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的亡灵国度》 第一章 许愿 林烟知道自己的死亡终会到来,当然,那并非安详的寿终正寝,而是如暴雨般的降临。 当他第一次发现那根悬在头顶的绞索时,那根绞索就以缓慢的速度逐渐下降,让林烟看清它其中混杂着的钢丝,看清它的斑斑血迹。 而那一日,那根绞索踩着岁月的痕迹,在他的脖颈旁缓缓摇晃。 …… …… 伴随着闹钟舒缓如老年夕阳红般的音乐,林烟缓缓从睡梦中脱离,半眯着眼睛转而清醒,抬手按下了闹钟脑袋上的按钮。 过于强势的闹钟在他床头活不过两个早上,只有这样的慢性子闹钟才能幸存下来。 林烟习惯性抬头看了眼他头顶的绞索,那个为他脖子准备出似的环形绞索只能从他的天花板外露出个尖来。 无法被外人看到,无法被外人触碰,建筑物与任何物质、气体都无法触碰到它,几年前它还足足有几十米那么高,让林烟在室外眯起眼睛才能顶着阳光看到它的存在。 而现在,它已经降落到即将唾手可得的高度了,就像个索命的恶鬼一样阴魂不散。 但林烟早就习惯了绞索悬在头顶上的生活,与其思考几个月内自己是怎么死的,不如考虑考虑当下该怎么活。 林烟下床打开冰箱,冰箱里只有几根发蔫的油麦菜,就连鸡蛋都只剩两颗,冷冻层也只有些不知什么时候买来冻上的生肉,无论是空荡荡的冰箱还是清冷的厨房,都在传递给他一个消息——应该出门买菜了。 林烟捏着下巴考虑了片刻,最终打开厨房的柜子,在为数不多的几副碗筷中拿出了一包……珍藏依旧的海鲜方便面。 按理说饭并不急着这一时吃,因为现在吃了早饭,到中午时还会感到饿,不如等到十点再吃,这样一天就可以只吃两顿饭。 林烟摸了摸肚子,但他实在不想空着肚子熬到那个时候了,于是下锅煮了那一包方便面,还硬气地下了一个蛋。 自己是没存款还是怎么的,凭什么要亏待自己 在林烟饱餐一顿后,他终于打起精神穿上羽绒服到早市上采购一番,当他购买玩所有饱腹所需,以及一大包方便面后,他苦涩地看了眼自己的余额。 他的存款只剩下三位数了。 那一刻临烟无比明确的意识到,是的,他是个穷逼。 说来话长,林烟曾经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冷血动物饲养员,在唐岩市最大的爬行动物馆任职,他能够精确地记得每一种冷血动物的习性,尤其是他最爱的蛇类。 本就有此爱好的林烟可以说在这一行如鱼得水,很快就混得风生水起,积攒了几年工资以后,他也成功以低价买好了必备的房产。 人生中的烦恼就这样被他解决了一半,结果突然有一天,被解决了一半的烦恼以更严重的方式砸回来了。 在他工作的岗位上,一日,就在爬行动物馆的参观时间内,一位游客身旁的玻璃突然碎裂,原本温顺的蟒蛇倾巢而出,突破管理人员的阻拦将一位花季少女缠绕致死,然后吞入蛇腹。 当时的情况骤然混乱了,当赶来的工作人员用刀劈开蛇的肚子,救下那名少女时,少女早已经彻底咽气。 这还不算完,自那次后,又有一条眼镜蛇从通风管道中钻出,咬中一名游客的小腿,导致那名游客抢救后不治身亡。 如果说第一次是纯粹的意外的话,第二次伤人事件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事件,因为据临烟所知,那条眼镜蛇的毒腺早已被人工摘除了。 但林烟的解释无济于事,最终,林烟包括所有与此事件有关的工作人员被一并开除,并且在履历上留下污点,再也不能被其他相关工作岗位聘用。 当时的林烟刚买完房,凭借存款勉强活了几天后,终于在生活的压迫下低头,成为一名网络作家勉强度日。 但就在他凭借微薄的稿费填饱肚子的时候,又一个怪事发生了——他发现这栋楼里的邻居都开始陆陆续续地搬出去。 林烟曾经拦下过邻居询问原因,每一个人给出的描述各不相同,但原因只有一个:这栋楼闹鬼。 果不其然,当大多数邻居都搬出去后,林烟终于体会到“闹鬼”一词意义何在。 晚上,终于又苟活一天的林烟躺在沙发上,默默听着整栋楼的动静。 这栋楼只剩下他一个住户了,寂寞得很,而林烟不肯搬出去的原因也只有一个:他穷到家了,他总不能贷款租房 所以每到晚上,他总会进入短暂的“贤者”模式,不去惧怕,自然也无谓闹鬼的情况。 如果他真这么想就太年轻了,因为这里的“鬼”每天都能吵得他睡不着觉。 果不其然,头顶和楼下都传来了脚步声,是那种男人或女人穿着高跟鞋或皮鞋踱步,最终走出房间,进入楼道,一步步来到他门口的声音。 但每一次走到门口后,那些脚步声就会消失。 林烟自然不会走过去打开门,毕竟他无法判断那些声音是消失了,还是一直站在他门口,打开门的举动不免会将什么东西放进来。 林烟听着那些脚步声逐渐接近,然后又到了一个临界值消失,很快,闹鬼的下一阶段就来了。 整栋楼的墙壁都发出类似指甲抓挠的声音,那些声音令人心惊又牙酸,以不规则的频率在整栋楼里循环。 根据之前搬出的居民们所说,就像是……整栋楼在呻吟。 林烟烦躁地捂住了耳朵,等了一会儿后又去打开了电视,将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 电视的声音和周围的噪音很快对抗了起来,林烟不图让电视的声音盖过这些挠墙声,他只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电视中很快传来了新闻播报,又是一个地区出现了“预兆光斑”,那个光斑在空中悬浮了1小时23分钟后揭开、放大,形成一个光屏障组成的薄膜,如同保护/伞一般笼罩住一片约三十平方千米的土地。 这已经是2021年出现的第三次预兆光斑,根据专家的数值分析,预兆光斑的出现频率正不断上升着。 这是自四年前出现的一种新型现象,先是天空中出现一块不起眼的光斑,光斑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刺眼,那块光斑将在10分钟-两小时以内放大,形成一面不透明的光线薄膜,将一整片区域覆盖。 而那片区域中,会产生程度不同的灾难。 灾难的具体内容只有少量信息公布,具体程度等级只有相关人士知晓。 但林烟曾经听说过几次风声,一次是光线薄膜内的污染物出逃,那是一只巨大的老鼠,直接跑到了未被光线薄膜笼罩的城市内,还险些造成了二次灾难。 后来那只老鼠死在武装警察的枪口下,人们这才知道,那次灾难的内容是动物的巨大化。 据说那次动物巨大化的灾难只是1级灾难罢了,但据说被包围的区域内,有一位节肢动物爱好者饲养并繁殖了居多蜘蛛蜈蚣等爬虫,硬生生将灾难顶到了2级。 再有一些风声,就是从光线薄膜内,未能及时避难的幸存者们口中得知的了。 看完新闻的报道,又无所事事地看了看其他频道,终于熬到整栋楼的呻吟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林烟爬上床,他望着天花板想起了曾经的生活,想起自己在爬行动物馆照顾过的新生小蛇。 真想要个蛇娘老婆啊……临烟想道。 但很快他自嘲地哼了一声,他这样的穷逼是没资格实现愿望的。 ------------------------------------- 床头的闹钟准时演奏起夕阳红音乐,它的旁边挂着一份日历,今天是2022年3月。 林烟从床上坐起关上了闹钟,他还处于刚起床时的茫然中,当他扭了扭脖子时,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了自己的头一下。 他转头看过去,刚起床时的困倦在这一刻顿时一扫而空。 那个一直悬挂在他脑袋顶上的绞索,终于已经悬到他的脖颈边了。 即使对这一刻进行了长达四年多的心理准备,初醒时面临这个事实仍让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林烟就这样麻木地起床洗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神色淡然地看着这根瘙痒他脖子的绞索。 这根绞索的出现到底为了什么,就为了让他时刻陷于死亡的恐惧中吗 这根绞索到底从何而来,它另一端连接的到底是什么天堂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绞索生来就不是为了让他把头套进去,而是为了…… 怀着一个想法,林烟缓缓握住了那根绞索,并用力拽了一下。 那根绞索立刻大力上升了起来,拽着绞索的林烟也感到两脚一空!奇怪的是,虽然这根绞索正以极速上升,林烟的头却并没有撞到屋顶,也并未感到身体的沉重或失重感,与其说是被拽上去,不如说他自己正跟着绳索上升! 当他终于与空中的飞鸟并肩的时候,他低头看到了自己的小区,看到自己居住的那栋楼,透过墙体看到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客厅,以及正坐在沙发上,垂着头的他自己! 这似乎并非是身体的升空,而是灵魂的上浮! 在空中,林烟注视着自己的身体,虽然他什么也听不到,他就是有一种感觉,感觉到脚步声再次从走廊来到了自己的门前,感觉到房子再度开始了呻吟,一只只黑色的鬼爪正从墙壁里渗出,即将抓向他空荡荡的身体。 林烟的心情顿时变得急切起来,他想要松开手边的绞索,回到自己的身体当中,但自己的双手却好像死死黏在了绞索上一样! 身体没有重量,自然没有力量,他无法抗衡强迫自己紧抓绞索的吸力,原本面色平淡的脸上染上溢于言表的慌乱,林烟被迫再次看向他心悸的由来——那栋闹鬼的楼。 这一次,林烟的视线并没有黏在自己的身体上,他的视线愈加向下,穿过自己的身体,透过地面,看向整栋楼的地基,最终整栋楼在他眼中都变得半透明,在这块土地的几米以下,他看到了一具巨大的骸骨。 那显然不是人类的骨头,甚至于,它的形态不符合临烟认知中的任何动物,那具骸骨足足填满了整栋楼的地基,或者说,是这栋楼不偏不倚地完美覆盖了这具骸骨,就像是一块天然的墓碑,每夜发出凄厉的哭嚎。 林烟紧紧盯着这具巨大的骸骨,他能感受到自己没有重量的身体正在颤抖,通过那残缺的白骨和翼骨的部分,林烟能勉强识别出,那似乎……是一条龙。 一条神话中的恶龙。 剧烈的颤抖让林烟再没有力气抓紧那根绞索,绞索的吸力也蓦地一松,他感到一阵下坠,最终坠落回自己的身体中。 同时,他在睁眼的那一刻还看到了自己房子的半空中,一位银白色长发,身穿白色丝绸服饰,有着一条修长蛇尾的少女突然出现了。 他还听到了自己曾经的声音——“真想要个蛇娘老婆啊……” 那位蛇尾少女终于发出一声诧异的惊呼,她的蛇尾随着下坠抽到了临烟的鼻梁骨上,紧接着,她整个人也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 第二章 龙骨 林烟吃痛地捂着自己被撞歪掉的鼻子,同时打量着那名突然掉下来的少女。 满头白发,皮肤也是雪白的,她的五官清纯笔挺,像是个异国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公主,一对红色的眼瞳诧异地撞上自己的视线,下一刻,她从沙发上跳了下去。 林烟这才注意到她有些违和的动作——少女的下半身是蛇尾。 在林烟打量这位少女的时候,这位少女同时也在打量他。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一头黑色的中长发被随意扎了个小尾巴,他眼神颓废,面色淡然地靠在沙发上,肆无忌惮地朝自己投来视线。 只是…… 少女抬起头看了眼林烟的头顶,血红色的眼瞳亮了亮,林烟头顶的绞索已经重新回到距离他头顶两米外的位置上了,但她看不到那个血迹斑斑的绞索,只能看到大团围绕在天花板上的黑色死气。 少女抿了抿嘴,最终没有先开口说话。 但她向上看的视线却将林烟烫了一下。 林烟大概知道这个少女是因为什么缘由来到他家的,因此他说不出“你是怎么突然出现的”这样的话。 但他自己也没有搞清绞索的奥秘,重点是……他看到了少女纯白的衣襟和指尖,都染上了血迹。 “抱歉让你经历这样唐突的来访方式。”林烟摆出一副欢迎的样子说道。 “没关系。”她简短地回应了,但姿态上尽显警惕。 “我叫林烟,”林烟一脸平静,“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今右。” 他顿了一下,“奇怪的名字。” “你到这里之前是在干什么”林烟问道,“我没打扰到你” 谁知今右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有了神采,“在到这里之前,我正在遭受一伙人的追杀,”今右说道,“是您救了我。” 林烟在心里点了一下——骗人。 刚刚降落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水,没有丝毫被追杀的恐惧与惊慌,更没有逃脱困境的劫后余生或欣喜。 林烟对上今右的表情,虽然她现在的面部表情仍不明显,但却努力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 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烟很快又将视线放在她的尾巴上,“你的尾巴是怎么回事” “是配合物的条件,”今右解释道,“每当使用配合物战斗的时候,我都会变成这幅样子。” “是这样啊……你的配合物叫什么” “玉蛇。”今右如实回答。 林烟点了点头,很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起一件外套穿上。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林烟含泪提上鞋,走到了门口。 看到他的动作,今右也跟了上来,“你要做什么” “啊,今右小姐,你现在随时可以走,”林烟说道,“至于我,我刚刚看到一个东西,有些在意,”他指了指门外,“现在必须去确定一下。” 他要挖开这栋楼的地面,挖出那些埋藏在泥土中的恶龙骸骨。 林烟穿上鞋走出门,今右则紧紧跟在他身后。林烟并不知道这位白头发的小姐脑袋里打的什么算盘,却也不好就这么赶走她。 他走在前,今右跟在后,几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直到林烟带着今右进入了电梯,他才突然开口。 “我说……今右小姐,你跟着我干嘛” “您究竟要去哪里” “我要去哪当然是自有安排了,今右小姐,我把你弄来只是意外,既然我无意中救了你,那你也行个好,回去。” 今右似乎并没有意会到他的挣扎,“我只是想报答这个恩情。” 林烟无奈地按下了电梯的负一层,“我去地下室拿东西。” 今右看着他,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一进入地下室,林烟就被地下室空气中的灰呛得喘不上气,这里摆满了废弃的物品,都是曾经的住户没来得及搬走的物件,现在已经积累了一层薄薄的灰。 林烟从一些大型物件间穿过,拎起角落里的一把铁铲。 地下室里的灯已经坏了很久了,林烟掏出手机照明,在地下室中转来转去,时不时低下身用铁铲在地面敲上两下,似乎在检查地面的厚度。 在林烟一番徒劳过后,今右才终于凑了上来,“你在找什么” 林烟一扭头对上今右火红的眼睛,那一刻,林烟意识到今右虽“”然在和他说话,但却没有看向自己。 她的视线从林烟脸上经过,最终落在角落里的一些重物上。 “那里。” 林烟心里泛上几分疑惑——她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林烟移开了那些重物,当最后几个花瓶被他挪开后,他看到这些重物下面的样子。 那里没有地板,而是一大片潮湿的泥土,蜈蚣和几只小虫受惊地离开了它们的巢穴,这里似乎是施工时的漏网之鱼。 不对,这更有可能是这栋楼的建筑者特地要求留下的。 林烟看向今右,说道,“谢了。” 要不是她,自己明天就得想办法砸地板了。 林烟动身在那块潮湿的泥土上挖掘起来,他一次又一次将泥土抛出,弄得满地下室都是土壤的痕迹,他半截身子都站进土坑里,仍挖不倒他想要的东西。 而今右则站在林烟身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他又是一铲,略显吃力地掀开脚下的土壤,终于,他的铲子触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他迫不及待地挖开那片土地,从泥土下找到一大块白色的骸骨。 没错了。 这栋楼的地下真的有骸骨,一只巨大恶龙的骸骨! 林烟俯身抚摸那块依旧坚固刚硬的白骨,拨开覆盖在它上面的泥土,不知为何,他居然在空无一人的地下室内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那哭声带着岁月的气息,在林烟的手触碰到白骨那一刻从耳边传来,然后渐行渐远。 今右早知道这里的地下藏有秘密,玉蛇的眼睛能够看到“真实”。 而现在,她用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双眼,不敢睁开窥视半分。 她竟惧怕这双眼睛看到的真相。 “今右,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林烟有些兴奋地看过来,却见到今右此刻异常的举动,他顿时感受到一些危机感,“你怎么了,你为什么捂着眼” “不……我没看见……”她紧紧捂着自己的眼睛,“林先生,快离开那里,我们……我们没有资格践踏祂的骸骨!” “你在说什么”林烟一个支撑从坑里爬了出来,“你,你为什么在流泪” 今右捂着眼睛,泪滴却从指缝和她的手腕滑下,落在地上。眼前的每一秒对于林烟都好像慢动作一般,他听到了历史中女人的哭声,而那哭声却好像是从今右背后传来的。 当林烟从坑中爬出的时候,就好像那具骸骨的主人艰难地对抗死亡,爬出了坟墓。 他从今右背后看到了一个黑影、一片迷雾,又好像是一个人。 林烟对今右伸出手,他迫切地希望一探究竟,他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朝她身后看去—— 这一刻,他的意识好像陷入了一片沼泽中。 与此同时,一块光斑似乎是从太阳的光芒中脱离出来,成为光辉画卷上被撕下的一角,随着风缓缓飘落下来。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那块光斑,它就那样悄然落到了一栋只有一户人居住的楼中,然后—— 它的光芒迅速扩大,变得灼热且耀眼,如同一个缓缓降落的小型太阳,它的光芒散落在楼的所有角落,最终组成一个淡金色的光幕,将整个小区包裹在其中。 …… …… 林烟从他的床上睁开眼,此刻耳边并没有闹钟夕阳红的音乐,只有清早的安静和寂寞。 怎么回事,他怎么回到了床上 他诧异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挖掘过泥土的痕迹。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梦 林烟仔细想想,之前发生的事情的确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可能的确只有梦才能解释那些事了,他下意识抬头看绞索确认情况,目光却一下子愣住了。 绞索不见了,他的房顶光秃秃的,除了一盏灯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白发蛇尾美少女,他也没有跑到地下室去挖出骸骨,这样一来,他抓住绞索后看到的一切自然也是假的,他原本正要接受这个事实,结果抬头一看,发现绞索也没了。 就这 林烟坐在床上,突然说不出此刻是一种什么心情。 他风风火火地跑下床来到客厅,看到一个躺在沙发上的白色身影后,他反倒突然安心下来了。 他走过去查看情况,今右此刻正昏睡在沙发上,从她的表情来看,似乎睡得不怎么好,而她肩膀处白色的丝绸袖子上有一个灰黄色的土手印,那是他在地下室时按上去的。 想起那具骸骨,林烟又莫名地振作起来。 “今右,今右醒醒。” “快起来,我们好像遇到怪事了。” 今右在半梦半醒中忽然听到男人的呼唤声,她慢慢睁开眼睛,忽然对上林烟近在咫尺的脸。 这张之前写满了颓废的脸上此刻充满神采,今右能从他热烈的眼神中看出他此刻的激动。 “你还记得吗在地下室里的时候,我们挖到了一具骸骨。” 今右毫无波澜的视线对上林烟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记得。” 林烟热情了一阵,又很快恢复了冷静,“但我们为什么又回到了房子里” 今右站起身,似乎想回答这个问题,她打开房间里的窗户,看向窗外。 天空不见蓝色,而是被一层单金色的光幕薄膜覆盖,街道上寂寥无声,远远望去,还有几个惊慌奔跑的人。 林烟在电视台的转播上多次看到过外面的视角,但从未想象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笼罩在这层牢笼之中。 这是预兆光斑现象,近几年才出现的天灾。 第三章 深沼 “我们……被围在光幕里边了”林烟站在窗前,神色有些怅然。 就在林烟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刻,城市上空突然响起了警报声,随后便是一名女人的播音腔,警告通知所有居民待在家中,务必不要触碰光幕边缘,等待救援。 在广播中,林烟得知了这次光斑灾难的范围——他们所在的小区和附近的几个街口。 紧接着,今右看到林烟转身进入厨房拿出两把菜刀,将其中一把递到今右手里,“拿来防身,你那把是备用的,你也可以选择餐盘附近的水果刀。” “我们就躲在房间里,不要出去。” 林烟对于这种天灾没有任何防范经验,官方也无法给出更确切的避难方式,他们只能听从警告,选择待在家中等待救援到来。 今右将手中的菜刀放到一边,开口道,“没有倒计时的预兆光斑是有的,但十分罕见。” “一般这样的光幕是因有人触发导致的。” “触发”林烟想起了地下室的白骨,“难不成是我” 从时间上看应该没错……今右说道,“能够触发预兆光斑的,只有新继承者的诞生。” “你快找清楚你的传承人是谁。” 今右难得一次性说出这么多一段话,话音刚落,她敏锐地注意到身旁的墙体产生异动,她向身旁一躲,躲开一个突然从墙内钻出的黑影。 林烟在一旁看到,从墙里钻出攻击今右的正是一把发动着的电锯。 “离墙远点。” 今右跑过来拽住林烟的袖子,牵着他朝客厅跑去,林烟问了句,“你曾经进入过光幕” 今右仓促地“嗯”了一声。 他们又避开几个突然出现的电锯,到达宽敞的客厅以后,他们的压力骤然小了许多。 就在他们有惊无险地歇了两口气之后,大门又突兀地响起了敲门声。 今右和林烟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门外的敲门声得不到响应,便暴躁地踹了两脚,但就是这两脚,却让林烟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力道,怎么这么熟悉 仿佛应和他的猜想似的,门外传来了一名女人的声音。 “林烟,你在不在家在家的话吱个声儿,”女人的声音惊惧且焦急,“在的话给你妈开门!” 林烟不得不走上前对准猫眼巴望,然后打开门,“林嫣!” 那是一名大概一米七左右,身形高挑面黄肌瘦的女人,但脸上的五官仍带着曾经风韵的痕迹,她的头发此刻有些凌乱,脸色也带着惊恐和怒色。 她名叫林嫣,是林烟的养母。 林嫣走进客厅关上门,瞪了林烟一眼,“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你知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翻天了!我几分钟前才看到个死人!” “我知道,”林烟脸色的表情十分复杂,一旁的今右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气压,“所以你跑过来做什么,嫌自己活得太长” 林嫣分明住在距离这里几公里外的小区,她是怎么从外面突破光幕跑进来的 不对,这么快就能赶到他的家,说明林嫣早就到他附近了。 林烟有些头疼地捂住脸,这种情况下,不来他家,她还能去哪 “你今天为什么要跑过来找我” “我还没问你,你倒是问起我来了,”林嫣的视线一下子黏在今右身上,“这谁” 今右听到两人谈论到自己,她走上前来,拽了下林烟。 她的眼睛一直紧紧注视着这位养母,但在她的视线里,林嫣始终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林烟,我看不清。” “玉蛇的眼睛只能看到真实,我看不清她,她是假的。” 林烟到嘴边的话猛地顿了一下,“你说什么” 这时,他惊讶地发现林嫣身后的门被破开一个小鼓包,紧接着,一截电锯从门中伸了出来! 他上前拽住林嫣的胳膊,但那时,突然出现的电锯早已割下了林嫣的头! 霎时间血红一片,林烟的手中只剩下一具断头尸体,和喷洒上天花板的鲜血。 林烟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止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变故,这时,今右从身侧将他扑开,躲开了另一把呼啸而来的电锯。 今右能够带他躲过的电锯,林烟却连反应时间都不够,他攥了下染血的拳头,看向地面上身首异处的尸体。 如果今右没有在上一秒告知他那是假的,此刻可真要把他给吓惨了。 “你确定那是假的对。” 今右点了下头,没有再去看那一团红色的模糊。 “你刚刚喊她林嫣,”今右说道,“你也叫林烟,他是与你同名的亲人” 林烟点了下头,她继续问到,“是姐姐,妹妹,还是母亲” “……是养母。” 今右神色淡然的小脸上露出思考的神情,“我好像知道一位神只,在神话中,祂拥有与祂真名相同的母亲。” “正好,祂的体态,是龙。” 如果一位神只的继承者条件是必须与祂拥有同样的象征的话,那么那位神明大概就是症结所在了。 林烟虽然还无法理解这些事的含义,但他能够领会今右的意思。 “你说的这位神只的真名是什么” “我不清楚。” 林烟并没有灰心,“没关系,我们再去找到那具骸骨,或许就能找到答案。” 林烟心平气和地收拾掉“林嫣”的尸体后,拿上菜刀深吸一口气,抬腿走出了房子,整个走廊的氛围都变了,这里的采光本就很差,而如今,地面上满是黑色的泥,让这条走廊看上去阴森又脏乱。 林烟看着这条满是淤泥的走廊,他忽然觉得这些泥泞似乎并非是为了阻拦他的前进,而是为了模拟一片沼泽。 他没有犹豫直接踏了上去,好在地板还是原先的地板,即使有些困难,但并非无法行走,他回头看了一眼,将一身纯白的今右背在背上。 到了走廊上似乎就不会有电锯突然出现了,他们走到了电梯面前,电梯门在他面前打开,整个电梯像个盛满东西的铁匣子,流出满满一电梯的黑色泥泞。 电梯看来已经损坏,林烟转身带着今右走入楼梯间,踩着湿滑的泥一步步向下,越向下,踩到的泥就会越多,从一开始的刚到鞋跟,再到没过裤管,到达二层的时候,就连天花板都开始渗出泥来。 林烟感觉自己已经被沼泽包围了,墙边的泥泞开始蠕动,以缓慢的速度朝他们逼近。 再这样下去很可能被活埋,但林烟反而加快了速度,终于跑到一层的时候,林烟已经被黑泥淹没了小半个身子,就连今右的头发都已经被淋成了黑色,林烟在这时从楼梯口看到一个人影。 那是个年轻男人,他全身都被黑泥浸泡过,正有些狼狈地朝外挣扎,林烟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手中紧握着的枪。 林烟此刻正背着今右光明正大地站在楼梯上,因此那个男人一入转角就看到了两人。 “不要再向下走了,地下室已经被黑泥淹没了。” 见到是两个人类,男人并没有将枪口指向他们,反而善意地规劝道,“这栋楼唯一的住户应该就是你们这栋空楼很快就会被‘祸乱’们趁虚而入,你先跟我去楼顶,很快救援团队就会赶到这里。” “地下室完全无法进入了吗” 见到林烟的神色并不慌乱,男人全身的肌肉悄然绷紧,“已经被黑泥填满了,只能强行潜进去。” “谢了,”林烟说道,“我有重要的东西落在地下室,现在必须去找一趟。” 这些泥很稀,如果强行潜入的话就和黑色的水差不多,并非没有试一试的机会。 经过的时候,男人伸手拦住了他,“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等光幕结束再说,这些泥暂且没有毁坏物品的特质,不要冒险,跟我走。” 林烟看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回绝了他,“等我回来后会去找你。” 男人简直没有见过这么犟的被救援者,他转身刚想抓住林烟的肩,林烟背着的今右突然回过头,用猩红的眼眸瞪了他一眼,这个动作让男人看到她发根处的银白,他立刻意识到危险。 “祸乱!” 男人拿起枪指向今右的脑袋,后者瞬间变换出一条蛇尾抽了过来! 林烟感觉到背后重量一轻,今右已经猛地扑向那个男人,男人手中的枪被她近距离拍飞,同时,她在手中浮现一个咒文狠狠印在男人脑袋上! 男人额头一热,立刻与今右拉开了距离,反手从腰间掏出另一把手枪,朝今右扣动扳机。 林烟看着今右又惊又险地躲开枪口,就这短短的几秒功夫,今右已经和那名男人在狭窄的楼梯间搏斗起来,而那名男人显然被压了一头。 今右抽空瞥了林烟一眼,他读出那其中驱逐的意味,喊道,“千万别杀他!” 这次今右没有给予回应,他只好当她听见了,转身冲进满是黑泥的地下室。 神仙打架,没有他插手的份。 地下室的泥果然已经整个淹没,走到一半,林烟便看不出淤泥下的台阶了,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狭窄的洞口,洞口下是仿佛无底洞般的黑色深湖。 林烟深吸了口气,然后猛地潜入沼泽中。 这片黑色的沼泽比他想得更寒冷刺骨,但沼泽中的泥浆却并没有像水那样阻拦他的行进。 在沼泽中潜游代表他无法用视觉判断自己的位置,他只能凭记忆游向那块被他挖开的,如坟墓般的洞口。 他不断向下,沼泽也出现水流推送他潜行,林烟在这片沼泽中居然感受到了比游泳和飞行更甚的畅快感,他意识到,这片沼泽并非想要阻拦他,而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第四章 继承 依靠今右有很大概率逃到光幕薄膜边缘,跟随那名男人前往楼顶可以等待救援,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与今右两人在客厅中等待一切结束,活下去的几率都是蛮高的。 但潜入沼泽的危险度不亚于一个旱鸭子在冬日游泳,即使成功,也有极大可能血本无归。 但林烟就是选择了最为“鲁莽”的做法,这一切看上去像是造化弄人,却偏偏是林烟自己做出了决定。 而现在,冬日里刺骨的寒水突然从清泉变为湍急的河流,整个地下室的淤泥都毫无预兆地沸腾起来,潜入其中的林烟感受到水流的变化后,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泥水搅动的频率不想别的,像极了一把打开的电锯在水中激起波澜! 林烟吓得立马缩进了脑袋向下潜游,一把巨大的电锯在下一秒从墙壁钻出,割向林烟原本所在的位置! 泥水的沸腾并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林烟片刻都不敢停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游到底部,然后凭感觉朝一个墙角摸索。 他终于找到了原先那个深坑,但那里此刻并没有那具巨大的骸骨,而是一个坚硬质感,细长,纹路众多的不明物体。 重要的是,那件不明物品格外沉重,林烟使出全身力气才能举得动它,更别说带它游出地下室。 确认这一事实的林烟顿时气地气儿都喘不过来,地下室中的电锯还在叫嚣,但此刻的他已经没工夫理会它们。 他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如果用搬的搬不出去,那他脑袋顶上不是还有一根绞索吗 即使他现在看不到那根绞索,他也绝不相信那根绞索就此消失了。 他决定试一试,总之,费九牛二虎之力空着手回去绝不是他的作风。 林烟再一次鼓足了劲举起那件物品,将它朝自己头顶的位置勾去,那件物品不负众望地碰到了一个东西,林烟能感觉到那东西晃了晃,不断打在那件物品上。 但下一刻的发展出乎他的预料,林烟顿时感觉到整个沼泽正在升温,从刻骨的冰寒变成滚烫的热水,这热水又很快凝固,成为一大团果冻一样的物体。 沼泽中到处充斥着愤怒的龙吟,那声音令林烟不得不松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当林烟的手离开那件修长的不明物体后,整片淤泥都化为一条黑气冲天的恶龙,顺着楼梯口猛地扑了出去! 今右和那个男人的搏斗戛然而止,他们远远看了那个黑龙一眼,下一秒便四散逃开,但狭窄的楼梯间并没有供他们躲藏的地方,两人就这样被那条黑龙一起卷了进去。 当一切都平息的时候,是三个小黑人眼冒金星地爬起来,其中那个男人还问了句,“刚刚发生了什么,沼泽里面海啸了吗” 另一个小黑人坐起来,“我也……不能确定情况,”他看向一旁,“今右还活着吗” 最为娇小的小黑人翻了个面仰面朝天,“是黑龙,那是黑色的恶龙。” 今右的发言大概让那名男人回想起什么,他重新端起枪口,又被林烟抬手按了下去,“没必要打下去了,休战。” “诶,你那时候说的‘祸乱’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右此时的蛇尾已经变回了双腿,男人见今右不再有攻击的意图,打开手表盖子对林烟照了一下。 确定林烟目前只是个威胁性不高的普通人后,他冷静下来了。 “如果说我们是针对光斑,解决光斑现象的官方组织之一,那‘祸乱’就是希望光斑继续存在的人类公敌。” “他们的配合物会汲取他们的寿命,如果长时间不处于光幕范围内,就会衰弱死亡。” 林烟看了眼身旁的黑色物体,等见了光以后他才发现,这是一把铸造风格诡谲,同体漆黑的武器。 它整个外形呈菱形,能够抓取的一端相对健硕,末端尖锐细长,像极了一把刺剑。许多结构精致的线形和条形构造将手持的位置遮挡住,犹如剑身上的血管。 他说道,“这就是配合物” 男人回答道,“并不是所有光斑产物都是配合物,具体情况,还要等拿回去研究确认才行。” “今右的眼睛能看到,”今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不是配合物,这是神只的遗产。” 一旁的男人顿时震撼了,但林烟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扫了眼三个小黑人说道,“先回我家,我不介意将浴室借你们一用。” 回到房子后,林烟先洗了个澡,借着今右去洗澡的空隙接了杯水放在男人面前。 此刻浑身是黑泥的男人担心弄脏林烟的沙发,正靠着茶几坐在地上。 他拿起林烟递过来的水杯,道了声谢。 “我叫林烟,”林烟坐在他旁边的地上,“兄弟,怎么称呼” “刘迈。”他说道。 “好,你应该能猜到我想问什么,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林烟说道,“你觉得她怎么样”他示意了下浴室的方向。 “很危险,”刘迈道,“我已经向组织汇报了她的情况,她叫今右对她的身份在我们的资料里是有登记的,要知道,能被我们登记的都是能从抓捕中脱逃的灾祸。”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与她熟络的不管怎么样,我都劝你注意安全。” 林烟似懂非懂,“那你知不知道,灾祸们都是怎么得到配合物的” 刘迈听出了他的语气,“没有光幕的话他们就会死,所以他们永远是人类的敌人。” “是的,”林烟并不否定,“为了生存,他们只能成为人类的敌人。” 刘迈的表情有些复杂,林烟很快转移了话题,“先不聊这个,你知不知道一位与母亲同名的神只” “我知道,祂名叫厄尔罗蒂,当我看到那条黑龙的时候就应该想起来的,”刘迈揉了揉脑袋,“祂是条黑龙,黑色的恶龙。” “传说中厄尔罗蒂会在黑夜中苏醒,在日出时陷入沉睡,每当太阳落山,月亮正当空的时候,厄尔罗蒂将展开双翼,它掀起的风将会袭入人间的房屋,卷走熟睡中人们的生息与寿命。” “也就是在那时,厄尔罗蒂的存在给人们建立了白昼诞生,夜晚死去的印象,厄尔罗蒂的存在也在民间作为死神的形象出现,令人闻风丧胆。” 林烟正听得津津有味,刘迈的讲述却戛然而止,林烟说道,“然后呢” 刘迈摊了下手,“都说了闻风丧胆,这样的神只肯定没多少记载的。” “……” “这种没有倒计时就铺开光幕的预兆光斑说明情况突然,这么说,多半是有继承者触发了神只的遗迹,”刘迈道,“那个继承者恐怕就是你。” “……”林烟沉默片刻,“抱歉,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不怪你,这种事没办法预防,话说回来你有没有发现……这栋楼里消停多了” 刘迈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共同安静了下来,楼外仍远远传来部分居民的哭声,但他们所在的这栋楼却变得无比安静,就连电锯都不再出现了。 “也许是因为我带走了这把武器。” 浴室的水声停了,不久后,今右擦干了身体,换上林烟的衣服走了出来,她淡漠的小脸转向林烟两人的方向,“你可以去洗了。” 她话是对刘迈说到,可眼睛却一直看着林烟这边。 黑泥人刘迈站起身走进了浴室,今右蹲下身,用手掌抚摸着那把刺剑般的武器。 武器上的黑泥已经被冲洗掉了,露出极具神秘感的纹路和光泽,今右目光灼灼地问道,“你不试试它吗” “要怎么试一只手根本拿不动它。” “但你可以的,”今右肯定道,“你是那位神只的继承者。” “那位神只并非是神话中那般残酷无情,不过,祂的嗜血的确是真的。” “夺取生物生命的神只并非被所有同胞所厌弃,据说,有一位古神从始至终爱慕着祂。” “可那位神只并没有得到许诺,在悲痛中陨落了。” “你说的神只是厄尔罗蒂”林烟说道,“那另一位爱慕着祂的神呢” 今右看了过来,“所有的神都陨落了,从今往后,我们所能得知的,永远都只有神只事迹中的冰山一角。” 今右抬起手,她的手中忽然出现一把三十厘米长的短杖,短杖通体漆黑,与今右浑身的洁白不同的是,这把短杖上充满了暴戾与死亡的气质。 短杖的一端是冰冷尖锐的刀刃,手持的一端则是一条张开血口的蛇。乍一看上去,这把短杖与林烟刚得到的武器风格极为相似。 “你知道爱慕着厄尔罗蒂的那位神只名叫什么吗” 不等林烟回答,今右说道,“祂的真名叫做——玉。” “我没有你的好运气,无法成为某位神只的继承者,但我的配合物不希望看到厄尔罗蒂的传承继续沉寂下去。” 今右转身走进了卧室,林烟盯着那把武器,眼神越加深邃。 神只究竟是基于什么条件来挑选继承者的 是资质,偶然是因为他每天都睡在神只的骸骨之上 林烟握紧了那把武器的柄,他用力一拿,沉重的武器被抬动了一丝,就像尘封的历史被撬动了一角,带着书香的灰尘飘了出来,神只的记忆涌入林烟的大脑。 那一刻他明白了一件事,陨落的神只早已失去了挑选继承者的权利,决定祂们的传承是否在波涛的历史海洋中苏醒的——是过往。 第五章 黑龙 林烟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仿佛穿过森林中的迷雾,到达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到处都是干枯灰白的死木,一颗漆黑铁树的根在地下盘踞交错,几乎覆盖了整片森林。 也因此,充满死寂的森林中,只有这棵树还苟延残喘着。 他的视野很高,高到俯视那颗铁树的树顶,他俯瞰着一切,俯瞰着一位蛇身的女神。 林烟看不清那位女神的身影,祂的身影好似被白雾笼罩着,只有一条白色的蛇尾暴露在迷雾之外。 “玉。”他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 玉抬起手抚摸黑色铁树的树干,“原来葬骨的悬崖也将畏惧死亡。” 祂又看向大地,“但这片土地的生机早已枯竭。” 林烟,不,厄尔罗蒂也低头看去,祂的视线透过土壤与岩石,看到百米下的深坑,这课铁树的根茎已经延伸到那般深度,土地变得灰黄,花草早已枯萎,而铁树的根茎下,埋藏着数不尽的白骨和灰烬,填满整片森林的地下。 但那些白骨早已变得破碎不堪,仿佛一碰到空气,就会瞬间腐化成骨灰,正如玉所说,这片土地的生机早已枯竭。 “森林已经变为公墓,”玉说道,“我们也将在此永眠。” 祂弯下腰抽出一截根茎,指向自己的脖颈,“不如让我先行一步,我会在黄昏的彼岸祝福你我用不重逢。” 祂想要将自己作为最后的养料。 但玉只是稍一用力,那颗铁树的根茎却变为粉末,从祂的指尖流了下去。 厄尔罗蒂似乎早已预料,“这棵树吸纳了太多罪恶,尽管外皮坚不可摧,内在早已腐朽溃烂。” “夕阳,最终还是落下了。” “那我们再也等不到下一个黎明了。”玉也说道。 “还没到结局,至少我们的坟墓不在此处。”厄尔罗蒂张开翅膀,它翅膀掀起的风犹如刀刃般锋利,祂猛地展翅,瞬间飞上天空。 林烟看不出此刻是什么年代,甚至看不出这到底是哪个国家,厄尔罗蒂和玉的故事从未出现在他所知的任何神话体系中。 这条飞龙在云朵之上遨游,在短暂时间内飞行出难以置信的距离后,一根赤金色的箭贯穿了祂的翅膀,这条黑色的恶龙顿时坠落下去。 在天际线之下等待祂的是更多神只,祂们昂着高傲的头颅守在广阔的平原之上,无一例外的是,祂们自诩有着神的高傲和圣洁,将一切死亡与贪婪视作污秽,将自身视作神职的奉行者,对死亡的化身发出讥讽与斥责。 那些神只对厄尔罗蒂宣布罪行,控告祂的杀戮与暴戾。 神只的杀戮是被允许的,但神只在灾难下的自救被视为罪责。 厄尔罗蒂对那群神只发动了疯狂的反击,它负伤离开那片土地后,逃入了又一片森林。 死亡的化身恶龙厄尔罗蒂进入了一片生机盎然的森林,森林的一切都发出灵魂深处的战栗,似乎这世上任何怀有生命的地方都在驱逐祂的存在,负伤的厄尔罗蒂拒绝了森林的驱逐,毅然进入了森林。 厄尔罗蒂在森林中盘踞,驱使了森林中的精灵,那位忠诚的精灵以生命的代价欺骗了祂,将祂骗入森林深处,而森林的深处是一片巨大的沼泽。 飞龙厄尔罗蒂落入了沼泽。 林烟看见,淤泥像是溺水者伸出的手,他们不顾一切地抓住任何能够触碰的东西,发出声嘶力竭的求救声,更多的泥化作小小的手掌,拍在厄尔罗蒂的翅膀上。 厄尔罗蒂越陷越深,只露出小个半身仍在挣扎着,厄尔罗蒂无法想象祂竟即将被沼泽活埋,祂愤怒的声音传到了整片森林。 绿叶枯萎,树干碎裂,就连土地都变得干涸龟裂。 整片森林都在求饶。 森林似乎已然知晓它们的结局,所有的树木用尽最后的生命力疯狂地生长着,它们的树根不断蔓延,互相交汇,直到凝聚出一刻刚硬无比的铁树。 厄尔罗蒂认出了那棵铁树,那是祂用尽整片土地的生灵,都未能培育出的“重生”。 铁树的根从地底爬出,坚硬的枝干挤压成一根绳索,树叶的脉络凝聚为一根根丝线,最终组成了一根坚韧无比的绞索。 这根绞索从天而降,缠上了厄尔罗蒂的脖子,试图将恶龙绞死于沼泽中。 恶龙用尽力气做出了最后的挣扎,但绞索并非最后的杀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森林的地底中钻出一只巨手,巨手中攥着一把巨大的电锯。 电锯发出惊天动地的运作声,流动的刃带挥向厄尔罗蒂的脖颈,恶龙的头颅就这样被砍了下来! 鲜红的血向天空泼洒,染红了脖颈上那根绞索,染黑了一整片偌大的沼泽。 厄尔罗蒂的视线一黑,在没有任何感官的情况下,林烟偏偏感到脖颈上剧烈的痛觉,在黑暗中,林烟隐隐看到了一个影子。 那是个女人,一个在哭的女人。 她在枯死的铁树下哭泣,她在血溅满地的平原上哭泣,她在漆黑的沼泽旁哭泣,她在昏暗的地下室内哭泣。 她站在今右的身后,哭声由远及近,若即若离。 她的身下是一条白皙的蛇尾,祂是那位名叫“玉”的神只。 祂躲在沼泽旁的枯木后落泪,望着那具逐渐沉入沼泽中的尸体。 “我祝福你,我的爱人,厄尔罗蒂。” “我将成为你的爱神祝福你。” 玉从枯木后走出,她走如漆黑的沼泽当中,任由黑色的泥吞没她的蛇尾,白色的鳞片正在掉落,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新鳞,祂身上萦绕着的白雾终于散去,露出一张美颜忧郁的面孔。 “我将为你向冥神祈祷。” “让你的灵魂不被洪流碾碎。” “我将向你诅咒,”玉说道,“诅咒你我永不在地狱相见。” “你将清醒,而我将消弭。” …… …… 意识混沌。 在一片黑暗中,林烟模糊地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她在喊:“林烟。” 她在说:“清醒过来。” 林烟忽然在黑暗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他的手中一沉,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光明。 站在光明面前的是一位银白头发的少女,她正皱着眉头在林烟面前不断挥手。 看到林烟恢复了意识,今右似乎松了一口气,“你刚刚一直站在这里……” 今右话音未落,林烟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看到今右的第一眼,林烟就意识到那位名叫玉的神只失言了。 祂的诅咒没有成功,在数千年后,厄尔罗蒂的继承者和玉蛇的配合者仍在机缘巧合下相见,而今右拥有那样配合物,也恰恰证明着玉也在那之后陨灭。 也对,不够诚心的诅咒怎么会灵验呢。 厄尔罗蒂和玉的拥抱没持续多久,今右就一把推开了他。林烟笑了笑没说话,抬了下手,才突然发现自己手上拎着个东西。 林烟拿着的正是那把黑剑,原本的重量就好像被吃了一样,即使是他也能轻松挥舞。 今右原本淡漠的脸上浮现了半分笑意,她抬起头看向林烟的头顶,林烟很快也跟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那原本消失的绞索再次出现了,只是这一次,他看清了绞索之上的黑色死气,如黑色的火焰般流动着。 在厄尔罗蒂的神话中,铁树制成的绞索绞住了厄尔罗蒂的脖子,但最终杀死祂的却是一把巨大的电锯。 如果决定一位继承者的因素是经历,那么祂是否还欠缺了最后一项 “今右,你是否知道一根黑色的绞索” 听到林烟的问题,今右收敛了神采,看上去有几分忧郁,“在神话当中,是一根绞索终结了厄尔罗蒂的生命。” “但那根绞索后来就消失了,偶尔会出现在将死之人的头顶上,缓慢下降。” “有人说那根绞索会带来更残酷的死亡,还有的人觉得,那根绞索会带来新生。” “曾经有无数人被绞索勒断了脖子,但也有极少数人,在绞索消失后大病痊愈,人们甚至发现当事人身边跟着早已死去的亲人。” 今右挽了下落在肩头的一缕白发,“厄尔罗蒂是给世间带来死亡的神只,而勒死它的铁树则是象征着坚毅与不屈的生命,在事迹的影响下,也许那根绞索真的会获得与众不同的意义。” “如果你想要模仿厄尔罗蒂的事迹,现在就应该找根绞索上吊才对,但是……” 今右的声音低了下来,“身为玉蛇的持有者,我可以向你,向厄尔罗蒂的继承者透露一个秘密。” “厄尔罗蒂并非因绞索而死,那根绞索还不足以勒死那名强大的神只,应该说,是厄尔罗蒂意外的死,才赋予那根绞索现在的奇迹。” “厄尔罗蒂,似乎是被一把电锯斩首致死的。” 看来当年的事并非厄尔罗蒂一个人的秘密。 “我相信你,今右,”林烟在今右的头顶拍了拍,“但你好不好奇,那些被绞索缠上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烟用手中的长剑碰了下头顶的绞索,那根绞索开始缓慢下降,最终落到了林烟面前。 在今右眼中,那只是一团移动的死气,但她早已隐隐猜到了那是什么。 “无数的人和神都想要得到那根绞索。” 林烟缓缓将绞索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今右喃喃道: “但祂们更多的是好奇,好奇厄尔罗蒂得到那根绞索的话,究竟会发生什么。” 第六章 祸乱 在林烟获得厄尔罗蒂传承的几个小时以后,夜晚。 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正坐在公园的喷泉上,他全然无视自己被水浸湿的裤子,或者说,他很享受这种潮湿。 另一个身穿皮夹克,束起长发站在喷泉边的女人随手扔掉了烟蒂,用皮鞋踩灭了烟头的火光。 被鞋跟踩下的灰顺着一股清风朝一个方向飘散,正指着一栋阴森的居民楼的方向。 “看来这次方向没错了。” 女人撩动一下长发,朝喷泉看去时,脸色却陡然变了。 原本坐在喷泉上的男人已不知所踪,由一名白发少女取而代之,她静静站在喷泉的顶端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名女人。 下一刻,今右白皙的双腿变为修长的蛇尾,她的身影一晃,手中出现一把漆黑的短杖。 女人啐了下口水,活动了手指的关节,迎了过去。 另一边,裤子湿透的男人眨了个眼,他一个打滑,从喷泉上摔了下来。 但迎接他的并非池水,而是一屁股坐在一个儿童木马上。 更致命的是,一旁还有另一个男人给他鼓掌,“这位朋友,好童趣。” 听到林烟的嘲讽,本就脾气暴躁的男人立刻站起身来,通红的眼睛紧盯着林烟,像条时刻都会扑过来的疯狗。 林烟靠在秋千旁眯着眼睛打量这个男人,对方此刻表情窘迫,在他将手按向腰侧的时候,林烟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 “别激动,我是那栋房子里唯一的住户,我们可以谈谈。” 说着林烟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男人瞪着眼睛观察他的表情,原本暴戾的神情突然转了个弯,态度顿时和善起来,“你真是那栋房子的住户” “千真万确。” 随着“砰”的一声,来自男人的身后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一声枪响,男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应激反应快速前扑,但这时,林烟的拳头已经迎了上来! 看似薄弱的林烟一拳打掉了男人的牙,同时他的右手正挥舞着一把黑色的武器迅猛刺来! 男人在这一刻明白自己被算计了,他的怒火飙升,一个低头躲开林烟的剑后,竟然从怀中直接掏出红色的霰弹枪。 霰弹枪黝黑的枪口对准林烟的下巴,扣下扳机,十二颗子弹喷射而出! 作为厄尔罗蒂新的继承人来说,他的武力短板已经被初步填补,但战斗经验仍有欠缺。 因此他结结实实地吃下了十二颗子弹,整个人都被子弹的冲击掀飞出去。 男人身后的子弹接踵而至,刘迈抱着两把手枪冲了出来,红着眼珠子,看上去是要和敌人拼命。 刘迈来势汹汹,男人自然转身对抗,但在他的背影后,被子弹击飞的林烟居然踉踉跄跄地站稳了脚跟,他的半个身子都被黑色的鳞片包裹,只有几处细微的磨损。 他看着男人的背影,暗道了一句好机会。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背刺,将手中的武器刺穿敌人的胸膛。 男人直到最后一刻都怒目圆瞪,似乎对自己的死法感到难以置信,当林烟将自己的武器从男人胸口抽出时,就连刘迈都惊喜地看着他。 “你,你没事” 他的反应就连林烟都感到诧异,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和脖颈,皮肤表皮还被黑色的鳞甲覆盖着,怎么都不像是要死的样子。 难道他很擅长装死林烟突然不明缘由地想了一句。 结束战斗后,林烟和刘迈很快找到今右那边,今右的战斗也早已经结束,她不负众望地终结了敌人的性命,将尸体摊在脚下等待林烟两人到来。 一看到那具尸体,林烟突然有种莫名的悸动。 在得到厄尔罗蒂的继承后,林烟最直观的感觉便是他得到了力量,除了身体的机能有所上升以外,他甚至能够体会到那把武器的状态。 毫无疑问,那把武器是渴血的,它继承了厄尔罗蒂残暴的意志,催促着林烟将它的剑锋刺进大量的血肉中,但每当这种心情即将污染到林烟的理智时,他都会奇妙地平静下来。 这自然归功于那根绞索。 他始终不能真正理解这根绞索能够带给他的实际意义,今晚也是林烟第一次从绞索的角度感受到他对世界的渴望。 林烟静下心来走向那具尸体,即使没有今右的蛇瞳,他也能看到一股股上升的黑色死气,那些死气证明这具尸体还是新鲜的,也证明这具尸体现在属于他。 那些上升的死气随着林烟的靠近被他头顶的绞索吸纳,再被绞索释放,就像心脏在不断循环血液一样渗透出黑色的浓雾。 那些浓雾很快在地面上凝聚成一个黑色人影,紧接着,那个人影直直地立了起来。 黑影隐约能够看出那名女人的黑色长发和五官痕迹,她朝林烟低下头,宣誓自己的效忠。 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厄尔罗蒂的传承”刘迈心情复杂地看向他。 今右仍漠不关心地低敛着眉眼,“这是绞索与厄尔罗蒂的互相成全。” 她顿了顿,继续道,“这两个人也是‘祸乱’。” 祸乱是整个时代的毒瘤,他们游荡在每一个光幕中,而这一次,他们将爪牙伸到了那栋楼,遭到了唯一一名户主的激烈反击。 “但我可以确定,那个男人是普通人。”林烟说到。 不等今右解释,刘迈拍了拍林烟的肩,“并不是只有配合物的持有者被称为祸乱,祸乱只是时代毒瘤们的代称,而那些毒瘤中也不乏普通军事家和研究人员。” “也并不是只有祸乱中有配合物持有者,官方组织也同样将他们视作人才。” 在预兆光斑现象出现后,得到馈赠的人类中逐渐分出三个阵营。 以彻底关闭光斑为目的的政府官方组织、得到馈赠但并不属于任何组织的散人们、以及妄想让光斑永不消失的人类公敌,祸乱。 当然,可能还有第四方,对于光斑毫无抵抗之力,但对生存有着极大渴望的人群——人民。 “不过……今右小姐,你不觉得这次的光幕太过于和平了吗” 今右抬起头毫无表情地看着他。 “以往的光幕都是死伤惨重,由厄尔罗蒂引发的光斑更绝非善类,但事到如今,除了那栋楼里的电锯和沼泽,我们还没有遇到任何灾难危机。” 刘迈说道,“在神话中,因厄尔罗蒂的存在,黑夜才被人们视为危难降临的时段” 可他们的危难却迟迟没有到来。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另一件事,”林烟说道,“为什么这里明明这么安全,你们官方组织的救援却还没到” 刘迈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但林烟却先一步给出了答案,“如果发现一个光幕内这么安全,那群希望光幕永远存在的家伙会做什么” 今右说道,“占据,然后设为新的落脚点。” 林烟挑了下眉毛,笑了,“也就是说,现在那群官方组织成员正在和灾祸周旋” …… …… 此时此刻,位于光幕几百米外的办公室内,一名染了一头白金短发的男人看着手机弹出的新短信,气得捏碎了手中的玻璃杯。 另一名中年女人坐在窗沿上,看着男人的举动,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她问道,“灾祸那边说什么了” 男人胳膊上的肌肉凸起,但最终还是没能把手里的手机摔碎,“石鲸告诉我,他们承诺不对居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并且让他们继续住在那里,要求我们承诺永不关闭那处光幕。” 男人紧接着跟了一句,“做梦。” 身为唐岩市光斑处理局局长,他不会对光斑事件有一丝一毫的姑息。 “这下可好,整个光幕里的人都成了他们的人质。”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景光局长” 景光局长在手机上回了一条短信,锁屏后叹了口气。 并非是他们不愿对市民进行救援,而是市民不再配合他们的行动。 这次光幕内现象的其中一环,居然让人们看到了早已死去的家人和现实中关系最亲近的人。 死去的亲人会复苏,但关系网中最亲近的人则会被电锯割下头颅死去。 普通人无法分辨现实与虚假的区别,由于光幕的缘故,光幕内的人会遭到信息阻隔,而在所有人悲痛时,祸乱们及时站出安抚人们的情绪,并且表示“只要光幕依然存在,就能够找到再次复活他们的办法”。 祸乱利用了情感的软肋,强行将乱了阵脚的人吸收进自己的阵营。 这次祸乱劫持了几乎所有的幸存者作为人质,官方组织自然不敢强行介入,甚至所有进入光幕的组织员工都沉寂隐藏了下来。 出于这次光幕的特质,祸乱这次大概不会轻易松口。 中年女人见到景光回复短信,问了句,“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景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一旦真正伤害了居民,光幕内一定会再次引发骚乱,而且我想他们自己也无法分清真与假的区别。” “一旦出现转机,我们就立刻介入。” 一旁女人的目光暗了暗,说道,“尊重你的决定,但你一定不会想不到,祸乱从不介意用暴力平息骚乱” 说罢,女人站起身走出办公室,男人到嘴边的话被他咽下去,换成了句,“你去哪” “去光幕里面,”女人说道,“好让那群疯子多少有个消停。” 第七章 亲人 夜里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照亮街道,那层光幕似乎隔绝了外界的声响,整个光幕当中安静得出奇。 不但如此,不知从何时起,街道上居然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一些散步的人,要不是手里还拎着那把黑剑,林烟甚至要以为这只是平常的稀松日常。 很快,林烟注意到许多人脸上的神情都不太对。 平常的散步应该轻松且随意,但眼下这些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复杂,他们有些在同行者的陪伴下强颜欢笑,有些愁容满面,或是喜笑颜开。 但没有任何人将这视为一次平常的散步,更像是老友的重逢或是亲人的离别。 林烟很快也将脸上的表情收敛下来,试图混入其中,同时和今右交换了眼神。 今右这才小声说道,“他们大多都是假人。” “就像‘林嫣’那样” “不尽相同,”今右说道,“那是活在世上的人,但这些是早已离世的死者,他们在光幕的普照下,活了过来。” 林烟若有所思。 “如果是我,”他突然说道,“我会以这些复活的死者为筹码,说动这些人将这个光幕留存下来。” 刘迈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林烟正站在灾祸的角度思考问题,“可筹码还不够,总有人早就接受了亲人已死的事实。” “这里的假人可不止一个,”林烟想起被斩首的“养母”,“如果他们的母亲也被电锯斩首了呢” “也可以不只是母亲,可能是父亲、爱人、或者最亲近的朋友,那既然已故的亲人都醒了过来,那些人又何尝不能呢” 一个光幕中不可能表现得如此和平,如果说灾祸和官方势力正不断对峙,那居民呢普通居民又在其中扮演什么阵营 刘迈瞪大了眼睛,“你怀疑居民已经‘叛变’了” “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被蛊惑或者威胁,他们留下来的目的不是做虚假的梦,而是拯救将死未死的人。” 说着,林烟走上前,拍了下一位行人的肩,“嗨,朋友,这是你的妻子吗” 那名男人轻轻挽着一名女子的手,他已经足有四十岁左右,但那名女子却仍活在青春的年纪,带着温柔的微笑,林烟说道,“她很美,你们仍旧很相配。” 男子怔然片刻,很快也笑了,他轻轻抚摸女子的手背,“我已经失去她十几年之久,没想到,我们还会有相逢的一天。” 林烟一伸手将今右也搂了过来,“这也是我的女朋友,”他说道,“她去年得了白化病去世了,但一年后,她以更美的姿态回到了我身边。” “但是……”林烟脸上的笑容很快变得苦涩,“我的朋友却险些彻底留在这里。” “险些”男人脸上疑惑。 林烟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说道,“那些电锯在我眼前割下了她的头,要不是刘先生的帮助,我真的可能永远失去她。” 男人脸上的疑惑更甚,“你是说,被电锯割下头的人被人救活了” 林烟这才突然表现出惊慌的样子,抿着嘴不再说话,同时眼神紧张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刘迈,一副不小心说漏嘴的模样。 “不,没什么。” 他拉着今右灰溜溜地走了。 刘迈的目光一直不远不近地望着他们的方向,当林烟忽然用异样的目光瞥了自己一眼后,他立刻接收到那个男人更为炽热的视线。 刘迈:“……” 当林烟快步走过来时,他也跟了上去,“你打算怎么做” “从今天起,你就是救死扶伤的神秘学家刘迈先生了。” “哈” 刘迈又向后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紧紧攥着妻子的手,注视着他们的眼神越发火热。 “祸乱不是骗他们复活那些假人那我们就帮他们早一点达成目的。” “不是说这个,”刘迈语气急切,“你怎么就干涉到这些事来了你不是……” “我的确对他们的做法没什么看法,”林烟说着皱起了眉毛,“可谁让他们盯上了我的楼!我总不能再买一栋房子” 在林烟将消息散播出去的当天晚上,消息就已经扩散到整个小区。 “有位姓刘的先生能够复活死者”的说法在每个居民之间广为流传,即使希望渺茫,但这个消息燃起的微弱火星以足以点燃人们心中的斗志,让人们兴奋起来。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寻找这位姓刘的先生,只有那日与林烟对话地男人在不留余力地搜索林烟的踪迹。 最终他终于不负众望,在第二日的下午找到了带着今右散步的林烟,或者说林烟主动让那群人找到了他。 当众人将林烟和今右围起来的时候,林烟将今右向身后护了一下,警惕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这时,那天晚上和林烟聊过的男人站了出来,“你别担心,我们只是想找你说的那位刘先生。” 林烟见他们手中没有武器,这才松了一口气,为难道,“刘先生不喜欢见这么多人。” “可以让我单独和他说,我们只是想寻求帮助,”男人说道,“我们也失去了最亲近的人,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们的心情。” “但我答应他……不透露他的行踪。” 许是看出林烟脸上的迟疑,男人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拜托了。” 周围的人也纷纷露出恳求的表情,拜托的声音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软化了他那颗拒绝的心。 今右也担忧地左顾右盼,最后轻轻拽了下林烟的袖子。 林烟这才同意道,“好,但刘迈先生是我和我朋友的恩人,你们千万不要强求他。” “跟我来。” 林烟并没有将他们带进自己的住处,而是找到了附近一家诊所,这家诊所已经倒闭许久了,林烟等人撬开了门,将这里布置为刘迈先生的临时落脚点。 一进诊所,人们都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咳嗽,他们不禁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但走在最前面的林烟却先一步脸不红心不跳地问道,“你们知道刚刚那是什么吗” “什么……咳咳,灰,灰尘” “不,是历史的尘埃。” 林烟装模做样地走进去推开诊所内的一扇门,那扇门后点着明黄色的小灯,配合上空气中扬起的灰尘颗粒,竟真有些神秘感。 一个身穿藏青色大褂的人坐在门后的隔间内喝茶,他长得一表人才,面容亲切祥和,但偏过头去时,高挑的鼻梁骨又让他显出几分凌冽,他此时正气定神闲地品着茶,当真有一副仙风道骨。 见到他,林烟身后的那群人脚步都不禁放轻了许多,直到刘迈抬起眉眼来看众人一眼,那名领头的男人才回过神来。 “刘先生。”他道。 “我知道你们希望什么,”刘迈开口道,“但事情并非你们所想那样。” “口说无凭,就让你们看看被救活的人。” 刘迈一抬手,他的身边走出一个女人,她全身被黑色的烟气包围着,面容依稀可见。 很快,有人惊讶地说道,“这不是那群配合物持有者们的人吗” “我见过的,她,她死了” “她曾经死了,千真万确,”林烟说道,“她死在了与其他持有者的火拼当中,是刘迈先生帮我唤回了她。” 听了林烟的话,为首那人蹙起眉头,“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林烟耸了下肩道,“她是我的前女友。” 说着,全身围绕着黑气的女人走过来,依偎在林烟的肩膀上。 几乎是所有人都被不约而同地看了眼林烟另一边揽着的今右,他们的表情十分精彩。 终于,有一个人的声音从人群中凸显出来,那是名女人,她的眼睛还红肿着,脸上满是憔悴的痕迹,“我不管你们和那群人的关系,我只想问,你们能救活我的女儿吗” “她才六岁!她突然间出现在我的卧室里,她就……她就……”她抽噎了一阵,“我可以给你们带来她的尸体!” 刘迈放下茶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正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我无法让他们活过来。” 那名哭泣的女人嚎啕大哭起来,除了她,所有的人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但如果我说,他们根本就没死呢” “不如想一想,你们的朋友为什么会突然降临,你们身边的亲人又是真的回来了吗” “现在所有人都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只有持有者在因你们的摇摆不定获利。” “您说的这些,我们并非没有考虑过,”伴随着女人的呜咽声,领头的男人徐徐开口,“但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帮助我们找回亲人,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如果我们的亲人的确没事还好,可万一他们真的……” 这时,被黑气包裹的女人说话了,“我们的身份,名叫‘祸乱’,”她弯起眼睛微笑,“至于我们的目的,自然是让光幕永远地存在下去。” “我们正愁着如何在官方势力手中赢下这块领土,正巧有一群垂头丧气的普通人等着我们趁虚而入,有了这么多人质,还愁不能从官方手里扳回一局” 她的笑容越发灿烂,“至于你们的亲人到底能不能活过来,以及死伤的数目……我们可没有地盘一直留着没用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远在市外的亲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故去的亲人又怎么会轻易复活,这群人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有一群了解现状的强者充当了领头羊,这才让人们的理智暂时蒙蔽。 但这种合作并不牢固,甚至可以说岌岌可危。 “不过,普通的死者可以送来我这里,”刘迈说道,“即使真正的复活并不存在,但我至少能够令各位与他们好好道别。” 将人送走后,刘迈摊在椅子上,完全没了之前的架势,将林烟抠门用来代替茶的热水一饮而尽,“只要让人们认清事实,官方组织就可以介入了” 林烟点了下头“不过这才刚刚开始。” 说着,他看向今右,始终沉默无声的今右正仰着头,她的视线穿过墙壁,到达遥远的天际线。 “在看什么”他问。 “我在看云彩,”今右说道,“一场暴雨马上就快来了。” 第八章 老友 男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他心爱的妻子为他打开了门。 女人的面貌仍值青春,时刻提醒着男人长达十六年的孤独岁月,和两人如今早已无法契合的灵魂。 “欢迎回家,阿季,”女人的笑容仿佛当初那场意外不过是他单方面的梦,“你怎么了,谈得不成功吗” 她抬手接过男人脱下的外套,宽慰道,“先来吃午饭,下午还要去见石鲸先生不是吗” 男人怅然地坐在了饭桌上,脑中刘迈与持有者女人的那番话挥之不去。 他终于夹了口菜放进嘴中,味如爵蜡地吃了两口后,放下筷子问道,“隔壁的邻居怎么样了” 听了男人的问题,女人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她还在哭,我去看过她,眼睛都快哭瞎了。” “阿季,你说她……真的能复活她的儿子吗” 在她还活着的那个年代,预兆光斑的事迹并未出现,让她无法接受这些新奇古怪的概念。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把书房的文件拿出来” “就是你考古的那些资料” 女人走进书房,很快拿出一打资料递了过来,“喏。” “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男人说道,“当初考古的时候,我听说过一些关于电锯的说法,还有一位蛇尾女神的传说。” “现在想想看,那些传说的故事和现在有些神似。” 资料中显示,他们曾经从一块巨石下挖出成千上万块电锯的碎片,据说,在不知多少年以前,一位蛇尾的女神为逝去的爱人与另一位神只开展,两神的战斗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最终以蛇尾女神的败北告终。 没有人知道那位女神最终的下场,但祂至少没有死在战斗当中,因为据说祂带走了战斗所产生的所有电锯碎片,制造了一个巨大的幻境。 在进行考古的时候,没有人能够解释为何几千几百年的地下,会产生如此大量的电锯碎片,也许真只有神只一说能够解释。 但神只真的存在吗在光斑现象出现以前,他原本对否定的说法坚信不疑。 男人三两口吃完了饭,重新穿上外套夺门而出,“我出门一趟。” 总而言之,他要先找到考古队的老朋友,也许这起光斑事件真与几千年前的神话有关。 …… …… 一名面容凶煞的男人目光凛冽地扫视着一众低头的人,他的手臂上纹着一条鲸鱼,此刻小小的茶水间中弥漫着令人喘不过气的低气压。 只有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奶油小生能笑着给男人递了一杯热茶,“老师,喝茶。” 男人配合地一饮而尽,将杯子在桌上重重一摔,“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时至今天下午,从林烟那边透露出的有关灾祸们真正目的的消息已经流传到大多数居民的耳朵里,原本召开的居民大会也不得不暂停。 失去居民的信任对他们而言算不上损失,真正让石鲸暴怒的,是他们之中出现了叛徒。 一名灾祸发声道,“石鲸老大,我们已经查到了,是李言季教授散播的消息,他的消息来源……则是一个姓刘的男人。” 石鲸没有说话,那个男人继续说道,“他的全名叫刘迈,貌似是……光斑处理局的成员。” “光板处理局不敢直接揭露真相,我们也早就做过对应策略,他们说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石鲸说道,“必须是我们的成员亲口说出来的,才会有这么大作用,是谁” “是一个名叫孙夏的女人,她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失联了,我们以为她死了,没想到……” 这个人说完一番话,石鲸脸上的表情仍没有变化,这并非逃过一劫,以他们对老大的了解,这恰恰是震怒前的预兆。 他不得不向一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投过一个恳求的眼神,男人这才重新到了一杯茶,给石鲸递了过去。 “老师,喝茶。” 石鲸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 男人这才继续说道,“石鲸老大,需要我们去堵上李言季那家伙的嘴吗” “你们要怎么堵,杀了他吗现在杀了他还有什么用” 那个人汗颜,“孙夏那个女人是在那栋空楼附近失联的,老大,我们这就带人去探查刘迈那个人的踪迹,一定将他的脑袋给您带回来。” 石鲸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谩骂道,“然后给处理局那些人制造开战的由头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一群只知道破坏的武夫!” 可以往的光幕内的确更注重武力,这次这般特殊情况也是难得一见……那个人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那位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则梅开三度,再给石鲸上了一杯茶。 “老师,喝茶……” 石鲸一巴掌将茶甩了出去,茶杯在地面摔得粉碎,“还喝什么喝!” 男人笑盈盈地推了下眼镜,“老师,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不如就将计就计。” “市民也不尽是蠢货,既然已经走漏了风声,即使他们仍然想救活那群假人,也不会再轻易信任我们,但他们的信任早已无关紧要,我们一直很擅长利用人质不是吗” “老师,我去解决那个叫刘迈的人,放心,光斑处理局的那群家伙……不敢吭声。” 说着,他换了个茶杯推了过来,石鲸看了他一眼,将茶一饮而尽。 …… …… 李言季开着车很快到了老友的家,他爬上楼敲响老友的门。 现在是白天,但楼道里一片寂静,当李言季的敲门声响起时,门内突然传开了机器发动的声音。 李言季皱起眉头,他的老朋友这人平生最爱清净,怎么会买制造噪音的东西 门内的机器仍在响着,听声音是在里屋,李言季想着老朋友兴许是没听见,这才又敲了两下。 然而,这门却发出嘶哑的一声……开了。 李言季诧异地打开门看了看,才发现防盗门的锁头早就被什么东西敲坏了。 这是……入室抢劫 李言季一颗心吊了起来,他摸了摸身上,没什么可用的工具,踮着脚走进客厅,拿起茶几上的一把小刀。 屋里并没有翻找或打斗的痕迹,李言季捏着小刀,轻手轻脚地走进发出噪音的房间,探出头去观望。 一入眼地便是满地的血迹,一位女人满脸泪痕,正抱着一个受伤的男人,那些血就是从男人的胸口流出来的,此时此刻,那个男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发动的电锯,电锯时不时转动一下,带出大片血迹和内脏碎片。 李言季只是个历史教授,偶尔跟随考古队下下墓穴,眼前刺激性的场面令他失了阵脚,他抬起手中的小刀,指着那名哭泣的女人。 “这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杀了他!” 女人缓缓抬起头,让李言季看清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她抽噎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再死一次……” 她松开拥抱着男人的手,男人的尸体从电锯上落了下来,女人站起身,她的胸口上赫然长着一把被血迹染红的电锯! “你也不想让我活着吗”她道,“我才刚刚醒过来,我还不想死!!” 她张开双臂,面目狰狞地扑了过来,想要给李言季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言季转身就跑,死亡的追逐令他跑出了年轻时的速度,他飞一般地跳下楼梯,狂奔到了一楼,那名胸口长着电锯的女人仍在穷追不舍! 李言季马不停蹄地奔跑着,他的喉咙已经像破鼓风机一样干渴,但身后的压迫感让他不敢怠慢一步,但身后的女人却拥有着比他更强健的体魄,她张开双臂,像一只幸福的鸟儿一样拥了过来! 李言季不敢接受这个拥抱,他的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这一刻,一根黑色的刺箭从不远处飞来,精准地命中了女人的脑袋! 女人的脑袋被刺箭贯穿,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断气了。 李言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才有功夫看向出手相助的人。 那是位熟人,身旁还跟着那位白发的少女,他面上波澜不惊,依旧是那副慵懒又颓废的姿态,刚刚的出手相助似乎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见李言季看过来,马上也挥手打了个招呼。 这人正是林烟,他走过来拔出插在女人脑袋里的刺剑,手一翻,那把刺剑很快变成黑烟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还故作惊讶地说道,“不是说光幕内以及没有危险了吗” “没有安全的光幕,”今右附和道,“只有如此宣称的人。” 李言季惊魂未定,“这,这是什么怪物” “怪物” 在今右眼中,那具女人的尸体只是一摊血红色的马赛克,但她胸口上的电锯却清晰无比,“你看清楚,你真的不认识她吗” 从那张被贯穿的脸上,李言季还真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林烟说道,“你是想找什么东西吗我可以陪你。” “好……”李言季说道,“我原本是想去我朋友家借一份文件,但他已经死了,就是被这个怪物杀害的。” “那份文件,应该就在我朋友的书房里。” 李言季果真带着林烟和今右回到了老友的房子里,但他并未直接进入书房,而是先进入了老友的卧室。 在卧室的床头柜上,他找到了那位老朋友和妻子的合照,那位在血泊中拥抱自己老朋友的“怪物”,正是照片上的女人。 李言季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他意识到了什么,眼眶变得湿润。 “原来……他们也是人。醒过来以后,就再也不想回到墓地去了……” 第九章 白兰地 林烟在书房中扫视一周,并没有先动手寻找李言季所说的那份文件。 等到李言季面色颓然地走进书房后,他们才开始了搜索。 这件书房的主人应该是个一丝不苟的中年人,他存放的书籍与资料都规规矩矩地罗列清晰,方便自己查找翻阅。 当然,此刻也便宜了他们。 “这就是那份文件”林烟看着李言季拿出一叠资料,“是关于什么的” “关于一位蛇尾女神的,我记得,祂的名字叫做‘玉’。” 旁边的林烟“嘶”了一声。 李言季坐在书桌前,煞有介事地翻开了一页。 无论是在神话记载又或事实,玉始终是一位专情且强大的女神,祂的爱人逝去后,祂对着爱人的尸体进行了长达三百年的陪伴与祷告,最终拿着由爱人鳞甲制成的武器,对杀死爱人的凶手宣告了决斗。 玉是一位强大的爱神,即使比起厄尔罗蒂也不遑多让,手持电锯的罪魁祸首很快跪倒在她的法杖之下,但是,祂对玉许下了一个承诺。 作为杀死厄尔罗蒂的神只,祂有资格向真正掌管生死的神只忏悔,祈求那位神只向世界哀悼,复活厄尔罗蒂。 神只的承诺一诺千金,但玉却拒绝了。 祂亲手斩下那位神只的头颅,就像祂杀死厄尔罗蒂那般。 那位神只认为,虚假的生命永远是虚假的,就像沙子堆砌起的堡垒,一阵风就能使其化为尘埃。 复生将由死亡作陪,世间必然守恒。 李言季手中的资料并没有记载厄尔罗蒂的名字,但却将最后一句话清清楚楚地记载了下来。 他反复地默念着那句话,心中的某个堵塞突然疏通了,令他茅塞顿开。 “是,是这样了。” 李言季说到,“这个光幕不就是这样的吗曾经思念的人活过来,真正陪伴我们走出阴霾的人却死去了,活过来的人不想再次死亡,所以,会有一场屠杀……” “这位女神比我们看得通透!所以我们根本不应该想着如何救回他们,只要让本该死去的人继续沉睡,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老庞一定就是看到了这些,动了结束一切的念头,才会被他的妻子杀害的!” 李言季的神情十分激动,他似乎想要立刻冲出去将真相告知所有人,却被林烟的话浇了一盆冷水,“所以你打算杀死自己的爱人了吗” 李言季的脚步顿时停在原地,他强板着一口气,语气镇定地道,“我早就接受她离世的事实了,老庞都能做到,我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林烟看得出,他的背影有些落寞。 “你可以,你周围的人可以,但总有人狠不下那颗心。”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要怎么向灾祸那群人交代他们的目的是留下这个光幕,因此光幕的真相越晚被发现越好。” 李言季终于转过头,“我知道你比我知道的多,那你说,我要怎么办” “我给你指条明路,”林烟说道,“光斑处理局有个暗网,即使在光幕内也能够向光斑处理局直接传递信息,剩下的,就交给专业人士去办。” 李言季点了点头,“我知道那个网址。” 说着他离开了书房,似乎是打算直奔自己的家,当他跑到客厅的时候,原本安静的今右突然抬起了头,“让他停下。” 林烟立刻跑出去拉开了李言季,就在这一刻,客厅的门被突然轰开了! 门口站了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他的长相清秀,眉清唇薄,一身的书卷气,而这样的人手中却拿着一把手枪,另一只手始终藏在裤兜里。 他诧异地扫了眼门框,“原来门没锁,看来多此一举了啊。” 李言季第一眼便紧张地看向了枪口,而林烟和今右的注意力则放在了他的另一只手上。 刚刚轰掉门的并非那把手枪,而是他裤兜里的另一样东西。 “是配合物。”今右淡淡说了句。 “眼睛真尖,这不是今右小姐吗”他歪了下脑袋,“原来你也和这伙人混到一起去了,我还给你们送来了样礼物,查收一下” 他侧过身,从门后的死角揪出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从一身藏青色的大褂来看,那就是刘迈。 一旁的李言季瞪大了眼睛,“刘先生” 男人很满意于众人的表现,他扔下刘迈,推了下眼镜,“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白兰地,石鲸的学生。” “我们原本没空理会你们这些苍蝇,但你们叽叽喳喳的样子碍了老师的眼。” 与此同时,林烟小声向今右询问着,“这家伙是谁,能对付吗” 今右说道,“逃走的话还有一线生机,正面对付的话,死路一条。” “交头接耳可不好啊,今右小姐。” 白兰地的身影在原地闪了一下,下一秒,他骤然出现在了今右面前!今右的双腿迅速化为蛇尾,她也在一瞬间朝窗口逃去,林烟这时已经击碎了书房的窗户,他在书桌上一蹬,将李言季丢了出去! 李言季惊恐地喊道,“这可是十楼!” 林烟喊道,“你只管跑就行了!” 今右的短杖勉强挡了下白兰地的枪口,他的子弹打歪了,但白兰地的另一只手正拿着一根细长的指针,在今右面前划了一下。 今右的眼睛已经看到了攻击的轨迹,她手中的短杖蛇首吐出了一个咒文,将她保护起来。 就在咒文生效的那一刻,一道巨大的斩痕出现,将整个屋子一分为二! 此时林烟已经带着李言季跳了出去,今右也猛的一跃,勉强跟上了林烟两人的脚步。 即使一番对抗下来毫发无损,但今右清楚,哪怕只是与那个人周旋片刻,于她而言都十分吃力。 今右的短杖又吐出一个咒文,坠落中的三人被传动到一片空地上,那片空地距离那栋楼足有三百米,正当林烟勉强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一声脆响。 “啪。” 白兰地正展站在林烟旁边,扣上了怀表的盖子。 林烟的心脏险些跟着那“啪”的一声跳出来,他立刻向白兰地挥剑,剑尖却被人轻松握住,紧接着,白兰地一脚踹了过来,将林烟直接踹飞了出去! 李言季从落地起就一刻不停地落荒而逃,他不敢回头看一眼林烟的情况,这是他一生中最窝囊的时刻,却始终谨记着林烟在下落途中不断嘱咐的一句话。 跑!跑回安全的地方,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能够救援他们的人! 白兰地拎着剑尖,掌心被剑刃割破流下鲜血,他却不以为意地提起黑剑晃了晃,“还真重啊,这就是你的传承吗” 他笑眯眯地看向今右,“灾祸、军人,和继承者混在一起,真是罕见的组合啊。” “那个人是你故意放走的。”今右死死盯着他。 “嘘,”白兰地将一根手指比到唇前,“不想我改变想法的话,就少说不该说的话。” “说来奇怪,今右小姐不愿意接受我们的邀请,却和这个新人结伴而行”白兰地的枪口对准了不远处的林烟,“让我看看你们是什么关系。” 枪声炸响,今右在同一时刻朝着白兰地猛地扑了过去,她娇小的身子却有着极大的爆发力,动作大开大合,充满血腥的暴力美学。 但白兰地却用一根细长的指针,轻松档下了今右的短杖,突然,一位全身黑烟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把锋利的匕首以刁钻的角度刺向白兰地的脖子。 那个人还没死白兰地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不,他本就不至于死掉的,他的存在感完全消失了,这也是他的传承 白兰地轻巧地躲开了刺向他的匕首,孙夏完全跟不上白兰地的速度,反倒是白兰地的指针刺进孙夏的脖子,轻轻一划,她的身影瞬间消散。 今右却抓住这一空隙攻了过来,她的短杖蛇首吐出一个鲜红色的咒文,符文在近距离发生了爆炸! 鲜红的火舌与烟花将白兰地吞吃入腹,今右并不觉得这一下能够重创他,立刻挥杖斩了过来,白兰地原本能够躲开,却不知为何收了手,结结实实地吃下一击。 当烟雾散去的时候,处于爆炸中心的白兰地毫发无损,唯独胸口被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斩痕,他还故意在伤口处挖了挖,令它看上去血肉模糊。 今右被他这诡异的举动惊呆了,她顿时提起十二分的警惕,白兰地像拿指挥棒一样举起他的指针,同时打开他的怀表盖子。 接着,今右就只听到盖子扣合的“啪嗒”一声,她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林烟身上。 白兰地朝两人所在的方向挥了下指针,一道惨白的剑气摧毁了周围的建筑,将他们埋在废墟下后,白兰地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废墟之下,虚弱的林烟吸入了一大口尘土,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他看着怀中白色的身影,表情复杂地问道,“今右,你怎么样” 今右的咒文抗住了坠落的混凝土块,这才保住了两条命。 今右缓缓地抬起头,暗红的眸子中仿佛烈火燃烧,“他在戏耍我们。” 第十章 锁敌 某个茶水间的门外,白兰地推门而入。 “抱歉,老师,我落败了。” 石鲸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等他开口,白兰地一身血迹,落寞地低着头。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沮丧,“我遇到了严瑜那个女人,刘迈是他们的人,我一过去就落入了他们的陷阱,现在……我们刺杀刘迈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覆水难收了。” “严瑜也到光幕内来了” 石鲸抬起头来观察白兰地身上的伤痕,锋利的刀口让他的胸口血肉模糊,那的确是严瑜的武器会造成的伤口,“白兰地,你一直是我最聪明伶俐的徒弟,我如此重用你,也是因为你在武力强大的同时拥有惊人的智谋天赋,这次怎么如此大意呢” 石鲸面上虽不悦,但说出口的却满是告诫的话语,“严瑜那女人不会给你第二次逃脱的机会,下一次落入敌人的圈套,掉的就是你这颗脑袋。” 白兰地深深低下头,“我知道了,老师。” “不过……”白鲸的眼光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是他们先出手,就不要怪我残酷了。” …… …… 当天的下午两点三十分,光斑处理局的景光局长收到了一封邮件。 这个邮箱地址是光斑处理局建设出的,唯一无障碍收信地址,这个邮箱每天都会接收数以万计的邮件,再由工作人员进行筛选,最后将被认为有重大价值的邮件直接送往各市局长的电脑。 景光局长既然会收到这封邮件,说明发信地址是唐岩市,并且内容具有极高价值。 景光局长打开邮件,邮件内详细叙述了目前光幕内的情形,大量市民已经被灾祸控制,前半部分的内容与光幕处理局人员带回的情报大致相同。 紧接着,那封邮件又叙述了关于刘迈、林烟、今右、孙夏等人的情报,以及他们宣称死者并非真实在内的人类等。 这个自称“神秘学家”的刘迈,实际上并未帮助居民“复活”任何一个人,景光猜到这多半是个骗子,但这名骗子却向居民揭开了灾祸组织的真相,他们的目的着实耐人寻味。 即使光幕处理局向光幕内的居民拆散谎言,在灾祸的洗脑下,光幕处理局也难免被扣上欺骗民众的帽子,但一旦由这位名叫孙夏的灾祸说出真相,真相的可信度便上升了一个高度。 看来灾祸对民众们的洗脑很快就要被不攻自破了,想到这里,景光局长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快速扫视着邮件的内容。 接下来便是关于林烟等人进入一名考古学家书房后发生的事情,写邮件的人标注了破解幻境难题的方法——只要“复活”的人重新沉睡,付出的代价就能够被讨回。 然而,一旦当事人出现讨回代价的念头,复苏过来的亲人体内就会长出一把发动着的电锯,复苏者也会变为失去理智的怪物。 邮件中提到,林烟杀死了那只怪物,在他们进入老友的房子后,却遇到了刺杀者。 景光的视线从那句“我们遭遇了名叫白兰地的灾祸的刺杀,我落荒而逃,林烟和今右生死未卜”上凝固,打开手边的麦克斯对下属问道: “写这封邮件的人是谁” “是李言季,他是一名大学教授,主教的科目是历史。” “把另外三个人的资料给我发过来。” 十几秒后,景光的电脑上出现了三个人的资料,林烟的资料十分正常,而今右则先是在十二岁时过世,至于刘迈…… 景光盯着资料上刘迈的照片,“这是我们的人” 他打开麦克风,风雨厉行地道,“立刻加派人手,灾祸快要狗急跳墙了。” …… …… 刘迈的意识沉沦在一片黑暗,他感觉自己像被浸泡在一片湖泊中,手脚越发冰凉,身体逐渐下沉。 忽然,湖水变得汹涌起来,仿佛有一万条食人鱼张着小口撕咬他的身体,每一块皮肉都传来撕裂的疼痛。 他的耳边传来了什么人的声音,是那远古时代的冥神,唆使他抛弃自己已然残破不堪的灵魂。 他咬紧牙关,努力地倾听着,他听到那个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那个声音在说…… “刘迈,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只能用另一种方式让你永远陪伴我了。” 黑暗中的刘迈猛地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对上了那张近在咫尺的大脸。 林烟惊讶地抬了下眼皮,“还真醒了” 林烟和今右身上都带着多多少少的血迹,但他们之中只有刘迈的状况最为危机,若不是今右的咒文吊着他一条命,刘迈此刻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看到林烟的脸,刘迈已经恢复了冷静,“我就是死也不想做你的仆人。” “怎么能说是仆人呢”孙夏的身影很快出现,被林烟一把揽了过来,“这可是我的前女友小姐。” “……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最好顾及一下今右小姐的感受。” 如今的孙夏似乎已经是魂体般的存在,即使被击碎,也能够在一段时间后再生,林烟目前还没找到这种再生能力的极限。 虽说刘迈已经醒了,但浑身的伤势令他动弹不得,林烟的眼神终于也认真许多,“听着,今右的咒文没有治疗伤口的作用,她只能强行吊着你一口气,不让你暴毙。” “你几乎没有外伤,但内脏已经被震成重伤了,这里仍然是光幕内,附近有一家小诊所,但他们没有治疗这种伤势的设备。” 刘迈看上去并不在意这些,“敌人呢击杀掉了吗” “……”林烟沉声道,“他太强了,我们完全不是对手,只好先放李教授给光幕处理局报信,后来……是他放了我们一马。” 刘迈的眼神很平静,他很快接受了这些事实,“看来白兰地和石鲸并不是一条心。” “石鲸是白兰地的老师,是这个光幕内灾祸们的小头领,他放我们活着报信,说明他已经有了夺位的念头。” “景光局长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歼灭石鲸对我们来说有着重大战略意义。” “这的确是我们想知道的,”不等林烟开口,刘迈便已然明白了林烟最后找来的目的,“不过我们不会放着你咽气的,兄弟,总之我先把你带去诊所。” 进入诊所后,林烟等人得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这家诊所虽小,但五脏俱全,各类药物均有储备,就连资历最老的医生都扔每天风雨无阻地坐守在诊所中,等待可能出现的伤患或者病人。 但坏消息是,他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刘迈后,依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可惜,我这里没有救治他的能力。” “我朋友的咒文能吊住他一口气,”林烟坚持道,“您尽管救治就好。” 医生看了眼刘迈的一身大褂,许是认出了什么,“好,那我尽力而为。” 在医生将刘迈推进病房前,刘迈伸出手抓住了林烟的胳膊,虚弱地说道,“我的确还有救,林烟,别担心,光幕处理局的人一定能救我。” 听到刘迈的话,林烟定了定心,“放心,我不会乱了阵脚。” 刘迈这才被推了进去,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轱辘声。 今右凑了过来,脑袋轻轻靠在林烟的胳膊上,像只白色的小猫,“林烟,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你和白兰地,有什么关系” 今右的身体一顿,她抬起头,退后了一步,红宝石一样剔透的眼睛深深地望着他,“他曾经招揽过我,但我没有答应。” “招揽你进入他们的派别还是招揽你成为灾祸你已经是配合物的持有者了,现在还进入了同一个光幕,还不算他们的一员吗” “并不是成为持有者就一定会成为灾祸,我也对延续光幕没有兴趣,”今右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异样,那似乎是淡淡的厌弃,“我讨厌光幕。” 林烟不明原因地松了口气,“那光幕处理局的人攻占这片光幕后,也不会波及你对吗” “你在担心我” 今右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可她给出的答案却不尽人意,“我不能确定那位局长会不会迁怒到我身上。” “但如果真的能够杀死石鲸,他的心情大概会好到不想追究。” 林烟的脸上升起一个微笑,“那看来这位石鲸先生是非死不可了啊。” …… …… 李言季成功逃回了自己的居所,用家中的笔记本电脑敲完那封邮件后,他倒在椅子上长长松了一口气。 但他紧绷起的心并没有因此落下,反而有更大的负担压迫着他。 屋外,那名年轻的女人正静静坐在沙发上,她望着李言季紧闭的房门,脸色早没了温柔和贤惠,面色紧绷得可怕。 她就像一只闻到了腥味的猫,诡异地察觉了李言季的意图,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口。她抬起手转动门把手,“咔哒”医生,门竟然上了锁。 她没能打开房间的门,屋内的李言季反而被惊动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怎么了” “阿季,你打开门,”女人的声音温柔似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李言季垂着头,颓丧地靠在办公桌上,“不需要打开门,我……也有些事想问问你。” 第十一章 恩情 听到李言季的声音,门外的女人也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屋内只有钟表指针的跳动声,和门外女人粗重的呼吸。 “我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当初是我亲手领取了她的骨灰盒,看着她的家人将她埋进小小的墓地里。” “光幕就算有再大的魔力,也不至于让人死灰复燃” 李言季说出这番话付出了极大的勇气,他的眼眶已然湿润了,门外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那些抽噎让他想起曾经那个能够拥入怀中的女孩,他下意识向前张开臂展,怀抱却早已空了十几年。 他想,是时候让幻想破灭了。 “阿季,你不想我吗你不想让我永远陪着你吗” 女人的身体紧贴着门,发出令人怜惜的呜咽,“那里好黑,阿季,我害怕,我不想回去了……” “我们,我们结婚好不好” “够了,”李言季闭合双眼,却捏紧了拳头,“既然你不是她,我怎么能让你继续霸占她的身份” 门外的哭声顿时变得更为凄惨了,当女人发出凄厉哭喊的时候,发动的电锯声也随之响起,一把发动着的电锯刺穿李言季的房门,疯狂地锯动着! 眼看电锯即将摧毁房门,李言季的心狂跳着,大脑却清晰无比,他撸起右手的袖子,手腕上赫然有一个银白色的咒文印记! 咒文在见光的那一刻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今右的身影突然在房间出现,她的右手牵着一只手,将林烟也一起拉了过来。 林烟的另一只手中拿着他的黑色刺剑,对准电锯的上方门板,一剑刺穿! 他将刺剑猛地拔出,大量鲜血顺着洞口流了进来,刺穿门板的电锯也彻底失去了动静。 一剑毙命。 “配合的不错,李教授。” 李言季心有余悸地道,“消息已经压不住了,恐怕还会有更多电锯出现。” “石鲸现在已经失去了大家的信任,恐怕很快就要进行暴力压制了。” 几人原本正在交谈,不远处传来的连声尖叫却打破了目前的气氛,今右第一时间跑到窗口观望,竟看见几个身染血迹、胸口长出电锯的怪物正追赶着几个年轻人。 “不是说不心生杀意就没事吗”林烟也看到了这一幕,“应该不会有这么多人狠得下心才对。” 林烟话音刚落,今右已经踏上窗沿一跃而下,取出的短杖瞬间刺穿了一只怪物的脑袋,她躲开腰斩而来的电锯,尾巴抽飞一个试图接近她的怪物后,快刀解决了剩下的敌人。 她看了林烟两人一眼,举起短杖,让蛇首吐出一个咒文,将俩人快速传送到了她身边。 林烟第一时间截住一名逃难者,“发什么什么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怪物”他语速加快道,“是你们想要杀死他们,他们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那个人被问得有些懵,崩溃道,“我们怎么会想杀他们,他们之前还都是我们的家人!” “这么说,他们都说突然变成这样的” “他们突然说想拥抱我们,每一个被拥抱的人都死了!” 今右也听到了两人对话的内容,冷哼一声,“看来它们原形毕露了。” 林烟有些不明白今右这突然的傲娇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变成怪物了” 今右点点头,“军队马上就要出动了。” 官方势力即将与石鲸掀起一场大战,可他们就连石鲸的学生都无法对付,在大战结束前,他们如何才能保证自保能力 看着满地的怪物尸体,林烟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今右,你能否把这些尸体都送给我” 今右愣了一下,马上领会他的意图,“全部都送给你。” 当尸体的所有权传到林烟手中后,林烟立刻看到了尸体身上冒出的汩汩黑烟,那些黑烟都被他头顶的绞索汲取,同时,他感觉头上的绞索似乎变得沉重半分,越发下垂了。 尸体们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地面上还未干涸的血迹,在林烟的驱使下,黑影接二连三地站了起来。 今右眨了眨眼睛,原本模糊的怪物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它们从“虚假”转为了“真实”。 新出现的黑影全身漆黑如墨,除了身形以外几乎看不出曾经的模样,每一个黑影的胸口都长着一把发动的电锯,成群结队时极具压迫感。 “这样不错,至少不会被曾经的家属认出来。”林烟摸着下巴打量道。 林烟抬了下手,所有黑影怪物快速散开,进行更大范围的“捕猎”。 现在只是光幕出现的第三天,光幕内的情况却已经乱成一锅粥,原本想着复活亲友的居民们早已无暇顾及其他,昔日的亲人反目成仇,每个人都陷入恐慌当中。 如今,这里终于有了些许灾难片的韵味,民宅中到处都是被亲人拥抱住的尸体,胸口长出电锯的人紧紧拥抱着对方,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潜伏在光幕内隶属于光斑处理局的员工和军人们纷纷冒了出来,他们开始大范围歼灭光幕当中的怪物,以及追捕灾祸的人。 当歼灭行动进行到一半时,光幕内突然出现一众漆黑色的电锯怪物,它们并未伤害平民,而是如捕猎一半猎杀其他怪物,目击者发现,每一只怪物的尸体上都将冒出黑色烟气,最终聚集到一个方向。 光斑处理局的人顺着黑烟飘去的方位寻找黑烟的聚集地点,最终在所有黑烟的交汇处,他们看到了一个年轻男人。 当他们看到林烟时,林烟也注意到了他们,他随意的站姿像是站在了世界的交界处,令人一眼就看出,他不属于任何阵营。 林烟主动开口道,“别激动,我只是个路过的‘继承者’。” “我叫林烟,李教授的那封邮件也是我授意发送过去的,”他的目光转向一个距离他最近的人,“你认识刘迈吗” 被提问的军人露出复杂的神采,“认得。” “那事情就好办了。” 林烟转过身来面向他们,“我保证那些黑影怪物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市民,你们的领头者是谁我有事想咨询一下。” 随着林烟的话语,一位中年女性步伐稳健地走了出来,她身穿一身家庭主妇的居家服饰,肩膀上披着一件皮质的黑色披风,手中拎着一把足有两米高的十字杖。 那十字杖的十字部分被一个锋利的圆环圈出,林烟能感觉到,如果那十字杖碰到谁的身体,一定能瞬间将其伤得皮开肉绽。 女人的面容也像是普通居家女性一般,看上去妩媚却不失亲和,这样一个女人手拎巨大的十字杖却丝毫不感到吃力,让林烟颇有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感觉。 “你是” 女人笑起来春风满面,“我是唐岩市牧师分队队长,严瑜,林先生,我刚刚听说你有事想问我” “你不是光斑处理局的人”林烟皱了下眉头,“算了,不是他更好。” 眼前的这名女人,显然比今右口中的景光局长更好打交道。 “严女士,我想问一个人,”林烟拿出手机打开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正是一张今右的照片,“您认识她吗她叫今右。” 林烟的问题令人出乎意料,严瑜挑了下眉毛,不知为何轻蔑地说道,“我以为,你将她视作同伴。” 林烟笑了笑,“如果今右小姐的刀刃指向我的话,我可吃不消。” “无论是出于厄尔罗蒂和玉之间的神话考虑,还是对于她个人,我都十分想要信任她,”林烟说道,“但今右不是玉,我也并非厄尔罗蒂,我们之间无法因曾经不明真假的故事产生绝对信任。” “我只相信这种曾经的羁绊将她送到我身边,但我们都没有被神只的传承束缚。” 严瑜的嘴角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所以你认为,如果她欺骗你,我是现在唯一能给你答案的人” “不如这样如何,”严瑜说道,“你加入我们牧师,我告知你她的全部身世。” “别说笑了严女士。” “我可没有在开玩笑,”严瑜脸上的笑容忽然被抹去,严肃说道,“有关今右的情报是光斑处理局的内部情报,我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把人家的情报透露给你。” 然而严瑜还能站在这里心平气和地唬人就说明她拥有这样的权限,林烟全然无视严瑜的说辞,“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说我无意中救了她。” “灾祸那边对他的态度很奇妙,不像是在追杀她的样子。” “你的直觉很敏锐,”严瑜终于松口,“两天前,光斑处理局曾经抓捕过一个银白蛇尾的女孩,她是配合物的持有者,但暂且没有成为灾祸。” “光斑处理局认定她拥有极大战略价值,因此立刻派出一个小队进行抓捕,但在抓捕过程中,抓捕目标却突然凭空消失了。” “这么说,我真的无意中干涉了你们的任务” “嗯……如果这件事真有这么简单,我甚至可以当场定你的罪。” 严瑜说道,“但事发当时,今右不但没有被逼入绝路,反而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反扑,在凭空消失的前一秒,她的手甚至已经摸到一名抓捕队员的心脏,当时原有六人的抓捕队伍,也只剩下最后两人。” 严瑜微笑着,用手比了个“二”的手势,“也就是说,其实你当时救下的并非今右,而是那两名队员的性命。” 第十二章 刘迈 “这也是我将情报告知给你的原因,作为那两个人的救命恩人,你有权利知情。”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事实依旧超乎林烟的预料。 他本以为这几日的相处,让他对今右的性格已经有了初步了解,今右待在他身边的模样安静且温顺,就像个晒太阳的大型蟒,很少对他露出獠牙。 但他仍不敢疏忽,每一条捕猎时的蟒蛇都是狂暴的血腥巨兽。 但也许是他本就习惯了与冷血动物的相处,他心脏跳动的频率仍然稳定。 “再给你一个忠告好了,林烟小弟,”严瑜说道,“作为厄尔罗蒂的继承者,你的存在可能的确对她有着一定吸引力。” “但你绝对不要将这种吸引视作特权,大多数持有者都并非真心喜爱自己的配合物,有时候,配合物吸引来的人可能并非是知音或者伴侣,反而是能够泄愤的猎物。” 林烟似乎是将严瑜的话听了进去,“感谢你的忠告,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光斑到底是什么” “这个啊……这恐怕会成为一个世纪难题,”严瑜耸了下肩膀,“光斑才出现四年,你怎么就对我们这么充满信心,认为我们会知道问题的答案呢” “不过我们曾经研究过那层光幕的成分,最终得出结论,那层光幕并非光学物质,我们检测出了精神波动。” “根据光幕内发生的事情,你也不难发现光幕内发生的一切很有可能是数千年前神只的幻想,或者说,祂们的噩梦。” “好,噩梦,”林烟点了点头,他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严女士,我那边接纳了一位重伤的军人,你们要如何救济一下” “现在没空,”严瑜说道,“如果你想救他,就把他送到光幕边缘的救援队。” “现在没人会阻拦你。” 一阵带着火星的风吹散了严瑜的长发,巨大的爆破与轰鸣声在不远处疯狂奏响,一场声势浩大的战斗已然掀开序幕,严瑜将挡在眼前的发丝挽到耳后,在混乱的局面下,她的嗓音是唯一的沉稳,“看来局长那边的战斗已经开始了,我先行一步,代我向女神玉致敬。” 说着,严瑜挥动了一下十字杖,十字杖掀起的风竟然胜过了远处爆炸的气浪,他们眼前的道路顿时畅通无阻。 所有军人跟着严瑜的背影赶去支援,林烟的发绳在那阵风吹来的时候就已吹断了,半长的黑发刮着他的脸,在风中变得凌乱。 向玉问好 如果光幕的出现的确是神只的噩梦,而那栋楼内的噩梦属于厄尔罗蒂的话,那楼外的噩梦又属于谁 自然是属于玉的。 玉渴望厄尔罗蒂的复生,却明白祂们无法付出复生的代价,在没日没夜的思劳成疾下,噩梦也就这样出现了。 故人的复苏只会换来另一位重要之人的离去,放不下的执念只会破坏既定的现实,即使逝去的亲人拥抱你,也不过是一个甘甜又血腥的梦境。 拥有可视真实蛇瞳的女神,噩梦中的死亡却以虚假的方式呈现了,这或许是玉留下的最后一丝温柔。 林烟并没有跟随严瑜赶到石鲸的剿灭地点,那种层次的战斗还不是如今的他有资格参与的,甚至连观望都将冒着极大风险。 既然光斑处理局决定剿灭石鲸,他们必然做足了完全的准备,与其多此一举去担心那边的战况,不如想想还躺在病房的兄弟。 林烟沿途遇到了大量逃亡的居民,他逆流而上,用最快速度赶到了那家小诊所,所幸这里还没被战火波及。 林烟推门而入,一进门,却看到了一具身穿白褂的尸体。 林烟的心顿时突了一下,“医生” 医生的白大褂已经被血染红,林烟将他的尸体翻过来,他的胸口处是一道巨大的贯穿伤,与被电锯贯穿的死者一般无二。 放下医生的尸体,林烟立刻进入诊所寻找刘迈的踪迹。 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刘迈不见了。 林烟立刻拿出手机拨打刘迈的电话,无人接听后,他拨打了今右的号码。 在扩散黑影猎杀更多怪物时,林烟便屡定光斑处理局的人一定会找上门,因此他提前要求今右离开他身边,现在大战在即,今右无处可去,她大概率会在刘迈的身边。 只要今右及时赶到,刘迈存活下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与刘迈相反,今右那边的电话很快接通了,电话中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她陷入处于更接近剿灭地点的位置。 “今右,你见到刘迈了吗” 今右此刻正蹲坐在人民公园的雕像上,直直的看着下方游荡的怪物,她的目光在怪物之间扫视,最终停留在一个身穿藏青色大褂的身影上,她唇齿微启,轻轻说道。 “没有。” 今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反倒是电话那头的林烟语速加快,“诊所的医生已经死了,但刘迈不见了,诊所里并没有第二摊明显血迹,刘迈应该还活着,如果你有空的话就找一下他,但务必记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林烟,”今右还是那般平静地开口,但林烟忽然觉得,她的声音有些冰冷,“你很在乎他” “虽然才认识没多久,”林烟说道,“但他是这些天唯一始终和我们站在统一战线上的人。” “是么……”今右眨了眨眼睛,睫毛像羽扇一样拍打着皮肤,但眼前的视线仍然一片模糊,就像蒙上水雾,隔着整个世界,“但我从来没有看清过他的脸。” 电话那头忽然静得吓人,就连呼吸声都蓦地消失了,两人默契地沉默了两秒后,今右挂断了电话。 然后,她拿出了那把漆黑的短杖,用锋利的刀刃对准面前的敌人。 那怪物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大褂,短发整洁干练,脸色面无血色。他还是那般英姿煞爽地挺着胸膛,只是眼里早已黯淡无光,而他的胸口上,赫然长着一把发动的电锯。 电话那头,林烟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垂下手臂,奇怪的是,他的心中此刻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深不见底的黑洞吸了进去。 一个黑影出现在林烟身边,听他冷静地发号施令。 “所有黑影停止猎杀怪物,在天黑之前,务必找到刘迈的尸体。” …… …… 此刻,战场中心。 在这个堪称“最和平”的光幕当中,军人们终于围住了大名鼎鼎的石鲸。 此刻,数以万计的子弹正不要钱般地朝石鲸倾泻而来,石鲸的身影被一圈巨大的石块包裹,毫发无损。 景光并不指望依靠普通热武器击杀石鲸这样的角色,他要达到的效果仅仅是火力压制。 石鲸的配合物便是【石鲸】,这件配合物能够让他熟练地控制岩石、混凝土、金属等任何具有一定硬度的物质,可以说,只要他站在大地上,整片陆地都是他的武器。 从见到石鲸起,景光便知道这必定是一场持久战。 “准备爆破。” 后方人员已经准备好了爆破装备,对战灾祸,他们放弃了使用普通的热武器,而是转而向光斑馈赠的领域进发。 在光斑出现的第二年,人们懂得了采取光幕内的物质,在光幕消失后,所有异常都会随光幕一起消失,只有少量资源能够保存下来,比如怪物的遗体、特殊的物质。 利用那些特殊的材料,人们制造出了能够与配合物相媲美的武器。 虽然那些武器绝大部分只用于一次性,但也足够缓解人类的燃眉之急。 随着景光一声令下,半数军人拿出一个犹如发光的水晶苹果般的物品,他们对着水晶苹果咬下一口,然后狠狠丢向了战场中心的石鲸! 生物质x16苹果弹,爆炸后产生辐射,对生物伤害较小,对建筑物造成极大破坏力。 数以千记的苹果弹飞来,石鲸瞬间掀起地面下所有的石块,形成一个坚固的石头堡垒,但每一个苹果弹的爆炸都会将堡垒的一角摧毁,对阵如此声势浩大的爆破,石鲸的防御顿时土崩瓦解。 这是专门针对石鲸带来的战略性武器,果然取得了重大成效,景光乘胜追击,“第二波投放。” 第二波投放的是针对肉身的特效燃烧剂,当闪着红光如荧光棒一般的试剂管被投掷过去时,处于爆炸中心的石鲸发出一声怒吼,一座小山拔地而起,炸开的石块击散了军人们的阵容,这是石鲸的绝地反扑! 景光局长拔出腰间的大刀,一刀横斩将掀起的山峰斩断,此刻的石鲸正站在山腰当中,满身灰尘却毫发无伤。 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将小山拆解为数不尽的石块,“我很想知道,是谁告诉了你们我的踪迹” 他原本已经决定撤离,谁知道景光这个老死对头带着一队军人堵到了他面前。 “我们收到了匿名邮件,”景光说道,“不过严瑜那个女人说,消息来源还算可靠。” “叛徒啊,”石鲸想起了孙夏那个女人,“算了,叛徒可能早就不止一个了。” “景光,你还要躲在后面当孙子多久”石鲸咧开嘴角怒吼一声,气势骇然,“出来决斗!” 第十三章 鲸落 “不用你说我也打算这么做,”景光拎着手中的大刀,刀刃燃起白金色的烈焰,“全军退后。” 景光用刀刃划开了自己的手臂,将血涂抹在刀面上,白金色的火焰顿时变得猩红。 他一刀横斩过去,一刀巨大的斩痕割开空气,朝着石鲸呼啸而去,无数拔地而起的石块遮挡着他的视线,都被景光一刀切断,终于在他切断最后一块石板时,他斩向石鲸近在咫尺的脸! 石鲸瞬间变成一尊雕像,雕像的头被景光一刀斩断,与此同时,雕像的拳头已经带着强劲的风,朝景光的小腹猛轰! 景光偏转刀刃,一刀切断了石鲸的身体,炽热的高温不断炙烤着石块,石鲸的雕像已经开始融化。 景光的刀不断砸向雕像,试图将石鲸的雕像砍得粉碎,突然,无数漂浮着的石块聚拢过来,狠狠朝着两人砸来! 一刀!景光斩碎了所有石块,他的动作生猛且强硬,每一寸刀刃都宣誓着他的霸道! 两刀!赤色的火焰点燃了每一寸土地,地面下陷,空气中的水蒸气还未沸腾便蒸发殆尽。 两人所在的方圆百米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凹陷,石鲸不断提取周围的石块补充自身,每一次破碎都在半秒内复原。 三刀!石鲸的雕像再次被一道巨大锋利的刀痕斩得粉碎! 雕像彻底变为一粒粒细小的粉末,场面一度变得沉寂下来,这种沉寂持续到两秒钟后,景光脚下的整片土地都震荡了起来。 对战石鲸,景光早做好了损失重大的准备,与石鲸的战斗没有一次是不费楼的。 感受到脚下的晃动,景光仿佛已经看到了今晚会计提交的资金流水,心中怒意飙升。 所有的石块都受到石鲸的支配,坑坑洼洼的土地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狰狞的巨大笑脸。 此时此刻,林烟停在了战斗场地的一千米外,不远处的爆炸声接连不断震耳欲聋,他能感觉到黑影的快速消失,原本足有五十多个的电锯黑影,现在只剩37个左右。 除了电锯以外还有一个特殊的黑影——孙夏,林烟发现,孙夏即使死亡也能够快速再生,并不畏惧环境的威胁。 再强大的怪物变为黑影后也只能沦为消耗品,对林烟来说,最合适的战利品是人类的尸体,或者说,是人类持有者的尸体。 忽然,林烟收到了某位黑影的传讯,他找到了刘迈的尸体。 刚发现刘迈尸体的那一刻,他的尸体与绞索之间出现了一根黑线,那根黑线是由黑烟凝聚而成的,却显得尤为凝实,但林烟并不打算让刘迈成为自己的黑影,因此挥剑切断了它。 “把刘迈的尸体安葬。” 林烟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其它电锯黑影身上,“还没有找到今右” 林烟的意识在与他产生联系的众黑影之间扫视,没有任何黑影发现那道纯白色的身影,反倒是撞见了另外一件事。 如今石鲸正在被袭,其它得知景光局长亲自到来的灾祸们早已大难临头各自飞,只有石鲸的学生白兰地选择了留下,并且帮助石鲸拦住了赶去现场的严瑜。 两人呈对峙之势,白兰地胸口上的伤痕还未愈合,却看上去游刃有余。 反倒是严瑜看到白兰地身上的伤痕显得惊讶,挑了下眉毛说道,“你竟然受伤了” 以白兰地的性格与实力来看,他在这个光幕中受伤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计,平时石鲸最宝贝这个学生,更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体罚他。 白兰地的伤让严瑜担心这里是否还有意想不到的敌人,白兰地却笑着说道,“严女士忘了吗,我的伤可是您造成的啊。” 严瑜瞬间领会了,“哦,原来是我啊。” “没想到石鲸最宝贝的学生,居然是最先背叛他的人,阿姨我啊,可最讨厌爱撒谎的小孩子了。” 严瑜率先发起了冲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到白兰地面前,却听怀表扣合的“啪”一声,眼前的白兰地早已失去了踪迹,经验丰富的她果断抡起十字杖向后横扫,果然将突然出现的白兰地打得措手不及! 金色的指针单薄地拦下严瑜的十字杖,被延后的斩痕突然从严瑜后方出现——那是他原本所在的位置。 严瑜只是将十字杖向后一拉,用后端的柄击碎斩痕,紧接着又对白兰地发起猛烈的攻势。 白兰地的配合物是一个怀表,怀表令他能够自由地改变自身的时间,杀人于无形。 但严瑜不会给他脱身的机会,严瑜的十字杖朴实无华,既没有石鲸操控大地的能力,也没有景光那融化钢铁的火焰,但十字杖的每一次抡砸都仿佛捆着万吨钢铁,令白兰地毫无力量招架。 林烟只能凭借电锯黑影远远围观,他暂时共享的电锯黑影的视线,他原本以为严瑜的进攻只是气势压迫,感叹白兰地为何一再退却,直到白兰地躲开严瑜的十字杖,令她意外砸到旁边的墙面上,继而整栋楼都轰然倒塌后,林烟才被彻底刷新了世界观。 在抵挡严瑜的同时,白兰地也在不断挥动轻快的指针,指针斩出的斩痕总能在意想不到的时间出现,险而又险地阻挡严瑜的进攻。 白兰地不断后退,甚至有闲情扶一下歪掉的眼镜。 “严女士,我今年已经32岁了,早就不符合‘小孩子’的标准。”他对年龄的问题耿耿于怀。 说着他将指针像指挥棒一样向前一指,严瑜的动作瞬间像慢动作一样凝固,她的关节就好像生了锈一般,每移动一下都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但即使如此严瑜仍面不改色地挥砍过来,迎面坎向白兰地的头颅。 白兰地却淡定地打开怀表,就像中世纪的西装绅士看了眼时间,“很遗憾,怀表已经准备好了,您这次也杀不了我。” “啪。” 怀表扣合,白兰地的时间顿时被加快了几十倍,一秒钟以后,他已经出现在了光幕边缘附近的楼顶之上,手中还拿着一杯刚泡好的红茶。 他细细品了一口,回味口中的浓郁茶香,然后松开手指,让茶杯在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 “老师,永别了。” …… …… 石鲸的身体看似化作无数块飞驰的岩石,可实际上,他的本体依然存在。 只不过就连石鲸也无法说出,他的本体究竟以怎样的形态存在着,他只知道在自身的外皮化作岩石的同时,他的内脏、器官,仍在另一个看不见的纬度运作着。 比如,如果石鲸被刀割伤的表皮,他只需要让自己变成石头,再将石头重新磨合,这样他恢复为人的时候,伤口也会随之愈合。 但当他拉肚子时,变为石头也无法消除他的腹痛,直到他去了趟厕所才得以缓解。 而现在,由于自身变为了石头,他的本体到达了未知的另一个纬度,他不需要呼吸,体内的水分自然也不会因此处的高温而蒸发——包括白兰地给他倒满的三杯茶。 牧师与光斑处理局中有一个情报是错误的——白兰地不仅可以操控自身的时间,还可以短暂地停止、减缓或加快其他生物或物质的时间速度,而石鲸也万万没有想到,他最心爱的学生会倒给他三杯致命的茶水。 当石鲸将身体变为岩石的时候,他的内脏将变得更为敏感脆弱,就连先前的拉肚子都险些要了他半条命。 而这个弱点也只有他最重视的学生白兰地知道。 当茶水的时间开始流动,石鲸的胃开始不由自主地吸收茶水中的营养,而那些脆弱的器官并不知道,它们的本能反应反倒成了杀死它们的武器,石鲸的五脏六腑很快被剧毒侵蚀殆尽。 他再也无法保持外皮的石化,赤手空拳地出现在了战场之上,紧接着,他当着景光的面呕出大量鲜血。 他开始暴怒地嘶吼起来,那是景光从他身上听到过最为愤怒与绝望的嘶吼。 景光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将石鲸一刀斩首。 这场战斗的胜利并无任何庆祝,甚至连当事人都有种不现实的虚浮感,石鲸并非败在他炽热的刀下,而是输给了世间最令人寒心的沧桑。 另一边,当白兰地逃脱,远方的战斗声也戛然而止后,严瑜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显然是白兰地的一场谋逆之战,而计划成功的白兰地将在不久后成为第二个石鲸。 但现在去追早已为时已晚,唐岩市还没有任何人能在白兰地刻意提防的情况下捕捉到他的踪迹。 于是,严瑜只能一刀斩了远处看戏的电锯黑影,以此泄愤。 林烟赶到现场后看到这一幕,眼皮跳了跳,“严……女士,您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啊。” 他的电锯黑影可是杀一个就少一个的。 “你这时候找过来,干嘛”严瑜此刻没什么好脾气。 林烟干笑道,“您别朝我生气,我只是想向您要一下刘迈的资料及照片,留个纪念。” …… …… 离林烟家不远公园里,只有今右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秋千上。 十几分钟前,她亲眼看着电锯黑影拖走了刘迈的尸体,在离开前,还深深看了她一眼。 离开林烟的今右无处可去,便一路游荡到了这里。 幸运的是,这也让林烟不费工夫地找到了她。 “还在伤心” 林烟走过来,拍了拍今右的头。 对于刘迈的死,她应该有所表示吗今右扪心自问,她的内心毫无波澜,就像亲手杀死的只是一个陌生之人。 因此,今右摇头后抿了抿嘴,像是在等待林烟的斥责。 林烟却将一张照片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照片只有两寸大,蓝色的背景上,一名年轻小伙昂首挺胸,气宇轩昂。 今右想着,她不该问这是什么,而是问,这是谁 “这是刘迈,”林烟说道,“现在你看清他的脸了。” 在林烟预测中,今右要么惊喜地表示感谢,要么冷酷地说自己不需要,但此时今右却诧异地看向他,亮红色的眼睛时不时眨一眨,表达着她的疑惑。 片刻,今右才后知后觉地捏紧了手里光滑的照片,像是怕一阵风就会将它吹得无影无踪。 “嗯,我会记得他。” 今右重新低下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第十四章 卖房 根据今右所说,每一个光幕都会有一种解决办法,当然,解决的方案需要不断探索得来。 而这一个光幕的解决方案便是清理所有的电锯怪物,将不该存在的人扫荡一空。 这个工作在光斑处理局占领这里的第二天便已经完成了,次日下午五点三十分,光幕彻底散开,一切恢复如初。 在光幕消失后,绝大多数因光幕出现的事物也会一起消失不见,林烟所在那栋楼中的黑泥已经全部清除,林烟立刻前往地下室查看,发现原先挖开的坑中,属于厄尔罗蒂的骸骨已经化为黑色的粉末,作为肥沃的泥土填在地基下。 至于电锯怪物的尸体,林烟并没能得到所有权,那些尸体全部被光斑处理局运走,据说,电锯怪物胸口的电锯是十分珍贵的物质。 其他需要处理的,便是在战斗中被摧毁的楼了,石鲸与景光的战斗摧毁了约四栋居民楼,严瑜则因失手毁掉一栋。 那五栋楼的居民已经被暂时提供了其他居所,并得到一笔可观的赔偿金。 这次光幕一共去世了324人,重伤24人,轻伤不计其数,可谓死伤惨重。 排除这些损失,这次光幕也给幸存者带来的额外的收入,每一位幸存者都将获得5-10万元不等的精神损失费,林烟和李言季作为其中提供重大帮助的幸存者,更是额外获得了二十万元奖金。 林烟看着账户中突然充盈的余额,幸福地倒在了床上。 他看着头上距离他两米远,摇摇晃晃的绞索,突然觉得就这么幸福地死了也没什么遗憾。 直到站在一旁的今右凑了过来,林烟才定了定心神,说道,“今右,我们有钱了。” 今右点了点头,“这么开心吗” “今右,你可能不明白钱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的意味着什么,”林烟语重心长地说道,“它简直是时代的眼泪,人类文明的瑰宝,光是看这它就足够赏心悦目,简直是最佳的精神粮食!” “所以你这么开心,”今右似懂非懂地道,“是因为以前都没有对吗” “……” 林烟决定放弃与今右继续交谈,他起身进入洗手间照了照镜子,因为多年的贫穷,他的头发已经许久没有打理过,身上穿的也是最便宜的地摊货,甚至有些是失去工作前留下的旧衣服。 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屌丝。 如果是从前,林烟一个人即使暴富也能够继续邋遢下去,但…… 林烟的目光扫向坐在床上的今右,夕阳的余晖正从窗子照进来,将她的一头银丝照的闪闪发亮,肤白似玉,秀色可餐,活像个月光下的精灵。 安静时的今右更有种高岭之花的气质,一对美丽的红眸注视过来时,应该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泰然自若的。 虽说不至于鲜花配美人,但总不能让美人身边跟着个牛粪 就算今右不发表意见,他自己也是会自卑的啊。 林烟下定决心,走进卧室说道,“今右,走,我们去改变改变形象。” 今右疑惑地看过来,全然不知林烟在卫生间经过了怎样激烈的思想斗争。 林烟先带今右吃了饭,随后才到理发店修理了发型,长时间不理发的他已经习惯了中长发的感觉,他并未将头发剪得太短,而是半长不长地留在脖颈边。 林烟的底子本就不错,垂着眼睛时,这样的发型带给他一种慵懒阴郁的气质。 林烟有带今右买了几套衣服,当他们踏上归途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没有报废的路灯准时亮起昏黄的光,街道上还有几个人在悠闲地散步。 之前在看得见小学的学区房附近,林烟就有见到路过的中介,光幕不会在同一地点的短时间内发生两次,由于光幕是一种难以预防,且具有高死亡率的天灾,因此大多数具有购房需求的本地人都将着重考虑,发生过光幕的地区房价都会上涨,算是因祸得福。 快回到家的时候,今右忽然拽了下林烟的衣袖,“林烟,有人在跟着我们。” 林烟早就发现了那两个人,“他们不是跟着我们,只是顺路而已。” 足有五个人一路与他们相顺,不难看出,那实际上是一家人。一对父母带着一个年幼的儿子,以及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同行,一名身穿衬衫系着领带的男人正喋喋不休地与父亲介绍着什么,不难看出,他是个房产中介。 最近会来这里看房的人很多,起初林烟并没放在心上,直到林烟带着今右进入楼道,才发现那一行人还在目不斜视地朝这里走来。 这一整楼只有林烟一家住户,地理位置也不错,的确是适合售卖的典型楼,但是……这里可是个鬼楼啊 虽然林烟得到了厄尔罗蒂的传承,但这里每晚的闹鬼依旧准点到来,丝毫没有消停的迹象。 这栋楼的闹鬼力度之大,甚至夜晚方圆百米都没人愿意接近,这里显然不是个适合售卖的地段,林烟很快得出一个结论——无良中介害人不浅。 林烟并没理会看房的一家人,而是立马带着今右回到了家里。 不一会,看房的一家人乘坐电梯来到了四层,整栋楼都十分安静,唯有他们是唯一的噪音来源。 林烟待在客厅中都能听到中介喋喋不休地夸赞着这栋楼,听了半天,林烟可算明白这户人家在刻意寻找清净的住宅,即使没有邻居也没有关系,这栋楼本身位置适宜,绝对是这户人家的心选之地。 因此,房东也绝口不提闹鬼的事,反倒是看房的父亲无意中问了句,“这么好的楼,为什么只有一家住户” 房东的声音顿了一下,马上继续说道,“在光斑出现以前,这栋楼的唯一住户貌似与其他住户发生过一些矛盾,最后所有住户都搬了出去,只剩最后一户留了下来。” “不过,最后一位住户好像也是因为没钱之类的理由才留下的,你们不用担心,那位住户平时很安静,不会打扰你们。” 听到这里的林烟终于打开了门,迎面撞上正准备开门看房的一行人,他面色阴沉的说道,“你在编排谁” 中介的笑容顿时就凝固在脸上,一时不知如何圆场。 林烟的身高少说也有一米八五,即使佝偻着背也比中介高出一截,即使语气不善,淡漠的眼睛里却看不出情绪,令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林烟直接对那名看房的父亲说道,“你们不要买这里的房。” “怎么,这栋楼是你买的” “这里闹鬼。” 父亲即将脱口而出的嘲讽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一旁的中介惊得眼珠子都快要跳出来,他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别开玩笑,朋友,”中介的笑容以及变得苦涩了,他知道,这栋楼的问题早已人尽皆知,一旦这户人家起了疑心,这桩生意就会立刻泡汤,“如果这里真的闹鬼,你怎么还会住在这里” 林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充满鄙夷,“你说的啊,我没钱搬出去。” 中介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就在两方对峙时,这户人家的小儿子以及偷偷凑到林烟腿边,毫无顾忌地伸出手,用力拽住了一撮银白色的头发。 他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头发的主人,童言无忌地大喊一声,“是女妖怪!” 林烟猛的回头,拍开小孩拽着今右头发的手,把今右护在身后。 什么妖怪,见过这么漂亮的妖怪吗 小孩的手被拍得红了一片,却仍然紧紧盯着林烟身后的一抹倩影,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爸爸!那里有个妖怪!” 林烟刚有缓和的脸色再次蓦地阴沉下来,“你们就是这样教育小孩的” 但林烟高估了他们的反应能力,不光小孩,就连父母都诧异地看了过来,脸上充满费解。 林烟甚至能够听到母亲刻意压低的议论声,“老公,那是什么啊,是染了一头白发,还是说……白血病这不会传染” 父亲啐了一句,“有没有文化从没听说过白血病传染的例子。” 一旁的中介已经焦头烂额,他自认为恶狠狠地瞪了林烟一眼,开口调解道,“那个小姑娘哪有一点生病的样子,这里的房子很好的,采光好,出行也方便……” 中介一边讲解一边抹了下头上的汗,他用余光看过来,发现林烟果真冷漠地站在门口,再没说过一句话。 看来威慑一下还是有用的,中介暗想道。 最终林烟静静地看着那户人家跟着中介离开看房,他原本打算插手提醒一下那户即将被坑骗的人家,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 今右抬起头就能看到林烟的表情,根据这些天的了解,今右发现他一旦莫名其妙地微笑,或严肃起来,便证明他有些发火了。 于是,在林烟将门关上之前,今右也朝那名父亲深深看了一眼,正好与其对视。 那名父亲忽然间有种心悸的错觉,他好像觉得,比起林烟明目张胆的对峙,今右的冷冷一瞥更让他警钟大奏。 第十五章 招揽 果然没了林烟的劝阻后,那户人在看房后的第三天拎包入住进来,他们似乎并未完全无视林烟的劝告,准备先住上几天,而后付款。 “他们还真是非此不可啊,”林烟说道,“这栋楼到底有什么好的,还是说他们真看中了这里清净” “林烟,你好像不希望有邻居。”今右道。 “我并不介意邻居,我只是单纯讨厌那一户人,诶,你要去哪” “散步。”站在门口的今右说道。 林烟赶忙拿出一顶具有二次元风格的帽子给她戴上,“去。” 今右摸了摸帽子,露出疑惑的神情。 “被当成spy总比太过于引人注目要强,对” 虽然林烟已经在严瑜口中得知今右来到他家前发生的事,却从未与今右提起过,牧师和光斑处理局那边也不再与他们进行过接触,态度显得模棱两可。 但今右杀死了他们的成员这件事的确是事实,但光斑处理局那边却没有下一步反应,这样的处理方式着实耐人寻味。 根据灾祸先前招揽的行为,林烟只能猜测,即使今右做出这样过激的应对行为,光斑处理局也仍不愿与她撕破脸皮。 今右的配合物是玉蛇,也是她的价值所在,那么玉蛇究竟有什么特殊作用,能够让两方组织都这样尽力招揽 无论是什么,现在最好少让别人认出今右的身份为妙,见过先前那一战,他们都意识到自己的实力还远不达标。 另一边,今右顶着个蓝白色的帽子,穿过大街小巷,一路走到一个隐蔽的街角,在富有神秘气息的角落内,正开着一家书香满屋的书店。 只是此刻那家书店的门上却挂着一个“close”的牌子,今右不免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响声—— “啪。” 今右猛地回过头,发现只是个走过的路人,闲来无事扣上手中糖盒的盖子。 今右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下来,原来并不是那个人。 “原来你这么怕我啊” 今右再次猛地转过身,原本书店的门外赫然站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他眯起眼睛笑着,有意悄然无声地扣上了手中的怀表盖子。 “你怎么会在这”今右强行维持着镇定。 “自然是来找您的,看来您的男伴今天不在啊,今右小姐,”他看了眼怀表,“我时间有限,让我们长话短说。” “我已经知晓您不会信任灾祸以及我的人品,但请您相信我的合作准则,”白兰地说道,“从今以后,我不会对您进行任何意义上的招揽,但我们可以一直保持盟友关系。” “您看这样如何” 今右没有急着给出答案,如今光斑处理局正竭尽全力寻找白兰地的踪迹,景光局长是个能够与白兰地的老师石鲸平分秋色的怪物,如今的白兰地更无力招架。 因此白兰地一定比她此刻更加焦急,即使今右提出拒绝,他也不敢于她产生冲突。 而且……他舍不得杀了自己。 “别紧张,我当然不舍得伤害您,毕竟只有您拥有着玉的眼睛,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看到光斑下落轨迹的人。” “我不能给你答案,”今右说道,“你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白兰地看上去毫不在意时间的紧迫,镇定自若地说道,“当然,您还可以与您的那位男伴一起商议一下,对于你们二人,我许诺我会平等对待。” “不过请您谨记,光斑处理局也并非合适的归宿,”说着,他微弯下腰,将两张卡片递了过来,“如果您对我的合作感到兴趣,就请与我到下一个光幕中相见。” 说罢,白兰地再次轻轻扣上怀表,他的时间在他配合物的操控下脱离了世界的轨迹,在这段特殊的时间里,白兰地能够不受干涉地自由做出任何事,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为了表达自己合作的诚意,他选择了安静离开。 今右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这才低头查看手中的卡片,那是两张一模一样的名片,用黑色字体印刷着“白兰地”三个字,和他的电话号码,右下角还用红色颜料印上了一个酒瓶和怀表。 确认名片没有问题后,今右这才转头看向一处阴影,阴影中很快冒出一个女性黑影,那正是孙夏。 即使在被变为黑影后,孙夏这样的持有者仍保持着一定的自我意识,但那份意识十分浅薄,甚至无法支撑原主的情绪波动。 因此,黑影孙夏的脸上往往一片死寂,只在必要时做出表情迎合林烟的命令,一块只懂得执行指令的木头。 孙夏始终跟在今右的影子中,此刻出现,也意味着林烟也知道了刚刚的情况。 回到家后,今右将名片递了过去。 她表情严肃,“白兰地希望我将每一个光幕的位置提供给他,这样一来,灾祸能够赶在官方组织前完成很多事。” “不用紧张,今右,这也是次机遇,”林烟反倒是轻松许多,“所以你真的能预测光幕的位置” “只是能够看到光斑的下落轨迹。”今右纠正道。 “正常情况下,光斑会从太阳的位置下落,经过两到三小时漂浮到城市上空,只有这个阶段,它会变得发亮,并且让普通人注意到,再经过一段时间,将会形成光幕。” “我只是能看到它下落的模样,再向前追溯,就绝无可能了。” 但仅仅是判断光斑的下落轨迹、大致方位,就已经足够官方组织有序地组织许多事,就连林烟这个门外汉都能听出这个能力的重要性和发展意义,也难怪两个组织如此疯抢。 可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没有同意任何组织的招揽他们应该不会亏待你。” 今右的眸子神采微暗,“因为他们都不值得信任。” “同时对我发出招揽的有牧师、光斑处理局、以及全体灾祸,但我我不想去牧师做城市的看门犬,更无法信任后两个组织。” “你们或许会信任光斑处理局,但实际上,光板处理局自来不是保护人类的正义组织,他们在保护人民不假,但他们实际上才是政府驱使的猎犬,干尽放不上台面的事,不择手段。” “所以也正因如此,光斑处理局并未被划入‘执法组织’的范畴,他们的强制抓捕,即使反抗也会被视为正当防卫。” 当然,除了今右以外,再没有其他人能够在光斑处理局的权利下享受这份法律权益。 在家中和平度日的这些天,林烟也了解了许多有关官方组织的内容,目前,唐岩市关于光斑事务的主要负责人便是严瑜、景光那两位,分别为牧师的队长与唐岩市光斑处理局局长。 其中,牧师的主要职位是“看守”,光斑出现时,他们负责疏散可能处于范围内的群众、阻止灾祸的入内;光幕铺开后,他们负责围守在光幕之外,阻止光幕内怪物的出逃,以及外来人入内。 剩余有关光幕的职责,除了开发研究实验等内容,则全部由光幕处理局包揽,如此广泛的业务范畴,包含一些黑灰色业务也不并不奇怪。 今右显然不喜欢与任何一方合作,但她还是问了句,“你打算怎么做” 林烟笑了,“虽然我貌似也被一并捆绑进去了,但这好像不是我能做决定的事情”据他所知,他们还没有熟到随意左右对方决断的地步。 但今右却说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虽然听到你这么说很高兴,”林烟说道,“但为什么,你不会真把我当做厄尔罗蒂了” 她缓缓摇头,鬓角的发丝随着动作摆动,“一个人做决断,会过得很累。” 林烟像是接受了她的答案,“好,我的想法是,合作为什么不合作,既然两方都不会放过我们,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反过来招揽他们” 作为对立的两方,官方组织和灾祸显然是不会同意他们与两方同时合作的,但又有谁规定他们不能够成为专业中立的情报渠道 他拥有能够不断扩建,穿梭自如的影子军团,而今右拥有看见真实的影子,没有比这更匹配的组合了。 至于白兰地的邀请他们当然要赴约,林烟目前没有更赚钱的正规职业了,既然今右住在他这里,他更不能得过且过,恢复曾经入不敷出的穷逼日子,为了讨生活,他日后势必要进入光幕,遇到白兰地是早晚的事。 既然早晚狭路相逢,不如如今打着合作的幌子,光明正大地见一面。 “既然他们都舍不得杀你,我们大可以在不过分得罪他们的前提下,与两方同时合作,让他们舍不得毁约,也舍不得翻脸,”林烟将白兰地的名片塞进钱包,紧挨着严瑜的那一张,“名利双收。” 再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迟早能不必惧怕这些官方组织的淫威,真正成为一个独立的中立阵营。 第十六章 闹鬼 时至今晚,整栋楼的嚎哭再次准时开始,林烟原本还沉浸在阵营企划的构想中,却不得不被一声凄厉的哭喊拉回现实。 然后他习以为常地、淡定地转过身,将自己像个破布袋一样扔在床上,用枕头紧紧捂住脑袋。 今右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她比林烟更加淡定,但微蹙的眉头也证明了她的不耐烦。 经历了多年的折磨,这些哭嚎声早已不令林烟感到惧怕,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烦躁。彻夜的噪音是所有人的灾难,这比光幕铺开的时候还让他们煎熬,林烟不得不把脑袋探出来,对一旁的今右说道: “这声音怎么越来越严重了”明明得到继承的两年内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今右对待林烟向来是有问必答,“可能是因为你成为了继承者,厄尔罗帝的力量化作潜力转移到了你身上,反而令这些声音更加暴动了。” 林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听清今右的话,“我现在感觉就像有十台钻土机绕着我轰炸!难道就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今右也索性放开了嗓门,“我看到了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只要将源头驱逐出去,就能解决这些声音!” “是什么我一定把那源头砸得粉碎!” “你确定” “快说是什么!” 今右看着林烟,眼瞳中的红色更加鲜亮,“我看到了,那个源头就是你!” 一片嚎哭声中,林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表情像是在说:你在逗我吗 解决住宅的闹鬼问题居然是自己搬出去,这是什么自相矛盾的解决方案 林烟深深看了今右一眼,沧桑地摇了摇头,变了,今右变了,最终还是学会挪揶自己了。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之际,闹鬼终于到了下一阶段,原本他们的正上方会响起单一的脚步声,可如今,脚步声足有十来个朝上,像十多个穿着高跟鞋走路跺脚的女人,浩浩荡荡地朝楼下走来。 林烟有些崩溃地听着脚步声逐渐接近,越是接近他们的房门,原本凌乱的脚步声就越是整齐划一,紧接着,门外传开了剧烈的砸门声! 这声音令林烟不由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剧烈得像是这扇防盗门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负地倒塌,林烟到底还是心疼自家财产的,他迟疑地问了句,“如果这时候打开门会怎么样” “今右,你能看到门外的状况吗” 今右的表情十分无奈,她象征性地扫了眼门外,说道,“虽然我擅长搜寻极具特殊性的现象和物品,但大多数时候,人的眼睛其实是不能透视的。” 也就是说,她看不见,说明即使门外有什么东西,也不像厄尔罗蒂的骸骨那般刺眼。 他这才站起身,移步至防盗门前,“好,那也不能总让这闹鬼没完没了。” 说着他拧动了门把手,猛的推开了门。 门外的砸门声顿时消失,林烟看见门外竟是一个人性怪物,它长着与人一样的皮肤,只是皮肤下源源不断地流出棕黄的泥汤,将它的身体撑得水肿庞大,它足有两米多高,肥硕的身体遮住林烟的整个视线。 但它的行动却极为迅速,只停留在林烟面前半秒时间,便一晃而过消失不见。 除了那只怪物留下的泥点以外,楼道内再无其他异常。 林烟并没有被那只怪物吓到,反倒在意起另一件事情,“明明听到了十几双高跟鞋的声音,为什么只有这一只怪物” 他想起高跟鞋逐渐变得整齐划一,“难道说合为一体了” 他走入了楼道,不知为何,他居然听不清屋内的声音,就像隔了一层隔音玻璃,而那些哭嚎声似乎也只属于房子内,变得遥远又模糊。 很快,今右也跟着林烟走了出来,同样发现了房子的异常。 “那些噪音就好像在逼着我走出房子一样,”林烟说道,“难道这栋楼里还有什么秘密” “这栋楼踩着厄尔罗蒂的尸骨修建而成,又经历了一次光幕事件,不免会沾染那边的气息。”今右说道。 林烟沉默表示认同,他看着空荡荡的楼道,忽然想起什么,“等等,我记得我们好像有一户邻居来着” “我记得他们搬进了五层。” 林烟和今右直接走楼梯上了五层,把门挨个敲了一遍,很遗憾,他们没得到邻居的回应,就仿佛邻居已经人间蒸发。 不过将心比心,即使此刻躲在房子里的人是林烟,他也不会在这时候开门,无论对方做什么,喊什么,先熬过去这一阵再过。 于是林烟二话不说选择了踹门,成为厄尔罗蒂继承者的他身体素质突飞猛进,这样的防盗门硌脚,但也不在话下。 林烟奋力踹了几脚,终于扭曲了防盗门的锁芯,将门暴力打开,在他打开了五层的第二个门以后,他看到了客厅桌上摆放着还没吃完的果盘罐头。 一进入房子,尖锐的嚎哭声又再度响了起来,林烟顶着不耐烦在屋子中搜寻起来,终于在卧室的大衣柜中找到了躲藏起来的一家人。 那名老年人并没有跟着住进来,衣柜中,父亲和母亲紧紧拥抱在一起,儿子则缩在两位父母中间,蜷缩得像个襁褓中的婴儿,可以说这一家人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团结过。 他们全都脸色煞白,在林烟打开衣柜的时候,更是露出极端恐惧的神情,看清开衣柜的人是他们的邻居以后,狂跳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林烟看到这样一家受惊的人不禁露出了坏笑,“我说过这里闹鬼的对,现在可好,后悔了” 那家人的父亲面无血色,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曾经拽过今右头发的儿子嚎啕大哭,母亲也瞬间红了眼睛,扑过来林烟的胳膊死死不放,“救救我!求求你救我!带我出去!” 她几乎使出全身的力气抓住林烟的隔壁,像个溺水的人抓住唯一一块浮板,林烟手臂酸痛,挣脱了一下没能睁开,今右便瞪了那个女人一眼。 这个眼神与她在林烟身边的文静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她此刻的气质极为冰冷,像是这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动了属于她的猎物。 本就惊慌失措的女人被这个眼神震慑,瞬间松开了手,她躲避着今右的目光,再也不敢与她对视一眼。 “所以,你们是打算现在离开,还是从这里住一宿”这里的鬼哭狼嚎对于一家普通人来说的确惊吓过大,他加大了音量,“选前者的话,我可以突发善心送你们离开。” “我们现在就走!”男人终于发话了,“走,现在就走!” 他甚至顾不上收拾东西,走出柜子就朝门外巴望,索性门外此刻的确空无一物,他悬着的心才算是重重落了下来。 “那就走。”林烟也毫不含糊。 对于林烟而言,即使不突发善心,送他们离开也是有必要的,自家打开门时,林烟可以确定门外的确出现了怪物,而他们的房子也许能够算作庇护所,但不要忘记,林烟是全款买房的房主,而这户人只能算是借住。 如果后半夜他们的房子突然出了问题,死在这里,对林烟而言也是不小的麻烦。 “跟在今右后面,看好你的小孩,”林烟不咸不淡地瞥了小孩一眼,“如果再让我看到你的孩子对她有什么冒犯,我们就把你们扔在这。” 女人听了立刻紧紧攥住孩子的手,索性此刻男孩的兴致也全被恐惧驱散。 五人很快走进了电梯,林烟按下了一楼的按钮,电梯门关闭后很快开始运转,电梯内出现明显的下落感,忽然,电梯在三楼停了下来。 这种情况只可能是三楼外有人按下了电梯按钮,可这栋楼里哪还有其他的人 电梯门缓缓打开,林烟立刻放出一个电锯黑影去到电梯外,令人惊讶的是,电梯外空无一物,只有一侧的按钮正亮着,而电梯门怎样也关不上。 林烟并没有急着出去,“今右,你能看到什么吗” 即使不用林烟提问,今右也早就睁大眼睛观察着,她皱了眉头,“不,什么也没有。” “那我出去看看。” 说罢林烟率先走出了电梯,当他出门那一刻,电梯门突然闭合,紧接着朝着一头直直下坠。 林烟心头一惊,难道只是为了分开他们 如果这栋楼是因厄尔罗蒂的遗骨才出现这么多怪事的话,那么这些怪事,此刻一定是奔着他而来。 那把漆黑刺剑出现在林烟手中,他很快将电锯黑影们也全部召唤出来,正前方的走廊响起一些动静,林烟神色如常地注视着。 直到,二十多位没有双腿,用双臂紧抓红色高跟鞋吃力行走的女性出现,才让林烟的神色泛起波澜。 另一边,电梯门闭合后,今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电梯的空间只有那么大,那一家人吓得直哆嗦,此刻的今右表现出的不只是冰冷,更有愤怒与狂暴。 她锐利的目光瞥了眼旁边的一户人,恶狠地说道,“不要耽搁我的时间,电梯打开后给我立刻逃出去,敢跑慢一步的话,就杀了你们。” 第十七章 信徒 “你们……不是怪物” 林烟惊讶道,“你们生前是人不,你们现在又是什么状态” 女人们红肿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电梯门口的林烟,她们的双腿已经萎缩了,就像被吸走水分的葡萄干,由于用双手支撑着独立行走,只能扭曲脖子困难地抬起头。 她们的身体上满是淤青,骨骼也早因不规范的行走而扭曲变形,若非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林烟甚至难以班别她们是否为人类。 她们是人,但又不是普通的人,更像是从冥界穿越回来的厉鬼,当那位神只的继承者出现时,才会顺着地狱的锁链爬来索命。 但不知为何,这些厉鬼在见到真正的继承者后却选择了迟疑,她们狰狞的面目里却见不到杀气,只是死寂又绝望地看着他。 终于,其中一个女人张开口,发出凄厉的尖叫和哭声,更多的女人也随之附和,合成一曲悲恸的合奏。 这痛苦如此熟悉,正是他每夜都会听到的那些痛哭的一部分,就好像所有女人都在承受一种剧痛无比的酷刑一般,令人下一秒就想结束她们的生命,解脱她们的痛苦。 当她们痛苦过后,又出现一个满身淤泥的怪物,它手持一把沾满血污的巨斧,与林烟在开门时见到的怪物尤为相似,只是它更为苗条和迟缓。 那只怪物此刻正举起它的巨斧,对准一位女人的脖颈,高高抬起,轻轻落下,轻而易举地砍下了一名女人的头颅。 血迹喷洒了整个楼道,而那只怪物继续向另一位女人挥动斧头,没有人反抗,没有人再继续哭泣,那只怪物不知疲惫般砍下所有女人的脑袋,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然后它拽住头发提起一个女人的头颅,张大嘴巴,将头颅整个吞了进去。 它接二连三地吃下了所有女人的头颅,整个身体都被女人们的头颅和血液撑得肥胖臃肿,最后终于,将嗜血的视线放到了林烟身上。 林烟此刻才明白这只怪物意味着什么,它吸收了所有女人的怨念和绝望,朝着他进行了最后的反扑。 那时候的那些女人没有在他的门口消失,而是与这只怪物融为了一体。 吞下所有女人的头颅,怪物虽然变得肿胖,行动却越发矫健灵活,那些负担壮大了它的身体提升了它的力量,让它能够更快地挥动斧头,眨眼间就朝着林烟的头砍下来! 林烟立刻挥剑上举,两方的力量碰撞,林烟堪堪抵挡,一旁的电锯黑影以及行动了,它们都借着怪物被林烟阻挡的契机,扑上来给怪物一个大大的拥抱! 发动着的电锯钻进怪物的皮肉,混合着泥的血溅了出来,那只怪物立刻遍体鳞伤,却仍旧不屈地朝着林烟劈砍而来。 林烟不知为何居然从这只怪物身上看到不屈的意志但这并不影响他狠辣下手,林烟抬起一条胳膊阻挡巨斧,他的胳膊上顿时出现一层黑色的鳞片,将巨斧的冲击狠狠吃下后,他用刺剑刺穿了怪物的脑袋。 怪物的行动很迅速,此刻仍做出闪避,并且接连不断地挥动巨斧,可惜周围的电锯黑影阻碍了他的行动,忽然出现的孙夏黑影在不远处开了几枪,将怪物彻底打倒。 双拳难敌四手,一只强大的怪物自然无法直接与林烟的小军团抗衡。 原本丑陋的怪物此刻更是令人作呕,它身上的血浆与泥泞混在一起,像是泥坑里跳上的癞蛤蟆,可它分明身负重伤,却仍不畏死亡。 孙夏作势还要继续开枪,林烟却阻止了她,“别补刀了。” 从出现起,他就觉得这帮怪物有些不对劲。 他将怪物手中的巨斧踢开,蹲下身看了看,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找我有什么事” 怪物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但那并不像是求饶,趴在地面上的怪物排除丑陋后甚至有些可怜,但林烟没时间问出怪物的目的,因为今右在送走那伙人后很快顺着楼梯赶了上来。 那只怪物看到今右后立刻变得沉默不言,露出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化作一摊泥水死去了。 对应那个眼神,林烟冷不丁想起一句话:莫大于心死。。 赶过来的今右正好撞上了这一幕,问道,“发生了什么” 林烟不答反问,“今右,你说这栋楼里出现的怪物是不是也跟厄尔罗蒂有关” 今右想了想说道,“继承者附近的确会发生一些怪事,但会出现的生物,基本都是远古时期,那位神只的信徒。” “信徒吗……”林烟想到,厄尔罗蒂曾经是不是辜负了他们 “我们回房间去。” 那些女人的哭泣果真是参与这栋楼悲鸣的一员,当林烟和今右回到房子后,震耳欲聋的悲鸣果然停了下来,只剩下属于夜晚的寂静。 那户家人果然再也没回到过这栋楼,甚至在这个小区都再不见他们的身影,“鬼楼”的传闻很快传开了,传闻像毒雾般扩散,很快让附近的人都对这里望而却步,避之不及。 原本林烟也没指望那户家人会保守秘密,即使他们刻意保密,有心人也能够轻松从他们颓靡的精神中察觉端倪,倒推出这栋楼。 鬼楼的传闻让这一带更为寂寥了,经常从这里出入的林烟和今右也在传闻中带上了神秘的色彩。 自那天以后,林烟家中再也没出现过闹鬼的迹象,但在普通人忌惮的同时,这栋楼也被诸多灵异爱好者划为目标,展开探险。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被林烟的电锯黑影驱逐出去,为数不过偷摸闯进林烟家中的人还险些被他以“私闯民宅”的理由告上法庭。 闹鬼的传闻越传越大,终于有一天,这栋楼的所有单元都被落上了锁。 林烟走到四门楼道口,望着那把锁出神,“所以……物业是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家住户吗还特地用这么大一把锁提醒。” “算了,也省的再有人来打扰。” 林烟拿出刺剑隔断了门上的铁锁,打开楼道门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今天一整天今右都闲的有些心不在焉,时而抬起头看看一望无垠的天空,就像小动物会在灾难发生前提出预警一样。 天快要黑时她终于走到窗户旁,看着天空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林烟不得不走过去打扰,“你看到什么了”他猜测道,“是光斑吗” 果不其然,今右回答道,“我看到一条形状细长的光斑飘了下来,快要到……很远很远的位置。” 林烟心头一惊,“又在唐岩市吗” 今右摇摇头,打开手机上的省区地图,将一个城市标记出来,“在这里。” 那个城市距离他们至少两百多公里,“你能看到这么远” “我只是模糊地看到光斑落下的轨迹,那无关距离,只是纬度的问题,”今右说道,“我们要赶过去吗” “当然要,”林烟这时候已经打开手机购买火车票了,“和白兰地的约定可不能迟到。” “不错,今晚六点,最后的一趟火车,”林烟说道,“现在出发还来得及,走今右。” 今右真的没什么需要带的,林烟将两人的衣物潦草地塞进行李箱,带上手机充电器,两人就这样轻装上阵赶了过去。 他们按时到达,火车的发动也没让他们失望,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名叫红海的三线重工业城市,终于,在晚上九点的时候,一对刚下火车的俊男靓女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最引人注目的果然还是今右的一头银发,染发也很难染成这样透亮的颜色,和她精致美丽的面容相配时简直像个洋娃娃,林烟果断扣上了今右的外套帽子,烦恼道,“你这头发到底怎么长的” 这次今右的回答罕见地迟疑了,“天生就是这个样子。” “这真不是小时候营养不良”林烟调侃道,“好,现在能看见光斑的位置吗” “还在下落,”今右说道,“按照以往的规律,大概还要下落十二个小时左右。” 十二个小时,也就是明天上午九点,在这之间的时间林烟带着今右找到一家酒店,先在这异客他乡住上一夜。 为了第二天能够精神饱满地进入光幕,当晚的休息是必不可少的,林烟大手笔地开了两间房,让他和今右分别住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林烟被五点钟的闹铃叫醒,洗漱后第一时间想到隔壁找今右询问光斑的情况,他的酒店门外就响起了门铃声。 “您好,需要叫醒服务吗” 林烟心想这是什么坑爹叫醒服务,能够回应不就说明房客以及醒了吗…… 他打开门,刚想直接拒绝,口中的话却突然转了个弯,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 “卧槽,严瑜。” 此刻,门外是一名年过四十,气质温和的女人,那正是严瑜,她正身穿一身酒店前台服侍,推着个小推车站在林烟的门口。 她绝对是专门来找林烟的,当林烟打开门后,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十八章 那条混沌的黑龙! 脱口而出的问候有些不太礼貌,严瑜那日一杖敲碎整栋楼的画面在林烟脑子里反复播放,他当机立断改变了称呼,“严女士,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看了眼严瑜的制服,“你这是在……体验生活” “我体验生活干嘛到红海来”严瑜说出了林烟的疑惑,“我自然是跟着你来的。” “今右能看到光斑下落的轨迹,你们昨晚又突然订票赶往红海,我们当然要有所行动。”严瑜说道。 你们果然有监视我们的行踪……林烟说道,“所以,唐岩市牧师分队队长就亲自过来了” “若不亲自赶来,事情还真有点难办。” 见严瑜不打算再透露更多信息,林烟也没有于她闲聊的心思,他敲响今右的房间,今右并无大碍,严瑜也没有选择于她谈话,可见两方的关系仍旧焦灼。 见到严瑜,原本打算开口说话的今右抿上了嘴,反而是严瑜笑着与林烟勾肩搭背,“林小先生,光斑什么时候出现啊” 今右抢先说道,“无可奉告。” 喂,说好了中立对待一视同仁呢 林烟伸手将严瑜推远,他十分忌惮这个徒手拆楼的女人,“严瑜女士,我们完全可以将光斑出现的时间告知给您,但您也得给我们相应的报酬。” “哦,”严瑜一听笑了,“光斑会在今天早上出现。” 林烟不接受她的哄诈,“这可不一定。” “无论如何,先驱散人群总是没错的,”严瑜说道,“你的到来就已经决定了很多问题,具体时间也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不过既然你要说,那我就听听。” 交易还没开始,严瑜就已经开始压价了,但这至少说明她有合作的意向,“实不相瞒,我们打算以中立者的身份进入这次的光幕。” “也就是说,你们希望我们行个方便” 在牧师组织的监测下,除了光斑处理局的人能够自由进入光幕以外,唯一能够进入光幕内的,就只有靠光斑馈赠为生的“流浪猎人”能进入内。 今右曾给他科普过,为了防止年轻气盛的愣头青进入光幕送命,光幕处理局专门准备了一系列学科和考核内容,制作专属的流浪猎人凭证,将流浪猎人这一行业也列入可悲的应试考试规格内。 不过这样的确有效阻止了大量年轻人送死,更多自愧不如的人站在实体测试的门外望而却步。但对于林烟来说,这个机制除了阻挡他进入光幕外毫无意义。 至于一位新毕业的流浪猎人的资质,用今右的话说就是——和半个刘迈差不多。 能否以正规方式进入光幕,而不是用灾祸的方式偷溜进去,就看严瑜的回应了。 两种进入光幕的方式也代表着今后不同的意味,严瑜想必也清楚那样的后果,“不过,这事有点难办啊。” 怎么又提到了难办林烟问道,“怎么说。” “我和景光局长可是唐岩市的负责人,可这红海市的负责人另有其他啊。” 严瑜作出苦恼的样子,“我可以给你一份电子临时流浪猎人凭证,再让你以我们唐岩市重点观察流浪猎人的身份被保送进去,如何” 林烟冷着脸说道,“我拒绝。” 为了保持中立态度,他不能以任何方式被官方组织牵上关系,严瑜显然是想用这种方式拉他入伙,一单他被登记为被他们保送的流浪猎人,以这两位的手段,他和今右想要脱离组织就将难于登天。 “你一定有办法放我进去,这时候就不要隐瞒了,坦诚一点才显得有诚意不是吗” 虽然严瑜口口声声说着他们的情报意义不大,实际上却不可能搞砸这桩买卖,每一次光斑出现都有一定不可避免的损失和来不及撤离的人员,人命关天,即使林烟漫天要价,她也一定会咬牙拿下。 “我没有故作姿态,只是红海市的负责人真跟我有所过节,但是想要放你进光幕,必须要对接牧师才行,”严瑜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方才有所保留。 “这样,我担保想个主意将你送进光幕,如果失策,我就用其他方式补偿你,如何” 林烟说道,“补偿方式由我决定。” “成交。” 林烟这才满意地拍了拍今右的肩膀,她说道,“光斑距离天空以及很近了,最多还有三个多小时出现,位置……在市中心。” “这次的光斑块头较大,虽然光斑的大小不能完全决定光幕的面积,但个头较大的光斑,光幕的面积一定不小。” 严瑜立即端正了神色,拿出电话打通一个号码,三言两语说了几句后,市中心立刻响起令人心慌的警报声。 “感谢你们的情报,这次光幕过后,希望我们会有更多合作机会。”她说了两句官话后便匆匆而去。 虽然严瑜并非红海市的牧师队长,但她说的话也受很高程度的信任,警报声鸣响的那一刻,地方政府就向范围内的民众说明了情况,要求所有居民在三小时内撤离,前往当市修建的避难所。 不得不说,今右这次的情报起到重要作用,市中心的市政府有着诸多重要文件,虽然因光斑现象的出现,许多不能丢失的内容已经在外地备份,却仍有容易遗漏的部分。 更为重要的是,红海市的博物馆正在市中心附近。 那家博物馆内收藏了个中间具有历史价值的文物和珍贵藏品,因藏品脆弱珍贵,因此难以快速搬运,其中的收藏品很难在短短的两小时内全部转移,但若是情况良好,加上提前得知的三个小时的话,堪堪赶上。 上午九点,一片硕大的光斑停滞在城市正中心的上空,预计在一到三小时内铺开光幕,所有市中心附近的人都紧急撤离到避难场所内,几乎半个城市都屏住呼吸,等待灾难的来临。 除了民众的紧张等候外,更多混杂在人群中的灾祸冒了出来,他们开始以这种方式抵达光斑附近,尽可能贴近地朝市中心移动。 多数祸乱都红了眼,因为这很可能是他们的最后期限,若是再次被光幕拒之门外,他们的生命就极可能在等待中枯竭。 大量驻守在红海市的光斑处理局成员已经提前进入市中心范围,开始抓捕祸乱的提前行动。 市中心内,一名祸乱死于光斑处理局成员的枪口下,那是一位生命枯竭的母亲,冰冷的子弹残酷地贯穿了她的心口,停止了她的呼吸。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腹中还怀着她未能出生的亲骨肉。 灾难对世间众生向来一视同仁,成为灾祸的孕妇也必须亲临战场。 当女人死后,闻声赶来的丈夫对光斑处理局成员发起疯狂反扑,最终仍被击倒在地。 那人的眼眶通红,像条残疾的老狗般匍匐在滴,死死捂住自己的伤口。 这时,他们听到远处穿来了两人的交谈声,“还亲自送过来,你平时这么闲吗” “没有光幕的话的确很悠闲。” 抬眼,严瑜正带着林烟和今右进入这片光幕,严瑜早已对眼前的情况习以为常,与他们身上的光辉相比,男人此刻的落魄仿佛不值一提。 匍匐在地的男人认出严瑜的身份,他绝望怒吼道,“对你们来说,我们的命就这么不值一提吗明明我们也只是想活着!” 严瑜脸上的笑容这才收敛,她有些僵硬地转过头,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为一方人指定的法律,总会亏待了另一方人。” “但法官不会为杀人犯发放宝贵的怜悯,如果有人得了绝症,只有杀人后吃下人肉才能治愈的话,他会得到支持吗” 严瑜一抬手,一旁的处理局成员立刻击毙了他。 这个女人早已对这样的质问感到麻木,她很快恢复了脸上的笑容,可林烟却觉得这笑容十分敷衍。 “我就送到这里了,光幕里危机四伏,还请多加小心。” 林烟追问了句,“现在是光斑出现的第一个半小时,你这样深入,就不怕来不及出去” “挽回不了的就学着看惯,来不及出去就住在这里!”严瑜背对着他们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一路慢悠悠地溜达着,随遇而安和随性的作风仿佛已经刻进了她骨子里。 在光斑出现的第两小时十六分钟,光幕终于铺开,天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学屏障,将大半个红海市包裹在内。 严瑜也正好走出光幕的范围,她站在巨大的光幕外,看着散发光彩的金光光幕,眼神熠熠生辉。 她勾起唇角笑了,“真美啊。” “景光怎么还没辞掉你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 身后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严瑜转过头,她的身后是位棕色短发,身穿一身白色风衣,与严瑜年龄相仿的女人。 她名叫连郁科,红海市牧师分队的队长。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和局长是同级” 连郁科与严瑜正相反,是个严厉的女人,爱好养鱼赏花遛鸟,以及给严瑜下绊子。 但这次关于今右的事情上,她们罕见达成了意见统一。 “你大费周章跑到这里碍我的眼,就是为了招揽今右那个小丫头” “她的用处你也看到了,能给我们带来的帮助,可不仅仅提前疏散民众那么简单。” 严瑜说道,“我们未来也许会多出两个杰出的协助者呢,对不对” “但你的侧重点一直是那个林烟,而不在消除今右对你的忌惮上。”连郁科说道,她对严瑜的办事很不满意。 严瑜反而露出惊讶的神情,“你不认识他是谁” 连郁科气笑了,“是谁故意不共享情报” “好,其实我就是故意瞒着你,为了有一天亲口吓你一跳,”她说道,“能和今右走在一起的,自然是厄尔罗蒂的继承者。” 连郁科原本紧绷的表情松散片刻,很快变成一个夸张的惊讶,“你说什么厄尔罗蒂怎么会有继承者那条……那条混沌的黑龙!” 第十九章 我们通常称它为空想禁区 从光斑出现起,三方人都翘首以待光幕的铺开,而光幕真正铺开的那一刻只用了一秒钟。 待在光幕当中的人则是眼前一花,再一睁眼,原本的青天白日、高楼大厦、柏油马路统统消失不见,换成整片漆黑夜色、黑色森林,和不远处若隐若现的灯火。 林烟蒙了,他环顾四周,怀疑自己是否进入了哪个灾祸制造的幻觉中。 “今右,你打我一下” 今右毫不含糊地一尾巴抽过来,熟悉的痛觉让林烟确定自己并非在做梦。 “这是什么情况” 变为蛇尾的今右静静看着他,说道,“光幕分为两种,一种是在现实中出现异常状况或生物的光幕,这种光幕创造的异常在光幕小时候将会消失,主要源于古代神只的噩梦,因此被称为噩梦型光幕。” 她面无表情地叙述道,“另一种,则是纯粹建立于现实之上,与现实完全不同的异度空间,在这里发生什么、见到什么都有可能,人们暂且没有找到这种光幕的规律,因此称它们为空想型光幕。在这里造成的幻境破坏,会在光幕消失后以某种规律反馈现实。” “噩梦光幕的关闭方式需要寻找,但空想光幕的关闭方式只有一个。” “那就是找到这个光幕中最为隐秘、最为核心的地方,那里聚聚了大量神只财宝,同时最为危机四伏,并且破坏那里的神只遗物。” “在正规部门介入前,它被划为禁区,我们通常称那个地方为,空想禁区。” 林烟一本正经地想了想,然后在今右脑袋上敲了一下,“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才告诉我” 有关光幕内部的情报都被设为机密,凭林烟自己基本查不到什么。 “所以,可以理解为我们暂时穿越到了另一个空间” 林烟望了望远处的亮光,“那里一定会吸引很多人过去,以及,这片森林怎么这么大” “现在到灯光那边恐怕不是个好选择啊,”对于前期而言,林烟需要的是扩展队伍,收集更多的黑影,这也是他的主要资源来源,“我们就先从森林里逛一逛。” 三种阵营,每个阵营的人的目的都是不同的,光斑处理局正绞尽脑汁开始搜寻光幕内的空想禁区,顺便收割祸乱的人头,而祸乱则正拼命休养生息,并且计划着剔除所有来自光斑处理局的人。 如果这里环境的险恶程度在接受范围内,他们就会努力将这里占领,作为新的落脚点。 这两方时刻都在对立着,除了提防光幕本身的危险,还要考虑剿灭敌人,而夹在两者中间的流浪猎人则轻松的多,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获得有价值的物品或生物尸体、卖钱。 因此相对安逸的流浪猎人一定会选择留在黑森林,而林烟也好浑水摸鱼。 两人朝黑森林深入,此刻的月亮如中午的太阳般正当晴空,深蓝的夜色中由月亮照亮着前方的路,一棵棵何其相似的树木能够扰乱人们的方向,不知不觉地迷失其中。 “这里的晚上好像与现实不大一样。”林烟环顾着四周,除了视野有些亮以外,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同。 “满月,”今右说道,“没有云,也没有污染,但却没有星星。” “一般即使是空想光幕也不会出现于整体角度于现实不符的情况,但是这里的夜晚却没有星星。” 低级光幕,即使被视为神明的幻想,也不会在大层面与现实出现不同。 比方说,即使空想光幕中,死去的人能够从墓地里爬出来,光幕内的世界也不会颠覆生与死的概念,即使人们昼伏夜出,也不会影响昼夜交替。 低级光幕内,人们可以惧怕在天空中闪烁的东西,却不能没有星星。 因为昼夜交替、生老病死、一个太阳系只有一个太阳、夜晚的空中应该能看到星星,这些以及并非人类客观上的定义,而属于宏观上的真理。 “能够改变宏观的空想光幕,至少在3级危险起步。”今右总结道。 “3级灾难,那是什么概念” “上次因厄尔罗蒂传承导致的光幕只在2级左右,”今右说道,“到了3级,才是危险真正威胁我们生命的地步。” “看来要谨慎行事了啊。” 一进入光幕,今右便掏出了她的短杖,同时也一直处于蛇尾状态,看得出她始终在警戒周围的动向。 两人在黑森林中警惕探索,终于在黑森林中发现第一只活物——那是一只乌鸦,它疑似正在吃地上的腐肉,见到林烟靠近时大叫一声,扑扇翅膀飞走了。 林烟走上前观察乌鸦方才吃剩的腐肉,这才发现那是一缕粘着头皮血肉的头发。 林烟对那缕头发端详片刻,“看,这里果然还有人在。” 随着森林的越发深入,树木也变得茂密起来,即使黑森林的枯木没有树叶,在层层叠叠的树干间,两人也很难看清前方的路,当他们绕过一棵又一棵一模一样的树后,一栋林间小屋映入眼帘。 这间小屋周围有不少被砍伐过的树桩,黑森林的木头外皮是黑色的,里芯却是苍白。 “房子” 林烟并未急着冒进,而是躲到了几棵树后,“黑森林里也有房屋” “没人固定这里不能住人。” “但这里没有农田和畜牧,”林烟说道,“距离光亮那边也很远,他们要怎么生活” 今右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先不过去。” 两人立刻动身朝其他方向前进,这里的景象就好像粘贴复制一般,直到林烟再次看到一栋一模一样的房子时,林烟疑惑的问了句,“我们绕回来了” “不对,并没有,”林烟很快发现,“这栋房子的烟囱位置不一样。” 这时,他的右侧传来“咯哒”一声,他猛的转过头,发现一个一身皮衣的男人正从一棵树后探出头,与他大眼瞪小眼。 那名男人身穿一身屎黄色皮衣,与一黑一白的林烟今右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对视,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那名男人也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祸乱!” “流浪猎人” “不,不是祸乱,”林烟说道,“我们也是流浪猎人。” 最近常有祸乱伪装成流浪猎人的情况出现,这名流浪猎人不敢轻信,狐疑地看了眼今右的短杖和尾巴,“那就把你们流浪猎人的凭证给我看一下。” 林烟拿出了严瑜交给他们的网上凭证,“喏。” 男人神色淡定地看了一眼,说道,“好,我相信你们了,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互不相扰,兄弟。” 说罢男人转身就走,说时迟那时快,他还没走两步,一根漆黑的刺剑飞了过来,拦住他面前的路。 男人立刻将手伸进衣兜里,然而这一刻,孙夏突然出现并抓住了他的胳膊。 男人顿时心凉了半截,“你干啥” 林烟慢悠悠走上去捡起他的剑,“别紧张,如果我想见血的话,这把剑已经插/你脑袋上了。” “我只是想把话说开……我说你跑什么,我有哪里吓到你了吗” “不是,现在基本只有祸乱才会用电子凭证啊!”男人吼道。 林烟却给了他膝盖一脚,“小点声!” 男人委屈巴巴,“流浪猎人第二课,要时刻携带文凭和凭证会长,电子版太容易伪造了,无法证明自己。” “而且……持有者无法成为流浪猎人。” 一名不投靠祸乱的持有者必然有着不畏生死的魄力,但流浪猎人太过自由,官方会担心他们在成为流浪猎人后突然反水。 林烟默默看了眼严瑜几分钟就弄出来的电子版凭证,深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你的凭证长什么样给我看看。” 男人瞪大眼睛,“你还真没有” “实不相瞒,我们虽然没有凭证,但的确是流浪猎人,”林烟苦口婆心,“我们是通过牧师放进来的,今右是持有者没错,但绝对不是祸乱。” 男人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没能在林烟脸上找到半点撒谎的迹象。 牧师的确拥有这样的权利,也时常有愿意冒险的商队和考古队进入光幕当中,这也是获取光幕情报的方式之一,并不罕见。 前提是林烟说的是真的。 不过,男人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只好老老实实将凭证徽章掏了出来。 拿来你!林烟一把夺过。 流浪猎人的徽章是一个漂亮的金色六边形铁徽,中间雕刻着一位流浪者的形象,徽章能够从中间打开,里侧一面刻着拓印的国家级咒文,代表凭证的公正性,一边贴着流浪猎人的照片和个人信息。 “梁有信”林烟看着照片和下方的姓名说道。 男人点了下头,“是我。” 林烟心满意足地将凭证收了起来,“现在是我的了。” 他将凭证递给今右,她的蛇杖立刻吐出一个咒文,像贴纸一样紧紧贴在梁有信的照片上。 在梁有信惊讶的目光下,那张照片很快变成一张林烟的2寸照片,以假乱真。 第二十章 好一招冒名顶替 今右的咒文其中之一,伪装咒文,能够通过想象暂时对没有生命的物体进行伪装,被伪装的物体和伪装后形象体积越小,伪装时间与效果越强。 这张照片完全与真的没有区别,大概能伪装十二天左右。 林烟拍了怕梁有信的肩,“兄弟,别对别人说我们的事,你走。” 梁有信肉疼地看了眼原本属于自己的凭证,将衣兜中藏着的东西掏出来,身影瞬间变得透明,迅速逃了。 将梁有信放生后,林烟决定带今右接近那栋小屋。 他方才放出黑影将周围情况全部探索一圈,发现周边满是这种几乎一样的白色房屋,大量乌鸦在周围盘旋,这里似乎成了它们的乐园。 林烟和今右逐渐接近了那栋房子,那苍白的建筑与周遭的黑暗正相反,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它的建筑风格好像一幅抽象压抑的油画,而一黑一白的林烟和今右也成了其中一员。 他们不声不响地走过去,并没有敲门,而是从房子的小窗户望了望。 屋内是最普通的居家风格,全部家具都是由外面的白色木头制成,墙上挂着一幅纯红色的画,像是一颗血红色的太阳。 血红色太阳中貌似有有什么纹路在浮动,林烟眯起眼睛细细察看,视力更好的今右直接说道,“血红色的太阳里面有一颗人头。” 准确的说,那是一颗千疮百孔的脑袋,那颗脑袋被数根粗长的铁针贯穿,脸上的表情却痴傻、但充满愉悦。 这幅画有着诡异浓烈的宗教色彩,似乎在宣告着这间屋子的主人并非善类。 只不过,这栋房子里似乎并没有人。 林烟没有冒失去敲门,因为他很快发现这栋房子后面有一个后院存在,后院堆满了加工木头的器械,器械旁边是一小片田地粮仓,一名老者正坐在粮仓门口的摇椅上,安详地晒着月亮。 见后院仅有他一人,林烟立刻带着今右探了过去。 一进入后院,老人就好像嗅到猎物进入领地的狮子,直勾勾地坐了起来。 他进盯着林烟两人的身影,“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林烟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被发现,他立刻将手从外套口袋里拿了出来,时刻准备取出刺剑,“我们迷路了,老先生,请问您知道这是哪吗” 说着,他还装作害怕的样子将看似柔弱的今右藏到身后。 老人满脸皱纹,手上满是厚茧,肤色紫黑,个头不高却肚腩不小,活像个成精的老芋头。 他用手摸了下头顶仅存的几根杂毛,看到今右俏丽的身影后舔了下嘴唇,“这里是谷邦镇外的森林,这里充满邪恶……” “你们还是不要在森林里闲逛了,今晚可以留下,我能收留你们几日。” 林烟没有急着回答,继续忌惮地问道,“请问我们要如何才能走出去” 老人却“呵呵”笑了起来,“天黑了啊,天黑不宜走动,夜晚的黑森林有厉鬼,会偷走你的寿命!” “这故事好像有些老套,”林烟说道,“老伯,换个说法行么” 老人突然将原本阴侧侧的笑容收回,似乎疑惑与林烟的瞬间变脸,他站起身,步履蹒跚地朝木屋走去,“不信啊那就自己去试试。” “我们信,”今右突然开口,还故作恐慌地拽了下林烟的手,示意他不要开口,“请您收留我们一晚。” 老人立刻转过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和一口腊黄的牙,“那就跟我来。” 老人的小屋有一个后门,方便他随意进入庭院,小屋内只有有个客厅和卧室,根本没有可供林烟和今右居住的地方。 但老人信誓旦旦要收留他们一晚,林烟也不好戳破。 客厅内有一张桌子,就在那幅红色太阳油画的正下方,再一次近距离观察那张油画的时候,林烟才发现,红色太阳内的好像是这个老人自己的脸。 只不过那张脸比现在年轻干净的多,只能模糊看出一点相似。 “那幅画是我画的,怎么样,很棒” 老人说道,“在三十六年前,我就已经把此生的全部信仰奉献掉了,可惜直到我三十岁的时候,我才有能力画出这幅画。” 林烟的视线扫向画的右下角,画的主人用刮到划出一行小小的字:“685056” 他指着这行小字问道,“这是什么” “当然是日期啊。”老人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6850年”林烟无声震撼。 “白昼还很遥远,”老人说道,“新来的年轻人,要吃点什么吗”说着,他弯腰打开一块地板,地板下冰凉的土壤内埋着一个匣子,匣子中正冰镇着一盘蔬菜杂烩。 “这里可没有另外的食物来源,”老人说道,“你们也很讨厌那种空腹的虚弱感” 老人很快依依不舍地将那盘五颜六色的蔬菜杂烩端了过来,其中满是林烟无法认出的植物,或者说蔬菜,他本就没打算食用,今右更是直接说道,“这个看起来很难吃。” 老人脸上如弥勒佛一般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极为宝贝地将蔬菜杂烩放回匣子里埋好,”两个不识货的小崽子。” “其实我们可以自己到粮仓里找吃的。”林烟意犹未尽地补了一刀。 “去!去!”老人气急败坏,“过了今晚就把你们赶出去!” 老人说的没错,想要活下去,食物是必不可少的。 这片黑森林里几乎没有任何物资,就连小兽或野草都未曾见到,林烟之所以选择拜访这栋小屋,也是因为这里的农田很可能是唯一能够满足食物需求的地方。 但是走近观察后,林烟才对这一小片农田大失所望。 整片天地都黑黢黢的,长满了苔藓一般的黑色植物,它们像是暖水壶内壁的水垢一样爬了厚厚一片,肆意汲取着田地的养分,将其它还算显绿的植物压得抬不起头。 或者说,那位老人根本是将这些黑色的苔藓当做主要作物种植的。 林烟对着今右安慰般说道,“没关系,我们还可以捕猎乌鸦,实在不行,我们就进城。” 看老人作物的种植方式,林烟就意识到粮仓里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正经存粮,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走进去查看一番,最终勉为其难地拖出一串肉干。 “这是什么肉” 今右看了一眼说道,“人肉。” 那些肉干中还能看出人体器官和被肢解的躯干部分,“所以他就这么放心地让我们来察看他的粮仓” 林烟说道,“是他根本不担心我们会逃出去,还是说他不认为自己在杀人” 今右则是说道,“他就以吃人为生吗” 长期食用同类的肉会让人的大脑产生退化,林烟啧啧称奇,“如果真是那样,他的大脑萎缩成那个德行倒是也有可能。” 无论如何,只要林烟不想和那个老头同流合污,就绝不会食用那些肉干,他带着今右无功而返,却也再也没将心思放在那些蔬菜杂烩上。 今右不会平白无故表示那些蔬菜杂烩很难吃,她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只会是提示林烟那些蔬菜不能食用。 “喂,老头,”林烟忽然说道,“我们打算去捕些乌鸦,你说怎么样” 老人此刻正在用一根粗针缝补他千疮百孔的麻布衣服,听到林烟的话,他烦躁地扔下了手里的针,“怎么,是粮仓里的食物也不合你的胃口” 林烟表情夸张地反问道,“难道那些能被称之为食物” 老人冷哼一声,“你不愿意吃就算了,但你不能随意离开房子。” “为什么” 老人指了指房顶“因为你不能淋到月光!月光会汲取你的寿命,只有房子能拯救你!” “可我们刚刚看到你的时候,你还坐在院子里淋月亮,”林烟说道。 “因为我拥有这栋木屋!”老人站起身,用满是老茧的手拍了拍墙面,竟发出钝物敲击的声响。 “买房焦虑已经是我前几年才会经历的问题了,”林烟说道,“看来这个问题还会困扰你们啊。” 见林烟并未讲他的话放在心上,老人竟逐渐安静了下来,变得更为淡然,“你们当然可以选择怀疑我,但是,此地之外的旅客,你们一定会付出贸然行动的代价。” 说罢,他在桌面上拿出一张沾满灰尘的纸,纸面早已看不清字迹,只能看出几个被划去的人名,“现在,将你的名字签上来,小子,这是我最后给你的忠告。” “签名”林烟看着那根被丢过来的油性笔,目光逐渐深邃,“签下谁的名字” “当然是你的。” “哦,那是我想多了,”林烟这才笑了笑,接过那根油性笔,“我再问一句,老头,为什么要我签名” 老人用粗糙的手将纸面上的字迹抹开,让他们能够看清纸面最上方的黑体印刷字迹,这竟然是一张房屋转让书。 “只有住在房子里才能逃过一命,只有拥有房产的人才能活下来,”老人裂开嘴笑了,露出一口满是裂齿的黄牙,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小子,我是在帮你。” 林烟看了眼老人的脸,在好不容易才用这支断油的笔签下了一个名字—— 梁有信。 第二十一章 敌人还是救命恩人? 老人满意的看了几眼纸面上的名字,这才肯放两人出行。 有了刚才的插曲,林烟不得不对老人的态度有几分动摇,他不否定老人的确在尽力相助的可能性,但处于这无边无际的黑森林中,与生存威胁给人带来的邪念相比,那种可能性太过狭小。 林烟并不需要自己来捕杀乌鸦,他的黑影能够随时随地出现在他周围一定范围内的任何地方,捉几只乌鸦不在话下。他之所以提出外出,一是因为他需要回收乌鸦的尸体,二是因为,他对于这片区域的探索并没有结束。 在捕捉乌鸦的途中,林烟的黑影发现了几个特殊之人,他们似乎是来到这里寻找财宝的流浪猎人。 流浪猎人很少独自行动,通常结伴而行,原因是流浪猎人往往并不具有太强的单兵作战能力,他们一般侧重于侦测或调查,同时,由于他们没有优秀的指挥官或穷凶极恶的战友,因此只能通过报团来保证安全。 人多总是好的,一旦遭遇生命危险,把宝物一丢分散一跑,只要快过队友的速度就行。 当然,也有像梁有信那样独自行动的流浪猎人,他们或许能力出众且强大,或许就只是像梁有信那样太擅长逃跑,导致被队友嫌弃了而已。 虽然战力低迷,但也不知是运气还是实力,他们的确先林烟一步找到了这片森林中唯一具有价值的遗迹,但林烟也并不逊色——他找到了他们。 …… …… “南25°,最多五千米,我们就快到了。” 一行人正各司其职地接班走在黑森林中,偶尔吓飞几只在附近进食的乌鸦,他们似乎很紧张,但紧绷的脸上却不免露出几丝期待。 戴黑框眼镜的女孩捋了下鬓角的黑发,她自信地说道,“绝对就是这个方向,没有出错的可能。” “南星,周围没有危险吗” 被称作南星的是一名短发女孩,她的一头黑发被挑染上了一撮亮蓝,令她显得更为清爽十足,南星此刻正含着一根棒棒糖,十分不屑地瞟了眼睛女孩一眼。 她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有。” “在哪报告位置。” 南星将棒棒糖从嘴里拿出,“不要总是给我摆队长的架子,黎林雨。” “这种事还拿来拌嘴”黎林雨立刻义正言辞地怼回去,“不想独自对付敌人就做好你的职位,南星,这里没有人迁就公主病。” “对对对,是啊,”南星说道,“所以你现在要回个头了。” 听到这句话,黎林雨心头顿觉不妙,但她还未来得及转过身就被南星拉着胳膊拽开,与此同时,一把巨大的防爆盾扣在了她面前。 防爆盾在那一刻抵挡住了突入而来的电锯,一个胸口长着电锯,全身漆黑的女人正张开双臂,想要给黎林雨一个拥抱,最终死死抱在了防爆盾上。 举盾的男人踹了一脚都未能将女人踹开,另一个男人立抬起枪口,用子弹将女人打得千疮百孔。 女人并没有流出血,但她残缺的身体已经无法维持她的平衡,最终倒地,化作一团烟雾升空。 “南星!”虚惊一场的黎林雨咬牙大喊道。 “别喊我,它突然蹿出来的,”南星撇了撇嘴,“上一秒它还在十米外来着。” 说着,南星再次散开了感知,惊讶地瞪大眼,“不对,不仅这一只,十米外的那只怪物还在!” “它正在跑过来,速度很快……已经来了!” 南星话音刚落,另一只男性电锯黑影气势汹汹地跑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电锯黑影,它们统统张开双臂,想要将敌人抱入怀中! 男人的子弹迅速扫射过去,但这只能延缓它们的脚步,另一名男人的防爆盾已经被一名电锯黑影抱住,他果断放弃了盾牌,掏出怀中的枪一枪打碎了黑影的脑袋! “太多了,快跑!” 不用他们说,南星早已迈开了脚步,于她一同的还有黎林雨那个女人。 但她们没跑几步就紧急调转,因为她们的退路也被几个没被拦住的电锯黑影包围了! 这时,森林中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她在一众黑色的怪物间显得尤为突出,只见她甩动着蛇尾,在怪物间动作轻盈地游动着,手起刀落,轻轻松松砍下了几个黑影怪物的脑袋。 刹那间,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到了她们面前,她微偏着头,隐约可见她秀美的脸庞和一对赤红双眸。 只有南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边还有两个人!” 今右却在砍下另外几个黑影怪物的脑袋后停了下来,语气淡漠地道,“已经不用担心了。” 她甩下短杖上的血,“我的同伴会帮忙解决。” 果不其然,另一边的战斗也很快进入了尾声,林烟带着两个负伤的男人走了过来,其中一名男人的盾以及损坏了,由上到下出现一条贯穿盾面的裂纹,似乎再遭受一次猛攻就会支离破碎。 林烟也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比起全程毫不拖泥带水的今右,他更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或许是林烟疲劳的模样掉了逼格,黎林雨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匆匆收回了视线,“那到底是什么怪物,有没有留下尸体” 在光幕中,光幕消失后任何东西都会消失,反而是怪物尸体或其他特殊的物质会保留下来,而许多怪物尸体上都会拥有具有一定价值的部件,因此,这些流浪猎人们通常习惯带走敌人的尸体。 原本持盾的男人体格健硕,他摇了摇头,“那些怪物死去就化作烟雾消失了。” 南星的棒棒糖在逃跑时丢失了,因此她又从兜里拿出一根含上,“还真是费力不讨好的怪物,付出那么大危险杀掉,最后什么好处也没有。” “你能活着就不错了,南星,这次是你的失职。”黎林雨立刻教训了句,这样的事情似乎时常发生。 南星看都没看黎林雨一眼,视线不可避免的黏在了今右身上,“你们是” “同行,偶然路过,”林烟抢话道,“行了,眼珠子都该粘上去了。” 南星本想说句“关你屁事”,但由于这也是救命恩人之一,她罕见地忍了回去,“你们也是流浪猎人” “看起来不像吗”林烟反问道,“怎么,要不要看看我的凭证” “不用了,”黎林雨说到,“我相信你们,无论如何,很感谢你们的出手相助。” “是啊,差点就进了鬼门关了,”手拿冲锋枪的是位矮个子,同时,他也是队伍里的火力担当,“刚刚那个电锯都炫我下巴上了,差点削掉我的脑袋。” 矮个子男人的下巴上有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痕,但比起他,另一个男人的伤更重一些。 被电锯黑影包围后,他立刻扔下了被紧紧拥抱的盾,拼着重伤的风险冲出重围,其中一道电锯划过碰上的他的胳膊和腰侧,其他部位更是小伤遍布。 此刻他的衣襟已经被染红了,看上去尤为吓人。 黎林雨皱着眉头说道,“大贵,你还能继续前进吗” 他憨笑着拍了拍自己,“没问题,只是血比较多看起来吓人而已,却没有伤筋动骨的,目的地可得有我一员。” 林烟立刻笑着插话进去,“目的地什么目的地,这片破林子还有可去的地方吗” 尽管充当了救命恩人的角色,黎林雨仍然对他具有充分警惕,“没什么,只是一个遗迹而已,恐怕早就被人探索过了。” “你们是怎么探知到那里的”林烟并未追问,反问换了个角度问道,“我们在这里绕了很久,也没发现能够探索的地方,哦,除了那些房子。” “我有一件便于探索的道具,不过只有我一个人能够使用,”林烟听得出她在刻意防范自己,面对比自己更强大之人时,显露出自己的财宝是很危险的,但她的话语间仍有掩饰不去的自傲,像春雨过后的荷叶般露出尖来,“对了,那些房子里有什么” 还不忘向我们打探情报啊……林烟笑的毫无距离感,“我们只探索了一间房子,房子里有个老头,看上去很不简单,更重要的是,我们在他的粮仓里发现了风干的人肉,因此我们没有久留。” 黎林雨下意识评价道,“做很得对。” 林烟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所以我们现在无处可去,你们要去哪,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其实我们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南星在这时鄙夷地说了句,“但你能保证不会再出现那些怪物它们变成黑屋了,但谁知道它们死没死。” 黎林雨瞪了南星一眼,但沉下心来思考后意识到,的确如此。 虽然一块蛋糕只有那么大,分蛋糕的人多一个,每人分到的蛋糕就小一点,更别说新加入的两个人比他们都要强,万一出现情况,恐怕要分的更高的利益。但前路未卜,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被蛋糕一下子扣死 从理智的角度来讲,既然他们发现这座森林里有如此强大的怪物,就不能否认遗迹里会有更多。 更何况这两人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他们都没有立场拒绝。 黎林雨这才点了头,对今右伸出手,“那就合作愉快。” 今右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林烟立刻凑过来,握住黎林雨的手,意味深长地笑道,“合作愉快。” 第二十二章 这个男人不行,肾虚 “看来完全被嫌弃了啊。” 加入小队后,林烟和今右仍旧走在队伍的末尾,远远保持在不会跟丢的距离。 看得出这个队伍非常排外,他们倒是愿意让今右跟到他们的队伍当中去,但林烟此刻这幅气喘吁吁的样子反倒惹来了他们的反感。 今右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队伍,“为什么明明你也是出手相助的人。” “可能是因为今右你的形象太耀眼了,”林烟说道,“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所有怪物,再看看我,走五步喘三步,相比之下可真是太逊了。” 今右不置可否,她很清楚自己的轻松是在林烟故意放水的情况下达成的,这些黑影原本是怪物的时候不值一提,但当它们成为黑影后,似乎是为了与林烟的实力、厄尔罗蒂的位格相匹,各方面都有所提升。 既然林烟没有表示,今右自然也不会戳穿众人的误解,她只是小声说到,“消耗很严重” “被杀掉的可都是我的影子,”林烟说道,“大概被杀掉五只左右,我就会感到有些疲惫了。” “失策了啊,不应该这么大手笔的。” 电锯黑影不同于人的影子,它们被毁灭后无法再生,好在第一场光幕中,林烟凑足了足够的消耗品,他真正在意的不是这些工具人,想要提升实力,必须得到更多像孙夏这样的影子才行。 工具人在对付对付小喽啰时尚可以使用,但对抗真正的强敌时,这么严重的体力消耗只会成为负担,上一个光幕中他就对此有所察觉,这次大量放出黑影也并非只是为了作息,真正的目的是探测自己的极限。 今右和林烟的耳朵不同于普通人,能够清晰听见前方四人的对话,他们此刻还沉浸在方才的心有余悸中,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电锯黑影的来历。 “那些怪物似乎与这里的幻境不太匹配,”黎林雨说道,“我怀疑它们不是这片丛林的怪物。” “我看着倒是挺匹配的,”南星最擅长与黎林雨唱反调,“黑森林配煤炭怪物,天作之合啊!” “南星,别捣乱。”一旁的男人终于劝了一句。 南星却没有给任何人面子,继续看着黎林雨说道,“那不然你说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些怪物是被那两个人给突然变出来的” 黎林雨翻了个白眼,全然无视她的胡闹,“至今没有任何一个配合物或者恩赐武器能操纵怪物,别满嘴跑火车。” “那些怪物胸口不是长着电锯吗我怀疑那些怪物是房子里的人搞出来的。” 矮个子男人惊讶地说道,“你是觉得,住在房子里的人会操纵电锯怪物伐木” 黎林雨言之凿凿地道,“也可能那些怪物就是房子的主人。” “那个女人看起来心高气傲啊,”这时,走在最后的林烟和今右小声议论道,“刚刚就有所察觉,没想到私下里这么明显。” “队伍中总有人会讨厌这种固执己见的队员,”林烟说道,“我现在能够理解那个叫南星的女孩为什么这么讨厌她了。” 说着,林烟将手按在了今右的脑袋上,掌心抚摸着柔顺的长发,“女孩子还是文静一点比较好啊。” 前方队伍的对话似乎都是由黎林雨作为主导,直到南星脸上的表情逐渐失控,才终于说了句,“想知道的话,再去详细问问房子里的情况不就好了了” 说着她还示意了一下身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林烟面不改色地将手从今右头顶挪开,他没有微笑时的气质显得有些阴郁,“怎么,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询问一下,你们进入房屋的时候,有没有见到类似的电锯怪物”黎林雨说道。 “并没有,”林烟回答,“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那种怪物,也没有在房屋里看到电锯一类的东西。” 南星笑着把棒棒糖在嘴里绕了一圈,“看,你的推测错了。” “有没有可能是……鸠占鹊巢”黎林雨仍旧在坚定自己的推测,“那些电锯怪物为什么会出现在森林里,是不是就因为,他们被占据他们房子的人赶了出来” “这里的怪物不可能平白无故长出电锯,它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听到这里,林烟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黎林雨疑惑地说道。 