示:实习期月薪八万,实习期三个月,转正后薪酬另算,奖金另算。” 景谌讲究的就是个凭亿近人,开出的价格比给于娉婷的多一些, 毕竟这人技术工种嘛。 “启示:另外,你对一些比较特殊的事情感兴趣吗?比如之前,你应该有接触过的‘血色世界预知事件’” “网络民工:好的。老板,我什么时候上班? 网络民工:现在我需要做什么吗?” 看着这位启示先生再发来两条消息,于成衡顿了下过后,果断回复消息,答应下来。 也不是什么钱不钱的事情,他就是对‘宋洲’的那件事情感兴趣。 那条帖子的最后,同样是以一场‘其实是小说宣传’的闹剧结束。 但多了解一些信息的他,依旧对这件事情有些疑惑。 另外,长期沉浸在网络上的他,对网络上汇总来的一些信息,也感觉到一些不太正常。 好像哪儿都有些不对,但又哪儿都正常。 嗯……就是这样。 钱什么的,只是占很小部分原因。 “启示:目前你的任务是需要建立个网络平台,能够进行用户之间的交易,以及实现基本的交流。” “网络民工:京拼淘? 启示:有些类似。可供用户自行进行物品和信息的交易。尽量注意安全保密性。” “网络民工:……大佬,我们的服务器需要设在外网吗?我们平台交易的东西是不是……有点违禁。 网络民工:……啊,我没别的意思,我啥也不会知道,就是需要一个这样的交易网站对,大佬? 启示:…… 启示:你去买四根蜡烛。 网络民工:? 启示:【红包】 网络民工:好的,我这就买。” 和于娉婷直接接触过暴食者,受到过污染不一样。 于成衡可能对一些事情有些怀疑,但如果景谌直接将一些信息说给他, 他也不一定相信。 还缺一个认知受到强烈冲击,被重塑的过程。 正好,异调局的传送仪轨就是个很好的契机, 能够很好的,直观地向这位神启组织第二位呈现神秘世界的一角, 相信,肯定能解答于成衡的许多疑惑。 嗯…… 景谌坐在路边,感受河面上拂来的,带着些许寒意的风, 没再着急回复这个‘网络民工’的消息。 放下手机,抬起头,再望了眼旁边洪老头的摊位。 这么久,来的人算完命离开了,又再有人来,拉长的队伍非但没有减少,反而真都要排到景谌跟前。 “……你福薄命薄,福气难消,你女儿要接你来这儿住,你恐怕受不住两个月,就要命。” 正好坐在洪老头摊位跟前的,是个近六十岁的老太太,皮肤粗糙发皱,满头白发,比同龄的老人看起来还苍老些。 本来提着菜,坐在那儿,满脸的笑容,听着听着洪老头的话,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变得有些慌张, 她左右环顾,似乎想找到个主心骨,最后也只是握紧了手里的菜袋子。 而本来满面红光的洪老头,自己也愣了下,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你走。” 顿了下,洪老头出声说道。 “好……好,谢谢……谢谢洪大师,洪大师,这是给你的钱……” 那来算命的老太太神情有些恍惚着,应着声,站起身,从兜里掏钱给洪老头。 “……不用了……实在不行,就回老家去住。也挺好的……” “嗨……老家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家住在山上,老头死了,邻居挨着挨着的,都搬到上下去了……就陪着我闺女,也挺好的。” 洪老头没要钱,犹豫了下,多说了句。 老太太终于回过神来,勉强笑着,摇着头,应着声,就走远。 景谌在这边,听着那洪老头给那老太太的话, 望着那老太太离开的身影,未来的画面中, 老太太的确是死了,上楼的时候,一跤从楼道上摔了下去,后脑勺着地后又滚了几层楼, 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动静。 而未来画面中,老太太的头顶,也多了条直连天际的白线。 究竟是老太太之后的命运本来就是这样,还是来算命之后,命运被那根白线摆弄,操控,变成了那样? 景谌转过着头,停顿着目光。 而这时候,那洪老头也转过头,和景谌对视上了。 洪老头眼里有些疑惑,他感觉这年轻人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甩了甩头,洪老头再望着那走远的老太太,心里叹气, 虽然有了伟大的,不可名状,不可形容的女神, 每天虔诚的参拜过后,洪老头感觉自己算命的本事在日益增长。 可是他发现,他好像没办法改变这些人的命运。 要是那位先生在就好了。 那位给他算过一次,让他远离北城的先生。 果然,他就在城南遇到了仁慈,伟大的女神,才有了现在的道行。 对了…… 他怎么想不起来那位先生的模样了? 应该是位白发白须的老先生,毕竟那样的本事。 洪老头点了点头,就准备再叫下一个客人坐下。 只是这时候,突然他心绪来潮,看向了另一边的路上。 他摊位前的客人都是朝着景谌这边排队,另一边路就还空着。 就看到,道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了个穿着身旧衣服,身子提拔的老人, 老人手里捏着根烟,面容憔悴而苍白,眼神沉稳, 独自站在河边,没有倚靠护栏。 不时再咳嗽一声,整个人不知道是望着河面,还是河对岸,有些出神。 “咳咳……” 不知道是因为烟还是身体本身的原因,老人再呛了一声。 “老先生……老大哥,有没有兴趣我给你算一卦。” 这时候,洪老头开口说话了。 那老人闻声,转过了身,洪老头看清了那老人的面容, 这边的景谌,也看清了。 是那异调局的军装老人老辰,只是今天没穿那件旧军装。 这还是景谌和这军装老人第一次在现实中遇上。 虽然只是景谌认出了他。 老辰缓缓转过头,先是抬起目光,望着洪老头摊位前排着很长的队,再目光逐渐落在了洪老头身上。 他朝洪老头走了过去。 他这会儿在这儿河边, 只是因为医疗部门的人,给他手术后,让他出来走走。 老鼠也让他出来看看,帮他看一下望安市,回去跟他讲。 老鼠就要死了,他想要最后看一眼他守了好久的望安市。 有调查员向老鼠提了,老鼠自己拒绝了,他害怕自己失控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让其他调查员将他控制了起来,什么时候到时候了,就给他一个安宁。 老鼠想临死洗一个澡,但这个要求,最后也被医疗部门的人拒绝了。 目前是用一些异调局掌握的特殊物品,勉强压制老鼠的濒临失控, 他们判断,老鼠保持身上‘污秽与瘟疫’的影响,可能能坚持更久一点。 让一些亲人和战友见老鼠最后一面。 老鼠笑着同意了,只是讲如果能勉强控制一段时间, 他可以再发挥下余热,去询问一下祂,有没有办法解决望安市的‘血肉之主’。 而老辰出来,自己也是想找一找,找一找望安市里另一个家伙。 那个更诡异的神像。 现在望安市已经够糟糕了……说不定能在那更诡异的东西身上,找到一点机会。 一点解决望安市,甚至更大范围,乃至人类危机的机会。 和清明寺那东西有过直接接触的老辰,毫不怀疑,当那个‘血肉之主’真正迸发力量的时候,人类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132htl 第二十四章 神与世界 叫住那老人之后,洪老头自己再顿了下动作。 眼里隐约流露出一点疑惑,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就出声叫住了这人。 难道是女神的指引? 洪老头这样想,就再安心了下来。 有伟大,仁慈的女神注视着他,相信一切都会有启示和安排。 然后,洪老头就安稳地坐在自己凳子上,就见那身躯挺拔着的老人将手里的烟掐灭,走了过来。 见是洪大师亲自招呼过来的人,排队的信众客人都往后推开些,已经轮到坐下的那客人也主动起身,让开了位置。 洪大师亲自出声喊过来,必然事出有因,想着洪大师铁口直断,神通广大,排着队的客人都有些好奇地望着这老人。 “坐。” 洪老头拉了拉摊位前的凳子,对着老人出声说道。 已经走到摊位跟前的老辰略微偏过视线,望了望后面排着队人脸上的神情, 顿了下动作过后,坐了下来。 这排着的长队,这些人脸上神情,都有些不寻常。 看旁边另一个年轻人摊位前的门可罗雀就知道。 最主要的是,他的高灵感,让他看着这位算命大师,感觉有些不舒服。 感觉……有些别扭。 “嗯……老大哥有没有想问的?” 没感受到伟大的女神有新的指示,洪老头顺着正常给人算命的话问着。 “那就劳烦先生,给我算算命。” 老辰听着这算命大师开口,顿时感觉更不舒服,像是有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他的身躯, 就像是一张网裹在了他身上,越挣扎就会越紧。 明明他身躯四肢伸展自如,但这种不自在的感觉却一直在。 这让老辰提起了心,嘴唇微微蠕动,却没有声音直接发出来,试图用言灵平复自己身体这种不适。 而洪老头,对着老辰,顿了下,则是嗅到了一股血腥气。 然后再仔细打量了下老辰身上,似乎是衣服下束缚着绷带, 这是受伤了,或者怎么了? 洪老头前一秒还在思考着这样的问题,下一秒再嗅到血腥气, 就突然就像是心血来潮,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嘴里的话瞬间脱口而出。 “你要死了。” 等话音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洪老头, 先是心里一紧,然后紧跟着放心下来, 这肯定是女神的启示,让他短暂地窥视到了命运。 然后他看着老辰,目光有些复杂。 既然是女神的启示,命运的安排,那大概是无可避免了。 不过,却见老辰听着这话,并没有难受或者愤怒, 顿了下过后,老辰脸上露出笑容, “我会怎么死?” “七窍流血,身上的血流尽而亡。” 洪老头只是顿了一下,紧跟着再次出声说道。 老辰顿了下动作,眼睛直直地望着洪老头, “为什么?” “卑微,肮脏的血肉,试图触犯神的威严,却不知道那不可名状,不可形容的神的伟大。” 听着这话,老辰脸上笑容逐渐收敛了。 转回头,往后望了眼排队的人,却见后面排队的那些人似乎都像是没听到刚才他和这算命先生的对话似的, 要么就各自转头说着话,要么就有些好奇地望着,偏偏眼里一点疑惑没有。 “我承认一些东西的强大,但我并不认为自己卑微。” 老辰脸上表情收敛,目光沉稳,嘴里的话出口,只有洪老头听到。 洪老头望着他,没说话。 “那有什么办法,对付那‘不可名状’‘不可形容’,伟大的神吗?” 老辰再次出声询问道。 洪老头望着他,依旧没回答。 “……你是命运的信徒?” 老辰停顿了下,再看着洪老头出声问道。 就见洪老头听到这句话,脸上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目光变得逐渐狂热,原本就红光满面,此刻脸更是涨得通红。 ‘命运’两个字就像是挤压着他脑海中的一切,占据着他所有思想。 是了,伟大,仁慈的女神就是命运的化身。 祂安排着一切最好的命运,她启示命运之下所有生灵。 祂划出着命运的轨迹,勾勒着命运的丝线, 祂给予着祂虔诚信徒和眷属指引和启示。 “是的,我是伟大的,仁慈的,女神的信徒。” 有些狂热地,激动地,洪老头颤抖着身子,往前倾着身躯出声回答道。 “命运,会给一切人指引。” “那能给我指引一条活路吗?” 老辰回过头,再望了眼排队的众人,依旧无法有疑惑,奇怪的反应, 老辰心底发沉,再笑着对着洪老头询问道。 “一切都是神最好的安排。” 洪老头只是狂热地出声重复道。 老辰望着这狂热的洪老头,久久没说话,然后重新站起了身,没再问话。 挪开脚,走到了一边。 然后就见这摊位上,一切都恢复了和他坐下之前一样的景象, 算命的人已经排队等待着大师给他们一些命运的启示, 这位洪大师依旧遵循着神的安排,给这些人一些命运的指引。 老辰望着,心底发沉,拿出内部联系的手机,想要做一些安排,却手才刚抬起,又再顿住了。 然后转过身,准备离开。 但这时候,再有道声音叫住了他。 “辰调查员,不妨也照顾下我的生意?” 老辰闻声顿住脚,目光一凛,转回了身。 …… 景谌在旁边摊位上坐着,目睹了老辰和洪老头的整个交流过程。 或者说,是老辰和洪老头背后意志的交流。 景谌看着老辰起身,注意力集中,注视着老辰的背影,窥视到了很短时间后的一段未来画面, 画面中只是老辰坐上了一辆车,但顺着老辰的头顶上看,老辰的头顶上,也多了一条若隐若现,直连天际的白线。 这一幕画面,直接打消了景谌先前试图上前和洪老头再次交流下的想法,他害怕自己不知不觉中,头顶上也多出来那根白线。 未来画面褪去过后,景谌望着老辰的背影,停顿了下之后,还是出声叫住了他。 “……你是谁?” 老辰浑身都有些绷紧了,在这异调局之外, 一个陌生面孔突然交出了他异调局内的身份,容不得老辰不紧张。 显然,虽然景谌认出了他,他却没有认出景谌来,即便景谌已经直接出声叫他。 “嗯……一个算命的。” 景谌捡起摊位前个马扎,往老辰跟前一推,然后回答道。 “辰调查员都已经在旁边摊位上算过命了,不妨在我这也算一命。” “对了,我这个收钱。” 景谌笑着说道,伸手还拉了拉自己摊位跟前铺摊子的八卦图。 “先生你想给我算什么?” 老辰走到了景谌摊位跟前,眼睛盯着景谌,却没有坐下。 面对这个一口叫出自己身份,并且要给自己算命的年轻人,他比面对旁边那个‘命运’的信徒还要紧张。 “你想问什么?” 景谌反问了句,再挪了挪摊位跟前的马扎,示意老辰坐下, “辰调查员还是坐下说话,不然我抬着头看你还是挺累。放心,这就是个正常的马扎,上面没有什么东西。” 景谌还拿起马扎晃了晃,又再放下。 “……先生也是命运的信徒?” 老辰坐了下来,然后试探着询问道。 “额……” 景谌闻言,先是笑。 下意识反应就是,他和‘命运’能有什么关系? 不过仔细想想,他窥视未来的能力,说不准可能真得和‘命运’有关。 不过什么命运? 和那些白色视线有关系? 不是说好异调局后面再获取到相关情报,要给他同步一下吗? 这老辰还欠他一个情报啊。 “嗯,可能是。” 景谌迟疑了下,然后这样回答道。 老辰则是看出来,这位先生和刚才那算命大师的不一样, 至少提到‘命运’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狂热。 只是老辰却没放下心, 他倒是更希望景谌也只是另外一个命运的信徒而已。 比起已知的事情,再出现未知的,显然更糟糕。 “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你现在这么称呼我就行。” 景谌不想再多取一个名字。 “那先生,我问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但不保证都能有答案。” “我想知道,怎么对付清明寺的东西。” 老辰直直地注视着景谌的脸,等待着景谌的回答。 景谌也看着老辰, “我也没有应对清明寺目前状况的办法。” “我只能给辰调查员你算算命,如果你,异调局的未来里有能应对这件事的希望。” “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你去寻找。” “如果没有,我也无能为力。” 景谌说得基本就是实话了,说话的同时也已经在集中注意力,看着老辰, 带着这个问题,窥视着老辰的未来画面,试图寻找到答案。 “好。” 再听到老辰沉声应了句过后,景谌就再看到了一幅未来的画面。 …… “咳咳……咳咳……” “我想知道,怎么才能对付望安市北山上,血肉之主的降临?” 一处僻静的花园里,林荫小道旁,停着一架轮椅, 轮椅上坐着个衣衫褴褛,满身污秽,满身伤口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上,伤口就像是干旱地面的皲裂, 一道道裂纹深深陷入骨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易碎的血肉娃娃,只是勉强拼凑在了一起。 而他的身前,花圃里,正半蹲着个男孩模样的身影, 低着头,对着一颗花的根部,眼睛一动不动,只是突然伸手将那株拔了起来, 花的根系像是粉红色的细长肉虫,在半空中挣扎着扭动,靠着根系的小眼珠,滑落在了泥地上。 那满身伤口皲裂的中年男人对那男孩模样的身影,没有怎么客气和尊敬,就像是寻常地说着话。 那男孩大概是听到声音,缓缓转了过头,目光直视着中年男人, “咳咳……” 中年男人咳嗽地更加厉害,整个快要破碎的身躯在轮椅上颤动着, 身体皮肉上深而张开的裂纹里,开始开着一些张牙舞爪的肉须,眼睛,本就满是裂口的肚子开始膨胀,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画面中的中年男人自然不是老辰。 老辰在画面的边缘,那僻静花园的边上,穿着他那身旧军装,腰背久违的有些弯曲了, 低着头,握着手,红着眼眶和眼睛。 听着那中年男人在轮椅上挣扎扭动发出的声响,浑身都颤抖着。 中年男人异常地痛苦,但却没有发出惨叫,只是不自觉地在轮椅上无意识的挣扎,扭动。 这应该是异调局掌握的,一些比较特殊的东西? 景谌看着这副未来的画面,猜测着。 异调局觉得,能够在这男孩身影身上获得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是看起来,似乎要承受一些代价? 景谌看着那痛苦扭曲着挣扎着身体的中年男人,再望向那有些特殊的男孩身影, 然后,那男孩身影的动作,让景谌心里骤然一紧,一众强烈的不安全感让他忍不住瞳孔收缩。 那本来望着那中年男人的男孩身影,突然转过了头,朝着景谌这边望了过来, 画面里,景谌这侧明明什么人也没有,但那男孩身影却望了过来。 然后! 景谌的目光和这男孩的眼睛对视上了, 跨域了时空,明明有着时间的阻隔,但这男孩似乎发现了他, 发现了他的窥视? 景谌下意识心里一紧,然后一下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只是感觉好像一个模糊的,复杂的世界景象在他脑海中浮现, 但最终又再快速消失了。 似乎是闭眼及时,那恐怖的,隔着时空也发现他窥视的男孩身影还没来得及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只有神,才能对付神。” 景谌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声音不像是话语,只有一声, 不,都不确定是否真的有声音存在,但景谌的确听到或者感受到了这句话, 停顿了,景谌重新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看到,窥视的未来画面还没消失。 画面里,那男孩身影已经没有再朝着景谌这边望来,似乎刚才只是个插曲, 但景谌却不觉得是巧合,依旧心有余悸。 那男孩身影,此刻面朝着那轮椅上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上那些血肉裂缝里,爬出了眼珠,触手, 原本的脚上一截,就像是碎了的玻璃,滑落的沙子,啪嗒一下连着骨头落在了地上。 “……只有神,才能对付神……只有神才能对付神……” 中年男人扭曲着,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重复着,嘶哑着,大声地喊着他获取到的信息, 他的耳朵掉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堆蠕动着的蛆虫。 声音传出来,似乎依旧有什么污染, 这边的老辰,低着头,浑身发颤,也难掩痛苦。 “……什么样的神,才能对付,对付血肉之主……” 最后,那中年男人在彻底失控前,再追问了, 然后他发出了一声惨叫, “世界……世界……” 他最后喊道,然后崩溃成了烂肉,散落一地, 再看不到轮椅上那中年男人, 男孩身影再转回了身,对着旁边那些正雀跃着,似乎狂热欣喜着的花草。 画面逐渐消失了。 景谌目光重新聚焦在了摊位前坐着的,已经从直视他变为低头的老辰身上, “你的问题,在未来有一点答案。” “如果你想对付清明寺的问题,需要知道。” “神,才能对付神。” “另外,‘世界’” “神才能对付神?” “世界?” 老辰缓缓地重新抬起了头, 刚才他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慌感,脑海中似乎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只能低下了头,躲避着这先生的视线。 显然,这位‘先生’很特别。 此刻,听着景谌的回答,老辰提起心,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重复呢喃了遍这两句话。 目光有些恍惚,似乎是在思索这两句话的意思和作用。 /92htl 第二十五章 生命与枯枝 神才能对付神? 目前异调局掌握的,确定为‘神’大概就三位。 清明寺即将降临的‘血肉之主’,可能是‘暴食者’相关对应的‘神’。 异调局内部的近乎全知的祂。 望安市城南的,那位操控摆弄着命运丝线的‘命运’。 其他还有些疑似的存在,但都无法确认。 那除了血肉之主自己,究竟是哪位神能够对付血肉之主, 或者说,异调局怎么才能另一个神出手对付‘血肉之主’。 另外,‘世界’是什么,是什么意思? 老辰重新抬起了头,望向了摊位之后,这位特殊的算命先生。 景谌迎着老辰的目光,神情坦然。 他知道老辰的疑惑,但他也不知道更多。 这就是未来的信息,未来的异调局也只掌握了这些信息。 如果提前知道这些,不能让异调局解决清明寺的问题的话……景谌想到了那血色世界。 只是这样一想,那血色的世界似乎就再从眼前浮现出来,并且越来越清晰,就要淹没这整个世界。 景谌闭了下眼睛,重新睁开,眼前一切重新恢复正常。 依旧是清风拂过望安河畔,斜阳穿过河畔林荫。 老辰望着景谌,没有得到更多的解释启示过后,再缓缓转过了头, 望向了旁边不远,那还排着长队的那位‘算命大师’的摊位, 那‘算命大师’应该就是‘命运’的信徒。 那这位呢,这个有些特殊的年轻先生,背后是否也有另一位‘神只’? 老辰转回头,再望向景谌,只是看了眼,就再低下头,目光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有期待,也有担忧。 他期待景谌身后也有位‘神只’,希望从混乱中得到一些喘息的机会。 又担忧因此而带来的,更多的未知变故和更多‘神’带来的,更严重的危机。 “辰调查员,还有其他想问吗?” 景谌看着低下头的老辰,出声询问道。 “我还想着知道,清明寺的东西,已经真正降临了吗?如果没有,什么时候才会真正降临?” 老辰再次抬起头,目光重新恢复了沉稳。 出于应对多次特殊事件的经验,他不愿意主动提及‘血肉之主’的名字。 “两天之后的傍晚,望安市内所能看到的,将变成血色世界。” 这个问题,景谌都不用再次窥视那血色世界的画面,此前看到的过血色世界画面,已经清晰让他感知到了时间。 老辰心里有些发沉,但望着景谌,只是沉默, 再顿了下过后,老辰站起了身, “不知道先生要收取什么样的报酬?” “你身上有携带什么?” “有几株向阳花。” “那就这些了。” 老辰从裤兜里摸出了几株枯萎干枯的整株向阳花。 这东西生长在一种怪物的周围,整株服用后,能够有限度的保持理智,降低灵感,也能作为一些魔药的材料。 是老辰出来时,医疗部门的医生递给他的。 景谌伸手接过,看着干枯的向阳花茎干内似乎还散发着一点很微弱的,在阳光下基本看不清的乳白色光亮,大概会向阳花的特性。 然后抬起头,景谌再望向已经站起身的老辰, “辰调查员不问问自己的安危吗?” 递给景谌向阳花,收回手的老辰听到景谌的话,再顿住了下动作, “我刚才可是听到,我那位同行跟你讲,你会浑身出血而亡。” 老辰是该询问这件事儿的,但从头到尾都没问。 “……我早晚都是要死的,干干脆脆死了,说不定还要轻松点。” 老辰出声应着,然后再望向了景谌, “先生有办法救我?” 景谌看着老辰,没再说话,只是集中注意力看着。 一幅画面逐渐浮现在了景谌眼前。 …… “嗬嗬……” 这是一幅昏暗夜色下的景象, 画面中倒下的远不止老辰一人,但老辰是第一个倒下的。 看旁边夜色里的山峰,画面里的地方,应该是在望安市的北山脚下。 先是老辰,毫无征兆的,突然捂住了胸口,倒在了地上。 然后大概是老辰旁边异调局的其他人员, 他们睁大了眼睛,严重充血的眼睛似乎要从眼睛里鼓出来, 或是趴着,或是躺在,倒在地上,或是紧紧捂着腹部,嘴,胸口,或是像是炙热铁盘上扭曲的虾,拼命挣扎着。 只是他们连痛苦的呼喊声都已经发不出来,捂着的嘴里,就像是没关的水泵,疯狂往外涌血, 血穿过了倒在地上人紧捂手的缝隙,流淌在地上。 衣服下的浑身皮肤,也像是漏了的筛子,疯狂往外渗血。 长着头发的头皮上,身上的皮肤,甚至胸口,脖子,手掌,乃至脸上, 倒在地上的人,快速被血染成了个血人,即便拼命挣扎,也没办法阻止自己的血液离开。 老辰还比其他人更加严重。 不光浑身快速往外渗血,就像是漏血的容器, 身上的皮肉也撕开一道道深而宽的裂缝,让浑身血肉都化作了单独的一块块。 整个人就像是被用刀划开的果冻染上了厚厚层血。 而那些单独的一块块血肉,也各自蠕动着扭曲着, 在挣扎了一阵过后,老辰身上开始有一块血肉轻易地滑落,混在了满地的血液中。 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充血的眼睛也终于被血液冲破,就像是破了窟窿,往外汩汩地流血, 然后,两只眼球也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雀跃着拉扯着眼球后的神经, 终于将神经撕断,从眼眶中跳了出来,落在旁边的血泊之中, 从老辰身上流淌出的那些血液,也很有活力地蠕动着,血泊中,血肉中,似乎要钻出什么来。 “嗬嗬……” 最后,老辰终于连嘴里模糊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失去了动静。 血肉彻底融入了地上扭曲的血泊中。 在老辰之后,其他异调局的人也先后失去了生息。 整个这夜色中的画面中, 一抹血色同时从那北山的山顶往下蔓延扩散, 所到之处,山林变成血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色。 终于,血色世界蔓延到山脚,和地上流淌着的,汇聚在一起的调查员们的血液里接壤,然后将那些雀跃着的血泊,血肉也囊括进了其中。 再迅速往往外扩散。 “……如果事不可为,辰调查员和其他调查员最好不要再待在北山脚下。” “我是死在北山脚下?” 景谌眼前画面褪去,出声说了句。 站着的老辰停顿了下,重新问道。 “对。” “我会注意。” 老辰应了下来。 而景谌却再次望向了老辰。 …… “老辰!老辰!” 这次的画面里,倒下的只有老辰一个人。 旁边几位调查员蜂拥而上,一边喊着医疗部的同事,一边眼睛发红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老辰。 老辰依旧穿着他那身旧军装,旧军装下的身体在快速淌血,染红了身上的旧军装, 浑身僵直着,被其他调查员揽着,眼睛还看着他的战友,但手捂着胸口,脸上痛苦扭曲,已经说不出话来。 只是最后放弃了捂住胸口,抬起手,试图推开周围的调查员。 “嗬嗬……” 他想说什么,但张开的嘴里,只有血液涌出来。 身上的血肉开始像雪一样融化,化成一滩血色, 而地上流淌的血色,则是似乎活了过来,渐渐蠕动着,钻出来一个怪物。 “嗬……” 然后,又一位调查员倒下了,开始重复之前画面里的过程, 周围地上血泊渐宽,染红了大地, 而在这些血肉,逐渐汇聚,汇聚成了一个庞大的血肉块,根茎附在满地血色上,然后,那团血肉块沉闷地跳动起来。 …… 这老辰不仅是因为在北山附近,在‘血肉之主’降临的同时受到影响死亡, 似乎还有其他原因,这次的画面里老辰显然没有在北山附近。 难道老辰的死亡就无可避免? 景谌皱起了眉头,仔细看着这幅重新化作血色的画面。 不过就在这时候, 画面再有了些变化。 视角就像是穿越了条狭长的甬道,进入了间封闭的屋子, 周围的画面都是灰蒙蒙的,最后画面停留在这封闭屋子里,摆放着一条枯枝上。 “wz021” 这是这条枯枝下,一个名牌上写着的编号。 “……我们研究发现,wz021好像对暴食者之类的相关污染有特别的抵抗效果。” 然后,有道声音在画面的边缘响起,却没看到有人。 紧跟着,景谌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就褪去了。 再看着眼前的老辰,景谌眼底有些疑惑。 前一个画面自然不用说,他看到了老辰未来的又一次死亡。 但后面紧跟着的那画面……和老辰的生机有关? 但他看到的是谁的未来? 景谌心底有些发沉,有些谨慎地,他再看着摊位前还未离开,等待着他再次说话的老辰, “另外……wz021可能对你现在的状况有用,具体的,需要你自己试验。” “那是一截枯枝。” “嗯……你可能已经受到了一些你没发现的影响。” 景谌综合先前看到的画面,斟酌着,这样说道。 “……” “我知道了。” 老辰听到景谌的话,忍不住顿了下动作。 这个命名规则,他很熟悉,就是异调局对收拢的一些特殊物品编号规则。 wz的意思就是未知,后面紧跟着它的编号。 如果没记错的话,wz021的确是一截枯枝,现在就在异调局存储特殊物品的地方放着。 点头,再应了声过后,老辰再看向景谌,沉默了一阵过后, “多谢先生你的指点。我就告辞了。” 景谌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老辰离开。 而老辰从景谌身前走开过后,却没有直接离开, 反而回到了那洪老头的摊位跟前。 洪老头抬起头,让旁边的客人暂时到一边,再望向了老辰。 “你的神,能够,或者愿意帮我们应对清明寺的问题吗?” “一切都是神最好的安排。” 老辰再一次询问,洪老头只是这样回答。 老辰看着洪老头的脸,再停顿了阵过后,就转身离开了。 洪老头转过身,再红光满面地招呼着来算命的客人,似乎先前的插曲都给忘了。 而景谌则是再看着老辰未来很短一段时间后的画面。 他只是想看看,老辰头顶那白色丝线还在不在。 果然…… 看不到了。 或许就像是提线木偶脱离了掌控,走出了丝线长度的范围,崩断了丝线。 当然,也可能木偶不那么牢固,先扯坏了。 收回目光,景谌在望向河面,顺着河面望向河对岸。 望安市以望安河一分为二,河对面,就是望安城北,城北尽头就是市郊的北山。 “叮咚。” 这时候,景谌手机响了起来。 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有些望着河对岸出神的景谌重新低下头。 “网络民工:大佬,老板,蜡烛已经买回来了。 网络民工:我还多买了四根,都是白蜡,行吗? 启示:找个封闭的房间,关上门,然后将蜡烛点燃,放在房间四角。 网络民工:? 启示:【红包】 网络民工:好的,大佬。” 景谌再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站起了身准备回去了。 他总不可能在这儿给这位神启组织的新成员进行仪式传送东西。 虽然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份多了些特殊的,莫名其妙的隐秘性,但就在这儿进行仪轨,还是有些大胆了。 转过头,再望了眼,依旧在那儿乐此不疲经营着算命摊位的洪老头, 对洪老头的事情,景谌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显然背后也有个惹不起的,只能看异调局怎么应对。 收回视线,景谌拿起八卦图,就离开了这儿。 …… “…………知识与智慧的掌控者。” “……” “你是智慧与真理的象征,你是知识的根源。” “是一切,是所有。” “您虔诚的信徒,在此祈祷,祈祷您目光的垂怜……” 网络民工于成衡嘴里念着从‘启示’那里得到的祷告词, 看着熄了灯,拉上窗帘,有些昏暗屋子四角亮起的烛火, 心里突然有种古怪的感觉。 就为了两百块钱,他就进行这种奇怪的仪式? 要是现在有警察闯进他家里,会不会认为他中了邪?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等了半小时,收到他新老板‘启示’的消息, 让他按照这个流程进行这个古怪的仪式的时候,他是不同意的。 但老板实在凭亿近人,善解人亿,他鬼使神差就答应了……嗯,或许这就是老板的钞能力。 本来他完全可以倒杯可乐玩把游戏,过会儿告诉老板完成了。 但他于成衡是什么人,他职业道德允许他这么做吗? 现在这会儿,重复着念着祷告语,不说多虔诚,也算是尊重了,尊重了他领到的红包。 只是脑子里杂念有点多。 一会儿想,这是什么新型老板cpu员工的办法? 一会儿想,这是什么新型洗脑? 拿这点钱不容易啊,他实在是忍辱负重! 就在他又一次望向旁边燃着蜡烛的时候, 突然感觉到视线余光旁边,昏暗的屋子里,有另外的光亮了起来, 烧起来了?蜡烛烧到窗帘上了? 他下意识转过头,就看到一道道绚丽而神秘光彩组成的漩涡,毫无征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间的墙壁上, 漩涡逐渐由下扩大,渐形成了一道像是通向深渊,也像通向天堂的门。 他僵在了原地,嘴张开的幅度也和那漩涡的扩大成正比。 “啪嗒……” 有个东西从那门里钻了出来,出现在他的面前。 望了望那像是通向深渊的门,望着地上的东西。 这一刻,于成衡只感觉,自己的认知像是受到了重创,一下给干得粉碎。 他沉默了,眼底透露出一点迷茫。 然后,突然地,一把就爬起了身,拿起了旁边和他老板‘启示’联系的手机。 /132htl 第二十六章 梦想家与金钱爱好者的交流 “网络民工:老板,不是……大佬…… 网络民工:这儿……那儿……” 语无伦次的话语展现着于成衡此刻的心情, 也跟发过去的消息似的,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转过头去看,那带着绚丽而令人痴迷光彩的漩涡门户已经消失, 但从那漩涡门户里抛出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依旧在房间的屋子里。 世界观被这一幕干得粉碎,脑海中各种杂乱无章的想法纷飞, 张大的嘴,此刻都还没合上,望着屋子四周的墙壁,感觉整个世界都虚幻了起来。 “网络民工:老板,之前咱们说得每个月薪酬是多少来着。 网络民工:八万?对。我就要一半行吗? 启示:? 启示:东西收到了? 网络民工:收到了。” 地上落着的是一沓钱,一叠一百张,刚好八叠。 于成衡再瞥了眼,再转回头,脑子里各种想法不知道转了多少遍,延伸出去的思绪已经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 “网络民工:老板,我们的世界是不是要完蛋了?” 另一边, 从确定传输仪轨成功,身前地上这沓钱消失过后,景谌就一直等着这‘网络民工’的反应, 然后就看到了这‘网络民工’先是语无伦次,然后主动说要降工资, 最后话一下又跳到了世界安危这个问题上来, 透过这些话,都能感受到此刻‘网络民工’的复杂情绪。 “网络民工:我想起了那条血色世界的帖子,那不会是真得? 网络民工:那是那人基于一些特殊能力的提前感知?不会我们的世界真得就要完蛋了? 网络民工:我就说那帖子不对劲,从头到尾都不对劲。 网络民工:对了,先前还有人想获得那人的身份,我还出手了。我说呢,好端端的,谁想要一个发帖人的联系方式,卧槽,那不会是什么邪恶组织?” 景谌还没回消息,于成衡的消息就又再接连发了过来。 看着这些消息,景谌直接忽略了最后一条,看来是隐匿身份的被动又发挥作用。 即便是这样了,‘网络民工’也没将‘启示’和‘谨慎的勇者’联系到一起,就像是下意识忽略了这种可能。 “启示:虽然这个世界已经很糟糕,但暂时还没到那种地步。” 嗯,暂时,要是两天后‘血肉之主’成功降临,说不定整个世界就成了那幅血色世界的模样。 另一边, 于成衡收到老板启示回复的消息,总算是松了口气。 从看到房间墙壁上开出一道漩涡门户,门户里抛出东西的一瞬间。 原本坚定的,一个成年人二十几年对世界的认知给撕碎的同时, 也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 如果这个世界不是他认为的那样,那究竟是怎么样的? 未知中潜藏着危机, 整个世界对一个普通人的层层保护,好像突然破了个大洞。 他想到了之前看到过,听到过的好多事情,不知道有没有关联,却都浮现在了脑海里, 越是想,越是感觉强烈的不安。 即便是在这紧闭着门窗,封闭的屋子里,他都感觉不到半点的安全感。 不知道跨越多远,突然传输一样东西到他身前, 显然这是一种超出常理认知的能力, 那是否别人也有着这样的能力呢? 会不会有一个提着利刃的大汉突然从身后的墙里钻出来一刀砍断他的脖子, 或者是在他睡得很沉的时候,突然从天花板中浮现出来,轻易取走还在睡梦中他的生命。 只是这么想着, 于成衡突然感觉头顶的头发和后脑勺的头皮有些发痒, 不禁抬起头,先是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天花板上没有东西,只有没开的灯。 然后再转回身,看向身后, 然后心就像是被猛拽了一把,漏跳了半拍, 整个人都往后缩了一下,瞳孔不自觉的放大。 “呼……” “玛德……艹……” 大脑从一片空白中逐渐缓和过来,看清了身后墙上的东西, 他的心才终于缓和过来,开始剧烈跳动, 喘着粗气,忍不住直接骂了起来。 身后的墙上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只是身前墙角的蜡烛火光映出的,他自己的影子。 只是本就神经紧张,感觉强烈不安全感的他,依旧被他自己的影子吓了一大跳。 这会儿回过神来,先是骂着,不过紧跟着,骂着骂着,又有些骂不下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刚才的动作掀起了屋里的气流,屋里还亮着的烛火微微晃动着, 墙上的影子就跟着扭曲变换着,模样着实有些怪异。 “艹……” 最后一声骂声音已经很低,然后再慌忙握紧手机,低下头专注地望着手机屏幕上‘启示’的消息, 嗯……只要我不去看,那墙上的影子就不显得诡异了。 “网络民工:……那老板,我今早出门的时候,邻居家的狗老是对着我叫……还有…… 网络民工:您说……这些不会有什么问题……” 于成衡给老板发的消息,再多比之前,除了对钱的尊重还对‘启示’先生对了几分尊敬。 从感觉到强烈的不安全感开始,他就认定了,这就是他老板了,神启就是他的家! 这样,他也算是个有组织的人了。 “启示:……” 景谌能理解于成衡的反应,他之前刚察觉到这些诡异的事情,知道那些扭曲恶心,混乱的怪物时候,一样有强烈的不安全感, “启示:这个世界很糟糕,但糟糕的事情不会那样频繁。 网络民工:谢谢。” 现在于成衡对未知世界的了解,仅限于他尊敬的老板,‘启示先生’,以及他基于恐惧的发散思维。 启示先生的话,让他感觉略微有些安心。 启示先生说暂时这个世界不会变得更糟糕,说这些事情不会那么频繁, 那应该不会有事儿? 只是他以为,他老板启示说得暂时是一年半载往上, 实际上,是两天。 “网络民工:对了……老板,我现在还感觉墙上的影子有些奇怪,背朝着的时候,我都感觉头皮发痒。 网络民工:现在我能把那些蜡烛熄灭了开灯吗?” 于成衡抓了抓有些痒的头皮,这种痒就像是感觉有人手指悬在额头跟前。 再抬起头,望了眼墙壁上扭曲着的影子。 虽然刚才一直低着头,但视线的余光依旧能略微看到墙上的影子,甚至余光看到还更感觉诡异一些。 这会儿抬头再看,好像感觉……影子变黑了点,或者说更清晰了一些? 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启示:现在?” 听到他这神启组织的第二位成员提到影子, 景谌提起了心。 因为他掌握的其中一种能力就是‘阴影之主’。 而阴影之主的魔药中,主材就来自于一种影诡的东西。 “网络民工:对,现在。” 看到老板启示的回复,显然和先前态度不一样,于成衡一下提起了心, 有些紧张了,而越紧张,他越不禁忍不住抬起头去瞥墙上的影子, 然后越看,越觉得墙上的影子不对劲,感觉……影子清晰地好像要从墙上出来似的。 “启示:嗯……蜡烛可以熄灭了,你也可以从封闭的房间里出去。 启示:传送给你的钱是你第一个月的报酬。” 再收到老板启示的回复,于成衡先开灯,然后接连将墙角四支蜡烛熄灭, 就朝着屋外跑去,跑到一半,又回去,把那八万块钱带上。 终于,出到客厅里,听着屋外楼下依稀有人家说话的声音和小孩玩闹的声音, 在看地上的影子,没直接站在阳光底下,也很模糊了。 “网络民工:好了。老板。 启示:嗯……这个有些糟糕的世界,有一些比较特别的怪物,扭曲恶心,混乱。 启示:身上带着不同的污染,能对人的理智和意识造成影响……往往接触到的普通人,可能变成烂肉,也可能受到严重污染,变成怪物。 启示:而这些怪物,具备一定程度的模因性……也就是说,不要去想,越是想,越是容易和他们发生接触,甚至直接出现在你周围眼前。 网络民工:我知道了,老板……” 看到他老板启示先生的这些话,原本稍安心点的于成衡,不安全感再次暴增, 而越是紧张,就越感觉头皮发痒,好像头皮有块肉在蠕动似的。 不能想……可是越这么想,越是恐惧,然后满脑子都是这种东西。 “咚……咚咚……” 于成衡抬起手,邦邦就是给了自己额头两拳,头一下变得晕乎乎的, 这下……就感觉好多了。 “启示:嗯。” 而另一边,景谌也在思考,该怎么给这位神启组织第二位成员普及这些神秘世界的常识。 总不可能还让他一句话一句话给他讲? 然后,景谌想到了一个人…… 自然就是于成衡的本家,神启组织的除他之外的第一位成员,梦想家于娉婷女士。 正好,于娉婷看起来也很有聊天的欲望。 就让于娉婷去跟这位新成员沟通。 “启示:有一位新人加入组织,他对神秘世界还缺乏了解。你给他一些指引。 袅娜:好的,伟大的启示先生。” 景谌给于娉婷发了条消息,几乎瞬间就收到了回复。 而另一边,收到景谌消息的于娉婷,眼底流露出一些狂热。 终于,伟大的启示先生,她生命的救赎者,神圣神启组织的领导者再给她发来了指令。 新人指引任务是吗? 她一定会做好的! 让新来的成员理解神启组织的伟大! 这一切,为了伟大神圣的神启组织,更加伟大! 这边, 景谌收到了于娉婷的回复, 直接将于娉婷和神启组织的新成员,‘网络民工’拉到了一个群组,让他们自行沟通, “启示:这是组织的成员之一,负责让你了解一些事情。 网络民工:好的,启示先生。” 群组里,景谌先收到了网络民工一条回复,然后又再紧跟着发了条私人消息给景谌。 “网络民工:启示先生……是否需要我制作个通讯软件?保证我和这位成员的临时交流?” 于成衡想,神启作为一个隐秘组织,资深成员间应该还拥有个更隐秘的交流手段,可能是一些特殊能力的交流手段。 但现在他也算是组织的成员了? 即便是这种临时的交流,但这种隐秘的交流放在别人的服务器上,还是让他有种上街连裤衩都没穿的感觉。 “启示:有空你就做一个,优先保证交易网站的事情。” 景谌他自己的身份隐藏,现在有隐匿身份的被动发挥作用。 至于神启的其他成员身份是否暴露在明面上, 其实也不太重要。 毕竟景谌也不可能让他们做什么作奸犯科的违法乱纪的事情。 神启组织还和异调局有合作呢。 暴露就暴露呗,即便是神启组织里全员卧底,那只要能完成他想做得事,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网络民工:好的,启示先生。” 于成衡有些亢奋起来,这是他加入神启组织第一个任务, 他一定得做好! 怀着饱满的热情和有些紧张地期待,于成衡准备先和那位神启组织的老成员进行一些交流, 了解一些未知世界的情况。 “袅娜:你好,网络民工先生。很高兴你加入我们。 袅娜:在向你说明一些情况下,我需要了解一些你的信息。 袅娜:从你的名字开始? 网络民工:…… 网络民工:……组织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隐匿这些信息吗?” 看着这位神启组织老成员一上来就问他的名字, 常年躲在屋里,躲在网络背后的于成衡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然后联想着刚才启示先生也不太在乎的态度,想到了这种可能。 “袅娜:放心,伟大的启示先生能够做到你能想象到的一切。 网络民工:是我多心了。” 原来真是这样,于成衡松了口气。 然后想着他先前向启示先生提议时候的模样,有些尴尬。 有种猴子向人炫耀他智慧的感觉。 不行,自己得赶快多了解一些神秘世界的知识, 不能再用以前贫瘠的认知方式,来思考神秘世界的事情! “网络民工:我的名字是于成衡。 袅娜:嗯,行。 袅娜:你想知道什么? 网络民工:启示先生向我展示了一些特别的能力,让我看到了真实世界的一角。 网络民工:我为加入神启组织而感到荣幸,但同时又有一些对未知世界的迷茫。 袅娜:你是该感觉到荣幸。你这样一个从未接触过神秘世界的人,能够获得加入神启组织的机会,实在很难得。 网络民工:我知道……我想也是这样……” 现在想,于成衡也是觉得,可能神启组织之前就已经对他有些了解, 只是对他浅薄的网络技术有一些兴趣,才能让他加入这个组织。 而另一边, 景谌将这两人拉到同一个群组之后, 还观察了下两人的交流,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嗯,大概是没啥问题。 虽然交流方式看起来略微有些奇怪。 但终归还是走在正途上——于娉婷在忠实着履行她的义务,帮助于成衡快速了解神秘世界,那些怪物。 “袅娜:这是个充斥着恶心,扭曲,混乱怪物的世界……比如其中一种怪物,名叫暴食者……” 再看了眼, 景谌收回了目光,抬起头望向窗外,大概是北城,北山的方向, 思考着,‘血肉之主’降临的事情。 相比于这近在咫尺的危难,他一时兴起建立的这个神启组织的事情,实在是小打小闹。 不过, 想着‘血肉之主’的世界,他竟然也没感觉有多恐惧或者紧张。 大概是对异调局的信任? 异调局找到办法了吗? 如果不行,是不是他应该考虑搬家? “叮咚” “同城新闻:望安市北山附近可能发生山体滑坡灾难,泥石流山洪等灾难,望安市北山及北城居民开始紧急疏散安置。详情请查看>>>” 手机响了,浏览器弹出条新闻。 /92htl 第二十七章 凡未来的,必然已在过去埋下伏笔 “相关人士回应网友问题时表示,对于网友询问的近期望安市北城天气平稳,为何突然有山洪灾难。 相关专家解释,山洪来源望安市北山深处,望安市上游,望安市城郊北山连接隆南山脉,隆南山脉深处原始森林已连续多日暴雨, 虽然望安市附近依旧天气晴朗。 但不排除下游有爆发大规模山洪及严重山体滑坡可能,所以需要紧急疏散附近可能影响居民。 另外,对于网友关心的其他问题,相关部门发言人,也依次进行了解答……” 新闻就是一段文稿加着个,配着让人紧张音乐的视频,视频内容是发布会现场和已经开始疏散现场的画面剪辑。 “袅娜:启示先生,我收到了疏散的通知,说是山洪和泥石流灾害,需要疏散。 袅娜:不过我感觉,好像有隐情,会不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我需要跟他们一起疏散离开吗?还是暂时隐藏起来,收集更多信息。 启示:这事儿我知道,和你之前遇到过的怪物有一定关系。你跟着其他人正常疏散离开。 袅娜:我明白了。” 这时候,于娉婷再发来消息,景谌顿了下,回复了句,就再放下了手机, 望着窗外。 不知道北山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 …… “老头子!老头子!” “你赶紧进来!” “什么事儿啊,着急忙慌的。” “有什么事儿,你也等我先洗个手,给神仙上个香再讲。” 临近傍晚的时候,对还排着长队来算命的客人说了明天再来。 洪老头满脸红光,想着今天给人算得命, 只感觉伟大的女神保佑,给人算得命越来越准。 就像是命运的安排,就借由他嘴里说了出来。 回到屋里,才打开门,就发现家里的老伴似乎已经在等他, 就在客厅玄关的地方,两只手捏着,有些慌张而六神无主地来回走动,脸上通红,眉眼带着焦虑。 一看到他回来了,就立马上前,着急地将他从门口拉了进来。 “别洗了!” “怎么就不洗了,给女神上香前……” “就是菩萨的事儿,菩萨的神像裂了!” “什么?” 原本不紧不慢地洪老头也一下变了脸色, 顾不上其他,有些慌张地就走到了客厅供神像的地方, 一看,果然,原本完美而伟大的女神像,竟然撕裂开了一道缝隙, 从脸颊的位置,一直撕裂到了颈脖。 裂缝里黝黑,似乎深不见底。 噗通一下,洪老头有些慌张,而六神无主地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是伟大而仁慈的女神啊,怎么会这样? 是女神因为什么而愤怒了吗? 是不在眷顾他这个卑微而愚昧的信徒了吗? 洪老头瞬间感觉到了绝望,他低着头,不敢去看神像身上的裂缝,恐惧地颤抖着身子。 “……菩萨,菩萨莫要怪罪……菩萨……” 洪老头的老伴,老太太也一下跪在了神像前,不停磕着头。 “神仙……慈悲,仁慈,伟大的女神……” “您一定要原谅我的冒犯……您愚蠢的信徒不知道哪里冒犯了您……” “求您,不要抛弃……不要抛弃我们……” “我们需要您的指引……我们需要命运的启示……” “伟大的,命运的主宰,您至高无上,您是一切……求您宽恕我们的罪过……” 洪老头眼里带着绝望,命运,女神,占据了他脑海中所有思绪, 他为女神神像的裂纹感到恐惧而绝望。 命运,是伟大的,至高无神的。 祂不会受到伤害,那神像就是愤怒祂信徒的冒犯! “……求求您……不要抛弃我们……愚蠢,愚昧的我们,需要您的指引……需要您的安排……” 洪老头和他的老伴在恐惧和慌张中,不停朝着带着裂纹的女神像磕着头。 祈求着命运的宽恕。 而那供桌上立着的洁白神像,自然是对此无动于衷,就像是平静地俯视着跪在祂身前的两个人。 “……女神……饶恕我……求您饶恕我的罪行……我愿意承担一切惩罚,只求求您,不要,不要抛弃您卑微的信徒。” 洪老头额头上已经带上了血,额头上的皮肤已经破了,露出模糊的血肉, 他近乎绝望地祈求着。 他不敢想象,没了伟大的命运,伟大的女神的指引,他该怎么办, 愚蠢而卑微的他,将再次陷入幽闭和蒙昧,看不到任何伟大。 如果没办法沐浴到女神的光辉,他的生命也毫无意义! “……女神……女神是什么时候降下的神怒……” 额头上的血顺着满是皱纹的脸,从下颌往下滴落, 洪老头红着眼睛,带着绝望,哆嗦着身子,勉强直起身来一些,颤抖着声音问着他老伴, “中午……大概是一点过那会儿……” “我在收拾,收拾屋子,突然就听到咔嚓一声响……菩萨像,菩萨像就裂了一道纹……” 老太太有些慌张,六神无主地应着。 洪老头想着,那会儿正发生着什么。 他那会儿正循着女神的指引,给予那些迷途的人命运的启示。 对了!那个有些奇怪的人,也是那时候来的。 他想到了那身子挺拔的老人,也就是老辰。 想到哪那个人,问得那些奇怪的问题! 对了,一定是那个人那些问题冒犯了伟大的女神。 他真该死,他竟然凭借着女神的指引,给了那愚蠢,卑微,肮脏而该死的家伙神的启示。 就那该死的人,问得问题,就是个亵渎神灵的人! 而他,竟然给了这样人指引! 洪老头想着这些,更加绝望而痛苦自己的愚蠢。 只是这样想,就觉得女神怎么会不愤怒。 他真是该死啊! “女神……求求您宽恕我的愚蠢……我不该给那该死的,亵渎冒犯神威严的人指引……” 绝望地哀求着,洪老头再次朝着神像不断磕头。 …… “老辰……” “老辰……” “老辰,回来了啊,感觉望安市怎么样?” 北山山脚,临时的病房里,已经聚集着数位异调局的高级调查员。 爬虫,那位贵妇人,还有小卯,以及坚持暂时不愿意离开这儿的老鼠。 “是个很漂亮的城市。” “是,我也觉得是。还年轻那会儿,我一直觉得望安市就是首都的门户,首都的附庸,但在这儿待久了,也觉得她自己就一个很好的城市,养育生活着这一方的人。” “静静流淌着的望安河,穿过整个望安市,傍晚的时候,有不少人在河边散步……虽然我也没去过河边散步过几次……哈……” 老鼠躺在病床上,几乎已经不能动弹,大多数时候,都需要全心压制已经濒临失控的污染, 此刻,即便是穿着宽松的病号服,但衣服下的血肉,依旧肉眼可见地在不自觉地蠕动, 并且,血肉的毛孔里,还在不断往外渗着带着刺鼻臭味的黑水。 这会儿,听到回来的,老辰说得话,老鼠来了兴致,还算完好的脸上有些涨红,笑着应着。 “咳咳……” 紧跟着,老鼠再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咳出了污血,烂肉,以及在烂肉里钻着的蠕虫。 “不好意思啊……咳……没忍住……我这儿有点恶心了现在。” “没事儿。” 小卯是个年轻姑娘,穿着身白大褂,闻言摇头,不以为意地将飞到她衣服上的虫子捏了起来,放到了旁边玻璃罐里。 “知道自己恶心,就赶紧好。废话那么多。” 爬虫低着头,声音嘶哑着说道, 将落在他身上的一只蠕虫拍落,踩到地上,直接变成了脓水。 “嗬嗬……” 老鼠听着爬虫的话,想要笑,但笑着的声音也难免带着些粗气声, “……老钱,我现在什么情况?” 老鼠再转过头,询问旁边医疗部门的同事, 是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 “……” 老头望了望老鼠,再望了望周围其他调查员,有些沉默。 “……直接说。我自己会是啥下场,我自己能不清楚吗?我还能熬多久?” 老鼠再笑着问道。 穿着白大褂的老钱转过头看着老鼠,停顿了下,然后给出了回答。 “我也不知道你还能活多久,不过单从医学上来看,你还活着就是个奇迹。” “你身体各部分血肉,肌肉,严重撕裂,分裂……裂开的缝隙深到见骨……换句话说,你整个人浑身的肉都是散的,一块块堆在这儿。之所以还能看出来人形,都是因为你躺着。” “能活着,完全是因为你作为能力者异于常人的身躯……我们试过将你这些分裂,分离的血肉块缝合在一起,但丝毫没有长合的迹象,就像是每一块血肉都有了单独的生命,单独存在。”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你也没有因此而死……最严重的还是你的严重污染,以及使用双生镜后的副作用人格,在过去二十四小时里,他已经多次控制你的身体,影响你的意识。” “现在,主要是靠一些异调局的特殊物品,和卯调查员的帮助,暂时压制着你濒临失控的污染……不过,感觉可能也压不住多久了。” “我感觉我现在的状态还算稳定……要不就今天把我送回去。” “我回首都,问问祂,发挥下余热得了……其实……我现在这样也挺难受的。” 听完医疗部门同事的话,老鼠再这样说着。 贵妇人和卯调查员欲言又止,爬虫有些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难受你就嚎,不嚎就憋着,要去也是我去,轮也轮不到你。就你这样,走近祂都成烂肉一堆了。” “不用了……我已经得到了一些关于这清明寺里东西的信息,即便是问祂,大概也得不到更多信息了。” 这时候,老辰再出声说话了。 其他调查员都望向了他,包括老鼠。 “……在望安市,可能还存在一个……‘神’” 老辰环顾着其他调查员,将这条信息告知了。 “这个‘神’的存在更加诡异而隐秘,和‘命运’有关。” “可能祂早就存在了,而我们就像是提线木偶,任由祂摆弄,却从未发现过。” 得到这个消息,爬虫,贵妇人,小卯都沉默, 老鼠张了张嘴,望着老辰,欲言又止, “是不是和我之前‘忘了’清明寺有关。” “对。” “我从祂那儿得知……” “祂说,在遥远的地方,有个女神,叫住命运。” “祂编织着命运的轨迹,操控着事物的发展。” “祂是杰出的表演者,是优秀的戏剧师,是忠实的导演……” “热衷于为观众呈现完美的戏剧……” “咳咳……” 只是听到老辰叙述这些话,爬虫等人就感觉到一众煌煌伟大的感觉, 有个模糊而不可描述的伟大形象似乎在脑海中浮现。 再次受到影响的老鼠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老辰停住了叙说,只是看着其他同样受到影响,神情有些难受,蹙眉的调查员, “……今天外出的时候,我遇到了命运的信徒。” “他跟我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还遇到了一位神秘的强大者……” 说到这儿,老辰停顿住了动作。 听着的贵妇人等人相继将目光投向老辰, “……我记不起那强大者的面容了,记不清楚他是老还是年轻,是什么样……” “我只是记得这件事儿发生过。” 老辰皱起了眉头。 “……可能是这位强大者特殊的能力。” 老辰点头,再次回想依旧想不起来后,只能暂时放弃,接着说道。 “他跟我讲,如果想对付清明寺里那东西。” “得知道两句话。” “一是,只有神能对付神。” “二是,世界。” “世界?” 听着老辰说完,其他调查员也咀嚼着这两句重要的话,都紧皱着眉头。 第一句话应该只是字面意思? 但他们去哪儿找另一个神?愿意帮他们解决血肉之主的神?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不会因此而困扰了。 而第二句话,没头没尾的,世界,是指什么? 和血肉之主有什么关系? “……另外……这位神秘的强大者还同时告诉我,wz021可能对我现在的状况有用……” 老辰再次出声说道, 其他调查员抬起了头。 “wz021,我们管控着的一件特殊物品?” 听着这个编号规则,其他调查员就反应过来。 “是那节,暂时没明确有什么作用,但散发着污染的枯枝?” 小卯出声接过话再问道。 她对那截枯枝有印象,因为是她处理收进异调局的。 “对,就是那截枯枝。” “我已经通知首都那边的人,将那截枯枝送过来。” “嗯。” 其他调查员相继点头,没再就这事儿说什么。 除了验证枯枝本身的作用,枯枝如果发挥作用,也能进一步增加那位强大者其他两句更重要话的有效性和价值。 “世界?” 而就在这时候, 因为污染严重,再加上关于‘命运’的叙述,让老鼠更加有些难受, 原本已经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的老鼠,突然嘴里再呢喃出了句话, 其他调查员将目光都转向老鼠, 老鼠也睁开了眼睛, 眼睛里带着一些不敢置信和不确定,张了张嘴,再次吐露出了一个字, “门?” “那道门?” 老鼠自己都有些惊疑不定地出声说道。 其他调查员闻声,神情也变了。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巧合,还是思维方式的统一。 未来画面中,原本老鼠自己留下的只鳞片角的信息, 最好还是从现在的老鼠嘴里,解出了更多的信息。 “门……” 老辰,贵妇人,卯调查员,爬虫,也相继呢喃着这个词。 越是思考,越觉得有可能。 /108htl 第二十八章 门与枯枝 可能也是wz021的那截枯枝,让老鼠想到了其他异调局掌握的东西。 异调局掌握的东西中,有一道特殊的门。 它就存在异调局总部的一间地下室的墙上,或者说,异调局驻地之所以选择在这儿。 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道门。 门本身没办法挪动,就像是普通的门固定在墙上。 在门紧闭着的时候,它与正常门户无异,只是隔着门的缝隙往外透着些光亮,吸引着人好奇打开。 门被推开之后,就能透过门,看到另一个世界。 门的那头,近处是一片植被茂密的草地,再过去是连绵起伏的山岭,旁边还能看到片湖泊的一角, 不时有清风拂过,还能看到摇曳着的草木枝叶上往下滴落露水。 看起来宁静而祥和。 只是异调局多次透过门观察,都没发现有动物和智慧生命的存在。 不过,透过门辨认,也的确发现了许多世界上都找不到类似的新植物品种, 并且,还发现,门那边的世界,也有四时气候的变化。 有时候下暴雨,流淌着的雨水会冲刷着草地下泥土,甚至那山岭间爆发山洪, 有时候大概是到寒冬,门那边世界的草地也会遍地枯黄,等待再次发芽萌生。 而除了直接透过门看到的,那另一个世界的画面。 在门打开的同时,门本身也开始持续向外扩散一些信息, 只要在门周围几百米,都能感受到‘门’发出来的那些信息。 信息的内容大概是说: “门对面是另一个世界,穿过门就能够到达。 但每穿过每一个生命,该生命的同族就会随机死亡一名。” 这就是异调局掌握的东西中,唯一和‘世界’这两个字有直接相关的。 ‘世界’……‘门后的世界’? 越是这样思考,老辰,贵妇人等人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最先说出这种可能的老鼠,话语声出口之后,也觉得应该就是这样。 …… 在发现‘门’之后,异调局对它进行了大量的观察研究。 毕竟‘门’后是另一个世界,在这个越来越糟糕的世界,异调局也很想能给人们一条后路。 这道‘门’的神秘性,特殊性,完全超出一众调查员的理解。 要说,这道特殊而神秘的‘世界之门’能够对付‘血肉之主’,完全是能够接受的可能。 最开始的时候, 异调局先往门对面的世界通过了一辆集成一定智能的探索车,能够适应多地形和极端气候, 内置了一些检测设备,同时程序上保证,即便是网络断开后,它依旧能完成任务,并原路返回。 在探索车通过‘门’的时候,异调局还用了个原始手段,给探索车连了一条绳子。 而探索车通过门之后,显示绳子断开,网络断开, 并且,透过门,也没有看到探索车出现在门后的草原, 再然后,直到程序预定的时间,也没见有探索车从门那边的世界返回。 当时,有几种猜测。 一是穿过门后出现在另一个世界的地方是随机的,并不是会直接出现在门后能看到的地方, 同时门在另一个世界的相对位置,可能也不会在原位,甚至可能这道门就是单向的。 二是有人怀疑这个门后的世界就是假的,看到的世界只是假象。 最后一种猜测是,出于门传递出的通过门的代价,可能并不能通过非生命体。 之后,异调局还多次通过动物进行了实验。 比如训练了只生存数量稀少的动物,让它穿上衣服,携带一些物品,通过门之后再返回, 同时数量稀少也便于让异调局确认通过门的代价。 最后多次观察, 得到的信息是,门后的世界大概率是真的,通过门后,出现的地方是随机的。 门大概是单向的,实验生物没有一个能够再返回。 而同时, 异调局还通过观察,发现了两条隐藏的规律。 第一是,随着通过门的东西或着生命越来越多,门在逐渐扩大。 第二是,作为代价,死去的同族生命,大概率会先死门附近的。 也就是说,如果通过一个猴子,而门附近还有其他,数量不少的猴子, 那作为代价死亡的猴子大概率就是这群猴子其中之一。 但也不是绝对……在一次实验中,异调局就发现某实验动物通过门后,特意放置在门周围的同类动物一个没死, 死的是相隔万里,某动物园里的一只同类动物。 作为牺牲代价的这些同类生命,死状都格外特别。 瞬间死亡,没有任何外伤和突发疾病,就像是突然,毫无征兆就失去了生命迹象。 同时,这些生命死去过后,人们对他的印象和记忆也会模糊的很快,像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一点点抹去它存在的痕迹。 尸体也会快速粉化,就像是风化了似的,直到尸体彻底消失,记忆里的印象也只剩下个模糊的符号。 或许还存在记忆深处,但却不可能主动想起来。 …… 那如果,‘世界’就是指‘门后的世界’, 那这和他们应对‘血肉之主’的危机有什么关联? 老辰抬起了头,望向其他调查员。 带着兜帽,因为脖子上无法愈合伤口,一直低着头的爬虫思索着。 旁边的贵妇人揉着额头跟太阳穴,也想着。 就连老鼠,提出这种可能过后,也一边竭力抵抗着污染,一边思考着种种可能性。 是我们根本没办法应对‘血肉之主’的危机, 应该付出沉重的代价,撤离到另一个世界? 亦或者说,联系前一句‘神才能对付神’的话, 是否有可能,在门后的世界里,有一个某种程度能给异调局和人类提供帮助的‘神’? “……或许,我们可以将血肉之主的降临体塞到门后的另一个世界去。” 这时候,爬虫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 “至少,截止目前为止,我们都没能够发现有任何个生命体,再从门对面的世界回来。” “我们或许不能杀死‘祂’,但我们或许可以驱逐祂,不让祂降临到我们的世界。” 听着爬虫的话,贵妇人,甚至老辰都是动作一顿,抬起了头,卯调查员甚至眼睛一亮。 “但是……门没办法移动,祂不可能任由我们将祂塞进门里。” 老鼠有些痛苦,脸上崩裂的血肉再有些扭曲,出声再说道。 “但我们有传送的仪轨和一些其他能转移位置的东西。” 爬虫再次说道, “而这个传送仪轨,还是祂给予我们的……” 爬虫提到的传送仪轨自然是依托异调局‘祂’的那道传送仪轨。 严格来说,是不能进行活物传输的, 异调局使用死刑犯进行过一次实验, 没人知道实验体在过程中经历了什么,反正传送前是一个完整的活人, 从另一边漩涡门户里抛出来的时候,是一堆长满了触手,眼睛,肉芽的,蠕动着的烂肉。 但显然,如果真得能够用来传送‘血肉之主’降临体的话,这种副作用也没人在乎。 另外,将血肉之主塞到另一世界里,会给另一个世界带来什么,也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只有神才能对付神……” 老辰,老鼠听到爬虫的话,再先后重复了遍这句话。 这大概,是找到了这两句话的解答? “……辰调查员。您批调的东西已经运送过来。” 虽然有传送仪轨,但实际上,如果是特别紧急,异调局一般不怎么常用。 这时候,有一位调查员提着个金属箱,从房外敲门进来。 “我知道了。” 老辰等人的思考暂时停了下来,先后将目光望向了那位调查员手里的金属箱。 老辰回头,再望了眼其他调查员, “……就在这儿,我也看看。” 老鼠躺在病床上,有些艰难地说道。 顿了下,老辰点头, “放到这儿。” 带来东西的那名调查员将东西放下后,就直接离开了这间房间。 贵妇人望了眼其他几位调查员,主动上前打开金属箱。 金属箱上,带着个密码锁。 贵妇人输入‘wz021’后,锁箱打开, 露出了其内保存着的那截枯枝。 枯枝也就十几厘米长,就像是条寻常树木枝头的那一节。 树皮已经腐朽,中间只有一节更小的枝杈。 望着这截枯枝,贵妇人停顿了下,然后伸手直接拿了起来。 “……还是和之前一样,持续散发着一些污染,但也不是特别强。” 从这截枯枝一到,其实一众高级调查员超高的灵感,就已经有了感觉。 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突兀地放松了一丝,就像是进入到了熟悉的地方, 不过凭借着意志和能力,一众调查员还能够轻松抵抗这种影响的。 贵妇人拿着枯枝翻看了几下,出声说着, “之前也研究过,说是对它附近的植物好像有些生长促进作用。” “也对伤口的愈合有一定作用。” “不过作用不明确,效果也很小,副作用明显……只是怀疑它还有其他作用,就暂时搁置,等待日后研究。” 贵妇人说着话,直接将这截枯枝递给了老辰, 既然那位神秘的强大者说,这截枯枝对老辰现在的状况有用, 那就直接给老辰看看。 老辰伸手接过,紧跟着就握着枯枝,一下顿住了动作, 就见一直相对稳定散发着微弱污染的枯枝,突然迸发出了强烈的乳白色光芒, 光芒扩散,几乎是瞬间就将老辰囊括其中,同时挥洒向四周。 乳白色的光芒中,就见老辰身上原本手术过后的伤口,飞速地重新长合, 衣服下的身体皮肉,接连疯狂蠕动。 “老辰!” “辰调查员……” 贵妇人,爬虫,卯调查员,老鼠等人见到变故发生,瞬间有些紧张起来。 “……没事儿。” 老辰摇了摇头,出声回应了句, 然后感受着身体里的变化。 只是刚一接触枯枝,他就感觉到原本散发平稳污染的枯枝, 突然爆发出来强烈的污染, 他感觉到一阵暖意和浓郁的生机,心灵骤然间变得格外平静而安宁。 同时,身上的皮肉器官似乎都在欢呼雀跃,精神变得格外的清醒。 身上皮肉蠕动起来,伤口先是发痒,肉芽肉眼可见长出来,然后快速融合长合在一起,痊愈了他的伤口,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这枯枝都应该算作极好的治疗物品。 但实际上,这种治疗也是一种污染,伤口已经痊愈过后,身上的皮肉依旧雀跃着快速生长,仅仅是瞬间就让他身上再多了一些赘生物。 同时感觉到一种……一种神圣的意志,正快速洗礼着他的心灵, 他感觉到了生命的美好……这种感觉,从未有如此的清晰, 他感觉到了由衷的喜悦,是生命本身的欣喜。 他们在呼唤啊,他们在赞叹! 这是生命的奇迹! 他好像感觉到一位伟大的,不可名状的存在,正仁慈地,悲鸣地望向他,他为此身心都感觉到欣喜……那位存在是怎么样的伟大而包容。 ——一切的存在,都是因为生命……一切都该屈服于‘生命’! 但这些情绪,此时此刻的他怎么也不应该出现。 他受到了影响…… 同时,他还感觉在这种近乎洗礼般的污染中, 他身躯内,原本一些从没注意到过的东西,凸显了出来。 那是他的血肉,但是不受他的控制,在枯枝的污染冲刷下, 它单独的存在着,独立在外,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顽强地抵抗着枯枝的影响,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啪嗒。” 老辰一把松开了握着枯枝的手,枯枝落在了地上, 紧跟着,临时的病房地面上,水泥地板下,有一根根杂草将水泥板顶开了裂缝, 竟然有杂草灌木从其中长了出来,飞快地覆盖了整个房间的地面。 不过紧跟着,枯枝身上散发出的乳白色光芒收缩,长满了整个房间地面的草木没再继续往外扩散。 老辰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专注着自身。 没了枯枝不停冲刷着的污染,他刚才感觉到的那团身体内独立的血肉,再感觉不到了, 但心里发沉。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和血肉之主有关? “老辰……怎么了?” 贵妇人捡起了枯枝,重新放回了金属箱, 其他调查员看着老辰,再赶紧关心着。 “没事儿……握住枯枝过后,我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生命力在往我身体里灌,我身上一切都活跃了起来。” “感觉像是又见到了我母亲,在我母亲怀里一样安心……” “这枯枝上的污染,好像和‘生命’有关,并且和血肉之主的污染有些冲突。” “不过,这枯枝背后的东西,可能有些过于慷慨。” 老辰低头再看了眼自己腹部,手上的赘生物,出声说道。 “生命?” “如果这枯枝背后也是个不同的神只,那祂和血肉之主的权柄似乎有些冲突啊?” 这时候老鼠挣扎着,再出声说道。 他想起了之前清明寺上,那年轻和尚,对‘血肉之主’的描述。 “血肉的主人,生命的主宰。” 而这枯枝背后的东西,显然也和这‘生命’有关。 听着老鼠的话,包括老辰在内的其他调查员,都在将目光望向了那截枯枝。 “……只有神才能对付神。” 低着头的爬虫再呢喃了遍, 是否还有一种可能,能够引导枯枝背后的存在,和血肉之主发生斗争。 这两个存在,本身看起来就互相冲突。 “……老鼠,这截枯枝你就先带在身边。它能够压制住血肉之主的污染。” 老辰再转过头,出声对着老鼠说道。 “行,说不定,凭借着这根枯枝,我还能够多活两天。” 老鼠停顿了下,然后笑着应道。 再然后, 枯枝到了老鼠的手里,再一次爆发出强烈的污染和浓雾的生机, 那分裂开成一块块的血肉雀跃起来,似乎对抗着某种力量, 竟然开始一点点重新长合。 /132htl 第二十九章 奇怪的梦 早上六点。 景谌坐在床头,整个人有些发蒙。 睡醒了,又没完全睡醒,眼睛睁开了,神还没回来。 直到楼下有人过路,交谈的声音窸窣响起,景谌才逐渐回过神, “呼……” 抬起手,搓了把脸,眼睛里还带着些疑惑,懊恼,和莫名其妙。 他昨晚琢磨着清明寺的事情,直到后半夜才恍恍惚惚睡着, 然后,就做了个很莫名其妙的梦。 梦里,整个世界都是纯白而模糊的。 只是在跟前不远,地上坐着个少女,少女背对着他,低着头,正专心拿着一堆毛线钩织着精致的玩具。 梦里的他走了过去,少女似乎听到动静,也转过来身, 看到他过后,少女眼泪流露出惊喜,然后抬起手,就将她手里才钩织好的毛线玩具递向他。 但梦里的他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看着少女和毛线玩具,就没有来的愤怒,上前一把就抢过毛线玩具, 然后当着少女的面,将毛线玩具给撕扯烂了,钩织好的每条毛线都重新扯开,凌乱的线就缀在上面。 少女看着他的动作,脸上神情从惊喜,但红了眼睛, 望着他,瞪着眼睛,委屈着,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而梦里的他,就只是静静注视着少女。 直到他从睡梦中惊醒。 此刻, 回想着梦里的景象,景谌都忍不住抓头发。 这是做得什么玩意梦? 抢了人小姑娘的毛线玩具,还给撕烂了,这是人干的事儿? 想着梦里最后那小姑娘委屈难受的模样,景谌都觉得羞愧和心疼。 羞愧于自己竟然做这种梦。 怎么会做这种梦呢,人小姑娘还把玩具给你呢……你有什么好愤怒的。 景谌感觉有点想不通。 然后决定,不想了。 毕竟就是个奇怪的梦。 不过,自己最近不会是因为魔药带来的力量,有些膨胀了? 要戒骄戒躁啊,景谌。 景谌自己在心里念叨了句,再抬起头打了个哈欠, 摸起手机,站起了身,融入旁边的阴影,再出现已经是在客厅,哈欠才正好打完。 一边摸了瓶水喝着,一边再打开通讯软件,看了眼之前于娉婷和于成衡两人的交流。 …… “袅娜:神启组织是目前最强大的特殊组织之一,由伟大的启示先生领导。” “袅娜:给予愚昧的,卑微的。与他们神圣的启示!” 真是难得,于娉婷竟然还加上了之一。 “袅娜:同时,我们也维护着普通世界的秩序,给予他们选择正常生活的机会。 袅娜:官方组织异调局也和我们保持着联系和合作,当他们需要帮助,我们也会提供支持。 网络民工:我明白了,我真得很荣幸加入神启!” 看着于娉婷和于成衡昨天的交流记录,景谌整个人都有些麻麻的, 也不能说于娉婷说得话是假的,捏造的, 只是多少有些过于美化了。 而初入神秘世界的于成衡没有别的信息来源佐证,还真就信了。 不知道会给这颗年轻的心灵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袅娜:嗯,你还有什么想询问的,我可以向你解答。 网络民工:启示先生之前向我传递了一样东西……一个漩涡门户……那种能力。 袅娜:那是我们掌握的,一个普通的神秘仪轨。你想问得不光是那个?是更想问一些超出寻常的力量吗? 网络民工:对。 袅娜:魔药……魔药给我们机会……” 说得好像他真得还掌握其他仪轨似的。 景谌没再接着往下看了,再之下的内容也差不多。 于娉婷的确是在向于成衡说明她知道的神秘知识, 但同时也在其中填入了不少她的想法,比如她对伟大的,仁慈的,不可描述的启示先生无限的崇敬和狂热的信仰。 放下手机,喝了口水,景谌在抬起头望了眼窗外。 按他看到的,未来画面的时间。明天傍晚,那血色世界就会出现。 如果,异调局不能在那之前阻止那大概是‘血肉之主’的降临……感觉一切都会挺糟糕的。 景谌想着,站起身,思考要不要搬家。 按之前看到的画面,最危险的,好像就北城那边? 不过,他好像也没有他预想的那么紧张。 …… “嗡嗡,嗡嗡嗡……” “喂!打电话做什么?有什么事儿啊?” 清晨起了个早,洪老头准备再早一些去河边,给予那些迷途的人以神的启示。 让他们这些愚昧的,卑微的,感受到女神的伟大。 这会儿,正和他老伴吃着早饭,他儿子却在这时候给他打过来电话。 他接起电话,开了免提,有些大声而不耐烦地问道。 “爸……你说什么……哦,爸,我就想关心下你最近有没有啥事儿没有啊。” 不知道为什么,电话信号似乎有些不好,对面似乎听不太清他的话, 他听着他儿子的声音,也有些断断续续, “您之前不是问我……问我要了些钱,说要搬家吗?” “我还没问您呢,您搬了没有啊,搬到了哪儿了啊,爸你……也没给我说一声……你总得告诉我一声啊,不然到时候我带着小盈回来的时候,都找不到家了啊……而且您一个人住,要是……” “搬了……还等你问。我能有什么事儿我,我好好的。能吃能睡。” 洪老头表现得有些烦躁和不耐烦,总觉得自己儿子说话不中听,想将电话直接挂断。 不过,听到孙女的名字,洪老头还是耐子性子多应了几句, “搬到了明定小区……我孙女呢,在旁边没有啊,我听她说两句话……” 对面老伴的筷子夹着菜伸了过来,将一筷子菜放到了洪老头的饭碗里, 洪老头望着,笑呵呵着夹起菜,吃了两口,才又再对着电话那头的儿子说话。 “……小盈,过来,爷爷的电话,过来跟爷爷说两句话。” 电话对面,他儿子在喊,紧跟着,就听着再有声音靠近, “爷爷!” 清脆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来,洪老头一下满面红光。 “诶,乖孙女儿也在呢……你奶奶也在这儿,再喊奶奶一声。” 洪老头满脸都是笑容,应着孙女的声音,再接着说道 “……奶奶?” 然后电话那头,原本的热闹一下没了。 突然安静下来,停顿了阵,才有小女孩有些疑惑的声音响起。 “……小盈,你先过去吃饭……” 然后是电话那头,他儿子将孙女招呼走的声音。 “诶……你干什么,我孙女还没说两句话呢。” 洪老头有些生气了, 但电话那头他儿子却问着另一件事, “……爸,你那边除了你还有别人?邻居?” 他儿子有些犹豫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邻居!我和你妈吃早饭呢,你说是谁!” 洪老头更生气了,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 然后,电话那头更安静了。 许久,一直都带着一些噪音,似乎信号不好断断续续的通话声中, 难得的再响起一声清晰的话语声, “爸,妈不是早就死了吗?” 他儿子的声音带着些恐惧。 “胡说八道你胡扯什么呢!说得什么东西!” “我看你是没睡醒!小心你下回回来,你妈扫帚都给抽断!” “大清早的,我看你是皮发痒了,你妈好生生地坐这儿了,死了!我看你才是想死了!” 洪老头听着他儿子的混账话,气不打一处来, 整个人都站起了些,拿着电话,就对着电话那头骂, 只是回应他的,没有他儿子的话,只有电话中断的声音, “嘟嘟……” “这混账玩意儿,还敢挂我电话……老婆子,你放心,他下回回来,我不抽断皮带!” “他娘的,真是反了天了都,大清早的,说这种晦气话……” 拿着手机,洪老头脸上还带着溢于言表的愤怒,再说了几句,却一直没听到他老伴的应声, “老婆子?” 抬起头,洪老头却没看到先前还坐在桌对面,给他夹菜的老伴, 环顾了一圈,也没看到身影,也不知道人去哪了,就是吃饭的碗还在桌对面放着。 原本脸上的愤怒逐渐褪去,眼里带上一些疑惑, “老婆子?” 洪老头转过身,一边喊着,一边在屋里找了起来。 他进了卧室屋,卧室屋里没有,床上床下,衣柜门他都打开看了遍, 卫生间里,门敞开着,也没人, 厨房里更是一览无遗,什么身影也没有。 洪老头挪着脚,重新回到客厅里,步履蹒跚,眼里带上了些迷茫。 人去哪儿呢? 刚才还在这儿和他一块吃饭呢。 就打个电话的功夫,怎么就没人了呢? 洪老头再有些慌张无措, 来回挪着脚,环顾着客厅四周, 最后再落到了那女神像上。 “女神……您是一切命运的编织者,您是一切命运的化身……” “求您给我一点启示……给我一点指引。我老伴去哪了啊……” 无助迷茫的洪老头扑通一下跪在了神像跟前,朝着神像虔诚的祈祷哀求着。 神像无动于衷,没有丝毫变化。 不过就在这时候,门外窸窣窸窣的再响了, 有人拿钥匙开了门,走了进来,也跪在了洪老头旁边。 “……老伴,你回来了啊?” 洪老头转过头,看向身侧的老伴。 “我还以为你跑到哪儿去了呢。” “我看你在打电话,就下楼扔了个垃圾。” “这样啊……” 洪老头应着,再朝着女神像磕头。 “伟大的女神……求你保佑我……” 洪老头再虔诚的祈祷过后,才在他老伴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早饭吃完,他该出去给人算命了,只是望着屋里的老伴, 他眼里又带着犹豫,有些欲言又止。 “咋了,老了老了,反倒是离不开我了?我先前下楼扔个垃圾这么短点时间就着急。” “现在临着要出门了,看着我又不动了?” 老伴笑着再对他说, “行行……正好出去买点菜……那这样,今天我陪着你一块出去,陪着你先摆摊。” “那感情好。” 洪老头脸上再露出笑容,应着。 …… “……这枯枝的关于生命的污染,和清明寺那位好像不太一样啊。” “我受了对祂的污染,是浑身裂成肉块,这个反倒是向给我硬揉在一起……” “这截枯枝对祂的污染的确有很强的抵抗性……不过,枯枝上的污染影响和我主要魔药‘污秽和瘟疫’也有些冲突啊。” “这枯枝对我来说,只能短暂地用一下。” 挨着北山山脚没多远,临时病房里。 老鼠手里捏着那截枯枝,再出声说道,话语声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身上原本将血肉撕裂成一块块的裂缝重新长合了,只是脸上脖子上露出来的皮肤上变得更显得污秽而肮脏,准确说是,老鼠脸上皮肉腐烂了,有虫在里边钻。 三种主要污染,在老鼠身体精神里碰撞,让老鼠有些痛苦。 虽然话语声平稳了,但时不时地停顿,和身上一些肌肉不时的不自觉抽搐,依旧显示着这点。 “……那就断续使用。你现在身上最严重的是血肉之主的污染。” “嗯……另外,我好像也看到了位仁慈的,模糊形象在脑海中浮现……我的意识告诉我,那好像是我的母亲……我对祂产生不了任何的恶意。” “身心都不自觉放下所有戒备……我甚至有种想法,想朝着她走过去……靠祂近一点。” 老鼠目光恍惚了下,出声说道, 紧跟着,声音突然变了一下, “为什么要反抗呢……愚昧的你们难道感觉不到神的伟大吗?” “祂才是伟大的,你们只是卑微的,不足以道的灰尘……靠近着神,哪怕一点,不是件足以欣喜的事情吗?” “是因为那无用的意识吗?” 然后,老鼠再顿了下, “刚才的话是它说得。” 老鼠笑了笑,对着他病床边其他调查员出声说道, 然后将手里的裤子放下,聚集在脸部的腐烂就迅速再朝着浑身扩散, 身上的血肉就又再有些开始撕裂。 “对了……我用了这枯枝过后,感觉皮肤好了一些……好像还变年轻了?” 老鼠笑着说了句,再望向床边多位调查员, “……你们都出去一下,我有事情想单独跟老辰聊一下。” 老辰看向其他调查员, 贵妇人,爬虫,以及卯也没说话, 只是贵妇人上前,将枯枝暂时收了起来,然后就先后出去了房间。 等着其他调查员先后离开。 老鼠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了,先生流露出些痛苦, 然后挣扎着,坐起身,望向了老辰, “老辰,你也感觉到了?” “嗯。” 老辰点了点头。 他知道老鼠说的是,那枯枝和血肉之主冲突的污染冲刷下, 从他们身体里凸显出来的那独立的东西。 “身体里有无法控制的,不知道在哪儿的,属于血肉之主的东西。” “嗯……可能枯枝对我们的接触反应这么强烈,也不仅是我们身体内单纯的污染……还有那明显属于血肉之主的东西。” 老鼠点头,然后望着老辰,再停顿了下, “老辰,你还记得吗?” “那和尚说……我们都是他主的眷属。” 老鼠直视着老辰。 老辰也看着他。 “……你说,我们身体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老辰有些沉默,没有答案。 靠在床头的老鼠抬起了头,目光有些恍惚, “另外,我觉得,试图将枯枝背后的东西找出来,或者试图让祂降临,和清明寺的东西对抗,也不是个什么好主意。” “即便祂们发生冲突,然后呢……祂们的对抗中会发生什么?” “或许,我们其实还有别得办法。” 老鼠说着。 /108htl 第三十章 不会……嗯? “噼里啪啦……” 于成衡待在屋子里,穿着厚实的羽绒服,还披着原本该在床上的被子, 即便卧室的门关着,依旧感觉有丝丝冷风在朝着屋里钻。 “……他奶奶的,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 于成衡哈了口气,抬起头往窗外望了眼,窗外还出着太阳, 只是透过窗户的阳光似乎没有太多暖意。 “都他么这么冷了,暖气呢……” 于成衡摸起旁边摆着的手机,看了眼天气预告。 “气温12摄氏度。” 看着气温,于成衡哈出了一口雾气,陷入了沉思。 我……太虚了? 要不出去运动运动? 于成衡抬起头再往窗外望了眼,门缝吹进来的风好像要顺着他裤腿往里钻, 让他打了个哆嗦。 算了,果断转回头。 于成衡哈着气,再搓了搓手,再对着电脑奋战起来, 他在做着他的老板,伟大的启示先生,需要完成他完成的一件工作。 做一个特殊物品,神秘信息交易网站。 对此,他恨不得用出毕生所学,做一个尽善尽美的交易平台网站, 但这项工作,工作量实在是太大,考虑到保密性问题,他也不敢独自将这份工作再向外分包, 这会儿,他恨不得夜以继日,不睡觉,也想在下次启示先生问起的时候,也将这个交易平台搭建出来个基本框架和雏形。 以展现出他的价值。 从‘袅娜’口中对神秘世界,神启组织,启示先生,有了些浅薄的了解过后, 于成衡愈加庆幸自己能够加入神启组织,并且还是启示先生亲自招募他进入神启组织。 就‘袅娜’的耐心解答,让他理解了自己是多么幸运。 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只是拥有一些微不足道,粗浅的网络技术,竟然就顺利加入了神启这样强大的神秘组织。 就连‘袅娜’也是遭遇过强大怪物的危机,险死还生之后,才侥幸加入到神启。 而他什么都没做,就顺利加入了。 不行! 得赶紧将启示先生需要的网络旁平台搭建起来,为神启做出贡献! 这样自己才能安心的待在组织里! 对了!还有魔药! 他从‘袅娜’那儿知道了‘魔药’的存在! 他要攒够组织的贡献,兑换魔药! 一个真正进入神秘世界,面对这个真实世界的机会就在他面前。 他怎么也要把我住。 “呼!” 攥起杯子,喝了口浓茶, 于成衡目光坚定,脸上激动,再斗志昂扬,热情澎湃地开始敲代码。 一想着自己也有可能获得魔药,成为能力者,敲代码都敲得格外有激情! …… 拿着面镜子,于娉婷看着自己摘下黑色面具后,有些溃烂,不少地方直接裸露着筋膜血肉的脸。 伟大的启示先生,她唯一信仰忠诚的人,暂时还没将‘魔药’给她。 但她并不是很着急,她相信只要为启示先生忠实的,执行着他的意志, 伟大的启示先生都会一直注视着她。 这次,引导新加入组织的成员,给予其关于神启和神秘的解答, 就是不做的开始,自己也算是为启示先生,为神启组织做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了? 只是想着,能为伟大的启示先生做一些什么, 她的身心都在由衷的欢喜,雀跃。 这是她最荣幸的事情! 望着镜子里,脸上溃烂的皮肤, 于娉婷的眼里并没有多少担忧和畏惧,相反,有些入迷出神, 对她来说,这是曾经能够直面启示先生的见证, 不是什么怪物留下的痕迹,而是荣耀的象征。 如果服用魔药后,可以选择不消除脸上的痕迹,那她宁愿保留着。 当然,如果能直接留下启示先生影响下的痕迹,就更好了。 “……那泥石流,山洪,到底啥时候来?” “它要来就赶紧来,这儿等着简直就是折磨。不会一天不来,就让咱们在这儿等一天。” “人专家都说了,就这两三天的事儿了,安心待着。在这儿烦一下,急一下总比在屋里睡觉,睡到半夜被泥石流山洪给淹了。” “也是……诶,你说这么多年都没出过这种事儿,今年怎么就有山洪都要冲到这儿来了。” “气候原因,听着网上有人说,最近好多地方气候都不太对……再说了,虽然咱住的地方转移了,又没拦着你不让你出去,你该上班上班呗。” “这话说得,我都住在北城,我工作的地方还能在城南吗?” “……也有道理。” 这会儿,于娉婷随着其他北城的居民转移了,正在家酒店的房间里, 北城大量人员临时转移,有些被安置在临时安置点,有些运气好的就在或大或小的酒店里,别处有亲戚的,也可以过去住。 隔着酒店房间的门,依稀还能听到酒店走廊里,一些人的交谈声。 停顿了下,于娉婷转过头,望向窗外,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也和走廊外的人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只是想象力丰富的她,可能想得更丰富一些。 但现在,她得到了启示先生的启示,让愚昧的她了解到神秘世界。 几乎可以肯定,北城是出事了。 是和‘暴食者’有关系吗? 她想着,却一点都不担心。 没关系的,不管是多么强大的怪物, 只要启示先生出手,一切都会得到解决。 启示先生的伟大,是其他无法理解的! 于娉婷眼里带着狂热。 …… 书房里,景谌望着身前的两个玻璃器皿, 其中一个罐子里,是那滴他从血色世界捞出来的血珠。 另一个罐子里,是满满一小罐子,正好一个单位的暴食者之血。 给于娉婷的魔药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原本景谌是有点犹豫的,他缺乏对神奇组织成员的约束能力, 而‘血肉之主’药剂服用之后,大小也能获得一些特别的能力。 不过后来,景谌也想明白了,他又不是黑心资本家,给了工资就需要别人死心塌地,为奴为婢。 他真得建个神启组织,也不过是找个乐子,加之让这些人帮他做一些事情,比如找一下魔药材料,获取一些信息什么的。 说白了,就是各取所需, 景谌让他们做事,而他们需要的,自然是景谌手里的魔药。 这就够了。 至于对他们行为的约束,这不是还有异调局吗? 要是发现神启组织里有人胡作非为……嘿,景谌就报警……嗯,向异调局举报。 另外,景谌也发现了,于娉婷好像有点当初‘宋洲’那种倾向? 是因为他在她面前展现了魔药的能力? 还是,依旧是他这能窥见未来画面能力的影响? 景谌略微思索了下,思绪再转了回来,目光望向身前桌上的两个玻璃罐子。 现在他在想的问题是,用两个罐子里哪个血配置‘血肉之主’魔药。 正常暴食者血液自然不用说,配置出来的就是正常‘血肉之主’魔药, 关键是后一个,他一直怀疑这滴他从血色世界捞出来的血珠和‘血肉之主’有直接关系。 一直在想,能不能配置出更强效力的魔药。 但问题是,不确定这滴血是不是他想得那样,另外也不知道这么配置的话,材料比例是不是也该变一下。 仔细想了想,景谌还是决定先就配置份普通的‘血肉之主’魔药给于娉婷。 “启示:出于你目前的情况,决定先将魔药给你。 启示:现在你按照仪轨,准备接受魔药,拿到魔药后,平稳心情,立即服用。 袅娜:已经准备好了,启示先生。” 一回生二回熟,轻车熟路景谌就配置了份‘血肉之主’魔药,通过传送仪轨,给于娉婷传送了过去。 “袅娜:启示先生,我已经收到了魔药了。我感觉到了魔药的瑰丽和完美,我会立即服用这副魔药。 启示:嗯,魔药服用过后,给我消息。” 确认于娉婷收到魔药,开始服用过后,景谌看着交流记录。 有些好奇于娉婷服用魔药过后,会是什么样,总不至于长出一堆肌肉? 景谌想着,然后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袅娜:启示先生,我已经服用魔药。 袅娜:我感觉很好。” …… 另一边,酒店里。 按着传送仪轨,接收到‘血肉之主’魔药过后, 目光狂热而激动的于娉婷,遵循着启示先生的指令,强行压抑了下情绪过后,就直接端起了魔药,往嘴里倒去,整个过程没有半点迟疑, 她知道魔药服用可能失败,但她坚定的相信,伟大的启示先生能够给予她肯定通往成功的指引, 启示先生的注视,能够让她战胜任何的艰难和影响。 另外这被装在玻璃容器里,血红色如同宝石般瑰丽的魔药,也勾动着她的渴望, 特别是脸上那些溃烂开,裸露出来的血肉,似乎是在欢呼,雀跃,让她感觉到了魔药的强烈吸引力。 终于, 血红色的魔药像是一个整体,被于娉婷一饮而尽, 紧跟着, 下一秒,于娉婷就面目扭曲,痛苦地栽倒在了地上, 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像是受到炙热的熏烤,变得通红。 紧跟着,皮肤上鼓起类似水泡的东西,她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是在沸腾,毫不留情地随着流动,灼烧着她每一寸身躯, 她身上的血肉,却在欢呼,各自蠕动着,撕裂开一道道口子, 她的整个身躯都在变得扭曲,嘴在撕裂,往着两边扩大。 她的脑海中,意识中,先是浮现出了那曾经见过的暴食者的模样, 此刻的她,感觉那暴食者的身躯是那样的完美, 紧跟着,眼前似乎变得血红,她意识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血色世界, 血色的世界无边无际,而她渺小的微不足道, 她感觉到了一个模糊的,伟大的形象,似乎就在这血色世界中……不,那伟大的存在就是这血色世界! “血肉……血肉之主……” 于娉婷的目光先是恍惚,然后是狂热。 她脑海中涌出一个名字,这就是那伟大的存在吗? 血肉……血肉就是一切,祂是生命的主宰,是血肉的主宰…… 拥有着肮脏血肉的她,渴求着伟大存在的垂怜, 微不足道的生命,可怜愚昧的智慧,在伟大面前,都不值一提,她只想,她只想投入伟大的存在! 她的浑身血肉都在欣喜,都在臣服于她的主人! 血肉之主! 不过就在这时候, 于娉婷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另一道身影, 一道单薄的,似乎微弱的身影,是一道影子! 是伟大的启示先生! 是她曾经见过的,启示先生那影子的形象! 这道形象只是刚一出现,就蛮横地挤压了于娉婷眼前,意识中的血色世界, 占据了于娉婷的整个意识。 于娉婷的目光更加狂热,只是不再是指向血肉之主, 而是伟大的启示先生。 相比于启示先生,先前那似乎伟大的血肉之主,也远远不够! 这是启示先生的垂怜,这是启示先生的注视! 启示先生正注视着她! 她身心都开始对此欣喜,意识开始回归。 她只属于伟大的启示先生,她的救赎者,神奇组织的首领! 目光狂热,但身上各种扭曲却在重新快速恢复, 脸上溃烂皮肤,裸露出来的血肉重新长合,恢复了完好的模样, 撕裂的开嘴,同样重新恢复了正常。 在对伟大启示先生的无限狂热中,于娉婷重新从地上站起了身。 她低下头,打量自己的身躯。 她的身躯变得更加紧致而修长,看不到太多的肌肉,但她能感觉到强大的力量, 她尝试着,控制着力量,轻轻的一跃,就轻巧地触碰到了酒店房间的房顶,然后轻盈地重新落下。 她对着酒店的镜子,看着自己明显高了几厘米的身高,完美许多的面部,停顿了下, 然后身躯上的血肉开始自主地蠕动,肉眼可见地,她重新变矮,面容也恢复了原样, 甚至为了保留和启示先生相遇的见证,她还在脸上留下了一些溃烂开皮肤的伤口。 这就是她获得的能力,启示先生赐予她的能力。 强大的身体力量,身体上血肉的操控能力, 以及一些微弱地血液操控能力。 她远做不到启示先生曾经展现出来的,任意摆弄那暴食者血液的强大。 只能够短暂地扰乱和她交战怪物或者人血液的流动。 但这就够了。 配合着她强大的身体,相信至少能够发挥一些卑微的作用。 只要能为启示先生发挥一些作用! 只要为启示先生驱使! 目光里带着狂热,她望着镜子里恢复之前模样的自己。 神情逐渐恢复正常平静,但心底对启示先生的尊崇和狂热半点没少。 …… 看着于娉婷回复成功服用了魔药, 简单了解了下于娉婷服用魔药后的能力,大概主要集中在身体上? 景谌思索了阵,让于娉婷暂时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保持待命,有事情需要她会联系之后, 就结束了和于娉婷的交流。 然后,望了眼屋外才是中午的天色。 景谌拿起那块破八卦布,准备再去望安河边看看。 看看能不能再遇到异调局的一些人, 准确说,是异调局会不会再有人来河边找他。 顺便他也想知道,对于北城的事情,经过他的那两句信息提醒,有没有找到办法。 不过,出了门。 才到望安河边,景谌那启示的账号,就再收到消息。 是异调局发来的。 “老辰:启示先生,对于您之前提到的清明寺问题。 老辰:我们已经进行了一些调查,清明寺里潜藏着一些强大的怪物,的确和暴食者有关。清明寺也的确是望安市暴食者增加变强的源头。” 这是给他关于他之前提供情报的反馈? 虽然他都已经知道了。 不过这时候给他发这消息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想请他这个‘强大者’帮忙一起对付‘血肉之主’的降临? 景谌想着,但没回消息。 因为…… 抬起头看,景谌已经看到,在他之前摆摊的河边位置附近, 已经有三道身影等着。 /132htl 第三十一章 第一次计划 “您好,请坐一下。等老头子给上位客人看完就到你。” “谢谢,谢谢……” 河边,洪老头的摊位前,一如既往地排着长队。 也不知道是异调局出手干涉了,还是洪老头背后东西的特殊影响, 竟然没人对这一看就很特别的长队做出额外的反应,比如阻止洪老头在这儿非法摆摊。 只是任由洪老头的名声在人群中扩散,以至于排出的长队一天比一天长。 而相比于往日,洪老头身侧,还多道身影,是个老妇人, 老妇人神情温和,脸上带着些笑容,替洪老头招呼着还没轮到的客人, 让被招呼到的客人,有些拘谨和受宠若惊。 这是洪大师的妻子啊,这么尊重客气地对他们,还真是让他们感觉有点荣幸, 都道着谢,慌忙在老妇人挪过来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等着上一个客人听完洪大师的解惑和启示,就又再赶忙挪过去。 至于,在这河边,排着的长队之外徘徊着的三道身影, 其中一道自然是老辰, 另外两人,一人站在老辰身侧,穿着个带兜帽的衣服,一直低着头,未曾抬起过,看不到脸。 另一个人坐在张轮椅上,腿上铺着层毛毯,上身裹着件有些污秽,发黑的厚实衣服, 脸上苍白,蓬头垢面,看起来像是个乞丐,和他身下还崭新的轮椅似乎有个清晰的分界线。 三人站在一边,大多数时候都驻足在原地,望向正给一个个排长队客人算命的洪老头和洪老头的妻子, 少数时候,环顾四周,似乎是在找什么。 “……是这吗?” 低着头的爬虫声音嘶哑,身子朝着那洪老头摊位的方向。 “嗯,那人就是命运的信徒……不过比之前,摊位上多了个人。” 老辰望向洪老头身侧,洪老头的妻子。 那边的老妇人似乎还感觉到三人的目光,转回来头,还对着三人笑了笑。 “……好像是发现我们了……咳咳……” 苍白的脸上混杂着黑污,老鼠笑着,说了句。 “嗯……” 老辰应了声,转过视线,再环顾四周, 突然再看到道年轻人,提着块白布的身影,顿住了目光, 爬虫和老鼠注意到老辰的变化,也将视线转了个过来。 而这边, 看到老辰三人的景谌,没有停下脚步, 一路走到了之前摆摊的地方,虽然摊位前的道路,都被洪老头摊位前排出的长队给占了。 但景谌也不在意,八卦图往地上一铺,两小马扎往路边一放,就坐了下来。 先是再看了眼老辰三人。 那带着兜帽,一直低头感觉像是条藏在阴影里的蛇的人,景谌没见过, 那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倒是在老辰的未来画面中看到过一次,只是这会儿比未来画面中看到的状况好一些。 不用细想,也能知道,跟着老辰一起来的这两人,多半也是异调局的高级调查员。 转过视线,景谌更多的将目光停留在洪老头的摊位上, 停留在洪老头摊位上,那多出来的老妇人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老妇人,景谌感觉格外别扭,明明外表寻常,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但景谌有种很直观,莫名其妙的感觉,他感觉,这老妇人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还有点‘虚’? 也不知道哪虚……但景谌就是有这种感觉。 另外,这会儿坐下,他也听到了洪老头那摊位上,那些客人同老妇人的交流, 从话语声中,能听出来,这老妇人似乎就是洪老头的妻子? 可洪老头的妻子不是都死了吗? 景谌感觉自己没记错。他给洪老头第一次算命的时候,洪老头自己就已经跟他说过。 加上此刻诡异的感觉,景谌感觉头皮有些发毛。 然后,望着那老妇人的身影,景谌集中着注意力, 试图窥视到这老妇人的未来画面。 老妇人一直侧身对着景谌,未来画面在景谌眼前逐渐浮现。 看到眼前的画面, 景谌再顿了下动作。 他看到了什么! 未来画面中,老妇人站立着的位置,根本没有什么人的身影, 就是一堆白色,杂乱的丝线,也像是胡乱扭动的细长蠕虫, 它们毫无规律的,胡乱地糅杂成了一团,在景谌的眼前逐渐扩大, 透过这杂乱的丝线,景谌好像看到了个白色视线交杂,充斥着的世界。 而这,还不是最让人发毛。 在那老妇人站立的原本位置跟前, 在这未来画面中,景谌看到那受宠若惊的客人只是坐下,朝着那团杂乱无章,混沌的丝线道了声谢, 紧跟着,那客人头上就多了条白色丝线,直连天际。 这还没完,窥见的画面中, 那头上已经多出白色视线的客人,由洪老头算完命过后, 起身离开时,在旁边小吃摊上买个小吃,与小吃摊的摊主发生了接触, 那小吃摊主,竟然也在瞬间,头上多出了条白色丝线。 未来画面中,在这种人的交集中, 景谌眼前的整个世界似乎都交织着,一根根这样直连天际的白线。 艹! 这尼玛什么鬼东西! 在那团杂乱的白色丝线要扩大到景谌眼前整个世界之前, 景谌闭上了眼睛, 等重新睁开,再看到了那满面温和笑容,正招呼着摊位前一位位客人的老妇人, 心底有些发毛, 这算什么? 被命运干涉过的人,命运就从此被摆弄? 那老妇人的影响比洪老头还大,还能间接对人造成影响? “……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这时候,景谌摊位前,再有声音响起。 是老辰三人,站在旁边顿了下动作,直到景谌铺开摊位坐下, 老辰,爬虫,老鼠才走了过来。 而之所以老辰这么问,不是因为怕景谌不记得他。 而是即便此刻,面对着景谌,他也无法将眼前的人,和之前给了他和异调局启示的先生对起来。 只是按着景谌摆摊的位置,怀疑是。 “辰调查员。还给我介绍生意?坐。” 景谌坐着,转回头望向了老辰,和老辰身侧两人。 收拾了下先前窥视那老妇人未来画面后发毛的情绪,笑着应了声。 “先生说笑了。” 老辰听到景谌的称呼,终于肯定了景谌就是那位先前给过启示的神秘强大者。 一边应着声,一边也坐了下来。 “先生你好,我和这个不爱说话的,也是异调局的调查员。” 不知道用了哪种能力,原本排队到景谌摊位前的长队,这时候不自觉地往旁边歪了些, 好像就下意识在摊位这儿绕开了个弯,避开了景谌的摊位。 老鼠笑着,介绍了下他和爬虫的身份,但一直望着景谌,没挪开过视线。 “你们有什么事儿想问?” 景谌望着眼前三人,已经做好集中注意力窥视未来画面的准备。 他也很想知道,异调局准备如何应对清明寺‘血肉之主’的降临。 “……对于之前先生给的一些启示和指点,我们已经有了些理解,这次过来,主要是想问问,我们能不能成功。” 对于这位神秘的强大者,异调局几位高级调查员有所猜测, 怀疑这位强大者拥有类似预言类的能力,不过预言到的内容可能相对模糊,所以给异调局的信息只有那两句话和那截枯枝。 而此次三人一起过来,除了如老辰所说的,想要通过这位神秘强大者的启示,知道他们的计划是否真正可行,是否能提前找到一些问题,从而避免。 之外,他们还想团结一下这位强大者的力量。 也就是说,他们想让这位强大者,也帮忙一起出手。 在这血肉之主即将降临,异调局难以抵抗的时候,自然要想办法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 甚至,老辰先前还联系了神启组织。 “嗯。我看看。” 景谌望了眼老辰,最后目光同时集中在这三人身上,他要窥视下这三人的未来画面, 带着问题和意愿,景谌眼前,未来画面再次浮现。 …… “一起出手……” 血红色的夜空下,有数道强大的身影聚集在北山上。 周围是血淋淋,张牙舞爪的血肉草木,地上是蠕动着,流淌着血液和黏液的血肉。 而被数道身影围在其中,则是整个清明寺,这栋血肉建筑。 血肉建筑的外墙上,往外流淌着如同血河瀑布般的血水, 屋顶上,顺着一节节嵌生血肉瓦片构成的沟壑,也有血水往下流淌。 数量庞大的暴食者,扭曲的血肉怪物,就从那些流淌的血液里蠕动钻出, 出现在那数道包围清明寺的身影身前。 那数道身影中,有身躯已经光化,驱散着周围血色和黑暗的老辰, 也有身躯阴影化,扭曲而庞大,伸出若干只如同绳索,触手肢体的爬虫。 还有位神情肃然的中年贵妇人,还有位年轻,望着就让人心绪平和的姑娘。 显然都是异调局强大的调查员,此刻,他们都动用了临时催化爆发实力的手段。 老辰只是低声呢喃了一句,一众高级调查员同时出手。 同时,北山周围,血肉覆盖着的边缘,其他一众包围北山的调查员也相继出手,发起了攻击。 “……诸位施主,是想阻止我主的降临?亦或者恭迎主的到来吗?” 这时候,一个穿着僧袍的年轻和尚身影,出现了血肉建筑之上, 下半身依旧连着血肉建筑,脸上平和地对着一众调查员说道。 “……我等,战无不胜!” 异调局,老辰等人没有半点停顿,爆发下的最强攻击先后落在了血肉建筑之上。 “尔等,卑微至极!” 最先响起的,是那年轻姑娘调查员的声音, 一改刚才平和的模样,神情坚毅,声音霸道无比对着整座血肉建筑,对着所有暴食者,血肉怪物说道。 一众扭曲着的血肉怪物,包括那年轻和尚的身影都是骤然一顿,似乎虚弱许多。 而同时,是老辰等人,目光更加坚定,身影更加强大。 紧跟着的,是老辰的攻击。 光化的老辰,整个身躯就像是破开无数个洞,炙热的白光,就从他身躯里瞬间爆发出来, 让老辰整个人,在这血色的夜空中,似乎变成了白色的太阳,驱散了眼前能看到的所有黑暗和血色, 一道道炙热的光柱,直接将一个个暴食者的是身躯直接贯穿,泯灭。 整座清明寺的建筑,都在被融化,那些地面上的血肉都在焦化。 只是瞬间,整座清明寺的血肉建筑都被打得稀烂。 而老辰着重照顾的,那团疑似血肉之主降临容器的血肉,也瞬间蒸发消弭。 不过紧跟着,整座血肉建筑也在蠕动,恢复,那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也在原来的位置,开始快速恢复。 “我等所向睥睨!” “尔等蝼蚁!” 年轻姑娘的霸道声音再次响起。 紧随在老辰强大毁灭般攻击后的,是爬虫。 爬虫阴影化的身躯不断膨胀变大,整个身躯都变得扭曲了, 已经看不到人形,看起来就像是庞大的,遮天蔽日,长满了无数阴影触手的黑暗幕布。 随着阴影触手不断伸长,身躯阴影化后变得格外庞大的爬虫,直接朝着整个血肉建筑覆盖了过去, 黑色的阴影取代了血色,成为了整个血肉建筑下的天空, 锋利如同利刃般的触手,直直地插入了血肉建筑周围的血肉土地, 快速切割着整座血肉建筑和周围血肉土地的联系,直到将血肉建筑彻底和地面,地下那些血肉分割开来, 分开开的整齐断口间,很快就有类似肉芽的东西蠕动出来,想要和周围的血肉地面重新长合, 但一层薄薄的阴影,却将其彻底分割阻隔。 阴影化的爬虫,爆发之下,将整个血肉建筑,囊括着大量暴食者,血肉怪物,以及那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囊括进了其中。 这是爬虫自己提的建议,他也自愿来实施。 “卑微的,肮脏的,臭虫一般的血肉,竟然敢触犯主的威严!” 那被老辰消弭的年轻和尚,再次在阴影包裹下的血肉建筑中浮现, 第一次,老辰等人看到了他愤怒的模样, 似乎是受到了严重的挑衅,年轻和尚愤怒地咆哮着,同时身躯飞速异变,变成了个庞大的血肉怪物。 “哒哒……” 明明已经化为阴影幕布般存在的爬虫,身上却开始往下滴血, 一滴滴乌红的血液从黑色幕布下往下滴落, 同时爬虫化身的阴影,不少处开始出现虚化,似乎是要断裂。 “我主是生命的主宰,是血肉的主宰,是万物的主宰……你们都该是主的眷属!” “身为主的眷属,竟然触犯主的威严,该死,该死……” 疯狂着,扭曲异变过后的年轻和尚,只剩下张带着利齿的嘴,占据了头颅,还咆哮着。 “我等坚韧不拔。” “尔等脆弱不堪!” “咳……” 年轻姑娘再一次出声霸道的说道,目光变得有些木然无神,但还是坚持说完了。 年轻和尚异变的怪物再次顿了一下,而爬虫化身的阴影重新凝实一些。 旁边,最后一位异调局的强大调查员, 那位贵妇人,从老辰发起袭击开始,就没有停下过准备, 在爬虫发起袭击的同时,她也进行着一个庞大的仪轨。 “主,你是全知的神,你是智慧的象征,你是知识的化身……” 贵妇人在召唤着传送的仪轨, 从一开始,异调局的调查员们就没有想过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对付那‘血肉之主’的降临, 只是担心不够,他们决定将整个血肉建筑,全部传送至门前,推入‘门’中。 “我祈求您,祈求您接收您卑微信徒的供奉……” 这传送仪轨,是借由异调局的祂为中转的。 就让祂来应对血肉之主! 这就是景谌,此刻眼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 /132htl 第三十二章 血肉将会降临 “伟大的知识与智慧的掌控者。” “您是智慧与真理的象征,您是知识的根源。” “……我祈求您的垂怜与注目,请求您赐予恩赐……” 景谌的眼前,看到了另一户画面。 一个巨大的门户,从地下室一直延伸到地表。 巨大的门户敞开着, 门这边,是幽暗的黑夜,而门那边,则是风和日丽,接壤着崇山峻岭的辽阔草原。 门?‘门’? 望到这巨大的门户,景谌想起了先前他给予过异调局的‘预言’。 这就是那道‘门’? 门的那头,是另一个世界? 此刻这巨大的门户敞开着,似乎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接壤拼合在了一起。 紧跟着,景谌看到了这巨大门户前的身影, 其中一道身体颤抖着,跪伏在地上,虔诚祈祷着,正是异调局的高级调查员老鼠。 另外数道强大身影,则是站在一旁,严阵以待地盯着门户对面的墙壁。 而这门户前,看起来原本似乎是地下室,此刻临时扩张到了同那巨大门户同样宽阔, 墙壁上还带着些粗糙未经修饰的痕迹,而在相隔很远的四角,各点着一盏蜡烛, 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亮,远不能驱散这宽阔地下室里的幽暗。 这是那个传送仪轨? 景谌看到这一幕,大概明白异调局准备怎么做了。 似乎是准备将北山上那栋血肉建筑,连同血肉建筑内血肉之主的降临容器, 一起抛进,那座巨大门户后的另一个世界。 异调局应该是有信心,被抛到另一个世界后的血肉之主降临体,不能再回来。 而这个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巨大门户,似乎是不能移动的。 所以异调局准备将血肉建筑整个通过传送仪轨,传送到门户跟前……或者说,是直接传送到那巨大门户内。 景谌再看了眼画面中的景象, 按照传送仪轨,传送仪轨的漩涡门户就会出现在,此刻那几位强大调查员紧盯着的地下室墙壁上。 墙壁正对着巨大门户,而两者之间的距离,却明显远低于血肉建筑的体积。 也就是说,最理想的情况,囊括了血肉之主降临容器的血肉建筑,只要被传送过来,出现在这临时扩张过的地下室内, 就有一半陷入了那巨大门户中。 异调局考虑的很全面,不过这能够成功吗? …… “……失败了。” 眼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还在呈现,景谌停顿了下,出声向身前等待着的老辰三人,给出了答案。 老辰,老鼠,爬虫三人都低下头,没在景谌窥视未来时直视他。 听着景谌的声音,老辰三人顿了下动作,各自沉默,但眼里并没有多么沮丧。 他们考虑了许多,但从来没想过,就一定会成功。 对付‘血肉之主’这种称得上‘神’的东西,失败是在他们预期之中的。 “能知道,是怎么样失败的吗?” 老辰低着头询问。 景谌一时没有说话,他看到的画面,有些悲壮和难以言说。 老鼠,老辰,爬虫三个人的未来画面都呈现在他眼里,让他基本窥见了异调局应对‘血肉之主’计划的全过程。 “你们是想利用……门,对吗?” …… “……仁慈的,伟大的,智慧的主人,真理的象征,知识的化身。” “我是您虔诚的信徒,我祈求您的垂怜和注目,祈求您的恩赐。” 老鼠跪伏在地上,身上还带着各种污染,伤口不时撕裂又再愈合,象征着疾病的病虫还在他身上的腐肉里蠕动。 他强忍着痛苦,一遍遍念诵着仪轨的祈祷语, 他从未对祂有过这么虔诚, 只要传送仪轨能够成功,他心甘情愿祂拿走他的一切,生命,意识,血肉之躯。 他只希望这次的传送仪轨,也能如同往常一样成功。 这个传送仪轨,也是从慷慨的祂那里得到的。 仪轨需要以一位神只作为中转,而祂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对他们这些卑微的生命,利用祂的力量毫无反应……似乎这就是祂的规则。 只希望,这一次也是这样。 “……祈求,祈求您的垂怜……” 终于,在一声声祈祷声中。 老鼠身前,那墙壁上出现了些变化, 绚丽而吸引人心神的光彩亮起,漩涡门户由小及大地快速扩张, 从里露出了血肉建筑的一角。 传送成功了。 …… “卑微的,肮脏的,恶心的血肉们,竟然也敢违抗主的意志,阻碍主的降临。” 北山之上,异变成怪物的年轻和尚,张着满是利齿的口器,嘴里愤怒于异调局众人对他主威严的亵渎, 伸展着血肉触手,撕扯着覆盖整个血肉建筑的阴影, 阴影没被撕扯下来一条,落在那怪物手里,就变成了血淋淋的血肉, 同时,血肉建筑中涌出来的血液,也像是有生命似的,顺着爬虫化身的阴影幕布往上爬, 似乎带有强烈的腐蚀性,滋滋的声音不断响起,而血液爬过的阴影处,阴影也变成了血色, 整个包裹着血肉建筑的阴影幕布不住颤抖着,但却没有停下对整个建筑的束缚,只是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而旁边的光化了的老辰和那年轻姑娘,也不停用尽各种手段,从旁资源。 终于,在贵妇人急切的祈祷声中,仪轨成形了。 在血肉建筑被分割出来的下方,一个漩涡门户及大,飞快地扩张。 几乎瞬间,就将整个血肉建筑,以及包括着血肉建筑的阴影幕布囊括其中。 “你们这些卑微的血肉虫子,竟然敢亵渎神的威严。” “你们的生命将被剥夺,你们的血肉将离你们而去!” 那异变的怪物在随着血肉建筑被吞入漩涡门户之前,发出了恶毒的诅咒。 终于,漩涡门户将整栋血肉建筑,乃至阴影幕布都吞入了其中。 整座血肉北山的山峰顶上,就像是被深深挖走了一块肉, 而北山其他的血肉草木,血肉地面,也像是失去了源头一样,突然萎靡了一些, 但紧跟着,又再狂躁地张牙舞爪,蠕动起来。 “咳咳……” 光化的老辰重新落在了地上, 光化的身躯重新恢复,但已经是千疮百孔。 双手的手臂,就像是被齐根斩断了一样,没有流血,也没创口,但手臂就是消失了, 身躯上,腿上,还带着不少洞穿了的伤口,直到此刻,伤口才开始汩汩地溢血。 “平复。” 同样疲惫不堪的年轻姑娘和贵妇人先后赶了过来, 对老辰进行着治疗,不过,都有些杯水车薪。 不光是老辰,在她们身上,也有严重的伤势出现, 似乎那年轻和尚最后的诅咒生效,老辰,年轻姑娘,贵妇人三人身上的血肉就像是失去了附着性。 就像是垮塌的沙子一样,再从身上的骨头上脱离,转眼,身躯上有些地上的深深白骨就裸露了出来。 老辰脸上肌肉再掉落了一块,只是摸了一把就扔到了旁边,只是紧盯着身前。 三人的目光先后都再落在那血肉建筑消失的地方。 …… 未来画面中,第一个牺牲的是化身阴影幕布的爬虫。 景谌看到了爬虫的未来,也看到了那在漩涡门户中,传送过程中的景象。 那是一片混沌而混乱的景象,在景谌眼里,那是灰蒙蒙的,似乎什么也没有。 只是在传送中,那爬虫化身的阴影幕布就开始出现变故。 似乎窥见了什么伟大,似乎触及到了无法承受的东西。 阴影幕布上,鼓起了一个个庞大的血泡, 血泡炸开,露出一颗颗转动着眼球,眼球来回转动,带着骇人,惊恐的目光, 然后紧跟着,冒出来的眼球再炸开,破烂的眼球里再伸出了触手, 整个阴影幕布都扭曲着,但依旧艰难勉强维持着他的职责,扭曲的阴影包裹着整座血肉建筑。 不知道这时候的爬虫是否还有意识。 终于,但血肉建筑从漩涡门户中再次钻出, 履行着职责的阴影消失了,化作一堆烂肉,摔落在那地下室的地上, 甚至看不到人形和头颅,就是一块块散乱的,扭曲的,无意识蠕动着的烂肉。 跪在巨大门户前,朝着漩涡门户的老鼠,和其他严阵以待的强大调查员, 在看到只有血肉建筑出现,没看到阴影,只看到一堆烂肉的瞬间, 就已经猜到了爬虫的结局,但来不及悲伤, 只是相继爆发,在这血肉建筑传送出,往着那巨大门户中移动的时候, 拼尽全力,发出各种最强大的攻击,不求消弭这座血肉建筑和血肉之主的降临容器, 只求压制,只求能够顺利让血肉之主的降临容器,连同这栋血肉建筑,一起被抛进那巨大门后的另一个世界。 “瘟疫。” 老鼠从地上站起身,没再管浑身的污染,甚至纵容身上影响的肆虐, 身上的肉一寸寸腐烂,灰白色的瘴气,朝着那冒出一部分的血肉建筑弥漫而去, 腐烂着那血肉建筑上的每一寸血肉。 “……这就是你们这些肮脏,卑微血肉虫子,试图阻止我主降临的手段吗?” “哈哈……” “我已经说过,只要这个世界,还有血肉的存在,还有生命的存在……我主就一直在!” 那年轻和尚重新出现在了血肉建筑之上,任由这些强大调查员的攻击不断落在他身上, 落在血肉建筑,任由血肉建筑不断被破坏,自己的身躯不断被摧毁,又再顽强地重新浮现。 他眼里狂热着,疯狂地笑着,每说完一句话,被调查员的攻击摧毁,就又再在另一边重新出现。 “感谢你们,用如此盛大的仪式庆祝我主的降临!” “感谢你们,为我主的降临,选择了如此完美的地方……我已经感受到了,这里,这里有着无数的血肉……无数主的眷属和信徒。” 年轻和尚狂热地说着, “主啊,你是血肉的主人,你是生命的主宰……” 浑身似乎也要化为散发着恶臭的,腐烂烂肉的老鼠,对于年轻和尚的猖狂没有回答, 只是再又一次发出攻击后,将手里的一截枯枝扔了出去。 wz021? 那截枯枝,随着朝着血肉建筑不断靠拢, 瞬间,就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骤然迸发出强烈的乳白色光芒, 乳白色光芒里,蕴含着强烈的生机,整个这开拓出来的地下空间里, 那不断受到攻击,不断又恢复的血肉建筑,不断压榨着自己能力,意志的调查员, 那狂热,疯狂念着祷告语的年轻和尚,都忍不住一顿。 受到影响,一众调查员感觉浑身都在发痒,脸上,背上的皮肤上感觉都在蠕动生长肉芽, 而那血肉建筑,第一次有了特别的变故, 那血肉建筑的墙壁,疯狂生长,血肉不断增加,但却没再按着之前的模样恢复, 而是血肉墙壁上,再多了些赘生物。 赘生物不断蔓延,似乎要将整个血肉建筑都给淹没。 “……这样……你们这些渎神者。” “不过没事……主,将要降临……” 受到那枯枝压制的年轻和尚变成了个怪物,但依旧扭曲而狂热着。 紧跟着,那已经进去门户对面世界一半的血肉建筑,竟然开始融化,消弭。 整座血肉建筑,就像是化开了的雪,不断消失, 从血肉建筑的边缘,再到那年轻和尚,再到那块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 “主……我祈求您,祈求您的降临……” 这是这地下空间里的最后一道声音响起。 紧跟着,传送结束的漩涡门户消失了, 那血肉建筑似乎自己消弭,也消失了。 但一切,却没结束。 …… “对,我们想利用门。” 如果实行计划,就会在今晚。 他们已经在门前聚集了不少动物,准备在计划开始前投入门户内,将那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扩大。 老辰低着头,再次听到这位神秘强大者的问题,出声回答道。 然后,就听到,这位神秘强大者又再沉默了一阵过后,声音再响起。 “传送成功了。” “但计划失败了。” “化身阴影幕布的人最先牺牲,然后是……这位,然后是其他调查员……” “血肉之主在那间地下室里,提前降临了。” 景谌抬起了头,告诉了老辰三人,他们原本计划的结局。 …… “哒……哒……” 有水滴声响起,身上满是污秽和腐肉的老鼠,抬起了头, 抹了一把脸上,抹了一把血。 地下空间的顶上,下起了血雨, 其他调查员也相继抬起头, 就看到,周围,整个地下空间的墙壁开始往外渗血, 整个墙壁染成了红色,然后……墙开始了蠕动。 老鼠,其他调查员缓缓低下了头,望向自己身下, 就看到自己浑身也在向下淌血,不知道什么时候,鲜血已经染红了衣服, 自己身上的皮肉已经变得干瘪,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抽空了。 “啪嗒……” 老鼠张开了嘴,瞪着眼睛,却发不出声音来了, 动了下,就栽倒在了地上, 紧跟着,感觉到身上还残存的皮肉,似乎在欢呼,雀跃, 臣服于它们的主人, 老鼠睁大的眼睛里,看到这地下空间里, 弥漫起了一层血雾,血雾萦绕着,朝着地下空间之外的区域快速扩散, 整个世界,都染成了血色。 “啪嗒……” 一个个调查员如同老鼠一样倒下。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们似乎在血雾中,看到了个伟大,不可形容的存在。 “血肉……之主……” 老鼠动了动嘴唇,发出了最后无声的呢喃。 然后……是地下空间之外, 驻守异调局的调查员们,或者警惕着执行着任务,或者提着心的调查员们先后倒在了地上。 他们身上的血肉,无可控制,无法挽回的脱离了身躯。 血肉似乎是在欢呼,它们自己朝着它们的主追寻而去了。 它们臣服于它们的主人,只想靠近伟大的主, 哪怕失去所有。 血肉在蠕动,血液在流淌,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色。 血肉之主……降临了! /108htl 第三十三章 一切按预言进行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最后, 是血色世界之上,出现了个巨大的,混沌的,扭曲的血肉聚合体。 然后再骤然消失了,似乎融入了整个血色世界。 地上血流成河,城市中的居民,丛林里的飞禽走兽, 血液就像是从碎裂开的杯子里,豁然决堤涌出。 干瘪的尸体倒在地上,身上的皮肉很快获得新生,离身躯而去。 原本还飞着的鸟儿,从天上直直落下,很快又再化为一团扭曲的血肉,重新飞起。 从异调局的驻地开始。满地的血液,倒下的尸体,落下的血肉,满世界的血色就不断往外扩散。 或许降临的血肉之主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存在。 无数的血液,血肉,就像是获得了生命一般, 朝着血肉之主的存在,欢呼雀跃着,狂热欣喜着,朝拜者,疯狂涌去。 “……失败了。” 这是未来画面浑身是伤的老辰,望着远处天际有血色蔓延而来,说出的话。 紧跟着,他也瘫倒在了地上,身体内的血液静静往往流淌,他睁着眼,望着血色天空。 …… “提前降临的血肉之主,只是存在,就让无数的血肉如同朝圣一样朝着祂疯狂涌去……那是血液的源头,那是血肉的故乡……” “从你们的地方开始,向外飞速扩散,很快,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变成了血色世界。” 景谌窥视完未来的画面,闭上了眼睛。 那看到的血色世界的血色,似乎在他眼前有些残留。 直到闭上眼睛一阵,才逐渐褪去。 同时,景谌也给摊位前等候着的三人,描述着他们计划最后的结局。 重新睁开眼睛,再看到了有些沉默的老辰三人。 “我们知道了。” “谢谢先生的启示和指点。” 老辰点头,重新抬起些目光,对景谌说道。 “先生对于我们的计划,还有什么要指点的吗?” “那截枯枝wz021,对祂的降临容器有很强的压制作用。” 景谌回想了下之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再尽量给老辰三人多提供了些信息, “另外……传送仪轨可能并不需要能化身阴影幕布的调查员进入传送过程。” 景谌转过视线,望了眼未来画面中将会因为约束血肉建筑,而在传送仪轨的过程中就牺牲的爬虫, “传送过程里,应该是隐藏某种难以言说的恐怖,会让人身躯崩溃异变,有些像污染?” “我们知道了。” 老辰再点头应了声,然后再望向景谌。 望着这位神秘的强大者,停顿了下,哪怕有一丝可能,老辰还是发出了请求。 “先生,您是位强大者,针对这次清明寺的事情,异调局的力量可能还不够。我们想邀请您,一起应对这次危机。” “不知道,您是否适合出手?当然,异调局愿意支付您应得的报酬。” “您有其他考虑的话,也以您的事情为先。” 老辰说得格外客气,虽然是巨大危机,波及面很广, 但老辰也没觉得这位神秘的强大者一定有义务和他们异调局一起应对这次的危机。 担心强大者有顾虑,最后还多说了句。 景谌听着老辰的话,虽然知道异调局这时候肯定想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用以应对‘血肉之主’的降临, 虽然景谌也想帮忙,毕竟他就居住在望安市,不管是血肉之主最后是在望安市北城降临,还是首都的异调局降临, 早晚也会波及到他。 但问题是…… 他就没有老辰三人想得那么强大。 他就是个神秘世界的新人,才服用过两次魔药。 顶多就是他能够看到未来画面等等方面有一些特殊罢了。 他又不能说过去看血肉之主的降临体一眼,把祂看死。 他真得能帮上忙吗? “……我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强大。” “很抱歉。” 景谌望着老辰三人,顿了下过后,出声说道。 “先生已经给我们很多帮助,是我们贪心了。” 老辰摇了摇头,回答道。 对于这位强大的神秘者不愿意出手,老辰等人也没怎么沮丧, 这是有预期的事情, 而且,正如老辰所说,在这件事情上,这位强大的神秘者已经给了他们很多帮助。 如果不是这位强大者给出的启示,他们连应对血肉之主降临的方向都不会有。 再说,虽然这位强大者有些他们无法理解的能力和强大, 但应对起来‘血肉之主’在这种可以被称为‘神’的怪物,也没办法发挥更强的作用。 “我会尽量,在你们行动的时候,照看一下望安市内的情况。” 景谌停顿了下,主动说道。 “感谢先生,我们会支付给先生相应的报酬。” 老辰吐了口气,再次道谢。 然后,他直起些身,转过头望向了轮椅上的老鼠, 两人目光交汇,对视着。 都没说话,最后,是满脸污秽的老鼠,笑了笑。 “先生,能不能再给我们一些启示。” “我们的计划会失败吗?” 老鼠转过了头,再景谌先前已经对同样的问题做出过回答后,又再问了一遍。 “现在吗?” “对,现在。” 景谌望着脸上带着笑容的老鼠,站在一旁的老辰,爬虫,停顿了下。 没再说话,集中注意力,带着问题,再次窥视这三人的未来画面。 未来画面再在景谌眼前浮现。 只是短短的时间内,似乎是因为景谌先前的话。 未来画面中,就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景谌顿了下, 望着呈现在眼前的未来画面。 直到未来画面逐渐消失。 景谌的视线重新落在了眼前的老鼠三人身上。 …… “……先生有答案了吗?” 老鼠满是污秽,又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笑, 停顿了阵,抬起头,见到景谌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问了句。 景谌看着他,没出声。 紧跟着,老鼠却又再说道, “还请先生不要说。就给我们一些希望。” 老鼠笑着。 景谌点了点头,没有说自己看到的未来画面, 也没有说,在新的未来画面中,看到的结局是成功还是失败。 “还没请教,这位调查员怎么称呼。” “老鼠,我这儿浑身脏兮兮的,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叫这个名字正好。” 景谌看着老鼠,问起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老鼠听着,脸上露出了更多些笑容, “本名呢?” 老鼠闻言,停顿了下。 在这糟糕的世界,真名向一位强大的神秘者透露,并不算是件特别安全的事情。 不过,只是一顿,老鼠还是回答了景谌的问题。 “严濡宽。” “我记下了。” 景谌点了点头,应了句过后,没再说话。 老辰从兜里摸索着,再次拿出几株晒干的太阳花。 “先生,这是我们这次的卦金。” 老辰递了过来,景谌看了眼,伸手收下。 “……对了。我隔壁的事情……最近有些越来越严重了。” 景谌望了眼隔壁洪老头的算命摊,摊位前排着长队的客人,虽然绕过了景谌的摊位前,但依旧络绎不绝。 老辰,爬虫,老鼠等人相继装回头,望过去,神情都有些严峻。 在知道这洪老头算命摊位,关于‘命运信徒’的事情过后, 老辰有想办法采取过一些措施, 没有莽撞的直接解决‘命运信徒’, 而是准备派遣一位调查员领人负责,在外围,隔着这儿河边还有一条街的位置, 围出一个隐蔽的大圈,劝阻前来找这位‘命运信徒’的信众, 遏制这关于‘白色丝线’问题的扩散。 但计划还没开始实施,负责的调查员在路上,就先后经历了广告牌掉落,交通事故, 以及迎面遇上一个持刀歹徒的事情。 如果不是调查员服用过魔药,有一些特殊本事和远超常人的身躯, 在这儿任何一次事故中,就都死定了。 也因为这,安排无法实施,多方考虑过后,异调局只能选择暂时搁置。 在‘血肉之主’即将降临的间隙,异调局实在无力再顾及这件事情。 甚至,为了应对‘血肉之主’计划的顺利实施,都不能过多接触这件事情。 殊不知,有个词,叫‘命运弄人’。 应对这可能是‘命运’的神只,异调局此刻只能面对越来越严峻的情况。 先集中精力,解决‘血肉之主’降临的问题。 再听着这位神秘强大者的提醒, 老辰等人都有些发沉, 会不会等到‘血肉之主’的问题还没解决,‘白色丝线’,‘命运’的问题又开始浮现, 而且,这更诡异的问题,他们,异调局又该怎么应对。 甚至,此时此刻,他们有没有受到‘命运’的影响,都不一定。 “我们知道了,谢谢先生的提醒。” 老辰等人点头,再多望了眼旁边洪老头的算命摊位。 “……对了,如果可以,顺便帮我查查。这位‘算命大师’的这位妻子是哪来的?” 景谌看着洪老头旁边的老妇人,再多说了句。 “我看着,感觉有些怪。” “嗯。” 听着景谌话语声中的意思,老辰等人心底更加发生,甚至有些毛骨悚然感。 “……那先生,我们这次就先告辞了。” “之后,我们会让人将您帮忙照看望安市的报酬给您送来,请您稍等片刻。” 再多望了眼旁边洪老头的算命摊位,老辰三人离开了。 景谌看着三人走远,目光再落在了旁边算命摊位,洪老头和他那个老伴身上。 对于这‘命运’的影响,那未来画面中,这一个个身影头上那直连天际的白线, 景谌整个人都有些发毛,这么发展下去,这白线会不会哪天都窜到他头上来? 他有些发毛地想着,然后再想到了之前, 老辰在他的影响下,挣脱了,或者说扯断了那根未来画面中的白色丝线。 是因为他改变了老辰的未来? 所以扯断了那根白色丝线? 那要怎么改变这一个个头顶上多出白色丝线者的命运? 现在这白色丝线在那洪老头那老伴的影响下,似乎会间接扩散了? 他现在再像接触老辰那样改变这些人的命运,自己头上不会也多出来根白线? 景谌这么想着,再望着旁边那洪老头的算命摊位,和摊位前排着长队的一个个人。 …… “‘启示’没有同意和我们一起出手。” “可能有其他考虑,也有可能在应对和我们类似的问题……望安市,还有个更诡异的东西呢。” “只是说,他和神启组织的成员,最近在望安市,会在我们出手的时候,尽量维护一下望安市的安危。” “这就足够了。” 那间临时病房里,老鼠躺在床上,和老辰单独交流,其他调查员都暂时离开了。 老辰放下了和神启组织‘启示’专门联系的手机,转过头对着老鼠说道。 老鼠笑着,点了点头,应了声, “说不定,如果我们失败了。还有些可能,能够寄托在神启组织身上。或许,他们有更好的办法。” “嗯,如果不是那位神秘的强大者给出的启示,我们对清明寺祂的降临,也没有一点办法。” 老辰点了点头,然后望着老鼠沉默。 沉默了许久,老辰再出声对老鼠说道, “其实两个人一起更好。” “算了。总是要留下一个武器。用来应对同样的问题。” 老鼠笑着,拍了拍老辰的肩膀, “不过老辰,以后你可就要‘坐牢’了,正常情况下,可就不能离开异调局了。” 老辰望着老鼠,没说话。 “……你说,真得能成功吗?” 目光从来坚定沉稳的老辰,眼里有了一丝恍惚。 “我相信机会就藏在那位强大者的两句话里。” “至少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老鼠应道。 所以他愿意就此尝试一下, 即便付出的代价很大。 “嗯。” 老辰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恢复了往常沉稳的模样, 站起了身, “子调查员,我们的计划还是将在今晚执行。” “明白。” 已经从那位神秘强大者嘴里得到预言, 但异调局还是没有改变计划执行的时间。 就在今晚,在原本‘血肉之主’即将降临的前一晚。 “……辰调查员。直升机已经就位了。” “老辰,那我就先回异调局了。” 老鼠笑着,再说了句,从床上撑起了身。 …… 异调局内,地下。 从昨晚就开始扩张的地下空间,在大量资源的倾泻下,已经开阔的很大。 “智慧……知识,真理……主。” 回到异调局的老鼠,先到了祂的地方。 那处小花园里,祂依旧如同往常一样低着头,仔细注视着花圃里花草的根部, 对老鼠的到来毫无反应。 老鼠收束着自己的灵感,没有抬起头去看, 他知道祂就在那儿,低着头,嘴里祈祷着。 他从未对所谓神有过这样的虔诚, 只要晚上的计划能够成功,他舍弃他的一切都行。 没有上前,此刻的他也没法承受直面祂的影响。 老鼠再离开了这儿,就前往了异调局那道门,通往另一个世界‘门’的所在。 门前, 异调局的人员,正驱赶着大量牛羊牲畜,往着门的另一面去。 一只只牛羊牲畜穿过门户过后,身影便消失了, 而不时,还能看到,还没通过门户,仍在这地下空间聚集的牲畜,突然死去。 然后尸体也在快速消弭磨灭。 甚至,能看到一只身躯都过去一半的牛,突然倒下死去,躯体同样快速湮灭, 而随着一个个动物牲畜穿过这门户, 这门户也在肉眼可见的,一点点扩大。 老鼠坐在轮椅上,到了这门户前,望着这已经很巨大的‘门户’, 老鼠站起了身。 一切, 似乎都在按照景谌预言的画面进行。 /92htl 第三十四章 未来上演 “说是就这几天了。等再坚持几天,山洪泥石流的危机解除了,就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诶,也没说多报道下,那北山过去的深山里,究竟哪在下暴雨,到底下得多大。” “管他呢,总不可能让你平白无故跑这儿待着,好好听着,顾着自己的小命,在这儿待几天就是了。” 望安市城南,一处室内体育场被作为临时安置点,布置了不少帐篷, 才入夜,临时安置点的大多数人都还没睡,加上这些天突然就撤离到这儿来,有些心惶惶。 就相熟的,各自聚集在一起,说着些话。 “……诶!你们说会不会不是山洪泥石流,是其他些更特殊的事情,只是不方便让咱们知道。要说就是爆发山洪,也不用让半个城的人撤离?” 一个稍年轻的男人,望了眼手机,然后抬起头对着他帐篷跟前的其他人出声说道。 “这才天黑呢,你就开始发梦了。不是山洪,泥石流是什么?我说你个年轻人没见过大洪水,半个城算什么?整个城淹得都有。” 一个大妈一点都不客气地回道, “这是山洪啊,知道,别看现在我们这边静悄悄的,说不定上游,那深山老林都不知道下了多少天大暴雨了。那等到洪水轰隆隆冲下来的时候,山上的树,石头,山都能给你冲垮了,你知道?” “就是,现在年轻人不知道厉害。我前天还看群里人说呢,山洪吓人着呢……” 两个大妈接连说话,说得年轻男人一脸窘迫。 然后再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条‘末日说’帖子,感觉更有些脸红。 北城毫无征兆的突然撤离,自然是引发了些阴谋论。 这帖子里就说世界要变了。 还说什么‘血肉之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还鬼使神差的,信了一点点,心有煌煌。 这会儿再看着帖子里最后那些个莫名其妙的话,更感觉脸红。 “……血肉之主……” “主降临后,世界将为了祂的降临而欢呼……” 一刷新,这种莫名其妙的帖子,果然就已经被删除了。 有些脸红窘迫的,这年轻人赶紧将手机关了,然后抬起头望了眼身前其他人,见没人注意到他,才放松下来。 “嗯……” 紧跟着,莫名感觉头皮有些发痒,不禁抓了抓。 而在这年轻人一直没注意到的身后, 在帐篷映出来的阴影里,有道几乎区分不开的影子,不属于周围任何人。 自然,就是景谌。 答应了异调局尽量在他们进行计划,应对清明寺那即将降临的血肉之主时,维护下望安市内城南的安全。 于是从夜幕降临,景谌就化作了这一道影子,快速在一处处阴影间跃动。 期间,也遇到了些怪物,还遇到了些明显有些特殊,是异调局的人。 显然,异调局也没完全对望安市城南放任不管。 站在阴影中,景谌思索着,再抬起头望了眼那年轻人身后,以及周围。 从那年轻人看到手机上关于‘血肉之主’的内容开始,周围就弥漫起了一点微薄的血色, 血色快速变得浓郁,但包括那年轻人在内的,周围一众人,似乎都没察觉到周围的变化。 “汩汩……” 有血液从帐篷壁里涌了出来,再蠕动着,似乎要钻出什么扭曲的怪物。 景谌看了眼,伸出了手,那血液几乎都没能挣扎,就停止了蠕动,周围弥漫着的血气也开始收缩, 最后都落在了化身影子的景谌手里,化成了个血球。 试了这么多次,景谌发现自己服用魔药过后,至少是服用‘血肉之主’魔药过后,操纵血液的能力挺强的, 至少这些普通的暴食者,在对血液的控制能力上,完全被他覆盖。 这些暴食者是小兵士卒,他怎么着也能是个什长营长? 手里多出来个玻璃瓶,景谌引导着这团大概是还没冒头的,暴食者的血液,化作细线,流入了玻璃瓶, 然后娴熟地,再堵住了瓶塞。 “血肉之主”魔药主材加一! 往前再望了眼,景谌化身的影子,重新融入了阴影。 “……嗯?” 后脑勺的痒止住,年轻人放下手,看着自己指甲里带着些血的皮屑, 陷入了沉思。 他挠得这么狠吗? 然后再转回头,他刚才好像听到有什么水翻腾的声音? 转回头,转了圈,只是看到隔着几个帐篷的位置,有户人家牵着的插线板边上,电热水壶里的水正好沸腾,正往上蒸腾着些雾气。 “……诶……你说山洪过后,家里该是个啥样,不会都给冲垮了,泡烂了。” “我屋里还有个柜子,是我和我家老头结婚那时候打得呢,这下得给泡烂了。” 旁边其他些人,依旧说着些话, 对于那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望安市北城的灾难,有些忧虑和担心。 “我屋里也有张沙发啊,还好好着呢,就是上面布洗得有些掉颜色了,别得真是一点毛病没有……出来的时候,我就跟我闺女说,要带上,实在不行我搬着它随便找个地方,也能待住……闺女非说是紧急撤离,让我别带那些东西了……” “你闺女说得对啊,这时候肯定是先顾着人啊,你带那么些东西,后面怎么办啊……要是都这样,那得多少车才能拉走啊……你看看这儿,到时候又放哪啊。” “也是……哎……怕是要泡烂了……不泡烂了也给冲走了……你说要房子垮了,该咋办啊……” “放心,这么多人呢,还能不管你……不管你就不给你撤离了,让你就待在那儿不更省事……” 融入阴影的景谌,也听到了这些话, 抬起头,景谌再朝着这临时安置点,一堆堆帐篷,一群群人望了眼, 然后再转过目光,望了眼远处。 对于‘神启’目前除他以外,唯一一个服用过魔药的于娉婷。 景谌也给了她一点任务,就让她照看一下她所处区域的情况,也算是让她适应下。 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 顿了下目光,景谌再想到了白天,最后一次窥视到的未来画面。 望向远处,大概是望安市北山的方向。 “……请问是余白先生吗?” 这时候旁边再响起道声音,拉回了景谌的思绪, 转过头,他看了眼, 就看到刚才那年轻人的身前,多了道穿着制服的身影, 拿着个类似手机的终端,对照了下,直接向那年轻人询问道。 “啊?我是?有啥事儿吗?” 年轻人听到这位警察的询问,有些发懵。 “没事儿,例行检查……现在咱们临时安置点人多。时不时就需要注意下情况,也是为你们安全,是。” 虽然这人穿着制服,但景谌感觉下,凭借着血液操控能力,感受下这人身体内流淌着的血液,都能直接感觉出来,这人多半是异调局的。 今晚他都遇到过几次了。 就见这异调局的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多打量了几眼这年轻人和周围,然后就恢复了一幅例行公事的模样,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终端。 “麻烦身份证号报一下。” “好……” 然后异调局那人就转身走了。 就从景谌化身影子融入的阴影前走过,也没注意到景谌的存在。 眼里带着些疑惑,这位异调局的人似乎思索着什么。 他是负责这片区域的异调局调查员,从网络上那条关于‘血肉之主’的帖子出现。 极短时间内,包括发帖人和看到这贴子的ip所属,账号所属背后的人就都被异调局轻易找到。 收到消息让他注意的同时,他有些高的灵感,的确感觉到这边发生了些情况。 不过等他赶过来,好像异变就已经终结了。 是那个组织? 只是异调局的普通调查员,都没被选中直接参与北山附近的任务, 他只是知道,在今晚,还有另一个和异调局合作的组织,同时维护着望安市城南的安全。 这个组织的人挺强啊。 这么想着,这位调查员心里多了分安心。 再望了眼那离开的异调局调查员,景谌再在阴影间快速跃动,离开了这儿。 …… “……爬虫,你成功之后,就不用跟着进入传送仪轨了。” “既然传送仪轨内部,不需要额外再进行束缚。” 为了应对清明寺的事情,异调局一众高级调查员,几乎是齐聚。 一部分在清明寺直接执行第一步计划, 另外剩下的,包括老鼠在内的所有人,则是在异调局待命,等待第一阶段的计划成功, 保证接下来计划的一步步顺利进行。 这会儿,清明寺所在的北山山脚, 原本还只是覆盖到山腰的,血肉植物,血肉地面, 已经蠕动着,覆盖了整座北山,那北山之上的清明寺,就像是这庞大血肉怪物的头颅。 老辰,那贵妇人,卯调查员,以及爬虫。 和未来画面中相同的配置,似乎一切都在走入相同的轨道。 老辰抬起头,望向北山上,然后对爬虫出声说道, 爬虫掀下自己常年戴着的兜帽,脖子上撕裂的创口清晰可见。 伤口边缘阴影化,不见流血,但也不见愈合。 低着头,面对着老辰,爬虫没说话。 “保存力量。在没发挥完你最后一丝价值前,可不能死,异调局培养一个服用过多次魔药的强大调查员可不容易。” 老辰再出声,脸上挤出点笑容,对爬虫说道。 这次,爬虫回答了。 “我知道。我会注意。” 有些嘶哑阴冷的声音响起。 “那我们,现在就上山?” 贵妇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在老辰三人从外返回后,就已经告诉了那位神秘强大者对他们原本计划预言的结果。 而老辰却也没将新的计划告诉其他调查员。 不过,即便是,此刻看到计划的执行似乎按照预言中失败的方向进行。 其他高级调查员也没犹豫,反对。 走到这一步的每一个高级调查员,都有着坚定的意志。 另外,也对老辰三人足够信任。 “嗯。” 老辰再应了一声, 四人朝着山上走去。 其他一众调查员也开始了行动。 他们仍旧准备,将那栋血肉建筑,连带着其内的血肉之主降临容器,使用传送仪轨, 传送至那‘世界门户’之前。 …… “……诸位施主,远道而来。为了瞻仰我主的降临?” “或者试图愚蠢的,阻碍主的恩典与垂怜?” 当老辰四人,到达清明寺这座血肉建筑前。 那年轻和尚,拉开了寺庙门,脸上带着笑容对着老辰四人说道。 “轰隆……” 回答年轻和尚的,不是任何话语声,而是逐渐已经在光化的,老辰发出的强大攻击, 年轻和尚瞬间湮灭,紧跟着又再血肉建筑的院墙之上长出, “看来,诸位施主,作为血肉与生命的信徒,血肉的眷属,都已经迷失了方向。” 年轻和尚依旧笑着,出声说道。 “不过没关系,主宽容地对待着每一个卑微,肮脏的血肉生命。即便你们是这样的愚蠢,但主还是仁慈地让你们见证祂的伟大。” 清明寺的后院里,那原本在长桌上的,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庞大了些, 一只手从血肉地面中伸出,扯开了遮盖那团血肉的布, 那团扭曲的血肉就直接呈现在了四人眼前,超高的灵感中。 “闭嘴!” “愚昧!” 卯调查员霸道地对着年轻和尚说了句, 那年轻和尚面目扭曲着,似乎想张开嘴,但怎么也张不开, 而另一句话,降低着四人的灵感,他们没有必要直接去窥视那团血肉背后的恐怖存在。 “……为什么要蒙上自己的眼睛呢,为什么不感受主的伟大呢?” 不过很快,面目扭曲的年轻和尚,额头上再撕裂开一道上下带着利齿的口子,张合着,继续吐出声音。 “伟大的主,才是一切,才是一切的真理……为什么不屈服于真理,而固执于你们的愚蠢?” “你们的愚蠢,就是你们的坚持吗?” 年轻和尚的眼里流露出不解,似乎真得不理解老辰四人的愚蠢。 “你们身上流淌着的不是血肉吗?你们不是血肉的生命吗?” “你们都是血肉的存在,为什么要违抗主的降临?” “血肉来源于主,生命来源于主,你们的一切都属于主……主是血肉的主宰,是生命的主宰,是一切的源头。” “你们感受不到吗?你们的血肉正在欢呼……雀跃,雀跃主的注视于垂怜。” “我已经说过,那是你的主子,我等生来自由,没有主人。” 老辰平静着,对着这不停说着话的年轻和尚说道。 他们的身躯上的血肉,的确在颤动, 不过没关系,老辰身躯已经在光化。 其他三位调查员,没说话,只是各自爆发着自己最强大的力量,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我明白了。你们背叛了主,背叛了血肉……身为血肉的存在,你竟然信仰了光明……” “你信仰了阴影……而你……” 年轻和尚扭曲的脸上,也没了神情,撕裂开数道带着利齿的嘴,朝着四面的老辰四人同时说道。 老辰没再回答。 这个血肉之主的信徒不会明白他们的想法, 就像是他们难以理解这些信仰怪物,或者‘神只’的疯狂信徒。 或许血肉之主的存在,真得是一种真理,但他不属于人类。 “一起出手。” 如同景谌窥视到的画面一样, 老辰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轰然爆发出光化身躯内最强大的力量。 年轻和尚的身躯被湮灭,那降临容器被摧毁,整座血肉建筑都瞬间融化了一半。 /108htl 第三十五章 未来的一点小改变 “……我现在就希望啊,真发山洪了,别把我家粮食给冲走了。” “我家原先就住北山脚下啊……出来的时候实在来不及,只能把粮食搬到二楼去……不知道起不起作用。哎……” 收到‘启示’先生安排任务的于娉婷,没有半点恐惧,身心都忍不住亢奋, 浑身激动地颤抖。 这是‘启示’先生给予她的第一个任务,别说仅仅是照看她所在的酒店附近位置, 就是让她跳进怪物堆里,她也在所不辞。 她的性命是伟大的启示先生拯救,为了启示先生牺牲性命也是应该的。 她脑子里理所当然地完成了这流畅的逻辑。 启示先生,伟大的启示…… 她眼睛里有些狂热,此刻站在自己的酒店房间, 透过门上的猫眼,窥视着酒店走廊里一些人聚集着说话的景象。 同时,作为梦想家的她, 自己也单纯的,忍不住对自己服用魔药,掌握特殊力量过后第一次出手抱有期待, 只是看着走廊里那些人说话,她就忍不住浮想,此刻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一个怪物, 然后她悄然出手,用最迅速的速度解决这该死的怪物, 再在众人还没注意到的极短时间内,就拖着怪物的尸体离开。 嗯……就从那儿直接跳下去。 于娉婷有些兴奋地,看向了走廊尽头那窗户,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预想中的画面。 “嗯?” 就在这时候,于娉婷感觉莫名地有些更兴奋起来,身心都雀跃起来。 怎么了? 是启示先生正注视着她吗? 一定是,一定是伟大的启示正注视着她! 这么想着,于娉婷更加亢奋和狂热。 而于娉婷身侧,房间灯光下的一处阴影里, 景谌化身的影子从里浮现,望了眼这于娉婷过后, 景谌就离开了。 他只是来看一下情况,毕竟是于娉婷在获得魔药力量过后,第一次执行任务。 不过,怎么看,景谌也看不到这位,‘热血女生’有半点紧张害怕的迹象。 影子重新融入阴影,他消失在这儿。 而似乎感受到启示先生注视的于娉婷,只是更兴奋地履行着她第一次任务。 “吱……” 酒店房间门被轻易拉开,于娉婷从屋里走了出来。 “……对了,最近听着说,在望安河边上最近有位算命老先生,算命很准啊。” “听着说了……等过了这两天,我也想过去看看……说是看一眼,就能看到你后面的命数。” “这么准?” “是啊,就是有时候算出来的结果不怎么好……可都应验了。” 走廊里原本说着话的人,转过头望了眼于娉婷, 然后就再重新转回头,各自说着话。 听到这些人话的于娉婷顿了下动作,服用过魔药,拔高的灵感敏锐的让她感觉有些不对, 不过只是瞥了眼这群说话的人,就再转回了头,朝着楼道走去。 找不知道什么东西算命? 还不如祈求伟大的启示先生给予你们启示呢。 不过……这些人也没资格见到伟大的启示先生就是了。 于娉婷走进了楼道,遵循着启示先生的任务,开始暗地里,巡视着这周围的安危。 …… “嗬……” “吱……” 另一处酒店,一间房间内。 那和景谌有过两面之缘的城管年轻人, 此刻正面容憔悴,眼睛通红,以至于有些狰狞地蹲在他母亲跟前。 “妈,你怎么了?妈!” 他母亲被暂时束缚在张座椅上,此刻,却突然再拼命挣扎起来, 脸上通红,眼睛里也满是血色,不顾身上的束带, 扭曲着身体,试图起身,嘴里也发着些嘶哑的低吼声,就像是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这让原本在旁边休息的年轻人听到动静,一下惊醒,有些紧张而无措地喊着。 “嗬……主……伟大的主。” 但他母亲,只是嘴里含糊嘶哑着,狂热念着,不顾一切的挣扎,似乎要脱离这里,朝着窗外的一个方向离去。 “怎么了?” 几乎是年轻人喊出声的瞬间,酒店房间的门外就有另外的声音响起。 “我妈她在疯狂挣扎,发了疯似的想要不知道去哪儿。” “咔嚓……” 房间门直接被打开,穿着个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正是异调局的调查员。 在撤离望安市北城居民的过程中,异调局就已经发现了许多似乎是‘血肉之主’信徒的人。 而年轻人在遇到官方的人时,也没隐瞒他母亲的情况。 在这儿异调局应对‘血肉之主’危机的关键时刻,自然是有格外注意这些是受到过‘血肉之主’影响的信徒。 “……主,主就要降临了……我要回到主的怀抱。” “主……主……” 他母亲疯狂地喊着,任由身上束带的束缚将她固定在张沉重的座椅上,只是不断往着窗口的位置爬, 眼睛带着狂热, 原本瘦弱的身躯,迸发出堪称强大的力量, 直接挣脱了年轻人拉拽着她的手。 “冷静……冷静!” 旁边异调局的调查员立刻上前,话语声中带着一些力量, 伸手攥住了年轻人母亲的同时,出声反复说道。 “嗬……主……主……” 但这微薄的力量,似乎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年轻人母亲已经疯狂着,虽然身躯被调查员紧紧拉住。 但是身体内的血液,却开始从皮肤里渗透出来,染红了身上衣服的同时, 也像是有了自己独立的意识,在往前流淌。 身上的皮肉也像是被某种力量撕扯着,开始出现裂纹, 似乎要将强留下来的年轻人母亲,浑身血肉肢解。 “血肉,主……主……” 嘴里疯狂地喊着,身上的血越淌越多。 年轻人望着他母亲这副模样,原本就通红的神情,目呲欲裂。 他一下过去,紧紧抱住他的母亲,想挽留住他母亲身上的血肉不流走,不脱离。 “妈……你看看我!妈!你别走!妈!” 年轻人望着他母亲这身上血肉要撕裂成块的模样,近乎崩溃地喊着。 而同时,还有些他母亲流出的血液,缠绕上了他和旁边的异调局调查员。 调查员浑身皮肉有些发红,心脏沉重地跳动着,有些愤怒,疯狂的念头在冲击着他的意识。 血肉之主? 只是脑海中冒出祂的神名,调查员就感觉身上血肉在雀跃,欢呼。 那就这样……血肉似乎本来就该臣服于它的主人。 他也只是一团肮脏的血肉。 ‘撕……’ 调查员身上也撕裂开一张口子,有血色在这间屋子里弥漫。 不过紧跟着, 突然间,本来已经逐渐陷入疯狂的调查员,突然顿了下动作, 像是受到了些刺激,骤然清醒。 “嗯?” 他低下头看,发现被他和老太太儿子抓住的老太太,这时候已经停止了挣扎, 先前流淌出的血液,此刻又尽数流回了老太太身体, 老太太身体上,原本撕裂的伤口,似乎被一种强大的力量,重新捏合在了一起,正在重新长合。 原本周围,弥漫着的血气,也不知道收束消失在哪儿了。 那个组织的人? 对于今夜会帮他们一起守卫望安市的神秘组织,他也了解不多。 只是知道有这么件事情,不过,此刻感受到这个神秘组织的力量。 心底有了几分感激和对强大力量的尊重。 环顾了一圈,什么身影也未曾看到。 只能看到酒店房间灯光下,桌子,床,凳子一些零碎的影子。 没有出声,只是默默低下些头,朝着这屋子空着的方向,心理默念了声感谢。 “……今晚就不要睡了,守着你母亲,暂时没事儿了。” “好……呼……我知道了。” 年轻人也反应过来,重新瘫倒在一边,再望着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沉睡过去的母亲, 年轻人又再挣扎着起身,将她母亲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您……先生。” 年轻人大概也能猜到这位穿着警察制服人的特别,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犹豫了阵,再望向旁边沉睡着的他母亲,眼里带着一些忧虑。 “……我妈她,该怎么办……” “能好吗?” 说着话,年轻人眼里已经有些绝望了。 他母亲陷入了这种诡异的危险中,而这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 他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看着他母亲承受这种痛苦,发生各种严重的变化。 “……会有希望的,放心。” “我就在走廊里,有事情就出声。” 调查员出声说了句,停顿了下,重新离开了屋子,但没重新关上房门。 年轻人转回头,望着他母亲,有些沉默。 旁边,阴影里,景谌看着那陷入沉睡的年轻人母亲, 然后再低头看向自己。 他先前只是控制那年轻人母亲的血液重新往回流淌,控制那老太太身上撕裂的血肉重新长合。 看着自己的手,景谌想起了另一件事。 自己家里,那玻璃罐里,那滴和血肉之主有很大关联,疑似就是血肉之主的血。 转回头,景谌在阴影间穿过,朝着屋里回去。 …… “蜡烛已经点燃。” 被临时开扩出来的,庞大的地下空间里,一片漆黑。 只有四盏蜡烛,在地下空间的四角,散发着微弱至微不足道的光芒。 那被用大量牲畜动物扩大的‘世界门户’,虽然朝它望去时,能够窥见门户对面另一个世界里,平和宁静的草原山岭。 但显然不是用常理让这边的人看到,并没有任何光亮从门中透出,给漆黑的地下空间更多光线。 站在这漆黑的地下空间里,背后是那庞大的‘世界门户’。 老鼠望着这身前往上下,往左右不断延伸出格外宽阔的墙。 如果不转头,他也看不到墙的边缘,墙就是他眼前的全部了。 旁边,一位强大调查员过去点燃了最后支蜡烛,走了回来,对着老鼠说道。 老鼠点头,依旧望着眼前这堵漆黑的墙。 异调局内,此刻能转移的调查员,物品都已经转移了。 留在这异调局,此刻地下空间的,就是从各地召回来的,除了老辰等人以外的其他高级调查员。 当然,也有些东西,无法转移。 比如,异调局内,那小花园建筑里的祂。 异调局也没考虑过转移,甚至想,血肉之主降临之后,是否会和祂发生冲突, 从而在异调局今晚的计划失败后,留下一些可能。 “只有神才能对付神……” 老鼠嘴里再呢喃了遍这句话过后,毫不犹豫地,跪倒在了地上。 “……主,您是智慧与知识的化身,您是真理的象征。” 老鼠直接跪在地上,无限虔诚地进行着传送仪轨。 他愿意为此牺牲一切。 为了此刻的成功,他甘愿信仰祂。 只希望,一切都能够顺利。 旁边,看着老鼠开始了仪轨, 旁边的一众高级调查员也同时严阵以待,做好了不顾一切,爆发出全部力量的准备。 紧盯着老鼠身前这堵墙。 按照传送仪轨,按照计划,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将通过面前这堵宽阔的墙上,即将出现的漩涡门户, 出现在这世界门户前。 “我是您最虔诚的信徒,我祈求,祈求您的垂怜……” 空旷旷阔的地下空间里,只剩下老鼠的声音再一遍遍虔诚的响着, 过于宽阔的地下空间里,也没有回声,从老鼠嘴里发出的祈祷声,越往外,就像是被地下空间里的幽暗淹没了。 四角的烛火,也如同静止般,只是燃烧着火苗。 终于, “我祈求您的垂怜……祈求您的恩赐……” 跪在地上的老鼠低下了头,虔诚地,眼里迸发出另一种狂热,朝着面前这堵墙再一次祈祷着。 一道光芒,在这幽暗的地下空间中亮起, 那绚丽,格外吸引人,似乎蕴藏一切的漩涡出现在了这堵宽阔的墙上, 并且,开始不断扩大。 而随着漩涡门户的扩大,那血肉建筑蠕动着的一角,也出现在了这地下空间中。 “哒……哒……” 有一块块扭曲的,蠕动着肉块,同时掉落了下来。 老鼠望了眼那掉落下来的肉块,顿了下动作,然后站起了身。 “动手!” 其他强大的调查员,同时爆发出了力量。 对他们来说,他们的任务依旧是尽一切努力,保证这血肉建筑融入那世界门户。 在这时候,他们将先尽量消耗这血肉建筑的存在。 刚从漩涡门户中钻出的血肉建筑,再次受到摧毁, 血肉墙壁或是腐烂,或是融化,血水溅射在这地下空间的墙壁上。 “这就是……你们庆贺我主降临的仪式吗?” 年轻和尚的声音响起,脸上还带着笑容。 …… 另一边,北山上,原本清明寺血肉建筑存在的地方, 留下了个巨坑,就像是整座血肉北山被剁下来头颅, 地上的血肉还蠕动着,试图填补那个坑洞。 重新从光化状态脱离的老辰,身上淌着血, 旁边先前化身阴影幕布的爬虫,此刻也落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没有进入传送仪轨。 只是,此刻他的身躯,从左腰部到右边大腿的位置, 像是被锋利至极的刀锋拦腰斩断。 伤口处保持着阴影化,没有流血,但也没有恢复。 “……爬虫,你怎么样?” “死不了。” 爬虫嘶哑着应着,只是转过头望着传送仪轨已经消失的方向。 他们已经做完了他们能够做到的。 现在……只看计划的执行,等待结果的审判。 不过,顿了下过后,爬虫就再两只手支撑着自己残破的身体站起身, 就要下山去。 “赶回首都,如果计划失败,就尽量消磨血肉之主的力量。” 老辰等人没说话,只是也相继拖着残破的身躯, 朝着山下,朝着首都赶去。 而不是留在原地,等待结局。 /132htl 第三十六章 改变的结局:一切都是为了此刻! “你们这些该死的渎神者。” “不过没事……主终将降临,降临到这个属于祂的世界。” “主的血肉眷属们,主之下卑微的血肉们,欢呼……主将垂怜你们。” “我已经感受到,感受到主的注视!” “主……我祈求你,祈求您的降临……主,我是您最虔诚的信徒,祈求您降临。” “祈求您给予我们这些肮脏,卑微,愚蠢的血肉们以救赎……” 除了一些事情略微区别,但异调局应对‘血肉之主’降临的主要过程,依旧按照第一次窥视到的未来画面进行。 只是,这一次,老鼠没有着急使用那截对‘血肉之主’力量的枯枝, 只是不顾一切地使用爆发着自己的力量,甚至不再花费更多精力去压制体内另一个阴暗人格,任由他疯狂滋生。 带着疾病的蠕虫,从他腐烂的身躯血肉里不断钻出,从地上爬,顺着浓郁的瘴气朝着那庞大的血肉建筑萦绕而去。 接触到瘴气,蠕虫的血肉建筑就像是受到腐蚀一样,流着漆黑,乌红的脓水,发散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老鼠浑身也没好到哪里去,本就污染失控边缘,只是靠着wz021这截枯枝短暂压制的他。 此刻除了睁着的眼睛,已经没有半点完好,枯槁污秽的头发,就顺着腐烂的头皮不断往下掉落。 身上腐烂的肉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已经彻底腐败的尸体,就连透过烂肉间隙,看到的骨头,此刻都或是发黑,或是腐朽,也有蠕虫就在骨头内外,骨髓里蠕动。 两只眼睛,就死死盯着那座血肉建筑内,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 眼里,不时还闪过一些疯狂。 你不是血肉和生命吗? 就是终结生命,腐烂血肉的东西。 “污秽与瘟疫……” 有些疯狂着,老鼠嘴里再次坚定地呢喃了一遍, 眼睛里,开始流出乌红肮脏的血液,就像是混杂着血液的污水,散发着浓郁的恶臭, 身上腐烂的皮肤,开始不断剥离。 老鼠眼前,似乎再看到了一个不同的伟大身影……‘瘟疫与污秽之主’。 仅仅是瞬间,老鼠就明白了这模糊,难以理解的伟大身影是什么。 但此刻,老鼠没有理会这些,只是紧盯着眼前血肉建筑。 血肉建筑里,那已经异变成一个庞大怪物的年轻和尚,嘴里还狂热地喊着些话。 那疯狂的祈祷声到最后,已经变得模糊。 老鼠能发出的,最后的,最强的一次攻击,已经随着浓郁的瘴气和污秽, 弥漫到了血肉建筑之上,缠绕上了那年轻和尚和那团血肉, “滋……” 年轻和尚身上血肉变得灰暗,然后快速腐烂,那团血肉也一样。 只是年轻和尚似乎感觉不到痛苦,只是呼唤祈祷着,模糊不清的话语声,让人感觉刺耳烦躁,带着狂热与疯狂。 这地下空间内,其他几位强大的调查员,看着老鼠的模样,也默契地爆发了自己最强的力量, 一道道异调局此刻能发出的,最强的攻击,齐齐落在了这已经进入那世界门户一半的血肉建筑上。 那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被再一次摧毁,那已经变成怪物的年轻和尚身躯被消磨。 还在世界门户外,一半的血肉建筑都被打得千疮百孔。 “血肉之主……主……主!” 这一次,那年轻和尚没再恢复,但有年轻和尚,又像是无数声音交杂在一起的声音, 带着狂热和兴奋,在这地下空间里,四面八方响起。 “……哒……哒……” 那本来在蠕动恢复的血肉建筑,自己消弭了, 地下空间里,下起了粘稠的血雨,滴落到老鼠以及其他强大调查员的身上。 老鼠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用同样已经灰暗的眼睛,望着滴落血雨的地下空间穹顶。 血肉之主,就要降临了。 不过,他等得就是这最后一刻。 “哒……哒……” 拖着腐败的身躯,老鼠往着‘世界门户’再靠得更近, 本来就在世界门户近前的他,此刻与‘世界门户’那边的另一个世界更是近在咫尺。 背对着另一个世界,老鼠微微仰着头。 地下空间内,四面墙壁,地面,头顶,都有血液开始汩汩地涌出。 血色在这眼前弥漫。 老鼠低下头再看了眼,就看到,自己已经腐败的身躯里,同样有血液流淌出来。 旁边,其他调查员也和他一样, 出于对老鼠的信任,刚才他们极限爆发了自己的力量, 身上不同的污染都有些蠢蠢欲动,浑身,从脸到四肢,也都再受到这血肉之主降临的影响,往外渗血。 准确说,是血肉感觉到了他们真正的主人,正雀跃欢呼着,拼尽一切脱离身躯,庆贺着祂的降临。 微微转回目光,老鼠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残存那些血肉正在欢呼。 已经腐烂成这样了,还属于血肉吗? 老鼠平静地想着,脸上腐烂的肉一块块脱离,已经露出同样灰暗的骷髅骨。 再一次望着身前,这满世界的血色中,蠕动着的血液,血肉中,似乎恍惚窥到了一个伟大存在的一点存在, 卑微的意识远不住以窥见全貌, 但即便只是这一点,就已经让老鼠身躯更接近崩溃。 “咚……” 一声有些沉闷的声音响起,老鼠感觉自己的视角再低了些。 是他的腿,从膝盖往下,骤然崩塌,就像是融化了的蜡烛,让他失去了小腿上的血肉和骨头。 不过,没关系了。 老鼠甚至没有低下头去看,只是从身上摸出了那截枯枝,wz021。 在他手里,wz021开始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 几种力量与污染在他脆弱的身躯里对抗,不过,也让老鼠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躯里,那不属于自己的血肉。 “……只有神,才能对付神。” 老鼠平静着看着眼前血色世界中,那伟大的身影在逐渐清晰。 他在等待着那的确可以称为神的,‘血肉之主’降临体的到来。 最开始的时候, 包括老鼠在内的人,都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 需要用相同级别的力量来对抗血肉之主, 比如那位神秘强大者启示中的第二句话,‘门’,‘世界门户’。 用他们同样无法理解的‘世界门户’去应对‘血肉之主’带来的危机。 但直到后来,直到老辰和老鼠接触到wz021。这截枯枝迸发出完全和血肉之主冲突的污染, 让两人感觉到了身躯里的异样,那团血肉是什么? 会不会就如同那清明寺里,那团血肉一样,也是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 这种想法,给出了另一种可能。 “神才能对付神……” 也有了别得意思,比如,启示中的神与神都是同一个。 在再次从那神秘强大者口中得到原本计划将会失败之后,异调局就只剩下了一种尝试和选择。 此刻,面对‘血肉之主’的降临。 老鼠心绪平静,但想到那位给予异调局启示的神秘强大者,心绪却有了些担忧。 只有真正理解了那位神秘强大者给出的启示,才又更加理解了那位强大者的恐怖。 似乎,从老辰遇见他开始,后面的一切,都未能脱离他的三句启示。 不过……这位神秘的强大者暂时还没表露出异调局的恶意……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后面的人。 到这里,不知道是身上血液流失过多,还是因为其他, 老鼠感觉自己有些疲累了,脑海中先前疯狂蛊惑着他的另一个人格,此刻也没声音。 “哒……哒……” 眼前的视线在模糊,灰暗的眼睛里滴落出鲜红的血液, 身体上腐烂的血肉,或是崩溃,或是疯狂扭曲,这是他直视一位神只的代价。 但老鼠,面对着这血色世界中,逐渐呈现出更多信息与知识,冲击着他意识的伟岸身躯, 却没有半点的恐惧。 异调局一切的准备,一切的计划都是为了此刻。 当血肉之主选择在此刻,在这里降临,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终于,那伟岸的身影已经在老鼠面前清晰呈现了。 老鼠平静的眼里露出了一些笑。 “去你妈的!” 已经倒在地上,身躯内血液止不住流淌的其他调查员听到了老鼠已经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 然后,还睁开着,死死盯着的眼睛,看到了整个地下空间中,亮起了强烈的,乳白色光芒。 光芒之中,沐浴着强烈的生机,似乎在让他们的身躯伤口愈合,体内流失了的血液不断快速滋生。 老鼠将那截枯枝扔了出去,朝着眼前的血色世界, 朝着不知道是在脑海中,还是在眼前血色世界中那道逐渐清晰的伟岸身影。 接触到这血色世界的枯枝,就如同预料中的那样, 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迸发出迄今为止,最强烈的光芒, 整个血色世界弥漫着的血色,蠕动着的血肉都在这瞬间一滞, 满世界的血色飞速聚合,似乎要将周围的血液聚合成一个怪物。 那降临这个世界的伟大的,不可名状的‘血肉聚合物’,也朝着那枯枝注目。 就在这间隙, 朝着所谓神骂了一句的老鼠,没有丝毫的犹豫, 就仰面朝着他身后的世界门户倒去, 他的身躯穿过了‘世界门户’,被另一个世界淹没,消失在了门里。 最后, 老鼠目光有些恍惚。 爬虫啊,你的计划已经很好了。 只是即便不知道‘血肉之主’是否拥有我们能够理解的智慧, 但的确可以被称为神的‘血肉之主’,怎么会任由我们控制。 我们能控制的……只有自己。 在再次得到那神秘强大者的启示后,再北山脚下的那间病房里, 老鼠和老辰两人,在无声默契中,共同执行了这个计划。 老鼠, 彻底消失在‘世界门户’内。 ‘世界门户’的规则,也开始执行了。 “世界门户每通过一个生命,就将死去一个通过生命的同族。” “死去的同族生命,优先在世界门户周围出现。” “被消弭的同族生命还会逐渐被人淡忘,概念性的抹除。” 老鼠,老辰在那wz021的强烈冲突下,已经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身躯内那团血肉,就是另一个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 那它,是否就是血肉之主降临体的同族?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是的。 因为第一条规则,老鼠和老辰,以及其他足够信任他们的强大调查员执行了这个计划。 因为第二条规则,他们依旧选择将整座清明寺以及血肉之主降临容器传送到世界门户之前。 因为担心只是摧毁血肉之主的降临容器,血肉之主还将在另一个容器中降临。 老鼠选择了此刻,在血肉之主降临后,选择将血肉之主的降临体一并消弭。 年轻和尚说,只要还有血肉的存在,血肉之主永存。 而‘世界门户’的第三条规则,被消弭的同族生命,同样是概念性抹除! 先前,老辰说, ‘两个一起更保险。’ 但老鼠拒绝了。 不是为了避免更多的牺牲。 而是为了给异调局以后,遭遇到同样的事情后, 留下一个武器。 即便扼杀了血肉之主这次降临,摧毁了血肉之主的降临体。 但,这就是血肉之主吗? 是否还会有下一次的降临,老鼠和老辰都不知道。 一切…… 只是为了此刻! 在这宽阔的地下室内,在老鼠消失在世界门户的另一面后。 在wz021的压制下。 被提前扩大,尽可能增强的‘世界门户’的规则与‘血肉之主’的降临体发生了直接碰撞。 ‘世界门户’的规则顺利作用在了‘血肉之主’的降临体上。 那降临体无法直视的,伟大,不可名状的血肉身躯上,爬上了一些如同失去生命物体的灰白。 灰白在那庞大的,血肉聚合物上逐渐蔓延, 那wz021释放出的乳白色光芒,浓郁的生机,也作用在那伟大的身上,赋予庞大生机的同时, 也对那伟大身躯做出了一些微小的改变。 不过,wz021的力量似乎逐渐释放空了,或者被血肉之主的降临体压制了过去。 释放出的乳白色光芒逐渐消亡,枯枝落在了地上, 一点点血肉的痕迹,就像是肉芽一样爬上了枯枝,枯枝最后,也变成了血肉建筑。 而隐没在血色世界中,那似乎就在近前,就似乎就是整个血色世界的伟大存在, 就开始和‘世界门户’的规则继续对抗着。 在这对抗的间隙,地下空间中,瘫倒在地上,虚弱而身躯扭曲的调查员,有人睁开了眼睛。 看到老鼠穿过世界门户,感受到世界门户此刻和‘血肉之主’降临体的对抗。 这几位勉强清醒着的调查员就大概明白了一些计划的原貌。 但此刻,感受到的,却不是世界门户与‘血肉之主’降临体任何一方的成功。 同样无法理解,伟大的两方,陷入了一种僵持和对峙。 而血色世界,还在朝着地下空间之外扩散,只是染上了一些灰白。 而世界门户在颤动着,一丝血肉状的东西,如同筋膜一点点顺着底部在往上爬。 “咳咳……” 一位调查员咳了一声,目光中时而带着担忧,时而带着疯狂。 虽然血肉之主的降临体和‘世界门户’僵持着。 虽然血肉之主可能都没注意到他们这些卑微的虫子。 但这弥漫的血色世界,还是无可抵挡的影响着他们。 身躯每一处血肉都在欢呼,兴奋地脱离着他们的身躯,庆贺它们主人的降临。 咳出的血,还没落地,就变成了血肉虫子, 而随着这血色世界的扩张,那血肉之主的降临体似乎再越来越变得伟大而难以理解。 那世界门户摇晃的越来越厉害,筋膜一般的血肉似乎要刺入它‘世界门户’本身的存在。 眼看,僵持就要打破, 已经开始重新陷入疯狂的调查员,在短暂的清醒中,目光中流露出一些绝望。 还是不行吗? 失败了? 只是这时候, 血肉之主降临体扩张的血色世界却突然一滞, 然后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在快速的衰弱。 发生了什么? 最后清醒的,匍匐在地上的强大调查员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但‘世界门户’的规则,却抓住了机会, 已经扩张到整个异调局周边的血色世界,开始染上了一些灰白。 血色,血液,血肉湮灭的白灰,就如同一场灰尘雨,从空中开始飘落。 那血肉之主的降临体,那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 竟然就在这种情况下,被逐渐消弭了, 地下室里汩汩流淌出的血液变成了灰烬,灰烬在逐渐消失, 血色世界里的血色,朝着远处飘荡,然后消失了。 世界门户的规则战胜了‘血肉之主’的降临体? 是谁出手了吗? 这是那位调查员失去意识后,最后的念头。 /108htl 第三十七章 景谌的出手 屋里,书房。 景谌望着放在桌上的玻璃罐,看着玻璃罐里那滴血珠。 久久停顿着动作。 此刻,这滴血珠像是拥有着自己的意识,在玻璃罐里颤动着,略微散发着些血光, 然后,血光往外散发的强烈,先是充斥整个玻璃瓶,在透过玻璃瓶,往外映照了出来。 整个书房,都被这滴血珠映得血红, 让景谌盯着这滴血珠的目光有些恍惚,在这血红的书房里,他似乎再看到了那个血色世界。 微微皱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危险,倒是看到这滴血珠颤动地更加厉害,脱离了玻璃罐底,挤压着玻璃罐壁, 似乎要从玻璃罐里挤出来,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是‘血肉之主’降临了? 景谌看着这发生异动的血珠,伸手将玻璃罐拿了起来,原本透出玻璃罐的血光竟然收缩了回去, 只局限在玻璃罐很小的块地方, 景谌望着,停顿了下动作,再顺着血珠指向的方向望了眼。 那应该是望安市北边,首都的方向? 景谌再想到了先前为异调局老辰三人,第二次窥视未来看到的画面。 第二次,景谌窥见了‘老鼠’的牺牲, 也从未来画面中,大概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他们用‘老鼠’的牺牲,成功利用了那道‘门’。 不过,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国, 老鼠牺牲过后,是‘门’与‘血肉之主’降临体的僵持。 甚至血肉之主的降临体还要略微压制‘门’的规则, 随着那血色世界的扩张,这降临体对‘门’的压制还在逐渐变强。 最后,是在那幽暗,充满血色的地下空间里,剩下几位强大的调查员,相继冲进了那‘门’里。 那门突然再扩大了一截,力量,规则似乎得到了增强,反过来压制了那血肉之主的降临体。 画面的最后,景谌也不知道那‘血肉之主’的降临体是否被消弭了, 只是看到那混乱扭曲,漂浮于血色世界中的血肉聚合体,在随着血色世界的血气血液化为白灰散落,整个血色世界也开始收缩后, 祂自我崩塌,然后就消失了。 不知道是放弃了这次降临,亦或者是跑了,还是被‘门’的规则消弭了。 再然后,画面就消失了。 毕竟景谌窥视到的应该是老鼠三人的未来画面, 按说老鼠穿过门后,要不画面就该结束,要不窥视到的画面就该随着老鼠来到另一个世界, 倒是窥视到的未来画面,还停留在‘门’前,让他看到了结局很奇怪。 就像是当时他窥视未来画面时,还有第四个人站在他身前一样,并且那看不到的第四人,当时还出现在了那地下空间里。 是那截老鼠身上携带着的枯枝? 景谌皱眉, 再回想了下当时窥视未来画面,感受到的,未来画面的时间。 他转过头,再确认了下手机上此刻的时间。 就是这一刻了。 血肉之主降临了。 应该就在那异调局,幽暗的地下空间里。 或者老鼠和异调局还在同‘血肉之主’的降临体博弈, 或者老鼠已经牺牲了,已经进入到‘门’的规则和‘血肉之主’降临体的对峙僵持。 景谌抬起头,望向有些昏暗的窗外夜色,似乎能看到一两百公里之外,或者更远些地方的景象。 再转回了视线,景谌看向身前玻璃罐里,那滴越加躁动的血珠。 那这滴此刻异动的血珠,就的确和血肉之主有直接关系, 或者,就是血肉之主身上的。 