林烟摆摆手,“抱歉,我刚刚在走神。” 他看见黎林雨无声地念叨了句什么,而南星脸上的表情也更意义不明了。 如果林烟没看错的话,她好像也在嘲笑就像一只猫逮住老鼠的尾巴一样咬住不放:“你是怎么做到那么自信的,教教我好不好” “你又怎么那么确信电锯怪物和房屋没关系”黎林雨十分不解。 “嗯……我自然是有我的推测,但我可不想讲给你听,”南星摆了摆手,做出驱逐的样子,“快带路黎大队长,我们还指望着你带我们拿分红呢。” “再惹事的话,你一根毛都拿不到。” 黎林雨十分自然地将南星丢在了队尾,南星也并没有跟上去的念头,她用手撸了下头上的一撮蓝毛,笑眯眯地看向了今右,“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今右,”林烟替今右回答道,“我是林烟,你名叫南星对” 听到林烟喊自己的名字,南星十分不愿地转过头,露出一个营业性笑容,“是的。” “那个女人是你们的队长”林烟说道,“你们吵架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那个队伍里没一个令我喜欢的人,”南星带着营业笑容,语气却格外恶劣,“黎林雨也是,那两个男人也是,哦,我最讨厌男人了,尤其是虚假伪善的男人。” 林烟不动声色地把话接了回去,“这样啊,那我随意和你搭话可真是唐突了。” “当然,我不会讨厌今右小姐,”南星转过头去,“今右小姐,这是你男朋友吗” 今右并没有回答,但在南星眼里,女性对这种问题没有否定就是默认了,她有些不满地道,“他有什么好的” “喂喂,”林烟有些听不下去,“我没听错的话,你在撬我墙角” 南星却并没理他,“这个男人不行的,你看,他肾虚。” 今右终于给了点反应,轻勾唇角看向林烟,“哦,真的” “很遗憾看到你的笑容是在这种话题上,”林烟说道,“不过南星小姐,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都是有底线的。” 南星坏笑着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将白色的糖棍吐在地上,“那真是抱歉了,林烟先生。” 南星散步并两步回到了前方的队伍,此刻他们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不是应该内讧的时候。林烟莫名其妙地揉了揉头发,“她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 今右眨了眨眼睛,“这样的人有很多。” “……”林烟一时不知该从何吐槽。 五公里的路途不近也不远,对林烟来说正好是休息的好时机,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林烟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终于没了那种胸闷气喘的感觉,连带着看这一队人都顺眼了许多。 黎林雨最终将他们带到了一座巨大的黑色遗迹外,整个遗迹全部由黑色的不明物质修建而成,与黑夜融为一体。 单用肉眼看不出遗迹的大小,黎林雨从包裹中拿出强光手电,灯光所照的区域满是同样的黑色墙块,令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处遗迹的庞大。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夜晚变得更黑了一点” 南星也举着手电筒到处照射起来,原先这里的黑也会还能透过夜光看到周围的景象,而现在,若是不借助手电筒的话,则什么也看不清了。 “应该是月亮被云遮住了,”黎林雨说到,“南星,别分心,我们准备进去了。” 面对特殊局面,南星并不会为了个人恩怨掉链子,她从背包里拿出几截零件,拼成一根细长的铁棍。 这也是南星再怎么挑拨生事,黎林雨都不会将南星逐出队伍的原因——她是他们之中唯一拥有战斗性恩赐武器的队员。 光幕中的可利用物质被称为光幕恩赐,官方部门利用光幕恩赐制作出多样性的恩赐武器,但除了以功能性为着称的类型外,占据主流的更多是消耗性武器。 纯战斗用的恩赐武器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拥有,持有一件恩赐武器,必须经过严格的精神评测、身体素质审核和笔试成绩的筛选,最终再由一部分成绩出色的人群签订合约,获得属于他们的恩赐武器。 虽然流浪猎人以探测互补为主,但每一名持有恩赐武器的流浪猎人,都是猎人队伍争相招募的主流。 南星甩动了下手中的铁棍,棍上电光四射,她的神情也随之变了。 “以前不出手是为了节省电量,现在,各位可以安心躲在我身后了。” 她还不忘笑眯眯地对黎林雨说道,“当然,我也会勉为其难地保护你一下的。” 第二十三章 今右!不是我咬的你! “这把武器能够放电,电伏越强威力越大,不过它的储电能力不够先进,必须在战斗前提前储备电量才行,”南星说道,“你们应该也有自己的恩赐武器” 林烟平凭空取出一把黑色刺剑,它顶端的尖锐让它在进行各种攻击动作时都不逊色。林烟的武器一出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因这把武器比南星的看上去更加气派。 看到这把武器,南星顿时面红耳赤,毫不吝啬地夸奖起来,“真帅!它的功能是什么也是作战型的对” “功能……格外锋利”林烟说道,“除此之外,它还有些重。” 与恩赐武器相比,继承者的武器要相对朴实一些,如果说官方的战斗人员全身的亮点都取决于那些与之搭配的装备的话,继承者的发展趋势更偏向于自身,全面发展。 比如林烟被增强的身体素质、受到伤害时自动显现的黑鳞片,以及莫名突出的装死能力等,这些筹码林烟不会轻易露出,因此在这些人眼中,林烟的实力就变得徒有其表了。 黎林雨卡在喉头的话不由得停顿了,相比之下,南星更加慧眼识珠。 “锋利和沉重也不错,官方不会制作无用的恩赐武器,朴素的功能没准才是最优秀的发展途径呢。” 南星好奇地打量过来,“而且林先生用这把武器救下我们的事是货真价实的。” 一旁的两名男人也跟着点了点头,“没错,他舞动这把武器时非常轻松。” 得到验证,黎林雨的态度也终于放宽半分,她敲了敲眼镜的外框,掉出一小块白色皮革,“生物恩赐科技,才用了一小块怪物的皮革制作的定位工具,与这块皮革精神波动相匹配的人能够探查周围几十公里外的地质情况。” 林烟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原来你就是这样找到这座遗迹的。” “那位小姐,你的恩赐武器是什么样的,能给我们看一看吗”黎林雨对今右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是友好的。 得到林烟的默许,今右也从腰侧的小口袋取出了她的短杖,短杖上的蛇头活灵活现地张了下嘴,短杖一出,黎林雨顿时瞪直了眼,“这,这不是恩赐武器。” 在成为流浪猎人的课程中,每一名猎人都必须记住、至少大致认得至今记录在册、持有者未死亡的恩赐武器,今右的短杖也正好记录在册。 “这是【玉蛇】!是一件配合物!” 黎林雨的反应出乎林烟的意料,他立刻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哦你能认出它,你是怎么知道它的” 两名男士都露出了戒备姿态,南星抬起铁棍将黎林雨护到身后,表情还算是自然,“我们流浪猎人的必修课程中,有识别所有持有者在世的配合物这一项,你不知道这一点,想必也不是正规的流浪猎人” 林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但你们不用担心,无论是不是正规,只要既非官方也非灾祸,并且靠光幕挣钱为生的,都被称为流浪猎人不是吗” “只要大家都是流浪猎人,我们就可以继续合作。” 黎林雨说道,“那你要如何证明你们并非祸乱” “我们救了你们,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已经归顺我方或成为流浪猎人的祸乱会有特殊标注,但在【玉蛇】的文案上,我们没看到那些。”南星紧握着手中的铁棍,但棍上迟迟没有传来霹雳的电流。 她明白林烟和今右想要杀死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即使自己现在掏出了武器,南星也没有把握同时对抗两名敌人。 对方此刻与他们游说更是没有敌意的表现,妄然激怒才是糟糕的选择。 “你们成为流浪猎人已经有段时间了”林烟拍了拍今右的肩膀说道,“我们是最近才成为流浪猎人的,官方那边的资料还没来得及更改。” 林烟取出了他在梁有信那边“借”到的凭证,“今右还不是正规的流浪猎人,但我可以用我的个人信誉给她担保。” 林烟一边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凭证,一边观察黎林雨的表情,她的表情已经没有丝毫懈怠,林烟也了然地笑了下,“原来官方那边会实时更新资料啊。” 可想而知,即使祸乱人数众多,但几乎没有多少人会选择投靠官方,断绝生路,更多的人会选择观望,因此一年投靠官方的人也就那么多,如果资料能够实时更新的话,怎么也犯不着不能提前知晓。 在不能统一立场的情况下,弱势一端是没有勇气与强势一端以信誉为担保合作的,强势的一方会在另一方眼中变成个定时炸弹,一旦出现混乱就会被背叛或是甩开。 这伙人本就打算单独进来探索,如今更没必要冒险。 光看黎林雨的眼神,林烟就知道了她的决定,这个女人在做出决定后是不容置疑的,“好,那我们就此分开。” 说罢林烟就带着今右率先往里走,林烟已经打探到了足够的情报,找到遗迹的具体位置后,那四个人也不再具有价值。 后来的探查问题,就交给今右的眼睛好了。 “今右,刚才天色突然变得昏沉时,你有察觉到什么吗” 今右摇摇头,“就好像是自然的更替。” “都已经是黑夜了还有什么好更替的”林烟说道,“哦,对了,那个老头说天黑不宜出行,可我们走了这么久,月亮哪里有挪动一点的迹象” 今右垂着眸子思考,忽然蹦出一个词,“永夜。” 林烟看了她一眼,“嗯,这么说房产的确是很重要的。” 如果这个光幕中是永夜的话,说明居住在这里的人每时每刻都要沐浴在月光下工作,人是不可能永远不出门的,而在他们居家时,房屋就是他们的避难所。 这座遗迹中到处都被黑暗覆盖,林烟身处其中甚至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他们并不像经验丰富的流浪猎人那样,提前考虑到可能发生的意外,携带充分的物资,林烟身上只有一些从红海市超市买来的干粮和一把军用手电,可光芒远不如那四人手中的明亮。 好在今右的配合物能吐出发光咒文,根据今右所说,这种用处单一威力不大的小型咒文是可以根据精力消耗临时书写的,不用担心无咒文可用的问题。 今右的发光咒文泛着红色的光,照亮了周围墙壁上的景物,这个遗迹场地复杂,四通八达,几乎全都是走廊之类的场所,不知最终通往何方。 林烟和今右也只选择了其中一条路,当红色的光芒驱散黑暗后,林烟才发现,这里的墙壁上到处是严重破损的壁画,只能从铺满整个墙面的褪色颜料上看出这些墙壁曾经的辉煌。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林烟说道,“一般的建筑是不会有这么多壁画的,难道这是个古墓” 林烟说着说着,身边的光芒忽然闪了闪,这才看到今右正朝着壁画走去。 她将手按在了破损的壁画上,她手指所触及的位置有着唯一一块还算完好的墙皮,墙皮上正画着一张不知是男是女的脸。 今右的手指抚摸着凹凸不平的墙面,终于按在了那张脸上,她手指边的人脸壁画突然变得表情扭曲起来,它张开大嘴,恶狠狠地咬住了今右的手! 今右发出一声吃痛,受惊似的猛的抽出手指!被咬破的指尖有血顺着皮肤滴下,林烟此刻已经准备拿剑毁掉那一块墙皮,却又疑惑今右为何会做出那么惊慌的举动。 她的反应翻倒不像是身经百战的持有者,更像是一个踏青时被蜜蜂蛰到的小妹妹。 然而,那位小妹妹却冷若冰霜地转过头,用那只受伤的手举起【玉蛇】,蛇口正对着林烟的方向。 林烟心头一凛,迅速躲开,一道赤红的光线射来,划破遗迹里的黑暗,将墙壁打了个对穿! “今右!不是我咬的你!” 对战今右,林烟不敢大意,他立刻将全部黑影都召唤出来,却不好让它们一拥而上给今右一个大大的拥抱。 今右此刻的状态显然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但到底有什么东西能魇住拥有真视之瞳的她 林烟只好让孙夏突然在她身后出现,试图环抱住她,却被今右灵活地转过身,一刀将孙夏砍回烟雾。 今右很快冲上前来,突破电锯黑影的阻碍后,一刀朝着林烟面门袭来,林烟挥舞刺剑挡住几招,立刻品会到了她毫不留情的意味。 没办法,林烟果断选择转身就跑,今右紧追其后,一众电锯黑影跟在周围伺机而发,直到红色的光芒突然消失后,林烟拿着个手电筒,站在黑暗中四顾茫然。 今右……不见了 与此同时,无视周围一众幻影的今右眼睁睁看着林烟大吼几声,紧接着召唤出一众黑影,扭头就跑。 她本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一旁的孙夏被召唤出后就没挪过位置,一向沉默的黑影孙夏脸上终于也浮现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最终与今右遥遥对视。 第二十四章 她疯了,你也疯了! 林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跑出了多远,只知道当他一回头,身后的光和今右就都消失了。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原路返回,一是他认为自己有一定迷路的风险,二是他觉得此刻接近今右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虽然三级光幕对他们来说都很危险,但迄今为止他们还没遇到过什么致命的危险,以今右的实力来看,不说游刃有余,至少有保命的实力。 考虑到诸多因素后,林烟心安理得地丢下了今右,独自一人向前探索。 与其担心她的安危,林烟不如担心下自身的安全。他用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这已经是他唯一的光源了,可前方的能见度仍然十分有限。 黑暗中不知正隐藏着什么危险,即使有电锯黑影护身,林烟也无法完全放心,他很快让电锯黑影散开,再次出现的时候,每一个电锯黑影手中都拎着乌鸦的尸体。 这是他早就猎好的乌鸦们,之前介于南星等人在没有出手,既然所有尸体都是由林烟猎杀的,尸体的所有权自然也属于他,只要拥有实体所有权,林烟就可以将所有乌鸦纳入麾下。 绞索如同一个吃不饱的怪物般大口吞咽着尸体中冒出的黑烟,一个个乌鸦的尸体变得灰白僵硬,就像已经死去了很久一般,紧接着,几十只眼中泛着紫色流光的乌鸦黑影出现了,张开黑色的羽翼,将林烟庇护在内。 按照他的心中所想,这些乌鸦果真与普通乌鸦相同,他打算将这些乌鸦散布出去,用于情报的收集和传达。 “去,找到今右的位置。” 随着林烟一声令下,几十只乌鸦四散而开,在漆黑的遗迹内畅通无阻地飞行起来。 林烟自己也朝着遗迹深处漫无止境地走着,直到他的眼前出现光亮,场景也变得开阔起来。 …… …… 携带强光手电的南星等人,情况比林烟相对轻松一些,但在月光变得奇怪后,黎林雨居然在普通的走路环节变得疲惫,感到神经衰弱,就像是出现了阳光的戒断反应。 “奇怪。” 黎林雨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她感到眼前的画面正在重影。 突然,一旁的矮个子男人看向黎林雨的目光突然变得呆滞,紧接着露出极端的惊恐,她突然端起枪口,颤抖着对准黎林雨的脑袋,“别过来!!” 黎林雨立刻退后一步,另一个男人很快将支离破碎的盾挡了过来,“你在做什么” “黎林雨!退后!大贵,离她远点,她疯了!” 那个男人显然也知道对队长开枪是极为冒犯的行为,因此他只是惊恐,却迟迟没有扣动扳机。 黎林雨也是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你才疯了!” “大贵,你回头看看!她在用匕首挖自己的脸,她要用匕首刺向你了!” 大贵心头一跳,男人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他缓缓回过头,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血肉模糊的脸。 黎林雨的脸上满是刀伤,她甚至丧心病狂地抠/挖着自己的皮肉,正如男人所说,下一秒,她调转刀口,朝大贵猛的刺了过来! 大贵立刻推开黎林雨,她顿时被推了个踉跄,正想辩解什么之时,身后电光一闪,南星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你藏得倒是够深的,正好,黎林雨,我早就想揍你一顿了!” 黎林雨没来得及退避便迎来当头一棍,她被打得摔倒在地,连忙捂住自己头昏脑胀的脑袋。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她早已失去了往日队长的仪态,匍匐在地艰难地躲避着致命伤害,好在两名男人顾及以往的情分并未开枪,南星的棍棒也并未伤她筋骨。 黎林雨趴在地上瞪大眼睛,想要仔细看看三位队友到底是什么情况,却不料怀中手电一转,照到一个体型高大的身影。 那道身影出现在他们来时的路上,它佝偻着背,却仍像人类的篮球运动员那么高,黎林雨看不清它的样子,只能远远望到它灰白的皮肤,一深一浅的脚印,以及那双正在流下殷红血水的利爪。 它就像在黑暗中潜伏已久的怪物,全身的毛发早已褪为白色,镜框内的白色皮革正随着它的脚步,如心脏般发出突突的跳动,黎林雨不知那到底是不是人类,只能在视觉冲击下追随心灵的本能,发出惊恐的叫声。 只看一眼,她就辨认出那是个无法对抗的怪物,下一秒,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朝遗迹深处跑去。 在南星的视线中,她看着浑身血迹的黎林雨发狂般跑来了,心中不由得敲起警钟,与此同时,她的耳边再次传来了撕裂声。 一只长着白色汗毛,皮肤雪白的人形怪物不知何时来到了众人周围,它张开猩红巨口,伸出满是涎液的舌头舔了下矮个男人的脸,被舔过的位置硬生生被撕下一块皮来,它修长尖锐的指节刺进男人的胸腔,双臂发力,硬是将男人从中间撕成两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得众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只有男人的惨叫抨击着两人的心脏。 怪物并未继续屠杀,而是弯下身子闻嗅男人的内脏,它在男人热腾腾的肠子上咬下一口,很快开始了一顿血腥的香艳美餐。 南星猛的捂住嘴,防止自己发出干呕的声音,她与大贵对视一眼,开始悄然无声地后退,以求逃离。 这时,男人似乎在手中的盾和枪之间犹豫了一下,突然将枪扔到了南星脚下。 枪支摔落,乍然一响,打破了此刻诡异的平静,也吸引了怪物的主意。 那只怪物没有视觉,而是闻嗅与听声辨位。 南星双目通红,怒吼一声,使出全身力气挥舞铁棍朝怪物砸去,她听到清晰的骨裂一声,怪物的举动却丝毫怕不受清晰,利爪带着风刃划破她的小腹,肠子带着血花掉了出来,南星流着泪捡起肠子塞回肚子,同时启动了大部分电量,挥舞着电棒朝怪物的头上砸去! 电棍整个变得发白透亮,大量的电更是绽放了无与伦比的光! 怪物并不惧怕电力带来的麻痛感,却惧怕于电发出的刺眼白光,当光芒绽放的那一刻,即使是血腥的味道也无法消弭它对光的恐惧,如见光的老鼠般掉头逃跑。 被喊做大贵的男人早已借这几秒时间逃之夭夭,南星终于大难不死地坐在地上,麻木地拾起背包,拿出绷带和药箱包扎自己的伤口,她看见不远处那尸体的惨状和腹部的剧痛,终于不堪重负地哭出声来。 …… …… 此时的林烟敲了敲脑袋,他刚刚好像听到了女人的吼声 在幽闭空间和黑暗的影响下,林烟的分辨能力逐渐下降一时间难以分辨刚刚的究竟是现实还是幻听。 此刻林烟已经意识到了些许一样,就比如他感知到孙夏的黑影并未消失,而是仍停留在原地,而方才今右对他发起袭击时也并未变成蛇尾之类的,这座遗迹,不,这里的夜晚似乎有着令人产生幻觉的魔力。 也许正如那个老头所说,“没有房产的人无法在黑夜生存下去”,但如果造成幻觉的是这里的月光,那为什么在进入遗迹之后,他们仍然受到了影响 林烟抱着这样的疑问继续深入,但不论如何,现在最好不要贸然外出,以免照射到外面的月光。 在路过另一个拐角时,林烟忽然被一抹光线吸引了视线,那抹光线并不明显,就像是某个房间里开着昏暗的小灯,些许的光顺着窗子透过来一样。 但就是这样一片光晕成为了整个遗迹中最显眼的地方,林烟关掉了手电筒,让黑影们保持安静,自己则踱步探了过去。 透出光亮的果然是一个房间,准确的说,那是个有这多根承重柱,视野开阔的大厅,大厅中的柱子周围挂着几盏灯笼,红色的灯笼外皮内,却透露出蓝白色的光。 两者照射出了紫光灯一般的效果,借着这略微发紫的光线,林烟看到了大厅中盘踞的大量“活物”。 它们有些有着双腿与双脚,有些却全身缠满了绷带,被深褐色的血迹沁染全身,它们似乎是需要光亮的,却全部蜷缩成一团,互相捂住对方的眼睛,有些更是直接躲在角落的阴影中。 那是些似人非人的东西,不只是幻影或是真实,林烟不打算仍是生非,他正打算原路返回换一条路,身后却突然被火焰包围。 突然燃起的火焰阻断了林烟的退路,他突然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在和他作对。 “怎么会突然出现火焰” 所有的黑影都发出被碳烤的“滋滋”声,林烟立刻将它们收回,同时确定这的确是真实的火焰。 林烟来不及思考这些火焰的出处,因为身后似人非人的东西已经动了起来,在黑暗中居住多年让他们的眼睛早已无法承受火焰的光芒,它们却仍激动的站起来,用虚弱的断臂残肢匍匐或奔跑,朝着火焰扑来! 林烟忙避过它们,那些东西也并未理会林烟这个人,飞蛾扑火般朝着火焰一拥而入,林烟震惊地捂住了鼻子,因为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烤肉与烧焦的异味。 第二十五章 手电筒?拿来吧你! 所有人前仆后继,就像拥抱太阳一般飞奔过去,直到浴火焚身,发出惊恐的惨叫后,林烟才幡然醒悟过来——这些并非酷似人类的怪物,这些就是在地底呆的太久,变得丑陋而又肮脏的人。 空气中烤肉的香味变得更为反胃,林烟朝他们大喊,“别过去,那是火!会烧死你们的!” 他此刻已经顾不上研究眼前的一幕到底是否为幻境,冲到门口试图阻拦这些奔向死亡的人。 让电锯黑影来阻拦这些人只会适得其反,唯一能帮上忙的只有被他重新召唤的孙夏,林烟用剑柄将一个冲来的人打了回去,一脚踹翻迎面扑来的家伙,手里还揽了一个。 一靠近,林烟就能闻到他们身上重重的霉味和早已干涸凝固血腥味,两者组合起来发出怪异刺鼻的味道,却仍不比身后火焰升腾冒出的烟雾令人窒息。 已经冲进火里的他无能为力,只能用暴力强行拦住这些将死未死的家伙,当他尽力将所有人暴力拦回后,那些家伙坐在地上,惊诧地看着他。 好像一个做梦的人忽然惊醒,发现眼前光怪陆离的一切并非梦境。 林烟站在火焰前,逆光的身影映进所有人的眼睛,终于有一个缠满绷带,一身死气的家伙独自喃喃道,“你,你不是幻觉” 他的声音极小,让林烟分不清他在与自己对话还是自言自语,“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先离这些火远一点。” 说着林烟向前一步,所有人都趴在地上向后爬动,林烟每走一步,这些人都会与他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在这样一个阴森的遗迹里看到他们,原本应该是外来者感到惧怕的,怎么反倒成了他们忌惮他 林烟有些无奈,“你们这里有没有水,或者其他能灭火的东西” 没有人回应,这种地方显然不会有灭火器那样便利的东西,好在林烟刚才就发现,这些火焰绝对是人工点燃的,根本没有扩散的迹象。 但这些火焰燃起的烟雾依然令人感到难熬,无奈之下,林烟和所有人都躲到了大厅的另一头,躲避火焰带来的侵害。 林烟的视线在所有人之间扫了一圈,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 所有人闷不做声地低下头,还时不时偷偷抬起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林烟立刻走过去揪起一个人,不再和颜悦色地沉声开口,“你们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太阳!我们是太阳!”那个被揪起的人翻着白眼,一脸愉悦地大喊道,“哈哈哈哈,我们是太阳!” 他被林烟揪着手舞足蹈,癫狂地痴笑着,“看到了吗我燃起来了,我是太阳!” “……”林烟一把松开了那个人。 操,是个疯子。 他很快选择了另一个看上去正常点的目标,那是个身材矮小长相丑陋的男人,林烟发现,只有他的神色对自己还算友好,“你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我们是被谷邦镇驱逐遗弃的……难民。”那个人避开了林烟的视线,果真回答了问题。 林烟松了一口气,“难民你们为什么会成为难民之前有什么战争吗” 那个男人摇了摇头,“只要我们在三十岁还没有钱购买房产,或者无法种植出五十吨的粮食,我们,就会被谷邦镇驱逐出境。” “被驱逐之后无处可去,你们来到了这里”林烟摸了摸下巴,“这种林间的小镇,为什么会采用这种野蛮的策略” 林烟刚刚听到了“买房”两个字,“为什么一定要购买房屋” 提起房子,男人惊恐地瞪大眼睛,凸起的眼球凹进眼眶中,像一具瘦弱的骷髅,“只有买房才能活下去,我们买不起房子,我们只能——死。” 林烟一下子笑了,耐心地引导着他,“为什么买房才能活下去,淋到月光除了出现幻觉,还会发生什么吗” “如果只是出现幻觉的话,远达不到‘死’的程度” 那个字像根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男人心头,哧得他一个激灵,“你的幻觉会带来怪物,它们会追杀你,不死不休!” “哦,是什么样的怪物” “我不知道!!”男人惊恐地捂住脑袋,“它们惧怕光!只有有光的地方才会安全!我没见过它,我不知道!” 男人终于被林烟的问题刺激到,癫狂地吼叫起来,周围的人也被男人的情绪感染,有的开始不断颤抖,有的则缩在一起,发出交头接耳的声音。 “月亮,月亮要来了。” “那是人,还是幻觉” “那是人……应该是……” “是人” “那……他也有肉” “他有肉,他身上还有肉!” “他会害死我们的,把他赶出去!” 这样的议论声逐渐多了起来,林烟不得不蹲下安抚那个男人的情绪,“别担心,你现在很安全,”说着他打开手电筒,“你看,这里有光,那个怪物不会过来的。” 男人上一秒还缩着头,下一秒就猛的抢过手电筒,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这些人恐怕早就疯了,在黑暗和幻觉下迷失了自我。 “你想要手电筒,至少要回答我的问题”林烟好声好气地劝说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怪物还有,这里有没有特殊的地方比如大门紧锁,或者藏着宝藏” 男人犹豫了下,“它像人,却不是人,它会一口咬断你的脖子!或者撕开你的身体……”男人炽热的目光紧紧盯着林烟,“要逃跑,不要与它周旋,它看不见,但能听到你的存在!” 林烟听后有与这名男人对视一会,见他没有后话,这才站了起来。 这些人只是躲进遗迹的逃难者,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完整探索过这座遗迹,从他们身上已经问不出更多线索了。 林烟盯准男人怀中的手电筒,猛的一夺! 拿来你! 现在已经不是在意交易信用的时候了,没有手电筒,他接下来将寸步难行。 身后很快传来男人难以置信的喊声,林烟到底有些心虚,加快步伐走出了大厅,迈入无边的黑暗中,那个男人并没有追过来,或许对他们来说,只有那个大厅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或许那些蓝白色的光芒能够保护他们,但从那些人对光芒避之不及的反应来看,那些灯笼一定不是对人体有利的东西。 乌鸦已经在遗迹中飞行了一段时间了,中途死掉了两只,算是意料之内的损耗,它们已经帮助林烟探好了周遭的路,这附近大约有另一个密闭的空间,林烟正以那里为目的地赶去。 有了乌鸦寻路和手电筒照明,即使在黑暗中,赶路也算不上多大的麻烦,他很快找到了那扇门,一旁的墙上有一块破洞,正好足够一只乌鸦钻进去。 这扇铁门足有三米高,沉重且完全密闭,根本没有给人任何打开它的机会,林烟试着在铁门上寻找突破口,无果后,他开始撬动那块破损的墙面。 刺剑的尖成功刺穿墙壁,每一次都能挖开一小块石壁,在经历了几分钟的努力后,林烟成功从墙洞钻了进去。 一进去,林烟就发现了一具上吊的尸体。 那具尸体早已僵硬腐烂,变成一具干尸,只要稍微晃动一下就会变成一堆破烂骨头。 “这是,看守财宝的人”林烟不禁想起自己头上的绞索,“我死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有看守者说明有财宝,林烟调转手电筒,果真看到了大堆蒙上灰尘和蜘蛛网的金币!金灿灿的光泽熠熠生辉。 “这,都是金子” 林烟这辈子都没看到过这么多的钱,现代社会需要精确价位到零点几克的金子,居然就这么不要钱地堆了满屋! 这到底是哪个大土豪的宝库啊! 林烟的心激烈跳动,他第一次见到今右都没这么兴奋过! 等等,不要高兴地太早,林烟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如果光幕消失后光幕中的物质也会消失,那这些金币是不是也会消失不见” 林烟给自己浇了一盆冷水,如果利用光幕赚钱这么容易的话,那岂不每个流浪猎人都是富翁 流浪猎人的赚钱方式是收取能够带出去的物质,这其中包含挖矿、采集植物,或者带走怪物尸体,之所以只包含这样几类,是因为他们清楚,无论是金币宝石亦或这里的货币,其实全都带不出去。 林烟感到一阵心绞痛,抱着侥幸心理抓了一大把金币塞进背包里,之后立刻动身寻找起能够带出光幕的东西来。 最终,偌大的宝库中,值得带走的其实也只有寥寥几样物品而已。 林烟找到了几块看不出材质的发光石头,还有一块像紫水晶一样的物质,从一个收藏罐中找到一个珍藏许久的生物心脏标本,以及两把长矛武器。 这里的武器一般人是无法使用的,但能够制造武器的必然不是普通物质,将它们卖给光斑处理局,说不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第二十六章 我超,你怎么不救我? 林烟在遗迹里转悠了好一阵子,终于赚到了这次的第一桶金,虽然还没转换成人民币,但也算不虚此行。 作为人生中第一个独自探索的遗迹,林烟决定见好就收,他决定稳妥起见,不对三级光幕抱有侥幸。 他相信这里的财富一定是比其他光幕更富有的,但在此刻今右不在队伍,而自己也可能受到幻觉影响的情况下,实在不宜继续探索。 林烟喊来了一只乌鸦,“现在能找到今右的位置吗” 乌鸦居然很灵性地摇了摇头,但这遭致了林烟的不满,“居然没找到她” 今右发现自己的异常后应该不会太过擅自行动才对……不,之前刘迈的情况就是,他不在的场合,今右总能给自己搞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那就没办法,看来我只好在遗迹里多呆一会儿了。” 他的语气听上去还有些兴奋,“乌鸦,下一个宝库的位置在哪” …… …… 黎林雨的头发此刻已经跑得杂乱,她早就没心思管顾队友的死活,更不去思考队员没了队长该怎么办,是那些队员先背叛了她! 人在危机时刻,心灵将会遭受恐惧与自私的操纵,黎林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全身都被汗水打湿,活像个刚从溺水中逃离的人。 她的发丝打柳被汗水黏在脸上,知性与理智的魅力荡然无存。 她疯狂敲击着眼镜腿,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地面的每一丝震动都尽收眼底。 “在哪,在哪它在哪!” 黎林雨的眼珠快速转动着,此刻她的眼前到处是猩红一片。 突然!远处的地面震动了,像是木锤敲在了钟面上,每一秒都穿来有节奏的脚步,那体重绝非人类! 她吓得马上关掉了手电筒,生怕光芒暴露她的行踪,脚步正一刻不缓地朝她逼近,黎林雨环顾四周,到处都没有能够躲闪的地方,她只能惊恐地缩在墙角。 没事的,没事的,这里这么黑,如果那个怪物是从外面进入的,它一定发现不了自己! 黎林雨信誓旦旦地想着,就连胆子都壮大了几分,她怀里紧紧抱着强光手电,企图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个团。 怪物正迈着粗重的脚步走来,每一步都踩在黎林雨的心尖上,她此刻无比责怪自己的心脏为什么会发出如此剧烈的心跳声。 一片黑暗,即使睁着眼睛也无济于事,只有黎林雨能够通过白色皮革不断侦测地面的震动,怪物的每一个步伐都很大,很快,它离她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了。 黎林雨一边蜷缩身体,一边用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到了这个距离,黎林雨已经能听到怪物粗重的喘息声。 不要怕,镇定,保持镇定!只要让它就这么走过去就好了,它一定发现不了! 黎林雨索性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倾听怪物的脚步,她的心紧绷起来,脑中的弦似乎时刻都要因恐惧而断掉,突然,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涎液滴落的声音,怪物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黎林雨的心脏怦怦直跳,她终于按捺不住,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透过眼镜白色皮革带来的微弱视觉目视前方,猛的看到一个高大的轮廓。 那轮廓始终屹立着,一动不动,好像在……凝视自己! 这个念头一出,黎林雨子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一声尖叫,朝着走廊深出飞奔逃窜。 那只怪物也嘶吼一声,挥舞着利爪紧追而去,黎林雨忙打开手电照亮前方的路,与此同时,怪物的利爪已然呼啸而至! “啊!!!” 黎林雨被打翻在地,身上被划出几道殷红的伤口,强光手电一下子照亮了那张丑陋可怖的脸,黎林雨险些两眼一翻混到过去,对生存的渴望却硬是令她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别过来!!” 黎林雨挥起手电砸在怪物脸上,这一下竟然令怪物退后了,她顿时喜出望外,信心倍增,拿起手电朝着更深处逃去。 黎林雨没能杀死怪物,缺反而激怒了它,它一更亏快的速度扑面而来,却又被黎林雨一把照亮面门,这次怪物并未躲闪,而是嘶吼着抓了过来。 手电瞬间被拍飞,就连黎林雨的双臂都变得血飞肉绽,她痛的汪出泪花,脚下却一刻不停。 自己是错的,他根本无法对抗这只怪物,即使是喝醉的老鼠也永远不可能杀死蓄势待发的猎豹,她一边哭喊尖叫,一边屁滚尿流地逃着,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一抹白色的,如同幽灵般的影子,她的心中再次提起了希望。 她尖叫般喊出那个名字,“今右,救命!救命!!!” 她疯狂地跑向那个方向,却永远追不上那道影子,今右身边发着红色的光,如同一只站在血海里的凶兽,她冷漠地投来目光,嘴角微微咧开,将舌尖顶在齿间,轻轻呼出一口气,如同毒蛇吐着它的蛇信子。 “为什么不救我今右!!!” 但今右只是冷冷瞥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黎林雨脸上涕泪横流,破罐破摔地转过身,将手电筒直直怼在怪物脸上! “来啊!怪物!即使她不救我,你一样杀不了我是!!” 她怒目圆瞪,恐惧在极致时转为了愤怒,她狰狞地怒吼着! ”来啊!!!” “哧——”一声,一道利爪贯穿了她的身体,将器官连着肠肚一并拽了出来,她愤怒的神情在脸上凝固,转过头去,另一只前潜伏在黑暗中的怪物从她身侧冲出,轻松划破她的腹腔,将柔软的内脏握在手中。 她的身体倒下了,怪物分食了她的尸体,滚落的头颅死死盯着今右离去的方向,死不瞑目。 “……” 直到听见咀嚼吞咽的声音,今右才面无表情地回了下身,舔了下嘴唇。 她的眼睛变得透亮,四周环视寻找林烟的位置,“好了,该去找他了……” …… …… “我说,今右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走在路上,林烟一直对着一只乌鸦自言自语,“怎么可能找不到她,难道她还在躲着我们不成” “等等,死掉的两只乌鸦难不成就是今右杀掉的”他托着下巴,“我好像确实没告诉她我把乌鸦变成黑影了啊……等等,她难道认不出我的黑影吗” 林烟正苦于何时离开遗迹,他已经探索了两个像样的宝库,可惜第二个宝库除了一些拿不动的兵器以外,没有什么具有价值的收藏品。 现在有五个电锯黑影各自拎着一把两米长的武器,像极了古时候陪同审讯犯人的侍卫。 林烟原本还在于乌鸦扯些有的没的,不知何时,他忽然安静下来,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在即将到达一个转角的时候,他猛的转过身,将手电筒照向走廊的那头。 一道高大的身影猛然一闪而过,那想必就是众人口中的怪物,林烟快步走过拐角加速离开,身后的动静却始终没有消失。 林烟只好让几个电锯黑影悄然出现在怪物身旁进行阻拦,自己则奔跑起来,避免与怪物产生正面冲突然而就在奔跑起来的两秒后,那几个电锯黑影与他的联系突然消失了。 林烟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证明那几个电锯黑影彻底魂飞魄散。 身后的怪物被激怒了,林烟听到了如同奔跑小象般沉重的脚步声,他将黑色刺剑那在手中,看也不看地转头丢去! 刺剑似乎刺中了什么,但林烟不敢掉以轻心,他操控所有电锯黑影蜂拥而上,争取将怪物围殴致死。 黑暗中,他能够看到一个被电锯黑影包围的高大怪物,发送的电锯刺进它的身体,他却如同逆水行舟般拖着所有黑影走来! 如果所有电锯黑影都被撕碎,林烟恐怕无法逃脱这只怪物的追杀,林烟深吸一口气,被丢出的刺剑下次出现在林烟手中。 他奋勇地冲了过去,刺剑直逼怪物的头颅,他恶狠狠地斩下怪物的半个脑袋,与此同时,怪物的利爪也拍开一众电锯,朝着他的脑袋拍来! 几乎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林烟及时抬起胳膊阻挡,胳膊上竖起的黑鳞片帮他抵挡了绝大部分伤害,即使如此,林烟还是被这一下拍飞出去,直接砸在墙上! “我靠。” 林烟抹去嘴角的血迹站起来,被削去半个脑袋的怪物并没有死去,而是以缓慢的速度逐渐再生,在它重新完全再生前,林烟再次提剑攻了上去。 这只怪物力大无穷,皮糙肉厚,即使是电锯也很难切开它的肚皮,这样迅猛的敌人却具有强大的自愈能力,若非有电锯牵制它的行动,单枪匹马对上,绝对凶多吉少。 因此林烟绝不能给对方任何缓和的机会,一旦它在消耗战中占据先机,对他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孙夏!” 林烟一声令下,不远处的孙夏抬起枪口,她将枪口的皮套摘下,露出枪身上雕刻的两串咒文。 一枚墨色的黑影子弹嵌入弹夹,枪神上到咒文瞬间通红发热,她扣动扳机,那颗子弹带着雷鸣般的声响弹射而出! 子弹正中怪物的胸腔,在火光冲天下,怪物瞬间皮飞肉绽,它的血肉由内而外碎裂飞洒,大卸八块! 第二十七章 这就是你缩在原地的理由? 怪物瞬间被打成了满地的碎肉,林烟的体力也好像被瞬间抽去了大半,气喘吁吁。 他心情复杂地看向孙夏,犹豫了半晌,才说到,“刚刚那是你的杀手锏吗” 孙夏点头。 “……用的好,下次不要在用了。” 毋庸置疑,这只怪物已经死透了,即便是拥有超强的再生能力,也无法将这具支离破碎的身体复归原位。 “这像肾虚一样的症状什么时候能好” 林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险些将自己拍得咳嗽,“尸体碎成这样,还能变成黑影吗” 说试就试,林烟并无法操控头顶的绞索,只是被动地看着绞索吸收尸体的养分,绞索像捏泥塑一样捏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地屹立在林烟面前。 即使清楚它已经变成自己的黑影,这是怪物仍具有极强的压迫感,令人忍不住想要后退一步,怪物的皮肤原本是灰白色的,生长着枯草一样的绒毛,如今却被黑色坚硬的外壳替代。 它的口腔长有尖锐的牙齿和猩红的长舌头,一副电影中异形怪物的样子,但林烟却不知缘由地觉得它温顺不少。 虽说变成黑影后,绞索会根据自身实力强化变为黑影的怪物,但如果黑影生前本身就是比自己强大的怪物,还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吗 林烟露出思索的神色,将刺剑横在自己面前,“来,锤我。” 黑影不假思索地使出全力,一记重拳锤在林烟的刺剑上,他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身子顿时飞出老远,再次重重砸在走廊的墙面上! “我……”,林烟吐出一大口鲜血,着实没想到这一拳如此实在,“我日,好,果然没有加强。” 不然这一拳过去,他可能就要归西。 他坐在坑里一脸苍白,咸鱼一般仰视着远处高约三米的黑影,“那好,那该叫你什么呢虽然没那么契合,但就叫你们……巨人。” 他手一抬,让巨人黑影化为黑雾,重新回到绞索中。 至于这些尸体……林烟凝视着地面上的肉块沉思许久,最终放弃带走这些血淋淋的东西。 如果巨人怪物是由人的幻觉创造的怪物,那么其他人的怪物是会与巨人一样,还是会有更多不同的形态 如果这些怪物的强度和形态是固定好的,那就意味着,当林烟拥有一只怪物的时候,他就可以源源不断地狩猎更多怪物。 想要以目前的两人之力建立中立情报组织,收集情报的乌鸦等黑影是必不可少的,但更重要的,是获得一定的自保能力,才有底气站在风暴的中心。 且不妄想打败白兰地或者与严瑜五五开,至少不能再被猫拿老鼠般戏弄。 这座遗迹中似乎再没有其他宝库了,于是林烟将侧重点放在了寻找幸存者上。 南星死里逃生后,就再也未向遗迹中挪动一步,她像黎林雨那样缩在某个角落,开启强光手电将整个人照亮,企图驱逐躲藏在黑暗中的猛兽。 但事不尽人意,即使如此,南星仍旧听到了朝她而来的脚步声。 南星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大脑却仿佛麻木了一般,她面目表情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终于在脚步声即将接近时,她猛地跳出,将手电筒照向正前方,同时开启铁棍的电量,使出全身力气砸了过去! 她的下手迅猛狠辣,却仍是被一个黑色的武器阻挡下来,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来者的相貌。 她立刻退后,摆出攻击姿态,“你是……林烟” 幸好他的武器不导电……林烟此刻正用一只手挡住面前的光,“是我,南星小姐,你再不移开手电筒的话我就要瞎了,你这可是强光手电!” 南星果然移开了光源,手中的铁棍却仍然冒着滋滋的电光。 林烟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和神经紧绷的攻击姿态,“你冷静点,我没有恶意,再说你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值得我打劫不是吗” “你队友呢这么危险的遗迹,你们居然分头行动” “我们,我们走散了。” “这就是你缩在原地不动的理由” “你不懂!”南星说道,“危险的根本不是遗迹,是外面进来的东西!” 见到南星的反应,林烟意识到她恐怕并不是担心自己杀人夺宝,而是也遇到了那种身形高大的怪物。 林烟尽量语气平和,不再刺激到她,“你是指,外面进来了怪物” 南星的话语哽咽了下,拉开自己的皮夹克,让林烟看到她t恤上的血迹,“是会吃人的怪物,我差点就被它吃掉了。” “好……你们队伍现在还剩下几个人” “黎林雨疯了,王贵丢下我逃跑,还有一个人,已经被怪物吃掉了,”说到这里,南星又想起什么,话语中带上了断断续续的哭腔,“我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是否活着,我只知道,我已经没有队友了。” “看来所有人都分开了啊,”林烟说道,“没关系,你看我,不是也找不到今右了吗” “是啊,所以你还是不要管我了,自求多福,”说着,南星又自闭地蹲回那个墙角,“对了,那种怪物怕光,不要妄想与它们正面对抗,更别说是你这种肾虚仔,如果遇到了,一定要逃。” 林烟走了过去,“看上去这么严重” 南星瞥了他一眼,“简直就像大战了三天三夜那样。” “……” 林烟揉了揉头发,将剑收回去说道,“既然不能正面对抗,把我误认为是怪物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要向我攻击” “因为……”她的眼眶如胭脂般殷红,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眼眶,“打不过,也逃不掉,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被吃掉。” “那种怪物是因为月光的照射才出现的,”林烟说道,“如果你再被月光照到,你的身边一定还会出现那种怪物。” 南星皱眉,“那我该怎么办” “如果还想活下去就跟我走,”林烟说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南星愣了下,她抹去眼泪,重新拿起武器站起身,“好。” 林烟笑了,他的肩膀上突然出现一只黑色的乌鸦,惬意地扇着翅膀,林烟说道,“你刚刚说,那个叫王贵的男人把你丢下了对” “每个产生幻觉的人周围都会出现怪物,那个男人也难逃一死,”林烟边走边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那个男人的死相” 当林烟说出那居然话的时候,南星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格外陌生,同时心中升起一丝酸楚。 她心中立刻敲定了决意,朝着林烟的身影追了上去,“当然要看。” …… …… 王贵一手持一面裂纹的防爆盾飞奔,一手拎着强光手电照明,在压抑的空间中不断穿行着,他已经进入了遗迹的深处,堤防那嗜血的怪物再次找来。 既然怪物是从遗迹外进入的,那么说明外面绝非比遗迹更加安全,或许遗迹外的世界已经变成了逃杀副本,同样的嗜血怪物正大肆屠杀着。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出去的。” 王贵发出阴沉的笑声,与他往日那副憨厚的面孔大相径庭。 突然,他的表情变得凶恶,朝着左手边的墙壁一拳砸去! “别过来!老子杀了你!” 他双目通红,面目可憎,不知看到什么幻觉,用那把遍体鳞伤的防爆盾一下又一下砸着墙壁,“我杀了你,杀了你!!挡老子活路的都得死!” 他手中的防爆盾终于咔一声爆出一道裂口,这时,来自他的右侧突然出现一阵利风,将他连人带盾周飞出去! 王贵摔得满身是血,小腿骨传来刺骨的剧痛,他一眼看清那只怪物,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他用力地挤压着五官,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他从未如此深切的明白过人与怪物是不可能抗衡的,从未如此期待再一次看到明媚的阳光。 他要活着,因为他深知生命的美好! 他一路冲到走廊外,进入一片视野开阔的地形,骨裂的小腿已经肿的像个皮球那么大,他咬牙飞奔,却见前方地面被一片黑暗覆盖,他心急如焚地试探一脚,险些掉了下去。 这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应该是,是这块地面因某些原因而塌陷形成了这样一块凹陷不平的废墟! 怎么办,身后的怪物已经追来,他、他要往哪里逃 在他思考之余,身后已然传来一声凶狠的怒吼,高大的怪物迎面撞来! 嘭! 王贵两只胳膊都被撞断,双手却紧紧抓着盾牌不放,怪物似乎并不希望到嘴的食物丢掉,在王贵失去中心掉落废墟之前,抓住了王贵的脑袋。 “放开!” 王贵使出全身力气,抡起盾牌砸向怪物的胳膊! “放开我!” 砰! 砰! “不要杀我!!” 王贵泪流满面,不断挥舞着断裂的胳膊! 他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叫着,哪怕背叛朋友,哪怕身体残破不堪,他仍然向往着那个遥不可及的愿望。 “我想活着!!” 第二十八章 欢迎回来,跑哪去了? 世上总是诸多不尽人意的,更何况是生死危急之时。 王贵的负隅顽抗似乎彻底消磨了怪物的耐心,它决定放弃掉这个过于折腾的猎物,因此松开了他的胳膊。 王贵硕大的身躯顿时掉下,不可避免地坠入黑暗中的深渊。 黑暗中的废墟满目疮痍,他错过一块又一块平坦的落点,阴差阳错地朝着一根竖起的钢筋铁骨飞驰。 钢筋的顶端尖锐硬朗,虽不如宝剑锋利,刺穿他的身体仍是绰绰有余。 王贵竭力大吼一声,在最后的关头将盾牌横在自己面前,迎接钢筋铁骨的审判。 他的双臂终于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任由尖刺与盾牌发生碰撞,却听见天崩地裂般的清脆裂声,意料之外的剧痛猛的袭来! 盾牌由中间裂开碎成两半,如垃圾一般朝深不见底的深渊掉落,而尖刺贯穿了王贵宽大的身体,将他永远留在了地狱与天堂之间。 废墟之上的怪物看了串在中间的王贵一眼,满心嫌弃地离开了。 悲惨的死法,却并不出人意料。 从他丢下武器选择那把自欺欺人的盾牌起,他凄惨的结局就已然注定了。 王贵死亡的五分钟后,林烟带着南星找到了王贵的尸体,这个死亡地点与死法让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死透了”南星低着头问道,林烟看不出她的心情。 他只能实话实说,“当然死了,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之前还听到了黎林雨的惨叫,这么看来,他们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南星的语气有些怪异,林烟原本以为那是哭腔,但很快发现,那是笑意,“呵呵呵……太好了,他们都死了!” 几滴眼泪伴随着南星的笑容滴在地上,“他们都死了,那我们要怎么办,这座遗迹里到底还藏着多少怪物” “我们,我们是不是也会死在这” 比起大仇得报的痛快,这种孤立无援的绝望感更让南星刻骨铭心。 “喂,”林烟说道,“你不会疯了” 不然怎么又哭又笑的。 林烟这句话成功让南星抬起了头,“你懂什么我这是心情复杂!” “不好意思,我和今右都是性冷淡,不懂这么强烈的情绪,”林烟说道,“不过你说得对,如果被两只怪物围攻,我们就麻烦了。” “所以快走,这里不是个好位置。” 被两只怪物围攻听林烟的口气,难不成他还真有与怪物抗衡的底气 林烟离开了这个危险的断崖,南星也将信将疑地追了上去,有句话说的没错,林烟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南星说道,“我们要离开遗迹吗我担心……” “你担心外面会有更多怪物,对吗”林烟接上她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只要有人因为月光产生幻觉,周围就一定会生成一只那样的怪物。” “但是生成怪物后幻觉就会消失,就好像是消耗掉了一样。” “所以只要外面还有像你们一样的流浪猎人,就一定会有这样的怪物,更有甚者直到最后都意识不到自己产生了幻觉,稀里糊涂就被怪物杀掉分食。” “所以,”南星紧皱眉头,心头的阴郁又重了几分,“外面会有更多怪物” “不但如此,根据之前那个老头所说,这里的原生居民似乎也会生成这种怪物,”林烟说道,“不过,无论怎么说,外面的地形都更加宽敞一些,或许逃跑也会比较容易。” “但愿如此,”虽然南星已经尽量保持淡定,但林烟还是听出她隐隐的期待,“所以你接下来打算离开遗迹” 可惜她的期待落空了,“不,我要找到今右。” “你们是意外走散的” 这就说到了林烟的痛处了,“当时我看到了幻觉,一时没分辨出来,直接跑掉了,估计在当时的今右看来,我简直像是个失心疯。” “……我理解你的心情,”南星说道,“但如果找不到呢” 再如果今右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这座遗迹,他们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在这里找上三天三夜,直到被怪物追杀致死 那也太悲哀了。 但林烟却不假思索,“那就接着找,如果还是找不到,就设法杀掉所有的怪物,再慢慢寻找她。” 或者,等她主动出来。 林烟蹙了下眉。 林烟不知道的是,在南星眼里,林烟这番话终于有了些痴情男人的样子,患难下才能见真情这句话,果然不假。 但即使如此,南星还是要给林烟泼一盆冷水,“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已经遭遇了不测” 林烟忽然转过头来看她,就在南星以为林烟要对自己发怒的时候,他却突然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我都没死,她怎么会出事” 南星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当机,“诶” 紧绷的神经和不断的逃命让她险些忘了,今右可是能在怪物群间戏若游庭,轻松将她救下一命的女人。 身为林烟的信使,以及获取信息的工具,一只乌鸦恪尽职守地飞上林烟的肩膀,还对着前方的一个岔路抬了抬脑袋。 这只乌鸦立刻吸引了南星的注意,“这里怎么会有乌鸦” 为了保证一定的隐蔽性,乌鸦在飞行时都是以黑影的状态移动的,在这样光线十分有限的遗迹里,自然没有人能注意到乌鸦的行踪,当然,今右的眼睛除外。 林烟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它在给我们带路。” “找到今右了” “不,它找到了一只落单的敌人。” 在这栋遗迹里原本一共有六个人,其中一个男人还没来得及生成怪物就被一爪毙命。其余五只怪物中,两只怪物聚集在一起行动,一只在远处游荡,一只就在他们附近,还有一只,大概已经被今右亲手解决了。 而林烟现在要做的,是避开那两只一同行动的怪物,捕杀落单的家伙。 那只怪物原本在漫无目的地游走着,忽然嗅到了人类的问道,那味道越来越近,很快,它听到了两名人类的脚步声。 怪物是不懂得思考的,但这种守株待兔的好事还是让它喜上眉梢,怪物呲出尖利的牙齿露出一个狞笑,还没等对着猎物冲过去,就被一把强光手电照瞎了眼。 怪物怕光,自然转身就跑,身后胆大包天的人类却竟然拿着一把黑剑冲了过来,它顿时感受到了被蔑视的愤怒,野兽的野性与怒火涌上心头,不顾强光的恐惧扑了上去! 怪物对于强光,比起畏惧,更像是厌弃,正因如此它才能不顾眼前的光芒,对林烟发起残暴的进攻。 它的爪子是它身体上最锋利的武器,这一次,怪物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能够轻松撕毁猎物的尸体,食用其热腾腾的新鲜血肉,然而,眼前的画面竟是红光一闪,一只粗壮的黑色胳膊手持一把红色大剑,将它的胳膊连根斩断! 眼前的居然是与它原属同类的巨人黑影,此刻却不知为何反目成仇。 怪物发出了南星听都没听过的愤怒吼声,但赤手空拳的情况下,没有理智的怪物怎么可能敌得过受林烟驱使的巨人黑影 甚至不需要林烟出手,巨人黑影拿着宝库里搜刮的武器,三两下就将怪物砍得连连败退,还时不时一口上去咬穿怪物的脖颈,让它血流满地。 此时的南星早已目瞪口呆,心中泛起无限波澜,“你,你真能驱使怪物” 此刻林烟早已退出战场,一边观察巨人黑影的真正实力,一边悠哉悠哉地回答她,“哦,可以算是。” “你怎么不早说” 林烟笑了,“我看你们小看我倒是很尽兴,我不妨将计就计扮猪吃老虎。” 只是没想到老虎没吃到,观众先死了一片。 南星想起黑森林那会林烟肾虚的模样,“那些长有电锯的怪物果然是你驱使的,所以那时是因为你们杀了你的怪物,怪物与你有联系,因此你才会表现得那么累” “看来是个聪明人。” 南星冷哼了一声,不再吱声了,这会儿就算林烟表示自己就是在耍他们,她也不可能放开这条大腿。 巨人黑影与怪物的决战很快进入了尾声,即将以巨人黑影的压倒性胜利作为结局,就在此刻,一道白色的身影迅捷如闪电般冲出,趁着怪物不经意间扑上它的脖子,手段狠辣地挑断怪物的气管后刺穿心脏,提前结束了这场战斗。 怪物的身躯轰然倒塌,巨人黑影挥起的巨剑不知如何落下,这时,那道影子已经轻巧地跃入地面,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头发。 她还没忘对林烟说道,“尸体送给你。” 林烟没急着汲取黑影,而是向着今右走去,神色自然得像是毫不在意她擅自失踪一般愉快自然。 他笑眯眯的摸了摸今右的头,“欢迎回来,跑哪去了” 今右淡定自若地反驳道,“好像是你先跑丢的。” 第二十九章 当代造物之母 “今右,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林烟无奈的双手按住今右的肩,低头看着她,“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不知为何,南星居然从林烟的话语中听出了点质问的味道。 今右面对林烟的问题,神色如常,“你跑丢之后,我找到了一间宝库,或许是你的乌鸦没找到那里。” 说着,她还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串项链,“这串项链的宝石不一般,是我在那座宝库里找到唯一能带出去的东西。” 林烟看向今右手中的项链,并没有伸手接过。 今右那番话自然是欺骗他的。 他的乌鸦已经将整个遗迹都探索了个遍,即便有遗漏之处,也距离林烟当初跑开的位置十万八千里,今右不急着来找他,跑那么远做什么 再说,如果一个宝库中只有一样能带出去的东西,她为什么会在其中停留那么久 那段时间她在做什么 林烟能够理解今右此刻拿出项链的目的,这便是一次封口,要求林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在询问的费用。 尽管林烟早就对社会生意场上的人心险恶、利益恶臭等现象见怪不怪,却还是不免心生失望。 林烟最终不再与自己过不去,抬手拿过了今右手中的项链。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压抑,南星心中好男人好女人的幻想破灭,不免感叹起人心难测来,但为了自己不被夹成馅饼,她还是说了句,“这个节骨眼,还是……不要内讧了” 她一时间分不出是今右的过错还是林烟的遐想,也只能这么说。 林烟瞥了她一眼,还算给面子,“我们先离开这。” 他转身带队离开,还不忘补了句,“无论是打算还是付诸实施,我都没有在你面前提过乌鸦的事情,你怎么就这么确信,我用来寻找你的黑影就是乌鸦”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将怪物尸体上升起的黑烟纳入绞索,完全没有给今右回答的机会。 无需回答,今右得知此事的原因两人都心知肚明——今右能看见。 她能看到隐藏在阴影处,不断巡逻的乌鸦,自然也清楚林烟正在寻找她。 这一路上都格外沉默,今右本就是沉默寡言的人,这一路上又没值得林烟开口的事物,而南星就更不用说,她自然会管好自己的嘴巴,一路无话。 路上,林烟一直在思考今右的想法。 起初,林烟与今右的相遇既源于厄尔罗蒂和玉本就根深蒂固的缘分,也出于绞索带来的阴差阳错和林烟一瞬间闪过的念头。 今右因自己头上的绞索未敢轻举妄动,后来认出了厄尔罗蒂,更是安定下来。 直到光幕的突然爆发,才让林烟和今右不得不结伴而行。 但稍一思考,就明白今右留下来的举动完全的自身意愿。 今右并非玉的继承者,即便是传承者,思维和情感也不会受到传承神明的禁锢,对于持有者来说,顶多是配合物表现得更活跃一些罢了。 而且,今右在光幕中也显得游刃有余,反倒是他像个累赘。 那今右为什么要选择跟随自己,甚至放低身段,听从他的安排 觉得他是可造之材,还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 真这么想就太自恋了。 不过,今右的确无处可去,他原本正被光斑处理局追捕,直到后来认识了严瑜,对方换了种更为舒缓的招揽策略,才让他们与官方的关系不再剑拔弩张。 这么一想,今右投靠自己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或许他们的确应当成为一对搭档,毕竟想要成为一个中立组织,今右的眼睛和林烟获取黑影的能力缺一不可。 林烟不清楚自己拥有两只巨人黑影后,能否和今右相提并论,而且既然他们并非实际意义的友人或恋人关系,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坦诚相待 而且今右已经足够给自己面子了,至少提供了形式上的解释,尽管不太站得住脚。 无论她有什么秘密,只要不至于将刀刃指向他自己,林烟就没有立场刨根问底。 林烟看向今右的侧脸,今右比自己矮了一头,银白的发丝垂在肩上,随着她的步伐一颤一颤,林烟竟单方面觉得她有点委屈。 哎,算了,谁愿意和美少女过不去呢。 南星跟了一路,直到林烟和今右畅通无阻地离开遗迹,进入黑森林中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天亮了” 林烟看了她一眼,嫌弃道,“你仔细看看天上的是太阳还是月亮。” 她顿了一下,“我是说,月亮的光重新折射下来了,这岂不是这里的天亮” 林烟说道,“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我们尚且无法确定现在的月光是否会致幻。”今右紧跟着补充道。 让南星欣慰的是,这两位祖宗可算开口说话了,这一路上险些憋死她。 “应该是仍会致幻的,但我们的怪物要么还留在遗迹,要么已经死了,所以还算安全,”林烟分析道,“毕竟天空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哪里照得到月光” 南星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他们只记住了天空完全黑暗下来的反常,却忽略了林烟口中,那个老头和避难者们提到的关键词自始至终都是“月亮”。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南星问道,她已经打定了注意,无论目的地是哪里,她都要死皮赖脸地跟去。 林烟却先一步看出了她的打算,“你还是别跟着我们了。” “为什么” “我们接下来要回那个老头的木屋里,我看他房子挺小,再多一个人,我怕那老头气死。” “……”南星说道,“我可以睡院子。” “然后成为一台不间断的怪物生成机器”林烟的语气中透着鄙夷,“你可真是当代造物之母。” 南星的表情凝固片刻,立即改口,“要怎样才能让我跟着你们” 林烟却从另一个角度回答了她,“你想跟着我们,无非是图个安全,但回木屋并不是我们的最终打算。” “你要是想活下去,就随便找个木屋躲起来,要么干掉木屋的原主,要么自己找些破木板什么的躲起来,你跟着我们不但碍手碍脚,反而更容易遭遇危难。” 即使并未接受过正规培训,林烟也能看出,其实身为一名流浪猎人,若没有杀敌赚钱的打算单纯的想要在光幕外围存活下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光幕内的景象总会根据一定规律,即使是三级的光幕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血流成河的场面,只要他们善于躲藏,在偌大的森林里,躲过没有视觉的怪物其实并不困难。 前提是不亲自照射到月光,创造出不眠不休追杀自己的怪物。 南星也深知这个道理,“你们要去哪” “我们打算进城。” 进城。对流浪猎人来说是个危险的决定。 越接近光幕的中心,说明越会遇到危险的情形,更何况这个光幕的空想禁区多半就位于城内的某个位置,祸乱和处理局成员一定都聚集在哪里。 一方面,光斑处理局成员并没有专门保护流浪猎人的职责,而流浪猎人擅自影响处理局成员办公会被定罪。 另一方面,在祸乱眼里,流浪猎人简直就是一群身傍巨款的肥羊。 这些理由足够南星沉默了。 “那我就不跟去了,”南星说道,“告辞。” “诶等一下,”林烟忽然喊住她,“既然相识一场,不如留一张名片如何” 南星这才想起拿一张名片递给他。 林烟也在背包里拿出纸笔,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她,“那就有缘再见了,红海市的流浪猎人。” …… …… 到了木屋外林烟才想起来,他忘记了将乌鸦的尸体带回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又花一点时间,等待电锯黑影们带回了大约十只乌鸦尸体。 当林烟将尸体带回木屋的时候,老头眼睛都直了。 虽然老头偶尔也会借助陷阱捕捉几只乌鸦尝尝鲜,但乌鸦们几乎不会朝城镇附近飞行,一年到头也鲜少捉到。 但对上林烟那张脸,老头还是故作愤怒地说道,“你们怎么没死在外面” “死在外面还怎么带乌鸦回来”林烟抓起一只乌鸦晃了晃,“你吃不吃” 老头一把将乌鸦抢了过来,“借你们灶火就不错了,这是你们应该做的!” 林烟不置可否。 他很快拔了乌鸦的羽毛,处理完肉后放在火上炙烤,烤肉途中,还不忘皱着眉扫兴地问一声,“这东西身上不会有寄生虫” 今右也没法给出准确答案,只能说句,“应该不会有事。” “只好盼着厄尔罗蒂的强大馈赠不会拜倒在腹痛之下了。”林烟将烤好的乌鸦递给今右一只。 老头家中没有调料一类,或者说,即使有林烟也不敢使用,因此这一顿吃得索然无味,反倒是老头满脸餍足,吃得甘畅淋漓。 看老头心情不错,林烟这才侧过身问道,“老头,你知不知道城里的情况” 第三十章 买房吗?不买就死的那种 老头嘴里嚼着一大口肉,“咕咚”一声咽了下去,脸上突出厌倦的神情,他冷笑道,“知道,当然知道。” 林烟也笑了,“你知不知道我抓乌鸦时遇到了什么” 不等老头猜,林烟接着说道,“我找到了一个遗迹,遗迹里面有十多个人,他们说,他们原本来自谷邦镇,后来被赶了出来。” “现在我相信你说的不能照到月光是真的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会被赶出来” “我也是被赶出来的。”老头的脸瞬间变得阴沉。 林烟诧异,“你也是” “那你为什么能够居住在这,而他们不能” “你以为谁都能拥有房产”老头反问着,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他们在谷邦镇就是没有房产的废物!” “为什么一定要拥有房产”林烟说道,“谷邦镇的人也会被怪物杀死吗” 老头恶狠狠地咬了口手中的肉,瞪大眼珠发问了,“小子,你以为这里的房子能有多少” “这里一共有七栋房子,七栋!” 但被逐出谷邦镇的人绝对不止七个,林烟问道,“你们不能同住一栋房子吗”就像他们现在这样。 老头看了他一眼,“房产证上做多写两个人的名字。没有人会将房子分享给其他人。” 林烟了然。 他原本一直在疑惑,如果只是为了防范月光的话,为什么一定要拘束于房子里 隧道、洞穴,哪怕只是一把遮阳伞,都可以有效避免月光的照射。 为什么非得是房子 现在看来,他们的思维已经被“房产证”死死拘束了,并且房子的所有权对他们来说,恐怕也不只是防范月光那么简单。 “老头,除了防范月光,房子对你们来说还有什么特殊意义” “怪物不会进到房子里,”老头说道,“房屋是我们的庇护所,为了终有一天升起的太阳。” “你说夜晚不能照射月光,”林烟问道,“但这里真的会天亮吗” 林烟看着墙上那幅橙红色的画作,深深问道,“老头,你见没见过真正的太阳” “……”老头也下意识看向了那副画,“我从未见过。” “也是,毕竟这里的怪物都退化到不需要光了,”林烟点点头,“但你怎么画出的这幅画” 老头却用问题回答了问题,“小子,你猜我为什么会把你的名字写在房产证上” 林烟看着老头阴森森的笑容,平静说道,“你不是想坑我” 老人义正言辞地反驳道,“因为你的名字挂不了多久!” “你这是在咒我短命” “我是说你不会在这里停留多久,”老头说到,“不过,那那我们来说和死了也差不多。” 不会停留多久 林烟心中忽然出现一个猜测,顿时毛骨悚然,老头看着他略微放大的瞳孔,笑得扯起脸上的褶子,露出一口枯黄的牙。 林烟并未主动露出破绽,而是旁敲侧击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第一次见到我,就觉得我会很快就会走” “在我三十岁那年,一个外来者给我讲述了太阳的模样,”老头站起身,凝视着那幅油画,“因此我才画出了真正的太阳。” 这里的原住民知道他们,至少知道他们是不来自这个世界或时代的外来者。 林烟起初还有些震惊,但当老头亲口说出了这个事实后他反倒释然了。 知道了就知道,又不能把他丢出去。 这反倒解释了他们对这里的情况为何一无所知,林烟很快心安理得地接着道,“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谷邦镇为什么会因为没有房产就将居民驱逐出去。” “是因为对于怪物的防范吗谷邦镇里没有足够的房屋” “恰恰相反,谷邦镇即使是现在也至少有几百栋房屋没能卖出去。” 林烟略微惊讶,“那为什么” “在我被逐出房屋的那一年,谷邦镇还在因房屋滞销而计划生育,”老头“咯咯”笑了,“但更多的新生儿只会给原本的家庭增加负担,当他们长大成人后,就业依然是个问题。” 同一代的青年太多,村子又过于封闭,各大产业人满为患,他们要如何确定岗位 “谷邦镇很快人口过多,但房地产业的老板们却认为买家过多,不顾劝阻抬高了房价。” “于是原本被妥善解决的怪物问题就又出现了,各地人心惶惶。”老头摇着脑袋,好像在说一个津津乐道的八卦。 “又是黑暗的资本难题啊,”林烟说道,“然后呢” 老头不耐烦地瞥了瞥他,“然后镇长想了个办法,既然买不到房子的人横竖都要死掉,不如把他们驱逐出去,死在黑森林,眼不见心不烦好了。” 于是每年都会出现大批被驱逐的难民,黑森林缺乏房屋的问题变更加严重了。 于是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原来是商贾和政府一同作恶……林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刚想多说两句,老头却朝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林烟往他手边一瞥,顿时了然,原来是烤肉吃完了。 “时候不早了都别打扰我休息,”老头说道,“都给我睡觉!” 林烟一回生,二回熟地接话道,“这里只有一个卧室,我们睡哪” 老头这才用审视的眼光看了过来,在林烟和今右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今右身上,他舔了下嘴唇,“小子跟我进卧室里睡,至于小姑娘……” “男女授受不亲,就一个人睡外面好了。” 这里毕竟是老头的地盘,如果老头说得都是真的,借出房子这件事还真帮了两人一个大忙。 因此虽然林烟和今右都不困,看在房子的面子上,都决定暂时先休息一个晚上。 林烟在老头的客厅里扫了一圈,没发现任何能睡人的地方,他很快进卧室也看了一圈,果然只有一床被子。 “这是要我们打地铺的意思” 老头没说话,而是丢出了两卷草席,意思不言而喻。 “……行。” 夜晚熄掉所有的蜡烛和灯,林烟仰面朝天躺在距离老头的窗有一段距离的草席上,能够听到老头的鼾声。 他闭着眼睛放空心思,实际上却很难入睡。 林烟能做的就是保持平静,让精神得到一定的休息,这种假寐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林烟忽然听到了放屋里出现了动静。 床上的老头忽然小心翼翼地坐起身,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站到地面上。 他这时候起床干什么 林烟脑子里忽然出现多个不妙的想法,其中还有两个是他不太能够直视的。 但老头一下床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推开门,朝着其中一个想法而去了。 林烟心里开始敲鼓,他将黑影放出,隐藏在阴影中,黑影看着老头拿着藏在枕头下的柴刀,一步一步朝今右睡眠中的背影走去。 紧接着,他露出凶狠的表情,高高举起手中的柴刀,正要砍下,却被突然出现的电锯黑影攥住了手腕。 今右也在这是转过身,在黑暗中,用赤红的眸子淡淡望着他。 “还能不能好好休息了”林烟举着一根点亮的蜡烛走了出来。 话音刚落,电锯黑影一用力,攥得老头将柴刀丢了下去。 “大半夜这是送了什么歪心思,”林烟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对今右有意思。” 老头会在半夜杀今右并不是毫无预兆的,否则他完全可以让林烟和今右一起睡在外面。 不过无论怎么说,这老头明显都太轻敌。 这老头闹不出什么风浪,于是林烟让电锯黑影松开了他的手,“你什么情况” 老头窘迫地站在两人中间,面色蜡黄,却还不忘恶人先告状,“她可是灾祸!你带着她进我的屋子,又是什么意思” “你们还计较这些”这倒是让林烟以外,“但你杀了她有什么好处” 老头的视线从一开始就挂在今右身上不放,时不时还看着她舔一下唇角,林烟原本以为这是色欲的象征,现在看来恐怕并非如此。 “你该不会想杀人吃肉”林烟的心情有些复杂,这和那些怪物有什么区别 老头没有说话,见林烟没有动手的意思,就灰溜溜地离开了,林烟和今右的这一觉显然不能再睡,他们原打算在客厅休息一会,却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战斗声。 今右却发现林烟对此并不意外,反而像是等待已久。 “今右,我在想,当谷邦镇将居民驱逐出来,让黑森林的房屋数量更加危机之余,作为外来者,流浪猎人们会怎么做” 今右意会,“比起多在外面苟且偷生,显然夺取房屋更加容易。” 毕竟住在房子里的只是这样的糟老头子,总比幻觉生成的怪物更容易对付。 “没错,等他们得知怪物的厉害,逃离第一波怪物追杀,用各种途径得知房屋重要性的幸存者们,就要来抢夺这里的房屋了。” 他说这,余光看想了卧室里的老头,“他收留我们恐怕就是起了这样的心思,既然房产证上已经有我的名字,我就没什么理由将房屋共享出去。” “但不知为何,他格外不信任祸乱。” 他摸了摸今右的头,“不过,祸乱倒是仅凭名字上看就不值得信任就是了。” 第三十一章 受难者的奇袭 “如果这老头没有骗人,黑森林里的房屋只有七栋的话,战火很快就会在我们这边打响,”林烟看着今右说道,“不过,如果都是些流浪猎人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今右点了下头,“只要把两只巨人黑影摆出来,应该就可以震慑所有人了。” 林烟却故作深沉地摇摇头,“那怎么行,虽说我为人和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只要是他们主动打来的,不留点东西再走,怎么也说不过去。” 今右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想…… 打劫。 …… …… 此刻,正逐渐逼近几栋白色房屋的流浪猎人们显然还不知危机的来临,他们放低身体,结对而行,像狩猎的猎豹一般潜伏着。 其中一名女人灰头土脸,正面露不悦地拽了下他的纯白色短裙,原本整洁俏丽的小裙子已经被岩石和树杈折磨成一块抹布,露出女人穿着的白色短裤。 除了她,队伍中的其他几人也狼狈不堪,显然是在森林中经历了一场大逃杀。 女人在行进过程中忽然停了下来,身后的男人险些一头撞在她背上。 “百姐,你咋停了” 女人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斥责,“小点声,我看到房子了!” 领头的女人名叫百灵,拥有从业资格证的正经流浪猎人,只经历过两次一级光幕和两次二级光幕,在这个怪物强度堪称天差地别的三级空想光幕中,她终于经历了从业生涯的重大危难。 百灵的耐心已经在不间断的逃亡中用光了,“我们必须找到休息的地方,这里的天根本就不会亮,在这么下去,我们一定会精疲力竭而死的。” 经历了长达七个小时的高度紧张作战,流浪猎人们终于摸索到了怪物出现的规律:每当队伍中有人陷入幻觉时,必然会在短时间内出现一只怪物。 但出现幻觉的原因是什么起初无人知晓,直到有人接触到白色房屋内的主人后,提到了“月光”一词。 这里唯一能够不照射到月光的地方,似乎就只有那些用白色木头修建的房屋了。 很快就会有更多幸存者意识到这个问题,从而展开争夺,房屋是有限的,而流浪猎人显然比房屋的数量多得多,在无法保证对方会与自己分享营地的前提下,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百灵拿出一把液体枪,应当装有子弹的弹夹里装满了一种强酸强毒的液体。 她定了定神色,“我们走。” 在黑夜中,几人如同鬼魅般悄然接近,一名男人守在房子的窗口旁,另一名男人从后院进入,百灵则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了木屋的门。 百灵抬起枪口扫视屋内,两名男人也在这时翻身入内,确定客厅空无一人后,男人紧接着踹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内似乎有一道瑟瑟发抖的身影,女人打开手电照射过去,发现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正措手不及地缩在墙边企图藏身。 老头的示弱并没让百灵松一口气,反而更加警惕地朝着老头问道,“你好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听到百灵的声音,老头的身体瑟缩一下,很快转过头来,露出那张苍老丑陋的脸,他并未讲话,而是用那张满是老年斑的脸,对着她笑了笑。 百灵顿觉恶心又危险,她刚打算退后,却听身后两声男人的惊呼。 他们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了出去,百灵还未来得及看清状况,手腕忽然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拎着,提了起来! 紧接着,她近距离面对面看到了那张足以成为她毕生梦魇,充满血腥味的怪物脸庞! “啊啊啊啊!放开我!救命,救命!” 本就不堪一击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百灵疯狂地蹬动双腿嚎叫挣扎。 “怎么怕成这样”忽然,一名男人的声音在杂乱中传来,“先放开她。” 话音刚落,百灵手腕上的力道一松,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个一头黑色中长发,尾端用一根皮筋扎上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大概一米八出头,正泰然自若地站在身高三米的怪物身旁。 房间的另一旁还有位一头白发的少女,如戏水般轻易搞定了她的两名队友。 “你、你们是谁” 她听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对不起冒犯了你们,我们这就离开……” “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林烟带着笑意说道,“但是你的确冒犯了我们,既然来了,总不能只口头道歉就走” 百灵的心中顿时敲了下鼓,“你们需要什么只要我拿的出来都可以给你。” 林烟立刻露出一个笑容,“都是流浪猎人,自然要用大家都能接受的货币了。” 五分钟后,林烟心满意足地将战利品塞进背包,塞不下的则交给一旁的黑影,他将百灵等人安排在老头的粮仓,与晾肉架上的两排人肉干作伴。 林烟不打算将他们驱逐出去,想要真正成为不被任何势力记恨的中立阵营,林烟必须建立起足够的交易信誉。 百灵三人已经走投无路,被扫地出门只有死路一条,林烟拿走他们所有战利品,相应的,他放他们一条活路。 至于心理创伤这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七栋白色木屋虽不是相邻的,但并不遥远,林烟能够远远听到其他木屋的战火声,同时,乌鸦们发现,还有两波人马正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原来这种方式是最赚钱的,”林烟啧啧称奇,“可惜了,平时这种冠冕堂皇抢劫的机会并不多。” 他看向屋里的老人,“我们可能还会在你你的粮仓里塞更多的人,但他们可不是粮食,我在遗迹里找到了不少宝石和金币,我可以把它们留给你。” “然后,换我不把他们赶走”老头当即点头,“当然可以,划算的买卖。” 林烟盯着老头诡异的笑容,暗自思考着。 如果排除他的形象和对今右莫名其妙的敌意的话,这个老头实际上没有做出任何真正伤害到林烟的举动。 不但如此,他还在林烟第一次离开木屋时提示他月光的危险,以及即使他的木屋十分拥挤,他也无条件提供了躲避月光的住处。 不可以貌取人。 甚至于,林烟用一只烤乌鸦交换到他口中的情报,让他初步信任这个老头的交易信用。 他说道,“那三个人都是有官方凭证的流浪猎人,他们的目的只是活下去,应该不会多生事端。” 林烟的话顿了顿,继续问道,“所有屋主都和你一样吗” 忽然,老头露出了像正常人一般怀念的神色,“谁知道呢,我已经很久没见过那群老朋友了。” 这个话题没能继续下去,因为林烟的乌鸦忽然在黑森林中发现一群行商一般的队伍,他们用马匹拉着七八辆马车,正徐徐朝黑森林的边界行去。 一时间,远处的打斗声停了,就连老头也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安静下来,走到窗户旁张望,似乎像是在确认那伙人是否经过了这里,行商中的领头者突然拿起一只号角,猛吸一口气,对在嘴前吹响。 平缓悠扬的号角声贯穿了整座黑森林,它像是战争前的鸣号,有如睡梦前的安魂。 原本只是诡异的老头听见这号角声却立刻暴躁起来,他快步冲进屋子拿起角落的砍刀,朝着号角响起的方向气势汹汹地狂奔而去。 “走!都跟我走!” 乌鸦如同惊弓之鸟般群飞而起,黑森林顿时变得如临大敌,林烟和今右快步追了上去。 “骑马的至少有二十多人,马车里至少有十来个,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实力如何,你们是仇人” 老头垂暮的身体走起路来却尤为矫健,他手拿血迹斑斑的砍刀,满脸凶神恶煞,活脱脱像个索命的恶鬼。 “死仇!那群两眼生疮的疯子,不杀光他们,难解我彻骨之恨!” 林烟不再多问,闭上嘴紧跟其后。 乌鸦黑影监测到七栋木屋的争夺已经结束了,因为所有屋主都不顾侵入者,拿起各自的武器气势汹汹朝着同一个方向走来。 流浪猎人们得以进入房屋躲避月光,也有好事者转移方向悄悄追随而来,在黑森林的皎洁月光与微薄雾气中,一道道人影从碳色树木旁冒出。 那之中或许有放弃交战的其余六位屋主,也有为躲避月光深埋地下,躲入树洞与遗迹的行尸走肉,他们身沾泥土或血迹,如同复苏的僵尸,从墓碑中爬了出来! 将死未死者的群聚似乎象征着一场战争的展开,这并非苟且求生的弱者之争,而是受难者对享福者的奇袭! 一众森林行者浩浩荡荡快步行来,借助着堪比黄昏的月光,林烟见到了从乌鸦眼中看到的场景。 那是一个直径几十米大的圆形祭坛,祭坛周围被黑色的木雕团团围住,几辆马车停在祭坛外,二十多名身高体壮的打手手持枪械武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借着乌鸦的视线,林烟看到一辆马车中坐着一名文弱书生气质,面戴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正与几名教徒打扮的人侃侃而谈。 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不同声色的调转视线,透过乌鸦赤红玻璃般的眼球,与身在远方的林烟对视。 第三十二章 我不同意与你们合作 林烟的身影顿了片刻,脸上挂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几人迅速逼到打手面前,踩上此处暗红深褐的土壤。 老头似乎是熬够了多年的孤独,将后半生积攒的速度一口气用了出来,他快步赶到祭坛,正好瞧见拦路的打手,以及马车上丢出的人。 面对二十余名打手,老头高举砍刀猛冲过去,以意想不到的气势劈开了一个人的脑袋! 林烟也没有想到这老头还能如此勇猛,就连早在此处的打手们都措手不及,其余几人的武器顿时朝着老头挥来,却被一把沉重的黑色刺剑一力挡开! “孙夏。” 随着一声令下,孙夏立刻出现在战场一端,抬起手枪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几个人的脑袋。 孙夏轻描淡写地吹了下枪口,林烟却惊讶道,“只是普通人” 白兰地居然带着一群普通人出门还是说,马车上才是他真正的手下 数十只乌鸦蒲扇起翅膀在马车外围盘旋,像极了等待猎物探头的秃鹫,事实上,乌鸦们正瞪大眼睛不断确认着马车内的情况,探出头的全是一色身穿宗教服饰的人,看上去并没有灾祸们的行踪。 老头在战场上英勇无比,挥舞砍刀杀红了眼,林烟按住老头的肩膀,阻止了他接下来的杀戮,“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身为祸乱其中一个组织的小头领,与白兰地合作的人自然不会是友善组织。 老头的反应也正印证了这个预料,“他们的月亮的信徒,是罪恶与死亡的协助者!是该挨千刀的共犯!” 说着,老头的砍刀毫无迟疑地砍在一名打手的肩膀上,利落地削下敌人整条手臂! 更多的人涌入了战场之中,眼下的局面立刻演变成一场大混战,眼看着仅有二十多名的打手被杀得连连败退,马车上的人却好像事不关己似的冷眼旁观。 今右早就变成了蛇的形态,手中的短杖正徐徐吐着蛇信子,她并未加入战场,而是一直守在林烟身边从未离开,“林烟。” 她刚唤了一声,林烟就紧接着说出了她的心声,“白兰地就在那辆马车里。” 今右的视线很快跟了过去,林烟接着道,“但现在不是赴约的时候。” 战场中心的孙夏忽然拽了老头一把,令他正好躲过了一名敌人挥来的砍刀,热武器在这场战斗中极为优势,不到几刻功夫,最后存活的几名打手也被时代的进步摧毁了斗志。 就在林烟打算阻止老头制造无谓杀戮的时候,一道比刀锋还要锋利惨白色的光痕划来,直接割下了几人的脑袋! 杀死他们的人正是白兰地,他端坐在马车当中,指间把玩着那根金色细长的指针,笑盈盈地看了过来。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正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我们不需要丧失斗志的废物,就让他们血祭好了。” 话音刚落,几个被严严实实遮挡住的马车突然打开门,紧接着,掉落出一名衣不遮体的长发女人。 她第一个落下,像个尸体般摔在地上,林烟这才看清马车内挤满了一样的女人,她们横七竖八地摞在一起,随着第一名女人的掉落,更多没有意识的女人像是垃圾一样滚了出来,再次在地面上堆叠。 三辆马车一同打开,皆是同样的场面,令祭坛周围迅速堆起三小座人山,。 饶是向来淡然的林烟和今右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老头虽然早已司空见惯,脸上的表情却也更加狰狞了。 “这是要做什么” 林烟不禁向老人问道,马车上的白兰地像是要回答林烟的问题一样,靠在窗口旁缓缓宣布道,“开始。” 在场一共八辆马车。 三辆装满了昏迷不醒的女人,一辆乘坐着白兰地与几名信奉者,其余四辆皆是遵照了白兰地的命令,打开车门,几个清一色银灰长袍,胸纹月亮与云层图案的信徒走了出来。 每一个人手中都拎着一把巴掌大的弯刀,白光森森,正如一个月牙。 林烟心中顿时出现不好的预感,眼看着一名信徒拽起女人的头发,对准弯刀她的脖子就要狠狠割下去! “砰!” 就在此刻,孙夏按照林烟那一刻的意愿开枪了! 子弹瞄准的是信徒的手臂,一枪正中靶心!男人的胳膊被子弹的力度抽开,那名男人却安然不动,下一秒直接将弯刀奋力一扔,命中孙夏眉心! 就在众人以为孙夏的脑袋要像西瓜一样被劈开时,她却化作黑烟消散了。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均是一惊,这时,白兰地的手从窗户内伸出向下按了按,以安抚众人,“不要惊慌,这位朋友具有操控黑影的能力,是月亮的友人。” “过两日,他也会与我们进行一番亲切友好的合作。” “即使他对我们的仪式有诸多不解,进行了轻微程度的阻拦,也请各位见谅。” 轻度程度的阻拦 林烟看了眼地面上七零八落的打手尸体,不禁心中冷笑。 白兰地这番话成功将林烟推到了风口浪尖,现在,不光信徒等人正冷眼打量他的价值,就连原本住在黑森林中的人都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投了过来。 但林烟不能直接否定,且不说他即将与白兰地谈合作是事实,如果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否定了这群月亮信徒的说法,当他打算进入谷邦镇时,必然受到诸多阻挠。 见林烟冷脸相对,白兰地轻快一笑,“仪式继续。” 说罢,几名信徒抓起女人的头发,用洁白如月的弯刀在她们脆弱的脖颈一滑,女人可怜的咽喉顿时被割开大半,脑袋就像个沉重的西瓜一样堪堪坠在一根破损的茎上,那些满身肌肉的信徒奋力一扔,几个必死无疑放女人就这样被丢下在祭坛上。 她们的血流淌出来,加深了祭坛上锈迹般的深褐色。 信徒们如法炮制,切瓜砍菜般玩弄着手中的生命,再将她们重重甩在祭坛之上,摔得头破血流,摔得开膛破肚。 夜深人静,除了刀刃划破血管和女人掉落台上的声音外,这里简直是一场血腥默剧。 呈三座小堆的女人被一个个拎出,毫无反抗地失去了生命,林烟诧异地看着这一幕,怀疑自己并非在光幕之内,而是在观赏一个颠覆认知的屠宰现场。 林烟影子下的黑影们蠢蠢欲动,他同时却在疑惑,为什么这里的所有人,乃至他身旁这个老头都没有任何反应! “够了。” 又一具尸体被扔到祭坛上,重重落地传来骨骼的碎裂声,那一声仿佛脆响在他心头,他哑着嗓子开口。 “我不同意与你们合作。” “哦林烟先生怎么能临时变卦,不过,眼前的事与我们的合作有关系吗” 林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手中出现的黑色长剑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随着他的纵身而出,今右也从他身后飞跃突袭! 林烟并未自不量力地朝着白兰地的马车袭去,而是长剑上冷光一闪,朝着一名信徒的头颅砍去! 信徒忙扔开手上的女人,挥起弯刀格挡,谁知兵刃相向,居然传来一声闷响! 林烟的剑刃上覆盖着一层坚硬的黑鳞,让长剑如同一柄重锤般砸了下去! 太重了! 信徒一声怒吼,他的双臂断裂,弯刀的另一头已经深深埋进他的脑袋里。 与此同时,另一名信徒忽略了同伴的惨死,深吸一口气,口中顿时涌出大量烈火朝着林烟扑去! 他提起信徒的尸体挡在火前并未撤离,而是转身对付另一名逼近的信徒,就当喷火信徒即将喷出第二次火焰时,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打团阴影。 紧接着,一个全身黝黑的怪物长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火焰中,那名信徒森森地笑了起来,他的脑袋失去脖子的托举,却依然生龙活虎! 巨人黑影似乎感到疑惑,在信徒临死反扑前,将脑袋一口吞下。 火焰连同信徒的生命之火彻底熄灭了。 突然出现的两只巨人黑影彻底扰乱了信徒们的战斗,林烟周身的压力顿时小了大截,正当他朝着另一名信徒挥剑之时,一道血红色的雾气涌了过来,将所有人包裹在内。 站在红色雾气之中的今右双目猩红,她手举权杖,如同一位威严的小女王。 今右短杖上的蛇头张着嘴,下一刻,将毒牙之间的红色咒文猛地咬碎! 紧接着,雾气中伸出了恶魔的爪牙,残忍地捏碎信徒们的脖子,所有信徒都陷入死亡的绝望中。 局面被一举操控了。 林烟正要去救下那几十名昏迷不醒的女人,终于,马车中的白兰地出手了。 一道金色的线如轻萍过隙悄然而至,在林烟还未来得及看清那道线上的时间时,它便已经像风一样驱散了那片红雾。 接着,那道金线逐渐扩大,变成金色的斩痕,飞向了女人们昏迷的地方。 林烟第一时间试图阻止了,却连那道斩痕的边都没挨上。 再看那些可怜的女人,别说留下活口,就连尸骨都所剩不多了。 第三十三章 这场信仰之争不过狗咬狗 看见林烟脸上一闪而过的愕然,白兰地恶劣地笑了出来。侥幸存活的信徒们终于收敛了戾气,统一朝着祭坛边缘后退。 “林烟先生何必做这个虚假的英雄,你可曾问过这些女人是否愿意求生” 林烟经历了一番复杂的心理斗争,在他确认所有的女人都已经一命呜呼后,他彻底收了那份救人的心。 林烟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却比以往更为冷漠,“你想说什么” “您不如问问你身后的人,你自认为与他们站在统一战线,可他们为什么在杀死所有护卫后,又变得无动于衷了” 林烟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回头看了老头一眼。 老头自知理亏,灿灿一笑,“那些人……他们是月亮的信徒,”他迟疑道,“但我们信仰的是太阳。” 林烟气得一笑,“所以呢” “这座祭坛是所有信徒的祭坛,无论是哪一边的信徒,都依赖祭坛向主传达祈愿。” “在谷邦镇的传统当中,每一年都必须将三十三名女子置于祭坛格杀,为月亮带去新鲜血液。” “所以,她们是自愿去死的” 林烟听着,一颗沸腾的心渐渐冷却下来。 果真如白兰地所说,当了回虚假的英雄,他可以拯救濒死的求救者,但救不下自愿去死的人。 “但这些事有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林烟说道,“为什么大张旗鼓地赶过来就好像……” 就好像是主动来解救这些女人一样。 白兰地听到这些话却愉悦地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弯得像只狐狸,毫不怜悯地戳穿了这群人的心思。 “长时间照射月光的人会产生幻觉,但即使躲在房子内,仍避不开镜面反射或窗口中渗透进来的光。” “这些光芒会令人的味觉变得迟钝,最终甚至失去嗅觉、痛觉,变成一块笨重的木头。” “女人对这种现象表现得更为敏感,她们并非被使用了药剂,而是早已无法控制身体了。” “因此她们在到达这种地步前选择了献祭自身,接受信仰的代价。” 白兰地说道,“但信仰太阳也同样具有代价。” “他们被赶出谷邦镇,献祭寿命变成这幅即将进棺材的模样,这里没有太阳,因此他们吃不到作物,只能依靠捕猎和腐肉为生。” “你以为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向镇中人复仇错了,他们是来抢夺尸体的!” 白兰地头靠着马车的窗口,面上温润如玉,说出的话却真实又残忍,“去他的信仰和世仇,无论是蠕虫还是腐肉,只要能活着,就连父母的肉都能吃下肚去。”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烟一眼,“这里没有任何一方是善良无辜的,因此,你投靠任何一方都能够被原谅。” 言尽于此,白兰地拉上了窗口的帘子,依靠车内的油灯照明,与马车内几名身份高贵的黑衣信徒相对而坐,白兰地那番话对他们极为受用,原本不苟言笑的月色判官脸上都洋溢出灿烂的笑容。 白兰地礼貌问道,“抱歉出现了一些插曲,想必各位不会介意” 月色判官豪爽地大手一挥,“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看呐,白兰地先生制造出的血花比以往都要鲜红灿烂。” 另一名信徒立刻附和道,“这一定是月神的选择!” 白兰地并未说话,只是谦逊一笑。 “只是……”月色判官又忽然严肃起来,“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选择条件,需要对白兰地先生告知一下。” 白兰地心头一跳,但并未表现出来,“您大可直说。” “我们的每一任祭司……她必须是个女人。” “……什么” 白兰地百年不变的温润笑容上终于出现一丝龟裂。 …… …… 即使出现插曲,仪式仍算圆满结束,车夫挥动皮鞭抽打马的屁股,立刻驱动着马车返回城镇了。 原本在这时,这群饥饿许久的人早已扑上祭坛,像疯狗一样争夺女人的尸体,此刻却忌惮林烟表现出的态度和实力,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作为唯一认得林烟的人,老头自然是被其他人推了出来。 他看着台上的尸体咽了下口水,狠狠攥了下拳头,走上前对林烟说到,“要不我们……把她们安葬了。” 这相当于断了这些人接下来的食物来源,老头这番话顿时引起了众怒,那群人敢怒不敢言地攥进手中的武器,但凡林烟敢说一个“好”字,他们定冲上来拼个鱼死网破。 林烟却回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他并不惧怕这群人的威胁,恐怕一旦真的产生冲突,更多的人会直接丢下武器,疯狂地扑向食物进行争抢。 每当林烟情绪波动时,今右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她将头靠在林烟胳膊上,做出一个依偎的姿势,同时冷抬美眸,威胁般看了众人一眼。 众人那点怒气瞬间烟消云散了。 最后林烟说道,“你们曾经如何活下来的,就继续那样活下去。” 他牵起今右的手,“我们走。” 森林里的乌鸦不够养活这么多人,谷邦镇的信仰一日尚存,惨无人道的献祭就依然会持续,林烟没有能力摧毁月亮这个罪魁祸首,更没有办法让太阳照常升起。 在没有能力维持受难者的生存之前,要求对方用生命的代价维护自己的体面是伪善的,他不稀罕。 林烟与今右在黑森林间走了许久,今右甩着蛇尾巴,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良久,今右抬起手拽了下林烟的手,“林烟,接下来你要去哪” 林烟前往的并不是木屋的方向,或者说,走了这么久,他们早已不在木屋周围了。 面对今右的明知故问,林烟笑了下,“接下来的目的地还不明显吗” 他们正朝着黑森林中唯一的城镇前进,城镇内灯火通明,明黄的光点亮了天际的夜,简直像日出前一样。 “你想要结束这个光幕吗”忽然,今右开口问了一句。 “我可以与你进城寻找空想禁区的位置,我们可以将里面的宝藏全部夺走,只要……” 今右的声音骤然一顿,林烟笑着问到,“只要什么” 今右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只要你的笑容不要那么虚假。” 林烟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我的笑容让你不舒服了吗你这话说得,简直像是情话一样。” 林烟叹了口气,“空想禁区是光斑处理局和灾祸之间的争夺,我们想要稳坐中立的态度,就不能表现出窥视那片地盘的意图,至少现在这个阶段不能。” “我已经让乌鸦飞进城镇里看过了,城门还是那样许出不许进,却并未更多设防,看来白兰地那家伙的话有几分用,我们从边缘摸进去,应该不会出现意外。” 今右点了点头,“见到白兰地,然后呢” “自然是谈合作,”林烟说道,“我不与月亮教派那群人合作,没说不和他一个人谈。” 说罢,林烟转头看向一棵格外粗壮的树,一到黑影触及他的目光快速缩了过去,见没有动静,又好奇地探出头来。 林烟一眼就看到那个人,正是老头贼眉鼠眼地跟了过来。 “所以,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 老头被发现后并无惧色,反而兴师问罪一般斥责道,“你要进谷邦城” 还不等林烟回答,他当机立断地说道,“他们不会放你进去的。” 林烟转身就走,“如果你是来说这些的,那还是回去晾你的肉干。” “我是来劝告你的!他们是些冷血残暴、唯利是图的疯子!不值得任何人的合作和信任!” 城内人与城外人的仇恨,是永不消散的。 起初是信仰的不同导致了矛盾的产生,后来,是被逐出城镇的人不断燃起的仇恨之火。 心中只被憎恨填充的人自然不会活得轻松,他们一批又一批地死去,而城内的人也被如货物一般周而复始地运送出来。 到最后,酿成的自然是着永无止境的世仇。 “你知道那群月亮信徒为什么从不对你们赶尽杀绝吗”林烟回过头来,对老头说道,“因为你们是他们饲养在城外清理尸体的狗。” 几只乌鸦扇动翅膀在残留的腐尸旁落下,它们尖嘴丑陋的形象与这群人没什么不同。 “你说他们不可信任,其中也包含了白兰地”她将手放在今右头顶,“你认出他是灾祸,你憎恨这群人,为什么” 老头支吾了几声,竟然说不出理由。 “老头,我相信你的信仰是虔诚的。” “月光造就了怪物的诞生和人类的死亡,谷邦镇的居民却选择了向灾难妥协,只有你们这些极少数人期待着只存在于他人描述中的太阳。” “但不是所有人都具有坚毅的意志,有些人信仰太阳,不过是因为月亮已经将他们逼入绝境,叫他们无法苟延残喘罢了。” “说白了,所谓信仰之争,不过是在狗咬狗罢了。” 老头的神色黯淡了下来,“你说得对,小子,但你听我最后一句嘱托。” “我是最早一批选择信仰太阳的人,因为月神早已死了,在祂死前,我……曾见过祂。” “祂曾向我们说出一个诺言——月光的死去并非永恒,当鲜血足以染红月亮表面时,月光,将化作太阳之火重生。” “这便是我等信仰太阳的理由。” 老人信誓旦旦的宣称反而遭到了林烟的嗤笑,他彻底失望地摇了摇头。 第三十四章 一进城就撞见凶案现场 在银白月光的勾芡下,这座位于黑森林边缘的城镇像泛着盈盈微光。 城镇中灯火通明,昏黄的烛光与银月交杂在一起,成为了森林中最大的“鬼城”,仅仅是遥望便令人不寒而栗。 这便是谷邦镇,谷邦镇的外围是有城门的,两排身穿银白盔甲的守卫恪尽职守地站在城门前一动不动,像是两排被风干的雕塑。 林烟收回视线,带着今右在城墙周围打探,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 “喂!站住!” 林烟和今右一同回过头,却见那两排守卫举起武器拦住一名身穿屎黄色皮衣、正准备从城门进入城内的高个子男人。 那是……梁有信 “我,我想进城,有什么要求吗”梁有信看了眼守卫手中具有金属光泽的剑刃,咽了下口水掩饰心虚。 那几名守卫看了他一眼,站在最前方的守卫很快抡着武器砸了过来。 梁有信猛地向后一跳。 “喂!很危险的,不讲理啊!” 挥动武器的守卫不屑地咧了下嘴,“谷邦城不允许异教徒入内,不想死的就给我滚回去。” “异教徒什么叫异教徒”梁有信疑惑道。 那名守卫嘲讽地啐了一声,“你从哪来的小子,连异教徒都不知道,还是说……”还是说你在装傻 梁有信似乎有些生气了,“我才不是什么异教徒,我是合法的外来公民!” 守卫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在几年前,他们也曾遇到过凭空的城外人,无奈之下,领头的守卫吩咐其他人打开一本手册查找记录。 “你叫什么名字” 梁有信如实回答,“梁有信。” 那名守卫很快翻到了梁有信的名字,对着领头人附耳说了几句,领头人青筋暴起。 “你都在木屋房产证登记过了,还说不是异教徒,耍我!” “斩了!” 面对守卫们粗暴的攻击,梁有信脑子里第一反应闪过了愕然,他从不记得自己与木屋的人有过任何接触,这些天他疲于奔波,光是保命就耗费了全部精力,哪有心思去招惹木屋的主人 他只是想进城保命罢了,什么时候被登记在了木屋房产证上 梁有信想要解释,却被守卫愤怒的追击逼的连连后退。 最终解释的话被咽回肚子,转变为一声,“——救命!” “哎。” 一道敏捷的人影出现一脚踹开梁有信身后的追兵,并且拽着他的衣领飞快地朝远处后退,这些守卫不会离开城门太远,果真发现砍不死梁有信后,所有守卫都退了回去。 他无奈地看了梁有信一眼,像个慈祥的老父亲,“我说你什么才好。” 这时,今右突然出现在守卫之间,抱住守卫们的那本手册,像条小泥鳅一般在守卫之间游走,三两步跳回林烟身边。 “混蛋!把记录册还回来!!” 守卫们的反应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激烈,但为时已晚,林烟和今右早已带着记录册钻进黑森林,逃之夭夭。 “你……你……你……” 森林中,上气不接下气的梁有信扶着膝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林烟。 “怎么是——你!” 林烟不为所动,“别问,只要知道是我救了你一命就好。” 梁有信被林烟说得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恐怕就是因为林烟这伙人拿了他的猎人凭证,自己的名字才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木屋房产证上。 他气急败坏,“我有液化钢珠!刚刚怎么可能会死!” 林烟眯起眼睛,“液化钢珠,那是什么” “……”妈蛋,说漏嘴了。 好早林烟不打算过问,“你刚刚叫得那么惨,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底牌”他拍了下梁有信的肩,“总之坑你的事一笔勾销了,就此别过,兄弟。” 目送梁有信狼狈离开后,林烟立刻将视线放在了今右手中的记录册上,“打开看看那是什么今右。” 林烟原本没打算管梁有信的闲事。 那群守卫无法擅离职守,跑出城门过远,而林烟也见识过他的逃跑能力,因此正如梁有信所说,他也不认为那群笨重的守卫能够留下梁有信的狗头。 既然没造成人员伤亡,林烟自然没有愧疚一说,真正让林烟出手的是今右的眼睛,以及她紧紧盯着的那本记录册。 “上面写着许多人名,”今右说道,“梁有信、以及几名看上去像是流浪猎人的名字或代号。 林烟接过记录册翻看,发现只有七个名字被暗红色的笔迹标注,其余人名,全部由金色的墨迹撰写。 重要的是,所有内容都是由一种不属于任何国家的文字或符号书写而成的,放眼望去,林烟看得一头雾水。 “你是怎么看懂这些文字的” 今右眨了眨眼睛来回答他。 除了人名外,记录册上还书写了大量就连今右都看不懂的内容,林烟直接将其翻到末尾,在记录册的后封皮中,林烟发现了一块小小的骨头。 林烟心头一颤,那骨头正与自己见到的厄尔罗蒂的骸骨相似。 今右不知何时已经错开了目光,“那不是厄尔罗蒂的骸骨。” “我知道。” 毕竟光幕是一座所有神明的乱坟岗。 林烟用手小心翼翼地扣出那块骸骨,当骨头离开封皮时,整本书在他手中变成细沙流到了地上。 他将这块骸骨塞进自己的背包深处。 …… …… 谷邦镇中,一堆母子对坐在餐桌旁,他们的餐桌上只有一筐干硬的黑面包。 母亲年事已高,满口黑牙掉了大半,但手中的面包却比冻干的馒头还要难嚼。 这样的饭桌早已是常态,母亲的心思并未放在眼前的食物上,而是担忧地看了儿子一眼,“你今年……二十五岁了。” 说起这事,儿子也变得食不知味,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如果三十岁之前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房产,你就要被赶出谷邦镇了。” “……我知道,”儿子说道,“但我知道我没钱,你也没钱,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等钱攒够了,晚一点再生下我” “我说过了,儿子,我嫁给你父亲的时候已经四十三岁了,如果不能在四十五岁之前生下孩子,我们也会被赶出去的。” “我们的家境本就不好,不然也不会住在离城墙这么近的地方,所以儿子,你才要更加努力赚钱啊。” “年轻时候买房,老了又要为孩子和你们二老奔波,我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而活”儿子狠狠咬了口面包,摔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复杂地看了眼行将木就的母亲,扔下母亲转头朝门外跑去。 母亲立刻站了起来,咬牙用年迈的老腿追了两步,最终站在门槛内凄凉地喊道,“儿子!你不能再去找那个女人了!” 儿子飞快地奔跑着,耳边满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他并未听到母亲的呐喊,心中只有朝思暮想的温柔乡。 那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她总是轻轻依偎在儿子身边,说着让他忘记现实的话,只有在那栋房子里,他才能够感受到活在世上的真实。 他永远忘不掉那个女人,即使她会令自己的钱包变得空虚,但他的心总是满足的。 儿子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那栋充满回忆的房子,他期待地敲响了门,等了许久,始终听不到女人走来的脚步声。 她不在家吗 儿子看了眼太阳,现在是晚上六点钟左右,女人应该在家中用餐才对。 再过一小时就是谷邦镇每日例行的守月仪式,她不会在这个时间离开家门。 男人忘掉心中的忐忑再敲一次门,始终得不到女人的回应过后,他开始在门外的地毯下摸索起来。 谷邦镇的人习惯在大门外放一块地毯或垫子,而女人则习惯将备用钥匙塞在地毯下的缝隙里。 男人很快将钥匙拿到手,打开门后,一阵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一闻到血腥味,男人的双腿立刻软了,女人原本温馨的小屋此刻一片狼藉,桌子被打翻、花盆碎片散落一地,地板被干涸的血迹染红,女人的尸体被粗暴地塞进箱子里,还有一只断手掉在外面。 男人一屁股瘫坐在地,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认知——怪物出现了。 笼罩在他们心头的噩梦,又回来了。 男人甚至没有胆量上前检查女人的尸体,什么温柔乡,什么意中人,往日的温情统统在这一刻抛在脑后,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狼狈地朝着门外蠕动。 他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知月光信徒们,他要告诉他们,怪物出现了! 就在他吃力地转过身时,男人低矮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双男人的腿,那个人挡住他爬开的路,紧接着,他听到一声戏谑的轻笑。 “瞧这里发生了什么,一进城就撞见了凶案现场,今右,我们的运气可真不错。” 男人顺着林烟的声音抬起头,他第一眼看到的并非林烟的坏笑,而是站在他一旁沉默的今右。 他一眼对上那双红色的眼睛,比起亲眼目睹尸体更为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想起教徒一次次的告诫,描述那双赤红色的蛇瞳! 第三十五章 年龄这东西不能以貌取人 林烟无视了门口的男人,若无其事地走进房子检查一番,他打开带血的箱子,发现那名女人残缺的尸体,拎出被砍下的人头查看。 自己查看还不尽兴,他甚至给男人也展示了一圈,“你认识死者吗” 男人被吓得不轻,精神恍惚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别这么拘谨,我们不是杀人凶手,也不会吃了你。”林烟说道。 “你认得这个女人,那就好办了,”林烟紧接着问道,“她还有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或者亲人之类的” 男人咽了下口水,“你、你想干嘛” 林烟并没有回答他,男人很快收回了提问的念头,将功赎过地说道,“没有!她是一个人独居的,家人也很少到她这里来。” 林烟这才眯了下眼睛,“你缺房子” “啊” “只要没人知道这名女人死了,不就有一栋现成的房子腾出来吗” 居住在谷邦镇的人只有两条路可选。 要么买房,要么被驱逐,然后死。 但女人可以选择一条更简单的路——嫁给一名有房子的男人。 这名已死的女人名叫戴安娜,却是位地地道道的谷邦镇原住民,她本身并没有什么资产,却有一名在房地产中心工作的丈夫。 她的丈夫在两年前重病身亡,那种疾病对于谷邦镇的医疗水平而言根本束手无策,甚至没有救治的必要,在得病的几个月后便归西了。 戴安娜也因此得到一笔丰厚的遗产,依靠着几个年轻力壮精/虫上脑的小情人,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这样的女人即使有一天厌倦风流,改过自新重新嫁人,也并非不可。 对于刚混入谷邦镇的林烟来说,拥有一栋房子安顿下来是最好的选择。 “举报命案发生地想必有一笔不错的奖励对”林烟说道,“但我们并非凶手,能把戴安娜杀成这样的人相比也不是初次作案,更有可能根本不是人类,比起赚一笔只够温饱的奖励金,不如一下子拥有一栋房。” 林烟不想滥杀无辜,却也不能让这名男人走漏风声,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也拉下水。 林烟心生一计,却无从施展,只能看着尸体遗憾地说道。“可惜人不是我杀的。” 这句话硬是将男人反驳的言论憋了回去。 “你想让戴安娜的影子站起来,亲自表示允许我们入住”今右忽然说道。 林烟耸了下肩,“毕竟纸包不住火,这里发生命案的事迟早会暴露。” “我有办法。” 今右看着林烟的眼睛说道,“我的咒文可以短暂更改其他人的认知,虽然效力有限,但应付可能到来的邻居或官差绰绰有余。” 今右语气平淡,话里里外却都充斥着跃跃欲试的意思,林烟知道平时的今右并不是个好事的性子,或许是自己一路来的心情影响了她,这条小蛇才主动排忧解难。 林烟将今右拉过来,感激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路上的沉郁消解大半,“那就拜托你了。” 男人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他反复思索着今右方才的话。 如果这个女孩真的能够扮演成戴安娜,那他们是不是也能够偷梁换柱,鸠占鹊巢 每一个谷邦镇居民都甚至房子的重要性,他可不想在三十岁之前一事无成,变成那群肮脏丑陋的太阳信徒! 即使无法长期扮演下去,在暴露之前,他们也能以戴安娜的身份,将房屋贩卖出去。 林烟说的对,如果他现在退出的话,自己将一无所有。 分明是他最先发现了戴安娜的尸体,他必须要从中分一杯羹! 他早已顾不上面前血淋淋的场面和曾与戴安娜的情愫,壮着胆子对林烟说道,“你们的计划还缺一个人。” 男人的反应正中林烟下怀,“谁” “我。”男人说道,“我了解戴安娜的生活习惯,更重要的是,戴安娜的邻居认得我。” “只要我扮演戴安娜的丈夫,你的计划就天衣无缝。” “我的要求是……如果有一天快要暴露了,你们必须配合我将房子卖掉,得来的钱,我们五五分。” 林烟笑了,“好啊。”反正他也不需要这里的钱。 林烟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白纸,现场拟定了一份合约,这才算协议达成。 实际上这种非法的协议没有任何作用,但用林烟的话来说——这是仪式感。 然而这份仪式感也成功将文化水平不高的男人唬到了。 从协议的签字上可以得知,这个男人名叫李查德。 林烟皱着眉头,“这里的人都习惯用这种起名方式” “以及,你怎么还不走” 坐在椅子上的李查德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每次到戴安娜这里都会待上几个小时再走,走这么早,我会被人误会失宠的。” “……行。” 总而言之,林烟二人耗费几十分钟处理掉客厅中的血迹,再将存放戴安娜尸体的箱子扔在厕所,这才心安理得地坐在客厅休息。 李查德甚至在戴安娜房间中搜出一瓶果酒,摊在椅子上买醉。 林烟不得不想到,这个李查德心理素质倒是不错。 等干完所有的活,今右还听从林烟的话安稳坐在沙发上,一身洁白的衣襟没沾上一丝血迹。 打打杀杀的事怪林烟实力不济,这种脏活累活若还让小美人参与,就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戴安娜的果酒有惊人的五十二度,李查德只喝了几口就在椅子上醉成一摊烂泥,林烟好笑地抬脚踢了他一下,只听他烂醉地喃喃道: 钱,我马上就有钱买房了! 林烟不禁讽刺一笑。 也不知是哪位神明做了个这样现实主义的噩梦,让人即使换了个世界都逃脱不出买房的苦海。 李查德也只有在醉酒状态下能够忘记忧愁,可悲的是就连酒水也是谷邦镇的奢侈品,他本以为林烟指定的计划天衣无缝,何曾想过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 既然他们和林烟都不是凶手,那真正的杀人凶手在哪 凶手为何要杀死戴安娜,如果目的也是夺房的话,会不会再找上门来 无所事事的林烟视线不自觉地朝窗外瞥,观察了一会惊觉,外面竟然空无一人。 谷邦镇的居民时刻面临着买房危机,宁可累死一头牛不肯闲置一块田,虽然现在是饭点,又怎么会没有一个奔走劳作的人 林烟第一反应是戴安娜的死亡已经暴露,他们已经被潜伏的教徒包围了,他一脚踹醒昏昏欲睡的李查德,张口就道,“我们可能被发现了。” 上一秒还迷迷糊糊的李查德顿时酒醒,“什么!” 他“噌”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左顾右盼打量四周,“发生什么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发现外面格外安静吗”林烟说道,“不光没有行人,甚至连杂音都没有。” 李查德的大脑还在死机状态,花了一番功夫才成功开机,“你说的就是这个” 林烟疑惑地点了点头。 李查德一个死鱼翻身瘫回了椅子上,“哎哟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别担心,因为马上就是每日例行守月仪式的时间了。” “守月仪式” “每天的晚上七点二十分会进行时长三十分钟的守月仪式,每一名谷邦镇公民都必须待在有屋檐可供遮挡月光的地方静默祈祷,在这段时间照射到月光的话,会被视为对月光不敬,做作为邪恶的太阳教徒处理。” 林烟看了眼时钟,现在已经是下午七点十三分了。 “为什么一定是七点二十”他问道。 李查德回答道,“因为夜晚的七点二十,是据说旧世界里月亮代替太阳出现的时间,也是月神陨落的时间。” “实际上月亮升起的时间是随着太阳变化的……” 林烟刚说完,却发现李查德一脸惊恐地望着他。 “那些外来者也总会说些这样莫名其妙的言论,”李查德说道,“你会被当做异教徒处刑的。” “……”林烟果断放弃了那个话题,“旧世界” 他猛地想起老头画布上那串代表年份的数字,“今年是多少年了” “6861年,怎么了” 6861年 林烟明确记得老头画布上的数字是6850年,如果老头作画时三十岁的话,那个看上去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子,实际上只有四十多岁! 白兰地曾说过太阳的信徒献祭寿命,这就是他们付出的代价 林烟得到答案后就不再说话了,坐在沙发上深思着什么,李查德生怕再生变故,心痒痒的,随即问道,“你在想什么” 林烟答非所问,“还有几分钟就到守月仪式的时间了,你说那个杀人凶手,会不会直接回到这栋房子里” 因为这句话,李查德剩余的几分钟都在恐慌中度过,直到七点十九分时,一名身高一米九,看上去便绝非善类的男人一脚踹开大门。 他腰上挂着两把弯刀,横眉寸头面容凛冽,眉宇间充满戾气,腰间还提着一名昏迷不醒的金发女孩。 第三十六章 她不是我女朋友! 男人看到他们的眼神并不意外,就好像在审视几个溜进屋子的小偷。 这几个小偷好像把这栋房子当成了自己的领地,打扫地一干二净。 即使见到“正主”回家,林烟仍坐在沙发上没起来,反而朝今右笑着说了一句,“看来是个惯犯。” 专拐今右这样貌美的女孩子。 男人满身煞气,一眼就能识别出他杀人犯的身份,简直就是经过警察局就会立马被留下接受审问的类型,在李查德这样普通人眼中,更是尊不可冒犯的杀神。 因此他第一时间就心虚地站了起来,给这尊杀神让座。 男人并不稀罕李查德的座位。 “请问你是”良久,林烟终于开口了。 “杰德,”男人说道“流浪猎人。” “所以是你杀了那位女士”林烟说道,“原来光斑处理局会允许罪犯入职闻所未闻啊。” 杰德咧着嘴冷笑了下,右手拔出腰间的弯刀指着林烟鼻头,“又不是噩梦光幕,你小子在这发什么神经。” “要么滚蛋,要么老子把你的脑袋削下来踢出去。” 算不上宽敞的客厅里挤了五个人,两方之间的气势剑拔弩张,林烟终于站起身,一把黑剑陡然出现在他手中,泛着升腾的黑色烟气。 杰德瞥了眼林烟的武器,“继承者” “识货。” 下一秒,那把黑剑刺破空气,以一道诡异的角度刺了过来! 林烟出手诡异狠辣,愣是打了杰德一个猝不及防,他用弯刀猛的挡住林烟的长剑,左手提着金发女孩难以动弹,就在这时,今右的白色身影出现,劫走了杰德手中的人质! 左手一空,杰德突然就被激怒了,拔出另一把弯刀一顿狂斩,逼得林烟不得不吃力防御,最终退后避让。 “这家伙疯了” 杰德双目通红,仿佛一口一个小孩,“把那女人还来!” “怎么,猎物被夺走就这么不甘心” 林烟冷笑一下,抬手弹开杰德的弯刀,几个电锯黑影从杰德身后悄然出现,正准备将他拥入怀抱。杰德却好像背后长眼一样,右手的弯刀在手中带出一个漂亮的环,锋利的刀刃霎时将黑影斩杀的无影无踪。 面前的林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这个恶趣味的家伙竟有些棘手。 但林烟并未给杰德还手的机会,巨人黑影突然出现,客厅中央的杰德根本避无可避,只能抡起弯刀对巨人黑影进行疯狂斩击! 墙壁被乱刀斩得到处都是刀痕,李查德早已舍弃椅子瑟瑟发抖地躲在客厅一角,一边听着屋外的动静,一边生无可恋地小声喊着,“别打了!教徒大人们马上就要来了!” 然而打得如火如荼的两个男人根本没听见李查德的话,就在巨人黑影的巨剑砍下,而杰德全力阻挡时,房子的卧室里忽然传来女人的惊呼。 那声音并非今右的,而是更加娇俏清脆,“呀!杰德,快来救我!” 杰德立刻摆脱巨人黑影的控制,奋不顾身地冲进卧室,那场面就连林烟也琢磨不清了,怎么反倒像是他们成了绑架犯 杰德一入卧室就遭到今天迎面一脚,差点踹得他口吐莲花,那名被杰德劫持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她坐在卧室一脚警惕地防范今右,直到杰德闯入视线,她的神情才变得舒缓一些。 林烟也立刻跟了过来,“什么情况”他看着那名金发女人,“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杰德捂着胸口低骂了几句,“她是老子女朋友!!” 林烟心说,有你这样夹着女朋友进门的嘛 这四人中除了今右,谁都还想再说几句,李查德却在这时手脚并用地爬进卧室,声若蚊蝇地说道,“怎么办,我刚看见教徒大人们过来了,你们的动静一定被听到了……” 好在四个人的听力都还算异于常人,堪堪听出李查德的意思。 “他们还会进屋检查” 李查德心虚地看了客厅一眼,“原本不会的,可是你们刚刚……而且客厅这个德行,一定会暴露的。” 此时好不容易打扫干净的客厅地面到处都是被斩下来的墙皮,沙发也被林烟一剑捅穿个窟窿,高脚桌倒在地上,就连杯子都打碎了一个,全然一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狼藉。 两个罪魁祸首都沉默了。 李查德心急如焚,“现在装安静没有用了!” 侥幸心理最终没有得到兑现,房门准时响起了催命般的敲门声,还是今右拿出【玉蛇】站起身,把林烟和杰德都推进卧室关上门,带着李查德奔赴战场。 房门没敲多久就打开了,敲门的几个教徒低下头,看到一位银白长发的少女。 奇怪,这里住的不是一位名叫戴安娜的女士吗 抱着疑惑的心情,教徒问道,“这栋房子的女主人戴安娜在哪” “我就是。” 教徒:“” 戴安娜这名风流寡妇在谷邦镇这一带还是小有名气的,他使劲回忆起几面之缘的戴安娜,万般疑惑地问道,“你就是戴安娜” 今右面不改色心不跳,理直气壮地复述道,“我就是戴安娜。” “好……”鬼使神差地,教徒勉强相信了,“我们刚刚听到你这里传来女人的喊声。” 她把一旁的李查德拽了出来,“这是我的情人,抱歉,我们刚刚在进行些不方便过多透露的运动,是我们我一时疏忽,没能算好时间,恳求各位大人见谅。” 与此同时,卧室内喝水的林烟险些一口水喷在杰德脸上。 三个人此刻沉默地并排坐在一张床上,杰德还嫌弃地侧过身,顺手护了金发女人一把。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就放任女朋友这么说话” 林烟一口水没咽下去,差点呛死。 “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说还好,这一说,杰德看他的眼神更加鄙夷了,“不是那小姑娘跟你配合那么好,还言听计从的,你这个年纪居然坐得住” “你特么……” 杰德回味地揉了揉胸口,煞有介事地说道,“那一脚,可真够狠啊……” 金发女人软骨头一般靠在杰德身上,嘟起小嘴,一对鹿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喂!不许想别的女人。” 与此同时,被应付到一半的教徒忽然机敏地察觉到卧室的动静,不断探头朝客厅巴望,今右的个头注定她遮挡不住教徒的视线,只能假笑应对,“几位大人还有什么事” 这次教徒没上她的当,变得格外严肃,“卧室里是不是有什么人还有,你们的客厅怎么回事” 今右叹了口气,只好让蛇首吐出的咒文更为发亮滚烫了些,那名教徒窥见咒文的一丝光芒,大脑便瞬间被清空了。 今右的语气也变得冷淡,“您是不是看错了,我们的客厅没什么事,卧室也没有其他人。” “我和李查德对刚才的事深表歉意,一定会好好忏悔,守月时间只有半小时,希望我们双方都抓紧时间表达对月亮的敬意。” “月亮”一词好像有魔力一般,所有教徒都变得神色恍惚,紧接着,所有教徒反而对今右致歉,在李查德“这都行”的注视下转身离开了。 今右这才拍上门,气势汹汹地走回卧室,卧室里的三个人立马安静如鸡。 今右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视一周,而后放在林烟身上,林烟生怕被今右的视线烫出个窟窿,急匆匆说到,“我举报,是杰德先生先对我出言不逊。” “还不是你一口水差点喷我脸上” 林烟瞥了他一眼,“是被喷一口水好还是被当场抓包好” “我宁愿那群人冲进来,”杰德痞气地笑了,“我能让他们无声无息地全部消失。” 金发女人在一旁鼓掌,“哇!杰德好帅!” “……”今右一时间融入不了他们的话题。 “所以,我们误会解除啦”金发女人说到,“介绍一下,我叫金柠洁,同样是流浪猎人。” 林烟点了下头,“林烟,今右。” 金柠洁是名长相十分出众的女孩,五官端正鹿眸温顺,及肩的金色头发柔顺地盖在颈肩,长相甜美可人。 总而言之,很难想象这样一名大家闺秀会与杰德同框出现,任谁都不会第一时间往男女朋友的身份联想。 金柠洁无奈一笑,“我太弱了,总有人会误会我是被杰德威胁的,我和杰德已经习惯这种情况了,但杰德每次都会心急如焚地找回我。” “不过既然误会接触了,杰德一定不会再生气了,”说着,她娴熟地给杰德顺了顺毛,笑着问道,“对” 杰德十分迟疑,但这次却没顺着金柠洁的话,“不,我和这小子天性不合。” 林烟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没办法跟这家伙和谐相处。” 今右左右看了两人几眼,她不理解这两个男人莫名的针锋相对,只懂得适当地泼盆冷水,“但真正的杀人犯回来了,我们还如何鸠占鹊巢” 杰德一脸被点醒般的表情,林烟苦涩地转过了头。 今右,你哪边的 第三十七章 你就是那个蠢贼? 虽然杰德是以不正当手段夺得这栋房屋,但今右说的没错,他们不能以平常的价值观来看待光幕中的人。 虽然如此,林烟还是厚着脸皮说道,“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共用如何” 反正无论是哪一方都不会长时间待在这栋房子里,他们是外来者,光幕中的每一分时间都非常宝贵。 杰德刚想不留情面地骂回去,身旁的金柠洁却忽然拉住今右的手,绽开笑容,“太好了,这样就能和今右小姐住在一起了。” “今右小姐,你刚刚好帅,我真的很喜欢你呢。” 今右这次没挣脱金柠洁的手,毕竟她的举动给了林烟一个踏实的台阶。 杰德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看到杰德吃瘪,林烟的心情好了不少,发自内心地笑了笑,“那就多谢金小姐了。” “林烟先生,你跟今右可以称呼我小金哦,对了,如果教徒再来调查,还请今右小姐帮忙应对了。” 今右点头,“当然。” 紧张的气氛被金柠洁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对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实不相瞒,我们并不是流浪猎人,”林烟说道,“我们以中立身份进入光幕,接下来正准备与一名祸乱进行合作。” 杰德果然并没有表现出抵触,金柠洁则是惊讶地说道,“祸乱吗我听说那群家伙很没有合作信用,而且因为牧师提前确定了光幕的位置进行封锁,这次成功溜进来的灾祸少之又少。” 林烟不为所动,“我也听说了这件事,不过,牧师到底是怎么提前确实位置的” 金柠洁摇了摇头,“可能是药人那边的研究有了最新成果。” 药人 林烟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接着问道,“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除了你们,谷邦镇里的外来者还有第二个目的吗”杰德嗤笑一声,“当然是为了空想禁区里的宝藏。” “神灵遗产” 杰德淡淡看了他一眼,“那是你们这种继承者才渴望的东西,我们可无福消受。” 自始至终,李查德都无法融入他们的话题,他也十分上道地老实坐在客厅,不去窥视他们的一言一行,许多事往往只是有所耳闻都会遭来祸端,他只是个渴望金钱的屌丝罢了。 但很快他就坐不住了,忐忑不安地敲响了卧室的房门。 卧室中的交谈声顿时安静下来,距离房门最近的林烟打开了门。 “怎么,守月仪式结束了” “结束是结束了,但又出现了另一件事,”李查德说道,“守卫那里丢失了一本记录册,虽然犯人逃往森林,但不能确定是否会折返进入城镇,现在教徒正在挨家挨户进行盘查。” 李查德不安地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这事……跟你们没关系” 杰德第一个说话了,“你怎么什么事都一惊一乍的城里那么多外来者怎么可能和我们有关系,城外的犯人,那群教徒闲着没事到城里盘查干嘛” 李查德满脸无奈,“毕竟森林没法盘查嘛,他们也只好到城内碰碰运气。” 杰德想也不想地反驳道,“那犯人怎么就那么脑残,会带着赃物自投罗网” 林烟:“……” 这时,李查德和杰德才发现林烟始终没有发言,后知后觉地问道,“……该不会,真跟你有关系” 林烟气笑了,“我的目的就是进城,带个赃物怎么了” “李查德,那本记录册到底是什么东西,丢了就丢了,干嘛那么大张旗鼓” “全城可就只有三本记录册啊!”李查德说道,“每一本都出自月神亲笔,月神死后,信徒将祂的一块骸骨放到书页中,让三本记录册能够自动出现笔记,各司其职,掌控谷邦镇大大小小的数据和情报内容!” “守卫手中那本正是记载了有关太阳信徒的那一本,虽然它的内容是最少的,但却记载了所有太阳信徒的情报,让每一名太阳信徒无所遁藏,更别说混进谷邦镇了。” 林烟不禁想起了记录册上的一串鸟语和几个暗红色的名字,“我怎么觉得也没什么用” “无论如何,你如果把记录册完整还回去,以你外来者的身份,镇长大人还是会留你一条命的。”李查德苦口婆心地说道。 “已经没可能了,”林烟挠了挠脸颊,“我不小心把那块骨头扣出来,让整本书都化成灰了。” 李查德露出一个惊恐万分的表情,心如死灰地坐在地上。 他抱着脑袋低吟,“完了,一切都完了。” “你还带着赤瞳的魔女,镇长大人一定会把你们砍头示众的。” 林烟越发莫名其妙,“你慌什么,我们能把教徒应付走一次,就能应付走第二次,无论罪名如何,只要不被识破不就行了” “你低估了镇长对三本记录册的重视程度,”李查德说道,“镇长曾经向月神立下硬不分割的誓言,只要献祭一名信徒打量生命,就能寻找到一次骸骨的位置。” 杰德落井下石,“倒霉的家伙,你要与整个谷邦镇为敌了。” “呃……现在把骨头还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事实并不准备留给林烟补救的机会,还不等林烟带着骨头转移阵地,几颗冒着白烟的烟雾弹就从窗口扔了进来,一时间整个房子就如仙境一般烟雾缭绕。 可惜这仙境的空气质量不是太好,呛得几人喘不过气,杰德依然在情急之下拔出刀,一手将金柠洁护在怀里,同时准备对林烟发起突袭,“不如直接把你小子供出去!” “你别乱来,我们可是同伙!” 杰德愣了一下,青筋暴起,“操!” “林烟,跟我走。” 今右打开窗户跳窗而逃,林烟几人紧随其后,杰德提溜着自己的老婆,林烟则拽着李查德的胳膊,几人风风火火地逃出了屋子。 而教徒们朝房子里仍烟雾弹的目的也正是如此,一出房屋,他们立刻遭到了教徒的全面围击! 数不尽的攻击与火焰朝着林烟几人扑面而来,两个巨人黑影瞬间出现,凭借皮糙肉厚挡住了大量攻击后,林烟几人借着烟雾的空隙逃走。 信徒们没能想到他们居然有能力抵挡如此大量的攻击,纷纷调转方向紧追不舍,直到巨人黑影咬掉两个信徒的头颅后,他们才震撼地惊呼起来。 “怪物!” “他们怎么能够驱使怪物!” “是邪教徒!太阳的复仇来了!” “处死他们!” 光斑处理局的专业人员尚且无法逮住今右,只凭这些教徒又怎能实现瓮中捉鳖,当他们焦头烂额地应付巨人黑影时,林烟几人早已逃离了他们的追击范围。 林烟赶在巨人黑影被消灭前将他们召唤回来每一个巨人黑影的死去都是极大的损失。 经历了这么一番逃杀,本就暴戾的杰德彻底被惹恼了,“那栋房子彻底完蛋了。” “有什么关系我们四海为家。” “去死!” 杰德再也不想和这个衰神共处一室,抱起金柠洁转身就走。 金柠洁趴在杰德身上,将两张手工制作的卡片丢了过来,“这是我们的名片有缘再见啦!” 林烟收下名片,没有在原地停留,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手中还持有一块移动的跟踪装置,正时刻暴露他们的位置。 他将骨头拿在手里,“要怎么处理掉这玩意儿,扔了,还是破坏” 林烟忽然说道,“要不塞在你配合物的蛇头里,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 “……”今右十分无语,“如果那的确是神只的骸骨的话,其实也算得上神灵遗产。” “神灵遗产是只有继承者才需要的东西。” 林烟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的黑剑用得上这玩意儿” 说着,他试探性地将刺剑和骸骨贴在一起,剑柄附近类似血管与骨骼的部位忽然移动起来,将骸骨层层缠绕。 紧接着,他听到咀嚼和碾压的声音,那块骸骨所在的位置也很快变得平坦,仿佛不复存在了。 “吃了” 今右凑了过来,“有什么变化” 林烟拿着剑仔细感受了下,一本正经地道,“它变硬了,我变强了。” “……” 剑身的确变得更为沉重坚硬,但那块骸骨给它带来的变化似乎不止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能感觉到这把本是死物的长剑居然变得鲜活了许多,就好像一条沉睡已久的龙,即将在他的手中复活。 林烟说不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们的身份已经不便在谷邦镇继续停留了,只能立刻找到白兰地,谈完合作内容后抓紧离开这里。” 今右追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这次祸乱的人不多,白兰地敌不寡众,应该不会自不量力地与光斑处理局争夺空想禁区。” 林烟说道,“所以白兰地的首选是待在安全的地方蛰伏,伺机而动,对于他在光幕里的身份而言,待在一个人身边是最安全的。” 今右立刻说到“镇长身边” 第三十八章 吃软饭?我求之不得 全谷邦镇最豪华气派的建筑顶层,一扇黑色硬木的精品木门被敲响。 坐在屋子正中办公桌后的男人抬了下眼皮,听不出喜怒地沉声说道,“请进。” 在镇长的默认下,谷邦镇早已成为神权领导的城镇,因此打开门向镇长回报的,也是一名不苟言笑的信徒。 他一板一眼地说道,“镇长,楼下有两个人想要见您一面。” “哦他们有说自己的身份吗” “他们一人自称名叫林烟,另一人名叫今右。” 镇长捋了下一头灰白的寸发,满是细密皱纹的两眼笑得一弯,视线滑到一旁的知性女人身上。 女人戴着副金边眼镜,五官清秀笔挺,淡棕色的长发柔软地搭在肩膀上,像极了镇长的专用秘书。 镇长却与其平态而交,“看来是你等的人到了,就由你去招呼。” “把他们请进来。” 知性女人微微颔首,沉默无言地走出了镇长办公室。 与此同时,林烟两人得到消息顺利进入了镇长的办公楼,这栋楼只有三层之高,却是整个谷邦镇最为体面的建筑,整体采用了最昂贵的棕色木料,在整体建筑呈灰白色的谷邦镇中显得那般鹤立鸡群。 但谷邦镇中从未来流露出任何对镇长的弹劾或不满,可见镇长在居民眼中的敬重,亦或是威压。 林烟和今右此刻也沾光得以坐在二层迎客室的弹性沙发上,等待白兰地或镇长的到来。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推门而入的并非白兰地或镇长,反而是一名身材汹涌,满身魅力的性感知性女人。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我猜错了,白兰地并不在这里,镇长也不打算应对我们这种外来者所以才选个秘书应付我们 但这栋楼之所以精心修建了迎客室,不就证明了他们经常接待外来客人吗 林烟眯起眼睛打量面前这个女人,今右却已经扶额移开了视线。 很快,林烟也认出了这个女人熟悉五官,登时惊讶得说不出话,直到白兰地就坐,他才迟疑地问道。 “……白兰地” 女人接过茶抬头瞥了他一眼,绵绵地笑了,用他原本的声音说道,“怎么,林烟先生,很惊讶” 何止是惊讶,简直是天打雷劈……林烟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因为他白兰地的表情笑里藏刀。 “原来你还有这种爱好” 白兰地的笑容扭曲了,“在信徒的眼中,月光是阴柔皎洁的象征,因此谷邦镇历来的祭司只有女人。” 信仰在信徒心中的重要性根深蒂固,即使是再强大的人也不会轻易与之相悖,更何况白兰地只是位外来者。 林烟明白了,原来他也是被迫的。 白兰地似乎并不想就造型的事深入交流,“我想我们可以谈谈正事了,林烟先生来到这里,是否意味着愿意与我们合作” “在树林里时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拒绝与你们合作。” “哦那林烟先生现在是何意”白兰地笑着喝了口茶,看上去游刃有余。 “我说的是不与‘你们’合作,因为你是祸乱的小首领,还是谷邦镇的祭司,我的合作向来只开放给你个人。” 白兰地的嘴角泛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的意思是” “我会臻重挑选每一位合作者,白兰地先生,你会是我们的第二位合作者。” “第一位合作者是牧师这么说,果然是你们事先给红海市的牧师透露了情报” 林烟面不改色,根本不将白兰地的话当做质问,“我们到附近的下一个光幕找你,行动时就必然受到官方组织的监视,那位严瑜女士可是亲自追过来了,我透露点情报保全自身,想必你不会介意。” “那当然,只要林烟先生和今右小姐愿意合作,以往的过失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说着,他将视线放到今右脸上。 今右神色淡然地回了句,“白兰地先生真是宽容大方。” 白兰地很狡猾,林烟想道,他故意将这件事放上桌面当做筹码,为的是悄然将今右也一起拖下水。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先前是否与其他组织进行过合作,哪怕是自己的敌人也无所谓,可假如今右不对他的话进行回应的话,他可就要以这件事为过错苛责了。 他的嘴脸是否友善,全凭他一念之间。 但白兰地一定不会为那件事拒绝他们,白兰地并未讲自己当做祸乱的一员,更别说牺牲自己的利益完成所有祸乱的意愿。从他弑师夺位就能看出,他是个终极的自私主义者,有着即使犯下重罪也要完成的狼子野心。 这样的人能够预料到自己迟早会与大部分人背道而驰,因此一个不忠于组织,只忠于他个人的合作者是他梦寐以求的。 “那么,就可以谈谈我们的合作项目了。” 林烟十指交叉,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们可以提供给你下一次光幕的位置,甚至可以加入你的祸乱组织。” “相对的,你需要提供给我们成长的资源,和足够的自由。”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选择祸乱,而非光斑处理局或牧师的原因吗自由……官方组织那种戒律森严的地方的确没有。” 白兰地说着,忽然不由自主地笑了,“但你们一个是被光幕拘束的持有者,一个是神灵遗产的继承者,你们早就失去自由了,又如何向我索要” 林烟的眼皮跳了下,“继承者并非神只本身。” “话的确是这样说的,林烟先生,但这并非褒义,继承者的命运与神只的命运息息相关,但却并不拥有神只那般强悍的肉身与能力,这才是这句话的真正解释。” “所以,您既非无所不能,光是摆在那就足够让我们沾光的厄尔罗蒂,又只提出一个人的合作筹码,该如何让我们付出培养两个人的资源” 说到这里,一直缄默不言的今右终于开口,“资源对你来说并不昂贵,即使我提出需要两份,你也只有答应的份。” “真是霸气,但您知道,继承者与持有者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林烟先生难道要一直消磨我今右小姐的欣赏吗躲在心爱的女人身后可不是一名男人该做的选择。” “有什么不好”林烟反而笑了,“能有这么天资绝代的女伴,我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就这么说定了。” “不过,我倒也不是不能出力。” 林烟打断了他的话,“你会与我谈判,说明及时对比今右,厄尔罗蒂的继承者对你来说也是有价值的” “仅仅是玉与厄尔罗蒂的羁绊罢了,毕竟,你可是稳住今右小姐的‘锚’。” “少扯淡,只是那样你这家伙根本不会跟我谈,不过我也不打算和你立下太长久的契约,那和卖身契没什么区别。” “不如这样,我和今右帮你找到空想禁区的位置,你可以趁机进去捞一笔,至于你,就利用职务之便,帮我创造一个屠杀怪物的机会如何” “屠杀怪物,”白兰地语气淡淡,“你要扩充你的影子” “没有人会对变强没有兴趣,”林烟说道,“这个条件对你来说并不困难。” 对于白兰地来说,屠杀怪物不但对他没有损失,反而好处居多,但面对林烟的要求,白兰地却罕见地犹豫了。 今右本就有几分实力,厄尔罗蒂的继承者更是前途无量,白兰地不会制造可能成为自己敌人的人。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更遑论奢求两人的忠诚,当两人足够强大的那一天,他们之间的合作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白兰地希望今右为自己所用,因此他必须控制两人,奈何林烟太过狡猾。 不过无需多虑。 林烟的能力似乎只能将怪物变为黑影,他原本身为人类的黑影至今只有孙夏一个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厄尔罗蒂是死亡的象征,而这种近似于“复生”的能力是与其相反的,真正使用起来只会掣肘颇多。 自己也并非止步不前的,因此他的脚步不会前进得那么快。 因此,胸有成竹的白兰地重新换上了轻松的笑容,“我不需要空想禁区的位置,相反,我需要今右小姐帮我寻找几样东西。” “它们分别被留在镇长的宝库里,以我的身份暂时无法偷出他们,这才需要两位代劳。” 说着,白兰地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破旧的油纸,林烟接过来查看后,神色凝重地问道,“非继承者应该不需要神灵遗产。” “我需要它们并非用于自身,更多的,你就不需要过问了。” 替白兰地偷出这些东西代表着与镇长结敌,但想必白兰地应该不会允许自己的两位合作者彼此交好。 他收下油纸,“好,没问题。” “那么……” “那么就该签署合同了。” 白兰地话音未落,林烟将他事先准备好的合同拍在桌子上。白兰地拿起那张被折叠过的纸仔细检查,却没能从上发现任何非凡的气息。 就好像……就好像真是一张普通的合同。 合同上也只简单描写了他们的大致合作内容,看上去格外简陋。 越是看似普通却来路不明的东西越是引起白兰地的警惕,待他把合同仔细检查一遍后,林烟终于开口了,“你也看到了,这是双向合同,不但规范你,对我自身也有效力。” “如果你不愿签署合同的话,我无法相信你我之间的合作。” 毕竟白兰地是强势一方,假设他临时撕毁合作,林烟和今右将没有任何说理机会。 白兰地能够理解他们的谨慎。 他慎重地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在今右与林烟也签署完毕后,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林烟也笑着握了上去。 “合作愉快。” 第三十九章 审判最邪恶的罪人 林烟离开这栋楼后,就将口袋里几份被折叠的合同一并扔进垃圾桶。 合同派上了用场,白兰地与他们做出的约定竟然真与他们猜测的相同。 唯一不同的便是白兰地委托他们偷取几样东西,好在那个条件也被他们用“完成白兰地的一个委托”搪塞过去了。 这些合同根本就是林烟来前随意编撰的,也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或特殊效果。 但白兰地是个谨慎的人,这份“作用未知”的合同至少提供给他一个不轻易背叛合作的理由。 接下来就是等待白兰地为他们制造的“机会”了。 “今右,实话告诉我,你对找到空想禁区这件事有多大把握” “每一个光幕种都会具有几个特殊场所,而空想禁区就藏在那其中,”今右说道,“单纯的寻找并不困难,只要时间充足,其他人也能做到。” “你的意思是,困难的不是找到它,而是占领它吗”林烟说道,“防守战和攻略战的区别啊……” 但是在这一次的光幕中,祸乱的人手严重不足,战力差距比林烟料想得还要大,白兰地甚至到了孤军奋战的地步,祸乱与光斑处理局的对抗似乎不会出现了。 “这次的空想禁区就在谷邦镇中,”她说道,“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最大的可能是在谷邦镇的教堂地底。” 白兰地没有争夺这次空想禁区的念头,那么除了将情报低价卖给光斑处理局以外,似乎就只剩下那些流浪猎人这一个选择。 流浪猎人只窥视那里的财宝,因此即使将情报贩卖给他们,也不会与光斑处理局产生原则上的碰撞。 那么,应该卖给谁呢 林烟想了想,拿出金柠洁丢过来的名片。 近水楼台先得月,身为一名懂得人情世故的成熟男人,他也应该优先卖给朋友人情才对。 光幕屏蔽了一切电话信号,光幕内的空间信号却畅通无阻。 “喂,金小姐吗”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金柠洁的声音,“啊,是我,林烟先生” “我有一笔生意要和杰德谈谈,但我觉得,应该先告知家属一声才行。” 金柠洁很快被取悦地笑了起来,“我不干涉杰德的决定的,林烟先生直接和他谈。” 停顿两秒,杰德的嗓音在电话那头传来,“啊” 林烟开门见山,“我和今右这里掌握了有关空想禁区的情报,能争取让你们抢在光斑处理局之前进入空想禁区。” “……”电话那头沉寂了片刻,“……你想怎么合作” “双赢政策,你们得到地址和财宝,但要将空想禁区中得到的神灵遗产交给我们。” 杰德掏了掏耳朵,“啊,果然就是这些条件。” …… …… 白兰地给林烟制造的机会比林烟想象得更早,就在他们进行谈判的两天后。 今右前去与杰德和金柠洁交接,那两人已经通过今右的眼睛找到空想禁区的位置。 同一天,林烟受邀来到了白兰地这里。 今天的白兰地更像一名女人,就连声音都细润了几分,堪称以假乱真。 正常的女装是很难达到这种程度的,如果不是白兰地天生加上你出装的料,那必然是某些手段帮助了他。 白兰地气态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差点让林烟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只有你一个人来了” “我们又不是连体婴,今右自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白兰地点了下头,“无妨,这位是谷邦镇的镇长邦古先生,同时,他也会作为月光教会的主教,为你主持这次仪式。” 见到这位满头灰白存发的镇长,林烟第一眼看到的并非他的长相,而是他比起白兰地更为凌冽和外露的气势,以及他比起白兰地也不逊色多少的实力。 同时林烟也意识到,自己为了达成与白兰地的合作,必须在这个光幕中得罪这样的敌人。 林烟笑着蒯了白兰地一眼,“什么仪式” “月光是至高无上的神,唯有它照亮了世界,但人心是污秽而邪恶的,我们玷污了神圣的光而不去忏悔,因此月光派下使者来惩罚我们。” 德高望重的老镇长回过头,眼中充满权利的渴望与信仰的炽热,“月光不会公平地惩罚每一个人,因此我们选出最邪恶的人,迎接使者的审判!” “没错,”白兰地起身说道,“月光永存。” “最邪恶的人”林烟指了指自己,“我” 白兰地脸上没了虚伪的笑容,装模作样的严词说道,“你毁坏月神赐下的祭奠,正是邪阳派下的罪人。” “动刑!” 白兰地掀开房间的帘子,没有任何阻挡的帘后,是一整个巨大的露天场地,场地建设得与林烟曾去过的遗迹尤为相似。 那是一个深约十米的深坑,足有一个足球场地那么大,两侧上挂满了林烟曾看过的蓝白色提灯。 深坑当中,几十只怪物张牙舞爪地奔跑,他们已经饥饿了许久,试图在任何一块石板中间寻找能够填饱肚子的猎物。 “或许在过不久,它们就会自相残杀,但我们总会在那之前找到合适的罪人。” 根据镇长的指示,数名信徒上前制服住林烟的行动,将他提上处刑台前两脚悬空,只需要镇长或白兰地一声令下,他就会被独自扔下深坑被怪物争先恐后地撕碎。 深坑周围包裹着两圈遮光布,直到被送上处刑台,林烟才看清那布下聚满了人。 所有人都狂热而虔诚地注视着这残酷血腥的仪式,林烟甚至在其中找到了李查德和他母亲的身影,他们正用理所当然的高傲目光与林烟对视。 就像在观赏英雄处死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毫无愧疚,反而热血沸腾。 疯了,每一个人都是疯子。 白兰地是在用这种形式对他示威吗告诉他,即使不利用自身的暴力,即使孤立无援,在光幕中,他仍旧能左右自己的命运。 林烟被架上处刑台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白兰地悄然看了眼手中的怀表,说了句,“时间快到了。” 黑色的云朵覆盖了月牙,月光在这一刻消失了,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充斥,在这些人看来,这是审判的时间。 月光消失,每一位信徒都感到了恐慌,就连深坑中的怪物都变得暴躁起来,所有生灵都在喧嚣着,要求他们将一名人类扔下台。 就在月光消失那一刻,神坑中的壁灯亮起了幽蓝色的光,无论镇长再怎么向群众掩饰,林烟都能一眼认得出,那是月光。 “机会只有这一次,但更重要的不是把握住这次机会,而是保全你自己的性命。” 白兰地附耳对林烟淡淡说了几句,继而宣布,“降刑!” 几名信徒松开手,任由林烟坠入深坑之中,平常人只是这个高度摔下都会摔断骨头,更何况下面还有数十只怪物等候已久! 但在半空中,林烟手中突然凭空出现一把漆黑的剑。 剑尖刺向两只怪物的利爪,瞬间将其斩断,长剑果真变得锋利了不少,林烟甚至觉得,自己能够轻松刺穿怪物的胸膛。 但这些怪物的速度与力量仍不容小觑,就当其余几只怪物张大利嘴的时候,两只巨人黑影瞬间出现,挥动手中的大剑,斩下那几只怪物的头! 深坑外围传来了人们的尖叫与惊呼声,林烟顾不得那些,落地后便飞快奔跑起来,周围的怪物听到动静后朝他聚拢,这时,突然出现的大量电锯黑影阻拦了它们追击的道路。 这些怪物的其中一部分果然已经被喂饱了,如果这里的几十只怪物都在林烟落地式聚拢的话,他恐怕难以虎口逃生。 但林烟闯入这里的行为无疑也激怒了它们,怪物疯狂地屠杀着电锯黑影,同时,林烟的体力也在悄然间流逝。 “这……” 台上的镇长面上惊骇,“这些黑影……这真的是月神的力量吗” 白兰地说道,“千真万确。” 镇长呆滞片刻,眼中浮上杀意,“你做得对,那就必须杀了他才行,无法为我们所用的力量……必须抹杀。” “放心,镇长,”白兰地面无喜怒地平静道,“他活不下来的。” 一番屠杀,电锯黑影很快被屠杀殆尽,林烟的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场上只剩两只巨人黑影仍在孤军奋战,而形单影只的林烟早已孤立无援。 或许所有人都认为这场审判应该结束了,但它才刚刚开始。 “果然没用的就应该淘汰掉才行,不然面对强敌的时候就太拖后腿了,”林烟气喘吁吁地拿着剑,这把沉重的长剑在他手中十分轻盈,“好了可不能浪费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啊。” 他的目光在场地之间扫了一遍,突然,黑色的雾气聚满了整个战场。 在烟雾缭绕中,人们只能看到怪物的尸体内升腾出黑色的烟气,缓缓聚集到林烟身旁。 很快,更多的“巨人”拔地而起,加入战场。 “苏醒过来,怪物们。” 胡乱的交战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在这血肉横飞的疯狂画卷中,只有林烟一道身影漫步在战场之中,屹立不倒。 第四十章 信仰月光的使徒们 目前为止,“巨人”一共杀死了六头怪物,与佝偻着背的怪物不同,他们全身弥漫黑色烟气,三米高的身形显露无疑,光从气势上便与众不同,像极了踏血归程的骑士。 整个战场都被黑烟弥漫,观战的人们看不清巨人的动作,只能看到反射着蓝白色月光冷芒的剑光一闪,紧接着,大量红色血液喷溅出深坑之外。 人们都被吓呆了,这场审判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就连镇长都震惊地站在深坑边缘,伸长脖子张望着。 还是白兰地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小心点,镇长先生。” 镇长摆开白兰地的手,“这就是你说的罪人” 白兰地笑了,“难道镇长觉得不是” “如果我们杀不死他怎么办” “不会的,下面那么多怪物呢。” 白兰地笑着扶镇长就坐,“月神将会审判罪人,镇长无需多虑。” 原本只是惊骇的镇长冷不丁看了他一眼,随即阴测地笑了,“说的没错。” 他轻轻抚摸着白兰地搭在他肩上的手,“你真是比我还像主教。” 白兰地假装没听出镇长话中的裹挟,“您过奖了。” 林烟故意升起黑烟便是为了阻碍白兰地的视线,尽管其他人看不见他头顶的绞索,却能看出黑烟的流向,以白兰地的阅历,只要结合厄尔罗蒂那段神话,就能猜到他头顶的绞索究竟是为何物。 只要拥有一只“巨人”,加上自身的能力,他就能够狩猎更多怪物。 更何况所有饥饿的怪物都紧盯着林烟进攻,让来无影去无踪的黑影突袭简直轻而易举。 残暴的怪物们恐怕到死都没有意识到,它们的同伴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少。 尽管林烟已经精疲力尽,但每一只逼近他的怪物都会被一柄大剑拍飞或斩碎,那些沉重而锋利的武器简直是为巨人量身定做的。 巨人正以惊人的速度将怪物们吞并,战斗中的损耗很快会被更多的巨人填补,在不断转换黑影的过程中,林烟头顶的绞索也被灵魂的重量压得下坠。 林烟抬起头,伸出手,那根绞索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摇摇欲坠,他只需要踮起脚就能够触碰到绞索粗糙地的外皮,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当最后一只怪物被斩碎,偌大的深坑中只有满地的残肢与血迹,即使怪物成为巨人,没有武器的它们仍只能依靠尖锐的爪牙,战斗过后血腥遍地,满目疮痍。 雾气很快随风散去,只有林烟还平稳站在战场中心。 这一次,观众们的目光明显是惊恐的,他们看着血流成河的深坑,一腔热血顿时被毛骨悚然代替。 “亵渎者!”镇长拍案而起,愤怒地指着林烟的鼻子,“亵渎者!!” 林烟淡然一笑,几十个满身漆黑的三米巨人从地底升出,整齐划一地站在林烟身后。 他的军队已经组成了,在这个光幕之中,没什么人能够与他叫嚣。 所有围观的人都噤若寒蝉,只有镇长咬着牙,脸色越发狠厉。 就在他即将取出武器,决定亲手处死这个亵渎者时,一颗静谧无声的子弹从他眼前划过,目标是——他身边的人! 白兰地! 子弹在刹那间喷出,没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白兰地甚至没有扣上怀表的机会,只能凭借迅速的反应拼尽全力侧过头,让子弹从他发丝间划过。 光斑处理局来了。 白兰地迅速确认了这一点,“啪”地一声扣上怀表,但光斑处理局的人可并不打算给他逃跑的机会。 就在他扣上怀表的同时,一直血红色的巨怪已经张开大嘴,将白兰地一口吞没,几道金色的斩痕迅速飞出,试图打开一条逃生通道。 红色巨怪的身体类似橡胶,即使划开伤口愈合也迅速愈合,数个光斑处理局人员从观众席上冲出,动作飞快地扑向红色巨怪的位置。 但当他们接近时,白兰地的无数道斩痕从四面八方分出,众人只能抽力抵挡。 无法打开一个豁口,白兰地就用蛮力将巨怪的身体撕得粉碎,他漫步走出巨怪体内,脸上只沾了几道类似擦伤的血迹,从女人的角度看上去更为邪魅。 那几名光斑处理局成员似乎就是为了白兰地而来的,他们无法事先确定白兰地是否会混入这个光幕,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光幕是杀死白兰地的最好时机。 林烟被四周飞起的烟雾呛得轻咳一声,立刻带着巨人们撤离了战场。 一离开是非之地,他就立刻给今右打了个电话,“今右,我这边很顺利。” 今右的话也简洁明了,“金柠洁和杰德已经进入空想禁区,我在外面等他们。” “白兰地被光斑处理局袭击了,不知道最后的胜负会如何。” 但无论如果,白兰地被杀死对他们而言总归是好事,这也意味着答应他的委托可以直接翘班了。 “白兰地狡兔三窟,没那么容易死。” 林烟听出今右话中的嘲讽,笑了,“光斑处理局没找到你们” “谷邦镇对这里戒备森严,但金柠洁忽然冒出个‘圣女’的身份,让我们轻松了许多。” 今右顿了顿,“但他们已经确定了方位,很快就会强行突破了。” 祸乱在这个光幕里十分稀少,光斑处理局只需考虑暗处的白兰地和光幕内的势力就够了。 “好,我马上赶去汇合。” 林烟顾不上恢复体力,快步朝教堂的方位走去,他有种预感,这个光幕很快就要到达尾声。 林烟强行突破进入教堂后,很快找到了今右的身影,她正站在一颗种在室内的大树旁,这是这里唯一有这棕色树干,绿色新叶的树木。 林烟不禁产生疑问,没有阳光,这棵树是如何存活的 直到他抬起头,被天花板上的光芒晃得晕眩。 “那是什么”林烟惊诧道,“太阳” “那是一盏模仿太阳的灯,”今右十分忌讳用双眼直视刺眼的光芒,“只有那种灯才能种出绿叶的树。” “镇长楼就是用这种木头修筑的,”林烟说道,“可真是讽刺。” 空想禁区的位置在树木一旁的泥土里,任谁也没有想到,这里竟有个密道。 “他们进去多久了” “两小时左右。” 林烟盯着只有一人宽的密道出神,“今右,既然老头知道我们是外来者,那镇长是因为知晓空想禁区的存在,才修建这个通道的” 今右摇了摇头,“他可以因为任何理由修建一个地下空间,因为任何理由都无所谓。” “如果这里成为整个光幕的空想禁区,原本的理由都会被忽略。” “空想禁区里到底有什么” 今右抬起头,一对火红的眸子注视着他,“关于这个光幕的隐秘,或者真相。” …… …… 空想禁区之中,金柠洁和杰德置身于一片混沌。 白金色的光和深蓝色的空间融为一体,像是一整块光学污染。 金柠洁和杰德已经在里面走了许久,不禁感到头疼,太阳穴突突直跳。 金柠洁恨不得找来个墨镜戴上,可惜他们并没有那样的东西。 “宝物会藏在哪”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独自进入空想禁区。 “理论上来说,会放在空想禁区的最深处,隐藏秘密的地方。”杰德表情凝重,这让他的脸看上去十分凶狠,他神经紧绷,每一步都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那……那我们往最想是白金和深蓝色交汇处的地方走。” 杰德同意了她的观点,两人吃力地找出白金和深蓝融汇的位置后,朝那个方向小心前进。 但所有的空间都被两种颜色包裹了,就好像房间四面都涂满了油画的墙,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根本无法判断眼前的事物,以至于金柠洁一个不稳,从某个布袋子一般的空隙中漏了下去。 “柠洁!” 杰德追着金柠洁的身影跳了下去,两人似乎穿过了一条极长的布制隧道,周围的一切都十分狭窄,画布的质感摩擦着金柠洁的皮肤,在下落的途中,周围的布突然变得炙热。 就好像……有火焰在上面燃烧。 “柠洁!” 金柠洁听到一声呼唤,因此拼命地伸出手,她相信以杰德的反应不会让两人落得太远。 果不其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将她的手包裹住,两人一同坠入隧道底部。 庆幸的是,底部的地面十分柔软,两人并未失去意识。 金柠洁从杰德身上爬起,拍了拍他的脸让他清醒,“杰德,没事” 杰德很快被金柠洁几巴掌拍醒,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他们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的深蓝的全部消失不见,被一种神秘的暗金色代替。 “我们……这是找对地方了吗”金柠洁皱着眉头说道,“杰德,我很不安,这里很危险。” “我们不会把命搭在这的。”他说道。 他们重整旗鼓,继续在这里寻找前进的路,直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金柠洁才惊讶地看着一个拐角,对杰德说道。 “看,杰德,那里……在着火!” 第四十一章 遏制了太阳的出生 一个能见度极低的封闭空间里着了火,而唯一的两人暂时无法离开,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等等,火好像没有烧过来” 金柠洁慢慢走到拐角尽头,仔细闻了闻,竟然没有任何浓雾或烧焦的味道。 “这些火焰好像是幻觉,”金柠洁亮着眸子说道,“杰德,我们进去看看” “幻觉”杰德的脸色依旧凝重,“可我怎么感觉到了温度,柠洁,你退后一点,那些火焰正在蔓延。” “不可能,我没有感到任何热量,”金柠洁说着还把手朝火焰挥了挥,“看,没有危险。” 但金柠洁自然相信杰德所说,“难道我们两个感受到的火焰是不一样的” “会不会是因为……我是以圣女的身份进入空想禁区的” 金柠洁朝杰德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看来杰德不能陪我进去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太危险了……” “别担心,柠洁没有那么弱。” 金柠洁朝杰德挥了挥手,转身走入没有温度的火焰中,杰德快步走到金柠洁原先的位置,望着她进入火中的背影。 眼前的温度毫无疑问是真实的,也许这火焰不会灼烧月亮的信徒 但……这里到底是危机四伏的空想禁区。 在金柠洁的背影从他视线中消失前,杰德一咬牙追了进去。 到处都是金色的火焰,这些火焰像水流一般流动着,如同太阳的表面。 不知为何,金柠洁感觉这里的空气比外面还要畅通,火舌舔过她的皮肤,她却只感到了丝绸一般的丝滑。 “看来伪装成月光的圣女果然是有用的,但月神与太阳又有什么联系” 原本因空想禁区踹踹不安的金柠洁壮着胆子往前走,此刻杰德无法进入这片火海中,但他们不能空手而归。 到处都是安全而又相同的景象,相似得金柠洁以为自己迷失了方向,直到她在火海中遇到一名金色头发的小孩。 她的金发比金柠洁的发色还要灿烂,仿佛在黑暗中都能发出微弱的荧光,金柠洁在看到那名小孩时就被她童真的面孔吸引,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她身穿蓝色的裙子,一个人坐在火海中,身上满是漆黑的焦炭颗粒,但皮肤却未被火焰灼烧分毫。 她也是月光的信徒 金柠洁并未轻举妄动,只是保持安全距离远远观察。 她此刻正用手指轻擦眼角,想是要拂去眼角的泪,但点点滴滴的泪水早已在刚流出时就蒸发了,整片区域中只有炽热与干燥。 凝望了片刻,小孩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金柠洁只好慢慢走了过去。 谁知她刚一靠近,小孩立刻收起哭泣的姿态,警惕地回头盯着她。 金柠洁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尴尬,“啊哈哈,小朋友,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或许是她刚才的默不作声引起了小孩的忌惮,她像是没有声带般一言不发。 “我,我是误入这片火焰的,小朋友,你是怎么进来的” 金柠洁又试探着走近了一步,小孩立刻露出恐惧的神情。 金柠洁立刻安抚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如果是迷路的话,我带你出去,好吗” 小孩立刻张开嘴巴,一边哭泣一边不断说着什么,她的嘴巴不断开合,金柠洁却好像目盲耳聋,只能听到火焰的流动声。 她很快意识到,并非自己的耳朵无法听到声音,而是因为这小孩真的是个哑巴。 她不断焦急地说着求救的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站起身冲过来拼命抱住金柠洁的腿,可怜兮兮地掉眼泪。 可惜她的眼泪被火焰蒸发,就连呼救都传不进任何人的耳朵。 金柠洁忽然感觉到深深的惋惜和怜悯,就在她想要折返将小孩带出火焰时,抱着她的小孩身体却突然开始融化。 想必所有人都见过点燃的蜡烛。 此刻,小孩就好像是一块被扔入火炉的油蜡,以来不及进行任何挽回的速度变成滚烫的蜡油,稚嫩的身体变成一摊油污,从金柠洁试图拥抱她的怀抱中渗透出去。 “哦,不……” 金柠洁不断叹惋着,看着地面上的油污被蒸发,没能留下一点痕迹。 “就这么,消失了” 在金柠洁感到疑惑的同时,她也感到了深深的空虚。 这个小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告诉她留在这火焰里的后果吗 不,又或许是一次威慑,总之现在没人能解释那个孩子的由来。 金柠洁皱着眉头,依然加快脚步朝火焰中行进。 越往火焰深处走,周边的杂物就逐渐多了起来,她看到大块大块的宝石,闪烁着光芒的金币,数不尽的财宝与美食,都随着她的深入,被火焰融化或烧成焦炭。 那些似乎是信徒们献给神只的祭品,却没能顺利送到月神手中。 但这恰恰说明金柠洁的方向没有出错,她已经越来越靠近神只的寝殿了。 财宝和美食很快在火焰中燃烧殆尽,月神也未赐下恩典与嘉奖,信徒们似乎逐渐意识到献祭的错误,但他们未曾停下这种行为,而是更换了送到此处的祭品。 紧接着,金柠洁在财宝堆积的小山背后看到了大量的女人,或者说,女人的尸体。 那些女人身上只披着一层印上教徽的白布,在火焰的灼烧下,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烤肉味。 金柠洁惊恐的捂住鼻子,那群信徒的信仰似乎在这一刻开始就完全畸形了。 接下来,金柠洁的道路两旁不是堆积的财宝,而是尸山血海。 金色的火焰被染得血红,横尸遍野的地面上满是无法被蒸发的血,金色火焰再也无法承受这无边的罪恶,在尸体的覆盖下熄灭了。 金柠洁心惊胆战地前进着,忽然,她在堆积成山的尸体旁找到了那个向她呼救的小孩。 小孩金色的头发已经变成蓝色,纯真的脸庞变得病态且消瘦,她早已失去鲜活的灵魂,甚至连眼泪都不曾流出了,只是像只羊羔一样蜷缩在那里,直到金柠洁靠近,才呆滞地抬起头颅。 小孩的脖子上多了个铁质的项圈,上面写着一个名字,“芽迪”。 “芽迪……这是你的名字吗” 小孩无法讲话,只能缓缓点了点头。 金柠洁抓起小孩的手,“到带你出去。” 小孩却摇头拒绝了。 她指向路的尽头,那里有一片蓝色的天空。 “你希望我去那里吗”她说道,“好,你等我回来。” 金柠洁冲过尸堆,只为尽快到达蓝色彼岸,当她冲入那片湛蓝色的天空后,却只看到了一尊棺材。 那棺材足有一长双人床那么大,当金柠洁费力打开棺木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大片蓝色的花,花朵中央躺着的正是芽迪的尸体。。 “芽迪的尸体为什么会摆在这” 金柠洁转头看向棺材一旁的墓碑,墓碑上雕刻着一行金色的字。 “至我们逝去的神只——月神芽迪。” “芽迪就是月神”金柠洁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泪水却悄然流出眼眶,“所有的神只都逝去了,可为什么我觉她还没有死” 她颤抖着触碰芽迪的胸口,试图触犯禁忌感触神只的心跳。 突然,她感受到一次有力的跳动。 金柠洁立刻将手缩了回来,抬起头那一刻,她猛地与芽迪对视。 棺材中的芽迪居然睁开了眼睛! 蓝色的花瓣突然毫无缘由地燃起燎原大火,将整个棺材吞没到火焰之中,芽迪的尸体在火焰中变得生动鲜活,就好像只是一个睡着的孩童,她的身体渐渐升空,这一刻,金柠洁突然联想到一词。 浴火重生! 火焰愈演愈烈,芽迪的瞳孔也映入金柠洁的身影,就在她即将苏醒之时,火焰却失控地灼烧了她的身体! 本就娇小的身躯瞬间被大火烧成焦炭,一阵风吹过,焦炭变成无数细小的骨灰,在一个白色的盒子当中聚拢。 金柠洁听见,风中带着信徒们的声音。 “杀死太阳!” “只有月神是崇高的!” “太阳是异教徒!杀死太阳!” “赞美月神!” “赞美月神!” 在一阵阵带着称赞的风中,烧死芽迪的火焰被带到四面八方,赤红的罪业之火不由分说地灼烧着一切,站在棺材面前的金柠洁也终于感受到这炙烤的炽热。 她感到无比的悲戚,悲伤到流出眼泪,眼泪被火焰蒸发,她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金柠洁冲上前抱起芽迪的骨灰盒,飞奔逃离了那个地方。 火焰就好像拥有生命一般,对准了金柠洁怀中的骨灰盒,对她穷追不舍。 就在金柠洁被呛得无法呼吸时,她投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柠洁!!” 强行冲入火焰的杰德已经满身烧伤,但他的判断力却丝毫没有因疼痛下降,带着金柠洁转身就走! “咳咳,杰德、咳咳咳咳……”金柠洁终于将喉咙中的烟咳了出来,“我看到了,我看到那群信徒对芽迪做的事!” “那群信徒因为自己的短浅和自卑,他们……遏制了太阳的出生。” 第四十二章 浴火重生?玩火自焚 “都已经火烧屁股了,无论有什么等出去再说!” 杰德带着金柠洁刻不容缓地冲出火焰区域,这里的火焰也开始肆意蔓延,阻拦杰德两人去路的正是那看不见顶端的高崖,令人一时难以想到逃脱之法。 “往上爬!咳、杰德,顺着布料爬上去!” 虽然封闭空间内烟雾的升空速度会比他们的爬行速度更快,但这的确是唯一一条逃脱之路了。 杰德和金柠洁两人很快顺着布袋冲了上去,与滚滚浓烟一起朝着上空的光芒行进,不知过了多久,在金柠洁即将失去意识的边缘,杰德终于凭借强健的体魄带她重归自由。 杰德直接带着金柠洁离开这个空想禁区,直到他们回到教堂,望见那棵枝叶翠绿的树,他才终于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 金柠洁始终紧紧搂着骨灰盒,到了安全的地方也不肯放开。 “柠洁,没事” 重见光明,杰德第一时间捧着金柠洁的小脸检查,两个同样灰头土脸的人对视了,这让金柠洁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一声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怎么冒烟了” 林烟带着今右走了过来,“你们把空想禁区给烧了” 还是今右有良心地替林烟问了一句,“你们没事” “没事,”金柠洁哂然,“对了,这个给你。” 她郑重地把骨灰盒交到林烟手中。 杰德记得那个金柠洁捧了一路的骨灰盒,不知是出于对林烟的记恨还是对宝物的惋惜,忍不住问道,“就这么给他了” “这一次进入无功而返,是我们的准备不够充分,”金柠洁声音软软的,无奈说道,“但将神灵遗产带出来给他,是事先说好的内容。” 杰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和金柠洁出生入死,甚至心爱的女人都差点烧死在里面,就这么给别人做了嫁衣 他很难咽下这口气。 与杰德不同,林烟笑着说到,“言而有信,金小姐真是位好姑娘。” 不过神灵遗产居然是一整个骨灰盒……这遗产可真是够硬核的。 林烟打开骨灰盒后愣了一下,反手拿出一个金色的小镜子递给金柠洁。 “你没有打开盒子检查吗这个镜子是掺杂在骨灰里的。” “怎么会,我亲眼看着那个孩子变成骨灰。” 金柠洁诧异地接过镜子,这是个手感沉重的铜镜,外圈用金子雕刻出太阳一般的装饰,铜制的镜面中则泛着淡淡冷光。 这面镜子与那位名叫芽迪的孩子一样,一体融合的月与太阳两种元素,一眼就能看出它绝非凡物。 这才是空想禁区中应有的宝物。 毕竟是他人所得,林烟对那面镜子兴致缺缺,却被金柠洁的话引起兴趣,“孩子” “这应该是月神的骨灰,你的意思是说,你看到的月神,是个孩子” 金柠洁与杰德对视了一眼,这才说道,“不仅是个孩子,还是个哑巴。” “神只怎么会是个哑巴” “这我就不知道了,”金柠洁说道,“她名叫芽迪,被众人信仰,却不知为何躺在了棺材里。” 金柠洁自然是不可能带着一具尸体回来的,林烟说道,“所以你在里面放了一把火,把尸体烧成骨灰带了出来” “我怎么会那么疯狂”金柠洁说道,“是那孩子自己点燃了火,她原本可以浴火重生,却遭到信徒们的背刺,玩火自焚了……” 林烟不禁想起老头的那番话。 “月光的死去并非永恒,当鲜血足以染红月亮表面时,月光,将化作太阳之火重生。” 他瞥了眼金柠洁的镜子,“月亮,可以变为太阳重生” 今右淡淡说道,“对于神只而言,那就像化茧成蝶。” 只是不曾想还未破茧而出,就被忠于自己的信徒扼杀的摇篮里了。 “谷邦镇的人只信仰曾记的月神,只有一些逃避者走投无路,将太阳当做最后的信念支撑,”林烟说道,“但对于谷邦镇的人来说,从来没有什么破茧成蝶一说,或许他们的神在成茧的那一刻就已经憋死了。” 金柠洁似乎不甘于这样的现实,“信徒们侍奉神只的方式本身就是错误的,可惜那孩子无法说话,也无法告知信徒她的心意。” “别犯傻了,即使外表再怎么单纯,那也是位神只,既然是神,区区传达意愿这样的小事,又怎么会做不到” 林烟嗤笑道,“无非是最初没有传达正确的意愿,后来也不去纠正,默许信徒变得疯狂,最后再自食恶果罢了。” 林烟本想继续肆无忌惮地说出评价,看了眼杰德的眼神后,只能改口道,“不过没能涅盘重生的确有些遗憾,这也不是你能左右的,别太在意。”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愉快的合作,”林烟说道,“今右,走。” 今右一言不发地跟着林烟离去。 “今右,我拿到骨灰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被白兰地坑了。” 今右同样有所察觉,“嗯。” 只见林烟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气愤地拿出那张油皮纸。 白兰地的羊皮纸上一共写着三样物品,最后一项赫然写的是“月神的骨灰”。 “白兰地让我去镇长那偷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空想禁区”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他被坑了。 “如果我没委托杰德和金柠洁去空想禁区里走一趟,最后岂不还是要亲自进去” 到了那时,光斑处理局恐怕早已得知空想禁区的位置,林烟可能稍有处理不当,就会与处理局结怨。 可偏偏白兰地动作迅速地支付了林烟要求的筹码,让他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白兰地恐怕已经看出他的意图,自然不会放他独善其身。 “不过现在白兰地的陷阱已经泡汤了,我们只需要把剩下的两件物品偷出来,就大功告成。” …… …… “怎么样,看见了吗” 一片漆黑,只听得见林烟刻意压低的声音。 “出来,我找到了。” 今右的声音隔着一层木头传来,林烟将头顶的盖子掀开一条缝,从箱子中观察外面的状况。 “教堂着火了,大部分信徒都被吸引了过去,我们很走运。” “着火”林烟终于从躲藏处跳了出来。 今右点了下头,“好像是那棵树烧着了。” “……” “林烟,你要偷的两样东西,就在这里面。” 林烟和今右被一扇大门隔绝在外,但根本阻挡不了林烟的脚步。 两个巨人出现在他们两侧,只需一个冲刺,这扇立刻被撞得破破烂烂,大门入口就像女人岔开的腿一样展现在林烟面前。 他们很快光明正大地拿走了需要的东西,还顺便顺走了一部分能够带出光幕的宝物。 “这两样东西居然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和其他宝物放在一起。” 临走前,林烟还不忘意味深长地朝手中的物品看了一眼。 白兰地油纸上的前两项物品,正是月神曾经佩戴的冠冕和穿戴的衣物。 再加上月神的骨灰,对于白兰地需要这些东西的目的,林烟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辛苦了,林烟先生,今右小姐。” 一离开镇长楼,他们立刻撞上等候已经的白兰地。 “看来骨灰你们也已经拿到了,现在,请将那几件物品交给我。” 此时的白兰地伤痕累累,一尘不染的衬衫与女装短裙也满是血迹和刮伤,但他的脸上仍旧干净,一身的书卷气也未被扰乱。 看来光斑处理局那行人的袭击很不成功,对白兰地来说这不过是一场麻烦,但根本算不上威胁。 “当然可以给你,但骨灰我只能给你一点,”林烟说道,“你应该个够用了” 白兰地并无异议,“那就如你所说。” 林烟很快将包裹着三样东西的布袋丢了过去,“虽然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多嘴一句。” “白兰地,你为什么想……复活月神” 所有的神只都已经死了,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实。 在这基础之上,任何一位神只复活,都会打破这持续已久的平衡。 “这世界上的神只是以各自方式与姿态死去的,”白兰地说道,“有被剥皮剔骨,食肉饮血的,有被一刀斩首血流成河的,也有失去爱人郁郁寡欢,最终自寻死路的。” “这之中,自然也不乏假死者,和重生之神。” 林烟眼皮一跳,“难道那些早已死去的神灵还会复活过来” “不能否定这个可能,毕竟祂们的精神讯号依然活跃,我们置身其中的光幕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又如何神只的复活对全人类而言都不是益事,对祸乱攻占光幕的目标是否有利也难以定论。” 白兰地推了下眼镜,忽然拿出怀表看了眼时间,“的确任何一位神只复活都会打破眼下的平衡,但除此之外,我很肯定一件事。” “那就是最先复活的神只,一定能成为最强之神。” 这番话就如同醍醐灌顶,立刻令林烟两人的话语止住了。 对啊,神只之事无法定论,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祂们自有记载以来,便相互产生羁绊、战斗,以自身的方式,从未放弃争斗。 那么在这个没有神只的时代,第一位苏醒的神只,必将倾尽所有手段,此消彼长,成为至高神只。 但他们尚且无法证明神只的苏醒,也无法确定神只的习性,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白兰地又怎敢做出如此大胆,且注定孤立无援的决定 这真是……十足的疯狂。 第四十三章 我们还在一条船上 教堂中央的空想禁区被发现,光斑处理局的人一股脑的涌了进去,镇长的统治已经四面漏风,再后来的事,他即使想管也难以着手。 当林烟与白兰地等人离开后,组织灭火结束后的邦古镇长回到镇长楼中,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被闯入的储藏库。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宝库被趁机入侵,就让他不得不怀疑纵火事件也是同一伙人干的。 “是谁入侵了我的宝库,又是谁烧了我的神树!” 他对一旁的信徒破口大骂,“给我在一天之内找出纵火者!否则都给我作为罪人喂使者!” 邦古镇长怒气冲冲地走入宝库中检查丢失的物品,丢失之物繁多且没有规律,但最令镇长心灰意冷的是,两件月神死前最后留下的珍宝通通被盗了。 “……到底是谁入侵我的宝库……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令人惊讶的是,对于月神最后的遗产被盗走一事,镇长的反应竟没有神树被烧那般暴怒。 他很快冷静的意识到其他的宝物被盗,不过是掩饰那两件遗物的幌子,对方真正的目标恐怕就是那两件东西。 他的心中渐渐浮现了一个身影,那是个妄想以人类之躯涉入黑暗,狂妄自大又亵渎神明之人。 “林烟……”他回过头,“给我把那个人找出来!” 镇长蒙的回过头,见到的却并非他忠心耿耿的信徒们,而是那名如同他秘书一般,刚成为教会祭司的女人。 “白兰地” “镇长,对于宝库被盗一事,我表示遗憾。”白兰地低下头,愧疚地道。 镇长冷哼一声,“还不是你惹的祸如果不是你刚得罪那名名叫林烟的男人,我的神树也不会遭人记恨,被一把火烧成焦炭。” 白兰地轻轻一笑,他已经完全将两人的交易内容在镇长的认知中倒转过来,完美撇清关系。 “是我的错,镇长,但您的神树着火并不是那个人的原因。” “他还没有能力潜入教堂放火,烧着神树的火星,是从您修建的地下室中冒出来的。” “地下室” 镇长显然记得那个地方,冒出一头冷汗。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地下室……等等,地下室被人打开了!” 白兰地明知故问,“您何必如此惊慌地下室有什么重要之物吗” “呃……”镇长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走过。 白兰地却一下拽住他的胳膊,话语的礼貌分毫不减,镇长却没从他口中听出半分敬意,“您要去哪,能否先为我解惑” 邦古震怒,“放开!” “您是要去查看那个地下室可惜已经为时已晚,外界来的贼人早已拥入那里,”白兰地笑着,“即使还有什么宝物侥幸在大火中保全,也一定全被他们带走了。” “但是镇长,您可以相信我,如果真有我们月光教会不方便公之于众的东西,我一定会替您夺回来。” 邦古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他清楚无疑,在他亲手修建的地下室中的确有着一件不为人知的东西,一个绝对见不得光的秘密! 镇长的紧张在白兰地眼中显露无疑,他轻描淡写地吐露道,“对了,您是不是在进行什么孩童贩卖的勾当” 镇长猛地回过头,“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在着火时,有外来者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小孩的尸体。” 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瞬间击溃了镇长的心理防线,阴谋算计一生的邦古镇长仿佛被捏住唯一的命脉,惊骇地瞪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兰地看到他这样,便知道已经不必再诈了,“你果然知道,那就是月神的尸体” “让我猜猜,难不成月神是被您……亲手策划杀死的” 白兰地早已松开他的胳膊,镇长的双脚却仿佛被灌了千斤水银难以挪动,只能任由白兰地在他身旁绕行,附耳低语。 “也对,若没有这样肯与信仰作对的手段与阴险,又怎么能爬上您如今的位置呢,可怜月神只是个口不能言的孩子,即使作为神只而言,也太过稚嫩了。” “不过您杀死月神的原因早已无所谓,这件事情一旦败露,不但您的地位摇摇欲坠,就连性命都难保了” “毕竟是您害得这里变为永夜,又利用政策让所有人苦不堪言。” “哎,可惜那具尸体的消息早已流出去,再也瞒不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白兰地!”镇长猛地捏住白兰地的肩膀,双目通红地朝他喊道,“你之所以和我说这些,就是因为你还有办法,对!” 白兰地轻笑着推开他,“镇长干嘛喊得这么吓人,我可是您亲自挑选的祭司,教会危亡之时,我自然无条件为您出谋划策。” “‘月神已死’的消息便是所有人的症结所在,想要解开它,自然需要对症下药。” “只要让月神复活,那具尸体的事自然不攻自破,而您作为月神的复活者,人们对您的敬仰和崇拜又将到到达个新的高度。” 而对于白兰地来说,想要复活一位神只为我所用,这个心智不全,甚至会被信徒算计致死的神只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邦古和信徒们能做到的事,他白兰地仅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自然是最快的办法,但如何做到要如何才能复活一位神只!” 白兰地在他眼前,将油纸上的三样东西拿了出来。 见到自己刚刚失窃的两件宝物,居然转手就出现在目前唯一能够信任的人手中,镇长脑中最后一根弦啪地断开,气得浑身颤抖。 “是你……是你……” “说不利索就别说了,镇长,现在,我可是你唯一的机会。” 白兰地如同恶魔般蛊惑着,“帮助我复活月神,我们还是一条船上的人……” …… …… “今右啊,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教堂之外,远远望着光斑处理局闯入教堂的林烟说道。 “如果月神的尸体整个被烧成骨灰的话,那被我的剑吃掉的骸骨,又是谁的” …… 大量光斑处理局成员顺利进入空想禁区内,这是他们进入空想禁区后局势最有利的一次。 成功进入光幕中的祸乱不过寥寥,曾经被视作最终战场的空想禁区,如今就像自家后院一样轻松。 只要破坏掉隐藏在最深处的神只遗物,这个光幕就将从他们的领土上消失。 需要破坏的遗物和神灵遗产有本质上的不同。 神灵遗产是光幕中最宝贵的馈赠之一,但需要破坏的遗物,却无法为人所用。 不但如此,每一个这样的遗物都绝对不可被带出光幕,否则必将造成一方灾难。 无论是流浪猎人还是处理局成员,都不可能带着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四处乱跑,唯独祸乱们对它情有独钟。 只因这样的遗物有一个共同特性——神只遗物出现的地方,更有几率出现预兆光斑。 “队长!找到了!” 其中一名成员吼了一声,一名穿着的红色外套上满是刀伤的男人立刻跟了过去。 如果林烟在这里一定可以认出,这就是今天袭击白兰地的其中一人。 光斑处理局人员找到的遗物位置正在金柠洁发现的棺材旁,当业火将棺材燃烧殆尽后,隐藏在空想禁区最深处的遗物也自然显现了出来。 光斑处理局成员手中的仪器正滴滴作响,遗物与有益的神灵遗产不同之处正是它仍带有神只的部分意志,而这些意志正好能被人类的仪器检测出来。 “很好,进行遗物的回收摧毁。” 距离遗物最近的成员都拿出一把小型钻头,制成钻头的材质是过虑盐晶,是人类目前在光幕中得到过最坚硬的物质。 几名成员将钻头对准那件遗物,正要将遗物钻成粉末时,他们突然听见队长在他们背后突然爆发出的大喊: “快撤退!!” 几人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工作直起身,与此同时,一只巨大的纯白手掌从地面钻出,狠狠捏住了他们! 那只手的指节微微用力,一个成员的身体如同豆腐块一般粉碎! “全员射击——!” 其余成员几乎在第一时间抬起枪口,数不尽的子弹倾泻而出,一波又一波打在巨手之上! 但子弹越是飞泄,队长的心越是下沉,因为只有他的眼力才能看出,那只突然出现的巨手别说损毁,甚至没有一处擦伤。 突然,那只巨手在火力的压制下不再动弹,而是摊开手掌,让手掌中央长出一张小孩的脸。 一看到那张脸,队长的心脏便开始狂跳。 “走,快撤退!全员撤退!” 他错了,大错特错!这根本不是最轻松的一次空想禁区,而是前所未有的,最为险恶的一次! 所有成员撒开了腿,正如他们快速攻入教堂那般飞快冲了出来。 这一幕让站在楼顶之上的今右和林烟也摸不清头脑,直到所有成员都从那里冲出后,林烟才看见,教堂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巨大的怪物——那是一只由白骨组成的巨手,巨手之上,一个金色头发、蓝色衣裙的小女孩盘坐着,手中捧着一个闪闪发亮的八音盒。 第四十四章 那不是芽迪 骨头! 林烟猛地站起身,顾不上风度一类的身外之物大喊,“那东西是白兰地搞出来的!” 紧接着,林烟并未听到今右的回应,而是听到她的一声惨叫。 林烟急切地回过头,才看到今右正捂着眼睛跪在地上。 这个面对刀光剑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孩正蜷缩在地,止不住的全身颤抖。 “今右你怎么了” 林烟顾不上楼下的兵荒马乱,想要带着今右离开这里,谁知对方像是黏在地板上的雕像一眼一动不动,只有用蛮力才能强行将她从地面上拽起来。 一离开地面,今右立刻没了安全感,双腿变为一条纯白修长的蛇尾紧紧环绕在林烟身上,紧闭的眸子上鲜血与眼泪混合,两人寸步难行。 幸福来得太突然,林烟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林烟……快走,快走!” 今右把小脸埋进林烟的外套,声音颤抖催促林烟离开。 林烟听出今右语气里的慌乱,明白现在不是温存或调情的时机,但今右的蛇尾紧紧缠住他的腿,令林烟就连站稳都是难事,更何况迈开步伐离开 “我也想走,可你能不能先松开” 今右充耳未闻,将脸埋在林烟怀里重复着一样的话。 “好,我带你离开这。” 无奈之下,林烟只好召唤出数十只巨人,以巨人的力量,他们轻松就将挂在一起的林烟和今右提起,一路护送离开。 直到离开那个骨手怪物数百米远,让今右再也闻不到那只个怪物的气息后,她的呼吸才终于变得平稳,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林烟的身体。 她的眼眶中流出和眼眸同样颜色的血,就如同殷红的宝石流出精细的露珠,带着血腥与狂野的美。 这是一种破碎的美感,连带着林烟的心都一起揪了起来。 “你看到了什么” 仿佛刚才胆小慌乱的人并非这个今右一样,她已然恢复了原本的淡漠与冷静,但她话语中仍未消散的胆颤告诉林烟那并非他的梦境。 “我什么都没能看清。” 今右说道,“能够窥见一切真实的眼眸偶尔会化身诅咒,与我过于悬殊者,我会从祂们身上见到深渊。” 她渐渐抓紧林烟的衣袖,“不要去招惹那个东西,白兰地弄出的祸患,就让他自己承担。” 林烟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抚,“好。” …… …… 在原以为马上就快要结束的光幕中,突然出现的巨怪打破了所有人的计划。 无论是胆小者、平乱者,还是暗自撺掇惹事的人,都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筹备,一同躲避这只怪物的怒火。 因为这只怪物,无人可敌。 “开……开什么玩笑!” 白兰地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怒火,正从文质彬彬的外表下持续冒出,就连镇长都诧异地退后一步,这似乎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但很快,白兰地推了下眼镜,脸上的怒意仿佛都被封印一般消散,他笑着回头向镇长问道,“你知道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吗” 身后满是硝烟与战火,无论是谷邦镇的居民、信徒,还是光斑处理局的人们都一批又一批的赴死着,站在死亡边缘的白兰地却温润如玉地笑着。 镇长很快感受到一股从脚底升至大脑的凉意,但在这披着无害外皮的恶魔之前,他不敢将内心的恐惧表现出来。 “不,不知道。” “我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状况,从来,从来没有任何记载提到过那只巨手。” “好,那我现在换个问题,”白兰地用他所剩无几的耐心劝导着,“那个坐在巨手上的孩子,是谁” “……月神,那是月神的尸体。” “我想要复活的月神,为什么此刻会睁着眼睛,出现在这儿”白兰地的语气不由得有些加重,“谁复活了祂,那只手” 镇长说道,“我们没有人听说过那只手,但月神手中的八音盒,我有所耳闻。” “哦能否帮我讲解一下” “月神是个孩子,那祂拥有父母,似乎并不是件稀奇之事,曾经有过传言,那只八音盒就是月神的生母送给祂,用于学习各自语言的玩具。” 话音刚落,一名女人在距离他们仅有数米的地方被一根手指踩死,血液溅出数米,洒到镇长的脸上。 听了这番话,白兰地的心反倒平静下来,“这么说,那只巨手与祂的母亲有关。”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月神早已烧成骨灰,那么传说中用月神骸骨作为支撑的几本记录册,到底来自哪位神只” “不知道,这个真的不知道,”镇长语速加快,“我只知道那三本记录册能为我所用,说白了神灵之事,我们哪里搞得懂” “那算了,反正答案已经摆在眼前了。” “这不是我要找的神只。” 说罢,白兰地将准备好的三样材料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镇长心有余悸地抹掉脸上的血,不敢再直视这个男人。 忽然,骨手停下了动作,五指摊开面相一个方向,芽迪的尸体也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一般,昂起头看着某个远处的影子。 这一异动自然吸引了白兰地的注意,“祂察觉到了什么” 很快,白兰地想起林烟曾经带走的一本记录册,随即恍然大悟。 但他的神色很快变得紧张起来,“祂发现了那两人的踪影” 骨手仿佛迫不及待似的朝林烟离开的方向奔驰而去,白兰地也立刻追了过去,“不能让祂杀死他们。” 他可是刚刚谈好了一笔“交易”,如果林烟和今死在这里,别说日后的计策,他恐怕当场血本无归。 可是……他要如何从那个怪物手中救下两人 白兰地“啪”地一声扣上怀表,下一秒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只要有那个怪物在,他就无法通过配合物左右自己的时间,因为改变自身的时间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现实,而他绝不能间接对骨手的时间进行哪怕任何接触。 但这样一来,救下两人的概率微乎其微。 白兰地似乎还想要勉强什么,但看着渐行渐远的骨手,最终还是自嘲地摇了摇头。 “算了。” 那只骨手就像坚不可摧的坦克,破坏了沿路一切建筑与生灵,刻不容缓地追逐着林烟等人的身影,在祂靠近到一定距离后,今右突然汗毛乍起,惊恐地看向背后。 下一秒,林烟也若有所觉地瞪大眼睛,抱起今右飞奔。 尽管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人类想必骨手的速度也实在相差甚远,那只骨手疯狂地勾动手指,以近乎滑稽的姿态追逐着,被追逐的一方却丝毫笑不出来。 因为尽管还没有看清骨手的身影,那股越发逼近的压迫感也足以让人窒息。 终于,一只巨大的骨手冲破周围的建筑,迎面朝林烟撞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巨人黑影主动与其相撞,虽然没能令巨手退后半分,却足以让林烟带着今右夹缝中求存。 坐在骨手上的芽迪伸出白皙稚嫩的小手,轻轻触碰了下巨人的额头,身形高大的巨人黑影瞬间消散。 实力太悬殊了! 林烟毫无留恋转身就跑,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林烟没有任何与其交战的念头,一旦黑影内大肆屠杀,他的体力也挥霍一空之时,才是真正万劫不复之地。 更何况那只怪物出现的瞬间,今右便再次紧紧抓着他不放,看现在的样子,恐怕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但即便比拼速度,林烟两人也没有任何优势,一个眨眼的功夫,骨手就再次来到他们身后。 这一次林烟来不及叫出巨人阻挡,却有一个金色头发的女人窜了出来。 她距离骨手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正好阻拦了祂追逐林烟的必经之路,骨手的动作却因她的一声呼唤停了下来。 “芽迪!” 金柠洁不断喘着粗气,站到骨手面前就已经耗光了她的勇气,“你还记得我吗别怕,冷静下来,这里没有你的敌人……” “别烦蠢!!” 林烟回过头怛然失色,“那不是芽迪!” 但林烟的喊声为时已晚,现实也并不给金柠洁做出反应的机会,那张娇嫩的小手已然抬起,即将按在金柠洁的头上! 就在这时,杰德从侧面冲出扑向金柠洁,两人一同栽倒出去,那只骨手也对两只从眼前划过的飞虫失去兴趣,继续朝着林烟的方向穷追不舍。 “杰德……杰德!” 扑倒金柠洁的杰德却再也站不起来,嘴角不断有鲜血流出,像只奄奄一息的野兽。 “我刚刚蹭到了那只手,柠洁,先走……” “对不起,对不起杰德,我是个笨女人……” 杰德使出最后的力气,用粗糙的大手抚摸金柠洁的脸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眼眶滴落,温柔易碎,灿烂动人。 “我看上的女人,绝不会是笨女人……” “别说那种要领便当的话啊!” 随着远处林烟的一声怒吼,一只高大的巨人黑影突然出现,拎起杰德和金柠洁就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狂奔。 第四十五章 幸运的结束了战斗 让巨人送走金柠洁和倒霉的杰德后,林烟的大脑中只剩下一个问题。 要怎么从骨手的追逐下逃脱 他将自己与今右的所有筹码抛出,绞尽脑汁地思考,得到的也只有“不可能”这个结论。仿佛从让黑剑吃下那块骨头开始,他们就注定会得到死亡的结局。 今右抓皱了林烟的衣服,生怕自己在颠簸中从林烟的怀中掉出,眼睛里出里不断有血液渗出,仿佛惊恐中流下的泪。 这大概是今右第一次如此依赖一个人。 或许在平时,不着调的林烟会在生死关头觉得与这样的美女殉情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可不知为何,他偏偏不愿今右以这样不清醒的状态面对生死。 他本就是个懒散洒脱的人,在此刻却使出了全身的劲。 但两者之间无论实力还是速度都太过悬殊了,金柠洁拼了小命为他们争取而来的距离正在以一种绝望的速度缩短。 看着那所向披靡的庞然大物,林烟放弃逃窜,不知为何冷静了下来。 任何黑影都对它没有作用,甚至无法阻止祂片刻前进的脚步,这样一来,唯一可能与之抗衡的便是手中这把沉重锋利,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断裂的黑剑。 只有相信这把吸收厄尔罗蒂全身骸骨的武器,绝不会输给任何神只。 “今右,”他挣开今右的手,“等我一下。” 说着他将今右推进身后的废墟,只身一人迎接骨手的到来。 林烟负隅顽抗的行为似乎激怒了骨手,祂带着更为凌冽的气息朝林烟砸来! 骨手跃到林烟头顶,犹如天上的神明挥动手掌降下神罚! 林烟的瞳孔急剧收缩,驱动全身朝外闪躲,骨手带来的飓风却令他寸步难行,林烟干脆咬牙上前,挥动手中黑剑,直指骨手中央的芽迪! 骨手竟真的俯身躲闪,以林烟无法追踪的速度躲开他的攻击。 同时,骨手的小拇指从侧面挥来,瞬间将林烟的身体打入一旁的废墟中。 黑鳞附体,林烟并未断气,他呕出一大口鲜血,脸上却挂上惊喜的笑意。 他发现,那具芽迪的身体无法移动,并且十分脆弱。 脆弱到骨手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让其受到一点伤害,脆弱到林烟手中尚未成长的黑剑都能伤及根本。 “爆破弹!” 被骨手压制驱逐的光斑处理局人员也终于赶来,他们意识到神只遗物正是芽迪手中的八音盒,决定拿出全部武装强制销毁。 “发射!” 一声令下,队长扛着一把军用火箭筒,率先扣动了扳机,与此同时,无数弹丸从四面八方飞来,剧烈的爆炸将骨手团团包围! 在没有情报的情况下,光斑处理局成员们采取了最正确的措施,只有这样全方位的轰炸才有可能在骨手如此精密的防护下伤害芽迪的身体,或者震碎那个八音盒。 骨手似乎也察觉到如此下来的危机,在俯身保护一切的同时疯狂反击着。 即使这样的反击十分吃力,光斑处理局也依旧不断出现着死伤,眼看围攻越发疲态,林烟终于虚弱地从废墟中站起,对那名队长喊道: “小女孩的身体非常脆弱!那是弱点,是唯一能够打败这东西的方式!” “不要停止火力压制!” 那名队长只是分神看了林烟一眼,除了相信他的话以外,他们别无他法。 剧烈的战火打响了整个谷邦镇,从未见过热武器的镇民们闭门不出,爆炸的火光与烟雾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烟花。 在这场战役持续数分钟,光斑处理局也即将趋近弹尽粮绝时,永恒不变的黑夜中出现了一抹晨光。 紧接着,那晨光不断扩大,均匀的平铺在正片黑夜中,黑夜从正中央被驱散,一颗烈阳从正中的位置露了出来,照亮了整个光幕。 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光芒吸引,不顾危险地走出赖以生存的房屋,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阳光,原来光芒也可以是温暖的。 这才是本应铺满这世界的光,来自于绚烂夺目的太阳。 是信徒们曾经扼杀与摇篮中的美好。 最后一颗弹药出手,那是一颗没什么杀伤性的照明弹,爆炸出有如白昼流星般的洁白光芒,烟雾散去后,人们发现没有任何东西留在爆炸中央。 队长对这样的结局并不意外,“好在那件神只遗物年代足够久远,即使有骨手保护,也经不住这么多爆炸的震撼。” 遗物损毁,光幕消失,所有人在消失的前一秒见到梦寐以求的太阳,与其相应的,光幕之中出现的事物也随之一同消散了,那只骨手应该也在其中。 “居然以这种方式打败了那个怪物,这真是……太幸运了。” 林烟长舒一口气,随即坚强地朝今右的方向走去。 让林烟心头一震的是,他并没有发现今右的身影。 今右的位置距离轰炸区域很近,该不会被一起炸没了 林烟心都凉了半截,就在他苦恼的时候,一条纤细白皙的胳膊从一片碎石块中伸出,紧接着,被尘土染成灰色的今右钻了出来。 “你没事” 林烟赶忙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此时的今右还没有完全清醒。 她看着今右,眨了眨眼睛,“厄尔罗蒂” 林烟猛地一顿,“什么” 今右眼中的恍惚只持续了数秒,很快恢复清明,她错开林烟的目光,“不,没什么。” “你这句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 “我什么都没说。” 今右不愿意进行这个话题。 很快,最后一丝光幕的迹象也消失了,偌大的谷邦镇瞬间化为乌有,就连今右脚旁的废墟也变成一颗绿化树丛,许多光斑处理局成员从周围的小巷或楼道走出,当光幕彻底消失那一刻,原本完好无损的高楼大厦突然出现程度不同的破损,光幕内被破坏的建筑反映到了现实。 所有光斑处理局成员或流浪猎人都知道,空想光幕消失时会进行一次光幕与现实的对调,除了不会被卡进墙里外,周围原本所在的建筑地形也会变得不同。 因此这时候绝对不能站在高处,否则光幕消失时,当事人很有可能会经历一次无防护的刺激蹦极。 离开光幕后,林烟第一件事不是回家,也不是贩卖自己一书包的财产,而是淡定地掏出手机,给自己打了个120。 …… …… 今天的红海市中心医院床位爆满,幸亏林烟救护车打的及时,才能在病房中占据一个床位。 每次光幕结束后,附近的大医院都会挤满外伤伤员,基本都是受伤的流浪猎人。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发现进入光斑的猎人如此之多,战斗如此惨烈。 好巧不巧的是,林烟的病房正在发生医闹,更巧的是,他的临床竟是位熟人。 “你好,又见面了。” 林烟全身打着石膏,四肢全被夹板吊起,只有一颗脑袋勉强能够转动,僵硬地转过头与临床问好。 临床躺着的正是南星,这个性格直爽的女孩此刻正绑着绷带,一只腿还被夹板吊了起来,看上去十分颓废。 她生无可恋地看了林烟一眼,“拜托,我不想遇到这么尴尬的重逢。” “我还没尴尬呢,你尴尬什么” “对啊,你比我惨多了,”南星没有灵魂的“呵呵”一笑,“我还没问,你那么强,是怎么搞成这样子的。” 医闹还在继续,一旁的家属似乎在因为手术问题对护士破口大骂,这让两位有气无力的病人之间的对话格外坎坷。 “看来你的确没进谷邦镇,但你也应该从镇外看到后来的战火了” 爆炸的火焰点亮了半边天,即使是黑森林中的南星也看得一清二楚,她有些骇然,“我还在想这是发生了什么,难道你们遭遇了怪物” 林烟仰天长叹,“我认为那不能被成为怪物,你恐怕不知道当时的惨烈。” 南星提起了兴趣,“你详细说一下” “没有任何人能和那个东西正面抗衡,我的黑影只是被碰一下就碎了,而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拜祂所赐。”林烟动了下胳膊以示无奈。 “……”南星沉默两秒,“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没带我进镇子。” “……” “对了,忘了问,你这腿怎么回事”林烟分明记得他离开时南星只有腰部有伤。 “你还是别提了。”南星并不想回忆这个话题。 “总之,可怜我钱没能赚到,医药费先花了一大笔……等等,那家伙是不是要动手了” 那群家属的争吵彻底衍变成了大打出手的架势,几个大汉往病房里一站,气势不输小混混的街头混战,没有战斗力的护士们立刻鸟惊鱼散。 作为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林烟看着这架势不禁冒了冷汗。 等等,这位大哥,放下你的凳子!林烟在心中无声呐喊。 这几名大哥在普通人的战斗力中明显突出,脾气也是一个赛一个火爆,就在林烟以为自己要被混乱的群殴波及时,今右突然走进病房,浑身的气场让病房的空气瞬间冷上八度。 今右对于外人向来寡言少语,只是她刚一进门,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人们动作突然一顿,很快蔫蔫地回到了座位上。 第四十六章 漂亮小蛇离家出走 林烟还以为是今右的气势碾压众人,当她走过来后,林烟才发现原来今右的手中拎了把枪。 原来是物理服众…… “林烟,有人来向你收你在购光幕中获得的资源和馈赠。” 林烟问道,“光斑处理局” “不,是一伙黑道。” 今右说道,“他们的出价不够,我把他们赶走了。” 林烟看了眼他的手中,“用那把枪” “这把枪是我从那伙人手中夺来的,”说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林烟的枕头,将枪埋了进去,“给你留下防身。” 虽然林烟的四肢都被石膏和支架吊起,但身为神只的继承者,他的身体自愈能力本就异于常人,这也是他在全身骨骼断裂的情况下仍旧能够起身找出废墟中的今右的原因。 总而言之,林烟想要动枪,绷带和石膏其实都拦不住他。 但今右之所以给林烟留枪,正说明那伙人还会回来。 “黑道为什么要收购这些东西。” “因为时代在进步,火力资源在丰富,”一旁的病友南星忽然开口,“身为继承者的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很多时候,任何军火都远没有成长起来的神只传承好用。” “传承化不可能为可能,恩赐武器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做到这些,所以即便是黑道,为了保证不被时代洗刷,也必须拥有这些资源才行。” 林烟歪过头,“所以这就是他们找上我的理由” “谁让你没被光斑处理局登记呢,当然,他们偶尔也会半威胁半诱惑欺骗一些第一次进入光幕的猎人小朋友。” “不需要理睬,”今右淡淡说道,“我会把他们全部赶走。” 林烟自然不以为意,即使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他的黑影军队也足以碾压敌人。比起这些事,林烟更在意一个问题。 “你的心情看起来很差。”今右能够震慑众人也不仅仅是因为手中的枪,她浑身透露的低气压也是原因之一。 “抱歉,”今右说道,“是我成了累赘。” 所以是因为我受伤你才沮丧 “这么说你果然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林烟说道,“那你总可以说说,当时你那是什么情况了。” “看到实力过于悬殊的东西就会这样” 今右沉默着点了点头。 林烟若有所思,“那……为什么喊我厄尔罗蒂” “我可不相信你是一时失察喊错了,从我成为继承者开始,你就从未把我和厄尔罗蒂视作一体相提并论。” 因为林烟说过“他可不能当做没有听见”,因此现在的对话也算在今右意料之中了。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当时十分混乱,但即使在那种情况下,我的眼睛依然没有失去作用。” “你是厄尔罗蒂的继承者,当时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厄尔罗蒂的影子。” “我在那种情况下拼了小命救下你,你睁开眼第一句喊的竟然是其他男人的名字,”林烟绘声绘色地诉着苦,“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郁闷吗” 今右低着头想要说句抱歉,却听着林烟的话紧接着砸了过来。 “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这刺激,更何况事后还被当事人用借口欺骗,你说对吗” 今右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正对上林烟审视她的视线。 这个人平静而又冷漠地拆穿了她的谎言,如同高台上手持木锤的法官,等待她的下一句证言。 今右唇齿微启,倔强的话语以一种与她意愿相反的方式出口,“我没有其他想说的。” 林烟也紧跟着沉默了下来。 她每一句话都是同样平淡的语气,分不清究竟哪一句是谎言,但可以确定的是,她是个习惯了撒谎的孩子。 林烟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抓着我喊救命的美少女去哪了现在想想,还是小鸟依人的女生最可爱啊。” 这句话不知哪里犯了她的霉头,今右只冷冷地回了句“死了”,继而转身离开。 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林烟被她搞得莫名其妙,转过头对南星说道,“我这是哪句话说错了” “林烟先生,你这样是追不上女孩子的。” 林烟对南星的观点嗤之以鼻。 分明是今右撒谎在先,还不许他冷嘲热讽几句 再说,他虽然失望,但实际上却没有批评责备的意思…… 接连几日,林烟都没有见到今右的身影,不过林烟的确没有立场限制今右的出行,更何况她本就是个自由自在的性子。 一直到林烟出院那天,他才拨通了今右的号码。 电话那头始终在响,却偏偏没有人接听。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接连几日积攒的担心终于一口气涌了上来,他一遍继续给今右打着电话,一边打车前往了红海市牧师分局,当他到达目的地后,林烟终于放弃拨打今右的手机,而是给严瑜打了个电话。 与今右不同的是,严瑜的电话很快接通了。 “哪一位” “是我,林烟。” 电话那头的严瑜似乎心情愉悦,“哦,是你啊,这么说红海市的光幕结束了”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林烟开门见山,这让严瑜听出了他的焦急,“说来听听。” “今右不见了,我想找到她。” “你们吵架了”严瑜方才的轻松一洗而空。 作为唯一一名能够看到光斑痕迹的持有者,今右的消失不是小事,一旦她就此销声匿迹,无论是对于光斑处理局,还是祸乱白兰地等人来说,都是一次不小的损失。 “算是,”林烟一句话带过,“你有没有办法找到她” “嗯……今右的反追踪能力非常强,很难依靠普通人的手段找到她。” “我想查查有关配合物的相关资料,”林烟说道,“我在她身上发现了些异样,需要结合资料判断一下。” 他顿了下,补充道,“我已经到牧师分队门口了。” “红海市的牧师分队没用,我搞不定连郁科那个女人,”严瑜的语气严肃,虽说是建议,却令人有种想要信服的感觉,“今右即使是在红海市失踪的,也不一定会留在红海市那里,你先回唐岩市,部分非加密文件你有权利翻阅。” “对了,顺便问一句,今右是什么时候从你那失踪的” “……大概六天前。” 严瑜在电话那头惊叹道,“你心可真大啊。” …… …… 正如严瑜所说,今右已经失踪六天,现在已经没可能忽然在大街上碰见。 红海市他人生地不熟,找人的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林烟并不清楚今右有什么常去的地方,而且如果是他离家出走,他多半会优先前往一个熟悉的城市。 因此林烟采纳了严瑜的意见,先回到唐岩市再另做打算。 他一下高铁就直线前往唐岩市的牧师分局,很快见到了严瑜和她准备好的大量资料。 “我已经联系过红海市,让他们注意有没有一位白发女孩将光幕恩赐材料出手,”严瑜说道,“不过有进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要抱有过多奢望。” “多谢了。” 严瑜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说道,“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会尽量帮你的,不过你有多少把握,确定今右不会投奔祸乱” 林烟不禁汗颜,他要如何告诉严瑜他们已经和白兰地有过一次合作 斟酌片刻,他只能说道,“她讨厌光幕,应该不会加入他们。” “这可不一定,因为负心男人心灰意冷自甘堕落的女孩比比皆是。”严瑜调侃了句。 “我们……只是起了点口角争执。” “口角争执她会跑这么远” “……”现在想想,今右的确不是斤斤计较的性格,或许他真在那句话中触碰了今右的底线。 看林烟一脸惶恐,严瑜了断地结束了话题,“算了,看你的资料,有什么发现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 严瑜带来的资料足有八/公分厚,仅仅是在其中寻找【玉蛇】的资料都费了他一番功夫,如愿以求地找到那部分记录后,才发现关于今右的情报少得可怜。 其中一整页纸上挤满了对林烟无用的情报,只有可怜的五厘米内容写着关于【玉蛇】的内容: 【配合物】:玉蛇 【外形】:黑色短杖,底部有刺刀,顶部为蛇头,蛇头中卷着一颗红色宝石,暂时不知具体用途。〖图片〗 (一张拍到了今右背影的配图,图中的今右高举短杖,摄像头的聚焦将短杖的外貌拍得一清二楚。) 【作用】:目前可知:蛇头能够根据持有者的意愿吐出咒文,其中少数咒文效果较强。 目前可知强效咒文: 空阵:将持有者快速调往一个现实层面中的位置。 魔雾:释放具有杀伤性的雾气。 续航:强行保证一件物品/生物不被彻底损坏。 红夜:在一片领域中,所有红色的物品将会被支配。 【负作用】:持有者在使用【玉蛇】时必将变为蛇尾;持有者将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女神【玉】残存意志的影响。 持有者情报: 【持有者】:今右;〖图片〗 【身世】:未知 【其余情报】:无 第四十七章 再次拉动绞索 林烟细细浏览一遍情报,并将所有情报牢记于心。 同时,他发觉一处问题:这些关于配合物的情报并没有提到今右的眼睛。 难道今右的眼睛并非配合物赐予,而是与生俱来的,或者说还有其他渊源 这时,严瑜推门走了进来,“看完了吗没看完拷一份电子版回慢慢看。” 林烟诧异,“这种文件难道不是不允许外泄,甚至不允许拿出这个房间的吗” “那也要看文件的类型才行,你还真以为你这小子在我们这儿有特权了”严瑜笑着走了过来,“许多祸乱除了争夺光目以外,还会对普通人动手乃至杀戮,就是因为没什么道德和公德心,也没什么自我监控能力,他们才会成为祸乱,而不是加入牧师或光斑处理局的。” “一旦潜伏在普通人中的祸乱露出蛛丝马迹,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够及时识破并举报,这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因此直到这些资料的人越多越好。” 林烟顿了顿,说道,“那你们就应该用正规手段将这些情报散发出去。” “在真正有能力将祸乱当做犯人追捕,而不是与他们平分秋色之前,我们不会这么做。” “你觉得,当发现自己的身份暴露,配合物内人认出时,那个人第一反应将会是什么” 林烟不假思索,“灭口。” “对,所以在我们有能力对任何一个祸乱进行剿灭之前,我们不会散发这些情报。” “倒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严瑜问道,“看了情报后,你有头绪了吗” “今右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资料上并没有相关内容。” 严瑜眯起眼睛打量林烟几眼,笑了,“看来你还没有得到她的真正信任。” 尽管在此刻承认这个事实会令他脸上无光,但的确没什么值得反驳的。 他与今右本就是合作关系,无论今右表面上对林烟再怎么服从,她仍旧会擅自离队,无论是她的身世还是意图,乃至于身上出现的异常,林烟都算得上一无所知。 换言之,如果今右真的为林烟付出了信任,也就不会因为林烟的几句话而失去行踪了。 “今右眼睛的来历一直是个谜,当然,不排除她刻意隐瞒的缘故。为了验证今右的眼睛是否为后天所得,我们曾经试图寻找过今右的故人和她曾经的照片或录像,结果都一无所获。” “也就是说,你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们不知道的事还太多了,”严瑜叹息着摇了摇头,“可她真的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世界上的一样,曾经的经历一纸空白。” “无论怎么样,多谢你了,”林烟把手机递了过去,“麻烦你帮我把剩下的资料传输过去。” 严瑜随手就将手机转手给她的下属,“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回家。” “不找了” 林烟无奈一笑,“没准她就在家里等我呢” 严瑜对林烟的说法不置可否,“如果你实在没有头绪,可以等待下一个光斑出现。” “无论如何,今右都是一名持有者,持有者每隔一段时间必须进入一次光幕,许多持有者三个月不进入就会出现身体的衰弱……” 她说道,“今右本来就是好战的性格,如果唐岩市周围还有光幕,她应该会去。” 林烟点头表示感谢。 这之后林烟将所有光幕中的所得留在了牧师分局,由严瑜帮忙兑换现金。对于这件事,严瑜表现得很积极,似乎官方组织成员和流浪猎人以外的人都算是特殊人脉,帮助这类人回收恩赐材料会有较高的提成。 提成是由官方部门提供的,林烟这边的价格并不受到影响,因此林烟不介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离开牧师总部大楼后,林烟的影子下冒出无数只乌鸦,扑扇着翅膀飞向天空,它们化身成为林烟的眼睛,为他寻找今右的身影,也探索这座城市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打车回到小区,打开手机时,银行账户的余额已经多出了几十万。 林烟摸着下巴思考,是不是可以买辆车 不过还要考虑驾照一类的问题,太麻烦了,要不直接雇个司机好了。 思来想去,最终低调的美德打败了林烟张牙舞爪的虚荣心。 一路乘坐电梯回到四层,这栋只有一户人家的楼仍旧死气沉沉,即使是在白天也有种阴冷诡异的寂静。但林烟并不在意这些,使用钥匙打开家门的时候,他沉静的心突然开始跳动起来。 今右会不会就在家里等着他 打开家门后,空无一人的客厅、与离开时相比没有任何变化的布局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林烟的乌鸦只剩三十多只,在偌大的城市中找到今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再说她是否真到了唐岩市都是未知的。 或许同为持有者的白兰地会有与严瑜不同的思路,但今右失踪的事暂时不能被他知晓。 林烟回想起自己在严瑜那里看到的资料,“负作用”那一栏写着:她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女神玉残留精神意志的影响。 这么一想,她会对自己,也就是厄尔罗蒂的继承者产生额外的亲昵,是否也是这项负作用的体现 这样一来,究竟那些行为是受神只意志影响,又有那些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呢 也许一切都是假的,她也正是因为被自己一语惊醒,才会选择离开自己。 想到这里,林烟烦躁地揉了揉脑袋,突然听到楼道内有其他人的动静。 进入楼道的人不止一个,他们全部轻手轻脚地潜入这栋楼,聚在了林烟的房门外。 这伙人来势汹汹,林烟却轻蔑一笑。 这种时候来找他的茬他正愁没人让他发泄一通,可真是瞌睡时给他送枕头。 此时一名花臂壮汉正站在门口,不等他敲门,林烟直接推门而出,坚硬的门框顿时撞在男人鼻梁骨上,发出闷痛的响声。 门外数个持枪男人还未来得及躲闪,就全部走进了林烟的视线。 他扫了一圈,露出一个笑容,“几位找我有什么事” 他的语气听起来挺和善,但双方的人似乎都没有坐下谈谈的想法,当一名男人抬起枪口时,林烟已经以更快的速度从包里拿出枪,对准那个人的脑门。 接着,他偏移枪口,扣下扳机,“砰——!”一颗子弹带着威慑擦过男人的脸打进墙面。 那名男人的表情顿时扭曲,其余几人却丝毫没有顾及他的生死,凶神恶煞地大喊,“还等什么,开枪!!” 刹那间,一只手猛地按住这名男人的脸,男人的子弹也不知偏到什么地方去,其余团伙被突然出现的巨人瞬间制服,这名像是头领的男人被林烟按倒在地,拳头毫不吝啬地砸到男人脸上! “惹我干嘛真当劳资没脾气是!” 林烟嗙嗙两拳打得他眼冒金星。 “还不交代,让你不说!” 男人愣是不知道自己该交代什么,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交代了个精光。 “我说!我说!我们就是来抢材料的!大哥知道你是第一次进光幕,低价买不到就硬抢,他是这么说的!我们,我们大哥现在不在唐岩,是他给我们打了个电话,他,他现在在——” 林烟诧异地停下了拳头,“我靠,我还没问呢,你交代的这么快干嘛” 男人生无可恋,“别打了,我错了,我们这就滚!” 林烟抿着嘴思量片刻,意犹未尽地补了两拳头,这才放一伙人屁滚尿流的跑了。 待一切恢复平静后,林烟油然而生强烈的空虚。他独自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起初今右就是从这个位置突然来到他家的,讽刺的是仅仅出了趟远门,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过的女孩却不见了。 他抬头看着触手可及的绞索,思考着,如果自己再拉动这根绞索,今右会不会再一次来到他身边 抱着这样的愿望,林烟站起身翘起脚尖,拉下了那根质感粗糙的绳索。 这一次,他的意识并没有追随绞索升到半空,反而是绞索乖顺地降了下来,就在林烟以为这跟绞索能够赐予他希望时,它却收敛了温顺的假想,一溜烟缠上林烟的脖子! 绞索立刻收紧,将林烟整个人提了起来,空气骤然缺失,他挣扎地摆动双腿,手指抓挠自己的脖子。 但就连当年的厄尔罗蒂都无法挣脱这跟绞索,林烟也很快败下阵来,他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逐渐升空,身体穿透墙面来到更高的楼层,就在他强忍窒息,惊叹自己的脖子竟然还未断裂时,他终于在万分痛苦中来到了这栋楼的顶层。 就像第一次拉动绞索那样,整栋楼逐渐变得透明,却一如既往的安静异常,他的视线很快来到四层,在自己的客厅中,他居然在沙发上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个人影与拉动绞索前的林烟保持着一样的位置与动作,仿佛就此替代了林烟的存在。 第四十八章 取而代之 当林烟看清影子的那一刻,绞索对他的钳制一松,令他摔在了天台上。 他毫无怨言地爬起,看到黑影的那一刻,他脑中的思路顿时明了了。 他快步找到天台的门,顺着楼梯朝四楼的方向奔驰,他有种预感,自己的存在感正在变低,当那个黑影出现实体的一刻,他将会失去在现实中的存在。 终于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门前,由于钥匙在突发情况中丢在了客厅的桌子上,无奈之下,林烟只好敲响自家的门。 门内并没有动静,就在林烟又用力敲了两下,考虑是否要暴力拆门时,门内突然传来了自己的声音。 “谁” 如果要描述林烟当时的感觉,就好像在半梦半醒时做了个真实又可怕的梦。 林烟咽了下口水,喉结微动,镇定地回答道,“林烟。” 房门这才忽然打开,一个跟林烟与今右初见那天穿着一模一样的林烟站在门内,诧异又温怒地看着他。 “林嫣!” 尽管字音相同,但他这一喊,林烟就发现了异样。 不等林烟讲话,这个林烟便恼怒地说道,“你过来干什么,嫌自己的命太长” 他很快想到什么,无奈地捂住脸,“也对,如果你在光幕里,除了来找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你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 接下来林烟,不,林嫣的回答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林烟记得,此刻这个虚假的林嫣很快就会被突如其来的电锯割下头颅。 两人沉默地呆立许久,“林烟”的反应也与现实中的他相同,这一次,“林烟”身边没有今右说出“她是假的”的惊人言论,因此当电锯袭来时,“林烟”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林烟比他先一步注意到那把电锯,电锯破墙而出,以算不上快的速度袭击他的脖颈,一旁身为普通人的“林烟”也在下一秒扑了过来。 当时的林烟一心想要救下自己的养母,二此刻,他却在思考是否躲开这致命一击。 也许让一切复刻就是破局方法但…… 说时迟那时快,念头一出,林烟的身体随即而动,他迎合了“林烟”的动作,让自己避开致命的电锯。 他想看看改变剧情会是什么结果。 救下林嫣的“林烟”穿着粗气,脸上满是惊魂未定,他那张惊恐的脸看到林烟的同时,仿佛透过“林嫣”的皮囊,看到“林烟”的本质。 他面上的惊恐很快一转,露出庆幸又贪婪的笑容。 “我比你做得更好。” 他留下这句话,化作一缕更浓黑的烟气穿墙而去。 林烟看了眼他离去的方向,拿起桌上的钥匙,不疾不徐地出门紧跟。 比我做得更好开玩笑,即便他的人生一塌糊涂,所谓的真实也没那么容易被虚假取代。 他顺着黑烟离开的方向一路寻找,终于在五楼的楼道中见到一扇熟悉的铁门。 这扇门他在熟悉不过,正是他养母林嫣的出租屋,他居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他抬手敲响铁门,这一次,门很快就开了。 “你出门连钥匙都不带的吗” 他看到一个阴郁的自己站在门框边,他低着头,未曾修剪的刘海挡住眼睛,让他看上去更加生人勿近。 记忆中,在他二十岁以后,如此颓废的时期只有一次——就是在他工作失误,被爬行馆辞退的时候。 林烟看着这个相对年轻的自己,回想着林嫣看到他这幅样子时会说的话。 “还不把你的头发剪剪丑死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 “马上又要同住一个屋檐下了,所以你的外表顺不顺眼,都与我有关。”林烟,不,林嫣从“林烟”身边挤了进去,“毕竟以后就又要靠我养着你了。” “我从大学起就没要过你的钱。” “但你的工作都没了,以后需要我养着你的地方只会更多,你不会真觉得你那看不入眼的爱好能养活你” 当林烟亲口代表林嫣说出这些话时,他突然有种自嘲的错觉。 林嫣年轻时被男人欺骗了情感,此后终身未嫁,靠自己的收入勉强维持生活。 她只是个产品推销员,有一口伶牙俐齿的同时,却因偶尔的暴脾气丢掉某些重要的客户。 因此她的收入一直在入不敷出和小赚一笔间徘徊,长久下来,生活的压力只增不减。 在她三十四岁那年,她耐不住寂寞在孤儿院收养了一名七岁的小男孩,名叫林烟。 起初,林嫣觉得这位与她同名的男孩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这个有点迷信的女人将他视为转运的契机,在将他作为满足母爱的工具同时,倾尽心血疼爱这个男孩。 但随着他的成长,越发昂贵的升学和抚养费拖垮了这个小家庭,林嫣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也越发焦躁和冷淡。 母子两人的关系就是在那时候走向下坡路的,但那时的林烟凭借着旧情,仍然愿意尽力让养母过上轻松的生活。 林烟毕业后的工作和薪水也的确足以达成这个母亲微不足道的愿望——如果他没有因一次谁都始料未及的失误而丢掉工作的话。 现在便是他丢掉工作,生活一落千丈后,第一次回到家看望养母的遭遇。 林嫣从一开始便不支持林烟的爱好和专业,直到工资入账时才闭上了嘴巴,而如今林烟被一切相关工作拒绝,他曾记的专业和全部心血自然也被全盘否定。 大概在林嫣看来,他是个很不称职的儿子。 代表林嫣的身份,林烟开口了,“那你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根据对自己的了解,林烟大概能猜出自己的回答,应该是…… “我明天会去找新的工作的,”“林烟”低廉神色,仿佛心灰意冷,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对这位养母、对生活妥协,“曾记的年少轻狂和不良爱好,该遗忘了。” 这可不是他当时的答案。 “你认为这样我会满意” “这会让生活变得更轻松,”“林烟”说道,“你也希望我这么做,对” “林嫣”忽然沉默了,他回复了往常的神色,叙述事实般指了下“林烟”的头顶,“别忘了你头顶背负着什么。” “只有你不可以安于现状。” “林烟”身躯一抖,化作黑影钻入墙内。 在前两年的时候,林烟最常做的事便是抬头,仰望天空。 因为空中有一根遥远到看不清晰的绞索,会在他的梦里发出陈旧刺耳的摇晃声。 无论是为了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还是在被绞住咽喉后在世间为唯一的亲人留下些什么,他都无法安于现状,无法止步不前。 他必须向前走,让死亡只能遥望他的背影。 这曾是林烟对生活失去热情后,偶尔燃于胸腔中的唯一信念。 黑影下一次出现的位置在14层,也是这栋楼的顶层。 这一次替代原本灰色防盗铁门的不再是他们家的门,而是一扇十分突兀的红色木门。 林烟敲了敲,门内无论如何都无人回应,而折扇不明来历的木门更是连锁孔都没有,无奈之下,林烟一脚踹开了它。 他明明没用太大力气,木门却瞬间碎成了渣,门后并非现实中的房屋,而是片一望无际的旷野。 灰红色的戈壁上站着一名一袭黑衣的男人,那正是林烟自己,但那是林烟的同时,也是一只手持长剑的黑龙。 从背部隔空长出的黑色龙翼遮天蔽日,黑色龙鳞覆盖了半个肩膀,“林烟”的头顶上,还长出一对细长赤红的龙角。 当他转过头时,林烟才看出他的神情,那是林烟的外形,却不是林烟的意识。 他有着一对金色竖瞳双眸,面目间充满暴戾血腥之气,当他凝视过来时,林烟感到一股如坠冰窟般的杀气。 比起林烟,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位战神,像是肆造杀戮的漆黑恶龙厄尔罗蒂。 “你来了,母亲。” “林烟”的嗓音低沉沙哑,他毫无交涉之意,当认出母亲的瞬间,便持剑杀了过来。 林烟连忙拔剑阻挡,对方同样的黑剑势大力沉,仅此一招便让林烟落入下风! 好在林烟的反应也极为迅速,交手的瞬间高下立见,林烟立刻召出巨人帮忙阻挡,有了巨人的援驰,这才打断了对方进一步攻势。 但很显然,一只巨人无法牵制这个家伙,林烟立刻召出更多黑影,让它们欺身而上的同时,自己也借着巨人的开路袭了上去。 或许打败面前的家伙就能破除现在的诡异,但黑影曾说的一句话却让他格外在意。 什么叫,“我比你做的更好” 假林烟出现的一瞬间,林烟便意识到它会替代自己的存在,虽然林烟对自己的存在事实十分自信,但要如何才能彻底破除这个局 他要怎么做,才能比黑影做得更好 如果无法找到方法,他极有可能会一直陷在回忆轮回中。 厄尔罗蒂也拥有一位与自己同名的母亲,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渊源。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十九章 成为我的影子 当林烟有一次与对方的剑相碰时,他的武器终于禁不住压力震飞出去,即使在数十只巨人持巨剑压制的同时,面前的敌人依旧顽强,甚至有种愈战愈勇的架势。 黑龙的攻击越发迅猛,身上的伤口似乎只能让他更为兴奋,即使干瘦的身上满是深可见骨的伤痕动作也没有丝毫懈怠。 这不禁让林烟疑问,这怪物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难道杀死他就是困顿的结局了吗 在战斗中分神是大忌,好在林烟有数十名巨人的护卫,在这黑色的军队之下,即便林烟不出手,敌人也很难突出重围。 终于,一名巨人的锋利巨剑斩断了敌人的一半龙翼,鲜红的血从单薄的翼面中喷了出来,敌人挥剑反击。 在漆黑剑面的闪射下,林烟看到了镜中自己一闪而过的身影。 如同镜面的剑光中,林烟看到了同样长有一双龙翼,头顶有着赤红龙角的男人,只是对比敌人暴躁沐血的身影,他的眼神比起前者更为淡漠和冷静。 由于前两扇门的暗示和对方那一声“母亲”,他以为自己在这一扇门后同样代表着厄尔罗蒂的母辈,这个谎言在这一刻才被打破。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林烟呼吸一滞,忽然将手中长剑戳进地面,皱着眉头问道: “你是谁” 所有巨人也同时停止进攻,有着同样相貌的两人对立而站,如同镜子中的自己在自问自答。 那道踉跄战损的身影也站稳脚跟,气息中有了强弩之末的意味。 “我是林烟,”他虽然有着与林烟一般无二的相貌,却嗓音嘶哑,俨然是另一个人的嗓音,“我会比你过得更好。” “你觉得怎样才算更好”林烟觉得与其无谓地争斗下去,不如对坐而谈,“是你杀死我,还是我打败你” 林烟原本以为对方会给出同样意义不明的答案,谁知对方却沉默了,“我不知道。” “但……我会比你做得更好。为了取代你,成为新的存在。” 果然沟通才是解决问题的良方,暂停战斗后,林烟的眼前豁然开朗。 “成为我没什么好的,我既不是厄尔罗蒂本尊,也不是个伟大的人,你轻而易举就能做得比我更好,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没变成我” “因为……” “因为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林烟将黑剑丢在原地,走上前抓起“林烟”的衣领,“即便我这个人烂到了骨子里,只要我还是我,就没有人可以取代我,你永远只是个冒牌货。” 林烟挖苦的语气一转,忽然心平气和地问道,“所以,你为什么想要成为我” “因为厄尔罗蒂已死……” “为什么,”林烟追问道,“为什么要成为厄尔罗蒂。” “林烟”抬起头,平静地注视他,似乎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回答,“我要取代他人,代替他们活在世上。” “而非……一个可悲的影子。” 林烟兀自笑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是亡灵,死于厄尔罗蒂之手的亡灵。” “厄尔罗蒂不是死亡与毁灭之神吗从未听说过经祂之手的敌人还能以这种方式存在。” “恰恰相反,”眼前的人面无表情,“所有敌人都成为了亡灵,在死亡与生存之间永远徘徊。” “这么说,你是厄尔罗蒂杀死的,”林烟忽然若有所思,“那么尸体也是属于祂的。” “如果我是祂的继承者,它死后的一切都继承给了我,尸体的所有权,是不是也在我手中” “林烟”对他的反应感到迟疑。 林烟却重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说道,“你无法替代任何人,但如果你执意要作为影子而活,不如成为我的影子。” 带着血腥之气的绞索在林烟面前陡然出现,眼前这个长相与林烟一般无二的人,似乎只有在这一刻才能看到这令人惊惧不已的东西。 那一刻,他的一切都仿佛被吸入绞索中,与此同时,他看到了一个庞大的领域。 无数身高三米的怪物群居在一小方天地中,而它们身后则是更为辽阔,一望无际的阵地! 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也即将投入那阵营之中了,产生一种油然而生的归属感。 很快,与林烟相像的影子彻底溃散,化作一团浓烟,浓烟中出现了丝绸质感的布料,包裹着一层坚韧的毛皮,就像一块衣角。 林烟伸手将衣角拽了出来,一件黑色皮革大衣与一顶黑色礼帽,被一起拽了出来。 他要抓的亡灵怎么变成了一件衣服 就在林烟疑惑之际,帽子突然震动起来,发出与林烟尤为相似,但却有细微不同的声音,“是我。” 皮衣突然也动了起来,就像一个失忆的人在急切地确认自己的外形。 “这就是……我原来的样子……” 林烟只觉得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原来的料想,“……嗯,虽然不是人,但也好过一阵烟。” 同时让林烟惊讶的是,变成一件衣服帽子后,这家伙的情绪也变得生动起来。 虽然没有身体和头颅,但从大衣卷角和摆动中能够看出,他很激动,”请、请为我起一个名字。” 林烟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看着眼前这套极具西方风格的服装组合,一个名字在林烟脑中浮现,“路易,就叫路易如何” 当路易也成为绞索中的亡灵后,林烟突然感觉头上的绞索沉重了许多。 林烟原本是感受不出绞索的重量的,但现在,他竟然感受到了绞索在头顶无形的压迫,林烟意识到绞索似乎在路易的加入后产生了变化,那种变化,就算是再收纳上百个巨人怪物也过犹不及。 思量片刻,林烟将孙夏喊了出来。 孙夏一出现便进入了战斗状态,因此发现眼前一派平静后,疑惑地看了林烟一眼。 这一眼便让林烟确定了问题……黑影,不,亡灵们的性格变得更为鲜活了。 如果说曾经是不知思考的黑影工具,那么现在,他们便是能够独立战斗的亡灵下属。 看来林烟拉动绞索后,得到的不只是一个可能成为助力的麻烦敌人,还有整体的进一步提升。 其中,这个被命名为路易的亡灵思维尤为独立。 此刻绞索已经上升到房顶外,距离林烟大约三四米的距离,似乎也预兆着一切结束,危险已被平稳度过。 林烟的心也才终于沉下来,开始反思路易曾说过的话。 他无意间瞥了路易一眼,他正凝望着林烟跃跃欲试,举手投足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不敢擅自做主。 “你想说什么” 听到林烟发问,路易立刻心花怒放,“您要小心,我们曾因厄尔罗蒂的死亡而一同沉寂了,但祂的权能被再次激活,所有沉睡的亡灵也将逐渐苏醒。” “也就是说,从今后开始,我将随时可能要对付厄尔罗蒂所杀的敌人。” 虽然都是厄尔罗蒂所屠戮的亡灵,但林烟没有十足的把握将他们全部收入麾下,厄尔罗蒂曾经的敌人不容小觑,林烟还没有自负到掉以轻心。 他忽然问道,“经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既然所有被厄尔罗蒂所杀之物都会成为亡灵永远流荡,那……神只呢” 身为恶神的厄尔罗蒂所弑神只不计其数,如果所有亡灵都将逐步苏醒的话,古老的神只,是否也会在他的房间中醒来 那样的话,这栋楼将会成为亡灵的乐园。 但路易的话却打消了他的疑虑,“这……我并不知晓,毕竟我曾经只是个妄想窥视厄尔罗蒂的弱小蝼蚁罢了。” “但我知道的是,神只不善厮杀,偏爱吞噬,任何一名神只死亡后都将成为养料,培育一方的富土。” 也就是说,被杀死的神只大多都被吃了,这才让厄尔罗蒂更加壮大自身。 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神只都烟消云散,或许还有少数被遗忘或苟存下来,成为亡灵与厄尔罗蒂一同陷入永眠。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说着他一挥手,让路易和孙夏消散。 第二天早上八点,林烟接到了严瑜的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严瑜语气严肃,一听就是在工作当中。 “林烟,关于前天你光幕中遇到的骨手,我有一些问题需要询问。” “我已经听说‘芽迪’的故事和当时的情况,当时只有你在经历了近距离交战后活了下来,因此我希望你能够配合回答。” “考虑到你不是编内人员,询问完成后,光斑处理局会对你进行相应补偿。” 林烟对严瑜的说辞不置可否,“行啊,你要问什么” “在交战中,你认为骨手有可能是人为制造的吗” “绝无可能,”林烟斩钉截铁,“我更倾向于芽迪可以人为复苏,因为祂本身就拥有浴火重生的能力,但骨手应该不是。” 严瑜接着问,“那只骨手为什么对你具有强烈敌意” “纠正一下,我觉得那不是敌意,而是我冒犯了祂,因此祂发怒地想要弄死我这小东西,”林烟自嘲的话里带着笑意,“因为我拿走了它的骨头。” 第五十章 血色光幕 #01 “实际上,关于那怪物的出现,我们已经有了一些思路。” “总归不是光斑自有的怪物,对” 严瑜“嗯”了一声,“你听说过神只也会有母亲吗” 林烟不得不想起厄尔罗蒂传说中那位与祂同名的母亲,“当然。” “即使作为神只而言,‘芽迪’也终究是个个体,本应受到父母的庇护,却在那之前被信徒所害了。” “历史中,芽迪的生母是否做出举动,我们无从得知,但光幕中发生的事件表明,这位母亲对光幕中芽迪的精神讯号产生反应,意志短暂地活跃过来了。” 林烟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那一天我们交战的并不是怪物,而是神只的一只手” “没错。” 没想到他们无法战胜的强敌,居然正是几千年前未曾堕落的神只这个认知让林烟十分后怕,又感到无比的兴奋。 这种对未知和危险的探索总能引起林烟的兴趣,他继续问道,“那位神只是谁” “芽迪是介于光与暗之间的神只,因为祂母亲的关键词是‘月’,父亲却是‘阳’。” 这之后,林烟又简单回答了严瑜几个问题,挂掉电话后,他立刻召唤出路易,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位与太阳结合的月神,你了解多少” 面对这样的林烟,路易受宠若惊,同时又羞愧不堪,“据说月神并非主观意愿才与太阳之神结合,那是关于神只的丑闻,我所知不多。” “是吗那就算了,关于神只的事迹,会随着光幕的出现被逐渐揭开的。” 林烟进入卧室,从背包中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的那一刻,路易的声音不镇定起来。 “这,这是……神的骨骼粉末!” “我们一般称之为骨灰,”林烟淡定地取出他的黑剑,将骨灰均匀地撒在黑剑之上,“原先我在担心用掉这些骨灰会不会再次招来那只骨手怪物,可它们既然并不出自同一位神只,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黑剑上类似骨骼的部位立刻蠕动起来,发出相互挤压的咯吱声,如同灰烬一般的骨灰也迅速发红,在黑剑的碾磨下逐渐减少,最终消耗殆尽。 一整盒骨灰的效果自然比一小块骸骨更为显着,林烟小心翼翼地拿起他的佩剑,在手掌握合的那一瞬间,黑剑瞬间发出了让人心惊胆战的悸动! 林烟心头一凛,持剑的手又紧了几分,黑剑的外骨骼如同复活一般张牙舞爪,在这一刻,林烟突然在黑剑中感知到一股未知的意志。 虽然这意志对于林烟而言实为陌生,但意志中所释放的气息与情绪却尤为熟悉,那是一股要将一切毁于一旦的滔天怒火,让林烟的灵魂开始战栗! 房间中的一切都震荡起来,就连整栋空楼都开始颤抖,就如同地面开裂,地下埋藏的骸骨将要破土而出一般。 绞索开始释放汩汩黑气,数十个巨人拔地而起,护卫着林烟脆弱的人类之躯,孙夏的手按上黑剑的刀锋,属于绞索的力量灌输而来! 终于当林烟近乎脱力,绞索的力量也趋近枯竭时,黑剑终于安分下来,那些属于厄尔罗蒂的气息也消磨殆尽了。 林烟擦了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道,“真不愧是厄尔罗蒂,看来根本没有给寻常继承者活下去的机会。” 身为毁灭与死亡的化身,残暴不堪的恶龙厄尔罗蒂就连死后都凶残无比,这样居高自傲又暴戾的神只,怎么会甘心将毕生的传承交给一个陌生人类 同时这也让林烟意识到,绞索似乎正是为了压制厄尔罗蒂而存在的。 “林、林烟大人,”一旁的路易低丧着脑袋,语气说不尽的骇然,“我刚刚感受到了,古老的黑龙将会借由您的身体复苏……” 当初的厄尔罗蒂死后,女神玉千方百计地想要令祂复苏,这样的情况出现,林烟并不意外。 “路易,既然我是厄尔罗蒂的继承者,那么厄尔罗蒂的尸体,是否也该由我所有” 路易一骇,“您,您是说……” 林烟疲惫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既然提升的方式是吞噬,我与这位不安好心的传承人是谁踩着谁的尸体而活,可还说不定。” …… …… 距离唐岩市一千多公里的泽丽市内,所有人忙忙碌碌或悠闲惬意,度过着属于他们独一无二的日常生活。 一名穿着粉色兔子衬衫的女孩对父亲展开了撒娇攻势,凭借自己的眼泪在公园的门口得到了一个粉红色兔子气球。 年幼的孩子总是无忧无虑的,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投入同样年纪孩童的队伍中。 快乐的玩闹时间度过了半个小时,她的气球因一阵风而脱手,飞向天空。 女孩抬起头,她不哭不闹,或者说眼泪还来不及落出眼眶,她直视着天空,刺眼的阳光照射着她的眼睛,在一阵晕眩中,它看到了光的碎片。 一片只有巴掌大的光斑缓缓落下,让人分不清那是灾难的来临,还是因直视太阳造成的幻视,直到那代表着童真的粉红兔子飘向天空,越发接近那块光的碎片。 突然,气球爆了。 空气难以避免地发生小规模的震荡,那片飘于天空的光斑仿佛受惊一般,散发出灰白的光芒。 “爸爸!光斑在流血!” 随着稚童一声戏言,灰白色的光斑立刻扩散为血红色的薄膜,在几十秒内包裹住小半个泽丽市。 光幕内的光线包含着血红色的雾气,在令人看不清幻觉的同时蒙上一层末日的氛围。 一片光斑从出现、到扩散光幕,其过程仅仅经过了不到一分钟,突然的变故足以让泽丽市乱作一团,也足够引起各大高层的重视。 当林烟得知这件事并赶到泽丽市时,已经是光幕铺开的第二天。 他一下高铁就看到天空中巨大的红色光幕,如同一个被吹到胀气的红色气球。 光斑处理局已经迅速介入,光幕外围,数百名泽丽市牧师严防死守,禁止任何无关人员入内。 好在林烟虽然不是正式流浪猎人,但严瑜已经以前替他知会一声,可顺畅通行。 当林烟进入光幕的时候,他第一眼便看到色调基本为红的光线,萧条的街道,和窗户内瑟瑟发抖的十几双眼睛。 “乌鸦,找到今右的位置。” 林烟一声令下,数十只乌鸦从他影子中飞出,极速掠去。 这一次,林烟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找人,如果这个光幕中无法找到顺利地今右的位置,今后再想寻找就更为困难了。 他并没有进入两侧的民宅,那是普通居民们居住的地方,这次光幕事发突然,几乎所有居民都来不及撤离,全部被困在了光幕中。 这是光斑出现的四年来,第一次出现红色光幕的实例,光斑处理局不但要对付祸乱,寻找空想禁区的位置,还必须分心进行人员救援。 如果说上一场光幕是光斑处理局的主场,这一次便是完全颠倒过来的,祸乱必将十分猖獗。 不过光幕已经出现超过二十四小时,他才刚刚进入,最先需要的果然是情报啊…… “喂,你小子!”林烟在街道游荡的第二十分钟,终于有人忍不住打开窗子向林烟搭话,“没看见街道上一个人没有嘛,还不赶快回家!” 搭话的人居住在五层,是一位热心的中年男人,林烟摆了下手,很快回答道,“我也想回家,但我不是泽丽市的人,我在这里没有房子。” “你是光斑处理局的人” “呃……我只是个无业游民。” 男人急得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你跑这来干嘛真是哪里危险往哪跑,现在的年轻人……” 林烟被骂的不明所以,语气十分无奈,“我也想走的,可光幕来得太突然,我就是长了翅膀也跑不出去啊。” 这话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五楼的男人不知何时哑了火,似乎在犹豫一个决定。 很快,他将头探了回去,过了十几秒后,才重新出现在窗口,“我跟我老婆商量了下,你要是无家可归就先来我们这暂住。” 林烟面露喜色,感谢道,“那就多谢大叔了。” 寻找今右是当务之急,虽然林烟底气很足,但长时间在街道游荡的确有些鲁莽。他原本打算找一家无人的商场作为暂时据点,但有人主动收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一般来说,光幕先铺开的五个小时,和光幕形成的第二天是普通人死亡率最高的实际,既然决定暂住,林烟也不介意保全这家人的姓名。 从窗口的位置上判断,男人住在503室,家中至少有夫妻二人,可能还有个孩子,这个小区老式居民楼的面积大约七十平米左右,既然愿意主动容纳他,说明物资方面也还算充分。 但当林烟登门拜访那一刻,他明确的意识到他错了——这家人不但物资并不充沛,甚至连明天的早饭都成问题。 第五十一章 血色光幕 #02 林烟只是无意间瞥了眼他们的厨房,干净整洁、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掩盖着的是一贫如洗的事实。 林烟看了一眼便直奔冰箱,除了几瓶冰镇的可口可乐外,他们家的冰箱比林烟自己的还要贫穷。 从家具布局上看,这定然不是资金的问题,而是没能在光幕出现前及时补充。 林烟沉默片刻,问出了这个问题,“……你们家里的食物这么紧缺,为什么还愿意收留我” 中年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中年男人摸了摸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说道,“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况且你来了,我们也能一起想办法。” “对了,还没问,我姓陈,你可以喊我陈叔,这是我老婆,姓许,你怎么称呼” “林烟。” 接触过后,林烟发现这夫妻两人很好相处,他很快凭借自己还算灵巧的沟通能力与两人熟络起来,在夫妻二人友善的目光下,他逛遍了整个房屋。 夫妻两人的房子三室一厅,一间屋空着,曾经似乎住过某位老人,夫妻两人睡在主卧,另一件相对较小的房子,显然属于某个十几岁年纪的男孩。 林烟轻轻拿起一个机甲模型又放下,“孩子呢” 许姨的眼神中透露着忧愁,“他上初中,光幕出现的时候还没下课。” “也就是说,他还在学校” 林烟不免有些惊讶,这样一来,这对夫妻不仅要解决食物问题,还要想办法将孩子接回家。 事件发生时,学校不可能不做出反应,恐怕一整个学校的学生与老师都被集中保护了起来,但学校终究只是学校,并没有应对光幕的经验和措施,大量无战斗力的人口聚集在一个地方,说不出是好还是坏。 最差的情况是,可能会有怪物闻声而去,让所有人都葬身于此。 也难怪这对夫妻会如此担心。 林烟并非冷血无情的人,安慰了句,“光斑处理局应该会第一时间前往那里,你们不用太担心。” “对了,现在光幕里有没有出现什么怪事,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去街上” 林烟这句话不免暴露自己的情报匮乏,但这对心底淳朴的夫妻根本没有在意这个细节,许姨语气夸张地道,“现在这个节骨眼,当然都待在自家里,谁愿意出去冒险啊!” “我之前在电视里看到,哎呦喂,那么多吓人的怪物,听说每次光幕都会有不少人死在里面。” 民众终究对光幕的了解过于匮乏,大多数民众对光幕的了解和应对措施只源于电视报道、人云亦云,或者道听途说。 绝大多数人只知道警报响起时向外逃跑就对了,以官方对民众的保护力度来看,自然也根本不需要民众去直面光幕的危险,所有人都是两眼一抹黑,一旦出现意外情况,可不就抓了瞎 “所以,现在死人了吗” 林烟提问的语气云淡风轻,夫妻二人倒是心有余悸,“听说这栋楼里就有人死了,”陈叔说道,“昨天晚上,就听到半夜里一通嚎叫,第二天邻居敲门去看的时候,尸体都凉了!” “这种情况还不少,听说隔壁楼一晚上出了好几户,全家人都没了,晚上的动静可吓人,但谁也不敢出门救人……” 陈叔摆了摆手,“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人在遇到重大变故的时候,总喜欢避而不谈或多聊些相关内容,林烟见许姨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正像是爱八卦的街坊邻居们。 “这么说,人都是晚上出事的” 夫妻俩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 林烟思索片刻,说道,“陈叔,许姨,实不相瞒,我曾经经历过一次光幕,对这些事还算有经验。” “我之前住在唐岩市,还记得吗两个月前唐岩市也出现了光幕。” 许姨把目光转向了陈叔,显然他才是家里的主心骨。 陈叔重重一点头,“我记得新闻说过,之前唐岩市确实出现过一次光幕。” “我就是那次光幕的亲身经历者,陈叔,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讲讲,没准我还能想出些主意来。” 陈叔深深地看了他两眼,终于在林烟淡定自然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哎,楼主都说了尽量不要谈这些事情。” 林烟点了点头,“灾难中闹得人心惶惶确实没有好处。” “既然你在我家住下了,还执意要听,那我就和你说说,”陈叔说道,“昨天晚上的事也不是完全没目击者,有人说看到了一个高瘦的男人,脖子特别长,坐在楼道的楼梯上,好像在啃一截人手。” “第二天大家发现尸体,果真有一具少了一条胳膊!” 林烟点了点头,“食人鬼” 陈叔摇头,“现在谁都说不准。” 不论现在惶惶度日的居民们作何想法,林烟反倒是先松了一口气。 身高八尺的怪兽也好,神出鬼没的幽灵也罢,只要明确敌人是具有形体的怪物,即使是硬仗也有得打。 在光幕中最令人头疼的便是光怪陆奇的反认知事件和稀奇古怪的刷怪方法。 “我们先解决食物问题,”林烟说道,“今天晚上吃什么” 谁知林烟回过头,夫妻两人正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奇怪,听了刚才那些事,我怎么感觉你还轻松起来了,”陈叔皱着眉头,“你可别小看那些事。” “焦虑不能解决问题,现在天还亮着,我们得考虑当下,”林烟不慌不忙地应付了过去,“总不能不被怪物伤害,先饿死在家里” “但我们现在也只能饿着,”陈叔面露难色,“晚上还有点剩饭,先将就着,等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越是危机时越不能忽视自己的身体状况,总不能在居家避难的第三天饿得狗急跳墙。健全时期尚且无法打败怪物,更何况饥肠辘辘的情况下。 及时这家人不愿冒险也无所谓,林烟不会跟他们一起亏待自己。 “要不明天我问问邻居有没有多余的米粮分给我们” 你们到底是怎么拖到这种地步的啊……林烟汗颜。 下午和晚上平静度过的十个小时,光斑处理局依旧没有到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枪声和战火证明着他们的存在。 即便没有谣言的进一步扩散,这种挨家挨户闭门不出的氛围也足够令人感到压抑了,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只有林烟还未感到恐慌。 在光幕内飞行的三十只乌鸦仍旧没有找到今右的身影,但在飞行过程中,它们探查了光幕内的大致地形,并且确认街道上并没有显而易见的敌人。 三十只乌鸦也没有出现损伤,看来这个光幕内的白天的确相对安全。 不过此刻,安去的时间已经度过,此时正是晚上十一点,到了这对夫妻必须入睡的时间。 林烟关着灯坐在一间卧室的床上,正在思考是否要彻夜出门寻找今右的踪影。 安全明亮的白天今右未必会现身,幽静危机的黑夜才是今右的居所。 想必每一个人都会有个不约而同的习惯——睡前总要上一次厕所。 这对普通夫妻也是如此,为了安全起见,陈叔守在门外,等待许姨从厕所里出来。 许姨进入厕所时习惯性锁上了门,坐在马桶上疏通一番自我后,轻车熟路地按下了冲水键。 这原本是很稀松平常的经历,却出现了一样同样常见的变故。 厕所堵了。 大量清水顺着冲水口涌了上来,几缕黑丝顺着水流游动,若隐若现。 就在许姨疑惑之际,厕所的等突然闪烁两下,视线忽明忽暗,许姨突然惊讶地发现,马桶中的黑丝蠕动了起来,并且越变越多! 许姨虽然吓得手脚冰凉,却仍然第一时间扑向厕所的门,她连续撞了几下都没能撞开,这时,许姨已然麻木的大脑才惊醒过来。 谁把门锁了! 马桶里的黑丝已经逐渐爬出,在仅有半个巴掌大的冲水口里竟然钻出一个干瘪的脑袋! 紧接着,脑袋如同吸水一般膨胀、伸展,伸出足有胳膊长的脖子、被压碎的肩膀、锁骨和脊椎…… 一个畸形的怪物就这么爬出,许姨的大脑已经彻底空白,她疯狂地敲打着厕所门,撕心裂肺地叫喊。 “救命!救命啊!!” 门外的陈叔心急如焚,但紧锁的厕所门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外面打开,他只能一边强行突破,一边焦急地大喊道: “你开锁啊!!” 就在这样混乱的时刻,林烟终于从房间中姗姗来迟,他拉开慌忙失措的陈叔,大喊一声,“让开门!” 但想也便知慌乱的许姨无暇思考这句话,林烟也不再犹豫,一击直踹,直接将木门踢穿。 厕所门瞬间变了形,他顺势打开锁,将许姨从厕所里拽了出来。 此刻,马桶中正站着一只身形高挑的“男人”他全身都被挤扁一般,像是没充气的人形气球一般摇摇欲坠。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厕所门外的三人,目光湿漉,像是要将所有人类开膛破肚。 第五十二章 血色光幕 #03 当这样一只恐怖诡异的怪物出现在自家厕所时,夫妻二人的大脑立刻进入了死机状态,即使这只怪物出场的外形极为扭曲,他还是一眼认出,这恐怕就是街坊邻居口耳相传的怪物。 彻底从马桶中爬出后,怪物像吸水的海绵般迅速膨胀起来,高挑的身形佝偻着挤满门框,给人造成极强的视觉冲击。 它修长却有力的手突然伸向许姨的脸,林烟手拿一截木板眼疾手快地,反应过来的陈叔也没干愣着,立刻拿来了角落里的扫帚,如临大敌地指着敌人。 怪物用浑浊的眼球看向林烟,观察不出它是否拥有思维或智慧,它凭借着本能反应意图迈出厕所,陈叔在这时用扫帚奋力怼住。 他大喊一声,“别让它出厕所!” 说罢咬牙使出全身力气,可怪物就是纹丝不动。 林烟将残缺的厕所门甩过来猛地拍上,硬是将怪物关回了厕所里。 怪物似乎这时才意识到眼前的猎物正在殊死反抗,疯狂地拍打厕所门,弄得木屑飞溅,连门框都摇摇欲坠! 陈叔和林烟一同奋力挡在门板上,如果没有林烟在场,这只怪物足以将门板上的人一起甩飞出去。 许姨吓得坐在原地,连连发出惊恐的叫声,两名男人咬牙坚持,与怪物的力量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直到两人筋疲力尽,厕所内的力度突然消失,再无半点动静。 林烟和陈叔疑虑地对视一眼,保持原有的动作一段时间后,林烟才忐忑地收了力。 他小声说道,“我去看看。” 陈叔原本想出口代替林烟,可想起刚才两人截然不同的表现,只能担忧地开口,“你小心一点。” 林烟点头,他让陈叔后退,自己拉开门走了进去,他仍感觉到厕所中有股还未散去的气息,进门的那一瞬间,他果然在厕所内再次看到了怪物。 那怪物将全身蜷缩,藏在了门口难以注意的死角中,像个狡猾的野兽等待猎物自动上钩。 如果林烟没有进门检查,它会以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的方式潜伏下来,当夫妻二人再一次用到厕所的时候,就将直接撞进怪物的血口当中! 怪物隐藏的方式炉火纯青,就连林烟都只能隐约察觉异样,他心头一凛,那只怪物也迅猛地站起身,眨眼间扑向了林烟! 危机之下,一缕黑烟在林烟身边升起,就在他的黑剑即将出鞘,巨人也将突然出现一口咬下敌人的脑袋时,怪物像是突然感知到了这一切,将身体拧成一条麻绳,飞快地钻进马桶,转眼间便无影无踪。 陈叔见是虚惊一场,立刻冲进厕所将林烟拽了出来。 “你没事!” 林烟任由陈叔将自己观察一圈,咧了咧嘴,“我没受伤,许姨没事” 怪物出现的时候,这位未经风雨的家庭主妇差点眼一翻昏倒过去,即使勉强挺了过来,也会留下强烈的心理阴影。 陈叔只好安慰了许姨一番,将她送回安全的卧室里休息。 等许姨受惊过度睡下后,陈叔才与林烟坐在客厅里长谈。 “林烟,你这身手是专门练过吗” 两人一同堵住厕所门时,怪物的每一次撞击都会令陈叔的身体都震飞起来,可林烟始终像个顶梁柱一样顶在前方,可以说,能够将怪物堵在厕所里完全是林烟的功劳。 如果这还只能说是林烟身体强健的话,刚刚林烟千钧一发躲开怪物的近距离扑杀,则完全凭借反应能力,怪物的速度让陈叔眼花缭乱,直到冷静下来后,他才渐渐反应过来。 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这真的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吗 面对陈叔的问题,林烟勾起手指挠了挠脸颊,“算是。” 陈叔说出了他正忧心忡忡的问题,“那只怪物怎么走了,它还会再回来吗” 林烟总不能说那只怪物被自己吓跑了,“应该是发现我们不好对付,去找新的猎物了。” “但我不懂怪物的心思,不确定它是否会卷土重来。” “那……我们把马桶封住” 林烟笑了,“陈叔,刚刚怪物的形态你也看到了,它既然能从马桶转出来,不代表窗户、水龙头之类的不可以,你要是想彻底防范,必须得把家里打造成一个铁桶才行。” 话音刚落,楼中又传来其他住户的惨叫声,那声音比许姨的叫声更为凄厉。 陈叔听得脸色煞白。 林烟也闻声看了眼门外,脸色变得沉重下来,“奇怪啊……” “小型光幕也就算了,可能道路不通,这种涵盖了半个泽丽市,并且居民还都在内的光幕,政府就不组织你们去当地的避难所之类的” 林烟问道,“难不成避难所就刚好不在光幕范围之内” 陈叔的表情一沉,似乎不愿想起这件事,“其实光幕铺开的三十分钟后,政府和警察就已经开始组织民众前往避难所了。” “但……过程进行的不太成功,先是路上受到阻拦,不少警察被道路上出现的怪物杀了,群众分散,后来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进入了避难所。” “可他们刚进入地下避难所,整个避难所发生坍塌,全都给埋在下面了。” “原来是这样,”林烟说道,“但帮助群众不止有这一种方式,政府为什么没有用电话或者短信的方式将情报发送出来比如堵好马桶,或者小心晚上之类的” 陈叔也心生疑问,却无知地摇了摇头。 “除非政府已经沦陷了,没人顾得上管这些平民,或者……各地区出现的怪物是不一样的,也许这种瘦长怪物只有这栋楼才有。” “我更偏向于后者。” 看着面前这个面露苦涩的男人,林烟忍不住多想了点,“怪物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具有强烈的攻击欲望,或者捕食性,如果所有怪物都是这样,学校那边的状况恐怕不容乐观。” 无论从任何一个故事书上看,丑陋、邪恶的怪物最爱的食物永远是稚嫩的孩童或少年。 “那,那怎么办”陈叔一下子站起身,“林烟,你说怎么办你得帮帮我们,我们不能失去这个儿子……” “既然和您提到了,自然是有意帮忙,”林烟说道,“反正现在食物稀缺,我们出门去收集些物资,顺便去学校把您的儿子找回来。” 虽然心中焦急难耐,陈叔仍没底气地一问,“能行吗” “陈叔,从现在这怪物的情况看,呆在屋里还没有外面安全,”林烟说道,“如果这栋楼所有人都死了,那怪物可就要来和我们同吃同住了。” “行,那我明天跟你去,我妻子……就让她留在家里。” 林烟一皱眉,“别。” “如果您不想打开门看到一具死在家中的尸体,就带着她一起去,许姨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看她。” 陈叔抿着嘴沉思,最终没有反驳。 整栋楼的人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夜,第二日上午,室外的阳光给他们壮胆,才支撑他们检查了所有被害者的屋子。 他们将所有尸体集中安置在一个房屋中,默哀过后,拿走了被害者残留的所有物资。 死者自然为重,但后人也需乘凉。 但当他们来到503室时,陈叔却主动给他们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众受惊的邻居,“你们,你们没事我昨儿分明听见……” 陈叔沧桑地点了点头,“我们昨天的确遇到怪物了,多亏了林烟身手不凡,我们才有惊无险。” 有不少邻居朝客厅巴望,想要看看这赶走怪物的能人,门口却被陈叔堵得严严实实,“昨天那只怪物是从马桶口里钻出来的,你们都小心一点,出事了就跑,前往别想着交手。” “陈叔,你确定是那个人赶走了怪物” 一名青壮年指着林烟问道,林烟的身材的确并不消瘦,但也称不上健壮。 陈叔看了林烟一眼,肯定地点了点头。 有人认出这就是昨天在街道上行走的外乡人,都觉得陈叔是好心有了好报。 但这其中也不乏相反的说法,“他都能打走怪物,我不是也能吗怪物这么弱的吗,杀了这么多人,岂不是就靠出人不意” 陈叔一听急了,苦口婆心地道,“你怎么不听劝呢那怪物没那么好对付,你别掉以轻心,最后把自己命丢了!” “你咒谁呢我们现在都已经直到它出现的方式了,防着点就行,今晚就把那怪物除了!”壮年恼羞成怒地瞪了陈叔一眼,对大家招招手,“大伙可以散了,都散了!” 心急的陈叔还想追出去理论理论,林烟在身后叫住了他,“算了陈叔,总有人不知天高地厚想要作个死,你不可能每个人都劝得住的。” “多耗一点时间就多一分危险,陈叔,事不宜迟,我们先走。” 许姨也背着背包走了出来,还留在门口的邻居忍不住问到,“老陈,你们这是去干嘛啊” “去学校,接儿子。” “这可不行,你们不要命了” “如果放任儿子死在学校里,我们夫妻俩会后悔一辈子的,而且有林烟帮忙,放心老李,如果看到你儿子,我们会顺便把他带回来的。” 第五十三章 血色光幕 #04 林烟、陈叔、许姨一人背着一个大号背包,在火红色的空气中谨慎前行。 他们的背包中只有一条从床底下翻出的麻绳,许姨曾经买过的防狼喷雾,和几个不堪重用的锤子扳手。 林烟手里拿着全家唯一一把西瓜刀,走在队伍的正前方开路。 他们呈一字型前进,陈叔在队末殿后,夫妻两人都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不敢疏忽任何风声。 林烟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但他早已凭借乌鸦认全了大致的路。 “我们是先去超市里收集一波物资,”林烟说道,“还是先去把你们儿子接回来” 夫妻两人想了想,许姨说道,“先拿些吃的,方便面、罐头之类的,米什么的太沉就先算了。” 陈叔也认同她的意见,“儿子他们学校就在这附近,没多远。” 林烟点了点头,带着两人走向附近的超市。 从外面的窗口很难看清超市里面的情况,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超市里十分安静,没有对话或争吵的情况,但林烟仍从这分安静中听出一些动静,他能确定至少有三个人待在超市里。 林烟将观点小声说给陈叔听,对方同样小声回应道,“可能是店主夫妻和没出去的客人。” “但愿如此。”林烟低语一句,上前试图打开超市的门。 超市门果然被锁了起来,门上也挂上了打烊的牌子,门是从门内上锁的,这也暴露了超市内有人的事实,但他们仍一言不发。 林烟自顾自地开口说道,“抱歉,但我们必须进去搜集一些食物。” 正当他打算用西瓜刀击碎门上的玻璃时,超市内传来一名男人的声音。 “住手。” 很快传来一串开锁的响声,门从内侧打开,一把枪口对准了林烟的脑袋。 持枪的是一名紧皱眉头的男人,在他的身后同样是几个青年人,每人手中都有一把型号不同的枪械,对准了林烟这边的所有人。 林烟立刻扔掉手中的西瓜刀,将双手举了起来,他身后的两人也立刻照做,“冷静,兄弟,我们不是强盗。” “我知道。” 男人朝他身后扫了一眼,没有谁会带着一名神色慌张的妇孺抢劫。 见他依旧没有移开枪口,林烟接着道,“我们的家里已经没有食物了,所以来到这家便利店,想要带一点吃的回去。” “什么都可以,方便面、大米、罐头、面包,我们可以用更多的钱来交换,并不想产生冲突。” 男人紧盯着林烟审视许久,才缓慢地开口,“没有可以卖给你们的东西,快滚。” 林烟的视线从满口的男人滑向他身后的三人,每一个人脸上都有着浓重的敌意和不安,他们的粗鲁和排外更像是遇到威胁的自保意识。 看来他们也是一群随波逐流者,但很遗憾,林烟并不打算为了他们的胆怯而亏待自己。 “嘿兄弟,你这就不厚道了,你们这里没有电饭煲那可以买一些米给我们,大家都是遇难者,互利互惠啊。” 男人不吃这套,“别让我重复第三遍,滚!” 林烟叹了口气,“哎,这就没办法了。” 说罢,林烟猛地偏过头,同时快速夺过近在咫尺的强,一个眨眼的功夫,,堵在门口的男人甚至没来得及捕捉林烟的动作,身后的三人刚刚匆忙地调转枪口,就发现林烟已经将枪怼在男人的太阳穴上。 他对身后夫妻二人小声说了句,“躲到我身后来。” 被瞬间制伏的男人冷汗直流,咬牙切齿地问道,“光斑处理局” “我只是个恰好到此的外乡人,”林烟稳住枪口,对其余三人说道,“把食物装满,我们马上放了他,陈叔,许姨,把背包扔过去。” 陈叔和许姨也被林烟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所惊艳,当林烟喊到他们时,他们才立刻回过神来。 队友被劫持,剩下三人不敢怠慢,很快忙不迭凑足两大背包食材,好声好气地送走了这位凶神。 夫妻二人的儿子在读高中离家不远,距离超市只有五百米的路程,他们一路沿途都未见到怪物,整个过程顺利得有些不自然。 学校的大门紧锁,保安也未值守在保安室,林烟众人可以轻松跨越那道电子栅栏门,到达被严防死守的教学楼。 与安静的超市截然不同的是,教学楼里充满了纷乱和惊恐。 …… “学生们,到我这里来。” 一个狭小的办公桌下方,三个学生和一名老师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地躲避怪物的追击。 一名女孩哭得梨花带雨,老师捏住她的鼻子叫她强忍抽泣,“嘘,别哭,不要出声。” 忽然,他们头顶的光亮突然蒙上一层阴影,老师惊恐地抬起头,正撞上一张被绷带缠绕、近在咫尺的脸! 她张大嘴巴发出凄厉的尖叫,一只长在胳膊上的剪刀瞬间捅进老师的喉咙。 其他三个学生落荒而逃,可惜血液飞溅,无人幸免。 光幕出现的前两个晚上,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学生们虽然内心不安,但在老师的组织安抚下,秩序并未脱节。 但在光幕铺开的第三天晚上,一种全身缠满绷带的怪物突然出现在教学楼中。 它们像是身体畸形等待死亡的人,全身都被褐黄沾血的绷带缠绕,以滑稽的脚步在走廊中踱步。 它们没有双手,只有两把猩红的铁剪刀接在手肘,冷光暗藏。 它们仿佛生来便是为了杀戮,一见到人类的影子便进行永无止境的追杀,老师和学生闻声而逃,在有限的教学楼内展开一场生机渺茫的大逃杀。 一名女学生躲在废弃的旧教室里,这里的窗口全被木板钉死,电灯年久失修早已报废,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背靠铁门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她的左手边是一把剪刀,刀锋紧贴着女孩的腿,剪刀所连接的怪物像一尊雕像,被凝固在张牙舞爪的动作上。 她的身边仍紧靠着一只怪物,两把锋利的大剪刀甚至已经逼到她的喉咙,可怪物的时间却像是静止了一般,再没有任何威胁。 她在最危险的地方,却是最安全的处境。 这一切的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女孩在慌乱中关上了铁门,隔绝了一切的光。 与此同时,林烟三两脚将铁门踹开一条缝,教学楼内的血腥味瞬间扑了出来。 但是这家教学楼的铁门质量出人意料的好,情急之下,林烟只好拿出黑剑将门栓斩断。 夫妻两人虽然不知道林烟是如何掏出这样一把黑剑的,但他们早已对林烟的操作见怪不怪了。 刚进入教学楼,林烟等人迎面撞上一只怪物,他二话不说斩了过去,瞬间将怪物拦腰斩断! 夫妻两人又惊又喜,陈叔立刻对林烟说道,“博智他在初二三班!” “只是现在恐怕不知跑哪去了。” 初二级的学生教室在教学楼的二层,林烟气定神闲的走上楼,沿途随手杀死几只出现的怪物,这等气度自然吸引了注意到他们的学生,令他们不由自主地跟了上来。 林烟还从一只怪物手中救下一名男孩,认出他后,许姨紧紧拉住他的手,“这,这不是老李家的孩子吗!” 此刻林烟身后已经跟了一小队人,他对陈叔问道,“还没找到你儿子” 陈叔的脸色十分难看。 整栋教学楼的怪物已经快要被屠杀殆尽,直到现在都没在幸存者中找到陈叔的儿子,情形不容乐观。 “我们上三楼。” 相必前两层,三层的走廊更为空旷,充斥着萧条的气息,地面上几摊令人心惊肉跳的血迹揭示了这里发生过什么,每走一步,夫妻二人的心都逐渐下沉。 此处寂静无声,就连怪物都不屑叨扰,终于,林烟凭借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力,成功找到了躲在生物实验室中的陈博智。 林烟找到他时,他仍然瑟瑟发抖地躲在陈列柜后,殊不知救赎的到来。 嗯这是什么 无视一旁亲人团聚的感人画面,林烟看向陈列柜中贴着的图表,下一秒不动声色地开柜撕下,藏进外套衣兜。 “爸!妈!你们来救我了!” 陈博智感激涕零地扑进父母怀里,陈叔激动地说道,“多亏了林烟,对亏他我们才能来救你。” 一名幸存下来的教师说道,“这样所有的人就都获救了……” “不还有一个。” 林烟说着走出门,踹开隔壁房间的门,那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储物室,当光线照进去时,一名瑟瑟发抖的女孩进入视线。 哦……原来这里还有一名幸存者啊。 就是看那个女孩的表情,怎么感觉像是想要骂街 当光线照射进来时,两只怪物也如同苏醒般动了起来,女孩危在旦夕,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一名救援者葬送性命。 但林烟的剑早已抬起,刀光剑影间,两具怪物尸体骤然倒地。 女孩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毕竟,今天林烟颠覆了所有学生的世界观。 第五十四章 血色光幕 #05 被林烟救下的队伍中有一名矮胖的老者,从老师们对他的态度来看,此人应该就是校长。 校长先向林烟表达了他的感激之情,诉说了自己无以为报的窘迫后,很快邀请林烟留在学校中。 身为一名校长,学生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即使自己对恩人难以回报,还必须腆着脸请求对方继续为学校付出,身为校长的他也必须开这个口。 没有人能够保证光幕中不会再度出现灾难,有这样一位强力援手的驻守无疑是一层安全的保障。 如果林烟的确是一名不兴被卷入光幕的普通游客,他也许会一口答应下来,可惜他还有另一件要紧事在身。 他婉拒了校长,“抱歉,我欺骗了陈叔,其实我不是一名普通旅者,我来到光幕中其实有一件要紧事在身。” 他从手机中翻出那张光斑处理局资料中今右的照片,“你们有遇到过这个人吗” 学生和老师们皆是面面相觑,遗憾地摇摇头。 林烟“嗯”了一声,就连他的乌鸦都没能找到,更何况这些普通人,他从背包中掏出那把今右随手丢给他的枪和数个弹夹,“那就用它来代替我,拿着防身。” “那个……林烟先生,关于这个少女,我好像听说过一个传闻。” 忽然,校长先生传来了意外之喜。 “您知道避难所整个坍塌的事件我听说,避难所坍塌之前,有一名白发蛇尾的女孩出现过,您要找的是不是她” 林烟神色一震,“对,就是白发蛇尾。” 林烟意识到,虽然乌鸦的视野能够遍布整个光幕,但人云亦云的传闻,还是要人类才能说清听懂。 “那您恐怕要抓紧一点了,”校长面露苦涩,“据说有人声称就是她捣毁了避难所,现在光幕内离奇之事频繁发生,有人将她和怪物挂钩,正谈着要铲除呢。” “铲除”听到这个词,林烟的气场蓦地低沉下来,“她对许多事尚且没有兴趣,怎么会冷不丁前去捣毁避难所” “我也不知道,”校长这名富态的老头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我们又不是官方人员,对光幕的了解知之甚少,又怎么去判断这些,也就是您正在找这个人,我才觉得事情可能有些端倪的。” “那您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这个我们都知道,因为光斑处理局的人给我们发了短信,现在那名女孩出现的地方已经成为了高危地区,是不属于我们的战场,”一名女老师站出来说道,“您看,就是这个地址。” 梨园街2道107号。 林烟看了短信上的地址一眼,光斑处理局有明确说明禁止所有平民前往那个区域,可就是没有提到避难所与谣言的内容。 林烟冷笑一声,虽然现在的确不是辟谣的好时机,但他们的作风也足够明确了。 “感谢你们的消息,再会。” 随着步调的加快,林烟的思路也逐渐明确。 首先,关于“白发蛇尾”的描述,光斑处理局不可能没有发现问题,林烟选择将今右已然失踪的消息传达给牧师,说明比起白兰地,官方部门在他的心中可信度较高。 既然严瑜已经知晓这件事情,她必然会将情报汇报给她的合作方——光斑处理局。 光斑处理局始终想要拉拢她和今右,可在他们对今右进行过一次强制抓捕失败后,对他们进行拉拢的事宜就全部交给了牧师分队长严瑜处理。 这是为了保持自己的神秘感、明确己方在他们心中的原则和立场,还是觉得自己在今右心中的名声已经臭得不行 从今右的态度不难看出,她十分抵触与官方部门进行交流,其抵触程度甚至大于祸乱组织,与严瑜进行友好交流的过程也都是由林烟自己进行,如今今右从自己身边离开,在官方组织眼中,是否也代表了她否定了牧师与光斑处理局 在此条件下,又穿出了今右摧毁避难所的消息……这件事在官方部门的眼中,一定是不可原谅的罪孽。 今右的能力如此出色,在她成为敌方的军事之前,一定是宁可毁灭也不可放过。 虽然这里是泽丽市,但与今右相关的内容一定经过了唐岩市光斑处理局局长的眼睛,我敬爱的景光局长,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如果你真打算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杀死今右,那你还真是混蛋啊。 思考之际,林烟已经一脚踹开了超市的大门。 突然兴起的谣言和阻乱光斑处理局的判断,这种事怎么会没有祸乱的参与 四名男人见是林烟杀回来立马不淡定了,其中一人站起来问,“食物已经给你们了,你又要干什么” 尽管林烟本就不好惹,现在的脸色又十分阴沉,但他们的队友现在又没被劫持,丢什么也不能丢了气势。 面对这样的发问,林烟的脸色多阴转晴,笑着说道,“来找你们讨些东西。” 不知为何,对面四人有种不详的预感,“已经没什么东西好给你了。” “你们是祸乱普通人手里怎么会有枪,流浪猎人又怎么会放弃寻宝藏在这里,光斑处理局就更没有藏在这里的必要了。” 林烟笑着说道,“所以你们是祸乱,还是没有实力,只能苟且偷生的祸乱。” 比起被识出身份的惊悚,还是被戳痛处的恼怒更胜一筹,那个人愤怒地抬起枪口,“你/妈的,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几发子弹从炽热的枪膛中喷射而出与林烟的身体相撞,擦出金黄的火花,大片黑鳞包裹在林烟的外衣上,片甲无伤。 “从你们选择用枪防身,而不是拿出配合物起,我就从未看得起你们。” 几只从身后出现的巨手遮蔽了他们的视线,刹那间,几只三米高的巨大怪物出现在他们身后,长着锋利指甲的巨手已经捏住了他们的脖子,随时都可以像折断干树枝一样轻易捏碎。 “抱歉又劫持了你们,可这次就不只是比划比划那么简单了,”林烟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扫了一圈,“三秒钟之内,最先回答我问题的人可以活下去。” “清剿白发蛇尾少女的作战中,祸乱的人都集中在哪里” 有了生命威胁,这群本就苟且偷生的人毫无忠诚可言,三个人七嘴八舌地回答道: “106号!据说那个女孩进入梨园街107号了!有些大人物们就找了个相近的位置设立据点!!” 林烟问道,“确定她就在107号吗” “确定!千真万确!” 最后,林烟将视线落在了最后一言不发的人身上,“就只有你不肯回答吗” 那人全身颤抖,不敢动弹一下,生怕下一秒怪物锋利的指甲就会割断自己的脖子,他冷汗直流,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下一秒,怪物捏住了他的脖颈,轻轻一缷,人头掉落在地。 “路易。” 外形为黑色大衣和高礼帽的亡灵出现,单膝跪地。 “你可以变成这个人的模样” 路易回答道,“轻而易举。” “我需要一个向导,将我介绍进祸乱的阵营,”林烟说道,“至于你们……我这个人一般情况下都很有交易诚信。” 几只乌鸦从街外飞来,带有威胁意味地落在这三个人的肩膀上,赤红的乌鸦眼睛紧盯着几人闪烁不定的目光,正如黑夜中的监视者。 “给我把这件事咽进肚子里。” …… …… 祸乱,一个渴望光幕永存之人的统称。 光幕对于普通人而言是死亡与灾难的象征,而对于祸乱而言,却象征着荣誉、金钱与永生。 祸乱是一群怯懦者、自私者,和暴徒组成的阵营,在这般不安因素混合体的阵营中,各个组织相继诞生。 如果说白兰地是纯粹的自私主义,那么眼前的一伙人,则是犯罪与暴/乱的象征。 在这样一队人眼中,光斑处理局展现出的弱势和手无寸铁的平民在内,无疑是暴徒的狂欢。 梨园街的106号是一家只有三层的小型公司,当这群暴徒闯入后,所有员工都被绑架劫持,遭受着这群败类随时可能产生的肆虐欲望。 此刻,路易正伪装成被林烟杀死的那名祸乱,光明正大地走在满是乌烟瘴气的公司中,虽然那个男人懦弱而弱小,但他的确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之一。 “林烟大人,我们要去找这里的领头吗” 路易用那名成员的皮囊说道,从他微皱的眉毛上看,他很厌恶这里的幻觉和气氛。 不过林烟也的确如此,这里到处弥漫着汗臭和酒味,附近的成员污言秽语不断,与其说这里是祸乱的地盘,不如说这里的地痞流氓的聚会地点。 但即使如此,这里的头领仍是个实力强劲的家伙,“没必要自找麻烦。” 他的目的只是提前探查下敌方动机和计划,也是为了防止非关键情况下今右不愿与他相认。 可林烟虽是这么想,总有不长眼的人主动接近,“喂,你谁啊生面孔,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第五十五章 血色光幕 #06 林烟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名留着寸发的男人,面部粗略地看过去,耳朵、嘴唇与鼻子上至少打了十个洞。 他礼貌地笑着说道,“对啊,我是新来的。” 林烟自认自己的礼仪并没有出问题,对方却立刻抓着他的脖子强迫弯下腰,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脊背上,威胁地凑近说道,“新人给我弯腰问好啊,小子。” 一旁的路易先写张牙舞爪地一拳抡上去,想到此刻的处境立刻强迫自己收了手,林烟脸上的笑意收敛片刻,很快语气照常地道,“抱歉,我不懂规矩,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男人也咧开嘴笑了,紧接着一拳重重砸在林烟的头上,“这里没有你这样的新人,滚!” 路易愤怒难耐的铁拳立刻抡了过来,在对方不用配合物的情况下,显然是路易的武力更胜一筹,男人立刻被路易抡倒在地,这时,林烟抬手阻止了他。 他扭了下脖子,攥着拳头迎了上去。 对男人进行一波礼仪教育后,林烟观察到了周围人们的反应。 在男人主动过来挑事时,周围的人并未感到惊讶,甚至早已习以为常,少数懦弱的人逃避视线,不想被卷入窘迫的处境中,更多的人则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就好像在看路边路过的狗一样。 只有当林烟将人揍趴下以后,其他人才会赏眼半分,欣赏弱者的丑态和滑稽的闹剧。 这样的事一定在这里常有发生,甚至已经成为新人的必然经历,怪不得那四个祸乱宁可守在超市也不肯回归组织,这里的确不是个值得托付的地方。 这样的队伍只会是一盘散沙,这里本就鱼龙混杂,林烟不必太担心身份暴露。 这么想着,林烟把那个倒地不起的男人揪了起来,“我说前辈,因为我是新人,能不能向你请教几个问题” 林烟没有顾虑男人的感受接着问道,“最近有一次任务就是清剿白发人形怪物的任务,那个,什么时候出发” 他说道,“我愿意为组织出一份力,所以我可必须要参与啊。” “既然你这么有心,那就实现你这个愿望好了,”突然,林烟的身后传来女人清冷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他扔下手里的男人,“我叫林烟,这位女士有何贵干” 站在林烟身后的是一名身穿紧身衬衣,紫色大衣的女人,她的胸前丰满,身材凹凸有致,属于任何男人见了都会燃起干柴烈火的类型,但其冰冷的目光和强大的实力缺令人望而生畏。 “我听说你愿意为组织出一份力你是新人,这里有一份高回报的工作等着你。” “您说清楚一点,虽然我爱我的组织,但没有足够的情报,我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明天下午一点出发讨伐,到时候,你作为最前方的攻坚队。” 女人说道,“解决那条白蛇后,你可以跳过新人的阶段,直接成为正式成员,我们会保证每位正式成员定时进入光幕,等以后,你也会那些人一筹。” 林烟笑着在围观的人群里扫了一圈,“看他们这么趾高气昂的,我还以为他们的地位多高呢,原来连正式成员都不是啊。” 然而,林烟这句明显有挑衅以为的话即使清楚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也没有一个人敢出言反驳,看来面前这个女人的确地位不浅。 既然如此,林烟也暂且摆正了态度,“怎么称呼” “我姓楚,”女人说道,“如果有兴趣的话,就跟我来。” 说罢,女人转身从路易身边走了过去,在经过时,她在路易耳边呼气低语,“王闲秦,平常怎么没见你这么本事” 尽管女人的声音在低语时极具魅惑,路易仍如临大敌般僵在原地。 “林烟大人……” 林烟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没事,只要是能控制得住的人,他们不会介意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在外面等我。” 林烟跟随女人走进三层一间较为宽敞的办公室中,这里原本是公司老板的办公室,如今被这个组织的首领鸠占鹊巢。 这个祸乱组织名为“火炼”,他们的首领也是一名如石鲸般刚硬的男人。 当然,他的实力有没有石鲸强大,这一点还有待考究。 一进入办公室,女士自然而然地站在了首领身旁。 这便是“火炼”的首领杨精钢,是一位肌肉颇多的健壮男人,他的身侧还站着数名成员,林烟一进门,十几双眼睛就扎在了他身上。 “这就是最后一个了”杨精钢问道。 姓楚的女人不疾不徐地回答道,“是,他叫林烟,今天才加入的新人。” 杨精钢捏着下巴将他打量一番,似乎尤为信任楚女士的选择,“行,那就他。” 林烟眉头一挑,这就选定了 这杨精钢看上去四肢发达,却难猜是否头脑简单,他是真的由衷信任这名楚女士,还是真的没有自己的考量 反观这位楚女士精明能干,若是再强大和阴险几分,倒是有白兰地的风采。 怕别再是石鲸和白兰地那样的发展。 “这几位就是你明天的战友了,明天你们将对白蛇进行突击,大队伍会在后方支援你们,别担心,白蛇的力量不弱,但对近身的敌人并没有太大威胁。” 林烟听着心中暗笑两声。 今右那把短杖他是见识过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美丽灵动的同时,那把利刃插入脖颈的动作也干脆利落,毫不手软。 “近战是软肋”的这一说法简直是对【玉蛇】的诋毁。 怪不得用人环节如此敷衍,敢情他们就是一群敢死队,抛出去了,就没想他们能活着回来。 好在林烟本就不以伤害今右为目的,他说道,“我有问题。” 楚女士眉头一皱,“说。” 他立刻灿灿地笑,“除了晋升,就没有点实际的好处” “等你成为了正式成员,自然会有资源向你倾斜,你连这点远见都没有” 林烟只好点头答应了,“好,既然您这么说。” 见事情敲定,杨精钢满意地点了点头,作为首领,建立威信的环节必不可少,“可以散了,明天下午两点,我们正式进行伏击,在场的各位一个都不能迟。” …… 次日,下午两点。 所有参与者准时进入梨园街107号,这一次混战的参战方不光今右与火炼,还有许多早已潜伏在此的光斑处理局成员。 这一次今右是真的要与所有人为敌,幸好林烟还站在她那一边。 很快,大量参战者涌进梨园街107号,火炼这边的观察者已经提前找到了今右的影子。 与此同时,林烟的乌鸦也冒险飞入了107号,对整栋楼进行了筛查和搜索。 “妈的,这里怎么这么多乌鸦” 同为先攻队的炮灰,一名穿着十分非主流的哥们不知从哪抓来一只乌鸦,捏着它的脖子看它痛苦挣扎。 终于,那只乌鸦彻底断气在,男人手中化作黑烟升腾。 “我靠,怎么变成烟儿了” “……”目睹了一切的林烟选择沉默,并且在心中暗暗给他画了个叉。 在地形有限,且潜伏者居多的107号楼中,林烟的三十只乌鸦遭到毁灭性打击,足有近二十只乌鸦命丧于此,可歌可颂的是,剩下的乌鸦兢兢业业地打探完了整栋楼的格局。 与火炼的侦察者一样,林烟自然也早已注意到那抹白色的身影。 “她在15层。” 先攻队立刻听从指令前往十五层,在躲避光斑处理局,防止造成无意义的摩擦同时,他们终于一路找到了今右的身影。 今右白色的衣襟仍旧一尘不染,只是相比平常的现代装,她的衣着更像是某位异国的公主。 白色丝绸质感的长裙距离地面只有分寸,那条修长的蛇尾隐藏在微风扬起的轻纱后,若隐若现。 仍旧是那个熟悉的面孔,今右给人的感觉却变了。 如果是曾经是位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杀手,现在的她,更像是目空一切的精灵。 林烟看着不远处游走的她,就像是远行之人偶然目睹了林间的妖精,令他有片刻的恍惚。 但即便再怎么痴迷,身后的楚女士仍会不解风情地冷语下令。 “动手。” 这一瞬间,十几名祸乱如同出鞘之剑一跃而出,用各自的方式飞速逼近,与此同时,今右也终于转过头,用那对鲜艳欲滴的红色眼眸看了他们一眼。 紧接着,她手中的【玉蛇】微微张口,吐出一个金黄色的咒文,这一刹那,一股强劲之风呼啸而来,将所有试图靠近之人尽数逼退! 凭借着对今右的了解,林烟立刻用黑鳞护住自己的身体,即便外表再怎么具有迷惑性,今右的反击也没有一次是不具有杀伤性的。 果不其然,当他们重重砸在地面上时,统统吐出一口鲜血,接触劲风的部位也被鲜血染红。 如此多名祸乱,竟然没有一个能够靠近她 同时,林烟发现,今右的目光众生平等地从所有人脸上略过,却没在林烟脸上停留半分。 第五十六章 血色光幕 #07 她这是……还在生气 尽管明知不可为,林烟此刻也有些怒上心头了。 赌气也好敌意也罢,林烟并非不可接受她的怒火,可为何要用这种漠视的方式来对待他 亏他还一路跑来救场。 于是,林烟果断决定将怒火发泄在其他人身上。 由于提前用黑鳞保护住自己,林烟成了这些人中手上最轻的一个,他果断走到那名非主流身边,递出了援助之手。 如此情况下,对方想也没想就伸过手来,林烟也顺势问道,“兄弟,咱们到底图了什么要对付这样的怪物” 那名非主流的神色也十分为难,“我怎么知道,据说是为了一双眼睛。” “眼睛” “听说光斑处理局想要,那我们当然要抢过来,”他不假思索地道。 林烟“嗯”了一声,更多祸乱已经齐聚于此,楚女士确认了先攻队的状态,发布施令道,“我们牵制住她的注意,你们从其他方向进攻。” 随着她的指令,其余祸乱纷纷用出了他们的远程攻击手段,今右瞬间埋没在战火之中,先攻队成员也正如楚女士所说那般奋力上前。 却不料,今右早已注意到他们的接近,又是一股劲风爆发而出! 林烟从虚空中抽出那把黑色长剑,锋利的剑刃斩碎了飞流的风刃,他以迅猛的速度逼到今右跟前,与此同时,少数几名先攻队员也凭借自己的手段逆流而上,锋芒毕露。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身为队友的林烟居然掉转了目标,在非主流诧异的目光下,林烟的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林烟满不在乎地将非主流的尸体踢到一边,转手杀死了另外两名逼近的队员,这才朝今右冲了过去。 两只巨人亡灵挡住了呼啸而来的攻击和子弹,林烟与今右也迎来了相隔数十天的重逢。 他抓住今右的手腕,后者立刻转过头来。 她的眉头紧锁,就如同被一件脏东西触碰到了身体,眉眼中满是嫌弃。 林烟也不由得一皱眉,“还在生气” 今右带有怒意的声音响了起来,“别碰我。” 说着,她一扬手臂,手中的蛇杖张开血盆大口,一个爆红色的咒文被吐了出来。 咒文迅速膨胀,正如爆炸前一秒的炸药,身处爆炸正中心的林烟直面今右的怒火,被巨大的爆焰淹没其中! 他心中直呼不妙,立刻用黑鳞将全身包裹,然而,面积越大,黑麟的防御能力便越是有限,他被热浪直接冲散到几十米外,全身黑鳞也在落地瞬间摔得粉碎。 过了许久,林烟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此时这栋大楼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摇摇欲坠了。祸乱们也早已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只是碰了一下,居然就跟我来真的……” 林烟抬起头看着满目疮痍的楼层,一种沧桑感油然而生。 好在大楼一共只有十六层,今右刚才的爆炸也主要以火焰为主,这栋楼并没有因此而坍塌。可楼的房顶直接被掀飞,其余楼层的玻璃也因震浪被碎了个干净,好好一栋办公大楼,彻底成了一栋秃头烂尾楼。 可今右为什么会对他下如此狠手总不能真是因为他一句话,让今右厌恶他厌恶到了如此程度 结合今右对待他的表现,林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今右不认识他了。 好,也没比被厌恶乐观到哪去。 可如果真是这样,在光斑处理局和祸乱齐齐露出敌意的情况下,林烟更是不能放任失忆的今右走远了。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今右还并不是景光和石鲸那样的怪物。 另一个坏消息是,因为刚刚的爆炸和林烟短暂失去意识,本就为数不多的乌鸦更是死得只剩五六只,如果不考虑放出巨人的话,就只能由林烟亲自搜索了。 哎,真是前路漫漫啊。 总之,假设今右还在这栋楼,只要自己从十四层开始逐层往下搜,就总归能够找到想找的人。 理论清晰,林烟很快付诸实际,他绕开许多停留在楼层内的祸乱,躲开光斑处理局,始终一无所获, 终于在他绕到12层的时候,他在一间房间中发现了违和。 这里是一间抽烟室,面积狭窄通风一流,林烟起初险些无视这个不起眼的小房间,直到巨人利用敏锐的鼻子闻出了这里隐藏着人类的味道。 林烟这才推开小房间的门,见到一名安静坐在角落里的黑发小女孩。 抽烟室内刷着绿色的墙,里面没有座椅,铺着毛茸茸的地毯,如果无视掉墙面上若隐若现的黄色烟熏痕迹,反倒更像是给小朋友居住玩耍的房间。 这名小女孩或许也是出于这个理由才来到了这里,但看到她的第一眼,林烟却并不敢大意。 几乎所有居民都收到官方发来的短信——禁止前往梨园街107号附近,这又是谁家的家长犯糊涂,让自家的小孩跑到这种地方 如果说她是无人看管的孤儿,穿着的又太过干净整洁了。 而且刚刚发生了那么大爆炸,抽烟室的玻璃也碎了一地,这个小女孩怎么不哭不闹,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 这时,小女孩抬起头,她有着一张吹弹可破的可爱脸蛋,却被一条白色的绷带遮挡住双眼。 这个小女孩是……瞎子不,被绷带捆成这样,即使视力无恙也无法视物了。 视线受阻,换来的是更敏锐的听觉,林烟一打开门,她就警惕地蜷起腿,“谁!” 稚嫩的嗓音惊呼一声,被剥夺视力的她此刻只会更加不安。 林烟放开门把手,正在犹豫是否要开口,女孩却忽然隔着一层绷带与他对视了,“大哥哥,你,你是谁你是坏人吗” 林烟一惊,“你能看见” 女孩却惊恐地捂住了眼睛,仿佛刚才说出口的话是难以洗清的罪过,“不,我没有,我什么都看不见。” 林烟见小女孩的防备姿态话题一转,“我不是坏人,我只是路过。” “倒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烟每走进一步,女孩都会同时蜷缩一下,可她身后无路可退。 林烟看出女孩的紧张,在距离她一米的位置蹲下,“你的父母呢” 女孩全身一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们……他们死了……” “是吗,”林烟的神色毫无波澜,“抱歉。” “那我换个问题好了,你为什么躲在这里” “我在躲避可怕的家伙,”小女孩轻声说道,“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对吗”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只要你不主动伤害我的话。 不知她是单纯还是愚蠢,听到这句话,女孩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大哥哥,外面有好多可怕的家伙,我不想遇到他们,所以我就躲到这里来了。” “没关系,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女孩面色一喜,“你好厉害,”很快,她的笑容减淡,腼腆地抿了下嘴,“那……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她扭捏地耸了下肩膀,像个不被宠爱的孩子可怜地向父母撒娇,“拜托了,真的是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林烟问道,“什么事” “我把金鱼弄丢了……”她的语气很是委屈。 林烟却一愣,“金鱼” “我用鱼缸养了一条小金鱼,可是刚刚被坏人追赶的时候,我把它随手放下,然后就躲进了这里。” “我很想找回它,但我不敢一个人出去,”女孩说道,“那是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大哥哥,求求你……” 直到现在,除了女孩被绷带缠住的眼睛外,林烟都没能从女孩身上看出任何异样。 她好像真的只是个普通女孩,捧着心爱的金鱼鱼缸,在恐惧中慌乱地藏进这里。 如果林烟没有发现她,真不知道这个幼小的女孩将面临什么命运。 但她越是普通,林烟的心就越发紧绷。 这个女孩是怎么一路爬到107号的十二层的沿途遇到的光斑处理局成员怎么会视若无睹,如果她在这里被封锁前就已经藏在这里,她又是怎么熬过光幕中危机四伏的前两天的 “小妹妹,我可以帮你找金鱼,但作为条件,你要对我知无不言,好吗” 女孩疑惑地鼓了鼓嘴,最终点了下头。 林烟问道,“你的眼睛为什么缠着绷带,是受伤了吗” 小孩子的情绪不加掩饰,即使蒙着眼睛,林烟也能察觉到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为了心爱的小金鱼,她还是开口了。 “妈妈说,我的眼睛里染了脏东西,我看到了谁,谁就会遭遇不幸。” 小女孩语气低落地道,“不可以看见,即使看见了,也要说看不见。” 林烟笑了,“但你刚刚看见了我。” 女孩不只是固执还是惊恐地反驳道,“没看见!” “但我不在乎这些,所以即使你看见了,也可以实话告诉我。” 女孩毫不掩饰地张大嘴巴,终于,她的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她站起身,“大哥哥,我跟你一起去找金鱼!我给你带路!” 林烟正准备出门,余光却忽然扫到,原本女孩坐住的位置压着一张纸条,旁边还有一根削得只剩五厘米的铅笔头。 那张白纸上写满了笔触生疏的文字,每个字都能以奇怪的方式写错几笔,一看就是小学生的写字练习。 就是这样一张充满童真的纸上,写着一串没有错别字的文字。 “在三日前的今天,我用右手掐死了夜莺。” 林烟眼皮一跳,转头看向跨出门槛的小女孩,那张脸上写满了年幼的纯真,和为得到认可而洋溢在脸上的欣喜。 第五十七章 血色光幕 #08 林烟虽然心下猜忌,却还是守信地跟着女孩走了出去。 “你的金鱼就是在这附近丢的” 林烟不免发问,女孩却神秘兮兮地“嘘”了一声,“大哥哥,不要说话,吵闹的孩子会被抓走的。” 林烟愣了一下,也配合地压低了声音,“谁会抓走你小孩子” 林烟的配合在小女孩心中十分受用,她立刻软糯糯地回答道,“那些穿白衣服的大人们,会抓走不听话的小孩子。” 白衣服的大人们 林烟这才发现,女孩警惕的恐怕不是光斑处理局和祸乱,而是一伙不为人知的家伙。 林烟接着问道,“好,那你是怎么躲避那些人的” “妈妈说,如果他们走过来,就捂住眼睛,蹲在原地,”女孩思索了下说道,“只要我装作看不见他们,他们就不会抓走我。” 林烟挑了下眉,“是嘛。” 林烟和小女孩离开了抽烟室,很快步行进入一片宽敞的办公区,只是这里的桌椅布局都因方才的爆炸吹翻在地,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 就在这片办公区的中心偏后位置,林烟突然注意到了远处一名身穿白色大褂的人。 那是一名身高二米一的男人,即使佝偻着背,还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大褂,他看起来仍是像欧美恐怖故事中会将小孩抓走的驼背男,林烟一眼认出他并非祸乱,经历了方才的爆炸,除非他天赋异禀,否则他的外褂不可能如此整洁。 除了样貌渗人外,林烟没从那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什么威胁,反倒是女孩立刻冲上来拽住林烟的手,强行拉着他蹲下。 “快,捂住眼睛!” 说着,女孩紧紧捂住自己被绷带严密包裹的双眼。 林烟和女孩蹲下的动作已经引起白大褂的注意,女孩惊慌的表现也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无异。 林烟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平静地看着白大褂步伐摇晃地走过来,这个人不但威胁性低,就连步伐都如此缓慢,林烟实在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可惧之处。 可女孩的举动却好像是在说,这个人是一只强大无比的吃人怪物,在它面前,任何的反抗行为都不被允许。 到底是女孩心盲眼盲,还是他的感知出了问题 然而,当白大褂走到近前时,却完全忽略了林烟的存在,用浑浊的眼球看向蹲在林烟一旁的女孩。 果真如她所说,蹲下蒙住眼睛就没事了 正当林烟如此思考的时候,白大褂却突然伸出一只枯槁的手,试图抚摸女孩的脸颊和发丝。 与平常人的爱抚不同,那只枯木般的手带着玩弄和亵渎的意味逐渐接近,不轻不重地碾过女孩光滑的皮肤,女孩却如同毫无察觉似的,依旧紧紧捂住双眼。 到底是为了逃避白大褂的迫害,还得欺骗自己不去面对事实 林烟睁大眼睛,冲动本不是他的本性,可下一刻,他的手先一步已经捏住那只枯槁的手腕。 既然身体快过了大脑,林烟也不再犹豫,取出黑剑将白大褂杀了个片甲不留。 当女孩重新站起身时,周围到处是白大褂的尸块和飞溅的血污,那件掉落在地的白大褂此刻已经被血染得通红。 女孩却真像是被绷带蒙住了双眼,什么都看不到似的,对林烟露出一个释怀的微笑,“大哥哥,坏人已经走了,我们继续去找金鱼。” 林烟看着这名女孩,神色复杂地点了下头。 刚刚的经历都是幻影,女孩的笑容依旧内敛清纯,她牵着林烟的手走在狼藉满地的办公区,终于在一个翻倒的办公桌面前,找到了她遗落的金鱼缸。 里面的确有一条漂亮的小金鱼,只是鱼缸中并没有水,金鱼也一动不动地躺在缸底,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金鱼早已死了,可惜女孩看不到。 她只懂得盲目地将鱼缸抱在怀中,摇了摇缸中的动静,向林烟甜甜地微笑,“大哥哥,鱼缸没水了,我们去给小金鱼接点水。” 林烟脸色低沉,看着鱼缸缓缓开口,“金鱼没有水是活不成的,它早就死了。” 女孩好像没听见后半句似的,急急道,“那我们才更要赶快去接水,才好让金鱼快些能游泳呀。” “……”林烟说道,“那我们就要去洗手间一趟了。” 洗手间在办公区的右侧,就在林烟抉择是要带着女孩进男厕所,还是跟女孩进女厕所的时候,她已经率先一步迈了进去。 由于刚才的爆炸,这里的水管也全部爆开,自来水哗啦啦地流向地面,女孩将鱼缸对准出水孔,给鱼缸蓄满了水。 不出意料的,金鱼翻着鱼肚白飘了上来,死得不能再透了。 女孩却心满意足地捧着鱼缸,像是被宠爱的孩子抱着心爱的泰迪熊。 林烟原本打算先将女孩带回抽烟室,自己也该继续寻找今右了,女孩却将鱼缸举在脸前,睁大眼睛说道。 “金鱼金鱼,你又不认识我了吗” 这句话引起了林烟的注意,他立刻转过头来,“你在说什么” “金鱼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忘记我,”女孩笑着说道,“平时它都会朝我游过来呢,可是你看,它就知道睡觉。” 林烟对女孩的说法不置可否,“金鱼为什么会忘记你” “因为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呀。” 他又问道,“那要怎么让金鱼回忆起来” 女孩无害地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道,“可是大哥哥,金鱼不想回忆起来呀。” “金鱼的记忆本可以很长久,是它自己选择了七秒钟。” “可它原本都选择忘记了,还要回忆起来,岂不是对它很残忍” “这不一样,”林烟说道,“想要忘记的事情再多,在那些记忆之间,也会有想要记住的事。” 女孩懵懂地看向他。 见到女孩的反应,林烟只好换个问法,“金鱼多久会失去一次记忆” “今天,”女孩果然知无不言,“也许是三份的今天,也许是五份的今天。” “……今天” 还没等林烟继续提问,视线所及之处突然出现一道人影,林烟立刻拉着女孩蹲下,躲藏在办公区的废墟之中。 一蹲下,女孩立刻一声不吭,配合地捂住眼睛。 “别躲了,早就听到你们的对话了。”那是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一见到林烟,他插在裤兜中的手立刻伸出,掏出一把装着岩浆溶液的枪。 “林烟,你个叛徒。” 男人不假思索地扣动了扳机,大量溶液迸发而出,那把枪并非枪械工艺,而是一件的的确确拥有大规模杀伤性的配合物! 情急之下,林烟一把抱住女孩,飞速避开喷涌而来的岩浆溶液。 溶液触碰到地板的瞬间,坚固的混凝土立刻被烫出一个大洞,十一层的面目清晰可见。 与顿物或斩击不同,岩浆的热量恐怕连黑鳞都难以御防。 林烟的目的只是找人,更何况身边还带着一个无战斗力的小女孩,与强敌硬碰硬并非明智之举。 多重理由下,林烟立刻选择了撤退,谁知敌人却在后穷追不舍。 “怎么,杀了人就想一走了之” 男人面容冷峻,枪口遥遥指向林烟的背影,下一秒,数十道岩浆喷射而出! 岩浆锁定了林烟的背影,同时封锁了他的退路,林烟立刻调转方向,数个巨人从他影子中冲出,用肉身抵挡了岩浆的同时,对敌人发起了愤怒的冲锋! 为了给今右解围,林烟确实杀死了几名先攻队队员,即使林烟不出手,他们也将作为炮灰死在楚女士的计策中,可林烟的确下一步出手,让他们并非为组织牺牲,而是提前死于伙伴的背刺。 既然如此,有人寻仇也在情理之中。 亡灵从林烟的影子中陆续冲出,三米高的巨人带有强烈的压迫感齐齐向敌人袭来,身穿西装的男人握枪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他立刻将配合物开到最大马力,大量岩浆如同绽放出绚烂的烟花。 岩浆溅在了每一只巨人身上,快速灼烧着每一只巨人的身体,但配合物喷出的岩浆终究没有真正的岩浆滚烫,肉体被融化的速度与巨人超强的自愈力相抵,阻断了巨人的前进,却无法快速杀死它们。 就在敌人疲于应对时,在他身后的斜右侧,林烟已经悄然逼近过来。 他向前挥剑,西装男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回过头,枪中的岩浆再次喷他一脸。 林烟早有预料,立刻用黑鳞阻挡,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出现在敌人脑后。 “孙夏。” “砰!” 枪声乍起,一颗子弹贯穿了西装男人的后脑,他手中的扳机还未扣下,身体却早已轰然倒地。 孙夏在身后完成一击必杀,神色淡然地吹散了枪口的硝烟。 男人死后,配合物制造出的岩浆也逐渐变成灰褐色的泥巴,林烟也顺势将所有巨人都收了回去。 这名男人的实力可堪一用,他看着汩汩黑烟涌进绞索,垂下眼帘淡淡说道。 “苏醒,成为我的影子。” 第五十八章 血色光幕 #09 男人死后,他的灵魂化为黑烟涌入绞索中,随着林烟的一声令下,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全身皮肤为红的亡灵出现在林烟面前。 看到林烟,他立刻眯眼笑了,“向您致敬,林烟大人。” “你刚刚死在我的手里,”林烟忽然说道,“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男人似乎听出林烟意有所指,立刻单膝跪地以表忠心,“曾经对林烟大人不敬的人已并不是我,他的怨气或许不会消散,但早已与我无关。” “当我作为您的影子苏醒那一刻起,我便是全新的存在,从今往后都会一心一意作为您的仆人,绝无背叛。” “也就是说,绞索相当于用你们的灵魂,铸造了一个新的你”林烟思量少许,“明白了,那就给你一个新名字。” 男人立刻露出期待的神情。 “骨笛,”林烟说道,“你就叫骨笛好了。” 骨笛低头领命,随着林烟手臂轻挥,化作黑烟随风消散。 将麻烦化为新的助力后,林烟在墙角后找到了小女孩的身影,她正瑟缩在翻倒的办公桌后,怀中紧抱着心爱的鱼缸,但衣服却湿透大片。 她抬起头,眼泪浸湿了遮挡眼睛的绷带,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 林烟这才发现,她怀中的鱼缸不知何时被敲出了一个洞,清水正不断从孔中流逝。 林烟心想,应该是刚被袭击时,被飞来的碎片意外打破的。 林烟并不擅长对付小女孩的眼泪,只能笨拙地问道,“这下怎么办” 女孩这才抬起头,一眼便看到林烟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烧得焦黑,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满是轻微烧伤的痕迹。 关键时刻,林烟只用黑鳞保护了关键部位,仍有不少位置被熔浆灼烧。 小女孩的眼泪一下子流得更过分了,“大哥哥,怎么办你,你的衣服……” 林烟一惊,“喂,别哭了,再哭你的鱼缸又要漏水了。” 小女孩这才忍住抽噎,认真地挪动手指堵住流水的洞口。 可是亡羊补牢已然无济于事,鱼缸中的水早已像金鱼的生命力一样枯竭。 小女孩皱着眉头,似乎很严肃地思考着什么,最终说道,“大哥哥,我们去找妈妈。” “妈妈可以做到好多事,我的金鱼就是她送给我的,妈妈一定也可以把鱼缸修好的。” 说着,她快步走上前毫不忌讳地牵住林烟的手。 林烟原本忙于寻找今右的行踪,他担心今右再次被灾祸的人纠缠,他本不应该继续在小女孩这里拖延时间,但小女孩身上却弥漫着更大的疑云。 林烟总是隐隐觉得,女孩的秘密与今右对他的态度息息相关,并且林烟对与女孩有关的事并不抵触。 再走最后一趟,林烟心中暗想。 这里是泽丽市的光幕内,梨园街107号,小女孩本该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却对这里的地形格外熟悉。 甚至于,她懂得在其余白大褂路过时,拉着林烟躲进一旁的小房间,熟悉每一个安全通道和楼梯间,就好像在这里住过了数年。 一路上,小女孩负责带路,林烟负责解决路上的所有麻烦,女孩的前进前所未有的畅快,不到几分钟就来到一扇门口,踌躇不前。 面对自己的母亲,女孩显得十分生怯。 她似乎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这才推开大门,生怯怯地喊了一声,“妈妈,我进来了。” 她将门逐渐推开,门内是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酒红色的丝绒地毯铺满了地面与墙壁,这里似乎是一个完全不属于公司的房间,当外界的光照射进入时,屋内的昏暗与神秘顿时被打破,一个庞大的物件摆放在林烟面前。 林烟蓦然识出,那是一个巨大的金丝牢笼,一名国色天香的女人双手紧抓牢笼外框,头无力地垂着,只露出绝美的下半张脸。 真正让林烟心生寒意的是,这个女人已然死透了。 眼前女人的死相忽然让林烟想起那张纸条: “在三日前的今天,我用右手掐死了夜莺。” 懂事的孩子担心打扰母亲的睡眠,因此女孩端着鱼缸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她将鱼缸端到母亲的手旁,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妈妈,我的鱼缸坏掉了,怎么办啊” “妈妈,人坏掉可以治好,鱼缸坏掉也可以修复的,对不对” 她歪了下头,眼睛上蒙着一层湿漉漉的布,“妈妈,为什么你睡着以后就不说话了” 林烟走上前来按住女孩的肩膀,看着女人的尸体道,“人睡着了都不会说话的,走,我们不要打扰她。” 女孩却肯定地摇了摇头,“不,妈妈睡着时会跟我说话。” “她会告诉我,让我离她远一点,不要过去,不要来找她。” “我想,妈妈一定很讨厌我。” 林烟侧过头,毋庸置疑地问道,“所以你杀了她” “大哥哥,什么叫……杀了她” 女孩抬起头,语气迟缓又愚笨,“妈妈睡着了,就是杀了她吗” “她已经不会呼吸了,就和你的金鱼一样。” 忽然,女孩轻轻地“啊”了一声,手腕一下颤抖,鱼缸整个落紧金色的牢笼中。金鱼从打碎的鱼缸中掉了出来,和女孩的母亲一样,一动不动。 那一刻,女孩心中似乎有一个被胶水封死的开关被拨动,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放在胸前踹踹不安的小拳头,蓦然垂了下去。 “大哥哥,妈妈唱歌很好听哦,所以爸爸把她关在笼子里,还叫她夜莺。” “但是妈妈告诉我,夜莺是不会被关在笼子里的。” “大哥哥,是爸爸做错了吗” 林烟沉声回答道,“他做错了。” 女孩平静地“哦”了一声,“是这样啊。” “妈妈告诉我说,她想要死去,但还不能死去,她要等到需要死去那天,等到她可以死去那天,她虽然被关在笼子里,但灵魂却是自由的。” “她还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也可以离开这里,看到更多更精彩的事物,可以不用像金鱼一样,只能住在空白的鱼缸里。” 她轻轻勾了下嘴角,语气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涩,“可是妈妈被我杀死了,金鱼也被我杀死了。” 林烟在他面前蹲下,抚摸她被绷带遮挡的眼睛,“你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为什么要掐死夜莺” “爸爸说,妈妈很讨厌我。” “有一天,爸爸告诉我说,妈妈不想再活下去了,他教我用手握住妈妈的脖子,这样就可以让她离开这里。” “他说,只有我可以这么做,因为妈妈只讨厌我一个人。” 说着,她还苦涩地说道,“大哥哥,妈妈死掉之前是笑着的哦。” “你的父亲是个十足的骗子,”林烟说道,“只不过他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做” “大哥哥,不许这么说爸爸,”女孩上前推搡了下,却没能将林烟推动半步,“爸爸是要给我治病,才会这么对妈妈的……” “治病治什么病”说着说着,林烟突然顿住了,因为他看到了女孩脸上的绷带,那是伤残和疾病的象征。 “爸爸说,我心盲眼盲,”女孩说道,“心盲无药医,但眼盲可以治。” “所以,你的眼睛……” 女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的眼睛有没有被治好,因为我要听妈妈的话。” 不可以看见别人,也不可以被别人知道自己可以看见。 既然如此,“治疗”的结果女孩父亲自然无从得知。 林烟忽然明白了,这是两个骗子的斗争。 母亲长此以往的谎言和坚挺遭来了死亡的结局,只是不知,她对女儿下的这步棋是更胜一筹还是弄巧成拙。 到头来,这个女孩的眼睛到底有什么秘密 “后来,爸爸就开始教我识字了,”女孩仿佛一吐苦水般继续说道,“爸爸让我把每一天做的事都写在纸条上。” 听到这句话,林烟的语气顿时急切了起来,“等等,识字” 教她识字岂不就表示,她的能够看到东西的事实已经暴露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遇到大哥哥你啦。”看到林烟诧异的神情,女孩似乎误会了什么,安慰性地笑了下,尽管她的笑容像吃了苦瓜一样勉强。 女孩的母亲已经死了,她的父亲也多半是个人渣,接下来她要何去何从 是让她回到抽烟室自生自灭,还是让她继续被父亲欺骗,直到落得和母亲一样的下场 林烟盯着这名女孩看了许久,最终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我接下来要去下面找一位姐姐,你要跟我一起过去吗” “可是爸爸他……” “你爸爸不会担心你的,这么久过去,他都没有来看看你的死活不是吗”林烟讥讽地道。 “而且下面有很多你从没见过的人,如果运气好的话,我或许还能带你看看你妈妈口中的……自由。” 林烟想象中的欢呼雀跃没有到来,女孩反倒像个雕像一样楞在原地。 许久,她不知所措地擦了擦右手,像是手中粘上了令她恐惧不堪的东西,一下又一下重重擦在裙子上。 她看着自己被摩擦通红的掌心,眼泪终于透过湿透的绷带滴进手心。 林烟心想,也对。 她抢了母亲生前最渴望的东西,又怎么会笑得出来。 第五十九章 血色光幕 #10 自由。 即使女孩曾经从未有过自由的概念,但今天,她终于算得上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 公司的第十一楼布局并不特殊,但却是女孩从未见过的场景。 林烟觉得,女孩应该并不是这栋大楼原本的人,反倒像是由于光幕的存在,才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这里,将记忆中原有的“家”与这里交换,促成如今这个场面。 再深入一点,即使说女孩的存在都是由于光幕也不为过。 女孩每走一段路便都觉得新鲜,脸上那是难以看出是否是装模做样的笑容。 终于在他们进入第十层的时候,林烟敏锐地感知到了人的气息。 “骨笛、路易、孙夏。” 三位亡灵悄然出现在林烟身后,单膝跪地。 “扫荡这栋楼层,如果发现和今右有关的情报,立刻汇报给我。” 亡灵领命后立刻置身行动当中。 …… …… 尽管三方立场都涉入此次行动当中,其中两方阵营是积怨已久的敌对立场,但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两方的摩擦相对稀少。 但即便如此,双方也万万不可展开合作,且不论原则问题,只因双方有着共同的目标——他们都想要今右的眼睛。 “首领,我们可以将巡查的人手派回来了,十层没有发现蛇女的踪迹。” 此时此刻,楚女士跟在杨精钢身旁说道,“她会不会在爆炸发生时就已经借着烟雾离开了” 今右的行动敏捷矫若游龙,若是借着混乱悄无声息地离开,他们的确很难察觉。 “不会,”杨精钢却斩钉截铁,“从她如今的反应上看,她原有的狡猾已经失去大半,一个失去一半神智的人是不会按照局势做出抉择的,她只会继续在大楼中游荡,与我们死磕到底。” “但愿如此就好了,”楚女士揉了揉眉心,“首领,需不需要让光斑处理局的人先进行试探如果蛇女再一次引发爆炸,我们的人恐怕会损失惨重。” 杨精钢说道,“那样的爆炸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引发的,我想短时间内,她很难发动第二次。” “不需要给光斑处理局出手的机会,在他们之前夺下她,光斑处理局得到那双眼睛的决心,可不输给我们。” “晶瞳族人的后裔吗……”楚女士哂笑一声,“谁能想到当初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没落一族,以后会成为人人争抢的宝贝呢。” “可惜这眼睛没有带给他们好运,反倒带来了……反目成仇,家破人亡。” 杨精钢没有对楚女士的感慨发表意见,换了个话题说道,“那个林烟就是晶瞳族人身边的搭档” 楚女士点了下头,“从蛇女对他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的确不记得现在的事了,”她笑道,“竟然让她的记忆回到了两年以前,看来光幕中除了危险,的确也会带来机遇。” “他一定会回来妨碍我们。” “无所谓,”楚女士说道,“他驱使的怪物奈何不了你,不过白兰地对于我们来说,倒是一个麻烦。” “他刚刚和这两人达成了合作协议,除掉一个尚有周旋的余地,如果一次性杀了他两个人……” “楚颜,你不需要担心这件事,”杨精钢说道,“白兰地是极致的利己主义者,只要他现在的势力还不适合与我们开战,自己人的颜面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楚颜看着杨精钢杀伐果决的侧脸怔怔出神,直到杨精钢偏过头来看她时,她才缓缓开口,“首领,等夺到了晶瞳一族的眼睛,组织是不是就算是稳定下来了” “等稳定下来后,我们就可以借这对眼睛快速发展实力,高枕无忧……” 杨精钢看着楚颜精致的脸庞,周身冷峻的杀伐之气也随着他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 “楚颜,我没有忘记我的承诺。” 火炼组织的搜索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们的人几乎分散占据了整个第十层,让其他势力的人变得寸步难行。 当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由于光斑处理局将重心放在寻找今右,夺取眼睛上,从而避其锋芒,无心与火炼进行无意义的争斗。 但与光斑处理局不同的是,新出现的三个人则反其道而行,一路势如破竹,长驱直入,直接将火炼的搜寻阵营撕开一道口子。 其中,一名全身红色皮肤,身穿黑色西装,相貌如冷血恶魔般冷峻的男人为首,他手持一把装满岩浆的大号喷射枪,每一个与其战斗的敌人都瞬间尸骨无存。 战斗对于他来说只是对准枪口,扣下扳机那般轻易,他脸上带着浮夸的笑容,十分享受这残酷血腥的场景。 又是大片岩浆涌出,骨笛能够轻松解决大量弱小的敌人,三人队伍自然由他开路。 “喂,骨笛,不要太恋战,”外貌只有一件披风和一顶高礼帽的路易跟在他身后,他用披风衣角做了个擦汗的动作,语气无奈地说道,“林烟大人的指令的开路和搜寻为主,不是吗” “这些都是林烟大人的敌人,不是吗”骨笛的嘴角仍带着残暴的笑容,“多杀几个的话,林烟大人不会怪罪的。” 骨笛话音刚落,几个祸乱朝他发动了攻击,这几人的战斗水平与骨笛杀掉的杂鱼不同,攻势尤其迅猛。 看到这一幕,路易不得不抱怨道,“这就是我说的不要恋战,我们低调行事,才不会引来这么多麻烦的敌人。” 孙夏在一旁说道,“林烟大人不喜欢耽搁行程的家伙。” “切,怎么都这么说,真扫兴。”骨笛桀骜不驯地冷哼一声,面露凶光地朝几名敌人猛冲过去。 路易和孙夏也只能轻叹一声立刻跟上,骨笛虽强,却没有与那那几人以少敌多的本领,在他杀死两人过后,一阵迅猛的冰爆从他身后呼啸而至! 这时,路易从他身后闪现,全身的黑色披风猛地张开,将那如同炮弹般的冰块猛地包裹,吞进体内。 孙夏一枪收掉了那名敌人的人头,战斗就此告一段落。 将冰块吞下的路易打了个饱嗝,吐出一口寒气,心满意足。 骨笛立马盯了过来,“我没搞错,你的气息变强了”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是人类。”路易挥了下披风说道。 “嗯,能看出来。” “我是数千年前那个年代中的异化生物,没有真正的实体,却可以通化万物的虚影,”路易说道,“我可以通过吃下能量的方式此消彼长,这也是我的进食方式。” 骨笛眯着眼睛看他,冷笑了两声,“不做人就是方便啊。” 路易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有人过来了。”这时,最为沉默寡言的孙夏冷然开口,与此同时,一名婀娜多姿的女人他们的从视线尽头走了过来。 骨笛大肆屠杀果然引起了敌人领头者的注意,路易和骨笛都能一眼认出那个女人。 “楚颜,”骨笛张狂地咧开嘴角,“我倒是还没和你打过呢。” 与之炽热的视线相比,楚颜的态度就极为冷淡了,“配合物失控让你的脑子不清醒了吗还是说……你也已经背叛我们。” 对背叛者不需要礼貌和怜悯,一只紫红色的手铠从楚颜右臂上展现,她挥动火红的利爪向前一挠,地面顿时如山崩地裂般撕开三条巨大的缝隙! 骨笛在猝不及防之下直面了这一击,登时被路易顶了出去,它张开披风吸收风刃的冲击,最终果然被抓破了三道窟窿。 骨笛被瞬间激怒了,他将配合物的功率调到最大,大量岩浆如同火山爆发般汹涌喷发! 楚颜也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骨笛还有这般手段,她快速挥动利爪,利用利爪的力度与冲击与喷涌而来的岩浆两相制衡,与此同时,孙夏的子弹也毫无保留地倾泻过去。 孙夏的每一颗子弹都相当于一发小型榴弹,楚颜脚下的地板被瞬间砸破,她身体一晃,与被炸穿的地板一同掉了下去。 具有强烈杀伤性的武器果然不适合在这样的场景中战斗,就在骨笛大笑一声,准备乘胜追击时,路易连忙制止了他。 “别攻击,你看楼下那是谁!” 与此同时,坠落到第九层的楚颜也诧异地扭过头,看到了不远处的那名少女。 今右正手拿短杖,无所事事地游荡在空荡的员工休息区,她还试图用纸杯在损毁的饮水机中接一杯水,当楚颜从天而降,她才好奇地扭过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的今右大概并不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寻找她几个小时,并且随时可能对她发起偷袭。 失去记忆的她目空一切,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但换言之,也像纯净透明的水晶般剔透单纯。 “那不是今右小姐吗”路易趴在洞口巴望,紧接着震声说道,“孙夏,快告知林烟大人。” “已经汇报过了,”孙夏冷静回答,“林烟大人告诉我们,阻止楚颜伤害今右小姐,他马上就到第九层。” 第六十章 血色光幕 #11 即使没有露出敌意,今右仍旧浑身保持着生人勿近的气质,楚颜看到今右时第一时间起身后退,似乎比起身后三个将她打下九层的敌人,她更警惕面前这个女孩。 忽然,楚颜发现找到今右的不止有她一人,在今右身后一段距离,还隐藏着十几名光斑处理局人员。 路易、骨笛、孙夏三人从十楼一跃而下,很快,林烟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如此一来,三方势力便齐聚了。 楚颜警惕地退到了战场外围,拿出手机对杨精钢进行通讯,林烟没有功夫与光斑处理局对峙,他必须在杨精钢赶来之前与今右相认,带着她撤离这里。 光斑处理局的人手尚且能够应付,一旦祸乱参战,他们就真要腹背受敌了。 “今右。” 林烟这一次没有贸然接近,即使他心中清楚那样的爆炸不会再来一次,可冒犯的举动一定会引来今右的反感。 果不其然,没有进行肢体接触,这一次今右的眼神不再抵触,反而平静地看向他。 见今右能够交流,林烟立刻说道,“今右,你面前的都是你的敌人,除了我。” “我曾经是你的伙伴,我不会欺骗你,跟我离开这里,好吗” 今右的目光微微闪烁,断定地道,“我没有伙伴,我孤身一人。” 林烟猜到她没那么容易说服,“不认可我也没有关系,看到那个女人了吗他们都想杀你后夺走你的眼睛,很快就会来更多的人,你我没有实力应对。” 似乎是“眼睛”这个词让她触动了下,光斑处理局也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果断地发起了进攻。 林烟的巨人勉强将他们隔绝在十米之外,与此同时,今右也感受到那些人的杀气,高高举起了蛇杖。 【玉蛇】吐出赤红色的毒雾,每一个站在毒雾中的人都仿佛被一直无形的手掐住喉咙,林烟将黑鳞覆盖在脖子上,这才缓解了毒雾的症状。 果然这些毒雾的效果与吸入无关,同时,今右的无差别攻击也再次让林烟意识到她还没有认可自己。 趁着今右的毒雾阻碍了光斑处理局的行动,林烟一咬牙充上前,再次拽住了她的胳膊。 今右立刻挥动短杖朝他手臂刺来,却被林烟的长剑迅捷挡开。 “你懂不懂得审视利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耍脾气!” 今右被骂得一愣,紧接着手中短杖毫不消力得继续刺来,林烟的动作也不逊色,刀刃相碰之间,两人战了个平分秋色。 “看来你不能同时使用咒文。” 林烟轻笑,胳膊猛地用力,强行拽着今右朝其他方向狂奔。 “林烟大人,火炼的人来了!” 林烟远远听见路易的喊声,同时骨笛配合地用岩浆将地板烫出一个大洞,林烟拽着今右朝洞口纵身一跃,成功带她逃离了危险之地。 光斑处理局的人马也反应迅速地追了上去,却不料当他们落地的那一瞬间,林烟的剑早已指向他们。 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既然决意成为中立阵营,他就不能对所谓自诩正义的官方组织抱有特殊的留手或偏向,从他确定光斑处理局对待他们这些“特殊人员”的所作所为时,他就确定了自己的抉择。 林烟高举长剑,对扑杀而来的众多敌人轻盈一斩! “龙息!” 大量如同黑水晶般的黑紫色物质,带着比长枪更为锋利的气势,比炮弹更为强大的杀伤,卷起大片海啸般的黑色结晶,朝挥剑的方向大肆扩散,排山倒海! 正面对上龙息的敌人仿佛直面一辆飞驰而来的火车,还未来得及阻挡就被撞得支离破碎! 大量敌人死在林烟的一击龙息之下,光斑处理局的阵营被瞬间打破,就连刚刚赶下的杨精钢和楚颜都面露骇然,警钟大奏。 被林烟牵着的今右更是一怔,她这才意识到,林烟面对她时到底有多少保留。 林烟并未因为出色的一击沾沾自喜,这场战斗依旧拥有太多不确定因素,趁着光斑处理局自顾不暇的空隙,林烟带着今右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被林烟安置在远处的小女孩远远望着林烟被追杀的背影,和他手中牵着的女孩,暗自出神。 这就是大哥哥要找的姐姐真好啊,大哥哥也找到想找的人了。 只不过,她看着那位白发少女轻盈秀丽的背影,为什么……会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就好像那位女孩汇聚了她此生所有的孤寂。 小女孩心想,那个姐姐……一定曾是个和她一样可怜的孩子。 她想着想着,忽然兀自笑了。 但遇到了大哥哥,一定是她们在这世上最幸运的事。 女孩站起身,带着林烟留下保护她的几个巨人一起,走向了林烟离开的方向。 “够了,够了,已经足够远了!” 今右忽然出声喊道,她放缓脚步,一下子甩开林烟的手,只是比起之前的嫌弃与敌意,这一次,她的眼神中警惕与惊骇更多。 林烟也十分绅士地站在她一米开外,没有立刻接近。 如果林烟听到了楚颜和杨精钢的对话,他便可以知道,这是两年前的她。 比起两年后的漠然与高冷的小女王形象,现在的她虽用目空一切的态度来包装自己,实则只是在粉饰内心的茫然,甚至惶恐不安。 就好像从小被人类圈养,刚逃出笼中的鸟儿,世界的各处都是新奇,又都是未知且值得恐惧的。 林烟看出了她的惶恐,以至于即便他主动抛出橄榄枝,对方的态度也是一味的排斥与抵触。 “你没必要这么警戒我,你仔细想一想,我除了带你脱险以外,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吗” 他无奈地耸肩,“以至于我一开始就是牵了你一下,就被你一个爆炸炸飞,后来我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怪罪你对” 今右警惕地眨了眨眼睛,她抬起头,似乎在他头顶确认了什么东西,才继续说道,“你不可信任。” “……”林烟想起今右最开始看到自己的绞索时也是这样如临大敌。 “请无视这个碍你眼的东西,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我与你并不相识,”今右说道,“你的所作所为只会让我觉得可疑。” “我是你的伙伴,只不过你现在忘记了我,你应该可以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比如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这么多对你抱有敌意……” 林烟看了眼今右不为所动的表情,叹了口气,“好,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任何人都可能是在撒谎,你可以无视我刚才所说的,我的立场你从现在开始观察,这样可好” 说着,他抬起双臂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在你认可我之前,我不会再对你无礼。” 今右这才迟疑地点了点头,算是允许林烟与她同行。 “那么……我叫林烟,如你所见,是名神只继承者。” 今右没有回应。 今右偶尔的冷淡林烟早已习惯,他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今右你刚刚为什么发愣,难道我不拉你走,你就真要站在那里应战是怎的” 她理所应当地反问道,“有何不可” “……”林烟顿时有些无语,“你可能敌不过他们。” “战死并不可怕。” 林烟吸了口气,叹气般说道,“可你今后还有很长的寿命,你又不是绝症病人,干嘛把自己的命看得这么不值钱” “今后那算什么” 今右面无表情地说道,以至于林烟分不清她是否在开玩笑,“我不需要过去的回忆,不需要未知的未来,也不需要存在的意义。” 她语气淡淡,“所以我没有昨天和明天,所有我还存在的日子,都是一成不变的现在。” “既然如此,是否苟活一时,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今右的这番话,突然让他想起某个只会用“今天”造句的小女孩。 林烟忽然心中一动,问出一个以前从未好奇过的问题,“今右,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我自己。” “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今右像个机器一般回答道,“因为这是我最先学会的两个字。” 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 而是那句单纯无知被利用,犯下罪过后,又被指使者残忍要求亲手供出的罪行。 在三日前的今天,我用右手掐死了夜莺。 从她手心中渐渐失去温度的夜莺,是她亲爱的母亲。 林烟感觉心脏被沉浸海底,压上数千吨的海水,在感到窒息的同时,他又有种突然知晓真相的恍惚和痛心。 越是这种时候,他的大脑就越是冷静得可怕,他将一切情绪咽回肚子,问道: “那些想法是谁灌输给你的” 今右不明所以,“什么” “说你不需要过去和未来,也不需要存在的意义,那些该死的混蛋话,是谁教给你的” 今右突然读到了他心中的愤怒,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因一个人的愤怒而感到莫名的安心。 她回答道,“……是我父亲。” “今右,能和我讲讲……你过去的事吗” 第六十一章 血色光幕 #12 “你是指我出现在这里之前的事吗” “你是不是曾经有一位被关在笼子里的母亲,是不是还有一名教你识字的父亲” 林烟说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今右反问道,“我不记得曾经认识过你这个人。” “当然是因为……” 林烟的话音被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冲击声中,刺耳的声波刺激着两人的二模,与其一同袭来的,是几乎看得见实体的强烈波动!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今右的瞳孔极速收缩,她以最快的速度扔出“空阵”咒文,将自己转移到冲击波之外的位置,林烟则立刻用黑鳞保护全身,无可避免地被击飞了出去! 出现在不远处的杨精钢看着林烟坠入的废墟,不屑地撇了下嘴,“嘁,死了吗。” 一股无名之火从今右心中涌现,一道锐利的光从杨精钢目光死角骤然出现,敏捷的今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刀刃狠狠刺向杨精钢的脖子! 今右这一击有着一击必杀的气势,杨精钢后退半步避其锋芒,与此同时,今右的进攻也锲而不舍地追上前。 刀光剑影之间,杨精钢的胸口赫然出现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象征着“红夜”的咒文接踵而至,在这一刻,杨精钢手中的配合物再次发起强悍的声波,将身形单薄的今右瞬间掀飞! 今右的窈窕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她狼狈地摔在地上,而那赤红色的“红夜”符文却不偏不倚停留在杨精钢面前。 咒文红夜:驱使所有红色的存在。 杨精钢伤口中的血液瞬间喷发,如同喷泉般血腥壮观,他骇然地捂住伤口,通红的双目紧盯着缓缓爬起的今右,杀意一览无余。 他的血液以每秒五百毫升的速度流逝,杨精钢却不见半分怯懦与虚弱,他将手套外表的配合物摘下翻面,露出两颗黄白的尖牙,狠狠插进自己的掌心! 与只带有蛮力的声波不同,这一次的声波如同长有数万片刀刃,即将把不远处的今右千刀万剐! 今右紧攥【玉蛇】负隅顽抗,就在这时,大量漆黑晶体从她身侧涌出,与声波进行剧烈的对撞! 龙息! 林烟如同一名魔龙剑士,接着龙息的掩护如炮弹般蹿出! 他奋力挥剑,修长的剑身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将面前的声波震碎同时,也瞬间劈砍到杨精钢头顶! 杨精钢应接不暇,在抵挡的同时,他撞上一对被鲜血侵染,并且异常愤怒的眼睛。 杨精钢不禁惊骇,他的确是来突然袭击没错,但怎么就一口气激怒了两个人 林烟的长剑带着沉重的蛮力,竟每一剑都能让他在带着血气的声波中停滞片刻,路易和骨笛悄然从杨精钢身后出现的瞬间,大量滚烫的岩浆劈头盖脸的浇来,杨精钢终于感受到双拳难敌四手的滋味,就在他准备弹开岩浆,硬接林烟一剑时,姗姗来迟的楚颜及时解围! 一道锋利无比的爪击逼得林烟不得不收剑抵御,杨精钢也借此空隙,利用冲击波将岩浆重新弹回骨笛面前。 骨笛发出一声惨叫后在岩浆中融化,林烟利用更快一筹的体术一击直踹,将楚颜踹得口吐鲜血。 紧接着,又是一次势不可挡的冲击波将林烟震飞,局势再次倒转。 林烟很清楚自己只是通过装死打了杨精钢一个措手不及,在对方有所防范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近身敌人。 与杨精钢正面对决必败无异。 林烟艰难地站起身,此刻杨精钢的脸上再无玩味,显然林烟刚刚踹楚颜的那一脚也激怒了他,这位人狠话不多的火炼首领,此刻要将林烟两人当做真正的敌人对待。 林烟的神色也再次变得坚定,他单手巨剑蓄势,气势不虚分毫。 杨精钢看到他这分气势,不禁冷哼一声,“你的一条手臂已经报废,那只单薄的小蛇也不再有周旋的能耐,我劝你们放弃反击,我可以只要她的那双眼睛。” “要她的眼睛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既然要护就护她周全,杨首领,你会理解我的对” 林烟散发出的敌意越发鲜明,杨精钢却勾起一丝笑意,“看来你的确不是懦夫。” 说罢,比之前更强大的声波呼啸而来,林烟和今右的耳膜顿时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林烟瞬间放出诸多巨人挡在勉强,却见它们在声波中瞬间化为肉沫,见此,林烟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今右,借着巨人的遮掩,击碎地面,飞快逃向下一层! 林烟的确不是懦夫,但也并非愚勇之人,对送死毫无无趣! 而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杨精钢嘴角一抽,紧接着便感到被戏耍的暴怒,“别想逃!” 林烟只听一声怒吼,九层的地板全部碎裂,他不敢停留,立刻砸碎地板朝下一层逃窜,他原本准备就这样带着今右逃出这栋大楼,直线坠入一层后,他才猛地掉转了方向。 一层外围到处都是光斑处理局的人马,他们已经将这栋楼包围,准备瓮中捉鳖! 在楼中,光斑处理局搜捕今右的行动的确没有火炼组织活跃,原来他们在十楼遇到的势力不过是他们的一小队成员,用来牵制火炼和掩饰一楼的包围队,光斑处理局根本不担心是祸乱先得到今右的眼睛,他们根本没准备放过这一伙敌人! 尽管此时的今右并不了解光斑处理局和祸乱的纠葛,但看到一楼的包围后,她隐隐明白了什么,“林烟,我可以用空阵咒文送你出去……” “没用,”林烟斩钉截铁,“除了你先前很少使用的爆炸,他们知道你其他咒文的作用,使用空阵只会落入他们早就准备好的陷阱。” 说着,他看到不远处通往二楼的楼梯,说道,“我们先去其他楼层,杨精钢一定会先追着我们来一层,我们还有得躲。” 龙息是林烟在令厄尔罗蒂苏醒的气息沉寂后获得的能力,这也算是除黑鳞外对厄尔罗蒂传承的初步使用,能力虽强,但使用条件消耗巨大,贸然使用只会暴露自己的目标,根本无法作为主要手段战斗。 今右的咒文也并非没有使用间隔,尽管咒文红夜的确给杨精钢造成损伤,但看杨精钢的反应和气色,分明是“那点出血量根本就是小case”的意思。 杨精钢身边的楚颜同样实力不俗,再加上作为部下的诸多祸乱,火炼根本不是突破口。 前有狼后有虎…… “或许唯一的出路只有击杀祸乱,然后扩大亡灵阵营……” 林烟终于带着今右找到一处隐蔽的角落,这才算得以片刻喘息。 但亡灵根本不是说收容就能收容的,以前林烟身边只有孙夏所以不得而知,但在将骨笛招入麾下后,林烟才隐隐约约感受到一种名叫极限的东西。 绞索能够收容的亡灵是有限度的,越是强大的亡灵所占限额越多,这也是林烟没有将骨笛路上杀死的敌人囫囵纳入己方的原因。 林烟曾经想要得到石鲸的尸体,现在想来,就凭自己当时的实力,他根本无法将石鲸纳为己用。 情况越想越遭,林烟按着额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右也虚弱地依偎在林烟身边,她白皙的皮肤与柔顺的银丝被自己的血染红,就像洁白绢布上的红石榴,为她点缀上惊心动魄的美。 她抬眸看了眼同样伤痕累累的林烟,轻轻说道,“或许还有一种出路。” “他们只想要我的眼睛,你把我的眼睛交给他们,等他们争斗起来,你带我逃出去。” “……”林烟没有说话,他在下意识抵触这个选项,但这的确是唯一活下去的办法。 今右纯白的蛇尾上血迹斑斑,晶莹整齐的鳞片因伤口翻起,有些刺入血肉当中,她抬起蛇尾,轻轻搭在林烟的手背和腿上,带来清凉的触感。 “我的眼睛能够看到真实,也能偶尔观察人的情绪,但无论我对你做出什么态度,你的情绪里都没有憎恶,或者厌弃。” 今右像蛇一样附上林烟的肩膀,淡淡地观察他的眼睛,“林烟,你说我失去了记忆,那在我失去记忆之前,我们真的只是同伴吗” “我们……”林烟脑子一热,“我们或许也可以不是” 今右: 林烟将这个话题一笑而过,转而正色,“今右,你告诉我,这对眼睛对你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 “……”今右的神情一凝,“你不是问我,我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以前有眼无珠,明明拥有这对眼睛,却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直到某一天,我受了别人的蛊惑,杀死了亲人后,我的父亲才开始教我读书写字,允许我接触外界,才让我懂得是非,学会通情达理。” “那是我才意识到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开始辨明是非,开始疏远我的父亲。” 说到这里,不苟言笑的今右竟然嘴角微扬,“大概最终父亲也没想到,我居然会得到【玉蛇】,逃出他的研究所。” “并且成为他平生最痛恨的……祸乱。” 第六十二章 血色光幕 #13 鹰的牙齿、兽的鳞片,鱼的眼睛。 年幼的今右无从得知,自己的母亲为何那样憎恨与她,就像她直到最后才意识到,自己是母亲最后的牵挂。 铁笼从来不是夜莺向往自由的枷锁,死亡是她通往自由的必经之路,夜莺没有踏上那条路的唯一原因,是那条路的中间躺着一条奄奄一息的金鱼。 “我们的家族被称为晶瞳一族,在光幕出现前,我们曾是最不被重视的家族,现在却成为各方争抢的目标。” “在光幕出现前,我们的眼睛只能看到一些事物的轨迹,比如降落下的树叶,盛开的花瓣,人们情绪转换的趋势,或者鱼在水中游动造成的波纹。” “只有父亲认可了晶瞳的价值,为此,他甚至不惜娶母亲为妻。” “但晶瞳一族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并不是每一名族人生来都会拥有晶瞳,晶瞳的传承者,只会是晶瞳一族的最后一名族人。” 因此晶瞳一族向来是形单影只的,他们昙花一现,或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代消声灭迹。 “我出生的那天,母亲刺伤了我的眼睛,她谎称我是个天生的瞎子,永远无法得到晶瞳的传承。” “父亲将信将疑,而我就这样在父亲的看护下安全成长了十年,直到我的眼睛暴露。” 今右的语气越发平静,与之相对的,是她掩藏在心底的情绪洪流。 “我被父亲蛊惑亲手杀死了母亲,晶瞳也自然来到了我的眼睛里,我甚至能够透过一层布看清景物。” “既存在的事实,凭当时那个傻子自然无法掩饰……” 今右说道,“我被父亲利用于观察各自东西,直到光幕出现,父亲遇到了从未接触过的领域,我自十六年来终于胜他一次,彻底逃出他的掌控。” 她自嘲地笑了下,紧接着收起笑容,目光如炬,“我就这样因母亲的识人不清和自己的心盲眼盲葬送了十六年,林烟,自看清真相后,我度过的每分每秒都刻骨铭心。” 林烟很想伸手将今右揽入怀中,但她的目光却眼神执着而坚定。 林烟大抵能够想象今右的六年是如何度过。 一个愚蠢的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愚蠢的,同理,一个自以为幸福的人也不会意识到自己正落入沼泽。 但当环境被打碎,她扯开那层自欺欺人的白布看清现实时,带来的一定是血与泪交融,刻骨铭心的教训。 林烟轻抚了下今右的头发,今右的神色也不再抵触。 他蹙眉说道,“晶瞳是最后一名族人才能拥有的,那最后一名族人失去晶瞳……代表了什么” 今右淡然说道,“毁灭与死亡。” 那两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字眼,今右却说得十分坦然,“林烟,我很庆幸我拥有这对眼睛。” 愚蠢的人骄傲会引人发笑,智慧的人不会强调自己的高明,或许沾沾自喜本身就是不被允许的。 但今右仍一意孤行地这么说。 “即使这双眼睛从未给我带来过幸运,但拥有它,仍旧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我曾经是个瞎子,但今后再也不会是。” 说着,她靠在林烟的肩膀上,单薄脆弱到像是片轻柔的羽毛,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夺走。 她的语气从未如此颤抖,“但是林烟,我很害怕。” “这对眼睛曾夺走我太多,若它连你的性命都夺走,我将再也无法洗清我的罪孽。” “我……不想失去最后的骄傲了。” 今右是个无视生死的人,来则来,去则去,她是个没有未来的虚影,是见证红尘,却从不沾染尘世的薄雾。 若能保留着最后几分骄傲埋骨,或许在坟墓中,她仍旧能平静地仰着头。 林烟喉结微动,话刚要说出口,突然听到耳边传来语气稚嫩的喊声。 他浑身猛地一震,今右也顿时如临大敌,直到看到来者,两人神态各异。 “大哥哥。”脸上带着绷带的黑发小女孩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关切。 林烟没能低头去看今右的表情,但他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陷入紧绷。 接着,今右缓缓的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不知是要掩盖惊骇还是作呕。 “大哥哥,你受了好严重的伤。”小女孩紧张地跑来,单纯得晃眼。 许久,林烟深吸一口气,吐出了那个名字。 “今右” 小女孩一怔,接着露出灿烂的笑容,“大哥哥,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呀” 今右抓着林烟的手顿时一紧。 “你怎么找来的”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露出身后两个大家伙,正是林烟分出去保护她的巨人。 “……”造了孽。 正当林烟思考如何应对眼前这个情况时,今右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她越是平静,林烟的心中就越发不安。 “林烟……曾经的我和现在的我,如果只有一个能活下来,”今右抬起头,看向林烟的眼睛,“你会选择杀死谁” 林烟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因为今右的问题,而是他想起自己曾说过的混账话: 那个小鸟依人的女孩子去哪了 ——死了。 在她看清真相的那一天,被她自己掐死了。 今右看到林烟眼中一闪即逝的神采,她知道林烟在犹豫。 “选我。”她渴望道。 “看来晶瞳族人不止一个,我死以后,你还可以剩下她。”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林烟的语气顿时沉重下来。 林烟说道,“在一个月前,我在病房里与你交谈,有句话触了你的霉头,你语气冷淡,转身就走。” “后来你就像一阵风一样再也触之不及,为了能重新回到你眼中,我追着你的脚步来到这个地方。” “我本身是个随性主义的人,什么人怎么样都与我无关,更不会莫名其妙搭上性命来搅这趟浑水。” “也就是说,我之所以会遍体鳞伤,和你一起虚弱地倒在这,都是因为你。” 林烟轻咳两声,无奈地笑了笑,“我都做到这种地步,要我放弃你的命自己离开这种血本无归的交易……我怎么可能同意。” “我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至于你的过去。” 林烟艰难地站起身,走到小女孩面前摘下了她的绷带,湿润的绷带下隐藏着的,果然是那对红宝石般的眼睛。 “我认为她代表的并不是你的过去,而是未来。” “关于脱困的事,其实还有最后一种选择。” 林烟呼唤道,“路易。” 外形为黑色风衣和高礼帽的路易出现在林烟斜前方,他抬起手将风衣抓过,披在今右肩上。 今右的一身白衣立刻被黑色包裹,她眉头一皱,不知道林烟想要做什么。 打定了注意的林烟反倒轻松多了,“路易,你能让今右变成其他祸乱的模样吗” 路易的声音从高礼帽中穿出,变得惶恐了许多,“您是打算……” 林烟默认了,“待会我会让孙夏偷偷杀死一名祸乱,你把他的尸体吃掉,让今右变成那个人的样子。” 说罢,林烟将手从路易的领子上拿开,却被今右反握住,“那你呢” 林烟笑笑,“你记得带着这位小今右离开,前往不要被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至于剩下的事,你这个十六岁的小妹妹就不要管了,”他笑着拍了拍今右的头,“那是大人需要考虑的事。” 今右的目光清澈明亮,那对眼睛似乎一切都能看透,包括他此刻的故作镇静。 他最终将今右揽进怀中,作为最后一个拥抱,“我现在为你做的这些,你醒来时可不能再忘记啊。” 这之后他给了路易一个眼神,路易即便再怎么忧愁,依旧无法抗命,拉着今右朝外走去。 林烟深深看了眼他们的背影,让孙夏随之行动后,自己也转身与其背道相驰。 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让路易带着今右离开,自己则主动暴露,为他们争取宝贵的时间。 既然决定保护,就要护她周全。 杨精钢和光斑处理局都能认出林烟的身影,当他们发现今右不在他周围时,立刻会分出部分人手寻找今右的踪迹。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并不知道路易的存在。 当他们发现今右隐秘踪迹后,一定会试图捉住他来寻找今右的线索。 为了逼问,他们不会将他就地格杀。 但大量的搜寻也会上升今右等人暴露的几率,只有一种方式,会让他们没有时间思考今右的行踪。 那就是他们也早就能够意料到的可能性—— 被逼到绝路之人破罐破摔的最后突围。 想到这里,林烟的步伐更加坚定,他快速奔跑起来,朝着这层楼的边缘。 只要自己身死,光斑处理局和祸乱必然都会得到风声,最大的可能性是,双方都认为今右已经落入敌人手中,因此进行第二场碰撞。 祸乱一方会立刻意识到自己不敌光斑处理局,由进攻转为突围,这场突围也会衍变成今右最大的逃生机会。 只要,自己能以正确的契机死去—— 林烟的眼前很快出现一个光线开阔的落地窗,他步伐没有半分减缓,毫不畏惧地,朝着落地窗外如天罗地网般的几十个瞄准镜红点奔去…… 第六十三章 血色光幕 #14 几乎就在林烟出现在落地窗前的那一刻,落地窗瞬间被数十颗狙击子弹击成碎片! 但正如林烟料想,更多子弹是朝着他腿部与躯干飞来,并没有瞄准致命部位。 同一时间,一只巨人出现在林烟面前,它用血肉之躯阻挡的所有子弹,用彻底消散为代价换林烟成功跃出窗外! 与此同时,今右听到了身后的子弹声,她猛地回过头,路易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今右小姐,林烟大人让我们赶快离开。” “但是……” “林烟大人死后,我也会彻底消散,”路易说道,“所以只要我还存在就证明林烟大人没事,今右小姐,不要浪费时间了!” 他强行拽起今右远离,同时,林烟那头也听到了今右的声音。 坠落中的他兀自一笑,十几个红点已经面准了他的身体。 “真可怕啊,不愧是光斑处理局的素质。” 狙击手还未扣动扳机,林烟已然猛地坠到地面,无数光斑处理局成员等候已久。 “不去营救居民,不去解决怪物,不去清理祸乱,反而守在这里围堵我们” 一只只亡灵从林烟身后出现,这是一支由怪物组成的亡灵大军,林烟站在军队的最前方,即使是面对死亡的恐惧,都无法掩盖他此刻的滔天怒意。 他面无怒色,却令所有直视他的战士们打了个冷颤。 林烟手持黑色长剑,在他的周身隐隐有气息缠绕,头顶的一片地狱般的死寂,他无所举动地站在那里,便犹如一条邪龙的复苏。 随着他的意志,高达三米的黑色怪物们长牙舞爪地发起冲锋,那宏达的气势甚至让在场的光斑处理局成员们生出身处沙场的危机感,不知是谁在队伍中喊了句“无需畏惧”,人们才猛地清醒过来。 他们这么多人,又怎会真惧怕这几十只巨人 双方立刻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做戏做足,林烟舍弃了数十只巨人,用最快速度朝包围外突击。 可刚冲出不远,他被一只着火的剑拦了下来。 那是一名长相端正,气势逼人的男人,他身穿光幕管理局制服,看上去军衔不低,而他看待林烟的眼神除了单纯的敌意外,还有种莫名的恨意。 林烟眯了下眼睛,玩味地说道,“我们认识吗” 此人二话不说一剑砍来,林烟挥剑与之刀刃相撞,林烟身上本就有伤,这一剑立刻就落了下风。 林烟从未主动招惹过光斑处理局的人,更别提遭到这样的仇恨,即使有伤在身,他的脑子也从未混沌,在这名敌人出现的那一刻,林烟的心中就已经敲定了一个猜测。 “今右……有得罪过你吗” 这句话带着嘲讽的笑意,无论今右是否层对他做过无法被原谅的事,林烟都从未打算给这名敌人讨个公道。 果不其然,但林烟提起今右名字的那一刻,眼前的男人立刻陷入暴怒当中,剑刃上的火焰将他吞没,令他像头从地狱中走出的暴怒野兽! 一刀带着炽热火焰的斩击袭来!林烟临危不惧。 龙息! 无数陡然出现的黑色晶体为林烟开出一条生路,林烟并未恋战,立刻借着晶体的掩盖撤离。 被恨意驱使的男人却从他左侧冲出,一击力大如牛的斩击接踵而至! 刀光剑影之间,林烟且战且退,仅剩的几十只巨人抗不过光斑处理局的清洗,林烟心中明白,他必须立刻逃出这里! “今右在哪!我曾经被手刃过的队员,她必须以命偿还!” “今右不会主动招惹你们,你那些仇恨还是去和你的上司说!” 龙息! 砰!! 这一次龙息正中敌人,那名棘手的对手被彻底击入人群之中生死不明。 虽然摆脱了这名敌人的牵制,但更为窘迫的局面摆在林烟面前。 巨人被大肆屠杀,他的体力因亡灵的毁灭和龙息的使用而极速下降,几番波折之下,就连他握剑的手都隐隐颤抖。 所剩无几的巨人已挡不住诸多光斑处理局成员,虽然巨人的殊死搏斗也让他们损失惨重,但剩余的敌人仍不是林烟能够应对的。 面对扑杀而至的诸多敌人,林烟无奈地闭了下眼睛,收回了最后所剩无几的巨人亡灵。 “骨笛。” 一声令下,一名红色皮肤的人形亡灵出现在林烟身旁,因林烟的虚弱,就连他的身影也单薄许多。 一出现,骨笛立刻将配合物的火力开到最大,大量岩浆敌我不分地吞噬了大片区域,林烟本就虚弱的气息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自尽” 光斑处理局中,一名老态龙钟的老者从一把树根形成的座椅中站起身,他屏住呼吸,细细感受着岩浆内的情况,终于在岩浆中感受到极其细微的气息。 “假死吗,”他看了眼周围的岩浆,这些由配合物制造出的岩浆并未因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其他光斑处理局成员也不好贸然靠近,“果然如景光所说,这个后生不好对付。” 老者从光斑处理局成员的队伍间走过,他用手中的木质拐棍触了下骨笛的岩浆,这拐棍不但没被融化,反而将密不透风的岩浆撕开一道豁口,紧接着,无尽漆黑的晶体涌了出来。 龙息! 老者的假发瞬间被这风波吹飞,他游刃有余地扶了下,另一只手拿着拐棍指向前方,大量坚韧的树根从他脚下蹿出,如同无数皮鞭将晶瞳抽碎! 在这眨眼间,树根不知抽了多少下,无数子弹般的晶体碎片射入地底,屡试不爽的一招被轻易化解! 最后一鞭,树根抽在一把锋利的黑色剑刃上,沉重的剑竟没被树根抽动,直指老者鼻尖而来! 他侧头一躲,几缕银丝飘落在空气中。 下一秒,拐棍猛地打在林烟胸口,他的肋骨瞬间断裂几根,林烟却来不及解读这疼痛,因为他的意识因这一击陷入了片刻的混沌。 当林烟眼前重新变得明亮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地上。 “刚刚就是你最后的龙息了,继承厄尔罗蒂的小子,”地底生出的树根为老者组成一把座椅,他正惬意地坐在林烟面前,“现在该我来问问你,你把今右那小姑娘藏哪去了” 林烟咳出几口血来,依旧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趁老者的视线挂在林烟身上,骨笛突然他他背后出现,还未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就被一根蹿出的树根击散。 “没用的,小子,你已经没有挣扎的余地了。” 老者遍布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拐杖再次对着林烟的背一击猛砸,重新将他砸回龟裂的坑里。 几片沾血的黑鳞从林烟身上滑落,满是颓靡渐暗之色。 这般濒死之境,林烟竟低笑出声。 “自发现你们包围起,我就在思考……你们究竟在想什么” “半个泽丽市的居民都被困在光幕里,随时都在死亡,就连一座被怪物入侵的学校都要我出手救济,”林烟不断地咳出鲜血,却仍无法掩饰他话语中的笑意,“看看你们这些齐聚一堂道貌岸然的嘴脸,我都忍不住要笑出声了。” “小子,这不是你能评头论足的事,”老者说道,“我的家人也在光幕之内,我们的行动是为了更完全的胜利。” “我当然知道你们的算计!”林烟抬起头,脸上满是鲜红的血迹,这令他的笑容显得更加狰狞,“你们就是在做一笔交易!用那些普通人的命,换今右的眼睛!” “这就是人们信以为真的‘正义使者’,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 面对林烟的指控,老者却不以为然,“笑,小子,这是你最后的抵抗了。” “对啊,老东西,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林烟说道,“不然等今右藏好,她会保证让你们再也找不到她。” 虽然表现得如此坦然,更像是临死之前的嘴硬,但林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还不能死。 一旦他现在就死在这,所有亡灵、路易、孙夏都会消失,今右的身形会瞬间暴露在众多祸乱之间。 那是比他被严刑拷打更糟糕的局面。 与此同时,老者的心中也暗流涌动。 都是千年的狐狸,怎么会看不出林烟故意激他杀死自己,越是这样,这人就越不能杀。 “既然你知道我们是冲着那对眼睛来得,为什么不配合一些”老者说道,“我们只要眼睛,凭借你在牧师那里积累的信誉,我完全可以饶你们一条命。” “不用扯谎了,老家伙,晶瞳一族的眼睛连接着的可是性命,”林烟说道,”而且就算她侥幸活下来,你也不会将我们两个仇人放虎归山的。” 老者的眼中满是狡猾笑意,林烟无所畏惧地望着那对眼睛,继续说道,“而且最拖不下去的可是你们,外面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死人呢。” 林烟的态度越坦然,反倒遭到敌人的忌惮。 就连老者也弄不清林烟到底打定的什么主意,但……比起被人牵着鼻子,他更相信己方的实力。 比如,他们严防死守整栋大楼,今右那个小姑娘既然没出现,那就是插着翅膀也逃不出这栋楼。 再比如,就算今右已经投靠祸乱,他也有十足的把握灭了所有祸乱。 所以面对林烟的诡计,老者反倒不惧。 “那就如你所愿,”老者浑浊的目光中锋芒毕露。 “杀了他。” 第六十四章 血色光幕 #15 “你跑哪去了,怎么半天都不见你人” 一名祸乱终于找到了失联的同伴,他面露不悦地走过来问道。 那名同伴转过头,眉眼间有着不明所以的焦躁。 “快过来帮我看看,我在这里找到了个小女孩,但这里怎么会有孩子” 那名祸乱吹了个口哨,大踏步走来,“嚯,让我瞧瞧,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惊慌失措地转过头,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泪珠。 “你别过来!妈妈,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跑了,呜呜呜呜……” “看来是个跑丢的孩子,”同伴看了他一眼,“怎么办” 那名祸乱嗤笑道,“还能怎么办,放着她自生自灭呗,怎么,难不成你要发善心” 同伴也一笑,“怎么可能,走。” 然而,当那名祸乱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时,同伴却突然从他身后猛地发动袭击,在他后颈上用力一敲,将他打晕在地。 “呼……又解决一个。”路易闷声闷气的声音从今右耳边传来。 当前今右已经脱离危机局面,但她丝毫高兴不起来,“林烟现在怎么样” “……” “又不说话回答我。” 路易要听从林烟的命令,还要承受这位姑奶奶的怒火,此刻他也很难做人。 见路易不答,今右换了个问法,“孙夏呢” “……今右小姐,我可以回答您的问题,但您要保证不冲动,”路易苦口婆心地劝道,“如果您现在任性,林烟大人的计划就全白费了。” “别啰嗦。” “……”路易在心底叹了口气,“孙夏消失了,应该是林烟大人此刻的状态不够维持她。” “我能感觉到,林烟大人正用全部精力维持我的存在和清醒。” 今右低敛眉眼,没有说话。 “林烟……他能有什么计划”许久,今右从鼻腔呼出一口气,“他不过是在逞强,逞英雄罢了。” 说罢,她拽住衣领,将路易从她身上掀了下去。 “今右小姐,不可!” 今右没有理会路易的急切,她像机械一样扭动脖颈,看向了一旁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 她的眼泪不单纯是演戏,也有预料到林烟结局的悲伤。 这个女孩原本没有现在这般聪慧,是个能轻易用语言欺骗的傻瓜,但在理解这种事后,她表现得格外敏锐。 同时路易也意识到,这是今右一路上第一次正视这个幼年时的自己。 她蹲在小女孩面前,念道,“林烟说……你是我的未来。” “那我的未来里还有他吗” 一名仅有十岁的幼年时的自己,要如何代表未知的将来无论是谁都会认为她象征过去,可今右失去的,为何偏偏是后两年的记忆 今右注视着这名女孩出神,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玉蛇】突然出现在她手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这时,小女孩忽然笑了,“你终于意识到了吗” 女孩的单纯气质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邪魅笑容。 “我代表的不是你的一部分,而是……玉蛇的一部分。” “这个光幕让你忘记了,”说着,女孩抬起手,用指尖在今右额头点了下,“所以,我让你回想起来。” 一阵绚烂的光在今右额头一闪即逝,她手中的【玉蛇】突然脱离了她的掌控,挣开她的手掌,悬浮于空中。 “想起来了你已经让【玉蛇】蜕变了。” 当今右再次睁开眼睛时,身为短杖的【玉蛇】另一头突然伸展出笔直的杖,短杖化为等人高的法杖立于半空。 杖前的蛇首吐出猩红的蛇信子,几个绽放金光的光圈在蛇首后出现。 小女孩轻轻握住这把比她高出两个脑袋的法杖,蛇首顿时闭眸臣服,仿佛她才是【玉蛇】的主人。 此刻,今右的眼中已无半分情绪。 “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小女孩松开手掌,让【玉蛇】漂浮到今右的手中。 “这一次,我原谅你,”今右说道,“因为这次,你的意志也是我的意志。” “玉。” 小女孩红唇轻抿,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消失在两人面前。 “今、今右小姐”此时的路易还在状况之外,“您要去做什么” 今右没有理会路易的迷惑,她让蛇首吐出一颗黄金色的咒文,下一秒,她的身影已在路易面前消失。 “惊山。” 在老者一击毙命的攻击袭来之前,倒地不起的林烟突然从余光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 他本以为自己没出息到在死前看到了今右的幻觉,直到那条白色蛇尾在他面前摇曳,他感受到惊起的风时,才猛地心头一震。 “镇海。” 无法被视线捕捉的空间震动猛然袭来,所有人都如同排山倒海般倒飞出去,老者睁大眼睛,在震惊的同时面露欣喜。 终于逼出你了! 一时间,老人身后的地面全部被涌出的树根击碎,无数树根组成遮天蔽日的牢笼,朝着今右的身影猛砸! 今右的长发被劲风吹得扬起,那对火红的双眸仍死盯着眼前的强敌,随着一个符文的吐出,数层金色阵图遮挡在她面前。 “斩魂!” 数层图阵折叠成一道利刃,朝着面前的树根海洋弹射而出,无数树根被瞬间斩断,但当利刃耗尽之时,仍有数不尽的树根拍下,将两人所在的地面拍得粉碎。 两人彻底失去了动静,老者不禁有些慌乱,“遭了,死无全尸了吗” 那个后生还好,如果那个小姑娘也拍成肉饼,那眼睛可就挖不下来了…… 老者很快操控树根慢慢抬起,像拆开礼物包装一样掀开大片树根,看向坑内。 可这一看,他就傻了眼。 人呢! 就像她凭空出现一样,凭空消失了 老者背对着诸多光斑处理局成员,就连背影都显得佝偻了几分。 他想起呼救的人民,想起为此死去的战士,想起身处为难之中,无处求救的家人…… 他想起为了这次作战而付出的惨痛代价。 完了……都白费了…… …… …… “林烟……” “林烟……” 一片黑暗中,林烟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他觉得这样的情况有些熟悉,上一次听到这样的呼唤,还是在他只认识今右不久的时候…… “林烟!” 下一刻,他猛地从黑暗中惊醒,他想要坐起身,却发现全身没有半点力气。 他睁开眼,撞入视线的一名银发红瞳的少女,看到林烟醒来,眼中的急切才淡淡褪去。 “保持清醒,不要睡着,”今右的语气不同于以往,“我的咒文只能维持你的身体不坏,却不能保证你的意识留存。” “如果你的意识彻底消散了,即使不死也会变成植物人。” “……今右”林烟的声音极其细弱,尾音上扬,代表他的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逃出去了吗” “我们现在不在那栋大楼中,”今右说道,“我们已经逃出来了,只是你的伤还需要补救。” 想到今右都有精力给他疗伤,林烟躺在地板上,长长出了一口气,“不用管我,这些伤会慢慢痊愈的。” “林烟,这是你今天第二次逞强。”今右的语气顿时冷了下来。 听这个不由分说的语气,林烟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你恢复记忆了” 今右皱了下眉头,“你更应该关心我是如何救走你。” 林烟洒脱一笑。 “以前对你的好意,的确有一部分来自玉的意志,”今右神情淡淡,但眼中的锐色却被歉意取代,“所以当你无意间触怒我的时候,我才会走得那么干脆。” “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一个人完成了【玉蛇】晋升的最后步骤,但却在光幕中迷失自我,忘记了这些。” “我将你带走时运用了晋升后所得的‘惊山’咒文,对比空阵,它被用于远程的转移,能够一次性传过一座山的距离。” “今右,一个卧病在床的人想听的可不是这些,”林烟笑着说道,“你现在还记不记得失忆前的事嗯” 今右话语一顿,淡漠的脸上蓦然泛上红晕,“……嗯,记得。” 林烟笑意更甚。 今右被林烟笑得无地自容,反而恼了,“伤成这样,你还笑得出来” “账可不是这么算的,”林烟说道,“冲出去时我都做好了必死的打算,但现在你没事,我还捡回了半条命,这么算,反倒赚了。” 不仅如此,林烟此刻的心情反倒比以往任何时间还要好。 今右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对林烟的说法感到无奈,她不知从哪里搞来了绷带和药水,给林烟小心翼翼地换上。 但更为严重的不是看得见的皮外伤,而是骨头和内脏。 这大概是今右第一次如此耐心地照顾一个人,就连全身的气质都软了下来。 看着为他担惊受怕的今右,林烟的心也跟着软化,“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泽丽市的医院和诊所多半都还开着。” “现在局势这么严峻,他们无处可去的。” 今右点了下头,思量片刻,竟然动作轻柔地抱了上去。 “我现在就带你走。” 第六十五章 血色光幕 #16 泽丽市的市医院今天又迎来了位客人,在光幕铺开那天起,送往医院的外伤病人格外的多。 即使处于光幕之中,泽丽市的医院也没有闭门停业,他们的医院中本就有着几十位住院病人,医院决定不将病人弃之不顾,而且正如林烟所说,医生和护士们都无处可去。 一到医院,林烟就被推进了重症手术室,就连医生都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林烟摇了摇头。 “先生……如果你的神智还清醒,请听我说,您的伤情我们会尽力治疗,但……” 这名医生本想说,“你能活着送到这里就已经是奇迹”,但话未能说出口,林烟已经了然地看了他一眼。 他平躺在手术台上,如同躺在案板上的咸鱼般说道,“你治就完事了。” 就这样,手术在难以言语的气氛下顺利进行,几个小时后,林烟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推了出来。 今右早已在预定的病房中等待好,病房中不止他一个床位,还有两个同样因光幕而负伤的中年人。 他们一边唠着陈词滥调,一边感叹自己还真是福大命大。 “幸好市医院还开着,不然我这一身伤,还真不知道上哪抢救去。”男人躺在床上虚弱地打着哈哈,一名护士正在给他换药。 “也不知道光斑处理局什么时候忙完,希望他们别被怪物绊住了,可还有更多地区需要他们救援呢。” 光斑处理局又怎么会被几只怪物绊住步伐林烟边听边想,无非是面对无知的群众而想出的说辞罢了。 光斑处理局每每都会营造出一心为民的形象,光幕领域之外的老百姓不懂得分辨,还以为他们是什么救世主。 比起这名丢了半条命还同样乐观的男人,令一名病人只是断了两条腿,却满脸阴云。 他的话中挤满了挖苦和酸涩,“那有有什么用等他们来了,人都死完了。” “诶,话也不能这么说……” “外面什么情况,你我还不清楚吗”那人说道,“你大可以问问,现在有几个没见过怪物的,见到过怪物的又能有多少活着的” 另一名男人说道,“我早就知道这个道理,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但凭我们老百姓又要怎么自救,这种情况下,光斑处理局已经是唯一的希望了,至少每次光幕都是他们关上的。” 林烟和今右只是在一旁沉默旁听,并没有揭穿什么。 的确正如这名男人所说,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情况下,光斑处理局的当务之急就是稳住人心,人们必须拥有一份恢复正常生活的希望。 在这个节骨眼,且不说林烟不能说什么,即使他说了,恐怕也没有人听得进去。 更何况光斑处理局的所作所为已经是连他这个当事人看到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程度。 两名男人观念不同,对话自然也渐渐沉了下去,直到护士前来给林烟换滴瓶,两人的对话声都没有再次传来。 “林先生,给您挂两瓶点滴,”护士说道,“滴液的速度不要太快。” 护士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林先生,您一定要注意身体,谨遵医嘱,您的伤势已经稳定,等成功治好您,医生他可就出名了。” “……”林烟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护士给林烟挂完药瓶后,伸手给林烟掖了下被子,护士纤细白嫩的手腕从护士服袖管中露出,林烟下意识看了过去。 在护士右手手腕血管外的皮肤上,他看到了一块像是胎记一样的东西。 等护士走后,今右的视线如芒在背。 “不要乱动,”今右说道,“你的伤不是医院给你治好的,是我的咒文在维持你的身体不会散架。” 林烟笑了,“我当然知道,我能活下来全仰仗今右帮忙。” 面对林烟的调侃,今右破天荒地轻笑了下,“那名护士身上有被光幕侵蚀的痕迹,但是还很淡。” “光幕里真的是什么地方都不安全……”林烟叹了口气。 “是啊,小伙子,”这时,对面床位的男人忽然插话了,这里没有朋友也没有家属的陪同,他看上去很无聊,“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家医院到现在为止,还没出过什么事。” 林烟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自然地聊了起来,“是吗但是光幕里可没有安全屋,这么推论的话这家医院是不是马上就要出事了” 林烟的话一语成谶,时间推移到今夜十二点,即使全身是伤,林烟依旧神智清醒,毫无困意。 对于一个正高速回复状态的病人来说,为了快速治愈伤口,感到疲倦才是正常反应,林烟此刻并非真的精神抖擞,而是这家医院令他不能放松神经。 这里的气氛还算和谐,或许大家都意识到这里是光幕中最后提供治疗的庇护点,又或许大家身心俱疲早已没有精力争执,并没有不长眼的病人进行医闹一类行动,医院的夜晚也只是偶尔传来病人的呻吟,整体来说称得上宁静。 但就是这样宁静的环境,却恰恰与光幕中的残酷相反,在林烟刚刚住进来的那一刻起,他便察觉这栋病院楼中有什么正悄悄酝酿着。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坏消息,因为他真的是一个没有战力的残疾。 但好消息是,他的三位智慧亡灵都还活着,被他及时止损保留下来的十几名巨人,也在绞索的滋润下恢复得完好如初。 等到病房熄灯,夜深人静时,林烟悄悄将三名亡灵放了出来。 一见到林烟,路易立刻跪在地上,在黑暗中低卑得林烟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一副要负荆请罪的样子。 “林烟大人,我没能按照您的命令照看今右小姐,请您……” “没事没事,”林烟摆摆手,“如果不是你没看好今右,我现在可就是一具尸体了。” “一码归一码,虽然是塞翁失马,但我没能完成您的任务,这是确凿的事实。” 林烟也没想到路易在这种事情上竟然如此死板,不过想了想这可是数千年前传过来的老古董,他一下子就释怀了。 “路易,我当时的命令是你配合今右离开,而你本身并没有看管或命令今右的权利,”林烟说道“不如说,今右也是你的主子,你无权干涉今右的决定,所以这件事错不在你。” 事发当时,林烟的确做好了替今右赴死的准备,但却并没打算干涉她的最后决定。 比如说,在当时的绝境下,就算今右不愿意一个人独活,想和他一起战死沙场的话,他反倒觉得感动。 至少自己的一腔热血不是真的献给了一只冷血动物,没有人愿意在感情的事上白费功夫。 解决了路易的问题,林烟又看向骨笛,他知道骨笛张扬跋扈的性格,现在却像个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缄默不言。 “你这是受打击了” 林烟不说还好,这话一落进骨笛耳朵里,他的身影就显得更委屈了。 “不过,那老头的实力确实变态了点,”林烟说道,“别说是你,就连我都有点郁闷。” “那个老人我认识,”今右忽然说道,“他是泽丽市光斑处理局的前局长,现在的顾问,光斑处理局有一套自己的成员战力评定系统,那名老头大概在甲级三等左右。” 林烟追问道,“这大概是什么概念” “光斑处理局将成员分成甲乙丙三级,按照考核标准的话……你大概是乙级三等左右。” 林烟一愣,“今右,那你认不认识一个用火刀的男人” 说到火刀,今右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认得,在你我刚刚相遇那一天,就是他带队追捕我。” “而我在自保时,杀死了他的三名部下。” 今右知道林烟想问什么,识相地道,“他也是乙级三等。” “什么!” 林烟气得坐了起来,“就那个被我三刀砍飞的家伙,怎么可能和我是同一水平” 对床的病人被吵得梦呓几声,今右面露无奈,语气安抚地道,“光斑处理局的等级评定,也会根据续航和其他方面考虑,你的龙息虽然惊艳,但从现在的状况来看,用不了几次就会筋疲力尽。” “而且考核是不允许借助主武器以外的外物的,也就是说你的亡灵都不在考核范围内,”今右说道,“而且小级之间也有很大的差距。” 林烟看了她一眼,“就当你是在夸我。” 这时,存在感始终很低的孙夏轻咳一声,“林烟大人,既然提到了光斑处理局,您是不是还有事务没有处理” 林烟立刻被她唤回思绪。 在面对光斑处理局的时候,虽然已经暂时放弃对生存的渴望,但在负隅顽抗的过程中,他仍发现一个现象。 即使尸体被轰成渣,炸飞到几十米开外,只要是他或他的亡灵所杀死的敌人,尸体永远为他所有。 只要获得了尸体的所有权,他就永远有权利查阅这些灵魂。 也就是说,虽然他的巨人亡灵损失惨重,但作为回报,他即将获得更多具有人类神智的亡灵。 第六十六章 血色光幕 #17 如果可以,林烟真想一口气将所有人都招入麾下。 失去了尸体,林烟现在只能凭借记忆,在当时那个兵荒马乱的场合回忆到底有谁死在他的手中。 最后,林烟意识到自己的记性不堪重用,转手将最沉重的三个灵魂拎了出来。 绞索似乎早已预料到林烟的选择,眨眼功夫,三位亡灵出现在病房之中。 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林烟看清了三位亡灵的相貌。 第一位亡灵是一名女性,黑色的长发飘到额前遮挡住她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只温顺的鹿眸。她身穿一身白色长裙,像极了漫画中的幽灵,与她阴森的穿着不符的是,她的脸看上去格外无害温柔。 受好奇心驱使,林烟掀开她的刘海,看到她被长发遮挡住的另一只眼。 那只眼并非人类的眼睛,而是一只真正的鹿眸,她的眼眶周围甚至生长着黄棕色的短毛,接触到光线的一瞬间,那只鹿眸中的眼球突然在眼眶中转动起来,发出八音盒般清脆动人的音乐。 这名亡灵似乎并没意识到,这样的音乐在漆黑安静的病房中是多么渗人,林烟立马松开她的头发,把眼睛盖了回去。 “……嗯,就叫你圆目。” 人如其名,圆目很中意自己的名字,立刻乖巧地鞠了一躬。 林烟有些欣慰,好在她的性格与她左半张脸的性格一样温和。 令林烟惊讶的是,第二名出现的亡灵是一名少年,并非光斑处理局聘用童工,而是这名亡灵生前最强的时期就是少年。 于前几位亡灵不同,这名少年主动于林烟对话,“您就是赐予我新生的人吗林烟大人,”少年笑了起来,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作为报答,我会成为您忠实的奴仆,请您也为我赐名。” 这名亡灵给他一种强烈的攻击性,甚至比面对敌人时的骨笛都要强烈。 “报答吗”林烟居高临下地说道,“不对,你重获新生的意义,就是为我效命。” “并非那种虚无缥缈的恩情,不要让我看到你有一丝二心。” 少年也终于收敛了神采,“是。” “所以你不是普通的光斑处理局成员,”林烟说道,“你到底拥有什么能力” “林烟大人,我赖以战斗的武器并非恩赐武器,而是来自一位神只的传承。” “只不过,那位神只在初生状态时便饱受压迫,还未来得及成长至真神便死去了。” “因此,我的传承也卡在了半吊子上,据说这个传承只会在十二岁时突出效果,但我拿到传承,已经是十三岁的时候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没想到我的遗憾会以这种方式达成,真不知道是该怨您,还是感激您。” “当然是后者。”路易在一旁冷冷发声,他对于这个不怎么听话的亡灵并不客气。 少年也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像只自知势单力薄主动避让狼群的狐狸。 他在尽力装得温顺,林烟却识破了他的伎俩,“所以你还是没有说明你的传承到底是什么,你这是在故意隐瞒” “不敢。”少年立刻弯下腰,从脚下的阴影中取出一把弯头拐杖一样的东西,拐杖上缠满了柔软的金纸,金纸外包裹着深蓝色的物质,像是布,也像是融化过的金属。 展示完他的武器后,他又拿出一个狐狼面具扣在头上,一股埃及风味。 “嗯……”林烟看着他的扮相说道,“这是……埃及的神只” “不不,这只是我自己的兴趣。” 少年将狐狼面具翻到额头上,露出下半张脸,“请允许我纠正一下,林烟大人,我并未向您隐瞒我的能力,只是我曾经只能凭借单纯的身体素质对抗强敌,如今获得真正传承,我还不太适应。” “那你以前是怎么击败敌人的” 少年直起腰,攥紧手中的武器,一脸正色地说道: “大力,凿人脑壳。” “……好,”林烟说道,“那就叫你阿努好了。” 林烟很快将视线转到第三个人,那是一名染了头粉色长发的女人,从林烟开始询问圆目起,那名女人就一直安静地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林烟一开始以为这名女人也像阿努一样不够衷心,或是心怀不轨,但当林烟的手机手电筒照向她时,他才看清女人的脸。 女人的脸上粘满了肉色的强力胶带,它连接着女人的鬓角、耳后,和额头,像是修补支离破碎的瓷娃娃一样,硬是拼凑出一张扭曲的笑脸。 林烟的语气沉了下来,“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那名女人轻轻弯腰,优雅得像是位中世纪的女仆,“请不要为我惊慌,林烟大人,”由于脸部被粘住的缘故,她说话的方式也有种怪异感,但无法掩盖的便是她全身围绕着温婉的气质,“我生前得了一种怪病,令我无法自由控制面部表情,但我曾经是名服务员,为了留住工作,我努力练习出了笑容。”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用胶带粘住自己的脸,是您帮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原来如此,”林烟说道,“那就叫你……笑语好了。” 笑语眼中一亮,真诚地感谢道,“多谢您,林烟大人。” 林烟所在的病房中,一名病人本就睡眠较浅,他在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许多人的交谈声,就在他即将被伤势疼醒,打算睁开眼睛一探究竟时,耳边传来一阵八音盒的音乐。 音乐出现在病房中显得如此突兀违和,他却露出了婴儿般幸福的笑容,甜甜酣睡。 在他的病房窗前,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孩,用苍白如雪的胳膊掀开发帘,右眼的眼球不断转动,奏响诡异的乐谱。 “催眠” 圆目轻轻摇头,“是精神的操纵。” “我让他感觉到在母亲襁褓时的温馨与祥和,他很快就会沉沉睡去,”圆目说道,“但这种安睡并非强制性,他还是会被惊醒。” 在林烟与圆目对话间,路易、骨笛,和其余两位新来的亡灵也一起好奇地围了过去,这位负伤的老哥大概永远都想不到,在他睡觉时,竟然有这么多亡灵正在凝视着他。 “在我住院时,骨笛、路易、阿努、笑语,你们到周围的建筑中狩猎怪物,不要伤害周围的居民。” 林烟说道,“我们时刻保持中立,我不要求你们主动对居民进行救援,但没有被招惹,不允许主动迫害。” “你们的主要目的,一方面是扩充我们的怪物亡灵阵营,一方面是熟悉自己的能力。” 说到这里,他特别关注了阿努一眼,“尤其是你。” 这时,孙夏主动问道,“那我们呢” “陪我住院。” 除了林烟病房里刻意压低的交谈,医院内一片寂静,忽然,林烟听到轱辘转动的声音从走廊尽头渐渐传来,像是护士推着下车在走廊中巡查。 林烟一挥手,四名亡灵穿过窗户离开病院,其余两名亡灵化作烟雾消失,他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瞒过护士,却没想到,护士路过他们病房前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他听到病房的门把手被拧动,他顾不上身上的石膏和绷带,迅速将一旁的今右藏进被窝中。 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护士也在这时推门走了进来。 护士的小推车发出吱呀吱呀的轱辘声,她从推车上拿起一瓶喷雾,对着病房喷了起来。 “要消毒了,要定时给病房消毒呀。” 护士的声音又缓又闷,像是一名没有睡醒的人,口鼻上捂着一块布。 