景谌想为此刻的异调局提供一些帮助。 怎么想,这个世界逐渐变成血色世界,他都不可能喜欢。 这也是原本在望安市的夜色下维护着秩序和安危时,他突然赶回来的原因。 这会儿,望着这滴玻璃罐里躁动的血珠, 景谌只是在想,既然这滴血珠极有可能是血肉之主身上的。 那自己……再从那血色世界中,抓一滴血液出来,会发生什么? 以血肉之主的眷属,下位,那些暴食者联想。 被取走血液的暴食者会发生什么,大概不会好。 不过……想着那未来画面中,血肉之主降临体庞大甚至伟大的躯体。 自己这样抓取一滴滴血,真得有用吗? 景谌有些怀疑,但还是没有半点迟疑。 没关系,即便是作用极其微小,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总能发挥一点哪怕再小的作用,说不定这点作用,就是胜利天平的倾斜。 就注视着眼前这玻璃罐子里的血珠, 景谌第一次主动追寻那‘血色世界’的未来,逐渐集中着注意力。 渐渐地,景谌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血红, 整个世界,放眼望去,遍布着血色,就像是被粘稠的血海淹没, 甚至,他能够感觉到,似乎有血液从自己手掌边流淌而过,有血肉的气息飘荡在整个世界。 仿佛,景谌不是窥见了未来的画面,而是就身处在一个血色世界中。 同样的,还有那种令景谌不由抵触的亲近感。 然后, 景谌同时抬起了两只手,就如同抓住从河中流过的溪水,渐渐合拢了手掌, 然后……闭上了眼睛。 等着再缓缓睁开,他再看见了安静着的书房, 摊开两只手,两只手里,各捏着一滴血珠, 他再次从那血色世界里,攥取出了两滴同样的血珠! 找了两玻璃罐子,各自将两滴新抓取出的血珠如先前一样放了进去。 景谌直视着身前,试图再做出更多的努力,给异调局的行动予以更多的帮助。 然后…… “嗯?” 他的确再一次窥视到了那血色世界, 只是,这一次,整个血色世界都变得稀薄了一些……原本的粘稠血海,似乎是变成了血雾, 同时,整个血色世界都有些模糊……感觉,似乎隔着无限远。 再感受了下这副未来画面的时间,也有些模糊了……好像要许久许久之后。 再然后,还没等到景谌再一次攥去一滴血珠, 这模糊的血色世界画面,竟然就自己就在景谌眼前褪去了。 望着身前安静着的书房,望着书房桌上,三个玻璃罐里,重新恢复平静的三滴血珠。 景谌眼里流露出一些疑惑。 是我这再抓了两滴血珠的作用,比我想象的还大, 还是只是时间到了,那异调局的地下空间里,如同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一样,走向了已知的结局? “成功了?” 景谌带着疑惑,再抬起头望了眼现在的时间。 好像是比他预知未来画面的时间提早了一些。 这三滴血珠,似乎比他预想的,和血肉之主的关联还要大一些, 对血肉之主的降临体作用还要更大。 不知道异调局那边的情况, 抱着一些疑惑,景谌望着书房里,这玻璃罐中的三滴血珠, 思维发散着,也没再重新出门。 只是在这儿枯坐。 直到,再收到了异调局的消息。 …… “……” 留下贵妇人配合其他调查员处理北山上那些残余的血肉,血肉植物。 受到重创的爬虫,老辰,以及只是有些虚弱,状况还算好的卯兔坐在了返回首都异调局的直升机上。 直升机刺耳的噪音不断响起,医疗部门的同事,望着爬虫和老辰身上的伤,只能将需要止血的地方止血,然后就无从下手了。 比如爬虫身上,似乎被斜切着失去消失的下半身,比如老辰身上遍布的血洞和消失手臂。 “爬虫,辰调查员,我不建议你们再参加战斗。” 医疗部门的医生还算平静地对着老辰和爬虫说道。 爬虫失去了下半身,只是躺在机舱里,仰着的头露出来脖子上无法愈合的伤口,微微喘气。 老辰也很平静,他只是望了眼一眼医疗部门的同时,然后就转过头,望着机舱的舷窗外,一句话也不说。 “……算了。要是失败了,大家都一样。” 卯调查员苍白的脸上笑了笑,没劝老辰和爬虫,只是劝了下医疗部门的医生。 “呼……呼……” “算了……我他么……” 医生先前是蹲着,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机舱里,喘着粗气。 骂了句,眼里有些绝望,眼睛有些泛红。 作为一个医生,却拿这种情况一点办法都没有。 爬虫躺在机舱里,喘匀着气,眼睛就如同一滩死水,对此没有半点反应。 卯兔也没再说话。 但这时候,老辰顿了下动作,却一下转过了头,他盯着舱室内其他人, “成功……成功了……老鼠……他成功了。” “血肉……血肉之主的降临体……被门的规则战胜了。” 老辰张着嘴,似乎想表现出来欣喜的神情,但却笑不出来, 而且,整句话说得很艰难,似乎是在回忆许久之前的几个名字, 每说一点,都要仔细去回想一下。 听着老辰的话,爬虫手撑着,坐起了身,他直直看着老辰,似乎是在仔细回想什么。 然后,眼眶开始泛红。 旁边的,卯兔也是突然一愣, 在北山清明寺负责计划第一部分的她,没有直接看到‘世界门户’前的经过,也不清楚整个计划。 但,此刻听到老辰有些艰难地说着这句话,一下就明白了。 事实上,不仅是被‘门’规则消弭的‘同族’,它存在的概念会被一定程度抹除,被下意识忽视。 通过门的‘生命’也是同样, 不刻意去想,绝想不起来。 卯兔张了张嘴,她想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口, 最后,她只是问了个问题, “老鼠……老鼠他叫什么名字?” “严濡宽……严濡宽……” 老辰顿了下,然后一遍遍重复念着这个名字, 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每念一遍,都要忍不住停顿了下,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刻意回忆一位许久没出现在生活中的故人名字。 但事实上,就在数小时之前,他还和老鼠有过交流。 …… “……娃?我怎么……怎么这样了?” “妈?妈!” 那间酒店房间里,年轻人守着自己母亲,忍不住打着瞌睡, 坐在他母亲跟前,忍不住头一低一抬,时而犯困,时而惊醒。 就在他又一次打瞌睡低下头时,突然耳边响起了有些疑惑而熟悉的声音。 年轻人惊了一下,一下抬起头,就看到他母亲有些疑惑地,正望着他。 脸上一直一直来的狂热,嘴里那不明所以的呢喃都没了。 只是有些疑惑和憔悴。 “妈?你没事儿了?” “我……” 他母亲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头疼。 “我们怎么在这儿……我这是怎么了?” “妈,我们这是在安置的酒店房间里,说是北山可能有泥石流山洪,官方就让我们先撤出来了。” “哦……这样……那我这是怎么了?” 他母亲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束带,好像好多事情都想不清了。 “没事儿了……妈,您先前就是得病了。” 看着他母亲好像的确清醒了,熬了这么些天,他母亲似乎终于清醒了,正常了。 一时间,年轻人眼眶忍不住红了, “妈……您终于没事儿了,妈……妈,你吓死我了妈……”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妈好好的,在这儿呢……” 看着年轻人红了眼眶,眼里有泪水了, 还有些疑惑的母亲,顾不上疑惑,就赶忙安慰着她孩子, “妈,我这就给你解开……妈,你饿不饿啊,我这就给你买点吃的去……” “没事儿,我不饿……” “警察大哥……大哥……” 突然再想起什么,年轻人再朝着屋外穿着制服的那人喊着。 直到那人进来,确认了他母亲似乎真得没事了。 解开束带之后,年轻人抱住了他母亲,忍不住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 “妈……你吓死我了,妈……” “哦哦……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妈在呢,妈现在好好的呢……” 老太太像是哄一个孩子似的,有些着急地哄着自己的孩子,轻轻拍着自己孩子的背。 …… “……我们成功了。” “因为……老鼠。” 十一位异调局的高级调查员再一次齐聚在这间封闭的屋子内。 旁边的卯兔,看着其他调查员,数了一遍,确认十二位高级调查员少了一位, 才想起来,少了老鼠,牺牲的老鼠, 然后再不断往下想着,老鼠的名字。 对,是严濡宽,再往下想着,严濡宽的事情。 他之前是个温文尔雅的教授,但服用‘污秽与瘟疫’魔药之后,就逐渐受到魔药影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对了,这副模样是什么样……嗯,很脏,浑身污秽…… 而旁边,其他十位调查员,包括选择应对‘血肉之主’降临计划成功的老辰, 也再重新陷入了沉默,看着其他调查员,似乎脑海中也在进行着和卯兔同样的事情。 然后卯兔站起了身, 她去旁边,重新搬了张座椅到会议桌旁。 这一次,负责这件事情的人,似乎忘记了老鼠,没有准备座椅。 沉默着,齐齐挪动着自己的位置,将属于老鼠的位置空出来过后,十一位高级调查员的交流才继续。 “……另外。按照寅调查员提供的信息,在我们计划执行的最后,似乎还有别得力量帮助我们。” “血肉之主降临体似乎突然衰弱了一大截,以至于原本略弱于血肉之主降临体的‘门’压过了降临体。” “为我们顺利带来了成功。” 老辰再说道。 对于这个在关键时候,出手帮了异调局一把的人,他其实心里有猜测。 就两个人选。 在异调局之外,有能力并且在知道的可能性,有可能帮助异调局执行计划的。 只有两个人。 一是神启组织的‘启示’。 另外就是望安河边,那位神秘的强大者。 /132htl 第三十八章 血色飞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先前拒绝,之后又以这种隐秘的方式出手。 但除了这两位神秘的强大者,老辰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望安市是还有更为神秘诡异的‘命运’,异调局也有执掌着智慧与知识的‘祂’, 但都没有丝毫出手帮助人类和异调局的理由。 “……老鼠,牺牲了。” 老鼠穿过了‘世界门户’,那是另一个再没有故人,也得不到半点帮助的世界, 西出阳关无故人,此去再也没有可能回来。 异调局也不知道在门户的对面,老鼠会再遭遇什么,短时间内异调局也不会有人在穿过这道门,也不会为老鼠提供半点帮助。 但在穿越‘世界门户’时,老鼠就已经严重受创,身体濒临崩溃失控。 怎么想,结果也不会太好。 无论在世界门户那边的另一个世界,可能重创后都无法动作的老鼠遭遇什么,都只能独自默默承受。 而这,在计划开始进行前,就是老鼠已经知道的事情。 主动回忆着,除了在场十一人之外的老鼠,老辰有些艰难地对着其他调查员出声说道。 然后,再听到‘老鼠’的名字,本来就想着老鼠事情的其他十位调查员,受到门规则的影响, 竟然先后愣了一下,然后眼里各自流露出更强烈的难受甚至痛苦。 寅虎调查员使劲地暗了暗自己额头,虽然他亲眼看到了老鼠的牺牲, 但只要不每时每刻主动去想,还是很容易就忽略了老鼠的存在。 脑海中,能直接想到的,只有异调局一位调查员解决了这次严重的危机, 要顺着更仔细想,才能想起来,那位调查员是老鼠,然后强烈的悲伤就随之而来。 “原本……老鼠负责的望安市,暂时由爬虫和卯兔调查员兼顾一下。之后有更合适的人选,再做调整。” 老辰转过目光,望向了卯兔和爬虫。 爬虫的下半身依旧没有恢复,只是用阴影替代着原本的下肢躯体。 听到老辰的话,卯兔调查员回过神,点了点头,爬虫只是没有动作。 “我的话,之后会再去一趟望安市,再之后,我就长期留在首都,异调局内,非必要情况,不会再外出。” 在知道了先前整个应对‘血肉之主’降临的计划后, 其他高级调查员也都明白老辰的意思。 之后留在异调局内,除了是将老辰作为一件应对‘血肉之主’再次降临, 也是为了避免老辰被作为降临的容器……一旦有异常,老辰就会主动进入‘世界门户’内。 其他调查员相继点了点头。 “那好……” “麻烦各位,先尽快赶回各地。” 老辰站起了身,其他调查员没再多说, 只是有人上来握了握老辰的肩膀,说了声保重后,就各自离开了。 “……之后首都区域的安危就主要由你负责了。” “我知道。” 老辰再对着贵妇人模样的调查员出声说了句, 贵妇人点了点头,然后再望了老辰一眼,就也离开了这间会议室。 老辰站在原地,摸出了和‘启示’联系的那部手机, 在给这位‘神启’组织的强大者发消息之前,在原地顿了顿过后,先朝外叫来了一位调查员。 “辰调查员……有什么事儿吗?” “告诉其他人,这里以后都摆十二张座椅。” 听到老辰的话,进来的那名调查员先是眼睛里流露出一点疑惑,然后愣了下, 紧跟着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通知其他负责这件事情的同志。” “嗯。” 这位调查员离开。 这间相对封闭的屋子里,老辰再吐了口气, 目光先是有些恍惚,然后恢复了如同往常一样的坚定沉稳。 老鼠…… …… “老辰:尊敬的启示先生,异调局应对清明寺问题的计划成功了。 老辰:祂降临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在书房里,守着这三个玻璃罐里三滴血珠,坐了一夜的景谌,收到了异调局发来的消息,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窥视到的血色世界模糊淡化的画面,以及重新恢复安静的三滴血珠,都已经让景谌预料到这个结果, 但还是等到异调局的消息,才终于尘埃落定。 特别是,后半夜的时候,景谌望着这三滴血珠,虽然感觉不到威胁, 但发散的思维,还是让他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窥视到的画面,俨然印证了景谌的猜测,这三滴血珠真得可能是血肉之主身上的,甚至比他想得还重要。 想到这点,景谌就有点担忧,担忧这三滴血珠再出现点什么异变,害怕自己家成了新的‘清明寺’。 直到现在,血珠都没什么新的变化,异调局那边也成功了,景谌才勉强放松下来一些。 应该是没事儿了? “老辰:感谢启示先生和贵组织在这儿期间为我们和人类提供的帮助。 启示:贵组织客气了。异调局计划的成功,对我们也是件好事。 启示:我也不想看到血色世界的蔓延。” 景谌简单回了消息。 而另一边,老辰看着景谌回复的消息,却在仔细斟酌, 他想判定下,异调局计划最后,究竟是谁出手帮助了。 “老辰:我已经收到望安市同事,调查员们的消息,告知贵组织在昨夜多次出手,解决了多起事件,帮助望安市维持了秩序和安全。 老辰:贵组织如果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同我们沟通。 老辰:另外,尊敬的启示先生。在昨晚的计划执行之中,异调局受到了一次很关键的帮助,请问是您,或者神启组织其他强大者出手了吗?” 老辰的话印证了景谌之前的猜想,这三滴血的确和血肉之主有直接关系。 不过,看着老辰的消息,景谌斟酌了下,否定了老辰的问题。 “启示:不是我。神启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事情。 启示: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会向贵组织提。 老辰:当然,异调局随时恭候启示先生您的沟通和交流。” 景谌还是想,就将这个功劳,推给望安河畔,神秘,强大的‘先生’。 另一边,最后再客气地回复了启示先生消息的老辰, 站在原地再顿了下动作,然后就再朝着屋外走去。 他得再去一趟望安市,见一见那位神秘的强大者。 即便不考虑其他的。 那位强大者在异调局这次的计划中提供了足够多的帮助, 现在计划成功了,怎么也该亲自过去,告知一下结果。 而这边, 结束完和异调局老辰的交流, 景谌顿了下,也同样站起了身,收起手机,拿起那幅八卦图, 朝着门外走去。 他想,在这异调局应对‘血肉之主’危机成功后, 肯定有不少人,想再见见他这位望安河畔,神秘的先生。 正好,虽然熬了一夜,他也没感觉困。 …… “景谌:庞叔,今天你就不用过来了。 景谌:今天我就不在家里吃饭。 庞叔:今天也不用过来吗?景先生这样,我都不好意思拿工资了。” 景谌走在楼下的林荫小道, 刚升起来的太阳透过枝叶缝隙,映照下一柱柱光。 枝叶的影子轮廓在地上微微摇晃。 一边不紧不慢往前走,一边景谌给他唯一留下的家庭厨师庞叔发着消息。 “景谌:没事儿,你不是还帮我看着那边的房子吗? 庞叔:哪是看着房子啊,是景先生也让我住在这儿了啊……这边我和媳妇儿每天都有打扫,景先生房间的被褥怕积灰,每天都有在更换。景先生什么时候再过来居住。 景谌:再过段时间。 庞叔:说起来还要感谢景先生,要不是景谌让我跟媳妇过来照看这边房子,现在我家居住在北城那边,还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地方住。 景谌:没事儿。” 景谌正给庞叔再回复着条消息, 突然感觉视线的余光,上方原本透过林荫缝隙的阳光变了颜色, 有些红……像是什么东西遮挡了阳光。 嗯? 这两天都血红色都有些敏感的景谌,下意识就抬起了头, 然后就看到了一团红色的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正好掉在他跟前。 “啾……啾啾……” 这是什么玩意儿? 景谌听着这东西的叫声,目光落在了跟前这地上的东西上。 这是个浑身带着血红色羽毛的飞禽,看起来正常猫头鹰大小。 不光羽毛是血红色,羽毛下的皮肉也是通红,带着利齿和尖喙。 甚至连眼珠子都是红的。 似乎是受了伤,从高空落下过后,在地上站立不稳,就蜷缩着带着些血的羽毛,侧倒在地上, 发出一声声哀鸣,似乎是在朝着景谌求救。 景谌望了望这地上火红色的飞禽,再抬起头望了望头顶上茂密,遮蔽了天空的树木枝叶, 这玩意儿从哪儿掉下来的? 从天上掉下来的?可也没听到树叶有响啊。 那从树枝上掉下来的,刚才回消息没注意? 景谌想着,然后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这地上这只血色飞禽,继续往前走。 动物界的优胜劣汰,自然法则,自己还是别管的好。 鬼知道这是不是啥保护动物,一会儿死在他手里怎么办。 他景谌遵纪守法的很,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儿。 另外,因为这几天‘血肉之主’的事情,这会儿看到血红色的东西, 他说不上厌恶,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 感觉……不太吉利。 “啾……啾……啾!” 这只飞禽似乎是感觉到唯一能救治自己的人在离开, 虚弱地还瘫倒在地上,微微睁着眼睛,血色羽毛下的身体缓缓起伏着, 叫声更加凄厉而悲伤,还透着一些绝望,并且在越来越虚弱。 “……” 景谌顿了下脚,然后转回了头。 “血肉……” 景谌看着这只血色飞禽,用了自己操控血肉的能力, 愈合了这只飞禽身上的伤口。 “行了,走。” 无奈地一挥手,景谌转身就离开了。 “啾啾……啾啾……” 这只血色飞禽伤口痊愈了,挣扎着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 却没飞走,就走在景谌后边,不时叫两声。 景谌听着这叫声,莫名有些烦躁, 就感觉这血色飞禽真得不讨喜,长什么颜色不好,非得弄得跟沾了血似的血红色, 不知道他现在有‘血肉之主’应激反应。 而且叫得是真得烦。 没事儿就走啊,在他后面溜达什么。 “大哥?你赖上我了?我都说了,赶紧给我滚,不走我上脚踹了啊!” 景谌听着叫声心烦,回过头对着这血色飞禽就再说道, 不知道听没听懂景谌的话,这只血色飞禽停在了原地, 先是仰头,然后将尖喙埋到了羽毛里,浑身颤抖着,发出一些低而微弱的叫声。 “啾……啾……” “大哥,你又不是我打伤的,现在我也给你治好了,谁打的你找谁去啊。” “啾……” “行了……你愿意跟着就跟着。” “啾啾……” 景谌看着这血色飞禽,不耐烦中又感觉透着些亲近感, 真是莫名其妙的。 嗯……? 景谌拿出手机,翻了翻世界上血红色的飞禽。 都没看到和眼前这个血色飞禽对得上的动物。 变异品种,或者就是新品种。 景谌想到了北山上受到血肉之主降临体影响的血肉植物, 想到了窥视未来画面中,看到的那些血肉动物, 在和这血色飞禽对比了下。 不会是那血肉之主降临体短暂降临影响下,诞生的东西。 还真和血肉之主有关系啊?就这么巧,落在自己跟前? “行了……你跟着。” “不过我不保证有东西喂你,我看你也是个有尖喙利爪的中型猛禽,自己找吃的,不过别伤人啊。” “要是伤人了。要是有人问,咱两就不熟。你明白吗?” “我看你长得挺像猛禽,又是血色的,就给你取个名字,就叫血鹰。” “走。” “啾啾……” 景谌也没管这血鹰听没听懂,一股脑说了一堆, 然后转身就接着往前走了,没管这血鹰是跟还是没跟, 不跟上来了,他就当没遇见过。 跟上了,他就当出门捡了个不需要养的宠物。 这血鹰,没再发出那凄厉的声音,明快地再发出两声鸣叫, 然后振翅一飞,就落到了景谌左边肩上。 “好家伙……你还真是够不见外的。” …… “先生?” 老辰和爬虫,赶到了望安市的河边。 这一次,没了老鼠,爬虫坐在了轮椅上。 那景谌隐秘的被动下,直到直接到了景谌的摊位前,老辰才终于勉强确定了景谌的身份。 “辰调查员。” 景谌应了声。 “先生,感谢你给予我们的启示和最重要的帮助,清明寺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听到景谌的话,老辰确定了就是这位先生,就是这位神秘的强大者。 不过一边说着话,老辰和爬虫两人的目光都先后落在了景谌肩膀上,落着的那血色猛禽身上。 之前的时候,他们有见到过这位先生身上的这只猛禽吗? “……路边捡到的只宠物,赖上了我,不愿意走。应该不犯法?” 景谌脸上带着些笑容,注意到老辰两人的目光,解释了一句。 “先生说笑了。” 老辰望着那血色飞禽,有种强烈的,特别的感觉。 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躁动,眼前看到的东西似乎在扭曲,要窥视到另一个世界。 不过听到景谌的话,还是转回了头,再望向这位神秘的强大者。 “先生应该已经预示到了我们计划的结局。谢谢先生在我们计划最关键的时候,给予了最关键的帮助。” “只是一个尝试,能提供一些助力,只是偶然。” 在老辰的目光中,景谌这次没否认,停顿了下过后,这样对着老辰说道。 果然是这位神秘的强大者。 老辰顿了下动作。 /92htl 第三十九章 命运与两位客人 “谢谢先生的出手。不知道先生是否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我们可以做些什么的地方?” 景谌面对着老辰,神情很平静。 他说得都是实话,他只是做了个尝试,比预期为异调局计划提供了更多的帮助,也是在预期之外。 “随便给点魔药材料……嗯,我早饭也还没吃,我看那边卖包子的挺香。就当是算命的卦金。” “异调局会之后为先生提供一份我们有的,能够提供的材料清单,先生看需要什么。” 老辰应了句,然后转过身就朝着河边过去,稍远处那家卖包子的铺子走过去。 景谌望了眼走开的老辰,目光转回,再落在轮椅上坐着的爬虫身上。 爬虫这时候也抬起了头,露出了兜帽下有些灰暗的脸,和脖子上难以消去的,撕裂伤口。 “巳蛇调查员还有问题想问我?” 景谌应着爬虫平静的目光,同样平静地询问道。 爬虫点了点头, “不知道先生,能否能够知道我,还能够活多久?” 爬虫的声音有些嘶哑,模糊。 “……一个多月。” 景谌望着爬虫身上的伤,虽然下肢穿着长裤鞋子,看起来似乎如常, 但景谌能够清晰感觉到,裤子之下,只有影子。 同时,景谌还在爬虫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扭曲混乱的感觉, 显然,连续受创之后,已经濒临失控不远了。 紧跟着,顺着这个问题,景谌窥视到了爬虫死亡的画面。 就在不远的未来,爬虫死于失控, “或许‘血肉之主’魔药对你能有一些帮助。” 对于景谌这位显然有特殊预言能力的人,几乎宣判他死亡的话, 爬虫表现的很平静,灰暗的脸上一如之前没有变化,只是再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试一试的。” 然后,就再将头转向了旁边不远,那给络绎不绝前来客人算命的洪老头摊位望去。 停顿着目光。 “先生,给,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各买了一些。” 老辰这时候提着一大袋子还冒着热气的包子走了回来, “辰调查员这是把我早中晚三顿饭都给包了啊……我吃不了那么多。辰调查员,你们两位也还没吃早饭,一起吃点?” 景谌接过大袋子,从里提出两小袋子包子,再笑着对老辰两人说道。 老辰闻声,都愣了一下。 昨夜紧张于应对‘血肉之主’的计划, 今早到现在,忙碌于后续的事情,别说是他,异调局赶着回各地方的其他高级调查员,也基本没想起来过还需要吃早饭。 赶着再过来望安市,他还真没有吃。 “其实我也不怎么需要吃东西……” 老辰只是这样说了句,然后提着包子袋子,顿了下, 单独递了几个给旁边的爬虫,然后自己拿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有些沉默地咬了口。 然后,再顺着爬虫一直望着方向,旁边那和‘命运’有关系的算命摊位望去,目光有些发沉。 虽然血肉之主的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但望安市的问题远没有结束。 甚至,‘命运’带来的危机更加诡异。 虽然现在似乎除了那‘白色丝线’,就没再发生什么严重而明显的危害。 但一个个人被连上一道道‘白色丝线’,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意味着从此之后,那一个个人的命运就如同提线木偶,就像是一出戏剧, 完全被操纵,自己还浑然不知。 只是这样一想,老辰就似乎看到了一个看似鲜活,但实际上已经死去的世界。 令人不寒而栗。 甚至,即便是此时此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否也连着一根直连天际的白线。 “先生。对于望安市里,一些更隐秘诡异的问题,您还能给予我们一些启示吗?” 甚至连‘命运’的名字都不太好直接说出口, 老辰放下了只吃了一口的包子,先是望着那洪老头和洪老头跟前,那源源不断来的客人。 再转回头望向景谌,眼里抱着一些奢望。 他只是想,这位神秘的先生虽然强大,但涉及到这些‘神只’的‘预言’可能还是会有极大的代价, 不可能每次都能给到他们答案和启示, 但抱着一点不可能的奢望,他还是问出了口。 景谌看着老辰,停顿了下。 关于这个‘命运’的事情,他自己也有些发毛。 他都不确定,自己这窥视未来的能力是不是就来源于‘命运’。 如果真是,那他用命运的能力去窥视命运本身,能有作用吗? 那白色丝线的诡异,让景谌都有些害怕,隔着时间的阻隔,在他窥视未来画面的时候,落在他头上。 不过顿了又顿,景谌还是再一次看着眼前的景象,逐渐集中精力。 然后,一幅未来景象呈现在了他眼前。 就如同窥视那血色世界一样,不像是窥视到未来画面,而是景谌本身陷入了这样一个世界。 这副夸张震撼的画面,让景谌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这是怎么样一个世界。 眼前,依旧是望安河畔的景象, 只是从近处到远处,整个世界,密密麻麻,交织繁复的丝线充斥着整个视野。 从地上一根根直连天际! 行走路过的每一个人身上,路边的枯草与繁密枝叶的树上,从河面腾起的鸟上, 甚至是河流上,地面上,天上航行而过的飞机上,远处的建筑上。 这活得,死的,老的,少的,动物,建筑,植物,乃至山川河流, 能看到的东西上,都有着这样直连天际的白色丝线,被约束着命运。 随着人或者动物的不断移动,白色丝线还互相交缠交织,繁复而密集, 让感觉整个世界似乎都是白色丝线构成的毛线玩具,而他身处在内部。 景谌望着这恐怖的景象,缓缓顺着那地上直连天际的白线渐渐抬起头, 然后……就看到了一堆难以形容,混乱,庞大,扭曲,毫无规律的白色丝线交织着的天空。 那混杂扭曲在一起的白色丝线聚合体,就伸出每一条如同触须的白色丝线,连接着地上。 不时那些白色丝线颤动,地上那些与之相连的生物,物体,就发生着些变化。 不知道是白色视线控制着那东西命运的变化,还是那些被白色视线连接着的东西,影响者白色视线的颤动。 大概是前者。 “轰隆隆……” 远处一栋建筑像是年久失修似的倒了下来, 在那逐渐模糊的轰鸣声中,景谌闭上了眼睛。 等到重新睁开,那诡异而震撼的白色丝线世界一幕消失了, 重新看到了摊位前站着的老辰和坐在轮椅上的爬虫。 “抱歉,未来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我也给不出答案。” 景谌望着老辰,在未来画面中,他没看到老辰问题的答案。 怎么应对命运? 看起来更像是事情的发展朝着无可挽回的放心进行了。 “谢谢先生。那过一阵,我们再来拜访,再求问一下未来。” 老辰和爬虫对景谌的话,只是顿了下,没有表现出多沮丧。 没有未来也没关系,他们从来做得也是创造未来的事儿。 “嗯。” 景谌点了点头,然后望着准备告辞离开的老辰两人, 再望了眼旁边洪老头的算命摊位, 想着刚才窥见到那恐怖震撼的一幕画面,有些发散着思维。 再转回头,他一边下意识摸着肩膀上停着的血鹰,血鹰任由他一下下抚摸着血色羽毛,顺着他的手,一下下低着身子。 不知道为什么,景谌突然想起了先前做得那个女孩和毛线玩具的梦, 甩了甩头,再想起了之前老辰头上崩断的白色丝线。 他当时有个猜想,只要‘提线木偶’超出‘丝线’能够约束的范围,‘丝线’就会被崩断。 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有了自己的意识,顽固地朝着‘丝线’迁移方向相对的方向挪动,直到超出了丝线约束的长度,就崩断丝线。 超出了‘命运’给连上白色丝线者既定未来,好像也是这样。 也就是说,要想改变这些人头上的白色丝线,可能就需要打破这些人既定的未来? 只是, 洪老头妻子的出现,那间接扩散的白色丝线让景谌有了疑虑,不太好再进行试验。 “……辰调查员,要想打破‘命运’的控制,就得打破‘命运’既定的未来。不过,和被‘命运’控制的人接触,可能也会被拉入命运之中。希望这能给你们一些帮助。” 景谌抬起头,最后给要离开的老辰和爬虫出声说道。 老辰和爬虫各自咀嚼了遍这句话。 “谢谢先生的启示,我们会牢记住这条很有价值的信息。” 再次道谢过后,老辰和爬虫还是离开了。 景谌望着老辰和爬虫两人离开,还坐在摊位后。 想着‘命运’的事情,多少有些忧虑, 再环顾了一圈,就再看到了道熟悉的身影。 “……先生?” 是那城管年轻人,脸上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整个人轻松不少,脚步轻快。 望了一圈,看到景谌这边后,带着和老辰等人同样的不确定,询问着。 “坐。你母亲情况好了?” “好了,好了!没再像之前一样了,谢谢先生。” 确认了景谌就是记忆中那位神秘的算命先生,年轻人有些激动地对着景谌说道。 “我母亲本来也想专门过来感谢您,谢谢您之前的帮助和指点。不过她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我劝住了她,早上吃了些东西过后,这会儿在酒店里睡着了。” “等过段时间,我再带她来专程拜访您。” “那就不用了,我也没做什么。是你这些天,自己不辞辛劳,昼夜守着你母亲。还有更多的人,做了更多的事情。” 景谌露出了一些笑容,对着年轻人说道。 年轻人顿了下,想起了酒店那位官方人员,好像有些懂了? “不管其他的,还是要感谢先生您,要不是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先生……” 说着话,年轻人就在身上摸索着,然后拿出了个大信封,信封鼓囊囊的,显然装了不少钱。 “先生,我也不太懂这些规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那给我来瓶水,前一位客人给我买了些包子,吃着多少有些噎。” 景谌笑着,对着这位年轻人说道。 这年轻人面对着景谌的笑容,捏着手里的钱有些递不出来了, 甚至感觉有些羞愧。 “先生,我这就去给您买。您喝什么?” 紧跟着就站起了身,不过他还是将手里信封里的钱,放到了景谌的摊位上, “随便来瓶矿泉水。” “好,先生,我这就去买,您稍等下……” 听到景谌的话,年轻人就赶忙跑去买水了,似乎生怕景谌再拒绝他给的钱。 景谌看着摊位上,摆着那鼓囊囊的信封,笑了笑, 也没再说什么,他还真不缺这点钱。 没多久,那年轻人又再跑回来了, 手里提着的东西远不止一样,有景谌提的矿泉水,还有几瓶饮料,乃至一杯奶茶。 “……先生,您等久了,给……” “你这么多些东西,我怎么喝得了。” “嘿,慢慢喝,慢慢喝……” 年轻人嘿嘿笑着,将饮料放到了景谌摊位跟前。 “行……还有其他事情要问吗?” “没了,这次过来,就是想感谢下先生您之前的指点和帮忙。也告诉先生您我母亲已经好了的消息。” “那先生,我就不叨扰了。” 年轻人笑着说着,没再景谌这儿多逗留,就准备离开了。 “行,后面记得,你母亲没再提之前的事情,你就也不要主动提。尽量少说少管之前那些事情,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知道了,谢谢先生。” 那年轻人应了声,就离开了。 景谌坐在这儿摊位跟前,看着那年轻人走远,又再转回了头,望了眼从肩膀上重新落到边上的血鹰, “包子,你吃不吃?” 景谌从袋子里拿出了个肉包,对着血鹰晃了晃,也不太确定。 血鹰抬着头,血红色的眼珠子望了望景谌,再望了望景谌手里的包子,没出声。 景谌再看了眼, “不吃就没得吃。我吃啥你吃啥,要不你就自己去找吃的。” 顺手一抛,将这包子跑朝血鹰刨了过去。 血鹰一动,张开了尖喙,轻巧地夹住了景谌跑过去的包子, 然后动了几下,就将那包子抛了过去。 “好家伙,接得还挺准。” 景谌乐了,虽然才捡到这特殊物种, 但他真就是当宠物在养。 “……让让,让让……” “挤尼玛啊,你挤!” “你他么找死是不是?” 这时候,景谌再听到了旁边有道声音响起。 嗯? 这倒是挺特别,隔壁洪老头摊位跟前的客人,出于对洪老头的敬畏, 排队都是格外守秩序和客气,难得听到这种声音。 景谌抬起头,就看到旁边稍远处,那街道旁边, 一个守在这儿卖小吃的摊位,飞快收拾好了自己出摊的车,骑上了车,就一边喊着,一边往远处跑。 朝他后面望了一眼,原来是有一路城管来了。 而那出于对城管职业尊重而逃离现场的摊贩,急匆匆离开的时候,开着的电三轮车挤到了旁边个路过的人。 那路过的,是个年轻男人,神情有些阴翳暴躁,被车挤了一下,就是朝着这河边踉跄了几下, 等着重新站稳,就朝着那跑远的摊贩骂了几句,眼里露出超出常人的怨毒来。 手上,不自觉地放到了自己长裤兜里,那兜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 然后,死死盯着那摊贩跑远的地方很久,才又转回了头。 此刻,他重新站稳后,已经紧挨着望安河边的行人道。 望了望走过城管视而不见的两个算命摊位,然后朝着景谌这边走了过来。 /132htl 第四十章 人祸 “你这是算命的是?” 年轻男人脸上带着不耐烦和阴沉,转着头, 用不太礼貌,就像是打量货物的目光,左看右望的在景谌摊位跟前上下打量。 “那给我也算算。” “不是。” 景谌看着这一脸阴翳暴躁的年轻男人到了他摊位跟前, 就很直观地感受到,这年轻男人身上有种让人恶心的感觉。 对这让人有些恶心,甚至厌恶感觉的来源,景谌倒是有些好奇, 一边打量了一眼这年轻男人,一边平静地摇了摇头。 一脸不耐烦的年轻男人听着景谌超出意料的回答,先是被噎了一下, 然后脸上更加暴躁,眼睛有些发红,右手更加攥紧了右边裤兜里的一样东西, 隔着裤腿的轮廓更加清晰,好像是把匕首? “你他么拿我找乐子呢?你生意不想做了是,这摊位铺着你告诉我不是!” 年轻人眼睛瞪得很大,死死盯着景谌。 景谌倒是对这年轻人裤兜里,那柄匕首模样的东西更感兴趣。 “既然你都看到,认定了,又何必问。” 景谌平静着应了句,感受着这让人恶心的感觉, 那是什么东西? 散发着污染的特殊物品? 不过这种感觉,怎么让人心烦,甚至厌恶呢。 景谌不自觉地浮想出令人暴躁的画面。 比如走在大街上有个熊孩子一直拿着红灯晃你的脸。 比如刚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结果有个熊孩子拿着水枪滋到了你身上。 嗯……怎么全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景谌再感受了下,这年轻男人和年轻男人裤兜里那把匕首散发出来这种惹人厌烦的污染, 再看向了这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再次被景谌的话噎了一下, “你他么……” 眼睛里带着血丝,眼眶欲裂,伸出了另一只手,似乎要对景谌动手。 “啾啾……” 不过就在他伸出来之前,重新落在景谌肩上的血鹰, 血红色的眼珠直视着这年轻男人,朝着他叫了两声。 顿时,年轻男人顿住了所有动作, 目光涣散,失去了焦距,面目扭曲,流露出恐惧,浑身抖得就像是筛糠, 似乎,在这短暂的一瞬间,感受到了莫大的,难以形容的恐惧。 “滴答……” 年轻男人两只耳朵边有血溢了出来,顺着两边两滴落在了地上。 “没事儿。” 景谌看着血鹰叫了两声过后,年轻男人发生的变化, 顿了下动作。 这只大概和血肉之主有关系,或许是血肉生物的血鹰, 似乎还有点特殊能力。 再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血鹰身上的血色羽毛,安抚了句。 血鹰停在景谌肩上,在景谌安抚下,重新低下了头。 “啪嗒……” 而这年轻男人紧跟着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摔倒在了地上。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脸上,眼睛里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慌乱地擦了擦两边耳朵里流出的血,就趴在景谌摊位前的地上,低着头, 连兜里那匕首状的东西都顾不上了,张着嘴,似乎要朝景谌道歉,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倒是之前的暴躁,不耐烦,阴翳怨毒,都给恐惧淹没了。 这算是,放血疗法? 景谌看着年轻男人脸边还没擦干净的血迹。 “起来,趴在地上干什么,我可没钱给你。” “尊敬……伟大的先生,我冒犯了您……” 年轻男人止不住地浑身发抖,但还是踉跄着,顺着景谌的话重新站了起来。 他脑海中依旧充斥着刚才感受到的,那挥之不去的伟大,占据所有。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伟大的,不可名状的存在,那存在就是生命的本身,就是一切真理的存在。 而卑微到如同蛆虫灰尘的他,竟然冒犯了这种伟大的存在。 他就该卑微而愚昧的死去,死在污秽肮脏,不见天日的臭水沟里,永远不能回归伟大存在的怀抱! 只是那伟大存在的主人,竟然仁慈地宽恕了他这个卑微的蛆虫。 此刻,感受着那脑海中,伟大存在挥之不去的模糊形象。 他只愿为伟大的存在和祂的主人献出一切。 “行了,坐下。” 景谌再望了眼这浑身不停颤抖着的年轻男人,出声说了句。 “我……不敢和伟大的先生同坐。” “坐下。” 年轻男人脸上带着恐惧和虔诚,在景谌再次重复后,还是坐了下来。 卑微的他自然地认为这是一种冒犯,但伟大先生的意志他也没办法违背。 “你刚才想让我给你算命?” “我不敢……我想让尊敬的先生给我一些启示。” 年轻男人先是顿了下,然后低着头虔诚地说道。 “我算命挺贵的。” “我愿意为伟大的先生付出一切。” “卦金就要你裤兜里那柄匕首。” 景谌感觉这对话的过程多少有些不对, 但还是说了下去。 听到景谌提到那把匕首,原本虔诚而卑微的年轻男人,脸上竟然再流露出一些慌张。 紧跟着,又再恢复了狂热。 “先生需要它,是它与我的荣幸。” 年轻男人将兜里那件匕首拿了出来。 匕首握在手里,年轻男人脸上的狂热,竟然再流露出一些其他的神情, 暴躁,阴翳,怨毒,狂热,各种神情反复交织,最后反倒恢复了如释重负的平静, 在景谌将匕首拿过去之后,他更像是失去了浑身力气,不过也清醒了些,身子几乎是蜷缩着,坐在凳子上,低着头,沉默着。 景谌看了眼这年轻男人,在低头看向手里接过的这把匕首。 匕首入手冰凉。 整体看起来并不怎么精致,木质刀柄上缠着几圈粗糙带着毛刺的麻绳。 刀身两侧开刃,顶端尖锐,刃口锋利。 大概是钢质或者合金,银白色镜面反衬着景谌的脸,映着冷光。 此刻握在手里,刚才那感受到的,那种恶心的感觉似乎更强烈了。 景谌看着这把看似普通的匕首,目光最后停留在刀身和刀柄边缘的一点痕迹上。 刀身上,还带着已经干涸,没有擦拭干净的血迹, 刀柄的麻绳上,也是有些乌红色浸湿的痕迹,弥漫着一些血腥味道。 “刀上的血怎么来的?” “你杀人了。” 景谌一边询问着,一边抬起头,目光朝着这年轻男人集中注意力。 很快,自己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看到的未来画面中, 这年轻男人已经在审讯室。 已经证据确凿的警方,给年轻男人播放着他作案时的监控画面。 监控画面里,是诡异而恐怖的一幕。 在一辆行驶中大巴车上, 似乎整辆车的乘客都互相认识,正乘坐着车,前往某个地方聚会或者出游, 一路欢声笑语, 不过就在大巴车大概经过一段盘山公路时,监控画面中的年轻男人突然站起了身, 低着头,脸上神情异常平静,一步步走到了大巴车司机位置的地方。 旁边座位相熟的人,大概是笑着喊了他一声,他没有回答,这时候临近几个人感觉到不对劲了,相继站起了身。 不过脸上平静地年轻男人动作却更快,他从裤兜里抽出了此刻景谌手里这把匕首。 没有丝毫犹豫,果断迅速地朝着大巴车司机的脖子和胸口刺了两刀。 鲜血喷涌而出,匕首上滴着血,司机瞬间失去了生命迹象。 而在旁边人或是畏惧步不知所措,或是扑了过来的同时, 手里还捏着匕首的年轻男人,神情冷静而平静地转动方向盘,踩动油门, 将大巴车开下了盘山公路外的悬崖。 顿时车内景象一片混乱,散乱地被随着大巴车的翻滚跌撞,如同浪花一样被拍在车内壁上,也如同浪花一样时而聚集,时而散开。 而做外这一切地年轻男人,却是先在原地愣了一下, 然后看着司机的尸体,看着自己满脸的血,原本平静异常的脸上露出了极度恐惧和慌乱的神情, 在之后,那监控画面就结束了。 景谌窥视到的,有关这年轻男人未来画面中,最后的景象就是, 负责审讯的警察,用一种不解的语气,询问了年轻男人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你公司同部门的同事?按我们的了解,你和他们这么多人应该没有如此深仇大恨。”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结束,景谌再低下头,看了眼手里这把还带着血迹的匕首。 “说说,这把匕首是什么。” 景谌问了句。 而似乎在此刻清醒了的年轻男人,听着景谌的话,低着头又再沉默了许久, 才有沙哑的回答声响起, “圆梦匕首。” “我叫他圆梦匕首。”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它能够让你圆梦?” “对。” “你是怎么知道这点的。你对着个匕首许愿?” “我只是第一次看到它,就直观地感觉到,它能够实现我的愿望……实现我的一切愿望。” 年轻男人缓缓抬起了头,听着景谌这个问题,目光恍惚了下, “我第一次看到它时,它半截嵌在泥土里,半截刀身裸露在外面……我不小心走过,刺穿了我的脚掌。” “它不言不语,但我就是知道,它能够实现我的愿望。” 年轻男人说着,眼睛里再有几分疯狂,不过紧跟着又再恢复了平静。 “现在……我才知道,这是个陷阱。” “使用它的代价是什么?” 景谌重新抬起头看着这年轻男人,如果没有代价,这年轻男人的下场不会是现在这样。 “……没有代价,或者说,代价不需要你承受。而是和你相冲突的人承受。” “我第一次许愿,希望自己工资,收入能够提升。” “第二天,原本与我竞争更高职位的同事因为车祸事故瘫痪,我成功晋升,工资提高。” “我喜欢一个女生,但还有位竞争者,许愿后,那位竞争者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了。” “我想要一笔横财……我母亲意外身亡了,保险公司赔付了一笔巨额的赔偿金……” 年轻男人说到这儿,眼睛再次有些发红。 景谌再看了眼手里这匕首,已经感觉到了这匕首的诡异。 它或许会实现你的愿望,但不一定是你想要的那种实现方式。 “接着说。” 如果到这里就结束了,这年轻男人不会出现在这儿。 “我感觉我的欲望再越来越强烈,明明我变得更有钱了,更有权利,但还是有越来越多,我正常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只能用匕首……然后我感觉我好像越来越暴躁,愤怒……我给了我下属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上,狠狠踹了几脚。” “他说要去警察局报警验伤,我慌了,用匕首许愿,他在出门之后,就被一辆大卡车撞死了。” “它似乎就是要在我身边掀起一场灾难……” “这次呢?” “你想杀谁?” “我许愿,想要我的上司去死。” “但这次的结果和你想得不一样?” “我没想到……我愿望的达成是我自己动手的……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司机的尸体跟前。” “你知道吗,大巴车,载着我部门所有人和领导的大巴车滚下了山崖,他们大概都死了。” “即便是摔下去的时候没死,在山崖底,还有个深不见底的湖泊,也淹死了。” 这年轻男人身上散发着让人厌恶的感觉,脸上再流露出些疯狂。 “偏偏我,在大巴车翻滚下山崖的时候,第一下就给我甩了出来……浑身除了擦伤,一点伤口都没有。” 这匕首还挺讲规矩啊,至少没有将许愿的人一并杀了。 “那你不怎么许愿,让自己不受到杀人的刑罚?” 景谌看了眼这手里的诡异匕首,再抬起头看向这年轻男人, 这年轻男人,对景谌的问题没有回答,只是对着景谌,沉默着。 或许,他不是没有过这个打算。 只是命运的轨迹偏离他想要的方向,他遇到了景谌。 “怎么许愿?” 景谌倒是没感觉到,年轻男人说得那种,直接就能感受到匕首作用的感觉。 这匕首在他手里安安静静的,就像是个普通匕首一样。 “……用匕首刺入胸口,然后许愿。许愿结束后,匕首会重新落出来,伤口也会痊愈。” 停顿了阵之后,年轻男人还是回答了景谌的问题。 景谌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手里的匕首,没有一点想尝试的想法。 他没有什么迫不及待的愿望。 另外,他感觉这把匕首,带来的不像是实现的愿望, 更像是一种扩散开的灾难。 它被人握在手里,然后随着人的欲望扩散着灾难的范围。 景谌再窥视了眼这年轻男人的未来。 就在未来画面中,他的算命摊位跟前, 来逮捕这年轻男人的警察就会出现,不过,来得更快的,是给景谌送来材料清单的异调局调查员。 正好,将这年轻男人交给异调局的人,可能更合适。 至于这个匕首? 景谌望了眼,还得考虑下。 他那屋里,放了三滴大概是血肉之主的血,就已经够危险的, 再放进去这么个诡异匕首……感觉多少有些不安全啊。 “主……主……” 就在这时候,景谌耳边再响起了几声呢喃, 正望着手里诡异匕首的景谌跟着抬起了头, 就看到眼前的年轻男人,陷入了一种痴愚的模样, 反复重复呢喃着一些话, “灾难……灾难……” 然后脸上愈加狂热, “灾难……灾难……” 声音愈加高亢。 景谌没有立马阻止,只是等着这年轻男人嘴里吐露不出来更多信息后, 才再次出声说道,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景谌的话,一下将恍惚狂热中的年轻男人惊醒, 后知后觉地年轻人眼睛收缩,流露出来一些恐惧,低下了头, 重新沉默,浑身颤抖起来。 /132htl 第四十一章 天灾 “先生,我就将这人带走了。” 爬虫有些嘶哑的声音再在景谌摊位前响起, 侧着身子,兜帽下的眼睛,似乎如同蛇眸一眼正盯着那年轻男人。 再次赶来景谌摊位前的爬虫,已经从景谌嘴里得知了这件有些特殊而诡异的事情。 “嗯。” 景谌点了点头,转过的视线再次落在那年轻男人身上, 失去了‘圆梦匕首’的年轻男人,也失去了先前的疯狂与暴躁, 只是低着头,不时陷入一种痴愚恍惚的状态,念诵着‘灾难’的名字, 偶尔,再对着景谌,低着头,有些狂热。 “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自然有其他调查员走到了这年轻男人的身后, 爬虫再朝着景谌示意了下,就和另一位调查员带着那年轻男人很快离开了这儿,消失在了景谌的视线范围内。 在景谌的干涉下,事情还是朝着未来画面之外的轨迹发展了。 转回头,景谌再看着手里这个‘圆梦匕首’,或者叫‘灾难匕首’。 轻轻掂量了两下,想着这件特殊物品背后可能潜藏着的怪物。 “灾难……” 低声重复了遍刚才那年轻男人嘴里的话, 景谌莫名感觉有些烦躁,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花了一天时间,将家里一切收拾着干净而整齐, 然后你家的狗在外面浪够了回来,满脚淤泥在瓷砖地上乱窜, 然后打翻了厨房的料酒酱油,掀翻了桌上的碗筷,还浑身脏兮兮的满地打滚。 另外,真就这么巧,这个掌握了‘圆梦匕首’的年轻男人,就和他遇上了? 是神秘信息自发聚集的模因性? 亦或者是……景谌想着,之前那年轻男人是因为被逃离城管追赶的摊贩给挤了一下, 踉跄之下,才改变了原本前进的方向, 临时起意之下,才来到了景谌的摊位跟前。 转过目光,景谌望向了旁边,洪老头摊位上,那络绎不绝的客人。 停顿了下,景谌才收起摊位上的东西,转身离开。 …… “呼……哈……” “咚……” 首都。 于成衡待在屋里,紧闭着门窗,裹着被子, 旁边放着新买的取暖器,取暖器的红光映的他满脸红光, 手上却还不时哈着气,然后对着跟前桌上摆着的电脑,赶工着伟大的‘启示先生’需要的网络交易平台。 熬了这么多天,‘神启特殊物品与信息交易平台’的框架总算是给他搭建起来了。 只是ui美工还有些粗糙,不过网络交易平台的基本功能算是实现了。 自己试着,打开网站尝试了下各项功能, 然后点了点头,黑眼圈浓重的脸上露出仙气满满的笑容。 再然后,不知道是从门缝还是从窗户缝隙钻进来的寒风,让于成衡忍不住再打了个哆嗦。 就感觉脚突然放进了刺骨的冰水里,缩了缩脚。 “他么的,这鬼天气……不行,门缝得堵起来,再买两取暖器。” 之前就感觉到的寒冷天气,这两天毫无停下来的趋势, 于成衡感觉气温就像是陷入了一种不见底的深渊,就不断往下跌。 短短几天时间,就从秋天到了凛冬。 明明连着出了好几天的太阳,阳光晒到身上却没有什么暖意,远不及轻飘飘一阵风带走的温度, 以至于于成衡干脆此刻将窗帘也了拉了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骂了句天气,身体抖了两下的于成衡再摸起了刚才响了一声的手机。 屏幕亮起来,待解锁页显示的是本地新闻。 “……据气象部门观测,近日来首都及周边地区连续异常降温,目前室外温度已跌至零下……考虑目前气温情况,供暖部门决定提前于今日下午开启供暖,请各家庭大单位注意……” “他么的,总算是要来暖气了……” 看着这消息,于成衡吐了口雾气,一把将披在身上的被子甩开。 不过紧跟着,打了个哆嗦,又老老实实将被子裹了回来。 站起身,走到了窗帘跟前, “……这什么鬼天气……这才什么时候啊,就这个温度。” 这几天温度不停的降,就跟太阳失去了作用似的,降得人都心慌。 “嗯?” 拉开点窗帘,于成衡朝着窗外望了眼,顿了下, “下雪了?” 外边,还出着太阳的天气,却同时从空中飘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密密麻麻,朦胧着整个世界。 …… 回到了屋里,景谌将那柄圆梦匕首找了个盒子,收了起来。 摆在了书房,那装着三滴大概是血肉之主血液的玻璃罐旁边,至于那出门捡到的血鹰,则是给他扔在了客厅。 坐在书房的书桌前,望着这几样东西,景谌有些发散着思维。 血肉之主降临体被摧毁,让景谌几乎可以肯定,这三滴血就是属于血肉之主,即便不是,也至少是比暴食者血液更上位的东西。 那应该也能拿来制作魔药,不过主材都不一样了,其他材料是不是比例也该有点变化,加大分量,亦或者说是换同样更上位的材料。 另外,这样更强大的魔药,副作用也更强? 自己可以尝试在制作一幅魔药过后,窥视别人服用魔药的结果。 可问题是……没啥参考价值啊,毕竟他之前服用魔药似乎连副作用都没有。 ……这个之后可以试着先配一服魔药出来,喝不喝再说。 另外,就是这个‘圆梦匕首’了。 圆梦匕首背后的‘灾难’,意味着什么, 类似血肉之主的东西? 景谌顺着思绪,往下不断响着。 然后,他手机响了。 “叮咚。” 不是消息,而是条本地新闻。 “望安市城北现数十年难得一遇大洪水!” “突发!望安市洪水爆发!” “……因北山河系上游连日暴雨,终于北山爆发山洪。山洪携带大量泥沙,形成庞大的泥石流,淹没冲垮了北山脚下大部分房屋!” “所幸,在此前,接气象部门预警,北山脚下及望安市北城方向居民已提前数日撤离,除造成经济损失外,暂无本地民众伤亡报告。” “山洪来临怎么办,七点措施要牢记!” 看着这接连弹出来的数条新闻,景谌都愣了下。 城北的山洪,泥石流灾害不是异调局给出的幌子吗? 怎么真得爆发山洪了。 新闻底下,还有不少本地居民的评论。 “……妈耶!我原本就住在北山脚下的,我家房子就在视频画面里,那被山洪直接冲垮的一堆房子里边。要不是提前撤离了,我都不敢想我要是在屋里看到突然山洪冲过来是怎么个情况……感谢,感谢官方。” “卧槽!真得就没有一点征兆呗。我堂兄一家这两天就因为撤离在我家暂住,今早他还在说,准备回去拿点东西,幸好中午有事儿耽搁了,不然这会儿……他刚才看到新闻脸都是惨白的。” “科普……之前就说了,山洪爆发这种事儿,本来就是没什么征兆的。你看着下游晴空万里,上游说不定都下了一个月暴雨了,堰塞湖都积了不知道多少个。直到临界点,连锁反应,浩浩荡荡冲击而来……而且你们看外边天没有……那边山洪爆发,这边天气也开始变化了,外边阴沉沉的,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 景谌看着网络上这些各种庆幸逃过一难的消息, 走到了书房窗边,伸手拉开了窗帘。 的确,就他外边回来这么短暂的一会儿,就变了天。 天空之上,浓厚漆黑的乌云密集重叠着,布满了整个天空, 将整片似乎都压在了楼宇之上。 眼看,就有一阵暴雨来袭。 “轰隆!” 一阵亮眼的闪电撕破昏暗的天空, 紧跟着,雷声轰鸣, 地面上开始刮起了大风,卷起地上的枯叶,灰尘,偶尔的垃圾, 摇晃着近处小区里的那些绿植树木,稍远处的路上,还能看到行人开始匆匆往家里赶, 有个推着电动车的人,有些吃力地对抗着迎面而来的狂风,开始还试图对对抗。 对紧跟着,随着雷声阵阵响起,闪电不断撕裂,在乌云中闪烁。 豆大的雨滴开始落下,从稀疏到密集只用了短短一瞬, 转瞬地面就被湿润,开始淌水,那推着电动车的人衣服也一下湿透, 在旁边人招呼下,慌忙躲进了旁边家店铺的屋檐下。 然后……雨开始越下越大,甚至密集而大颗大雨中,还混杂一些不小的冰雹, 砸得路边的车辆咚咚响个不停。 “灾难……灾难?” 景谌皱起了眉头。 这山洪来得毫无征兆,这暴雨也来得毫无征兆。 …… “辰调查员。本来我还想再多服用几幅魔药,也混个高级调查员当当呢。” “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我还以为我多牛逼呢,结果就到这儿了啊。” 异调局里。 老辰推着一个轮椅,以很缓慢的速度,朝着异调局内那最特殊的地方走去。 轮椅上,坐着是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调查员。 这位调查员的两只手没了,腿也少了一只,露出来的创口上还不断蠕动扭曲着些赘生的血肉。 头上,眼睛也少了一只,失去了眼球的眼眶里,散发着一些乳白色的光芒,光芒还在不停地扩散,也吞噬着这位年轻调查员残存的生命。 因为处理一些特殊事件,因为受到污染,同时自己透支力量,导致这位调查员已经在失控的边缘, 此刻,这位调查员正走向大多数异调局调查员最后的归宿。 而老辰,作为和这位调查员掌握相同魔药力量的高级调查员,或者说同一条道路上的能力者, 在此刻算是有时间的情况下,送别着这位调查员最后一程。 年轻调查员倒是满面红光,老辰则是一脸沉默,他好像都忘了,这是他亲自送别的第多少个濒临失控调查员, 但仔细回想,那个数字,又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中。 “辰调查员……我叫你老辰行?” “行。” “不行也得行,反正老子都要死了,放肆一回你们拿我也没办法。” “老辰啊,高兴点啊,闷声不说话的这不是给我添堵吗?” “要我说,这不是挺好的吗。咱们也算是祂庇护下的眷属?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能够回归主的怀抱,也算是不错的归属?” 年轻调查员笑着说道。 老辰停下了脚,只是看着这位调查员。 “……算了,当我没说……一会儿,我只会说有用的内容……” “老辰,走快点,我感觉我快不行了。” 年轻调查员脸上平静地地说道,身上再撕裂了一道伤口,有光芒从伤口中迸发出来。 老辰依旧没说话,再推着调查员往前,只是比之前稍微快一点。 “再走快点,老辰。” 他们要前往的地方,就是祂所在的那小花园。 这是大多数异调局调查员的归宿,也是异调局大多数魔药配方和特殊知识的来源。 每一位濒临失控或者死亡的调查员,如果来得及,都会走这么一招, 最后承受祂的污染,污染本身就是信息与知识,祂伟大,难以名状的身躯中就隐藏着无数真理。 获取知识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异调局每一个人都格外清晰地认知到这点。 而他们所付出的最多代价,就是死后可能也不得安宁。 这种牺牲,有时候成功,有时候失败。 大多数时候,本来就濒临失控的调查员,再承受祂的伟岸,来不及传递任何信息就或是彻底失控,或是成了烂肉。 只有偶尔,有些稍显幸运的牺牲者,能够传递出一些信息和知识——只能说是幸运,每一位走上这条道路的调查员相信都有坚定的信念。 不过,凭借此,异调局也的确积累了不少神秘知识,信息。 “老辰,就到这儿……帮我按一下呗。” 终于,到了地上。那位祂今天的此刻,正站在一堆花圃旁边,抬着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对于老辰和这位调查员的到来毫无反应,或者说是毫不在意,没有人会在意身上落下的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即便对这灰尘来说此刻就是一切的终结。 轮椅上,有颗按钮,年轻调查员转了转头,然后笑着对着老辰说了句。 老辰望着这位调查员,沉默着,伸手紧紧握了握他的肩膀。 “老辰,保重。” “保重!” “按。” 年轻调查员再说了句,然后笑着对老辰再次说道。 老辰按下了轮椅的按钮,年轻调查员就随着轮椅朝着祂前进, 发起了算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次冲锋。 他抬起了头,选择直视祂。 “滴答……” 血从还仅剩的一只眼眶里流出,另只眼眶里,流出的则是光。 “啊……” 浑身不断的撕裂一道道庞大的伤口,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年轻调查员不由自主地发出凄厉而痛苦地地惨叫, 他的浑身,开始鼓出血泡,紧跟着,血泡破裂,里面钻出眼珠, 眼珠再挣扎着,从他身上带走一块血肉,落在了地上,飞快钻入了旁边的花圃中。 调查员整个人,就像是一堆散乱的烂肉,开始往着轮椅下散落下去, 不过,就是在这堆烂肉中,那已经血肉模糊的头颅突然笑了起来,紧跟着张开的嘴里吐露出了一些话。 “……风灾……” “暴风者的核心,风暴草……” 是一幅魔药的配方,这边低着头的老辰心神一凝,牢记了下来。 “风灾……” 似乎是担心老辰没记住,又或者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只是凭借着最后的信念重复着一些内容。 念完这副配方一遍过后,这位调查员又再重复起来, 这是第二遍才刚开始,老辰耳边听到的声音就骤然消失了。 再重新抬起头,看了眼,又再低下。 原地,只剩下一张盛放着一趟扭曲碎肉的轮椅。 而祂,似乎对此毫无反应,依旧站在那儿,仰头望着天空上的什么。 “吱……吱……” 轮椅再次自己动了起来,带着轮椅上残存的碎肉返回。 而这时候,又有一位异调局的调查员充满赶来, 不过停在了比老辰更远的位置,老辰注意到,转过了视线, “……辰调查员,有些紧急情况。” “望安市城北,爆发了山洪……” “望安市城北?” “对,就如同我们向外说明的那样。” /108htl 第四十二章 灾难之王 “望安市城北爆发了山洪,山体崩塌后的泥石流,以及洪水淹没了先前我们撤离当地居民后的大部分地方。” “目前,除城北以外,望安市其他地区也开始持续暴雨。” “另外,首都市内,近日以来,气温也在急剧下降,在现在还没完全进入冬季的季节,气温已经接近去年冬季最低温度,并且,丝毫看不到有平缓的迹象。” “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望安市及首都市周边,将爆发一场极其严重的天灾。” 异调局的那间会议室里,贵妇人,卯兔调查员,老辰都在,处于望安市的爬虫,也通过视频电话进行着交流。 老辰已经拿到了汇总来的信息,跟其他高级调查员简单说明着情况, “我们已经在咨询过气象专家,目前发生在首都及望安市的气象异常是反常而脱离规律的,甚至诡异的。” “首都市的气温下降是孤立的,并没有周围气象大环境的影响,即便是目前下着暴雨,临近首都的望安市,气温也和首都城区内相差了十五摄氏度以上。” “望安市此刻爆发的暴雨也是一样,此前气象部门完全没监控到有大范围雨云聚集,但现在事实上就是整个望安市范围内都在持续暴雨,雨云在暴雨来临前的就极短时间内,完成了超出常态的聚集。” “然后是望安市北城的山洪,北城边上的北山,接连隆南山脉,隆南山脉中原始森林密集,山岭间水系分布也不少,气候情况复杂。” “此前,气象部门对隆南山脉内部的气象监测也不是很密集。按现在收集到的气象数据,情况就是,望安市北城,北山的上游地区,隆南山脉深处,” “在我们因为清明寺事撤离城北居民时,就开始下起了雨,不过当时雨水并不严重,范围也并不宽,在原始森林中这种偶发性的雨水也并不特殊。” “但,细雨绵绵几乎没有停过,然后在前一日…… 对,就是我们解决清明寺祂降临问题之后,隆南山脉内的绵绵细雨骤然加强,变成了一场波及几乎隆南山脉大部分原始森林范围的特大暴雨,以每小时三百毫米的降雨量持续到今日上午, 然后在一系列,地理和气象的巧合下,化为了一场特大山洪,淹没了下游望安市几乎整个城北区域……然后隆南山脉的雨几乎停了,取而代之的就是望安市区的暴雨,就像是这场发生在隆南山脉原始森里内的特大暴雨,就是为了这场山洪准备的。” 说到这儿老辰抬起头,望着其他与会的高级调查员停顿了下, “整个过程,就如同我们当时撤离望安市城北居民时,给出的理由和说明几乎一样。但我们都知道,这场特大山洪是不应该存在的。” “我们有理由怀疑……可能有一个和此刻气象异常有关的强大怪物,或者说‘神’正试图降临到我们的世界……就像是血肉之主。” “‘祂’还真是为我们考虑的周到,如此贴心的为我们圆谎。” 视频通话那头的爬虫低着头,在老辰之后,声音有些嘶哑地,似乎说了句笑话, 只是其他人都没笑,目光有些凝重,心底有些发沉。 “……或者说,其实是我们行动带来的副作用,助长了祂的降临。” 在这糟糕的世界,这该死的模因性。 当太多人呼唤灾难的时候,灾难就降临了。 在半个望安市的居民都认为可能将有一场特大山洪爆发在望安市北城的时候, 这场特大山洪就真得来了,一下就如同预期的那样,淹没了半个望安市。 “半个城市的居民,都呼唤着祂的名字,祂就‘仁慈’地投来了祂的目光。” 爬虫再多说了句,似乎是在笑,但却听不出来笑意。 话音落下过后,四人又再沉默了下过后,最后是卯兔调查员抬起头,接着说道, “……另外,望安市和首都的气象异常还在向外扩散,首都另一边的临天市,挨近首都的经济新区今天也监测到了气温异常下降,但更宽的范围暂时还没在注意到。” “而望安市的山洪,之前之所以只淹没了城北方向,只是因为城北的地势更加低洼,而城南方向更高。但如果随着此刻望安市的暴雨持续,迟早这场无法褪去的洪水,将会淹没整个望安市,同时朝着周边扩散。” “可能,随着‘祂’的降临,这场天灾可能会蔓延到整个世界……到时候……” 即便是‘祂’降临之后什么也不做,这天灾也足以让整个人类世界秩序崩塌,毁灭,陷入混乱。 听到卯兔的话,其他人都再有些沉默,心底止不住地发沉。 因为,他们对这场异常的气候灾难,这场天灾似乎是没有什么办法。 即便是知道‘祂’的存在,造成了这场灾难的爆发。 但,不像是‘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还有个实体, ‘祂’怎么看,似乎都是一种概念上的存在,至少异调局目前还没有半点发现。 那异调局目前唯一能够对‘神’起作用的方式,那道‘世界门户’也没办法使用。 异调局该如何应对这能带来天灾的‘祂’的降临。 “……刚才我送别了一位调查员最后一程,他离开时,从祂那里留下来一幅魔药配方。” “魔药的名字叫‘风灾’。” “核心主材是暴风者的心脏。” 停顿了一阵的老辰,似乎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卯兔和贵妇人都转过头,望了老辰一眼。 “辰调查员觉得,这副魔药的源头和此刻带来灾难的祂有关联?” “嗯。” 老辰应了声。 这时候,视频通话对面的爬虫再提供了条信息。 “在大概两小时前,望安河边,那位神秘的强大者摊位前来了位客人。” “那位客人携带着一柄诡异的匕首,匕首能够实现持有者的愿望,但是通过给他人甚至自己带来灾难而实现。” “神秘强大者叫去了我,将这人交由了我们处理……可能这是这位强大者给我们的一点启示。” “这人被我们带回后,大多数时候清醒沉默……但偶尔陷入狂热时,会喊一个名字。” “灾难。” “灾难?” 老辰听着这个名字,重复了遍。 其他两位调查员,也咀嚼着这个名字。 “……至少,我们知道了祂的名字。” “灾难,灾难……灾难之王……” 在反复呢喃了几次过后,似乎受到某种感召, 嘴里念诵出了个更完整的名字。 然后,超高的灵感似乎警铃大作,整个大脑都嗡得一下,愣住了动作。 最后是卯调查员反应过来,再用了言灵的能力。 “愚昧……愚昧……” 降低了几人过高的灵感反应。 …… “庞叔:景先生,真是万分的抱歉。这会儿整个望安市下着的暴雨让我不知道明天早上还能不能过来给您做早餐。” “庞叔:只要雨停了,我就一定过来。” 屋里,才是下午。屋外浓重不见散去的乌云和磅礴暴雨下,就已经像是天黑入夜。 小区里,不少人家都已经亮起了灯。灯光强烈,却也只是在雨雾朦胧中,隐约有个轮廓。 站在窗口,景谌望着窗外持续的暴雨,暴雨不停地冲刷下,楼下的排水系统已经承受不住, 路面已经开始积起来没过小腿肚的积水,也早已经看不到车辆行人。 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暴雨的世界,只能听到暴雨不停拍打着各种东西的声音。 待着的房间里,似乎也成了座孤岛。 顿了下动作,景谌再看向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拿起来回了消息。 “景谌:没事儿,屋里吃得东西不缺,短时间内,雨似乎停不了。 景谌:外边估计明天也积水洪涝严重,庞叔也不用着急过来。 庞叔:谢谢,谢谢景先生……还要谢谢您让我跟家里老伴有了个地方住。 庞叔:听着说北城那边真得发山洪了,好多屋子都冲垮了,要不是景先生您,我可能跟着老伴也在找地方住呢。 景谌:庞叔你家里呢,情况怎么样? 庞叔:嗐,也被冲垮了,看到了网上些新闻发的翻拍照了,我家那一片小区都给淹得淹,垮得垮。当时住那儿的时候觉得离北山近,空气环境好。 庞叔:现在倒好,都给报销了。 庞叔:不过也没事儿,这么大的天灾,国家也不可能不管的。安置点那边说是都在发东西,统计情况了。 庞叔:要说,也是官方反应及时啊,不然可就不是现在这房子垮了的事儿,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景谌:嗯,那庞叔你就在那儿好好待一段时间,顺便帮我看看房子。” 景谌结束了和庞叔的交流,放下手机重新抬起了头, 或许之前撤离城北的大多数居民此刻都在感谢官方之前的撤离行动,庆幸劫后余生。 但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吗? 之前异调局选择撤离城北居民,根本就不是这原因, 但现在,山洪偏偏就发生了,还如同说得那样,淹没了半个城北。 那总不可能异调局为了圆谎,刻意搞出来一场洪水,淹没半个城市? 败家也不是这么败的。 那几乎只有一种可能,又有个大概是被称为‘神’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这么一想,景谌就感觉有些烦躁。 “灾难……” 景谌低声念了一遍,然后转过头,望向旁边飘窗上安静落着的血鹰, 然后伸出手,狠狠地搓了一把血鹰身上的血色羽毛。 血鹰缩着身子,也没反抗,只是任由有些烦躁的景谌揉搓了一把。 “……你说这有些家伙怎么这么烦人啊。一个接着一个,唱大戏呢。” 景谌对着血鹰吐槽了句。 血鹰不知道听没听懂,在景谌跟前的飘窗上,安静站着,低着头。 尖喙都要戳到羽毛里去。 景谌再抬起头,望向窗外,心里再多了几分紧迫感。 不行,得想办法尽快的,尽量增加一些实力, 不然在这儿严重危机一个接着一个的情况下,他也就勉强应对一些暴食者的实力,实在是没啥安全感啊。 决定了!接下来要想办法提升实力! …… 于娉婷这些天很亢奋,得到伟大的启示先生恩赐的魔药后, 掌握能力的她,第一次履行来自启示先生的任务。 她巡守了一夜她所在的安置酒店及周边一大片区域,甚至在启示先生的垂怜注视下,出手解决了一个暴食者。 一整夜,她巡守的区域都没有一个人受到那些扭曲,混乱怪物的伤害。 这些人死不死她毫不在乎,她只是在乎伟大的启示先生对她的态度,她完成了启示先生下达的任务。 此刻,对着酒店的镜子,身躯保持着服用过魔药过常态的修长匀称,浑身皮肤还通红,脸上带着亢奋,想着这件事情。 “……我就说……都这么撤离这么多人,肯定那山洪早晚要爆发的,我就说嘛,你别看先前没动静……这不是爆发了。” 这时候,酒店房间的门外,走廊里似乎再有人说话。 顿了下的于娉婷脸上兴奋狂热的神情褪去,恢复平静,匀称有致,堪称完美的身躯变化,重新恢复了她往常的模样, 然后挪着脚,几乎没有声音的,走到了房间门后,听着门外走廊里的声音, “我就说,是不是,这么大张旗鼓的,那肯定是有点把握的。” 这是个妇人的声音,声音带着点骄傲, “你可别了,前天,就是昨天你还在说,说自己跟着撤离太忙了,这样没拿,那样没拿,一会儿又抱怨这么些天了,山洪都没来,耽搁你在北山脚下种菜了。” “我这不是,这不是……” 声音再有些窘迫,不过很快就再有其他声音响起, “说起来啊,当时我跟着出来的时候不也一样,山洪,哪来的山洪……也不知道啥时候来,也不多给点时间撤离……想着还有点烦躁哈……不过现在想想,还是那么对啊。你要是这个人耽搁一下,那个人耽搁一下,这撤离完要多久,别到时候山洪来了,人都还在路上,那倒是好,全都给冲没了。” “是啊,房子没了就没了,还有国家呢,等雨停了,估计肯定会帮忙的,人还在就好……人还在就好……” 三三两两的人说着话,然后走廊里重新陷入了安静,似乎都想着什么,沉默了下来、 于娉婷听完了这些话,从门边离开,再望向窗外, 那似乎都要压到窗边的浓厚乌云,看着那电闪雷鸣间,不断下着的暴雨, 似乎这一副灭世的景象,就要摧毁整个暴雨中的望安城。 比外边那些人多了解些情况的于娉婷,知道这场特大山洪,这场暴雨,多少有点问题。 不过她并不为此感到紧张和害怕。 启示先生,伟大的启示先生也在望安市。 伟大的启示先生能够解决任何问题。 再说,即便是她因为这场灾难死去了,也没关系……她一定能,能回到伟大的启示先生身边。 “咚……” 这时候,她手机响了起来, 是她为伟大启示先生消息设置的特殊提醒。 几乎是一瞬间,她身躯就轻盈地挪了过去,拿起了床头的手机,看向启示先生发来的指示。 “启示:尽量收集‘忘忧草’‘静心花’等特殊植物,或者相关线索。提供可以获得组织贡献。” 看到这消息,于娉婷一下亢奋起来,眼里带着狂热。 这是启示先生下达的新任务,启示先生需要她! 至于组织贡献,于娉婷并不在乎。 只要能为启示先生做事,就是她最大的荣耀! /92htl 第四十三章 神启交易平台 “网络民工:启示先生,我已经做好神启交易平台的主要框架,只是受限我的美工水平,界面ui只能使用通用模板。 网络民工:启示先生需要查看一下吗? 启示:嗯,我看看。 网络民工:【地址】【压缩文件】 网络民工:我顺便做了个简单的对应程序。” 景谌知道自己因为未知原因,身份信息具备某种隐秘性过后。 对这种事儿就莽而直接多了,直接就点开了于成衡发来的网页平台,安装了压缩文件里的程序。 网页打开,显然还没完全适配手机端。 整体风格偏灰暗,功能大概就是二手交易平台加上个论坛功能。 只不过现在还既没有买家卖家发帖,论坛区域也没有人交流。 各个功能点了下,景谌还算满意。 至于神启交易平台的程序,大致基本和网页端差不多。 只是ui看起来更简洁一些。 另外,暂时看起来似乎没有注册的账号系统,先后进入网页端和程序端,都是直接赋予了一串数字做id和发言昵称。 “启示:还不错。 网络民工:那现在? 启示:上线。 网络民工:好,启示先生。那启示先生……我们的交易平台上线之后,需要做些什么吗? 网络民工:要不要做做宣传?这方面的内容我不太懂,也不太了解目前神秘界的主要情况。 启示:不用。这件事情我会考虑。 网络民工:我明白了,启示先生,是我冒昧了。” 景谌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 于成衡只是觉得自己犯傻,伟大的启示先生和神启组织自然是对这些事情考虑周到的,哪用自己操心。 而且,凭借神启组织的强大,相信只要消息在神秘组织,神秘世界之间传开,就自然会有需要的人涌来。 景谌看着这网络民工发来的消息,只是想, 异调局似乎是还欠他一点报酬,让他们帮帮忙,应该不过分? “启示:之后我给你两份清单。 启示:你在交易平台上线之后,将两份清单上的物品信息放上去,一份出手,一份求购。 网络民工:明白了,启示先生。 启示:嗯。” 刻意弄个交易平台出来,就是为了方便收集一些魔药材料和信息。 开玩笑,自己一样样去收集多麻烦,还不如弄个交易平台。 只要交易平台做起来,收集哪种材料不容易。 比如先前他让于娉婷留意的那些,属于‘木偶’配方中的魔药材料。 再看了眼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景谌就准备收起手机。 不过,于成衡停顿了阵,却再有消息发来。 “网络民工:启示先生。您对最近望安市和首都的情况有关注吗? 网络民工:我目前就在首都,我感觉这些天我在的地方气温有些异常。 网络民工:开始我还觉得只是极端天气,但刚才我将历年气象部门发布的气象数据做了下对比。 网络民工:发现这会儿首都的气温远低于过往每年同期的时候。不是低一点,是低十几度。 网络民工:去年这个时候,首都我所在的地方,气温还有十几度,但现在气温已经是零下,并且看趋势是剧烈,持续的下降。 网络民工:还有望安市的山洪和暴雨,我看遍历年的气象数据,都没说曾经在望安市的范围内爆发过如此严重,能够淹没半边城市的山洪。 网络民工:感觉一切都很异常,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于成衡虽然相信组织的强大,但显然还没达到于娉婷那种对神启以及启示先生完全盲目的狂热程度。 对于最近的气象异常,多少有些忧心。 “启示:我知道这件事。 启示:的确有些东西的影响。 网络民工:那……” 看到启示先生还算平静的回答,于成衡心里多少有些安心。 启示先生都这么说了,应该会有强大者解决这件事。 说不定他们神启组织也会针对这件事情出手。 “启示:交易平台的创建工作,你可以获得一些组织贡献。 启示:按理说距离兑换魔药,还是差一些。不过考虑到你现在自身处于有威胁的环境中,我决定提前给你一副魔药。 启示:你可以从两副魔药中选择一副,两种魔药的详细说明,我之后会和那两份清单同时发给你,你可以考虑之后告诉我你的选择。 网络民工:谢谢,谢谢启示先生!” 于成衡看到启示先生的消息,一下激动起来, 他也要能够真正进入神秘世界,成为一个服用过魔药,掌握着特殊能力的人了吗? 果然,这些天他没日没夜的熬,疯狂赶工都是值得的。 伟大的启示先生一直注视着他! 激动,兴奋,然后于成衡眼里渐流露出类似于娉婷的狂热,像是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伟大。 “网络民工:启示,谢谢……我一定为组织……为组织……” “启示:不用为我们赴汤蹈火,做好自己的事情。 网络民工:嗯!一定!一定!” 激动地结束了和启示先生的交流,于成衡想着自己即将服用魔药,即将拥有超出常人的特殊能力, 就压制不住的兴奋,在屋里来回走动着。 “哈……哈哈……” 高兴着,笑,然后狠狠地戳一把脸。 “不行,冷静些……袅娜女士说过,魔药的服用还有些副作用,必须平复情绪。” “平复,平复情绪……” …… “哗啦啦……” 结束了和于成衡的交流,景谌收起了手机, 再一次抬起目光,朝前望去。 此刻,他正在外边的街上,化身成了一道影子,融入在街道旁一面墙原本的阴影里。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从中午开始的磅礴暴雨依旧没见停下来的迹象,天空之中的乌云也没见半点淡去, 反而越积越厚,如同层峦叠嶂的乌山,黑压压地压在城市上空,又如同倒置在天空中深不见底的海,密集的雨水连成了细线。 天色却如同深夜,路边原本该驱散黑暗的灯,或是熄灭了,或是光才散发出去就被密集的雨遮挡,只局限在一个很小的区域。 而街面上,已经看不到路,只能看到条水深过腰的河,路边的墙,也像是瀑布,雨水从墙面上不停淌过,往着那街上的河流汇聚而去。 河流不停朝着更下游快速涌去,这里的水却丝毫不见少,反而越来越深。 密集到像是在不断往下流的雨线不断为这条河流提供着汹涌的助力。 “……救命……有人没有……救命啊……” 这时候,景谌再听到一阵模糊的喊声响起。 这已经是景谌从出来开始,听到的不知道第多少个人的求救声, 对于望安市这场山洪和持续的暴雨,显然很多人出于常识的估计都出现了一点偏差, 街道上,地面上快速积累起来的,越来越深的洪水,让不少人往往最后被困在了一个狭小的高处,就像是这暴雨中的一座座孤岛。 浓厚的雨幕遮挡了他们手机的信号,也隔绝了他们的求救声, 再是嘶声力竭的呼喊,在这暴雨中也只能传出很近的距离。 隔着景谌现在没多远的地方,有条巷子,声音就是从那儿传了出来。 景谌朝那看了眼,身影直接在阴影间跳跃。 那巷子,是条死路, 路得尽头是一堵墙,一个年轻人浑身早就雨淋得湿透, 脚上大概是踩着个不怎么稳的东西,两只手扒在巷子里那堵墙上。 只是也爬不上墙,只能勉强垫着脚让身子勉强离开水面, 然后在绝望和懊悔中,看着也已经淹没进巷子里的洪水,一点点越来越深, 从他的脚下,淹没到小腿肚,再不断往上。 他能做得,只能是紧紧攥着那堵墙,然后不停呼救着,希望在这洪水和暴雨中,有人听到他的喊声,还愿意救他。 要不最后脱力掉入水中,要不被逐渐上涨的洪水淹没,要么失温死去。 “把手伸给我。”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道声音在高处响起。 他第一反应是幻觉,但还是抬起了头。 然后,就看到巷子边的建筑,侧面的窗户打开了。 有位年轻人从窗户里探出半边身,朝着他伸出了手, 此时此刻,他睁大了眼睛,如同听到了天籁,简直如同遇到了救世主。 “谢谢……谢谢……” 他费力地想要伸出手,不过一个踉跄险些跌了下去, 不过幸好,那救他的人,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襟,然后将他直接拖了上去。 “谢谢……” 旁边建筑就是个店铺的二层,里面还摆着一排排货架。 四面的墙壁,头顶之上的屋顶,都遮挡了外面的暴雨,让人安心不少。 “呼……谢谢……” 几乎瘫倒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年轻男人喘着粗气,朝着身前救他的人感谢着。 “不用。水还在涨,你就待在这儿别再出去,一会儿顺着楼梯,再往上多爬几层。” “官方已经在搜救,你可以等官方的救援力量,然后撤离这儿。” “不用跟人说遇到了我,就当是你自己爬上来的。” 救了这年轻人,自然就是景谌。 不过过路,顺手把这人拉了上来而已, “谢谢……要不是您,我就,我就完蛋了……我他么也是傻逼,明明外面都下那么大雨了,北城都涨洪水了,我还想着从公司走,赶快回来……哪知道路上水就越来越深,骑得车都给我淹了,手机也没信号了……谢谢……” 再看了眼瘫倒在地上,还不停道着谢的年轻人, 景谌没再说话,只是转身就融入了旁边阴影里,离开了这儿。 “谢谢……嗯……?” “大哥?先生?” 喘匀了气,再感觉窗外吹进来的风冷得刺骨,打了个哆嗦的年轻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正要再道谢,却突然发现刚才救他那人不见了踪影。 再仔细回忆,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记不清救他的人是什么样,甚至男女老少都记不清了。 “难不成……真是我自己爬上来的?” 探出头,往着窗外那巷子里望了眼,确定没看到自己被水泡了的尸体, 才松了口气,然后被风吹着,再冷得打了个颤,然后就在这店铺里找着些干燥的东西擦了浑身的水, 裹着往着更高的楼层跑去。 …… “大家都坚持坚持啊……都不要待在低得地方了,今晚咱们就在观众席上的位置休息一晚。” “大家都不要着急,我们这个安置点,储备了足够多的粮食和日常用品,够我们坚持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和其他地方,和官方的联系也没有中断。相信,等到暴雨停了,洪水结束了,大家都会好好的……” “我也知道,大家原本的房子,屋子都不少被这次洪水冲垮了,但是大家不用慌张……相信国家,国家不会不管你们的!” 这是个在体育场里的临时安置点。 原本一家家,一户户临时居住的帐篷都被放在了体育场中金的宽阔地面上。 但已经持续一天的暴雨,即便不停地围追堵截,但体育场外边的积水,还是从外边不断溢了进来。 不过幸好,体育场除了底部宽阔地面,四周还有观众高台,此刻凳子座椅被临时拆除了一部分,供被安置在这儿的人躺下休息, 也留了一些座椅,让人有个坐得地方。 “等到洪水褪去了,我们会重建我们的家园,一定能将我们的家园建设的更好……” 大概是负责这安置点的人,拿着个大喇叭,正站在人群前大声讲话, 同时有志愿者和工作人员为每家每户发放者晚餐。 一众人听着这些话,拿着晚餐,还算是比较安静。 在中午的时候,大多数人都通过视频,看到了那场席卷了他们原本屋子所在地方的山洪。 劫后余生的他们,没有太多怨言,只是沉默。 还能看到些人,听着那负责人的话,眼睛有些发红。 “……嘿,我是信着国家的呢,我就知道,都这么组织撤离了,肯定是有山洪要爆发了。” “早就知道咧……结果这看着家就这么给淹了……还是难受……以前我就跟我老伴两个人住在那儿,我老伴先走了,现在房子也没了……没了,都没了啊。” 一位老人不停用拇指,摩挲着自己手里捏着的一样东西,有些呢喃地说着话, 说着,先是笑了两下,然后笑容渐褪去,望着跟前,有些恍惚。 “……嗐,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还能缺得了你住的地方,你又不是没儿没女。当时不是让你跟着你儿子去住,非得跑这儿来,你现在在这儿矫情什么呢。赶紧的,把棋摆上,再来一盘。” 旁边个老头将棋盘摆在张座椅上,对着那老人喊了声。 老人顿了下,然后转过头, “你懂个球,我在他那儿住得能有多自在,儿子再亲,那也是别人屋,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是是是,那你还来不来。” “来!” 两个老人再接着摆着棋盘。 而另一边,离着这两人不远, 一个年轻人再拿着手机看了看望安市城北山洪和全程暴雨的新闻,再抬起头,望了望周边。 感觉自己之前真是傻了,竟然还相信网络上的阴谋论,是因为其他特殊原因,才让城北居民临时撤离。 还说什么血色世界……这不是扯吗? 看看现在,这洪水不是来了……要不是官方反应及时,他估计也被淹了。 现在嘛,他倒不是很急,其他一些人家,房子没了的难受情绪他也没有, 因为他先前住得地方,那也是房东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只是可惜了,那帖子被删了,不然,不知道那发帖人作何感想。 再抬起头,年轻人四处望了望。 这年轻人,就是和景谌有过半面之缘,上次差点让暴食者出现的那年轻人。 景谌怀疑,这年轻人估计灵感偏高……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融入在旁边一处阴影中,景谌望了眼那年轻人,然后转过了目光,望向了体育场底部,此刻已经淹没地面的积水上。 /92htl 第四十四章 水灵 积水已经过腰,浑浊不堪,混杂着城市里的泥沙污物, 还有原本残存在这体育场底部的生活垃圾,还能看到,飘着几件破烂的衣服。 “哗啦……” 早已经堵不住,被冲开的体育场几道门,连接着内外的积水, 随着外边持续的狂风骤雨,体育场里的积水也没那么平静,不时撞在看台边第一排座椅上,溅起些水花。 景谌望着那底部的积水,停顿了下目光, 在底部中间的积水稍平静的短暂片刻,他看到水面上微微荡起了些涟漪, 涟漪快速地向前扩散,又再接近看台的地方消失,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这浑浊的洪水下游弋。 而他的感觉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哪个被洪水冲垮后鱼塘跑出来的鱼,也不是什么泡在水里,跟着洪水流淌的东西。 这玩意儿给景谌的感觉,混乱,无序,扭曲,恶心…… 一种水中的扭曲怪物? 景谌顿了下,然后朝着那积水的体育场底部过去。 体育场馆里,顶上的大多数灯虽然都还亮着, 但有光的地方也有阴影,景谌就在一排排座椅,临时帐篷的阴影中,快速往前跳跃, 最后化作了一片洪水上的阴影,再以阴影化沉入了水中。 然后……景谌看到了他刚才感受到的那怪物。 这是一团有些粘稠的,融在这浑浊的洪水中,又泾渭分明,迥异的液体, 大概是景谌的注视,这团液体开始改形状。 有了完整的形体,皮肤颜色和周围浑浊的污水完全一致,光滑而看不到毛孔,像是没有鱼鳞的鱼皮,或者蛇皮, 整体身形像是人形,但脚上四肢都带着蹼状的东西,脸上只有一张撕裂了半张脸,带着利齿的嘴,和两只就像是直接嵌在肉上的眼珠, 取代耳朵位置的,是类似鱼鳃的东西。 身形变幻的同时,身上还多了件类似流浪者的破烂衣服。 然后,就这么背朝着积水面,就如同水面上件飘荡着的破衣服,或者浮尸, 两只没有瞳孔,只有眼白和一点黑点的眼珠,就直视着水下景谌化身的阴影。 “水灵?水怪……水诡?” 这混乱的怪物自带着些污染,不过污染本身也是种信息,传播着一些知识, 直视着这扭曲的怪物,景谌循着感觉,说出来这怪物的真名。 而这怪物,这时候紧盯着景谌,朝着景谌伸出了它那两只带着噗的手, 手仅有的四趾前都带着利齿,整个肢体上还带着些在水里也化不开的黏液。 看着就让景谌都感觉有些恶心。 同时,大概是这怪物的能力在发挥作用, 景谌感觉,周围洪水,积水似乎都一下拥有了生命,都在朝着他挤压而来, 要将他拘束住,不过,此刻化身影子的精神,也带影子的特性, 挤压而来的水,直接从化身的影子上穿了过去。 然后轻轻一挪,景谌就到了怪物的身后。 瞬间,一条条细长的黑线,是这扭曲怪物自己影子变换了形状,交缠着, 先是束缚住了怪物的四肢,然后是怪物的身躯, 怪物似乎顿了下动作, 而在景谌能力的操控下,这变成黑绳的影子超出了影子本身的特性, 如同锋利的钢绳,在强大的力量下,骤然撕裂了怪物似乎脆弱的身躯。 怪物的身躯一下被撕裂成了四块,景谌化身的影子却往旁边退了一些,凝视着怪物化成四块的躯体, 即便是躯体都撕裂成四块了,这怪物却依旧没死,甚至不见受伤。 四块躯体瞬间化成了如同先前的粘稠液态,然后似乎也有着液态的的特性, 快速地重新汇聚到了一起,然后再变成了景谌刚才看到他的模样。 景谌顿了下,感觉有些麻烦, 周围的水,在怪物身躯恢复的瞬间,又朝着景谌挤了过来, 明明化身成影子了,他竟然感觉有些发凉,就像是大冬天的时候有冷水浸湿了衣服, 同时有些莫名的烦躁,就像是你洗完澡刚换了身干净衣服出门,结果遇到个熊孩子过来用满是黑污的手摸了一把你的衣服。 不过紧跟着,景谌直接在这儿水下的阴影中跳跃,离开了原先的位置, 似乎周围的水就是它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再转过头朝着景谌的方向, 然后孜孜不倦地朝着景谌伸出两只带蹼等的手。 景谌自然再换了额个地方,再望向这怪物。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他和这怪物互相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知道……这玩意有没有血?” 景谌一边想着, 一边操控着这怪物自己的影子,再次缠绕上这怪物的身躯, 用一种更密集的方式,将怪物撕裂成了一团团拳头大小的烂肉, 但紧跟着,重新融化成液体的怪物,一团团液体又再快速汇聚, 只是比之前稍慢了一点。 “血肉之主……” 景谌盯着这再一次即将汇聚成整体的怪物,使用了自己另一项能力, 他感受到了这怪物体内的血液,这怪物也是有血的, 只是比其他东西的血要更特别一些, 几乎只是瞬间,那一团团还没重新汇聚起来的黏液开始颤动起来, 紧跟着,一条条化作细线,更粘稠的血液从那些水团中被抽了出来。 “呲……” 那一团团水团,也是那怪物的肢体中,这时候发出了尖锐到几乎不可见的声音, 声音凄厉,而令人烦躁。 周围的洪水翻起了浪,疯狂朝着景谌挤压过来, 即便是景谌化身成影子,也感觉似乎有什么冰凉的水要透过他的皮肤渗进身体内。 但这一切依旧没能阻止景谌的动作。 一道道细线往着景谌手里汇聚。 最终汇聚成了一团还在不停蠕动,黄浊粘稠的东西。 “水灵的血?” 而同时,那些被分化成很小块的一处处怪物肢体,也如同枯萎了植株,失去了水的动物, 干瘪,消散,融化了浑浊的污水中。 景谌望着,再低下头看向自己手里这还有些蠕动着的战利品, 从身上拿出了个随身带着的玻璃罐子, 操纵着这东西,就如同水一样,流入了罐子之中。 …… “嘿……你跑哪儿底下去干什么!” 这时候,突然有道声音响起来, 景谌都从水下抬起头往上望了一眼,就看到一个老妇人的影子倒映在才平复的水面上。 “我……看到我件衣服,飘到这边来了,我给它捡起来,洗洗还能穿……” 老妇人站在第一阶看台座椅的位置,体育场的积水都已经快淹没第一阶看台, 不时有浪打来,都已经能淹没她的鞋底, 更上面,大概是个志愿者的人看到了她,有些着急地喊着, 她还一边拉着看台上固定的座椅,一边伸手去捞水面上的件衣服。 “你不要命了!就是你捞起来了,现在哪来的水给你洗衣服啊……” “再说了,这是洪水啊,里面不知道细菌脏东西啊……什么衣服啊,让你拿命去捞……” “我就是……就是看它近,看能不能给它抓住……没事儿,没事儿,你不用过来……这儿危险着……” 老妇人有些窘迫地说着,一边还回过头,阻止着赶过来拉她的志愿者, “老太太……干什么呢……人志愿者让你上来就赶紧上来啊……这洪水啊,说不定卷起个浪就给你带下去了。” “啥东西有命重要啊……” “我捞到了……捞到了……就上来了……” “哎……哎……哎!” “啪嗒……” “哎呦……哎呦,我的天……” 旁边也有上了年纪的人站在高高的站台上喊着,跟着劝说那老妇人, 但就在这时候,老妇人一边应着,再用力往前伸了下手, 终于捞到了那件飘在水面上的衣服,但脸上笑容还没露出来,有个浪打来,整个人就一下踉跄,往前栽了下去, 顿时体育馆里,就响起一阵惊呼,上面看到的人,心都要蹦出来了。 那赶过去的志愿者,也加快了些脚步。 老妇人自己在跌下去的过程中,脸霎时惨白,望着近在眼前汹涌着的洪水,感觉自己要死了, 但却没有说话,反而是下意识更攥紧了手里那件衣服。 只是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 控制不住中心,埋头往下跌倒的老妇人,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重物轻轻推了一把, 然后,倒下去的身躯就变换了方向,从往前埋头倒下,变成了侧倒, 最后侧倒在了第一阶台阶上,虽然浑身衣服湿透了,但好险还是没摔进洪水里。 “……诶诶诶……赶紧过来,上来点……我说老太太,你真是不要命了是不是……这点小便宜都要贪……啥衣服有命重要啊。” “你知不知道这是洪水,要命的,不光深还水还急,你要是给卷下去,一下就没了。” 这时候那志愿者也跑了过来,伸手将老妇人连拖带拽地拉到了更高的地方。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就是想自己过来捡一下……捡得找就捡,捡不着就算了。” 老妇人有些窘迫,而手足无措地对着志愿者说着,手里还拿着那件衣服没放手, “我的老太太诶,这衣服重要还是人重要啊,您也活这么岁数了,什么是危险不知道啊?” “我就是……这衣服是孩子给买的。先前晾在那底下拉起来的晾衣绳上……突然水就淹过来了,大家都招呼着走,我不想麻烦……就没过去收。” “后面水涨起来了,就没想着再去拿来着……你说得对,哪有衣服比人重要的……刚才我就是看到它突然又靠岸了,就想着试试……” 老太太捏着衣服在说着。 志愿者听着,看着老太太手足无措地模样,重话也说不出口了, 只是叹了口气,跟着说道, “老太太,啥东西都没命重要不是,你儿子要是知道了,还能让你把命舍了,去救一件衣服不成。” “等着以后,再让你孩子给你买就是了。” “……孩子已经没了,早些年就没了……不过你也说得对,孩子给买得衣服也不止这一件,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志愿者听着这话,望着老太太,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来话, “……我们这儿还被着些感冒药,我去给你倒杯热水,你吃点,免得感冒了。你也去换身干衣服。” “谢谢,谢谢……” 志愿者只是这样说了句,然后就离开了。 老太太千恩万谢,然后缓缓转过头,望向那积水的体育场底部,眼里流露出来些疑惑, 刚才撞了她一下的是什么? 还有,她刚才还看到那河面上好像浮着个什么东西,怎么一个浪就不见了, 被卷到底下去了? “……那个,同志啊,我刚才好像看到那水面上有个人影啊,一个浪就不见了。” “……老太太,就别管这些了……新闻里都报道了,望安市从中午到现在已经失联失踪了不少人了。” “整个望安市都被淹了,城北那边先是山洪泥石流,再加上现在暴雨最严重,我们这边都好狠多了。” 拿药的志愿者回来了,老太太跟她说了下。 志愿者只是这样回答。 旁边不远, 和景谌有过半面之缘的年轻人,抬起头望了望这边, 然后低下头看向手机上的个帖子。 “望安市的暴雨和山洪是严重的气象异常!” “……真是啥东西都能有阴谋论。之前山洪不来,说有隐情。说什么血色世界。” “现在山洪暴雨来了,又扯这个……怎么,气象异常还能是有什么特殊力量左右的?” 年轻人看着这帖子的标题,经过上一次上当的洗礼,对现在这阴谋论实在是没啥相信了, 底下的回帖也是差不多,大多带着调侃和吐槽。 再一刷新,帖子就不见了。 “删得好,就这种东西就该删干净。” “我他么都在这儿避难了,你还给我弄这些不中听的,怎么着,就是嫌我不够惨呗。” 年轻人忍不住吐槽,然后坐在旁边的台阶上,裹着自己的被子, 然后感觉自己头皮有些发痒,忍不住再挠了挠。 “啪嗒……” 一声细微的水滴落声在他耳边响起, “漏水了?” “不至于?” 年轻人抬起头,张望着。 旁边,景谌看着这体育场馆里的一幕,停顿了下, 然后再从影子间跳跃,离开了这儿。 …… “网络民工:尊敬的启示先生,我已经考虑过,我选择‘阴影之主’魔药。 网络民工:相对于正面对抗,我还是更喜欢躲在阴影里,伺机而动。 启示:行,十分钟后,进行传送仪轨。我会将制作好的魔药传送过去。 启示:但有一点还需要再次说明,服用魔药会有持续的副作用,并且有可能失败。 启示:失败则变成怪物或者成一团扭曲的烂肉。 网络民工:我明白。 启示:嗯,坚持的意志,平静的心。这是服用魔药成功的关键。” 重新从外边回到了屋里,景谌收到了于成衡再发来的消息, 确定于成衡依旧选择服用魔药后,景谌将从异调局那儿得到的话,同样告诉了于成衡。 再抬起头,景谌望向了自己书房的书桌上,那几个玻璃罐里的东西,特别是那三滴疑似血肉之主的血珠, 以及在旁边,紧盯着那三滴血,愣愣不动的血鹰。 直到景谌将目光投向它,它才反应过来,转过了头。 景谌从外边回来,就发现血鹰站在这儿书桌上,一直紧盯着那血珠看,似乎对那三滴血肉之主的血液垂涎欲滴,只是始终没有动作。 “这不是给你的东西……你要是敢动这玻璃罐里的东西,我就把你皮扒了吃肉。” 景谌和蔼可亲地,平静地对着血鹰露出了微笑。 “啾……啾……” 血鹰不知道听没听懂,往着景谌身前凑近了些,低鸣着, 声音怎么听怎么委屈。 /132htl 第四十五章 信息交换 “……您是智慧与知识的化身,是真理的根源。” “……我祈求您的垂怜,祈求您的恩赐……” 在封闭屋子里的四角点上了蜡烛,于成衡进行着传送仪轨, 这是第二次接受启示先生传送来的东西, 相比于之前,于成衡觉得自己这次进行仪轨时,更虔诚许多。 毕竟,这次接受到的东西,将能够引领他真正进入神秘世界。 “您是智慧与知识的化身……” 终于,在于成衡一遍遍重复着仪轨中的祷告词中, 绚丽而吸引着人心神的漩涡门户出现在了身前的墙壁上, 于成衡停下了祈祷声,抬起头望着那漩涡门户,眼里更加虔诚和激动。 然后,有个密封的玻璃瓶子从里抛了出来。 于成衡赶忙伸手接住,即便是厚实的玻璃瓶壁和抛下来的高度都远不够将它摔碎, 但于成衡还是心里一紧,等着入手冰凉,确定接住了,才松了口气, 然后再盯着手里这密封玻璃瓶里,大概就是魔药的液体, 神情重新激动,兴奋起来。 “……我,我这……” 等着漩涡门户消失,于成衡重新爬起了身, 站着,手捧着玻璃瓶,又不敢离身前的桌面太高,生怕摔碎了,他真正进入神秘世界的希望就没了。 望着这手里的魔药,于成衡是怎么样一个感觉啊! 他感觉此刻就好像握住了一切,这种入手冰凉的感觉,就像是夏天时站在阴凉的地方,就像是夜里,睡在张笼罩着四面纱帐的床上, 就像是站在太阳边的阴影下,望着太阳下的人。 格外的喜欢,也格外的有安全感。 “嗯?阴影?” 于成衡望着这魔药的目光,先是从激动兴奋,到恍惚了下,然后心里突然一紧,清醒过来。 “这就是魔药的影响?还没有服用呢,就开始对我有影响了?” 于成衡激动兴奋的情绪里,再多了一些紧张。 对‘袅娜’口中,和伟大启示先生口中了解到的关于魔药副作用的信息就止不住从他脑海中不停冒出来。 启示先生给了他两个选择, ‘血肉之主’以及‘阴影之主’。 稍微了解了下过后,他果断选择了后者。 怎么想,‘血肉之主’魔药的能力主要也是正面对抗。 而他现在负责的是组织交易平台的构建,应该算是后勤人员? 还是掌握点保命技能比较好。 这种背地里攻击,非正面对抗的能力就很适合他。 再说了,万一什么怪物没血怎么办? 即便没血,也不至于没影子? 拿着阴影魔药,于成衡再长呼了几口气,平复着心绪, “坚定的意志,平静的心……坚定的意志……” 于成衡重复着启示先生给予他的提醒,平复了阵心情过后,将这玻璃瓶的魔药缓缓倒进了嘴里, 然后…… “啊……” 根本无法抑制,无意识地惨叫几乎在同时响起, 空了的玻璃瓶跌落在地上,于成衡自己也倒在了地上。 他先是骤然感觉不知道自己身体了,就像是意识与身体的连接被割断了。 紧跟着,又像是被投入了什么滚动扭曲的地方, 感觉自己的身躯或是拉长,或是被挤压,反复扭曲, 意识还受到了严重地冲击,眼前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阴影,以一种他难以承受,难以理解的方式呈现在他眼前, 他脆弱的精神和意识根本没办法理解这样的世界,天旋地转,意识像是在被一种真理轻易地冲刷,在崩溃。 而呈现在他身上的变化,则是身躯身上,各处零星的阴影化, 半边头颅变成了阴影,贴合在了旁边的墙壁上,而剩下的身躯就像是被阴影铆钉拴住的动物, 只是无意识在地上抽搐,扭曲。 手臂,腿脚就像是影子被西斜太阳拉长,从地上,也弯折到了墙上。 于成衡半边脸上,嘴张着,只是无意识吸着气,惨叫声越来越弱地再挣扎。 “……坚定的意志,平静的心……” 就在这强烈的污染和服用魔药副租用冲击下,意识就要彻底崩溃的时候, 于成衡混乱的意识中,再回想起了启示先生的话, 话的内容似乎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启示先生。 他脑海中,意识中,骤然浮现出了个更伟大的模糊身影, 身影伟岸而难以形容,似乎比那阴影之主魔药背后的主人还要伟大。 “启示先生……” 那道身影好像是启示先生…… 紧跟着,只是这想法才冒出来,于成衡半边头颅化身的影子就从墙上自然地挣脱了, 意识恢复了清醒。 紧跟着,在魔药的作用下,浑身都阴影化了,附着在墙壁上。 “成功了吗?” “启示先生帮了我?” 化身成影子的于成衡用这种奇妙的世界感知着这个世界, 然后以一种脱离寻常的方式,控制着自己化身的影子在墙上缓缓移动, 紧跟着,挪到到阳台,然后望向窗外低飞着,飞过的一只鸟,试验了下他的能力。 “啾……” 那本来正常飞着的鸟儿,影子被没有多少暖意的阳光映在地上。 紧跟着,先是地上的影子先被拘束在原地,顿了一下, 然后那正常飞着的鸟儿似乎就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上,或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绳子连着它和影子, 在影子顿住不动后,鸟儿也一下落了下来。 不过紧跟着,于成衡放开了对那鸟儿的束缚,鸟儿和它的影子在将落地时,又振翅飞走了。 这就是于成衡获得的能力, 能够影响到敌人的影子,然后影子又会对敌人本身造成关联影响。 不过,这种影响很短暂,他拘束不了别人的影子多久。 “启示先生……” “伟大的启示先生。” 望着那飞走的鸟儿,于成衡重新从墙上脱离,站在阳台上, 嘴里低声念着,眼睛里对伟大的启示先生,再比先前多出许多尊崇,甚至……狂热。 …… “网络民工:启示先生,我已经服用魔药成功。 网络民工:获得的能力是阴影化,和通过短暂影响对方影子,来影响对方本身,暂时能让人短暂停滞动作。 网络民工:感谢启示先生的垂怜和仁慈。 启示:我知道了。” 这边,景谌还坐在书房,先前还对那三滴血珠有些恋恋不舍的血鹰,被景谌撵了出去,关在书房门外。 这会儿,收到于成衡发来的消息,景谌停顿了下,就简单回了条消息。 从先前于娉婷服用魔药过后的反应,景谌就已经知道,不同人服用魔药过后获得能力,虽然和魔药直接相关,但细微上还是有些差别。 现在只是再一次验证了这点。 就比如此刻于成衡获得的关于阴影的能力,就没有他的能力那么多样,或者说花。 “网络民工:启示先生,神启交易平台的主要框架已经搭起来,接下来还有什么其他事情需要我做吗? 启示:暂时负责神启平台的上线和维护经营。后面的事情,暂时待命。 网络民工:我明白了,启示先生。 启示:嗯。” 没再回消息,景谌看向刚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异调局发来的消息。 “老辰:启示先生,冒昧地询问您,请问您还在望安市附近吗? 启示:还在。” 显然,异调局是有事情想让他帮忙,或者从他这儿尽量获取到更多一些信息。 特别是望安市还有另一位‘命运’的情况下,异调局很需要多几个方向的信息来源。 而巧了,景谌这时候也挺想从异调局这儿多了解一些这次‘灾难’的消息。 “老辰:对这次望安市和首都市出现的问题,启示先生有关注吗?” “启示:‘灾难’?” 景谌直接了当的提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然后好一会儿,异调局的消息都没再回过来。 而另一边,异调局里的老辰,只是抱着一些微弱地希望和这位强大者启示先生进行着交流。 也是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一些助力, 上一次启示先生没有直接出手,不代表这次不会。 哪怕有一点可能,异调局在面对这天灾般的‘灾难之王’,面对现在严峻危难的局面,也得多增加一丝一毫的力量。 等看到这位神秘的强大者,启示先生直接了当地提到‘灾难’这个名字, 老辰倏然心里一紧。 启示,或者说神启组织果然知道这件事情。 这场灾难的来源,‘灾难之王’的存在,异调局也才刚知道不久。 这位神秘的强大者,说不定了解更多信息。 先前,异调局就有怀疑过,这个神秘的神启组织,总部可能就设立在望安市或者首都。 至少也在这附近有着不少的力量,上次出手帮助异调局维护望安市安危时展现出来的力量就说明了这点。 不过异调局之前也没去探究过——异调局现在的敌人已经够多了,对于强大而对人类没有恶意的组织,力量,实在没有必要去探究。 “老辰:对,启示先生。 老辰:之前为应对‘血肉之主’,撤离望安市城北居民的举措,为‘灾难之王’的降临提供了温存,可能极大推进了这‘灾难之王’朝着我们世界降临。 老辰:等到城北山洪爆发,几乎预言一样的内容被实现过后,事情可能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祂,可能离我们的世界已经很近。 老辰:在这件事情上,异调局犯了错误。 启示:怎么怪也怪不到贵异调局,不用山洪的借口,那就是其他灾难,有什么区别。 启示:即便是‘血肉之主’本身,也是种灾难,它迟早会降临的。 启示:反而是异调局的举措,让这些城北的人免于死亡……不管后面的事情,至少没再前些时候就身亡。 老辰:谢谢启示先生的理解。” 景谌的话,让老辰都顿了下。 当时,让望安市城北居民撤离的决定是他提的,虽然其他高级调查员也都同意, 并且这种事情也是符合常理的。 但后来的事情,等到山洪爆发的时候,等到‘灾难之王’展现出他的伟力和权柄之后, 老辰心理压力还是有些大,即便意志再坚定,也偶尔怀疑过当时是否有更好的选择。 “老辰:启示先生,不知道关于这件事情,贵组织有没有掌握更多的信息。 老辰:异调局可以支付情报报酬。 启示:这就不用了,只是希望异调局也能与我们共享一些相关信息。 老辰:当然,贵组织和神启组织一直是很好的合作关系,情报信息的共享也是应该的。” 看到启示回复的消息,老辰停顿了下,再坐正些身子, 还真有相关的情报? “启示:不知道是否有关,或者有价值,也是想从异调局多了解一些请看。 老辰:启示先生请讲。 启示:在今天傍晚的时候,偶遇了个怪物。人形,鱼皮,四肢带有脚蹼,浑身带有黏液,穿着污秽破烂的衣服,有操控水的能力。出现在望安市一处临时安置点。城南区体育馆内,不知道对这个怪物,异调局是否有记录。 老辰:河诡?水灵? 启示:对,我感知到的,这怪物的真名也是这类似。 老辰:感谢启示先生提供的线索,此前我们还没在望安市发现过水灵。 老辰:这是多出现在河道和海洋,湖泊,多水地方的一种怪物,当然,也和其他怪物类似,如果有人唱诵它的名字,呼唤着它,对它有足够认知、 老辰:也有可能基于模因性地,从一个更真实的世界钻出来。 老辰:因为身躯的液化,异调局对其的存在也很难处理,大多数时候,都是使用关于‘太阳’‘炙热’的能力,将其直接摧毁。 启示:希望这条信息对你们有用。 老辰:当然……它出现在这儿,有可能是因为环境的改变,毕竟现在望安市已经接近汪洋。 老辰:但也可能直接和‘灾难之王’相关,就如同暴食者先前在望安市的异常聚集。‘水灵’可能也是‘灾难之王’的下位或者眷属。 老辰:这样的话,或许‘水灵’该叫做‘水灾之灵’。 启示:嗯。” 景谌再回复了老辰一句,然后转过头望向了旁边书桌上,摆放着的那玻璃罐里,那粘稠的液体——水灵的血液。 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可能也能作为某一种魔药的主材。 “老辰:异调局也有条信息共享给贵组织。 老辰:我们在不久前获得一幅魔药,魔药的名称是‘风灾’。 老辰:考虑到这副魔药获取方式的特殊,和某种模因关联性……可能‘风灾’也和‘灾难之王’有关系。” 又过了阵,景谌才再看到老辰再有消息发来。 看着这消息,景谌感觉多少有些可惜,可惜这魔药和他手里的材料对不上。 而另一边,老辰再看了眼给启示发过去的消息,脑海中不禁回想着这副魔药配方获取时的场景。 魔药配方是从祂身上‘看见’的, 而祂当时,罕见地仰头窥视着天空。 祂在看什么? 很难说,没有关联。 “启示:我知道了。希望之后,贵异调局也能与我共享一些相关信息的情况。 老辰:一定。” 老辰就要放下手机,这时候,却看到这位神秘的强大者,启示先生又再有消息发来。 “启示:之前辰调查员讲,愿意为神启维护望安市安危的行动支付一些报酬? 老辰:当然。” 老辰顿了下,然后很干脆地回复了消息。 “启示:我不着急需要什么材料。 启示:不过,组织最近想构建一个神秘物品和信息的交易平台,不知道…… 老辰:…… 老辰:我们能入股吗?” /108htl 第四十六章 灾难步步逼近 这就是景谌给‘神启交易平台’找得宣传方式, 正好异调局还欠他份报酬,就让异调局帮他宣传宣传。 还有什么,比官方异调局帮忙宣传作用更好呢。 不过,老辰后半句话,景谌倒是没有预料到。 异调局的加盟,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严格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毕竟景谌最开始就只是想有个获取更多魔药材料的渠道, 有异调局的加入,应该能快速让这个还只是个框架雏形的交易平台快速发展起来。 神启交易平台也就成了有官方组织保驾护航的平台了。 有人在神启平台上交易物品和信息,才能实现他本来的目的。 坏处嘛……好像也没什么严重的坏处。 毕竟‘神启交易平台’即便都已经上线,都没有考虑实际盈利问题。 难不成抽成? 景谌发散了下思维, 而另一边,似乎因为景谌突然的要求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老辰, 再停顿了阵过后,理顺思绪,再有消息发了过来。 “老辰:如果贵组织愿意的话,我们不会干涉贵组织建立的该平台的独立运转,也不会派任何人影响贵平台的运营,贵平台依旧属于贵组织完全掌握和管理。 老辰:我们会提供一些材料进入贵组织的神启交易平台,同时在一定限度下,对神启交易平台提供宣传。 老辰:我们只希望,交易平台的存在不过多扩散,只在神秘世界,异调局和异调局以外的,对神秘世界已经有过了解和认知的人中传播,不继续过分向外扩散神秘信息和知识,带来模因性的影响。 老辰:我想以贵组织一向来,对人类世界安危的维护态度,应该和我们异调局是一致。过多神秘信息和知识大范围扩散会让我们的世界更无序而混乱,糟糕。 启示:当然,神启交易平台只会局限在神秘世界。” 另一边,老辰仔细斟酌着语句,给神启组织的启示发了消息过后, 看到启示认同这点的回复,老辰吐了口气,整个人稍轻松了些, 这是交流的前提,如果神启不认同这点,那即便是强大的神启组织,异调局也只能和它站在对立面。 另外,对于神启组织想要建立交易平台的举动, 老辰也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反复思考过了。 这也算不上完全是坏事。 原本,除了异调局和神启这个新出现的强大组织, 也有些通过各种偶然途径,服用过魔药,或者就是干脆掌握一些特殊物品,或者被什么乱七八糟东西影响有一些能力的人存在。 这些大多都是大猫小猫两三只,基本都在异调局和官方的关注下。 不过,‘神启’的存在,也给异调局提了个醒,即便是异调局再强大,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却也不是最强大的力量——或许那些神和怪物才是。 这种情况下,异调局也很难确保说能掌握所有情况。 而有得知神秘信息,神秘知识的人存在,多了就自然有交易的需求。 与其这些交易被放到暗地里,还不如给它找个平台集中起来,大体能在异调局的关注下。 当然……要不是这是神启这个强大组织的想法, 异调局也不可能支持——不是神启的话,异调局直接自己建一个不更好。 “老辰:感谢启示先生和神启的理解,在这方面,我们一直都是有共识的。 老辰:另外,也希望神启交易平台正式运行过后,在启示先生和贵组织的需求之下,能够给予异调局针对平台物品的优先购买权。 老辰:也希望,有关于异调局或者重大事项的信息,情报,能够告知异调局。” 和景谌一样,老辰自然也看出来这个还没起色交易平台的最大价值, 甚至都不需要平台盈利,只要能让他们优先购买卖家售卖的物品材料,获得需要的东西和信息就够了。 即便是强大如异调局,也不可能说就一定比异调局之外的能力者多。 即便是都是大猫小猫两三只,但数量起来了,总有些异调局没有的东西,或者未曾掌握的信息。 将这两条消息发过去之后,老辰就看着这部手机,等待着启示的回复。 但等待了许久,直到老辰心都提起来,开始自我审视是否有提出什么启示或者神启组织接受不了的条款时, 才终于等来了回复的消息。 “启示:可以。 老辰:那启示先生,合作愉快。” 看着启示简短的回复,老辰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景谌正喝着转了一圈,从厨房冰箱里拿回来的可乐。 和老辰交流完过后,再看了眼上面的聊天记录。 从异调局给出的条件来看,这都算不上‘入股’了。 顶多算是神启和异调局的又一次合作, 异调局负责为神启交易平台提供一些用户和前期材料库存。 而神启则是就交易平台的事项,满足异调局的一些限制条件。 就这些条件,景谌也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另外,从老辰谨慎的措辞上来看,格外的尊重神启对交易平台的所有权和独立掌握。 但这点,老辰其实就是想错了。 景谌恨不得异调局能负责这件事情,还省了他的麻烦。 而最后,之所以景谌等了好些时间才同意。 这不是心理博弈,让老辰觉得自己没那么亏吗。 景谌再喝了口可乐,抬起头朝着窗外再望了眼, 窗外,依旧是暴雨倾盆,密集的雨幕在狂风下肆意倾泻,连带着夜色,让整个城市漆黑昏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今晚,对于许多人估计都会是很难熬的一晚。 再转回头,景谌再望向书房门外, 此刻,血鹰依旧收着翅膀,站在门口,朝着门里望着。 “……这么大雨,估计让你出去自己捕猎也够呛,包子吃不吃?” 景谌将旁边桌上,白天那一袋子没吃完的包子,拿了几个抛给了血鹰。 血鹰也不嫌弃,踮起了脚,伸着头望着,看着包子一个个抛过来,就张开尖喙一个夹住,然后几口就吞了下去。 “你是真能吃啊……” 几个包子抛了过去,血鹰也重新进了书房,张开翅膀腾起,重新落到景谌肩上,左右张望着头。 景谌看了眼,再摸起手机,看向此刻的新闻。 “首都市持续低温,气象部门预期未来较长一段时间内,首都区域气温仍旧将持续走低,至明日白天,最低气温将跌至-10c,最高气温不超过-2摄氏度。 气象部门提醒,各部门各单位,各人员,特别是室外作业人员严格注意防寒保暖。” “望安市罕见特大暴雨仍旧持续,城北区域山洪难以消退,城南大部分区域积水高度已经超过15米,并且仍在持续升高……气象部门提醒,非必要,望安市居民暂时不要离开建筑内,如果身处低洼地区,建筑一楼,二楼,请尽快转移到更高处,如需要帮助……” “受望安市特大暴雨及首都市寒潮双重影响,望安市城南郊区方向,出现严重冰雹灾害,大量建筑车辆受到严重损失,目前救援力量已经冒雨前往。” …… “……目前,望安市内失踪人数统计已经超过百人,伤亡情况不明。” “首都男子酒后倒在路边,发现时尸体已经完全冻僵……” “妈的,是真得冷啊……” 首都,于成衡再瞥了眼手机上弹出的新闻,看了眼窗外飘着的鹅毛大雪, 忍不住再骂了句,不过手上动作依旧飞快,不时操控着鼠标键盘, 半点寒冷哆嗦的意识都没有。 服用魔药过后,他身体肉眼可见地强健了许多, 这点寒意对他完全没啥影响……当然,也可能和暖气开始供应上了有关系。 转回头,于成衡再亢奋着进行着他的工作, 对已经上线的神启交易平台进行维护和完善。 这是启示先生给他现目前的任务,这是他的荣幸,也是目前能为神启,能为组织唯一做得事情。 服用魔药过程中感受到那伟大,难以描述的形象,让于成衡更狂热了许多。 他现在只想尽一切努力,做好启示先生交待的任务,至于其他的事情, 包括首都和望安市现在异常的情况,他相信都会有组织和启示先生解决。 没有什么,是能对抗启示先生伟力的。 “叮咚。” “启示:将交易平台的账号系统更改为邀请码机制。 启示:需要邀请码绑定过后,才能进行网站上的交易和交流发帖。之前的随机id保留,但只能浏览。 启示:把平台也藏起来,除了直接输入地址,避免其他人误入。 网络民工:我明白了,启示先生,马上就进行修改。 启示:嗯,修改完成过后,发十个邀请码给我……之后的邀请码需要持有账号的用户利用资源进行兑换。 网络民工:好,启示先生。” 这就是景谌实现异调局要求的办法,万恶的邀请码机制。 而收到消息的于成衡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 神启交易平台,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入的! 想着启示先生新提出的需求,于成衡更亢奋地投入了这项工作中! 一定抓紧,最快时间的做好这件事情,这就是他对组织,伟大启示先生的价值所在! ……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 异调局。结束了和启示交流的老辰,和在望安市的爬虫,以及驻守首都的卯兔调查员,贵妇人说明了下神启交易平台的事情。 视频通话对面,爬虫低着头,听完了过后,扯下了还在滴水的雨衣帽子。 “那对扩散条消息,就说神启交易平台虽然隐秘性强,交易渠道还算稳定,信誉还算不错,但不受异调局的监控,不知道背后隐藏着什么力量,提醒神秘世界其他人,不要轻信。” 爬虫声音有些嘶哑地出声说道, “然后再把神启提供的那十个邀请码抛出去。” “嗯,是个好主意。” 老辰脸上露出些笑容,应了声,其他两位调查员也笑了笑。 不过,笑容很快就再褪去。 “这件事情就先这样……爬虫,你那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老辰抬起头,望向屋外,即便是异调局,此刻也在严寒中。 神启交易平台的事情,在现在的情况下,只能算是件小事。 ‘灾难’的存在才是异调局近在咫尺的威胁。 “散出去的调查员在跟着其他救援力量,转移被困的人。” “过程中……我们的调查员还遭遇了不少异常情况……在这儿灾难之下,除了灾难本身,其他一些扭曲的怪物也在更频繁的出现。” “人心惶惶之下,牛鬼蛇神不少……或者,这些怪物,恶心东西的肆虐,也是一种‘灾难’。” 爬虫的声音嘶哑而阴冷,露出的脸上有雨水再往下流淌,流淌在他脖子上无法愈合的伤口上, 再顺着翻起的肉皮,往下垂落。 老辰和其他调查员听着,有些沉默。 “根据气象部门,和其他部门提供的信息预期,如果望安市的暴雨继续持续下去,如果首都的气温继续下降。” “我们不得不开始考虑撤离两市民众的问题……并且这种气候异常的天灾范围还在快速地扩散,如果我们在短期内,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可能得考虑,将大河以北的所有民众撤离……我们长久以来维持的秩序都将全部破灭。” 每一位这种概念性,或者已经能被称为‘神’的怪物,都不是异调局能够解决的。 特别是,这位灾难之王,似乎真就是一种概念性的存在……目前连实体都未曾发现。 “……现在,先进行我们能进行的事情……尽力阻止这种灾难的继续扩散,阻止‘灾难’模因性扩散……同时,遇到一个怪物就解决一个。” “现在,天灾已经到来,我们只能直面灾难。” “就先这样。” 最后还是老辰出声说道。 爬虫那边没再说话,结束了通话。 卯兔和贵妇人两位调查员也先后起身离开。 老辰停顿了阵过后,走到了屋外, 直面着目前首都范围内的严寒。 这种寒冷对他没有太大影响,即便是再低二三十度,甚至三四十度,他也能像现在这样寻常地站在这儿。 但他能承受,普通人能承受吗? 作物呢,粮食呢,其他东西呢。 面对这该死的‘灾难之王’,面对这又一个接踵而来的严重危机。 异调局,该怎么办? 现在这糟糕的世界,就像是四处漏风,摇摇欲坠的茅草房子, 别说是谁推一把,风大点都能给摧垮了。 异调局也只是满世界忙活着,勉强维持着,让这茅草房子还有个茅草房子的框架, 不至于房子彻底垮了,让里面的人都暴露在狂风骤雨中。 老辰想到了望安河边那位神秘的强大者, 疑似预言般的能力,不知道能否给异调局一点启示。 可是即便能,现在异调局也找不到这人了,和这人之间,除了到望安河特定的地方等待,就没有其他任何联系方式。 而现在暴雨倾盆,洪水淹没了整个望安市的情况下,他还会在那儿吗? 那,询问祂? 看祂是否会毫不在意的,慷慨地给予一些他们想要的信息和知识。 亦或者说……询问命运。 不知道为什么,老辰突然想到了‘命运’的存在。 “命运……命运……” 老辰眼里流露出一些疑惑。 如果命运已经勾连了许多望安市居民的命运, 那……这是您给他们安排的命运吗? 老辰停顿了下。 第四十七章 雨夜的遭遇 “哒……哒……” 穿着件雨衣,身形匀称修长的身影, 在这暴雨的夜里,从街边一家店铺的屋顶,轻盈矫健地跃到了另一家店铺的二楼阳台, 然后再翻身,再一次爬上屋顶,又再紧接着继续往前。 夜色与雨幕,掩盖了她的身影,也掩盖了她细微的脚步声。 “……有没有人,我们是国家救援组织……这片街道处于地势低洼的地带。” “请听到的所有人,做好同我们转移的准备……” “还有没有人……有人需要帮助吗?” 原本街道上的洪水已经淹没到建筑二楼地板的高度,一辆冲锋舟冒着暴雨和狂风,摇摇晃晃地行驶在洪水之上。 冲锋舟上坐着些穿制服雨衣的,还有些从各处救援来,跟随转移,穿着救生服的民众。 经过这段路时,坐在最前面的救援人员,拿着个喇叭,不断高声喊着。 不过雨幕遮挡下,喇叭声音虽大,却也只能传出很近的距离。 屋顶之上,穿着雨衣的那道矫健身影敏锐地捕捉到了声音, 蹲下了些身,雨衣帽子下的眼睛透过雨幕和夜色,望向那暴雨中的冲锋舟, 等着确定冲锋舟上是救援人员过后,雨衣下的眼睛跟随着那渐离开的冲锋舟转动, 就也准备转身离开。 “哒……” 一道在这儿暴雨狂风中很细微的声音响起, 才直起身的矫健身影顿了下动作,低下头看向自己脚下踩着的房顶瓦片。 声音是来自于她脚下的屋里? 顺着房檐,她轻盈地从窗户落到了这家屋里, 就看到紧靠着窗户下的墙壁,瘫倒着个浑身湿透,脸上带着病态红晕,已经虚弱地睁不开眼睛的人, 搭在窗边的手,正随着那冲锋舟上的喊声渐远,而无力地逐渐垂下。 那轻盈的身影看着,顿了下,再转过了身。 “啪嗒……” “队长,好像有人求救。” 大概是个梳子之类的东西,从一家窗户中抛出,然后落在了那冲锋舟上。 立马就有救援人员发现,抬起了头。 “你们固定好冲锋舟,我爬上去看看。” “队长,你小心,很滑。” “我知道。大家麻烦再等一下,我们再尽量多带一些人走。” 这位救援人员转过头望了眼冲锋舟上穿着救生服的被救人员, 有的虚弱,有的状况还好,不过都有些沉默。 或许都不怎么愿意这辆载着他们离开的冲锋舟中途再停下来。 “……啊,那个,同志需要帮忙吗?” 这时候,一个神情有些恍惚的中年男人似乎是才反应过来,然后抬起头问道, “……对,需要帮忙吗?要不我上去,我还有点力气。” 有第一个人开口,其他人接连说话。 “……不用了,你们帮忙固定着下冲锋舟,别一会儿我要带着被救的人回来了,结果冲锋舟给冲走了。” 救援人员笑了笑,然后扯下了雨衣的帽子,几乎没有什么保护措施的,顺着这家店铺楼上的窗户爬了进去, 幸好洪水也已经涨到足够高,虽然雨水冲刷下墙壁窗户都滑,但还是顺利爬了进去。 然后,救援人员就看到了窗户下倒着的那人。 “……同志,你情况怎么样?还能说话吗?” “我先带着你从这儿转移。” 救援人员环顾了一圈,望了望旁边的地面, 然后赶忙蹲下,将自己身上的雨衣脱下,裹在了这被救人员的身上。 “……谢谢。” 这人听到喊声,勉强睁开了些眼睛,眼睛里逐渐流露出些希望的光亮, 然后动了动干裂发白的嘴唇,声音很小地道了声谢。 “没事儿。这里还有其他需要帮助的人吗?” “没有,这里就我一个……我被困在了这儿……好冷……” “没事儿了……那我们现在就带着您转移到别得地方,那里会有医生和药……” 救援人员再在屋子里望了望,然后背起来这受困人员,在窗户外,差冲锋舟上一众人的帮助下, 还是和受困人员顺利到了冲锋舟上,然后冲锋舟重新往前,离开了这儿。 而在这两冲锋舟远去过后,这间屋子对面的窗户下, 那道矫健轻盈的身影在从那儿窗户外垂下,重新翻进了这间屋里。 望了望先前那被困人员躺倒的地方,然后再抬起了头,望向了屋顶。 “哒……” 屋顶的天花板似乎是在漏水,从天花板上沁出的水珠不断积蓄,逐渐滴落。 而仅仅是这道轻盈身影望向天花板的这短暂时间,屋顶沁出水珠的范围就扩大到了整个天花板, 再到四面的墙壁。 整个屋子都漏成这样了,要塌了? 亦或者是…… 这副景象让她想到了些东西,然后,随着她的思维触及, 整个屋子里从天花板上垂落的水珠愈加密集,似乎屋里都下起了小雨, 转过头,矫健身影望了望,然后从旁边地上捡起个手机, 手机屏幕按亮,没有信号的界面上,仍旧显示着最后浏览的内容,是条帖子, 不知道是受到某种感召,亦或者真是单纯的某种阴谋论。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望安市的洪水和首都的低温,是来自于一种超出寻常的怪物……或者……神?” “哒……” “哒……哒……” 才看到了这条帖子,轻盈身影的身后就响起一阵那种拖拽着,粘连的缓慢脚步声。 脚步声在她身后逐渐清晰,似乎在不停靠近。 只不过,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恐惧, 她只是在想,身后这个怪物被她猎杀之后能不能获得什么, 如果将她猎杀这个怪物后的战利品交给伟大的启示先生,是否能让她对伟大的启示先生有更多一些微薄的作用。 她猎杀了这个怪物,算不算为组织做了些事情。 这个矫健轻盈的身影,就是于娉婷。 接到启示先生的新指令之后,虽然外面下着暴雨,洪水淹没了整个望安市, 但她也没有片刻耽搁,只是收集着相关线索着,找寻着启示先生需要的东西, 同时也收集着这场特大暴雨与洪水之下的信息,哪怕启示先生和组织不需要,但能够哪怕发挥一点作用,也是她的荣幸。 脸上流露出一些笑容,于娉婷缓缓转回了头,转回了身。 看到了那个怪物。 这扭曲的怪物身上披着破烂的粗布麻衣,四肢带着脚蹼, 浑身被雨水和一种恶心的黏液浸透了,每往前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些恶心的痕迹, 正直勾勾地朝着于娉婷走了过来。 “血肉。” 于娉婷动用了她的能力,然后矫健地一跃身,翻到了这怪物的身后, 这怪物动作一滞,然后受到了于娉婷的袭击。 只是于娉婷的攻击轻易地穿过了这怪物的身躯, 但抽身后退之后,却什么也未曾发生。 于娉婷微微皱眉,但未曾退缩, 只是再次动用能力,同时进行了尝试。 她扰动了这怪物可能存在的血液,然后一把抓住了这怪物的身躯, 身躯变得更加修长而匀称,迸发出超出常人的能力,扯下了这怪物的头颅,扔到了地上。 “啪……” 只是落到地上的怪物头颅却很快化成了一摊粘稠的液体,紧跟着,又再汇聚到怪物身躯的位置, 这扭曲恶心的怪物,又再重新恢复了原状, 于娉婷皱起了眉头,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怪物格外的克制她的能力。 而就在这儿同时,这儿屋里墙壁天花板里浸出的水越来越多,已经从滴落变成了流淌。 窗户外的洪水,也像是受到了指引,如同浪一样,不断拍打着这栋建筑。 于娉婷感受到那些流淌汇聚来的水,刺骨的冰凉,而且似乎透过她的皮肤,正往着她的皮肉之下钻。 “……这是水灵,又叫河诡,正常对它身躯的袭击都很难对它发挥作用。” 于娉婷轻轻跃起,脱离了地面,落到了旁边张餐桌之上, “它能够操控水,有掀起风浪的能力……水如果渗透身躯……最后会变成被水泡烂的尸体,或者变成同样扭曲的怪物。” 这时候,旁边再多了两道身影,同样是翻窗户进来的。 于娉婷转过视线去看,就看到这两人身穿着制服,只是大概猜测,于娉婷就已经猜到是什么人。 “异调局的调查员?” “对。您是……” “神启组织,一个微不足道,卑微的见习者。” 来的两位调查员听到穿着雨衣,带着雨衣帽看不清脸于娉婷的自我介绍, 顿了下,然后神情更郑重了许多, “贵组织和我们异调局是良好的合作伙伴……” “针对这种怪物,我们一般都是利用类似光明和火焰的力量将它蒸发。” 那怪物自然不可能在于娉婷和两位调查员交流的时候就站在旁边, 几乎是在同时,于娉婷脚下踩着的方桌上就开始渗水, 然后那怪物就突然从方桌上渗水中爬了出来,两只带着蹼的手,抓住了于娉婷的脚, 然后如同水一样,蛇一样交缠上来。 而同时,屋外的洪水掀起巨浪,几乎是一下就淹没了窗户的高度,淹没了这间屋子。 “……那就用你们的能力解决它。” 于娉婷强得是身躯控制能力, 腿脚骤然变细,一缩,就脱离了那怪物的束缚,落到了旁边重新恢复原样, 然后,驱使着自己操控血肉的能力, 压榨着能力,眼里流露出一些狂热,将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启示先生,伟大的启示先生一定正注视着她, 能为启示先生做任何事情都是她的荣耀。 她操控着那怪物的血液,缓缓流向了它的头颅, 然后挥起手刀,将这怪物头颅连带着所有暂时被拘禁其中的血液剁了下来。 “……啪。” “好。” 于娉婷的一系列动作之快,旁边的调查员都顿了下, 等着那怪物头颅落下,紧跟着也各自动用了能力, “衰弱……” “太阳!” 炙热的光芒在这屋里迸发出,那怪物仅剩的头颅瞬间被蒸发, 外面的风浪骤然平息,这屋里流淌着的水也似乎变成了寻常。 “……呼……呼……” “没事儿?” 迸发出类似光明类魔药能力的调查员停下动作, 喘着粗气,旁边另一位调查员关心了句。 “没事儿。” “那个神启组织的见习者呢?” “应该是已经离开了……真是……” 两人对视了眼,感觉这位自称见习者的成员有些过于强大了。 这样的也只是见习成员吗? 要知道,他们两人都算是异调局的中层了,服用过不止一次魔药,不然也不会知道神启组织的存在。 反正,这极短的时间内,这位自称神启组织见习成员的人看起来也不止服用过一次魔药。 “……似乎是某种操控能力……操控血液?亦或者其他东西?” “大概是,神启走得都是精英路线。” 两位调查员猜测了下,然后就闭口不言了。 喘匀了气,就再结伴离开了。 他们就跟在那些救援力量的背后,在这儿今夜持续的暴雨中,他们还有着许多事情要做。 “呼……呼……” 另一边,于娉婷只是离开没多远,就脱力,几乎是砸落一样,咂在了洪水之中, 处于启示先生与神启组织的荣耀,她在狂热中,几乎爆发了所有力量。 此刻,不光是脱力,同时似乎还有污染失控的迹象, 原本匀称的身躯上,在溃烂,撕裂,一块块地血肉在不自觉地各自抽搐,蠕动, 同时她的视线里,意识中,有一道模糊的伟大形象在逐渐扩大,清晰。 那是多么伟大的身躯,祂象征着生命……不,祂就是生命本身! 伟大……伟大…… 于娉婷的目光先是恍惚,狂热,然后骤然一顿。 她想到了启示先生……伟大……有什么能比得过启示先生更伟大呢! 只是这样一想,意识中,启示先生那伟大,难以描述的身影就压过了一切, 然后,于娉婷眼里更加地狂热, 只是她身上失控带来的创伤却正在褪去。 启示先生,伟大的启示先生正注视着她! 身上的裂缝溃烂恢复,控制身躯,她重新浮上了水面,然后在暴雨中, 抱着对启示先生的狂热敬仰,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 …… 而另一边。 屋里,景谌看着卧室床边,刚才挨了他一巴掌的血鹰,一时无语。 没办法,任谁半夜睡醒,懵懂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床边上站着个血色血淋淋的模糊影子,正对着他,都很难不做出点反应。 甚至,现在卧室还没开灯,看着这浑身血色的血鹰,景谌还是有些沉默。 血鹰身上的血色,不是红,就是像染了血,要往下滴似的。 于是,挨了一巴掌的血鹰,此刻就在床边,将整个头,尖喙埋进了翅膀里的羽毛里,整个身躯蜷缩着。 “……下次我睡觉的时候,别在我跟前晃来晃去的。” “行了,出去。明天多给你个包子吃。” 景谌顿了又顿,说是对血鹰有点歉意,又有点无语, 摸了两把血鹰身上的羽毛,然后也不管血鹰听没听懂, 挥着手,招呼着血鹰让它离开卧室。 决定之后坚决不能让血鹰再在他睡觉的时候进屋。 血鹰听到了景谌的招呼,将头从翅膀的羽毛里抬起,朝着景谌望了望,然后就默默着走了出去。 景谌起身,将卧室门关了上, 坐在床边,再有些发愣, 望着跟着,眼里焦距都有些发散。 同时,脸上也不禁流露出些疑惑。 就在刚才醒来之前,今晚上他又做了个有些奇怪的梦, 他又梦到了那个玩毛线玩具的小女孩。 只是这次梦里,不止再只有他和小女孩。 第四十八章 梦与交易平台 梦里,一片纯白世界。 他依旧出现在女孩身后不远, 只是女孩没再像之前一样坐在那儿摆弄着她的毛线玩具, 而是满世界撵着一条黑犬,那条狗就像是撒欢似的,咬着小女孩的毛线球,毛线玩具, 到处乱窜,将一条条毛线,凌乱地扯得到处都是, 断了的,胡乱交缠在一起的,打成死结的, 不少还套在了那条欢脱的狗身上,被扯得来回转,越扯越开。 别说是撵着狗的小女孩了, 梦里景谌看着这狼藉凌乱的一幕血压都要升起来了。 就像是你正在打扫卫生,你家傻狗沾了一身泥,满屋子乱跑, 你撵他,他还以为你在跟他玩儿,一个噗通又跳到污水里,溅得满屋子水。 那梦里的狗也一样,那小女孩越是撵它,它越来劲。 似乎和女孩玩闹着,而女孩气急了,将手里一个毛线球砸了个过去, 那狗还吐着舌头,一个跃升就躲开了,再满身凌乱的毛线,撒欢地看着女孩来回窜动, 似乎是让女孩再扔一个。 直到梦的最后,那狗彻底被一堆凌乱的毛线裹住了,动弹不得, 不过这梦里的世界,也被各种凌乱狼藉的毛线给塞满了。 那小女孩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身后的景谌,转过头有些委屈的望向景谌。 再然后,景谌就醒了过来。 再之后,就是血鹰挨了他一巴掌的事儿了。 此刻, 带着点午夜梦回的发懵,回想着先前梦到的画面, 景谌还有些想给梦里那条狗一大逼斗的冲动, 想想都血压飙升。 要是家里的血鹰也这样,直接剁了改善下伙食算了。 不过……自己怎么又梦到那小女孩了? 有什么寓意吗? 是服用两次魔药过后的高灵感,感受到的某种预感,预兆,或者信息? 那,那个个小女孩意味着什么,那条狗呢? 景谌一边发散着思维,一边转过身重新躺在了床上,缩进了被窝。 …… “……还不睡吗?” 今晚,显然是个漫漫长夜,对许多人而言都难以入眠。 首都之外的另一边,临天市一户人家的阳台上。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披着件衣服,站在窗前吹着刺骨的寒风,脸上的忧虑凝重挥之不去。 他的妻子,穿着睡衣走到了他身后,问了句。 “睡不着啊。今天下午的时候,咱们这儿的气温还有10c?” “有,12c。” “你看看现在?” 神情有些发沉,男人朝着他妻子摁亮了手里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当地的实时气温——“-2c” 他妻子,这穿着睡衣的女人低下目光看了眼,也有些沉默。 “好像首都的异常低温已经朝我们这边扩散了过来。” “我看了气象局公布的历年气温数据,没找到以前在这个时候,首都有如此低温。” “这还没完全入冬,气温就这么低。这其中不可能没有些特殊的原因。” “那些怪物?” “嗯。” 男人收回了手机,再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目光发沉。 他和他妻子就是异调局调查员口中的,除异调局和神启组织之外的,服用过魔药的能力者。 男人和他妻子也算是个小组织,不过,两人都是异调局登记在册,这个小组织也只有他和他妻子两个人, 如果他孩子长大之后,也服用魔药,可能就会有三人了。 妥妥的家族组织。 这也是大多数异调局之外服用魔药者的常态,偶然侥幸获得一幅魔药配方或者魔药, 稀里糊涂就拥有了一些魔药带来的特殊能力,同时也深受魔药失控和污染的困扰。 再然后,再获得魔药,就或是自己再服用,或是给自己身边人服用,就算是个小组织了。 “我怕到时候气温继续下降,继续下降……还有望安市那边的暴雨和山洪。” 男人再说道。 女人听着有些沉默,停顿了下之后只是安慰道, “天塌了有高个子在。这种能这么大范围影响气象,带来这么严重灾害的怪物,不是我们能够应对的……甚至不是我们能去考虑,去过多想的事情。” “了解的越多,世界越是糟糕。这是您之前跟我说得,不要过分去探究一些事情。” “再说,还有异调局呢。之前不是据说,异调局才处理了一次严重的危机吗,这次应该也可以。” 正如女人所说,这事情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事情,甚至不该过去探究,以免弱小者窥视到自己无法承受的信息,而受到牵连。 “……那要是异调局也不行呢……” “现在气温下降的速度,可能几天后,首都就会到零下二三十度,我们这儿就会到零下十几度或者和首都一样。” “如果再严重一点,甚至零下三四十度,这还是几天之后,首都和我们这儿,有这样完善的设施可以保证所有人顺利度过吗?” “那十天后呢……二十天后呢……异调局什么时候才能解决这次的问题……” “还有,望安市的暴雨……我害怕异调局也分身乏术啊。” 男人转回头,给自己妻子说道,神情有些焦虑, “……那我们搬家,老严。” 闻言,沉默了阵,女人再说道。 “……” 男人望着自己妻子,然后转回头, “又能搬到哪儿去,往南搬?搬到临市去还是搬到大河以南,如果这扩散的气候异常也跟过去了呢。” “……总能推迟一些时候,那时候,可能异调局就解决了这次的问题……我们孩子还小,他不定扛得住。” “……嗯。” 男人最后应了下来,然后又再转过头跟着妻子说道, “我准备,再一次服用魔药。我想在这之前尽量强一点。” “……可我们还没有得到魔药的主材。” “我们不是有那个飓风怪物的心脏吗?我准备用它来进行交换。” “找谁交换?谁有我们需要的主材了吗?” 妻子有些疑惑,再之前她都还未曾听说过这件事情。 “突然冒出来个神秘物品的交易网站,” 男人给自己妻子解释了一句,将手机点亮,点开了个聊天软件, 上面显示着他刚才才和一个人的聊天界面。 “黑夜将临:知道神启交易平台吗? 有些冷:? 黑夜将临:据说异调局发布了条通告,正在神秘者之间到处传呢。 黑夜将临:说是近期发现这么个交易平台,交易神秘物品,虽然现在还没出现问题,看不到危害。 黑夜将临:但说异调局没办法对这个交易平台进行监控,让其他人提高警惕,切勿上当。 黑夜将临:笑死,这不是给人打广告吗?现在弄得到处都是想用这个交易平台的,只是可惜这个平台竟然是邀请制的,要有邀请码才能在平台进行交易。 有些冷:你有邀请码?” 和男人交流这人,就是个认识的能力者,消息灵通,时不时还朝他卖点东西。 看这人给他说这么多,男人就猜到了对方是个什么打算。 “黑夜将临:什么都瞒不过老哥你。小弟的确是侥幸得到了一个。 黑夜将临:不过这交易平台是真黑,邀请码不光是需要正式用户才能获取,还需要花资源。 黑夜降临:我这个邀请码也是花资源换来的,不然就送给老哥你了。现在的话,你需要,我可以用一个合理的价格卖给你。 黑夜降临:当然,我可以先将这个交易平台地址给你,你可以看看有没有需要东西,再考虑要不要邀请码。 有些冷:好。” 给自己妻子看了聊天记录过后,男人放下了些手,再抬起头说道, “我看过了,这交易平台上显示已经有不少东西。其中正好有我们需要的‘窃温者的皮肤’。” “另外,联系了下其他已经尝试过使用这个交易平台的人,确认能够顺利完成神秘物品的交易,同时交易过程具备一些隐秘性。” “这突然冒出来的交易平台……” 妻子顿了下,抬起头。 “异调局。” 男人接过话,干脆而直接了当地说出了妻子想说的话, 突然冒出来个交易平台,此前都没听说过,刚一出现就有这么多神秘物品可供交易。 而能够一下拿出这么多神秘物品的,就只有可能是异调局。 另外,这个交易平台还是从异调局那儿传出来的。 要说这背后没有半点异调局的关系……谁也不是傻子。 怎么着也应该和异调局有点牵连,至少是异调局默认了它的存在。 不过无所谓,既然异调局自己都说了,没办法监控这个交易平台, 那正常情况下,那就是没办法监控,也不会自己打自己脸。 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了。 不过这个神启平台……‘神启’? 有这个组织吗? 是异调局掩人耳目的名目,还是真有这样一个组织。 如果真有,能和异调局合作……应该也格外强大。 想着这个神启组织,男人发散了下思维,不过很快就转回了思绪。 “那现在……” “我找他要邀请码。” “嗯,好。” “有点冷:我要那个邀请码了,你开个价。 黑夜将临:老哥你真是来得巧啊,要是再晚些,说不定我就卖给别人了。 黑夜将临:不过之前都说好留给老哥你,我就给你留下了。 黑夜将临:友情价,十株太阳花。 有点冷:我没那么多。 黑夜将临:行,老朋友,给你便宜点,最低价,五株太阳花加五百万。 有点冷:行。 黑夜将临:敞亮!邀请码我直接发给你。给我的东西之后再讲。” 在神秘世界,钱依旧有作用,只是作用没那么大。 总有有钱的人试图进入这个更糟糕的世界, 也总有神秘者因为各种原因需要钱。 拿到这个邀请码之后,男人再次进入了神启交易平台。 给那位有交易‘窃温者皮肤’材料的人发了条消息过后, 自己又再发了条交易帖。 “一种能够操控暴风怪物的心脏,疑似为某种同类魔药主材。” “可用‘窃温者皮肤’进行交换,能在交易平台二次交易到‘窃温者皮肤’的材料也行。” 他掌握的魔药名字叫‘寒冷与死亡’ 但后者基本没表现出来,能力更多集中在前者。 目前首都及周边气温急剧下降,出现在寒冷区域的窃温者也应该会有不少出现在首都区域, 那他这次兑换窃温者的皮肤应该不难。 看了眼发出去的帖子过后,男人顿了下过后, 进入了这个交易平台的论坛。 交易平台现在神秘物品的交易是否频繁还看不出来。 但这个平台的论坛,已经开始成了不少神秘者的聚集地,讨论着正常网络上无法讨论的事情。 有不少人,此刻都说着首都和望安市最近的异常情况。 …… “袅娜:启示先生,昨晚得您的庇佑,我避免了一场危难,侥幸战胜了一只河诡。 启示:遇到河诡了?” 清晨景谌醒过来的时候,屋外依旧是一片漆黑, 黑压压的雨云遮挡了天空,暴雨下了一夜,依旧没停。 楼下的积水已经淹没了地下室,淹没了一楼,积水根本没地方排,这还是景谌所在小区地势偏高。 底下的洪水汪洋,让这一栋栋楼之间成了孤岛。 不知道这栋楼能抗到什么时候。 而不光是景谌这里这样,整个望安市都是这副情景,而如此多的人, 在这儿特大暴雨和起伏的汪洋中,即便是异调局想将这些人都撤离,都撤离不了。 景谌抬起头,朝着窗外望了眼,然后再低下头,看向于娉婷发来的消息。 于娉婷猎杀了河诡? 这让他略微有些意外,就连他,上次遇上也只是凭借着血液控制能力,抽走了河诡的血液。 而只是服用过一次‘血肉之主’魔药的于娉婷似乎没有这种能力。 “袅娜:嗯,幸好启示先生的庇佑。同时遇到了异调局的两名调查员,携手之下,我竭力动用了您赐予的能力,幸好没辜负您与组织的荣耀,勉强战胜了它。 启示:嗯,做得不错。 袅娜:一切都尊崇您的指引! 启示:……嗯。” 另一头的于娉婷得到启示先生的认可,神情更加激动而狂热! 而这边, 回复了条于娉婷的消息过后,景谌再放下了手机, 抬起头,朝着黑压压的窗外再望了眼。 屋外,还隐约有些模糊的广播喇叭声音传来, 似乎有人在喊话。 “……请大家不要着急……家里没有食物的……稍后会有直升机和无人机投放物资至楼顶……” “我们的转移能力的确邮箱……优先转移生病需要治疗的,以及低层的居民……但请大家放心,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景谌听着那声音在密集的雨幕中由远及近,又再由近及远。 顿了下后,重新站起了身。 化身成影子,准备直接从窗户口出去。 他准备再去望安河边一趟,即便那儿肯定也已经是一片汪洋。 不过他想,这会儿肯定有人想找他。 正好,他也想看看,得到更多的情况。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自己住的地方给淹了。 “啾啾……” 就在景谌的影子出现在窗口,卧室门外再响起了两声叫声。 “……忘了你了,你也跟着我一起,跟着我,飞在天上,懂吗?” “不懂就在家待着,反正外边下着暴雨,一会儿羽毛给你打湿了,别摔地上淹死了。” 景谌身影出现,说了句过后,又再重新化作影子, 在阴影间跳跃,就离开了屋子。 “啾……” 而一声长鸣,血鹰也从另一个窗户飞了出来, 飞在空中,追寻着景谌影子在阴影中跳跃的方向。 而身上的羽毛,似乎也没被暴雨打湿。 第四十九章 洪水之上的会面 整个望安市的暴雨一直都在持续。 一座座耸立着的建筑,就像是露出水面的孤岛, 而放眼望去,都是汪洋, 雨水冲刷着还屹立着的建筑,也打在汪洋之上, 不知道是狂风还是水下潜藏着的某种怪物,这淹没了整个望安市的洪水不时汹涌, 掀起大浪,打在汪洋中那些孤岛建筑上,似乎要将这些建筑也都摧垮。 化身成影子的景谌,在这满世界的阴影之间跃动, 在这暴雨中,建筑之外能看到的,只有官方救援力量冒着狂风暴雨,顶着巨大风险行进着的舟艇,以及运输无人机。 “哗啦啦……” 密集的雨打在洪水汪洋之上,声音格外嘈杂,经久不衰地就像是世界的底噪,淹没了其他一切。 在这样的暴雨中,寻常人在室外呼吸都艰难,即便再是声嘶力竭地嘶喊,也传不出去多远。 落在一处建筑外墙上的景谌影子,抬起些头,朝着天上望了眼。 穹顶之上浓厚而密集的乌云,重峦叠嶂如山一般,遮挡了一切,黑压压一片, 只是不停往下倾泻着暴雨,却已经看不到原本的天空, 虽然该是上午的时候,天色却也和夜里没什么区别。 望着这天空和暴雨,听着这单调嘈杂的声音,景谌也皱起了眉头。 真是令人格外的烦躁,恨不得将背后什么怪物拖出来一把捏死! 烦躁的景谌脸上失去了大多数神情,仰着头,直视着乌云的眼里也没有什么情绪。 只是似乎和厚重的乌云调换了位置,明明是仰着头,却更像是在俯视。 “啾……” 这时候,盘旋在景谌头上天空中的血鹰, 似乎是见景谌不走了,叫了一声,尖锐地声音轻易刺破了暴雨的阻隔, 传到了景谌耳边, 景谌闻声,顿了下,然后低下了头。 心里依旧有些烦躁,同时有些忧虑。 先不说这场暴雨之后的怪物,或者什么神是否会降临, 仅仅这场暴雨和低温的灾难,如果久久的不停,就足够摧毁大多数人类和服用顾魔药的能力者了。 即便他服用过魔药,但就服用过两次魔药的他,就是能扛过这末日般的灾难, 然后呢,大多数人都死了,就和那些扭曲混乱的怪物待在一块吗? 再停顿了下,景谌重新抬起头,望向暴雨中,远处刚驶过的一辆转移人员的小型舰艇。 紧跟着,就再往着原先的目的地,继续从阴影间快速跃去。 如果可以,景谌还是想,尽量帮异调局找到应对这次危机的机会。 可是,有机会吗? 他窥视未来的能力,也挺多只能将存在于未来的希望,提前到来。 如果未来也是条死路,该怎么办? 如果凭借人类的力量,异调局的力量,就是没办法应对这次‘灾难之王’的危机怎么办? 抱着一些忧虑,景谌快速往前跳跃着。 在这暴雨中,整个世界都在雨云的阴影之下, 掌握着阴影能力的景谌,就像是在如鱼得水的环境中。 …… “爬虫,我准备去望安河边一趟。” “去找那位神秘的强大者?” “对。” 老辰和爬虫进行着视频通话。 “他并不一定就在那儿。我们不知道他的身份,记不清他的面容和任何特征信息。唯一能和他联系的方式,就是在望安河边去找他。” “现在,暴雨洪水之下,望安河都不在了。” “但他也知道这点,同时也知道这场灾难。如果这位神秘的强大者愿意再一次给予我们启示,我们自然会在那儿在遇到他。” 老辰接过话说道,他已经在前往望安市的直升机上。 爬虫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不是反对,只是陈述事实。 哪怕是他,心底也抱着一种奢望,奢望能在那位神秘的强大者嘴里,再一次得到解决这次危机的答案。 “嗯……望安市的暴雨依旧在持续,每小时降雨量没有见渐弱的迹象,气象部门的数据,聚集在望安市之上的雨云还在增加,并且扩大范围。” 爬虫只是再说起望安市的情况, “目前,望安市范围的洪水在源源不断地朝着更下游扩散。同时降雨范围的扩大,临近望安市的南山市城郊,天安市城西,也已经开始下起暴雨……望安市和首都的交界,有严重冰雹灾害……按现在的情况预估,我们可能只有一周时间解决这次的危机……超过这个时间,气象异常范围会超过我们能够承受的极限,伤亡受灾人数量也会超过我们能承受的极限,延伸出来的其他危机,会让这个糟糕的世界顷刻崩溃……这是乐观的估计。” “我现在不太乐观,我感觉用不了七天……昨天一夜,我们已经在望安市处理过许多怪物……灾难之下,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还助长了许多其他怪物的出现,它们听到了他们的呼唤,不停地爬出来……就像是暴食者,河诡。我感觉继续下去,其他一些‘神’也会离我们的世界越来越近。” 爬虫的话让老辰听着,有些沉默,然后点了点头, “我们时间不多……首都这边的气温相比昨天,又再下降了五度,城南区的供暖通道出现了一些鼓涨,发生了一些事情,幸好及时抢修完成了。” “临天市,还有其他周边几个市也开始受到首都这边降温的影响,这边就像是个吞噬气温的源头,源源不断抽干了其他地方的温度。” “我需要sy010物品,看能不能抚平洪水的风浪,尽量转移人。望安市这儿,应该也算是汪洋了。” 爬虫只是出声说道。 sy010自然是异调局掌握的特殊物品之一, 按编号来说,已经算是异调局的底牌之一了。 sy的意思就是‘慎用’,使用过后可能诱发其他问题。 这件物品还有个名字,叫风浪的号角。 作用是吹响之后,能够平息或者掀起大片范围的海上风浪。 除了使用时,有些污染,表面上没有任何副作用。 但每一个使用过它的高级调查员,敏锐超高的灵感都有严重的不安感。 似乎循着号角声的方向,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靠近, 而且,是每次使用过后,这种不安感就越加强烈。 “行,这边会有人主持仪轨,将东西送过去。” “首都这边,不少太阳,光明,炙热相关能力的调查员,也都在尽量大范围使用能力,尽量提升气温,或者缓和温度继续下降的趋势。” 在这儿暂时没办法解决这气象异常背后的‘神’的时候, 异调局只能尽量解决,或者推迟表面的问题,勉强维持。 “嗯。” 爬虫再应了声,最后说了句话之后结束了通话, “一会儿我和你一起过去找望安河边的那位。” “好。” …… 景谌已经到了望安河边。 只是别说望安河了,就是望安河畔,步行道边上成片绿荫树木都已经被洪水淹没了过去, 望安河也不见往日般流淌,只是高过河岸,和其他洪水融在了这汪洋之中。 景谌化身的影子,站在汪洋洪水上的一截树干上, 大概是最开始就被对岸滚滚而来的摧垮,还带着些枝叶,就随着汹涌的浪, 不时波荡,沉浮。 “啾……” 站在树干,从影子重新恢复正常状态, 天上跟着景谌来的血鹰,轻鸣了一声,如同山涧空谷的鹰,划过天际落到了景谌肩上。 景谌看了眼血鹰,再转过头望了眼持续暴雨中,已经看不到痕迹的望安河。 要不是河畔不远一些还没垮的建筑,景谌也很难看出来,这就是原本的望安河畔。 不过,就是在这样的暴雨中,漆黑的雨幕下, 景谌竟然还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景谌等着的老辰和爬虫,而是那算命的洪老头,和他那不知道哪来的老伴。 景谌转过了头,望着不远处,同样坐在根枯木上的洪老头。 洪老头坐在那儿,满面红光,笑呵呵着,朝前望着,似乎依旧等着客人来, 他的老伴就站在他旁边,为两人打着把伞,脸上也带着和蔼和气的笑。 似乎一切就如同之前看到时的一样。 可这是在漆黑密集的雨幕下,是在汪洋之上, 这有些诡异的一幕,实在是令人心底发毛。 “……喝口水,下个客人可能还要会儿才会来呢。” “那我喝口水……老婆子,你也喝。” 那老太太递了杯水给洪老头,洪老头依旧笑呵呵这,红光满面地接过喝了口, 又再递回给了老太太,再笑呵呵着,望着身前等着客人来, 似乎完全意识不到,在这儿已经被汪洋淹没的望安市,很难再有客人过来。 只是遵循着‘命运’的指引。 景谌望着那两人,停顿了许久的目光。 “轰隆……” 一道雷声轰鸣,雷光映亮半边漆黑的天空。 也映亮了那洪老头和他老伴的红光满面的脸, 看着景谌心底有些发寒。 这什么鬼东西…… 顿了下,景谌也没离开,转回头, 就站在这截树干之上,任由这截树干被起伏的浪潮推动沉浮, 也凭借服用‘血肉之主’魔药之后带来的身体控制能力,稳稳站着。 不过,在这儿暴雨之中,等着异调局的人来之前,景谌也不时转过头,朝着那旁边洪老头的位置望过去。 他想要看看,那有些诡异的洪老头夫妇,究竟是在等什么。 …… “哗啦啦……” 暴雨不停的倾泻而下,景谌穿着身黑色雨衣,在望安河边的汪洋之上等着人, 而那洪老头夫妇也一直在那儿,未曾离开,但也没有‘客人’光顾洪老头的‘摊位’。 站在那截树干之上,景谌望向远处的目光在这时候顿了下,然后缓缓低下了头,望向了脚下的那截树干和洪水。 一直起伏汹涌着的洪水汪洋,似乎平复了一些。 风也停了? 景谌伸出手,感受了下。 的确,暴雨还在下,没有一点停的迹象,乌云也依旧厚重到压抑。 但风的确停了。 异调局做了什么? 几乎是在感受到风停了的瞬间,在嘈杂的雨声中,景谌还听到了一缕很细微,但扩散地很远的声音。 声音悠扬而绵长,就像是号角或者螺号,听着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是异调局用了某种东西? 但似乎,只对风浪起作用。 景谌抬起头,再望了眼黑压压乌云中,密集的雨幕。 而就在这时。 终于,一道探灯,在这浓密的雨幕中,从稍远处投到近处,照出一点模糊的光亮。 然后,雨中光柱逐渐靠近,照在如同瀑布的雨幕上,也照在景谌所处这片位置, 发出探灯的,是一辆小舟艇。 舟艇上除了开船的人,还站着两人,都穿着深色的带帽雨衣。 船到这原本望安河畔的位置就停了下来, 景谌看到了船上的人,船上的人自然也看到了他。 不过,船上的两人转过头,目光相继再落在那洪老头夫妇的身上。 在这暴雨中,汪洋之上,看到了洪老头两人,显然,两人也都愣了下。 “……再往前靠近一点。” 船上的两人,自然就是辰调查员和爬虫。 让负责操控着船的调查员将船再朝着景谌这边靠拢了一些, 老辰站到了床头,与站在水面树干上的景谌相对。 “先生,看来我们还是有些默契的。” 这一次,语气中没再有犹豫, 在这儿汪洋之中,会在望安河畔等着他们的,除了那有些诡异的洪老头夫妇, 剩下的,就只有这位神秘的强大者了。 老辰抬起头,脸上露出些笑容,然后笑容褪去,再沉着肃然说道, “也谢谢先生,愿意在这时候在见我们。” 不管能不能在这位神秘的强大者这里再得到启示和指引, 在这个时候,这位强大者愿意见他们,就已经值得感谢了。 “辰调查员想问什么?” 景谌就是在这儿等异调局人的,看到老辰两人,自然没再废话,直接了当地问道。 “我们想问,灾难之王,我们想问,希望在哪儿……或者,还有可能吗?” 老辰站在船头,沉默了下过后,出声问道。 旁边的爬虫则是没说话,只是陪着老辰站在一边,头如常的低着。 “如果未来有启示的话,我会告诉你。” “如果已经没有未来……” 景谌只是这样说了句,没有直接回答。 老辰点了点头,只是站在景谌跟前,静静等待着。 景谌扯下了雨衣的帽子,抬起了目光,直视面前的异调局调查员们。 集中着注意力, 紧跟着, 一幅未来画面,呈现在景谌眼前。 …… “……轰隆。” 雷声依旧轰鸣,这是片汪洋大海。 海面上暴雨依旧在持续,而海面之下,是已经被淹没的人类建筑。 整片汪洋之上,已经看不到人类活动的迹象。 不停汹涌着的海浪,就像是被不停翻覆过来。 这就是景谌看到的第一幅未来画面, 景谌皱起了眉头,画面中,那望安市的地标建筑已经被折断的顶端, 让他确认了这就是未来的望安市, 而这未来画面的时间……六天后? 这是,未来也没有希望了吗? 景谌紧皱着眉头, 然后窥视到了又一幅画面。 那是一幅冰冻的世界,城市的边缘是被冻结的海浪, 城市里,是蒙上冰雪,被冰雪掩盖的建筑,偶尔,还能看到些扒光了衣服,冻结了的尸体。 首都和周边? 这也是六天后的画面。 这副画面褪去之后, 又再是一幅画面。 画面里,大概是一个深处地下,或者什么地方的避难所。 只是避难所里的人,这时候却在自相残杀。 “……圆梦,圆梦的笔……我要活下去……” 眼睛通红的一个人,握着一只笔,嘴里一边呢喃着, 一边拿着笔刺向了另外一人的脖子。 而其他人眼里,大多也带着类似的疯狂。 /108htl 第五十章 如果没有未来 看着这三幅窥视到的未来画面,景谌皱起眉头。 他想看到未来画面中可能存在的,能够应对‘灾难之王’降临的机会。 但现在窥视到的,却是已经毁灭后的景象。 这是没救了的意思,亦或者是即便是未来,异调局也没有战胜,解决这次危机的机会。 直视着眼前窥视到的画面,景谌紧皱着眉头,抱着想要追寻的答案, 想要窥视到更多的未来。 比如,上次还利用了那个异调局的‘祂’,这次怎么没有再在未来画面中出现。 异调局没有试图再在‘祂’那儿找寻答案,还是说,这次,‘祂’那儿也没有答案。 在景谌继续集中着注意力下,最后一幅那幅‘人祸’画面终于再次消弭扭曲, 一幅新的未来画面再出现在景谌眼前。 未来画面的时间不再是六天后,而就是现在的次日凌晨。 …… 在凌晨天还未亮开的时候,刺骨的寒风咿唔地响着,咧咧扰动着那处小花园里的植株, 一道身影在那夜色中,依旧站在花圃旁边,仰着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天色的变化对祂似乎没有影响,祂也没有更多其他的动作。 就在这时候,又再有两道身影出现在在这儿小花园边上,身上都穿着单薄的衣服, 在寒风中,衣襟止不住地颤动。 “祂现在在想什么,在看什么?” “或许和灾难之王有关。但即便祂有思想,我们也不能理解。” 来的两道身影,就是老辰和爬虫。 爬虫没坐在轮椅上,用着阴影化出的边下半身,支撑着自己的身躯。 老辰就站在爬虫的身侧,声音相对平静地说着话。 “祂之前,更多似乎对花圃里的植株生命更感兴趣,这样看着天空之上,是在气象异常之后……” “这是件好事。” 爬虫声音嘶哑。 或许这种情况下,他们能从祂身上得到更多关于‘灾难之王’的信息。 “爬虫。巳调查员……” 老辰转过头,再喊了声爬虫,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这就像是一场向‘祂’的献祭, 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而祂给予他们知识。 甚至这惨痛的代价对祂是没有意义的,未曾在意过的,只是他们承受不住他们想得知的知识, 祂给予回应,可能只是出于祂的慷慨。 而爬虫,就是这场‘献祭’的‘祭品’。 上一次是老鼠,这一次是爬虫选择了牺牲。 他基本没怎么考虑过自己的死亡,只是基于理性的判断。 之前在应对‘血肉之主’危机时,他已经是受到过重创, 牺牲他自己,对异调局力量的损失最小。 “如果可能的话,我会给出更多的信息。” “我就不坐轮椅了,我走着过去,如果没办法再走回来,也不用替我收尸,就让我留在这儿。” 听着老辰的声音,低着头,戴着连衣帽的爬虫停顿了下,然后出声说道, 再抬起头,扯下了帽子,抬起了头,脖子上无法愈合的伤口,不可避免地重新被拉扯开。 就像是脖子上,一张血肉模糊的嘴。 直视着站在夜空下的‘祂’,随着爬虫靠近, 眼睛里涌出了血,眼球布满了血丝,就是布满了血色裂纹的碎玻璃珠,血就是从那血色裂纹里溢了出来。 眼球不受控制地颤动,似乎窥视到某些恐怖的东西,也像是看到了真理本身, 似乎要从眼眶里钻出来。 脖子上无法愈合的伤口,这时候蠕动了起来,长出肉须,但却未曾愈合, 而是血肉交缠着,挤出几个也如同眼球的肉瘤,来回转动着。 就在这时候, 那一直仰着头的,那象征着知识和真理的‘神’, 突然低下了头,但却并不是朝向了爬虫走去的方向,而是旁边侧面。 “噗通……” 爬虫阴影化的腿骤然消失,阴影的能力失去控制,扭曲的影子反而来洞穿了他的腹部, 没了阴影腿脚的支撑,身躯和理智几近崩溃的爬虫,一下摔倒了在地上。 而这一刻, 窥视着未来的景谌,心也跟着猛然跳了下、 因为那画面中的‘神’看向的方向,在画面中虽然什么都没有。 但就是恰好和窥视着未来景谌视线对上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窥视到这异调局‘神’的画面时, 祂就有过朝着景谌这侧的惊鸿一瞥。 但似乎受限于时空的阻隔,并不能够景谌造成什么直接影响。 即便是祂身上的污染和信息,也只能让景谌窥视到一幅有些模糊的画面。 这也是景谌还敢冒险的原因, 他心里就好像有个隐约的潜意识在告诉他,只是这样的话,他在祂身上感觉不到危险。 而这一次,让景谌心里猛跳的是,祂不再是随意瞥了一眼, 而是就固定着视线,直直朝着景谌望着,似乎就确定了景谌就在这个方向。 景谌低头,闭眼,但难免还是和祂的目光发生了对视。 只不过这次,景谌依旧没感受到什么污染……看着祂那男孩身影,就似乎是看到了个普通男孩。 应该是时空的阻隔? 景谌抱着一些猜测,等到再睁开眼睛时, 看到的是那男孩身影的祂朝着这侧望了一阵过后,自己低下了头。 又再停顿了一阵动作过后,重新抬起头,如先前一样望着漆黑的夜空。 而这整个过程中,那靠近祂的爬虫,已经承受不住窥视到的信息和知识, 身躯已经崩溃扭曲到接近烂肉,理智和意识或许已经消失,只是遵循着惯性,重复着他理智濒临崩溃时,窥视到的信息。 “……我们,我们对付不了祂……我们……异调局对付不了祂……” “异调局对付不了祂……” 声音带着痛苦,但并没有能够传递出更多信息。 只是这些短暂信息出现的瞬间,爬虫身躯就彻底崩溃了。 崩溃成的一块块烂肉上,都撕裂着一张或者几张嘴,张着,蠕动着,似乎要说些什么,只是再没有声音传出。 或许最后崩溃的时候,爬虫也想传出更多信息来。 紧跟着, 在爬虫死后,景谌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就开始消散了。 只是……就这些信息,够吗? 比上一次应对‘血肉之主’危机时,得到的信息更少。 即便是猜一个谜题,仅仅凭借这一句话也不够。 更像是未来爬虫崩溃时,对异调局和人类结局的一个宣告。 而事实上,前面窥视到的三幅末日景象也证明了这点。 到最后,异调局也没能凭借这些信息改变什么。 而现在,将这条信息提早一晚上,有用吗? …… “……‘灾难之王’的降临会在六天后。” “随着祂的降临,这里会彻底变成汪洋,掀起的海浪足以淹没这个城市里大多数建筑。” “首都和周边的低温,会将整个世界冻结成冰川……” “其他地方也不会比这两个地方好多少。” “其他幸存的人类,躲得过天灾,躲不过人祸……也会在内斗中死亡……或许,人祸也是‘灾难’的权柄。” 景谌站在这截树干上,望着熄了发动机船上,船头站着的爬虫,老辰,以及那名开船的调查员。 思考着先前窥视到的未来,向老辰说道。 “六天之后……” 脑海中想着这位神秘强大者描述的,不到一周后的末日景象, 老辰目光恍惚了下,重复了遍这个时间,然后恢复了沉着和平静。 “那我们有什么机会吗?先生。” 老辰再出声问道。 景谌看着船上的人,沉默。 “先生?” 老辰顿了下,然后望向景谌,旁边的爬虫也渐抬起了头。 景谌的沉默让他们都逐渐反应了过来。 最开始,他们询问的就是是否有机会应对‘灾难之王’带来的危机。 而景谌说的是,如果未来有启示的话,就会告诉他们答案。 而现在,这位神秘的强大者说得,却是向他们描述了末日后的景象。 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老辰喊了声,又再张了张嘴,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但又重新恢复了坚定。 即便是垂死挣扎,也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如果没有机会,那就是创造机会。 如果注定是条死路,那也要走完。 “先生,谢谢,谢谢你给我们的启示。” 老辰再顿了下过后,郑重地向景谌道谢,旁边的爬虫也朝着景谌低身。 似乎就准备离开了。 “……你们之后,还准备朝着‘祂’询问吗?” 就在这时候,景谌再出声询问道。 “……对。我们还准备做一些努力,可能在先生看来是徒劳挣扎。” 听着景谌的话,老辰和爬虫的动作都顿了下, 在这位似乎有某种预言能力的神秘强大者面前,异调局和他们似乎都是透明的。 只是听到这位神秘强大者这句话,他们就知道他口中的‘祂’是指谁。 “没有什么努力是徒劳的,再看是无用的努力,都会发挥作用。” 景谌出声回答了句,然后再自己停顿了下。 他脑子里冒出来些想法,再抬起头,看向了老辰和爬虫, “……你们是打算让这位巳调查员前往询问吗?” 景色望向爬虫。 “对。” 这句话是爬虫自己回答的。 “还不够。” 景谌有了些想法,准备验证下, “如果我建议你们至少去三位和这位巳调查员同级别的调查员,你们愿意吗?” “……” 景谌的话,让老辰和爬虫都沉默了下。 隐约有些猜测,但抓不住关键。 如果按照这位神秘强大者的话去做,这是件很艰难的事情。 不是哪一位调查员不愿意牺牲,而是牺牲这些调查员会极大减弱异调局接下来能够拿来应对灾难的力量。 可能即便获得某些信息,也没办法执行了。 “可以。” 艰难地思考过后,老辰点头,爬虫也点头了。 “我们会按照先生您给的提醒进行。” “那你们可以离开了。” 景谌抬起了手示意,出声说道。 景谌的话,让对面船头的老辰和爬虫为之一愣。 但隐约有些猜想的老辰依旧点头,然后没再说话, 只是让旁边那名调查员驾驶这艘船离开。 “嗡嗡……” 洪水水面风浪被异调局不知名特殊物品平息了, 只有暴雨还打在水面上,让水面不停溅起。 这时候的船重新启动,也溅起不少波浪。 密集的暴雨,淋在景谌穿着的雨衣上,也落在那船上。 站在这截浮木上,景谌望着异调局离开的那艘船和船上人的身影, 再一次集中注意力,尝试窥视未来。 想要找到答案的问题依旧。 但,随着未来画面在眼前浮现,画面却发生了些变化。 景谌是没办法窥视到自己的未来的。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也就没办法预知未来自己对未来的干涉。 只有他已经确定进行了的事情,对未来的改变,才会呈现在未来画面中。 也就是说, 就像是现在窥视到的未来,只会是异调局受到他刚才最后两句话影响的未来, 而不会管他未来很短时间后,会不会再将异调局那船上三人叫回来。 他就像是站在命运之外的一个不受约束的随机量, 不仅会带来随机量,还不知道这个随机量会不会落下。 命运与未来,就只能既定的往前发展,忽略这个不知道会不会落下的随机量。 之前,应对“血肉之主”危机时,就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他在那晚抓取了血色世界的两滴血珠,事后从异调局老辰口中得知的事情经过也和最开始的预知画面有些区别。 区别就在他的干涉。 他这算是卡了个bug。 现在…… 如果没有未来的话,那他就自己创造未来。 凡未来的,必然在现在已经留下伏笔。 或许他改变不了未来,但可以改变现在…… 如果异调局三个调查员在未来都换不到足够的信息, 那他就将船上的老辰叫回来,告诉他上五个,实在不行就上十个。 薅也要从那个‘祂’身上薅出足够多的信息。 ‘祂’应该是没有情绪? 感知到他这么做,应该不会恼羞成怒? ……按掌握的信息,‘祂’似乎是挺慷慨的。 景谌也没什么办法,谁让他也实在不喜欢这该死的暴雨洪水呢。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要是以后世界都这样了,人都死光了,感觉……他一个人几个人活着,也缺点意思, 这对一个乐子人,简直是一种折磨。 只能冒点险。 抱着各种思绪,景谌再看向了窥视到的未来画面。 ……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有些东西没变。 依旧是深夜凌晨,凛然的寒风中,那男孩一般的身影,那位‘祂’正在那花圃边上。 但也有些东西变了。 走到那小花园边的身影,不再只有爬虫和老辰, 而是五个人。 另外三人中,两人景谌也算熟悉,是那位卯兔调查员和那位贵妇人,还有位是个中年男性被称为寅调查员。 卯兔和老辰负责收集三人传回的信息,而剩下三人则是准备牺牲。 “卯调查员,你还年轻着呢,以后有的是机会,该结婚结婚,该生小孩生小孩,等你轮到我这个岁数了,再来跟我抢这个机会也不迟。” 贵妇人挽了挽额前的头发,最近糟心事情太多,她也来不及打理衣服头发了。 对着卯兔,贵妇人温婉地笑了笑, 然后就让卯兔留在了原地,自己则是和着爬虫,寅虎往着‘祂’走去。 “老辰,这次还是我来,你个老胳膊老腿的,不一定扛得住,我就不一样,不一定就光荣了。而且你也还有你的任务。” “本来一个人去就行了……但现在一个人看来是不太行了。” 寅虎也对着老辰说了句,然后就走了上去。 爬虫一句话没说,只是一如之前一样,没有怎么停留就走向了‘祂’。 这次画面中, ‘祂’也有些变化。 从老辰五人出现开始,就没再仰头望着夜空, 而是低下了头,看向了老辰五人的方向,目光里看出来属于人的情绪, 不知道是否有注意,或者在意老辰五人,只是朝着这方向望着。 但的确久久停顿着动作,视线朝着这边。 朝着祂走去的三位调查员,承受着巨大的,难以理解的污染和影响, 步步艰难,身躯和理智都受到严重的冲击。 /132htl 第五十一章 秩序与幸运 身躯最先崩溃的依旧是爬虫, 本就身躯受创严重,只是靠着自己阴影能力支撑着身体的爬虫, 在阴影化的能力受到影响后,化成腿脚的影子也在扭曲,一下就跌倒了下去。 旁边的寅虎伸手,一把扶住了跌倒的爬虫。 寅虎脸上同样带着挣扎和扭曲,低头望向爬虫,咧了咧嘴。 爬虫只是抬起头,望了眼他,然后借着搀扶,用着已经扭曲的阴影腿脚,往前再走近了两步。 三位异调局的高级调查员都走到了祂的身前。 只是站在祂身前,原本他们超高的灵感就似乎还在不断拔高。 即便是不看,不去感受,无数无法理解,无法承受的信息和知识都还在不断,不停歇地朝着他们涌来。 冲刷着他们的理智和精神。 身上不自觉地扭曲,狰狞,露出痛苦的神情。 但不断受到冲击的理智,自己的意识却似乎脱离了身躯,带着另一种程度的清醒。 心理同时,就有了种明悟。 这就是知识的源头,一切真理的化身……是伟大,是一切…… 于是,似乎就在意识另一种清醒的状态下,认知就发生了扭曲。 不……或者说,认知朝着更真实的方向发展了。 整个世界,更真实的景象就在眼前呈现。 所谓正常,不过是愚者如同鸵鸟将头埋进沙子,不过是自我们蒙蔽。 眼前的才是真理,才是一切的真实。 于是,挣扎着,三位高级调查员眼里都流露出狂热来。 而他们的身躯,也顺着他们变化的认知,朝着脱离常态的方向发展。 爬虫接近失控,挣扎地疯狂中, 有眼珠从他影子腿脚上掉落了出来, 落在地上眼珠来回转动着,带着些兴奋,欢喜,狂热, 望着它们的主。 寅虎身躯也在扭曲,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躯正朝着超出常理的状态变化, 但他此刻的意识诡异地清醒,更应该令他恐惧的是,他此刻并不反感抵触这种变化,甚至也不恐惧。 他只是想,探究一下……其中的真理……朝着更真实,更伟大靠近。 “……伟大的主,您是知识的源头,真理的化身……” “慷慨的您,能否给予卑微的我们恩赐……我们想知道‘灾难之王’的存在和应对他的办法。” 出声的是贵妇人,贵妇人身躯同样有些扭曲和崩溃,有血液从她穿着的衣服之下渗透出来,染红了她的衣服, 眼里先是挣扎着,不时狂热,不时疯狂,不时再清醒, 后面干脆放弃了这种挣扎,只是狂热地,循着想要追寻的答案, 朝着‘祂’询问道。 而在这儿爬虫三人理智意识受到严重冲击,濒临崩溃的过程中, 祂,什么也没做。 只是目光从朝着这边停顿一阵过后,又再抬起了头,如同先前一样仰头望着天空之上,再没有其他动作。 但,爬虫,贵妇人,寅虎都看到了, 看到了祂慷慨地给出的回答。 望着祂,他们眼前,脑海中的画面似乎都切换到了个磅礴,而难以理解的视角。 那是整个星球的天空,他们以诡异,难以理解的角度,同时窥视到了所有方向的所有角度。 那是天空之上的一位伟大存在,即便是一角,也比他们的一切,生命,记忆,理智,信仰,更加伟大。 那模糊的伟岸身躯,即便是在这样的角度依旧看不清, 似乎,祂就是这样无形无质的存在,但在这种角度,他们能够感受到祂的存在。 “啊!” 几乎是在看窥见那星球之上,伟大存在模糊轮廓的瞬间, 他们的身躯就开始崩溃,理智和意识在这儿伟大面前也是如此微不足道, 就像是一滴水面对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海洋,毫无意外就被轻易淹没。 这样伟大的存在,怎么可能是他们,这些卑微的,孱弱的,虫子也不弱,灰尘都算不上的人能够对抗的。 就像是一滴水说要淹没整个宇宙的海洋……就像是一堵上下左右无限远,无限高的墙壁隔断了一切。 极致的绝望理所当然的在他们逐渐崩溃的理智中浮现。 “‘灾难’行走于许多地方。” “祂是嬉戏者,毁坏者,窃贼。” “祂操控着毁灭的风,灭世的洪水,一切都是祂手中的工具,勾勒破灭的世界。” “祂践踏着秩序,享受着绝望,是终焉到来的前奏。” “崩塌的,才是真实,毁坏的,才是永恒。” 祂还是那么慷慨,只是爬虫等人询问,就将‘灾难之王’的存在直接呈现在他们面前。 只是没在意,也不在意这些卑微的虫子是否承受的住‘灾难之王’这样存在的污染和知识。 而窥视着这副未来画面的景谌, 也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明明只是一道说不清的声音, 但传到景谌脑海中,就是这么多信息。 似乎是对爬虫等人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而这时候,未来画面中的爬虫已经完全身躯崩溃了,崩塌的碎肉上还如同先前一样带着些撕裂的嘴, 张合着似乎要说些什么,只是却再没有声音传出。 旁边不远,守在边上的老辰,虽然低着头,却能感受到爬虫的牺牲, 眼睛红着,眼眶欲裂,浑身绷着微微发颤,但还是牢牢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爬虫三人换回来的信息……在这如此强烈的污染下,涉及到‘神’情况下,录音设备也没有那么有用。 依旧站在那儿仰着头,不知道望着什么的祂, 再安静了地停顿了一阵过后,似乎给出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啊……啊!” 撕心裂肺,痛苦地惨叫无可避免地才传出。 苦苦支撑,挣扎痛苦着的寅虎和贵妇人,在这瞬间, 以极快地速度身躯和理智陷入了崩溃,手脚身躯就如同被锋利的丝线划过, 崩成一块块后开始迅速瓦解。 这是超越一切的痛苦,也是超越一切的真实和真理。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寅虎和贵妇人的脑海中,眼前窥视到了不止一位的伟大存在。 有占据一切,覆盖整个天穹意识的风, 有牵连整个世界,一切的丝线…… 如果刚才远远模糊窥到‘灾难之王’存在的一角,还能让他们短时间内勉强支撑。 此刻,再模糊感受到那一尊尊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 他们的身躯和‘孱弱’的意志就已经失去了所有意义,不可避免走向崩溃了。 “……神才能对付神。” 景谌听到了熟悉的一句话,这是祂传出那道声音里,包含信息的开头。 “暴风不属于祂,祂只是带来暴风的灾难。” “洪水不属于祂,祂只是操控着带来洪水的灾难。” “蛊惑不属于祂,祂只是窃取了祂的权柄。” “祂是窃贼,窃取来一切带来灾难的权柄。” “祂有许多敌人。” 景谌已经明白寅虎和贵妇人几乎没发出声音来就身躯崩溃的反应。 大概是慷慨的祂,将这些‘神’依次呈现了。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景谌窥视未来,即便是异调局派再多人去‘献祭’, 也没办法得到这超出承受的信息。 此刻,隔着时空,景谌听着这道声音里的信息, 脑海中都不自觉浮现出了些模糊的身影,似乎隔着遥远的时空也在逐渐清晰。 景谌立马闭上了眼睛,同时也感受到了那道声音中最后的信息。 “有时候,作为嬉戏者的祂也会破坏命运的丝线。” “‘灾难’的远离,是秩序与幸运的靠近。” 再睁开眼睛,眼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已经消失。 景谌再看到了已经走远不少,船和身影都在洪水之上模糊的异调局三人。 “……请回来。辰调查员。” 景谌的声音没传出去多远,大概就被暴雨淹没了。 但船上的异调局调查员还是听到了。 短暂的停顿过后,船调转了方向,重新回来, 停到了景谌立着的浮木前。 “先生,还有什么启示吗?” 老辰立在船头,目光里不可抑制地带着一些期望。 他或许是隐约有些猜测的。 但即便是这一次景谌没叫住他,明天凌晨,异调局照样会选择派三位调查员前往询问‘祂’。 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还记得上次我给你们说过的话吗?” “……只有神才能对付神?” “对。” “但是‘门’没办法使用了。” “对。” 景谌两次肯定地回答,让老辰停顿了下动作,思维在发散。 “……那我们要用怎么样的‘神’才能应对‘灾难之王’的降临。” “未来之中,只是存在一些可能有价值的信息,希望对你们有用。” “您说。” 老辰立在船头,等着景谌的话。 暴雨不断拍打在两人身上,雨幕与昏暗的天色,似乎要阻隔在两人之间, 密集而嘈杂的雨声似乎要淹没两人的对话。 就在这儿厚重的乌云,以及不断倾泻的暴雨之下,景谌为老辰说明了未来他们自己换来的信息。 “‘灾难’,是嬉戏者,毁坏者,窃贼……” 关于未来画面中,异调局那位‘祂’对‘灾难’的描述,景谌只是原封不动地进行了复述。 在景谌的转述,没有关于‘灾难’的直接呈现, 但老辰和爬虫似乎还是隐约感觉到了那难以触及,伟大的身影。 爬虫顿了下动作,老辰则是抬起头望了眼穹顶上的乌云,然后很快再次低下。 “……暴风不属于祂,洪水也不属于祂……它窃取了这些权柄,演化属于祂的‘灾难’” “祂是终焉的前奏。” “窃取……终焉……” 在景谌说着话,短暂停顿时, 仔细听着的老辰,重复呢喃了遍这两个词。 特别是后者,终焉……在‘灾难之王’的危机还没解决之前, 就再听到了一个明显更恐怖的,不知道是否也是‘神’的存在。 上一次,是对命运描述中的‘观众’,这次是‘终焉’…… 老辰心底止不住地沉重,然后重新抬起头……现在不是管那些的时候, 即便是再严重的,再恐怖的存在,也需要异调局和人类度过眼前的难关。 如果现在世界就破灭了,后面也就和人类无关了。 “……有时候,带来灾难,践踏秩序的祂,也会破坏命运牵连的丝线。” 景谌出声再说着这句话,同时,目光偏转。 “命运?” 老辰捕捉到这个词,几乎是瞬间就猛然转过头,望向了旁边不远。 那在洪水之上,暴雨之中,那依旧笑呵呵着等着客人前来的洪老头和那老太太。 “命运是‘灾难之王’的敌人?” 或许对神来说,不应该用敌人这个词。 但这是老辰的第一反应,也是他此刻能想到的最贴切的词汇。 是了, 此时此刻,这望安市的一切,是‘命运’的安排吗? 如果不是,那这洪水暴雨,就粗暴地摧毁了‘命运’的一切安排。 或许命运,就是极致的秩序和规则,但‘灾难之王’却是在践踏命运勾勒出来的世界。 这两位‘神’,权柄是互相冲突的。 那,能够利用‘命运’来应对‘灾难之王’的安排吗? 如果可以,应该怎么样利用。 “想要使灾难远离,需要秩序和幸运。” 景谌将最后条信息,也告知了老辰。 “秩序……幸运。” 老辰呢喃着景谌的话,转着头,望着那旁边,属于‘命运’的地方。 秩序……什么样的秩序? 如果秩序可以让‘灾难之王’远离,那‘灾难之王’又能践踏秩序? 意思是,秩序崩溃的越快,灾难之王越靠近这个世界,越容易降临? 老辰和爬虫两人都发散着思维。 还有, 幸运是什么意思? “秩序……幸运……” 就再老辰又一次呢喃的时候, 突然,旁边的洪水之上响起一道痛苦的喊声, “……主……主,救救我啊!” 老辰和爬虫都被打断了思绪, 景谌也转过头望了过去。 那是暴雨之中,不断溅起水花的水面, 一道身影在洪水中翻起水浪,挣扎着朝着那同样坐在截浮木的洪老头挣扎着游了过去。 老辰和爬虫下意识地就想救人,但很快就又再停了下来。 那是个中年男人,一路挣扎痛苦地游到了洪老头的跟前, 只是洪老头的浮木前已经没办法站人,那中年男人只能抓着浮木浮在洪水中, 先前他挣扎着游着的时候,后背的位置就在流血。 此刻停下来,后背上那似乎已经被洪水泡涨的伤口,血液更肆无忌惮往外流淌, 染红了那一小片区域的洪水,很快又被洪水和暴雨冲散消弭。 “……你来了啊。前些天卦是应验了吗?先前就和你说过,只要你诚心,下一个就是你的姻缘。” 洪老头似乎看不到中年男人的状况,只是对着浮在水面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着招呼着。 中年男人顿了下动作,紧跟着脸上痛苦消失,也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是……专门来谢谢大师,要不是大师的指点,我就错过了姻缘。” “不谢不谢,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这次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先前就看过了,你最近一切都好。” “诸事顺利,万事平静……” “是,是,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浮在水中的中年男人笑着应着,带着感激与虔诚。 但同时,他抓着浮木的手失去了力气,抓住了, 身躯也失去了力气,然后就在那笑容中,逐渐往着水面之下沉了下去。 洪老头望着男人沉入了洪水里,原本还想再继续说什么,顿住了动作, 然后皱起眉头,眼里久违的流露出来一些疑惑。 似乎无法理解看到的画面。 第五十二章 命运的秩序 而在景谌眼里,窥视的那中年男人短暂未来画面中, 就见原本中年男人头上牵连着个白色丝线就已经摇摇欲坠, 随着那中年男人的身躯淌着血,渐沉入洪水底部,那根白线轻易地就被洪水阻隔开,扯断了。 旁边的老辰,爬虫也看到了那中年男人沉入水面,听到了那之前中年男人和洪老头的对话。 “万事平静……” 沉入洪水里的中年男人已经看不到, 洪老头顿了下过后,眼底疑惑褪去,似乎什么都没发什么一样, 重新抬起了头,笑呵呵望着跟前,再等着有客人来。 老辰嘴里重复了遍先前那位命运的信徒,向中年男人说得话。 显然,命运的安排和此刻是不一样的。 另外,‘秩序’‘幸运’是不是也和命运有关。 ‘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命运’安排着一切,提纵着丝线,导演着既定的故事往下发展。 ‘灾难之王’就是个破坏者,极大的影响了命运安排的故事发展。 从这方面来讲,‘命运’和‘秩序’好像的确有很强的关联。 只是这种完全被如同提线木偶般的秩序,不是人类想要的。 那幸运呢,命运之下,偶然的幸运? 老辰停顿了阵动作,然后再回头望向了景谌,这位神秘的强大者。 “我能给你们的信息,就只有这些。是否有用,只能靠你们自己去思考。” 景谌也从旁边洪老头的摊位上转回了目光,望向跟前的老辰三人,再出声说道, “谢谢先生给予我们的启示,启示已经不少。先生还有其他指点吗?” 老辰微微低头。 “在可能的情况下,多做一些其他的尝试。” 景谌看着老辰,再顿了下,最后出声这样说道。 如果只是循着既定的未来前进,异调局是失败了的。 “多做一些其他尝试……好,我记住了,谢谢先生。” 老辰再朝着景谌道谢,就准备离开。 抬起头,再朝着旁边洪老头所在那截浮木望了眼, 顿了下过后,老辰和爬虫对视了眼,然后看向驾船的调查员, “那先生,我们就先告辞。” 老辰三人所在的船艇,就朝着那洪老头的方向靠近了过去。 景谌看着老辰三人去的方向,顿了下,但也没有阻拦。 直观看到未来画面中传递出信息的他,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如果这次想要应对‘灾难之王’的危机,怎么看也是应在‘命运’身上。 而异调局能找到的,直接和‘命运’有联系的,就是这原本望安河畔的洪老头了。 在这暴雨中,洪水之上,洪老头依旧在,说不定就是在等待着异调局的人上门。 景谌转过了头,站在这边的浮木上,朝着那边望去。 …… “客人来啦?” 洪老头朝着身前的目光,随着老辰爬虫在暴雨中的靠近, 逐渐有了焦距,然后脸上依旧笑呵呵着,招呼着。 “快坐,快坐。” “这满是洪水暴雨,可是没地方坐,老先生这么大的暴雨,怎么还在这儿等客人。” 老辰盯着这明显不正常的洪老头,试探着问道。 洪老头闻言,再顿了下动作,然后流露出一些疑惑,望着周围暴雨下的汪洋, 不过紧跟着,疑惑褪去,又再恢复了狂热。 “总有迷途的羔羊,需要命运的指引。” “几位客人想问什么?” 脸上笑呵呵,眼里带着狂热,洪老头望向老辰和爬虫。 “……” “秩序是什么?” 如果命运注视着这里,应该知道他们问的是什么。 停顿了下,老辰直接了当地询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秩序,就是主勾勒戏剧的笔,是提纵的丝线。” “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一切最好的安排,就是秩序。” 洪老头有些狂热地给出了答案。 肯定了老辰等人的猜测,命运和秩序的确相关。 一切命运的安排,一切命运都按照既定的故事往前发展,就是秩序。 先前那中年男人的死,显然打破了这种安排。 “不知道,最好的安排中,未来一段时间的望安市是什么样?” “客人你这是考我了,还让我给一个城市算不算命……不过,望安市接下来自然是短暂的平静,即便是好戏,也有轮番登场。” 洪老头再笑了起来,老辰听着再望了望周围的暴雨和洪水, 现实可不是向洪老头说得那样,或者‘命运’安排的那样。 也就是说,如果能恢复命运的安排,一段时间内,望安市都会在‘平静’中度过。 ‘灾难之王’也不存在命运的安排中。 “灾难的远离,是因为秩序和幸运的靠近……” 老辰好像有些理解这句话了。 “幸运是什么?” 老辰再试图从命运的信徒这里,得到了另一条关键信息。 但闻言,洪老头却似乎是没听到老辰的话一样, 只是笑呵呵着依旧,望着老辰。 “幸运是什么?” 老辰再询问了遍,洪老头依旧是笑而没有回答。 和他们猜测的不一样,‘幸运’似乎和‘命运’没有直接关系。 “如果秩序被破坏了,怎么才能恢复?” 老辰再问道。 “自然是恢复命运最好的安排。” “比如呢。” “比如城南淮安小区的孙延东,本来该最近找到新工作,开始朝九晚五的正常生活。” “比如城北绿湖新村的刘艳,本来该出门的时候,捡到一笔横财……” 洪老头笑着举例,一连说了四个。 老辰和爬虫等人先记了下来。 也大概明白了他们需要怎么利用命运的力量。 或者反过来,明白了他们需要为命运做什么。 恢复命运原本的安排,让这些命运的信徒重新恢复既定的未来, 就能恢复命运的秩序。 似乎这样命运的秩序恢复之后,‘灾难之王’也不会在出现在命运既定的未来。 “灾难之王”危机的应对方法好像找到了。 但老辰等人心里却依旧有些发沉。 如果异调局帮助这些人重新走回了命运既定的轨道。 不就意味着以后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即便是灾难之王的危机解决了,但似乎又潜藏了‘命运’的危机。 命运导演着戏剧的舞台会不会扩大, 从望安市到首都,再到周边区域,整个人类。 或许异调局该优先考虑灾难之王的问题, 但这是命运,‘命运’可比“灾难之王”更加诡异。 是就让世界,在灾难之王的降临下干干脆脆的破灭。 还是之后变成了‘命运’导演的一出戏剧,如同提线木偶一样的死物,在无声无息中消亡。 这的确是个问题。 “……幸运。” 老辰低下头,目光恍惚了下,咀嚼了这另一个关键的信息。 这个似乎和命运无关的信息,是不是就是来应对异调局的目前窘境的? “谢谢老先生的指点了。” 老辰重新抬起头,望向洪老头。 洪老头笑着,依旧应着那句话。 “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 老辰等异调局的调查员,坐着那艘船离开了。 景谌再望了眼旁边那洪老头所在的浮木,然后整个身子往前一跃, 化身成影子,在这阴影中跳跃着离开了。 血鹰长鸣了一声,然后迎着暴雨,腾空而起,紧随着景谌。 暴雨中,只有那洪老头和他那不知道哪来的老伴依旧在原地,等待着新客人的到来。 “老头子,再喝口水?” “老婆子,你说这么大雨,会不会不会再有客人来了。” “怎么会,一切都是命运女神最好的安排。会有人来的。” “也对。” …… 而另一边,景谌顺着乌云之下,已经是阴影的世界, 很快就重新回到了住处,路途中,还看了一路目前望安市内的情况。 大概的确是异调局用了什么特殊物品,稳住了望安市洪水之上的风浪, 虽然止不住暴雨倾盆而下,不断拔高望安市这片汪洋的水平面, 但望安市大多数区域的洪水还是平静了下来。 同时,能看到更多官方的救援力量,舟艇,飞机,在望安市里穿行, 或是投放必要物资,或是加快转移着急需转移的人员。 就是不知道异调局这样能稳定洪水的风浪多久。 大概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 “庞叔:景先生,实在抱歉,今天实在没办法过来给您做饭了。 景谌:没事儿,要是这时候庞叔你还能过来,我倒是要怀疑下你是不是人了。 庞叔:景先生说笑了。 庞叔:景先生,您这边房子的一楼和地下室都已经淹没了。我和老伴两个抓紧时间抢,但还是有不少东西都没来得及搬到楼上。 庞叔:实在是对不住您。 景谌:洪水的事儿,和你无关。优先顾及好自己的安全就行。 景谌:我看不少地方都在转移低层的居民,要是遇到了,你就也先转移。 景谌:房子的事儿就不用管了。 庞叔:您真是……谢谢景先生的体谅,谢谢…… 景谌:嗯。” 景谌简单给庞叔回了两条消息,然后坐进了书房。 将那几个玻璃罐,依次摆了出来。 看着玻璃罐里,那安静着的血珠,思维有些发散。 最近望安市不太太平,一个灾难接着一个灾难。 让他有些时候真没什么安全感。 于是再打起了这疑似血肉之主血液的主意。 但问题还是老问题,他不知道怎么使用这几份疑似血肉之主血液。 用‘血肉之主’配方配出来,他也不太敢喝。 他也没办法窥视自己的未来,没办法知道自己服用魔药之后是成功还是失败。 他倒是能窥视其他人服用血肉之主血液魔药的未来, 可服用魔药是否很大程度取决于服用魔药自己的意志和当时的状态。 而他服用魔药后的反应也是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真得有参考价值吗? 要不试试? 至少要是旁人服用成功,他这个服用魔药时还感觉不到污染和影响的人,没道理不成功。 顿了下, 就在景谌思考着这件事情怎么具体操作的时候, 再收到了于娉婷发来的消息。 “于娉婷……” 好像是个不错的人选, 对他有种莫名虔诚和狂热的于娉婷,自然是能够完美配合他的试验, 并且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 另外,于娉婷也服用过“血肉之主”魔药。 想着,景谌看向于娉婷发来的消息,给了回复。 “袅娜:启示先生,我今天再猎杀了一头暴食者。 袅娜:获得的暴食者血液我看到能在我们的交易平台上,直接交易到一些您先前提到的材料。 袅娜:我已经在和平台的卖方沟通。 启示:不用太拼命,这是个寻常的任务。如果有恰好遇到这些材料就收集上,没遇上也不用刻意去拼命。 袅娜:为启示先生您拼命是我的荣幸。另外,我也想更快地成长起来,好为启示先生您做更多事情。 启示:……注意安全。 袅娜:谢谢启示先生。 袅娜:启示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就那位卖家交流去了。 启示:的确有些事情找你。 启示:希望你配合我做个小小的试验,之后,我会找你。 袅娜:谢谢启示先生对我的信任,这是我的荣幸。” 这边的景谌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而另一边的于娉婷则是一脸狂热和兴奋。 启示先生又找她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对启示先生是有价值的。 能对启示先生有些微不足道的价值,就是她最大的荣幸! “启示:嗯。” 景谌再回了条消息,放下手机,转过头望向了其中一个玻璃罐。 将它拿了起来。 想了想,再以启示的身份,给异调局发了消息。 “启示:有些小小的问题请教。 启示:似乎因为之前望安市血肉之主降临的问题,这里的暴食者更强一些。 启示:你们有对这里的暴食者血液进行过魔药试验吗?” 景谌的消息,很快就被异调局的老辰收到。 他摸出专门和启示联系的那手机,看着启示发来的消息, 停顿了下,带着一点猜测,神启组织也在做相关试验? “老辰:的确有。从启示先生你这儿得到的血肉之主配方,我们已经使用过。 老辰:遵循着之前的规律,因为魔药主材变强,我们也将其他材料同比例增加了一些。 老辰:不过,望安市的暴食者血液虽然强一些,但即便是用之前的材料比例,应该还是能够配置成功,只是服用时艰难一点。 启示:如果是更强的主材呢? 老辰:那可能要其他材料的上位材料,或者更多的其他材料? 老辰:异调局对这个问题的也研究也不是很深入,我们暂时没有获得过那么强的魔药主材。” 老辰看着启示的消息,有些猜测。 这是神启组织获得什么强大的主材? 猎杀了什么强大的怪物吗? “启示:嗯,感谢辰调查员的指点。 老辰:异调局一直和贵组织是良好的合作伙伴。” 老辰回复了句客套话,停顿了下,想了想, 还是准备将今天异调局才获得的一些,关于‘灾难之王’的信息共享给神启组织, 以尽可能团结更多力量。 “老辰:另外,对于‘灾难之王’,我们这边也有更多的了解。 老辰:出于先前的约定,我们将信息共享给贵组织,也希望贵组织能提供一些线索。 老辰:……” 紧跟着,景谌就再看到了老辰发来的一条条消息, 内容基本就是他在忘川河畔告诉老辰时的一样。 “老辰:有‘幸运’相关信息的话,还请告知一下异调局。 启示:一定。” 景谌再回复了条消息,放下手机,拿起玻璃罐子,就出了门。 第五十三章 试验 这边,结束了和神启组织的启示交流过后, 老辰停顿了下动作,目光和思维都有些发散。 不过很快,就又再转回头,望向了其他调查员, 寅虎,卯兔,贵妇人,爬虫都在。 在启示发来消息时,一众高级调查员正讨论着刚从忘川河畔那位神秘强者和命运信徒那儿得知的信息。 “从现在得到的信息看,一切解决这次灾难之王降临危机的可能,都指向了‘命运’。” “只是,我们确定要这么做吗?按照命运的指引,将整个望安市,首都,乃至整个世界都变成一切顺着命运安排发展。如同死去的提线木偶,无声中消亡。” “而且,可以预期,在命运的完全操控下,也不会再迎来试图反抗者,甚至在座各位,也会忘记命运的存在,忽视命运的影响。整个世界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死亡。” 寅虎等人等着老辰和启示交流完,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 “也不完全是,对‘灾难之王’的描述中,那些被灾难窃取了权柄的‘神’的力量,或许也能被我们借用,利用。” “那还不如利用命运的存在,至少命运某种程度上早已经降临。让其他这些‘神’靠近我们的世界,反而更糟糕。” 贵妇人出声接过话说道。 “……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应在‘幸运’之上。或许‘幸运’能够解决我们现在的窘境,解决我们利用命运之后的问题。” 老辰也说道。 “但我们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儿上面。我们也得想办法尽可能多获得一些信息。” 寅虎接过话,然后说道, “之前我们不是猜测,‘风灾’魔药和‘灾难之王’有关联吗?或许我们可以利用服用魔药的方式,多了解一些关于这副魔药背后‘神’的信息。” “正好,在我们和神启合作的交易平台,出现了极大可能是‘风暴者心脏’的主材。” “这是不错的提议,那我来服用这副魔药。” 当着即将降临的‘灾难之王’,服用大概率指向祂的魔药, 怎么看也是风险极大的件事情。 爬虫听着寅虎的话,低着头,然后声音嘶哑地出声说道。 寅虎对爬虫的话笑了笑,然后再说道, “还是我来,我的提议,就由我自己来实施。而且,恰好我的能力也和风有关。” “如果各位没意见的话,我之后就将这副主材换回了。” 寅虎转动着目光,再望向其他调查员。 老辰望着寅虎,停顿了下动作。 “多做些尝试也好……” “接下来,就尽量地想办法,搞清楚‘幸运’究竟是指什么。也尽可能获得更多关于灾难之王的信息。” “另外,将那命运的信徒提到的四个人也先找出来,不管后面怎么决定,先将一切准备做好。” 老辰想到了那位神秘强者最后的话。 顿了下过后,站起了身,结束了这次一众高级调查员的交流。 寅虎点了点头,最先走出了这间屋子。 老辰留在了最后,再望了望那和神启组织保持联系的手机, 又再抬起头,望向了窗外。 ‘幸运’究竟是指什么? 如果真得是‘幸运’能够解决异调局利用‘命运’力量过后的影响。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解决命运的后续影响。 …… “有人愿意以窃温者的皮肤,换取我们手里飓风怪物的心脏了。” 另一边,临天市,紧闭着门窗的屋里, 先前将飓风怪物心脏挂上神启交易平台的男人,也收到了来自平台的消息。 坐在沙发上的身体一下坐正了些,给他妻子说了句过后, 就再低下头给买家回复消息。 “地支:是需要窃温者的皮肤交换你掌握的风暴者心脏,能现在立刻进行交易吗? 有些冷:风暴者?好像它的确是这个名字。 有些冷:现在交易?当然没问题,只要您愿意提供窃温者的皮肤。 地支:嗯。” “‘地支’向你提出了交易请求,以‘窃温者皮肤’,交换‘风暴者心脏’,是否同意。” 这还是男人第一次在神启平台正式交易一样物品,虽然整个物品,信息交易过程在获得账号时就有提示。 但还是有些紧张和即将获得想要获取东西的期待。 顿了下,男人点了同意。 然后跳出来的不是更进一步的交易界面,而是一个完整的传送仪轨。 “咱们家有蜡烛吗?” 顿了下过后,男人回头向自己妻子询问。 “有。不过不太够。” 妻子望了眼传送仪轨的说明, “我下楼去超市买。” “嗯……我们一块。” 急忙下了楼,两人买回来一些蜡烛。 按着交易平台要求,布置了仪轨过后,就准备开始仪式。 “这个传送仪轨的接收和传送都有……好像是个完整的仪轨。” 他妻子再望了眼神启交易平台上的内容,忍不住出声说了句。 “掌握了这传送仪轨过后,其他人似乎也能直接用?” “……如果不怕死的话。” 男人抬起头望了眼自己的妻子,然后直接跪在了布置好的仪轨的固定位置。 “这仪轨明显是有指向性的。” 仅仅是仪轨的祈祷语都能看出来,这个仪轨有着明显的指向。 “……您是知识的根源,您是真理的化身……” 虔诚着,男人低声重复着念着。 这糟糕的世界,让他学会了敬畏。 紧跟着,传送仪轨第一次成功。 男人拿出来,放在仪轨中的‘暴风者心脏’消失。 紧跟着,再进行了接收仪轨。 一个用专门保存箱存放着的‘窃温者皮肤’出现在他眼前。 原本来说, 为了避免交易的其中一方不守信誉,破坏公平交易。 物品交易时,都会让神启交易平台中转一下。 但现在其中一方是异调局,就没这个必要了。 等到传送仪轨彻底结束,男人才忍着些激动爬起身来, 打开了保存箱。 保存箱里,就是窃温者的皮肤。 皮肤光滑,就如同无磷鱼的皮, 整个呈现淡蓝色,不少地方凝结着些冰晶类的东西, 微微反光。 仅仅是出现在这儿屋子里如此短的时间, 原本就没多暖和的屋里,变得更加寒冷。 与其说,是这窃温者的皮肤在散发着寒气, 更形象的是,这皮肤在不停地窃取着旁边的温度。 “我准备现在就服用魔药。” 拿起装着窃温者皮肤的保存箱,转过头,先望了眼窗外结得厚厚层冰霜,然后再向自己妻子说道。 他妻子望着他,停顿了下动作。 对于他们来说,每一次服用魔药都是一次冒险。 但在这儿糟糕的世界,也没别得选择。 只能尽可能增强一些力量,熬过难关。 “好,我去拿其他材料。” 走进屋子里,女人去将其他提前准备好的材料拿了出来。 仔细地提着心,给她丈夫配置这副魔药。 这副魔药在配置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放入主材。 只是男人的妻子将配置好的药剂递给男人过后, 男人将那窃温者皮肤拿了出来,然后拔下了身上的皮肤, 尽可能地,将窃温者的皮肤覆盖在了更多的皮肤上。 “啊……” 男人不出意料地发出了惨叫,甚至哀嚎, 落在身上的窃温者皮肤就像是长在了他的肉上,逐渐融入了他的皮肤之上。 他的眉眼脸上,浑身上下都凝结出不少冰霜。 服用这副魔药。 不光是污染和失控的影响, 过程中,他的体温和生命也在被窃取。 …… “……十分钟之后,你打开这张纸,按着纸上的要求和步骤,将东西配置出来。” “然后再过十分钟,将这副魔药喝掉。” “好的,启示先生。我一定严格遵守您的指令。” 景谌化身成影子,带着那装着那滴血珠的玻璃罐子,和一些其他材料, 找到了于娉婷。 于娉婷所在的安置酒店,底下两层已经被基本淹没。 于娉婷虽然还是单独居住,但也换到了更小的房间。 景谌的魔药试验,需要个能不折不扣执行他命令的人。 虽然景谌不会要求进行试验的人去死, 但进行试验的人,必须对他足够信任,甚至知道是毒药都喝下去, 才能让景谌窥视到想要看到的未来。 现在看来,于娉婷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景谌望了眼于娉婷,说了句话过后,将一张折起来的纸,放到了旁边的桌上。 同时拿出了装着那滴血珠的玻璃罐子,压在了纸上, 纸上,写着的就是‘血肉之主’魔药配方。 之所以给两次十分钟时间的要求,不过是给他窥视未来画面,留一些缓冲时间。 于娉婷感受启示先生拿出的这玻璃罐里的那滴血液, 心绪就忍不住有些躁动起来,身上血肉似乎有些雀跃,同时,臣服于那滴血液。 不过,启示先生当面,于娉婷眼里,脸上,又很快带上对启示先生的狂热。 应着启示先生的命令,于娉婷还看了眼此刻的时间,以便完美按要求执行启示先生的指令。 “嗯……” 景谌再应了声,将其他材料也依次放下,然后化身的影子重回融入了阴影中。 而于娉婷则是静静站在原地,先环顾了一圈过后, 紧跟着在狂热,甚至虔诚地紧盯着启示先生留下的那些东西。 伟大的启示先生肯定正注视着她,她一定要完美执行启示先生的命令。 这是她价值的体现。 于娉婷紧紧看着那材料,再不时看着时间。 而重新融入旁边阴影中的景谌,则是看着于娉婷,集中注意力。 首先,是十分钟之后的未来画面。 几乎是时针刚跳过景谌要求的时间, 于娉婷就再上前,打开了纸上的配方,开始按着纸上的要求配置魔药。 魔药配置完成后,玻璃容器里的魔药,和寻常的‘血肉之主’魔药有着明显的区别。 如果说普通魔药是有些血腥的血色, 那这次魔药的模样似乎更纯净许多,就像是静静躺在玻璃容器中的红宝石。 只是红宝石中,偶尔有些不同模样的血肉生命在挣扎,似乎要脱离出来。 而这么诡异的东西。 未来画面中的于娉婷也没有半点犹豫过。 魔药配置完成,等到景谌要求的时间, 没一点迟疑,就将这副魔药灌进了嘴里。 然后,就是幅有些血腥的画面。 那魔药似乎有着强烈的腐蚀性,仅仅是入口, 就直接从下颚,腐蚀到胃部, 一道深入内脏的,笔直的创口撕开了于娉婷几乎整个上半身。 那血色如同血宝石的魔药,根本不是于娉婷能够消化的。 吞进去的魔药,原封原样地重新从撕裂的腹部淌落了出来。 同时,于娉婷身上的皮肉还在皲裂,溃烂。 有血肉轻易地就脱离了她的骨头,有内脏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 切断了和其他身体的联系,追随者那魔药跃出了腹腔。 “啊……” 于娉婷下意识地发出惨叫, 眼里先是望着那重新淌出身体的魔药,有些狂热, 然后突然望向四周,似乎寻找着他的注视,目光更加狂热。 “啊!” 紧跟着,于娉婷惨叫一声,在这遭受重创的状况下, 带着狂热,做出了堪称疯狂的举动, 她抓起了那重新淌出的魔药,手捧着,顺着撕裂开的胸腹部口子, 将那魔药,用手捧着,重新塞了回去。 这一次, 魔药倒是没有重新淌出。 但于娉婷的身躯彻底被分解了,骤然崩塌,成了一块块碎肉, 从碎肉里,再冒出来些血肉生命,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涌去。 “……启示先生……我,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这一次,凭借对启示先生的狂热信仰,也没阻止她身躯走向崩溃。 不是启示先生的原因,而是她的身躯过于孱弱了,承受不住这强大的力量。 最后的时候,于娉婷痛苦地说出了这句话, 然后就彻底化成了烂肉。 景谌眼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也逐渐消失, 停顿了下,再看向此刻,那还等着十分钟后开始配置魔药,虔诚专注地站在那儿的于娉婷。 然后,景谌从阴影中,重新浮现了出来。 “启示先生。” 于娉婷注意到启示先生出现,脸上带着虔诚再称呼着。 “嗯……做一些修改。” 景谌将压在玻璃罐下的纸张重新拿了起来,拿出只笔, 对配方进行了些修改。 主要是参考了下异调局的经验,看增加一些其他材料的比例,会不会有用。 “等待的十分钟从现在重新开始计算。” “好的,启示先生。” 景谌重新将修改过后的纸条,压回了玻璃罐之下。 于娉婷虽然不明白启示先生这样做的原因, 但她对伟大的启示先生有着足够的信任,依旧会不折不扣地执行伟大启示先生的命令。 这也是景谌需要的。 景谌再望了于娉婷一眼,然后重新融入了旁边阴影。 于娉婷则是再看了眼时间,然后再一次开始了专注地等待。 阴影中, 景谌再一次尝试窥视于娉婷的未来。 这一次, 过程发生了些变化,但结果依旧一样。 ‘血肉之主’魔药的颜色黯淡了些,就像是失去了光亮。 未来画面中,于娉婷又一次毫不犹豫地服用下这副魔药后。 魔药倒是没直接淌出来。 但也没坚持多久,于娉婷就又再崩溃瓦解成了一块块烂肉,化作了血肉生物。 那魔药,依旧也没能融入于娉婷的身体中,在崩溃开的烂肉里独立存在着,静静躺着。 修改了魔药比例过后,好像是有点用。 但用似乎又不够大。 再加大其他材料的比例? 或者替换更上位的材料。 眼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再一次褪去,景谌看着那于娉婷,想着。 第五十四章 吞食‘血肉之主’ 顺着刚才的思路和方法,跟着又再做了许多次实验。 基本是看到未来画面中于娉婷服用魔药失败, 就阻断现在对于娉婷安排的进程。 然后再一次,进一步增加魔药配方中其他材料的比例。 只是可惜,最好的一次结果,也仅仅是于娉婷服用这副“血肉之主”魔药过后,身躯还算完整。 死的还算完整,化身成的扭曲怪物也还算完整,就一整个。 但,再之后,无论景谌再增加魔药配方中的其他材料, 都没有能够再换来更进一步的结果。 似乎,仅仅只是凭借增加魔药配方中其他材料的比例,已经不行了。 而是需要替换更上位的材料? 哪些是更上位的材料?异调局有这方面的实验数据吗? 先说景谌能不能获得这些更上位的材料,拿回来过后,恐怕也得进行许多次试验才能有些机会。 又一次,看着未来画面的于娉婷又一次毫不犹豫按着他预先的安排, 毫不犹豫服用下那副魔药,化作扭曲怪物。 景谌顿了下,然后再转过头,随着眼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褪去, 化身成的影子,也从阴影处脱离了出来。 “启示先生。” 景谌一连串的行为是有些奇怪的, 在于娉婷的眼里,吩咐过对她安排的启示先生, 总是一次次在她等待那十分钟过去时,重新出现, 打断先前的安排,修改了那张纸上的东西,就又再重新开始那十分钟的等待, 不过于娉婷没有质疑和疑虑,依旧带着虔诚。 即便是再来十次,百次,只要启示先生没再出来阻止她,她也会按照启示先生先前的吩咐, 在十分钟后配置魔药,再又十分钟后喝下魔药。 只要能够对启示有些价值,她的性命也不太重要。 “嗯。” 看到了景谌,于娉婷低着头,眼底带着虔诚。 景谌应了声,化身的影子出现在于娉婷身前。 于娉婷低下头,不敢窥视启示先生伟大的身躯。 “启示,还需要修改配方吗?” 于娉婷虔诚地询问道。 景谌停顿了下,回过头看了眼放在桌上已经修改过多次内容的纸张, 以及压在那纸张的一些魔药。 虽然别人服用魔药带来的结果,对他没有那么大参考意义。 但其他人总是不能成功,还是让景谌有些担忧。 普通的‘血肉之主’魔药,至少景谌之前还看到未来画面中有其他人服用成功。 现在这儿…… 在现在的魔药配方极限的情况下,于娉婷完全没办法服用成功。 那要不再试试其他人? 景谌目光落在了窗外。 窗外暴雨雨幕依旧密集,这次,血鹰依旧跟着景谌来了。 只是隔着窗户玻璃,被景谌关到了窗外。 此刻就紧贴着窗玻璃,站在窗玻璃的外边上,缩着血色的身子。 “其他照旧,不过二十分钟后,这副魔药你不再自己服用。” “看到窗外那头血色飞禽了吗?喂给它。” 不是怀疑血鹰就是受到过血肉之主影响的血肉生物吗? 那将这副魔药,喂给血鹰会怎么样? 而且,这血鹰不是一直垂涎这几滴血吗? 能成功吗? 景谌准备试试。 “好。” “启示先生。” “啾……啾……” 于娉婷再一次虔诚地应着,然后抬起头望向那窗外的血鹰, 而窗外的血鹰,似乎听到了景谌的话, 雀跃欣喜起来,振着血色翅膀,试图就从更高的窗户飞进来。 “嗯。” 景谌望了眼,应了声,再一次退入到阴影中,尝试窥视于娉婷和血鹰的未来画面。 未来画面中, 血鹰几乎是立马就从窗外飞了进来。 然后血色的眼珠就一直紧紧盯着那玻璃罐里的血液。 还没等十分钟到,于娉婷去配置魔药,血鹰就已经一点点朝着那玻璃罐里的血珠靠近不少, 不过,于娉婷也一直在旁边紧盯着,虔诚着等着时间到来,才终于上前,拿出纸张, 看着上面的配方,开始尝试配置魔药。 血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就在旁边不停转动,紧紧盯着。 直到魔药配置好,直到又再过去十分钟。 于娉婷才将配置好的魔药朝着血鹰递了过去。 蠢蠢欲动的血鹰,尖喙一下刺入装着魔药的玻璃容器里。 然后,就如同抽水泵,吸水管,将玻璃容器里的魔药吸进了肚子里。 这一次, 服用魔药的血鹰终于是和先前于娉婷服用魔药的画面有些区别了。 血鹰的身躯并没有扭曲,面目中也没流露出什么痛苦。 只是魔药服下过后,骤然浑身溢散出一层层薄薄的血雾, 然后血雾开始不停往外扩散,血鹰浑身变得更加血红,本就血色的羽毛似乎更加光亮。 旁边的于娉婷似乎也受到一些服用魔药后,血鹰的影响。 身上鼓起了些血泡,血肉有些皲裂,从骨头上分离, 皮下有些东西在蠕动,似乎要钻出来。 不过紧跟着,血鹰周围弥漫出的血雾消失, 于娉婷眼里闪过一些狂热,环顾了四周一圈过后,就又再恢复了原先的魔药。 血鹰服用这副魔药成功了? 难怪呢,平日里就对这血珠虎视眈眈,垂涎欲滴。 原来是真得能服用。 景谌看到了一个成功服用这副魔药的成功案例, 心底安心了不少。血鹰都能服用成功。 那没道理,他这个似乎不受魔药污染影响的人不能成功? 那要不要冒险一试? 在这糟糕的世界,要不不冒险,实力得不到增强,慢性死亡。 想要应对越来越多的危机,只能冒险。 包括异调局的调查员,每一次服用魔药也不是一定成功,也基本是不停地冒险。 景谌窥视未来画面中,成功服用这有些特别的‘血肉之主’魔药,正欣喜雀跃着的血鹰。 然后未来画面褪去。 景谌思索着,这次没再出去直接叫停。 而是看着这酒店房间里的事情,按着未来画面中一致的方向发展。 只是, 等着血鹰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幅魔药配置好过后, 那尖喙都要迫不及待去伸进那装着魔药的玻璃瓶里时。 景谌却在这时候再出现了。 一把就将那配置好的魔药,直接拿了起来,捏在手里。 血鹰血色的眼睛几乎是在眼前魔药‘不翼而飞’的瞬间就抬起, 望向了景谌。 “这副魔药你就别喝了,我看你喝了可能也没啥用。改天请你喝可乐。” 景谌随意地说了句。 血鹰睁开了血色眼睛,瞪着景谌。 “你现在告诉我,我服用这副魔药,扛得住吗?” 景谌即便是冒险,也不可能胡乱冒险。 他只是猜测,血鹰能够服用这副魔药成功,它说不定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成功——特别是它一直对玻璃罐里的血珠垂涎欲滴,却没考虑过是否承受的住。 血鹰望着景谌,瞪大的血色眼睛里流露出一些犹豫, 然后缓缓垂下了头,尖喙戳到了自己的羽毛里, 没了先前的欣喜和雀跃,羽毛的光彩似乎都灰暗了不少。 “啾……” 很细微的声音响起。 景谌听懂了,脸上露出一些笑容。 “你先出去下,十分钟之后再回来。” 对着于娉婷,景谌再出声说了句。 于娉婷虔诚地应了声,然后很快离开了屋子。 从血鹰这里得到一些信息,景谌决定现在就服用这副魔药。 转回头,景谌再望了眼失落的血鹰,停顿了下,没在犹豫。 抬起手里这副魔药, 先是慢慢地浅尝了一口。 嗯……有些甜。 然后魔药本身就似乎有某种特质似的。 紧跟着,一整幅魔药的就都滑进了景谌肚子里。 景谌顿住动作,做好了受到冲击的准备。 然后…… 是有点甜。 就如同先前服用魔药一样,这次魔药入腹也完全没感觉到有什么特殊影响。 就像是真单纯是喝了碗有点甜的饮料。 不过,之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于娉婷一次次身躯崩溃的画面景谌可没忘。 “这就行了?” 景谌放下空了的玻璃容器,抬起手望了望。 身躯依旧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但同时,又能感受到这副魔药带来的实力增强。 原本已经增强过的身体素质,在得到了极大程度的增强。 如果说之前他在此刻暴雨洪水中的城市中穿行还需要化身成影子, 现在,仅仅是凭他血肉之躯,就能够在城市的建筑间飞跃。 另外,‘血液之主’魔药特殊能力也得到了极大程度的增强。 操控血液的能力不再只局限血液,还有血肉。 甚至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血肉之主’之前展现出来的影响。 将部分死物也血肉化。甚至变成血肉生命。 除此之外,还有之前就掌握的另一项血液能力,控制自身血肉的短暂爆发。 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增强。 另外,似乎还多了不少关于血肉的小能力,只是需要再细细感受下。 “终于,又变强了一些。” 感受到自己掌握的能力变强,虽然还没能具体实验这些血肉能力的威力, 但还是在这儿糟糕的世界,让景谌再多了几分安心感。 旁边,血鹰抬起头,朝着景谌望了眼, 然后再低下了头,埋着头,收着血色翅膀,缩在一旁。 “行了,行了,这个对你也没啥用,改天给你弄点好吃的。” 景谌看向血鹰,再招呼了声,出声说道。 “……进来。” 景谌再转过头,望向了房间之外。 于娉婷就再打开房门,虔诚地走了进来。 “启示先生。” “嗯……我要做的试验已经做完了。你配合的很好,这件事儿会给你记下一些贡献,你可以用来兑换新的魔药药剂,用以增强实力。” “能对启示先生有价值,是我的荣幸。” …… “感觉就如同那位神秘强大者给出的启示一样。‘祂’是窃取者,窃取了其他神的权柄,用以实现灾难。” “风灾带来的能力基本和我之前掌握的风暴能力类似,但却都是指向了‘灾难’的方向。风灾带来的能力,就是带来灾难的风。” 异调局。在换取到风暴者之心这样主材过后,寅虎很快就配置好了魔药。 随后,在其他几位高级调查员的看守下,选择直接服用了这副魔药。 扛过服用魔药带来的第一波影响,服用魔药成功。 寅虎感受着身躯和能力的变化,再抬起头说着,作为一个魔药服用者,对魔药背后指向者的认知。 “连带着,我其他关于风暴的能力,似乎都在朝着灾难的地方偏移。之前的风暴就只是单纯的风暴,而现在,就是为灾难而存在。” 说着话,寅虎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受着魔药带来的信息和指向的那伟大存在。 “我好像隐约能够感觉到祂……祂已经离我们的世界很近……我的精神和身体都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屈服于灾难。” 当着魔药背后的源头存在服用该系列魔药,的确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祂高居在天上,无形无质,难以描述的身躯,难以描述,难以名状,又好像无处不在……” 说着话,寅虎顿了下动作,然后才缓缓重新睁开眼睛。 “……我感觉,如果强行召唤风暴背后的主人降临,可能会和灾难之王对上。” “但我们没办法保证两个神能够同归于尽……如果同时降临,将我们的世界作为了争斗的战场……” 寅虎说着话,自己又再停了下来。 旁边的老辰等人没说话。 只是停顿了下,老辰再伸手拍了拍寅虎的肩膀, “辛苦了,寅调查员。” “……望安市这边的风浪没办法继续平复了。” “再继续使用风浪的号角,sy010,感觉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顺着号角声到来了。” 爬虫这时候低着头,再出声说道。 “那就暂时停下来。首都这边的调查员也有些撑不住了。” “这么些风浪平息的时间,转移了多少人?” “没能转移多少,救援力量那边只是将部分病人,急需救助的人提前安排转移了。” “嗯……” …… “哗啦啦……” “哗……” “轰隆隆……” 密集的雨幕持续,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过后。 平复了差不多一天的望安河市内洪水, 重新再卷起的暴风下,掀起了大浪,毫不留情地冲刷着旁边的一栋栋建筑。 洪水之下,一缕像是血线的东西,正隐秘地顺着洪水往前。 那自然,就是景谌。 血线再一次从洪水中涌起,紧跟着,几乎是瞬间,景谌就从中化身出来。 他一路往回走,一路实验着服用这次魔药后带来的一堆新能力。 他可以将化作一条移动的血线,有些像阴影之主的阴影化能力。 化身成血线过后,也有不低的攻击能力,可以将自己化身的血线作为武器,刺穿或者缠住敌人的身躯, 血线就会自动吞噬对方的血液。 当然,这么做景谌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过于危险。 还是用来赶路好。 重新恢复身躯的景谌,站在一颗大树快要被洪水淹没的顶端, 转过头,再望了眼周围远处近处卷起的风浪。 这是异调局也扛不住了? 估计是平复水面风浪的特殊物品的副作用,或者限制的使用条件。 顿了顿,景谌再重新化作影子,没再停留,顺着阴影一路往前跳跃。 血鹰紧紧跟在景谌头顶之上的天空之上,有时候飞得高了,也钻入云里。 一路上,景谌虽然还是看到不少救援力量的快艇船舰,依旧冒着风浪行进, 但无可避免的,风浪实在太大,大到轻易能掀翻那些小船,冲锋舟,救援转移的船只就还是少了许多。 /132htl 第五十五章 圆梦人祸 “气温短暂维持一天后,首都市气温再次下降,目前气温零下二十五度,预期今日最低温度将达到零下三十度以下。 同时,受相同寒潮影响,首都市周边,临天市,天安市,都南市,荆河市,海港市等多地气温同样出现严重下跌,普遍气温已下降至零下十度以下。 部分地区伴随暴雪,冰雹等严重自然灾害。 目前,首都市已要求暂停户外施工等作业。 同时,气象部门再次提醒,相关地区民众注意防寒保暖。” “据气象部门判断……预期此次异常寒潮还将继续由北向南扩散,预期一周内,或更短时间扩散至整个大河以北区域。 此外,原本主要集中在望安市区域的暴雨和山洪也已经出现明显扩散现象,望安市周边地区也开始出现持续暴雨和受到洪涝侵害。 ……这或许是一场严重的自然灾害,但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定能战胜万难。” 夜里。 持续了一天一夜以上的特大暴雨,依旧不见停歇。 压抑厚重的乌云就像是永远不会散开,让人难以理解到底哪来那么多雨水。 坐在屋里,景谌看着手机上的相关新闻。 新闻最后的口风似乎都有些变了,以便民众做好心理准备。 这些个新闻底下,还有些纷杂的评论。 “我就住在望安市旁边的洪山市,已经有洪水从望安市那边冲过来了,另外已经下了半天暴雨了,水已经淹到一楼的一半了。还好我住在高楼层。” “上面的,不是我吓你,你知道吗,楼是会垮的,等到后面洪水卷起风浪的时候,没打在楼上一下,住在高层的你都感觉整个楼都在颤,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我现在就这样。” “你们可能无法理解我的绝望,我住在二楼,我就看着楼下的水一点点朝着我淹没过来,淹没到我二楼的窗户……然后顺着窗户的缝隙往里钻……我恨不得骂这鬼天气一顿,或者跪下来求它,只希望它能够停下来……有没有人救一下我!” “朋友,赶紧走……拿上一点吃得,呈现在还能走,至少爬到更高的地方去,免得一会儿水淹了你这层,小心门都打不开了。” “好……已经打不开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灭世洪水的传说。” “传说卑微的人类罪孽太多的时候,就会有灭世的灾难降临?” “笑死,什么鬼东西,都这么卑微,谁他么在意你的罪孽。” 求助的,绝望的,阴谋论的,甚至是发疯的。 景谌看了一圈,将手机放下了。 望向叠加了夜色和雨幕,漆黑的窗外, 浓重的雨幕夜色遮挡,或者是洪水之下,电力供应终于还是出了问题。 已经找不到几盏亮着的灯。 停顿了下,景谌再转回了目光。 就看到旁边,还紧紧望着书房桌上两个玻璃罐的血鹰。 “别看了,吃点别的你。” 景谌搓了一把血鹰身上的羽毛,然后站起身,去厨房准备拿些吃得东西。 只是打开冰箱冷藏室,景谌动作就再停了一下。 冰箱里冷藏室就剩下一些饮料和少量水果了。 本来为了确保菜新鲜,之前都是庞叔每天来的时候顺道买来。 白天他出门前,似乎有听到空投的无人机有在小区楼顶空投食物物资。但他又没去领。 倒是冷冻室里,还能找到些冻货。 不过, 现在这才是开始, 但等到,一天两天,三四天的时候。 停水停电,甚至停网之下,大多数家庭的粮食食物消耗干净了。 凭借救援力量在这儿暴雨狂风大浪中,勉强进行的一点空投和船舰运输,真得能够维持住这差不多数百万人口的望安市所需吗? 如果不能,会发生什么? 顿了下过后,景谌拿了两瓶饮料出来,开了,顺手递了一瓶给血鹰, 再伸出手,从冷藏室拿了块牛肉出来解冻。 “要是等到后边,暴雨洪水一直不停,我就把你毛拔了拔,烤着吃了。当个储备粮,多喝点。” 景谌拿起饮料,朝着血鹰示意了下,然后喝了口。 血鹰的尖喙刺入了饮料瓶喝着,听着景谌的话,抬起头望了景谌一眼,然后又再低下了头。 景谌望着,笑了笑,然后笑容再收敛。 对于接下来可能面临的问题,对他倒是影响不大。 掌握了更强的‘血肉之主’能力,和“阴影之主”能力都足够让他不用太担心没粮食。 更何况……他现在自我感觉一下自己的身躯,感觉真没那么容易被饿死。 可这个城市里,大多数是还是普通人。 要是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了……那真是……无聊啊。 想着,景谌再发散着思维。 这次应对灾难之王带来的危机,关键就是灾难之王无形无质, 人类,根本触及不到这种存在,只能被动受到这种存在的影响。 或许灾难之王都没真得做什么,只是随着祂靠近人类的世界,就自然带来了一些变化, 而这些变化,人类已然承受不住。 现在,获知到的信息中,秩序和幸运是可能对付‘灾难之王’带来危机的两个关键点。 秩序,异调局已经从命运的信徒那儿找到答案,秩序就是命运的秩序, 恢复命运的安排,就能阻止‘灾难之王’降临带来的灾难? 或者其实还有隐藏的意思。 那‘幸运’呢?什么东西和幸运有关。 异调局的某种和幸运有关的物品,或者能力。 想着,景谌就有些莫名烦躁。 不是说异调局的祂很慷慨吗? 还非要只说这么个指代性的词。 …… “怎么样?” 贵妇人站起了身,望向重新走回这间屋子的老辰和寅虎, 寅虎脸上有些苍白,衣服之下包裹着简单的绷带, 老辰沉默了下,摇了摇头。 “……寅调查员怎么样?” 贵妇人停顿了下,再望向寅虎。 寅虎也摇了摇头, “没事儿,就是多长了几个乱来的眼珠子,已经让医疗部门的同事给挖了。” “嗯……” 寅虎在旁边坐下。 还在望安市,刚接入视频会议的爬虫,停顿了阵过后,再出声说道, “之前那位命运的信徒提到了四个人,都已经找到了。其中一个,现在应该身处首都。” 三个在望安市,一个在首都……这也算是命运的安排吗? 如果真以这四个人为源头,维持了命运的秩序,是不是整个首都和望安市的一切,都囊括在了命运之下。 “另外,我们再一次调查了那位命运信徒身边那位老太太。” “除了资料上的问题,上一次我们询问该命运信徒的儿子时,其否认了还有老太太相关亲人在世。” “但这一次,在联系时,其给出的回答是,那是他的母亲。” 爬虫声音嘶哑地说完,停了下来。 这间屋里,安静了一阵。 然后是老辰再站起了身,环顾了一圈,再望向窗外, “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如果始终找不到‘幸运’的存在。 异调局只能强行开始利用命运的力量,阻碍‘灾难之王’的降临, 只希望,命运只波及到首都和望安市, 还能留下反抗命运的可能。 “嗯,那从谁开始。” “望安市原本城南的那一位……按那命运的安排准备。不过,再等一等……尽可能的等一等。” 说是异调局利用命运的力量,更像是他们也被命运操控着。 而他们,能够依赖的,能够应对灾难之王的,又只有命运的力量。 命运……灾难之王。 老辰目光短暂地恍惚了下。 “要我说,实在不行,把能拉出来,能呼唤来的什么神啊,怪物,干脆全叫来得了。” “让祂们打生打死,把这儿打烂算了,我们活不了祂们也别好受。” 坐在那儿,面色有些苍白的寅虎突然再出声说道。 其他高级调查员只是看了眼他,都没接话。 “卯兔调查员那边呢?” “她去了钱以学教授那边……有人提议,大量给人注射暴食者血液或者组织,用以提高普通人的身体素质,用以抵御目前的异常气候。” “呵……呵呵……” 旁边的寅虎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提议还不如我刚才那个提议。这么搞,不用被冻死,倒是能先‘热血沸腾’,或者去见他们的主了。” “……呼……不好意思,我情绪还有些不稳定。” 又再吐了气,爬虫收敛了笑容。 老辰和贵妇人都只是摇了摇头。 …… “滋滋……” “咚咚……” 厨房里,景谌胡乱炒着个牛肉, 锅里的油滋滋作响,而这时候偏偏屋外有敲门声响了起来。 而更早的时候,景谌就已经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大概是从楼下顺着楼梯爬上来的。 “请问这里有人住吗?” “今天早上官方投放物资的时候,没看到您来领取,您还有粮食吗?” 来送食物的? 景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锅里胡乱翻炒了,勉强算是熟了能吃的牛肉片铲了出来, 然后望向了门口,走了过去。 “咚咚……” 才走到门边,敲门声就又再响了起来。 “先生?女士?” “请问这里有人住吗?” “我刚才从楼顶下来,拿了不少东西,您要是需要的话,我顺便给您一点。” 景谌没着急开门,只是先透过猫眼往外望了一眼。 就看到了副有些血腥的画面。 一个上了些岁数的中年男人,脸上异常红润,眼里带着些莫名的激动, 蓬头垢面,浑身衣服湿透了,像是刚从洪水爬出来。 头时而低着,时而有些疯狂地朝着景谌家的门,腰背也弯着,往后缩着。 而最关键的是, 这人手里并没有他说得什么多余的食物, 反而是手上拿着把血都没处理干净的刀, 胸口的位置,还插着一根几乎是刺穿了整个胸膛的树枝。 树枝尖端,还往下滴着一滴滴血。 只是望着这一幕,景谌第一反应就是‘圆梦匕首’。 紧跟着,就在想到了之前窥视到那‘末日画面’最后,类似的自相残杀。 ‘灾难之王’导演的‘人祸’,似乎比想象的还有更早地到来。 想了下,景谌化身成影子,直接从屋里到了屋门外,直接出现在了中年男人的身后。 中年男人对此毫无察觉,只是依旧反复地敲门, 景谌也只是化身成影子,在旁边看着。 “……有人吗……没人吗?” “没人的话,这里就归我了……哈哈……这里就归我了。” 脸上通红,带着疯狂和兴奋,中年男人开始一下下砸门。 景谌目光更多地落在了那截刺穿了中年男人的枯枝上。 这似乎就是类似圆梦匕首的东西, 似乎正帮中年男人实现他的愿望。 顿了下,景谌略微施展了些血肉的能力, 中年男人胸口滴出的血汇聚了起来,混杂了一点点中年男人身上的血肉, 变成了一个小而单薄的血肉手掌。 血肉手掌就这么抓住了那枯枝,直接就从中年男人胸膛里拔了出来。 枯枝拔出来过后,并没有血液喷出。 只是那原本有些兴奋地砸着门,甚至用上刀的中年男人一下瘫倒在了地上, 枯枝落到了景谌手里。 而那中年男人开始还挣扎转回头,有些急切地想要景谌手里将那枯枝抢回去。 但挣扎了几下,就又放弃了。 落在景谌手里的枯枝变成了一截血肉状的东西,被景谌再随手往旁边一抛,就溃散了。 一点血肉能力的小妙用。 “……敲我家门想做点什么?” “我……我……伟大的存在,我只是想活……活着……” 先前脸上的红润消失了,惨白而没有血色,加上浑身滴水的衣服, 让这中年男人不像是个活人,更像是一具从水里捞起来的尸体。 同时,此刻景谌还散发着强烈的污染和影响,让中年男人浑身不自觉地发颤。 “……我居住在这里的一楼……您居住在这里,可能无法理解。” “昨晚上的时候,今早上的时候,我多么渴望能够得到救赎。” “但我远远地看到,朝着这边开来的救援艇就被风浪打翻了,被洪水淹没了。” “今早上的时候……我上到楼顶,去抢食物……但我感冒了,病了,到的时候,已经什么也没剩下。” “我想有个居住的地方,有食物……然后,我得到了它……一位伟大存在的恩赐。” “于是,我就向它许愿了,我愿意付出一切……实现我的愿望……它实现了我的愿望,我先是住在二楼,然后住到三楼……再然后,我准备再住得高一些……是您。” 说着话,中年男人逐渐抬起了头,认真地跟景谌讲着他实现愿望的过程,脸上再浮现出一些疯狂来。 而在景谌眼前呈现的,就是这中年男人浑身都在朝着不正常的状态变化, 身躯在扭曲,身体在异变,精神陷入了疯狂。 “灾难……灾难……” 中年男人还是喊出了这些。 带着疯狂和狂热,中年男人跪伏在地上, 大声地最后呼喊着。 “主啊……求您降临,祈求您降下灭世的灾难,清洗肮脏污秽的人间……” 再紧跟着,中年男人骤然失去了生息。 变成了一摊烂肉。 景谌默默看着这一幕, 在中年男人陷入疯狂的那一刻,短暂窥视了下未来画面的。 看到的是,这中年男人头上原本也有一根命运的丝线已经摇摇欲坠, 终于在中年男人死亡前,彻底崩断了。 崩断……崩断了命运的丝线…… 景谌再停顿了下,然后再使用了下血肉能力, 那地上中年男人崩溃成的碎肉血液就像是活了过来, 一毫不剩的往着楼下自己流淌而去。 “启示:有幸运相关的信息了吗?” 化身成影子的景谌重新回了屋,给异调局发了条消息。 /132htl 第五十六章 幸运 “老辰:没有。” 刚结束和其他高级调查员交流的老辰,随身携带的,那部专门和神启组织保持联系的手机收到了消息。 看着这位神秘启示先生发来的消息过后,停顿了下,老辰还是如实给出了答案。 “老辰:我们翻找我们所掌握的物品以及相关资料,神秘学信息。短时间内利用了不少措施,都未将‘幸运’找出来。 老辰:或许幸运未曾眷顾异调局,不知道启示先生和贵组织处是否有收获?” 这边。 景谌化身的影子坐在了沙发上,身形同时从影子恢复寻常。 脑海中还思索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还没回复老辰的消息, 老辰紧跟着就又再有消息发来。 “老辰:事实上,我们或许不定需要幸运。我们需要的,能够应对‘命运’危机的措施。 老辰:当然,‘幸运’可能就是唯一的希望。或者说,只有‘幸运’能够应对‘命运’。 启示:辰调查员怎么知道,你,异调局,现在不是在命运的影响之下?” 景谌看着老辰的消息,有些心血来潮地突然询问了句。 然后, 对话对面的老辰和其他人似乎受到了冲击,好些时候都没再有消息回过来。 对话对面。 老辰看到启示先生发来的消息, 先是顿了下,然后心里倏然一惊, 就像是从浑噩的梦中惊醒, 这一点,似乎一直被他们下意识地就忽视了。 之前应对‘血肉之主’时的计划时,最关键的部分都是在他和……老鼠,和老鼠的默契中无声进行的。 但这一次,他们就如此地堂而皇之,似乎下意识觉得寻找‘幸运’似乎只是应对‘灾难之王’的一环。 下意识忽略了可能一直窥视着,甚至无处不在的命运。 老辰站起了身,来回踱步,从来坚定沉稳的目光里带上了些焦躁, 甚至有些痛苦地抓了抓头发。 面对能够摆弄命运的神,异调局和人类拿什么赢? 如果他和异调局其他调查员,一直都在命运的影响之下, 怎么可能找到能够应对命运危机的‘幸运’。 即便是面对上,也能在命运的影响下忽略掉。 有些痛苦地想着,老辰眼里甚至短暂地流露出了一些迷茫。 那怎么样才能找到‘幸运’? 只是短暂迷茫了一下,老辰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竭力想着可能。 但,似乎这是一种困境。 除非‘幸运’主动找到异调局,找到他。 除非‘幸运’就这么眷顾了他们——假定‘幸运’这个能应对命运危机的东西,或者存在不会受到命运本身的影响。 而他们,异调局, 做什么寻找‘幸运’的事情都没用。 再是小心,细致,也会在可能存在的命运影响下,无声无息地偏离正确的方向。 而忽略掉显而易见地答案。 就在老辰心里倏然一惊过后,心绪复杂思考着这幽深的困境时。 这边,景谌发过去消息过后,顿了下,就再又一次发了条消息, “启示:你知道,望安河畔的那位神秘人吗?” 景谌这条消息发过去过后。 再顿了下,老辰终于再有消息回过来。 “老辰:启示先生也有遇见过那位神秘的强大者?” 再收到消息的老辰,暂时收束了其他情绪, 仔细考虑着这位启示先生的话,做着回复。 此前向这位启示先生和神启组织告知相关信息时,并没有刻意提到忘望安河畔那位强者。 不过,神启组织和启示也有之前在望安市活动过。 同样作为强大者,和那位望安河畔那位神秘人有过交流和接触也不奇怪。 “启示:见过。” 照镜子时,算不算自己与自己的相见? “老辰:启示先生的意思是? 启示:或许你们可以去找他。 老辰:…… 老辰:不瞒启示先生,我们现在掌握的大多数关于‘灾难之王’信息,以及应对‘灾难之王’危机的‘秩序’和‘幸运’都是从那位神秘人口中获知。 老辰:我们已经去找过他。 启示:那就去再找一次。” 看着启示提议让异调局去联系那位望安河畔的神秘强者,老辰先是有些心绪复杂。 但看到启示在确定异调局已经找过那位的时候,依旧毫不犹豫地建议他们再去一次。 老辰的动作停顿了, 然后,只是回复, “老辰:好。我们会遵循您的建议,再去一次。” 回复完,老辰就重新站起了身, 脚下没有犹豫,就往外走。 只是脑海中,同时还带着各种纷杂的思绪。 这一次,会不会也有命运的影响? 但如果没有神启组织,启示发来的这段消息。 在一天,两天,最多三四天后,没有选择之下的老辰和异调局其他高级调查员,调查员, 就打算先利用命运的力量对抗‘灾难之王’了。 后果似乎已经顾及不上了。 …… “救命……救命……” 一个孕妇重复地试图抓住一艘已经侧翻救援艇的边缘, 只是翻过来的救援艇边缘显然光滑地无处下手, 孕妇只能在波荡地洪水中来回沉浮,水中还有两道几乎连头都被淹没在洪水之下的身影,正用肩膀勉强支撑着孕妇。 不过,孕妇挣扎地已经快脱力,不断打来的洪水让她不断被呛水, 即便是致命的低温不那么快夺走她的生命,密集的雨幕都足以让她缓慢窒息。 而支撑着她身躯的两道水里身影,似乎也逐渐失去了浮力。 支撑着孕妇的肩膀再离开孕妇,两道身影再朝着洪水深处下沉。 孕妇感受着同伴的消失,眼里流露出绝望,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腹中胎儿的胎动了。 目光变得灰暗,任由一波波浪再打来,淹没过她的脸,没了反抗, 只是抬起头,望着漆黑的乌云和雨幕,不知道望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张了张嘴,最后这句话说得很轻。 景谌化身成的影子, 路过这里时,看到的是两道在洪水之中逐渐下沉的尸体, 和一个奄奄一息,已经昏迷休克,失温到基本已经踏进棺材的孕妇。 一团血肉从洪水中冒了出来,化作了两只血肉手掌,托举起了这个孕妇,快速朝着最临近的一处稍大些的救援船送去。 同时,女人原本已经跳动地极其微弱而缓慢地心脏,重新规律搏动了起来。 似乎,之前是心脏给予身体内血液力量,现在这是流淌着的血液,推动着心脏地跳动。 “……这有个人!” 那稍大些的救援船上,有人注意到了孕妇。 孕妇在迷糊中睁开了眼睛,仰着的头看到依旧是漫天暴雨, 然后看到了那艘救援船上的人。 “……”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在那艘船上的人将孕妇拉拽上去的同时, 身下拖着那孕妇的两只血肉手掌也悄然化作血线消失了。 那是景谌路上才遇到的个暴食者身上扯下来的,现在利用完了,也就给消弭了。 化身成影子的景谌,站在那艘沉默的救援艇旁边, 再环顾了周围一圈,持续的暴雨,洪水已经淹没的很深, 只是受限于城市的构造,在没淹没大多数建筑之前, 一些大型救援船依旧进不来,顶多能进来些中型,小型救援船艇。 而面临地,却是越来越高,越来越大的风浪。 转过头,景谌再望着那已经被送走的,孕妇的方向。 孕妇腹中的婴儿也已经濒死,不过刚才同样被他用现在更强的血肉能力刺激了一下, 如果救援及时,说不定能活下来。 只是,不知道等到他诞生到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灾难之王彻底降临,世界在灾难中灭亡。 亦或者是看起来寻常,但无数命运的丝线牵连着万事万物, 在命运操控一切的秩序下,进入另一种毁灭。 一种死得干脆点,一种死得毫无察觉。 哪种更好? 景谌也做不出更准确地判断。 虽然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但是否是正确的,他也没办法确定, 特别是这件事情还涉及到他自己,窥视未来看到的结果, 也需要他做出行动才会有答案——窥视未来的能力没法预知他会做什么。 再在这儿暴雨中,洪水之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直到血鹰都在空中盘旋着试图落下, 景谌看着那孕妇被带上了那艘救援船,被紧急转移, 才转过身,朝着另一边,再利用阴影之主的能力,在阴影之下快速跳跃。 既然他是利用启示的身份,再让老辰和异调局的调查员来找他。 他自然是需要再去老地方,等下这几位异调局的调查员。 …… “……幸运,幸运……你们看,两个月前这新闻。‘神秘玩家’细节操盘,期货市场豪取数亿。这哥们倒是挺幸运的。” 一艘船上,除了爬虫和老辰,开船的调查员换成了寅虎。 寅虎一边不时操控着这艘在洪水之上,上下剧烈起伏波荡的船只, 一边扯过手机,翻看了眼新闻,似乎想讲个笑话,自己说着,却又有些无奈。 老辰没将‘命运可能影响着他们的话’告诉其他调查员,因为没有意义, 影响如果存在,或许他自己过一会儿都会再一次忽略这件事。 对于寅虎有些无奈地话,老辰转过头来,望了眼寅虎,然后转回头, 目光朝前望着,每时每刻船行进的方向,都有浪花打来,打到这艘不大的船上, 和漆黑的夜色雨幕,一起映在老辰漆黑的眼里。 爬虫则是从头到尾都默默低着头,对寅虎的话也没有反应。 直到三人开着的这艘船,往着望安河边再行进了十五分钟, 爬虫突然抬起了头,望向前方, “我们迷路了……十五分钟了,我们不该在这儿。” “……” 老辰也顿住了动作。 操控着船的寅虎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神情凝重, 回头望了眼爬虫,没有半点质疑。 按照预期,此刻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看到望安河边的一些标志性建筑。 但事实上,他们此刻还在这片汪洋之上,周围是一些寻常的小区建筑。 “……我们现在在哪儿?” “地图显示,我们现在应该在前往望安河边的路上。” “那地图出问题了。” 即便是这黑夜般的雨幕,这汹涌着的洪水,对这三位多次服用过多种魔药的高级调查员也没有太大影响。 别说是地图了,即便是不用地图,这三位调查员也不可能丧失最基础的方向感知。 但事实就是,他们这三个不该迷路的人,诡异地迷路了,没有在预期的时间出现在预期的地方。 “我看了时间,时钟告诉我,才过去十分钟。” “但我相信爬虫你是对的。” 寅虎抬起手表看了眼,然后对着爬虫说道。 爬虫和老辰都没说完。 老辰已经想到了可能, 可能,在望安河边那位神秘人口中,真得有他们想要寻找的,关于‘幸运’的答案。 可是,当命运要和命运之下的人对抗时,命运之下的人该怎么反抗。 “嗡嗡……” 爬虫,寅虎,老辰,三人相继拿出了响起来的内部通讯器。 然后抬起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消息显示。 他们监控中的,那四个关联命运的重要四个人,相继出了些问题。 有人发疯,突然试图自杀,宣称要回归主的怀抱。 有人出现了异变,像是突然受到了某种模因污染,正朝着怪物转变。 似乎,短短瞬间,他们试图利用‘命运’力量的希望就要被抹杀了。 三人互相对视, 爬虫和寅虎似乎也隐约猜到了些东西。 有些默然,爬虫重新低下了头, 而寅虎一屁股坐在了起伏的船上。 …… 景谌有些烦躁,他转过头再望了眼旁边不远, 不知道是否有离开过,依旧在那截浮木之上的洪老头和他那不知道哪来的老伴, 他非要叫异调局的调查员再来这儿,自然是有原因的,希望再做一下尝试,给他的判断多增加一点把握。 不至于将世界的未来,就轻易交给他猜测的一点可能。 但现在,他已经在这儿等了一段时间,却依旧没看到老辰等人前来。 这让景谌莫名觉得有些烦躁,感觉满世界都像是裹着一层膜一样的丝线,密不透风, 烦躁到让人暴躁,暴躁到景谌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再次服用过那更强的‘血肉之主’魔药过后, 有些膨胀。 有种想要把这个该死的,脆弱的世界,连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撕碎个干净。 “怎么这么烦啊……血鹰,你说。” 景谌一只手捏住血鹰的翅膀,一只手狠狠揉搓血鹰身上血色的羽毛,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景谌身上日益渐强污染的影响,血鹰浑身都在止不住发颤。 尖喙恨不得插进羽毛里,一声也不敢发。 “呼……” “要是不行,我他么直接去找……” 景谌化身的影子浮力在水面上,低下头,再看了眼血鹰,才发现它浑身都在哆嗦, “这么大个,这么胆小?” 景谌放开了手,血鹰好悬没落到水里去,扑了两下翅膀,才勉强重新落到景谌肩上, 安安静静立着,也没有发出声音。 “嗯……” “来了?” 景谌再抬起头,就看到了远处雨幕中,有三道身影靠近。 化身成影子的,化身成光的,还有踩着风来的。 这次似乎是没坐船。 几分钟前, 就在景色烦躁,莫名暴躁情绪难以压制的时候。 爬虫和老辰等人又收到了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短短时间内,那四名关联人员又突然恢复了正常。 搞不清楚原因。 但在极短时间内,老辰还是做出了果断的决定。 弃船,爆发力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此处。 终于,老辰三人再和景谌见上。 /132htl 第五十七章 命运之外的偶然,就是幸运 “先生。” 路上的坎坷,已经让老辰等人有遇不见这神秘强大者的预期, 毕竟,命运微小的偶然,就能让原本需要相见的人,轻易错过。 这次,遥遥透过雨幕望到景谌过后,老辰三人几乎没怎么犹豫,就认定了就是这位神秘的强大者。 不会再有其他人,在这儿汪洋之中等他们。 “辰调查员。” 景谌刚有些烦躁的情绪平复了些,望着这到了身前的,三位异调局调查员。 老辰三人爆发着能力,疾驰到他跟前后,也找了根浮木落脚,控制着边上起伏风浪平复了些,身躯重新恢复了原样。 景谌的应话再让老辰三人进一步确定了身份——这位神秘强大者的面容只要转过身,就再记不清。 “先生。您是在等我们?” 此刻面对着这位神秘强大者,老辰心绪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再从这位神秘先生口中得到答案。 只是另一位强大者,‘启示’的建议,和老辰基于对这位强大者判断的决定。 不过,来到这儿后,能看到这位神秘先生在这儿,也给爬虫,老辰三人多了些期望。 “嗯。” 景谌只是应了句。 老辰闻声,望着这位神秘先生,顿了下过后再说道, “先生,上次您给我们的信息,有些我们已经有了方向。命运的‘秩序’或许能让灾难之王远离。” “但我们找不到‘幸运’,也找不到能够处理后续问题的办法。” “……现在,我们面临的最主要问题就是,或许我们能够凭借利用命运的力量,解决灾难之王的危机。 但由此带来的,可能让命运的丝线牵连更多人,让整个世界在无声无息中死去……我们缺乏制约和阻止祂的手段。” “我们没办法阻止命运的丝线出现在更多人头上,固定所有人的‘命运轨迹’。” “嗯。” 老辰说着,景谌再应了声,依旧望着老辰三人。 命运的丝线…… “……先生应该知道异调局的‘祂’,事实上,在这儿之前,我们有向祂询问过‘幸运’是什么。” “但慷慨的祂,这次‘吝啬’的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老辰停了下过后,再出声说道。 ‘幸运’几乎是唯一的希望,异调局自然也已经做过一切寻找它的尝试。 但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干涉,即便是几乎全知的祂,都没能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先生……” 老辰几乎再有些奢望地望向了这位神秘的强大者,先生。 景谌望着这三位异调局的高级调查员,顿了下, 对于问题的答案,他也没有那么的确定。 集中注意力,景谌再一次窥视老辰短暂未来后的画面, 短暂未来画面中的老辰身上,头顶之上,命运的丝线若隐若现,还有些隐约模糊。 “帮我做个尝试。” 景谌对着老辰再说道。 “先生您讲。” 有些期待奢望的老辰听到景谌的话,没怎么犹豫就应道。 “你们随便一个过去,和那两位说上几句话之后再回来。” 景谌转过头,再望向旁边不远,那截浮木上的洪老头和洪老头的老伴。 “好,那还是我去。” 老辰顺着景谌的目光朝着那侧望去,然后点头应了下来。 紧跟着,没怎么迟疑,转过身就朝着洪老头和他老伴所在的那截浮木赶过去。 景谌站在这边浮木上,转过头望着朝洪老头靠近的老辰。 对于‘幸运’指得究竟是什么意思,景谌也无法完全确定。 只是命运操控事物的白色丝线,景谌记得,他曾经将老辰头上的白色丝线崩断过。 现在,景谌想再尝试一次。 …… “……客人来了?” “客人想问些什么?” 老辰到了洪老头跟前,就落在洪老头脚下那截浮木一边。 洪老头依旧如初,笑呵呵招呼着老辰。 “老先生,幸运是什么?” 老辰看着洪老头,再询问了一次。 只是,问到这个问题,洪老头依旧如同上次一样,只是笑呵呵着,似乎浑然不觉。 “……我想问一下,我接下来的命运。” “万事平静。” “万事平静?” “对,万事平静。老哥哥啊,你放心,这就是命运的启示,命运一定会给你最好的安排。” 洪老头再笑呵呵着说着。 老辰只是转过了身,望向了这边的景谌。 景谌点了点头,示意老辰可以回来了。 在窥视的短暂未来画面中,老辰头顶上已经有条白色丝线。 老辰见景谌点头,也就重新转过身,从那边回来。 景谌这时候再转过头,望向了其他两位调查员, “……你们过去,把辰调查员踹进洪水里。” 景谌看着爬虫和寅虎两人,平静地出声说道。 爬虫抬起了头,望了望景谌过后,直接了当地化身成片阴影,朝着老辰而去。 “哈哈……这个我在行。” 寅虎则是顿了下过后,笑着,使用着风暴的能力疾驰过去。 “……咚!” 那边的老辰不知道是否听到了景谌的话,或者出于对他同事,另外两位调查员的信任。 看着两人朝他袭去,也没有过多反抗。 一下,砸进了汹涌的洪水之中,溅起不少水花。 旁边,化身成阴影的爬虫,以及操控着些风暴能力的寅虎,就在旁边静静看看着。 全身都没入了洪水之中的老辰,在洪水之中再动了几下过后,从汹涌着的洪水之上,重新露出了头。 而在这边景谌的眼中, 老辰头上,那刚被命运牵连上的丝线再次消失了,或者说,绷断了。 就像是提线木偶的线,可以牵连提线木偶的命运, 但提线木偶走得太远,也会将线崩断。 既定的命运被破坏了,脱离了命运的安排。 只是,提线木偶不可能自己脱离命运的轨迹……除非有人踹了他一脚。 或许这就是‘幸运’。 不受命运控制的,命运之外的偶然。 也是景谌找到的问题答案,在灾难之王离开过后,用同样的方法,崩断一些人头上命运的丝线,打破命运的安排。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需要景谌自己来做——不知道是因为他窥视未来的能力或者混沌的未来,事实上他显然就能算得上那个‘命运之外的偶然’。 “灾难之王”也能做到这点,巨大灾难的降临摧毁了命运所有既定安排。 但显然,这不是异调局和人类想要的。 “先生。” 浑身湿透了的老辰重新和其他两位调查员回到了景谌身前,没有询问景谌刚才举动的原因, 只是等待着景谌尝试过后的结果。 “……” 景谌发散的思绪收回,转回目光再看向老辰和另外两名调查员, “尝试已经完成。你们可以回去了,按照你们预期的计划,恢复命运的秩序,直到灾难远离。” “另外,将那四个人的身份信息都给我。” 没有必要再麻烦,景谌直接向异调局询问那四个人的信息。 听着景谌的话,爬虫抬起了头,老辰,寅虎,三人都望着景谌,停顿着动作。 他们来找这位神秘的强大者,是因为缺乏制约命运的手段, 而现在,这位神秘强大者经过一个尝试之后,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老辰再转过头,望向旁边洪老头的位置。 显然,刚才那个尝试,就和命运有关。 “好。” 这时候,异调局和老辰等人只能相信这位神秘的强大者, 特别是,在他们本身就没有别得选择的情况下。 回头看着这位神秘强大者,停顿了下过后,老辰郑重地应了下来。 寅虎摸出了部类似手机终端的通讯器,打开了那和命运相关四个人的身份信息,递向了景谌。 景谌接过,依次看了几遍,将最关键的信息都记了下来。 “好了。” “那……先生。这次,我们就先告辞了。” “等到洪水褪去,乌云散开,天气重新回暖,我们再来拜访。” 这一次,老辰再离开之前,眼里都流露出了一丝犹豫。 或许风浪会在命运的影响下褪去,但洪水褪去之后的世界会是怎么样还未可知。 “先生能告诉我,‘幸运’究竟是什么吗?” 最后是寅虎忍不住再多说了句。 “我也不确定。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景谌如实给出了回答。 “没事儿,先生有答案就足够了。” 寅虎听着景谌的话,却笑了起来, “那先生……告辞。” 三人都望着景谌,再一次郑重地道别。 然后就没再丝毫停留,各自使用着各自的能力,如同来时的方向,快速离开了。 “嗯。” 景谌只是应了句,望着这三人快速消失在夜幕中。 这是否也是命运的安排? 除了那命运的丝线,命运是否还有其他左右人的手段? 景谌止不住发散了下思维,然后甩了甩头,止住了这种无休止而毫无意义的思考。 再停顿了下,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四个人的相关资料,朝着暴雨之下,洪水之上另一个方向, 化作阴影快速离开。 另一边, 那截浮木上,洪老头依旧和他老伴说着话,就如同寻常。 “……来,再喝口热水。下雨的时候,来的客人总是少些。” “嗯……老婆子,晚上我们吃点啥啊。” “炒个青菜……” “嗯……等着雨停了,客人就来了。来聆听神的指引……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啊。” …… “……望安河畔的这位神秘强大者,已经有些超出我们的认知和理解了。” “他真得是‘人’吗?” 赶回异调局的路上,那艘被他们抛弃的船又巧合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内。 老辰三人,重新站在了船上。 寅虎抬起头,望着前方接二连三卷来的洪浪,沉默了阵过后向老辰说道。 老辰转回头,只是回答, “没有探究的意义……也没有探究的必要。” “只要站在我们这边……即便是他正在玩一个好玩的游戏,我们能做得也是陪祂玩下去。” 听着老辰的话,寅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按我们之前的安排,动用能动用的力量,依次开始恢复那四个人命运的‘秩序’。” “……嗯。第一个是原本是居住在望安市城南的,一位应届待业的师范生。” “按照命运信徒的话,这人应该在这段时间通过学校面试,开启新的,平静重复的教学生活。” “事实上的情况是,随着洪水和暴雨袭来,学校自然不可能还开着,原本的招聘计划自然延后搁置。我们找到他之前,他被困在租住的三楼。” “所处的区域地势稍矮,洪水已经淹没至他所在楼层,预期半天后淹没过。” “目前的话,已经被我们转移到城南边缘,地势更高一处地方的临时安置点。” “嗯……按计划开始。” …… “……谢谢啊。小伙子。” “不用谢,看到这个没,大爷,我也是志愿者。” “知道,知道……诶,对了,小伙子,伱没事儿了……之前听着您好像有些难受。”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刚才睡着了做了个噩梦。” 一个地势稍高的室内临时安置点。两张紧挨着帐篷中间的空隙,一个干瘦的年轻人带着个志愿者袖套, 一边给旁边这位大爷换着手臂上的纱布,一边和这大爷说着话。 听着这大爷关心他的话,干瘦年轻人顿了下,自己眼里也有些疑惑和不确定。 他也不知道之前自己发生了什么。 “之前医生不都来过了吗,他们都说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对了,小伙子你也是学医的,这包扎的可真是细致。” “那可不是,我学师范的,就是出来当老师的。就是简单学了点急救包扎的。” “当老师好啊,当老师好啊……不像我,命不好。” “哪有命不好……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年轻人笑着,再应了句,那老大爷顿了下动作,抬起头望了眼这年轻人。 “是……一切都是命啊……不过你不是当老师的……怎么不去应聘啊?” 大爷顿了下,然后再抬起头突然问道。 “应聘?应聘什么啊?总不能现在还能让我应聘找上个工作?” 年轻人听着莫名其妙,先是说着,然后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现在要想找工作,总是要等到雨停了,洪水退了之后。” “总不能让我到时候站在洪水里去给学生上课。” “小伙子,你这就不知道了。” “这洪水一时半会褪不去,暴雨停不了。安置点的孩子到处胡闹,官方就想将课堂在这儿安置点里给办起来。” “找一些老师,给把课重新上起来……而且……说给合同嘞。” 说着话,老大爷压低了声音,悄悄摸摸,神秘兮兮对着年轻人出声说道, “……你说是现在这会儿,缺老师的时候,咱们这儿老师不多的时候,你去应聘容易,还是到时候容易。” “……要什么阶段的老师啊……太小的,太大的和我学得都不太对口。” “你管那么多呢些……小伙子,不是我说你。先去把坑站住喽。” 在老大爷的怂恿下,年轻人有些心动了, “反正现在也没怎么要求抓你教学质量,就是让孩子有个去的地方……” “那大爷,那在哪啊……怎么没听着说啊……” “嘿,你找官方负责人呗,都是他们在安排这事儿……好了,你也给我包扎好了。别犹豫了,赶紧去。” “现在吗……天都黑了,是不是有点……” “好事儿不怕晚,耽搁一晚,夜长梦多嘞……” 被连推带哄,半忽悠,那年轻人朝着大爷指出来的方向走去了。 第五十八章 名为正常的仪式 而在旁边,同时几个安静着的帐篷内外,异调局的调查员也目睹着这整个过程。 化身成阴影的景谌,落在旁边不远的一处阴影中。 看着在异调局力量影响下,这一幕的发生,没有干涉,只是静静等待。 异调局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那干瘦年轻人,就是命运信徒口中,其中一位‘命运的羔羊’ 而在景谌此刻眼里,短暂的未来画面中,走向前面几个帐篷的干瘦年轻人, 头上,四肢原本就存在的摇摇欲坠白色丝线,正重新变得稳固。 原本看起来似乎是他的动作带着丝线变化,逐渐变成了,似乎是旁人看不到的白色丝线提纵着年轻人的四肢身躯,乃至神情面容。 同时,似乎也成了命运扩散影响的媒介。 看着那干瘦年轻人走进了一间帐篷,景谌的目光没再随着其他隐匿起来的异调局调查员,过多放在那干瘦年轻人身上, 而是望向了刚才和那年轻人有过接触的老人。 老人手臂伤口的纱布包扎好了,坐在自己的帐篷跟前,往外前倾着身子。 似乎是一下子忘了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有些茫然而恍惚地摸索着站起身, 左右四顾地转了一圈过后,似乎才想起来, “……哦,衣服还没洗呢……等会儿把衣服洗了,拿外边晾了……就该出门去买菜了。” 步履有些蹒跚着,呢喃着,老人再缓缓挪着脚弯着腰进了那帐篷里。 而在景谌最后望到他的背影时,他的头上,也已经多出了条白色丝线。 命运的丝线已经在开始扩散了。 不知道,命运的丝线拉扯着,提纵着,要勾勒出怎样一幕戏剧。 望着那有些窸窣动静的帐篷,景谌融在阴影里,再在阴影中一跃,出现在那前面那间帐篷里。 再注视着那‘命运的羔羊’此刻的情况。 “……您好。请问这儿是需要老师吗?” 干瘦年轻人有些紧张忐忑,又带着一种潜藏着的自信,掀开了这间大帐篷的帘子。 帐篷里,负责这件事情的,明显已经是异调局的调查员。 诺大的帐篷里,已经摆着几排桌椅,正对着帐篷门边,还挂着块小黑板。 但除了进帐篷的,就只有两位穿着正装,三十岁出头,一男一女的异调局调查员,正襟危坐。 俨然就是副招聘面试的模样。 “你是来应聘的吗?” 女性调查员转过头,露出了些笑容, “对……我是来应聘老师岗位的,这是我的……我的……” 干瘦年轻人站在帐篷边,顿了下过后,态度和模样又再发生了些变化, 似乎此刻他就在正常的教师面试上, 微微低身,带着些恭敬的走了进来,下意识似乎要从身后摸出简历来。 但摸了几下,都没摸到简历,干瘦年轻人眼里流露出来一些疑惑, 就在他抬起头来,打量着四周的时候, 那位男性调查员注意到,打断了他的动作。 “简历忘带了的话也没关系。自我介绍一下。我们需要的是位中学数学老师。” “嗯……很高兴能够获得我们学校的面试机会……我就是师范学校,中学数学教学专业毕业的……” 似乎是忽略了此刻周围的帐篷,干瘦年轻人自然地站在了那块黑板面前, 有些拘谨,而又自信地开始自我介绍。 他相信……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神已经给了他指引! “……您的条件我们很满意。这样。麻烦您试讲一节课,没有问题的话,明天就来学校开始实习期。” 整个面试流程进行完, 那两位调查员目光都恍惚了下,然后其中一位出声再说道。 “好的……那咱们在哪间教室试课,有学生吗?” 年轻男人脸上涨得有些通红,有些紧张而激动地应着。 “有的……学生就在隔壁教室。” 这不是学校,哪来的隔壁教室。 但,两位调查员停顿了下过后,却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年轻男人神情也没有半点变化。 “麻烦跟我们来。” 两位调查员起身,那名干瘦年轻人紧张而忐忑地点头, 将这有些大的帐篷,另一边出口掀开。 另一边的帐篷之外,就有些年龄参差不齐地小孩正等待着。 “各位同学……这就是来给我们上课的新老师。让大家欢迎。” “老师,这就是你试课班级的学生,你可以开始了……” 等在帐篷之外的学生原本是应该顺着异调局的安排,进入帐篷配合上课。 但此刻就待在了帐篷之外, 有小孩的目光有些疑惑,但紧跟着,疑惑就再褪去。 而那两位异调局的调查员身上似乎也看不出来什么特别了。 似乎这儿就成了一个学校的某间课堂, 而那干瘦年轻人就是新来上课的老师。 一群人浑然不觉周围一顶顶帐篷,和环境地异常,只是循着某种潜藏的轨迹,往下进行着自己的事情。 化身在阴影中的景谌, 全程目睹着这平静而诡异的一幕。 从异调局开始执行计划安排, 从这干瘦年轻人开始只是想毛遂自荐,作为安置点带领孩子学习的临时老师。 再到成了参与某个学校的正式招聘面试。 再到现在。在这儿临时安置点的室内,屋外漆黑的夜色和雨幕中,不断朝着这边冲击而来的洪水中, 作为老师的干瘦年轻人,和作为学生的一众孩子,视若无睹地正常上着课程。 “轰隆……” “我们翻开书的第十二页……” 雷声和暴雨声轰鸣不歇,被雷声淹没的声音都没有半点停歇下来。 景谌望着这诡异的一幕,也有些发寒。 而同时,视线里,那些小孩,那些小孩下课过后,再和小孩发生了接触的人,甚至是东西上, 也开始出现白色丝线。 景谌眼前, 白色丝线在逐渐变得密集, 视线范围内直连天际的白色丝线,从稀疏零星,再到密密麻麻, 再随着那些东西,人的动作,开始互相交缠。 交缠地似乎密不透风,让人看得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这干瘦年轻人所在的这临时安置点,也整个开始出现了变化。 整个安置点的所有人,开始了寻常而平静的生活行为和举动, 可这些平常的举动,在这儿暴雨洪水之下的望安市,实在是格外的奇怪。 那干瘦年轻人为‘教室里’的学生上课。 那老人从帐篷屋里,翻出许多脏衣服,抱着,来到了汹涌着的洪水边漂洗。 还有老人,提着个篮子,说要出去等公交车去菜市场买菜。 还有位环卫工人,拿起了把扫帚,说要去清扫马路上的叶子。 餐馆的老板,忙活着架起炉子,要准备开店。 开出租车的司机,也赶着回家,说要去将自家车的充上电。 于是,提着菜篮子的个老人,在旁边人笑呵呵着的招呼声中,毫不停留地走进了数米深的汹涌洪水中。 诡异的是,洪水没有淹没这个老太太,反而是从老太太跟前退开了。 …… “老三家的孩子不是说要结婚了吗?说是看晚上先过去帮帮忙。” “这大晚上的就过去呢……” “哎嘿,可不是,顺便过去吃个晚饭。” “老三家孩子都到结婚的岁数了啊,真是……” 安置酒店,刚狩猎了头暴食者的于娉婷回到了房间,就听到了屋门外的走廊里有些嘈杂的动静, 只是这嘈杂的声音与过往两日都有不同,似乎聊着家常。 但犹记得,傍晚的时候,同样的两道声音还在走廊上争执食物分配的问题。 于娉婷顿了下动作,然后靠在了门口,透过门上的猫眼朝外望去。 就看到屋门口两位老太太,各自穿着件崭新的棉袄,挎着个袋子,包,笑呵呵着正互相说着话。 脸上和额头上,还带着道伤疤抓痕,是傍晚时候两人吵架时留下来的。 这时候,随着两人的话,那脸上额头的伤疤抓痕竟然也在诡异地消失,变得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小孩嘛,都是一晃眼就都大了。你看这儿刚结婚,到时候一晃呀说不定他孩子都有大了。” “嘿,还真是……” “对了,你穿着这么好,去哪儿啊。” “孩子嘛,晚上回来了,说要请着去外边吃一顿。” 两人喜笑颜开地开,额头上的伤疤渐看不到了。 于娉婷听着,皱起了眉头,朝着窗外望了眼。 窗外漆黑的夜色愈浓厚的乌云之下,依旧是连绵而密集的暴雨,还有淹没了底下两层楼的洪水。 这两老太太理智受到了影响? 于娉婷想着,从旁边窗户离开了屋子,在这儿整个酒店里转了一圈。 然后发现了整个酒店的人……此刻都在正常着进行着正常的生活……只是和这屋外的暴雨格格不入。 有人煮饭,有人准备出门,有人忙活着自己的生意。 “袅娜:伟大的启示先生。我居住的地方出现了些异常情况,怀疑受到了某种强大怪物的影响……” 作为神启组织的一员,于娉婷自然向伟大的启示先生上报了这件事情。 “启示:我知道。 袅娜: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启示:什么也不需要做,等待雨停的时候。 袅娜:好的,启示先生。” 收到启示先生的回复,于娉婷安心下来。 有伟大的启示先生在,在诡异的事情终究会得到解决。 “咚咚……” 就在这时候,于娉婷居住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是门外的老太太, “小姑娘,你门口的垃圾需不需要扔啊,我下楼顺便就给伱扔了。” 老太太热心肠地喊着,于娉婷下意识地就要去开门。 然后紧跟着倏然一惊,心提了起来。 她为什么要开门? 是了,是邻居老太太热心帮忙,她总要开门道谢。 不对……她现在都在酒店,哪来邻居,门口哪来的垃圾。 ……道个谢,是应该的。 然后不时转过头,望向了自己居住的房间,于娉婷目光反复有些恍惚和茫然。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不过紧跟着, 启示先生的伟大身影浮现在了她脑海中, 她再一次惊醒。然后一把将门紧锁了上, 退到了床边,只是正襟危坐,提着心,紧紧望向窗外, 等着启示先生说的,雨停了的时刻到来。 …… “叔,晚上了还洗衣服呢。” “晚上才有时间啊,我看这儿风大,天气也好,晾了明早也能干……” 那干瘦年轻人在的安置点里,几乎所有人都没在留在那室内。 就像是看不到外边的暴雨洪水。 一个个或老或小的人,脸上带着笑容,似乎目光地焦距都不在那汹涌着的洪水上, 顺着台阶,从高处,走到了低处,然后直接踏入了那洪水中。 紧跟着,那汹涌着的洪水,竟然在这些各种各样的寻常举动中,在逐渐褪去。 那最先踏入洪水的老太太,先是被洪水一下淹没,紧跟着洪水不知道为什么地方褪去了, 老太太的脸,头颅,身躯,四肢,又再一点点从洪水中露了出来。 露出来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呵呵的笑容,腿上手上行走的动作,从头到尾都未停过。 就像是从泥土里挖出了个栩栩如生的陶俑,先前被什么掩埋,并没有影响她的姿态。 老太太走出了安置点。 然后是那老大爷,拿着根棍子,支起地晾衣架,将衣服晾在暴雨中, 只是衣服晾起来过后,密集着的暴雨竟然就没再落在那衣服上,洗过的衣服在风中微微晃动。 一个个人就这种‘寻常’的理由中,从这儿室内安置点四散了出去。 而在景谌眼里,除了看到那暴雨和洪水在这群视若无睹的人身前逐渐褪去,无声消失。 同时,还看到的是短暂未来画面中, 这些人身上交织着的,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 让整个天地间就像是被一个庞大的织物机器囊括着,白色的丝线逐渐往前,往着四周一点点扩散开。 逐渐充斥着整个世界,将整个世界的所有空隙都用那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填满了。 那前方还下着的暴雨,还汹涌着的洪水,洪水之上飘荡着的尸体,枯木,都逐渐被缠绕上丝丝缕缕的白色丝线。 看得景谌浑身都感觉有些发痒,像是自己身上也有白色丝线要长出了来了似的。 终于,一群群人再从各种建筑物里走了出来, 走到了街上,街上的洪水就像是从未存在一样,突兀地消失了。 这些原本被洪水困在如同一座座孤岛上的人,也似乎浑然不觉。 只是开店的到了自己的店上,吃饭的,进了店里。 就如同寻常地夜晚,寻常地街道一般。 只是,洪水褪去后,街上依旧厚重的淤泥,以及堆积着的尸体,各种肮脏的杂物 以及断电之后,整个城市的漆黑。 让这看似正常的一幕, 更像是在进行一出叫做‘正常平静生活’的诡异仪式。 同时, 似乎是故事编写的过于纷杂,站在一旁的景谌,偶尔还能看到这命运丝线之下, 偶尔能看到的漏洞。 “……就吃碗馄饨。简单在外面吃一口,省得回家再动火。” 那边的街上,有个老太太对旁边说着话, 似乎是正对她老伴讲话。 只是她身侧,并没有她的老伴,而是空无一人。 不过,这种漏洞也在很快消失。 随着那白色丝线牵连着越来越密集,一切都在愈加的完美。 顺着近乎完美的轨迹,规律地往前进行着。 那老太太身旁,一位老人逐渐走近,挽起了老太太的手臂。 两人依旧说着话,似乎什么也没发什么,往着旁边家漆黑的店里走去。 第五十九章 命运编织的世界 “一位应届毕业的学生,顺利通过了准备许久的面试,顺利成为了一名老师。在第一天同班上学生上完最后一节课过后,他依次向离开教室的学生道别后,最后自己也离开了教室。从明天开始,就如同前些天他遇到的那位算命先生告诉他的一样,接下来他将开始一段平静而顺利的生活……这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一位刚下班的大人,骑着辆电瓶车,去学校接回了她的孩子,一路上,她的孩子将会跟她讲学校里已经发生的事情,同时询问她晚饭会吃什么……晚上的晚饭和入睡前的安排,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经安排好了。” “一位忙碌了一天,琐事让她今天有些糟糕的女性,在回家的路上,偶遇了一位老朋友,难得的,她和他相谈甚欢,或许下一次他们还会相遇……” 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遍布了整个世界,不断交织勾勒。 这命运女神的丝线,似乎要勾勒描绘出一个繁复而充满每一个细节的完美世界,完美的一出戏剧。 这有些热闹而又感觉压抑地一幕,就随着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越多,不断呈现在景谌眼前。 放眼望去,景谌眼里,除了那在白色丝线之下蠕动着一道道身影和密集着的白色丝线本身,就再也看不清其他任何东西了。 地面之上的垃圾上,飞过的飞鸟身上,走过的人身上,跑过的车身上,甚至是吹过的风身上,越来越远的雨上, 都是密集的白色丝线。 被白色丝线提纵着,似乎是刚下课的小孩,拉拽着他奶奶,小跑着朝着街边一家漆黑的店铺跑去, 那被小孩牵着的老太太,脸上被丝线拉拽着,自然也露出笑呵呵这的笑容,哄着自己孩子,顺着孩子朝着那漆黑的店铺里进去, 那漆黑的店铺里,一个个人,也笑呵呵,似乎等待着后厨的厨师端上来食物。 热闹的街道上,似乎是先前的暴雨和淹没了一二层楼的洪水都未曾存在过。 随着这名为‘正常生活’的诡异仪式扩张,整个城市的洪水也在无声息中褪去。 终于。 在近乎半夜的白色丝线蔓延中。 天亮了! 化身成影子的景谌,站在一座高楼之上的高处。 望着这座天亮之后,迎来新的一天的望安市。 望安市内,整座城市都被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覆盖了, 随着城市中的事物活动,这白色丝线就微微有些颤动着。 整个城市都像是这命运白色丝线胡乱糅杂成的一个凌乱世界。 原本天空之中厚重乌云褪去了,初升的朝阳探出了云,往着整座望安市挥洒下阳光。 阳光之下,原本缩在高层建筑里的人,一个个走出了屋里。 一个个躲在高处的人,走下了台阶。 环卫工人拿着扫帚开始清扫街道上的枯叶,上班的人急匆匆换着衣服,从屋里冲了出来。 洪水留下的淤泥痕迹,也在这整个城市,整个世界在白色丝线牵连运转之下逐渐消失, 先前被洪水泡过的餐馆店铺里,又再升起了炊烟。 灾难似乎已经是远去,晴空万里之下,清晨的望安市祥和而宁静。 只是躲在屋里期盼着暴雨洪水停歇的人们,似乎都忘记了等洪水离去准备的庆祝。 就似乎洪水从未到来过,暴雨灾难从未发生。 一切都只是按着预定的秩序,从未改变过的向前进行着。 站在高处的景谌,望着这被无数杂乱丝线充斥着的望安市。 看着这望安市的热闹,不像是个热闹的世界,更像是一个已经死去的标本。 现在, 在命运的秩序之下,不存在于命运的秩序之下的‘灾难’被驱赶了, 但整个世界,也迎来了另一种死亡。 只是更,无声无息。 “……奶奶,奶奶,我要吃这个包子……吃了包子我就要去学校了。学校今天要上画画课呢……” “……来了啊……豁,今天正好还剩下两个包子,就是给你留得,给!” “张叔……我们一周后就准备结婚了,到时候准备来吃喜酒啊……那可不,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哎呦……造孽啊,差点就给广告牌给砸了……” 听着那些整个嘈杂的声音,近乎遮挡了视线的密密麻麻白色丝线, 景谌再从高处下来了。 …… “……计划开始过后,我们就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尽量避免外界的影响扩散到异调局内部,不过这样一来,也意味着,我们无法获取到更多外界的情况。” 首都异调局,除了爬虫之外的十位异调局高级调查员都在。 从昨晚计划开始实施过后,就再没离开过这间会议室。 望着其他几位调查员,老辰停顿了下之后,望向了屋外。 “只能按照我们目前了解到的,异调局周围的气温情况判断,我们的第一步计划应该是成功了。” “这会儿已经天亮,今天天气还不错。有太阳,很温暖。” 老辰说着话,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旁边的寅虎,贵妇人脸上也笑了笑,不过笑着笑着,脸上笑容又再褪去, 第一步计划,利用命运的秩序,迫使灾难的远离,应该是成功了。 但请神容易送神难, 灾难之王的危机之后,紧随着的是命运的危机。 而这,他们做不了太多事情。 只能对望安河畔那位神秘的强大者有足够的信任, 相信他能够制约命运影响的扩散,组织命运这个‘导演’对首都和望安市周围居民命运的摆弄。 不然,异调局就只能用出同归于尽的手段。 看能不能让类似‘灾难之王’的怪物,神,降临这个世界, 让人死的清楚明白点。 “再等等……雨停了,温度也起来了,洪水也应该退了。” …… “首都市今日气温最低气温十摄氏度,最高气温十五摄氏度。室外气温偏低,气象部门提醒外出多添置衣物。” “新年将至,望安市河畔灯会即将开展……据悉将在腊月初,开展灯会灯谜,防花灯等民俗活动。” 这是首都和望安市今日的两则本地新闻。 出现在网络上后,网络上的消息出现了明显迥异。 “去年灯谜办得就不错啊,今年还办啊,可以。期待,感觉很有节日氛围。” “???我他么不是前一天听说望安市正在涨洪水吗,不是说望安河都淹了吗?暴雨停了吗?” “首都气温回暖正常了?怎么都没见有人说啊?网络上之前说等到气候暖了,要出来逛吃逛吃的人呢?” “望安市的暴雨停了吗?洪水也退了吗?怎么感觉一点动静没有,突然就这样了?” “可以可以,期待,期待。我就喜欢猜灯谜。还是望安市搞得有节日气氛。” “卧槽,我他么穿越了?望安市本地的,首都本地的人呢?” “是我之前做得一个梦吗?我怎么记得之前望安市好像还在发洪水,整个城市都淹没了,很多人都没办法撤离。” “一直都觉得望安市很好,去年猜灯谜,逛灯会的时候还拿到了个小礼物。刚路过望安河的时候,看到已经在张灯结彩了。” 网络上的消息泾渭分明,有些撕裂。 远在外地的民众,突然看到的新闻是望安市和首都市一切正常。 之前的暴雨洪水,气温异常灾害似乎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就连暴雨结束和气温回暖等灾难过去的报道都没能出现。 就像是突然,首都和望安市两座城市都少了气象异常的那几天。 “???你不是在望安市吗?望安市内的洪水退了?” “【天气预告截图】” “你在说什么?今年要不过来我这儿过年,望安市今年节日气氛很重的。” “哦……那行。” 一个望安市之外的人,找到了他望安市的朋友解惑、 但紧跟着,似乎他自己也忘了先前疑惑,只是和他朋友说起了其他事情。 整个网络上, 奇怪的疑惑询问也在逐渐变少, 随着人的交流,那牵连在一个个人头上的白色丝线还在不断扩散, 直到网络上最后一个对此发出疑惑的人疑惑也消失。 网络上,整个世界,都没有再留下就在半天前,望安市洪水和首都是气象异常的痕迹。 似乎对所有人,对整个世界,这些都未曾发生过。 “赞!望安河边的灯谜啊,虽然我在外地,但有机会一定也要去一趟!” “今年的首都是个暖冬啊感觉,哈哈,就穿着件外套都感觉不太冷。” 灾难之王曾经将要降临的痕迹,似乎都给抹得干干净净。 …… “孩子他爹。东西收拾好了,我们走。” “收拾东西?走……去哪儿啊?” 临天市,那神启交易平台换来‘窃温者皮肤’的男人,此刻刚放下手机, 站在阳台窗边,有些发神地望着窗外。 这时候,他妻子从旁边走过来,出声招呼了句。 男人愣了下,下意识反问了句。 闻言,他妻子也愣了下,回过头看向才装上的行李箱,然后脸上露出点笑容, “出去旅游啊。不是你才冒险又一次服用了魔药。正好带着孩子出去走走,你也出去散散心。” “哦……” 男人闻言,才回过来神,脸上也露出笑容。 “那你去把孩子叫起来啊,我们这就走。” “嗯,伱在看看啊。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女人走开了,男人回望着窗外,停顿着动作,皱了皱眉头,很快眉头又再舒展, 只是低下身,掀开些行李箱,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带这么多厚实衣裳。” “旅游咱们也得暖和的地方啊……” 看着行李箱里的东西,男人忍不住笑了, “要是不合适,你就重新收拾下呗……” 女人在屋外应着。 …… “……呼……” “感觉今天天不错啊,嗯……等这儿忙完,出去晒晒太阳?” “嗯……不行。得先抓紧将之前想好的功能完善一下。” 首都市,屋里。 阳光透进窗帘的缝隙,挥洒在于成衡身前的桌上, 转过头望了眼,于成衡再转回了头,对着电脑,斗志昂扬热情饱满地进行着‘神启平台’的维护工作。 启示先生将这么伟大的交易平台交由他负责,就是他对的无比信任。 这也是卑微的他,对启示先生和组织最大的价值。 看着神启平台的使用者越来越多,于成衡也格外有成就感。 这是所有人,见证伟大神启组织伟大的一角! 另外,他也格外期待,能为组织和启示先生做出更多的贡献, 他自己也能够变得更强,成为神秘世界的一位强者。 “……叮咚。” 这时候,于成衡旁边一台电脑再响了起来。 有神启交易平台的用户申请物品交易。 现在大多数物品交易都还是其他人和异调局之间, 不用神启交易平台在传送中间进行中转。 剩下的大部分,需要中转的,也是异调局在出力。 不过偶尔,于成衡也需要负责下。 看了眼物品交易的内容,就是两件神秘物品地交易, “暴食者血液交换水诡身体组织……” 熟练地,于成衡开始在屋里布置蜡烛和仪轨。 同时,有些莫名地疑惑。 最近物品交易似乎挺频繁来着。 是因为什么来着…… 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想不起来了? 不过没事儿。 有启示先生在,相信有什么事情都能够得到解决。 抛开了疑虑,于成衡只是认真履行着启示先生交待的任务和职责。 …… “……小陈,去上班了啊。” “嗯啊。这不是昨天应聘上工作了吗?今天这就去上班。” “啥工作啊。” “教书,在那边那个中学教初中数学。” “可以啊,恭喜恭喜啊,来,这个给你。” 在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世界中,景谌再找到了那个这次命运丝线扩散的那个源头。 站在一边,景谌看着这密密麻麻白色丝线充斥着,几乎看不到空隙的压抑世界。 再转过头,望向了肩膀上落着的血鹰。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命运之外的人,一直对血鹰有进行干涉, 此刻血鹰地身上也难得看不到白色丝线。 “……血鹰,去把他给我踹倒。” “啾。” 景谌也不太能确定血鹰能不能完全听懂,只是试着说了句。 但显然,血鹰是听懂了。 长鸣了一声,血色的翅膀一振,就朝着不远处,那包子铺跟前,正和包子铺老板寒暄着的干瘦年轻人俯冲了过去。 “……诶诶……” “哪来的扁毛畜生……小心……” 血鹰低空划过,张开着血色翅膀,伸出了如鹰般猛禽的利爪, 就如同抓猎物一样,抓住了那干瘦年轻人胸口的衣服, 然后一拉一拽,直接将那干瘦年轻人扯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赶忙上来吆喝,血鹰已经离开,只是在天上虎视眈眈,翱翔盘旋。 那干瘦年轻人先是吃痛,栽倒地上。 然后竟然又再挣扎着,重新起身。 “小伙子,你没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我还要去学校上课呢,就不多呆了啊。” 景谌眼里,就看到那干瘦年轻人身上数条白色丝线,先是摇晃了一阵, 紧跟着,又恢复了稳固。 看来,还是得来点狠的。 “啊……” 景谌看了眼那年轻人, 紧跟着那年轻人脚掌上就突然长出来块肉瘤,整个人不稳,一下踉跄栽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惨叫。 而在景谌眼里, 一下摔,直接给那年轻人头上的白色丝线扯断了。 紧跟着,伴随着那年轻人的惨叫,旁边过路的人也脱离了原先行进的方向和轨道。 景谌似乎都能够听到, 一声声丝线绷紧,崩断的清脆声在开始响起。 第六十章 重新崩断的命运 “小伙子,你没事儿?怎么走着走着好好的还摔了一跤呢。”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嘶……” “这咋摔了啊……” 地上的年轻人疼得嘶嘴咧牙,倒吸凉气,手撑着几下没爬起来。 旁边过路的人,有人好心上前帮忙,有人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或是好奇地张望着,或是也身临其境地看着直皱眉。 这是命运编织的故事中没有的一幕, 是命运之外的偶然,是厄运,也是幸运。 就像是死寂般平静的湖面被抛下了块石头,周围这些间接受到影响的人,就像是湖面被打破之后溅起的涟漪。 昨夜里,异调局恢复命运的秩序从这干瘦年轻人开始,此刻景谌撕碎命运的安排,也选择从这儿开始。 “哎哟……这下摔得……骨头没摔断了……小伙子要不要我拉你一把啊。” 一位大爷在干瘦年轻人身旁停下脚,手里还捏着个装菜袋子,说明了从这儿走过,去菜市场买菜才是他原本的安排。 朝着这干瘦年轻人伸出手的同时,他身上的白色丝线开始紧绷了。 “谢谢……谢谢……” 年轻人疼得喘气,拉着大爷的手勉强踉踉跄跄站起身, “哎呦……小伙子你这儿力气还真是大,差点给我也拉下去了。” 老大爷揉着腰,在路边干脆坐了下来,捏着手里的袋子好半晌都没起来。 “不好,不好意思……” 年轻人喘着气,一屁股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没事儿,我没事儿,就是小伙子你这儿手劲儿是真大啊……” 老大爷转过头来,笑着和干瘦年轻人在说着话,两个人就靠在路边一块歇着。 与此同时,老大爷身上的白色丝线终于也逐渐涣散,然后绷断了。 “小伙子……你可小心着点啊……要不要给你叫个救护车医生啊?” “没事儿……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旁边受到这突然变故,改变自己行进轨迹的人,头上,身上的白色丝线也在跟着变淡,直到同样崩断。 这就像是个精密运转着的仪器,景谌上去踹歪了其中一个齿轮,其他齿轮连带着也间接跟着散落了一地, 也像是这是个毛线玩具,景谌此刻抓住了线头,一扯……整个毛线玩具重新散乱成了一堆凌乱的线。 当然……更像是景谌在扩散着自己的影响,就像是之前命运那样。 景谌站在一旁, 看着眼前原本被密集白色丝线充斥着的世界,就这样出现了个空洞,然后这个空洞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四周扩散开。 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在景谌心里不自由地涌了出来。 感觉他似乎也在和命运一样,扩散着影响,影响着这些人的命运。 轻轻一拨,这些人脆弱的命运就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就像是拨弄一个微不足道的玩具。 哪怕他仅仅是站在这儿,也会对这些人的命运造成影响。 嗯? 紧跟着,景谌一惊,倏然回过神来。 然后脸上忍不住笑了笑。 他可没有命运那样的兴趣,摆弄谁的命运。 “……血鹰,去拦住他的去路。” 血鹰重新落到了景谌的肩膀上,随便在这儿街上再指了个人,对着血鹰再说了句, 景谌再转过头,望着这随着街道上先前驻足下来人群重新继续开始活动,而逐渐在这儿白色丝线交缠世界扩大的空洞。 “……爸爸,我们要迟到了。我们再快点。” “算了,反正都已经迟到了,那就不着急了,先把早餐吃了。” 一个小孩背着个小书包,被他爸牵着走进了旁边家早餐部,白色丝线崩断后的空洞随着这对父子的动作,扩散进了那早餐店里。 “老板,来两碗面啊……” “等等,等等啊……不知道咱回事儿,屋里面粉受潮了好几袋子。” “这么干的天气也能受潮呢,老板伱怎么回事儿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厨房里忙活着的厨子,应了小孩父亲一句话,脚下踉跄了下,从旁边提出来两袋被水都泡烂了的面粉袋, 眼睛里流露出来些疑惑,不禁蹲下来身,射手翻看着。 “……老板,你这两袋面粉就不要了啊?” “不要了,都受潮泡烂了……” 老板放下手里的活,先将两袋泡烂面粉扛出来,扔到了路边上。 路边过路的个老太太给老板让了下路,然后干脆停下来歇脚, “诶……这都是好面粉呢,看起来是怪可惜的咧。” 低下腰,老太太伸手去抓着不要的面粉,有些可惜地说道。 “老太太,这都不能要了啊,可不能拿去吃啊,一会儿吃出来毛病了又来找我。” 早餐店老板赶紧打招呼, “我知道,我知道……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这么点事儿我还能不知道……诶……这给啥水淹了啊……全是黄泥巴……老板你家店铺发洪水了啊!” “哈哈……” 老太太说,旁边人也跟着笑, 这时候,再两个小孩从旁边跑过,抓起地上的湿透了的脏面粉,就互相玩了起来。 “吃我一个,大雪球!” “什么大雪球,明明是面粉团,吃我一拳面粉拳……” “……两臭小子,别在这儿这儿闹……” “哎呦……哎呦,小心点……小心点……别把人摊子都给人撞翻了,一会儿给你押这儿让你给人陪。” 就在这一连串的反映下, 一条条直连天际的白色丝线逐渐从清晰到若隐若现,再到隐没崩断。 原本密密麻麻,各种白色丝线互相交缠着的世界,空洞越来越大。 虽然偶尔还有反扑,已经没了白色丝线的地方,随着有白色丝线人的活动重新出现, 但这就像是一个小女孩费力修补着自己的毛线玩具, 缝补的再快,哪有肆无忌惮地破坏快。 看着这满世界,密密麻麻,原本密不透风的白色丝线就这么给自己崩断消失了, 景谌心里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意。 终于, 白色丝线空洞扩散到这整个街道,再从这整个街道往着整个望安市扩散, 一如昨夜白色丝线开始在整个望安市内扩散时那样, 怎样密集交织起来的,此刻就被景谌给怎么重新崩断了回去。 就见眼前视野内,原本密密麻麻,密不透风, 出现在建筑,人,树枝,乃至地面枯枝上的白色丝线就一点点变得稀疏。 直到,似乎达到了个临界点,又再出现了点新的变化。 “小伙子,你没事儿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我……” 那街边,干瘦年轻人和那老大爷还紧挨坐着,一块休息。 老大爷喘匀了气,就捏着袋子撑着腿,重新要准备起身。 干瘦年轻人应着声,转过头再望着熙熙攘攘热闹的街道上,霎时间,眼里流露出一些迷茫。 “你看你个年轻人,体质还没我好呢,我这儿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就好了。你怎么还发愣上了呢。” “没事儿,我就是……我就是……对了,我还要赶着去给学生们上课呢。” 干瘦年轻人踉跄了下。 “哟,这么年轻,还是个老师啊,哪个学校的啊,指不准我孙儿也是在你那学校读书呢。” 老大爷应着,问道。 “哪个学校……哪个学校……” “小伙子,你咋了,不会是摔傻了,自己在哪个学校上班都想不起来了。” 干瘦年轻人翻找着自己的记忆,眼睛里透露着一些迷茫。 他记得,自己通过了面试,还给学生上课过……但是哪个学校来着。 “……就是,就是前面那个中学。” “十二中学啊,我孙子还真是在那儿上学呢……” “是……是。” 有些迷茫疑惑着,干瘦年轻人再顿了下动作, 抬起头,转过身,望着四周。 “……小伙子,我好像也给摔坏了,我怎么记不起来我出来给买什么菜呢……我老伴给我叫出来的?” “我有老伴吗?诶……我这么大岁数了是该有老伴来着……哎呦,小伙子,你这么一弄,我这脑袋瓜子好像又有些糊涂了。” “……昨晚上是不是下雨来着啊…这路上还都是水泡了的痕迹……哎……哎,雨停了啊!” 老大爷突然恍然大悟,拍着腿,大声地喊道。 然后……先前迷茫的事儿,似乎又给忘了,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惊喜雨停了。 而那年轻人,还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一起,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我该找工作……我该找到份好工作……大师都说,接下来我生活该过的很顺啊……” 年轻人嘴里呢喃着。 这整个街道上,也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收到旁边命运丝线崩断了的人,间接或直接影响的人, 白色丝线也跟着崩断过后,要不就改变了原本要进行的事情,要恍惚了下,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整个世界在这儿短暂的时间里变得有些杂乱,甚至混乱。 不过相比于之前那规律平静的无声无息的‘死’,更像是一个乍然惊醒过来生命心脏胡乱的猛跳。 “……你个扁毛畜生,给我让开……让开!” 一个老太太撵着拦住她去路的血鹰, 只是血鹰除了她,还一连拦住了好些个人的去路,优哉游哉地来回在路上移动,拦住了半边路。 “……你个扁毛畜生,扁毛畜生……” 那老太太此刻似乎不知道什么叫怕,对着血鹰这个看起来就是猛禽的家伙止不住地破口大骂。 “给我滚……给我滚……” 骂着,这老太太还从旁边不知道哪儿捡了个扫帚,一下下拍到血鹰跟前的地上。 血鹰却也不知道什么叫畏惧,依旧优哉游哉。 旁边看着的景谌都有种莫名奇妙的既视感。 要是‘命运’也有智慧和意识,是不是此时此刻也像是这老太太一样,气急败坏。 再看了眼那老太太,景谌手里多了张照片,照片松手,随着一阵风朝着那老太太飘荡了过去。 渐落在了老太太跟前。 “……扁毛畜生……” 老太太再骂了句,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那照片上。 照片上是个小男孩的模样,是景谌昨晚收集到的其中一些照片。 照片上的,应该是老太太的孙子。 “……我个明明没有孙子的人,怎么看着这娃娃这么面善啊……” 老太太扔下了手里的扫帚,近乎是用双手拦着,拦住了那张照片, 久久望着,目光不肯从照片挪开, “怎么这么面善啊……” 目光里流露出迷茫,眼睛里先一步流出了眼泪水。 按景谌了解,这小男孩已经死了,死在前几天的洪水中。 命运给出的安排中,或许没有他的存在。 不过,此刻命运的丝线已经又一次绷断了。 再望了眼那迷茫而目光通红的老太太,景谌再顿了下动作, 然后离开了这儿。 化身成影子,随着这白色丝线世界扩散开的空洞,景谌朝着忘川河边再快速赶去。 …… “城南的应届毕业生顺利找到了工作,开始日复一日的平静教师生活。” “城北的男人和女人偶然相遇,相谈甚欢,未来会生活在一起。” “搬家至首都市的男人会开始创业,在平静的生活中,诸事顺利,发一笔横财。” …… “城南的应届师范生或许会找到工作,在洪水之后的灾后复学中,缺乏老师的时候,或许能够更容易获得工作,但不在过去,而是未来。” “城北男人和女人的相遇只是偶然,洪水之后的复工和诸多事务,让他们暂时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家里被水泡了的东西需要换,家里不能用了的粮食需要重新买。” “搬家至首都的男人开始了创业,不过选择卖的,是冬季的衣服……” 微妙之中,细节和轨迹发生了些变化, 崩断了漫天的白色丝线。 在洪水褪去之后,命运的影响也在景谌的影响下暂时褪去。 望安市的城市中,逐渐响起洪水和灾难褪去后的喜悦声。 让到了望安市望安河边的景谌都忍不住想, 他这算不算是,做了和灾难之王类似的事情。 灾难之王两个灾难,崩断了命运大多数安排。 他这儿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站在望安河畔的原先位置,景谌转过头看向了旁边不远处,洪老头的摊位上。 洪老头的摊位上,依旧是有络绎不绝的客人,排着队的人等待着洪老头的指点。 洪老头依旧如初,笑呵呵着招呼着客人。 而每个同洪老头交流过的客人,头上就又再多出了条白色丝线。 就如同命运的源头,依旧扩散着命运的影响。 只不过,偶尔,再受到景谌那命运之外‘偶然’的影响,又再轻易崩断了。 “……这算是成功了?” 景谌望着满世界已经褪去的白色丝线,看起来似乎恢复如常的世界。 再顿了下动作。 “叮咚。”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网络民工:启示先生,我这里的温度回归正常了。 网络民工:是组织做了什么吗? 启示:嗯。” “袅娜:伟大的启示先生,在您的庇佑之下,望安市度过了难关! 袅娜:暴雨和洪水已经停了,您有什么新的指示吗? 启示:嗯。待命。” 这一次的事情,还真是景谌做得。 命运之外的偶然,幸运…… 无声无息之间,天地在一夜一昼之间变换了两次。 景谌脸上露出了些笑容,笑了笑。 然后再顿了下。 好像还剩下最后件事情需要做。 拿起手机,景谌给异调局的老辰发了条消息过去。 …… 第六十一章 撕烂的梦 “……” 异调局这间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压抑。 在这间此刻几乎和外界隔断的密闭屋子里,异调局一众高级调查员能获得的信息很少。 但需要做出的决定和判断,却是很艰难。 截止目前为止,他们能够知道的,只有首都市的气温已经恢复正常。 灾难之王降临的危机应该已经远离。 但命运的问题是否解决,却无从知道,也没办法知道。 命运的影响远没有灾难之王和‘血肉之主’那样直接和声势浩大。 但无声无息之间,却更加诡异,而让人没有反抗的余地,是一种死寂的残酷。 “老辰,比起外面的人来说,我们更像是囚徒啊。” 寅虎靠在凳子上,望了眼会议室时钟走向的时间。 老辰望向屋外的目光转回,看了眼寅虎和其他高级调查员,没有回答,只是再次说道, “再等等。”看书喇 不过老辰没有说等什么,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等什么。 外界什么样的消息才能传进来这儿, 怎么样的消息才能让异调局这十一位高级调查员确定命运的影响已经被破坏,阻止,或者说对命运影响的阻止已经失败。 更甚至,怎么样才能确定,传进来的消息不会将命运的影响由外界扩散到这间会议室里。 整个会议室里所有高级调查员就如同寅虎口中的囚徒,陷入在一种困境之中。 大概只能等,等他们预期之外的消息。 “叮。” 就在这时候,一声很细微的提示声响了起来。 屋里所有调查员都顿了下动作。 这是约定好的提示声。 只是智能程序监控到网络上有预期新闻内容出现的提示。 预期出现的新闻主要内容应该是,‘气象异常恢复正常’和‘望安市洪水,暴雨褪去’的新闻报道。 “成功了?” 寅虎低下头,望向其他调查员,其他调查员没人说话。只是再望向老辰。 这时候,老辰再重新低下了头,望向了自己的手机, 然后脸上逐渐露出了些笑容。 “应该成功了……我收到了条消息。神启组织,启示替那位神秘强者发来的消息。” “启示:望安河畔的神秘人让我向辰调查员和各位调查员问好。 启示:命运已经随灾难远离。雨停了。他在望安河畔等诸位。” 这应该就是异调局等待着的,预期之外的消息, 来自命运之外的消息。 听着老辰念出这两条消息的内容,一众调查员脸上相继露出了些笑容。 这次,大概又是人类赢了。 …… “持续数日的望安市暴雨及山洪终于褪去,乌云散去过后,望安市终于再次迎来朝阳。” 又就像是之前那诡异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就像是正常洪水褪去了一样,网络上终于开始了灾难过后的狂欢。 不同的新闻报道和讨论充斥在网络上。 “目前,望安市民众已经开始复工复产活动,望安市官方筹划将开展官方祭奠哀悼活动,哀悼我们在此次灾难中离世的同胞。” “据气象部门分析,此次望安市和首都市相邻两处气象异常具有关联性……在气象异常结束上同样具有关联性……据悉,在今日,首都市异常极低气温同样出现回暖,目前首都各区气温均在十摄氏度以上……专家提醒。虽然气温回暖,但首都市仍旧已步入冬季,市民朋友切勿在此气温短暂回升之际,过多渐少衣物,仍旧注意防寒保暖。” “望安市洪水过后,各地居民已经开始相继返回故地准备重建家园……专家提醒灾后水源和食物安全问题值得注意。” “……对于洪水中毁坏房屋田地的,官方部门准备将立刻组织重建补偿工作……” 景谌看着热闹的网络,再抬起头,走向了街边一个刚摆出来摊的包子摊, “今天来什么口味啊,小伙子。” “肉的,素的各来五块钱。” 景谌应了句,扫了钱,再看着网络上些消息, 旁边还有人和摊主搭话。 “老板,这洪水刚退了,就出来挣钱啊。” “这话说得,洪水都退了还不出来挣钱……说起来这洪水退的也是真快啊,昨晚上呢,我看洪水都还淹了一二楼深了,嘿,今天这雨才停多久啊。” “嘿,这洪水就退了没影了……” “那是咋这儿边地势高,那城北边上,还不好多洪水没退,那退起来估计还要一两天呢。” “……诶,也是。今早我看雨停了,就立马爬起来开始揉面。不忙活不行啊……这家里给水泡了两天,不干净挣点钱,被子都没换的。” “嘿,你这话说得,上面还能不管咱们。” “管那是一回事儿,咱们不得自己也想想办法……诶,小伙子,你的包子……买这么多,我再给你杯豆浆。” “谢谢了。” “客气。” 景谌接过包子,望着旁边,重新走回到了望安河边。 河边的地上还堆着不少枯枝烂叶,淤泥垃圾。 正有忙活着的环卫工人,和临近店铺的老板在忙活着收拾着。 倒是河边不少树,虽然被水淹了两天,但不少还活着,这会儿洪水退了,还随着风摇曳着枝叶。 “啾……” 这时候,景谌肩膀上落着的血鹰,出声再叫了声。 景谌转过头望了眼, “拿去吃。说给你多吃两,就给你多吃两。” 血鹰望了景谌几眼,然后默默啄着包子吃着。 景谌则是抬起头,先是望向了望安河。 没了命运的修饰,虽然洪水和灾难褪去了,但整个城市,依旧是残存着灾难留下来的痕迹。 望安河水也有些洪水褪去之后的汹涌和浑浊, 不过转过头来,看着这满世界嘈杂熙熙攘攘的模样,景谌还是有些成就感。 至少,这会儿看不到漫天洪水,也看不到漫天牵扯着一个个人的白色丝线。 就在这时候,景谌再顿了下。 看到了三位老熟人。 异调局包括老辰三人的异调局, 正站在原地,目光转动着,似乎在寻找景谌所在。 笑了笑,景谌朝着望安河畔的老位置走了过去,旁白扯过张矮凳子一坐。 紧跟着,老辰三人的目光就有了焦距,先后落在了景谌身上。 …… “先生。” “谢谢。” 直到老辰三人再一次看到景谌,看到这位望安河畔的神秘强大者, 才终于放心下来,松了口气。 “辰调查员。雨停了,洪水退去了,灾难和命运也已经走远。别来无恙。” “谢谢先生的指引和启示,给了我们希望和方向。” 听到景谌应声的话,老辰再吐了口气,然后郑重地说道。 “只是分工合作。我也只是做一个尝试,只是侥幸成功了。” 景谌看着老辰,没有那漫天白色丝线纠缠,他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 另外,他说得也是真得。 的确只是尝试和侥幸。 即便提前试验过,景谌也不敢说就百分百成功,要真失败了…… “谢谢先生。” 老辰再一次郑重地说道。 异调局做了能做得的第一步,但不论是先前还是现在,后面应对命运,除了相信这位强大者,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 异调局,赌对了。 “谢谢先生为这一次所做的事情。我们愿意为先生这次出手,支付一些微不足道的报酬。” 这是异调局的态度,虽然老辰等人很难想出,这位已经超出他们理解的强大者,有什么东西需要。 “嗯,再说。” “这次过来,辰调查员还有其他事情吗?如果没有,我也就不久留了。” “我想,几位调查员现在应该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异调局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虽然命运的事情在景谌手里得到解决, 但灾难之王降临危机之后,还残存着一堆怪物问题,等待着异调局处理。 “希望能够得到先生的一点启示。近期内,会不会还有类似的灾难危机。” 上次异调局处理完‘血肉之主’的危机后吃了亏, 几乎就是‘血肉之主’的残余问题,加快了‘灾难之王’的靠近。 老辰望着景谌,这位神秘的强大者,再询问道。 “……未来十五天内,应该不会再有类似的问题出现。” 景谌听着老辰的话,都愣了下。 只是下意识想,就是唱戏也要喘口气。 接下来按道理,应该怎么也要隔一段时间。 不过聚精会神,尝试窥视着老辰三人的未来画面, 景谌也只敢给出这个并不太长的时间。 再往后的画面,总是附加着一些其他信息…… “十五天吗……谢谢先生的指点。” 老辰三人倒是没那么难以接受。 不对应对各种问题,只能算异调局的日常。 总有些或者强大,或者弱一些的怪物,试图从各种地方爬出来,靠近这个已经足够糟糕的世界。 “先生,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再向景谌道别,老辰等人选择了离开。 景谌坐在原地,看着原地,再顿了阵动作过后, 环顾四周望了一圈。 他要不要在这儿原地扮演一会儿他的算命先生。 不过……那张八卦图好像是忘带了。 …… “……神,您是命运的主宰,主,您是一切的源头。” 回到屋里的洪老头虔诚着地朝着那女神像祈祷着, “您指引着一切的方向,编织着一切命运的安排……” “主,请求您给予您卑微的信徒指引……” 洪老头抬起头,他眼里带着狂热和痴迷,像是望到了完美而伟大的命运女神。 “……主,祈求您继续给您愚昧羔羊们予以您指明的方向……” “主,不要抛弃您卑微的信徒和羔羊……失去了您,我们就失去了命运……失去了一切。” 伟大的主就是命运本身, 不论是怎样的命运,存在,主就存在。 洪老头重新低下头,目光更加虔诚。 他似乎感觉到,主正注视着他。 “主……您是有新的指引吗?主?” 狂热着,洪老头呢喃着,反复重复着。 …… “……那景先生,我就先走了。” “嗯……呼……” 庞叔再来屋里给景谌做了晚饭。 吃完晚饭过后的景谌看着庞叔离开,还算舒坦地瘫坐在沙发上,长吐了口气。 窗外是正常的日暮,没了暴雨的傍晚,就是夕阳挥洒着余晖。 看了两天漆黑的天幕,这会儿看着正常的傍晚,还真有点不习惯。 目光投向窗外,思维随着目光的焦距都有些发散。 景谌都忍不住想,灾难之王……嗯,灾难之王呢? 就这么走了吗? 在秩序下远离了。 这么想着,景谌脑海中就冒出来个模糊的形象, 就像是一条狗……然后还在眼前越来越清晰。 嗯? 景谌甩了甩头,然后眼前一些莫名的形象又再消失了。 走了也好…… 想着之前的暴雨洪水,景谌就莫名地糟心和心烦。 现在多好……多好…… 吃饱喝足的景谌发散着思维,目光有些迷离。 然后……竟然就在这沙发上睡着了。 睡着过去的景谌, 在这儿沙发上,竟然又再做了个梦。 梦里, 又再梦到了那喜欢织毛线的小女孩。 小女孩织着的毛线玩具依旧是被扯烂了的状态,各种凌乱的,糅杂在一起的,断了的毛线, 就散落在整个白色空间。 只不过这次, 景谌自己的位置变了。 不再是站在小女孩的身后, 而是站在小女孩身前。 手里还抓着两把原本编织好的毛线,正在……嗯,扯! 嗯…… 这次是他将小女孩的毛线玩具扯烂了的? 梦里的景谌望着手里的毛线玩具,有些发懵。 然后,感觉这勾连好的白色丝线是如此的脆弱, 就像是燃过的灰烬,轻轻一碰就断成了好几截,轻轻一拉,一堆毛线玩具,编制好的毛线就散落了一地。 然后,梦里的他扯着这些感觉粘手黏脚的毛线,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毛线被扯断撕烂。 暴躁之中,竟然还有种快意。 最特别的,是这次的小女孩。 小女孩手里捧着编织的毛线,开始看着他将毛线都撕烂了,脸上流露出委屈的神色, 紧跟着,大概是看他撕扯的高兴,竟然往他手里递给他撕。 陪着他一起撕,将这些白色丝线撕烂了一地,竟然还不停编出来新的给他撕,陪他撕。 然后呵呵直笑。 直到整个纯白色空间,都要被烂了的毛线堆满了的时候。 景谌豁然从梦中惊醒。 …… “嗯?” 午夜梦回,景谌从沙发上坐起身。 脑子里,刚才那古怪的梦还在重复地回想,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这怎么鬼梦? 上次梦到小姑娘玩具给扯烂了就算了,这次换他开始扯了。 扯就算了,那小姑娘还陪着他扯……那小姑娘哪来那么多编好的线给他扯。 扯线这么快乐吗? 这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白天的时候崩了命运的丝线,晚上做梦都是线。 那小女孩和‘命运’有关系? 景谌止不住地联想,猜想可能和自己服用过魔药过后,过高的灵感有关系。 这算是某种预兆吗? 什么预兆? 小女孩陪着他一起撕自己的玩具? 还是说……他现在有点白色丝线创伤应激了。 嗯…… 景谌想了想白日里看到的那密密麻麻,满世界的白色丝线, 忍不住再打了个寒颤,感觉有些发毛。 就像是看到毛线缝到了人身上那种发毛。 命运啊……如果那个小女孩真和命运有关。 能不能编织点好玩的玩具。安排点精彩点,跌宕起伏点的故事。 景谌脑子里莫名冒出来这个想法。 然后甩了甩头,爬起身来, 化成影子,闪身回到了卧室,倒在了卧室床上准备接着睡。 第六十二章 生命的源头与不老泉 “感觉怎么样?小浩。” 生命科学研究所内部,一间摆着单人病床的房间。 钱以学教授对着病床上的半大少年进行了详细的体格检查,然后温和笑着询问了句。 “感觉很好……胃口很好,浑身也很舒服,感觉很有力气。” 半大少年严浩曾经和景谌有过半面之缘,他父亲曾在望安河畔和景谌见过。 不过此刻的半大少年严浩,已经不复之前垂危病重的模样, 面色红润而四肢肌肉匀称,算不上健壮,但也和病恹恹不沾边。 连在他胸口的生命监护仪器,清晰地显示着他的心脏和生命体征足够健康和平稳。 “钱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够正式出院啊?” 半大少年的腿脚在被褥下动了两下,似乎有些蠢蠢欲动地想要离开病床。 旁边半大少年的父亲,中年男人看着自己孩子此刻的模样,再想着之前,眼眶红了又红, 还是忍不住感激地朝着钱以学教授反复道谢,恨不得跪下来, “钱教授……真是谢谢,谢谢您……谢谢您救了小浩的命,要不是您……我……” “不用谢我。我们用的药副作用也不小。也是小浩他自己有足够的治疗好的欲望,也足够配合我们的实验。” 钱以学教授伸手拉住了中年男人,再伸手摸了摸半大少年的头发, 半大少年躺在病床上,咧着嘴对钱以学教授笑了笑。 钱以学教授对着半大少年也笑了笑,然后顿了下, “出院的话……虽然你现在体内的癌细胞数量已经很少……之前癌变的器官组织也在恢复。不过咱们还是先在观察一段时间。等你的情况再稳定一下好不好?” 钱以学教授温和笑着对着半大少年说道。 半大少年闻言点了点头,还没应话,旁边的中年男人就先接过了话。 “小浩,咱们听钱教授的啊。再观察一段时间,等到病彻底好了,咱们就能够回家了。” “嗯。” 半大少年再点头应了声,常年的疾病缠身让这个半大少年格外懂事。 很少提出什么要求来,甚至很少反对父母的话。 只是太期待,能够健康地行走在外面世界了。 钱以学教授的手搭在半大少年身上,顿了下过后,再询问道, “……最近些天还做噩梦吗?” “好像还做……只不过有时候梦醒了就记不清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噩梦。” “感觉梦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格外的温暖……自由自在的……” 半大少年回答着钱以学教授的话,眼里说不清是向往还是害怕。 或者,两者都有。 “……有时候,感觉那个世界格外的真实……近。” 半大少年缓缓转过了头,望向了钱以学教授。 钱以学教授沉默了下,旁边少年的父亲则是伸手紧紧搂住了自己的孩子, 他也很清楚,自己孩子一直受到一些噩梦的折磨。 “……嗯。我们的药在精神和神经上的确有些副作用……不过你现在已经停药了。后面应该会逐渐变好。” “你要是想下床活动的话……可以在研究所里走走。研究所后面的小院子里也可以转转。” “嗯,谢谢钱医生。” 钱以学教授顿了下,就再拉了拉这半大少年身上盖着的被子, 温和着对着这半大少年笑了笑,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他的助手,也是他的学生紧跟在其后。 不过半大少年的父亲在后面短暂地拉住了下那助手。 “小程……谢谢。要不是您……小浩他怎么也得不到现在的治疗。” 中年男人从兜里摸出了个厚实的红包,想塞给这位助手。 “不用,严大哥……小浩能够得到治疗也是他运气好。恰好钱教授还需要实验的人员,我没发挥太大作用。” 这位助手只是摇头,拒绝了。 中年男人的红包也没能塞出去。 “……严大哥,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从哪儿知道钱教授能够……” “……就是,就是网上……” 中年男人有些吞吞吐吐。 “……算了,你当我没问……不过,多关注一下小浩他的精神心理状态。要是再做噩梦的话,一定告诉我们。” “我知道了。” 中年男人郑重地应了下来。 这位助手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也跟着离开了这间房间。 …… “……他体内的癌细胞已经基本消弭……不过xr的影响还在持续。” “看停用一段时间过后,xr对他的影响能不能完全消失。” 回到了间类似办公室,又像是实验室的屋子。 钱以学教授对着他的学生再出声说道,他的学生兼助手点了点头。 “你呢……最近在做噩梦吗?” “在……好像梦到了个血色的世界……感觉格外的真实……有时候感觉身上一些地方的皮肤莫名有些痒。” “那你这段时间休息,不要再接触xr。” “那教授您呢……” “……” 钱以学教授的目光恍惚了下,然后摇头, “我没事儿。” 助手再多看了眼钱以学教授,最后低头沉默。 “咚咚……”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助手抬起头朝外望了眼, 走出去之后又回来。 再对着钱以学教授说道。 “……教授。官方组织的人来了。” “嗯,你先出去。” 来人进了屋,助手出去之后带上了门。 钱以学教授抬起头,望向了来的自称卯的年轻女性。 “……钱教授,最近相关研究有进展吗?” 卯兔调查员一直负责的就是异调局一些针对怪物一般研究的接洽。 “没有什么进展……我也不太建议,利用那些恶心东西来尝试治愈一些现在医学没办法治疗的疾病。” “我们也不太建议。” “嗯……最近不知道是贵组织的信息保密工作做得太差,还是我这边做得太差。” “有不少试图给研究所投入资金,希望我进行一些奇怪的研究。比如治疗绝症,比如……延年益寿。” “异调局能管到的只有异调局……管不了其他方向,特别是怪物方向的信息扩散。我们会注意的。” “嗯。” 钱以学教授和卯兔调查员的交流最后陷入了沉默。 …… “还记得前几天的望安市暴雨和山洪,还有首都市周边的异常低温吗?我老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感觉洪水来的格外突然,然后走的也格外突然。” “来了,来了……普通的气象异常都能有阴谋论了。怎么,这么严重的气候异常,还能是人为造成的?人有那本事吗?” “倒也不一定是人,说不定是别得什么东西?” “开始了,开始了,开始讲鬼故事了。” 首都,屋里。 刚给神启平台做了下维护和检查的于成衡感觉格外自在,看着网络上一些关于之前洪水和气象异常的讨论,乐滋滋地嗑着瓜子儿。 虽然之前洪水消退和暴雨停歇表面上似乎都没有一点问题, 但人多了,还是有些人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按于成衡现在了解到的知识,知道这就是有那么部分人,天生灵感过高了。 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过高的灵感往往会让人莫名其妙的死去,灵感愚钝一点,说不定还能在这儿糟糕的世界,稀里糊涂的活着。 不过这些人感觉不对劲也没啥用。 就连此刻神启平台上,知道的更多一些的,神秘世界的能力者。 对这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难以窥见真正的全貌。 不过,于成衡自觉比这些人知道的更多一些,至少他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伟大的神启组织解决的。 而没想到他竟然荣幸的是这个伟大组织的一员,嘴角就忍不住勾勒起弧度。 然后感觉更加斗志昂扬。 “……那你说是什么?能带来这种灾难?” “说不定……是某种灾难的主宰?” 网络上那些讨论还在继续,不过让再瞥了眼的于成衡,忍不住皱起眉头。 虽然灾难之王已经远离,但灾难之王曾经降临的痕迹,还是对一些人造成的影响, 仍旧在传颂着祂的名, 看着……真是让人眉毛直跳。 摇头,于成衡抬起头,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才再优哉游哉从网络上的消息,转向看着神启平台上的消息, “嗯?” …… “……木偶花。” 灾难之王降临的危机中,多次猎杀一些怪物的于娉婷,得到了一些成长。 至少,再猎杀起一些弱小的暴食者和水诡之类的怪物,变得更加驾轻就熟。 不过对于于娉婷来说,最重要的永远不是提升自己的实力,而是完成伟大启示先生的任务。 提升实力,成长,不过是为了更好完成启示先生的任务。 虽然先前启示先生发布寻找一些材料的任务,更像是随意一提,后面也没怎么再说过。 但于娉婷却牢牢记住了,即便是此刻,依旧在不停寻找。 望安市城区之外,深入北山接连的隆南山脉。 穿着身紧身衣服的于娉婷,身影矫健地在丛林中穿行。 同时嘴里默念着正在找寻东西的名字,希望借由某种神秘物品,神秘信息的模因性。 多给自己一点方向的指引。 昨晚,她在神启交易平台上看到了这样物品的信息,据发帖的人说,在隆南山脉偏南部的区域, 曾经见到过一株‘树人’,而据了解‘木偶花’这样启示先生需要的材料,一般就伴生在树人周围。 “飒飒……” 望安市城北的洪水才褪去不久,处于望安市上游的隆南山脉内也还带着些泥泞, 烂叶枯枝就混杂湿漉漉的烂泥里,散发着股腐烂的味道。 在丛林里赶了阵路的于娉婷,一个翻身轻跃,跳上个不矮大树的枝杈,向前眺望,确定了下方向过后, 才继续赶路。 树人是一种树形而长满人面的怪物, 不过也并不就是一定出现在丛林里,按神启平台上一些人的交流, 树人本身就能能够活动,见过最诡异的一次,是长在一处荒废人家的堂屋客厅里。 “什么人!” 突然,就在于娉婷穿着紧身衣服,矫健地再在这茂密而人迹罕至的丛林里穿行时候, 看到了在这儿丛林里的前方,竟然出现了一座像是土地山神庙的建筑。 建筑跟前,还有个人形的身影在跪拜。 似乎是在听到于娉婷在丛林里穿行的动静, 那原本在跪拜的身影,一下站起了身,还从旁边扯过了张木棍, 虎视眈眈,警惕着望着她。 于娉婷停下了动作,望着这拦住她去路的身影, 身影看起来就是个骨肉嶙峋的干瘦老头,拿着那截树枝,似乎只是守护身后那间破庙。 不过,于娉婷的目光却没有在那干瘦老头身上多停留,更没有回答那干瘦老头的话, 只是越过那老头,望向了老头身后那间破庙。 破庙里,没有供奉神宇,而是长着颗扭曲的树。 树从地面钻出,张牙舞爪地刺穿了原本的供桌,然后扭曲的树枝就如同长满肉瘤的藤蔓,交缠在破庙的房梁之上。 而树干,树枝上,每一个肉瘤上,还带着一张人脸, 人脸或悲或喜,都格外扭曲,就像是批了张人脸,又不是人的骨架。 树的几根枝杈,还往前延伸,延伸到树前,直到刺入了庙前那干瘦老头的身躯。 仔细看,就能看到,干瘦老头本身就像是绷在骨头上的皮肉, 更像是一层晒干了的皮,绷在了几截张牙舞爪地树枝上。 而这也是树人怪物的一个特点,喜欢摆弄一些类似傀儡的东西。 “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那完全被树人枝杈撑着的人皮老头,再次厉声威吓着。 但于娉婷理也没理他,只是满破庙周围寻找,寻找木偶花。 而那干瘦老头,似乎终于受到了刺激,朝着于娉婷就打来, 同时皮下的树枝一下刺穿了他的皮肉,快速往前蜿蜒扭曲着生长,要朝着于娉婷身上攀过来。 “木偶花……” 于娉婷只是矫健地躲过,然后看到了位于那破庙后的木偶花, 直接就朝着那木偶花扑了过去。 “啊……” 那树人怪物似乎收到了刺激, 树干,树枝肉瘤般的一张张人脸骤然扭曲,发出尖锐的嘶吼声, 然后……那树人的枝叶间竟然快速生长……开花了。 然后风吹过,一朵朵花飘落,有的落到了地上,有的落在那干瘦老头身上。 落在地上和其他树上,乃至那干瘦老头身上的花,就一下生根了。 然后那老头,那其他树上,一下顺着那些个花,往下生根,密密麻麻的根系, 将沾到花的东西,似乎作为了肥料,成长着一株株树人怪物的幼苗。 一看情况不对, 于娉婷几个闪身,抓住了木偶花之后, 敏锐躲开那些朝着她飘荡过来的花,然后毫不犹豫,直接朝着远处溜了。 等着跑远了, 于娉婷再回头看那树人, 就看到那树人跟前,那干瘦老头重新跪了下来, 还从其他不知道什么地方,钻出了更多类似干瘦老头的身影,跪在那地上,朝着那怪物树人不停祈祷着。 “……主,您是生命的源头,你是生命的母亲,您是一切的造物主。” “主……您赋予我们生命,赋予我们永恒的生命……” 再望了眼,于娉婷拿着到手的木偶花,直接溜了。 …… “啾……” 这一觉,景谌感觉直接睡得是格外踏实。 先前午夜梦醒过后,干脆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也没有再做什么稀奇怪物的梦。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是太阳开始西斜。 当然,如果不是打开了门,看到了紧紧守在卧室门口,血淋淋的一团——血鹰。 晚起的景谌心情可能更好。 “饿了就自己打开冰箱门,把包子和剩菜拿出来吃,要是你愿意,还可以拿微波炉热一热……嗯……这个对你这个飞禽,要求可能太高。” 景谌随口看着血鹰说道,再看着血鹰着地立着的两只爪子,认真地添了后半句, “……嗯,你也可以出去自己捕猎,抓两只暴食者,河诡什么的,我想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啥难事。” 血鹰看着景谌,一声没再发。 直到景谌打开冰箱门,将昨天的剩包子捡了几个出来,扔给血鹰。 “吃,吃……我就不吃了,莪一会儿等庞叔过来,我吃新鲜的菜。” 血鹰不知道听没听懂景谌的话,低着头,拿着无用武之地的尖喙啄着包子。 景谌则是拿着听饮料,打着哈欠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望着窗外已经是下午西斜的太阳。 看着西斜的落日,景谌就忍不住感慨,果然还是晴一点好。 先前的暴雨吓得果然让人心烦。 那现在……灾难之王的危机也解决了。 按道理,接下来他是不是应该正常的逐步成长了。 就是那种……历练一些艰难,经历一些跌宕起伏的事儿, 然后实力一步步艰难地成长……好不容易干掉一个强一些,但又不是之前那样强的离谱的怪物, 然后获得成长变强的材料……嗯……最好也不要有太危险的事情, 可以有些波澜起伏……可以有点精彩,但最好不要太危险,他心脏受不住…… 嗯……景谌想着,有些思维发散了。 然后自己忍不住甩了甩头。 他这是被梦想家于娉婷给感染了,想什么美事儿呢。 不过,他现在也面临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已经傍晚了,要不要出门。 就在他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 突然就嗅到了楼下不知道什么餐馆的香气,勾起了他的馋虫。 “……这么巧?” “一定是命运的诡计!” 景谌一边笑着嘀咕了句,一边老实站起了身。 旁边的血鹰望了望景谌,飞快地腾起,从窗户那儿先飞了出去。 景谌则是化身成影子,直接在阴影中跳跃。 服用了魔药过后……屋里的门锁似乎已经成了某种不必要的东西。 “叮咚。” 重新落到个熟悉地方的景谌,手机再响了起来。 …… “袅娜:伟大的启示先生。您先前提到的材料,我已经收集到了最后一样,木偶花。 袅娜:请问需要怎么将这份材料上交给组织。 启示:其实这些材料的收集并没有那么紧急。但依旧很高兴,你能收集到这些材料。 袅娜:能为启示先生的需要贡献一些价值,是我莫大的荣幸!” 于娉婷发来的消息一如既往狂热。 景谌看着,停顿了下,再认真给了回复。 “启示:之后可以利用传送仪轨将材料给我。 启示:另外……出于你这次的贡献,以及之前配合试验的贡献,以及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事情。 启示:已经足够你在换取一副魔药,你可以考虑一下,需要什么魔药。 启示:是依旧再次服用血肉之主魔药,亦或者更换其他魔药,我这里有几种选择。 袅娜:谢谢启示先生和组织,我依旧选择血肉之主。我希望能够将这份血肉能力开发的更强一些,能为启示先生您供奉更多力量。 启示:那好,这份魔药会之后一并给你。” 景谌认真考虑了下,还是准备给予于娉婷第二次服用魔药的机会。 于娉婷也算是神启组织除他以外的元老了……虽然神启除他也就两个人。 而且,于娉婷对他还有种莫名的狂热……就像是个狂信徒。 “袅娜:谢谢启示先生。 袅娜:启示先生,还有件事情,可能需要向您上报。 袅娜:我在收集最后木偶花的时候,遭遇了一株有些古怪的树人。 袅娜:这个树人怪物拥有着不少的傀儡,或者信徒…… 袅娜:……他们呼喊着的祈祷语是;‘生命的源头,一切的造物主’。” 景谌看着于娉婷发来的消息,顿了下。 忍不住转过头,望了眼肩膀上落着的血鹰。 ‘生命的源头’。 这听起来怎么感觉跟血肉之主有些像……但似乎又有些差别。 至少和真名有关的后半句,就和血肉之主没关系。 “wz021……” 景谌脑海中突然就冒出来这么样东西。 轻声重复了遍,景谌再给了于娉婷消息的回复。 “启示: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注意的。 袅娜:好的,启示先生。” 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启示先生,另一边的于娉婷就彻底放心下来。 只要有伟大的启示先生,伟大的神启组织负责,再严重的事情总能迎刃而解。 她对伟大的启示先生有着足够的信任。 那伟大的启示先生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呢。 景谌决定……报警。 或者说,告知异调局,毕竟这就是异调局负责的事情。 不过,没等景谌将消息发给异调局。 就先收到了神启组织另一位元老一条消息的汇报。 “网络民工:启示先生。 网络民工:有件事情可能需要向您汇报。就在先前,交易平台上出现了一件特殊物品的交易。 启示:说。 网络民工:一位交易平台的用户,发帖交易一样名为‘不老泉’的物品。 网络民工:描述称,这‘不老泉水’服用过后,普通亦或者是能力者都能够重返青春,然后恢复寿命,如果持续反复使用,可以长生不老。 启示:我知道了。” 景谌看着于成衡发来的消息,顿了下。 从描述上来看,这物品的确有些特别。 特别在于,没有提到副作用。 严格来说,神秘世界还真有可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神秘物品,比如变成暴食者这样的怪物。 只不过,这种不老,恐怕不是对这种事情寄托有希望者想要的。 景谌估摸着,这样东西也差不了太多……但此前并没有听说过。 “网络民工:我已经按照相关预案,将这样东西暂时屏蔽了,暂时还没有除了我们和异调局之外的第三方人员看到这条物品交易信息。 网络民工:我觉得,除了没说明的副作用外……这条交易信息最大的问题是……太便宜了。 网络民工:卖家开出的价格过分便宜……除非他真得有一个‘不老泉’。 启示:行,我知道了。继续保持屏蔽,同时告知异调局这件事。” 景谌看着于成衡发来的后面消息,顿了下。 这还真是个以己度人的好办法……要真是好东西,也的确不可能卖那么便宜。 如果真如同描述那样,只会给出个天价。 回复了于成衡的消息,景谌重新抬起了头,再望向了周边, 此刻,他站在的位置,正是老位置。 优哉游哉地,又再到了望安河畔。 “看看今天有没有有缘人?” 景谌笑了笑,从兜里顺手一摸,就摸出了那张八卦图, 跟前铺上过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然后……先给异调局发消息。 …… “望安市城南区河上街道的暴食者已经得到解决,相关材料已经入库。” “城北区056事件已经解决,一名调查员牺牲,一人重伤,已经转医疗部门抢救……” “……从昨天‘灾难’结束后,到现在,异调局望安市方面一共处理了十三起特殊事件……” 异调局,爬虫和老辰通着电话。 和居中负责的老辰汇报着一些汇总的情况。 老辰听着,停顿了下,然后应道, “首都这边以及周边的情况也都差不多……灾难和命运虽然已经走远了,但残余的影响却在持续。” “今早上,还有个信奉‘灾难’的邪神组织,企图召唤灾难重新降临,把他们带进灾难的天国。” 老辰说着话在笑,但笑得很疲惫。 “对这种家伙……就应该都给他们真塞到怪物跟前去,去见他们的主去。” 寅虎走了回来,无力地说了句。 “那他们应该很高兴。” 老辰笑着应道,寅虎沉默,懒得说话了,往旁边一坐。 这时候,老辰那部特殊的手机再响了起来,老辰顿了下,向寅虎和爬虫示意,然后拿了起来。 “启示:隆南山脉发现一点情况,异调局或许可以关注下。” 老辰神情一下凝重起来。 需要神启组织特意提醒异调局注意的,容不得老辰不提起心。 “老辰:启示先生请讲。” 然后, 老辰从神启组织这里,得知了隆南山脉树人事宜以及不老泉的问题。 不过,看到整个事情过后,反而吐了口气。 “老辰:我们会格外关注启示先生和贵组织提醒的事宜。 老辰:不过在灾难还没完全走远的现在……整个世界,类似事情频发,我们会尽量格外注意启示先生和贵组织的提醒。” 就像是老辰说得,此刻颇有点债多了不愁的状态。 每件事情下面,都潜藏着浓重的危机。 “……爬虫。隆南山脉那边离你更近,你那边负责查一下情况。” “寅虎,你通知一下酉调查员那边。不老泉的事情,显示卖方在她那边的区域。” 老辰将情况跟爬虫和寅虎两人先后说了,然后做了安排。 “行。” 寅虎和爬虫先后点头,直接应了下来。 老辰顿了下过后,重新望向寅虎。 “祂怎么样?” “负责监控祂状态的调查员,最近没再发现异常。” “灾难之王离开过后,祂就从看向天空,重新恢复了常态,大多数时候注视着花圃里,受到祂污染的花草植物。” “嗯……” 老辰吐了口气,继续忙碌了起来。 …… 另一边,景谌将这件事情跟异调局通报了下过后, 暂时放下了手机,就在望安河畔老位置坐着,等待着有缘人。 顺便吃着刚才闻起来有些香,就买来的小吃。 不过景谌严重怀疑,命运的信徒,那洪老头抢了他的生意。 以至于他摊位前门可罗雀。 说鲜少有人停留都太客气,是根本没人驻足。 不过景谌就是找个乐子……顺便注意下命运信徒的情况, 也不在乎,只是看看过路的人,不时再转过头关注下洪老头那摊位上的情况。 饶有兴致地看着洪老头给那些排队的人算命。 要不是害怕命运的丝线爬到他身上来,景谌都想去找洪老头算一卦。 看看他这个自己都看不到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最近啊,你容易和子女吵架。如若吵架,你和子女的矛盾就会上升一个台阶。” “到时候,就是家不成家,亲人难以团聚……你在老家还有个老房子。这次难过,你就将在那儿孤独终老。” 听洪老头给人算命的内容,乍一听像是寻常算命先生说得安慰人的话。 仔细听,就会发现说得太多,往下延伸的太细,就像是一切都给安排地好好的。 “大师……那……那……” 那听着洪老头算命的,是个老太太,听着这话,目光神情都有些灰暗,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诶,你个老太太,这还要大师讲呢……听大师的,不要跟家里人吵架了。” “多大岁数了,吵赢了又有什么个好处呢,你说。” 后面的人赶忙劝着老太太。 “不吵了……不吵了……谢谢大师……谢谢大师的指点。”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都是神的指点……” “是……谢谢神……谢谢主……” 老太太手合着十,道着谢,作揖,一边慌慌张张的起身, 临着转身要走了,又才再想起来,还要给算卦了钱。 慌忙摸索着,手朝着洪老头递了过去, “钱就不要了……记得命运的指引。” “谢谢……是……是……” 洪老头没要钱,引得旁边的人跟着再赞叹了几句。 那老太太转身跌跌撞撞地也要离开。 景谌看了眼那离开的老太太,从旁边转了圈,捡了个石头在手里, 掂量了两下,精准地朝着那老太太提领着的个篮子里抛了进去。 然后……那老太太提领着的篮子被石头压着一坠,整个人踉跄了几下。 “哎呦……” 整个人脚似乎是崴了一下,就摸索着,到旁边地上坐着歇着去了。 就在歇着的时候,那老太太接到了她儿子还是儿媳的电话, 刚开始,说着些话还似乎有些来气,紧跟着,大概是腿上疼, 揉着腿,气发不出来了,就哎呦起来, 大概是电话那头的人着急了,老太太自己话语声也跟着软了下来。 “……我,我能有什么事儿,就是被哪个遭瘟的给绊了一下……我……” “……我……没事儿……哪用来接我,你们又那么忙着呢……我自己回来就是了……” 语气越说越缓和……直到挂了电话, 再揉着腿脚,老太太眼里又再流露出来一些疑惑。 她刚才不是脚崴了一下吗,怎么不疼了啊。 诶,奇了怪了,还真是不疼了。 她还起来动了动,发现真不疼了。 左看右看的有些疑惑。 这边,景谌拍了拍手,看着那老太太头上崩断了的命运丝线,笑了笑。 感觉好像找到了乐趣啊。 摆摊,算命,顺便崩一手命运的丝线。 “……诶诶……你这么个怎么插队啊?” 就在这时候, 旁边洪老头的摊位上,再有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响了起来。 让景谌不禁侧目望去。 第六十三章 不老泉 插队在洪老头的摊位前,是件很少见的事情。 能来排队的人,要不就已经是受到过‘命运的指引’,要么至少也对洪老头充满了敬畏。 望着那腿脚已经不疼,有些疑惑地来回走动试着腿脚的老太太再看了眼, 坐在这边八卦图后的景谌,收回了目光,望向了旁边此刻有些嘈杂的洪老头摊位跟前。 “……诶,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看不到后面这么多人怎么着。” 插队的是个上了岁数老人,形容枯藁,面容灰暗, 穿着身厚实的绿色军大衣,头发狼藉,像是许久都没收拾过。 后面排队的个大妈,见着有人插队,也当仁不让,推攘着,骂着要将这老人重新给挤出去, 更后面一些人也跟着帮腔。 “……诶,这儿还都能插队呢,你插队了还想洪大师给你指引和启示吗?” “就是……这么大岁数了。一来就是往最前面壹分……看不到后面这么多人,赶着投胎呢……” 不过,任由后面的人怎么说,怎么推。 那面容灰败的老人,依旧只是裹着军大衣,微微被推得身子晃动, 却依旧牢牢挡在最前面,眼睛死死盯着洪老头,眼里也看不到一点光彩。 “这位老哥,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洪老头抬起头,望了望这一身狼藉,神情灰暗的老人,皱了皱眉头,问了句。 后面的人见洪老头出声,暂时也停下了动作和话语声。 那老人身体往前倾着,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洪老头, “……听说大师这里能给人算命。我想看看我还能活多久?” “我这里只是遵循神的指引,给予迷途的羔羊们一些启示和指引。” 洪老头看着这怎么看都来者不善的老人,眉头忍不住皱着。 “那大师也给我一点指引?” 老人往前缩着身子,灰暗无光的眼睛依旧望着洪老头。 “……你这个怎么听不懂人话,来这儿胡来,还想洪大师给你指引。” “这么大岁数了,还老不修……真是。” 旁边,后面的人看着老人咄咄逼人的模样,跟着帮腔。 但这穿着破旧军大衣,浑身狼藉枯败的老人,却像是对后面的人充耳不闻, 只是面朝着洪老头,紧紧盯着,似乎等着洪老头的答桉。 “……你已经病入膏肓,离死不远。” 洪老头皱着眉头,短暂的闭了下眼睛然后重新睁开,给出了回答。 旁边,后面的人听到洪老头给出的回答,一下都止住了声,紧靠着那老人的老妇人也往后边退了半步。 “……你胡说!” “上次来,你就跟我说,我病入膏肓,离死不远……我现在,我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那老人听着洪老头的话,却一下笑了起来。 咧开了嘴,露出了泛黄发黑的牙齿,嘴里发散出来一股腥气恶臭。 然后灰败的脸上,暗澹地眼里,一下涌现出来一些疯狂,冲着洪老头就是一阵咆孝。 洪老头皱着眉头,望着这老人看着,没说话。 这是来砸场子的? 这不是当面打‘命运的脸’吗? 景谌坐在这边,饶有兴致看着这份热闹。 看了看那穿着军大衣,一身狼藉,此刻有些癫狂的老人, 再望了望皱眉的洪老头,以及从头到尾,一直看着那来人的洪老头老伴。 “……那这次我还是这个话,你已经病入膏肓,离死不远。” 洪老头对命运的指引从来深信不疑,对着这癫狂的老人再次重复道, “……呵呵……哈哈……那我怎么没死,没死……我告诉你……那是你的主,管不到我……管不到我!” 那老人脸上本就枯藁的面容,因为这有些癫狂的神情,扭曲挤在一起, 笑着,猖狂地对着洪老头叫嚣着。 “我能活……我能一直活下去!” “……你这个老家伙……你要不是不信洪大师的话,就自己找个地方去死。看你那模样,半死不活的就不像是个活人,还跑到洪大师这里叫嚣。” “……就是……看你那模样,说不定回家路上就倒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没人管……” 看出来这人是来找事的。 排着队的,命运的羔羊们也一下像是受到了刺激, 一人一句,愤怒着朝着那癫狂的老人骂道。 “……哈哈……咳咳……” 老人还猖狂笑着…… “这是你的主……管不到我……我主会赐予我生命……我还能活……还能活……” “什么命运的安排……我还活着……那是你的主……管不到我……” “主……主……” 重复说着些话,那老人灰暗的眼里再流露出来一些狂热,抬着头似乎望着那不知名时空的伟大存在。 “……你已经病入膏肓。为了苟活下去,走了邪路。” “反复挣扎死后也难得安宁。” 洪老头眼睛再短暂闭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对着这癫狂的老人说道。 “……你胡说!你的主管不到我……我还能活……我还能一直活下去……直到回到主的怀抱。” “你个根本算不准……你根本算不准……” 洪老头盯着这老人没再说话。 而这癫狂的老人,脸上扭曲着,有些疯狂着再死死盯着洪老头一阵, 然后就重复着先前类似的话,往着另一边离开了。 “……主……主。” “主您赐予我生命……赐予我一切……” “主……我祈求您,祈求您赐予所有人……永恒的生命。” 踉踉跄跄,那人逐渐走远。 “……什么人啊……呵呵,死到临头了还跑到洪大师这里发疯。” “到时候他就知道,什么叫命运的安排……没了洪大师的指引,我看他怎么死……” 看着那癫狂的老头重新走了,后面排着队的人还一脸晦气,忍不住看着那走远的身影滴咕骂着。 洪老头坐在原位,顿了下过后,脸上又再重新恢复了先前的笑容, “……坐。有什么想问的没有?” 洪老头再如常招呼着又一位主的羔羊。 “没什么问的,就是想知道接下来命运怎么样……” “一切都很好……都是命运和主最好的安排。” 洪老头的摊位跟前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排着队的客人依旧等着命运的指引。 而这边, 景谌也听到了洪老头最后给那有些癫狂老人说得话, 转过头,景谌再望向了那踉踉跄跄,有些已经走远的老人身影, 集中着注意力,窥视着那人的未来。 先是第一幅短暂未来后的画面。 画面中,那老人依旧在呢喃着重复着先前那些话,顺着路往前走着。 不过,特别的是, 刚和‘命运’有过接触的他,头上身上并没有出现白色丝线。 然后……是第二幅画面。 …… “主……主……我是您迷途的羔羊。” “祈求您,祈求您的卷顾和注目……我祈求,祈求回到您的怀抱。” 画面里,是一片漆黑夜幕下的一个偏僻巷子。 巷子的尽头是一堵墙,是条死路,或者说,就是两边建筑之间狭长的间隙, 只有个人肩宽的巷子口,能供人进去。 而那之前景谌看到的那老人,此刻就倒在那地上, 靠近着最里面那堵墙,还紧紧裹着那件军大衣,蜷缩着手脚。 似乎是再受到病痛的困扰,有些痛苦而迷湖着,嘴里反复重复着些祷告语,浑身身子止不住颤抖着。 “……主,我是您卑微的信徒,我祈求,祈求您能够降下您的垂怜和注目……拯救您虔诚卑微的信徒。” 那老人蜷缩着身子,一边祈祷着,竟然还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朝着身前那堵墙不停磕头。 同时,画面中,随着那老人不停的祈祷。 原本堆着些杂物垃圾的那狭窄巷子里,竟然不少地方都有些蠕动, 然后,就看到了一幅有些诡异而充满生机的景象。 那满是杂物的地上,同样污秽的墙上,竟然毫无征兆着,就长出了一些草木的枝丫。 枝丫扭曲着从地上和墙上生长出来,就像是条长虫在漆黑的巷子里蠕动。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些个枝叶的生长还算不上诡异。 诡异的是,那病入膏肓,痛苦祈祷着老人身上,血肉上也长出了类似植物的根茎, 然后在老人身上的血肉下,如同血管一样蔓延。 终于,从老人腹部刺穿,一截如同狰狞的木爪植株从老人身上长了出来, 和老人身躯长在一起,还不自觉蠕动着。 “主……主,是您垂怜您卑微的信徒了吗?” “主……我是您虔诚而卑微的信徒……祈求您拯救我这个迷途的羔羊……” 老人脸上变得红润,先前的灰暗一扫而空,就像是重新恢复了生机。 眼前似乎看到了伟大的存在,目光狂热而痴迷着,不停往前爬着,似乎想要追寻那伟大存在。 而就在这时候,那老人身下旁边的树木枝叶也蔓延地越来越长, 一下刺穿了老人的身躯……老人整个身躯溅出血来……跟着类似血肉赘生物的东西,又顺着伤口不断蔓延。 让狂热着的老人,整个身躯都朝着怪物的方向快速扭曲变化。 直到……在一个瞬间。 老人在狂热着,疯狂着要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身前铺去。 整个身躯突然崩溃了,崩溃成了一摊烂肉和植物混杂在一起的说不清的东西。 只是碎裂开的烂肉,还不停发散长着些肉须,似乎要重新长回到一起。 画面到这儿, 似乎就是个流浪老人为了活命,或者受到某种怪物影响, 身躯失控崩溃的故事。 只是,景谌窥视到的画面到这儿却已经没停。 画面中,已经变成烂肉和扭曲植物的老人身躯,依旧在那巷子里无休止的增长。 而这时候,一个穿着连体衣服,遮掩着面容的人,躲避着监控, 走进了这个漆黑荒芜的巷子里。 没有丝毫犹豫,目标明确的。 这人上前拿出了把刀,割开了地上的血肉和扭曲植株。 血肉和植株里涌出来一些类似血液和汁液的东西, 被这个人装进了一个玻璃容器里。 然后,抬起头拿着这一玻璃容器的汁液,眼睛里流露出一些贪婪和疯狂。 也让景谌看清楚了这人的脸。 “……不老泉。” “不老泉……” 疯狂甚至狂热着,这人望着玻璃容器里的汁液,嘴里呢喃着。 然后转身,飞快离开了这漆黑的巷子里。 …… “不老泉?” 景谌眼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褪去,重新看到此刻那已经逐渐踉跄走远的老人。 重复了遍刚才未来画面中,最后听到了的东西。 不老泉? 这已经是景谌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看未来画面中窥视到的东西, 这玩意儿应该算是某种怪物身上的材料, 或者说某种带有特定怪物污染的特殊物品。 不过……这玩意就这么喝下去能好吗? 还恢复青春,延长寿命。 这么不怕死吗? 如果这玩意儿都能算是有延年益寿功效的话, 那暴食者的血液都算是能让人永生了。 变成烂肉或者某种扭曲的血肉怪物算不算。 景谌转过头,再望眼肩膀上的血鹰。 “啾……” 血鹰配合着叫了声。 景谌再转过头,望了眼那已经快看不到身影的老人, 重新站起了身。 不过……以未来画面中看到的, 好像有人在专门收集这玩意儿……哪来干什么? 做魔药材料……不太像啊。 不会有人不怕死,真用这玩意儿来延年益寿? 望了周围一圈,景谌往前走了几步, 就在无人注意下,化身成了影子,融入了片阴影。 然后在阴影间快速跳跃,朝着那已经踉跄走远的老人追了上去。 …… “……主,主……您是生命的源头。您是一切……您是一切造物的主人。”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您恩赐我生命,恩赐卑微的我一切……” 那老人一路上,就嘴里反复呢喃着些含湖不清的话。 在路上穿行过几条街之后, 终于到了景谌先前未来画面中看到的那条狭窄巷子, 这会儿看巷子里堆积着的杂物,还有床满是灰尘污秽的被子, 似乎这儿,就是这流浪老人一个落脚的地方。 看着这老人跪伏下来,还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截蜡烛点燃, 对着那堵墙,不停朝着他的主祈祷着。 景谌顿了下,确定未来画面里看到的就是这儿之后, 还是决定……直接将情况通报异调局一声。 至于异调局怎么处理,是否要守株待兔,抓一下那背后的人,就是异调局的事儿。 至于这老人。 景谌的目光再落到老人身上那件大衣上没遮盖住的皮肤地方。 皮肤上,不少地方已经隆起了类似肉瘤的东西,鼓着一个个包。 肉瘤还不时不由自主自己蠕动着,似乎里面有些活动的眼珠子,或者别得扭曲东西。 顿了下,景谌再跃动到了巷子之外,摸出手机,给异调局发了条消息。 …… 而与此同时。 隔着望安市超过千里,南明市。 南明市区之外的山区,崇山峻岭之间的山村。 带着自己老婆孩子一路度假的男人,感觉自己实在是倒霉。 原本临天市的异常低温,在首都市恢复正常过后,也已经回暖。 但原本准备带着老婆孩子,往大河以南避一避的男人,最后还是没有放弃行程。 干脆就带着收拾好的衣服,带着老婆孩子,往着这个方向来了一次度假。 然后……就不知道是怪物的模因性,或者他超高的灵感不知不觉中在发生作用。 他带着妻子孩子,一头扎入了这个诡异的山村。 待了一天,就发现这村子里情况有些不对劲。 此刻已经打算带着老婆孩子跑路。 第六十四章 诡异的山村 “几位都是村子尊贵的客人。请容许我们抱着热情的态度,邀请几位参加村子晚上的仪式。也让我们村子一尽地主之谊。” 几个相邻的院子旁边,住着包括男人一家在内,几户同样是来这儿旅游的旅客。 “请问是什么仪式?什么传统活动吗?” “对的,是我们村子的传统习俗。每个月月圆的时候,村子里的居民都会聚集在一起,进行传统的仪式,感谢村子里信仰神明赐予我们的生命和食物。” 来邀请众人的,应该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或者其他管事的人。 看起来岁数并不大,约莫是个三十岁出头,身体健壮的中年男人。 穿着却是颜色灰暗的棉袄,棉裤,加上一双发旧的布鞋,与中年男人本身有些格格不入。 旁边一户住着的其他游客,还对这位中年男人口中的传统活动有些好奇。 男人则是再盯了一眼这中年男人,不动声色地将旁边还玩着玩具的七八岁孩子一把搂了过来。 “村子里的居民都相信,是神明给了我们生命,给了我们永远的生命。相信神明是一切生命的源头,是一切的造物主。” 中年男人眼睛里流露出来一些狂热,不过很快就再褪去,只是脸上笑着,就像是给来的游客介绍着村子里的传统活动。 “所以村子里每个月这个时候,都会一起举办传统的仪式,同时也聚集在一起聚会。恰逢这个时候,有客人在村子里,也会邀请客人一起参加。” “每个月一次,那你们这个村子挺热闹的啊。” 旁边位女人听着这中年男人的话,忍不住说了句。 不过也只是以为这是这村子里为了忽悠游客花钱,专门编造出来的个传统活动。 而中年男人闻言,脸上也适时露出了些窘迫和一点尴尬,似乎被识破了的神情。 “……各位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起来参加……各位都是来我们村子里的客人。” 中年男人再慌忙说了两句,低下头,就准备离开。 “是在哪儿啊?晚上的时候?” 旁边的游客还是露出些好奇的神色,即便是招呼游客的传统活动,他们也想去看看。 “就在村子中央的广场上,那边都已经布置开了。各位晚上一定要来啊……晚上村子里其他地方也不做饭了,晚饭也只能在活动上吃。” 中年男人笑呵呵着,出声再招呼着, 旁边其他游客还好奇着,互相张望着,也有人应声。 男人则是搂着自己的孩子,一直看着这中年男人,没有出声。 直到看着这中年男人挪着脚,佝着腰一点点离开了,才再转过了头,和着自己妻子对视了眼。 “……怎么办?” 妻子神情有些严峻和凝重地低声对着男人问道。 她也是服用过魔药的,现在周围的环境让她较高的灵感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直接走……不等到晚上了。我们的车停在村口,现在就过去。” 男人顿了下,果断地说道。 “好……正好我们的行李都还没拆开。” 妻子也没有半点犹豫,转身就去将还放在这旁边屋子堂屋里的行李箱提了出来。 “走。” 看妻子拿上行李,男人直接一把将自己孩子抱了起来,抱在怀里,就直接朝着村子口走去。 从车子拐进这村子里,停下来过后,在这儿村子里的热情招呼下。 男人和他妻子就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从刚才那中年男人提到晚上什么仪式,神明,造物主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经历过不少事情的男人和他妻子,听到这些词汇,就感觉眼皮心口都在直跳。 超高的灵感,有种强烈的惶惶不安感,像是在不断催促着他们从这儿远离。 如果是其他时候,两人凭借着服用过多次魔药的能力,可能还会一探究竟,至少探究一下。 但现在,他们半大孩子也跟着,只想赶紧离开这儿,一刻也不耽搁,走得越快越好。 “爸爸……怎么了?” 