林烟闻出这味道并不像消毒水,这时,今右悄悄钻出半个脑袋,对他偷偷耳语,“是麻醉药。” 护士三更半夜到病房里喷麻醉药,这是嫌他们睡眠质量不够好 紧接着,女人动作缓慢地,将喷雾放回推车上,继而拿起一把巨大的家伙。 林烟眯起眼睛偷看,猛地发现,那居然是一把锯子 刚才还动作缓慢的护士一下子变得格外精神,她似乎在病房里的三个客人间扫视了一圈,找准了病情最轻的病人,拿起锯子,对着他的咽喉用力一拉! 嘎—— 林烟敏锐地听到不太锋利的锯子划开血肉时的摩擦声,那名男人已经惊醒,他惊恐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脖子,五根手指却也被护士残忍地锯断! 她一下又一下地拉动着,全然不顾男人的濒死挣扎和无声呼救,在男人彻底不懂后,她似乎经历了极大的障碍,欣慰地抹了下头上的汗。 接着,她最后一拉,一颗头颅轻轻掉在她的手掌心。 女人感受着这沉甸甸的分量,将头颅摆在推车里层的托盘内,心满意足地推车离开了。 病房内只留下目睹了全称的今右和林烟两人,以及喷洒到整面墙上的骇人血迹。 黑暗中,一名亡灵出现在林烟的病床前。 “孙夏,跟上去,看看护士拿那颗头有什么用。” 说罢,他并没有将怀中的今右放出,而是装模做样地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七章 血色光幕 #18 “卧……卧槽。” 第二天,林烟对床上的男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发出发自肺腑的感叹。 墙上的像油漆一样喷得老高,男人隐约能够看见,旁边床位上的白色被子几乎被全部染红。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这时林烟也在男人的吵闹下醒来,问道,“在喊什么” 男人眼睁睁看着一个白发女孩从被子另一角,但他现在完全没心情搭理这些私事,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林烟一睁眼就看到了令他发出惊叫的原因。 这些血迹比晚上看上去更加醒目啊。 像是这么想,表面上,林烟还是得故作姿态地说道,“别担心,没准是颜料呢。” “就算是颜料,为什么会有人趁着半夜到病房里做这些”男人无法保持镇定,哆嗦着按了几下铃。 没多久,刚来值班的护士推门走了进来,看到病房中的景象,也傻了眼。 “你们,你们昨晚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男人的语气强烈道,“一定是晚上有人闯入病房做了这些恶作剧,你们医院一定要给我们个交代才行。” “等等,这位先生您先冷静一下……” 护士没有能力处理这些突发状况,更何况他们在光幕之中,每一个人心底都潜藏着不安。 “那位病人呢”她将视线转到第三名病人上,那床被褥已经被被血染得通红,看上去凶多吉少“这,这么多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在危难时刻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认为的,男人当即反驳道,“这是颜料!” “不,这就是血,”护士被吓得两眼泪汪汪,“我当护士也有两年了,不至于连血都认不出来。” “那,”他顿时脸色煞白,“那你们更得给我个交代。” 在最后那个病床上,染血的被子像是挣扎过似的凌乱盖过头顶,男人的两条腿从被子底部露出,现在已经变得冰冷僵硬。 即使见过了再多濒死的人和尸体,护士终究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她吓得眼泪直流,两腿打颤,却还是鼓起勇气,逼着自己朝病床那边前进。 如果,如果那个人还没死,还可以抢救呢…… 护士咬牙快步上前,闭着眼睛猛地掀开那人的被子! 护士听到男人的吸气声,紧接着,整个病房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她胆颤地睁开眼睛,一具惊悚的无头尸体撞进她的视线,护士立刻大脑空白,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杀人了!!啊啊啊啊啊!!” 她的叫声引来了更多的人,很快,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大家都看见了这血腥一幕。 “医院里死人了!” “怎么会死成这样,头呢” “不是说这栋医院是安全的吗!” 受惊的人众说纷纭,林烟冷眼旁观着一切,对男人打趣般说道,“看,不是恶作剧” 男人目露惊骇,吞了下口水,喉咙像是被缝上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人都失了阵脚,医生和护士费劲口舌都没能将场面稳定下来,最终只能由警卫强制将人送回各自的病房,等待院长赶过来。 在两分钟后,院长戴着没来得及摘下的老花镜赶来。 “两位病人,我们这就为您们更换病房,今天的事,请不要再往外声张……” 院长拿出手绢擦擦头上的汗,“两位昨天真没听见什么动静吗如果死者生前进行呼救的话,你们应该……” “什么都没听见,”林烟说道,“不如说,昨晚的睡眠反倒格外的好。” 院长表情微怔,随后点了点头,离开了病房。 院长吩咐了护士们几句,独自踏上上楼的台阶,回到自己的院长室中。 开始了,还是开始了…… 果然光幕中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幸免,不过,度过几天的平静已经足够了。 医院这种地方自然是装满监控的,为了时刻观察病人们的安危,病房自然也不例外。 想要知道凶手是谁,只要查一查监控便知。 走过这一个拐角,在走廊中间自己的办公室前,院长看到一位白色头发的女孩。 她似乎就是为了等待院长,他一上来,女孩就若有所察地转过头。 这似乎是那位病人身边的家属,怎么会赶在他之前等候在这 虽然心有疑问,院长还是立刻和蔼可亲地走了上去,“请问有什么是吗” “我们知道昨晚那颗人头送到了哪里。” 院长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护士将人头送到太平间后,直径前往了院长室,”说着,她瞥了眼房门,“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看在你是普通人的份上,林烟让我警告你一句。” “别去窥视你操控不了的东西,如果你执迷不悟,自己献身就好,不要影响到我们。” 说罢,今右转身离开,院长想要上前拉住今右的胳膊,却被她敏捷地躲开。 “等等,我们没有……” 他的喊声戛然而止,看着今右远去的背影,脸上充满狂热的笑容。 那对赤瞳……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 …… 随着泽丽市医院出现状况,周边的地区事故也频繁发生。 这个光幕内的状况与林烟在陈叔家中推测得差不多,以一栋建筑,或者一块地皮为单位,会以各种方式出现具有杀伤性度的怪物或者事件。 107号中的事件,林烟只看到了今右失去记忆的一面,更多的意外或怪物已经被光斑处理局提前铲除,因此无从得知。 在市医院五百米外的一栋超市大楼中,没来得及离开的客人全部聚集在此,对于物资方面,倒是比普通居民滋润得多。 “这里的幸存者都藏在哪” 空无一人的二层中,路易、骨笛、阿努、笑语齐聚一堂。 路易说道,“不要在意那些,你不会还想来一场狩猎游戏” 阿努面具底下传来轻笑,“多好的捉迷藏场地啊。” “你最好没有忘记林烟大人的嘱托。” “当然了,”阿努说道,“更何况我也不是坏人。” “话说需要把我们都叫到这里吗”骨笛说道,“如果是狩猎的话,分散开不是更快吗” “不,我在这里发现了许多大家伙,”阿努说道,“也不知道自己一个能不能对付,所以只好叫上你们了。” “你死了又如何”骨笛心直口快地吐槽道,“你就算死了也还是能原地复活。” 这句话反倒引来了路易的不快,“这也是会消耗林烟大人的经历的,我们如此增加负担,大人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阿努笑着看了他一眼,“看来路易这次是支持我了。” 这时,笑语说道,“先生们,我好像发现人类们了。” 原本还算安全的大楼中什么时候出现了怪物,这些人们无法判断,他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关上依赖性的灯,在漆黑一片的房间中等待莫须有的救援。 但这群人并不幸运,最先找到他们的不是光斑处理局,而是闻着味道寻来的怪物们。 因此当四名亡灵到来的时候,他们看到的便是血流满地,人们哀嚎求饶的场面。 骨笛攥紧手中的枪,看上去有些跃跃欲试,阿努反倒没那么急了,悠哉地挥了下拐杖,“我们需要现在出场吗要不先等它们清理一下局外人” “我有时候真会怀疑,你生前到底是不是光斑处理局的人。” 阿努耸了下肩,无所谓道,“是啊,我有时候回想起自己曾经的一腔热血,都会觉得可笑。” 笑语用手捂住嘴巴,掩饰住脸上的笑意,“有时将白染黑,只在一念之间。” “说的对,笑语小姐。” “但是时间不允许我们耽搁,”路易的视线在周遭一扫,随即说道,“各位散开,我们分散狩猎。” …… 楼中到处游荡着血红色皮肤的怪物,它们凭借敏锐的嗅觉搜索目标,再将猎物一口生吞。 因此,越是凶残的怪物,肚子被撑得越大,像个三四米高的胖子。 此时一只怪物正费力闻嗅,寻找着躲在不远处的人类,却一转身,遇到一个带着虎狼面具的少年。 这名少年身上没有气味,不像是美味的样子。 “嗨,大块头。” 怪物转身离开,一把拐杖却朝他飞了过来,没有尖头的拐杖,居然只是轻轻一推就穿过它粗糙的外皮。 接着,阿努扭动手肘,拐杖也在怪物体内高速旋转起来,像个通电的钻头。 怪物一声吃痛,抡起手中的武器朝阿努猛地一砸,令人震撼的力度将阿努震退,在他意外之时,怪物已经拖着一地的血迹跑出他的视野。 阿努本想追逐,身后不远处却传来一声嘤咛。 掀开遮挡物后,阿努才看到一个与他看上去年纪差不多大,乖巧娇弱,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孩。 女孩见自己的躲藏被识破,对阿努眨了眨泪汪汪的眼睛。 “小哥哥,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阿努呆滞片刻,立刻露出一个邪笑,“不,我是特地等它吃光人类后,才准备杀死他的。” 第六十八章 血色光幕 #19 女孩听到阿努的话,立刻哭着奔跑起来,类似于猫抓老鼠的游戏引起了阿努的兴致,他暂时将任务放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追逐着小女孩的背影。 女孩边跑边哭,她的声音会引来更多的怪物,到时候其他怪物一口吞了她,应该算不得自己动的手 念及此处,阿努微笑着追了上去,如愿以偿地见到一只怪物猛地从右侧冲出,瞬间就逼到小女孩的面前。 她骇然瞪大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怪物的巨手伸到面前,却被一道锋利的斩芒斩断。 一名粉色头发的女人不知何时面带微笑出现在两者之间,一根水晶一般的白色刺状物体出现,紧接着,无数根刺状物体扎上怪物身体。 怪物瞬间被扎成刺猬,但其强大的生命力并没有死去,跟在女孩身后的阿努“啧”了一声,抛出拐杖扎破怪物的头颅。 操控它的行动轨迹吗…… 阿努一甩手肘,拐杖立即改变方向,在飞驰而来的拐杖将小女孩的头像个烂西瓜一样打碎前,一根水晶尖刺挡住了拐杖的去向。 笑语的眼神中有些恼怒,“阿努先生,你在做什么” “清理垃圾啊,”阿努说道,“林烟大人可没有命令过我们要救助这些人类。” “林烟大人的确没有要求我们这么做,”笑语说道,“但他明令禁止我们主动进行危害。” “你没看到吗,我只是在用这个女孩吸引怪物,这可比盲目寻找简单多了,清理用过的工具也有错吗” “阿努先生自然有说道,”笑语说道,“就算笑语冒昧,总之这个女孩,我保下了。” 阿努吹了个口哨,不置可否。 笑语在女孩面前蹲下,用那张笑着的脸配合和蔼可亲的语气说道,“不要再乱跑了,不然真的会被怪物吃掉的哦,快去找妈妈。” 这句真诚的安抚在女孩耳中变得格外的阴森,她看着笑语可怕的脸,下一秒嚎啕大哭。 “诶”笑语茫然失措。 阿努终于开怀笑了出来,兴致勃勃地前往其他地方。 后来轻语如何安抚那位女孩,阿努不得而知,但当四名亡灵再次聚集时阿努才发现,路易那边有了“意外收获”。 “哈哈,这不是火炼里那位大姐头吗”阿努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女人说道,“叫什么来着……哦,楚颜,她怎么在这” “似乎是光斑处理局对他们进行了剿灭,火炼的人走散了,杨精钢生死不明。” “我刚刚已经联系过林烟大人了,他说,可以让我们先将楚颜送到病院。” 在今右带着林烟离开后,心灰意冷的光斑处理局将怒火转移到火炼身上,对他们进行了一波相当于打击报复的剿灭行动。 秉持着总要有所收获的原则,光斑处理局立刻对以杨精钢与楚颜为首的祸乱进行强势追捕,从路易发现楚颜时,对方已经失去还手能力的角度来看,抓捕力度不容小觑。 即使知道有可能引火上身,但林烟还是允许亡灵们将楚颜带回医院。 毕竟现在的医院也不是个善茬,即使光斑处理局顺着这条线路干涉进来,有今右的“惊山”咒文在,吃亏的还不一定是谁。 被带回医院的楚颜自然接受了治疗,有了林烟的那次警告,医院中竟然没有一名医生或护士干涉他们的事,甚至连护士们的换药频率也持续下降。 那位老哥也没有再与他分到同一个病房,林烟彻底变成了单人单间,好像整个医院都在避嫌。 不过这样反倒如了林烟的愿,医院的治疗对他的伤势来说只是辅助,在度过危险期后,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好久不见,哦不对,又见面了,楚颜女士,”林烟艰难地坐在病床上,“很难想象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啊。” 不远处的床位那边,楚颜同样绑着绷带,不甘示弱地说道,“你这幅样子也一定不好受,林烟。” 两个病床上的病人对话间剑拔弩张,这一幕在今右眼中格外的滑稽。 “还好,面对那么多人,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活着就行。” 林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楚颜咬了下牙,“你救我做什么,只是为了看我笑话吗” 林烟勾起嘴角,嘲弄地道,“原来你也知道是我救了你啊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颜女士你倒是格外清高。” 楚颜置若未闻,眼睛扫了今右一下,“晶瞳家的魔女果然也还活着。” 林烟将今右揽过,光明正大地对上楚颜充满敌意的目光,“你好像对她很感兴趣” “不,我只是在看你们的笑话,”楚颜说道,“赢了一时又如何你们活不长的。” “这种事不劳您挂心。” “不,你还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楚颜的话听上去并非嘲讽或诅咒,反倒有着深深的忌惮,“你知道光斑处理局为什么宁愿放弃第一时间营救居民,也要围堵杀死你们吗” 这个问题林烟也有考虑过。 “今右的眼睛具有更高的战略性意义,而光斑处理局又难得抓住她失去记忆独自徘徊的机会,抓住她自然是重中之重。” “之前唐岩市的景光局长也下达过舍小保大的决断,光斑处理局会这样处理,我虽然惊讶,但并不意外。” 楚颜反应平淡,继续说道,“那如果,他们也无法保证,晶瞳一族的眼睛即使在离体后也能保留作用呢” 林烟的眼睛渐渐睁大,“他们……无法保证” 如果他们无法保证眼睛取下后仍然具有能力,那光斑处理局的行为等于是付出巨大成本进行一次豪赌,一旦晶瞳在离开人体后失效,无法进行移植也无法进行研究的话,光斑处理局等于是血本无归,还毁掉了一样重大财宝。 简直……得不偿失。 光斑处理局并不是疯子,他们没理由制定出这种冒险的计划。 看到林烟出神片刻,楚颜已经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光斑处理局做事稳妥,但药人就是群疯子。” 林烟微微一愣,“你是说那个研究组织” 杰德曾经与他偶然提到过,那个研究组织似乎还与牧师、光斑处理局有着紧密合作。 见到林烟的反应,楚颜也很意外,“你不知道药人也对……光斑处理局一直对药人的隐秘工作做的不错,你这种刚刚入行的新人,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但只要是听说过药人这个组织的聪明人,就都不会忘记它。” 说到这里,楚颜才终于找回几分自信,“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看着女人得意的姿态,林烟转头问道,“今右,药人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虽然名叫药人,但他们与制药基本没什么关联,”今右说道,“药人是最先对光斑光幕进行深入研究的科学组织,给人类对光斑的了解带来重大成果,至今仍被重用。” “是他们最先发现光幕的产生源于神只的思维,包括现在光斑处理局所使用的恩赐武器,也是他们研发出的。” 光是一个恩赐武器的研发,就奠定了药人对光斑处理局的重要性,可以说如果没有恩赐武器,就不会有现在的光斑处理局。 见情报都被今右悉数讲出,楚颜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其实光斑处理局并不喜欢药人处事的态度,但奈何有求于人,因此药人这个组织的地位,比光斑处理局更高。” “这一次,光斑处理局之所以会冒这么大风险抓捕晶瞳族人,就是因为药人在背后的煽风点火。” “你们恐怕惹到了药人的高层,”楚颜说道,“无论以前你们与光斑处理局有怎样的合作,以后都不太可能了。” “这个组织会做出这么冒进的决定,说明里面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林烟说道,“这么说有没有惹到它与它搞不搞我们有什么关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罢了。” 楚颜没有吱声,倒也认可这个说法。 今右的神情却有些异动,她拽了下林烟的袖子,“我的确招惹过他们。” 今右诚恳地说道,“提出要抓捕我的,应该就是我的父亲。” “他知道我活着还成为了祸乱,就一定不会放过我。” 林烟眨了眨眼。 今右在外游荡这么久,怎么就偏偏这次被药人盯上 恐怕即使因为光斑处理局知晓了晶瞳存在,也因他与牧师的合作让他们对今右的印象逐渐加深,最终传到了药人耳朵里。 楚颜在一旁欣赏这出伦理大戏,在看戏的同时,心中也渐渐感到惋惜。 这不过是药人、光斑处理局对林烟和今右制定的计划,最终落网的却偏偏他们。 林烟很快接受了父女相杀的事实,蓦地,他对楚颜问道。 “你觉得杨精钢死了吗” 楚颜下意识被他问得有点恼怒,“你在说什么我自然相信他……” “嗯,我也觉得他还没死。” 林烟颓废地躺在病床上,执棋的样子却并不像病人。 “虽然你们曾经与我们出手,但现在我们是不是敌人,不还全凭我一念之间吗” 第六十九章 血色光幕 #20 话语间,楚颜意识到这个男人并非在戏弄自己。 但她的确曾想方设法置人死地,现在又怎么敢轻易接住对方抛来的橄榄枝 也许她抓到的不是绳索,而是一根细绳,转眼间就将她摔得粉身碎骨。 但是…… “你应该清楚,在当前立场下,就算我要戏弄你,你也无计可施,”林烟说道,“但在我眼中也可以没有仇恨,只有利益,那么楚颜女士,你要怎么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楚颜抿了下嘴,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 价值……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她对这名男人的价值只有一个…… 楚颜似乎经过了极大的心理斗争,甚至于眼中的身材都变得灰暗,她认命似的,抚开一层单薄的病号服,令香肩半露。 “只要、只要你有办法救回杨首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看着女人扭捏的动作,林烟处变不惊的表情也变得扭曲。 “嗯等等” 不知道是不是欲盖弥彰,总之他第一反应捂住了今右的眼睛,可刚捂住他又突然松开,林烟意识到,刚刚自己的举动好像更加糟糕。 他一抬手,一脸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楚颜女士,我不是那样的人。” 楚颜似乎松了一口气,立刻穿好衣服看着他。 “楚颜女士,你忽略了一件事情,”林烟说道,“你本身就是实力强大的祸乱,而且你还是杨精钢的副官,如果可以,没人愿意与你们产生结仇。” “虽然我本人小肚鸡肠,记仇、非常的小心眼,但在这件事上你们也有幸运之处,就是有其他人转移了我的仇恨。” 林烟笑了笑,“我看光斑处理局不顺眼到,看你们时都觉得可爱得多了。” “火炼对光斑处理局同样恨之入骨,”楚颜立刻进入了谈判状态,“待恢复元气后,我们一定不会忘记这次仇恨。”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楚颜很聪明,懂得用这种既定的事实换取林烟的帮助。 如果林烟心情不错,他或许会接受这种合作,这样两者的过节就算一笔勾销,林烟失去一大强敌,双方互利互惠。 但林烟看中的并不是这一点,或者说,他还不满足于这些。 做生意的,总要在该贪心的时候多贪心一点。 “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你们同样咽不下这口气,区别只在于你们火炼组织还有没有以后罢了。” “楚颜女士,筹码开大一点才能让我看到你们的诚意,现在这个局面,我没有趁火打劫,你们就已经算是赚了啊。” 林烟的话不无道理,这反倒让楚颜沉静下来,冷静地考虑当前的局面。 最后,她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一无所有,同时也没有什么不可失去的,因此将开价的权利交给林烟。 “开个条件,我已经不再犹豫了。” “好啊,”林烟说道,“实际上我打算独自成立一个中立组织,但想要独树一帜,现在的势力还不够看。” “我看中了杨首领的品格和实力,如果他这次因为我的帮助活下来,我要他成为我们的挂名成员,在组织受到危机时,站出来协助我们。” “同理,作为我们的挂名成员,在他受到致命威胁时,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对于这一次合作,我会派出我的所有亡灵,暂时听取你的命令,协助你救回杨精钢首领。不要小看他们,他们可是在敌人最集中的战场上,还帮我争取出救命时间的军团。” 林烟伸出手,真诚地邀请道,“这是一次招募,也是一次投资,就看这位被投资人楚颜女士是否接受我们的援助了。” “……”楚颜说道,“你这相当于将整个火炼都纳入囊中。” “别误会,我要的只是杨首领,要不要号召火炼看他的决定。” 最终,楚颜释怀地叹了口气,“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还要仰仗你的支援了,林烟先生。” “对了,你能保证杨首领不会对这次交易有意见吗” “有意见又有什么用”楚颜挽了下耳边的发丝,心中有了希望和着落,她的神经暂时松懈下来,语气也变得慵懒,“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什么事他还不是得听我的。” …… “林先生,您该换药了。” 一天清晨,一名年轻的护士推着小车走进林烟的病房。 林烟惯例起身配合护士更换身上的绷带,他的伤恢复之快让医生都激动得面红耳赤,若不是院长明确禁止打扰这间病房,他们都想进来采访,或者送进手术室研究研究。 这两天医院看上去一切正常,林烟也享受了两天的清净,他特地观察了护士的手腕,前几个护士都安全无异常。 但今天的护士袖口格外紧凑,让林烟根本看不清手腕的位置。 “现在这么热,你穿这么厚实干嘛”林烟假装没有观察她的袖口,随便问道。 护士很腼腆,看着林烟的脸脸红了下,小声说道,“早晨比较冷嘛。” 林烟不置可否地“嗯”了医生,“护士小姐,现在医院里怎么样了两天前出了那件事,现在可还安分” 这几天林烟只让仅剩的几只乌鸦守在医院外的树梢,观察有没有可疑的人或怪物进入医院,至于院内的情况,他无暇顾及,也不准备插手。 虽是如此,护士的回答仍在林烟意料之内,“最近……还有事在发生。” 这名护士的资历并不深,遇到这样的事,她仅仅是提起就害怕地颤抖起来,“这两天又有几名患者莫名失踪,没有人说他们去了哪里,只是又有几间病房墙上……出现了大片的血迹。” “我们统一给病人更换病房,处理血渍,护士长让我们什么都不要问,但病房……都要渐渐不够用了。” 林烟知道,院长将自己送到这里来其实别有用心,让自己拥有更舒适的环境只是顺带,更重要的,是让自己与医院这些事情隔离。 院长不想林烟干涉他的事,林烟也不想自找没趣,两方相互还算默契,只是不知道这名院长能否控制住局面。 表面上,林烟平易近人地道,“我不介意病房里住进其他人的。” 小护士脸红着拒绝了,“不不,林先生,您是院长特地嘱咐过的重要患者,这些琐事就不用您操心了,真的谢谢您的好意。” 确定这只是位单纯善良的女孩,套话的难度降低了许多,“对了,之前住在我对床的那位老哥呢他怎么样了” “他本来可以坐轮椅走动了,但他前几天不小心跌下楼梯,病情变得更严重了,”护士说到,“他似乎脑子也摔出了问题,一直说是有人推他,但其实监控里什么人都没有。” 护士胆子有些小,但换绷带的手法十分熟稔,给林烟换好绷带后,她打了个招呼想要离开,林烟迅速伸手,扶住了差点滚下推车的药瓶。 他并没有直接将药瓶放回车上,而是对着护士递了过去,笑着说道,“你的药瓶掉了。” 护士想也没想便又惊又喜地接过,林烟顺势拽住她的胳膊,撸开她的袖子,一眼便看到护士手腕上红到谎言的大片胎记。 “胎记”像是皮肤病一样覆盖在血管上,密密麻麻,也像是被穿在一起的红色血斑。 林烟的举动果然冒犯到了小护士,她惊呼一声,立刻伸手想要用袖子盖住胳膊。 林烟却没让她这么做,“这是怎么弄的” 他的语气有些吓人,护士却红了脸,“我,我也不知道,别看了。” 说着护士一用力抽回手,林烟没去挽留,看着她跑出病房。 “真没想到林先生还有这样的一面,演技不错,把那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楚颜在一旁煽风点火。 林烟看了今右一眼,确认后者神色无异后,才有功夫应付楚颜。 “你还是别打趣我了,”林烟说道,“她怎么那样急惶惶地跑了心里有鬼” “我看不像,”楚颜道,“哪个小姑娘都不希望被有好感的人看到丑陋的一面,那些斑可算不上好看。” “你也应该稍微注意下人家的心思,虽说是为了情报,但也别太伤了小姑娘的心。” 林烟一笑,“你倒是有闲心说这些了” “我也不能总是紧绷神经,”楚颜说道,“总不能先把自己搞垮。” “……更让我在意的是那些斑的来历,”林烟并不打算深入探讨这个话题,“她自己都不知道斑的哪里来的,那会不会是更隐秘的传播方式,比如接触传播” 楚颜张了下嘴巴,“那你不就” “这些天接触了那么多护士,要出事早就出事了,”林烟说道,“倒是你,今天下午就出发,确定吗” 楚颜点了下头,“拖得越久,风险越大。” “倒是你这边像是快要出事的样子,可别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就剥削我这边的战斗力啊。” 林烟笑了,“别担心,请相信我的交易信誉。” 第七十章 血色光幕 #21 “您好,楚颜女士,我名叫笑语,是林烟大人的亡灵之一。” 医院外,笑语早已在此等待多时。 看到笑语的脸,楚颜下意识愣了一秒,“我认得你,你是光斑处理局的人。” “我曾经的确隶属于光斑处理局,”笑语说道,“但现在,我是属于林烟大人的亡灵。” “林烟……他撬墙角的能力这么强的吗”楚颜惊讶道。 “您似乎对林烟大人的能力有些误解。” “楚颜女士,路易前辈和其余亡灵已经在朝这边汇合了,从现在起,我们会无条件听从您的命令。” 笑语看着楚颜身上还未拆下的绷带,还是问道,“我想冒昧请问一下,您的伤真的无碍了吗” 对于笑语,楚颜没什么好隐瞒的,“并不乐观,但每拖一天,对杨首领的威胁就更大一些,我的伤势一时半会还恢复不了,但只要能够走动就足够了。” 她看了眼笑语,说道,“更何况,还有你们这样的亡灵保护我。” “我们会拼尽全力守护您的。” 楚颜带领笑语朝事先打探好的方位移动,这期间,分散开的亡灵们也陆续归队,逐渐聚集。 就像是事先商量好的,舒适只漆黑墨色的怪物从城市的阴影中走出,在这血色的天空下,它们如同一支无往不利的军队。 路易、阿努等人走在军队之前,像极了凯旋而归的将军。 看到这样的场面,就连楚颜的心也渐渐沸腾起来。 她终于知道林烟为何敢以一己之力闯入火炼内部,最终甚至主动与整个火炼为敌的,正是这样一支军团给了他十足的底气。 而现在,这只军团暂时交到了她的手中。 …… …… 医院中,楚颜前脚刚走,院长和诸多医生就走进了病房中。 医生后还跟着护士与许多病人和家属,都像得知了大新闻一样围过来,好不热闹。 本应该保持安静的病房顿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今右扶着林烟从病床上坐起,面色淡然地看着他们。 “医生、院长,有什么事吗” 林烟故作疑惑,“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林先生,不要再伪装了。” “什么” 院长站在所有人之前,义正言辞地质控道,“您就是凶手” “……”林烟说道,“何以见得” “第一次出现被害者的时候,就在您的病房中,当时您的反应十分诡异,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林烟并未急着反驳,“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如此,后来,我们的病人看到您半夜鬼鬼祟祟地进入了一间病房,第二天,那间病房里果然又出了事!” 院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为了让您专心休息,特地为您更换了单人病房,没想到反给你提供了机会。” 看着院长的表演,林烟只是挑了下眉,像是在观赏一场蹩脚的独角戏。 “如果要编造证据的话,至少也编造的像样一点,”林烟说道,“我一个全身骨折的病人,怎么做到半夜去杀什么人” “更何况是用锯子锯掉每个人的脑袋,这对我的身体来说更是重大挑战。” 院长犀利地说道,“为了防止造成恐慌,我们封闭了死者的细节,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 “不敢当,院长知道的肯定比我更多。” 双方各执一词,林烟抵死不认,气氛似乎陷入了焦灼。 每一名病人或家属都深深皱着没有,面露不安神色,他们并不想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凶手是如何作案的,他们只希望事情早些得到解决,心中有个着落。 但平民老百姓也做不到平白无故冤枉好人,因此面对两人的争论,他们也摸不清头脑。 但既然决定质控,院长又怎会空手而来,“关于您伤势的问题,我们已经得到了相关解释。” “闻医生。” 随着院长的呼唤,林烟的主治医生从人群间走了出来。 “闻医生,说说你的结论。” “……在这几天都治疗中,我们发现林烟先生的身体细胞极为特殊。” 闻医生说道,“他似乎有着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有着几乎无药可救的伤势也能存活下来,并且以非人的速度愈合。” “举例说明就是,平常人骨折需要2到3个月才能愈合,而林烟先生,只需要3到4天。” 说到这里,闻医生顿了顿,他内心经历了一番犹豫,最终仍是说了出来,“……除此之外,林先生的身体素质也极其强大,即使是在现在的状态下,也能轻易杀死一名正常人。” 此话一出,整个病房都陷入了沉默,闻医生的结论颠覆了普通人的世界观,即使林烟就坐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无法想象这个看上去有些阴郁的男人体内竟然藏匿着一只怪物。 这时,林烟说道,“在场的各位应该都见过光幕里出现的怪物。” “那你们觉得光斑处理局是依靠什么对付那些家伙的,靠炸弹,靠枪那来对付他们的为什么不是特种兵” 林烟笑了,但他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院长还有什么说辞,不妨一口气抛出来。” 院长似乎也猜到他不会将光幕领域的事捅漏,继续说道,“总之,林先生的绝对具备作案能力的。” “除此之外,我们还查到了林烟先生进入那些病房的监控,虽然你故意避开了摄像头,但还是被我们抓到了漏洞。” 他根本就没出过病房,哪里来的监控 “哦,原来是这样啊。” 林烟换了个姿势,随意地靠在床头上,“我自己都是个病人了,我为什么还要杀人难道我是个忍不住欲望的杀人狂吗” 这时,院长身后的闻医生也忍不住说道,“院长,只凭这些线索果然还……太武断了。” “光幕之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院长说道,“也许此刻坐在这里的林烟先生只是个怪物披着的外皮呢” “那你该怎么做”林烟带着笑意看向他,“报警来抓我” 今右不知何时从袖口中藏了把水果刀,上前一步,护在林烟面前。 由于院长的一番话,很多人已经在心中敲定林烟就是杀人凶手这个猜测,此事他嚣张的态度自然勾起了一众人的怒火。 但院长却很快态度一转,露出温和的笑容,“但闻医生说的没错,这些只是推论,查到录像也并不能说明您杀死了屋内人。” “只有他进了病房,凶手除了他还能有谁!”有病人想也不想地喊道,“凶手放在眼前了不除,等着出现更多死者吗” “请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光幕内什么都可能发生,就算我说是凭空出现的电锯割掉了那个人的头,你又有什么证据反驳我” 那个人本能地破口大骂,对上林烟的眼神后,硬是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我从一开始便警告过你,院长先生,”林烟说道,“只要不牵连我,你的打算或计划我一个都不会干涉,我付钱你治病,除此之外我们再无瓜葛。” “我只是为了医院的人着想罢了,您又如何确定自己没有被光幕控制思维您能解释下为何要在夜晚进入其他人的病房吗” 林烟冷笑一声。 “就算是为了您身边人的安危,我们也要单独将您隔离,”院长发号施令道,“这位小姐,您今后就不要进入这间病房了,我们会为您安排新的临时住处。” 话音刚落,一根针头飞来,不偏不倚地扎在院长的胳膊上。 院长吃痛惊叫,立刻缩回伸出的手。 “管好你的爪子,不然你那对老花眼可就不保了。” 今右顺势将即将出手的刀收了回去。 “警卫!警卫!” 院长捂着被针头刺伤的胳膊,狰狞的嘴脸不知是愤怒还是兴奋。 “把这个病人给我控制住,转进重症看护病房!” 早已在门外看护的警卫一拥而入,尽管发现自己要对付的人只是羸弱的病人,依旧来不及多想地围了上来。 但第一名警卫还未来得及动手,今右的拳头就已经招呼到了他的脸上。 一颗牙被打掉,警卫失去重心倒在地上,今右动作行云流水,转身一个鞭腿踢倒了身后的敌人。 围观群众终于意识到事态的转变,尖叫着冲出病房。 今右三两下就将一众警卫打趴,院长再回过神时,就只剩他一个人还站在病房中央。 “林,林先生……” “嗯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您怎么能在医院里动武呢。”院长拿起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边说一边朝门口移动。 终于在他摸到门框的时候,院长年迈的身体里爆发出无穷的力量,抓着门框用力一推,弹射起步般离开了。 “……”今右说道,“你就这样放过他了吗” “怎么会,他还会卷土重来的,”林烟叹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意味深长地看了今右一眼,“而且我觉得,他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第七十一章 血色光幕 #22 楚颜带着林烟的亡灵们进行了长达十小时的搜寻,在天色彻底漆黑后,终于得到了杨精钢的消息。 根据楚颜的探查,杨精钢最后出现的地点是距离107号楼五千米外的民宅附近,他的状态并不好,也有光斑处理局的人紧随其后。 这无疑是向楚颜传达了一个消息——杨精钢需要救援。 “楚颜女士,我找到杨首领了。” 路易忽然在她身侧落脚,“他被一名好心的居民所救,现在正藏在那名居民家中。” “好心的居民”楚颜讶异道,“怎么会有人救下情况那么可疑的他” “我认为是杨首领谎称自己受到了怪物的伤害,”路易说道,“总之,这个情报是我亲自排查出来的,绝对真实有效。” 听到路易的承诺,楚颜的心松动了下,“那我们现在就去接他。” “我可不推荐现在就去哦,楚颜女士,”阿努忽然说道,“去见好久不见的杨首领,不先好好梳妆打扮一下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 阿努接着道,“我是说,就算是殉情也要美美的才行啊。” 笑语立刻制止道,“阿努,不能对楚颜女士无礼。” 楚颜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这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我们并没有多强大的侦测能力,路易前辈的侦测能力也绝对比不过那根老树叉,但光斑处理局明明发现了杨首领的位置,却没有歼灭他,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笑语立刻领会了阿努的意思,“楚颜女士,您是不是也在光斑处理局的黑名单中” 楚颜迟疑地点了下头,虽然没有杨精钢等级更高,但她的确也是光斑处理局的重点清理目标。 “那就没错了,”路易说道,“他们应该是想守株待兔,看看能否等到你。” “就算他们就守在一旁,我们也没有退缩的余地,就算与光斑处理局硬碰硬也无所谓,我向林烟借来你们就是为了这种事,”楚颜说道,“所有人听我号令,跟我快速突围救出杨首领,打一场漂亮的快攻。” “能玩潜伏谁愿意冒险突围楚女士,您恐怕不知道我这位前辈的能力,”阿努抢在路易之前向楚颜炫耀道,“路易先生,他能让你变成任何人的样子。” …… 凌晨两点,杨精钢仍然坐在房间中精神抖擞,没有半点困意。 这些天他始终保持高度警惕,这才每次都能在光斑处理局袭来时逃过一劫,眼下看似恢复宁静,他却能感觉到,光斑处理局的眼线始终潜伏在周围。 但他们却没有急着发动围剿,杨精钢知道他们在等待什么,他们在等待楚颜的救援。 这也是即使他的手机完好无损,杨精钢也一次都没有与楚颜联系的原因,不如说他巴不得楚颜带着火炼的幸存人员独活,而不是带着为数不多忠诚的人自投罗网。 就在他休憩时,有动静从窗外接近,紧接着一下子撞在了窗户上。 杨精钢几乎在同一时间立刻起身,这才发现,撞在玻璃上的居然是一只乌鸦 这种乌鸦……这种乌鸦他在107号楼中也见到过,这难道是林烟的乌鸦 林烟没有死他也加入了当前局面中还是说,楚颜找到林烟寻求帮助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们将林烟逼入绝境,林烟又怎会宽容地接受他们的求助 但无论他怎么想,这只乌鸦好像代表了什么寓意,预示着前途灰暗的局面产生裂口,出现了新的转机。 与其寓意正相反的,乌鸦刚撞上玻璃就晕了过去,像只普通乌鸦一样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远处的光斑处理局也发现了这尴尬的场面。 一名监视者放下望远镜,“嗯……我没看错,那是一只乌鸦” “我也看到了,它掉下去了。” “这是巧合吗” “呃……”那人看着乌鸦抽搐的身体摸了摸下巴,“应该就是只普通的……笨鸟。” 与此同时,圆目借着楼房中的阴影,顺利潜入到收留杨精钢一户人的家门前,她本就是无影无踪的亡灵,更何况监视者的注意力都放在杨精钢和突然出现的乌鸦上,楼道中更是畅通无阻。 但即便如此,圆目也没愚蠢到在楼道中显现身形,让自己暴露在楼道遍地都是的针孔摄像头中。 因此,在毫无预兆下,楼道中响起了突兀,甚至有些诡异的八音盒声。 这一异动立刻引起了光斑处理局的注意,但八音盒的声音只持续了几秒,楼道中什么都没有发生,这甚至让人怀疑是邻居家的小孩深夜误触了玩具。 但接二连三的异常让光斑处理局不敢放松警惕,直到收留杨精钢一家人中的母亲起床时,光斑处理局的神经才瞬间紧绷起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光斑处理局并没有在一家人屋内放置监控或监听设备。 半夜,那名62岁的妇女突然油然而生一种悲戚之情,她格外想念自己已过世二十多年的老母亲,决定拿上母亲生前的首饰,去墓园里走一走。 这一刻她忘记自己在危险的光幕中,她只是一位单纯为亲人离世而伤感的女儿。 她甚至没有叫醒自己的老伴,独自一人挎上果篮,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 但她的这一举动让光斑处理局,乃至屋里的杨精钢都为之一振,统统坚定地表示这不是被操控就是中邪。 “楚颜采取行动了,”光斑处理局中的指挥者说道,“立刻派些人马跟上去。” 妇女一路赶去墓园,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异常,在她离开的二十分钟后,她的老伴在梦中惊醒,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老伴不见了。 他在屋子中搜索一圈,无果后,他敲响了杨精钢的房门。 “你看到我婆娘了吗”老爷子穿着个花裤衩,顾不得形象急忙问道。 杨精钢此刻也处于状况之外,“她……可能是出门去了。” 老爷子“哎呀”几声,火急火燎地披着衣服追了出去。 如此一来,老两口的房子里就只剩杨精钢一人,他坐在床上,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有了先例,老爷子出门的动机就显得十分合理,即使如此,光斑处理局仍安排了人员跟随,但在跟随出去的十分钟后,那些人失去了联络。 但对于稳坐钓鱼台的指挥者来说,这一切都还无从知晓。 在老爷子搜寻不到目标,失落地回程后,熟悉业务的笑语和阿努及时给领导转达了讯息。 在大约二十分钟后,老人拿着钥匙打开了门。 “……回来了”出于礼貌,杨精钢问了一句。 他刚刚甚至准备出门加入寻找那位妇女的队伍中,毕竟她恐怕就是因为与自己有关的事才做出那样异常的举动的。但又担心破坏楚颜的计划,无奈选择留了下来。 回到家的老爷子抬起头,没有他想象的那种落寞,反而……眼神炽热得像是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大儿子。 不对,他认得那样的眼神,那眼神根本就不属于一名老人。 “杨首领……”老爷子用一种在他看来几乎诡异的情绪说道,“我来接你了。” “……”尽管觉得不可思议,杨精钢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楚颜”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来话长,我求助了林烟,他的办法比我们想象的多,”楚颜表情复杂地道,“若不是当初光斑处理局也在场,我们恐怕根本拿不下他。” “总之,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我们先闯出去再说。” 无论如何,杨精钢只要离开这件屋子,光斑处理局一定会立刻放弃对楚颜的蹲守,将杨精钢置之死地。 但楚颜却分散了他们的人手,还提前与杨精钢汇合,相当于将难度降到了最低。 “是一名老人重伤了我,但他似乎还有其他要务在身,现在已经离开光幕了。” 杨精钢加快语气说道,“但现在光斑处理局留下的人手仍旧不少。” 说到这时,楚颜已经推开房门,一瞬间,数只高大壮实的怪物亡灵出现在楼道中,不远处已经响起战火的声音。 圆目掀开被遮挡住的又半张脸,眼眶中的眼球旋转起来,发出八音盒般令人沉醉的音乐。 本就是成员的阿努和笑语更是对光斑处理局的战斗模式无比熟悉,他们在战场上游曳,化身两只杀不死的怪物。 每一次死亡,他们都身体都会重组,下一秒便撕开敌人防备,刺穿他们的咽喉。 就这样,杨精钢在难以置信的速度下突围了,火速赶回的另一部分成员也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爱莫能助。 在彻底甩开光斑处理局的人马后,这只前进的队伍才减缓速度恢复体力。 “杨……杨精钢,”楚颜高兴得开怀大笑,“我们还从来没有完胜得,这么彻底过。” 但下一秒,她的笑容淡了下去。 骨笛正用枪比着杨精钢的脑袋,阿努也跃跃欲试地抛着拐杖,随时都要将致命的武器抛过来。 “林烟大人在同意协助时提出了一个条件,现在,我们需要确定你的意愿。” “在从今以后,你都会成为我们的挂名成员,你是否愿意在职务内为组织效力” 杨精钢看向楚颜的眼睛,后者坚定地点了下头。 “我同意你们的条件,”杨精钢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七十二章 血色光幕 #23 “看来楚颜那边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病床上,并未睡眠的林烟睁开了眼睛。 “今右,可能要麻烦你出去一下。” 今右自然明白他的想法,“院长一定会派人来刺杀你。” “我就怕他不来,”林烟说道,“去,不用担心。” 今右这才点了下头,离开了林烟的病房。 林烟装作不在意这一切,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在今右离开的半小时之后,林烟房间的病房被蹑手蹑脚地打开,一名护士推着熟悉的推车走了进来。 她惯例在病房中喷洒麻醉喷雾,似乎是确定林烟已经熟睡后,她缓缓朝林烟走了过来。 接着,她从推车上拿起一把血迹斑斑的锯子,比在林烟的脖颈上。 就在她拉动锯子之前,她猛地发现,在黑暗中,有对眼睛正漠然地看着她。 “怎么是你” 林烟抬手抓住锯子,猛地一抽,将电锯从护士手中抽出,摔在地上。 紧接着,他打开手机,照亮了护士的脸。 夜里前来行刺的,正是白日里那位动不动就脸红的小护士。 被撞破了行动,护士立刻回身拿起推车上的刀,动作干练地刺了过来! 林烟此刻根本没有病人的样子,他从病床上翻身跃起,一脚将护士手中的刀踢飞,掐着护士的后脖颈,将她按在了床上。 护士展现出非同寻常的凶暴,但她的力量却并未大幅增强,简单来说,就像一位缺乏锻炼,却身体敏捷的普通人。 被控制住之后,护士仍然锲而不舍地挣扎,甚至不惜以自我伤害的方式试图脱困,这不禁让林烟皱了下眉头。 “你白天的行为都是演出来的” 林烟将护士翻了个面,这才看到了她的脸。 护士脸上满是泪水,表情看上去像是个被欺负了的小姑娘,这与她的行动极其不符,就好像身体并不是她在控制。 “看来确实不是演的。” 林烟看出护士眼中求救的信号,手刀劈晕了护士后,这才消停下来。 但护士的行动只滞缓了几秒钟,在林烟放开她后,立刻又动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林烟避开护士穷追不舍的扑杀,动作之余拽住护士的手腕查看。 护士的手腕上爬满了红色的斑块,斑块聚集成血管的形状,作为脉络遍布在护士全身。 她似乎不需要意志的驱使,即使在护士昏迷时也能正常行动。 “以血液为媒介,直接控制了身体吗” 林烟调转策略,拿走推车上的两串钥匙,将护士锁在病房内,自己转身走了出去。 这是进入医院的三天之内,林烟第一次起身行动。 他解开病号服最上面的扣子,松了松领口说道,“真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啊。” 医院里夜深人静,其他病房的病人已经睡下了,或者说,即使他们醒来后听到了什么动静,也不敢出声打探。 林烟打开手机手电筒在漆黑的走廊里前进,没走多久,他迎面碰上了一位护士。 那名护士在医院里巡夜,见到林烟后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紧接着,她手拿尖刀冲了过来。 “病人,请回到病房,不要在夜里走动。” 话虽如此,但她做出的行动完全有要将她送进太平间的架势。 与林烟病房里那位小护士一样,这名护士虽然气势汹汹,但一直在用表情示意他快跑。 这种缺乏锻炼的护士,林烟一只手就能将她制服,他将护士按在墙上,神色如常地问道,“这位护士小姐,哪里能拿到麻绳或绷带” 护士显然陷入了震惊,过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推车。 “推车里就有吗多谢。” 林烟果然掀开推车拿出几圈绷带,将护士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样应该就不能行动了。” 欣赏过自己的“杰作”,林烟本打算直接去院长室“问候”,走着走着,却突然发现一个病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于是他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与门后的人对视了。 “……” 林烟觉得自己误会了这群普通人,还真有大半夜不怕死开门旁观的 门后的人似乎也意识到这样不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迅速关门,紧接着,被林烟朴实无华的一脚踹开。 “别紧张啊,这位朋友,”林烟说道,“刚刚看什么呢” “抱,抱歉!”屋内的人还没来得及躲藏,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 “嗯,那就这么办。” “……嗯……诶”发现林烟如此好说话,小伙愣了。 “怎么傻了我本来就不是杀人狂,放过你很稀奇吗”林烟随手拽了下被他踹开的门,嗯,粘一粘还能用,不用赔,“其实我更好奇你怎么有胆量开门查看的。” 说着,林烟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的摄影机。 “你是摄影师” “我、我的记者,”小伙本能护了下摄影机,“不过刚刚我什么都没有拍到,你别担心。” “所以你刚刚是想拍到点什么”林烟笑了下,“记者正好在光幕里,真不知道你运气是好还是坏。” “只,只要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我就算撞了大运,再没有比这次更好的新闻了。” 除了正好撞上某位巨星的丑闻、惊动社会的犯罪新闻以外,最让记者们梦寐以求的,大概就是完整报道一次光幕内的状况了。 以前就有记者无视牧师的驱散,故意留在光幕内试图拍摄,却被光斑处理局视作干涉公务,总之就是无法成功。 但是这一次,总不能算他们故意逗留了 “嗯……你们记者应该能察觉到,官方在故意保护光幕内的情报” 林烟说道,“只怕你的照片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报社就倒闭了。” 记者愣了下,“怎么会我们报社是完全合法公正的,这次的照片也来路干净。” “光斑处理局是黑暗中的执行者,懂什么叫黑暗中吗”林烟说道,“意思就是,他们承包了光幕处理事项的必要恶。” “表面上可以为民献身,刚正不阿,背地里也可以手段残酷,杀人放火。” “不过……只要没有利益冲突,他们仍然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也是唯一的后盾。” 记者隐约听出些许危机感,唯一的后盾不就意味着,无论这个后盾是怎样的作风和存在,他们不都只能被动接受,没有半点怨言吗 但比起这些高层才需要考虑的问题,他的顾虑就朴实无华的多了——他更在意自己的报道和照片怎么办。 “那,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能把这些照片发布出去,这会导致我们的报社出事” “取决于程度罢了,只要你们的报道没热度,是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的。” “那我还报道新闻做什么,这不本末倒置吗” “对啊,可不是嘛。”林烟点了点头。 看林烟模棱两可的态度,记者终于问道,“所以……你到底是出来干什么的。” “只是病房被一位不知疲倦的护士占领,我出来透透气罢了,正好你这间病房的空气还不错。” “你明明也是个病人,精力还真旺盛。”记者理所当然地想歪了。 “说起来,你病房里的其他人呢” 记者说道,“有的出院了,有的变成尸体被抬走了。” 林烟“哦”了一声,“都已经顾不上给你们换病房了吗” “已经换不过来了。”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住院”林烟问道。 记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惭愧地说道,“急性肠胃炎。” “嗯……小记者,我和你聊这么多,其实也不单单是闲的。” “要不要抱着你的摄影机跟我走我可以赠你一个大新闻。” …… 经过林烟一番诱导,哦不,劝说后,记者终于决定鼓起勇气,跟着林烟一起踏上危险的走廊。 其实这些天,医院的患者们也隐隐察觉到了一些气氛的转变。 曾经有个人半夜起夜上厕所,发出几声惨叫后再也没回来,今天记者扒着门缝偷看,才意识到有时夜里的惨状很可能是护士导致的。 这些灵活生动的护士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阴沉寡言了。 至于林烟……记者也不敢付出信任。 毕竟白天的他还躺在病床上,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今晚不但可以下床行走,还能三两下制服一名护士,甚至一脚踢开他病房的门。 唯一让记者有些安全感的是,就算护士拿着刀刺向他,林烟也没有选择杀死她。 “林烟先生,你是说什么大新闻能播出吗” 这是难得的机会,记者一边走,一边用相机拍摄夜晚的医院走廊。 “光斑处理局也不会一点消息都不放出,那样颇有掩耳盗铃的意思,但比起你们这种小报社,他们肯定会选择更可信的报社合作。” “但他们吃肉,你们也不是一点汤都喝不到,只要你们不是直接报道光幕内的信息,而是报道这家医院的所作所为,和我的个人事迹就够了。” 说着,林烟带记者走进电梯,按下了“b1”的按钮。 记者看着这个楼层,逐渐瞪大了眼睛,“林,林烟先生,我们要去哪” 林烟轻描淡写地道,“太平间。” 第七十三章 血色光幕 #24 太平间,一个恐怖片中最常出现事故的地点,也是林烟和这位记者即将前往的目的地。 “我,我还有后悔的机会吗” 此话刚出,电梯外的楼上传来了大量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推车轱辘的声音,正像是催命一般通入楼梯间,朝着里汇聚而来。 “看来是护士们发现我们这两个不听话的患者了,”林烟说道,“想回去的话,当然请便。” “不,不用了,”记者面色铁青,“林先生,我和你共进退。 “很好。” 电梯门打开,林烟快步走了出去,林烟是第一次去往病院的太平间,但这里的负一层单调到只有一条路,林烟轻而易举便找到了目的地。 太平间并没有上锁,向来也没有人会主动跑来这里,林烟推门进入,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度。 记者的胳膊上满是鸡皮疙瘩,不知是吓得还是冻得,太平间两侧是两排尸体柜,而正中央是一个小入殓床,盖着的百步隆起,显然正躺着一具尸体。 林烟看了一眼就说道,“应该是死透了,想掀开就掀开。” 记者咽了下口水,这才有胆量靠近入殓台。 “我、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身份,无意冒犯无意冒犯啊……” 记者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把胳膊伸过去,身子躲得老远,眯缝着眼,小心翼翼掀开了蒙在死者头上的布。 白布下面,一对浑浊凸起的眼球正死死盯着他! “嗷!!” 记者一嗓子弹飞出去,差点把一旁的林烟都吓一跳。 “死死死死不瞑目!” 林烟只好代替记者过去把布重新蒙上,“怎么样,认识吗” “……认得,我前两天还和他说过话。” 林烟“嗯”了一声,开始检查其他储尸柜。 记者弱弱道,“不拍照吗” “拍什么” “这里,和那具尸体,这些都是宝贵的证据,如果那名院长真的有罪的话。” 林烟发现储尸柜全都上好了锁,于是暴力打开了一个,“那你自己掀开拍照不就好了” “……我不敢,能不能你帮我掀开我闭着眼睛也能拍照的。” 林烟笑了,“你胆子这么小,还想当大记者” 记者并没有反驳他。 林烟接着说道,“不用这么麻烦,等会儿你就能拍到更多让你永生难忘的照片。” 林烟如法炮制地打开了多个柜子后,终于发现了一个规律。 医院太平间这种地方往往也会有鬼神之说的产生,或许迷信,或许尊重未知的人都会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其无的想法产生一些仪式感。 比如有的医院会给尸体的手腕系上红绳,给尸体的口中放上棉花之类的。 但这里的尸体却全部被一根红色头发一样的细丝缠住了脖颈。 这样对尸体是来说极为不尊重的,应该不是医院原本的授意。 “怎,怎么样,你发现什么了吗” 看到红丝,林烟直接联想到被砍掉头颅的尸体,脖子被砍断的应该也是这个位置。 他忽然想到什么,抓起一具尸体的手腕查看。 果不其然,尸体的手腕上也爬满了红色的斑块,与护士手上的形状相同。 这里的怪事控制护士也就算了,怎么连尸体也不放过 林烟思索无果,干脆揪下了一具尸体脖颈上缠绕的红丝。 取下红丝就像取走了电力玩具上的阻断器,尸体手上的红斑立刻活跃起来,尸体就如同复活一般,挣扎着想要从柜子里爬出。 紧接着,像是病毒在蔓延一样,所有尸体都开始蠕动起来,其中一些甚至开始拍打柜门。 记者当即被这震撼的场面吓呆了,林烟试着将尸体关回去,才意识到柜门已经被自己弄坏了。 这些是无休止的怪物,林烟不打算与它们浪费时间,他抓起愣住的记者,“走了,如果你想拍照的话,现在倒是可以拍几张。” 几具柜门打开的尸体摔在地上爬动起来,像极了电影中的丧尸,记者这才后知后觉地拿起相机,咔擦几下,将这恐怖的一幕记录在胶卷当中。 几具尸体在两人身后苦苦追逐,林烟却好像嫌它们速度太慢似的,在这个节骨眼问了句,“他们的行动为什么不太灵敏” “啊这我哪知道!” “是尸体僵硬还是在冰柜里温度太冷冻结了血液” 他一路带着记者跑进电梯,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电梯门慢慢闭合,正好将尸体拦截在电梯外。 他按下一层的按钮,三秒钟后,电梯门再次打开,十几名护士正守在门外。 “……” 双方对视一秒,林烟把记者往身后一拉,拿出黑剑将迎面而来的十几把剪刀和锯子打飞。 再次关上电梯门显然不现实,林烟拿着武器冲了出来,他一脚踢中一名护士的肚子,护士立即倒飞出去,林烟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后一愣,转眼就埋没在护士扑来的海洋中。 在这场混战中,林烟最头疼的不是敌人过多,而是控制力度。 见林烟被护士团团包围,记者立刻失了阵脚,匆忙之余不忘给当时的场面补拍几张的同时,自己也慌不择路地飞奔起来。 接着,他迎面撞上一道身影,猛地刹车,身前的人却已经敏捷地躲了过去,最终只有记者独自摔在地上。 他抬头看去,那是一名有着银白长发的少女,身穿乳黄色衬衣与黑色外套,令记者震惊的是,那张美丽的脸庞上有着一对蛇一般的红色眼瞳。 尽管记者在光幕中遇见的荒唐事已经足够多了,现在还是有种崩溃的感觉。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才答应和林烟出来冒险 就在记者暗自神伤时,林烟终于披着破烂的病号服跑了过来。 “今右,回来了”他说道,“我本想先去院长室的,但忽然打算先到太平间看一看。” 今右点了下头,“你的伤,没事了” “简单战斗一下,应该是不会散架。” 记者终于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来,“你们,你们认识” 林烟只回馈给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 “林烟,”今右说道,“你身上有女人的头发。” “刚刚的确和女人们搏斗了一番,怎么,会吃醋” 今右的视线避了下,说道,“是一根红色的头发。” 除了今右,剩下的两人都知道“红色的头发”是从哪来的,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又变得凝重。 林烟从手腕上拿下那根红丝,刚刚在被尸体追逐的时候,为了便于携带,林烟迫不得已将红丝缠绕在了手腕上。 “这果然是一根头发,这么长,是属于谁的” 在林烟拿下头发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他手腕上醒目的红色斑块。 这一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记者第一个出声说道,“会中招的不是只有护士和尸体吗你是什么情况,你下一秒也要拿着刀砍我吗” 记者做出防护的姿态,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戒备的动作在林烟眼中不堪一击。 “现在我们可以确定,红斑的确是依靠发丝传播的了。” 他淡定地查看自己的手臂,发现触碰过头发的指尖也有些许红斑的痕迹,只是没有手腕那般明显,“看来是接触传播。” 今右蹙眉,“林烟……” “看来去找院长麻烦的理由又多了一个,”林烟说道,“走了,去四楼。” 这家医院的院长室就在四楼最清净的一条走廊内,与许多外科主任的办公室安排在一起,门牌上一个描着金边的“院长室”三个字,即使不用手电筒也看得清。 这个时间大多数医生早已下班了,但光幕却将医院中的所有人都困了下来。 这家医院的顶梁柱,院长自然也在其中。 “其实这家虽然叫市医院,但其实只是开的不错的私人医院,不过他们一直没什么黑料,民众对他们的口碑也不错,很难想象院长会是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记者说道,“会不会是光幕控制了他的神智” “可能性不高,”林烟说道,“不过因此觉醒了什么‘特殊爱好’倒是可能的。” 一个巨大灾难的产生自然也会导致其他势力的崛起,比方说原本不存在的祸乱阵营,也比方说隐匿多年的邪教徒。 那些邪教徒或许早已销声匿迹,又或许低调地传承了下来,但在光斑出现那刻,又或许神只的存在被证实时,一些内心疯狂的人们必然会再度觉醒。 走到门前,林烟惯例暴力破门,在院长室的中央,院长的脖子被一根绳索吊着,吊死在了院长室的屋顶上。 记者的心脏在狂跳,但多次死里求生的经历让他稳住了阵脚,拿起摄影机,对着院长拍下了几张照片。 随着闪光灯的闪烁,林烟看到院长的办公桌上有着一沓文件。 林烟走上前拿起查看,发现是“医院转让承诺书”。 合同上满是协议内容,但都是正常有关医院的相关事项,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合同的最后一页被胶水沾满了红色发丝,最后的甲方签名部分,被人用发丝缝出了院长的姓名,而乙方的位置,却缝着林烟的名字。 第七十四章 血色光幕 #25 “我有种很糟糕的预感。”今右皱着眉头说道。 林烟放下那本合同,不敢再触碰上面的红色发丝。 今右走上前拽住林烟的胳膊,和她想的一样,红斑进一步扩散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解除红斑的方法,”今右不由分说地说道,“你没有头绪的话,我就去找红发的主人。” “这根红发的主人恐怕就是院长信奉的玩意,在中招之前,我甚至没有察觉到这些发丝的异样,它的主人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说着,林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关系,如果我真的不受控制,就在那之前把我关进冰柜里睡一觉,血液凝固的话,我的行动也会受阻。” 今右并没有急着答应他,“这份转让协议是什么意思” “院长大概意识到,凭自己的能力无法对付我们,”林烟说道,“他选择了殉职,可殉职后,也总要选个接班人不是吗” 既然这种接班人是强制性的,自然要选择目前最大的敌人。 “这样看来,不管我是否触碰那根发丝,红斑迟早都会找上我。” 林烟并没有就此离开院长室,他在院长室中搜寻一圈,最终在今右的指示下,砸碎了院长室椅子后的一块地板。 正如林烟所料,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口/暴露出来。 “你说这个地下室是什么时候修建的” 林烟随口问了一句,率先踏入向下的阶梯。 院长的地下室无非就是在b1中又开了一个隐藏空间,实际上与b1的太平间只有一墙之隔,林烟用手电筒的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地面上爬满了线虫一样的红色头发。 “你们俩小心一点,别碰到了。” 记者点了下头,一边注意脚下,一边对着红色发丝一顿狂拍。 地下室是一条大约七八米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漆黑的铁门,林烟踹了几脚,发现门格外的牢固。 这扇铁门是指纹锁,林烟尝试地按了一下,们却惊人地打开了。 “看来这扇门就是为历代‘院长’设立的吗”林烟朝里面看了眼,发现门后遍地都是蠕动的红色发丝,“我自己进去看看,你们别跟进来。” “能不能不进去”忽然,今右不安地道。 “……”看到今右的反应,林烟不敢轻视,但他已经被拉入当前的局面中了,在他面前,似乎是没有退路可言的。 今右也知晓当前的情形,她神色动了一下,将几块玛瑙质感的石头丢给他。 “这是什么” “【玉蛇】偶尔吐出的结晶,和咒文有着相同的作用,没那么珍贵,不要节省。” “好。” 林烟走进铁门后的房间中,他身后的铁门“砰”一声紧闭。 林烟点亮手电筒的光,在房间四壁来回观察,房间的墙壁上也爬满了红色的发丝,这些发丝就像错综复杂的脉络一样钻进墙壁里,很快,林烟发现,它们全部都在汇聚向一个方向。 头顶。 手电筒的光线向上滑动,在天花板的正上方,汇聚着一团像是鱼食虫一样的红色头发,它们如同泡在水中一般,每一根头发都以同样的节奏均匀摇晃着。 林烟看到这团头发的那一刻思绪渐远,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看到海中礁石上歌唱的,红发的美人鱼。 在出神片刻后,林烟本能地意识到了危机,在他回过神的那一刻,数不尽的红色发丝已然游曳过来,像鱼群一样注视着他。 林烟头皮发麻,因为他真的感受到了数如发丝道视线。 林烟此刻真切地意识到——追究这件事是一个错误。 无论是祂在万年千年的光阴中被削弱到只剩不如百分之一的一个点,还是此刻祂根本无意对卑微的蝼蚁进行毁灭,不激怒于祂,不与祂产生任何不自量力的敌意,才是幸存下来的唯一途径。 眼前的东西似乎是某位神只的一部分,不,它身上潜藏的诡秘气息根本算不上神只,它更像是与之对立的,数万年来游荡在宇宙中的邪恶存在。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林烟甚至连出剑的心思都没有,他尽量在不激怒这些发丝的情况下慢慢退后,触碰到了身后的门把手。 他用力一拧,门把手却被大团红色发丝全部堵死。 他镇定地敲了敲房门,想示意门外的今右和记者快跑。 做完这一切,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面相这团不可对抗的怪物。 他用力捏了下今右给他的石头,一个咒文随着他的挤压冒了出来——惊山。 林烟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受到一股强力的拖拽,那力度无视了物体和空间,让他看到数千米外的场景,可下一刻,他的身体又遭到了另一股强力的拖拽,“惊山”的力量就仿佛松鼠遇到了大象,林烟的意识也被瞬间拉了回来。 咒文的发动遭到阻碍,林烟身影一晃,单膝跪地,视线再次变得清明时,他发现几根发丝已经悄悄缠上了他的小腿。 …… …… “到了,前面就是医院。” 楚颜看着不远处医院的外轮廓,不禁悄悄松了口气。 她和杨精钢总算初步安全了,医院周围的情况又林烟和他的亡灵们进行清理,暂时不用担心有光斑处理局的眼线。 可不知为何,刚到医院附近,几位亡灵们的神色反倒凝重了起来。 楚颜顿时有些不安,“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发生什么事了吗” 路易看了楚颜一眼,“我们……感觉不到林烟大人的存在了。” 楚颜心中“咯噔”一声,在成功救下杨精钢以后,楚颜就下意识将林烟视作了可以信任的自己人。 “这是什么意思,他,他死了吗” 路易沉默不语。 还是笑语说道,“林烟大人的存在是在一瞬间突然消失的,除非林烟大人在他都无法实现察觉的情况下瞬间脑死亡,否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还有一种可能,”阿努说道,“就是并非林烟大人那边出了事,而是我们被抛弃了。” 圆目听后眨了眨眼睛,多愁善感的她眼眶已然湿润了,“林烟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到底怎么回事,赶回医院就知道了。”杨精钢说道。 亡灵们也认同他的观点,林烟突然消失的突发状况并未让他们慌乱。 原本十多分钟的路程,一行人只用了两分钟便赶回医院,阿努第一时间带领人们找到院长室,发现了那条通往地下的道路。 地下室走廊尽头的房间外,他们如愿见到了等候已久的今右和记者。 “今右小姐!”有过几次对话经历的路易立刻冲了过去。 “今右小姐,林烟先生就在这扇门后吗” 今右无言,只是点了下头。 “我们突然感觉不到林烟大人的存在了,”路易说道,“此事不小,我们应该立刻打开门,将林烟大人解救出来!” “不要冲动,今右小姐不都还没什么行动吗”阿努说道,“万一坏了林烟大人的好事怎么办” 记者此刻已经习惯了这群妖魔鬼怪,见这也是林烟的人,直接说道,“林烟先生说出事的话会敲门示意我们快逃,他刚进去两分钟,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并不是这样……”今右却突然说道,“远离那里,不要靠近。” “我看到了非常不详的东西,你们能够联系到林烟吗赶快让他出来!” 平日里性格最为乖巧的圆目直接说道,“破门。” “让我来。” 杨精钢将配合物手套戴上,对着铁门猛地一挥掌! 走廊里顿时狂风大作,一股看不见的风压顶了过去,将周围的墙壁都挤得变形,而那股风压正撞铁门,这扇看上去平凡无奇的铁门居然纹丝不动! 杨精钢即使再怎么重伤,也不到连一扇门都掀不开的程度,他立刻将手套反转一面,让两颗牙齿刺透自己的皮肤,汲取大量鲜血。 一阵更生猛的风压惯出,地下室的墙壁尽数破毁,露出墙壁那头的停尸间,尽管周围的墙壁尽乎千疮百孔,杨精钢的重点攻击目标——铁门和铁门所在的那面墙壁,依旧完好无损。 但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并非毫无效果——他们唤醒了门后的存在。 无数红色发丝从那扇铁门的缝中冒出,走廊两边的头发也变得活跃起来,纷纷扭动着想要爬上人们的脚腕,紧接着,那扇门从内部打开了。 门后缓缓走出一个低着脑袋的人,那正是林烟,他手中拿着那把长剑,剑刃在地面上划出犀利的曲线。 大团红色头发缠在林烟双手与脚腕的位置,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敌人,眼中却没有半分神采。 “那是……林烟大人” “为什么明明见到了林烟大人,我还是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经过了几秒钟的迟疑,今右最终成为了第一个向林烟拿起武器的人。 “不,那不是林烟,”今右怒意乍现,几个带有光辉的咒文在她脑后出现,“有人侵占了他的身体。” 第七十五章 血色光幕 #26 林烟看到了站在最前方的杨精钢,拔腿冲了过去,并且一刀斩向脖颈。 这是属于林烟身体的速度与力量,又并非他能驾驭的力量,红发拖拽着他的手臂,让这一剑的威势更加惊人。 杨精钢甚至顾不上顾虑身旁的队友,下意识发动了配合物,试图将林烟再次拍飞,却不料他一剑平砍,迎面斩断了所有风压。 配合着飞来的发丝,林烟竟能够在风压中立足,逼得杨精钢不得不转攻为守,退后一步,与此同时,楚颜借着缝隙插了进来。 楚颜向林烟挠出一抓,数根红色被一抓斩断,林烟却并未后退,一剑迎上楚颜的手掌! 楚颜手中的配合物与林烟的剑相碰,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 阿努从林烟后方出现,拐杖一头直戳林烟后心! 令阿努惊讶的是,挡下他的居然是今右的长杖。 “林烟大病初愈,不要伤害他的身体。” 林烟在此刻回身一剑,将今右和阿努两人再次逼退。 “我说姑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让林烟大人失去行动能力也没法救他!” 今右紧攥手中的长杖,毫不退却,“林烟失去意识,现在你们都要听从我的命令,我说了,不要伤害他的身体。” “光幕中重伤相当于下了死讯,不会有第二家医院给他治疗了,”楚颜的头脑倒是清醒,“现在光斑处理局还在追捕我和杨首领,林烟不能再次失去行动能力。” “而且就算击垮他的身体,也不能让那些发丝停下来,”今右说道,“带他去太平间,林烟说过,如果发生意外就先冻住他的血液。” 太平间和地下室间隔的一层薄薄的墙已经被打穿了,一行人全部都走了进去,却发现林烟的视线已经不追随在他们身上。 每一个被控制的人都会无差别攻击夜晚在走廊中行走的正常人,但林烟却不同,他好像有着独特的路线,又像是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样一来他们就没办法将林烟引到太平间来了。 “今右小姐,请让我来试试。” 笑语的恩赐武器是一枚戒指,这枚戒指正无休止地制冰,在使用时能够瞬间制作出尖刺形状的坚冰,并且作为炮弹弹飞出去。 此刻需要应对的人是林烟,笑语自然不会让坚冰凝结成尖刺的形状,她的恩赐武器也很少用来降温或结冰,但戒指中的冰储量想要冻结一名人类还是绰绰有余。 笑语的性格温和优雅,但在特殊情况时,她的身手也毫不含糊,只见大量冰块从笑语身后出现,化作弹雨朝林烟砸去。 这一刻,林烟突然回过头,手中的黑剑也瞬间斩了过来。 龙息! 比冰块更多的黑色晶体朝着笑语倾砸,整个地下室的走廊被黑色的晶体灌满,笑语也顿时埋没在这片海洋当中。 龙息也波及到了侧面的太平间,但今右和杨精钢及时挡住了波及过来的大量碎片,其他几名亡灵立刻进入晶体中寻找笑语的身影,她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好在亡灵并不会再次陷入死亡。 亡灵们没有想到被控制住的林烟居然连龙息都能够使用,但林烟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够支撑他顺利使用龙息,恐怕用不了几下就会再次倒下。 但无论怎么说,当下的事实都是——黑色晶体将通道堵得密不透风,他们估计需要开凿后才能出去。 一行人中,只有最后方的孙夏发现了今右的脸色极差。 这是她自打见过今右以来,可以说,见过她最为愤怒的时刻。 今右虽然年纪小,个头也不高,但多年的闯荡让她本就滋养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如今低沉起来,更是让人不敢接近。 与两年前的青涩不同,这两年内今右不知经历了多少闯荡,现在的她才像是夜色中孤傲的小女王,她此刻的情绪与其说是愤怒,更像是发现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糟践后,激发出来的占有欲。 看今右愤怒的模样,孙夏不由得感叹她和林烟在某种程度上还真是相像。 “今右小姐,”为此,孙夏主动问道,“请给我们接下来的指示。” 今右抬起头,这下任谁都看出了她眼中的愤怒,“我们绕道,凿开楼道口的黑晶,我们去把林烟……抢回来。” …… 我这是……在哪里 眼皮好沉,身体好痛,头也好痛…… 对了,我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混沌间,林烟猛地惊醒,眼前闪过片刻的光明。 他被飞驰而来的红闪了眼睛,再次看清时,他手中的黑剑正贯穿阿努的身体。 林烟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想要收手,手中的剑却再次捅了进去。 他看见阿努化作黑烟消失,圆目用身体朝他扑了过来,一旁的骨笛无助地拿着武器,却无从下手。 圆目一直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林烟想要回应她那坚实有力的拥抱,但下一刻,他的黑剑居然贯穿了她的脊背。 林烟就像个刚睡醒的人,他的思绪一片混乱,就连情感也被堵塞住了。 他的黑剑为什么自己动起来了 林烟顺着他的黑剑看去,在剑炳上,他看见了被用红发连接在一起的,他自己的手。 林烟的心脏又重重砸了几下,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那些红发是什么他只感觉到格外的熟悉。 就像是画家用惯了数十年的画板,作家陪伴半生的钢笔,他似乎觉得这些发丝曾陪伴过他成千上万年的光阴,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呼之欲出,却始终不得忆起。 圆目并没有立刻死去,她拼命拘束住林烟的身体,而在她的前方,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玉 林烟的瞳孔中,映照着今右的身影。 那把黑剑不分敌我地刺向她,林烟在心中怒吼,却无法发出声音。 “镇海。” 强悍的震荡朝林烟袭来,他甚至因这冲击松开了手,那些赤红色的发丝却仍然恋恋不舍地,将黑剑牢牢捆绑在林烟的手上。 林烟拼命地阻止着,抵抗身体中那本就不属于他的力量,他的剑不该向她挥动。 林烟终于体会到那些护士们的绝望,她们浑浑噩噩地醒着,亲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割下患者的头颅,犯下洗不清的滔天罪孽。 今右抬起【玉蛇】,对上林烟的剑。 咒文红夜。 医院中有着形形色色的红,冰柜中贮藏的血包,墙壁上涂满的血迹,衣架上挂着的鲜红大衣。 一切的红都在红夜的号召下苏醒,就连林烟四肢上的红色发丝,都变得异常兴奋。 今右的长杖上似乎聚集了无穷的重量,她用尽力量将杖头一甩,数百根红色发丝顺着她挥杖的轨迹冲进墙壁。 就连今右自己都没有想到,红夜居然真的能拉动这些红发。 在刚刚获得【玉蛇】的时候,今右本将“红夜”视为杀手锏使用,但后来才发现,这个咒文对于杀伤性来说并没有那么可观。 她能够用“红夜”操控人体的血,但并达不到致死的效果,若是遇上强大的对手,失血根本算不上什么。 因此这一次,今右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使用,没想到效果格外显着。 恐怕当初玉创造这个咒文,就是为了防止类似的状况出现 可今右的力量与红发的主人还是天差地别,即便使用了“红夜”咒文,仍有半数红发缠绕在林烟身上。 可事到如今,今右反而没那么急切了。 经过半小时的周旋,今右发现红发并不打算摧毁林烟的身体,它就像对待一个心爱的玩具一样精心保护林烟不受伤害,在发现林烟的身体状况并不可观后,也一直没有再次使用龙息。 只要他们这群人不被玩死,就可以一直周旋下去,而且以林烟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分出胜负并不简单。 可对于刚刚苏醒的林烟而言,当前的局势不容乐观。从他醒来的第一眼起,林烟便一直散发着抵抗的情绪。 这些抵抗情绪明显影响了红发的“心情”,在红发被除去半数后,这种现象更为明显。 红发对于人们像是不可靠近的怪物,但这些怪物却对林烟表现出了十足的“偏爱”,在接收到林烟的讯号后,这些发丝都变得具有情绪起来。 而这些情绪似乎都来源于一个主体,发丝只是在彼此之间传达着主体的命令。 察觉到林烟的抵触,这些红发像是被抛弃的宠物狗一样进行收缩,最终远离了林烟的身体。 他的双手从不受控制到变得麻木,在意识到自己能够动弹后,林烟第一时间摸进口袋,掏出一颗玛瑙质地的石头。 石头中/印着今右的咒文——“红夜”。 一片鲜红色的光芒闪烁,发丝受惊后全部退去,林烟的身体也终于失去控制,无力地倒在地上。 至此,包括今右在内的所有人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结束了。 这场不知因何而产生的闹剧,终于在同样荒唐的方式下告一段落。 第七十六章 血色光幕 #27 在彻底脱离红发的操控后,林烟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为何这么痛。 他似乎在昏迷状态下使用过一次龙息,后来为了阻止他离开医院,亡灵们也不惜以血肉之躯阻挡他的前进,每一次死亡,亡灵们都会自主再生,这也导致林烟的体力消耗格外之快。 最终的结果就是,本就大伤未愈的身体再次伤痕累累。 好在这里是医院,今右不出十分钟就给他找来了一把轮椅。 林烟、今右,杨精钢两人和亡灵们的战斗持续了不到一小时,在这期间,战斗的动静已经将其他病人们的不安提升到最高。 好在他们战斗的地点是一楼,病房大多在二楼居多,病人们也只是感觉到地面晃动,并未伤及无辜。 林烟坐在轮椅上,让今右慢慢推着他,轻咳两声有些惭愧地说道,“抱歉,今右,这次麻烦你了。” 今右摇了摇头,“那些红发似乎与你有什么瓜葛,在战斗中,除了必要的损耗,祂并未损坏你的身体。” “我也感觉到了,”林烟说道,“祂与厄尔罗蒂很熟悉,该不会是故人” “……”今右说道,“我觉得厄尔罗蒂不会有其他故人。” 大战结束后,楚颜陪着杨精钢在一旁修养,他们并非不死的亡灵,在这样拖延为主的战斗中自然不能占据先锋位置,因此杨精钢身上并未挂彩,楚颜也伤势不重。 看到他们两人也加入了战斗,林烟心中有了着落,“杨首领是同意我们的合作了” 楚颜一看到他就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别过来,我现在看见你就烦。” “……” “林烟,作为你给楚颜援助的答谢,我答应你的条件,”杨精钢说道,“只不过既然你说我是挂名成员,那么平日里我不会接受你的过多调遣。” “当然,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也会义不容辞。” “杨首领话说到这个地步,我自然相信您的信誉。” 其实林烟对杨精钢的条件不过是口头约束,在一切结束过后,如果杨精钢对此事绝口不提,林烟也无计可施。 但这一次,他带着楚颜参与到战斗中就证明了他的立场,至少他在此阶段承认自己是林烟己方的人。 从刚才那番话来看,杨精钢在意的大概不是“救下自己”,而是“协助楚颜”,他心中早就清楚,只要得到自己的消息,楚颜一定不会放弃援救他,但他能够接受自己因实力不济牺牲,却无法接受楚颜也步入这走向死亡的天罗地网。 但林烟的援助打破了这一定局,同时林烟也对杨精钢的责任感刮目相看,这是一次双向认可。 “除此之外,仍有一点我要和你强调,”杨精钢说道,“这次合作,只是我个人加入了你的组织,我不会给我的成员签署格外的卖身契,所以在关键时刻,你能号召的也只我一个人,不包括火炼在内。” 林烟当即点头,“嗯嗯,本该如此。” 杨精钢的强调也不过是一次警惕罢了,真到危难时刻,就算是为了他自己的姓名,他能够放着整个火炼组织不管吗 不过外部那么混乱的组织,居然还真有位这样有担当的首领。 “说起契约,我倒是想起来这医院的院长给我留下的‘大礼’。” 林烟说道,“今右,推我去院长的地下室看一眼。” 楚颜说道,“你还要去作死” “你有所不知,这家医院的转让协议上缝着我的名字,风险不除,我跑到天涯海角都逃不掉,”林烟说道,“而且那红发怪物与我们有些渊源,这是厄尔罗蒂和玉的故事,你们就不用参与了。” “哦,差点忘了,除了记者。” 林烟招了招手,将不远处的记者喊过来,“我需要你给那团红发拍一张照片,你不需要走进去,只要站在门口拍就好。” 院长室并没有遭到破坏,还是老样子,院长的尸体也依然悬挂在天花板上,十分安详。 只不过地下室入口已经被龙息堵住,林烟敲了敲晶体,思考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将龙息去除。 虽说可以从太平间那边绕过去,但今后这家医院都属于他了,总不能让晶体一直堵在这 思来想去,他用黑剑斩向黑晶,坚硬的晶体在刚刚接触时就像豆腐块一样炸开。 这一发现让林烟十分欣慰,他很快开凿出一条供人行走的道路。 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铁门大敞着,大团红色发丝挤在狭窄的天花板,让人望而生畏。 记者只是看了一眼就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顶着压力,将相机聚焦,“咔擦”一声按下快门。 这团红发对比刚见到时,变得沉寂了许多,但祂给人的感觉并非古老的生物陷入沉睡,更像是好动的孩子收敛了本性。 林烟能够明显地察觉到它还醒着,成千上万道视线依旧灼灼地看向他。 “今右,能看到什么,不,能看吗” 今右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 林烟拍了拍今右的手,后者放开轮椅,手持【玉蛇】,准备在紧急时刻及时应对。 林烟手中攥着刻有“红夜”咒文的石头,转动轮椅的轱辘,缓缓靠近。 然而,哪怕他的手再次触碰到那些发丝,它们也没有任何反应。 林烟收回手,“看来暂时没有威胁性了。” “它为什么会停下来”今右问道。 “谁知道,可能是玩累了。” 林烟再一次关上了房间的门,今右推着林烟离开地下室,边走边问道,“如果留下,祂还会是隐患。” “可事实上我们对这家伙无计可施,这家伙也不是我们弄出来的,”林烟说道,“祂到底是什么东西恐怕只有院长才知道了。” “而且在祂不发疯的前提下,祂会是这家医院最大的后盾。” 林烟靠在轮椅靠背上,叹了口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除发丝对护士们的操控,并且以这份合同为凭证,将这家医院真正收纳为自己的东西。” “护士们与你同时恢复自由。”今右说道。 “那就好,我进入光幕的目的就是找到你,既然目标已经达成,我们也没理由继续待下去了,”林烟说道,“记者,等光幕结束之后,我需要你发表一篇报道。” 记者等候已久,“你说。” “我需要你将这家医院发生的事全部如实报道,包括我们对抗红发的全过程。” “最好着重强调,我们已经获得了这家医院的所有权,这家医院今后仍会开放使用,同时,我们组织的第一个根据地也会设置在这里。” “呃……你确定吗”记者说道,“正常人可不会到这样的医院治病,我是说,这家医院恐怕开不了多久就会倒闭。” “你觉得我们会靠普通人赚钱”林烟说道,“得了,我巴不得医院没什么人,不然那些药物消耗、人力工资,支出流水之类的,要耗费我多少脑细胞。” “你的意思是,医院只是个空壳子” “一个只有些基本机能的空壳子。”林烟说道。 “不过如果真有要死了的倒霉蛋情急之下来医院治病,我也不介意医治一手。” …… “总的来说,事情就是这样。” 白天,林烟坐在轮椅中对聚集过来的患者和医生们统一解释道。 这些人在夜晚经历了太多,以至于后半夜事情结束后,他们也久久不能入睡。 从他们此刻的表情上看,他们的疑惑和震惊从昨晚延续到了今天。 “等一下,你昨天还是院长指认的凶手,今天就说院长将医院转让给了你” 一名患者表情夸张地道,“你骗鬼呢” 他的反应将林烟逗笑了,“院长的尸体还在院长室挂着呢,各位可以去看看。” “开什么玩笑,什么地下室什么怪物,院长的办公室在三层,谁会在三层开密道更何况尸体……” “只要有心自然能够办到,那家地下室已经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了,”林烟看穿了他的想法,“你想说我是杀人凶手对这么说也没错,毕竟想逼他签署一份转让合同也没什么难度。” “不过,你们要无视这家医院莫名其妙出现的地下室,和莫名奇妙出现在地下室的怪物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林烟说道,“总之无论我动用了什么手段,这家医院都已经成为我的囊中之物了,你们就暂且拜倒在强权之下。” 有不少人向林烟投来不善目光,但想起今右曾经殴打数名警卫的事迹后,没有一个人敢第一个冲上去。 “当然,无论是患者还是医生、护士,想要离开的话我都不阻拦。” “不仅如此,我会尽可能给各位离职者留下良好的履历,帮助病人们转移到其他医院,我会付清你们这个月的薪酬,现在就离开的病人,我也可以免除你的治疗费用。这家医院以后不会进行大规模营业,各位想要离开,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林烟的主治医生,吕医生忍不住说道,“林烟,我……” 林烟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哦对了,各位不用顾及情面为我留下,这家医院十分危险,我也没有更多钱供应大家以后的薪水。” 第七十七章 血色光幕 #28 “林先生,为什么是现在”有人不解地问道,“等光幕结束再下达逐客令不好吗如果按你所说,这家医院应该已经安全了。” 林烟耐心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这位病人,你知不知道现实光幕解除的方法” 病人诚实摇头。 “一般情况下,彻底解除一个的办法是观察它内部发生的事迹,并且加以解决。看这次光幕的状况,办法只能是清理所有怪物。” “但问题是,我们不知道现在盘踞在地下室里的那只怪物,是否也被包含在内。” “如果那只怪物也必须被清理掉的话,我只能遗憾的表示,短期之内,光斑处理局没有能力做到。” “甚至于以后也做不到。” 林烟的话,让患者们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那我们该怎么办”他们说到,“我们能活着到医院已经是件幸运的事,现在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光斑处理局都没办法解决的话,就非要等这里的人都死光了才行吗” “事情也或许没有那么悲观,但各位都要做好与光幕共存的准备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现在就要求各位离开这里的原因,一是因为我有把握讲各位互送到其他医院,二是既然光幕可能无法解除的话,即使拖下去也没有意义。” 病人们相互对视,有了更大的危机笼罩在头顶,院长是否为林烟所杀这件事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打算留下来,”许多人表示道,“现在出去太危险了,很多怪物都在附近横行,再说……光斑处理局也不会一点办法没有的” “对啊,到现在还没听说过解除不了的光幕。” “怎么没听说过啊,前两年那个广安,有个几公里大的光幕,不就到现在都没解除” “那毕竟是个例,再说了,按他说的,也不一定非要干掉这只怪物。” “等光幕一解除,它自己就消失了。” 人们立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谈论着自己对光斑处理局的信任,林烟听出他们大多数人的想法还是留下,抱着侥幸心理,期待光斑处理局把一切危机解除。 对此,林烟不做提议,“各位想要留下,我自然不会阻拦,今早我听说光斑处理局已经开始大规模剿灭怪物了,等过段时间就能出结果,各位自行期待。” “不过,有一个人不能留下来。” 林烟的视线在人群中寻找,最终定格在一名中年医生身上。 “闻医生,你恐怕需要离开这。” “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你曾经帮助院长对我进行过不真实的指控,你内心明白院长的说辞没有证据支撑,但你还是选择了帮助他对” “说白了,院长口中所谓的‘监控’其实没有一个人查证,我没有,病人护士们没有,你也没有。” 人群中,闻医生听到林烟的话,缓缓低下头,“我,我犹豫过的。” “但你的犹豫并没有影响你的决定,”林烟说道,“我不为难你,从今天起你被开除了,我会让我的人护送你回家。” “笑语。” 一个染着淡粉色头发的女人出现在林烟身边,对他行礼,“是,林烟大人。” “带这名医生回到他的家。” 说罢,今右推着林烟离开,记者急匆匆地追了过来。 “林烟,你说的是真的吗” 林烟回过头,“你指哪些” “就是,你说光幕不会消失了的那些话!”记者说道,“我们以后真要和光幕共存吗” “啊,我对于光幕的那些言论的确是正确的。” “那……” “可是谁说这只怪物是光幕带来的”林烟说道,“一个三级不到的光幕怎么会带来这种东西,这也太难为它了。” “三……三级” “在院长死后,我让我的亡灵去搜查了整个太平间,最终在一个储尸冰柜里找到了半颗人头,或者说,没吃完的人头。” “剩下的尸体,我也都在其他储尸冰柜里寻找到了,你说那些人头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记者支支吾吾地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远处的群众,没有说话。 “对,就是为了喂那只怪物的,那些红发恐怕没有那么多,光幕能够招来的也只是一小部分,多亏了那些人头的滋养,祂才能成长成单独的一团。” 记者红了眼,怒骂道,“这院长也太不是东西了!他为什么要养那种怪物!” “特殊的信仰,”今右说道,“光幕之中,已经见怪不怪。” “不过院长的尸体还需要处理一下,不能吊在那发臭,就放进储尸柜里。” 闻医生的家距离医院不远,大约两小时后,她顺利返回医院,到了饭店,林烟才知道这家医院与周围的一家餐厅是有联系的,眼下光幕之中,他们不但没有停止营业,反倒大赚了一笔。 原来真有老板会借着灾难发财,好在他们的赚钱途径还算正规。 不过那家餐厅的存粮也是有限度的,几天过去,已经即将到达耗尽的边缘,或许再过两天,为了这家医院的口粮问题,林烟就又得去附近的商场“打劫”。 不过在林烟看来,这次光幕似乎坚持不到两天后了。 …… 在林烟掌管医院的第二天清早,他敲着锅碗瓢盆吵醒了外伤区的病人。 “好消息,好消息,光斑处理局的清扫任务已经进行大半了,”他丝毫不顾病人们的休息,大声说道,“估计再过个一天,各位就可以离开我这家晦气的医院了。” “说,说什么呢,林烟先生,哦不对,是院长先生,”一名护士说道,“才不是晦气的医院,我很喜欢这里的。” 林烟转头看去,这不是那个说几句话就脸红的小护士吗 他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觉得这里很不错那你是喜欢原先的院长,还是现在的院长” 小护士眨了眨眼睛,红着脸抿嘴。 今右锤了林烟的头,认真地道,“不要问这样的问题。” “……”林烟时常不懂女人的心思,“好那我们刚才正在做什么,哦,哦对。” 他拿起锅碗瓢盆兴致勃勃地敲了起来,“各位今天就可以开始收拾行李,明天就要开始送各位出院了。” 有早起的病人坐着轮椅,开门走了出来,两个轮椅上的人对视,那名病人先开口问道,“这么快光幕要结束了” “不愧是光斑处理局的速度。” “嗯,没错,这次情况特殊,多数居民还被困在光幕之中,光斑处理局也派出了强力的小队,加快攻略速度,”林烟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们可是一刻都不敢耽搁啊。” “你对光斑处理局好像很了解你是他们的成员吗” “不也谈不上了解,而且,我是他们的敌人。” 那名病人不是很理解林烟的意思。 忽然,医院外传来了乌鸦的叫声,乌鸦不止一只,而是从四面八方,齐齐地叫了起来,乌鸦的叫声让人们心惊起来,林烟也给了今右一个眼神,后者立刻推着他走进电梯。 一路来到一层,林烟才看到一名护士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他拉住护士的胳膊。 “啊,院长……医院来了好多病人,我得赶紧告诉医生准备手术。” “什么病人”普通的病人,林烟的乌鸦是不会叫的。 “是,是好多光斑处理局的人!” 林烟这才放开护士的手,让她上楼通知医生。 光斑处理局的人他们是不知道这家医院已经是他的地盘了吗 林烟的第一反应是:真伤假伤 如果是假伤的话,他们何必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对付他,如果是真伤,又是什么东西让光斑处理局的人出现了大量损伤 “看来咱们得先躲一躲了,今右,我们去通知杨精钢和楚颜这件事。” 在护士和医生的操持下,到来的几名光斑处理局人员被迅速推入了手术室。 其余情伤较轻的成员也在医生的安排下得到安顿,林烟这下终于知道光斑处理局为何会来到这家普通医院了,他们许多病人成员的伤情过重,已经病急乱投医。 同时,这也让林烟确定他们并不是假伤潜入医院。 住进来的光斑处理局一共十二人,其中重伤四人,轻伤五人,其余三人只有一些擦伤和精神混乱,也是他们将伤员带到医院中来的。 “路易,阿努,光斑处理局在清理怪物的时候啃到了硬骨头,”林烟说道,“你们去排查一下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怪物,才会落败得如此惨重。” 两位亡灵领命,当即离开。 虽然现在医院是林烟开的,但送上门来的几位病人,林烟还是要尽可能医治一下。 虽说现在光斑处理局和林烟有着无法缓解的过节,但这个节骨眼,林烟倒不至于迫害这几个伤员。 更何况,这几个伤员给他带来了一个绝佳的点子,说不定,还能顺势赠光斑处理局一笔大礼。 第七十八章 血色光幕 #29 “这些都是丙级二等的小队吗对付这个光幕倒也够用的样子。” 病房外,林烟和今右两人一边躲藏,一边小心观测着这些人的实力。 “队长也只有丙级一等,很轻易就能解决,”今右说道,“对付外面的怪物,小组作战的话,的确足够。” “嗯,可惜他们遇上个硬茬子。” 林烟说道,“笑语,还要拜托去接近他们,试着从他们嘴里撬出一些情报了。” 笑语应答道,“为您效力是我的荣幸。” 她款款走进病房,脸上带着被胶带粘出的扭曲笑容,住在病房里的光斑处理局看到她立刻进入警戒状态,单从笑语的眼神上看,她似乎并无恶意。 “我听说有光斑处理局小队受伤来到这家医院,我名为笑语,编号ghf。” 几名光斑处理局成员对视一眼,他们的队长说到,“你也是光斑处理局成员” 笑语说道,“隶属于光斑处理局乙级三等成员,军衔少尉,可以说算是你们的长官。” 听到这番话,几人心中的螺丝松动一些,队伍在元气大伤时遇到一位强大的长官,没有比这更获安全感的事了。 排除笑语脸上贴合出的笑容,她温婉有礼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新生好感。 至于脸上的胶带人越发强大便越不会在意他人看发,光斑处理局里什么奇怪的人没有 “长官,您怎么也在这家医院” 笑语说道,“我属于能够独自行动的成员,你们来得巧,我听说这家相对安全的医院近期也发生了突发状况,当我抵达这里时,已经有多名患者遇害了。” “好在问题并非难以解决,我已经处理干净这里的麻烦,让这家医院变得暂时安全。” 几名成员听后一顿欣慰,“原来如此,辛苦长官了。” 笑语勾了勾嘴角,“即使是这家医院的麻烦也达不到重创一个小队的程度,你们遇到了什么” 作为“长官”的身份,笑语直白地使用了命令的语气,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光斑处理局成员也不例外,他们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报告长官,我们小队在今早进行清扫时进入了一个花园,我们发现,花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影,经过探查,我们确定那道身影并非人类。” “经过一番整顿后,我们主动对黑影发起突袭,但当我们靠近后,那道黑影却消失了。” “再之后,我们的队员就在不经意间陆续遭到攻击,而我们却无法捕捉黑影的运动轨迹,在此期间,队医最先遭到攻击陷入昏迷,几名队员依次重伤,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朝着最近的医院移动。” “我们不能让黑影进入医院袭击其他无辜者,正在我们考虑是否要背水一战,先将重伤者送进医院,我们牵制怪物时,那只黑影却自己离开了。” 就像林烟刚进入光幕时,遇到夫妻俩厕所中那只怪物那样,怪物们似乎能够感受到林烟身上源于厄尔罗蒂传承的暴戾气息,和锋芒毕露的锐利。 但面对光斑处理局成员,笑语只是一笑而过,“看来那只怪物无法离开领地。” 光斑处理局成员一点头,并未发现异常,“那只怪物十分危险,我们打算向其他队伍汇报情况,请求支援。” “不用,驱散光幕迫在眉睫,其他小队赶来已经太迟了,而且小组作战并不适合应对那只怪物,你们就是血琳琳的教训。” “那……” 笑语平易近人地说道,“你们在医院安心养护,那只怪物就由我来解决。” 上级的命令是不容置疑的,听笑语这么说,那名队长也不再反驳,他向笑语行了个军礼,看着笑语走出病房。 可他不知道的是,笑语一出门,就讲情报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林烟。 “这就是最后一批怪物了”林烟问道。 “应该是这样,即使他们无法处理那只怪物,后续的小队也会在二十四小时内赶来清理。” “那他们什么时候会得到光斑处理局的医治” 笑语问道,“林烟大人是希望将他们赶出医院吗” “恰恰相反,我希望在光幕结束后,他们依旧老老实实地留在这里。” 笑语一怔,立刻领会了林烟的意图,“那……只要将那只怪物解决,光斑处理局其他的任务应该也会如期进行。” “我去。”今右主动说道。 想来也是,林烟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即使去了也是平添麻烦。 “那就拜托你了,路易和阿努应该也在那附近,我让他们协助你。” 今右点了下头,手拿长杖,化身蛇尾,一道咒文闪过,立刻从林烟面前消失不见。 光斑处理局成员匆匆入院,弄得动静不小,住院的病人和医生们都知道医院里住进了光斑处理局的人,他们既兴奋又忧愁。 他们终于可以询问关于光幕的情况,可以在正规成员口中得到确切消息,又怕光斑处理局成员也解决不了这次的光幕。 虽然根据光斑处理局以往的宣传和报道,人们对光斑处理局的能力有着十足的信赖,但这次终究是普通民众第一次进入光幕,以往的概念被光幕中的怪物彻底刷新,在绝望压抑的环境下,他们心中仍旧没底。 而且,他们这么多人找上光斑处理局的成员,一定会影响伤员休息,成员们也未必开口,因此在众人商议下,他们找到了医院的院长林烟。 “让我去询问目前的进度” 林烟面对着一张张期待的脸,一时哭笑不得。 “至少也让我们心里有个着落,不然有人真要撑不下去了。” 话虽如此,可是他出面询问,那几位光斑处理局的战士恐怕得拔了输液瓶就走人,更别提问什么进度了。 “林院长,现在就只有你能出这个面了,”病人说道,“你可一定得帮这个忙。” 林烟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不过你们不能偷听,而且结果怎么样,我可不敢保证。” 在病人们的连连道谢下,笑语推着林烟的轮椅走入战士们的病房。 看到笑语,伤势无碍的成员们想要起身敬礼,但看到轮椅上的人后,病房里陷入了久违的沉默。 他们的目光从疑惑转为震惊,再由震惊变为惊恐,他们用眼神询问笑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目光却都被笑语原封不动地弹了回去。 沉默的时间久到空气凝滞,病房里满是尴尬的氛围后,见她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队长才敢开口,不切实际地问道,“长官,您……您这是制服,这个敌人了” 林烟开口说道,“你看像吗” 成员们久久不语,各自摸向自己随身携带的武器——考虑到他们身份职务特别,护士们没有收走这些“危险物品”。 林烟用手指敲了敲轮椅,百无聊赖地说道,“大家都是一群病号,就别白费力气了,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这家医院是我的,你们那几个正在进行手术的队员的命,也都捏在我手里。” “所以既然你们身上绑的是绷带,涂的是药膏,并非沾了盐的砂纸也并非兑了洗脚水的毒药,就说明目前为止我的态度还是友善的,不是吗” 几人没有回答林烟的话,而是齐刷刷地看向了笑语,在他们看来,笑语的背叛非常不可思议。 “笑语前辈,你为什么要投靠他既然你知道他的行踪,那完全可以汇报处理局,处理局也不会亏待你的!” 面对敌人,笑语依旧彬彬有礼,她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我欺骗了各位。” “光斑处理局乙级三等成员,编号ghf,真名叶佳喻的人已经死了,在她身上重生的,是空有过往空壳的亡灵。” “是林烟大人为我赐名,从今往后,笑语都会是大人忠实的仆人。” 几名成员的表情在脸上凝脂,似乎无法相信现在的事实,林烟笑着说道,“当然,我也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只是医院的病人们实在心有不安,这才拜托我给几位问几句话。” “只要回答我的问题,你们依旧会受到最先进的治疗,手术室里那几位,我们的医生也会尽全力救治。” 人命关天,几人的回答毋庸置疑,“……你问,但是有关机密的问题,就是死,我们也不会透露的。” “当然。”林烟答应得很干脆。 “那首先第一个问题,这也是病人们需要我询问的:‘请问光斑处理局的工作什么时候结束光幕什么时候解除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那名小队长似乎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心中动摇,“……快了,我们这里是最后一个区,但正如我们向笑语汇报的那样,节奏出现了卡壳,那只怪物我们目前还没有处理方法。” “这个不用担心,我的人已经去解决了。”林烟说道。 他们看起来很意外,“……为什么” “这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解除光幕也是我的愿望,我接下来可就要问第二个问题了。” 林烟顿时提起了兴致,看着那名小队长的眼睛问道。 “身为一名光斑处理局成员,你爱你所守护的这些普通人吗” 第七十九章 血色光幕 #30 “当然爱,”他不假思索地道,“我愿意为此献出生命。” 林烟被逗笑了,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真是个好答案,那么第三个问题。” “那在你们暂停救援的期间,看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被怪物生吞活剥,妻离子散家庭破亡的时候,你们是什么心情” “你们是觉得那些人滑稽、可笑,还是不停歇地消耗着自己的怜悯” 那名小队长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别误会,我并不是要为那些人讨个公道,也并非在嘲笑你们,我只是很真诚地想要探讨这个问题。” “换个角度说,我也是在给你们机会,也许你可以在这里说服我,让我不去成为你们的敌人。” 对林烟这一方来说,没有死亡的恩怨总是能够化解的。 “……我可以告诉你我当时的心情,”那名队长说道,“我当时很不理解下达这个指令的上层,但很快,我又开始可怜他,每一名无辜者的死去都在积累我们的罪,而这种罪在积累到第一个人起就已经洗不清了。” “我们,和下达这个指令的上层,每一个人都顶着十足的压力,势必让牺牲有所收获。” “我们不敢去看那些人的惨状,不敢去听那些人的声音,每一个人都在封闭自己,那段时间我们连谈话都少了许多,每个人都在麻木地执行命令。” “我们明白自己身上背负的重担,在今后一生之中都卸不下来了,但只要想着,这次的牺牲会拯救更多的人,我们就有前进下去的动力。” 那名队长捂住额头,坐在病床上的背影都佝偻了几分,好像他真是个年过古稀,生命垂危的病人。 “我不是泽丽市的人,我当时真的很庆幸,我的家人不在光幕当中。” “那我们呢”林烟说道,“今右的过往,我暂且不提,我从未滥杀无辜,甚至于还救助过许多受难者,即使如此,我也还是光临了你们的必杀名单。” “哪怕祸乱都曾说过可以饶我一命……哈哈哈,我又犯了什么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和今右都是这样,”那名队长说道,“你和今右没有对光斑处理局表示遵从,那便是未知风险,这也是为了更多人的安危。” “但我们从来没觉得这样的行动是正义的,我们清楚,这是为了未来而诞生的必要恶。” 只要人类一天活在地球上,人类对于整个自然犯下的罪行就不会停止。 对于人类社会而言更是如此,因此为了对抗人性中必然产生的恶,一种名为“必要恶”的制衡出现了。 “既然这种恶行永远不会消弭,与其由更邪恶的人掌控,为何不先将它掌控在自己手中呢” 这是大多数犯下罪行者的侥幸与自我欺骗心理,只有极少数心智坚定者能够保持初心。 “禁止家境单薄者入内”的赌场、“不允许虐待女性的”妓院、“减少债务压力”的高利贷、“禁止拐卖不知情者”的人口贩卖站。 以及以“清除不稳定因素”为由的杀人。 总有大大小小的“老板”争先恐后成为为大义现身的“罪人”,这其中,也只有光斑处理局能冠冕堂皇地活下来。 “我们可是为了更稳定的未来。” 未来究竟在哪儿呢到现在为止一点影子都看不见。 “我懂,我懂,”林烟好说话地摆摆手,“必要恶嘛,我明白这个道理。” “打击小厂子是为了‘法律’,法律之上的官方部门就被称作‘牺牲’,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啊。” 光斑处理局成员们心里有种莫名的滋味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现在有些理解白兰地的终极利己主义了,当个恶人就是比好人轻松得多。” 林烟看了眼他们复杂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我会一直保持中立的,你们不用这副表情。” “那么我的提问到此为止就接触了,笑语,光斑处理局的紧急通讯设备在哪” 笑语立刻回答,“在右肩膀内的保险拉环中。” “剪了,把他们的手机和武器也没收掉,在光幕结束之前,他们都要在医院里住下了。” 武器是军人的性命,他们死死攥住自己的恩赐武器,即使明知不敌,也还是做出了战斗的姿态,“我们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还要做什么!” “放心,跟我有仇的是下达指令的人和那个让我吃苦头的老头,我还不至于小心眼到为难你们这些身不由己的士兵。” “等你们的队员手术结束,医生会来通知你们结果。” 经过医生几小时的高精度手术,手术室的灯终于亮起令人欣慰的绿灯,或许是光斑处理局成员的身体素质普遍较高,躺着进入手术室的人都成功活着推了出来。 林烟也很欣慰,这意味着他的“人质”又多了几个。 在病人推出来后,能够行动成员立刻赶去查看,看着队友被麻醉后平缓的呼吸,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赤红色的天空也逐渐清澈起来,笼罩在人们头顶的乌云,似乎也渐渐散去了。 医院里最直观的变化是光线整个亮了一层,金色的阳光足以媲美暴风雨后的彩虹。 林烟短暂地松懈片刻,又立即打起精神,“笑语,带我去地下室查看红发的情况,如果红发团跟着光幕消失了,这家医院我们恐怕也吃不下。” 笑语立刻推着林烟走进院长室后的密道,经过一条长长的向下阶梯,和一小截走廊后,他们重新来到了房间门口。 红发团还在,只是所有红发都聚拢起来,像发出呼吸一样均匀地摇晃着。 不管祂的状态怎么样,只要确定祂还在,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 在光幕解除的五分钟后,有些居民们激动地出门欢呼,也有些居民因失去亲人而躲在家中暗自哭泣。 但无论如何都,光幕消散都是一个好消息,林烟也十分热情地与即将离开的杨精钢和楚颜告别。 “对了,杨首领,楚女士,能否留个名片给我,日后好联系” 不久后,楚颜递上一张名片,杨精钢递上一张写有联系方式的纸。 很快,记者也笑吟吟地递上一张名片,“林先生,这是我的名片,以后再有大新闻一定要联系我啊。” “那我就先把照片带回报社了,林先生,期待我们以后合作哈!” 有些出院的病人也向林烟问候,辞职的医生们都没有多要林烟一分钱。 或许是出于共患难的情谊,到了光幕的结尾,无论是否有过节的人都堆上一张笑脸,相互释然。 医院恢复了清净,林烟也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这一次,电话那头犹豫了十几秒,才啪地一声接了起来。 “喂您好,唐岩市牧师分局。” “上午好严瑜,我是林烟。” 电话那头的严瑜心中五感交杂,表面上却只能故作平常地说道,“又有什么事要拜托我吗电话能打通就说明你那边的光幕结束了,找到今右了吗” “虽然你应该无权干涉,但光斑处理局的决定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 严瑜说道,“景光的确和泽丽市那边进行了一些沟通,但那是光斑处理局的事,我们牧师无权知晓。” “是泽丽市那边对你做了什么吗” “你就别装蒜了,严瑜,你这些话我一句都不信。” “光斑处理局试图联合剿灭我和今右,夺取她的眼睛,亏我还想方设法地和你进行合作,看来是我太天真了啊。” “不过牧师和光斑处理局不打算给个说法的话,我就只好去找药人那边的麻烦了。” 电话那头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呼吸和杂音都没有,直到“药人”这个名字说出口,严瑜的态度才一下子明朗起来。 “如果光斑处理局的确对你进行了不公平制裁,我们一定会进行相关赔偿。” “就等你这句话了,”林烟笑到,“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我得到了一家医院,我不希望这家医院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倒闭,所以我希望光斑处理局和牧师认可我的产业,如何” 严瑜答应得很爽快,“当然,这是你应有的权利。” “但我这家医院不需要普通病人,我要拥有光斑处理局成员、流浪猎人,甚至祸乱的治疗权。” “……”严瑜说道,“你要把这家医院包装成光幕势力” 她说道,“这恐怕有些难办,林烟,目前我国还没有开创过这类先例,而且那里属于泽丽市的地盘,而且……” 而且林烟一人的分量还不够重,撑不起这样的先河。 “好,医院的相关事务我们之后再谈,现在,根据以往我们交易过的记录,我们再来谈一笔生意。” “你是说恩赐材料的兑换”严瑜问道。 “不,这次是活人生意。” 第八十章 来参观我们的医院吧 “严女士,接下来的话,请帮我转述给景光局长,毕竟我不想和看上去古板严肃的领导有任何打交道。” “那么,我开始了。” 林烟将手机贴近过来,震声说道。 “景光局长你好,现在,泽丽市十二名光斑处理局成员在我的医院中救治,目前已经被我劫持,他们的编号分别是ghf、ghf……ghf,我需要您以每名成员一百万人民币的价格将他们赎回,否则我会将您的决断告知人质后,自由选择灭口或是散播情报,人命关天,请您尽快打钱!” 唐岩市光斑处理局的局长办公室中,严瑜的手机中播放着林烟提供的录音,景光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前,深情严肃。 “怎么样,要接受这次勒索吗”严瑜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道。 景光闭上眼睛,手一挥,“把这段录音传给泽丽市。” 两分钟后,泽丽市的局长的手机中弹出一条电话录音,局长直接在办公室外放,整条录音放完后,办公室迎来了同样的肃静。 过了不知多久,局长的助手在一旁说道,“吕局长,这个林烟今天还给我们发布了一次邀请。” “什么邀请” “他说,他邀请我们去他的医院里参观。” …… “哦,还真打钱过来了。” 林烟看了眼自己新办的银行账户,这个创办时间不到二十四小时的银行卡上已经足足有了八位数的余额。 “那我也不难为你们了,就算光斑处理局帮你们把医药费付清,等伤势差不多,各位就可以离开了。” “当然,不离开的话,我也不会对各位进行二次敲诈……哦不,第二次交易的,请各位信任我的交易信誉。” 林烟离开病房,他将亡灵们都散养在了医院里,虽然让这家医院的氛围变得更阴森了,却也变得热闹许多。 林烟刚出现在大厅,圆目就兴奋地凑了过来,林烟伸手摸摸圆目的头,她立刻露出高兴满足的神情。 骨笛也忍不住问道,“大人,这叫家医院就是以后的据点了” “还不算,光斑处理局还没有认可这里。 “那个叫严瑜的女人不是答应得很痛快嘛”骨笛不解道。 “正因为痛快才无法信任,”阿努插话道,“以我对光斑处理局的了解,估计林烟大人就算劫持了他女儿,那些老古董局长也不会松口的。” 骨笛愣了两秒,突然咧开嘴笑了,每当他露出那样的表情,都是杀性大发的时刻,“那他们这是要反悔了” 阿努也显得兴奋,“那个名叫严瑜的女人就没想答应林烟大人,想谈和可没那么简单。” 闲来无事的今右手里捧着个茶壶,给林烟倒了一杯,他心满意足地接过,“别躁动了,我们目前与光斑处理局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的程度,如果正式开战,我们只有死的份。” 他将茶一饮而尽,“忘了那个会操控树根的老头了他在光斑处理局里还算不得个例。” “那您要怎么办” 这时,一直沉默的孙夏忽然说道,“利用地下室里的那只怪物。” “没错,”林烟笑着说道,“只有那只怪物是光斑处理局心里都没谱的大/麻烦,而那只怪物现在就住在我们的医院里。” “所以各位需要先去准备一下了,过不久,我们医院里应该会来几位重要客人。” …… 对于临烟的勒索,泽丽市光斑处理局局长二话不说选择了拨款。 这并非是他们对林烟的手段服了软,而是他们在试探,这是否也是林烟向他们表达态度的一种方式。 光斑处理局深知,从今右带着林烟在包围中逃出生天时起,他们就已经输了,这时候林烟和今右无论对他们做出多么疯狂的报复,都在他们预料范围之中。 但林烟在劫持光斑处理局成员后,竟然抛出了花钱消灾的选项 看来林烟还不准备与他们鱼死网破,也不打算向祸乱靠拢。 他想要在不加入任何组织的情况下维持中立真是个傲慢的决断。 不过,吕局长并不介意看看他到底在卖什么名堂。 吕局长带着他的助手来到了林烟的医院,这家“安德医院”据说即将在三天后改名,也正式不再对普通居民开放。 一进入医院,他看到了空荡整洁的大厅,林烟和今右就在大厅内等候已久。 “欢迎参观本院,吕局长,为了您的到来,安德医院特地闭院一天,恭候您的到来。” 吕局长看到的是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他的黑发随意地披在脸颊两侧和脖颈旁,第一眼就给人一种慵懒和病态的印象。 吕局长能认出这就是他们试图杀死过的“隐患”,但百闻不如一见,真实的他给人的印象,又与报告书上截然不同。 而他身后的人就是今右,那个他早就有所耳闻的晶瞳后人。 “林烟,你邀请我来,是想给我看什么” 林烟说道,“吕局长,您心中一定盘算着,如果我无法给您正确的答复,就将我们在此格杀对。” “不过您放心,我要请您参观的东西,一定颠覆您的认知。” 今右推动林烟的轮椅,不急不缓地朝院内走去,“如果您对医院内的普通设施不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直奔主题,局长,请您随我进入电梯,去往医院三楼的院长室。” “这家医院虽然只是私人医院,却因前任院长的静心经营和优秀的地理位置,在居民口中荣获‘市医院’的美称,但可惜发动了这件事之后,恐怕没有人愿意来我们的医院治病。” “哦对了,吕局长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林烟说道,“前任院长涉嫌邪恶祭祀有关罪行,利用光幕残忍杀害了数名病人,召唤出了这样一个……怪物。” “或者说,在千年前就已经有存在的,不同于神只的邪恶生物。” 穿过一条冗长的向下阶梯和大片不知因何产生的黑色晶体,他们来到了地下室的门前,林烟用指纹打开了尽头的铁门。 铁门开启的瞬间,吕局长和身旁的立刻拿出恩赐武器进入战斗状态,但面对门后散发出的气息,他们心中满是空落落的不安。 “两位可以入内仔细查看,目前,这只怪物已经陷入沉寂,应该不会主动对两位发动攻击。” 看两人不作态,林烟继续说道,“当然,我先进去也是可以的。”说罢,今右推着林烟走进房间。 吕局长和身旁的助手都看到了,位于此刻林烟和今右头顶的巨大红色发团,那发团正外放着强烈的敌意,发丝摆动的频率也变得更为频繁。 根本不是林烟所说的不会主动攻击,恐怕只要他们踏入那个房间一步,那些红色的发丝就会立刻向他们袭来。 “林烟,你是如何控制这个怪物的” 吕局长的问题反而让林烟惊讶了下,“控制吕局长都望而生畏的怪物,我又何谈控制” “那你为什么能进入这个房间,而不被它攻击” “原来如此,我还在思考两位为何不肯进来观察,还以为是对我并不信任之类的,原来是因为祂从一开始就向你们传达了警告啊。” “抱歉,这的确是我的疏忽,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被这只怪物操控了,历经千险后才得以解脱。” “至于它为什么不攻击我……我猜测,可能是因为那份合同。” 今右将林烟推出,重新关上了那扇铁门,虽然其中的怪物随时能够破门而出,但一层防护总能给众人增添些许安全感。 “在院长上吊自杀之前,他用红色发丝在医院转让合同上签署了我的姓名,这也让这只怪物与我牵连在了一起。” 林烟看上去很诚心,仿佛这只怪物真的是他的大/麻烦一般问道,“吕局长,你有办法清除这只怪物吗” “……”作为泽丽市的光斑处理局局长,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城市里隐藏着一只强大又不可控的邪恶生物,“把你对它的了解说给我听。” “很遗憾,我们目前只知道祂难缠的一面,看见那些红色发丝了吗只要接触到这些红色发丝,血管上就会长出红色的斑块,这些发丝会寄生在人的血管里,操控人的声音与行动,就连我都不能避免。” “一根发丝,操控一名人类,甚至是一名继承者,吕局长,您能数的清,那只怪物是由多少根发丝组成的吗” 吕局长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们都知道,确切或是垄断的数字对认清当前的局面没有丝毫帮助。 他们只知道,只要这只怪物将所有发丝散布出去,控制一个一座城市的人类……不,控制一个省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也是我不敢轻易尝试清理祂的原因,祂的发丝似乎还在不断生长,几颗人头就能让祂获得显着成长。” “我是绝对不会轻易刺激祂的,否则一旦祂将发丝像蒲公英一样散发出去,哪怕只是一小部分,就有可能会演变成一场祸及全国的‘瘟疫’。” 第八十一章 我们有营业执照 “……我想你一定明白这些话的分量,并且,这不是你能够当做玩笑说出的,”吕局长说道,“你的医院中藏有如此危险的怪物,我们必须进行监控和回收。” “不对吕局长,”林烟说道,“您是不是说反了” “目前为止,吕局长您没有能力转移这只怪物,我相信整个光斑处理局都不会草率决定如何处理祂,在所有人都不敢接过这个烫手山芋的时候,祂已经在我们医院中了,并且表现出一定的稳定性。” “局长,您要查封医院的理由是……想捣毁祂的窝吗” 林烟笑道,“现在还是不要做出这种会激怒祂的事” “即使管制,我们也不会破坏这家医院的设施,只是我们无法将这只怪物的看护权安心交给你。” 吕局长怎会不知道林烟的意图,他故意将这只怪物展示出来,还将怪物与医院捆绑在一起,为的就是警告他这家医院不是好肯的骨头,叫他别管闲事。 并且,他在经营医院的同时,的确承担了这只怪物所带来的风险,这只怪物并非他召唤而来,他也是这起事件的受害者,可以说一旦当前局面稳定下来,林烟完全可以进一步推广,给自己创造更多正面新闻。 怪物故难对付,但林烟更不是省油的灯,壮大敌人势力,他又怎能心安 “我们会联系其他人看管这只怪物,”思考过后,他说道,“医院的事,我们会给你相应补偿,这之后,你就与这这件事无关了。” 言下之意就是:麻烦我们忍痛接手了,你丫赶紧滚蛋。 “这当然可以,”林烟立刻答应道,“那就请局长帮我解除那份合同” “……怪物创造的契约不一定具有效力,你可以烧了试试看。” “好啊,吕局长,”林烟说道,“那如果导致怪物苏醒了怎么办解除契约后,怪物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吕局长,如果您不能给我一个百分百可靠的计策的话,我恐怕不能随意尝试。” 吕局长掐了掐发痛的眉心,他清楚林烟想要留住这只怪物,无非就是承担风险的同时他能够得到更大的收益,或者这只怪物其实并没有想象中危险。 “你对泽丽市了无牵挂,不用打着忧国忧民的名号与我周旋,你与光斑处理局并不交好,我们无法信任你。” 林烟冷笑一声,“我原本只是并无偏向的中立主意,是谁将我们推向了光斑处理局的对立面吕局长,如果不是这只怪物的牵制,我见到你以后还能活下来吗” 林烟将笑容收回后,是与今右一般无二的冷漠,以及看透是非的疲惫,“没有人愿意去做一味的好人,吕局长,我们可以成为看守这只怪物的第一防线,也可以成为为祸世间的邪恶之人,我们对自己的名声并不在乎,只是想有信念和动力地活下去。” “至于那信念和动力是否是被世人所认可的,这其实并不重要。” “……林烟,”吕局长说道,“我很难想象在两个月前,你还只是名普通人。” “我的想法并非是在两个月前才改变的,”林烟说道,“吕局长见过的恶人成百上千,应该知道,一些邪恶的念头往往并不是在犯罪前才产生的。” 吕局长注视着林烟的眼睛,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不同于他以往见过的任何对手,现在已经无暇思考他的思想是在怎样的潜移默化中成就的了,很遗憾,他被说服了。 “看来你是不会让步了。” “结局从最开始就清晰地摆在您面前。” “我知道了,”他转过身,对助手说道,“我们走。” 吕局长和他的助手走后,几缕银发垂到林烟脸旁,今右从他头顶侧头贴了过来。 “林烟,你将恩怨泯灭了吗” 今右和今右的父亲互相争斗了数年,他知道今右是有仇必报的性格,拥有那对眼睛的她看得通透,却又十分单纯,这样的她恐怕无法认同此刻的选择。 “如果这样能将前路铺得更开阔,背后的几次私仇又算得了什么” 林烟说道,“更何况,他们也只是让人生笑的傀儡罢了,想要致我们死地的另有其人。” “林烟,你是个骗子,”今右说道,“你根本不是个小气鬼。” 他笑了,“如果能将所有事都讨回公道,谁愿意为了生存当个既往不咎的宰相” 圣人未必愿意成为圣人,只是世事需要那样的人。 在送走吕局长后,这家医院终于再一次拥有了正规从业许可,这两天仍然有病人陆续来往医院,取走每月必备的药物或者寻找医生再次复诊,虽然林烟给医院进行了许多改革,令许多病人的事务变得困难起来,但好在都有惊无险的处理完善。 令林烟惊讶的是,虽然医生走了不少,但这家医院的护士基本都留了下来,或许是在为林烟解救她们的事情报恩。 但其中一名护士长辞职了,那名见到林烟就会脸红的小护士凭借自己三年的就业经历,抓住机会顶了上去。 直到这次升职,林烟才知道她的名字原来叫云香。 “云香,咱们医院有能够治疗精神疾病的资深医生吗”一日,林烟找到云香问道。 “诶这个……当然有的,”云香说道,“院长为什么问这些” “我近期内应该会接一名病人回来,希望能给她最优良的治疗环境。” 说罢,他看向今右,“今右,这周末,你陪我去见一个人。” …… …… 周末的中午十一点,林烟离开了他的轮椅,和今右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走出了唐岩市的火车站。 他让孙夏带着行李箱回家,自己只拿上手机和一些现金,带着今右打车前往一家医院。 这家医院的护士和医生都对林烟面熟,林烟也轻车熟路地走进了住院楼二层,进入206病房。 这是一家精神病院,病房中只有精神病人,但这间病房是单人单间。 因为住在这间病房中的病人情况特殊,她不能受到太多打扰,偶尔也无法接受自己住在精神病院的事实。 林烟推门进入,病房中的阳光很充足,光线明亮,空气清新。 白色的墙面上挂着几幅照片,床头摆放着一个床头柜,是原木色的老家具了。 排除纯白色的被子和墙面,以及不得不齐备的医疗器具外,这里倒也有些普通卧室的感觉。 这是医院特地布置的,为了让病人的病情保持稳定。 “今右,这是林嫣,我的养母。” 林烟熟稔地走向床前,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她在两年前得了病,会突然长时间沉睡不醒,又在一段时间后醒来,期间根本不知道自己熟睡的事,也无法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后来查出,这种疾病源于大脑,是精神疾病的一种,我才将她送到这家医院治疗。” 今右看着病床上林嫣消瘦的面庞,忽然说道,“我好像见过她。” “在你我相遇的那个光幕里,光幕的确制作出了她的假人来敲门。” 那也是他当时又惊又怒的原因,他根本难以置信,林嫣会从医院里醒来,正好早光幕出现时过来看他。 “不,”今右却说道,“好像更久以前也见到过。” 林烟愣了下,说道,“但她只是个普通的产品推销员,不会和你的过往有交集。” 今右摇了下头,没有说话。 “总之,这个病症很难缠,她第一次发病时睡了三个月天,把我吓坏了,等她醒来时头发都长得过了肩膀,但她却没有发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似乎无法认识到自己睡了多久,只对医院陌生的环境感到恐惧,医院就用这些旧照片和家具布置了下,耗时两年,她才终于把自己当做自己的家,那个又暗又窄的破出租屋。” “这个病还没有治好吗” “没有任何一名医生表示自己治愈过类似的症状,他们甚至都没听说过,或许一辈子都得不到医治了。” “她现在还是每隔几月才苏醒一次,最长的一次苏醒持续了半个月,那个期间医生护士会尽全力调养她的身体,但也是这些苏醒的经历让护士发现,她的身体机能居然并没有倒退很多,甚至还保持在能够奔跑的程度。” “结果就是……每次林嫣醒来都很想出门逛街,或者是继续自己的工作。” 不过他们自然不会随意放病人出行,因为在她人之中,只有她醒着的时间才是正常流动的,每次医生都以邻居的身份,用“才待几天就又要出门逛街”来组织她。 但她们阻止不了林嫣工作,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养子是个失去工作,纯靠存款度日,根本不能养活自己的废柴。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医院中的护士会扮演被推销者,装作被推销成功买下她的商品。 也正因如此,林嫣每天过的都很自豪,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个出色的推销员。 第八十二章 没治 没一会儿,林嫣的主治医师带着一名护士推门走了进来。 “林先生,这个点儿来,还没吃饭”主治医师熟络地说道,“我帮你点个外卖,想吃什么诶,这是女朋友” 林烟笑了笑,“我们等会儿出去吃,这次来主要是办点业务。” 医生问道,“什么业务” “出院手续。” 当林烟说明来以的时候,医生和护士都很震惊。 林烟将林嫣送到这家医院来已经有一年多了,期间为了给林嫣续命,他毫无怨言地花光了自己所有存款,那时候他正是事业的低谷期。 护士记得,这位林先生曾经穷到吃不起一顿体面的午餐,在护士的印象中,他一直是个谦逊有礼的人,即使对养母也足够孝顺,现在仔细梳理一番,帅气的外表更是 但就近几个月的事,他的手头突然宽裕了许多,甚至还提前垫付了几个月的医疗费用。 但正当一切回到正轨的时候,他又怎么会突然提出要出院,要知道他养母的病情才稍微有所好转,怎么可以前功尽弃 难道前几个月的充裕不过是回光返照,实际上他已经没钱给养母治病了 可……看起来不像啊 在护士思绪发散时,医生也同样疑惑,“林先生,。虽然还是不敢保证彻底医治病情,但你养母的情况,我们已经做了细致的梳理和研究,至少让病情不再恶化,我们还是有信心的。” “你应该也知道,治疗这种病不是好的设备和资深的医生就能做到的,他们同样需要大量的时间去研究思考,你怎么会想要现在办理出院手续” 医生很发愁,他在真心为林烟和林烟的养母担忧与谋划,经过一年多的交流,他们是真心喜欢这个年轻人。 对待他们,林烟也十分的友善,“您误会了,我不会放弃我养母的病情的,只是我最近在泽丽市开了一家医院,我觉得还是把她接到我的医院中,专心进行治疗比较好。” 医生和护士瞪大了眼,“自己开了一家医院你今年才二十六岁” 他们知道林烟的经济状况有所好转,但也没听说好转得这么彻底啊 不过他终究是资深医生,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咳嗽两声道,“新开的医院未必有合适的医生,要不你再等等” “那家医院是我从老院长手中接手的,在来之前,我也和那里的医生聊过她的症状。” “医生,我很感谢你们这一年多以来对她的治疗,我对您的治疗没有任何意见,但我将她接过去以后,精神疾病区所有资源都会向她开放,在她醒来的时间里,想必也会过得更自在一些。” “这……我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了,”医生无奈一笑,“跟我走,我带你们办理出院手续。” 出院的手续容易办理,麻烦的是如何将一个熟睡的人安然无恙送到泽丽市。 好在熟睡的林嫣雷打不动,林烟轻松将他搬上出租车,直达通往泽丽市的高铁。 几经周转,他们在下午四点成功将林嫣送到泽丽市医院,给予最优秀的治疗环境。 做完这一切,林烟带着今右吃了顿大餐,作为一下午奔波的补偿。 今右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食物却对她有着极大的吸引力,看今右一本正经享用美食,林烟的心情也跟着升温起来。 他现在也算名暴发户,如果等舆论消散,把医院正常经营下去,每个月都会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可惜他得罪了光斑处理局。 靠着威胁得来的钱款说不定哪天就会烟消云散,身为厄尔罗蒂继承者的他即使向往平静的生活也会被各方势力视为眼中钉,更何况他的命运与厄尔罗蒂相连,但他尚且不知厄尔罗蒂的真正故事,前路未卜,他又怎能心安 绝大多数人在拥有一笔可观资产后都会选择远离光幕,而他正相反,好似光幕才代表着他的生存之道。 今右的肚子见饱,她拿起饮品,优雅地擦了擦嘴,看着林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开口。 “林烟,你有没有想过,你养母的病症可能也源于光幕” 其实,光幕距离人们的日常生活并不遥远。 一个光幕中可能出现有毒气体或细菌、疾病因子,那些气体或细菌有可能在光幕消失后仍存在于空气中,这其中又会有一定的可能,导致某种特别疾病的出现。 这种疾病被称为“光学染色并发症”,在出现的数千例有记录病状中,只有个位数被治愈。 因此光斑处理局每次也有一定的义务检查这个光幕中是否存在毒气或病毒,并且在光幕结束前排除危害。 “当然想过,”林烟说道,“但当时的我都无计可施,只能看着她沉睡” “在你的养母沉睡之前,附近有过光幕吗”今右问道。 “没有,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那,如果她永远都无法痊愈,该怎么办” 这种“成年人”的世界中常谈的话题,问题的答案林烟再清楚不过。 “今右,一个普通人做不到的事实在太多了,我在成为继承者之前就早就想通了这些道理,你这个问题,就好像是在问一个普通人,‘母亲得了癌症晚期怎么办’。” “我的答案和大多数人一样,像个傻子一样对无底洞耗光所有的积蓄,然后在金钱延长的时间也结束过后,对着坟墓无声哭泣。” “治不好她的病,这是我也一筹莫展的事,我也只能承认自己的无能了。” “唯独就是可怜了她,原本漫长的一生被缩短到了原先的十分之一不到,可能她永远都想不清,为什么自己还没有享受生活就老得走不动路了。” 今右歪了下脑袋,说道,“这可能是你一生的遗憾。” “今右,你有时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林烟看向那对红宝石一般的眼睛,“难道有人是一生都不留遗憾的吗” 今右反而笑了,“没有,但我有个想让他抱憾终生的人。” “林烟,如果你真想治好你养母的病,就去药人看看,”她说道,“许多病症,许多治疗手段,并非无计可施,只是他们视如珍宝,不愿交给凡人罢了。” “……”他喝了口手中的酒,“以后我会试试看的。” 难得的,今右主动开口换了个话题,“你还要回到你的房子中去吗” “嗯你是说我唐岩市的房子”他回答道,“当然要回去,那栋楼里还有着厄尔罗蒂过去杀死的亡灵。” “那泽丽市的医院,你要怎么办” “在找到让发团迁徙的方式之前,我们只能守在医院里,但亡灵也不能不顾,看来以后会经常辗转忙碌了。” 林烟说道,“但是有得必有失,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中立组织的事吗” 今右点了点头。 “我们也该有个自己的归属了。” …… …… 医院的大厅中,林烟、今右和所有具有智慧的亡灵齐聚一堂。 “那么,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关于成立中立组织的事,大家畅所欲言。” “我曾经打算依赖今右的眼睛,以光幕的情报为主要内容,成立一个中立情报组织。” “……不过我的乌鸦死光了,依靠不通人类语言的动物亡灵大量收集情报不太现实,也太拖累我的精神。” “所以最后,我决定成立一个中立的佣兵组织。” 谈话间,骨笛突然举起了手。 “骨笛请讲。”林烟淡着个脸,却装腔拿调地说道。 “林烟大人,佣兵组织就是打打杀杀的类型吗” “……也可以这么概括,”林烟说道。 骨笛很满意地坐下了。 “林烟大人,您打算允许何种程度的委托”路易说道,“是胡作非为,还是必须有理有据,又或者,只允许正义的招募” “我们虽然是中立组织,但我们也要拥有一定的形式风格,才能让人认识我们。” 终有出现一个合适的提议,林烟很欣慰,“通常情况下我们不接受涉及普通人的委托。”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我们的客人多是流浪猎人,他们的动机单纯许多,任务也不会过于危险。” 阿努问道,“任务得到的报酬都要上交组织吗” “除去抽成,自己拿着。” 圆目的眼睛微微放光,“即使我们是林烟大人的亡灵也一样” 林烟点头,“也一样。” 圆目欢呼雀跃。 “除了那种一看就单纯的招募任务,其余的任务我会亲自筛选。” 亡灵们都是好事的性格,立刻变得兴奋激动起来。 这时,孙夏问出一个致命的问题:“我们的组织应该叫什么” 正在跃跃欲试的众人立刻沉默,统统露出便秘一般的表情。 “龙怒” “亡灵军” “黑色骑士团” 眼看名字越起越离谱,林烟按了按手表示让它们停下。 他看了眼今右,说道。 “就叫……‘赤鳞’好了。” 第八十三章 招募困难 第二天,“赤鳞”组织的诞生成功登上了报纸,在光斑处理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前提下,勉强挤在了报纸右下角的版面当中。 同时,林烟也进行了人生中第一次挥霍,为他们组织的宣传购买了一次热搜。 林烟不禁感叹,在这个流量的时代,即使出现非凡的组织或力量,也还是得老老实实用网络和热度说话。 好在这种新产业的诞生本身就具备吸引眼球的噱头,“赤鳞”的名字很快得以传播出去。 作为热度的代价,林烟专门购买的电话号码已经在一天之内被打爆了,就连向来温婉和善的接线员笑语都面露狰狞。 “怎么样,有能够接受的委托吗” 笑语放下手机,用仅存的耐心温柔说道,“大多数咨询者都在询问我们的来历与势力,但更多的还是对此感到好奇的普通人。” 统一而言,没有主动提出委托的咨询者。 当然,这点波折在情理之中,对于一个新出现的中立组织,更多的人都会保有中立的态度,这毕竟是国内第一个安然无恙登出报道的新派别。 在具备一些思考能力发流浪猎人看来,这个组织说不定第二天就会被光斑处理局查封。 “已经在聘请程序员们赶制网页了,”林烟说道,“用不了几天你就不用再经历这种折磨。” 笑语无可奈何地说道,“但愿如此。” 虽然这次并没有得到第一份工作,但当天晚上,一名客人夜闯了林烟的医院。 那是一名行踪隐匿且强大的来者,在他进入医院的那一刻,林烟和驻守在医院各处的亡灵们通通警惕起来,他们能够感受到一名外来者闯入了他们的地盘,却无法捕捉他的踪影。 直到那位来着进入了院长室后的地下通道,一段时间后,那道气息消失不见。 一个与光幕有关的组织炮头露面后,有人想要吞并或探寻是一定的,好在医院地下室的怪物让人们意识到,这个新出现的组织不是一只肥羊,而是封印着巨大灾难的定时炸弹。 这也是林烟敢这么早将组织建立的原因,就算各方对他们的风评并不友好,也一定没人希望他们阵亡。 在第二天,正如林烟预想的那样,他迎来了的一位熟悉的客人。 白兰地佩戴着熟悉的金丝眼镜,他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整洁的白色衬衫和西装长裤,他总是那样彬彬有礼,让最苛刻的长辈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在于林烟寒暄几句后,他们对坐在了医院大厅新买来的沙发上。 “一段时间不见,您真是让人惊喜,林烟先生,”白兰地说道,“居然都能够成立自己的组织了,简直让人忘记,林烟先生之前还答应加入祸乱一事。” 林烟干笑两声,他就知道白兰地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也是形势所逼。” “哦是谁在逼迫你” “是光斑处理局,火炼,也是那个藏在我医院中的远古生物。” 林烟淡定地喝了口水,“我们现在可是正处于三方的暴风眼中,不赶紧报团取暖还怎么生存” “当然,如果白兰地先生想要拉我们一手,我们自然感激不尽。” 如果答应帮助他们,白兰地就相当于拉着自己的组织涉入这场纷争,这对他来说得不偿失。 而且看林烟的态度,他似乎真就坐实了中立的阵营,他口中的这几方似乎哪个都不想得罪,现在,还想把他代表的祸乱一方也一并拉拢过来。 这脚踏的可不仅仅是两条船了,就是不知他有没有那么多条腿。 念及此处,白兰地的笑容反而爽朗许多,“林先生既然成立了佣兵组织,那能否让我看看,您的佣兵到底都有哪些人呢” 林烟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手,六位亡灵立刻出现在林烟身后。 他原本不想让白兰地知道自己能够将人类灵魂转变为亡灵这个事实,但既然白兰地主动发问,那恐怕是瞒不住了。 与其让他自己猜到,不如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 果不其然,白兰地见到那些亡灵后,眼神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但他很快掩饰过去,面色如常地说道,“还有吗” “还有一些编外人员,”林烟说道,“比如火炼组织的首领,杨精钢。” 白兰地挑了下眉毛,“真令人吃惊。” 祸乱虽然属于同一阵营,但组织与组织之间未必和谐相处,林烟故意说出杨精钢的名字,也是在加重己方的筹码分量。 继续与他们合作,就是将火炼一同划入己方,选择与他们为敌,就要多对付一个组织的首领。 杨精钢虽然无法与白兰地正面为敌,火炼也处于最沉寂的阶段,但同为祸乱,白兰地没有正当的理由与火炼开战,更何况医院里还封印着一只远古生物,白兰地更不可能意气用事。 所以白兰地与其说是来兴师问罪,更应该说是来查看林烟的近况,以及确认他的态度和立场的。 好在还没到最差劲的地步,交易与合作还可以继续。 他客观地评价道,“对于一个新组织来说,这样的起步势力已经很优渥了,但是想要独当一面,远远不足。” 就算有白兰地这样的首领在,他接管后的组织仍旧不敢在官方面前抛头露面,对林烟来说无法对抗的各市区光斑处理局局长,也仅仅只能算是地头蛇。 既然林烟执意建造属于自己的组织,那么他的眼界也不能只局限在一个小城市当中。 林烟十分认同地点了下头,“所以你要说什么” “有没有兴趣与我去一趟广安市我需要找到一位老朋友,在这期间,需要用到林烟先生的亡灵,和今右小姐的眼睛。” “广安市” 白兰地温和地笑了,“您是否有听说过,在广安市有个永不消散的光幕祸乱们占领了那里。” 林烟并没有显得有多惊讶,在祸乱和光斑处理局长达四年的争斗中,也该有祸乱胜利的例子。 “那是个什么样的光幕” “那是个五级的空想光幕,在那里有个特别的规矩,就是不允许多人结伴同行,上限为三人,超过这个数额,就会被其他祸乱制裁。” “但那其中召唤物和亡灵是不受限制的。” “所以你才来委托我,因为带着我就相当于带领了一支亡灵大军” “怎么样这可是赤鳞的第一笔委托,等结束后,我会支付给您一定的神只遗产,以及能够给配合物吞噬的材料。” “啊,当然可以,不过得过段时间,”林烟说道,“我需要联系曾经的朋友,把组织稳定下来再说。” 白兰地站起身,礼貌地向林烟辞别后,满意地离开了医院。 那之后,林烟就像他说的那样完善了赤鳞的各个事项,彻底将这个新建立的组织稳定下来。 同时,他掏出那一大把名片,挨个给名片上的号码拨打电话。 他最先拨打了杰德的号码,杰德显然看到了他的拨打,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立刻挂断。 他淡定地拨打了另一个号码,不出他所料,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 “是金柠洁小姐吗我是林烟。” “哦,下午好林烟,”电话那头的金柠洁还算兴奋,“我看到了网络上的报道,听说你成立了个人组织真棒,杰德听到后都羡慕死了。” 林烟笑了,“他羡慕什么” “杰德一直很讨厌光斑处理局的管制呢,经常说自己记错了组织什么的,他说他宁可当个不受管制的祸乱,也不想给光斑处理局当大头兵,”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笑声,“他一直想当个随心所欲的闲散分子,没想到这个愿望先让你实现了。” 林烟“哈哈”一笑,“那如果我说想让杰德加入我的组织呢” 金柠洁那边的声音也十分欢快,“别开玩笑了,杰德会想弄死您的。” “……”说完,电话两头一同陷入了沉默。 良久,金柠洁问了一句,“你不会是认真的” “我看起来像是开玩笑嘛” 她有些尴尬,“好的,那……我会帮你给杰德传达一下的。” “嗯,多谢了。” 说完林烟挂断了电话,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喂,南星。” “啊,林,林烟!” 虽然南星的实力在林烟眼中微不足道,但本着苍蝇腿再小也是肉的理念,他说道,“看热搜了吗” “看了看了。” “想不想来加入我们的组织” “哦,不想。” 林烟将手机拿开耳朵,再次问道,“拒绝得这么果断为什么” “林烟你得罪光斑处理局了之前我们这里一闪而过一条红色高危警告,写的就是你和今右的名字,”南星说道,“我只是个下游人士,不想蹚你们这趟浑水。” 南星说道,“你们现在想要在流浪猎人这边招募到成员,或者接到委托应该会很困难,毕竟大家可全都在忌惮你们。” 第八十四章 我杀人了 后来说的情况也和南星描述的相同,没有任何流浪猎人主动联系他们,甚至没有人在网页上留言,看来接受白兰地的委托的确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出路。 就在林烟准备收拾收拾联络白兰地的那天上午,医院又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院长!门口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有明显外伤,您要去看一眼吗” 既然打着医院的命好,迎接伤员是正常现象“医生们负责治疗就好了,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其中一名病人……看上去有些不对,”云香说道,“好像……好像是个杀人犯。” 林烟这才听了云香的话,走出院长室查看情况,大厅当中,护士们都躲在角落远远观察着,不敢上前确认情况,那名浑身是血的伤者也目露凶光,警惕着每一个试图上前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手里拿着两把锋利的弯刀,弯刀上染着不知是谁的血。 但林烟来到大厅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凶神恶煞的暴徒。 “别愣着,把人送去处理伤口。” 他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至于发生了什么事,等处理完伤口再说。” 见院长发话,护士们犹豫两秒,也立刻走了上去,这次伤者并未做出异常举动,而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护士进入了病房之中。 来者正是杰德和金柠洁,他们不知遭遇了什么,落到需要投靠他们医院的地步。 “好在都是皮外伤,也没有伤到骨头,你这点伤不至于出现这么大出血量,这些血不都是你的” 杰德冷哼一声,“当然。” “好,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杰德平静地说道,“我杀了人。” 林烟反倒显得惊讶,“才杀过” 杰德没有说话,反倒他周围的气压低了许多,想来也是,无论杰德的本性究竟如何,身为流浪猎人的他都无法放纵。 见杰德心情不佳,金柠洁替他说道,“在几天前,杰德又去往了一次光幕,带回了几件恩赐物品,但我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些物品里有继承者需要的神只遗产。” “你是知道的,刚得到继承的继承者没有足够的资金去购买神只遗产,所以就有人对杰德的宝物动了歪心思。” “那名继承者想要夺宝,但他的实力并不逊色杰德多少,这导致在争斗途中,杰德‘失手’杀死了他。” 说到这里,杰德脸上勾起一丝笑意,好像还在回味那时的快感。 无论金柠洁怎么说,林烟都不相信杰德是真的“过失杀人”。 “这种事光斑处理局自有考量,应该算不上你们来求助我的原因”林烟说道。 “嗯,虽然当时那人没有杀人意图,但的确是他先动手的……”金柠洁说道,“但我后来认出,被杰德杀死的人是一家财阀公司总裁的独生子。” “……” 林烟问道,“所以你们意识到活罪难逃,想到我成立了中立组织,所以想要靠我躲过一劫” 杰德大马金刀地坐在病床上,丝毫没有伤员的自觉,“我怎么可能进监狱,如果他们死咬不放,我就让他们和我一起陪葬。” 林烟看了他两眼,说道,“你的确不适合待在光斑处理局。” “杰德,我有办法帮你,至少光斑处理局不会和我硬碰硬,之前我就向你发出了招募邀请,你只要答应就可以了。” “……我不喜欢听从命令。” “我也不喜欢发号施令,”林烟说道,“只要不成为招蜂引蝶的混世魔王,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哪怕成为真正的杀人狂,如何” 杰德思量少许,“成交。” 见事情顺利定下,金柠洁高兴地鼓了鼓掌。 杰德并未刻意掩饰那个人的尸体,或者说,这种财阀集团的贵公子任何行踪都会有保镖特别关注,他的尸体很快被发现,瞬间在泽丽市引起轩然大波。 果不其然,那名总裁怒发冲冠,警方也成功顺藤摸瓜确定了杰德为杀人事件的嫌疑犯,但令那名总裁出乎意料的是,警察并没有进入医院抓捕嫌犯。 杰德一身染血在德康医院医治,这是就连那名总裁都已然得知的事,但警察却迟迟没有动向,就好像……就好像要包庇那名嫌犯一样。 于是总裁开始自己雇人追查,但雇佣的人却没有一个能被放进那家医院,案子的进度也像冰冻一样止步不前。 终于有一天,总裁的私人手机接到一通电话。 总裁立刻接了起来,“喂” “刘总裁,我是吕哲彦。” 刘总裁将这个名字在脑中过了一遍,立刻意识到,这是泽丽市光斑处理局局长的名字。 光斑处理局是专门应对光幕的组织,他们都权限比警局乃至法院都高得多,光斑处理局局长更是连高层社会都很难接触到的人物,他们一心投注在光幕有关的事件中,很少联系光幕之外的普通人。 可是今天,光斑处理局局长怎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 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抹了下头上的冷汗,心虚地问道,“吕局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在调查杀死你儿子的凶手你的儿子在成为继承者后主动攻击了一名流浪猎人,现已经被那名流浪猎人当场击毙,你不需要再继续调查了。” 刘总裁生出几分怒意,但语气仍旧恭顺地说道,“为什么吕局长,虽然是我的儿子主动出手,但他当时完全没有杀人的念头,就算定罪,也顶多算是抢劫罪……他在明知我儿子不敌他的情况下杀人,难道就无罪之有吗” “刘总裁,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就不要再参与了。” “吕局长,那可是我的独生子,我怎么能就这么算了您为什么要包庇他,包庇那名小小的流浪猎人” 电话那头的吕局长发出一声叹息,说道,“当年的唐岩市爬行馆事件,你也有参与” 刘总裁的身躯立刻抖了一下,故作镇定地说道,“您在说什么” “我包庇的不是那名流浪猎人,而是那名流浪猎人身后有人要帮他,言尽于此,刘先生,当年的事已经过去,我可以故作不知,但如果你执意追究,就不要怪我翻旧账了。” 语尽,吕局长直接挂断了电话,摔回座椅上,良久,他将手机放下,继续着眼前的工作,余光扫着桌角上情妇的电话号码,就好像从未有过儿子一样。 …… …… 在得到杰德的加入后,林烟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借用杰德的手机和网址账号,查看光斑处理局给流浪猎人们提供的祸乱配合物情报。 他花了两天的时间,将大量配合物情报仔仔细细阅读一遍,争取全部印在脑子里。 他即将与白兰地深入祸乱的领地,这些情报对于他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在大量的信息当中,林烟还找到了几个熟人的名字。 【配合物】:掌风 【外形】:一只背面带有尖牙的手套,两面分别为红色与紫黑色。图片 【作用】:尖牙朝外时:能够喷发出强烈的冲击波动,目前只探查到击飞、压制作用,但依旧带有强大的破坏力。尖牙刺入时:尖牙会吸取持有者的鲜血,喷发出的冲击带有强烈的劲风,劲风带有强大的切割与破坏力。 【负作用】:目前未监测到明显负作用。 持有者情报: 【持有者】:杨精钢图片 【身世】:性别:男 年龄:28 在成为祸乱前,杨精钢是一名钢厂监工,学历大专,双亲分别在2019、2016年逝世,至今无婚配。 曾经在小学时获得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等奖状…… 曾在初中时获得体育健将奖牌,数学、英语曾数次不及格…… 曾在高中得到记过处分…… …… 【其余情报】:目前以成立祸乱组织“火炼” 疑似与副手楚颜交往中 …… “火炼”已遭到重创。 看着杨精钢的履历,林烟摸了摸下巴,“原来杨首领这样的人也学不好数学和英语吗” 他顿时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翻开接下来的记录。 【配合物】:豹猫 【外形】:手部装甲,右手的延伸,黑色指骨与红色尖爪图片 【作用】:极大强化手部攻击力度,指甲能够发出锋利的爪风。 【负作用】:佩戴配合物的手部骨骼会收到损伤;使用者在战斗时的情绪和思维会受到不可逆转的猫化。 持有者情报: 【持有者】:楚颜 【身世】:性别:女 年龄:24 在成为祸乱前,楚颜是一名读研大学生。 父母健在,已在光斑处理局监控内。 从小学至今的学习始终保持在年纪前五十名以内,教师评价良好,曾获得三好学生、年级前十、省级三好学生等荣誉…… …… 【其余情报】:目前成为“火炼”组织副首领,疑似与杨精钢交往中。 第八十五章 不要贴贴,贴贴危险 【配合物】:时之针 【外形】:一个二十厘米长的巨大号金色时针图片图片 【作用】:进行强力的切割和风刃,能够操控自身的时间。 持有者能够使用这件虚幻物控制自身时间,或与世界时间脱离。 【负作用】:加快持有者的衰老。 持有者情报: 【持有者】:(代号)白兰地 【身世】:该祸乱的一切身份信息被人为抹除。 【其余情报】:白兰地背叛了石鲸,现可确认,白兰地是一名极度自私主义者,不可付出信任,如有遭遇,躲避,或立刻铲除。 “嗯……” 林烟退出当前的页面,看了眼天气。 无论这些情报如何描述,他与白兰地都有一场逃不开的合作。 “晴天啊,不错。” 他回头招呼道,“今右,我们该出发了。” 他和白兰地提前约定了日期和时间,林烟一起提前买好了车票,两方准备在广安市汇合。 下了火车,林烟按照导航的地址找到了一家餐厅,餐厅内的音乐内涵高雅,属于林烟在失业前绝对不会消费的类型。 而白兰地就坐在单独的包间里,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属于服务员看了都会多问两声的类型。 林烟带着今右理所当然地坐在他对面,“吃点什么” 白兰地把菜单向前一推,“等着林先生您来点餐呢。” 不得不说,在白兰地装模作样的时候,他还真是个会受人喜欢的类型。 看他态度这么好,林烟也不好说些什么,随便点上几道菜后,就将菜单递给今右。 白兰地在这时问道,“林先生来时看到外面的光幕了吗” “不用这么正经,我又不是八十来岁的老头子。” 白兰地顿了下,笑到,“好,那你来时看到外面的光幕了吗” “看到了。”林烟回答道。 来时的路上他们就特地注意到了天空,不远处靠近市区西方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白色蛋壳,那就是停留至今的光幕的样子。 “那个光幕已经存在了一年多了,几乎成为了祸乱的庇护所,所有不愿意去新光幕冒险的祸乱都会选择那里。” 白兰地说道,“想作为祸乱提升下去,他们需要消耗生命和耐心等待新的光幕,要突破牧师的看守防线,在进入光幕当中,也要小心光斑处理局的清剿。” “但在这里,只要买一栋房就够了。” 白兰地优雅地舀了一勺汤,“只要住在广安市,随时都可以进入光幕,给自己续命。” 所以广安市的原居民早已搬走了,没人愿意住在光幕门口,也没人愿意承受邻居就是祸乱的代价,现在留下来的居民分为两种人: 一种是没钱搬走,或者觉得没必要搬走的,一种是定居在这里的祸乱。 当然,也正因如此,这里的治安也人员两种: 一种是普通警察,管管家长里短,一种是武装特警,专门负责与祸乱有关的事件。当然这里的光斑处理局也从未彻底放弃,他们至今仍在努力清剿伪装成普通居民的祸乱,这也让此地的祸乱没有明目张胆的办案。 这里的警察只要稍不注意就会丧命,因此这里的警察就业难度也提升了不止一倍,缺少人手的时候,政府也从不吝啬让特警前来职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那当地的光斑处理局怎么用他们是无计可施,还是正在蛰伏” “不,政府对此地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的,他们不允许光幕的长存,但却始终没有派出大量人手来清剿这里。” “这一方面是因为不愿意消耗大量人手,但最主要的原因,也是为了维持这个光幕的存在。” 林烟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一个十分有可能的原因。 祸乱,众所周知是一群暴/乱分子,更何况光幕的存在也意味着他们的生存可能,如果将他们逼到绝境,没人会知道这群潜伏在社会里的家伙会不计代价地做出什么,所谓穷寇莫追,为的就是这个道理。 那么既然如此,一个吊着祸乱最后一口气的“安全区”就有必要出现,这个安全区中并没有多少资源,但却可以吸引世界各地的祸乱来到这里,眼皮底下的敌人可比隐藏在黑暗中的对手可控多了。 “至于这个光幕当中,其实也分为三类人,”白兰地说道,“不思进取,只想活下去的祸乱和他们的家人,想要稳定提升自己,不想冒太大风险的人。” “以及早就到达了一定的高度,现在只渴望平静生活的祸乱们。” 令林烟感到十分可笑的是,将社会扰得鸡犬不宁的祸乱们,居然也渴望平静的生活。 白兰地显然看出了他的想法,“祸乱也是人,会还念曾经正常的生活,但‘正常’不能让他们活下去,每一个祸乱每一天都在感受这样的矛盾。” “即使身为持有者,”今右说道,“也有厌恶光幕的人。” “这样的人就得算入烈士的行列了,”白兰地笑了笑,“我深感佩服。” “那你要找的那个人,算是这其中的哪一类人” “都不算,”白兰地笑着说道,“他不是祸乱,而是一名和你一样的继承者。” “总之,这一次的光幕本身就是五级光幕,再加上鱼龙混杂,林先生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嚣张行事了。” 用餐完毕后,白兰地带领林烟步行去往光幕,这个光幕没有牧师的看守,却有着居多祸乱的眼线。 “一般情况下,光幕只进不出,只有光幕消失后,里面的人才可以出来,但这次的光幕被那些强大的祸乱前辈开凿出一个洞,可供随意进出。” 来到巨大白色蛋壳的脚下,林烟才看到一个三米高的洞口,来着光幕的光居然被一些银制设备阻挡住了,形成一个没有光幕的洞口,可以轻松从外面看到光幕内的景象。 这次的光幕是建立在现实之上的噩梦光幕,从洞口可以看到,光幕内的楼房等建筑并没有被损坏,但楼梯外侧和原本绿化带的位置长满了颜色明媚的珊瑚一般的植物。 “那些是什么” “时光幕带来的产物,祸乱们试图采集过,但那些植物除了带来伤害外并没有其他作用。”白兰地带着林烟和今右走入光幕,房屋内的数道视线立刻投了过来。 “在这里要小心一点,林烟先生,这里绝对不允许超过三人以上同行,我们的队伍已经饱和,那么就连一具尸体都不能携带,如果有第四个人接近到我们两米之内,就会有路过的祸乱来‘清理’我们。” “这到底是什么规矩,”林烟问道,“老师在初中时期防止学生早恋的小技巧吗” 白兰地笑了,“在这个噩梦光幕中有着诸多新出现的生物形态,你可能看见长三条尾巴的猫,会爬树的狗,或者是一些从未见过的物种。” “这里是某位爱好创造的神只梦境中的世界,但这个世界中没有人类。” “现在每一个处于光幕中的人都相当于偷渡者,过多的人聚集会导致光幕的排斥,以至于所有人都会遭殃。” “光幕刚刚出现时,应该没有人懂得这些规矩,”林烟说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地下出现了巨大的眼球,所有的门变成了巨大的嘴,人体会从中间向外爆开,所有人都感觉自己正待在磁铁的正负两极之间,被不断地吸附或者排斥。” “当然也有人觉得脚下的地面热不可耐的,这都是被排斥的具体表现。” 白兰地说道,“在这个光幕最开的出现的时候,这个光幕的评级是八级,也是在人们发现规律之后,评级才逐渐下调的。” 所以这个光幕的祸乱们一直在控制光幕内人群的数量,一旦人的基数过多,彼此之间将会避无可避。 也正因这个光幕本身不可能承载过多的人,异变的体现也只在于排斥并杀死其中的人,并未有高危生物出逃的先例,光斑处理局才会放心留下这个光幕。 没走多久,白兰地等人迎面从街道的另一头看见一名路过的祸乱,白兰地挥了挥手,继续照常前行。 “看见那个人了吗那是这里的筛查者,每一个留在街道而没有住进房屋的人都是筛查者,在看到过多的人结伴同行时,他们有着主动做出提醒或者进行剿灭的责任。” 他补充道,“如果我们在街道上看见四人同行者,我们也有同样的义务。” 虽然没有强制力的约束,但为了维持这里岌岌可危的平衡,人们都会力所能及地照做,好消息是,在祸乱们攻下这个光幕后,这里的排斥现象并没有再一次出现。 白兰地带他们来到了一栋高档小区的楼房,笔直地走了进去。 在黑暗狭窄的电梯和楼道里,这无疑是最有可能与其他人解除的地方。 “我们尽量快些上楼,免得碰见其他的人。” 第八十六章 怪人小镇 白兰地这一次是有备而来,他似乎早就在广安市购买了一套房产,他的房子在七楼,打开大门后,他看到了客厅的一片狼藉。 客厅里有着满地的生活垃圾和废纸团一类的东西,还有几张撕成碎片的钞票。 这显然不是白兰地留下的垃圾,由此可见,房子里闯入了其他人。 白兰地果然也没急着进去,他相信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 白兰地朝屋内礼貌地说道,“不知是哪位客人在我的房子里,我不介意容纳您,但很可惜,我们有三个人。” 没过多久,屋里走出个用毛巾挡住脸的男人,他背着自己的大号包裹,当着几人的面打开客厅的窗户,一跃而出。 白兰地这才走进房子,并且向林烟解释道,“这是常有的事,经常有无家可归的祸乱住进没有人的房子,一般情况下,房主都不会过于苛责。” “让他们住进来总比去外面瞎晃荡要好,”林烟说道,“可以理解。” “所以,我们要如何去找你的那位朋友” “不要着急,如果不是他遇到了一些麻烦,我也不会这个时候选择进入,”白兰地说道,“但他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们解决起来也同样不容易。” “这几天,林先生和今右小姐可以去各处逛逛,记得我说过的规则就好,等到时候,我会联系两位的。” 林烟知道白兰地这是在给自己创造获得额外收入的机会,他们之间虽然有委托带来的收益,但毕竟也处于光幕之中。 林烟很庆幸自己的第一个委托遇到的是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委托人。 “住在房子里可以完全避免造成排斥的风险吗” “很难说,只要是有人存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所风险,”白兰地说道,“但这里的人都不会随便串门,如果有人堵在门口,就找个离门口远些的房间就好。” 不得不说,如果将白兰地视作友方,那他真的是位值得信任的领袖。 不过有了石鲸的前车之鉴,林烟断不可对他全信就是了。 随着林烟的一个念头,圆目出现在他身旁。 “不知道你这段时间有什么打算,但白兰地先生的实力,我们还是信得过的,”他说道,“不过在这个光幕里固然不能全靠蛮力,这是圆目,或许能够帮助到你。” “论单纯的战斗,她恐怕不能胜任,但圆目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敌人的情绪或思维,你应该知道她的含金量。” 白兰地看着娇小可人的圆目,没有隐藏自己的惊喜,“林先生果然能将人类亡灵也收为己用” 林烟摇了摇头,“限制颇多。” 白兰地并没相信林烟的说法,“那就多谢圆目小姐的援助了。” 林烟派出圆目的确是打算作为被雇佣者给委托人的援助,当然也是为了让圆目在工作之余多观察白兰地的动向,这一点双方不必说明,各自心中有数。 “禁止入内,光幕里已经满员了,你等有人离开再说。” 林烟带着今右来到了街上闲逛,这里的风景到处都像电影中的画面一样怪异,在路上,他们撞见了这样一幕。 蛋壳一样的光幕边缘有着数个洞口,每一个洞口都有各种各样的筛查或监视,比如他们进入时就感受到了诸多人们的目光,而这一个,则是直接有祸乱来阻挡。 那名被阻挡的祸乱身边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他有些不甘,继续说道,“为什么我们可以购买这里的房产。” “这里不是打救你们的诺亚方舟,除了你们,还有无数人想要住进来,难免也会有人用些特殊手段。” 那人习以为常地说道,“你要是能证明自己遭受得住,我们也不介意放你进入。” 那个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点了点头,离开了。 在见证这么多组织或国家的兴起兴落后,他还是很少见过,这种主动教唆杀人犯罪的管理制度。 林烟见怪不怪,并没有在门口多做停留,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途经一条街道,街道对面,他们与两个结伴而行的人两两相望,这条看起来还算宽敞的街道,顿时像个独木桥一样举步维艰。 双方对视一眼,最终林烟往左,那两人往右,双方像两块同极相斥的磁铁一样转了个圈,成功经过。 “在这里生活还真不容易,分明的群居动物的人类每天都要想方设法地避开同类。” 今右“嗯哼”了一声,随即视线挂在一家宠物店里,久久不肯移开。 “嗯宠物店光幕里居然还有店面在经营吗我还以为祸乱们全靠光合作用。” “林烟,不进去看看吗” 既然今右主动提出,林烟欣然答应,“当然可以。” 林烟也挺好奇光幕里的宠物店会卖什么新奇玩意,从不能是阿猫阿狗之类的,祸乱们可没那些情调。 一进入宠物店,林烟就闻到了一股重重的空气清新剂气味,还要伴随着一点薄荷混合了柠檬味的香精,嗯……像是厨房常用的洗涤灵。 总的来说这不应该是宠物店该有的气味,好,进入店面后林烟才发现,这里也不是寻常宠物店改贩卖的宠物。 林烟左手边是小型动物,呃不……小型怪物,铁笼子里关着一些只有馒头大的生物。有些只有一只眼睛却长着长毛,有些则没有毛发,像是电影里的异形怪物。 右边的笼子里是大型“动物”,有长得不像蛇也不像蚯蚓的奇特条形生物,还有一只正凝视着它,满口鲜血的大型犬。 只是那只大型犬长着蜥蜴一样的尾巴,它的长毛盖住眼睛,让人看不清它的脸部,更重要的是,这只大型犬脚边的饭盆里,放着许多人类内脏一样的生食。 林烟和今右一进入宠物店,脑袋上蒙着报纸午睡的店主立刻坐了起来,确认店内的人没有超过三人后说道,“都是新抓的,小姐有没有喜欢的生物,可以抱回去试养几天。” 林烟犹豫片刻,终究是没有说话。 “如果有什么想养的生物,可以告诉我,我抽空去抓,不过那样的话即使养不好我也不会退货了。” “这些生物……真的有人饲养吗” “哈” 那名店长站起身,揪住林烟的领子,“你在说什么啊混蛋!那群人的脑子都像臭鸡蛋一样发臭了,还不允许他们的爱好更加猎奇一点吗!” 说完,他轻轻放开林烟的衣领,面带微笑地说道,“不过购买者还是很多的,这些生物都是这个光幕中的产物,平时只要喂些生肉就能轻松饲养,即使半个月不进食也不会死掉,饲养过程中变得乏味的话,也很容易处理。” “它们都是低危物种,喜欢的话,可以抱起来试试看。” 林烟正打算拒绝,却发现今右真的打开一个笼子,抱出一只像是垂耳兔和黑猫结合一样的黑色生物。 很快林烟发现,那对耷拉着的东西并不是耳朵,而是两只不断扑腾的小爪子。 今右很少表达自己的情绪,但这次林烟感觉到,她很喜欢。 怎么说呢,现在林烟有种掉进夺命谷里,发现唯一的同伴是怪兽女王的错觉。 不过既然白兰地表示前几天无事可做,那养只兔子……应该也在容许范围之内。 “好,多少钱” 店长却不知抽了什么风,猛地拍了下桌子,“我的小家伙们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 紧接着他变了脸,“九千元作为领养费,有需要的话,这里还有一千元的饲料包。” “把它做成标本都未必值这么多钱。” “在外面可养不到这么特别的宠物,”店长说道,“讨价还价会失了风度,可别让小姐久等。”说着他还用眼神示意了今右两下。 “……行。” 付款的时候,林烟总有种被坑了的感觉……对啊,他为什么不去抓一只!果然爱情会使人变得盲目。 好在今右对小怪物还算喜爱,她将“兔子”在怀中抱了一会儿,目光看向了右边笼子中的巨大生物。 那是一只足有哈士奇大小的蜘蛛,尽管这只蜘蛛头上带着一顶猫耳帽子,也不能隐瞒它是个蜘蛛的事实。 林烟看见今右的眼神,不禁紧张了起来,“你……不会也想养” 身为一名前冷血动物饲养员,他并不害怕蜘蛛,前提是蜘蛛没有一条狗这么大。 今右看着蜘蛛盯了有好一会儿,最终掏出了手机,“我来付。” 一旁的狗形生物也呆呆地看向他们,小小的脑壳里有着大大的期待。 你瞅啥,你不会是想要我买了你 最终林烟在店主热情的目光下走出了宠物店,他看向身旁的今右,她左手抱着一只兔子,右手牵着一只大号蜘蛛,蜘蛛的脑袋上还带着既诡异又可爱的猫耳帽子,两人就这样走在大街上,目睹的人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连多余的视线都没有投来一分。 “……都是怪人。” 第八十七章 好像做梦一样 “嗯……” 白兰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身上还系着围裙,显然是刚刚与厨房大战了一番。 “我是不介意养宠物的,但今右小姐,你要负责它的毛不会到处乱掉才行。”白兰地看着今右牵回来的两只宠物如此说道。 今右果断地点了点头。 “嗯,那就没有问题了。” “……麻烦你吐槽点什么,白兰地,你我现在的感觉就像在幻想乡一样。” “有什么关系这个光幕本身就是因神只的幻想产生的,我们享受一点又有何妨” “林先生还记得之前会令动物变大化的光幕吗” “记得。” 白兰地说道,“对于那个光幕,专家们有个神奇的设想,远古时期的神只身体都十分巨大,会不会是祂们也拥有喜爱的生物,却时常苦恼它们对于自己的身体来说实在太过渺小了,而这个苦恼却在数千年后得以解决” “这种解释倒是有趣。” 白兰地笑了,“神只们究竟是如何思考的,还得继承者们最清楚,这个光幕没准也是一样的原理。” 林烟干笑两声说道,“那对人类也太不友好了。” “自古以来又有哪个智慧种族真心喜欢人类” “所以你刚刚在干什么”林烟问道。 “什么” 他抬了抬下巴,“你的围裙,蹭上了不少灰。” 白兰地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一笑,“这个房子很久没有打扫过,刚走的那位又没有用过厨房,设备有些老化了,我得先尝试一下。” 说完,白兰地拿着【时之针】走进了厨房。 到底是什么样的厨房才用的上虚幻物……林烟已经不想做出评价了。 如果不去考虑后续的工作,林烟甚至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光幕当中,这个被评定为五级的光幕比林烟去过的任何光幕都要安宁,当然,这也代表着当平静被打破的时候,它带来的反弹将会更加激烈。 白兰地已经和厨房血战了半小时,这让林烟深切地意识到即使是白兰地也有不擅长的事,在半小时前,他已经拿出手机点好了外卖——鬼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外卖在营业。 “林烟,你最好过来看看。” 忽然,卧室中传来今右的喊声,林烟立即走了进去,“怎么了。” “蛞蝓吸住了我们的玻璃。” “……” 林烟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窗边朝外望去。 窗外,一只像是蜗牛,但更像是巨大号蛞蝓的东西吸住了墙面,它正努力地向上爬,以至于在玻璃上留下了透明的黏液。 他的大脑经过了一秒钟的飞速运转,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 就在他拿出黑剑,考虑何从下手时,他和今右都在同一时间预感到了惊人的危险,林烟第一时间拉过今右,用黑鳞在身前形成遮挡,与此同时,巨大的爆炸从屋内爆发,热浪从厨房的门口冲出,直直冲进了他们的屋子! 爆炸轰飞墙体,林烟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那只趴在窗户上的蛞蝓也连带着墙体被一同掀飞,从七楼坠落,极为凄惨地摔在了地上。 “咳、咳咳……” 白兰地从烟雾中走出,围裙基本已经烧糊,但白色的衬衫仍旧一尘不染。 他面带歉意地说道,“抱歉,没事” 林烟的黑鳞哗啦一声碎了一地,露出林烟神情复杂的脸,“……差一点就有事了。” “我刚刚听到今右小姐的呼声,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只巨大号的蛞蝓……算了,现在已经被炸飞了。” 白兰地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顺着窗户……不,顺着一个只有窗框的残骸望过去。 那只大号蛞蝓惨兮兮地趴在地面上,身体被拍成一张饼,背上有些焦糊,蜗牛一样的触手还在奋力挣扎着。 “我记得那种生物,没有化为水就证明还活着,它们很记仇,你最好去给它最后一击。” 就在白兰地说话时,那只蛞蝓蠕动起来,伸出白象一样的四条腿,动作飞快地逃了。 “……” “所以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你在厨房里干了什么吗” “哦,”白兰地毫无波动地说道,“只是煤气有些淘气罢了。” 这得多淘气才能变成这样! 在这短短的一下午,林烟感觉自己已经练就了超凡的心理素质,以至于在门铃响起的时候,他主动起身开门。 “您的外卖,林先生。” 且不论外卖员为什么能淡定地来敲门,在林烟开门后,他习惯性看了眼屋内,神色如常地说道,“那么,祝您用餐愉快,记得给个五星好评。” 说完,他关上门离开了。 林烟站在原地,身影逐渐被灰白色的阴影覆盖。 拜托了……请说些什么! 白兰地毫不见外地从林烟点来的三分外卖中拿走一份,林烟现在没什么吃饭的心情,问道,“房子怎么办” 虽然爆炸范围并不严重,但房子照样炸了个窟窿,晚上睡觉恐怕会很凉爽。 “换栋房子就好了,”白兰地说道,“这附近的空房不少。” 结合白兰地的言行,林烟迅速总结出一个结论,“这房子不是你名下的” “谁会在光幕中购买房产”白兰地说道,“不过每一次我来到光幕,住的都是这栋房屋。”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先来的那人赶走……算了,按照白兰地的价值观,他的确不会考虑其他人的利益。 这时,林烟才忽然注意到今右比平时更沉默了,虽然今右平时便一言不发,任心理学家都无法观察出今右的情绪,但林烟就是能够断定她现在心情不佳,这大概是林烟独自修炼出的默契。 林烟询问她正在意什么,今右才缓缓抬起头,面容冷淡但眉头微皱。 “……蜘蛛,被炸死了。” …… …… 第二日,白兰地带上圆目出门,来到了一片烂尾楼废墟。 这里到处长满了一人高的红绿色杂草,泥土也被植物的根染成蓝色,像是沉在海底的遗迹。 但这些烂尾楼中隐藏的并非神秘和财宝,而是大量见不得人的勾当。 白兰地带着圆目光明正大地走在烂尾楼的楼梯上,期间伴随着无穷无尽的八音盒声。 白兰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在同一时间想起忘记做的事,比如忘记使用两个星期前的电影票,忘记给楼下的杂草浇水,忘记吃完冰淇淋后去厕所蹲一会儿…… 所有人都火急火燎地利用最后的时间去弥补,因此,白兰地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上了楼,期间甚至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在烂尾楼的五层,一个不加隐蔽的位置,一伙人正相隔数米进行着货物拆分的工作,他们将拆分出的货物放到运输带上,再一并装进一个大箱子中,整个过程井井有条,轻车熟路。 至于他们拆分的货物是一种像是糖粉一般的蓝色粉末。 白兰地用【时之针】敲了敲墙体,发出两声清脆响动,那群人才放下手中的工作,一同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白兰地。” 其中的为首者认出了他,“这里已经不是石鲸的地盘了,滚出去。” “但这里依旧是石鲸组织的产业,”白兰地说道,“各位霸占了我们的买卖,居然是在售卖这种小零食” 白兰地不急不缓地走过去,他拿起一包粉末看了看,随后又嫌弃地扔在地上。 “的确是暴利,但这只是面相普通人的玩意,真正值得我们珍惜的客户可不会沾染。” “这就由不得你做主了,你害死了石鲸,真以为组织还是以你做主吗” 他冷笑道,“石鲸本就打算将组织交到你手上,可惜你急功近利,毁了自己的好前景,真不知你在盘算什么。 白兰地笑得春风拂面,温文儒雅,说出的话却不尽然,“自然是为了更长远的目标,当然,你们这些蚕食污水的蟑螂是不会理解的。” 白兰地手持【时之针】,带着圆目淡定地逐渐向前,随着他的动作,那些人也不得不后退,为首者眉头紧锁,冷喝道,“停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想和我们同归于尽吗” 他们这边的人数众多,一旦一起行动的人超过三人,光幕对所有人的排斥会再次降临。圆目在他们看来只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孩,自然也被算作人数当中。偏偏这看上去乖巧的女孩也不知怎么想的,硬着头皮跟白兰地向前走。 白兰地逐渐将这些人逼到了同一个半场,当场地越发缩小,那名为首者终于忍不住说道,“难倒你真想动手不成” “直到在这个光幕中最容易杀人的理由是什么吗” “光幕之中不允许多人聚集,每一名筛查者都有监督的责任。” 说着,白兰地的身影一滞,下一秒突然出现在两名员工身旁,拽起他们的领子,将两人推进人群之中。 “看,人数超标了。” 白兰地拿起【时之针】,笑着说道,“那么,我要履行职责,杀死诸位了。” 第八十八章 大逆不道 为首者朝地上啐了下口水,走到一旁拿起他比人还要高大的战锤,正面迎上了白兰地金光乍现的一道斩痕! 斩痕被瞬间几岁成万千星辰,白兰地身影一晃,瞬间出现在一名成员身后,将他的身体斩为碎片! 为首者带有千斤之重的一锤也轰然落下,不顾同伴的安危掀起轩然大波! 白兰地控制了自身的时间,让自己在短时间内脱离世界的节奏,他不急不缓地走出这一锤的范围,当他重新从众人眼中出现时,已经来到了为首者的身侧。 他对着空气划出数道锋利的斩痕,为首者也在同时掉转攻势,如同四两拨千斤般挥动着比他身形都要高大的战锤,一击锤在面前的地面之上! 这栋本就残旧不堪的烂尾楼发出剧烈的震荡,整个楼层的地板如同拼图般分崩离析,就在这时,被白兰地定格在空中的斩痕这才姗姗来迟,在为首者抬手的空隙猛然挥去! 为首者一掀锤柄,将斩痕尽数挡落,他筋肉暴起,掀起沉重那头猛地翻转,又是如泰山般沉重的一锤轰然落下! 楼层彻底陨落,白兰地的金色斩痕满天盖地地倾泻而来,却又每每都被势大力沉的战锤震碎,白兰地在战斗中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每一次出现在视线当中,都将带来新一波难以突破的金色海洋。 他像个优雅的贵公子一般行走于风波之中,他的发丝和衣角被剧烈的风浪吹得反复摇动,单薄的身影在巨大的震撼中形同五根之萍,却又总能精准地找出每一锤的落点,在风暴中屹立不倒。 这里已经不再是属于这些普通祸乱们的战场,谈不上拥护和支援,其余的祸乱们各自用尽各自的手段逃脱,偶尔会被战场外围的圆目拦下或击倒。 她看向远处的战斗,右眼不断地转动着,终于,一声八音盒的清脆响动穿进为首者的耳朵里。 那一瞬间,他突然开始思念起母亲做的菜来,但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立刻被他驱逐出大脑,当为首者猛地回过神时,数道金色斩痕已经逼到他面前,其中一道顺着他的下颚和脖子飞过,留下一道血腥狰狞的伤口! 为首者愤怒地挥动战锤,整栋大楼都在随之摇晃,终于,在两人的战斗波及下,一大块墙体被金色斩痕割下,整栋楼开始倒塌。 为首者也终于在这时脱离白兰地的干扰,下一秒,一击重锤瞬间突进到圆目面前,将她娇弱的身体压在锤下! 但出乎为首者预料的是,碾碎人体的手感传来,锤下并没有鲜血爆开,但那小女孩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下,逃不了,她一定已经死在自己的锤前。 下一秒,八音盒的响声再次出现,他的思绪飘到了十年前的姥姥家,与此同时,数十道斩痕接踵而至! 圆目的身影又从不远处出现,眼球不断转动着,八音盒的声音挤进他的耳朵,除非为首者能够违背生物本能封闭自己的听觉,否则这股思维的牵动将会始终如影随形,常伴在这场战斗中。 亡灵是杀不死的,所以八音盒的声音将不会有片刻停歇。 为首者的脑子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思绪,这大大降低了他的反应能力,雷电般迅猛的金色斩痕劈头盖脸地打在他的身体上,他将战锤挡在面前,形成一个坚实的地垒,在他阻挡无数斩痕的同时,白兰地默默出现在他的身侧。 抬手,挥下,持握【时之针】给予最后一击,就在这时,为首者反而露出得逞的笑容。 那把巨大战锤不知何时调转,朝着近在咫尺的白兰地给予毁灭性的打击。 “啪。” 白兰地的左手掏出一个怀表,扣上盖子后,一切回归了平静。 他的战锤不知何时已经脱手,身体被白兰地的指针斩成六块,随着时间的流动,均匀地落在地上。 这场战斗,终究以白兰地的完胜告终。 “辛苦了圆目小姐,非常感谢你的援助和牺牲。”白兰地说道。 圆目轻轻点了下头,她一张嘴,发出林烟的声音,“如果我刚刚没看错的话,你那是两件配合物” 白兰地愣了一下,很快从善如流地道,“一个持有者是只能拥有一件配合物的,这是原则,任何人都无法违背。” 林烟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那边完事了吗你最好快点回来,我这边发生了点变故。” 结束对话后,林烟的意识再次回到了当下,他原本正和今右在白兰地新选的家中休息,结果不知为何,有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找上门。 来者一共有三个人,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色黑夹克或风衣,给林烟第一眼的直观感觉就是不能随意招惹。 如果只是普通的祸乱或黑/帮,三人还不足为惧,可是从猫眼里看到这三人那一刻,林烟就感到了十足的威胁感,这三人每一人的实力都不逊色于白兰地,甚至比他更强大。 就连今右都收敛了自己的气息,老老实实坐在林烟身旁,也就只有她手中那只“兔子”还在好奇地东张西望。 但身旁的三人并没有忽略她,其中一人从林烟身上打量了一圈,“你是祸乱” 这里是祸乱的地盘,从林烟嘴里不可能蹦出其他答案,“是的。” 那人一笑,“你身上没有祸乱的气质。” 林烟心中的警钟再次敲了一下,不过那个人并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我没认错的话,那个是晶瞳的后人。” 今右侧头看了过来。 那人对上今右的视线,当即笑了出来,“还真是,让我想想,叫什么来着……” 他低头思考起两人的名字,没过多久,他说道,“林烟和今右,对” “与光斑处理局合作过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其余两人互相言笑的声音也瞬间消失,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让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 这几人很擅长节奏和威视的把控,这是逼问谈判时最常用的把戏。 不过气势的压迫并没持续多久,三人之中,个头最矮,看上去也最面善的那个忽然说道,“不过前段时间不是听说他们和光斑处理局闹翻了吗” “这也解释不清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难道是光斑处理局的卧底” “光斑处理局不会用这种面熟的人。” “那……就让他自己说好了。”三人的视线传到林烟脸上。 真希望白兰地早点回来,别让他独自应对这么多牛鬼蛇神。林烟一边心里抱怨,一边冷静回答道,“是白兰地委托我们和他一起进入光幕的。” “哦”最为面善的那人起了兴致,“他委托你什么任务” “这……”林烟无奈道,“白兰地马上就要回来了,您就让他亲自回答您。” 那人笑了几声,不知是什么用意。 好在白兰地并没有让他们就等,在林烟主动说出“有些变故”的时候,白兰地就意料到某些事已经发生了,他利用配合物一路紧赶慢赶,还顺便将圆目也带了回来。 一来到客厅见到眼前的场面,白兰地顿时心中了然。 “三位,欢迎光临寒舍,”白兰地微笑道,“请问今日有何贵干” “白兰地,”那名眼睛上有道刀疤,胳膊上纹着猛虎的男人说道,“几个月没见,你胆子倒是不小。” 白兰地恭敬地弯下腰,“不趁着三位离开的时间,白兰地实在不敢动手。” “在石鲸当初收下你的时候,我们就断定你不是个可用之人,”他冷笑道,“却没算到,你能冷血到这种程度。” 白兰地躬着腰,脸上的笑容如同面具般遮住了他原有的情绪,“是老师识人不清,养虎为患。” “好一个养虎为患!”那人起得吹胡子瞪眼,指着林烟呵斥道,“白兰地,就连一介无名小卒都知道为你保全,你又怎么能说出这样造孽的话来!” 无名小卒此刻十分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白兰地的语气仍旧恭顺平静,但话中的意,却寸步不让。 “就算从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那样做。” 霎时间,说话那人挥出手,以林烟都看不清的速度扇到了白兰地脸上。 白兰地的齿间瞬间被血染红,金丝眼镜变形摔碎在地,脸上留下一道通红的掌印。 他踉跄几下,不顾绅士风度地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依旧不肯松口。 “如果三位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可以多扇我几巴掌,只要留下一条命就好,对于我的理想来说,这都是……微不足道的牺牲。” “畜生!” 坐在最右边的中年人忍不住怒斥,他对林烟吼道,“你们是同龄人,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大逆不道!” “我” 林烟看向白兰地,这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白兰地,精算,风度,自私自利,但眼前的他就像被长辈教训的逆子,哪怕一身狼狈也死活咬着一股劲,让人弄不清他到底在执拗什么。 不过现在讨论的显然是他们内部的家务事,林烟不明真相,当年的石鲸也早已一命呜呼,对林烟来说,他唯一的参照就是白兰地才是他这次的雇主。 第八十九章 野心与觉悟 但白兰地做出的的确是不容置喙的背叛,在这层事实上,即使林烟想为白兰地说点什么也十分困难。 “的确是不被人认可的事,”林烟说道,“对当时的石鲸先生来说也相当不公平,但白兰地先生之所以做出这一步,一定也跨越了非常多的心理建设。” “说白了,”林烟说道,“白兰地先生当初做到这一步,一定也没奢望过我们这些其他人的认同” 不知为何,白兰地深深看了他一眼。 “三位今日突然造访,应该还有别的事想说” “就显得你精明,”中年人怒哼医生,显然怒意未散,反倒那名面善的男人笑呵呵地圆场,“白兰地,你在找白鲨对” “是的。” “听我们一句劝,不要把组织带领导另一个深渊,我们没有向那边迈步的资格。” “文叔,我心意已决。” 面善的中年男人一皱眉,“你还年轻,要学着听从前辈的教诲。” 白兰地弯腰拿起碎裂的眼镜,他用手指擦了擦镜片上的血迹,重现戴在了脸上。 “从我害死老师起,我选择的就已经是一条不归路了,我敬重三位,但三位只是组织的维护者,在组织真正面临生死磨难之前,几位不应该阻碍首领的决断。” “我们有义务阻止你做出愚蠢的选择。” “三位,我的确是要铤而走险,但不是在自寻死路。” “如果三位执意阻拦,请原谅白兰地不在再需要三位维护者,请离开” 那名面善的男人站了起来,“白兰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白兰地弯着腰,他没有说话,人们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林烟已经感受到这群人一触即发的气势,万一待会打起来的时候,他要怎么跑才能不受牵连 文先生看着白兰地的身影,心想,算了。 他既然背叛了石鲸,他们这些老成员在他心中的分量自然也无足轻重,这个年轻人已经走上了陌路,不是三言两语能够阻止的。 如今的石鲸组织已经变了天,是他们……错付了人。 最终,双方终究没有动手,或许是这三位长辈不愿向卑躬屈膝,主动亮出弱点的小辈偷袭。 三位中年男人或愤怒外露,或情绪内敛地走出了他们的房子,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白兰地才终于抬起头。 林烟一向不过为他人的家务事,白兰地也并未对这件事多做解释。 那三位中年人显然是石鲸组织中留下的老成员,或许不拘泥于老成员那么简单,而是整个组织的守护者。 白兰地害死石鲸的行为不受到任何人的认可,这三位老成员如今前来是兴师问罪也好,恭顺新主也罢,都并无问题。 可白兰地夺下石鲸的组织后,仍旧继续沿用“石鲸”一词作为组织的名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兰地或许并非一个不暗事理的人,正相反,他同样认为那些灭亲之举是卑鄙且不可取的,但在理解了一切之后,他仍然选择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林先生,我知道你应该对这件事产生了很多疑问,但恕我无法多做解释,就算解释了,你恐怕也不会认可我,所以不妨保持距离,维持我们的友好关系。” “不,我不想知道那些事,”林烟说道,“只要知道些与你的委托没什么关系就好。” 白兰地顿了一下,“有关系,但牵连不大,你无需在意。” “而且我很感谢你刚刚为我说话,帮助我更快气走了那三位前辈。” 林烟干笑两声,“哈哈,这还是算了,你不知道我替你说那两句话消耗掉多少脑细胞。” “不过,接下来我们恐怕没办法悠哉下下去了。” 白兰地说道,“原本再过两天后,我们要去的地方就会彻底对外开放,但现在看来,只有提前跟随挖掘队进入一途。” “怎么,我们要下矿洞” “在这个光幕边缘有一条非天然矿道,在占领光幕之后祸乱们开发了它,想要尝试是否能够从地底绕出光幕。” “如果光幕是从天上射下的光斑演化而成,那么原本没有限制地下的能力。” 这样想来,这个思路的确可取,但既然白兰地主动提出这点,就说明实践没能成功。 “后来发现什么了” 白兰地说道,“地底的确能将光幕的影响力降到最低,甚至于有些在地表生成的法则,在地底根本无法生效。” “但这不代表地底没有怪物,而且越接近地表光幕边缘的地方,地下的怪物就会越发强大。” 但即使如此,依旧有众多的祸乱会试着突破,强大的怪物并非定性法则,而是能够对抗的敌人,能够以蛮力突破的地方,都不会阻挡祸乱的热情。 “所以的确有数不尽的祸乱前去挑战,并且在挑战过程中,他们有了个人更令人激动欣喜的发现。” “林先生,猜猜是什么” “……”如果有用,林烟一定会向他表示中途卖关子是很不道德的行为,那感觉就像一路畅通的人突然遇到了大堵车,水泄不通的那种,“他们发现了神只的意志” “嗯倒是很接近,”白兰地说道,“他们的确发现了神只的意志、祂们的遗物,大量残留的魔力与骸骨,那简直就像个万宝窟。” “但守在那里的怪物仍旧让他们吃不消,如果说原本一是个八级的光幕,他们在那里遇到的怪物就足足有十六级。” “我最让他们震惊的还是一个发现——他们发现光幕地底有着能够与人类产生共鸣的精神波动,也就是说,如果采用得当,人类是可以控制光幕中的现象的。” 林烟惊讶道,“这不就相当于把光幕当成自己的后花园” “理论来说是这样。” “但他们自己都没能拿到那些财宝,更别说还要控制光幕。” “不过,这样的消息要是真传出去,光斑处理局大概就再也坐不住了。” 白兰地看向林烟,微笑说道,“所以林烟先生可千万别把这种消息散播出去,不然祸乱们一定会追究,泄密者到底是谁的。” “哈哈,我倒是想问,这么机密的情报你是怎么得到的”林烟反而说道,“看来白兰地先生的情报网十分强大啊。” 白兰地不置可否。 白兰地到底是个小头目,情报、人脉工作都十分完善,他当天上午提出出发去矿坑,下午就能找好足够的资源混入挖掘队中。 但是如果说他们的计划有什么纰漏的话,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三人的气质都不太像挖矿队成员。 这其中,唯一还能勉强打扮打扮混入其中的就是林烟,顺便一提,他对这个结论感到很不满。 “新人,怎么这么慢!” 挖掘队中,几十个皮肤黝黑一身汗水的男人分成五组,依次进入通往地下的隧道中,林烟即使故意将头发弄得杂乱,用旷工帽虚挡住眉毛和眼睛,依旧和这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以至于他和白兰地姗姗来迟时,一眼就被挖掘队的监工注意到。 林烟穿着一身白兰地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矿工服,摸着头盔笑了笑,“抱歉啊,工头!” “切,再迟到一次就别想在光幕里待了!” 这支挖掘队是纯由祸乱组成的,他们的配合物有些甚至没有枪械强大,却因其无法逆转的契约被草率约束了一生,他们无法突破牧师的防线,又没有足够的实力提升自己,因此他们就算成为祸乱也是最低阶级,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做出贡献。 只可惜就算是这样的人也不得不善终——他们这一身行头是从同样的挖掘队员身上扒下来的,他们遇上白兰地的后果可想而知。 白兰地并不知道林烟此刻在想什么,他拍了下林烟的肩膀,争取用头盔遮住自己的半张脸,没办法,他这张小白脸实在是太不像矿工了“走。” “对了,怎么没见今右小姐” “她那么漂亮更不像矿工,我就让圆目先试试带她混进去了。” “嗯……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圆目带人潜入,两个是上上限,太多人在敌人面前晃悠会导致她的催眠失效,白兰地是他的雇主,那他就来陪陪这张小白脸好了。 他们跟在挖掘队的队尾,压低帽子,隐藏气息,这个洞窟有着祸乱们隐藏至今的野心,所有每天都派人看守,但看守的力度并不严格,他们轻易便混了进去。 进入洞窟后,林烟和白兰地悄悄脱离队伍,根据林烟的指引找到了提前进入的今右。 在漆黑的洞窟里,一头白发的今右更像个发光的精灵,美得令人发指。 大白兰地在这里,林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谈正事,“你要找的人就在这条隧道里” “准确的说是在洞窟的最深处,接近光幕边缘的位置。” “祸乱们看守这个洞窟,是因为这里隐藏着他们关于控制光幕的野心,但看守力度不大,是因为这里时常钻出地底的怪物,那些怪物非常强大,所以很少有人会主动靠近这里送死。” 第九十章 最初的五人 “不过,地底的生物怕光,一般很少走出洞口太远,主动进入洞口的人也很难进到洞窟伸深处,所以祸乱们并未严防死守。” “至于这次我们要找的人,其实就是当初探索这个洞窟的祸乱之一。” 林烟慎重地说道,“白鲨” 白兰地并没有直接回答林烟的问题,而是说道,“在第一次探索这个洞窟时,一共有五名祸乱参与,但只有两个人活了下来,他们分别是最为暴怒的白鲨,以及五人队伍的领头者,黯网。” “白鲨最喜好杀戮,据说是他当初主动寻找配合物成为一名祸乱,起因只是为了能够自由地杀死所有不顺眼的人。” “白鲨在成为祸乱的第二天就成了通缉犯,一周后进入了光斑处理局的黑名单,据说他从不顺从任何人的意愿,但他本人却是个理智的疯子,如果你不在他不顺眼的人之内,你甚至能和他成为朋友。” 光斑处理局不惧怕一个嗜血成性的狂魔,但他们会因一个具有理智的疯子而头疼,因为只有那样的人懂得如何隐藏在光明下,也懂得如何制造最浓黑的阴影。 听了白兰地的描述,林烟说道,“白兰地,我只希望你的这次委托不会葬送我,如果发生意外,你我都控制不住当前的场面了,我能逃吗” “……林先生,你只负责帮我找到他,说服他是我的工作。” 林烟放心多了,“好,你继续说。” “在不惹怒他的前提下,他甚至是个风趣幽默的人,但没有任何人能够妄想成为他的上司,据说他在成为祸乱后,第一件事就是杀掉了他所在的城市的市长。” “被支配的感觉让他不爽到极致,但就是这样的性格,却被一个人彻底抚平了棱角。” “他的队长,黯网先生是唯一一个命令他后却能活下来的人,他甚至能够让白鲨强忍不甘留在队里,我们对他的情报十分稀少,唯一还算通俗的描述就是——不要被他的表象迷惑,但你保持和善,他就是安全的。” “嗯,所以为什么要到洞窟里寻找那位白鲨,”林烟说道,“难道那两位个人如今还住在这里” 白兰地笑了,像是被林烟说中,“某种意义上还真是这样,他们在两年前被祸乱们集体背叛,三位成员身死,两位成员被挂上厚重的锁链,永远囚禁在这个洞窟之中。” 林烟不明白,“祸乱们为什么那样做。” 尽管他们都不是能够利用的人物,但从描述上看,他们并非没有理智或根本无法合作的炸弹,两名强大的祸乱是一方阵营的优势,剿灭他们更是需要一次波定全祸乱的大战,他们又为什么要反目成仇 这又不是儿戏,总不能是几个祸乱之间互相嘴炮,然后引发了阵营内讧 “因为那五人从洞窟出去后,发表了惊人的言论:‘他们不赞同祸乱的胜利,或者说,祸乱组织就应该永远用于牵制光斑处理局,双方永远都不得到真正的胜利,才是对人类来说最好的局面。’并且将这言论付诸了实际。” “祸乱们的确也不想与他们产生冲突,但那番言论触碰了他们的底线,当时的祸乱还是第一批祸乱,人人都想着要彻底覆灭刚刚组建的光斑处理局,他们心气浮躁,眼里容不得沙子。” 林烟注意到很奇怪的一点,白兰地虽然并不忠诚于祸乱阵营,但他也不该对这几人抱有这么正面的评价。 “所以那五人很快遭到了歼灭,要知道,光幕的出现最先造就的一批人就是祸乱,但是因为那一站,祸乱们死伤惨重,这才成了如今这与官方组织势均力敌的局面。” 只要成为一名持有者,就能够借助配合物的力量快速适应战斗,而当时的光斑处理局刚刚成立,药人的恩赐武器没能获得成品,在两三年前,光幕的治灾几乎全靠主动成为持有者的军人和特种兵的火力覆盖,用军人们的血与肉硬是堆叠出来的。 每一次光幕都必然导致大量军人的牺牲,祸乱这一不法阵营也即将成为一个受众面广的“职业”,好在药人的研究成果终于让光斑处理局缓过一口气,那五位祸乱的搅局也让光斑处理局彻底度过最艰难的阶段。 所以药人才获得了如此高的话语权和政治地位,非祸乱持有者也至今保持在光斑处理局的尊重和招收范围。 至于祸乱最痛恨的,应该就是那五个人了。 “我无法猜测那五个人在地下看到了什么,但我能大概猜到一些。” 白兰地带着林烟和今右走入洞窟中最深谙的区域,在那片区域的某个石块后,有一个80°向下、半径两米、深不见底的人工隧道。 这个隧道埋没在阴影中,好像一个黑暗的眼睛,正在注视着洞窟中的所有人。 “当初的那五个人无法突破所有怪物的阻挠,他们只得到了部分财宝,也无法成为光幕的主人。” “在那时,黯网先生提出了一个新思路:‘既然越靠近光斑外围越会发现隐秘的话,我们为何不凿出一条深渊看看’” 将光幕视作一个完整的蛋,在地面上层半颗蛋壳对应的正下方,是否也有半颗象形的蛋 那他们试着向下挖掘的话,是否也能像升上天空一样,触碰到光幕的“顶” 白兰地笑着,话语中却全是敬重,“他们五个都是疯子,他们真那样做了,这里就是他们开凿的隧道。” 白兰地在赞叹他人事迹,林烟却在默默地观察白兰地,他与那五人有些莫名相似的特点,疯子和疯子总是惺惺相惜。此刻林烟也感到肃然起敬。 “越是深入了解光幕,就越是感觉人类的目光实在太短浅了。” 白兰地看向一旁的今右,“今右小姐拥有这对宝贵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定更为清晰。” 今右说道,“我讨厌光幕,从见到的第一个光幕起,它就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光泽。” “所以林先生,当我听到您说,您成立了中立组织时,我真的很好很高兴。” “我会和你提到这些,是希望你从今以后也一直中立下去,不要倾向于光斑处理局,也不要倾向于……祸乱。” “中立组织是能够收获成功的,这无关个人的奇迹,而是世界的选择。” “那我先谢谢你。”林烟说道。 “当然,你们原本算是我的个人资源,最开始跑了我还有些恼怒,想想你们本就不会安心拥护我,就释怀了。” “……”林烟无奈说道,“我相信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白兰地终是带着林烟和今右进入了隧道,这个如同地下城一般的结构会令人不安,为了防范突然出现的危机,林烟将众多亡灵叫出护在周围。 他们的头盔是自带头灯的,储备的电量足够他们逛足一个晚上,但为了节约电力,白兰地还是关闭了头上的灯。 这条隧道极其深邃,期间伴随着无数个中空的石穴,他们恐怕要在这条路走上两个晚上,才能到达那两名幸存者被关押的地方。 “如果我是祸乱,我绝对不会给那两人活着的机会,你看,难免就会有你这样的疯子想解救他们。” “因为黯网先生很难杀,”白兰地轻笑,“他的配合物是‘不灭’,祸乱们根本找不到杀死他的真正途径,没办法,就只好默认他活着。” “而黯网先生的‘不灭’能够同时保护一名队友,当时只剩下白鲨先生,于是黯网先生就同样护住了他。” “不会死亡” “对于白鲨先生来说,应该是死而复生。” 林烟倒是说句“和他的绞索很像”,但对象是白兰地,他便又顿住了。 “林烟,有东西飞过来了,”今右望着右上,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看到许多东西,“不过目标不是什么,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几只长着鸟脑袋的蝙蝠从他们头顶掠过,两人也借机看到了那生物的长相。 骨笛差点在那一刻掏出随身的匕首刺向生物,却被阿努按了回来,“别出手,会有血腥味。” “会在这个深度抓捕洞穴生物的,据我所知只有一种,”白兰地的脚步加快,“有一些危险,既然它在狩猎其它生物,我们就不要干扰到它。” 很快,在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一只巨大的白色多腿生物略了过去,像是身体凸起的蜈蚣,但更像是有着多节身体的蚰蜒。 那只生物急匆匆掠过,远处立刻传来尖叫一般的动物嘶鸣,在它经过的石头上,还留下一道被磨损的痕迹。 这叫有一些危险 一般长有这种外形的生物进食方式都是蚕食为主,但或许是它的口器巨大的缘故,蝙蝠被三两口吞食殆尽,那多腿的声音很快朝着林烟等人前来。 “快走。” 白兰地话不多说,避免不必要的战斗,三人立刻朝着隧道往更深邃处进发,在那只生物不知从哪个窟窿钻走后,他们也恢复往常的速度,眼前的隧道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个蜂窝般构造复杂的溶洞。 第九十一章 地下隧道 一进入溶洞,通往地下的隧道戛然而止,看来当初的五人并没有一股脑地往下挖,而是探索了这个溶洞的构造。 他们本来就是本着探索的心境向下挖掘,眼下有了新发现,又怎么会无视 只是这个溶洞的构造实在特殊,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在这个溶洞中,只有靠近他们隧道的区域是宽敞的,其它区域都内一些镂空的石头隔开,分割出一个又一个狭小的空间,像是专门为了贮存一些东西,并且方便生物爬行。 他们需要探索这个溶洞,寻找接下来通往地下的道路,但还没有冒失到分开行动的地步,三个人聚集在一起,林烟只让亡灵们到其他方向探路,按照白兰地的想法,能使用亡灵就使用亡灵,此处危机四伏,要走的路还有很远,尽量不要以身试险。 在亡灵们散开后,林烟等人明显听到了四面八方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不用猜测林烟就知道这是什么——是无数只小虫子在墙面上爬。 很快,林烟感受到了亡灵那边发生的一切。 路易、孙夏和圆目没走两步就触犯了盘踞在此处的大量生物们,路易第一时间注意到从阴影中爬出的、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 说是小虫,其实每一只都足有巴掌大,蟑螂一样的小腿扑腾着,抬起乌龟一样的黑色甲壳不断爬来,它们的速度并不快,却像蔓延而来的菌毯一样令人无处可藏。 紧接着,孙夏开起了洞窟中的第一枪,路易对这种攻击手段只是蚕食的甲虫很没办法,他只好到阿努那边汇合,两人一同作战。 阿努同样头疼于铺天盖地的黑色甲虫,但他们必须挡在这,否则这些甲虫就会蔓延到林烟所在的位置,甚至涌入隧道,堵死他们的退路。 另一边,朝右侧探路的笑语、圆目、骨笛三人也遭遇了同样的窘迫,圆目看到虫子的一瞬间就飞快地跑回抱紧林烟的胳膊,那些虫子没有情绪和智慧,比起尚且能够周旋一二的路易,圆目才是真的无计可施。 笑语也立刻投身战斗,大量的冰冻结了爬来的害虫,溶洞中的温度瞬间下降,下一秒,热浪和爆炸填满了整个溶洞。 “咳、咳咳咳。” 烟雾呛得几个活人连连咳嗽,用说林烟就知道是谁干的好事,“骨笛,别在溶洞里用火焰,你想把大家都熏死吗” 他也知道骨笛是目前唯一能有效清理害虫的亡灵,补充道,“用岩浆,把石头烧化也无所谓我们的目的是寻找通往下面的隧道!” 骨笛当即照做了,大量岩浆烧化了虫子们的石窝,烟雾让它们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朝着隧道着唯一的出口疯狂逃窜,这些光幕中的虫子也没有脱离生物本能,大量拥入隧道外的洞窟之中。 在亡灵们将其他石头也破坏成一地残骸后,通往地下的隧道从焦黑炽热的地面中暴露出来。 “真服了那五个人的脑回路,这么多虫子还将隧道修在这里”林烟咳嗽两声,骨笛的浓烟熏跑了虫子,也给自己人造成了不小的危害。 “这些虫子恐怕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多的,”白兰地说道,“别忘了这个光幕已经存在了两年有余,两年时间,足够它们建造巢穴、繁衍生息,行程如今我们看到的规模。” 林烟不免产生一些危机设想,“所以光斑处理局才要今早把光幕清除,如果每个光幕都有这样一群生物,长时间下来,真不知道地球的生态平衡会被毁灭成什么样。” 白兰地赞同地说道,“的确有这个目的。” 今右说道,“在最开始出现光幕的时候,那里面还没有这么多原生动物,或者怪物。” 最开始的光幕中往往只是一些超乎常理的法则,比如温度升高、大地陷裂、动物巨大化等,也有一些光幕会催化人们的阴暗一面,让其中的秩序遭到搅乱。 但不知从何时起,光幕之中开始出现怪物,出现不存在于人类已知的任何的历史的文明,出现这些具备生存能力,而不单单只依赖怪谈存活的动物。 包括今右养的那只又像兔子又像猫的生物,这个光幕内的生物已经不止倾向于杀戮了。 或许未来某一天,光幕内也能让人类看到地球之外的光景也说不定。 他们沿着隧道继续向下,周围满是被那种虫子啃出的溶洞和地穴,好在都没什么其他生物盘踞,那些黑色甲虫就好像蝗虫一样,将这里的地质和石块啃得千疮百孔。 “这又何尝不是生物工具,”白兰地打趣般说道,“也许这种生物能够用于人类的地质勘察、地下探索等。” “那就等它们可以离开光幕再说,”林烟说道,“不过地质专家们恐怕不会欢迎这种生物就是了。” “哦为什么” “这就好像一块奶酪,你是希望切开它,看看里面是什么夹心的,还是先让蟑螂把它啃得全是窟窿” 白兰地笑了,“有趣的比喻。” 越往下走,溶洞越少,相比之下其他自然形成的洞穴也就越多,好在那些洞穴都不大,有些还是最初五人自己挖开来看看的。 但到了一定深度,林烟和白兰地突然感觉到了空气的急速下降,以及温度的上升。 现在的温度大概对比上面差不了多少,但洞窟中本就阴冷,这几度之别就十分明显了。 林烟开玩笑道,“怎么回事,挖到岩浆了” 白兰地说道,“空气不足是个问题,有没有人带了氧气瓶” 林烟手一挥,一个身高八尺的怪物亡灵出现,身上还背着两个巨大的压缩氧气瓶。 从巨人亡灵和收下路易那会儿他就发现,在没有受到召唤时,亡灵们似乎是集体待在绞索创造的空间中的,不过那个空间也许和常规意义上的不太一样,以现在的科学和人脑很难理解那个空间的定义,除了亡灵本身,任何东西都很难储存进去,但亡灵可以携带一定大小的物体入内。 就像当初林烟交给巨人的两件古兵器,每一次出现时,那两个巨人总像将军一样和武器形影不离。 所以为了以防不时之需——就像现在,林烟提前让这个亡灵准备好两个氧气罐,下洞窟时一起带进去。 林烟让亡灵抱着氧气罐,将另一头防毒面具扣在今右脸上,自己和白兰地也装备完成后,这次才继续向下探索。 在洞窟中经常出现有毒气体和缺氧的情况,这样的防范还是很有必要的。 从温度和突然稀缺的氧气来看,林烟和白兰地怀疑地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持续燃烧,但真正向下探索后,林烟发现那居然是一只全身裹满岩浆的……未知生物 那只生物有五米长,三米高,外形类似巨大号的铁甲蛹,但与脆弱的虫类生物不同的是,它的外壳上裹满了岩浆一样的高温体液,最上方的呼吸口一下一下开合,时而蹦出火花。 “骨笛,这家伙和你很像啊。” 骨笛无奈地道,“林烟大人,别把我和这东西做比较。” “我只知道有些生物会喷出体液保护自己,比如许多虫类,还有生物会喷出气体驱逐天敌,例如臭鼬,”白兰地饶有趣味地端详,“但是这种生物是怎么产出这些高温液体的它以什么为食” “别想这些了,先想想怎么过去” 白兰地不假思索地拿出【时之针】,说道,“切了。” 一记金色斩痕狠狠打上面前的生物,那只生物被斩痕的力道击中凹陷,紧接着,像是弹簧玩具一样下陷,又猛地弹了起来。 随着它的上弹一起迸发而出的,还有大量炽热的液体。 眼前的画面即使说是小型火山爆发也不为过,林烟等人立刻后退避让,这才没被波及。 白兰地说道,“嗯……它的壳内可能有一层胶质,没那么容易打破。” “你为什么不能用力一点” “隧道会蹋的,林烟先生。” 林烟自暴自弃地说道,“骨笛,上去和它摔跤。” 骨笛没说话。 “林烟大人,也许我可以试着撬开它,”阿努提议道,“然后我们绕过去。” “试试看。” 阿努的拐杖即使在脱手后也可以操控,阿努将拐杖扔出,不偏不倚插在那只生物底部,他抬起一只手,用力向下一按—— 拐杖动了动,翘起一个角。 阿努脸憋得通红,继续吃力地按着手臂,拐杖拼命地颤抖着,最终砰的一声,拐杖弹飞,那只生物“轰”地一声落回地上。 见此场景,阿努面不改色地说道,“不怪我,那只生物太重了。” “……” 林烟不抱希望地抬抬手,“下去。” 一路走到这里,没想到会被一个躺在路中间睡觉的生物给难倒。 一只用全身营养制造高温溶液的生物居然能这么沉重,它是吃什么长大的 今右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叹了口气,朝林烟伸出了手。 “牵着我,我用咒文带你们过去。” 第九十二章 露营 白兰地咳了两声,“恕我直言,据我所知,今右小姐的咒文真的不会把我们传送到石头里吗” 今右面不改色地回答道,“不会,最多撞在墙上。” “……”林烟看了今右一眼,见她信誓旦旦,扶了扶头盔视死如归地说道,“来。” 说罢牵住了今右的手,她拿出【玉蛇】,变为蛇尾,让蛇首吐出一个白色的咒文。 下一秒,两人猛然出现在生物的另一端。 今右再次使用咒文讲自己传送回去,然而正如白兰地所说的,她一个用力过猛出现在墙边,接着猛的撞了上去。 今右迷迷糊糊抬起头,防毒面具碎成两瓣,从她脸上掉了下去。 白兰地看得汗颜,“没事” 今右摇摇头,“来。” 白兰地礼貌地将手搭在今右的肩膀上,没过多久,他俩也成功传了过来。 林烟无奈地摇摇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新的防毒面具给她戴上。 然而当他们成功来到隧道这头后,却发现隧道再一次断掉了。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比溶洞还要大上几十倍的空间,从这个深度来看……那五人应该是挖到天然洞穴了。 按那五个人的性格来说,不探索一番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几个人依旧没有选择分开探索,而是采用了以林烟、白兰地、今右三人为中心,亡灵向百米外扩散一周的方式进行探索,这样他们既可以扩大探索的范围,也能够随时聚拢阵型,应对突发情况。 可以说,白兰地选择与林烟结伴而行,就相当于携带了一个可随时心灵相通的小型军团。 “这里顶上有生物,”白兰地说到,“是类似于我们一开始见到的那种蝙蝠,但数量太多,应对起来很麻烦,我们尽量不要招惹到它们。 “这里有植物”林烟偶然看见了石块上的苔藓,苔藓周围生长着许多紫蓝色如同蒲公英一般的植物,不知道能不能食用。 林烟开着头灯,大量飞虫在林烟面前环绕,阻碍他的视线。 “这里的植物倒是不少,不知道有没有草食性生物的存在。” “林先生逐渐开始感兴趣了” “啊,算是,”林烟敷衍道,“如果整个洞穴都只有草食动物就更好了。” 三人走着走着,忽然,今右踩到了一个球状物体,她低头一看——是一种生物的头骨。 “这是什么生物的骨头” “抱歉,我不是生物学家。”白兰地说道。 “我只知道目前为止我们在地底遇到的生物除了蝙蝠以外都没有头骨。” 在林烟两人思考时,白兰地已经蹲下把头骨捡了起来,“等我们深入探索,自然会遇到这种生物的,但是现在……太晚了。” 白兰地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为了第二天充沛的精神,我们应该找个地方休息了。” 他的举动反倒震撼了林烟,“你那个怀表……它真的可以看时间的吗” 白兰地意味深长地说道,“它的作用可多着呢。” 说到睡觉,他们真得找个地方露营,总不能原地点燃篝火,裹着睡袋睡他个昏天黑地但是那种有遮挡物的地方,其他生物也很喜欢,所以想要找到一个合适安全的露营场所,需要足够的耐心和运气。 “总之我们先沿着有岩石的地方寻找,总能找到合适的位置。” 几人步行了一段时间,终于在洞穴/里听到了其他声音——水声。 要知道,水源对于一个地方来说向来都意味着生命。 “再向水源的方向行动可能会遇到危险,我们就在这附近停下,”白兰地说道,“林先生,我们去找些植物点火。” “不用,我这里带了个火炉。” 说罢,一个怪物亡灵抱着一个野炊用火炉从林烟身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在听说要来洞窟探索后,林烟特地逛遍了光幕里所有便利店和五金店,才终于买到了他想买的东西。 这次即便是白兰地也被深深折服,他们点上了野炊炉,将几个火腿放了上去。 刷上,林烟背包里的酱料,火腿的香味立刻散发出来,这顿来之不易的晚餐成为了他们一天之中最大的心灵慰藉。 林烟曾经也和林嫣在家中弄过烧烤,对烤制食物的过程还算熟练,总之他是绝对不会让白兰地碰这个炉子的。 第一只火腿很快新鲜出炉,林烟包着一层锡纸拿起它,在白兰地面前晃了晃。 就在白兰地受宠若惊想要接过时,林烟却一转弯,将火腿送到了今右手里。 白兰地只是笑笑,他并不意外。 “味道怎么样” 林烟摸了摸今右的头,像个慈祥的老父亲。 “很不错。” 第二只火腿林烟倒是没开玩笑,直接递到了白兰地手里,这一餐算是十足的尽兴,用餐结束后,白兰地还拿着吃剩的骨头到不远处设了个陷阱,试试看能否捕捉到这里的生物。 他还说林烟终于提起兴趣,到这里最有兴致的人分明就是他。 虽然刚用完餐就睡下不好,但他们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三人各一个睡袋,前三个小时先由白兰地负责守夜,算是给晚饭的答谢。 但三人都不是普通人,入了夜,精神也依然充沛。 所以算是消磨睡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三个人聊起了家常。 “白兰地你……从童年时就成了石鲸的徒弟吗”林烟说道,“说实话我曾经在流浪猎人那里看到过你的资料,身世背景是一大堆红色叉号,可吓人了。” 白兰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就连石鲸老师成为祸乱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四年而已。” “在四年之前,几乎所有祸乱都只是普通人,”林烟说道,“你也是” “嗯,在四年前,我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学习的是天文系。” 林烟说道,“有钱人和学霸的专业啊。” “我倒是不一样,光幕出现后我仍然在工作,但是光幕出现的第二年,我他妈被开了。” 白兰地配合地问道,“为什么” “我之前在爬行馆工作,但突然有一天出了事故,”林烟说道,“当时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荒唐的事,就好像猪在天上飞把人撞死了一样离奇。” 白兰地忍不住笑了起来。 “喂,有那么好笑吗,”林烟接着没有熄灭的炉火看了他一眼,“我被开除的那一天,温顺的蟒蛇突然发疯我还可以理解,毕竟这种动物都有点神经质,反复无常,但被切了毒腺的眼镜蛇毒死人我他妈就不能理解了,这毒腺还能违反生物本能再长出来不成” 他这么一说,白兰地倒是想起一些事,“被毒死的是不是哪个富豪的千金” “啊,好像是,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可不是一次普通的事故,当时几乎所有的祸乱和光斑处理局成员都知道这件事,不过当时的林烟先生还只是一介碌碌无为的普通人,被蒙在鼓里也实属正常。” “喂。”不得不说,白兰地这个斯文败类不礼貌的时候真的很会惹人窝火。 “林先生可知道,与厄尔罗蒂相爱的那位女神,‘玉’也是有光幕的” 林烟愣了下,“不知道。” 即使有,也是在他成为继承者以前,当时的普通人根本没资格知晓光幕里的事。 “那这种与蛇有关的事件,林先生就真没往一个人身上联想” 林烟转过头看了眼身旁的今右,今右已经开始睡了,银白的发丝像银河一样洒落在脸旁,她闭着眼睛也察觉到林烟的视线,睁开眼睛看向他。 林烟每次都会被那对红色的晶瞳吸引,这个不苟言笑的女孩的眼睛里,实在写满了太多东西。 不经白兰地提点,林烟还真没把这件事情往今右,乃至玉的方向上思考。当年被炒鱿鱼的那件事,林烟花了足足三个星期的时间来释怀,那是一件已经被他放弃了的事,现在他有了更快的收入来源,自然不会停留在过去。 所以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所以爬行馆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女神玉的光幕只有2级,甚至差点被祸乱攻占,但那却是目前唯一一个向人类展示这么多神明意志的光幕。” 白兰地看见林烟裹着睡袋像虫一样蛹了回来,忍住笑意,“玉可不是位简单的女神,或者说,她不愧是厄尔罗蒂的伴侣。那位女神展现出的意志实在太强烈了,导致进入到光幕中的人都精神失常变得疯狂起来,祸乱们开始自相残杀,他们这才只好放弃了那个光幕。” “所以这和一个普通的爬行馆有什么关系” “那是因为那个光幕的消失实在太过特殊,那个光幕不是任何人解决掉的,而是自然消失的。” “真是个懂事的光幕啊。” 白兰地还是笑了出来,“因为那是个空想光幕,但它其中的神只遗物却消失了,我们都说它长腿跑了。” “光幕中的神只遗物是解决那个光幕的关键,一件遗物必须毁掉,因为它会引发更多光斑的出现。” “但那之后,光斑处理局再也没有找到那件神只遗物,甚至有人怀疑,那之后的大部分光斑都是因那件遗物产生的。” 第九十三章 三个关节 这样的说法,林烟嗤之以鼻。 不过是一群人对光幕自欺欺人的猜测罢了,在玉的光幕出现以前,光斑现象就早有产生,又怎么会是神只遗物造成的 但如果说那件失落的遗物加剧了光斑出现的频率,他还是相信的。 无论怎么说,一个平白无故消失的神只遗物总会令人心生忌惮。 “玉是爱神,也是蛇神,我们唯一能够观察到的,就是那件遗物偶尔会出现在与蛇有关的地方,但唐岩市的爬行馆是唯一一起出现了事故的案例。” “当时未来的厄尔罗蒂继承者正好在那里工作,你说巧不巧” “……” “这件事一定还有其他隐情。”林烟断定道。 “那当然,”白兰地回应他,“我的情报功能也没有强大到可以轻而易举谈查到官方都刻意隐瞒的事件,所以林先生也别把我当做百科全书了。” “而且当时那件遗物是怎么顺着林先生你的气息找到那里的,我们尚且不知,当时的林先生可还不是厄尔罗蒂的继承者,只是命运轨迹稍微牵连一些而已,神只与继承者之间的关联居然如此密切吗。” “……” 林烟总不能告诉他,他怀疑那件遗物可能是跟着他的绞索找过来的 不过这同时也说明,虽然他的绞索一般人不可视,就连白兰地至今也毫无察觉,但并非完全不会被发现。 “好了林先生,您该休息了,”白兰地说道,“祝您有个安稳的睡眠。” “白兰地,你真的很适合当个副手或高管,”林烟说道,“当然,也适合做领袖。” 白兰地笑而不语。 林烟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强制自己进入睡眠。 三人轮流守夜,补充一定睡眠后,第二天白天,白兰地一醒来就去检查了做完用吃剩的骨头布置的陷阱,然后,他在陷阱中看到了一个类似人类的尸体。 说是尸体,其实已经被啃得只剩骨头,火腿的香味除吸引这只生物,还吸引了许多长有牙齿的小虫,在猎物落入陷阱后,所有小虫一拥而上,用牙齿将猎物活活咬死,最后只剩下一具骨架。 现在,那些罪魁祸首——长着透明白色翅膀的小昆虫们还趴在骨架上啃食为数不多的剩肉,享受最后的餍足。 白兰地拿起手机,给林烟打了电话,“林先生,我需要一个火把。” 很快,林烟带着一个没点燃的火把走了过来,也一眼就看到了白兰地昨夜布置的陷阱。 白兰地点燃火把,昆虫们跟着火把的光飞了起来,被烟雾呛得四处飞散。 厚厚一层飞虫下面立刻露出了那具骸骨的全貌,林烟有些迟疑地说道,“这是……害死了一个人” “就算是,也是害死了一个裸男。” 白兰地的陷阱中只有一具光秃秃的骨架,还有啃了一半残留下来的火腿骨头,如果是一个具有常识的人,即使在地下饥饿过度,也不至于拿起两块啃剩下的骨头就往嘴里吞,那很有可能会损伤喉咙,也无法填饱肚子。 而且那些昆虫再怎么啃食,也会留下衣服的碎片,而这个陷阱中却什么都没有。 两人仔细观察了那具骸骨,发现这具骸骨其实与人类不完全相同,它的头骨格外狭小,腿骨似乎有三个关节。 “从来没见过这种生物,我百度查查。” “光幕里的生物,你用百度” 林烟说道,“那你说这是什么” 腿部三个关节的生物,林烟真担心它能不能成功直立行走。 “会被虫子啃死的生物,无所谓了,”白兰地说道,“我们与今右小姐汇合,继续探索。” 在白兰地和林烟去陷阱查看情况时,今右就坐在做完露营的营地等两人回来,忽然,借着她的配合物散发的微弱光芒,今右看到远处似乎有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佝偻瘦弱,但十分高挑,像是在下水道里居住的流浪汉。 它不敢接近,而是远远地看着今右的身影,看着地下唯一的光源。 今右反而有些兴趣地站起身,缓缓朝那只生物走去。 “吼……吼……” 那只生物发出嘶哑低沉的死后,它在戒备今右的靠近,地下的黑暗早已让它们失去绝大部分视觉,但这也让他们对光线更加敏感。 今右睁大眼睛看着远处那只生物,轻声说道,“别怕,过来。” “吼……” 她像招呼小狗一样招呼了两声,但那只生物不为所动。 无法,今右只能慢慢朝那边靠拢,她的每一步都迈得十分缓慢,拿出了十足的耐心。 那只生物退后的速度也逐渐下降,给今右接近它的机会,终于,今右成功近距离观察到了这只生物。 它有着人一样的脸,脑袋却比正常人要小两圈,手长脚长,躯干饿得只剩皮包骨头,两腿足足有三个关节。它像一只没长毛的猴子,两条腿中间耷拉着生殖器官。 今右移开了视线,感觉自己被脏了眼。 她有些恼怒地拿起配合物,让一个咒文从蛇口吐出。 “镇海。” 咒文的力量瞬间袭来,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将那只生物压成肉饼。 与此同时,林烟和白兰地的声音也从不远处传来,“那是什么生物” “好像就是陷阱里出现的那种。” “它好像要逃跑了。” “跟上去看看。” 今右虎躯一震,立刻冲向声音传来的位置,她跟上林烟头灯散发的光,猛地扑了上去。 林烟一惊,“今右” 今右无比真诚地说道,“别去看那只生物。” 今右的话还是很具有可信度的,她这一说,林烟和白兰地分别做出了不妙的设想。 白兰地问道,“它身上有东西” 林烟则是想起了今右当初看到神只遗骨后的反应,担忧地道,“你又看到位格过高的东西了吗” 今右摇摇头,支支吾吾不肯说话。 “今右……你什么都不说,我们怎么做出判读” 今右心想,这件事怎么也不能说出来,而且,她要怎么形容 最终,她只能回应两人一个特别坚定的眼神,“相信我。” “……好。”两人将信将疑地回答了。 他们最终没有追随着那只生物的方向,而是选择了一个看起来相对安全的方位行进,在前行了一段时间过后,林烟和白兰地两人再次感受到温度的明显上升。 这让两人有些不好的预感,他们越发向前,温度的提升就越发明显,到了最后,甚至到了需要扇风解暑的地步。 这根本不是一个洞穴中应有的温度,他们这一次终于有些相信这里可能藏着一些岩浆时,却看到了一整片甲壳动物。 没错,就是林烟等人在隧道中见到的那种生物,这里足足有几十只,每一只都老老实实躺在自己的位置上,及时它们分泌出的炽热液体将周围的石头烧得漆黑也从不移动,就好像在角色扮演一个真正的火山。 虽然依旧无法解释这些高温液体是怎么流出的,但这种一动不动的生存方法应该也不用大量进食,或者说它们的食物根本不是生态,而是源于地脉。 白兰地耐着高温在这些生物之间走了一趟,发现每一只生物都紧紧粘着地面,它们会成群结队出现在这里,也许说明这里的地下的确有着矿脉。 这个结论对于旷工来说很惊喜,可惜林烟他们并不是,他们现在只在意,既然这些生物很少动弹,那到底是哪个缺德货把其中一只搬到隧道口去的 以经过那只生物就直接通向了这个洞穴,难不成那只生物就是起到“门”的作用 林烟和白兰地现在的怀疑对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中长有双腿,三个关节也能跑得飞快的直立生物。 “有没有可能……是变异的猴子。” 白兰地一耸肩,“也许。” 他们的当务之急不是搞清楚这些千姿百态的生物链,而是早日找到通往更下层的隧道。 或者,这里就是结尾,那他们就要找到被囚禁在这里的白鲨。 林烟从背包中拿出三明治递给今右和白兰地,这就是他们今天潦草的午餐,为了节省燃料,他们只会在晚上需要露营并且防范危险时用火,谁知道他们会在这困多少天。 又过了一段时间,林烟和白兰地终于意识到——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不会找到隧道了。 “还是得回到有水声的那边” “或许是我们路过了,但却没有看到它。” 洞穴/里光线昏暗,他们的确有路过却没能及时发现的可能。 “喂,不要做这么恐怖的假设好吗,”林烟说道,“这个假设就相当于我们目前的进度白费,并且未来的进度也时刻有可能白费。” “好,那我们就只能去水源那边看看了,”白兰地也同样知道这种假设的后果,“希望不会遇上今右小姐忌惮的生物。” 今右被点到,看了他一眼。 “所以今右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林烟说道,“总能说给我听听” 第九十四章 快,戳瞎我的眼睛 今右想了想,让林烟低下头,自己踮起脚附耳说话。 说完后,林烟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他看了今右一眼,后者露出履定的神色。 “嗯,看来我们的确得小心一点。” “” 白兰地还蒙在鼓里,眼前的情况下,他难得不知自己该不该过问。 林烟很快说道,“但是为了寻找隧道,我们归根结底还是得往那边走一趟。” 今右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一路探索,白兰地和林烟等人果真又见到了那种生物,尽管白兰地对那种生物的构造很感兴趣,但林烟和今右总是心照不宣地无视它的行踪,让白兰地也不敢贸然行事。 只不过,他们对那些生物的反应似乎并不是惧怕或忌惮,反而是……唾弃 然而,在他们一番搜寻过后,仍然没有找到通往更下方的隧道。 白兰地不禁开始思考其他可能性。 “对于他们来说,不再依赖挖掘隧道的模式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我们不了解最初五位的能力与配合物。”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还想继续往下走,就要自己挖掘隧道了” 白兰地没有说话,他也的确有这个顾虑。 林烟则心直口快了许多,“我觉得你可以说说你那个‘路过未察论’。” “……”在交流过程中,白兰地发现林烟这个人还真是十足的有个性,“那样的话,需要我们重新开始大方位搜索,不过林先生可以放出你的所有亡灵了,这里应该没有其他容易被惊动的生物。” “我觉得我可以让亡灵优先尝试从边缘探索,至少规划出这个洞穴的整体范围,”林烟说道,“你确定这个光幕已经被我们探索干净了吗” 白兰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那些猴一样的生物,你真觉得是独居动物” 白兰地也是聪明人,立刻被点醒。 “我们跟着水声走,去水源。” “不用,”林烟说道,“我饿了,懒得走了,让它们自己出来给我们带路。” 林烟在原地支了火炉,将和冰块装在一起的火腿拿出,放在火炉上烤制。 撒上酱料,香味随着火焰的舔舐滋滋冒了出来,林烟不罢休,还多放了几个火腿上去。 香味飘出了方圆百里,过了一会儿,周围百米之外,十几个高挑的白色身影冒了出来。 它们的皮肤早就在暗无天日的洞穴中白化了,眼睛被一层可悲的白膜裹住,只有一点微弱的光感,平日只以昆虫、野草、苔藓为食的它们从未见到过如此刺激鼻腔的香味,在光芒与香味的双层引诱下,它们安耐不住,跑了出来。 它们似乎天生就沾染了粗暴与野蛮的性格,从未想过要让食物的主人施舍几分,而是成群结伴张牙舞爪地出现,将食物与猎物通通纳入囊中。 它们身形高挑,内心却胆怯丑陋,它们像是一群恶劣的矮人,在伙伴的簇拥下才敢渐渐包围过来。 林烟看到那群不溶于黑暗的身影,伸手将今右揽过来,半遮挡住今右的眼睛。 紧接着,他从背包中掏出一把枪,对着远处的生物们,恶趣味地抬起了枪口。 “砰!” 巨大的枪响传来,在洞穴中,枪的回声回荡在岩石之间,犹如一击响彻天际的雷! 所有生物就像受惊的老鼠一样有洞就钻,慌乱之时,它们竟然不由自主地朝着一个方向奔逃。 林烟等人立刻认准了那个方向,“跟上去。” 那些生物逃跑的速度很快,但甩不开林烟几人,一路上,水源的声音越发加大,终于,他们路过了一条喷涌着的地下河。 那条地下河似乎就寓意着这里蓬勃的生命力,果不其然,林烟在那条河的不远处,看到了一片极其简陋的村庄。 因为那与其说是个村子,其实更像个遇难者临时组建的营地,地上铺着的布条、旧衣服一样的东西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了粘满了泥土和秽/物,散发难堪的气味。 而躺在那些布条上的“人”也都衣不遮体,那十几个逃窜的家伙进入营地都凄惨地大吼几声,并且突如其来的林烟等人后,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今右惊呼一声,立刻捂住了眼睛。 就在林烟出神与今右忽然间的娇羞时,下一刻,他和白兰地也看清了今右眼中的画面,并且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那些似人非人的生物全都赤裸着身体,身上沾满了灰尘和垃圾,皮肤又那样的白皙,以至于令人一眼就能看清他们不堪入目的裸露,场面之失控简直难以言表。 林烟想自戳双目,又怕那群东西趁其不备冲上来,那样的结果他更永生难忘。 “林……林烟,”白兰地说道,“你带眼药水了吗” “这次没有,以后我都会备着,希望没有再用到的时候。” 就在林烟考虑要不要用自己的黑剑去劈那群玩意儿的时候,那些生物却张大嘴巴,将手伸进喉咙,像是在扣挖什么东西。 紧接着,许多肉白色、如同蚯蚓一般的寄生虫从那些生物喉咙里钻了出来,露出只有足足一米多长的一截,每一个生物嘴里都密密麻麻的一群,它们翘首以待,像是在观赏新的皮囊。 这样的变故,让原本只是肮脏恶心的场面增添诸多诡异的气氛,但还是一样的令人作呕。 在那些生物主动扑上来前,白兰地就已经取出了【时之针】,对着“村落’一阵挥砍。 金色的斩痕立刻创造了许多尸体,但更多的生物却已经尖叫着跑了出去,嘴里的寄生虫疯狂摇动,分不出它们是共生在那些生物身上,还是彻底控制了他们的思维。 “生气了”等那些生物彻底散去后,林烟问道。 白兰地的举止依旧斯文,“我们不需要在那群生物身上浪费时间。” “我以为你会全灭它们。” “……不能那样做。”白兰地说道。 “为什么” “这种现实光幕要自己摸索接触光幕的办法,那群生物显然带有一定的群居习性和思维,至少是地底具有代表性的生物之一。我怕灭掉它们……会导致光幕的消失。” 也就是说,在光幕消失之前,这群恶心啦的生物会一直存在 “谢谢你,我以后应该再也不会来这个光幕了。” “……”以后大概还得来的白兰地沉默不语。 “总而言之,先寻找向下的隧道。” 林烟点了点头,给今右扣防毒面具用来遮挡那些生物与生俱来的臭味后,让她自己捂住眼睛,打横抱起她。 然后一本正经地对白兰地说道,“走。” “……” 行。 林烟不忍心今右被这些生物的尸体和血沾染,所以抱着她完成了全部探索,最后果不其然,在村落内的一个位置找到了向下的隧道。 彻底深入隧道后,林烟这才放下她。 越往深处走,他们遇到的生物就会越发强大,但目前这个深度还没有体现出捕食能力的残暴,只能说,它们造成的精神伤害十分客观。 不管那些生物是基于什么创作原型,林烟都绝不承认那是野人。 突然,林烟等人所在的隧道突然产生了震荡,很快,他们发现那震荡源于头顶。 他们没有理会,只要隧道不塌,就绝不会在这时候节外生枝。 “已经很深了,”白兰地凭借知感观察着下洞的深度,“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到了这个阶段,地下的空气十分稀薄,光幕中一并丰富的不只是生物,还有少数矿物之类的资源,没准有哪些物质就会散发对人体有害的气体,所以他们基本靠氧气瓶呼吸。 结果走着走着,眼前的隧道出现了岔路。 这一发现让林烟和白兰地惊骇无比,他们当即决定——兵分两路,林烟、白兰地、今右走左,路易、阿努、孙夏走右。 及时出现意外,亡灵们也可以立刻召回,甚至不用担心死亡问题,即使右边出现更多岔路,他们也能够再分头行动,亡灵的便捷在这种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至于左边,林烟仍然有其他亡灵可供差遣,中总而言之,林烟三人绝不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三人从左边的岔路一路前行,发现这条岔路十分狭窄,三人只能前后行走,并且开凿的痕迹非常粗糙。 考虑到这里的生物千奇百怪,他们想到,这也许是某个生物挖开的。 只不过那只生物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它挖通了最初五人挖掘的隧道,而现在,它不知钻到了什么地方。 或许是这条隧道的尽头,或许是右边的隧道,走了这么久的路,这种狭窄的隧道对他们来说很好辨认,他们见招拆招就好。 走了大概十多米的路程,林烟就听到隧道的尽头有生物的喘息声,他们在犹豫贸然前进是否会惊醒危险的生物,这狭窄的隧道很不适合战斗。 但考虑过后,林烟还是决定看一眼。 他向前几步,头灯的光照亮了林烟的视线所及,在尽头躺着的的确是种生物——那是个人。 第九十五章 受神只眷顾的人 是的,不是洞穴中那种绝对不会被承认为同胞的类人生物,这就是个穿了一套工作装,身上沾了许多泥土石灰,正闷闷不乐坐在隧道尽头休息的人。 等头灯的光芒照到他身上的时候,那个人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向走来的一行人。 对于林烟等人,那个人第一反应就是警惕,“你们是谁” 但他并没有孤独恐惧,草木皆兵,只是不知为何上来就将他们默认为危险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应该我们来问,你是什么人”林烟不卑不亢地说道。 “如你所见,我只是个挖洞的。” 他的确穿了一身矿工服,和林烟等人身上的一样,但他们的矿工服来历尚且不干净,又怎么会因这三言两语相信他。 这个男人脸长得白皙,有些小帅,就是一直耷拉着表情,像是全世界都欠他的债。 这种肤白貌美的一看就不是老矿工,林烟直接问道,“这应该不是矿工应该挖掘的洞窟,你为什么会一个人来这里” 他从这个男人身上扫了一圈,“而且,你的帽子和镐子呢” 那个男人只是费力地抬起头看了林烟一眼,就自暴自弃地躺了回去,眼里没有任何光泽,“你们是什么人都无所谓,反正我已经要死了。” “……”林烟接着问,“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挖一条岔路” 男人这才理了他一句,“我掉下来了。” “什么” “我从上面的洞窟掉下来,一路摔在比这更低的洞穴/里,”他伸手指着右边的岔路,“然后我好不容易找到上去的路,那里却被一群野人堵住了,臭气熏天,我宁可死在这里。” 他的话断断续续,听上去十分虚弱。 “所以你就在这里挖了条岔路,想试试能不能从其他方向出去” 白兰地故意补充道,“幸好你没有接着往前挖,从这个方向看,你很快就会挖到那条地下河。” “……” 困境之下,那个男人选择了沉默躺平。 “嗯……那你在落到下面之后,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林烟说道,“比如两个小黑屋,或者锁在下面的人,之类的。” “我只看到了当年的白鲨和黯网。” “……”林烟和白兰地愣了一下,立刻追问道,“你真的看见他们了” “我想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这个男人十分确信地说道,“因为我快死了。” “我这充满奉献的一生,马上就要彻底结束了。”说到这里,这个男人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等等,等等,”林烟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已经,几乎无法呼吸。” 林烟和白兰地对视一眼,看到了各自脸上的防毒面具,和亡灵身上的氧气筒,顿时幡然醒悟。 林烟拿出一个备用的氧气罩“啪”一下扣在他脸上,同时,大量空气从连接的管子中输了进去。 这个男人强行被他们续上一口气,林烟就又没良心地补了一刀,“这个洞口的生物被杀死了不少,你捏着鼻子,应该就能安全地走出去。” “然后,只要你运气够好,在饿死前找到继续向上的隧道,一路向上,就能回到最初那个你们熟悉的洞窟。” “谢……谢谢……” 男人刚刚道谢,林烟话锋一转,“但是,综上所述均不能实现。” ““因为你凑巧见到了我们想找的东西,别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拜托你带个路。” “你们要找白鲨和黯网”男人下意识拒绝,“没用的,他们都被人用特殊手段困了起来,并没有意识。” 白兰地说道,“这些都不是问题。” “那我来告诉你什么是问题,”男人的声音从放毒面具下瓮声瓮气地传出,“直到我为什么宁可憋死也不去下面的洞窟里吗因为那里到处都是饥饿的动物。” 越靠近地下,光幕中出现的生物就越强大,接下来的一层地穴中,生物们似乎并未组成良好的生物体系和食物链,所有强大的生物相互撕咬,无止尽地争斗着,最后把所有弱小的生物都吃光,只剩无法轻易击败的部分还在游荡,可以说,现在的地下环境就像养蛊一般奇妙。 林烟和白兰地等人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绝不会在这时打退堂鼓。 “好,”那个男人也意料之外的好说话,“那就陪你们走一趟。”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拿出一根金色的鱼竿。 那根鱼竿显然不是恩赐武器,但也并不像是配合物,林烟一眼那从鱼竿上散发的光泽和气息中感受到,这居然是一根神只留下的鱼竿。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是一名继承者 “你是继承者”林烟惊讶地问道。 那个男人若有所觉,“哦,你也是啊。” “很少有继承者愿意成为祸乱,”白兰地说道,“还是说,你其实是混入进来的” “随便了,我只是想做个恶人。” 男人很听话,至少在答应他们走一趟后就跟在三人末尾,一边走一边念叨着。 “我这辈子就没怎么幸运过,而且我不是单纯的厄运,更像是将自己的好运气分给了别人,我倒霉,就总会有一个人幸运。” “这种现象在我成为继承者后更加严重了,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逆天改命时,我得知了我的神明的故事,于是,我绝望了。” “我的神名叫布拉耳,在传说中,祂将全身的血液献祭,分给了其他众多神只。” “祂是一位奉献的神,而我的命运今后会与祂相连,经历无数次奉献和牺牲后死去。” 说着,这个男人无奈地摇摇头,“这实在是太悲哀了。” 林烟问道,“那……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我父亲在战场是上死去后,怀孕的母亲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陶兵。” “……” “还是走,”林烟说道,“路易刚刚告诉我,他们已经走到隧道的尽头了。” 在这个隧道右边的尽头是一个小山崖,陡峭的石壁足足有五米高,周围的环境还算宽敞,隧道不远处果然有一个石洞,足够一名成年男人倒霉地掉下来。 这个男人简直就像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向导一样,如果不考虑当事人的感受,他还真希望这样的事故多来几次。 “你就是从那爬上来的” 林烟指着五米高的山崖问道。 陶兵回答道,“对啊。” “那你的确是够倒霉的。” “那你是从哪儿看到白鲨和黯网的” “距离这里五百多米,两个人被困的位置很接近,”他丝毫不问林烟两人想要做什么,“我可以带你们过去,前提是你们能活着走完五百米。” 白兰地捡起一颗石头,朝着山崖扔了下去。 石头落地的瞬间发出的动静瞬间惊动了山崖下的猛兽,一只像鲸鱼一样长有血盆大口的生物猛的蹿出,一口吞下了那颗石头,紧接着,它倒转方向朝林烟等人咬来! 林烟几人立刻拽着陶兵冲进隧道,那只生物猛地扑在隧道上,撞得隧道都震荡几下险些坍塌,这一下似乎让生物的头有些晕了,更多的生物抓紧时机扑咬上来。 血液飞溅,那只生物立刻发起疯狂的反扑,它一头撞断一只节肢生物的身体,咬碎多足生物的几条腿,这几秒之间,断肢和血肉撒了一地,又有大量小虫趁着其余生物扑杀之余拾捡吞吃。 这一幕看得林烟几人惊心动魄,要知道,他们只是扔了个石块下去而已。 “我现在非常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没到要死的时候,我就没那么容易死,”陶兵说道,“我掉下来的时候,那些生物正好在争斗,我吓坏了,不得不找个地方藏起来,这期间我见到了你们想找的那两个人,那里相对安全,没什么生物会过去。” 这很合理,如果将那两人关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那些生物在争斗之余撞破两人的监禁的话,祸乱们就得不偿失。 “但我不想被困在那儿,我想出去,就一路用鱼竿钓着自己的身体,居然真从虎口逃脱了。” “那你还真是……幸运。” 刚说完这句话,陶兵立刻用怨念的眼神看向他,这让林烟不得不改口,“抱歉。” “总之你们自己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活着到达五百米外的那边。” 数只身体巨大的生物正从他们眼前的山崖下翻云覆雨,林烟等人敢说,只要他们一走出隧道,那些饿红了眼的生物会立刻吞掉他们。 这种情况下,林烟也只能求助今右,“咋样,有办法吗” 今右歪了下头,“我用咒文送你们过去” 林烟想了想,说道,“如果还是空阵咒文,刚被送过去的人可能一落地就被紧跟而上的怪物吃掉了。” “有没有可以不用分开,一鼓作气到达那边的办法” “可以,”今有十分肯定地回答道,“报个方向,我用‘惊山’送你们过去。 第九十六章 怕冷 今右伸出了手,很快,三个人牵了上来。 她的长杖一闪而过金色的光芒,下一秒,他们已经相出现在山崖下方。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听到大量昆虫爬行的声音,紧接着,无数只蚰蜒一样的虫子铺天盖地地冒了出来。 这些虫每一只个体的力量有限,但它们胜在数不尽的数量和极其强大的繁殖能力,如果纠缠的话,根本无法摆脱。 骨笛在林烟身侧出现,他的枪口中爆发出一团炽热的火球,裹挟着岩浆喷了出去! 整个地下山崖都被照亮,陶兵飞快地确认着当前的位置,终于找到了接下来的方向。 “朝那边!” 那些巨大的生物也猛地调转攻势,一并朝着林烟等人的方向扑来,今右及时使用了咒文,众人瞬间出现在另一个方向。 但数百米的距离,对于那些生物来说只是一个转身罢了,面对再次扑来的生物,几道金色斩痕飞出,同时,林烟耳边响起一道清脆的响声。 “啪。” 再一眨眼,白兰地不知何时跃上了那只生物的头顶,一道巨大无比的金色闪电猛然划过,直接穿透了那只生物的脑袋! 血流飞溅,白兰地在被鲜血染红之前跟了上来,大量血液的味道吸引了更多饥饿的生物,林烟等人这边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 借着骨笛弄出的火焰,陶兵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方位,那是个两米都混绕着石山,视野狭窄的位置,陶兵却肯定地一伸手指—— “就是那边!” 数人根本不顾上思考陶兵的可信性,今右孤注一掷地驱动咒文,众人瞬间转移。 几只身体庞大的生物锲而不舍地追了过来,林烟那出黑剑,朝着入口的位置猛的一挥。 龙息! 黑色晶体如一面墙壁一般挡住了入口,不过即使如此,外面的生物想要强行突破也并非难事,林烟等人心惊胆战地等待生物的第一次撞击,却迟迟没有到来。 看来进对了。 这些生物不会强行闯入白鲨、黯网两人的监牢,陶兵也没有欺骗他们。 白兰地也在第一时间确认这个事实,并且终于笑着,将坐在地上的陶兵拉了起来,“很感谢你这次的协助,陶兵先生。” 陶兵只是敷衍地点了下头,他早已对这样的感谢习以为常。 谢,都感谢,这些成果可都是用他的幸运换来的。 “咒文已经不能再用了,”今右说道,“至少短时间内不能。” 她看向白兰地,平静地问道,“你真要把白鲨解救出来” 她的意思是,现在打破白鲨的囚禁,如果白鲨将他们视为敌人,他们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 “没关系,我们进去,”白兰地说道,“如果白鲨先生想要杀死我们,即便有咒文,我们也没有挣扎的余地。” “而且,我从未承认过,我想要解救的人是白鲨先生,”白兰地说道,“我的野心比你们想的还要大。” 白兰地向洞穴更深处走了进去,在满是白色钟乳石的洞穴当中,两个相隔十米的监牢映入眼帘。 两个牢笼分别囚禁着两个男人,左边那个一头灰发束起,长相和善斯文,身穿一件黑色背心,肌肉和手臂上的纹身展露在外。 右边那个身穿高领毛衣,戴着一顶棕色针织帽,眼底疲惫尽显,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白兰地的视线在两人身上环顾一周,最终落在了右边那人身上。 “我准备解救并且招揽的,是白鲨的首领——这位行踪神秘的黯网先生。” “等等,”在白兰地动手之前,林烟叫住了他,“既然委托的内容是我们帮你找到这位黯网先生,那到此为止,我们的任务是不是已经完成了” “理论上来说,的确如此。” “那想个办法让我们先走,”林烟说道,“不打扰你在这跟人谈判。” 也不承担你谈判失败的风险。 白兰地看了洞口一眼,微笑说道,“看来您已经走不了了,很抱歉,我也没有离开的办法。” “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成功解救,黯网先生自有办法带我们离开。” 林烟在心里骂了一句,他们还是被白兰地给坑了。 “实际上,林先生,你心软了,”白兰地说道,“你完全可以让陶先生指出大致方向,让今右独自带我前来的。” “空阵在这么大的空间内完全施展得开,但你不忍心让今右小姐一个人涉险。” 白兰地笑着说道,“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要抱怨后果了。” “……” 白兰地将【时之针】插入监牢的锁孔中,紧接着,他“啪”地一声扣合怀表,那些牢固的铁锁顿时变得老化腐朽,锈迹斑斑,白兰地用指针猛地一撬,就将锁头轻轻撬开。 但被困其中的人依旧沉睡,真正困住他们的不是这特殊质地的铁锁,而是一名祸乱给他们施加的咒术。 白兰地将黯网的身体拖了出来,在墙壁上一撞,几秒钟后,黯网睁开了眼睛。 他刚刚苏醒过来,眼中却格外清明,他将白兰地身后的洞穴环顾一周,说了句: “原来在这里。” 铁锁的意义只在于困住两人的肉体,当年,那位封住两人的祸乱在他们身上动用了一个咒印,这个咒印让两人灵魂出窍,游荡在各地,再用特殊质地的铁锁封闭两人躯体的一切气息,两人的意识就这样在外不断寻觅着,却永远无法找到自己的躯体。 这是一种禁锢,但也是另类的自由,也只有这种办法,能让这两人再也不出现于他们的视线之中。 确认黯网醒来后,白兰地立刻松开手,与其保持一个礼貌的社交距离。 “很高兴与您相见,黯网先生,我是白兰地,现在祸乱的一员。” “嗯,我听说过你,”黯网说道,“在这几年的游荡中,我最近总能听到你的名字,弑杀老师,谋逆篡位,即使在祸乱中也是一身骂名。” 白兰地自谦地笑笑,“让您见笑了,但那些传闻说的恐怕都是真的,我和当初的您几位一样,即将被整个祸乱群体排斥。” 说着,他让出身后的三人,“对了,这是林烟先生和今右小姐,是我的协助者,那边的陶先生为我们提供了两位的具体位置。” “嗯。” 黯网神色淡淡,眼神颓靡,好像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 但他醒来后看了左侧的白鲨一眼,几根如同蛛丝一样的东西顺着他的视线射出,触碰到不远处的枷锁,左侧的整个墙面瞬间扬起大片灰尘,紧接着,诸多石块接二连三地掉了下来。 林烟、白兰地等人虽然不知黯网是如何出手的,但他们都意识到,白鲨也已经被解救了。 “擦,把老子关在这么个鬼地方。”白鲨扭了下僵硬的脖子,抚平被石头砸乱的头发,从一小堆废墟中走了出来。 他看向黯网,十分抵触地说了句,“好久不见,老大。” 黯网没有回应,他始终有点目中无人,但这个毛病似乎不是因为傲慢才产生的。 白鲨也早已习惯这人的态度,并未多话。 许久,黯网终于搓了搓冰冷的指尖,说道,“有火吗” 这次任务中,林烟的火炉真的起到了很大作用。 点起火炉,火炉的烤架上分别拜访着两个火腿,几个鸡翅,和黯网先生的头。 他穿着高领毛衣,戴着帽子,却好像还是感到寒冷的样子,恨不得将自己一头扎进火里。 不对,他已经扎进火里了,所以林烟正在犹豫要不要提醒他……他的毛衣烧着了。 不过不需要林烟提醒,白鲨就已经先一步说道,“喂,你的毛衣烧着了。” 说着,他笑容十分亲和地——按住了他的头。 黯网终于后知后觉地挣扎起来,及时动作浮夸,他的声音已然平静,毫无波澜,“喂……我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身体困了这么多年,早该让我活动一下了,”白鲨另一只手攥了下拳头,关节发出生脆的响声,“浑身酸痛,来,让我揍几下,舒坦舒坦。” 白鲨面容清秀较好,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只有一米七左右,乍一看像是某个正在上学的大学生,完全不符合他的名声和印象,所以当他说出“揍你”这两个字的时候,林烟下意识以为他在开玩笑。 但当黯网手上银色的光辉一闪,他和白兰地等人都震惊地站了起来,迅速后退,远离那个火炉。 果不其然,在下一瞬间,一只巨大的白色鲨鱼从白鲨身后出现,猛地咬住了黯网的脖子,黯网身上的红色火焰转身即逝,下一秒,他像光滑的泥鳅一样钻了出来,还顺便护住了身后的火炉。 “白鲨,白鲨,”黯网一边躲避白鲨迅猛的攻势,一边淡淡地呼唤道,“我不想运动。” “太冷了,我想睡一觉。” 白色巨鲨猛的扑来,血盆大口吞下了黯网一整个人,下一秒,白色鲨鱼的身体如同豆腐块般分裂,与此同时,黯网的手逼到白鲨脖子面前,又一转,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且,还有外人在呢。” 第九十七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嗯……”白兰地面不改色地说道,“二位可以继续,我们可以做安静的观众。” “如果打起来的话,你们就没地方看戏了,”白兰地说道,“我很冷,想吃东西。” “自己去炉子里拿,病号,”白鲨说道,“改天就把你送到北极冻死。” “嗯……抱歉,我喜欢企鹅多一些。” 黯网从炉子边躺下,只有在火旁他才能够安心些。 从这两个人被解救出来起就骚操作不断,林烟等人对他们的警惕也时刻被磨灭着,但这并不是好事,无论他们的警惕下降到何种地步,这两人向他们发威时,都是要命的。 似乎是做出了一番犹豫,白兰地终于走上前与其交涉,“黯网先生,我之所以将您救出,也是想向您提出一个请求。” 白兰地说道,“我猜到了您当初意识到的事,我想邀请您,和我一同创造出一番事业。” “随便了……你是我的恩人,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应该答应的。” 黯网躺在那里处于昏昏欲睡的边缘,话语像不经过大脑一样蹦出来。 白兰地的神色中泛上一丝惊喜,“那,您这是答应了” “但是,我是白鲨的队长,他最讨厌有在他的头顶上站着的人了,你真的……有准备吗” “白鲨会经常袭击他的上司,就像今天这样,不由分说的这种。” 白兰地汗颜,“我不打算成为白鲨先生的上司,我只是在邀请黯网先生。” 黯网转了个身,脸朝上,掀起弹性俱佳的高领毛衣盖住脑袋,“对啊,我的队伍在两年前就已经解散了。” 他的毛衣还烧焦了一块,说不清的喜感。 但他此刻的颓废也是货真价实的,白兰地发现,黯网非常擅长将情绪外露出来。 他很喜欢这样的谈判者,省得互相勾心斗角,猜测心思。 “好好,那我就跟你走,”黯网说道,“我现在无处可去,既然你和祸乱们作对的话,帮你一下也不错。” 果然不是为了解救之恩……白兰地心里有数。 “不过在此之前……”黯网一个翻身坐起来,从毛衣里掏出一叠薄薄的衣物。 那是三件夏天的上装,有的破损不堪,有的沾满血迹,一男两女。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 白鲨扫了一眼,眼神中也流露出片刻迟滞,随后才说道,“这两年你就一直贴身裹在毛衣里” 黯网掀开毛衣露出一截黑色的保暖内衣,“我有穿秋衣的。” “……” 黯网看了眼白鲨的灰色长发,补了一句,“你这头发不也两年没洗了。” “你是不是还想睡回去。” 黯网将衣服一件一件拆分开,那是他找到同伴尸体后拆下来的,当时他们都知道自己无路可退。 其中有一件血迹斑斑的白色t恤,这使得白鲨说了一句,“不是,你连阿龛的都脱下来了。” “她当时还有一件内衣的。” 他得不到同伴的尸体,只能用这种方式挂念对方。 接着,黯网张开手臂,如同过去拥抱伙伴一样,给了每件衣服一个拥抱。 “白鲨,过来,让我抱一下。” “滚你/妈的。” 白鲨狠狠踹了一脚,这下黯网没躲,半个身子扎进炉碳里。 白鲨气得大喊,“看着点,衣服别再烧着了!” 他又咬牙切齿地补了一脚,算是给他的饯别礼,形单影只地朝着洞口走去。 白色鲨鱼连着他的颈椎,从他身后出现,轻而易举地一口咬碎黑色晶体,只留给他们一个离去的背影。 这一别,黯网的小队就彻底散了。 黯网坐起身看着白鲨的背影,情绪外露的他难得没什么反应。 接着,他这个病秧子用尽力气传出最后的喊声,“白鲨,你可以把你妹妹的衣服带走的!” 外面却再没传来回应。 林烟等人都识相地没在这时候进行打扰,黯网也自闭地往地上一趟,不动了。 直到火炉上到火腿烤得焦糊,这个人才后知后觉地做起来,徒手抓着吃。 如果可以触碰,就会发现他的比尸体还要冰冷,穿衣服根本不像是在保温,而是在冷冻。 “黯网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白兰地问道。 洞口现在还有个一人高的缺口,但根本没人担心会有生物从洞口钻进来,这两人睡着的时候尚且没有生物敢靠近,醒来就更是避之不及。 黯网不知何时又将那三件衣服塞进毛衣里,“就现在。” 三人安全走出了洞穴,期间再没有任何生物来招惹他们,先前还热闹非凡的山崖下好像生物灭绝了一样静得出奇。 白兰地意识到局势的轻松,不禁问道,“黯网先生,您数年前开凿的向下的隧道,现在还有吗” “你想去看一下吗。”黯网问道。 “我想知道您当初探索的结果,”白兰地说道,“您当初看到了什么,才如此坚定现在的看法。” “我可能是……看到了真神。” 白兰地愣了下,难以置信地说道,“神只们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不是很正常嘛,”黯网缓缓道,“有了旧神的死去,才有新神的诞生。” “这不一样,”白兰地坚定地反驳道,“旧去新来是在一个物种并没有完全灭绝的前提下,已经灭绝的物种几乎不可能再出现第二次,我相信即使是神只也无法逃脱这样的定律。” “白兰地,什么才是神只啊。” 黯网说道,“不就是人不能理解的,强大的生物,才被称作是神嘛” “既然都无法理解了,那原先的神和现在的神是不是一个物种,那重要吗” 白兰地将黯网的话听了进去,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掩盖的震惊。 林烟则是笑了笑,“那我们这些旧神的传承者,岂不就成了新神的眼中钉。” “传承者,无非就是旧的神只想要用另一种方式填补自己在世界上的意义,因此你们承载旧神的命运,至于人类会因传承得到什么,祂们并不在意。” “神只之间的斗争于你们无关,就算那些神的确想让你们驱逐外派,你们又不能因为这所谓的继承和馈赠,为自己招来无法对抗的天敌。” 受益匪浅。 林烟忽然有兴致继续说下去,“我一直以为,成为继承者也是成神的一种途径。” 迄今为止,人类都无法探寻神只这一种族存在的原因,更无法理解神只为人类留下传承的具体意义,在越渐显着的提升下,傲慢的人类不禁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当然,就连林烟也不可避免地疑惑过。 “不,”黯网却确定地否认道,“神只不会让任何的传承者活着。” “传承者会轻松获得神只带来的馈赠,强大的力量与天赋,也无条件继承祂们的命运。” “这自然也包括命定的结局——死亡。” “厄尔罗蒂命很硬,”今右忽然开口了,“他的继承者也可以活到九十岁。” 今右成功让黯网皱了眉头,“你好凶啊,小晶瞳,我不关注传承者是怎么死的,我只知道到手里的传承者无一例外,都没挺过我这道坎。” “……别这么盯着我,我不动手,你们是白兰地的朋友,上班第一天就惹祸,兆头不好。” 白兰地在这时合适地补了句,“也可以不是,我们的合作内容已经完成了,也许今晚他就是我的敌人。” “白兰地,你最好别让我现在就把你的防毒面具收回来。”林烟警告道。 白兰地恶作剧成功地笑笑。 只有陶兵在一旁闷闷不乐地转着鱼竿。 玩笑结束,林烟回归正经,这可是生死大事,他必须问个清楚,“黯网先生,您有没有见过‘寿终正寝’的继承者” “继承者也要经历完神只的一生,死得没那么快,不过在游荡期间,我确实见到过一个倒霉的短命鬼。” 说道“倒霉”两个字,陶兵的身体条件反射抖了一下。 “正好他的神也是位极弱的神,嗯……忘了叫什么名字,总之,他的神是因为在出生后,被亲生母亲抛下山崖摔碎神体,所以他也在成继承者没多久,就在检查窗外的时候被患有精神病的母亲推了下去。” “成为继承者的前提都要求自身的命运本就与神只相似,所以很少有幸存的例子。” 所以不管是对于陶兵,还是对于那位继承者来说,继承神只的遗产不仅并非咸鱼翻身,反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块巨石。 神只之间也各有千秋,厄尔罗蒂那般强大的神只更是绝无仅有,像阿努生前那样为传承者带来无尽烦恼的也并不罕见。 “也就是说,一般都是走到那一步后,才会被迫接受最后的命运。” 这样一来,他更有理由迫切地得知厄尔罗蒂的一生。 这时,白兰地忽然问道,“您说您在隧道下看到了真神,那祂现在……听得到我们的对话吗” “为什么听不到,”黯网也聊累了,眼底尽是疲惫,但他还是回答了最后的问题,“祂可是神,看得到光幕的全貌,看得到地面的众生,祂……观察并蔑视着一切。” 第九十八章 你的母亲 “嗯” 走着走着,黯网忽然抬起头,淡淡地说道,“好像有很多人走进来了。” 白兰地看了眼怀表确认时间,“这个隧道原本就决定在今天对外开放,据说有祸乱在这里发现了光幕里专有的特殊矿石,有不少人想挤进来捞一笔。” 林烟说到,“我们最开始不就是跟着矿工混进来的” “对啊,”白兰地道,“所以这里的矿石其实已经不多了,他们捞不到什么油水。” “嗯……那些人进来的不是时候。” “为什么” 黯网淡淡道,“他们正好撞上了正离开的白鲨。” 很不幸,他离开的时候,心情好像很不佳。 与来时不同,这次有了黯网的跟随和具体路线,他们很快就顺利离开了当初五人挖掘的隧道,成功回到了更宽敞的洞窟。 同样的,他们也终于见到了更多的人。 出现在这里的几乎都是祸乱,或许不是每一个人都认识林烟等人身边的黯网,但见他们是从隧道走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震撼和警惕。 并不是所有祸乱都知道最初五人的故事,或者说,知晓那件事的其实只是少数,但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条通往光幕边缘的洞窟其实还有另一条隧道,那条隧道通向更深邃的地底,比洞窟的边缘还要危险许多。 没有人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或许他们永远无法得知这个地底其实并不比洞窟危险,他们也从未见到过活着走出隧道的人,但今天,他们见到了。 但无论如何,没有人会主动招惹这种身份不明的人,更多的只是祸乱们发自内心的疑问,“你们……你们走下隧道了” 黯网却对这些人的话置若未闻,“你们问道血腥味了吗” 接着,他自问自答地看向眼前的祸乱们,他们都将自己的配合物拿了出来,即使他们都是矿工,配合物的力量还不如一把枪。他们显然是正在惊慌逃窜的样子,见到他们太过吃惊,才暂时放缓了脚步。 “别紧张,我们只是进入隧道查看下状况,防止隧道有塌陷的风险,”白兰地一本正经地扯谎,“倒是各位正在干什么今天是洞窟开放的日子,各位为何不去发现矿脉放地方捞些油水” “现在矿脉那边不安全,”一名祸乱回答道,“有个疯子在大开杀戒。” “疯子”白兰地说道,“他是不是有一头灰白色的头发,个子不高,配合物是一头鲨鱼” 祸乱脸上出现了片刻的错愕,“你怎么知道。” 白兰地看了黯网一眼,很快,黯网的右手无名指上出现一枚银色的戒指,如果一只骷髅手鼓一般紧紧抓着他的手指,也像一张不会松开的网。 这就是【不灭】,他的配合物。 眨眼之间,【不灭】弹射出无数根看不清晰的丝线,随着空气的流动,像断开的蛛丝一样漂浮着,好若无意间触碰到那几名祸乱的肩膀,下一刻,他们的身体迅速腐朽,被飘扬而至的丝线切块,化作一摊烂肉掉在地上。 林烟、白兰地等人一动不动,他们甚至停止了呼吸,白兰地能够凭借感知极其微弱地察觉到,那些蛛丝就如同大块大块的柳絮一样环绕在他们周围,稍有动弹,就有可能触碰。 好在黯网并没有杀死他们的意图,蛛丝很快就被收了回来。 整个过程不过数秒,黯网甚至不稀得动弹一下手指,当真杀人于无形。 白兰地不愧是白兰地,心理素质何其强大,在经历了刚刚那一幕后,还知道推了下眼睛心安理得地问了句,“黯网先生不再去看看白鲨先生吗” “不用了,”黯网说道,“我现在想直接上去。” 白兰地当然不会拒绝。 一入地上,黯网忽然不见了踪影,林烟也与白兰地进行了告别。 黯网的想法不难猜测,任谁被困在这个光幕的地下两年时间,都会想狠狠讨一波公道。 黯网只是在恶人中相对和善,但并非阳光下的阵营。 这个光幕很快就会被黯网以一人之力搅得一团糟,本就不是祸乱的林烟必须带着今右快速尽早这里。 至于后续的报酬,如果白兰地还活着,他会想方设法给林烟送过来。 “喂,你小子,站住一下。” 可还没等他带着今右撤离,身后就传来了相对熟悉的声音。 林烟转过头,白鲨果然坐在他身后的墙面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林烟心中念了句糟糕,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有什么事吗,白鲨先生” “你……包括你旁边那个蛇尾巴女孩,你们都不是祸乱” 在白鲨面前,林烟根本就没有隐瞒的必要,眼前的人绝不会因为祸乱的身份就放过他。 “您怎么猜到的” “当然是那个叫白兰地的四眼根本就不会放祸乱与他同行,”白鲨说道,“当然,我也不会。” 话音刚落,远边的城市响起暴怒的炮火声,拔地而起的楼宇被这炮火惊吓得震荡不止,仿佛整个光幕内的城市都会因这战斗灰飞烟灭。 早点离开果然是对的,如果现在还处于战火边缘,后果不堪设想。 战火声打响的时候,白鲨也超那边望了一眼,他此刻的行为就如同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那是黯网干的,啊……绝对是他。” 平常看上去很和气的家伙,特定情况比谁都要记仇,现在他被“刑满释放”,当初那些还在过安生日子的老东西们该吃点苦头了。 都说铭记一声的事闭上眼就会想起来,白鲨不信,在两年清醒无比的游荡中,他已经释怀了曾经的事,没来料到在黯网拿出那几件一副的时候,当时的情绪还会翻腾上涌。 “我说你,”白鲨不再想那些烦心事,扯开话题,“你是厄尔罗蒂的继承人” 林烟这次说什么也不惊讶了,“是。” 白鲨笑了,“看见那些黑晶的时候我就猜到了,那可是那老蛇的吐息,可惜在你手里脆得不像话。” “……” 林烟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哦,就是找你确认一下,这件事之后,你会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 “……我很有职业素养的,白鲨先生。”林烟说道。 “不过这也不是全部的原因,”白鲨说道,“你叫林烟是看到你,我突然想起一个与你同样名字的女人。” “我恨那个女人恨到想剥了她的皮,但既然你是厄尔罗蒂的继承者的话,我在想……她是不是你的母亲” “怎么会有母亲给孩子取和自己一样的名字,”林烟说道,“白鲨先生如果真想复仇的话,不如现在去找。” “哦”看林烟的反应,白鲨笑了,“你真不认识” “这只是一个巧合,”林烟否认道,“白鲨先生不要对号入座。” “但是我觉得……你一定很好奇我找那个女人的理由。” “毕竟我一个两年前就关进牢里睡觉的祸乱,怎么会认识疑似是你母亲的普通女人” “这就好像两条平行线相交,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白鲨说着,林烟叹了口气,“白鲨先生,我不会过度打探您的私事。” 白鲨说,“你不好奇” 林烟一脸的莫名其妙,“我应该好奇吗” 远处的战火随风带来大量炽热的浓烟,林烟的头发被掀起的风云吹动,白鲨看着他那对毫无波澜的眼睛,终于说道。 “那你走。” 林烟并没有露出一丝庆幸,而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带着今右漫步离开。 当他们彻底走出光幕的范围,走到几百米外的街区坐上一辆出租车后,冷汗才从他额角流了下来。 司机问他:“去哪” 林烟说道,“车站,我们要去坐车。” 说着打开手机购买今日最早一班车票。 今右看向他,“林烟别紧张。” “他不知道你的详细信息,你这样急匆匆回去只会暴露位置。” 林烟深吸一口气,刷掉了购买车票的支付页面,“司机,我们去旅馆。” 司机面露无奈,“小伙子,最近的旅馆和车站是两个方向,你到底要去哪啊” “……那就去顺路的餐厅。” “好嘞。” 为了掩人耳目,显得不那么急切,林烟还得在这个城市住上两天。 但为了不被调虎离山,林烟已经让路易尽最快速度赶离,冒充一件衣服登上回到泽丽市的列车,虽然白鲨来袭时,就算林烟本人赶回也并无法阻止什么,但总能图一份安心。 广安市是个集结了祸乱、光斑处理局卧底和继承者的大熔炉,即使出了光幕,林烟也有保持警惕的必要。 司机果然将林烟两人放到了离这里最近的餐厅,那是一家面馆,连续吃了两天的火腿和三明治,他们终于可以换点清新的素食。 让他们比较吃惊的是,这家小餐馆居然也有菜单 林烟和今右随便点了两碗面,热面刚刚上桌,居然有一个小男孩走了上来。 他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热面,奶声奶气地问道: “叔叔,可以给我一口吃的吗” 第九十九章 何恨之有 “谁是叔……” 看到小孩的第一眼,今右立刻站了起来,将一碗热腾腾的面都泼到了小孩脸上。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发出不同程度的惊呼,就连林烟都被她的举动吓到了,“今右……” 小孩难以置信地退后几步,捂着火辣辣的脸蛋发出惊恐的哭声。 “姐姐……呜呜呜、你为什么欺负我……” 附近的店员立刻拿着纸巾给男孩擦脸,一时间各种谴责的声音传了出来,林烟站起身护在今右面前。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责骂,问道,“发现什么了” “这个小男孩,是祸乱。” 林烟惊讶地看向那个不断抹着眼泪的小男孩,面露惊愕。 “这整个店都是他的地盘,”今右眼底流露出几分厌恶,“这里的人都被他蛊惑了,你最好别中招。” “……”林烟怎么听这话里有几分警告的意思,“好。” 那个正在抹脸哭泣的小男孩,听到这番话后也停止了扮演,“姐姐,我想要你的叔叔。” “这家店缺一个店主,你们是从光幕里出来的” 小男孩脸色阴狠地说道,“你介意把你的叔叔留下来给我吗” 今右的蛇杖从手中出现,她刚刚面露凶光,想要让这个熊孩子尝尝教训,林烟的黑剑就瞬间劈了下来。 “叫什么叔叔,叫哥啊!” 男孩没料到林烟下手如此果决,连忙拿出配合物抵挡,今右的蛇尾却在这时抽上男孩的肚子,将他顿时打飞出去。 一时间,店里吃饭的顾客、店员都凶狠地扑了上来,却被数十只突然出现的黑色怪物全部挡下。 林烟淡定地收起黑剑,饭也不吃了,从男孩跌倒的身影旁走过。 广安市果然不是个太平地方,连一个普通的面馆都暗藏危机。 最终林烟从饭店打包了两个盒饭,终于还是买下了往返的车票,有了饭店这次事情,即便白鲨真的对他有所怀疑,他现在就返回唐岩市的举动也没有任何不妥了。 一会到唐岩市,林烟直奔自家医院,见出差的院长急匆匆赶回来,护士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家医院里封着一只怪物,她们本来就心有不安。 云香很快走过来问道,“院长,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嫣在哪” 云香愣了一下,“林女士的病房在二楼,还是原来的位置。” 林嫣是林烟的养母,云香自然尽心尽力看护。 林烟没有多话,直径走上让二楼查看林嫣的情况,这个瘦弱的女人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异常,也没有醒来的预兆。 林烟还是想不通,林嫣到底是怎么和白鲨牵扯上关系的“”。 自他十几岁时被林嫣领养,她就一直是个为生活奔波,命苦的女人,她和社会上大多底层群众一样早出晚归,日复一日地维持着拮据而乏味的生活。 这样的人遍地都是,怎么会与白鲨产生牵连,除非是正好在白鲨上街时遇到了他,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生些特殊联系,比如走路时正好踩到重伤昏迷的白鲨之类的,但林嫣这样的普通女人到底做出了什么,才让白鲨动用了“恨”这个字 白鲨想要杀死一个连祸乱都算不上的普通女人是轻而易举的,怎么会使用具有目的性的“恨”字,他犯不得记恨这么久。 林烟果然还是想不通,因此他将视线放到了今右身上,今右曾经告诉他,她在过去见过他的养母。 “今右,你还能想的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林嫣吗” 今右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许白鲨是骗我的,他根本就不认识林嫣,但他骗我又有什么意义,好玩吗” 总不能是林嫣除了身为她的养母以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这样一想,每天林嫣拿着她要推销的产品出门时,林烟也并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苦口婆心地推销,还是去做了另一份工作。 但这么多年下来总该有些蛛丝马迹。 林烟朝云香问道,“在我回来之前,有人来探望林嫣吗” 云香疑惑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 林嫣没什么其他朋友,即使有,也在她倒入病房起就作鸟兽散了。 看望完林嫣,林烟必须去院长室后面看看,他成为这家医院的院长,无论是出于自身的安慰考虑,还是平衡自己与光斑处理局的牵制关系,他都必须得每隔一段时间查看红色发团的状态。 他进入三楼的院长室,然后经过铺满一条黑晶的狭长的楼梯,走到地下的走廊尽头,用指纹刷开那扇铁门。 红发团仍旧安静地挂在天花板上,但它的外形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圆,而是有些畸形,仿佛正不断地朝另一个形状衍变。 但这种衍变并不是隐晦的,因为当林烟推门走入的时候,红色发团立刻散发出兴奋的精神,红色发丝雀跃地摇晃起来,毫不在意林烟的视线。 林烟索性上前检查了红发团的状况,就在他确认无误,准备离开时,大量红色发丝却堵在门口拦住了他。 “……”林烟说道,“怎么,该不会还想控制我一次” 红色发团自然是没有说话的,但它将几根断裂的发丝留在了林烟手里,随后让出了离开的路。 林烟看着手中的发丝,有些不明所以。 离开地下室后,林烟第一时间拆出两根头发送到医生那里研究,医院中大多数一声都离开了,只留下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医生,他们年事已高不愿挪窝,这个早就应该退休的年纪,其他医院也收不下。 几个医生的工资林烟完全担付的起,也就让他们留下了。 林烟回到唐岩市的当天晚上,白兰地委托的报酬就包装成一个快递盒子送了过来,看来白兰地并没有死在那里。 白兰地送来的是几片神只骸骨和两张古老的羊皮纸,以及几颗黑色石头一样的矿物。 林烟将黑色石头拿了出来,“这是什么” “光幕中的矿产,”今右说道,“配合物可以用吸食这些矿物提升,但大多数矿物在提升配合物的同时,也会加剧配合物带来的负作用。” 林烟皱了下眉头,“那这个呢” “白兰地很聪明,这个矿物是安全的。” 林烟这才放心地交给她,否则他会考虑联系光斑处理局,用之前在光幕中留下的可贮存的材料,换取更安全的矿物。 林烟拿起那两张羊皮纸,“这又是干嘛的。” “这是之前神只的信徒为他们的信仰写下的歌颂和事迹,”今右说道,“这似乎是很久以前一种共通的记录方式,现在光斑处理局中许多关于神只的传言和神话,都是通过这些羊皮纸考究的。” “但我不认识这上面的文字,”今右说道,“或许你可以在流浪猎人的网页中寻找。” 林烟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给杰德打了通电话。 在杰德回来之前,林烟用电脑登上了“赤鳞”创办的官网,历经一周多的放置,这个网页仍旧萧条。 但也并不是那么悲催,因为在网页的私密留言上,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条委托私信。 内容是:泽丽市当地的黑恶势力将会发生一场势均力敌的火并,需要赤鳞的介入帮助雇主赢得那次危机。 这种任务交给杰德就好了,林烟心安理得地想道。 杰德并没有来到医院,在林烟给他打电话时,他人还在红海市的家中,杰德的流浪猎人凭证已经被光斑处理局回收了,但金柠洁的并没有,因此杰德直接让金柠洁将她的官网转到了林烟的电脑上。 林烟通过电话询问道: “杰德,组织收到了一条委托,关于泽丽市两个黑势力的火拼,时间在两天后,你有没有兴趣来一趟” 电话那头的杰德只要听见林烟的声音就显得有些不耐烦,“哈你知不知道两天后是什么日子” 这问题问得林烟一蒙,他翻开日历看了眼,当天应该没什么节日,他迟疑说道,“……夏至” 杰德的声音一本正经,“是我和柠洁的交往纪念日。” “……”铁汉柔情 电话那头金柠洁的声音也挤了进去,“杰德好不容易答应我那天去约会哦,要不让黑社会考虑一下换一天火拼” “……” 身为一名通情达理的首领,林烟表示允许杰德和金柠洁拒绝这次任务。 但这说白了也是赤鳞至关重要的第二份委托,无奈之下,林烟只好另外决定人选。 于是他将骨笛和阿努有叫了出来,好战的骨笛和狡猾的阿努应该能够胜任这次委托。 决定好这次委托的人选后,林烟将注意力放回到解读羊皮纸上。 上次记忆祸乱配合物的行为已经让他初步熟悉了这个网页,他很快找到光斑处理局总结出的,关于古语言的页面,大量排列有序眼花缭乱的古代文字弹了出来。 林烟看着他的羊皮纸,叹了口气。 看来需要挨个查询逐一翻译了,成为一名合格的继承者还真是道阻且长。 第一百章 杀人容易救人难 林烟几乎一整个晚上的时间都耗在这里,他不是历史学家,更不是神官,古代的文字他几乎完全不了解,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进行比对。 好在光斑处理局的网站也猜到这么一码事,早就有所准备,贴心地准备了贴字系统,只要林烟按照文字顺序点击对应的古文字,翻译系统就会自动生成现代文本。 最后,林烟拼凑出一个这样的故事: 『让我们恭迎黑夜的神,死亡的主,我们永恒唯一的信仰,厄尔罗蒂。』 『黑夜与死亡带走了祂的母亲,主并不在意,神无需怜悯,无需亲情,铸造其血肉之躯的圣母将化为吊桥前的魔头,坠入万丈深渊。』 『狄丽西斯,曼鹅的冒犯将化作罪行,祂们贪婪,杀死好运的布拉耳,蓝鱼在悲鸣,玉在叹息。』 『俄尔罗挖去子宫中的肉,神大怒,脐带化作捆绑祂的枷锁。』 『我们为神割断吊桥的绳索,我们为死亡填堵求生的路,我们交/合欢愉,为神诞下黑夜的子嗣。』 『恶母已除,恶母已除!我们欢呼!我们欢呼!』 …… 林烟看着这一串意义不明的文字,摸了摸下巴。 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厄尔罗蒂、玉、布拉耳。 也看到了几个从未听说过的尊名,狄丽西斯、曼鹅、蓝鱼、俄尔罗。 所以这张羊皮纸上讲述的大概就是厄尔罗蒂亲手弑母的故事 从名字上看,提到的“恶母”大概就是俄尔罗了,不知道这位母亲……网络上是否有资料啊。 以及狄丽西斯和曼鹅杀死好运的布拉耳,这应该就是陶兵提到过的,布拉耳最后被分食血液的结局。 总之,林烟现在电脑上查询了关于俄尔罗的资料,然而,除了提出俄尔罗是厄尔罗蒂的生母以外,资料上纸提到俄尔罗曾经挖出了自己的子宫,向厄尔罗蒂宣誓彻底断除关系,厄尔罗蒂盛怒,挖出了俄尔罗体内的脐带,勒断了祂的脖子。 这时候,厄尔罗蒂将俄尔罗的尸体扔到一处架有吊桥的山崖下,彻底宣告了祂的死亡。 至于俄尔罗当时还对厄尔罗蒂说了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至少证明林烟的猜测没有问题,但……亲手弑母,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林嫣现在还在病床里躺着,希望这些所谓神只留下的命运,不会左右他的思维。 资料中还有提到,厄尔罗蒂的“蒂”字,似乎是在足够强大后自己加上的。 “原来神也有改名的习惯啊,”他接着阅读下面的资料,忍不住吐槽了句,“不过,祂的信徒倒是更高兴了没错。” 有信徒存在,说明这些神只至少活过了数千年,从地球的一片荒芜,再到恐龙时代,再到人类的诞生,又或者这期间经历了某些不为人知的过程。 说白了人类可以对自己的未来进行预估,对当下进行了解,但很难探究已经度过了的,消失在长河中的历史。 而且当时那些信徒根本就是狂信徒啊,即使放到现在,信仰厄尔罗蒂的教派也是妥妥的邪教。 林烟刚想进行第二张羊皮纸的解读,抬头一看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不知道今右自己出门吃完饭了没有。 他刚刚关上电脑,突然,医院外响起一次枪声。 飞鸟被枪声惊起,枪声近在咫尺,林烟的怪物亡灵立刻出现在医院的天台上,试图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声枪响仿佛只是一个开始,属于冲锋枪的声音顿时接二连三地炸响起来,林烟听到普通人的惊呼和惨叫。 路人拼命地奔跑着,也有许多人被子弹击中,再也没有站起来。 林烟飞快地披上外套,走出院长室,护士们看到他的身影都惊恐地围了过来。 “院长,外、外面有恐怖袭击。” “我看到了。” 虽然那些恐怖分子袭击路人和林烟没有太大关系,但也不能漠视他们在医院门口闹事。 林烟快速走了出去,正好遇到嚣张的持枪分子,他们看到医院中走出个男人,见过那么多怕事的,头一回见到上赶着往枪口上撞的,于是这群持枪分子立刻将枪口调转过来。 林烟避其锋芒,躲入医院墙后,医院门口的玻璃门被冲锋枪子弹扫碎,玻璃炸裂和枪的声音惊动了医院的护士,发出连连尖叫。 “要闹事可不可以去别处”林烟从墙后走出,波澜不惊地说道,“别在我医院门口制造噪音。” 那伙暴徒面面相觑,心底怒火中烧,扣动扳机,誓要将林烟打成筛子! 林烟叹了口气,躲过几颗没准头的子弹,迅速躲到了墙壁后。 紧接着,他听到了另一阵枪声,一群全面武装的人快步冲了过来,枪中子弹毫不留情地贯穿了犯罪分子的身体,他们动作干练训练有素,还活捉了两人。 林烟这才从墙后探出身子,果然是一群武警。 很快,几名武警押着罪犯上了警车,一名武警朝林烟走来,其余人都赶往了枪声最开始响起的地方,那里还有许多普通人等待急救。 “您好,”那名武警面色严肃,“您没受伤” “没有,”林烟说道,“有什么事吗” 面对林烟淡然的眼神,武警很快确定他并非凡人,“您是案发现场第一目击证人,也是被袭击者,待会我们可能会询问您一些情况。” “嗯。” 武警的对讲机在这时响了起来,“队长!这里有五名伤员,我们需要急救!” 说着,负责救护车接线的接线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脑袋还乱着,忙不迭喊道,“院长!有人打急救电话!我们要派车吗!” “派什么车,快找人去拿担架!”林烟无奈说道。 反应过来的护士们立刻抬着几个担架去救人,这样的业务她们经历过许多,不一会,五个血淋淋的伤者被抬进医院,但林烟的医院面临了一个重要问题——他们没有足够维持五场手术的外科医生。 “把最严重的几个送去手术室,”林烟看着这名腹部中弹的伤者,他的病情同样不容耽搁,“其余的这个……今右,你和我来。” 很快,林烟和今右穿戴完毕,怀抱着忐忑的心情带着伤员走进手术室。 门外,武警队长欣慰地说道,“院长真是以身作则,那名患者由院长亲自操刀,应该很快就会脱离生命危险。” 一旁的云香却说道,“院长在接管医院之前也是一名病人来着。” 她看着面前亮着“手术中”指示灯的手术室,心中忧愁,“他……真的会手术吗” 无意中听到这句话的武警猛地回过头,露出惊愕的神色。 …… “今右,给他用咒文。” “续航。” 先用续航咒文保证这病人不会被无良医师林烟治死。 “笑语,给我把手术钳拿过来。” 笑语是亡灵中唯一对医术有些了解的人,虽然……只局限于临时包扎。 她看了眼这个人的伤势,说道,“林烟大人,他只是中了一枪而已,您不用紧张。” 半梦半醒的伤员听到这话沉默了,“……” “圆目,上麻醉。” 圆目点了下头,属于八音盒的声音立刻从她眼眶中响了起来。 林烟控制不好麻醉的计量,只能出此下策,希望病人苏醒后不要怪罪他。 男人果然陷入了催眠,昏昏欲睡。 “那我……先把他的子弹取出来。” 说着,他将镊子伸进患者的伤口,眼疾手快地将一枚子弹取了出来。 病人刚疼得惊醒,就听见林烟冷冷地说了一句,“圆目,继续麻醉。” 接着,林烟照猫画虎给病人处理伤口,防止大出血和二次损伤。 经过两个小时的波折后,圆目踮起脚给林烟擦擦头上的汗,林烟则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林烟大人,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给外面的武警交代。” “……”笑语看着手术台上痛得脸色煞白的病人,“这次手术已经快要成功了。” 林烟此刻深切地体会到——救人真的比杀人困难。 “嗯对,还差最后一步,”林烟说道,“今右,你会针线活吗” 今右茫然地摇了摇头。 林烟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针线,手法比女人都要贤惠。 在林烟等人死活都想不出还有什么遗漏之后,手术室外的灯光变色,林烟等人推着病人走了出来。 或许在今后的十几年内,这位病人总会在梦中回忆起今天的经历。 他在八音盒的伴奏下一次次苏醒又沉睡,他在沉睡中看到母亲慈祥的笑脸,见到初恋甜蜜又青涩的吻,他想起自己在成长中遇到的救赎,回想起支撑他精神的快乐。 那一刻,他遗忘了今晚的经历,就像漂浮在最绵软的云朵上,但腹部的剧痛总会将他惊醒,将他打入地狱,片刻的地狱后,他的灵魂又会上浮,处于梦境与天堂。 他恐怕永远忘不了这次的经历,就像吃下了带刺的树莓果,甜蜜又痛苦。 第一百零一章 寄生虫 林烟这边的手术结束后,护士们将病人推到了一楼的病房,看见病人没事,武警队长的心也送了下来,“多谢您了,林院长。” “哪里,应该的。” 林烟将手套脱下来丢进垃圾桶,转手将手术帽也摘了下来。 今右从他身后进行着同样的动作,看到他一头银丝,就算是武警也跟着愣住了。 白化病病人也跟着进行了手术这真是……太敬业,太伟大了。 林烟一看他那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刚想为今右辩解两句,忽然听到什么动静,转身走入手术室。 武警见他神色不对,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行手术时,林烟在伤者体内挖出来子弹后随手就放在了手术台上,这会儿已经不见踪影。 林烟刚才听到的声音恐怕是子弹掉落的声音,他在手术室里找了找,很快在地面上找到一颗掉落的子弹。 子弹上趴着许多白色头发丝一样的东西,但通过它的蠕动很快就能发现,那是寄生虫的幼体。 “子弹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寄生虫,”林烟说道,“武警先生,那些恐怕不是普通的恐怖分子。” 武警看着那根恶心的线虫,震惊道,“那他们是想做什么” “传播或者寄生,不要用正常的思维去考虑这种事情,也许那些人的脑子里已经被这种虫爬满了。” 林烟快步走在医院的走廊里,他找到了那些刚刚进行过手术的医生,开门见山道,“取出来的子弹扔哪了” 见林烟和武警来势汹汹,医生们吓一跳,“用密封袋扔在了手术室里的垃圾桶……” 听到密封袋三个字,林烟不禁说道,“干得好。” 然后急匆匆走进手术室检查了垃圾桶,却发现装有子弹的密封袋被咬出了几个窟窿。 垃圾桶不见虫的踪影,看来这些寄生虫在幼体就具备一定的攻击性。 但林烟抓到的那只寄生虫已经死了,死因是过度的干燥和曝光。 好在这些虫子的生存力也不强悍,否则一定是起棘手的事件。 但现在的局面同样不容小觑,林烟立刻召集了那些医生们,将寄生虫展示给他们看,“这是在子弹上检查出的生物,各位,既然这种生物的幼体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子弹上,那说明这会儿已经通过子弹进入了伤者的体内了。” “各位有什么办法从患者体内检查到这种寄生虫吗” 几位医生面面相觑,最终说道,“如果只是检查的话,我们可以试一试,但我们对这种寄生虫并不了解,可能很难根治。” “这些寄生虫怕干燥,怕强光,”林烟说道,“这只寄生虫的尸体可以留给你们,各位都是德高望重的资深医生,相信会有自己的解决之法。” “现在,麻烦各位去检查一下伤者的身体状况,这种寄生虫攻击性非常强,伤者应该会有一定的不良反应。” “散会。” 开完简单会议后,医生们立刻任劳任怨地选择了加班,他们知道这种寄生虫的传播意味着什么,有那群恐怖分子在传播寄生虫,相关的疾病一定会有所爆发。 但他们是第一家发现寄生虫,并且拿到样品的医院,一定也能成为第一家研究出杀死寄生虫方式的医院。 开完会后林烟并没闲着,而是找到了那名武警,郑重其事地问道,“尸体处理了吗” “……已经联系了殡仪馆。” “殡仪馆”林烟说道,“藏着寄生虫的尸体你交给殡仪馆,然后再让它们寄生到入殓师身上” “那些人已经死了,尸体需要火化,我已经特别嘱咐过他们不要徒手触碰尸体,那些尸体身上很可能有寄生虫。” “嗯,有道理,”林烟说道,“但是先生,你怎么确定那寄生虫是现实中存在的,还是光幕中特有的” “……”武警脸色十分错愕,“这里也有光幕了吗” 武警的反应成功让林烟意识到,光斑处理局和普通武警是不一样的,他们一个只是为了维护平凡的生活,一个则是将一生都投入到另一个地狱。 所以两者处理事情的思维也是不同的,一个武警,就算具备再高的作战管理和危机意识,都不会第一时间朝着光幕进行考虑。 “你可以将这件事上报给光斑处理局,让他们考虑这件事的处理,包括这些尸体,也交给他们。” “医院那些人本院会试着诊治,但不敢保证结果,为防备传播风险,我不会考虑转院。” 武警给林烟一个敬重的眼神,敬了个礼后离开了。 这天,林烟等待最后那名伤者的手术结束,结果等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伤者身中数弹,大多数器官损伤过重,最后不治身亡。 主刀的是位历经风云的老医生了,他眼里满是疲惫熬出的血丝,不卑不亢地汇报了这件事,然后选择了返回家中休息。 林烟则是让笑语保证这位医生安全到家。 那些武装特警在光幕之外的事情上还是很有行动力的,他们当晚凌晨就给光斑处理局汇报了相关情况,光斑处理局也在凌晨给予了回应。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医院再次迎来了光斑处理局的客人。 由于晚上熬夜,林烟第二天并未起早,因此当他下楼的时候,今右和那名光斑处理局成员早就对立而坐等待多时了。 今右十分闲暇且优雅地给自己倒茶,并未理会那名来访的光斑处理局成员的反应。 那名成员的脸色却十分复杂,仿佛下一秒就会提着刀杀上来。 今右也感受到了他的杀气,十分不解地抬头说了句,“我没准备你的杯子。” 那名成员猛地拍动桌子,桌上的东西都震了起来,今右的小茶壶盖震得飞起,发出叮啷声响,“我不是问你这个!” 他的吼声让今右皱了下眉毛,不解的眼神却让那个人更加愤怒了。 “难道你不认识我吗” 今右神情淡漠,并不打算理会这样的问题,她只是替林烟看着这名光斑处理局成员的行为,如果他继续制造噪音,今右不介意把他的嘴巴缝上。 “今右……我是半年前对你进行抓捕的,光斑处理局小队队长,那一天,你杀死了我的四名队员。” 光斑处理局中组建的小队如果无人阵亡,一般不会更换成员,小队成员之间需要足够的时间培养感情和默契,并且他们需要先一起度过两年的训练期才可上岗。 所以对于一个小队来说,队伍中的人是无话不谈的同事朋友、并肩作战的战友,也是家人。 “……”今右终于放下杯子,开口了,“我杀死他们没有错。” 毕竟你们也是奔着抓捕她来的。 光斑处理局从不是个好地方,既然采用了抓捕这种策略,成功后就绝不会善待于她。 “一个人憎恨一个人的原因可以是很多种,”那个人说道,“也可以毫无理由。” “你们的试验品已经不少了,也许你的队员曾经就是。” 原本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的他,现在也彻底动怒了。 他恨不得拿起桌上的壶砸向今右的脑袋,看看这个怪物的大脑到底是什么构造! “喂喂喂,这位先生,坐下,坐下说话,”林烟一出来就看到这位队长在这儿呲牙咧嘴,“有什么事不能坐下说的” “你是光斑处理局派来处理寄生虫问题的,”林烟说道,“抱歉我昨天等到凌晨才睡,今天就起晚了点。” 那名队长强压下心中的恨意,蒯了眼无动于衷的今右,才终于将注意力放到林烟身上。 林烟刚洗漱完,坐到这儿定睛一看,“……熟人。” 这不是107号楼被困那天,在光斑处理局人群中阻拦他最凶的那个吗 “怎么称呼” “周连烬。” “好的,周先生,”林烟说道,“其实你今天来得很不巧,我们的医生昨天工作到很晚,你也知道的,这么大岁数大好不容易遇到个有挑战性的命题,不过忙太晚也不好,我让他们先去睡了。” “所以昨晚的成果只能我来给你复述一遍:这种寄生虫繁殖速度极快,就这么说,虫卵是子弹上膛的时候抹上的,就打进人体这短短的几分钟,那些寄生虫已经繁衍三代子孙了。” “目前我们知道这虫子暴露在自然下很快就会死掉,并且讨厌干燥,惧怕强光,它们攻击性很强,昨晚上已经有伤者头疼难耐,以及感受到强烈腹痛了。” 周连烬说道,“大多数生物都怕高温,所以光斑处理局让我来处理这些麻烦的寄生虫。” “高温吗你打算怎么做,”林烟打趣地说道,“我可不能坐视你把我的患者蒸熟,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然而林烟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勾起周连烬的怒火,“收回你下三滥的玩笑,我不会对普通群众做那种事。” 林烟干笑两下,这人脾气真暴躁,或者说,他对今右的恨意早就牵扯到自己身上了。 “我的恩赐武器能够提升一个人的温度,如果只是短时间的话不会伤害到伤者,也可以做到杀死他体内的寄生虫。” 然后再根据相应措施和新陈代谢,将寄生虫排出来。 “好,”林烟说道,“那就让你试试。” 一百零二章 委托合作 林烟为周连烬找来了那名腹部中弹的的伤者,他的伤势最轻,也禁得住周连烬的“尝试”。 光斑处理局成员都需要借助他们的恩赐武器使用能力,周连烬的恩赐武器是那把碳黑色的大剑,他将剑搭在桌子上,让伤者用手触摸它,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开。 那名伤者虽然一脸茫然,但还是照做了。 很快,他的体温开始升高,超过了发烧的边缘,他体内的寄生虫也感受到了主体的变化,疯狂地挣扎起来。 周连烬在给人体升温时避开了大脑,令伤者有一种泡在温泉中的感觉,但他刚刚享受一会儿,就突然瞪大眼球,惊恐地叫了起来,“痛!啊,痛!有东西在我肚子里钻!” 这是寄生虫受到惊吓后的正常反应,那些虫在男人腹部隆起细长的丝线,而那些丝线一样的痕迹则像搁浅的鱼一样挣扎着,快速逃往大脑的位置。 林烟上前一脚踢开了周连烬的大剑,两者的联系瞬间切断,那名男人也呲牙咧嘴地捂着肚子,身上冒着蒸拿过后的热气。 他上前扶起伤者,“护士呢给他拿两片止痛药来。” 周连烬深吸一口气,“怎么回事” “你的高温,你最清楚。” “我不是医生,”周连烬说道,“你得给我你的观察结论,我才能继续提供帮助。” 林烟叹了口气,说道,“首先,我不是医生,其次,这些寄生虫的根治方法就连医生也摸不着头脑。” “不过高温应该对那些虫子有效,你刚刚搞出来的温度吓到它们了,他们不愿意离开人体,所以拼命地往大脑钻。” 周连烬的脸色还是一样的黑,“我不能给大脑加热,那会破坏他们的脑组织,伤者烧成傻子。” “但是也不能让那群寄生虫钻进大脑,你也看到了它们的凶残了,让寄生虫吃掉大脑的话,可能会变成我前两天才在光幕里见到的那种……怪物。” 一想起那些辣眼睛的洞穴人,林烟就忍不住反胃。 “所以我们的情况并没有有所好转,是吗”周连烬说道。 “你可能得联系其他光斑处理局成员了,哦对了,你觉得这些虫子是哪来的” 林烟不过是想问这些寄生虫是否出自光幕,周连烬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于是说道,“光幕中的虫子没理由跑到这里来。” 言下之意便是否定了。 “而且光幕中的生物不应该具备这么完善的体系,它们更多是为了杀戮而生,更像科幻电影中的怪物。” 林烟不置可否地从鼻腔中哼了一声,“那你一定没有去过广安市那个光幕。” 周连烬瞪眼,“你在和我炫耀” “那个光幕中已经具备了完善的生物体系,让我想想,有会在地下挖掘出蜂巢一样构造的巨大甲虫,有会喷出高温液体的生物,也有像兔子和猫的结合体一样,可以当做宠物饲养的小生物,也有记仇的巨大蛞蝓。” “你在说什么” 周连烬顿了下,“那个光幕最大的危害在于不能聚群,光幕的排斥反应非常激烈。” “你们也要考虑考虑那个光幕已经存在了多少年了,”林烟说道,“连人都会进步,更何况光幕。” 广安市光幕的近况周连烬并不知情,那里是属于祸乱的地盘,就连每个分市的局长都很难混入其中,更何况他一个乙级三等的小队长。 林烟知道和周连烬聊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成果,摆了摆手说道。 “算了,你的方法对这些寄生虫没用,反而会会加剧寄生虫对伤者的侵蚀,我劝你们早日找点正经医学成员过来,实在没办法,找药人也行。” 周连烬冷这个脸走出医院,准备回光斑处理局复明。 林烟在他身后苦口婆心,“记得别给我找个玩冰的过来,好好从医学角度考虑一下。” “闭嘴!” 眼看周连烬从医院大门走出,林烟抱怨了句,“你以为我想说” 林烟并非心怀众生,只是这几个病人砸在他的医院手里,当时武警在场情况紧急,林烟也不好把推脱的话说出口,这才给自己揽了个麻烦。 这下,无论这些寄生虫是否出自光幕,光斑处理局都不急着处理了,反倒是这件事给他引来麻烦,泽丽市的吕局长还得偷着乐呢。 之所以仰仗光斑处理局,是因为他对医院那些老医生并没什么信心,就算这些寄生虫只是国内出现的新物种,医生们既非研究所人员,也非制药医师,与那些真正研究寄生虫问题的专家们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实际上光斑处理局对寄生虫事件并非毫无头绪,他们在死去的几名恐怖分子身上搜到了成体寄生虫,现在的实验材料可比林烟的医院足得多。 周连烬虽然对他们诸多不满,但对待工作还是认真负责的,他很快将事情汇报上去,光斑处理局立刻安排了相关人员进行研究,对于林烟来说,唯一能做的只有期待光斑处理局早日取得研究成果。 那伙恐怖分子的身份已经被曝光了,是当地某个黑/帮团伙的成员,但事后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持枪射杀民众的行为欲意何为,当时恐怕是寄生虫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们的思维。 可怕的是,那些寄生虫样品就是从死去的黑/帮成员脑子里揪出来的,每个人脑子里最少有十多只成体寄生虫,最长的一只足有两米。 如果放任医院里的病人继续让寄生虫在其体内繁衍下去,恐怕很快也会到达那些黑/帮成员的程度。 但权威方面的事不是他一介武夫能够参与的,而且不管这个城市最近乱成什么样,明天的委托任务都不能迟到。 第二天上午六点,骨笛和阿努准时赶到委托者的约定地点,那里有十多个穿着突出的人在等待他们。 这群人的衣着一看就不是普通公民,阿努朝众人礼貌挥手,说道,“我是阿努,这位是骨笛先生,我们是赤鳞组织的人,前来赴约各位在官网上留言的委托。” 那数十人非常不屑地看了他们两眼,“你们就是赤鳞的佣兵” “正是。” “哈!那个新出来的小组织只剩下老弱病残了吗居然派出一个小孩儿赴约。” “你带个狐狸面具就当自己是战士了吗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说罢他看了眼骨笛,这个人的皮肤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从里到外透着红,骨笛脾气急躁,脸上强装出来的沉稳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倒是阿努嘴角一直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些人瞥了两人几眼就转身离开,“算了,靠不住的,还是别指望这些人了。” 突然,一道身影在他余光中划过,紧接着一只少年尺寸的手按在他后脑勺上,猛地一用力,顿时将他狗啃屎一样拍在地上! 他心头一怒想要反击,却不了腿被人揪着猛然一拽,整个人翻了个面,阿努的一只脚悠闲地踩在他胸口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人紧急掏枪,却发现骨笛黑洞洞的枪口早已不偏不倚地对准了他,顿时冒了一身冷汗。 “我们无论如何也是佣兵,您这么大意地背对我们,岂不是太不将我们当一回事了。” “我们首领特地嘱咐我们,不用把你们当贵客,你们若是不稀罕我们的协助,我们转头就走,反正你们还有另一伙敌人呢不是” 被踩在地上的那人顿时急了,他试着爬起来,阿努看似瘦弱的小腿却像个柱子一样将他固定在地面上,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气急败坏的趴在地上说道,“合作不愉快就去投递这就是你们的交易原则!” “我们只是个刚建立的小组织,没什么名声可言,”阿努说道,“比起那种没人会在意的东西,我们首领更在乎那口气。” 阿努在拿枪的众人之间扫了一圈,不屑地笑到,“你们大可以开枪,看看最先死的到底是谁。” 面对枪口,阿努泰然自若地在指尖玩转着他的拐杖,这完全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气度,这次,这个人是真信了这个团伙深藏不露。 “等等,别动手,我只是试试你们的深浅,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 “当然,不然你第一时间就会掉脑袋。” 阿努松开那只按住男人的脚,退后两步,轻轻将拐杖插在地上,就那一戳,拐杖就已经陷进土中十厘米深,他半个身子斜支在拐杖上,他不像是少年,更像个不显岁月的小老头。 “你们并没有详细留言委托的内容和报酬,但首领处于职业素养和交易信誉,还是派我们来了,”阿努面不改色地吹嘘道,连称呼都更改了,“您可以详细说出委托的内容,即使合作不愉快,我们也也不会透露您的信息。” 男人四两少许,说道,“我们今日要进攻另一个黑/帮组织的大本营,你们帮助进攻就好,敌人方面……大概两百多人。” 阿努面不改色地应道,“好啊。” “那报酬这边,首款我们要两百万,至于尾款……我们不要钱,我们需要配得上这次行动价值的枪械。” 第一百零三章 黑势力战神 “两百万枪” 那名男人的眼睛瞪得圆,显然无法认同阿努的条件。 “你们可是要求我们杀人,高级一点的刺客都不止这个价,两百人,一人一万,你们难道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两百万的确在他们老大给出的预算范围内,但是枪械…… 他们一个佣兵组织要那么多枪械干嘛总不能是自立新户枪械交易可不是小事,万一又资助了他们未来的敌人……得不偿失。 “钱不是问题,但你们要枪械干嘛” “我们确实用不上这种小玩具,也没有自立门户的打算,而枪这种东西,就算我们首领想要拿回去摆着看,哄女人开心,又有什么问题” “你们要说的只是行与不行,我们首领的个人兴趣,就不需要让你们知道了” “……这件事,我需要和首领汇报。” “随你们的便。” 很快,那个男人给他们的老大打了一通很私密的电话,经历长达十分钟的谈话后,那个男人冒了一身冷汗,但是脸上的神色却轻松多了。 “老大同意了,但是军火枪械的尾款要看你们的成果而定。” 阿努和骨笛对此很有自信,“没问题。” 如果克扣工资,就端了你们大本营。 这次两大黑势力组织的火力对碰并不隐蔽,或者说,双方都早有预谋,这两大组织相互约束制衡了许久,终于决定在今天做出了结。 骨笛和阿努两人被带入了这群黑/帮的队伍,除了阿努这一副小孩形象,骨笛这一身戾气站入队伍中根本毫无违和感。 “都打起精神点,马上就要出击了!” 干部在队伍之间走动,这里的人或紧张或热血沸腾,在不久后,他们即将正式进攻对头组织的总部。 阿努也是没想到两大黑/帮组织还有一决雌雄的豪情壮志,待他们两败俱伤,当地的警察怕不是要笑出声。 但议论委托者不是他们应该干的事,半小时后,所有人整顿完毕,数十辆黑车载着他们从各方向进发。 很快,远处的建筑物响起连绵不断的战火,阿努和骨笛对视一眼,首当其冲进入了建筑。 两大势力进行火拼,寻找掩体是最重要的事儿,骨笛和阿努却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了进去,这自然引来了大量子弹的袭击。 但在同一刻,大量火焰从骨笛的枪口喷发而出,紧接着就是能够溶解钢筋铁骨的岩浆,没人知道他那把枪是如何喷涌出如此多岩浆溶液的,他们从未面对过这样的敌人,一时间就连开枪的功夫都没有就抱头逃窜。 但在敌人的阵营中,也不乏许多狠人。 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拿一挺冲锋枪,他猫在一个掩体后边,恶狠狠地清空枪的弹夹。 他从十四岁起就被迫投靠了黑/帮,跟着这里的人做些龌龊差事,他的父母早就死在了一场寻仇里,每日每夜的工作也让他一颗还未成熟的心越发冰冷,他的心早就被里污秽的陈词滥调化作的墨水染黑了,他失去了对万事的怜悯,也失去了做人的温度。 这里毁了他也成就了他,至少他手中冲锋枪的准头,是其他人练不来的功夫。 年轻人使出全胳膊的劲儿压住不断后仰的枪口,子弹又快又准地扫进敌人的身子,他并不疑惑两大黑恶势力的争斗为什么会有比她还要年轻的少年参与,他不意外,这里是社会中最腌臜的角落,这里什么稀罕事都能发生。 就像是对应着他那句“稀奇事儿”一样,少年身边那个全身皮肤都红了的男人抬起枪口,还没哈喽katty眼睛大的枪口中居然喷发出大量的溶液,那些炽热的岩浆满天盖地地喷洒下来,年轻人急忙一躲,背上出现了大片烫伤。 那些岩浆连混凝土都能融化,更别说这只是他的血肉之躯,烫伤瞬间融化了皮肉,伤势深刻见骨,年轻人咬紧牙关,不服输似的探出头补了几枪! 但就是这一补,让他看见那个带狼狸面具的少年居然像个没事人似的站在那,他分明深重数枪,他的脑子甚至自动脑补到了子弹攥紧少年皮肉的声音。 但是下一秒,他就什么都不想了,因为一根圆头拐棍迎面飞来,穿透了他的大脑。 年轻人的尸体倒在那,身边满是鞭炮一样的枪声,他的眼睛还错愕地大睁着,这是他亲自选的路,没有人替他收尸。 骨笛这边没进入战斗状态,还不忘对阿努说了句,“喂你省着点死啊,别白浪费林烟大人的体力。” 阿努没心没肺地说道,“林烟大人这几天都宅在医院里不出门,而且这么久都没和今右小姐修成正果,这体力留着也没用,不如我帮他耗了。” “……”事是这么做,但话可别这么说啊,林烟大人都听着呢。 在众多战场之间,骨笛和阿努是唯一能够心安理得自由穿梭的,对付一些拿枪的普通人无疑与对付一帮拿粉红铲铲的稚童,两人轻松游曳于战场之间,化身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的游击队。 突然,战火从建筑外围打响,早已埋伏在此的敌人们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攻守之势瞬间调换。 听着那些由内而外的声音,阿努轻蔑地笑了笑“果然啊,只有咱这队是莽夫,对方既然知道今天要对决,怎么可能不下绊子呢。” 不过既然他们加入了这场火拼,只要己方死的不是太快,就没有输的可能。 “来的人不少,骨笛,准备对付了。” 谈话间,又有不少子弹朝着两人飞来,阿努手指一转,那个不断漂浮在空中的拐杖立刻寻着轨迹穿透了几个人的脑袋。 普通人在他面前进攻就是不自量力,阿努原本只是在惬意地享受着属于他的杀戮游戏,忽然,几根挂面粗细的线虫从死者的脑袋里爬了出来,碍了他的眼。 阿努抢过骨笛手中的枪,一下烧死了那些恶心的害虫。 “林烟大人说的还真没错。” 骨笛还在在意阿努抢了他的武器,一知半解地问道,“什么没错” “还记不记得暴徒脑子里那些寄生虫那些人不就来自这些黑势力吗” “一个两个脑子里有就算了,七八个都有,就这些以繁殖为己任的玩意儿,可能不感染其他的成员” “所以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还是来处理寄生虫的” 阿努笑了,“你就烧,把敌人和寄生虫一股脑烧干净了才好。” 骨笛也露出嗜血的笑容,枪口喷发出的岩浆犹如将人吞噬的海洋,无论包围而来的敌人还是寄生虫,通通没入无尽的火焰之海中。 …… 与此同时,林烟这边听到阿努的调侃后无奈地挎着个脸。 这小子平日里腹黑又机灵,一有可以调侃他的时候必定首当其冲地上。 考虑到阿努正在执行任务,暂且饶他一命,等他回医院后必定要他好看。 这边,林烟终于让黑剑吸收了白兰地送来的几块神只骸骨,好在这次由厄尔罗蒂整个遗骨组成的黑剑并没有苏醒的迹象,林烟也缓缓松了口气。 但是他的院长室很快被敲响,一名护士走了进来,神色忧愁地说道,“院长,106病房的伤者忽然要办理出院手续。” 一楼男厕有几间病房,住的全都是感染了寄生虫的伤者,这几天如有人来医院探病,但从来没有人提出过出院的要求。想来就知道出院是不可能的,他们的伤势并未痊愈,就算痊愈了,也不能放任他们带着还未处理的寄生虫出院。 之前官方证实,那些恐怖分子袭击的原因就是寄生虫驱动,所以这次伤者主动要求出院,要么是他们脑子瓦特了,要么就是寄生虫搞得鬼。 不过话说,这些护士有事不找医生,来找他干嘛 既然被通知到了这件事,作为院长的林烟就不能坐视不管,他很快下楼赶来第一现场,那名打算出院的身中三枪,一条腿还瘸着的伤者,他明明半条命都丢了,却执意要办理出院手续。 医生自然是不能允许的,正苦口婆心地劝导着。 “陈先生,你真的不能出院……现在你的伤势还在危险阶段,切忌情绪激动!” 他拿了个椅子过来,一脸愁容,他见过不少医闹的,头一回见到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 “你赶紧坐下!”医生一把年纪了,也跟着着急上火,“别乱动了,再动伤口又要出血了!我说了暂时不能办理出院手续,这是警方批准的!” 那名伤者表面上看上去与常人没什么,就是缺心眼了许多,死活不肯顺着台阶下,一颗心要出院把自己糟蹋死才行,“你这是限制伤者人身自由!我没钱了,不治了怎么的我既然放弃治疗,没有哪个医院能强制住院的” “你们院长在哪我要见你们院长!” 林烟刚到,正好如他所愿走上前来,“院长在这,有什么事说。” 第一百零四章 医闹?直接枪毙 那名伤者看到迎面走来一位年轻人,这一看就没什么阅历的年纪,让这名伤者不禁更加轻蔑几分。 “你就是院长对听懂我说的话了吗我要退院!” 林烟瞥了他一眼,“本院暂时不办理任何退院手续。” “这意思是要限制我们人身自由” “怎么会,”林烟客客气气地说道,“我只是不太理解您退院的原因,更够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吗” “我受够你们的环境了,想离开这儿,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林烟丝毫不给他面子,“你现在出院,我怎么知道你家人知不知道这件事,万一你是一时兴起就往外跑,结果死在外面,你的家人来医院投诉怎么办” “就凭你们这医院环境,就算不退院我也会让我家人来投诉你!” 男人气哼哼地说道,“这么大个人医院连人都没有,一看就不是正经地方!” 见此,林烟故作为难地说道,“好,这里的投诉电话我待会发给你,你们是要一次性投诉完,还是分期投诉,都随你,如何” “……”伤者听后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这位患者,”林烟说道,“我们医院非常看中患者需求,想投诉的话不用等以后,我让你投诉个够。” “……不,不用了,”那名伤者说道,“你只要让我出院就行了,我不投诉你们。” “现在又不投诉了”林烟装模作样地摇摇头,“患者的需求还真难满足。” 这下这名伤者终于听出林烟是在戏耍他,“你他/妈到底让不让人出院了!” “不让,”林烟斩钉截铁,“我院不允许患者出院这是警方都认可的事,您若是执意如此,可是要担负法律责任。” “从没听过这么刁蛮的政策!” “那是您见识浅薄。” 患者被林烟气得大动肝火,心中就是有一个念头久久不散,他必须出院,尽管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理由,但他甘愿为了这个目的付出任何代价! 他瞪了林烟一眼,索性不再顾忌所谓的出院手续,杵着个拐杖就往医院外走。 林烟看了医生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上前拦住了即将走出院门的伤者,从表情上看,那人大有要动手的念头,奈何身上伤势太重,提不起劲头。 林烟则没有任何怜惜地说道,“医生,如果这家伙再闹,你就打断他另一条腿,让他彻底下不来床。” 医生心头一惊,医者仁心,这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林烟解释道,“我们的确不是什么正规医院,所以即便闹出了事,也没人来管。” 医生比那名伤者还诧异,“真的” “即便我们用非正规手段阻止了他,恐怕警察不仅不会责备,还得替咱们拦住风声。”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说道,“嗯,应该也快到了。” 门外果然来了十几辆黑车,大群穿着豹纹衬衫,挂着金链条的男人将一个个密封的箱子从车上搬下来,平稳地放下了医院的大厅内。 他们都十分有礼地向林烟打了声招呼,根本没有黑社会那股嚣张。 林烟毫不忌讳地当面开箱,露出了箱子内那大量的枪械军火。 平常老百姓看见这些东西后腿都软了,偏偏林烟还从箱子中找了一件出来。 那是一把做工精良的转轮手枪,与普通军火不同,这些枪更趋近于艺术品,应该是阿努那一日说的话有了成效,那些黑势力看到阿努和骨笛的势力后,对这个组织极其看中,这才按照阿努口中林烟的喜好精心准备了这些尾款。 林烟熟练地给枪上趟,拨动转轮弹夹转了几圈,这才满意的对黑/帮成员说了几句,打发他们离开。 他们走后,林烟将枪扔回箱子里,让路易和骨笛将它们搬进院长室。 就连医生都看傻了眼,国内严禁枪械,偷偷走私本就犯法,更别说这么光明正大地抬进来 与此同时,林烟冷眼看向那名伤者,“你还想退院吗” 这一刻,伤者的求生意志超越了出院的渴望,“不想了,不想了,”他连连缩头,快步回到了病房中。 林烟收军火的行为并不是为了对抗什么,这些普通枪械对他们作用不大,顶多威慑威慑不认得配合物的,但对于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来说却有大用。 整如同林烟所说的,他们的医院不是什么正规医院,今后还留在医院中的工作人员也必须深知这个道理,他们要应对的更多不是患者,而是前来拜会的流浪猎人和祸乱。 “医生,帮我互相通知下去,让所有医生和护士来我的院长室,我给大家分配物资。” 分配物资……不会就是那些枪医生被林烟的话说得心惊肉跳,但还是加快了步伐跑去通知其他人。 十几分钟后,医院大大小小的护士和医生都聚在了三楼小小的院长室门口,他们一共三十多人,都翘首以待院长给他们分配的“物资”。 他们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林烟打断做什么,直到林烟把一箱子枪械拖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光是吸气声林烟都听到了不下好几次,医生和护士通通睁大眼睛,不明白院长想做什么。 还是云香鼓起勇气问了出来,“院、院长,这些东西是哪来的,您说要分配物资,该不会……就是这些东西” “这些枪械是我帮助一个黑势力得到的报酬,只是最普通的枪械,没有爆炸物和燃料,你们平时只要注意别走火就好。” “这些枪械待会你们一人一把,我会负责教你们使用、上弹和最基本的保养。” “院,院长!”云香走过了抓住林烟打算拿枪的手,“你疯了我们是医院!不是黑势力组织!” 林烟看着她,神色淡然地说道,“我们不是普通的医院,我成立了一个名叫赤鳞的佣兵组织,医院就是我们的据点,从今往后,医院里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来访,他们可能礼貌,可能暴躁,也可能会对普通人心生歹意。” “我要做的不是利用这些枪械少杀抢掠,只是希望给你们提供自保空间。” “至于枪械的来源和使用问题,你们放心,我们的组织已经得到了正规部门的批准,如果内心不安的话,各位大可以报警。” 护士和医生们面面相觑,仍不敢相信林烟的话。 佣兵组织,哪来的佣兵呢又要提供给哪些客户他们知道林烟不是普通人,但没想到会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 而且,他说已经得到了正规部门的批准哪些正规部门会容得下这种事在城市里立兵自用,还使用枪支 林烟知道这群人一时半会儿打消不了对他的顾虑,“很抱歉,各位现在已经没有退出的选项了,都来选一把顺眼的武器,当然如果实在害怕的话,你们也可以选择不拿。” “院长……”云香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我们也要参战吗” “……”林烟说道,“不用。” 如果用的上这些普通人上场作战,那林烟的组织恐怕也快完蛋了。 “给你们枪只是单纯的自保,顶多吓唬吓唬普通人,但总比没有好。” “平时在医院持枪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但不可以向无辜群众开枪,不要用枪警示和威胁普通人,但是如果有小偷、抢劫,或者有人主动对你们进行挑衅,那这把枪就由用武之地了。” “只要有人挑事,哪怕只是医闹,是否开枪,打哪里,就全凭你们主意,明白了吗” 所有人都被林烟这番话惊得咋舌,这显然已经超出正当防卫的范畴。 “当然,如果你们不想跨过和寻常百姓的那道界限,也可以选择隐忍。” “以及,这些枪支严禁带离医院,出门在外,你们记得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这些人在医院之内,林烟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亡灵眼线盯住他们的举动,但枪支一旦带出这里,人在惊慌或私心下会做出什么举动,可就不一定了。 “院长,”还是有人不安地反复问道,“这些枪,政府真的允许了吗” 这些普通人的眼里,最大的官并非光斑处理局,而是政府和警方。 但他们殊不知,在林烟与吕局长达成协议的第二日,政府和警方就已经将林烟的医院划分出他们的管辖范围,此后有关这家医院的一切案件,无论看上去多么骇人听闻的,全部大手一挥,不去理会。 而作为与红发团捆绑在一起的中立组织,仅仅是给自家医生护士配备一些根本算不上威胁的枪械,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顶多会给警方反应下林烟的枪械来源,比如那个黑势力组织,不过前一日两大组织互相争斗,搞得两败俱伤,警方应该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找他的麻烦 所以林烟十分肯定地对面前这人点了点头,“嗯,允许了,我保证。” 第一百零五章 投鼠忌器 “所以你们考虑好了吗”林烟说道,“要不要收下这些防身武器” “当然了,”虽然有些胆怯,但云香第一个说道,“不要白不要,万一真出了事怎么办。” 林烟眉头一展,将一把银白色的手枪递给她,“这把重量轻,装了消音,后坐力不打,适合你们这样的女孩子使用。” 云香立马高高兴兴地接过来。 “这是配套的子弹,来,我教你射击动作。” 云香第一个得到自己的武器,也学会了射击的基础动作,她将没有子弹的枪抱在心口,当其他人上前挑选枪支的时候,主动退了出去。 林烟给她挑选武器,她很开心,她会保养爱护这把枪,视若珍宝,同时心中又忍不住暗潮汹涌。 她有些落寞和不知所措,她爱慕林烟,或者说敬仰于他,林烟的外貌与对待他们时的态度都无可挑剔,凡事顶在最前的气度也令她痴迷,但今天林烟的表现才让她彻底意识到,林烟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无法共同悲欢,无法各抒己见,甚至无法感同身受,林烟所处的世界他们终究不懂。 或许这个自己倾心的男人,并非自己永恒的依靠。 这时,三楼出现一道人影,白色长发的今右身穿一件黑色体恤,快步走上了楼梯,她手里拿着个不断作响的手机,步伐稳重如同一名高傲的小女王。 云香很少见她和林烟之外的人说过话,自己也深知与她并非一个世界的人,或许她才应该是林烟身边的陪伴。 今右就这样从云香身边走过,从人群中走过,拿着响铃的手机给林烟送去。 林烟来时随手将手机放在了桌上,现在忙着给医生们分配枪械,这才没及时拿回来。 一看电话上的备注是“吕局长”三个字,林烟也没耽搁,立马就接了过来。 见林烟离开,接通的还是某位大人物的电话,持枪的医生护士们也有些心虚,通通自己散开了。 林烟也没管这些人掩耳盗铃,只是平静说道,“吕局长” “……林烟,你接受黑势力组织的委托了。” 吕局长打这通电话林烟并不意外,骨笛的武器将事情闹得有些大,原本的枪战已经闹到祸乱人员谋私的舆论程度了,林烟今天早起还看到了数则报道。 他原本觉得媒体小题大做,官方也没有认真封锁消息,但想起那一日留下的残骸和所剩无几的残缺尸体,林烟就理解了。 局内人看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普通人见了也会毛骨悚然,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冤枉。 “你这次事情办得不妥,”在吕局长看来,他们与光幕有关的人不该掺和普通人的事,哪怕是一群黑/帮,“而且你收他们的报酬了,听说还是一批枪械” “嗯,枪械的话我是无所谓,但这几天寄生虫也好暴徒也好都往我的医院逛,我是没意见,但我的员工们至少也得有点安全感。” 果不其然,林烟和吕局长对枪支的事都不太在意,只是强调了林烟与黑势力掺和的后果,“你不该接受那次委托,现在与你合作的那个势力越发猖獗,连警方都拿他们没办法。” “我不掺和,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走私军火,何其猖獗,虽然看上去是本地的黑/帮,但往往狡兔三窟,警察对他们的的抓捕也极难实行。 更何况这次若是林烟不掺和,那群莽夫就被埋伏好的另一伙敌人吞并了,现在虽然也是一方势力吞并另一方,但胜在那方气息虚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蛰伏。 这才是警方想看到的两败俱伤局面。 “吕局长您也知道,我们一个佣兵组织说是中立,但发展的方向也是要跟着顾客走的。” 林烟说道,“您既然把我们好的那方面客源封锁了,那我们就只能从另一方入手。” 吕局长被他说得沉默,的确是他禁止了流浪猎人向赤鳞发出委托,但不阻止,难不成还要帮他宣传吗 他们本就不想看见赤鳞的成长,光斑处理局咽不下这口气。 但眼下阻止,对林烟来说也只是蛰伏一段时间的问题罢了,不但无法根治,还会将赤鳞这个原本中立的组织朝另一个偏向推,除非他们能在拖延的时间内杀死林烟,彻底扼杀这个不定因素。 林烟今天心情不错,没与吕局长多废话,“而且吕局长又何来责备之有,我本就不是光斑处理局的势力,就算给你们添了麻烦又与我有何干,再说了,您要责备我,也要等我真捅出了事再说。” “那群黑势力脑子里也有寄生虫,吕局长不会没有听说过,要是赤鳞没有接受这次委托,又正好去的是骨笛,连人带虫一口气烧干净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有一只寄生虫就会有大片寄生虫卵,一整个黑/帮的人脑子里都生了蛀虫,谁也不能保证那群虫子会繁衍到怎样庞大的规模。 骨笛一把火焚烧了一切,连尸体都没怎么剩下,反倒省了光斑处理局出手。 林烟提到这些,吕局长的态度也温和了些,他只是打一通电话提醒林烟分寸,但不是不识好歹。 林烟也相信堂堂局长给他打一通电话不止说这一件事,“吕局长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既然话题拐到了这方面来,吕局长顺势调转话题说道,“研究院那边对寄生虫进行了调查,药人也有兴趣,派人拿了几条样本回去。” “后经确认,这次寄生虫的确是光幕产物,产地大概是前阵子外地出现的光斑。” “但是那个光幕已经结束了有几天时间,恐怕是有被寄生虫寄生了的流浪猎人将这一虫类带了出来,我们见到的寄生虫恐怕已经不止是第几代后代,现在防止传播已经迟了。” 这些寄生虫十分隐蔽,往往是宿主受到生命威胁才会挣扎着跑出来寻求一线生机,繁衍速度又快,一旦在人群之间扩散来,恐怕会像隐性病一样难以防治。 好在现在寄生虫还未给宿主带来直接的生命威胁,但一定会引发一系列病状和身体负担,并且寄生虫会为了繁衍控制宿主思维,为此不惜任何代价,恐怕当地的治安很快就会乱套。 而且听吕局长这意思,寄生虫好像还不止是本地的问题。 吕局长对此也很忧愁,“研究院那边主要在研究寄生虫的习性和生物构造,这种寄生虫是单性繁殖,在产下卵后,母体也会沉寂一段时间,并且在短时间内死去。” “但留下的卵会在宿主体内快速成长,吸收母体和宿主的营养,然后这一批幼体才会彻底占据宿主的身体,形成寄生。” “幼体用不了多久就会爬上宿主的大脑控制他的精神,给宿主下达精神暗示,根据我们的盘问,活下来的两名恐怖分子事后根本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用带着虫卵的枪射击普通人,那更像纯粹的冲动作案。” 林烟“嗯”了一声,“你们研究出根治寄生虫的办法了吗” “我医院的一名病人已经开始毫无理由地提出出院,甚至不管自己伤势的安危,我会提醒护士注意这人,不要与他进行任何肢体接触,这个人恐怕已经进入传播寄生虫的状态了。” “你们最好快些对寄生虫设立专门的处理政策,不然光这些伤者就够我麻烦的。” 吕局长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根据药人那边的研究发现,这些虫类怕高温,怕干燥和曝光,但后两者在人体中根本无法实现,至于高温,即使加热人体,那些寄生虫的第一步症状也是在人体内乱窜,并且大肆破坏人的内脏和脑组织。” 所以逼急这些虫子也不是应该所为,治虫的手段直到现在还是条死胡同。 “所以……光斑处理局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林烟不禁问道。 光斑处理局也有苦难言,他们只是负责战斗和防卫的部门,对于寄生虫事件他们投鼠忌器,实在难以带来帮助。 林烟这会儿也在思考医院那几名伤者的问题,今天用一把枪将伤者吓唬回去,说明即使被寄生虫操控思维,他们也并非完全没有自主判断能力。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吓得他们强行“清醒”,没有具体的政策和手段,治虫要靠那些人的良知自觉和爱去感化 如果现实是个治愈系漫画,那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用考虑这些事情。 电话那头,吕局长为难地继续说道,“那些寄生虫十分依赖血液,它们操控宿主思维的频率也是有限的,每一次脱离人血触碰脑组织后,都要花上数天浸泡人血,干燥对它们来说似乎格外致命。” “那段时间的宿主是清醒的,或许自己也能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林烟听了这番话,在意的却是另一个字眼: 血液 他突然想起他那些红色发丝,最开始也是像寄生虫一样藏在人体血液里。 “吕局长,”林烟拿起电话说道,“我现在有个非常疯狂的想法,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和我赌一赌。” 第一百零六章 被寄生者 林烟想起红发团几日前掉的那几根头发,怎么想都不像是巧合。 红发团和寄生虫都是光幕产物,那是不是可以来一波以毒攻毒 吕局长那边说道,“你说说看。” “您还记不记得我医院里的红发团” 吕局长眼皮一跳,林烟接着说道,“红发团当初就是利用发丝控制人体的,最初身上会长出红色斑点,而后来,那些斑点会顺着人血管的痕迹蔓延,最终控制这个人的行为和语言。” “但是却不会伤及大脑,两者正好相克。” “你是说,让身体感染了寄生虫的人,再用发丝以毒攻毒” 吕局长气得咳嗽,“你想在患者体内养蛊吗!” 林烟却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敢保证,胜利的一定是发丝。” 吕局长被这语气气得说不上话,他怎么感觉林烟已经把发丝当自家人了还跟他推销 “开什么玩笑,不行,绝对不行!” 发团是他们早就在预防的东西,林烟的医院就是为了监视那东西而留下的,现在不过出了点意外,怎么可能主动将发丝拿出来,放虎归山 即使只是拿出些发丝也不行,谁知道那些发丝进入患者体内后会做出什么,更何况,那些发丝当初还是依靠今右制服的。 他怎么能让那些患者的命脉,把握在一个皈依光斑处理局的持有者手里 林烟知道吕局长不会轻易答应,也没再劝,“当然都随你意愿,不过我先用医院这几个患者试试,放心,不会要他们的命。” “你可以相信我中立的决心和态度,至少目前这个阶段,我是真的没有偏向任何一方的意图,也对惹是生非,称霸世界之类的没有兴趣,你可以放心与我合作,这种关乎大量平民的事,我不至于也犯不着动歪心思。” “算了,口说无凭,如果走投无路,你可以再给我通讯。” 说罢林烟挂断电话,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当天下午的三点,护士给伤者们更换绷带,她推着熟悉的小推车进入病房,一楼的病房被林烟改成了双人间,一进门,护士就感觉有两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护士转过头,神色染上慌张,那两名病人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护士咽了下口水,摸了摸衣袋里的枪,这才有底气推车走了过去。 林院长嘱咐过她们不要用枪射击患者,这几个人还有用,但威慑一下还是可以的。 护士小心翼翼地扯下病人的绷带,忽然,她在绷带的血迹上看到一些淡白色的小颗粒,像透明的白芝麻一样黏在上面。 护士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 伤者却在这时抓住她的胳膊,两手像铁钳一样紧紧遏制着她,另一边,那名虚弱的病人不知何时不顾身子地站了起来,拿着一把餐刀,眼冒绿光地走来。 护士顿时发出惊恐的喊声,下一刻,枪声彻底惊动了整个医院! 附近的医生和护士先是惊慌,意识到自己也有枪支防身后立马冲了过来,这才看到哭着跑出病房的护士。 “发生什么了!” 一名护士抱住惊慌失措的她立刻问道,而那两名伤者像是被震慑了似的,犹豫不决。 林烟立刻下楼走了过来,他平静的神色给护士们平添了几分安全感,他往病房里望了一眼就说道,“病人闹事了” “院长!那两个病人想喂我吃虫卵!” “那你有没有事” 护士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我没事,院长,但我情急之下开枪,擦伤了病人的一只胳膊。” “正当防卫。” 林烟想也没想就说道。 “他,他们是疯了吗院长,”护士说道,“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护士现在才意识到,如果没有林烟给她的枪械,今天真不知道会遭受什么事情。 现在官方部门都没找到根治寄生虫的办法,如果真的吃下去恐怕吐都吐不出来。 “不好了!病人逃跑了!” 突然,走廊里传来护士尖锐的喊声,几名医生和护士拼命追赶着一个身上缠着绷带的男人,还有一个病人身残志坚,瘸着一条腿也在顽强地往门口蹦。 “……” 林烟感到一阵无语,房间里的两个病人也忽然反应过来,打开窗户试图往窗外蹦,却被病房窗户上的铁栅栏拦了回来。 几名医生终于抓住了逃跑的病人,那名身残志坚的瘸腿病人一屁股摔在地上,这场闹剧终于得了消停。 “林院长,”有个医生说道,“那个病人的腿骨又裂开了。” “活该啊,给他治疗。” 又过了半个小时,腿骨开裂的病人痛的惨叫连连,这个病房中的病人也终于恢复理智,他们后知后觉地坐在病房床上,听着隔壁病房的惨叫脸色苍白。 “院长,”一名病人看着林烟说道,“你实话告诉我,我们是不是得了怪病” 他说到,“有时候那些念头就像是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的一样,我们根本没有那样的打算,也不像离开医院,但这些主意就偏偏逼着我们那么做。” “就像刚才,我们……我们真的不想害那个小护士!” 林烟自然是了解他们的情况的,也不打算怪罪他们,说白了这群人本身没有加害别人的念头,反倒是护士情急之下打得那一枪是真真切切射进了肉里,说起来,这两名病人还挺无辜。 林烟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那不是你们的本意。” “所以到底是什么怪病影响了我们”病人说道,“林院长,你尽管告诉我们,我们承受得住。” “你们不是生病,还记得那一日暴徒对你们开枪射击的事情吗那些子弹里藏着虫卵,是你们体内的寄生虫在影响你们的思维。” 此话一出,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病人们还是吓得脸色煞白。 他们能够接受自己的身体生了怪病,但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一种外在的虫子寄生,甚至操控思维。 但林烟没有给他们消化时间,而是继续往下说,“那种虫子是从光幕中出现的,现在光斑处理局已经尽力寻找根治方法了,你们只需等待即可。” 两名病人互相对视,接着问道,“所以……寄生虫寄生在我们身上的后果就是,我们的所作所为都会收到寄生虫影响” 那和寄生虫成了人又有什么区别 “那些寄生虫操控你们的思维,无非就是为了繁殖,对于大多数虫族来说,繁殖是第一要务。” “他们可能会利用各种方法,让你们主动将身上的虫卵传播出去。” 然而,让两名病人更无法接受的事就是,他们不但成了虫子的宿主,并且很快也会成为传播虫子的病原体。 “而且……这些虫子性格并不温顺,你们不要试着强行排出体内,可能会更加伤害你们的身体。” “那我们就无计可施了吗”病人恨恨地锤了下床铺,在这些普通人看来,被光幕中的虫子寄生并且操控思维,相当于宣告了死刑。 林烟倒是没有那么悲观,“光斑处理局正在想办法呢,各大研究所也在进行研究,你们多等等,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或者说……我这里已经有了一种新的解决方式。” 两名病人眼睛立马亮了,“什么解决方式” 林烟从兜里掏出几根发丝,“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说过这东西。” 发丝一掏出来,病人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物品,那些红色丝线像小虫子一般蠕动着,还时不时翘起一半,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十分活泼灵动。 “这,这是什么东西” “在泽丽市一段时间以前发生的光幕当中,这些发丝就出现在这家医院,直到光幕退散都没有消失。” “他们也是光幕中的产物,并且比那些寄生虫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如果让这些红色发丝也进入你们体内,一山不容二虎,发丝一定会和寄生虫产生强烈冲突,但是我几乎可以保证,两者之间获胜的会是红色发丝。” 病人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要让这些红色发丝到我的血管里” 林烟点了点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等待官方部门的研究出结果,但是更为稳妥的解决方法,如果我是,你们,也会选择这样做。” “但是现在没有人能够保证,光斑处理局一定会在我们等得了的时间得出结论” 多少疾病的防治是在患者死的一波又一波之后得出的,就算官方部门用全心全力与病情赛跑,病人们仍旧会在绝望中死去。 别人想起自己的妻儿父母,他不过是深夜从这里下班回家,妻子儿女至今都无法来医院探望。 他更怕自己会因为寄生虫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怪物,葬送了他们原本幸福的家庭。 那名病人看向林烟,这位院长虽然神秘,甚至不近人情,但却从未强制他们做过任何事。 “我愿意相信你,”最终,那名病人说道,“我可以试试你的红色发丝。” 第一百零七章 我喜欢你 林烟有些惊讶,竟然真的有人愿意当他的小白鼠。 他将红绳系在那人手腕上,等待一段时间后看看成效。 这段时间,林烟必须特别注意这位病人的身体状况,毕竟红发和寄生虫是在病人身体里打架,很容易弄得躯壳死亡。 “这根头发就先在你手腕上系着,无论如何都不要取下来。” 那人点了点头,听进了林烟的话。 但病人被寄生虫操控时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在当天夜里,林烟依旧在病房外看护。 他人虽然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耳朵却仔细观察着病房内的各种动静,包括病人们时而呼噜时而平稳的呼吸声。 这天今右也没睡,她将腿搭在沙发扶手上,身子则整个倾下来躺在林烟腿上。 这些天他们过得太安逸了,安逸得不像是两个命运被神所困的人。 说实话,今右躺在林烟腿上,这让他很困扰,因为他不能专心致志地玩手机,而是总被腿上的今右吸引视线。 林烟刷两下手机,就看一眼今右侧躺着的脸,时不时还会撞上视线,这让他有种小心思被识破了的尴尬。 忽然,今右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忽然坐起身紧紧盯着他,她的小脸就在林烟的手机旁边,好像在逼问:“你是看它还是看我”。 林烟无奈之下选择举白旗,放下了手机。 他举起两只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我不看了,今右小姐想问什么我一定如实招来。” 不曾想今右顺势扣住他两只手按在沙发靠背上,身子也跟着凑了过来。 林烟呼吸顿时有些急促,“……今右” 今右注视着林烟情急之下的反应,格外认真地问道,“林烟,你喜欢我” 这话问得有些混账,就凭林烟对待今右的态度,他什么心意今右早就看得出来。 但今天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了兴致,想听林烟亲口说出。 林烟有些不知所措,今右从未如此主动过,最为热情的一次还是今右失去记忆那次,濒死之际化为蛇身与他的温存,但那只属于那个刚刚逃脱鬼父魔爪,没有安全感的女孩,似乎并不与他的小女王相配。 如今今右这样气势汹汹地追上来,林烟还真有点吃不消。 与其说是吃不消,不如说是脸皮突然薄了一层,不好意思回答她的问题。 眼下也不好强行挣脱她的手,只能笑着搪塞过去,“别闹了,今晚还得看护那个病人。” 今右却轻笑了下,毫不在乎他的借口,“给你主动告白的机会,你怎么不中用” “……”他突然觉得这只今右有点凶。 平时少话的她今天却咄咄逼人,“你不说,那就是不喜欢我” 这话林烟不可能承认,“……不是。” “那是什么” “……” 林烟有些为难,今右平时不屑于多说,今天却非要刨根问底。 林烟注视着她那对火红的双眸,那对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此刻倒映着他的影子,在这种情况下,林烟不忍心让她露出一丝失望神情。 “好……我喜欢你。” 晶瞳的族人最擅长审视真心,今右只是微怔了下,随即卸力靠了过来。 “这可是你选的。” “林烟……我不希望你这一份感情有一丝一毫的减退,否则……”她顿了下,语气泛上一丝冷意,“我会挖出你的心脏,敲碎你的骨头,到我彻底消气为止。” 今右对于感情懵懂却又贪婪,即便只是他人的倾慕也让她心生占据,想要吞吃入腹。 她始终是阴柔危险的白蛇,好在林烟也早已接受她这般模样。 他轻轻拍了拍今右的背,笑着安抚道,“放心,大不了你就把我捆起来绑走,哪也跑不了。” 林烟这句只是无心之言,今右却神色暗了暗,铭记在心。 凌晨两点,那名手腕上捆着红发的男人突然坐起,他快速掀开被子的声音惊动了林烟和今右,他们立刻轻手轻脚地来到了病房门口。 那名病人只是半夜惊醒,但看到手腕上的红发时,他感受到了无穷的恐惧。 那恐惧起初只是占据大脑的一个小点,随后急剧扩大,恐惧充斥在整个大脑,病人就好像见到了天敌露出惊恐的神情,紧接着疯狂甩动胳膊,试图将发丝从手上甩下去。 但发丝被林烟系了个死结,紧贴着皮肤就是甩不下来,慌乱之中,男人抓着发丝猛的用力,缺根本无法将发丝拽断! 他只好用力拍打病房门,惊声尖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站在门口的林烟和今右直接将门打开,“怎么了” 他看到林烟就好像看到救命恩人,迫不及待地将发丝展示给他的,“这根头发!它要杀我,它要杀我!” 此刻如果是换做了其他人,或许会觉得病人疯了,或者无理取闹。 但林烟清楚他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寄生虫无法接受与发丝共处一体,哪怕暂时放弃繁殖,也得控制宿主把发丝弄下去。 不过看病人现在的反应,好像并非寄生虫控制宿主的手段,而是寄生虫惊恐的情绪精准地传达到宿主的身上 林烟走上前按住病人的两只手,“先生,冷静一下,你答应过我不会取下这根头发的。” “它要杀了我!”病人尖锐的喊声在整栋楼响彻,但林烟在此,没有任何医生和护士前来打扰,“救救我!杀掉这根头发,杀掉它!” “杀掉林烟笑了,能说出这番话的绝不是普通人的思维,只有那些寄生虫才会叫嚷着“杀掉”它。 房间里另一名病人已经被吵醒了,他掖着被角,不知所措。 “别让他打扰其他病人的休息,”林烟说道,“今右,打晕他。” 今右干脆利落地一手刀劈在他后颈上,男人瞬间昏了过去,医院也跟着恢复平静。 病房里的另一个男人闭上眼睛钻进了被子里,“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病人昏迷后,那些寄生虫彻底没了依靠,开始在男人血管中疯狂蹿涌起来,这些寄生虫暴躁易怒,牙尖嘴利,但病人的身体却没有一点内出血症状,血管也完好无损。 林烟大概能够理解,血管同时也是红发的生存区域,它不会由着寄生虫乱来。 突然,昏迷不醒的人突然开始痉挛,紧接着吐出大口带血的沫子,还有几条已然死去的寄生虫。 这种呕吐并未停止,而是越发强烈,男人倒在地上,毫无意识地吐出将近十多条寄生虫,和数以百计的虫卵后,才算彻底结束。 而林烟发现,其中那些寄生虫成体的尸体似乎都少了一截。 那人手腕上的红发也重新活了过来,活跃地来回摆动,像是吃饱喝足需要消化一般,驱动那名男人站了起来。 接下来才是更重要的问题,看红发是会继续控制男人的身体,还是满足后脱离出来。 之间男人左右徘徊一下,发现外界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玩的,这才将视线落在今右身上,紧接着,红发自动从男人手中脱落,像颗子弹一样朝今右弹射过来! 今右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红发弹到墙上后落下,这才彻底没了动静。 林烟上前将红发捡起,“这样这名患者体内的寄生虫就算解决了” 今右摇了摇头,她又不是医生。 如果红发能够将所有寄生虫都杀死,那必然再好不过,如果只是暂时性的压制也并非不可。 别说清除这么一大批,就单单是让寄生虫消停下来,就足够稳定当前的局面了。 但问题是目前不止泽丽市出现了寄生虫,很可能全国各地都有一定量传播,想要医治这些寄生虫问题,难不成要将红发传播到世界各地 要知道,光斑处理局最初允许林烟的医院建立,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局面,现在又怎么可能主动允许他们进行散播。 别说是吕局长,就连林烟都不能安心走出这一步。 发团不是没有意识的道具,甚至不是光幕中出现的怪物,祂更像远古时期就早已存在的邪恶生物,凭借光幕得以存在至今,林烟对发团的了解至今为零。 尽管发团现在对林烟表现出温顺,甚至是服从的态度,但当初初见发团时,祂可是一言不合就夺取了他的身体控制权。 发团的思维是林烟无法琢磨的,他们并不处于同一阵营,林烟也并不了解发团的习性和需求。 林烟不能相信发团,譬如光斑处理局不会真正相信他。 “明天我会让医生给他采血,检查他体内的虫卵成分。”林烟说道。 虽然三方都无法互相信任,但眼下取得的发现,林烟也得给吕局长汇报一份。 他拨打了吕局长的电话,深夜两点,吕局长的声音只是略显疲惫,但并无困意,“林烟” 林烟今天刚和他说过关于红发的设想,当晚就给他打了通电话过来,准没好事。 但林烟接下来的话让他为之一振,“吕局长,我的一名病人主动同意使用红发测验,现在他排出了体内的寄生虫,实验已经初步成功了。” 第一百零八章 女朋友 红海市,南星穿着一身修身的皮衣,内搭深蓝色衬衣,一条牛仔短裤露出她白皙修长的双腿,以她的身材和资质,走在任何街道上都是路人眼中的焦点。 南星头顶的一撮蓝毛有些褪色,她今天是来理发店做头发的,顺路去看最近新交的女朋友。 她的新女朋友名叫楚夕言,温柔体贴小鸟依人,这样的女孩正是男女通吃的类型。 两人约定好了时间,楚夕言已经提前在约定的店里等待,她今天穿了件温柔淑女的米白色连衣裙,用珍珠项链做点缀,精心化了个完整的妆容,一心期待南星到来。 “抱歉,久等了吗” 南星准时到达,拉开椅子坐在楚言夕对面,歉意地笑笑。 楚夕言眉眼温顺,展露笑意,“我也才刚刚到。” “想吃点什么” 南星不假思索,“露松饼。” 饭后南星主动结了账,楚夕言是大家闺秀,不缺一顿饭钱,南星做的主要是心意。 两人用完了愉快的一餐,最适合两个女孩的饭后活动就是逛街了。 她们来到了位于红海市中心的广场,珠宝首饰等店一应俱全,南星和楚夕言的气质一下就吸引了销售员们的侧目,楚夕言逛街从未被冷落过,当然,这也是她从不吝啬买单的缘故。 “南星,”楚夕言笑着拿起一枚手镯,“你看这个手镯,好不好看” 说着楚夕言将温润的白玉手镯戴在手腕上,白玉的光泽与白皙的修长的手臂胳膊相称,十分养眼。 南星笑得嘴角脱离控制,“好看,特别好看。” 楚夕言一看南星的表情,就知道她也喜欢,“那我们买一对好不好” 南星从未拒绝过楚夕言的邀请,拿着手机走上前,“当然好啊。” 这里的首饰都是轻奢饰品,但对楚夕言的家底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身为流浪猎人,南星的收入还算不错,平日里清闲一些,总不能亏待了女朋友。 南星这次本来也是打算抢着买单的,却被楚夕言拦了下来。 “南星,这次我也想送礼物给你,你就收下好不好” 楚夕言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勾人的光。 南星笑了笑,抱住她,亲了亲楚夕言的嘴角,“当然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周围的店员没有任何议论,利索地为南星和楚夕言将手镯分别包装好。 两个女孩挽着手,走在扑满阳光的街道上,“夕言,今晚还要去上舞蹈课吗” 楚夕言说道,“嗯。” “那我送你过去。” 最近红海市事况多发,即使是白天也不太平,南星放心不下。 楚夕言自然也知道她的心意,靠在南星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好啊,南星要看我跳舞吗” 南星惊喜道,“可以吗” 楚夕言的舞蹈老师一直是一对一辅导,那是位在业界有名的芭蕾舞专家,为了尊重那位导师,也为了给夕言充足的学习环境,南星一直没有提出过旁听,只是偶尔会在她下课后接她回家。 “嗯,我已经和老师说过,她同意了,”楚夕言说道,“我也很想让你看看我跳舞的样子啊。” 南星想说她看过了,在她之前某次校内演出时,她有偷偷溜进去看。 舞台上的夕言沐浴着金色的光,就像是真正在阳光下扇动翅膀的白天鹅,那是她一生看过最美的舞蹈,那支舞也将楚言夕整个人印在她心中。 南星牵着楚夕言走在街上,迎面装上一阵急躁的风,还有大批奔逃的人群。 人群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这两个单薄的身影,牵着的手被大量人群硬生生拉开,就连楚夕言也像头受惊的小鹿一样被冲散。 南星急忙冲过去想要将她拉走,生怕她单薄的身体会被人群推倒踩在脚底,但很快,南星终于知道人群惊恐的原因——数十个持刀的暴徒正疯狂地追逐着他们,就在南星和楚夕言挣扎的过程中,一个男人已经来到她的身后。 那名男人似乎很满意于眼前的猎物,在出手的前一秒思考要将刀子捅进她的哪个部位。 南星瞬间红了眼睛,“夕言!!” 她拼了命地跑到夕言身边,将她拉过来护在身后,同时抓着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扭,后者立刻发出痛苦的惨叫。 紧接着,南星一拳打在男人的脸上,夺过他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他的大腿。 男人的惨叫引来了其他暴徒的主意,就好像突然发现了新奇的事物一样团团保卫过来。 暴徒人多势众,南星仅凭一把小匕首无法与其战斗,她拉住楚夕言的手喊道,“快跑!” 说完就拉着楚夕言飞快地逃离了包围,南星经受过训练,奔跑速度极快,楚夕言甚至感觉自己的双腿都没有沾到地面,就已经追上了前面大批逃跑的人群。 突然,在奔跑的过程中,南星偶然回头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那影子紧贴在楚夕言的背上,就像是速度过快拖出来的虚影。 南星有些讶异,她感到那虚影无比的熟悉。 就在这时,南星的双腿撞上一个异物,整个人都倾斜着飞了出去,摔得极惨。 “南星——” 楚夕言急切地跑了过来,此时南星的皮衣和双腿上已经全是血红的擦伤。 “没事,”南星受过的伤可比摔一跟头重得多,“我还能跑,不过是什么东西拌的我” 楚夕言闻言也回过头,两人一同看去,地面上居然有一根银白色的铁棍横在地上。 这根铁棍来历不明,但与她那放在家中的恩赐武器外形大差不差,倒也算是个趁手武器。 她走过去捡起那根铁棍,但下一秒,那根铁棍居然消失了。 南星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我,我看错了夕言,你有没有看见这里有一根铁棍” “看见了,”楚夕言说道,“它消失了!” 南星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说道,“不管了,我们先走,那群人要追上来了。” 楚夕言却拉了拉她的手,“南星,我还看到了别的东西,”她指着天空上,那里出现了一颗在白日也亮得晃眼的星星,“那个……是不是光斑” 南星看着天上的光斑,吸了一口气。 …… …… 红海市出现了光幕——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各大新闻账号总是会在第一时间争先恐后地发布具有看点的新消息,而光幕铺开,对于人们来说就是最吸引眼球的新闻。 光幕中有什么发生了什么造成了多大伤亡光斑和光幕中总是不缺少新奇和怪异,被同时也关系着观众本身的安危,眼泪和兴奋并存,是天然的大新闻。 医院中,林烟正在苦苦翻译第二张羊皮纸上的内容,却发现第二章羊皮纸上记载的并不是故事,而是一首给厄尔罗蒂的赞歌。 语序十分不通顺,就连三观也和现代差距极大,总的来说,他们将弱小视为罪恶,歌颂厄尔罗蒂无谓的屠戮,将此定名为“洗涤”。 经受不住洗礼的人将会死去,而经受得住的则会用秘药将外伤化为结痂,声称这是自己的“铠甲”。 林烟并没有在第二张羊皮纸上找到想要知道的内容,倒是在浏览器弹窗上看到了意外的消息。 “红海市又出现光幕了” 一个城市光幕结束后,房价会大涨,就是因为一个城市短期内不会经历第二个光幕,将会变得安全许多。 但现在的红海市却打破了这个规矩,迎来了短期内的第二个光幕。 要知道,距离上个光幕时间可还不到半年。 除非是有人拿着神只遗物在红海市乱逛,要么就是……出现了像他当初那样的继承者。 今右上一次从光幕中出来还不到一个月,即使是祸乱也不需要这么频繁的进入频率,林烟也不再为钱所困,但他们两人都没有拒绝这个光幕的理由。 只有光幕意味着提升的机会,他和今右都被卷入了厄尔罗蒂的命运漩涡,只有势力能让他们拥有更多选择。 至少……要避免像厄尔罗蒂那样,亲手杀死母亲的故事。 “云香,我可能又要出差一阵子。” 林烟说道,“大概一个星期道一个月不等,专心经营医院,有什么事自己做主。” 云香眨了眨眼睛,“你又要走那这些病人呢” “愿意的就给他们使用红发,不愿意的就等光斑处理局,如果发生意外,先按光斑处理局的决断为准。” “但如果他们的决定太过分或会影响医院以后的存在和利益,别客气,直接拒绝他们,他们不会对你们动手。” 红海市光幕的消息刚爆出来,林烟就提出离开,这让云香立刻就猜到了他的意图,“你要进入光幕吗” “嗯没错。” 云香欲言又止,直到林烟准备离开,云香才跟在他身后远远说了句。 “注意安全。” 林烟摆了摆手,不知有没有听清。 说起来,寄生虫并不是泽丽市的特产,红海市应该也会出现一部分。 寄生虫遇上光幕……希望不要超级加倍就好。 第一百零九章 严冬 所有人都看到了位于天空之上的光斑,但谁都没有想到,那个光斑只停留了五分钟就铺开光幕。 南星眼前的城市在变换,朗朗夏日变得天寒地冻,眼前的高楼大厦变成一个巨大的悬崖,所有人都被不知所措地站在峭壁上,被冷风吹得直哆嗦。 只有一个人穿着保暖的皮毛大衣——那是一名身形佝偻的老姑婆。 她脸上满是老年斑,一只鹰钩鼻边上长着个巨大的痦子,而那老姑婆不但没以此为耻,反而用金色的粉末将它点得又大又亮。 老姑婆一出场就引起了人们的反感,但没有任何人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婆子出言不逊。 反倒是老姑婆自己“咯咯”笑了起来,饿狼似的目光在人群之间扫荡,“我只是上来祭拜我死去的孙子,怎么就突然蹦出来这些多人呢” 老姑婆话虽疑问,但却没有一点的抵触,反而格外兴奋,“你们是不是要来村子里做客啊来来来,欢迎欢迎……” 与老姑婆站得进的则看向她身边的坟包,坟墓里不知道埋着什么,但坟包前面却用十字的尖锐木刺/插着个孩童尸体,两侧的木刺从腋下穿出,竖直的木刺则穿透身下,粘糊糊的黑血凝固在木刺上面,看着格外残忍。 那恐怕就是老姑婆的“孙子”,这尸体担当了墓碑的作用,因为在老姑婆身后还有更多大同小异的“坟”,木刺上有男有女,各个年龄段一应俱全。 这俨然就是个乱坟岗,吓得前排女人连连惊叫。 老姑婆看见人们的反应,笑了,“你们还真是好心,谢谢你们给我的孙子祭拜。” 尖叫的女人愣住了,难不成尖叫就是他们祭拜的方式 南星也带着楚夕言到前排来获取情报,一见到老姑婆身后的乱坟,她先是一惊,紧接着立刻捂住楚夕言的眼睛,但她还是感觉到身旁的人在忍不住颤抖。 这或许是冷,也可能是惊吓,南星只懊悔自己的反应为什么不能再快些。 “各位大好人,天色黑了,各位不先去村子里过夜吗”老姑婆说道,“我可以给各位领路……村子里可不全是好人,没人带领的话,保不准就会被村口的疯子抓回去吃了!” 老姑婆假模假样地说着吓人的话,人们果然配合地缩了缩脑袋。 但就算如此,也没人愿意跟上老姑婆的步伐。 最后老姑婆看着这些人摇了摇头,在孙子的坟包前放上几个馒头,走了。 她走后,人们才敢放松一些,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怎么办啊……” “我们要进村子吗” 这个光幕不大,从光幕边缘的弧度看,包含的范围恐怕只有这个悬崖和村庄,除了村子,他们无处可去。 “我,我还没吃午饭……”有个女人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 “你看这天色,现在都该说是晚饭了!” 进入光幕后,原本午后的天气瞬间变为黑夜,原本的街道上也不应该有这么多人,恐怕是被圈入光幕的所有人,都被聚集到了这里。 “你要是饿的话,就把那些馒头拿走。” 有人指着老婆子放下的几个白馒头说道。 女人看了眼那个坟墓,死去的孙子还血淋淋地挂在木刺上,如今早已变成一具干尸,馒头就放在干尸的正下方。 她连忙摆手,“算了算了,我不饿了。” “那馒头估计根本就不是给咱们放下的,”南星说道,“那老婆子手里馒头都藏在不包里,要不是看见咱们,根本就没有拿出来的意思,而且祭拜时放食物是为了盼望亲人在九泉之下能够品尝,可她孙子都放眼前摆着来了,她难不成还盼望着孙子活过来尝尝” 南星的话让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有人惊恐地问道,“她给我们放吃的干嘛” “我哪知道,”南星皱着眉头,“我只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南星抱紧瑟瑟发抖的楚夕言,试图用体温让她感到一些温暖,这里的天气实在太冷了,大雪还在铺天盖地地下,楚夕言身上只穿了件米白色连衣裙,南星身上好歹还有件皮衣,无奈之下,南星脱了皮衣给楚夕言披上。 “南星,别,”楚夕言说道,“你只穿了件短裤,比我更容易失温。” 南星两条腿已经冻得通红,这会儿已经几乎麻木。 但穿短裤短裙的女生不止她一个,再冻下去,大家的腿都得截肢。 “没事啦,我一个经受过严格训练的流浪猎人,可比你一个大小姐抗冻,”南星拍了拍她的背,笑着说道,“快乖乖穿上,别让我担心。” 楚夕言这才不情愿地接受了。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有没有人知道光幕里该怎么求生的” 身为流浪猎人的她没有吱声,她知道光幕中没有标准的生存法则,唯一能让他们活下来的唯有实力至上,但谁都没有想到她出门与女朋友逛街都会遇到光幕,自然没有携带武器出门。 没有足够的战斗力作为底气,南星没办法庇护这群人,她力所能及的只有保护身旁的爱人,贸然暴露身份只会害了自己。 “要不我们到光幕边缘看看”有人提议道,“没准能出去。” “那么多被困在光幕里的人,也没见他们出去啊” 有一名男人情绪失控地大喊,“那不然我们怎么办,全都死在这!” 南星明显感觉怀中的人瑟缩了下,“你喊什么喊你想去自己去不就完了” 这冰天雪地里,距离他们最近的边缘在悬崖那头,较远的位置,恐怕会在返程的路上冻死。 他们不是破坏力强大,能够强行将光幕暂时撕开一个口子的怪物,从来没有过普通人自主逃出光幕的例子,他们不敢冒险。 “诶!那边是什么!” 人群中突然有人呼喊,紧接着周围所有人都慌乱了起来,在视野十分有限的暴雪中,居然出现一高一低的两个人影,顶着风雪朝他们这边靠近。 深夜视野极差,人们不敢确定那是什么东西,更是有几个吓破胆的人疯跑脱离了队伍。 “别怕!我们人多!” 在他们靠近到一定范围后,众人才看清那是两个在风雪中行走的人。 那是一名身穿黑色衬衫裙的男人和一名白发女孩,白发女孩身上披着一件尺寸明显不符合她的外套。 “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所有人被包围在光幕中的人都聚集在这里,那他们……难不成是后来进入的 林烟的目光扫了遍这里的人群,见没人开口质问,便自己开口道,“告诉你们一个遗憾的消息你们等待的光斑处理局不会来了。” 听到林烟的声音,南星才急匆匆从人群中挤出个脑袋,“林烟!” 林烟也看了她一眼,嚯,还有熟人。 “你说光斑处理局不会来了,是……什么意思” “在光斑出现的那一刻,光斑处理局就立刻组织了行动,他们汲取了以往的教训,几乎在光幕铺开没多久就做好了准备工作,随时可以行动。” “但现在光幕变得越来越特殊了,这一次的光幕墙壁坚硬无比,外面根本进不来。” 南星问道,“就连光斑处理局也不行吗” “当我赶到的时候,一众光斑处理局成员都被堵在光幕外面,红海市那位名叫连郁科的牧师队长正急得发狂。” 提到“连郁科”这个名字,南星有些印象,他们红海市的牧师分队队长是一位年长的女性,墨守陈规,脾气火辣,不少牧师都在抱怨这位连队长的“强权”。 但真到连郁科工作失利,备受舆论的时候,这些人有总会最先跳出来将负面声音扫荡得一干二净,就好像再说“我们的队长只有我们能批评”一样。 但不可否定的是,连郁科一直都是位工作强干的女性,如果连她的无计可施徒劳急躁的话,那这个光幕的情况恐怕真不容乐观。 “但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就要感谢到达红海市的高铁只花了二十五分钟就把我载过来,期间我们连一份下午茶都来不及吃完,以及这里的光幕根本没阻拦我。” 说着林烟给今右拉了下即将从她肩膀上滑下去的衣服,今右困倦地眯着眼睛,一副要进入冬眠的模样。 “我们不关心那些,我们只想知道,真的没有人来救我们了吗” “嗯,至少短时间内所有人都进不来。” 或许是因为气氛的凝固,南星感觉周遭的气温更冷了一点。 “那,那我们怎么办”那人深色慌张,“我们要进村子吗,还是要在这里等到有人来救我们” “当然要进村子,”林烟不假思索,“今右都快冻得冬眠了,谁知道这里边这么冷” “但那个村子里同样不安全,”有人说道,“你看那边的坟墓,那都是那些村里人干得……” 林烟瞥了一眼,神色淡然,“哪个村子不死人,别大惊小怪,那不就是些坟吗” 第一百一十章 野兽村民 林烟的不以为意引起了这些人的反感,或者说是恐惧。 他们反复要求林烟再仔细看了看,结果得到了一样的答复。 “无论看上去多么诡异,这些尸体暂且还没有站起来挠你的脸,那就还算是友善。” 林烟说道,“而且不进村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办在没有衣服、食物和任何保暖设备的情况下在悬崖边过夜” “进村子,你们可以有充足的空间思考哪些人事危险的,那些人可以利用和信任,但留在悬崖边,你们是想和这暴风雪讲讲人情吗” 林烟不屑一顾地藐了眼他们,拦着今右朝村子的方向进发。 “我就不陪你们在这等死了,我还记着给今右找几件保暖的衣服呢。” 南星没做犹豫,林烟所说的正是她也想要的说的,她立刻拉着楚夕言追了上去。 “南星,南星,”楚夕言的脚踝和双腿被冻得麻木,她踉跄几下,对南星小声说道,“我们真的要跟着他吗我看他不像好人……” “我们先走处于最差开局,要抓紧一切可以防身的东西,包括强大的人,”南星说道,“目前还不确定这个光幕是几级,不能再耽搁下去浪费体力了。” 楚夕言眨了眨眼睛,处于光幕中的南星对她来说有着一种特殊的魅力。 “而且林烟的话……我还算认识的,”南星说道,“我之前和他有过几次交谈,总之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有了南星和楚夕言的带头,更多的人也迈开脚步跟了上去,几乎没有人选择留在悬崖边,在生存压力的面前,他们不得不暂时忘却对这个村落的恐惧。 “林烟,你说光幕阻拦了光斑处理局却没有阻拦你,这时怎么回事”南星问道。 “大概是因为这个空想光幕与我的传承神只,厄尔罗蒂有关。” “传说中厄尔罗蒂也有一群狂信徒,他们信仰残暴和杀戮,即使不得厄尔罗蒂看中,也已然狂热忠诚。” “从悬崖边的墓碑上看,倒是和那群信徒的性情相符。” 而且那个悬崖也符合了林烟在那张羊皮纸上看到的内容——厄尔罗蒂亲手杀死了母亲,并且将祂的尸体扔下悬崖,就是不知道故事中提到的“吊桥”会不会在这里出现。 “那这里是你的主场了”南星说道,“如果你对这里的人宣布你就是厄尔罗蒂的传人,他们会不会对你言听计从” 林烟仔细想想了下那样的场面,“就凭他们对厄尔罗蒂的态度来看,他们应该会把我围起来,看看厄尔罗蒂的传人是不是最伟大,最不可战胜的战士。” “这……” “而且这里也不是我的主场,”林烟说道,“你忘记这个黄斑铺开的速度有多快了用你身为流浪猎人的素养仔细想想,这样的光幕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成为了继承者,并且引发了这个光幕的出现。” “你看我像是新生的继承者吗”林烟说道,“所以我不是这个光幕中的主角,只是个配角罢了。” 说罢,他看向南星身后那名,一直用新奇的眼神盯着他们的贵气小姐,“话说……这位是” “我的女朋友,”南星介绍到,“她叫楚夕言,你别为难她。” 林烟看待南星的眼神顿时变得警惕,“……原来你当初说对今右感兴趣并不是开玩笑。” “……” 这个光幕的大小注定他们到达村子的路程不会太远,很快,他们见到了村子的大门,在这样的暴雪天气,门口竟然坐着个乞丐打扮的老人。 她手中端着个饭碗,眼里冒着癫狂的神采,一见到人,她立刻端着饭碗跑了过来,对着队伍中的几个年轻女生喊道: “施舍点手指头,施舍点手指头!” 她神态疯癫,显然是个疯子,露出一口黄牙痴痴笑着,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如果你给我手指头,我就把这件大衣送给你!” 在这天寒地冻的条件下,有人提出要送给他们一件大衣,几个年轻女生显然心动了,但那大衣上满是不知是什么的肮脏痕迹和尘土,还撒发着隔夜饭一样的馊味,这让那几名女生顿时收回了抢夺的念头。 更何况这件大衣要用手指头来换…… 女生神色一怒,刚想将疯子骂走,忽然听见林烟在前面说道,“不要理会就好,别节外生枝。” 女生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蹦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疯子端着碗在众人之间求了求,见没有人理她,坐回村头自闭去了。 “林烟,你没来之前,我们遇上了个老婆婆,”南星说道,“他想邀请我们进村,我们见她不是好人就没跟过去,我记得她就吓唬过我们,说村口的疯子会吃人。” 现在看来,老姑婆说的好像是真的。 一个疯了的乞丐求拿着碗求手指头是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吃吗 “也不像,”林烟说道,“她说的话固然吓人,但不也没强买强卖不是吗” “她虽然身上穿得脏,但身子却不瘦,脸上面色红润,倒不像是缺衣少粮的样子。” “她要是真的饿急了,早就抱着你女朋友细皮嫩肉的胳膊啃了。” 一旁的楚夕言好端端的突然被吓了一跳,南星自然护着她,“说什么呢,要啃也是先啃今右,她看上去就很好吃。” “所以她有吃有喝,为什么还要来村口当乞丐” “疯子要能被你理解,她就不叫疯子了。” 这村子并不大,看上去大概有三四十户人家,林烟刚进入就将怪物黑影散播了出去,试图掌握第一批情报。 这里是厄尔罗蒂信徒的地盘,他不想有任何疏忽大意。 现在是深夜几乎所有房子里都息着灯,像是隐藏在黑夜中的怪物,等待无知的人类上前探索。 “笑语。”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显然不属于他们之中的人影出现在林烟身旁。 林烟指着一栋房屋说道,“去敲门。” 笑语遵从林烟的命令,来到那扇门前敲了两下,这户人家的房门上有一个类似送信口一样的东西,里面的人掀开盖子,露出两只满是血丝的眼睛。 笑语的态度十分礼貌,“您好,我们只恰逢此处的旅客,外面天寒地冻,请问你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取暖避雪” 屋内的人二话不说放下了盖子,紧接着,一把一米长的刀从口内伸出,猛地戳穿了笑语的脑袋! 笑语的身影一暗,下一秒重新凝聚在林烟面前。 “抱歉,林烟大人,”她有些沮丧,“房子的主人不太友好。” 林烟点了点头,看似并未计较,实则已经走到那扇门前,一脚踹开了大门。 他们总要找个住处的,既然这里的住户都这么“热情”,那他就不用客气了。 虽然是村子,但这里的房屋建筑得不错,屋内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精致了,一进入房子,林烟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意,这里的炉火正旺。 他回首招呼今右过来,同时自己也朝着屋内探索。 在他踹门的时候,那名拿着砍刀的人就已经躲到屋内去了,现在看不见一点踪影。 “南星,你们别进来,”林烟笑着说道,他都好久没玩过猫抓老鼠的游戏了,“小心砍刀偷偷砍了你们的脚。” 南星很感谢林烟“贴心”的提醒,在林烟解决问题前她都不会进入了。 他从客厅顺路溜达到可以睡人的卧室,卧室的床足有一米半高,他正想看看床下是否躲着什么人,突然,他脑后传来一阵风,林烟迅速一躲,果然在身后的壁橱上看到那个男人。 男人手中拎着那把一米长的砍刀,一见偷袭不成,立刻佝偻着身子从他身侧逃离。 林烟出脚一绊,那人立刻狼狈地摔在地上。 他似乎感到恼羞成怒,顾不上起身,拎着砍刀捅向林烟的双腿。 都说强的怕横的,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有股掩饰不掉的狠劲,即使你我无冤无仇,也硬是见面就要咬下你一块肉来! 男人砍刀出手的力度又狠又准,见此,林烟的黑剑出鞘挡下男人一刀,下一秒就刺穿了他的心脏。 血液飞溅,一身黑衣的林烟满不在乎,这时一名满脸疤痕的女人拿着一把砍刀冲了过来,怀中夹着一名孩童,他们看到了男人的尸体,但脸上并无悲戚之色,只是一心想要五马分尸这名身份不明的闯入者。 女人将孩童当做武器丢了过来,林烟手起刀落,房间中又多了两具尸体。 这时候,林烟又和今右搜查了房屋其他地方,保证没有躲藏在暗处的人后,林烟回到了房屋门口。 他满身的血迹吓坏了屋外普通人们,但面对温暖的房屋和炉火,没有一个人选择逃离。 但林烟并不打算把房屋分给他们所有人,更何况也不够住。 “南星,还要那位楚夕言小姐,你们可以到这栋房屋来和我们一起住。” “至于其他人,就学着我的方法自己寻找住所。”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安夜 “……但是,”有人说道,“你房子那么大,多收留几个人行不行” 林烟听后并没有急着拒绝,“哦,那你来说,我收留谁” 那人无言以对。 在场这么多人,林烟不管随便挑了谁,都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今右是跟我进来的,这自不用说,这两个小姑娘跟我有些交情,所以我才邀请她们来住一住。” “那……我们的交情从现在开始”那人看着林烟一脸的血,硬着头皮说道,“大哥,收留我一下呗” “……滚。” 林烟说完就关上了房门,任那些人自生自灭。 林烟将炉火烧旺,拿了个坐垫在炉子顶上吸热,把温热柔软的坐垫盖在今右腿上。 今右这才显得舒服了许多,靠在他身旁困倦地眯着眼睛。 “你倒是挺会伺候人。” 南星嘀咕了一句,将皮衣盖在楚夕言腿上,让她在火炉旁慢慢回温,不要操之过急。 “这位是哪个集团家的大小姐”林烟看着楚夕言问道。 南星带过来的这位女朋友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穿的衣服都是上号的料子,举止谈吐也透着贵气,就连一路上都舍不得丢的购物袋都是奢饰品专栏的。 娇生惯养的女孩很难在光幕里活下去,林烟止不住多问了句。 楚夕言不好怠慢林烟这位“大佬”,回过头来慢条斯理地答道,“我父亲是做软件经营生意的。” “你是南星的小女朋友” 楚夕言没想到林烟会问得这么直白,红着脸点了下头。 女朋友的身份林烟并不在意,南星自己的人,让她自己照顾就好,除此之外,他倒是更在意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南星,你恩赐武器呢” “没带出来。” 南星见林烟挑了下眉毛,补充道,“我怎么料得到会突然出现光幕,我的恩赐武器太难携带,所以我就放在家充电了。” 其实不光是她,大多数流浪猎人都是这样的。 流浪猎人一般会在光幕开启后陆续赶到光幕当中,即使看到光斑,也会第一时间跑开,等待光幕内情况稳定后进入。 并且光斑处理局严令禁止流浪猎人使用恩赐武器对普通人动手,所以除非是便于携带的恩赐武器,很少会有猎人将武器时刻带在身上。 而且恩赐武器本身需要保养和充能,就单说南星的那根铁棍,现在都不知道烧掉她多少电费。 再说她今天本就是出门和女朋友约会,现在手里能有一把抢来的匕首都算幸运了。 “话说林烟你下一步打算干嘛”南星说道,“我们就这么守在房子里,然后等到光斑处理局前来救援” “那恐怕就没完没了了,光斑处理局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进入光幕的办法。” “所以这个光幕,我们得想办法自力更生,寻找办法找到空想光幕,然后破坏掉里面的神只遗物。” 南星还是第一次接到这种任务,听起来有些手痒,“那外面那些人呢也一起吗” “自求多福。” 南星并不是林烟那样的中立主义者,一想到那些人未来可能会面临的命运,她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现在是夜晚,温度极低,一旦彻底失温,他们连与村民一战的能力都没有,已经有不少人准备入侵村民的房子,外面接二连三地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大概是他们这群人过于嚣张和吵闹,已经有不少房屋的灯被点亮,隐约能够看到几个人影在窗前张望。 “把灯灭了,别吸引那群人注意。” 南星立刻吹灭了屋里的灯。 黑夜并没有吞没那群人纷乱的声音,林烟等四人安静地藏在火炉旁,接着地下炉火的火光面面相觑。 他们好像在经历只有末日才会出自的黑暗世界,而他们就是在黑暗中苟且偷生的人。 楚夕言倒在南星肩膀上,“南星,我有点害怕。” “你说……我们能安全出去吗” 金钱和权势在这个世界毫无用处,离开亲人呵护的楚夕言这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有多么脆弱和无用。 “夕言,我只能说,我会尽全力保护你。” 楚夕言满足地轻笑一下,“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请别在我眼皮底下谈恋爱,”林烟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可以睡了,我们需要将时差倒过来,和光幕的昼夜交替保持一致。” “有本事你别和今右睡一屋,”南星怼了一句,“晚安。” “……” 这栋房屋一共两间卧室,眼下南星和楚夕言占了一个,林烟二话不说带着今右走进了另一个,完全将南星最后的嘲讽当做耳旁风。 真正的男人敢于无视他人的嘲讽。 这个光幕的第一晚度过得比林烟想象中平静,虽然哭闹和争斗的声音一直续延到后半夜,但期间其他村民终究是没有来添乱。 第二天一早,林烟一出门就在外面见到了几具尸体。 “南星,外面有些情况,你要是心疼就别带着你家女朋友出来。” 林烟朝房子里喊了一句,随后走出了大门,迎上众人的目光。 那些人的死状还算完整,都是被村民用刀或长枪杀死的,还有些被打得头破血流,失血过多而死,最让林烟注意的是,有两具尸体脖子上挂着两个窟窿,不知是什么生物咬出来的。 人们在村民身上或家中搜刮出了保暖的衣物和一部分用于过冬的食物,经历了一晚上的风波,大多数人的眼睛都还红着,面露颓然之色。 “干嘛都这样看着我,”林烟说道,“难不成你们觉得这些人是被我害死的” “不……我们只是没地方堆放这些尸体。” “哦,所以都摆到我门前来了。” 林烟笑了笑,说白了,只要他展露出一定的自保能力,而没有将这份安全感分享给其他人,那么人们即便明知这是道德绑架,仍旧会心有不甘,这便是人类的劣根性。 他们的确不敢明面上与林烟闹翻脸,但却都心照不宣地把尸体堆在林烟门前,这种伎俩对人家来说就和小孩子闹脾气差不多,但如果不是在光幕中,这样的玩笑的确有些过了。 “都搬走,”林烟难得摆了次严肃,“以为我看不出你们的心思” 看得出林烟脸色不好,立刻有人出声道歉,“抱歉啊,也是我们疏忽了,怎么能在别人家门外放尸体呢……” “都搬走都搬走,我们找个地方,把他们好好安葬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十分凝重,好想下一个躺在这儿的尸体就是自己一样。 “林烟,林烟!”这时,南星急匆匆的冲了出来,“夕言发烧了!” “冰天雪地里走了一遭,发烧是正常的。” “但在光幕里发烧很危险,”南星急切地说道,“怎么办,这里会不会有治病的药草” “我们这边也有很多人生病了……”有人说道,“大概几十个人。” “几十个……” 进入这个光斑的普通人大概一百多个,其中有一半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昨晚的挨饿受冻加上惊吓过度,女孩们几乎无一幸免。 几十人份的药,这可不是个简单数目。 “必须要治,”南星果断说道,“万一恶化下去,就是十几条人命。” “这么大个村子不太可能没有药物。”更何况厄尔罗蒂的信徒们经常用自我伤残的方式磨砺自身,如果纯靠意志力和身体素质硬抗,这个村子早该断子绝孙了。 但大多数的村民都见人就砍,根本无法正常沟通。 “你们不是说在悬崖那边遇到过一个能够沟通的老姑婆吗可以去试着问问她。” 有人说道,“我们杀了好几个村民,那些村民会有人帮我们吗” “这里的村民显然没有街坊邻里的感情可言,不然他们昨天晚上就应该聚在一起举着火把来驱逐我们了。” 准确的说,这些人连亲情都极为淡漠,林烟现在还记得那名母亲将儿子当做武器丢过来当时的眼神。 “你叫林烟对,能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吗” 林烟对上那些人的目光,有求于他时,那些人的态度格外诚恳。 “好。” 一百人中,与林烟一同外出找药的只有二十多人,其中,林烟拜托今右看护一下发烧的楚夕言,南星则不放心地主动跟了过来。 是她先拜托林烟寻找治疗发烧的药物,又怎能坐在家中不劳而获。 一行人路过村头时,发现那个疯子还坐在村头进行乞讨,还时不时将什么东西放进嘴巴里唆上几下。 即使是白天,村中也没有多少人外出,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中年男人到田中干活,他们穿过一大片苞米地,来到了另一片居民众多的区域。 “啊,那个!” 南星伸手指了下不远处一名老人,她就坐在街口边上的木凳子上,她好像一直在等待人们到这片区域找她,看到众人时,立刻露出一个慈眉目善的笑容,即使这笑容与她的五官极其违和。 “你们终于来了啊。”她笑着说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村中的习俗 “您一直在这等我们” 林烟这句疑问给面前的老姑婆又添上几分惊悚,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们会来找她,又怎么会提前在这里等候 老姑婆不知道林烟问这句话寓意何为,没有表态,算是默认了。 林烟说道,“那还真是有心了。” 这句话说得不像是暗讽,反而像是真心实意的感慨。 老姑婆立刻喜笑颜开,“不麻烦,你们是有什么事来找我” 林烟是真的很感谢这老姑婆在这里等候,这省去了他很多麻烦,“昨天风雪太大,我们没来得及准备合适的衣物,许多人冻了一晚上,今天就病了。” “所以我想找您问一问,有没有可以治疗发烧的药物” “发热药……这当然有,许多人熬不过磨难的洗礼,长出一身盔甲之前就发热病死了,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村里有人准备了草药,专门为了那些发热的病人。” “那些草药能不能给我们一点” 老姑婆看着他们,反而问道,“那你们有没有人病死” 这句话引发了人们的反感,“这才生病一天,怎么会这么快就出人命。” 老姑婆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看了眼那个语气不善的人。 开口那人也毫不逊色地瞪了过去,他和昨天只知道哭喊的怂包不一样,他可刚刚手刃了一个凶暴的村民,现在骨子里满是煞气。 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他还没放在眼里。 林烟却知道他一有所指,指的不是“病人”,而是“死人”。 “生病的人暂且还活着,但昨天我们与村民发生了点争斗,确实死了几个人。” 昨夜那么大的风波到林烟嘴里成了“一点争斗”,几条逝去的人命也好像不值一提。 “死人了啊……”老姑婆“咯咯咯”笑了起来,好像对此感到格外愉悦,“那你们要把他们葬了才行。” “已经埋了。” 老姑婆摇摇头,十分确定地说道,“你们的方法行不通,必须要用村里的风俗,才能安葬。” “找两根两边尖锐的木刺,一根从腋下穿过躯干,一根从喉管进入竖直刺穿,将逝去的人摆放在坟墓边上,这样才方便我们的主辨别死去的孤魂。” 老姑婆攥起双拳,一副虔诚姿态,“唯有成为主的信奉者,我们才会向各位敞开心扉。” 只是厄尔罗蒂即使由掌管亡灵的能力,也恐怕不屑于对着那一堆煞风景的干尸辨别蝼蚁。 “……哦,”林烟说道,“意思是要我们按照你们的方式将他们入葬” “那既然尸体都串在木刺上当人干了,底下的坟包埋的是什么” 老姑婆笑了笑,摊开手掌,露出十多个黑色颗粒。 林烟从老姑婆手中接过,每一个颗粒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但林烟却一眼就认出,那些是“龙息”喷发出的晶体。 而且比他的龙息坚硬上百倍不止。 “这是……” 老姑婆看出林烟眼中一瞬间的惊骇,脸上的笑意也与平静的内心一同泛起波澜。 “将它们与死者的衣物埋在一起。” 离开老姑婆那边后,林烟等人回到了祂们的房屋门口,今右也听到他们的动静,从房屋内走出,“找到药了吗” “那老婆子手里一定有药,但她不愿意白给我们。” “她要求我们将死了的人的尸体用他们的方式‘安葬’,才肯给药。” “那,那不就成了……侮辱” 那些人将尸体串在坟堆旁的做法和古时候的凌辱没有两样。 “我们怎么能答应这样的条件这……反正我下不去手!”一想到那些串在木刺上的尸体,他们就要恶心害怕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那就放任几十个病患去死,”林烟说道,“这么冷的气候,高烧,至少有一半的人会在第七天病死。” “可如果我我们答应他们这么过分的要求,我们这些人即使活下来……也很难在村子里安全住下。” “即使不答应,那些村民也不会给我们安宁,”林烟说道,“而且这要求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侮辱。” “他们信仰一位邪恶暴戾的神只,在他们看来,那些尸体只能算是给那位神只的‘孝敬’。” “我们必须这么做,”南星在林烟身边开口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村子里的人根本不会给我们药物,剩下的人也活不下去了。” “但……但我们下不去手。” “我来动手,”南星攥紧了拳头,“你们不行,我来。” 她的爱人还躺在家中病着,这群人却犹豫不决,南星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虽然夕言恐怕也不能赞同这种事,但现在恐怕没得选了。” 林烟想起那些尸体,也陷入了沉默。 那些尸体已经被安葬了,如果让这些人把人们的尸体挖出来,再用木刺挂在悬崖边的话,恐怕会成为这些人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们在光幕中自身难保,本来不该考虑这些,但眼下似乎并非无计可施。 林烟瞥了他们一眼,说道,“那个老婆子的确说要我们把尸体安葬,但他们说是我们这些人的尸体了吗” “昨晚死掉的村民尸体在哪别和我说你们没杀。” 这些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不伤及村民性命的同时制服他们。 人群中眼神变换,没人开口。 “不用担心会有人治你们的罪,”林烟说道,“这里是光幕,我们的法律不负责保护这里面的人。” 要求光幕中法制安全简直是在痴人说梦,光斑处理局和国家没理由指定这么圣母的法律,在根本无法分辨光幕中的人类是否存有良知的情况下,这样的法律只会害了人们。 “而且我们甚至不能确定这里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甚至有时候,我们的队友尚且不可信任。” 历来出现过不少借着光幕为由的杀人案件,凶手会在杀人后声称自己是惊吓过度过失杀人,那样的案件一般无从调查只好从轻处理,更有甚者谎称死者死于光幕中的怪物之手,即使法医判断死因为刀伤,警察和法院几乎也无法判决,最后不了了之。 没人能够判断光幕中发生了什么,也许就是一把突然出现的刀子飞来致人性命也不一定,而且光幕中最经常出现的,往往还是连警察都懒得接手的尸体。 所以不必担心,光幕中完全是不法之地。 “别犹豫了,快去把那些村民的尸体搬出来,用黑布裹着,我们拉到悬崖上捆了。” 这个村子的人死后不用白布包裹,而是用黑色布料。 厄尔罗蒂是一位强大的黑龙神只,而厄尔罗蒂也正象征着死亡。 他们对厄尔罗蒂的信仰总是无微不至。 林烟在自己夺下的村民房屋中找到了十多根木刺,看来这种木刺对于村民而言就是一种居家必备的消耗品,每杀一个人就要用掉两根,他们并不忌讳这种与死亡相关的东西,他们歌颂死亡。 “林烟,我在这家人房屋里找到了与巫术有关的东西,”今右说道,“这家人在钻研与巫术有关的东西,但应该还没来得及掌握。” “是吗”林烟说道,“今右,我跟人们去悬崖边看看,在我回来之前,拜托你检查一下其他房子里的东西,看看是不是所有村民都在偷学‘技术’。” “圆目,你在这里保护楚夕言小姐,顺便安抚一下其他人的心情。” 