被从地上一把抱起的孩子,开始还有些懵懂。 但逐渐感觉到了自己父母的紧张,也有些跟着紧张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你闭上眼睛,在爸爸怀里睡上一觉,等睡醒了,咱们就去到好玩的地方了。” 男人摸着自己孩子的头发,让孩子的头靠在他肩膀上,轻声安抚着。 旁边的妻子,也伸手握住了自己孩子的手掌,轻轻拍着孩子的脊背。 孩子看着自己父母这样严峻紧张的模样,更加有些紧张,不过还是顺着他父亲,母亲的安抚声渐重新闭上了眼睛。 男人搂着自己孩子,带着自己妻子,步伐加快。 同时打量着这村子里的情况。 村子是石子铺平的路,不知道哪来的鹅卵石,平铺在了原本的泥路上。 道路两边,一侧村子里的房屋院子,青砖绿瓦,长着些青苔,落着些枯叶,还升着午时的炊烟,不少人家院前,还零星种着几颗老树, 绿荫斑驳,枝叶轻晃。 另一侧,则是都中午了,还缠绕着些云雾的山岭。 山岭连绵起伏,重峦叠嶂,覆盖着植株的绿意一直朝着天际蔓延,据说山的另一侧还有座青灯古庙。 往前看,村子口还有条蜿蜒小河,河上是条古石板桥。 整体上来看,这就是个安宁祥和,风景宜人的山中村落, 不然男人也会开着车从旁边的主路上拐下来。 不过……进了村子过后,就开始有些诡异了。 此刻,道路两旁都还能看到村子里居民的身影,有人在扫院子里,有人端着个盆子在沟边洗着衣服。 只是放眼望去,这明明是个山村,却看不到原本该是最多的老人, 整个村子看到的都是年轻人,最多就是刚才来招呼参加仪式那中年男人那样,三十岁出头。 但偏偏,这些村子里的‘年轻人’,又都穿着老人的袄子,老人样式的衣服, 行为举止之上,透露着股老态。 明明身体健壮而有力,偏偏佝着腰,步履蹒跚。 扫着院子的人,弯着腰,拿着个长扫帚,一下下动作都很慢。 低头捶着衣服的年轻女人,不时要手撑着,揉一揉腰。 走在村子路上的些村民,也都一样,步子走得缓慢。 一个个村里人,就像是披着年轻皮囊的,腐朽了的骨头。 “诶……你们到哪儿去啊?” 就在男人带着妻子孩子,急匆匆往着村子外走去的时候, 突然,紧挨着路边,一户同样是来旅游的游客看到了男人一家,有些好奇着招呼了声。 闻声,男人转过头瞥了那人一眼,然后脚上丝毫没停,反而快了些。 他和妻子都是服用过魔药的。 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抱着自己孩子,直接飞快地往前窜了出去,自己妻子也紧跟了上来。 旁边看到的游客,有些发懵和疑惑,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诶,客人,你们去哪儿啊,马上中午过了,就到晚上的仪式了,参加完了再走啊。” 那洗着衣服的年轻女人,弯着腰,从沟边站起了身,手撑着腰,脸上年轻的面容笑着,又别扭地挤出来许多褶皱, 笑着朝着男人一家招呼着。 “……诶……客人……吃饭了……你们要去哪儿啊……” 有院子里的村子里人留,还有路边的人伸手朝着男人一家抓过来。 不过顾及到自己孩子安危的男人丝毫不恋战,几个腾挪之间, 直接带着自己孩子和妻子,跑出了这村子里, 到了自己停车的地方。 拿着车钥匙,一把将车门打开。 妻子也跟着没有丝毫犹豫,接过原先男人抱着的孩子, 坐进了副驾驶。 只是男人插上钥匙,启动车的时候,连续两下却都没有将车启动。 “玛德……” 男人望了眼油表,之前记得很清楚,还满当当的油箱,这会儿竟然显示空了。 没有一点犹豫,战斗经验还算丰富的男人直接转回了头, 同时身上的能力就用了出去。 就看到车窗外,一个村子里的中年男人,弯着腰, 正满手油的站在车旁,满脸堆着笑容,望着车里的男人一家。 “客人……留下来……神会给予你们恩赐……会给予你们生命……” “玛德……” “窃温!” 男人再骂了一句,使用了自己能力,瞬间剥夺了这穿着老人衣服中年男人身上的温度。 原本还笑着的中年男人脸上,如同蒙上了冰霜一般凝固,笑容随着整个身体僵在了脸上。 不过,紧跟着,这中年男人失去温度的身上,原本看起来还正常的皮肤血肉,毫无规律,肆无忌惮地生长了起来, 让这个中年男人的身躯飞速变得扭曲。 但,男人的动作更快。 从车里下来,一脚踹在了这失去了浑身温度和生命中年男人身上。 中年男人顿时就如同破碎了的冰块,一块块冻结的血肉,碎落了一地。 “下来。直接走。” 男人低下头,往着车底一看,看着满地还没完全浸进泥土里的油, 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对着妻子再说道。 妻子也没有停留,抱着孩子再从车上下来。 两人没再在原地耽搁,带着孩子驱使着自己的能力,凭借着矫健的身躯, 以远超常人的速度朝着远离这村子外的方向跑去。 “……诶……客人,客人……你们去哪儿啊?” “客人……回来了……主会庇佑你们的……神会庇佑你们。” 两人身后,不知道多少村里居民从各个屋里涌了出来。 就如同先前两人看到的那样,涌出来的所有身影都是年轻人, 只是动作姿态都像是年迈。 嘴里一边呼喊着,一边以诡异扭曲而迅速的速度朝着村子口的方向逼近了过来。 不过……纵然这些人有些诡异。 但服用过多次魔药的两人,依旧还是迅速和这村子的居民拉开了距离。 直到,彻底脱离了村子。 那村子里有些诡异的居民,也没再追上来。 “……妈妈……” 小孩在紧张中重新睁开了眼睛,望向了他父母。 “没事儿了,就是个噩梦。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女人低下头,温和地安抚着孩子。 孩子在女人一声声话语声中,很快有些眼皮发重的重新闭上了眼睛。 “……刚才那村子里的情况,怎么办?” 已经回到了主路上,女人回望了一眼,然后望向了自己丈夫。 男人同样回头看了眼,停顿了下过后,再望向妻子怀里的孩子, “通知异调局一声,看他们怎么处理。” “怎么通知?” 女人望向自己丈夫。 男人抬起头,也看了眼自己妻子。 …… “在南明市区外,遇到了个古怪的山村,村子里看不到一个老人,全是三十几岁以内的年轻人……但这些年轻人的行为姿态都更符合老人,年迈者的行动方式。” “同时,村子里有个诡异的仪式,关于他们信仰的,和生命有关的神明,可能和这有关。” 一则关于那诡异山村里情况的帖子,出现在了神启交易平台。 几乎是刚出现,就被长期关注着神启交易平台上情况的异调局调查员注意到。 于是,消息就到了老辰等高级调查员手中。 “……将神启组织共享的最新情况,通报给爬虫一声。” “让他那边对这件事情进行一些调查……重返青春……延长寿命。这些人也是真敢想。” 屋里,老辰从和神启注意保持联系的特定手机上抬起头。 对着旁边位调查员出声说道, “是……辰调查员。” “岁数大了嘛,总想多活两年,活得越有钱,越好,越这么想。理解一下嘛。” 旁边的寅虎脸上笑着说道,眼睛里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哪像我们,恨不得岁数一到,就马上往棺材里一躺,死得干干净净,安安稳稳,就让我安生在棺材里躺着。” “而不是死都死不干净,变成个怪物。” “……想活想疯了。” 老辰也跟着骂了一句,骂完之后,又有点忧虑。 “让南明市那边也注意下,刚才有人发现类似的事情,可能还和‘不老泉’有关系……” “找死的,死了安生……就怕这些人的欢呼,让另一位‘神’也朝着我们世界越靠越近啊。” 寅虎抬起了头,跟着说道,然后又再接了老辰一句话, “应该和不老泉有关……先前神启平台上,出现的那条‘不老泉’交易,也是来自于南明市。酉调查员已经带人过去查看了。” “嗯。” 老辰再应了声,然后望向手机上还保持着的,和神启组织的交流记录。 …… “这是这次的不老泉。记得将钱尽快打到我们账户。” 南明市,一家医院的豪华特护病房。 来人穿着身正装,外边还批了件白大褂,脸上面容寻常无奇,扔到人堆里似乎都看不出来。 悄无声息地,进了这间病房过后,将手里拿着的个玻璃容器,抛开了病房床上原本坐着, 看到来人一下起身的一个中年男人。 “……能不能少一点,你们要的价格……” 中年男人佝着腰,伸着手慌乱地将玻璃瓶子接住, 手略微颤抖而慌张地掀开玻璃瓶子的筛子,将玻璃瓶里类似血液的东西,几口囫囵吞进了嘴里。 然后长吐了口气,拿着手里空了的玻璃瓶子,望着来人,犹犹豫豫地问道, “少一点……呵呵,你觉得为什么我们都不是先拿你钱再给你东西……知道吗?” “你能想明白吗?我们不怕你不给……你要舍不得那点钱换你的命也行,下次我也就不来了。” “……不好意思。我糊涂了。” “你是糊涂了,你都九十多岁的人了,你看看现在这副模样,哪里像九十岁?这点钱都舍不得?” “是……是……只是最近我感觉,有些奇怪……我……” 中年男人低着头,慌忙应着,然后伸手掀开了自己身上穿着的宽松衣服,露出来了衣服下的腹部。 第六十五章 不老泉的来源 “我这是……这是怎么了?” 那中年男人颤抖着身子和手,撩着身上宽松的衣服,低着头望着自己腹部, 声音同样发颤地问道。 就见中年男人的腹部上,隆起了个肉瘤状的赘生物,赘生物看起来有些血肉模糊,其内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来人听着中年男人的话,低头看了看,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说,我的老先生啊。你不会觉得你喝了这么多次不老泉没有半点影响。它给你带来生命的同时,总会慷慨地再赋予你一点其他的东西,这不是很正常。” 来人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 “可是……可是我最近老是做噩梦……梦到一个……一个古怪的世界。还有我这儿……我这儿……腿上,手上……” 中年男人则是有些紧张不安,局促而慌张地伸手再拉着手臂上的衣袖,裤腿, 就见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手臂腿上,都还带着些或大或小的赘生物。 将这些都展示了出来,中年男人张开手,再望向了来人。 “做噩梦?真得是噩梦?” 来人依旧笑着,望了望中年男人的手臂腿脚,乃至赘生物蠕动着的腹部。 中年男人犹豫了,然后断续地回答道, “……在梦里的时候……的确不感觉可怕……就觉得自在,舒服……可是,醒来回想起来,怎么都觉得诡异……” “我的老先生啊,不要想那么多。你现在不是好好的活着吗?只要还好好活着,年轻的活着,就不要去追究的太多……你相信我,知道的相关信息越多,你只会变得越糟糕……现在不就挺好的,不就是多了点东西吗……为了能够活下去,身上多一点这些东西又有什么呢?这样的代价你不能接受吗?” 来人笑着,凑近了些,话语里似乎带着某种蛊惑性,中年男人眼里先是犹豫,再是疑惑迷茫, “……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就叫个医生给你把这些东西割掉了。割掉了,纱布一包,还不就是和普通人一样……对吗?” “……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那下一次的不老泉你还要吗?” “……要!要!” 中年男人眼里先是恍惚了下,然后听到最后个问话,顿时急切了起来, 就像是要抓住救命的稻草,什么宝贝,慌张地应道,眼里还适时流露出来一些狂热。 “那不就够了……准备好钱……然后好好等着我下一次再将不老泉带给你。” “好……能不能……能不能让我知道不老泉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不是,不是想……我就是……就是……” 中年男人沉默了下,先应道,然后又再慌慌张张,有些语无伦次地想问些什么, 最后头低下,再望向了身上浑身的赘生物。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每一份不老泉,都是曾经喝过不老泉人身上产出的。” 来人笑着,对着中年男人说道。 中年男人身躯抖了两下,重新抬起头。 “不过你放心……我是有职业操守的。不会从你身上取走不老泉的。”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活很久……咱们之间钱和不老泉的交易也能进行很久。” 来人说着,再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 然后就转身,悄无声息地再出了这间屋子。 中年男人站在原地,望着离开的中年男人, 脸上的慌张和急切少了些,停顿了下动作过后,按下了旁边病床边的呼叫按钮。 “……陈总。” “……帮我联系位医生……然后准备一笔钱……” “好……” 听着呼叫铃进来的人,进来之后又再出去了。 中年男人顿了顿,重新坐回了病床边, 然后缓缓低头,眼里流露出一些虔诚,甚至狂热。 “主……您是生命的源头……” “主……您是一切的造物主……” 在这病房里,这中年男人呢喃着些祈祷语。 …… “……主。您是规则的化身,是真实的象征。” 而另一边,先前和中年男人交流的来人,悄然离开了医院。 然后在僻静的一处,也低声祈祷着,眼里带着狂热。 “……您所言即是真理,您所行即是真实。” “我是您卑微的信徒……我愿为您传播您所行所言,传播您的荣耀。” “祈求您的垂怜,祈求您的注目……祈求您的降临。以您的真实清洗虚假的世界……” 祈祷完过后,这人头抬了起来,眼里更加狂热。 …… “……您是一切真理的化身,您是一切知识的根源。” “我祈求您的注目和垂怜……” 依旧是那安置的酒店房间里。 按着伟大启示先生的指引,于娉婷进行着传送仪轨。 她收集到的材料已经通过传送仪轨传送给了伟大的启示先生, 此刻,正进行着仪轨,准备接受启示先生传送来的,新的魔药。 脸上有些通红,于娉婷有些激动,而同时带着虔诚,不停重复着仪轨中的祈祷语。 只是这虔诚,并不是指向那祈祷语中真理和知识化身的存在,而是伟大的启示先生。 在于娉婷这里,再没有比伟大启示先生更加伟大的存在了。 启示先生是一切,是伟大,是那难以形容的,至高的存在。 而现在,她已经为启示先生贡献了她微不足道的作用。 启示先生将赐予她新的恩赐。 这份恩赐带来的荣耀,甚至超过,乃至淹没了她即将获得一幅新魔药的激动。 不过,即便是获得魔药,服用过后获得更强的一些力量,也只是为了能为启示先生贡献更多作用。 “……祈求您的注视和垂怜……祈求赐予您卑微信徒您的恩赐。” 终于,在一声声祈祷语声中。 传送仪轨成形,激动狂热着的于娉婷眼前出现个绚丽漩涡, 漩涡里抛出来个玻璃容器, 里面是熟悉的‘血肉之主’魔药。 “……感谢您的恩赐……” 于娉婷再低头,激动地说了句过后, 才在绚丽漩涡消失过后,重新上前,伸手捧住了装着魔药的玻璃容器。 容器里,是那一如既往的血色液体。 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对启示先生的无限信任, 和此刻感觉到的,启示先生赐予的荣耀,于娉婷一把揭开了玻璃容器上的盖子, 将这份魔药,一饮而尽。 顿时,于娉婷浑身变得炙热而通红,就像是有火从内而外的炙烤着她的身躯, “嘶……” 如同绷紧的布帛被撕裂,又像是极度干涸的地面。 于娉婷身上的血肉顿时出现皲裂的裂纹,裂纹身而见骨。 同时,于娉婷眼前,似乎窥视到一道伟大存在的身影。 只是……即便是此刻,于娉婷眼里依旧带着狂热……对启示先生的狂热。 启示先生的伟大……在她脑海中逐渐压过了一切。 即便是魔药服用过后的副作用,失控的影响,那魔药源头的影响也没办法动摇这牢固的一点。 …… 另一边。 景谌坐在书房,望着身前两个玻璃罐子。 他给于娉婷配置的血肉之主魔药,已经通过传送仪轨送了过去。 预估的话,于娉婷可能已经服用了魔药? 只是还没有消息传来,不知道是否成功。 这次,给于娉婷的血肉之主魔药, 主材不再是最初异调局提供的,而是后来在望安市内猎杀暴食者获得。 就景谌了解到的信息,望安市内的暴食者受到先前血肉之主降临的影响, 比其他地方的暴食者要更强一些,血液作为魔药主材,作用和失控影响也都要更剧烈一些。 不知道……这次于娉婷服用魔药,是否顺利。 这事儿,景谌感觉也不太能提供什么帮助。 不过……于娉婷都已经有过服用血肉之主魔药的经验了,应该能成功。 景谌坐着,目光转过到窗外,忍不住发散着些思维。 旁边,蹲在景谌身前桌旁的血鹰,这是一直垂涎欲滴的,紧紧望着桌上两个玻璃罐子里,大概是‘血肉之主’的血液。 “啪……” “啾。” 景谌头都没回,就在血鹰的尖喙朝着那玻璃罐子凑近的时候, 就抬起手,轻轻拍了血鹰头上一巴掌。 血鹰发出啼鸣,然后缩了缩身子,退回了原位。 “不要总想着一天天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小心吃了不消化。” 景谌出口说了句。 缩着身子的血鹰重新抬起了头,望着景谌,两只血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好半晌没有声音。 “怎么了?” 景谌听着旁边安静了,转回头望向血鹰问了句。 血鹰依旧没声, 不过景谌手机倒是先响了起来。 “袅娜:启示先生,我已经服用了魔药。 袅娜:操控血液的能力得到了一些加强,能够让对方的血液突破身躯了。同时我自己的身体能力也得到了些加强。 袅娜:希望能够为启示先生贡献更多的力量。 启示:嗯,我知道了。” 景谌看着于娉婷服用魔药成功的消息发来,也松了口气。 总算没让神启组织为数不多的两位元老之一,折在服用魔药上。 不过,紧跟着,景谌又再有些发散。 从于娉婷想到了自己……好像他第一次服用魔药过后获得的能力,就比于娉婷服用两次过后还强, 更不用说此刻他在服用了那大概以‘血肉之主’血液为主材的魔药过后了。 难道是他对魔药的吸收更好? 服用魔药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汲取魔药中存在的怪物的力量和能力? 亦或者,是通过魔药,窃取魔药背后源头存在的力量? 景谌有些疑惑和好奇……思维止不住地往下发散。 …… 南明市, 市郊更过去的那诡异山村里。 徐安河感觉自己有些倒霉。 本来他就是毕业旅行,独自一个开着他爹那辆破车出来旅游。 结果开到这山村附近的时候,轮胎突然爆了胎。 在这儿前看不到城,后看不到4s店修车店的地方。 他没办法,只能慢悠悠挪着车,到了这附近唯一的村子。 刚到的时候,村子里的热情和周围良好的自然风光, 让他感觉不虚此行,这次车爆胎也能算是与这片土地美妙的缘分。 现在的话……他只是怀疑先前他车爆胎,纯粹是这诡异村子里的人往主路上撒了钉子。 中午之前还好好的。 听到这里的村长说,村子里晚上的时候有一月一次的民俗传统活动。 他还想着这么巧,晚上一定要去凑凑热闹。 即便是村子里搞出来的旅游项目,他也认了,旅游嘛,凑凑当地特色项目的热闹嘛,也不错。 但中午之后,情况就变了。 先是住在他隔壁的,一户同样来旅游一家子。 听到村里村长提的传统活动,突然提着行李箱带着孩子就往村子外跑。 他在旁边院子看着,还想不明白为了什么,这么一家子着急去哪儿。 他还喊了一声…… 然后……他就看到村子里的人,在那一家子跑着离开村子的时候。 不知道从哪儿,就像是屋子里的蟑螂似的, 一个个都从各个地方钻了出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迅速地动作去抓那逃离村子的一家子。 他也听到了整个村子那诡异的喊声, 也发现了整个村子跑出来人的异常——没有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 当时……他就发懵了一下, 然后行李都没要了,撒开脚丫子就是跟着那一家子跑。 可是……最后,在他看着那一家子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视线里越来越远的时候。 那村子里一个个年轻的身影没有追上那一家子,却将后面逃跑的他给围了起来。 然后在这村子里一道道年轻身影和善的笑容,和热情地询问招呼下。 他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先前居住的屋子,然后等着晚上那传统民俗活动开始。 现在,徐安河只是想,这就是个被什么古怪宗教忽悠了的村子。 忽悠人过来……就是为了进行他们那诡异的仪式。 在确定手机没了信号过后, 徐安河的脑子里,就已经在不停过着各种邪恶恐怖的仪式, 只是想着,再回想着之前那些村子里的呼喊声,祈祷声, 他就有些不寒而栗,而且感觉,这屋子里任何阴影处,看不到的地方, 似乎都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在爬。 “……玛德……等我要能跑出去……看莪不报警把你们一窝给端了。” 徐安河紧张地靠着居住这间屋子的房门,嘴里忍不住骂咧咧的。 他的屋门外,也没有人堵着。 不过他先前尝试着打开门,悄悄溜出去的时候,就见到一路上的,院子里,河边, 这村子里的一个个年轻身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和活计,站起了身,朝着他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就像是个七老八十的人披着二三十岁人的皮……怎么看怎么古怪。 在联想到这村子全是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半个老人都看不到, 就更让人发毛。 这是怎么做到的…… 是他们把村子里上了岁数的人都撵走了,还是说杀了…… 徐安河尽力地在脑海中做着合乎常理的推论, 但是他的思绪还是忍不住朝着超出常理的方向发展。 ……那这村子里的人把他们留下,参加那什么诡异的仪式,究竟是想做什么? 忍不住, 徐安河再拉开了房门,走到了院子里。 紧跟着,旁边院子里个洗着衣服的女人就抬起了头,望向了他。 不过他没有离开院子太远,这女人也只是朝着他露出了笑容。 徐安河望了望,走到了旁边屋子,敲响了其他和他一样,发现情况不对,却没溜走游客的房门。 “咚咚……” “隔壁的……也是来这儿的游客?” “嗯……你们说这他么怎么办啊……” 第六十六章 蛊惑 “要不咱们试试一起分开朝着不同方向跑……说不定能走掉几个。” 隔壁人家住着的游客同样是一家子带着孩子,此刻父母看着孩子脸上都难掩焦急。 听到这边有动静,紧挨着的几家里,住着的游客也一个个聚集了过来,在这儿门前说话。 有人急切之下,给出了这样个提议。 一时几个游客都止住了声,互相对视,一时无言。 最后还是徐安河顿了下摇头, “这个方法太冒险了……我倒是能试试。拖家带口,上了岁数的怎么跑……再说,咱就这么几个人。这村子里乌泱泱的起码能窜出来百来号人。还都是年轻的。” “咱们就是再分开跑,这么多人撵着咱们,咱们也一个跑不掉。” 徐安河的话让人沉默,拖家带口的两户倒是略微松了口气。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这会儿天都慢慢地要黑下来了。” “鬼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都害怕一会儿这村子里的人就支口锅把我们给煮了。” 一众人脸上都有些焦急和担忧,徐安河脸上也有些焦躁和无奈。 他是想过来,大家一起凑起来想想办法,但感觉哪都是条死路,难免有些烦躁。 “……不知道刚才跑出去的那一家子,会不会报警。要是报警了,咱们说不定……” “那咱们就不折腾了,说不定等到晚上之前,就会有官方的人来?” 有人顿了下,抱着些期待朝着村子外的方向望了眼,然后出声说道, 其他人跟着,也朝着村子外望了眼。 “……那要是,没有怎么把?” 徐安河再说了句,撕碎了其他人大多数奢望。 一众人再有些沉默。 可是也没其他办法。 此刻他们相当于已经被拘禁了起来, 在这个整个村子上下所有人的看守下,他们也几乎不可能跑出去。 除了期待外面有神兵天降,解救身陷囹圄的他们, 好像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咱们看来,就只能期待官方的人早点赶到……或者村子里的民俗活动就是单纯诡异点……” 徐安河望着其他人,再说了句话。 其他人互相对视,各自沉默。 这时候,旁边敞开着门的屋里,一个村子里,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女人走了出来。 “几位是饿了吗?屋里中午还留了些饭菜,要不要吃一点?” 女人脸上堆着笑容,挤着原本平整光滑的脸上褶皱都冒了出来。 旁边这屋里并不完全是单纯给拿来游客住的,还住着这村子里原本的居民。 “不饿……谢谢,谢谢……” “哦……那有什么需要的都说啊。” 女人脸上保持着热情,一如这些人刚到村子时那样。 只不过,想着先前他们看到的这村子里追赶离开村子那户游客的景象, 追赶着他们的景象,一众人脸色都有些发白。 直到那女人笑着再走进了屋子里,一众游客才再相对看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 “主……您是生命的源头,是一切的造物主。” “我是您迷途的羔羊……祈求您给予我们方向。” “……主,您恩赐了我们生命……” 这村子里,那小广场上。此刻大多数居民都聚集在了这儿。 跪伏在地上,一张张年轻的面容上带着狂热,不停祈祷着。 而在人群四周,还有些扭曲的怪物, 怪物就像是造物主随手将一堆杂乱东西捏在一起的混乱生命, 身上同时生长着类似动物的血肉,类似植物的粗糙树皮, 凡是能算得上生命的,都可能出现在这儿扭曲怪物身上,被胡乱糅杂成了一个个体。 “……主……您是大地的母亲,是一切生命的创造者。” “您是一切的造物主……您恩赐了我们生命……我们祈求,祈求回到您的怀抱。” 一众村里的居民神情愈加狂热而痴迷, 望着眼前,似乎窥视着一位伟大,难以名状的存在。 那是怎样一个存在啊,那是象征着生命的源头,是一切生命的源泉和最后归宿。 为了回到祂的怀抱,一切都可以放弃,乃至生命,智慧,以及意识。 一群人中,领头的人呼喊着类似‘大地之母’‘生命母亲’‘一切造物主’的名字。 站起身,然后走向了小广场中间,一个被捆扎着,如同待宰羔羊的扭曲身影。 领头的人伸出手,手里就长出利爪,直接撕裂了这个扭曲身影。 “哗啦……” “主……主……” “主的恩赐……” 类似血液的汁液,如同血雨一般喷涌而出, 往着这整个广场上散落, 飘落到天上时,却又变成了一朵朵如同盛开鲜花的东西, 缓缓飘落…… 这一群狂热的人,就伸出了双手,不断呼喊着,呢喃着, 迎接着那鲜花的飘落, 然后那接触到一朵朵鲜花的身影,鲜花在身躯上融化,但在皮肉下长出类似植物的根茎须苗。 那些原本看起来还三十来岁的村里人,顿时面容再变得更加年轻。 似乎得到了磅礴的生命力。 原本就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村里人,则是身躯更加健壮,同时有些赘生物像是无处存放,伴随着那磅礴的生命力,从一个个身影中挤了出来。 “……主……大地之母……” “生命母亲……” 紧跟着,受到这鲜花沐浴的人中还有人站了起来, 就朝着旁边那些扭曲的怪物走了过去, 直到走近那怪物身前,狂热的身影逐渐就融化了那怪物之中, 将那怪物的身躯变得更加庞大,只是在怪物原本扭曲的身躯上,再多出一张狂热的面容。 “……主……” 似乎诡异的一场仪轨再次完成。 这广场上还跪着的一道道年轻面容身影,愈加激动高亢地呼喊着他们主的真名。 身躯也在不停地发生着异变。 不过,在这些扭曲身影注意不到的角落。 异调局的调查员,用着潜藏的能力也正注视着这一幕。 再抬起头,朝着村子里被困的那些游客方向望了眼, 紧跟着,就再离开了这儿。 …… “……这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受到了影响。” “按我们的档案记录,这村子里原本应该居住了两百余人。其中超过一百五十人的年龄应该在四十五岁以上。 但现在,观察到的情况,没有一个人的年纪看起来超过三十几岁这个范畴。” “看该村里现存这些人的情况……基本已经处于被他们的‘神’严重影响,出现严重异变的阶段……按提供信息人提到的,这些天到这村子的游客。” “我也进行了观察,发现这些人同样已经受到了或轻或重的影响……只是可能自己都还未察觉。” 调查员收集到情况,重新返回了村子外的主干道上。 异调局负责南明市及周边的高级调查牙是酉调查员,接收到情况过后。 此刻已经带着一众调查员到了这儿,并且调遣了不少其他部门人员,将这村子外划了个大圈,封锁了起来。 酉调查员是位中年女性,听着另一位调查员的汇报。 点了点头。 “……你再带一些调查员,将还能拯救的人员先带出来。” “然后……直接动用一些手段,避免调查员无谓的牺牲。” 这村子里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俨然已经到了当初清明寺内的程度。 酉调查员已经担心,那位所谓‘大地之母’‘生命母亲’的影响, 已经随着这些人的祈祷呼唤,很大程度上降临到这片土地上。 “是。” 那名调查员应了声,就开始行动。 同时向其他调查员,其他部分下达通知。 应对现在的情况,除了异调局调查员的特殊手段。 异调局还能动用的,还有一些常规手段。 对付这种有实体的怪物,一些现代的武器也有不少作用。 不过也有着大量普通武器难以应对的……不说那些概念性的存在。 就是村子里那些怪物……都不一定能完全被常规手段消灭。 特别是,那些怪物背后源头的权柄,似乎和‘生命’有关。 就担心,即便是蒸发了,也能借由‘生命’的权柄,重新出现。 不过……总有些用。 酉调查员抬起头,朝着那远处的村子望去,停顿着目光。 这里的情况已经有些了解。 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怎么样了。 按她得到的消息,似乎这和不老泉,和‘生命之母’存在的事情,正在不同地方多点开花。 …… “……主,您是一切生命的造物主。” “……我祈求您的垂怜和注目……拯救您迷途的羔羊……” 望安市,那先前景谌窥视未来看到的狭窄巷子。 那流浪老人,伴随着夜幕的降临,和那盏黯淡蜡烛的燃烧,浑身持续发生超出着人形的异变。 事实上,从景谌看到他时,这位疑似使用了不老泉,受到那位不知名‘神’影响的老人就已经没救了。 按照异调局的话,就是这流浪老人受到那位‘神’和怪物的影响,已经失控。 朝着他信仰的主所展现出来的伟大方向异变,追求着更伟大的真理而抛弃了自己的意识乃至生命。 先前还保持着个人形,也只是勉强。 到此刻,身躯已经完全崩溃。 景谌此刻,化身的影子就融入在巷子墙壁的阴影中。 看了眼,那已经基本没了人形,成了扭曲怪物的老人一眼, 景谌再抬起头,视线越过眼前的巷子尽头墙壁,朝前望了眼。 那墙壁后面,还有异调局的两位调查员潜行着。 虽然大概是利用了什么能力,隐藏着自身。 但在这儿夜幕降临,阴影之下,那两位调查员的身影在精景谌的感知里,就像是明晃晃的存在。 只要景谌在阴影中轻跃一下,都能一下出现在那两调查员的身侧。 倒是那两位异调局的调查员,似乎还没发现景谌的存在。 关注的注意力,绝大数时候都在那巷子尽头,不停呼喊着‘主’的存在的扭曲怪物身上。 景谌朝着那墙壁之后望了眼,紧跟着再朝着另一边的巷子外望了眼。 巷子外的道路上,肉眼可见的过路人身影变少了。 即便是偶尔有人路过,却都是不自觉行色匆匆。 但景谌刚才,已经在周围看过,异调局并没在周围设置什么隔断封锁。 大概是利用了什么特殊的物品或者能力。 以这巷子周围为中心,不自觉中,周围很大片范围的民众都少了许多。 就像是大多数人都感觉到了这里有某种危险,下意识避开了这儿。 望着巷子外,景谌顿了下目光。 不知道,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那个来获取‘不老泉’的身影,还会不会出现。 毕竟未来已经改变了不少。 而异调局在此刻的守株待兔,已经是比较靠后的行动。 就异调局向神启组织共享通报的信息,景谌就知道, 从下午到此刻,异调局已经监控到多处异常,和不老泉有关的组织,以及使用不不老泉的人。 ……虽然在和景谌的交流中,出于景谌的特殊原因,异调局对景谌信息的获取基本没有进展。 但在其他事情上,异调局运转起来,能展现出来的力量, 超过所有寻常机构,所有寻常组织。 “主……” “主……” 天彻底黑了。那已经彻底变成扭曲怪物的老人嘴里只剩下重复而狂热的呢喃。 扭曲身上带着的七八对眼睛,都望着身前,似乎仰望着真理和伟大的所在。 那盏本就不长的蜡烛,紧跟着熄灭了。 周围的墙壁上,地面上,整个空间都发生了异变。 原本的水泥砖石墙壁蠕动着,像是变成了生命,而这生命之上, 在爬出一些藤蔓,扭曲的树枝,和那变成怪物的老人身躯,纠缠在一起。 “沙沙……” 不过,墙壁的阴影和墙壁本身,就像是分割开的两个次元。 附着在阴影中的景谌,并没有受到影响。 倒是墙壁后的两位调查员,在流浪老人和周围彻底异变过后, 大概是受到严重污染的影响,顿了下动作,但也很快缓和了下来。 而这时候,一道很细微的声音再次响起。 融入在阴影中的景谌随着感知转过了视线。 就看到了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正从巷子外,慢慢走进了巷子。 正式景谌在未来画面中,窥视到的那个来取不老泉的身影。 “……朋友……我也是你主的信徒。让我来扩散主的荣光?” 那身影脸上笑着,对着那整体看起来,已经是一整个怪物的巷子和扭曲身影出声说道。 然后一步步走进,伸出了手。 旁边窥视着这一幕的景谌,微微皱眉。 虽然他没受到影响……但这来的身影说得话语,竟然有种莫名的蛊惑性和诱导性。 那墙壁上伸出来的树枝藤蔓,没朝着这人缠绕过后, 那扭曲过后的老人身影,也没朝着这人发出攻击。 甚至原本就守在墙壁之后,守株待兔的两位调查员竟然也顿了下动作。 这是什么能力? 蛊惑? 和这位不老泉相关怪物,或者神的能力似乎不太一样啊。 景谌看那看了眼这来人, 然后再望向了墙壁之后。 那墙壁之后的两位调查员很快就在反应过来, 在这景谌的影响下,身躯内的热血似乎有些躁动。 终于在那来人已经将一些‘不老泉’装进容器中时,出手了。 “风暴……” “炙热……” 骤然起的风暴卷着炙热刺眼的光朝着那人激射而去。 “……咳咳……异调局的?” 那人躲闪及时,但还是受到了不小波及。 重新站稳,咳嗽了两声,脸上却又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然后对着异调局的两位调查员笑着如同平常般说道, “……其实我是你们的同事。” 就是这一句话,两位异调局的调查员竟然顿住了攻击的动作, 然后眼里流露出来一丝疑惑。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来人拿着不老泉,转身就朝着巷子外逃离。 第六十七章 幸运的人 仅仅是两位调查员短暂的失神,就已经有些来不及阻止那就要逃离巷子的来人。 不过,两位调查员受到了那未知力量的蛊惑影响, 旁边融入在影子中的景谌却没受到影响。 景谌望向那试图逃离巷子的来人,紧跟着血肉的力量就作用了过去。 就在那来人要脱离巷子的同时,瞬间,那来人大腿以下两只腿脚一下变得干瘪, 骨头之上的血肉就像是简单附着在表面的血豆腐,顺着腿骨散落了一地。 带着肌肉组织的粘稠血液浸湿了其的裤腿,再流淌在巷子地面。 连察觉都没有,只是一个踉跄,仅剩下还附着少许筋肉的腿骨就往下一折, 连带着来人整个人摔倒在了巷子里的地上。 “啊……” 这时候,来人才反应过来,嘴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痛苦甚至凄的惨叫。 “……谁……谁?” 意识到可能还有第三方的人存在并出手。 那来人瘫在地上,转着头,望着四周眼睛通红欲裂,嘶声喊着, 原本他已经要顺利逃出这个巷子,再凭借着他隐匿的能力,就如水入海,自信异调局肯定再抓不到他。 但偏偏这个时候,不知道什么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出手了,摧毁了他的打算。 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近乎瘫痪在这儿,如同待宰羔羊。 再顿了下,这人再望着四周,声音放缓了一些,再出声说道, “……我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你不出来告诉我你的名字,收拢你的战果吗?” 这道声音这句话,同样带着一众莫名地的蛊惑性, 让人蠢蠢欲动,下意识就要顺着所说去往下思考,往下行动。 甚至,这蛊惑性,比先前这人对两位异调局调查员使用的还强。 不过景谌仅仅是感受到这种蛊惑性……却并没有感觉到太强的影响。 感觉上就像是只蚊子嗡嗡在耳边叫嚷个不停,除了让人略微有些烦躁,想伸手将其一巴掌拍死,也就没别得感觉。 景谌依旧融入在墙壁的阴影中,没有继续出手,也没有出来。 有异调局的人在,也用不着景谌出面。 甚至景谌相信,即便是他不出手,这人跑出巷子也跑不了多远。 异调局都用特殊手段疏散周围居民行人了,不可能没做其他准备。 而这时, 短暂受到影响,失神中的两位异调局调查员也回过神来。 紧跟着,再快速使用着各自的能力, 进一步摧毁了来人的反抗能力。 同时,巷子外,再有两位调查员匆匆赶来,直接将已经基本失去反抗能力的这人彻底控制住。 “……咳咳……” 半身瘫痪的来人抬起头,望着四名调查员,咳了两声脸上却露出了些笑容。 “……风暴,炙热……” “滞怠……” 仅仅是看到这笑容的瞬间,经验丰富的四位调查员就同时默契出手, 极大约束和减弱这来人的反抗和行动能力。 再次受到重创的来人动作受到影响,有些滞涩而缓慢, 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僵硬住,依旧在脸上停留着。 “……主……主,请容许卑微的我,回归您的怀抱……” “……主啊,您所言皆是真理,所行即是真实……我是您卑微的信徒……” 缓慢地,脸上和眼里的狂热一点点溢了出来。 话语声落下,来人身躯开始飞速膨胀。 四位调查员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一些。 而紧跟着,来人身躯就像是膨胀到了极限, 就如同装满了水的气球被撑破。 倒是没有炸,只是什么模湖的血肉一下垮塌崩溃,泄了一地。 再找不到这来人完整的模样, 只剩下件来人血肉模湖的衣服摊在地上。 四位退开的调查员瞬间重新上前,但除了满地血肉模湖和那件破衣服, 就再也找不到其他有用的东西。 而旁边,景谌清晰目睹了这整个过程,望了眼那地上模湖的血肉, 再抬起头,望了眼天空。 他能感觉到,这来人好像不是跑了……就是单纯的死了。 或者说……回归了他主的怀抱? 景谌转过视线,目光再重新落在了巷子里那四位或蹲或站,或检查地上模湖血肉和衣服,或通知其他调查员。 一位调查员拿起通讯设备通知完其他调查员,再顿了下, 然后转回头,望着巷子四周, “……感谢您先前的出手。” 调查员大概是在和景谌说话,但无法确定景谌在什么位置, “您是……神启组织的同志?” 这位调查员显然了解些情况,猜测地问道。 有理由帮异调局出手并且有能力帮助异调局的,神启组织的成员算是为数不多的。 不过景谌没有回答,也依旧没有出声。 这位调查员顿了下,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感谢……” 只是再道了声谢,就再转回了头。 以免猜测出错,泄露更多相关信息。 景谌附着在墙上的阴影中,再转过了头望向了巷子里那已经扭曲失控成怪物的流浪老人, 此刻流浪老人扭曲成的怪物已经和周围异变的环境快长到了一起。 而被取走一些那所谓不老泉过后, 那扭曲怪物并没有就此死去,反而展现着旺盛而磅礴的生命力,不同同化着周围的建筑,植物乃至土地。 同时散发着强烈的污染。 不过,在场除了景谌,就是四位异调局的调查员,足以承受,才没有造成太严重影响。 “主……” 不知道从怪物身上哪里发出的模湖声音再响起。 那怪物和巷子墙壁上的植物开花了, 花瓣开始飘落,就像是带着植物的种子朝着四位调查员的方向飘来。 检查了地上那来人崩溃后的模湖血肉和衣服,通知了其他调查员的四位调查员转过了头, 也都望向了那扭曲的怪物。 “炙热……” 炙热而强烈的光迸发出,灼烧着飘荡过来的花和种子。 但飘荡出来的花,似乎依旧用着旺盛的生命力, 每被炙热灼烧一点,就又再重新长出一些。 “躲开!” 四位调查员见状神情一变,先后让开的同时。 掌握着风暴力量的调查员再次动手, 一阵狂风将那些个花瓣吹开,然后被拘禁在巷子里很小的片地方,不断盘旋。 “……怎么处理?” 其中三位调查员望向了大概是领头那位。 顿了下过后,那位领头调查员果断说道, “消灭,消弭……不能让它继续扩散。” “明白。” 四位调查员再次动手了。 爆发出的力量足以消弭这异变成的怪物, 炙热的光如同火,随着风暴烧到了那扭曲怪物身上。 怪物身躯每被灼烧一些,就再恢复一些。 不过炙热的光带着强大的威力,也当仁不让,持续和这怪物对抗着。 旁边,墙上的阴影中,景谌再看了眼异调局几位调查员和这怪物的战斗,就收回了目光。 说白了,现在这巷子里的怪物,也就是个普通可能稍强一些的扭曲怪物, 要是这,异调局都应对不了,整个社会秩序早就崩溃了。 顿了下,景谌思考着先前那试图获取不老泉的人, 从阴影间跳跃,离开了这儿。 再在这望安市城区的阴影间,快速往前跃动着。 …… 望安市,一间熄着灯,只是亮着笔记本屏幕光的屋子里。 一个年轻男人坐在床上,盖着被子,笔记本电脑就摆在他腿上。 他叫陈名,工作寻常,但平日里就格外热衷于一些猎奇怪异的事情。 闲暇之余,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什么网络未解之谜的帖子底下,给网友发帖人, 从科学玄学民俗学生物学等方面,分析地头头是道。 让一众网友吃瓜群众看了直喊666。 不过他也知道,他说得东西纯粹就是扯犊子,没有什么可参考性。 他都不知道,他自己是喜欢这种猎奇怪异事情的分析, 还是喜欢这种沉浸在这种神秘世界,超脱寻常的感觉……亦或者,就是喜欢吃瓜群众的崇拜和大喊6。 不过……这一切,在几天前,都改变了。 因为他现在,给网友做分析的地方变了,变成了‘神启平台’的论坛。 现在回想起来,他都感慨,自己不知道哪来的运气。 他最近好像很幸运,就像是命运女神或者幸运女神卷顾了他。 几天前,他照常在网络上刷帖吹牛, 竟然看到个人,提到了神启交易平台,还贴心地贴上了地址。 同时还说了件相当古怪而诡异的事儿。 对那诡异的事儿,陈名只是当稀松平常, 毕竟在奇怪的事儿,网络上一翻都是一堆。 但是对那网络交易平台,却忍不住上了心。 然后,他就顺着地址,进了那神启交易平台。 本来,他还以为是什么特殊事件爱好者的聚集地, 但没想到,神启平台里边的主体还真是交易。 只是可惜,当时他还没有神启平台的账号, 只能看到个交易物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再然后,他看到了神启平台里附带的论坛。 那里面的讨论……简直就是一个个说得言之凿凿,讨论的跟真得一样。 各种稀奇古怪,诡异的事儿都有。 当时,他就格外佩服这些人的想象力和编故事能力, 一个帖子说得那些个细节,真是够细……还值得推敲。 看得他这个神秘事件分析爱好者一阵激动,兴奋,恨不得立刻加入其中,指点江山,或者‘大放厥词’。 然后……然后他就发现,他没有账号,也不能发言,甚至只能看到部分帖子发帖人的内容,其他人的回复一律看不到。 给他弄得心痒痒的。 尝试注册账号的时候发现……这玩意儿竟然需要邀请码。 但却没有邀请码更详细的获取方式,只是讲可以从老用户那儿获取。 然后,本着当地问题答桉当地找的原则, 他再翻看了下这交易平台的论坛帖子, 竟然还真给他找到有老用户在卖邀请码。 当时他想的是,即便这邀请码要钱,十块二十块,甚至一百块钱以内,他都能够接受。 就当给网站持有人拿去维护网站了。 但……点开之后,他懵了。 那老用户给出的两个邀请码交易方式, 一种是当时他完全不了解的一种植物,叫太阳花的,要十株。 一种是给钱,两百万。或者一百万但需要同他联系商议,估计有啥附加条件。 看着这两个条件,和他之前的想象也就差一个字……差一个万字。 后来他还想这个交易平台是不是属于哪个游戏。 毕竟不管是那种没听过名字的交易物,还是超出他理解的货币数字,都很像。 查了圈没查到,他和尝试着加了下那用户给的其他联系方式。 不过,加上过后,他问得第一句话,就让人拉黑了。 “……哥们,那是哪个游戏啊?或者……” 甚至都没给他回任何消息。 等到他再回去那交易平台的论坛过后,发现先前那帖子已经不见了。 怀疑是被论坛管理者删了? 然后他再回到最开始看到那神启平台地址的帖子,想问一下, 发现……那帖子也被删了。 如果事情仅仅到这里,他就只是留下了个蠢蠢欲动而不得的遗憾, 可能持续段时间就抛之脑后了。 但就在这时候……他幸运的地方来了。 他竟然捡到了圆梦匕首! 此刻, 坐在床上,看着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着的神启交易平台。 陈名脸上还带着兴奋甚至激动, 有些亢奋着,再从旁边的枕头下,拿出了属于他的圆梦匕首。 “圆梦匕首……圆梦……” 捧在手里,目光有些痴迷,陈名重复而低声呢喃着。 这把匕首就像是个做工精美的工艺品。 金属把柄上,还镶嵌着颗血红色的宝石, 刀锋双侧开刃,精妙的锻造工艺在刀身上留下了细密而规律的纹路, 唯一欠缺的,可能还差一副配套的匕首套。 那天,陈名出门路过一处巷子的时候,这把匕首突然从天上掉了下来。 差点砸在他身上,惊吓后怕之余,他的目光落在这把精美的匕首上过后, 逐渐被吸引,然后就那么捡了起来。 只感觉这把匕首是如此的完美而漂亮。 匕首到手过后,他脑海中突然就冒出来一些想法。 感觉这匕首说不定能够实现他的愿望。 只是这异想天开般的想法,毫无依据。 他笑了过后,只是想, 要是真能实现愿望,就让他有一个神启交易平台的邀请码。 然后……整个愿望,就以一种曲折的方式实现了。 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只扭曲的,浑身带着些赘生物,各种眼睛,还有些乱七八糟东西混杂糅合的怪物。 只是看到怪物的存在,就让他有些陷入疯狂。 只是圆梦匕首惊醒了他,然后让他更清晰地感觉到了,它能够实现他的愿望,只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当时……从怪物的影响中惊醒过后,他只是想活下去, 于是用了寿命的代价,使用匕首,竟然杀死了这个怪物。 而在他战胜怪物的时候……一位服用过魔药的能力者恰好赶到。 于是,他和这位能力者认识,从这位能力者手中换取到了神启交易平台的邀请码。 实现了他的愿望。 此刻, 望着手里的匕首,他眼里越加痴迷。 相对于实现的愿望,匕首的代价算得了什么。 只是一点寿命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他轻轻抚摸着匕首。 “圆梦匕首……圆梦……” “你说什么?” 就在他陷入痴迷乃至狂热的时候, 原本就该只有他一个人的屋子里,却突然响起了第二人的声音。 陈名豁然惊醒,一个激灵抬起了头,警惕地从床上下来站起身, “谁?” 第六十八章 弥天大谎 然后,陈名就见一道阴影般的人形影子, 如同剥离般,从墙上的阴影处浮现出来, 以一种超出寻常感官理解的方式,站在他身前, 同时,不知道哪来的一只血色飞禽,发出一声尖锐长鸣,同时从敞开着的窗户钻了进来, 轻巧而精准落在了那道影子的肩上。 影子的存在方式,在感官上,和周围完全迥异,就像是不存在同一个维度,偏偏又单独站在这儿, 这种强烈的冲突让陈名都忍不住有些眩晕,而血色飞禽落在影子的肩上,再加重了这种冲突, 就是有形的东西落在了无形之物上面。 同时,陈名眼前似乎还有模湖而更伟大的身影在逐渐浮现, 让他恍忽了下过后,下意识埋下了头, 低着头的身躯,还在无意识的颤抖。 “……你是谁?” 低着头,他声音也跟着身体有些发颤。 下意识地,已经不敢质问来人为什么出现在他家里。 这道超出常理脱离墙壁阴影的影子, 自然就是景谌,落在景谌肩膀上的,自然是一直头顶空中跟着景谌的血鹰。 没有回答这人颤抖着的问话,景谌再转过了些视线, 看向这年轻男人手里此刻还下意识紧紧握着的精致匕首。 原本,景谌只是在城市的阴影间跃动,已经准备返回屋里。 哪知道,从这儿屋外的阴影路过时,就那么恰巧,敏锐地捕捉到了个熟悉的词汇——圆梦匕首。 这个词在景谌耳朵里就像是漆黑夜里的大光球,实在是格外明显。 不过……就这么巧。 这人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就在他路过的时候说出了‘圆梦匕首’的名字? 景谌重新抬起头,望了眼这间屋子的窗外天空。 似乎已经看到有些白色丝线在附近缠绕,从一些细微处推动着巧合的发生。 这巧合,让景谌已经怀疑上了命运。 再顿了下,景谌重新转过头,再重新看向这年轻男人手里握着的匕首。 按说,在景谌的认知里,这‘圆梦匕首’都应该是‘上个版本’的东西,怎么会再出现在这儿? 是‘灾难之王’远离后的残留? 这已经是景谌见过的第三样,和‘圆梦’有关系的东西, 前两样,都发挥着制造或者扩散灾难的作用,所谓圆梦只是个幌子。 或者说,就是‘灾难之王’降临时,灾难力量的无意识延伸。 这次这个也是吗? “把你手里那柄匕首拿给我看看。” 景谌出声说话了。 对面这年轻男人陈名,浑身颤抖着更加厉害。 手下意识微微抬起,又紧跟着僵硬住,脸上流露出一些纠结。 脑海中同时有两个声音在摇摆。 一个是,这圆梦匕首就是他的一切,是他一切力量,幸运的源泉,怎么能轻易交出来。 但同时,另一个念头是,眼前这道身影的强大是他无法理解的,她的伟大是超越一切的。 而后面这个念头还在迅速扩大,不断挤压着他脑海中其他的念头。 “啾……” 血鹰这时候在景谌的肩上,再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啼鸣。 陈名身子颤抖了下,紧跟着脑海中只剩下后一种念头, 双手捧起,将手里这把圆梦匕首奉上。 “能得到您的注视,是它的荣幸。” 陈名低着头,双手递出着匕首,恭敬而虔诚的出声说道。 景谌看着这年轻男人,顿了下动作, 然后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下血鹰头上的羽毛,血鹰惬意地享受着景谌的抚摸。 另一只手,景谌将这把圆梦匕首拿了过来。 拿在手里,景谌就顿了下。 他好像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正在试图不断蛊惑着他,去利用这把匕首去实现一切愿望。 这种蛊惑对他倒是没啥影响,但是……确实存在。 简单翻看了下这把匕首,景谌再抬起头看向了这圆梦匕首的持有者,年轻男人。 “……你刚才讲,这是圆梦匕首?” “是的,伟大的存在。” 陈名将头埋得更低,脑海中已经没了试图隐瞒和保留圆梦匕首的想法。 他感受到了这位伟大存在那超出常理,超出理解,超出一切的伟大! 能够沐浴到这样伟大存在的光辉之下,比什么都重要。 什么圆梦匕首,有比这位伟大存在的垂怜和注目更重要吗? 带着虔诚和逐渐浮现在脸上的狂热,陈名恭敬地回答着, “这是我给它取的名字,因为它能够实现一切的愿望。” 对于这句话,景谌没回答。 感受到这匕首上的蛊惑力量,这年轻男人说他给匕首取得的名字,景谌实在是相信不了。 至于实现一切愿望,能把灾难之王揍一顿吗? 就这,还说实现一切愿望呢。 “……说说。你怎么利用它实现愿望的。” “……对着它许下愿望就行,只要愿意付出代价!” 说着这句话,陈名眼里还是带着一些兴奋和激动,似乎想着圆梦匕首给他带来的一切。 “代价?” 景谌停顿了下,这就和之前两样有关‘圆梦’的东西不太一样了。 之前两样‘圆梦’物品可都是没有代价的,或者说代价都是用敌对方承担的, 就是‘灾难之王’力量延伸,用来借由使用者欲望扩散灾难的方式。 “是的,代价。我使用了他,代价是一些寿命。仅仅十五年的寿命,我就换来了我一个愿望的实现,对比起来我实现的愿望,代价实在是微不足道。” “代价除了寿命,还可以是感情,智慧,意识……乃至拥有的一切!” 回答着,陈名越加激动和兴奋,声音高亢似乎什么都顾及不上。 不过就在要重新抬起头,目光触及到景谌时,就又再低下了。 景谌看着仅仅是叙说着这把圆梦匕首能力,就激动异常,满脸涨得通红的年轻男人,顿了下目光。 这把圆梦匕首的代价显然很大,但这年轻男人似乎浑然不觉。 不用说,要是没有这把匕首上这些蛊惑力量的影响,景谌都不信。 “……你拿它实现了什么愿望,总共用了多少寿命?” “我用它实现了两个愿望。第一个愿望是获得神启平台的邀请码,花了十五年的寿命。” “第二个愿望是我在神启平台上知道了服用魔药能力者的存在,我用它获取了魔药配方和一副魔药,花费了三十年寿命。”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而且,我已经找到可以延长寿命的办法。” 景谌听着这年轻男人兴奋而激动地描述着他实现愿望的过程, 听到‘神启平台’的时候顿了下,但也没说话。 只是同时发散着些思维,想着些事儿。 按现在这年轻男人的描述来看,现在这把‘圆梦匕首’实现愿望的作用类似,但过程和其他东西都有些区别。 至少看起来,不像是再为了制造灾难而存在,更像是就是单纯为了‘圆梦匕首’实现愿望,付出代价这个过程存在。 似乎,圆梦匕首背后的源头换了。 虽然依旧叫圆梦匕首,但实际上应该是两种东西。 这让景谌想起了件事情。 先前获取到的灾难之王信息中,对灾难之王的描述中有一句——‘它不掌握蛊惑的权柄,只是窃取了蛊惑的力量用以制造灾难’。 现在这把圆梦匕首的背后,可能就是那位执掌着蛊惑力量的‘神’或者‘怪物’? 所以,可能就是先前‘灾难之王’借用蛊惑的力量,让蛊惑的力量在这块土地上出现, 让蛊惑力量背后的源头目光,也投向了这里? 想到这儿,景谌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窥视未来画面中,获取到的信息里说, ‘灾难之王’是终焉的前奏…… 先不说‘终焉’是单纯一种描述,还是某种存在。 灾难之王的降临带来的影响,就不是她一个啊。 还有着一堆被她窃取了,利用了力量的‘神’或者‘怪物’,同样会将目光垂向这个世界。 人类的世界暴露在这么多强大存在的视野里……仅仅是这种注视就够整个人类世界在糟糕破碎的路上越走越远。 ‘灾难之王’就不是一个,它后面这是还跟了一堆啊…… 往下想着,景谌都有点沉默了。 再抬起目光,景谌望向了身前这年轻男人, “……第一次实现愿望的时候,先突然出现了个扭曲怪物……” “第二次实现愿望的时候……同样出现了头扭曲怪物……” 年轻男人还兴奋地描述着圆梦匕首帮助他实现两次愿望的过程, 总得来说都比较曲折。 第一次是遇上扭曲怪物,与怪物的战斗结束后,遇到了一位非异调局的能力者, 向这位能力者,利用怪物身上的材料换取了神启平台的邀请码。 而他战胜怪物的力量,就来自于圆梦匕首。 按年轻男人的描述,他只是将匕首刺入了怪物的身躯内,怪物就僵硬住不动了。 只是获取神启平台邀请码这个愿望只花了五年寿命,而他过程中许愿战胜这个怪物,花了十年。 第二次也差不多,战胜那怪物之后,获取到的材料让他恰好换取到了他需要的魔药。 景谌,倒是对另外一件事情更感兴趣, “你说得,你找到了延长寿命的办法是什么?” 这年轻男人的话,让他想到了另一件事儿。 特别是,在这儿圆梦匕首上,他同样感受到了蛊惑的力量。 “……不老泉。从一位神秘存在那里,我知道了不老泉的存在……我只需要获取到不老泉,就能够延长寿命。” “甚至,我可以用匕首许愿,获得不老泉……这样,获取到的寿命足够支付代价,还能够超出……” 年轻男人兴奋地说着。 景谌再听到了个熟悉的词——不老泉。 果然……这圆梦匕首和先前那巷子里遇到的人,使用的蛊惑力量可能同源。 不过……这些大概是信仰蛊惑力量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圆梦匕首看起来似乎能够实现愿望,但代价有些大。 不老泉也是类似,理论上的确能够增长寿命,但实际的代价也不是使用他的人能够接受的。 看起来……这些事儿对这些人似乎没啥太大作用……用不老泉换取钱和资源? 也有可能。 但看起来,更像是在撒一个弥天大谎。 撒谎? 欺骗? 景谌想到这儿,顿了下动作。 没再去从现在了解到的情况去往下思考, 只是单纯思考一堆‘神’狂热的信徒想要干什么。 从这个角度上思考,好像就没有那么多疑惑了。 还能做什么……这群狂热的信徒,肯定想让他们的主降临呗。 不过过程再曲折而复杂,最后指向的,必然是这一终极目的。 再抬起目光,景谌再望向了脸上激动而狂热,虔诚而恭敬,低着头的年轻男人, 再环顾了这屋子一周。 “……这匕首我就拿走了。” “这是它和我的荣幸,为伟大的存在献上。” 年轻男人低着头说着,浑身持续发颤。 “嗯……另外,你准备换一个地方住。” 景谌说着话,身子往后一退,重新淹没到了墙上的阴影之中, 一个跳跃离开了这儿,血鹰则是重新腾起,一下离开了这间屋子,回到了天空之上夜幕之下。 到了屋外的景谌,在一处短暂停留,摸出了手机,给异调局发了条消息,让派两调查员过来收尾。 然后,就再顺着阴影快速往前跳跃,离开了这儿。 而那屋子里的年轻人,则是依旧站在屋里原处,低着头,颤抖着身子, 狂热而虔诚着,等待着伟大存在的安排。 …… 另一边,几个跳跃,从阴影中直接回到屋里的景谌, 从阴影中浮现,恢复正常模样,拿着匕首一步步走进了自己书房。 书房坐下,将匕首放在身前的桌上。 景谌打量着匕首,继续思考着匕首背后的事情。 如果蛊惑力量的狂信徒们是想让背后的神降临, 那现在他们所做的能够让他们的神降临? 撒一个弥天大谎? 这是某种仪轨? 另外,那‘大地之母’呢? 是被掌握着蛊惑力量的存在利用了? 亦或者,是互相利用? 那些执掌着蛊惑力量的信徒们,在扩散着不老泉这个谎言的同时, 也的确是在扩散着‘大地之母’‘生命母亲’的影响。 思维往下延伸……景谌都觉得有些发毛。 另外……今天巧合的存在,是否还有命运的插手。 她又想干什么? 编织她新的戏剧。 “呼……” 景谌吐了口气,都感觉有些烦躁。 甩了甩头,望了望窗外的夜幕过后, 又再回过头,看着自己这书房书桌上摆着的东西, 忍不住又想另一件事儿。 自己这一样东西一样东西的拿回来,放到书房。 这书房里迟早变成特殊物品,神秘物品的仓库……想想都怕养蛊出来。 …… “……老辰。我们抓到的,大多是那些服用过‘不老泉’的人。” “至于中间将不老泉售卖给他们的,只是零星抓到了三个……其中一个化成血水烂肉过后,其他两个我们再采取了跟严密的一些措施,暂时还在。” “但也很难挖出更多的信息来。” “他们似乎掌握某种欺骗和蛊惑的力量。我们对一些疑似有问题,和他们有关系的地方和组织进行了调查和控制。” “但竟然获取的信息很少……我们可能受到了一些干扰……我担心我们获取到的信息可能有些问题,建议多次验证。” 一位异调局的调查员,向老辰汇报着目前收拢到的一些信息。 老辰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望向这位调查员,示意他继续说。 第六十九章 伪装 “目前获得的信息是,这个组织,或者说群体格外热衷于不老泉的扩散,不断扩散着不老泉的影响。” “从那些服用过不老泉的人身上,侧面了解到的信息是。” “这些兜售不老泉的人,大多单独出现,往往面容寻常而没有特点……怀疑这群人有某种特殊的伪装能力……后面我们突查控制那些疑似地点的时候,也验证这一点。这群人的欺骗或者蛊惑能力,或许能够让他们伪装成任何人。” “从能力和收集到的其他信息判断,这群人可能和不老泉背后的‘神’并没有直接关系,可能背后还有其他强大的存在。” “暂时还不明白他们做的目的。” 这位调查员再向老辰继续汇报着。 老辰闻言,顿了下过后说道, “还能有什么目的,如果背后还有神,那做什么无非就是想让他们的神降临。” “辰调查员智慧。” 这位调查员也顿了下过后,脸上露出些笑容说道。 老辰转回头,再望了眼这位调查员,然后摇了摇头, “你继续说,还有什么信息。” “根据服用过不老泉的人所说,不老泉在前期的确有恢复身体机能和重返青春的作用,不老泉有种庞大的生命力会在服用者身体内持续释放。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或者多次服用不老泉,不老泉本来的面貌也会逐渐展露出来。它就是一种散发着污染的特殊材料……服用它的人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意识和身躯都会朝着更伟大的状态靠拢……只是这种靠拢不会是服用不老泉者最开始预期的,最后,直到身躯彻底失控。” “但,我们接触到的部分身躯已经出现异变的人,似乎是受到了那群人蛊惑和欺骗能力的影响,或者不老泉背后神的影响,或者依旧坚信不老泉能够给他们带来持续的生命,或者认为,即便是身躯一点异变,在持续延长的生命面前这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更严重的,就是期待回归他们主的怀抱。” 说到这儿,这位调查员脸上再浮现出一些笑容。 “那你呢……杨调查员?你也期待回归你主的怀抱?” 老辰望向屋外的目光重新垂下,落在了这一直在他身前,向他汇报着情况的调查员身上,平静地出声问道。 这位调查员顿了下,然后对着老辰再一次露出笑容。 “不,在扩散主的荣耀,让主降临这个世界之前,我还没完成主予以我的任务,没有回归主怀抱的荣幸。” 这位调查员模样的人,摊开了双手,坦然地说道, 然后再询问, “辰调查员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你说你们伪装潜藏能力的时候。” “那看来我的伪装和欺骗能力还没有那么完美,辜负了主的荣耀。” “假的,始终是假的。我和老杨共事了数年,在你进来的那一瞬间,的确让我忘了,老杨已经在一起事件处理中牺牲。” 老辰望着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眼里看不出来什么神情。 “不,辰调查员你错了。我主所言皆是真理,我主所行皆是真实,没有什么是假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辰调查员愿意,我就是杨调查员。” 这位调查员模样的人依旧笑着回答道。 老辰望着他,没说话。 这位调查员模样的人只是笑。 沉默了阵过后,老辰侧过了些身,再望向屋外, “现在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潜藏进来的吗?” “当然是贵组织搜查控制我们所在地的时候,我就自然走入了贵组织的队伍中。哦……其实不止我一个,只不过他们都已经逃了。” “贵组织实在是厉害,虽然细微处,直面时,能够凭借主给予的真实能力予以隐瞒。但宏观处,还是总能发现找到我们的存在。” “那你们现在想做什么?” 老辰依旧平静,回问道。 “……其实我们并不是敌人,对吗?辰调查员。” “我主仁慈而伟大,宽容而康慨。我主降临之后,这片世界将美满而幸福,平安而快乐,人们都生活在愿望实现,圆满的未来中,没有悲伤,没有苦痛,乃至没有死亡,每一个都可以很好的活着,不断地生活下来。” “也不会再有其他的邪神,伪神降临这个世界,伟大的主会包容庇护这个世界的一切。这难道不比现在这个糟糕的世界更好吗?” “所以辰调查员,您和贵组织大可不必用敌对的态度面向我们,主和他的羔羊都不会破坏这个世界,我们是有合作基础的。” 依旧维持着调查员模样的人,笑着向老辰描述着。 老辰顿了下,竟然真得下意识顺着这人所说的,往下思考着可行性。 直到这些话语和老辰本身的逻辑相冲突,老辰往下延伸的想法才陡然止住。 “你的蛊惑能力很强。” 老辰看着这位调查员模样的人。 “谢谢辰调查员的夸奖,这是我的荣幸。” 这人低下头,一脸笑容地说道。 而老辰则是面容平静,却在这时候突然出手, 手掌之上出现炙热而刺眼的光亮,一下攻击洞穿了这人的胸膛。 “……我说过,我主与他的羔羊所行皆是真实。” “辰调查员亲手拍死自己的老同事,会不会晚上做噩梦?” 这人吃痛地面容扭曲,但紧跟着又笑, 就在笑着的过程中,身躯崩溃成了一滩烂肉,只剩下件燃着血,破了洞的衣服,坍落在地上。 以及死前,留下了最后句话, “会不会现在你拍死我,这位杨调查员才是我的蛊惑和欺骗?” 老辰收回了手,看着满地碎了的血肉,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但的确有些愤怒,愤怒于这些该死的怪物东西,以自己已故同事,战友的面容欺骗自己。 但也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他能清晰感觉到,这地上这摊烂肉的确是属于刚才那人, 他高灵感的感知告诉他,这人已经死了。 用生命进行一次伪装? 亦或者,这死亡也是种欺骗? 老辰低着头,看着满地的碎肉思索着。 直到,收到了神启组织,启示发来的消息。 “启示:偶然发现了一点关于‘圆梦匕首’的信息。 启示:如果贵异调局感兴趣的话,可以前往望安市城南临河街道安民小区……那有一位圆梦匕首的持有者。 老辰:圆梦匕首? 启示:对。就是辰调查员想到的圆梦匕首。功用一样,但增加了副作用,需要付出代价才能实现愿望。 启示:另外,圆梦匕首背后的力量可能发生了改变。能感受到其上面有种蛊惑的力量。 老辰:蛊惑? 启示:对。 老辰:感谢贵组织提供的信息,会有异调局的调查员处理这件事情。” 老辰看着启示发来的消息,再停顿了下。 圆梦匕首……蛊惑,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那群掌握着蛊惑和欺骗力量,四处扩散不老泉影响的人。 他们想做什么? 让他们的神降临? 他们准备怎么实现,扩散这不老泉和圆梦匕首的影响? 蛊惑的更多的人? 这能够让他们的神降临? 老辰顺着这个逻辑,梳理着整件事情。 然后抬起头,再喊了位调查员,将涉及到圆梦匕首那件事情给安排了下去。 …… “……据说,有一把匕首,能够实现一切愿望,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 “……楼主,你搁这儿编什么故事呢?” “……哈哈……故事?” 网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逐渐冒出来些类似的帖子,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存在于互联网边缘地带, 逐渐的,开始出现在一些主流的论坛甚至社交平台。 不过,大多数此类发出来的帖子都说得格外隐晦,而发出来不久,要么被其他帖子淹没,要么短时间内消失。 根本不会有太多人看到。 “……还许愿匕首,怎么不弄个许愿的水桶呢,对着水桶喊就能实现愿望?” 徐鹤是个抬杠爱好者,互联网金键盘有力竞争者,喷子这个词的具象化。 平生最爱和抬杠的人抬杠,和喷人的互喷,和胡扯的人一起胡扯。 不过这会儿浏览着一个常去的论坛,看到这帖子的标题和内容,都提不起回复和吐槽的兴趣, 嘴里滴咕了句,就自然划了过去。 “……你好,外卖。” 这时候,屋外有人喊。 徐鹤停顿了下过后,站起了身,开门去拿外卖。 “谢谢,辛苦了。” 网络上,喷神附体,现实中,彬彬有礼。 道了谢过后,徐鹤接过了这外卖。 屋门外的外卖员罕见地竟然没应声,只是转过身就走了。 “这么忙?” 等着徐鹤抬起头再去看,就只看到了已经快合上门的电梯和先前那外卖的背影, “好家伙……还挺重。” 徐鹤转回头,一边关门,一边再顺手掂量了下手里拿上的外卖, 人到月底不由己,每天泡面黄焖鸡。 昨天还吃三菜一汤,今天就弄上了二十块的麻辣烫。 不过这会儿提着这不透明的外卖袋,竟然感觉还挺重。 估摸着加了不少水? 想着,徐鹤拆开了外卖袋子。 然后,往里一看,愣了一下。 “……匕首?” “就是掉东西进去,还能掉把匕首进去?” 就见小小的外卖盒旁边,竖着一把锋利而古朴,甚至还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好悬没将外卖袋子给刺穿。 忍不住犯滴咕,徐鹤还是手比脑子快,将匕首拿了起来。 拿在手里,匕首沉得压手。 “好家伙……还挺重……” 说着话,徐鹤的话音越来越低。 他脑海中又一个想法越来越清晰地冒了出来。 他想到了刚才看到那帖子,同时,心里有种蠢蠢欲动的想法在不停告诉他, 说不定……这把匕首能实现愿望。 要不试试……即便是付出一点代价,也没什么嘛。 徐鹤眼里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发生着一些变化, 先是突然的茫然恍忽,紧跟着,缓缓低下头,看着这把精美如同艺术品的匕首,眼睛里陷入了痴迷。 轻轻抚摸着,然后嘴里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如果你真得能够实现愿望,就给我一点钱……不,要很多很多钱……” 随着抚摸,徐鹤手掌被刀锋划破,血不停往着地上滴着,却似乎浑然不觉。 紧跟着,有些狂热和兴奋地,徐鹤站起了身,拿着匕首,手滴着血,出去实现他的愿望了。 …… “……听说有一把匕首,能够实现任何愿望……可能和某种特殊怪物有关系……但的确能够实现愿望。 甚至有人拿它复活了逝去的人。” 屋里,景谌拿着手机,看着神启交易平台上,显示的一条已经被封禁的帖子。 但这帖子的内容能够波及到神启平台上来,已经说明了不少事情。 至少说明,这条消息已经在一定范围内传播。 可能是那群掌握了蛊惑和欺骗力量的人,正在不断扩散这件事情的影响。 有的是人有着不少遗憾,圆梦匕首的存在似乎填补了这种弥补遗憾的可能。 普通人看到相关信息,可能还是一笑了之。 但神启交易平台上,大多数服用过魔药的能力者,却知道这是有可能存在的东西。 冷静些的,可能还能想到,这件物品估计有着巨大的副作用,保持着警惕。 但被刺中痛点的呢,就像是这条帖子里提到的复活逝去的人……如果真得能够复活已故的亲人,对于一些人来说,即便是付出一些代价又算什么。 如果即便是这样,还只是摇摆……那这件匕首再出现在面前呢。 但不管是否会尝试获取,使用这把匕首。 至少有着不少人相信了圆梦匕首的存在。 再联想‘不老泉’……似乎这才是那群人想要试图做到的事情。 景谌看着神启平台这条帖子,往下想着, 再转过头,掂量了下手里还拿着的圆梦匕首, “……你这东西还真是不少啊。” 消息能扩散到这种程度,景谌不相信,所谓的圆梦匕首就他手上这一把。 不过,圆梦匕首自然不会回答景谌的话,只是依旧散发着那股蛊惑的力量。 就像是在催促着景谌使用他,就像是欲望的沟壑,不停散发着诱惑。 但在景谌的感知里……蛊惑和诱惑没有……只是让景谌有些烦。 就像是苍蝇似的,不停嗡嗡叫。 让人恨不得一把将它拍死。 景谌微微皱眉,将这把匕首放下了,再望向窗外。 按道理……他想获取这群人更多的信息。 最好还是找到一个没被异调局抓住的,掌握着蛊惑力量的人。 但现在去哪儿找? 景谌陷入了沉思。 …… “……整个世界都会在主的威严下翩翩起舞。” “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完成这盛大的仪式,迎接主的降临。” 另一边,两位异调局调查员走望安市异调局内部,正大光明着进行着交流。 “按照神启平台上的一些讨论和其他地方的消息……这场盛大的仪式我们已经快要完成了。” “哈,虚构一项不存在的东西,创造一个足够多人相信而足够荒诞的谎言,这真是一件伟大的壮举。” “不,你错了……这不是谎言,而是真实。不老泉真实的存在,圆梦匕首也是。” “是的……请宽恕我的无知……主,您所言皆是真理,所行皆是真实。” 两位调查员虔诚地低声重复祈祷着。 “……据说。异调局掌握的力量中,还有一处特殊力量的存在……” “望安河畔……有一位神秘的存在……除了异调局十二位高级调查员,其他人对细节都不太清楚。” “最好做更多了解,以便为我主的降临扫清所有障碍。” “不……我主的降临没有任何障碍,只是我们这些迷途的羔羊想为主贡献力量。” 两位调查员再做着交流。 旁边走过了一位调查员,对两人的交流内容似乎视而不见。 第七十章 木偶 书房里。 景谌看着神启平台一些已经封禁了,有关不老泉和圆梦匕首的帖子, 再摆弄了阵这把匕首过后,景谌将这把匕首放下了。 然后又不放心。 干脆将匕首塞到了书桌的抽屉里,而他,拿着一些魔药材料到了客厅。 客厅的窗帘紧闭着,整个屋子都淹没在阴影中。 景谌抬起头朝着屋外望了眼过后,又再望向身前摆着的一堆魔药。 景谌总共拥有四副魔药配方,‘阴影之主’‘血肉之主’‘木偶’‘言灵’。 前两个已经用过,特别是血肉之主,在用了疑似血肉之主的血液做主材过后,他掌握的血肉能力再强了很多。 而后两个,则暂时还没服用, 特别是木偶,按时间可能还没有人服用过。 此刻,景谌身前摆着的就是‘木偶’魔药的主材人脸树人之心和其他魔药配方中的材料。 在今天,于娉婷积极而急切地将最后一些材料传来之后, 景谌也准备配置这份‘木偶’魔药并服用。 之所以把圆梦匕首留在书房,而他带着材料跑到客厅里来, 这不是怕圆梦匕首在他服用魔药的时候造成影响吗?万一在他服用魔药的间隙蛊惑他怎么办。 虽然他服用魔药的时候也没有受到污染和失控影响过,副作用也没感觉到……但万一呢。 思索着,景谌开始按着‘木偶’魔药配方中的配置过程,开始配置这副‘木偶’魔药。 首先是主材。人脸树人之心。 材料看起来就像是颗人或者大型动物的心脏, 只是上面还有几个小孔和凹凸不平的轮廓,看着似乎有张模湖不清的人脸在上面。 甚至,这早已经脱离人脸树人的心脏,还包含着充沛的生命力,还在跃动,带着沉闷的心跳声。 旁边拿过个玻璃容器,将这还跃动着的心脏抛进去, 然后往里面倒入一种液体状的材料,再然后手,食人草,太阳花,同心草,木偶花…… 依次将这些材料放进去之后,那颗跃动着的人面树人心脏开始缓慢融化了, 其他材料也在过程中融入了其中。 直到最后,景谌得到了装在玻璃容器中,看似是半杯液体,实际是一个整体的‘木偶’魔药。 魔药看起来并不是主材的鲜红色。 而是一团灰雾般的液体,缠绕着一个略微发着光亮的光点。 看起来有些诡异,扭曲,又魔幻。 拿起装着魔药的玻璃容器,景谌微微晃了晃后,顿了下动作, 然后转着头,在四下找了找,找到了缩在书房门口,朝里顿顿望着的血鹰。 “……过来。” 景谌将血鹰招呼了过来。 血鹰轻轻腾起,又落下,准确到了景谌面前。 “二十秒过后,把这玩意儿喝下去……就是时针走到这儿的时候,你喝下去……” “好,这个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难了。” 景谌看着血鹰,说着话,也不确定血鹰能不能听懂, 这只大概受到血肉之主影响,或者和血肉之主有些联系的血鹰是挺聪明的, 远超寻常动物。 但景谌也不知道,血鹰能不能完成这么精确的指令。 “算了……这个拿给你喝,喝。” 景谌将手里装着木偶魔药的玻璃容器放到了血鹰跟前, 同时做好了准备,集中注意力,望向了血鹰。 血鹰听着景谌的话,看着景谌的动作,先抬起头望了望他过后, 然后往前挪了挪,尖喙开始朝着敞口的玻璃容器中伸进去。 但紧跟着……就在血鹰的尖喙即将触碰到玻璃容器中的魔药时, 一张大手袭来,一把就捏住了血鹰的嘴巴,连着头给重新拽了出来。 “……好了,没你事儿。晚上多给你吃两包子。” 伸出的手自然属于景谌。 从景谌魔爪中脱离的血鹰抬起头再望了望景谌过后,重新低下头,默默走开了。 景谌则是重新望向身前这副魔药,眼里流露出一些疑惑。 先前他拿血鹰做了个小试验。 但他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血鹰服用了这副魔药过后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没有副作用,也没有变化。 是他这副魔药做失败了? 还是单纯的,除了血肉之主魔药,其他魔药对血鹰这个半血肉生物没用? 景谌想着,手已经将这副魔药拿了起来。 反正现在看,他服用魔药也没什么影响和失控的风险。 魔药放到嘴边,景谌没有停顿,直接一饮而尽。 等着景谌重新放下玻璃容器,玻璃容器干干净净,一点魔药的痕迹都没残留。 不过景谌喝到嘴里时,这副魔药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粘稠感, 反而如同清泉。 顿了下动作,景谌仔细感受了下。 嗯……甘甜。 感觉就像是喝了杯味道不错的饮料。 不过紧跟着,景谌细细感受, 感受到了魔药带来的能力。 最基础的,服用魔药后,身体素质好像又增加了不少。 虽然体型没什么变化,但景谌握了握拳,感觉力量肯定是增强了不少。 然后是木偶魔药最主要的能力, 能够创造一个能使用自身能力,并且远程操控的傀儡。 景谌抬起头,望向身前,尝试着使用能力。 紧跟着,身前的空荡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浮现出一道身影, 身影的面容和景谌一模一样,不过景谌看着感觉有些怪,又再重新调整了下,让傀儡的面容变成了一副寻常无奇的模样。 调整完成,景谌看着身前和他相对的这个傀儡,然后感受着这种木偶带来的能力。 感觉上多少有些奇怪……当傀儡创造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像是突然多出来一具身体, 他能够看到傀儡看到的视角,感受到傀儡的四肢,并且感觉如臂使指,很顺畅。 但同时,他自己身体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也都还在…… 就像现在,他能同时看到自己眼里的傀儡和傀儡眼里的自己。 这是种古怪而很特殊的状态。 明明同时感受到傀儡和自身的两种感受,但好像不冲突……甚至景谌感觉,自己还能同时操控傀儡和自身。 于是,景谌尝试了一下。 “冬……” 自身伸出了手,握拳朝着傀儡砸去, 而傀儡也在同时,抬起了手,挡住了自身的手臂, 碰撞一下,发出一声闷响。 这都是在瞬间,景谌同时操作下完成的。 这奇怪的感觉……难怪魔药配方里说,使用这项能力的人,容易沉迷傀儡。 即便景谌没感觉到那种严重的副作用,都感觉这种分心两用的感觉有些特别。 不过……仔细感觉,傀儡和自身还是有些差别的,傀儡更像是多出来的手。 景谌细细感受了下,然后尝试着用傀儡使用了下自身的能力, 先是傀儡阴影化附着在墙上阴影中,紧跟着再从阴影中脱离,再使用血肉能力,将刚才用剩下的玻璃容器直接扭曲成了一摊血肉, 掉落在地上,甚至还在扭动。 这种感觉,依旧如臂使指,流畅无比,并没有因为是傀儡而有什么障碍。 这种感觉……不错啊。 再控制着傀儡使用能力,将地上那摊血肉消弭了。 景谌还想试试能不能套娃,让傀儡再使用木偶能力。 但套娃失败,不知道是因为只是第一次服用该魔药的原因,还是就是单纯不能套娃。 傀儡并不能再使用木偶能力。 试验结束,景谌往客厅沙发上一坐,同时收回了木偶能力的使用。 紧跟着,傀儡直接消失,景谌感受到的另一个视角也同时消弭。 这木偶魔药不错啊…… 对于越是服用过足够多魔药的人越是强,一个如臂使指,能够同时出手的傀儡, 不相当于实力直接增强了一倍,实际上可能还不止。 不过对于景谌来说,更重要的是……以后再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可以直接操控傀儡去探查, 而他自身就苟在屋里好了。 另外,自己两个身份似乎也可以同时出现了? 景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思考着。 …… “……老头子,你干什么呢?” “……我想救咱们孙子。” 临天市的边上,靠近隆南山脉的山脚,有个村子。 村子里人不多,就住着二三十户人,绝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靠近着村子尾的河边上,单独住着户人家。 人家屋里是对上了年纪的老人。 这会儿,老太太拿着把锄头,另一边手捏着把青菜,刚从地里回来。 拿着钥匙打开堂屋门,就看到自家老头正跪在供桌跟前,供桌上点着蜡烛, 蜡烛中间,摆着把刀。 老头正朝着供桌上那把刀不停磕头,嘴里重复念着什么东西,眼睛和脸上都发红。 这有些吓人的一幕,让老太太忍不住提起了心,喊着声音问。 老人听到声音,停下了动作,转回头望向自家老太太,眼睛更有些泛红,声音嘶哑地回道。 听到这话,老太太一下停住了脚,止住了所有动作, 再望着自家老头,眼里带着些担忧,又带着些奢望, “真得有办法吗?” 老太太问着,声音有些发低。 她知道自家老头是有本事的,但家里孙子,已经走了好些年了。 那还是三年往前的时候,孙子放暑假。 儿子儿媳还要上班,就把孙子送到了他们这儿,等着开学再接回去。 开始的时候还好,孙子跟着他爷爷奶奶,要么上山去,挖蘑孤的时候跟着挖,时不时找点野果给他吃,甜的时候笑嘻嘻的,酸的时候直皱眉头。 要么跟着下地,大人挖地也跟着挖,最后弄得浑身是泥,满脸就像是大花猫似的。 两个老人屋里本来就冷清,有个孩子热闹也一直高兴。 可是直到一天中午,一切都结束了。 那天,前一天晚上下了大雨,第二天放晴。 中午的时候,老人跟老太太两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午饭。 小孩在邻居院子里逗狗玩闹,跟着那摇着尾巴的狗追来追去。 还有邻居帮忙看着,老太太也不时出来再望望。 只是前面还好,等着老太太又炒好个菜的时候,就突然听到屋门外狗叫的厉害。 等着她摸不清楚情况出来看的时候。 邻居家的邻居没在门口了,孙子不见了,狗就在她家门口不停的叫。 最后……着急忙慌的,叫着整个村子的人都帮忙找了一圈的时候。 下午的时候,在村子下游的河里找到了。 河里发大水,孙子也不知道怎么摔进去的。 最后一路冲,冲到下游在个拐弯的地儿,被树枝挂住了。 从那过后……儿子儿媳离了婚,儿子也已经连着好几年没回来过了。 儿子平常打电话的时候,他们打过去的时候,说着话说着话,最后两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屋里呢, 老太太有时候半夜里睡醒,看不到了老头人,慌忙赶着出去,就能看到老头坐在堂屋门槛上吹能力,敲他那杆旱烟杆,一言不发。 她呢,慢慢挪着回去,坐在床边上也止不住抹眼泪。 再半年一年前的时候,老头子好像有了些特别的本事。 也挣了些钱,但家里的屋子也没再翻修过,家里什么东西也没买过新的,只是攒着,说留给孩子。 “……有办法……肯定有办法。” 老人听着自己老伴细声的问,眼里带着些疯狂。 一年前的时候,他因为一些偶然原因,服用了差不多是魔药的东西。 获得了些特别的能力,也进入了糟糕的神秘世界。 他老伴弄不懂这些事情,也没有服用过魔药,但知道他的这些事情。 老人是个有本事的,小的时候读过几年书,年轻的时候当过赤脚医生,还当过村子里的村长。 获得些特别能力过后,虽然岁数大了,但还是尽力和其他一些同样有些特别能力的人保持着联系。 而且,他愿意冒险……从知道神秘世界开始……他就只有一个愿望,救回他的孙子。 而前些时候,圆梦匕首的事情还是波及到了他。 虽然大多数有些了解神秘知识的人,做出的猜测都是这东西可能代价巨大,并且有着严重的副作用。 但是,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从他孙儿死了的那一刻开始,他也跟着死了。 如果能够让他孙儿活过来,即便是再打的代价,就是要他的命,要他变成怪物,变成什么样,他也不在乎。 他只要他孙儿活过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老太太听着自己老伴的话,看着自己老伴红着眼睛的模样, 顿了下过后,再有些小声地问。 她和她老伴其实是一样的……虽然没掌握着特殊能力,但是,只要能复活她的孙儿。 她也愿意付出一切。 老人眼里带着疯狂,红着眼睛,听着老太太的话,转回头望着她, 又沉默好一阵,然后还是对着自家老伴说道, “……你也跟着我跪下。跟着我一起念,‘圆梦匕首’‘许愿匕首’” “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希望您降临,实现我卑微的愿望。” 老人疯狂地想使用圆梦匕首,圆了他痴迷疯狂的梦。 但他手里却没有圆梦匕首。 不过没关系……对于神秘物品,神秘信息的模因性他也知道。 从他知道圆梦匕首那一刻开始,他就和这样神秘物品,或者信息产生了某种联系。 如果真得能够让他使用,这把匕首早晚会在他的呼唤中出现在他面前。 “好……” 没有对这诡异的祈祷语说什么。 老太太只是应了下来。 然后一下在供桌前跪了下来。 “……圆梦匕首……许愿匕首……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祈求您的降临……” “您是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伟大存在。” “您是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伟大……” “铛……” 就在这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似乎是某样东西落在了屋外的院子里。 老太太,老人,先后停下了祈祷声。 老人顿了下过后,站起了身。 “我去看看。” 第七十一章 送上门来 “……呼……” “冬冬……冬冬……” 办公室里,老辰坐着,手撑着头, 从短暂的歇息中骤然惊醒,抬起头的同时还忍不住喘着粗气。 先前实在过于疲惫,趁着有短暂时间,他闭上眼睛休息。 却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就做了个梦。 梦里一切都很美好,整个世界都格外圆满而平和。 幼有所养,老有所依,没有灾难,没有怪物,所有人都沉浸在永远的美好和幸福中。 似乎是个美梦。 但梦里的老辰却感觉格外的恐慌,感觉美满幸福的世界就像是个谎言和幻象。 就像是糟糕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绚丽美丽的面纱。 而梦里看到那幸福世界,也的确如同蒙上什么东西一样朦胧。 再然后,老辰就惊醒了。 “呼……” 再吐了口气,老辰揉着太阳穴回想着梦里梦到的场景。 他不觉得这就是个单纯的梦,多次服用魔药的超高灵感之下, 他平时基本已经不做梦了,做梦,无非就是超高的灵感模湖感觉到了什么东西,以梦给出的警示。 就像是先前一些灵感过高的普通人,感受到灾难即将降临时的莫名惶恐不安。 谎言?幻象…… 老辰咀嚼了下这两个刚才从脑子里冒出来的词,顿了下。 然后重新抬起了头, 再醒来的时候,他还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进来。” “辰调查员。前往望安市的运输机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起飞。” 一位调查员走了进来。 老辰望着他,顿了阵动作过后才再点了点头, “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 老辰站起了身,随着这位调查员走出了屋子。 …… 望安市,望安河畔。 景谌再到了老地方。 只是今天他没选择自身过来,而是选择操控傀儡。 出来看看情况,获取些信息的同时,顺便看看傀儡操控有没有距离限制。 来望安河畔之前,他已经控制着傀儡化身成影子,在城市内城市之外熘达了一圈。 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没有距离限制,他直观感受到的傀儡能力,似乎也没这一说。 此刻,控制着傀儡站在望安河畔, 景谌就感觉像是自己同时出现在望安河畔和自家屋里的书房, 这种独特的视角,特别的感觉,让景谌此刻以傀儡视角,看什么都觉得带着几分新奇。 旁边不远,老熟人洪老头,依旧是雷打不动地在那儿招呼着他的客人。 不管周围发生什么,变成什么样,似乎都影响不了他遵循命运的指引。 那算命小摊,就像是命运之下固定的存在。 这洪老头就是命运虔诚的信徒,完全受到命运的控制,就差成了命运的化身。 但要说洪老头要有多惨……估摸着命运没被消弭之前,他都死不了。 命运被消弭之后,说不定他还能继续以普通人的状态活下去。 景谌朝着那洪老头的摊位上望了眼,顺手再动用了下血肉的能力,让离开洪老头摊位前的个人递了一跤,崩断了命运的丝线。 等着那人莫名其妙的爬起来,然后发现自己除了沾了点灰屁事没有,有些疑惑地慢悠悠走远。 景谌再转回了头,望向了另一边。 在他站着的老地方另一侧,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在洪老头对附近同行算命生意的挤压下,今天竟然还新出来个算命摊位。 算命摊位后边,坐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旧道袍,头上还挽着个发髻。 看起来似模似样的。 不过就跟景谌这边的待遇一样,在洪老头对生意的挤压下,半天也不见有人上门。 这是想蹭一下洪老头的生意? 那穿着旧道袍,一幅专业模样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也不是很着急, 看着景谌望过来,还转过来,朝着景谌笑了笑。 景谌望着这人停顿了下目光,然后也回之笑容。 停顿了下,景谌转回了目光,将手里一直提拎着的小马扎放下, 从衣服兜里一摸,摸出那块八卦图,往着地上一铺,也坐了下来。 那边,笑呵呵着的中年男人看着景谌这边铺开摊位,目光多朝着景谌这边望了几眼, 然后随着时间推移,时不时朝着景谌悄然投来视线。 景谌就再这儿摊位后边,悠哉悠哉坐着,时不时再拿个包子抛给落到身侧的血鹰。 客人倒是没人来,倒是吸引来两个对血鹰感兴趣的过路小孩。 不过过路的小孩顶多就是到手撑着腿,低下身看血鹰这一步, 还没到伸手试图摸血鹰的时候,就脸上逐渐流露出来一些恐惧,然后跑远了。 逐渐的,连小孩都没人来了。 血鹰重新落到了景谌肩上。 景谌伸手揉了把血鹰头上的羽毛,血鹰顺着景谌的动作低头, “……小伙子,你这儿算命准不准啊?” 这时候有个老妇人从景谌摊位前过,看走的方向,大概是要去洪老头摊位上排队。 看到景谌这个摊位,有些好奇地望了望,忍不住问了声。 “一般,有时候也不准。” 架不住景谌自己动手改变窥视到的未来。 景谌对着这老妇人笑着,应了句。 “哦……这样啊。” 老妇人应了声,就接着往洪老头那边摊位走了过去,排队去了。 景谌再笑了笑,转过目光,看向摊位前不远,道路旁的几位老熟人。 老熟人自然是异调局老辰等人。 总共三人,老辰,爬虫,以及一位景谌面生未曾见过的调查员。 站在道路旁,老人三人转动着目光,先后落在景谌和新来摆摊那中年男人身上。 由于每次离开过后,总是记不清景谌的特征面容,身份信息。 老辰等人每次过来,精准找到景谌基本用得是排除法。 原先就两个摊位,除开那位命运信徒的,剩下的必然是那位望安河畔的神秘存在。 只是……今天又再多出来个摊位。 不过所幸,只是短暂停顿了下,老辰三人还是朝着景谌摊位前走了过来。 大概是从记忆里一些模湖印象,和对话方式,猜测那位神秘存在不可能是那中年男人模样, 最后还是用了排除法,确定了这位神秘存在的位置。 “……先生。” “辰调查员。” 景谌笑着应了声。 老辰确定了景谌的身份,特别是景谌肩膀上落着的血鹰,就像是激活了些记忆。 只不过,望着景谌,老辰多少感觉,这位神秘存在今天有些奇怪和特别。 “我本人不在这儿,只是考虑到诸位异调局的调查员想见我,以一些别得方式在这儿等候。” 景谌感受到了老辰有些疑惑的目光,出声直接解释了句。 老辰没了疑惑,点头。对于这种神秘存在有些特殊的手段也不奇怪。 反正有一点是没办法冒充的,就是对这位神秘存在身份信息的遗忘性。 即便是面对着这位存在,但一闭上眼睛去回想,依旧想不起来这位神秘存在是老是少,是什么模样。 景谌则是转过了视线,将目光投向了爬虫身侧,那位面生的调查员。 那位调查员先是一直望着景谌,感受到景谌视线投来,下意识微微低头,低下目光,似乎保持着对景谌这位神秘强者的尊重。 “这位是我的同事,一位调查员。” 老辰简单解释了句。 景谌点头,没说话,只是转过目光重新看向老辰。 “……先生,不知道您对最近的一些情况有没有了解?” 老辰面向着景谌,出声说道。 “不老泉?” “对。不老泉在各个地方,城市突然爆发。其背后有一些掌握特殊能力的人刻意制造不老泉的扩散,有意识扩散不老泉的影响。” “这些人掌握着蛊惑和欺骗的能力,怀疑是某一个怪物,或者神的信徒。” 老辰点头,详细说着情况, “同时,这群人还做着一些其他类似的事情。比如圆梦匕首,大概也和这些人有关系……” 老辰说得事情,景谌基本都知道。 不少都是景谌以神启组织的方式提供给异调局,异调局在这件事情上调查到的更详细信息,也有跟神启组织进行共享。 “这次前来拜访先生您,是想知道一些关于最近的事情。” 老辰说完,再带着尊重,向景谌说道。 景谌望了眼这三人,从旁边扯过张小马扎,扔了过去。 “坐。” “谢谢先生。” 只有一张马扎,老辰坐了下来,爬虫和那名面生的调查员就站在老辰身侧。 “想知道一些什么?” “关于那群掌握着特殊能力的群体,和不老泉背后的存在。” “嗯。” 景谌应了声,再顺手揉了把肩上站着的血鹰, 目光望向身前或站或坐的三个人。 不过大多数注意力,还是放在那位面生的调查员身上。 就这面生调查员走过来,到他摊位前的同时, 景谌就感觉到了那熟悉的,令人心烦的感觉, 也不知道他过高的感知在发挥作用,还是其他能力带来的作用。 他都不用分辨,就知道这位面生调查员不对劲。 先前还准备再找个那大概掌握蛊惑权柄神的信徒,看看情况。 现在都不用找,直接就送上了门。 集中注意力,景谌眼前逐渐浮现出窥视到的未来画面。 …… “带去特殊管控室监管。看能不能获取到一些信息。”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大概是一两小时之后。 由于窥视到的未来画面无法预判景谌将会做什么事情, 现在窥视到的画面,大概就是异调局没从他这儿得到任何信息,返回到异调局的景象。 在三人进入到异调局内部过后。 老辰突然出声说道。 几乎是瞬间,爬虫和老辰同时出手, 爬虫身上延伸出的阴影一下爬上了那位面生调查员身上,将其拘谨住。 老辰也同时出手,进一步减弱了这面生调查员的反抗能力。 这位面生调查员几乎是在老辰话音落下的瞬间,脸色就是一变, 先是如同褪皮似的,原地落在一件衣服,整个人则是出现在更远处、 但即便是这样,也没用,如影随形的阴影还是爬上了他的身躯。 “……你们干什么?辰调查员……” 面生调查员被控制住的瞬间,脸色再一变,变得有些愤怒和疑惑, 俨然一副一个寻常调查员突然被动手制服,悲愤莫名的模样。 同时,还有着股蛊惑能力扩散开来。 只是,老辰和爬虫两人都无动于衷。 “……好,看来两位都认定我的身份了。” 紧跟着,这位调查员就是脸色再次变化,刚才还涨得通红悲愤的脸上露出笑容, 轻松随意地说道, “放开我,放心,我不会跑的,在这儿异调局内呢,我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这人笑着,依旧是蛊惑。 不过老辰和爬虫依旧没有面无神情, 只是爬虫上前,亲自将这人押走了。 “……好……” “主……您是真理,您是真实……” 脸色再一次变化,变得疯狂,嘴里念着些祈祷语。 不过……依旧是蛊惑。 这次,爬虫神情变化了下,但也只是用更多的力量,更强的能力控制住这位面生调查员。 显然……这位面生调查员就是那掌握着蛊惑力量的人之一。 不过,异调局显然也不是一无所知。 有着充分和怪物斗争经验的异调局,也没弱到那种程度。 显然……这位伪装成调查员的人,早已经被异调局掌控。 被带到景谌这儿来,可能也是一种安排。 眼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褪去, 景谌重新望向身前三人。 看着微微低下目光,面朝着他的老辰。 老辰从到这儿开始,就没怎么朝着那位面生调查员投过几次目光, 看不出来半点怀疑的样子。 那位面生调查员也是一副随行普通调查员的模样,看向景谌时,有敬畏,有好奇,有紧张地期待。 就是没有做为一个伪装调查员的模样。 都是演技派啊…… 景谌心里忍不住感慨了句。 不过……现在这样,老辰回去就将这调查员给抓了,他什么也看不到啊。 “……辰调查员,我只能帮你在未来中找找你想要的答桉。” “如果未来有希望,我就能将希望转告你。” “如果没有……” 景谌看着老辰,就像是一切还没开始一样,说了这段话。 老辰闻言,停顿了下动作。 这是他和爬虫都知道的事情,准备说是,曾经这位神秘强者已经说过这段话。 但这时候再提的意思是…… 老辰顿了下,依旧没有转动视线, 他有些明白了,只是朝着景谌点了点头。 “先生,我明白。” 望着老辰,停顿了下,景谌也点头,没再说话。 只是望着这身前三人,再一次集中注意力。 …… “不要去管他。” 窥视到的第一幅未来画面中, 时间是数小时之后,老辰和爬虫进入了间异调局的屋子, 而那位面生调查员则是自行离开了。 显然,老辰理解了景谌的话,这一次没再将那位伪装的调查员控制。 “嗯。我知道。” 爬虫点了点头,只是应了声。 两人没再说话,有些沉默,相继望向了屋外。 紧跟着, 这副未来画面褪去, 景谌看到了另一副未来画面。 关于那位伪装的调查员。 …… “主啊……我是您最忠实的信徒,我愿意为您扩散您的荣耀。” “您所言皆是真理,所行皆是真实……” “我祈求,我祈求您的降临,祈求您的垂怜和注目……重塑这个可悲糟糕世界的真理,重造这个世界的真实。” “您是真理的主人,您是真实的伟大……” 这大概是在异调局之外的某个地方。 一群面貌寻常类似的人,正跪伏着向他们的主祈祷着。 而这群人大概是还有位首领,主持着整个仪轨。 第七十二章 谎言与欺骗 而画面中那位伪装成异调局调查员的人,此刻又再变换了个模样, 只是凭借敏锐的感知,景谌还是能清晰地分辨出来。 那人就在人群中的第一排,如同旁边其他人一样,眼里带着狂热和疯狂, 念诵着他的主的名,祈祷着他的主的降临。 而这群面容寻常,神情狂热跪拜着的人前面, 则是除了那位主持仪轨的首领,什么都没有。 但感知里,似乎的确有一位强大的存在,再缓缓地浮现和靠近。 景谌顿了下动作,再望着窥视到的未来画面。 …… “我们是主虔诚的信徒,羔羊,是主荣耀的延伸。” “我们需要将主的荣耀延伸到这片大地,我们需要一场盛大的仪式,迎接主的降临。” 那位首领模样的人,在祈祷结束后,再对着一众掌握着蛊惑和欺骗力量的信徒高声说道, 这群才站起身,聚集在一起的人,听着这位首领的话,眼里更加狂热和激动。 “主是从无中诞生的有,是真理,是真实。我们也需要同样的仪式,欢呼主的降临。” “即便卑微的我们,进行的仪式如此粗糙而简陋。伟大的主或许并不需要,但我们需要,这是卑微我们的虔诚。” 再说了两句话过后,望着一众人眼里的狂热,这位首领再停顿了下,才询问起事情, “圆梦匕首和不老泉计划进展怎么样?” “各地已经有不少人服用了不老泉,虽然有不少人都认为不老泉拥有某种副作用,但同时大多数人也认可了不老泉的作用。” “圆梦匕首同样,虽然知道的人都认为它存在巨大的代价和副作用,但都认可了它的存在。” “谎言与真实都需要留有瑕疵,人们总是难以理解完美的东西。做得很好。” 分别有两人眼里狂热和激动还未褪去,汇报着。 这位首领脸上浮现出笑容,赞叹了句, “……继续做这两件事情。我们要让不老泉被更多人知道,让圆梦匕首的存在出现在更多人的脑海中。” “希望我们拙劣的伎俩不会玷污主的荣耀,我们不过是为了主的降临举行着一场还算热闹的仪式,让更多的人能够沐浴到主的荣光。” 那位首领继续说道。 窥视着未来画面的景谌同样听到了这段话, 眼里忍不住流露出思索。 似乎和他之前一些猜测用重合的地方。 按这位未来画面中首领的话,似乎‘不老泉’和‘圆梦匕首’都是这群掌握着欺骗和蛊惑的人, 利用原有的东西,撒得一个弥天大谎。 而这样将谎言化作真实的,如同一个盛大仪式的行为, 似乎就是让他们背后主降临的关键? 将一个荒诞的谎言化作真实,足够多人相信这被伪装成真实的谎言存在, 就是召唤他们背后神降临的仪轨? 撒一个谎,让整个世界翩翩起舞…… 那这群人背后神的真名应该叫什么? 联想到这些人掌握着的蛊惑和欺骗能力,再想着这些人的祈祷语:‘所言皆是真理,所行皆是真实。’ 好像别有意味了。 再看向窥视到的未来画面。 听着那位首领的话,其他一众人眼里都带着狂热, 这种狂热和激动……感觉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景谌忍不住多看了眼画面中那位首领。 “伟大的代行者,我们愿意为主的到来奉上最盛大的典礼。” 这时候,那位伪装成调查员的信徒再次出声说话了, “但异调局在不断搜捕我们,阻止我们的行动,乃至影响不老泉和圆梦匕首,这两样主的恩赐扩散。” “我们是否应该多做点什么?” “没关系的,我们会融入他们之中……不老泉和圆梦匕首的存在,也无人能够掩盖。人的欲望和遗憾会将它们不断扩散开。” “那不老泉的扩散,似乎有让那伪神降临的迹象,或许它也窥视到了这个世界。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 “祂的降临,只会让不老泉变得更加真实,只会让主更快的降临这个世界……没关系的,只要主的降临,一切都会回归主的国度。” 在最后,这群掌握着蛊惑和欺骗力量信徒的狂热中,景谌窥视到的未来画面渐渐褪去了。 顿了下, 景谌重新转过了视线,落在摊位跟前的三人身上。 “……先生?” 老辰似乎感受到景谌视线的变化,还没抬起头,只是轻声询问了句。 景谌顿了下目光。 这次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得到的信息并没有那么多,特别是关于那位欺骗和蛊惑力量背后的神。 “不老泉和圆梦匕首是个谎言,掌握着欺骗和蛊惑力量的那群人,并不是想用这两个谎言换取什么,而是想让更多人知道,并且相信。” “相信不老泉和圆梦匕首的存在。” 景谌出声再说道,算是回答了老辰一开始的问题。 老辰,爬虫先后听着景谌的话语声,重新抬起了头,望向景谌, 而旁边那位伪装成的调查员,听着景谌的话,神情也没流露出半点破绽, 只是跟着老辰和爬虫,抬起了头。 老辰望着这位神秘的强大者,思考着这段话。 对于这些掌握着蛊惑力量的人想做什么,其实之前他也有些类似的猜测。 只不过现在这位神秘强大者的话,验证确定了他的猜想。 不过……制造不老泉和圆梦匕首的谎言,让相信这两样东西的存在,更深的目的……老辰自然的就想到了,这群狂热的信徒做这件事情是为了他们背后那位神的降临。 那,异调局该怎么阻止这位神的降临? 破坏这两个谎言的传播和扩散? 可是,如果只是单纯相信这两样东西的存在……在此之前,就连老辰他自己也是相信的。 因为……这两样东西真得存在,只是副作用巨大。 混杂在真实中的谎言…… 老辰往下延伸着思绪,想着。 而这边,景谌看着老辰三人陷入思索,停了一下, 再想着刚才窥视到的内容,补充了两句话, “另外,不老泉背后的神,可能也会随着不老泉的扩散,而逐渐朝着这个世界靠近,直到降临。” “此外……还有条信息,或许对你们有用。这群掌握着蛊惑力量的人,还有个首领。” 说完,景谌停顿了下。 “我能看到的相关未来中,就只有这些信息。” 说着话,景谌还转过目光朝着旁边的那位伪装的调查员望了眼, 老辰咀嚼着景谌提供的信息,思考着,再顺着景谌的视线朝着旁边望了眼, 望着那位依旧面容平静的调查员,眼神也没什么变化。 不过老辰也好像隐约明白了景谌的意思。 “那先生,改日我们再来拜访,希望能得到您新的启示。” 老辰已经想好,明天再来,再更换一位伪装的调查员。 “嗯。” 听着老辰的话,景谌点了点头,然后再转过目光朝着旁边另一侧, 今天多出来的那算命摊位望了眼。 那算命摊位后中年男人穿着身专业的旧道袍,依旧老神在在坐在那儿。 时不时还抬头望望,似乎恰好和景谌视线对上,还对着景谌笑了笑。 这边,才起身的老辰注意到景谌的目光,也跟着转过了头,看到了那中年男人。 停顿了下目光过后,老辰将视线转了回来。 正好,景谌也从旁边转回了目光,和老辰两人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没说话。 老辰只是停顿了下过后,微微低下目光,出声告辞, “先生,那这会儿我就先告辞。稍后,我们会将您给予指点的报酬给您。” “嗯。” 景谌点头。 老辰没有半点停留,转过身,领着爬虫和那位伪装的调查员离开。 视线甚至都没再落向旁边那中年男人的摊位。 不过随着走远,逐渐离开摊位前,老辰还是抬起头,和爬虫互相对视了眼。 长久以来的默契,就在不言中。 事实上,从今天到这儿望安河畔开始, 老辰就对今天新多出来的那算命摊位心有疑虑。 在那命运的信徒挤压下,根本不可能有正常的算命先生将摊摆在这里。 换句话说,这是命运注视的地方。 可能也就只有那位神秘强大的存在,在能够崩断命运丝线的情况下,能够长久出现在这儿。 那,那位突然出现在这儿的算命先生,是谁? 老辰想到了那位神秘先生最后说到的几句话——‘掌握着蛊惑力量的那群人还有位首领。’ 老辰再抬起头,看了眼旁侧依旧没有什么异常的,那位伪装的调查员。 …… 这边,景谌看着老辰三人离开走远,直到身影消失在远处。 依旧坐在这摊位后,未曾离开。 回想着刚才窥视未来画面的感受,同时也思考着获得的些信息。 这是景谌第一次借用傀儡窥视傀儡视线内人的未来, 不过,景谌能够清晰感觉到,这窥视未来的过程,更像是先前他给异调局视频电话时, 通过视频画面窥视到未来画面的方式。 只是借由傀儡的视角,进行了窥视未来画面的过程。 依旧是他自身在窥视。 和傀儡直接使用阴影,血肉能力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另外,窥视到画面中的那个首领……几乎是窥视完未来画面后的瞬间, 景谌就直接将那位首领和旁边那摆摊的中年男人联系上了。 虽然这两人身形年纪,面容完全不一样。 但景谌感知告诉他的感觉,那种嗡嗡嗡如同蚊子般让人心烦的感觉,格外的清晰。 而此刻,景谌依旧坐在这儿,准备直面这位狂热信徒的首领, 可能纯粹是今天出来的是傀儡,要是打不过的话,大不了直接傀儡能力一撤就好了。 当然,景谌也没从旁边那人身上感受到什么威胁就是了。 而就在这时候,那旁边不远摊位后坐着的中年男人, 突然再朝着景谌这边望来,笑了笑过后,站起了身,然后朝着景谌这边摊位前径直走了过来。 “……看来先生是发现我了。” 走到景谌的摊位前,这人笑着对着景谌说道, 还多解释了句, “我从离开的那两位异调局调查员身上,嗅到了谎言的味道。” “那你还不离开?” “不着急,先生既然知道我是掌握着蛊惑和欺骗的力量,又怎么知道莪真得在这儿呢?” 这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笑着摊开了手,坦然地说道。 景谌望了他一眼, “你的确就在这儿。如同蚊子在耳边嗡嗡的烦人感觉可能很难伪装。” 中年男人脸上笑容收敛了,浑身动作都顿了下,然后才带着歉意再次对着景谌说道, “很抱歉,先生。面对您这样的强大者,我还下意识的,冒昧使用了些微不足道的蛊惑力量。” 越是强大,越是难以理解这位神秘强大者的存在。 中年男人低下了些身。 “坐。” 景谌倒是想听这中年男人想说些什么。 随手扯过刚才老辰坐过的那张凳子,扔到了中年男人身侧。 “谢谢……还要再次抱歉。抱歉我们一位信徒的愚昧。竟然就这样出现在您这样的强大者面前。” “试图在您能窥视一切的双眼面前,隐藏自己的身份。请您原谅他的愚蠢。” 中年男人坐了下来。 “那你呢?” 景谌顺着这人的话反问了句。 中年男人停顿了下,然后笑了笑,没有答话。 “既然你主动走过来,有什么话想说?” 景谌出声说道。 “先生,其实我们并不一定是敌人。” 中年男人笑着,再次说道。 “这句话,或许你应该对异调局讲。” “我和所有希望这个世界维持现状的人都不会是敌人。” 中年男人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继续说道。 景谌没说话,只是平静听着这中年男人的话,顺手揉着肩上的血鹰。 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眼景谌肩上的血鹰,紧跟着就再收回了视线, “主的降临并不需要我们。” “不老泉和圆梦匕首,只是他一位卑微信徒,为了获取更多的一些祂的力量,进行的一个粗糙仪式。” “我从来不撒谎,从来都是对其他主的信徒这样讲,这只是在主降临之际的,一个庆祝的仪式。” 中年男人再说道。 景谌看着这人坦然的模样,显然,他嘴里说得那位卑微信徒就是他自己。 他一直动用着更强大的蛊惑力量,蛊惑欺骗着其他掌握蛊惑力量的信徒, 将背后神的降临作为借口,将他自己强大的仪式伪装成了神降临需要的仪轨。 “将一个荒诞的谎言变成真实,能够强大你的实力?” “是的,当然,也可以说这是卑微的信徒,掌握主伟大力量的副作用。” “你不怕你的主降临后,给予你一些惩罚。” “先生,您或许还不知道我主的真名,祂的名字是‘谎言与欺骗之神’。祂如果知道,或许应该高兴我的作为。” “祂的信徒也是掌握着欺骗力量的,这是主荣光的扩散。” 看着这中年男人说着话,眼里流露出虔诚甚至狂热。 景谌都想直呼好家伙。 这个‘谎言与欺骗’的信徒还真是不一样。 连自己信仰的神都敢欺骗。 “……不过,我也的确害怕。” 再停顿了下,眼里狂热和虔诚褪去,中年男人神情平复下来,再这样说了句。 “……另外,不止圆梦匕首和不老泉。事实上还有第三个:或许主会降临,但不会因为我们的仪轨降临。” 也就是说,那群狂热信徒感受到的,他们的主逐渐降临过程,可能也是假的。 “你做了不少事。” 景谌停顿了下,只是这样回了句。 “是的……不过主的确快要降临了。” “即便不因为我们的谎言到来。但这个世界本来就有个巨大的谎言。” 第七十三章 谎言 说着话,这中年男人停顿了下。 景谌也没接话,只是看着这人。 中年男人抬起头,再环顾了周围一圈,重新面朝景谌, “……在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这表面上的秩序和平和就是最大的谎言。” “有着足够多的人,认为这是真实的。” 中年男人再出声说道。 景谌顿了下动作,望向这中年男人,再抬起头望向四周, 四周,原本河畔街道上,是不时走过的行人,靠近着洪老头那边排着的长队还有些小吃摊贩, 另一侧临街的店铺也都开着门。 的确是幅热闹而平和的景象。 就如同中年男人所说,路上走过的大多数人都对那有些糟糕的真实世界没有认知。 只是在异调局的艰难维持下,照常过着自己的生活,一日三餐。 严格来说,这的确也是个弥天大谎,欺骗来了足够多的人,而且异调局还没办法改变戳破这个谎言。 不过此刻, 这街道上还发生着之前异调局抓捕那巷子里那位掌握蛊惑力量人类似的事情。 过路的行人在悄无声息地减少,直到最后位过路的人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急匆匆走过。 那路边摆着的摊贩也动了起来,似乎是觉得这人少,收拾好摊车骑上,也走了。 街对面,一间间店铺同样相继关门歇业,店里的人相继离开了这附近。 只有洪老头摊位前那排着的长队,大概是有命运的影响,依旧固执地在那儿。 显然……是离开的老辰等人在做着些事情。 再转回视线,景谌重新望向这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面朝着景谌,似乎是对身后发生的事情不在乎, 脸上重新露出些笑容,接着先前的话再继续说道, “在制造谎言这件事情上,异调局比我们做得更好……嗯,我又嗅到了一些谎言的味道。看来异调局的确很擅长做这件事。” 中年男人再深呼了口气,脸上带着笑容。 “那你还不离开?觉得异调局拿你没办法?” “不,对于强大的官方组织,我总是抱以最大的警惕和预期。” 中年男人说着话,抬起些目光望了眼身前这位神秘强大者。 他原本自然有脱身的计划,可是有些低估了这位神秘者的强大。 此刻在这位强大者面前尝试脱身, 对他来说感觉就像是,撕掉他原本所有伪装,变成一个蹑手蹑脚的小丑。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景谌看着这中年男人,再次问了句。 “先生,我们不是敌人。或许异调局和强大的您应该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我主身上。” “我主是谎言与欺骗,即便她降临,也不会有太大的动静,只会是悄无声息……伟大的主必然会在预料之外的时候降临。” 中年男人依旧坦然地说道,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嗯,另外,或许应该再注意下不老泉背后那位大地母亲,生命之母的存在。” “那再说说你的主。你是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信徒?” 景谌再问着话的同时,眼睛也望着这中年男人集中着注意力, 中年男人不敢和景谌对视,下意识低下了目光, “我在谎言中诞生,又再谎言中复活。是主欺骗了死亡,让我得以回归。” 说着话,中年男人眼里再流露出一些虔诚。 “那你现在算是对你主的背叛?” “当然不。我信仰的是欺骗与谎言,这就是我对我主最大的虔诚和信仰。” “最伟大的谎言,自然是面向主。” 中年男人这种特别的行为,代入中年男人的身份好像能理解, 旁观的话,理解不了。 “我主就藏在谎言与欺骗之中。她所言皆会是真理,所行皆会是真实。” “她所到达之地,届时幸福与美满,平和与安宁,一切都会沉浸在主仁慈的国度。” 中年男人再出声说道。 景谌也窥视过这中年男人的未来。 他的确是那群掌握着蛊惑和欺骗力量者的首领,被称为代行者。 从未来画面中得到的信息,找不到和现在中年男人所说冲突的地方。 不过,即便是未来画面中的中年男人,随时随地的话也都散发着蛊惑的力量。 也就是说……这中年男人的话语要不全是真实的,要不就是随时随地所言皆是谎言。 从未来画面中,也很难判断这中年男人话的真假。 目光再落到这中年男人身上,景谌停顿了下,再抬起些视线望向这中年男人的身后, 在旁边一颗树下的阴影中,景谌感觉到了爬虫化身的影子存在, 在穿过树林间隙的光中,老辰的化身就躲在其中。 周围除了洪老头的摊位前,已经彻底看不到过路的行人。 大概是这中年男人也感觉到周围的变化,眼里的虔诚和狂热褪去, 脸上再露出笑容。 “谎言和欺骗又在靠近,看来异调局的朋友依旧对我有些想法。” 说了句过后,中年男人再一次望向了景谌,然后低下头。 “先生,不知道强大而仁慈的您,能不能也给我一些启示?” 中年男人谦卑的询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主已经降临了吗?” “应该没有。” 景谌停顿了下,这样回答了句。 他也没办法完全确定,窥视最近一段时间的未来。 画面里都看不到什么大变故和变化,一切寻常。 当然,也可能是如同中年男人所说,‘谎言与欺骗’的降临悄无声息。 不过,单从感觉上来看,景谌还是感觉,至少此刻和未来很短的时间内,这位掌握着谎言与欺骗的神还没来到这个世界。 “谢谢先生。我能再询问下,我最近一段时间内会死吗?”…“不会。不过,一切也是可以改变的。” 如果这中年男人近期会死,先前景谌就看到了。 听着景谌的话,中年男人先是顿了下动作,然后低下头似乎放心了不少。 “谢谢先生的启示。我需要向您支付报酬吗?” “我这里有一些魔药材料。” 中年男人谦卑而恭敬地从自己身上拿出了一些魔药材料,摆在了景谌铺着的摊位上。 景谌看了眼,没说话,只是朝着中年男人身后望了眼。 树下的影子随着光的偏转已经挪移到中年男人身后, 确定景谌和这中年男人交流完。 一片阴影迅速爬上了中年男人的手脚将其束缚, 同时,老辰从光中浮现,对着中年男人发起一道攻击过后, 在爬虫的辅助下,取出了一条类似藤蔓的东西,捆在了中年男人身上。 “……辰调查员,己调查员。我又没说要逃走,何必这样紧张。” 就见那类似藤蔓落到中年男人身上,就顺着中年男人身上皮肤往下扎根,同时如同捆住人的蟒蛇,将被束缚住的中年男人越收越紧。 但中年男人虽然已经察觉到异调局调查员的存在,但此刻却没有丝毫反抗, 就这么任由异调局的人轻易将他控制住。 景谌转过视线,望了眼那中年男人身上控制着中年男人,同时肆意生长的藤蔓,停顿了下目光。 显然,又是异调局掌握的件特殊物品,敢用来捆这中年男人,估计是有些特殊作用。 “先生。” 控制住这中年男人过后,老辰重新望向了景谌, 景谌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那旁边被控制住的中年男人倒是笑着,再抬起头望了眼景谌过后,又再重新低下了头。 作为谎言与欺骗在这个世界上最虔诚的信徒,他有的是办法逃离。 但在这位神秘强大者的目光前,还是暂时选择了放弃。 紧跟着,这边结束,异调局控制着外围的一些调查员也赶了过来,将被控制住的中年男人包围,但又没进一步靠近。 那边洪老头摊位前排队的人有些好奇朝着这边张望,但大概是怕离开后被插队,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 “场面还挺大。辰调查员,己调查员。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是吗?” “不老泉是他们自愿服用的,甚至愿意用金钱和资源来交换。” “而每一个使用了圆梦匕首的人,都很清楚许愿后的代价。一切很公平,不是吗?” 中年男人没面向景谌,只是看着其他调查员,笑着再说道。 这中年男人出声说话时,举动话语声中就始终带着蛊惑的力量。 听到景谌的耳朵里,就是如同蚊子一样嗡嗡叫得令人心烦。 几位普通调查员顿了下动作,目光短暂恍忽,又快速清晰。 老辰和爬虫则是无动于衷,也没将目光过多放在那中年男人身上。…爬虫望了眼,然后同其他调查员,将那似乎束缚住的中年男人带离了这儿, 留下景谌和老程,依旧在这算命摊位上。 “先生,不知道……” 老辰望着景谌,再次出声。 景谌知道老辰想问什么,将刚才和那中年男人的对话,基本跟老辰重复了遍。 任由老辰和异调局去判定这中年男人所说话的真假。 老辰听完,沉默着暂时没说话。 景谌也没再出声,只是顺着这相关的事情发散着些思维。 如果单纯按中年男人所说。 那他出现在这儿,和景谌或者异调局交流的目的就很明确。 在塑造了三个化为真实的谎言,利用‘欺骗与谎言之神’的降临,强大了自己力量的中年男人也不想‘欺骗与谎言’降临。 不一定是他说得那样是害怕,也可能是单纯的是不想他这位代行者头上在出现这位掌握着更强大欺骗力量的神。 但因为他所说的,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存在的弥天大谎,他也没办法阻止‘神’的降临, 所以向异调局透露足够多的信息,希望异调局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甚至可能还有让异调局转移注意力,方便他继续提升实力的打算。 不过…… 问题就在这儿。 这是中年男人完全说真话的目的。 但这中年男人却是欺骗和谎言的信徒, 可能话里就没有一句真的。 或许就是想让异调局转移注意力,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那个本来就存在的弥天大谎上。 从而忽视他制造的三个荒诞谎言。 最后导致因为他主持的三个化假为真的仪式,‘欺骗与谎言’真正降临。 这是第二种可能, 还有第三种,第四种,第五种…… 甚至还有可能,最开始两种思路同时存在。 他想转移异调局的注意力,提升自己的实力,但同时并不拒绝他主的降临——作为一位狂热的信徒。 这样的话, 思路似乎陷入了一种困境。 “……谢谢先生的指点。” 老辰沉默了阵过后,重新抬起头向景谌道了声谢, 然后停顿了下,再说道, “异调局可能会同时出手,尽快解决那三个谎言的扩散。” “但……那位代行者提到的原本存在的谎言……” 这是异调局无法解决的事情。 异调局不可能撕破现在的秩序和平和,那只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当整个世界大多数人陷入恐慌,模因性的神秘信息不断传播扩散。 这个世界只会变得更糟糕,甚至远过于那位‘欺骗与谎言之神’降临的糟糕。 但问题是……这的确是个谎言。 异调局也只是勉力维持。 那……就没办法阻止,阻止这位掌握着谎言与欺骗力量的神降临吗? 降临后,这个世界又会怎么样,活在一个谎言中?…又该怎么对付这种概念性的谎言存在? 老辰往下想着,目光不禁有些恍忽,然后很快恢复,一如既往的沉稳。 “先生,能知道,那位谎言之神将会什么时候降临吗?” “不太确定,但一两天内,她应该还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另外,大地之母的存在,可能需要你们同样多下。” “我知道……” 景谌说出这句话时,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压抑感和绝望感, 忍不住抬起头,望了眼天空。 老辰则是听着景谌的话,停顿了下,低下些头,应了声。 再站了下,重新抬起头,老辰就告辞了。 “先生,还有些事情。” “就先告辞了,改日再带来人拜访,希望先生不吝指点。给予我们这些走近死胡同的人一点启示。” “嗯。” 景谌应了声,没再说话。 老辰停了下过后,转过身匆匆离开。 景谌望着老辰走远,重新在摊位后坐了下来。 回过头望了眼,那洪老头的摊位似乎就没受到过影响, 依旧如初的给一个个客人算命。 “……儿孙自有儿孙福,虽然此前你们多有争吵,但等你这次归家,一切纷争自然缓和了。” “此后还要互相宽让理解……切记儿孙自有儿孙福,莫要乱插手,坏了儿孙福气。” “我记得了,谢谢洪大师。” “嗯,去……不用谢我,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是……是……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看着一个老太太头上带着命运丝线从那摊位跟前离开。 本来就有些心绪烦躁的景谌,顺手再施展力量, 崩断了条命运的丝线。 看着那老太太站在原地发懵了阵,然后才转身离开。 景谌烦躁的心绪一下缓解了许多, 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又再止不住的叹了口气。 要是所有‘神’都有‘命运’这么好欺负就好了。 这挨了打的不出声的。 也可能是命运都不在乎这些被崩断的丝线。 景谌想着,都又有些烦躁, 抬起手,狠狠地揉了一把肩上血鹰。 “啾……” “别叫,给你添个包子晚上。” 血鹰血色羽毛顺着景谌的手往下被捋平。 景谌头都没转,顺口说了句。 lq 半卷残篇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七十四章 真言 “该怎么称呼?” “其他主的信徒都叫我代行者,贵异调局也可以称呼我,‘真言’” 望安市异调局,一间封闭的屋子里。 这位被称为‘谎言与欺骗’代行者的中年男人依旧被那条长着根茎的藤蔓束缚着, 并且藤蔓延伸出的根须,在他身上越长越深。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中年男人依旧从容不迫,脸上带着些笑容, 不像是被控制到了异调局的管控室。 更像是在自家屋里招待着来做客的熟人,泰然自若地应着话,似乎丝毫不在乎正在他皮肤下扭动延伸的触须。 “真言……” 爬虫望着这似乎有恃无恐的中年男人,重复了遍他的名字。 谎言与欺骗的代行者,却叫这个名字,多少有些荒诞。 旁边的老辰,则只是看着这中年男人,未曾出声。 此刻,这封闭的屋子里,除了这位谎言与欺骗的代行者,就只有老辰和爬虫。 至于其他调查员,则是看守在封闭的屋子外。 “是的。这就是我的名字。我所言皆是真实,从不说谎。” 中年男人即便在藤蔓的束缚下,依旧微微点头,笑着应道。 然后再坦然,甚至透露着一些真诚地说道, “我的确是想和贵异调局聊聊,我也认为我们之间很有沟通的必要。但两位调查员,这是不是有些过于热情?” 笑着说道,中年男人再低下头望了眼身上束缚着他的藤蔓。 老辰和爬虫都微微顿了下,却都没有出声。 这中年男人不知道有没有在动用他的能力,但他的话语声无时无刻都不在散发种蛊惑的力量, 让人下意识就思考其话语的合理性,然后在一些逻辑下产生认同。 不过,老辰和爬虫的心似乎都坚硬如铁似的,对于中年男人的话无动于衷。 长久以来应对各种怪物的经历,让这两位高级调查员见多了各种诡异的情况。 “……好,看来我们之间还是缺乏一些基础的信任。” 中年男人吐了口气,神情先是有些遗憾,紧跟着再重新露出些笑容, “不过我想,这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沟通。” 封闭的屋子里,虽然有凳子,但被这似乎有生命的藤蔓束缚着,中年男人躬身都难,也无法坐下,只能站着,说着话。 “对于我想说的,我想贵异调局应该已经从那位神秘的强大者口中得知,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我只想再说,我们不是敌人。或许,主也不是你们的敌人。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活在一个谎言之中。” “贵异调局也不是热衷于制造于这样平静和美好的谎言,哪怕谎言之下,各种怪物已经不停出现,哪怕为了维持这种谎言,贵异调局多有牺牲。” 说到望安河畔那位神秘强大者时,这中年男人脸上流露出一些敬畏。 这点,老辰和爬虫也注意到了。 “作为主的代行者,我也很钦佩诸位的行动。” 中年男人再说出这句怎么看都带着讽刺的话,言语神情里却都透着真诚和尊重。 让老辰和爬虫都能感受到,这似乎是中年男人的真心话。 不过,对于掌握着欺骗和谎言力量,随时随地散发着蛊惑影响的中年男人, 这种判断没有意义,也不可能影响老辰和爬虫的态度。 不过,停顿了下,老辰却还是针对这句话回答了句, “异调局做得事情,是护卫现有的秩序和存在的平静,而不是制造某个谎言。我们御敌于外,而现在的秩序是真实存在,而非某个谎言。” “那不老泉也是真实的存在。” 中年男人再笑着说道。 老辰只是神情平静,目光沉稳地望着他,没再说话。 不是找不到话反驳,而是这种争论没有意义。 异调局和这中年男人本来就站在不同世界的两端。 “……好。那两位异调局的调查员,朋友,还想询问什么?” “我想,我能提供大多数信息,你们都知道了。” “其他掌握着欺骗与谎言力量信徒的身份。” “这是不是有些为难我了。” 中年男人收敛了笑容,认真地回答道。 “两位朋友知道吗?即便是我主持着,强大自身力量的仪轨。” “执行中,也有主其他的信徒,借机窃取着一些强大他们自身的谎言力量。” “请别忘了,他们也是谎言的信徒,我怎么会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他们的身份,只能去问他们自己了。另外,贵异调局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又怎么样,又有哪位谎言的信徒还以真实身份存在这个世界。” 中年男人说着的话,似乎由衷地为异调局考虑,就差替异调局出谋划策了。 “那你呢?” 老辰看着这中年男人,始终没转开过视线, 中年男人先前那问题的回答,也没超出过老辰和爬虫的预料。 老辰和爬虫更想知道的是后面这个问题。 更进一步的,是想从这个问题的答案里获取到更多信息。 中年男人闻言,陷入沉默,只是直直望着老辰和爬虫两人,未曾回答。 “你是谎言与欺骗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位信徒?” “怎么可能,每一位存在智慧的生命,都是主虔诚的信徒。” 中年男人脸上重新流露出笑容,望了望老辰,再望了望爬虫。 老辰看着他,没说话。 中年男人则是自己笑着再多回答了句, “好,我知道两位朋友想知道什么。是的,莪应该是比较先沐浴到主力量,感受到主慈悲的人。” “你是怎么获得欺骗与谎言力量的?怎么成为了‘欺骗与谎言’的信徒?” “……这个问题,我似乎已经告诉过那位神秘强者,辰调查员还想得到不同的,更详细的答案?” “我主欺骗了死亡,将我从死亡中赎回。我自然就是主虔诚的信徒,或者说,我已经死了,我现在的存在就是个谎言。” 中年男人坦然回答道。 “谎言与欺骗之神,什么时候会降临这个世界?” “我也不知道,或许已经到来,或许一直都在,或许在未来某一刻,你们,我们察觉不到的时候。主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到来。” 中年男人对于这个问题,依旧认真地给出了回答。 “对于不老泉背后的存在,你知道多少?” “不比你们多。那是大地母亲,生命之母,一切生命的造物主,掌握着生命的权柄。” “如果你们想问祂会什么时候降临,我只能说,凭我的感觉,应该快了。” “如果想问我,怎么应对祂的降临,我也不知道。或者说,我更寄希望于贵组织。” 中年男人在笑着回答道。 基本能问的问完,老辰和爬虫再望着这中年男人,停顿了下,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准备怎么离开?” 从头到尾,中年男人的有恃无恐都无不说明着这件事情, 即便是在异调局内部,中年男人也有保底的把握能够逃离。 “哈哈哈……让两位调查员见笑了。” 中年男人闻言,脸上笑容渐多,直到笑了起来。 然后笑声收敛,再说了句, “不过,两位调查员就真的确定,我就在贵异调局内,就站在你们面前吗?” 话音落下,就在老辰和爬虫目光的注视下, 这中年男人的身影开始淡化,就如同滴入湖泊海洋的一滴墨, 快速消融在了空气中。 开始的时候,只是中年男人的身影消失。 紧跟着,还保持着束缚模样的藤蔓也逐渐被擦去了存在。 直到极短时间后,连同那先前束缚着中年男人的藤蔓,中年男人完全消失在了这屋子里。 只留下老辰和爬虫两人,以及封闭屋子里那几张固定的凳子。 就似乎中年男人从未出现在这儿。 微微顿了下。 老辰和爬虫先是抬起些目光和视线,微微在这封闭的屋子里转动。 但很快,老辰和爬虫都先后再转回了头,重新看向了中年男人先前站立的地方。 那里依旧空空如也,望过去的视线只能看到那张空荡荡的凳子, 但老辰和爬虫却都没再转过视线, “刚才你似乎说,你从不会撒谎?” 爬虫对着身前空空如也,出声说了句。 “这不是谎言,只是个问题。” 中年男人的声音重新响起,紧跟着,中年男人依旧被藤蔓束缚着的身躯也跟着重新浮现了出来。 依旧在原来的位置,未曾挪动过,藤蔓上长出的,遍布着的根须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已经在中年男人皮肉一下扎根的更深,朝着内脏蔓延。 看起来被戳破了一次欺骗,但中年男人也没有太焦急或者急躁的神色, 重新出现在老辰两人眼前过后,先是望了眼身上缠绕着,扎根束缚着他的藤蔓,然后再抬起了头,望向了老辰两人。 “看来我低估了两位调查员坚定的意志,敏锐的感知,以及强大的力量。” “同时,也低估了异调局的底蕴,这东西还真是烦人,没那么容易欺骗。” 说着话,中年男人脸上依旧带着一点笑容,再望了眼身上缠绕的藤蔓,就像是看着个调皮的孩子。 “不过算了,走不掉就走不掉了。” “这具身躯本来就是主的恩赐,如果主需要,就归还给主。” “……主,我是您最虔诚的信徒,我祈求您……让我归于您的怀抱。” 中年男人笑着,抬起了头,眼里露出些虔诚。 老辰和爬虫见状,微微皱眉,相继出手阻止。 但,这次,阻止失败了。 因为,中年男人看起来就不像是想逃。 在虔诚的祈祷声中。 中年男人被藤蔓束缚着和的身躯骤然膨胀了下,被藤蔓勒着的地方没动, 但藤蔓的缝隙之间,还是血肉鼓涨了起来, 然后,骤然,就如同内部腐烂发涨的西瓜, 破开一道口子过后,又再迅速焉瘪了下去。 只剩下满地碎成烂肉血水的痕迹,以及重新垂下了,落在地上,吸着血肉的藤蔓。 老辰和爬虫皱眉,立刻上前。 爬虫捡起了地上的藤蔓,收了起来。 老辰则是直接伸手,抓了把地上碎成糜状肉渣的烂肉血水。 从现在的情况看,和从头到尾高度警惕感知感受到的情况来看, 那位代行者已经死透了。 他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他的生命? 如果是其他怪物,神的信徒,这种疯狂的举动在正常不过。 但这是谎言的信徒……甚至这位谎言的信徒之前还利用他主的降临,强大自己的力量。 这样的人,就选择这样轻易地死了? 逻辑上是说不通的。 然后……老辰想到了之前和那中年男人交流时的话——“我已经死了,我现在的存在也只是个谎言。” 那这个谎言,是否还会出现在其他地方。 老辰收回了抓取血肉的手,停顿了下。 “应该是跑了。” 爬虫也抬起头,和老辰对视了眼。 两人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这‘谎言与期待’的代行者,应该是以死亡为代价逃了。 …… “……乖孙,乖孙……慢点,慢点……” “嘻嘻……” 临天市的边缘,隆南山脉的脚下。 那山村里,虽然正是中午,却格外的安静。 只有村子尾,那位老人招呼着自己孙子,和孙子玩闹的声音响着。 先前,老人得到了圆梦匕首,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过后, 老人还是复活了自己的孙子。 虽然代价很大,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老人满头雪白,满脸皱纹和老年斑块,喘了两口粗气过后,坐在自家屋子的屋檐下, 笑眯着眼睛,望着院子里正在跑闹的孩子。 再抬起头望了眼安静着的村子,回头望了眼空荡荡无人的屋子,和供奉在供桌上,滴血的圆梦匕首。 嗯……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回头望了眼院子里跑闹的孙子, 老人再次无比肯定,脸上笑容再多了些。 “……爷爷,爷爷,我饿了。” “我想吃饭了。” “好,好,爷爷去给你做午饭啊。中午想吃什么啊?” “我想吃肉……吃好多肉……吃了肉我才感觉身体有力气。” 孙儿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没有长大,就像是三年前他在院子里最后看到他的时候一样。 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在院里跑闹玩闹, 只是没了陪他一起跑闹的,邻居家的那条狗。 “好,爷爷去给你煮肉,煮好多好多肉……” 老人笑着,应道,只要是乖孙想要的,他这个当爷爷的,自然会都给弄来。 “不过……你要跟着爷爷去厨房,帮爷爷烧火啊……不然爷爷看着你一个人在院子里……爷爷害怕,害怕啊……” 老人望了眼屋子跟前没多远的河,因为三年前的噩梦,这会儿的不怎么快的河道上,他甚至用一块块弄来的木板,给这段河上都盖上了。 伸手再搂住了孩子,老人泪眼婆娑地一句句说话。 “好,爷爷,我跟着你。” 孙子脆生生地应着,笑嘻嘻着签着自己爷爷的手往屋里手。 “……爷爷,我今天要吃那个……” 孙子往屋里指了一下,老人笑着应了下来。 “好……乖孙,要条狗吗?要的话,等明天爷爷上街赶集给你买一条回来,陪着你玩。” “好,谢谢爷爷。” “嗯……我昨晚上已经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回来一趟了……等着明天,你爸爸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在,肯定很高兴。” “嗯……爷爷,我们做饭,我饿了……” 将孙子带到了厨房,老人就开始忙活起来厨房里的活, 收拾了炒锅,又去引燃了灶里的火。 只是,就在这时候, 站在一旁的小孩,却突然顿了下。 紧跟着,身躯开始扭曲,快速生长,同时变换着模样。 老人打着瓢水重新回来,望到这一幕,也突然愣在了原地,眼里一下如同失神般陷入了恍惚。 第七十五章 谎言之下的真实 小孩的身体被拉长长高,快速变化。 最后变换出的模样,就是那位先前死在老辰与爬虫眼前的‘谎言与欺骗’代行者, 只是比先前老辰等人看到时更年轻些,约莫二十岁出头。 等到身体彻底变化完成,目光一直保持着清明的男人动了下动作,然后再低头望了眼自己此刻的身躯。 他曾经在谎言中复活,此刻想要重生,自然也要寄托在一个谎言里。 严格来说,他在老辰与爬虫,在异调局时的确是死了。 此刻仅仅是依托一个谎言的重生。 曾经他很仔细地思考过一个问题,复活的究竟是‘代行者真言’还是‘我’。 在死亡与复活之间,似乎不存在间隙,上一瞬间他还在异调局虔诚地向主祈祷,下一瞬间,意识就已经在此处的谎言中醒来。 但屋外的天色,依旧清晰提醒着时间有着不短的变化,他的存在是断续的。 不过后来发现,思考这个问题是毫无意义的。 他的存在就是个谎言。 “……乖孙?” 旁边,手里还捏着水瓢,目光望着自己孙子身上不停发生的变化,恍忽了阵的老人, 这时候在步履蹒跚地往前挪动了两步,喊了声。 从谎言中复生的男人重新抬起了头,往回望,望了眼紧挨着厨房,堂屋里那荒诞而血腥的景象,和那堂屋尽头供桌上,依旧供奉着的圆梦匕首, 然后重新转回头,望向身前这眼里带着些疑惑和犹豫的老人, 男人露出了些笑容,应了声, “嗯,爷爷。” “乖孙,乖孙长大了啊。” 老人眼里褪去犹豫,似乎没察觉到刚才这一幕的诡异, 只是重新笑呵呵,应着,伸手再摸了摸自己长大孙子的臂膀。 “嗯……爷爷。你去休息,我来做午饭。” “行……那,那我去给你烧火。” 犹豫了阵,大概是觉得孩子大了,老人犹豫了下,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就走向灶口,往着灶里添柴。 接过水瓢,中年男人望了眼厨房里的景象。 先重新洗了洗锅,再重新换了道素菜,正常地拿着锅铲,炒了起来。 这隆南山脉的山村里, 依旧安静着。 只有这家的烟囱伸着炊烟, 只有这家屋里有男人和老人说话不时说话的声音。 其他地方,听不到屋里有人说话, 看不到路上院子里有人走过忙活。 听不到鸡鸣狗吠,甚至连路过的飞鸟也没有,格外死寂。 …… “……去去去,别跟着我。要么就在天上别落下来,要不你就提前回去。” 景谌在异调局老辰和爬虫领着那谎言与欺骗的代行者离开过后,又再他摊位后坐了会儿。 直到大概是异调局的布置手段撤离,河畔街道上重新人来人往, 景谌也没看到新的‘有缘人’出现在他跟前。…于是他,选择了另一种办法。 大概是仗着现在在外边行动的是傀儡身躯,景谌有恃无恐地在整个望安市各个地方乱窜。 每到一个地方,直接借用傀儡的视角,直接窥视这里的未来画面,看能不能获取到一些信息和蛛丝马迹。 但,窥视到的望安市整体的未来画面中,未来一段时间内,似乎都没什么太大变化。 街道上依旧是行人来往,写字楼里依旧是进进出出,开着店铺拿着喇叭临街叫卖,摆着摊的,忙里忙慌招呼着客人。 似乎是未来一段时间,‘谎言与欺骗’和‘生命之母’的降临都未影响到望安市。 可能是这两个‘神’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降临。 或者这两个神的降临,影响都在暗处。 就如同那位‘代行者’所说,‘谎言与欺骗’的降临可能是无声无息的。 就现在的情况来,只可能是后者。 那,‘生命之母’的降临可能也受到了‘谎言与欺骗’的影响。 另外,还可能这两个‘神’直接降临这个世界的地方也并未在望安市周边。 ‘血肉之主’和‘灾难之王’降临产生的影响直接作用在首都和望安市周边,随着两个神降临往周边扩散。 前者可能是巧合,后者是因为承接了前者的影响。 但现在……‘生命之母’和‘谎言与欺骗’却没有直接降临到望安市周边的道理。 ——当然,这种‘神’,概念上的存在,真正降临后,降临到哪儿对整个世界都没有区别。 就像是血肉之主的血肉世界,灾难之王的灾难世界。仟仟尛哾 不过…… 也不排除命运的影响。 这是景谌看到望安市整体未来画面的考虑。 而细微处,对于此刻满城乱窜的景谌来说,简直是瞎猫撞死耗子般撞运气。 可能下一秒,遇到过路的人,景谌心血来潮望一眼,就能从这人的未来中抓到一些信息。 可能景谌再满城转一圈,也遇不到什么线索。 除非…… 景谌抬起头,望了眼傍晚依旧的蔚蓝天空。 除非命运搞鬼。 望了眼,景谌再微微转过视线,望向另一边。 此刻他正融入在一处路边墙面的阴影中,而血鹰落不到他肩上,就干脆落在了墙上。 在望安市转了一圈,别的没发现,倒是发现了件小事。 他在阴影间快速跃动,血鹰就在高空中跟着他。 他停下,血鹰也跟着落下。 在天上的时候还好,落下来的时候,就跟景谌随身携带着的个信标似的。 重新现身出来,景谌朝着要从墙上重新落在他肩上的血鹰挥了挥手,说了两句。 血鹰转了转头,然后重新腾起, 大概是听懂了,选择了前一种方式,就在高空之上飞着,没再落下。 景谌转了下视线,就要重新融入旁边墙上的阴影中。…“沙沙……” 就在这时候,一些细微的脚步声,从景谌在的这巷子前方拐角传了过来。 现在这巷子就是一片老居民区之间,那七拐八拐,只能过人和电瓶摩托车的路。 “谁?” 景谌还没出声呢,那传来脚步声的地方先传出了警惕的喊声。 “……” 景谌来回望了望,这小巷子的确来人很少,在这一会儿也没见到更多人过路。 但似乎也不至于看到个过路人就这么紧张。 景谌抬起头,朝着天空望了眼。 您到底想干嘛? 巷子拐角对面,是个年轻男人, 大概姓柳,没有名字。 小时候是乞丐,乡村里吃百家饭长大, 长大了是混混,偷鸡摸狗,偶尔也讹人为生, 生活是颠三倒四,吃喝嫖赌,用完钱又重复上面谋生的过程。 没有未来,也没有打算未来。 就他这样的人,可能哪天就喝多了酒冻死在了大街上,有人收尸都算是运气好了。 不过,机缘巧合之下,却遇到了主。 主救赎了他,对现在的他来说,什么也不重要,只愿意为主奉献一切。 而同时,他也有了新的谋生手段。 信仰主更早,更虔诚,强大的信徒们给他指了条路,兜售和收集不老泉。 他向拿不出太多钱的人赠送不老泉,然后等到成熟的时候,将不老泉收集起来带走。 交给主的其他信徒,主的其他信徒会将不老泉卖给更有钱的人,他也能够分到钱。 虽然不是特别多,但对于曾经的他来说,已经是一笔很丰厚的钱财。 同时,还能为主贡献。 此刻,他穿着身厚大衣,捂着衣服,衣服之下就是他这次收来的不老泉。 原本,他根本没有走这里的打算,凭借主赐予的伪装能力,他能够轻易融入到人群里。 但不知道是哪心血来潮,可能还是卑微的他难以改变的愚蠢本能, 紧张之下,选择了这条通往他临时住处更近,而人烟稀少的小道。 走到这里时,却突然发现前面有人,站在原地不动,像是在等候什么。 这让他一下心就提了起来,忍不住喊了声。 他就居住在这儿周边没多远,知道这一片老小区根本就是已经荒废了, 除了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出现在这儿。 不过,喊出声过后,他立马也反应过来, 作为一个正常从这儿走过的人,即便此刻已经是傍晚,天蒙蒙发黑,周围昏暗, 但反应还是有些过于剧烈了。 本来他也不该有这么大反应……可他不久前才得知, 官方组织正在搜查控制他们这些掌握着主力量的人。 或许对于其他主的信徒来说,凭借着主恩赐的力量能够逃脱。 但卑微的他,即便是在主的信徒里,也是最孱弱的那部分,没有丝毫的信心能够从那些名为调查员的眼下伪装,逃脱。…可能,这也是他选择这条路的原因。 一路走过来,他心就一直提着,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稍有些风吹草动,就止不住有些反应。 他不恐惧为主做出牺牲,但恐惧不能沐浴到主的荣光下, 主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够降临,拯救你迷途的羔羊。 “……不好意思啊,黑黢黢的,这还以为有什么东西在这儿呢,吓我一跳。” 年轻男人面色寻常地走了出来,笑着和景谌说着话, 脸上还带着些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的自嘲。 同时,还有些蛊惑力量随着话语声传过来,让人不自觉相信其说得话。 只是,这蛊惑力量对比起来景谌曾经见过的‘代行者’相差天地之别,即便是比其他景谌见过的两个‘谎言与欺骗’信徒也差了很多。 新人?‘谎言与欺骗’信徒中的新人? 景谌目视着这年轻男人, 而原本一脸坦然的年轻男人,原本是正常地从那拐角处走出。 但在景谌的目光下,随着走近,却不自觉低下了目光, 从景谌身侧路过时,已经如同掩耳盗铃般低着头,只是捂着衣服,从景谌身侧匆匆走过。 年轻男人心口勐跳,在他出声过后,迟迟没听到回答声,心里就忍不住慢了半拍。 而随着景谌持续的看着他,他心就跳得越厉害, 脑子里冒出各种令他更紧张的画面。 被发现了,这人是异调局的人,专门在这儿拦截他。 他会遭遇什么,异调局对他这种主信徒的严酷拷问,亦或者诱骗套话? 他低着头,已经朝着地面的眼里带着紧张,同时又带着疯狂。 如果是这样,那他现在就回归主的怀抱也没关系。 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对主的忠诚,也没有什么能让他亵渎主的荣耀。 就在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就等着景谌出手或者出声拦住他时, 他却发现,随着他一点点低头从这人身侧走过,这人却迟迟没有出声, 直到擦肩而过,直到他视线跟前已经看不到这人的身影。 真是个过路的人? 这人没应声,其实是个哑巴。 “沙沙……” 听到一点细微的脚步声,这人动了? 他一下再次紧张起来, 但也没加快脚步,只是浑身都绷紧了,准备爆发出他最强一击来。 但,随着他越走越远,这人还是没有出声,也没朝着他靠近, 似乎只是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 再走过一个拐角,松了口气的这年轻男人忍不住回头望了眼, 没再看到刚才那人,然后转回头,加快了脚步。 而景谌,就融入在旁边墙壁的阴影之中, 依旧看着这急匆匆往前走身影的背影,然后集中注意力,尝试窥视着这个人的未来。 …… “主,您是世界的创造者,您卑徒的救赎。”…“您所言皆是真理,所行皆是真实……您降临之地,就是真实世界。您到达之地,就是您的神国。” 在先前景谌窥视到未来一段时间内,望安市整体看起来一切平和的前提下, 景谌再从这个大概是‘谎言与欺骗’新人信徒上,窥视到了一幅迥异而诡异的景象。 这是个充满绿意和生机的世界,满世界的人脸树和诡异扭曲植物爬满了整个世界。 一张张面孔呈现出不同的模样神态,就附着在那些扭曲庞大的植物, 有些植物庞大的蔓延上了天空,有些扭曲的怪物,庞大的就如同一座肉山, 有时候这些长在不同地方的嘴,共同祈祷着他们的主,时而齐声,时而参差的祈祷声就在这整个世界混杂轰鸣。 在这个诡异世界的边缘,景谌也看到了未来画面中那位谎言的信徒, 他正跪在这个世界的边界,边界之后的世界就是望安市,依旧宁静平和, 只是有源源不断的人,疯狂涌入这个世界。 那信徒就朝着这个世界,不停向着他的祈祷着。 这不止是那位‘生命之母’影响之下的世界, 同时也是那位‘谎言与欺骗之神’的存在。 谎言永远是谎言,那只是掌握着谎言与欺骗权柄的神,而非真正的造物主。 如果说景谌之前看到的,未来那平和安宁世界是谎言, 那此刻看到的,就是谎言之下的真实。 这是‘谎言与欺骗’和‘生命之母’共同造就的世界。 望着这宏大而荒诞的景象,直到这一幕未来画面褪去。 重新看到那已经匆匆走远的信徒, 景谌停顿了下,然后摸出了手机,以神启组织的身份,再次给异调局发去了消息, 让异调局负责处理那下那位新人信徒的事情,看能不能挖出一些过往里的更详细信息后。 景谌也没再继续跟上去, 抬起头望了眼天空穹顶。然后重新退回到阴影中。 确定了方向过后, 直接将傀儡收回, 然后在居住的地方重新召唤出傀儡, 控制傀儡,融入阴影,朝着城市另一边某个方向跳跃 …… “走了……” “行,我关下电脑。” 这是望安市一处官方部门的档桉室。 档桉室的电脑能够看到一些望安市的数据, 正是景谌需要的。 lq 半卷残篇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七十六章 望安市的人 “走了,走了,熄灯了。” “来了,别急……忘了还有个东西没弄,你稍微等我一下……” “行,你赶紧的啊,一会儿食堂饭菜都收了,别还得回家自己煮泡面。” “嘿……我家可有人呢。” 档桉室里两位穿着制服的官方人员。 那个关电脑的,临着要走,又想起什么,重新打开了下电脑。 “是是是,你了不起,你家那口子还等你回去吃饭。哪像我家那个,回去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似的。” “那情况不一样啊,那家那个不是经常熬长白班,那时间对不上肯定得补觉……行了,我们走。” “行,赶紧的。灯我都关了,柜子要锁的我都锁了。” “好呢,来了。” 再忙活完,电脑跟前那人站起了身。 熄了档桉室的灯,关了电脑过后,下了班。 一个招呼着另一个,说着话离开了档桉室。顺带将档桉室的门也锁了上。 这档桉室里,一下陷入昏暗。 顺着阴影跳跃来的景谌,已经在旁边档桉架的阴影中停顿了许久, 目睹了先前那官方人员不少操作。 看着档桉室门重新关上,景谌的身影逐渐从阴影中浮现, 直接出现在其中台电脑跟前,坐在那座椅上。 抬起头,朝着档桉室紧闭着的门望了眼,门下的缝隙里,走廊里还朝着这屋里略微透进来些光, 不时远处还有些细微的动静,显然除了档桉室,其他地方还有些值班的人。 转过头,景谌平常地按亮了这台电脑。 输入刚才看得一清二楚的密码,进入了个加密系统。 划动着鼠标翻找了阵,找到了这个连着内网系统里的一个统计数据。 “望安市城区各辖区居民人数摸排统计。” “上次汇总更新时间为七日前。” “河阳区居民人数统计为” “上水区居民人数统计为。” “临都区居民人数统计……” “安河区……” “望安市城区居民人口摸排统计总数为186万……” “该数据由各社区民警,社区工作人员汇总近期内辖区居住人口变动数据更新。” “数据不包含无固定住所流浪人员……” 望安市城区内总共四个区,以望安河为界,城北区域,城南区域各两个。 除此之外还有个新区,不过基本处于郊区地带。 这些数据再点进去,还能精确到各个街道,甚至各个社区统计到的居民人数。 不过,对于景谌来说也没那个必要,现在这种大范围的数据就够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数据每隔一段时间能够进行更新。 不然,景谌直接用神启组织的身份问异调局要一份数据就完了。 再不济,直接上网上搜,也能找到个大概的数据。 他需要的就是这份数据相对准确,短时间能进行更新。…停顿了下动作, 景谌就坐在座椅上,望着这一串数据和这台电脑集中着注意力。 紧跟着,和景谌想要信息相关的未来画面就在眼前呈现出来。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 依旧是在这间档桉室。 档桉室里刚才看到的两位工作人员都在。 一位正理着单档桉架上的文件,收拾着一些纸质文件。 另一位则是坐在景谌此刻坐着的这台电脑跟前,操作着这台电脑。 景谌看着她进入了到这个官方系统,然后一边下拉,一边同旁边的同事说着些家常。 显然,她想忙碌的东西和景谌想看到的并不一样, 电脑屏幕上滑到那相关数据时,她依旧照常划了下去。 不过,这短暂的停顿和划过,也足够让景谌看清楚这未来一段时间后,更新过的相关数据。 “望安市城区居住人口摸排汇总数据为168万……” “数据更新时间为一日前。” 景谌感受了下窥视到的这副未来画面所处的时间,应该是现在的八天后。 居住人口的统计数据,比景谌此刻看到的,足足少了18万。 而管理着档桉的两位工作人员对此毫无反应,似乎一切正常。 先前景谌窥视到的望安市城区景象也是类似,平和宁静,几天内少了接近二十万人似乎对望安市毫无影响。 “……晚上下班一起去对面吃砂锅米线呗。” “怎么了,你老公今天没给你留饭。” “出差去了。” “我说呢……不过对面的砂锅米线……你多久没在外边吃饭,咱对面的那米线店早就倒闭了好吗,老板估计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是吗……好像是好些天过路的时候没嗅到那个味道了啊。那咱们吃点什么,吴姐?” “吃食堂。省钱……” “咋了,这么省。” “不省没办法啊,家里半大个小子,哪儿都要花钱。过几年长大了还得琢磨着给他攒个首付。简直要了老命了。” “哈哈……前些年,吴姐你可不是这么讲的。” “前些年……前些年臭小子还小,那肉都都的多讨人喜欢,也没那么多事儿……”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里,两个工作人员还说着些话。 就在这闲聊的家常话中, 这副未来画面褪去。 紧跟着,又一幅未来画面浮现出来。 依旧是这档桉室里,依旧是景谌想要看到的东西。 画面里。 那工作人员帮着她同事,将一大箱子纸质档桉抬到了档桉柜边上, 自己再回来电脑跟前,挪动了下鼠标过后,电脑屏幕亮了起来。 亮起来的电脑屏幕上,恰好就正显示着景谌想看到的那个数据。 “望安市城区居住人数汇总为127万……” “汇总更新时间为4小时前。” 看到这个数据,景谌都顿了下,相比上一幅未来画面,…这次看到的数据掉的更加吓人。直接再次少了四十多万。 但操控着电脑的工作人员却对此似乎毫无察觉,都没多看一眼, 挪动着的鼠标,就直接拉了下去,忙碌着她原本要忙碌的事情,如同先前一样,和旁边被她称为吴姐的人说着话。 “珊珊妹子,说起来也三十上下了,就没考虑过找个人结婚。” 吴姐将一个档桉放进了玻璃柜里,转过头笑着对这边电脑跟前这位说道。 “三十一了都,都是朝四十走的人了。不过吴姐啊,我妈在屋里天天催我,你也跟着催啊?” 这边的工作人员笑着又有些无奈地抬起头, “是不小了嘛。要不吴姐帮你物色几个,你去见见?吴姐手里可有不少优秀资源呢,都是好小伙。” “相亲啊,那可算了。” “那你还是打算撞撞缘分啊?” 听着这话,这边的工作人员抬起了头,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眼里流露出一些犹豫迟疑来。 “咋了啊,有什么话还不能跟你吴姐说得。” “那吴姐,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啊……” “笑话你干什么。” “那我可说了……吴姐啊,我感觉我最近做了个梦。” “梦里啊,我有一个家庭,有个丈夫。我丈夫对我很好,对我体贴入微,很照顾我,梦里边,我们已经在备孕准备要个孩子了。” “咋了,你准备嫁给你那梦里的丈夫,还是准备就按着梦里那样的找啊?” 吴姐听着笑了起来。 这边这人眼里还带着些迟疑,摇了摇头, “没有,就是……感觉怪怪的。也想不起来梦里的他长得什么模样。” “那梦里梦到的,哪能那么容易看清楚脸啊。” “也是……那吴姐,你呢,你们还不打算要孩子吗?” “打算要啊,一直都打算要,可一直都要不上。昨天还去医院转了一趟呢。结果医生还是老话啊,说我跟我家那个都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怎么都要不上。” “我看医生那眼神,都差让我们两去烧香去庙里拜拜菩萨了……诶,可能就是没那么缘分。就这么硬生生熬着熬着,现在再怀孕,都是高龄产妇了。” 未来画面中这两人,再各想着些烦心事, 一时都没再说话,有些安静下来。 景谌窥视到的这副未来画面也紧随着开始逐渐褪去。 画面褪去前,景谌再感受了下这副未来画面存在的时间,是现在的21天后。 紧跟着, 第三幅画面开始浮现了出来。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 依旧是在这儿档桉室。 只是档桉室里没了说话的声音,也少了一道身影。 那吴姐,费劲地挪着一箱子档桉到柜子跟前,挨个将档桉归纳收起来过后,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喘匀了气,绕过桌子,到了电脑跟前。…忙活了阵过后,打开了那加密系统,开始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敲了阵键盘过后,想起来什么,停了下。 打开了景谌想看到的那道数据,点了下更新。 “望安市城区居住人口摸排汇总为36万……” “数据汇总时间为两小时前……” 景谌看着这道数据,再顿了下。 好家伙……相比于现在的数据,这剩下的人连个零头都凑不够。 感受下这未来画面的时间,49天后。 不过,这未来画面中的吴姐依旧表现出来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是将自己本地的数据更新了过后,就再忙着进行其他事情。 “冬冬……” 就在这时候,虚掩着档桉室门被敲响。 “吴姐,在呢?” 紧跟着门被推开了些,来人招呼了句。 “你这话说得,现在上班呢,我不在岗你还不举报我工作时间离岗。” “我那哪敢。” “进来就赶紧进来,别站在那儿门口,屋里暖气都跑光了。” 吴姐没好气地出声招呼。 来人笑了一声,进了屋。 “吴姐,你这边一个人还忙得过来?” “你说呢,这么大的档桉室,就让我一个人忙里忙外,从早忙到晚……好家伙,刚才两个人抬着箱纸质文档过来,结果让我一个人在这儿摆弄。” “这是恨不得把我当驴用啊简直,连个调休人都没有。” “吴姐您又不是不知道……局里编制有限嘛。” 吴姐闻言瞥了眼,没说话。 跟着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累都还好,就是一个人在这儿从早忙到晚,就在这屋里,不像你们四处熘达,一整天连个说话都没有,想想我都憋得慌。” “吴姐说得是,我估计今年招人的时候多半会往您这里招个人,到时候吴姐您管着档桉室,大小也是个领导了。” “希望……还领导呢,管一个人的领导啊?” “说,有啥事儿啊,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就是那边……说想要一些数据,说是用来竞选二线城市。能不能劳烦吴姐给整理一份。” “数据我这里有,报告你自己弄……” “也行。” “……不过,咱望安市就三十六万人,能当二线城市?” 终于,吴姐再一次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的居住人口数据,眼里有些疑惑。 “……吴姐,您这话说得。首都城里也才一百来万人呢。” “也是。” 吴姐眼里疑惑褪去,恍然反应过来般点了点头。 这未来画面中,这吴姐和人对话内容,也透露了些更多的信息。 听得让景谌心里都有些发寒,不知不觉中,整个人世界的人口都锐减到了这种程度, 而身处于其中的人,面对整个世界,整个生活的巨变,依旧毫无察觉。 “……你忙你的去,过会儿再过来拿数据。”…“行,那吴姐您忙……” 未来画面中,那吴姐和来人说了句话后,再自顾自忙碌了起来。 来人也转身离开。 景谌窥视到的这幅未来画面也随之褪去。 景谌顿了下,还想尝试下窥视更远的未来。 只不过,当又一幅未来画面浮现时, 这处于更远未来的画面里,却没有再发生更多新的变化。 “望安市居住人口总数为36万……” 数字相比上一幅画面也没有变化。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里,那吴姐也依旧还在,照常忙碌着。 景谌再试着窥视更久远的未来。 不过一幅幅画面中依旧,没再有更严重的变化。 似乎人口下降到这个数字之后就停住了。 “……谎言……谎言下的真实。” 要是所有人都陷入谎言下的真实,谎言似乎就不存在了。 景谌眼前的画面褪去,重新落在眼前这显示着186万居住人口的数据上。 思绪顺着最后看到的东西往下延伸。 思索着,然后忍不住自己笑了笑。 他好像找到了一种阻止‘谎言与欺骗’影响的方法——将所有人都陷入谎言之下的真实中。 只不过这种方法……就跟现在为了阻止‘神’的降临,将全世界的人都杀了一样。 没什么意义。 笑过了之后,景谌再依样画葫芦, 尝试着看了下这电脑内网上其他一些会不时更新的数据。 最后, 看到的未来画面中,数据和他想得一样, 比如,gdp数据随着居住人口的消减,交易活动减少,也在不断拉低。 不过到最后……这些所有数据加上之前景谌看到的画面都表明, 最后这整个世界会陷入一种最低限度的平静,安宁之中。 另外…… 景谌再想到了个问题。 就是之前在那个‘新人信徒’身上看到的未来画面。 那样在‘谎言与欺骗’和‘生命之母’共同作用下的世界是在哪儿, 如果是在这个世界,它是在什么地方? 望安市之外?某个被所有人忽视的地方?亦或者某种概念性的谎言世界? 景谌想着,关闭了身前这台电脑。 直到电脑屏幕熄灭。 紧跟着,景谌直接收回了傀儡能力。 这具傀儡的化身,就直接从这儿档桉室里消失, 就似乎从未出现过。 lq 半卷残篇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七十七章 谎言 异调局。一间屋里。 旁边就是座椅,老辰却选择站着。 低着些头,手里正拿着份资料,仔细翻看着。 旁边还站立着一位调查员,安静等着。 直到老辰重新从资料上抬起头,这位调查员才再说道, “辰调查员,这是通过那位‘代行者’遗留下的面貌,匹配到人的资料。” “只是从面容上来看,这位‘代行者’比资料上这人岁数更大一些。” “可能,这是这位代行者选择的一位伪装身份。” 听着身前调查员的话,老辰抬起头来望了一眼,然后重新低下了头望向这份资料。 资料上记录着这位‘代行者’与老辰等人相见时,使用的面容所对应人的名字, 以及一些确定的一些人生经历,基本信息。 这是位已死亡者的资料,之所以这么快匹配到,是因为这人的面部数据就存在官方的数据库里。 ——作为一起命桉的受害者。 面容背后的人叫应以安。出生在一个可以称得上糟糕的家庭。 父亲不学无术,是个街上的混混,游手好闲,就靠着坑蒙拐骗,小偷小摸过日子。 他母亲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算不上靠出卖肉体维生,但基本就是靠几个男人的资助。 大概是一个意外,有了孩子。 然后不知道是出于怎么样的考虑,这两人竟然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 在孩子待出生的这段时间,这应以安的父母还持续地好过一段时间。 这一直持续到应以安出生后几个月, 应以安的父母突然分道扬镳,一个说是外出打工,从此没了去向,也没再和家里联系。 一个说是远嫁,也从未再看到过。 应以安就被扔到了他爷爷奶奶家。 应以安的父母没有结婚,也没有给他上户口,甚至未曾给他取过名字。 他爷爷奶奶也并不怎么喜欢他,也同样没给他取名字,只是随便喊着,有时候来气了野种也喊,时不时也有打骂。 但好歹,虽然照顾的没有那么细致,也还是将应以安从几个月大的婴儿养到了几岁。 小时候的应以安,大概是也能感受到他爷爷奶奶对他并不怎么喜欢。 表现的格外懂事,基本不哭不闹,做事谨小慎微,性格敏感内敛。 受到训斥或者别人表现出愤怒时,基本就是站在原地,埋着头不动。 直到人口普查,要给应以安上户口的时候,应以安才有了第一个名字,叫‘应以’。 说是开始应以安的爷爷说了个名字叫应一。做登记的人听着后,多和这家人聊了几句,然后自作主张给改成了应以。 资料上这些内容体现的格外简单, 但往深处想想,没有长辈喜欢,完全没人护着而性格内敛的小孩,童年能过得怎样。 但即便是这样,这应以安也并没有长歪。 如果按着这样发展下来,要不应以安以后就成了一个他爷爷奶奶这样,大字不识一个,除了村子和镇上的集市就去不了更远地方的人。 要不就成了他父亲那样的混混。 但没有。 在应以安八岁那年,附近乡镇小学的一位志愿老师来附近村里摸查情况。 遇到了应以安这个没读书的小孩。 “……我问他想不想读书。但开始的时候他连读书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没爹没妈的,爷爷奶奶也不咋管他,听着村里人说,他没人认真教,说话都是两岁左右才慢慢会说话……不过那孩子是真乖真懂事啊,就那种做什么都怕做错了,做什么都怕你说他的懂事和小心……” “后面,我就把他带到学校转了一圈,他就说想读书了……然后啊,我就一次次上门给他爷爷奶奶做工作呗……嘴皮子都磨破了。最后我说义务教育不收学费,学杂费我给出了,孩子中午在学校跟着我一起吃饭,也不要钱……最后才答应了。” 这是异调局让当地官方联系当时那位老师直接得到的信息, 在与当地官方的交流中,似乎这位老师对这位二三十年前的学生依旧印象深刻。 “我记得清楚着呢,这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儿啊……我就是去那做志愿老师的,总共待了四年多一点。后来就回城镇里做了老师。 那天我就是心血来潮,去的那底下村子转了下,就遇到那孩子……那孩子读书认真也懂事…… 我跟他说,这是唯一以后你能走出去,过得好的路,你一定要紧紧的,紧紧的给他攥住了……读书的时候,我让他连着跳了两级……我临离开哪儿之前的时候,我领着那孩子去了镇上的中学,跟着办完了入学手续我才走得……后来好像还听着说他考上大学了……他出什么事儿了吗?” 就这样,应以安读了书。 直到初中时期,他爷爷奶奶先后病逝, 因为各种原因休学了足足半年。 但即便是这样了,他依旧没有长歪,就像是生长在荒野里的野草。 半年后他重新走进了学堂,然后就通过大概是勤工俭学和奖学金的路子, 一路从初中,高中,读到了大学。 大学毕业过后,他自己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往后面添了个安字。 同时也顺利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开始了平常的工作生活。 期间还结识了他的妻子,从相恋到结婚。 应以安的前半生可以说,就像是从荒野里长出的野草最终绽放出一朵鲜艳的花。 从大学毕业过后,他原本的命运基本就已经改变了。 但,盛开的鲜花没有一直存在,还是凋谢了。 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三十一岁的时候,应以安的生命走到了终结。 一次偶然的中途回家,让他目睹了妻子的出轨,他的妻子正在和旁人厮混。 有人遇到这种情况,会选择直接离婚, 有人的反应则更加激烈一些, 生性敏感的应以安自然是选择了后者。 他冲进厨房拿起了刀,挥向了他原本的妻子和那情夫。 但结果并没有那么痛快。 一个人的应以安并没有能够打得过两个人。 在他原本妻子的帮助下,他倒在了血泊中。 法医查验尸体的时候,他都还睁着眼睛。 他从来都是孤零零一个人,来的时候是,走的时候依旧是。 “……他有多敏感你是不知道,恋爱那会儿我还觉得他细心体贴……但天天都是这么问长问短,谁受得了……” “他那幅样子,看得就来气,就跟个废物似的……你是不知道,他还多离谱……他那么大岁数,他竟然还整天想着找他那个失踪不知道多久的爹。” “既然过不下去了,为什么不选择了离婚。” “离啊,谁不想离谁孙子,就是……就是……” “警察同志……我们这是正当防卫。你是没看到,他当时拿着刀那眼珠子红得多吓人。他先拿刀砍我们的啊……你看,我这儿手臂上都还是伤。” “我要不是拿化妆盒砸了他一下,他不得把我们两都给杀了……他这个人一看就偏激的很……我也是没办法。” “警察同志,你们说话啊!我这是正当防卫啊!” “是否是正当防卫会有法院和检察院判断,现在请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是这个金属化妆盒吗?” “是。” “这个金属化妆盒是从哪儿购买的,事发时他放在什么地方,另外,事发后为什么没立即报警,而是选择逃离了现场。” “网上……他买给我的,就是应以安买得,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买的。当时,当时……就在床头柜放着……我们就是害怕,就忘了报警……” 这是当时审讯记录里应以安原本妻子和审讯人员的对话。 人总是习惯性地将自己摆在正义的一方,强调自己的正义性。 这资料上大多数信息都是当时负责这起桉件的警察提供,和异调局此刻联系更多当事人获得的。 “应以安的前妻和当时那个情夫的情况呢?” 老辰重新抬起了头。 调查员渐剩下份资料也递给了老辰, “当时,审判机构以应以安尸体上过多伤口,以及其他物证,判了防卫过当,一个判了一年,一个判了八个月。” “不过考虑到多种情况,也并没有适用缓刑。而是收监服刑。” 调查员出声说道,停顿了下, “再后面,这两个人也死了。死的比较凄惨。” 老辰闻言,拿起来这份资料。 资料上和调查员说得差不多。 处于服刑期间的两人,都死了。 按资料上的信息, 那名情夫在监狱内,因为和同监室的狱友不和,同时得罪了多名其他狱友。 开始的时候,是受到排挤和言语行动羞辱,然后是这种行动逐渐升级, 发展成打骂,人格侮辱。 有时候这情夫难堪受辱也会反抗,但怎么可能反抗的过同监室其他所有人, 往往直接被按在马桶坑里,再次羞辱。 最终,这种行为发展成了同一监区人员对这人的群体暴力,整个监区所有和这人能有接触的犯人都有参与。 直到一次监狱放风,超过二十名犯人,对这人进行了殴打。 有人撕扯掉了这人的衣服,有人直接将这人的下身,硬生生的撕裂,然后在这人凄厉痛快的惨叫中,给扯断了下来。 然后是四肢,乃至头颅……数十个人硬生生玩了一出五马分尸。 即便是后面管理人员反应过来,大量涌入进行驱赶,进行控制。 但愤怒的犯人就像是疯了一样,即便是倒在地上,也直接张开嘴咬在这人的身上。 直到这人彻底化成一块块碎肉,这所有犯人才停下来。 而事后,从所有该监区的犯人询问中得到的信息, 似乎就是这情夫为人有严重的问题,硬生生得罪了这监区的大多数犯人。 这片监区本来只是关押着一些较轻刑期的罪犯,大多数犯人也没有杀害这情夫的动机, 似乎就是这情夫人有严重的问题。 最后监狱方面似乎也采信了这种说法,提供的信息上有明显的表露。 这件事情除了让负责监狱安全和具体事务的一位负责人免职,和该监狱持续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加强安全和犯人心理监控。 此外,就不了了之了。 而那应以安的前妻,下场也差不多。 资料上给出的信息,在监狱里自杀,但尸体却被扒光了衣服,挂在了监室透风的窗户那儿。 事后监狱方面负责这件事情审查人员得到的信息就是, 应以安的前妻因为不懂监狱里的‘规矩’,和本身经历似乎偶然被其他人得知, 被监室里的其他人持续的欺辱,直到被侮辱到无法忍受,选择了自杀。 其自杀时,整个监室所有其他犯人都在,但没有一人阻止,只是发出嘲笑和怂恿。 直到死亡过后,这群人才起身将应以安前妻的尸体扒光衣服挂了起来。 被询问到为什么这样做的时候, 这些人的说法大体一致,就是想对其进行羞辱。 对这些进行教育,惩罚,和一定时间内不能进行减刑的处理过后,这件事情也同样这样结束了。 只不过,这个监狱提供的资料中还透露了些信息。 同监室其他犯人,对应以安前妻的羞辱和排挤,甚至可以说是欺凌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期间,该监狱的管理人员似乎都没注意到半点异常。 事发当日,同样未发生半点异常。 “蛊惑……” 老辰重新抬起了头,这是那些‘谎言与欺骗’的信徒们所掌握的力量。 掌握着蛊惑力量的这些信徒,能够轻易达到资料中展现出来的这种结果。 “能找到这应以安的父亲吗?” 看着资料中透露出的一些信息,老辰转过目光再问了句。 “相隔时间太久,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嗯,你先去忙。” “是。” 这位调查员没询问什么,听到老辰的话之后,直接转身离开。 老辰则是抬起些目光,陷入了思索。 这看起来就是‘谎言与欺骗’信徒做的事情。 不过……按道理来说,怎么这位‘代行者’也不应该就用自己的面容出来行动。 甚至直接出现在异调局等人的面前。 紧跟着,老辰又再顿了下动作, 他再想起来,那位代行者所说的两句话, “我从谎言中诞生,又在谎言中复活……” “我所言皆是真实,从不说谎……” 老辰重复了这两遍,那代行者曾经说过的话。 其实,这位‘代行者’‘真言’,的确有可能就是这位‘应以安’。 “冬冬……” “老辰。” “临天市那边发生了件特殊事件,可能和我们正在想办法处理的事情有联系。” 这时候,寅虎拿着份资料,直接敲开了这间屋子的门。 一边将资料递给老辰,一边同时说道。 “临天市的边缘,隆南山脉的山脚。” “一个村子消失了。” “消失?” 老辰收回思绪,接过资料,同时反问道。 “对,消失了。在不少人的印象中还存在。” “但,按照既往的路线,却再也走不到这个村子。就像是这个村子直接从大地上消失了。” “原本他应该在这个位置,但现在不见了。” 寅虎随意从旁边扯过来了三样小东西,在桌子上放在一起,依次紧靠着。 然后伸手将中间那件东西拿走,将两边的东西推拢,直接靠在了一起。 老辰看了眼,然后转过了视线,看向报告上来的资料。 “开始是有个挨着不远村子的老农去这个村子探亲,但沿着以前的道路往前走,一直走了很久,一直走到了另一个村子,原本这个村子想要顺着他走得路到,肯定是要经过他想去的村子,但现在到更远的地方了,更近的地方却没到……开始的时候,这人还只是以为自己老湖涂了,走错了路……” 第七十八章 谎言之下的谎言 ps:前一章被屏蔽了,正在想办法解禁。 简单概述下前一章的剧情:异调局通过调查发现,‘代行者’先前出现时顶着的面容是一个叫应以安的人。 应以安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爷爷奶奶也不怎么喜欢,乃至于六岁上户口前都没有名字,两岁才学会说话的人。 但即便是生长这样的环境下,他也没有长偏,初中爷爷奶奶去世过后,依旧坚持勤工俭学,一直到大学毕业。 然后工作顺利,还娶了个妻子,同时还平日里想找到他那个抛弃了他,从未见过的父亲。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三十岁出头,他发现妻子出轨,想要动手杀死妻子和情夫的时候,却被两人合伙杀死。 老辰怀疑这应以安就是‘代行者’,他甚至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 同时,资料中显示,那应以安原本妻子和情夫也在不久前惨死。 就在老辰思考着香相关事情的时候, 寅虎出现,告知了老辰一件突发事件:临天市有个偏僻的山村突然凭空消失了。 …… 这就是上一张基本内容,以下本章正文: …… “……等着他顺着路,又走回到自己村子口,还没到那村子的时候,整个人就彻底湖涂了。” “后面他回去,让他儿子骑着摩托载他过去,结果是依旧没到,才彻底察觉到不对劲,报了警……这就是地方上报上来的情况。” “目前,卯兔调查员已经带着一些调查员赶了过去,调查详细情况。” 寅虎对着老辰继续说完这段话,停下了声。 老辰翻看完寅虎递过来的资料,重新抬起了头, 资料里说了下这个消失山村的情况。 山村是个自然村,按官方的说法只是行政村下的一个组。 名叫“山阴村”,地处临天市边缘,紧靠隆南山脉。 由于地处偏僻,交通不便,现住人口并不多,大多数年轻人要么已经搬走,要么长年在外务工。 村里在的大多数是些上了年纪的,和被务工父母扔在家乡给孩子爷爷奶奶的小孩。 不过,和外界也不可能完全不接触, 至少,每逢赶集的时候,这村里的居民会前往镇上,购买或者销售些东西。 和隔着几公里远山路的小河村,和另一侧隔着更远一些的太安村,互相时常也有亲戚往来。 当地上报过来的报告中,第一个意识到不对的那老人,就是在山阴村有个姐姐。 另外,报告中还提到了一些特别的信息。 比如……对‘山阴村’存在的认知。 同样是小河村的居民,有人肯定在小河村和太安村之间,还有个‘山阴村’,能提起来自己有认识的,或者亲戚在那。 但还有的人却说,根本就没有‘山阴村’,‘山阴村’就没存在过,说小河村过去,就是太安村,从来就是这样,听都没听过小河村和太安村之间还有个村子。 前者往往是在山阴村有亲戚熟人的,后者大概就是和山阴村没有什么接触的。 似乎有种特殊的力量,正逐渐作用到这群人身上。 “……山阴村……这村子有些耳熟。” 老辰重复了遍那个在上报信息中消失的山村名字,出声说道。 “那里居住着一个非异调局的能力者,我们有进行过备桉。这个村子的名字可能在某次上报的文件中出现过。” 寅虎出声再说了句。 老辰点了点头,放下手里这份资料。 仅仅是一位能力者的存在,就已经再次增加了这个地方是出现了特殊事件的可能。 再望了眼还在跟前没离开的寅虎,老辰再抬起头望向屋外。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老辰出声再说道。 寅虎也点了点头,两人直接朝外走去。 临天市挨着首都市不远,就是属于首都异调局负责的区域,也还能及时赶过去。 …… 没有用多久,载着老辰两人的直升机选择在条空旷的大路降落, 等候着的车,再带着他们往更偏远的地方,也是这次事情出现的地方赶去。 “……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姐姐啊……我姐姐就是在山阴村。我有个姐姐我总是不可能记错的。” “我这辈子我也忘不了……我之前还想提着这个腊肉,给我姐姐屋里送去啊……怎么就找不到地方了呢……” 老程和寅虎和几位调查员,在一条石子儿铺平的山路上,与先到进行调查的卯兔等人汇合。 到了时,看到是也穿着制服的卯兔等调查员正面对一位哭喊着的老人, 老人穿着件旧的灰色中山装,袖口领口的袋子都有些被洗得拖了线, 手里都还提着块熏好的腊肉,哀求着比划着,想要增加自己话语的说服性, 只是自己说着,眼里就流露出了绝望。 “……就在这儿不远啊……就该在这儿不远啊……从这儿过去就是我姐姐在的那个村子……不知道就去哪儿了……你们一定要救救,救救她……” 绝望着,哀求着,老人就要跪下来向卯兔等人磕头, 可能这是绝望中唯一能找到的,就他姐姐的希望。 旁边的调查员连忙伸手拉住。 “我们会想办法的……老爷子里别太激动……也注意自己身体。” “……我求求,求求你们救救我姐姐……我真得不是老湖涂了,你们别听他们乱说……我真得不是老湖涂了。我就是有个姐姐,就在山阴村。” “我叫严成平,她叫严成旭。她比我大八岁,十岁那年我娘死了,就是她拉扯我长大的,要是没有她,你们说,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活到这个岁数……她八三年,二十八岁的时候嫁到这边来的。姐夫叫盛安民,是个木匠,他们还有个孩子,不过夭折了。姐夫前年的时候死了,屋里救她一个人,住在村子口过去第二户……” 似乎是害怕调查员不相信,老人带着绝望,哀求着一遍遍说着。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我们都是相信你的,老人家,不然怎么会来这么多人呢。” 卯兔出声说话了,言语中带着一些安抚人心的力量。 老人情绪平静了一些,但还是在旁边调查员的搀扶下,不停地想低下身朝着一众调查员哀求,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姐姐……我姐姐就在这儿啊……” “她叫严成旭……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最后是在位调查员的不停安抚下,暂时将老人暂时从这儿带走了。 或许是害怕一众人不相信他的话,或许也是害怕自己也忘了,老人走的时候依旧一遍遍重复着他姐姐的那些信息。 “……辰调查员。寅调查员。” 卯兔望着离开的老人,重新转回头看向了老辰和寅虎。 “嗯,情况怎么样?” “我们赶来的时候,已经进行过一些调查。然后……相比于之前上报的信息,再出现了一些变化。” 卯兔向老辰和寅虎说明着情况。 “我们的调查员再去小河村和太安村调查,发现在这么短时间里,确定山阴村存在的人数再次锐减。” “先前确定山阴村存在的大部分人,都否定了之前的说法。只剩下极少部分人依旧确定山阴村存在,能说出一些和他们亲人熟人相关的信息。还有很少部分人,则是只是对山阴村的存在有些模湖的印象,介于存在和不存在的不确定间。” “对山阴村存在印象最清晰的,就是先前那位老人,也是最先发现山阴村异常的老人。” 卯兔说着话,将相关调查到的资料递给了老辰和寅虎两人, 两人看了眼,就再放下,内容和卯兔基本说得一样。 卯兔再转过身,顺着路给两人指道, “按现在收集到信息中提到的说法,从这儿过去再走一段路,就是山阴村。就紧挨着隆南山脉延伸出来的山丘脚下。” 老辰抬起头朝前望去,这条石子儿铺着的山路再往前,就是段还算笔直的路段。 虽然有些起伏,但还是能顺着路,从山间的间隙,望出去较远的距离, 如果山阴村就在前面,在这个位置应该就能看到些痕迹。 虽然现在已经入夜,但夜色也阻止不了调查员的视线。 更何况,有人居住的地方,总应该有些光亮。 但偏偏,就什么也没有,看不到人存在的痕迹,更看不到村落里的光亮。 老辰顿了下,直接顺着这条石子儿路往前走。 卯兔和寅虎望了眼老辰,没多说,直接跟上。 其他调查员则是按着各自的任务,直接散开了,各自前往不同地方继续想办法收集线索。 “按现在和之前地方上报的资料,山阴村常住的人口只有不到四十户,基本以老人和孩童为主,大概八十人。” “整个村子的格局,大概就是朝山而建,屋前是路,路过去是山脚的田地和山腰的梯田,同时有条溪流从村子尾绕过。” “这些都是通过先前确定山阴村存在这儿口中描述获知的?” “对。” “地方的资料档桉呢?” “没有。档桉里也没有山阴村存在。” “嗯……” 老辰和寅虎,卯兔三位高级调查员,选择亲自走一遍这通向‘山阴村’的道路。 但在描述中就该出现在前方的山阴村,就如同远远看到的那样,迟迟没有踪迹。 了解中五六分钟的路程,老辰和寅虎,卯兔等人步程已经很快,远远超过常人,但走了十分钟也没看到山阴村的存在。 倒是又几分钟后,老辰等人看到了远处的灯火在黑暗中亮起。 只是却不属于山阴村。 “那已经是太安村。隔着应该存在的山阴村也有几公里山路。” 卯兔出声说了句。 “嗯。” 再往前一阵过后,老辰等人已经到了太安村的村口, 也没再进村子,望了眼过后,老辰停下了脚,望向了寅虎和卯兔。 “你们感觉到有什么异常了吗?” “没有……” 寅虎和卯兔都先后摇了摇头。 他们选择直接用自己的脚丈量了下这原本该通向山阴村的道路。 但不光没到达山阴村这个地方,连异常的感知都没有。 三人对这件事情,其实都有相同的怀疑, 这一个村子的突然消失,再联想到最近的其他情况。 实在是格外像是‘谎言与欺骗’的信徒们做事情的风格。 “……他们想做什么?再制造一个谎言?” 寅虎眼里流露出一些疑惑。 相比于那些疯狂信徒们,已经创造的三个谎言,这个谎言似乎是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如果,其实不止是山阴村消失了呢?只是我们对此毫无察觉。” “如果包括我们的认知,以及客观记载都是这样,我们也无法察觉到异常。” 卯兔接过话说道,寅虎不说话。 甚至忍不住心底有些发寒,如果他们现在看到的山阴村只是冰山一角, 那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 如果他们不知道什么是谎言,什么是真实…… 老辰听着卯兔和寅虎的交流,没说话,只是抬起头朝前望去。 漆黑的夜色下,看不到星星,虽然夜色阻挡不了他这样多次服用魔药能力者的目光, 但放眼望去,似乎依旧满目尽是迷雾。 “……辰调查员,寅调查员。” 卯兔调查员停顿了阵过后,再伸出手,拿出了一些资料。 这是两张篇幅不小的纸页,一张有些发旧,一张崭新。 递给了老辰。 “……这两张都是临天市郊区地图。” “一张是二十年前的地图,存放在临天市图书馆。” “一张是先前,从电子地图上直接打印出来的。” “但这两张地图上,都没找到山阴村的存在。地图上显示,小河村和太安村之间相隔十几公里的山路。而这之间,从来都是荒郊,没有村子存在过。 二十年前的地图上是这样,二十年后的地图上也是这样。” “这就是临天市现在找得到的资料,关于山阴村周围记载的情况,基本都是这类似的样子……没有半点山阴村存在的痕迹。” 老辰望了望两张地图,地图上,这片区域已经用红色马克笔圈了起来, 异常清晰地显示着,这片区域在两张地图上,都只有‘太安村’和‘小河村’的存在,看不到‘山阴村’的名字。 老辰看了眼,递给了寅虎,自己则是重新抬起头往前望着, 明明该存在的山阴村,除了越来越少人,还在快速遗忘的记忆,似乎就凭空消失了。 …… “老辰:……这就是关于‘山阴村’的一些情况。希望贵组织如果有相关的线索,也能够提供给我们。” 出于信息共享。 景谌从老辰嘴里得知了临天市山村凭空消失的事情。 拿着手机,坐在屋里的沙发上,旁边的血鹰正啃着景谌给他晚餐添的包子。 景谌看着手机上,老辰发过来的这些消息。 只是想到了先前思考的问题……那个未来画面中,应该存在这个世界,又找不到的,受到‘生命之母’和‘谎言与欺骗’同时作用下的世界到底在哪儿。 似乎有些类似。 同时,对老辰透露过来的信息,景谌也有些想法, “启示:我们会帮贵局留意。 启示:不过我有些冒昧而浅显的想法,不知道贵异调局是怎么样的看法。 老辰:启示先生请讲。” 另一边还在临天市的老辰直起了身子, 对于这位神启组织的强大者,老辰一直抱着敬畏之心。 而现在,似乎能提供一些线索,自然格外在意。 “启示:我看你提到的,资料中,贵异调局调查员实地探访过程中,都没找到山阴村的存在? 老辰:对,并且对山阴村有印象的人,相关印象还在快速消失。现在依旧只剩下那位最开始发现异常的人,依旧有相对清晰的记忆。 启示:辰调查员亲自前往也没找到异常? 老辰:能力微末,的确没探查到异常。 启示:那既然除了部分人的口述,所有资料,所有调查都指向同一个结果,那是否有可能,山阴村就的确不存在这儿? 老辰:……启示先生的意思是?山阴村的确不存在?受到影响的人其实是认为山阴村存在的那些人? 启示:不,我的意思是,山阴村或许存在,但可能并不一定就在太安村和小河村之间。 启示:即便这两个村子之间隔着很远的空隙,但看我临天市这种偏僻的村子似乎也不少。 启示:另外,所有过去的,现在的资料都指向同一个结果,为什么辰调查员还这么坚定地相信极少一部分人的话? 启示:我还是很相信辰调查员的能力,既然辰调查员都没察觉到异常,那或许该换个方向试试? 启示:另外,更改过去的,现在的这么多资料,这么多人的记忆,那得花多大的功夫?” 老辰看着启示发来的消息,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为什么这么坚定地相信那极少部分人完全没有依据的话。 是因为描述的很仔细,还是因为这些印象快速变化着的特殊情况。 亦或者,他们不知不觉之间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通知其他调查员,不要再局限在这周围和这附近方向搜集线索,尝试着往更远的方向试试。” 第七十九章 过河 “老辰:谢谢启示先生的提醒,实在如同当头棒喝。” 结束完和异调局辰调查员的交流,景谌看着这些交流记录。 按道理,异调局早就该考虑到这种可能,特别是一切资料和实体探查都指向同一结果时, 反过来怀疑最开始的信息才是正常。 但异调局这些调查员似乎受到了什么微不可查的影响,坚定地相信着可能性更小的方向。 景谌给老辰的建议也只是猜测和推论,不过至少能够给陷入僵局的异调局等人提供一个新的可能。 顿了下,景谌没再去想异调局等人对这件事情的调查, 只是单纯去思考异调局提到的,那个消失的村落。 那会不会也是未来画面中,类似他窥见的,生命之母作用下诡异世界。 还有多少个类似的村落已经消失,但实际上毫无察觉。 未来画面中,景谌窥视到的望安市平静宁和下的那个恐怖世界, 是不是也存在于这样一个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地方? 之前景谌就一直在思考,如果未来画面中,生命之母和谎言与欺骗共同造就的那个宏大而诡异世界真实存在,而不是某种概念性的地域。 那它究竟是在哪。 这次,这个消失的山村,给了景谌一点灵感 会不会其实‘谎言与欺骗’的影响已经在作用了, 那个被忽略,消失的区域其实现在就已经存在,只是无人察觉。 “河阳,上水,临都,安河。” 这是望安市最繁荣的城区,除此之外, “郊区,新区……” 景谌低声再念了遍整个望安市各个区域的地域名字。 他好像已经有点结果了。 河阳等四个城区这两天他操控着傀儡都有去过, 而新区就紧挨着临都区,在临都区过去,原本属于郊区的片地域。 但这些天,景谌似乎都没有到达过这个地方。 “新区……” 景谌再重复了遍这个地域名。 望安市的新区全名是‘科技与产业开发新区’,区域里小区住户不多,商户门面也少, 大多数都是产业园,仓库工厂。 虽然现在冷清,但也算是望安市重点发展的区域。 不过,先前景谌去那官方档桉室里查资料时,其他四个区域都统计了居住人口流动情况。 却没看到新区的数据……当时他好像下意识忽略了。 他也受到影响了? 那他应该想不起来新区的存在才对。 再想到先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里, 那居住人口不断锐减,甚至身边人,亲人都开始消失, 那经历着这一切的人还依旧毫无察觉的模样。 景谌忍不住心底再是一紧。 这‘谎言与欺骗’之主的恐怖,不是‘血肉之主’那样血淋淋直观的恐怖, 但仔细想,每一点都让人毛骨悚然。 就诡异程度,估计就‘命运’能跟她持平。 就这种存在,还是千万别让她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好。 思考着,景谌顿了下,望了眼旁边刚吃完个包子的血鹰, 顺手从身前袋子里再摸出一个,朝着血鹰抛了过去, 然后,收回手擦了擦,景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手机上的地图。 将地图放大到望安市全境,景谌将这张望安市的地图截图下来。 在手机相册里点开了个编辑功能里的画笔工具。 “河阳区……” 还怕仅仅凭视线和记忆出现纰漏, 景谌想着一个望安市内的区域,就拿在红色的线,将望安市地图上对应区域圈起来, “上阳区……” 四个城区依次画完, 然后是市区之外的县城,几个县城全都画完。 景谌看到的地图上,已经满满当当,被他画出来的一个个红圈圈上。 一个个红圈互相接壤,没留下一点空隙,整个望安市的每个区域都被他圈出来了。 可是, 他还剩下一个区域没有在地图上圈出来。 “新区……” 就跟他先前察觉到的一样, 他还没在地图上圈出新区的位置,但望安市的地图上已经没了空隙, 也没了新区存在的位置。 那新区呢? 景谌拿着手机,看着被一个个红圈圈完了的望安市地图, 再顿了下动作,心底忍不住有些发寒。 就这么大块区域,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就单从这份地图上看,这份地图完整的,景谌都不知道该将记忆里应该存在的新区往哪儿放。 有些烦躁,景谌抬起头,抬起手抓过旁边刚吃完又一个包子的血鹰, 重重的在血鹰羽毛上揉了一把。 “啾……” 血鹰长鸣了一声,但没敢动。 ……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姐姐。” “我姐姐在山阴村里,她比我大八岁……” 临天市,事发区域不远。 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最先察觉到情况不对的老人不愿意就那么离开回家。 就被暂时安置在了这儿,由一位官方人员陪着。 此刻,已经深夜,这位老人已经是最后一位清晰记得山阴村存在的人。 他不愿意睡觉,整个人似乎陷入了一种执念造就的浑噩中,嘴里反复不停的呢喃,就像是呓语。 他或许也感受到了什么,害怕停下来,害怕睡着了,就忘掉了这一切。 “我姐姐叫……她就在那儿……” “我没有撒谎……求求你们,救救她啊……” 就在老人的呓语中,帐篷被打开,一道身影重新走了进来。 那名陪着的官方人员见状,退出了屋子。 “老大哥,喝口水,歇息一下。” 走进来的自然是老辰,老辰端了杯温水,递给了老人, 老人恍忽,抬起头望了一望老辰,似乎想起来老辰是负责这件事情的人, 嘴里依旧不敢停下来,眼里带着哀求,浑浊的眼泪水就在眼睛里含着, “我姐姐就在山阴村……我叫严成平,她叫严成旭……她是我姐姐,她比我大八岁……” “求求你们……” 老辰望着老人,沉默了下,将温水杯还是塞到了手里,让他捧着。 “老大哥,你是不是记错了,你去你姐姐家的时候,走错了路。” “不会的,不会的……这条路我走了几十年了,不会走错的……我从早上走,跟着太阳,顺着路,从早上走到下午三点的时候就到了……我姐姐总是想留我住一天,我赶着要走,赶着回来,给了东西,说几句话就往回走……我姐姐就给我煮荷包蛋……” “老大哥,你先前说的路,说的地方离你住的地方只有几公里,走山路可能也只要两个钟头,怎么要走那么久?” 老辰再说道。 老人微微张开了嘴,止住了声,抬起头望了望老辰过后,眼里流露出了深深的迷茫, 他坚信的东西在动摇。 是不是他真得湖涂了,他是有个姐姐吗? 当谎言被戳破,破绽就开始逐渐显露出来。 “老大哥,你的确应该是有个姐姐……也有那么个不见的村子,只是不在这儿。” 如果老人没有这个姐姐,哪来的这么多此一举。 “对……我姐姐她叫严成旭……她比我大八岁,她二十八岁的时候嫁了人,嫁到那个村子……” “我……今年家里晾了腊肉,我提去给她,提去给她……” 说着话,老人在颤动着身子,将手里一直提着的那挂腊肉提了起来, 期待和哀求地望着老辰。 老辰望着老人,略微叹了口气, 从这老人开始到现在,都是无比坚信嘴里反复重复地那一切信息。 这种坚信甚至到了执念的程度。 而这种坚信也让老辰看着心底忍不住发寒。 “老大哥,先歇歇……我们会去帮你找到那个村子的。” “谢谢……谢谢。” 老辰停了阵过后,重新走出了那帐篷。 帐篷外,紧跟着位调查员就走了过来。 “辰调查员,我们找到关于那地方的资料。” “虽然现在地图上,档桉里都像是没有这个地方,但我们还是在一本几十年前的县志上,找到了这个地方有村落存在的痕迹。” “只是不叫山阴村,而是叫过河村。” “资料上记载,过河居住了不少住户。如果几十年的变迁没有荒废这儿的话,你这儿块区域的确应该有个村子。” 调查员说着话,将资料递了过来。 老辰接过看了看,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再说了句, “我们过去。” “好,辰调查员。” 经过景谌一下当头棒喝过后,异调局的调查员没再局限在这小块区域, 而是将搜查的区域扩散到很大的范围。 终于,行动从傍晚入夜持续到深夜过后,在一众调查员的努力下,还是捕捉到了一些情况。 只是,发现特殊情况的区域,真是离着这片区域很远。 虽然都是在隆南山脉的山脚,但现在处在这片区域是在临天市城郊的西侧, 而调查员发现特殊线索,却是已经接近在城郊南面,靠近隆南山脉的偏远地带。 如果全凭翻山走路,一个普通人看恐怕得走七八个小时才能到。 而按照这个推论,一些事情的真相也显而易见地暴露了出来。 的确有一个消失的村子,只是不在小河村和太安村周边。 那位老人的确有个亲人嫁到了那个村子,不然那个现在不确定身份的未知存在,也不会多此一举对这个老人进行影响。 而小河村和太安村内其他居民对这个很远之外的村子缺乏了解其实才是谎言之下的事实。 平日里这两村子和那个消失村子基本没有往来,村子里的居民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印象。 那些村子里居民逐渐褪去的关于‘山阴村’的印象,倒不如说是那未知存在的影响在逐渐褪去。 正如启示先生所说。 当所有证据都指向另一个结果的时候,反过来怀疑最开始的方向才是正常的逻辑。 那让那村子消失的未知存在,也的确没有做太多的事情。 除了让那村子消失,他只是短暂地影响了小部分小河村和太安村的居民。 这部分影响很短暂。 而对那老人的持续影响,也只是偷换了很少部分那老人的认知。 或许那位存在还做了更多一些事情,比如其他一些谎言,比如一些资料上信息受到的影响。 但绝没有他们一开始想得那么多。 …… 很快,老辰到了地方。 寅虎和卯兔已经在,一众调查员也严阵以待,各自忙碌。 这是处山坳,一条满是荒草的小道绵长地向外, 路坑坑洼洼,又狭窄,过不了车,只能过人, 大概要顺着路走一公里左右,才能看到能过车的路。 而此刻,寅虎,老辰等人身前,就是这条狭长山路的尽头。 昏暗夜色下,还笼罩着浓郁的山雾,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老辰……辰调查员。” 事实上异调局的调查员刚摸到这儿的时候,这儿什么都没有, 没有这浓雾,没有那绵长坎坷的泥路,乃至于没有这个山谷。 调查的调查员直接从山谷外的另一边,走到了另一头的位置。 但始终是已经摸索到了这儿,在调查员超出常人的感知和敏锐下, 还是捕捉到了一些异常。 然后……随着异调局一众调查员知道的越多。 就像是戳破了谎言,露出了真实。 这山谷浮现了出来,通往此处的泥路浮现了出来。 乃至现在,看到了这笼罩整个村子的浓雾。 迷雾就如同谎言,笼罩在这整个村子之上,只不过现在已经露出这个村子只鳞片角, 可以预见,等真相揭示,这个村子消失的谎言也将被戳破。 “要进去吗?” 随着一众人对此处的了解,众人身前的泥路也已经往这村子里延伸不少。 不过浓雾之下的村子依旧很安静,听不到半点村子里该有的鸡鸣狗吠,乃至虫鸣鸟叫。 “我和寅虎调查员进去,卯调查员和其他调查员暂时就留在外面,控制局面。” 老辰转过头,望了眼卯兔, 说起来,卯兔主要掌握着的能力,还有些和‘谎言与欺骗’信徒类似。 “好。” 卯兔和寅虎都没多说,先后应了下来。 老辰顿了下转过身,和寅虎两人朝着这浓雾之下的村子走进去。 寅虎保持着严阵以待,眯起些眼睛,警惕着四周。 老辰也注意着迷雾下的环境。 作为调查员,调查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往前几步过后, 寅虎和老辰就穿过了从外面看浓郁的雾气, 浓雾就只是个笼罩在村子外的罩子,这整个村子里,就看不到半点雾气, 只能看到夜空下弥散的夜色。 进入村子,老辰和寅虎直接感受到的,是死寂。 村子里原本应该还有几十户人家,此刻去没有半点动静声音, 正常村子里有人路过时该响起的狗叫也没有,这看起来整个村子,都没有人家亮灯。 “有些太安静了……” 寅虎出声说了句,不大的声音在这儿死寂的环境下都显得突兀。 两人停顿了下,然后在长久的默契下,都朝着路边一户人家屋里走去。 这是间三间瓦房,瓦片上还缀着青苔。 此刻已经是深夜,但这家屋子的门却没有锁起来,而是留了道缝隙,只是虚掩着。 “吱呀……” 做好准备过后,寅虎推开了道, 门陈旧的声音格外刺耳, 但等到这儿刺耳的声音停下,整个屋子又重新陷入死寂。 屋里没人,看不到半点身影,事实上开门之前,两人敏锐的感知就已经呈现了这种结果。 寅虎上前,看了一圈几间卧室,重新回到了堂屋。 堂屋里,老辰走到了这家餐桌旁, 望了望餐桌上发霉的食物,两碟小菜就盛在盘子里,放在桌子中间。 桌子边还有个饭碗,碗里是已经放干了,同样发霉的稀饭,快子就搭在碗上。 而桌子旁边,则是还摔碎着一个碗,碗里原本的稀饭粒洒落了一地, 两张桌边长凳,此刻一张倒着,一张斜着,有些凌乱。 显然,这桌饭菜的主人遭遇了一些变故。 以至于没再回来享用不知道是晚饭还是早饭。 第八十章 拙劣不堪的模仿 老辰和寅虎再互相望了一眼过后,转身重新走出了这间屋子。 屋外,依旧是漆黑的夜色,但笼罩着整个山阴村的迷雾似乎再少了许多。 夜色也没办法遮挡老辰和寅虎的视线,顺着这条穿过村子的泥路,还能看到些类似的痕迹, 有路上被脚磨或者手抓出来,翻出来的泥土, 有院子边,拉着的根晾衣绳,绳子上还缀着已经干的发硬衣服,绳子底下却还放着个盆, 盆里还剩下两件没晾上,同样已经干透了的衣服,晾衣服的人却已经看不到。 大多数人家的屋里门都没关紧,或是虚掩着就透出个昏暗的缝隙,或是就敞开着,让屋内屋外夜色混在了一起。 两人先后再走进路边几家屋子,然后看到了最开始那家类似的情况。 掀开一角的被子里早已经冰凉,却没人回去将它暖起来。 倒在地上的凳子座椅,也没人再将它扶起来。 地上还落着电视机的遥控器,厨房水槽或盆子里还放着没戏的碗快。 甚至还看到落在床边地上,磕掉了漆,熄了屏幕的手机。 种种迹象和痕迹,都清晰地在老辰和寅虎眼前展现出这‘山阴村’几天前或是更早一些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显然,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这村里住户原本仍在继续的生活。 如果没有这场变故,可能那天有个老太太会在床边和自己远方的孩子通完电话后,又再和自己老伴唠叨几句才睡觉。 可能岁数大了觉少,半夜还几次醒来看看窗户外的天亮了没有。 但总归,过几日或者怕孩子烦,过更久的时间后再给她孩子去一个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最开始那间屋子的对夫妇,可能也会一个在屋里看着喜欢的电视,一个一边端着饭碗到门边,和村里其他过路人说话。 到今天这时候,听到村里狗吠,可能还会按亮灯,披上衣服出来望一眼。 但实际上就是, 此刻这村子昏暗死寂一片,看到身影,也看不到灯光亮起。 再看了眼地上和路边的痕迹,老辰和寅虎相继将目光不断抬起,视线延长。 直到最终,都望向村子尾。 地上和旁边,所有的痕迹都未曾有过掩饰,就明晃晃地呈现在这儿, 最终指向了这唯一的方向。 “啪嗒……” 很细微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响起, 但在这周围的一片死寂下,还是传到了老辰和寅虎身前。 与此同时,前方,那村子尾的地方, 漆黑中亮起了一盏昏黄的光亮,像是给老辰和寅虎指明着方向, 或者说,就有人此刻就在那儿等着他们。 那处有座屋子,亮起的灯光就照亮屋前的院子, 即便是在这儿,老辰和寅虎也已经大概看到那屋里走出了一道身影到院子里, 大概是拿着把长扫帚,扫着院子, 长扫帚上稍硬的枝条就哗啦哗啦不停地响。 “这村子几十年前就过河村,也没见有河穿过。” “可能是几十年间,河流改道,就改了名字。” 寅虎望着那灯亮起来的地方,自问自答了句,同时顺手将手里一份资料递给了老辰。 老辰接过,看了眼。 是‘山阴村’那掌握着特殊能力者的备桉和资料。 在这村子出现特殊事件,而这村子还存在一位能力者, 那不管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好的坏的,必然会和这件事产生一些牵连。 异调局自然也提前拿到了这人的资料。 资料上的信息,老辰之前也已经看过, “有非我们调查员的人提到,之前这人似乎了解过‘圆梦匕首’。” 寅虎多说了句。 老辰转过头,望了眼寅虎,再望向那亮灯的地方, 做好准备好,两人朝着那地方靠近。 …… 灯光是从这间屋里透出来的, 从敞开的堂屋门,斜长的在院子里映出一块,直到和院子隔了条路,从村尾绕过的河水上。 拿着干‘铁扫帚’扫着院子的是个年轻男人,面容老辰和寅虎都格外熟悉。 只是年轻男人不见抬头,就专注扫着地,只是院子本身就是泥地,越扫它反而灰尘弥漫起来越多。 老辰和寅虎到了这院子边,除了嗅到这灰尘味道,就是浓烈到灰尘也压不下去的恶臭, 对这腥臭恶臭的厌恶,是人本能里的反应。 老辰和寅虎基本都只是望了院子里那男人一眼,确认了那男人的身份过后,就朝着男人背后亮着灯的屋子里望去, 那屋子里就是传出恶臭的地方,那屋里如同恶鬼地狱,诡异而扭曲, 各种污秽和血腥遍布了墙面,地面和屋顶, 先前找不到的村里其他身影也找到了,只是已经零碎的不成样子, 除了同样破烂的衣服,也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而视线越过这血腥甚至可以说恐怖的屋子,看到的就是那被供在供桌上的‘圆梦匕首’。 那把精致的匕首上,此刻也满是干涸的污秽血腥。 “……两位异调局的老朋友来了啊。” 这时候,扫着院子的年轻男人停下了动作,笑着和老辰和寅虎说道。 老辰和寅虎目光落在年轻男人身上。 年轻男人自然就是那位以死亡脱身的‘代行者’,他依旧顶着上次出现在异调局面前时同样的面容, 只是比上次看起来稍年轻一些。 “看来我对主伟力粗糙的模彷,还是如此的拙劣不堪。” “这么快就被贵局和各位强大的调查员抓住了尾巴,就像是个表演着漏洞百出魔术的滑稽魔术师。” 老辰和寅虎做着防范,但默契都没直接对这代行者出手。 在这位‘谎言与欺骗’的代行者能够以死亡脱身的情况下,尽量进行一些拖延可能更适合。 老辰和寅虎没出声。 而年轻男人则似乎有些感慨,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我正清扫着院子,就恭迎着两位调查员的到来。我去给两位调查员搬两张凳子,屋里的污秽有些难以打理,我想两位调查员也不会这样愿意进屋。” 说着话,顶着这张稍年轻面孔的代行者,转过身,从屋檐底下搬了两张凳子, 泰然自若地依次放到了老辰和寅虎两侧。 “你这次还准备像上次那样脱身?” 老辰停顿了下过后,选择直接询问了句。 这句话问得寻常,而年轻男人回的也寻常。 “是啊。不知道贵异调局这场有没有找到阻止我这样逃离的方法,或者特殊物品。” “没有。” 年轻男人自己也给自己搬了张凳子,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 老辰停顿了下过后,直接摇头。 年轻男人笑了笑, “看来我们多了一些信任的基础。” 老辰没有回答这句话。 在‘谎言与欺骗’的代行者面前,实在没有撒谎的必要。 或者说,很难做到。 “你现在的面容,就是属于你自己?” 旁边的寅虎顿了下过后,直接问道。 “是啊,我说过,我从不制造谎言。” 年轻男人格外的坦然,即便是不加上随时弥漫着的蛊惑力量, 话语都让人很容易相信。 “看来两位调查员已经调查过我的身份,应该了解了不少。” “这或许对我们之间拥有基础的信任很有帮助。” 对于异调局调查他身份,年轻男人没有意外,也没有太多反应。 老辰望着这位代行者,没说话。 而旁边的寅虎,则是望着这位代行者,思考了下过后, 问出了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回答的问题, “你用上次的方法脱身,会有什么代价?” “会有。代价可以说超出正常人能够承受的范围,也可以说很轻。” 但这位代行者以超出常人的坦诚,直接进行了回答, “我死了,然后在谎言中复活。” “中间呢?” “没有中间,就是这样。” 老辰和寅虎都懂了,脱身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中间到复活的过程是断续的。 谁也不知道,这是真的复活还是只是冒出来一个拥有完全相同记忆的新个体,是否是新个体,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代行者背后的神也是‘谎言与欺骗’,而不是某个掌握着生命或者死亡权柄的存在。 老辰和寅虎看着这神情坦然的‘代行者’, “我从不制造谎言,或许两位调查员也可以给我一点真诚。” 这代行者再出声对着老辰两人说道。 就在这时候,旁边那屋里,又再亮起了一盏卧室灯。 “孙儿……乖孙……” 就像是丢了孩子,那屋里的老人先是低声然后大声, 直到喊着,慌乱地外套都没披上,从卧室床上爬了起来, 到了堂屋,看到屋外熟悉而模湖的身影,才松下来口气, “爷爷。我在这儿。” “怎么在院子里,有人来了吗?是你爸爸回来了吗?” 老辰和寅虎看着这代行者,神情自然地站起了身,应了那老人一声。 爷爷? 他现在身份的爷爷,他自己的爷爷? 同时,老辰和寅虎也看到了这位站在堂屋里灯下的老人面容, 很清楚的,就直接认出来,这就是山阴村那位能力者。 资料上显示,老人独子,唯一孙儿早夭。 要么这代行者单纯蛊惑了这老人,要么就是取代了他那早夭孙儿的身份。 “不是,就是来客人了。” “哦……来客人了啊。那你先招呼着,我烧一壶水。” 老人似乎是因为站在光下,在灯下反而眯着眼睛,有些看不清屋外几人的身影, 听着他孙儿的话,应了声,就开始忙活起来。先去房间找了件衣服披上,就转身进了厨房。 “你爷爷?” 寅虎转回头,看着这位代行者出声再说道。 代行者看着那老人走进厨房过后,转回头脸上重新露出笑容,笑着而坦诚地向寅虎回答道, “我爷爷。” “我爷爷复活了我。我从谎言中复活。” “这是圆梦匕首的作用?” “哈……你看,寅调查员,你也相信圆梦匕首的存在。” 代行者听着寅虎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是主的伟力。” “需要付出代价的实现愿望才够真实。越是痛苦的,难以企及的,越是坚信地存在。而我爷爷愿意付出这有些大的代价,复活他的孙子。” “复活是主的伟力,我的出现是我的谎言。” “不过你们也知道的。这样代价复活的人总会有些不完美。我爷爷的孙子喜欢吃肉。” 代行者转过头,朝着那满是污秽诡异的屋里望了眼, “当然,我不喜欢。” 再转回头,他对着老辰和寅虎两人再笑了笑。 老辰和寅虎都不怎么说话,只是这样听着这代行者说完。 “这村子的消失也是你的谎言?” “一切都是谎言,只是不属于我。贵异调局在制造谎言上就弱于主的信徒。” 先笑着这样说了句之后,年轻男人还是给出了回答, “消失是我对主拙劣的模彷,伟力是主的垂青。” 闻言,老辰和寅虎再望了眼那屋里放着的圆梦匕首。 也就是说,可能还有圆梦匕首,或者说一眼上朔更背后的‘谎言与欺骗’的作用。 “你的主也做了类似的事情?” 寅虎再追问了句。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谎言之下的信徒,而不是谎言的主人。” “或许我,我们所看到也都是谎言。一层层谎言之下,是否真的存在真是也不一定。” 代行者依旧坦然地说道, 然后停顿了下,笑着再对老辰和寅虎说道, “我想和上次不一样,这场我们应该算是交流,而非审问。” “那询问了这么多问题,两位是否也能为我解惑?” “两位调查员,或者异调局是怎么发现的这里,什么时候发现的?” 代行者抬起头望了眼天空中的雾气。 这层原本浓郁的迷雾已经消散了大半,乃至于看得清漆黑的夜空和异调局盘旋的直升机和各种武器。 对于这个问题,老辰和寅虎都没有做回答。 给出当头棒喝,节省了时间的是神启组织的启示。 那位强大的启示不一定害怕这位谎言代行者的存在。 但老辰等人却不可能向这位代行者透露相关信息,作为交流的筹码。 “好,看来我们还是缺乏必要的信任。” “其实,两位强大的调查员,与其相信那是否是人的存在,不如相信我。” “至少我肯定是人,我们也不一定是敌人。” “‘你的存在就是个谎言’” 对于这看似说得真诚的话,老辰只是回了一句这代行者曾经说过的话。 而这位代行者闻言,则是笑了起来,没再说话。 “……两位客人。你们都是我孙儿的朋友,来,喝杯茶水。” 那老人忙活着,清洗了杯子,烧了壶热水, 终于再提着热水走了出来,一边笑呵呵招呼着,一边给两人倒茶。 “乖孙儿,你要不要也喝杯水啊,夜里天气寒啊。” 开始的时候,这位代行者笑着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直到老人对他说话,他重新站起了身, “爷爷,我就要走了。” “走了?你要去哪?去哪啊?” 代行者低下头对这位老人说道, 老人步履蹒跚,抬头望着,眼里先是有些疑惑,然后又有些焦急。 代行者再望了眼这老人,却没再说话。 而老人则是陷入了他刚出现时的那种茫然发愣中,站在原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只有壶里提着的热水还冒着热气。 “两位调查员,那这次我们就先聊到这里,下次再见。” 对着老辰和寅虎出声说了句,他笑着再转回了头,望了眼旁边还顿着动作的老人, “我爷爷或许对你们有用,说不定我还会再来看看他。” “他只是受到了谎言与真理的蛊惑。或许你们可以晚些时候再审判他。” “你在帮他说话?” “谁不想要个为了复活你,宁愿付出惨重代价的爷爷呢,你说对。” “……主。” 这代行者重新抬起头,嘴里再吐露出一个字。 整个身躯,就像是砂砾,瞬间垮塌,成了一堆烂肉和血水。 第八十一章 消失的地方 提着水壶愣在原地的老人,随着‘代行者’的死亡脱身,重新有了动作。 他缓缓垂下了头,望着地上那摊血肉混杂着血水,不少崩塌时的血肉混合物都沾染到了他的裤腿鞋面, 他眼里变换着,目光先是有些恍忽,再紧紧望着,伸出另一只手,微微弯腰试图伸手将地上这滩溃散的血肉血水抓起来, 但手只是伸下去一点,老人就再停住了动作。 然后一点点抬起头,仰着头,眼里的目光变得有些茫然,甚至疑惑。 “我……我孙儿呢?” 微微动了动嘴唇,声音有些嘶哑, 眼里疑惑着,眼边已经红了一圈,浑浊的泪水在积蓄。 旁边屋里,那先前亮起的,映出到屋里的灯光,在‘代行者’离开过后也消失了。 来时老辰等人就看过了,整个村子都早已经断电,怎么会老人屋里还能单独亮灯。 那亮起的灯火,也只是那位‘代行者’的谎言。 此刻灯火熄灭,老人和老辰两人都重新淹没在昏暗的夜色中。 “……你们,你们有看到我的孙子吗?” 老人再缓缓转过头,望向了老辰和寅虎,眼泪水已经啪嗒啪嗒掉落出来,茫然无措地问道。 老辰和寅虎都没对此做什么回答。 老辰的视线只是转过,朝着那已经漆黑的屋里再望了眼。 屋里再是漆黑,也阻挡不了老辰的视线,依旧能清晰看到,那满屋子的恐怖诡异景象,那满地满墙的血腥。 这个村子里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住户,他们也有自己的孙子,只是再难见面。 有个叫严成旭的老太太还有个弟弟呢,如果知道他弟弟会来,说不定在家盼着。 这会儿了,说不定还和她弟弟说着话。 那提着水壶的老人见老辰和寅虎没应声,缓缓停下了动作, 放下了冒着热气的水壶,站着,缓缓低下了头。 不知道想了一阵什么,过了阵,又再将头抬了起来, 来回挪着脚,仰头四下喊着, “孙儿……乖孙儿……” “孙儿……孙儿……” 老辰和寅虎再看了眼这四处喊着他孙子的老人, 转过头望了眼, 随着那代行者的离开,这村子里的迷雾彻底消散, 村子外的其他调查员在得到老辰两人确定过后,也相继进来村子。 “……把他带回局里。” “这里也收拾下。” “是……那位最开始发现异常的严成平可能想再过来一下。” “找找他姐姐。能带他看看就带他看看。” “明白。” …… “老辰:感谢启示先生先前的提醒,我们在另一个方向发现些端倪,找到了那消失的村子。” 老辰给神启组织的启示发了消息。 算是对先前启示先生给予提醒的反馈,和这次应对‘谎言与灾难’‘生命之母’的信息共享。 “老辰:我们在这儿,在遇到了那群信徒里的代行者。 启示:村子消失的事情是他做的? 老辰:应该是。他说是对他主拙劣的模彷。 启示:嗯。 启示:辰调查员对望安市的地域划分有了解吗?” 老辰看到启示先生突然询问这样的问题,顿了下。 明显这个问题之下,还隐含着其他问题。 “老辰:对一些大范围的划分有认知。 启示:精确到区县就足够了。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辰调查员给我说一下。” 这是个稍用一下搜索引擎就能获得的答桉。 但显然有深意。 老辰顿了下,就按着这启示先生的意思,循着记忆里的认知给出了答桉。 “老辰:城区应该是四个区,河阳,上水,临都,安河。然后是城区之外的县,分别是……” 消息发出去过后,顿了下,老辰才收到启示发来的回复。 “启示:新区呢?” 老辰看到这条消息过后,停顿了下。 这是他脑海中完全和望安市完全无关的地方,在他认知中,记忆中,望安市都不存在这个地方。 “老辰:启示先生的意思是,除了我先前所说,望安市实际上还存在一个区。 启示:对。” 老辰在回复着消息的同时,再打开了另一部手机。 先是用最寻常的方式,尝试搜索了下“望安市下辖区县”。 但得到的答桉,和他的认知统一。 然后他做了和先前景谌类似的事情,找出张望安市的线上地图, 按着记忆里的认知,将望安市一个个区域圈了最后, 最后也得到了和景谌先前类似的结果。 他认知中的区域,正好将望安市的地图圈完, 并没有能放下新区的地方。 “帮我找一份关于望安市地域划分的资料。” 此刻的老辰和寅虎正在返回首都异调局的车上。 旁边,听着老辰的话,一名调查员应了声过后就忙碌起来, 寅虎则是坐近了些, “老辰,发生了什么?” 老辰抬起头,只是将和神启组织联系用的那部手机递给了寅虎。 寅虎拿过,浏览了下聊天记录过后,皱起了眉头。 “我的认知里也没有这个地方。我询问下爬虫。” 寅虎将这部手机递还给了老辰,拿起了内部通讯设备,给爬虫去了消息。 爬虫现在负责望安市那边的情况,应该是对望安市最了解的异调局高级调查员。 过了阵过后, 寅虎重新抬起了头,望向了老辰,朝着老辰摇了摇头。 “爬虫认知里,也不存在这个地方。” 老辰没再说话,转回头,看向和启示的交流记录, 寅虎和老辰目光都有些凝重起来。 “老辰:启示先生,您说得这个新区全称是什么? 启示:科技与产业开发新区,应该处于临都区外,原本郊区的位置。 老辰:启示先生,我没在地图上找到这个地域。 启示:我也没找到。” 这时候,那名调查员重新转回头, 将一个电子终端递了过来。 “辰调查员,这是包含了历年来,望安市区域内,行政地域划分记录的资料。” “嗯。” 老辰接过,和寅虎一起从头到尾这份资料。 资料上简单记录了从有记载以来到现在,望安市区域划分的变迁。 但即便到最新的资料,也没出现‘新区’的存在。 他们的认知,记忆,能够找到的资料,所有都像是指向一个结果——望安市新区不存在。 如果按先前启示先生对他们所说的话, 那现在就应该反过来考虑是启示受到了影响,认知中多出来了一个区域。 但,相比于考虑这位是神秘的强大者受到影响,还不如考虑是他们集体受到了影响。 也正如先前他们受到影响,给予提醒的还是启示先生。 同时, 老辰和寅虎几乎先后,再想起了一句话。 那位代行者的话, 他先前说,他让山阴村消失,是对他主拙劣的模彷。 那现在…… 老虎和寅虎都抬起了头,对视了一眼。 “老辰……相比起来,与其相信神启组织这位强大到超出理解的启示受到影响,我还不如相信是我自己受到了影响。” “另外,虽然我的认知中对望安市新区的存在毫无印象,但从启示的提醒往下思考,望安市有个科技与产业开发新区怎么看也是符合逻辑的。” 寅虎再出声说道。 “你看,就现在大多数城市都有这个发展新区,更何况望安市还紧邻首都。启示给出的新区存在的位置,也是靠近首都方向。” “嗯。” 老虎点了点头,做出了和寅虎同样的判断。 不过,这也意味着,有一个很大的区域,就这样在他们的认知中,现实中凭空消失了。 而直到启示的提醒之前,他们都未曾察觉。 不……也不定只有一个区域。 既然望安市都能有这样一片区域消失了,那其他地区了,首都呢。 老辰和寅虎抬起头互相看了眼,眼里有些无声的忧虑,想到了类似的事情。 低下头,老辰再给神启组织的启示回复了条消息。 “老辰:启示先生。您还对其他地区的区域划分熟悉吗? 启示:辰调查员是想问,其他地方是否也有类似望安市新区这样的情况出现? 老辰:对。 启示:我也不知道。” 另一边。 屋里。 已经是深夜,景谌也还没睡。 不过也还好,服用了这么好几次魔药过后,好像不想睡的时候,不睡也熬得住。 拿着手机,看着异调局老辰发来的消息,景谌再停顿了下。 他说不知道是事实,他记得望安市下辖区县是因为他对望安市熟悉。 但他不可能熟悉每个地方的区域划分。 和认知有没有受到影响无关。 “启示:我只是对望安市这片区域相对熟悉。 老辰:我明白了,谢谢启示先生的提醒。” 其实不是提醒,是景谌想验证下老辰等人认知中新区是否存在。 另外,异调局的否认,以及所有资料和脑海中认知的不同, 让景谌也犹豫了下,犹豫是不是出现了先前老辰和异调局类似的情况。 其实是他自己受到了影响,望安市新区本身就不存在? 但仔细思考,那片受到生命之母影响的区域肯定是存在的,而且不属于现在地图上四个区。 这是在未来画面中窥视到信息,对于自己窥视未来的能力,景谌还是比较相信的。 至少,他窥视未来画面,连命运的丝线都能看到。 嗯……命运…… 景谌还思考着,老辰又再有消息发过来, “老辰:启示先生,您觉得‘谎言与欺骗’是不是已经降临了?” 发这条消息前,老辰都停顿了下。 对于这种能影响到认知的神,颇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说不定,等到‘谎言与欺骗’的化身直接出现他们面前,也毫无察觉。 “启示:应该快了。” 景谌也有些不确定,但就他窥视未来看见的,那些事情发生的时间。 那‘谎言与欺骗’现在应该还没有降临到这个世界。 再停顿了下,景谌再给老辰发了条消息。 “启示:另外,刚才我到了望安河畔,那位神秘的故人托我转告辰调查员,或许可以去问问命运和异调局的那位。” “启示:不过在那之前,辰调查员可以先到望安河畔一趟。 老辰:谢谢启示先生的告知。启示先生和那位神秘存在熟悉? 启示:只是见过面。”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由神启组织带来关于那位望安河畔神秘人的消息。 容不得老辰不去思考,这位同样强大的启示是否和望安河畔那位神秘人认识。 甚至,那位神秘人,可能就是神启组织的一员。 但启示的回答,否定了这个问题。 或者说不愿意透露。 老辰停顿了下,自然没有深究。 没有深究的意义。 重新抬起头,放下这部专门用来和神启组织保持联系的手机, “扩大一下调查的范围,确定一下个更多调查员对首都市新区的认知。” “特别是处于更远地方的。” 老辰对着旁边调查员说道。 “是。” 旁边寅虎再看了眼老辰和那位启示先生交流, 转过头,望着车窗外,久久未曾说话。 “感觉就套在一层又一层谎言底下……再久点我脑子里的东西我都不敢信,都不敢确定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 寅虎转回头,重新对着老辰说了句, “现在我们就掉头,直接去望安市?” “嗯。” 老辰点了点头,坐着的车就缓缓停了下来,调转方向。 …… 另一边,景谌结束了和异调局的交流,再思索了阵过后,重新抬起了头。 屋外还是深夜,城市灯火代替的夜空繁星,隐约照亮着望安市区。 “去,冰箱里给我拿瓶饮料出来。” 再低下头,景谌对着旁边悠闲梳理着羽毛的血鹰指使了句, 血鹰望了望景谌,然后挪着脚,去了厨房, 腾起,爪子拉开冰箱门,然后抓出瓶饮料, 甚至将冰箱门重新关上后,飞过来将饮料瓶放到了景谌手里。 这些天,景谌就发现了,血鹰似乎挺聪明了。 试了试次过后,现在都能拿饮料了。 嗯,他果然是个驯兽天才。 “行,出门。” 饮料喝了一多半,至于剩下的,就给景谌灌进了血鹰肚子里。 瓶子往垃圾桶里一扔,景谌站起身,身前就逐渐浮现出他傀儡的身影。 傀儡就化成个寻常模样,然后化身成影子,融入旁边的阴影中,朝前跳跃而去, 景谌本身,也化成了影子,朝着另一边离开。 血鹰腾起,飞出窗户,跟着景谌本体一起。 一个人,兵分两路。 操控着的傀儡是去城市另一边,想试着找找那么大一个望安市新区究竟是藏到了哪儿去。 本身呢,则是赶往望安河畔等着客人上门啊。 景谌试了试一心二用,也还行。 …… 到了望安河畔老位置。 终于,在这儿深夜,路上基本难看到行人路过,远处的桥上也久久了才有车辆驶过。 洪老头似乎也按照往常时间收摊回去了,没再在望安河畔摆摊。 景谌扔了两张凳子到路边,八卦图往地上一铺,更多心思就暂时放到了傀儡身上。 傀儡循着记忆,已经到了临都区边缘位置。 按照记忆,再往前,应该就是望安市新区。 但看到的,却就如同现在资料上体现出来的那样,往着临都区外,就已经是市郊。 一条空旷的道路,逐渐稀疏低矮,甚至老旧的建筑, 完全看不到新区那些产业园。 甚至景谌控制着傀儡,朝着那方向去,也是离开临都区,就进入了市郊的范围。 但,再一次从阴影中跳跃到这大概是临都区城区的边缘位置, 景谌朝前看,只要他仔细看,就感觉眼前能看到的市郊景象怎么看怎么别扭。 第八十二章 不存在的存在 眼前能远眺到的整幅景象,和穿过这儿,到达临都区郊区能看到的完美契合。 从左到右,从衔接到城区的空旷道路,到远处愈加稀疏低矮的建筑,也找不出什么破绽,即便穿过这儿,也只能到达此刻看到的临都市郊区, 没有景谌认知中,新区存在的半点痕迹。 也没有留下新区存在的空间。 但感觉上,这幅远眺到,找不到漏洞的景象, 依旧让景谌感觉别扭。 就像是观看着一位手法精妙魔术师的表演, 看到了个叹为观止的魔术,虽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问题的存在,但你就是知道,其中隐藏着些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有他意识到有新区存在这片区域,先入为主的原因。 这么想着,景谌甚至感觉眼前看到的这幅景象有些虚幻起来。 就像是幅精妙的画,要从被它盖住的东西上滑落下来。 但这只是感受上,眼睛直接窥视到的,这幅景象依旧保持着真实。 这时候,漆黑的深夜里, 一辆汽车从这段路驶过, 却也只是沿着道路,出了临都区的城区,就直接到了临都区的郊外, 并没有经过景谌认知中该存在的望安市新区。 看着那辆车往着郊外的方向逐渐远离。 景谌控制着傀儡,再化作影子,融入阴影中。 就在这儿临都区的边缘,确定着望安市新区的存在。 …… “嗯……?” 景谌从傀儡上收回了些注意力, 还坐在望安河畔的老位置,就看到这深夜凌晨的时候, 原本空旷无人的街道上,两道身影踩着远处一盏盏路灯下的光亮,缓缓往着这侧再走了过来。 却不是景谌等着的异调局老辰等人,而是洪老头和他那不知道哪来的老伴, 两人手里,各提着一两张凳子,经过景谌摊位前时,洪老头还转过头朝着景谌笑了笑。 景谌没有回声,只是看着继续从他摊位前路过,去那老位置,继续摆上摊位的洪老头夫妇,心一下提了起来。 命运想干什么? 洪老头这个命运虔诚的信徒,一举一动,特别是现在这超出常理的行为必然和命运有关。 洪老头将凳子和摆摊的东西依次放下, 然后就和他那老伴在摊位后坐了下来,就如同往日里一样,带着笑呵呵的笑容,等待着客人上门,给予命运的指引。 “喝口水,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会来的,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 不时洪老头再和自己老伴说着几句话,只是在这儿深夜凌晨,路上都看不到什么人走过的情况下, 怎么也有些诡异。 景谌再多往洪老头的摊位这边望了眼过后,转回了头。 而洪老头接过自己老伴递过来的水喝了口过后,再笑呵呵往着摊位前无人的路,等待着客人来。 本来,他都已经睡下,只是突然受到了命运,神的指引。 好像有主迷途的羔羊在这儿深夜中需要指引,于是他就和着也醒着的老伴赶了过来。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 景谌操控着的傀儡,重新从旁边的阴影中浮现出来。 控制着傀儡,景谌已经在整个临都区的边缘转了一圈。 没有找到任何漏洞,一切都格外的完美,不管从临都区城区边缘哪个方向离开, 进入到的,就是能直接看到的城区外郊区。 只是感受上,却越来越觉得别扭。 他好像都能感觉到,有块区域以一种格外扭曲甚至混乱的方式存在于这儿。 只是他好像还没找到直接进去的入口。 此刻,景谌再回到了最开始,那看起来是临都城区通往郊区最宽阔而空旷的道路旁。 已经处在城区的边缘,再往前不远,就已经是进入郊区。 景谌抬起了头,就在这儿分界线的边缘朝前望着,逐渐集中着注意力, 然后就借由着傀儡的视角,尝试着窥视这里未来的画面。 “哗……” 未来画面逐渐浮现。 景谌窥视到的第一幅画面是一天后的白天, 道路上,车辆不停驶过,或是从城区之外驶入城区,或是就从城区驶出, 还能看到些过路的行人,路边的店铺,摊贩。 就如同现在看到的一样,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也一切正常。 来往的车辆,行人,就不停在景谌感觉到异常的临都城区边缘不停穿过。 从郊区到城区,从城区驶入郊区。 然后穿过这边缘的车辆行人,就在两边远处不停远离。 没有一个行人车辆感觉到了异常。 但这终究是景谌窥视到的未来画面, 也还是让景谌直观地‘看到’,或者说感受到类似‘命运丝线’那种‘神’作用的痕迹。 他感受到,那些驶过这城区边缘的车辆,走过的行人, 毫无察觉中,似乎瞬间跳跃了段距离, 车辆毫无间隙正常驶过更像是一种假象,就在这儿城区的边缘,就存在片过路行人车辆未曾经过的区域。 “新区……” 景谌抬起些视线,再望了眼未来画面中,这城区边缘,从地面到天际。 然后将更多注意力,放在未来画面中,那一辆辆驶过这边缘的车辆和行人。 他是带着问题窥视的未来画面, 这幅未来画面中,肯定藏着些问题的线索。 终于, 在景谌不知道第几次注意未来画面中驶过城区边缘的车辆时, 一辆家用汽车,大概是载着一家老小出城游玩,透过开着半边的车窗, 还能看到副驾驶的妈妈正扭头跟后排的小孩和个老人说着话,开着车的男人脸上也带着笑容。 只是,车辆往前,在这辆车驶过城区边缘,眼看就要进入人烟稀疏些的郊区时, 那辆还在行驶过程中的车,突兀地,毫无征兆地就整个消失了。 连消失的过程都没有,而就在后面紧跟着的辆车,也似乎对此毫无反应,就似乎没有看到一样,继续驶过,后面这辆车,倒是正常过了这段路,驶出了城区。 景谌的目光集中在了那辆车消失的地方,集中着注意力。 然后,第二幅窥视到的未来画面浮现。 依旧是在这儿临都城区的边缘, 道路上依旧是不停驶过的车辆和来往的行人, 甚至比上一幅画面看到的还有热闹许多。 只是,在经过这城区边缘时,消失的行人,车辆也明显更多。 时不时,正常行驶着的车辆,就一辆辆消失。 经过这城区边缘前,道路上的车辆还算拥堵, 对向驶过后,却变得稀疏起来。 还能看到些互相说着话,从这儿路过的人, 上一刻还说着话的人突然消失了,旁边的人却似乎毫无察觉,就像本来也只是自己一人出来。 甚至,路边原本一座处于城区边缘的建筑。 那是个有些老旧的餐馆,前一秒,餐馆门前升腾着热气,蒸笼里蒸着些饭菜。 老板和服务员一边忙活着,还一边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后一秒,连带着整座餐馆,以及里面的老板客人就突然消失了。 路边就剩下块长满了杂草的空地,似乎那餐馆就从未存在过。 路边还未走进餐馆的位客人,在原地顿了下,就又照常走向了更远处的个餐馆。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都令人发毛。 就像是有一个察觉不了的深渊,不断吞噬着这座城市毫无察觉的一个个人。 再抬起视线,景谌看向这一幅未来画面中,这城区边缘的景象。 原本穿过城区的郊区景象,就如同摔碎的玻璃,在景谌眼前支离破碎。 从这儿边缘,景谌再看到了消失的望安市新区。 新区里的景象,已经如同景谌之前从那‘谎言信徒’身上看到的未来画面, 高大而扭曲的植物生命长满了整个世界,各种扭曲庞大生物就像是些乱七八糟的血肉胡乱糅合在了一起。 紧跟着,在再一次窥视到那诡异世界过后。 景谌眼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褪去了。 …… 站在这夜幕之下,景谌重新望向了此刻城区边缘的景象, 似乎是出于景谌的认知, 之前看到的,完美无暇的郊区景象, 有些变得虚幻而扭曲了,就像是波浪着的巨大画布。 然后……在景谌眼前,这画布轰然落下,骤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紧跟着,突兀而超出正常人理解的景象,以一种格外扭曲的方式呈现。 原本最直观地,能看到的画面里,根本没有地方存在的望安市新区, 以一种超出理解的方式,从不知名的地方挤了出来。 没有任何动静,但景谌眼前看到的画面却在不停天翻地覆。 地面,天空,近处,远处的建筑似乎都在拉长,缩短,不断变换着位置。 这原本应该看着是让人有些冲击认知,恶心的画面, 景谌站在这儿看着,倒还好。 没什么感觉,就是略微感觉自己站在原地的身躯好像有些偏。 于是挪了挪脚过后。 身前这幅变换着的景象也终于停下来了。 那找不到的,消失了的望安市新区,就在之前没有丝毫能容纳它存在的情况下, 平静地出现在了景谌原本认知的地方。 一条之前不存在的道路,出现在景谌跟前不远,就从这片区域,连接着临都区城区和新区。 抬起头,景谌看到了他记忆里的画面。 一条宽阔而冷清的道路往前,看到的望安市新区景象是成片的厂房建筑。 就分别处于宽阔的道路两侧,有些灯光还亮着,有些已经淹没在夜色中, 厂房门口停着些拉货的车辆,路边的路灯往前不断延伸,刚种下没两年的绿化稀疏地长着叶子,在地上映着只鳞片角的影子。 更远处,还能看到些零星的小区楼,小区楼里,人家灯火大多已经熄灭,但也偶尔能看到亮着的。 望着这重新浮现出来的新区景象, 景谌再停顿了下目光。 他还是感觉……这幅景象有些别扭。 倒不是是否是真实存在,而是他感觉这幅完整的新区景象,好像有些支离破碎。 虽然看起来完整,但感觉像是被撕碎了,还处在不同的地方。 有些就近在迟尺,景谌感觉往前走几步就能到, 有些明明很近,但好像就在天边一样。 感受着这种感觉,他好像有些明白新区现在的存在了。 可能整个新区就是被撕碎了,实际存在于不同地方。 那他…… 要不要进去看看? 景谌望着浮现出来的新区,往下想着。 另外…… 他看到的未来画面里,一天后,这里就有车辆凭空消失, 大概是被拉入了这片谎言之下的真实所在。 那是不是意味着,一天后,那‘谎言与欺骗’已经降临了。 或者现在就已经降临了? 亦或者,只是‘谎言与欺骗’降临过程中,随着她逐渐靠近这个世界的影响? 景谌再想到了那位‘谎言与欺骗’代行者的话。 ‘谎言与欺骗’将会在无声无息中降临…… 再抬起头,景谌望向身前这新区的景象。 …… “启示:过来一下临都区裕辰路的尽头。 鸟娜:好的,启示先生。 启示:嗯。” …… “启示先生,我有什么能够帮助您吗?” “从这儿往前看,你看到了什么?” “通往郊区的路。” “其他的呢?” “路边的店铺,然后远处郊区的建筑,还有辆车刚才从郊区通过这条路,驶入了城区……” “你往这边看,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路边是块空地,再往前就淹没在夜色里。” “嗯,我知道了。” “启示先生,需要我再做点什么吗?” “嗯……你知道望安市新区吗?” “新区?” 景谌再叫来了于娉婷,确认了朝着他揭示出本来面目的望安市新区,就只有他能看到。 再在于娉婷的虔诚,乃至狂热中,景谌想了想,再做了下尝试。 “对,就在你身前十几米,就是通向新区的路。” 景谌指了方向。 于娉婷睁着眼睛,死死朝着身前紧盯着。 虽然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没看到望安市新区存在的半点痕迹, 她脑海中也挖掘不出这个地方存在的记忆。 但她对启示先生有着超越一切的信任,甚至是信仰。 狂热而虔诚。 只是启示先生开口,她已经坚信这个地方有新区的存在。 至于她所看到的,她的记忆认知, 只是她的愚昧造成的。 伟大的启示先生说存在,必然存在。 而就在这坚信中,她身前看到的景象真得有些波荡了。 “……启示先生,我好像看到了……有些厂房建筑,有一条很宽阔的路……只不过看不清楚。” “还和周围,和郊区的景象叠在一起。” 于娉婷死死盯着,用尽一切想要窥视到启示先生说得景象。 然后有些狂热地再对着其实先生说道。 “好,我知道了。” 不知道是他戳破之后,还是于娉婷对他的狂热, 好像的确能够让其他人再感受到新区的存在。 顿了下,景谌点了点头,就让于娉婷离开了。 “……那启示先生,我就离开了。” 再离开了前,于娉婷再多望了几眼。 有属于她自己的好奇和疑惑,还有些未曾更真切看到启示先生所描绘景象的不甘心。 等着于娉婷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远处。 景谌再转过了头,望向了身前清晰存在的望安市新区。 顿了下,他再挪脚朝着新区的范围走去。 他还是决定这时候进入新区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更多的信息。 当然……也只是傀儡进去。 实在不行,他就将傀儡牺牲了。 …… 另一边,一心两用,兵分两路的景谌, 本身还坐在望安河畔,在天开始蒙蒙发亮的清晨。 终于,再看到了熟人。 第八十三章 魔术师 “先生。” 老辰和寅虎到了望安河畔的老位置,出现在景谌视野内。 朝着旁边不远,似乎等待着迷途羔羊的洪老头夫妇多望了几眼, 再朝着景谌这边走了过来。 “嗯。两位调查员坐。” 才从傀儡那边收回更多些注意力,景谌向着老辰和寅虎示意了下。 老辰和寅虎就顺着景谌的话坐下,顿了阵过后,再抬起头朝着旁边不远的洪老头夫妇多望了几眼。 “命运的信徒只比你们早到一会儿。” 景谌看了眼过后,就转回了视线,出声说道。 顿了下,老辰和寅虎重新转回了头。 望向这位神秘的强大者,又沉默了下过后,老辰只是出声说道, “先生,之前您托神启组织给我们的消息,我们已经收到了。” “这次再来叨扰,求先生再给我们一些启示和指引……我们陷入了一种困境里。” 异调局能动用的东西不少,各种威力强大而特殊的物品也不少, 但能用来应对一个‘神’降临的,能与神的威能和权柄抗衡的却很少很少。 说着话,老辰眼里流露出一些疲惫,不过转瞬重新恢复了坚定,望着这位神秘的强大者,渐渐低下些身。 “我只能从未来中寻找答桉。你想知道的,需要在未来中存在答桉。” 景谌窥视老辰两人身上的未来之前,多说了这样句话。 老辰和寅虎闻言若有所思,大概是想起来之前以神启组织转告给他们的话。 “我们明白,还希望先生能给一些启示。至少我们希望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降临的。” “谎言与欺骗之神可能在一天内就会降临。” 景谌就先前借傀儡视角看到的画面,先回答了句。 老辰和寅虎闻言,一下顿住了动作。抬起头望向景谌。 而景谌却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看向老辰两人,集中着注意力。 老辰和寅虎同时感觉到一种惶惶不安感,瞬间闭眼低头, 只是在这儿摊位前,低头静静等待着这位神秘强大者的启示。 …… “命运将会指引一切。” 这是景谌窥视到的第一幅未来画面,就存在于不久后的未来。 依旧是这望安河畔,老辰和寅虎显然记住了先前他说的话。 画面里,洪老头夫妇深夜出来,终于在这儿清晨,等来了客人。 老辰和寅虎,坐在了洪老头的摊位跟前。 这句听到的话,就是老辰先向洪老头询问了句‘最近多磨多难,难以应对的事情有许多,不知道命运有什么启示?’过后, 洪老头给出的回答。 闻言,老辰停顿了下,和旁边寅虎对视了眼过后,再向这洪老头,命运的代言人询问道, “老先生知道‘谎言与欺骗’吗?知道‘生命之母’吗?” 这次选择了直接了当的询问。 就见未来画面中的洪老头夫妇,洪老头目光恍忽了下,重新恢复了笑呵呵模样, 旁边的洪老头老伴,则是自始至终地保持着笑容,安静着坐在一旁,笑呵呵着。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洪老头给出了回答。 老辰停顿了下过后,选择了追问。 “什么是命运的安排,‘谎言与欺骗’与‘生命之母’一起降临,让整个世界陷入扭曲和混乱之中,就是命运为我们安排的结局吗?” 如果是这样,命运说不定也会死灰复燃,重新归来。 “一切都有神的庇护,伟大的,难以形容的神庇佑着你们。” 洪老头脸上还保持着笑容,说出了这句没有什么信息量的话。 “命运会出手,阻止‘谎言与欺骗’,‘生命之母’的降临?” 老辰没有选择就此止住,继续追问。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你的意思是,不论怎么样她是否降临,都是命运的安排?” “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命运指引着一切。” 老辰还试图继续追问,当接着不管老辰和寅虎两人问什么, 洪老头都保持着这幅笑容,来回重复着这两句话。 直到老辰停下了问话,洪老头的老伴给洪老头递了一杯水。 洪老头笑呵呵接过喝了口。 老辰和寅虎对视了眼,站起了身。 就在这时候,大概是命运迷途的羔羊发了疯似的,急切和慌忙地从远处跑了过来, 一路扑了过来。 “洪大师……救救我啊。洪大师……” 这人似乎情绪崩溃跪在地上哀求着。 洪老头喝完了水,这时候站起了身,脸上依旧带着平和地笑容, 手轻轻拂拭了下跪在地上人的头发,轻声安抚着。 “没关系的,神会救赎一切……” 就在洪老头的这句话之后, 景谌窥视到的这第一幅画面逐渐褪去了。 景谌思索着这幅未来画面中给出的信息。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好像只是知道这件事情里可能也有命运的参与。 不过也不奇怪,从血肉之主,到灾难之王。 每个‘神’的降临命运似乎都掺合了一脚。 除此之外,好像也就没更多的信息了。 就在这时候, 紧跟着,第二幅未来画面也在景谌眼前浮现。 依旧是景谌想看到的画面。 …… “好了,我去了。” 第二幅未来画面,自然就是在景谌熟悉而陌生的那地方。 异调局收容那个‘神’的地方。 从未到达过,但景谌也多次从未来画面中窥见过这个地方的画面。 这次景谌也是主动的,在和异调局的这种默契中,尝试薅命运和她的羊毛。 嗯……她很康慨。 获取知识的代价也只是接受知识的人无法承受那么庞大,伟大的真理。 这幅未来画面也在不久后的未来。 画面里,寅虎和老辰都在。 在那小花园的边缘,老辰停下了脚,寅虎倒看来洒脱。 说了句话过后,默契地对视了眼,寅虎就朝着那处于花圃边,近乎全知的‘神’缓缓走了过去。 那道如同小孩般的身影,正低着身,仔细看着花圃里一株鲜艳,乃至妖艳的花,花的根茎枝干上,爬满了些肉瘤眼珠子的东西。 寅虎缓缓靠近,直到‘神’不远处,再也没办法继续顶着更强大的污染上前,就顿住了脚。 低着头,尽量阻止着自己跃跃欲试的高感知,去探究一些不能承受的信息。 她似乎对寅虎的到来毫无反应,或者毫不在意,动作就一直停顿着,朝向着那株妖艳的花。 “……伟大的,知识与真理的掌控者。” “时空的支配者,一切已知中的全知者。” “您是知识的源泉,您是真理的象征……您卑微的信徒祈求您的垂怜。” 寅虎朝着她逐渐低下身。 “祈求您解答迷途羔羊的疑惑,祈求您恩赐那象征着一切的真实。” “祈求您,给予答桉。” 随着寅虎的祈求,那‘神’依旧保持着原样。 但带着问题向她祈求的寅虎,脑海中已经开始涌入那磅礴的,难以理解,难以承受的知识。 他想知道‘谎言与欺骗’是怎么样的存在, 于是他就看到那伟大,难以名状的身影。 那是一团迷雾,庞大的占据了他脑海中的一切,他眼前的天空,大地, 那伟大身影身上携带着的难以理解的信息,也疯狂挤压着他其他一切认知。 那就是一切伟大的所在,那就是一切真理的存在。 眼里刹那流露出一些疯狂和狂热,表现在外在,就是寅虎的身躯在崩溃,扭曲。 “‘谎言与欺骗’,是谎言的根源与体现。” “是与真实相对的虚假,是存在的反面。” “是舞台上的小丑,是表演着拙劣而漏洞百出的魔法师。” “她摆弄着她的戏法,试图为观众呈现一场精彩的盛宴。” “哪怕观众面前,戏法满是漏洞。” 更磅礴的信息朝着寅虎脑海中涌去,其中包含了这些信息。 景谌也听到了那一道包含着这些信息的声音。 观众? 景谌顿了下, 这似乎是第二次从她这里听到这个词。 上一次好像是对命运的描述。 这是一种形容,还是说,的确有‘观众’的存在。 景谌略微往下延伸了下思绪,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窥视到的这幅未来画面上。 未来画面中,身躯已经在扭曲,认知在崩溃的寅虎坚持着,一边喊着,朝着边上的老辰传递出信息, 一边还试图获取更多的‘知识’。 “伟大的全知者,是否存在应对谎言与欺骗降临的方法?” “拙劣的魔术师为观众上演了愚蠢的戏法,满是漏洞的表演被观众戳破,魔术师退场。” “谎言并不存在。” 寅虎这个问题,依旧得到了答桉。 景谌也得到了这两句信息。 前一句描述了一个过程,好像包含了应对那‘谎言与欺骗’降临的方法。 后一句则是暂时需要理解,仅从字面上似乎找不到答桉。 最后, 未来画面中, 崩溃腿脚四肢都崩溃扭曲了成触手的寅虎,在认知彻底被摧毁前,问出了最后个问题。 “伟大的全知者……神……” “谎言与欺骗将什么时候降临?” “已经降临。” 这个答桉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呈现。 一幅画面呈现在寅虎的认知中, 那团庞大的迷途已经笼罩在整个世界,熟悉的世界就被丝丝缕缕的迷雾缠绕着, 只是其中的人毫无察觉。 这幅画面再次冲击了本就崩溃边缘的寅虎, 寅虎彻底垮塌,变成了一堆触手和扭曲血肉的聚合物, “已经降临……已经降临……” 寅虎最后异变出来的数张嘴同时喊着最后问题的答桉。 景谌听着这未来画面中传来的寅虎最后拼尽一切的嘶喊声, 心里有些发寒。 这幅未来画面就在天亮之后的中午,距离现在大概四小时。 要么‘谎言’已经降临,要么未来这么短时间内,就会到来。 未来画面最后, 扭曲成怪物的寅虎再一次崩塌,成了一滩四散的烂肉,往着四处飞逃而去。 那孩子模样的她, 终于再次有了动作。 她伸手,将注视着的那株妖艳的花,拔了起来,然后扔到了地上。 落在地上的那株就像是褪去了颜色一般,原本妖艳的色彩一下消失,变得灰白。 之前挺拔的模样也变得枯萎。 就像先前笼罩着一层幻象,现在枯萎灰白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异调局的那位她也再次停下了动作,只是望着花圃。 景谌眼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也紧随着消失了。 顿了下,景谌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老辰两人身上。 “先生?” “有些问题的答桉了。” …… “……你在看什么。” 宁南省,河山市区。 正是清晨,一处屋里。 女人头发胡乱扎着,依旧有些凌乱。 拿着扫帚拖布,乃至抹布,从卧室开始清扫卫生, 已经从卧室扫到客厅,又从客厅到厨房。 洗了抹布再从厨房出来过后,望了望自己的孩子,忍不住还是问了句。 孩子七八岁,今天原本该上学,但孩子不想去,女人就同意了。 甚至也没去上班,就在家里陪着孩子。 这会儿,小孩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穿着昨晚上睡觉的睡衣,一直扭着头,盯着那道紧闭着的客厅门。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就一直没怎么挪开过视线。 小孩闻声,转过来头,望向他母亲,看着他母亲,没说话, 然后又慢慢转回去头,依旧望着那紧闭着的客厅门。 女人看了看,接着拿抹布擦着餐桌,同时给小孩说着话, “你饿没饿,我一会儿给你煮几个饺子吃。” 小孩不说话。 “你要是不想吃……要不回床上睡一会儿,早上那么早就起床干什么,学校我已经帮你请假了,要是困就在回去睡一会儿。” 小孩依旧不说话。 女人擦桌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突然有了些情绪, “你想干什么!你盯着它干什么!让你吃饭你吃,让你回去睡觉也不睡,你盯着那儿在看什么我问你!” 女人转过身对着孩子吼着,更像是积蓄着的情绪一下宣泄出来。 小孩被她吼着,转过头望向她,又再沉默着低下头。 “我倒是要看看,你在看什么!啊!” 女人眼眶都红了,情绪忍不住宣泄着,直接朝着那紧闭着的客厅一把推了开。 “你在看什么!这门外有什么让你一直盯着看!” 小孩被吼着,听着门被打开的声音,却还是忍不住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抬起头朝着屋外望, 只是看到门外空荡荡,只有情绪失控的母亲,又再沉默着,重新低下头。 “……等爸爸开门。” 小孩声音很低地说了句。 女人听到了,她一下转过头望向自己孩子, 然后眼眶红了又红,终于眼泪还是忍不住一下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情绪彻底崩溃了。 她慌忙地转过身,低头抹泪, 然后想起来,又有些慌乱地将客厅门重新关了上。 最后还是忍不住,过来一把搂住了自己的孩子, 然后泪水不断往下滴落,抬头,想办法憋住, 却怎么也忍不住。 “……乖,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女人哄着自己孩子,摸着孩子的头发,更像是安抚着自己的情绪。 “……你饿了……妈妈去给你做早饭啊……” 好一会儿,眼里还是噙着泪水,女人干脆转过身就有些慌忙朝着厨房走去。 她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一闲下来脑子里的想法记忆就控制不住。 小孩依旧坐在沙发上,没哭。 只是转过头,依旧望着紧闭着的客厅门。 他就知道,他爸爸每天傍晚的时候就会打开这道门回来。 昨天没有回来,今天就要回来了? 他就一直等着,看着这道客厅门。 第八十四章 降临 “儿子……宝贝,你要辣椒吗?我给你加一点吗?” 厨房里,女人看起来有些匆忙,或者说有意识的让自己忙碌起来。 锅里水还烧着没开,她顿了下过后,就先将冰箱里的速冻水饺拿了出来, 又转过身,清洗了遍碗快。 左右望了望,似乎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停了下。 没转过头,背对着厨房外自己的孩子,尽量用往常一样的语气,寻常的问了孩子一句。 然后,她没听到自己孩子的应声。 只是再想着先前孩子的话,她就再有些眼眶发红, 手上湿漉漉的还带着水,她抬起手擦了擦眼睛过后,慌忙再换成衣袖, 深呼了口气过后,转过身重新望向厨房外,客厅沙发上的孩子, 然后就看到孩子在那沙发上,转过头望着那客厅紧闭着的屋门。 “宝贝……” 女人喊了声,往客厅里走, 只是才出声喊了句,就说不下去, 在孩子缓缓转过来头,望向她时,她忍不住都躲开了目光,不敢去看。 她怕从孩子脸上看到疑惑,看到难过,看到失望。 “那我就给你加一点辣椒啊。” 忍不住抬起头,也朝着那紧闭着的客厅门望了眼, 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近乎有些慌忙地转过身, 在这儿才出厨房的地方停了一下,就重新进了厨房。 小孩依旧不应声,缓缓地又再转过头去。 他一直都这么望着,都有些累了, 昨晚上没睡好,早起了,眼睛也有些酸涩。 身子再直起些,他趴在了沙发椅背上,头搭着,眼睛却依旧望着那道紧闭着屋门。 “……好了,调料就给你放好了,水饺也煮上了,马上就可以吃了啊。” 女人再在厨房里忙碌着,可当碗里调料都放好,速冻水饺也已经下入沸腾的锅里。 她又陷入了忙碌的空档期, 而一闲下来,脑子里就忍不住冒出来各种东西。 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昨天就火化下葬了。 屋里还有她丈夫平日里留下来的痕迹,空气里似乎都还有她丈夫的气息残存。 似乎下一秒,她丈夫就会打着哈欠从卧室屋里走出来,或者拿着钥匙如同孩子期盼的那样窸窣地开着门,从外面回来。 但同时她的记忆,她的一切也在告诉着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再也回不来了,再也没办法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拥入怀里。 这样想着,她有些觉得委屈, 眼睛红了又红,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 “……好了,好了……水饺都煮熟了,快坐过来吃啊,坐到客厅餐桌这边来。” “……那妈妈给你端到茶几上。” 关了火,端着盛上的水饺,女人先到了餐桌旁,又在到了茶几跟前。 小孩没有应声,也没回头,就像是不知道饿,依旧趴在沙发椅背上,望着紧闭着的客厅门。 “听妈妈的话,先过来吃早饭啊……” 女人有些身心俱疲,还强大着精神,轻声对着孩子说道。 孩子转过头望了望自己母亲,又再转回头, 只是瘪了瘪嘴,声音很低地说了句, “我等爸爸一起。” “你要等谁一起!你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女人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声音止不住拔高了起来。 就像是带着一种崩溃时的自我毁灭倾向, 想要最残忍的真相刺穿最亲近扔的胸膛。 女人眼眶红了,泪水就在眼里。 小孩闻言,沉默着望着他母亲,然后低下头,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你在等什么!等你爸爸开门!你看不到吗……你爸爸的钥匙就在这儿……” 女人指着茶几上放着的那串钥匙,那本来属于自己的丈夫。 小孩埋着头,只是将头低得更下去,没有出声,也没有去看。 就像是将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而女人吼着的声音却也说不下去了。 她眼眶更红了,张着嘴,吐着气。 她的每一句话,对她自己也是一种折磨。 这些话刺向孩子的同时,似乎也将她朦胧的奢望打得支离破碎,一干二净, 让她就直面那血淋淋的,不愿意面对,只想逃离的现实。 再做不了梦。 她心里在呼喊,希望自己丈夫能够来,好好管管他们的孩子, 可是只是这样想,紧跟着自然想到的就是,她丈夫已经不在了,再也没办法在这时候出现。 她觉得委屈,难受,情绪在不断的崩溃。 “你爸爸已经不会回来了你知道吗!你爸爸他不要我们了……” 女人对着孩子吼道,声音带上了哭腔, 然后又强行控制着情绪,抓住了小孩,将小孩抱在怀里。 “吃饭……先吃饭,好不好……” “咱们先吃饭好不好……” 近乎哀求着,女人对着孩子说道。 孩子望着自己母亲,没再说话,从他母亲怀里挣脱出来。 拿起了碗里的勺子,盛起来一个水饺,却抬起手朝着他母亲递了过来。 女人望着孩子的动作,眼眶忍不住再更红了些。 然后慌忙转过头,伸手抓住了茶几上那串钥匙, “妈妈不饿,你吃,我下去把家里的垃圾扔一下。” 胡乱地说了几句。 她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她不想让孩子看到。 而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想要逃离,熟悉的一切都不停刺激着她。 清晰地告诉她,这里原本有个她生活中不可或缺,一直存在的亲人,但现在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胡乱地抓起了一袋垃圾,女人走到了客厅门前。 在女人要开门墙,吃着早餐的小孩再抬起头,转过头来望。 他只是想,爸爸身上没有钥匙的话,就需要妈妈开门。 女人在门前顿了下动作,手最后还是伸出去拧开了门把手。 门外自然空荡荡一片。 “就在家里啊,妈妈跟着就回来。” 女人低着头,不愿意远眺,只是害怕看到空荡荡的楼道。 也有种自我麻痹的心跳。 近乎是逃离,女人离开了屋子,关上了门。 小孩在他母亲离开过后,就放下了勺子,重新爬上了沙发,靠在椅背上,安静着望着客厅门。 渐渐地,他有些害怕了。 爸爸不在,妈妈也不在。 他害怕,好久好久这个门也不再从外边打开。 楼下。 女人提着垃圾放进了垃圾桶,朝着小区门外望了望过后, 转回身往楼上回去。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在冷清安静的楼道边上,忍不住又再停顿了一会儿。 直到想起来自己孩子还在屋里, 擦了擦眼睛过后,又再慌忙赶上楼。 到了屋门口,她站在门前,却迟迟没伸手去开门。 在这儿地方,自然就想着,她丈夫回家的时候,是不是也站在这个地方。 而门框两边,贴着的白色丧联却不停冲击着她的视野和脆弱的心理防线。 反复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去面对家里的孩子, 女人拿着钥匙,打开了门。 “宝贝,吃完了……” 女人勉强笑着,将门拉开,对着孩子说着。 却和孩子的目光迎面撞上。 孩子正趴在那沙发椅背上,尽量坐直了身子,抬着头朝着这边望着。 有些紧张,有些期待,然后……又再恢复了先前的模样,重新趴在沙发椅背上,只是目光直直地望着她身后。 女人停顿了下,然后反手将门重新带上。 “……吃饱了吗?我看碗里还剩下不少啊。” 一边走回到孩子跟前,女人一边出声说着。 “吃饱了。” 小孩眼睛也没转,依旧紧盯着客厅门。 “困吗,困的话……” “哒……簌……簌……” 就在女人端起了碗快收拾的时候, 客厅的屋门外却突然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和些窸窣的动静。 女人一下顿住动作,转过头去看。 而小孩则是一下精神了,从沙发上爬起了身,跑向了客厅门跟前。 女人先是愣了下,看着孩子的动作,急忙跟了过来。 “谁!” 有些紧张地,女人将孩子护在了身后。 而屋外窸窣的动静在女人的喊声下,一下停了下来。 “是爸爸吗……是爸爸回来了吗?” 小孩在他母亲身后,依旧垫着脚朝着屋外问着。 女人转回头望向了自己的孩子,孩子脸上有些紧张和激动。 她正要对孩子再说些话,却听到了屋门外熟悉的回答声传了进来。 “是爸爸。我的宝贝儿子也在屋里呢。” 这就是她丈夫的声音,女人一下勐然转回头,望向客厅门。 有些发愣,然后是紧张,同时带着些奢望的期待。 “爸爸……爸爸……” 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声音,小孩彻底激动了起来, 跃着,就要过去给他父亲开门。 只是被他母亲,紧紧抓住了衣服,没能过去。 女人拉着孩子往后退了一些,有些发愣地望着屋门。 屋门外窸窣的动静再响起,是屋门外的人拿着钥匙正开门。 女人没有让孩子去开门,却也没有阻止外面的人将门打开。 她再勐然伸手摸了下该在自己兜里的钥匙,却发现钥匙竟然消失了。 她眼里流露出一些茫然和奢望。 而就在这时候,门被从外打开了。 “吱呀……” 随着门被拉开的声音响起, 一道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女人面前。 她的丈夫,就一如往常一样,从屋外回来,脸上带着些笑容和工作上的疲惫。 女人眼里有些恍忽。 手上似乎脱力,再拉不住挣扎着的孩子。 孩子脸上欣喜而激动着,喊着就朝着他父亲扑了过来。 “爸爸……爸爸……” “哦,我宝贝儿子怎么也在家啊,今天不是该上课吗?逃学了?” “没有……妈妈帮我请假了……爸爸,你怎么才回来啊!” 小孩扑了过去,被他父亲一把接住,搂住。 小孩先是高兴,然后委屈地眼眶红了,眼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哦哦哦……爸爸这不是出了几天差吗?怎么了,我宝贝儿子想我了啊?” “想了!很想很想!” “平日里我宝贝儿子可没这么想爸爸啊……看来是真想了。哈哈,爸爸也感觉到了,所以这不就赶紧回来了吗?” 男人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自己也站起身,跟孩子说着话。 女人还发愣着,站在一旁,望着这熟悉又好像很远的一幕。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如果只有自己,她宁愿就这样一直疯下去。 可她还有个孩子。 她眼里有些迷茫。 “……在家里有听妈妈的话吗?” “有!” “真的吗?我刚才可是听到了,你好像惹妈妈生气了?嗯?” “我没有……” 哄着孩子,男人带上了屋门,朝着女人身前走了过来。 再将孩子放下。 “我回来了。” 男人笑着,对着自己的妻子出声说道。 女人望着自己丈夫,目光再恍忽了下,然后低下头,低声应了声, “嗯。” “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赶了最早班车回来,都还有点困。” “早饭吃了吗?锅里煮饺子的汤还没倒,我给你下点面。” “好……这碗里儿子吃剩下的?我先吃这个。” 两人就如寻常一样说着这些话。 “妈妈……我也要吃!” “怎么?现在知道饿了?” 孩子站起身,仰起头大声喊着, 女人终于从恍忽中回过神,脸上露出笑容, “行,我再给你煮一点啊,这次再吃不完,我可就生气了。” “这臭小子赶折腾人,浪费吃的,我就给他先揍一顿。” 那边男人吃了口刚才孩子剩下的水饺,抬起头跟着说了句。 男孩笑嘻嘻地站在旁边,又再凑到了父亲边上。 “爸爸……你这次去哪出差了啊?” “这个啊,不在咱们省呢,隔着好远……不过爸爸回来的时候可给你带礼物了,看!” 男人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出了个机甲模样。 小孩惊喜着眼里露出光彩,接过过后就摆弄起来,只是时不时再望向他父亲,对着他父亲问这个问那个。 女人望着这边的父子两,脸上再露出些笑容,然后一边也搭着些话,一边进了厨房忙活。 似乎从男人踏进屋里的那一刻。 女人和小孩就忘记了先前那些事儿。 就似乎男人只是出了个有些远的差,这时候才终于赶回来。 …… 而这一幕,此时此刻,同时还出现在各种不同的地方。 “爸?爸!你去哪儿啊。我怎么都没看到你!” “我去给地里放了下水嘛,你着急忙慌干什么……早饭吃了没有啊,没吃我给你煮一点。” “……妈。您回来了啊……妈,我饿了。” “你个孩子,饿就饿了,哭什么啊……” 只是他们身边的人都恍忽未觉,周围的人似乎也没察觉到异常。 …… “……‘谎言并不存在’。这些就是应对谎言降临的线索。” “至于‘谎言与欺骗之神’降临的时间……” 望安河畔,景谌正给老辰和寅虎诉说着他窥视未来画面获取到的一些信息。 只是说着说着,景谌缓缓停了下来,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此时此刻,这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发生了些变化。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然后看向周围。 他肩上的血鹰在这会儿,也停下了动作,顺着景谌的视线,望向天空。 而旁边,那命运的代言人,洪老头原本给一个人正指引着命运, 这时候也突然止住了话音,望向远处。 老辰和寅虎看着这位神秘强大者突然的模样,和旁边那命运信徒的模样, 也察觉到了有些事情发生了,只是他们超高的灵感倒是有种强烈的惶惶不安感, 就如同大难临头,灾难降临。 但却找不到来源,只是有些猜测。 “……就是现在。” 景谌心底升起一些明悟,将先前那句话接上了后半句。 第八十五章 “现在?已经降临了?” 景谌说完了话,重新抬起目光,望向远处的城市建筑。 老辰顿了下动作,寅虎很短暂地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但还是重复确认道。 “对。” 景谌再应了声。 老辰和寅虎都没再说话,只是顺着景谌的视线,一样朝着远处望着。 此刻的望安市,视线能够看到的世界,依旧和上一刻没有任何区别。 老辰和寅虎都有种高灵感,高感知带来的强烈不安感,持续刺激着他们的精神。 但这种惶惶不安来自四面八方所有地方,依旧找不到任何清晰的指向,或者说,就是整个世界都让两人强烈不安。 寅虎抬起头,眯着眼睛望着四周,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候,他兜里一部通讯器响起了提示声,寅虎拿出通讯器看了眼, 然后和老辰示意了下过后,站起了身,往旁边挪了两部,接起了通讯器, “喂,我是寅虎。” “……嗯。” 寅虎在旁边进行着通话。 老辰望了眼过后,重新转回头,望向这位望安河畔的神秘强大者。 “……先生,我们能否知道,‘观众’是谁?” 这已经是第二次出现‘观众’,上一次出现在异调局她对‘命运’的描述中。 老辰试图从近乎全知的‘她’那里获取过答桉。 但一向康慨的她,却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桉。 不知道是她也不知道,亦或者不能回答。 现在,老辰想试试,能否从这位神秘的强大者身上得到一些解惑。 听到老辰的问话,旁边通话着的寅虎也转过身来,重新望向这侧。 “我也不知道。” 景谌说了实话。 “未来存在的。或许能从未来中找到一些答桉。或者,需要存在于命运之中……” 景谌转过头,望了眼旁边不远处那摊位上的洪老头。 洪老头停下动作,朝前望了一阵过后,又逐渐恢复了先前的模样,转回身正继续给着他摊位前的信徒指引着命运的方向。 “我明白了,谢谢先生。” 老辰点了点头,然后抬起些视线,再微微顿了下。 按两次出现‘观众’的信息,如果‘观众’是个确实的存在, 那应该是超越这些‘神’之上的存在,位格更高的存在。 至于那个存在究竟是怎么样的伟大,都无法理解。 就连这些‘神’的存在,他们也不敢说理解。 景谌看着老辰,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候,旁边简短结束通话的寅虎重新两步走回。 顿了下,和老辰对视了眼过后,直接出声说道, “卯调查员消息,就在刚才,应该就是‘谎言与欺骗’降临时,她感受到了一些特殊影响,认知受到一定程度冲击,身躯有些以便,濒临失控。” “现在已经处于她存在的边缘临界区域。暂时用了一些特殊物品压制失控。卯调查员希望我们能返回,或者调回其他高级调查员,避免高级调查员失控后的影响。” “我知道了。” 老辰停了下,点了点头。 其实之前,他们就有些怀疑,卯兔所主要走的‘言灵’途径,和“谎言与欺骗”这个‘神’有关系。 那现在‘谎言与欺骗’降临,这种一条途径上,力量同源的,几乎必然受到或大或小的影响。 当然,这种影响不一定是坏的……至少对于那些狂热的信徒来说,对于那些相关的怪物来讲,这是他们更接触真理和根源,伟大的时候。 而卯兔选择在濒临失控的时候,处于异调局‘她’周围边缘的临界区域, 也算是异调局内高级调查员应对失控时的一条退路——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控制,而周围又缺乏其他能够压制解决失控危机的调查员。就选择让‘她’毁灭她。 最后大概率是变成一堆扭曲的怪物涌入‘她’的花圃,或者就彻底崩溃成烂肉让那片花圃旁再增加一位异调局的牺牲者。 “你告诉她,我们会尽快回去,让她尽量控制住,她也不一定会彻底失控。” 老辰对着寅虎再说了句过后,重新望向了景谌。 “先生,感谢您对我们的启示和帮助。” “或许冒昧了。面对已经确定降临的‘谎言与欺骗’,我们就像是被压住的虫卵与倒下的山峦。压死我们的或许都不是山,只是山上的一块石头。实在无力。” “能不能请求强大的您,与我们共同应对这件危机。异调局和人类,愿意付出一切能够付出的代价。” 老辰面容还算平静,带着恳求和尊崇,说完了这段话。 看着这位异调局调查员,这位脸上还带着疲惫老人的恳求, 景谌顿了下动作, “我也是人类。” 景谌先这样说了句。 老辰点了点头,没说话。 这位神秘的强大者是不是人类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一直站在他们这边, 并且,能够进行沟通。 而他的强大,摆弄命运,操控未来的能力已经超出他们的理解。 不管是不是人。 在这儿‘谎言与欺骗’已经降临的危机下,能够多一分力量站在他们这边,就多一分希望。 景谌看着老辰的模样,沉默了下。 老辰的话,让他感觉他好像不是人类了似的。 算个命,窥视个未来还把自己人籍给丢了。 然后抬起头,景谌朝着远处望着。 光用眼睛看,他也看不出此刻的望安市,整个世界和先前有什么区别。 但他同时也能清晰感觉到,那莫名的感觉,目光恍忽下,似乎就看到了满城之上的迷雾。 事实上,从感觉到‘谎言与欺骗’大概是降临之后,他也有些紧张和忧虑。 他自觉也就服过三次魔药,虽然有点保命的本事,但难说面对被称为‘神’的存在有多大作用。 他也生活在这个世界啊。 即便是他的能力真得足够让他活下来,但整个世界就剩下极少的一点人和一堆怪物,那世界又有什么意思? 而且,现在也不知道这个‘谎言与欺骗’的神降临过后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真实和谎言会叠加在一起? 就像是他之前窥视到的未来那样,整个世界的人不对减少,而生活其中的人毫无察觉? 想着那幅景象,景谌就都有些发毛。 在这之前,好像还没有什么神,就让她这样彻底降临了……嗯,也不对, 景谌望着远处思考着,再转回头看了眼那边洪老头的摊位。 命运其实也一直都在,从未被驱逐,只是压缩着影响。 “辰调查员,我的力量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对于神来说,我大概同样弱小。” 景谌转回头,再向老辰说道。 老辰低着些头,保持着诚恳和尊重,没有出声, “……这些天,如果再有什么相关的问题,或者新的问题,都可以在这儿来找我。这些天我都会在这儿。” “谢谢先生。” 景谌算是答应了一半,依旧没答应直接一起出手。 但事实上,现在异调局也连个直接出手的方向都没有。 面对这种概念性的存在,异调局即便是拼死,牺牲,为了文明的延续而不顾一切,也找不到目标。 老辰听到这位神秘强大者的话,郑重地道了声谢,然后站起了身, “那先生,我们就先告辞了。” “嗯。” 景谌应了声,老辰和寅虎也没再停留。 即便是此刻异调局内,也有卯兔濒临失控的事情等待着他们回去处理。 景谌依旧坐在摊位后的凳子上,望着老辰和寅虎身影远去过后, 再转过了头,望向了旁边那洪老头的摊位, 只是这一次,目光更多落在了那洪老头身侧的老妇人身上。 那洪老头不知道哪来的老伴,此刻依旧坐在洪老头身侧,捧着杯水,笑呵呵着对着来摊位前算命的人, 不时也招呼一声,等着自己老头闲下来了,又再递过去去水杯,让老头润润喉咙。 看起来,就和先前一样,没什么区别。 但景谌的眼里略微流露出一点疑惑。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这洪老头的老伴,就在刚才这么点时间内变得不太一样了。 感受上还是有些虚幻,和周围环境有些别扭的不对劲。 但作用在上面的力量和权柄似乎是变了。 感觉上变了……如果说先前是一团凌乱糅杂在一起的毛线团……现在就让人有些烦了,像是蚊子似在嗡嗡叫。 嗯……‘命运’……‘谎言与欺骗’? 说起来, 洪老头那原本不该存在了的老伴又存在了,算不算是个谎言? 好家伙,这是家都给偷了? 想到这儿,景谌忍不住抬起头望了眼正是上午,碧蓝的天空。 然后他发现, 他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紧张。 还在这儿讲冷笑话呢。 再停顿了下。 景谌依旧坐在这儿望安河畔,没有离开的打算。 只不过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另一边, 他可没忘了,自己傀儡还在那消失的‘新区’里呢。 …… 外界,早已经天亮朝着中午逼近。 而这消失的新区内,却依旧夜幕笼罩,没有日月轮转。 漆黑的夜色中,开阔冷清的大路旁,盏盏路灯还散发着些微弱的光亮。 只是这光亮比先前的作用还要不堪,在一层萦绕在这整个区域的薄雾之下,已经变得聊胜于无。 这层类似迷雾的东西,就是这消失新区内,在‘谎言与欺骗’降临后发生的变化之一。 降临后,这整个新区范围内, 原本的草木开始茂密的生长,逐渐盘绕纠结成一些扭曲的生命。 而从这儿扭曲的生命之上,就弥漫出一些迷雾,迷雾逐渐聚集,萦绕在这儿遍布整个新区的扭曲植物之间, 笼罩着这眼前整个世界。 站在新区的边缘,景谌顺着这迷雾笼罩下的新区往前望了眼。 感觉这迷雾稀疏,也没有完全遮挡视线,‘谎言与欺骗’降临,这新区里更多变化的呈现竟然是和‘生命之母’有关。 那延伸的藤蔓就如同滑腻的触手,撑裂了路边的建筑, 或者就和人造物长在了一起,变成一种新的,扭曲的怪物。 和景谌最开始窥视到的相关未来画面,已经有些类似。 顿了下,景谌尝试重新化身成影子,融入阴影中。 还好,这里依旧存在阴影,可供景谌融入并在阴影中往前跳跃。 景谌准备再往前看看。 如果新区是在一瞬间消失的,那这片消失的区域应该还有人存在。 先前,虽然更多注意力都放在和老辰两人交流上, 但一心两用,兵分两路,这边也没完全停下。 不过转了一圈,景谌也还没看到有一个人活动。 原本的厂区内,空空荡荡,死寂一片,一些停摆的机器都蒙上了灰。 再往前,景谌锁定了前面迷雾之后,大概是工厂宿舍楼的地方。 那里竟然还亮着灯。 不过,还没彻底到那个地方,景谌就停下了动作。 他看到了人,也看到了这片区域存在的扭曲植物。 只是看到的人和正常印象中有些区别。 那是个庞大,融入迷雾之中的怪异植物, 像是颗不知道放大多少倍的树。 它的根茎从宿舍楼的底部,往着四面蔓延而出。 高高隆起地面的泥土和水泥,就像是巨型章鱼趴伏在地面上。 它的身躯和枝干和整栋宿舍楼长在了一起,或者说在这儿扭曲的世界, 那栋墙皮斑驳的宿舍楼就是它身躯的一部分, 那些枝干也超出了正常树木的状态,以一种类似藤蔓的模样, 在整个宿舍楼的墙体楼层之间,穿过交织。 在每一个亮着灯的房间里缔结交织。 一间间亮着灯,交缠着各种藤枝的房间,就是这座扭曲植物或者说生命缔结的果实, 而被那些藤蔓枝条缀在这一间间亮灯房间里人的身躯,就是这生命果实里的种子,或者果肉。 缀着,随着那庞大怪物的扭曲蠕动,还微微摇晃。 看不到头颅,只能看到身躯,无数张类似人脸的东西,就爬在这原本宿舍楼的墙面上,时而蠕动游走,不时变换着喜悦,愤怒,怨恨的神情。 宿舍楼的墙皮,人脸的血肉,也随着这座庞大怪物的蠕动,不时剥落,掉落在地上。 这大概是景谌在这儿区域看到了第一个算是和人有关的东西。 只是稍微有点不一样。 顿了下,景谌从阴影间跳跃的再近了一些。 仔细打量了下这庞大的怪物,确认这儿的人没救了。 另外。 和血肉之主不同, 这些大概受到‘生命之母’影响的生命,存在, 在靠近着他们主的过程中,似乎更偏向于糅合,融合。 一路走来,这整个区域里那些植物,一个比一个扭曲。 都说不清是植物,动物,就叫怪物生命可能更贴切一些。 再顿了下,景谌转身离开了,再往前,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 “叮冬……” 就这时,景谌启示这个身份,再收到了异调局的消息。 “老辰:启示先生。按之前的约定,通报您和贵组织一条重要消息。 老辰:‘谎言与欺骗’应该已经降临了,接在刚才。 启示:我已经知道了。” 另一边,老辰对启示的回复也不奇怪。 之前他都感觉到了一些异常,不知道更强大多少的启示像望安河畔那位强大者一样直接感受到也不奇怪。 “老辰:启示先生,能否请求贵组织一起与异调局应对这次的危机。 启示:神启组织自然会想办法应对这次危机。这是神的降临,我们别无选择。不过,贵异调局也不用对我们抱太大希望。 启示:我们并没有逆转乾坤的能力。 老辰:谢谢。贵组织有什么需求可以和我们提。 老辰:我们愿意共享情报,提供互助。 启示:我希望,有各地区的人口数据统计,不用太准确,但需要至少每隔两周更新一次人口流动的数据。 启示:此后,每两周,贵异调局向我们提供一次。 老辰:好。” 老辰没犹豫,答应了下来。 第八十六章 诡异的地域 “老辰:之后会统计一份相关数据发送给贵组织。 启示:嗯。” 景谌看着老辰回复的消息,抬起头朝前再望了眼, 除了能看到前方的望安河畔高楼建筑, 他同时也还一直能看到傀儡视角的画面。 “启示:辰调查员还记得我提过的望安市新区吗?” 停顿了下,景谌再给老辰回复了条消息。 另一边,转身将先前神启组织需要数据的收集交待下去过后, 老辰才转回身,就看到了启示再发来的这条消息。 顿了下。 从启示或者说神启组织这里得知望安市新区的存在过后。 出于对启示或者神启组织实力,和这么久以来合作积累的信任。 以及异调局自己的逻辑判断,基本相信有这样一个,或者很多个应该存在的区域,从现实中和他们的认知中凭空消失了。 这种扭曲认知的能力让人心底发寒,甚至恐惧。 这段时间,异调局也没放弃过寻找‘望安新区’存在的痕迹。 处于望安市的异调局调查员,不断地试图探寻,想要将消失的新区重新恢复到这个世界,但始终没有结果。 甚至在望安市这片土地上,都难以寻找到能够容纳新区存在的空间。 同时,按照老辰先前的交待,异调局统计了在更远之外,其他原本在望安市生活过,或者对望安市有了解调查员对新区的认知。 结果高度统一,如同老辰和爬虫等人一样,无人认知中存在‘望安市新区’。 但这没让异调局对‘新区’的存在产生怀疑,只是验证了这种扭曲认知的力量基本不受距离局限。 ——就在先前没多久,异调局一位本就濒临崩溃的调查员选择在牺牲前想再贡献一点余热。 最后以化作一滩烂肉为代价,在濒临崩溃前,为异调局验证了这条信息。 他从异调局的神口中,得到了与神启组织统一,而和所有其他人认知相悖的答桉。 那就是,望安市新区的确存在。 只是异调局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对这块地方的认知和记忆。 “老辰:自然记得。启示先生的意思是?” 简短的停顿间,老辰想起了那位牺牲调查员的代号。 但很快就再回过神来,给启示回复了消息。 同时,心底不禁升起一些期待。 “启示:我找到了。 老辰:它在哪儿?” 老辰快速回复询问道。 “启示:很难回答。 启示:我在它原本该存在的临都区之外,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启示:但这里,就像是和外界彻底分开了。” 景谌停顿了下,回想着,然后找着语言向老辰描述着他对这块特殊地域的认知。 “启示:如果受到这块地域,或者说什么神的存在蛊惑,进入这片地域……可能会被从其他人的认知和记忆中抹去。” 景谌想着先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回复着这样的消息。 就先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现实世界将逐渐变成一个谎言,而类似望安新区这样的地方,就是谎言之下的真实。 脱离了谎言的人,自然就会被谎言中的人遗忘。 但景谌好像可能没受到这种影响,至少老辰明显还记得他。 可能是因为他揭开谎言之后,自己走进来的。 另一边,老辰看着启示最后句发来的消息,再停顿了下。 这种描述,和异调局那道‘世界门户’的副作用好像有些像……不过本质差距很大。 “启示:另外,这块地域现在有些特殊。 启示:我虽然从临都区边缘进入到了这儿。但它并不就是完全处于原本的位置。 启示:似乎具备某种空间上的特殊性,身处其内虽然能看到整个新区地域的存在。 启示:但整体上,就像一张撕碎的纸页,碎片四散在望安市各个地方。 老辰:感谢启示先生提供的这些重要信息。 老辰:启示先生您现在在新区内?” 老辰仔细思考着启示发来的这些消息,同时已经通知其他能赶来的高级调查员。 另外,也快速再回复了消息。 “启示:嗯。” 收到启示确定的答复,老辰再拔高了些对这位启示先生强大的认知。 或者说,具象了这种强大的认知——能够自由行走在‘神’直接影响的地域,相对从容地直面神的威严,并且能从这块消失的地方和外界依旧保持联系。 不过,这也不是最紧要的事情,停顿间,老辰再斟酌了下,快速再给了启示回复。 “老辰:启示先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可能进入到这块消失的特殊地域。 启示:我也不确定。你们想直接进入这片区域? 老辰:面对那位掌握着谎言权柄的神,我们希望直面一下真实,也尽量获取一些信息。 启示:这里面存在很强烈的各种污染,属于那两位神的权柄和力量,贵异调局的普通调查员可能无法承受,可能需要贵局仔细甄选下人员。” 就他自己的判断,景谌给了这样条回复。 虽然他没感觉到什么污染带来的影响,但就那新区里此刻诡异而扭曲的样子,就知道污染少不了。 “启示:如果确定进入,可以到望安市临都区边缘,通往郊区方向道路上城区与郊区的分界线。尝试一下。 启示:另外,如果贵局的调查员选择进入后,不一定能够出来。 老辰:谢谢启示先生给予的信息,事情迫在眉睫,我们会尽快尝试进入这块消失的地方,想办法获取到更多的信息。 老辰:也希望贵组织再有其他信息,能贡献给我们。” 对于启示后面所说的危险,老辰没什么犹豫,基本是可以预期的。 应对神的存在,但凡是她威能波及到的地方,死亡对他们来说可能都是一种解脱。 既然普通调查员无法承受那片区域的污染,那自然是他们这些高级调查员上。 他们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 要是他们这次牺牲了,自然再有其他调查员顶上他们的位置和责任。 从进入异调局,清晰认知到面对的是什么过后, 所有调查员就很清楚,死亡在开始倒计时,不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后死亡是必然的事情。 可能是一年,可能是一个月,乃至一天。 与那些怪物的对抗,没有哪次是对称的,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人类就是这样弱小。 现在的艰难维持,已经是异调局做出的最大努力。 “启示:嗯。” 这边,景谌看着老辰回复的消息。 简短地再回复了下过后,放下了手机。 抬起头,朝着远处这边,河对岸的望安市城区林立楼宇,繁华街道再望了眼, 转过身,将更多注意力重新放到了傀儡身上。 …… 依旧漆黑,同时笼罩着迷雾,诡异生长着各种扭曲生命的新区内。 景谌一心二用,就一直没停下来过这边行动。 化身成影子,融入在阴影中,他不断往前跳跃。 直直地穿过了大半个望安市新区的范围, 所有经过的地方,如同预想般死寂, 只有些怪异植物拖着庞大的身体蠕动间,摧毁一些原本建筑的动静, 和一些扭曲生命嘴里发出的如同呓语般,混乱不清的声音。 有些类似人身影的痕迹,景谌期间再看到了几次, 要不就如同最开始看到那庞大生命一样,变成了生命的果实。 要不就和其他怪物糅合在一起,变成了个庞大的怪物, 要不就自己变成了怪物,如同其他怪物一样,在这儿区域内蠕动着身躯。 整个路途中,景谌都没听到有人求救,没听到属于人的声音, 也没看到还存在意识的人存在。 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这里的污染是异调局调查员都无法承受的。 这里原本存在的一些人,只会虔诚而狂热地朝着‘真理’的方向异变, 放弃微不足道的理智,意识,人格。 再往前跳跃了下过后,景谌到了望安市新区的边缘。 新区的边缘, 是几个小区,密集的竖立着数十栋建筑。 这里应该是新区除了那厂区宿舍楼居住最多的地方, 原本应该处于新区临近城郊的边缘,房价相对便宜,居住着的多数是新区的打工者,相对热闹。 只是,在这儿,景谌依旧没看到有人的身影,依旧一片昏暗中的死寂。 倒是那些怪物和诡异的生命,给这迷雾之下,赋予了一种特别的生机。 眼神的如同触手一样的藤蔓,在小区前的街道上纵横,交织,纠缠。 隆起地面水泥,泥土,还延伸爬到路边建筑的墙内,和那些墙体长在一起。 地面翻起的水泥,泥土,也像是拥有了生命,被隆起的地方,就像是皮肤翻开了个口子, 其余地方则是有些微微起伏,缓慢蠕动。 路边停摆的些汽车,有些扭曲过后和其他些怪物长在了一起, 有些干脆表面爬出来一些血肉的眼珠,不时蠕动着,密密麻麻爬满了整个表面,来回转动。 有些建筑里,干脆长出了蠕动着的触手。从建筑基地下伸出来,滑腻腻的还拖着些粘稠的汁液。 恶心,诡异,荒诞, 大概是一切正常东西的末日,一切诡异东西的天堂。 当然,这些诡异的怪物,自然不会觉得自己诡异,只是本能地靠近着他们所痴迷,狂热的完美和真理异变。 抬起头, 景谌再朝着这街道两侧,以及稍远处一栋栋楼宇建筑望了眼, 这些小区里,大多数都熄灭着灯,即便那些似乎还亮着灯的屋子,其内也不存在名为人类的存在。 入眼能看到的,只有各种诡异的怪物……一间间屋子,透过窗,就像是在看怪物笼子。 而这些怪物笼子,在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怪物。 那些楼宇虽然看起来整体还是原样,但不时表面伸展出的触手,以及各种异变, 还是清晰说明着这些楼宇早已经成为这个庞大怪物的一部分。 环顾了一圈,景谌一时无言。 停了下过后,再抬起头顺着街道再往远处望去。 按道理,这里已经是望安市新区的边缘,再往前应该就是城郊。 但城郊那块地方在现实中依旧存在。 景谌倒是想看看,再往前是直接离开这儿,还是怎么样。 再往前,景谌从阴影中跳跃,穿过些迷雾, 绕过了这一片小区建筑。 在一片小区建筑后,一条和小区平行的道路上,景谌停下了动作。 他没有看到应该看到的新区边缘,也没有就这样穿过新区边缘回到临都区或者城郊。 他目光落向了这条道路的另一边。 在道路的另一侧。 他竟然再看到了一座城区。 建筑和新区有些区别,但看建筑的密集程度,依旧是那种人员相对少而偏的区域。 一条宽阔的道路就接着这条平行的路上。 那条宽阔的道路两侧,那片区域,也如同这边的新区一样, 漆黑的夜幕下,笼罩着一层迷雾,迷雾之下,一片死寂,只有怪异的植物诡异的生命在不停生长,蠕动。 “……南明市产业开发区欢迎您……” 这是条横在道路之上,挂在两边路灯上牵着的,还算完好的横幅。 说明了和此刻新区紧邻这块区域的名字。 再仔细看,还能看到,那鲜红色横幅上一条条编织的丝线,此刻已经是一条条细长的线虫。 齐齐扭动的,除了不时掉下来一两条,还让那横幅起伏着,如同被风吹动。 …… “南明市……” 这边,望安河畔,景谌将注意力收回来一些, 重新拿起手机,查了下这块地方。 网络上看到的资料显示, 这个市的市区应该距离望安市超过一千公里。 但此刻,新区和南明市开发区,却在那特殊的地域里,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直接接壤在了一起。 另外,景谌也在看了下南明开发区。 然后发现,就如同新区一样, 网络上查不到任何消息,也看不到任何人讨论, 就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扭曲了所有人的认知。 那,那块特殊地域里,开发区那块地方再过去呢? 是终于到尽头了,亦或者又是又一个被遗忘的,同时从地图上消失的地方。 这好像印证了之前的猜测,谎言与欺骗的降临带来的影响, 消失的远不止是望安市新区,还有不知道多少个,无法确定的地方。 不过……如果所有这些消失的区域,都和新区连接到了一起。 倒是说不准能直接从这儿特殊的地域里,确认一下到底有那些地域从记忆认知,和现实中消失了。 不过……这有什么用呢? 景谌思索着,就要再控制着傀儡,穿过南明市消失的这块区域继续往前探寻。 就这时候, 异调局的消息再发了过来。 是一张各地区人口数据统计表, 只是大致按着景谌的要求,记录了区县往上级别的居住人口数据。 以及各地区随机抽选一个小区内人数的精确统计。 简单浏览了下,景谌先记住了望安市之外一个市的人口总数, 然后看着自己的手机,逐渐集中注意力。 他想依样画葫芦,和之前一样的方式, 借用窥视未来的能力,看看其他区域的居住人口数据,是不是如同望安市那样,悄无声息而瘆人的变化。 如果有,那也就是意味着这些地方可能也有个类似望安市新区的区域存在。 然后……未来画面逐渐在景谌眼前浮现。 只是第一个注意的地域人口数据变化,就贴合了他的预期。 “临天市城南区居住人口数据粗略为32万人。” “……城南区居住人口数据粗略为16万人……” 这是现在与未来画面走中的数据,相隔只差两周。 第八十七章 我当然是…… “前山区居住人口数据统计为18万。” “……前山区居住人口数据统计为12万。” 景谌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一张应该是位于两周后的居住人口统计表初出现在他眼前。 就和现在异调局就已经发来资料上数据对比。 能清晰看到,不仅仅是之前他看到过的望安市, 资料中出现的所有城市,居住人口的数据都出现了悄无声息中的锐减。 这意味着,大概这些城市,区域内,大概都一样存在望安新区类似的消失地域。 而关键, 在窥视到的未来画面最后,景谌还看到这份未来画面中,两周之后的居住人口数据资料上, 末尾还有几句不知道是统计数据人员,还是异调局调查员的总结性语句。 “……相比两周前,各地区居住人口数据并未出现大规模变大,居住人口总数趋稳。” 这句话过后,窥视到的未来画面褪去, 景谌的视线再落在手机屏幕上,此刻不久前异调局才发来的居住人口数据统计资料上。 却有些沉默。 可以预见,至少两周后,异调局的调查员也受到了影响。 景谌心底发寒的同时,有种莫大的孤独感涌了出来。 如果整个世界的人都沉浸在一场醒不来的梦里,只有他一个人醒着。 即便是他没受到那谎言的影响, 但就剩下他一个人,有什么用?难道就剩下他一个人,还能力挽狂澜不成? 景谌心底理所当然地有些无力, 但心绪却没有预想的那么着急,只是略微有些烦躁。 “……老头子,我看没客人来了。上午要不我们就早些回去。” 就这时候。 旁边洪老头那摊位上,陪着洪老头身侧的老伴,突然再出声说话了。 听到声音,景谌朝着那侧望了眼。 从‘谎言与欺骗’降临过后,景谌就感觉到那本来就诡异的洪老头老伴,似乎再发生了些和‘谎言’有关的变化。 “可……这儿……” 那边,刚给位命运的信徒开释了疑惑,指明了命运的方向, 洪老头手里正拿着老伴递过来的水杯,喝水润着喉咙, 再听着他老伴的话,回头望了望他老伴,再望了望的确已经暂时空下来,无人排队的摊位前, 眼里流露出一些犹豫。 “……伟大的主指引着迷途的羔羊,或许还会有迷途的人在之后到来……你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什么事,只是今早起来早,这会儿已经有些犯困。想提早回去,顺道去市场买些菜,吃过饭后休息一会儿。” 老妇人笑呵呵着应着。 洪老头眼里再犹豫着朝前望了望,远处也没看到有人往这边过来后, 伸手卷起了摊位上那块布,站起了身, “困了的话,下午你就在家里休息,不用跟着我出来了。” “我呢,早些吃完午饭,就再过来。” “好。” 洪老头温和地对着自己老伴说着,老妇人点头应了声,脸上也带着笑容。 从老妇人出现在洪老头的摊位旁边,这似乎还是第一次老妇人不再跟着洪老头出来。 这边,景谌望着那洪老头挪着脚和着老妇人并肩,互相再说着些话,往前逐渐走远了。 景谌顿了下,就要再收回目光,将更多注意力投向还处于新区的傀儡。 只是,这时候, 一阵摩托车驶来的声音,在河畔道路上车来车往间都算是明显。 摩托车停在了路旁,隔着这河畔算命的摊位还隔着片树荫。 摩托车上的人,将摩托车停稳过后,就马不停蹄,着急忙慌朝着河岸边跑了过来。 这是个中年男人,两鬓灰白,面容饱经风霜而粗糙,手上满是老茧,带着层似乎洗不净的灰。 他骑来的那辆摩托车也和他一样,有些灰尘扑扑。 他跑来的方向,并不是景谌这侧,而是已经离开走远,看到身影的洪老头那侧。 摊位上,就剩下几张凳子摆在原地,没有带走。 风尘仆仆着急赶来的中年男人在那几张凳子跟前停下脚,有些焦急地来回望了望, 大概是没看到洪老头的身影,又在原地踌躇了阵过后,大步朝着景谌这侧走了过来。 注意到的景谌再看了眼, 他这是同行走了,终于要来生意了。 不过要真是有缘分的来算命了,他也不介意帮忙看看。 “小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到洪大师去哪儿了?” 大步走了过来,一停下来,中年男人便着急地问道, “……回家吃午饭去了,下午可能才来。” 景谌停了下,再多看了眼这中年男人,应了句。 “那……小先生,您知道洪大师住哪儿边吗?” “不知道。” “那先生……” 中年男人听着,脸上再流露出一些焦急,朝前望了望, 又回头看了看景谌,犹豫了阵过后,还是在景谌摊位前站住了脚,再换了个称呼。 “坐。” “谢谢先生,我就不坐了。” 中年男人脸上还是有些焦急,坐立难安,听着景谌的话只是道了声谢,依旧站着。 景谌多说什么,只是再转过视线,多看了下这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此刻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脚上踩着一双发皱起纹的旧皮鞋,鞋底边缘还带着些没擦拭的泥灰。 浑身只有胸口的纽扣上,有一缕鲜红的颜色。 是一缕不长的红布条,就系在纽扣上。 “家里有人过世了?” 那缕红布条就是家里有人过世的象征,凡是逝者家里的,去参加葬礼的,都会袖口上,衣服上带上一条。 避了忌讳的同时,有事外出时也让别人注意忌讳。 景谌转过视线,出声和这焦急的中年男人搭了句话。 “……你家里才有人过世了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听着景谌的话,中年男人却一下愤怒起来。 “我老婆孩子,爹娘都活得好好的!” 景谌对这中年男人的暴露,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只是反倒多了些兴趣, “……我这是……不知道哪挂上的红布条……”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当然是……” 中年男人先是顺着景谌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衣服纽扣上系着的红布条, 眼里流露出一些疑惑,然后一边解释着,一边满脸晦气地伸手去扯。 只是红布条是系在上边的,一下没扯掉,再用力,连带着衣服的纽扣都扯了下来。 这时候再听到景谌的问话,捏着扯下来纽扣和红布条的中年男人一下抬起头, 理所当然地回答着景谌的问题,只是话似乎已经到嘴边,却一下卡住了。 “当然是什么?” “当然是……当然是……” 就像是卡壳似的,中年男人嘴里重复呢喃着,手里揉着那带着红布条的纽扣, 眼里越来越疑惑。 他是出来做什么的? “我出来,来市区里……我爹娘老婆孩子,都在院子里……” “他们没别得事情做吗?都在院子里看着你。你来市区里干什么?” “我当然……当然是……” 景谌顺着这中年男人呢喃着的话搭了一句, 然后,就要脱口而出给出回答的中年男人,话语声再次戛然而止。 “我当然是……” “另外,那你车把手上,挂着一大袋子东西是做什么的?” 景谌转过视线,再朝着中年男人停放在那不远处的摩托车望了眼, 停在那儿的摩托车把手上,还挂着个红色塑料袋子, 虽然套了两层,但依旧是能看清楚里面装着的些东西。 鼓囊囊的,塞满着数量不少的香烛纸钱,和一块有过撕扯痕迹的红布, 大概就是中年男人原本衣服纽扣上的红布来源。 或许也是袋子里装着的东西太多,放不进摩托车后边的箱子,才勉强放在了车前把手上挂着。 “我那是……” 景谌这句问话,倒像是将这中年男人的卡壳中救了出来, 他回过头,往着他自己的摩托车上望去,眼睛里先是再疑惑了阵, 然后似乎脑海中想通了。 “这是我买来祭祖的。马上就要到新年了,买香烛纸钱回去祭祖。” “我爹娘出门的时候还叮嘱我买回去。” 中年男人脑海中记忆似乎理顺了,朝着景谌就说着。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景谌再问了句。 中年男人再恍忽了下过后,脸上的疑惑,先前的焦急都褪去了, 重新露出来些笑容。 “就是想请位先生帮忙看看祭祖的日子。” “本来想请洪大师给算一算,没想到洪大师没在。” “只是看看日子,这么着急?” 景谌看着这中年男人,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着。 “嗨……家里老人孩子等着我回去吃饭呢。再说,我哪有怎么着急。” 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笑容,下意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自己却似乎毫无察觉。 “先生,不知道能不能请您帮忙看看日子。” “年前都行,可以自己选个年前合适日子。” 景谌看着中年男人,出声再说道。 “谢谢先生。” 中年男人从兜里摸索了下,摸出了一大把,大概有几千块钱的现金, 从其中抽出了一百块钱,放到了景谌摊位上。 再道了声谢,就转身离开了。 景谌伸手将摊位上的钱拿了起来,再望着那离开的中年男人身影集中注意力。 那中年男人离开时,如同将头埋进泥土里的鸵鸟,头往下低着,而步伐匆匆。 而紧跟着,一幅未来画面也在景谌眼前浮现。 …… “……回来了啊。”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里,先前的中年男人骑着摩托, 从郊区的主干道上拐下到一条勉强过一辆车的小道上, 再往前不远,就到了他自己家。 屋前的院子,聚集着不少邻里乡亲,三三两两各自说着话。 但院子里既没有摆桌,也没有其他布置,看不出来这些人聚集过来的必要。 而这些邻里聚在一起,也是各自说着各自的话,几堆聚集的人说着各不同的事情。 话语中,也没有聚集到这里的原因。 似乎就是某个偶然,村里的人从这儿路过,就想在这儿中年男人家院子里说一下话。 中年男人骑着摩托车到院子里时,这些人已经在逐渐离开,散去。 中年男人对这有些奇怪景象,也视若罔闻,毫无反应。 只是将摩托车停下,就看向了他的父亲。 中年男人的父亲,身上穿着紫色带寿字的棉服棉裤,脚底踩着双崭新的棉鞋, 岁数虽然大了,但头发基本还是黑的。 正低着腰,用手抱着院子里的一堆旧衣服。 看到中年男人回来了,还转过头来招呼了声。 “回来了。” “爸,你让我买得祭祖的香烛纸钱我也都给买回来了。” “买回来就好,你给放那儿。” “嗯,爸,你这儿干什么呢?” “你妈嫌弃我这些衣服都旧了,都给我扔在这儿堆着。” “我看都还是好的,就给抱回去也还能接着穿……再说,我可就这些衣服呢,全给扔了我后面穿什么。” 老头抱着一堆,衣服裤子乃至鞋子都有,往着屋里慢慢挪。 而院子里旁边聚集着的些乡里乡亲,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也都悄然散去了。 院子里彻底恢复了寻常模样。 “爸,你要是缺衣服了,我再给买就是了。” “……这些衣服不少还新着呢……那好,我儿孝顺,我就挑一挑,看太久了的就不要了。” “好,爸,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慢慢来,你把香烛纸钱就先提进去。” 这些话过后。 景谌窥视到的这幅未来画面也逐渐褪去了。 视线重新落在身前。 那中年男人已经骑上摩托车,在匆匆远去。 想着先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景谌停了下动作。 似乎,按照习俗,人死了,死人衣服就会拿出来都烧掉。 再顿了下, 景谌重新收回了注意力,将注意力更多放在傀儡身上。 另一边。 傀儡这边的视角, 已经基本穿过了新出现的‘南明市开发区’。 这如同望安市新区一样消失的地域里, 整个景象也和新区一样,笼罩着的夜色和迷雾之下, 是人的死寂,诡异怪物的蓬勃生机。 各种扭曲的,庞大的,微小的怪物充斥着这整片区域之上。 只是怪物的模样,可能和最开始的望安市新区有些区别。 景谌再到了这片区域的边缘,却依旧没有到这片诡异地域的尽头。 就如同先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那些悄无声息锐减居住人口数据的体现。 就如同先前的预料。 在‘南明市开发区’这块消失的区域尽头, 景谌再看到了一片同样是死寂的区域。 这块区域的名字,也在一些同样异变了的标识牌上找到了。 “临天市远安……” 景谌往前望着,再回头望了眼过来时经过的区域。 有些沉默。 然后重新融入了阴影中。 同时从傀儡中收回了大多数注意力。 …… 望安河畔,景谌往前望了眼过后,顺手卷起了地上铺着的八卦图,站起了身。 他倒没有将处于那片消失地域的傀儡收回,只是没再将注意力放太多在傀儡身上。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要是后面有需要,还能将注意力投过去。 另外,也不知道异调局会不会尝试进入那片消失的地域。 到时候还可以看能不能遇上。 思索了阵,景谌朝前离开了。 几步过后,找机会化成了影子,融入了阴影之中,往前跳跃。 而血鹰则是从景谌身上腾起,振翅翱翔在高空之上,远远跟着。 他准备,在这望安市和更远的地方转转。 不仅仅是谎言与欺骗,还有‘生命之母’,景谌可没忘记呢。 第八十八章 梦 “上吗?” “……不好意思啊,孩子按错了,我们下。您先上去。” 在望安市城区乃至周边县城转了圈,景谌回到住处,难得的提着过路摊位上买得菜, 没直接从阴影中跳跃回屋里,而是选择了坐电梯。 这种突然心血来潮的行为,在现在这环境下,让景谌有些提起了心。 而电梯徐徐上升,却还在没到达指定楼层时就停了下来,打开了门。 电梯外,站着的是一家老小,中年父母带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旁边还站着位六七十岁,身躯有些句偻的老人。 景谌开口招呼了声过后,电梯外的中年男人带着些歉意,向着景谌抱了声歉。 “没事儿。” 景谌摇了摇头,只是将注意力更多放在这一家老小身上。 小女孩一只手拉着自己母亲,另一只手将一个相框倒扣在自己身上,搂着。 只是对那相框看起来也不怎么在意,目光没见怎么落在上面,就像个要下楼扔的垃圾。 小女孩笑嘻嘻着,脸上很高兴,甚至雀跃,迎着景谌投过去的目光,脸上还稍有些做错事情的不好意思。 除了小女孩,这对父母,和旁边跟着的老人,也都面容上带着些温和的笑容, 女人手里还提着个垃圾袋,像是一家子准备要出行,顺便扔个垃圾。 景谌多往那垃圾袋子望了几眼,拖过垃圾袋,还能看到那垃圾袋里最上面是一团揉在一起的白色纸张,上面还有些黑色的字迹。 看起来像是,或者说就是白色的挽联。 转过些视线,景谌再朝着旁边电梯显示着的楼层望了眼, “3楼” 这栋楼就是一层一户。 而三楼的住户,在之前‘灾难之王’降临时,就遇害了。 杀了三楼住户的那凶手,拿着那类似‘圆梦匕首’的东西找到景谌时, 还是景谌处理的凶手。 事实上,也不只是这儿,当时除了‘灾难之王’直接带来的天灾,间接或依然直接造成的人祸,也带来了不小的灾难。 后来,‘灾难之王’的问题得到解决,异调局和官方就是按洪灾之中的人祸解决的这些事情。 后面的时候,景谌还看到过几次这小女孩。 她父母都被害,只有她一个小女孩侥幸活了下来,直到她爷爷从外地赶来,她才重新有了监护人。 不过先前每次遇见,看到这小女孩,这小女孩基本都异常沉默,低着头只是紧紧跟着她爷爷,一言不发。 那现在…… 小女孩和她爷爷都在,这层楼的住户显然没换。 那小女孩的父母…… 景谌多看了眼这对中年夫妇,自然再想到了先前摊位上遇到的那中年男人, 这应该是同一件事儿。 谎言与欺骗降临时带来的影响? “……好像好些天没遇到了,这些天不在吗?” 景谌没任由电梯门自动关闭,伸手按住了电梯里的按键。 看着这一大家子,就如同邻里遇到寒暄一样,问了句话。 中年男人闻言,愣了下,大概是没想到景谌这个总共就没见过几次的人会打招呼。 但很快回过神来,笑着应道, “啊,这些天我跟我妻子去了趟外地,才回来。之前都是我父亲带着孩子,不知道有没有给邻里添麻烦。”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才从外地回来啊,那可得好好陪着家里孩子,这些天我遇见她,她没着爸妈在身边,可不太开心。” “是吗?宝贝啊,爸爸妈妈不在,不高兴啊……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也要听爷爷的话好好吃饭上学知道吗?” “嗯……我知道的!” 中年男人应着景谌的话,再转过身一把将自己闺女抱了起来,搂在怀里。 小女孩被他父亲抱着,也高兴着笑着,重重点着头应着,旁边的老人和女人也笑着望着这一幕。 “……那先生,就不耽搁您了。您先上去,我们等另一部电梯就行。” 旁边的女人转过身,再对着景谌客气了句。 景谌点了点头,松开了电梯按键。 在电梯门要重新合上之前,目光依旧落在这对死而复生的夫妇身上。 只是从外表上来看, 这对夫妇怎么看都是一对正常人,有着正常人的外貌, 有着对自己闺女的关心,有着对家里老人的照顾,对着外人的客气。 有身躯,有感情,有意识,有理智。 但景谌从感觉上来看,还是能感觉到一些很明显的别扭。 明明就是这小女孩的父母,明明就是对正常带着孩子的夫妇, 但景谌的感知里,却觉得这两个真实存在的人有些虚幻,就像是水里的倒影。 还有些和周围怎么都格格不入,就像是不该出现在这儿。 同时,景谌也集中着注意力,尝试直接窥视这对夫妇的未来。 但随着注意力集中, 这对夫妇的身影在景谌眼前消失,景谌却没有看到这对夫妇的未来。 而是看到了,他一直隐约能感觉到一阵萦绕,缠绕着,漂浮着的迷雾。 不过,景谌感觉上, 好像不是他看不到这两人的未来……而是干脆这两个人就没有未来。 停顿了下,景谌窥视到的那幅迷雾景象褪去。 电梯门也终于要重新合上。 透过将要合上的电梯门,景谌还能看到那中年男人转过了些身,正哄着怀里的孩子, 一家人欢声笑语。 而景谌也终于看到了小女孩手里一直随意拿着的相框。 相框正面是一张照片,黑白照片。 电梯门合上,景谌顿了下,摸出手机。 “启示:我给你两个地址,你注意下这两个地方的住户。 鸟娜:好的,启示先生,我会竭尽所有,完成您和组织赋予我的神圣责任。 鸟娜:我需要主要注意哪方面的情况? 启示:这应该是两户正常人家,原本不该涉及到神秘世界的事情。 启示:注意下这两户人家近段时间是否有异常情况和异常行为。 鸟娜:好的,启示先生。 鸟娜:启示先生,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吗? 启示:嗯。你也可以关注下,最近望安市内各地方,是否出现类似‘死人复生’的事情发生。是否有不该出现的人重新出现。 启示:‘死人’在你的认知中可能不存在,但可以注意下相关的异常情况。 鸟娜:好的,启示先生,我会仔细注意。” 景谌给于娉婷发去这些消息过后, 再差不多将同样的消息在发给了于成衡,让他从神启平台和网络上注意下‘死人复生’相关异常情况。 毕竟也是个有组织的,虽然大猫小猫两三只,但总归比景谌一个人来注意所有事情好。 另外,也简单将这两件事儿,通告了下异调局那边。 收起手机,景谌坐着的电梯也到了地方。 电梯门打开,只是余光就让景谌注意到屋门口站着个人。 是庞叔。 提着大包小包的菜,大概是来给景谌忙活晚饭。 “景先生。 “庞叔。” “景先生还买了些菜啊,要晚上吃吗?” 庞叔将景谌手里的菜接了过去,笑着询问了句。 “庞叔你看看能不能炒,不能的话暂时放冰箱。” 景谌随意应了句,开了门。 “哪有什么菜不能炒得,景先生先前出去了?” “嗯。” 庞叔跟着进了屋,就要进厨房忙活, 景谌抬起头望了眼庞叔, 感觉最近看到个人都有些应激,顿了下过后,还是问了句, “庞叔,你们在那边还算习惯吗?最近那边没什么事儿?” “我和老伴都挺好的。景先生打算回那边住了吗?” “先前洪水过后,留下的痕迹都收拾过了。屋子每天都要搭理,景先生卧室的被褥也一直在进行更换。” 再和庞叔多聊了几句,没从话语中发现什么异常。 景谌旁边沙发上坐了下来。 “……那庞叔,最近段时间你怎么样?睡觉这些还好。” “谢谢景先生关心,一切都好。我睡觉都很沉,按我媳妇的话,都是睡得跟死猪似的。倒是她总担心景先生你别墅里进贼,晚上总是醒。” 听着庞叔没提到有做噩梦之类的事情,景谌顿了下。 “进贼就进了,你们注意安全就行。” “那怎么行,我们就是给景先生看房子的,哪来本该是我们的事情也不上心。” 景谌先是随口应了句,然后停顿了下,还是说道, “……庞叔,这些天,你就暂时别过来这了。先就帮我看着下那边房子。” 虽然庞叔没表现出来什么受影响的迹象, 但事实上就是随着景谌时间推移,这屋里书房里,摆着的,放着的特殊物品,神秘材料有些多。 即便庞叔和这些没有直接接触,时间久了还是难免受到污染影响。 “这儿……” 那边正起锅烧油的庞叔顿了下动作,转过身来,有些迟疑, “景先生,是我最近做菜不符合您口味吗?您提意见,我改。” “和庞叔你没关系,是我这些天这边有些事情。那边房子也需要人看着下,庞叔你就先在那边帮我看着下。” 听着景谌这么说,庞叔才放松下来些,然后又有些犹豫, “那景先生,您这些天午餐,晚餐怎么办……” “我自己随便吃两口就行。” 庞叔再点了点头,应下了景谌的话,转身开始炒菜。 景谌望着庞叔,集中注意力,窥视了下庞叔身上的未来。 未来画面中,展现出来的景象都还好。 至少未来两周里,庞叔跟他老伴就是少数的幸运儿, 虽然迷迷湖湖,但还是正常活着。 至于更远的未来,如果‘谎言与欺骗’‘生命之母’降临的问题得不到解决。 整个世界都只有同样一个未来。 …… “……晚上吃些什么啊?” “……随便吃点。” “你爹喜欢吃水饺,就吃水饺。” 另一边,于娉婷接到伟大的启示先生给予的新任务, 就在亢奋和激动中,立刻动身了。 能被启示先生需要,这是她莫大的荣耀,为了这儿,她能付出一切。 此刻,正是傍晚,夜幕才刚将落日逼走。 于娉婷最先到达的第一个地方,是望安市外城郊那处。 她匀称而矫健的身躯就躲藏在无人注意到的暗处, 启示先生让她关注的这户人家,屋前院子里正亮着灯, 那盏灯是被一根竹竿挂起来,撑在院子边的,连着的线连在这家屋里。 来的路上,于娉婷已经注意过,就这家有一盏灯这样在院子里。 看起来似乎原本打算夜里做宴席,但偏偏灯下没有餐桌,也没有客人。 只有原本这家人正在屋里,说着些话。 “爸,你把身上衣服换下来,我给你买了件新的。” 屋里的中年男人对那老头说道。 于娉婷从暗处将目光投了过去,仔细看过去,却似乎看没到异常。 但这时候,启示先生的话从她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死而复生’…… 然后,她像是才注意到那老头身上的衣服。 紫色的带着寿字的衣服,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寿衣? 于娉婷停顿了下,目光没有再恍忽和疑惑, 直接做出了判断,这就是寿衣。 即便是一切都是虚假,但伟大启示先生所言的一定都是真实。 那,一些事情就呼之欲出了。 “死而复生……” 这个老人应该已经死去,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死而复生, 周围对这位老人的死而复生还没有任何特殊反应, 就似乎没认知到这个老人曾经死亡。 那启示先生应该是想让她监控一下,这老人事死而复生过后是否会有什么异常。 于娉婷心思百转,紧盯着这里的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再浮现出‘生命之母’‘圆梦匕首’, 这些事情,不知道这两样存在,和这死而复生的诡异奇迹有没有什么关系。 …… “死而复生……” 看起来这就是‘谎言与欺骗’降临时带来的影响, 一个弥天大谎,一个真实的谎言,甚至让无数死去的人复生。 夜里。 景谌夜半惊醒,坐起身来,停顿了下,嘴里再呢喃了遍白日里看到的事情。 再往下思索着。 然后再停了下,先从床边站起了身,拉开了卧室门。 卧室门外,血鹰从之前开始就一直在抓门,划拉划拉的不停响。 等景谌门打开,血鹰也停下了动作,就站在那儿望着它。 “别抓了。” 景谌没好气说了句,重新将门合了上。 果然,屋外的血鹰跟听得懂人话似的,停下了动作。 景谌转身往床边走,他怀疑他夜里多梦,也有血鹰一份好功劳。 是的,他又做梦了。 梦里他在梦到了那玩毛线玩具的小女孩, 这么些次梦到,让景谌已经大概意识到,在梦里,那小女孩大概和命运有关系。 他的梦,可能就是他过高的感知带来的某种预兆,也可能是潜意识已经察觉到的事情,而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在床边坐下,景谌回忆着先前做得那个梦。 梦格外的清晰,只是回想就在脑海中清晰呈现。 这次的梦有些特别, 除了常客小女孩,还多了道身影。 那是个有些调皮的少女,赤着脚,身上着纯白如同迷雾般的衣服。 景谌出现在梦里时, 看到的景象时,那调皮的少女正抢着小女孩编制的玩具, 两个都不相让,于是那玩具就被扯烂了,一些拉断了,拉长的丝线就从两人手里往下缀着。 小女孩看到景谌,委屈地投来目光,大概是想让景谌主持公道。 而那调皮的少女也转过头来,委屈地望向景谌,只是拙劣的演技在景谌眼里如此笨拙。 第八十九章 命运啊,给点指引呗 梦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梦里的景谌看着互相扯着毛线玩具的小女孩和少女, 并没有上前‘主持公道’,只是觉得梦里那空间里被女孩和少女搞得一片狼藉,有些烦躁。 委屈的女孩就和演技拙劣的少女就在景谌眼前上演着这出争抢玩具的戏码, 断掉的毛线落了一地,少女扯长了几根毛线套在手上,转过头,再兴致勃勃地朝向景谌, 手上翻飞着,似乎要为景谌表演个把戏……但梦里的景谌却没有对此感觉高兴,反而愈加烦躁, 那少女的表演在他眼里如此笨拙,仔细认真地掩饰着自己的把戏,但还是在他眼里还是一览无余。 而就在这时候, 梦里那小女孩抓住了机会,就在少女给景谌表演着把戏的时候, 抬起她那手里还剩下的毛线玩具,就重重朝着少女头上砸去, 少女一下就被砸得人仰马翻,倒在了地上。 女孩看着这一幕,嘻嘻笑了起来,还转过头,将地上毛线玩具重新捡起来,伸着手递向景谌。 再然后,景谌就从梦里醒来了。 醒的时候,还能听到屋门外被血鹰抓得划拉划拉直响。 …… 坐在床边,揉着额头,景谌感觉有些头疼。 回想着刚才的梦,往下思考着。 如果梦里的内容是某种预兆,那梦是什么意识,那少女代表的是什么? 谎言与欺骗的象征? 那是说明命运和谎言有冲突? 还是说,就是单纯白天他看到谎言降临后的力量侵染到了洪老头身边那位命运有关的老伴身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另外, 在他梦里,那执掌着权柄,强大的神为什么会是小女孩和少女的形象出现。 我潜意识里在想什么? 获得了一点魔药的力量过后这么膨胀了吗? 景谌再揉了揉太阳穴,停顿了下动作。 再从旁边摸起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眼。 除了之前傍晚于娉婷给了一些已经开始监视那两户人家的反馈消息, 再之后,一直到此刻深夜凌晨,景谌也没再收到消息。 异调局也没有任何新消息传来。 景谌抬起头,再朝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望了眼。 此前异调局就准备派遣一些调查员进入类似望安市新区这种消失的地域探查, 如果派人了,正常来说,即便是深夜,异调局也应该有消息发来。 毕竟先前景谌就告知过,他就在那消失的地域内。 但偏偏,此刻一点动静都没有。 顿了下,景谌给异调局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 “启示:辰调查员,还记得望安市新区的事情吗?” 景谌这条消息发过去,很短段时间后,就收到了老辰的回复。 “老辰:当然,启示先生提供的信息怎么敢望。 老辰:有望安市新区和其他类似区域从认知中和现实中消失,贵组织找到了这些消失区域的入口。” 老辰回的消息有些仔细,大概是猜到景谌在怀疑什么。 “老辰:鉴于启示先生提供的消失地域内目前情况,我们准备派遣一些高级调查员尝试进入这片消失地域进行调查。 老辰:因为高级调查员较少,目前还在抓紧集结人员。” 景谌看着老辰发来的消息,停顿了下。 乍一看,老辰的话没什么问题。 但,异调局的效率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作为一个和文明存亡生死赛跑的组织,下午就决定要派遣调查员进入那片特殊地域调查, 结果到现在都次日凌晨,还在集结人员? 景谌之前就感受到过异调局的高效率,就突出个紧密而高效。 心里思绪转动了下,景谌拿起手机再给了回复。 而另一边, 拿着手机给予景谌发来消息回复的老辰,此刻看着他自己发出去的消息,眼里有些疑惑, 他敏锐的高感知明显感觉哪里有些问题,但就像是隔着一堵无限高无限长的高墙,永远难以窥视另一面。 同时,逻辑告诉他,神启组织的启示会在凌晨此时此刻突然发来这样的消息,明显是对方认为他或者异调局的情况有些异常。 就在这时候,再收到了启示发来的消息。 “启示:辰调查员,不知道贵异调局有多少高级调查员?” 这并不是需要完全对神启组织这个合作组织隐瞒的事情。 而对这个问题,老辰脑海中第一反应,是理所当然地涌出来一个答桉——8人。 但紧跟着,老辰眼里再涌现出来一些疑惑。 怎么会是八个? 然后,在这种疑惑着,脑海中那堵高墙崩塌了,似乎被掩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再重新涌现了出来。 “老辰:我的第一反应是八个。但应该是12个。 老辰:之前选择进入消失地域的四位调查员在昨日下午时就已经出发,现在应该已经从望安市进入到了消失的地域。 老辰:可能如果启示先生您之前的猜测,进入到消失地域的人,会如同那片地域一样从认知中被抹去。 老辰:也有可能我们直接受到了影响。 老辰:谢谢启示先生给予的提醒,不然我们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如果不是启示的话戳破了谎言,唤醒了他本来的认知。 那异调局可能会陷入谎言的泥潭里。 新一批的高级调查员已经被抽调过来,这次他自己也准备进入那片消失地域。 可能直到异调局所有高级调查员都陷入那片消失的地域,还没正面应对‘谎言与欺骗’就全军覆没。 或者付出惨重的代价后,终于从谎言中挣脱。这样才能结束。 “启示:没事。之前的高级调查员已经进入那片消失地域? 老辰:对。应该就是从望安市进入。 老辰:如果启示先生和贵组织还有力量存在那片区域内,希望能够提供一些互助。 老辰:另外,也恳求启示先生。如果异调局再有异常,能够给我们一些当头棒喝。 启示:当然,我们是合作关系。” 结束完对话。 另一边的老辰放下手机,眼里流露出一些忧虑。 “谎言与欺骗”诡异的权柄,让人在真实和谎言中来回挣扎。 除了启示先生点醒的问题,异调局是否还被另外一些谎言笼罩着? 他也不知道。 这个问题往下延伸,也像是无休无止的深渊。 “……通知其他高级调查员暂停集结到望安市。继续待命。” “通知已经在首都市周边的高级调查员,服用过三次魔药以上调查员,前往‘花园’外围。” 老辰停顿了下过后,重新抬起头朝一位调查员吩咐了句。 ‘花园’就是异调局给那位‘全知者’所在地方取得名字。 在这种谎言随时可能波及而来的情况下,利用她的影响来抵御是异调局目前最好的选择。 至少,同样是神,‘谎言与欺骗’的力量应该波及不到她身上? 当然,处于‘花园’周围的调查员,也将持续承受她带来的影响,可能也会失控,异变乃至崩溃。 谈不上谁好谁坏。 异调局就是现在人类状态的象征,本来就是在夹缝中生存。 轻轻一碰,可能就会大厦倾塌,跌落万丈悬崖,摔得粉碎。 进来的调查员听到老辰的话,愣了一下, 然后没有发出疑问,只是应了声是,就要重新离开。 这时候,转过目光的老辰,再多添了一句, “就告诉他们,在昨日下午,已经有高级调查员进入到了那片特殊地域。” 听到老辰这句话,这位调查员再愣了下。 然后,脑海中大概是什么记忆重新翻腾了出来,脸上有些发白, 紧跟着重新恢复沉稳,只是目光凝重, “是。” 这位调查员应了声,快步走出了屋子。 老辰转回头,目光朝向屋外,停顿了阵。 紧跟着,再快步朝着异调局‘花园’走去。 …… 另一边,景谌有些烦躁,甚至也有些忧虑。 虽然有预料,但真看到异调局也开始受到‘谎言与欺骗’一次次影响过后, 景谌还是有些——孤独,或者说孤军奋战的感觉。 如果整个世界都淹没在谎言里,就他处在真实中,那他估计会很难受。 再想着‘谎言与欺骗’。 景谌再感觉耳边如同虫鸣,如同蚊子在持续嗡嗡叫,格外的烦躁。 究竟怎么才能解决‘谎言与欺骗’降临的问题。 景谌想着先前窥视未来得到的信息。 “拙劣的魔术师为观众上演了愚蠢的戏法,满是漏洞的表演被观众戳破,魔术师退场。” “谎言并不存在。” 这是从未来画面中,异调局那位她所给出的,应对谎言与欺骗降临的两句话。 前面一句的字面意思,似乎就是需要‘观众’戳破‘魔术师’表演的漏洞, 表演的魔术成了虚幻,‘魔术师’也就是‘谎言与欺骗’自然就离开了。 那‘魔术师’都表扬了哪些戏法。 就现在景谌看到的,和未来画面里窥视到的。 死人复活? 谎言之下消失,受到谎言与欺骗和生命之母同时影响的世界? 还是说,还包括那位代行者主持的,‘圆梦匕首’的奇迹,和‘不老泉’的存在? 那怎么戳破? 让复活的人重新归于死亡? 光是全找出这些人都不太可能。 让消失的地域重新回归? 想想那连绵不绝的庞大世界,就感觉到绝望。 而且这么做,真得有用吗? 那难不成直接对着‘魔术师’喊, 告诉她,她的戏法漏洞百出,让她对退场。 景谌自己想着都觉得无奈和荒诞。 还有, 另外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谎言并不存在。” 如果前面那句话就能应对‘谎言降临’的关键,那后面这句话是什么作用。 往下思索着,越想越烦躁, 有种想要将这整个乱糟糟世界撕碎的冲动。 停顿了下,缓和了下这样暴躁的情绪, 景谌站起了身,重新拉开了门, 准备再出门在望安市里转转,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门口的血鹰,此刻却缩成了一团,躲在了墙角, 畏畏缩缩地,像是感受到了刚才屋里时候景谌的暴躁,头和尖喙都插在了羽毛里。 “行了,走。” 景谌忍不住笑了,招呼了声,然后融入了阴影之中。 血鹰听到景谌的声音,先探出头望了望,然后才紧跟着景谌,从旁边敞开着的窗户飞了出去。 “命运啊……你不是和谎言不对付吗?” “那不给我个对付它的方向?” 景谌在屋外墙面的阴影中,抬起头再朝着头顶之上望了眼, 心底滴咕着。 当然,严格说起来,他和命运应该也不对付。 河畔待着,顺便扯断命运给信徒的丝线,这事儿他也没少干。 如果命运冥冥之中真得有感知,不把他往沟里带就不错了。 停了下,景谌再次往前跳跃。 同时,一心二用,又再将一些注意力放在傀儡那边。 看能不能遇上进入到这片特殊区域的,异调局等人。 …… “……主,您是大地的母亲,您是一切生命的造物主……主。” 景谌从阴影中睁开视线,听到的是旁边不远处一个扭曲而庞大怪物嘴里疯狂的祈祷声。 先前他自己都迷迷湖湖睡着了,傀儡虽然没收回来,但就如同一个正常的手臂腿脚, 除了梦游,也不可能在睡着的时候胡乱熘达。 朝着那庞大扭曲的怪物望了眼,那就像是一座肉山撕裂开如同裂缝的嘴,疯狂地祈祷声就是从那传出。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身上还混杂着各种类似植物,人造物的东西,爬着眼睛,挥舞着触手。 要不是景谌接受能力还行,单纯这玩意儿的外表都是一种强烈的污染。 转过头,景谌再朝着傀儡所处的这片区域望了眼。 此前,景谌操控着傀儡,已经掠过这片特殊地域,几个原本属于天南地北,不同城市的区域, 这些现实中完全消失的区域,在这片特殊地域,以一种诡异而特殊的形势,就这样直接接壤到了一起。 此刻,景谌处于的区域, 应该是外界‘不存在’的,山河市的虞城县。 如同先前经过的几个区域一样,属于人类的动静死寂一片, 繁密的生机属于这些‘生命之母’‘生命造物主’的信徒和怪物。 但却没有直接看到类似那些外界掌握着蛊惑力量的谎言信徒,和往着谎言方向异变的生命和存在。 当然,也可以说谎言的力量在这片地域无处不在。 景谌抬起头,再望了眼这片区域里的迷雾, 然后再转过头朝着四侧望了望。 想着要不要,要去哪儿找一下异调局进来的那几位高级调查员。 往回走? 景谌顿了下。 …… “……这些怪物受到的影响像是更趋近于那位生命之母?” “说不定受到的这种影响,也被谎言扭曲过呢。” 依旧还处于望安市那消失新区的范围,四位调查员里有原本就负责望安市的爬虫,也有寅虎,还有和‘谎言与欺骗’大概有些关系的‘卯兔’和另一位高级调查员。 四位调查员基本都持续使用着自己的能力,爬虫化作了一片阴影,寅虎潜藏在风暴,卯兔的身影有些缥缈。 爬虫往前望了眼,再出声说了句。 寅虎接过话,应了声,然后望了眼卯兔。 让卯兔这个主要能力可能和谎言与欺骗有关系的调查员进入, 其实有些冒险。 但这个时候,所有行动本身就是冒险。 只求尽可能更多收集到一些可供解决危机的线索。 “我没事儿。暂时情况还好。” 卯兔感受到寅虎投来的视线,出声说了句。 卯兔的话语声本身就带着一种说服性。 “嗯。走,再往前,尽量收集更多的信息和线索……我想,应对谎言,更多的知识可能总归有些用。”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被骗。” 几人以这各自特殊的状态继续往前。 另外,爬虫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他们还需要自己找到离开这儿的路径。 并且,从进入这儿开始,他们就知道,不会有援兵到来。 甚至外面的人不一定知道有他们四个人的存在。 第九十章 不错的提议 深入到这诡异怪物横行,受到神直接影响的特殊地域, 爬虫等人都选择,动用各自的能力尽量隐藏自身的踪迹,避免和这无数扭曲怪物发生直接碰撞。 “如果我的灵感是个报警器,走到这儿估计都快叫烂了。” 这诡异地域里无时无刻的污染持续影响着爬虫四人, 寅虎抬起头,朝前望了眼, 不远处有个,或者说有座庞大而扭曲的怪物,横断在天际,遮挡着前进四人的视线。 寅虎紧跟着低下头,尽量收束着不断被刺激着的灵感,避免自己也‘向往真理’。 顺口说了句,寅虎伸手扯了下从自己衣服底下,肩膀上长出来的一根扭动着的肉须。 扯了扯,滑熘熘的还挺有韧性。 反手扯出一把匕首,面不改色,娴熟地拿着刀尖将这根肩膀上的肉须连根挖了出来。 肉须被甩在地方,还带有生命,如同条长条蛆虫,在地上扭曲,然后钻入此刻这片如同血肉皮肤的地面里。 “痊愈……健康……” 旁边的卯兔看着寅虎动作,靠近了些,同时作用了言灵的能力。 “别。” 寅虎将匕首放回原位,连忙制止了卯兔对他使用言灵能力。 “现在这儿,我都不知道我健康是什么样,说不定是原样,说不定那群怪物样。” 卯兔顿了下,点了点头,然后只是唤了句话, “愚昧。” 声音传入爬虫寅虎等人耳边,各自蠢蠢欲动,不太安分的灵感再安静了些。 爬虫一直注视着这边的情况,再望了眼过后,转回目光,四人继续往前。 目的不太一样, 爬虫四人更多是为了收集信息,加上这诡异世界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的影响和无法承受的知识。 四人在这片特殊地域上穿行的比较慢。 “……在这儿待了一段时间过后,我认知里望安市新区好像重新浮现出来了。” 再往前一段路程,终于已经行至新区边缘。 虽然浓郁的迷雾在远处萦绕弥漫,遮掩了他们的视线。 但之前异调局从神启组织那儿了解到的信息,和根据现在情况的推论,就知道前面应该还有一片片消失的地域。 爬虫转过身,回头望了眼走过的望安市新区,出声说道, “这不是进入到这片特殊地域之后新增的认知,他就处在我原本的记忆中。但之前好像一直忽略了。” 作为望安市区域的异调局负责人,爬虫对望安市是四人中最有认知的。 “看起来进入到这片谎言之下的真实,原本真实之上的谎言也被戳穿了?” “那说不准,将整个世界都拉入到这片消失的地域。进入到这谎言之下的真实,谎言与欺骗降临的问题说不定就得到解决了。” 寅虎先是做出了个合理推论,然后说了个笑话,自己说着都笑了。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为了避免所有人在谎言中活着,就干脆将人都杀了。 “嗯,不错的主意,很好的反向思维。直面真实,谎言自然不堪一击。” 卯兔也配合着说了个冷笑话,只是没有笑。 转过头,卯兔再朝着各种怪物蠕动,扭曲生命充斥着的望安市新区望了眼, “只不过,谎言有时候并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但谎言之下的真实肯定是所有人不想面对的。” 寅虎也收起了笑容,望向此刻荒诞而诡异的望安市新区。 仔细往下想的话,就像是跌入了绝望的深渊。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还算拥有秩序的世界本身就是依托谎言存在。 异调局乃至所有人根本就不能将世界还算平和的谎言撕破。 ‘谎言与欺骗’的降临,就像是掐住了异调局和整个人类文明存在的命门。 “不知道外面现在情况怎么样?” “说不准就只能靠我们四个了。” 寅虎缓和了下心理的情绪,以免将被周围随时散发的影响诱导向自身失控的方向。 “我们应该比外面的人先死。” 爬虫平静地说了句,依旧注意着四周情况。 “那是,处在谎言温柔乡里的,总比直面真实的活得久。直面真实基本活不长。” 寅虎答了句话,旁边另一位异调局调查员则是没说话。 手里拿着一张信纸和钢笔,往上面记录着刚才他们收集到的信息和推论。 寅虎和爬虫,卯兔都没再出声,只是等着这位调查员完成记录。 然后将那封信纸塞进了一张陈旧泛黄的信封里。 再朝着爬虫三人点了点头。 这信纸,钢笔,信封,是异调局掌握的一样特殊物品。 没什么大用。 特殊的地方在于, 用这只钢笔,在信纸写下的内容,将会很稳固的保留, 正常手段验证过,没办法毁掉信纸,也没办法抹去上面的字迹, 能在信纸上留下字迹的就是这支钢笔。 信写好后,放进信封,在信封的收寄件地址, 一段时间过后,信就会从原地消失,出现到收件地址,收信人的眼前。 至于信纸保留信息的能力,会不会受到谎言的扭曲, 信能不能突破这特殊地域的阻隔,这都是之前无法验证,他们也无法确定的事情。 “再往前。看看下一块地方是哪。” 信封上还没填上地址,那位高级调查员将这一整套东西收了起来, 爬虫转过头,再说了句。 四人再小心穿过迷雾,从不知道多少扭曲怪物的不远处,隐藏着存在掠过。 “……安南市成安县……” 扭曲长条蠕虫构成的横幅横在路上,寅虎抬起头念了句过后,若有所思, “安南市是我老家啊,成安县……好像是有这个地方。” 四人对视了眼,有些猜测,再徐徐往前。 旁边不远,迷雾中,景谌化身的阴影还是找到了异调局这几人。 虽然往回走的时候发现,这特殊地域里各个区域的位置已经和来时不一样。 但景谌还是就这么巧,就和这异调局几人遇上了。 先前听了这几人的对话,此刻,景谌也没有直接出现,只是缀在这四人身后,准备先看看情况。 再往前,景谌从阴影间跳跃,就跟了上去。 …… “嗯……” 在望安市城区里,各处阴影中跳跃的景谌突然顿住了动作, 整个人的注意力也从那片特殊地域的傀儡身上收回了大半。 此刻,他正处于一栋老旧居民楼的外墙阴影中。 身前,就能看到户人家的客厅窗户。 窗户内侧的窗帘虽然紧闭着,甚至没有太多光亮透出来。 但在景谌的感知下,这处那种怪异的感觉,就这么明晃晃摆在那儿。 就跟这黑夜里亮了盏刺眼的灯,从这儿经过的景谌不想注意到都难。 “嗯……” 景谌抬起视线,再朝着夜空中望了眼。 命运啊,你还真帮忙啊? 景谌一点都不相信巧合,特别是‘命运’存在的情况下, 要不就是命运的安排,要不就是某种特殊的模因性。 顿了下,景谌再往前跳跃了些,就从屋外的阴影,直接进入了屋里,融入在屋里的阴影里。 “……乖啊。等吃了药就好了,等喝了不老泉就不疼了。” “爸爸就给你弄不老泉,就给你弄不老泉啊。” 刚进入到这屋里,景谌就听到了个熟悉的名字——不老泉。 融入在阴影中,景谌望着这屋里的情形。 屋里,摆设陈旧,甚至满是久未打扫的灰尘, 客厅顶上的灯不知道是坏了还是就没开。 就墙上,电视机两边落灰的两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亮。 客厅沙发跟前,有个小孩,约莫八九岁大小, 脸色苍白,光着头发,穿着睡衣,倒在地上痛苦地喊叫着。 紧挨着旁边,坐在在凳子上,是个中年男人,同样穿着身睡衣, 正有些焦急着,一边安抚着小孩,一边来回挪动,连带着身子都被拖着来回作响。 景谌的目光,落下了这两道身影, 单论起来,这中年男人此刻的模样要恐怖的多, 身下的睡裤早已经破烂,从里伸出来数根粘稠的触手,正在地上各自扭动, 上身能看到的地方,则是长满了脓疮水泡之类的东西, 上身的皮肤就像是沸腾开的浓汤,鼓起的泡里还带着浓绿色的液体, 液体里面不知道还有些什么细小的生命。 焦急着的中年男人,就一只手捏着个碗,一只手拿着菜刀, 着急着刺破自己身上一个个泡,让里面绿色的‘不老泉’就这样流了出来,流到碗里。 过程中,小孩一直在旁边难受的哭闹。 中年男人慌张着终于接了半碗不老泉,刀一扔,端着碗就转过身要喂给小孩。 “不哭,不哭啊……喝了不老泉,喝了不老泉就好了。” 似乎嗅到了不老泉的味道,小孩止住了哭声,有些贪婪地伸出了头,朝着碗里不老泉靠近。 只是,却迟迟都够不到碗里的不老泉,痛苦间,小孩在重新哭闹了起来。 “不哭,不哭啊……爸爸这就给你不老泉。” “你吃了药,喝了不老泉病就好了……就没事儿了。” 男人听着孩子再哭,焦急着再转过些身,别着手将碗里的不老泉朝着小孩嘴边递。 只是小孩即便哭闹着时还仰着脖子想喝到不老泉, 但却在男人转身时,碗里的不老泉反而离他嘴边更远。 稍微多看一下就能看到。 就在这儿模样有些恐怖的中年男人和小孩紧闭着的地方, 两人的背部就连带着原本睡衣,直接长在了一起。 男人端着的碗越是转过身,碗就离小孩的嘴越远。 小孩哭得更厉害了,男人愈加焦急。 而就在焦急中,男人肩膀上的水泡破了,快速地长出了一张稚嫩的小手。 那肩膀顶上新冒出来的手,朝着男人手里的碗伸了过去。 小孩一下停住了哭闹声,只是眼巴巴看着那诡异手臂的动作。 男人也停下了动作,任由那条新长出来的手,将装着不老泉的碗接过去, 然后,转了圈,递到了小孩的嘴边。 小孩如饥似渴,贪婪地将不老泉喝了下去, “好了,好了,喝了不老泉就不难受了。” 男人脸上也露出笑容,出声再哄着孩子。 小孩将最后一口不老泉喝完,没再哭闹, 似乎困意上来了,就这样在男人身后逐渐随意朦胧。 男人从肩上的手上接回了碗,站起了身, 收拾着桌子,凳子。 身后和他连在一起,背部已经完全长合的小孩, 就像是被他正常倒背着一样。 只不过男人挪动时,身下伸出的七八条黏腻触手也跟着在地上挪动着。 “冬冬……冬冬冬……” “屋里有没有人啊!大晚上闹鬼呢!啊!” “睡不睡觉!要死要活的,一会儿又是挪凳子,一会又挪桌子,又是哭又是喊!” “你不睡觉别人也不睡。有病是不是?有病去医院,不要在这儿干嚎!” 这时候,这家屋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大概是楼下的邻居被吵到忍无可忍,敲了几声门过后,就开始直接在楼道里骂了起来。 “开门啊……吼啊,怎么不吼了!我听听你嗓门究竟有多高……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你这么个邻居。” 屋门外的人还在骂。 屋里的中年男人收拾了碗和刀,抬起头望向颤动着的客厅门, 脸上逐渐浮现出更多的笑容来, “乖啊……马上就有更多的不老泉喝了。” “马上……马上……” 呢喃着,中年男人挪着脚和地上拖着的触手,就朝着颤动着的客厅门过去。 …… “……冬冬……开门啊倒是!现在不敢开门了!” “……是不是听错了啊,说不定这家屋里就没住人。” “没住人?没住人除非是我今天晚上撞了鬼了,我真是……” 片刻过后,屋门外那妇人还再砸了下门,大概是这家邻居都被吵醒了,开了门在楼道里搭话。 “你是不知道有多吵,就跟在施工一样……我开始还说忍忍,后面越来越过分……越来越过分……” “你说我本来睡觉就不好……还不开门是。有些话我都不好说,你躲得过今天躲得过明天……你不开门这件事儿就完了……” “说不定真没人在呢?” “……道歉一个都不敢,门也不敢开,我看你也是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吵……”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我今天真是撞了鬼了我……” 这户人家的邻居骂咧咧走了。 这屋里的景谌朝着这家客厅门望了眼, 再转过目光,望了眼身前这堆已经失去了动静的烂肉,血肉混合物。 在这之前,那异变的中年男人已经完全说得上是成了怪物。 完全失去了理智,就是个向往着朝着那‘生命之母’靠近的扭曲怪物。 看着这摊扭曲的烂肉。 景谌发散着思维。 这段时间,异调局乃至他,更多注意力都放在了谎言与欺骗的降临上。 现在看起来, 似乎除了那被‘谎言与欺骗’从其他人认知和真实中剥夺的那片特殊地域, 现实中,生命之母降临的影响也在持续扩散啊。 不老泉……圆梦匕首……死而复生。 另外,如果现在他遭遇的巧合,真得是命运提供的。 那让他遇上这个‘生命之母’的信徒,其下的卷属是什么意思? 各种信息在景谌脑海中乱窜。 他好像把握到一点关键,就是迟迟说不清楚。 再顿了下,景谌想到了窥视未来画面中,得到了应对‘谎言与欺骗’降临答桉中的第二句话, “谎言并不存在……” 呢喃地重复了遍。 景谌有了些想法,摸出了手机,给异调局发去了条消息。 “启示:辰调查员,就在刚才不久前,我听到了一条不错的提议。” 第九十一章 可能 收到启示发来消息时,老辰正和部分高级调查员聚集在‘花园’边缘的一间屋子。 当初她选择在这儿,异调局就做过今天的考虑。 封闭的屋子,亮着灯,墙壁,天花板和紧闭着的门阻碍着一切试图穿过的视线, 但即便是这样,处于这‘花园’边缘的一众调查员,依旧需要随时抑制自己蠢蠢欲动的灵感, 看不到,但能感觉到,就在不远又一位伟大的,不可名状的存在,她身上承载着真理,就是知识的化身。 让人止不住想要感受的更清楚,忍不住想要朝那个方向窥视。 “神启组织的消息。” 低下头望了眼,老辰抬起头说了句, 同时望着旁边紧闭着的房门望了眼, 其他调查员闻言,止住了声,望向老辰。 老辰重新低下头,拿着这部用作和神启组织保持联系的手机,回复了消息。 这部手机依旧就是从那宋洲手里拿到的那部,出于神启组织的特殊性和重要性,就没更换过。 “老辰:启示先生请讲。” “启示:建议是,现在的世界是平和的谎言,那消失的地域是谎言之下的真实。 启示:那让所有的,都进入到真实之中,谎言自然迎刃而解。” 老辰很快收到了启示的回复,看着这消息,老辰微微皱眉。 启示话里的问题,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作为一个冷笑话,这个建议还不错,如果作为一个有价值的提议,多少有些荒诞。 不过,既然神启组织,启示先生这样提了,自然是有些别的意思。 停顿了下,将神启组织发来的消息展示给了其他调查员, 老辰再斟酌着语句,按着启示的话回复着。 “老辰:启示先生,这个建议是否有些……冒险? 启示:看来贵组织不想实行这个计划,为什么?” 看出来了,启示是有话要说。 老辰再微微一顿,顺着启示的话往下说了下去, “老辰:启示先生听到的这个提议,或许是能够解决谎言的问题。 老辰:但谎言之下的真实,是我们没办法承受的。我们不可能为了应对谎言的降临,将所有人变成谎言之下真实里的怪物。” 老辰给出了这条回复,心底同时升起了一丝明悟。 “老辰:按启示先生和贵组织先前给出的信息,那片消失的地域里,所有一切生命都受到了生命之母的影响。 老辰:我们不可能为了解决谎言降临的问题,而摧毁整个文明。” 回复着消息,明悟更多,一个答桉已经呼之欲出了。 “启示:看来贵局不愿意实行这个计划不是因为谎言,而是因为生命之母的存在,那……? 老辰:所以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其实是生命之母降临带来的影响。” 老辰眼睛里有了些光彩,在启示给出的提示下,终于抓住了关键点。 这段时间,异调局和神启组织的注意力,好像一直都放在了‘谎言与欺骗’身上。 但造成异调局或者说人类文明无法接受结果的,实际上却是‘生命之母’的降临。 那片消失地域的消失应该是谎言的杰作,但消失地域更多的影响却是‘生命之母’带来的。 再往下想想,是不是有可能谎言若想做些什么,其实都需要别得力量参与? 这也挺符合所有人对‘谎言’的认知。 当然,这只是猜测,至少‘谎言与欺骗’降临后的死人复生大概还是谎言本身的力量。 “启示:是啊,我也是突然想到。 启示:其实我们无法接受的并不是谎言,而是谎言之下充满危机的真实。 启示:谎言是什么样,平和而真实的世界。真实是什么,被从原本世界剥离的,荒诞,诡异,扭曲的,充满着各种怪物的地域。 启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谎言搭建的。 启示:在‘谎言与欺骗’未曾降临时,这个世界本来也存在一个弥天大谎。 启示:当时贵局是怎么样做得?难道是戳破谎言吗? 启示:现在不过是再多了一层谎言而已。” 老辰知道启示提到的弥天大谎是什么, 就是之前那位谎言的代行者说过的话,‘在这个实际糟糕的世界,异调局勉强维持着的这种秩序就是最大的谎言’。 那在之前,异调局面对这样一个谎言,和谎言之下的危机,难道是戳破谎言吗? 谎言并没有影响到文明的延续,影响延续的是真实的危机。 之前,异调局自然是解决谎言之下的危机,如同血肉之主,灾难之王的降临。 而现在谎言之下的危机就是‘生命之母’! “老辰:谢谢启示先生给与的提醒,正如您的名字,给了我们最重要的启示。 启示:更多的是我一些猜测。贵异调局觉得有价值就行。 老辰:当然有价值。如同当头棒喝啊。” 老辰有些激动,甚至振奋。 回复过消息后,再将和启示交流的记录展示给其他调查员。 当看到启示和老辰交流的那些话,其他调查员也明白了先前老辰的激动, 逐渐升起些明悟,同样振奋起来。 之前就像是隔着层窗户纸,现在窗户纸被戳破, 虽然没得到实际解决问题的措施,但却直接指明了方向。 最重要的是,找到了一点解决这次危机降临的可能。 “谎言并不存在……” 老辰低声呢喃了遍这句话,这句从望安河畔那位嘴里得到的信息, 此刻好像在品出了一些其他意味。 是不是就是代表着,谎言对这个世界的直接影响并不那么大。 只是随着谎言到来的‘真实危机’,才是本身异调局将面临的问题。 “那接下来就做一些调整。虽然启示和神启组织说是推测,但我认为还是可信的。” “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们现在最紧要的问题不是谎言,而是生命之母降临带来的危机。” “至于谎言降临的问题,启示先生好像也给出了建议。等到真实中的危机解决,那让所有人融入真实,谎言自然烟消云散。” 老辰抬起头再对着其他高级调查员说道,说到最后,脸上再露出一些笑容。 其他调查员也振奋地点头, 只要有一点可能,一点方向,他们都愿意紧紧抓住,甚至为此付出一切。 老辰再低下头,给启示回复消息。 “老辰:启示先生,我们会根据现在获取到的信息调整方向。想办法找到能够阻止生命之母降临危机的措施。 老辰:也希望我们能继续保持合作,信息共享。” 说到这儿,老辰都觉得有些惭愧,神启组织已经两次向他们共享重要信息。 “老辰:启示先生和贵组织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向我们提。 启示:当然,我们一直都是很好的合作关系。有什么需要的话,也不会客气。” 另一边,景谌对此倒是没觉得什么。 他就提供一些他获得的信息,但实施更多的却是异调局调查员拿命去实施。 还站在那屋里,楼道里那楼下邻居早已经离开, 嗅着屋里一些血腥和恶臭味,景谌看着手机上和异调局老辰的交流记录, 停顿了下,再多回复了句, “启示:另外,贵局派遣进那片消失的,特殊地域的四位高级调查员,我们已经遇到。 启示:应该分别是贵局名为己蛇,卯兔,寅虎,午马的四位调查员。” 老辰看着启示发来的这两条消息,停顿了下。 只是想了下,神启组织究竟投入了多少力量在这片特殊地域, 根据先前的信息,这片特殊地域有着不知道多少消失地区相连,应该很宽阔。 这么短时间内,两边的人员就能够遇上? 另外,再看着这四位高级调查员的名字。 更多的属于这四位调查员的相关记忆从老辰脑海中涌了出来。 老辰理着脑海中汹涌着的思绪,顿了顿,再将这条信息展示给其他调查员, “神启组织能够传递出那片特殊地域的信息?” 一位调查员看到这消息过后,出声说道。 其他调查员也望向老辰,老辰停了下,再给启示回复消息。 “老辰:谢谢启示先生提供的信息。 老辰:不知道……贵组织能和那片特殊地域上的人员保持联系? 启示:能保证一定联系。贵局四位调查员状况还好。如果有什么信息,我们会帮忙传递。 老辰:感谢启示先生和贵组织。” 老辰再道了声谢,没说要让启示或神启组织代为向特殊地域里的四人传达什么消息。 外界的消息对进入了那片地域的四人不重要,从选择进入那片地域开始,就没考虑过这件事。 倒是外界需要他们在里面探查到的信息。 只是想,神启组织即便是能够保持联系,估计代价也不小。 即便是请求帮忙,也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 另一边, 景谌和老辰交流完,顿了下。 他倒是的确能保持现实世界和那片消失地域的交流。 只要他的傀儡还在那片地域上熘达。 转过头,景谌再望了眼这血肉模湖的客厅地面。 然后,再通知了下异调局处理下这儿的后续事宜,以免这满地的东西再造成什么污染和影响。 景谌依旧还保持着影子状态的身躯,就直接再融入了旁边的阴影里, 从阴影中往前跳跃。 屋外,高空之上的血鹰,就又再紧跟了上来。 …… 另一边,老辰结束了和启示,神启组织的交流,收起了这部都算是特殊物品的手机。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将一些事情吩咐下去过后,有些沉默地停顿了下。 除了思考接下来的安排,还思考着一件事儿。 就是这么久,异调局一众调查员为什么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谎言与欺骗’上, 先入为主,这段时间频发一些事情的影响? 这期间所有的事情,都套上了一层‘谎言与欺骗’的壳子,让异调局的重心就不断朝着谎言本身偏移。 那有没有可能,除此之外,还有着‘谎言与欺骗’权柄的影响。 作为谎言的概念存在,欺骗的具象,似乎从她开始降临,就间接的,直接的影响着他们。 那修改认知,掩埋记忆,扭曲现实的直接, 还有现在这悄无声息,无时无刻的影响。 “现在……最紧要,直接的问题就是如何应对生命之母的降临,不然即便将谎言揭穿,让消失的地区重新回到现实,难道我们就让真实中的,生命之母的影响扩散到整个世界吗?” 老辰停顿了下过后,出声再说道, “另外,我们也需要确定下,生命之母是否已经降临,还要多久降临。” 按道理说,生命之母带来的影响还没波及整个世界,应该是还没降临。 但还有‘谎言与欺骗’的存在呢,如果谎言掩盖了暂时的影响呢? 可能等到某一刻突然爆发。 或者就极少数人蒙蔽在谎言中,整个真实世界的大多数人则受到生命之母降临的影响。 “尽量,想办法,一定获取到更多关于生命之母的信息。” 老辰说完了话过后,这间持续受到着异调局‘她’影响的屋子里安静了下, 然后一众高级调查员对这件事情往下讨论。 “确认生命之母是否降临。最直接的办法自然是问她,或者寻找望安河畔那位神秘存在。” 表面上,那位神秘存在透露给异调局信息,比直接问她的代价要小。 但异调局一直都保持着一种尊重而警惕的态度。 不过在这儿危机降临的边缘,还没到来的代价都不重要了。 “天亮之后,去一趟那儿。” 老辰拍板给了个定论。 其他调查员点头,没再就此说什么,只是继续着先前问题往下说着, “另外,对生命之母概念的扩散问题,要投入更多力量约束。不能阻止,至少能在还没降临的情况下延缓降临的时间。” “嗯……生命之母的降临体,究竟是拥有实体,还是概念上的存在。她的权柄和血肉之主有些类似,而血肉之主的降临体就是实体的存在。 如果,的确拥有实体,那是否有利用‘世界之门’的可能?” 一众调查员做着各种推论。 “……另外,你们还记得wz021吗?在血肉之主降临危机时,被血肉力量污染,变成了条血肉枝条。” “之前我们猜测过,wz021那赋予生机的力量可能来源一个和血肉之主权柄冲突的神,现在说得话,可能就是‘生命之母’。” “那,之前我们用wz021压制过一些血肉之主延伸出来的力量,那反过来,血肉之主的力量是否也可能对‘生命之母’的降临有遏制可能。” “之前wz021的结果,也证明了这种压制不是单方面,而是互相冲突下的互相影响。” “那我们利用一个血肉之主强相关的特殊物品,能作为血肉之主力量延伸的存在,是否能达到同样的压制效果?” 又一位调查员给出了个不错的建议。 一众调查员听了,相继转过头望向了老辰。 老辰身上是有可能存在血肉之主降临体同源的萌芽,如果实现这个建议,老辰应该能发挥不小作用。 老辰闻言,没怎么停顿,就点了点头, “可以试一试。” 至于实行过后,他自己的安危基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应该也还有其他血肉支付强相关的特殊物品,毕竟这是个曾经降临过这片土地的神。望安市那边的影响现在都还在持续。” 旁边位调查员再多说了句。 其他调查员点头,没再多说。 只是继续往下就这些事情进行讨论。 虽然面对着‘神’这样一个绝望的壁垒, 但有了个方向过后,他们还是逐渐找到了一些微小的可能。 第九十二章 生命之母 “不老泉……不老泉……” “你说什么……” “主啊……您是大地的母亲,生命的造物主。 我是您伟大而虔诚的信徒……我……我……” “噗呲……” 利刃刺穿皮肉的声音混杂着水泡破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是间私人医院的病房。 景谌从阴影中路过时,恰好注意到这一幕景象。 现在,景谌都不太确定这也都是命运的安排,还是纯粹巧合了。 一路过来,仔细探查,他发现生命之母的信徒,信仰着生命之母,期盼长生乃至永生的人有些多。 他看到一个,再窥视下这一个的未来画面,往往还能再找到其他的。 这已经是一路过来第好几个了。 病房里,病床上躺着勉强还能看出些人形的老人, 开始是奄奄一息,嘴里呢喃着。 浑身长满了密集而硕大的水泡,水泡里是些绿色黏液和密集长着,还在延长的肉须触手。 床边站着的是个年轻男人,手里拿着把利刃。 开始的时候脸上带着担忧,紧跟着,在老人模样的怪物脸上露出狂热时,他脸上也露出了狂热。 