今右和圆目点了点头,林烟放心地离开了。 悬崖边的墓地不管何时都让人心生寒意,现在暴雪已经停了,但不知是天气还是场景的缘故,在场的人不断打着冷颤。 林烟在所有人之后,在白雪中踩出一个个脚印朝他们走来。 当林烟走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挖出一个个足够埋人的坑。 “看我干什么,开始” 林烟知道没有人敢动手,因此说到,“是谁杀了他们,自己站出来。” “杀了人总要承认的,这里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但至少别让别人为你收拾烂摊子。” 那些尸体中也有林烟死的三具,林烟说罢,自己率先上前。 他抓着其中一具尸体的胳膊,拿着木刺从腋下猛地穿过,随后掐住尸体的脖子,让其张大嘴巴,好将木刺伸入喉中。 林烟身后的许多人都呕吐了起来,他却面不改色,迅速完成了三具尸体的穿刺动作。 紧接着,他将三句尸体的木刺分别插在三个深坑后面,将对应的衣物撕毁丢了下来。 他将黑色晶体也一同扔进坑中后,这才叫人填埋。 将黑色晶体与这些衣冠冢填埋在一起,这些人死后的灵魂恐怕也会永远游荡在厄尔罗蒂身边,与他们的“主”叫嚣。 林烟穿插木刺的动作没有丝毫滞缓,即使只是木刺也轻松刺穿了沿途的皮肉和骨骼,即使这些只是光幕中的“虚构人类”,如此一番“展示”下,他们也对这位名叫林烟的冷峻男人更加忌惮。 林烟这边的工作结束后,就轮到了其他几个杀死村民的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入土,不为安 第一个杀死了村民的男人被众人推了出来,当时众目睽睽,他根本无从辩解。 或许也无需辩解,他们每一个都是想要将村民置之死地的狼。 男人看着地面上那具尸体,村民在死前仍旧用怨毒的眼神紧盯着他,这目光在昨夜的梦中挥之不去,而现在,即使那具尸体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水,那幽怨的恨意仍然像拓印在脸上了一般久久不散。 男人不敢上千,他害怕被他杀死的人会化作厉鬼掐住他的喉咙,害怕他被埋在土里的身体会像僵尸一般咬住他的命脉。 他手中是众人递来的木刺,人们在不断催促他,催促他再杀死那人一次。 众人用手将那具尸体托了起来,正如那一日他们每人都是杀死村民的凶手。 男人看着那张怨恨但木讷的脸,不断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具不知疼痛的尸体,然后咬紧牙关,朝着那人的下颚,猛地刺了进去! 木刺穿过皮肉碰到了内脏与肋骨,木刺受到坚硬的肋骨的第一次阻挡,男人的手陡然一软,就让那木刺不偏不倚地卡在了尸体中央。 这意味着他还要在推一次。 男人闭上眼睛使出全身力气,这一次,带着土腥味的血溅在男人脸上。 接着是第二根木刺,众人扶住尸体的下颚,让尸体将嘴巴大大张开,男人榨干最后的力气,一次就将木刺送入尸体的腹腔中。 他又用力地推送一次,木刺却卡在中间,被内脏与肠道的紧凑阻隔。 男人双腿双手软的不行,他咬牙进行推送,每一次的木刺都只能前进半寸,但血液却在源源不断地流出,染出了一片红色的雪。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不,我不行了……我没力气了,放过我!” 众人却催着他继续,毕竟没有人愿意接管眼前的烂摊子。 男人一时间成为了千夫所指,好像他才是那应该被钉在墓碑上的尸体,似乎大家都忘了,杀死这些村民是为了让他们都能活下去。 男人最终被人强硬地拽了起来,用尽心中最后一丝松动,将木刺固定的人力柱铸成,亲手架起自己的罪恶。 林烟不会告诉他们,“对于那些人来说,死后被当做墓碑吊起来是他们的夙愿”,因为这些人需要负罪感。 如果是因罪恶感产生的心理创伤,圆目应该有办法对其进行医治,或者让其淡忘,可一旦这群人潜意识里认为死亡是对人的馈赠,那他们将永远与这群厄尔罗蒂的信徒同流合污,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社会。 既然林烟莫名其妙成了这群人的领头羊,那便不能放任这些人今后给自己带来麻烦。 杀人的人是四个男人,一名女人,还有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姑娘。 听说当时有位大叔被村民从背后偷袭,千钧一发之际,小女孩拿着一块石头猛地扑上来对着村民的脑袋一通猛砸,像个小狼崽子一样比谁都勇猛。 那女孩黑色短发,短粗眉毛,还有一张包子脸,和今右差不多高,五官可爱的同时,脸上有着英姿飒爽的雏形。 长开了应该是个大美女。 可这只小狼崽子现在却吓得像个鹌鹑,林烟想想,也对,没有哪个女孩能够承担这样的罪孽。 成年人应该有所担当,小孩子就可以通融一些了。 林烟刚想上前帮忙揽了这烂活,就有一名中年人替她走了上去。 林烟没有去搭理那边的人间炼狱,他在悬崖边走了走,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他将路易叫出,沉声说道,“下去看看” 他需要知道这个悬崖下到底有什么,是否有厄尔罗蒂的生母,是否有另一片天地,是否有……空想禁区。 如果空想禁区在这悬崖下面,他们所有人都得玩完。 “……”路易说道,“好。” 幸亏他是一件衣服,张开双臂就能从悬崖一跃而下,高礼帽在披风上方不断摇晃,但始终没有脱离披风的范围,路易随风而去,身影晃动不堪,在经历了长达一分钟的下落后,他终于看到了地面。 那地面上有无数沙粒一般的小颗粒,像流沙一样不断流动着,下了这么大的雪,雪花居然没有盖住这沙粒 随着越发下落,他定睛一看,那不是细小的流沙,而是无数窜涌的沙色小龙,它们像难产一样长着蜘蛛般细长的爪子,小龙正在偌大的深渊之底流动,相互撕咬,试图吃光周围的一切。 路易可以肯定,即使他落地后不会死于重力,也会被小龙啃的片甲不留。 但路易别无他选,就这样直直地掉了下去,还顺便砸死了数十只小龙。 紧接着,其它小龙就像是被惊动的沙蛛一样扑了上来,好在成为亡灵后,他们的痛觉已经降到最低,路易没有感受到蚀骨的痛处,反而感受到了地面的异动。 那绝不是小龙引发的动静,但路易没有去探寻,他也不敢去刨根问底。 因为他很清楚,无论是弄出如此多的小龙,还是地底那令人心悸的颤动,都绝不是人类,乃至一个怪物能引发的动静。 路易死后,林烟立刻将他的亡灵拉了上来。 林烟也跟着路易一同感受到了地底之下的异常,两者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此事。 只要悬崖下不是空想禁区就好,否则别说是普通人,就连林烟也没有活路。 再看普通人那边,他们已经将村民们埋葬好了。 看他们低落的神情,林烟安慰了句,“这些村民每个人手里都有说不清多少人命,今右还在我那间屋子里发现有关巫术的物品,他们不算无辜。” “更何况你们只是为了给其他人治病,也算被逼无奈。” 那些人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 回去得让圆目给他们进行一波心理治愈,免得留下病根。 林烟看向南星,她是第一个提议要跟着林烟按照村里的习俗埋葬死者的,这会儿正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怎么,你也很难过” 南星摇头,头上那撮蓝毛也跟着摇晃,“为了救夕言,这些我都能承受。” 林烟笑了一声,“你倒是进步了,为了那小姑娘什么都豁得出去” 南星“嗯”了一声。 送葬村民后,林烟等人直接来到了遇见老姑婆的街口,那位老姑婆也果然还在那村口等着他们。 只是她似乎遇到了些麻烦,因为那名坐在村口的疯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条街,嘴里不断蹦出污秽难听的话,在她身旁,还有一名全身结痂的男人沉默无言,但从占位上看,应该是倾向于疯子那边。 林烟等人远远听着那边的对话,似乎是有人用手指头跟疯子交换了大衣,但没过多久,那人就被老姑婆给杀了。 现在人的尸体还留在村里头摆着,没人愿意去埋葬。 “真没想到,那疯子还挺讲情义”南星说道,没想到在这村中还有人会为别人的死而发怒。 “是啊,到嘴里的九根手指头没了,换你生不生气” “……” 见她们吵架的模样,林烟原本怀疑那疯子还有思维,但她咒骂老姑婆的样子却语无伦次,全程没能说出一句明白话来。 反倒是老姑婆一副胸有成竹,料定了这老疯子奈何不了她。 “林烟,你说我们现在去帮那老婆子说话,她会不会感激我们这样的话,药草也能得来的简单一些。” “别和这里的人将情义,你掺和这趟浑水,她估计会在背地里笑话你愚蠢,”林烟说道,“而且你现在凑上去,那大家伙下一秒就能把你抓回去炖汤喝了。” 林烟的第二张羊皮纸上有提到,这群信徒会用受伤的方式磨砺自身,让全身上下都长出一层厚厚的血痂来,他们会用特殊的药物维持血痂的厚度,并将此视为“铠甲”。 在村中,能够“穿上铠甲”的都是足够强韧的战士。 老姑婆和疯子又吵了几句,最终,她们终于定了结局。 老姑婆伸出手来,让那名男人砍下自己的一根手指,男人瞄准的原本是小拇指,却被那名疯子叫叫嚷嚷地起哄,改成了左手的无名指。 手起刀落,一根手指瞬间落地,疯子立刻捡起那根断指塞进嘴里,像是吃棒棒糖一样用力嗦了一下血味,像个孩童一般乱叫着跑开了。 事情解决后,那名男人也回到了村中,林烟这才带着人们上前。 走之前,林烟对着众人嘱咐道,“一会儿别乱开口,如果她非要咱们帮忙安葬那具尸体,千万别答应,知道吗” 他看得出,老姑婆与疯子争吵的并不是在谴责她杀死那个人的行为,而是在争论,到底是谁去安葬那具尸体。 这个老姑婆露出的目光就像个狡猾的老黄鼠狼,她舍了一根手指都不愿去的事,他们绝不能掺和。 “你们……回来啦”老姑婆毫不在意那根流血的断指,向他们挥挥手说道,“尸体安葬了吗” 林烟说道,“安葬了,可以给我们药物了吗” “药”老姑婆瞪大眼睛,惊讶地笑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药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极为有利的协议 “你……” 人们听了这话怒气横生,他们到悬崖边埋人受罪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让这老姑婆耍了他们 林烟伸手拦了身后的人一下,对老姑婆坦然说道,“你的确没说过你会给我们药物,但既然我们问了你,那就跟你赖上了。” “现在我们听你的埋葬了那些尸体,那你即使没有药,也得想办法给我们找来。” 老姑婆问声色变。 林烟看了眼他的断指,“你这手指头总不能一直不处理那我们就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拿出药为止。” 身后的人不禁对林烟感到钦佩,面对这种老姑婆,他们就也得不讲理才行。 “我们何必闹得这么僵呢,”果不其然,狡猾如狐的老姑婆改口了,“我当然有办法找到草药,就是……可能不够几十人的份而已。” “要不你们提前商量一下,都给那些人的份,然后我再带你们去拿药。” 这老婆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就等着他们这些人内讧。 “我说了,今天就算没有药,你也得给我们找来,”林烟说道,“不然你一天活着,我就让你一天不得安生。” “……” 老姑婆脸上的笑容这才完全垮了下去,她转过身,留给给林烟等人一个佝偻的背影。 “跟我来。” 这个街口显然与林烟等人所在的村子外围不同,沿途遇到身上有“铠甲”的人比外围多得多。 老姑婆带他们走进一个巷子,巷子里还有着好几户人家,其中一户人家的门口挂着一块绿色的皮革,那是一块人皮,被人用植物染成了淡绿色。 老姑婆没有达招呼,直接进入了屋子当中。 门厅只有大约十多平米,但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罐子,老姑婆从一堆罐子里翻出来了几个,林烟拧开瓶盖后,罐子里的东西散发出浓浓的草浆味。 老姑婆在罐子里翻找了一通,零零散散只翻出五六个罐子。 “就这些”林烟问道。 老姑婆却满脸不耐地说道,“一个人一勺的剂量,放进水里煮熟了再喂,再多的,我没有了。” 见老姑婆脸上不高兴,林烟就放心了,“如果药不够,我还回来找你。” “如果我们的人吃你们的药出了事……”林烟说道,“不管你有几条命,一个人出事,我就来杀你一次。” 老姑婆瞪了他一眼,但并不在乎林烟的威胁。 病情不容耽搁,更何况林烟身边还有个南星在焦急地催促,他们直接带着药罐返程,将药罐里的草浆与清水熬制,这才给生病的人们喝了下去。 楚夕言的药由南星亲自去喂,喝下药不久,她的病情很快有了好转。 “南星……”楚夕言在梦呓中呼喊着南星的名字,她高烧才退,这会儿还神志不清。 南星立刻上前攥住她的手,位楚夕言更换了额头上的毛巾。 楚夕言似乎在睡梦中有所察觉,这会儿竟缓缓睁开了眼。 “南星” “夕言,你还好吗”南星看着她懵懂的神情,只觉得又心痛又惊艳。 “头好晕……南星,我发烧了” “嗯,你昨天晚上吹了风雪,我们给你找来了药,已经没事了。” 楚夕言有些茫然,他们从哪找来的药“这里不是光幕中吗” “村里那个老婆婆家中有药草,我们帮你讨要来了。” “谢谢,”楚夕言侧过身,握住南星的手,困倦地闭上眼睛,“谢谢你,南星……” 楚夕言很快又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眠。 “林烟,你能预估这个光幕的等级吗” 南星看了眼楚夕言的睡颜,苦笑着对林烟说道,“我只进入过三级以下的光幕,之前你也看到了,我连三级光幕里的怪物都没办法应付。” “现在我手里连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你说,我们能活着离开吗” 林烟目前也没办法评价光幕的等级。 但是根据这里原住民的友善程度,和这里环境条件的恶劣程度来看,他认为等级不会低。 但目前那些真正拥有“铠甲”的村民都没有对他们出手过,就连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姑婆,林烟也不能确定她是否是在藏拙。 如果是根据悬崖之底的景象来判断,说这里是十几级光幕都不为过。 但如果排除那些因素,他带领的这一队普通人,到现在都没出现大量伤亡。 林烟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过分树敌,走一步看一步。” 南星也无奈地笑了一下,她并不打断把自己拘束在可悲的绝望情绪里,“说起来,你人比之前看上去还要好嘛。” “说着这群人的姓名不归你管,但还是陪我们取药,应付那个老姑婆。” 林烟看了他一眼,“我当时进入光幕的时候,是在众多牧师和光斑处理局成员的众目睽睽之下。” “如果我不和他们达成点‘协议’,他们怎么可能安心放我进来” 南星眨了眨眼睛,动了下机智的小脑瓜,“所以,你达成的协议是帮我们这些人活着撤离” “外加一个前提条件,”林烟点了点头说道,“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 “当然这个‘力所能及’也是有限度的,比如说这里的人过于叛逆,根本不愿接受我的指挥,我也没办法强制他们听话。” “所以我随时可以甩手走人,你们还是得多退让我几分。”林烟笑笑。 当然,除了帮这些人逃脱,林烟还有其他一种选择。 那也是光斑处理局最忌惮的选择。 这个光幕中只有他和今右两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也只会有他们两人,这样一来,他们两人完全可以不选择寻找空想禁区,而是杀死这里的所有普通人,占领整个光幕,然后安然享受光这个光幕带来的所有收益。 既然这个光幕林烟能够入内,那作为一名继承者,这个光幕能带给他的收益也十分可观。 他们是中立主义,这也说明他们不受道德和阵营的约束,即使是祸乱的行为作风也完全做得出来。 不过光斑处理局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中立主义比人们想得要坚定,在不被主动招惹的情况下,林烟很少主动给其他人添堵,如果对方释放善意,林烟还会帮衬几分。 “对了今右,在其他人的房子里找到有关巫术的东西了吗” 尽管这些普通人经过了一晚上的浴血奋战,最终占领的房子也不过三栋而已,今右没用多久就把它们全都搜刮了一遍。 “我在其中一家卧室里找到了这个,”今右说着,将一个巫术木偶拿了出来,“至于其他的,有一栋房子里拜访了大量兵器,还有一户,家中饲养了大量毒虫。” “那些毒虫处理掉了吗” 今右说道,“全部被我用火烧死了。” 那些普通人不懂得控制或躲避毒虫,一旦那些毒虫出逃,将会造成二次危害。 而且这个村中的医术显然没有高到可以化解剧毒的地步。 “他们应该是在练习,”今右说道,“对于那些邪术,那三栋房子里的原住民还不够熟练,练习巫术的那一家,甚至连腌制香料的步骤都搞错了。” 林烟愣了下,“你懂” “这个年代的不太了解,”今右微敛神色,“我们那个时代的,我曾稍微学习过一些。” “不愧是今右。”就是什么都会,林烟由衷夸了一句。 今右对林烟的反应有些惊讶,但很快欣然接受这夸奖。 “这么说,住在这里的都是些‘不学无术’的人,”林烟说道,“所以他们没资格搬到j村子中央去住,也没资格接受身穿‘铠甲’的仪式” “应该是这样。” “那还真是被咱们捡了个漏子,如果他们当晚遇到的是那种铠甲老哥,恐怕会直接全军覆没。” 虽然在那之前,林烟一定会出面制止就是了,他总不能看着这些人一进光幕就被屠杀殆尽。 “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点别的东西,”今右说道,“我在其中一户人家的柜子里看到了两个婴儿尸体,和两只人类断脚。” “它们都被人用红线牵着,不像是在泡酒,反而像是被饲养。” “饲养鬼混来杀人”林烟说道,“在光幕里的确有可能做到。” 这些村民不是善茬,用些阴狠手段也并不令人意外。 “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了一些不属于人类的肉。” “那些肉的里肌是蓝色的,外皮是淡红色,依稀可见蓝色的血管。” “我本以为那是某种怪物的肉,但我看到那个罐子后,我的眼睛就开始刺痛,”今右说道,“那是我不该看到的东西。” 林烟愣了一下,说道,“神只” 今右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只有那户人家中有他们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大概是更富足一些,”今右说道,“他们家的家具比别人家的好,就连棉衣也都更厚实一些。” 这个信仰厄尔罗蒂的村子居然保存了其他神只的血肉 林烟想了想,说道,“我们得把那个罐子拿过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是否划算 事不宜迟,今右果真马上就把那个玻璃罐子拿了过来,南星看着那个罐中的肉,不免感到有些心悸。 他们将罐子小心收容起来,今右也不肯再看那个罐子一眼。 吃下药草的人病情很快有所好转,今天就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地下了床,圆目游走在几栋房屋之间,一边捂着另一只眼睛,一边让八音盒的声音安抚屋内的人。 所有人都在这八音盒声之中感到了莫名的安稳,在悬崖边留下的阴影和身处光幕的不安也一扫而空,每个人重新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和与现实抗争的勇气。 人们在房子中找到了村民留下用来过冬的牛肉干和米酒,相互安慰打气地吃了一顿。 这些食物还够一百多号人撑两到三天,对三家普通村民的储备粮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再过不久,他们就得食物为问题发愁。 “林烟!林烟!” 突然,有人跑到林烟的房屋来敲门,动作急切不知分寸,差点将这扇本就被他踹过的门敲掉了。 “出事了!” 敲门的是一名男人,他喊道,“我和我朋友去村口探路,但是他却突然被几个村民拦住了!” “村口探路”林烟立刻站了起来,“谁让你们出去的” “我、我们只是想看看那个老疯子回来了没有,”男人说道,“谁知道刚一出村子,就碰到了几个村民!” “那些人身上有没有血痂” “有、有……” 林烟“啧”了一声,这群不受管制的年轻人还真会惹麻烦。 “你可知道我们从屋子里搜出了巫术”林烟说道,“那些村民会的邪术很多,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不配身披血痂的菜鸟罢了。” “那些身上有血痂的村民,每一个都是学有所成的硬茬。” 男人的举止更为惊慌了,“那你还等什么,快去救他啊!” 林烟考虑了半秒,说道,“他被多少人围了” “有五六个,”男人说道,“当时太突然了,我没细数。” 南星听到动静也跟着走了出来,她见到林烟的犹豫,亦有所察觉,“林烟,你在考虑什么” “五六个村民,很难说是否会有逃走的,”林烟说道,“如果有活口,这件事的起因始终就会被传到村里,按照这里的习俗,那些人找到亲朋盟友后势必会睚眦必报,就像那个疯子和他身边的男人一样。” “那样我们与那些村民就又是结仇了,从此以后,这些手无寸铁的人说不定也会收到牵连。” “但让那个男人自己承担好奇心过剩的后果,他死后,那些村民的怒火也好贪念也罢,都烧不到我们身上。” “而且现在也不能保证,那个男人还活着,万一我们过去露面,要救的人却已经死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放弃一个人的性命保全现在所有人生命无忧的局面,不亏,甚至划算。 就算是由那些人亲自来选,也未必会豁出自己性命帮助那个主动走出村口的男人。 南星听到林烟这番话,下意识想反驳,但脱口而出的话却在喉咙卡住,不得上下。 她的夕言也在光幕里,他们之中拥有自保能力的只有林烟一个,一旦遭到村民的记恨,林烟分身乏术,根本无法保护每一个人。 夕言还病倒在房间里,她答应了夕言要带她出去,她…… 她不敢用夕言的安危冒险。 那名男人听到林烟的话,反而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他!” “他只是不想在队伍里做个废人,他很佩服你,也想给队伍里做些贡献!他也只是想看看那个疯子有没有平安回来坐在村口,他没说不该说的话,也没主动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他的确是鲁莽了点,一时大意才会被那群村民围住,我一个人救不了他,所以只能甩下他跑回来求救……” 男人哭得哽咽,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他家里还有人等他回去,他前几天才和父母赌气,他不能就这么死了!求求你救救他!我求你了!” 林烟被人哭得有些头疼,按他所说,陷入危险的男人并不是愚蠢之人,他只是太过倒霉,才被本就凶恶的村民盯上。照这么说,他的确应该去看一看。 “好,他被困的地方在哪我们先去打探打探……” “不行。” 南星的声音忍不住颤抖,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那些村民一定都认得你,万一……万一他们记恨上了呢” 南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口中话语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他们要是找上门来怎么办那么多人还病着,我们……我们根本无处可逃。” 那名跪在地上的男人面色更加惊骇,“你在说什么!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南星情绪激动地反驳道,“难道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咳、咳咳……” 不知何时,楚夕言走到了房屋门口,她一只手撑着门框,略显虚弱地看着他们。 南星对上她的视线,心跳顿时停了一下,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夕言你在干什么,门口冷,快回去!” 南星不假思索地斥责着,她害怕楚夕言的病情加剧,更惧怕自己刚刚自私的模样被楚夕言看在眼里。 楚夕言却像是什么都看破了,眼底的笑意仍旧温柔。 “不要担心我们,”楚夕言说道,“想救人的话就快去救,南星,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 南星僵硬的心就像被灌了一壶温酒,她说不清这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里的结都被一只玉手抚摸疏解了。 “所以,救吗”林烟眯着眼睛问道。 南星转过头,干戈已化为平静,“事不宜迟,我们出发。” 经由那位男人带路,他们用最快时间赶到了村口,男人和村民们此刻已经离开了村口的空地,但他们根据男人的惨叫,跟快确定了他们现在的位置。 叫声还很精神,那名来求救的男人的心也暂时放下,他们不敢耽搁,一路赶到男人嚎叫的地点,正看到那名男人拼了命的飞奔着。 他敢到村口确认情况也是有所凭借的,这个男人本身就热衷于锻炼,身体素质极好,但在光幕中,身体素质再好也无法打败身后那些穿有血痂铠甲的村民,但好在,他还是一名二级运动员。 男人一路飞奔,身后的村民用追不舍,一时间居然也难以近身,他在危机之中爆发出了强大的潜力,居然在一边呐喊一边奔跑的情况下坚持到林烟赶来,甚至身后的村民都出现了疲态,他却依然精神抖擞。 恐怕身后的村民都已经开始怀疑,这个外乡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他身体素质很不错啊,”林烟惊讶地说道,“好像不需要我们帮忙的样子。” 照着个速度下去,他不一会儿就能甩掉村民,再一路跑回房子。 林烟话音刚落,男人身后一名村民用听不懂的语言咒骂了什么,紧接着他扔出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居然随着男人奔跑路线更换轨迹,不偏不倚地命中了男人的小腿。 他本就在高速奔跑当中,这一粒小石头直接将他砸地摔飞出去,以十分惨烈疼痛的姿势落地,还滑出了几米远。 “……看来不禁夸啊。” 眼看着身后的村民紧追而上,抡起一把巨大的斧头就要朝男人身上砍去,林烟身边的男人急切说道,“快救他啊!” “孙夏。” 亡灵从临烟身侧出现,在听到呼唤那一刻起,她的枪就已经对准目标,蓄势待发。 “砰!” 在这个距离,孙夏的枪是亡灵中速度最快的。 与枪声发出的同时,血花从村民的手臂中绽放,他的动作也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一击命中,村民们的视线也朝这边投了过来。 林烟回应了他们的视线,毫不吝啬他的嘲讽,“诸位无缘无故的,在对我们的人做什么呢” 他瞥了那个男人一眼,“还不快回来” 男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获救了,用与之前相比也不逊色的速度朝林烟跑来。 林烟的出手立刻遭到了村民们的敌意,与林烟所想相同,他们本性恶毒惹事生非,也从不吝啬对他人的打击报复。 但可惜,平时他们还能借着一身血痂铠甲得到其他村民的忌惮和重视,但是今天,他们踢到了铁板。 “看什么呢”林烟说道,“眼神可不能杀人,心有不甘的话,杀过来试试。” 虽是挑衅,但这群嗜血而生的村民却知道他是认真的。 很快,一名村民解下身后的包袱,拿出一把血迹斑驳锋利无比的剑,他一只手就能抬起那把沉重的铁剑,并且直指林烟眉心。 林烟立刻领会了村民的意图,让一把黑色的剑出现在自己手中。 说来可笑,一名嗜血的暴徒,居然会在这时要求一场单独的公平对决。 他轻笑了下,独自上前迎接。 第一百一十六章 龙与虫 林烟持剑从前侧猛地劈了过去,这是双方的第一次短兵相接。 林烟的黑剑势大力沉,光是重量上就更胜一筹,那名村民毫无疑问被打得双臂麻木,就连下一次挥剑也变得迟钝半分。 林烟的剑锋利且沉重,在他手中却仿佛完全没有重量般轻盈,对方的剑还在往返当中,林烟就已然轻而易举地弹开敌人的下一波攻势。 敌人不断后退,林烟紧追而上,那名村民苦练数年的剑术仿佛毫无用武之地,在林烟面前连连败退。 村民越打越压抑,越压抑越心生怒气,他不顾后果地向前猛攻,换来林烟一次又一次砍伤他的躯干,可与此同时,林烟的猛攻也更趋向于避让和见缝插针之上。 这样下去,即便攻势一转,可好景不长,这名村民最后仍会落败,因此借着林烟又一次侧身躲过时,一个通红的火球朝他砸了过来。 躲闪不及,林烟让黑鳞在身侧长出,硬是吃下这一击。 村民一剑紧跟而上,林烟紧忙挥剑,将将挡住。 他用手背蹭下侧脸的焦黑鳞片,阴沉的目光看向那名手持红色宝珠的村民,“我就知道你们这群家伙没安好心。” “诶” 与此同时,南星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不该出现再此的幻影。 她又看到了那根银白色的长棍,闪烁着清冷神秘的光泽。 而它此刻并非停在地面上,而是位于林烟正上方的头顶。 任谁都能看出那根长棍危险的气息和充实的重量,南星不知道这根长棍出现在的原因为何,她只知道,如果被这根长棍命中,即使是林烟也非死即伤。 因此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南星的身体自己就动了。 林烟正与村民交锋,还要时刻注意另一名村民的“暗箭”,忽的感觉到身后有人奔跑过来的动静,他还未来得及思考,就感觉自己的背后被人撞了一下。 撞得力度不小,铁了心要将他推离此刻的中心,林烟身体前倾,迎面撞上敌人的剑。 只听刺啦一声,林烟的锁骨和胸膛被人开了道巨大的疤,喷涌而出的鲜血与剧痛让他瞳孔缩了下。 紧接着,他以伤换伤,一剑砍下了那名村民的脑袋! 一剑斩首,这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法见到的血腥场面,喷涌而出的血液一时染红了战场之上的两个人,直到猩红蒙蔽她的视线,南星才突然猛地退后一步。 “我,我做了什么!” 林烟并不意外于南星的惊恐,但也没脾气好到惯着她。 他一伸手将惊慌的南星推了回去,转身迎接上其他几名村民的视线。 剩下的几名村民看见伙伴,不,共犯被一刀削掉脑袋,面上也有些惊疑不定,但他们到底是血与汗中成长的战士,即使迎接上林烟的视线也并未临阵脱逃。 林烟笑了,谈笑间,一个漆黑墨色的人影出现在林烟身旁。 那正是那名被一刀斩首的男人,此刻臣服于林烟脚下,对昔日的共犯刀刃相向。 那几名村民愣了下,随即爆发出了无尽的愤怒。 亵渎。 这世间一切的亡灵,统统是属于我主厄尔罗蒂的所有物! “杀死这个小偷!” “可悲啊,忠心耿耿数代的信徒,居然认不出主子的骸骨,也难怪你们会被抛弃了。” 林烟挑衅地朝他们招了招手,“放马过来,让我看看你们对主子到底有多少信仰。” 那名习得巫术的男人拼了命地倾泻着他的怒火,大火焚烧了村民们的房屋,浓烟遮蔽了人们的视线。 南星所幸被林烟推了一把才及时退离战场,此时林烟已经彻底没入火焰,在逃出来的前一秒,她还看到数个村民一齐冲向他。 但与南星的担忧背道相驰的是,借着火势的遮掩,林烟反而放开了手脚。 在普通人视线所不及的火焰中,充斥着一整个亡灵军团。 刚冲上来的村民立刻就被下破了胆,他们看着数不尽的亡灵大军们,似乎明白了什么。 下一刻,剑光劈在他们眼前。 “龙息。” 汹涌的黑色晶体如同另一条黑色巨龙般冲进建墙体,捣毁所有建筑,村民的身体立刻被这条粗暴的恶龙撞得四分五裂,村民中唯一两个幸存者也坐在火焰当中,彻底失去斗志。 在火焰中,林烟看到另一个借着火势出现的身影,正是那位狡猾的老姑婆。 “主……终于看见我们了吗”她颤声问道。 “你什么时候天真的以为神会在意你们这些肮脏不堪的臭虫呢,”林烟看着那名老姑婆说道,“村长” 老姑婆的表情瞬间变得恶狠,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即使是臭虫,我们也是自愿被关入陶罐,日日夜夜在黑暗逼仄中争抢撕咬的毒虫!” 这群信徒为厄尔罗蒂甘愿成为人类中的败类,放弃一切爱与光明,成为黑暗中最肮脏的影子,但他们终究见过阳光与雨露,见过和煦与温柔。 他们如今对厄尔罗蒂的感情究竟演化到何种地步,是信仰还是亵渎,是爱亦或者恨,都已经纠缠不清,难以分辨了。 “无所谓,”林烟道,“祂只关注于那些自私险恶的神只,憎恨那位不予人情的生母,忙着和蛇神玉谈情说爱罢了。” “祂何时在意过你们,祂真的知晓你们这群人的存在吗” 对于他厌恶的东西,他向来不吝啬给予恶评,“你说如果有一天,祂真的见到了你们这群打着信仰祂的名号,尽做些肮脏作呕之事的臭虫,祂是会欣然接受你们的存在,还是不介意随手一把火烧死你们” 老姑婆看着眼前越发旺盛的大火,反复透过几十年后的光阴,看到了他们这一族人的结局。 神从未怜惜过人类,就如同人类不会关心脚下憧憬着他们高大身躯的甲虫。 偏爱逗弄小虫是稚童的表现,而那位曾经爱过信徒的稚神芽迪,也已然被信徒扼杀于化茧为蝶的蛹中了。 “不,不可能。” 但即便如此,老姑婆仍然摇头反驳,“我们的信仰不会动摇。” 也容不得动摇。 林烟本就没打算让这群人放弃,若真能因为他的三言两语放弃历来数十年的信仰,那他还得替厄尔罗蒂感到悲哀。 “不过,你又是何人”老姑婆说道,“你又是为何来到此处” “既然你会迎接那群突然出现的人进村,就说明你对这些陌生的旅者并不陌生。” 这一点在之前芽迪那个空想光幕中就有所察觉,无论是那个老头还是镇长,都隐隐知晓关于他们这些闯入者的事。 不仅如此,他们恐怕还不直遇到过一次,因为他们对祸乱的了解比当时初入光幕的林烟还要多。 “我与他们的来历相同,”林烟说道,“我们来自未来。” “未来……”老姑婆深深体会着这个词汇,心中情绪翻涌。 “那在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老姑婆走上前来,试图抓住林烟的衣袖,“你们又发生了什么!” “未来不是现在的人该打探的事,”林烟避了老姑婆伸来的手,“如果有一群比我们还要符合未来这一词汇的人站在我面前,我也同样不会过问。” 说罢,林烟不再给老姑婆回应,而是转身离开这一片火海。 光幕到底是什么 那些专家声称光幕只是神只曾经的噩梦或是想象,但那些“专家”恐怕大多数连光幕都没进去过。 说现实光幕是噩梦或者想象,林烟信了,那空想光幕呢 这里的人具有十分完善的个性,根本不像是梦里模糊不清的人或者游戏中的“npc”,这些人甚至清楚的知道他们是光幕之外的外来者。 虽然这群人的思维永远不会超过一个界限,永远不会意识到他们的世界不过是一个“光幕”,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粗糙的将他们定名为噩梦。 至少在这个光幕当中,林烟感觉自己更像是在经历一场被魔改过后的历史。 “林,林烟……”当林烟走出火焰后,南星第一眼就看到他身上还在滴血的伤痕,红得晃眼,南星的脑袋乱成一团,思考半天,也只能说出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别说是罪魁祸首南星,就算是其他与此无关的人,看到着这深红的血痕都齐齐吸了一口气。 林烟看了她一眼,“刚刚抽什么风” 不知为何,南星听着他这略带抱怨的语气,反而松了口气,“我可能出现幻觉了。” “幻觉” “我看到了一个银白色的铁棍,”南星比划了下,“大概这么长,我看到它的时候,她就出现在你头顶,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就是认为这个东西砸下来后,你一定非死即伤……” “我真的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林烟,你相信我……” “你当然没有害我的理由,”林烟说道,“害了我,你和你那个小女朋友都得在光幕里玩完。” 林烟四两少许,没有计较这件事,“先回房屋再说。” 一百一十七章 这么大度? “呃,今右小姐” 林烟走后,仍有人来林烟的房子外敲门,“外面有几个村民,您说……我们怎么办” 虽然他们从未见到过这位名叫今右的女孩出手,但人们知道他始终跟在林烟身边,跟个掌中宝一样被护着,地位自然不用多说。 所以当村民来到附近时,不擅长处理光幕事务的他们第一时间找到了今右。 但今右并未上前开门,或者说,她根本不屑于理会。 “今右小姐”楚夕言这会儿已经相对清醒了,“您不去看看吗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正事要紧。” 今右没有理会外面的人,却睁眼瞥了楚夕言一眼,“那不算什么正事。” 楚夕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谢谢您这两天都照顾。” 今右看向她。 楚夕言知道今右花话少,很少对林烟之外的人开口,因此继续说道,“我知道我很脆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但是还请你们不要因为我厌弃南星,”她说道,“南星是个很努力的流浪猎人,她有潜力可以走得更远。” 或许是生了大病之后的人都有些糊涂,今右就听着楚夕言跟她絮絮叨叨,“我听到了她临走前和林先生的对话,南星不是那样自私的人,她也很想救那位先生的命,但她为了我……委屈了自己。” “我能不能拜托你们多担待,不要让南星走上错误的路” 看着楚夕言眼巴巴的目光,今右终于说道,“我们不是善人,这话你要说给她自己听。” 今右是在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后才第一次明白何谓事世故谓对错,这样的她没有资格去约束别人。 门外的人们听到屋中有动静,却迟迟没有等来开门,不免啐了几句,“这小丫头不搭理我们。” “算了,别为难人家,没准她也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办呢” 从林烟和今右进入光幕起,林烟便事事亲力亲为,很少让今右动手,只在搜查那三栋房屋时露过面,说白了,她一直被庇护在羽翼之下,没人承认她的能耐。 林烟这种人就算了,看上去就年少有为不好招惹,总不能他的女人也天赋异禀,这让他们这些四十多岁的普通人怎么活 只是她如果有意回避这种事,安安静静待在屋子里假装不在就好了,干嘛这么没心没肺地和屋里人说话,显得这么目中无人 其他人对今右也没好印象,“找她又不能帮我们解决掉,走,林烟不在,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诶你们看那些人,林烟他是不是回来了” 村口那边出现了一队身影,正与林烟离开时的身形人数差不多,他们看清后七嘴八舌地说道,“确实是他。” “那是林烟他胸口上怎么那么大一道血痕,他受伤了” 那人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打开,吓了堵在门口的人们一跳。 她凶狠地瞪了门口人们一眼,然后快步走出房子,站在路中央等待。 林烟老远就看到今右的身影,心虚地摸了胸口,一手血。 哦豁,完蛋了。 今右的实力极好,不会漏看林烟身上的大片血迹,她那一秒的神色有些慌张,紧接着又被怒火替代。 “谁伤了你” “怪我疏忽大意,被一名村民伤了,”林烟笑着用没有沾血的那只手去摸今右的头,“那个村民已经被我杀了,一刀斩首。” “啧,”今右蹙了下眉,“这么便宜他” 林烟早就习惯今右这幅面孔,此时看上去格外舒心。 反倒是南星踌躇片刻,最终站出去,向今右鞠了一躬。 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道歉的对象为什么是今右,而不是林烟。 “对不起,今右,”南星说道,“是我在战斗时推了他一下,才害林烟受这么重的伤。” 今右的视线果然投了过来。 林烟说道,“你捅破了干嘛亏我想饶你这一次……” 话到一半,林烟突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你不是睚眦必报吗怎么这次这么大度。”今右皱着眉嗔了一句。 她唯独这次没有跟着林烟一起去,回来他就给自己添了这么大的彩。 虽然林烟已经是个二十六岁的成年人了,而她不过是十八岁的女孩,但她仍旧放心不下。 今右不打算多责怪林烟,毕竟伤本就烙在他身上。 她眯着眼睛看向南星,这个女人…… 南星被今右蛇一样的目光盯着冒了冷汗,但脸上歉意依旧真诚。 算了,今右想道,既然她的伴侣已经是楚夕言,那就构不成危害。 至于林烟的伤,既然他自己不计较,那她也不咄咄逼人了。 这是只给林烟的面子。 这边,南星见今右不再盯着自己,松了一口气,“林烟,你还不赶快料理一下伤口吗” “带进来的背包里有医疗用品,”今右说道,他们是开医院的,这种物资自然不会缺,“跟我进来。” 林烟朝众人摆了摆手,二话不说跟了进去。 今右解开林烟的衣物,胸口那道伤口深邃得都能看到肋骨。 今右吸了口气,皱着眉头问道,“疼不疼” 林烟没心没肺地笑着回应道,“今右你什么时候会问这种问题了。” 今右不轻不重地在伤口上按了一把,疼得林烟龇牙咧嘴。 疼死你得了…… 今右帮林烟将伤口消毒,拿起绷带又看了眼林烟锁骨处的伤,很快惊讶地说道,“锁骨裂了……” “不是,这么严重” 战斗的时候林烟热血沸腾,被那重剑猛地砍在身上也不觉得有多痛,现在看来,那名村民还是挺猛的。 只是厄尔罗蒂一身传承都集中在这一炳黑剑上,与他比剑,属实踢上铁板了。 “差一点就折了,”今右说道,“如果折了,你这右手可就抬不起来了。” 林烟灿灿道,“我会注意的。” 说着,今右给他的半边身子都缠满了绷带,或许是处于今右无言中的恶趣味,绷带一路延伸到了脖子上,甚至有些限制行动。 今右淡淡看了他一眼,“这几天就先别动武了。” “……” “那又要解决的问题怎么办”林烟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我去解决。” 说着,今右好像又突然想起什么,“你不在的时候,那些人来找过我,说村子附近有村民在乱晃。” “他们应该是对我们这里有些想法的,但听到你回来以后就都离开了,不知道以后是否会回来。” “以后也不会回来了,”林烟说道,“我与厄尔罗蒂有关这件事已经暴露了,那个老姑婆是村长,她会警告其他村民别来惹我。” 林烟的打算就是,要么不显山露水,要么让那群村民意识到,他们惹不起。 今右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那个……”忽然,楚夕言说道,“虽然我很不想打扰二位,但我还醒着呢……” 林烟转过头,“你醒了” “林先生……我在您出门那会儿就醒着。” “那我叫南星进来。” 南星这会儿还在因出发前的事感到愧对楚夕言,但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担忧,见到楚夕言的烧已经差不多退了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见到林烟,她回忆起了还未结束的话题,“对了林烟,你说你救下那个人会引来危险,你的身份也暴露了,他们会来找麻烦吗” “不会。” “你不是说暴露了身份更麻烦……” “我当时说的是,他们会把我围起来,试试我是不是最伟大不可战胜的战士。” 林烟问道,“那他们围了吗” 南星想起林烟伸出火海独自应敌时的样子,点了点头。 “那我赢了吗” 南星呆呆地道,“赢了。” “那不就行了吗” 一旁的楚夕言听到祂们的对话笑出了声。 南星不好意思地揉揉脑袋,果然关心则乱,焦急和浮躁会令人变傻,不过能逗得夕言开心,就算血赚。 “今晚各位都好好休息,那些村民不会主动给我们添加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自己找上门来。” “这里是光幕,总之不要疏忽大意。” 今晚,大病初愈的楚夕言抱着南星睡了光幕中第一个安心的好觉,今右也十分熟练地挤进林烟的被窝。 其他三个屋子,十几号人相互依偎地睡在地板上,这次谁也没抱怨彼此拥挤,在光幕当中,伙伴的依偎是最令人安心的接触。 只有几个伤病患者拥有享受沙发和床铺的权利,他们身上的药物绷带还是从林烟和今右那边借到的,这足以让它们续上一命。 圆目治疗好了他们那一日在悬崖边上受到的心理创伤,让这群即使杀了村民的人们也能以正常人的心理回到现实。 对于光斑处理局的委托,林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胸口的伤仍在隐隐作痛,他的伤口愈合比常人快得多,身板也比普通人硬朗,但不代表受的罪也会因此减轻。 经历了一天的奔波,即使有伤在身,林烟也有了困意,他闭上眼睛,至于光幕日后的情况,就看明天如何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另一群人 第二天清早叫醒林烟的不是村民或者光幕中的怪物,而是他们那群人。 “林烟!”有人朝他喊道,“有人要袭击我!有人!” 林烟的伤口还疼着,大清早疲惫地从床上爬起,今右已经不见了踪影。 当然,门口那个人还没来得及多喊两声,声音就像被遏制住了喉咙似的戛然而止。 但林烟还是行了,他走出卧室,果然看见几个面面相觑,不敢吱声的人。 “发生什么了他困倦地揉了揉头发,不让刘海遮住眼睛。 被今右堵在客厅的人这才敢继续开口,“我们被人袭击了。” “嗯,然后呢” “不是村民的袭击!” 男人展示了下自己的伤口,是个只有拇指大的刀伤,“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刺我,这有什么意义他给我留下一个伤口后就走了,让我感觉……他好像被什么人控制住一样。” 林烟说道,“你怀疑那个人被村民控制了” 又个女人也说道,“这样的例子还不止一个,我晚上听到动静醒过来时,发现我朋友正拿刀站在床头看着我。” “我真不理解我哪里招惹了她,以至于她这样报复我!” 林烟听后面色平淡,“就这些事的话,你们可以回去了。” “我不计较你们的个人恩怨,只负责处理和光幕有关的事,如果你们是来拿药的,箱子里有,但省着点,用完了我们就得去找那个老姑婆谈条件了。” 说完,林烟颇有转身回屋的意图。 人们知道林烟回屋后有这个名叫今右的小姐拦着,他们一定追不进去,这个看起来娇柔又漂亮的小姑娘,比他们想得要粗暴和冷血。 “等等!” 忽然,人群中,那名十六岁的女孩喊住了他。 她看上去有些愤怒,毫不怯场地质问道,“这件事你为什么不管” “我说了,这和光幕无关。” “这样下去,我们一定会产生罅隙,每个人相互忌惮,会影响整个队伍的团结。” 她说道,“现在是没有村民来犯,等到真有村民趁虚而入的时候,该怎么办” “即使你们这群人团结起来,也拦不住那些身披血痂铠甲的村民们,”林烟毫不委婉地指出,“一个都拦不住。” “既然我们这么没用,你为什么要保护我们”女孩眼眶微红。 “这又不是我的职责,我只是随手帮了一把,至于后来的事要不要管,就全看我心情。” 林烟不会说他与光斑处理局的协议,免得这群人顺着杆子往上爬。 女孩难过地低下了头,“那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你的伙伴也会背叛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话一出,很多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瞥向冷若冰霜的今右。 今右淡淡说了句,“谨言慎行。” 女孩立刻把其他劝导的话收了回去。 她没必要为了所谓的正义感,冒着得罪他们的风险说这么多,林烟看她一眼,问道,“你也被人背叛了” “是那个大叔……”她捏进了拳头。 自从女孩帮助那个中年人砸死身后偷袭的村民,那个中年人又在悬崖边代替她进行了下葬仪式后,两个人就一起结伴同行。 女孩有些不逊的脾气在他面前极为收敛,中年人也作为一名长辈,对她颇为照料。 直到今天清晨,那个男人居然也拿着一把刀,试图割开女孩的小腿。 女孩及时醒来躲了过去,那名中年人也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似的扔下刀离开了屋子,她这才有时间和其他人一起赶来林烟房门前。 林烟看着她,多说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他只是暂时的受控,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仍旧是你的伙伴” 女孩听到这句话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瞪大眼睛,“你知情” 林烟却并未多说,“有的事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处理方式也很难被正常人理解。” “你们都走,记得就算被人砍了,你要他没下死手,你们也注意点,否则离开光幕后,你们多半会后悔。” 说罢,林烟挥挥手打发他们离开。 南星和楚夕言也被这动静吵醒,醒来后直接问道,“群众之间发生冲突了” “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南星回忆了下,说道,“说起来,我和夕言在进入光幕之前也遇到了一群恐怖分子,持刀看人,十分凶悍。” “恐怖分子”林烟的眼皮跳了跳,“他们跑出光幕了” “应该没有,一个光幕怎么都没有那么小,”南星说道,“对啊,那既然他们也被关进了光幕里,那他们去哪了” 总不能是刚进入光幕的时候就跳崖了 如果没死,那几个恐怖分子……岂不是隐藏在他们之中 林烟倒没有那么一惊一乍,“应该不是。” 都是一群普通人,在被寄生虫操控犯下罪行后,他们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懊悔和慌张,不可能所有人都能沉得住气,假装无事发生。 而且在场的人不可能没人认出那些恐怖分子的脸,唯一的可能只是他们并不在这些人里面。 “那他们在哪”南星问道。 “别太先入为主,光幕可没说所有人进入光幕后都会被集中在一个地点。” 林烟说道,“你们一睁眼就都在悬崖边对但不能保证没有第二群人。” 南星惊讶地说道,“那现在那群人在哪” 林烟和南星都很清楚,一群没有熟悉光幕者庇护的人们,很难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下活下去。 但这个村子很大,说白了,除了面前的村子和乱坟那边的悬崖,没人知道光幕边缘还有什么地形。 “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我们连现在这群人都还没安顿下来,”林烟说道,“我回头去问问老姑婆,这里有没有其他可以遮风避寒的地方。” 下午,林烟果真带着今右进入了村子,但为了维护眼下的和谐,林烟还将几个亡灵留在了他的房子附近。 有这几个亡灵存在,村民们不会轻易去招惹他们的人,他们的人也不会产生内乱的念头。 但是林烟一进入村子,才发现今天的气氛很不对劲。 许多村民都拿着武器在村中巡逻,仿佛在防范什么东西。 老姑婆远远就看到林烟的身影,朝他亲昵地挥了挥手,林烟并没有信任这好意,但有问于她,只能上前。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林烟说道,“为什么这么如临大敌” “如临大敌呵呵呵——可不就是大敌当前了,”老姑婆说到,“疯子死了。” 她脸上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前天就死在悬崖边的乱坟岗,直到今天才被人发现。” “你不高兴” 老姑婆“咯咯咯”地笑着,“她死了,但还要给村子留下疑虑。” “林烟,你知道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按照规矩,将每一个人都埋葬吗” 林烟说道,“为了把他们的灵魂先给厄尔罗蒂。” 老姑婆原本还算和蔼的笑脸瞬间变得阴狠,“不要直呼主的名讳,即便是你也不行。” “我们的目的不仅如此,”老姑婆说到,“你说的很对,我们十分清楚主不需要我们这些蝼蚁的灵魂。” “但我们仍然需要安葬,是因为这里的土地被诅咒了,”老姑婆说到,“在这里死去的人,会用另一种方式得到‘新生’。” 说着,老姑婆伸出手,戳在林烟的心口,“就和你那些亡灵一样……” 话音未落,今右皱起眉头攥住老姑婆的手指,她这才笑着将手收了回去。 说到新生,林烟倒是想起自己头上的绞索。 它越变越沉,但始终没有达到可以让林烟伸手拽住的程度。 难道这片土地与他的绞索有关但是在这个厄尔罗蒂还未死去的年代,林烟的绞索应该还未出现。 那这片土地所谓的“诅咒”是真正存在的,还是这个空想光幕特有的 人类现在对空想光幕的研究还太少了,林烟不得不暂时放弃这个话题,“村长,你知不知道除了村子,附近还有哪些可以避雪防寒的地方” 老姑婆看着他,笑了,“你在说什么” “如果这附近还有第二个可供居住的地方,我们为什么不在那里建造村子” “我所指的不是地形,”林烟道,“他可能只是一个废弃的小房屋,或者一个山洞。” 老姑婆佯装思考,说道,“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一个地方。” 他用枯槁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穿过村子,在村子的另一头有一片森林。” “我们之前有一个猎户,他讨厌与人相处,所以就独自搬到了森林里。” “他应该在森林里建造了房屋,如果真有一个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便就是那里了。” “……谢了。”林烟眼皮跳了跳,总感觉老姑婆不会这么轻易将情报交给他们。 果不其然,老姑婆继续说道,“但是那并不是普通的森林,即使是砍柴,我们的人也从来不会进入森林深处。” “因为最初搬到这里的时候,我们祖母那一代人还不知道这片土地的诅咒。” “他们不喜欢丧礼安葬,人死后,将所有人的尸体都丢在了那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 猎户 “那岂不就是说……” 曾经死去的亡灵几乎全在那里 “别告诉我那个猎户捕猎的就是亡灵。”林烟说道。 老姑婆笑而不语。 “总之,如果你想了解那些亡灵,就留下来等等,”老姑婆说到,“她马上就要来了。” 老姑婆不会无缘无故给林烟提供情报,她用那些人尽皆知不痛不痒的东西给林烟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多一个人,多一个攻击目标。 今右看了林烟一眼,“等吗” “只能等等了,我么不能那么冒失地进入森林。” 同时,林烟不禁有些不安,需要这么多村民/联合防卫的东西,恐怕不会简单。 老姑婆显然对应付这种事情极有经验,甚至连时间都算得精准。 下午三点多,太阳拉长了人们的影子,也带来一个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个由一滩烂泥组成的,足有十米多高的怪物,整个身躯都散发着腐烂的恶臭,朝着村口不断接近。 而在那十米高的身躯顶上,有一个不过巴掌大的,过度萎缩的人脸。 那张脸已经完全看不出疯子的面容,只能勉强看到几根与疯子一样的灰白发丝。 村民们立刻围了过来,他们大多都拿着远程/武器,其中甚至还有那天用火球攻击林烟的那位幸存者。 那只浑身淤泥的怪物出现后并未攻击众人,而是找着村口那个熟悉的位置,坐了下去。 林烟这才真正确认,这就是那名疯子。 然而,在疯子刚坐下那一刻,老姑婆的脸上闪过一丝奸邪的笑,紧接着说道,“疯子已经变了怪物,杀了它!” 所有人的进攻均朝向了那个没有任何作为的怪物,它淤泥一般的身体顿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变得皮开肉绽,嚎叫着站了起来。 村民的进攻没有停歇,疯子只好用它满身淤泥的身躯冲进村民们的阵营,用看似柔软的泥砸断村民的身体,大肆杀戮起来。 老姑婆的笑容越发张狂,“快!杀了它!杀了它!”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好像是你们先动的手。”站在一旁的林烟安然说道。 “怎么,你要放过这可恶的亡灵吗” 林烟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不。” “恶灵自然是要除的。” 村民们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战斗了,但毫无疑问的是,每一次战斗都会损失惨重。 数不尽的村民被开肠破肚,即使是意志如钢般的他们也会痛苦哀嚎。 老姑婆看着这双方如同蛊虫撕斗一般的惨象兴奋地鼓着掌,直到一块砖瓦大的淤泥飞了过来,她才尖叫着躲开。 脱离危险后,她像个泼妇一样咒骂,“杀了它,都给我杀!!” “我看她倒像个疯子。”林烟不咸不淡地讽刺道。 “躲开。” 忽然,今右向前,用咒文挡住迎面而来的几块淤泥,那只怪物已经濒临强弩之末,战火也终于波及到他们这边。 村民的巫术敌我不分地招呼过来,今右带着林烟连连后退,他们不打算掺和这场战斗。 怪物在人们的围攻下发出痛苦的哀嚎,终于,它的身体彻底崩溃。 在它临死之前,林烟看到了那张萎缩的面孔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 战斗过后,村口一片狼藉,黑色的淤泥与鲜红的血混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只有老姑婆一个人笑的脸上皱纹都舒展开,看得好不痛快。 末了,她还嫌不够似的对林烟说道,“看到了吗林烟。” “你要去的森林里满是这种东西!” “我倒觉得,你不去招惹,它未必会主动出击,”林烟说道,“你那么狠那个疯子吗甚至于她死后你都要让她魂飞魄散。” 老姑婆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总而言之,它不能可能继续坐在村口了。” 从林烟的角度看,疯子的死法很突然。 疯子死前还来找老姑婆理论过,最后她还用一根手指为代价,打发疯子去悬崖边埋葬尸体。 后来过了两天,就连他们这里的人都知道看看疯子回来了没有,村里却没有任何人想到疯子没在村口。 直到第三天,才终于有人后知后觉地发现疯子死了。 按理说,如果人死后不及时安葬就会变成这种造成惨重伤亡的怪物的话,村中应该格外注意村民们的健康情况猜对。 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去往悬崖的疯子,就好像在故意放任疯子变成怪物一样。 “比起森林里的怪物,我更在意别的事,”林烟说道,“是什么东西杀了疯子” “是悬崖底下的东西,”老姑婆答得极为干脆,她故意压低声音,故弄玄虚,“悬崖下到东西会时不时顺着悬崖爬上来,所以……不要认为那里是安全的。” “悬崖下面的是什么东西” 老姑婆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但它们确实存在着。” 林烟并未再问,而是看着老姑婆离开。 “撒谎。” 林烟的表情一成不变。 那个老姑婆恐怕还不知道他早就让路易下悬崖探过路,悬崖下的小龙几乎不可能爬上来,否则它们也不用每时每刻都在饥饿地自相残杀。 至于小龙之下的“东西”…… 如果那个东西离开悬崖,可就不只是杀死一个人那么简单了。 “林烟,”今右说道,“疯子是被这个村子里的人杀害的。” “她在撒谎,她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我知道,”林烟安抚性地摸了摸今右的头,“我不会盲信她。” “观赏”完老姑婆操控村民杀死亡灵怪物的一场好戏后,林烟直接回到了他们的聚集地点,将刚才的见闻全部讲给普通人们。 之所以坦白,是为了得到这些人的意见或赞同。 当然,他隐瞒了悬崖下的真相。 “想要离开这个光幕,我们最好的选择就是自力更生,寻找这个光幕中的空想禁区,破坏其中的神只遗迹。” “但问题是,我们并不知道空想禁区的位置,它可能在某个村民的家里,也可能在村庄之外。” 南星补了句,“也可能在悬崖下面” “这不可能,”林烟说道,“那里我已经初步探查过了如果那次探查没用,比起下悬崖,我想还是等光斑处理局突破再说。”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没有询问林烟是如何探查悬崖之底的。 “而且据我所知,现在光幕里还有另一伙人,”林烟说道,“他们现在最有可能聚集的地方就是森林里那个猎户小屋。” “但是那个森林非常危险,里面充满了像疯子那样的亡灵怪物。” 林烟也说不通那个猎户究竟寓意何为,独自跑到危机四伏的森林中生活。 因为根据林烟所知,那些怪物不但难以应对,也根本就不能吃。 而且有那些亡灵怪物的存在,森林中的野生动物应该也少得可怜。 那个猎户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如果生存艰难,他为什么不回村 如果另一波普通人真杠上那个神秘的猎户,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征求我们的意见,考虑要不要救他们对吗”有人说道。 其他的人应和他,也立马出了声,“怎么去那些怪物都在森林里,我们甚至没什么武器。” “那个疯子变成怪物以后不就没有主动攻击人我们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招惹。” 那个女孩率先说道,“我支持救人。” “你们想多了,”在众人议论纷纷时,林烟及时给他们泼了盆冷水,“我压根没打算征求你们的意见。” “你们真觉得自己能对付怪物你们就连森林里的野兽都应付不了,不管你们投票的结果是什么,最后不都得我带队执行” 林烟说道,“救还是不救,全凭我一句话的事罢了。” 林烟看见那个女孩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但好在她的目光还算平静,女孩明白是非道理。 “而且为了寻找空想禁区,我们最后还是得把整个光幕探索个遍,那个森林无非是先后顺序不同罢了,既然先去能救活一方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着说着,林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猎户宁可生存艰难也要搬出村子,会不会是因为他在躲避什么 村子里值得躲避的,除了个别极其强大分村民,林烟只能想到一个物品: 那个玻璃罐中,属于神只的肉体。 说起来,那个玻璃罐除了他们先前在富贵人家搜到的一个以外,还有谁家会有 想要得到那些玻璃罐,硬闯村民的房子显然是不划算的,最好先在已经死去的村民那里下手。 说道已经死去的人,林烟第一个想起的就是疯子。 她虽然神智不清,但身上穿着的大衣却总能反复换上一件,平日里似乎也不愁吃穿的样子,自脸色红润,家底恐怕不薄。 想到这里,林烟立刻让阿努出现在他的面前。 “阿努,你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疯子家,把那个装着神只肉体的玻璃罐取回来。” 最不济,至少不要落到那个老姑婆手里。 第一百二十章 神只肉块 阿努的效率还是值得肯定的,在五分钟后,他将装有一个巨大眼球的罐子拿了回来。 “就是这个” 林烟将罐子接了过来,阿努任劳任怨地回到了影子里。 “林烟,你为什么要收集这些东西” 南星说道,“村民们将这些肉块分割存放,还分给各个村民贮存,难道不就说明,他们不愿意让这些肉块聚集吗” “倒也的确有这一层顾虑。” 林烟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光幕是为谁出现的” “为了那名继承者” “光幕还没有消失或出现异动,说明那位传承者还没有死,现在看来,我们之中最符合继承者条件的,应该就是你。” 南星愣了下,“你真的觉得是我” “除了你还有人能看到那根莫名其妙的白色铁棍吗” “但是继承者的话不是说,要继承者与那位神只的命运高度重合吗”南星说道,“我没有觉得我很特别,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普通人。” “我在成为继承者之前,也只感觉自己不过是比其他人倒霉一点罢了。” “总之,这不是厄尔罗蒂的光幕,即使这里与厄尔罗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也终究是属于你那位传承神只的光幕。” “这个光幕是为你而生的,可你不但一头雾水,至今为止还一直都在进行关于厄尔罗蒂的部分,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南星点了点头,“确实奇怪。” “除非……”她说道,“除非那位神只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一直存在于故事当中。” “这里是厄尔罗蒂信徒的村子,”林烟说道,“那位神只与这里唯一有联系的,恐怕就是这些罐子中的肉体了。” 说着,它拍了拍玻璃罐,里面的液体和被浸泡的眼球晃了几下。 “所以,你是想推动光幕的进展”南星说道,“可这也……太危险了。” “现在我们不过收集了两个罐子,说不上推动,只能算正常的进展。” “而且这些罐子都是在村中相对富裕的人家里找到的,如果这些罐子真是那么危险的东西,那些人又怎么会那么无私无畏” “我觉得这些罐子虽然看上去恐怖,但对于那些村民而言,作用更像是祈福或辟邪。” “再说,如果这东西真那么危险,今右早就给我预警了。” 说着,他转过头,愣了,“今右” 今右此刻正锁在屋子的角落,她把脑袋埋进双腿之间,不敢直视林烟手中的罐子。 林烟二话不说把罐子扔在一旁,惊得南星帮他扶了一下,“今右” 他摸了摸今右的头,她这才缓缓看向她。 一看清,今右立刻抱了上来,拉着他瑟瑟发抖。 林烟不是第一次看见今右这个样子,这似乎就是今右看到神只之后的后遗症。 之前她看到肉块顶多是刺痛一下,这次……恐怕是与那颗眼球直视了的缘故。 林烟耐心地拍着今右的背,“别怕,那颗眼球只是个标本罢了,那不是神只真正的视线。” 今右却仿佛没听懂一般在他肩头蹭了蹭,呼吸逐渐平静。, “她这是……” “一点后遗症而已。”林烟说道。 南星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那,你们还去不去森林” 林烟看了眼今右的状态,难得陷入了沉思。 “对了,所有人都被自己人所伤了吗” 南星不知道话题为何跳转到了这里,“啊,应该是的,我看今天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大不小的伤。” “外伤药物已经不顾用了,我和楚夕言给你们留下了最后的应急储量。” “辛苦了。” 林烟将他的书包拿了过来,掏出个迷你的红色发团。 周遭裸露的红发还在不断颤抖着,像是无数条红色的细长线虫。南星在看到这个发团的一瞬间,下意识产生了恐惧。 “一会儿吃完饭后,将这些红发丝发给人们。” …… …… “怎么样,还没有进展吗” 身穿白色风衣的连郁科走入当地的“药人”研究分院,接应她的是一名约有五六十岁的老博士。 他说道,“连队长,这次事况突发,我们也是第一次遇上这么棘手的情况。” 连郁科并不吃这套,开门见山地问道,“一点进展都没有” “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研究材料……” 连郁科疾步上前,一把揪住那名老博士的衣领,“已经过去三天了,你知不知道光幕死亡率最高的阶段是什么时候!” “是光幕铺开的第一天和第一天晚上!老混蛋,现在光幕里还能有多少活人!” 老博士拍开连郁科的手,退后一步,不愿被她的怒火牵扯,“既然没什么活人,那你还着急个什么劲” “干脆不救了,留着光幕专门研究,我们还求之不得。” “你……” “你们又何必给我们施压压力再大,做不到的事难道就能做到了吗” “药人向来自称人类最高光幕研究组织,难道这次要为了一个进不去的光幕自暴自弃,自砸招牌了吗” 老博士冷哼两声,“不需要自称,我们一直都是最高研究组织,我们做不到的事,别人也甭想做到。” “……傲慢。” 连郁科说道,“牧师不是光斑处理局那群处处受限的家伙,不会因为你们这些所谓的招牌惯着你。” 老博士无所谓地摇摇脑袋,“是杀是剐,悉听尊便咯。” 老博士转过身,给连郁科带路,“你要找茬,就找里面那群老家伙……对了,光斑处理局不是求助了一个叫林烟的小子吗” “你们要是担心连带责任的话,里面的人死绝了,你们就都推给那个叫林烟的小子不就行了” “……这次的光幕等级恐怕不在五级以下,”连郁科说道,“在光斑处理局对他的记录中,他似乎没有进入过五级光幕。” “而且这小子很狡猾,他和光斑处理局定下的协议限制颇多,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恐怕不会去管那些普通人。” “说不定……连他也会死在里面。” 老博士带着连郁科走进电梯,按下了“f4”的按键。 “那不就更好了吗”那名老博士笑了起来,“我们的战士殊死搏斗英勇就义,与那些受牵连者一同葬身光幕。” “多好的英雄故事啊,光斑处理局不是最擅长这些操作了吗” 电梯门打开,在白色墙壁和冷调灯光的走廊上,一名文质彬彬的男人和一位全身用厚棉衣裹成个球的男人站在中间。 那名面带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笑了笑说道,“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谈论我一个熟人” “两位究竟在聊什么,能否说给我也听听” 突然在走廊出现的陌生人吓到了老博士,他本想退回电梯,却一下撞上了身后的电梯门。 “他,他们是谁” 身为牧师分队长的连郁科记得每一名重点通缉犯的样貌和名字,“白兰地,石鲸的学生。” “石鲸!” 在药人研究院很少有人不认得石鲸这个名字,因为他曾经硬闯过光斑处理局总部,砸坏过研究院的大门。 但他的学生还是不足以为惧的。 “石鲸已经死了,连郁科,你们怎么还没把他的学生斩草除根” 老博士本想苛责几句,却发现连郁科的脸色并不放松,“另一种意义上来说,白兰地比他的老师更难应对。” 白兰地的指针在手上转动两周,说道,“您就是连郁科女士别紧张,我和黯网先生只是来拿某样东西。” “这里是实验室,存放众多重要物品和研究材料,您不会想要在这里动武的” “白兰地,你休想巧舌如簧用这种理由来搪塞我,”连郁科挥动胳膊,从她衣袖中滑落的是一把两米长的鞭子,“今天留下你想要夺走的东西,或者留下你的脑袋。” “当初光幕刚刚出现的时候,祸乱的数量本没有那么多,如果官方趁早发现,及时清剿,是足以将一整个祸乱阵营提前扼杀的。” “但是当初祸乱阵营刚出现的时候就足有上百之数,狡猾的他们让刚成立的光斑处理局根本无暇应对。” 白兰地说道,“是谁散播出去上百件配合物,让祸乱阵营顷刻间树立起来的呢” 白兰地晃了晃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份研究文件和实验过程报告。 “今天我就是来寻找答案的。” 连郁科瞳孔猛地一缩,当初光斑处理局和牧师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们甚至进行了相对的搜查,但搜查进行到一定进度后便戛然而止。 光斑处理器并没有继续深究这个问题,哪怕这个问题对现在的局势来说极为重要。 现在想想,这哪里是不在乎问题的答案,而是不敢继续深究。 “张问!!” 白兰地和黯网转身离开,步态悠然地听着身后连郁科的嘶吼。 老博士被连郁科抓着肩膀,脸上藏不住的惊慌失措,“他们走了!你去追啊!” 然而根本没有人顾忌这两个莫名其妙的闯入者,无论是药人亦或见过他们的牧师,通通陷入被真相惊骇的愤怒中。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险恶 “连郁科!” 老博士牙呲欲裂,“你,你去追啊!”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今天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连郁科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怎么会放任老博士把天大的秘密糊弄过去。 但连郁科并不是意气用事之人,她知道药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但两名闯入研究院的祸乱却能趁着这段时间逃离。 但她不能去追,正如白兰地所说的,研究院经不起折腾,从这里随便泄露出去的实验标本都能要了无数人的命,而且白兰地到底是怎么溜进戒备如此森严的研究院的,这个问题还有待商榷。 更重要的是白兰地称呼身边那个人的名字,黯网。 那个在官方组织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黯网。 连郁科不是傻子,她不能明目张胆地放任罪犯逃离,但白兰地给了她一把梯子,她又怎能不爬 而且不单是白兰地的煽风点火,这一次,她是真的动怒了。 起初没人知道数百名祸乱是如何在一朝一夕出现的,但毫无疑问的是,后来的艰苦作战,形成光斑处理局和祸乱两相对立的当下局面,起初那百人“功不可没”。 没人比他们更知道光斑处理局成员是一个怎样水深火热的工作,他们本就要应对危险的光幕,又要防范祸乱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可谓腹背受敌,每年的伤亡数字都令人眼花缭乱。 那么多灾难……那么多战场……那么多血与泪的对碰……那么多伤亡…… 连郁科压低声音,愤怒地低吼着,“把你知道的真相,全部给我吐出来!” …… …… “你说……你们要去森林” 老姑婆笑着问道,“怎么还是动了这种心思” “那片森林里又危险,又阴暗,您带着这种状态的伴侣,到那里又是做什么呢” 村落中,林烟带着今右找到那名任职村长的老姑婆,今右似乎仍旧十分惧怕这里的光景,一直躲在林烟身后拽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 林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带路就好了。” 他和今右需要横穿这片村子,当初他们队伍之中的男人只是在村口路过就被团团包围,如今林烟横穿村落,自然不想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来你不相信我啊” “我不瞎,也不傻,”林烟说道,“当然不会信任你。” 老姑婆摇摇脑袋,仿佛真的是在为此遗憾,“跟我走,其实没有我带路,村里的人也不会阻拦你们。” 林烟只当做耳旁风,“是吗,但愿如此。” 村子不大,但以老姑婆带路的腿脚也足足走了五十分钟有余,期间林烟感受到不少不怀好意的目标,也注意到不少装修华丽的民房。 那些都是他们以后的主要探索目标,但探索时间不是现在,现在搜索这些房屋一定会与村民结怨,而且还是一口气全部得罪的那种。 他们目前寄人篱下,村民们没有计较他们害死其他村民这件事,林烟也非常心安理得地决定最后再去招惹他们。 “到了,就是前面。” 老姑婆在村子的范围止步,似乎不愿意靠近那片森林。 林烟试探问道,“怎么停在这儿了不跟我们进去吗” 老姑婆说到,“我没有进入森林的理由,倒是你们不管想找些什么,还是快点进去的好。”说着,她自己都“咯咯”笑了起来。 “村长,你应该知道我不信任你,”林烟说道,“你不肯跟我们进去,我们怎么知道里面有些危险不是你设置的” 老姑婆的笑容瞬间收回,她知道林烟这是在故意威胁他,一旦他们在森林里收到磕碰,恐怕回来就会赖到她的身上。 但即便如此,老姑婆仍是垮着个脸,“我不会跟你进去的,死了这条心。” 林烟看了她一眼,这才带着今右转身离开。 今右目前这个状态,林烟根本不敢随意带着她涉险,而且眼下的状况也没必要亲自探路,他叫出六位亡灵,让他们结队同行。 “你们先进入森林探查里面的状况,检查森林中是否危险,主要目的是寻找空想禁区,如果找不到,就转变计划为寻找猎户小屋。” 寻找空想禁区的任务永远是第一位的,如果能够进入共享禁区,打破神只遗物,光幕中的危险自然会迎刃而解。 六位亡灵与他心意相通,很快就领会了林烟的命令。 在六位亡灵出发之前,林烟特地将几十个怪物亡灵的召唤权利交给了他。 “务必将森林探查清楚。” 这片森林的每一棵树都有上百米高,大概是冬天的缘故,不怎么见叶子,反倒是森林上方飘满了白色的迷雾。 好在地面上的视野还算清晰,一进入森林,六位亡灵并未分散探索,而是一同前行。路易放出三个怪物亡灵从三个不同方向飞速前进,但没过一会儿,三个亡灵的感知全部消散,彻底湮灭。 “我们正前方有敌人,”路易判断道,“我们换个方向。” “三个方向的亡灵都死了,”阿努说道,“这说明各个方向都有敌人,我们恐怕绕不开的。” “总比直接撞上去要好,”路易说道,“我们赌一赌。” “全都死了,速度这么快,路易先生,这座森林里的敌人恐怕不是我们能够应对的。” 轻语下意识摸了下脸颊,脸颊上胶布的粗糙质感让她感到安心,“幸好林烟大人让我们先来探路,幸好我们都是亡灵。” “不如就让我一把火烧了,”骨笛拿出他的枪,环视这片森林,“这么好的木头,不当柴火多可惜。” 阿努嗤笑了声,“那万一在森林里的人怎么办如果空想禁区真的在这里,你让林烟大人顶着火势进入” 骨笛知道这些后果,但他做事更倾向于从心,笑着说道,“我只知道村子里的人会恨死我们。” 孙夏冷冷说了句,“拱火不嫌事大。”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圆目停了下来,她没有说话,其他亡灵也十分警惕地不再出声,树木高耸入云,雾气漂浮在半空,射在地面上的光线较为有限。 借着晦暗的光线,亡灵们隐约看到两棵大树有一道阴影,在树木之间摇曳。 它时而向上,时而滑下,那似乎是一个孩童在树木之间荡秋千,只是那个孩童足有十数米高,显然不是常规世界该有的东西。 那个摇荡着的东西有着纯黑色的身躯,看起来是个等比例放大的人类孩童,仿佛林间幻影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路易压住声音说了句,“绕开。” 但就是如此轻微的动静,却另那个幻影看了过来。 幻影长有两个浅白色的眼睛,它低下头,亡灵们这才发现那其实是两颗萎缩的头颅。 此时应该以最快速度撤离的,但没有一个亡灵敢在它眼皮子底下动弹。 就好像……静止,一线生机,动了,死路一条。 巨大的黑色怪物缓缓弯下腰,用惊喜的目光观察着地面上这些一动不动的“玩偶”,两个眼球一样的头颅转动了下,将脸贴了过来。 对上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每一名亡灵都由衷地庆幸,幸好他们已经不会呼吸。 黑色怪物看得很精致,从“玩偶”们的衣着,再到他们的每一根发丝,它极其喜爱这些突然出现的“玩偶”,伸出一只手,想要将骨笛拾起。 就在这时,森林中划过一声尖锐的,如同烟花飞上天空一般的尖锐嚎叫,怪物兴致勃勃的表情瞬间一滞,它站起来,两个头颅发出恐惧迷惘的哭声。 亡灵们并不知道是什么生物另那只怪物出现这种反应,但他们都多少收到那只怪物的感染,感到一种不明由来的恐惧。 树叶沙沙作响,似乎有什么生物被惊动了,亡灵们聚拢成一团,恐惧又焦虑地等待着什么的出现。 突然,一片黑影从森林中略过,林烟惊恐地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也惊动了一旁的今右,今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紧接着向林烟一扑,抱了上去,“林烟” “哈……哈……”林烟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惊骇良久未散。 “那是什么东西” 今右眨了眨眼睛,似乎十分了解这种感受,“林烟,深呼吸,放轻松……” 她抱住林烟的头,一下一下轻轻顺着,“坏东西已经跑走了,这里很安全。” “……” 林烟并未失去理智,只是觉得被这样的今右安慰有种莫名的尴尬和……暗爽 “今右,我没事,”他把自己的脑袋挣脱出来,“倒是那些可能住在森林里的人们凶多吉少了。” “这么危险的森林,那个猎户到底是怎么在里面长住的” 今右不懂,歪了下头。 林烟顺势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可能那个猎户已经死了。” “走,我们去找老姑婆,让她告诉我们,那个森林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林烟带着今右回到村子,却发现村子竟然格外冷清。 原本还在劳作的村民们突然消失了,村子中一片死寂。 他看了眼今右,突然意识到什么事情。 “遭了,今右,我们先回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身后着火 对于那些村民来说,林烟和今右是唯一具备威胁性的两个人。 现在他们一同前往了森林外围,狡猾的老姑婆会有所行动也是他们意料之中的。 只是林烟没想到,老姑婆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结整个村子的人,以破罐破摔的手段对他们发起突袭。 …… “夕言,你怎么了吗” 林烟的房屋中,南星拿着一块毛巾问道。 “我没这么娇弱啦,”楚夕言说道,“我只是有点冷而已。” “你都冷得起鸡皮疙瘩了,”南星皱着眉头,“我给你添些柴火,夕言,快去多披一件衣服。” 楚夕言却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我不是冷,”她说道,“我好像只是……有点不详的预感罢了。” 南星不解。 楚夕言却说道,“南星,我感觉好像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南星拥抱了她一下,“别害怕夕言,无论发生什么危险,我都会带你逃走的。” 楚夕言轻轻点了下头。 在拥抱中,南星睁开眼,骤然看到房间角落里矗立着一根银白色的铁棍。 她立刻将夕言护在身后,同时对那根铁棍紧盯不放,奇怪的是,那根铁棍并没有异动,反而像是个普通的死物一样替代了原来的扫帚。 南星试探了两下,发现那根铁棍似乎的确没有其他异动,这才放开夕言,试着靠近。 如果她的确是这个光幕当中的继承者,那么这把武器应该是他唯一的依仗。 就在他缓缓转过身,想要一把握住那根铁棍时,房门外却突然闯进来了几个人,他们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冒冒失失。 “林烟!” 他们一进门就在客厅中焦急的寻找着,似乎还想要进入卧室一趟究竟,却被残存的理智拦了下来。 “林烟呢他去哪了” 有人急匆匆的喊道,“那个叫今右的小姑娘呢她出来也行啊!” 南星的视线被众人碰撞,当她再次转过头时,那根铁棍再次消失不见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动怒,“发生什么了” 由于出现了南星从背后推林烟一把的意外状况,这些人对她并不是很信服。 “林烟在哪” 南星如实回答,“林烟不在,他和今右去村子那边的树林了。” 南星又问了一次,“发生什么事了” 那几个人这才灿灿开口,“好多村民,好多村民围到咱们的街口来了。” 南星神经一震,“多少个” “……至少有几十个人。” “你们谁与他们结怨了” “如果有人招惹,我们就不会这么惊慌了,”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大不了他们就把招惹村民的人推出去,“但他们这显然是要围剿我们!他们要将我们所有人一网打尽!” 南星和楚夕言对视一眼,南星投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独自走出房屋查看状况。 接口距离他们的房屋不远,或者说非常接近,南星一眼就可以看到百米之外的村民们,他们正拿着各自的武器,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来。 林烟不在,他们没有应对的可能。 南星即刻说道,“快走,我们没有实力应战,趁他们包过来之前,赶紧从别的方向离开。” “已经迟了,”那人说道,“他们早就把我们包围了。” 南星“啧”了一声,回到房间拿起匕首,“那就跟他们拼了。” 老姑婆秃鹫似的目光邈视着眼前这四栋光秃秃的房屋,屋子中的人显然已经察觉到他们的接近,此刻没有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或窗子面前。 老姑婆原本对剿灭这群普通人没有兴趣,他们带给村子的价值甚至不如一窝猪鸭牛羊,但谁让他们拿走了自己窥视已久的东西 老姑婆费尽心思害死村口的疯子,当她处理完一切后续,准备去获取自己的战利品时,却发现自己的战利品已然被小偷捷足先登了。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群人手里本就有一罐她心心念念的东西,倒是可以提早夺来。 林烟和今右不在这群人中再没有任何能够反抗的家伙,她所渴望的战利品也被两人留在了房子中,这简直是最好的下手机会,不枉她收敛锋芒了这么久。 她的目光瞥向右侧的房子,“就先从这一栋房子开始。” 几名身高体壮的村民包围了这栋房子,老姑婆亲自敲开了房屋的门。 木门打开的一瞬间,南星的刀子借着房门的掩饰洞穿而出,老姑婆并未躲闪,因为与此同时,一只粗壮有力的胳膊已经徒手抓住她的刀锋。 “呵呵呵呵呵……”老姑婆低吟吟地笑道,“兰特,我的儿子,乖,快帮我杀了他们。” 那只长期持握武的手心长满了老茧,南星的刀子竟然只是将男人的手心划破几道血痕。 她见状不妙,立刻选择丢下武器后退,然而这时,几名村民已经从窗户外钻了进来。 南星听到背后传来花瓶砸碎的声音,她猛地转过身,发现楚夕言正在艰难地对抗一名村民。 她不顾眼前的老姑婆立刻选择了支援,硬是将楚夕言从村民的魔掌中捞了回来。 一名村民的拳头打在正在用全身力量防御的男人身上,男人瞬间倒飞出去砸在墙上,落地后捂着自己的双臂,发出痛苦哀嚎。 “我的骨头!啊啊啊!骨头!!” 场面慌作一团,其他几个男人也纷纷落入村民手中,在混乱中,南星隐约听到其他三栋房屋也传来了惨叫。 老姑婆的视线在客厅中寻找了下,随后锁定到桌旁两个玻璃罐上。 “找到了。” 老姑婆贪婪地笑了起来,她迈着蹒跚的步伐朝两个罐子伸出手,一把巨大的剑却突然从空中出现,一把砍下了那只干枯的老爪子。 老姑婆的血染红了大半墙面,她惊恐地嚎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手啊!!” 突然出现的黑色身影身高四米,它手持一把赤红色的大剑,正是林烟所剩的最后几个”巨人”。 林烟不相信老姑婆会不对这宝物心生歹念,因此特地将它留在此地。 兰特见到母亲受伤立刻惊慌地凑了过来,老姑婆却表情扭曲地狠狠推了他一下,“你个废物!你居然看着我受伤!” 她看着自己不善言辞的儿子,恨恨道,“杀了它!给我杀了这只怪物!!” 听到母亲的命令,兰特的目光终于不再闪烁不定。 他无所畏惧地拔剑迎上面前身达四米的怪物,巨人大开大合的挥剑夹杂着墙壁的碎片进行横砍,卡特青筋暴涨,竟真的正面挡下这一击! 亡灵的出现让所有村民的暴行都暂时停歇,就连带着楚夕言缩在墙角的南星都吸了一口气。 最开始遇上这些怪物的时候,它们真的有这么强吗 巨人如同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在狭窄的地形中武动起来,这时,南星注意到原本被击倒的人们竟然再次站了起来。 但他们的动作摇晃虚浮,如同刚从坟墓中爬出的丧尸。 南星警惕地观察着那些人的行动,她猛的发现,林烟叫她分发给所有人的红色发丝居然也像一条诡异的线虫一样摇动起来。 从摇动的频率上看,好像就是那些发丝在控制这些人的身体。 “南星,他们……” “嘘,”南星说道,“这应该是林烟的后手。” 就在南星和楚夕言眼皮子底下,那些个缓缓站起身的人们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扑向距离他们最近的村民。 他们用指甲用力抠着村民的眼睛,双腿不受控制的猛踹着,用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咬向村民的咽喉,他们已经违背了人类正常的平衡和运动习惯,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发动着攻击。 但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攻击极为奏效,是人类以血肉之躯能够做到的最高伤害。 许多村民被这突然的变故打了手猝不及防,在两个村民捂着脖子应声倒地,血液流了满地后,就连老姑婆也瞪大诧异的双眼。 南星捂住楚夕言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这些血腥的场面,同时眼疾手快地看准一个慌不择路的村民,用手中那把仅有十多厘米长的匕首将其一刀毙命。 巨人亡灵和兰特的战斗没有停歇,这个遮风避雪的小屋子已经有了坍塌之向,南星立刻拉着楚夕言从窗子蹦了出去。 “夕言,跟我走!” 两人逃出温暖的小屋,跃入冰冷刺骨的雪中,远处隐约传来着战火的声音,温热的血自己的两人的心脏。 他们一步不敢停歇,直到冲进密密麻麻的人群当中。 我也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他们每一个人手上都系着一根红色的发丝,从表情上看,他们面上惊疑不定,但此刻傲立在雪中的模样,仿佛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就连村民们也被他们的架势震慑到,这群普通人的皮囊中仿佛换了一个灵魂。 夹杂着朝晖与夕阳,南星看见远处的雪中走来两个一高一低的身影,高的那个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 “是谁趁我不在来火烧连营”林烟说道,“村长,你这么卑鄙……我就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猎户小屋 老姑婆急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到诸多手腕上绑着红色发丝的人和归来的林烟与今右,他并未显得慌张,反而更加愤怒。 那只割断流血的手依然诠释了她愤怒的理由。 林年也远远就看到了老姑婆那只断掌,笑意更甚。 “吼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惨状” “我倒是要问问你,不惜与我彻底结仇,也要剿灭这群普通人,你到底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老姑婆全然无视他的问题,“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能赶回来!你就应该……你就应该死在那片森林里!” “这就要感谢那位突然出现的怪物,彻底断了我森林的念想,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返回村子,发现你把村子里的村民全都都连到了这里。” “……” 老姑婆那对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他,似乎正在心中给林烟布下诅咒。 “这么恨我” 林烟说道,“但你现在最好不要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因为我们接下来,很可能还会有一场合作。” 老姑婆冷笑两声,她很清楚,即使是林烟在场,也无法应付数量如此繁多的村民。 更何况林烟受了伤,今右还是现在这副怯懦的模样,不仅如此,林烟方才试验过,他的六名亡灵也无法再短时间内再次召唤。 那倒一闪而过的黑影并不是杀死了他们,二是吃掉了他们,如果不是他们与绞索有着更强的联系,或者绞索在比拼位格的途中更胜一筹,他们恐怕会彻底消失,失去存在。 所以为了应付这个狡猾的老姑婆,他并不是空着时候过来的。 林烟笑了笑,从外套中掏出一个玻璃罐。 玻璃罐中浸泡着一根巨大的手指,这根手指惊诧了众人,也震慑的老姑婆。 “我说过了,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林烟说道,“你把整个村子都搬空,是在给我上演空城计吗” 村子中或许的确隐藏着更多埋伏,但林烟的亡灵并不惧怕这种损耗。 “自古以来的富贵人家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爱慕虚荣。” “村子里的贫富差距实在太明显了,就算是我也能一眼看穿,从那些富贵人家中找到他们眼中的‘珍宝’,简直比盗墓还要轻而易举。” 老姑婆从喉咙中发出豺狼般的嘶吼,“还给我!” 原本与巨人纠缠的兰特听到母亲的怒吼顿时忍无可忍,提着剑从房间冲了出来,直直朝林烟砍去! “兰特!” 老姑婆怒吼一声,兰特的剑停在半空,久久没能落下。 “林烟……你想谈什么合作,别卖关子了,说。” “现在就撤兵,然后带我们去找猎户的居所,”林烟说道,“以及,告诉我森林中到底是什么怪物。” “相对的,我停止对你村子的迫害,以及搜索。” “……好,”老姑婆说到,“我带你去。” 双方谈妥后,老姑婆真让村民们返回了自己的房子,她自己都回到药房中,对自己的伤口进行包扎。 身为一名年过八十的老人,这种程度的伤口对他而言显然是致命的,但老姑婆却并未表现出对于求生的急切,她知道这种程度的伤口不会至她于死地。 林烟没有过问老姑婆的体质,毕竟这一整个村子看上去都不像是正常人。 明天这次带上了所有的人,毕竟继续让他们待在营地已经不是明智的选择,林烟不相信这个老姑婆,她既然能够发起一次偷袭,就随时能够组织第二次。 “喂,村长,”路上,林烟说道,“那些罐子里封存的到底是谁的肉块”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这句话老姑婆说的无比真诚,“那是神只之间的事,我们又怎么会有资格过问呢” “所以说,这个罐子里装着的果然是有关神只的血肉,”林烟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位神只的名字” “我一无所知。”老姑婆斩钉截铁。 “好,”林烟说道,“那么你该回答我交易中的内容了,森林里的怪物到底是谁” “那是真神的眷属,我主忠实的奴仆,可惜我们是一群不被神认可的楼蚁,那位眷族并不会善待我们。” 这一次老姑婆并没有带他们到林烟的亡灵最初进入森林的位置,而是选择了路程更远的绕行,但多亏了这山间的羊肠小道,林烟等人才注意到这里别有一番洞天。 猎户的确住在森林中,但他们寻找猎户的房子却完全没必要进入森林,因为猎户的房子就坐落在森林的最外围,从这条被小山半面遮挡的小路入内,能够直接看到那栋破败的小木屋。 林烟远远能够看到小木屋外的晾肉架上挂着几具动物的尸体,那大概是猎户在森林中出生入死才能够捕猎到的唯一一点食物。 老姑婆看了看林烟手中的罐子,再次发出了阴险的奸笑,“进去,到了这里就已经安全了。” 南星和楚夕言被老姑婆笑得毛骨悚然,他们抓了下林烟的衣角,“她在看你手中的罐子” 林烟沉吟片刻,“如果这片森林中的怪物的确是厄尔罗蒂的眷属,那我们携带这些玻璃罐进去,或许的确容易激怒它。” “从这个光幕展现出的立场来看,厄尔罗蒂和这些肉块主人的相处恐怕并不是很愉快。” 南星说道,“那我们要把这些玻璃罐存放在哪里” 老姑婆可还对这些玻璃罐虎视眈眈。 “不过她就是最后的计谋罢了,”林烟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没说过要把这些玻璃罐留下,给老姑婆最后霸占它们的机会。” “这些玻璃罐或许的确是隐患,但一切前提都是——老姑婆说的是真的。” 比起相信这个老姑婆说的是实话,林烟还是觉得抱着玻璃罐赌一赌概率更大。 林烟等人越发靠近猎户小屋,越发觉得这小屋情况不对。 分明只是猎户独自居住的屋子,窗外去挂了许多男男女女的衣物,晾肉架上的食物储备也多得吓人,在林烟看来,这更像是十几人的户外生存基地。 很快,林烟的一切疑问都不攻自破,因为猎户小屋的木门正被人推开,两个拿着步枪的男人并肩走了出来。 他们似乎是在周遭巡逻,几乎是走出房门的第一眼,就诧异地看到了正在步行前来的林烟众人。 其中一人指着他们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另一个持枪者已经非常识相地回到了小屋里,带着更多的人一起走出。 “他,他们有枪” 自光幕之前连血都没怎么见过的平民百姓们不由得惊呼。 “他们恐怕是一群恐怖分子,”林烟无视了那些人的惊讶,转头对南星说道,“你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有没有用枪” “没有,”南星摇了摇头,“他们那时候只是用刀。” 如果恐怖分子的确是受到寄生虫的操控,他们没必要隐藏自己拥有枪械的事实,反之,有枪械的威慑能让他们更方便地传播虫卵。 林烟想了想道,“那难不成是另一波人” “喂!问你们话呢,你们是干嘛的!”站在门口那人已经将枪口掉转过来,但林烟不去理会,没人敢抢在他之前开口。 现在每个人身上都多少沾了点血迹,他们知道自己曾经被红发操控着,或许是认可,又或许是红发的确救了他们的命,这些人对红发丝并不抵触,还正式将林烟认作他们的首领。 “我们来接应,”林烟说道,“各位想必都知道自己被困在了光幕里,报团取暖的话,生存概率会更高一些。” “开什么玩笑,我看你们更像是来逃难的,”男人喊道,“赶紧滚,我们不缺难民!” “嘴巴放干净点,喊谁难民呢!” 有人义正言辞地反驳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嘁,就凭你们这个残疾” 林烟并未在意他的嘲讽,继续带队上前,直到几颗子弹威慑性地打在他面前的雪地里,林烟才停了下来。 “我说了我们不需要难民,”那个人说道,“赶紧滚!不然我就对你们开枪了!” “我只是想问问,进入光幕的第一天里,你们是如何治愈发烧的病人们的” “你,你说什么” 林烟皱眉说道,“该不会没有治疗” 一名穿着毛皮大衣的男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几名带着枪的人护在他身后,就连对他们大声呵斥的拿命男人也闭上嘴巴,退了下去。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应该就是猎户小屋阵营的领头者了。 他看着林烟,兴趣盎然地说道,“我倒是没有想到,光幕里还有另外一伙人。” “我也是听说进入光幕前有人进行恐怖袭击,才猜到你们的存在的。” 尽管之前的恐怖袭击多半是收到寄生虫的繁殖意识操控,但男人对“恐怖袭击”四个字没有任何愧疚,光幕向来会扩大人们的恶意,让幸存者变为冷血的魔头。 “所以……你们是来投诚的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是你们的救星 “你误会了,我们是来救人的。” 林烟拿出他早就伪造完毕的流浪猎人凭证展示给他们,“我叫林烟,一名流浪猎人,这位是南星,同样是流浪猎人。” 林烟旁的南星“啊”了意思,很快也拿出自己的猎人凭证。 武器可以丢在家中,但凭证必须随身携带。 “没有武器的流浪猎人又有什么好畏惧的,”那人说道,“你们自身难保,又怎么有心思顾的上我们” 他说的没错,流浪猎人极其依赖恩赐武器,就像祸乱依赖配合物一样,就像南星这样的流浪猎人,失去恩赐武器后也不过是个体格较好的普通人罢了。 而且林烟身上的伤也意味着,他之前刚刚苦战过一次。 “这位先生,请问怎么称呼”林烟并不恼怒,笑着问道。 “我姓莫。” “好的,莫先生,那你应该知道,流浪猎人接受的知识储备和对光幕的适应性训练,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 “即使我们没有武器,无法战斗,对于光幕的了解也能够帮助人们做出更正确的判断。” “的确是这样,”莫先生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我可以接受林烟先生和南星小姐的加入,但很抱歉,外面那一群人,我们没有足够的资源和精力照料。” “你们现在有多少人”林烟问道。 莫先生只以为林烟在确认他们的规模,“我们只有几十个人,但我们足有二十把枪。” 莫先生不担心这些人会强行攻进来,能在光幕中活到现在都是惜命的,二十把枪足够在两分钟内把这些人杀个精光。 林烟却不以为意,“那你们死了多少人是病死,还是被怪物杀掉的” 莫先生终于察觉到提问的氛围,“你问这些做什么” “你们总不能运气好到一进入光幕就在这个猎户小屋”林烟说道,“而且猎户小屋里也没有能够供给这么多人的御寒衣物,第一天一定有许多生病的人,你是怎么安置他们的” “是那些人常年娇生惯养,才熬不过突如其来的风雪,”莫先生说道,“不过如果是两位的话,我们一定会尊重对待的。” “所以……哪怕村子就在旁边,你们也没有人为他们找药,放任他们自生自灭了对吗” “……”莫先生的笑容终于淡了下来,“他们不知好歹,逼着我们进入村子,但任谁都能看出那个村子十分危险。” “没人愿意给他们找药,那群病人就起床造反,没办法,我就将他们赶到森林里了。” 林烟不置可否,若不是光斑处理局与他的协议,林烟也不会选择冒险。 莫先生意识到林烟和南星并没有加入他们的意向,反而和身后的人同仇敌忾,他的语气也渐渐冷了下来。 “怎么,你还要给那群人讨个公道不成” 林烟也没有想到这个光幕中还有另外一伙人,而且这片森林中的麻烦显然不是“力所能及”范围之内的,光斑处理局就算迁怒也迁怒不到他身上。 所以林烟心安理得地应道,“怎么会,我认为没什么问题。” “对了,这里的猎户去哪了”林烟问道。 “猎户我们到这儿的时候,那名猎户就已经死了。” 这倒是出乎林烟的意料,“被怪物杀死的” “上吊死的。” 莫先生说道,“我们在猎户屋子里找到了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他和村子里一个老婆子关系匪浅,就好像……是母子一样。” 林烟很快抓到了问题的重点,“他三四十岁” 莫先生摇了摇头,“至少八十。” 说完,林烟和莫先生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八十岁的猎户,在这个连枪都没有的时代要怎么在森林中独自生存 亏那个老姑婆还与他说,“猎户与村中人不和,独自搬到森林居住”。他的确与村庄人不合,但恐怕不是他主动提出离开,而是村民们将他赶走的。 在这个根本谈不上邻里关系融洽与和谐的村庄当中,猎户被排挤的原因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至于他们的母子关系……“虎毒不食子”这句话对老姑婆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八十岁的老猎户根本没有能力凭借不利填饱肚子,最终也只能在绝望中选择将自己的尸身吊在房梁上。 “这也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肯进入村庄的原因,这名猎户并不弱,反而十分强壮,连他都会被排挤出村庄,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更没有什么甜头了。” 或许正如莫先生所说,猎户的确强壮,但对于村子里的村民来说也许还不够看。 从他们已知的情报上看,莫先生的选择没有问题,比起进入村子,直面那名老姑婆,倒还不如躲在林中深处谋取一线生机。 但有林烟在,老姑婆也并非无法应付。 “实不相瞒,我们这些天就住在村子里,但我们不打算再回到那个村子,也没办法再回去。” “你们的选择是对的,不进入村子的确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但是进入村子也不见得失去生机。”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投靠我是在这个光幕中最好的选择。” 莫先生冷笑一声,“你要怎么证明给我们看” “简单,”林烟说道,“巨人。” 一身漆黑的巨人凭空出现在林烟身侧,它手持一把深红大剑,给每一个人都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莫先生也毛骨悚然,在那群发烧的人被赶入森林之后,他倒是见到过类似的怪物。 但比起那些诡异怪诞的生物,眼前的敌人显然更具威严一些。 莫先生知道这是林烟给他们的“展示”,因此毫不客气,“开枪!!” 四个人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听到命令后反而冷了几秒,紧接着才胆怯地扣下扳机,让子弹随着枪声倾泻。 那些子弹堪堪击穿了巨人的皮毛,更多子弹被巨人随手挥动的大剑弹飞,巨人的速度比人们开枪的速度更快,一轮弹夹还没清空,那张血盆大口已然逼近到莫先生面前。 巨人发出嘶吼,骇人的气浪和尖锐的牙齿让莫先生彻底没了脾气。 “我……我同意,”莫先生说道,“我同意加入你们。” 林烟打了个响指,巨人瞬间化作烟雾消失。 “干嘛表现的这么不情不愿,我不是在逼你,我只是给你们多一条路罢了。” 林烟笑着,口中的话却没有丝毫可信度。 莫先生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反驳,“我们已经投诚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旁边拿枪的人却犹豫地喊了声,“老大……” 莫先生还算严厉地制止了他,“都到了光幕里了,就把你们的眼睛擦雪亮一点。” “有专门应付光幕的人来接应我们,我们还自己逞什么强” “可惜现在村子已经不收留我们了,”林烟笑了笑,“你看,我们这不是拖家带口的逃难来了吗” 莫先生:……他总感觉自己上了条贼船。 “既来之则安之,莫先生,你说我们是要在这里扎营,还是寻找一个新的能居住的地方” “……我们可以留在这里,”莫先生说道,“集结这么多人的力量,再修建一个不会被风雪压塌的木屋,还是没那么困难的。” “然而森林里的东西不会给我们那种时间。” 林烟说道,“如果我们的人再深入森林,哪怕只是简单的捕猎,恐怕活下去都只能是一种奢望了。” 莫先生顿了下,“这么严重” “你没有见过森林里的东西” “……见过,”他如实回答,“但那些生物一般不主动招惹的话只会在一个位置徘徊,虽然不可对抗,但那次驱赶发烧的人以后,它们也没有再造成多少伤亡。” “但是一个令它们都闻风丧胆的生物已经醒来了,”林烟说的,“看到我的那种亡灵了吗我有六个比他们还要强大并且智慧的亡灵深入森林当中,但瞬间就被一个黑影吞噬。” “所以我才急着让你们离开,因为那个东西不知道何时就会对上你们这些森林边缘的小老鼠。” “那……我们去哪” “我看过了,这个光幕不大,离开森林我们恐怕没有去处。” “那就不在任何地方常住,我们直接寻找这里的空想禁区。” “空想禁区”莫先生越听越迷糊。 林烟笑了,“就是能够让这一切结束的好地方。” 莫先生此时此刻真切的体会到,拥有一名了解光幕的人到底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好处。至少他一直都苦恼的问题在林烟面前迎刃而解了。 到底如何才能离开光幕林烟直接给予他答案——空想禁区。 “但在那之前我们这么多号人肯定不能空着肚子前进。” 林烟在四周望了望,最终心不在焉的下了决定,“那我们就去打劫村子。” 那里的村民都很喜欢囤积粮食,从他们打劫的那三个房屋就能看出来。 莫先生却有些惊讶于这个决定,“打劫” “对,”林彦笑了,无数黑影从周围接连出现,如同一个恐怖又荒诞的怪物聚餐,“用我的亡灵军团。” 第一百二十五章 游击探索 计划打定后,实施起来就变得十分容易。 亡灵全部是林烟一手操控的,从不用担心出现猪队友的可能,深夜凌晨,不知道具体几点,几个爬行动物一样的怪物悄然出现在村庄当中。 它们从外面敲碎窗户,偷偷潜入村民的屋子,全程只发出些许细微的动静,但就是这些动静竟将屋中的村民吵醒,他们起身查看,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当他们再次回到床上时,几只黑色的巨大甲壳正在费力的拖拽粮食,和他们用来过冬的腊肉。 没过一会儿,亡灵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了,熬夜等待成果的莫先生见到如此丰厚的成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所以说投奔的很干脆,但莫先生仍在怀疑这些亡灵是否有苛刻的限制。 不过既然林烟的亡灵真是如此方便的能力,他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我们这就能离开光幕了”无论表现的再怎么冷静稳重,普通人对上光幕仍会有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恐惧感,莫先生也无比期待着离开这里。 林烟的回答却没有让他满意,“再等等,至少平安度过这个夜晚。” “人们是需要休息的,”林烟看着他说道,“这里复杂的地形不止森林一个,我们会遇到更多危险。” “而且……”林烟说道,“我走之前阴了那个老姑婆一手,我想看看她的反应。” …… 深夜,姑婆正守在他的房子中,兰特为他接来一盆热乎乎的洗脚水,恭恭敬敬地放在她脚下。 姑婆满意的脱下袜子,将脚泡了进去。 下一秒屋子中传来老姑婆的呐喊,和水盆打翻的声音。 “该死的废物!水怎么这么烫,你是想烫死我吗!” 姑婆一把将没撒尽的热水泼在兰特头上,兰特肩膀上被亡灵砍伤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 姑婆对她的儿子没有丝毫怜惜,斥责道,“给我滚!给我再打一盆水来!” 兰特没有任何怨言,起身离开。 她还坐在床上怨毒地念念有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向自己的床头柜。 那里原本放着令他身心愉悦的宝物,而现在,那个原本积了灰的圆型痕迹上却空了,满满当当的床头柜出现一个空白的窟窿,老姑婆的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站了起来。 “我的罐子呢!” 这时兰特刚刚端着新的洗脚水走进屋子,就对上了姑婆怨毒的眼神。 那个罐子中存放着十分重要的东西——一枚眼球。 “兰特!今天有没有人进入我的屋子!” 兰特摇摇头,讨好般的将洗脚水放在老姑婆床前。 老姑婆愤怒的端起水盆,将所有热水泼在兰特身上。 “我的罐子不见了!混蛋!给我去通知所有人!给我去通知所有人!!” “到底是谁偷了我的罐子,我要扒了他的皮,将他错骨扬灰!!” 一时间村子里所有人都从梦中惊醒,林烟呆在猎户小屋不远处,远远看着村子中的灯一盏盏亮起明黄色的光,他嘲讽地笑了笑。 “还要这样大张旗鼓的寻找……看来她并不能确定偷了罐子的是不是我。” “你……你做了什么”楚夕言已经睡下了,在林烟身边,只有南星和今右正陪伴着他,“我没有按照约定中的内容放过村子中的玻璃罐,而是将它们全都偷了过来。” “我的亡灵在老姑婆的房间中发现了另一个重放眼球的罐子,两个眼球分别放在疯子和老姑婆家里,倒是让我有些好奇他们的关系。” 当然,或许只是纯粹的巧合罢了,但对于这些罐子,任何细微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南星并不反对林烟的做法,只是有些诧异,“你们赤鳞组织不是向来主张交易信誉吗” “难道那个老姑婆就真的对我说了实话” 林烟说道,“他说森林中的怪物是厄尔罗蒂的眷属,让我不要带着这些罐子进入森林,但我们现在所在的猎户小屋就在森林边缘,怎么不见那只怪物着来” “这次交易说白了只是一个台阶,当时那种情况促成的你不请我不愿的交易,双方没有任何一方会遵守交易规则。” 遵守交易信誉的大前提则是寻找合适的交易对象,林烟也不是那种死板愚钝之人,与谁都秉出一副老实人的态度只会落世人诟病。 而且经过林烟这些天的观察,他发现这个村子中的习俗十分特别。 不光是他们对于死人的丧葬仪式,他们对于尸体这类物品似乎也有种莫名的忌讳。 比方说村口的疯子活着时会啃食活人的手指,但村中死人,却从来不见她上前索要尸体。 这似乎并不单单是嫌弃尸体的肉质,林烟发现,村中其他人也有着我多或少的食人习惯,但无论多么饥渴难耐,他们从来不会对尸体下手。 林烟倒是能够理解这个问题,他清楚厄尔罗蒂在古人眼中是司长死亡的神只,只是他们并不知晓,厄尔罗蒂本人也在被那些亡灵困扰着,他们并回厄尔罗蒂的眷属,而是永不消散的诅咒,甚至乃至千年万年后的今天,那些亡灵也仍然在厄尔罗蒂尸骨之上的楼栋徘徊。 所以这些信徒愚蠢且盲目,他们是出生起就或者同类的血长大,又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听信一个老姑婆的命令 别说听从村长的差遣,林烟甚至觉得这个村子都不该出现村长这类职位的存在。 谁能压得住这一群凶神恶煞 从那名还算年轻的兰特,再到这个甚至有八十多岁的老猎户,林烟甚至产生一个荒诞的猜想——该不会一整个村子都是她生的 那丈夫呢老姑婆的丈夫又是谁 林烟思索时,今右的手在林烟面前晃了晃,林烟这才回过神来。 “先睡,”林烟说道,“看来今天我们只能在这里挤一挤了。” 林烟带过来的人太多,猎户小屋已经彻底被挤满了,还有不少人拿着铺盖或被子在能够遮风避雪的地方打了地铺。 不过即使如此,估计第二天还会有一群人发热,好在老姑婆那次的药浆还有剩余。林烟不得不说,单凭效果上看,老姑婆的药浆数得上一流。 …… 次日,莫先生将属于他们那一队的几十人幸存者带到林烟面前,林烟发现,除了十几名能够进行作战的成年男性以外,其余人都低眉顺眼的看着他,似乎极其敬畏自己。 莫先生平日在队伍中似乎也是呼云唤雨的人物,话语权极高,有了驱逐发烧队员的先例在,这些人很少反驳莫先生的指令。 他们习惯了在队伍中低头,因此也很好奇并且恐惧这位能让莫先生归顺的人。 莫先生的管理方式的确会让这些人变得乖顺许多,但这也磨没了他们在光幕当中的血性与胆量,如果他们事先知道,林烟的介入会打破他们这看似安全的处境,投入到危险的探索当中,他们恐怕会成为第一波逃兵。 但林烟没有精力训练这些人,临阵脱逃就临阵脱逃,他们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经过一夜的睡眠,今右已经从那种惶然的状态恢复过来,虽然恢复的并不完善,但在不受惊吓时,她已经不需要时刻黏在林烟身上,而是不言不语,如同一朵高岭之花一般陪在林烟身侧,这也吸引了莫先生的更多侧目。 “林先生,我们从哪里开始” 林烟坐在猎户小屋唯一的木桌旁,桌上放着一张粗略绘出的地图。 地图上画着一个巨大的圈,圆圈中心绝大部分地形被村中的木屋占满,而圆圈的正下方,则是他们刚刚进入光幕时所处的悬崖边缘。 悬崖对面还有一小块地面,在地图上大概呈现一抹细长的半圆。 林烟不打算考虑那个地方,最麻烦的地形就做排除法,等到最后再探索。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圆形地图的右上角,这里有着相对占地面积相对宽敞的一片森林,而森林的左侧则是未被探索的地形。 林烟准备赌一赌,赌森林地形没有占领整个左侧半圆。 当然,如果这片森林大到出乎林烟的意料,他会优先考虑到悬崖对面探索。 “先沿着森林边缘,朝西北方向走。” 包括莫先生在内,全员没有异议。 很快,人们用手头所有的布裹成一个个包袱,林烟和今右则背着两个巨大的书包,所有人带上了全部家当,乌央乌央地组成一长条队伍,朝着林烟规划的方向行走。 路上,莫先生看见林烟身旁影影不离的今右,不免多问了几句,“林先生,你是自己进入光幕来的” “没错。” “那……您为什么要带上这位小姐” 莫先生看林烟对今右的态度十分怜惜,但如果他真正怜惜这位姑娘,又怎么会将她带进这么危险的地方 林烟则是顿时听出莫先生的隐喻,“可别小看她,”他没有解释祸乱对于光幕的依赖,笑了笑,“这可是我们的胜利女神。”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功而返 “你说,进入光幕的研究有进展了” 牧师分局,连郁科接起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红海市光斑处理局分局长,历来牧师与光斑处理局的关系都十分融洽,“药人刚刚给我打通了电话,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但是想让他们继续研究下去,你必须答应他们的一个条件。” 连郁科问道,“什么条件” “你必须对那天从研究所里见到的事守口如瓶,如果你已经开口,就要亲手除掉所有听到过那件事的人。” 分局长说着,语调一变,“你那天到底见到了什么你从那边回来以后就心不在焉。”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连郁科轻松地笑了下,“因为我已经决定答应他们的要求了。” 好在连郁科并不愚蠢,她不至于莽撞到将这种惊骇的消息告知部下,因此现在药人组织的恼火也不会烧到他们身上。 不过比起她早已预料之中的事,她更在意研究的进度,“也就是说,你们的人很快就可以进入光幕了” 那头说道,“我已经整顿好人马,随时可以出发。” …… …… “我们原本的策略就是等待光斑处理局前来营救。” 路上,莫先生与林烟闲聊,“以往光幕里光斑处理局的行动应该是很迅速的,但是最近周遭的几个光幕似乎不尽然。” 莫先生说道,“我前段时间看了泽丽市的新闻,光斑处理局似乎过了足足两天时间才展开行动,等到彻底关闭光幕后,泽丽市光幕内的死伤已经十分惨重了。” 莫先生苦笑了下,“只是没想到,这次光斑处理局也这样不顶用。” 他本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越是为难的情况下,越不习惯于依赖其他组织,但这一次他却只能等待一个“慢性子”组织的营救,这种感觉令他十分怅然。 林烟倒也没想到这两个连续发生的光幕竟然对光斑处理局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在泽丽市的光幕中,光斑处理局牺牲民众的安危进行对林烟和今右进行剿灭,这原本就是他们在民众心中口碑的下降期,又偏偏这么巧,出现了个光斑处理局根本无法入内的光幕。 这样一来,他们在民众心中的口碑直接一落千丈,甚至达到有史以来的最低谷。 “林先生,你对那个空想禁区的所在位置没有任何头绪吗” 林烟回答道,“一般都会在具有特殊含义并且足够隐秘的地方,如果想要在这里寻找,最好还是从那些罐子上寻找线索。” 莫先生好奇地看了过去,“这些到底是什么生物的肉” 林烟笑了,“你问了一个连我们都至今疑惑的问题。” 在偷取玻璃罐的时候,人家也顺便在村民家中搜索一番,他现在至少有大于一半的信心确定空想光幕并不在村子里,但除此之外依旧毫无头绪。 然而在经过一整天的搜索后,林烟等人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这片森林仍旧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大到包裹了半个村子,一直延伸到悬崖边缘。 一天的期待无功而返,林岩等人只能选择一个背风的地方安营扎寨,经历一整天的疲惫,已经有人不满地叫嚣起来。 那些人大多是没有跟着林烟出生入死,还未经历调教的猎户小屋中的人们。 莫先生先一步离开管理秩序,篝火旁,名烟隐约感觉到六位亡灵恢复了联系。 很快,他将笑语叫了出来。 笑语出现时就坐在林烟身边,她失去了往日那副恭敬礼貌的态度,双目失神地坐在一旁,直视前方。 林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笑语” 笑语没有回应,林烟不得不多喊几声,“还认得我吗” 笑语这才后之后觉得转过头,紧接着咕咚一声跪在地上。 “林烟大人,”她的情绪很是激动,眼中含有泪花,“我、我回来了!林烟大人,感谢您拯救我!” 林烟起身将她扶起,神色凝重,“发生了什么” 笑语却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哀求道,“请您先将其他五位亡灵也呼唤回来!” 林烟向来不是个独权专/制的蠢货,他二话不说让其他五位亡灵也叫了出来。 其余五位亡灵出现后,也与笑语最初保持着同样茫然的神情,紧接着猛的吸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世界中。 林烟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最终落在最为镇定的孙夏身上,“你们经历了什么” 孙夏的眼球干涩地转了转,这才聚焦在林烟身上,“我们看到了……地狱。” “我们看到无数个婴儿啃食自己的身体,我们在痛苦中不断死去,”亡灵的痛觉早已在身体死亡时便被淡化到趋近于无了,但这次的经历却让他们回忆起自己身为人类时的痛苦,“对了……我还看到了脐带,那些婴儿也吃下了他们的母亲。” 林烟看向路易,他知道现在应该给亡灵们平复心情的时间,但眼下他们的确急着填平情报这个短板,“路易,你看到的那些婴儿……和悬崖下的小龙有什么区别” 路易抬起头,对林烟的忠诚逼迫着他思考起来,“它们也很饥饿……但是……他们却格外的团结。” 悬崖下的小龙每时每刻都在自相残杀,而这些所谓的婴儿却不同,他们一致对外,啃食一切能够啃食的东西。 林烟愣了一下,“也就是说,两个母亲,两窝孩子” 林烟对亡灵们的述感到一头雾水。 “林烟大人,似乎所有被那个幻影杀死的东西都会被带到那一片地狱当中,那里不止有我们,还有其他数不尽的灵魂。” “若不是您与我们有着坚实的联系,并且从未放弃唤回我们,我们恐怕也会被永远困在那里。” 林烟摆了摆手,遏制住他们溢于言表的激动,“那你说,我是不是有必要到悬崖下去一趟” 一般进入森林的生灵在被黑影袭过之后都会永远失去存在,林烟也是凭借他的亡灵,才所幸得知“地狱”的模样。 无论如何,那里与悬崖下的光景都一定有所联系。 这时,孙夏说道,“您想寻找空想禁区,没必要刨根问底光幕中的秘密。” “……”她说的对,这里是南星的传承光幕,又不是属于他的地盘。 林烟想了想,改口道,“那要不把南星送下去看看” 一旁正在烤一只鹿腿的南星惶恐地把头转了过来。 孙夏摇了摇头。 “好,那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明天到悬崖的对面看看。” …… 经过一晚的休息整顿,林烟等人利用森林边缘和猎户小屋中为数不多的资源制作了一些道具,他们在为横跨悬崖做准备。 林烟不去回头也知道队伍中哀嚎一片,但是为了求生,即使双腿已经走的酸软,仍旧打起精神,不敢掉队。 身为继承者,林烟似乎完全不知世间疾苦,还是莫先生和南星无奈地提醒两句,林烟才放缓了前进的步伐。 这就是带队的弊端,这些普通人帮不上什么忙,却能拖累林烟的进度。 莫先生再次找到林烟和今右的时候,他们并排坐在一截断木上,今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神志,那后生人勿近的姿态让莫先生心生凉意。 但他知道光幕中不是胡思乱想的地方,看着林烟微微出神的神情,他问道,“林先生,您在想什么” “在想光斑处理局为什么还没有进来。” “事到如今,您还准备依赖他们” 林烟耸了下肩,“实际上我还在思考,如果空想禁区不在悬崖对岸的话,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你是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来,我非常抵触进入那片森林。” “所以我在想,如果光斑处理局的成员早些进入,我们就可以看着他们探索最危险的领域,坐享其成了。” “而且光斑处理局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能,”林烟看着莫先生,说到,“只是他们做出的选择往往耐人寻味。” …… …… 此时此刻,光幕之外,数百名蓄势待发的光斑处理局成员已经聚集在光幕之外,在连郁科的监督下,几名药人组织的研究人员拿着一根黑曜石制成的试管。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那两名研究成员将试管中的液体滴在光幕之上。 没过多久,光幕发出碳烤一般的滋滋声,平整无暇的光学屏障上出现几个黑色的焦黑,紧接着被烫出了几个窟窿,就连那名光斑处理局局长的眼神都变得炽热,但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几个窟窿竟然愈合了。 那两名研究成员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憨笑着摸摸头,“看来又失败了啊。” 其中一名研究者笑着看向连郁科,“不过你答应我们的事还是得说到做到。” 一时间所有成员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那两名研究所成员却没有任何表示,就如同他们突然下达实验完成通知一般,拎着箱子仓促地离开了。 连郁科感觉自己头上被人浇了一盆冷水,攥紧的拳头发出清脆的骨节声。 第一百二十七章 悬崖对岸 第二天傍晚,一路磨蹭的林烟众人终于赶到了悬崖边缘,他们绕了一遭,终究没有找到羊皮纸上曾记录过的吊桥,因此林言选择了他们最为熟悉的地方进行跨越。 但当人们看到悬崖边几十个悬挂着尸体的孤坟后,都忍不住尖叫出来。 最终的结果就是,除了那些最初就跟着林烟的人们和莫先生以外,再没有人愿意靠近那片乱坟。 “林烟大人,”回到现实世界后,六位亡灵便没有再回到绞索之中,“您需要我们哪一个过去” 林烟却摇了摇头,“这次我亲自上阵。” 也许是受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的惊吓,亡灵们再也不敢让林烟独自涉险,听到这番话,纷纷大惊失色,“这怎么行,万一悬崖对面也有更恐怖的怪物!” “悬崖对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我必须亲自检查才能放心。” 虽然能够共享感知,但亡灵的眼睛终究没有林烟自己的眼睛看得清晰。 亡灵们本就没有阻拦林烟的资格,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阻拦。 林烟用猎户小屋当中的麻绳和钩爪制作成一个简易的攀爬工具,他将一头系在悬崖这边的石块上,另一头则被他使出全力丢进悬崖对岸的岩石中。 铁质的钩爪在林烟的力度下挖破了石头,林烟拽了拽,确定这条绳索承载一个人的重量绰绰有余后,将整个身体的重心都放了上去。 林烟就这样开始了跨越,他必须极其小心,以防自己落入悬崖之下,在他看来,悬崖对岸可能隐藏着的危险远不如悬崖下的威胁更大。 他的动作格外迅速,很快就翻跃到悬崖对岸,他望眼欲穿,满怀期待的眼神却在面前的景象中颓靡下去。 橙红色的夕阳将他的影子甩出几米长,林烟踩着的是一块极其秃兀的陆地,它空白、平整,如同画家还未起稿的白纸,我有林烟本人和他的影子算得上白纸上的些许点缀。 在这边狭窄的陆地不远处便是完好无损的光幕,如同一个囚禁着所有人的牢笼。 即使是林烟站在这片陆地上都感到了极其的荒凉,他没有在这片陆地上停留,以免让空虚填满自己的心灵。 他回过头对上悬崖那边人们期盼的目光——不敢靠近乱坟的那些人也没能战胜心怀希望,他们克服恐惧,走到悬崖边缘,像在期盼凯旋而归的英雄。 林烟觉得那些目光有些难熬,他立刻拉着绳索,用同样的方式横跨悬崖,回到了众人面前。 六位亡灵沉默不言,他们与林烟心意相通,早已猜想到林烟的所见。 南星和楚夕言也同样期盼问题的答案,但南星的心已经压了回去,她知道如果悬崖那头真的出现了空想禁区的话,林烟不会返回,反而会叫上今右和亡灵们一同跟随。 还是莫先生迫不及待的问道,“悬崖那边……怎么样” “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根杂草都没有。” 众人哗然。 莫先生的反应还算镇定,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意味着……我们的探索失败了” “我们先找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把这么多人安顿下来再说。” 悬崖的这一头没有空想禁区,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最后一个选择。 ——探索森林。 但是这显然就不是这些普通人工作的范畴。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两天白忙活了对吗” 但无论莫先生如何压制,人群中仍在传出不满的声音。 对于那些问题,林烟并未隐瞒,“不仅如此,你们已经不能返回猎户小屋了,村子里的人已经知道有另一伙人藏在那里,我得罪了他们,他们或许不会找上我的麻烦,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你说过会带我们找到那个叫空想禁区的地方!你说你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在场的人们或许并非蛮不讲理之人,但林烟的许诺突然损毁,曾经的“安全区”也不复存在,他们一时难以接受突然的变故。 林烟正面看向那些怒气冲冲的人们,他现在的心情也格外烦躁,“同时你们不能回到猎户小屋的理由还有一个,另一个原因我已经和你们说的很清楚了,那就是森林并不安全。” “实不相瞒,在我进入光幕之前曾经和光端处理局打达成一个协议,我答应他们力所能及的保护你们这些人的安全,当然,他们给我相应的报酬。” 许多人的视线飘向莫先生,莫先生此刻也一脸惊讶,他也是第一次从林烟口中听说。 “但我并不强求这次委托的完成度,所以请你们自由选择,是选择进入森林征求最后的生路,还是在这里等待光斑处理局的救援。” 有相对理智的人说道,“进入森林,按你说的,那不还是送死吗” “……对,”林烟说道,“我也可能死在里面。” 林烟自暴自弃的发言让这些人话语一顿,他继续说道,“正因我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会征求你们的意见,也许我进入森林死后,距离探索到最后的空想禁区就差最后的一点距离,也许多一个人帮忙,就能够填平最后一点空缺。” “但你们的选择仍旧是自由的,”林烟说道,“选择跟随莫先生,我们便就此分道扬镳。” 一旁的莫先生露出疑惑的神情,“林先生” 好像还没有说过自己的选择。 “抱歉,但你得留在这里管理剩下的人,”林烟说道,“不然无人管理,也是放他们自生自灭。” “……”莫先生本就在纠结犹豫,林烟这番话直接让他下定了决心,“行。” 南星和楚夕言对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各自的犹豫。 最终还是楚夕言笑着勾起南星的手指,“我什么都听你的。” 南星愧疚地笑了笑。 “林烟,我们两个也跟你一起进去。” “你确定” 南星本就是一名拥有经验的流浪猎人,他大可以带着楚夕言找到一处更安全的躲避场所,坐等光斑处理局入内或者林烟找到解脱的方法。 “嗯。” 南星坚定地点了点头,“这个光幕本就是因我而起,我自然不能临阵脱逃。” “而且自从进入光幕以来,一直都是你在照料我们,”南星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我们当然要知恩图报,这不就让我逮住一个能帮到你的机会了” 林烟很少表露自己的感激,听到南星的话,他只是一脸神色思考片刻,“不让你的女朋友留在这儿” 楚夕言用力牵住南星的手,“我不,我要跟她留在一起。” “……大小姐就别逞强了。” “万一你们遭遇不测怎么办”楚夕言说道,“虽然现在不该说这样的话……但万一你们发生危险,我不希望这就是我们最后一面。” “好,”林烟不再劝阻,“那其他人呢” 经过一番思考,人群中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向前一步,林烟依稀记得那些面孔。 “我们也跟你一起去,”有的男人说道,“我不想这么窝囊地缩着,这次我们任由你独自涉嫌,以后即便逃出去了,我也会后悔一辈子。” 一个中年人伸手揽向男人的脖子,同样笑着说道,“你别在意啊,小林,我喊你句小林你没意见这些天我们也想开了,跟着你闯荡一遭,没准顺利出来了,我们还能吹一辈子。” “对呀,村子里的人不是什么好茬子,要我应付那些恶心家伙,还不如进森林!” “走,大家一起走,人多力量大,早点找完早点出来!” 有着这些劲头的推动,最初就以林烟为领导的那群人熙熙攘攘站出了半数,林烟心中有暖流涌过,被他一言不发地压了下来。 人数越多,越要冷静。 林烟顿时感到手中攥了几十条人名,连带着他的心都变得沉甸甸的。 “那么我们休息一晚,等到明早再出发。” …… 当夜睡前,林烟没有多少心思休息,他将拿到手的八个玻璃罐并排摆放在面前,不断进行着观察和对比。 莫先生也不想无动于衷,他和南星今右等人一起聚了过来。 今右最与林烟熟络,主动问道,“你在观察什么” 林烟见到她过来,将装有眼球的两个罐子转了过去,不让两方对视。 “迄今为止,还是找不到这些罐子与光幕的联系。” 南星点了点头,“也没找到那个突然出现的铁棍。” “你倒是提醒我了,”林烟说道,“在你推我那次之后,你还有第三次看到铁棍吗” “有的,就在老姑婆的村民包围我们之前,我在你房子里客厅的角落里看到了它,”南星说道,“不过这次它没有什么异动,没有绊倒我,也没有出现在谁的头上。” “后来老姑婆那群人就是最大的异动,”林烟说到,“这么说来,这铁棍的出现好像从来没带来过好事。” “所以它对于你,对于那位神只来说到底象征着什么” 南星低头沉思片刻,“也许是……一种厄运” 第一百二十八章 森林 莫先生突然提了一嘴,“那会不会是失去” “失去” “第一次摔倒,它想让你失去双腿,但没能得逞,第二次出现在林先生头顶,它是想让林先生失去性命,但也没能做到” 南星愣了愣,好不容易跟上他的思路,“那第三次就是失去生命” “可是这,这也太牵强了” 林烟插话道,“但无论如何,它都想以南星本人为理由导致些什么。” “但是如果我们假设罐子里这些就是南星的传承神只,祂又和那根铁棍有什么关联” 莫先生摸着下巴说道,“看到这些罐子,我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杀人分尸。” 林烟不报希望的问道,“今右,结合这些罐子和其中的肉块,你能不能联想到那位神只” 今右转过头,一脸“你在难为我”的表情。 “算了,总之我们回头进入森林时可以考虑把这些罐子带上。” “万一真如那老姑婆所说的,这些罐子会导致森林里生物的暴动怎么办” “你以为我没有事先测试过”林烟鄙夷地看着她,“猎户小屋本身就在森林的范围之内,如果这些罐子的确危险,我们带着罐子进入猎户小屋时就会被怪物找上。” “而且在我们探索森林周边之前,我让一名亡灵带着罐子进入森林,经历了两个小时的探索后,它居然安全地回来了。” “如果这些罐子会遭到森林中亡灵怪物的仇视,那么那些村民根本不敢把罐子放在家中,更别说将它们视为辟邪之物。” “我想这些罐子对于我们的作用不仅并非催命符,反而还是在关键时刻保命的关键。” 这也是林烟提出探索森林的唯一凭仗。 这都已经是待在光幕中的第五天了,光斑处理局的人仍旧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指望他们林烟着实放心不下。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光幕当中到底什么情况,最后一定会让身为继承者的你知晓。” 林烟看向南星,“似乎没有还未成为继承者就继承失败的案例,那你一定会被迫接受那位神只的命运。” “希望命运不会把你害得太惨就是了。” 尽管对于林烟来说在光幕中熬夜是家常便饭,那为了第二天精神饱满的进行探索,林烟和今右还是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人们的精神状态都有些忐忑,林烟带着自告奋勇的几十人与莫先生的大部队辞别,赶往了森林的边缘。 林烟给每个人的包裹中都装满了足够的食物和唯一一个信号弹,这些信号弹是那些恐怖分子们带进光幕的,一旦有人发现空想禁区,就可以点燃信号弹示意其他人。 当然,最主要的是通知林烟,常规普通人就连破坏神只遗物都做不到。 这次是以命相搏,林烟自然不再节省,他将自己所有的全部亡灵都释放出去,从森林最外圈开始探索,其余空位由人类们补充。 路易站在森林之外,他也感受到了这次行动的压抑和严肃,“林烟大人,主要您一声令下,我们随时可以再次进入森林。” 孙夏也道,“你不必亲自入内。” “这话我已经听了十多遍,在你们看来我就是这么弱不禁风” “听着,如果你们全军覆没,那么树敌众多的我,在今后也没必要继续从光斑的领域混下去了。” “就用最基础的白兰地来说,他之所以对我恭敬有加,比我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既是因为我身边的今右,也是因为你们这些亡灵。” 说白了,如果失去眼前的亡灵们,林烟单纯作为厄尔罗蒂的传承者,一个纯粹的剑士,他的实力还并不被各界认可。 进入森林之前,林烟最后望了今右一眼,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剩下的那些人这些天还会遇到危险,我可不希望等我出来以后,他们反倒死绝了。” “可以拜托你帮我保护他们吗” 今右二话不说拍开了林烟的手,“又想像那时候那样丢下我” 林烟微愣。 “我的咒文是最适合你在森林中穿梭寻找的工具,”今右说道,“你把最得力的助手留下,你傻” “你要是把我丢在这里,我就回去杀了那些人。” 今右说的无比认真,“然后带的那些人的头,去森林里找你。” 林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拥入怀中,“好,不丢下你。” 只是听着这些对话,其他普通人对着温情的场面却产生一股凉意,似乎进入这片森林也不是多么恐怖的事了。 林烟彻底确定亡灵都已经位于森林周边各个方位后,才终于一声令下,“出发。” 于是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全部咬着牙走进森林。 森林中迷雾缭绕,不久后,人们就见到了森林中的黑色身影。 …… “真不知道那些人以身犯险到底是怎么想的,”营地中,选择留下的人们鄙夷说道,“那个叫林烟的也是,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有人怒喝了一大口水,就说着对他们的不满,“对啊!还给我们扣上贪生怕死的帽子,你就说,现在还留在这里的谁没有家庭,谁不怕死” “他们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森林里了,他们明明说过森林里有对抗不了的怪物,干嘛还要进去” 有人自以为是地猜测道,“骗我们的呗!现在好了,猎户小屋是他们的了。” 总有人往往爱用最险恶的方式揣测人心。 莫先生偶然听到了这边的对话,出声制止,“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很清楚林烟的抉择会遭到大多数人的反对甚至敌视,他不是会为人劝架的烂好人,但对于林烟,他始终抱怀着几分高看。 “如果林烟真能找到空想禁区,我们所有人都能早一步离开。” “你有没有想过,提前短短的几天,能换回多少人命” “既然他们都是自愿去的,就给他们机会做这个英雄。” 莫先生身后的几人或自知理亏,或避其锋芒地点了点头,突然,队伍中走在最前面的人朝后方混乱地冲了过来,也有两个相对理智的人抓住莫先生的胳膊说道: “他们,那些村民找上来了!” 莫先生的心猛地一跳,“我们的行踪这么快就暴露了” 莫先生所在的位置并不算靠后,很快,他听到了不远处来自老姑婆的高声奸笑。 “哈哈哈哈!躲躲藏藏的小老鼠们,没想到林烟这么快就抛弃你们了!” “那就别怪我打开杀戒了!” 老姑婆举起光秃秃的右手,原本手掌的位置只剩一个血红的断口,“给我杀了他们!我要让他们给我血债血偿!” …… “前面没有危险,可以继续深入。” 林烟分心感受着几十名亡灵的感知,其中几名亡灵突然察觉到南方的鸟儿惊起,林烟皱着眉头问道,“那边是南星和楚夕言所在的方向” 今右点头认同,“要派支援吗” “……不,”林烟说道,“派遣支援也没有用,反而会影响她们的逃离,我们继续探索。” …… 事故发生的前五分钟,南星和楚夕言正提起百分之百的精神,时刻警惕周遭的异动。 就连一只鸟儿掠过都能引起南星的注意,她们必须避开所有危险,因为她们手中的凭仗只有一把攻击距离不超过两米的匕首。 她们不敢加快行进速度,担心自己会惊动森林中的亡灵。 林烟曾经给她们科普过森林中的亡灵怪物,它们与林烟的亡灵不同,并没有在死后获得更高的智慧。 他们会按照生前的行动轨迹,在森林中不断游荡,保留原有的部分人格。 就比如说,一个生前的就善良的人在成为亡灵怪物后也很少主动袭击人类,一个在年少时死去,被丢在森林中的尸体,在成为亡灵后也仍然保存着孩童的心智。 同时林烟表示,这片森林中恐怕不同于老姑婆所说,埋葬的全都是曾经村中的村民——对比那些生前就足够残暴的村民,这里的亡灵显然太“客气”了,村民们本就有着主动捕食人类的习性,但自从他们进入森林以来,还从未听说过任何主动寻找他们的亡灵。 突然,森林中刮起一阵狂乱的风,这让本就草木皆兵的人们不由得绷紧心弦。 这阵风似乎预示着逃生的正式开始。 南星与楚夕言紧紧握着的手猛地一松,南星惊恐地回过头,撞在她身后的居然是一对空洞的黑色双眼。 这一切太过突然,以至于南星没能料到,他握着的一直是一只血淋淋的断手。 “夕、夕言” 南星的大脑轰的一下炸开,瞬间空白一片,他只能看到亡灵怪物巨大的黑色脸孔后,楚夕言惊恐万分的面孔。 “夕言!!” 她毫无犹豫的追了上去,无法想象楚夕言离开她的后果,紧接着,楚夕言一声尖叫,那只亡灵怪物如同找到一个新奇的玩具一般,带着她的身体在森林中穿梭,沿途滴落赤红的血。 第一百二十九章 接受命运的代价 一时间,南星忘记了森林中的危险,朝着亡灵怪物离开的方向一路狂奔。 林烟将玻璃罐分发给各个小队,她和楚夕言也有,玻璃罐中的肉块保护了她,却没能她保护身旁的爱人。 亡灵怪物也有优劣之分,这怪物的奔跑并不迅速,林烟曾给他们科普过,亡灵怪物不会离开自己的尸体过远。 终于,她看到那只怪物有目的性地两手一松,一道染血的倩影从半空中落下,坠入森林中的草丛里。 那只亡灵怪物已经将目标转向她,南星无所畏惧,面目狰狞地冲了过去。 却远远望到她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场面。 几十个削得尖锐的木刺矗立在丛林之间,几乎每一根木刺上都穿插着一具干枯的尸体,在距离她最近的木刺上,是一个肉质最为新鲜的人类。 亡灵怪物高大到身躯站在不远处,它手掌上的泥泞逐渐滴落、干燥、成型,铸成锋利的铁铲。 它就蹲守在方寸之地,将自认为的死者插入木刺当中。 它是一名守墓人。 不远处楚夕言的身体还在不断抽搐,挣扎,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 南星自顾自地想起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想起那在悬崖边木刺上永不干涸的血迹,她的记忆陡然穿梭到几个月前,想起那个盾牌破碎,死在一根石柱上的男人。 这是诅咒吗 那个男人瞪大涣散的眼球,已经死去的身躯不断张大嘴巴。 他念念有词,他阴魂不散。 是的,她被诅咒了。 南星猛的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面上,她的脸埋进被血搅得湿润的泥土,变得狼狈不堪。 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像条卑微的老狗一样匍匐着,用能够做到的一切方式前进。 她的心脏不知何时停止了跳动,她不知在何事停止了呼吸。 “夕言……夕言……啊啊啊啊啊——夕言!!” 那张精致飒爽的小脸上挤满了惊恐与绝望,她连滚带爬地摸到楚夕言面前,看向那张因痛苦而眼球凸出的,爱人的脸。 空气一口气灌入南星的肺里,她感觉自己像个即将挤爆的气球,过于悲痛的情绪让她受到不亚于穿心刺骨的痛苦。 楚夕言的身体此刻扔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猩红可怖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一下又一下从伤口中涌出,看着她的痛苦,南星生出一丝荒唐可悲的窃喜—— 还有得救,还有得救! 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带出这片森林,只要让光幕解除,只要给她使用最好的医疗设备与药物,光斑处理局……光斑处理局一定能救她! 一定还有得救! 还——!! 南星的眼睛违背了大脑的指令,将眼前的画面传输给她。 身为守墓人的亡灵怪物不知何时已经蹲下,静静观察着南星的所做作为。 亲人惨死,家属都很悲痛,但……信仰不允许家人们带走这里的任何一具遗体。 南星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颤抖着。 “还……有的救吗……” 南星的耳边传来女人虚弱的呼喊。 “南……星……” 她不受控制地转过头,眼看着插进楚夕言胸腔中的木刺逐渐变为银白色的长棍,南星吓得猛吸一口气,险些干呕起来。 楚夕言挣扎着歪过头,脸上血迹斑斑,“救我……我……好痛……” 她的双手不断摇晃着,却达不到触碰南星的高度,“南星……我好痛……” “带我走……”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挤下,“带我离开这里……” 楚夕言被固定在铁棍上,动弹不得,那根铁棍是夺她性命的利器,也是阻止她生命流逝的最后枷锁。 “夕言……别这样对我……” 但她答应了带她回家。 在夕阳前那个带着最后余温的木屋里,她们拥抱在一起,南星许诺着她不离不弃的誓言。 她理应知道这个要求的意义。 最后,南星握上铁棍,心脏不知何时失去了知觉。 她的肌肉酸软无比,却能用尽最后的力量将铁棍从楚夕言心口拔出,让血液如同噩梦中的喷泉般喷洒。 “啊啊啊啊啊啊!!” 泪水铺满了整张脸孔,南星似乎要将全身情绪掺杂在呐喊中宣泄出来,亡灵怪物似乎能够听出人心中的情绪,它看着眼前的景象,发出窃喜的奸笑。 手持铁棍的南星在下一刻转过头,它对上一副已然死去的双眸。 …… “轰隆!” 一道碗口粗细的惊雷落在森林之中,惊动了整个森林当中的人。 “怎么回事,是空想禁区出现了!” 有人惊喜地反复询问着,林烟也在森林中抬起头,诧异地确认着那边的方向。 “不是空想禁区,”很快,他判断道,“是出事了!” 各自负责一个区域的人们不能随意转换方向,只有林烟和今右在探索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偏向那个位置。 他们距离森林中心只有最后几公里,沿途上遇到的亡灵怪物也被他们有惊无险地躲避开,但这并不代表着探索进展顺利。 这反而是个糟糕的消息——森林中含有空想禁区的概率越发小了。 很快,逐渐偏航的林烟和今右在森林中见到了南星的身影。 她的步伐格外缓慢,像步伐是在浅海中漫步,怀中还抱着一名女人。 今右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带着林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林烟感到诧异,他总觉得自己不认得面前的女人了,但除了身上多出的血迹和淤青,南星的外表并没有太大变化。 “……南星” 林烟是呼唤起了作用,南星这才继续走了过来。 很快,他看清了南星怀中已然冰冷的人,不免震惊。 她的手中还攥着一根银白色的长棍,不用说林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跟铁棍成功让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身为继承者,林烟同样感到同病相怜的惋惜,和更深的忌惮。 再也没有比同类在他眼前凋零更加真实的教训,南星此时的现状,或许就是林烟未来的命运。 “你找到……空想禁区了吗”兀地,南星问道。 答案是一目了然的,“没有。” “里面也没有。” 南星的语气平静,仿佛怀中的人只是睡着了一般,“我在更深处逛了逛,如果空想禁区不是只有巴掌大的地方的话,应该不在这片森林。” “你们……” 林烟看了眼她怀中的人,终究没能问出口。 南星却自虐似的主动回答了,“一个生前是守墓人的亡灵怪物,将活着的她当做了尸体。” 林烟吸了口气,他知道被这个村子实行丧葬的后果。 “我试图追杀那只怪物,”南星捏紧了手中的长棍,“被它逃了。” “……先让亡灵送你们出去,我们还要继续接下来的探索。” 不能因南星片面之言结束这次探索,他们必须将整个森林都搜查过来,这次结束后,绝不会进行第二次探索。 一阵忽然刮过的风让整片森林的树叶都沙沙作响,这片森林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嘲笑他们小丑般的言行。 黑色的身影从森林之间快速掠过,那是正在奔逃的亡灵怪物,几乎所有人都料到一个大家伙即将再次从森林中醒来,林烟立刻收回所有亡灵,他也只来得及做完这些,一道更为巨大的黑影便从他们眼前急掠而过。 林烟下意识将今右护在怀里,令他们诧异的是,那道黑影居然停了下来。 尽管只停留了片刻,但林烟还是看到那黑色如同人类一般的头颅,那头颅上长满了水蛭一般的头发与胡子,脑袋与身躯之间用一条粗大肿胀的脖子相连。 那怪物深深看了南星一眼,便再度呼风唤雨地离开。 林烟的发丝还在随怪物离去的风而吹动,南星回过头,波澜不惊地看向他。 “它朝着森林外的方向离去了。” 林烟不知此刻该说些什么。 南星说道,“我跟着你们。” 林烟猜地没错,这罐子果然能在怪物来临时保护他们,他带走了村子中几乎所有“护身符”,因此当那只怪物离开森林,进入村子后,将会是毁灭性的灾难。 或许对于村外的普通人来说也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要自己承受后果。 南星抱着楚夕言的尸身一路跟在林烟和今右身后,这仿佛是在不断提醒他们继承者即将面临的命运,一路的气氛格外压抑。 林烟和南星能够尽可能的避开亡灵怪物,但普通人们不能,没前进一段时间,林烟都能感受到自己的亡灵在一个个减少,森林中不断传来普通人的惨叫。 但森林中能够探索的范围也越发缩小,终于,林烟在左右两方看到了其他人的队伍。 几个队伍互相交换眼神,共同走向森林的最中心——那居然是一汪清泉。 泉水已然冻结成冰,这里是森林全部生命的生存依仗。 但……并不是他们想找的地方。 林烟让亡灵钻入寒冷刺骨的泉水中,不久后,亡灵默默钻了出来。 林烟已然提前得知探索的结局。 “这里……没有空想禁区。” 第一百三十章 特殊的禁区 森林之外不远处,悬崖边缘的村庄中,被捉回村子的几十名普通人和村民一同抬头眼巴巴地望着天空,光幕内的天空居然被黑色的乌云覆盖,满是风雨欲来的氛围。 他们原本是要被抓回村子处刑的,但不知为何,此时已经将处刑置之度外。 看到那片极速掠来的影子,他们不知缘由的产生了强烈的恐惧,自己的生命仿佛会在瞬间被剥夺,就连那些身披“铠甲”的村民战士们也紧跟着惊慌起来,身为村长的老姑婆不但没有维持秩序,反而第一个捂着脸发出惨叫。 “啊啊啊!它要来了啊!” 说着她以根本不符合一名老年人的步伐快速冲进自己的屋子,从自己的床下翻找出一个积满灰尘的玻璃罐。 “保护我!保护我,快保护我!”老姑婆疯癫地呐喊,“我有神的血肉!那个东西是杀不掉我的!” 兰特也跟着冲进屋子,引起老姑婆的抵触,“你进来干什么你是来抢我的罐子的吗!” 兰特能够感觉到母亲的惊恐,他试图靠近,用身躯保护母亲,老姑婆却不知何时掏出一把刀,我狠狠地对准了他,“你别过来!” 屋外的天色猛的一沉,老姑婆借着窗口看到外面的阴影,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如同一架飞机一般袭了过来,紧接着,老姑婆听到了村民们的惨叫。 数不尽的村民身体化作一团血沫从中间爆开,他们就这样死无全尸地摊在地上,那些人强健的身体对于怪物来说不过是一个个易碎的泡泡,所有的人都悄无声息地死于阴影之下,村子遭受了灭顶之灾。 远远就看到这一景象的普通人们更是慌乱至极,只有莫先生从天空阴暗下来时便第一时间砸着铁笼的锁,看守他们的村民也纷纷自顾不暇,好在幸运女神还眷顾他们,莫先生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砸开笼子大锁,冲向自己被丢在不远处的包袱。 紧接着,他手忙脚乱的从包袱中掏出一个装有未知生物肉块的玻璃罐。 那是林烟在临行前留给他们最后的保命工具,原本是用于与老姑婆的最后谈判,没想到却在此时成了救命稻草。 “都到我这里来!!” 莫先生抱着玻璃罐拼命地呐喊,陷于恐惧之中的人们却听不见他的声音,他们慌乱的奔跑起来,试图离开这片遮天蔽日的阴影。 只有一少部分人听到莫先生的声音,自认无法与空中的巨大怪物赛跑,暴自弃地蹲在了莫先生身旁。 黑色的阴影在下一刻掠过,莫先生瞪大眼睛,甚至看不清那些人死亡的过程,他们就在眨眼之间化作一滩血水,将整片陆地染红。 玻璃罐的范围只形成了极小的一个圈,只有留在那其中的十几人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 此时,待在木屋中的老姑婆被窗外的景象吓得发抖,她看向那个就不断靠近自己的儿子,终于抬起刀刃,对着他的身体一下又一下刺进去。 “你想要我死吗!我的玻璃罐只能保护一个人!魂淡!滚啊!给我滚啊!” “别过来!别想害我!我杀了你!!” 老姑婆紧扎着的灰色头发落了下来,血液不断溅在她狰狞的面目上,你当身下的儿子彻底没了动静之后,老姑婆用力一踹,将他的尸体踹出房屋中。 她这才安心地坐了下来,可在此时,她房屋的门却被一脚踢开。 浑身是血的兰特如同行尸走肉般站了起来,他低着头,身影摇晃的走进老姑婆的屋子。 “母亲……你为什么要杀我” 老姑婆吓得嘴唇发白,他以为兰特的亡灵回到房屋中索她的命。 但就当老姑婆吓得语无伦次时,兰特的尸体却突然被人丢开,换成林烟从门口走了进来。 “我说你为什么没有和我撕破脸皮,原来这里还藏了一罐” “如果这真是什么保命救人的东西,我一个不剩的全都带走,你却没有来找我玩命,这还害我疑惑了一阵子。” 林烟走进门踢了脚兰特的尸体,讽刺地笑了笑,“真狠心啊,这么爱你的儿子都舍得杀” “哦对,瞧我忘了,你那么多孩子,当然不怜惜。” 原本装疯卖傻的老姑婆听到这句话却陡然一抬头,这么明显的反应自然逃不过林烟的眼睛。 “我说对了” 林烟笑了,“悬崖下的生物和小龙,‘地狱’里的婴儿,还有村长和她的村子,这么多母亲与孩子的故事,这个光幕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你……你……” “嘘,别太震惊,你的孩子们已经死了,他们在黄泉之下应该很想念自己的母亲” 黑剑出现在林烟手中,锋芒直指老姑婆的喉咙,“杀害孩子的母亲,可是要不得好死的。” 噌! 剑影闪过,老姑婆的头颅应声掉落,林烟甩了下黑剑上的血,在老姑婆还未倒下的尸体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 林烟看着那道亮光,心情复杂地笑了笑,“原来在这……” …… “谢谢你,莫先生,你救了我们的命……” 莫先生烦躁地摆摆手,“得了,救你们的不是我,是林先生留下的玻璃罐。” 他倒是看到林烟进入老姑婆所在的屋子的背影,今右等人也带着凯旋而归的普通人们汇合,但从这些人的表情上看,他们的进展并不是很顺利。 莫先生是个聪明人,在遇到意外情况后,他第一反映思考的就是今后的对策和这件事造成的损失,很快,他意识到他们已经没有其他能够探寻的地方和精力了。 他们原本以为空想禁区只需要探索和寻找就能得来,现在看来并不尽然。 林烟最初也和莫先生是同一个想法,直到老姑婆的肚子给他长了见识。 林烟走出木屋,带给这些人第一个好消息,“我好像找到空想禁区了。” 除了南星,所有人都用热切的目光看了过来。 林烟抬手示意他们靠近,所有人二话不说围了过来,他们拥挤在门口,都看到了姑婆的尸体。 “她……” 老姑婆的头掉在一旁,没有头颅的身体却呈现跪姿,脖颈的横切面里满是金灿灿的液体,林烟横切一刀给老姑婆开膛破肚,那些液体并没有流出来,而是形成一个金色的薄膜。 所有人都拭目以待,等待林烟的下一步动作,他只能无奈地耸了下肩。 “以往的空想禁区都是一个足够特殊的场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正常的步骤是,我们进入空想禁区,寻找隐藏在禁区深处的神只遗物,只要摧毁那件遗物,这个光幕就会彻底消失。” 莫先生愣了下,问道,“那这要怎么办,把头伸进去吗” 林烟浅浅想象了像那样的场景,“……我认为应该不用那样。” 说着,林烟将手伸进老姑婆的肚子,他似乎抓到了类似于婴儿一样的东西,在婴儿的怀中有一件硬物,林烟立刻将他拿了出来。 那居然是一小块折断的翅膀,林烟一眼就看出,这块翅膀居然属于厄尔罗蒂。 看来厄尔罗蒂与南星的传承神明有着无法化解的深刻联系,他用余光看向现在的南星,他无法确定现在的她是不是敌人。 也许这件神只遗物能够给他现在的状态产生极大的提升,但林烟不会为了贪图一点利益,让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林烟将断翅放在地上,用黑剑贯穿,击碎。 密布的乌云顿时晴空万里,人们眼含热泪抬起头,终于看到了真正的天空。 “林先生……”莫先生无比激动,却仍旧提前问道,“光幕……消失了” 得到林烟肯定的答案后,他才确定这并非南柯一梦。 光幕的范围并不大,聚在一起的众人能够在光学屏障消失后,从建筑的空隙之间看到包围在光幕周围的牧师们,光幕突然消失也惊动了光斑处理局的人,他们带着药人的研究者迅速赶了过来。 “林先生,”莫先生险些热泪盈眶,“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 “……感谢的话还是先算了,”林烟挠了挠头发,“这边还有个人在默哀呢。” 莫先生看到林烟身后的南星,也暂时收敛了兴奋的笑脸。 看到此刻的南星,林烟也不禁料想到自己的命运。 “你……需要我们帮忙吗” 南星抬起头,空洞的双眸也让林烟心头一凌。 “不用了。” 南星十分通情达理,但越是这样的她越让林烟心生怜惜。 南星说道,“我会给夕言的家人一个交代,也会亲自给她送葬。” 她昂了下头,像林烟示意不远处赶来的记者,“去面对那些人,那才是你现在应该关心的。” 既然南星都这么说,林烟也不再犹豫。 记者的闪光灯们不断在他们面前闪烁,电视台的记者也第一时间赶来,用悲痛但激昂的语气解说着。 “长达数天的等候,红海市的光幕终于消散,被困光幕的幸存者们终于重回家园。” 第一百三十一章 罪魁祸首 还没等劫后余生的人们拿出手机给家人汇报平安,一个个带着闪光灯的镜头和话筒就怼到他们面前。 一个话筒怼在林烟嘴边,“林烟先生,你说说这次光幕中的见闻吗” 林烟皱了下眉头,“你怎么认识我” 第二个话筒也很快凑了过来,“这就是今右小姐吗请问您与林烟先生合作的感受如何” “林先生,这次您们有多少人遇害” “您是怎么解决这个光幕的” “你们……” 且不说林烟根本不打算回应采访,这些记者提出的问题本就不是适合回答的类型,他烦躁地推开一名记者,先一步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您怎么推我!” 那名记者立刻碰瓷,闪光灯不断亮起,令人烦不胜烦。 最后还是林烟转过头,用威胁的目光瞪了他们一眼,“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让亡灵在一个晚上暗杀出版社老板和所有记者只凭我一个念头。” “我不是供你们消遣娱乐的明星,最好不要把心思打到我的身上。” 记者们顿时望而却步,他们也只是群为业绩和热度焦头烂额的上班族,还不想这么快就为了事业光荣献身。 光斑处理局的人很快聚了过来,没有一个记者敢用手中的镜头对准他们。 光斑处理局是对光斑事件绝对的权威,他们平日里保护平民,为光斑事件忙得喘不过气,也不屑于对其他部门进行打压,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是个好脾气的组织,正相反,光斑处理局对其他事件的处理态度可谓雷霆。 “辛苦了,林烟。” 林烟见到的是红海市的光斑处理局局长,一名看上去很好相处的鹅蛋脸男人,他的皮肤保养得很不错,但眼角细微的皱纹仍暴露了他已经四十多岁的事实。 他身边还站着一名身穿白色风衣,性情严肃的女人,但他们对林烟的态度都很友好。 连郁科由衷感谢,“感谢你将这些人安然无恙地带出来。” 林烟不介意收下这些人的赞美,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必须向这两人解释清楚,“你看到这些人安然无恙,是因为该受伤的人全都死无全尸了。” 光幕消失后,原本就没怎么受到破坏的光幕并未对现实建筑造成破坏,但那些人死后在地面喷溅的鲜血,也格外对称地泼洒在周边的建筑上。 “看到那些血迹了吗那就是不幸进入光幕的另一半普通人。” “……”连郁科和分局长都沉默地望了眼建筑上的血迹和零零散散的肉块,脸色微变。 在林烟与连郁科两人谈话时,身后的记者并没有放过其他幸存者。 记者们喋喋不休地从那些人口中撬出第一线情报,而人群中脸色发白,抱着一具尸体的南星自然成了主要攻击目标。 记者中有着对死者保持尊重,不愿多言的人,但更不乏人面兽心,利益熏心的人渣。 看到南星怀中的尸体,他们第一反应便是惊恐,但心中恐惧逐渐稳定后,他们还是第一时间将话筒伸了过来,用苛刻残酷的话语考验南星心中的罪恶。 “小姐你好,请问这个尸体生前和你是什么关系” “您好,请问您为什么要抱着一具尸体” 见南星没有动静,记者们更为变本加厉,“你为什么不说话,没有听到我们的问题吗” 他们的责备理直气壮,“你好为什么不肯回答我们的问题” “小姐你不肯回答我们的问题,是因为这个人是你杀死的吗” 南星的手指微颤,她没有开口,只是抱紧怀中的她。 紧接着,一名记者看清楚夕言的脸,惊呼,“我认识她!这不是,这不是那个琴键集团的千金吗” “楚夕言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真的是她!楚夕言死了!” “这可是个大新闻!” 在接连不断的拍照声中,南星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她反复欣赏着那些人丑恶的嘴脸,她没想到,人们发现她爱人的死后,居然没有半分痛惜。 他们反而叫嚣着,兴奋着,赞美楚夕言的死给他们带来的巨大利益。 南星的身体颤抖起来,她低下头,发出沉闷的笑声。 有记者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笑,诧异问道,“你笑什么” 下一秒,一根金属长棍出现在南星手中。 一道突如其来的惊雷打断了林烟与光斑处理局的对话,他和连郁科、分局长几乎同时转过头,但只有林烟第一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看见那些吓得屁滚尿流的记者,不爽地“啧”了一声。 用脚都能猜到那群脑子里长了摄像头的玩意儿问了些什么,那群记者不配得到他的怜悯,但南星不能在这里杀人。 光斑处理局的人全都聚在这里,她这是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因此当南星接着挥棍时,林烟的剑已经迎了上去。 “发什么疯” “给我滚!” 剑棍相碰,激烈的战斗吓坏周围一众记者,他们脸色煞白,再也生不出提问的机会,有的甚至把摄影机一扔转身就跑,生怕自己也被卷入那场战斗中。 他们这下知道自己口无遮拦的提问惹到了怎样一尊杀神,那名险些被一棍击碎头骨的男人躺在地上,他被电得口吐白沫,动弹不得。 电流顺着长棍爬上林烟的黑剑,险些与林烟的手指接触,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松手,挥起手臂时,本该被丢弃的黑剑再次出现在他手中。 南星的动作也得到极大的提升,及时挥棍抗下迎面而来的一剑。 但南星怀中还抱着楚夕言,她的动作终究受到了拖累,林烟转身一提膝盖,顶在了南星的腰侧上。 南星吃痛猛得一呛,手中的长棍却攥得更为用力。 银白色的电光从她周围乍现,顺着空气爬向林烟的身体,他能够听到周围的空气被这电力分解吞噬的声音,如此高额的电伏接触人体,后果可想而知。 林烟轻吸了一口气,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不疾不徐地挥剑前指。 “龙息。” 大量黑色晶体与南星的闪电产生激烈的碰撞,最终,龙息一路畅通的突破南星的电流,直到她鼻前才堪堪停止。 “果然,这些晶体是不导电的。” 南星瞳孔一缩,持有长棍的手也逐渐放松下来。 林烟可不敢对这位小祖宗动真格的,伤到她本人还好,万一碰损了楚夕言的遗体,南星不得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南星嘴角扔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林烟却看出那笑意极为苦涩,在两人一轮战斗结束后,人群中忽然走出一名年过五十的中年男性,他西装革履,此刻却双目通红,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何其狼狈。 此刻的南星显然不适合让人接近,但当南星看清来者后,她不但将蓄势待发的攻击收了回来,反而连最后一丝笑容都收了回去。 男人看着南星怀中的人,一口气死死卡在胸口,轮起胳膊,狠狠抽了南星一巴掌! 紧接着,他喷出一口血,身旁的女人立刻哭着安抚他。 男人打了南星一巴掌扔觉得不解气,对着她拳打脚踢,南星不做任何防御,反而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伯父……伯母……是我的错。” “南星!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你们两个搅在一起!” 男人气得扑了上来,一旁的女人慈眉善目,此时却也不做阻拦,她一生从未如此刚强过,手拿手绢抹去无尽的泪水,一对美眸通红怨恨地盯着她。 楚夕言双亲的视线让南星的心仿佛被挖出一个窟窿,但对于事实,她没有任何可反驳的,“对不起,是我害死了夕言,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夕言那么信任我,是我……是我的命运害了她,”南星说道,“都怪我,那只怪物才将她判定为已死之人……” 光斑处理局一早就意识到这个光斑的出现是因为诞生了新的继承者,从她与林烟笔画的那几下中不难看出,南星应该就是那位新的继承者。 一名继承者的价值远超普通的光斑处理局成员,这种情况下,光斑处理局自然出面解围。 “楚先生……光幕中刹那生变,我们尚且无法保证安全进出,更何况是两个小姑娘。” 一名早就准备出面劝说的光斑处理局成员说道,“这是一场所有人的意外,我们都没有料到。” “南星在光幕里已经尽力而为,令千金的事……大家都很悲痛。” “何必说得像是自己也曾在光幕中”南星嗤笑一声,“光斑处理局在光幕外当一只缩头乌龟,现在又来逞英雄了吗” “哈哈哈哈哈……别逗我笑了。” 那名成员接下来的话硬是被憋了回去,卡在两方之间面露难色。 南星并没理会那名吃瘪的成员,而是看向怀中的南星,无比虔诚地对夕言的双亲请求道: “伯父,伯母,我有一个请求。” “在给夕言下葬后,能否……给我一小部分夕言的骨灰” 第一百三十二章 琐事杂谈 南星掌握着楚夕言的遗体,她自知理亏却格外蛮不讲理。 此时的南星还用最后一丝理智保持着对楚夕言双亲的敬意,但这份尊敬迟早在自甘堕落的悲痛中消磨殆尽。 她身上已然出现一丝疯癫之症,她紧紧抱着那具冰冷的尸体,大有双亲不答应,她就不交人的架势。 林烟只在一旁观望,南星的家事他自然不能插手。 最后,南星跟着楚夕言的父母离开私下解决去了,林烟和感到有些落寞,摸了摸今右的头。 “我有点想去看望林嫣了。”自被林嫣的医疗费压得抬不起头后,林烟便很少主动生出这个念头。 另一边,分局长和连郁科还在一边谈论正是,一边应付药人那边的幺蛾子。 “南星看上去不愿意亲近光斑处理局。” 红海市光斑处理局分局长姓李,名为李卷毛,他个人来说不太喜欢这个受之父母的名字,所以人们都暂且称呼他为李局长。 李局长看似和善,实际上是名不太容易接近的人,在红海市与他最熟络的除了助理之外,大概就是这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连队长。 “南星看来不怎么亲近光斑处理局,我们是不是又要把一名人才拱手让人了” “得不到这小姑娘的信任我认为情有可原,”连郁科说道,“从这个光幕中发生的事情来看,她要是选择了光斑处理局,我会认为她眼瞎。” “……” 李局长说道,“光斑处理局尽力了,再说这件事也不属于光斑处理局能够应对的范畴,倒不如说,药人那群家伙在有意拖延进度。” “嗯对,我爷爷埋怨自家养的狗找不到奶奶的假牙时也是这么说的。” “……”你知不知道你一口气骂了两个而且……你爷爷奶奶都死了多少年了 李局长习惯了,她经常被连郁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发言弄得一口气顺不过来。 “她不准备亲近光斑处理局,你可以让牧师试着接近一下,毕竟她终究是光斑处理局的流浪猎人。”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可惜你这名小猎人早在几个月前就和林烟有过交集。”连郁科说道。 “什么时候” “月神与芽迪的那个光幕当中,林烟救了她一名,后来他们还很幸运地住进了同一个病房里,后来一直保有联系。” 连郁科见李局长表情不佳,笑着开口给他顺心,“想开点,毕竟那些小猎人们也没几个真心忠于你的。” 真正衷心于光斑处理局的哪还会去当猎人那不过都是些为了养家糊口的以身犯险的可怜人罢了。 李局长对她顺心的技术不做评价。 “林烟吗现在太多势力已经关注到这个……小人物。” “光是泽丽市那个红发团就已经够各界头疼的了,”连郁科说道,“我初次听吕局长描述时,也觉得难以置信。” 起初是一个现实光幕中居然产出一个疑似远古时期邪恶生物的红发团,再是某个光幕中带出寄生虫“疾病”,到了现在,甚至出现无法被外界主动进入的光幕。 无论是他们还是药人组织,都早有察觉每一次出现的光幕都在逐渐变化着,光幕似乎在衍变,又或者说是在进化,距离进化到人类无法面对的局面也只是时间问题,但他们原本以为这时间还格外漫长。 可这才仅仅是光幕出现的第四年半。 仅仅第四年罢了,新婚夫妻蜜月度得长一点,连个孩子都搞不出来的时间。 怎么就进化了呢 “……无论如何,林烟即将借着红发团的牵制和这次的舆论发展起来了,这次的‘功绩’……就给他压制下来。” “不能压,”连郁科反驳道,“林烟这次的事迹是民众有目共睹的,你想把光斑处理局的名声继续搞臭的何种地步” “一段时间的舆论罢了,”李局长说道,“我们最应该注意的不是这方面。” 正如李局长所说,互联网和民众是有记忆的,一时的舆论顶多让他们暂时受到压迫,但民众的口水淹不死这样一只庞然大物,只要光斑处理局权威犹在,他们就仍然是对光斑最有权威信性的组织,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揽人心。 “但他这次的确干得漂亮,”连郁科说道,“经过幸存者的统计,如果即使玻璃罐的庇护,有那只怪物存在的光斑也足够达到八级到九级不等。” “在几乎没有情报,没有支援和物资,战斗力也只有仅仅两人的情况下,他们能救回大约半数的遇难者,着实超越预期。” “而且我听说那个禁区中的神只遗物是有关厄尔罗蒂的东西他不受诱惑,这么大公无私,我反倒有些感动了啊。”连郁科用打趣的语气说道。 “连郁科,你这份正直反而不适合干我们这一行。” “我们牧师和你们光斑处理局可不一样,我们是正儿八经的白色组织。” 连郁科说道,“卷毛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你快闭嘴。” 李局长气得头昏脑涨,“我不管了,那个林烟是唐岩市的人,那就让景光自己去管。” “嗯……”连郁科心不在焉地说道,“不过他现在更像是个泽丽市的人,要不让老吕来。” “老吕压不住他,而且,按户口来!” 每天迫害李卷毛也算是连郁科的兴趣之一,她浑身舒爽地呼了口气,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通话显示是一名药人研究所的研究人员,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等连郁科打完电话,李局长才走过来问道,“又说什么了” “一些没用的屁话,我全都怼回去了,”连郁科说道,“那边的人在计较为什么光幕消失得这么快,我们在担心里面的人,他们在乎的只是实验素材。” 如果他们能控制光幕的进度,连郁科甚至觉得,药人会不断威胁光斑处理局无限期延续这个光幕。 那和祸乱又一个屁的区别。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李局长说道,“你应付就好。” 光斑处理局与牧师组织的关系历来合作,亲密无间,但光斑处理局受制于药人的掌控,牧师却并不在意这些。 因此每当有药人组织的联系,一般都是牧师负责应对。 连郁科向来厌恶药人那群研究狂魔,那群人整天醉生梦死在实验室里不谙世事,但另一方面,连郁科也能够理解他们的选择。 光幕的进化越发严重,甚至已经达到影响现实的地步,药人那边的压力也十分重大,他们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破局方法,不能任由光幕不受控地进化下去。 是研究就需要素材,虽然药人的做法很不人道,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的确是为了全人类的命运。 这就和光斑处理局曾作出的“选择”一样,药人无非也是选择牺牲光幕中那几十人的命,来换取宝贵的研究素材,这次的光幕就像薛定谔的猫,不打开这个名为光幕的大盒子,就永远不去思考里面的猫是否还活着。 这就是所谓的“必要牺牲”,尚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虽然连郁科认为“必要恶”或“必要牺牲”这些词汇不过是实力不足的台阶罢了,但这的确是现在最能带来进展的选择。 但是……现实可由不得他们继续赌输了。 …… …… 从光幕离开后,林烟并没有急着回到泽丽市,而是在红海市的旅馆住了一晚。 即使是他也会感到疲惫,更何况还带着一身的伤。 今右总是擅长在其他人之前发觉事实,在夜晚,今右望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冷不丁说了一句,“光斑在成长。” “……我知道,”林烟愣了愣,“但这和月亮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关系。” 今右浑身卸力,倒在床上,懒散地滚了一圈。 “我在想白兰地是不是早就意识到这件事。” 林烟放下手中出于无聊拿起的书,认真思考道,“如果是他的话,的确有可能。” 白兰地在寄生虫出现前就和他们谈过“光幕内生物进化论”。 他认为光幕内的生物也在不断成长,这主要体现于现实光幕——其中的生物从单细胞生物逐渐变得有捕食特性,再后来它们变得狡猾、智慧,甚至懂得思考,懂得使用工具。 但白兰地绝不会对他们毫无保留,只能说,那几日白兰地和他们谈过的观点只算是他目前设想的冰山一角。 顺着生物进化的观点,光幕也在逐渐成长这件事不难推出,白兰地一定早有预料。 “对于光幕领域,我总觉得有些无形的手在有意无意维持着平衡。” 就连苏醒过来的白鲨和黯网也没有更多风声,他们都在维持着现在的平衡,白兰地也并不打算利用黯网打破目前的僵局。 他从不在意光斑处理局和祸乱谁胜谁负,他更在乎双方是否会分出胜负。 甚至他也曾对林烟亲口说过——中立才是这个世界最好的选择。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上热搜 林烟拿出白兰地的名片,在考虑是否要给白兰地打个电话,但他的犹豫还没得出结果,自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致电的是一个红海市本地号码,林烟没做犹豫,接了起来。 “喂” “林先生,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掺杂着电流声,但林烟还是很快听出,是莫先生。 “莫先生” 林烟顿了下,说道,“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您的赤鳞组织页面上有标注您的个人号码,发现后,我就打过来了。” 林烟回忆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码事,赤鳞组织还在最先发展的阶段,林烟这个首领也摆不得架子,为了方便沟通,他还将自己的号码标了上去。 只是他们本就没什么委托者,委托者们也没必要直接拨打首领的电话,各种琐事下来,林烟险些忘了这一茬。 “我想起来了,”林烟说道,“所以,你居然没有被抓捕” 在进入光幕以前,莫先生等人还是个拿着枪到处乱晃的恐怖分子,从他能够搞到军火这一点看,即使他的恐怖行动是受到寄生虫驱使的,平日里的他也不是什么过着平常生活的普通人。 “光斑处理局带走我后,在我身体中检测到寄生虫的成,他们确定我当时的心境和处境不需要做出偏执的恐怖行为,确定我是收到寄生虫驱使后,并没有给我定罪。” “但是我目前还处于光斑处理局的监测中,等药人研究出彻底根治寄生虫的药剂后,我的嫌疑才会彻底解除。” 林烟成功从一大段话中找到与他而言最不重要的那个点,“所以过了这么长时间,药人还是没拿出研究结果来” “他们到底干什么吃的” “……”电话那头的莫先生笑了笑,“是啊,凭借研究药剂,肯定没有林先生您灭虫的方式来的奏效。” 林烟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指的是进入光斑之前,阿努和骨笛参与黑/帮之间的争斗,最终骨笛用岩浆吞没所有被寄生虫控制的黑/帮人员那件事。 “所以你也是黑色地带的人” “不敢当,我先前只是一名最边缘的通讯人员,”莫先生说道,“但是进入光幕之后,连续数天失联的我已经被组织除名了。” “我在社会中那份正当的工作也已经宣告倒闭,现在的我只是一名彻头彻尾的无业游民。” “嗯,听起来很惨,”林烟说道,“但你不是来向我诉苦的。” “我没钱花了,老板,你们赤鳞组织还缺人不” “……”林烟说道,“你是能登天还是能杀人我们一个佣兵组织,要你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普通人有什么用” “柔弱不能自理就太过分了,老板,我还是练过三年散打的……” “哦当然,外出任务我的确是不够格,但是做做后勤还是有刃有余的。” “对了,你们医院缺不缺经理” 莫先生面对林音完全拿出了一名上班族找工作时的热情,这样的人本就难以拒绝,再加上林烟思考了下刚刚的问题。 他们医院缺不缺经理 答案是:缺。 现在医院中的大小事务几乎都是有云香和林烟自己硬顶着,好在他们医院的花销不高,客流量也趋近于无,但长此以往终究不是办法。 林烟的本职应该在光幕当中,自然不能被一家医院束手束脚。 莫先生曾和他合作过,虽然算不上知根知底,但林烟至少确定他是个没有太大后台的普通人,并且知晓分寸,业务能力也相对出众。 到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莫先生见林烟那边没有反驳,很快问道,“那我现在就出发到唐岩市的医院找您” “不用了,我还在红海市,直接来这边。”林烟挂断电话,给莫先生发了个位置。 没过多久,莫先生就西装革履的赶了过来。 “林先生,再次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问华,研究生金融系毕业。” 莫先生换上了一套得体的衣物,乍一看,的确是位业内的精英人士。 有着在光幕当中的交情,林烟的态度倒没有那么正经,“你在这家酒店租一间房,明早跟我们返回泽丽市。” 听到林烟这么说,莫问华基本确认自己被聘用了,识相地说道,“好。” “不过你既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在光幕里还要和我装不认识” 要是莫问华早些识相加入他们,林烟也不用浪费那么多口舌。 “之前……我只是道听途说,”莫问华说道,“在光幕里,我不敢把性命赌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更别说我当时还认为那个消息不具备可信性。” 即使是在黑色边缘地带任职的莫问华也无法第一时间相信情报贩子传来的骇人听闻的消息,直到自己也进入光幕当中,世界观彻底被颠覆一遭后,他才接受了这些事实。 离开光幕后,他也第一时间意识到赤鳞组织的潜力和价值,任谁不想做一名休闲度日的甩手掌柜 做不成甩手掌柜,当一名小跟班也是不错的出路。 “对了老板,您先别急着把网站上的联系方式删掉,”莫问华更改了称呼,“光幕里那个十六岁的女孩也在到处找你,应该不久后就会取得联系。” “她找我做什么” “她说她不想找个厂上班。” “……” 光幕里走了一遭,还真是遇到一群怪人。 第二天一早,林烟买了三人的车票,用时一小时回到德康医院中。 林烟一进门就受到护士们的热烈欢迎,医院里几乎没什么病人,工作人员平日里都在享清闲,一听说红海市的光幕结束后,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院长的好消息。 “院长,你回来了” 云香第一个走了出来,林烟看到她之后,笑了,“迎接得这么及时,一看就是不务正业。” 云香红着脸笑了笑。 “院长,这是” “新来的经理,总不能什么琐事都由我亲自处理,”林烟说道,“不过我还没有正式聘用他,结果如何,得看他是否够格。” 云香这才点头。 一名护士跑过来说道,“院长,您上热搜了。” 林烟: “您看看,记者把你离开光幕时的录像报道了上去,现在网络舆论两边倒,一边说你救人救灾,该给你发锦旗的,一边说你态度恶劣,耍架子的。” 林烟接过手机看了两眼,热搜下的评论果真水火不容,各式各样的恶评和字眼满天飞,林烟很快将手机还了回去。 “不用管。” 护士意犹未尽的继续说道,“您还记得之前一位富豪死了个儿子吗那件事也被扒出来了,说是那起案子的疑似杀人凶手在被抓捕前进入了咱们的医院,之后这件事就像被压制了风头一样,再也没得过处理。” “网络上有人认为您是非法组织头领,正在呼吁警察和政府制裁您呢。” “……” 护士喋喋不休,“哦对了,还有,您的赤鳞组织差不多也要被挖出来了。” 果不其然,连烟的手机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打开屏幕一看,嚯,不知哪个小城市的未知来电。 林烟试探性地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名女人兴奋的呼声,她急不可待地连连问道,“通了!你是林烟吗你是不是林烟” 恐怕是某个看了热搜顺藤摸瓜摸到赤鳞网页上来的吃瓜群众,林烟二话不说挂断了电话。 一则通话结束,更多未接来电挤进林烟的手机,令人烦不胜烦。 他赶紧让人撤掉了网页上的个人电话,把手机开启静音,扔在一旁。 思量少许,他还是拿起手机忽略几十个未接来电,拨打了吕局长的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被接通,林烟没好气地说道,“赶紧把热搜给我撤了。” 说完它就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尽管林烟今天才刚刚回到医院,医院中也仍有一大堆事物等待他去做出决断。 他走进医院查看,发现那几件病房已经空了,“被寄生虫感染的病人呢” “院长,他们全都自愿使用红发排斥体内的寄生虫,但是您不在,我们不敢进入地下室的房间,就让医生们分出几根实验材料给他们用了。” “嗯。”这倒没什么问题。 “不过回头给莫问华也要一根红发,他体内的寄生虫也需要排解。” 小护士点头应下。 “光斑处理局这些天没有打探这些病人的情况吗” “有的,但他们听说我们是使用红发进行治疗后,似乎都排除了与我们合作的选择。” “红发团这些天也没有异动吗” 说到这里,小护士的回答顿了一下,“有的。” “在您离开的第三天,红发团表现得很暴躁,我们经常在楼上听到它敲打墙壁的声音。” “是吗……”林烟回忆了一下,他进入光幕的第三天……唯一称得上意外的事,就是他被南星推了一下,撞上村民的刀口。 他对身后的莫问华说道,“跟上,我让你看看咱们的核心事务。” 第一百三十四章 归来的小疯子 莫问华一路跟着林烟走进院长办公室后的地下通道,曾经与黑色势力关系不浅的他懂得少说少问的道理,但在看到走廊尽头屋子里的怪物后,他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林……老板,”莫问华看着一整个挂在天花板上的红发团,不免惊讶,“这是什么” “之前在光幕中留下的怪物,”林烟说道,“我们虽说是中立组织,但却早就与光斑处理局结怨,他们之所以不进行干涉,是因为我在帮他们看管这只怪物。” 说着,林烟让莫问华在外等候,自己则走进房间,用手摸了下红发团光滑的头发。 “怎么感觉变大了” 想来也是,红发团向来以蚕食生物头颅为生,他利用红发丝吃下那么多寄生虫,有所成长也是应该的。 看到林烟进入,原本安静老实的红发团也变得雀跃起来,林烟能够感觉到红发团是真的很喜爱自己,但又找不到能够令他信任的原因。 他与红发团原本素未碰面,唯一的一点联系也仅仅是红发团曾经控制过他的身体,可那对于这只怪物而言有什么意义总不能是因为祂觉得自己很好吃 明年本就只是来确认红发团状况的,见红发没什么异常,便转身退了出去。 他对莫问华说道,“听着,你的工作不需要与红发团进行任何接触,不仅如此,你还要阻止任何人靠近院长室或者这条走廊。” “所以……我是保安” “……这只是你和护士们的共同职务。” 交代完毕后,林烟带着莫问华离开了地下室,“从今天起,就暂且由你担任经理一职,如果有病人投诉之类的相关状况,让他们找你,不要来烦我。” “……明白了。” “好,那我去看看林嫣的状况。” …… 事实证明,有事就找光斑处理局,在现在这个时代中,光斑处理局可谓是比警方更为迅捷有效的处理部门,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权限拜托他们就是了。 林烟被顶上去热搜迅速撤了下来,光斑处理局似乎也习惯了应对这种舆论风波,网络上燃气的苗头被第一时间熄灭,有关林烟的报道再也没从网络中出现过。 但关于林烟的负面/新闻消失了,士林组织却仍受到了这次热度的好处,光斑处理局也终于意识到一味的压制不成气候,放任流浪猎人们与赤鳞进行潜程度的合作。 但关于林烟的消息被压制不代表红海市的光幕被人所淡忘,人们需要被转移目标,因此舆论的火焰通通烧在琴键集团千金小姐因光幕身亡这件事上。 在林烟回到泽丽市的第四天,林烟再次见到那名令他心情复杂的“朋友”。 只是这次见面,她身上的气质与林烟曾熟知的她截然不同。 南星原本只有一根挑染的头发出现大面积的深蓝,身穿短到离谱的露腰上衣和短裤,刚进门就自暴自弃的挽上一名小护士的手,直到林烟出现,她才笑着刚开双臂。 “几日不见,林烟,还欢迎我吗” “我始终欢迎原先那个南星,但现在疯疯癫癫的这个……我不太确定。” 南星不急不恼地笑了几声。 见她没有对自己的话进行反驳的念头,林烟问道,“楚夕言那边的事解决清楚了” 虽然这样问很残忍,但他必须搞清楚南星现在的状态。 对于这个问题,南星也并没有回避,“我没能参加她的葬礼,他的父母再也不想见到我,但我得到了这个。”她笑着拎起一领下藏好的吊坠,那竟然是一个金灿灿的佛像,很显然,佛像内是中空的。 弥勒佛慈眉目善地笑着,里面装的却是她挚爱之人的骨灰。 林烟皱了下眉头,“你这个状态有没有让心理……或者精神医生看过” 南星笑着说道,“如果他们能复活我的爱人,我会考虑付给他们诊金。” “嗯,好,”林烟说道,“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事先说明,我这里没有更多的心理医生。” “我不是来看病的,你知道,我现在的状态……恐怕没办法继续身担流浪猎人。” “怎么会这不可能,”林烟毫不犹豫的反驳了她,“你这个状态太适合了,比起原先那个被怪物追着跑的小姑娘,这个南星简直不知道强大了多少。” 南星仿佛听不出林烟话中的掿揶似的,开心的笑了起来,“哈哈哈,但是我的凭证已经被吊销啦。” “我这么大一个活人,我也是要吃饭的嘛,但除了你,我实在不知道我还应该找谁。” “你的医院、你的组织都很大,你的野心也不小,总归不会容下我这样一个可怜的小姑娘” “正经的组织都不收疯子,”林烟说道,“别跟我装傻充楞,想想如何说服我。” “啊,啊,好,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南星歪过头,一根一根手指掰扯着,“粗暴、阴晴不定、贪婪、算计、征服欲强……” 林烟不耐,“喂。” 南星的话音毫无违和地一转,她的脸上也换上了乖巧阳光的笑容,“我保证听你的指令,就算有一天你被人篡位杀死,活埋在棺材里,我也只认可你这一个首领。” “那可真谢谢你的祝愿,目前还不太可能走到那一步。” 林烟不以为意,他经常能受到这种由衷的祝愿,“别在门口站着,进来说。” 南星笑着跟了上来,“这是接纳我了同意我了” 林烟绷着脸说道,“不进来的话就出去。” 南星耸了下肩,慢悠悠的跟了进来,“林烟,你比我想象的要心软啊。” “一个疯子的承诺算得了什么承诺具备法律效应吗,具备法律效应又有什么用”南星说道,“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可怜看到我,就看到了我们共同的命运” 林烟转过头,嘲讽道,“一个刚成为继承者没几天的人,就跟我们以同类自居” 南星却没回应他的话,“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光幕的真相” 一般情况下,空想光木的谜题会在空想禁区得到破解,但对于那个光幕来说,光幕中究竟象征着什么,恐怕只有得到传承的南星才知道了。 林烟让南星到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按照惯例递给她一杯茶水。 南星像喝酒一样将茶水饮而尽,“我如果说出我的神只的名字,你一定想不到。” 林烟问道,“蓝鱼” 南星愣了下,“不,是狄丽西斯。” “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他说道,“在有关厄尔罗蒂的文献上。” “你应该查阅过狄丽西斯的文献了,祂与布拉耳……” 南星毫无心理负担的说道,“没有啊。” “什么” “我没有查阅过任何关于狄丽西斯的文献,也不了解祂的大概故事。” 南星的回答倒是出乎林烟的意料,“身为祂的继承者,你就不对祂进行一些了解” “我现在对那个神没什么好脾气,”南星说道,“都怪祂的命运太过坎坷,才连累了现在的我。” “我成为祂的继承者,也只是知道了关于那个光幕的信息,至于祂未来如何则与我没有关系,我南星活成我自己的样子,与那个早就老死了的神没任何牵连。” “……是人都想知道自己的未来。” 南星哈哈大笑,“是啊,前提是明知自己的未来不会一片黑暗的话。” “世人都用神只的命运来捆绑继承者,为什么不能用我们继承者的命运去猜测神只的过去” “你看我现在的状态很好吗”南星说道,“我能够断定,狄丽西斯的这个阶段,一定也痛苦到想死。” 当初的狄丽西斯一定也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但就如同南星现在的选择一样,祂没有选择仇视厄尔罗蒂。 “……”林烟打断道,“我们还是谈谈那个光幕当中的事情。” “那个光幕很简单,那群嗜血的信徒并没有得到厄尔罗蒂的赏识,反而迎来了俄尔罗的目光。”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那个村子中的长母便受到神只的诅咒,她变得不再衰老,能够无性繁殖,到最后几乎自己诞下了整个村子。” “但对于人类来说,得到与神只同样的能力实在是高攀了,在历史中那个老姑婆早在生下兰特后就一命呜呼,而当时的俄尔罗也无暇顾及那个小小的人类,因为当时厄尔罗蒂正与狄丽西斯一同对俄尔罗发起疯狂的进攻。” “原因大概是……厄尔罗蒂不再对俄尔罗言听计从,祂不愿承受俄尔罗即将到来的衰老死去的命运,所以俄尔罗只好另辟蹊径,继续生子。” “俄尔罗从不爱自己的子嗣,祂只是需要一名血肉至亲接受另一位神只对它施下的衰老诅咒。” “但世界上只能有一位厄尔罗蒂,俄尔罗生了无数个子嗣都无法达到这位厄尔罗蒂的位格。” “俄尔罗便让祂的子嗣相互争斗、吞噬,以最血腥残酷的方式强迫祂们提升自身,这也就形成了你最开始看到的悬崖之底。”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个普通委托 “等等,悬崖之底我让路易下去探索过,在成千上万只小龙下面,路易能够感觉到一个非常恐怖的存在。” “照你这个说法,难不成俄尔罗还活着,并且藏在了那个光幕中” 南星歪了下头,“怎么会如果祂还活着,那当初厄尔罗蒂和狄丽西斯的合作还有什么意义狄丽西斯的伴侣又是为何而死” “在厄尔罗蒂出手时,俄尔罗已经衰老、发病,在濒死的边缘。” “而且就算俄尔罗以极小的概率苟活下来,你一个厄尔罗蒂的继承者走到祂头上,祂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厄尔罗蒂的母亲确确实实已经死去了,这是既定的历史,也是林烟无法逃避的命运 “后来狄丽西斯和厄尔罗蒂杀死了俄尔罗,但俄尔罗的临时反扑给狄丽西斯造成了惨痛的代价——祂的伴侣,一位还未成长起来的新神,就那样彻底夭折了。” 说着,南星的脸上露出几分鄙夷,“祂痛不欲生,以至于让祂千百年后的继承者也品尝品尝这滋味。” “所以我的亡灵们在被黑影掠过之后看到的景象是什么” “大概就是狄丽西斯被重创时的遭遇,”南星说道,“若不是狄丽西斯被重创和牵制,倒也不必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 “而且森林里的那个家伙不是什么厄尔罗蒂的眷属,而是狄丽西斯的仆人。” “猜到了,”林烟说道,“那家伙离开之前还依依不舍地看了你一眼。” “至于更多的事,我就不了解了,”南星说道,“我也不想知道你说的什么布拉耳,狄丽西斯的命运,我不会再更多了解。” 林烟说道,“尊重你的选择。” 南星坐在沙发上变得不老实起来,她左顾右盼,笑着对林烟问道,“所以首领,最近有没有委托” “尤其是那种漂亮妹子的委托,多多益善。” 