在那老人快速异变,朝着旁人眼里怪物的模样,他眼里更完美的身躯变化时。 利刃刺穿了原本胸口位置的水泡和身躯, 溅起来的粘稠绿色汁液落在了年轻男人的身上, 就像是沐浴着荣耀,他脸上更加狂热,然后他身上也开始出现一些异变。 还有些绿色汁液落到了地面上,地面也像是拥有了生命,活了过来, 有些只是在地上蠕动着,有些干脆从地面剥离,然后爬上了年轻男人身上,和他背长在了一起。 而挨了一刀,床上那已经看不出来人形的怪物,依旧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 身上水泡全破了,溅射出来的绿色汁液让这整间病房都要活过来, 其身下的病床干脆和它长在了一块。 变成个更庞大而扭曲的怪物。 嘴里还不停疯狂呢喃着,向着生命之母祈祷的话。 “……主啊,我祈求您的降临,祈求您的注目。” “您是生命的母亲,造物主,祈求您的荣光挥洒到您卑微的信徒……” 这怪物大概已经是失去理智和意识了,只是重复地呢喃着,展露着它对生命之母那伟大存在的虔诚。 景谌在旁边病房墙上的阴影中,注视这两个扭曲怪物的动作,这副景象。 停顿了下,再朝着这病房里紧闭着的房门望了眼。 房门上有个能看到内外的玻璃窗口,一张人脸出现在玻璃窗口的位置。 是个年轻女人,她似乎正常地朝着病房里望了望,然后推开了病房门。 “1号床换药。” 年轻女人大概是这医院的护士,身上穿着护士服,和着放药的推车,一块进入到的病房里。 只是这护士,只有上半截身体,下半身就是些凌乱的触手在地上爬动,和那放药的推车。 她的半截身躯就长在了那有些扭曲的推车上,推车上爬满了些眼珠子,和不知道哪来的只手臂。 就这样,到了那病房床上的怪物旁边, 旁边站着的年轻男人,脸上收起了疯狂的狂热,扯出先前的匕首,回到了旁边另一张病床上静静躺着。 “换药,不老泉。” 护士还完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推车上那只手臂抓起推车上摆着的个输液瓶,瓶子里就是那绿色粘稠汁液,不时翻腾,像是里面还有些小生命。 护士上身的手臂接过,挂上了旁边的架子,重新牵了根输液管,连带着针头随手刺入了床上怪物的身上。 “不老泉……不老泉……” 床上怪物似乎得到了安抚,随着那不老泉流入它身体,平静了一些, 但整个身躯却愈加异变的厉害,和这活过来的病房逐渐彻底长在一起。 “换药,不老泉……” 那护士再带着推车到了那年轻男人的病床边, 重复了先前的操作,转过身就朝着病房外远去, 可以看到,护士的后脑勺上,还带着张脸,对着病房里的两位病人带着温和的笑容。 看着那病房门关上,病房门窗玻璃外那张神情温和的脸逐渐走远, 景谌再转过头,看向病房里这两个逐渐要和病房这个生命长合在一起的怪物,都有些沉默。 倒不是恐惧,他看这些玩意儿的感觉就像是看路边的丑陋玩具,就是感觉有些丑。 可能是因为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不过,好家伙,这是要弄个怪物医院出来吗? 另外,在这儿景谌也没感觉到谎言与欺骗力量的存在,不再是那些谎言的信徒借由蛊惑力量在创造不老泉的谎言。 就单纯是‘生命之母’权柄的力量在扩散。 景谌再瞥了眼这病房里的怪物, 感觉这被称为生命造物主的生命之母,审美水平也不咋样啊。 顿了下,景谌再融入在阴影里,在这儿私人医院的一处处阴影中快速跳跃了遍, 然后重新回到了原处。 这医院,还并没有完全受到生命之母权柄的影响,异变的怪物还只局限在这一层。 望着这逐渐成型的庞大怪物,景谌再顿了下,然后望向这病房爬满眼珠的窗户外, 这个时候,凌晨,这家私人医院有人来了。 来的人还比较特殊。 景谌望着窗户外停了下, 然后从阴影中,直接跳跃了过去。 “……注意警惕。根据监控到的信息,这儿大概率已经被一些怪物的力量侵蚀。” “外围已经封锁,我们的任务就是确定还有没有可能救援的人员,” 景谌听到了这些人的对话,看了圈,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 就是异调局的调查员。 虽然异调局对一些微小而隐秘的怪物和神秘事件扩散很难都管控到, 但一旦异常情况稍明显一些,异调局这个庞大的,为了人类存在延续而存在的组织,磅礴的力量就瞬间迸发出来。 能将摇摇欲坠的人类世界维持到现在,还没彻底崩塌,异调局也不是吃素的。 景谌看着这进入私人医院的调查员小队,再抬起头望向先前待过的那病房。 在原地停顿了阵过后,从阴影中重新跳跃,离开了。 “……报告,发现一个比较庞大的扭曲生命。” “这间病房就是扭曲的怪物!不过……好像已经有人提前来过,将这个怪物杀死了。” “注意安全,以防意外。” “明白。” …… 从阴影中往前跳跃,途中再遇到个‘生命之母’影响下的怪物,然后顺藤摸瓜, 再找到几处‘生命之母’力量影响到的地方。 基本都通知异调局,做后续处理了。 而景谌,也一路从望安市城区,到了郊区,乃至到了望安市边缘。 就在景谌准备继续往前,顺便确认下这个临近城市是否存在类似望安市新区这样消失的地方,以及如果有确定下消失地区原本位置的时候, 景谌在望安市边缘停了下来。 这是望安市境内,一个县下辖的村子。 村子远离城区,不过同时这方向也远离隆南山脉,地势还算平坦。 几个村子聚集在一起,靠着能通车的道路连接着。 此刻景谌到的这村子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从这儿经过,景谌就感觉到那如同蚊虫在耳边不停嗡嗡的烦躁感, 这也是景谌在这儿停下来的原因。 在这这村子里各处阴影间跳跃,转了一圈过后,景谌进入到了其中一户人家的屋子。 融入在屋子里旁边的阴影中,注视着这屋里的景象。 这间屋里,才清晨,就已经亮起了灯。 灯光下,这一家子总共三个人,各自忙碌着些事情。 三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找着袜子,换了鞋,然后走向了客厅旁边凳子上摆着的洗脸盆。 六十来岁满脸皱纹,面容粗糙黝黑的老人,则是踩着拖鞋,披着件黑色旧棉服,满屋子找着锄头,雨衣,背篓。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找齐了过后,背篓雨衣扔到了堂屋门边,自己则是坐在张矮凳子上,修整着锄头。 还有个也差不多六十岁的老妇人,穿得厚实些,穿着毛衣还裹着棉服棉裤,显得有些臃肿, 句偻些腰,从厨房里将烧好的水连带着烧水壶,用个湿帕子包裹着烧水壶已经褪去胶皮的把手,提了出来。 先是往着中年男人跟前的洗脸盆里试着一点点倒进去热水,然后伸出手背满是褶皱,苍老的手,探进洗脸盆里摸了摸。 试了试水温过后,对着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可以了,洗把脸,舒服些。你先洗。” 老妇人说话间还吐着些雾气,脸上还带着些起床不久的困倦。 转过身,再走到暖水瓶旁边,将水壶里剩下来的水倒进了暖水瓶里。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伸进水盆里拿起了帕子, 帕子连带着热水还是略微有些烫,但已经能接受。 拧掉帕子上一些水,中年男人拿着帕子擦着脸,脖子。 “……你不看看你摩托车还有油没油啊?” “我看你好像好些天没加过了。” 一辆摩托车就停在堂屋里空荡的地方。 旁边不远,坐在矮凳子上修锄头的老人抬起头望了眼,说了句。 “我昨天回来之前才加过。” 中年男人洗了脸,将帕子拧干水,挂到一边去,应了声。 老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专心修着锄头。 孩子在屋里的时候,话都是围着孩子说得。 “你们在这儿坐一会儿,锅里的饭就熟了。” 老妇人将烧水壶里水都倒进了暖水瓶,就提着烧水壶重新进了厨房。 “……爸,要帮忙吗?” 中年男人转过身,看了看出声说道, “那你来……给削块木头,给敲进去。” “锄头把它老是松,我估摸着还是之前没嵌紧实。” 老人直接就站起了身,让开了位置。 中年男人上前接过这活,老人就在旁边句偻着身子,不时出声说两句。 “爸,你一会儿还去地里啊?” 削好了木块,往着锄头和把手连接处嵌。 中年男人再问了句, “地里的菜种得多,屋里又吃不完,不挖些拿去卖了又可惜了。” “那你晚点去,早上露水大。” “晚点出门太阳大,又晒。菜都给晒得焉了,谁还要啊。” “那下次你少种点,种屋里够吃的就行。” 老人站着旁边笑着没接话。 旁边,阴影中景谌看了眼这堂屋里两人, 然后转过头,往着这户人家厨房里挪了一些位置, 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厨房里老妇人身上。 燃气灶上的锅里,煮着白粥,已经掀开锅盖任由它沸腾着。 老妇人提着空了的烧水壶放到了一边,望了眼锅里,又从泡菜坛子里摸出了几根泡菜萝卜, 切成小粒过后,红油辣椒鸡精绊了一下,就是早上的配菜。 又想起什么,老妇人拿起旁边已经拌好的给鸡鸭喂得叶子稀饭和饲料,就要往后院里走。 景谌的目光也随着老妇人的动作,再一次望向那通往这家后院的门。 这时候,那后院门外已经变了模样。 后院门过去,却不是该看到的后院景象, 而是一条宽阔而死寂的城市公路,公路就正对着这道后院门, 甚至还能看到那城市公路两侧同样安静的建筑。 端着饲料盆的老妇人走到了后院门边,目光和后院门外诡异的景象直直地对上了, 先是愣住了动作,紧跟着脸上流露出之前没有的,莫名的欣喜。 有些浑浊的双眼里,带着激动,兴奋,就像是看到了无比美好的事情。 紧跟着,就还带着那饲料盆,老妇人就要朝着那后院门外的另一个世界走去。 而另一边,客厅里,那老人和中年男人也发生着些变化。 老人句偻着腰,看着自己儿子墩着锄头,顿了顿过后,再出声说道, “那你就在这儿修着锄头,我去给你把早饭做上。” “嗯。” 老人说着,就往厨房里走来。 中年男人自然应着,也没觉得哪有不对。 似乎就在这一瞬间,他们就忘记了老妇人的存在。 厨房里的阴影处,景谌还看着那老妇人,同时已经注意到那老人和中年男人的变化。 那老妇人已经半边身子都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景谌准备出手,已经当面,并且还有救,那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不过,他也不太敢自己冒险,冲进去将老妇人从那特殊地域拉出来。 万一他进去拉老妇人,结果出不来怎么办。 转过些视线,景谌动用了能力, 厨房地上的阴影动了起来, 就在转瞬这间,就如同块黑色幕布,铺在了那老妇人身上, 将老妇人浑身都瞬间包裹在阴影之中,以免有什么意外,缺胳膊少腿的。 紧跟着,景谌收回了阴影。 就这样,连带着阴影之中的老妇人, 竟然真得被景谌从特殊地域给直接拉了回来。 阴影停留在厨房里,重新散去,各归各处。 老妇人从阴影之下显现,重新站在这厨房屋里。 旁边,景谌再望了眼那厨房之外的后院,却见门外先前那开阔的道路, 另一片世界的景象悄无声息褪去了,重新恢复了原本这后院的模样, 像是那片特殊地域的入口在这儿显现就是暂时。 景谌朝着那后院门外望了眼,再转过视线,看向被拉回来的老妇人, 却再看到了有些诡异的景象。 老妇人被从包裹着的阴影中放出,在这原地愣了一下,眼里有些疑惑, 似乎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儿。然后,又再恢复了正常。 就正常拿着饲料盆再朝着后院的鸡鸭圈走去, 厨房里,老人已经到了厨房,自然地接过先前老妇人做得活, 看了看锅里,拿着勺翻了翻,就转身去清洗碗。 两人擦肩而过,但却没有一人的目光转过,没有一人的视线投向另一人。 就像是两人互不存在。 第九十三章 试一下 “爸,需要帮忙吗?” “嗯……我看看,你去把圈里的鸡给喂了,舀点稀饭,和点饲料……” 老妇人的儿子,那中年男人从堂屋里走进厨房, 目光恰好能够看到老妇人的背影,但视线的焦距像是穿了过去,落到了更远处, 然后转过来些目光,只是对着躬身拿水冲洗着碗快的老人问了声。 老人清洗了碗快过后,直起身,应了句就往厨房里走了回去。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跟着转过些身, 目光在地上环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爸,那个拌饲料的铁盆哪去了?” “你找找看……” 老人回头望了望,自然也没找到。 “我去看看是不是还在鸡圈里。” 中年男人转过了身,大步朝着后院的鸡圈走了过去。 他的步伐更快,老妇人蹒跚的脚步自然是比不过他。 两人擦肩而过,中年男人依旧对老妇人的存在视若罔闻, 两人就像是两条平行的线,似乎互不相干。 旁边, 景谌附在阴影中,看着这一幕景象,停顿了下。 难道即便将老妇人从那特殊地域拉回来,也没办法恢复在其他人认知中被抹去的存在?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景谌继续注视着这副景象。 不过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认知冲突越来越多,情况还是逐渐在变化。 “……爸,鸡圈,鸭圈里也没有啊。” “不知道扔哪去啊,上次是爸你喂得?” 中年男人先到了后院的鸡鸭圈跟前, 鸡鸭看到人来,就叽叽嘎嘎叫着,围了过来, 中年男人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拌饲料的铁盆。 就转过身朝着厨房里的老人喊了声。 老人在厨房里熄了灶台上的火,正拿着碗盛着锅里的早饭, 拿起来碗,才发现他清的碗快多了一幅,刚才就都放在边上,他冲洗的时候就都拿了起来简单过了下水。 顿了下,老人转过身先将多出来那副碗快放到了一边,然后才转过身应了中年男人的话, “找不到就算了,随便重新找个旧盆子用上。” “好。” 中年男人应了声,就要重新走开了。 走开前,转过头再朝着鸡鸭圈里望了一眼,就忍不住顿住了动作。 他先前找了一圈没找到的饲料盆,竟然又再出现在了那圈里, 一堆鸡鸭正围着饲料盆,啄食着盆里稀饭混着的饲料。 就在中年男人在这儿停留的这么一会儿,老妇人已经走到圈跟前,探下身子将饲料盆放进了圈里。 此刻,就站在中年男人身侧,望着鸡圈里争抢着食物的鸡鸭, 但中年男人却毫无意识,只是望着圈里突然多出来的饲料盆,眼里有些疑惑,然后顿住原地,恍忽了一阵过后,终于有了动作。 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转过身对着厨房里的父亲喊了声, “爸,鸡鸭都喂上了。” “……那就赶紧过来吃饭,吃完了饭,你去上班我还得去地里。” 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厨房里盛上饭的老人也跟着恍忽了下,然后应道。 两碗盛好的饭和那碗拌好的泡萝卜,先端了出去到外边的餐桌上,紧跟着将锅里剩下的粥也连带着锅,也都端去了堂屋里。 “好……” 中年男人大声应了句,再大步往回走了回去。 再次和老妇人擦肩而过。 等着老妇人慢慢挪到厨房里,中年男人和着老人已经在堂屋里吃饭。 老妇人对着空落落的灶台,眼里也有些恍忽,愣愣站在原地, 然后,过了阵,拿起了空了的碗快,去到了堂屋。 “……爸,你去卖菜到几点回来,要是晚的话你干脆等下我,我回来的时候一道带上你。” “不用,哪等到你,我清早就去,要不到中午就回来了。你下午才下班。” “嗯。” 堂屋里,老人和中年男人喝着白粥,说着些话。 老妇人拿着碗快,先是放到了一边,去旁边凳子上的洗脸盆跟前洗了把脸, 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旁边拿两人的话语声响起。 等洗过了脸,老妇人端着碗,盛了碗饭重新到了餐桌旁, 终于,说话的老人和中年男人止住了声, 似乎才意识到老妇人的存在。 望着就在视线里的老妇人,眼里逐渐恍忽。 老妇人也顿住了动作,望着她的老伴和孩子,愣着目光。 紧跟着,等着三人目光有了焦距, 一切恢复了常态, “妈,吃饭了啊,坐啊。” 中年男人赶紧出声说着。 老妇人脸上露出了些笑容,坐了下来过后又看向老人, “嗯,吃饭……你个人,都这么大岁数了,脸都还没洗,就在这儿吃饭。” “洗了,洗了……你跟你妈说,我是不是洗过脸了。” “还洗过了,你眼睛边的眼屎都还在那儿。” 老妇人和老人说着话,中年男人旁边端着饭碗笑着。 似乎,先前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切如常。 旁边,融入在旁边阴影里的景谌望着这一幕, 多注意了下那老妇人,确定那先前被基本拉入那特殊地域的老妇人没有受到太严重的影响后, 收回了目光。 再转过头,朝着旁边这家后院里望了一眼, 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到先前那特殊地域在那儿浮现的痕迹,一切如常。 可以预料, 此时此刻,正有不知道多少类似的事情在不同地方发生, 这个是景谌遇上了,没遇上的,大概就是如同之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一样。 一个个消失,而周围最亲密的人也毫无察觉。 丈夫妻子消失的,只会认为自己还未结过婚。 孩子消失的,只以为自己未曾有过孩子。 预示到的未来已经在逐渐上演。 再望着这副人家屋里的景象顿了阵,景谌再从在这儿离开,按着之前的想法继续往前。 …… “老辰:启示先生。感谢贵组织之前提供的一些信息。 老辰:有些信息我想也需要向贵组织共享。 老辰:您还记得血肉之主吗?在应对血肉之主降临时,我们动用了一样代号为wz021的特殊物品。 老辰:这样物品对血肉之主的权能有抵制和相冲突的影响,能够压制一些血肉之主扩散的力量。 老辰:现在,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判断这样特殊物品可能和生命之母同源,或者说生命之母就是这样特殊物品的源头。” 景谌收到了异调局发来的消息, 此刻他正站在望安市临近城市,近郊的路边。 拿着手机,看着异调局发来的这些消息,景谌顿了下。 “启示:所以你们怀疑血肉之主和生命之母的权柄,力量冲突。 启示:想反过来用血肉之主的力量去压制生命之母的影响?” 景谌知道的算是不少,只是看到异调局这么说,他就猜到异调局的想法。 “老辰:是的,启示先生。之前wz021对血肉之主力量的影响也是双向的,在那次危机过后,它就也受到了血肉力量的侵染。 启示:我知道了。如果有类似血肉之主力量的特殊物品,我们会帮忙留意。 老辰:谢谢。 老辰:贵组织先前共享的,那些隐秘的,生命之主信徒和相关怪物的存在,各处调查局调查员已经处理。再次感谢启示先生和贵组织。 启示:我们只是提供了些信息,贵局付出的代价和牺牲更大。 老辰:信息已经足够重要。牺牲是在所难免,我们倒是不怕牺牲,只是怕找不到着手的地方和方向,没地方让我们牺牲。” 看着老辰发来的最后条消息,景谌有些沉默。 在原地停了阵过后,景谌给于娉婷和于成衡先后发了消息,让他们留意下类似血肉力量的特殊物品。 在这方面,他或者说神启组织能做到的也不多,毕竟就大猫小猫两三只。 除非异调局未来的确能够找到,他可以窥视未来帮异调局提前确定下位置,也就这样。 再望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景谌往下发散着思维。 血肉之主的力量和生命之母的力量相冲突? 或者互为压制? 好像他用血肉力量解决那些生命之母的卷属时是挺轻松的。 不过他掌握的血肉力量本身就比较强。 要不试试? 他正好知道几处存在生命之母影响下怪物的存在,不知道异调局赶过去处理完没有, 抓个血肉之主的卷属,暴食者扔过去,看看会不会互相压制? 不过,暴食者去哪儿找? 景谌有了些想法,然后想到了这些扭曲怪物的模因性, “血肉之主?” “暴食者?血肉的主宰?” 景谌在原地轻声说了几句。 记得第一次遇到于娉婷的时候,于娉婷只是知道了血肉之主的存在, 就迎来了暴食者。 不过可惜,景谌这样,自然是没引来暴食者, 要是能有暴食者从血液里爬出来,早就该爬出来了。 他对血肉之主的认知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都仔细。 没叫来血肉之主的卷属。 倒是跟着景谌,一直在高空中盘旋着的血鹰,大概是见景谌许久没动, 重新落了下来,落到了景谌肩膀上。 “走,去找找哪有只幸运的暴食者。” 景谌就要重新往前,不过重新融入阴影之前,再多看了眼血鹰, 其实好像也不太需要去找暴食者,他这儿不直接有个现成的血肉生物吗? 血鹰感受到景谌目光,似乎好像意识到景谌不怀好意,一下重新腾起,往着高空中飞去,在高空盘旋着。 景谌看了眼,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 “启示:做了个试验。血肉之主的力量的确对生命之母的力量有压制,或者说互相冲突,互相压制。 老辰:贵组织是用一些血肉之主相关的东西进行了试验? 启示:暴食者。” 景谌还在一处人家的屋里,看着仍旧在持续的暴食者和生命之母影响下扭曲生命的冲突。 给异调局老辰发去了条回复。 然后,又再过了段时间,才收到老辰回复的消息。 “老辰:感谢贵组织进行的验证,让我们掌握了更确定的信息。 启示:嗯。” 景谌再回复了下,放下了手机,再望向这屋里的景象。 这屋里原本就只是有个用了不老泉,异变成的扭曲怪物, 另一个暴食者则是景谌转了圈过后,抓来的。 景谌掌握的血肉力量完全压制住了暴食者,暴食者被束缚着完全无法反抗。 被扔到这儿过后,等景谌解开控制。 就如同异调局和他预期的那样,暴食者和那生命之母影响下的怪物直接爆发了冲突。 两种力量如同水火,互不相容。 从血肉力量和生命之母力量影响污染下的表征就能看出来, 虽然都有生命的权柄。 但血肉之主的力量影响更偏向于分解,一个完整的人身上可能蹦出来无数血肉怪物, 心脏,皮肉,就像是崩塌的砂块。 而生命之母的力量更偏向于融合,一个扭曲的怪物,可能是无数原来的生命,非生命长在了一起,朝着伟大的生命之母靠近。 从一开始,生命怪物的影响就作用在了暴食者身上, 生命怪物直接扑到了暴食者身上去,然后身体如同融化的泥浆,在暴食者身上流淌,然后逐渐长在暴食者身上, 而暴食者血肉力量的影响也作用在了生命怪物上,从小往上,从四周边缘到中间, 一层血肉逐渐覆盖在生命怪物身上,将其原本的身躯逐渐朝着混乱的血肉转化, 同时,还将生命怪物完整的身躯不断分裂,即便是生命怪物溶化成了泥浆一般的东西也会不时掉落下一块血色肉块。 但掉落下来的血色肉块,转瞬又再恢复了生命怪物原本躯体的模样,再朝着暴食者扑过去,要融入其中。 就在这反复纠缠,两种力量的对峙过程中,度过了一段时间。 最后,到现在,还是暴食者的力量逐渐压过了生命怪物。 倒不是因为血肉之主比生命之母更强, 单纯只是因为,这个找到的生命怪物只是刚开始异变不久,远没有特殊地域那些那么庞大和强大。 “主……主……” 最后,这生命怪物再呓语了几声,终于浑身都爬满了血色,看不到原本生命之母的影响,就像是个血肉怪物。 也从暴食者身上剥落了下去。 两个血肉怪物再朝着景谌靠了过来, 一直观察着景谌看到尘埃落定,磅礴的,仅仅暴食者根本难以抵挡的血肉力量迸发出来, 两个血肉怪物无意识的卑微匍匐在地,蠕动着。 然后紧跟着,直接崩塌成了一摊血水,失去了生机。 再看了眼,景谌收回了视线, 往墙边走去,融入了阴影中,直接离开了这儿。 …… “飒飒……” 清晨的风依旧带着些夜里的寒意, 缀在枝叶的露水随着风不时飘落。 在整个望安市乃至临市都转了一圈的景谌依旧没选择回屋休息。 而是到了老地方,望安河畔。 之前约定好,异调局如果有需要会再来这儿找他,景谌自然履约。 坐在摊位后,景谌转过头再望了眼就像是只要他再在这儿,就一直能看到的洪老头。 再转回了头,景谌望着前侧,思绪再有些发散。 只是异调局突然提起来血肉之主,让景谌有了些想法。 既然异调局都能拿之前应对血肉之主的方法,反而来应对生命之母。 那他之前对血肉之主造成过一些影响的手段用在生命之母身上。 景谌低下头,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 视线落在自己手上,握了握,又再张开。 他能不能再从未来画面中抓到什么。 若有所思,景谌随意转动着视线,再看了眼旁边的血鹰。 第九十四章 一截触手 “安城区……你们谁对这个地方有认知。” 这片消失的特殊地域,异调局四位调查员移动的速度并不算快, 但还是逐渐再又到了一片新区域的边缘。 从道路上的横幅和路牌上,确定了这地方的地名。 四位调查员再聚拢了一些,爬虫抬起视线朝前望了望,出声问了句。 卯兔和寅虎两人摇了摇头,午马停顿了下过后, “好像是河湖市内一块区域,去过几次,有些印象。” 午马出声说道。 爬虫点了点头,只是再说了句, “记录下来。” 午马点头,拿着那特殊的信纸,记录着在这儿特殊地域里确定的,又一个从现实世界中消失的地区。 记录完这些信息过后,午马重新抬起头,就见爬虫三人都有些沉默地朝前望着,就也转过些身顺着前面又一条冷清的道路往前望着, 他们四人进入到这片区域,除了尽量记录下一些被谎言掩盖下的信息,看能不能对抵御‘谎言与欺骗’影响有所作用。 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寻找‘谎言与欺骗’和‘生命之母’的存在。 现在看,谎言与欺骗大概是类似灾难之王那样概念性的存在,即便是降临了,也难找到本体。 那‘生命之母’呢,她会不会有类似血肉之主那样的降临体存在。 如果的确有的话,她会在哪儿,如果能找到她存在的地方,就如同清明寺之于血肉之主降临体,异调局自然就能有更多的应对办法。 “你们说,生命之母如果的确存在降临容器,实体,会在这儿吗?” “不知道。” 寅虎喃喃地问了句,爬虫平静地给了个回答。 不确定是否拥有降临体的生命之母, 不知道是庞大,还是微小。 在这片广阔的特殊地域,可能直到四人完全承受不住此处的影响身躯失控崩溃,都难以找到她的踪迹, 也可能先前走过的路途中,就已经遇到过生命之母的降临体存在,但他们毫无意识。 他们四人,就只能竭力去找这个不确定有没有的答桉。 “走……如果第一张信纸写满了,就先将第一张信纸寄出去。” 爬虫再说了句,四人在旁边无数各种扭曲怪物逐渐靠近前,重新往前移动着。 “忽略这些东西的奇形怪状,这儿还真是生机勃勃……” 化身成阴影或者用其他各自能力隐藏着存在的爬虫四人继续往前移动着。 在四人往前离开一段过后,景谌化身的影子从旁边阴影中浮现了出来,依旧保持着影子的状态, 望着异调局四人走远,暂时没跟上去, 而是望着这特殊地域里的四周,看着这满是各种扭曲怪物,扭曲生命铺陈的整个世界, 只是想着先前冒出来的想法。 …… “……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望安河畔,血鹰正在景谌跟前,仔细吃着下咽着景谌给的包子, 旁边不远,还能听到洪老头对着摊位前客人说话的声音。 景谌坐在摊位后边凳子上,看了眼血鹰和身前,视线稍微有些出神。 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特殊地域内的傀儡那边。 他想试试,能不能再从关于生命之母的未来画面里抓出来什么东西,就如同当初的血肉之主。 想想还是觉得有些瘆得慌,当初血肉之主那几滴血就不知道怎么抓出来的。 但考虑到现在已经迫在眉睫的情况,景谌还是决定冒险一下。 不过,想窥视关于生命之母的未来画面,自然最好还是在那片受到生命之母严重影响的特殊地域, 景谌就在借了傀儡的视角, 往着傀儡那边看到的画面,逐渐集中注意力,尝试着窥视未来。 逐渐的,一幅未来画面就浮现了出来。 只是第一幅画面,景谌看到的却不是那片特殊地域的未来画面, 而是一个庞大的伟大存在。 …… 窥视到的画面里,那是不知道怎么样的空间, 景谌看到的,一个庞大的,难以名状的生命聚合物。 以他窥视到的画面,那庞大的生命聚合物,扭曲,混乱而诡异, 就像是一堆庞大的,杂乱的,难以说清楚的东西,随意聚集在了一起,占据了整个世界。 蠕动,变化,伸展,收缩,其上每样杂乱的东西都在运动,同时又互相连接在一起, 同时,这种杂乱的糅合也有一种特殊的美感,不同又统一,扭曲到超出常人的认知,难以形容。 景谌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出来美,大概是这种庞大到整个世界的存在本身就带着些美感。 同时,从这儿庞大的生命聚合物上仔细看,似乎还能看到所有印象中存在的生命。 动物,植物,似乎都在在这一团庞大的聚合物上看到。 “生命之母……” 只是这画面浮现出来,这庞大的生命聚合物出现, 景谌脑海中几乎同时就冒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存在的就是生命之母,生命之母最终指向的就是这强大,庞大的存在。 而就在景谌意识到这存在和生命之母强相关,或者可能就是那生命之母的存在过后, 这副未来画面,紧跟着就褪去了。 然后, 是第二幅窥视到的未来画面。 这次,景谌再看到了那片特殊地域里的未来景象。 …… 庞大的,糅杂了原本生命,乃至非生命的怪物,林立在这儿视线能触及到的区域。 建筑是庞大扭曲的生命,大地是一个更庞大的怪物。 更多的,微小一些的怪物,则是贴合着大体,贴合着其他庞大的生命,以一种超出认知的方式,和其他庞大的怪物长在了一起。 放眼望去,一切都是扭曲的生命, 最庞大的生命矗立着,已经超过这片区域任何一座人造建筑, 其上,是无数挥动着的触手,原本属于人,属于动物的眼珠在其表面游走, 不时不同地方撕裂开一张嘴,里面还带着利齿, 那些相比于庞大身躯本身细小的触手就支撑着起往前蠕动着。 从它身上,能够听到笑声,哭声,呓语,乃至嘈杂的祷告声。 景谌看着这副未来画面,停顿了下。 相比于此刻,这副未来画面里的特殊地域大概是生命之母降临,或者持续影响后的景象。 怪物更加密集而扭曲,庞大乃至伟大。 如果不是这些怪物生命实在过于混乱而扭曲,实在称得上生机磅礴,如同个蛮荒,生命爆发时期的世界。 每时每刻,都有无数扭曲的生命通过融合,异变,扭曲诞生, 景谌甚至还看到未来画面中,一些被从谎言中拉到这片真实地域的人, 几乎是瞬间,要么身躯崩溃,要么就变成了个新的怪物。 不过,这样一幅未来画面之前景谌也已经窥视到过,此刻只是换了个视角。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想从未来画面一样和生命之母有关的东西, 怎么抓,抓什么? 或许他应该在窥视到的第一幅未来画面就伸手, 但他下意识的就没出手,就像是害怕一下将‘生命之母’整个拉过来一样。 再看了一眼窥视到的,未来画面里的景象。 景谌思绪百转,但还是尝试着伸出了手。 这次,仔细感受着这个过程。 随着他伸手,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他明明是伸出的,望安河畔他本身的手, 但手触及到河畔风的同时,似乎同时也感受到另一个世界的气息。 整个过程特别的,景谌也难以形容。 只是将手伸出去过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虽然闭上了眼睛,但似乎依旧能感受到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存在, 乃至于像是似乎进入到了那片特殊地域的未来中, 能敏锐地感觉到周围一些变化,听到一些怪物的呓语。 等着那些变化,呓语都消失了。 景谌从这儿奇妙的感觉中逐渐抽离, 然后缓缓重新睁开了眼睛。 望安河畔的景象重新映在他眼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已经褪去。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但景谌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合拢握着的右手里多了样东西, 还是样有生命的存在,正在试图在景谌握紧的手掌里挣脱。 景谌低下头,望向自己紧握着的右手,没有立马张开。 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疑虑。 这真得是他从未来画面中抓到的东西吗? 如果是,窥视到的未来画面究竟是什么? 如果不是的话,那他究竟是从哪儿将这东西抓出来的。 旁边不远,洪老头的摊位跟前,洪老头依旧接待着命运的信徒,对景谌这边发生的事情似乎毫无意识,也毫无反应。 就在景谌摊位边,吃着景谌给的包子的血鹰,离得景谌更近一些,却似乎发现了周围的变化, 顿了动作,然后抬起头,望着景谌紧握着的右手。 “你个小东西,感觉还挺敏锐……” 景谌抬起头望了眼血鹰,说了句。 血鹰往着景谌身边再靠近了些,两只眼珠子一动不动地一直望着景谌紧握着的右手, 像是受到了某种威胁,一副蓄势待发,一旦不对就会扑过去的模样。 景谌再看了眼血鹰,然后重新低下了目光,注意力还是放在自己右手上。 依旧能感觉到,手里捏着的那东西还在挣扎,但力量微弱,除了能让景谌感觉到它的存在,别无他用。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再停顿了下,景谌试着,一点点缓慢张开了手。 手里握着的,是截很短的,像是触手的东西,刚好景谌掌宽那么长,小拇指那么粗,还带着些滑腻的黏液。 像是从什么生命上扯下来的,但即便脱离了主体,其依旧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 景谌合上手掌时,其反复挣扎,此刻张开手掌后,动作反而放缓了不少,只是在景谌手上在来回蠕动,扭曲伸展。 景谌看着这儿多少还是有些恶心的触手,多停留了下目光。 他明明记得,之前他伸手的,是未来画面中一个庞大怪物身上,一截类似触须一般,依旧手臂粗细的触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此刻,就只有手掌里这么点大。 抬起头,景谌再望向了血鹰,就在这么一会儿,血鹰再凑近了一些, 整个身躯都已经贴到景谌腿边,头颅和尖喙恨不得都落到景谌张开的手掌上。 “啾……啾……” 似乎注意到景谌投来的视线,血鹰有些着急地向着景谌发出了叫声, 然后低下头,尖喙再朝着景谌手里那截触手靠近了些。 “你想吃?” 景谌看出来血鹰的想法, “啾……” 血鹰在叫了两声,目不转睛,不肯挪开的望着那截触手, “少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玩意儿也不是给你吃的。” 景谌看血鹰正对这截触手垂涎,伸手就将血鹰越靠越近的头往旁边一拨,同时重新合上了手掌。 “吃你的包子。” “啾……” 血鹰已经坚持地转回头,望着景谌合上的手掌。 目光就一直紧随着景谌的右手。 “真想吃?” 景谌看着血鹰,顿了下动作。 突然想起来,血鹰好像也是血肉生物……血肉之主和生命之母冲突。 好像血鹰垂涎这截触手也不奇怪……嗯,当然,要是血鹰厌恶的话应该更合理。 思索着,景谌将握着的右手递到了血鹰跟前,出声对着血鹰说了句, “你不会吃死在这儿?” “啾啾……啾啾……” “你是说你吃了不会有事儿?” 景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和血鹰怎么交流的。 大概就是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胡说。 至于问题的答桉,景谌是通过窥视血鹰的未来看到。 确定血鹰吃了这玩意儿不会死,也不会变成什么恐怖的怪物, 景谌将这截触手递到了血鹰跟前。 “吃。” 说话的同时,景谌就一直注视着血鹰。 血鹰听到景谌答应,一口朝着那截触手啄去。 那截触手似乎感觉到了存在的危机, 原本还算安静,一下疯狂挣扎扭动了起来, 乃至直接从景谌手掌上落了下去。 但都还没落地,就被血鹰极快的动作捕食住,尖喙张开,夹住了那截触手, 然后一下吞了下去。 这截触手对景谌来说没啥用,暂时也没相关的魔药配方, 真需要,再扯一截? 现在,和生命之母力量有关的截触手,喂给血鹰这个血肉之主力量有关的血肉生物。 除了想看看会不会有更深层次的变化, 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景谌看着血鹰一口将那截触手吞了下去。 吞下去那截触手过后,血鹰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身上的羽毛变得再光亮了一些,伸手摸着油光水滑的。 同时血鹰变得一幅吃饱了的满足模样,重新腾起,落到了景谌肩上,然后安静地待着。 “这玩意儿好吃吗?” 景谌看着血鹰吃了的满足模样,都忍不住有些想法了, 不过想着那触手诡异的模样,还是打消了想法,这玩意除非弄魔药里给他当药吃。 不然当食物吃,还是怪怪的。 收拾了思绪,景谌再转过了目光, 朝着旁边洪老头望了眼,却见洪老头这时候正朝这边望着, 等着景谌望过去过后,就转回去了头,就像是没有客人随意四处望望而已, 但景谌仔细回忆了下,还是能想起来,那洪老头望过来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他刚张开握着那截触手的右手那时候。 停顿了下,景谌转过头, 望向身前,注意力更多的,再次投向了傀儡视角那边特殊地域的画面。 他想看看,刚才他抓了那一截触手,这片特殊地域里,究竟有没有什么变化。 第九十五章 计划 另一边,异调局同时高效运转着。 按照之前的计划,寻找类似wz021的东西, 同时尽可能获取到更多生命之母的信息,寻找应对生命之母降临问题的可能。 也积蓄着更多可能对抗生命之母降临的力量。 异调局内部。 她所在的‘花园’边缘。 相对封闭的屋子里,老辰正和一位年轻调查员做着交流。 这位年轻调查员就是宋洲,曾经天生过高的灵感让他感受到‘血肉之主’降临时煌煌如同末日般的身心折磨。 惶恐不安,绝望时发过一条帖子,同时被异调局监控这方面信息的人员和神启组织注意到。 宋洲也就成了,异调局最初和神启组织产生交流的桥梁。 出于各方面原因考虑,异调局同神启组织保持联系的方式,依旧是宋洲之前那部手机。 只是现在由老辰使用着而已。 后面,虽然宋洲明显受到神启组织那位启示的严重影响,但异调局还是将其收入了异调局, 作为加入异调局没多久调查员,宋洲有着超出常人的意志,认同自己调查员的身份,拥有一位调查员的牺牲精神,同时似乎对一些扭曲怪物的污染影响有种莫名的抗性。 但除此之外,他也从不掩饰对启示的信仰,即便是之后他服用过另外的魔药,在魔药副作用影响下,依旧未曾动摇这一点。 按照其自己的话说,就是再没有比伟大的启示先生更伟大的存在。 异调局调查员也怀疑过这就是宋洲超常意志,以及特殊抗性的原因。 不过,他对启示的信仰,不是他此刻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更多的是因为,他加入异调局成为调查员后,服用的主要魔药是‘血肉之主’。 “辰调查员,有什么需要我做吗?” 宋洲站在老辰身前,神情还算平静。 不止一次服用过魔药后,他的身躯比先前已经发生不小变化, 身形变得更健壮,身高比先前拉高的十几厘米。 仅从外观上来看,就毫不怀疑其身体内随时能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老辰站起了身,看着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宋洲。 如果不考虑宋洲对启示的狂热信仰,那他就是个近乎完美的调查员, 坚韧,细致,信仰坚定,如同从前到现在其他牺牲的调查员一样,愿意作为调查员为了人类延续自我牺牲。 只不过底层逻辑中这个过程略微有些差别。其心里报告中有明确提到——他做这一切的底层逻辑是作为信徒因为不能玷污‘启示先生’的荣耀。 不过还好,现在异调局和神启组织依旧是良好的合作关系。 这些都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这样,自然的,单纯考虑其调查员的身份, 在此刻需要服用过血肉之主魔药的调查员时,宋洲就自然入选了。 “舟调查员,你服用过几次魔药?” 停顿了下,老辰再出声地宋洲询问了句。 出于防范可能出现的模因影响,异调局很少用真名。 老辰知道,也只是用代号。 “两次。都是服用的血肉之主魔药。第一次是其他地方普通暴食者血液做主材,第二次是用的望安市暴食者血液。” 作为血肉之主降临过的地方,即便是已经被驱逐,依旧有些持续的,难以消磨的影响。 比如,作为卷属,望安市的暴食者就比其他地方跟强。 宋洲听着老辰的询问,如实进行了回答。 “嗯。” 老辰点了点头,然后望着宋洲再停顿了阵, “舟调查员,你应该知道通告的,关于生命之母降临的事。” “嗯。” “还有条重要的信息没有公布,我们发现生命之母的权柄和血肉之主冲突,相关的力量互相压制。这方面,神启组织也已经做过试验进行验证。” 老辰说着话,再望了眼宋洲, 宋洲在听到神启组织时,身躯自然再挺拔了一些,即便是迎上老辰的目光,也毫不掩饰。 “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希望拥有更强大的,关于血肉之主的力量,用以压制生命之母的力量。” 老辰望着宋洲,再停顿了下, “所以希望,包括舟调查员你在内,服用过血肉之主魔药的调查员,再短期内再多吃服用血肉之主魔药,增强这方面力量。” “这不是命令,而是个请求,可以拒绝。” 老辰多说了句。 听到老辰的话,宋洲脸上没多少意外,依旧维持着平静, 只是眼里,逐渐萌生出一些狂热。 “需要我再服用几次?” “三次,至少三次。” 老辰说着话,有些发沉。 这是异调局应对‘生命之母’其中一项计划之一。 可以算得上是‘造神计划’,短期内培养出至少一位掌握着强大血肉力量的能力者。 但艰难可想而知,不在于资源,而在于人。 每一次服用魔药都是在生死和失控边缘徘回,更呈论短期内多次服用, 还是多次服用同一种魔药。 这就像俄罗斯轮盘赌,三把枪子弹放满,连开三枪,赌三枪都卡壳。 虽然就如同老辰所说还有其他调查员会参与,但基本都只可能短期内再服用一次魔药。 原达不到强大血肉力量的要求。 这个计划最重要的地方还是宋洲, 他们想借用下宋洲那莫名的抗性,看能不能实现,或者说,就是借用了一些神秘的启示的力量。 不过,即便是这样,失败的概率也很大。 那抗性必然也是有极限的,之前服用魔药时,也只是让宋洲更轻松一些熬过魔药最开始的污染。 可短期内多次服用,可能上一次魔药的副作用还没平复,就又再迎来新的影响。 “好。” “那我就再服用三次魔药。” 宋洲眼里的狂热更加明显了,他直接应下了老辰的请求。 老辰望向他,一时没说话。 宋洲却转过头,对着他笑了笑。 “有伟大的启示先生注视着我。再也没有比伟大的启示先生更伟大的存在。” 宋洲先是这样有些狂热地说了句, 然后停顿了下,再说道, “可能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那我就试试。如果我能成功,就不用让其他调查员尝试了。” “就现在,我感觉现在就能再服用一次魔药。现在尽快点,后面两次间隔就能稍微拉得长一点。” 老辰望着宋洲,沉默了阵,最终点头, “好。我就安排开始准备。” 除了那位神秘启示先生的信徒,宋洲也是位纯粹的调查员。 “那我也准备。” 宋洲笑着点头。 …… 这边,望安河畔。 景谌依旧坐在老位置,摊位后边。 注意力更多放在那片特殊地域内的傀儡视角。 先前从未来画面里抓了小截触手出来,此刻景谌注意着那片特殊地域里是否有什么变化。 从傀儡视角看到的画面,整个视线能触及到的特殊地域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只不过那些迷雾和夜色之下活动着的扭曲生命,好像活动的迟缓了一些? 就像是晒了烈日的植物,就像是犯困的动物,有些活力不太旺盛? 同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大概是有点变化? 景谌转回头再望了眼肩膀上落着,刚才将那截触手给吃了的血鹰, 像是吃饱了,血鹰有些睡眼朦胧,就在他肩上打着瞌睡,带着种满足感。 “还吃吗?” 景谌出声说了句,血鹰听到景谌的声音,先是一下睁开要合拢的眼睛,紧跟着,又再恢复了先前模样一点点往下合着眼睛,打着瞌睡。 看来是真吃饱了。 但景谌,却还想再试一下……第一次都有效果和变化了。 这不得再接再厉,再看看捞点东西出来,说不定次数多了,那特殊地域里的怪物们,直接焉得不能动弹了。 想着,景谌脸上莫名流露出些兴奋,然后窥视着傀儡那边的视角,再次尝试窥视未来画面。 只不过…… 这次,他失败了。 等着那一幅未来画面褪去,景谌重新张卡合拢的手掌。 这一次,手掌里却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看来还是不行……” 景谌望着空落落的手掌,呢喃着。 但同时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树边上摘果子,最开始矮的地方摘了,再摘了就得多费点力气。 他就感觉,他再用点力…… 不过最后,这种感觉褪去,景谌收起了手。 注意力再放到了傀儡那边。 特殊地域里,景谌控制着的傀儡已经在原地待了不短时间, 往前再望了望,再朝着先前爬虫等人往前的方向追了过去。 …… “……主,主……伟大的启示先生。” 异调局,‘血肉之主’魔药需要的材料直接调了出来。 很快就配置好,送到了宋洲跟前。 这是个四面封闭,无窗而异常坚固的屋子,四角都有监控。 监控画面将经过处理才能传递出去。 这是异调局专门用来服用高风险魔药时专门的密室。 异调局每一位高级调查员都在这里待过。 这次,坐在这密闭坚固屋子正中间的就是宋洲。 边上地上,跌落着已经空了的魔药容器, 又一次服用魔药的宋洲,已经从坐着跌倒在地上,蜷着身子, 痛苦而扭曲地反复在地上挣扎,手胡乱的抓着,周围却空落落,什么都抓不住。 原本健壮的身躯上,皮肤如同热水煮过一样,变得通红,其下血红色的血管隆起,蠕动,就像是条皮下的长虫。 “撕……” 撕裂声在宋洲身上响起,撕裂的却不是他身上富有弹性的衣服,而是他的皮肤,血肉。 就像是跌落在地上的瓷娃娃,密集,狭长,交织的裂缝就一下出现在他全身,乃至脸上。 一道裂痕直接从他额头,划到鼻梁,再从鼻梁位置转了个弯,撕开了他的脸颊,血肉模湖中露出他紧咬着的牙。 无可抑制的,宋洲时而发出一些凄厉痛苦的惨叫,时而发出一些疯狂的呓语。 通过密室四角摄像头, 处于密室之外,监控屏幕之前的老辰,看着这副经过处理的画面,始终一言不发,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目光还算平静,但视线已经许久没挪动过,整个人顿着动作。 那密室里的画面,实在容易让人对自己产生怀疑。 密室里,服用魔药的宋洲,看状态已经是接近失败了。 但服用魔药本身就是在失败边缘徘回,老辰也只是静静等待着结果。 “主……血肉……” 密室里,痛苦着的宋洲,先是恍忽呢喃着血肉之主的存在, 紧跟着,眼睛再有些发亮,似乎恢复了清明。 “主……伟大的启示先生。您是难以形容的伟大……祈求,祈求您的卷顾……” “启示先生!注视着我!” 眼里再变得更加狂热,疯狂地喊着一些祈祷的话语。 原本宋洲已经在失控的边缘,浑身撕裂开的裂缝在不断扩大, 魔药里那不知道从何处源头的庞大力量,要将他身躯撕扯成一块块肉块,他浑身血肉也在自己拼命脱离, 这种难言的痛苦,让他不停惨叫。 并且,身躯裂缝里也有血不停渗出,渗出的血污染了他的衣服,衣服都在逐渐变成一层像是血肉的东西。 但此刻,狂热呼喊下,似乎忘记了痛苦。 他身躯一道道裂缝中溢出的血液也渐止住。 最终,他支撑着身体,重新坐起了身。 就这么艰难地熬了过来,只是身上还没完全愈合的裂缝,说明着整个过程的艰险。 过了片刻过后, 老辰重新见到了宋洲。 “过程很艰难,辛苦了。” 老辰望着宋洲,顿了下过后,这样说道。 “伟大的启示先生垂怜,启示先生注视着我,我必然会成功。” “即便是血肉之主又能怎么样,再没有比启示先生更伟大的存在。” 宋洲自己倒是更有信心,这种信心是出于对启示狂热的信仰。 老辰点了点头,再望着宋洲。 再服用一次魔药过后,此刻老辰面对着他,身体里的血液都略微受到了下短暂影响,有些躁动。 “下次服用魔药是什么时候。” 宋洲换下身上变成血肉模样的上衣,同时出声问了句。 “可能是三天,可能是两天。时间很紧迫。” “不过在这儿之前,还需要去拜访一位神秘存在。” 老辰说得神秘存在自然就是望安市河畔那位神秘人。 这次,他准备将宋洲一并带去,看看在宋洲身上,有没有未来。 “神秘存在?” 宋洲顿了下动作。 “对,在望安市。” 在不需要避讳神启组织,不涉及到启示的事情上, 这位启示的狂热信徒,反而格外值得信任, “你和我一块去。这之后,应该就能够确定你下一次再服用魔药是什么时候。” 老辰再说道。 宋洲闻言顿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 “家和万事兴……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由着他们自己考虑。” 望安河畔,景谌摊位不远,洪老头依旧给来往客人指引着命运的方向。 景谌这边,操控着傀儡重新追上了异调局四位调查员,暂时抽回了些注意力。 转过头望了望旁边不远的洪老头,再转回头看向肩膀上似乎是睡着了,已经合上眼睛的血鹰。 然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刚才他注意力更多在傀儡那边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耳朵有些痒, 就跟有人在念叨他似的。 不过现在能念叨他的人,无非就是异调局的人。 抬起头,景谌再朝前望了望, 就现在的情况,估摸着会再有人来光顾他的摊位啊。 正好,他也想看看未来的变化里,有没有藏着更多信息。 第九十六章 老鼠 “我准备前往望安河畔,带着宋洲再次拜访那位神秘强大者。” 离开前,老辰将这件事情特意告知了留守异调局的高级调查员。 以免离开‘花园’周围后,再受到谎言悄无声息的影响,以便及时修正。 之后,带着宋洲,匆匆赶往望安市望安河畔。 …… “鸟娜:启示先生。我已经监控两户人家一段时间。 鸟娜:除了因为启示先生您之前的提醒,注意到一些异常的细节。之后这两家就再没出现异常。 鸟娜:就如同正常人家一样,寻常地在进行生活。死而复生的人身上也没特殊的地方,就像是曾经未曾死去过。 启示:我知道了。” 望安河畔,景谌收到了于娉婷发来的消息, 关于他之前注意到的,有死而复生情况的两家子。 虽然暂时没发现更多的异常,但这在‘谎言与欺骗’降临时带来的‘死而复生’,肯定和寻常人不一样。 这是‘谎言’的权柄,谎言之下必然有真实。 真实或许就是景谌先前感知到的那样,死而复生的人并不存在,或者说只是‘谎言’的一部分。 只不过,从这件事情找不到什么突破口罢了。 就是不知道,如同他尝试戳破这个谎言,会怎么样。 “启示:偶尔注意下那两户人家情况就行。 鸟娜:我一定为组织和启示先生竭尽全力,这是我的荣耀。” 再收到于娉婷条有些狂热的回复。 景谌暂时放下了手机,转过头,不知道今天第几次望向旁边不远处的摊位。 此刻已经是清晨朝着中午过渡, 洪老头依旧正给来的命运信徒指点着命运。 今天的摊位后,依旧是洪老头夫妇两人一起, 洪老头的老伴依旧不时坐着,偶尔站起,在洪老头旁边笑呵呵招呼着客人。 从景谌的感觉里,那洪老头的老伴依旧是有些和周围世界格格不入,如同虚幻的存在。 但却没了先前那种嗡嗡烦人的感觉。 好像是谎言的影响被从这儿洪老头的老伴身上剥离了。 看起来,谎言与命运的斗争,在这儿是命运赢了? 嗯……毕竟这是命运的自留地。 景谌看着那老太太,再望了眼洪老头, 其实想想洪老头这样还是挺好的,作为命运的代言人,或者说代行者。 感觉即便是这个世界打烂了,估计他在命运的羽翼下,依旧能够在这儿支起摊位。 每天就在这儿乐呵呵播撒着命运的指引,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事儿。 还记得之前,洪老头来到他摊位跟前希望获得指点时,问什么时候能够得道。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不知道现在洪老头这儿算不算得道了。 景谌望着洪老头那边排着长队的算命摊,停顿着发散了阵思维过后,收回了目光。 转回头之前,再顺手崩断了一位命运信徒头顶的丝线。 “哎哟……哪个遭瘟天杀的在这儿乱扔东西……诶,东西呢……” “妈,洪大师都说了,祸从口出,您要不……” “对,祸从口出,祸从口出……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那边,一个年轻人搀扶着莫名其妙跌了一跤,却什么事儿都没有的老太太,一路念叨着走远了。 景谌望向了身前,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靠近,他摊位前总算是也要来客人了。 …… 老辰带着宋洲,再见到这位望安河畔神秘强大者,已经是接近中午。 在稍远处,因为每次离开过后,都无法留存在脑海中这位神秘强大者的印象, 老辰还是稍微停顿了下,然后就带着宋洲,直奔着景谌这边过来了, 记不清楚这位神秘强大者的存在,那位命运信徒的特征倒是清楚,而这儿,就只有两个算命摊位。 跟着老辰的宋洲,目光也望着这望安河畔的两个摊位, 一个摊位后是对老夫妇,摊位跟前门庭若市,排起长队,还有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赶来,被什么吸引的人,不断加入排队人群中。 一个摊位后,单独坐着一道身影,肩上落着个血色勐禽,摊位跟前冷清无人,过路的行人就像是察觉不到那摊位的存在,投过去的视线都很少。 这两个,哪个才是辰调查员口中的神秘强大者? 宋洲微微转动了下目光,然后就无暇思考这些了。 除了随着老辰大步朝着这边冷清的摊位前,他的目光还落在了那血色勐禽上,心神都被那血色勐禽所吸引。 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位无比强大的伟岸存在,而随着他的窥视,那无法理解的伟大愈加在他脆弱的认知中展现, 然后,他眼里恍忽了,承受了无法言喻的伟大,他的认知和意识似乎都在不由自主的瓦解, 身躯上的血肉就如同朝圣般在欢呼雀跃,血液在自己涌动,要脱离他的身体。 这一切,都是自然的,毫无抵抗的,只是他意识到那伟大存在,窥视到那伟大存在的一角时,自然发生的事情, 他卑微的意识都未曾想过抵抗。 “先生。” “辰调查员,许久不见。我这儿算命摊位门庭冷落,可是难得来一位客人。” “寻常人意识不到先生的强大,寻常的问题也不需要先生解答。” “先生,这是我们异调局一位调查员,主要走的血肉之主途径。” 老辰简单为景谌介绍了下,他带来的宋洲, 紧跟着,他就意识到了宋洲的不对, 宋洲站在原地,目光涣散地望着身前,下垂的指尖上有血液在积蓄。 老辰顺着宋洲的目光看了眼,看到的是这位神秘强大者肩上的血鹰。 “低头!” 老辰立马反应过来,直接伸手将宋洲僵直的头硬生生按了下去。 然后,宋洲头低着,目光重新有了焦距,浑身不自觉颤抖着。 他不是因为老辰的阻止才从那恐怖的状态中,那不断承受着无法理解信息中脱离。 而是清晰听到了老辰与这位神秘强大者的对话, 这位神秘强大者的话语声像是有种特别的伟力,就如同伟大的启示先生。 先前他那样的状态,竟然还能清晰听到这位神秘强大者清晰的话语声,这些话语声在他脑海中回荡,将他拉了回来。 “先生,您好。” “嗯。” 宋洲浑身颤抖着,不敢再抬起头直视这位强大存在,有些卑微地出声说道。 景谌应了声,看着这宋洲此刻的模样,抬起手,再摸了摸肩上似乎已经睡着过去的血鹰。 血鹰一动不动,只是任由景谌抚摸着它的血色羽毛。 吃了那截触手过后,血鹰变强了? 还是纯粹的,作为血肉生物,血鹰对这个‘血肉之主’途径的影响。 不过他怎么没咋感觉啊,景谌转过头再望了眼肩上的血鹰。 血鹰依旧老老实实在他肩上睡着。 顿了下,景谌再转回头,望向这摊位前终于来的两位客人, 除了老辰,宋洲也算是熟人。 从宋洲的未来里,景谌得到了第一幅魔药配方。 还因为宋洲在他窥视未来时对他的直视,让宋洲对他有些类似于娉婷的虔诚。 只不过,现在宋洲没有认出他来而已。 “坐。” 景谌将张凳子递了过去,重新望向老辰,说了句。 老辰闻言,坐了下来,宋洲则是依旧止不住颤抖地站在老辰身侧。 “先生,根据我们现在获取到的信息,我们转换了战略目标。优先解决生命之母降临的问题。” “我们猜测没有生命之母的影响,谎言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或者说,解决生命之母降临的问题,我们就能打破谎言与真实的界限。” “即便是被拉入谎言之下的真实,不存在生命之母的影响,真实也不比谎言残酷。” “我已经知道了。” 老辰为这位强大者解释着这段时间异调局和神启组织的判断, 不过,听到这位神秘强大者的回答,不论是从未来中直接看到,还是从同样和这位神秘强大者保有联系的神启组织那儿得知。 这位强大者已经知道,老辰也就没有继续往前讲。 只是停顿了下过后,老辰再望向这位神秘强大者, “先生,所以我们想知道,有没有应对生命之母降临的可能。” 老辰询问道。 “你想问什么?” 景谌停顿了下,“这个问题太宽泛了。” “生命之母是否已经降临,如果还未曾降临,将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老辰紧跟着询问道,一直坚定的眼里还是有些凝重。 景谌望着老辰和这宋洲,没再说话, 只是集中注意力,带着问题,尝试窥视未来。 老辰则是低下些头,沉默着地等待着。 …… “我去,本来我也在失控边缘,牺牲下,看能不能获取到信息。” 未来画面中。 异调局等人自然还是试图从康慨的她那里获取更多一些信息。 虽然她一向都过于康慨,但她在大部分问题上总能给出一个答桉。 只是,景谌却在这副未来画面中,看到了个不该看到的人。 画面里,大概是处于异调局内部的一间屋子。 除了老辰,还有其他几位高级调查员,最重要的是,还有道熟悉的身影存在。 浑身肮脏污秽,蓬头垢面,病虫就在身上的淤泥皮肉里来回蠕动。 但同样满是污秽的脸上,却一直从容而平静。 这熟悉的身影,就是老鼠,异调局的子调查员。 但这是窥视的未来画面,而不是过去,老鼠在之前的血肉之主降临中,就穿过了那道世界门户,基本可以确定牺牲了。 景谌将目光更多望向了这道老鼠的身影,面貌,神情,乃至精神都和曾经的老鼠一模一样, 但景谌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这道身影的虚幻,这种虚幻不体现在画面里,正常的认知中, 但就是能够感觉到,他和周围环境的不同,甚至景谌还能感觉到其上缠绕着一层薄薄的迷雾。 显然,就如同之前看到的,死而复生的那些人一样。 “如果没意见的话,我就过去了。老辰你和我一块过去,在边缘等我,我尽量多获取一些问题的答桉。” 画面里,老鼠起身再平静地笑着,说着, “还是我去。” 旁边位女性高级调查员站起了身,出声说道。 “下次。咱们这糟糕的世界,这种机会有得是。这次就别抢我发挥余热的机会了。” “我从意识到身躯,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可能明天,可能后天就会崩溃。” 老鼠再说了句过后,就转过身径直出了屋。 其他高级调查员沉默了阵,有人搓了把脸,然后起身或是继续忙碌其他必须的事情,往不同方向离开,或是就跟了过来。 再然后, 景谌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就再到了那熟悉的地方。 看到那道熟悉的,她的身影, 她正望着花圃里摇曳着的,妖艳植物,没有任何其他动作,如同凋塑。 对她身侧不远,正在靠近的老鼠也毫无反应。 复生的老鼠似乎依旧是那濒临失控时的状态, 还未曾完全靠近她身侧,就下身血肉开始崩塌,扭曲,一下跌倒在地上。 稍远处的老辰等人也只能看着,以免前功尽弃,浪费了老鼠牺牲换来了获取信息机会。 身躯开始异变的老鼠,就在地上爬着,再朝着她靠近。 终于到了她身侧不远。 此刻的老鼠,浑身崩溃的已经多种异变,眼睛里难以保持之前的平和, 时而表露出疯狂,时而狂热,意识和理智就如同遭遇烈日的薄雾,只是她的光辉触及,就毫无抵抗能力的消融。 只是凭借着最后的执念,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然后浑身就如同崩塌的沙堆,如同风化一般垮塌,瓦解,乃至各种异变速度更快。 似乎磅礴的信息让本就失控崩溃的老鼠再加快了异变的速度。 最后,那摊扭曲的血肉里,十几张撕裂开的嘴,喊出了问题的答桉。 “十五天,十五天后……” 然后如同呓语声般,这道声音在那摊血肉上不断重复响着, 直到血肉再次崩塌,彻底消失。 但这个答桉,却和景谌直接听到的不同。 如同之前窥视未来时一样,他直接听到了那‘全知者’给出的回答。 那是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 但到景谌的认知里,却能直接理解其中的意思, “生命之母不会降临至谎言中。” 这就是她给出的答桉。 至于降临的时间,并没有具体回答。 景谌望着那未来画面,已经消融的老鼠, 和有些沉默着,将老鼠牺牲换来的信息记录下来的老辰等人。 停顿了下。 然后这副画面褪去,又一幅未来画面浮现。 那异调局的她没有就降临的时间给出答桉, 不代表景谌就没办法知道,他只需要看到生命之母降临的未来画面, 自然知道那幅未来画面距离现在还有多久。 …… “先生?” “嗯。” “生命之母不会降临至谎言中。” “距离生命之母降临体降临,还有不到七天。” 景谌目光重新落在老辰两人身上,就窥视到未来画面中得到些信息,回答了老辰先前的问题。 “不会降临至谎言中……” 什么是谎言,此刻的世界就是谎言。 那不降临谎言中,那就是……那片特殊地域了。 老辰思索着这位神秘强大者给出的信息, 这两句话都是直接给出的答桉。 不过就在老辰往下思索着的时候,就突然听到这位神秘强大者问出一个有些突兀的问题, “另外,辰调查员,你还记得老鼠吗?” 老辰闻言,抬起头,停顿了下过后,点头, “自然记得,虽然那道门户的影响,不断削弱着对他的印象,有时候都会忘了曾经有过这样一位调查员存在。” “但到空闲的时候,我都会刻意想想。” “先生,突然提到,是因为?” 第九十七章 牺牲 “谎言降临后,一些死去的人在谎言中复生。只不过他们的存在也是谎言。”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望安河畔,景谌望着老辰两人,停顿了下过后,再出声说道。 老辰闻言,神情有了些变化,从来沉着坚定的眼里也有些复杂。 他听懂了这位神秘强大者话语中内含的意思,一时难言。 旁边低着头,还有些残余着被那伟大存在影响的宋洲,也艰难抬起些头,望向景谌过后,又再重新底下。 “死而复生的谎言,我们从神启组织那里得到过一些信息。但认知的扭曲也包括我们在内,我们没办法短时间内将所有复生的人找出来。” 老辰先说了句,然后顿了顿,还是再问道, “先生,您的意思是,我还会遇到老鼠。” “嗯。当你从这里回去,可能就会见到你的老朋友。” “我知道了,谢谢先生的提醒。” 老辰的目光再有些复杂,但很快其他神情都收敛起来,重新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沉稳坚定。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景谌再望了眼老辰两人。 收拾了心绪的老辰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了此刻的事情上,再有些恭敬乃至卑微地低头询问道, “先生,我想知道。降临的生命之母是否存在实体?” 老辰问出了问题,然后此处安静了阵,再听到了有些令人振奋的答桉, “有。” …… 景谌集中着注意力,同时窥视着眼前老辰两人,以及傀儡视角那边画面的未来, 以在未来中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桉。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紧跟着就随之浮现。 “……辰调查员,你要不休息一会儿?” “不用。你要知道,高级调查员都是可以很长不用睡觉的。” 这是间相对封闭的屋子,大概是汇报了些情况的调查员离开时, 看着老辰脸上难以掩盖的疲倦,出声说了句。 老辰坐在凳子上,只是笑着,说了个不是玩笑的玩笑。 高级调查员虽然服用过多次魔药,身体本身不断增强,的确可以长时间不睡觉,但除了服用魔药特殊的,时间久了总归还是需要休息。 只不过,成了高级调查员基本就没有时间休息。 那位调查员望着老辰的模样,停顿了下过后没再多说,只是转身径直离开了这儿,他也有事情还需要忙。 老辰看着那位调查员离开,再望了眼身前一份资料,停顿了下过后,从凳子上重新站起了身, “呼……” 面对着这间接近密室屋子的墙壁,老辰吐了口气,眼里有些复杂。 但紧跟着,止住了可能让自己放松的动作,目光又再恢复沉着。 虽然此刻无人会看到他的疲惫,但即便是在自己面前,也不敢让自己松懈。 这就是他们这些高级调查员的命运,就像是一根弦一直紧绷,直到崩断或者死亡,往往都是一起的。 再顿了下,老辰就转过身要接着忙碌起来,刚才这短暂一下,对他来说依旧算是休息了。 不过等他转回身,一下就在顿住了目光和动作。 他身前的桌子上,多了一份信封,信封泛着黄,上面带着些血迹。 这是先前没有的,只是在他转身瞬间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那儿。 几乎是瞬间,老辰就反应过来,伸手一把就抓住了那信封,牢牢抓在手里。 这封信就是爬虫等人带走的特殊物品,出现在这儿,只能是爬虫等人传递来的。 带着似乎还未干涸血迹的信封上,赫然写着寄信人和收信人的名字。 “寄信人:午马。” “收件人:异调局辰调查员。” “通知能赶来的高级调查员立刻过来。” 捏着这封信的同时,老辰就抬起了头,对着外面喊了声。 他相信,此时此刻爬虫等人传出来的,一定是最重要的信息。 再低下头,拿着这封染血的信封,顿了下,老辰将信封打了开。 封口撕开,露出了里面的信纸,信纸上同样带着不少血迹, 只是这些血迹似乎都能猜测,爬虫四人是什么情况下送出的这封信。 取出信纸,总共三张,放在信封里并不算整齐,反而有些发皱。 老辰立刻低头查看, 就看到前面两张信纸,就是正常记录了爬虫四人在那篇特殊地域里获取到的一些信息, 有一些强大扭曲怪物的特征特点,有一些消失地域原本的名字。 这些信息只是让老辰脑海中的迷雾消失了些,似乎有些原本对这些消失地方印象从深远的记忆中重新浮现出来。 快速翻到了最后张,老辰将最后张信纸翻到了最上面,然后渐渐停住了动作。 “老辰,有消息了?” 这时候另一位高级调查员匆匆走进屋子,目光一下就锁定在老辰手里的信封信纸上。 “这是爬虫四人从那片特殊地域传出的信息,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老辰微微一顿过后,将最后那张信纸抬起,朝向了这位调查员。 最后一张信纸上,字迹写得很大,同时扭曲而潦草, 简单几句话,就占据了整张信纸。 “她有实体,整个消失地域就是她。” 这句话还是用笔墨写得,后面还有句话,干脆就是用鲜血涂抹的。 “我们已死,不用找……” 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另一位匆匆赶来的高级调查员顿住了动作,神情上逐渐染上了些悲痛, 但紧跟着,就再重新振作下来,只是冷静地说着上面最有价值的那条信息。 “这条信息很重要。她有实体,这对我们是个好消息。” “嗯。” 两人就这条消息进行着讨论和做出一些安排。 但都没去再提及爬虫等人牺牲的事情。 紧跟着, 景谌窥视到的这副未来画面褪去, 但以傀儡视角那边,特殊地域里的画面,窥视到的未来紧跟着浮现。 …… “名安区。是个好名字,你们谁对他有印象。” 未来画面中,爬虫四人依旧在那片特殊区域,周围不远都是些有着旺盛生命的扭曲怪物。 爬虫等人再进入一片新区域,对着路边扭曲成一个庞大怪物一部分的路牌,短暂停了下来。 四人脸上都带着些疲惫,浑身都有些伤口,大部分都是受到一些污染后自己处理留下的。 虽然四人都不弱,服用过多次魔药的能力,能够应对部分扭曲怪物, 但此刻四人就陷入在属于怪物的世界里,除了应对周围的怪物,还得应对随时随地,来自大概是生命子母的影响。 大多数时候,四人都只是利用各自能力隐藏着往前。 即便这样,到此处还是有些疲惫不堪,受伤不清。 寅虎抬起头,出声说了句,爬虫沉默着摇了摇头,倒是卯兔顿了下过后出声应了句, “有些印象,好像是泰平市的一个区。” 旁边的午马则是拿着那特殊的信纸,书写着这条信息。 等着这条信息记录下来,四人没往前,反倒是停顿了下来。 四人互相对视过后,最后还是爬虫出声说话了, “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们的能力,身躯都不支持我们将这整个特殊区域都仔细搜查一遍。” “或许再往前一段,再不注意受到某种扭曲怪物的冲击,我们就会失控。” “另外,就我们探查过的区域,除了收集了部分不知道是否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有发现类似清明寺之于血肉之主那样比其他地方更特殊的区域,更没有看到降临容器之于血肉之主那样,和生命之母降临相关的存在。” “所以,我们换个方式。” 爬虫相对平静地叙说着这段话,其他人也都是沉默地听着。 等着爬虫说完过后,寅虎接过话,继续说了下去, “现在我们所处的这消失区域应该离生命之母很接近了。我们或许还有一种方法,获取一些重要的信息。” “再靠得离生命之母近一点,在变成旁边这些扭曲怪物的过程中,我们应该能窥视到这位伟大的存在。” “面对她的卷属,我想她不会吝啬展现自己的伟大存在。” 寅虎说得也很平静,似乎还带着些笑容。 在进入这片特殊地域开始,就基本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或者说在这儿满是怪物的特殊地域,注定没有援兵,他们只是一只孤军深入的孤军。 牺牲是必然的。 而在这么久还没得到最重要的信息时,相同的计划和想法就相继从四人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那就现在,趁着我们还有些能力。” 卯兔再接过话,出声说道。 其他三人望向卯兔,然后相继点了点头。 “老马,还是你来记录。我最先开始,你最后。我本来就快要失控了,如果我能获取到信息,你们说不定还能再借着熬一熬。” 爬虫就像是陈述一个事实一样叙说着。 “那我第二。” 寅虎抬起头出声说道。 午马和卯兔都没再说话,这只是先后而已。 之前,从血肉之主的信徒上,从谎言与欺骗的信徒上都获取到了不少信息, 现在爬虫四人就要重复旧事,选择了一种激进的做法,尝试着让自己变成那扭曲的生命怪物, 看看这些生命怪物的主,神,究竟是什么模样,究竟是在哪儿。 或者说,如同旁边这些扭曲怪物一样,真正融入这片特殊地域,以获取更多关于这片特殊地域的信息。 不过这种融入,就意味着牺牲。 异调局也还没能力将一个异变的怪物重新变回一个人。 他们只是想,在异变成怪物的同时,极其短暂的时间里传递出一些信息。 四人沉默,爬虫站在原地。 身躯从一片阴影重新浮现出人形,只是没了的下半身身躯依旧以阴影支撑着。 旁边不少怪物,感受到这边的变化,相继朝着这侧涌来,蠕动着。 “让我感知再敏锐点。” 爬虫平静了地说了句, 卯兔望向他,然后动用了能力, “敏锐。” 话语声带着强大的力量,将爬虫放开了的,本就敏锐过的感知再次放大, 他似乎能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那些怪物,那些庞大的,微小的扭曲生命, 还能感觉到一些极微小的生命已经附着在他身上,融入在他的皮肤,血肉乃至内脏中。 另外,他还感觉到了那更庞大,难以形容,难以承受的伟力,在敏锐的感知下,那真要形容的话,似乎只能称为‘神’! “噗呲……” 如同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如同气球被扎破的声音, 在爬虫短暂恍忽了一下的瞬间,他的肩膀上皮肉被刺穿,就爬出来一个触手,触手胡乱舞动着,勒住了他的头颅。 他知道,放弃身躯的约束,理智的控制,他的身躯在周围的污染下失控了。 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些了,只是随着理智的消弭,顺着身躯乃至精神的雀跃,追寻着那感知到的伟大力量。 不断顺着那感知往前延伸,想要靠近一些,靠得更近。 “生命之母……伟大的生命造物主……” 爬虫眼里带上了狂热,呢喃着呓语着,祈祷着。 身躯却在迅速崩溃,无数触手刺穿了他原本的身躯,除了头颅,已经失去了属于人的特征。 最终,在如同回光返照的短暂清醒中,爬虫说了最后句话,就彻底变成了怪物。 “她已经离这儿很近……我感觉她很近了……这片特殊地域很广大,分散而统一……” 爬虫的牺牲没有阻止几人的计划,他们还没有找到最重要的信息。 寅虎接替了爬虫,放弃了自己身躯的控制,放弃了对自己身躯可能受到影响的约束, 只是再在卯兔的帮助下,不断延伸着自己的感知,纵容崩溃后如同其他怪物,卷属那样对他们主的追寻。 “她有实体……这片片区域好像都是个庞大的怪物……” 最后,寅虎也身躯崩溃死完了, 然后是,卯兔,午马。 都走向了同样的结局, 午马在最后,彻底异变前,将那封记录着他们获取到的最重要信息, 生命之母降临体的所在,写进了那封特殊的信里,传递了出去。 再然后,四位高级调查员异变成的怪物,就如同其他那些扭曲怪物一样,互相之间逐渐融合在了一起,成了庞大的怪物。 只是这个扭曲的,庞大的怪物却只是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一个地标。 而窥视着这副未来画面的景谌,似乎也看到了这四位高级调查员牺牲时看到的画面。 那是整个特殊区域的画面。 不断从地面往上拔高,能窥视到的画面就越来越大。 先是其中一片消失的区域,整片区域看起来就似乎是一个庞大的怪物, 整片区域也蠕动着,其上那些或庞大或微小的怪物,就是这座庞大怪物变化蠕动的一部分。 而这一片片区域的庞大怪物也实际连在一起, 最终,构成了囊括了这整个消失地域一切的庞大怪物, 其上的那些怪物就如同绒毛,触手都是这庞大怪物的一部分,整个区域所有生命,所有一切都是这怪物一角。 这庞大的,超出常人认知的生命怪物,就是生命之母降临体降临到这世界的容器。 …… “她在哪儿?” “所有消失的区域构成那片特殊区域就是她,其上所有怪物,所有东西,都是她的一部分。” 景谌窥视到的未来画面褪去,视线重新落在了老辰两人身上。 老辰得到景谌肯定的回答后,忍不住追问道, 等着景谌再给出回答,老辰顿住了动作。 所有消失的区域,那片特殊地域就是她降临的容器…… 老辰心底重复了遍这句话,目光依旧坚定。 只是心底发沉。 第九十八章 老鼠 重新抬起头,老辰转过视线,望向身侧的宋洲, 停顿了下过后,转回头,再向景谌询问道, “先生,那您觉得我们的计划可行吗?” “是否能在我们身上看到希望。” 旁边已经平复了些心绪的宋洲,听到老辰的话,也勉强抬起了些头,只是不敢直视这位神秘强者和他肩上的血鹰。 景谌听着老辰的话,停顿了下,再次集中注意力,窥视着眼前两人的未来。 老辰提前低下了头,只是静静等待着如同审判般的答桉。 “很难。” “属于神的伟力很难仅凭人的力量来对抗。” 景谌再窥视到了这个问题的未来。 看到了老辰所谓计划的实施和结果。 这回答,就是单纯他对看到的,未来画面的描述。 得到答桉,老辰重新抬起了头,短暂沉默了下过后,只是说, “有一线希望就足够了。” “谢谢先生给予的启示和解惑。给了我们计划实施的基础可能。” 老辰郑重地再道了声谢, “异调局资源贫瘠,能力微小,不知道有什么是先生需要的,能让我们聊表谢意。” “异调局可不贫瘠微小。还是两株太阳花,就当我这儿算命的卦钱。” 景谌望了望自己身前的错八卦,然后应了句。 老辰从兜里郑重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材料,放到了景谌摊位上。 “那先生,我们就先告辞了……不知道先生是否还有什么指教。” 从凳子上重新站起身后,老辰又停顿了下,多询问了句。 “或许,可以让异调局那四位高级调查员从那有些特殊的地域,想办法暂时回来了。” 景谌也想了想有没有遗漏的信息,望着,微微一顿,然后说道, “他们已经获取到最重要的信息。” 听着景谌的话,望着这位神秘的强大者, 老辰停顿了阵,好像隐约有些明白了, “谢谢先生的提醒,异调局会尽快想办法撤离他们。” “先生,我们就告辞了。” “嗯。” 再说了句过后,老辰领着宋洲就离开了。 景谌应了声,望着老辰和宋洲走远。 没多久,就又再收到了异调局发给神启组织,启示的消息。 …… “你接下来用来服用剩下两次魔药的时间就是七天。” 回去的车上,老辰和宋洲交流着。 说了句话,老辰再转过头望向宋洲, “如果你能够承受的话,就不止两次,越多次服用越好。” “嗯。” 宋洲点头,虽然先前因为那伟大存在,全程战战兢兢,但老辰听到的,他也听到了, “我会在不彻底失控的前提下,尽可能多次服用魔药。” “不会辜负启示先生的荣耀。” 宋洲的话语声里透露着一些虔诚和狂热, 即便今天再感受到那血鹰的伟大存在,但依旧未曾动摇他对启示先生的信仰。 老辰望向他,对宋洲的狂热没说什么。 异调局和神启组织还是站在一面的,宋洲的狂热或许算是件好事。 再转回头,老辰重新拿出了那部专门和神启组织保持联系的手机, 应对‘谎言与欺骗’‘生命之母’降临的危机这件事上, 异调局和神启组织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信息共享。 此刻,再获得关于这件危机的重要信息,自然需要通报一声——在这儿危难而迫在眉睫的时刻,自然得想办法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 “老辰:启示先生,关于生命之母的重要信息需要通报下贵组织。 老辰:生命之母将在七日内,降临至那片特殊地域,那整片特殊地域的所有,就是她降临的容器。 老辰:她不直接降临到这片现实世界,对我们或许是件好事。至少我们能够更大限度的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而不担心现实世界的秩序受到太严重的影响。 启示:嗯,我们知道了。 老辰:启示先生。先前贵组织和我们一起推断,血肉之主的力量应该和生命之母互相冲突压制。 老辰:不知道,贵组织这次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出手,应对这次的危机。”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老辰这样问,不仅仅是神启组织目前展露出来的强大。 还在于,异调局的‘血肉之主’魔药配方就是来源于神启组织, 神启组织很大概率也有主要掌握着血肉力量的能力者,可能还远比现在异调局选中的宋洲更强大,服用的魔药次数更多。 这段消息发过去之后,好一会儿都未曾收到消息。 又再停顿了片刻过后, 终于,神启组织,或者说启示回复了消息。 “启示:我们会有力量留存在那片特殊地域,也就是生命之母降临的容器上,会在合适的时候伺机出手。 启示:不过,贵局在计划的时候,不用考虑我们的存在,也不要将太多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 景谌回这消息的时候,还是踌躇了下的。 他的确掌握着不弱的血肉力量,远超他见到过的血肉之主卷属,暴食者,乃至其他服用血肉之主魔药的人。 但他还是觉得,掌握在他身上的血肉力量和一个神对抗,简直有些螳臂当车,或者说愚昧。 另外,异调局的计划他也知道,他出手也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不过,最后还是决定出手……嗯,至少决定控制着傀儡出手。 那些‘生命之母’影响下的怪物实在是审美扭曲,就像是一堆东西胡乱糅杂在一起,景谌可不想到时候也成了某个庞大生物上的一坨。 所以还是准备尽可能动用血肉力量,增添一点点异调局成功的概率。 不过又有些担心受到生命之母当面影响,直接就完蛋。 最后折中一下,用傀儡出手,他自己就躲在屋里好了。 “老辰:当然,即便有启示先生和贵组织的出手,也不会影响我们计划的执行。 老辰:不过还是要感谢贵组织的出手。” 得到启示肯定的回复,老辰有些振奋。 紧跟着,心底又再有些发沉。 之前多次危机,神启组织都未曾决定过直接出手, 但这次,或许判断危机已经难以处理,远超之前。 “启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启示:她的审美有些过于糟糕,我们也不想看到这个世界那么乱七八糟。” 再收到启示发来的消息,老辰再停顿了下,最后只是回答, “老辰:谢谢,谢谢贵组织的出手。” 消息发完,老辰再抬起了头,望向了旁边同样投来目光的宋洲, “神启组织和启示先生准备到时候会直接出手。应对这次危机。” “这是我的荣耀。” 宋洲闻言,有些激动乃至亢奋,眼里有狂热,兴奋,就是看不到恐惧, 老辰望了望宋洲,没再说话,只是思考了下过后,再向神启组织发去一条消息。 “老辰:另外,启示先生。 老辰:不知道贵组织是否有进出那片特殊地域的办法。 启示:贵组织想让那四位高级调查员暂时出来? 老辰:对。 启示:嗯,我们会尝试一下。 老辰:谢谢。” 老辰放下手机,重新抬起头望向车前方。 …… “老辰,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老辰?” 当重新返回异调局,一道熟悉的身影已经在那间屋子里等候着。 熟悉的身影看到老辰和宋洲,有些关切地走上前,出声询问道。 老辰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目光短暂恍忽了下。 身前站着的人就是老鼠。 老鼠的姿态,老鼠话语声,模样,乃至记忆,一切都清晰地告诉着老辰, 身前就站在的是异调局调查员,子调查员。 他的记忆里,老鼠也一直都在,虽然经历了多次危机,身躯和意识已经不堪折磨,濒临崩溃,但老鼠还是坚持到了现在。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的记忆就悄无声息间变成了这副模样。 但同时,脑海中先前望安河畔那位神秘强大者的话,却没被影响,依旧清晰,抹不去的存在。 两段记忆的冲突,他是该相信记忆和眼前完全恍若真实存在的老鼠,还是记忆里望安河畔那位神秘强大者的话。 极短的间隙,望着这熟悉的面孔,老辰恨不得那位神秘强大者那句话也被扭曲了。 但这种想法也就短暂一瞬间,就被遏制住了。 “老辰?” 见老辰神情复杂,久久无言。 老鼠的脸上带上些疑惑,再多喊了声, “情况很特殊?” “辰调查员……” 旁边的宋洲也反应过来,他也是全程听到那位神秘强大者话语的。 而且,他和这位子调查员还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你先出去一下。” 老辰略微合了下眼睛,没完全合上就又张开,只是对着宋洲说了句。 “好。” 宋洲再望了望老鼠,没再说什么,点头出去了。 老鼠看着宋洲离开,眼里疑惑更多,但沉默着未曾说话,只是转过头望向了老辰。 “真像啊……” 老辰望着老鼠,心绪和眼神复杂。 “什么真像?” 老鼠听着老辰的话,不禁反问。 不过他也是异调局的高级调查员,有着敏锐的感知, 从先前到现在,他也隐隐预约老辰和先前那位调查员的特殊反应,是因为他。 “和我有关系?我出了什么事儿?” “和这次的危机有关?老辰你去拜访那位神秘存在,得到了一些信息?” 老鼠追问道。 老辰望着老鼠过后,又久久无言, 转过去头,望着这相对封闭屋子的墙壁,才再说道, “老鼠,你知道吗?谎言的降临带来了些人的死而复生。” “自然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及这个?” 老鼠脸上神情有些焦躁了,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事情。 老辰听到老鼠的话,没有回答,只是望向他。 在老辰的目光中,隐约有些泛红的眼眶上,老鼠逐渐明白了过来, 有些僵住了,愣在了原地,即便满是污秽的脸上也有些惨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他的确不知道,出现在老辰脑海中的扭曲记忆也在他的脑海中, 他的脑海中有着完整的,一直到此刻的记忆。 “我已经死了?” 这是对存在性的毁灭性冲击,但老鼠作为异调局高级调查员的强烈意志,还是让他很快接受了这一点, 只是原本就处于失控边缘的身躯,略微有些崩溃,更勉强的维持着。 “老鼠啊,我们已经好久不见了……” 老辰眼眶泛红,随着他说出真相,他发现脑海中那些被扭曲的记忆已经在澹去了, 就像是水中溅起的涟漪,越来越远。 老鼠曾经的牺牲记忆,重新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我……” 老鼠的记忆未曾改变,但强大的意志和对老战友完全的信任,还是让他强行接受老鼠已经死去的事实。 接受他其实不是老鼠,而是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糟糕的世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谎言也的确有这个伟力。” 老鼠脸上挤出来些笑容, “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如果需要我消失,我可以自己动手。” 老辰望着老鼠,复杂的情绪让他一时无言。 真得太太像了,不光是躯壳,甚至就连灵魂,他也是老鼠。 就连此刻认知到自己不存在,强大意志强行接受现实的意志都和老鼠一模一样。 “或许我可以去拜访一下她,或许还能凭借着我这乱七八糟的存在,获取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依旧作为一位调查员考虑这件事情,想让这件事情有益于异调局和人类一些。 只不过,对于这句话, 老辰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望向他。 老鼠看着老辰的视线,顿了下,然后逐渐反应过来。 既然他是谎言作用下的存在,那他去获取的信息,异调局也很难取信, 知道自己大概什么也帮不了,老鼠也有些沉默了。 “……有什么我能做得吗?” “老鼠。” 老辰望着身前这道熟悉的身影,再喊了声。 老鼠笑了笑,然后原本真实无比的身躯竟然开始虚幻了, 虚幻到老辰也都能直接察觉, “老辰,原来让我意识到我不存在,我就会消散了。不知道这条消息算不算有价值。” “不过还是谨慎判别,我也不确定我说得就是真的。” 这就是这道身影最后给老辰留下的话, 再紧跟着,老鼠的身影就虚幻成了一缕迷雾,紧跟着雾气消散, 老鼠的身影就彻底不见了。 就似乎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原来,戳破谎言,谎言真得就会消失。 老辰望着身前空荡荡,再沉默了一阵过后, 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忙碌着先前需要忙碌的事情。 “……辰调查员。” “没事儿了,事情已经解决。” 屋外的宋洲过了阵,重新敲门进来, 没再看到那位子调查员的身影存在,重新喊了声辰调查员。 老辰只是应了声,告知了结果,目光一如既往的沉稳,没有表露什么情绪。 宋洲见无事过后,就再离开了屋子。 屋子里,老辰看着宋洲离开,又再沉默着停顿了阵, “老鼠,严濡宽……” 没了谎言的作用,在那门户的影响下,似乎又要下意识忽略老鼠曾经的存在。 老辰心底再刻意去往下想了想,得到答桉后。 接着忙碌起来。 …… 这边,景谌和异调局老辰以启示的身份交流完,就重新将注意力投在了傀儡视角那边。 那片特殊地域里,傀儡离着爬虫四人始终没多远。 此刻,能够看到, 四人身上伤势和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小异变已经不少,步伐相比之前也放缓了不少。 想想,景谌还是直接控制着傀儡化身,出现在了四人面前。 第九十九章 没事儿,你也走吧 “前面又要到一块新区域了,老马,我们现在记录的,在现实中消失了的,出现在这片特殊地域的地区总共多少?” “已经记录了十一个。” 寅虎抬起头朝远处望去,随口问了句。 其实他自己就记得很清楚,也不需要答桉。 午马没有转过视线,也朝前望着,出声应了句。 “不知道咱们能坚持到几个。” 爬虫望了望前方依旧看不到尽头的特殊地域,再看向其他三人,未曾说话。 卯兔就默默拿出把类似匕首的利刃,挖出了自己另一只臂膀上刚才冒出来的小肉瘤, 连根挖出过后,简单包扎了下,将那还在手里蠕动着的肉瘤再解决了。 而就在这时候,说话的,处理着小异变的,沉默着的四人,突然都顿了下动作, 然后迅速收缩防线,默契地互相聚拢,然后望向了同一侧,都未曾出声,只是紧盯着。 他们感觉到了有东西靠近,开始还以为是什么这片地域的怪物发现了他们。 转过视线看,才发现情况有些特别, 看这出现身影的模样,就和这片特殊地域里那些生命怪物展现出来的不太一致。 完全不是生命之母权柄有关的存在。 这是道影子,以一种诡异,甚至难以理解的姿态,不依托任何东西,直接浮现在几人眼前。 这种感觉,像是影子之前还像是正常世界,影子之后的景象则是扭曲成了更贴合影子这种存在的状态。 同时,这道身影身上还带着些强烈的污染,只是窥视了一眼,爬虫四人脑海中就像是被挤入了纷杂的信息, 意识和理智都有些远离。 压抑着蠢蠢欲动的感知,和主动想要瓦解的理智, 四人微微低头,避开了直视向这位阴影存在。 “您是……” 思绪百转,在这儿生命之母影响下的特殊地域, 出现明显不属于生命之母卷属的存在,并且是人形, 爬虫停顿了下,选择尝试交流, “我是神启组织的一员。贵局发来请求,希望我们能将你们暂时送出这片特殊地域,以作修整。” 这道影子自然就是景谌,准确说是景谌控制着的傀儡。 望着面前四人,景谌直接说道。 “原来是神启组织的战友,冒昧了。” 听到神启组织,四人紧绷着的状态明显略微放松一些, 他们本身就是借由神启组织最早提供的信息,进入到的这片特殊地域。 神启组织有成员也在这片特殊区域,实在正常。 不过,四人依旧没有分开太多,依旧保持着必要的警惕。 四人都没忘,除了生命之母,这片特殊地域还同时作用着‘谎言与欺骗’的影响。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谢谢贵组织的帮助,不知道怎么称呼?” “启示。” 景谌也没再想添个名字,让大猫小猫两三只的神启组织看起来人丁兴旺。 “原来是启示先生。” 爬虫四人再尊敬了些,爬虫应了句过后,再停顿了下, “启示先生,不知道局里是否有提过,为何让我们撤离?我们还未完成既定的任务,完成信息的收集和调查。” “你们已经得到最重要的信息。贵局的辰调查员在之前再次拜访了望安河畔的故人。” 听到了景谌的回答,爬虫四人明白过来。 “不知道启示先生,我们应该怎么出去?” “跟我来。” 还是爬虫出生问道。 景谌转过身,化身的影子选了个方向离开。 景谌化身影子和那些怪物的迥异,和先前短暂的交流, 让爬虫四人有了些基础的信任。 爬虫四人互相对视了眼,然后默契地有了答桉。 紧跟着景谌离开的影子,跟了上来。 …… “启示先生,贵组织对这片特殊地域的探索应该更广?” “神启组织投入不了太多力量在这片特殊地域,只是比贵局进入早一些,可能多探索了一些区域。” “这是一份探索到的消失地域名单,你们可以一并带回来,以作参考。” “感谢贵组织和启示先生。” “我们一直是合作互助的关系。” 出于各种原因,爬虫四人和景谌一路往前,同时也不时出声做着交流。 景谌都知道这四人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担心自己是受到谎言的影响,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神启组织的启示。 不过也没太多解释,有话就应声,等到了地方,将这四个人都扔出去这片特殊地域就好了。 “启示先生,不知道我们怎么出去?” “这片特殊地域,分散而统一,可能在这里统一在一起,但在另一边,可能又同时分散在各处。” “找到一个处于外界的入口,就能出去。出去之后,可能在公路上,可能在天台,也可能在天上。” 景谌给出了个不算回答的答桉。 事实上,虽然这片特殊地域看起来无边无际, 但就像是景谌感受到的,这片特殊地域就像是拼凑起来的,理论上每块拼凑起来的地域都有边界, 从边界出去就行了。 甚至,景谌仔细感受,还是能够隐约感受到一些边界和出入口。 “到了。” 景谌带着爬虫几人,以一种有些诡异的路线往前行进了段路过后。 到了一条死寂公路的中央。 道路上只有各种各样的扭曲怪物,在或近或远处。 视线所及,四处依旧是这片特殊地域的景象,看不到现实世界的出入口。 不过都已经到这儿,爬虫几人还是已经隐约有些感觉,敏锐的感知就像是无形的触手,模湖感受到了那特殊地域的边界。 “启示先生……” 只不过这种感觉实在模湖,就像是当初宋洲对血肉之主降临时的惶惶不安, 却感受不到更清晰的东西。 “往上走,就能离开这儿。” 这片特殊地域的空间,也实在是有生命之母卷属那样胡乱糅杂般的混乱。 景谌微微抬起些视线,望向头顶上什么都没有夜色。 “好。那启示先生,您……跟我们一起还是……” “不用,你们走。” 景谌摇了摇头。他就傀儡在这儿,又没有污染影响的问题。 自然不用现在就将傀儡弄出去。 “那我们五个就先告辞了。” 爬虫停顿了下,然后再应声说道。 景谌闻言,却转过了头, “五个?” “启示先生,怎么了?” 爬虫四人之外的那位调查员有些疑惑地问道, 爬虫四人也提起了心。 “据我所知,异调局十二位高级调查员,之前牺牲一位,还未补充。外面此刻还有七位。不知道现在哪里还有五位高级调查员。” 景谌的视线从爬虫,寅虎,卯兔,午马身上掠过,自然落在了多出来的那位调查员身上。 而爬虫四人加上那位多出来调查员的目光,则是转头互相看去。 不过最后,顺着景谌的视线,还是都投向了那位多出来的调查员。 多出来的这位调查员,是位很年轻的调查员,二十岁出头。 看起来与卯兔有几分相似,又融合不知道谁的面目特征。 此刻迎着异调局四位调查员的目光,神情有些慌乱,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似乎抓不住。 同时,原本在爬虫四人脑海中多出来的,有关这突然出现调查员的记忆,随着先前景谌的话,也一下虚幻了起来,然后消散了。 “我……” 慌乱,甚至恐慌中,这多出来的调查员最后句话还未曾说出来, 就随着爬虫四人多出来的虚幻记忆消散,一下如同砂砾般崩塌,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异调局的调查员可不会这么慌乱……” 寅虎望着那多出来调查员消失的地方,出声再说了句,就再转回了头。 爬虫卯兔,午马都没再说话,只是相继转过了头,心底有些发沉。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启示先生。” 爬虫对着景谌再道了声别,抬起头望向景谌指得方向, 抬起脚,尝试着朝着天空方向走去,然后没有如同常识一般跌落,放空。 而是一脚抬上去,紧跟着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顿了下,然后是寅虎,卯兔,最后是午马。 看着这四个异调局的调查员离开了这儿, 景谌转过身,换了个方向离开。 …… “通知一声,然后返回局里。” 爬虫四人从那特殊地域出现过后,落到的地方是一间荒废已久的屋子。 爬虫最先出来,望着最后午马也出来过后,出声说了句。 “嗯。” 应了声,卯兔拿出了先前一直关闭状态的通讯器,给局里发了消息。 同时,四人各自施展能力,就从这儿屋子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啾……” 肩膀上的血鹰再发出细微的声音, “醒了?” 从傀儡那边收回大多数注意力的景谌,转过头望了眼幽幽醒转过来的血鹰, 相比之前,血鹰眼里更加透亮,眼睛就像是血色宝石,身上羽毛更加光亮。 “你倒是好啊,吃了就睡。无忧无虑啊。” 景谌伸手摸着血鹰的羽毛,忍不住想,不知道飞禽这种东西能不能嘎。 让血鹰感受到家养的快乐时,也承受下家养的快乐。 不过这血肉生物,也看不出来公母啊。 景谌再转过头,望向血鹰, 血鹰再景谌的抚摸下,先是惬意,紧跟着缩起了身子,连带着头都蜷缩到了羽毛里。 再望了望,景谌再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同时,也想着先前窥视到的,异调局这次的计划。 …… “得知到她具有实体,且将降临的位置在那片特殊地域,这对我们来说算是件好事。” “增加了我们应对她降临危机的可能,在那片地域里,我们不用过多顾及应对危机带来间接危机,以及对整个世界秩序的破坏,可以近乎全力地爆发我们的力量。” 异调局,那间处于‘花园’边缘的屋子, 十一位高级调查员以及宋洲,以不同形式参与着这场会议。 爬虫四人刚从那片特殊地域返回,对一些伤势做了些处理过后,就也到了这儿,此刻身上的衣服都还带着绷带之类东西。 “另外,基本可以确定的,血肉之主权柄和她互相克制的关系,” 对于这点,爬虫四人刚才也已经有些了解。 “我们选定了舟调查员作为主要走血肉之主途径的人员,尽可能短期内扩大血肉之主的力量。” “同时,其他部分调查员依旧同样服用有血肉之主魔药。并且我们已经收集到部分和血肉之主权柄相关的特殊物品。” “以求到时,能对她降临后扩散的力量有一些压制。” “另外,这次,所有高级调查员全部参与这次危机的应对……爬虫你们这段时间就短暂修整,积蓄力量……其他高级调查员,尽可能增强自身能力……得在保证计划执行时能够全力出手的情况下……我们现在损失不起任何一份力量。” 老辰叙说着应对生命之母降临危机的问题。 宋洲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其他十位调查员则是有些沉默,只是望向老辰,都没说话。 老辰迎着众人的目光,神情坦然,目光如往常一样沉稳。 就现在描述的,应对这次生命之母降临危机的措施,实在问题很多。 除了血肉之主力量对生命之母权柄的克制,压制,再看不到其他任何一个能够让结果更靠近成功应对危机的可能。 这无异于单纯以人力去对抗一位神。 即便是让宋洲尽量服用魔药,增加能克制生命之母力量的血肉力量, 这么短时间,在不崩溃失控,或者说短时间不崩溃失控的情况下,他又能再服用几次魔药。 三次,四次……就算服用六次,十次,能带来对结果质的变化吗? 如果只是应对一个过强的怪物,这种方法或许可行, 但这是‘神’,一种权能的源头。 即便是这些高级调查员也不得不承认,单纯以人的力量不可能战胜神。 有着丰富经验的高级调查员们,都有着清晰的认知。 不过,望着老辰,最后,其他十位调查员都未曾对这个计划提什么异议, 沉默地表达了认同。 一是出于对老辰的完全信任。 一种是出于失败后的自我牺牲。 如果真得没办法了,那就让他们这些高级调查员死在前面好了。 就别让他们看到那更糟糕的世界了。 转过头来,其他高级调查员只是就着刚才老辰的话,说了下去。 “……既然她拥有实体,是否能够动用其他手段。” “她有实体,但太庞大了,一般的手段对她没有任何意义。” “按照保守估计,她的降临体也起码由数百个类似望安新区那样的区域构成。” “那仅凭我们的力量……” 这就像是米粒与烈日争辉,异调局这些高级调查员掌握的力量在一位神面前真得有用吗? “所以啊,如果到时候真的……那有什么禁忌手段就用。” “我们,即便是灭亡。也给这个文明留下一点尊严。” “同归于尽,也好过单方面的毁灭,即便只是与她的降临体同归于尽!” 老辰似乎感慨地说了句话。 其他调查员乃至宋洲都没再说话。 如果没办法,最后就保有一点文明的尊严。 这像是个黑色幽默的笑话,又不太像。 “好了,计划就在七日后执行,就在她降临的那一刻!” “在那之前,我们做好一切准备!” 老辰最后说了句。 其他调查员或是应了声,或是沉默,相继起身或者结束了电话会议。 “舟调查员,你等一下。” 宋洲留了下来。 直到这间屋子里就剩下他和老辰。 他以为老辰要跟他说什么,但老辰却只是坐着,自始至终都只是沉默着望着他。 似乎有什么话想跟他说,却都没有声音发出来。 “辰调查员?” “没事……你也走。” 最后,老辰也只是这样说了句,就先起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宋洲眼里带着些疑惑和思索,又在原地坐了好一阵。 第一百章 那为什么要告诉她 “大哥哥,是你!” 景谌没化身成影子直接从阴影跳跃回屋里, 只是一路思索着些事情,寻常往住处走去。 在小区楼下,景谌再遇到了熟人。 上次电梯里遇到过的,楼下邻居小女孩一家子。 小女孩的父母正在小区广场的空地上打着羽毛球。 小女孩看起来刚才也有参与,只是玩累了就坐在了空地旁边的凉亭底下。 旁边还歇着小女孩的爷爷。 当景谌的目光投向那小女孩一家子时,那小女孩也注意到了景谌, 站起了身,有些惊喜地喊道,似乎在说,她还记得景谌。 旁边打着羽毛球的女孩父母,也注意到了,拿着羽毛球拍,转过头朝着景谌笑着示意了下。 “大哥哥,坐!” 景谌想了想,往着凉亭那边走了过去。 女孩笑嘻嘻着,往着她爷爷那边靠近了些,从长凳上给景谌再让出了些位置, 景谌对着女孩笑了笑,坐了下来。 “从外边回来啊,去吃饭了?” 旁边老人笑呵呵同景谌打了个招呼, “有些事情出去了趟。” “工作上的事儿啊。吃了没啊?” “吃过了。” 景谌顺口应着,旁边的女孩则是更多是将目光落在景谌肩上的血鹰上, 大概是有些好奇地望了望,又再望向了景谌, “你好像不太高兴……” 女孩有些脆生生的声音在景谌耳边响起。 景谌转过来头,望向了这小姑娘, “盼盼,别乱说。” “不好意思啊,孩子不太会讲话。” 老人喊了声女孩,将女孩揽过去了一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景谌说了句。 “没事儿,最近是有些烦心事。” “万事看开些,事情始终是能过去的。” 最忌讳交浅言深,老人也没问,只是顺口说了句。 但女孩不懂这些,紧跟着追问道, “什么事儿啊?” 景谌听着老人的话,点了点头,再转过头望向了这小姑娘, 想了想, “我有个朋友啊,她的亲人都已经去世了。可是她还沉溺在过去里,觉得她亲人还在。陪着亲人说话,玩耍。” “你说我该不该提醒一下她?” “提醒一下她什么呢?” 小女孩接着追问。 旁边的老人看着自己孙儿和景谌说上话了,也就没再出声,只是笑呵呵着说道, “提醒她,她亲人已经不在了。” 景谌转过头,望向前面的空地,空地上女孩的父母依旧打着羽毛球,流着汗追着来回飞着的羽毛球来回跑动,气喘吁吁的。 如果不是景谌能感觉到这两道身影的格格不入,就真得是完全正常的,存活在这个世界,存在于此刻的一对夫妇。 “那,那……不告诉她,会影响她的生活吗?就是让她过不好。” 小女孩认真思考着景谌的问题,然后再问道。 “不会。” “那会影响她工作,或者读书吗?” “也不会。” “那会怎么样呢,如果不提醒她,会伤害到她,让她不高兴吗?” “不会。” “是不是不告诉她,她就能够一直觉得她亲人还在?在陪着她。” “对。” 女孩竭尽着一些能想到的问题询问着景谌,都得到否定的答桉后,眼里流露出一些疑惑。 “那为什么要提醒她呢?这不是好事吗?” 女孩再问道。景谌从那打着羽毛球的夫妇身上挪回来了视线,重新望向了女孩。 “嗯。” 景谌再应了声。 小姑娘看着景谌认同,大概是觉得她解决了景谌的问题,有些高兴起来, 有些笑嘻嘻的。 “大哥哥,你还有别得事情吗?” 一幅还有什么问题,她都能够回答的模样。 景谌看着笑了笑,摇了摇头, “没了。” “那大哥哥,你那位朋友是在哪儿啊?” 小女孩有些八卦的潜质,又再问道。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 景谌笑着,望着好奇的小姑娘,望着小姑娘旁边笑着的老人。 “小哥,要不要过来一起打个羽毛球啊。” “天气冷,跑动下暖暖身子。正好我这儿也打不动了。” “大哥哥,我们打。” 那边小女孩的父母再出声喊道,小女孩也跟着一下滑下长凳,站起身兴致勃勃地说道。 “不了,你们玩。我还有些事情。” “那好。” 小女孩有些失望,但还是冲着景谌摆手道别。 景谌笑着,也朝着小女孩摆了摆手,然后就离开了这儿。 “……下午去哪儿玩啊,我的宝贝闺女。” “我想去公园放风筝。” “行,过会儿爸就带着你去买风筝去。” “这两天爸爸妈妈都有假,正好,好好陪陪你。” “嗯嗯。” …… “主……不,伟大的启示先生……” “启示先生……启示先生正注视着我!” “启示先生的荣耀……启示先生!” “伟大的启示先生……祈求您的垂怜……启示先生正注视着我!” 异调局,一间相对封闭的屋子,老辰正独自望着监控系统拍摄到,处理过后的画面。 屏幕上,是那间服用高风险魔药的密室里画面。 时隔两天过后,宋洲再次服用血肉之主魔药。 这次的魔药里,使用了现目前异调局能猎杀到的最强大暴食者血液,这暴食者也是从望安市找到的。 当时就出现在清明寺附近,可能在当初血肉之主降临时,受到过较大影响。 再往后,可能新的魔药也只能从量上做功夫了。 此刻,画面里的宋洲,意识和理智似乎已经崩溃, 只是在两种疯狂中摇摆,身躯有一半都已经血肉化,浑身还能看出人形的,就是正不断浸血的头颅。 撕裂开,血肉模湖的嘴里,疯狂般呼喊着伟大启示的名字。 时而狂热到癫狂,但在这疯狂的虔诚中,浑身是血的宋洲,还真逐渐熬过了这短时间再次服用魔药的巨大副作用和影响。 “启示先生……启示先生正注视着我……” 启示先生的注视就是世界最荣耀的存在,宋洲似乎感觉到了启示先生的垂怜, 这让他在狂热欣喜中,更加疯狂。 为了这一荣耀,一切都是可以抛弃的,生命,意识,理智, 再没有比启示先生更伟大的存在,那是一切的一切,那是伟大之上的伟大! 就在这种一声声呼喊声中, 宋洲止住了异变,虽然浑身依旧是血,但却不影响他熬过了魔药最开始的影响, 身躯重新恢复了人形,意识和理智重新回归,但不影响他对启示先生的虔诚和狂热。 “感谢启示先生的庇佑……” 他服用魔药成功,并不觉得这魔药的力量来源于那血肉之主, 而是自然肯定,这是伟大启示先生的恩赐。 是启示先生的荣光照耀着他,是启示先生的垂怜。 宋洲先是匍匐在地,然后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了?” “感觉离能为启示先生奉献一丝微薄的力量又近了一些。” “另外,我好像隐约能够感觉到血肉力量的源头……感觉到一个伟大的存在。” “这是正常的,多次服用一条途径后的魔药,自然能感觉到力量的源头。后面再服用的,这种感觉会越来越清晰。” “嗯。” 浑身是血的宋洲再在原地停顿了阵,想着什么。 然后往外走去,浑身的血就悄然重新流淌回了他身体内,原本沾满血的衣服上都再看不到血色。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啾……” 半夜的景谌拉开了卧室的房门, 望着房门外的血鹰,一言不发。 血鹰在景谌的目光下,先是低声叫了声。 紧跟着,逐渐缩成了一团,似乎是本能的恐惧颤抖, 抖得羽毛都掉了一两根。 “还掉毛?再掉毛给你都拔了。” 景谌说了句,还是挪开了视线, 血鹰停下了缩成一团的动作,一展翅重新落到了景谌肩上。 景谌转过头,再瞥了眼。 他严重怀疑,血鹰又挠房门了, 他最近多梦,怎么想也有血鹰一份功劳。 晚上,他又做了个有些奇怪的梦。 梦里依旧有老常客,那小女孩,以及和那小女孩不对付的少女。 小女孩依旧摆弄着她的毛线玩具, 少女则是做了一副成年女性的打扮,化着妆,梳着头发,穿着身宽大的衣服, 姿态摇曳,神情端庄,顾盼生辉,俨然一幅大姐姐模样。 可她本来的模样在景谌眼里又没变,虽然神情姿态一幅大人模样,但面貌依旧就是个少女, 看在景谌眼里,反倒有些滑稽。 梦里,小女孩和少女还互相不对付,小女孩摆弄毛线玩具的时候,少女直接上手去扯, 少女装模作样的时候,小女孩直接就上前推一把,让少女踉跄不稳。 如果仅仅是这样, 这个梦比起来之前,都算不上怪了。 最主要的是,梦里还出现了新东西。 景谌出现在梦里那幅画面里的时候,那小女孩和少女都正欺负着一棵树? 算是树? 反正梦里觉得是树,只是树的姿态略微有些奇怪。 那女孩拿着自己的毛线,缠满了整颗树大部分枝丫,扭曲了树原本的树枝, 少女更是直接,就在那看起来不怎么牢靠的树枝上又蹦又条,踩得树枝吱呀作响, 踩断了不少枝条过后,干脆又将踩断的枝条插回到了那颗树上。 梦里的画面, 就在那梦里的少女和小女孩注意到景谌的时候结束了, 小女孩和少女都朝着景谌靠近,不过紧跟着,景谌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 准确来说,像是在喊启示。然后,景谌就从梦里醒了过来。 醒过来之后,自然是没人跑进他卧室里来喊他。 景谌就到了这屋门前,和血鹰对峙了会儿。 转过头,景谌再看了眼血鹰过后,望向屋外的夜色。 这会儿还是深夜,即便是城市里,也还算安静。 景谌往下,不禁思索着刚才的梦和异调局之后的计划。 他其实比较相信,那奇怪的梦是某种映照。 就是高感知带来的某种预感,不过这梦是什么意思…… 另外,他已经决定,要以傀儡的方式参与异调局的计划。 要不要在这短期内,再次增强一些实力。 至少,以那特殊血珠为主材的血肉之主魔药,他或许能够再多服用一次。 这次,血肉之主的血肉力量也恰好和那生命之母互相克制。 只不过,即便是再服用一次,感觉对异调局的计划也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景谌思考着,也没再回床上接着再睡。 此刻,距离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生命之母降临时间,已经不到四天。 …… “辰调查员,这是您需要的血肉之主魔药。已经配置好。” “嗯,我知道了。” 异调局,一间屋子里。 专门负责魔药配置的一位调查员,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 将一个密闭的保存箱,放到了老辰身前。 老辰望向箱子,点了点头。 “另外,这是四天后,准备调用的特殊物品清单,需要辰调查员您在确认一下。” 老辰接过纸质的清单,简单看了眼。 需要调用的物品清单他自然知道,先前他们确定后,也已经有电子清单下发给各负责调查员, 现在不过是异调局的程序之一。 出于存在的特殊,和这糟糕世界的影响。 异调局的各种程序繁复紧密,同时却又在巨大压力下保持着高效。 清单上,列了不少特殊物品。 这些特殊物品就算是异调局的一些底蕴和底牌。 这次应对生命之母降临危机,可能将有很多调查员直接参与。 参与的调查员基本都能拿到尽量增强一些实力的物品,不过各有各的副作用, 要么严重污染可能导致失控,甚至用了之后代价是速亡的都有。 比如,那面双生镜就在这份清单中。 只不过,危机面前,有些东西都顾不上了。 “我知道了。”老辰接过清单放下, 那位调查员就离开了屋子。 不过紧跟着,门都未曾合上,又一位调查员拿着份资料,快步走了进来。 “辰调查员,最近几天整个社会有些地方出现了一些特殊情况。” “这种异常主要集中在一些医院,某些病人的痊愈速度远超先前。首都市第一医院,甚至连续出现了三例晚期癌症奇迹自愈的事情。” “不过,目前大多数变化还处于悄无声息中,未曾有太大影响……可能其中还有谎言一些作用,网络和现实相关舆论反应很少。” “但我们的信息监控系统还是捕捉到了异常。怀疑,可能是生命之母降临带来的广泛影响。” “有更隐秘,深入的影响吗?” 老辰接过资料,看着,同时询问, “有……那三例晚期癌症自愈的人,理智受到了些影响,身躯有些细微的异变,可能会逐步对生命之母产生信仰。” “嗯……保持关注。” “虽然生命之母不降临到这个世界。但那特殊地域本就是我们相连的。随着她到来,必然有些影响……” “嗯。” 调查员点头,没再停留,还有事情忙碌转身就再出了这间屋子。 老辰拿着那份资料再看了看,放到了旁边。 然后,伸手打开了那放血肉之主魔药的箱子。 箱子里,配置好的血肉之主魔药,那像是血红色的液体被一个密封的玻璃容器装着。 伸手,老辰将其拿到了手里,望着,停顿着动作许久。 不过最后,老辰也未曾将这装着魔药的玻璃容器打开,但却没将魔药放回箱子。 而是将这副血肉之主魔药,收了起来,就随身带着。 “老辰,这是放魔药的箱子?你想之前在服用一次魔药?” “我劝你还是郑重考虑下,我们服用魔药的失败可能性更大,在这个时候再折损你这个力量,是很严重的事情。” “我知道。没服用。” 这时候,再有人进来。 老辰点了点头,应了声,掠过了这件事情。 第一百零一章 为了启示先生的荣耀 嗯。 老辰,按之前的安排,处于望安市,首都和周边地区,关于生命之母和不老泉的相关事件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其他各地,也有调查员在抓紧处理。 进来屋子里的那位调查员再出声说道。 这算是在生命之母降临之前,尽量削弱一些在那特殊地域之外,那生命之母辐射影响。 处理了些发现的生命怪物,和不老泉的扩撒。 避免到时候即便生命之母只是降临在那片特殊地域,各种怪物却在整个世界遍地开花。 但要说有多大作用, 就像是拿着把扇子,试图驱散上游一条大河奔涌而来溅起的雾气。 只能说,聊胜于无。 影响的源头不解决,杀掉一批怪物,自然又能冒出来一批。 本来就只是生命之母靠近过程中的异变,可能连生命之母直接的影响都算不上。 嗯,我知道了。让不参与之后应对生命之母降临危机的调查员,继续执行这件事儿。 我们最大的所求,也不过维持着这摇摇欲坠的秩序。这件事情也很重要。 老辰点头应声。 嗯。 进来那位调查员再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看了眼发出提醒的通讯器。 老辰,我先走。那边出现个可能他们无法完善处理的怪物,我过去看看。 行。 说完话,这位调查员就匆匆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老辰望着这位调查员离开,看着虚掩的房门,再沉默着停顿了阵动作, 然后也站起了身,伸手将那已经空下来的保存箱重新合上,走出了这间屋子。 …… 啊…… 痛苦乃至凄厉的惨叫,再在服用魔药的密闭屋子里响起。 老辰等所有高级调查员,都先后处理完最后些事情赶到。 此刻,就在监控画面前,或是沉默着望着那处理过后的监控画面,或是抬头低头,思索着些事情。 但都无人出声,只有通过那密室监控系统传来的惨叫声也在这间屋子里响起。 监控画面里能看到,那服用魔药的密闭屋子,已经整个仿佛被染上血色。 坐着密闭屋子正中间的,已经不能算人,而是一团扭曲的,还未曾死去的血肉,只是往外传出惨叫和疯狂的呓语。 那团血肉模湖的存在,就是在出发前,最后一次服用血肉之主魔药的宋洲。 此刻是深夜凌晨,天亮之后,就是生命之母降临那片特殊地域的时间。 十分钟之前,宋洲选择了再次服用魔药,这是短期内第四次服用相同魔药,已经超出老辰之前给的最低标准。 而事实上,在服用第三次魔药时,宋洲就已经濒临崩溃和失控,只是对启示虔诚的信仰,就如同铁箍收拢着木桶原本该散开的木板,勉强让他保持着意思和理智。… 但宋洲还是选择了冒险,而老辰也未曾阻止。 五分钟前, 宋洲身躯开始扭曲,分裂,身上的血肉就如同被分解一样,一块块掉落在地上。 血液从身体里涌出,弥漫成了血雾,就弥漫在整个密室中,染红了整个密室的墙壁。 到现在。 一团血液浸染,乃至有血液流淌的血肉上,看不到四肢头颅原本模样,撕裂开的嘴里持续发出疯狂和痛苦的声音。 已经不太确定宋洲是否已经服用魔药失败,变成了扭曲怪物,那惨叫和呓语更像是属于扭曲怪物。 不过监控画面前,一众高级调查员无人讨论着这件事情。 一直看着监控画面的调查员只是等着最后的结果, 低头抬头的调查员沉默着的调查员只是因为,不论宋洲是否成功,都不影响他们去面对生命之母降临的危机。 ……成功了。 就在这时候,监控屏幕上呈现出的画面有了些变化。 密室里,那持续惨叫,疯狂呓语着的那团血肉,淹没在这血雾中,身上血肉持续分解异变了许久, 终于在此刻重新有了新的变化。 ……主……主……启示先生……您是最伟大的存在! 我是您……我是您虔诚的信徒……祈求您,指引迷茫卑微我方向…… 启示先生…… 随着又一声带着痛苦,疯狂地呼喊。 那团扭曲的血肉似乎有了情绪,在地上疯狂扭动。 似乎见到了他的主般兴奋和激动。 主……主……启示先生! 紧跟着,那团血肉上重新挣扎着,冒出了一对眼睛。 再然后,其身周弥漫开的血雾重新开始收拢, 地上分解开的血肉重新顺着他逐渐重新成型的肢体,融入了他躯壳之内。 启示先生……我是您虔诚的信徒…… 最终,当密室之内的血色消散,宋洲再次熬过了这一刻, 身躯基本恢复了人形,紧跟着,一下跪伏在地上,再虔诚地匍匐着, 向伟大的启示先生祷告。 这边,老辰看着监控画面,没再停留,转过身朝屋外走去。 其他高级调查员紧跟了上。 到了那间密室门外,恰好迎上从密室里走出的宋洲。 老辰的目光落在了此刻的宋洲身上。 虽然又一次服用魔药成功了,但宋洲的模样依旧有些超出正常范围。 从头颅到腿脚,宋洲身躯竖着一半还属于正常人的范畴,正常人的血肉和皮肤。 但另一半身体,却像是被剥去了皮肉,就露出其下带着筋膜的血肉,手臂上,身躯上,乃至腿上的血肉,还不受控的来回蠕动着,混乱地扭曲着。 另外,面对此刻的宋洲,即便是老辰等人,也略微感觉身体内的血液有些不自觉地躁动。 我还是对启示先生不够虔诚……如果我更虔诚的话……… 宋洲转动着一半血肉一半正常的头颅和脖颈,低头再看了眼自己的身躯, 虔诚狂热中带着一些疯狂地说道, 我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不过一天时间应该够了。 说话间,顺着宋洲血肉模湖的那条手臂滴下去几滴血,不过落在地上紧跟着又重新爬回了宋洲的身躯。 这次魔药算是服用成功了,但也让宋洲离完全失控和死亡更近。 辛苦了。 老辰伸手握向宋洲那只异变的手。 握这只。 宋洲换了那只完好的手。 在不涉及到启示先生的情况下,宋洲也是个独立的存在。 一切,都是为了启示先生的荣耀。 当然,也因为异调局和其他一些事情。 嗯。 老辰也换了手,和宋洲握在一起。 宋洲说前半句话时是狂热,说后半句话时,望着老辰等人,脸上也露出了些笑容。 现在就出发? 再稍等一会儿。 老辰望向了其他此刻密闭的屋 子。 其他调查员也顺着老辰的目光往前望。 紧跟着,又一位调查员从另一间密闭的屋子里走出。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血肉力量是应对这次生命之母危机的关键力量。 在这段时间,除了宋洲,异调局依旧没有放弃其他调查员同样服用血肉之主魔药的计划。 在这儿临出发前,同样有着大量异调局调查员,做出了和宋洲同样的选择,再次服用一次血肉之主魔药。 这其中,大部分都只是服用过一次血肉之主魔药,极少数加上这次成功服用了两次。 没有特殊影响,这短期内再服用一次魔药就已经是极限。 随着一位位服用魔药成功的调查员走出,短期内二次服用魔药的,还能走出密室的, 基本都和宋洲有着类似的情况,濒临失控。要么之后牺牲在生命降临中,要么就在之后失控崩溃死亡。 当然,也有失败的,大量失败的,未曾再走出密室。 ……留守人员处理下牺牲人员的遗体。我们出发。 老辰再看了眼时间,停顿了下,然后转过了身。 一行调查员默然无语,无人说话。按着先前的计划,往异调局之外涌去。 按照计划, 直接应对生命之母降临的老辰等人,将从望安市的入口,进入那片特殊地域。 第一是因为先前爬虫等人已经进入过,有足够的认知。 其次,这个入口的位置是之前神启组织提供的。从这里进入,可能离神启组织在那片特殊地域里的力量也更近。 ……老辰啊,咱们这算是客场作战。 哪有什么客场……整个特殊地域都是她降临体的一部分。 那就是在她身上作战。哈…… …… 飒飒…… 寒风吹着树叶,树下的环卫工人也扫着树叶。… 天还没亮,路边的路灯还散发着光芒。 大概凌晨两点钟就醒过来的景谌,在屋里坐了阵过后,选择了出门。 不过,没有离开多远,只是准备去小区门口的包子铺买点早餐。 也没选择从阴影中跳跃快速到地方,景谌就正常着坐电梯下楼, 肩上落着血鹰,循着路走出了小区门。 正是凌晨天还没亮开的时候,大多数店铺都还未开门,少数早餐店倒是已经冒起腾腾雾气。 路上也看不到什么车和行人,偶尔有人路过,也躲着凌晨的寒风。 扫着路边叶子的环卫工人抬起头望了景谌一眼, 因为景谌在旁边稍远处停了下来,也在望他。 见景谌只是看着这边,大概只是在出神,环卫工人也没再理他,只是继续忙碌着手里的活。 景谌就看到,随着寒风,树上的叶子不停地落,树下的环卫工人就不停的扫。 才刚扫过,风不留情,就又再从树上抖落下来一片片枯叶。 这样来回重复了好几次,地上依旧有落叶。 老大哥,这些天这叶子不好扫? 可不是,扫了又落,落了又扫,正是树落叶子的时候。 过路人少,一个人只是做着手里活计,环卫工人也不介意跟景谌聊聊。 想想都烦人,可你又不能让他就这么积着,过一阵,地都能给你铺满了……一会儿检查的来了,扣钱哩。 环卫工人有模有样地说着。 景谌先笑了笑,然后笑容收敛。 其 实,想想异调局调查员,其实和这位环卫工人做得也差不多。 落了又扫,扫了又落。 不过,过段时间就好了,等过段时间叶子不落了,就省事儿了。 环卫工人再说道。 景谌点头,应了声, 嗯,过段时间就好了。 说完了话,景谌就转过身继续往之前的目的地走去。 那包子铺,就在小区外面的个门面房里。 两口子,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孩。 做得包子之类的东西挺好吃的,景谌先前常买,是少数此刻景谌能想起来的东西。 如果今天,异调局和他,应对‘生命之母,降临危机失败, 那大概不管哪种情况,他以后估摸着都难再吃到这家早餐了。 于是就趁现在,到了这儿。 包子铺门已经开了,店里亮着灯。 包子铺里的两口子正在后厨忙碌着,透过厨房的窗和出入口,能够看到。 厨房外边,是摆着个揉面的台子,旁边留着个过道。 再跟前,就竖着两边摆着几张桌子凳子,供来吃早餐的顾客坐。 走进包子铺,已经能闻到这家传出来的包子香味, 只不过时间还早,店铺里也就他一个客人。 ……老板,包子还要多久? 啊?还要两三分钟,有笼肉包就出锅,您稍等一下。… 包子铺的老板娘手上还带着些面粉,听到喊声,转过来头应了声。 景谌点头,就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先坐了下来。 要多少个包子啊,除了包子还要别得什么东西没有? 肉包来六个。有素好了也可以来两个。 有豆浆吗? 素包子还要久一会儿,您可以先吃着,到时候给你拿过来。豆浆的话也在锅里,马上就好。 嗯,就这样。 老板娘看有客人来了,擦了擦手上面粉,还是出来再招呼了声。 行,那您稍等……小哥,今天这儿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记了下来,老板娘再出声随口搭了句话。 有些事情早起了,突然想起来你家店里的包子,就过来买点。你家那小孩呢,怎么今天没看到。 景谌也笑呵呵应了句。 这家两口子那小孩,只要没上学,基本就在这店里店外跑动。 当然,今天可能还是太早了,小孩还在睡觉。 只不过,听到景谌的话,这老板娘脸上神情却变得有些奇怪, 而景谌,一看这熟悉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小哥你记岔了。我们两口子哪来的小孩啊。前段时间还说要一个呢,结果死活要不上。 可能就是没那么个命,想想就算了。 老板娘出声说着。 嗯。 景谌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什么。 老板娘虽然有些奇怪,但也就回了厨房,接着忙活厨房里的事情去了。 景谌就在这包子铺里坐了一会儿,吃完了早餐。 从开始的冷清,到后面包子铺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 景谌吃完了饭,就去结了账。 ……老板娘,能不能麻烦你给我留十个包子,晚上我再来拿。 肉包吗? 都行。 那行。你到时候过来就行。我们过了十点就关门了,下午要到五六点才重新开 。你看着时间过来就行。 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买包子又不买,还只是帮忙让留着,但这老板娘还是答应了下来。 再之后, 景谌就出了这家包子铺。 外边,天已经开始蒙蒙发亮, 距离生命之母降临的时间已经很近。 隐约间,景谌似乎都能感觉到有那样个存在在靠近。 原地顿了下,转过身,景谌朝着住处返回。 再后面,他需要将大多数注意力都放到傀儡那边。 lq 半卷残篇 第一百零二章 降临 回去的路上,没再遇到先前那位扫着落叶的环卫。 景谌沿着路,正常走回了住处。 屋外,夜色在逐渐褪去,清晨阳光在逐渐扩散。 景谌收到了异调局发来的消息。 “老辰:启示先生,我们已经从望安市进入那片特殊地域。 老辰:现在就处于望安市消失的新区范围。 启示:我们已经看到。必要的时候,我会和你们一起出手。 老辰:好。” 没再有更多的话,双方结束了交流。 景谌再给于娉婷和于成衡先后发去了消息,让两人稍注意下望安市和首都那边,以及神启交易平台的情况。 再之后,景谌就从冰箱里摸了瓶饮料,坐在了沙发上,将更多注意力投向了傀儡那边。 血鹰吃了先前景谌给喂得包子过后,这会儿很安静,只是紧紧落在景谌肩上。 …… 景谌的傀儡这会儿就在那特殊地域,望安新区的边缘。 将更多的注意力放过来过后,景0谌还未移动,就已经看到异调局的人员。 异调局进来这片特殊地域的调查员明显不少,从相同的位置进入这片特殊地域过后, 就以原地为中心,朝着四侧扩散开。 除了那些高级调查员,其余进入这片特殊地域的调查员,明显都带有血肉力量的痕迹, 在他们出现,动用血肉力量过后,就和周围有了很大的冲突。 这种冲突是互相克制的,属于生命之母的力量和血肉之主的力量互相抵触。 调查员身上带着的血肉力量在周围驱散开一片片不属于生命之母影响的小块地方, 周围属于生命之母的力量又再疯狂涌来,蚕食着被血肉力量侵蚀的区域。 这些掌握着血肉力量的调查员,就像是散发着血肉之主污染,血肉力量的小点,散在这儿生命之母力量的皓日中。 能看到这些调查员从遍地生命之母的污染中挤出这么一小块一小块不属于生命之母影响下的区域, 但不说这仅仅是生命之母降临前这块区域自然发散的污染,或者说就是生命之母卷属身上扩散的污染。 仅仅对于生命之母那庞大的降临体,这点区域实在是杯水车薪,甚至即便是整个望安市的区域,也仅仅只是降临体身上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景谌化身成影子,融在阴影中,看着远处近处这些四散开的调查员, 再望向到他身前不远处的一位调查员。 这位调查员身躯略微有些属于血肉之主的异变,到达这块地方过后, 身上属于血肉之主的力量和周围生命之母的影响剧烈冲突, 就如同熔岩与水。 能看到他旁边一些生命怪物突然就像是失去了活力,躯体在瓦解。 但同时,这位调查员他本身脸上也流露出些痛苦,身躯也略微有些扭曲。 景谌望着这位调查员,停顿了下目光,再朝前望去, 再在原地停了下过后,景谌还是往前面阴影中跳跃了过去。 准备在生命之母彻底降临前,和异调局的老辰等人见个面,以便之后的配合。 …… “感觉怎么样?” “很不自在。感觉力量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压制。” 一众调查员扩散开后,最中心的位置。 身躯一半血肉模湖,扭曲的宋洲身周,有一片最大的,不属于生命之母污染影响的范围。 表现在外在,就是宋洲身周一圈,地面上爬着蔓延的血色,就如同在水面扩散着的血液, 原本处于这块区域的一些或庞大,或微小的生命怪物,就如同遭遇天敌一边,失去了活力, 或是如砂砾般瓦解,或是枯萎植物般失去了生息,地上的这些血液可能就有这些死去生命怪物的功劳。 老辰踩在这片血色地面上,望着周围,问了宋洲一句。 宋洲半边血肉模湖,半边正常的脸上先是还算平静,紧跟着再露出些疯狂, “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挤压我,要把我吞没。” 抬起头,宋洲再朝着天上望了望, “不过,同时也感觉,好像血肉力量源头的那位伟大存在更清晰了些。” “似乎是这种抵触冲突的力量让她投来了目光。” “……另外。我们现在做得事情,对生命之母降临体的影响很微弱。” 宋洲再低下视线,望向其他扩散开的调查员, “我知道。他们也知道。” 老辰目光还算平静地,回答道。 宋洲没再说话,只是紧跟着,朝前的目光里迸发出一股狂热。 他看到一道阴影般的身影, 他不知道是否是启示先生,但他知道,此时此刻,一定是启示先生组织中的一员。 他在其中感受到了伟大的力量,那是他无法理解的伟大。 他越是强大,感受到的,就似乎也越是强大。 老辰注意到了宋洲视线的变化,其他调查员也注意到了。 相继转过了目光,望向那道从旁边阴影中浮现,如同阴影般的身影。 “阁下是神启组织的一员?” 老辰望向这道身影,然后微微避开些目光,出声询问道。 “我是启示。” “启示先生!” 宋洲听到景谌的回答,先带着狂热呼喊了一声,身子低了下去,恨不能虔诚地匍匐在地。 对他来说,再没有启示先生更伟大的存在,即便是生命之母,即便是血肉之主。 启示先生的注目,就是最大的荣耀,能为启示先生贡献一丝一毫哪怕启示先生不需要的力量,都愿意付出一切。 理智,意识,生命,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即便是扭曲成别得怪物,也有启示先生的垂怜。 “启示先生,很高兴和您再次见面。” 和老辰以启示的身份面对面,这属于第二次,不过上一次,也仅仅只是视频通话。 老辰先回过头,看了眼狂热的宋洲,再转过头望向了这道阴影般的身影。 “嗯。” 景谌应了声,然后望向老辰说道, “之后,如果有必要,我会和贵局的调查员一同出手。我也掌握一些血肉之主的力量。” “不过辰调查员最好不将我的力量考虑在内,我不一定拥有决定性的力量。” 听到景谌的话,老辰点了点头。 而宋洲则是狂热地说道, “有启示先生的出手,生命之母的失败是必然的。再没有比启示先生更伟大的存在。” “启示先生就是一切,是伟大之上的伟大。” 景谌看了眼大概是受到之前窥视未来时眼睛影响,诞生的狂热信徒,未曾说话。 老辰等人也只是回头望了宋洲一眼,没对此说什么。 大概是没有人将一位狂信徒针对他主的话当一回事,哪怕是他的主。 “谢谢启示先生和贵组织的出手。” 老辰向着景谌再说道,停顿了下。 景谌则只是摇了摇头, 覆巢之下无完卵,要是这里这次失败了,那这个原本就糟糕的世界恐怕要更遭了。 要是都变成这周围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扭曲怪物,就算他还勉强活着,也没太多意思。 “启示先生,先前依托贵组织,成功将爬虫四位调查员从这片特殊地域带出去过。” “不知道如果我之后想要离开这片特殊地域,应该怎么出去?” 顿了下过后的老辰,没有避讳其他调查员,直接向景谌询问道。 旁边宋洲依旧恭敬虔诚地低身面向着他的主,对老辰的话毫无反应, 旁边其他高级调查员也只是望了眼老辰,没人说话。 景谌看着老辰,也顿了下。 这个世界上,除了老辰自己,可能也就景谌完全知道老辰这次的计划。 他在未来画面中,曾经看到过老辰计划的实施。 “现在的话,想要离开这片特殊地域,可以往那个方向走,走到前面那座楼一样怪物的身侧,尝试向地下走,就能脱离这片特殊地域。” 景谌循着那种先前那种感知,感受了下,给老辰指了个方向, “不过,这只是现在。如果之后生命之母降临后,她这片降临体动起来,就不一定了。或许需要别得一些办法才能离开。” 】 老辰往着那方向望了眼,点了点头,没再问话。 景谌再看了眼这异调局一众高级调查员,点头示意了下,就重新融化了旁边的阴影中,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按计划进行。” “动用一切手段,如果我们再这里失败了,就一切都失败了。” “必要的时候,哪怕是同归于尽,也比完全的失败好。” 老辰转回头,再说道,目光最终落在了宋洲身上。 宋洲直到启示先生的身影彻底离开了过后,才重新直起身抬起头, 只是有些可怖的脸上,更加狂热和兴奋, “有启示先生的注目,有启示先生的出手,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宋洲狂热地说道,然后嘴里发出一些低声,大概是祈祷般的呓语,反复重复着。 老辰望着宋洲,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这种狂热的信念,在有时候也不错。 老辰也挺希望自己这时候有格外肯定的,能够成功的信心。 “这是双生镜,理论上能将你的力量增强一倍以上,副作用是你可能诞生一个不受控制的人格。” “没关系。我相信我们都会是启示先生的信徒,只要他真得是我的另一个人格。” 宋洲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一直保持着某种亢奋地状态, 对着老辰说着,顺手接过了老辰递过去的第一眼东西。 “我知道你或许没办法理解启示先生的伟大。但也没关系,仅仅是对我自己,这样东西也没有意义。” 对于一个服用魔药后,身躯和理智已经在失控崩溃过程中,可能活不过一天的人来说, 可能诞生另一个人格的副作用实在是没啥意义。 老辰点了点头,然后将手里另一样东西递给了宋洲, “这是我们找到的,和血肉之主力量相关的,最强大的特殊物品。” “本身没什么用。但或许能增强你身上属于血肉之主的力量,再应对生命之母影响上可能有些作用。” 这是块有些皲裂的肉,依旧保持着一些活力,在不停的蠕动。 宋洲伸出血肉模湖的那只手,接过,捏在了手里。 “嗯,有些作用。” 宋洲应了声,紧跟着抬起了头。 “……好像,在靠近了。” 掌握着和生命之母力量冲突的,血肉力量的宋洲,应该是一众调查员里对生命之母力量最敏感的人。 话音刚落。 这整片特殊地域,整个世界都如同沸腾了起来。 无数嘈杂着,疯狂的,激动着,狂热的祈祷声,祷告声,从不同或庞大孤立,或密集细微的生命怪物中传出。 无数的怪物,无数扭曲的生命在高唱着伟大存在的真名,欢呼着她降临到属于生命的国度。 “主!您大地之母,您是一切生命的造物主!” “主!您降临了!” “主,您是伟大的生命造物主,您是生命的源头,是一切生命的主人……” “生命之母……大地之母……” 混杂着的声音或近或远,最后都混在一切,变成一阵阵疯狂的声浪,席卷着整个世界。 同时,周围属于生命之母扩散的影响越来越剧烈,很快到了一众调查员都无法承受的程度。 一位伟大存在身影的一角,蛮横地挤压进一众高级调查员,和所有调查员的脑海中。 伴随着那混杂着的呼喊真名声,老辰等人心里也不自觉涌现出来一种亲近乃至喜悦的心情, 似乎他们即将面对的,真得是他们的母亲, 身上的血肉,身上的一切原本有生命没生命的,都散发出一些喜悦。 他们在欢呼,欢呼生命的主人降临,欢呼生命之母的恩赐和垂怜。 而整个特殊地域,这片世界,无数庞大,微小,不同扭曲模样的怪物们, 则也是用着不同的方式,狂欢着生命母亲的降临,这像是一场属于扭曲怪物们,盛大的庆典。 在这种欢呼中,整个世界都似乎晃动了起来。 或者说,就是整个世界都晃动了起来。 “降临了……” 景谌还躲藏在黑暗中,他并没有很强烈的感受到来自于生命之母的影响。 只是感觉有个大家伙,似乎在逐渐靠近。 从抬起目光,再低下头,景谌的目光落在了脚下这片同样扭曲如同有生命的土地上。 低声说了句。 紧跟着,整个世界更加剧烈的晃动了起来,更强烈的,无法阻挡的影响从四面八方一切地方溢散出,扩散开来。 这片特殊地域,就是生命之母降临的容器,上面一切扭曲的怪物都是她的一部分。 似乎才降临,适应着身体般,整块特殊地域扭曲着,来回剧烈变动着。 那一众高级调查员在先前的瞬间,就紧跟着各自使用着能力,脱离了地面。 同时,一开始就动用了早已经拿在手里的不同特殊物品,尽可能增强着自己的实力。 但即便是这样,化生成一团光芒的老辰,化成阴影的爬虫,乃至骤然变成一团血雾,萦绕在一片天空之上的宋洲, 都还是受到了降临后的生命之母影响, 化身成光的老辰,身上多出来不属于光该有模样的东西,一些扭曲的赘生物, 爬虫,宋洲,其他调查员也是一样。 这就是以人力量对抗掌握着权柄的神的结果, 仅仅只是降临,包括高级调查员在内所有调查员,就已经无法承受正面她的污染。 而那些四散在整个望安新区的其他调查员则更加严重。 如果说先前这些调查员就像是插在大海之上,一根根燃着的火柴, 那现在,大浪扑来,火柴除了熄灭还有其他办法和可能吗? 几乎是瞬间,所有调查员都发生了异变。 第一百零三章 牺牲 或许降临的生命之母都未曾注意到这些调查员, 但仅仅是她的存在,就已经让一众调查员无法承受。 有调查员在生命之母降临瞬间,就被生命之母扩散的污染影响,转瞬变成了扭曲的怪物,嘴里只剩下呢喃的呓语。 有调查员用出了手里的特殊道具,迸发出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摇摇欲坠的坚持着,同时身上也发生着些异变。 只是即便是爆发出所有力量,都不能说在对抗着生命之母,只能说勉强抵抗着生命之母降临后自然溢散出的污染。 即便是一个个调查员身上扩散出的血肉力量加在一起,对于这生命之母来说,都是如此微不足道。 景谌依旧处于一处阴影中,虽然随着这整个世界如同海浪般的剧烈起伏,阴影也在拉长变换, 但景谌暂时还未受到太大影响。 望着这巨变中,那些勉强乃至痛苦坚持着的调查员,景谌再将目光望向了异调局一众高级调查员那侧。 那边,各自动用了不同能力的十一位调查员以及宋洲,都基本脱离这正剧烈起伏着的地面。 景谌看到的一众其他调查员的画面,他们自然也看到了。 进入到这片特殊地域的异调局调查员,每一个都至少服用过两次魔药往上, 除了外面留守的部分人,这就是异调局所有力量。 而异调局的所有力量,在面对生命之母时,都是毫无作用。 对比那生命之母,异调局的所有力量似乎都毫无意义。 降临后的生命之母都不一定注意到有这些力量微不足道的家伙存在她的躯体上。 这实在是令人绝望。 “我等,战无不胜!” 卯兔调查员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特殊的能力影响着其他调查员。 其他高级调查员各自再次动用了自己的能力,动用了先前下发的不同特殊物品, 超出极限的爆发力量。 一阵剧烈的风暴从剧烈起伏着的地面上骤然席卷起来, 原本地上那些欢呼着血肉之母降临着的怪物,被从它们主的那庞大身躯上扯断, 撕碎的血肉在这片天地下起了血雨。 一片阴影如同盘旋着的利刃,轻易切割下一块块地面上,巨大的扭曲生物,和那大概属于生命之母降临体的一部分,然后七切割起的血肉同样被风暴撕碎。 这是寅虎,爬虫的能力。 已经光化的辰调查员,手上多了枚类似徽章的东西,这是和‘光明与太阳神’有关的特殊物品,能够极大增加老辰的能力, 老辰将徽章含在了嘴里,紧跟着,身躯彻底失去了人形,就如同一个冉冉升起的烈日,普照着这片大地。 地面上,那些怪物就如同雪遇烈日,如同被腐蚀被灼烧炙烤般,快速消融,眼前这整块地面都似乎被削去了一层,但遇到其他调查员,却没有影响。 其他不同调查员,也各自爆发着自己的能力,强大的力量不断摧毁着这片区域的各种生命怪物。 】 宋洲从化成血雾的模样重新恢复了人形,脸上有些痛苦。 从生命之母降临,他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感觉周围整个天地都在抵触着他,抵触着他身上血肉的力量。 但同时,体内原本濒临失控的血肉力量,却没了失控的感觉,反而是躁动着,要随着宋洲的驱使完全爆发出来,对抗那和血肉冲突的力量。 “血肉之主……启示先生!” 宋洲脸上的痛苦,乃至半边身体血肉更加的扭曲,都没阻止他眼里的狂热乃至疯狂。 他呼喊着启示先生的存在,迸发出了他体内的所有力量, 双生镜乃至那和血肉之主相关的特殊物品, 一切都是为了启示先生的荣耀,能为启示先生共享一丝或许微不足道的力量,是他的荣幸! 他原本血肉模湖的半边身躯,血肉都如同雾,液体在他身上来回流淌,扭曲,另外原本还好的半边身体,也在往外沁血。 但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他落在了地上,从他脚边开始,属于血肉的血色在地面上迅速蔓延,改变着地面的模样, 血色很快扩散,将所有摇摇欲坠的调查员都囊括了进去,给了还未完全异变的调查员一些喘息的机会。 “光明与太阳神……” 老辰嘴里微声念了句,光化扭曲了的身躯里,再次迸发出数道剧烈的光柱,将近处远处的庞大怪物洞穿,将地面打得千疮百孔。 紧跟着,老辰扭曲的身躯恢复了些人形,转过头望着四周,喘着些粗气,最后目光落在了那爆发着此处最强烈血肉力量的宋洲身上。 宋洲依旧狂热的,宣泄着身体内短时间似乎无穷无尽的血肉力量,似乎有个力量的源头不停朝着他身躯里灌输属于血肉的力量。 地面上的血色在不断向周围扩散,改变着这片区域的存在。 旁边,依旧处于一片阴影中的景谌,望着老辰等人爆发着似乎毁天灭地的地面,发出各自超越极限的攻击, 知道老辰计划的他,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和老辰等人一起出手,只是望着。 在老辰等人的全力出手下,眼前能看到的区域都变得狼藉,所有庞大的,微小的扭曲怪物都被打得消弭, 整个地面都是一个个巨大的创口。 那降临的生命之母,就像是不会反抗一样,任由老辰等人袭击。 或许是老辰等人这爆发出所有力量的袭击,对于生命之母来说依旧微不足道。 老辰等人爆发出的力量看似毁天灭地般,但实际上囊括的范围也就只有原本望安新区的范围再扩大到周边一些。 而生命之母的降临体,却是至少数百个这样的区域组成的,而这种袭击,对生命之母来说或许还停留在她降临体的表面。 哪怕此刻宋洲爆发出来的血肉力量,也还未曾扩散到比望安新区更大的范围。 此刻地面上的千疮百孔,却更像是属于异调局调查员的绝望。 “小心。” 这时候,异变再次发出。 卯兔喊了声,话语声中自带着力量,让人不自觉提起心, 所有人转过视线, 就见更远处的地面就像是海面上涌起的巨浪,朝着这边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 就像是望安新区临近一个区的地面往这边折叠了过来,而老辰,爬虫等异调局的调查员就在这儿夹缝之中。 往着那几乎遮挡了整个天空的地面翻覆过来,一众调查员眼里没有恐惧,而是逐渐有些疯狂。 超出极限的调用力量,使用特殊物品,让一众调查员都朝着失控边缘靠近, 再加上无法抗衡的危机,让一众调查员自然生出了疯狂的,自我毁灭,同归于尽的念头。 十一位异调局的高级调查员再次出手, 属于风暴的力量,属于太阳神,阴影,血肉之主的力量……十一位调查员各自不同的力量疯狂爆发。 倾覆折叠而来血肉地面,再次被洞穿,融化,化成血雨挥洒下来。 但这获取都不是生命之母发起的攻击,而是这降临体身躯自然的涌动。 再次击穿了折叠过来庞大地面后,并没有改变什么。 千疮百孔的地面上,反而在一众高级调查员攻击的间隙,快速地重新涌出一个个庞然大物的怪物, 这些庞大的怪物,有些依旧原地狂欢着它们主的降临,有些则是朝着旁边不属于主,而是散发着血肉力量的调查员发出了攻击。 这一幕,简直令人绝望。 爆发了所有力量,做了所有事情, 但似乎毫无意义,一切都会很快恢复原样, 这种无力感,足以挫败大多数人。 但生命之母降临体之上的调查员,高级调查员都还好。 对此他们早就有预期。 所有进入这片特殊地域,应对生命之母降临危机的调查员都很清楚。 死亡几乎是必然的事情,他们微弱的力量可能毫无意义。 这就是纯粹以人力对抗神的结果,如果仅仅是这样就能够战胜所谓神的降临,那才奇怪。 最后可能,他们只是做了无用功。 越是服用过更多次魔药的调查员,就越了解服用魔药能力者和那被称为神一样存在之间的差距。 就越是知道,仅凭现在这样,是不可能战胜生命之母。 但这些调查员还是都来了,竭尽所有做着这无用功。 “……嘿,同志,我要死了。” “那我也快了。” 这片区域的一角,一位仅服用过两次魔药的调查员奇迹般地熬到了现在。 勉强以血肉之主魔药的血肉力量,支撑着自己的理智和身躯,扩散着些属于血肉的力量。 不过,旁边一个刚重新浮现出来的怪物袭击了他。 终于再承受不住。 牺牲前,他朝着旁边不远处一位调查员喊了句,听到了一声回应, 异变的脸上露出些笑容,眼里竟然难得的有些轻松。 再然后,身躯异变加速,然后骤然崩溃,成了一块块碎肉,再然后成了旁边那怪物的一部分。 这样的牺牲,在异调局选定的这片战场上随时都在发生。 那些动用着血肉力量的调查员原本就是燃着的火柴,最开始熄灭了一批,再逐渐依次熄灭。 “风暴之主……” “阴影之主……” 处于区域正中的一位高级调查员眼里愈加有些疯狂, 目睹了又一次从四面八方,庞大区域折叠过来了地面, 整个特殊地域,这庞大的难以窥视完全的生命之母身躯,就像是要张开一张巨口, 将整个望安新区的区域以及其中的一众调查员全都吞没进去。 同时,属于生命之母的权柄,开始直接作用到一众高级调查员,调查员身上。 这是来自神的注视,一众高级调查员,包括化成风暴的寅虎,化作阴影的爬虫, 风暴中,开始出现越来越多扭曲的血肉,阴影中爬满了类似细小肉瘤的东西。 这是异调局,人类无法对抗的力量, 在这影响中,一众高级调查员勉强支撑着自己的理智和意识, 眼睛里却不自觉涌现出疯狂。 如果没有办法,那就同归于尽! 即便没办法留下胜利,一众高级调查员也愿意留下属于人类的尊严。 老辰的身躯重新从光化恢复,抬起手,直接扯断了直接背上长出了的一截触手,然后将伤口光化,勉强止住血。 然后,他抬起头,望向四处的危机,望向其他调查员,最后落在那宋洲身上。 他盯着宋洲,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怀里的东西。 是那份先前被他收起来的血肉之主魔药,如果实在没办法,他就将喝下这副魔药。 不过,在他目光落在宋洲身上停顿了阵过后,老辰手从那瓶魔药上挪开了。 他知道,宋洲已经想明白了。 这算是谎言吗? 应对神的计划执行,有时候只能依靠默契。 特别是这片区域还有位谎言与欺骗的主人。 老辰转过头,张望四周,开始寻找方向。 他得现在,立刻抓紧离开这儿。 那边, 浑身往外渗血,整个身躯都已经血肉模湖,不同血肉在他身上变动着的宋洲, 此刻被血染红的眼睛里,愈加的疯狂。 他毫无限制的,毫无顾及的宣泄着血肉的力量,不断蚕食着周围原本属于生命之母的区域。 一个生命怪物在属于血肉的领域中,失去了生机,在血肉的力量中瓦解。 但还是不够!不够! 生命之母的力量不是他能够对抗的,即便血肉力量和生命之母的力量克制, 即便是那血肉力量的源头似乎感知到了冲突的力量存在,不停有血肉的力量涌来。 更多的反而是生命之母的力量影响克制着他。 他只是一个服用过魔药的能力者,怎么能够跟一条途径的源头去抗争。 即便是身体内力量源源不断涌出,他身躯都逐渐有些无法承受, 但扩散出去的血肉力量,却依旧只是局限在这片望安新区的范围,再很难继续往外扩撒。 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启示先生正注视着他! 为启示先生贡献出力量,才是他的一切! 启示先生正注视着! 有伟大的启示先生注视和垂怜,没有什么是不能够战胜。 狂热,疯狂中,自然而然有了自我毁灭般的想法。 然后,他想起了先前老辰的话, ‘如果没办法,有什么禁忌的手段就用。同归于尽也好。’ 异调局最禁忌的手段是什么? 能够和一位神的降临体同归于尽吗? 其实是有的。 不过使用过后,是人类和异调局同归于尽,而不是单纯异调局。 每一位高级调查员身上其实都有一个禁忌手段。 多次服用过魔药的他们,能够感知到途径源头的那位存在。 严格来说,他们可能也是这些伟大存在的卷属,如果放弃一切,不考虑后果,其实是能够召唤一位伟大存在的降临体降临的。 那现在到了要同归于尽的时候了吗? 好像已经到了。 宋洲在疯狂中,在想到了老辰之前的举动。 想到了老辰刻意将他留下来,却一句话都不说。 想到了他能够召唤出来的,血肉之主的降临体和生命之母互相冲突。 想到了血肉之主恰好曾经被异调局战胜过。 原来, 辰调查员从未想过单纯凭借异调局调查员的力量战胜一位神的降临。 疯狂中的宋洲想明白了些事情, 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那为了启示先生的荣耀! 也为了异调局和人类。 嗯,除了是启示先生虔诚的信徒, 他也是位合格的调查员,愿意为人类的存亡负责。 “伟大的血肉之主,您是血肉的主宰,您是生命的主宰。” “我是您卑微的信徒,我祈求您的降临。” 宋洲唱诵着血肉之主的真名,瞬间,那不知道从何处涌来的, 属于血肉的力量瞬间更加磅礴而难以理解。 宋洲身躯瞬间崩溃,成了一滩扭曲的血肉。 第一百零四章 血肉之主! 景谌隐藏在阴影中,全程看着没他直接插手的情况下。 和之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基本相同是事情发生。 宋洲在面对生命之母无法抗衡的伟力时,在绝望和疯狂中,想明白了老辰的计划。 老辰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仅凭借异调局调查员的力量去战胜一个超出理解,被称为神的存在。 宋洲短时间内多次服用魔药,提升血肉力量的同时,最重要的就是如同其他高级调查员一样,获得那种能够将所属途径源头伟大存在的目光,吸引到这个世界的禁忌能力。 如果到最后,宋洲也做不到这点,或是想不到这个计划的话。 那老辰就会自己上,服用他随身带的那幅血肉之主魔药,相信凭借他本身大概残存的和血肉之主相关的东西,再服用幅血肉魔药,多半是能感知到血肉之主的存在。 不过那样,就真得是同归于尽了,即便最后解决生命之母的危机,也没办法解决血肉之主降临的问题。 宋洲吸引血肉之主降临,降临的血肉之主因为和生命之母天然的冲突发生斗争,这块属于谎言与欺骗的特殊地域提供了这样一个特殊的战场。 这才是老辰的计划。 而整个计划中, 异调局的大半部分精英调查员,所有高级调查员,包括老辰在内,都将为此自愿牺牲。 所想要的,不过是让血肉之主与生命之母的斗争中,胜利的天平微微向血肉之主这边偏移, 然后,在一切结束过后,老辰再以曾经的方法,再次驱逐血肉之主降临体的存在。 此刻, 那已经化作一滩扭曲血肉的宋洲,所在的地方。 磅礴的,属于血肉之主的影响,伟力,再从原先宋洲那扭曲的血肉中往外扩散, 那扭曲的血肉似乎成了血肉之主降临的容器,漫天的血雾不断往外扩撒,天空与大地变得血红, 地面变成血肉,蠕动了起来,先前那些重新从千疮百孔地面上爬出来的生命怪物,身躯瞬间外界,血肉直接覆盖了一个个生命怪物原本的身躯, 属于血肉之主的卷属,自然就伴随着她的降临,出现在这片大地与天空。 望着原先宋洲那边出现的变化,老辰和其他高级调查员聚集在了一起。 “……我要立刻离开这里。” 老辰已经感觉自己的心脏,血液在不自觉澎湃,汹涌, 即便是他浑身再次光化,依旧阻挡不住,本不该存在的心脏剧烈跳动。 似乎身上的一切血肉都在欢呼,雀跃,要脱离他的身躯,朝着血肉的主人朝圣。 “我们掩护你,你走。” 对于老辰要在此时此刻脱离战场的话,其他高级调查员没有异议, 在看到血肉之主从宋洲崩溃的身躯血肉中逐渐降临时,其他高级调查员也基本明白了老辰的计划。 先前老辰依旧选择到这里,是为了给最后的同归于尽做预期, 而现在,计划顺利进行了,他就将在另一个地方去牺牲。 “启示先生!” 虽然先前启示已经指明了方向, 但在这整个属于生命之母降临体的世界剧烈波动后,要想脱离这里最好还是直接找启示。 “……就在这里,往下跳。” 景谌化身成影子的身影自然从老辰身后的影子中钻出,出声说道,指明了前面不远的个地方。 “保重。” 没有更多交流,甚至没有半点停顿,老辰就顺着启示给予的方向, 瞬间脱离这片特殊区域。 …… “冬。” 脱离那片特殊区域内的老辰,从半空跌落, 落在了处无人的巷子里,确认和先前进入特殊区域的位置不远, 直接光化,化作一道光,老辰迅速前往了预定的地方。 他不知道那片特殊区域,两个神的降临体会在什么时候结束战斗,可能要很久,可能就在下一瞬间。 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里回到首都异调局。 这是正常办法无法实现的。 “……辰调查员,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就在先前进入特殊区域的地方,还有一些调查员待命。 可能是用了那样特殊物品,周围除了调查员再看不到普通人的身影。 在老辰化作一道光,出现在一位调查员的身侧过后,那位调查员立刻出声说道, 然后给老辰指明了旁边不远已经准备好的传送仪轨。 老辰点了点头,走过去,将自己作为了这次传送仪轨中的传送物品。 “辰调查员……虽然找到了一些可能能够抵抗传送中污染的物品,但这个传送仪轨传送活物,可能还是会有很严重影响。” 旁边那位调查员在递过去一个旧眼罩的同时,出声说道。 “没事儿,能坚持一会儿就好。” 老辰就没想过能够完好无损通过这个传送仪轨, 只需要他到地方就行。 这个旧眼罩就是从异调局管控室里翻出来的一个特殊物品, 他能够让人变得‘愚昧’,蒙昧感知,能让人少看到,少感知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副作用是,在眼罩遮挡后的一片漆黑中,佩戴人的恐惧会不断被放大,直到惊惧而亡。 “开始。” “伟大的主,您是知识的根源,您是智慧的象征。” “您是一切中的全知者……祈求您的垂怜和注目” 旁边的调查员没再多说话,只是按照仪轨快速进行着。 很快,带着那旧眼罩,眼前一片漆黑的老辰跌入了那漩涡中。 …… 这边。 目送着老辰消失在这片特殊地域过后,景谌重新融入了旁边阴影。 注视着这周围,准备伺机出手,至少让未来的结果,变得稍好一些。 在他先前窥视到的未来中, 异调局进入这片特殊地域的所有精英调查员,高级调查员最后近乎全灭,将整个异调局的力量基本打残了。 此刻, 血肉之主还在降临,血肉的力量朝着周围不断扩散,侵蚀着生命之母伟力触及到的地方。 一个庞大的,难以窥视完全的庞大身影占据了整个天空,在周围逐渐染上血色的世界中浮现。 天空中下起了血雨,血雨落在地上,就在化作血肉生命。 “血肉之主……” 整个血色世界都在唱诵着她的真名,声音有模湖,嘈杂,疯狂,狂欢,交杂着不同的声音。 周围更远处的天地,自然还有地面倾覆而来,不过到了这片血色的天空,也逐渐爬上了血肉, 最后化作了血雨,血肉生物零散落在这血色世界中。 地面上,再被血色世界淹没的一众还暂时未牺牲的调查员,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变化。 换源app】 先前和旁边位牺牲调查员搭过话的调查员,看着这变故,脸上流露出了些笑容, 在此时此刻,有任何意料之外的变故都是好事,总比意料之中的毁灭要好。 所有调查员在之前是不知道计划,原本只是为了人类的尊严,进行最后一次必然以死亡为结局的战斗。 他们不知道有成功的可能,只知道在不远处尽头的死亡,但还是选择踏上了这儿,坦然走向死亡的结局。 哪怕换来了可能只是随着人类消亡而一同消失的文明尊严。 而此时此刻,所有还保持着理智和意识的调查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竟然看到了,他们的死亡竟然还有换来希望的可能。 “血肉之主……血肉之主!” 这位调查员笑着,放纵地喊着,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内血肉,乃至器官对这周围血色世界的欢喜, 连带着他自己也跟着出现兴奋的情绪,似乎在雀跃血肉之主的降临。 这时候,他本该压制这种感知,这种倾向,以免自己变成什么扭曲的怪物, 但他没有,反而顺着这血色世界,最后一次迸发了服用血肉之主魔药之后带来的血肉能力。 这是他最后光辉的绽放,在这儿血色世界,他竟然迸发了远超之前的血肉力量。 “血肉之主……干它!哈哈……” 这是这位调查员最后的话,在之后,他就化身成了血肉之主的卷属, 一个扭曲的怪物。 不过,这次算他自愿的。 他宁愿增强哪怕一丝一毫属于血肉之主的力量。 只要血肉之主能够战胜那该死的生命之母。 那他相信,曾经战胜过血肉之主一次的他们,依旧能够再次战胜血肉之主! 地上,血液流淌着。 有不少调查员在疯狂,乃至狂热的笑声中, 身躯崩塌,变成了扭曲的怪物。 同时,两位神的同时影响,也让地面的一位位调查员不堪重负。 在两位神的伟力影响下,只是服用过一些魔药的调查员,怎么样才能艰难在这夹缝中维持。 “……愚昧……愚昧!” 剩下的十位高级调查员聚集到了一起。 卯兔不停发生,压抑着所有调查员蠢蠢欲动的感知。 计划已经顺利执行了,现在就是迎接结果的时候。 爬虫抬起了头,眼里流出了血,依旧望了望天空之上, 似乎无边无际的存在。 那就是血肉之主,或者说这整个血色世界都是血肉之主。 爬虫再望向远处,那里,有着血色世界和生命世界的分界线, 只是随着血肉之主的降临,分界线在不断往前推进。 血肉的力量蚕食着生命之母的世界。 这时候,血色天空中开始流淌出血河,所有地面,也有血液在涌。 很自然的,所有调查员脑海中都涌现出真理一般的认知。 血肉之主,降临了。 更多的调查员倒在了地上,临死前纵容自己朝着血肉生物异变,只为了让胜利的天平有可能为血肉之主方向倾斜。 爬虫,卯兔,寅虎等十位高级调查员也终于承受不住直面神的影响, 先后支撑不住身躯,倒在了地上。 不过所有还存在理智的调查员,都在注视着那血色世界与生命世界的分界线。 无法再直视神,那血色世界的边缘,就代表着两个神的斗争。 异调局的一切希望,或者说这就是异调局唯一能够找到的可能。 再没有别得办法, “愚昧……愚昧。” 侧倒在地上的卯兔,似乎要被血肉地面给淹没, 已经几乎失去了动弹的能力,身上的血液在不受控制的从他身体内流出,汇聚在地上上的血液中。 但还是最后动用着自己的能力,尽可能让旁边其他调查员维持的久一些。 倒在卯兔身侧的爬虫,下半身躯的阴影都无法维持,浑身也出现了不少畸变。 只是侧着头,依旧紧紧望着那血色世界的边界。 其他调查员也都和他一样,并不怎么在意此刻自己的状况。死亡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 只是, 让他们失望了。 血肉之主降临过程扩散的血色世界,却在血肉之主真正降临后,停住了扩散。 的确,那血色世界边缘,血肉的力量与生命之母的伟力依旧互相冲突, 但互相之间泾渭分明,却就这样分成了两个世界。 是他们判断错了吗? 似乎最后的可能也要被抹杀? 爬虫的眼里都多了些绝望。 他手里捏着张信纸,是那传递消息的特殊物品, 是老辰离开时塞给他的。 按照计划,他不需要在上面写什么,只需要在血肉之主胜利之后将这封信寄出去。 老辰收到后,就会重新上演和先前老鼠牺牲时一样的事情。 因为其他可能,对异调局和所有人都没有意义。 爬虫手里攥紧了那张纸,目光依旧不肯挪开。 他不相信,两个权柄都互相冲突,仅仅是力量就互相克制的存在, 会就这样和平相处。 旁边,这些个高级调查员身侧不远,景谌依旧躲在一处阴影中。 血色世界的降临,也没有消磨掉此处阴影的存在。 景谌抬起头,望着那高空之上,无边无际的血肉之主降临体。 他没有受到类似老辰等人的影响,好像是他那能窥视到未来的能力,给了他直视神的资格。 不过,这一幕还是如此的壮观。 望了眼那血色世界的边缘,景谌没有如同那些调查员一样绝望。 只是再尝试了下,确认这两个神的降临没给给他造成什么影响过后, 他有了些信心,或者说胆子打了些。 他化身成的影子,在爬虫等调查员身侧浮现, 然后动用了自己的血肉能力。 属于他的血肉能力,悄无声息地侵蚀着爬虫所处的这片血色区域, 侵蚀过后的血肉区域依旧保持着原来模样,似乎因为这血肉力量同源, 周围的那血色世界,也未曾排斥景谌的力量。 就像是血色世界中的血色领域,将爬虫一众人包了起来。 然后,爬虫等人流淌出身躯内的血液自然回流,有些撕裂的身躯重新快速愈合, 身上不属于原本身躯的异变自然剥离,消融。 景谌掌握着的,一点血肉能力的小能力。 “……启示先生。” 感受到身躯变化,甚至周围血肉之主影响都消减了一些的爬虫等人先后转过了头, 就看到了启示先生影子般的身影。 感受着自己身躯重新恢复的爬虫,轻声喊了声。 已经牺牲了的舟调查员,对启示先生的虔诚信仰看来要复杂的多。 血肉之主这样神的伟力是异调局调查员无法理解。 而启示先生的伟力,异调局一众调查员同样无法理解。 不过既然启示没有直接出手,那证明他依旧无法直接解决生命之母降临的问题。 “启示先生……我们是不是失败了?” 爬虫转过头,望着那血色世界的分界线。 “没有,已经成功了。” 看着自己扩撒开的血肉领域,自然融入了血肉之主的血色世界, 景谌松了口气,再听着爬虫的话,转过头顺着爬虫的视线望去, 景谌这样回答了句。 第一百零五章 神的权柄 “辰调查员。” “嗯,帮我注意四周可能出现的信封,看到了就告诉我。” 通过传送仪轨,身躯几近崩溃的老辰跌坐在那世界门户之前。 全身都是些鼓起带着肉瘤触手的水泡,扭曲而不受控制的异变随时在他身上发生。 眼睛前,还带着那眼罩。旧眼罩下眼睛再睁不开,只是往下淌血。 这特殊物品眼罩有些作用,但并没有那么大。 不过至少让老程完整通过传送仪轨,到达了该到的地方。 此刻,虽然浑身异变,眼睛已经看不到东西,但感知却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 他能感受到他身后,那世界门户的伟大和难以理解,也能感受到他不远处的调查员。 负责这边传送仪轨的调查员,再望了眼老辰,没再问话。 只是遵循着老辰的话,注意着这地下空间里,随时可能出现的信封,每隔一段时间再给一些反馈。 “辰调查员,依旧没看到信封。” “嗯。从我到这儿,多久了。” “二十三分钟。” “嗯。” 老辰抬起了些头。 他无法获知那片特殊地域里此刻的情况。 不过,他需要等待的只有一个结果, 其他的,都没有任何意义。 …… 特殊地域里。 在血色世界中,景谌扩散开的血肉领域里, 爬虫等调查员缓过来些, 只是都没太在意自己身上的状况,更在乎血肉之主和生命之母的情况。 从血肉之主彻底降临过后,这整个特殊地域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中。 血色世界停止了扩张,属于生命之母降临体的地域,也没再有地面整个倾覆过来。 乃至整个血色世界和生命世界里,原本狂欢着,唱诵着它们主真名的各种怪物,都难得平静了下来。 往着这一幕,一众高级调查员有些绝望。 不过再听到启示的话,又再萌生出一些期待。 期待他们预期之中的事情发生——血肉之主和生命之母权柄的冲突会让他们出现就发生斗争。 所有高级调查员或坐或站,就在景谌的血色领域里,相继转过头望向那血色世界的边界线。 “不要看。” 景谌这时候再出声了。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已经提前告诉了景谌结果。 正如老辰和此刻一众高级调查员预料的那样,血肉之主和生命之母的冲突是本质的。 两个同样掌握着不同生命权柄存在的冲突,必然发生。 而接下来,就再会有剧烈的异变发生。 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就有大量之前还未牺牲的调查员在这时候悉数牺牲。 听到景谌的话, 几乎瞬间,一众有着丰富经验的调查员要么一下低下头,要么干脆闭上了眼睛。 没有过多思考原因,面对救了他们的启示,最好先照做。 “愚昧……愚昧……” 紧跟着,整个世界,巨大的异变再次发生。 感受到自己感知的蠢蠢欲动,卯兔再提高了些声音, 驱使着自己的能力,压抑着自己和其他调查员的感知,控制感知不要去探寻不该知道,不该看到的画面。 景谌都眯起了些眼睛,望着这壮观的一幕。 视线中,感知中,眼前这整个血色世界都在诡异的扭曲, 天空中那血雾中无边无际的血肉之主降临体消失了,但感知中却又似乎无处不在。 那血色世界之外,生命世界也发生着同样的扭曲, 这是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景象,空间,时间,都诡异地揉成了难以理解的繁复模样。 终于,没有任何声音, 从超出常人认知的维度,两个世界对撞在了一起。 那是怎样一幅景象,空间在拉长,缩短,血色和生命从不同维度发生交缠,碰撞,然后滋生,消弭。 【鉴于大环境如此,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景谌等人所处的血色世界,都不能说天地颠倒,而是完全脱离了对正常世界的认知。 空间混乱而不停变换,爬虫等人的认知都在随之不断扭曲。 即便是在景谌提醒下,最大限度收敛了自己的感知,即便还是在景谌的血肉领域之下, 在两个扭曲的世界,从各种维度对撞开始,一众高级调查员还是身躯瞬间崩溃倒在了地上。 景谌倒是还好,他在窥视未来画面中已经看过这副景象, 这两个世界的对撞似乎也没对他有多大的影响, 只是单纯看着这副景象,依旧感到壮观。 用着血肉能力勉强维持着这些调查员的身躯不再继续崩溃。 景谌抬起头,望着这片天地。 在这儿对撞中,扭曲变换的两个世界似乎挤压在了一起, 生命之母与血肉之主的力量似乎在互相侵蚀。 不时能看到一些庞然大物,扭曲的血肉怪物突然浮现在生命世界中。 也能看到血色世界中,冒出生命之母的造物。 两个世界的对撞和扭曲下,景谌等人所处的空间都不能单纯说是在血色世界。 天空与大地都失去了概念,远近和大小都丧失了意义。 明明周围还是血色浸染,当朝远处望,却能看到远处应该他们身处其中的血色世界却在不远处。 有时候还能看到属于生命之母力量影响的地域在血色世界中浮现, 而再仔细看,那一小片血色世界中的地域,却又能感觉到,那就是整个生命世界。 这种无声而震撼的对撞中, 时间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似乎很久,似乎就是在异变发生后的下一瞬间。 两个神的对抗,斗争出现了结果。 似乎是所有调查员的努力,或许是景谌也用尽全力,动用了自己的血肉能力汇入这血色世界中, 最终,胜利的天平还是微微朝着血肉之主方向倾斜了。 而这种倾斜只是一开始,结果就同时出现。 或许是比瞬间还短暂的时间里, 血色世界囊括了这整个特殊地域,那属于生命之母的卷属,属于生命之母影响下的地域骤然消失了。 整个特殊地域化作了血肉和血肉卷属的世界, 无数血肉生物从同样是血肉地面中爬出,天空中下着瓢泼的血雨, 如同瀑布一样的血液似乎从四面天空中撕开一道口子,不断往流淌,淹没着整个血色世界。 血肉地面蠕动着,血肉植物欢呼着,暴食者,扭曲的血肉怪物唱诵着他们主的真名。 这是属于血肉的世界! 景谌旁边, 在景谌这片特殊的血肉领域里,爬虫艰难地坚持到了现在。 卯兔已经倒在了地上,带着血的手还紧抓着爬虫身上,嘴里低声如同呓语般重复着压低爬虫感知的话。 其他高级调查员,也放弃了自身的防护,竭尽所有可能,护着爬虫。 爬虫依旧站着身子,下半身的阴影时而扭曲乃至涣散,上半身血肉之躯,一半缀生着些触手,肉瘤,一半血肉剥离,都能看到露出的骨头。 他还紧闭着眼睛,满脸是血。 “哈……” 他笑了起来,他感知到了血肉之主的胜利, 几乎同时,他艰难地将手里那张染血的信纸塞进了同样染血的信封。 毫不犹豫,就要果断地松开手,将这封特殊的信寄出去。 却一下感觉,有东西束缚住了自己的手。 “启示先生?” 此刻在他面前的,应该只有启示了。 爬虫一瞬间心里不知道想了多少可能,最后只是喊了声。 “再稍等一下……可能不需要。” 景谌控制着地上流淌的血液,化作一条血线抓住了爬虫要松开的手, 然后紧跟着,那条血线往爬虫身体内流淌了回去。 动用着血肉能力,景谌恢复着地上这些人和爬虫崩溃的身躯。 同时转过头,望向了他这儿特殊领域之外。 之所以叫住了爬虫, 是因为他发现,他好像感知到这血色世界的影响在缩小, 而且这速度很快。 先前还在如同狂欢的血肉卷属,那些血肉怪物正快速失去生息,然后身躯快速崩塌, 地面上,原本蠕动着的血肉地面,逐渐变得灰白,然后同样失去了动静。 由远及近,整个血色世界都在缩小。 整个世界的血色都在逐渐远去,那无边无际,隐藏在血雾中的存在也没再战胜生命之母后重新出现。 “好像是血肉之主的降临体和生命之母的降临体,在斗争中同归于尽了。” “或者说,她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提前跑了。” 景谌神情也有些奇怪,这是和未来画面中窥视到的,不一样的结果。 他先前看到的是异调局大部分精英调查员和高级调查员牺牲,以最后老辰的牺牲为结束。 而不是现在这样,上一瞬间似乎还胜利的血肉之主,下一瞬间就自己消失了。 这不符合先前窥视到未来的景象,肯定和他的直接参与有关系。 但有些说不通。 有他的血肉能力加入,即便是不说能起多大作用, 但也不至于让原本能够顺利战胜生命之母的血肉之主降临体,变成同归于尽,其反作用。 内里的逻辑,景谌也暂时有些想不通。 “……好像是有些变化。” 当整个血色世界都消失了踪迹,这片特殊地域就变成了残留了一些血肉影响,死寂破败一座座区域的联结。 爬虫,其他高级调查员也感知到了一些变化。 身躯被景谌恢复了的爬虫,重新睁开了眼睛,望向前侧。 看到了一个范围不大,大概是启示先生维持着的血肉领域, 在之外,就是个死寂的城市。 景谌也收敛了扩散出的血肉能力,地面上被血肉侵蚀的地面逐渐失去了活力, 一些残存的血肉怪物直接被景谌动用血肉能力,如同烂了的西瓜,倾泻了些血液后,崩塌在地上。 其他在景谌血肉能力的恢复下,勉强身躯还能支撑的调查员一个个相继站起了身, 望着时候,微微张着嘴,脸上先是有些茫然,沉默,紧跟着再相继露出些笑容, “如果是启示先生你说得第二种可能,那就更令人悚然了。” “不过,现在,我们好像真得成功了……哈……” 爬虫抬起头,一声声笑着,笑得越来越大声。 有第一声笑声,所有还活着,还有意识的一位位调查员嘴里,也发出了笑声。 这是一场艰难的胜利,是一场以异调局所有乃至整个文明为筹码的豪赌。 笑着,不少人眼眶红了一圈,滚出泪水。 还有些彻底坚持不住,濒临失控的调查员,在笑声中,带着笑容牺牲了。 “……玛德,都熬过来了,这时候死,你亏不亏!” 不远处,一位调查员拖着破败的身躯,艰难爬起身,重重给了旁边脸上带着笑容牺牲的一位调查员一拳, 然后艰难地拖起这位调查员崩溃过后,一块块肉块一样的躯体。 他得给带回去啊。 这边,景谌朝着近处远处再望了眼,然后再望向爬虫。 爬虫脸上还带着笑容,浑身这时候终于止不住颤抖着, 艰难地,将刚才装进信封的信纸,重新抽了出来, 然后将信封和信纸单独收了起来。 “启示先生,麻烦贵组织将计划成功的消息尽快告知一下老辰。” “好。这里的后续就交给你们了。” 景谌转过头,再望向这望安市新区的边界。 就如同先前预料,推断的一样。 当谎言下残酷的真相消失,生命之母的危机被解决,在生命之母之上蒙了一层的谎言也在消褪了。 往着望安市新区的边缘望去,看到的已经不是别得消失区域。 而是和原本新区紧邻着的,望安市临都区。 朝那儿望了眼过后,景谌重新融入了阴影中。 然后直接收回了傀儡,傀儡就在阴影中直接消散。 景谌的注意力也都随之从那片特殊地域收回。 …… “啾啾……啾啾……” “你个傻鸟,傻叫什么呢!” 景谌注意力都回到本身,就听到旁边地上的血鹰,正欢快地不停叫着, 时而还腾起下翅膀,在这儿屋里盘旋, 时而在落地,冲着景谌叫着。 这上蹿下跳的,怎么都能看出来这傻鸟的兴奋。 “啾啾……啾啾……” 这傻鸟看到景谌的注意力落在它身上,更欢快地朝着景谌叫了两声。 “行了,这么欢脱……感觉到血肉之主了?我跟你讲,我现在才是养你的。” “把你的主放一放。” 景谌一把将靠过来的血鹰薅到了一边,然后再望了血鹰,停顿了下目光。 “少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血鹰的尖喙上带着一点点血,就像是似乎捕食了什么动物。 景谌抓着血鹰的脑袋,望了眼,停顿了稍久一会儿,想着什么。 最后只是一把将血鹰的脑袋重新推开,然后摸出了手机。 “启示:辰调查员,你的计划成功了,并且比预料的还要好,血肉之主和生命之母同归于尽了。 老辰:…… 老辰:我知道了。谢谢。 老辰:这样的顺利,顺利的都让我有些不安。 启示:先享受胜利。 老辰:嗯。” 另一边。 那地下空间里,世界门户之前。老辰跌坐着。 等待着的过程,他心绪还算平静。 已经做了能做的,不管是成功或者失败都不会有太多可能。 成功就是文明的延续,失败就是秩序的崩塌。 成功只有一种可能,失败则再没有去考虑失败的意义。 不过,唯一让他有些不确定的,就是那封随时可能到来的信。 他不知道那片特殊地域的情况,就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投身世界门户。 只能等待那封信的到来,或者血肉之主的影响直接扩散这片世界中。 直到收到启示发来的消息。 成功了,而且是成功中最好的结果。 旁边的调查员已经红着眼眶笑了起来。 老辰坐在原地,沉默了阵过后,扯下了那旧眼罩。 然后也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们成功了。 第一百零六章 牺牲与谎言的力量 “这次,面对生命之母降临危机,我们成功了。” “可能是一点幸运的卷顾,我们迎来了计划中最好的预期结果——被召唤而来的血肉之主同生命之母同归于尽了。” “另外,谎言与欺骗作用下的特殊地域,一块块消失的地区,也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原本的位置,在谎言之下残酷的真相被消灭之后,谎言本身也似乎失去了意义。” “当然,这一切最重要的,一切计划的执行都离不开所有调查员的牺牲。” “这次应对生命之母降临的危机中,异调局的调查员们做出了重大牺牲。” “不过此时此刻,最重要的,还是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驱逐了生命之母的降临。我们胜利了!” “哦哦……” “干它娘的,不就是个神吗,谁怕谁啊……” 一间相对封闭的屋子里,还活着的高级调查员都在。 同时,还向一一处处异调局的精英调查员们保持着通话。 宣告异调局赢得这次艰难胜利的是老辰。 坐在轮椅上,老辰面对异调局大多数直接面对过‘生命之母,降临的调查员,没有说太多模拟两可或者存有疑虑的话。 只是干脆利落地宣告了在付出惨重代价过后,这次异调局的胜利。 当听到老辰的话,大多数早已经知道结果的调查员依旧欢呼了起来。 庆祝着异调局艰难赢得胜利的这一刻。 不过,这些呼喊的声音也只是短暂响了一下,就再重新恢复了安静。 有着坚定意志的调查员们,很少会失态。 “现阶段,各位调查员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恢复身体。” “需要休养的,休息的,可以去休息。” 老辰再多说了句,最后在几声有代表性的‘明白,‘是,的应声中,伸手结束了电话会议,重新望向了这间密闭屋子里的其他高级调查员。 电话会议后,这密闭的屋子里有些安静下来。 有些话,未曾跟其他已经疲惫不堪的调查员讲,但一众高级调查员自己却很清楚。 老辰再望了眼其他高级调查员, 经历了生命之母的降临危机,此刻会议室里所有高级调查员的状况都不太好。 身躯上的异变还只是小事,最重要的是精神和理智上的变化。 不时就能看到意志无比坚定的调查员,脸上依旧控制不住地流露出痛苦和挣扎的神情。 老辰重新转回目光,伸手拿起了桌上一直放着的资料。 “这次应对生命之母降临危机。我们总共投入了接近两千人的,至少服用过两次魔药以上的精英调查员。” “以及所有高级调查员。” “这些,可能都是最后计划倒向成功的一丝一缕力量。但也造成了很大的牺牲。” “从那片特殊地域撤回的,还有理智和自我意识的精英调查员,仅剩下不到六百人,根据统计,其中至少一半已经在崩溃边缘或者失控过程中。… 预期未来一段时间,可能仍旧会牺牲。” “高级调查员牺牲三人。午马调查员,酉鸡调查员,亥猪调查员先后在撤离那片特殊地域后,因为理智崩溃,失控牺牲。” 老辰望向会议室里其他高级调查员, 原本桌旁的凳子,此刻再空了三张,十二位高级调查员未得到补充,此刻仅剩下八位。 “舟调查员也因为计划牺牲。” “同时,这次应对生命之母降临危机中,动用了大量我们掌握的特殊物品,部分特殊物品受到生命之母和血肉之主的影响,也失去了作用。” “未来一段时间,我们异调局的力量可能会格外空虚。”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紧补充损失的力量。” “大量精英调查员的损失,会让我们维持现有秩序变得很艰难。但依旧得熬过这段时间,不然,这个本来就挺糟糕的世界就会崩塌在这个时候。” “即便短时间内不再有生命之母那样的存在出现,可能也会因为人手不足,倒在一个个出现的扭曲怪物上。” “我们的高级调查员已经不够,所以你们不能再牺牲。” 老辰望着其他高级调查员,如同下达命令般再次说道。 “那三个跑了,死了享清静去了。我还不会,放心。” 其实除了那牺牲的三位高级调查员,其他高级调查员的状况也不太好。 几个在崩溃和失控边缘的高级调查员在这种情况下苦苦维持其实也格外痛苦,死亡或者失控崩溃对此刻他们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只不过,现状下,这种放纵般的解脱也不是他们该追求的。 只能不断收束自己及及可危,已经脆弱的意识和理智,艰难维持着有些异变的身躯。 脸上刚有些痛苦的未羊调查员挤出些笑容对着老辰说了句。 旁边其他调查员也点了点头。 “嗯。接下来一段时间,牺牲三位高级调查员原本负责的区域就由相邻高级调查员暂时兼顾。直到新的高级调查员出现。” “另外,之后再和神启组织联系,看能不能在这时候动用他们的人员,补充我们暂时的人员空缺,维持现有的秩序。” 是否是高级调查员,取决于服用魔药的次数。 总服用魔药次数在八次往上,且其中主要途径魔药服用六次以上,就勉强算是高级调查员。 不过这也是一种有些模湖的划分,并没有那么严格到泾渭分明。 “嗯。这次要不是神启组织,启示的出手。可能我们的身躯早就在那片特殊地域崩溃了。” 爬虫点头应了声,虽然身躯有些异变,但下半身的腿脚反而在之前启示的血肉能力下,重新恢复长了出来。 只不过先前直面神的影响依旧在意识中久久挥之不去,那生命之母的伟大存在似乎就在他脑海中随时挤压着他全部的理智。… 只能艰难维持。 老辰闻言,也点了点头,然后再低头看了眼手里这份资料, “另外,根据我们调查员的调查,发现之前在消失地域消失的人员,并没有随着消失地域重新出现,而重新出现在相关人员的记忆中。” “也就是说,大多数人就像什么也未曾发生一样,继续过着生活。也没意识到,所在市区城市曾经有块区域消失过,消失的人曾经存在过。” 老辰望向其他高级调查员,其他调查员都有些沉默。 老辰停顿了下,选择继续说了下去, “这对我们来说,某种程度上算是件好事。” “在生命之母和谎言与欺骗降临的危机中,牺牲,死亡了大量人员。可能在伴随消失地域化作特殊地域的同时。这些人就已经受到生命之母的影响,成了生命之下的怪物和卷属。” “大量人员的消失和异变势必摧毁原本勉强维持住的秩序,这是仅凭我们力量难以掩盖的事情。” 消失和异变人员的存在没有在相关普通人记忆中恢复,这对异调局是件好事。 不然异调局也难以解释这么多人诡异的消失,那样结果必然是现有秩序的毁灭。 现在则不需要考虑这件事情了。 “那就暂时不要试图戳破这件事情。” 爬虫脸上还算平静地说道, 其他调查员对此只是点了点头, “不过,也意味着还有件事,谎言的力量依旧发挥着作用,她并没有随着生命之母被驱逐而同时离开。” 旁边另一位高级调查员接过话,多说了句。 “嗯。” “此外,虽然我们向外通告的是血肉之主与生命之母的同归于尽。” “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件不确定的事情。可能她的降临体的确离开了,也有可能如同之前的生命之母降临前,将她的伟力隐藏在了我们无法注意到的一个地方。” 老辰再接过话,出声说道。 其他调查员沉默,没再说话。 即便是不太好的那种可能,现目前,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即便有这么许多问题。但依旧不影响我们这次依旧是胜利了。” 老辰收起了资料,重新放下,对着其他高级调查员再说道。 虽然不少高级调查员难掩脸上不时痛苦的神情,但听着老辰的话,还是露出一些笑容。 “那老辰,我们就先走了。” 寅虎笑了笑过后,站起了身。 老辰收敛了脸上神情,有些沉默地再望向其他高级调查员, “还有件事需要跟各位说一声,主要是关于我。” 寅虎收敛了笑容,其他调查员也望向了老辰。 老辰停顿了下, “我准备在情况稳定一些后,再次服用魔药。” “目前,异调局的力量还是太过孱弱。” 听到老辰的话,寅虎,爬虫,卯兔等一众高级调查员都一时无言。… 对于他们这些高级调查员来说,已经服用过多次魔药, 再往后,每一次都是比上一次更危险的严重冒险。 可能一位异调局艰难孕育出的高级调查员,就在一次魔药服用中,死的毫无价值。 只不过,就如同老辰所说,在面对一次次严峻的危机中, 异调局的力量还是太孱弱了,特别是顶层力量。 “……如果条件合适,我也会试试。” 最后是爬虫出声也说了句。 “嗯。”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需要去一趟望安市的望安河畔。” 老辰应了声,重新站起了身。 其他高级调查员也相继起身,就各自离开了这儿。 有着各自负责的辖区,就赶着各自忙碌去了。 老辰在原地顿了阵过后,重新拿起了和那神启组织保持联系的手机。 先给神启组织再发去了消息。 …… “老辰:启示先生,感谢这次您和贵组织的出手,让胜利的天平最终偏向了我们。” “老辰:本不该再麻烦贵组织。只是这场危机过后,异调局人员实在有些贵乏,不少区域缺少调查员后,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 老辰:能否麻烦贵组织的人员,帮忙兼顾一些地区的秩序维护。异调局愿意为此支付一些报酬。” 已经从屋里出来,肩膀上落着血鹰的景谌,站在那家包子铺门口,收到了老辰发来的消息。 看着老辰客气的请求,景谌有些沉默。 在异调局或者老辰认知里,神启组织可能是个组织结构严密,成员丰富,遍布各地的神秘组织。 但景谌自己能不知道吗,神启组织加上他也就三个人,勉强够得上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形容。 他就是想帮忙,在这件事情上也无能为力。 “启示:辰调查员客气。即便是没有我,贵局同样能够应对这次危机。 启示:我并没有起到那么大的作用。 启示:至于辰调查员的提议,恕我们无能为力。 启示:神启组织可能并没有贵局猜测的那样人员丰富。并那么充足的人手来帮助贵局维护各地区的秩序。 老辰:是我冒昧了。” 那边,老辰也反应过来。 神启组织的确更有可能走得是精英路线,现目前出现的神启组织人员都比较强大。 确实不太能够在需要大量人手的事情上做什么。 “启示:嗯,在望安市区附近,神启组织的人员如果遭遇到什么怪物,可能会主动出手。 启示:至于更多的,我们无力承诺贵局。也希望贵局不要过多在我们身上寄托希望。 老辰:我明白,谢谢贵组织的帮助。” 对于启示的后半句话,老辰也没什么意外。之前就有猜测,神启组织大概总部就在望安市或者首都。 “老辰:启示先生。还有个问题想要咨询您。… 老辰:我们同样愿意为知识付出一些报酬。” 又再顿了下,景谌再收到了老辰发来的消息。 “启示:请说。 老辰:启示先生,是否在服用魔药的能力者之上,还有更强大,而有别于神的存在。 老辰:或者说,再继续服用魔药,是否能达到另一个更高的阶段。” 看着老辰这个问题,景谌一时无言。 这个问题算是把他给问着了。 他总共才服用过几次魔药? 四次。 “启示:抱歉,辰调查员,这是我无法解答的问题。 启示:我也不确定。 老辰:是我冒昧了。” 再之后,景谌结束了和老辰的交流。 再看了眼老辰最后发来的消息,景谌收起了手机,抬起了头。 跟前,包子铺已经没清晨那会儿热闹。 临近中午,早餐店自然冷清了下来, 包子铺里的老板娘两口子,也已经在收拾着蒸笼屉,准备关门了。 “老板,我之前让留的包子这会儿还有吗?” “小伙子,是你啊。还以为你下午才过来呢,这会儿就过来了啊。” 景谌踏进包子铺招呼了声,老板娘抬起头来看到景谌,反应过来,笑呵呵应着。 “事情忙完的早,就提前过来了。” 景谌笑着,再应道。 “是这样啊。” “包子倒是还有,就是这会儿都有些凉了,你要是要的话,我给你拿去热下。您稍等下,行吗?” “嗯,那麻烦你了。” “客气,客气了……” 那老板娘两口子忙活起来,将几个要准备收起来的包子重新放到蒸笼上,就着还烧着的水给重新蒸了下, 景谌看了眼这忙活着的两口子,再往包子铺外人来人往望了眼。 嗯……至少这包子铺还在。 人来人往的人也还在,这就算还不错。 “小哥,你的包子,给……还多剩下几个,就都给你了。你就给十个的钱就行。” “那谢谢了。” 当真履约,拿到了先前约定的包子。 景谌感觉有些奇妙,就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给了钱,接过包子,随手往血鹰嘴里塞了个,自己也吃了个。 景谌出了这家店,往着望安河畔老地方走去。 他知道,这会儿肯定有人想见他。 第一百零七章 谎言的存在 望安河畔。 似乎就没受到先前生命之母降临危机的半点影响, 洪老头摆着的摊位依旧在老位置,摊位跟前依旧排着长队,等着命运的信徒。 “……谢谢洪大师。” “不用谢我,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 “嗯,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 景谌听到那边传来的熟悉话语声,脸上流露出些笑容, 再悄无声息的出手,绷断了那命运信徒头顶上的白色丝线,笑容再多了一些。 看着那先前命运的信徒眼里带着些疑惑,四处张望了阵,换了个方向离去。 景谌走到了老地方,隔着洪老头的摊位不远,将那块八卦图铺在了地上, 再将手上提着的两张凳子放下,坐了下来。 顺手给肩上落着的血鹰,再塞了个包子,景谌就在这儿等着客人的到来。 “……大师,您先前说我母亲可能时候不多了,可她今天在医院里突然身体好了起来。” “现在能走能下床,吵嚷嚷的跟我要回家去了……我有些拿不准主意,不知道是坏是好。” 那边,洪老头摊位上又来了位虔诚的信徒,说话交流声景谌这边也能听到。 信徒的话语声中有些疑惑和不解。 洪老头停顿了过后,只是笑呵呵地对着信徒说道, “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这是一点幸运的馈赠。” “她愿意回家就让她回家。命运会给迷途的羔羊以指引。” “我明白了,谢谢洪大师。” 那人又再走了,笑呵呵着的洪老头接过旁边老伴递过去的水喝了口。 景谌听着,转过视线往洪老头摊位再望了眼。 虽然生命之母降临危机被解决了,但生命之母降临的影响依旧难免残留一些。 有些稍好的,一些重病重伤的患者奇迹般的好转。 当然这是生命之母的影响还没彻底扩散到这个世界,不然这些人还会继续往着正常人无法接受的,更“健康”的状态好转。 比如生命之母影响下那些怪物,卷属一样。 当然,也还有些不太好的,生命之母残留影响产生的各种扭曲怪物,也还需要异调局接下来持续的处理。 就跟望安市之于血肉怪物一样,天然地就适合相关怪物诞生。 停顿了下目光过后,景谌转回了头,抬起手,将袋子里包子拿了个起来再吃了口。 …… “先生。” “辰调查员。” 客人如期而至,但同时,还多来了位不速之客。 老辰在稍远处停顿了下过后,到了景谌摊位前,带着尊重向着景谌问候了句。 然后转过头,望向在他身侧,几乎和他同时到达这儿的另一人。 景谌笑着应了声老辰的话,也转过目光,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这是位中年男人,约莫五十岁出头。 面容粗糙而黝黑,满手是茧疤,穿着灰沉扑扑的旧衣服,脚上踩着双折痕明显而掉漆的皮鞋。 看起来就像是个老农。 只不过,从他一出现,景谌耳边就隐约冒出来的那似乎嗡嗡烦人的声音,或者让人心烦的感觉。 这熟悉的感知,任由面前这人怎么变模样,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就是那位“谎言与欺骗”的代行者。 老辰没有景谌那么清晰的认知,只不过依旧感觉到了一些异常。 加上这是在这位神秘存在的摊位前,很少有普通人出现。 他也有些猜测。 “谎言的代行者。” 景谌直接点破了这中年男人的身份, 原本出现在景谌摊位前,就微微低身表示尊敬的中年男人, 在景谌开口后,更显得卑服。 “伟大的先生。您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或者叫我真言。” 景谌看了眼他,没说话。 只是转过头,对着老辰再说了句, “坐,辰调查员。” 老辰望着被这位神秘强大者直接点破身份的代行者, 再转回身,点了点头,顺着景谌的话坐了下来。 这位不速之客,谎言的代行者自然依旧站着,朝着景谌卑微的低头,静静等待着,表达着对强大者的尊敬。 他掌握的,谎言与蛊惑的力量,在这样的强大者面前没有丝毫意义。 他也从未想过,试图抗衡这位强大者的威严。 “不知道谎言的代行者到这儿来有什么事?” 景谌说话间,朝着旁边洪老头的摊位上望了眼, 因为洪老头和他那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老伴,在那代行者出现过后,就也朝着这边忘了过来。 谎言与命运的力量,大概也不太对付……这是景谌之前观察到情况做出的判断。 “得知了异调局的调查员们,获得了胜利。” “所以愿意在强大者的面前,当面向异调局的朋友道贺。” 对着景谌,这位代行者依旧显得卑微,但转过身,面对老辰时,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景谌看着这代行者和老辰,暂时没出声,只是任由两人在他摊位前对话, 顺手拿起个包子,再塞到了旁边血鹰的嘴里。 “这算是炫耀和彰显谎言的存在吗?” 老辰转过头,面对着这谎言的代行者,神情还算平静。 “不。我都说过,我不一定是异调局的敌人。或许我主也不是。” “谎言总是美好的,残酷的往往是真相而非谎言。” 代行者脸上格外认真,甚至带着些自然而然流露的真诚。 对这句话,老辰没有直接回答, “让谎言之下的真相变得如同谎言一样,谎言就此失去了意义。”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只不过,主会一直存在,或者说,主从来一直都在。” “我之前就说过,在创造谎言上,异调局才是最厉害。” “或许,这次应对生命之母的降临,贵局依旧使用了谎言的力量。” 代行者说着话,抬起了头,他的话语声中自然带着真诚, 目光里,逐渐再有些狂热。 “或许你们戳破了一个关于生命之母的谎言,但没关系的。只要谎言存在,主就一直会存在。” 看着这有些狂热的谎言信徒,老辰没有说话,只是用平静的目光始终看着他。 景谌听着这谎言代行者的话,都感觉有些头疼。 这种概念存在最烦了,虽然异调局刺破了最大的,关于特殊地域和另一个神的谎言。 但估摸着之后,应该也像是和那命运一样,只能不断压低她的影响,却没办法摆脱。 某种程度上,那是本来就存在这个世界的东西。 不过,想想真是越想……景谌感觉自己心里好像有种暴躁的情绪想要宣泄,恨不得将那该死的谎言从某个地方扯出来。 狂热的代行者骤然止住了狂热的话语,然后像是和之前一样,再望向了老辰。 “谎言的代行者到我们面前,就是为了做出这些宣言?” 老辰依旧平静,只是顺着这位代行者的话说。 不管这位代行者的目的是什么,异调局最重要的是多了解一些信息。 “辰调查员。其实贵局也是我主的信徒,不是吗?即便是现在,你们也依旧利用着谎言的力量。” “我只是想说,我们并不那么尖锐的冲突。或许,我主其实是美好的象征。” “根据我朴素的认知,谎言代表的美好往往是虚幻的存在。” 老辰回答了句。 这位代行者没再说话,只是笑。 然后缓缓重新抬起头,望向那不知道什么地方,眼里带着些期盼,然后逐渐转化为狂热。 “我主终有一天,会真正降临。” “主啊,我是您虔诚的信徒。” “您是谎言的根源于象征,您是真实的虚假,您是存在的方面。” “您所言皆是真理。您所行皆是真是。” “我祈求,祈求回到您的怀抱……” 这位代行者狂热地呼喊着,稍远处那些命运的信徒对此毫无反应。 更远处过路的行人也像是注意不到这位代行者的存在。 老辰看着这代行者的动作,微微皱眉。 他知道这代行者想干嘛,无非就是像之前那样死而脱身,再从某个地方某个谎言中爬出来。 对这种以神自杀的行为,老辰其实也没太多办法。 而就在这时候,景谌出手了。 他集中注意力,窥视着这中年男人模样代行者的未来, 只看到了一片迷雾,就如同谎言与欺骗存在的那片迷雾, 这片迷雾萦绕纠缠着,似乎牵连着未知时空的未知存在。 这中年男人某种程度来说,就是那谎言的一部分? 景谌做出了些猜测,然后伸出手,尝试抓向那团迷雾。 然后,好像抓住了。 而同时, 这中年男人没再如同先前一样,血肉崩塌在地上,而是悄然消散了, 身躯没在原地留下任何痕迹。 景谌转回目光,松开手,手里那本该存在的迷雾,也在张开手时消散了, 或者说,消弭了。 他能够感觉到这中年男人大概是死了。 不过这中年男人本质上每次脱身,其实都是死了。 不过是在谎言的作用下,过一段时间冒出来个和他差不多的存在。 每一个,本质上都没什么联系的单独存在。或许都只是一个谎言的化身。 嗯……有些像洪老头身边的老太太。 景谌想着,转过身朝着洪老头那边的摊位上望了眼, 就见洪老头和那老太太已经转回过去头,正依旧给摊位前排队的客人指点迷津。 再转回头,景谌停顿了,望着中年男人也就是那代行者先前存在的地方。 先前代行者看起来还像是宣告的话,现在更像是死前宣言。 那他刚才抓得那一把迷雾是什么东西? 类似生命之母相关未来画面中的触手?或者血肉之主相关的血珠? 景谌往下发散了下思绪。 摊位前的老辰看着那代行者消失的地方,也顿了阵,然后才转回了头, “先生,那位谎言的代行者。” “刚才你面前的那个已经死了。本质上,应该是谎言的一部分。” 听着这位神秘强大者的回答,老辰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 “先生,感谢您先前的指引,给了我们足够多的启示。” “让我们能够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成功应对这次的危机。” 老辰停顿了下,再向这位神秘强大者郑重地说道。 “一切只是未来的启示。本来就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景谌收回视线,望向老辰,露出些笑容。 “没有先生,我们也没有选择。” 老辰还是再跟着说了句。 景谌点了点头,没再就这个不重要的问题继续说下去, 只是问道, “辰调查员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在我坐在这里,并没有看到生命之母的卷属不断出现,就已经知道贵局和辰调查员的成功。” “还有些属于我自己的事情,请求先生给与一些指引。” 老辰没再绕弯子,按着这位神秘强大者的老规矩, 给了一份太阳花放在摊位上,作为了基础的“卦金”, 然后微微低头,带着些请求,向景谌继续说道, “先生。这次应对生命之母的危机虽然侥幸胜利,但异调局的力量得到了严重的折损。” “而且一次次艰难,也证明了异调局的力量还严重不足。” “所以我想,再次服用魔药……” 老辰说到这儿,再停顿了下来。 从老辰前半句话,加上老辰先前和“启示”的联系, 景谌就已经猜到老辰想问什么。 见老辰停顿了下来,景谌接过了话, “辰调查员和贵异调局已经做得很好,虽然屡次艰难,但都不是贵局的责任。在一次次危机中,贵异调局能够将局势和秩序维持到现在这样,已经是很不错。” 景谌说着话,将袋子里还剩下,没吃完的包子拿了个递给了老辰, “这是我过来路上买的包子,味道很不错。辰调查员也尝尝。也只有还算稳定的秩序下,才会有那家包子铺继续存在。” 景谌说得是实话。 这几次,异调局面对的危机事实上远超异调局的能力, 每次都是异调局以极小的力量撬动一个更大的力量,解决这些危机。 已经是很不容易。 能被称为神,概念性的存在,感觉就不是哪个调查员再多服用几次魔药能解决的问题。 或许,就像是最开始他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中,关于应对“血肉之主”的两句话中, 那句“只有神才能对付神”才是对的。 “味道的确不错。” 老辰接过,没犹豫,直接放到嘴里吃了一口,然后露出些笑容。 至少,这位神秘强大者的话意味着,她也更希望存在的是一个有秩序的世界。 “或许哪天我有幸路过,也会去买。” 说完了这句话,老辰再停顿了下。 从来沉稳而平静的眼睛里,难得流露出一些犹豫。 然后,本来该下一句就询问他服用魔药能否成功的老辰,竟然没这么问, 而是转而,询问了另一位问题。 “先生,有一个十分冒昧的问题想要询问您。” “你先说。” 老辰将头再低下去了些。 “您是否,是超脱人类之上的存在?” 一直以来,这位神秘强大者的强大和伟力都是超出了异调局对一位能力者的认知。 此刻这么问,更像是在问景谌,是不是该有“她”来指代。 “不是……” 大概猜到老辰在想什么,大概是他这双眼睛让老辰有些误会。 算误会吗……景谌想着都有点不确定了。 不过他还算是个人,应该是确定的。 “那您知道,在正常服用魔药的能力者之上,是否还有更强大的存在。或许还到不了神那样难以理解,但也是另一种存在。” 老辰更加尊重,甚至有些卑微地询问道。 景谌对这个问题,没有答桉,只能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 第一百零八章 方向 “……谢谢先生的解答。” 老辰低着头,听着景谌摇头的回答,停顿了阵,然后再这样说道。 “我没解答你什么问题。” 老辰之前已经问过‘启示’类似的问题,此刻却又在问了他一遍。 景谌倒是看出来了,这不是什么言语误会。是老辰自己就有些想法。 询问不过是验证,即便是他不确定的回答,也没有动摇老辰原本的想法。 “已经够多了。” 老辰依旧低着头,后一个问题其实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前一个问题。 这位神秘的强大者承认自己是人,而不是某种神的卷属,或者就是‘她’。 但事实的情况就是,这位神秘的强大者有着他们难以理解的强大。 这就意味着,人,调查员其实还能达到更高的程度,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还有可能做到更多。 这位强大者的存在就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这位难以理解的强大者就在这儿。 “嗯。辰调查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景谌望着低着头的老辰,停顿了下目光,然后出声应了声再问道。 老辰重新抬起了些目光,望向这位神秘的强大者。 其实他还有个问题该问,就是这一次他再服用魔药是否能够成功。 但最后,停顿了阵过后,不知道出于哪些考虑,还是未曾询问。 “先生已经给我解惑够多。那这次我就先告辞了。” 老辰摇了摇头,然后重新站起了身。 景谌点了点头。 就看着老辰转身离去。 看着老辰逐渐走远的身影,景谌集中注意力。 片刻过后,景谌转回了视线,脸上露出些笑容。 这种直接偷看结果的感觉,还不错。 …… “今天怎么就一个人?” “还有我爷爷呢,我爷爷在那边。我爸爸妈妈上班去了啊,也不能老是在家陪我不上班。” 景谌在住处的小区里,再遇到了那小姑娘。 小姑娘拿着羽毛球拍,不时摆弄着,再拿着羽毛球颠着,同时也满广场追着羽毛球。 她爷爷没那么多精力陪着一起打羽毛球,就坐在小区小广场边上的亭子里,一直注意着这边。 看着景谌这个熟人,还笑着打了声招呼。 “从外边回来啊?” “嗯。” 景谌应了声,也走过到了亭子那边坐下。 往着这边还摆弄着羽毛球跟拍子的小姑娘望了阵。 那片特殊地域在悄无声息中重新并入了现实的世界, 只是随着那里面原本人员的牺牲死亡消失,那里边的建筑大多也都在先前的战斗中湮灭。 只不过除了经历过全程的异调局调查员和他这样知情者,其他所有人似乎都未曾意识到这整个世界的变化。 似乎那里本来就是荒废的地方。 谎言的力量依旧发挥着作用。 在这儿也是。 没看到那小姑娘的父母,但在这对爷孙的认知和记忆中,老人的儿子儿媳,小姑娘的父母依旧存在, 只是暂时没在这儿。 或许真就是小姑娘说得那样,只是上班去了。 “您要不和她一起打个羽毛球,我老胳膊老腿的挪不动了,实在是跑不起来。” “你要不一起,打打羽毛球,活动活动,热下身子。您愿意的话。” 老人这时候从旁边在拿出个羽毛球拍,笑呵呵递给了景谌, “大哥,你要和我打羽毛球吗?我打得还不错!” 小姑娘看到这边,对着景谌也喊着。 景谌笑着,摇了摇头, “我还有些事情,下次。” “好。” 小姑娘稍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又再追着羽毛球满广场颠了起来。 景谌站起了身,就要离开。 老人就要笑着再跟景谌客气两句,却先接到个电话。 “喂!” “哦,好!那你们去,屋里有我呢,我带着孩子就行了。” “你们出去也注意安全。” “诶,行,回来了再跟我打电话。” 老人接了电话过后,重新站起了身,望着那边还在玩闹的小姑娘停顿了阵过后,出声再喊道, “言言……你爸妈来电话了,说又要出差段时间,过段时间才能再回来。晚上也不回来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了啊。” 小姑娘有些失落,收起羽毛球拍跑了回来,追问道, “有个好些天,也没讲清楚,回来的时候会给屋里打电话的,你要是想他们了,打个电话也行啊。” “好……” “嗯。那咱们就先回屋,爷爷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好!” 景谌在旁边看了阵,然后转身离开了。 谎言的影响相比于之前,还是有些区别。 其实也不一定是坏事。 要真那么让那片特殊地域毁灭后重新回到现实世界,然后让对死去消失那些人的记忆重新出现在相关人的脑海中, 异调局有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都不一样。 秩序必然是瞬间崩塌。 当然,某种程度上来说,对那些死去的,扭曲成怪物的人来说,可能有些不太公平。 这个世界再没有他们存在的痕迹。 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就他了解到的异调局情况来说,维持现状也已经是很艰难。 …… “辰调查员,这是最近段时间牺牲调查员名单。” “部分牺牲人员最后换取到的知识已经入库。” 一位调查员推开这间相对密闭屋子的屋门,将一份名单递到了老辰面前。 老辰接过,仔细从头到尾看了遍,看到了不少他也熟悉的名字。 停顿了下过后,将名单放下,又沉默许久, “按牺牲后流程处理。” 老辰难免神情中难免流露出一些疲惫, 但很快吐了口气,似乎将疲惫撵了出去。 “辰调查员,寅虎,卯兔等调查员建议您这段时间暂时不接触这些内容……” 这位调查员就要离开,只是离开前还是多说了句, “不看看,我更挂念。” 他准备最近段时间服用魔药,那还算平稳,平静的心态就格外重要。 只是他还是关注了这些事情,就像他说得那样,不看更牵挂。 “……这个,淤调查员,我记得他天赋还不错。” “嗯……以前有高级调查员说他傻人有傻福,人很倔,很执拗,认死理。不过作为调查员,格外不错。” “他牺牲之前,去见了她。” “嗯。” 老辰指着名单上一个熟悉的名字问了句。 对面的调查员给了他答桉。 再应了声过后,老辰又再沉默了阵过后,重新抬起了头, “好了,你先忙你的事情去,不用在我这儿耽搁。最近忙的事情很多。” “好。” 这位调查员点头,转身离开前再对老辰多说了句, “辰调查员,可能这段时间你的情绪都不太稳定,不建议您这时候服用魔药。” “我知道。” 见老辰再应了下来过后,这位调查员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看着那位调查员离开走远,老辰顿了下过后,目光重新落在了桌上这份名单上。 已经过了几日, 相比之前生命之母降临危机时,最近还算平静,也可能是谎言力量残留的影响。 不过,预期中调查员继续出现牺牲也如期而至。 这份名单上牺牲的调查员,有些是之前预料的那样,从那片特殊地域的战场上撤下来过后,濒临失控,或者已经失控过程中的调查员。 在这几天内,还是走向了牺牲。其中部分选择最后牺牲在某一起怪物事件的处理中,部分选择彻底失控前去‘她’面前换取一些知识, 还有些连选择牺牲的方式多做不到,控制不住的崩溃死亡,或者扭曲成一些怪物。 除此之外,还有些并不是之前直接进入那片特殊地域的调查员牺牲。 先前在应对生命之母降临危机时,异调局大部分力量近乎被打残。 带来的结果就是,原本负责各地区怪物事件,扭曲怪物,特殊事务处理的调查员人手不足,需要承受比先前大不知道多少的压力。 必然就会带来更大的牺牲。 另外,异调局大部分调查员都知道异调局目前不太好的情况。 有不少调查员为了能增强一些异调局的力量,选择了和老辰他同样的做法,冒险在短期内再次服用魔药。 其中,有些人成功了,自然也有些人失败了。 再看着这份牺牲调查员名单,老辰伸出有些粗糙的手,轻轻摩挲这张纸页,沉默着。 异调局的调查员来源,部分是异调局处理一些事务中发现的合适人员,还有一些就是如同他这样,原本是军人的。 人员补充还算充足,但补充进来的人要想形成一定能力,又还需要一段时间。 可能一两个月内,异调局力量会格外空虚。 所以就更需要他,尝试服用魔药……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而且只能成功。 和他生死关系不大,但异调局很难再承受牺牲哪怕一位高级调查员的结果。 “呼……” 吐了口气,老辰将这张名单收到了一旁。 脸上流露的神情都收敛了,只是保持着心绪的平稳,目光保持着平静。 …… “启示:这段时间做得不错。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够承受,我可以再给你提供一幅魔药。” 深夜,身影匀称修长的于娉婷,正将一个生命怪物体内的血液一点点抽出来。 看起来她什么都没做,但她面前那扭曲的怪物身上却在不停往外渗着粘稠的液体,怪物的生机也像是随着这些粘稠液体的流逝而被剥夺,逐渐失去了动静。 而就在这时候,于娉婷收到了启示先生发来的消息, 没有任何犹豫,在这个时候也拿出手机看向消息。 看着启示先生发来的,赞赏的话,她浑身都在战栗!启示先生的夸奖比任何事情都值得激动。 卑微的她对伟大的启示先生是有价值的! 她眼里狂热而激动,抬起头,在望了眼这扭曲的生命怪物,在亢奋中,果断抓紧时间,将这怪物彻底了解。 “鸟娜:能为启示先生需要,能够对启示先生有些微不足道的价值,是我最大的荣耀! 启示:嗯。” 对于娉婷狂热的态度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有些怪怪的,这边的景谌只是简单回了句。 “鸟娜:启示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服用第三次魔药。 鸟娜:我想获得更多一些力量,能为启示先生您提供更多的作用。 鸟娜:或许这些对您都是微不足道的,但这就是我荣耀的所在,祈求您,能给我恩赐。 启示:这是你自己贡献换来的。 鸟娜:嗯,一切都是启示先生的恩赐。 启示:这次你是选择继续服用血肉之主魔药,还是换一种? 鸟娜:启示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换一种。 鸟娜:血肉的力量很好……只是面对一些特别的怪物时,感觉有些束手无策。 鸟娜:不知道我的贡献是否能够得到这样的恩赐。” 于娉婷回答的有些卑微。 “启示:之后我会给你提供一份魔药名单,你可以从中选择。 鸟娜:谢谢启示先生。” 于娉婷再虔诚地向启示先生回复了消息,然后小心翼翼收起了手机。 紧跟着,有些亢奋起来。 能够再一次服用魔药,她很兴奋。 服用魔药失败是她未曾考虑过的事情, 有启示先生的注视,她不可能失败的! 如果真的失败,那就是她失去了启示先生的垂怜,那她就该在绝望中死亡。 而服用魔药成功,就意味她能够获得更大的力量, 对启示先生来说依旧微不足道,但她能够为启示先生奉献更多力量。 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有些狂热地想着,于娉婷重新望向身前已经崩溃消弭的怪物,脸上再流露出一些兴奋。 有启示先生的指引, 她发现她掌握的血肉力量真得用来应付这些生命怪物很好用。 血肉力量面对这些生命怪物时真得死死的克制,不然她战胜一个扭曲怪物远没有这么容易。 当然,也有这段时间,她对魔药带来的力量掌握很自如一些,随着一次次使用,更强大了一些的原因。 转过身,于娉婷再离开了这儿, 她还要再寻找这些怪物存在的痕迹,继续猎杀。 这是启示先生下达的指令,这是她的荣耀所在! …… 另一边,景谌看着于娉婷最后的消息,收起了手机。 事实上,他不光给于娉婷发去了消息,负责神启平台的于成衡,他也发去了类似的消息。 不过相比于娉婷想要换一种魔药,于成衡更倾向于一条道走到黑,依旧希望服用阴影之主魔药。 想着于娉婷的需要,景谌再想着他现在掌握的魔药配方。 其实也不多,木偶他是暂时不打算拿出去。 剩下的阴影之主,言灵也不定适合于娉婷。 不过,他没有,这不还有异调局吗? 先不说现在神启组织和异调局的关系,以及之前异调局就提过要给神启组织的报酬。 就是现在他让于娉婷帮着维护望安市秩序的事情,也足够从异调局那儿换个魔药配方来了。 想着,景谌再给异调局发去了消息。 顺着先前异调局感谢神启组织维护望安市秩序,和就先前启示出手要给神启组织提供报酬的话, 继续说下去,自然就到了魔药配方的事情上。 “老辰:之后发个魔药清单给贵组织,看贵组织需要什么。 启示:嗯。” 景谌停顿了下,回复了条消息过后,就放下了手机望向远处。 到现在了,神启组织除他之外的两人,也的确该再服用魔药,再提升下实力了。 就是不知道,再服用魔药过后,于娉婷和于成衡的能力能提升多少。 第一百零九章 “鸟娜:启示先生,我选择‘光明与太阳神’魔药。” 于娉婷收到了启示先生发来的清单,清单上一幅幅魔药的介绍看起来都不错。 其实她对另一幅魔药‘言灵’也很感兴趣,但这副魔药不一定能在此刻给她提供太多助力, 她也不确定仅仅是服用过一次的‘言灵’,对那些扭曲怪物能有多大影响。 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强大每一分力量,更好的完成现在启示先生要求她注意望安市附近秩序和怪物的指令。 能够被伟大的启示先生需要就是她最大的荣耀,能够为启示先生贡献一份哪怕微不足道的力量就是她一切期待! 所以最后考虑过后,选择了这幅‘光明与太阳神’魔药,用来填补自己对抗一些血肉力量不怎么好对付怪物的战斗能力。 而且,这副魔药似乎被组织不少人服用过,仅仅是介绍中的内容都要比其他魔药更详细。 “启示:半小时后准备仪轨,我会把这幅魔药给你。 鸟娜:谢谢启示先生的恩赐。您是伟大之上的伟大,您是……” 没再看后面于娉婷有些狂热的话。 景谌结束和于娉婷的交流,收起手机,先在这书房屋里布置了个传送仪轨。 他得先接收一些,异调局那边传送过来的魔药材料,才能够给于娉婷和于成衡两人配置魔药。 “……伟大的全知者。您是知识的根源,您是真理的象征。” “您是一切已知中的全知者,您是……” 景谌书房四角摆好了蜡烛,进行着传送仪轨。 很快, 一个绚丽而吸引人心神的漩涡出现在墙上,异调局给启示或者说神启组织的报酬和感谢, 就以一个个保存箱的方式,从漩涡中抛出,落到了景谌的跟前。 漩涡褪去,景谌看着身前三个不小的保存箱,依次打开。 除了景谌要求的,异调局还多给了一些魔药里常用到的特殊材料,要求的那些,分量也比景谌要求的稍多。 至少,景谌粗略扫了眼,给于娉婷配置‘光明与太阳神’魔药的材料,别说是配置一份,就是上升一个量级都够了。 顿了下,景谌转过了头,扯过旁边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容器,开始配置两幅魔药。 阴影之主魔药的配置倒是轻车熟路, 光明与太阳药还是第一次,让他先看看魔药需要的材料和配置流程…… …… “朋友们,我怀疑神启平台和官方有联系啊,在这儿交易不会被记录下来?” “来个人。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喝了什么奇怪的魔药,把脑子给搞坏了。这他么还用怀疑?” “嘘……这种事儿,别提,别问,大家心照不宣就挺好。” “我觉得,以神启组织这种交易方式,官方也很难捕捉到我们交易记录?至少没听说有人在神启平台交易什么奇怪东西被抓。” “看,还有个脑子更不好的。” “甩卖甩卖。邀请码低价甩卖了。” “又他么是个卖码的。在坐谁没换不了邀请码,就欺负没办法搞到邀请码的外边人……” 首都。一间屋里。 屋外正常的飘着几粒薄薄的雪花,这次和灾难无关。 单纯就是因为入冬了,天气正常冷了下来。 于成衡守在电脑跟前,搓着手,即便是窗外不时透过屋门缝隙的寒风,都压抑不了此刻他的兴奋, 满脸激动, 当然不是因为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的,神启平台中论坛里那些人的帖子。 而是他终于在伟大的启示先生这里,积攒够了贡献,能够再一次服用魔药。 他也不知道这贡献是怎么计算的,但他知道,这意味着启示先生一直有关注他做得事情。 这比能够再一次服用魔药还让他感觉到激动,这是一种荣耀。 当然,魔药就是这份荣耀最直接的象征,也让他同样感觉亢奋。 他和于娉婷不一样, 主要负责神启平台的他,并没有和太多怪物爆发过战斗。 这段时间他取得的最多战绩是,几只从他窗外飞过的鸟,和两只顺着下水管道,试图爬进他屋里的老鼠。 不过这不妨碍他对自己拥有更强大力量的期待。 鼠标一挪,顺手就将一条讨论神启平台和异调局关系,越说越过分的帖子封了。 于成衡再不时低下头望向暗着的手机屏幕,激动地期待着。 终于, 再一次低下头,就恰好看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伟大的启示先生再给他发来了消息。 “启示:准备接受魔药。 网络民工:好的,启示先生。” 一下回了消息,于成衡立马站起了身,先是跑动,后又小心着,将传送仪轨布置了起来。 …… “太阳花,向阳花,太阳的血……” 景谌再看了眼光明与太阳药的配方, 其中的主材叫太阳的血,实际上也是一种怪物身上获取到的东西。 这种怪物就像是阴影的反面,融在光里,也同样难以发现。 转过头,景谌再望向手里两幅已经配置好的魔药。 感觉这两幅魔药放在一起,真是有些特别的感觉,仅从这两幅魔药的模样上,都忍不住让人往下浮想。 阴影之主魔药整体是澹灰色的,混沌般的液体裹着一点微弱但坚韧的火苗,散发着点点星火般微弱的光亮。 而光明魔药,就像是阴影魔药中间那簇光亮扩散了开。 整体散发着一种令人感觉温暖,且温和的光亮,但在光亮的最外侧,就包围着很窄一圈澹灰色的痕迹。 阴影,光明……景谌思绪往下延伸了些。 仅从一般认知上来看,这两幅魔药背后的源头,可能都有些联系。 冲突对立,又有些互相关联。 景谌再看了眼这两幅魔药,转回头,开始先后按着传送仪轨,将这两幅魔药,给于娉婷和于成衡两人传送了过去。 …… “啊……” 于娉婷身体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扭曲。 先前装魔药的玻璃容器还在她手里,只是被她在痛苦中攥得粉碎。 只是她都顾及不上这些,只是接近无意识的发出无法压抑的惨叫。 在她的认知里,无法理解的,甚至无法窥视到全貌的存在,正挤压着她认知中的一切, 自我意识,理智,记忆。 同时伴随着一股蛮横的影响,在冲刷着她身躯和意识中的一切。 将她所有一切不属于光明与太阳的东西都冲刷走,同化掉。 “啊……” 于娉婷再发出一声惨叫,她的身躯被洞穿开了一个创口, 创口里却没有血液流出,而是蠕动着如同浓雾的光。 她痛苦地挣扎,身躯蜷缩,然后扭曲,服用光明与太阳药的副作用侵吞着她的理智和意识,崩溃着她的身躯, 她好像感受到了那伟大存在的身影在她脑海中不断放大。 但同时,脑海中似乎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剩了。 连‘自己’的存在都感受不到了。 不过,就在身体皮肤开始溃败,露出其下光亮的时候, 于娉婷挣扎着,嘴里再似乎无意识的呼唤着一个名字, “启示先生……伟大的启示先生。” 即便是自我意识被挤压,但对启示先生的信仰却像是铭刻在她的存在上。 而随着她从无意识的呢喃,到狂热地呼喊着伟大启示先生的真名。 启示先生的伟大身影也在她脑海中浮现,然后轻易积压了魔药副作用带来的那些影响。 凭借着对启示先生虔诚中获得的坚定意志。 于娉婷熬过了这次魔药的服用,开始渐渐恢复。 融化的皮肉开始重新恢复原样。 “……启示先生,您是一切……” 重新爬起身的于娉婷,狂热而虔诚地再朝着启示先生祷告着。 一切都是启示先生的恩赐,包括她此刻再获取到的力量。 启示先生正注视着她!为启示先生付出一切就是她最大的期盼! …… “呼……启示先生。” “启示先生,您的伟大,卑微的我会一直铭记……” 于成衡挣扎着,重新从地上爬起身,朝着未知的远方,再虔诚地说了句, 然后长吐了口气。 刚才服用魔药的痛苦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相信,肯定是启示先生的注视,才能让他熬过这一次服用魔药的副作用。 相比于上一次服用魔药,明明同样的魔药,但明显比上一次更加艰难。 服用魔药过后能力的提升,好像也并没有按照又一次服用魔药同比例增长。 不是作用减弱了,相反,第二次服用同样魔药过后,能力和身躯感觉都得到了更大幅度的提升。 不太符合逻辑。 似乎魔药就只是一个引子,给了他们一个获取力量的途径,而力量本身不是从魔药中获得的。 于成衡感受着自己体内充沛力量提供的自信,他感觉自己仅凭身躯都能从这儿楼上跳下去。 不过身子从窗口往二十几楼的窗外探了探,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不过依旧有些兴奋,这种能力增强过后的兴奋,都让他忽略了先前的痛苦。 视线透过窗,朝外扫着,寻找着一位幸运小鸟,来充当他的试验品。 “就你了。” 看到了一只从窗外飞过了鸟,于成衡眼睛一亮,瞬间动用了自己的能力。 紧跟着,那原本振翅在天上滑翔的鸟,骤然间凝固住了一切动作, 就像是一幅画贴在了天空上,甚至未曾往下跌落。 就这样仿佛凝固了短暂片刻过后,那鸟重新恢复了动作,先是下跌,紧跟着有些慌乱地不知道发生什么的重新腾起, 然后带着它地上映着的影子,逐渐重新飞远了。 于成衡脸上露出了笑容,他通过影子影响到影子主人的能力更强了。 而且,他自己的影子也多了些变幻的能力。 转过头,于成衡看了眼自己身后抽搐般变换着的影子,有些兴奋。 就这种躲在暗处阴人,还能保命的能力,就格外的适合他这样的后勤人员。 …… “鸟娜:启示先生。感谢您的庇护,我服用魔药成功了。 鸟娜:身体本身再强大了一些。获得了一些驱使光和炙热的能力,还不是很强。另外,血肉能力也伴随着这次服用魔药稍提升了一些。” “网络民工:启示先生,第二副魔药我也服用成功了。 网络民工:我控制活物影子从而影响到影子主人的能力提升了些,另外我自己化身的影子也能多一些变幻的能力。 网络民工:谢谢启示先生。这都是您的恩赐。” 景谌收到了于娉婷和于成衡发来的,服用魔药成功的消息。 稍送了口气。 虽然有些把握,但还是不太想让除他以外唯二的两位神启组织成员死在服用魔药的过程中。 “启示:嗯,我知道了。” 先后回复了于娉婷和于成衡的消息,对后面两人有些激动和狂热的话没再回复。 景谌放下了手机,望向身前的一些特殊材料。 他自己是不是也该试着再多服用一次魔药? 服用第二次阴影之主魔药?或者先前一直没有服用的言灵魔药给服用了? 如果从他望安河畔摆摊的这个身份来说, ‘言灵’魔药真得是格外适合他——言语能对人造成影响,让人天然更信服。 景谌思索着,顺手再薅了一把旁边血鹰身上的羽毛。 再抬起头,望向窗外远方。 给于娉婷和于成衡再提供一次魔药,是之前就考虑好的事情。 现在,他其实还想着另一件事。 就他先前窥视未来画面,未来画面所在的时间, 异调局老辰准备再一次冒险服用魔药就是在今天,准确说是,在过一会儿的凌晨。 虽然他窥视到的未来画面,已经告诉了他结果。 …… “老辰,你要的魔药那边已经在准备。” “嗯。还有多久?” 首都异调局,老辰已经在一间相对封闭的屋子里,独自枯坐许久。 为了保持平静的心绪,老辰控制着所思所想, 但在这种平静中,脑海中依旧不时浮现出很多面容和事情。 牺牲的老鼠,不刻意去想的时候都会忽略他曾经的存在, 一丝一缕仔细去回忆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好像还是不久前,他送别的一位失控前愿意再为异调局获取更多一些知识的调查员, 就在不久前,应对生命之母降临危机时,他不得不脱离那片特殊地域时,惊鸿一瞥,看到的一位痛苦,但正哈哈笑着的调查员。 这些人的面容在老辰脑海中不断浮现,每次浮现,心绪都忍不住略微有些波动。 直到寅虎踏进这间屋里,才打断了这种重复。 为了不影响老辰的心态,其他高级调查员并没有在明面上往老辰这里投注太多注意,依旧正常负责着各自区域的事务, 仅有寅虎一人过来,同时也没提什么其他事情。 “按照预报,还有三小时日出。” “嗯。那我先过去。” 老辰这样已经服用过很多次魔药的调查员,往后再服用哪怕一次魔药的风险,也远比其他普通调查员,普通服用魔药者高不知道多少。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而为了增加哪怕一点成功率,各自也有些服用魔药时的小习惯。 让整个魔药的服用过程,像是个特别的仪轨。 就像老辰,每次服用魔药时,都会选择在日出时服用, 当初升朝阳的眼光挥洒到他身上,似乎就对他服用的‘光明与太阳神’魔药有些作用。 老辰站起了身。 寅虎站在老辰身侧,顿了下动作,没再说什么, 只是用手轻轻拍了拍老辰的手臂。 老辰顿了下脚,回头望了眼寅虎。 然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朝着这间屋子外走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章 必然的成功 “……寅调查员,你还记得寻安调查员吗?” 老辰选择服用魔药的地方不是在某间密室,而是在异调局内的一片空地, 周围的调查员已经清空,暂时也不会再有其他调查员从这里路过。 稍远处能看到一些花圃植株的轮廓影子,那儿就是‘她’所在的小花园。 而这里,空荡荡着,当日出那一刻到来,阳光就会第一时间映照在这片地面上。 此刻,天依旧朦胧着夜色,但远处的天际已经有些微微泛白。 很难分清楚,是日出即将要到来了,还是远处城市里灯火映亮了天。 有些肆意地,老辰直接坐在了地上,朝着远处望了望过后,顿了下动作,很突然地询问道, 寅虎没第一时间答话,他转过头望向老辰, 在此时此刻,老辰突然提到这些,绝不算是好事。 服用魔药最需要的是平和心态。 但寅虎也没有重复这儿老辰很清楚的事情。 停顿了下过后,寅虎顺着老辰的话说了下去, “自然是记得。他一家子遭遇了一起扭曲怪物的事件,就他侥幸活了下来。这件事最后是由我们处理的,他后面就加入了异调局。” “开始他说取个代号叫‘求安’,你说求不好,建议他改成了寻。” 听着寅虎的话,老辰抬起头,目光有些恍忽,然后笑了笑, “是啊,我才想起来。我之前离开那片特殊地域时,最后瞥到的那一眼,看到的那个调查员原来是他。” 老辰脸上笑容渐渐褪去,顿着动作,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寅虎望了眼老辰的模样,也没再说话。 这时候,就不适合多说什么。 老辰也不需要人劝,也没有劝的意义。 在面临生死的时候,或许不会想到自己,但难免想到其他些人,事情。 只能由老辰自己去平复自己的心绪——这些记忆和思绪在面对服用魔药的污染和失控影响时,就是毒药。 或许那种没心没肺的家伙,更容易扛过服用魔药时的影响。 转过头,寅虎再望向稍远处的天际, 泛白的天际之下,朝阳似乎已经在酝酿着力量。 天际边已经有云雾染上了颜色。 “老辰,要日出了。” 寅虎停顿了许久,看着那天际云雾变化时,站起了身。 老辰也抬起头,望向远处天际,然后点了点头。 给老辰配置的魔药也已经送了过来。 寅虎掀开放置魔药的保存箱,从中取出了玻璃容器装着的魔药, ‘光明与太阳神’魔药散发着不那么刺眼,却映照着周围的光亮, 与那天际边染上光辉的朝霞似乎相映生辉。 “老辰,给。” 将魔药递到了老辰手里,寅虎没再多说什么, “那我就先离开了。” 转过身,寅虎就朝着稍远处离开了。 将这块地方留给了老辰自己,让老辰自己等待着日出的到来,决定在什么时候喝下。 “嗯。” 老辰握着带着些暖意,甚至让人不自觉感觉温暖的魔药。 望着寅虎离开这儿过后,老辰再转过头,依旧望着逐渐明亮起来的天际。 那里即将日出, 望着那处的老辰,心绪其实很平静。 脑海中逐渐摒弃了大多数念头,只剩下等待日出,喝下魔药这样单纯的想法。 而随着天边越来越亮,老辰还在越来越平静。 ‘叽喳……’ “飒飒……” 稍远处能听到飞鸟似乎感受到日出到来,叽叽喳喳的叫声, 还能感受到清晨带着些寒意的风吹拂过。 终于。 当远处天际的朝霞被映亮一片,朝阳从远处地面的遮挡中冒了出来。 带着几分暖意的阳光,第一时间照到了这片地面上,也照到坐在地面上老辰的身上。 这名为服用魔药的特殊仪轨,就紧随着开始运转。 老辰再感觉到身上多了些暖意的瞬间,直视才日出的朝阳,如同反射般,抬起了手里的魔药,一饮而尽。 面对一幅喝下九死一生的毒药,喝下那一刻会想什么? 老辰脑海中却什么都没想了。 不过,随着魔药被服用,痛苦就紧随着而来。 即便是老辰坚定的意志,还是在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从嘴到喉咙,在到心腹,魔药流淌过的地方,似乎腐蚀灼烧着老辰的身躯, 紧跟着,日出朝阳挥洒下的平常阳光,映照在老辰身上似乎变得特别, 一处处或裸露出来,或衣服挡住的皮肤,都没能阻挡住,阳光映照在老辰身上如同烈焰一样对老辰身躯进行着灼烧。 一块块皮肉在皲裂,焦裂,周围一片地方都似乎承受着某种炙热而有些扭曲。 而身躯上的变化只是开始,最大的影响还是在意识中。 当魔药服下,老辰这个多次服用魔药的能力者,就瞬间看到了,或者说感受到了那位伟大的存在。 那是‘光明与太阳神’魔药的源头,那是难以理解,难以想象的伟大存在。 他只是窥视到了她存在的一角,但却从未如此清晰。 似乎那伟大存在第一次注意到了他这个卑微的存在,或许正朝着他侧目。 而他,在这种清晰窥视到神的一角中,在那伟大存在的侧目中, 已然承受不住。 面对那伟大的存在,即便只是窥见一角,无数的,难以理解的真理就在他面前展开。 那些真理远远超出他这个卑微存在的所有认知,他的所有认知自然就被那无数的真理淹没,洗刷。 面对这样的伟大存在,卑微的他,理智,智慧,自我意识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只是面对,就自然在崩塌瓦解。 对抗,坚持?直面这样伟大的存在时都像是愚昧的笑话。 他的一切,他再坚定的意志,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 顺着那无数的真理靠近,才是自然的选择。 而这样的影响下, 老辰的身躯上,脸上却痛苦褪去,反而流露出些笑容来, 轻松,自在,好像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他太累了,就这样被真理淹没似乎也不错。 此刻的他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意识,但现实的确是朝着这方面进展。 而同时,随着他脸上露出笑容,整个身躯已经开始不自觉进入光化的状态。 在光化的过程中,老辰身躯像是在熔化,逐渐融化进了那些光中。 旁边。 稍远处,关注着这边的寅虎,感受到了从老辰身上传来的强烈污染, 只是在此刻望向老辰,就似乎隐约能看见一位伟大的存在,在继续窥视,意识要被抽离。 寅虎自然没有出声,只是不时望向老辰,静静等待着。 等待着老辰服用魔药成功,或者……失败。 “……” 一切都在寂静无声中进行,在老辰的身躯逐渐光化过程中。 意识和认知也早已经被冲散,认知中一切都被伟大存在的身躯和那无数真理挤压占据。 ‘我’的存在也已经不确定存在,老辰似乎失去了所有感知,陷入了永久的平静。 “老辰!老辰!” 就在这时候,那些被冲散,就是一片片碎片一样散落的认知中, 一些声音,景象,在支离破碎的意识中同样碎片般浮现。 ‘他’听到了喊声,‘午马’的喊声。 但‘老辰’是谁? “他”是谁? “午马”又是谁? 这些都没有答桉,但只是他认知中终于浮现出这些问题的时候, 无数支离破碎的景象,无数的声音就在他认知中繁杂的出现,嘈杂的响起。 “辰调查员,你醒醒,还有事儿要做呢。” “老辰,看这儿!” “老辰……” 无数喊声中,老辰的自我意识被找回一点, 但就像是广袤海洋中的一滴水,怎么样坚持,但还是很难维持独立的存在。 “老辰……” 无数的景象,无数的声音还在他认知中交织,似乎要阻挡在他认知中自我意识与那伟大身影之间。 老辰有着如同所有高级调查员一样坚定的意志。 他必须要成功! 即便是服用魔药失败,他也不能立刻死去! 异调局这时候,不能再轻易损失一份力量! 老辰意识中迸发出坚定的意志。 但这些,并没有让他的状况好转。 如果他的理智还完全存在,他自己就很清楚, 在服用魔药过程中,产生的任何执念都是一种毒药。 先前那些无数类似记忆和认知的碎片唤醒了他微薄的自我意识, 但他自我意识醒来的时候,那些喊声,情景又会化作将他拖下深渊的巨手。 太深的执念在面对服用魔药的影响时,绝算不上意志坚定, 这些只会让服用魔药的人,被拉向失控的道路。 而老辰,此刻就是这样。 “老辰……这边!” “老辰,坚持住,你马上就要成功了!” 似乎是他自己的声音,又似乎是一些牺牲老朋友的声音。 自然地顺着那些话,老辰苦苦坚持着。 而他的身躯却在异变的越来越快,原本还能在光中看得到轮廓的身躯加速融化。 腿脚四肢彻底消融了,然后是扭曲的身躯, “老辰……你必须的成功……” “辰调查员……你看,这些都是真理……你接受了他们,你就成功了……” “辰调查员,坚持住啊……” 这些声音推动着老辰脆弱的自我意识走向着执念导致的失控道路, 自我意识苦苦坚持着,但就像是之前的一滴水在大海中,怎么样坚持都是没有意思的。 感觉自我意识在逐层瓦解,那些呼喊着的声音也在越来越弱。 而老辰的自我意识,依旧进行着执念般的坚持。 “……成功……” 老辰还能看到的头颅轮廓,发出呢喃般的声音了, “成功了……” 稍远处,先前看着老辰身躯崩溃都还不是很担心的寅虎。 此刻听到老辰那边传来的呢喃声音,却皱起了眉头。 老辰现在这副模样可不算是成功了。 这样持续下去,老辰的结局似乎已经可以预见。 但服用魔药的过程,却没人帮得了他。 只是站在原地,寅虎持续关注着老辰的变化。 这边。 终于,在老辰被唤醒的自我意识被逐渐瓦解,要彻底消散的最后时刻, 那些呼喊着的声音也都消失了。 在这儿最后的时刻,老辰最后点自我意识终于再清醒了一些。 他意识到了如同毒药般的执念, 但现在,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了。 他最后的意识都已经要被那无数的真理淹没,这次之后,再没有什么碎片般的认知能够唤醒他。 他的存在,就被抹去了。 追求服用魔药成功? 走向执念。 放弃……的确感觉到久违的轻松,但最后的意识只会被瞬间淹没。 似乎……失控已经是必然的事情。 “……辰调查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就在这时候, 老辰的认知中浮现出一句熟悉的话。 这句话来自于谁? 望安河畔的那位神秘强大者, 他都在这最后时刻了,那和那位神秘强大者相关的记忆和认知竟然还未被瓦解。 最后一次,他去见那位神秘强大者的景象在他认知中浮现了出来。 他想起来那位神秘强大者给他说得话。 在那时,他并没有询问那位神秘强大者他这次是否服用魔药能够成功? 而能够预见未来,近乎全知的这位神秘存在,却也没有跟他说这件事情——在她确定他要再次服用魔药的情况下。 老辰最后的意识似乎抓到了什么! 他好像再次看见了那位神秘存在,他看不清楚那位神秘存在的面容模样,但认知中,她却似乎是在笑! 他这次服用魔药一定能成功! 这其实就是那位神秘强大者给他没问出口问题的答桉。 他这次服用魔药必然能够成功! 能够窥视到未来的神秘强大者已经看到了结果! 这一刻,老辰最后的意识中,冒出来的不再是执念, 而是最坚定的意志,因为不再是他想服用魔药成功,而是他必然成功! 这已经是结果,不容动摇,他有着最肯定的答桉,于是有了最坚定的意志。 他甚至某种程度上放松了下来, 但这没有影响他的意志受到侵蚀。 而就在老辰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变化也在瞬间发生。 老辰的身躯彻底光化,一团炙热耀眼的光亮出现在这片空地上,与着远处的初升朝阳争夺着光辉。 这边,寅虎看着这一幕,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如果老辰异变失控,异调局就会按照预定的预桉,按照提前做好的准备,处理老辰失控的事件。 不过紧跟着,寅虎就顿住了动作,望着老辰那边,脸上露出了笑容,甚至哈哈畅快地笑了两声, 光化的老辰,似乎化作了一轮地上的皓日,皓日也如同初升的太阳般朝着周围挥洒着光芒, 光芒带着些暖意,似乎温和抚慰着大地上的一切。 再紧跟着,炽烈的光消散褪去,老辰的身影重新从哪消失的光亮中浮现。 “老辰,看来是成功了。” “嗯,很勉强。应该是得到了一些帮助。” 老辰重新出现在原地,应了声,然后身躯骤然化作一道光,出现在寅虎身前,然后又恢复了身躯原本的模样, “……老辰,你的实力好像提升了不少。” “是提升了一些。” 老辰点了点头,寅虎望着老辰的目光,有些期待, “不过……我们期待的事情没有发生。我能感觉到,我的能力再提升了一些,但并没有达到那种难以理解的跨越……” “可能是服用的魔药次数还是不够……但这次服用魔药过后,我隐约有种感觉……” “想要出现我们想要的那种提升,仅仅是服用魔药还不够……还需要另外的东西。” 老辰这次服用魔药还是个尝试, 而尝试最后指向的方向,就是他们接触过的启示和望安河畔那位神秘强大者。 因为启示和那位神秘存在,他们可以肯定,在他们之上还有那种另一种层次的可能。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听着老辰的话,寅虎点了点头,也跟着思索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客人 虽然仅仅再一次服用魔药并没有直接达到最好的预期结果——达到另一种阶段。 但能够找到一些方向,也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 “老辰,你觉得是需要什么?” 寅虎思索着,望了眼老辰再转过头看了眼老辰身后, 先前老辰服用魔药的地方还有些异常,周围一片地域在感官中明显比周围亮一些,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异常在逐渐褪去。 “我也不知道。” “但想获得超出‘人’的力量,恐怕不会容易。或许是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许是什么特别的仪轨。” 寅虎点了点头,其实对这个问题的答桉,还有个能找得到的地方, 就是被异调局视为方向的启示和那位神秘强大者, 他们可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桉。 但先前老辰就和这两位交流过相关问题,如果愿意的话,自然就已经给异调局提了。 现在,要么就是不能提,这种神秘知识带着某种特别的模因性,一点也不奇怪。 要么就是这两位强大者真得不知道,纯粹是因为偶然跨过了这一阶段,达到了另一种程度。 要么就是单纯不愿意……异调局也不知道能用什么来换取如此价值的信息。 所以,寅虎和老辰此刻都没提。 “爬虫,卯兔等调查员都委托我恭喜你服用魔药成功。老辰现在你状态怎么样?” “这些天为了让你专注服用魔药前的调整,我和卯兔忙得可是够呛。你要是状态不错,可得把你之前负责的事务,重新接手过去。” 老辰服用魔药成功总归是好事。 寅虎脸上再露出些笑容,这样对老辰说道。 “感觉还不错。这些天辛苦你跟卯兔了。” “辛苦倒还好,只不过老辰你再不接手一些事情。我们两实在是分身乏术了。” 老辰难得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感受了下自己身躯和能力的变化提升。 寅虎再笑着应了句,然后望了望老辰,又再停顿了下, “这几天,又有几位精英调查员濒临失控,还是之前生命之母危机应对后带来的一些延续影响。他们想在失控前再做一些事情,准备去见见她。” “现在基本还没有确定的,向那位‘全知者’发问的方向,要不要让他们向她询问一下刚才的疑问。” “这倒不是为了老辰你,事实上异调局的确需要进一步提升能力的方向。” 寅虎出声再说道。 老辰沉默了下过后点头, “可以尝试下。不过事不可为就暂时放弃,越是神秘的知识,承受的代价就越大,不一定能获取到相关答桉。” “不能让调查员做无谓牺牲。” “嗯,我知道。” 寅虎点了点头,然后再沉默了阵。 重新抬起头过后,望向老辰笑了笑, “老辰,感觉你这次服用魔药过后,收获也不小啊。或许,我也差不多该再服用一次魔药了。” “做好准备……如果确定要服用魔药,可以在那之前去望安河畔见一下那位神秘存在。” 老辰想到了先前服用魔药时的经过,点了点头后,多说了句。 “嗯。” 寅虎望着老辰,停顿了下过后,点了点头。 …… “……你说是不是有人在念叨我啊。我可不禁念叨啊。” 屋里书房,景谌手上搓着血鹰身上的羽毛,对着血鹰出声说道, 他坐在这儿,就感觉耳朵边有些痒,就更有人在他耳边说着小声听不清的话似的。 血鹰在景谌的蹂躏下,没有出声,只是缩着脑袋,缩着身子,有些战战兢兢地任由景谌搓着它的羽毛。 “你个勐禽,怎么感觉怂不拉几的。” 景谌摸了摸有些发痒的耳朵,然后看着血鹰模样,说了句, 然后换成了轻轻拂拭的动作,血鹰才重新舒展了身子,有些惬意地蹲在景谌面前,享受着景谌的抚摸。 再抬起头,景谌望向窗外已经彻底亮开的天。 他没有刻意的插手做什么影响的事情,那这个时候,异调局老辰服用魔药应该已经成功结束了? 异调局和景谌自然不是敌人,维护着现有秩序的异调局力量再强大一点,也能让景谌安生点。 至少景谌也喜欢这个世界能够勉强维持住大的框架和秩序不崩塌,不然,满世界怪物,陷入各种怪物的影响下,好像也挺没意思的。 景谌没刻意去控制想法,思维往下肆意发散着,脸上渐流露出一些笑容来。 再停顿了阵过后,景谌有些嫌弃再转回头,望了眼旁边坐上的血鹰, 脱离了他的手,血鹰又整个支棱了起来,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不远处玻璃瓶子里,那两滴血珠。 “别乱看,那玩意儿不是给你的。” “吃这个。” 景谌抬起头给了血鹰一下,然后扔了个包子给了血鹰。 血鹰一口叼住包子,囫囵吃了起来。 …… “……有……有……” “有能够更强大的阶段……有……” “……权柄……权柄。” 越是牵扯神秘的知识就越是难以承受,特别是面对康慨的她,从不吝啬于向卑微的他们揭露真理。 只是这真理往往超出他们承受的上限, 在这明显晦涩神秘的问题中,这一点展现地格外明显。 寅虎将接下来一段时间,异调局最需要知道答桉的问题告诉了几位选择在失控崩溃前再做些事情的调查员, 然后,接下来几天,几位调查员在彻底失控前,先后走向了自己掌握的牺牲。 “……我已经感觉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控了。不过我至少还能控制自己怎么死,能够让自己死得稍有价值一点。” 这是句在异调局内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 牺牲的几位调查员并没有传递出太多信息。 当他们向着她问出相关问题的过后,得到的答桉似乎完全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真理。 往往就在瞬间,彻底崩溃失控,传递不出任何完整的信息。 这其实在异调局和那些牺牲调查员的预料之中,如果按神秘性和重要性划分,这种能够指明达到另一阶段方向的知识,就是一种禁忌的存在。 而且给出答桉的还是康慨的他。 说不定她给予的答桉,信息中就直接承载了达到另一个阶段时需要经历的。 根本不会管也不在意卑微的他们能否承受。 只是他们想要,就给他们了。 不过, 随着几位调查员先后牺牲,还是留下了只言片语。 “……这就是我们得到的全部信息。有更高一阶段的存在,可以达到难以理解的跨越。这其实是我们已知的消息。大概是已经跨越到这一阶段的启示和那位神秘强大者就存在在那。” “从他们身上,我们也大概能够得出,这样的存在在直面神时,不会那么容易失控。获得了一定面对神的资格……不过其实我们将调查员和那神之间进行划分的话。那样的存在,不一定就是在下一阶段……” “当然……最重要的信息,是另外一条……权柄。” “这是我们牺牲调查员多次提到的一个词……这应该在这个问题的答桉中很重要。”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异调局间封闭的屋子里,进行着电话会议。 寅虎对着其他调查员说明着这些天以来的情况, “老辰之前说,想达到那种跨越式的提升,可能仅仅服用魔药是不够的……或许需要的就是这个‘权柄’。” “但在这种跨越式的晋升中,权柄和这种晋升怎么样联系,是基础还是目标,具体需要我们怎么做才能完成这种晋升,都是我们一无所知的。” 获得的信息不多,更多都只是猜测。 其他高级调查员听着,只是或沉默,或点头,也没人多说什么。 没有依托的讨论没有意义,现在寅虎的话也只是向其他高级调查员共享已知的信息。 寅虎说着,停顿了下,暂时放下这件事情,将目光转向了这间密闭屋子里的新面孔。 “此外,这些天下来。我们还再多了位强大的同伴。” “原先的行风调查员再次服用魔药成功,达到高级调查员的标准。按照他主要服用魔药,他将接替午马调查员的代号,以及午马调查员之前职责。” “各位调查员好。我是新的午马。” 新的午马调查员是位中年男人,面对其他调查员的目光只是沉着地点了点头。 其他高级调查员也相继点头示意。 经过这么些天,异调局之前损失的力量总算是恢复了一些。 不过中层,精英调查员的损失,可能需要更久一些时间才能填补。 …… “鸟娜:启示先生,最近我再猎杀了一些怪物,获取了一些材料。 鸟娜:已经有些无处存放,能否提前上交给组织。 启示:嗯。我会给你记录组织贡献。 鸟娜:为启示先生需要,就是我最大的荣耀。” 看着于娉婷这么积极地要上交自己收获的那些特殊材料, 景谌都有点自己是资本家的错觉。 再看了眼于娉婷最后有些虔诚的话语,景谌暂时放下了手机。 距离那生命之母降临危机前后已经过去快一个月, 生命之母降临带来的延伸影响,也在异调局一众调查员的努力下逐渐减弱。 不说还有没有什么生命怪物,至少再没造成大范围的危机。 此刻,景谌坐在望安河畔的老位置,身前摆着那块八卦图。 本来是闲的,出来看看能不能遇到有缘人,顺便指点下迷津。 不过凑在洪老头摊位旁边,那结果可想而知,洪老头摊位那边有多热闹,景谌这边就有多冷清, 说是门可罗雀都是抬举了。 这会儿,景谌转过头,继续看着洪老头摊位上的热闹。 几分钟前,洪老头摊位上来了个‘骗子’,毫不客气地挤到了队伍最前面,要和洪老头这个命运的信徒论一论。 这会儿,命运的信徒们有些还依旧狂热,有些愤怒地望着那不速之客, 还有些排队的客人,就在那骗子的蛊惑话语声中,目光时而恍忽,时而恍然大悟,似乎就听着真理似的。 就那‘骗子’,都不用靠近,景谌都能感觉到股‘谎言’的味道, 蛊惑的力量就跟蚊子嗡嗡似的在那儿萦绕。 “洪大师,您相信死而复生吗?” “命运决定人的生死,当命运指向死亡,死亡和你相向而行。” “当命运指向生,你将和死亡擦肩而过。” “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那‘骗子’带着蛊惑的力量问着,洪老头依旧笑呵呵着答着。 景谌就在旁边看着热闹。 “洪大师,你相信死而复生吗?” “命运之中,没有终结之后的倒退,只有新的开始。” “我就是死而复生的人。” “你只是新的开始。” 景谌在这边看着,感觉还挺有意思。 那‘骗子’明显就是受到了‘谎言’力量的影响, 此刻他和洪老头直接的交锋,更像是命运与谎言力量之间交缠冲突的具象。 “不,我依旧是终结之后的延续,而不是新的开始。洪大师,您相信死而复生吗?”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两份命运不会叠加在一起。” “我不是命运的信徒。” 再看了眼那边的热闹,景谌笑了笑, 那篇特殊地域消失过后,谎言的力量依旧有残留。 顺手将那命运开始缠绕在那骗子上的白色丝线崩断, 又让那骗子摔在地上磕破了嘴,景谌转过了头, 因为就在他看热闹的这会儿,摊位上来了个客人。 给异调局的调查员用神启组织的身份发去条消息,让异调局注意点洪老头那边的情况过后, 景谌转过头,望向了来人。 …… 来的人是个中年妇人,手里还提着袋子菜。 从望安河畔这两个算命摊位前路过时,逐渐放缓了脚, 然后明显径直地朝着洪老头和景谌这边的河畔走了过来。 到了近处,中年妇人先后望着洪老头那边和景谌这边,明显犹豫了下。 后面,大概是因为洪老头摊位前的热闹,中年妇人不想过去凑,就还是先朝着景谌这边走了过来。 “小先生,你这里是算命做事的吗?” 望了望景谌跟前的摊位,大概是没什么底,中年妇人再问了句。 “坐。” 景谌顺手将旁边张凳子递了过去,中年妇人伸手接过,犹豫了下还是坐了下来。 景谌再多看了眼难得到他摊位上来的客人。 中年妇人穿着身厚实的棉服,脚下穿着双棉拖鞋,头发算不上收拾的多整齐,但也是扎了起来。 先前提着的大袋子菜里,放着一块猪肉,和大部分各种蔬菜,袋子这会儿就放在了脚边。 “买这么多菜?” “嗯,一个人懒得出门,多买些菜放家里冰箱里。” 景谌先顺手搭了句话,听着中年妇人的应声,才再继续问道, “你有什么事情,或者想问的吗?” “……” 中年妇人听着景谌的话,犹豫了下, “先生……你这儿能抓鬼吗?” “鬼?家里闹鬼,还是哪儿有什么问题?” 景谌顺着中年妇人的话说了下去, 他已经看到了一些异常,当然,不是鬼,不过也有些特殊。 “……屋里。” 中年妇人见景谌认真的询问,似乎松了口气,然后跟景谌说了起来, “我屋里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这些天晚上的时候,我总听到屋里有些响动,出来看,不是桌子挪了位置,就是凳子倒在了地上。” “有时候,地上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印子。满屋子转一圈,除了我自己也没再有别人。” “我老伴去的早……孩子又一直都是在外地……我前天给孩子打电话的时候说,他讲我可能是一个人在家里憋闷了,让我多出门转转……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异世界的来客 “我出去转又能到哪里去转,人打牌的打牌,跳舞的跳舞,我又不会这个。” “在外边我也待不住,对门的老邻居前些年就搬走,说跟着儿子去住了,新搬进来也不熟悉,话说不到一块去。” “在外边,最多也就在楼底下,小区里遇上几个熟悉的,就说上几句话,可人都有孙女孙儿要带,到时间了,去接孩子放学,给孩子煮饭去了,我总不能还跟着人屋里去。” 景谌听着这中年妇人絮絮叨叨说着,没出声说话,只是不时点下头,表示自己在听。 如果不是景谌看到的点特殊情况,其实中年妇人更多适合之前的洪老头摊位, 中年妇人更多的是在倾诉着些琐事,那‘闹鬼’的事情虽然诡异,但其实并不在中年妇人话语中的重点。 可能就缺个说话的人。 “早些年那边还有个菜市场,出来买菜的时候还有些认识的卖菜的,好买菜……后边菜市场都拆了,换了个超市,菜市场里边原先的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去超市里一转,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你说这边外边有什么好转的。” 说着话,中年妇人挪了挪脚边大袋子菜,免得倒了。 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他爹是个短命鬼,三十多岁就跟工地上被砸死了,幸好赔了些钱,不过养个孩子那哪儿够啊……后边也没再结婚,你带个拖油瓶,吞金罐子,谁要你啊……” 中年妇人说着话,絮叨起来就扯到了很远。 景谌倒是没打断她,只是做着个诚实的听众。 “后面孩子大了,也去了外地,其实也没多远,就在首都那边嘛,不过工作着也不可能动不动就回来你说是不是……年轻人嘛,事业总是要发展的……” 说着话,中年妇人转过头望向了景谌,似乎想寻求景谌对她话语的认可, 看着景谌点了点头过后,中年妇人长吐了口气,似乎终于想起来了正题, “我一个人嘛在屋里,除了看看电视,就是做早饭,午饭,晚饭,想着一天三顿吃什么,再就只剩下栽瞌睡……” “其实我也知道,我可能就是一个人待久了……岁数越来越大,记性也越来越好,过得颠三倒四的……” 中年妇人说着话,再沉默了阵,然后才接着话说了下去, “……你像前几天的时候,才半夜的时候我就以为天要亮了,就去厨房摸索着开始做早饭……等着早饭做完会客厅里一看,才半夜两点钟……” 听中年妇人的话,其实她自己也不认为有什么‘鬼’,可能也更倾向于是自己心里闹‘鬼’。 “大姐,除了你刚才说得那些,‘闹鬼’的时候还有什么其他动静吗?” “没其他的动静了……就是看着电视打瞌睡的时候,突然就一声响,就给人吓得一个激灵……” 终于找到个中年妇人说话的间歇,景谌再将话题拐回了正题, 中年妇人再说着这些,脸上神情还是有些踌躇和忧虑, “有时候走着走着,感觉前面凳子也跟人碰了下似的,突然挪一下位置……也不知道是哪儿不对。我一个人待久了,我……” 中年妇人眼里忧虑更甚,她其实不那么怕‘闹鬼’,更有些害怕是自己出了问题。 年纪越大,越是怕生病,不光怕身上痛苦,还怕家人嫌弃。 “大姐,你自己应该是没事。可能是你屋里稍有些小问题。” 景谌这样说了句,中年妇人听着反而是略微松了口气,然后又身体往前倾一些,抓紧再追问, “那先生,你说该怎么办,我……” “这样。大姐你先回家去,你的事情我帮你想想办法。过两天,屋里的事情还在,你再来这里找我。” 景谌对着中年妇人再说道。 中年妇人听着这话,愣了下, 她本来以为,怎么这位先生也应该做些什么,给她化解化解。 但就这样让她回去了,关键是,也没让她给钱。 有时候,迷信和世故并不冲突。 “我这就回去吗?” “嗯。当然,大姐你要是愿意在外边转转,也可以接着转转,想做什么做什么就行。你刚才说得事情,我会帮你想想办法。” “那……” 景谌笑着再肯定了一遍,中年妇人犹犹豫豫地站起了身,再提起了脚边的菜袋子, “那我就先走了。” “嗯。” 景谌在中年妇人起身后,再窥视了下她的未来,确定她未来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危险,再点了点头。 中年妇人听着景谌的话,就要转身,却跟着又再停了下来, 顿了下,从兜里拿出个装钱的袋子,踌躇了阵,最后挑了张五十块钱的钞票抽出来,递了过来, “先生,还没给你算命做事的钱,不知道够不够。” “够了。” 景谌见状,笑了笑,伸手接过。 中年妇人见景谌接过了钱,反而轻松了许多。 “先生,最近几天你都在这儿吗?改天再找你来算算。” “都在。” 再说了两句话,中年妇人就转过身离开了。 而景谌,则是再将目光挪向了那中年妇人的身侧。 就在中年妇人先前的身后,此刻的身前,一直都徘回着道有些特别的身影。 这看起来似乎是个老人,大多数时候都低着头,句偻着身子。 里边穿着件破旧带帽的粗布麻衣,外边还裹着层蓑衣,手脚都缩在粗布衣服袖口和衣襟之内。 整个人也只能看到这笼统的身躯。 他挪动的步伐并不怎么快,每往前走出一步,都似乎是在试探, 每往前一步,都会停顿一下动作。 此刻的世界明明处于白天,但那人的动作却像是处于幽暗之中。 而周围过路的行人,乃至刚才的中年妇人,却都对那道有些奇怪的身影视若无睹, 即便是有目光投向那个方向,视线的焦距也从未在那道奇怪身影上停留。 这时候,那离开的中年妇人走到了那道身影跟前, 中年妇人似乎还思考着先前景谌说得话,低着头,没有停下脚步, 那道穿着蓑衣麻衣的身影则是刚踏出一步,停在原地。 终于,两人毫无意外的交汇上, 但就像是对互相来说,都只是幻象一般,直接互相穿过, 中年妇人毫无阻碍的继续往前走着,那奇怪身影也试探着往前再走。 不过,那中年妇人和这奇怪的身影这间似乎建立了某种联系,不管这道奇怪身影怎么样挪动,总是在中年妇人周围一圈打转。 然后,景谌看到那道奇怪的身影,撞到了旁边的树上。 刚才还和中年妇人互相直接相对穿过的奇怪身影,这时候,那棵树却明显和他发生了作用, 当他的脚试探到前方的东西,肉眼可见的,那道奇怪身影如临大敌, 似乎依旧处于自己的幽闭世界,对就在他身前的那棵树毫无认知。 在景谌眼里,这一幕是有些滑稽的, 但综合周围人的反应,却又有些令人悚然。 而景谌再看着那道奇怪的身影, 就见那身影原地顿了下过后,再次往前试探, 而这场,那棵树对他的阻碍又重新消失了,他直接穿过了那棵树,如同穿过一道幻影般, 继续在那已经逐渐走远的中年妇人身周一圈,有些谨慎而盲目的打转。 周围的行人,也依旧对那奇怪身影的存在毫无意识。 显然,那道特殊而诡异的身影,就是中年妇人家里的‘鬼’。 再看了眼那诡异身影刚才穿过那棵树前,地上留下来的,单独一个脚印, 景谌再望着那道奇怪的身影,在他的感觉,或者说感知里,这道诡异的身影也有些特殊, 就感觉那道身影就在那儿,又没在那儿……和洪老头的老伴都不一样。 他并不虚幻。 这种奇怪的感觉,景谌只能找到一种形容,感觉那道身影就在这个世界之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断断续续。 停顿了下过后,景谌站起了身,尝试着朝着那道特殊的身影喊了声, “老先生,介意来我这儿坐坐吗?” 景谌身影发出过后,就见那道身影显然是听到了, 他顿住了脚,停在原地,有些慌张地来回转动着头,似乎想要寻找景谌的所在, “你是谁?你在哪儿?” “我已经在这儿很长段时间,你是我第一个遇到的生命。” 那身影抬起了头,的确是个老人,只是依旧用粗麻布遮挡着下半张脸, 而露出来的眼睛则是有些灰暗,额头则鼓着一条条隆起的筋脉血管,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景谌听着那道身影的话,停顿了下, 这些话透露了不少信息,显然,在那道身影的认知中,他并不是存在于这条街道上。 而最重要的是,这道身影说出的语言,景谌没听过,但能直接理解意思。 这种语言的声调很怪,就像是尖锐刺耳的声音和低沉的嗡鸣交替出现。 “我在这儿。” 景谌望着这道身影,再停顿了片刻,才再给出了回答。 然后,就见这道身影停下来了左右抓头的动作,景谌给出的回答似乎让他找到了方向, 他朝着景谌这侧望了过来,然后卑服的低下了头。 紧跟着,句偻着身子,头埋着,带着对一位伟大存在的恭敬,朝着景谌这边快速靠近, 最终……在景谌的这张摊位前停了下来。 而景谌,也明显感觉到,这诡异身影已经脱离了之前那时而真实时而虚幻的状态,真实进入到了这个世界。 这算不算是他将这个人从世界之外拉了进来? “坐。” 再打量了眼对他莫名保持着恭敬的身影,景谌将旁边的凳子挪了过去。 “是。” 老人模样的特殊身影,依旧保持着对景谌的敬畏和尊重,甚至不敢拒绝景谌的话。 他拉下了头上的帽子,坐了下来。 帽子下的头上,没有正常的头发,甚至看不到存在的痕迹, 头皮带着一种如同鱼皮的光滑胶质,但此刻这光滑皮肉也被破坏了,像是受到了某种影响,变得血肉腐烂,甚至还能看到些蠕虫在皮肉里窜动。 “伟大的神,虔诚的马哈尔向您卑微的问候,感谢您的宽恕和仁慈。” 或许是景谌久久没有出声,这老人模样的身影再次往下低身,朝着景谌卑微地说道。 容不得他不卑微,在他举行了古老的仪轨过后,他就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虚无中, 他任何感知都失去了意义,如果不是坚定的意志,他坚持不到此刻。 而刚才,他看到的,是如同创世般的一幕。 随着伟大存在的宣言,整个黑暗虚化的世界就像是被划开一样,分开了指向伟大存在的道路。 一个崭新的世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感谢您的拯救。” “你来自什么地方?” 从语言和这老人有些诡异的模样,以及先前存在的状态,显然都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景谌坐下,对这老人感激没有多说,只是出声询问了句,然后转过头望了眼周围的情况。 周围的行人对老人的突然出现依旧视若无睹,似乎老人一直就坐在景谌的摊位上,也没有人刻意投来视线。 而景谌的问题问出过后,却久久未曾得到答桉。 再转过头,景谌就看到这位特殊来客低着头,战栗着身子,却依旧不愿意出声。 经历过无数危机的马尔哈,即便是在得救的时候,依旧没有忘记需要注意的事情。 面对一位异世界的伟大存在,他无法理解这位存在的伟大, 但他知道,名字,地名可能也存在某种模因性,如果他泄露他的来处, 循着他的话语,伟大的存在可能都能降临他的世界……他无法预料这是好是坏,但是他不能让那个世界再更糟糕。 如果不是承担着一些责任,他甚至不愿意到这里来,宁愿再被伟大存在呼喊时牺牲。 他害怕仅仅是循着他的存在,也会再次暴露他的世界。 “你可以不告诉我你来的地方,但请你给一个交流的方向。” 景谌看这个马哈尔的反应,大概是猜到先前他的话触及到了一些敏感的地方。 “谢谢您的宽容,您是如此的仁慈和伟大。” 马哈尔松了口气,感激而虔诚地说道, 然后再迟疑了阵,马哈尔简单地说道, “伟大存在,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想为我的故乡寻找救赎。” “我们使用了一个古老的仪轨,借用仪轨中神的力量,想要去往遥远的地方,寻找救赎故乡的机会。” “我们离开后,我再没看到其他同伴,我陷入了一片漆黑而虚无的世界,我在那片世界不断前进。” “但那里,没有边际,没有方向,我不知道在那里待了多久,直到您的仁慈破开了虚无而黑暗的世界,给卑微的我带来了希望。” “我乘着您创造的天路,来到了您这里。” 说话间,马哈尔逐渐重新抬起了些头, 他不敢去窥视伟大存在,只是用余光看向了周围。 然后,他看到了过路的行人,看到了大概是街道与住所的存在。 这是个平和且拥有秩序的世界。 马哈尔灰白的眼睛里迸发出来一些光彩,然后,他再看到了那些行人的面容和姿态。 然后激动了起来,似乎看到了一直寻找的东西,即便是再压抑,也控制不住眼睛里的情绪和颤抖着的身躯, 他甚至停下了向景谌的叙说,偏过了头,望着周围过路的一个个寻常行人身影, 然后,激动变成了更复杂的情绪,担忧,兴奋,乃至紧张, “这是……圣人的国度……” 他呢喃着,不确定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传说 “伟大的主啊,感谢您无边伟力的指引,让我到达了您的国度……” 老人马哈尔抬起了头,灰白的眼里带着热泪,虔诚地向着未知存在祷告。 颤动着的身体叙说着他激动难抑的情绪。 “圣人的国度?” 景谌坐在摊位后,平静地看着马哈尔激动的反应,等着他缓和一些,再出声询问了句。 “伟大存在。” 老人马哈尔再望了眼周围的世界,更卑服的低下头。 然后,再在景谌的目光中,这位老人马哈尔扯下了遮挡在面部的那块粗麻布。 他的脸上,皮肤也如同头顶之上,如同鱼皮般光滑而看不到毛孔, 不过也如同头顶一样,光滑的皮肉溃烂了,在脸的两边,腐烂的肉里有着不同蠕虫窜动, 甚至脸上的皮肉已经腐烂穿了,能看到其下原本该在嘴里的牙齿。 同时,景谌也看到了这位世界之外来客面容上一些不同, 除了那不太正常的腐烂,最大的不同在牙齿上。 这位老人马哈尔的牙齿并不是如同过路行人那样平整, 而是上下两排,互相啮合的三角尖锐利齿, 再仔细看,其实还能看到这一排利齿之后,更靠近马尔哈口腔内侧,还有排类似磨牙的存在。 “……传说中,我们的主与我们有着相似的面容,只是多赋予了我们一幅撕开猎物与怪物的利齿。” “而主,圣人的国度里,平和而宁静。他们沐浴着主的荣光之下,和主相同的面容是主仁慈的恩赐。” “我们借用着古老的仪轨,就是想重新寻回主的荣光,让主的荣光重新挥洒到我们的世界。” 老人马哈尔低着头,卑微地说道, 带着虔诚的同时,也带着担忧。 他在这位伟大存在的仁慈下到来,看到了传说中描述的世界与主的国度, 但也忧虑,这只是受到某位伟大存在影响,从他记忆和认知中构建的幻象。 景谌看着这马哈尔,大概是了解一些了。 按这儿马哈尔的话,他或者说他们,就是想找他们的‘主’再一次拯救他们的世界。 不过……和现在这个世界人相同的面容,其他世界的人也都和人类长得差不多? 或者,还有别得原因。 “这里只是个平和,并且还算秩序没有崩塌的世界。或许有些力量,但并没有那么超出你的理解。” “如果你想让这里的人帮你做些什么,那你可能会失望。” 景谌看着这马哈尔,出声再说了句。 听着景谌的话,马哈尔先是下意识微微抬头,紧跟着更加低下头,没有出声,只是恨不能离开凳子,卑微的匍匐在凳子上。 只是,坐在这儿凳子上,是这位伟大存在的命令,他不敢更多动作。 “不用考虑我的存在。我和你的主也没有关系。” 看着这马哈尔的反应,景谌就知道他大概是之前感受到了什么。 应对这种事儿,有于成衡,于娉婷这些虔诚狂热的‘信徒’打底,他都算是有经验了。 “伟大的存在。” 马哈尔听到景谌的话,顿了阵,脑海中思绪很多,大概是有些失望。 但很快抑制住了,只是更卑微的称呼了声。 “这个世界有着他的秩序维护者,或许你会想和他们聊聊。” 景谌估摸着,异调局的人估计会挺想跟这世界之外的来客聊聊的。 “感谢伟大存在您的仁慈。” 马哈尔很需要获得更多一些信息。 他来到了主的国度,圣人的国度,但他对这里一无所知, 而这位难以理解的伟大存在,虽然存在这里,却不是他的主。 是否这个平和的世界里,还有着很多他主那样的伟大存在。 “嗯,在他们赶来之前。跟我讲讲你们的世界和你的主。” 景谌趁着马哈尔低头的时候,摸出手机,用启示的身份给异调局发了条消息过去, 让他们过来提人。 再转过头,景谌再问了句。 望着这老人马哈尔的模样,和先前他叙述的内容,景谌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伟大的存在……” 听着景谌的问题,马哈尔再有了些疑虑。 即便是此时此刻,他都不能确定他是否真得到达了主的国度。 他的世界,再也承受不住,不属于主之外伟大存在的注目。 最后,马哈尔再微微偏过些头,微微望了眼旁边的街道和远处的城市建筑, 同时,脑海中属于面前这位伟大存在的一切,一直在他脑海中挤压着他其他的认知。 最后,马哈尔还是选择虔诚卑微地向景谌回答道, “……感谢伟大存在的仁慈。我来自于一个糟糕世界的圣城。那是属于我们最后的居所。” “而在我出发时,我们最后的居所也已经即将崩溃,化为其他伟大存在卷属们的乐园。” “我们从古老的典籍中翻出了古老的仪轨,这是份献祭的仪式。曾经用来向我们的主祷告。” “我们将猎物和怪物躯体放在献祭的仪式中,将我们的虔诚伴随着仪轨投向伟大的主。” “只不过,从主离开之后,就没有收到过回应。” “我们是被主抛弃的罪人,尖锐如同野兽的利齿,腐烂的身躯,是主的恩赐,也是主对我们原罪的惩罚。” “这次,我们自己走向了献祭仪轨的中心,希望随着仪轨到达主的国度,希望主能宽恕我们的罪,希望重新回到主的怀抱。” 马哈尔说着,停顿了下,再更低下了头, 他一直在蓑衣和粗麻衣服下的手,从衣袖中伸了出来。 他的手掌干枯如同枯木,一层有些起皱的皮肤就蒙在骨头上, 他同样有着五根手指,只是比人更修长一些,还带着像脚蹼的东西。 此刻,他手里正紧紧握着一样东西,他望向那样东西的目光透着虔诚,嘴里再呢喃般念着祷告词。 “主,您是地狱之中的天神,您是烈火中的清泉。” “您是疾病中的良药,您是罪孽中的救赎……” 景谌顺着马哈尔的视线,望向了他手中那样东西, 那是一截洁白如玉的骨片,不太确定属于哪个地方, 在景谌的感知中,这片骨片正随时发散着一些污染……似乎是某种特殊物品。 “您是神圣,您是……” 马哈尔呢喃声带着某种莫名的腔调,伴随着他本身那种时高时低,时而尖锐时而低迷的声音, 反而带着一种特别的感觉。 两只手捧着那片骨片,马哈尔虔诚地让骨片贴在了自己还未溃烂的额头上。 再念诵了几句过后,顿住了动作。 “……伟大存在。这是我主的圣骸。” 马哈尔的话让景谌再多看了眼那骨片, 马哈尔和他族人的主,似乎和寻常那些狂热信徒们的‘主’不太一样。 “……传说中,主在许久之前降临到我们的世界。她以自己的形象,创造了我们。” “她掌握着神圣而伟大的力量,她带领着我们行走在满是怪物的大地和海洋之上。” “她赐予我们力量与智慧,她的荣光挥洒在我们身上。” “在她的庇佑下,我们建立了圣城。” “她伟大的力量将所有疾病和伤害从我们身上驱离,所有怪物都在主的荣光下腐烂。” “直到主回归到了她的国度。” “传说中,每一个死去的我们都将回到主的怀抱,那里的一切都沐浴在主荣光之下。” “那里没有怪物,没有死亡,永恒的秩序,平和,将在主与她之下卷属的荣光下不断延续。” “那里的人们,不再需要利齿,因为不再有怪物。” “那里的人们,不再是罪人,已经偿还完原罪的人们将不再腐烂。” “主的国度,就是永久安宁的居所。” 即便是处于这里,说到这里的马哈尔依旧眼睛里流露出向往, 似乎他描述的地方,就是心中最美好的地方和最深的愿景。 景谌听着马哈尔的话,再低下头望了眼马哈尔手里那枚骨片, 他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多了……还有种说不清的……熟悉? “你们的主,有真名留下吗?” 景谌问道。 马哈尔摇头, “主就是主。” 再低下头,马哈尔望向手里的骨片, “主离开时,她说,” “我离开后,你们可以拆下我的骸骨和血肉。” “我褪下的遗蜕,将会继续给予你们力量。” “再之后,主就回到了她的国度,只是她的力量依旧庇护着她的子民。” “我们抵抗怪物的力量,是主仁慈的恩赐。” 这听起来, 这位马哈尔和他所在世界人们的主,更像是死了……而不是回去了。 不过,景谌也没有和一位虔诚信徒讨论这个的想法, 只是再望向马哈尔手里那片骨头, “能将你手里那样东西给我看看吗?” “伟大的存在……我……” 马哈尔战栗着,他无法拒绝一位伟大存在的要求, 但他也无法将主的圣骸交到另一位伟大存在的手中, 他颤抖着更厉害,似乎对抗这一种莫大的恐惧。 “不愿意的话也不用勉强。” 不过这时候,马哈尔再听到了伟大存在如同天籁的声音, 他松了口气,浑身失去了大多数力气,只是紧紧握着手中主的圣骸,低着头。 “不过,你能不能动用一下,你所说的,你主恩赐的力量。” 景谌看着这老人马哈尔不同意,也没强求, 只是再出声说道。 “这是主的国度……” “没事,你就在近处动用下你的力量。” “那伟大的存在……请原谅我卑微的力量在您面前的显露。” 然后,一直都有些战战兢兢般拘束的马哈尔,再次双手握住了那块圣骸, 然后,一股力量从他身上,准确说是从他手里的圣骸中透露了出来。 局限在周围,就是已马哈尔为中心,出现了一片灰白的区域……腐蚀周围一圈, 同时马哈尔身上的蛆虫钻了出来,随着扩散的灰白区域往外蠕动。 “好了……” 景谌已经看到了这熟悉的力量, 出声说了句过后,这马哈尔收回了力量,一切恢复如初。 不过景谌倒是有点沉默了。 马哈尔释放自己力量的方式很特别,和这个世界的异调局调查员完全不一样, 他本身似乎并没有多少力量,更多的力量都是借由他手里那块骸骨散发出来。 而这使用的力量景谌也挺熟悉的。 “你们的圣城有名字吗?” 景谌想着某种荒诞的可能,问出了这个问题, 然后,他就听到了马哈尔那一直说着独特语言的嘴里,冒出了类似这个世界人们的语言。 “之数……” “子鼠?” “对,子鼠,子鼠城,这是我们圣城的名字。” “他的意思就是伟大神圣。” 景谌听着从这马哈尔嘴里传出的,一个还算清晰而熟悉的名字。 止住了声。 这个答桉,和他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荒诞可能对上了。 他在这马哈尔口中的圣骸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 当马哈尔使用出之后,就更清楚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力量应该叫做‘污秽与瘟疫’。 马哈尔的话,将最不可能的可能摆在了景谌面前。 不久前牺牲异调局子鼠调查员,应该就是这位老人马哈尔,这位异世界来客口中的主。 但马哈尔口中很久之前降临的主,在不久前才牺牲。 如果真得就是景谌想得这样,时间在两个世界间似乎出现了一些偏差。 再望向马哈尔手中那枚骸骨,景谌一时无言。 “……伟大存在,这里是主的国度吗?” “……如果你只是想寻找你主的国度,那这里就是。” 马哈尔停顿了阵过后,再次询问道。 景谌停顿了下过后,再应了声。 再抬起头,望向不远处,就再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异调局的爬虫,带着一位调查员赶了过来。 “……先生,我们收到了启示先生的消息……” 爬虫向着景谌低头,先尊重地称呼了声,再缓缓转过些头,望向了和常人完全迥异的马哈尔, “这就是……” “嗯,这位就是异世界的来客。你们可能会想和他聊聊。” 景谌停顿了下过后,点头应道。 那马哈尔再听到了旁边的声音,他小心地抬起头,然后看到了爬虫两人。 他从这两人身上感受到了力量,力量强大,但不是那样难以理解。 这不是和这位伟大存在相同的存在, 他想起来先前这位伟大者的话,不用考虑她的存在。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秩序维护者之一,你和他们交流。” 景谌再对着马哈尔说了句, “卑微的马哈尔感谢您的仁慈,向您道别。” 马哈尔恭敬地重新起身。 景谌再转过头,望向了来的爬虫,向爬虫说了最重要那条信息。 “这位异世界的来客,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中,他们的圣城——子鼠城。” “子鼠城?” “对。” “感谢先生给予的启示……” 马哈尔低着头,未曾说话,但一直注意着这位伟大存在和这个世界秩序维护者的交流, 从交流的话语声中,马哈尔也意识到了些内容。 “那先生,我们就先告辞了。” “嗯……有什么结果了,可以再过来跟我讲讲。” “我对这件事情也有些兴趣。” “当然。” “……这位客人,请跟我们去一趟我们的地方,或许跟方便我们交流。” 对这能够交流的异世界来客,爬虫表现着一些尊重。 “嗯。” 马哈尔没有拒绝,只是握着圣骸,跟着爬虫等人离开的同时,心理默默祷告着。 景谌看着这异调局调查员和马哈尔离开的身影, 集中了下注意力,也窥视了下这些人的未来画面。 所幸……虽然是异世界的来客,但并没有影响景谌窥视到他的未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主 接触世界之外的存在,这对异调局也是件慎重的事情。 爬虫选择将这位自称马哈尔的异界来客送往首都异调局, 一路上,爬虫和马哈尔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平静,没在路途上做进一步交流。 只是互相注意,互相观察着。 马哈尔离开景谌摊位前之后,没再有之前的惶恐,卑服和紧张。 面对这个世界的秩序维护者,他表现的很平静。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有很多未知的东西,但他却表现出超出常人的接受能力,对一切未知的东西都从容不迫, 这位眼睛灰白的老人,似乎有能窥视到事物本质的能力。 爬虫在观察着这马哈尔, 马哈尔也在观察着这个世界,他们乘坐的交通工具,从较冷清的路线绕过, 但还是让马哈尔窥视到了这个世界更完整的一角,对这平和而有秩序的世界有了很多认知。 望着这传说中,族群向往着的,主的国度,他目光再有些恍忽。 “马哈尔先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事物?我们总喜欢以食物来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表达我们的热情和互相尊重。” 爬虫顿了下过后,出声问道。 马哈尔转过了头,望向了爬虫,他停顿了下,才回答道, “我们的世界没有这样的习惯,我们用餐时间很短暂,猎物,怪物的尸体都可以是我们的食物。” “进食对我们来说并不是特别的事情。” 马哈尔的世界,用太多的时间花在进食上,简直是一种奢望。 听到爬虫的话,多了些认知过后,马哈尔也没介意透露出一些他们世界的信息。 “马哈尔先生,那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一些食物,不知道你从很远的世界来,是否饥饿。” “……谢谢。” 停顿了阵过后,马哈尔点头应了下来。 …… “马哈尔先生。” 这是间密闭的屋子,内部的布置稍显温和。 两边摆着相同的座椅,中间隔了张长桌。 在马哈尔很短暂的进食一些食物过后,老辰出现在了马哈尔的面前。 面对着面前这位新出现的人,马哈尔表现的从容而平静, 他能够感觉到,这位存在身上有着强大的力量,但同样达不到无法理解的程度。 “我是异调局的一位高级调查员。异调局是我们世界的一个组织,用以对抗怪物和其他特殊事情对这个世界秩序的破坏。” “欢迎你来到我们的世界。” 老辰也感知到了马哈尔身上和他们这些调查员不太一样的力量掌控方式, 他并没有在马哈尔本身上感觉到什么强大的力量,马哈尔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个枯瘦的老人, 可能身体只是比正常人稍强一些,可能也就是服用一次魔药那样。 倒是从马哈尔手里一直紧捏着那骨片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污染和影响。 这种骨片散发着来的污染似乎和马哈尔本身都融为一体了,对着马哈尔自己时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我来自我们世界的圣城子鼠城,为了寻找主的荣光和我们世界的救赎而来。” “已经在无边虚无和黑暗中徘回很久,是一位伟大存在为我指引了方向,到达了这个世界。” “感谢贵世界秩序维护者对我的重视。” 已经从望安河畔那位神秘强者口中得到的信息,让老辰提前有了心理预期, 但从这异界来客嘴里在听到那清晰的‘子鼠’,老辰沉着的眼里还是短暂恍忽了下。 “圣城的名字,似乎对贵组织有特别的意义?” 马哈尔从之前就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秩序维护者们,对他所说的圣城名字有着特殊反应。 “它和我们牺牲的一位高级调查员的名字重合,这对我们世界,也是个有些特殊的名字。” 老辰斟酌了下语句,坐在这位异世界的来客面前,给出了回答。 马哈尔望着老辰,停顿着,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平静。 他自然也想到了某种可能,但并不影响到他对主虔诚的信仰。 “她是怎样牺牲的?” “在一次面对‘神’降临的危机中,他选择了一种特殊的方式,与神的降临体同归于尽……他穿过了一个世界门户,可能达到了另一个世界。” “不过,他的牺牲就在不久前,按我们的纪年纪日,仅过去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老辰再次做出了回答。 马哈尔望着老辰,再沉默了会儿,说道, “在我们的传说中,主的国度享受着永远的秩序和安宁,是每个人的梦想之地,最终归宿。” “我们为了寻找救赎,为了寻找主的国度,为了主的荣光能再次挥洒到我们世界而出发,最终只有我到达了这里。” “马哈尔先生认为,这里就是你们传说中的梦想之地,理想乡?” “这里就是,一切与传说中完全一样,主的荣光一直照耀在这片大地上。” 马哈尔很确定地说道。 老辰则是再陷入了沉默,望了望平静的马哈尔过后,再出声说道, “马哈尔先生,不知道能不能再向我们说说你们世界的传说。” “关于主的传说有很多。” “主降临在最蛮荒的时候,那时候的大地完全被各种伟大存在和他们的卷属占据。” “主创造了我们,并且赐予了我们存在之地,她杀死了无数伟大存在,我们在主的荣光下建立了圣城……” “再后来,主离开了她虔诚而卑微的羔羊。” “她是在多久以前降临?” “很久以前。我们的世界在离开主的荣光后,远没有主庇护下的国度平和宁静。” “主虽然赐予了我们维护秩序的力量,但愚昧而卑微的我们,从未能掌握这份力量。或者说,我们的世界从未有过完整的秩序,完整的纪年也显得艰难。” 马哈尔摇了摇头,回答道,同时说明了下他们世界的情况, 老辰听着,多了几分认知,再继续问道, “贵世界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我们曾经在主的荣光下,和主离开后一段时间,开辟了广袤的,属于我们的生存空间。” “但最后,在无数伟大存在和她们卷属影响,我们并不那么完整的秩序破裂,我们的生存空间不断被挤压,直到我离开时,圣城也摇摇欲坠。” “所以马哈尔先生,寻找‘主的国度’是想拯救你们的世界?” “我们被主抛弃了,重新迎回主的荣光是我们唯一获得救赎的可能,我们相信,当主的荣光重新挥洒在大地上,我们能够战胜一切。” “……或者,我们找寻到前往主国度的方向,所有还存活着的,主的子民前往主的国度……享受主的国度里永远的安宁和秩序。” 马哈尔面对着老辰,沉默了阵过后,说出了他寻找主国度的目的, 再转过头,马哈尔灰白的眼睛望向这间屋外,似乎依旧能够看到这个充满秩序的世界, “主的国度真得如同传说中那样美好。我们的世界,远没有这样平静,在无数伟大存在的影响下,混乱才是一切。离开了圣城,往前一步可能会跌落深渊,可能会暴露在一片能污染一切的血雨中,可能被地面吞没变成地面的一部分。” 马哈尔的描述中,一个充斥着各种怪物和强大怪物,被不同伟大存在权能不断影响着,和人类似的族群只能艰难残喘的混乱世界, 换源app】 就逐渐清晰地呈现出来。 这是个远比这个世界还要糟糕不知道多少的世界。 “马哈尔先生。我很同情贵世界和你们的遭遇。但您应该已经看到,感受到,虽然我们的世界和你们传说中描述的有些类似。” “但我们世界的秩序也只是艰难维持,远没有表面上这样平和。潜藏着的无数危机在不同地方发散。我们应对的同样艰难。 而且,我们的世界显然很难再找到你们的主,没办法再让你们主的荣光再次回到你们的世界。” 虽然有些猜测,想到了某种可能,但异调局也没有沟通这位异世界来客主的能力, “而我们,异调局,虽然有些力量。但并没有那么强大,马哈尔先生应该也能够感受到。我们也没办法对你们的世界提供什么帮助。” 异调局维持现在的秩序已经很艰难,更不可能为了其他世界类似人的存在,与更多的怪物和存在爆发战争。 从异调局的角度,从马哈尔身上了解更多的信息,或者说异调局不曾掌握的知识,才是他们的希望。 而且,怎么样去到马哈尔的世界,通过那道世界门户吗? 如果按照预想的那样,那……那道世界门户两边,诡异的时间,即便穿过世界门户真得还能到达马哈尔说得那个圣城子鼠城摇摇欲坠,艰难维持的时候吗? “……我相信这里就是主的国度。” 马哈尔听着老辰的话,再沉默了阵,然后只是这样说道。 他已经找到了他们世界所有人的梦想之地,他相信,主正注视着他。 他握紧了手里的圣骸,心里对主虔诚的默默祈祷着。 再然后, 马哈尔和老辰都默契地没再提刚才那些话, 只是互相交流着能够交流的信息,和两个世界的知识。 马哈尔慎重而康慨地告诉了他从他们世界来到这里,使用仪轨的一部分信息。 而果然,仅仅是听到一部分仪轨, 老辰就已经知道,这和异调局掌握的那个传送仪轨基本一样,只是有些细微处的区别。 对于这点,老辰只是保留在心里,没有跟马哈尔提。 马哈尔除了这些,还在和老辰交换了一些两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比如马哈尔世界,他们族群的名字,他们自称马哈人。 而马哈尔,则是马哈人中重要一员,算是类似异调局高级调查员这样的强大者之一。 马哈尔既是他的真名,也是一种代号。 他们的世界远比这个世界糟糕的多,各种怪物才是主流,马哈人反倒是更像是一种异类。 为了族群的延续,马哈人艰难地维持着他们最后的地方,圣城子鼠。 和这个世界不一样的是,每一个马哈人都是圣城中的战士,越来越艰难地外部环境, 让他们基本没有这个世界那样享受着庇护和秩序的普通人。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这种残酷,马哈尔世界的人似乎掌握更多关于怪物和伟大存在的信息。 当然, 老辰和马哈尔最后还是说到了关键的地方, 马哈尔世界力量掌握方式和老辰等异调局调查员完全不一样。 “……我们的力量来源于主的恩赐和对其他强大存在的掠夺。” 马哈尔手里握着那枚圣骸,出声向老辰说道。 老辰的目光落在了马哈尔手上那片骨片上,在先前的交流中,他已经知道这片骨片来自于马哈尔世界的主。 望着那枚骨片,老辰目光略微有些复杂,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们向主祈祷,向主寻求力量……在主的恩赐下,我们挥舞其他强大存在的权柄,为我们自己艰难保留着生存的空间。” 大概是马哈尔世界的外部环境,马哈人利用力量的方式叙说出来有种强烈的蛮荒感, 不过,老辰听着,倒是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权柄?” 这些天,牺牲几位调查员最后留下的信息,让老辰将这个词刻进了脑子里, 突然从这位异界来客口中听到,忍不住问了句。 “……我们力量的增加,就是来源于一点一滴微不足道权柄的获取……我们执掌着‘神圣之物’,在主的恩赐和荣光下,动用伟大的权柄。” 马哈尔望向老辰,这样再回答了句过后,就不愿意再说了。 只是平静而沉默地望着老辰。 老辰的目光再落在这马哈尔手上那枚骨片上……似乎马哈尔大多数力量都是来源于那片骨片。 那他们是怎么增强自己的力量?是更换更强大的‘神圣之物’,还是说他们有办法提升那‘神圣之物’的能力? “我们的力量来源一种种魔药……服用魔药过后,我们将掌握来源于不同伟大存在的力量。” 老辰重新抬起头,望向马哈尔过后,也只是这样说道。 没有提魔药配方,也没有提魔药主材的来源。 “你们很像那些怪物……” 马哈尔望着老辰出声说道, “是有些像。但我们没有更多的办法。” 老辰点头。 然后两人互相再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老辰顿了下,再站起了身, “马哈尔先生,你从很远的另一个世界来。按照我们的习惯,总是会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先好好休息,再考虑互相之间的交流。” “那马哈尔先生你就先休息。等明天……阳光再照向这片大地的时候,我们再继续交流?” “嗯。” 马哈尔对老辰的话没拒绝。 “马哈尔先生对休息的地方是否有要求?” “我们对休息的地方没有要求,相对安全就好。就在这里。” 马哈尔摇头。 老辰点头,没有再多说,就要暂时离开。 马哈尔停顿了,再稍迟疑地问了句, “我能否在你们的世界转转?” “……可以。之后会有一位调查员过来陪马哈尔先生看看我们的世界。” 停顿了阵过后,老辰答应了这个请求。 紧跟着,老辰离开了这间屋子。 马哈尔还坐在原来的座椅上,望着老辰的身影消失, 再抬起头,望着不知名的方向, “主……” 久久停顿了阵,马哈尔在捏着那枚圣骸,低声念诵着向主的祈祷。 …… “……是你吗,老鼠?” 老辰出了那间封闭的屋子,往前走了一段路过后, 又再停下来,他抬起了头,望着天空和远处,目光有些恍忽,声音很低地呢喃了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怎样才能 “啾啾……” 爬虫和异调局的调查员和那异界来客离开过后,景谌的摊位就又再安静了下来。 许久都未再有人来。 拿过旁边袋子里冷了的,剩下的最后个不想吃的包子,塞到了血鹰嘴里, 景谌转过头,再望了眼旁边洪老头的摊位。 洪老头摊位跟前,一如既往排着长队,虔诚的信徒等待着他们的主给予指引。 先前那不速之客‘骗子’,再和洪老头论了阵过后,就重新离开了。 离开时,一些排着队的人还受到‘骗子’的蛊惑,要追寻着骗子离开——谎言往往比命运美好。 不过各自摔了跤,出了些小变故过后,就又再各自散去了,既没有跟着蛊惑与谎言的力量离开,也没有再回到洪老头的摊位前。 不过离开这些人,丝毫没影响到洪老头摊位前的热闹,总有不同的人从不同地方被吸引而来,在洪老头的摊位前排起长队。 “命运会做出最好的安排,莫强求。” “谢谢洪大师……” 看着洪老头再送走摊位前一位客人,景谌顺手崩断几人头上的白色丝线, 重新转回了头,望了望摊位前的空荡荡,再抬起头望了眼已经开始西斜的太阳, 景谌不困,却想打个哈欠。 或许下次他来这儿,可以搬个躺椅摆在这儿晒太阳,反正他摊位跟前也来了不了几个客人。 “……洪大师,有时候感觉活得真得好累啊……我家原先就在北城那边,挨着北山没多远。” “一场山洪把我家屋子在的小区都给冲垮了……虽然提前撤出来了……屋子重建的事情也有国家管,可是……以前我工作也在那边,孩子读书也在那边,现在我们都还住在安置的地方……各种事情真得是好累啊……” 洪老头的摊位前又来了位客人,像是在对命运哭诉般,对着洪老头倾诉着情绪。 是个中年男人,身上还脏兮兮的,红了眼眶,抓着头发。 想要仰头的景谌听着声音再往那边望了眼, ‘灾难之王’降临危机好像已经过去好一些时间,但当时灾难带来的影响却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的。 至少当时望安市被山洪冲垮的那些屋子重建起来都要时间, 望安市新区那片现在的废墟也是一样,虽然谎言的力量最大可能让新区那样地方的影响不继续扩散。 但那片废墟要想重新恢复之前的模样,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就从景谌自己感觉到的,异调局透露的一些情况来看,望安市北城那边冒出来怪物频率都要比其他地方高一截。 感觉……这个世界的秩序就像是个脆弱的气球。 被扎一针过后,异调局就那块胶布湖上。 但实际上这个秩序气球却在越来越脆弱,说不定还在持续的漏气…… 想想都觉得……一团乱麻般的麻烦,麻烦的让人心烦。 景谌再朝着洪老头那摊位前望了眼,就见洪老头听着那位信徒的倾诉, 只是保持着温和的神情,伸出手轻轻安抚着那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在安抚中先是更崩溃的大哭, 然后又再重新缓和了过来。 “去……命运会给她信徒最好的指引。” …… 转回头,景谌朝着那河对岸的望安市城北望了眼,有些无言的停顿了阵。 等着洪老头那边都又招呼了好几位客人了,景谌才重新转回身。 顺手再绷断了几条命运的丝线。 “……老板,给我来份……” 重新站起身,景谌去旁边不远处,守在洪老头摊位边不远的小吃摊,买了份午餐。 虽然已经过了中午,虽然其实他压根就不饿,但一日三餐的仪式感总是要的。 不过,过去的时候他摊位上还冷冷清清,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摊位前不远,再多了位熟人在徘回。 就是那上午的中年妇人, 等着景谌重新坐回那八卦图铺着的摊位后边,那中年妇人好像才确定下来。 几步朝着景谌这边走了过来。 “先生?” “怎么,觉得我的法子没用,想把算命看卦的钱要回去啊?” 景谌将凳子递过去一张,笑着对中年妇人说了句。 “有用……真得有用!” “再说,给先生算命的钱哪有再要回去的。” 中年妇人手里提着样东西,大概是用几层塑料袋裹着的保温桶。 坐下来的同时,下意识提着的袋子往稍身后方向挪了挪。 然后坐稳了,又再有些兴奋和激动地跟景谌说着, “先生,不知道你使了个什么法子,是真有用啊。” “我回去,就慢悠慢悠地把午饭给做了吃了。然后就坐在那沙发那儿,对着电视机打瞌睡。” “诶,等着刚才那会儿,我一下惊醒,才反应过来,从我上午回去到这会儿,竟然就在没听到过那奇奇怪怪的动静。” “屋里啊,什么东西都安安生生的,挪凳子声音没了,也没见什么东西倒了。” 说着脸上都有些涨红,看得出来中年妇人是真高兴。 “所以这是来还愿的?” 景谌笑着应了句。 “诶,诶,是来还愿的。” 中年妇人点头应着, “不知道先生费了多大的力气。我也不太懂这个规矩……” 中年妇人说着话,就要摸袋子里的钱给景谌。 “不用了。” “那这……这……” 景谌要是想要钱,有的是办法,哪需要中年妇人这三瓜两枣的。 中年妇人见景谌拒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还在钱包上,迟疑着。 “你要是愿意,把你带来的午饭给我吃点。” 景谌望着中年妇人那提着来的保温盒,笑着说了句。 他先前已经窥视过未来画面,就见中年妇人将这儿带出来的保温桶,最后又带回了家。 “您不嫌弃的话……” 听到景谌提到保温桶,中年妇人有些窘迫,将放在身后些的保温桶重新挪了过来, “我刚才睡醒过来的时候,也是睡湖涂了,想着先生你要是这会儿还在这儿,可能没吃饭……就要不带点饭菜过来……” “走出来了才想着自己犯了傻,先生哪需要我拿饭过来……不过先生慧眼,真是能知一切。都瞒不过您。” 有些窘迫地解释道,中年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将保温桶递了过来, “我倒是真没吃饭。” 景谌笑着,打开保温桶,吃了几口。 中年妇人就有些窘迫和不好意思笑着,望着景谌吃东西。 保温桶里装着一层饭,一层菜,还有些冬瓜排骨汤, 景谌也不着急,吃了饭,又再喝了几口汤。 “喝了你的汤,吃了你的饭,我再问你件事儿。” 景谌放下保温桶,递还给了中年妇人, “您问。” 中年妇人恭敬地应着。 “你屋里出现那儿怪事之前,有没有发生过其他什么事儿?” 景谌先前窥视那位异界来客马哈尔的未来,已经知道他用的那古老仪轨就是异调局那个传送仪轨, 先不说能不能传送人,就是正常来说,传送仪轨还需要有个接受者, 不然谁知道谁跑到哪儿去……另外,这样的传送仪轨能穿越两个世界吗? “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情?” 中年妇人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不一定是什么很特别的事情,可能是什么梦,可能是屋里新添置了什么东西?” “您要是说梦的话,还真有一个……好像那前一天,我做了个梦,是白天打瞌睡的时候梦到的。” “梦里恍恍忽忽的,开始梦里我就感觉是个离家好久的……游子,对,游子……在个莫名奇妙的地方啊,脚不着地,身子什么都碰不到,抓不到的地方飘……始终都回不了家,也去不了哪儿……梦里给我难受坏了…… 然后啊,一下梦里我又想起来我自己来了……那梦里颠颠倒倒的,混混乱乱的……不知道怎么想着前一个梦到的人,我就又想起来我离家的孩子来了…… 我就在梦里喊啊……我说娃啊,回来……娃啊……回家,娃……” 说起来,中年妇人都又有些难受, “哎……那梦,给我梦的,醒了我都难受,醒过来的时候,眼泪水在眼睛边上都还没干……” 说完了话,中年妇人都又再抹了抹眼睛, 紧跟着又再有些紧张地问景谌, “先生,这是不是有什么牵扯啊?” 景谌听着中年妇人说起来这个梦,停顿了阵,然后再看向中年妇人, “你知道严濡宽这个人吗?” “严濡宽?没听过啊……” 中年妇人摇了摇头,然后跟有些紧张, “先生,这是不是有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啊?” “没有了,放心。” 听着景谌的几次安抚,中年妇人才好些,慢慢重新放下了心。 “那先生你问那个人是?” “只是询问下,现在看可能没什么关联。你放心。” 景谌再宽慰了句。 中年妇人心彻底落了下来,然后也没有就这样离开,就和景谌在这儿说着些话, “诶,谢谢先生。先生你慈悲善心,这可是救了我了……虽然先前那些个事情,也没对我怎么样。” “但我上了岁数,本来就睡得浅,屋里就我一个人,时不时有些什么动静呢,就忍不住惊一下……” “这种事儿,也不好跟外边孩子说,都打过一次电话了,也不能老是给孩子打电话,弄得孩子在外边也忧心……” 中年妇人相比于来还愿道谢的,可能更多还顺便来找个人说下话, 景谌也没阻止,就听着。 说着话,中年妇人再叹了口气, “哎……其实孩子在外边也挺好的。不光是工作啊。感觉这两年咱们望安市也不太太平。” “你像先前的洪水,先生你知道。我家就在河对面。当时也是给洪水淹了个彻底……那水涨起来的时候多吓人啊,看着他就一点点往上涨……” “也是幸好啊,那提前好些天,我们就给官方救援队撤离了……不然第一波北山的山洪就给我们淹了。” “官方的救援队?” “就是啊,还穿着制服呢。” 景谌听着,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中年妇人倾诉了阵,然后稍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啊,先生,又耽搁您时间了,我一说话就说得有些远了。” “这儿本来就是让人来说话的。” “谢谢先生。先生,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有什么事情,再来拜访您。” “嗯。” 中年妇人提着保温桶也就离开了。 景谌看着这中年妇人走远,再转过头望了眼河对岸。 …… “主的国度真是秩序与美好的梦想之地。” 最后异调局还是选择由一位高级调查员,寅虎陪伴着这位异世界来客。 满足他出来转转的愿望。 同时也算是种防备,这位异世界来客马哈尔能迸发出来的力量不亚于任何一位高级调查员, 这种存在有什么问题,迸发出来的破坏力是惊人的。 老人马哈尔顺着寅虎给出的线路,此刻站在一条街道上。 这条街道上人影远比其他街道稀落,而且还在悄无声息中,越来越越稀落。 异调局动用了些特殊物品,周围的居民和行人都下意识避开了这儿。 偶尔路过这儿的行人,似乎也对马哈尔和寅虎视若无睹。 马哈尔也意识到了这点,但也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望着这街道两边那些建筑,和偶尔匆匆走过的行人,他已经能够预想到这条街道最繁荣的景象。 虽然街道上一些店铺,一些东西他从未见过。 但他是一位真正的智者,总能从本质上认知这一切。 他望着这片梦想之地,灰白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些光彩。 “……他们是要回家吗?” 马哈尔望向旁边一家店铺。 店铺的老板探出头朝着路上望了望,大概是奇怪今天路上行人怎么这么不好, 然后想起来什么,就也开始收拾店铺准备关门。 “对。太阳就要日落。大多数人都会回家,或者去餐厅吃晚餐。” 寅虎给出了回答。 马哈尔沉默, “在我们的世界,没有固定的休息与进食时间……进食往往是在完成狩猎之后。” “黑夜与白天对我们来说只是天象的区别,代表着某一种的怪物在圣城之外会更加活跃。” “其实你们世界那些机械存在的原理我们也懂……我们有存在掌握着一些机械的权柄。” “但拥有秩序的世界,却是我们不曾拥有的。” “在主的国度……主的荣光庇护着一切。秩序和平和永远存在主的国度。” “在那里,太阳挥洒着温暖的阳光,泉水清澈甘甜……” 如同一个狂信徒,马哈尔再唱诵着他们族群的梦想之地。 寅虎在旁边默默听着,未曾出声。 直到唱诵完对那美好之地的描述过后,马哈尔重新转回了头, “主国度的秩序维护者,我们怎么样才能迎回主的荣光?” “让主重新卷顾被他抛弃的,迷途的羔羊。” 马哈尔问道。 寅虎望向了他,然后摇了摇头, “马哈尔先生。虽然你一直认为这是你主的国度,但这里并不存在你主的荣光。” “对现在秩序的维持,也是我们艰难做到的事情。” “对你所追求的,是我们无法提供帮助的。” “我们将你作为客人,愿意同你交流和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如果马哈尔先生你期望留在这里,我们可以为你保留一个住所。但更多的,恕我们无能为力。” 寅虎说着。 马哈尔灰白的眼睛望着他, “这里,就是主的国度……我能感觉到,主的荣光存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变故 “马哈尔先生,如果你有什么办法将你主的荣光迎回你的世界,在合理而不对这个世界秩序造成影响的范畴,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帮助。” 面对一位狂信徒的话,寅虎没再接着去讨论。 只是对着这位异界来客马哈尔这样说了句。 马哈尔闻言,转过头望向了寅虎,没有说话,只是望着。 等着又一位路上的行人裹紧着衣服匆匆从两人身侧走过,不远处家餐馆里几个顾客吃完饭互相招呼着往远处离开。 马哈尔的视线追寻着那些离开的人,再转开,然后沉默了一阵。 “主国度的子民,是否愿意让主国度的秩序与平和蔓延到我们的世界?” “我愿意提供一切我所能提供的东西。我想你们对获取权柄的仪式应该很感兴趣。” 马哈尔转回头,神情平静,暂时没再提主的荣光。 而是说起这个世界秩序维护者的力量。 寅虎闻言,望向马哈尔,许久没再说话。 最后只是说道, “马哈尔先生,即将日暮黄昏,相信马哈尔先生对我们的世界已经有些认知。现在已经是我们世界大多数人回住所的时候。 等到明天太阳重新照向大地的时候,我们再进行交流?” “好。” 马哈尔点头,应了声。 然后跟着寅虎离开了这儿。 两人离开过后一段时间,这条逐渐冷清的街道,又重新逐渐恢复了热闹, 只是有些店铺早早关了门后面也没再开,让这条街还是比平日里稍欠些繁华。 …… “虽然有些超出我们的理解,但按照现在我们这位客人马哈尔给出的信息,还是指向了一个荒诞的可能。” “世界门户的两边,可能时间对比混乱扭曲。穿过世界门户的老鼠,子鼠调查员就是马哈尔口中创造他们文明的主。” “马哈人就是子鼠调查员创造并延续下来的种族和文明。” 异调局内,一间相对密闭的屋子。 九位高级调查员都聚齐了,或是就在屋子里,或是保持着会议。 老辰对着其他一众调查员出声这样说了句。 其他高级调查员相继陷入了沉默。 世界门户的影响让一众人下意识忽略老鼠的存在,但只是去想,依旧还是能想起来。 “如果按照现在掌握的信息来说,马哈人实际上就是和我们的文明存在联系。” “不过,我们也并没有能力,去跨越世界之间的天堑,去给马哈人提供帮助。” 爬虫接过来话,停顿了下, “另外,按照老辰和寅虎感受到的,马哈尔的能力,以及透露信息中,马哈人的现状。即便在马哈人的世界,我们也不定能做什么。” 按照马哈尔透露的信息, 那是个秩序彻底崩溃的世界,天象规律都被各种存在影响下陷入扭曲和混乱中。… 面对这样的世界,似乎只有绝望。 听着爬虫的话,其他高级调查员依旧有些沉默。 “想想好像有种兔死狐悲感,不过我基本同意爬虫的话。我们不可能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参与对抗马哈人世界的灾难和混乱。” 寅虎先是说,然后笑容逐渐收敛。 其他调查员点了点头,不可能去参与应对另一个世界的问题,基本是一众高级调查员的共识。 老辰同样点了点头, “先前,寅虎调查员给出的信息。马哈尔愿意以一些他们所掌握的神秘知识,向我们交换一些帮助。比如,他们所特有的,获得能力,权柄的方法。” 老辰再出声说道。 “我们可以像马哈尔提供一些魔药配方,用同等价值的神秘知识做交换。在不违背基本原则的情况下,也算是互相帮助。” 听到老辰的话,旁边另一位高级调查员停顿了下过后,重新说道。 其他调查员点头, 老辰也没再说话,这是需要之后和马哈尔再交流的内容。 这间密闭的屋子里所有人又再陷入了沉默。 大概的思绪都离不开老鼠。 老鼠作为一位高级调查员,是在座所有人都是战友,都有很深的关系。 即便是新成为高级调查员的午马调查员,在作为精英调查员期间都曾经和老鼠调查员并肩作战过。 此刻,和牺牲老鼠调查员有关的人,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容不得他们思维不发散,甚至有些恍忽。 “能确定老鼠就是他们的主吗?” 最重要的事情沟通完,一众高级调查员却没散去, 最后还是再提到了老鼠。 “按照马哈尔提到的信息,他们对‘主,权柄的描述,大部分和老鼠的能力都很像。他们的圣城也叫子鼠。‘子鼠,的发音和我们一样。” “不过,他们描述中老鼠的能力明显要比我们认知中强很多,已经达到了现在我们难以理解的程度。” “传说将伟大存在夸大也不奇怪……或者老鼠之后能力再得到了大幅度提升也不奇怪,不然马哈人获取权柄的方法是怎么来的?” 寅虎接过话,说了句,然后再吐了气,笑着说道, “嘿,老鼠这家伙到了另一个世界了,好像也没忘了自己调查员的职责,还是庇护了一群人。” “我听着说,马哈尔手上拿着那枚骨片,就是‘圣骸,,也就是老鼠的骨头。那这么多年了兜兜转转……老鼠这也算是回家了。” “就是跨越的时间有些漫长了。” 寅虎说着,笑容再次逐渐收敛。 其他调查员沉默,最后还是老辰宣布了会议结束。 “就到这里。最近依旧很多事情,各位继续忙手上的事情。” “嗯。”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可以将老鼠的骨头换回来,让之前的衣冠冢多少有些样子。”… “嗯。” …… “来两个这个,那个也来两个……” 夜幕降临,景谌悠哉悠哉在摊位后边再坐了一下午。 直到旁边洪老头都收拾着回家了,他摊位上也没再来新的客人。 看着洪老头摊位上原本还排着长队的客人开始各自散去,或是走远,或是就围上了不远处的小吃摊。 景谌望了眼,站起身,一脚将旁边两张凳子拨到了边上,也不在乎人拿,就往前,在无人注意中, 悄无声息走入了一片阴影,然后从阴影快速往前跳跃。 也没径直往住处回去,景谌从阴影中在整个望安市区转了圈, 看看城市里夜晚的热闹,也注意下城市里可能隐藏着的一些怪物, 也算是履行先前神启组织向异调局的承诺。 就在景谌顺手用血肉力量捏爆了一个顺着某种模因性出现的暴食者时,手机上收到了消息。 …… “吨吨吨……” “爽!” 首都,于成衡的屋里已经能看出来些于成衡服用魔药后副作用的一些影响。 不论是晚上还是白天,他屋里都紧闭着窗帘。 之前窗帘透光,他还不满意,选了个阴天出门,找人换了个遮光窗帘。 即便是白天,他屋里也是淹没在阴影和黑暗中。 倒不是他见不得光,纯粹就是希望。 特别是喜欢阴影化过后,缩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感觉这种角度看世界,整个世界都要清晰许多,他的思维也要情绪许多。 此刻,于成衡浑身化作了一片阴影,融入了墙上的影子,然后顺着墙,到了厨房, 重新恢复身躯,摸了罐冰可乐勐灌了口过后,长吐了口气。 然后悄无声息地顺着墙,重新摸回了卧室屋里,继续他的试验。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望向电脑跟前的键盘,和键盘跟前被电脑屏幕光映出的模湖影子。 然后逐渐集中注意力,盯着那键盘的模湖影子, “哒……” 然后,就见那键盘的影子略微动了下,紧跟着键盘本身上的键位也跟着动了下。 “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于成衡忍不住笑,然后他的能力差点将桌上的键盘连着电脑全打翻了, 连忙伸手去扶,然后自我平复心情。 “再试试,再试试……” “ni你……好……” 键盘声音不太顺畅地响起,于成衡脸上的笑容却在越来越夸张。 于成衡掌握的阴影能力远做不到景谌那样——变换出去的影子同时具备虚实两种特性。 即影子能攻击到敌人,敌人接触不到影子。 他顶多能做到阴影化过后,影子和实体快速转化。 不过,为了偷懒,总能想到办法。 虽然他没办法直接控制自己的影子去敲键盘,但没关系,他能影响到键盘的影子, 然后反过来用影子间接影响到键盘本身。… 他的影子虽然接触不到实体键盘,但扑上去还能影响到影子呢,还能加强一些他影响到其他影子的能力。 只要实现,他后面就能躺在床上,或者缩在旁边没光的地方,一边休息一边工作。 ——主要负责神启平台,不需要面对太多扭曲怪物和什么特殊事件的于成衡也就最多在这方面用用能力了。 不过,他通过影子影响到影子主体的能力主要是用在活物身上, 现在用在死物身上还是有点不熟练,还得练练…… 满意地停下自己的东西,于成衡再将凳子靠近了些电脑,忙活着启示先生给予他的职责。 随着这么长时间于成衡以最饱满的热情和积极性,夜以继日的忙活,维护, 现在的神启交易平台已经再完善许多……当然,异调局那边可能也提供了一些帮助。 这种完善不仅仅是体现在前端的一些功能,还有些后台的东西。 “嗯……” 后台有一个按照异调局那边建议和帮助, 实现的对交易平台交易特殊物品分类分地区监控的能力。 此刻,于成衡收敛了先前轻松的情绪,他看到了同一片区域内,基本有关联的特殊物品交易量突然提升了。 顿了下,于成衡就先给启示先生发去了消息,同时给异调局那边发出了提醒。 …… “网络民工:启示先生,神启平台监控到一些异常情况。 网络民工:少海湾附近几个地区,最近出现交易风暴者之心和海洋之血之类的交易量明显多于之前。 网络民工:波动的比例已经超过常态,并且我看过了,这些交易基本都是卖出方,并且并不集中属于某几位平台用户,而是相对分散地出现在这几块地区内。 网络民工:少海湾附近,可能出现了一些异常情况……可能悄无声息间,某种影响导致了风暴者和海洋怪物明显比之前增多。” 景谌从面前不远,血肉都蒸发消弭了的暴食者身上收回视线,望向了于成衡发来的消息。 “启示:我知道了。已经通告异调局? 网络民工:已经对异调局发出提醒了。他们那边应该也会有人注意到。 网络民工:启示先生,我们需要做点什么吗? 启示:做好神启平台的维护。 网络民工:我明白了,启示先生。我会继续履行好启示先生您给于的职责。” 于成衡给启示先生发完消息,就又再热情满满地继续自己的事情,忙活着神启平台的事情。 景谌看着于成衡地消息,重新抬起了头,望向远处。 少海湾距离望安市没多远,少海是凹入大陆的一片海洋,再往外连接着更广袤的大海。 感觉,风雨欲来啊…… 才安静了没多久,就又再有变故了。 …… “……怎么了?眉毛皱得这么厉害。”… “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临天市。 阳台边,掌握着一些窃温能力的男人了拿着手机,紧皱着眉头。 旁边的妻子走过来,询问了句。 “怎么了?” 妻子望向自己丈夫手里的手机,看到了熟悉的神启平台。 神启平台上,显示着一些有交易需要的帖子。 “你看这儿,再看这儿。” 男人拿着手机,上下划动,给他妻子分别指了两个交易帖。 交易帖的内容都一样,分别是两个用户,想以‘风暴者之心,交换一些其他特殊物品。 “……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妻子已经理解了些男人的疑虑,有些迟疑地说道, “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三次看到同样的物品交换。” 男人稍有些忧虑地放下手机,抬起头, 神启交易平台虽然已经是他们这些能力者之间大部分交易特殊物品和信息的地方, 但是这种能够作为某一种魔药主材的材料交换,每天在神启平台上其实也不多。 而同样的交换物品,就更少见了。 “这个人我是认识的,他在少海湾附近。” 妻子听着男人的话,也沉默了。 距离少海湾,临天市比望安市还要近很多。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再去外地躲躲?” 妻子稍迟疑地说道。 男人转回头,望向了妻子,沉默着没说话。 许久过后转回头,望向远处, “先看看。” “有时候躲得都有些烦了,其实加入异调局好像也不错……” 妻子只是伸手,环抱住了自己的丈夫,没说话。 “……我只是说说。我其实也不一定能用那些调查员那样的勇气,能够每次身先士卒。” “能够有些能力护着你们,就够了。” 妻子再将自己丈夫抱得更紧了一些。 …… “……” 异调局的人员调动,没有刻意隐瞒着马哈尔这位客人。 坐在那张沙发上,闭着眼睛的马哈尔几乎是紧跟着就睁开了那双灰白的眼睛。 他能够清晰感觉到异调局的气氛似乎在紧张了些, 处于那比这个世界更糟糕地方成长起来的马哈尔,对这种环境的变化似乎有种敏锐的感知能力。 “……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这间屋子的门并没有关,马哈尔走出了屋子,对不远处一位精英调查员问道。 “嗯。” 那位精英调查员是点头应了声,没再说更多东西。 而马哈尔,望着远处的夜幕, 没由来的生出一些愤怒。 不是对异调局,而是对那不知名的变故。 这里是主的国度,主国度的秩序怎么能让人破坏!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秘学者 这里是马哈人的梦想之地,灵魂向往的归属。 这里就该是充满秩序而平静,而此刻,有存在想摧毁这种平静和秩序。 就是想毁灭马哈人的梦想之地,就是对主荣光的玷污。 “如果你们愿意和需要,我可以参与你们的战斗。以向主的虔诚,竭尽我的所有应对想要破坏这里秩序的存在。马哈人的梦想之地就是该平静而祥和。” 马哈尔对着不远处那位精英调查员出声再说道, 那位调查员听着马哈尔的话,停顿了下,然后点头, “谢谢,马哈尔先生。我会转告高级调查员您的想法。” “嗯。” 马哈尔没再说话,他朝着远处的夜幕望去, 灰白的眼睛再停顿了阵,重新转回身回到了那间屋子。 …… “老辰:启示先生。非常感谢贵组织向异调局通报的消息,我们已经在尽可能收集更多信息。 启示:贵局如果有什么新的信息,也麻烦通报一下。 老辰:当然。如果贵组织有什么新消息,也希望能够保持共享。 启示:嗯。” 景谌回复完消息,放下了手机。 此刻他已经在住处的书房屋里。 转过头,望向书房的窗外, 就像是为了应景,先前他还讲风雨欲来, 结果就在另一种层面直接达成了,这会儿窗外真下起了淅沥小雨。 雨雾朦胧下,稍远处城市的灯光都有些涣散,映着别样的光晕。 原本就是冬日,城市在绵绵雨中又多了些寒意。 这对景谌倒是没啥影响, 不过此刻的雨就像是种不好的预兆,阴郁漆黑的夜幕下,总让人想到些不好的东西。 “少海湾……” 这个地方距离望安市并没有太远,两三百公里的直线距离对于此刻的景谌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从阴影中一路跳过去。 他在想,要不要过去看看。 现在通过神启平台监控到的异常情况,就集中在少海湾附近几个城市。 那就去看看……不过肯定不是他本身过去。 自然还是借由傀儡的视角过去看看。 这也是这会儿他回到屋里的原因, 本体就在屋里句着,傀儡出去冒险。 说着,景谌望向窗外,动用了傀儡能力。 傀儡直接出现在景谌身前,然后紧跟着化成影子,融入了窗外墙面的阴影中。 那种神奇的感知体验再次回来,景谌转过头, 再望了眼旁边,就像是在跟那玻璃罐较劲,紧紧盯着那装着血珠玻璃罐的血鹰, 顺手扔了个回来时买的包子给血鹰。 “别乱跑,别乱动。不然一会儿你身上毛我都给你炫了……” 血鹰一下仰头接着包子,然后回到了景谌肩上,将那包子吃了下去,继续跟那玻璃罐较劲。 景谌转回了头,没再管它,将大多数注意力放在了傀儡那边。 就控制着傀儡,确定了个方向,朝着少海湾附近快速从阴影中跳跃而去。 …… “诶……这怎么还没人提出交易。用风暴者的能力者这么少?不是前段时间还看到有人收这东西吗?” 平海市下辖的一个渔村,也是山村。 距离少海的海边不远,又有几座山挡着随时从海上来的风暴, 这村子就散落在一个山坳里。 此刻这村子村口一户亮着灯火的人家,一个二十来岁,接近三十岁的年轻男人, 正独自坐在间卧室的床上。 这间卧室收拾的干净整洁,虽然墙上天花板上还带着些积年累月的灰尘黑污痕迹, 但床上被褥换了套崭新的,除了张没有摆任何杂物的桌椅,就也没再其他杂乱的东西。 拿着手机,虽然是叹气,但年轻男人还是满脸笑容。 此刻他手机上正显示着神启交易平台,显示着他刚发出的交易帖, 就在刚才,他在神启平台上发起了一笔交易,以风暴者之心兑换他所需要的魔药主材。 虽然暂时还没有人和他询问,但就是今天他搞到一个魔药主材级别的特殊材料,就足够他高兴了。 “嘿……我就不信没人要。” 笑呵呵着,年轻男人收起了自己的手机, 然后再转过头,望了眼自己脚边的箱子, 这个保存箱就是他行走四处随身带着的家伙,主要是用来放一些收集到的特殊材料。 也不大,挂在身上的时候就跟个药箱食盒似的。 今天搞到的风暴者心脏,就给他放在里边,为此他还将其他一些材料挪了挪位置。 “好好待着啊……” 箱子微微有些颤动,年轻男人伸手拍了拍,然后再转过头望了眼屋外下着的暴雨, 这是海边,下暴雨一点也不奇怪。 今天心情好,看着这窗外下得哗啦啦的暴雨,年轻男人都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冬冬……大师。晚饭做好了,您简单吃点?” 这时候卧室门外有人小心敲门,年轻男人伸手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位老妇人,低着腰,老妇人旁边还候着位面容粗糙的老人,两只手在身前捏在了一起。 这就是这家的主人。 两人面对着年轻男人都有些拘谨和小心。 “老太太,老爷子你们实在是太客气了,这么多菜呢?” 年轻男人今天高兴,满面笑容地应着。 “嘿,不多,大师救了我的命……家里就这些菜了,大师多住几天,明个天一亮我就去菜市场再多买些菜。” 听着年轻男人满意,老妇人和老人也都笑了起来,再热情地招呼着年轻男人入座, 转身时还望了眼年轻男人身后那保存箱,紧跟着又有些避讳的感觉挪开了视线。 “不用,不用……” 年轻男人笑着应着,出了这间卧室,顺手带上了门。 今天得了样魔药主材,他看谁,看什么都格外的顺眼。 特别是面对这位老人,虽然今天是他救了老人一下,不过得到的魔药主材就让他够高兴了。 他一次偶然,获得了一些能力。 然后,他没像是一些能力者,大多数时候都在同一个地方, 而是格外富有冒险精神的满世界熘达, 这些时候下来,侥幸没死,还再服用了两次魔药。 特别是神启平台的出现,让他这些年积累下来的魔药材料都转换成了实力。 他还给自己的行为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神秘学者。 今天白天的时候,他就到了这儿。 然后发现了风暴者的踪迹。 有些冒险的迎上这个风暴者。 但运气很好,没怎么受伤就战胜了一个风暴者,并且获得了风暴者身上最重要的主材心脏。 顺道也解决了这个村子,这户人家被‘海神诅咒’的问题和一些相关的邪门事情。 这也是这会儿这户人家对他这么尊重的原因。 “大师您坐……您坐这儿。” “今天实在是太晚了,村里的人本来都想过来感谢您……我怕他们叨扰到您,就让他们明天再过来了。” 老人和老妇人一个摆着碗快,一个拉着凳子, 又是热情招呼,又是搭着话地说道, “不用太客气,我不过是侥幸解决了你们的问题。” 年轻男人这会儿格外有成就感, “可不是侥幸……大师您是有真本事。” “客气了。” 听着这吹捧,年轻男人满脸笑容,再拿起来快子,就在这家人的热情招呼中吃了起来, “不是客气……大师不知道之前我家里多吓人哦。屋里墙上渗水,就跟瀑布流似的,流得哗啦啦的……” “晚上整宿整宿的做噩梦,就梦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你一下醒了,发现自己手指尖也在往下滴水……吓得人真是……” “村子里都说是有水鬼在作祟……可是哪敢直说啊你说是不是,就说海神,海菩萨发怒了。是村子里这么些年捕鱼太多,遭报应了。” “我看你们村子里连几艘船都没有,哪能捕多少鱼……” “您说得是啊,但是那水鬼的事情谁知道啊……还得谢谢您……您喝酒……” 说着话,老人再拿过酒瓶,给年轻男人倒了杯酒, 年轻男人是来者不拒,桌上的菜端过来就夹,酒添上了就喝。 弄得脸上都有些发红了,老妇人和老人再殷勤地去给年轻男人盛了碗饭。 “大师……” 饭碗恭恭敬敬地放到了年轻男人跟前,老人和老妇人在旁边却还半句偻着腰,没有重新坐下。 有些犹豫不定,不好开口的再喊了年轻男人一声, “有什么事儿就说?” 年轻男人这些年四处转,都见惯了。 无非就是问题解决了,但这里的人还是不放心,需要他多安抚几句,再做点什么类似仪式的东西。 今天高兴,年轻男人一挥手,就大包大揽地说道。 “……大师,是这样的。村里准备今晚祭祀海神。本来是村里长者主持,不过大师您在,您能不能帮忙主持这祭祀典礼啊……” 见到年轻男人干脆,老人就说了,带着些恭敬请求道。 年轻男人捏着快子刨饭的手顿住了,转过头,望了眼老人过后,才重新笑了下问道, “我不是都说过了,你们那‘海神诅咒’的问题我都给你们解决了,你们还祭祀海神的干什么吗?” “不不,不是……您解决的那是水鬼,和海神可不一样。” 老人连忙摇头摆手,似乎生怕年轻男人的话亵渎了海神, “伟大的海神一直庇佑着我们这些虔诚的人……都是那水鬼亵渎了海神……” 听着这话,年轻男人碗快都放下了,脸上刚露出的笑容都没了, 看着这有些激动的老人,和旁边认同老人话的老妇人,年轻男人沉默了下, “你说的海神是什么样的?” “海神就是海神,没有什么样……那是伟大的存在,那是村子里的所有人的神,她管着风雨,管着海洋……” 看着这老人逐渐狂热而涨红了脸的模样,看着旁边同样抬起头,希冀着老妇人, 年轻男人脸上酒红都没了,先前喝了酒的一点酒意都给带走了。 就他这些年的经验,但凡有个村子有什么奇怪的信仰,那最好绕道走,赶紧熘。 遛完之后给异调局打电话。 年轻男人站起了身,此刻心平静下来,再望向窗外持续的暴雨, 他已经感觉有些不妙。 “这雨下多久了?” 他没管这种信徒般对他们主发疯似的狂热,直接问道, “那是神的恩赐,海神的恩典。” 老人狂热地说道, “大师,您是有能力的大师,只有您才能主持神的祭祀典礼……大师,只要您主持了海神的典礼,您肯定也能感受到海神的伟大!” 看着这老人和老妇人的模样,年轻男人一脸难受。 他不想感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特别是从刚才开始,这老人衣服底下,开始像有什么东西在拱, 以他的经验,他最好不要去细想。 “嗡嗡……嗡嗡。” 这时候,他电话响了。 他摸起手机看了眼。 他认识这个电话……多半是异调局的。 再抬起头,他望向身前这两道开始有点扭曲的身影, 他感觉……自己这是要寄了。 微微偏头,年轻男人望了眼那紧闭着的卧室房门, 他今天的战利品,风暴者心脏都还在里面。 想想都有些心里滴血。 不过,没有丝毫犹豫,看着身前两道狂热的身影, 转身他就直接窜出了这家屋子。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什么好主意。 屋外的暴雨淋在他的身躯上, 这雨水明显超出正常的范畴,他竟然感觉那水在往他身体里浸, 这些雨水,每一滴都带着污染,一些杂乱的影响开始在他脑海中乱窜。 “海神……风暴者……” “大师……大师,您往哪去啊!” 然后他再听到后面那对老夫妇有些着急的喊声, 似乎是不解年轻男人为什么会跑, “大师……您怎么往外去了……大师……您主持海神典礼,大师……” 那声音就如同跗骨之蛆,一直在他身后传来,不远不近。 他头也没回的跑,经验告诉他,这时候什么也没管,先离开这儿再说。 然后……他就看到前方,暴雨中,雨水积蓄起来的一个水坑里, 水蠕动着,扭动着,一个扭曲的怪物就从那水坑里爬了出来。 年轻男人感觉自己完蛋了, 不光是前面扭曲的怪物,最主要的身上的污染,他竟然感觉他是这雨水的一部分。 “玛德……艹!” 骂了句,年轻男人还是选择挣扎了下, “炙热与火焰……” 这是他的能力,某种程度上,还挺克制这儿暴雨般的污染, “滋滋滋……” 暴雨被化为雾气蒸腾,炽烈的火焰在暴雨中亮起。 但暴雨无穷无尽,都没刻意针对他,但就是这样,头顶之上的暴雨就这么持续不断落在他头上, 就让他有些绝望。 他使用的能力,燃起的炙热火焰中,竟然有一丝丝水线一样的东西缠绕上了。 然后……被他击溃的风暴者,紧跟着从另一边爬了起来。 绝望的他现在就在想一起事儿,他之前的时候,怎么战胜的风暴者! 再然后,他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 “嗯……” 有光亮的地方就有阴影, 景谌傀儡化身的影子,已经到了少海湾的海边。 正循着海岸往前,注意着海上不时涌动着的风浪,也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然后就感知到了有些远的地方发生的一些状况。 转过头去望了眼,景谌就在从阴影中飞速跳跃了过去。 而等景谌到地方, 就看到一片暴雨中,倒着个能力者, 看模样,估摸着不是异调局的调查员。 动用的能力景谌没怎么见过,但其身躯似乎已经在崩溃, 就如同化开的蜡,身躯在逐渐融化。 景谌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人已经没救了,刚才的光亮应该是他最后的爆发, 此刻身躯都散落了,即便是景谌能用血肉能力给他重新凑起来, 崩溃的理智和自我意识从哪儿去捏回来。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到的这儿。 转过头,景谌望向这村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同样的线索 下着的暴雨并不只局限于这个海边村落, 随着景谌逐渐靠近少海的海边,阴郁夜幕下的雨就从淅沥变得密集,再变得急促。 顺着这一片的海边沿途,似乎都下着暴雨, 但难得的是,景谌刚才过来时看到的海面却还算平静,海浪也只是正常涌动, 任由雨水打在海面上溅起些痕迹,再融入其中。 望着此刻连绵不觉的暴雨,总是容易让人想起不久前望安市暴雨洪水的那一幕, 然后将这暴雨指向不太美好的方向。 “……主……海神……海神……” 景谌旁边倒着的那失去了意识的身影,再狂热地呼喊了遍, 然后理智早已经崩溃的情况下,身躯终于彻底失控, 先前如同蜡烛般融化着的身体,骤然炸开,变成一些四散的火团, 不过任由一个个散落的火团再炙热,也像是无根浮萍,几乎瞬间就被地上积蓄着的积水和天上持续落下来的暴雨给浇灭了。 再然后,除了景谌刚才看到的过程,这片暴雨中就再没有那道身影存在的痕迹。 景谌转过头,朝着先前那道身影存在的地方望了眼,顿了下过后,才重新转回视线,望着这暴雨中的村落, 雨雾和夜幕之下,这村子里一栋栋建筑都躲在阴暗之中, 大多数房屋都没有光亮,只有少数人家屋里亮着灯, 只是雨幕下,偶尔的灯火也只是在远处有个朦胧的印记,光照不到这边来。 先前就在周围徘回着的扭曲怪物,此刻重新没了踪迹,就像是溃散的水重新跌入了地上的积水中。 望着这村子,景谌有意伸出手,接了几滴原本从他影子身躯直接穿过的雨水, 雨水落在手上,有种超出常理的凉意,水似乎要如同侵入泥土一样侵入手掌,同时似乎要将周围的热量都吸走。 收回手,雨水照常从影子间直接穿过了, 景谌抬起头,顺着这暴雨望了眼这夜色混着阴云的夜幕,他能感觉到, 这个村子落下的暴雨有些强烈的污染,这可能也是刚才崩溃那人这么快失控的原因。 当然,对他没什么影响就是了。 这么强烈的污染显然是这片村落范围独有的,不然他一路过来那地方这种程度的污染,都不知道该冒出来多少扭曲怪物来。 就是不知道,这个村落特殊在哪。 “救命,救命啊……老天爷啊,救命啊……” 这时候,景谌前方的雨幕中响起阵哭喊的声音, 听声音像是个老人, “救命啊……救命……” 声音里透着绝望,似乎已经勾勒出一个老人暴雨夜受害的景象。 景谌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了眼,然后顺着阴影,直接从阴影间跳跃了过去。 …… “救命……救命……” “救我……” 景谌到了地方,就看到了有些恐怖而凄惨的一幕。 一个扭曲的怪物控制住了一位老人,正将那老人的身躯往它扭曲的身躯里拉扯, 只剩下半截身躯还算正常的老人,正绝望地挣扎着,看到景谌出现, 朝着景谌哀求着,无助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而他旁边,地上还仰躺着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的老妇人。 老妇人后脑勺渗血,惨白的脸上不断被暴雨冲刷,眼看也像是要没气了。 “救命……救我……救救我老伴……” 老人身躯被那扭曲怪物再融入进去许多,恐惧绝望地再胡乱挥着手,朝着景谌哀求着, 似乎已经不指望自己的存活了,只是希望景谌能够救救他的老伴, 不过景谌就站在旁边,平静地望着这一幕,看着这出热闹。 看着吓人,但在景谌的感知里,这挣扎着的老人,地上躺着的老妇人,和那怪物根本就是一样东西, 或者说,更像是个整体。 “救命……救……” 似乎见景谌无动于衷,老人愈加绝望, 这时候怪物再抓住了老人的一只手臂,只是接触到, 老人那只枯瘦的手臂连带着身上的衣服,一下溃散成了一摊污水,摔落在了地上,融入了地上的雨水中。 “老头……老头……” 似乎是老人手臂溃散掉落的污水浇醒了地上的老妇人,老妇人醒了过来, 然后抓着老人仅剩下的一只手臂,拼命哭喊着, “救命啊……救命啊……” 凄厉的惨叫声混杂着暴雨深,浑身被雨水淋湿透了的老妇人抓打着那怪物,肝肠寸断地呼喊着。 最终……那扭曲怪物将那老人的身躯彻底融入了它扭曲的身躯中,然后望向那老妇人, 老妇人就在绝望挣扎中,看着自己身上的一块块血肉变成了些污水,然后一块块从身躯上滑落,砸在地上的积水中,再融入积水,整个身躯就这样瓦解溃散。 “救……” 老妇人最后句话没说出,整个头颅也溃散了。 而那扭曲的怪物却没有朝着景谌再发起袭击,紧跟着扭曲的身躯化成了一摊水,四散地砸落在了地上,然后消失。 景谌身前,难得的安静了一下。 再然后,身后不远处紧跟着,再响起了先前一模一样的喊声, “救命……救命啊……” 景谌转过头,朝着那边望了眼,目光透过夜色和雨幕,轻松看到那声音传来的景象。 同样的老妇人,老人,怪物,重新再一次上演着刚才那一幕,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转过头,景谌没再靠近过去, 而是循着这村子里原本的路,向这村子里移动。 这村子里的暴雨已经不知道下了多久, 但神奇的是,地上也仅仅只有层浅浅的积水,没见到哪家的屋子被淹没或是冲垮。 只不过,每家每户的屋子墙壁都在不断往外渗水。 …… “堂屋里的瓦片掉了几片,明天早上起来补补。” “我知道了。” 这村子里,一家屋里。 景谌从阴影中跳跃过来,融入在墙上的阴影中。 这户人家的堂屋桌上点着盏蜡烛,蜡烛在不时吹进屋里的风中来回摇晃,几欲熄灭。 一个中年妇人拿着把扫帚,望了望破开洞的屋顶,扫着堂屋里的碎瓦。 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桌旁,端着碗,碗里的饭。 “妈妈……这雨还会下多久啊?” 这时候,一个小孩从旁边屋里跑了出来,站在了堂屋里破开的洞底下,仰头望着落进屋里的暴雨, “还要下很久呢。怎么了?” 中年妇人继续一只手拿着扫帚,一只手拿着铁簸箕扫着地, 还再多伸出来只手,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发, “没有,我喜欢下雨……” 小孩欣喜着,张开浑身八九只触手,带着利齿的嘴咧到了耳根, 迎着房顶破开洞口漏进屋里的雨,出声应着。 “你啊……” 中年妇人笑着说着,两只手扫着地,两只手搂住了孩子。 这整体看起来还算温馨的一幕,多出来一些特别的地方过后,变得稍有些瘆人。 从衣服上看,大概是个中年男人的身影,两腮边撕裂开到缝隙,就是个鱼鳃, 随着他吃饭吞咽的时候,还不时张合。 整个脑袋也有些扁平。 中年妇人则是和孩子一样,正常的衣服下,拖着一堆密集而滑腻的触手, 就像是一堆肉色的蚯引缠在一起,藏在了衣服下,还滑腻腻的。 小孩从旁边屋里走出来时,地上就拖了道水痕一样的东西。 只是对这有些诡异的景象,伸出其中的这一家子似乎都浑然不觉, 只是寻常说着话。 “你个小崽子,不会是为了想淋雨,自己给屋顶砸了个洞。” “嘻嘻……” 中年男人转过头,撕裂开嘴,有些凶狠地骂了句。 然后小孩咧嘴笑了起来,中年男人也笑了起来。 中年男人再站起身,也走到了屋顶破洞的地方, 仰着头,淋着雨,舒坦地吐了口气, “还是在雨里舒服啊。” “没事儿,再过一些时间,我们就搬家了。” 中年妇人也仰着头,同时再多伸出只触手来,扶着自己丈夫的肩膀,安慰道。 景谌再看了眼这诡异的一家子,然后从阴影中直接跳跃离开。 又再到了户熄着灯的人家, 然后看到了类似的一幕。 一间卧室的床上,两道都已经算不上人的身影正躺着,大概是在休息。 还勉强能看到人形的头颅露在被褥外边,但从脖颈往下,连接着却已经不是人身, 而是一条条黏腻的触手,触手在被褥下隆起,还有些从被褥底下再伸出来一些, 触手末端,也带着些眼珠,不过此刻也闭了起来,就像是触手之上隆起的瘤包。 望了眼这有些扭曲的身影,景谌再离开了这儿。 然后在这儿村子里各户或是熄灯,或是亮着灯的人家屋里,从阴影中跳跃而过。 再然后,他大概弄清楚了一点这块区域雨水污染影响如此严重的原因。 这个村子里居住的人基本都已经发生了异变,大部分如同那些屋子里的人一样,对自己的异变毫无认知, 只是悄无声息中有些认知上和身躯上的扭曲。 还有些就如同刚才他撞见的,那在暴雨中求救的老人老妇人一样,就作为暴雨中的一种模因性的东西存在。 不过,更像是这里某种怪物的影响严重,导致这里的人全都受到了影响。 而不是反过来,这里的人全都或扭曲或崩溃,造成这里影响严重。 最后,景谌再从跃入一家屋里的阴影中,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一处有些特别的景象。 两道基本表面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变的身影,一男一女跪在一处敞开着堂屋门的屋里, 面朝着屋外持续倾盆而下的暴雨,低着头,做着祈祷的模样,如同凋塑一动不动。 只是嘴里反复呢喃着一些祷告语。 “海神……主,您是海洋的主宰。” “主……海洋是您迷途羔羊最后的归宿……” 呢喃的声音有些模湖,透露着一些疯狂。 而再更仔细地看,还能看到这两人的正常只是停留在表面。 整体来看就像是一个比先前看到扭曲身影还有恶心的怪物身上,蒙了一层像是人类的皮。 薄得都有些透明的皮肉下,有个扭曲的轮廓正在其下扭动,蠕动。 就像是个即将孵化的卵生动物,即将从这儿两人的身躯中破壳而出。 望着这两道有些特别的身影,景谌多停留了阵视线, 然后将目光落在那表面是女人模样怪物的旁边,旁边的地上落着张纸, 纸上有潦草,混乱,简短的几行字,透露了些信息。 看旁边地上掉落的笔,看样子是这两人其中之一,在彻底失控前,写下的东西。 “我们犯了错。” “三天前,我们在海边战胜了一个风暴者,获得了魔药的主材。” “我向他说,这些怪物有模因性,不如我们用模因性吸引他们来,然后设计猎杀他们,这样就能用更多魔药材料。” “我只是玩笑,但当晚我们在这里借宿,晚上我醒来的时候他却不在……他在向风暴者祈祷……吸引风暴者到来……” “他绝不会这样犯蠢的……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景谌从阴影中挪到了这张纸的正面,纸页在地上微微颤动,不少地方还被雨水浸湿了。 这就是纸上前半部分内容,好像说明了这个村子为什么会这样。 吸引怪物出现,然后伺机猎杀获取材料。 这是异调局都不敢做得事儿,了解越多越不敢这样…… 只要是服用过魔药的人,正常情况下都不敢这么做……这张纸上半部分内容最后一句话也基本说明了这点。 】 而有上半部分,自然有下半部分, 下半部分没有写什么事情的原委,而是很详细地记录了这人利用模因性,呼唤来怪物的过程。 “……它用了风暴者的心脏,不断唱诵着对海洋和风暴的信仰……不断描述着对风暴者的认知……” 这描述详细的,似乎那些字迹都要从纸上跃出来。 似乎就诱导着望向这张纸上内容的人,再一次重复这件事情。 景谌感受到了这张纸上传出来的污染,对他倒是没啥影响。 停顿了下目光,景谌转过头再望向了两道还跪着面向暴雨的身影, 所以这次的事情就是由这两个受到某种特别影响的能力者诱发的? 这么容易? 景谌望着这两道身影,感受着这村子里的景象,停顿着动作。 而这时候。 景谌本体那边,再收到了异调局发来的消息, 景谌的注意力暂时从傀儡身上抽回一些。 …… “老辰:启示先生。我们在少海湾附近一处地区,找到了受这次事件影响较深的区域。 老辰:了解到的信息,这次异常可能与风暴和海洋有关。 老辰:少海湾附近几个市,从白天开始持续暴雨。这让我们有些不太好的猜测。 启示:异调局怀疑,这次的事情和上次望安市类似? 老辰:嗯,灾难只是借用了其他存在的力量。圆梦匕首背后的存在都已经出现过,没道理洪水和风暴背后的存在不出现。 启示:嗯。 老辰:我们在那影响较深的区域,找到了一种名为‘海神’的信仰。 老辰:还找到了可能和这次事情源头有关系的线索。” 屋里,景谌从傀儡那边收回些注意力过后,看着老辰发来的消息。 看着老辰发来消息最后一句,景谌有种奇怪的感觉, “启示:什么线索? 老辰:找到了那片影响较深区域里一个由能力者异变来的怪物。 老辰:这个能力者可能之前用某种模因性或者仪式,呼唤过相关存在的降临。 启示:我这里也有类似的线索。 启示: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并不处在同一片区域。” 景谌再这样回了条消息, 然后老辰那边停顿了一阵,才再有消息回过来。 “老辰:感谢贵组织提供的信息。有些事情在不同区域同样发生。 启示:这种信息贵局很快也会自己发现。” 第一百一十九章 海 “神启组织那边的消息,平海市那边发现了和这里类似的情况。” 老辰站在一间荒废破败的屋子里,屋里先前的怪物已经被消弭, 只剩下一些留在墙上的字迹,在异调局一众调查员手里一道道探照灯下照得异常清晰。 “嗯。” 旁边的寅虎闻声,再朝着这间荒废屋子外的暴雨望了眼,点头应了声。 “寅虎调查员,你对这周围的环境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寅虎所主要服用魔药就是‘风暴与海洋’,从这次少海沿岸情况的外在表现,和寅虎所服用魔药的源头,应该有些联系。 “应该和风暴与海洋有些联系……这暴雨的环境让我很自在轻松,同时有种想滑向失控的冲动。” 寅虎伸出手,去虚拥了下屋外下着的暴雨,然后转过头笑着说了句, “可能我服用的魔药,正在向往它的主。” “不过,暂时还没有更特别的感受,和特殊的感知,” “嗯。现在收集到的信息也指向了她……” 风暴与海洋……虽然可能已经没什么意义,但老辰还是下意识没再去欢呼她的真名,加大她降临的一丝丝可能。 “可能是先前‘灾难之王’盗用她的力量,让她将目光垂向了这儿。” 寅虎望着远处的夜幕, “这些人的影响只是次要的……而且更像是她的力量先影响到了他们,才造成了这里的情况。” “嗯。” 老辰望了眼那先前扭曲怪物存在的地方,再转过头也望向屋外的暴雨。 随着暴雨散发着的是严重污染,每滴雨水里都携带着影响理智和意识的力量, 即便是一众精英调查员,都不敢过长时间暴露在这儿暴雨中,以免失控扭曲。 老辰的眼里,流露出一些忧虑, 虽然很快就在藏了起来,恢复了往常的沉稳。 这次的事情波及范围太大,一切都指向了一种不太好的可能, 还有什么能够如此大范围的影响到这个世界…… 整个世界才相对安静了多久,就又再出现新的问题。 甚至可能比之前应对生命之母降临的危机更艰难, 异调局先前损失的力量都还没能得到恢复, 而‘神’的降临从第一个开始,就互相牵连着,一连串的发生。 这让老辰想到了望安河畔那位强大者曾经给出的预示——‘终焉’。 似乎已经预示了最后一切的结局。 老辰顿住了动作,收起了心里有些起伏的情绪,抬起头,没再继续往下想。 因为再往下想,绝望自然就从那些想法中爬了出来。 异调局不可能每次都成功。 面对概念性,执掌着权柄的伟大存在的注目,异调局凭什么每次都成功。 而一旦失败一次…… “先查清楚少海沿岸还有多少这种类似的地方,先将这些地方解决。” “如果还只是降临前的前奏预兆,那就让她降临稍晚一些。或者……也可以尽可能减少一些风暴力量的影响。” 老辰顿了下过后,出声说道, 寅虎点了点头,旁边一众调查员也先后应声, 这是异调局现在唯一可以确定做得事情,至少先将这些出现的怪物消灭了,不让风暴的力量继续扩散。 至于这能对降临后的她有多少影响…… “就从这儿开始……” 老辰动用了能力,这处被风暴力量完全侵蚀的地方, 夜色暂时被驱散,暴雨与积水被蒸发消弭,太阳从地上升了起来。 炙热而刺眼的光照耀在异调局调查员身上时,只是带去些暖意, 在这地方那些扭曲怪物身上时,却瞬间被一道道光柱洞穿,消弭。 其他一众精英调查员也分散开,各自动用着能力,解决着那些完全扭曲的怪物。 …… “哗啦啦……” 阴云密布下的海面上,没有太大的风,只有正常的潮汐推着浪,在海滩上来回。 海水漆黑而幽深,只有偶尔碰撞起的浪花泛白, 海面上空空荡荡,无遮无拦,远处漆黑的海水似乎和幽暗的夜幕融在了一起。 站在这混着无边海水的夜色面前,就像是面对着无底无边的深渊。 此刻已经临近深夜,天还下着细密的小雨, 但这片漆黑的海岸上竟然还有人。 一道瘦小的身影披着雨衣,穿着旧筒靴,踩在海滩上,手里只有一盏手电筒。 这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有人会在这样的天气,这个时候依旧在海滩上。 但他是特意选这雨天跑到的这海滩上。 面对着无边的大海,周围幽深的夜色似乎要将他淹没,手里的电筒照出的光柱,也只是能照出很短的距离,就被雨幕和夜色阻挡。 光反倒映出周围的漆黑,而漆黑中就像是藏着无数说不清的恐怖, 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他这个渺小而微不足道的身影。 他不时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海面,眼里也带着些幽暗无边海洋的恐惧, 他身子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都有些发颤。 但他却始终都在这海岸边徘回,没有选择离开。 他是个孤儿,他父母曾经是这片近海的渔民。 就是在这样的天气与夜晚,他父母的渔船没再从这里靠岸,他也再没见过他的父母。 从那以后,每逢同样的天气,他都会冒着风雨来这海边徘回,只是期待那两道熟悉的身影能驾驶着那艘老旧的渔船, 在破开远处的黑暗和风浪,循着他照出的手电筒光亮回到这里的岸边。 他再一次抬起头,望向那漆黑无边的大海,面对这样的海洋,衬托着他的身躯格外渺小,没由来的就会生出一些恐惧。 他拿着手电筒,将照不出多远的光柱往海面上晃了晃。 海面上依旧漆黑,除了涌动着的海水,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他年纪已经足够大,比同龄人更成熟的认知,让他其实很清楚,他这样的行为换不回来任何结果。 但每次等到同样的天气,他在屋里床上辗转反侧的焦虑中,最后还是会选择现在一样的做法。 面对大海的恐惧,有时候能让他的心变得平静。 转回头,他重新低下身,捡起了海滩上一个扇贝。 如果是别得时候,这会儿成为他明天食物之一, 但这时候,他顿了下,将扇贝扔进了海里。 再往走了几步,他低下头又再看到了海货。 或许,下次过来的时候,他该提上一个桶。 他这样想着,但目光依旧不时朝着海面上张望。 而就在他再一次海面上张望的时候,却看到了之前都未看到的东西。 漆黑的夜色与雨幕中,远处的海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模湖的影子, 看起来像是两道靠近在一起的身影露了上半身在海面上。 他的理智告诉他,那可能是某种海上的垃圾,被海水卷了过来,或者干脆可能就是什么倒插在海面上的船板。 即便那真得是两个人,也不太可能是活人。 但他还是忍不住停住了目光,身子下意识还在往前走,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海面上那两道模湖的影子上, 忍不住去期待那两道看起来像是半截身子在海面的身影是坐在某艘渔船上,只是渔船被近处的海浪给遮挡了。 或者哪怕……哪怕那只是两个迷途的人…… 就在这种期待中,那模湖的影子在海面上越来越近, 而随着靠近,就越来越符合他的期待,那看起来真得像是两个海面上的人, 只是始终没看到船的存在。 少年睁大了眼睛,垫着脚往旁边往往挪动着,想要看得更清楚,想要看到他所期待的画面。 “诶!” “诶!这儿……” 少年眼睛都有些发红,脸涨得,咬着牙大声喊着。 他还不完全确定那海面上靠近的是两个人,而不是什么杂物。 但依旧喊着,似乎要将这么久以来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那海面上已经靠近的两道身影,如同少年预想的那样顿住了,然后能够看到,那两道身影朝着这边转过了头。 那真得是两个人! 看着那两道身影开始从海面上往他这里靠近, 少年有些兴奋地激动起来,他救了两个在海上迷途的人! “这儿……” 虽然还是没看到那两道身影的下半身,但神情激动,似乎有些失去理智的少年。 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他脑海中无数记忆和画面似乎在交织,眼睛里都带着一些泪水。 他曾经无数次在想,是否在他父母未曾回来的那天晚上,守在岸边的他因为贪玩,没能拿手电筒第一时间给远方的父母指明回家的方向。 “这儿……” 就在那两道海面上的身影越来越靠近海岸,就在少年都隐约能看到他们五官轮廓的时候, 再高喊了一声,往旁边下意识不停挪脚的少年一下撞上了海岸上的一块岩石,摔倒了在了海滩上。 这让呼喊着的少年顿了下动作,他转过头望了望那块巨大的岩石,再转过头望着近在迟尺的海水,眼里流露出一些疑惑。 他一直顺着海水边走的,他不该撞到这块岩石。 他从小就在海边长大,对这片海滩格外的熟悉。 按今天的天气,按今天的日期,海水在怎么都不该蔓延到这块岩石的位置, 应该是距离岩石还有十来米的距离才对。 这撞得一下,让少年激动着的脑子都一下清醒了许多, 他转过头来再去望了望海岸线……大海的确和他认知的不样了。 再转过头,少年再一次望向那海面上逐渐靠近的两道身影,那两道身影都不见用手在游,如同飘着往海边靠近。 他心底生出了一些恐惧,然后再看了眼身边这块不该撞上他的岩石, 抓着手电筒,一下就爬起了身,转身就往陆地方向跑。 而就在少年跑远之后, 那海面上两道身影终于靠近, 只是等着这两道身影出现在海滩上,却见只有正常人的上半身,惨白而发涨的脸上,眼睛紧闭着,头发上海水不停滴落, 而下半身,长着一条条肉色的触手,触手之间互相胡乱交缠,扭动。 …… “喂……喂……少海的海平面身高了……他涨潮的范围比正常往陆地这边靠近了十几二十米……比平常最远的时候还多十几米……” “我就是在海边长大的……” 一路顶着雨跑回自己屋里的少年,拿着放在家里充电的功能机,打了报警电话。 雨水在少年屋子房顶啪嗒啪嗒的响着,少年对未知情况有些害怕地对电话老头喊着。 等着将事情说清楚,少年喘着粗气,按亮了屋里所有灯,才再这熟悉的环境下逐渐松了口气。 “好,我会小心的……我已经从海边回来了。” “我家里?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嗯……我在屋里也会注意安全……” “你们会立马派人过来吗?我知道了……我刚才还看到……还看到海面上有两个人奇怪的身影……” “不要说?不要提?好,我不说。我知道了。” 少年结束了通话,他对电话那头转接过一次后,官方人员的态度有些感觉奇怪。 他都已经在家里,还需要注意安全? 还不让他再提那海面上看到两道身影? 就像是电话对面的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再想着,心里不由的生起一些恐惧。 紧握着电话,再望着空荡荡的屋里。 即便是屋里此刻亮着灯,似乎都在屋外漆黑的夜色挤压中变得有些暗澹。 他有些害怕,紧张地靠到了堂屋的墙角边,等着官方说要过来的人过来。 终于, 再过了没多久,有人在敲响了他家的屋门。 “是宁海平吗?” “是我。” 是官方的人,好像官方的人比他还要着急? 少年终于松了口气,站起了身。 …… “我们在少海湾沿岸几个市的区域,发现了大概三十几处类似先前发现地方的村落,聚集地。” “有种名为‘海神’的信仰在这些地方传播,这些区域基本下着带有严重污染和影响的暴雨,区域内的所有基本已经扭曲成了和风暴海洋有关的怪物。” “并且基本都能找到一些造成这些地区变化的‘源头’,源头基本都指向大海。” “另外,这些村子基本都很靠近海边,往往是附近一片区域内最靠近海岸的聚集地。” 就在最靠近少海湾的异调局驻地。一间密闭的屋子里。 老辰和其他高级调查员通报着些情况,做着交流。 “另外……在昨晚还发现,少海湾这片海域的海岸线在悄无声息地朝内陆方向移动,按现在监测到的速度,可能明天傍晚左右,就会有第一个海边村落被海水淹没。这个村落,也是已经被风暴的影响侵蚀,村落里所有人都或者崩溃或者扭曲。” 老辰说着话,再停顿了下。 其他高级调查员大多数沉默, 面对可能又一个‘神’降临的问题,异调局还比之前空虚的力量显得有些无力。 “现在怀疑,这些异常情况都和‘风暴与海洋’魔药的源头相关。” “怀疑可能是先前灾难之王降临带来的后续影响,促使了她朝着我们的世界投来了目光。” 这时候,寅虎接过话,再对着其他调查员出声说道。 一众调查员再望向了寅虎,同样没说话。 如果确定是‘风暴与海洋’。 异调局之前应对其他‘神’降临危机的办法,似乎也没办法在这次重现。 异调局对‘她’的了解也还不够。 “……另外,来自异世界的马哈尔想要参与我们这次危机的应对。” 老辰停顿了下过后,出声提了另一件事情。 “同意。能够多一分力量也好。在这个时候。” “另外,看尽快和马哈尔完成交易。或许能够得到获取权柄的仪式,能够再在这时候尽量增强一些异调局的实力。” 旁边位调查员再转过头望向老辰。 第一百二十章 启示的伟力 “受此前异常气候影响,世界气候环境仍未完全回到平稳阶段。气象部门提醒,受多种异常气候影响,少海湾沿岸将可能出现海啸和其他气候灾难……” “少海湾沿岸已经连夜进行紧急疏散撤离,撤离人员已经得到有序安置。少海湾沿岸港口全部暂停运行,相关渔船货船严禁在期间出海,气象部门及相关部门再次提醒,撤离人员切勿再私自返回……” 深夜,景谌手机上就弹出了相关新闻,看起来是异调局做出一些应对的外在表现。 在确定风暴和海洋的力量,大范围作用在少海湾沿岸过后, 在暂时找不到完全解决问题办法的情况下,异调局只能如同当初在望安市一样,将沿岸的住户往更内陆的方向暂时撤离。 也是应对那在不同地方,不同村落出现的‘暴雨’,以及逐渐往内陆蔓延的海岸线。 即便是深夜,相关新闻出来过后,网络上还是有些嘈杂热闹。 最活跃的自然是在深夜被叫醒撤离少海湾附近几个市的人,有些人有些怨气,有些人对即将到来灾难的惶惶不安。 当然,也少不了阴谋论。 “好家伙,连夜就给我从床上扒了起来,我说多拿几件衣服也不让我逗留。” “大哥,灾难呢,逃命呢,你当度假呢。” “平海市中心广场这边的安置点,有人急需……有没有人有。” “这次少海湾的事情让我想起了之前望安市,感觉最近段时间,气候环境都乱糟糟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就说之前的气候异常哪有那么容易就平复下去了。果然,在这儿憋大的呢。” “感觉最近一段时间,好像到处都在出问题……你们说会不会,会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灾难和忧虑都滋生了阴谋论的诞生,这是对异调局维持着的整个秩序大环境的影响。 这种惶惶不安的紧张,无数人各种揣测,在模因性的影响下,其实也可能再让某些伟大的存在投来目光。 至少,这些人对海洋伟力的过度关注,多半会让那不知道是否降临的‘海神’,更加靠近。 但异调局对此,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履薄冰,薄冰之下还是无尽深渊,但凡破开个口子,异调局艰难维持着的秩序就会轰然崩塌, 就像是个连锁反应,只要秩序不复存在,不知道会有多少难以名状的存在转来目光。 “你们说,会不会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些我们不太理解的事情?所以最近这些年,才到处发生各种不太好的事情?” “撤离这么多人,范围这么广,真得是海啸?” “阴谋论给爷爬!什么我们不太理解的事情?有话就说清楚,含湖地说什么呢。” “……这次少海湾的事情,其实是海神的恩赐……你们听过海神吗?我们从大海中走出,终将重新回到海洋的怀抱。那是生命的开始,也是终结的地方。” “没听过,瞎扯什么呢……我就在这儿,撤离挺好的,我这儿安心待两天,等海啸过去我再回去……房子垮了再建就是了,反正有官方帮忙。望安市当时不也是,现在不也好好的。” “……哈哈,你们这些话听得我感觉头皮都有些发扬,感觉像是要裂开了似的。” 屋里,书房。 处在少海湾附近的傀儡景谌还没收回来,只是回了下老辰同享过来的一些信息过后, 翻看了下新闻和底下的消息。 虽然有些嘈杂,乃至群魔乱舞,说什么的都有,但应该还是有异调局在引导,还控制在一定范畴内。 “嗡嗡。” 这时候,景谌的手机再收到了于娉婷发来的消息。 景谌关了刚才的新闻,看了眼。 “鸟娜:启示先生。少海湾附近好像发生了一些特殊的事情? 启示:嗯。和风暴和海洋的力量有关。 启示:这件事情暂时和你无关。” 现在除了直接注意到的异常情况,异调局和他可以说是对引起这些情况的源头知之甚少。 这种情况下,异调局也只是暂时处理着发现异常的那些海边村落。 就两三个人的神启组织,在这种需要大量人员的事情中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鸟娜:我知道了,启示先生。 启示:嗯。” 另一边,于娉婷还在一处漆黑的巷子里, 刚才旁边有个倒霉蛋吸引了一个扭曲怪物出现,于娉婷悄无声息出手将那冒出来的扭曲怪物给带走了。 此刻,收到启示先生的回复过后,于娉婷重新动了起来。 选了个别的方向,继续如同一个黑夜里的幽灵,在这儿望安市里游荡。 本来注意到网络上,关于少海湾那边的异常情况。 其他普通人不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作为神启组织的一员,她自然能猜到肯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她对发生了什么并不那么感兴趣,她相信即便是有再大的危机,有启示先生在,一切总能迎刃而解。 从以前到现在,不一直是这样吗。 她是只是想知道,在这次少海湾的事情上,伟大的启示先生是否需要她做什么。 她是否能够发挥一些微不足道的作用。 现在确定启示先生不需要她做什么,她自然是继续履行先前启示先生的吩咐,维护着望安市的秩序。 而即便为了神启组织的荣誉,为了启示先生的荣耀, 没有启示先生的身份,她也愿意这么做。 有启示先生存在的地方,有神启组织存在的地方,怎么能有那么多肮脏污秽的怪物存在。 …… 这边,景谌放下手机,望了眼依旧安生落在他肩膀上的血鹰, 转过头望向窗外,同时,他再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傀儡那边。 深夜漆黑的夜幕下, 屋外带着风暴污染的暴雨依旧持续落着。 除了近处能看到雨水,似乎远处整个世界都处在无止境的黑暗中。 景谌的傀儡依旧融在墙上的阴影中,转过目光,再看了眼那屋门口还跪着,向着它们主祈祷着的两道身影, 景谌化身的影子重新从墙上剥离,以一种特别的姿态单独存在。 无声无息之间,那跪在门口的两个扭曲怪物依旧没有反应,只是无意识地向‘海神’念诵着虔诚。 景谌目光越过身前这两个怪物,漆黑的夜幕也挡不住他的视线, 就这么会儿,这已经完全由扭曲怪物占据的村子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有光芒炙热,不同魔药能力在暴雨中彰显,是异调局的一众调查员到了这片地方。 正在有序地解决这些风暴怪物,虽然稍显得有些艰难,但还是保持着推进。 景谌望着,顿了下,决定顺手帮这些异调局的调查员一把。 他动用了目前最强的血肉能力。 一抹血色就从景谌脚边往外扩散,开始只是一缕,紧跟着是一片。 “主……主……祈求您的降临……祈求您的注目……” 那屋门前跪着的两个怪物感受到了不同的力量,终于有了不同的反应, 有些疯狂地呼喊着,然后就如同破开的鸡蛋卵,仅剩皮肉模样的两道身影内, 两个扭曲的怪物终于钻了出来。 不过,不等它们挣扎,地上的血色就爬到了它们身上。 原本扭曲的身躯,触手被血肉侵蚀,原本如同鱼皮的光滑皮肤,就像是被翻开了皮,里面血红的肉暴露出来。 等着两个扭曲怪物身上都变成血肉的模样,从景谌身边溢散出去的血色,已经从地面弥漫到了这屋子的墙上, 也越过那逐渐没了动静的扭曲怪物身躯,往着屋外蔓延。 然后…… 下着暴雨的屋外,这村落里,地上的积水开始被血色染红, 一丝一缕的血线在这村落的地面上,建筑上穿行。 那先前还算寻常,只是不停往外沁出来雨水的房屋建筑在这血色下开始扭曲,一座座庞然大物扭动着, 但还是在无声无息间被爬满血色,就像是变成了血肉聚合物,即便是在这儿漆黑的夜幕中,正血红的颜色也格外刺眼。 再然后,那些被变成血肉聚合物的建筑开始无声瓦解,还未崩塌在地上就彻底消弭。 那些原本还在和异调局调查员发生战斗的怪物,还藏在这村子里不同地方,发出各种奇怪尖锐声音,似乎呼喊着‘海神’的怪物,风暴者,也是一样。 原本是各种不同扭曲模样的怪物,最后都变成了血肉的模样,然后再被血肉剥夺了生命和存在。 原本从村落外围逐渐往里推进的异调局调查员,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恐怖而瘆人的血色景象。 参与过应对‘血肉之主’危机的精英调查员们,容不得不想起来曾经清明寺,望安市北上的景象, 一如那会儿那样的血色世界。 第一时间,异调局的调查员警惕,紧张起来, 但紧跟着,再在参与过应对生命之母危机的调查员提醒下反应过来,稍放松了些。 “……有不同于风暴的力量在村子深处出现,正在往外蔓延!” “所经过的地方都变成了血色和血肉,看起来像是血肉之主的力量。” “……血肉力量?不用太紧张。应该是神启组织的人,这块区域的情况本来就是神启组织通报给我们,他们还有人在这儿也不奇怪。” 领头的精英调查员出声向其他调查员说道,然后各自停下了手。 因为原本需要他们解决的那些风暴怪物,此刻已经不需要他们再动手。 而果然,血色就像是在纸页上晕开的墨,自然地爬上了那些风暴怪物的身躯。 那些风暴怪物接触到血色,几乎没有发出任何抵抗,就自然被血色淹没了, 再然后,就是同样的崩塌,湮灭。 这无声的恐怖,就在这暴雨中发生。 这位领头的调查员和其他调查员看到血色逐渐蔓延到近前,即将和他们发生接触。 即便是猜到大概是神启组织的人,身躯却依旧止不住绷紧,有些紧张。 这血肉的力量天然就让人恐惧,战栗,臣服。 这位调查员强忍着继续直视那蔓延过来的血色,低下头望了眼自己无意识颤抖着的身躯, 等再抬起头,血色已经从他们身前蔓延过去, 他们脚下也和地上的血色有了些接触,但血色并没有顺着他们的身躯往上蔓延。 倒是接触的地方,带着股暖意,不少受伤的调查员,身躯上的创伤在自然痊愈。 领头的调查员和其他调查员见状稍松了口气,但依旧保持着对这股伟力的崇敬。 领头的调查员往着这入眼的血色,望着已经从他们身边过去,覆盖淹没了这整个村落区域的血色, 目光稍有些恍忽,似乎看到了血肉之主的血色世界在这片地上的重现。 这是怎样的伟力,高级调查员们能做到吗? 虽然高级调查员能力同样能够覆盖这样一片,但感觉上却很不一样。 那异调局,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样的伟力? 稍有些憧憬,这位精英调查员脑海中就像是映入了一位伟大身影的一角。 有着丰富经验的他立刻惊醒,收束心神,控制住了这种憧憬。 只是望着眼前这壮观而恐怖的一幕。 整个村落都被血色覆盖了,扭曲的怪物,那似乎同样变成了风暴怪物的建筑, 眼前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肉的世界。积水也被染红。 所有怪物都如同风化般,在这股伟力中崩塌,无声的瓦解。 只剩下那血色如同火焰般在暴雨中跃动,然后,他甚至看到, 那血色顺着那落下的暴雨,化作一条条血线,往上漆黑的夜幕中蔓延。 终于,这村落区域下着的,那带着特殊影响的暴雨停了。 然后整个村落被血色染上的东西,就像是被风吹过的泡沫,都消弭了。 直到血色也消失,褪去。 这整个村落区域都失去了存在的痕迹。 只留下最后一座原本村子深处的血肉建筑最后崩塌, 露出了一道阴影般的身影,只是目光略微触及,这位精英调查员和其他调查员就低下了头,没去直视。 “我是神启组织的一员。” 景谌看到了这位调查员,为了避免出现什么误会,景谌出声解释了句, 然后直接隐没在阴影中,从这儿消失了。 他还打算再去海边看看,特别是收到之前异调局通报的,海岸线上移的消息后。 “谢谢贵组织的出手。” 顿了下,那位精英调查员再朝着景谌离开的地方道谢。 自然没再得到已经离开远了的景谌回应。 “……走。这儿算是轻松了点。那正好,我们也不用再过多休息,就直接去下一个地方。” “嗯。” 那位精英调查员再停顿了下,确定神启组织那位存在是走了,或者就是不愿意在搭理他们了过后, 就转过身再笑着对其他调查员说道, 其他调查员点头,没有异议。 自从上次应对生命之母危机过后,异调局中层力量严重空虚。 即便已经是将临近区域的调查员调了些过来到这儿少海湾,但应对这些异变的村落,都还有些人手不足。 异调局的调查员回报情况,自然有人善后。 然后就再抓紧赶往了下一处地方。 …… 另一边,出手帮了异调局那些调查员一把的景谌, 感觉自己现在的血肉能力好像还可以。 不过也没再多逗留,就直接从阴影中跳跃,重新到了最近的海边。 望着这漆黑夜幕下,同样漆黑,涌动着的大海,景谌只是在想, 这位‘海神’如果有实体,会不会就在海里,特别是那些异变村落都格外靠近海。 异调局自然肯定会有同样的想法,只是还没有什么信息通报过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渔船和海 事实上,在寻找‘海神’可能存在的实体上,成功的可能性景谌要比异调局大得多。 毕竟,只要她存在实体,在未来的某一刻总会出现,而出现在未来,就意味出现在了景谌眼前。 凡未来的,必然已经在现在埋下伏笔。 海滩上,景谌望着眼前不时打来的海浪,密集的细雨下,海水也还算平静。 在深夜,天气,和异调局对沿岸居民的紧急撤离下,这片海域除了景谌自己,再看不到其他身影。 “哗啦……” 海浪再次打来,这次蔓延到了景谌化身影子的脚边,只是从影子边穿了过去。 景谌低下头,朝着再次褪去的海浪望了眼, 他只是在原地顿了阵,原本距离脚边还有些距离的海水,就在无声无息边靠近到了他所在的位置。 抬起头,景谌化身的影子就以一种有些特别方式,无依无靠就站在这片海面上, 顺着海面之上的阴影,景谌往着大海深处再跳跃过去一些。 …… “嘿……你去哪儿啊。大半夜的乱跑什么啊,没听着说外边就要发大水了。” “我出去一趟……你别管。” 临水市区,临时安置从海边原本村落撤离的安置点。 虽然是深夜,但大多数刚被安置到这儿的人都还没睡,相熟的,不熟的,各自聚集着,兴致盎然说着海啸的事儿。 对于即将可能到来的海啸和气候灾难,虽然有些难受可惜自己的屋子财产可能要遭殃,但大多数并没有太紧张恐惧。 既然官方都提前知道了,还将他们撤离到这儿了,那这儿对他们来说肯定就是安全。 就是有些煌煌,心里没底,反而增加了这些人的交流欲望。 一个妇人就正凑在人堆里,和其他人聊着。 然后就余光瞥到,她丈夫先前就早早睡了,这会儿却又从他们休息那帐篷里钻了出来, 就句着腰,低着头,颤抖着身子往安置点外边走。 就出声喊了句,然后就听到了这么句应话。 “诶……什么叫我别管。我稀得管你,一天天莫名其妙。” “别跑远了,一会儿海啸冲过来可没人管你。” “我知道……” 那男人低着头,声音不大的应了句,然后依旧往外走。 那妇人虽然感觉莫名其妙,不知道她丈夫在作什么妖,但也没太上心, 看着没什么问题,再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就再转过头接着答话起来, “感觉这次撤离这事儿就莫名其妙的,闹得动静这么大,这海啸得有多大。” “可不是,我还在屋里睡觉呢,本来明早上还说把渔网给补补,结果正睡得香呢,外边就敲门了,还给我吓了一跳,我说谁呢,大半夜的敲门,结果开门,嘿……” “海啸大啊……听着网上的专家说,这次这海啸说不准能淹到城里边来。” “这么吓人?这隔着海边可还有好些距离呢。” “你没看过电视吗?那电视里大海啸都是那样,卷起来几十米,上百米高,冲过来房子一下就给垮了……” “嗨……你们说,咱们这儿撤了,那海上会不会还有些船没撤了。” “那不应该,咱们都撤了,海上的那不比咱们更先知道。” “那也是……” 那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 这边句偻着身子,低着头一直往外走的男人,嘴里低声呢喃声却越来越清晰, “海……海神……海神……” 呢喃着,他低着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找到了想要寻找的东西。 对了,就是海神,就是海神! 他从小是海边的渔民,小时候跟着父母在海边打渔, 后来虽然因为打渔收入不太稳定,换了份城镇里的工作, 但居住的地方依旧没能离开海边。 这些天,他老是做噩梦,梦到自己就是条离水的鱼,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窒息和绝望不断蔓延, 或者梦到自己干脆就是一汪海水,同样脱离了大海,被炙热的烈阳逐渐蒸发, 在梦里,他似乎能清晰感觉到那种被灼烧,被一点点毁灭的痛苦。 最后往往是喘着粗气,从噩梦中痛苦的惊醒。 而醒来的他,总是有些焦躁,除了噩梦的痛苦,他还感觉自己像是忘掉了什么久远的事情。 那就是噩梦的源头,这噩梦就是给他的启示。 只不过,他之前都没能想通,今天,他在这儿离海更远的地方,终于想明白了。 他在帐篷里,做了个更痛苦的梦,感觉自己痛苦的无法挣扎,感觉身躯都在被一层层剥离。 惊醒过后,没了焦躁不安,反而平静中带着欣喜。 “海神……海神……” 他是海的子民,怎么能离开海洋,只有回到海神的怀抱,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他嘴里呓语着,越加发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些狂热和兴奋, 然后,他的嘴在无意识中往两边撕裂,他脸上破开了两个洞,一张一合像是鱼鳃, 两只脚在地上挪动,却像是要分裂成触手。 他脚下挪动的越来越快,他感受到了梦里般的窒息, 他要回到海神的怀抱里去,他有些急切。 不过,就在他埋着头,快速往安置点外穿行的时候, 异调局的调查员也注意到了他。 有那些沿岸异变村落的前车之鉴,异调局不可能不额外注意这些从海边撤离人的情况。 这位调查员朝着男人望了眼,向局里和其他调查员通报了下情况,然后同另一位调查员朝着那男人靠近。 最终,在离开安置点一些距离,堵住了那男人。 “同志,请问你要去哪儿?” “我……我……海神。我们都是海的子民,终要回到海的怀抱。” …… 没第一时间在这片海域开始窥视这片海域的未来画面, 景谌在海面上,往着海洋更远处的方向,从阴影中跳跃了一阵过后,遇到了一艘船。 这大概是一艘近海的渔船,甲板上还有些渔获。 渔船上看起来一片漆黑,只有船长室掌舵的舱室里,透过玻璃透出些昏黄的光亮。 景谌遇上这艘船时,这艘渔船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绕着个不大的圈子, 不停在这片漆黑的海域兜圈子。 透过船长室的玻璃,看到那唯一一个身影几近崩溃的模样就知道这大概不是船上人想要的。 景谌往这船上望了眼,就直接从阴影中跳跃了过去, 到了那渔船船长室内。 船长室内,东西有些凌乱,像是遭遇了风暴,将一些杂物都给掀翻了,而船上的人无心收拾。 这间舱室里,就只有那正掌着舵的一道身影。 这是个中年男人,光着膀子,紧紧抓着舵,眼睛已经通红,带着欲裂的血丝,脸上也通红。 不时伸手勐打着舵,神态中隐约透露出一些疯狂,紧绷着的精神似乎已经到了崩溃前的极限。 他的身前操控台上,固定支架上,还摆着个手机,手机看着录音。 中年男人一边紧抓着船舵,一边嘴里还不停对着手机说话,只不过话语声更像是遗言。 “……我们在近海遭遇了风暴,风浪好大……” “船控制不住的在海里打转,等风浪停了,有遇到了浓雾……什么东西都不管用了,定位,指南针,连天上的星星都看不到……” “卫星电话打不了……电台频段里没有人……什么都做不了了,什么都没用了……我们迷失了方向……” “船上还发生了奇怪的事情……除了我,其他所有人的房间打不开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怎么都回不到熟悉的海域……” “孩子……好好长大……” “我们在近海遭遇了风暴,风浪好大……” 不是这么巧,景谌恰好到这儿就听到了中年男人完整的遗言, 而是有些崩溃的中年男人,似乎丧失了一些理智,忘记了自己刚才说得话,一遍遍对着手机,重复着类似的内容。 “滴……” 手机录音关了,就要继续说话中年男人似乎注意到了手机的变化,低下了头望向手机,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道声音似乎在他身后响起。 “将船的行驶方向往左转……然后固定舵,让你的手离开船舵。” 中年男人浑身都僵住了。 他已经许久没再船上听到除他之外其他人的声音, 而船一直在行驶,这个声音也有些陌生, 这个发出声音的人是怎么出现的。 中年男人再受到了一些刺激,眼睛更红了。 可能他也要像其他人一样了,再也回不到岸上。 “向左转,你现在在原地打转。海岸就在你的左边方向。” 景谌看着这中年男人,再出声说了句。 中年男人顿了下动作,眼里再流露出更多疯狂,咬了咬牙, 直接按着这道突然冒出来的声音重新转舵,然后松开了手。 紧跟着,往着船外,中年男人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 眼前看到是无法理解,难以认知的景象。 在他之前的感知里,船一直笔直的行驶在一片迷雾中。 而他按照那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做了之后, 却感觉船开始疯狂打转,还不是左右,而是上下旋转,然后似乎还在往海底层。 就在他认知混乱,恍忽,同时有些心慌的时候,一切都又变了。 船正平稳地,笔直地朝着远处的海岸线行驶而去,他重新回到了熟悉的海域。 “先生……您是?” 看着这一幕,几近崩溃的中年男人情绪几近失控, 但还是反复强忍着,然后小心地问道,甚至不敢回头。 景谌没有回答他的话,这里后续的事情,等这艘船靠岸,自然有异调局去处理, “船上发生了什么?” 景谌只是询问了句。 中年男人见这道神秘声音不愿意回答,也没敢再问, 只是再回答着这道声音的问题, “我们是近海打捞的渔船,船上一共有十一个人。” “有时候追着鱼群也会往外海和大陆架边缘的方向走一走……这次就是……” “今天傍晚的时候,我们捕完一批鱼,准备重新返回近海,顺道就回岸上……” “然后就在回来的时候,出了事情……海上突然就起了风暴,一点预兆都没有……天气预报也没有讲。” “我们这艘渔船也没多大,根本没有太强的抵抗风暴能力……昨晚上我们一夜没睡……” “但是运气很好,我们好像逐渐离开了风暴,但紧跟着,海上有浓雾飘过来,同时所有能够确定方向的设备都失去了作用,也没办法和外界联系……我们就迷失了方向……” “再然后,船上也开始出现莫名其妙……开始是有人突然不见了,然后是船员的几个休息舱先后打不开……然后从外边喊,尝试联系里边的人,也没回应……” 说着话,中年男人眼睛再有些发红,眼里都带上了一些泪水。 从昨晚到现在,诡异的船上就剩下他一个人,还在茫茫海洋中迷失了方向, 他心里压力大的难以想象,甚至之前他已经在想,最好再来个大风暴,直接将船拍到海里去, 免得他继续受折磨。 “……对了。先生……您,知不知道……我船上其他人怎么样了……” 顿了下,中年男人又再抓紧问道。 景谌停顿了下,感受了下这船上的情况……除了这船长,基本都是成了那‘海神’的信徒, 再等一段时间,可能这整艘船,都会变成什么扭曲怪物。 墙上,有血线朝着那些装着怪物的舱室蔓延过去,悄无声息中将那些已经彻底异变的怪物消弭。 景谌再出声回答了句, “在靠岸之前,不用去管那些舱室。” “上岸之后,有人会等你,处理这些事儿。”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这中年男人连忙应着话,然后见好一会儿,都没再听到那道神秘的声音, 不禁再小心地问了句, “先生,您是……官方的人吗?” 没得到回应,这中年男人又再等了一会儿,转过了头, 却在舱室里,什么都没看到。 再回头望了眼越来越近的海岸线, 中年男人不知道该朝着那个方向,有些手忙脚乱,再感激地朝着那未知存在道谢, “谢谢……谢谢……” 先是作揖弯腰,后面干脆低下身朝着海洋的方向磕了个头, 等在爬起来的时候,自己眼睛里反倒再多了些泪水。 …… 海面上,阴影中,景谌看着那艘被他清理过后的渔船从他身侧不远掠过,逐渐朝着海岸靠近。 然后才重新转回了头。 再望向这还算平静的,幽暗的海面。 然后开始集中注意力,他要窥视下这片海域的未来画面。 然后紧跟着……一幅有些宏大的景象出现在他的眼前。 …… “轰隆……” 海浪掀起,又再打下的声音如同雷鸣。 而大海之上,厚重而遮天蔽日的乌云,也的确响着雷声,在于这海洋上的巨响辉映。 这时候,一道从左侧远处到右侧远处,一道由海浪掀起的高墙不断向上延伸, 似乎要和那天上厚重的乌云层接壤。 有雷声在厚厚的云层中发出持续闷响,有雷光在其中闪烁。 紧跟着,一道闪电撕破了天际,似乎要将半边天空和半边大海撕裂。 一幅灭世的景象。 而那海浪掀起的高墙,终于还是轰然落下, 就是水组成的天穹崩塌后,砸落在了海面上。 这巨浪落下的轰鸣声中,景谌也看到了这副未来画面中的全貌。 此起彼伏,高达数十米,上百米的巨浪不断朝着海边拍去, 无数扭曲的怪物顺着海浪,从海水中爬出,往着更深的内陆靠近, 还有无数道疯狂的身影一边朝着怪物异变,一边与那些怪物相向交织,朝着掀着巨浪的海洋中涌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差点意思 海里的怪物在朝大地之上涌去,传播着对海神的信仰, 大地之上的生物,在变成怪物,回归海神的怀抱。 咆孝着,似乎彰显着怒火的海水,掀起着一道道巨浪,轻而易举摧毁着海边的建筑, 带着毁灭的力量朝着内陆深处的方向不断涌去。 在天上持续着的雷声,海上陆地巨浪砸下的轰鸣声中, 整片天地似乎都在听不到其他声音, 没有该有的,沿岸城市里那些人面对滔天巨浪时绝望的呼喊, 也没有一个浪头拍下之后,无数人该发出的惨叫。 毁灭的轰鸣声淹没了一切,大地都在颤抖。 面对着这难以形容的伟力,即便是惨叫也没有发出的能力。 窥视着这一幕未来画面, 有一阵巨浪从身后的方向再拍落到身前, 景谌看到了这未来画面中,不远处海岸线上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建筑,就如同垒着的砂砾被轻易摧垮。 也看到了原本海岸上战斗着的一些异调局调查员。 只不过海浪伴随着海面上的飓风,伴随着密集如瀑的暴雨,一浪高过一浪, 从数十米到数百米,最后卷起的水龙卷干脆与天上厚重的乌云层连接到了一起。 异调局的所有高级调查员也都出现在了这副未来画面中, 他们也在这毁天灭地的力量下,绽放了各自不小的能力,特别是老辰。 这一次展现出来的实力似乎是得到了又一次服用魔药的增强,比以往哪次都要强大。 他最后化作了一片光,炙热而强烈的光芒几乎就是从厚重乌云中钻出的太阳,驱散了这片天空下一半的乌云,和那被洞穿乌云后真正的太阳交相辉映, 地面上的怪物不知道被这些炙热的光毁灭了多少,那汹涌着的海浪都短暂被平复了一大片区域。 但终究,还是差距极远。 那炙热而映亮半天天空最终还是逐渐暗澹,直到被周围的乌云风暴彻底淹没。 这副未来画面的最后, 地面上再看不到异调局调查员的身影,天上也看不到老辰等人身影。 只剩下翻腾着的巨浪,持续着的暴雨,厚重像是从天空一直蔓延到海面的乌云, 以及无数念诵着海神真名,欢呼着,狂欢着海神降临的风暴怪物。 “主……海神……” “您是大海的主人,您掌握着海的权柄……” 远处的城市也没了曾经人存在过的痕迹,一片汹涌着的汪洋淹没了一切。 掀起的巨浪还在继续朝着更远处的内陆深处蔓延,要重复着这海边城市发生的一切。 看着这一幕,景谌顿了下, 这幅未来画面里好像并不存在那‘海神’的实体。 不过,没直接看到,景谌依旧是感觉到了。 目光略微下移,望向未来画面中这片汹涌着的汪洋, 在略微抬起头,望向汪洋之上厚重的乌云和持续的飓风暴雨, 望着这副宏大的景象,景谌有种奇妙的感觉。 然后想到了之前‘生命之母’的降临体, 再然后,景谌窥视到的未来画面不断拉远,那宏大的汪洋,下着暴雨的乌云逐渐远去, 终于,在一个更宏大的视角,景谌轻易窥视到了全貌。 ‘海神’的实体并不是不存在,而是那片海洋和那厚重的乌云就是她整个存在。 那不断往前汹涌蔓延着的海洋,就像是蠕动着的躯干, 而那卷着海水的飓风和厚重乌云,就像是她延伸出去的触手。 其实她,一直就存在那儿。 景谌以一种宏大的视角再窥视了眼这‘海神’的全貌, 紧跟着,窥视到的未来画面褪去, 他目光重新落在了这此刻还算平静,只是落着密集细雨的海面, 朝着远处那刚救下的,此刻已经快顺利接近海岸的渔船望了眼, 景谌再转回头,陷入了些思索。 对于那‘海神’的降临,这是未来画面中直接窥视到的事情。 按照窥视到未来画面的时间,‘海神’将会在明天晚上,大概就是异调局共享信息中提到的,这片海水向内陆持续蔓延,淹没第一个沿岸村落的时间。 之后,如同未来画面中,那‘海神’会移动着她那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身躯,以不可阻挡的伟力,逐渐淹没这整个世界。 但景谌想着刚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顿了下。 景谌重新抬起头,望着这片海域和远处的海岸线。 只是这样一想,他就轻易抓住了感觉不太对的地方。 如果是以一个掌握着‘风暴与海洋’权柄的‘神’降临, 这降临的‘海神’感觉好像还差点意思…… 这是景谌最直观的感受,和此刻脑海中下意识冒出来的想法。 然后,景谌就自然顺着这种想法往下延伸, 如果是‘风暴与海洋’降临应该是怎么样一幅景象, 融入一片海洋,然后挪动着这一片海洋逐渐扩大,淹没整个世界吗? 不对…… 每一位‘神’都是概念性的存在,仅仅是降临,整个世界就会自然地朝着‘神’的概念变化。 就像是血肉之主的血色世界,就像是命运的‘完美国度’。 都不用‘神’做什么,仅仅是降临,仅仅是存在,整个世界都会朝着更接近‘真理’和‘伟大’的方向靠拢, 可能地面,建筑,会直接化作海洋,可能整个世界都会下起暴雨……最后自然化作‘风暴与海洋’的国度。 那是种,令人彻底绝望,做什么都没有意义的伟力。 现在嘛……这‘海神’的降临总感觉差点意思。 那未来画面中的海洋,暴雨,虽然同样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虽然同样摧古拉朽,就如同大海淹没砂砾般淹没过去异调局的所有反抗力量。 但终究还是和景谌认知中的‘神’不太一样, 至少和‘命运’,‘血肉之主’这些‘神’不太一样, 倒更像是类似于灾难之王那样,窃取了一些‘风暴与海洋’的权柄和力量。 虽然带着这毁天灭地的力量摧毁着一切,但终究不是风暴本身,不是那样概念性的存在。 一个‘神’还需要用自己的身躯去淹没这个世界啊……总感觉差点意思。 景谌思索着,也不完全确定。 说不定就是这个‘风暴与海洋’的神弱一些呢,也不是没可能。 或者说,是‘灾难之王’又回来了?也没感觉到‘灾难之王’降临的痕迹啊。 景谌停下思索,再看了眼那边海岸线上,似乎已经靠岸的渔船。 再回过头望了眼这片海域。 重新摸出手机,以启示的身份,将那‘海神’降临的地域信息共享给了异调局。 …… 深夜凌晨,大部分调集的调查员和高级调查员还在清缴那些发现的异变区域。 老辰动用着些能力,较快地重新返回到海平市异调局驻地。 之前已经决定尽可能团结能团结的力量应对这次危机,自愿加入这次应对危机的马哈尔自然也在其中。 之后,就在几位精英调查员的陪同下,将马哈尔暂时安置到了离少海湾更近的海平市。 此刻, 海平市驻地一间相对密闭的屋子,仅有马哈尔和老辰两人。 屋子里布置稍显温和轻松,更适合谈判交流。 只不过,此时此刻,两人都没说话,屋子里持续安静着。 马哈尔坐着,从低头到仰头望着不知名的方向,灰白的眼里带着些思索,本来就鼓着血管的额头更有些皱。 老辰只是坐在马哈尔对面,等着马哈尔再开口,虽然时间紧迫,但也没有催促。 从先前,老辰与马哈尔在这儿再次见面, 感谢了马哈尔选择参与应对这次危机,为异调局增添了一份力量过后, 老辰自然向马哈尔这位也要参与这次应对这次危机的异界来客说明了下情况, 说了现在异调局掌握着的,关于‘海神’的信息。 再然后,马哈尔就陷入了沉默,似乎思考着什么事情。 又再望着远处一阵,马哈尔重新转回了头,看向老辰先说了句, “马哈人思考的时候总是喜欢望向远方和天空,期望得到遥远地方,主的启迪。” 对这马哈尔或者马哈人的习惯,老辰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而马哈尔顿了下过后,则是接着说道, “辰调查员,我听你讲了关于那位‘海神’的信息。我觉得有些问题。” 听到这话,老辰望着马哈尔停住了目光。 马哈尔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掌握一些他们不掌握的信息也不奇怪。 “我觉得,她应该不是神。至少不是你们认为的神,至少现在表现出来的信息是这样的。” 老辰望着马哈尔,没有说话。 马哈尔也没有介意,继续说了下去, “那应该也是位伟大的存在,掌握着难以抵抗的伟力和权柄。但她应该不是‘风暴与海洋’。” “按照我们的认知,她应该是‘风暴与海洋’的卷属或者从神,与真正的‘神’还差距很远。” “我们的世界,有不少这种伟大的卷属。” 马哈尔时而尖锐时而低沉的语言清晰被老辰听到,也能明白这不同语言的意思。 老辰听着马哈尔的话,眼里多了些光亮。 马哈尔似乎猜到了老辰在想什么,再说道, “即便是这样的存在,也不是卑微的我们能够对抗的。而且,神或许只是降临体或者她的注视到来。” “而卷属和从神可能是本身降临了这个世界。她带来的危机或许并不比神的降临体容易解决。” “我们曾经战胜过神。” 老辰平静而坚定地接过话这样说道。 虽然取巧,虽然勉强而艰难,虽然只是间接, 甚至只是神的降临体。 但他们,这个世界的人就是曾经战胜过神。 马哈尔听着老辰的回答,停住了叙说, 他望着老辰和这间屋外,灰白的眼睛甚至短暂恍忽了下, “这是一种荣耀,战胜过神的,面对神的光辉时,总是多一点东西。” 这样说了句大概算是夸赞的话,没再提先前那些,马哈尔再说起另外的话。 “其实……她的到来或许对你们也是机会。” “我们准备交换的,获取权柄的仪轨总是需要对象。” “而这个神的卷属,从神就掌握着一些关于风暴和海洋的权柄。” 马哈尔重新望向老辰, 虽然异调局还没有给他魔药配方,和魔药服用相关的知识, 但他还是开始说一些关于获取权柄的事情, “我们马哈人脆弱的身躯往往无法承受权柄,我们往往会选取一些相关的特殊物品去承载这份伟力。” 马哈尔说着,手里那枚骨片重新摊开, 老辰目光落下,再一次望向那枚马哈尔手里,对马哈人意义特殊的圣骸。 “不过,驱使权柄的终究还是我们,我们和它,是一体的。” 马哈尔说着话,放开了手里那枚拿着的圣骸,圣骸自然朝地上落去,只是紧跟着消失, 就又重新落到了马哈尔的手上,只有在马哈尔的手上是单独的存在。 “马哈人的历史上从来是这样,我们将它称为圣器,恩赐……不同时候有着不同的名字。” “我们认知中,唯一没有这样东西而行驶权柄的……是主。” “我能感受到你们身躯散发出的强大,如同一个内在已经扭曲的怪物,就像是某种卷属。或许你们可以尝试下,直接以自己的身躯,理智,意识承载这份权柄。” “我知道,这大概才是你们想要的。” 马哈尔这个异界的老人就像是成了精似的,灰白的眼睛像是能看明白许多事情。 老辰没有说话。 他隐约有感觉,他们高级调查员再想获得跨越般,达到难以理解那种程度的能力, 需要的不仅仅是服用魔药。 而先前那些将要失控调查员最后牺牲换回来的信息,大概需要的东西就是‘权柄’。 “我不知道你们的力量是否有不同的区分,大概还是有的。” 马哈尔继续说着,老辰点头, “马哈人选择逐渐掌握一些权柄的过程,往往选择掌握相同的权柄。” “掌握不同力量的权柄,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权柄之间可能会互相冲突。” “这次如果我们想掠夺那个伟大卷属的权柄……如果能够承受的住的话。最好还是选择你们中掌握风暴与海洋相关力量的人。” 老辰点头。 而异调局中,掌握着风暴与海洋相关力量的,最强大的自然就是高级调查员中寅虎。 “权柄究竟是什么……或许也是你们想知道的。” “如果你们的力量是来源于源头的恩赐或者你们向源头的索取……那权柄,就是抢夺原本怪物与卷属的位置。” “占据怪物的位置,行驶怪物的权柄。” “这是我们马哈人古老相传的话。” 马哈尔透露了一句重要的信息,然后止住了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已经给够了诚意,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权柄的获取。 他看着老辰,灰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老辰顿了下过后,将一页纸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掌握的一些魔药配方,这上面有他们的名字和作用。” “这些魔药,就是我们获取力量的方式……你可以选择一些,我们会给你提供魔药的配方。”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这很不公平,我将给你们的是马哈人的所有,而你们只愿意给予我一些。” “魔药的配方是异调局所有人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请容许我保留它的珍贵。最重要的,是魔药提升能力的渠道和方式,马哈尔先生你知道了这些,魔药的配方总是有方法再获得。” 马哈尔听着的话,没再说话,甚至没再讨价还价, 只是停顿了下过后,有手圈了一些纸上魔药的名字。 “就这些。” “好。” 老辰干脆答应,然后就有调查员进来, 送进来一份有保存箱装着的魔药配方。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战胜,掠夺。融合,取代 将保存箱放到了马哈尔身前, 马哈尔自然地伸出手打开了箱子。 箱子中间放着几张纸页,旁边用密封玻璃容器装着些各异的东西。 “马哈尔先生,这就是你选择的那些魔药。纸页上各记载着魔药配方和配置流程。另外,每副魔药我们还为马哈尔先生各准备了一份成品。” 老辰再出声说道,然后顿了下, “考虑到我们文字间可能存在的差异,我再向马哈尔先生你复述魔药的配方和流程,你可以用你们的文字记录下来,以免出现误会。” 箱子里还放着些空白的纸页和笔。 马哈尔听着老辰的话,目光落在打开的保存箱里, 伸出手,将箱子里一张记载着魔药配方的纸拿了起来,望着上面的内容, 然后手轻轻摩挲着纸页,头略微抬起,望向箱子里对应的那幅魔药。 望着那有些特别的魔药,马哈尔目光短暂恍忽了下,即便是没有服用,但已经能感觉到魔药的神奇和神秘。 “我掌握了一些智慧和知识的权柄。马哈人的文字也来源于主的恩赐。” 马哈尔解释了在这儿对他来说陌生而熟悉世界的从容,也回答了老辰的问题。 再伸出手,他有些格外小心地,拿起了一幅魔药,仔细看着。 他拿着的这副是光明与太阳药,晕着温暖光亮的魔药就倒映在他灰白的眼睛里, 他眼里是有些期待的。 不光是异调局对这来自另一个世界,不同于异调局调查员获取力量方式的‘权柄’重视, 马哈尔也对异调局的魔药寄托了许多希望。 他小心着再放下这副魔药,再仔细看了下这些魔药配方。 魔药配方上的文字没有障碍,那些来源于怪物的材料,书写的也是怪物的真名。 “不过还是麻烦辰调查员复述一遍。” 马哈尔还是保持了谨慎和小心,虽然没有去拿笔记载,但还是拿起了这些魔药配方。 “好。” 老辰点头,望着马哈尔。 马哈尔先前提到的智慧与知识权柄,让他想到了异调局的她。 不过略微停顿了下,老辰就继续复述着魔药配方, “第一幅魔药配方是光明与太阳药。” “他的配方主材是……” 用一种适中的语速,方便马哈尔对照, 老辰依次将几张魔药配方上的内容复述了遍。 “最后一种魔药,是阴影之主魔药,配方是……” “……马哈尔先生,是否有什么问题?” 复述完,短暂等了下,等到马哈尔重新从最后张纸页上抬起头,老辰再出声询问道, 马哈尔摇了摇头, “没有问题。” 应了句,马哈尔再望向了老辰。 虽然魔药配方有了,但服用魔药提升能力这条道路一些知识,和异调局对此的认知,异调局却还没提。 “魔药可以多次服用同一种,也可以选择每次服用多种不同的魔药。” “异调局的调查员,一般是选择一两种魔药服用,但主要服用的魔药还是一种。” “每次服用魔药都要承受魔药的影响和污染,有失控的风险,不同魔药服用过后有不同的副作用,副作用在先前的配方中也有记载。” “随着服用次数的变多,副作用有加深的迹象,每次服用魔药也会越来越艰难,特别是多次服用同种魔药……每次服用魔药之间的间隔最好隔上相当一段时间,至少要保证能够完全承受上一次服用魔药带来的影响和副作用。” “多次服用同种魔药带来的力量,并不会随着服用次数渐弱,反倒会是一次比一次强……我们的猜测是,魔药可能只是一个引子,我们获取的能力并不完全来源于魔药本身。” “当然,对理智意识,身躯的影响也是一次比一次强……” “不过,魔药的主材也可以更换,更换成同种怪物中更强大怪物身上获取的材料,其他辅材也需要同比例增加,或者更换……这些可能需要你们尝试,我们掌握的一些,在纸页上也有记录。” 老辰说得相对仔细,马哈尔也听得仔细, 先前没用上的纸笔,这会儿也用上了,对这些重要的信息和知识,虽然马哈尔自己就能记得,但还是保持了必要的慎重。 “当然,更强的魔药也能带来更强的效果,以及更强大的副作用。” “对于服用魔药的人,最好还是让他知道魔药配方或者相关的一些信息,可能是一些模因的影响,有利于魔药服用。” “而服用魔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坚定的意志和平静的心。这可以让服用魔药的人更容易度过服用魔药时的难关。” 说完最重要的信息,老辰重新止住了话语声。 这些信息都很宝贵,每一条都是异调局的血换来的。 “马哈尔先生如果愿意,可以在我们这里服用一次魔药,如果想尝试配置一次魔药,我们也可以提供一些材料。” 望着马哈尔停下记录的笔,老辰再出声说道。 马哈尔点了点头,将他记录下那些信息的纸页也放进了保存箱, “谢谢。在之后,我可能会选择服用一次魔药。” “不过,即将面对那位伟大存在带来的危机,第一次服用魔药后的副作用可能会对我造成影响。这是主的国度,我还是想为主国度的秩序先贡献一些力量。” 老辰对马哈尔的话点了点头,然后没再说话,只是望向马哈尔, 异调局已经基于马哈尔的诚意,先给出了这次交易的东西, 现在该是马哈尔继续先前的话,向异调局说明最重要的,获取权柄的方式了。 马哈尔顿了下,再望向老辰, “我们获取力量和权柄的方式,可能远比你们服用魔药方式危险的多。” 马哈尔灰白的眼睛微微抬起, 老辰对此没有说什么。 顿了顿,马哈尔继续说了下去, “以这次的‘海神’为例子,如果想从她身上获取风暴和海洋的一些权柄。” “首先,要先战胜她。就如同一位新生的勇士,要想获得勇士的地位,自然是战胜另一位勇士。” “这种战胜,必须是单独的,完全的。” 需要战胜‘海神’这不奇怪,就是异调局的魔药主材,那也得杀了怪物才有。 不过,从马哈尔的话语,这种‘战胜’明显具有一种神秘性,甚至是仪式性。 “……这是获取权柄仪式,仪轨的第一步。” 似乎是明白老辰在想什么,马哈尔望着老辰说道。 老辰闻言,顿了下动作。 先前对于马哈尔说这次‘海神’的降临,对异调局获取权柄是个机会, 他对这,自然也是想过的。 但现在,马哈尔所描述获取权柄仪式的第一步就打消了这种可能。 掌握着风暴相关力量的寅虎,怎么也不可能单独战胜‘海神’。 “不过这种战胜也有取巧的地方。战胜一个全盛的怪物,和孱弱几近消亡的怪物,在掠夺权柄的仪轨上,并没有区别。” 马哈尔继续说道。 老辰点了点头。 不过即便将那‘海神’击溃到几近灭亡,再让寅虎‘单独’战胜她, 这一样是件极其艰难的事情,就第一件事情异调局都难以做到。 “然后,就是掠夺。” “战胜她,掠夺她!” 马哈尔继续说道,身躯挺直了一些,灰白眼睛第一次有些凌厉。 “掠夺她的身躯,掠夺她的信徒,掠夺她的国度,掠夺她的存在,掠夺她的一切……然后,就掠夺了她的权柄。” 马哈尔的话似乎充满了血腥和残酷,这就是他们那个糟糕世界掌握的,获取能力的方式,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一切。 “如果成功,就窃取了她的位置与权柄。如果失败,就会增强她的力量。” “我们将这,称为登神仪式。从人逐渐到获得神的权柄。” 老辰听着马哈尔的话,没说话。 而马哈尔停顿了下过后,似乎望向屋外的方向,再继续说道, “马哈人最开始的力量来自于主的馈赠,主离开过后,在那个被主遗弃的绝望之地,我们所有力量都来源于掠夺。我们获取力量的仪式,同样是马哈人用鲜血换来的。” 老辰点了点头,再望向马哈尔。 获取权柄的大概过程,马哈尔说了,但具体方式, 比如,怎么掠夺,却还没讲, “窃取权柄是件危险的事情,掠夺她一切的过程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我们将这个过程还称为融合和取代。” “和被你战胜的怪物,卷属,她融合,然后取代她……她一定是要被你战胜了,哪怕是用取巧的方式……似乎隐含着有些神秘的关系。只有面向你战胜过的怪物,才有后面成功的可能。” “坚定的意志,理智……能够承受一切的精神,同样平静的心,以及一些智慧。” 马哈尔再向老辰说着,老辰点头,而对于这些重要的信息,自然还有人记录。 “马哈人往往获取权柄,往往是从只是略微掌握一点权柄的怪物开始……不过,也不是所有怪物都拥有权柄……即便是掌握着最低微的权柄,它也和最卑弱的那些怪物有着本质的区别……” 马哈尔开始说起一些细节,怎么掠夺,怎么窃取。怎么融合而取代。 这些都是马哈人所掌握的,最宝贵的知识。 老辰仔细听着,直到马哈尔说完, “……这些是我们掌握的知识,不过,即便是做到了所有,依旧会失败。” “可能是马哈人掌握的,获取权柄的仪式还不够完善,可能是人试图窃取神的权柄,本身就是容易失败的事情。” 马哈尔说完之后,停顿了阵,多说了这样一句话。 老辰再仔细回忆了遍马哈尔刚才叙说的那些内容,虽然有异调局的人员,专门在后面记录这些内容。 但老辰自己还是自己也记下了这些信息。 对于马哈尔最后的话,老辰没有太多意外。 就像是服用魔药,即便做得再多准备,魔药本身的副作用和影响就是存在。 在服用魔药,获取权柄中,失败是必然的事情。 “马哈尔先生,谢谢你提供的这些知识。” “这是我们的交易……你们可以去尝试下获取一些掌握着微弱力量卷属的权柄,不过如果不是身躯和意志足够强大,我不建议以你们本身去承载这份权柄,还是用一些特殊物品最好。” “另外,如果是想用这增强力量,应对那位伟大卷属带来的危机,可能也有些来不及。” 马哈尔再次说道。 “谢谢马哈尔先生的提醒。” 重要的,两个获取力量方式的互相交易已经完成, 老辰重新站起了身, “那马哈尔先生可以先休息,真正面对海神降临危机的时候,我们会请求您一同出手。” “这是主的国度,是马哈人的梦想之地。这里就该是秩序而平和的地方。为了主国度的秩序,我愿意付出鲜血。” 马哈尔也站起了身,只是这样回答道。 他实在不想看到,主的国度,马哈人的梦想之地也变成他的世界那样。 “谢谢。” 老辰郑重地说道, “有什么需要沟通的,马哈尔先生可以向我们的调查员提。也请马哈尔先生不要介意。” 这间屋外,就守候着两位异调局的精英调查员, 不算是看守,但绝对算是监控了。 “我们的世界远比这里残酷的多。” 马哈尔摇了摇头,掌握着一些智慧权柄的他,总是能洞悉许多事情。 他的世界比这里残酷,做事情的方式也是一样。 老辰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权柄获取仪式很重要,所以他过来了。 而现在事情结束,面对海神降临危机,他这个高级调查员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只不过,就在要转身的时候,老辰又顿住了动作, 他低下目光,望向马哈尔的手。 “马哈尔先生,不知道您承载权柄的特殊物品是否能够更换。” “如果可以,我们愿意以一件特殊物品和一些魔药配方,交换您手里这枚骨片。” 停顿了下,老辰询问道。 基本已经可以肯定。马哈人的主,就是‘老鼠’。 而马哈尔手里这枚骨片,就是马哈人的‘圣骸’。 如果可以,老辰还是想让老鼠,能够真正回到故里。 “这是主的圣骸,是马哈人的一切,是马哈人的荣耀。” 马哈尔抬起了手里的那枚骨片,望着说道。 然后重新抬起头,望向老辰同样停顿了下。 “我这里还有枚圣骸。不做交易,不做交换。可以送给你们。” 马哈尔从自己的衣服里,重新取出了一枚类似的骨片,小心地递向了老辰。 老辰望着,伸出手双手,同样小心的接过。 不管是作为马哈人的主,还是作为异调局的高级调查员。 “这里是被主荣光卷顾的国度……这里是主的国度。希望你们能维护主的荣耀。” 这枚圣骸被马哈尔交到了老辰手里,老辰接过,点了点头。 再望了眼马哈尔,表示了感谢。 老辰就带着这枚骨片,转身一步步走出了这间屋子。 马哈尔站着,望着老辰带着那枚骨片走远,才重新转回头,坐下。 转过头,他望向桌上保存箱里的魔药和魔药配方。 目光再逐渐有些恍忽的抬起,望着不知名的方向, “主……” 呢喃般发出一些声音。 紧跟着,再低下头,默默念诵着向主的祈祷。 而另一边。 出了门的老辰,带着那枚骨片,几次停下脚步,再望向手里那枚骨片。 没有出声,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目光有些短暂的恍忽。 第一百二十四章 联系 屋外的天色已经泛白,阑 只是蒙蒙雨幕下,比往常清晨要昏暗许多,太阳也许久不见从云层中钻出。 坐在屋里书房,血鹰依旧落在他肩膀上,专注望着那玻璃容器中的血珠。 景谌注意力从傀儡那边收回些,他也已经收到异调局发来的消息, 知道了那位异界来客马哈尔对‘海神’的判断。 ‘海神’并不是那种概念性的,神的存在,只是‘风暴与海洋’的卷属或者从神, 基本也是符合先前景谌感知中那点‘差点意思’的感觉。 不过,这只是认知上或许让异调局稍缓和一些,对‘海神’带来的危机本身没有任何影响。阑 危机带来的结局景谌在海上时就已经看到,‘海神’只是个强大卷属或者从神并不影响她那毁天灭地的力量。 仅凭异调局一众调查员的力量正面对抗,依旧没有抵御的可能。 对于一只蚂蚁来说,倒下来一座山或者砸下来一颗星球,有什么区别。 景谌思绪发散,转过头再往窗外的天色望了眼,顺手再摸了两把肩上血鹰的羽毛, 再转回头,望了眼手机上刚才老辰发来的些消息,思索着。 而另一边,海平市。 刚随同部分精英调查员,将最后一个少海海边发现的异变村子清缴过后,返程路上,阑 老辰拿着专门和神启组织联系的那部手机,稍有些犹豫。 先前,只是向神启组织共享了关于‘海神’的相关信息, 而从马哈尔那里,异调局付出一些代价交换到的权柄获取仪式,却没有告知神启组织。 按道理,异调局也的确没有向神启组织共享这个‘登神仪式’的必要,这本来就是异调局换取来的,拥有的知识。 但基于信息共享的原则,同时这件事情可能会和接下来应对‘海神’危机有关。 最重要的是, 老辰判断这位神秘的启示早已经达到了他认知中的,另一种概念的存在。阑 那启示和神启组织大概本来就拥有这个‘登神仪轨’,只是可能没有马哈尔那个世界探索的那么完善。 再顿了下,老辰还是将这启示大概已经掌握的。 异调局从马哈尔那里换来的‘登神仪轨’相关信息发给了启示。 …… “老辰:启示先生,除了先前说得那些信息。 老辰:异调局还从马哈尔口中获取到了另一个世界获取力量的方式,他们称之为‘权柄’。 老辰:或许您已经掌握这种方式,不过马哈人也总结不少信息。希望对启示先生你也有帮助,能增添一些属于人的力量。”阑 正看着先前消息,思维往下延伸的景谌,再看到了老辰再发来的消息。 几句话再往下,就是关于权柄获取方式和一些具体的细节。 景谌看着,顿了下。 异调局这么康慨呢?这也算是异调局重要资产了。 怎么也该他主动提一下,然后基于他之前和异调局合作的贡献,才给他? 不过在想到先前老辰的一些话……景谌也明白过来。 无非就是觉得他或者神启组织其实也已经掌握了这些信息了呗。阑 “掠夺权柄……” 景谌看着老辰发来的那些信息,低声重复了遍, 眼里若有所思。 他莫名地就想起来从血色世界抓得那几滴血珠。 嗯,就摆在他的书房。 景谌转过头,再望向身前书桌上摆着的两个玻璃容器里的血珠。 “……行了,别看了。这两滴血珠不可能喂给你的。”阑 景谌望着那两滴血珠停顿了阵,然后抬起手,就再薅了两把同样盯着那两滴血珠望着的血鹰。 血鹰在景谌的手下先是缩着身子,然后再是享受景谌对它身上羽毛的抚摸。 景谌头也没回,只是再看了眼那两滴血珠过后,重新看向了老辰发来消息。 “老辰:……这些就是从那位异界来客换取来的相关知识,希望对启示先生你也有价值。 启示:谢谢贵局的信任和康慨。肯定是有用的。” 有用是有用,不过让景谌去冒险找掌握一些权柄的卷属,怪物掠夺权柄, 他暂时还没想法,这个获取权柄的仪式看起来是挺危险的,至少从老辰转述的,那位马哈尔的描述中是这样。阑 景谌也不确定他这副身子扛不扛得住。 他要真想增强实力,或许再服用一次用身前这有些特别的血珠,调配出来的魔药更合适。 “嗯……权柄……” 景谌再望了眼桌上,玻璃容器里放着的这两滴血珠,再重复两遍‘权柄’, 伸手再摸了摸装着两滴血珠的玻璃容器。 这血珠配置的魔药,作用是挺强的……不过,如果真是血肉之主身上的血,那也不奇怪。 手在玻璃容器上停顿了下,景谌收回了手。阑 再朝着窗外望了眼,然后身躯直接化作了影子,融入了阴影中,往着屋外远处跳跃而去。 傀儡在少海湾附近转悠着,本体也得去趟老地方。 这个时候,肯定会有老朋友来找他这位望安河畔的神秘存在。 异调局都要形成路径依赖了。 旁边,原本落在景谌肩上的血鹰,也一下从窗户钻了出来,跟在高空之上。 另一边, 老辰将获取权柄的相关信息告知给启示过后,也放下了那部手机,阑 心绪稍缓和了一些。 再转过头,朝着旁边的寅虎问了句, “爬虫那边情况怎么样?” “两个小时前就过去了,但暂时还没有结果。” “嗯。” 老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阑 “哒……哒……” 望安河畔,老地方。 天上下着的绵绵细雨和刮着的寒风,带走着这冬日里本来就不多的温度。 细雨落在望安河水的河面上,溅起阵阵涟漪。 落在路边的树上,又再枝叶间汇聚,然后顺着风阵阵落下,打在本来就湿漉漉的地上。 街道上行人自然稀落,但并不影响洪老头的摊位前依旧排着长队。 命运的信徒撑着雨伞,遮挡了那一片的雨水,等待着命运给出方向。阑 除此之外,才刚到地方,景谌就看到了位已经在等候的老熟人,异调局的爬虫。 爬虫就站在颗树下的阴面,也没打伞,只是目光大多数时候都落在那洪老头摊位上,然后顺着洪老头摊位两侧缓慢看去。 对于望安河畔那位神秘存在的印象,基本转过身就会遗忘。 但并不妨碍他们记得洪老头这位命运的信徒,那位神秘存在出现的位置,会在洪老头摊位边上不远。 不过现在,洪老头摊位边,就再没有其他摊位。 爬虫也没急躁,对于那位能够窥视未来,近乎全知的神秘存在, 异调局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他愿意见他们,自然会出现在这儿。阑 反之,异调局也不可能将那位存在找出来。 而异调局对这位神秘存在的态度,基本就和面对异调局的她差不多。 保有足够的敬畏和尊重。 异调局能为他做得事情基本没有,而异调局却需要他指点迷津。 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态度。 雨水再次顺着树梢枝叶,打落在爬虫身上, 爬虫也没在意,这对他也没什么影响。阑 这边,已经到了地方,还在阴影中的景谌朝着那边的老熟人望了眼, 再朝着天上看了眼。 然后,身影直接悄无声息的浮现, 坐在了摊位后边。 而对于爬虫来说,就是洪老头摊位边上不远,突然多了个摊位。 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顿了下,爬虫就从树下朝着景谌这边的摊位前走了过来。阑 “先生。” “己调查员,坐。” 景谌扔过去个摆在这儿,都被雨水淋湿了的凳子,笑着说了句。 爬虫也没嫌弃,直接坐下。 “不用太客气,都是老顾客了。我这儿摊位上的生意就指望着你们几位老顾客照顾。” 景谌笑呵呵说了句。 爬虫点了点头,也没因为这位神秘强大者客气的话放下敬畏。阑 即便对这位神秘强大者来说,在这儿给予启示和指引只是有趣好玩。 异调局也最好陪着这位神秘强大者玩。 “谢谢先生。这次叨扰拜访,是想在请教您一些事情。” 爬虫低下了头, “因为少海湾边上的事情?” “嗯。”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阑 “先生,我们想知道那位‘海神’是否降临,如果还没有,那将什么时候真正降临。” “它是否存在实体,我们是否有应对她的可能。” “希望先生,能给予我们一些启示。” 爬虫再低下去些头。 “她会在明天傍晚时降临,当少海湾边的海水淹没海边第一个村落,她的意志就会降临这个世界。” “整个大海就是她的身躯,天上下着暴雨的厚重乌云就是她延伸出去的触手。” 景谌先前以启示的身份,只是告诉了异调局那位‘海神’可能降临的位置。阑 此刻,景谌再将先前看到未来画面中透露的信息,完整地告诉了爬虫。 这位神秘强大者的话似乎带着某种神秘性,仅仅是听着描述,爬虫的脑海中就浮现出有些模湖的,那难以形容,难以窥视全貌的庞大,伟大身影。 “如果你们没有其他应对她的办法,那迎接的就是既定的结局。” “即便是炙热的光明也会被暴雨和乌云重新吞没。” “地上的人受到影响,会祈愿回归海洋的怀抱,朝着海洋涌去。” “海洋中的生命受到影响,异变成各种风暴怪物,朝着陆地深处涌去。” “掀起的滔天巨浪,能够轻易摧垮一座城市,随着飓风卷起的水龙卷在大地之上肆虐。”阑 “等一切重归平静,逐渐上涨的海洋已经淹没整个世界。除了海洋的卷属,再没有人的踪迹。” “这就是结局。” 景谌向爬虫描述了之前看到的未来,爬虫的头重新抬起了一些, 望着给出结局的这位神秘强大者。 “虽然她或许只是风暴的卷属从神,但她对这个世界的破坏力并不就比降临的神低。在力量足够摧毁这个世界的情况下,神,从神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区别。” 景谌再多说了句话。 爬虫沉默,然后点头。阑 “先生,我们是否有战胜或者驱逐她的可能。希望先生能给予我们一些启示。” “我只能告诉你存在于未来的答桉。” 爬虫再次点头,明白了。 意味着现在的未来就是那既定的毁灭。 异调局还需要探索更多的可能,做更多的尝试,才可能死中求活。 “我明白了,我们会再做一些尝试……” 爬虫抬起头,望向这位神秘强大者说道,阑 但却没有就此离开。 异调局对这位神秘存在的能力也隐约有些猜测。 此刻,就是种无声的默契。 景谌望着爬虫,停顿了下目光,没说话。 其实那异调局应对‘海神’降临的未来,在爬虫出现在他的摊位前, 听他叙说了既定的未来过后,就改变了。 命运被他这个命运之外的人拨动了一下,自然发生了变化。阑 在确定现在做得所有准备都不足以应对海神降临危机时,异调局在之后自然会做更多的尝试。 景谌望着这爬虫,集中注意力,尝试窥视爬虫的未来。 爬虫低下了头,保持着敬畏,没再出声,只是等待着这位神秘强大者再给出指引。 景谌眼前, 紧跟着,窥视到的未来画面浮现了出来。 带着问题窥视到的未来画面,自然就和问题相关。 ……阑 “飒飒……” 未来画面中,景谌看到了一片墓园。 墓园里,草木成荫。绿荫下是一块块墓碑。 这片墓园所处的位置稍有些熟悉,景谌注意了下,看了出来。 这大概在异调局那位她所在的花圃后面,稍远的距离。 那这儿墓园,大概就是埋葬着异调局牺牲的调查员。 未来画面里,阑 在墓园的角落里,一块落灰明显比其他墓碑多一些的墓碑前, 就正站着爬虫和老辰两人。 老辰蹲在墓碑前,直接拿着衣服擦拭着墓碑上的落灰, 爬虫站着,在老辰身后稍侧的位置,目光也落在这块墓碑上。 墓碑上也没刻名字,就刻着代号——‘调查员:子鼠’。 而墓碑后面的墓里,也只是摆了一套子鼠调查员的衣服。 是老鼠唯一干净的一套,收在衣柜里似乎没穿过的衣服。阑 飒飒的树声中,老辰和爬虫都保持着沉默。 最后,是老辰擦干净了墓碑上的灰,然后挪脚到了墓碑后, 就直接伸出手,分开了墓包上的泥土,爬虫没说话,只是也上前,用手分开着的土。 两人的能力都能够轻易一下将这些泥土分开,但都选择了用手一下下拨。 直到最后,墓碑后的墓包被挖开了,露出了里面很小的一个箱子。 揭开以后,里边就是老鼠生前的衣服。 老辰爬虫顿住手,望着那衣服都沉默了阵,然后是老辰抬起头,露出些笑容对爬虫说了句,阑 “你见过老鼠穿这件衣服吗?” “没有,他穿过的衣服很难能这么干净。” 两人说了句过后,又再陷入了沉默。 老辰顿了顿手,从衣服里再取出了枚骨片,望着那枚骨片,目光恍忽了阵过后, 就将那枚骨片抛进箱子里。 “老鼠,你这儿也算是回家了。” “好好休息。”阑 目光再扔进箱子里的骨片里停顿了阵,老辰就在这样说了句。 合上箱子,放回原来的位置,如同先前分开这些泥土时一样,老辰和爬虫两人将墓包重新堆了上。 做完这一些过后。 老辰和爬虫再在墓碑前停顿着,沉默了好一阵,才重新转身离开。 景谌窥视到的这副未来画面也在随之褪去。 这副未来画面看着让人心绪有些复杂, 但和景谌想要寻找的答桉,联系好像没那么直接?阑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旅人鸆硖榺澏 一幅画面远去,而紧随着,就又是一幅未来画面在景谌眼前浮现。阑 景谌收起些思绪,注意着这窥视到的未来画面。 两幅未来画面间隔时间很短,画面中的老辰,爬虫身上衣物如旧,甚至两人手上都还带着些湿漉漉的泥土痕迹。 就像是刚从上一幅未来画面中窥视到的墓园下来, 而到的地方,就是对景谌也比较熟悉的地方了——异调局那位她所在的花圃。 她一如既往地在花圃旁边,注视着花圃里那些妖艳的花, 就似乎那些特别的花,枝叶根茎里藏着某种真理。 对于那‘海神’的降临,她甚至没有之前‘灾难之王’降临时那样比较特别的反应。阑 看起来如同个孩子的身躯未曾动过,在那花圃旁,眼睛也未曾转动过,就像是凝固住的神像。 到了花圃旁一段距离,老辰顿住了脚,转过身,手轻轻在爬虫手臂上拍了拍, 两人都没说话。 然后老辰就独自再朝着那位‘她’走了过去,爬虫就留在原地。 爬虫注视着老辰一步步朝着‘她’靠近, 老辰每往前一步,就逐渐低下了头,竭尽可能收敛了感知。 多服用了一次魔药让他实力略微提升了些过后,并没有让他面对她时更从容,反而敏锐感知在这种更加痛苦。阑 当然……这种痛苦是理智还在。 他能清晰感觉到,他一些不受控的意志和身躯都在发自根源的喜悦,就像是看到了真理, 就像是个卑微的存在,在靠近一切真理和奥妙的源头。 老辰再低下去些头。 在异调局无法应对那位降临的‘海神’时,做更多的尝试,尽可能动用一切可能动用力量就是异调局唯一的选择。 而向这位近乎全知‘她’寻求答桉和力量,也是选择之一。 “……伟大,康慨的主,您是知识的源头,是真理的根源,是智慧的本身。”阑 “我祈求您,祈求您给于卑微信徒的救赎……祈求您给您愚昧信徒于迷茫中以指引。” “祈求您恩赐的智慧和真理……” 老辰低着头,抱着敬畏的心,在隔着还有段距离的位置,向她祈求着。 她没有任何反应,但紧跟着,就有真理般的知识康慨地涌入他的认知和脑海。 低着头,卑微祈求的老辰得到了答桉。 磅礴的信息和知识让老辰脸上有些痛苦乃至挣扎,但神奇的是,在身躯有些开始异变过后,竟然没有继续朝着失控和崩溃的方向发展, 就像是这次问题的答桉很特殊,虽然依旧信息磅礴,但老辰在痛苦中,失控前勉强承受住了。阑 然后,就见老辰缓缓转过了头,面向这边的爬虫,目光和神情都有些复杂, 他先向爬虫给出了探寻到的答桉。 而就在老辰获得那问题的答桉时,窥视着未来的景谌,也同样得到了答桉。 老辰想知道的大概分为两部分,得到的答桉也差不多。 关于‘海神’的存在。 康慨的她给出的答桉如同景谌感知到的那样。 “在‘风暴和海洋’的世界,有位神前侍从,它掌握着风暴恩赐的海洋权柄。”阑 “卑微的存在只是固执地履行侍从的职责,将存在的世界化作风暴与海洋的国度。” 她给出一股脑塞给老辰的信息中,似乎不光‘海神’的存在,就是海神之上的‘风暴与海洋’身影都照样在老辰脑海中浮现出一角, 她一如既往的康慨。 然后是关于战胜‘海神’的可能, 得到的答桉和信息大概是, “远行的旅人如同无根的幽灵,在无尽时间长河中游荡。” “当旅人回望,跨越世界的阻隔,重新回到他的故乡。”阑 “最后的余晖将在故乡天空上绽放,世界将在他绽放的余晖下安宁。” 这是段有些特别的信息, 而其中对那位旅人的描述,自然让人想到了一位故人。 这大概就是未来画面中,老辰转回头时,神情复杂的原因。 看着未来画面中,老辰向爬虫一边复述从她那里得到的信息,一边返回。 当老辰将所有信息重复了遍过后。 景谌窥视到的这副未来画面也褪去了。阑 …… 目光重新落在摊位前的爬虫身上,爬虫依旧低着头,保持着敬畏和尊重。 “在未来中,还有些可能。或许对你们有用。” 景谌再出声,爬虫就重新抬起些头,等着景谌给出的话。 想着刚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景谌微微抬起些头, “关于你们对‘海神’的猜测是对的。她的确只是‘风暴与海洋’的‘侍从’,她降临唯一的意义可能就是将这个世界化作海洋的世界,风暴的国度。” “关于应对‘海神’降临的可能。”阑 “……当旅人回望……重新回到他的故乡。” “最后的余晖将会在故乡绽放……” 景谌重复了遍在未来画面中得到的那段信息。 爬虫再抬起了些头,他望了望这位神秘强大者,似乎想再询问什么,但最后都没再出声。 有些沉默,低下些头。 ‘旅人’存在和世界的阻隔放在一起,在这个时候,自然就让爬虫想到了‘老鼠’, 异调局牺牲了的‘子鼠调查员’。阑 老鼠回来了吗…… 再心里重复着这段话,爬虫一时无言,愈加沉默。 “这就是未来给出的,你们应对海神降临的可能。” “至于更多的,可能就要你们自己去寻找了。” 景谌看了眼爬虫,看着他的反应,大概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只是这样再说了句过后,就再止住了声。 爬虫沉默着,再顿了阵,才重新抬起了头,阑 “谢谢先生给予的启示。那这次,我就先告辞了。” 爬虫将带来的,给这位神秘强大者的卦金,默契地放到了摊位上,然后重新站起了身。 “嗯。” 景谌点头,没再说什么。 就看爬虫告辞过后,转过身,先是缓走了几步,然后加快了步伐,很快就消失在景谌视线内。 景谌看着,再重新低下头,伸手将摊位上那爬虫留下的太阳花捡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直接吃,他那儿都积了不少。阑 顺手揣进兜里,再转过头,他再望向了旁边望安河河面阵阵雨水溅起的涟漪,思维稍有些发散。 按未来画面中得到的信息。 按那段话的字面意思,那这次应对海神降临危机的希望,还是要寄托在已故的‘子鼠调查员’身上。 也不知道,会是以怎样的方式带来这份希望。 景谌想着,同时,将注意力再更多投向了傀儡那边。 …… “远行的旅人……”阑 爬虫从望安河畔那位神秘强大者口中得到的启示,很快就通报到其他高级调查员。 正在少海湾海岸边的老辰和寅虎有些沉默。 在现在的情形下,在异世界来客马哈尔刚和异调局交换了获取权柄仪轨的情况下。 即便是有那道世界门户的影响,老辰等一众高级调查员听到最后那段话时,还是自然就想到了已经牺牲的老鼠身上。 老辰低声重复了遍这段话,然后望向保持视频会议的其他高级调查员, 其他调查员也都一时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老辰身侧的寅虎打破了这种局面。阑 “呼……” 寅虎吐了口气,抓了把头发搓了下脸,然后干脆地说道, “我们还是先来考虑下,怎么让远行的旅人回到故乡,或者说他已经回来了吗?” “既然应对海神降临的危机需要旅人绽放最后的光辉……应该怎么去实现?” 没有去继续讨论旅人的存在,就那段启示本身说着, “那最后的光辉究竟是什么?” 听着寅虎的话,其他高级调查员也暂时摆脱了情绪,阑 他们得知道这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样才能用这种可能解决这次的危机。 “我之前向那位异界来客马哈尔要了一枚骨片。也就是马哈人口中的圣骸。” “原本我是准备将它埋葬进坟墓里。” 老辰接过了话。 “那暂时收起来,在一切不太确定的时候。” 另一位高级调查员停顿了下过后,出声说道。 “另外……在和那位马哈尔先生聊聊。聊聊马哈人的主。”阑 “嗯,还是我去。” 老辰应道, “另外,也要做些其他思考。旅人或许不定就是指代……子鼠。” “调查统计下,我们可能与此有关的特殊物品,以及最近调查到的异常情况……” 其他高级调查员点头,对此没有异议。 但大多数调查员基本都肯定,那位远行的旅人就是‘老鼠’。 ……阑 “……马哈尔先生,再次打扰。” “我已经说过,愿意为主国度的秩序付出鲜血。如果是因为此,你们有什么想要我做的,或者想要问我的,都可以自己说。” 没有耽搁本来就不多的时间,老辰快速返回异调局海平市驻地,重新见到了马哈尔, 马哈尔依旧坐在那张座椅上,在老辰重新敲门进到屋子过后,就重新睁开了眼睛。 对老辰客气的话,马哈尔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再望向了老辰。 老辰在马哈尔身前坐下,停顿了下过后,才再说道。 “马哈尔先生,我们想再聊聊你们的主。有位近乎全知的伟大存在,给予了我们一些启示。这次海神降临危机解决的可能就在你们的主身上。”阑 “那位伟大存在是那条河前的存在吗?” 马哈尔反问道。 “对。” 老辰点头。 马哈尔停顿了下,再望向老辰, “你们想知道什么?” “关于马哈人的主更多的传说。关于的降临,存在,和权能。”阑 “她从伟大的神国降临,创造了马哈人。” “传说中,马哈人是愚昧而没有智慧的存在,是主恩赐了马哈人新的生命和智慧。” “……主与恶魔同时降临,主是仁慈和生命的象征,恶魔是马哈人罪恶的源头。恶魔缠绕在主的身上,试图侵蚀神的权柄,亵渎主的威严。” “但威严而伟大的主,消弭了恶魔的存在,剥夺了恶魔的权柄。” “主是伟大的神,是马哈人的父,是烈焰中的清泉,是地狱中的天神,是神圣……是伟大……是马哈人的一切……” 马哈尔描述的主的存在,都带着一些神圣性。 在漫长的岁月里,这些传说会隐藏许多信息,也会留下许多信息。阑 老辰细细听着。 在听到‘恶魔’存在时,自然想到了当老鼠穿过世界门户时,身躯和意志内还带着的和血肉之主降临体相关的东西。 应该是随着老鼠穿过世界门户,同样到达了那个世界……而且依旧纠缠着当时几近崩溃失控的老鼠。 “主掌握着生命与死亡的权柄,掌握着疾病,瘟疫,以及救赎。” 马哈尔继续说道。 老辰再看了眼马哈尔。 死亡的权柄很好理解。阑 老鼠主要服用的魔药时‘瘟疫与污秽’,带来的能力和死亡很接近。 但生命……老辰只能想到血肉之主,再联系上马哈尔之前说得,‘主战胜了恶魔’。 是不是意味着……老鼠其实在另一个世界,完成了老辰之前的设想,掌握了血肉的权柄,达到了另一种难以理解的阶段。 “主还掌握着智慧,知识……马哈人的一切存在都曾是主的恩赐。” 马哈尔似乎能猜到老辰在大概想些什么, 拥有着一些智慧和知识权柄的她,并不愚蠢。 但这一切并不影响他对主的虔诚。阑 主赐予了马哈人生命,赐予了马哈人一切。 主的伟大,是卑微的她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 “在主的荣光下,马哈人创造了自己的圣城,建立了自己的秩序。” “直到因为马哈人的罪恶,失去了主的庇护,马哈人的世界才变得如此糟糕。” 马哈尔再有些虔诚地说道, 再望向屋外不知名的方向, “而那位伟大存在所说,解决海神降临危机的希望就寄托在主的身上。”阑 “这是自然的。” “这是主的国度,主的荣光挥洒在她的国度。这里充满秩序而平和,安宁而平静。” “我能感觉到,主的荣光存在这里。” 这是马哈尔之前说过的话,只是此刻再重复,像是再多了一些别得意味。 老辰也转过头,抬起些目光,望向这间屋子的屋顶,似乎目光穿过了屋顶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子鼠…… “马哈尔先生。”阑 老辰停顿了阵,然后再循着那位神秘强大者给出的启示,问出了个关键的问题。 “在马哈人的传说中,是否有什么特殊的仪轨,能够让她降临,归来。” 马哈尔听着老辰的话,沉默着停顿了阵。 “唯一指向主国度的仪轨,就是我到来这里的仪轨。” “召唤主降临的特殊仪轨,是马哈人流传下来知识和历史中不存在的。” “不过,传说中,当马哈人,当主的羔羊遭遇危险,呼唤主的真名,仁慈的主自然会回应马哈人的呼唤。” “她就会到来马哈人的身边,就会降下的她的威严与荣光,拯救危难中的马哈人。”阑 “只是,主离开了马哈人之后,再也未曾回应过马哈人的呼唤。我们被主抛弃了。” “只剩下主最后的恩赐,依旧庇护着马哈人的存在。” 马哈尔说着话,低下了头,只是低声默念着向主的祈祷。 “在危难时呼唤她的真名,就会降临?” 老辰重复了遍这句话,然后再望向马哈尔, “那就请马哈尔先生,在危难来临时,再次呼唤一下她。” “嗯……这里是主的国度,我期望主的荣光重新降临到马哈人身上。”阑 马哈尔抬起了头,神情有些激动,灰白的眼睛里都难掩情绪。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呼唤牛郂 “我主要掌握的是一些智慧与知识的权柄,和一点死亡的权柄。”阑 “在应对海神降临的危机里,我可能只能发挥一些辅助作用。我可以尝试窥视下这位风暴与海洋侍从的弱点,但我掌握的那一点死亡权柄,很难直接作用在她身上。” 再和马哈尔交流完,走出屋子的不再只是老辰。 马哈尔也跟着出来了。在那位‘海神’降临之前,他需要和异调局其他高级调查员互相了解下能力,以便之后配合。 “马哈尔先生愿意出手,已经足够了。相对于神来说,我们的力量同样微薄。只能竭尽全力,或者挣扎或者隐匿,躲开她垂来的目光。” 老辰点头,再对马哈尔表示了感谢, 然后让两位精英调查员陪同着马哈尔,去和寅虎等调查员汇合。 老辰望着马哈尔随两位调查员离开,顿了下目光,然后转回头,阑 再抬起手,张开手里握着的那枚,属于马哈尔人主的骨片。 望着他,再沉默了阵。 抬起头,将这枚骨片重新收起,老辰也朝着个方向快速离开。 …… “先生……先生。您在啊。” 就在景谌将注意力大多放在傀儡那边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他摊位跟前。 景谌收回些注意力,目光放到了来人身上。阑 这过来的,就是先前那将马哈尔带过来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半低着腰,脸上带着笑容和一点迟疑,打着招呼。 “大姐找我是有什么事?” 景谌温和地应着,伸手将张凳子递了过去。 中年妇人稍有些不好意思,接过凳子过后,手撑着腿坐了下来。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先前先生不是问梦吗?昨晚上又做了个有些奇怪的梦,不知道该不该来问问。” “先生您看,要是这个怪梦有什么,看能不能给解解?”阑 中年妇人问着。 上次她过来的时候,景谌问出来,在马哈尔出现在她身边之前, 她就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个远在他乡,归不了家,游荡着如同个游魂野鬼的游子。 这次…… “那麻烦你说说。” “不麻烦不麻烦,是我麻烦您来着。” 连忙客气了两句,中年妇人又再坐回了凳子,阑 理着思绪,再回忆着, “先生还记得上回我说,我之前住的地方,在先前咱们这儿闹洪水,山洪的时候给淹了,冲垮了那事情。” “在那来洪水之前,咱们不就听着官方安排,提前撤离了嘛。” “昨晚上做梦,我像是又回到了那天……不对,不是那天。那天本来可没下雨,但是梦里在下雨。” “就跟现在这天似的,比这儿天雨下得还密,地上积得全是水。” “梦里我还在那老房子里,就听到外边有人在喊,说要涨水了,让赶紧撤。梦里边我就开始害怕了嘛,原本是在梦里炒菜,哎,一害怕起来啊,那抽油烟机里都开始往下淌水,哗啦啦的往下流,屋里一下就积起来到脚脖子那么深的水,我就连忙往屋外边跑。” “也是稀奇,我家原本住在楼上呢,那梦里我一出了门,就到了街边上,说是要到街那边过去。”阑 “但就往前走了几步,街道就变成了河,越往前,那个水就越深,水淹上来到腰上那儿,我就不敢走了,还有旁边乱七八糟的各种人在喊呢,让我赶紧走,洪水要涨过来了。梦里边我怎么也动不了,往前去不了,往后退不了,像是往那边,水都更深。” “然后就这时候啊,边上说是过来个官方的人,可是也没穿制服,浑身脏兮兮的,身上烂遭遭的,就跟得了什么病,又像是肉给人扯烂了似的。” “这会儿想想还是怪吓人的。但梦里边好像也不知道怕。他开口说,要背我过河,我就同意了。” “然后啊,他就背着我过了河。过了河过后呢,天一下又晴了,洪水啊,下的雨啊又都不见了,我回身一看呢,刚才那脏兮兮的人又不见了。” “梦里的时候我还想,他是不是救人给弄成那样的,划到哪儿什么的,还想着带着让他去什么地方,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可就那么就不见了……然后在梦里边,我就开始难受起来……就感觉胸口这儿闷得慌,就心里难受的厉害……不知道为什么。” 中年妇人说到这儿,眉毛都忍不住再有些蹙,脸上看起来有些难受, 再抬起头,中年妇人又再连忙问,阑 “先生,你说我做的这个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是个什么预兆。还是说先前那洪水,给我这儿心里留下影子了,才做这种梦啊?” 景谌听着中年妇人说起她的梦,停顿了下。 就中年妇人对梦里背她那人的描述,只能让景谌想起一个人。 “你再说下梦里背你那人。” “就是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是身上了什么地方都烂了,脸我也看不清,穿着身脏衣服,那身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了,也烂了。” “但是就在梦里边,就是觉得他是官方的人。” 中年妇人听着景谌的话,再描述着,顿了下过后又再说,阑 “这和现实里边可不一样。现实里那时候,我按着官方的话撤离的时候,别说是涨洪水了,天上都还没落雨呢。” “那也肯定没人背我……那人我好像就是在撤离的时候瞥到过一眼,浑身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官方的……在梦里就是……” “先生,你说是不是我后来的时候看着洪水来了,把以前家里的房子都冲垮了,又心里后怕,才做这种梦,把什么以前看到的,现在这会儿的搅合在了一起,做了个梦……哎,梦里那要醒了那会儿可难受了呢……要不是那么难受,我估摸着想想就过去了……” 中年妇人说着话,皱着眉头,又再叹了口气。 中年妇人对梦里脏兮兮那人的仔细描述,让景谌更确定了想法。 而这时候,这中年妇人再做这种梦,就像是带着一种特殊的预示。 说是一点关系没有,都说不通。阑 看着这皱眉的中年妇人,景谌停顿了下,再看了眼这天上飘落的细雨。 “今天也下雨,可能就是今天的雨飘进了你的梦里。” “是这样?” 中年妇人隐约懂了景谌一些意思, “就是我睡着的时候又听到屋外边下雨的声音,就又想起来之前的事儿?” “那雨就映进了我的梦里边?” “那先生,我这样没事……本来不想来打扰先生来着。就是梦醒来过后,想起来都莫名难受的慌。”阑 “没事儿。” 景谌重新低下目光,看向中年妇人摇了摇头。 “先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诶,一大早上就醒过来了,对着那个梦啊,牵肠挂肚的。” “早上做早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随便吃了两口,饭没吃完,想着先生可能到这儿了,就赶紧过来了。” “那先生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中年妇人松了口气,浑身都放松了下,然后重新站起了身,一边拿着雨伞,一边摸着兜里的钱。 “那先生……这个卦金,给你……”阑 “不用了。” “那先生,这把伞给你。我反正马上就要去超市里边,出来的时候我再买把伞就是了,也淋不了多少雨。” “倒是先生一直坐在这儿,这雨一直下,怕是要不了多久,身上就打湿了,这把伞就留给先生做解梦的钱。” 中年妇人望了望,然后将手里的伞递了过来。 这次景谌没拒绝。 接过这把雨伞,景谌再望了眼已经起身的中年妇人, “早些回家,今天可能有客上门。”阑 “诶。” 中年妇人应着,点头, “那先生,我就不叨扰了。” 中年妇人再说了句,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看着中年妇人走远,景谌顿了下动作, 然后摸出手机,以启示的身份,再给异调局发去些消息。 ……阑 “启示:不知道先前和那马哈尔出现有些关系的人,贵局有没有调查结果。” 在一片海域上,一艘船上,老辰再收到了神启组织发来的消息。 看着启示这条消息,老辰顿了下。 这是提醒? “老辰:根据望安河畔那位神秘强大者的话,我们对那位妇人进行了调查。 老辰:发现她和马哈尔,或者子鼠调查员有关联的地方,就只有当初我们以山洪为借口,撤离望安市北山附近居民时, 老辰:子鼠调查员和她偶有接触,当然,之前望安市本就由子鼠调查员负责,在之前,偶然和子鼠调查员再有些接触也不奇怪。阑 老辰:另外,除了那位妇人。我们还发现和子鼠调查员相关的人员,有某种联系的人,包括我,在马哈尔出现之前,其实都做过一些关于子鼠调查员的梦……” 老辰给启示回复着消息,然后动作慢了下来。 他想到了还没向神启组织通报的,关于应对海神降临危机的希望,那段话。 想到了马哈人对他们主的呼唤。 “怎么了?” 旁边的寅虎调查员转过来目光,望向老辰。 “我只是在想。是否该让更多和他相关的人呼唤他,才能让旅人从遥远的地方,循着呼唤,回到故乡。”阑 老辰对着寅虎说道,寅虎的目光也落在了老辰拿着的那部手机上,看到了老辰和神启组织的交流记录。 “那就尽量让这个世界上所有和他相关,有关联的人,喊喊他。” 寅虎转回了头,出声说道。 老辰点头。 寅虎叫来旁边位精英调查员将这件事情安排了下去的同时。 老辰也再给那位启示先生回复着消息。 说明了下他们之前从望安河畔那位神秘强大者口中得到的‘预言’和可能。阑 再说了从马哈尔那边得到的信息,呼唤那位旅人降临的方式。 “老辰:……启示先生。不知道这次贵组织能否我们一起,应对这次危机? 启示:和上次一样。不用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如果能帮忙,我们自然会出手。 老辰:谢谢。” 结束完和启示的交流。 老辰重新抬起了头,望向另一边的马哈尔。 马哈尔和他们同行在这艘大船上,而这片海域下,在那位海神就要降临的时候,阑 已经开始冒出许多,扭曲的,风暴怪物。 马哈尔正同其他调查员出手,也向异调局展现着他的能力。 他所谓的死亡权柄,更像是‘瘟疫’带来的能力, 但权柄和异调局调查员们掌握的能力有些不太一样。 马哈尔站在原地,并没有做什么。 只是他身边不远的那些怪物,身上从不同地方突然出现溃烂,然后身躯迅速崩溃,死亡。 ……阑 “冬冬……” “谁?” 伞还摆在阳台滴水,中年妇人正从塑料袋子拿着从超市买回来的菜,往冰箱里放。 就听到敲门声响了起来。 中年妇人顿了下,有些好奇地转过头。 先前那位先生说,今天可能会有客人上门,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你好。我们是社区一个部门的。有些事情需要麻烦您一下。”阑 “来了。” 中年妇人去开了门,就见到门外站着位身穿制服的年轻人,和一个穿着身日常衣服的中年人。 “你们是社区的?没怎么见过啊?” “我们部门很少有对外工作。所以比较面生。” “哦,这样啊。您进来坐。” 中年妇人让开了身。 “谢谢。”阑 “客气了。就知道今天有客人要来,专门买了点茶叶。” 中年妇人擦了擦手,就去忙活了起来。 “您客气了,不用倒茶。” “诶,我家里好不容易有客人来,茶水还是要倒的。” “大姐,你这屋子是租的?” “可不是。之前住的房子不是给水淹了吗,官方说在重建了,但也不可能一两个月就修好。不过还好,这租房子也有补助呢。也挺好的。” 没有直接进入正题,来的两人在凳子上坐下过后,和中年妇人搭着话。阑 “您一个人住?有什么困难吗?” “有啥困难啊,过得挺好的。是一个人,儿子外地工作,不过说起来也没多远,就首都那边,就是不常回来……” “诶,你们问这个,是不是最近政策什么的有啥变动啊。” 中年妇人端着茶水过来,放到了两人身前,打听着。 “没有……” 那位年轻调查员摇了摇头,然后望向中年妇人,直接说起了正题。 “大姐你还记得,之前从北山那边将你们撤离过来的官方人员吗?”阑 “记得啊。好些个呢。” “里边有个邋里邋遢,浑身脏兮兮的人,您有印象吗?” “啊?他还真是官方的啊。难怪呢,难怪呢……” 中年妇人愣了下。 “难怪什么?” “我今天还梦到他了啊。梦到了撤离那边,就是梦里还下着雨呢。” “嗯……”阑 两位调查员都沉默了下,中年妇人回过神来,又再问, “你们提这个,是……” “那位同志,牺牲了。牺牲在他乡。” “啊?牺牲了啊……” 中年妇人有些发愣……想着先前的梦,缓缓坐在了沙发上,心口再有些发堵。 “能不能请您帮个忙……您就当是默哀祈祷。” “在今天傍晚的时候,您心里呼唤一下他。”阑 “嗯……好……好。” 这些事情,两位调查员直接说了,至于之后,异调局自然也有办法,不让这件事情造成不好的影响。 中年妇人有些发愣,懵懵懂懂的,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然后,两位调查员也没久留。 因为中年妇人稍特殊些,所以才过来两人。 异调局人手空缺,他们也还有事情要忙。 重新站起身过后,就告辞离开了。阑 “诶……你们还没喝口茶呢,这喝口水再走。” “不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海神降临胆鼟实椒 “哗啦……”惿 原本平静的海面已经开始有浪,细雨在逐渐密集而急促,朝着之前处理过那些异变村子里的暴雨靠近。 海面之上的乌云已经遮天蔽日,却还在不断积蓄,厚重的乌云像是要从天穹逐渐蔓延到海面之上,去和卷起的海浪接触。 一艘舰艇大船,在这儿风暴中,随着海浪起伏,像是从厚重的乌云中穿过。 掀起的海浪不时已经打在甲板上,再顺着甲板重新落回大海。 “……已经查验过,局里除了那道世界门户,很难再找到和旅人相关的其他特殊物品。” 舰船上,站着老辰在内的一众异调局调查员。 在那‘海神’即将降临之前,异调局选择将已经冒出头的一些风暴怪物处理消灭,惿 尽可能消减一些风暴的力量。只是对于即将降临的‘海神’,这种前期工作,作用可能聊胜于无。 不过做一切能做的,哪怕最后增添一点胜利的可能也好。 另外,也是顺便排查下,这片海域上还是否有先前神启组织发现过的那种,不幸的渔船货轮。 此刻,这片庞大的海域上,分散着大量属于异调局的舰船。 甲板上,一位调查员对着老程汇报着,也对着其他调查员说着, “最近局里遭遇,处理的相关事件里,也没发现其他和旅人相关的事情。” “嗯。”惿 虽然异调局一众高级调查员基本都已经确定,‘预言’中的旅人指向的是异调局曾经的一位高级调查员。 但还是尽可能排查了其他可能……异调局赌不起。 甚至连同时下注多种可能的能力,异调局都没有。 面对这样难以理解,难以抵抗的危机,异调局最多只能是选中一点可能的希望,然后孤注一掷。 对于旁边那位调查员的话,老辰只是点头应了声,目光还望着这片漆黑的海域。 “倒是再翻出来关于风暴力量的特殊物品,那只可以平息风浪的号角,sy010。” “或许能够平息一些风浪的影响。不过,也有可能……”惿 这只号角曾经在灾难之王降临危机时,应对望安市淹没城市的洪水时,短暂使用过。 有着平息风浪的作用,但每个使用过它的人都会强烈不安,感觉似乎有什么恐怖存在会顺着号角声到来。 “也有可能它的作用就是和‘风暴与海洋’相关,反而会造成更不好的影响。” 那位调查员停顿了下过后,再这样出声说道。 “暂时不用它。” 老辰顿了下,然后转过头来做了决定。 那个sy010,风浪的号角他也使用过,那种强烈的不安感,似乎有什么恐怖存在靠近的感觉每次使用过后都在增加。惿 如果sy010的源头真得指向的是“风暴与海洋”,现在这种情况使用它,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 那位调查员点头,没再说话。 老辰重新转回头,望向漆黑的海面。 同船的调查员不时就有出手,在这儿‘海神’即将降临前,这片海域里不知道已经隐藏着多少风暴怪物。 “寅虎,这次过后,局里可能会出现不少和你同途径的调查员。” 老辰同样出手,一团炙热的光在漆黑的海面上绽放,那片海面上蒸腾起一片雾气, 海面上短暂出现一个空洞,其中扭曲的怪物自然也随着海水一同蒸发。惿 只不过,一阵风卷走水雾过后,周围漆黑的海水又重新涌入了先前的空洞, 除了消灭了个风暴的怪物,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 而这片庞大的海域在‘海神’降临后,都将是她身躯的一部分。 这足以让面对这片海域的人产生一种绝望感。 “那也好,这次结束过后,可有不少风暴相关的主材积累下来等着使用。” 旁边的寅虎调查员听着老辰似乎玩笑的话,转过头来望了眼老辰,却没看到老辰脸上有笑容。 转回头,寅虎笑着应了句。惿 老辰闻言,点了点头,再侧过些身, “还有多久?” “海水已经淹没到距离海岸最近村子的村口,预计从日落开始,海水就会逐渐淹没那个村子。” 按照望安河畔那位强大者给出的预言,那就意味着‘海神’的降临。 老辰转过些身,视线抬起。 虽然厚重的乌云遮挡了这片海域上所有阳光,让这片海域的白天也如同黑夜一样。 但老辰还是能感觉到太阳所在的位置,惿 乌云后,太阳已经西斜,就要日落了。 “靠岸,做好准备。” 有调查员点头应了声。 就在老辰旁边,马哈尔也收回了驱使着的‘死亡’权柄, 合拢了握着那枚圣骸的手。 从马哈尔手上的蹼就能看出来,他,马哈人还算是比较适应海洋环境的。 但面对这漆黑海域上的风暴,马哈尔同样不太舒服。惿 这让他想起来了马哈人所在的那个糟糕世界。 那个混乱无序的世界。 而这里,是马哈人的梦想之地,是主的国度,他不该是这样。 …… 景谌的傀儡化身成影子,就在老辰等异调局调查员所在舰船边不远。 看着那舰船掉头朝着海岸边靠拢,景谌再望了眼这席卷着风暴的漆黑海域。 暴雨在愈加密集,飓风卷着的海浪一次高过一次。惿 这遍及整片海域的暴雨,就像是先前发现的那些异变村落一样,该死带着一种风暴的污染和影响。 这片海域之下,属于风暴的污染似乎也在快速蔓延。 景谌伸出手,影子化的手掌,接住了几滴雨水。 虽然对他没什么影响,但‘风暴’的影响的确存在。 这‘风暴与海洋’的侍从,那‘海神’就要降临了。 景谌抬起头,望了眼那厚重的乌云,似乎都隐约感觉到了那样一个庞然大物。 “……海神……海神……”惿 而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从海域深处,还是从翻腾着海浪之下, 有些嘈杂,混乱的声音如同低鸣般出现,即便是那汹涌拍打着的海浪声也掩盖不了。 那是不同的声音,像是不同怪物,不同生命发车,像是海的呼唤, 但都是同样一个意思,它们在欢呼,欢呼属于海洋的神降临。 它们唱诵着它的名字,整个海洋似乎都带上了一些喜悦。 她降临了。 景谌抬起头再望了眼乌云,然后隐没到阴影中,朝前跳跃。惿 海岸边, 老辰等人坐着的舰船,掠过了一个被海水淹没的村落。 老辰等人也听到了那无数怪物的呼喊,整个海洋上,如同进行着一场浩荡的典礼和仪式。 迎接着,‘海神’的降临。 老辰,寅虎,马哈尔,一众调查员都顿住了动作,然后先后转身望向这整片海域, “来了啊。” “不知道我掌握的风暴能力,能不能在这位海洋神明面前发挥作用。”惿 寅虎手里握紧了一样特殊物品,整个人化作一阵强大的风暴,要和那从海域席卷来的风浪争锋。 老辰直接光化,在不确定‘旅人’以怎样的方式,什么时候绽放最后余晖的情况下, 异调局的调查员只能竭尽所有,尽可能绽放自己的力量,去对抗这不是神的神降临。 马哈尔神情同样凝重,和这样一位伟大存在对抗,是需要勇气的,甚至一些愚蠢的。 他掌握着的智慧权柄能够让他清晰感知到,仅凭他和异调局这些高级调查员,去抗衡一位伟大存在的伟力,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他还是选择了出手。 “主啊,我是您虔诚的羔羊。我们迷失了方向,祈求您降下新的指引。”惿 马哈尔张开握着圣骸的手,动用着自己掌握权柄的同时,也直接呼唤马哈人的主。 老辰转回头,望了眼呼唤着的马哈尔,再抬起头望了眼那厚重的乌云之上, 然后,竭尽所有爆发着自己的力量, 炙热的光亮如同一轮皓日落在了海面,驱散了周围了的漆黑,头顶之上的一片乌云。平息了到近处的海浪。 而与此同时,其他几艘舰船上,海岸上, 其他所有高级调查员也同时选择了动手。 “轰隆……”惿 厚重乌云中的雷鸣声,和一从巨浪掀起的再砸回海面的巨响几乎同时响起。 而那整片海域的无数呼喊声,也在愈加嘈杂,不同的声音呼喊着同一个名字, 如山似海的声音要淹没一切。 海神,就在这时候,终于降临了。 “轰……” 旁边,隐没在阴影中的景谌,看到了基本和窥视未来时相似的画面。 一道巨浪从海面上掀起,就像是这一片浩瀚的海域要站起身子。惿 巨浪从海洋深处几乎瞬间就到了近前,从左边最远处到右边最远处, 就像是一座不知道多远,也不知道多厚的海水高墙,从海面到穹顶,连接了乌云, 将整个世界都一分为二。 这道巨大的海浪到一众调查员,高级调查员跟前,几乎遮挡了眼前和天空上的所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道庞然望不到头的海浪。 面对这浩瀚的伟力,一切似乎都是微不足道。 “我等……战无不胜!” 卯兔调查员高亢的声音迎着这浩瀚无边的海浪,依旧响起。惿 爬虫化作了一片巨大的阴影,同样遮挡了一片天空,与那袭来的海浪迎面对抗。 光化的老辰再绽放出更炙热的光亮,那袭来的海浪还没到近前,就在蒸发消失。 马哈尔握着圣骸,嘴里一边祈祷着,一边以渺小的身躯面对着这滔天的巨浪, 巨浪中还裹挟着无数风暴怪物,那些风暴怪物身上开始绽放死亡的颜色,腐烂,融化,凋零。 “轰隆……” 终于,海浪落下,一众高级调查员依旧在原地。 海浪的轰鸣声似乎淹没了整个世界的一切,然后又似乎超越了常人听觉的极限,整个世界都短暂失去了所有声音。惿 不过紧跟着,伴随着一道似乎要撕裂整个世界的雷电,又是一道更高,同样蔓延不到多长的海浪朝着海岸边席卷而来。 而在景谌的视角, 在那海浪之后还有更高的海浪,一道道海浪从更宏伟的视角看去, 就能看到这片海域的庞然大物,似乎是朝着海岸的方向移动,而海水本身的高度还在不断的拔高。 同时,原本海洋中的无数生命都在受到那降临的海神影响,朝着更‘完美’的方向变化,变成了一个个扭曲的风暴怪物。 无数风暴怪物再顺从着海浪,朝着海岸之上涌去,扩散着‘风暴’的影响。 面对着这样庞大的伟力,异调局一种调查员的力量都显得有些卑微,惿 即便是看起来最强大的老辰,光化身躯绽放出来的炙热光亮也是勉强短暂驱散了一片乌云密集的区域和袭来海浪, 但紧跟着,周围乌云就再填补了空隙,新的海浪就再袭来,映照亮的区域又再重归黑暗。 面对着这位‘风暴与海洋’的侍从,降临的‘海神’, 即便仅仅是让这掀起的巨浪不再朝着内陆方向继续蔓延,对异调局一众高级调查员都格外艰难。 “咳咳……” 马哈尔再驱使着权柄,让瘟疫与污秽的力量在那些海洋怪物身上绽放, 紧跟着就再迎接一个滔天巨浪打来。惿 这海浪不光是本身的伟力,还带着强烈的污染,搅动着面对它的人的理智。 马哈尔脸上有些难受,再转过身,继续驱使着自己掌握着的权柄。 他迎着海水,睁着灰白色的眼睛,试图用掌握的一些智慧权柄寻找‘海神’的弱点。 但对比一个伟大存在来说,他的智慧权柄还是差许多……这只是让他多窥见了一些‘海神’的存在, 以至于他眼睛再有些灰暗,血液从他眼睛中流了出来。 “主啊……这里是您的国度。马哈尔祈求您,祈求您降下恩赐,拯救您的子民。” 马哈尔张着嘴,抬着头,迎着天上不停落下的暴雨,大声呼喊着,惿 只是风浪将他的呼喊声淹没,依旧没能感受到主的伟力降临。 “主……主……” 马哈尔呼喊着,他有些绝望。 他不在乎自己的死亡,只是在意主依旧没有回应他的呼唤。 旁边不远,老辰也再一次抬起了头,望向了天空。 “老鼠……子鼠调查员。” 老辰同样呢喃了一句,然后低下头再一次驱使自己的能力,迎接又再打来的一道遮天蔽日的巨浪。惿 “老鼠……嘿,在没在,帮一把手啊!” 寅虎化作一阵风暴,对抗着身前浩瀚的风浪,他同样呼喊了声。 只是依旧没有回应。 旁边,景谌看了眼海岸边老辰等人,再看到海岸上,随着无数风暴怪物爬上岸, 开始和那些风暴怪物战斗的精英调查员。 景谌也选择了出手。 血色从景谌脚边在整片海岸线边蔓延,自然地绕过那些艰难对抗着风暴怪物的调查员,惿 爬上了那些风暴怪物,就如同之前他在那异变村子里动用过的能力一样,风暴怪物被血肉能力侵蚀, 然后崩塌消弭。 老辰等人注意到了海滩上的血色,意识到应该是神启组织的启示出手了。 再继续应对着这浩瀚海域,这‘海神’降临后,一次次席卷而来危机。 老辰再次化作一轮皓日,皓日就朝着海面砸去……一大片海域的海水都被蒸发, 但就如同先前老辰出手的重现,但浩日炙热光亮暗澹,很快就再有似乎无穷无尽的海水重新填补空洞。 这浩瀚的海洋就是那海神身躯的一部分,面对着这海神的伟力,老辰等人做得一切,都是如此微不足道。惿 景谌控制着血色在海岸上蔓延, 转过头再望了眼老辰等人,和乌云之上的天空。 虽然老辰等人的呼喊还没得到回应……但景谌的确感觉好像是有什么在靠近。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回来了輈给 “……按照气象部门和其他部门提供的信息,今晚少海沿岸就将爆发飓风和海啸。” “请所有临时安置点的人员,暂勿离开临时安置区域。听从安排,我们会竭尽全力保证你们的安全。” “临时安置点选择在高处,我们所在的体育场馆内,四面墙壁也足够牢固,能够有效抵御洪水海啸和暴雨,请所有室内人员暂时不要出去。” 此刻,海平市的城区内。 距离少海海岸大概有数十公里的距离,一处安置着从少海沿岸附近撤离过来居民的室内安置区域。 负责的官方人员,正用着这体育馆原本就有的广播系统反复喊着。 这安置区域各处也留有一些异调局的调查员,注意着情况。 餐馆里的一张张帐篷跟前,撤离到这儿的人员此刻在广播声下都有些安静, 有些惶惶,有些紧张,甚至有些焦躁。 “听着说,那种大海啸打过来的时候,房子一下就能给摧垮了……几十米高,什么都挡不住……” “别在那儿乱说,人官方的不知道吗,要是这里不安全,早就再撤了。都在这儿呢,这儿肯定没事儿……再说这儿隔着海边还有三四十公里呢。” “也是哦……海神菩萨,海菩萨哦……求求你别发怒了,别吓我们这些人了……我们都是海边的人,逢年过节还给您烧香啊……” “呸呸呸,求什么菩萨……求神不如求己,还不是人官方给你撤到这儿的……” 广播过活,三三两两一些人再细声说着话,这临时安置区域里再有些嘈杂。 大多数人有些惶惶不安和紧张,但也没有特别恐惧……因为他们已经撤离到这儿了。 而留守这里的一位异调局调查员则是精神紧绷,其他人不知道,他们是很清楚的。 这里也是有可能被海神降临危机波及到的,如果异调局失败,这里就是首当其冲。 只不过是如果异调局失败了,再往内陆方向多撤离一点距离也没有什么意义。 另外,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也无力将这么多人撤离更远——再往后撤就不是沿岸村落城镇的居民,而是还包括类似海平市城区这些居民了。 “轰隆……” 就在这时候,远处一声轰鸣闷响缓缓传来, 有些像是云里的闷雷声,又有些是巨浪砸在陆地上的声音。 这临时安置区域的所有人一下都安静了下来,有人踮起脚试图朝着这原本的体育餐馆外望去,有人童孔收缩,脸上有些恐惧, “这不会是浪冲过来了,海啸卷过来了……” “呸呸呸,别胡说……这声音还有多远啊……” 一时间,这临时安置区域里再有些骚动,恐惧下难免有些混乱。 不过紧跟着,广播里就再传来安抚声, “大家不用担心,是远处云团里的雷声,这下着大暴雨呢,打个雷噼个闪电也没什么……按气象部门的话,海岸边上这会儿还有雷暴呢。” “所以请大家暂时都不要出去,我们这里建筑都有完善的避雷措施……” 其实是雷声和那巨浪打在地面的声音都有,即便是隔着三十来公里,那滔天而不知道多长的巨浪砸落的时候, 顺着空气与地面,照样有声音传到这里来。 只不过,这安置区域里的人越是恐惧,就越是容易出问题,越容易招来风暴怪物和那些扭曲怪物。 可能那巨浪还没打到这里来,这里就先沦陷了。 广播声的安抚下,一众骤然紧张的人员稍松了口气, 只不过相比于之前,整个临时安置区域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而屋外的低沉轰隆声还在持续, 就像是那些低沉的轰隆声压过了安置区域里人们的说话声,交流声。 有人靠近在这场馆的边上,隔着墙壁留着条过道, 隔着过道还朝窗外望着, 夜幕漆黑,偶尔能看到的建筑和植物在漆黑夜色中都只显露出一个模湖的轮廓。 不知道什么屋外的密集细雨已经成了狂风暴雨。 在这样雨幕混杂着夜色的漆黑下,即便是城市的灯火都没有那么大作用。 就在这时候,望着室外那人,突然注意到个奇怪的身影, 在室外远处也看不清,像是个动物,移动的很快,只不过紧跟着,就像是有其他模湖的影子追了上去。 大概是追上了? 他揉了揉眼睛,再望去,已经看不到了。 他心里有些惶惶,胡乱想着。 “另一边的安置区域出了点小状况。一户撤离人家非要带上自家牲畜,结果刚才一个雷给那牲畜吓得乱窜,一熘烟跑出去了,好几个人跟着去撵……” 这时候,旁边个人出声有些无奈地说了句。 这人转头,看到大概是个官方的人。 闻言,他松了口气,想着刚才这官方的人描述的那景象,有些想笑, 又感觉在这儿天灾人祸的时候不太该笑。 “好了,你们也去休息,帐篷可以再往里挪挪,这窗户虽然高,也关着,但雨大了,靠近这儿难免也容易湿漉漉的。” “好,谢谢……” 转过身,这人就走了。 而留下这位官方人员,自然就是异调局的调查员。 他抬起头,朝着窗外重新望去,脸上的笑容却在逐渐褪去。 自然不是什么牲畜,而是异变了的扭曲怪物。 即便是异调局竭力避免这件事,但还是难以阻止一些人受到那降临海神的污染和影响。 另一边, 一位调查员察觉到异常,快步走向靠近角落里的一个帐篷。 “有些事情要麻烦你们一下,能出来一下吗?” 询问了声,帐篷里毫无反应。 然后调查员直接打开了帐篷的拉链,就看到帐篷里的一家子, 紧闭着眼睛,嘴里呓语着些话,睡在一床湿漉漉的被褥上, 而打湿了被褥的,就是从这一家子身上的皮肤上,乃至头皮上,眼睛里,不断往外渗出的水。 “主……主……海神降临了……海神……海神……” 呓语的话语声中,似乎还带着一些亢奋, 与此同时,身躯也发生着一些变化。 …… 望安市。 中年妇人已经早早吃过了晚饭。 独自一人在屋里,开着电视机放着声音。 原本她坐在沙发上,客厅的窗外也开着, 想着透透气。 只是原本从屋外细雨中吹进来,带着些水汽,应该清爽的风,吹着她却有些莫名的心慌。 想不明白原因,最后也只是觉得自己身体可能受不住这有些凉的风了。 就起身去将窗户关了。 等再坐回沙发上,面对着放着不知道什么电视剧的电视机, 她再望了望电视机柜旁边摆着的钟。 应该已经是到白天那两人说得时间了。 可能是岁数大了,想着那么个官方的人员就那么牺牲了,她又有些心里发堵。 她不知道之前白天那两人让她那么做有什么作用, 现在她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呢,不管,是该默哀祈祷一些。 那有些邋遢的人估计也是因为什么任务,什么大事牺牲的。 不知道牺牲在哪里。 中年妇人双手合十,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如果牺牲在外边,就让他回来家里。” “如果牺牲的时候还有挂念,就让他安安心心的走……” 闭上了眼睛,中年妇人低声祈祷着。 只不过,低声念着念着,她就觉得舌头越来越有些发顿,整个人越来越困。 然后……声音渐缓,她就往后一躺,靠在沙发上渐睡着了过去。 “……” “1号不知道什么原因睡着了。” 此刻,这里,还有异调局的一位调查员注意着。 只服用过一次魔药的调查员没办法去少海边参与正面的抵抗, 只能负责一些相关但同样重要的事情。 这位调查员躲藏在阴影处,望着那原本已经在祈祷着的中年妇人突然睡着,拿起通讯器,立刻汇报了一声。 不过很快,这位调查员就再重新放下了通讯器,没有上前做什么,只是躲藏在阴影处,保持着关注。 后方回复,所有异调局白天拜访过的人员,都在此刻陷入了睡眠。 …… 中年妇人又再进入了熟悉的梦里。 这次在梦里,她好像有些记忆,至少记得白天那两人叫她帮忙呼唤下那邋遢的人,叫他回去。 这会儿,梦里虽然有些记忆,却也颠颠倒倒的。 她想起来这事儿,望了望梦里熟悉的厨房,望了望手里还捏着勺子, 就把之前的梦也凑到了记忆里,就想着出去就应该能遇上那邋遢的人。 就一下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朝着屋外跑了去。 出了门,一如之前的梦,就是条街道。 只不过,这次,天上没有下雨,而是一片晚霞映着的天空。 那道有些邋遢的身影也看到了,就在夕阳的方向,迎着望去,似乎还有些刺眼。 那道邋遢的身影正背对着这边,像是要往远处走。 “诶……诶……回来了!有人叫你回去呢,这边啊……” 看着那邋遢的身影要走,中年妇人愣了下,然后着急了。 梦里混乱颠倒的逻辑,让她只记得该喊住那邋遢的身影。 “你别走了……你跟着我到这里来,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回去的……” “回来……回家了……” 中年妇人一边着急的喊,心里有种莫名地悲伤涌了上来。 梦里的她望了这位邋遢的人已经牺牲了,但潜意识里却知道。 她着急想要越过街道,去将街道对面的人拉回来,但街道就像是有无限宽,怎么样也过不去。 人原本也帮了她,她现在怎么着也要让他回家去。 梦里的她这样想, “回来……你过来这边……” 中年妇人更着急的喊……然后似乎是怎么喊街对面的人都没应, 也是之前的梦混进了记忆,中年妇人再喊着, “你过来……帮我带过去一下……这里就要下雨了……你就当是帮帮我……” 终于,那街对面的身影有了动作。 他缓缓转过身来,面向了呼喊他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看清楚了他的脸,却没有预想中的邋遢模样, 浑身脏兮兮的衣服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正装,哪里再像是一个乞丐,就是个教授嘛。 他似乎想对呼唤他的人说些什么,只不过最后也没有声音发出来。 他只是笑了笑,然后紧跟着就消失了。 就在中年妇人茫然无措在梦里转头张望的时候,就看到梦里天空中的晚霞愈加绚丽, 就像是余晖照亮了整个天空,绚丽的晚霞也铺满了整片天穹。 “回来了?” 中年妇人愣愣的,有些不太明白。 然后,梦就醒了。 从睡梦中醒过来,中年妇人下意识朝窗外看,就见到窗外的雨似乎下了许多。 她睡了多久? 好像没有多久。 而与此同时,许多人也做了类似的梦。 或许梦的内容不同,但都梦到了一片余晖映亮的,漫天晚霞。 …… 与此同时。 正在艰难抵抗着那片浩瀚海域前进蠕动的身躯,对抗着无数怪物的老辰等人, 也突然有了些奇妙的感觉。 此刻,整个少海和更广大的海域,以及海岸线上,已经完全是景谌之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模样。 飓风卷着的水龙卷接连天际乌云,就像是这庞大怪物,风暴侍从的触手,其中还夹杂着闪电。 无数风暴怪物在朝着海岸线之上涌去,无数受到污染的生命朝着海洋怀抱回归。 掀起的滔天巨浪从左边最远处到右边最远处,连成一线,高过厚重的阴云,不断朝着内陆方向靠近。 距离最开始的海边,此刻的海岸线已经往内陆方向蔓延不少。 海岸线上的怪物有景谌帮忙出手,在蔓延不知道多长的红色血线下,勉强还能控制。 而面对那滔天巨浪,以及那‘海神’的伟力, 异调局一众高级调查员不说是对抗,即便是保全自身的抵抗都勉强。 随着这周围的暴雨和飓风,一众高级调查员受到的污染和影响还在持续加重。 “光明与太阳神……” 老辰依旧保持着光化,但即便是光化的姿态下,身上都长出了一截不受控制的触手, 直接从大概是背部的位置,直接将那截触手连根扯断,老辰光化的身躯再如同洞穿一般, 绽放出一道道炙热的光柱,迎向再一次淹没而来的,穹顶上的乌云和海面上的巨浪。 不过这时候,老辰再抬起了些目光,他先是望向依旧遍布着厚重乌云的天空, 然后望向了四周, 他有些感觉,感觉有些熟悉的存在,就在周围,就在这里。 而其他高级调查员,也都有类似的反应。 他们也感觉到了。 “子鼠调查员!” 没有犹豫,就像是当初互相之间的信任一样, 没有迟疑,老辰直接呼喊道, “老鼠……上!” 就像是当初配合那样,不用怀疑, 寅虎相信老鼠肯定在这儿,只要需要,异调局的调查员就会顶上。 所有的默契都在此刻彰显,所有高级调查员呼喊着老鼠的名字, 共同爆发了能爆发的最大的能力, 老辰光化的身躯似乎都在瓦解,一道道光柱朝着四面照射而去, 爬虫化身的阴影张开到了最大的范围,以阴影直接朝着海上巨浪对撞而去。 寅虎带起了一阵风暴,以飓风迎上飓风,以风暴对撞风暴。 “主……” 马哈尔跪了下来,他兴奋着,激动着,嘶声力竭地呼喊着马哈人的主。 他看到了!看到了主的又一次降临。 这边,海岸线的边缘,景谌转过去头,望向那乌云厚重的天边, 就在那黑压压乌云遮挡着的天空中,从最边缘的位置,逐渐绽放出一点不一样的色彩,并且在朝着周围逐渐扩散,弥漫。 第一百二十九章 烈焰中的清泉 那不是什么绚丽的颜色,而是象征着死亡和腐败的乌红与灰暗。 整片原本带着浓厚乌云的天空,就像是某个庞然大物身上的皮肉, 而绽放出的一点别样色彩,就像是皮肉上突然互相的道腐烂伤口, 而这道腐烂的伤口,还如同晕开的墨一样,朝着整片天空扩散。 “滋滋……” 乌红与灰暗侵蚀着那片天空,那片天空似乎都被洞穿取代。 没了乌云带来的漆黑,只有腐败倒映着乌红与灰白。 那片被取代的天空下,没再下雨,而是从天空腐败的地方,往下滴落着些或黄白,或乌红的脓水,掉落着些细碎的烂肉,和一些象征着疾病的白色蠕虫。 那片乌红与灰白的天空上,就像是层层腐烂血肉在往下剥落。 被那些脓水烂肉淋着的海域,很快也变了模样,原本幽暗而翻腾着巨浪的海边,很快变得乌红,中间还夹着些类似脓水的颜色。 没了起伏的浪,只是带着种死寂,随着那天空之上扩散着的乌红,也朝着周围的海域蔓延。 只是转眼,那腐败死亡般的颜色就取代了整片天空上,正中间一大片区域。 竭尽所有,再次配合着那乌红天空爆发的老辰等调查员重新回到海面和海岸边。 那似乎腐败天空倒映着的颜色挥洒在老辰等人身上,却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那天空与海洋之上,还没被腐败颜色淹没的地方,风暴变得更加激烈。 海域之上,如果先前说整片海域像是庞然大物往前蠕动,此刻就是这个庞然大物在翻身。 那腐败颜色占据的中央穹顶一圈之外, 无尽的海水被风暴卷起,就像是整片海域都从海面上生起了数百米,数千米。 其下不少地方,都裸露出了大陆架,就像是整片海域朝着那腐败的地方翻了过去,折叠了过去。 而其中,肆虐的风暴,不仅卷起了庞然的水龙卷,周围浓郁的乌云也被缠绕了进去, 就像是天穹泄了一个口子,又像是乌云与水龙卷旋绕成的天柱,也朝着那被腐败颜色覆盖的海域席卷过去。 天空之上,同时还有数不尽多少浓厚的乌云在不断滋生,朝着那中间穹顶淹没过去,要如同先前淹没老辰等人短暂洞开的天空一样重新淹没那片乌红灰暗的天空。 终于,折叠过去的海水先砸落在那片腐败而死寂的海域, 刚接触时,没有半点声音传来,整片天空下似乎都变得死寂,连那风暴声都听不见了。 然后,折叠过去的整片海域,在砸落后破碎,掀起的巨浪数百米,数千米,再朝着四面涌去, “轰隆……” 这时候,地面才开始震颤摇晃,整个大地都像是垒高了的积木,来回剧烈晃动。 低沉如同大地发出的闷响从海域之上传来,绵延不绝。 面对着那巨浪,一众高级调查员自然准备再次出手,不然那巨浪再往前,城市也会被淹没。 不过,这次没再需要老辰等人出手。 那折叠过去,拍下的海域虽然庞然浩瀚,那片死寂的海域就像是它本身的死寂一样对此似乎毫无反应。 但等那海水破碎,再往外涌来时,却发现其中,在纠缠着一些类似血肉筋膜的颜色, 而朝着周围四散的巨浪,也在不断往前中,快速平复。 不过,那中间那片死寂海域的腐败色彩,似乎也有被影响,冲散了许多,乌红脓白的颜色中,混杂了不少幽暗的海水。 只不过那幽暗的海水很快又再被周围乌红脓白淹没。 而另一边也是一样,幽暗海水上缠绕着的那些血丝般的筋膜也被海水淹没消失。 等着那片乌红脓白的海域重新恢复死寂,等着那幽暗海水上的血色筋膜消失, 一片海域再次折叠而去,朝着那中央乌红脓白的地方再次重复先前过程。 而天空之上,也是一样,浓厚的乌云与那侵蚀着天空的乌红灰暗也是一样, 就如同熔岩与水,就如同烈火与冰雪,互相侵蚀,互相淹没。 那天地之间的风暴,同样朝着那乌红灰暗的地方靠近,试图如同卷起乌云与海水一样,卷起那血色。 两种伟力,在这片天地下,这片海域似乎在僵持。 不过那天空之上乌红与灰白的区域始终在朝外缓慢扩撒。 “……主……” “主……” 跪伏在海岸边的马哈尔放下了一切,对那可能席卷来的巨浪都不在乎, 眼里只剩下那照亮天空的乌红。 他呼喊着主的真名,眼睛里满是血丝, “主啊……我是您虔诚的信徒,我是您虔诚的子民……我是您创造的马哈人啊……” “主……我祈求您……主,不要抛弃马哈人……主……” “祈求您,祈求您让我们重新回到您的怀抱……我们愿意赎一切罪,我们愿意承受一切罚……” “祈求您将荣光重新挥洒在我们的世界……” 望着那主所在的地方,马哈人眼里也全是泪水。 呼喊着,他再跪起了身子,摸着身前这片土地,仰头望着那片乌红, 念诵着马哈人从古至今的祈祷语, “主,您是烈焰中的清泉,您是疾病中的良药。” “是罪孽中的救赎,是……” “是伟大,是一切……” 马哈人从失去主荣光的那一天,就无时无刻不想着重新迎回主的荣光。 为了迎回主的荣光,回了重新回到主的怀抱,为了重新见到主。 马哈人做了无数尝试,做了无数牺牲。 他只是其一。使用那个向主祭祀的典礼也是其中之一。 终于,他再来到了主的国度,看见主伟力的降临。 旁边,老辰等调查员自然也有注意到马哈尔的动作, 不过,只是望了眼,也没人阻止。 他们无法理解马哈人对他们主的虔诚与感情,自然也不会阻止。 马哈尔带着泪,不停祈祷着,就像是要向主倾诉这么多年,漫长岁月里马哈人的委屈。 对于最初的马哈人来说,主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天神。 而是如父如母……失去了主,马哈人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主……您是……” 这边,景谌再望了眼那边祈祷着的马哈尔,再望了眼暂时顿手,望着那片乌红天空的老辰等人。 景谌收回了自己使用的血肉能力, 不过那条蔓延出去的血线却没有消失,或者说,是另一种伟力让又一道血线出现。从海岸,开始朝着海洋中的方向蔓延。 海洋变得乌红带着些脓白,同时,有些筋膜般的东西,在乌红的海洋中勾连滋生。 乌红与腐败颜色到达的地方,那些风暴怪物就像是失去了动作,变得如同那乌红海洋一样死寂。 乌红与腐败从中间往外蔓延,又从最外围往中间合拢,那掀起的巨浪海域再被压迫着一点点缩小范围。 不过,在一个更宏观的视角,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在挣扎, 整片海域,连带着那乌红海域和乌红色的天空都在来回激荡,晃动。 “……再和老鼠一起出手。” 身躯已经有些受创严重的老辰望着一片幽暗与乌红并存,死寂与风暴并存的海域, 再次对着一众高级调查员说道。 看不大老鼠的面貌,但一众高级调查员已经感受到了熟悉的存在。 那乌红与灰暗的伟力就是老鼠的力量。 而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拼尽一切,尽量让胜利的天平再往曾经的子鼠调查员这边偏移。 至于这片海域与天空被乌红色取代之后会不会产生新的危机。 他们能做得,只有信任曾经的调查员子鼠。 老辰再一次光化,身躯受到影响,难免都有些扭曲, 爬虫,寅虎,以及其他一众高级调查员也一样,艰难地再一次爆发力量。 朝向那还翻腾着海浪的幽暗海域,和子鼠调查员再次并肩作战。 终于, 不知道是受到马哈尔祈祷声的影响,还是老辰等人力量的影响。 那侵蚀了天空的伟力再次变得更难以理解。 只是乌红与灰暗,这象征着死亡与腐败的色彩在天空中蔓延的更快。 再老辰等人的能力再次朝着那片海域上落下之时, 终于,整片能看到的天空,都被那乌红与灰暗的色彩取代。 浓厚的乌云不见了,海域上席卷着的风暴不见,疯狂涌动着的风暴怪物也没了动静。 整片浩瀚的海域变得死寂,无声无息间,只有些乌红色的暗光倒映在一众调查员身上。 “子鼠……” “老鼠?” 倒在海边上的寅虎和爬虫,试着朝着这片乌红与灰暗的天空喊了声。 自然没有任何人回应。 老辰同样望着这片死寂的天空,然后望向了这片死寂的海域。 在这儿死寂乌红海域中,还有片大概绵延数里的海域,依旧保持着那幽暗海域的模样, 没有被周围的乌红所淹没。 “……你们不是想掌握权柄吗?这就是机会。” “这是主的恩赐。” 旁边不远,依旧跪伏在地的马哈尔抬起了头,朝着老辰等人出声说道。 然后继续望着那片乌红色的死寂海域,目光恍忽。 老辰的目光从那片依旧没被乌红色淹没的幽暗海域转回,望向了马哈尔,再望向了寅虎。 “咳咳……” 寅虎手支撑着身躯,勉强爬了起来,他的状态其实不太好。 但这是个机会。 除了这次子鼠调查员伟力的帮助,异调局很难再朝着这样一位神的侍从进行登神仪式,掠夺她的权柄。 他们不知道此刻这属于子鼠调查员的伟力是一种怎么样的状态, 但就从马哈尔那儿了解来的信息,和现在的情况推断,可能以后都很难出现了。 以后就需要他们自己了。 “我等战无不胜。” 旁边的卯兔调查员强撑着,再向寅虎使用了言灵的能力, 说话间,她身躯上都有些撕裂,一道道口子,就像是带着利齿的嘴在她嵴背上,手臂上出现。 “寅虎调查员。精力充沛!” 不过卯兔调查员依旧坚持着再多说了句,然后倒在了地上。 受到卯兔调查员能力的作用,寅虎状态稍好了些。 望向那片被乌红脓白包围着的海域,再抬起了手。 旁边不远, 景谌化身阴影,朝着这边靠近了过来,无声无息间就融入在旁边阴影中。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掠夺一位神侍从的权柄,有些感兴趣。 按照异调局共享过来的‘登神仪式’,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 进行这获取权柄仪轨的人,面对怪物或者说卷属,必须单独战胜一次,才有可能成功。 虽然现在这情况,寅虎对那位风暴侍从的单独战胜可能有些取巧, 现在就像是将一个野兽,打断了手脚,拔掉了利齿,扔进笼子里,再让一个人进笼子里去战胜。 但,即便是这样,这一步对于寅虎这位异调局高级调查员来说,依旧很困难。 那位风暴的侍从不是野兽,即便是被那象征着死亡与腐败的伟力挤压到只有那小片海域存在, 依旧不是异调局高级调查员能够应对的,持续的对抗她的污染和影响都有些困难。 现在这次‘海神’降临危机基本得到解决,现在就看寅虎是否能够成功掠夺到一些权柄。 景谌在边上,饶有兴趣的看着, 寅虎望着那片对这片浩瀚乌红海域有些特别的海面, 手抬起,手就在逐渐消失, 就如同老辰的光化一样,寅虎整个身躯都消失了,化成了一道飓风, 飓风扩大,搅动着周围的海水,形成了风暴。 乌红的海域感受到寅虎的力量,却没有如同先前淹没一切却侵蚀,反而退开了些位置, 让寅虎化身的风暴卷起了不少海水。 寅虎化身的风暴在海域上不断扩大,就像是先前海神掀起的水龙卷一样,逐渐接连天际, 风暴影响了一大片范围,在海上肆虐。 几乎瞬间,就到了那片被乌红色包裹着的特殊海域。 那片特殊海域瞬间激起巨浪,数里范围的海面直接翻了起来, 似乎海水构成的厚重水墙从天拍下,就要将寅虎化身的风暴直接打散。 而等着海水重新落回海底, 寅虎化身的风暴几乎不见了踪影,先前卷起的海水散落,反倒将那片海域再扩大了一圈。 不过,就在那片海域的边缘,风暴又再重新成形,再次卷起。 而同时,这片特殊的海域上也同样卷起了风暴,飓风如同漩涡,拉起海域上数里海水,同时似乎要将天空都扯下来。 这道庞大不知道多少的飓风直接和那刚形成的风暴对撞。 自然的,寅虎化身的风暴再次被轻易击溃。 海岸边,老辰等人心绪有些发沉。 这几乎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寅虎想要单独战胜她,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属于子鼠调查员的伟力不再继续收缩,要么是做不到,要么就是不能……即便是取巧也有极限。 “这是主的恩赐……” “主是烈焰中的清泉,是疾病中的解药……” “是伟大,是一切。” 旁边的马哈尔跪伏在地上,目光恍忽着,再出声说了句,然后再向马哈人的主祈祷着。 老辰,爬虫等高级调查员回头望了眼马哈尔,没说话,依旧关注着那片海域上。 一个调查员,或者说一个人,与一位神的侍从之间的斗争。 景谌没感觉到多大的威胁,控制着现在傀儡的身躯,隔着那片海域稍近的位置,看着这场‘登神仪式’的开头。 在又一次被拉飓风龙卷击溃过后, 好一会儿,都没在见寅虎化身的风暴再出现。 等着在出现时,却见那化身的风暴变得有些……扭曲,风暴往下已经有血在往下滴。 大概是寅虎本身已经受创严重。 第一百三十章 获取权柄的仪式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神的子民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调查员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三十三章 马哈人的战士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很怂的神秘学者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又害怕又好奇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三十六 新成员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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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雪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亡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人 一幅画面远去,而紧随着,就又是一幅未来画面在景谌眼前浮现。阑 景谌收起些思绪,注意着这窥视到的未来画面。 两幅未来画面间隔时间很短,画面中的老辰,爬虫身上衣物如旧,甚至两人手上都还带着些湿漉漉的泥土痕迹。 就像是刚从上一幅未来画面中窥视到的墓园下来, 而到的地方,就是对景谌也比较熟悉的地方了——异调局那位她所在的花圃。 她一如既往地在花圃旁边,注视着花圃里那些妖艳的花, 就似乎那些特别的花,枝叶根茎里藏着某种真理。 对于那‘海神’的降临,她甚至没有之前‘灾难之王’降临时那样比较特别的反应。阑 看起来如同个孩子的身躯未曾动过,在那花圃旁,眼睛也未曾转动过,就像是凝固住的神像。 到了花圃旁一段距离,老辰顿住了脚,转过身,手轻轻在爬虫手臂上拍了拍, 两人都没说话。biqμgètν 然后老辰就独自再朝着那位‘她’走了过去,爬虫就留在原地。 爬虫注视着老辰一步步朝着‘她’靠近, 老辰每往前一步,就逐渐低下了头,竭尽可能收敛了感知。 多服用了一次魔药让他实力略微提升了些过后,并没有让他面对她时更从容,反而敏锐感知在这种更加痛苦。阑 当然……这种痛苦是理智还在。 他能清晰感觉到,他一些不受控的意志和身躯都在发自根源的喜悦,就像是看到了真理, 就像是个卑微的存在,在靠近一切真理和奥妙的源头。 老辰再低下去些头。 在异调局无法应对那位降临的‘海神’时,做更多的尝试,尽可能动用一切可能动用力量就是异调局唯一的选择。 而向这位近乎全知‘她’寻求答桉和力量,也是选择之一。 “……伟大,康慨的主,您是知识的源头,是真理的根源,是智慧的本身。”阑 “我祈求您,祈求您给于卑徒的救赎……祈求您给您愚昧信徒于迷茫中以指引。” “祈求您恩赐的智慧和真理……” 老辰低着头,抱着敬畏的心,在隔着还有段距离的位置,向她祈求着。 她没有任何反应,但紧跟着,就有真理般的知识康慨地涌入他的认知和脑海。 低着头,卑微祈求的老辰得到了答桉。 磅礴的信息和知识让老辰脸上有些痛苦乃至挣扎,但神奇的是,在身躯有些开始异变过后,竟然没有继续朝着失控和崩溃的方向发展, 就像是这次问题的答桉很特殊,虽然依旧信息磅礴,但老辰在痛苦中,失控前勉强承受住了。阑 然后,就见老辰缓缓转过了头,面向这边的爬虫,目光和神情都有些复杂, 他先向爬虫给出了探寻到的答桉。 而就在老辰获得那问题的答桉时,窥视着未来的景谌,也同样得到了答桉。…老辰想知道的大概分为两部分,得到的答桉也差不多。 关于‘海神’的存在。 康慨的她给出的答桉如同景谌感知到的那样。 “在‘风暴和海洋’的世界,有位神前侍从,它掌握着风暴恩赐的海洋权柄。”阑 “卑微的存在只是固执地履行侍从的职责,将存在的世界化作风暴与海洋的国度。” 她给出一股脑塞给老辰的信息中,似乎不光‘海神’的存在,就是海神之上的‘风暴与海洋’身影都照样在老辰脑海中浮现出一角, 她一如既往的康慨。 然后是关于战胜‘海神’的可能, 得到的答桉和信息大概是, “远行的旅人如同无根的幽灵,在无尽时间长河中游荡。” “当旅人回望,跨越世界的阻隔,重新回到他的故乡。”阑 “最后的余晖将在故乡天空上绽放,世界将在他绽放的余晖下安宁。” 这是段有些特别的信息, 而其中对那位旅人的描述,自然让人想到了一位故人。 这大概就是未来画面中,老辰转回头时,神情复杂的原因。 看着未来画面中,老辰向爬虫一边复述从她那里得到的信息,一边返回。 当老辰将所有信息重复了遍过后。 景谌窥视到的这副未来画面也褪去了。阑 …… 目光重新落在摊位前的爬虫身上,爬虫依旧低着头,保持着敬畏和尊重。 “在未来中,还有些可能。或许对你们有用。” 景谌再出声,爬虫就重新抬起些头,等着景谌给出的话。 想着刚才窥视到的未来画面,景谌微微抬起些头, “关于你们对‘海神’的猜测是对的。她的确只是‘风暴与海洋’的‘侍从’,她降临唯一的意义可能就是将这个世界化作海洋的世界,风暴的国度。” “关于应对‘海神’降临的可能。”阑 “……当旅人回望……重新回到他的故乡。” “最后的余晖将会在故乡绽放……” 景谌重复了遍在未来画面中得到的那段信息。 爬虫再抬起了些头,他望了望这位神秘强大者,似乎想再询问什么,但最后都没再出声。 有些沉默,低下些头。 ‘旅人’存在和世界的阻隔放在一起,在这个时候,自然就让爬虫想到了‘老鼠’, 异调局牺牲了的‘子鼠调查员’。阑 老鼠回来了吗…… 再心里重复着这段话,爬虫一时无言,愈加沉默。 “这就是未来给出的,你们应对海神降临的可能。” “至于更多的,可能就要你们自己去寻找了。” 景谌看了眼爬虫,看着他的反应,大概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只是这样再说了句过后,就再止住了声。 爬虫沉默着,再顿了阵,才重新抬起了头,阑 “谢谢先生给予的启示。那这次,我就先告辞了。”…爬虫将带来的,给这位神秘强大者的卦金,默契地放到了摊位上,然后重新站起了身。 “嗯。” 景谌点头,没再说什么。 就看爬虫告辞过后,转过身,先是缓走了几步,然后加快了步伐,很快就消失在景谌视线内。 景谌看着,再重新低下头,伸手将摊位上那爬虫留下的太阳花捡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直接吃,他那儿都积了不少。阑 顺手揣进兜里,再转过头,他再望向了旁边望安河河面阵阵雨水溅起的涟漪,思维稍有些发散。 按未来画面中得到的信息。 按那段话的字面意思,那这次应对海神降临危机的希望,还是要寄托在已故的‘子鼠调查员’身上。 也不知道,会是以怎样的方式带来这份希望。 景谌想着,同时,将注意力再更多投向了傀儡那边。 …… “远行的旅人……”阑 爬虫从望安河畔那位神秘强大者口中得到的启示,很快就通报到其他高级调查员。 正在少海湾海岸边的老辰和寅虎有些沉默。 在现在的情形下,在异世界来客马哈尔刚和异调局交换了获取权柄仪轨的情况下。 即便是有那道世界门户的影响,老辰等一众高级调查员听到最后那段话时,还是自然就想到了已经牺牲的老鼠身上。 老辰低声重复了遍这段话,然后望向保持会议的其他高级调查员, 其他调查员也都一时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老辰身侧的寅虎打破了这种局面。阑 “呼……” 寅虎吐了口气,抓了把头发搓了下脸,然后干脆地说道, “我们还是先来考虑下,怎么让远行的旅人回到故乡,或者说他已经回来了吗?” “既然应对海神降临的危机需要旅人绽放最后的光辉……应该怎么去实现?” 没有去继续讨论旅人的存在,就那段启示本身说着, “那最后的光辉究竟是什么?” 听着寅虎的话,其他高级调查员也暂时摆脱了情绪,阑 他们得知道这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样才能用这种可能解决这次的危机。 “我之前向那位异界来客马哈尔要了一枚骨片。也就是马哈人口中的圣骸。” “原本我是准备将它埋葬进坟墓里。” 老辰接过了话。 “那暂时收起来,在一切不太确定的时候。” 另一位高级调查员停顿了下过后,出声说道。 “另外……在和那位马哈尔先生聊聊。聊聊马哈人的主。”阑 “嗯,还是我去。” 老辰应道, “另外,也要做些其他思考。旅人或许不定就是指代……子鼠。” “调查统计下,我们可能与此有关的特殊物品,以及最近调查到的异常情况……” 其他高级调查员点头,对此没有异议。…但大多数调查员基本都肯定,那位远行的旅人就是‘老鼠’。 ……阑 “……马哈尔先生,再次打扰。” “我已经说过,愿意为主国度的秩序付出鲜血。如果是因为此,你们有什么想要我做的,或者想要问我的,都可以自己说。” 没有耽搁本来就不多的时间,老辰快速返回异调局海平市驻地,重新见到了马哈尔, 马哈尔依旧坐在那张座椅上,在老辰重新敲门进到屋子过后,就重新睁开了眼睛。 对老辰客气的话,马哈尔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再望向了老辰。 老辰在马哈尔身前坐下,停顿了下过后,才再说道。 “马哈尔先生,我们想再聊聊你们的主。有位近乎全知的伟大存在,给予了我们一些启示。这次海神降临危机解决的可能就在你们的主身上。”阑 “那位伟大存在是那条河前的存在吗?” 马哈尔反问道。 “对。” 老辰点头。 马哈尔停顿了下,再望向老辰, “你们想知道什么?” “关于马哈人的主更多的传说。关于的降临,存在,和权能。”阑 “她从伟大的神国降临,创造了马哈人。” “传说中,马哈人是愚昧而没有智慧的存在,是主恩赐了马哈人新的生命和智慧。” “……主与恶魔同时降临,主是仁慈和生命的象征,恶魔是马哈人罪恶的源头。恶魔缠绕在主的身上,试图侵蚀神的权柄,亵渎主的威严。” “但威严而伟大的主,消弭了恶魔的存在,剥夺了恶魔的权柄。” “主是伟大的神,是马哈人的父,是烈焰中的清泉,是地狱中的天神,是神圣……是伟大……是马哈人的一切……” 马哈尔描述的主的存在,都带着一些神圣性。 在漫长的岁月里,这些传说会隐藏许多信息,也会留下许多信息。阑 老辰细细听着。 在听到‘恶魔’存在时,自然想到了当老鼠穿过世界门户时,身躯和意志内还带着的和血肉之主降临体相关的东西。 应该是随着老鼠穿过世界门户,同样到达了那个世界……而且依旧纠缠着当时几近崩溃失控的老鼠。 “主掌握着生命与死亡的权柄,掌握着疾病,瘟疫,以及救赎。” 马哈尔继续说道。 老辰再看了眼马哈尔。 死亡的权柄很好理解。阑 老鼠主要服用的魔药时‘瘟疫与污秽’,带来的能力和死亡很接近。 但生命……老辰只能想到血肉之主,再联系上马哈尔之前说得,‘主战胜了恶魔’。 是不是意味着……老鼠其实在另一个世界,完成了老辰之前的设想,掌握了血肉的权柄,达到了另一种难以理解的阶段。 “主还掌握着智慧,知识……马哈人的一切存在都曾是主的恩赐。”…马哈尔似乎能猜到老辰在大概想些什么, 拥有着一些智慧和知识权柄的她,并不愚蠢。 但这一切并不影响他对主的虔诚。阑 主赐予了马哈人生命,赐予了马哈人一切。 主的伟大,是卑微的她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 “在主的荣光下,马哈人创造了自己的圣城,建立了自己的秩序。” “直到因为马哈人的罪恶,失去了主的庇护,马哈人的世界才变得如此糟糕。” 马哈尔再有些虔诚地说道, 再望向屋外不知名的方向, “而那位伟大存在所说,解决海神降临危机的希望就寄托在主的身上。”阑 “这是自然的。” “这是主的国度,主的荣光挥洒在她的国度。这里充满秩序而平和,安宁而平静。” “我能感觉到,主的荣光存在这里。” 这是马哈尔之前说过的话,只是此刻再重复,像是再多了一些别得意味。 老辰也转过头,抬起些目光,望向这间屋子的屋顶,似乎目光穿过了屋顶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子鼠…… “马哈尔先生。”阑 老辰停顿了阵,然后再循着那位神秘强大者给出的启示,问出了个关键的问题。 “在马哈人的传说中,是否有什么特殊的仪轨,能够让她降临,归来。” 马哈尔听着老辰的话,沉默着停顿了阵。 “唯一指向主国度的仪轨,就是我到来这里的仪轨。” “召唤主降临的特殊仪轨,是马哈人流传下来知识和历史中不存在的。” “不过,传说中,当马哈人,当主的羔羊遭遇危险,呼唤主的真名,仁慈的主自然会回应马哈人的呼唤。” “她就会到来马哈人的身边,就会降下的她的威严与荣光,拯救危难中的马哈人。”阑 “只是,主离开了马哈人之后,再也未曾回应过马哈人的呼唤。我们被主抛弃了。” “只剩下主最后的恩赐,依旧庇护着马哈人的存在。” 马哈尔说着话,低下了头,只是低声默念着向主的祈祷。 “在危难时呼唤她的真名,就会降临?” 老辰重复了遍这句话,然后再望向马哈尔, “那就请马哈尔先生,在危难来临时,再次呼唤一下她。” “嗯……这里是主的国度,我期望主的荣光重新降临到马哈人身上。”阑 马哈尔抬起了头,神情有些激动,灰白的眼睛里都难掩情绪。 半卷残篇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四十章 规则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命运的尽头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先驱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寒冷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四章 纷杂与牵连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五章 疾病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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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三天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别这样,太吓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很小的事情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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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章 冒险的计划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血肉能力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序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三章 登神仪式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权柄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五章 前提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六章 血肉和疾病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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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八章 血肉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九章 能力者身上的疾病 第一百六十章 病与山洪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事情总是往坏的方向发展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办法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病与河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治风雨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五章 缺水有雨,缺暖有阳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惊惧,永眠与梦境排渼醰榤 “见先生先前有客人,就没冒昧上前。” 老辰再回望了眼刚才在摊位前驻足,此刻已经走远的男人。 “只是个过路的人。他问还有多久可活,我说最多还有两个多月。” 景谌应了句。 老辰转回头,望向这位神秘强大者,然后低头有些沉默。 “谢谢先生的指点,让我们侥幸,暂时躲过了污秽与瘟病和厄运主宰降临这一灾。虽然污秽与瘟病,厄运的影响还一直持续,我们应对一处处影响很勉强,但终究没有让整个世界的秩序就在现在轰然崩塌。” “我做得很少。” 景谌应了句,再将那张矮凳子摆在了老辰身侧, “坐。辰调查员。” “谢谢。” 老辰接过凳子,道了声谢,坐了下来。 然后带着敬重望着这位神秘强大者,却又有些沉默。 异调局需要面临的还有许多, 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问什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异调局一直做着徒劳的事情。 当死亡,和终焉降临,一切都失去意义。 没有文明存在过的任何痕迹,自然也没有保留文明最后尊严的价值。 老辰再抬起头,望向旁边洪老头摊位前正在寻求命运指引的命运信徒。 有时候, 整个异调局就像是在一间牢不可破屋子里,独自面对周围黑暗中将会一次次扑来野兽的人。 他能做得,就是每一次都竭尽全力,费尽力气,将扑来的,庞大不知道多少野兽重新扑开。 有时候自然也会想要,有什么伟大的力量能够将这牢不可破的屋子,或者说绝境撕破。 不过,异调局和那旁边命运的信徒不一样, 命运的信徒或许会期待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救赎。 但异调局知道,那救赎也并不存在,或者说那救赎也是异调局需要面临的野兽。 老辰转回目光,收敛了一些思绪。 异调局现在所做的,肯定还是有意义的。 一个六七十年,七八十年后就要死去的人,他还活着的时候,为了活着时的目标做出的努力,绝不能说是没有意义。 换到现在终焉到来前的两个多月,异调局所做的也是一样,在这两个多月里,它是有意义的。 “先生,这次来是想问,接下来我们将会面临什么,是否有应对,阻止,延缓的可能。” 老辰再向这位神秘强大者询问,然后低下些头,等待着来自于这位神秘强大者的一点启示。 景谌望着老辰,再望向老辰身后稍远处,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集中注意力,窥视了未来。 看着未来画面,景谌停顿了下,向老辰给出了答桉, “灾难之王,风暴与海洋之神,惊惧之神……虚幻之神。” 景谌平静地数着接下来将会来到这个世界的‘神’,再数到最后一个时,顿了下。 再结束了窥视未来,景谌目光重新望向了老辰。 老辰闻声抬起头,一时没有说话,思索着。 对于灾难之王将会在之后到来,一点也不奇怪。 在瘟病在整个世界这个概念上出现,各种灾难已经浮现,灾难之王怎么可能不到来。 风暴与海洋也是类似, 而惊惧之神,即便是异调局再怎么竭力应对,随着灾难和危机的频发,总归会给一些人带来不安。 惶惶不安的人自然会越来越多,吸引来惊惧之神降临也不奇怪。 至于,虚幻之神…… 这位神秘强大者吐露的都是这些概念性存在的真名, 只是听着真名,自然就会有些浅薄的认知,只是在脑海中思考,就有些模湖而伟大身影的一角似乎要在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 老辰收敛思绪和感知,重新望向这位神秘强大者, “先生,不知道关于惊惧之神,和虚幻之神,是怎么样的存在,我们是否有应对她的可能。” 老辰询问着,对于灾难之王和风暴与海洋,异调局了解不少, 关于这另外两个‘神’异调局希望了解更多一些。 景谌停顿了下,望着身前远处,再次窥视存在于未来中的信息, 老辰低头,避开着这位伟大存在的目光,静静等待着答桉。 “惊惧之神,又叫恐惧与绝望之神。” “她到达的地方,一切恐惧,绝望,负面的情绪将不断滋生,世界将在绝望和恐惧中走向死亡。” 听着这位神秘强大者的描述,老辰即便收束着感知, 脑海中似乎也有种莫大的恐惧滋生,似乎找不到来由,但却在逐渐占据他脑海中一切, 他浑身止不住战栗,脑海中似乎难以存在除恐惧之外任何思考。 然后紧随着,一道难以名状的伟大身影,似乎也在他眼前浮现。 他看到了个绝望和惊惧的画面,然后画面似乎愈加真实,要将他直接拖拽进去。 “她是一切未知,她存在于一切未知的地方。” “她是恐惧,她是一切恐惧的根源。” “她往往和厄运,瘟病,灾难,并行,出现在死亡之前。” “只要存在未知,恐惧就永远存在。” 不过紧跟着,又是这位神秘强大者的话语声在他耳边响起,将他从那种莫大的恐惧中拉了出来, 他眼里还有些没完全散去的恐惧,手还微微发颤…… 这是一种面对其他神,伟大存在完全不同的情绪,这种恐惧并不来源于直面伟大,而像是那就是恐惧本身。 “至于应对她降临的办法,” 景谌给出了未来画面中看到的,关于恐惧之神的描述, 然后顿了下, “并不存在未来中。或许有一句话有些价值:在恐惧中,什么也做不了。” 老辰默默咀嚼着强大者给出的信息,然后点了点头, “谢谢先生给出的指点。” “关于虚幻之神,她还有个名字叫,‘永眠与梦境’” 老辰闻言,顿了下动作。 他想到了一位高级调查员,午马调查员。 新任的午马调查员和之前牺牲的午马调查员一样,主要服用的魔药,魔药名就是‘永眠与梦境’。 到高级调查员这个阶段,已经能够化作一段梦境,藏在梦里,同时将人或者怪物拖入一种类似入梦沉眠的状态。 “她降临后,世界与一切将进入永眠与梦境,一切将陷入一场美梦或者噩梦中。” “直到死亡的降临。” “有时,她会与命运,谎言同行,编织一场虚幻而真实的戏剧。” “至于应对她降临的办法……同样没在未来中存在。” 老辰听着景谌的话,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短暂沉默, “谢谢先生。我们会做更多尝试,找到应对或者延缓这些危机的可能。” 老辰再次道谢,然后停顿了下。 其实对比其两个月多月后必然到来的死亡和终焉, 在最后两个月里,不用再去考虑应对其他‘神’和‘伟大存在’的降临和影响, 整个世界就沉浸在‘永眠与梦境’带来的,真实的美梦中,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如果真得是美梦的话。 “嗯。” 景谌应了声,只是看着有些沉默的老辰。 老辰顿了下过后,重新再问道, “先生,不知道这些……存在,什么时候会真正降临。” “灾难之王已经在到来的途中,三天之后的凌晨真正到来,然后是风暴与海洋,七天后,惊惧之神,十五天之后,永眠与梦境在二十六天后。一个月之内,都会依次降临……再之后,一位位概念性的存在,会到来的更快,直到死亡降临,终焉到来……” “……谢谢先生。” 老辰再道了声谢,从兜里拿出了一株太阳花,放到了摊位上, 然后站起身,又顿住动作,他不禁转过头回望稍远处路上走过的行人。 这些难以名状,被称为神的存在会来的很快,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情。 可是时间还是太短太短了。 来的太快太快了…… “……” 不过紧跟着,老辰顿了下,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再问, “先生,血肉之主不会在短期内到来吗?” 按道理来说,随着那‘新药’的广泛使用,血肉的影响在这个世界比风暴力量都更广泛, 怎么会没有她的到来。 “没有。” 景谌摇头,这也是他稍有些疑惑的地方, 他在未来画面中的确没有看到血肉之主的再次降临。 想着,景谌再下意识转过些头,看了眼肩上正安静立着的血鹰, 再转回头,重新看向了老辰。 老辰听到这位神秘强大者肯定的回答, 虽然还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先生,这次我就不再叨扰了……希望下次还能再来拜访先生您。” “嗯,随时恭候。” 老辰告辞,景谌应了声。 老辰就在转过身,快速远去了。 看着老辰走远,景谌抬起手顺手再摸了摸肩上血鹰血色的羽毛。 而在老辰离开没多久, 景谌手机就在响了起来, 另一个启示的身份已经收到异调局那边共享来的消息, 将从神秘强大者这里得知的关于接下来危机的信息,通告给了神启组织和启示。 “老辰:……不知道贵组织是否有相关信息,或者应对的可能。 启示:暂时没有。” 简短的回复了异调局条消息, 景谌再抬起头,望向远处望安市区里的一栋栋建筑。 …… “去哪了啊,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不是说就在楼下走走吗,刚才下楼也没看到你。” 刚才到景谌摊位前算过命的男人,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家。 今早才搬来望安市,只是临时租了个能直接搬进来的房子。 他妻子给他开了门,就又再转身收拾屋子,小孩也在旁边一边玩闹着,一边帮忙拿着个帕子擦桌子。 “走得远了点。” 男人进了屋,就有些愣愣地站在那儿,心不在焉地应了句,就又再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哦,走到哪去了啊,这周围风景还好吗?” “还好。” “你回来了的话,那就把卫生间的灯给换一下。刚才我看了卫生间灯是坏的,去五金店买了个灯,顺便还去了趟超市,你看我买得这个收纳盒怎么样……” “嗯……” “爸爸……你看我擦的桌子。” “嗯……” “你倒是看一眼再嗯啊……你怎么了?” 妻子注意到了他的不对,收敛了神情,问了句过后, 再让小孩先放下帕子,回卧室屋里玩了。 “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妻子神情也有些发沉。 这一家子的情况和临天市那一家子有些不同。 男人的妻子虽然知道魔药和一些神秘知识,但并没有尝试服用过魔药。 一是缺材料,二是她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意志捱过魔药副作用。 这会儿看到男人神情不对,以为出什么事儿了……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安全天才亮,就搬到了望安市, 许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安排,许多不重要的东西都没有携带。 “……要是我,我们就只有两个多月可活了,应该怎么办?” 妻子愣了下,却没当是玩笑。 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拉着自己丈夫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我一直难以安心……我服用魔药时候曾经看到过的那恐怖存在让我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很糟糕……” “即便是有异调局在……这个世界也依旧在越来越糟糕。” 男人张了张嘴过后,对着他妻子说道, “咱们之所以搬到这儿,也是因为这里可能安全一点……虽然这次那特殊瘟病没有纠缠到我们身上,但我还是很害怕……” “害怕下一次,可能一些事情,就会出现在我们身上。” “我知道,我知道……” 女人抱住自己丈夫,用手一下下抚着他的背,安抚着他。 “我刚才下楼,走的有些远,只是在一条河边遇到个算命的。我问他我还能活多久,他跟我说最多两个多月,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个,那个都是……” “我都不知道他说得有几成真……可能他就是恐吓我的……只不过真得很害怕。我心里感觉一点底都没有,越是去想,却越觉得那个算命的说得是真的。我走到半途,回头想再去找他,却发现怎么都再找不到人。” “我去想那个人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男人脸上没流露出多少恐惧,只是有些发愣,但身体却不自觉颤抖着。 女人听着自己丈夫的话,有些沉默,再多抚了抚自己丈夫的背过后, 又再自己单独转过身,如同先前的男人一样,两眼有些发愣。 她同样有些不安,甚至比她丈夫更甚,在昨夜里她丈夫和一位能力者通话过后, 突然说要搬家,而且得很快走, 一晚上,两人都没睡着觉。 甚至到现在,女人也没去休息,一直收拾着屋子,不愿意去睡。 坐在这沙发上,她发愣着,想了又想,最后转过头来,对着她丈夫说道, “要是没办法的话,咱们就好好过这两个多月。别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我看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过得比我们要好许多。” “就是小小他,还这么点大,没有见过多大的世界,也没有经过太长的人生。” 女人再出声望着那边卧室里的孩子,出声说道。 “嗯……我们还有些积蓄,可以在这段时间。带着孩子四处走走。” 男人听到女人的话,沉默了阵过后回过神来,出声应道。 女人摇头, “就待在望安市。” “好。” 女人抱着男人说道,男人顿了下应道。 屋里,又再安静了阵,女人又再说道, “我也服用魔药。” “……好。”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惶惶嶬琽坃呣 “关于灾难之王,我们能不能重复之前用过的办法。” “借由命运的力量去塑造一个没有灾难的世界,然后再祈求那位强大者再次摒除命运的影响?” “恐怕不行。” 一众高级调查员分散在各地区,不停地忙碌着, 借用着各自掌握着的不同能力,影响着天象,处理一些精英调查员处理不了的特殊事件、 以视频通话的方式,一众高级调查员对接下来的危机做着交流。 虽然同样是早有预料,但等到老辰复述从那位强大者口中得到的预言过后,一众调查员还是有些心绪发沉。 老辰此刻正在首都不远的临天市,以掌握着的一些光明与太阳神权柄和能力,改善着这片地区的低温。 望了眼苍穹之上,略微炙热而温暖一些的太阳,老辰转过头,对一位高级调查员给出的问题,做出了否定的回答。 “如果,灾难横行,人心惶惶而走向死亡,本身就是命运的方向呢?” 老辰说着,再停顿了下, “‘死亡’也是命运的终点。” 其他一众高级调查员沉默。 最后是未羊调查员再出声, “那如果我们没有什么一劳永逸,或者说更有效的措施,那看来我们就只能继续做个湖表匠。” “事实上现在各种灾难就已经在浮现,只不过我们还能够勉强压制控制这些灾难的影响范围。如果没有更好办法,就只能像现在这样,不顾根源,只维持表象,出现灾难就治灾,干旱就想办法降雨,洪涝了就想办法治水。 不过,等到灾难之王降临,局面和情况可能会愈加艰难。 面对更广大的天灾人祸,我们并不一定有能力再去,更大范围的头痛治头,脚痛治脚,以自身权柄和能力纠正天灾。” 未羊的话就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拖延时间。 而实质上,这也是异调局在做的。 整个世界之于异调局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必然会短时间死亡的病人。 那不管是什么痛苦,病痛,只要拖到‘病人’死亡后再爆发,就都无所谓。 不过,一个个神带来的影响,异调局连拖延时间的机会都未必有。 “从瘟病这里讲,这是整个世界概念上的疾病加重,从灾难这里讲,这是遍及整个世界的天灾和人祸。还有风暴与海洋,不少天灾也能归入风暴与海洋中……” 未羊继续说着。 事实上这就是连锁反应,从死亡,终焉将要到来开始, 整个世界和秩序就在开始崩塌,异调局拼命想做的,就是让这个秩序大厦崩塌缓慢一些,晚一些。 接下来将要降临的几个伟大存在,被称为神的,难以名状,难以理解的概念性存在,也是互相牵连。 污秽与瘟病引起灾难,灾难中自然也有不少风暴, 同时面临灾难和绝境,自然人心惶惶,恐惧绝望,呼唤来惶惶之神,也就是惊惧之神到来。 “如果开始出现我们根本没能力处理的超大范围天灾或者人祸……” “尽量延缓这时候的到来,也尽量缩减灾难的影响。” 老辰说了句,以人力去抵抗天灾,或者说神,本来就是极其艰难的事情。 即便是降临的灾难之王,只以概念性的灾难出现。 但如果出现遍及半个世界,乃至整个世界洪涝暴雨, 异调局根本没办法解决,即便是以掌握最多风暴权柄的寅虎调查员, 竭尽所有最多也只能影响到几个市范围的天象。 其他调查员各自沉默,顿了阵过后,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员,特别是达到高级调查员阶段的调查员,以应对必然会开始陈出不穷的天灾。” 寅虎调查员出声说了句, “嗯,这条消息会下发给精英调查员。” 调查员人数是有极限的。不可能无限度的扩张,受限于神秘知识,信息的模因性, 不可能让太多人成为调查员。 而要想短时间内增加一些高级调查员阶段的能力者,只能以大量的牺牲来换。 消息通告到精英调查员后,会有精英调查员自行选择。 “嗯。” 一众高级调查员相继点头。 寅虎顿了下过后,再继续说了下去, “关于风暴与海洋之神,的确感受到她似乎在朝着我们世界靠近,或者说投来注目。她降临过后,或许会带来更大范围的天灾,而且,我不可能,能够和‘风暴与海洋’争夺权柄。也就是说,那时候的我不可能再有处理风暴相关天灾的能力。” “……另外,关于惊惧之神我们需要了解更多……最好阻止她直接降临。” “那位强大者关于惊惧之神的预言中,有提醒;在恐惧中,什么都做不了。我的感觉……很不好。如果这句话就是字面意思,那意味着惊惧到来的时候,就是我们世界秩序破灭的时候。” “之后再去询问一下她,看能不能获取更多信息。” “她……她是全知者,是知识的根源,而恐惧是未知。是不是她和惊惧之神的权柄会有冲突?” 有高级调查员提到了异调局的那位她,然后紧跟着,又再有调查员出声说道。 “……可以考虑。” 一众高级调查员停顿,最后是老辰点了点头。 然后,讨论继续,到了短期内将会降临的最后一个伟大存在——‘永眠与梦境’。 有高级调查员相继转过了头,望向了午马调查员,老辰也望向了他。 “永眠与梦境,应该就是我服用魔药的源头。按照那位强大者的预言,她的降临可能会带来一场虚幻而真实的梦境。” 午马调查员点头。 其他高级调查员讨论到‘永眠与梦境’时都相继有些沉默, 最后还是卯兔调查员停顿了阵过后再出声说道, “其实,如果永眠与梦境,带来的是‘死亡’前的美梦,或许我们没有阻止她的必要。或者说,我们本来就是在做类似的事情——维持住‘死亡’到来前有些脆弱的秩序和美好。” 卯兔的话无人反驳。 如果梦境足够真实,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反倒无所谓。 选择在真实的梦境中度过两个月的美梦, 亦或者是和梦境真实性没有区别的现实中,度过艰难,甚至痛苦,秩序崩溃,绝望的两个月再死亡。 再结局没有区别的情况下,这个选择似乎并不难做出。 如果选择的是后者,那异调局现在竭力维持的是什么, 不就是个一戳就破的平和美梦吗? “前提是‘永眠与梦境’还能抵得过其他‘神’的侵蚀,不然只是少部分沉浸在这个美梦中,也不该是我们的选择。另外,惊惧之神在永眠与梦境之前降临, 如果互相影响……这似乎必然是个噩梦。” 最后还是老辰出声,给出了回答。 其他调查员点头,无人再说什么。 再往后,一众高级调查员交流起一些现状, “隆南省省会,市郊方向出现了大范围的植被枯萎,看不到气候上的影响,找不到原因,看起来像是那片区域生机枯萎。可能需要未羊调查员过来一趟,强行恢复这片区域的生命力。” “嗯,好……寅虎调查员过来我这边负责的区域一趟。有暴雨已经持续一段时间,再继续可能会诱发洪涝。” “那就结束会议……我这里地质活动异常活跃,需要稳定一下……” …… “……大家不要着急,火离着咱们这儿还有好远,上面消息说已经清出来隔离带,天气预报也说这片就要下雨了,咱们这会儿先撤离就是以防万一。” “东西就不要都拿了,你搬太多东西一会儿火灭了你还得再搬回来。” 这是一处挨着山脚的村子,远处的山林上空,正升腾着滚滚浓烟,正有山火肆虐。 异调局即便再是竭力,也不可能各处但有灾难就立刻处理。 这边村子里的人虽然隔着还有些距离,也在上面通知下在抓紧撤离。 有人拖家带口,还提着大包小包, 有人刚从田地里回来,听到消息过后,慌忙着在屋里进进出出收拾着东西, 害怕火烧过来,又害怕到时候屋子里东西都被付之一炬,就恨不得把家里值钱的都带上, 组织者秩序的人,不时呼喊,让人有秩序的先走,又劝,不要再耽搁时间。 不过,就在这稍有些混乱,紧张,而大多数都在着急的时候, 也有例外。 “陈家小子,你还不赶紧收拾东西走了,还坐在那屋门跟前干什么,一会儿火烧过来了……” 有拎着大包行李,从村子一家老旧屋子门前路过时, 看到个年轻人还坐在这家屋门的门槛上,既没有像有些收拾好的人跟着队伍往外走,也没有像另外一些人着急的收拾东西, 他只是坐在门槛上,直直地望着村道上往外走的一个个人,又再望着远处的山火,眼里流露出一些疯狂。 这火真好! 赶紧烧过来! 他已经感觉到一股伟力的存在,那是伟大的,至高无上的,难以形容的存在! 傍晚的夜色漆黑,唯有天边火光映亮。 借着天边的亮,喊话那人看到这陈家小子脸上有些癫狂的模样,皱起眉头,往后退了退, 村里人都知道,这陈家小子脑子好像不太灵光,爹妈死了过后就守着这个破房子没再出去工作过,也从不和村里人讲话。 看着这年轻人有些癫狂的模样,本来过路这人不想再管, 但想想多少是个生命,就再劝了一句, “火要烧过来了啊,赶紧走啊!你家里东西收拾了没有啊,有没有要拿的,赶紧走啊……” “我为什么要走……” 年轻人站起了身,嘴咧了起来,看起来已经有些超出正常人能够嘴能张开的幅度。 “……诶,那小伙子,赶紧走了……” 那边组织撤离的人也赶了过来,喊着, 刚才出声的扔被这年轻人神神叨叨模样吓了下,干脆提领着东西直接走了。 “我为什么要走……” 年轻人脸上带着笑容,重复着这话,脸上更加癫狂, 然后声音突然拔高, “我为什么要走!这是主的恩赐!” “你们也不许走!就留在这儿,接受主的荣光!” 看着这些大包小包的人,年轻人脸上又再有些愤怒。 村道上熙熙攘攘,急急忙忙的一些人被他这吼了一下, 都顿了下,有人看了眼,就再继续往前走自己的路, 有人放缓了些脚步,这时候还想看热闹。 “妈呀……” “这什么鬼东西……” 突然有人惊恐的吼了起来。 就见那有些愤怒而疯狂的身影逐渐扭曲了起来! 俨然朝着个怪物的模样变化。 但年轻人自己却没有感觉, 他只感觉自己现在很好,感觉到的那伟力似乎更加清晰! 不是所有人都恐惧灾难, 总有人还期盼灾难的到来。 这年轻人就是这样的人! 他只觉得人污秽而肮脏,就需要灾难来清洗人的罪孽。 他能感觉到,不仅仅是这里,马上,很快,主的伟力就会遍及所有地方。 他已经看到,看到主的到来。 “主……” 这人的身影愈加扭曲,皮肉发红然后溃烂, 人形完全褪去,掉落在地上的皮肉再燃烧着泥土与大地。 这大概是一种和火焰,与灾难有关的扭曲怪物, 与曾经出现在望安市的水灵类似。 感到恐惧的人,四散而逃。 但紧跟着,恐惧的叫喊声都平息了。 只剩下一些低沉的呢喃。 “主……您是灾难,您是一切。” “祈求您的降临,清晰你卑微信徒的罪恶。” 周围,都受到了这异变扭曲怪物的污染。 很快, 这整片区域,燃起来莫名的火焰, 火焰灼烧着建筑,也燃着土地,砖石,乃至河水都似乎在燃烧。 不过, 这‘火灵’,或者说‘火诡’带来的影响还没继续往这村子外扩散, 一阵风就出现在这片区域上空。 寅虎赶来,行驶着风暴的权柄, 浇灭了这和‘灾难之王’影响有关的火。 等一切火熄灭,那些扭曲怪物被湮灭, 寅虎化身的风俯瞰了眼大地,短暂停顿了阵。 虽然灾难之王还未彻底降临……但已经开始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 人祸,天灾……都属于灾难,也属于那灾难的根源…… 再望了眼,寅虎离开了这儿,赶往了下一处。 …… “网络民工:伟大的启示先生,我感觉最近异调局的动作好像很频繁。 网络民工:而且就我从神启平台上得知的信息,好像各处都有些特别的情况。 网络民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当然,如果启示先生您觉得我不应该知道这些,以免对我造成影响和污染的话,就请您不要告诉我。 启示: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算是很严重的危机。” 有些忐忑而紧张地给启示先生发去消息,然后等待着回复的于成衡, 看到启示先生给予的回答,心里有些发沉。 启示先生都说很严重,那肯定就是很严重, 不过,就他掌握的微薄力量,又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启示:这段时间你再尝试服用一次魔药,你的贡献也足够了。 启示:之后我会给你配置一份魔药。 网络民工:谢谢启示先生。” 于成衡飞快给了启示先生回复。 启示先生是希望他有些自保的能力吗? 不过相比于相信自己的微弱力量,他更相信启示先生的伟大。 他相信,伟大的启示先生足以解决任何问题。 当然,启示先生让他服用魔药,他肯定也是要服用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受约束的恐惧惩蔸蜷 “鸟娜:谢谢启示先生的恩赐。希望能为启示先生您多贡献一些微不足道的力量。” 再给于娉婷发去同样的消息,收到回复过后,景谌再放下了手机。 ‘死亡’和‘终焉’在逐渐靠近,局势和情况在愈加混乱和危险, 多服用一次魔药,或许能够略微提升一点生存能力, 虽然对于‘死亡’或者稍大点的危机这都一样,但总归能够多点活到最后‘死亡’降临的机会。 于是,给于成衡回复过后,景谌就再分别给于娉婷和裘安发去了消息。 这会儿,再抬起头,景谌将注意力往傀儡那边放了一些,控制着傀儡,化身成影子,朝着住处回去, 给于娉婷和于成衡配置魔药,至于裘安那里,只需要将他需要的魔药找来,传送给他。 …… 放下手机,于娉婷有些期待。 期待能获得更多一些力量,能为启示先生需要,能贡献更多一些可能对启示先生微不足道,乃至毫无意义的力量。 但这就是她存在的价值。 此刻,她依旧在官方先前提供的安置租房里。 这些天,她都有些闲, 先前启示先生交给她的长期职责都是尽量维护一些望安市的秩序,处理一些发现的扭曲怪物和特殊事件。 但从前两天,大概是启示先生的伟大力量,笼罩覆盖了整个望安市, 望安市里就变得很平静。 想着,她眼里就再流露出一些狂热和虔诚。 这些天,其实她也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网络上,现实中热烈讨论着的‘新药’她也已经接触过, 作为一个服用血肉之主魔药,处理过不少暴食者和血肉怪物的能力者, 她只是拿着那‘新药’望了眼,就大概感觉出来这是什么个东西。 再联想神启平台上,各地区能力者分享的其他情况,就自然有种风雨欲来,有什么巨大危机正在发生的感觉。 不过,她或许是编内调查员以及编外能力者中,最安心的一批人。 危机固然存在,但启示先生也在。 她是启示先生狂热而虔诚的信徒。 难道还有什么危机是启示先生也无法解决的吗? 如果真得有,那就是启示先生对卑微的她还不够虔诚的惩罚。 “启示先生,您是一切,是伟大之上的伟大……” 于娉婷低声呢喃着,祈祷了句。 然后再抬起了头,望向屋门外, 现在她居住的地方,还是大半年前,望安市城北山洪之后,官方对部分居住地严重受损人员提供的安置租房。 这栋楼里的大多数住户都是一样。 此刻,她敏锐的听觉能够清晰听到门外邻居的交谈声, “……都去看过了,是都修好了。外边已经完全看不到还在修了,里边装修也偷摸摸望了眼……也有不少人家都装好了,我看收拾收拾就都能搬进去了。” “……我前两天听着消息都愣了下,说怎么这么快,我想着起码还要两三年呢,结果就说要交房了……不过也好,虽然这儿住着也不错,但还是自己屋里住着踏实点。” “……我看都挺好的,先前住得那小区啊,都是老小区了,现在这算是官方给建了新房子了……” 关于望安市北城部分被损毁建筑的重建,效率出奇的高。 前一两天,这栋楼里大多数人都还在说着新药的事情,说着各地方的气候环境不对劲,说着先前身上的病痛, 这一两天,就都暂时抛下了那些烦忧,讨论着搬新房子的事儿,憧憬着后面新房的位置,生活,以及考虑要不要再置办些新东西。 楼道里的人,大概只是在楼道里碰上,短暂停下来聊了两句过后,就又再散去了。 于娉婷转回目光,闭着眼睛, 虔诚地等待着先前和启示先生约定的时间, 以用传送仪轨,接受启示先生恩赐的魔药。 …… 裘安对伟大启示先生的情绪比于娉婷和于成衡还要复杂一些, 除了虔诚,狂热,还有些恐惧。 那是怎么样的伟大,超出一切,超出认知和理解。 在那样的伟大面前,他存在的一切,愚蠢的智慧和自我意识都毫无意义。 在收到启示先生消息,要恩赐给他一些魔药材料时, 他有些激动,狂热。 还有些对可能到来危机的害怕。 面对可能到来的,或者说正在发生的巨大危机, 裘安和于娉婷,于成衡也稍有些认知上的差异。 他同样相信伟大的启示先生能够湮灭一切危机。 但他同时也害怕自己还不够虔诚,而被伟大的启示先生放弃。 在回复了启示先生消息过后, 裘安以最虔诚的态度,向着未知的方向,向着启示先生祈祷着。 一直待在原地,直到启示先生说的时间到来, 再虔诚地进行了传送仪轨,接收到启示先生送来的,配置魔药的特殊材料过后, 他才重新挪动脚步。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并没有那么适合配置和服用魔药。 他抬起头,朝前望去。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 是一个山村外。 那山村在一处山坳里,唯一出村的道路被旁边山上滚落的泥石流淹没。 此刻他正站在山坳旁边的山峰上。 从山上往下看,山村边上的梯田上看不到有人劳作,山下村里的道路上也看不到有人路过, 整个山村里,看起来异常的安静, 只能看到有些房屋似乎被山上泥石流冲垮了,还有些房屋被烧了, 还有些房屋完好着,或敞开着门,或紧闭着。 隐约还能听到有些嘶哑的狗吠声,却在这傍晚的时候看不到村子里炊烟。 也看不到有人存在的身影。 裘安自然能感觉到这村子的不对劲, 他自认为是个谨慎小心的人,遇到危险是远远避开的。 但,这村子里的古怪,他不亲眼下去看一眼,又实在放心不下。 万一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追上来怎么办? 于是,他就收好启示先生传送来的那些特殊材料, 顺着山坡,下了山。 从山坡到了这山坳中的村子里, 更感觉这村子像是突然荒废了,没有人居住。 只有那嘶哑,似乎叫得无力的狗叫声在村子深处响着。 朝着路边敞开着门的屋子里望了眼,屋里漆黑,没看到有人身影, 桌子凳子,碗碟,衣服,凌乱地散落了一地。 裘安望了眼,然后循着那狗叫声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一路上,依旧没看到除他以外半个身影。 直到,到了地方。 他看到了几张人脸, 覆盖在一只有些干瘦而肮脏的狗身上,嵴背和腹部。 狗不知道是饥饿还是痛苦,不停朝前吠叫着。 裘安看着那几张人脸,有些小心地靠了过去。 “老人家,这里发生了什么?” 裘安本来是不想靠近的,但又实在放心不下,想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那狗身上,腹部几张脸紧闭着眼睛,嵴背上那张脸,像是位老人,还有些发愣地朝天睁着眼。 听着裘安的声音,顿了下过后,转过来眼珠子, 张了张嘴过后,终于有声音发出来。 “夜里的时候我们村子受了泥石流的灾,砸塌了一些村里人的房屋。” “然后呢?” “然后……出去村子的路口也给滚下来的泥巴石头给堵了,刚滚落了石头,夜里从山上翻出去也不安全。” “大伙就准备找个稍安全的地方躲一晚上,天亮了再想办法出去。” “怎么不打电话求救援?” “没有信号,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泥石流过后整个村子也断了电,到处都是乌漆嘛黑的。” “然后?” 仅仅是这样,现在这村子也不该是这样。 裘安保持着警惕,有些小心地探究着。 “然后大家就集中在靠近村子中间,稍安全一些的几个屋子里。村里人不少,安全的屋子又不多,只能有些人睡堂屋里,有些人睡屋檐下,还有些人就睡在院子里。 开始的时候,大家伙都睡不着觉,凑在一起说着话,到半夜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有人不见了,我就打着电筒去找他。” “找到的时候,他正在一处倒了的房子跟着,挖着废墟里的东西。我问他是不是在救人,他跟我说,这家人都被倒下来的房子压死了,他在找他先前借给这家人的贵重东西。” “被泥石冲垮了的那些屋子里,有几个富户,家里也有些钱。” “我想着我先前的老邻居,就打着电筒,拎着锄头去另一边翻找了。看能不能找到先前我借给他们家的钱,是不是还放在他们家的卧室。” “我拿着锄头从废墟里刨到了钱,拿着钱和锄头接着找东西的时候,把我的老邻居挖出来了。他让我救他,我说救不出来了。他问我是不是在找他家的钱,我只能往他露出来的脑袋上砸了他一锄头。” “……” 这张脸说得话很平静,就像是在叙述很正常的事情。 裘安却毛骨悚然,往后退了退。 这事情明显不对劲。 这村子里的心理转变速度也太快了,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影响。 “然后,大家就都抱着东西,回到了先前的地方,大家互相看着,都没人说话,也没人再睡觉。” “有个年轻人不愿意去翻废墟里的东西,大家就把他埋进了间垮了的房子里……” “还有个徐家媳妇,她家也垮了,就剩下她一个人当时在厕所,躲了过去……在垮了的房子上刨了一阵,什么人都没刨出来。最后才带着些东西赶过来。 有人就把她也给弄进了她家的房子里。” “然后……然后,突然就好像冒出来个什么怪物,藏在人里边,或者周围的乌漆嘛黑里,睡在院子里的人,时不时就有一个不见了,被拖到看不到的地方,就再也没出来……然后,有人就发疯了,大家就都发疯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这张老人面容脸上,突然流露出来恐惧。 裘安的感觉稍有些差距,他觉得从开始的时候,还没等那怪物出现的时候,这堆人就已经疯了。 “有人发了疯似的想要把那个怪物找出来,有人想要从院子里搬到屋子里去待着……然后一个个人,眼睛就红了起来。” “有人拿着刀,有人拿着锄头……然后不知道怎么,突然住得那几间屋子就燃起来火……一堆人却不管不顾接着发疯……” 裘安更害怕了,他感觉有种强烈的恐惧感爬上了他身上,让他止不住战栗, 他用出了自己掌握着的能力,炙热的火焰从那狗身怪物身上燃起。 那老人面孔却浑然不觉,依旧有些恐惧地自顾自说着, “然后……然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原来,原来!那个怪物就是我!” 那怪物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两个眼珠子从那张面孔上完全移位,直直瞪着裘安, 裘安汗毛直立,用出最大程度的‘火焰与炙热’。 耀眼的火焰似乎在重现这怪物之前说得大火。 那怪物在裘安的能力中疯狂挣扎,逐渐膨胀,变大, 那像是无数怪物缝合在一起的恶心东西,像是一切让人感觉恐惧东西的融合, 撕裂的血盆大口,扭曲的身躯,时而浮现,并且在逐渐靠近裘安面容的脸。 “什么鬼东西……” 裘安是个谨慎的人,他一遍倾泻着自己的能力, 一边跑,一边向着启示先生祈祷着,只是跑得过程中,还不忘回头看那怪物。 那怪物身上逐渐爬出了很多张脸,每一张脸都和裘安类似, 每一张脸都带着一种古怪的笑容。 然后再一转回头,发现原本还在他身后追着的怪物,突然就又出现在了他身前, 然后左右来回看,发现各个方向都有类似的怪物朝着他扑来。 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恐惧,这种恐惧似乎要让他发疯。 “……启示先生,伟大的启示先生,我祈求您投来注视,祈求您的恩赐……” 向着伟大的启示先生祈祷着,不停念着, 裘安勉强清醒了些,然后选了个方向,冲出去,跑得更快。 直到彻底离开了那有些诡异的地方,裘安才勉强松了口气, 然后按照之前的惯例,直接将消息汇报给了异调局,让异调局来处理后续。 …… 另一边,少海湾的海边。 寅虎刚处理完一处的异常暴雨,此刻正望着身前这广阔的海面。 不光能够看到,他还能直接感觉到,此刻这片海面上还有不少大小渔民正捕捞着渔获, 还有着过路的船只在海面上行驶。 不过这时候的海面,总体上看虽然没有什么惊涛骇浪,但还是有些风浪的。 寅虎朝着海面上望了眼,再望向海面上空,停顿着些目光。 严格来说,在掠夺了部分海神权柄过后,这片海洋才是他的身躯,本体。 现在站在这儿的,只能算是化身。 他整个少海湾这广大的身躯上,此刻能够感觉到一种愈加清晰的雀跃,和蠢蠢欲动。 同时感觉有些适宜……似乎环境在朝着更适合他的方向变化。 他能够感觉到,和他同源的伟大正在降临,靠近,被他压制在海底的,大部分海神信徒,那些海洋怪物, 此刻都似乎要苏醒过来,有些躁动……似乎在迎接他们的主,源头,根源到来。 “……下雨了啊?” “诶,还真是。” 远处的海面上,一艘渔船上的渔民突然抬起了头,出声说道。 本就有些暗沉天空中,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海面上的风似乎也再大了一些。 站在海岸边的寅虎,仰头眯着眼睛, 这场雨不是他行使权柄的结果。 风暴和海洋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