热搜的确给赤鳞涨了不少热度,但其中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带着“不如一试”的心态留下的,林烟不屑于处理这些委托,也不准备赚些零花钱,但若是给南星消磨时间的话,有一部分倒再合适不过。 林烟将电脑转了过去,“看看这个,一家大小姐需要招聘保镖,三天,十五万,如何” 倒是也能睹物思人。 南星问道,“报酬的话……大概怎么处理” 林烟平常有亡灵们应付委托,对于报酬这方面,他从来不用担心。 亡灵们不需要活人的钱财,当然,也不需要冥币,大多数案子的委托林烟都是独享,只有少数情况,会给亡灵们发些可供手头富裕的零花钱。 “关于普通人的案子,你全额收款,”林烟说道,“与光幕有关的,对半。” “不过如果是强制执行的任务,你七,我三。” “但是组织规定,在委托不多的情况下,即将到期的光幕委托必须有人执行,不然我就要强制安排人手了。” 南星机灵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规定” 林烟笑了,“刚添的。” 她点了点头,却没有选择刚才的案子,而是挑选一个“帮助女学生摆脱校园欺凌”的小委托,林烟看了眼,只有三千元报酬。 委托人一看就是未成年人,这样的案子,他们原本完全可以无视。 南星却说:“何必一心挂在正经的委托上偶尔欺负一下小混混不是很有意思吗,再说,难道女高中生不可爱吗” ……不敢可爱。 “算了,总之随你喜欢,你的第一次委托,我陪同你一起进行。” 南星不假思索,“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本来就只有三千块委托,你还要分走我一半的酬劳” “……我不动手,”林烟说道,“只是陪同,不分报酬。” 南星这才勉强答应。 第二日,林烟和南星出现在这座泽丽市本地的校园外,他们没有惊动大门口的保安,接翻墙入内,畅通无阻。 校园内还是一派青春的风气,令林烟也怀念起曾经的校园生活来。 校园内很安静,只有教学楼内偶尔响起的教师的讲课声,现在应该还没有下课。 “委托人叫什么名字”林烟和南星走在教学楼外的操场附近,问道。 “李锦锦。” “他们应该还没下课,”林烟说道,“我们进教学楼里等” 南星笑着说道,“干嘛这么认真啊首领,难得踩在操场上,要不要跟我跑两圈” “……那样目标就太明显了。”他可不想回忆起高中时被教导主任追着跑的经历。 南星有些遗憾地说道,“好” 人生地不熟的林烟和南星围着教学楼转了一圈,他们并没有进入教学楼,而是在学校花坛与墙面之间听到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林烟最先听到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一个小姑娘在花坛后传来污言秽语,林烟和南星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花坛后,一名戴着眼镜、微胖,麻子脸的女生被其他几名女同学堵在角落里,她的衣服被扒了个精光,露出光溜溜的身子,肩膀和大腿上被人用黑色记号笔写满了文字。 其余几名女生时不时露出嫌弃的神情,就还在用手中的手机录着像,将女孩最不堪的一面记录在内存中。 他们时常能听到女孩的哭泣,林烟不远处停了下来,对南星说道,“你自己去。” “好”南星笑着领命。 几个将角落围的水泄不通的女生听到身后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他们以为自己的行为被老师发现,惊慌失措的转过头后,发现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名身材火辣的女人。 南星头上蓝色的挑染让女生们看出这绝不是职教人员,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越发疑惑。 南星身上穿的不是校服,这一身着装也不像是门卫会放进来的样子,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校园里 考虑到南星只是名女人,而他们人多势众,施暴的女生们倒也没有胆怯。 她们疑惑地问道,“你谁” 南星没有理会这些浓妆艳抹的不良少女,而是落在那名全身被脱光衣服的被虐者身上。 感受到南星的视线,那个女生更卖力地挡住身体的敏感部位,朝角落里缩了缩。 “你是不是李锦锦”南星笑着问道。 不知为何,南星脸上的笑容给那名心思敏感的更大的厌恶感,但她不敢拒绝南星的提问,诚恳地摇了摇头。 “哦,那打扰了。”说罢,南星作势离开。 那名女生缺生怕来临的救命稻草随风消逝,连忙喊道,“但我认识她!她是我的朋友!” 南星离开的步伐一顿,斜邈了不良少女们一眼,“行个方便,赶紧滚” 有人被南星的语气惹得不满,“你谁啊凭什么你说走就走” “我的耐心不太好呢,各位能不能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话音未落,一颗石子从人群中飞了出来,瞄准的正是南星的头,她身影一侧轻松躲开,脸上的笑容却彻底阴了下来。 “没教养的小丫头,是谁准你对我出手的” 她仅用一秒从怀中取出枪,拉开保险,就当女孩们下意识以为南星要用枪威胁她们时,南星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扣下了扳机。 不远处的林烟听到消音手枪的声音,便轻轻叹了口气。 女孩以为自己的小动作不会被南星发现,但下一刻,迎接她的居然是一颗贯穿头颅的子弹。 消音枪响,女孩血流满面应声倒地,女孩们愣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 此刻再也没有任何人敢在南星面前停留,她们顿时吓破了胆,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被人围在角落里的那名女孩更是大惊失色,她知道这个人是来找李锦锦的,但她不知道,自己慌忙之中应下的答复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命运。 女孩们逃走后,南星这才兴致缺缺地收回枪,看向角落里的女孩。 她快要被女孩赤条条的白肉雷瞎了,即便她的性取向弯得彻底,也不能遭受这样的酷刑。 “你衣服呢” 角落里的女孩彷徨失措,左顾右盼一周后,才悻悻说道,“被她们拿走了。” 南星故意喊道,“首领!快进来呀!” “这位小妹没有衣服可穿,你要不也进来看看” 林烟的步伐猛地一顿,“……南星。” “嗯什么事” “再开玩笑就把你的衣服给她。” 南星笑了笑,对着女孩打趣道,“我们的首领可真凶啊,是”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哦,我们啊,”南星斟酌道,“我们是你原本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的非法组织,就是上了热搜的那个——赤鳞。” 女孩摇摇头,说道,“抱、抱歉,我平时不怎么上网……” “噢,那你可真是个乖学生。” “总之,你的好朋友李锦锦委托我们来解决这些校园欺凌事件,”南星笑得毫无同理心,弯下腰摸了摸女生的头,“现在,带我们去找你的好朋友,好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李锦锦 后来还是林烟帮女孩从一楼空教室的窗帘上扯了块布下来,帮她遮住身体。 一进入那个拐角,林烟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女孩和地上的尸体,按照南星现在的性格,那颗子弹果然不是打在地面上的。 他叹了口气,“简单的一起校园欺凌事件,你给我搞出人命” 南星毫无愧疚地指了下自己的脑袋,“是他她动手的,她想用石头砸我的头。” “这要砸实了可怎么办呀,不得头破血流,命陨当场” 林烟看了她一眼,淡定地从尸体旁走过,“是啊,好歹得青一块儿。” “如果吕局长或者学生家属为这事儿找我麻烦,我就把你供出去。” 南星直到林烟的意思并非是“不准报复或动武”,而是“自己惹出的祸记得解决”,心情不禁美妙了一些。 但角落里蜷着的女孩却已经脸色傻白,林烟浑身散发的危险感让她瑟瑟发抖,她已经意识到,这两人都是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 她不禁怀疑,自己匆忙应下关系的举动是否做错了。 她再无半点敷衍两人的念头,“她,她就在二年三班,现在应该还在上课,我、我先带你们过去” 二年三班在教学楼的二层,教室内频频传来教师喋喋不休的讲课声,他们的确还在上课,但距离下课仅有最后十分钟了。 林烟和女孩一起守在后门的玻璃旁,他对女孩问道,“哪个是她” “最后一排从靠窗开始数的第二个座位,”女孩语气可怜地说道,“她和我一样经常遭受那些人的欺凌。” 女孩这么说无非就是将自己与委托者绑在一起,想要从中分得一杯羹罢了。 名烟没心思顾及一名高中少女的心思,“我们只在意雇主的状况。” “啊,好,好的。”女孩有些尴尬。 女孩指出的李锦锦是一名瘦弱的少女,她的长相一般,乖巧老实,但并不遭人厌恶,但在校园欺凌当中,欺凌者选择欺凌对象往往没什么理由。 在上课期间,林烟仍看到临座的人时不时对李锦锦砸来一张纸条,李锦锦总会老实地打开纸条查看,然后被纸条上的字侮辱得抬不起头。 忽然间,李锦锦的桌子被人踹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讲台上老师的视线这才被后排的同学吸引。 林烟能听到老师微怒的责备声,后排的同学都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最后,只有李锦锦起身到后黑板前罚站。 她的动作局促不安,却没有掉眼泪,这些经历不过是她每天的家常便饭。 长期的校园欺凌让她早已失去学习的心思,李锦锦只有罚站时才能享受片刻的安宁,她开始左顾右盼,直到偶然回头,与林烟来了个仓促对视。 李锦锦吓了一跳,林烟却十分淡定,他退后一步,将仅有的后门玻璃让给南星。 南星凑过脸来冲她挥手打招呼,李锦锦的脸色却越发沉重。 因为她在南星身后看到一个不想看到的身影,那个曾经与她一起备受欺凌的女生,她怎么会在这 她……已经夺取了他们的信任吗 及时没有刻意观察,林烟也看到李锦锦脸上的异常,对身旁的女孩问道,“我怎么感觉,你们的关系不像是好朋友” “啊啊,这个……”女孩明显心虚,“我们之前的确是朋友,但是后来因为那群欺负我们的人,我们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亲近……” 林烟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如此。” 下课铃在十几分钟后准时打响,但是讲台上老师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 对于这名老师来说,拖堂显然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学生们没有半点意外和怨言,倒是林烟等人的心情不太美妙。 “好久没有回忆过高中时的噩梦了。”林烟说道。 “高中时的噩梦不应该是考试吗”南星看了过来,“说起来,我还挺想看看首领高中时的样子啊。” “学业的事,我当初倒没怎么担心过,对我来说,压力最大的果然还是刚失业那时的日子了……” “……”裹着窗帘的女生选择了沉默,没有毕业的未成年人不敢出声。 林烟拿出手机数着时间,终于在拖堂七分钟之后,那名老师才终于从教室内走出。 南星从后门对李锦锦招了招手,这一行为自然也被已经下课的同学们所察觉,不知为何,李锦锦不仅没有离开教室,反而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不再看她。 南星的笑容从脸上凝固,冷着脸回头对女孩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女孩在心中把李锦锦骂了一遍,随后才回答道,“可能是因为……不敢,教室里那么多同学都看着她呢。” 林烟冷笑道,“不敢反抗,那还委托我们过来干嘛” 南星也说道,“可是她的报酬都已经付了,现在临时反悔,我们就这么走了” 听到这话,女孩立刻抬起头,试探性地问道,“要不你们帮帮我” 见两人的视线聚了过来,女孩连忙解释道,“欺负我们的其实都是同一批人,我可以把那些人都指认出来,这样你们也算是完成委托了……” 见林烟与南星的神色并没有好转,女孩的声调也降了下来,“你……你们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臭鼬尾巴还是露出来了,”林烟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女孩根本就没把你当朋友” 女孩脸上的神色一僵。 南星已经在这时强势地踹开后门,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教室,“不等了,再等下去不就又上课了” 她气势汹汹地走到李锦锦桌前,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就是李锦锦” 李锦锦没有作答,反倒是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们前呼后应。 “对呀,她就是李锦锦!” “这傻子,又惹什么事了” 还有人走过来说道,“漂亮姐姐,她就是李锦锦,全班公认的出气筒,她要是得罪了你,你可千万不要放过她!” “哦全班公认”南星的眼睛眯成两颗月牙,“好,我知道了。” 南星抓住李锦锦的手腕,将她强硬地拽了起来,“跟我走。” 李锦锦干张着嘴,动作有些犹豫,终究就没有反抗。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的举动引起哄堂大笑,南星在这般嘈杂的环境下拉着李锦锦走出,用力关上教室的后门,隔绝所有声音。 南星看着李锦锦,李锦锦看着南星,最终,竟然是一旁的林烟先说话,“你就是李锦锦” 看她的样子,倒不像是主动提出委托的人。 李锦锦却点了点头,给了林烟肯定的答复。 “那为什么不配合我们”林烟问道,“是你在网站上委托我们的” 李锦锦用灼热的目光盯着他,紧接着,她拿起手机打字,将手机便签上的字展示给林烟。 『你是林烟吗』 自己的录像毕竟被送上热搜一天后才撤下来,对于雇主能认出自己这件事,林烟并不意外,“对,是我。” 她继续低头打字,林烟耐心等待。 『你为什么会亲自来这里』她展示道。 『你不是首领吗首领应该不屑于理睬我们这些小事』 林烟笑了,“对啊,但我刚从光幕中离开,现在很闲,出来消磨时间。” “而且负责解决你委托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她。” 李锦锦顺着林烟的指示转过头,看到正对着她微笑的蓝发女人。 李锦锦犹豫了下,打字说道:『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 林烟也抬起头,上课铃还有一分钟打响,不远处的教师也正从楼梯口朝这边走来,学生们仍嬉皮笑脸的谈出头,观赏这边的“好事”。 林烟知道这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好啊,走。” 谁知林烟刚带着两位学生转身离开,那名刚刚走进走廊的教师却踩着高跟鞋追了过来,“喂!你们两个是谁!” 教师格外负责地说道,“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不能随便带走我的学生!” 林烟用余光扫了李锦锦一眼,“要理会吗” 李锦锦闷不做声。 林烟等人就再没顾及身后的教师,带着雇主不急不缓地离开,当他们走过走廊拐角后,来自于那名教师的呼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林烟还特地朝身后看了一眼,那名教师早已走近教室当中,林烟回头时只看到来不及跨进门内的脚踝与一只高跟鞋。 “还真是担忧学生的好老师啊,”林烟笑了笑,“这种尽职恐怕只在她梦里出现过。” 李锦锦打字说道,『我经常被同学们带走,耽误课程。』 『起初老师还会阻止几句,偶尔将我们这群人叫去办公室责备。』 『但随着我的成绩越来越差,在班里也好像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老师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也不理会这种事情了。』 『今天只怕是发现你们是陌生人,担心闹出人命,才阻止的。』 『但我是自愿和你们走的,就像之前我被同学们带走那样,他们都默认我是自愿跟他们走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要曝光他们 “自己的学生被欺凌,对教师自己来说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林烟带着李锦锦走上教学楼三层,肆无忌惮地找了空教室进去坐下。 “除非处理这件事过于麻烦,或者看你遭到欺负,对教师自己来说也有好处。” 李锦锦也坐在一个位置上,听到林烟的话,显得不太镇定,『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那几个长期欺凌你的学生应该不是一般家境,”林烟说道,“他们一定事先打点过你的班主任,至于其他的各科教师,恐怕也没那个能力招惹他们。” “而且你看,你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痕迹,说明他们就算打过你,也是故意收力、调整位置的,也正是因为这种‘分寸’和教师与家长之间的关系,才让他们如此明目张胆。” “但不是所有人都吃这一套,你是不是曾经的罪过某位教师” 李锦锦低下头,闷声在手机上打了两个字,『都有。』 “那就不奇怪了,”林烟眯起眼睛,“说起来,你难道不能说话” “这里是普高,应该不会录取有功能残障的孩子。” 李锦锦正想低头打字,一旁的女孩却说道,“啊,这是因为之前的一次‘意外’。” 她大概看出林烟和南星对她的“朋友”身份产生怀疑,故意弥补道,“还记得一开始把我围在花坛后的几个女生” “其实很多人都说我们被欺凌者之所以被欺负,是因为不会反抗,但其实我们都知道,反抗了也没有什么用。” 女孩回忆起在这座学校里经历的事,浑身恶寒,“锦锦就反抗了,反抗的最厉害的一次是她在衣服里藏了一把剪刀,差点扎瞎一名女同学的眼睛。” “当时的场面特别可怕,弄得全都是血,据说老师们赶到场的时候,那名差点被扎瞎的女生正死死掐住锦锦的脖子,差点把她掐死。” “平时那些女生顶多对我们感到厌恶,也从不下狠手,但自那次事件以后,锦锦的情况不仅没有得到好转,反而成了全班的攻击对象。” “那件事之后锦锦就声带受损,还有得治,但这段时间必须尽可能减少用嗓。校方本来是要给锦锦记处分的,但锦锦情况这么严重,还差点死了,校长就说下不为例,强行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最终的结果就是,外界永远不知道在这所学校中有这样一名备受欺凌的女学生,但校内的学生却因她劣迹斑斑的声评,彻底将她视为了奴隶。 听完女孩的解释,林烟向李锦锦问道,“是这样吗” 李锦锦顶着女孩的脸,不甘地点了下头。 女孩也看到李锦锦的眼神,对她露出一个心虚示好的笑。 “……” 林烟看得出女孩的局促不安,她好像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伪装即将破裂,开始疯狂地弥补起来,这本是小女孩之间的勾心斗角,与这次委托没有过深牵连。 但……林烟仍本着职业素养问了句: “你跟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说你们是朋友,但我看你的反应好像并不是那样。” 谁知这一问,女孩直接红了眼眶。 她低着头打字,眼泪一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我们曾经是好朋友的。』 看到这句话,女孩不安地站了起来,却被林烟一个眼神按了回去。 李锦锦还在继续打着字,『我们一起考进这所学校,本来一切都很美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成了被校园欺凌的对象。』 『为了不互相牵连,我们越走越远,到最后连话都很少说,她一直在避着我,就好像和我认识对她来说是一件耻辱的事一样。』 『我也不希望她难堪,本来可以接受的……』 『但是突然有一天,那群人还是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故意把我们聚在一起。』 『他们说……』 『只要她配合他们一起欺负我,就给她一千块钱,而且一个月之内,都不会再欺负她。』 李锦锦抽噎得泣不成声,『她答应了。』 『他们逼着她把我捆在柱子上,往我嘴里尿尿……』 『我本来也可以原谅她的,毕竟我就只有她这一个朋友了。』 李锦锦飞快地打着字,手机键盘不断弹出清脆的声音,她忽然手中一滑,手机从她手中飞了出来,落到林烟脚边。 林烟十分绅士的帮她捡起来,就看到便签里最后打完的字。 『但是她笑了。』 『她不是被逼的,她是自愿的。』 林烟默不作声地把手机还了回去,视线落在一旁的女孩身上。 教室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李锦锦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我不想认你们,是因为我看见她,慌了。』 『对不起。』 『我害怕你们听信了她的话,现在的我说得这么慢,一点也说不过她。』 “……大致了解了,”林烟说道,“不过帮你完成委托的不是我,是我身后这位小姐。” “南星,你去和你的雇主聊聊。” 南星向林烟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笔直走了过去。 “小妹妹,姐姐我不是什么好人。” 她按住李锦锦的肩膀,凑近她的脸,轻笑,“所以不管是想要他们的咒人偶,还是想扒他们的脸皮划划他们的脸,任何任何远超你这个年纪的恶毒的想法,都毫无保留的和我说说” “现在你是我的雇主,”南星说道,“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帮你。” “包括这个女孩儿,如果你再也不把她当做朋友,担心她会说出关于这次委托的事情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掉她。” 李锦锦对上南星的眼睛,她的目光中没有半分玩味,反而格外认真。 正是这不该出现的正经,让林烟的目光暗暗深邃下来。 李锦锦在手机上打字说道,『关于我的事,那些参与者都是罪魁祸首。』 『他们都是罪人。』 『我好想杀了他们所有人。』 一旁的女孩看不清李锦锦手机上的字,但她敏感地察觉到周遭的气氛显然在南星提问时就已然变得更压抑了。 她正好站在林烟等人的视线死角,在两人都专心致志等待李锦锦的打字内容时,她终于下定决心,打算偷偷离开这里。 然而她悄然后退的第一步才刚刚落地,就被林烟抓着手腕拽了回来。 “想跑”对上林烟略带笑意的眼睛,女孩打从心底一阵恶寒,“别捣乱,我不太怜香惜玉,更没心思处理你。” 说完,林烟看向那边的两位女人,“李锦锦,我觉得你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好啊。”南星却当场应答。 “……” “你想先从谁开始” 李锦锦给出了一个名字,“王贝。” “等等,先等等,”林烟不得不开口阻拦,“南星,三千元酬劳,值得你为她杀死所有参与欺凌的人” “好好的一个校园欺凌案委托,你要上升到杀人的地步” “且不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干,杀完人的后果,你自己承担得起吗” 南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这不是有首领大人帮忙吗” 这是看他此次陪同,想将他也一起拉下水 “南星,不行,”林烟严厉地制止了,“事不至此,解决的过程会很麻烦。” 李锦锦却愤怒地打着字,从南星身旁的空隙,将手机展示出来。 『什么叫事不至此』 『他们的确不需要杀人偿命,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我憎恨他们到想要了他们的命了!』 『我的愿望依靠法律是实现不了的,正因如此,我才会委托给林烟先生你们,可连你们都如此束手束脚,我又能求助谁!』 林烟低头看着李锦锦屏幕上的字,视线一扬,还能看见女孩愤怒至极的脸。她的脸蛋已经被泪水打湿,脆弱,哀怨。 但这不是林烟心软的理由。 “你误会了,我们在乎的不是法律。” “我们在乎的是赤鳞组织现在的前景,我们保持中立,接受任何可行的委托,但不会因为一个三千元的案子将自己推到舆论乃至官方部门眼前的风口浪尖,这很不值。” “无非是你没有能力,不够强硬,你做不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事,所以你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让别人替代你。” “但是小姑娘,你得有点自知之明,你的报酬不足以我们付出这么大的风险与人力,说白了,你的筹码不够诱人。” 林烟今天本就是陪着性质突发的南星处理这个本不被采纳的委托,她承认李锦锦的情况的确值得怜惜,但这并不是他意气用事,答应这种过分委托的理由。 而且这名女孩,很显然已经付不出更高的筹码。 『如果你不能答应我的委托,就请把我的委托费用还给我。』 女孩扔在不知疲倦地打着字,『然后,我会用那笔记请一名记者,在他到场后,我会从教学楼的天台上跳下去。』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学校里的人对我做出的事,我要曝光他们所有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拉我入光 “你需要记者”林烟摸了摸下巴,“这我倒是认识一个。” “但是你得想好,接下来的报道可能也会对你自己不利。” 李锦锦抬起头,听到这句话,她便进入了自己的思考世界。 的确是这样,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来说,一篇不痛不痒的新闻报道并没有什么意义,当她人从教学楼跳下去,一命呜呼那一刻起,那些施暴者就可以凭借优渥的家境脱身,或者直接改写事实。 那时候,她一个死人早已无法张开嘴,历来被害者死后反而被泼了一身脏水的案例难道还少吗 说白了,她死后,唯一绝对会收到牵连的也只有她就读的这家学校罢了,她能够报复的,也仅仅是这家校园。 哦,不对,她怎么忘了,学校才是最有话语权的一方 “学校仍好意收留了这名因意外失去声音的学生,她却无法承受自尊心的谴责,成绩一落千丈,最终遗憾自尽”什么的,多凄美的故事 林烟并不清楚此刻李锦锦的思想世界有多么复杂,但从她沮丧的表情上看,应该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林烟说道,“你雇佣了我们,所以除了杀人以外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帮你做到。” “等你亲手报复完他们之后,你还会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报道出去吗” 林烟拿出手机在几个联系人号码中浏览一遍,说道,“不过即便你选择报警,我也可以通过我的人脉,帮你保证这起按键的公平公正。” 他转过手机屏幕,让她看清通讯录中的“记者”,与“吕局长”等人的号码,“那你选,是要让他们承受法律的制裁,还是你亲手给这一切做个了断。” 当她看清林烟手机上的号码时,黯淡的目光不禁亮了一下。 权利能够毁灭她,同理,也能够拯救她。 一名普通高中女学生的心灵中即使产生再阴暗恶毒的想法,距离付诸实践也总缺少一些逼迫的距离。 如果在这事抛出明确能够拯救她的绳索,就能将这颗心从沼泽里拉出来。 林烟擅长对一个人进行最残酷的心灵拷问,也能够暂时充当一名女学生的心理医生。 “而且不支持你杀人,也不单单只是对组织前程的考量。” “身为一名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我会适当对你的计划提出相应建议。” “相信我,杀死他们之后,你不会很开心。” 长期以往的挤压与欺凌让一颗普通的心变得畸形,但不代表她脑子里那根代表理智与善良的线会因此崩断。 可一旦他们将那些施暴者的尸体血淋淋地摆在李锦锦面前,无论她会因此产生快感抑或恐惧…… 她心中对善恶的天平会瞬间倾倒,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 『我还是想亲手告诉他们,』李锦锦打字说道,『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不会一辈子低人一等。』 “那还不容易”南星勾住她的肩,“就先从你的这位‘好朋友’开始,你一定想象过要怎么惩罚她,现在……” 南星张开双臂,做了个放烟花的手势,“梦想成真的时候来啦!” 『我知道了,』李锦锦打字道,『把她,带去女厕所。』 …… 裹着窗帘的女生被南星和李锦锦堵在女厕所最靠里的隔间中,死死抓着手中最后的遮羞布。 李锦锦紧张得喘着粗气,她从未想过角色互换后居然是这样一番风景。 现在是上课时间的第二十三分钟,距离四十五分钟一节课的下课时间还有二十二分钟。 “所以……我们的第一位受害者要如何顶过这二十二分钟呢” 李锦锦看着被南星递到她手中的指甲刀,陷入了沉默。 良久的沉思过后,她好像明白了南星的意思,将指甲刀口抵在女孩光滑的脸蛋上。 南星看着这一幕挑了下眉毛,靠在墙面上欣赏着。 “别!不要!” 女孩的反应比李锦锦想象的还要大,她拼命地捂住自己的脸,却不肯对李锦锦出手反击。 她越是这般,李锦锦越发急躁,几次将指甲刀伸过去无果后,她愤怒地丢掉指甲刀,抽了女孩一巴掌。 啪! 在场的人都被这清脆的一声惊住,李锦锦眼含热泪,愤怒地骂道,“为什么不反抗!” 或许是太久没用嗓子,她的声音怪异又嘶哑,“打我啊!打回来啊!打到我再也不敢用指甲刀对着你的脸!” 女孩愣了几秒,“你以为我不想吗” “可是你身后还有那个人,还有那个林烟!这跟那群围殴我的人有什么区别!你们都只是一群仗势欺人的混蛋!” “你知不知道,在你用剪刀伤人伤人那天被送进医院以后,他们所有人的锋芒都对准了我” “就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就因为我没有你那么疯!” “我的生活本来没有这么艰苦的!” 李锦锦的眼泪打湿了校服的领口一角,她有数不尽的委屈,都从“好友”的坦述和眼泪中发泄出来。 她又狠狠扇了女孩一个巴掌,“这就是你反过来伤害我的理由” “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 “就算他们要我给你打电话,要我带他们去你的家,”李锦锦说道,“我也从来没有答应过。” 女孩眼前一昏,她真的慌了。 长久以来的借口与谎言都在此刻不攻自破,她深深低下头,“对不起……” “锦锦……对不起……” 靠在女厕所门外的墙面上的林烟点了根烟,负责把风。 说是把风,可就算有人路过,他们也没打算转移阵地。 林烟仰头吐出一口烟,走廊里突然有一名教师走了出来,“喂,学校里不准抽烟!” 林烟这才将烟从瓷砖墙上按灭。 他一路从林烟面前路过,看到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四十三年的人生经验让他意识到这个男人并非寻常之人。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他说道,“你怎么会在我们学校里你是在干什么的” “嗯……请保持安静,先生,”林烟说道,“我们不是什么可疑人员,您不用在意。” 话音刚落,林烟身后的女厕所内突然传来女生的喊叫,没过多久,就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厕所内的女生肆无忌惮地争吵着,反倒是林烟和这名教师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 教师一脸骇然,“你,你们在干什么” 林烟不急不慢的从外套内侧兜中掏出一本警察/证,“我们是正经部门,请您不要影响我们办公。” 老师吓得语无伦次,“警……警察” 话音未落,满脸泪水的李锦锦从厕所中走了出来,紧跟在她身后的便是看上去就不像正规部门成员的南星。 李锦锦看到教师,也吓了一大跳,“班、班主任” 看到李锦锦,班主任煞白的脸色上才恢复往常威严,严声呵斥道,“李锦锦!你刚刚在厕所里干什么” “你是不是欺负同学了赶紧带我进去说明情况!不然你就别来上学了!” 教师责骂得正起劲,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拍在自己肩膀上。 正是林烟的动作让他看上去像一头找死的驴,“你干什么你们肯定也不是警察!赶紧如实招来,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这位就是你的班主任”南星用一根手指挑了下班主任的下巴,坏笑着的美丽脸庞下一刻凑了上来。 班主任老脸一红,引来南星一阵嘲笑,“看来是个没德没品的闷骚男,李锦锦,他也是你要报复的对象” 李锦锦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不需要畏惧这些教师了,连忙点了点头,“对,都是他默认王贝欺负我,还带着其他人一起孤立我。” “你说的那个王贝也是你们班的同学” 李锦锦肯定道,“她就是我的前桌。” “现在还没下课我带你回班,你把所有欺负你的人一口气指认出来。”南星说道。 “我们速战速决,首领也没什么意见” 林烟没有意见,“你的那个‘朋友’就这么留在这里了” 李锦锦落寞地朝厕所里望了一眼,厕所隔间中的女孩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从李锦锦拿起剪刀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不再是同一路人。 两个巴掌不可能还清那一天女孩对李锦锦的所作所为,但割断她与过去的一切,足够了。 女孩转过头,洒然地说道,“她再也不是我的朋友了。” 现在,她属于更光明的这一边。 班主任还在状况之外,平时对霸凌事件中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自然不知道李锦锦的这些恩恩怨怨,但毫无疑问的是,当林烟抓住他肩膀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十足的危机感。 这个李锦锦似乎也不像往常带给他的印象那样懦弱不堪。 “那个……”他抱有侥幸地问道,“你们不是正规部门吗” 林烟加重了力道,笑着说道,“抱歉,我们这个正规部门从来不干正规的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想要一声道歉 林烟抓着那名教师,与南星、李锦锦一同在教室门口等候。 南星打开手机时钟,帮她进行最后的报时。 “还有一分钟,”南星眼看着时钟上的数字将最后一分钟吞没,“啧,你们学校的时间不准啊。” 林烟拍了拍李锦锦紧绷的肩膀,“歇歇你的喉咙。” 李锦锦感激地点了点头。 李锦锦紧张地站在门前,她沉默着,直到铃声才30秒后奏响,原本令她恐惧心悸的声音,此时此刻却让她心潮澎湃。 在震耳欲聋的铃声当中,李锦锦深吸一口气,重重推开面前的门。 眼下这名教师没有拖堂的习惯,在下课铃声响后,老师已经在专心收拾讲桌上的个人物品,以至于李锦锦推门进入后,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直到李锦锦走进班门,教室内的学生们不由而同地安吵闹起来,那名教师才转过头,但即便如此,他第一眼注意的也是李锦锦身后的两名不明人员,和被林烟钳制的班主任。 不明缘由,她敏感的察觉到不妙,退后几步,站在讲台的另一边。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林烟没有作答,很快,那名老师后知后觉的将视线放在李锦锦身上。 『老师,』李锦锦早就打好了想说的话,『您不是为人师表吗教育和保护学生不是您的本职吗』 『那为什么我在被坏人带走的时候,您没有阻止呢』 那名教师本能的以为李锦锦指的是她被面前两人带走的事,毕竟在她的印象中,这名懦弱胆小偶尔莽撞的学生不可能冲撞她的。 她可是老师,是学生们的权威。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我告诉你们,在场这么多名学生可都是证人,你们要是敢伤害我,很快就会入狱的!” 南星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别担心啊老师,今天在场的人一个都走不掉。” 在场的学生们本想看一出李锦锦的好戏,他们看不见李锦锦手机上的字,自然不懂现在的状况,但当南星说出那句话时,处于叛逆期的学生们立刻打开门,想要用行动反驳她的话。 然而,位于最后排第一个打开后门的学生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哀嚎。 银白色的铁棍骤然出现在南星手中,她对那些不听话的学生笑着说道,“后门禁止通行哦” “你们可能看不见,但原本后门的位置已经被我用电网替代了,当然,如果在场的各位有什么特殊癖好的话,电网欢迎各位的光临哦” 说完,她十分嫌弃地将手中的铁棍搭在黑板上。 李锦锦没有在意南星和同学们的举动,他的手指不停在手机屏幕上跳跃,键盘发出愤怒的清脆声响。 『我说的坏人不是他们。』 『现在,坏人不都在教室里坐着吗』 老师不好在这种时候展现自己的怒气,强行逼迫自己耐心地问道,“李锦锦同学,你是受到谁的欺负了吗” “如果你被人欺负,可以和老师说,但不要动用这种过激的手段。” “你看,你都把同学弄伤了!” 『但他们伤害我时,您有这样为我说过话吗』 『老师,您别着急,您也是我的报复对象之一。』 老师的视线在林烟和南星脸上反复横跳,她现在能确定这两人就是目无法律的混混,不,不对,说是黑社会也不为过! 她不能落到林烟和南星手里,她的职教生涯中从未遇到这样的事,她开始惊慌失措,只能把恐惧编织为愤怒隐藏起来,“这是什么话!我当然为你担心过,可是你呢遇到这些事,你不是从来没和老师们提过吗” “你的班主任也曾经询问过你的心理问题但你对谁都不愿开口,我们也没有办法!” “还不是因为他也是凶手之一!”李锦锦愤怒地吼道,“你会向凶手指认他的罪行吗!” “我……”老师脸色煞白,因为她看到李锦锦身旁的南星已经拿起了铁棍,情急之下,她连忙将矛头对准了林烟身旁的班主任,“那你去和他说啊!” “我从来没有难为过你你看,就像今天你的这些狐朋狗友来找你,我也没有阻拦过你!” “从头到尾都是只有你的班主任和同学们在欺负你,和我这个任课老师有什么关系!” “你的沉默就是最大的问题,”李锦锦深知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它甚至还会催发施暴者对继续施虐的热情,但此时此刻,它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你可是老师啊!” “我……” “多说无益,”南星拍了拍手,打断两方的对话,“李锦锦,是先从你的班主任开始,还是先从那个叫王贝的人开始” 李锦锦转过头,她最憎恨的并非这些将她推入深渊的手,而是最先从深渊探出头,将她狠狠拽进去的人。 “王贝。” “好”南星说道,“那位叫做王贝的小姑娘,有骨气一点,主动站出来” 教室中果然有一名女生起身,她肤白貌美,俨然是个自身条件十分优渥的女孩,只是一开始没人能够想到,这样一名普通小女孩的皮囊底下竟藏着一颗如此狠毒的心。 李锦锦攥进了拳头,即使事到如今,直面王贝仍然让她感到忐忑。 心脏开始狂跳,李锦锦勇敢地走上前,抬起胳膊,一巴掌挥向她。 然而她的巴掌却在半空中被人截胡,紧接着迎面而来的,是王贝的一掌。 “啪!” 不偏不倚,正正落在李锦锦的脸上。 那是她经常被打的位置,偶尔被打到脸庞微肿,过不了几天就恢复如初,这样的伤口从不在外表上留下痕迹,让她的心灵疤痕累累。 而正是现在的这一巴掌,让李锦锦微微浮起的心再次猛地跌了下去。 王贝勾起一个冷笑,她习惯了在李锦锦身上寻找优越感,“开什么玩笑李锦锦,你以为你在对谁说话” “即使你今天搬了救兵,也一样……” 王贝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她的耳边突然袭来一根银白的长棍,锐利的风让她柔软的皮囊被吹得变形,不到眨眼间,那根长棍已经到达了她的脸上。 王贝顿时感觉自己的头被一座小山撞了一下,放个身子都倾倒出去,狠狠撞在地面上。 教室中的学生们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意识到如今李锦锦的靠山坚硬的令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李锦锦,胆小的女学生们纷纷尖叫起来,男学生们也悄然蹭到后门边缘,但看着触电后倒地不起的学生,谁也不敢先迈出离开的一步。 “是谁准你欺负我的雇主的” 南星用手中的长棍锤了锤肩,接着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班主任也吓傻了眼,发生这么严峻的恶性/事件,如果那名家境非凡的女学生出了事,他这个班主任也不用干了。 对失业的恐惧超过了零烟的威慑,他揪住林烟的衣服,“她是你的人!这你不管管!你们都要坐牢,都要坐牢的!” 此时的林烟也不禁汗颜,这一下挺实在的,不会死了…… 南星似乎根本没想到王贝已经晕倒了,她将大型垃圾袋一样的王贝拎起来,认真说道,“可以扇了,扇多少下都行。” “这……”李锦锦的手高举不下,“还是算了。” 南星的表情很不理解,但雇主发话,她还是将人扔了下来。 林烟担心地问了句,“人死了吗” “没有!首领!” 林烟看向班主任,“这就没事了。” “好了雇主,还有什么要教训的” 李锦锦闻声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所有人都心虚地躲避着她的视线。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扬眉吐气。 她早就想过用各种方式惩罚这些欺凌过她的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或者让他们光着身子到商场里罚站……又或者用单纯的暴力,发泄自己心中的不甘。 但是看着地面上那个生死不明的王贝,她突然觉得,自己两年来的委屈都被这一棍还了回去。 太爽了。 但……她也累了。 李锦锦低头打字,这一次,所有人都耐心地等待着她。 『已经够了,暴力……真的不是一个能让人开心的东西。』 『我脑补过各种报复他们的方式,有侮辱性的、见血的、猎奇黑暗的……我还想象过让法律给我讨回公道。』 『但是南星姐姐,谢谢你刚刚为了我挥出的那一棍。』 『我很满足了。』 『我不想再续弄脏自己的手。』 『所以……我想让所有人都对我道歉。』 南星愣了下,李锦锦此刻的心情应该是曾经的自己所欣赏的,但……现在的她不想去思考这些。 原谅道歉这不适合她。 但为了雇主出力,她还是很愿意的。 “这还不容易” 南星从学生中选了一个人,拎到李锦锦面前,威胁道,“快道歉!” 那个男生受南星声势所逼,哭丧着个脸,不情不愿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李锦锦。” 李锦锦听后怔住了,她的视线挂在男生慌张和羞愧不堪的脸上,笑了。 这是她今天的第一个笑。 第一百四十章 罪有应得 …… 又一个男生的头被按了下来,“抱……抱歉。” 李锦锦神情舒缓地看着他们,淡淡地“嗯”了一声。 至此,几乎所有人都与李锦锦道过谦了。 但李锦锦并没有忘记讲台上的两名教师,她将视线投了过去,一旁的女老师最是识时务,当机立断弯腰道歉。 “对不起,李锦锦同学,我不该对其他学生欺负你的事袖手旁观。” “从今以后,我一定会擦亮眼睛,再也不让任何一名学生欺负你……” “不用了,”李锦锦说道,“今日之后,我应该会转学了。” 她看向始终绷着一张脸的班主任,除了王贝,她最想听到的就是他的悔过。 班主任看出他的意图,他的视线扫了一圈教室里的学生,又看向游刃有余的林烟与南星两人,义正言辞地开口: “李锦锦,我告诉你,你这样的行为是不正确的!” “就算你的同学用暴力的方式欺压你,你又怎么能用暴力的方式还回来你应该用正确的方法,用合理的方式讨回公道!” 班主任完全没能注意到林烟和南星逐渐阴沉的目光,仍在惹来毒打的边缘疯狂舞蹈。 “强迫同学,侮辱老师,这就是你该做的事!” “我告诉你,今天这件事就算过去,我也会向校方,哦不,向教育局反应这起恶劣事件!” 李锦锦原本稍有缓和的眉头也再次皱了起来,这时,林烟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不是所有人都能用温和的方式让他们妥协,偶尔也会有这样的异类。” 他看向班主任,“我没记错的话,这位班主任应该收了不是王贝同学家的‘贿赂’” 班主任猛地一震,“说什么呢!我、我和王贝同学家本就是善交,偶尔进行一些谈话和赠礼,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 林烟挑了下眉毛,“我原本还想让警察仔细查查,您这是……不攻自破” 班主任瞬间哑然。 “报警。”林烟说道。 “报警”这句话不但惊住了班主任,也惊住了一旁的李锦锦。 这起事件闹得这么事态严重,甚至出现了不法人员的介入,他们怎么敢报警的 如果他们报警了,他要怎么依靠后台保住自己的饭碗 他和王贝同学家的关系并没有他口中的那么熟络,更何况王贝同学现在被弄成这个样子……他的父母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报警的话就全完了! 还不等班主任说出制止的话,李锦锦已经疑惑地问道,“现在这个样子,我们……还能报警吗” 她清楚地记得,林烟让她二选一的话。 交给法律,或者亲手复仇。 她选择了后者,这样一来,过程中所遭受的委屈和破折只能归结于她自身的能力问题,想要依靠法律,却再也无法实施了。 李锦锦原本也没想斩草除根,她清晰的认定自己力不能及,他很感谢林烟和南星在这半天内带她再一次找到活着的实感与快乐,她原本打算带着这份释然忘记过去,奔赴新的生活,与这所学校的一切再也不见。 结果林烟现在告诉她,还能报警 这简直是……太惊喜了。 林烟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报警你又没对这些人做什么。” “你之前那位友人,你只是删了她几个巴掌,她想必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你也没有对这两名老师和班里的同学动武,只是要他们几声抱歉。” “至于那名王贝同学,人是南星打的,关你李锦锦什么事” 李锦锦眨着眼睛,恍然大悟。 “还有我们翻墙进学校的事,”林烟说道,“这种程度的违反纪律对我们来说只是家常便饭,不会受到追究。” 他笑了,“所以今天的事完、完、全、全、是我们占理,我来帮你报警和联系记者就好。” 班主任苦着个脸,他能听出有些违和,但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 说着,他打响了吕局长的电话号码,随着一段沉闷漫长的背景音乐,电话那头终于被人接了起来,发出属于吕局长嗓音的,一声沉稳的“喂” 林烟有所不知,吕局长现在对他的电话有些抵触。 他毫无心理压力地说道,“吕局长,我这里有一起十分阳光向上的案件需要您帮忙。”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下,“什么” “泽丽市第二高中……二年三班发生一起恶性校园霸凌事件,我的小雇主不堪重负向赤鳞组织发布委托求救,现在委托已经到达尾声,需要警方的介入。” “我的小雇主不希望这件事受到任何权利的扭曲,让这起案件失去原本的公平正义。” 林烟的话戛然而止,说到这里,他相信吕局长知道该怎么做。 果不其然,吕局长那边说道,“……那你直接打给警察,打给我干什么” 现在红海市都知道这名中立组织的首领,林烟亲自致电报警,就算警察局已经腐败,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收敛。 林烟却笑笑,“我这不是没怎么与警方打过交道” “总之辛苦您了,吕局长。” 不等吕局长继续推脱,他挂断了电话。 一转头,林烟就看到吕局长心灰意冷地瘫坐在地。 李锦锦心底飘过一句:舒坦。 有吕局长的亲自致电,警察们在20分钟之内赶到了学校,由得到通告的校领导亲自领上二层,在从得到通告到到达教室门口的一段路程中,他的大脑都极为混乱。 但当他看到教室内站在两个校外人员身边的李锦锦后,思路顿时就清晰了。 “李锦锦!你又惹了什么祸!” 就因为这一句话,这名教导主任也跟着被扣留了下来。 最后,两名教师在内的所有任课教师都被警方带走谈话,李锦锦案件中每一名袖手旁观的教师都难逃其咎。 那名将李锦锦掐得声带受损的学生也被单独带走,昏迷不醒的王贝也被送去医院诊治。 送走王贝之前,警察们还多嘴问了一句,“这个女同学是谁打伤的” 一旁的南星问功领赏一般举起手,“是我。” 警察们看见南星病态的笑,又看出林烟决心包庇的架势,选择了沉默。 这起事件中,压力最大的无疑是警方。 无论是王贝同学家中的资产家势力,还是林烟这边属于光幕组织的独有权利,对于警方来说,其实都不好惹。 林烟原本需要与他们周旋一番,但谁让这次光斑处理局是他的后台 光斑处理局出手,地头蛇们就都得闭嘴了。 这也是林烟一通电话把吕局长也拽下水的理由——他个人的威名可没有吕局长这绝对话语权来得方便。 看着参与者一个个被警方带走,李锦锦的脸上也重新出现微笑。 她对林烟说道,“谢谢你,林烟哥哥,也谢谢你,南星姐姐。” “今天的经历,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气氛正好,林烟刚想说点好听的话,却突然感觉到身后的教室玻璃被人从外面敲了下。 林烟一转过头,今右此刻倒挂在窗外,与林烟视线相撞。 哎哟,他的小心脏。 林烟连忙把今右弄了进来,“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直到我在这” 今右有些抱怨,“你的电脑没关。” 今右一出房间就发现林烟人不见了,跟过来看,果然跟南星在一起。 她目光锐利地看了南星一眼,后者感受到一股寒意,微笑着歪了下头表达疑惑。 警察们的工作并没有因林烟那边的“小事故”而暂停,最后,林烟等人尽职尽责地跟着李锦锦一起前往警局,准备给委托做一个收尾。 未成年人的所作所为不至于入狱,但一定会给他们留下案底。 至于班主任那类收取贿赂纵容恶性/事件发生的教师以及学校,轻则失去工作,重则承担法律责任。 被林烟联系过来的记者也姗姗来迟,他以为林烟联系他是又有什么大新闻,然而听说这不过是一起校园霸凌时间后,不免有些失望。 但他发现这起时间牵扯如此之多后,又再次提起劲头。 除了光幕这种大事件和某个知名影帝被曝光的新闻之外,观众们最爱看的就是展现人性之恶。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记者决定专心最好每一个报道,先成为他们出版社的核心记者再说。 实际上,在这起事件当中,使用剪刀试图杀人的李锦锦也并非无罪可究。 但虽然林烟口口声声说着要求公平公正,实际上,他本人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强权。 就连警察们都为李锦锦感叹,她花费三千元打了场最成功的官司。 在警察们审问学生时,一名已经接受过审问的男同学跑出警察局,一路冲到林烟面前。 他似乎认得林烟,一开口就破口大骂,“我已经道歉过了!你不能定我的罪!” 李锦锦一眼看去,这就是当初带头欺凌她的几名学生之一。 那名学生此刻还在叫嚣着,“我认得你!林烟!你原先是我爸爸的员工!” “我爸爸是唐岩市爬行馆的馆长!你不能这么对我!” 第一百四十一章 当年隐情 今右原本想出手将这个得寸进尺的男学生赶走,却因为他的话停了下来。 她知道林烟曾经在爬行馆就职的事,也知道他失业的原因有多么蹊跷。 南星却对此一无所知,笑了笑,“又是个自以为是的小呆瓜” “别说你爸只是个爬行馆馆长,就算是光斑处理局局长来了,也得给首领行个方便……哎呀!” 南星的头遭了林烟一巴掌。 在她眼中,原本一脸苦大仇深的林烟首领突然笑容满面,好像她曾经看到过的社畜们的职业假笑。 “你是说,你爸就是馆长” “馆长康得辉” 男生点头如捣蒜,“我没有骗你!我就是康得辉的儿子!” 林烟也着实没有想到,自己出门一趟,反倒遇到原来顶头上司的儿子。 他有些惊喜地说道,“那你爸在哪” “刚刚警察叔叔通知他过来……他应该马上就到。” 果不其然,没多久,林烟就看到一个衣着得体的男人风尘仆仆地赶来,一看到他,往日的辛酸再次涌上心头,那正是林烟原先的顶头上司,唐岩市的爬行馆馆长。 只是那家爬行馆出发现事故后,原本与那起事件有关的职员们也被馆长全部开除,他本人也将爬行馆抛售出去,彻底抹清关系。 他知道出事以后爬行馆馆长就离开了唐岩市,没想到他直接来到了邻市,红海市这个地方。 他显然是仓促之下急忙赶来的,那个看起来都有三厘米厚的眼镜都来不及戴上,倒记得拎了条分量十足的裤腰带。 他知道这个小兔崽子一点又给他惹祸了,这次还是够得上警察局的大祸,即使搬家转学,这小兔崽子也一点都不给他省心! 康得辉原本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但当他看到不远处的林烟后却思绪一顿,就连打儿子的事都忘了。 那人咋那么眼熟 康得辉挤眉瞪眼地看着他,直到走进到三米之内后,才通过林烟模糊的五官,猛地认出了他,“卧槽!林烟!” 康得辉相信自己没有认错,明明五官笔挺气质还这么阴森惹得自己二十好几仍然单身的小伙子,他可不多见! 林烟笑着跟他打招呼,“康馆长,见到我这么惊讶吗” “你怎么还活着……不,我是说,你怎么会在红海市” “如果您最近有关注新闻或者网络热搜的话,会发现我转行了,”林烟说道,“我现在正从事光幕有关的行业,但这与我此行的经历无关,我就不过多赘述。” “我这次之所以来到这,是因为听说我远方亲戚家的表妹,李锦锦,在学校受到了欺负。” 说着,林烟将李锦锦拉了过来,李锦锦早就想寻找回报林烟的方式,很快上道地点点头。 “对,多亏了表哥帮我主持公道,”说着,她故意回想往日的经历,居然真的挤出几滴眼泪,“不然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小姑娘居然还有做戏精的潜质……林烟叹为观止。 “呃……”康得辉看着眼前的画面,有些感叹世事的无常,“是我家儿子欺负了你家姑娘” 说着他重重拍了下儿子的头,“还不给人家道歉” 儿子捂着脑袋,十分委屈,“我已经在学校道过歉了……” 儿子的话没让康得辉松一口气,眼皮反而突了突。 在学校道过歉却还能将事情捅到警察局来,他们学生之间到底闹了什么矛盾 康得辉与林烟对视一眼,后者看出他心中的疑惑,“你儿子和其他几名学生带头,对李锦锦进行了长达两年的校园欺凌。” “今天李锦锦忍无可忍找到我,我才将所有学生一起告到警察局的。” 康得辉静静听完了林烟的陈述,叹了口气表示心情的沉重,然后掏出手中攥得热腾腾的裤腰带,出其不意趁其不备,一皮带抽在他儿子的屁股上。 “混账东西!” 儿子嗷呜一声跳起来,康得辉身体矫健地追了上去。 “欺负女同学是我以前怎么教育你的,看我不打死你!!” 林烟曾经与康得辉馆长有过几年的共事经历,当时他的职位不算低,常与康得辉有着工作上的交流和联系。 因此他清楚康得辉本人并非一名糟糕的父亲,这导致当那名学生说出父亲的身份时,林烟表现出强烈的迟疑。 现在看来,事业上再怎么成功的男人也会有失败的一面,就像他经营了大半生的爬行馆却只能因一个荒唐的意外拱手让人一样。 也是正因林烟直到康得辉并非不可理喻的上司,在自己被开除后,他意识到当初爬行馆也有苦难言。 一旁的李锦锦拉了下林烟的袖子,“林烟哥哥,你还会不会追究他的错了” 林烟知道她指的是康得辉的儿子,“他当初有没有欺负过你” 李锦锦点了点头。 “那就是他罪有应得,”林烟说道,“康得辉馆长也是个开明的人,他会理解的。” 等康得辉馆长打完儿子,警察们将他的儿子带回警察局后,林烟才拦住这名老父亲忧愁的脚步。 “馆长您愿不愿意和我聊聊当初爬行馆的事” 康得辉的脚步一顿,只遗憾地哀叹一声,“我知道,林烟,是我当初愧对于你。” “我知道后来你和你的母亲过得不好,房子卖不出去,母亲还住进医院,这些我都找人打听过。” “但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与那起事件有任何牵连的人,不管是否冤枉,我都得让他们立刻哪里。” 这么多年,馆长的苦衷林烟自然有所思考。 那一年被辞退的不只是林烟,还有许多同样无辜的职员。 包括但不限于那天帮助林烟给蟒蛇喂食的女员工、检查设备维护的王叔、售票员、还有那天的保安。 接触到光幕后的林烟更加确信那是一场非同寻常的特殊事件,在根本找不到真凶的情况下,林烟等与此有关的工作人员只会被动承受那场事件的恶果。 可以说,被开除虽然让他的后几年十分艰苦,但总归并不是在监狱中度过的。 “所以当年到底有什么隐情” 康得辉说道,“再具体的事我也说不清,我只能告诉你,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你已经下班回家,我自己走在爬行馆里进行最后的检查,但我却看到,所有蛇都爬到了同一个布景里。” 为了保证游客观赏的舒心愉快和兼顾蛇类们不同的生活习性,爬行馆将蛇类分别投放在不同的布景空间,不同的空间当中没有任何相连的设施。 然而,在康得辉那天夜里,毒蛇与蟒蛇一共几十条蛇类,居然一同出现在同一个场景当中。 “他们不仅仅是聚集,还像撕扯争吵一样团在一起,从我的角度上看,他们聚在一起后在地面上形成的形状就像一个女人的影子。” “我当时非常惊讶,担心爬行馆的布景是否出现了问题,当夜就联系了小王进行维修,但他人还没到,爬行馆里的蛇类们不知为何又恢复了正常,回到各自的区域去了。” “我没让小王回去,反而更加催促他赶到爬行馆,让他对所有设备进行了检查之后,他告诉我没有任何异常,我才放心回家。” 康得辉叹了口气,说道,“那天回到家,我甚至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我没想到,第二天还是出现了那么严重的意外。” 林烟眼皮跳了跳,“就是因为那次幻觉,你就打定主意放弃爬行馆,还开除了所有与此有关的人” “何止如此啊,”康得辉说道,“你知道那名被蟒蛇吞进肚子的女孩那是唐岩市市长的女儿,我哪里惹得起” “听说这件事之后我吓坏了,立刻打了120,要求当时在场的人剖开莽蛇的肚子,结果……划开肚皮之前,蟒蛇的肚子还是鼓着的,但是皮肉划破之后,我们只看见一阵烟从蟒蛇的肚子里飘出来,但它的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这件事惹怒了唐岩市市长,惊动了光斑处理局,当时处理局局长直接决定从警察手中接管这桩案子,这两方我一个都惹不起,好在最后他们没有治我的罪。” “……”林烟当时属实不知这起事件还有这么大的隐情。 他大概能够猜到光斑处理局直接接管这桩案子的原因——白兰地曾经与他明示过,唐岩市爬行管案件与玉光幕中失落的神只遗物有关,当时那些蟒蛇与玉的联系何其深切,光斑处理局自然不会轻视这个案子。 但从那起案子当时引起的风波来看,他们没有得到期待的结果。 但表面上,林烟对这些佯装不知,“所以时隔这么久,光斑处理局还是没有找到市长的女儿” “有没有可能她根本就没有死也没有被蟒蛇吞进肚子” “这怎么可能,”馆长回忆起往事,脸色煞白,“她被蟒蛇勒得窒息的模样,我至今还记得,一个昏迷了的人,又怎么能从蟒蛇口中逃脱”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旧事重提 “她可能被人所救。” 康得辉沉默了,他回忆起记忆中女孩被蟒蛇吞掉大半个身子,只有短裙和一双沾血的腿无力耷拉在外的画面,果断地摇了摇头。 “我可以保证那个女孩当时一定被蟒蛇吞下去了,但如果有人能从蟒蛇肚子里救走她,我无话可说。” 林烟本想说“的确有可能”,但女孩获救后却没有回到市长父亲的身边,这着实蹊跷。 假设当时市长的女儿真被人所救,救人者为什么没有将他的女儿归还 难道只是单纯对那个女孩另有所图 林烟暂时得不出结论,“当时参与的光斑处理局局长……是不是景光局长” “是他,唐岩市目前应该都没有更换局长的可能。” 不用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看来的确得找个时间会会这名光斑处理局局长。 “后来呢” “后来光斑处理局告诉我,这起案件根本就不是普通人犯下的事。” “所以我才将你们所有人开除,我自己也专心等待光斑处理局后续的通知。” “我没想到我这一等就是两年,光斑处理局仍旧没有传来找到市长的女儿的消息,市长的夫人悲痛欲绝,但没有见到女儿的尸体,就绝对不肯举行葬礼。” “那起案件牵扯很大,但基本都是高层才能接触的市,我一个普通的爬行馆馆长也只是道听途说,听说政府有不少高官权贵都被革了帽子,不过也都是些被推出来顶罪的,这起案件就这么不了了之。” “后来直到风头过去,光斑处理局也没有带来进一步消息,我就把爬行馆卖了,带着一家人搬到这里。” 说到这里,康得辉露出几分悲戚之色,“没想到……” 林烟能够脑补到他还未说完的话——没想到搬到这里还会遇见你。 康得辉的下半段话却与林烟想象的截然不同“没想到……他们还是没能摆脱那场风波,只有你活到了现在。” 林烟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康得辉也没料到林烟是这般反应,“你不知道” “在我辞退你们没多久,当年的老员工就陆续死去了。” “他们有的人是因为意外,有的人则是死于病痛,但说白了,他们顶多是些年轻人或者中年人,生路哪来的这么坎坷” 康得辉说道,“不管他们的死因看上去再怎么天衣无缝,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在被开除过后,林烟的生活一片坎坷,他自然没精力去关心那些与他同病相怜的前同事们。 但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全都死了,无一生还 “李文昭呢”林烟说到,“他也死了” 说起李文昭这个人,他算是林烟在就职期间唯一一个称得上朋友的同事。 虽达不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但在两人离职后,林烟曾与李文昭继续联系过一段时间。在林烟最为困难的时期,家境还算宽裕的他也曾救济过林烟一笔。 但是在一年前,他们的联系就逐渐淡化了。 康得辉看着他摇了摇头,十分遗憾地说道,“不在了。” “据说是回家路上猜到了断掉的电缆,触电身亡了。” “当时那件事还上了新闻报道,林烟你……应该是没看到。” “……” 实在可惜。 不过他们一年前就彻底断了来往,现在就算他还活着,也说不上有多熟络了。 “总之很感谢您,馆长,”林烟说到,“当年那件事我会自己去查的。” “……”康得辉说道,“你还要调查我当初辞退你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我们所有人都远离这件事,现在就连光斑处理局都停止了调查,我们这些人能做到什么” 林烟笑着说道,“但那终究是与我们这些人息息相关的事。” “馆长,当年那些与此有关的员工们全部去世了,处于最中心的我们当然也难逃一劫。” “您是爬行馆的馆长,我则是那些蛇的饲养员,更何况您当晚还亲眼看到了爬行馆的异样。” “……虽然我不知道你我是如何安全活到现在的,但发现那些人死后,您真的还能睡个安稳觉” “……”林烟的话说到了馆长心坎里。 的确如此,是他发现第二名员工无缘无故去世后,他便开始了长时间的梦魇,不当工作的效率直线下滑,就连身体健康睡眠质量也备受考验。 否则他也不会亲自去打听其他员工们的生活了。 这时,一旁的今右将拳头放到嘴边,咳了两声,“其实你并非安然无事。” 林烟问道,“什么” 今右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你不是成为继承者了吗” “继承者的命运与神只相连,最后走向的都是死亡的结局。” 与其他人相比,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林烟却“呵呵”一笑,“这么说来,好像所有人活到最后都逃不过一死。” 只要他拖得够久,死亡的命运就追不上他。 这似乎是全体继承者的唯一策略。 “那你要怎么查”康得辉问道。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林烟道,“我们现在好歹也算是个有一定规模的正规组织。” “总会有渠道知晓的。” …… 李锦锦的委托之后,南星顺利拿到了3000元委托金,这对于她来说还算一笔可观的收入。 一天之内,用长棍合法抽人,还能赚取3000元钱,这对于原先的一名社畜来说是梦寐以求的生活。 只是可惜,这种生活并不能持续下去,原因是林烟愿意受理的普通人委托数量并不多,她终究还是要在光幕出生入死。 欺负李锦锦的一众同学都受到了应得的惩罚,据说康得辉也没有试图通过自己的权势给儿子顶罪。 那3000元钱似乎是李锦锦挤压饭费、利用闲暇时间拼命打工,还要应付那些同学理所当然的“索取”才攒下来的,好在这笔钱起到了应有的成效。 路上,林烟领着今右返回医院,南星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似乎是今右的眼神给了她足够的警示,让她不再主动上前贴到林烟身边。 “我说首领,这次好像还是你一直在处理问题啊。” 南星揉了揉脑袋,“嘛,不过对我来说无所谓就是了。” “话说起来,那还真是你的领导” 林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真是不像啊,有您这样的下属,老总居然这么老实正直。” 林烟自然听出南星在调侃他,但他此刻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对于那段时期的我来说,我也只是名事业小有所成的普通人。” “我不会蠢到跟领导对着干,所以他对我的印象也还不错。” “嗯……” 南星说道,“所以你到底要怎么调查那件事呢用不用我帮忙寻找案发现场蛛丝马迹之类的事我还是很在行的,别看我这样,我曾经也是个侦探推理小说的忠实爱好者。” “不是所有推理小说都能把你变成专家……”林烟无奈地揉了揉眉头,“而且两年前的事,你要怎么现场调查” 说起当初那件事,林烟也是一阵心虚。 且不说他们对事件调查本就没有信心,那件事已经不了了之了两年多,就连那家爬行馆都被人重建一番,重新开业了。 当年那点线索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就连相关部门都没有得出可靠答案,他们这群门外汉又在奢望什么 而且那可是与玉失踪的神只遗物有关,就算他真的得到线索,恐怕也不敢追查下去。 “说起来,就算我是继承者,身上背负着死亡的命运,自光幕出现以来,中途夭折的继承者也只多不少。” “如果爬行馆当年的案件真有死亡的诅咒,没理由因为这个因素就放过我。” “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因为我是厄尔罗蒂的继承人。” 说着,他朝今右看过去,“会不会因为就是这层关系,当年玉女神才饶我一命” 他在向他的同伴提出见解,同时也在试探她的反应。 他知道今右手中的【玉蛇】与玉女神息息相关,却很少从她口中听到玉的线索。 原本,有持有【玉蛇】的今右在旁,玉女神的线索应当唾手可得。 但现在,玉反而成了他印象中最为神秘的神只。 但这恐怕并非今右有意隐瞒,而是【玉蛇】带来的“玉的意志”正无时无刻压制着她。 今右听到林烟的问题后亦有所觉,说道,“继承者对于神只来说是个尴尬的关系。” “经常有神只因为与某位神只的怨念找上继承者,但继承者其实很少因为神只的缘故受到特殊优待。” “但如果提到玉有意放过你的原因的话,我觉得那是因为……只有你活着并成长起来,厄尔罗蒂才可能从你身体中复苏。” 林烟眼前一亮,但很快再次阴沉下去。 “看来这夫妻俩还真是对我不安好心啊。” 就目前而言,他们对当年的真相毫无线索,也无从下手。 但他们本就不应该考虑自给自足,当年的线索,光斑处理局一定保存得足够全面。 第一百四十三章 爬行馆 不过林烟不信光斑处理局看到他的名字,会想不起当年那桩案件。 当年的参与者全部离世,只有他和馆长还存活至今,而自己竟然好巧不巧成为了额尔罗蒂的继承者,这一切的联系都太过突然,光斑处理局却没有对此进行任何询问或调查 这只能说明他们已经彻底放手当年的案件,但事关神只遗物,他们又怎会轻易罢休 唯一能过说明这一现象的就是,他们恐怕并非不想继续调查,而是即使还有线索,背后的势力之大也让他们再也查不下去了。 如此情况之下,光斑处理局执意保密的案子,林烟也无法撬开他们的嘴。 如此一来,林烟能够选择的就只有两个方向: 一是从市长的女儿下手,这就要调查唐岩市的诸多高官权贵,还要与市长扯上关系,当年那名市长做出的妥协与让步可想而知,不是谁都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女儿飞来横祸,旧事重提一定会引来市长的不满。 而且,林烟看上去是一名小有权势的组织首领,但那只体现于光斑处理局对他们的让步罢了,一旦光斑处理局选择全面绞杀他们,整个国家版图之上,林烟难有容身之地。 他们这棵刚刚崭露头角的树苗还动不了政府高官这些庞然大物,也经不起他们抖抖叶子滴落的瓢泼大雨。 而且根据现在的局势来看,地方政府和光斑处理局应该采取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政策,也就是说,虽然所有人的安危都取决于光斑处理局的救灾速度,但在生命威胁之余,地方政府和光斑处理局仍旧针锋相对。 尽管光斑处理局已经是凌驾于政府之上的绝对权威组织,政府部门也从不吝啬在官位斗争上给他们下绊子。 所以贸然招惹一个城市的最高裁决者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反而会将现在看似脾气温和的光斑处理局彻底激怒。 这样一来,他们就只能到唐岩市新的爬行动物馆碰碰运气了。 想到这里,医院中的林烟叹了口气,依旧任劳任怨的拿起手机订购高铁车票。 “还是权利实力的不足啊……” 做完这一切,人家喊来了莫问华。 他如今已经初步熟悉了医院为数不多的业务,应该过不了两天,就能成为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总经理。 “明天我要去唐岩市一趟。” 莫问华知道林烟并非一般人,对于他突然的出行并不意外。 但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您要去做什么” “逛爬行动物馆。” “……” “这里发生任何意外,记得电话联系我,”林烟说道,“哦对了,我离开的这两天就不要让可疑人员进入医院了,寄生虫事件还未完全解决,听新闻说,寄生虫们似乎发生了另一种异变。” 莫问华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对了老板,有人高价批量收购红发丝,他们似乎想对治疗寄生虫行业横插一脚,我们要考虑这笔生意吗” “他们的报价还不错,一根发丝抬到了两万元的价格,我可以帮您继续抬价到至少三万元左右。” “不用了,”林烟却果断拒绝,“我不在,你们要如何获取发丝” 莫问华怔了下,“我可以……” 说着,他紧忙顿住了,“我们可以等您去取,这笔生意并不急切,或者说,我可以尽量让他们不急切。” 看来他还记得林烟强调过的,“绝对不要靠近地下室”的话。 “还是算了,”林烟仍不心动,“这些发丝并不是能够利用的医疗产品,记住,他们是危险到让光斑处理局忌惮的缘故邪恶生物。” “我们这家医院并非在饲养它,而是在看守。” 见到林烟如此果决的态度,莫问华当即点头说道,“好,我明白了,以后类似的事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耳边。” 林烟满意地摆了摆手。 …… …… 次日,阳光正好的午后,出现在唐岩市爬行馆门口的却并非林烟和今右,而是白兰地与黯网二人。 黯网仍旧严丝合缝地用羽绒服将自己裹成一团,抬起手来将脖颈间的围巾动了动,才将手伸回衣兜,深深地出了口寒气。 他发自肺腑地说道,“真冷啊……” 周围即将穿上短袖的路人们纷纷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与黯网相处的这些天,白兰地早就习惯了周围无时无刻的诧异目光,拿出两张票就对黯网说道,“我们进去。” 黯网神色如常地点头。 不久后,林烟和今右也出现在爬行馆门口,爬行馆所在地地理位置他简直再熟悉不过,一下车就轻车熟路地朝着门口走去。 “两张票。”林烟说道。 售票员看了林烟身后的今右一眼,嘟囔了句,“今天的怪人还真多。” 林烟也早就对今右的白发带来的目光习以为常,只是略微奇怪地问了句,“怪人” 售票员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音量会比林烟听见,“啊,抱歉,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 售票员售票检票的速度格外迅速,五分钟后,林烟就已经带着今右进入了爬行馆的大厅。 爬行馆原先的构造并没有大厅一说,而是由无数条走廊与观赏空间组成,像一条错综复杂的迷宫,但在每一个拐角标注清楚的路牌能让路人在沉浸式体验的途中找到方向。 如今新装修过的爬行馆不仅多了个大厅,墙面的装潢也多以浅色调为主,显得更为正规和清新。 林烟原本很喜欢这里的新装潢,但他进入观赏区过后,原本兴致较高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不喜欢这里对饲养区的修改——省略了动物们必要的复杂生态和植物造景,变得只有干涸的戈壁、水盆,和几摸敷衍一般的绿色植物,那些植物平时显然也缺乏照料,许多叶子已经变得枯黄了。 几只鳄鱼懒惰地趴在水池边,身体肥胖且动作慵懒,到底是充满野性的野生动物还是人工饲养的玩具宠物,一眼便知。 林烟只知道在康得辉馆长转卖爬行馆时,爬行馆原先的动物也被一同打包出售,包括他曾经照料的蛇类等,应该都在这里。 观察完这片区域,林烟并没有发现什么一样,他很快带着今右去往他更为熟悉的蛇类园区。 一见到第一个观赏间,林烟就从一条蟒蛇皮肤上的花纹认出,那是他曾经的“好伙伴”。 那是一条橘黄色花纹相间的蟒蛇,阳光照上去,如同夕阳下露出的朝晖,然而此刻那条修长优雅的蟒蛇被喂的腹部隆起,整条蛇都发福了一圈,每天都懒散地趴在人工制造的岩石地面上,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性情。 今右看着那些蛇类,发现林烟的脸色更为阴沉,急忙出声安慰道,“要不我们将你原先饲养过的蟒蛇都买回去” 说实话,今右的提议让林烟有过片刻的心动,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 林烟说道,“我现在没有时间照料他们。” 既然要与过去的工作彻底告别,何不了断地彻底一些 他摸了摸今右的头,更何况他现在都拥有这只最为珍贵的小白蛇了,哪能继续朝三暮四 “不过这片景区同样没什么问题啊,”林烟说道,“果然想要从这里寻找突破口,还是太勉强了吗。” 说着,林烟本想带着今右离开这片景区,站在路过最后一个观赏间时,他猛地顿了一下。 在那一个观赏间的玻璃后,竟赫然趴着一条纯白色的蟒蛇,它翘起优雅地蛇首与前段身体,与玻璃外的林烟对视。 林烟对上它那对红白色的蛇眸,不禁愣了一下。 这里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纯白色的蟒蛇 而且蛇类中很少出现纯白色的品种,就算有,也基本是小型蛇类,他还没见到过纯白色的蟒蛇,难不成……白化品种 白化的颜色如此雪白头透亮,身价恐怕也不在小位,爬行馆为什么没有拿它做为宣传 而且这个个头……都快比得上森蚺了。 林烟还在思索,下一秒,今右从他面前冒了出来,将那条白蛇当得严严实实。 她眉头微皱,“你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这是……在吃一条蛇的飞醋林烟笑了笑,“看这条白蛇,国内好像没出现过这种品种,今天倒是长了见识。” 今右的表情更为莫名其妙,“白蛇” 她转过身,“哪有白蛇,这分明是一条黑色的大型蜥蜴。” 而且……在两人严重如此稀罕的品种,周围竟然没有更多人来参观 林烟终于察觉到了异样,但不等他开口,两人就在不远处听到了熟人的叹气声。 “哎……” “我真不喜欢蛇啊,”那个人说道,“因为蛇的皮肤太冷了,光是走在这,我都会不自觉地发抖。” “您即使是在阳光下也会发抖,黯网先生,”后来那人的话戛然而止,“林烟先生” 林烟捏了下眉头,真是狭路相逢,“好久不见,白兰地。”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来,打劫我 或者该叫什么,冤家路窄 总之林烟看到白兰地和黯网后心情挺荡漾的,尤其是明知打不过还跑不掉的情况下。 好在这次两方比不过没有利益冲突,林烟想起自己短时间与光斑处理局的交流格外频繁,但好在并不深刻,不至于反目成仇。 否则白兰地现在就得掏出【时之针】来斩草除根。 白兰地看到林烟之后,反而心情不错,“林烟先生也来逛爬行馆我以为被辞退之后,林先生不会希望想起旧事。” “……”喂喂,你这话是不是有点茶 “来这里就是因为我想起一些旧事,”林烟说到,“突然想来看看。” 爬行馆与林烟唯一的联系就是白兰地曾经与他聊过的那件事,对方是他的话,隐瞒毫无作用,倒不如主动坦白。 “不过,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如您所见,”白兰地大大方方地说到,“闲来无事,逛展。” 前几天还在泽丽市,今天就跑唐岩市来了这家爬行馆就这么多大魅力 林烟暗自肺腑,但并未戳穿。 这两位也算是能够交流的熟人,林烟和今右让开玻璃前的位置,说道,“在你们看来,这的面是什么生物” 白兰地果然看了过去,一只巨大的森蚺正抬起一小段身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林烟的问题接踵而至,“什么颜色” “嗯……黑、黄、褐……” 林烟皱着眉头听白兰地描述了一番,说道,“那不就是森蚺吗” 白兰地挑了下眉,“在林先生眼中,难道不是” 他叹了口气,“看来是我眼花了。” 白兰地眯了下眼睛,“嗯”了一声。 然而下一刻,那条森蚺仿佛被某个突如其来的东西激怒,猛地朝玻璃撞了过来! 这一撞,林烟立刻拉着今右远离那扇玻璃,他刚刚已经体会到那扇玻璃的震荡,说明这里的安保措施并不过关,或许能够防止普通的蛇类出逃,但根本无法治服发怒的森蚺。 森蚺一头撞在玻璃上,自然感觉到了疼痛,但它摇摇脑袋,竟然再次不顾自身地撞了上去。 这一下,玻璃已经出现了裂纹。 “嗯……”面对一条蟒蛇,哪怕是世上发现的体型最大蟒蛇,林烟和白兰地也都算得上临危不乱,“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这里的安保人员” “林先生不是认为这条蟒蛇有问题吗”白兰地说道,“当年的事故似乎就发生在一条冲出观赏区的蟒蛇身上。” 他的视线在周围循环,最终锁定在几个谈笑的女学生身上,那几名女学生只听到不远处传来两声闷响,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爬行管中的危险动物会冲出障碍。 “或许这条蟒蛇就是为了帮我们将当年的场景重现,”白兰地说道,“也许我们应该静观其变” 白兰地一语成谶,下一秒,林烟面前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那条森蚺终究没有选择远处说说笑笑的女孩,而是朝着林烟的脸扑了过来。 林烟退后一步,今右已经一脚朝森蚺的身体踹去,顿时将这条森蚺踹飞在地。 附近的安保人员也立刻冲了过来,他们对森蚺忌惮有加,同时对林烟等人连连问候。 在这里工作的人几乎都知道当年那件赫赫有名的爬行动物杀人事件,他们可不希望那起事件在如今的爬行馆内重演。 穿过人流的缝隙,林烟看到白兰地笑面虎一般的笑容。 “我觉得这条森蚺的意义恐怕并不在于伤人,”林烟的视线转向破损的玻璃,“而在于……打破玻璃。” “玉在欢迎我们。” 说着,林烟带着今天敏捷地从森蚺打破的洞中钻了进去,这个观赏空间中只有森蚺一只动物,很快,他的视线转移到了供森蚺躲避的石穴当中,朝石穴的某个闪光的物品抓了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从他的余光中出发,与他瞄准的是同一件物品。 林烟的速度更胜一筹,他一把抓住那个巴掌大的闪光石片,而后者……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是一个银白色的未知物品,从碎片上的光泽能够看出,这件物品的原材料造价不菲。 林烟手中抓着的仅仅是一块碎片,碎片呈现半圆一般的弧度,如果完整拼凑起来,应该是一个银白色的环。 林烟没时间思考这到底是何物品,他顺着那只抓住他手腕的手看过去,果然对上了白兰地的笑颜。 “看来我们这次盯上的是同一件事。” “但我知道我们的目的并不相同,”白兰地很清楚林烟拿着这样一件物品不但没有用处,反而会遭来杀身之祸,他肯定地道,“这是当你那件神只遗物的碎片。” “没可能,”林烟同样说道,“神只遗物被以任何方式打碎后都会消失,没理由碎成这个样子,还能被人发现。” “您忘了这件神只遗物是在光幕消失以前,就被带出光幕当中的了”白兰地说道,“它足够特殊,规则也会为他开恩。” “也许,”林烟说道,“但它现在在我手里。” 他将猛的向回一拽,白兰地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朝他倒来,林烟可不打算被男人扑个满怀,他侧身闪躲,闪烁着金光的【时之针】却借着惯性抹了过来。 【时之针】的刀锋划在林烟脖颈之上,好在林烟及时让那里出现黑鳞,【时之针】堪堪没有划破他的防御。 在上一个光幕当中,林烟带出了几块厄尔罗蒂的“龙息碎片”,但那些碎片并没能加强林烟的龙息,只让他的鳞片变得更加坚硬。 又或许是白兰地的【时之针】在超短距离作战中并没有那么强势,但毫无疑问的是,白兰地并没有给他手下留情。 林烟拽着他走了几步,终于烦不胜烦,“你特么松手。” 黑剑也从林烟手中出现,极其迅速地砍向白兰地的脑袋,被他灵活躲过后,又顺路砍向白兰地紧抓不发的手腕。 终于,白兰地无奈地将手缩了回来。 赶过来的安保人员可悲地发现这几名游客完全不需要他们的保护,更憋屈的是,他们现在闯入了布景园区,却没有任何人胆敢上前阻止。 “林先生,我们好商量,”白兰地将【时之针】收了回去,“您也不是伸张正义的执法人员,应该不会有把神只遗物碎片带回去销毁的想法” “我的确不至于做出那么蠢的事,”林烟说道,“你想怎么商量” “要不您把这块碎片卖给我” 白兰地说道,“您与光斑处理局并无合作关系,理论上来说,您就算发现一块碎片,如何处置也与他们无关。” 林烟笑了,“那是在我实力足够强大,他们无法将我连根拔起的前提下。” “我的确没有把碎片交给他们的义务,但卖给他们对我来说无疑是更好的选择,如果他们听说我在爬行馆发现一块遗物碎片,转手就将碎片卖给了你,你猜他们会作何感想” “嗯……我能够理解您的苦衷,”白兰地通情达理地说道。 “所以我也是左右为难啊,”林烟耸了下肩,“谁知道一伸手摸到这么个玩意儿,我究竟要得罪哪一边,要不你帮我出谋划策一下” “我只知道我比他们更强占先机,”白兰地笑得毫无威胁,“毕竟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吗” “您若是因为他们权势滔天就欺负老顾客,我可是会伤心的啊。” “……”林烟说道,“那你还是来抢。” 白兰地微微欠身,“那就多有得罪了。” 说罢,林烟的视线被一道巨大的金色斩痕填满,他以最快的速度下腰躲闪,他顾不上观察那道斩痕造成多大破坏力,因为白兰地的下一次攻击已经划破烟雾接踵而至。 林烟在地面上翻滚一圈,躲开白兰地近距离刺来的【时之针】,一道相对较小的斩痕击穿林烟身旁的地板,林烟再次感叹,看来白兰地刚刚还是对他有所保留。 在他努力追赶的同时,白兰地也在不断提升自身。 今右拿出【玉蛇】扑上前来,却被几根几乎不可视的蛛丝挡住去路。 黯网用大拇指摩挲了下【不灭】戒指,“我们就看戏不好吗” “白兰地不会对你家林烟下杀手的。” 正如黯网所说,控制住林烟去路后的白兰地,一指针刺向的并非白兰地的鼻尖,而是耳边。 林烟也并未殊死挣扎,而是平静地叹了口气,“你赢了。” 他将碎片递给白兰地,“回头记得将费用送到医院。” 白兰地一勾唇角,“合作愉快。” 白兰地直到,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若非有所有所依仗,林烟不会义正言辞地“拒绝交易”,但同时,林烟也不可能自己留下这烫手山芋。 这是在光斑处理局的视线内,双方想要顺利达成这次交易,必须经过一些特殊流程。 白兰地走后,林烟才从地面上做起,看向那些吓得丢掉魂魄的安保人员,”你们可以报警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耶尔 这些安保人员们工作这么久,是头一次见到惹事者自己要求报警的。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再含糊,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林烟彻底站起,身后才观察如今爬行馆的全貌,爬行馆的天花板已经被掀去了大半个,不少景区的动物都跑了出来,游客们早就四散逃离,整个楼顶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将朝一边倾斜倒塌。 白兰地的斩痕……原先没有这么大威力 林烟不打算等待警察到来,当这些安保人员与警察说清楚来龙去脉,他们自然会将案子转交给光斑处理局,自己只要坐等他们的联络就好。 林烟和今右的离开没有任何人敢阻拦,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似乎还对林烟离开这件事十分庆幸。 这次回到唐岩市,林烟的目的不止逛爬行馆,还有回家一趟。 那栋楼中封印着厄尔罗蒂曾经杀死的亡灵,他自然不能做坐视不管。 在之前那个光幕当中,有一件事是那群信徒从始至终都误解了的—— 厄尔罗蒂的确是亡灵之主,祂杀死的任何生灵都会以亡灵的形式永不超生,但相对的,那些亡灵的恨意也会在厄尔罗的身上不断积累,因此厄尔罗蒂从未将亡灵视作自己的助力,从未希望亡灵的数量增加。 那些信徒给厄尔罗蒂添加亡灵的行为根本就并非赠礼,而是催命。 刚进入楼道,林烟就感觉到了楼内气氛的局促。 “这气氛……是又有亡灵醒过来了” 今右点了点头,“但不能确定它们是否会出现,至少……它们都在看着你。” 林烟说道,“既然是亡灵,应该是晚上出现” 于是林烟无比娴熟自然地回到自己的房子,打开电视机,又度过了一个闲暇的下午。 到了傍晚,他拿出手机点两份外卖,终于感觉到楼内本就阴森的气氛进一步加重了。 “今右”林烟试着喊了一句,但出人意料的是,卧室内并没有传来回应。 四周的气氛尤为寂静,就连电视机的声音都变得含糊不清,林烟不喜欢这种孤立无援的氛围。 “路易。” 很快,路易出现在他身边,但整个空间并未因他的出现而变得灵动。 “有其他亡灵苏醒了,”林烟说道,“你能看见它的位置吗” “是的,大人,”路易说道,“它就在您背后。” 林烟顿了下,“你刚刚说什么” 路易的动作又肉眼可见变得急促,但他的话语就仿佛被一层充气的塑料膜隔在背后似的,期间夹杂着气体爆破的声音。 路易掀动他的斗篷伸过手来,但他与人烟似乎隔着一层可悲的墙壁,路易根本无法触碰。 “在您……背后……” 林烟聚精会神地听着,终于,他只听清“背后”两字。 背后 林烟猛地转过头,视线却在这一刻变得空白。 但下一刻,一只巨大的龙爪抓向林烟的耳朵,林烟这次并未闪躲,而是拎起黑剑,正面回了过去! 龙爪瞬间见血,属于龙的炽热血液溅在林烟脸上,在下一刻,他看到了那位亡灵的全貌。 蓝黑鳞片遍体、翅膀之上满是猩红血丝、三角形状的眼瞳中流露湛蓝光雾——好一条威猛的龙! 但那条龙此刻却失去了龙族的高傲,满眼仇恨地向林烟扑来,“厄尔罗蒂!” 不知为何,面对这庞然大物,人家心中没有半分胆怯,而是充满了蔑视。 这可能就是厄尔罗蒂的绝对威慑,就连他这个继承者也得以瞻仰。 当龙气势汹汹地向他俯冲而来时,林烟反复拥有着绝对的直感,一眼看穿它全部的弱点,然后一剑砍下! 龙的左侧翅膀瞬间被砍断一截,龙的翅膀中蕴含着远超林烟想象之多的血管,鲜红色的液体瞬间蒙蔽他的视线,但与此同时,龙的撕咬也朝他的肩膀袭去。 龙的牙齿触碰到无比坚硬的鳞片,下一刻,它的另一半翅膀也随之断落。 他将双手伸向龙的齿缝之间,用尽全身力气,才将拼命撕咬他的龙口拿开。 林烟的鳞片还是被击穿了,肩膀上留下四个深可见骨的血洞。 “不过加强些防御果然还是好的,”他看着眼前这个被他制服的亡灵,“至少能玩以伤换伤。” 若非他对自己的鳞片还算有些自信,即使能够凭借厄尔罗蒂的“种族压制”看穿弱点,林烟也无法正面接下这一击。 凭借这条龙能够飞行的特点和气势与速度,若不速战速决,恐怕还会是一场恶战。 没等林烟确认完伤口,眼前的白芒突然一闪而过,他竟然再次回到了自家的客厅中。 但林烟显得没那么惊喜,“喂,等等!” 下一刻,龙残破的身躯掉落在客厅之内,与其一同出现的,自然还有大量喷溅的血迹。 今右此刻刚刚听到林烟的动静走出卧室,紧接着就被血迹喷了一脸。 她用手摸了下脸上的血,沉默地看向林烟。 同样浑身是血的林烟也选择了闭嘴。 “路易,这是什么生物” “……如您所见,是龙的一种,”路易生怕林烟认识得不全面,补充了句,“被厄尔罗蒂杀死的龙。” “嗯……它为什么会被厄尔罗蒂所杀,并且一直憎恨它至今” “龙族并非厄尔罗蒂的眷属,应该说,龙族也分许多种类,”路易说道,“在曾经那个神只们都还活着的年代,您面前的龙应当是最普遍的龙类。” “最普遍”林烟问道,“除了它还有什么” “一些颠覆您现代认知的种类,”路易说道,“在那个时代,能够在空中飞行、体型较大、身长鳞片的生物,都会被称作‘龙’。” 倒不如说,那个时代的人与现代人所用的也并非同一种语言,与其说是在分辨物种,倒不如说是文化的差异。 “厄尔罗蒂的外形为龙,但并不代表祂为所有龙类的统帅,祂虽对龙类有着绝对的威胁,但在危机生命之时,龙类们也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垂死反扑。” 当然,那些龙最终还是无法逃离死亡的命运,林烟面前的这一条也是其中之一。 “那么作为亡灵,”林烟说道,“现在我击败了它,它是否也应该为我所用” 虽是问句,但林烟心中已然一锤定音。 绞索悄然出现在林烟背后,汲取着大量从龙类亡灵体内涌出的黑气,那条垂死的龙抬起眼眸看了那根绞索一眼,内心竟不知缘由地安定下来。 当它再次睁开眼时,于它而言俨然是一场蜕变,一对折断的翅膀重新挺立在龙的脊背上,唯一可笑的是,林烟的客厅容不下这条龙高大伟岸的身躯,它只能佝偻着翅膀坐在地面上,脚底还踩着林烟的沙发。 对上林烟的视线,龙立刻低下头颅,意味着它的臣服。 林烟的手掌抚上龙的脑袋,“会说人话吗” 他刚刚还听见龙口吐人言怒吼出厄尔罗蒂的名字。 很快,龙张开齿缝,呼出一口冰冷的蓝色气体,它的声音如同干枯的高大巨木,“是,我主。” “我主”吗…… 林烟并不介意这奇怪的称呼。 “今后就叫你……‘耶尔’好了。” 耶尔深低头颅,化作黑影消失在林烟面前。 见问题解决,林烟这才叹出一口气,“那么,该找个人来解决这满屋子的血迹了。” …… 十五分钟后,一名刷墙匠接到了林烟的电话。 他距离林烟的家并不遥远,因此接到电话后,就立刻马不停蹄地收拾了需要的工具和腻子桶,赶往林烟家中。 他这时还不知道,这次工作将会成为他永生难忘的经历。 “居然是……这栋楼吗” 刷墙匠是本地人,自然听说过这栋楼的威名。 据说这栋楼刚建成时,因优秀的地理位置和合适的房价而大卖,建成后两年之内便卖出大部分房屋。 然而,后来这栋楼便开始闹鬼了。 先是晚上楼道内的脚步声,再到后来整栋楼都开始发出指甲抓挠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严重,脚步声听上去的人数也变得越发增多,再到后来,那些脚步声一路从屋顶走下,敲响了各位住户的房门。 楼内的住户最后终究无法忍受这越发频繁的闹鬼事件,纷纷搬出了这栋房子。 闹鬼事件越传越离奇,甚至许多楼外人都听到了楼内的动静,人们渐渐也不再靠近这片区域,生怕大晚上看见些不该看的东西。 附近的区域硬是被这个小区的人隔离成了荒凉地带,行人稀少,更可能是非法事件高发地区。 所以……那位顾客住的就是这个地方 虽然只是一名刷墙匠,但他也有幸经遭遇恶搞电话的经历,他再次拨打那个号码确认地址,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才拎着箱子走进楼道电梯。 大白天的,总不会闹鬼 而且他听说这里并非完全空楼,两年前有位住户搬进这里,却因工作上突然的变故,生活一落千丈,这才忍辱负重继续住了下去。 哎,都是可怜人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们试着信任你 敲响林烟家大门,扑鼻而来的是大量浓郁的血腥味。 这血味还与普通的人血与动物血不同,带着一股火药一般的血腥气。 刷墙匠一进门就被呛得咳了几下,刚看了一眼墙面,就被震慑当场。 林烟让开一个身位让刷墙匠进入,后者却愣在了原地。 “这……这工作我干不了,”刷墙匠说道,“抱、抱歉,我要离开这儿。” 他刚想退步,林烟的手已经搭在他他肩膀上,“别担心,这里不是凶杀现场,我们也没有杀人。” “只是……”林烟略加思索,“宰杀了一头大型动物罢了。” “高约一米六,直立行走,体重一百斤的动物吗”刷墙匠“呵呵”一声,强忍着颤抖开玩笑道,“不,我说了这个工作我干不了,让我走,我不会透露我来过这儿。” 林烟却一本正经地纠正他:“高约三米五,体重大于一千二百斤的动物。” 那是什么,大象吗 刷墙匠仍想推脱,却被林烟硬拉进屋子。 当林烟关上大门后,刷墙匠再也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只好拿出工具,心情忐忑地开始了工作。 希望工作完毕后,这个人能饶他一命。 他的视线瞥向林烟用来通风而打开的窗户,这里只是四楼对……实在不行,跳楼求生也比被变态杀人犯杀死的好。 林烟坐在几乎散架的沙发上监督刷墙匠的工作进度,很快,外卖员也来到了林烟家门口。 林烟打开门接收外卖,他已经尽力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外卖员的视线,但怎奈墙面上的血迹太过张扬。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林烟张口就道,“我们在拍戏,那是人造血浆。” “啊……哦……” 外卖员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 现在的人造血浆这么逼真了吗,连血腥味都能模拟,虽然……有些刺鼻。 不过杀人犯怎么会点外卖呢!外卖员很快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走下楼。 没过多久,林烟家的房门第三次被敲响了。 林烟本以为是那名外卖员离开后报了警,打开门,却看到了严瑜的脸。 林烟二话不说,将门板拍了回去,不出意料,被严瑜纹丝不动地抵住。 “干嘛这么绝情啊林烟。” “反正你也是为了景光局长才来的对” 林烟不留情面地说道,“你会亲自登门拜访,说明你要说的是个不方便在电话里谈的大事,但很遗憾,我不想和你们谈大事。” 严瑜眨了眨眼,“这么抵触光斑处理局但你不应该抵触我们牧师。” “我们和光斑处理局不是一个上司,虽然长期合作,但做事风格和理念也截然不同。” “你误会了,我只是单纯讨厌死板的人。” “那你就更不应该拒绝我了,而且话虽如此,我听说你和连郁科那女人的交流还算融洽” “……她不是死板,而是明事理。” “嗯,”严喻说道,“所以我并不讨厌她,只是她单纯的反感我。” 她朝屋子里看了一眼,“还不请我进去” “如你所见,这里没有你坐的地方。” “没关系,我不介意。” “……”看来今天是无法拒绝这个女人了。 严瑜一进入客厅就捏了下鼻子,“血腥味这么重” 她在林烟的客厅墙上扫视一圈,并未说什么。 “一只大型野生动物突然跑进我家中,”林烟毫无诚意地解释道,“把家里弄成这样也并非我所愿。” “已经在开窗通风了,给风一点时间。” 严喻不置可否,只是对那名勤勤恳恳的刷墙匠说道,“好好干。” “需要让他回避吗” “没什么意义,”严瑜说道,“随这位兄弟喜欢好了。” “我来找你不为别的,就是爬行馆的那桩事件。” 林烟淡定地拎过今右的小茶壶倒了杯茶,“兴师问罪” “怎么会,”严瑜道,“你找到的东西,如何处置是你的自由。” 林烟笑了,如果他当初光明正大的将碎片卖给白兰地,严瑜此刻恐怕不是这套说辞。 “既然东西已经被白兰地抢走,我们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发难。” “而且我听说,你顾及光斑处理局的感受,一开始并没有同意将碎片交给白兰地” 严瑜说着面露温和,“由此看来,你身上的伤都是因我们才承受的。” 她拿出一个信封,林烟顿时感受到信封内的物品对继承者的吸引,想必对继承者来说,那也是尤为珍贵的物品,“光斑处理局决定对你进行相应补偿,拿着,林烟,这是你应得的。” 林烟只是看了那个信封一眼,就逼着自己移开了视线。 “说实话,很诱人。” 他视线恢复平静,“但我的原则,你们不会不清楚。” 无功不受禄,光斑处理局不会拎不清那起事件的始末因由,只是那些碎片的出现,注定了林烟会以第三方势力的身份介入一场新的纷争。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林烟”找到了一块遗失遗物的碎片。 暂且不论那片碎片最后被如何处置,光是这个事实就足够光斑处理局的人激动难耐,并且心惊肉跳。 在各方势力当中,只有光斑处理局和牧师担心神只遗物在国境线内被滥用,他们在意光木带来的死伤和损失。 所以只有一他们光斑处理局会因林烟找到一块碎片而失去阵脚,急于将他拉拢到己方阵营。 光斑处理局恐怕此时正在庆幸。 幸好那一日的围剿没有杀死他,也幸好他成为了坚定的中立主义。 严瑜看着他,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希望你能收下这份‘礼品’。” 她有话直说,“你的成长也是我们希望看到的,这也是为了防止……碎片被白兰地强取豪夺的再次发生。” “不如这样好了,”林烟说道,“你们对我进行委托,将这东西作为报酬如何” 他看着严瑜为难的表情,笑了,“你们既然执意要将这东西赠给我,我收下便是了,还白白送给你们一份委托,精明的光斑处理局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或者你们的确想做慈善,这份委托……你们不要也罢” 严瑜在心底“啧”了一声,林烟这番话到处都是坑。 如果答应他的说法,让他用委托来换取报酬的话,光盘处理局明目张胆的拉拢就被直接化解,他用行动偿还了关于这件物品的“人情债”,双方就此两清。 但如果不答应……用他的话说就是光斑处理局仁慈大发做了回慈善,赠给他这份大礼,当然,做慈善可是不求回报的。 既然不求回报,是否知恩图报就是留言自己的事儿,他拿到物品后当然可以一走了之,以严瑜对林烟的了解,在无关交易的情况下,他的作风可谓是毫无下限。 “您在犹豫什么,严瑜女士,”占据上风的林烟还在咄咄逼人,“您难不成……是不想和我两清” 他捏了下自己的胳膊,“这说法对于您来说可是有些奇怪了,严瑜女士……我对于今右衷心不二……” “我今年已年过40,有夫有女,林先生这话有些过了,”严瑜闭了下眼睛,将信封放在桌面上,“那就照您说的,我们进行委托。” 林烟也没装模左右,在场的都是狐狸,他直接问道,“真的肯做亏本买卖” 当他第一次拒绝起,就做好了得不到这件信封的准备。 “中立阵营也不是好当的,当你发现遗物碎片那件事传出去后,会有不少祸乱将你视作眼中钉,实力提升一些,总是好的。” 祸乱们不会主动持有神只遗物,因为那太过危险,不但代表着飙升光斑处理局对他的抓捕力度、暴露他的行踪,就连神只遗物引来的光幕本身对他们而言也是致命威胁。 可无论如何,祸乱们仍旧需要光幕来饮鸩止渴,他们不希望持有,不代表他们不想坐山观虎斗,看神只遗物流落在外。 “我只能说,光斑处理局准备试着相信你,”严瑜说道,“希望你别让我们失望。” “是连郁科替我说好话了,还是红海市第二个光斑让你们对我刮目相看” “是我们不得不信。” 林烟若有所思,点了下头,“好,那就说说你的委托内容” “暂时还没想好,或者说,根本就没朝着这个方向考虑,”严瑜摆了下手,“不如就等你下一次进入光幕再说。” “嗯哼,”林烟挥手,“好走不送。” 严瑜临行前还看了那名刷墙匠一眼,“今天我们的谈话内容希望你一个字都不要透露,林烟不是嫌犯,我们是政府官方人员。” “我会让圆目给他催眠的,”林烟摆了摆手,“再见” 严瑜点了下头,“希望下一次见到你,你能让我刮目相看。” 她走后,林烟这才从自己家墙面上扫视一圈,末尾对上刷墙匠生怯的视线。 “看什么看”林烟凶狠狠地说道,“还不快干活” 第一百四十七章 自爆? 看着刷墙匠刷完客厅的墙面后,林烟让圆目对他进行催眠,令他忘记了曾听过的对话。 在那之后,林烟仿佛对他在唐岩市的房子没有任何留恋,直线回到了泽丽市。 一般情况下,一个出现过光幕的地区附近在近几年几乎不会出现第二个光幕,因此泽丽市的光斑处理局显得格外清闲。 清闲到……都有功夫来探林烟的班。 “哈有伤员送医院啊,为什么要往我们这儿送”林烟说道,“在没有我们之前,光斑处理局不会没地方治疗伤员” 吕局长很想直接告诉他……在没有他们之前,这家医院还是个正常营业的医院。 “这些伤员都是流浪猎人,他们身上的伤不好交给其他医院处理。” “泽丽市最近没有光幕,”林烟说道,“你老实说,这些流浪猎人是从哪儿来的” “……六州省。” “……”现在距离他从红海市的光幕离开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就算前阵子六州省乌霞市出现光幕导致大量流浪猎人伤亡,那也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六洲的病人送到泽丽市他们真当这里是大染缸” 林烟看着吕局长的神情,直觉有蹊跷,“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在他们身上都检测出了寄生虫的迹象。” 林烟愣了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药人在半月前终于研发出能够压制寄生虫的药物,虽然无法根治,但人类与寄生虫共生的目标已经实现了。 在发觉体内有寄生虫后及时使用药物,可以有效避免寄生虫控制大脑,防止寄生虫在体内产卵。 在原先,流浪猎人被寄生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但这个问题已经不再严峻了。 吕局长没理由把这么简单的问题抛给他,“还有什么不同” “乌霞市那边并没有给出进一步情报,”吕局长说道,“总之你是最适合处理这种问题的医院,既然在泽丽市开办,就要承担相关的义务。” “……” 吕局长并未多言,将伤员留下后便离开,拒绝回答问题的态度十分明确。 林烟感觉这些人已经找到对付他的最好方法——说不过就不要说,套路不过就拒绝对话。 “态度可真够强硬的,”他看向那些伤员,“你们局长就不怕我把你们人道毁灭” 令他意外的是,那些伤员也都生无可恋地躺在病床上,对林烟的话语没有丝毫反应。 “院长……”凭借身为护士的本能,云香上前摸了下伤者的额头,惊讶说道,“院长,这些人好像……没有神智” 她抬起头,“他们好像是植物人!” 听到这话,林烟的第一反应是——药人的药终于把人吃坏了! 然而,一名伤员猛地吐出一口血的举动,打断了他的思考。 云香连忙走过去,发现伤员吐出的血中居然包含了大量寄生虫。 “是……是寄生虫”云香说着她的推断,“是这些寄生虫破坏了伤员的大脑” 林烟吐槽道,“又是寄生虫,药人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这些寄生虫彻底根除。” “看着治,别让他们死了,”林烟揉了揉头发,十分头疼,“虽说是吕局长硬塞给我们的,但也不能让他们第一天就一命呜呼……” 突然,林烟凭借敏锐的感知提前预知到什么,他猛地上前一步,将病床前的云香拉了过来,护在自己身后。 下一秒,病床上的伤员浑身点起炽热的火焰,他居然自燃起来,连带着整个床板都被火焰覆盖! 寄生虫应该不会造成这样的情况才对……难道是光幕内击伤这名流浪猎人的怪物与众不同 “退后。”他冷静地命令道。 云香听从林烟的指令退后到病房门口,当她一只手触碰到病房门框时,云香机灵地对着走廊大喊,“着火了!快拿灭火器来!” 医院内的保安只剩下两位大爷,听到云香的喊声,他们动作迅速地击碎消防柜的玻璃,拿着灭火器冲进林烟所在的病房。 他们只看到病床上有什么人形的东西正源源不断地燃烧着,立刻用喷口对准,打开灭火器一顿猛喷! 将火势彻底扼杀后,保安们才看见床板上的果真是个烧焦的人! “先别靠近。”林烟抬了下手,阻止两位即将上前的保安。 “还没结束……” 话音未落,床上烧焦的尸体突然猛的膨胀,从中间爆炸开来! 林烟在第一时间用黑鳞包裹自己的皮肤,保安和云香都在听到爆炸声的第一时间卧倒,只听耳中轰鸣,再次抬起头时,他们只看到脸色阴沉的林烟和满地的焦糊肉块。 “艹,那个老东西……” 林烟看着地上的尸体,骂道,“我这下知道他把人硬塞给我的理由了。” 好在这名突然“爆炸”伤员并未祸殃池鱼,其他几个病床上的病人还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 “院长,这些寄生虫的病状比咱们想象中要严重,”云香说道,“要不我们用红发治疗” “吕局长把这些人塞到咱们这家医院里恐怕就没指望获取资料,”林烟说道,“他们一定对这些会爆炸的伤员有一定认识,但这恰恰代表了我们一无所知。” “送来的这批伤员里就没有一个清醒的” “有的,院长,”云香说道,“106病房里有一位伤员并未昏迷,能保持一定程度的交流。” 林烟很快转向106病房。 云香所说的是一名年仅二十多岁的年轻流浪猎人,就躺在靠窗的病床上,当林烟两人进入病房时,他还转过头看向他们。 “那我就直接切入正题了,先生,”林烟说道,“您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男人看着他,“我好像是一名流浪猎人” “确定点,您就是一名流浪猎人,您进入了一个光幕,还知不知道后来的事” 他彷徨地看了眼四周,似乎是医院都有消毒水的味道和白色墙壁安抚了他,他一颗不安的心渐渐平衡下来,“我被光幕中的怪物击伤了,光幕消失后,光斑处理局负责带我进行医治,但是中途我变得十分气愤……非常气愤,于是我好像被转送到了这里” 林烟听着他怀疑的语气,叹了口气,“是的,你被乌霞市光斑处理局转送到了泽丽市,再有吕局长送到了这家医院。” “你可以放心,虽然我们没有信心能医治好你,但会尽量保护你的生命,”末尾,林烟还好心地强调一句,“尽量。” 伤员:“……” 林烟娴熟地坐在伤员病床边,“你对你体内的寄生虫有什么印象” “……寄生虫”伤员的反应比他想象中更迟钝,“啊……对啊,我被寄生虫寄生了,那就该死的虫子害我捅了队员的肾,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抛弃的吗” 云香原本想安慰一句“你并没有被抛弃”,却被林烟抬手阻止,云香有所不知,但他心中格外清楚,从这些人被送到医院那一刻起,其实就证明着光斑处理局已经放弃救治这些人了。 “你体内的寄生虫似乎发生一定病变,我们需要更加了解它们,才能对你采取防治措施。” “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何不同,或者说莫名的躁热或疼痛” “要说疼痛的话……就属我这一身伤了,”伤员说道,“但我很少感到燥热,就连发烧都很罕见,就在昨天,我一不小心冻结了我的杯子。” 林烟挑了下眉,“你是说像童话故事那样冰冻住触碰的东西” “我当时只冻结了把手和杯子里的热牛奶,”伤者说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造成的,难道这也是被寄生虫寄生的后遗症” “大概是这样……” 林烟话未说完,那个人突然弯下腰呕出大量带有寄生虫的血液来,云香神色一惊,被林烟拽着退后。 那名伤者完全没有注意到林烟的动作,只感觉自己的皮肤发白,身体越发寒冷,“我好冷,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他抬起头,才看见林烟距离自己的位置格外遥远,他顿时明白了什么,“你们为什么后退我,我要死了吗” 他支起身子,“你们不是医生吗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伤者的呐喊戛然而止,因为他在林烟和云香面前变成了一尊冰雕。 紧接着,冰雕从中心爆炸,大量坚硬发冷的肉块喷了出来,那些肉块比先前爆炸的焦炭威力大的多,情急之下,林烟将云香护在身后,用黑鳞将全部肉块挡了下来。 在爆炸的一瞬间,林烟听到了不止一次爆炸声,果不其然,其他病房的护士冲了过来。 “院长,104病房的伤员爆炸了!” 又有一名护士挤进门框,“还有102!院长,102那个房有两名伤员自爆!” 林烟看着满地狼藉,下达了一个沉重的决定,“这些人活不长了,将他们都送到一个病房,把门锁紧。” “然后我给吕局长打个电话。”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宰相 “你亲爱的手下们都死光了。” 一接通电话,吕局长就听到来自林烟带有报复性的问候。 “光斑助理局在研究什么死士自爆人还是一进入敌人大军中你就会自爆释放寄生虫的生化武器” 他听到电话那头的吕局长叹了一声,“都不是,林烟。” “你知不知道那些人进化出了‘超能力’”林烟嘲讽道,亏你舍得他们去死。” “那不是什么超能力,”吕局长说道,“那是寄生虫改变他们基因带来的隐性效果,但普通人的细胞无法承受这份更改,那会让他们的身体失控、崩溃,最后变成你看到的那样。” “不光是流浪猎人们,普通人之中也出现了不少这样的个例,好在数量并不繁多。” “而且我们估错寄生虫带来的威胁,”吕局长说道,“会改变人体基因的寄生虫只占十万分之一,也就是说,每1万个人之中,才会出现一个会被寄生虫改变基因的个体。” “至于其他寄生虫,他们的寿命与繁衍周期严重相悖,大多数寄生虫在还未进行产卵之前就已寿终正寝,现在这些寄生虫大概繁衍到第十六代左右,他们的体系已经彻底崩坏了。” 恐怕用不了多久时间,寄生虫就会彻底从人类体内灭亡,林烟不禁想起那些试图向他大量购买红发,用于根据寄生虫的“资产家”们,如果他当初真的答应了这笔交易,那些人恐怕已经血本无归。 林烟不想搅和资本家们的金钱战争,还真是为自己的选择松了口气。 考虑到林烟现在和吕局长的关系还算融洽,林烟没有因为这件事给吕局长找更多麻烦。 他挂断电话后,当天下午,今右找到了他。 “林烟,”她说道,“我看到光斑掉下来了。” 一个正常人的眼睛看不到离它过远距离的光斑,但今右的眼睛不同,据她所说,光斑的光芒即使距离再远也看得见,当一片光斑从太阳的光辉中逐渐落下时,那片光芒不但吸引着她的眼睛,也吸引着她的直觉。 林烟立刻用手机调出地图,“哪里” 今右不擅长使用地图,但她知道这是订购车票的必备过程。 她困难地选择了大致方向,最后将地图调整到一个城市的上方。 “圆旗市”距离他们581公里。 今右点头,说道,“今晚出发,我们也许能赶上光斑散开的美景。” 距离那一次光幕结束后,他们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有进入光幕当中。 身为持有者,今右的身体必须依靠进入光幕续航,虽然对于一名持有者来说,半年不进入光幕对她都不成问题,但林烟没理由用今天的身体冒险。 更何况,林烟得到了新的传承能力,等待一试究竟。 当初严瑜留下的物品是一截神只的指甲,但那并不属于厄尔罗蒂,而是布拉耳的指甲。 不得不说,那位倒霉的“幸运”之神,的确用尽了浑身解数,为其他生灵带来馈赠。 林烟新得到的传承能力名为“谏言”,但目前为止,除了像圆目那样左右人的心智以外,林烟暂且没能研究出新的作用。 医院就交给莫问华全权管理,林烟只和他说了一声,今天正好有高铁的班次,他们准备当晚乘坐高铁去往圆旗市。 在乘坐高铁之前,林烟给严瑜打了个电话。 当严瑜听说圆旗市会在近期落下光斑时,她吃了一惊,“你对这个情报有把握吗” 林烟说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 对于光斑的情报,林烟全部源于今右口中,若要问这情报对于林烟的可信性,就像是在问他今晚是否吃了晚饭。 严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直接对林烟说出心中的疑惑,“我想你应该知道,光斑的出现源于光学,好,可能也源于神秘学。” 她说道,“所以你们确定光斑会在今天出现按照你们的说法,光斑很有可能出现在夜晚。” “这有什么问题吗” 严瑜说道,“班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夜晚,我们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先例。” “所以这又是一个特殊的光斑”林烟毫不意外,“得了,看看这段日子以来,出乎光斑处理局意料的光幕有多少个了” “这恰恰证明现在的趋势不是个好兆头,”严瑜说道,“总之,每个光幕都不容小觑……” “我知道了,但我们要上高铁了,挂了。”说罢,那头直接挂断了电话。 严瑜看着手机上结束通话的页面顿了两秒,紧接着从一对“同事”的联系人中翻出个很少联系的名字,“算了,反正我只需要把这些破事儿交给圆旗市直辖部门,功劳是我的,麻烦就归他们了。” …… 林烟和今右走下高铁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但在天空上,仍然悬挂着一个比月亮还要耀眼的光斑。 四年的经历中从未出现过在夜晚掉落的光斑,人们都有听闻前几个非同一般的光幕,周围的人都陷入恐慌之中。 不过光斑刚刚落下,光盘处理局的人都已经部署在光斑周围,这无疑给本地的市民打了一剂强心剂。 又是一次提前疏散群众,牧师们将光幕周围围的水泄不通,但这并不影响本地的祸乱们留在光斑下。 林烟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光斑下,他和今右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默默等待光斑散开后光幕的到来。 大约第一小时零二十分钟,刺眼的光幕终于笼罩了所有人的视线。 …… …… 林烟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豪华到足以闪瞎眼睛的辉煌建筑,用金白相间的瓷砖修建墙面,棱角点缀的恐怕都是货真价实的黄金,这栋建筑尽显奢华,绝非一般人的地盘。 果不其然,在林烟面前,一位身穿盔甲的士兵对他恭恭敬敬的低声说道,“宰相大人,国王陛下在殿内等您。” 宰相 林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服饰,果真是中世纪时贵族会身穿的衣服,一身金色镶边的华贵黑衣,胸前还有着白色丝绸质感的领巾。 他的视线转向自己的袖口,金色的袖口用真金制成,袖口中心还用一种未知的珍贵物质点缀,价值不菲。 林烟有些吃惊,他在这个光幕当中居然是有身份的而且他原本的衣服和背包行李都不见了。 “宰相大人” 这是士兵用第二次催促,但他丝毫不敢将自己的急促与焦躁显露出来。 看来他这名宰相还是很有实权的。林烟心中点头,跟着士兵走了上去。 名士兵推开一扇厚重的门,一个在夜晚也足够敞亮的大厅出现在林烟眼前,他顺着红地毯走上前去,对地毯尽头王座上的男人低下脑袋。 林烟只在仓促之间瞥了一眼,虽然他对当前的状况一无所知,但本着看过的那么多电影与电视剧得来的常识,他并没有在一开始就不知天高地厚地与国王对视。 但就是这寥寥一眼,就让他看出国王脸上的疲惫与病态。 国王似乎对他的低头感到格外愉快,原本沉重的语调都变得轻松几分,“林烟……” 林烟一抖。 “本王的三个女儿与九个儿子,明日都将进入皇城了。” “但是城外的尸灵突然猖獗,将不少贵族的马车都打翻在地,听说已经有许多贵族命丧尸灵之口。” 说着,他语气中流露出无尽的惋惜,“我听说……那些尸灵是教皇派人放进的” 林烟的视线从他嘴角一闪而过,竟在国外脸上看出几分笑意。 想来也是,自古以来贵族不但是王族的拥护,也是潜藏的危险,一名国王恐怕不会真正为贵族的子女而怜惜。 但……这问题他要怎么回 林烟出来乍到,别说是教皇了,他对这个光幕内的势力分布都一无所知,唯一能通过这番对话听出的,就是“尸灵”恐怕是一种大量出没、伤人性命的怪物。 林烟此刻的回答似乎只有“是”与“不是”,他身为国王的宰相,是否要盲目支持国王的猜测 但国王之所以会连夜将他召进宫殿,说明他此刻议论的恐怕并非小事,很可能林烟的一句肯定,就给那名教皇扣上莫须有的帽子。 而且……如果国王已经心有定论,为什么还要将他拉过来讨论,而不是连夜抓捕犯罪的教皇这恐怕并非在谈论教皇的罪名,而是对他的敲打。 “是”则除去教皇,“不是”则除去自己吗他看似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对,他为何要拘束自己的选择,即使面对这个国家的君王,能够回答的角度也不止一种不是吗 林烟并未冲撞,而是格外淡定地回复道,“陛下,请恕臣无知,臣对教皇的事务并不了解。” 他的语气平静如常,“不过教皇既然是教皇,自不会做出威胁国家、威胁您安危的事情。” 他抬起头,用柔和的目光对上国王的视线,“相信我与教皇,都是您最可靠的左膀右臂。”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的魔女 听他所言,国王顿时阴翳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左膀右臂吗好一个左膀右臂!” 林烟心想他说错什么了吗 国王失笑咳了几声,毫不掩饰话语中的斥责,“好啊,我的宰相,我倒要看看你和教皇到底是什么辅佐我的。” 属于国王的威压顿时从林烟头顶压了下来,可惜老国王疾病缠身,并未震慑住他。 “明日,我的子嗣们都将进入皇城,我不希望他们有任何一个遭受尸灵的困扰。” 林烟俯下身,庄重地行了一礼,口中确是能让老国王气结的话,“知道了,陛下,我会嘱咐骑士们多注意一些的。” 出人意料的事,国王虽然心有怒意,却并未发落,甚至有点习以为常的意味,“咳咳咳……你给我滚出这儿。” 林烟此刻最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既然国王主动发话,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毫无留恋的转过身朝殿外走去,国王看着他的背影又气得咳了两声,眼中晦暗不明的神采却落了下来。 林烟入殿时对他那般恭敬,他还以为自己这名桀骜不驯的宰相被人夺了舍,或者肚中憋着坏水暂避锋芒,现在看来,恐怕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他的宰相还是他的宰相,为了国家的安定,必最先除掉的人…… 离开大殿的林烟对国王的意图全然不知,因为他遇到了另一个难题—— 士兵将他送出国王的宫殿后就离开,这自然也意味着林烟的行动自由,但……宰相的居所在哪 身为宰相,林烟的居所应该距离皇城不远,他的视线刚刚锁定周围最大一栋建筑,一个油面小生就迫不及待的朝他奔了过来。 “宰相大人,您没事,陛下有没有难为您” 林烟朝这个人脸上看去,这居然是个五官标志的少年,一头棕褐色的卷发看上去十分柔软,他的鼻梁和脸上点着一片颜色不深的麻子,或许是在贵族身边跟得久了,尽管看上去是下人的装束,却又几分格外的气质。 但是林烟看到他那一刻突然打了个哆嗦,这人对宰相的态度总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果不其然,少年动作娴熟地接过林烟悬在空中的手,动作轻柔又暧昧,“宰相大人,我们回去” 林烟心中一个激灵,立刻讲手缩了回来。 少年却好像被林烟这个动作伤到似的,他并未说话,但脸上落寞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活像个被丈夫嫌弃的小怨妇。 “……”林烟一时说不出是他有问题,还是原本的宰相有问题,只能转移话题,“我们回去。” “是,大人。”少年耷拉着眼。 他带林烟来到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度恭敬的伺候林烟上车,然而林烟的视线却被拉车的“马”吸引。 那不是普通的马,也不是骷髅马僵尸马之类的玄幻生物,但林烟看到的景象比上者更为玄幻——拉车的居然是两只旋转木马 林烟告诫自己此时正处于光幕当中,他无法判断身份暴露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凭借着白兰地炸厨房和巨大蛞蝓爬上窗户的种种经历,林烟成功保持了淡定。 他假装没有看到那两只旋转木马,跟着少年走上了马车。 林烟的拒绝还是有所成效的,在马车上,少年一路与林烟保持着距离,尽管原先在怎么受宠,在遭到林烟的抵触后,他们终究不敢对宰相不敬。 一路回到居所,林烟才看到这样一个像宫殿一般奢华到可怕的建筑。 全部建筑引用标准的英式搭配,同样尽显奢靡的真金装点,属于被君王看到,瞬间会被视为眼中钉的类型。 宰相既然敢住这样的宅邸……就说明要么国王对他极度信任,要么他已经不忠到无需掩饰的地步。 从国王对他的态度上看,怕第二种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少年跟着林烟进入居所,很快,他凭借自己的直觉找到这栋宅邸的办公间。 宰相平时应该都是在这里进行办公的,桌子角落上甚至还放着半杯凉掉的茶,看来平时不得到宰相允许,侍女们不会随意进出这间屋子。 这就好办了,至少在这间屋子里,他不用时刻在意身份暴露……林烟正这么想着,抬步走到办工作后,却看见两个横待在一起的椅子上睡着一名五官标致的红发男人。 “……” 就在林烟思考如何处置他的时候,跟进办公室的少年先开口了,“啊,尤利,你怎么还在睡呀!” 红发男人这才缓缓苏醒,他坐起身,揉了揉还不适应这强烈光线的眼。 他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看清林烟的脸后,立刻笑了起来,“林烟大人,您回来了” “您这么晚还被陛下召去,我想与您一同入睡,没想到却先睡着了……”尤利歉意地揉了揉头发,“大人,我们回卧室” 林烟可不想跟什么美男度过春宵一夜,阴沉着脸说道,“起来,尤利。” 尤利感觉到今晚回来的宰相有什么不同,起身的动作毫不含糊。 林烟坐在带有余温的座位上,拿起桌上的一些文件。 椅子都被尤利的体温躺热了……说明尤利并非装睡作戏,而是真的睡着躺在了办公室里,看来宰相平日里对这两个男人格外宠爱。 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们与宰相亲密无间,这两个人就越是危险。 “宰相大人,已经午夜了,您还要继续工作吗”少年忍不住问道。 但对上林烟淡漠的眼神,他苦涩一笑,“抱歉,大人,是我逾越了。” 林烟放下手中的文件,他还有事想问这两个人,“据你们所知,知不知道城内有一名银发红瞳的少女” 尤利笑了一下,轻松作答,“您是说城西的魔女吗” 林烟抬起头,见林烟看过来,尤利越发顺畅地说着,“魔女导致了城西平民血流成河,她的靠近让庄稼枯萎,还会引来邪祟与魔物。” “不过,据说她今日已经被抓捕了,正关押在皇城的地牢里。” 他皱了下眉头,“抓捕” 尤利点了下头,“是骑士长大人亲自抓捕的,听说是陛下下令做的这件事,为的是在明天,让魔女对他的子嗣臣服。” 一般在这种故事中,国王召集自己的子嗣往往只有一个目的——选择王位的继承人,从国王的病重程度上看,他也是时候选择一位子嗣,以防他某一日暴毙,国家无人治理。 但是让魔女成为党争的旗子……林烟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而且今右到这个光幕的处境还真是比他凄惨,居然第一天就坐了大牢。 半夜劫狱不太现实,听这些人对魔女的描述,恐怕都知道魔女并非什么软骨头,既然国王希望魔女向他的子嗣臣服,就不会在今晚对她用刑。 而在林烟面前,身为一名有头脑的人的尤利自然也在思考宰相问他这个问题的理由,“林烟大人,您想要收服魔女吗” 林烟的思路被拉了回来,“既然有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魔女真能收为己用,这个国家中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窥视魔女的价值。 大骑士亲自抓捕……在这里的定义中,应该算是极高的定位了。 而且从尤利的问题上看……宰相,乃至他身边的下人都默认自己并不忠于国王,甚至可能当面夺走他的猎物。 林烟对此并不意外,当一名掌权者病重或陷入掣肘时,哪怕是原本安分的臣子都会生出异心,更何况只手遮天的宰相。 尤利弯下腰,恭敬地行了一礼,“请恕我冒昧,大人,陛下恐怕不会放任您夺走魔女的忠诚。” “魔女的价值相当于一名大骑士的价值,虽然魔女手中无兵权,却对魔法极为娴熟,”尤利说道,“众人言,得到魔女的皇子,几乎能够确定储君的身份,如此重要的筹码,陛下绝不会拱手让人。” “更何陛下如此防范大人,您夺取魔女的过程……恐怕比其他势力更为艰辛。” 林烟抬起头,倒是对尤利有些刮目相看。 他原以为这只是宰相身边相当于男宠一般的存在,没想到倒有为宰相出谋划策的权利与智慧 林烟略微思考,说道,“国王不会将魔女视作定音之锤。” “魔女的性情注定她没那么容易变为忠臣,国王也不会在变数如此之多的魔女身上布下成本,而且要魔女成为臣子……又怎么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国王恐怕只是将魔女当成一次测试,子嗣实力与谋略上的双层测试,得到魔女的子嗣会受到他的器重,但也仅此罢了,即使最后没人能收服魔女,他恐怕也只是气愤一时,最后将魔女解决,重新谋划一切。” 党争向来不是一两次测试就能看得清的,臣子们需要时间抉择,皇子们需要时间收揽人心,既然国王还有一口气在,就没必要急于求成,葬送一生心血。 而且收服魔女对于林烟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他相信见到魔女那一刻……她的魔女会主动向她走来。 第一百五十章 党争之中 说罢,林烟放下文件,对两人摆了摆手,“行了,你们两个就先回自己的房间睡去。” 尤利和少年都闪过片刻的失落,尤利说到,“林烟大人,明天就是王子公主们进入皇城的日子,还请您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了。” 说起这事儿,林烟就想起国王对他的“敲打”,想起那些话他就头疼,“几点” “王子们应该是上午十点入城的。” “还有……”等少年离开后,尤利留下来说道,“不知道阿米洛做错了什么事,但请您原谅他,我们真的都很在意您。” 林烟看文件的手顿了下,无奈地皱了下眉头,“知道了,去。” 尤利这才告退。 看两人离开时乖顺的样子,林烟不禁感叹,希望回到卧室时不要在被窝里看到两个少年才好。 他本身也不打算好好处理宰相的工作,在办公室里像模像样地坐在位置上,用能够找到的文件确认所有贵族们的身份信息,这才拿着早已凉透的茶杯走了出来。 他随手把茶杯递给一名侍女,自己则在少有人路过的二楼摸索一圈,终于找到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有和他办公室一样的檀香,应该是没有认错房间。 他忐忑地掀开平整的被子,好在是没有出现卧室里也藏着一名少年的尴尬情况。 在光幕中,林烟难得享受了一个还算平静的夜晚,结果第二天一早六点被钟声惊醒,再也无法入睡。 毕竟宅邸里的下人都开始忙忙碌碌地工作,林烟的感知又异于常人,无论是客观条件还是良心使然,他都不能继续睡下去了。 林烟起床吃了个早餐,就听见阿米洛来到他身边说道,“宰相大人,今天也让我陪您去迎接公主王子们进入皇城” 阿米洛显然进行了一晚的心态调整,笑容已经重新出现在他眼底。 林烟倒是对着两个男人有些意外,他们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平庸,“可以。” “不过还有一位新的侍女,”林烟招了招手,一名粉色短发,嘴角被胶布粘出一个诡异笑容的笑语从阴影中走出,“这是笑语,以后是你的同级。” 在笑语主动走出前,阿米洛竟对她的存在毫无察觉,意识到这一点的阿米洛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但很快对林烟笑容满面,“是的,宰相大人。” 笑语的举止礼貌优雅,是林烟麾下唯一能够完美扮演“侍女”这一身份的亡灵,也正是因为她太过恭顺,反而无法胜任一些贵族小姐的角色。 经过一番观察,阿米洛很快也认可了笑语的身份,和她一同侍奉林烟登上马车。 马车一路驾驶到皇城门口,林烟远远就见到一群士兵,和正从马车上走下的贵族权贵们。 看到他们的林烟松了一口气,昨天的工作总归没有白费。 在贵族中,宰相之位无疑是最大的权利象征,许多贵族都在看到林烟那一刻走来寒暄,好在林烟提前确认过他们的身份,虽说不上有原先的宰相那般了解,寒暄几句倒是没有问题。 本就讨厌无意义社交的林烟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应付完这些人,这还是他周身的低气压赶走那些不识好歹的小官,和公主王子们即将到来的结果。 第一辆马车停下,随佣人走出的是一名衣着璀璨的公主,林烟很想再一次吐槽这个时代的人们为何礼节如此繁琐,没见那名公主路都要夹着走了吗就因为要保持该死的优雅! 下一辆马车走出的是一名王子,林烟意识到公主和王子只代表身份的高贵,并不证明每一位在为的子嗣都十足的英俊美丽——身份只能带给他们优秀的皮肤和昂贵的衣着饰品,更多的,还得看基因。 说真的,那名王子的相貌还不如阿米洛。 三名公主和九名王子,一共十二位子嗣登场的间隔不就,都陆续让林烟看了个遍,他们之中的年龄差距十分悬殊,最大的王子已有三十七岁,最小的仅有十六,而最大的公主已有二十九岁,最小的也年仅十二罢了。 毫无疑问的是,当王子公主齐聚一堂,贵族们跟着他们进入宫殿参加宴会时,下一波社交就开始了。 宴会上,阿米洛看着闷闷不乐的林烟,无奈地笑了笑,“宰相大人,您好像对这次宴会没什么兴趣。” “一群急功近利的人在自吹自擂罢了,”林烟用刀切着面前的牛排,“现在这些急着表明立场的人,也只有城府最浅的王子们才会买单。” 阿米洛看着林烟,兴致颇高,“宰相大人如此权利智慧,一定会有王子们主动结交,可为什么王子们都忽略了您” 这倒是让林烟有种被冷落的错觉,令阿米洛有些不爽。 “……”林烟说道,“这才是身份问题。” “大概是我平时的风评让那些人不敢贸然接近。” 而且目前看来,林烟貌似与国王不合,既然那些王子还想要国王屁股底下的王位,就不会在这时候来拉拢他。 而且拉拢一名宰相可是有难度的,机会不多,先到先得,王子们自然希望先尽早发展自身,再将他作为决胜战力。 但即使如此,仍没有一个人敢给他冷脸,虽然无人主动上前叨扰,但每一名王子看他的眼神都比看亲爹还温和。 这就是权利的滋味吗林烟大概体会到了。 “宰相大人没有支持的王子吗”阿米洛问。 林烟怎么可能有支持的王子,他对这群人的派别还并不熟悉,“暂且没有,当然,不排除某位王子能令人眼前一亮。” “那看来是没有了,”阿米洛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徘徊,“这些王子看上去都很迂腐愚蠢。” 林烟愣了一下,“慎言。” 阿米洛笑着应道,“我会注意的,宰相大人。” 比起初来乍到处处小心的王子们,与王位无争的公主就显得肆无忌惮许多,很快,一名小公主看到林烟的身影,快步走了过来。 她年仅19,对着林烟行礼,“很荣幸与您再次相见,叔叔。” 公主罗奈尔,宰相母族一边的人,她的小姨是宰相的妹妹,与他还算是沾亲带故。 既然如此,林烟自然不会冷落,但考虑到身份问题,也不会表现的过于熟络。 “好久不见,罗奈尔,”林烟说道,“几年不见,公主殿下越发美丽了。” 林烟分明是真心夸赞的,在一众公主王子之间,她的长相已算出众,但罗奈尔却毫无灵魂地点了下头,并未将他的夸奖听进心里。 林烟大概能够理解,对于一个在正规场合都带着男宠出门的宰相的夸奖,任何一名女性都不会受用的。 罗奈尔只与林烟寒暄了几句母族那边的情况就离开,仿佛真的只是来叙旧认亲的一样,但林烟隐隐能够感觉到,她似乎在确认自己对她的态度。 见林烟态度还算温和友好,罗奈尔便松了一口气。 是她害怕党争结束后新王排除异己,因此提前在宰相身上寻求出路,还是说……公主也想加入到王位之争当中 主角总是最后入场的,在给王子与大臣们充分的交谈时间后,国王终于王后的搀扶下进入了宴会场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他们起身,等待王后搀扶国王进入主位。 就坐后,国王病态地长出一口气,“许久未见,本王的儿女们。” “想必你们应当清楚,本王今日将你们齐聚于此的原因。” 他说道,“本王已病入膏肓,必须将储君事宜,提上日程……” 一名王子急切地说道,“不,父王,我相信您绝对不会有事的!” 他绘声绘色地说完,就被国王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林烟嗤笑一声。 急功近利的阿谀奉承罢了,这名王子根本不改在这种时候发生,即便他是真的担忧父王身体又如何在现在这个阶段,国王的病症没有定数,就算他真的能够挺过难关,储君的事也一定要选。 等那名王子坐回去后,国王继续说道,“本王的孩子们,成为君王并非一朝之夕,你们的派别也不够稳定,本王……给你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国王说到,“我们移步去花园。” 所以说是聚会,但人们的注意力并不在用餐上,所有人都潦草对付一顿后,王子公主们跟着国王的脚步,去到花园等待国王的“惊喜”。 身为国王的宰相,林烟自然跟随在国王身边。 “林烟,”果不其然,国王问道,“你最看好我的哪一个儿子” 面对国王,林烟自然不能说出真实想法,“这并非小事,臣还需要多加判断。” 国王冷哼一声,“……是吗。” “在我看来,这些子嗣其实都不堪重用,”国王对他说道,“但哪怕是多加培养,这个国家也只能交到他们手中。” 林烟听出国王话中的敲打,说到,“这是当然。” 国王长出一口气,转过身看向那些不争气的子嗣,对一旁的骑士说道。 “把魔女带出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魔女的选择 很快,士兵们搬来一个蒙着黑布的巨大铁笼,打开铁龙的门,里面立刻走出一名全身白发,红瞳、蛇尾的少女。 所有王子公主都深吸一口气,就连贵族们都瞪直了眼,“魔,魔女!” 嗯 林烟看见那些人表现得极为惊骇,但魔女会在今天作为筹码登场不是早就有所听闻的事情吗这些人为何还如此大惊失色 难道只是宰相的情报线索太强了但那个名叫尤利的下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以前的宰相也不像是个会为情出卖底线的家伙,看来尤利……以及面前这个阿米洛也不止男宠这么简单,反而十分受到器重。 当“魔女”站稳后,几名骑士的剑立刻架了上来,贵族和王族们看清魔女双手和尾巴上的枷锁,都恢复了镇定。 贵族们在心中念叨着“愿朴斯之神保佑”,才鼓足勇气看向“魔女”那对赤红的眼睛。 在他们打量魔女时,魔女的视线也在观察他们,很快,魔女朝着林烟与国王的方向看了过来,并且瞪他一眼。 “……” 林烟现在活像个有了新欢抛弃正妻的负心汉,他很想解释他也没有办法,但对上今右的视线,只能心虚地扯了下嘴角。 倒是他身边的国王对号入座,以为魔女的视线是向他投来。 他摸着下巴笑道,“魔女还真是憎恨我啊……毕竟是我下令将她抓来。” “憎恨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家伙没有关系……只要他能够效忠于我的子嗣就够了。” “魔女,”国王高声说道,“不要憎恨于我,即使你放弃复仇,在不久之后,我自会逝去。” “但如你所见,这个国家需要下一任掌权者,只要你在王子公主住于城内的十四天中,选择其中一人宣誓效忠,我就放你自由。不仅如此,若他登上王位,我许诺你与做出贡献对等的地位。” 此话一出,不但魔女的神情讶异了下,贵族们更是跪倒了一片。 “万万不可!陛下!” “怎么能让魔女成为王的使者,这……这有违天道!” 一众贵族就像是被戳到了痛点,疯狂地劝谏起来,“陛下!不可以被魔女蛊惑!必须将她处以火刑!” “教皇不会同意您的决定的!” 国王捏着手中的戒指,勃然大怒,“肃静!一群软骨头的东西!” “本王可是国王!本王的决断何时需要教皇同意了!” 林烟昨晚就意识到神权对于这个国家的掌控,考虑到国王利用魔女的做法是否会引起神权不满,但国王终究是国王,从他对自己的敲打上看来威严犹在,他便不多担心。 只是今天见到贵族们的反应,才意识到神权对于王权的侵蚀远超林烟想象。 此刻无论是出于愤怒还是对权利的维护,国王都必须大怒斥责,以正人心。 这个时候,林烟出声安抚道,“请息怒,陛下,魔女一出必然会遭受教会打压,贵族们想必只是担心您的处境。” 这话说得格外圆滑,也算是给了国王一个台阶下,他心中的愤怒立刻平复几分,这些贵族的反应他早已习惯,此刻的处境也在他预料之内。 “诸位不同担心,我王族子嗣不必忌惮教会威严,若我子嗣被欺压妄言,本王绝不会坐视不理,”国王的眼中满是疲惫,却闪着精光,“同理,诸位要记清楚,你们吃的是王族的粮,并非教会的饭,若你们被冲撞冒犯,本王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一旁的林烟安然自若,国王此刻的话本与他没有关系,他却一字一句听得仔细。 国王不止是在解释招揽魔女意图,还在对子嗣和贵族们进行告诫。 他这番话中的意味已经很明确了——王族不会对教会忍气吞声,这些墙头草一般的贵族也必须拎清自己的定位。 他对贵族吃里扒外的行为进行敲打,但又不能在此时刻彻底得罪众人,最后一句话,便算是收揽人心和宣示主权。 打狗看主人,前提是狗认清自己是谁的狗,主人才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而且,教会的宗旨在于净化,我们将魔女化为己用,为国家治理与尸灵压制出力,也算是符合教会的意愿。” 好一招偷换概念,林烟想道,教皇听了都得站起来给他鼓掌。 国王说完后,虽然贵族们心中仍有歧义,却因之前的警告再不敢发声,至于王子们,只要他们还想要王位,就得在国王面前低着脑袋做人。 “所以,这十四天内,魔女将由骑士长负责看管,”国王说道,“但是,魔女最终选择哪一位子嗣,都全凭她的个人意愿。” 魔女看向国王这边的目光柔和下来,就在国王为魔女一时的低头沾沾自喜时,她却朝这边移动了身体。 骑士们立刻抓住她的肩膀,尾巴上枷锁连接的铁链也阻止了她的行动。 但魔女很快一弯身子,尾巴在众目睽睽之下变为人类的芊芊玉腿,挣开骑士的钳制大步走来。 国王最初也有一瞬间的慌神,但他看到魔女淡然的双眼后,很快示意骑士们不要阻止。 魔女走到国王和林烟面前,国王原本等待魔女开口,却不料她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直直将视线转向林烟。 “我讨厌那个骑士,”魔女说道,“我要这个人来看管我。” 众人皆唏嘘,国王的脸色也变幻莫测。 只有阿米洛想起林烟昨天的胸有成竹,暗叹不愧是宰相大人。 林烟直到如果这时候不开口,自己脑袋上绝对会被国王扣一口天大的锅,“陛下,从未与魔女相见。” 林烟的话唤回了国王的理智。 他一直在严格监视宰相的行动,他之前的确与魔女没有半点牵连,而且魔女的接近,对于宰相而言无疑避之不及,毕竟这代表着与教皇的恶交,不是谁都愿意与教会对抗。 更何况是林烟,这个教皇的盟友。 不过魔女接近宰相的目的是什么是看他是这里除了自己权力最高的人,还是想在临死前给宰相泼一盆脏水,又或者是单纯看上了这个小白脸 但无论是哪一个理由,他都不能放任魔女与宰相接近。 “魔女,你还没有重获自由,现在的你不过是一名阶下囚,没有与我提条件的资格。” 魔女不卑不亢地说道,“你的骑士长花了三小时零十五分钟才抓住我。” 国王眼皮跳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尽管你现在有许多骑士、士兵,但我仍有把握在被杀死前先杀掉你的一半子嗣。” 魔女的话十分冰冷,丝毫没有威胁时的装腔作势,但她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这也是贵族和王族们再一次体会到——他们的命运就捏在国王一句话时的感觉。 听到国王的话时,王子们原本对魔女充满了贪婪,就算不论实力,魔女特别的样貌也让男人们感到心痒。 但现在,谁也不敢对那位魔女生出半点轻视。 国王听了魔女的话,他的脸色也顿时阴沉下来,没有哪一位君王能够忍受自己被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 但他早已知晓魔女的性情恶劣,也不至于为此毁掉大局。 “我可以给你一定程度的优待,”国王说道,“但是必须让骑士长跟随在你左右。” “陛下,”魔女见国王有所让步,语气也缓和下来,“您认为您的骑士长很俊朗吗” ……骑士长的面容虽称不上绝佳,但刚硬的长相和雄伟的身姿也称得上无数少女的梦中情郎,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性格上不招女人喜欢。 国王隐约有所察觉魔女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她说道,“比起那个死板的骑士长,我更喜欢你身边这个男人的气质。” “……”魔女并非邪欲的形象,反而看上去十分不近人情,国王实在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从她嘴里蹦出来。 “可是他是个……”是个断袖子的。 国王差点把这句话蹦出来。 林烟也及时顺杆上爬,说道,“臣愿为陛下排忧解难。” 国王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恼怒,心想宰相这一次怎么这样不会说话但转念一想,他主动接纳魔女的行为,是否说明他与教皇的同盟不再牢固 难不成他愿意重新效忠自己了不,怎么可能……国王用一秒钟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不是愿意效忠,恐怕就是他与的合作教皇产生了分歧。 这自然也是国王喜闻乐见的。 但表面上,国王装作迟疑,却无法拒绝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就只好由你来看管她了。” “是,陛下。” 他的视线最后在诸位王子之间扫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一样面露惧色后,不禁感到失望。 神权过高,朝中内乱,多重事宜令他对子嗣疏于管教,如今反倒无人可用了。 可就算矮子里拔将军,也不能让王权交到其他族手里,更不能落到神权手中! 国王的目光越发阴狠坚定,他大手一挥,“都退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给你盖个戳 “魔女小姐怎么称呼”宰相大人彬彬有礼地问道。 “……今右。” 林烟带着今右一起回到宰相的宅邸,刚进门,今右就问道,“这是你的书房” 他愣了一下,“嗯,也是办公室。” 林烟说罢,今右拉住他的手腕,强行拽着人走进办公室。 林烟猝不及防地跟了上去,只在今右关门前看到阿米洛急切的身影,他摆了摆手,下一秒,门被今右重重拍上,将阿米洛拒之门外。 “该死,魔女……”阿米洛记得抓上门把手,“宰相大人!” “阿米洛先生,”这时,始终沉默的笑语开口了,“请放心,宰相大人与魔女小姐不会有时。” “魔女……小姐”阿米洛心头跳了一下,也不知她是过度礼貌还是对教会并不信服,“你知道什么” “请容我抱歉,”笑语说道,“宰相大人的事,现在还不能对您透露。” 笑语此时的姿态令阿米洛尤为不满,一时醋上心头,“你懂什么我和尤利才是始终陪伴着宰相大人身边的人!” “请您冷静,”笑语态度礼貌,话语中却无分毫让步,“不要坏了宰相大人的计划。” 阿米洛心中郁闷,他很在意宰相和魔女要商议什么事情,但他总不能听宰相大人的墙角最终笑语和阿米洛一人守着门的一侧,等待林烟呼救时能够随时冲进去救援。 与此同时,将林烟拉进办公室的今右已经锁上了办公室的门,林烟大概知道今右如此气愤的原因,只好配合今右的动作不做反抗。 今右将他按在桌子上,他便配合地躺了下去。 今右拽着林烟的领巾,要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宰相大人不认得我这个魔女了,嗯” “不敢,不敢,”林烟笑着说道,“只是这个身份实在麻烦,周围眼线太多,一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 今右目光微沉,手中的力道加重了些,“我讨厌你的目光看向别处,”她说道,“不如我来教你怎么管好你的眼睛。” 说着,今右的手按向林烟的脸。 “今右”感到手上力道加重,林烟急忙开口,“要不你冷静一下” “我没有无视你,我只是……有些忌惮皇帝那个家伙。” 他抬手抓住今右的手腕,但并没有强行将她的手挪走,“昨天听说你被骑士长抓走,我动过劫狱的想法,但听说国王没有伤害你的意图,就暂时忍了下来。” “别生气了,好吗” “……” 今右这才缓缓将手放了下来,“你装作不认识我的举动令我有些生气,抱歉,我失态了。” 林烟刚以为今右要放自己起来,不料她转念说道,“不过……既然我们还在光幕当中,你是不是就要一直装作你和我不相熟” 林烟犹豫了下,“恐怕的确是这样。” “……”今右说道,“你宰相步步深思熟虑,可我魔女没有那么多顾忌。” “如果我就在你的府邸把你办了,宰相对魔女的亲近是否就有理由了” 在任何一个时代,一对男女之间的关系都绝非小事,如果魔女真的对宰相做了些什么,以国王目前对魔女施以的重任,的确,就连一国宰相也得负起责任。 林烟听了这番话有一瞬间的怅然,但是很快说道,“事情恐怕很难如你心意了。” “主要是这名宰相……他……他的取向可能没那么正直。” “”她怔住,这下终于知道那名国王当时看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什么复杂,“所以你那名少年侍卫……难道是原先的男宠” 林烟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料今右更为愤怒,竟然抬手解开他上衣的扣子,“诶今右!” 不是,今右居然要霸王硬上弓 而且身份是不是反了! 林烟慌忙之余又有些激动。 今右态度强硬地解开林烟上衣的扣子,低下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一圈深红的牙印。 随后她满意地离开,放林烟起身。 此时的林烟还在茫然之中——这就结束了 他好失望怎么办。 “你还是快出去,你那侍卫要急死了。” 说罢,今右先一步打开门离开办公室,门外的阿米洛顾不上今右,视线急忙朝门外办公室内投去,紧接着,他看到衣衫不整的林烟和他脖子上的牙印。 阿米洛一时怒发冲冠,顾不上在林烟面前保持的良好形象,“魔女!!” “阿米洛,回来。” 林烟淡定地重新系上上衣的扣子,衣服的领子挡住半截脖子,却仍然露出半个依稀见血的牙印。 他清楚自家宰相是不近女色的,结合魔女在陛下面前说出的那番话,一定是她强迫了大人! 一想到这些,阿米洛就忍不住气愤,但却不好对林烟发作,“宰相大人,我去帮您教训那个魔女” 林烟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打得过” “……”阿米洛说到,“我叫上尤利一起。” 两个人就能够教训相当于一名骑士长的魔女这两个家伙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别胡闹了,”林烟说道,“不要随意招惹魔女,今右小姐现在是我们的客人。” “可是……” “可是什么”林烟冰冷的视线看了过来,“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这点事情算得了什么别因你的一时冲动坏了我的事。” 阿米洛立刻蔫儿了,“是,宰相大人。” 他清楚自家大人的性格,本就不是会对“清白”有所怜惜的类型,宰相大人为了得到结果,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别说一点点冒犯就能换来魔女的倾拥护,就算是出卖整个身体都毫不介意。 林烟看了不知在思考什么的阿米洛一眼,嘱咐道,“今天的事,不要对外透露,也不需要解释。” “是,宰相大人……” 林烟中午刚接魔女会宅邸,下午就有王子邀请宰相与魔女去居所参加晚宴。 其实当今右来到他身边那一刻就已经证明,魔女不会是任何一位王子的囊中之物,但他们终究还处于党派的纷争当中,保不齐林烟以后就有哪位需要拥护的王子,参加王子的晚宴对他而言并无坏处。 而且国王指名道姓要王子们争取魔女,身为魔女“看护人”的他,自然没有拒绝这些邀请的余地。 “看来晚饭有着落了,”林烟叹了口气,“今右,我们晚上去三王子的住处。” “他们要招揽你,有什么想法吗” 今右说道,“随他们喜欢。” 她摸着宰相宅邸桌面上摆着的花瓶,注意到周围的佣人们都神色紧张地看着她,补充了句,“我愿意为宰相大人效劳,我的抉择,都由宰相大人做主。” 林烟听得心痒痒的。 周围的佣人们不禁暗叹他们宰相大人的能耐,居然这么快就将魔女驯服,但看到林烟脖子上的牙印……他们也意识到宰相暗中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傍晚,林烟和今右乘坐马车去到三王子的宅邸,就在林烟刚在下人的拥护中走下马车时,一只如同丧尸一般,蹊跷流血,全身焦黑的怪物冲了过来。 它似乎找准了林烟的方向,在眨眼睛就冲到深前,就在阿米洛将手握在身侧佩剑上时,今右已然从不知何处拿出她的【玉蛇】短杖,回身一斩,将丧尸一刀毙命。 看着丧尸的头飞出数米远,阿米洛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烟更为在意的是今右的【玉蛇】不知何时又变为了短杖,轻声问了两句,才从今右口中得知,现在【玉蛇】的形态是能够自由变换的,只不过短杖形态时,无法使用更高一层的咒文罢了。 林烟听到身旁有人唏嘘说道,“尸灵都跑进这里来了” 原来尸灵就长这个样子……林烟暗暗记下。 对于尸灵跑进王城这件事,林烟并不吃惊,他刚刚进入光幕时,国王就曾用这些事件为理由敲打过他,并且其他尸灵恐怕并没有这么容易解决,若是每一名尸灵都像丧尸一般能够一击致命,就不会听说有贵族的子女命丧其手。 “我们注意一点。”在光幕当中,林烟不敢轻敌。 下马车时,林烟等人已经在三王子居所附近,大约走了五十米的道路就进入三王子家的大门,所有下人都对他们恭恭敬敬,三王子甚至主动出面迎接。 林烟认出这位三王子,不就是饭桌之上对国王拍马屁的那个儿子吗 出于他在饭桌之上的表现,林烟对他还算有一个初步印象。 首先是见面就少不了的寒暄。 “晚上好,三王子殿下。”林烟说道。 “晚上好,宰相大人、魔女阁下。”三王子虽然态度恭敬,但动作之间改不掉骨子里的高傲,对于一名王族来说,高傲是应当、也是必备的,前提是那份高傲不与愚蠢合并。 他抬手将两人引入殿内,“请两位跟我来。” 说着,他突然看到林烟脖子上露出的半截咬痕,咬痕上有两颗蛇一样的尖牙痕迹,另三王子一眼就认出正主。 他嘴角抽了抽,一时无言。 第一百五十三章 枪打出头鸟 林烟自然也注意到了三王子惊讶的视线,不得不说,如果她与今右真发生了点什么,他当然不会在意区区一个牙印,但真实情况……可真让他憋屈啊。 三王子没敢对林家脖子上牙印的事多嘴,但他悄悄看了眼林烟身边的阿米洛,见他也一脸不痛快后,才悻悻收回了视线。 早就知道宰相身边有两大得力干将,同时也是他爱怜的男宠,既然其中之一都绷着一张脸,真实情况大概八九不离十。 入座晚宴,林烟才发现三王子竟然专门准备了一场话剧,晚宴的地点就设在三王子居所内的舞台前,舞台场地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如果不出林烟所料,三王子也好大王子也罢,他们在王城之中应该没有多少势力,能够动员的人手和财力就那么多,所以说三王子是为了讨好他们,但将部分财力花在修建一个舞台上着实不可取。 考虑到来者是客,林烟并未多嘴,而且三王子的舞台明显是给魔女准备的,今右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不好评头论足。 “宰相大人、魔女阁下,”三王子说道,“为了恭候二位的光临,我特地请来了王城最专业的演员,上演我亲自撰写的故事。” 一旁的今右听后说道,“三王子有劳,没想到一天之内竟写出剧本,还让演员们都能够熟练表演了。” 三王子的脸黑了下,林烟忍俊不禁。 剧本自然不是在一天之内撰写的,一名王子的话不至于如此漏洞百出,国王早就有意抓捕魔女并且化为己用,相关的风声一定早就传出。 十四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在有兄弟姐妹竞争的情况下俘获魔女的衷心,时间上就显得没那么充裕了。王子们听闻消息后一定早有预谋,但要说这些剧本倾注了王子多少心血,那倒谈不上。 他只是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今右不会想不到这些道理,林烟估计,她就是在单纯摆烂。 “魔女阁下真会说笑,”三王子保持着脸上的体面,但心中已是有些肺腑了,“剧本怎么会是一日内撰写的,在我刚刚听闻有可能见到魔女阁下时,就已经开始筹备这份舞台剧了。” 今右点点头,没再说话。 身为魔女,性格古怪些自然没人介意,王子只当她少言少语。 舞台剧很快上演了,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分钟的短剧,林烟等人边吃边看。 既然是王城最专业的戏剧演员,他们的演技自然无可挑剔,除非王子本就具有极高的艺术天分,否则剧本绝对不是王子独自一人撰写的,剧情流程,台词优美,显然出自大师之笔。 林烟和今右都没有点破,只是默默看着舞台剧的剧情。 这个舞台剧的剧情显然是违反的教会理念的,因为它并未刻意丑化魔女的形象,淡化了魔女的杀戮与嗜血,笔墨着重于讲述魔女的苦与多年流浪的经历。 故事以一个黑色头发,金色眼睛的魔女主角形象,阐述一个流浪在外的魔女因外表受到人们的排斥,最终孤独一人的故事。 总体看来,这个故事还算有趣,对于一名现代人来说,大概就是一个标准的“黑化”类剧情,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作品所表达的含义是颠覆这个时代人们的理念的,同时也颠覆着为三王子的理念。 王族的确不拥护神权,但不代表王族的人会傻到为一名魔女正名。 这位王子大概是想要用这个舞台剧的故事让魔女感同身受,在魔女心中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理解魔女苦难的男人,最后向她抛出橄榄枝。 可惜三王子的如意算盘打空了,现在的今右根本就不是曾经那个备受伤害的魔女,就算是原先的魔女,也不会看上他这劣质的伎俩。 舞台剧结束,宴会上的人也到了用餐的尾声,三王子看着今右平静如常的眼神,不禁咳了两声。 林烟和今右配合地看了过去。 “实际上,在撰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我曾经回忆起自己的过往。” 三王子说道,“即使是王族也是命运多舛,我们生来就要对抗自己的兄弟姐妹,不能像普通的孩童一样与自己的父亲亲近,更何况父亲并不在意我们这些子嗣,在我们七岁后就将我们送到母族的领地抚养。” 林烟对此有所耳闻,在国王的十一名子嗣中,只有七王子和三公主是王后的孩子,能够被留在王城抚养。 至于其他的孩子,要么是母亲的身份地位被王后压制,要么是某位女奴的私生子,根本见不得光。 若没有国王病重一事,七王子也并不受国王器重,这些王子一辈子都只有王族身份的空壳,永远上不得台面。 “我们从出生起就注定要面对永无止境的争斗,败者最终一无所有,”三王子摇了摇头,“说起来我们倒是同病相怜,从出生起就因身份不得安宁。” “……” 今右很想保持沉默,怎奈三王子一直在用关切的眼神看向她。 “我并不觉得疲惫,也不孤独,”今右说道,“我不喜与人为伍。” “我只是一介魔女,您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若说同病相怜,我恐怕高攀不上。” “怎么会,魔女阁下,你是整个王城中魔力最为强大的女子,”见今右话语中有排斥的意思,三王子急急道,“我能够理解你的经历,我不会因你的身份而拘束你,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合作者……” 今右的手指点在桌子上,语气淡淡地反驳了他,“在所有王子当中,没有人会拘束我。” “我……” “咳咳,”这时,看戏的林烟开口了,“王子殿下,请自重。” “我能够理解您想要招揽魔女的心情,但您终究是王子,对魔女低头,恐怕会辱了您的身份。” 他“好心”提醒道,“国王陛下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折辱自己。” 三王子将想说的话收了回去。 林烟接着道,“魔女的身份自然无需您来强调,生性邪恶,人尽诛之,倒是您为了进行招揽,反而将她抬到不可靠的高度,吃相就显得有些难看了。” “宰相大人,”三王子脸上的和善伪装终于分崩离析,“我与魔女阁下相谈甚欢,何来吃相一说” “相谈甚欢”林烟摆了个吃惊的表情,在今右和三王子脸上巡视,“抱歉,我着实没想到二位刚认识四十分钟就相谈甚欢,是我唐突了。” 今右终于笑了,“宰相大人没有误会,只是王子殿下兴致高昂。” 三王子怒了,这话是说他刚才一直都是在自娱自乐 “宰相大人若无建议,就请不要打扰我们交谈。” 林烟笑了,他这么大个宰相坐在这里,这三王子不知道拍马屁也就算了,还敢给他摆脸色 他可是宰相,所以说三王子体内留着王室的血,但没有权利,他什么都不算。国王的暂且动不得他,他哪来的脸叫他闭嘴 “身为宰相,自然要为下一任国君严格把关,”林烟说道,“这一点权利我还是有的,三王子殿下不会介意” 这话明眼人都能听出是暗暗的威胁,三王子却一个愣头青撞了上来,“王族之事,怎能由一名臣子做主。” “好一个王族,三王子殿下还真是眼高于顶,”林烟说道,“且不说你只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就算是七王子来了都要对我点头哈腰,这件事如果由陛下评断,你猜他是会革了我的职,还是会废了你的位” 宰相位高权重,威严犹在,革职自然是没有可能,国内只有一个的宰相,和还有另外八个替代的王子,若双方硬碰硬起来,结果可想而知。 三王子这时候才知道慌,“宰相大人,我一时失言,请您……” 林烟却打断了他,“那三王子还真要谨言慎行,免得陛下第二次责骂您。” 三王子知道他说的是国王宴会上的事,脸顿时绿了。 “我看魔女对你也没什么心意,”林烟说道,“三王子也不用纠缠了,免得拉拢不成,反结了仇。” 他心里咯噔一声,“宰相大人真要如此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先想想你嘴里有没有一句真话,”林烟说道,“你如果真的不介意魔女的身份,尊重她这个人,那你为何还一直魔女魔女的叫唤,却从没有问过她的真实姓名” 三王子的眼神变得慌乱,这他的确没有考虑到。 林烟眼神透露着嘲笑,“先下手为强也证明着准备不够全面,三王子还真是给我看了出闹剧。” “不过您的这次邀请并非全无意义,至少其他王子们看到了教训,不会贸然行动了。” “连你都能想到竞争激烈的情况下先下手为强是最好时机,其他王子怎么会不出手争夺他们蛰伏,无非是想让第一只出头鸟碰掉陷阱罢了。” “今右,我们走。” 说罢,林烟站起身,看似高冷不近人情的今右也紧紧跟在林烟身后,只留下三王子还灰落落地坐在原地。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二王子有何贵干 离开三皇子的居所,林烟在自己的马车旁遇到了特殊的客人。 那是一位身高一米九、身穿白金色盔甲,面容正直的男人,还有一个站在他身旁,身着华贵的人。 “骑士长”林烟的视线毫不忌讳地扫了过去,“还有二王子殿下,请问两位有何贵干” “看来魔女并未答应三王子的招揽。”二王子说道。 林烟冷哼一声,“观察的时间足有十四天,魔女怎会如此轻易下决定。” “希望最后不要孤立无援才是,”二王子道,“人们对魔女的忍受是有限度的,希望魔女不要不识人心。” “你似乎对我们很有意见。” “我对任何不给狗牵绳的饲主都很有意见。” 林烟挑了下眉毛,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他看向骑士长。 “看来二王子殿下胸有成竹到根本无需我们的拥护。” “魔女象征着危险,”这时,骑士长开口了,“二王子殿下无需邪恶的势力,还希望宰相大人牵好魔女的绳,既然承担了陛下赐予的义务,就不要出差错才好。” “否则出了差错导致魔女逃走,宰相大人恐怕担当不起。” 这两人当然不是专程来找不痛快的,哪怕二王子不需要魔女的忠诚,也需要确认魔女的倾向,知晓今后要对抗的敌人。 至于二王子如此胸有成竹的理由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身为国王第二年长的子嗣,他已然拥有了骑士长的拥护。 然而魔女与骑士长严重不和,二王子断不可能为了招揽魔女,舍弃骑士长的势力。 而且这名骑士长……也是东方人的相貌。 在这个光幕当中,所有进入到光幕当中的人似乎都被替换了身份,除了外貌特殊的今右,原本属于东方人的相貌和姓名在这个西方的国度显得极为正常,但是他们这些“外乡人”却是能够一眼认出的。 这名骑士长必然是外来者,祸乱、流浪猎人,亦或光斑处理局成员。 只是他现在沉迷于角色扮演,并未露出真实身份。 “这是危言耸听,还是好心劝诫但既然骑士长大人知道这份工作属于我,为何还要多言” 林烟瞥了他一眼,毫不示弱。 他没兴趣和这两个家伙周旋,转身戴上今右,“抱歉二王子殿下,三王子的晚宴令我有些疲惫,今日就不多奉陪了。” 二王子并未对林烟无礼的态度激怒,而是唇角微微翘起,示意骑士长一眼。 当林烟转过身时,他朝着林烟挥剑。 无论现在这名宰相有什么本领,在他的下人心中,宰相只是名不懂得动武的大人,骑士长装作惊讶的样子,将剑刺向林烟后腰,所有下人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护卫。 到那时,魔女一定会趁乱逃离,是的,他们要放跑魔女,让宰相扣上看管不严的大帽子。 魔女身上没有任何限制和禁锢,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骑士长挥剑时,林烟已然目光锐利地转过头来,一只脚猛地踢上骑士长的剑柄,【玉蛇】短杖挡在林烟面前。 在场的人除了林烟谁都没有想到,危机之下,魔女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护宰相。 骑士长和二王子的计划瞬间被打乱了,他们根本难以置信,半天之内,宰相竟能让魔女归心。 倒是骑士长心中若有所思,难道这个魔女……也是外来者 “宰相大人!”阿米洛在下人见第一个冲出来,持剑护在林烟面前,若不是还有理智,他几乎是要一剑劈在骑士长脑袋上。 “你,你竟能驯服魔女!”二王子骇然。 “狗眼看人低罢了,你做不到的事,没理由别人无从下手,”林烟笑着说道,“倒是二王子欲意何为” 他看向骑士长,“身为骑士长竟然向宰相挥剑,这就是你的扮演” 骑士长知道自己被警告了。 他们原本想将劈砍林烟的这一刀嫁祸在魔女身上,但刚刚魔女亲自出手保护,这个理由自然是不能用了,“实在抱歉,宰相大人,”骑士长面不改色的说道,“我眼花了。” “眼花堂堂骑士长怎么会眼花!”阿米洛愤怒地说道。 林烟却摆了摆手,“希望没有下一次,骑士长大人,我们是国王的部下,并非某位王子的监护人。” 他的视线滑向王子,令二王子打了个冷颤。 “所以即使要搞垮我,也是陛下改考虑的问题,你们……还不够格。” 说罢,林烟登上了马车,这次从上车到行驶离开,再也没有受到阻拦。 二王子反倒因为林烟冒了一身冷汗,他害怕这次行动失去骑士长的拥护,急忙解释道,“没事的骑士长大人,他本人没有受到伤害,骑士团与宰相的势力相互制衡,他也无法轻易动摇咱们。” “骑士长大人……您……息息怒。” 骑士长注视着林烟离开的马车,并未将视线分给身旁的二王子。 这次行动的确太过冒进了,是他听进了二王子的花言巧语和不成熟的计划,低估了这位宰相的实力。 他和林烟一样刚刚进入光幕不到两天,对这里的势力分布没那么了解。 他不擅长政治,也不擅长策略,更没想到魔女居然也被外来者替代。 看来今后要更加小心行事了。 …… “林烟大人,您回来了,”一回到宅邸,便看到尤利在门口迎接,他的目光从魔女脸上扫过,一眼就烙在林烟脖子的牙印上。 尤利的大脑出现一秒钟的泵机,但他终究比阿米洛沉得住气,很快面不改色地迎了上来。 他接过林烟的外套,温柔地问道,“林烟大人,三王子晚宴怎么样” “蠢极了,”林烟说道,“他想用讨好魔女的方式进行招揽,这样的王子国王不会让他上位,不然上位的第一天就会被神权拉下来。” 尤利眨了眨眼睛,“林烟大人,教皇那边发来了邀请。” “说请您去教堂喝杯下午茶。” 林烟抬起的手一顿,失笑道,“这就把我明天的日程也安排出去了” 尤利也一笑,“对了,魔女小姐的卧室我就安排在您的隔壁” “不用,她和我一个卧室就好。” 尤利嘴角一抽。 说罢,林烟独自一人进入了办公室,一般在宰相办公时,很少有人敲门打扰。 当尤利和他说起教皇邀请他喝茶时,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教皇会不会也是外来者 从国王对他和教皇的态度上看,宰相应该和教皇有一定勾当,并且关系匪浅,外来者未必有曾经的教皇擅长处理政务,身为教皇的同盟,他是不是会被坑 但职位越高,被替代的可能性就越小,比如说国王就没有被人取代——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并没有与他匹配的外来者。 另外,从国王的态度上看,教皇应该不会欢迎魔女,明天恐怕会是一次修罗场。 …… 到了睡点,整个宰相宅邸都如临大敌,好在宰相和魔女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次日宰相宅邸收到了一些来自公主王子的赠礼,下午,宰相将魔女留在家中,带着下人赶赴教皇的下午茶会。 与此同时,教皇那一头也在考虑原本牢固的盟友关系为何会突然出现裂缝,宰相收留了魔女仪一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就连教皇都措手不及。 或许真如传闻那样是宰相推脱不开还是说在宰相的下一步计划中,魔女的价值已经超过了一名教皇盟友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对他权威的挑衅。 今日宰相赴约,教皇准备好好看看这位盟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这个国家当中,神权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超越王权,王城中几乎所有市民都是教会那位朴斯之神的信徒,教会在民心的推崇下越建越大,家境优渥的贵族们更是需要定心剂,许多贵族也很快成了神的信徒。 王权就这样被逐渐侵蚀,却始终不敢正面打压,因为只需教皇的一句话,就能让民众的怒火转向王权那边。 对于林烟来说,宰相的权利也不比如今的教皇,但出于合作和制衡,要将他连根拔起,教皇也得费劲心力。 如果可以,双方都不想反目成仇。 教皇并未将下午茶的地点约在教会,而是选择了一个王城边缘的高塔,这里是教皇的私人财产,适合登高望远,是教皇最喜欢喝茶谈话的地方。 高塔下有两名看守,看到林烟的脸后就立刻放行,他们对高权的事无权置喙,自然也没有意识到,教皇与宰相的关系出现了破裂。 在他们眼里,在想还是那个至关重要的客人。 进入高塔,林烟便处于电梯一样的密闭空间重,这里没有楼梯,只有一截只上直下的拉锁出现在墙面上。 林烟满怀疑惑地试探性拉了下,将拉锁从下到上拉了上去,两秒后,他出现在了高塔顶端。 借着午后的阳光,林烟看到高塔边缘坐着个身穿白色丝绸,文质彬彬的男人,当他转过头时,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白兰地” 那头也同样震惊,“原来宰相是你,林烟先生。”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宰相的计划 看到对方那一刻,双方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是外来者,的是寻找或夺取空想禁区,但现在硬是被安排这么个鬼身份,不得不担心自身牵扯的政治。 而且双方都是争抢好胜的人,即使他们在光木只会停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也仍旧不希望这个身份在自己手中凋零。 林烟对国家政治宰相地位并不感冒,却也不想在处境艰难时收到那群王子的嘲讽。 现在,既然对方的扮演者是熟人,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了。 教皇原本还在思考宰相为何突然变卦,可当他见到宰相的扮演者是林烟时,心中了然。 传闻中魔女白发红瞳,喜好杀戮,阴晴不定,他原本没打算将这个身份与谁牵扯到一起,无论是谁,一并清除就对了。 但现在看到林烟出现,魔女扮演者的身份不难推测。 宰相突然收留魔女的目的也可想而知。 白兰地看着林烟,轻轻咳嗽两声,“宰相大人,今日邀请您的理由您想必已经猜到了。” 他站起身,故作烦恼地说道,“我实在想不通您背叛教会的理由,想到您应当有所苦衷,所以才请您亲自解释清楚。” “是啊,有苦衷,很严重的苦衷,”林烟说道,“如我再不将魔女小姐带走,她就要亲自到我府里来取我狗头了。” “不知道我这个解释……教皇可否满意” 白兰地忍不住笑了,“看来还真是我错怪宰相大人了。” 他摆手示意桌边的另一个位置,“请坐,宰相大人。”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宰相是个没有武打能力的文官,再加上这个地方也足够隐蔽,教皇身边并没有安排多少护卫,林烟就落座后,也是叫皇亲自泡茶倒茶,一同享受风景。 教皇的确很会享受,这个位置不但看得到王城内的风光,也能欣赏到城墙外的绿荫。 林烟品了口茶,这个时代的茶与现代的茶品味道就是不一样。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光幕里”周围没有外人,林烟就大胆开口了,他不担心周围有白兰地埋下的信徒,让那些人听到光幕外的事对他也并无益处。 “恰好路过,看到了光斑,”白兰地说道,“当时其他祸乱还没有赶到,光斑处理局就已经将附近包围,我只好先一步躲了进来。” 林烟笑了,“当然,因为是我给他们通风报信。” 虽然影响了其他祸乱的进入甚至生命安全,但已经进入光幕的白兰地并不在乎其他人的利益,“您与光斑处理局做了交易” “光斑处理局的人硬塞了一笔大礼给我,我不想欠他们人情,所以进行了一点反馈。” 他喝了口茶,神色淡然的就像与朋友聊些家常事,“他们最近态度还不错,似乎在有意拉拢我,对我来说倒也没什么坏处。” 白兰地丝毫没有自己也是名祸乱的自觉,“毕竟不好让祸乱占据太大主动权,神只遗物对他们来说尤为重要。” “所以王城内那些尸灵是你弄进来的吗”林烟还没有忘记刚进入光幕的第一天晚上,国王对他说的话。 白兰地十分淡定,“嗯,是啊。” “为了什么别告诉我只是为了伤害几个贵族的子女。” “是为了你,宰相先生,”白兰地说道,“宰相想要刺杀自己的姐姐,在行动之前,拜托教皇将尸灵放入王城,为的就是在自己姐姐出宫的那一刻,设计陷害她死于尸灵群之口。” “不过刺杀计划还没来得及实行光幕就已经铺开了,这之后就是你取代他原本的身份,你姐姐才因幸活到现在。” “我倒是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打算。”林烟诧异道。 “那是当然,这个计划只被你存在脑子里,没有留下任何书面证据,反倒是教皇身为你的同盟,为了以防你反咬一口才留下记录。” “所以我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姐姐。”林烟摆了下手。 “这大概就要看你父族那边的情况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父亲,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公爵是继婚过的。” 一经点播,林烟豁然开朗 国宰相要冒着风险刺杀自己的亲姐姐一定不是因为继承遗产那样无聊的问题,更何况在这样一个国家中,遗产本身就是默认由宰相这位儿子继承的。 这些天这林烟接触到关于家族那边的状况,唯一有所疑惑的就是对于那位二公主的描述。 宰相的姐姐是二公主的小姨,二公主的母亲是宰相姐姐的表妹。 亲兄弟之间的辈分为何要兜这么大个弯子,为何不能直接说二公主是宰相表妹家的孩子 因为那是“姐姐”的亲戚,姐姐恐怕与宰相并非一个母亲。 二公主根本就是姐姐母族家的人,这也解释了那天宴会上二公主为何只是向林烟打了个招呼,而并非向他请求拥护。 这么一想,宰相突然要刺杀姐姐的原因就只能出在二公主身上。 林烟猜测道,“二公主也想要继承王位” “聪明。” 白兰地说道,“宰相与他姐姐的关系并不和睦,但外界大多数贵族并不知道和这件事情,就算知道,也不能在明面上扬了宰相姐姐的面子。” 有时在官场上,私下关系是一码事,官场奉承又是一码事。 就算宰相于姐姐不和,但只要没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她终究是宰相的姐姐,挫了她的面子就等于得罪了宰相。 二公主想要继承王位,宰相的姐姐自然鼎力相助,她打着宰相的名号到处拉拢派别,在本就不被看好的各子嗣之间,有着宰相亲戚身份的二公主,还真比其他候选人更胜一筹。 在王子之中,怕也只有得到骑士长拥护的二王子能与之对抗。 但宰相的姐姐不料自己已经得罪了弟弟,这才惹来杀身之祸。 “二公主的权势已经今非昔比,那些王子不识货,不代表大臣们不清楚。” “当今国王希望下一任继任者是女王,但在这个国度的历史当中,好像并非没有先例。” 白兰地斯文地给自己续上一杯茶,“但是二公主终究是姐姐那边的人,她站上王位,对宰相反而掣肘颇多。” “而且……宰相是希望自己坐上王位的,更何况那位姐姐如今触犯了他的底线。” 说到这里,林烟已然明了,“分明放几番话就能阻止姐姐继续狐假虎威,他却非要放任姐姐嚣张到如今这个局面,用她的性命来弥补。” 林烟笑了,“看来这位宰相也是名心狠手辣的人啊。” “那林烟先生还打算继续这个计划吗” “继续,原主的计划当然不能无视,”林烟说道,“更何况他需要姐姐死,我更需要。” 按照原先那位宰相的计划,他会在杀死家姐后紧接着击垮二公主那边的势力,但林烟会反其道而行,去扶持那位二公主上位。 他没有忘记自己身边跟着位魔女,国王绝对不会放任魔女成为宰相的势力,因此他必须按照国王所说,让魔女寻找到自己拥护的王族。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拥护那些王子是不太可能了,既然宰相的原计划给他送上这样一份大礼,他又只能不签收 二公主他曾有一面之缘,在明知自己的地位都是以宰相的名号得来时,对他却无过度的忌惮或亲近,还算拎得清分寸。 白兰地笑了,“那就要你再制定后续计划了。” “而且你的姐姐死后,你是势必要参加葬礼的,身为宰相,公爵那边也一定会让你对你姐姐的死因进行追查。” “……”林烟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所以我要在光幕中拥有父亲了” “感觉怎么样” “……很不好。” “说起你和我的合作,”林烟说道,“就是为了宰相的登记大业和教皇神权的稳固” 白兰地点了下头,“这个年代的高官权贵,所考虑的应该也只有这些。” “那就奇怪了,”林烟摸了摸下巴,“你说宰相想坐上王座的话,为什么还要弄出个神权作为掣肘” “除非他想做个傀儡君王,不然没理由这么做。” “林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今后很可能反目成仇” 林烟看向他,“是否反目成仇凭的不是宰相的计划,而是我的意愿。” 白兰地失笑,“说的也是。” “所以原来宰相一直和教皇窥视王位,国王才会对我们如此忌惮,”他说道,“你说这个光幕的空想禁区会不会就在王座底下小说里都这么写。” “这样对其他人来说也太不公平。”白兰地笑着说道。 “现在国王已然年岁无多,国王死后,唯一的敌人恐怕只剩下可能会继任的新王,和王后。” 林烟想起那名温文儒雅的女人,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国王病态的身体,显得温柔且贤惠。 他原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王后,与其他女人承担着一样的义务。 “国王与王后感情深厚,在宰相与其他大臣背叛他,身边宠幸的女人给他下毒酒时,只有那名王后陪伴着他,对他不离不弃。” 第一百五十六章 算计 “国王已经怀疑你我的同盟了。”林烟说道。 “但他一定没有想到宰相的打算是自己上位,而非扶持傀儡。” 但这次储君之争,若林烟真的毫无作为,国王恐怕不会相信林烟安分守己,而是对这位宰相更加怀疑。 所以要打消国王这方面的疑虑……只要真的扶持一名傀儡就行了。 “对了,你要小心那名王后,”他说道,“她不是什么柔弱的女人,在嫁给国王前,她是教会三圣士的其中之一。” 林烟顿了一下,“三圣士” “教皇身边的三位得力武将,”白兰地解释道,“他们与骑士不同,擅长的是魔法。” “不过,骑士长对上三圣士也豪不逊色就是了。” 林烟点了点头,“知道了,今右还在宅邸等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 白兰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在以前,宰相大人不在教皇这里待到天黑是不会回去的。” 林烟看着他的脸,突然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卧槽,不会。” 宰相喜好男色,教皇又恰巧是一名如此俊美的男子。 白兰地无奈地耸了下肩,”总之多留一会儿,林烟先生,马上就要天黑了。” 林烟感觉这短短的一小时需要他用一生来治愈。 这个光幕当中代表的似乎并非夏天,天黑得很快,却还没有到公爵吃晚餐的时间,当天边最后一抹朝色被逐渐阴暗的天空覆盖时,林烟的余光中突然出现了更浓烈的色彩。 林烟下意识朝着浓烈的红色看去,他吸了口气,仿佛感受到那色彩中的炽热。 王城的城墙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众多身冒火焰的尸灵,他们在月光下被碳烤出焦糊的味道,却仍然血肉连着骨头,身影摇晃地行进着。 城外近处没有路灯和民宅,却被那些尸灵身上的火焰照得通明。 它们像突然从地狱爬出的死者,身上燃烧着罪孽的业火,贸然闯入王城的黑夜。 “这……” “‘尸灵’会在夜晚时进行燃烧,”白兰地说道,“但它们不会死于火焰,它们身上的火焰比普通的更为明亮,就好像在视线不清的黑夜中故意凸显自己的存在一样。” 这时,这座高塔内白兰地房间外的门被敲响了,“教皇大人,我们该回教堂了。” “嗯,”白兰地说道,“宰相大人,抱歉我晚上还有些职务要做,不能在高塔上继续逗留。” 林烟也识相地说道,“无碍,教皇大人工作为重,我也该回去了。” 白兰地一伸手,“请。” 这之后,林烟与白兰地一前一后乘坐马车离开,看似身体建议的木马步态稳重地前进着。 忽然,林烟在马车上听到人们呼救的声音,紧接着,马车的行驶速度也加快起来,林烟拉开马车上的帘子,只看见外面的滚滚浓烟。 浓烟涌进马车当中,林烟咳嗽两声,发现马车的行驶已经极为混乱了。 “有尸灵!” “保护宰相大人!!” 林烟在混乱中听见护卫的呐喊,然而下一刻,马车发生剧烈的震荡,随即侧翻在地。 林烟并非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宰相,他当即翻出马车,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大火之中。 这是开到什么地方来了 到处浓烟滚滚,好在这里并非室内,浓烟一直在朝天上散开,火势巨大,林烟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侍卫在火焰中的身影,他们艰难对抗着火焰中冒出的尸灵,还有两人护在林烟左右。 “宰相大人……咳咳,请随我们来。” “我们尽快冲出火焰。” 说着,那两名侍卫用肉身清出一条救命通道,林烟自然不会浪费两名侍卫的努力,立刻跟着他们冲出重围。 但他们显然低估了周围尸灵的数量,就在即将冲出火焰时,几名尸灵突然出现在附近,算不上坚硬的牙齿咬上侍卫的肩膀,疯狂的倾泻着下颚的力量,硬是将侍卫的肩膀咬得血肉模糊。 但即便如此,那名侍卫硬是贴上尸灵炽热的身体,及时自己的皮肤被烧焦融化,仍旧用全身的力量拦住那只怪物。 “宰相大人,快走!” 从马车翻倒那一刻起……不,从乘坐“拉锁电梯”,登上木马马车,再到马车侧翻,自己落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中时,他的感觉就像是在做一场梦一般奇妙。 听到侍卫的喊声,林烟自然没有犹豫,转身冲出这片大火。 火焰炙烤他的四肢和脸颊,被困入大火的不止宰相的马车,还有许多本就居住在这附近的平民,他在火中听到孩童撕心裂肺的哭泣,看到被木板压倒的女人。 如果此刻他处于现实世界,他能够战斗的事实恐怕已经暴露了,他并非传统意义的好人,但也不是冷血无情的混蛋。 林烟一路冲出大火,看着直冲天际的火焰,这股冲天大火能够融化其中的所有生灵。 宰相那边的人很快算出这起大火事发地正是宰相返回宅邸的必经之路,立刻人心惶惶地赶了过来。 幸运至极的是,当他们赶到时,看见自家的宰相正坐在失火地点不远处的石头上。 林烟虽然满身焦黑,但好在皮肤上没看出明显的烧伤痕迹,他黑脸坐在那里,心情十分沉重。 阿米洛可顾不上那么多,当他听到失火的消息时,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现在都没能完全放下。 “宰相大人!”他快步跑来,在林烟身上检查,“您没事!” “没事,”他摆了摆手,视线放在同样赶来的尤利身上,“失火原因是什么” 尤利见林烟没事,立刻回答道,“据说是尸灵点燃了周围的建筑。” “尸灵的火焰会这么快蔓延”林烟眼中尽是嘲讽,“我的侍卫怎么会带我靠近失火的地点,真当他们是傻子吗” 这分明是有人陷害,想要了他的命。尸灵进城给太多人心中的龌龊提供跳板。 大火只烧了半小时就熄灭,很快有进入废墟中检查死伤情况的下人跑来汇报,“宰相大人,火内尸体所剩无几……侍卫们……无一生还。” 在场的气氛顿时又冷了几分。 “把他们的遗体带回去安葬,这次阵亡的侍卫家属,给予双倍的抚恤金。” “是。” 安排过后,尤利说道,“陷害您的……会不会是教皇大人” 毕竟宰相收留了魔女,这对教皇来说毫无以为是背叛,如果今日宰相与教皇的谈话并不顺利,教皇除掉宰相也是极有可能的。 更何况这些尸灵本就是教皇搞进来的。 林烟再次对尤利问道,“除了教皇,都有谁知道我与教皇见面的事” 尤利吸了口气,低下头,“属下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您与教皇的来往,若真有人能够查到,那就只有比我们权势更高的那位了。” 那位陛下。 宰相收留了魔女这件事,若非宰相和教皇都被外来者替代,而且两位外来者之间本就熟识的话,根本没那么容易解决。 林烟不可能让出魔女,因此双方的对话更可能极为不悦。 在进行了并不愉快的对话后,林烟在返程上遭受意外,届时就连宰相也会和尤利产生一个推测。 因此就算算计失败,宰相没死,从此也会和教皇反目成仇,成为国王手中一把可用的刀。 他们的君王还真是深谋远虑。 话到此处,尤利也意识到了这次“意外”的背后主谋,“林烟大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阿米洛目光阴沉,“我不会原谅别人伤害您,即便是一国之王也不行。” “还能怎么办呢,那可是我的主子,我的上司,”林烟说道,“当然是回家洗洗睡了,总不能明天上朝参国王一本。” 阿米洛难以置信地问道,“您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他说道,“明天,我们要上街巡游,体察民情,看看是否有其他被尸灵牵连了的房屋。” …… 次日,九王子激动地收到了宰相与魔女的邀请。 他们邀请他一同去街上体察民情。 虽然不是什么正式的邀约,但这是否说明宰相和魔女已经选定了他要知道,大多数储君的上位是从得到民众的拥护时开始的。 他是国王最小的儿子,如今年仅十六岁,权利方面,目前只有母族那边在进行拥护。 他的母亲是一名男爵家的小姐,年轻时被国王一眼看上,为了家族利益被家人送上国王的床铺,在她诞下一子后,男爵被直接升为伯爵,他的母亲却终日郁郁寡欢,养大九王子后,一心以夺得王位为夙愿。 但伯爵母族与林烟这名宰相终究相差太多,很难想象到宰相看上九王子的原因为何。 但无论是什么,九王子都愿意尝试一下,哪怕只是被宰相利用,成为一个傀儡帝王,也比输掉储君之争,被下一任成为国王的皇兄当做异己清除要好啊! 因此,九王子全家都十分重视这份邀请,第二天一早就整装完毕,激动难耐地出了家门。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九王子的雅兴 仅用了一个晚上,宰相遭遇火灾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王城。大街小巷都对此事议论纷纷,由于昨天的火势,许多人都以为一国宰相命丧火海。 贵族之间也有人猜想到宰相此次与遇难绝非巧合, 但是第二天,宰相不但像个没事人一样出街,还约着九王子一起出门。 在确认林烟没死后,国王立刻令人对这件事情进行后续的处理,声称火灾是因大量尸灵点燃了周围的房子,在尸灵横行的情况下,死亡就是这样突如其来。 “您好,九王子殿下。”林烟摘下头上硬被人扣上去的礼貌,打了声招呼。 九王子早就等候在约定地点,在心中设想了无数次与宰相的初次见面,强装镇定地回应道,“您好,宰相大人。” 由于是轻装上阵,林烟只带着今右和笑语随行,而且王子那边则是多带了两个护卫,或许是最近尸灵的触摸令他没有安全感。 九王子看了一眼林烟,紧接着视线紧紧烙在他身旁的今右身上,她的白色长发和红色眼瞳实在是太显目了,光是走在街上就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或者说是恐慌。 大多数看到今右的人都一眼认出他的身份,但即使是平民百姓,也能从林烟和九王子的衣着上看出他们绝不好惹,即使平民们大多都是教会的信徒,但无论信仰再如何炽热,也不敢直接对魔女出言不逊。 对于魔女,他们都保持着唾弃且惧怕的心态。 “我们先去那边的街道上逛逛,九王子殿下,”林烟说道,“听说早上的集市很是热闹。” 九王子自然不会败坏了宰相的兴致,“好啊。” 一出现在街道,今右的外貌就像是掉进石堆中的宝石一样夺目,但众人露出的目光往往是惊恐,大多数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连忙离开了集市。 那些摊主则是想走不能走,他们的目标太大,意味过于明显。 林烟并没有为了那些人让今右遮住头发的打算,这个时代的偏见没必要让今右承担,更何况他身为一国宰相,盟友还是神权的教皇,怎会让今右连头发都不敢大胆露出 林烟并没在意那些逃走的人,视线正常在摊位和路人之间徘徊,九皇子倒是认真注意着今右的反应,见她的目光在一个摊位蛇形发饰上停留几秒,就立刻花钱买了下来,态度比林烟还殷勤。 他让摊主将那个视频包好,“魔女小姐,虽然这是些粗制杂物,但对于民间闲逛来说也别有一番风味,还请您笑纳。” 好嘛,当着他的面给今右送礼偏偏碍于身份和局势,林烟还不好说什么。 一旁的九王子倒是注意到林烟灼热的目光,立刻让摊主包了个一模一样的交给他,“宰相大人,也请您笑纳。” ……他不是这个意思。 在摊主们战战兢兢的气氛下,他们终于把这一条街逛了个遍,拐过这一条街口,居然看到一家光明正大的风俗店。 风俗店,无论是在中方还是西方,都是官场联络感情的好去处,年仅十六岁的九王子看到这家更俗店竟不觉得有何一场,反而十分坦然地对林烟问道,“宰相大人,要去歇一会儿吗” “……”林烟看着风俗店巨大的粉红色招牌,硬生生顶着身旁今右的目光,“……好。” 宰相不会畏惧风俗店,毕竟谁没有个初入官场摸爬滚打的经历,无论对于交流下属还是升官进爵,这些不亚于酒桌文化的传统都是必不可少的。 风俗店内相当于一个较大的酒馆,歌唱女郎在台上唱着娇柔魅惑的歌,腰肢在一根钢管上盘来盘去,林烟他们随便选了个不显眼的位置,点了两杯酒精含量不高的饮品。 实际上很少有会带着女人进入这种店铺的情况,但他管不住今右,唯一的挣扎就是让笑语在店外附近等候。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今右一进门就借过林烟的外套,用布匹裹住了头发,还遮住了半张脸,只要刻意避免一些视线,不让人看清她的眼睛,没有人能认出她魔女的身份,甚至只当她是名少年。 但林烟紧张了啊! 这是突然搞什么,为什么要隐藏身份这是要当场抓他的奸 可他哪敢啊 九王子此刻不会理解林烟忐忑的内心,风俗店的老板更不会。 虽然林烟两人足够低调,但殿内的人仍注意到他们华贵的衣着打扮,对于一个合格的商人来说,抓住大客户是尤为重要的。 此时店内还算清净,或许是人们都没兴致在早上“干活”,很快,林烟和九王子就看到,自己的饮品被两名穿着火辣的女郎端了过来。 饮品上桌后,两名女郎立刻身子一软凑了过来。 九王子根本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那名女郎却面不红心不跳地喊着“先生”,“您的酒到了,要我喂您喝吗” 九王子显然也对这些服务轻车熟路,只是看了那名女郎一眼,确认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滚。” 林烟也劝退了另一名女郎,准备喝完这杯酒就离开,他的视线在各个桌位间扫了一圈,突然看到个意外的身影。 那居然是一个年幼的女孩,穿着华贵精致的服装,却坐在一群满是汗臭味的大汉中间,而且女孩的面容还与王子公主们有些相似,林烟仔细观察了片刻,那不就是他们的三公主吗 三公主此刻正不断被人劝酒,年仅12岁的小姑娘经不住诱惑和酒精的发酵,已经醉得迷迷糊糊。 循着林烟的视线,九王子也很快看到那位醉醺醺的三公主,惊讶道,“那是……王妹” “王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理由很简单,”林烟说道,“王族之间的争斗不仅体现于对魔女的争夺,还有对兄弟姐妹们的加害。” 三公主年龄幼小,背后没有大势力撑腰,不想要加害她是再简单不过的。 但问题是……他们要不要插手 就在林烟犹豫时,他对面的九王子已经站起身,朝着三公主的座位走去,林烟以为这位九王子要在他面前展示兄长的气概,事实也正像他想象的那样——九王子令人过去解围,将三公主带了下去。 但他注意到九王子脸上兴奋的笑容,以及那些人并没有通知三公主的母族这件事的发生。 林烟看着他走回座位的身影,问道,“九王子殿下打算如何处置三公主” 九王子见他用词“处置”,而非“安置”,脸色白了一瞬,“当然是等她清醒后送回母族,这些琐事就不劳大人挂心了。” “哦,”林烟说道,“九王子到了王城,最好收敛一下你那些龌龊的心思。” 九王子的笑容僵在脸上,但依旧一意孤行地说道,“大人在说什么,请您放心,王妹一定会安安全全送回她母族那边的。” “最好如此。” …… 风俗店另一头,正带着三公主离开的一行人突然被一名女佣挡住去路。 他们本想破口大骂,但见到笑语的一头粉色短发后,嚣张焰气立马熄灭。 “您……这是……” “把人交给我,”笑语虽然笑着,氛围却冰冷十足,“宰相大人吩咐了,要我把三公主好、好、送回去。” …… 林烟估摸着笑语那边处理完毕,喝完最后一口酒,对九王子说道,“我们出去,殿下。” 九王子迟迟没有等来下人的回应,心虚地站了起来,“好……” 九王子小小年纪就淫靡成性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样的人不可能被扶持上位,更不可能作为傀儡帝王,即便是傀儡,如此昏庸无能的继任者也会引起其他大臣的不满,再加上他因一己私利不顾大局的作法,一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身上有如此显眼的缺陷,即便在继任王位后,也随时都可能因为枕边人的一杯毒酒命丧黄泉。 而且今日九王子的私欲一旦落实,对于王室来说会是一起巨大的丑闻。 但丑闻对林烟这个层度的算计已经没什么作用,他也不打算留着九王子到能传出丑闻的地步。 林烟带着九王子在街头散步,可不是为了让他收揽民心,或者作威作福的。 他们随便找了家餐馆享用普通人就能吃上的午餐,直接带着九王子离开热闹非凡的商业街,进入了平民居住的大街小巷。 一进入这个地方,九王子就看到了几个被烧焦的住宅。 “宰相大人,这是……” “尸灵不知为何被放入了王城,这些是这几日内因尸灵被点燃的房子。” “我这次体察民情,体察的就是这些因尸灵作乱流离失所,艰苦度日的人们。” “大人……”九王子悻悻说道,“这些事哪里用得着您亲自跑一趟” “哦”林烟看向他,“九王子觉得这些平民不值得我们煞费苦心” 九王子不假思索的说道,“那当然,一群平民罢了,即便是死了,又与我们何干” 第一百五十八章 王室丑闻 九王子理所当然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林烟笑意越发深邃的目光。 小王子跟他逛了一个上午,体力耗尽的同时,嘴巴也越发没边了。 “无论如何,还请您与我在这里逛逛。” 九王子当即点头,可他没想到,这一逛就是一个下午。 这一个下午,林烟慢性子地走走停停,观察到那些房屋基本都只有小面积被烧毁的痕迹,但被烧毁的部分都焦得极为彻底,看来尸灵的火焰是的确会蔓延的,但蔓延速度并不快,燃烧速度也极其迅猛。 由此可见,林嫣昨天晚上遇害的火焰并非尸灵的火焰,因为那些建筑物的残骸依旧清晰可见。 果然是人有意为之。 林烟得到了收获,可九王子并没有,他跟着林烟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但他并不觉得自己亏损了什么,能够与宰相、魔女单独相处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 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从未练武的宰相有这么好的体力,他都累得走不动路,宰相却没半分疲惫。 终于到了一栋无人居住的废弃木屋前,九王子顾不上华贵的衣服,找了个木桩子坐下休息。 此刻天已经渐黑了,夕阳被大范围的乌云覆盖,似乎即将要下一场雨。 九王子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不安地说道,“宰相大人,我们打道回府,有尸灵的出没,晚上的王城……很危险。” “尸灵” 林烟的视线并没有落在他身上,“你是说那些” 九王子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顺着林烟视线的方向看去,他没有看到尸灵,反而看到突然点燃的大火。 九王子距离火场的位置十分接近,他的护卫刚想要起身保护九王子周全,就被笑语一剑挡了下来。 她不擅长用剑,这个动作只起到威慑作用,但他们若上前一步,她有无数种方法让这几个护卫人头落地。 “这是怎么回事!宰、宰相大人,发生了什么!” 即便是王族,九王子也终究是名涉世未深的少年,他善恶不分,只一味懂得朝着冷眼旁观的林烟求救。 林烟无视了他的惊慌,抓住他的衣领,将九王子提了起来。 “抱歉,九王子殿下,”他笑着说道,“只能委屈你成为权利的牺牲品了。” 说着,他将九王子猛地丢进热烈的大火当中,落入火焰的那一瞬间,九王子如同一个被压缩到极致的尖叫鸡,发出尖锐刺耳的惨叫。 但这几声惨叫也很快在火焰中虚弱下来,最终消弭殆尽,几名护主不及的护卫在九王子的惨叫下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笑语语气温柔地问道,“林烟大人,这几个护卫要如何处置” “护主不利的废物,”林烟说道,“斩了。” “是。” 话音刚落,笑语放下手中的剑,几根冰锥从护卫眼前一闪而过,下一秒人头落地。 “回头告诉那位国王,我发现了皇室的丑闻和被害的三公主,现在,那明险些对三公主施以毒手的罪魁祸首已经意外身亡。” “死因是突然出现的尸灵点燃了周围的建筑,罪魁祸首逃离不及,葬身火海。” 他笑道,“毕竟在尸灵横行的时代,死亡就是这样突如其来。” “混账!” 城堡中的国王将手中的玉石酒杯猛地摔在地上,前来报信的仆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他将额头与地板紧密相贴,生怕被国王的怒火牵连。 国王气极反笑,“好啊!好个宰相,林烟……他可真是个大忠臣!!” 身为宰相的林烟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地杀死了他的王子,这毫无疑问是对王权的亵渎!看来他的宰相已经只手遮天,连他的子嗣都不放在眼里了,怎敢轻易加害! “这个该死的奸臣!咳咳、咳咳咳……” 王后轻轻坐在国王的王座边,揽过他的一只手有节奏地轻拍,“陛下,息怒,宰相嚣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更何况这次是您先谋害他性命。” “宰相只杀了你最不受用的一个儿子,已经是对王权有所忌惮了。” 这话恐怕只有王后敢说的如此直白。 国王看着王后,眼神有些哀怨,但敢怒不敢言。 “宰相的背后是教皇,他有恃无恐,没什么不敢做的,”王后说道,“你陷害他失败,这是必要的损失。” 国王还真被王后的奇葩安抚哄好了些,“罢了,九王子昏庸无道,就算不被林烟陷害,也会死于兄弟的争斗中。” “问题是三公主,”王后想起那名年仅十二岁,与国王有几分像的女孩,“三公主怎么会参与其中” 国王冷笑一声,“还不是她的几个好哥哥,朝着最小的妹妹下手去了。” 国王对一众子嗣中,除了最为熟悉的七王子以外,就只有那位三公主谈得上印象深刻。 天真、烂漫,自由自在,也许是出于年龄的缘故,她的思维和性格还未完全成型,父亲的插手也还来得及。 那是他最喜欢的女儿,也是因为她与王争无缘,与权利不沾边。 但是正是这样的女儿,才会成为第一个被党争牺牲的对象。 不过宰相的出手,反倒避免了这一惨剧。 国王说道,“听说她被人送进风俗店,和一群男人坐在一起” 王后给予了肯定回答,国王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党争也就算了,但那个陷害三公主的王子将王室名誉置之何地 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公主被人从一群大汉的床上发现,这等丑闻无疑是将王室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国王温怒,“那最后三公主是怎么脱困的”国王和王后都不约而同看向那名下人。 “是九王子派人把三公主带走,”下人忙不迭地回答,“九王子的下人刚把三公主带走不久就被宰相的人拦下,送回母族那边了。” “九王子那个东西能有什么善心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恐怕是看宰相和魔女在那里,想要借此次机会表示自己,”王后分析道,“但如果是那样,他只需要派人去通知三公主的家眷,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而且如果九王子真的是想救下三公主,宰相干嘛派人阻拦 “他老是想救人”作为一名男人来说,国王自然能够领会九王子当时的意图,“他就是想亲自动手!” 他早就听闻九王子是个淫靡度日的小混蛋,没想到如今都能把心思打到自己妹妹身上! “九王子他死了活该他死了!宰相还真是做了一些大快人心的事情!” 王后轻抚他的手背,“陛下不生气了” “生气!怎么不生气,”国王说道,“我记恨的并非林烟杀死九王子,可是他对王权的公然挑衅!” “而且这群小崽子做的事也太过分了,三公主根本无心参与党争,背后也没什么势力,动手那人怎就如此没有肚量!” “再说他又如此龌龊的手段陷害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如此卑鄙小人,如此心惊胆战,本王又怎么可能让他成为下一任国君!” “传令下去!明日让所有王子与公主来我殿中一趟,我要亲自看看他们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说着,他周身的气氛阴冷下来,对着那名下人说道,“把他处理掉,今天谈论的事,不要流露出半点风声。” …… 第二天一早,林烟就收到了陛下要求紧急入殿的邀请,顿时想到恐怕是昨天的事引起国王盛怒。 同时他也注意到,国王的邀请似乎从来没有涵盖教皇。 虽然教皇代表的神权与王权极度不和,但也是一个国度秩序当中的重要一员,按理说以一国之君的风度,属实不该出现冷落教皇的情况。 或者说,国王已经决心与神权撕破脸皮但这恐怕对他未来的储君极为不利。 争斗是争斗,目张胆的冷落是冷落,两者对于各自的制裁和民心的影响都截然不同。 但林烟没必要想这么多,赴约的时间是在上午10点,林烟很快坐上马车,踏上前往城堡宫殿的道路。 国王这一次并未邀请诸多大臣,所以林烟也省去了寒暄的步骤,他轻巧地跃下马车,突然感受到一份怨毒的目光。 他转过头,一名金褐色头发的妇女正在众人的掺扶间恶狠狠地盯着他,注意到林烟的视线,妇女身后的人或是心虚地低下头,或是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只有妇女的态度格外坚定,仿佛如果没有身后的人搀扶阻止,下一秒就会拿着一把刀子刺进林烟的心口。 林烟原本应该无视这目光,但宰相绝不能容忍这样的冒犯。 不过这种琐事无需宰相亲自开口,这一次,与林烟同行的尤利已然开口,“看护好你们的人,如果疯狗冲上来蹭脏宰相大人的衣服,我们当天晚上就会让它出现在狗肉场。” 所有人都听出尤利话中的代指和威胁,纷纷底下脑袋,只有那名妇女依旧目光灼热,趁着身后的人手劲一松,挣脱钳制冲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人喊打 然而那名妇女没冲出多远就被身后的人们拽住,她被身后的人一扑摔在地上,卖力地挣扎叫喊。 林烟对妇女的喊声置若未闻,依旧步伐优雅的带队走向大门,将那个女人的丑态抛在脑后。 一进门,林烟见到的就是与外面那队人马截然不同的雍容华贵。 王子们手拿红酒杯,绅士地相互谈话,女士们在这里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整个宴会上都充满了贵族气息。 他笑着与国王打招呼,“晚上好,陛下。” 国王将沉着的目光投了过来,全然不见昨晚那勃然大怒。 “你倒是来得比我还晚。” “抱歉,陛下,”林烟说道,“路上发生了些颠簸。” 宴会中的主角总是最晚出场,林烟到达宴会的时间甚至晚于国王,这的确不合规矩。 但可惜,自从国王用一场大火算计林烟的性命后,他就在没打算给国王面子。 “魔女呢” 林烟愣了一下,不急不缓地说道,“原来您希望她出场那您别急,我这就让人带她过来。” 国王的眼皮跳了跳,宰相到底是如何看护那么危险的人物的,吩咐魔女能行吗 林烟刚进门没多久,又有一队人进入了宴会场地,那正是门口那名妇女的队伍,她一看到国王,就疯了一般冲过来。 周围的侍卫立刻上前护驾,谁知那名女人并未发动刺杀,而是膝盖一软,直线跪下。 她满脸泪水,用恶毒的目光看向林烟,“陛下!请您制裁这名无耻的伪善者!将罪人活埋于坟墓之下!” 林烟挑了下眉毛,一上来就这么劲爆 国王也被这名女人吵得头疼,“杰林伯爵,发生了什么” 那名女人的父亲立刻上前按住了他,单膝跪地对国王赔罪道,“陛下,是我管教不严,碍了您的眼,我这就带小女离开!” 谁知那名女人却将伯爵猛地一推,“我的儿子死了!谁为我说理!” 这名女人是九王子的生母,曾经爬上国王床上的女人。 但他当初并非是自愿的,第二天就陷入无法接受事实的抑郁中,她不再在意自己的外表,变得衰老丑陋,一心扎在自己儿子身上,短见又疯癫。 如果是当年这名女人还算有几分姿色,现在的她只会让国王感到作呕。 “陛下!您的儿子死去了!”女人低垂着头,这是她第一次口中承认孩子的父亲,“他被您面前这个奸臣设计致死了!” 国王并不喜欢面前这个女人,也不看中死去的九王子,但看着眼前女人的疯癫和执着,倒也不失为敲打宰相的一枚棋子。 “哦还有此事” 他看向林烟,“宰相,你还真是背着我做了件大事!” 众人的目光从女人刚入场时就被吸引了过来,此刻听到国王的话,更是心头一惊。 那名疯癫的女人出言污蔑宰相大人,国王不但没有偏向重臣,反而出口就是责备的话 这分明就是要宰相大人陷入两难。 平日里看他们君臣和睦,可实际上……宰相大人并非看上去那么受用 林烟知道国王难以以三言两语治他的罪,可从他这一番话出口起,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林烟毫不怯懦,“我那日的确邀约九王子同行,可当时意外颇多,九王子死于尸灵引发的大火,我已尽力营救,可为时已晚。” “臣保护九王子失利的确罪责在身,但陛下毫无过问便出言责备,实在令臣心寒。” 国王吸了一口气——他这幅嘴脸怎么让人觉得那么贱 林烟这番话让那些人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宰相又不是骑士,救人之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国王陛下这也太凉薄了。 果然无论是男是女,茶艺都是“沟通”时的必备修养。 “是吗”国王说道,“昨日我听情报声称,九王子是你亲自扔进火中的,这就是你的‘为时已晚’” “您是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林烟故作惊讶,“我将九王子仍进火焰中,他难道不会自己跑出来吗还是说,我拽着九王子殿下的领子,把他送进火场中央,然后再走出来” “我也是血肉之躯,陛下见我哪有半点烧伤的痕迹,还是说……陛下认为我力大无穷,能一下将那么大个九王子殿下一下扔进火场中央” “……”老实说,国王也对情报感到难以置信,可问题是他的情报确实就是这么讲的 “陛下,”林烟补了一刀,“您因这么漏洞百出的理由误会臣,臣实在……哎。” 国王一惊,你叹气个屁啊!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宰相这么能演 林烟的话成功将他拉回道德的制高点,就连那名跪在地上的女人都目瞪口呆。 “你胡说!我儿子就是被你害死的!”女人怒斥道,“你以为我看不清你们高官那些污秽的勾当!都别被他骗了!” “今天他能害死我的儿子,明天就能用同样的方法害死你们!” “他可是王子!王子啊!” 女人说的话固然没错,可在场的少数大臣和王子们也绝非没有自己的考量。 是的,以宰相的权利,他完全有可能设计陷害杀死一名没有实权的王子,同理,也有能力害死在场的任何大臣,二让旁人没有胆量去责问他的罪行。 问题在于,宰相的这份底气并非是众人忍让放任出来的,无论他们态度是否强硬,宰相仍旧不好惹。 谁都不愿意成为政权战事的第一个牺牲者,尤其是根本不确定身后的“队友”是否鼎力跟上的情况下。 只要不去招惹宰相,杀身之祸也不会惹到自己头上。 因此当女人说完那番话后,她绝望地发现,没有一个人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林烟也早料到这个结果。 “但是王子公主们安危还是值得关注的,”林烟狐假虎威地说了句,“当天发生了很多意外,不光光是九王子的这一桩事,我们还意外发现了三公主的遭遇。” “九王子主动邀请我去风俗店里坐一坐,”林烟笑道,“我虽然很不情愿,但官场上应酬之事我早已习惯,既然九王子主动邀请,我也不好损了九王子殿下的兴致。” 众人皆是有些唏嘘,世人都知道宰相不近女色,这九王子还提出如此冒犯的邀请,显然是没做足情报工作。 林烟接着说道,“可是没进入多久,我们就惊讶的发现了被一群男人围在酒桌上,正背灌酒的三公主。” 风俗店那种地方发现一名醉酒神志不清的幼龄少女,那名少女将会受到的遭遇可想而知。真不知道若没有宰相和九王子的撞破,三公主将如何是好。 但林烟却并没有提及这方面,“无论三公主如何自甘堕落,他代表的都是王室的脸面,身为一国宰相,我自然要避免这种事况的发生,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九王子就已经派人将三公主带了出去。” 说着,他看向国王,“但是陛下,九王子当时并没有带着三公主返回母族,而是让下人带着醉酒的三公主找一家旅店……” 言尽于此,在场的都是男人,不可能听不出林烟的弦外之音。 立刻有人开始唾弃九王子这恶劣的“兴趣”,后连跪在地上的女人也被人们的话语直戳脊梁骨。 “陛下若是对九王子的恶行难以置信,可以请三公主这位当事人亲自说说。”说着,他张开手,示意三公主走上前来。 三公主的母亲立刻拉着三公主走了过来,小公主泪眼汪汪,委屈地道,“父王……” 国王看着三公主的模样,竟也生出了侧隐之心。 “父王,女儿真的不愿踏足那样的肮脏之地,是有人用我身边朋友的消息引诱我过去,等进了那里,才知道那真的是一场算计。” “好多人上来就对着我劝酒,我说不过也跑不过,就喝了,后来是九王子的人带走我,我记得……我记得那些人当时真的商议着带我去一家旅店,把我绑在那里等九王子回来……” “小骗子!”跪在地上的女人毫不犹豫地指控道,“你当时醉了酒,哪能记得这么清楚!” “我只是醉了酒,可我酒醒之后,依然记得那天早上的事,”三公主铿锵有力的说道,“九王子的确没来得及对我做出什么,但若没有宰相大人那一日截胡救助,我今日恐怕连诉说委屈的机会都没有。” 三公主看着国王,目光格外清澈,“请父王一定要为我做主。” 国王本就不打算包庇九王子,那一日发生的因果早在今日前他就看得清楚,处置九王子是民心所向,也是他君心所向。 他终究是国王,林烟自然不会让他骑虎难下,反正九王子已经死了,他大可以顺着这个台阶走下来。 他装作先前根本不知此事,“岂有此理!伯爵你就是这样教育后辈的!” “整日淫靡度日,不识抬举,”国王大怒说道,“我看你这个伯爵也不用做了!” 第一百六十章 教皇之威 伯爵立刻跪下愤怒地扇了女人一巴掌,然后对着国王连连求饶。跪在地上的女人被扇得似乎有些懵了,也没想到自己的诉苦会给家族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陛……陛下……”她还抱有一些侥幸,“就算他性格不好,但也罪不致死啊!” “而且那三公主,那三公主既然已经被送到那种地方了,既然是她先被人陷害,那他的入幕之宾是谁还有区别吗!” 国王大怒,“你就是这样看待本王的女儿的!” “抱歉,我来迟了,但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还真是让我看到了一出好戏。” 这时,门口突然飘来一个悠闲的声音,身穿一身教会服饰的斯文男人正不急不缓地从门口走来,他的身边跟着一个满身黑衣的护卫,那是教会的三圣徒之一。 白兰地的视线一眼就落在跪倒在地的伯爵二人身上,“试图侮辱女子清白,甚至是王室之女,血肉至亲,如此之事可绝不是一死就能抵消的。” 他说道,“高权者更是要严加管束,九王子死有余辜。” “教皇”国王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如此规模的宴会却不对我邀请,我就只能不请自来了,国王陛下不会怪罪” 国王冷笑,“怎么会,本王只是担心教皇日理万机,没时间参与这种小打小闹的场合罢了。” “陛下言重了,”林烟却突然说道,“陛下的邀请教皇怎会不赏脸教皇毕竟没有陛下忙碌,陛下有时间参与的宴会,教皇怎会不来。” 国王脸上泛上微红,林烟这番话不就是与教皇配合,在说教皇不参与而他参与的宴会,就是他比教皇还要不还要不务正业 “林烟,你的胆子还真不小。”国王说道。 林烟只是谦虚一笑,“没有没有,这才哪到哪。” 白兰地也一笑,“说起来……九王子不过是二度加害者罢了,让人刨了他的坟,把尸体再焚烧一次碾碎作罢,可究竟是哪位王子将亲妹妹送入陷阱的呢” “把尸体……碾碎!”女人骇然无比,“陛下!绝对不能这么做!” 国王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看向白兰地,“教皇,王族子嗣的处理就不劳你挂念了。” “陛下是不清楚我说的话吗”白兰地长期挂在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这副冷漠不容置喙的姿态就连林烟也是第一次见,“既然是王族的子嗣,更要由并非王族的人去处置,我怎能确信国王您不会包庇罪行,我怎能确认国王不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将九王子安葬,让所有知情者永远闭上嘴” 白兰地,哦不,教皇这一番话几乎表明他完全不信任王族的诚信,就连陛下都不肯给这个面子,甚至更加防范。 但身为国王,又怎能连自己子嗣的尸体都保全不了 他今日开设宴会,的确是为了打击这不良风气,可绝不是让自己的儿子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九王子若还活着,他一定会严加惩治,了他已然殒命,无论是一名父亲还是一名帝王,又怎能允许旁人咄咄逼人 “够了!”果不其然,国王大怒,“我如何处理自己的孩子还容不得你来多嘴,教皇,我与你相敬如宾,但若是你得寸进尺,现在就给我滚出这里!” 几名士兵带着武器上前一步,气氛剑拔弩张,可别说是教皇,就连他身边的圣徒都毫无反应。 “哦,我亲爱的陛下,”白兰地毫无感情地说道,“我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您能有些自知之明。” “一个儿子的尸体和名誉拿比得上您屁股底下的王位重要呢” 他接着道,“哦对了,险些被转移话题。” “在九王子之前,三公主应该是被另一个王子的人送到风俗店的,能否请那位王子识相一些,自己站出来” 话音落定,无人主动站出。 “哦,好,罗兰。” 他身旁那名圣徒立刻上前一步,“教皇大人,根据调查,是五王子的人将三公主骗进风俗店的。” “干得好,”教皇夸奖了一句,那名圣徒立刻露出如沐春风般的满足,教皇他的视线在各位王子之间扫过,最后落定在一名身高不高的王子身上。 那名王子立刻打了个冷战,忍住下跪的冲动,“教、教皇大人……” “你应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我、我会去教堂忏悔……” 听到王子软弱的话语,国王气得走上前去,狠狠扇了王子一巴掌。 “废物!” 他是怒其不争,身为王子竟这么快低头,并且选择了以神权的方式解决问题。 白兰地身为教皇竟然插手王族的家务事,更可气的是,他不但没有保住一名儿子的尸体,也险些让另一名儿子被他治了罪,今晚过去,他就会失去大部分贵族的民心。 白兰地不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逼迫他,但是因为党争的缘故,他的所有子嗣被送到王城,这才给了白兰地可乘之机。 不……不仅如此,他的子嗣本在各地就被传出无能的名声,白兰地早就可以借此打压他的王权,但他没有这样做,他的心思足够沉稳,能够留到他将子嗣以储君之位冠冕堂皇地聚集到王城,再一击毙命。 “国王何必如此愤怒呢”白兰地的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我认为五王子殿下的决断十分正确,三公主本就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既然五王子殿下有心向朴斯之神忏悔,为何不给他这个机会” 国王双目通红,“你……” “教皇说的很有道理,”林烟拍了拍手,“不愧是神的代行者,教皇阁下果然宅心仁厚。” 白兰地看向五王子,“还请五王子记得自己的诺言,我想,这个国家也会欢迎一位懂得忏悔与弥补的帝王。” 五王子听后愣了愣,继而喜笑颜开,“当然!多谢教皇大人!” “够了,都给我走!”国王看着五王子墙头草的模样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紧接着病情突发,猛地咳嗽起来,看他的样子,几乎是要将肺也咳出来一样。 咳嗽许久,国王整个人都变得灰白颓靡,但看向林烟和白兰地后,他的怒火又将他那口咽不下的气顶了上来,“已经够了,这场宴会没必要再继续了,都给我滚!” 帝王大怒,没几个人敢不从,可问题是面前的宰相和教皇都不为所动,他们也不管第一个离开。 在僵持片刻后,教皇终于像放过这名病入膏肓的国王一样发话了,“既然陛下驱逐,我也不必多留。” 说罢转身离开。 地上跪着的女人还处于茫然,“不……不对啊……” “三公主明明还没有受到伤害……无论想法再怎么不该,他终究还没有付出实际行动……而且他只是落井下石而已啊,他不是这次陷害的主谋啊!” “凭什么这次的主谋能够受到原谅,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儿子要被挖出尸体碾碎,你们为什么这么对他!” 女人身旁的伯爵立刻按住她的头,用手住她的嘴巴,“蠢货!闭嘴!你想把我们都害死吗!” “你还不明白吗,怪不得你蠢了十几年!” “他根本不是死于对三公主的龌龊,他是死于权利!权利!” “他根本就是一个牺牲品罢了,教皇大人需要他死地挫骨扬灰,他就得感恩戴德地接受!” “所以我当初才宁可把你送上国王陛下的床,你以为我不想保全自己的女儿吗……”伯爵狰狞地留下几滴泪水,身影极为凄凉,“只是我女儿的清白和拒绝国王的代价比起来……太廉价了啊!!” 此时,站在权力制高点的男人拿着一杯红酒走向了教皇。 他没有听到伯爵与女人的对话,或者说,即便听到了也无济于事。 “教皇大人真是风度,”林烟说道,“林某甘拜下风。” 白兰地失笑,“这个国家的人可不是如此自称的。” “说起来,你不找个机会问候自己的姐姐吗”白兰地示意了个方向说道,“就是你与他们寒暄的最好机会。” “家姐与教皇相必,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林烟说道,“不过既然教皇大人都这么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烟抬起酒杯比划了下,转身找到正在离开的姐姐。 “请留步。” 那名还算有魅力,棕发蓝眼的女人步伐一顿,他不想见到这位弟弟,但奈何对方地位实在太高,即便是家人也不能失礼,“宰相先生,”她笑着说道,“今天找我这家姐所谓何事啊” “这些天是您在用我的身份各处招摇撞骗……哦不,各处拉拢人脉的,对。” 姐姐笑容一僵,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她应该只是拉拢人心,并未获得实际的利益才对,“我只是与他们闲聊几句,毕竟我也无法改变我是你姐姐的事实不是” “嗯……姐姐说得没错,”林烟说道,“我不在意那些,只是与姐姐许久未见,想要与姐姐约个时间,共饮一杯”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扶持二公主 宰相的姐姐已经有三十多岁了,她嫁给了一位侯爵,成为了正儿八经的侯爵之妻,生了一个还算可爱的女儿,如果不牵扯进这这些事的话可以度过美满又富贵的一声。 惜她不知分寸,得寸进尺,惹恼了这位身为宰相,又不顾家族情分的弟弟。 “……不必了,”姐姐说道,“我没有心情和你喝茶,你身为宰相,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工作。” “我没想到姐姐如此不顾情分,”林烟说道,“还是说姐姐在害怕什么,我又不是豺狼虎豹,还能吃了你不成” 林烟神色淡然地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姐姐为三公主的事操这么多心,甚至不惜利用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一定不会希望这些事因为我几句话就前功尽弃” “林烟,你……你要做什么”姐姐说道,“我只是拒绝你喝一杯茶,你难道还要逼迫我” “从您的事情被我发现那一刻起,您就没有拒绝我的权利了。” “认清事实,姐姐,”林烟说道,“明天下午四点的普罗尔滨庄园,我在那里等待姐姐的大驾光临。” 说罢,他转身离开,他知道公爵子姐姐没有拒绝的理由。 以这名姐姐的性格来看,她自然不甘心让一切前功尽弃,公爵的伪装很不错,至少从未在这名姐姐面前露出马脚,她猜不到自己对他动了杀心。 既然猜不出杀心,那就一定会前来赴约。 林烟对此胸有成竹,恕不知就在不远处,二公主罗奈尔正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边,公爵的姐姐正被蒙在鼓里,但她深切的意识到,这一定是一场陷阱。 罗奈尔飞快地追了出去,因为她急切的动作,原本没有注意这边的林烟也看了过来。 罗奈尔 他看着二公主跟上姐姐离开的背影,并未在意。 她说服不了自己的姐姐,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退路,一切都在宰相的掌控之中。 果不其然,当罗奈尔叫住她时,姐姐就已经猜到了她想说的话。 “您不能接受宰相的邀请!” “我知道,”姐姐说道,“我知道他一定对我有所图谋。” 罗奈尔愣了下,“那您为什么……” 姐姐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是用坚定的目光看向她,“二公主,您想成为女王吗” “想……”罗奈尔怔怔地说道。 身为王族,再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权利的重要性,他们从出生时就含着金汤匙,享受着常人一生无法体会的荣华富贵,养出一身娇气的贵族毛病。 但正是如此,他们这些人才尤为清楚——一旦离开权力的庇护,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就像是偿还前十几年的无忧无虑一般,他们整个后半生都要陷入生命与权利的争夺。 即使不为王位,也要为了活着。 想要安于现状的人的命运已经变成风俗店里灌进肚子的一杯酒,让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但宰相不是能信之人,我们与虎谋皮,终究会被老虎一口吃掉!” 姐姐却摇了摇头,“即使现在不去面对,等你坐上王位,他依旧是你必须处理的敌人。” 姐姐的母族与宰相并不相同,而且以宰相这些年对他们的态度来看,他很清楚自己不会被那一方人接受,到后来及时他们故作容忍委曲求全,也依旧会被视为眼中钉。 “我们既然争夺权利,就必须接受被更高权利者算计。” “而且我们无从逃避,必须直面这次难关,贸然使用他的名号会引来他的不满,但只有他这名宰相的名字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让人心倾向于你,即使再来一次,我还会这样选择。” 姐姐铿锵有力地说道,“所以为了保住这份利益,即使他对我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都是我要支付的代价。” 罗奈尔皱着眉头,“姑姑……” 姐姐看着罗奈尔,说道,“等明天我将你一同带去,你是我们认定的未来的继位者,我明日会与宰相做出的协议也好争吵也罢,你都有权利插手。” 罗奈尔点了点头,“姑姑对我的帮助,罗奈尔铭记于心,绝不会忘。” “二公主……”姐姐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软化,很快又变得坚定下来,“我不单单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日后的荣耀,与权!” 没过多久,参与宴会的人终于零零散散地离开,但是林烟站在门口没走,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很快,白发红瞳的魔女在阿米洛的看护下走了过来,她看着分散的人群,露出疑惑的目光,好像在问:怎么我刚到宴会就结束了 林烟笑着摸摸今右的头,说道,“回去。” 于是,刚到达现场的今右又跟着心情不错的林烟踏上回程。 …… …… 次日下午四点,宰相的姐姐已经到庄园门口等候,宰相本人却姗姗来迟。 这里是宰相的个人财产之一,一个四季皆宜的葡萄酒庄园,适合度假。 林烟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他听说宰相曾经与教皇有过其他合作,其中一项合作的内容是购买大批尸灵。 尸灵也有强度划分,宰相当初进购的这批尸灵品相只能算是中等,但诛杀一人已经绰绰有余。 将这批尸灵买回来以后,宰相就一直将他们安置在这个庄园当中。 尸灵身上燃起火焰似乎是有规律的——他们往往都是因为照射到月光才被点燃。 这里是林烟的庄园,他本人不到,即便是他的姐姐也不能随意入内,宰相的姐姐就这样一直等到林烟的马车慢慢悠悠地驶来,他的下人这才打开大门。 姐姐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约定好的时间迟到让她在此等待,非常俗套的下马威。 “姐姐,请。”下了马车之后,林烟的态度还算礼貌。 他们来到庄园别墅二层的阳台上就座,下午的气温还有几分暖意,但他们的并未因此缓和。 “你就不必阿谀圆滑了,林烟,一起生活的十几年里,我们早就看透了各自的本性不是吗” 林烟噙着嘴角给姐姐倒了杯红茶,自己则往茶杯里倒了点红酒,不伦不类地喝上。 “那既然姐姐这么说,我就不卖关子了。” “用了我的名声,姐姐准备赔点什么” “只要是我能给你的,什么都行,除了二公主现在的势力。” 林烟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倒是理直气壮。” “平白无故偷了我的东西,被抓包后冠冕堂皇地当做交易,”林烟说道,“谁告诉我的姐姐天下有这般道理” 坐在姑姑身旁的罗奈尔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虽然没与自己对话,但这位宰相的气场可不是一般的有压迫感,光是坐在这里,她就感觉周围的空气冷上好几度。 或许是与宰相相处的多了,宰相的姐姐倒也没怯场,“我没让你的名声受损,也没借你的名号借债,我无论如何都是你的姐姐,你我沾亲带故,怎么可能摘得清” “不是没借债,而是借不到,”林烟笑了,“那些贵族也不是蠢货,你打着我的名号,他们给你几分薄面,但我本人终究没到场,他们又怎敢抛出筹码” 就算姐姐借的真是林烟本人的意思,他不肯亲自出马,也说明他对二公主本身不算多么重视。 “我说姐姐啊,你费尽周折折腾一番,就算我不插手,最后真肯坚定站在你背后的恐怕也没有几个,”他笑得嘲讽,“希望到最后,你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公主有些畏惧林烟的气场,但听到姑姑的劳动成果被如此贬谪,终究忍不住开口,“这就不关宰相先生的事了,请您自重。” 林烟挑了下眉毛,这二公主性格倒是烈。 姐姐碰了下二公主的手,袒护尽显其中,“说这些没有意义,我已经不可能回头了,林烟,你要是有什么条件就说。” 林烟笑了笑,说道,“我要的很简单,只有一个,只要达成,我就不再计较你冒用我名号的事,还会让魔女也步入二公主麾下。” 姐姐惊了,“你也想要扶持公主” “就目前来讲,这场党争还挺有趣的不是吗作为消磨时间的娱乐来说足够了。” “那些王子我一个都看不上,如此一来,不如扶持一位公主,尽尽雅兴。” 虽然宰相喜好男色,但并不厌女,就像女性也会有对同性惺惺相惜的感觉,姐姐觉得宰相这份想法并不奇怪。 不过……她愿意扶持二公主,这对她来说还真是意外之喜。 甚至可以说天降大礼。 他们起初就是一致认为宰相不会轻易扶持一位公主才出此下策,而且宰相的身份极为特殊,被他扶持的子嗣反而会被国王抵触。 但今天国王被林烟和白兰地连续压得抬不起头的样子他们都看见了,还管什么国王的想法识时务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他这决定做的实在草率,真的没有隐情了吗 姐姐半信半疑地道,“所以你想要什么” “不急,”林烟说道,”你先来和我看个地方。”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是怎么想的? 姐姐别无他法,只好跟着林烟走下楼梯,来到庄园别墅的一层。 从最开始进入别墅时,姐姐就察觉了一些异样,这栋别墅的内部空间小于别墅的整体体积,也就是说,一扇墙壁阻挡了他们的视线,隔绝了别墅的大部分空间。 因此那部分空间就相当于被修建成一个暗室,没人知道里面隐藏着什么,但很快,林烟会为她揭晓这个秘密。 林烟带着姐姐来到了别墅一层的门前,这扇门处于别墅拐角的阴暗处,如果不是林烟带她们寻找,怕她们逛遍了整个别墅,都不会注意到这里还别有洞天。 大门框上长满了黄色花蕊白色花瓣的小花,显得童真又可爱,但不知为何,姐姐心中有些发毛。 “林烟,这扇门后面是什么” “姐姐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罢,他令人打开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只尸灵干枯腐烂的手就从门内伸了出来,将将无法触碰到林烟的皮肤。 紧接着,门框上满满的、爬满了尸灵的手。 被关在房子中的尸灵嘶吼着,空洞无神的眼睛紧紧盯着屋外中的一切,他们看着姐姐震撼的表情,似乎想要挣脱身上的枷锁,将姐姐的骨头敲碎,整个吃进肚子。 “林、林烟……”姐姐瞪大眼睛,但很快捏紧拳头,强装镇定,“尸灵是被严厉禁止的,你做的这些如果被国王陛下发现,他会废了你的职!” 林烟去全然不理会她的打岔,“你不是说……只要我不动二公主目前的权势,你什么都愿意给我吗” 林烟笑了起来,但他的笑容比不苟言笑时还让人毛骨悚然,“我只要你的命。” 姐姐突然感受到从脚底板贯穿大脑的凉意,林烟……他终究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林烟抬手抓住门框上的一朵稚嫩花朵,接着猛地将它摧残掉落,很快,门框上所有的花像是默哀一般都枯萎了。 然后,他将花瓣的碎片撒在姐姐身上。 房间里的尸灵瞬间失去禁锢,大批大批从狭窄的门口涌出,姐姐在茫然之下被尸灵狠狠抓了一下,这才猛然惊醒,拼命地奔逃起来。 这绝对是这名女人自成年以来最狼狈的时刻,她出身名贵,万人之上,此刻却不过风度的抓着礼服裙角,迈起瘦弱的大腿。 “不!姑姑!” 一名贵族女人即使拼尽全力,也跑不过面前这群凶残的尸灵,她的裙子很快被扯得破破烂烂,皮肤上满是抓挠血痕,但她不敢停下,生怕自己被突然袭来的尸灵扑倒,连逃匿的机会都被夺走,陷入万劫不复。 从尸灵脱困,疯了一般追上自己的姑姑那一刻起,罗奈尔就第一时间拿起随身携带的法杖,准备杀死那些该死的尸灵,将姑姑救于水火之中。 然而林烟却比她的速度更加迅速,在罗奈尔准备前冲的前一秒抓住她的肩膀,硬是将她拉了回来。 “你放开我!!” 眼看着姑姑被尸灵追逐得越来越远,再不赶紧出手就要来不及了! 但林烟的手就像铁钳一般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就连罗奈尔都想不通他哪来如此大的力量,“林烟!我告诉你!如果你的支持是用姑姑的性命换来的,我绝对不会认可你!” 她凶狠地道,“你最好绝对不要让我坐上王位,否则我一定与你不死不休!”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道理好了,二公主殿下,”林烟居高临下地说道,“手握权力之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旁人触碰他的权威。” “当你的姑姑假借我的名号利用我的权利谋私时,她将已经犯了死罪。” 罗奈尔瞪大眼睛,似乎对林烟的话感到骇然。 远处姑姑的惨叫一次又一次刺激着罗奈尔的神经,她泪流满面,法杖中巴掌大的火球不断扑出,又被林烟身旁的尤利挨个斩碎。 她疯狂地叫骂道,“疯了!你们都疯了!她可是你的姐姐!为了权利!为了什么他妈狗屁权利!” “林烟!我诅咒你,我要你下地狱!” 林烟身旁的尤利毫不犹豫地扇了她一巴掌,远处姐姐早就冲出别墅,却被挡在庄园的大门前,这会儿已经彻底没了声息,林烟也在这时说道,“去驱散,别让她的尸体太难看。” 尤利果断领命,这才带着侍卫们冲了出去。 林烟发现,不等侍卫赶去驱逐,许多尸灵就已经朝着一个方向向渐行渐远,只有仅仅一圈尸灵还在围着姐姐的尸体啃咬,等侍卫将挡眼的尸灵赶走后,林烟这才发现庄园的大门已经敞开。 可惜姐姐没能逃走,她在打开大门的最后一瞬,被尸灵咬断脖子致命。 “还真是……给我添了个大/麻烦,”林烟无奈一笑,“居然把大门给打开了。” 这下会有更多尸灵在庄园附近游荡,以他现在的人手清理不及,恐怕饲养尸灵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陛下耳朵里。 “大人,尸体只剩这些了。” 尸灵的啃咬能力不容小觑,姐姐的尸体基本只剩下胸腔躯干和白肉所剩无几四肢,脑袋整个掉了下来,好在尸灵并不喜欢啃食面部那些硬邦邦的皮肉,她的面容勉强能够辨认。 只是一旁的罗奈尔在看到这具尸体的瞬间猛地瘫坐在地,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捂住嘴巴,无声地呕吐起来。 “尤利,”林烟吩咐道,“这之后呢随便找个理由,把侯爵家族那边也灭了。” “哦对了,找个办法让老爷子那边的主母不敢吱声,我没兴趣听泼妇叫骂。” 分明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宰相却仍以如此傲慢地姿态发号施令。 演到如今这个地步,林烟已说不清这究竟是他的意愿,还是身份所逼了。 尤利却爱极了宰相这副模样,“是,林烟大人。” 那一日夜晚,整个庄园附近都因尸灵的燃烧而灯火通明。 林烟带着罗奈尔回到宅邸,她这一路上都格外沉默,耷拉着眼皮,好像心也随着她的姑姑一同死去了一般。 看着罗奈尔这完全没有烈性的样子,林烟皱了下眉头,转念说道,“二公主殿下,你现在这样可没有即将夺得王位者的风范。” 罗奈尔耳朵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用同样的方式,杀死我的哥哥,还有姐姐,对吗” “自然不能够用同样的方式,”林烟明知罗奈尔想得到的并非这样的答案,仍旧如此说道,“再利用尸灵,国王就会以此发难,将风波推到教皇身上。” 罗奈尔仍旧看着他,不为所动,林烟想了想继续道,“大公主和三公主没必要清除,她们与王位无争,接下来只要识相一点,就可以在你的默许下度过安然一生。” 她的眉头皱了下,“林烟你到底……是人是鬼” “”林烟疑惑。 “为什么你能笑着杀死自己的姐姐,也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着放她们一马的话” “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你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你又怎么敢如此不负责任地发散自己的善心!” 怎么想的 林烟最近还真没功夫思考这个问题。 他只是一个出来乍到的家伙,莫名其妙就坐上宰相之位,还要接管他屁股后面一串破事,随时都要以宰相的身份处理各种文件和工作,还要分心思考对付国王的对策。 不仅如此,他还要同时兼顾熟悉这个世界的布局、身份、人名信息,与情报人员交接、出面处理各种合作和利用之间的疑难杂症,还要对下属恩威并施,等等等等…… 这段时间还处于党争之中,他一个宰相自然无法脱身,各种问题接连不断。 他早上进入办公室,晚上才得空出来,哪里有心思思考这些伦理问题,今右看了他的忙法都不愿进他屋子,就连尤利和阿米洛都消停了。 但林烟属实没有面对过自身的问题。 他曾经在前阵子要求下属在平民间着重观察行动、性格、生活、口碑与之前大有不同的人,接着他发现,那些人起初安然无恙,但在第二天里,都会被类似撵肉机一样的力量撵成肉末。 这恐怕是来自光幕的绝对规则,那些事件还在王城引起不小的轰动。 因此他十分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行动,并且扮演得越发娴熟。 但他是林烟,并非宰相,他为了身份不暴露累得要死要活,却没有思考——面对这些处置,他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若要说后悔,他人都杀了,还能后悔到哪里去。 林烟并没有见到过如此特别的光幕,与先前的光幕不同,这个光幕所塑造的场地“王城”具有着极高完成度,甚至连人文文化、歌剧,以及一些其他无关紧要的艺术作品都一应俱全。 王城中的人们也格外逼真,或者说,他们就是某一时期真实存在的人。 但光幕终究只存在于短期之内。 等光幕散开,一切存在过的痕迹都会烟消云散。 第一百六十三章 葬礼 林烟很少在在光幕中做滥杀无辜的人。 或者是因为他曾经面向的都是因机缘巧合被困光幕,真实存在的人。 他们不会随着光幕的消失而消失,被救出后,他们仍有着漫长的人生。 但林烟对光幕中的人的处置,往往格外随意。 正如罗奈尔所说那样,林烟能够笑着送人下地狱,也能因几句小小的讨好饶他们一命。 像杰德那样对光幕中的人大开杀戒的类型也大有人在。 无论再怎么逼真,虚假终究是虚假的 如果要将光幕当中的人算入人命,他们的国家为什么不立个保护法每当光斑处理局破坏神只遗物,导致整个光幕消失,这又得是怎样的罪孽 眼看着罗奈尔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林烟说道,“你是第一天听说我的名声如果权力不能让我凭心情掌控生杀大权,我要它还有什么用” “我不仅能放过那两名公主,还能放过侯爵那边的所有人。” 林烟笑着摸了摸罗奈尔的头,无视她的抵触,“尤利已经带人去责难了,但只要你乖乖成为我的傀儡,我一个命令,就能将他唤回来。” 罗奈尔这才转过头,失去了公主的高傲,即使眼角嗔着泪,依旧微笑对他,“宰相大人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拒绝的权利呢” …… 林烟姐姐的死讯根本瞒不住观察各方动向的贵族们,听说他的姐姐死得如此凄惨,贵族们无不唏嘘。 但同时,林烟也放出了消息——他对姐姐死亡一事感到无比悲痛,虽然先前一直是姐姐冒用他的名号拉帮结派,但为了完成姐姐的遗愿,他愿意正式扶持二公主 同时,他愿意扶持二公主的理由还有一个——魔女认可了她。 但究竟是魔女先认可了二公主,还是宰相决定扶持她后逼迫魔女就范,都已经说不清了。 但宰相的姐姐死得格外蹊跷,据说是死于尸灵的啃咬,但案发地点分明是宰相的庄园,为什么宰相的姐姐都能因此丧命,宰相本人却安然无恙 人们不敢深思这个事情的始末,生怕引火上身。 但毫无疑问,两位高危人员的死亡弄得整个王城人心惶惶。 国王倒是敏锐地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尸灵怎么会一同聚集在那里 宰相的庄园附近确实聚集了许多强大的尸灵,但部分尸灵脚腕上都有被枷锁磨损的痕迹,他们不像是跑到那里,更像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林烟知道这些痕迹根本瞒不过国王,因此干脆没加掩饰。 国王想对付他,不缺一个由头。 更何况比起某一天因为左脚先踏入门内被扣上一个天大的黑锅,不如卖个弱点给他,也好提前防范。 而且这件事情还与教皇有关,能把白兰地拖下水的对策,他都乐此不疲。 也许是怕尸体就这么烂在家中,林烟第二天就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许多贵族们都纷纷到来,当然,最能引起林烟注目的,就是姐姐的家人们。 一名英气十足的侯爵牵着一名只有几岁大的男孩,由于担心他受到惊吓,那名男孩没有看到母亲最后的遗体,只知道跟在父亲身边哭个不停。 侯爵身后是姐姐的母亲,也是林烟父亲家如今的主母,一名气场十足的妇人。 一进场,主母就看了林烟一眼,“你葬礼举办得倒是勤快。” 林烟知道主母正处于死去女儿的悲痛中,因此听到这火药味十足的话语也并未反驳。 一旁的侯爵也算个地位不小的爵爷,平日里耀武扬威,充满贵族风范,但在林烟面前就显得不够看了。 他早知道自己的妻子与弟弟不合,现在更不敢向他询问妻子的死因。 只能将视线转到林烟身旁的罗奈尔身上。 “二公主殿下,”因为姐姐的缘故,侯爵实际上与罗纳尔是格外熟络的,但这种正规场合,他只能公事公办地问道,“那一日您与我的妻子一同赶赴宰相的邀约,您告诉我,我的妻子她真的死于意外吗” 这番话几乎摆明了是宰相陷害他的姐姐,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林烟倒是没有在乎他的口不择言,他看出这名侯爵真情实意地为妻子而悲痛,这份真情无关权利与颜面,显得格外真切。 看来他的姐姐平日里对这些家人还真是不薄,几乎将所有情感都灌输进去。 因此对于这名本就歹毒如同蛇蝎,又生性多疑的弟弟,就显得淡薄了。 侯爵本以为罗纳尔会给他答案,却不料罗纳尔紧紧抿着嘴唇,不肯作答。 侯爵赶忙再次追问,这一次,罗纳尔才不带任何情绪地抬起头,疏远地回答道,“我宰相大人没有对姑姑有任何失礼,姑父您……多虑了。” 侯爵如同晴天霹雳般站在原地,身影显得摇晃,“不,我不信。” “罗奈尔,你告诉我她真正的死因,宰相的庄园周围怎么会有尸灵!凭什么宰相毫发无伤,而她死无全尸!” 罗奈尔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刺入掌心的痛觉让她清醒,她生怕自己露出马脚,“因为……” 她面色如灰,“因为姑姑沾上了让尸灵发狂的花粉,尸灵这才从方圆十里冲了过来。” 说罢她闭上嘴,再也不肯说一个字。 在罗奈尔应付侯爵的时候,林烟瞟向那名主母,很快,后者也接触到他的视线。 林烟主动说道,“看来父亲没来啊。” “你之所以把葬礼设在王都,不就是不想见到他的意思” 林烟的父亲如今在王都外的城市,虽然林烟不知道光幕对那里的表现是如何的,但至少,如果他不主动挪窝的话,林烟可见不到他。 有一句话主母说错了,林烟不是刻意避免与宰相父亲的相见,其实真的只是因为他无法离开王都。 说起来……这个光幕的进展格外的慢。 原先的光斑处理局成员都会在了解光幕的规律后,以最快的速度寻找空想禁区,但偏偏这个光幕强制“角色扮演”,但是在这个动荡的时期,无论是高官权贵还是普通平民都陷入生活的忙碌,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哪有那么多时间各处探寻 而且区域的探寻具有门槛,除了那些隐蔽能力一流的家伙,至少国王的城堡只有他们这些高权者能入内。 …… 在顺利开展完姐姐的葬礼后,林烟非要在尸灵横行的阶段到街上逛一逛。 但他的侍卫们自然不好猜测林烟的打断,只好任劳任怨地跟上。 林烟没有带尤利或者阿米洛,而是拉上今右和一队人马便离开。 他此行的目的很简单——作为公爵的谋权篡位计划已经进入稳步发展阶段,他是时候寻找这个光幕当中的“外来者”了。 只是外来者基本都隐藏地很好,或者说,暴露的已经变成肉酱了,他没办法利用宰相的权利寻找他们,但简单的是,只要在人口众多的街上溜达一圈,一眼扫到的东方面孔就多半是外来者了。 宰相上街,街上的人自然不敢冲动或怠慢,他们主动站在道路两旁给林烟让路,每一个人都恭敬地低着头,不与林烟对视。 这也就是林烟这次让今右穿上斗篷的效果,不然这些人至少有一半会不顾礼节地逃走。 街上的人站成两排,林烟确认他们面相90分方便了,他很快将视线锁定在一名壮年身上,对着侍卫说道,“把那个人给我带过来。” 侍卫们很快顶着众人惊惧的视线上前,还算礼貌的抓住那个人的肩膀,将他带到了林烟面前。 那个人显然也认出林烟的不同,但实在没能想到,就连这个国家的宰相也能够被外来者替换,面上惊疑不定。 “我暂且不会伤害你,但你得跟我走一趟,”林烟说道,“你身边还有其他外来者吗” 那个人想都没想就说没有。 林烟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名五六岁大的男孩,看到父亲被拽走,也不知所措地跟了上来。 “家住在哪,我命人把你儿子送回去。” “……好。”他知道即便林烟是自己的仇人,杀害一个光幕中的小男孩也没有意义。 他报出一个地址,林烟立刻让身旁一名侍卫送人。 林烟压低声音问道,“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未者” “……有,”男人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光斑处理局的人,还是流浪猎人,亦或者祸乱” 林烟对这名男人的身份有所猜测,他不认得自己,所以答案应该在后两者之中。 “流浪猎人,我是流浪猎人,”他说道,“林烟,我在资料上看到过你。” 在这个光幕当中,男人的身份不过是名还算富裕的平民,他没资格知道宰相的名字。 但当他看到林烟的脸时,他就意识到自己性命无忧。 “你如果想独善其身,就不要在我的下属面前直呼我的姓名。” 林烟说道,“既然如此,你就把你知道的身为祸乱的外来者全都指认出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木匠,想要出名 男人一愣,紧接着说出几个人的名字。 林烟对身后的侍卫一摆手,“全都去找。”侍卫们顿时一哄而散,深入大街小巷,用各自的方式寻找被指认出的人。 林烟清空了身后的侍卫,这才对男人说道,“我们换个地方谈。” 他和今右带着男人找到一家还算典雅咖啡厅,点了三杯咖啡,坐了下去。 今右这才摘下斗篷帽子,露出一头白发。 男人有些惊讶,但终究是现代人,接受能力高的很,更何况他早就听说过这位持有者的鼎鼎大名。 他先先开口问道,“你打算杀掉那些祸乱” “你不愿意” 男人摇了摇头,“我只是很惊讶,你不是中立主义吗” 林烟点了点头,“所以我没打算杀他们。” 男人有些失望,却没表现出来,“你是不是想问我空想禁区寻找到什么进度了” 他主动回答道,“说真的,我知道的不多,我只是把我家周边这片范围寻找了一遍,但没找到空想禁区不说,还捅了祸乱的老窝。” “好在都有身份所胁,他们没有难为我,但我周围这一片区域……属实没什么收获。” 男人说得十分坦然,更有种“有恃无恐”的感觉。 林烟隐隐觉得,他对空想禁区的搜寻并不急切,甚至有些抵触,也正因自己压根无所成果,才毫无心理负担地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就像刚刚男人急切的回答一样,他没有“找到组织”的庆幸感,反而想快些将林烟打发掉。 于是,林烟问了个与刚才话题毫不相关的问题,“你爱你儿子吗” 男人果不其然愣住了,回答开始含糊不清,“这……父爱这东西玄乎得很,虽然我不是他真正的父亲,但那孩子还挺可爱的……” 林烟犹豫片刻,终究没有用出套路那些贵族的威胁式发言。 他格外直白地问道,“那……你是不是想留在这” 男人安静了。 他正掩饰自己的神情,让他看上去坦然又随意,“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可以带我去你那” 他装作正经地思考片刻,说道,“我看还是算了,我一个平民老百姓,突然攀上高枝,你和我都会受怀疑的。” “我听说你现在和国王针锋相对,干嘛还要带着我添堵,还是说,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林烟又怎会听不出他极力掩饰。 一句“喜欢啊”就能解决的问题,让他憋出这么多话,反而适得其反。 但林烟最终还是实话实说,“没有。” 男人在心里松了口气。 只是这时,坐在一旁的今右有些较真地说道,“这个世界是假的。” “我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一怔,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 “宰相大人,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男人刚站起身,突然听见店外一句稚嫩的,“父亲!” 他为之一振,抬起头,看到自己的儿子就站在玻璃外不远处看着他。那名被林烟吩咐带孩子回家的侍卫就站在旁边,面露难色。 “宰相大人……我没能完成您的任务,”他郑重地谢罪道,“到了半路上,这孩子突然说父亲被欺负了,然后又哭又闹,怎么都不肯回去,我见您不愿伤他,也没办法,就……” 侍卫没说完,林烟摆了下手让他退下。 男人本就得了林烟的许可,顺势牵起儿子的手,带他一同回家。 人各有抉择。 这个光幕是个如此逼真的地方,而人类这种生物,与此地的人相处后,便不可能不产生羁绊或情愫。 有些本就无依无靠,在现实中形单影只的人,便会被这羁绊牵扯,愿意在这光幕中度过浮生一梦。 只是不知在光幕中松懈将代表什么。 每当对上罗奈尔怨恨的目光,林烟都无比清楚,这里的人心中所产生的情感是真诚且浓烈的。 可人都是假的,感情再真又有什么用 这家咖啡店坐落位置并不偏远,他也特地坐在了店外一眼望去就能看到的位置,林烟很快等来了前来接应他的马车和侍卫。 “回宅邸。” 他可没忘记自己刚刚令人抓了一批祸乱送回去。 “宰相大人,这边。” 一回到宅邸,阿米洛就出门迎接,主动引着林烟进入了一个屋子。 这间屋子就在客厅旁边,十分宽敞,是专门用来会客的。 宰相宅邸的人也按照林烟所说,好生招待他们,只是阿米洛和尤利隐约察觉出这几人身手不凡,格外警惕。 但林烟却说了句,“你们呆着,笑语、今右,你们两个陪我进去。” “宰相大人”阿米洛一惊,“他们并非寻常平民,他们很危险……” 和往常一样,他的担忧被林烟一个眼神打断。 林烟不容置喙地说道,“门口守着,如果有什么动静,立刻进来救我。” 阿米洛这才冷静了些。 这几乎是每一次宰相以身犯险都会出现的好戏,尤利已经习惯,“林烟大人多加小心。” 他说完,林烟关上会客室的门。 会客室里的祸乱们全部将视线投于他。 林烟上前坐在众人空出的最显眼的座位上,“欢迎各位大驾光临,我是林烟,这国家的宰相,也是赤鳞组织的首领。” 林烟说道,“我得到了消息,听说各位已经在着手寻找空想禁区了,不知有无线索,能否向我透露一二” 几名祸乱面面相觑,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日,自然听说过宰相的鼎鼎大名,现在他们被带到了宰相的地盘,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且林烟是少有的在各方都不被敌视的人。 因为今右的跟随和杨精钢对他们的态度,祸乱们对林烟的态度还算中立。 可以说,光斑处理局和祸乱都以为林烟是个自己人。 只是这位“自己人”经常与白兰地合作,让他们有些忌惮罢了。 他们思索片刻,说道,“暂时没有空想禁区的线索。” 林烟心道果然,空想禁区没那么容易搜寻。 “而且我们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些尸灵似乎会主动寻找与身份不够贴合的外来者。” 林烟一愣,他本以为这次对话会无功而返,这倒是意外之喜。 与身份不够贴合的人,是指那些还不足以被撵成肉酱,却露出了马脚的人“尸灵没有智慧,怎么会主动搜寻” “有好几个不认真经营角色的人在夜里被突然出现的尸灵咬死了,”他们说道,“这就是证据。” “这个光幕似乎在刻意维持我们的伪装,那些尸灵就是用来监督我们的‘使者’。” 林烟点了下头,若有所思。 那名祸乱见铺垫完了,说道,“所以我也需要尽力完成我这个身份原主的愿望,宰相,能不能帮我个忙” 林烟坦然问道,“什么忙” “后天正好是六王子的生日,我是一名流落在民间的有才木匠,需要一个机会展示自己。” 林烟听那名祸乱十分坦然地将自己比喻成蒙了凡尘的璞玉,“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借权势之便,介绍我认识一下那位六王子殿下,解决家中资金周转的燃眉之急。” 他说的冠冕堂皇,但林烟听出,这个人的故事应该就是一名木匠无人欣赏,穷得揭不开锅,需要一笔大生意解决这个现状。 林烟却说道,“六王子的生日宴会我不会参加。” 那人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他记得之前从小说中看到的情节当中,权势之人都喜欢参加这种活动。 林烟坦然道,“因为我在支持三公主。” “宰相向来阴晴不定,极少有人能够搭上他的船,现在王位争夺在即,我自然不会参加什么六王子的生日宴会,旁外生枝。” “不过……木匠的话,我倒是可以换一种方法,让你远近闻名。” 林烟暂时略过这个话题,“对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王城中的人其他外来者” 他露出一个阴沉的笑,那笑容令人产生误会,“把所有光斑处理局外来者的名字都举报给我。” 祸乱们当即以为林烟要出手制裁,祸乱和光斑处理局本就水火不容,现在局势之下,他们不假思索地蹦出几个名字。 片刻后,林烟神清气爽地走出会客室。 他让下人将几名祸乱送走,自己则给出几个名字,让属下继续请人。 在阿米洛和尤利领命离开后,林烟突然察觉宅邸中的氛围有些不对。 在暗中某处似乎有人正监视他。 林烟如芒在背,却并未打草惊蛇,他不动声色地支开所有下人,独自寻找一个清冷之地。 如果是遭遇刺客,阿米洛和尤利不在,普通的下人很难稳妥保护住他。 他能够战斗的事实不好暴露,在护卫不尽可信的情况下,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的解决麻烦的最优策略。 但当他独自离开后,那如芒在背的视线突然淡化,最终彻底消失——这代表着监视之人的离开。 林烟心头一跳。 如果这刺客可不是来刺杀自己的,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 他来刺杀二公主罗奈尔。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刺客 就在林烟心中产生猜测的下一秒,一道锐利的剑光直线朝他逼来。 林烟黑剑瞬间出手,回身猛地一挡,将一名全副武装的刺客阻挡在三米之外。 那名刺客手中握着锋利的钩爪,朝另一个方向猛地一甩,那钩爪居然变成两只恶魔的手掌,朝林烟的头颅猛地一合! 剧烈的掌风吹乱林烟的头发,如此大范围的攻击只凭一把剑无法阻挡,林烟刚准备长出黑鳞硬抗这一击,突然念头一转,对敌人动了动嘴皮。 “伤了我,你也无法脱身,对吗” 两只恶魔手掌将将停留在林烟身侧,险些挨到他的肩膀,眼前的敌人反应了下林烟的话,反而对及时停手感到庆幸。 林烟顺势从两掌之间退了出来。 如果说圆目的能力是让人产生强烈的念头或情绪,那他的“谏言”,便是让敌人无条件相信他的话。 但林烟感觉,比起谏言两个字,这更像是恶龙的低语。 敌人在这一刻忘记了自己本行的目的就是刺杀宰相,他正艰难地思考着伤害宰相会带来的后果,但林烟退后一步,让他恢复了些许的神智。 他为什么要对宰相发起攻击,他不是为杀他而来的吗 如果失败,他将面临更严峻的后果。 敌人刚刚回身,下一刻剧痛传来,林烟一剑砍在了他的胸口,鲜血随着从胸腔直到小腹的竖直剑伤喷涌而出,敌人睚眦目裂,但同一时间,孙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对着他的头颅稳稳一枪。 这只是一发再普通不过的子弹,子弹刺破敌人柔软的后颈深入脑干,一击毙命。 这名刺客充满疑惑和震惊的思维关闭了,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 与林烟战斗需要面对无数次来自亡灵的围攻活偷袭,任何一个瞬间的分神都将毙命。 “路易,骨笛,处理掉这具尸体。” 敌人的配合物还落在林烟脚边,那是个暗黑色的钩爪,这件配合物的品质还算是不错,这名祸乱也绝未想到自己被如此轻易地解决。 大多是时候,林烟杀死的祸乱要么是弱小到令他失去捡装备的欲望,要么是成为像骨笛这样的亡灵,当持有者成为亡灵后,配合物会与持有者被重塑的灵魂再次契约,一同进入林烟的绞索。 但林烟在现实中刚收服耶尔,那只来自远古的巨大飞龙将他的绞索撑得沉甸甸的,一时间容不下更多亡灵了。 无奈,林烟将敌人的配合物捡了起来,说不定离开光幕时还能在光斑处理局那边卖个好价钱。 嘱咐完路易和骨笛的林烟没有耽搁,立刻寻找罗奈尔的位置,那名刺客是用来推延他的棋子,真正的刺杀目标恐怕是罗奈尔猜对。 果不其然,当林烟回到宅邸时,这里已经乱作一团。 大厅躺着两具女佣的尸体,侍卫们在宅邸中大肆搜寻,见林烟回来,立刻有几名侍卫护卫在林烟身旁。 林烟斩钉截铁地说道,“刺杀目标是罗奈尔,找到她保护起来。” 说罢,他看向一名侍卫,“魔女呢” 侍卫一愣,“魔女小姐不知所踪。” 林烟接下来的话却与侍卫想象的完全不同,“那就不用担心了。” 侍卫们已经去搜寻罗奈尔的方位位置了,今右那边暂时不会成为目标,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保住罗奈尔的性命。 他提前回来带来消息已是打乱刺客的计划,他一个“没有武力”的宰相赶过去,只会添加侍卫们需要保护的目标。 罗奈尔此刻正待在房间中,房屋外的骚乱顿时令她警醒。 然而下一秒,一个黑色的影子突然从她房间的阳台落下,下一秒,侍卫们突破房门,冲了进来。 罗奈尔并不愚蠢,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成为了刺杀的目标,立刻翻身下床拿起桌上的法杖。 然而,刺客的动作比她想象的快得多,罗奈尔还未凝聚精神,一条黑色的鞭子瞬间甩了过来! 罗奈尔瞳孔紧缩,猛地一低头,鞭子像拍在豆腐块上一样碾碎了罗奈尔身后的墙面,持剑的侍卫长发起强袭,却被刺客收回的一鞭压制回去! 这时,一道白色身影如炮弹般从侍卫长身旁一闪而过,今右手持【玉蛇】强势袭击,那人拽起一节鞭子,挡住今右突入而来的断刃! 今右如同杂技一般借着长鞭的韧性和男人手中的力度一弹,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圆,下一刻,她的蛇尾悄然缠上敌人的脖颈,架在男人身后,【玉蛇】短杖掏向敌人心窝! 刺客使出全力将今右向上一掀,她的蛇尾还紧紧绞杀男人,很快将她拽了回来,侍卫长也紧随而上,在此刻胸前狠狠一剑! 刺客猛地喷出一口血,血沫全被挡在刺客的面罩之中,他想逃离这里,却发现双腿已经结冰固定。 刹那间,他最后用长鞭甩向来不及离开的罗奈尔,大有鱼死网破的意思,笑语不知何时出自在她面前,徒手抓住刺客的长鞭。 暗劲顺着鞭身传来,笑语的整条胳膊碎为粉末。 但这一鞭的力道被消了大半,准心也已经偏移,只堪堪落在罗奈尔的床铺上,床垫鹅绒纷飞,却没碰到罗奈尔一根毫毛。 刺客也在最后眼前一黑,今右终于如愿以偿地搅碎了刺客的心脏。 刺客身死,罗奈尔悬着的心却提了起来,从床上站起身,“笑语小姐!” 笑语笑容依旧温和,她抬手示意罗奈尔不必担心,用断臂甩了一下,新的手臂重新长出,就连袖子都毫无破损。 人们都叹为观止,但侍卫长早就在宰相身边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其他侍卫也都心照不宣地不再询问。 侍卫长对罗奈尔问道,“没事,二公主殿下” 罗奈尔呆呆地点了点头。 说完,他又敬佩地看向今右,“魔女小姐,哦不,今右小姐,多亏有您的协助。” 今右点了点头,想起林烟拜托她表演的戏份,说道,“没什么,二公主是我看中的人选,我会保护好她的。” 但一旁的罗奈尔却对这句话起了反应,魔女她……真的看中了自己吗 她与魔女并未见过,为了隐藏夺权想法,她甚至没有与其他王子一样给魔女送礼。 她第一次见到魔女,是在那天晚上国王不欢而散的宴会上。 魔女小姐姗姗来迟,直到宴会结束才刚刚到场,当时的林烟摸着魔女的头笑容温和,她当时根本看不出宰相竟能对姐姐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也看不出那个宣泄不满的女孩居然是人人诛之的魔女。 而且就算那次,她与魔女也连一个对视都没有过。 再后来,她见到魔女,就是在姑姑死后了。 她被宰相强行带回宅邸,这才与魔女产生了接触……或者说,她有了观察魔女的机会。 这位魔女对宰相之外的人都格外沉默、清冷,除了必要的回应,她很少开口。 而自己在宅邸的表现除了萎靡不振就是歇斯底里。 魔女不可能看上这样的她。 魔女口头上支持她的理由只不过是为了方便林烟的扶持罢了。 罗奈尔很清楚,魔女的支持不过是逢场作戏。 林烟一进入罗奈尔所在的屋子,就听到今右的那句话。 虽然他知道这是自己叫她这样说的……但前有南星,现有宰相,林烟实在对同性也放心不下。 因此当他听到那句话时,心中这五味杂陈,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宰相终于慢悠悠地进入房间,他发现罗奈尔看待他的目光有些躲闪。 她与林烟是敌人,而林烟的人刚刚却救了她。 尽管是因为自己活着对他颇有好处,但林烟终究是救了她的命。 相比好像吃了一口苍蝇的罗奈尔,林烟的态度就坦然的多。 “把他的武器收起来,尸体清理了。” 说罢,他看向一整面都倒塌的墙壁,“……派修缮的人来,今晚给二公主殿下换个房间。” 到了晚上,办完事的阿米洛和尤利十万火急地赶了回来。 他们收到宅邸遭遇刺客的消息,听说那名刺客一鞭子拍碎了一整面墙,更是寝食难安。 回到宅邸看到林烟安全无事后,他们才松了口气。 “刺客是来刺杀罗奈尔的,你们急什么。” “我们担心有下一批刺客,宰相大人,”阿米洛说道,“您真的没事” “我没事,倒是你们,我让你们找来的人,你们都找到了吗” 尤利回答道,“他们现在就在会客室。” “林烟大人,这些人恐怕不是普通的百姓,他们虽然并未动武,但藏身能力很强,发现我们的到访并没有恶意后,才假装被我们抓个正着。” “普通的士兵可能看不出,但我可以保证,他们绝对是主动被我们发现的。” 林烟“嗯”了一声,都是一群光斑处理局成员,这么容易就被士兵抓回府才是意外的事。 为了防止他们被判定为身份暴露,林烟帮他们说了一句,“不用惊讶,我挑选的都是聪明人。” “带我去见他们。”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二公主失踪 林烟按照老规矩,打发了那些跟随他的人,独自进入会客室。 林烟刚进去,就听见一声,“嗨。” 他看过去,是一名面上带笑的男人,向他打招呼。 “刚听说宰相的名字叫林烟时,我们都很惊讶,”那个男人说道,“没想到真是你。” 林烟明知故问,“你们认识我” “德康医院的林烟嘛,还有那位今右小姐,我们都有所耳闻。” 林烟有些无奈,他们所熟知的果然还都是他的医院,赤鳞组织还并不出名。 “你一个当宰相的,平日里一定也受够了客套,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就有话直说,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哎呀,不过有句话我就必须得说一下了,林烟兄弟,我们几个平民老百姓到宰相府邸里走了一遭,回去可就出名了,街坊邻居都看到我被宰相的人恭恭敬敬地请走,要知道,我这身份可还在追临街的小花……” 男人说一半,旁边的光斑处理局成员终于忍无可忍的捅了他一下,“是你说还是林烟先生说你话太多了。” 男人赔笑,“宰相大人请讲。” 对于这名光斑处理局成员的失礼,林烟并未在意,突然的角色扮演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事情,这些高危工作人员也可算体会了次不一样的工作体验。 他们平常聚在一起的工作汇报都变了味儿。 他们曾经汇报的内容都是“a区被怪物覆盖”、“06组全员阵亡”,可现在…… “你追到小花了吗” “还没有,快了。” “你呢,你母亲有没有答应你买口风琴” “没有,我还被老太太揍了一顿……” …… 林烟淡定地说道,“我偶然遇到的流浪猎人和几名祸乱都没有空想禁区的线索。” 那几名光斑处理局成员也同样面露难色,“我们也同样。” 林烟只在街道上抓了一名落单的流浪猎人。 但是在这个光幕当中,外来者要像原主一样继续进行原来的工作和社交,属于东方人的名字和面孔是一眼就能看出的。 所以抓住一个,就能牵扯出一大群。 他是一个各方都不得罪的中立阵营,想向他们索要其他人的行踪,只要略加表演就能做到。 再说,林烟这个地位,即使不从他们口中翘得消息同样能够达成目的。 他们只是省去了林烟的麻烦,达到一个双方共赢的结局。 而林烟,也成功找到三方人马,得到三个完全相同的答案。 “你们将整个王城都搜完了吗” “除了我们无法靠近的地方,”他们说道,“比如某个贵族的私人庄园,他们的宅邸,国王的城堡附近之类的。” “嗯……但我们搜寻的算不上精细,往常的空想禁区要么占据一片百米面积的土地,要么会有一个遮挡不深的显眼入口,但这个光幕……我们不敢托大。” 也有十分隐蔽的光幕,比如林烟才去过的上一个光幕中,空想禁区就藏在npc的肚子里。 王城虽大,却也不大。 对于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来说,他们自然没有时间和精力搜索,但对于遍布王城各地的光斑处理局成员而言,七天时间足够他们相互配合,完成搜寻。 “……如果你们想要对王城进行搜寻的话,”林烟说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冠冕堂皇的进入贵族的领地。” 几个光斑处理及成员起了兴致,“什么办法”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刚刚遭遇了一场刺杀,”他说道,“我们的二公主罗奈尔差点命殒当场。” “但我并没有让人传出消息,”他道,“我可以说,二公主罗奈尔遇刺失踪,下落不明。” “宰相勃然大怒,认为二公主被刺客带走,强硬地派遣人手,搜查每一名贵族的领地。” 然后,这些光斑处理局成员就可以隐藏进林烟的人手中,跟着搜完全过程。 “好主意,”有名光斑处理局成员当即说道,“但这会不会给你落下滥用职权的口实” “可以说,会有至少一半贵族不满,”林烟说道,“但是二公主身份尊贵,又正好是选位在即,她得到我的支持,会是最有可能登上王位的王族子嗣,一单失踪,事关重大,无论是为了避嫌还是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们都不会反弹地太激烈。” 这些光斑处理局成员中也有通事的,“没错,这件事唯一可以指责你的只有国王。” 林烟笑了一声,“然而国王根本不会因这件事对我发落,因为我大怒不为别的,为的可正是他亲爱的女儿。” 唯一对林烟说的上影响的就是,他手下的人会疑惑他如此做的目的,但如果他的侍卫真能在其他贵族府中搜出一些秘密,这个疑虑也会不攻自破。 即使不能,他相信这些对宰相中心不二的下人,不会因这一个迷惑行为对林烟生出异心。 甚至于,他们会主动脑补宰相有多么远见。 “真是太感谢您了,林烟先生,”光斑处理局的成员说道,“有了宰相的协助,我们会如虎添翼。” “不用谢我,就对我而言也是交易的一部分,”林烟说道,“你们光斑处理局送了份大礼给我,但是送礼那人迟迟没有说明回报,我只能先用这种方式回馈你们一些。” “而且,我也想早些离开这个光幕。” 这句话是真心的。 这个光幕当中没有太大的危险,但同理,对林烟而言也没什么收获。 如今他已经不在乎进入这个光幕是否亏本了,他只想早日离开这里,也早日离开堆积成山的文件和工作。 “不过话说起来,为什么我是宰相,而你们只是平民” 总不能是凭实力而定他可还没有心高气傲到自诩最强的地步。 “林先生没有察觉吗”一名光斑处理局成员道,“是性格与灵魂。” 所以他们扮演这些角色才会如鱼得水,称得上本色出演。 “灵魂”林烟一笑,却是真心发问,“光幕里的角色真的具有灵魂吗” 光斑处理局的人没有给出准确答案,只是说道,“我们但愿没有。” …… 第二天,宰相宅邸遇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王城,实际上这种高官权贵遇到刺客属实不是件令人惊讶的事,真正让这件事传遍民众耳朵的是因为另一个消息——二公主失踪了。 人们都知道,二公主是宰相看中的人,是如今最有可能坐上王位的子嗣。 听说宰相当晚就让人封锁了整个王城,但一整晚都没有找到二公主的线索,宰相当即判断有人派出刺客劫走二公主,为的是消磨她如今的盛气。 他们可以不背负杀害王族的罪行,只需要劫走二公主一段时间,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能这样做的,一定是某位贵族或王子。 于是第二天一早,传出宰相派人彻查所有居住王城贵族宅邸的消息。 那些光斑处理局成员自然也混入其中。 由于昨天刚发生刺杀,尤利和阿米洛死活不肯带队,好在宰相的手底也人才颇多。 第二天一早醒来,罗奈尔才知道原来自己失踪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罗奈尔今天的气色比往常好了不少,至少愿意主动与林烟说话,“你要寻找派出刺客的真凶吗” 对于这名小公主,林烟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也不想着罗奈尔每天对他冷着一张脸,或许应该用“谏言”强行摆正她的思维,但林烟并不想这么做。 首先是道德上那道底线,杀人与伤人都是局势所逼,事后还对人洗脑就有些缺德了,而且谏言的效果并不持久,旁人随便提起罗奈尔的姑姑,谏言的效果就会被瞬间打破。 到时候,罗奈尔会对他更抵触。 林烟说道,“如果我的人到了真凶房门外,他一定早就把自己伪装地天衣无缝了。” 罗奈尔皱了下眉头,“你要找什么东西” “这次猜对了。” 他并没有对罗奈尔多说,他想要寻找的本就是这些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这里的人对于空想禁区的理解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他调侃般警告道,“总之,二公主殿下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了,希望某一天我不会看到二公主殿下被一群人送回宅邸领赏钱。” 对于现在的罗奈尔来说,听从宰相的指示就是她保住姑父一脉的唯一办法。 而且对她而言,登上王位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她昨日清晰的意识到自身的弱小,只有更高的权利才能让她不为鱼肉。 罗奈尔点了下头,兴致不高,但并未反抗,“我知道了。” 林烟的视线转向一旁,对今右招了招手,“来,和我去见教皇。” 一旁的阿米洛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 宰相……带魔女……去见教皇 宰相大人和教皇大人应该仍旧是盟友才对,宰相大人为何要来这么一出恶心他 难道上一次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冲突 他赶紧跟上林烟的步伐,“宰相大人,请带上我!” 他怕宰相刚到门前就被人打出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新的魔女 “诶,听说了吗,宰相正在寻找二公主呢。” 酒馆中,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而这里也并非一个普通的酒馆,而是一群修炼魔法、剑术,和神秘学的招募地。 “也不知道是谁掳去了二公主,这倒是给我们创造了机会。” “你们真的要进行这个调查”一名魔法师打扮的人手拿魔杖说道,“这一定又是贵族之间的利益争斗,我们贸然参与其中,很容易遭到报复的!” 又是一名身穿铠甲的人说道,“可是你知道宰相给出的报酬有多少吗” “多少” “足足上百万!” 众人皆是一阵唏嘘。 “上百万宰相哪有这么多金钱挥霍,他可真是富可敌国。” 身穿铠甲的人摇了摇头,“这可是给二公主买命的价钱,难不成你觉得,一名皇室的公主值不得这个价钱她可是目前最有可能继位的人。” 上百万的高价,即使分成几人份,也足以每一个人挥霍活一辈子。 手拿魔杖的人说道,“所以你才一定要参与这次调查” “没错,”他道,“我知道我们的竞争对手很多,但我们有他们都没有的助力。” 他说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看向了一个方向。 那里坐着一名卷发女人,她的半张脸被面罩遮挡,胸前摆放着一颗硕大的水晶球。 若此刻将手靠近,就能感受到来自水晶球同极磁铁般的排斥力。 这是他们新结交的朋友,也是队伍中的“军师”——一名占卜师。 感受到众人期待的视线,占卜师嘴唇微翘,笑道,“好,就由我给你们算一下。” “只是宰相与二公主的身份都极为不凡,我不敢保证成功。” 人们点头如捣蒜,“好好好,辛苦你了。” 这名占卜师是一名外来者。 她手中的水晶球自然也是一件配合物。 也许光幕分配角色真的是按照灵魂的契合,但她从光幕中睁开眼时,自己正在给人们进行占卜,一名失恋的女人正哭着询问她的丈夫脸上为何多出一个巴掌印,在她逼问时,男人却支支吾吾不肯作答,她顿时脑补出一场外遇和情愿的恩怨情仇,要求她给她算个清楚。 如果换了别人,恐怕会当场露馅。 但她不同,配合物就是一颗水晶球的她相当于专业对口,她直接给所有人露了一手,然后算出那名女人的丈夫并未出轨。 男人脸上的巴掌印,是女人喝醉酒后无意中甩上去的。 而现在,她也是一样施展着自己的本领。 在现实,她因为惧怕光斑处理局找上门,即使那些假冒的占卜师混得风生水起,她也从未展露过自己的实力。 而光幕中,看着这些人崇拜的目光,她感觉自己找到了归宿。 水晶球忽明忽暗,占卜师的占卜也像用纸吸管戳进塑料一样收到了堵塞,再继续占卜下去,她恐怕会受到配合物更高的“代价”。 这时,占卜师抬眼看了下那群人期待的神色,一咬牙,拼了! 没想到她一发力,居然真的让她穿过瓶颈,看清水晶球中的画面。 水晶球中的罗奈尔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周围是整洁的房间,通透的阳光,柔软的棉被……罗奈尔丝毫没有被绑架的样子。 就当占卜师还想继续观察时,罗奈尔却一下坐了起来,打开房门。 于是占卜师看着罗奈尔与粉色头发的女佣说了几句话,就从她手中接过一杯香醇的茶。 这下,占卜师的思绪彻底炸了。 “二公主她……她没被绑架” 占卜师的话令众人震惊,“你说什么” …… …… 此时的林烟突然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议论他。 不过就他目前这个身份而言,被人在身后诟病似乎只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林烟根本没在乎这点插曲,带着阿米洛和今右走进箱子里的咖啡店。 这家咖啡店是教皇的私人财产,而原本的教皇也和白兰地的习惯一样,不爱咖啡,偏爱喝茶。 所以这家咖啡厅也贴心地提供了这些饮品。 教皇的好地方很多,比如王城边缘的高塔,再比如这个鲜有人至的咖啡店。 林烟带人走了进去,咖啡厅里只有一身便装的教皇,和那天那位下属伪装成的店员。 一进门,今右就摘下了斗篷帽子,咖啡店中的两人神色各异。 那名下属露出了明显的厌恶与敌意,而白兰地却觉得有趣似的,轻笑了下。 “林先生,您还真把魔女小姐带来了啊。” 从林烟见到白兰地那一刻起就已明了,如今这位教皇是不会介意魔女小姐了。 “宰相……你为什么这么做,”那名下属说到,“让魔女污染教皇大人的眼睛,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是有和目的才这样做,是即使这样做,也不会带来后果” 林烟看了他一眼,“而且,是谁允许你在主人发话前就叫唤的” 那名下属看了眼并无怒色的白兰地,哑然。 白兰地适当地笑了笑,“林先生就别为难他了。” “今天之所以来,是为了和教皇大人说一说二公主殿下失踪的事。” 林烟开门见山,“我的人很快进行了第一波搜索,搜的是男爵、伯爵那一脉贵族。” “我们没找到失踪的二公主殿下,但是却有一些意外收获。” 说着,他让阿米洛将一个小盒子拿了过来。 “教皇大人谨慎观察,记得戴手套。” 白兰地没有贸然开盒,果真让一旁的下属拿了副手套过来戴上。 接着,他打开了盒子,盒子中只有一枚红色瞳孔的眼球。那眼球经过了时间的洗刷,变得干瘪又褪色,但白兰地仍然能从那瞳孔上宝石般的红色纹路看出它曾经的美丽。 而且……白兰地第一反应就将这枚眼球与今右联系在一起。 “这是” “据说是魔女身上的东西。” 整个咖啡店中的氛围一滞。 白兰地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原来如此,所以林先生才将今右小姐一同带了过来。” “那么,您是从哪位贵族领地搜出这个盒子的” “居住在王城外围的坎特尔伯爵,”林烟说道,“不知道这位伯爵是不是真的对这类神秘又邪恶的东西感兴趣,他的家中还收藏这两具尸灵的干尸标本。”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坎特尔伯爵应该是陛下的人。” 事实也正是如此。 坎特尔是国王亲自提拔上来的伯爵,国王对他赏识和重用,往往委以重任,但并未对他的地位有过多提拔,坎特尔伯爵似乎也默认了国王的这一行为,平日里也极为低调。 但很少有贵族会主动招惹这位低调的伯爵,他们都知道坎特尔伯爵在国王心中有着超越自身地位的话语权。 林烟犹豫了下,还是小声问出最期待的问题,“所以难道在这个光幕当中,晶瞳一族就是魔女的象征” 他先前就有所疑惑——空想光幕很可能是真实历史的映照,但这个光幕中表现出的魔法与剑气又太过匪夷所思,令林烟不敢确信。 “恐怕不是,”白兰地否定了这一猜测,“我想这只是单纯的收藏。” 晶瞳一族的眼睛极为宝贵,即使被取下用作收藏,也不该风干成如此模样,再说,晶瞳一族的传承向来单脉单人,若是曾经有某位族人的眼球在这个时代被剜出,晶瞳一族不可能再顺利地传承下去。 可以说,这一族人传承至今本就是一个奇迹。 “而且林先生恐怕不知教会对魔女的定义,”他说道,“普通魔法士依靠的是自身的能量和能量与空气的摩擦,而魔女,她们催动魔力的办法与尸灵自燃相同。” 林烟说道,“月光” 但他们这些具有地理常识的地球人都清楚,月球不过是在反射太阳的光线罢了。 所以本质上,还是阳光 “朴斯之神赐予生物能量,而那群魔女却背叛了这一法则,吸取整个世界的力量,”白兰地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她们是世界的蛀虫。” 林烟很想说一句“这不过是时代的偏见罢了”,但终于是忍住了这个冲动。 虽然在他面前的是白兰地,但也是这个国家的教皇,他在下属还在一旁,对话自然不能太过嚣张。 毕竟在教皇面前,宰相也得是个吃软饭的。 白兰地果然也对这所谓的“法则”感到不忒,低声说了句,“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所在。” “最初的魔女被当做异端对待,而后,所有魔女都与教会敌对,长此以往,两大阵营的对立也就形成了。” 倒不如说与其说什么世界的蛀虫,魔女们不肯归顺的表现才是教会制裁她们的主要原因,只是教会自诩正义,必须寻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林烟却在这番话中听出了端倪,”也就是说,光幕中不止今右一个魔女” “事实上魔女很少露面,近些年来也只发现今右一个,”他说道,“但最近,出现了新的有关魔女的风声。”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暴露 “所以教会要出面解决吗” “还要再做定夺,”白兰地说道,“毕竟有了今右小姐这一位先例,我们对待其他魔女的态度也要视情况而定了。” 教会与魔女向来是水火不容,起初宰相也在思考要如何让教皇接受他的盟友包庇了一名魔女这件事,如今白兰地身为教皇,这个目标自然没有难度。 但相对的,他们也要开始考虑这件事所带来的政治关系。 魔女能够被教会容忍不去诛灭,自然用的是国王那日随口捏造的理由——魔女已经被净化了。 被净化的魔女自然会弥补过去的过错,她救下罗奈尔的性命便是开端其一,而教会只要为今右开创这一个先河,就相当于给民众种下一个“魔女也是能够拯救的”的认知,从此对待其他魔女也需要一定观察。 当然,即使能够拯救也没有逼迫他人进行救赎的道理,只是教会一直主张仁爱为主净化苍生,居高难下罢了。 “但我们在考虑一个对策,”白兰地看向她,“否可以恳请今右小姐出面,制裁那个为祸作乱的魔女” “不行,”林烟自然是站在今右那边,“你这么做,不就相当于让今右彻底得罪所有魔女” 不用想也知道,魔女自然是憎恨教会的,否则不会这么久都没有魔女投靠教会的先例。 虽说教会如今会为魔女网开一面,但就现在这个进度而言,得到了特殊对待的魔女显然只有今右一人。 教会在近年来只找到今右一名魔女,即使现在有了新的发现,也不过两名之数,林烟严重怀疑,今右的名声大噪,完全是因她的外貌完全无法掩饰伪装得来的,在教会长盛不衰的多年压迫下,魔女不可能不懂得隐藏自身,王城的魔女也不可能仅有寥寥两名。 如果这时今右对其他魔女痛下杀手,她一定会被整个魔女阵营视为叛徒。 白兰地却说道,“今右小姐不是已经成为叛徒了吗” “魔女最忌王权与教会,今右小姐却跟在宰相身边,甚至扬言支持二公主夺权。” “魔女之间恐怕已经对今右小姐嗤之以鼻,想要再次归队,也不现实。” “而且一个阵营考验背叛者最常用的办法,不就是让他们亲手杀死曾经阵营的人吗” 林烟却说道,“我与新的魔女应该没有直观的利益冲突” 白兰地也立刻猜测到林烟的推脱之词。 果不其然,林烟笑了笑,“魔女现在是二公主殿下的人,换言之,也是我的人,我今日只是给教皇大人带来可能会对教会有益的物品,哪有毫无好处,还让我的人白给你打工的道理” 他说道,“既然教皇大人如此没有诚意……今右,我们走。” 白兰地失笑叫住了这个站起身假意离开的男人,“我知道了,林先生,我不动今右小姐了可以” 林烟得了便宜还卖乖,“就应该如此。” “不过那个坎特尔伯爵究竟与魔女有没有关系”林烟问道。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国王想要应对我们,准备借用魔女的力量,”白兰地说道,“今右小姐就是一个先例,大概国王也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简单就接受今右小姐。” “但魔女与教皇终究具有仇恨,这仇恨可不是教会单方面的态度就能化解的。” “总之,只要国王的计划一天不倒,坎特尔伯爵即使与魔女没有密切合作,也一定有所接触。” “所以今右小姐若是不打算敌对,倒可以与魔女的身份与其他魔女进行接触,看看她们对此究竟怎样认为。” 林烟猛地顿了一下,低沉的戾气随他的笑容逐渐浮现,“这才是你的目的,白兰地。” “我希望我们能在最后的时间和谐相处,”白兰地仍旧礼貌温和,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失去这份游刃有余,“王选的时间只剩最后七天了。” “等最后的时间过去,一切也都该有个定数。” 咖啡店的谈话后,林烟将魔女的眼球留给了白兰地。 乘上返回宅邸的马车,林烟很快再次投入到堆积成山的工作中,终于到晚上,阿米洛给他带来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罗奈尔并未失踪的消息暴露了,王城中,关于“有人亲眼看见二公主殿下还留在宰相宅邸中,一切都是宰相自导自演”的传言已经流出开来,这个消息自然也引起其他贵族的不满。 他们能够容忍宰相搜索自己的私人领地完全是为了避嫌,可如果二公主根本没有失踪,他这“救人心切”的演技又是给谁看的,搜查他们宅邸又有何居心 林烟放下手上的钢笔,“罗奈尔擅自跑出宅邸,被人看见了” 阿米洛摇头,“不,二公主殿下始终待在房间中,别说离开宅邸,就连房间都很少踏出。” “而且散播谣言的人对二公主殿下的状况了解得十分详细,甚至连笑语给殿下送了一杯茶的事都一清二楚。” 林烟和阿米洛第一反应就是——宅邸里有叛徒 阿米洛更是直接怀疑了笑语这名任职时间不长的外来者。 “不是笑语,”林烟说道,“她是我特地接回的人,可以绝对信任。” 林烟发话,阿米洛自然应下。 “多虑无益,既然已经怀疑宅邸里有叛徒存在,就由你和尤利负责筛查,无需打草惊蛇。” 至于阿米洛和尤利两人自然是可信的,从这些天他们的表现来看,如果他们是叛徒,整个宅邸恐怕都没有真心跟随他的人。 阿米洛点头,“是,大人。” 与阿米洛的对话进行没过多久后,林烟隐约听到了来自一楼大门的骚乱,通风报信的侍卫也在这一刻匆忙赶来。 “大人,几位伯爵和侯爵带人将我们包围了!” 林烟的工作又是一顿。 “出去看看。” 既然罗奈尔并未被绑架,林烟搜查各大伯爵宅邸的行为就不再正当,这样一来,已经因突如其来的搜查断尾求生的贵族们自然怒不可遏,凭借着此次理由的正当性,前来对林烟进行谴责。 但仅仅是谴责,他们不该有胆量携带大量人手。 他们此次前来除了表达自己的不满,恐怕还有其他目的。 林烟一出门,发现这次的阵仗格外唬人,三名伯爵和一名侯爵聚集在林烟的家门前,他们携带的人手已经包围了整个宰相宅邸,这几个平日里只会对他低微作小的贵族如今变得扬眉吐气,看到林烟出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宰相!你到底把二公主殿下藏在哪儿!” 看着这名伯爵嚣张跋扈的态度,林烟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给我砍了他的手。” 旁边一名侍卫果断出手,那名伯爵也没料想宰相的态度如此强硬,似乎根本没有阴谋被戳穿的心虚,得亏他眼疾手快地缩回爪子,这才免于一难。 他身边的人马也紧张起来,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林彦的是现在几名贵族之间扫过,果然没有他刚听说的“坎特尔伯爵”的踪影。 “看来几位来者不善,”时间已经不早了,林烟语气慵懒地抱着双臂,“有什么事不要拐弯抹角,直接说了。” 几名贵族的气焰不禁熄灭一些,但仍旧态度强硬,“我们听说二公主殿下根本就没有被绑架,而是被你藏了起来,我们要搜你的府,证明这件事!” “林烟,你欺瞒陛下,扣留王室自损,还以此为由搜刮所有贵族的宅邸,你这是要造反吗!” 看着眼前几人义正言辞的嘴脸,林烟只觉得可笑,那些话不像是在为国王讨回公道,更像是国王不便多说的质问。 但即便造谣者也好、叛徒也好,真的误打误撞传出正确的消息又怎样只要那些人没有找到罗奈尔,得不到确切证据,仅凭宰相一张嘴,就可以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林烟有恃无恐地说道,“几位说我扣押了二公主殿下,可有证据” 几名贵族面面相觑。 “这不简单”那名侯爵说道,“就像我们为了澄清自己,证明二公主殿下不在我们领地一样,宰相大人放我们进去搜一搜便是。” 林烟冷笑一声,“但若是我说……没有确切证据,我不会放任你们搜索呢” 几人未怔,紧接着脸色沉了下来。 若没有证据就不会放人搜府,但不搜府,他们哪来的证据 宰相大人给他们创造了一个死循环,看来是不会轻易配合了啊。 但若不是早猜到如此,他们才不会配备这么多武力。 同时,林烟也在悄悄打量着几名贵族的神色。 三名伯爵,一名侯爵……这么简陋的阵容,如果说是自发来找他的茬,林烟着实不相信。 看他们如此嚣张的态度,一定是因为身后的靠山足够强硬。 他们带队包围林烟的宅邸,为的根本不是搜索罗奈尔的踪迹。 而是国王早就命令了这群人冲入林烟宅邸,好好挫一挫他的锐气。 第一百六十九章 府前争战 “宰相大人,此次事关重大,我们恐怕由不得你耍官架子了。” 那名侯爵一抬手,身后的士兵立刻蓄势待发。 林烟又怎么会认不出,这些就是国王配备的骑士们,其中不乏王室直辖的魔法士。 但林烟可是宰相,在官场上不与国王露怯,武力上,自然也不会怂他一头。 “若是我要说,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你们入内呢” “那就请宰相大人站远一些,小心魔法无眼,要了您的命!” “动手!” 大量士兵一拥而上,如同攻破敌人的城墙一般冲向宰相的大门。 魔法士高举法杖蓄势待发,似乎林烟稍有反击,他们就会让魔法轰碎每一个敌人的身体。 手无寸铁的宰相站在门前,似乎要亲眼见证自己的颓败。 然而,林烟却低声命令道,“笑语。” 话音出口的一瞬间,大量的冰冻结了士兵眼前的道路,本就寒冷的黑夜被染上一层更彻骨的冰冷,大量士兵如同胶带上的蚂蚁一样被寒冰冻结,寸步难行,身后的敌人无处下脚,只要露出一点身影,就会被飞来的冰锥无情刺穿。 守门,对笑语来说太简单了。 伯爵与侯爵们也没料到林烟身边仅仅一名魔法士就能挡住他们上百人马,被冰冻住的士兵已无药可救,那名侯爵当即立断发布了进攻讯号。 于是,一名魔法士动手了。 与罗奈尔的小火球不同,那名魔法士能够轻易挥动魔杖隔空击碎如磐石般坚硬的冰块,猛烈的轰击让林烟脚下的土地开始震荡,赶来林烟身旁的阿米洛将林烟护在身后。 “请小心,宰相大人。” 他收起手中的剑,拎出一把尘封已久的魔杖。 “竟敢在宰相大人门前撒野,罪无可恕。” 无数哭泣狞叫的黑色虚影从魔杖中冲出,它们只需穿过敌人的身体,顷刻间就能将他们的身躯连带盔甲撵得粉碎! 那几名伯爵和侯爵甚至能听出鬼魂在他们而边嚎哭,若非林烟在他耳边说了句“留活口”,这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会被他第一时刻灭掉。 几名伯爵吓得直冒冷汗,还是那名侯爵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一位德高望重的魔法士说了几句。 那人点了下头,下一秒,风云莫变。 他念动了几句晦涩难懂的古老咒语,似乎卯足了全身的力气,紧接着,一道惊雷从空中落下,直直劈在林烟面前! 林烟瞳孔紧缩,他身边的人也脸色一变。 阿米洛握魔杖的手一紧,空中又一道惊雷作响,猛地劈在宅邸之上! 很快,宰相的宅邸燃起大火,家人们争先恐后的提着水冲了出来。 但着火的部位太高,宅邸外的争斗太过激烈,他们只能任由火势增长,无能为力。 “烧我房子”林烟显而易见地怒了。 “侯爵,如果二公主殿下真的在我这,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蔑视人名,谋害王族。” “这个时候就别威胁我了,宰相大人,”他抹了下冷汗,依旧装得胜券在握,“您不是说二公主不在这里吗” “如果二公主殿下真的有什么闪失……也是因为你私自关押,误了公主宝贵的逃生时间!” 他话未说完,一道闪着剑光的身影从宅邸里冲了出来,目标是——他身边的魔法士! 尤利的剑速度极快,他轻易拨开几个近身的士兵,一刀又快又狠的斩下那名魔法士的头颅! 他的红发在黑夜中显得暗红,与血的颜色如出一辙。 “找死。” 尤利见光一闪,又是几个士兵应声倒下,他独自一人在敌人的军团中飞舞,如同一个抓不住也打不倒的鬼魅。 他们带来的人手有限,林烟身边的几名得力干将却一个也没有倒下,伯爵与侯爵此刻已经变得慌张起来,林烟点燃的宅邸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慰藉。 宰相的身边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强大的下属国王不是说只有阿米洛和那个红发小子两人吗 他们已经彻底得罪了宰相,身后的大军却显露出颓败之势,剩余的人手不足够强闯,点燃他的宅邸已经起到了羞辱的效果,不行……一定要在大军全军覆灭之前离开这,不能落到宰相手中! 眼看着士兵一个又一个血撒当场,侯爵立刻发布了撤退的命令,然而,一个突然出现的白色身影彻底将他们拉入绝望。 她不知何时静静坐在宰相宅邸高大的门扉之上,身后燃烧的火焰与热浪吹动她银白色的长发。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个魅力又危险的女人散发着致命的魅力,而她光洁细长的双腿也变幻成一条白色蛇尾,亮红的蛇眸在暗夜中悄然注视。 侯爵偶然与魔女对视一眼,凉透心扉。 她的手中是一把黑金色的长杖,长杖金光一抖,一圈亮眼的图阵浮现,吐出一个金色的咒文。 “镇海。” 连带着伯爵与侯爵一起,所有在场的人浑身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如同被全速奔驰的马车撞在身上一般倒飞出去,他们狠狠摔在地上,侯爵吐出一口心血,狼狈不堪。 他们从未亲自接触魔女,但所有人都对魔女有着至深的恐惧。 对上魔女冰冷嗜血的目光,侯爵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自己将会痛苦地死去,他的身体已经瘫痪了,只能不顾形象地蠕动爬行,而身后的魔女从未放过这些碍眼的臭虫,她轻呼口气,又一个咒文跳出。 “斩魂。” 几乎是在肉眼看不见轨迹的情况下,侯爵突然发现地面上出现无数道深邃的裂痕。 接着,他看到身后的士兵、魔法士的身体被切成无数段,而他自己的手也从手腕断开,落在地上。 在这之后,侯爵才猛地感受到疼痛,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然后在血流不止的情况下昏死过去。 宰相的宅邸着了火,始终躲藏在房间中的罗奈尔也不得不走了出来。 火势暂时还没有蔓延到一层的大厅,她站在正中央的楼梯上,通过那个乎被人群挡死的大门偷看外面的情况。 那里站着林烟、笑语、阿米洛,还有其他护卫们。 宅邸已经着火,他们所处的位置也很快会被火海包围,门外甚至兵临城下,但这或许就是上位者与身边人的气质,罗奈尔没从他们身上看出半点慌张。 但很快,罗奈尔费力地寻找到合适的角度,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门外的一片血海。 若要用四个字描述,那便是——人间炼狱。 罗奈尔意识到,这些人都是因她而死,或者说,因她与宰相和国王之间的争斗而亡。 她所敬重的父王从未有表面上那般威严命里,而是帝王一怒,血流千里…… “尤利,把那名侯爵带上来,至于三名伯爵就扔到其他宅邸的地牢里去。” “明日就将他们拖出去斩首,以儆效尤。” 那几名匍匐跪地的伯爵脸色煞白,被人不有分所地拉走了。 “至于这位侯爵大人……”林烟说道,“也要让国王陛下看看,他的好臣子们是如何在为王室忧心的宰相门前撒野的。” “先给他把手包扎,别让他流血死了。” 又是一块着火的残骸从林烟的宅邸上落下,阿米洛紧张地护在林烟身旁,刚刚那名魔法士落在林烟面前的雷显然震慑了他,若非那群人没有诛杀宰相的勇气,刚刚恐怕…… 林烟却比阿米洛淡定许多,他看着即将被火海彻底淹没的房屋,叹了口气,“在这些尸体上浇一桶油,一起烧了。” 虽然林烟已经脱离了贫穷时期,但自己房产被付之一炬,终究让他心头跳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看刚刚回神的罗奈尔,“还愣着干嘛过来,我们搬家。” “今右,把你的斗篷给她,她的样貌不能暴露在其他人眼中。” “宰相大人,需要属下去调查唆使他们的人吗。”阿米洛也想到这些人的到来恐怕不是完全出于自己的意愿。 这名属下倒是聪明,林烟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觉得是谁” “……被这次搜查冒犯了的,似乎只有西北边境的楼兰女爵。” 林烟挑了下眉头,“楼兰女爵” 据说这位女爵官比伯爵,性情阴晴不定,将阴谋诡计玩转于股掌之中,在看出林烟与教皇的合作后,又主动退步,明哲保身。 林烟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但每一次听说她时,她都毕竟起到了决定大局的重要性。 但林烟却知道,楼兰女爵虽然也遭受了林烟的搜查,但搜查的过程还算恭敬,并未得罪于她。 阿米洛只是先对国王意外的人进行一波猜测,是她,自然免了对付国王的麻烦,不是,也为林烟排除了错误选项。 而且当时那个侯爵义正言辞的发言,已经暴露了他身后的支持者究竟是谁。 “楼兰女爵深明大义,怎么会为了一点谣传对我不利。” 林烟笑道,“真正于我有恙的,也还得是亲爱的国王陛下。” 第一百七十章 我来晚了 三名伯爵已经被打断手脚,扔进地牢,即使没有明天的审判,他们也已经废人一个。 侯爵的待遇相对好了许多,林烟不仅派人给他治疗断手,还让人恭恭敬敬地将他一起待会新宅,指着地面,“跪下。” 看着高坐在沙发上的林烟和他身边的魔女,侯爵哪还敢有逆反之心,当即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林烟大人,你饶了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您的性命!” “你一直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林烟毫不犹豫的戳穿了他,“如果你背后的人给你下达杀了我的命令,你还不得高高兴兴带兵上府” 侯爵汗如雨下,“宰相大人请明察!我绝对没有伤害您的胆量,就算有人要求我伤害宰相大人,我也宁死不屈,绝不接受!” 他冷哼一声,“只是张嘴说说话罢了,有谁不会” “算了,我也懒得和你们掰扯这些权宜之言,你只要说出你背后指使者的名字,我就放你安全离开,如何” “宰相大人,这……这真的不能说……真的不能,否则的话,就算您今天放过了我,我背后的人……也一定会杀了我的!” 林烟顺势问道,“有我的人带你出府,谁敢动你” 侯爵眼球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将脑袋磕在地板上,“我只是为宰相大人斟酌,我背后那人,宰相大人需要万般敬重!” 林烟笑了,需要他万般敬重的人,除了国王还会有谁 侯爵的确没有主动透露背后之人的名字,但这会和直说没什么两样。 或许在这名侯爵看来,这是唯一能够在双头保全自己的方法。 “那好,是谁指使你们……我就不过多逼问了,但你要告诉我——是谁派人刺杀了二公主殿下,才令她失踪,至今无法找回” “我,我不知道……” 他露出一个苦涩又献媚的笑,“宰相大人,您不是搜过我的宅邸了,我与此时无关,又怎会知道真凶” 林烟面不改色,“被魔女看中的三公主失踪,国王没有半点反应。” “真当他当初立下的诺言是放屁谁得到魔女的赏识和忠诚,谁就是他最看中的子嗣,现在最看中的子嗣被人用龌龊手段伤害,国王陛下怎么没有一点表示” “他最近可是安静得很,既没有帮忙寻找,也没有阻止我暴怒之下‘失去理智’的行为,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说是不是” “国王必定知道自己话语中蕴藏的动员力和手下人的行事能力,他不出手,是因为他根本不希望我找到真凶。” “既然这件事和国王有关,那你这个被国王差遣做事的人,也脱不了干系。” “严尽于此,你愿意回答了吗,侯爵先生” 林烟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静静等了三秒钟,最后如同宣告他的死刑一般开口,“是七王子殿下,对” 林烟眼看着侯爵浑身一震。 他心中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击垮,“是的,就是七王子,是七王子殿下派人刺杀您和罗奈尔公主,陛下起初不知道这件事,是王后赶来告诉他的!” “但是,二公主不在七王子那里,陛下听了谣言后判断是您自导自演,让我们来宅邸搜人……” “嗯……或许如此,”林烟说道,“但终究还是我自己猜出的,侯爵,你并不明智,都落到了我手中,却还要对我隐瞒。” “尤利,拉下去,明天一并斩了。” 尤利一只手已经抓住侯爵的胳膊,他立刻如同待宰的猪一样挣扎起来,“我识相!我识相!宰相大人,我什么都愿意说,我从此以后就是您的人!” “我愿意带着我的所有家产和地位投靠您,做您的狗!” 林烟眯着眼睛,笑道,“我没有养狗的习惯,但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勉强接受了。” 侯爵脸上浮现劫后余生的笑,却被林烟下一句话逼得面色如灰。 “但不听话的狗是要接受惩罚的,而你刚刚可是对我不坦诚了三次。” “尤利,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林烟大人。” 侯爵在惨叫声中被拉下大厅,身后披着斗篷遮掩面容的罗奈尔终于拉下兜帽,难以置信地说道,“林烟……真的是父王,是父王默许七王兄刺杀我的吗” 林烟知道这是让罗奈尔与国王反目成仇,令她真心配合自己的最好机会,但他仍旧选择了实话实说,“在刺杀最先实行的时候,国王,乃至于王后应该都是不知情的。” “有着他们的支持,即使你有我的扶持,七王子也说不上毫无胜算,但刺杀之事一旦败露,七王子就要背负上诛杀亲族的骂名。” 罗奈尔不知道的是,七王子可不止刺杀了她,还派人来试图刺杀自己。 林烟不相信那名所谓的刺客只是为了拖住他,若不是刺客突然发现林烟的身手非凡,第一时间要的就是他的命。 刺杀国家重臣,这可不是一名王子该做的事。 国王和王后那两名明知的人,不会让宝贵的儿子做出如此急于求成的举动。 这应该是七王子擅作主张。 但在刺杀失败,林烟传出消息后,七王子的计划又被王后发现,至于那之后王后与国王做了些什么,林烟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往后不得不为七王子收拾这个烂摊子,至于王后在国王心中的地位……恐怕她随便美言两句,国王就言听计从了。” 不知为何,罗奈尔听到这些真相后不觉得意外,感受到的……只有失望与冰冷,“所以,父王这是不在乎我了吗” “怎么会不在乎,”林烟说道,“你是我扶持的人,是国王现在最在乎的子嗣。” “二公主殿下,我可以教给你一个道理,子女为了获取父母的注意,采取的手段不止是乖巧懂事,也可以是叛逆。” 罗奈尔看着他,不掩眼神中的厌恶,但若有所思。 “好了,不早了,”他听见林烟说道,“我睡了,别来打扰我。” …… 林烟如愿以偿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起一个小时,果然等来了国王的号召。 国王陛下要臣子们到城堡集结,而林烟在做完就令人向国王发布通告——今早,他要将那群闹事者斩首示众。 国王这次号召,大概就是为了给这件事落下名头。 然而今天,一向准时的宰相却没急着到城堡报道。 他的马车一路缓慢行驶,路上还给街头的乞丐分发赏钱,掐着国王的会议差不多开始的时候,才不急不缓地走进城堡大门。 骑士们守候在城堡门前,其中包括前些日来找茬的骑士长。 “林烟大人,”他皱起眉头,“您迟到了。” “国王陛下的会议已经开始了,迟到者是不允许在今早进入城堡的,请回。” 没错,为了防止会议被不相关的人士打扰,国王一直都有这样的规矩。 但林烟很少迟到,故意姗姗来迟的往往都是教皇,平日里一般骑士不敢阻拦他们,可今天站在这里守门的是从以为他产生过节的骑士长,还是个不懂变通的愣头青。 他调查了这名骑士长的名字,人如其名,名为严奉行。 林烟故作疑惑地问道,“我只迟到了几分钟,骑士长先生,国王陛下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但如果您在拦着我,我迟到的可就不是几分钟的问题了。” 严奉行面不改色,“这是规矩。” “那你就该知道,宰相蔑视这些规矩,”林烟冷着脸,“你想让我硬闯” 说着,林烟身旁的尤利已经将手放上他的佩剑。 严奉行忌惮地看了林烟一眼,他真正在意的不是尤利,而是林烟身旁的白发少女——魔女。 即使魔女一言不发,他也明确地感受到,她无条件站在林烟那边。 “……”严奉行不打算再硬碰硬,“如果林先生下次不再迟到,就不会有这么麻烦了。” “多谢提醒,”林烟嘲讽般说道,“这次我可有‘正当理由’。 说罢,他带着尤利、今右,快步走入城堡。 城堡仍是一如既往的奢华与明亮,偌大的城堡里没有公主与王子,只有国王王后两人居住,属实暴殄天物。他还不算迷路地找到了国王的会议室,推门,走了进去。 从进入会议室那刻起,林烟脸上就堆满了应酬的笑容。 “实在抱歉,我来晚了,陛下。” 他的目光看向长桌尽头,国王的脸色从林烟进门起就沉了下去。 “林烟……来的这么晚,可还需要我站起来迎接你” 任谁都听出国王话语中的讽刺,一君一臣,怎能让国王起身迎接一个迟到的宰相 宰相向来守时,这次又怎会姗姗来迟 贵族们闭口不言,他们听出国王与宰相间的火药味儿越发浓烈,此刻还是明哲保身要紧。 林烟仿佛豪没听出国王话中的讽刺一般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不用了,我坐下就好。” 他提醒般开口,“陛下,我可是因昨日几位伯爵侯爵的刁难而受惊,彻夜难安,今日才来晚了的。” “您身为国王,就不打算慰问一番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元凶无罪? 又是林烟熟悉的道德绑架。 这次对上林烟这番话,国王已经懂得厚脸皮的无视过去,“受惊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宰相会被这点小事唬住。” 林烟摇了摇头,煞有介事地说道,“当时一到惊雷就劈在我的面前,我若再上前一步,陛下今天可就见不到我了。” “对了陛下,”林烟看向国王,平淡的目光暴露了他方才的言行,但此刻没有人会戳穿,“昨日可是魔女小姐救我于水火,我今日特意将她带来会议,怎能让魔女小姐站着听” “……”国王心中蓦地一沉,林烟没有说让自己不去介意魔女今日的听席,而是理所当然地跳过这件事,问他赐坐。 很显然,宰相已经开始逾距行事了。 但既然他没有理由将魔女驱逐出去,就不能因林烟的逾距进行发落。 他沉声说道,“给魔女赐坐。” 就这样,一个新搬来的座椅横插在林烟与国王之间。 这样的座位实际上是不合规矩的,但国王却未第一时间想到这件事,因为魔女终身凛冽的气息突然靠拢过来,即便是见惯了凶神恶杀的国王也不禁一愣,他身后的侍卫已经开始紧张忌惮。 但国王终究是国王,怎能因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失了阵脚。 他们很快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林烟,你应该知道,今天的会议是因你而起的,”国王说道,“对于昨晚的事,你是否应该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是要我解释他们听信谣言兵临宅前,还是解释他们少了我的宅邸,试图强行闯入” 林烟转过头对上国王的视线,国王看出他的宰相今天不打算给他面子。 “哦,对了,陛下是想说审判的事,”林烟说道,“放心,那四个歹徒已经被我抓住,其中一个我一怒之下动了死刑,今天怕是没条件出面审判了,但那三个人,我都好端端地给陛下留着呢。” 林烟慢吞吞地说道,“到时候,臣,还要看陛下做主了。” 这个林烟……只有在那天晚上单独召见的时候态度还算不错,但平常时日里,只有在故意刁难他的时候才会自称臣子! 国王怒,但不好表露。 其他贵族之间也有对林烟所行感到疑惑的,“宰相大人,所以那些谣言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又是为何搜查我们的宅邸” “这位大人,”林烟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些散播谣言的人,可有一人拿出确切证据” “这……的确没有。”那人哑然。 林烟早就料定了这一点,“昨日火势这么大,也没有一人看出二公主殿下从我宅邸中离开的影子,不是吗” “所以……究竟是相信谣言,还是信任我这名宰相,相信各位另有定夺。” 听了林烟这番话,一桌子贵族们也立刻开始表态,“是啊,宰相大人的信誉,我们自然不用担心。” “是谁谣传说宰相搜我们宅邸的宰相搜我们宅邸有什么意义再说,宰相大人要搜,不用找这种理由,我们谁能拦得住” 更有人怒斥,“到底是谁的谣传,污蔑我们尽职尽责的宰相大人” “还不是那群被查的小官小贵如果不是自己心里有鬼,又怎么会与宰相大人作对!” 国王看着这群墙头草臣子,不禁恨意横生。 林烟是打准了他不会将刺杀二公主真凶的身份传出去的,因此咬住无人知晓二公主真正行踪这个筹码,更是有恃无恐。 只是此番下来,他养起的筹码岂不是要白白被林烟所吞 那几名伯爵也好,侯爵也罢,他们都不是些值钱东西,国王最痛恨的是林烟拂了他的脸面。 “不过……”又有人问道,“宰相大人,您当初下令搜查所有贵族宅邸不过是大怒之下的抉择,现在您已恢复冷静,还要继续先前的命令吗” 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这么好的机会,对空想禁区的查找却只进行了一半,林烟自然不甘心作废,“找,自然要找,不然谁来给我带来二公主的消息” 林烟说道,“不但要找你们的宅邸,我还要将整个王城都搜个遍。” 几名贵族面面相觑,国王也是开口,“知道的是丢了公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王城搜了张藏宝图。” 林烟失笑说道,“陛下的掌上明珠可不就是我们要搜寻的珍宝” “林烟,少说些漂亮话,”国王说道,“什么明珠,本王知道,你在乎的可不是我女儿的死活。” “你是真要从王城里找什么东西,是吗” 林烟心头一凛。 其他人不知真相,即使是盲目的,也得相信二公主真的失踪,并不在他的手中。 可国王刚从七王子那边得知真相,自然不会被林烟所骗。 林烟这番事,做得意图太过明显了。 但林烟早有托词,“最近与教皇大人闲聊过几句,听了些风声。” 他说道,“王城内,似乎出现了新的魔女。” “我怀疑是魔女掳走了公主殿下,整个王城中,恐怕也只有神出鬼没的魔女有那般能耐。” 此话一出,贵族们皆是唏嘘,林烟却在近距离观察到国王一闪而过的惊慌。 林烟心中一跳,他在惊讶什么 “魔、魔女” 这两个字将众人的视线引到今右身上。 今右仍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看这群人惊讶的态度,恐怕不知道王城里还有其他魔女这桩事。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林烟,见林烟没什么表示后,说道,“我不是唯一的魔女。” 今右的余光注意到,国王在这一刻的脸色有些微的变化,似乎想要阻止她说出这些话。 但为时已晚,既然林烟没有阻拦,自然没有第二个人能堵上今右的嘴。 “魔女历来被教会打压,她们不止是一些遥远的传说,反而是真是存在于普通人之间的。” “我只是因不甘做一名过街老鼠,再加上本身相貌难以隐藏,才会落入你们视线之中。” 林烟的话在这时插了进来,“魔女也分类型,又像今右这样能够交流,适于合作的,也有对官权憎恨至极,不愿沟通的。” “但无论她是魔女还是普通刺客,只要动了我们的二公主殿下,就是绝对的罪无可恕。” 林烟转过头,对国王问道,“陛下,伤害公主殿下的恶民,我们是否应当诛之” 获取其他贵族不知林烟问这一句的理由,但国王却心知肚明,这话绝不能接。 若是肯定或默认了林烟的话,这个狡猾的老狐狸一定会想方设法将火引到七王子身上,到时候七王子腹背受敌,恐怕回天乏术。 他本不看中这名子嗣,但就算有朝一日七王子与王位无缘,他身为王后的儿子,他总要保住他的性命。 “历来王位之争总免不了死伤,”于是,国王说了些违心的话,“若是二公主真因为此次遭遇不测,也是她的命运。” 众人唏嘘,但不敢言语。 实际上,“王位之争免不了死伤”,这句话是真的,历来王室的兄弟姐妹在新王登基后都死伤惨重,他们要么死于政治的斗争,要么死于各种以外,但几乎所有臣子都心知肚明,他们死于新王对报复或清除异己。 而新王登位之前,争斗只会更为惨烈,常有王族子嗣死得只剩最后一人,才由最后那名子嗣上位的情况,王室之间没有亲情可言,这都不必赘述。 只是……龌龊手段依旧是龌龊手段,通过残害亲人同胞换来的权势地位不会被民众认可,尽管暗地里小动作做尽,也从未有人敢将它说得冠冕堂皇。 而今日,国王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否定了宰相的话,捅破这层窗户纸。 派人刺杀者不被定罪,而是被人谋害的二公主命有定数 这、这还有王法吗 但此刻除了出声询问的宰相,没人敢笑。 国王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林烟批斗的准备,谁知他根本没有反驳,而是出言认同了国王的话。 “陛下说得没错,若没有敢于应对奸邪的心境与手段,要如何坐上王位” 林烟越是认同,国王越是觉得自己某句话成全了这名宰相,让他更加紧张起来。 林烟接着道,“所以那名绑架了二公主殿下的真凶是否只是为了给此次党争添衣添彩,既然陛下不打算追究他的罪责,此事是否可以直接掀过” 一时间,国王竟看不出林烟的打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烟一笑而过,根本没打算回答国王的问题,“今日陛下在会议上的发言,带我找到二公主的行踪后,我会亲自转述给她的。” 对于林烟而言,他要的只是国王一句话——不追究害人者罪行。 并非是为了驱散国王收拢的人心,只是他为了解释继续搜查王城的理由,给那位新出现的魔女扣了顶帽子。 若是国王执意定这名魔女的“罪”,林烟自会将大众的视线引到七王子那边。 但既然国王如此识相,他就可以光明正大,以此为由,继续寻找魔女与空想禁区的位置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歹毒的国王 今日的会议除了王权之争,还有关于国家治理的相关内容,可以说二公主遇刺事件和林烟被冒犯不过是本次会议的一部分,总的而言,这是一场正规又枯燥的政治会议。 林烟在入会之前进行了一定的功课,但此刻仍旧觉得本次会议枯燥无味,好在政治方面的会议早已自成一套,他这名宰相虽然参与重大事件的决定与探讨,但今日主要起到听席与稳定人心的作用。 旁人推出什么政策,只要没有弊病与坏处的,林烟通通点头认可,好说话得不像样子。 可他今日的温和并不能以普通的“心情好”来定论,昨日宰相刚刚经历一场严酷的浩劫,就连国王也摸不清他此刻的心情究竟为何。 终于到了一名士兵推门而入时,林烟才终于再次活跃起来。 “陛下,”那名士兵喊了一声,“审判快要开始了。” “审判”国王立刻想起昨日被派去找茬的三名伯爵与一名侯爵,顿时脸色一沉,严厉地呵斥道,“谁允许你来打扰我们的会议的” “陛下……陛下赎罪……” 很显然,那名士兵也战战兢兢,他知道自己不该突然打扰国王与众大臣的会议,我网注意到那名士兵的眼神时不时瞥向魔女身旁的林烟,果不其然,林烟下一刻说道,“陛下,是我让他来提醒时间的。” “这么重要的审判,各位真的不去看看吗” 国王愤怒地看着他,但未能发话。 三明伯爵与一名侯爵是国王派去的人,可仅仅一天晚上的时间,侯爵双臂被废,就连腿也只剩一条,他的三名伯爵也早早被打入地牢,等待今日早晨的审判。 可他呢他这名国王不但没有任何插话的余力,还要被林烟驱赶着亲眼见证自己手中棋子的末路 这也太憋屈了。 但是今右已经第一时间站起身,毫不顾忌国王的脸色。 甚至于走到门口的时候,今右还特地转过头问了句,“还不走” 于是林烟也立刻跟上。 有了这两个人的带头,其他贵族也不敢不给面子,纷纷站起身跟着那名领路的士兵走去。 那名士兵大概从未接引过如此多的贵族,更何况他们还是整个国家的最高领导权,他不知不觉开始同手同脚,但速度不减反增。 一出城堡,人们就看到一个坐落在城堡不远处的处刑台和早已围观许久的群众,那三名伯爵被绑在断头台旁,见到国王的身影后,不约而同地发出急切的呜咽与求助声。 国王隐隐意识到,这是林烟给他设下的局。 国王只是稍微顿了一步,林烟就从他身旁走过,迎着早晨的阳光走入民众的视线。 “早上好,各位,我是这个国家的宰相,林烟,也是这几名无恶不作的贵族昨日闹事的受害者。” “我原本还在担忧,要如何向陛下禀告此事的始末,解释谣言不可全信,没想到我们的陛下比我想象中更要高明,陛下早就抓捕了这几名罪犯,特地允许我今日亲自主持处刑。” 说着,林烟将视线落在国王身上,连带着台下的平民也一并看了过来。 林烟的理由如此拔高他在民众心中的形象,国王自然不能亲自出口否定。 他点了下头,在民众眼中,他这一表态将会带有极大的信服力。 那三名伯爵则是拼命地挣扎起来,却仍然不能阻止骑士将他们的身体按在断头台上。 一时间,愤怒、绝望,和被君主背叛的憎恨在他们心中点燃,断头台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光泽,此时温度正好,几名伯爵的心中却犹如寒冬。 然而就在林烟抬手示意处刑开始的时候,一名伯爵口中的麻布却奇迹般的掉落,他们猛地呼吸一口空气,然后狰狞地大喊: “等等!我有冤屈!” 他疯了一般叫骂着,“我有冤屈,他妈的!等等!给我一个澄清的机会!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解释那天晚上的事!” 林烟抬起的手果然缩了回来,他带着坏笑,说道,“好啊,说说。” 国王的心猛得一沉。 “林烟大人!我们也不想到您的府中闹事的!我们从未想过要伤害你的性命,是国王!是国王命令我们给您一个教训,是国王告诉我们,无论能否找到二公主殿下,都要进入他的宅邸,砸了他的东西,被他闹得鸡犬不宁!” “信口雌黄!” 国王猛地砸了手上的戒指,尖叫着对骑士发号施令,“给我堵上他的嘴!别让这个家伙在这里蛊惑人心,栽赃诬陷!” 周围的骑士一愣,立马上前。 “哎呀,陛下,您急什么,”林烟揶揄道,“我怎么会像您听信大众谣言那样听信这个死刑犯的片面之词” “如果您现在就派人捂上他的嘴,众目睽睽,岂不是要被人认为您掩盖真相” 国王呼吸急促,已经顾不上林烟话语中对他的嘲讽,王室与官权之间的争斗是上不了台面的,宰相是为寻找公主心切,国王却在此刻对他落井下石的话,将会是一场剧烈的民心震荡。 “所以……您不妨让他说出来,”林烟说道,“我们的审判不就是要将真相公之于众吗” “不必了,”国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本王怎么会刁难重臣,这些人死前的胡言乱语,就不必费时间听了。” 然而这时,那名伯爵狠狠咬了骑士的手,他戴着真皮手套的手指瞬间被咬下半块皮肉,痛得他呲牙咧嘴,不住后退。 伯爵也在这时大声说道,“我知道,我们就是你用完就丢的棋子!当我们带人前往公爵宅邸时就知道了!” “但是我们也没想到你如此绝情!亏我还认你当了十几年的国王,现在不仅不肯救我们的命,还要让我们死后也背负上骂名!” “各位大人,你们为什么不想想,我们几名伯爵怎会有胆量找宰相的麻烦,就算宰相的行为让我们身上被咬了一口肥肉,我们不也得留着血忍着!” “如果不是陛下派出命令,让我们左右为难的话,我们又怎么会做出如此莽撞的行为!” “那些骑士,那些士兵,包括那个能够召唤惊雷的魔法士,我们几名伯爵,一名侯爵,又怎么能差遣那样的人为我们卖命!” 经伯爵这么一说,底下的平民也懂了。 是啊,宰相只是搜府,他们若没点黑心勾当,又怎么会因此与宰相结仇 就算心有不满,宰相的地位摆在那儿,谁敢做出火烧宰相府的行为 还不是背后有人指使,这群恶犬才会一拥而上。 怪不得昨天的事,今天就要将几个贵族送上掉头台,恐怕是国王等不及了,要将他们杀人灭口! 明明目的如此自私,上台时却口口声声是为了安抚宰相,果然帝王无情,也可怜了宰相这名兢兢业业的大臣,不但遭受其他贵族迫害,还要迎接国王的冷脸。 林烟看着断头台上的三人若有所思,“那这么一说,你们的行为完全是遭受国王陛下指控,才会有昨晚那一幕的” 那名能够说话的伯爵仿佛在林烟脸上看到了希望,连连点头,“对!” “如果真是这样……”林烟转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陛下派出臣子对我进行处罚,那这些执行命令的人就相当于带着陛下的指令,昨晚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无罪呢。” 那名伯爵顿时露出喜色,其他两名伯爵眼中上有光。 但国王此刻腹背受敌,哪里顾得上他们的心情,“不对!” 他冷笑,“是这些人以下犯上,就算我要打压你,又怎么会动用旁门左道,我为何不直接将你召进城堡” “所以他们的话根本就不成立,该斩!” 林烟笑了,为什么不直接召见他当然是打压他的理由根本就不成立。 放出谣言的人不敢露面,王城中出现魔女又是真实事件,说林烟私自扣留公主属实证据不足,他又哪敢动手 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几个炮灰到林烟面前恶心一番,消消怒气。 但国王的好心情只持续了一个晚上,那些国王送到他面前的苍蝇,真真切切地喂回了国王嘴里。 听了国王的话,三名伯爵又面色死灰,他们双眼通红,恨不得下一秒就冲上来咬断国王的脖子。 昨日还被他们打压的宰相今日在为他们讨回公道,不,在线与国王不和,他也只是为自己谋利罢了,但他的目的能让他们逃离人身分离的命运。 而国王……昨日还对他们和颜悦色的君王,今天却要了他们的命。 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任谁都知道如何抉择。 很快,那名伯爵将林烟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你没有召见他不过是因为证据不足罢了,宰相终究是宰相,岂能随意侮辱!” 听着他偏向意味明确的说法,林烟笑了。 他将这三名伯爵扔下地牢,虽然经受的都是犯人的待遇,但从未被他动用私刑或拷打。 他这么做,为的就是今日这三人毫无顾忌地站到他统一战线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篡位! 国王远远站在观赏席上,却仿佛此刻被绑在处刑台前的是他自己。 那名伯爵声嘶力竭的指控好像一记晴天劈雳,将在场所有人的大脑都猛地劈醒。 国王与宰相都不是愚昧之人,他们之间的争斗水太深了,但尽管所有人都不愿涉入,却都心知肚明——国王与宰相的争斗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今天这码事儿,没准真是国王对宰相的打压和制裁。 只是宰相技高一筹,一口气就将打压连带着昨日的憋屈一并扔了回来,将国王砸得头昏眼花。 国王想的没错,这是一个局。 从昨晚对这些人的处置、今早聊起有关魔女的内容、再到刚到处刑台上时那仿佛不经意间的一问——“这是为了我,对吗” 当国王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林烟的轻轻一抬,这之后,林烟将会报复性地将他重重砸向谷底。 如果国王最初接受了“这次出行是为了给宰相讨回公道”的设定,这个说法就会在所有人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而这个说法也会催发伯爵心中的恨意,在地牢里经过了一个晚上,平日里高不可攀的伯爵早就忍无可忍,如今被押上断头台,更是击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伯爵都急不可耐地想要撕破国王这虚伪的嘴脸,而他们嘴中塞着的布条,是林烟特地令人动过手脚的。 只要他们心情足够急切,面目足够狰狞,就能弄下那个塞着嘴巴的破布,如愿以偿地说出真相。 因此当人们听过伯爵的全盘托出后,在民众心中种下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爆发揭露出国王虚伪的内心。 至于那三名伯爵……今天是否会被斩首,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此时此刻,国王也猛的意识到林烟的计划。 这个计划环环相扣,滴水不漏,自己昨日的冲动举动更是给他提供了跳板。 现在想要破了这个局,就必须全盘否定这三名伯爵的话。 国王怒道,“你们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这样的说法能让你们免去一丝,你们这些即将掉脑袋的人当然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是没想到你们竟如此污蔑本王,你们本只是一死,在死前污蔑国王,你们又可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是来自国王的威胁。 国王终究是最高权力者,他的一言一行都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比一死更惨重的代价,那恐怕就是……牵连他们还在世的亲人。 三名伯爵浑身颤抖,双目通红,竟没想到国王能说出如此混账的话来。 奇怪的是,林烟并未对国王的话进行反驳,而是看似乖顺地赞同着,“陛下说的有道理,”他面露真诚,“我愿意相信,陛下是被人污蔑的。” 国王心头一跳,他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底下不知真相的民众却纷纷在为宰相的忠诚而动容。 这时,一个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的身影开口了,“那就看看谁真谁假好了。” 一头白发的魔女从众贵族之间走出,她淡然地扫视着审判台上的状况,说道,“我的眼睛能够识破谎言。” 此话一出,如同巨石惊水,所有人哗然。 国王也是心惊肉跳,“你这是什么话!” 今右面容冰冷,话语简短,“字面意思,陛下不信” 林烟说道,“魔女不同于一般的魔法士,许多魔女确实天生自带些非同寻常的天赋或本领,看来今右小姐与生俱来的本领……就是这双眼睛了。” 今右点了下头。 国王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即阻止,“你是宰相的人,我要如何信你” 今右却露出个意外的神情,说道,“宰相大人只是代为看护。” “您忘了是您亲口告诉我,要我忠诚于您的某位子嗣。” “我自然照做。” 今右话语简少,但字里行间的意味已然明确。 她忠诚于二公主,自然也相当于王室的人,这么说来,她还是站在陛下那边的。 既然她是陛下的人,又有什么不敢测的 “而且,”今右说道,“宰相大人也希望陛下只是被污蔑。” 国王心中警钟大奏,却仍然阻止不了今右的话脱口而出,“刚刚两位的对话我都看在眼里。” “那名伯爵口中没有半句虚言。” 林烟转过身,背对民众,他眼中是隐藏不住的嘲讽笑意,身子却一恭,语气悲伤,“陛下,看来我终究是错付了。” 旁边的今右听到这句话嘴角一抽。 国王却不能承认,“怎能听信魔女之言!” “可是您当初亲自将我‘请’回来的,”今右仿佛无法容忍能力被质疑般开口,“我的能力是真是假,要不请教皇一测” 国王气得恨不得砸桌。 今日他民心大失,有一瞬间,他动了将这里所有人灭口的心思。 但那群人中居然也包含了贵族的子嗣,甚至还有几名男爵在内。 国王怎会明白,这也是林烟的安排! 就在这时,一名满身满身血痕,伤痕累累的女孩从街道一角冲了出来,她手拿佩剑,快步冲到所有人面前。 有人认出她,她居然就是失踪了两天的罗奈尔公主! 她的身上狼狈,眼神却充满炽热与憎恨,在众目睽睽之下恨恨发声。 “父王,你太令我失望了。” 突然的变故让国王目瞪口呆,完全没听进罗奈尔的话。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林烟怎么会允许她出现在这儿! 国王猛地转过头,正对上林烟那梦魇般的笑容。 他用仅有他们几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国王老头,你以为我只要你颜面大失” “错了,连你屁股底下的位置……也一并给我。” 下一刻,罗奈尔提着剑冲了上来—— 一名骑士上前挡住了罗奈尔的剑,立刻有更多骑士冲上处刑台护驾。 罗奈尔的剑术骑士算不上精湛,和魔法比起来,还是她的魔法更胜一筹,但即使作为一名魔法士而言也仍是半吊子,林烟和国王都知道,要想谋权篡位,罗奈尔这点水平是做不到的。 果不其然,国王也只有片刻的心惊,怒火很快压制了惊恐,难以置信地问道,“罗奈尔,你在做什么!”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 “父王,”让国王/震惊的是,罗奈尔没有半分动摇,“您真的还将我看做您的女儿吗” 看着国王没有分毫愧疚的脸,罗奈尔咬了下红唇,“您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说着,她猛地将面前的骑士弹开,一枚火球顺着骑士的盔甲缝隙钻入,下一秒,骑士整个人燃烧起来,片刻就轰隆一声倒下,失去动静。 罗奈尔能解决的了一个骑士,却无法在这么多人面前突出重围。 底下原本在观赏这场王臣之争的民众们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也能看一出王女夺权的戏码,也不止是该快快离去,还是继续看这出好戏。 三个伯爵的脑袋还架在断头台上,罗奈尔和骑士的战斗愈演愈烈,这名小公主还真能在战场上坚持几个回合。 他们的后颈凉嗖嗖的,生怕骑士与公主的战斗割断断头台的绳子,到时候他们之间没分出胜负,他们这些伯爵反倒一命呜呼。 那名没被封住嘴巴的伯爵朝看守他们的人大喊,“你丫放了我们啊!我们无罪!无罪!!” 公主的一剑重重砍在骑士的盔甲上,火球顺着剑刃飞出将骑士击飞老远,罗奈尔寡不敌众,终于对着台上大喊一句,“魔女小姐!” 今右当即跳出,蛇尾拍飞一名骑士,手中【玉蛇】短杖轻松刺穿骑士的盔甲,她甚至无需寻找盔甲的弱点,那些精炼的钢铁在【玉蛇】的刀刃下如同豆腐块一般不堪一击。 林烟身后的一众贵族像群惊慌失措的老蝗虫,纷纷大惊失色,对着林烟说道,“宰相大人!您快阻止魔女小姐,阻止二公主殿下啊!” 林烟不为所动,“如何阻止我们在场的人,有谁拦得住魔女小姐的” “骑士长大人呢!” “骑士长大人正在赶来!” 林烟听着贵族们的彷徨无措,不禁笑了,“陛下如此对待我与公主殿下,各位不认为,这就是报应吗” “我扶持二公主殿下,可不代表我能够命令她,今日结果如何……还要看二公主殿下的能耐了。” 二公主又是一记直踹踢开了面前的骑士,但她的能耐并不足以令她突围,不远处的魔法士蓄势待发,但没等他念动咒语,一道锋芒闪过,今右割开了她的脖子。 鲜红的血喷了出来,一个咒文从蛇首吐出。 “红月。” 鲜红的血液化作滚烫的溶液,带着高压水枪般的力量掀飞护在国王面前的一众护卫,今右的身影也在这一刻悄然而至,轻描淡写地将刀刃架在国王的脖子上,仿佛只是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然而,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停下了。 “带我们去……” 今右话说一半,她面前的国王就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那些老牌贵族一下子聚了过来。 “陛下!国王陛下!” “陛下晕倒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杀死宰相 国王受到林烟的挑衅与揭露,气得半截身子都不利索。 二公主谋权篡位的举动又彻底点燃了他心中咽不下的那口气,可以说,直到今右杀死了他的贴身护卫,将刀刃夹到他脖子上时,国王既心中一慌,又怒上心头,居然就这样气昏了过去。 国王身体本就抱恙,这么一来,直接将众大臣急得的火烧眉毛。 林烟和二公主需要逼迫国王退位,只要他还需要国王权杖和退位召书,就必须得留老国王一条命。 否则的话,老国王一死,众臣群龙无首,往后定会带着七王子上位,二公主背负上弑杀父王的罪行,大臣们定会全力对她进行打压。 或许曾经的宰相和教皇能够合作,即使落到如此境界也能成功推二公主上位,但林烟只是初来乍到,自然比不过土生土长的宰相几十年的沉淀和底蕴,他对众贵族与国王留下的后手,包括那位王后的手段都并不清楚,自然不能冒进。 如果国王只是被今右劫持,他们大可以带着国王宣布退位,等二公主名正言顺之后,再彻底解决这个后患。 可以说,国王这一昏,既救了他的王位,也救了他自己。 林烟转过头,发现二公主就站在自己身后,她低着脑袋,所有的情绪似乎都被吞进一个无底洞一般,变得低调又沉默。 “宰相,你又要饶父王一命了吗” 不知从何时起,二公主发现自己逐渐看不透宰相的真面目。 “不,”林烟说道,“我们的计划原封不动,但……要考虑如何应付王后那边的措施。” 林烟此次的计划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他将王后也打了个措手不及,谁都没有想到一场好好的会议会变成这样,就连国王与王后都没有料到,被林烟宣布“失踪”的二公主居然会一路杀回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实行造反。 “宰相,”二公主说道,“你真的要推我上位” 林烟也不客气,“事到如今你还在问什么鬼话”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应该不甘于做一个臣子,”罗奈尔说道,“你现在拥有了一切,你的权利可以一手遮天,唯一能够压制你的两个人,一个是你的盟友,一个已经倒在了地上。” “现在是动手的最佳时机,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因为即将上位的人是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主,所以你才有这些顾虑。” “可,如果是你呢”罗奈尔说道,“你是国王的重臣,你只是被国王辜负了而已,国王自己也承认过他没有看中的子嗣,他暴毙以后,你上任是最妥当不过的。” “会阻止你的只有现如今的王室一脉和王后那些人,而你,你只要随口一句话,让信得过的人刺杀昏迷不醒的昏迷就够了。” 林烟看着罗奈尔的样子,有点可笑,一个前几天还哭哭啼啼的小丫头,现在摆着一副厌世的脸,学着恶魔的样子蛊惑他。 林烟一脸淡薄地说道,“我没兴趣。” “我只是尽我所能让自己达到更高的地位罢了,但要让我亲自坐上国王那个位置……还是算了。” “等你上位以后,我还是种种花,养养鱼,过点休闲日子来得舒坦。” 罗奈尔闭上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真遗憾,”她说道,“我原本还想指控和揭露你的罪行,这么一来,我没机会了。” “不过,国王昏倒的这段时间里,我又怎能善罢甘休,罗奈尔,从现在起,你是这个国家的代理国王了。” 她挑了下眉毛,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国王临死前,在被魔女威胁那刻情急之下说漏了嘴,”林烟说道,“他说,‘一切都听你的’。” 罗奈尔撇了撇嘴,“骗子。” “骗人又怎么样,”林烟说道,“当时只有今右站在他身边,今右咬死不松,谁敢不识相” “还有,”他顿了下,“发生这么多事,你母亲赶过来了。” 罗奈尔黯淡的眸子猛地睁大。 …… “宰相大人,”林烟辞别二公主后,与他有关的属下追了上来,“王城……还搜吗” 林烟深色如常,“当然,为什么不搜” “因为二公主殿下已经找回来了……”说着,这名属下自己也觉得奇妙。 “二公主是回来了没错,但你没见到那一身伤吗二公主绝对在外遭遇了不少凶险,这一切都要归结于那名绑架她的魔女。” “去,不将魔女带到我面前,就别再问这种话。” “是。” 应下后,那名下属又迟疑地抬起头,“那……宰相大人,贵族的宅邸也搜吗” 林烟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先前搜查贵族的宅邸是因为林烟“怀疑”失踪的罗奈尔是被某名贵族或王子劫走的,但现在既然表示罗奈尔被魔女劫持,原先搜查那些贵族宅邸的理由就不再充分了。 “搜,不用管他们的脸色,”林烟说道,现在到了这个地步,那些贵族更是各有打算,缩头的不会因这点小事找不痛快,本就准备挺身而出维护王权的,也不会因一点小恩小惠改变主意,“再说,每一名魔女都有特殊的能力,谁知道这名魔女的能力是否会潜藏进别人家中全部搜查一遍,也算是帮他们检查自家大宅了。” 那名下属点头哈腰地应下了。 …… “罗奈尔!” 国王的王宫中,一名女人看到她的身影,又惊又喜地冲了过来。 她将罗奈尔搂进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哭得梨花带雨,“罗奈尔,太好了,我的宝贝,我终于找到你了。” “自从那天你跟着你姑姑离开宅邸就再也没有回来,第二天就传出你姑姑去世的消息,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哪怕后来听说你被宰相带回宅邸,还得到宰相的扶持,我也,我也一直放心不下。” 她仔细观察着罗奈尔的脸,看到她一身伤口,神采也没有曾经那么活泼,心疼坏了,“你这几天去哪了过的怎么样那个魔女有没有刁难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听传言说,你……篡位了” 听到“篡位”两个字,罗奈尔才重重地点了下头。 “母亲,对不起,我,我不能和您细说,但我没有收到虐待,宰相大人对我很恭敬,他……” 说着,一滴热泪滴在女人手背上,烫得她一个激灵。 她立马抱住了落泪的罗奈尔,“不用说了,罗奈尔,母亲不问了。” “罗奈尔,你只要听从宰相的意见就好了,但,对谁都不要全信,一定要保留能够让自己生存的底牌,知道吗” 她拂去罗奈尔脸上的眼泪,“从你出生起,我就为你即将会面临的命运感到担忧,我知道陛下绝对不会庇护我们,还好你是个公主……” “但是,既然你选择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罗奈尔,你要警惕周围的一切,包括你的至亲,只有足够冷血,才能在权利的道路上立足下去。” 罗奈尔回身给女人一个拥抱,她的心已然麻木,但怀抱仍旧是柔软且温暖的,“我知道,母亲。” 既然她已经搅进王位之争的浑水,就再也没有撤退可能,她要一路高攀,坐稳女王的位置,然后…… 杀了宰相。 这样她和她身边的人就安全了。 “对了,罗奈尔,”女人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做什么” 罗奈尔想了想,说道,“我们要以代理国王的权利清除异己。” …… …… 当天夜里,凌晨,王选第八天与第九天的交界之时,一名身披斗篷的男人与另一名穿着睡衣的男人约见。 斗篷男人老远就看到另一人那身丝绸睡衣,皱着眉头说道,“王兄,你好歹换一身没这么显眼的装束” 那人却一脸淡然地说道,“这里就是我家,即使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别这么神经兮兮的,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斗篷男人将眉头皱得更深了,想不通眼前这人是真临危不乱还是脑子有坑。 于是他问道,“王兄,宰相和二公主都已经谋权篡位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等他们坐稳了屁股底下的位置,咱们这些王子公主可都得死!” 睡衣男人这才接道,“那你说怎么办” 他斩钉截铁,“当然是本着护驾的名义出兵,彻底把宰相和二公主摁死!” “什么摁不摁死的,你当宰相是蚂蚁吗” 斗篷男人咬牙切齿道,“王兄,我有骑士长相助,只需要你派出你培养的魔法士,我们两人联手,扳回局面不在话下!” 我他们原本针锋相对,没有合作的机会,可以说,是林烟让他动了请求合作的机会。 “重要的是,你那些魔法士都是秘密培养的,即使是宰相也不能事先知道他们的存在!” 睡衣男人听着他的话,挖了挖耳朵,“你说完了吗说完早点走,我明天早上还有事要做。” 斗篷男人愣了一下,“你去干什么” “投降。”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只想过富贵平静的生活 “所以,这就是你来投靠我的理由” 国王城堡中的餐厅内,林烟正带着今右享用午餐,面前站着因他处理事务太忙直到中午才有时间理会的大王子殿下。 这位大王子身为国王最年长的儿子,他的权势早在他成年前就被母族人奠定完善,如今越发强势,强盛不衰。 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大王子都被人认定为下一任国王的候选者,直到有朝一日,大皇子向众人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大皇子是国王的第一个儿子,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内,国王都没有迎来第二名子嗣的降生,因此他从小被人重点培养,饱读诗书,交流人际,这让他的学识资质以远超普通孩童的速度成长起来。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个是这样一名王子,居然在二十多岁时彻底感悟了人生。 他看破红尘了。 从出生时便注定要与兄弟姐妹们进行权利的争斗,即使有朝一日登上王位,也要像现在的国王这样面临无止境的勾心斗角中,一名贤德君王能让国家与人民走向富饶的道路,但大多数时候,人们争夺王位只是为了利益与私心。 作为权势最为鼎盛的王子,大王子的果断选择了退出这些令人作呕的利益争夺,洁身自好,做一名闲散亲王。 后来,他亲自培养魔法士作为亲卫队,更是让自己高枕无忧。 而现在,因为王权动荡,这位大王子不得不亲自来到宰相面前,向这名宰相说清自己的全部意图。 而且直到林烟亲眼见过这名大王子后,他才猛地发现,这名大王子居然是中西方的混血。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这个光幕中的人出了问题,眼前这名大王子,至少有一半的概率是外来者。 “昨日,我的弟弟二王子约我深夜相见,为的就是商议联合,想要用武力夺下你现在的位置。” “但是我拒绝了,我认为我们两者拥有的权势不足以虎口拔牙,我明白我需要在现在的王权与宰相您之间做出选择。” “然后你选择了我。” 林烟挑了下眉毛,赏识地看着他,“你也太低估自己了,大王子殿下,没准您手中拥有的魔法士已经超越了王国的直辖阵容,您没用他们参战过既然如此,何不自信一些” “二王子殿下可是有骑士长大人的支持,他登上王位可不比我名正言顺的多” 大王子摇了摇头,“他只是得到骑士长的扶持,现在国王危在旦夕,他又怎么可能挪得动国王的骑士” “他昨天来找我,无非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没有诚意的家伙,我凭什么考虑” 这番话倒是有趣。 “大王子还真是豁达。” 他摇了摇头,“很多人都这样评价我,我也并非完全无所谓,只是看得出来,宰相大人并不打算谋权篡位。” “或者说……以前的大人的确有这个打算,而现在的,没有。” 这番话几乎是向林烟坦白自己的外来者身份,既然他如此坦然,林烟也不再藏着掖着,“你是哪个阵营的人” “只是一名想多享受几天贵族生活的流浪猎人罢了。” “所以我绝不会对您的计划产生影响,所以如果真要剿灭余党,请您高抬贵手,饶我们一马。” 林烟思量少许,“其实你的做法已经救自己一命了。” “怎么说”大王子略显惊讶。 “今日我已经派人占领二王子的宅邸,很快,就会传来二王子‘因病逝世’的消息。” …… …… “你们,你们干什么!” 五王子宅邸,五王子正站在堆叠到天花板的桌椅板凳上,如同躲避洪水般躲避着脚下的人。 一群衣襟带血、目露凶光的士兵围堵在五王子堆叠的桌椅旁,看着五王子滑稽的动作,思量片刻。 接着,几只手伸到五王子脚下的桌椅基座上,轻轻一晃,五王子的“城堡”立刻摇摇欲坠。 失去平衡的感觉让五王子心里一慌,“你们干什么我可是王子,你们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我这就去禀告父王,你们这群人都要上断头台!” 那些士兵却置若未闻,轻松将五王子辛苦堆建起的“城堡”捣毁,接着,一剑穿向五王子的喉咙。 五王子身子一歪,凭借突如其来的运气躲了过去,这才心里一凉。 他知道这些人是宰相派来的,但自满痴愚的五王子这才意识到——这些人真的有胆量要他的性命。 “来人!来人啊!” 他惊恐地在高台上惊呼,回应他的只有府中下人冰冷的尸体。 “该死!宰相怎么敢动我,我可是和二王子结盟了的!他妈的,他的人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好要一起把宰相拉下台吗!” 被五王子堆叠在一起的家具终于倾倒,五王子重重摔了下来,他屁滚尿流的从地上爬起,在这时,一把剑从身后刺穿他的胸膛。 动手的仅仅一名士兵,所有侵入者都像看笑话一般笑着观望,面对这名废物,他们甚至不屑于动手。 “二王子也已经死了,蠢货。” 下一刻,他感觉刀刃从体内抽出,伴随着一阵剧痛,他永远地闭合双眼。 “母后,何必那么忧愁,来与我共饮一杯如何” 一名身显金贵的男子手拿一瓶名贵的红酒。 如今,所有王子与公主都自顾不暇,被林烟的清剿弄得鸡飞狗跳,到处都是战火与献血的味道,局势大乱,气氛紧张。 然而,在这样的局势之下也有不动声色的人们,比如这名七王子依旧悠然自得,只是与置之事外的大王子比起来,前者是与世无争,而他是真傻。 或者说,七王子拥有自己母后的扶持,从小心高气傲,自诩天下无双。 王后平日里与国王一同居住,但在国王昏迷后,王后便回到了七王子的宅院中。 王后此时端坐在客厅的主位上,年过半旬的女人气质犹在,她坐得挺拔,根本不像是陪伴国王度过半生的妇人。 她看了眼儿子手中的酒,和一旁被他放置到落灰的剑,面容不变,语气温和。 “过来。” 七王子面色一喜,立刻拿着手中酒杯走了过去。 谁知上一刻还温柔贤惠的母亲,抬手便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 七王子难以置信地道,“母亲” 王后的语气仍旧温和,但常与她相处的七王王子听得出她话中的怒意,“你可知道你给你父王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七王子有一瞬间的讶异,脸色很快冷了下来,“我没把他当做我的父王。”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七王子的半边脸被打得红肿,他听母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就是因为你父王从不待见,从不夸赞你” 她说道,“你有什么地方值得他欣赏,值得他夸赞的” “我……”七王子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什么。 随后,他只能很恨出声,“他不认可我当他的儿子,那我,我也不认他做我的父亲。” 说完,他缩了缩脖子,生怕再挨上一个巴掌。 王后看儿子这副懦弱的模样,笑了。 她自从辅佐国王治下后便疏于对儿子的管教,也许王后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这身铮铮铁骨,到底是如何生出这么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来的。 “我到底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 这句话让七王子心中一震,他打从心底里敬畏自己的母亲,更听不得母亲鞭策与批评他的话。 “你心高气傲,脑子里满是和你能力不符的念想,不懂得脚踏实地,所以你至今一事无成。” “是我带给你的荣华富贵害了你若你毫无反省,就把你扔出这个宅邸,自生自灭去。” “母亲!”心机之下,七王子砸了手中的红酒,“您这是不要我了!” “你给你父王捅出那么大篓子,我可救不了你。” “母后,”七王子红着眼眶,“国王他斗不过那个林烟,居然被气得眼前一昏不省人事了,这根本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混账东西,你以为他因为谁才被宰相抓住把柄,如果不是你擅作主张,派人刺杀宰相和二公主,又求我去向你父王求情,他又怎么需要时刻顾着你的身份” 王后表面温婉,实则一只手捏碎了座椅的扶手,“宰相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出手,就连王选都还有四天结束,他为什么不等人都回到各自领地再方便动手” “还不是因为你的刺杀打乱了他的节奏,触碰了他的底线” 七王子惊呼,“他不是因为国王派人烧他宅邸才动手的吗” “身居高位者有谁没遭遇过这种打压的不过一个宅子罢了,怎么会有他的命更重要” 王后恨铁不成钢地道,“我告诉你,如果你和宰相碰上,你在他手里,连一天都熬不过去!”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你捅出的烂摊子别让我们给你收拾,王位你也别再奢望了,国家容不得你这种不忠不孝的东西,滚!” 第一百七十六章 魔女们 “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右,”次日上午,国王昏迷不醒的第二天,林烟带着一名大波浪头发、怀抱水晶球的女人走进城堡。虽然她的半张脸黑色面罩遮挡,却仍旧无法掩盖这名女人的东方气质。 看林烟跃跃欲试的神采,今右问了句,“什么好消息” “我找到揭穿罗奈尔位置的占卜师了。” 今右的视线因此挪到林烟身旁的占卜师身上,后者敏感地移开目光,看起来有些尴尬。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由此可见,罗奈尔当初位置暴露并非是出于林烟最担心的卧底问题,而是这名祸乱手中的水晶球本就特殊。 “我们可以利用她找到那些魔女的位置。” 今右神色一僵,说道,“也许她不乐意” 那名占卜师和林烟听后都愣了下,很快,占卜师像是急于立功似的说道,“不不不,我很乐意为宰相大人效劳。” 但是这样的答复反倒让今右眯了下眼睛,“你是从哪里找到她的,她的配合物作用如何,她为什么愿意帮助我们。” 虽然今右的视线一直放置在占卜师身上,但很显然,这些问题是问林烟的。 占卜师此刻也很疑惑,她怎么感觉这名魔女对她有一股强烈的敌意和……排斥 林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回答那些问题,“她发现我们扳倒国王后就主动自首了,看来她也没有料到那些消息会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麻烦。” 或者说麻烦只是次要的,占卜师着实没有想到,她的小小推动竟能让整个光幕当中的局势都产生如此剧烈的震荡。 她是外来者,是祸乱,即使真的被这个光幕当中的权势针对,她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更何况这次自首对她而言恐怕不是灾祸,而是机遇。 她独自包揽这些疑难杂症,身后那个憨批侦探团也能因此保全。 她主动解释道,“我没想到几句话会带来那么大的麻烦,当然要亲自道歉。” 见占卜师态度良好,今右这才移开目光放她一马,等待林烟接下来的回答。 “正如你所见,她是一名占卜师,她的水晶球能够显示出想要占卜之人的位置和现状,但需要一定的媒介,以及被占卜者的实力所考虑。” “她占卜罗奈尔时所使用的媒介,就是满城风雨对她的议论和探讨,以及她本人对罗奈尔的少数了解。” 对于占卜而言,这些媒介属实是太过稀少,但好在罗奈尔并非现实中的人,而是光幕创造的一部分,她的本身存在并不真切,再加上实力低微,这才让她看上寥寥一眼。 就那仓促一眼,已经足够占卜师确定罗奈尔并未处于绑架中。 “至于她帮助我们的理由……”林烟说道,“那大概就偏向于合作了。” “她协助我们进行搜索,而我们不再计较她先前的所作所为,以及带她安全度过这个光幕。” 对于一名祸乱而言,她进入光幕延续生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此刻提出这个要求,不贪心,也不吃亏。 今右这才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句,“好。” 不知是不是林烟的错觉,他觉得今右对“寻找其他魔女”这件事耿耿于怀。 又或者,是对“打入魔女内部”这件事感到为难。 “今右,如果你不想寻找其他魔女,我们可以放弃这个计划。” 寻找魔女不是当务之急,林烟只是猜测国王的计划与魔女有关,但对于他们寻找空想禁区这个目的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只是林烟的属下已经完全搜索了整个王城,那些光斑处理局成员,最终全都回馈给他“没有踪迹”这个结果,令他略微头疼。 今右摇了摇头,“我不擅长与人交流,但是可以一试。” 林烟一愣,所以这是社恐了 他十分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对占卜师说道,“那就寻找那名作乱的魔女。” 占卜师不喜欢林烟的目光。 他看待任何人都仿佛不带情绪,与其说今右是白蛇的化身,不如说他更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 占卜师对林烟这个人略有耳闻。 她听说他阴晴不定,但爱憎愤怒,他是坚定的中立主义,但对于被卷入光幕当中的活生生的人,只要不是刻意招惹他的,无论是普通平民疑惑为恶祸乱,他都会抱有一丝善意。 但进入这个光幕后,他又暴露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他。 精明、睿智,善用心计,即使只是临危受命,但他完美地融入了宰相这个阴狠毒恶的角色,不仅本色出演,甚至融入了他自己的个性,简直是导演最爱的那一类演员。 但占卜师与今右有些相似,她对其他人的本性察觉更为敏感。 在她看来,与其说林烟的性格是爱憎分明,并且善恶难辨的,不如说他对一切无所在意,将万物视作游戏。 正因本就毫不在乎,因此他能任由自己做出任何选择。 也许现实中的他会因真实存在的人际联系而有所牵挂,但这个光幕当中的他,几乎将这一性情袒露到极致。 占卜师摸了下自己的发丝,用指尖捋直了一个卷,强迫自己收回思绪。 她是来和这个人谈合作的,不是来探讨林烟的私人问题的。 她坐在一张桌子面前,将水晶球,也就是他她的配合物放置在桌面上。 “在开始合作之前,我需要先问一句,占卜师小姐怎么称呼” “我不喜欢用真实的名字,你可以称呼我为玛瑙,”占卜师说道,“待会儿我需要集中精神,林烟先生记得保持安静。” “好的,玛瑙女士。” 玛瑙下意识锤了下桌子。 林烟问道,“怎么了” “林烟先生您今年二十六,我只是偶然一提,绝不是刻意要问,礼尚往来,我也告诉您我的年龄,我今年才二十三。” 林烟竟从那个“才”字中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好,玛瑙小姐。” 玛瑙这才心安理得地开始了占卜。 她将一只手放在水晶球后闭上眼睛,另一只手习惯性捋着她的柔顺发丝,随着眼球的转动,她睫毛微颤,水晶球也在她的抚摸下散发出幽暗的光泽。 五分钟后,玛瑙睁开了眼睛,“我没找到。” “我对那名魔女的了解太少了,群众对她的探讨也没有二公主失踪时来的多,再加上我隐隐能够察觉,那名魔女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我没找到。” 林烟比她更为果断,“再试一次。” “绝对不行,”玛瑙的态度非常坚决,“我不能在短时间内连续对一个人进行占卜,那会加剧配合物对我收取的代价。” 林烟礼貌地截止了这个问题,今右却问道,“你的代价是什么” 玛瑙张了下嘴,并未作答。 今右却自问自答,“是寿命。” 玛瑙几乎下意识就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说完才猛地闭上嘴,意识到自己下意识肯定了她的答案。 “我看出来的,刚刚你使用配合物时,有黑色的死气从水晶球灌进你的身体。” 每一件配合物对持有者收取的代价都各不相同,就拿今右来说,她的代价是“受到玉的意志影响”,这代价如同一个驱散不走的影子,时刻对持有者本人造成影响,却不会摧残她的肉身。 但有一种代价,相当于支付。 或者是支付寿命、精神、情感等,对于那些人而言,使用配合物无异于慢性死亡,但不使用,死得更快。 “啊。” 玛瑙的注意力却转到了另一个方向,“原来不是从我身体里抽取生命力,而是往体内灌输死气啊。” 她嫌弃地摆了摆手,“那会不会很脏啊,听你说的,好像是黑色的” 今右的目光闪烁了下。 玛瑙为人大方飒爽,却并不神经大条,相反,她的心思比许多人更加细腻,一看到今右的目光,就猜到这个女孩在想什么,“一次支付的寿命不过几天而已,我还年轻,能活很久。” “也许这就是‘年轻的资本’,啊哈哈,如你所见,我其实没那么害怕死亡。” “好了,林烟先生等久了,我们继续谈正事。” 玛瑙主动问道,“我占卜其他魔女的行踪” 林烟点了下头。 “那请今右小姐把手借给我。” 在这个光幕当中,今右扮演了魔女的身份,与其他魔女自然带有牵连。 这次占卜的时间更长,玛瑙来回捋着她的头发,林烟发现,她的一撮卷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她捋直了。 忽然,玛瑙睫毛闪烁,猛地睁开眼睛,定睛看向水晶球上的画面。 画面上是一间坐落在王城某个地点的酒馆,水晶球画面正对酒馆禁闭的大门,水晶球竟能从大门透视进去,此时此刻,几个美丽又神秘的女人正坐在一起。 她们每人都拿着一杯酒,这样的相聚对她们而言似乎早已是必备项目。 而酒的大门旁,有着“骄阳”的招牌。 水晶球的画面闪烁了一下就消失了,要不是林烟视力好,恐怕都看不清其中的内容。 玛瑙却信誓旦旦地说道,“宰相大人,王城的骄阳酒馆,离这里没有多远” 第一百七十七章 魔女集会? 距离城堡几公里外的骄阳酒馆门外,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出现在这里。 她侧耳倾听,能够听出酒馆内来自女人们的交谈声,还有几声惊呼与感叹。 只是,无论她如何倾听,都无法听出酒馆内女人们谈话的具体内容。 于是她上前一步,酒馆内的人瞬间有所察觉似的鸦雀无声,她便知道,她已经被发现了。 她并未惊慌,而是淡然地上前叩了叩木门,酒馆的木门立刻从内推开。 站在酒馆内的是一名金发女人,她身着富贵,睫毛如同羽扇一般随着她的眨眼而煽动,五官笔挺秀美,门外的阳光打在她脸上,即便是女人也要惊呼赞叹。 她看着门外这个比她矮了半头的身影,问道,“你是谁” 门外的人掀开斗篷,露出满头银发和红色宝石一般的眼睛。 “和你们一样,也是魔女。” 开门者的视线黏在今右脸上,止不住地打量今右的面容,她长得活像个童话中走出的精灵,带着宁静圣洁又飒爽的美。 片刻,金发的女人终于喊到,“今右” 今右点了下头。 “好,你的确是魔女,”屋内一名黑色短发,头戴巫师帽的女人说道,“可是我们听说你以后归于王族,成为了国王的手下。” 今右的视线越过门口的金发女人看向屋内,屋内的是三名同样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她们坐在酒桌四周,警惕地看着她。 “魔女也分善恶,”一名棕色头发,长相更像人们梦想中的邻家女孩的魔女说道,“你想加入我们吗那你要先说清楚,你和国王、王族之间的关系才行。” 今右被堵在了门口,但这些魔女并非是在为难她。 “由于头发和外貌的缘故和与生俱来的美貌,我比你们更加难以隐藏自己的身份,”今右徐徐道来,“所以我被发现了,被人举报到国王耳中,成了近几年来出现的‘第一个’魔女。” “我很愤怒,愤怒于那些原本亲近我的家伙背叛、甚至欺骗于我,我杀了那些人,杀了前来抓捕我的士兵,也被教皇和国王视坐眼中钉。” 今右明显感觉到,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些魔女看她的眼神已经有了明显的软化。 “但国王派出了魔法士和骑士长,我最终不敌,落网。” 她说道,“幸运的是,我正好赶上了党争和国王的野心,国王并没有杀死我,而是将我视作他培养子嗣的筹码。” “国王告诉我,只要我选择效忠一位子嗣,我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在他的那名子嗣登上王位后,我可以获得与贡献相等的地位。” “于是为了自保,我接受宰相的管控,也选择了三公主宣誓‘忠诚’。” 今右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这些魔女的反应,她发现,当她说出“自保”两个字以后,这些魔女对于她的态度显然温和了许多。 “我们相信你了,今右,”金发魔女一脸怜惜地将她拉了进来,关上酒馆的门,“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如果我们早些认识你就好了,这样你就不用收到贵族的贵族了。” 她带着今右在酒桌旁坐下,其他三名魔女也一起围了过来。 黑发魔女给今右倒了杯果酒,毕竟光从外表上看,今右还只是名刚成年的小姑娘。 今右顿时被四个“姐姐”照顾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今右,你以后就不用回那个城堡了,”一名魔女挽着今右的手说道,“我们这家酒馆只是个门面,我们还有许多自己的产业,你的外表不方便出门,就在家里躺着,我们可以照顾好你。” 今右疑惑又震惊地转过头。 却对上金发魔女的笑颜如花,“头发,好好保养,你的头发多漂亮啊,像个精灵一样,不要为了那些愚民的眼光就剪去你的一头长发。” “对了,我叫玛丽安,这是萨姆,”玛丽安指向那名黑发魔女,“这个妹妹是阿季,还有她,名叫阿简。” 今右顺着玛丽安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所有魔女都在对着她笑。 “等等,”今右皱起眉毛,“为什么” 她的眼睛告诉她这四名魔女的好意都是真实的,但她们何必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小魔女抛出真心这不符合现实。 “你们为什么相信我” 玛丽安对于今右的问题早有预料,“因为我们知道你说的是真的,阿简的天赋能够看出人脸上的微表情,即使你是个面瘫,撒谎时依旧逃不出她的眼睛。” 今右果然看过去,那是个和阿季长得有些相似的女孩,只是比起阿季温柔甜美的气质,她更冷静,也寡言的多。 但她并不冷漠,对上今右的视线,阿简微笑着点了下头。 “只要你也是被受欺辱的魔女姐妹,我们就愿意接待包容你,”玛丽安温柔地说道,“但为了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你也要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玛丽安问道,“国王为什么会招揽魔女我们不止在一个魔女口中听说过这件事。” 今右顿时想起出发前林烟曾说过的猜测,“国王与教皇不合。” “魔女是教会的世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想,国王才会招揽魔女们的。” 而且魔女的确是散落在帝国各处的强大势力,大多数魔女都比魔法士厉害得多。 选择魔女作为筹码使用,因其与教会的世代仇恨,国王甚至无需考虑魔女们被拉拢或叛变的可能。 玛丽安听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能打压教会的锐气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国王恐怕也不会善待魔女姐妹们的。” 今右点了下头,“国王心如蛇蝎,无所不用其极,政治家都不可尽信,更何况政治家的头头。” 魔女们听了今右的描述,笑了,“行了,我们不聊这些,你既然来了,我们也不能让你郁闷着走不是。” 阿季打趣道,“不如干脆留下。” …… 时间转瞬即逝,到了傍晚,林烟开始坐立不安。 原因不为别的,因为今右还没回来。 今右向来是个守时的人,虽然偶尔会突然跑丢让他担心,但正事上从未出过乱子。 这次只是让她打探下魔女们的状况,和那名传出留言的魔女位置,怎么去了一天之久 林烟知道每一名魔女都是天生的杰出魔法士,该不会……出事了 但以今右的实力总不会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王城就这么大,他的下属都在骄阳酒馆不远处待命,怎么会没有半点消息 难不成真把今右没有半点动静地搞倒了 这对于今右那对眼睛来说,就更不可能了啊。 “林烟先生,您这幅盼老婆回家的样子,让你下属看到了可真会惊掉下巴。”玛瑙懒散地瘫在桌子上,看着他说道。 林烟沉着个脸转过头,“帮我占卜一下,今右现在是什么情况” 玛瑙笑道,“别,要耗寿命的。” “你不是不怕死吗” “我不怕死,但我还要很多没吃够的小点心,”玛瑙说道,“而且你放心,你那今右小姐没事,魔女们应该不会为难她。” 林烟皱眉,“你怎么知道”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 …… 骄阳酒馆内,今右眼前的视线越发模糊、发散,她呆滞地坐在座位上,将手中空酒杯一放,一头磕在桌面上。 醉了。 阿季戳了戳她的脸,也迷迷糊糊地笑着说道,“今右醉倒啦” 黑发魔女萨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转动桌面上的转盘,指针最终停在今右的方向上。 她乐得不行,“还是今右!喝,接着喝!” “行了萨姆,今右看样子是没怎么喝过酒,”玛丽安结接过萨姆手中的酒杯,替她喝了,“就别难为人家了。” “看今右醉的不行,要不我们今天还是散了。” 阿简也点头,“我不想喝了。” 阿季看起来还跃跃欲试,但被阿简直接断了后路,“你也别喝了。” 阿季蔫了下去。 “那我们要把今右送去哪”玛丽安问道。 阿简回答道,“照正常情况来说,应该要送到公爵那里。” “但是……”阿季咬了下嘴唇,“我们也可以直接把今右留下来” “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要把他送回去受欺负吗” 几名魔女相视而笑,最终还是决定,让今右自己选择去向。 “今右,今右” 玛丽安戳了戳今右的脸,她好像有所察觉,立刻挺直身子坐了起来。 但视线依然迷茫。 玛丽安笑着问道,“今右,天色不早了,我们送你回家,你想去哪旅馆,还是宰相那里” 阿季起哄道,“干脆留下来,我那里还有几件漂亮的裙子,应该很适合你!” 魔女们在她周围叽叽喳喳,今右花费好一番功夫,才听懂她们正讨论的话题。 只是没等回答,她将又一头磕在了桌子上。 玛丽安凑近桌子,才听她正迷迷糊糊地回答她们的问题: “喊林烟……喊林烟过来接我。”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争女人 很快,林烟安排在酒馆附近的人传来了一条消息——今右行动不便,需要宰相大人亲自“救援”。 这个消息立刻惊动了宰相身边的所有人,就连对一切都默不作声的罗奈尔都惊讶地看了过来。 林烟心中的惊讶自然也不亚于这些人。 这次不等林烟主动提出,尤利上前一步说道,“由我来假扮林烟大人救出魔女小姐,真正的林烟大人就留在这里静候佳音。” 他说道,“为了扮演的真实性,还请林烟大人派遣士兵和阿米洛进行协助。” 林烟无奈,“你既然不是真正的我,就一定会被魔女们识破的。” “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允许林烟大人亲自犯险,往常是您胸有成竹,但这次魔女小姐被扣留的事,您也意料之外” 尤利知道这番话属于以下犯上,仍旧冒犯地说了出来,“恕我直言,我不相信以林烟大人的实力能够安全归来,魔女对教会,乃至王室的憎恨可不是林烟大人您巧舌如簧就能熄灭的。” 林烟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在理,如果真是曾经的宰相,现在恐怕只有放弃魔女这一条选择。 这些人的争斗玛瑙看在眼中,不知不觉勾起一个笑容,“正确的选择是弃子,但让你们的林烟大人弃掉‘王后’这个棋子,他还真舍不得呢。” 林烟头疼,“你在说什么……” 他不打算考虑尤利和阿米洛的阻拦,披上外套就朝城堡外走去。 “阿米洛跟我走,其他士兵保持在距离我五十米外的位置跟随,其他的不用说了,我去去就回。” “林烟大人” 尤利追了上来,他不认为林烟是个有勇无谋的人,更不听信玛瑙刚才所说的“王后”之类的鬼话。 “尤利你留在这里,”林烟说道,“现在是关键时期,你得应付可能找上门来的王子和贵族。” 尤利见林烟态度坚决,惊讶地停住了脚步。 “我知道了,林烟大人。” 说罢,他在林烟回过头的一瞬间出掌,目标是林烟的后颈。 然而他的手在半空中被另一只手截住,冷不丁对上林烟打量的目光,他竟不知宰相是何时转回了头。 他心脏猛地一跳,就听林烟对他说道,“事情结束后自己领罚。” 尤利诧异地收回手,这次,一颗心是真的定了下来。 “是。” 看来林烟大人拥有就连他们都不为所知的底牌,宰相要做的事,果然还轮不到他们担心。 林烟无比清楚仅凭大量士兵根本无法威胁到一个聚集着魔女的酒馆,士兵比起战力,对他而言更像是人脉与眼线,他让士兵们提前包围在酒馆四周,准备进一步待命。 而他自己则带着阿米洛乘上马车,看着两匹塑料马慢条斯理地转动齿轮小腿,一路平稳地来到酒馆附近。 “我为您探路”阿米洛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 “不,你留在车上。” 如果正如林烟所料,今右被几名具有特殊手段的魔女劫持了,为了保证人质的安全,即使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他也得独自前往。 好在他在光幕中的身份一直是个贵族弱鸡,魔女应该不至于在门口设计死亡陷阱。 怀着忐忑的心情,林烟敲开了酒馆大门。 开门的是一名金发碧眼的绝美女人,如果魔女可以用美貌来衡量判断的话,眼前的女人绝对是魔女无疑,不仅如此,在看到女人的一瞬间,林烟意识到这恐怕是目前为止,他咋这个光幕中见到最具有威胁性的女人。 而在这个酒馆当中具有同样威胁的女人还有其余三个。 “嗯好英俊的贵族呀,”女人有一双含笑的桃花眼,但此刻这眼中的笑容却并不带来亲和,“你是” “林烟,”林烟如实说道,“这个国家的宰相。” “我来接今右回家。” 很快,林烟在这名女人的眼中看出几分惊讶,意味深长地调侃道,“宰相大人还真亲自前来了真是令我惊讶。” “宰相大人是舍不得这么宝贵的筹码,还是觉得我们这些弱女子对你造不成威胁” “抱歉,这位小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烟说道,“我只知道是今右要求我来这里接她,我除了接她回家以外,还应该有什么其他目的吗” “你倒是能说会道。” 玛丽安觉得,贵族果然还是她所熟知的那副样子。 巧舌如簧,真假难判,他们最擅长揣着明白当糊涂,也擅长直说一半真话。 所以连阿简都很难判断他们的内心。 玛丽安转过头,看向阿简,有着多年的朝夕相处,阿简很快明白她的意思。 故而回答道:“他不是什么简单的男人,心思缜密,情不外露,但他刚刚说的应该没有假话,不过他刚才那番话也没什么信息量就是了。” “而且他一眼就看出了你的实力,现在很警惕你哦。” 玛丽安看待林烟的态度更警戒了。 林烟也没想到,在这儿也会有人读他的微表情,视线不停朝着屋内瞟去,“今右呢” 玛丽安看了他一眼,许是顾忌门外的士兵,说道,“先进来。” 等林烟走进骄阳酒馆后,玛丽安关死了酒馆的门,封锁林烟的退路。 以进入酒馆,林烟的视线就落在醉倒在桌面上的今右身上,她身上没有外伤,甚至衣物也都整洁干净,双腿好端端地交叠在一起,没有变成蛇尾,也看不出战斗的痕迹。 “今右” 他在魔女的视线下走进桌面,推了推今右的身体,今右终于茫然地惊醒了,醉醺醺地看向林烟,好像刚脱离一场梦境。 她皱了下眉毛,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林烟” “……”林烟说道,“你们……发生了什么” 林烟身旁一名黑发魔女清了清嗓,“咳咳,我们几个一见如故,于是高兴之中,就多喝了几杯。” 名叫阿季的魔女接话道,“结果没想到小今右的酒量这么不好,一杯倒就算了还非要逞强,萨姆就跟她胡来,结果就醉成了这样。” “……” 阿季笑着说道,“今右醉酒后,我们本来在犹豫要如何安置,结果她自己指名道姓说要一个叫林烟的宰相接她,我们只好抓了一个埋伏在附近的士兵,给你传话了。” 面对林烟,她一改亲和轻快的性子,沉声说道,“还好你来的够快,你若是再犹豫半个小时,我们就要将你的小魔女带走了。” 林烟这才意识到,虽然这几个魔女有意唬他,但真实情况并没有那么严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不上思考今右今日为何如此尽兴,也顾不上询问那名暴露在教会眼皮底下的魔女行踪,林烟直觉这些魔女不好对付,继续留在此处并无益处。 于是他直起身拉住今右的手,“那我就将她带走了。” “急什么,”玛丽安危险的目光看向他,“我们原本是考虑让你带今右回去,但是见到你以后,我们改变主意了。” “你就和今右一起留在这里,在她醒酒以后,我自然会放你们离开。” “这恐怕不行,魔女小姐,”林烟的态度还算礼貌,“您们也知道目前王族的动向我扶持三公主上位,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国王又随时都可能醒来,那边我离开不得。” “那你就把今右留在这里,等她醒来后若是执意回到你身边,我们自然会将她安全奉还,”玛利安指着门口,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宰相大人应该不会介意我们请您白跑一趟。” 看着这玛丽安不惜将他得罪的坚决态度,林烟有些莫名其妙。 今右这名魔女暴露在王室眼中是她自己的事,其余魔女们只要掩饰自己的身份,不再步入后尘就够了,为何要多管闲事 就是因为同是魔女,她们惺惺相惜,还是说她们就是群见不得他人受苦的烂好人 但是看今右今天的状况,应该是与她们相谈甚欢,自己总归要对她们客气点。 就在这时,醉倒的今右抓住林烟的手指,从桌面上撑了起来。 经历了一场不太舒适的睡眠,今右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终于短暂地清醒过来,“你们在争吵什么” “呃……”双方都显得有些局促。 还是今右自己反应了过来,“你来接我回家” 林烟顺势点了点头,“不早了,该回去了。” 然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买了个惨,面露无奈,“但她们不肯让我接你,也许是我看上去不像是个好人” “准确的说,你们这群王室走狗都不配为人。”阿季言之凿凿地补充道。 “……” 这么说就过分了昂。 今右揉了下因醉酒而发痛的脑袋,站起身,“抱歉,她们是群烂好人,我有些忘乎所以,喝多了。但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林烟心头一跳,问道,“为什么” 今右十分确信地说道,“因为,我还没有问出那名作恶魔女的行踪。” 第一百七十九章 魔女拉穆 林烟也不知今右是喝多了,还是喝多了,还是喝多了。 居然当着这些魔女的面说出自己的目的。 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林烟已经不考虑原本的计划了,“不需要再问了,”林烟说道,“你先跟我回去。” 今右却挣脱开林烟的手,说道,“我们可以得到消息,因为那位魔女也的确应该被捕一捕。” 说着,她看向玛丽安,“对” 玛丽安笑着说道,“对啊。” “两位说的想必就是那位作恶的魔女,她的名字叫拉穆,是个生性邪恶的女孩。” “早在她暴露在教皇视线之前,我们就与她有过一定接触,之所以没有将她拉入我们的阵营,是因为拉穆并不是一个能够与人和睦相处的魔女。” 萨姆说道,“魔女与普通人一样分善恶,善良的魔女即使被人欺辱也不轻易反击,邪恶的魔女即使只是路过,也会带走无辜者的性命。” “我们不透露那位的行踪,只是因为她与我们一样是魔女,与她相对立的人,往往对我们也没有益处。但是今右,你们是想解决那位作恶的魔女,还是这位宰相大人想增添新的筹码” 今右没有回答。 说实话,她并不是很清楚林烟寻找魔女的意图,今右只是帮助林烟完成目的,目的之下的因素,她很少过问。 但经萨姆这么一问,今右倒是有些猜测。 这名魔女的消息是教皇带来的,一名散养的魔女,若可收为己用,便是夺取王位的大助力,若是不可沟通,便交给教会去处理麻烦。 总的来说,作为举手之劳,林烟寻找那名魔女是没有坏处的,他也曾将绑架二公主的脏水泼了那名魔女一身,无论是为了补偿还是防范,总要将人放在眼皮底下才安全。 从宰相这一身份与魔女画上牵连后,寻找那名魔女就已经成为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见今右不好回答,林烟说道,“我们怀疑是她绑架了罗奈尔二公主殿下,自然要抓住审问,而且她曾在王城中犯下的罪,行我身为宰相,也有义务惩治。” 这时,默不作声的阿简“嗯哼”了一声,“你说谎了,宰相大人。” 林烟脑中闪过一个问号。 今右拉了下林烟的手,说道,“这是阿简,拥有从微表情解读人心的能力。” 阿简并没有怪罪今右向林烟揭露她的能力和身份,“没错,宰相大人还是如实招来的好。” “……”林烟思考片刻,说道,“任何人都有不便说出口的事情,作为谈判的一方来说,我想我没有义务向各位讲解我的进一步目的。” “我与各位多费口舌,是因为今右试图像你们索取那位拉穆魔女的情报,但我说过,已经不需要了。” “我现在只想带今右离开这里,这位魔女小姐,能让开一下吗” 玛丽安看着他,并无表态,而是阿简抓上今右的一只手,“别跟这个满嘴胡话的家伙走。” 林烟也看向她,“这位阿简小姐,对” “有些话语的真实度是双方心知肚明的,能够看穿谎言的能力,并不能作为您逼迫对方讲出秘密的靠山。” “今右,走了。” 今右果断松开阿简的手,“抱歉。” 她虽然并不厌恶这些“朋友”,但林烟在她心中的地位更胜一筹。 而且如果她继续留在这里,无论是林烟的心情还是大局,她都不好应对。 见今右心意已决,玛丽安也让开位置让林烟带着今右走出。 在他离开前,玛丽安轻飘飘的话语传了过来。 “拉穆在三个月前曾被国王的骑士‘联系’过,她沉寂了三个月,如今不知为何再次出现。” “我们隐约察觉到她作恶的理由不只是发泄情绪那么简单,如果你想要找到她,带着今右到王城北部的鹊鹊旅馆,报我玛丽安的名字。” 听到这些话,林烟脚步一顿,转过了头,“您还愿意给我情报” 听着林烟的称呼从刚刚有恃无恐的样子转变为“您”,玛丽安顿觉有些好笑,“我回答的可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今右的。” “既然今右相信你,我们也不再过问,若有天她遭到欺负,我们定会将她接回,到时候,你宰相的权势也拦不住我们。” 林烟点了下头,“多谢。” 回到马车上,阿米洛见到林烟带着今右走出,还是忍不住忧虑得问道,“宰相大人,您没事” 林烟成功将今右带会,可是在他看不见的酒馆内,宰相大人遭受了多少冷雨和敌对,又签下了多少屈辱的合约 林烟一看他的脸,就知道这孩子又开始脑补,“我没事,那些魔女是今右的朋友,她们没有为难我们。” “朋、朋友”阿米洛直觉不该多问,“那我们要回城堡吗” “不,我们去王城北边,找一家叫‘鹊鹊’的酒馆。” 从此刻的位置到达王城的北部,乘坐马车花费了四十多分钟。 当林烟走下马车时,光幕内已经彻底天黑了,王城的北部有一个不大的贫民窟,许多乞丐与扒手都暗中注视着这辆矜贵的马车,更有亡命之徒准备赚上一笔巨款。 但当他们看清赶车的人正是阿米洛后,他们打消了这一念头。 一名魔法士每一年学习魔法需要的素材、教师,以及晋升费用高达万金,魔法士的确是出人头地的一大途径,但就这一途径,也往往是富贵之人才玩得起的玩意儿。 但阿米洛不同,他是王城最有天赋的魔法士之一,也是王城唯一一名贫民出身的高级魔法士。 而他在效忠于宰相之前,所居住的正是这里,王城北部。 在这一代,阿米洛的名声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阿米洛如今的身价已经今非昔比,能让他屈尊降贵充当车夫的,不是那位宰相还能有谁 就在几名乞丐发散思维时,阿米洛已经走下马车,几步就逼近到他们的面前。 几名乞丐这才想起阿米洛已经是他们招惹不起的人物,再也不能他穷困潦倒时扔几块石头落井下石了,立刻目露惊惧,惧怕地低下头。 阿米洛看他们的眼神没有变化,也不知是认出他们,还是早已忘却。 “喂,你们知道这附近一家名叫‘鹊鹊’的旅店在什么地方吗” 乞丐们第一反应就是,什么样的旅馆会建在贫民窟附近 但很快他们猛地想起,这附近好像是有这么一家奇怪的旅馆。 “我,我想起来了,”一名乞丐知道,“就在那边这条街的尽头,右边亮着灯的建筑就是。” 阿米洛朝那边望了一眼,将几枚金币扔在乞丐碗里,“赏你的。” 那名乞丐没听出阿米洛语气中的讽刺,连忙扑在碗上,拼命地阻止着其他乞丐争抢。 阿米洛没在那几名乞丐身上浪费时间,直线回到马车上驾驶起来,“宰相大人,已经知道旅馆的方位了。” 他带着林烟沿着乞丐描述的方向驶去,很快在一堆贫民的小破房中看到一栋鹤立鸡群的建筑。 那是个三层楼高的旅馆,几个房间灯亮着明黄色的灯,分明是坐落在贫民窟周围的旅馆,客源和周围环境都是最差的层次,可这家旅馆偏偏像是富有魔力一般活到现在。 林烟这次并没有让阿米洛留在马车上,周围的时候会负责看管这辆马车,他让阿米洛跟随他和今右一起走了进去。 旅店内的店员是一名面容较好的女性,见到三名衣着华贵的客人走进旅店,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招揽,而是警惕。 “您好,三位客人,”这名店员露出职业性的笑容,“请问是要住店吗” “我们来找人,一个叫拉穆的女人,”今右拉开兜帽,露出美丽的面孔和一头白色长发,说道,“是玛利安让我们来的。” 店员惊讶了下,很快拿出一个房号和一把钥匙,态度恭敬地说道,“她在三楼最角落的房间。” 林烟拿着标号“0310”的钥匙走上楼梯,找到那扇具有同样标号的门,他默了一下,紧接着快速推门,打开—— 房间内,一名身穿黑色连衣裙,黑色长发披肩的女人惊讶地站在屋内,她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不速之客拿着钥匙闯进她的房子,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拉穆从裙中抽出一把只有钢笔长短的魔杖,同一时间,大量黑火从魔杖中涌出! “宰相大人!” 阿米洛猛地将林烟扑倒在地,他们所在的半个门框都被黑火瞬间溶解,甚至一抬头就能看到被洞穿的旅馆屋顶和大片黑夜。 好在旅馆只有三层,而这名魔女所在的房间正是旅馆的最角落。 “别犯傻,用魔法!” 今右已经借着躲过拉穆攻击的间隙逼了上去,用一把短杖与魔女周旋纠缠,虽然是善用魔法的魔女,但她的敏捷与身手也不宜轻视,她再次躲开今右挥到面前的一刀,拿起手中魔杖,病态地笑了。 下一刻,大量黑火朝着林烟所在的方向倾泻,林烟刚用黑鳞保护自身,就感觉身体被人一拽。 “宰相大人,跳!!” 危机之间,阿米洛拉着林烟纵身一跃,旅馆的屋顶也在这一刻被大量黑火击飞,碎为粉末。 第一百八十章 魔女已死 林烟在落地的一瞬间,从阿米洛身上摸到大片烧焦的皮肉和血迹。 “你受伤了” “咳咳咳,那当然了宰相大人,”阿米洛苦笑了下,“那么大的热浪呢,您没看见吗。” “……”林烟属实没想到这个状态的阿米洛还会调侃他。 “快走宰相大人,那个魔女不是我们能对付的,”阿米洛说道,“没时间接应今右小姐了,如果她身手够好的话,应该会自己逃回来的。” 然而话音刚落,又是一团巨大的黑焰击碎墙壁喷涌而出,旅馆中的其他客人也纷纷逃了出来,四散离开。 而那黑焰,在离开旅馆后直直逼着林烟而来。 阿米洛挥动魔杖召唤出数十黑色死气迎面而上,两团强大的魔力在上空角逐碰撞,林烟即使站在地面上也能感觉到那团黑烟的炽热。 他笑了下,“看来她不是很想让我们离开。” 对于魔女而言,林烟一行人相当于捅了他的老窝,她本就是被教会通缉的魔女,暴露行踪对她而言极为不妙,即使战斗一定会泄露他的身份,拉穆也不愿放几人离开。 她的地盘,哪有要来即来想走即走的道理。 她一眼就看出林烟是那两人的主心骨,这名看似弱不禁风的宰相自然成了她的首要目标。 即使不是阿米诺也能感觉到他的魔力已乘下风,千钧一发之际,阿米洛调转了魔力的方向,让黑烟与自己的死气砸在不远处的建筑上。 可阿米洛的死气与拉穆的黑烟不同,他的死气受到本人驱使,灵活善变,无穷无尽,但缺点是,它与魔法士的命脉相连。 这一砸,拉穆没有半点损伤,阿米洛却白着脸吐出一口鲜血。 但他没有在乎身上的损伤,心思还挂在身边人上,“快走!” “恐怕没那么好走。” 与此同时,远在宰相宅邸擦拭花瓶的笑语突然拿起桌面上的餐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脖子,她本就是亡灵,自然没有鲜血流出,随着身体倒下那一瞬间,她化为无尽黑雾,下一刻陡然出现在林烟身旁。 阿米洛看到她后闪过一丝诧异,但在意识到她也是名魔法士后便释然。 这个国家中的魔法士最不缺的就是诡异手段。 林烟未卜先知一般命令道,“接下来的攻击,你可挡住了。” 几乎是在话音落地的同一瞬间,拉穆挣脱了身后今右的牵制,踏着无尽火焰,如同一颗炸弹般朝林烟飞来! “死,宰相!” 笑语眼疾手快,突然结起的冰朝着拉穆相撞,黑烟与冰产生第一波交锋,笑语的冰第一时间碎裂了,但黑焰也损失大半。 眼看着旁边的阿米洛又要用损的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阻挡拉穆的进攻,林烟一挥手,喊出了另一位亡灵。 在出现的一瞬间,路易的斗篷扩散为一张巨大的保护/伞,将黑焰一口吞下! 拉穆也不知林烟从哪里搞来这些东西,失神的一瞬间,被今右欺身而上! 一道深刻的伤口从拉穆背后绽开,今右嘲讽地瞥了她一眼。 可惜,没有一刀斩下她的头颅。 当自己身上挂彩的那一瞬间,拉穆便怒了。 她以自身为中心爆发出无尽黑色火海,周围所有人都被猝不及防之下炸开,路易在仓促之下吃了个饱,笑语则化为黑雾,从另一个方向再次出现。 那一瞬,阿米诺隐约察觉自己被身旁的宰相护住,当他再次耳清目明时,林烟满身黑色痕迹,几片烧成焦炭的黑鳞从他身上掉落,而林烟本人只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 “这位魔女脾气还真是火爆,看来是没有一点交谈的地步了” 说罢,笑语的冰晶如扑向她的雪山一般倾倒,拉穆却像是失去了自身全部火焰,硬是用肉身扛下这一击。 林烟对此早有预料,这名魔女第一次使用的火焰是最为浓烈火爆的,但是后来,那些火焰从集中转为分散,用量也越发稀少。 到了最后,这些火焰图有其表,甚至连他的黑鳞都无法融化。 很显然,这名魔女的火焰是有限度的,而现在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但在硬吃下笑语的一击后,林烟在那冰堆中听到了拉穆癫狂的笑声。 下一刻,大量带着凛冽寒风的冰如同子弹一般灌了过来,与那些竭尽枯竭的黑焰不同,这些冰晶不能用鳞片硬挡,否则等待他的只会是千疮百孔的后果。 林烟第一时间拉着阿米洛避开,今右也猛地意识到什么,【玉蛇】短杖在她手中变为一根等人高的法杖,当一枚“镇海”咒文吐出后,拉穆猛地跪倒在地。 连带她所在的一片土地都发生龟裂和震荡,但拉穆不甘示弱,她不顾膝盖的疼痛与流血,硬是直起身,用凌冽的冰进行反击。 于是,两大魔女的竞争开始了,林烟只是站在远处就被那两波强悍的对撞波及。 如果说路易能够对能量与魔法进行吞噬,那么魔女拉穆就是单纯的储存和再次利用。 她似乎能够储存相当于魔法的能量,即使正在与今右战斗,也每时每刻都在偷取今右咒文中蕴含的力量。 终于,在笑语赐给她那点可怜的冰消耗一空之后,拉穆的进攻也转为用气浪压制。 强大的气浪不仅能令物品击飞,在触碰到那阵气浪的一瞬间,不够坚硬的物品便已经如同撞上石头的豆腐一般碎成粉末,拉穆此刻就如同一个备用弹药无穷无尽的固定炮台,她与今右战斗的重点,就看是今右先弹尽粮绝,还是她先因“装弹”时的损耗而粉碎。 今右的长杖上闪烁着金色的光泽,“斩魂”咒文破空而出! 猝不及防之下,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被瞬间斩破,拉穆身上顿时出现了无数刀伤,但这点损耗被她立刻制止下来,几乎是在下一秒,刀雨也朝着今右刮来。 这场战斗旁人不宜参与,任何一个会被这个光幕判定为“魔法”的攻击都会徒增对方的实力,但这名魔女吃得动能量,总吃不动枪子儿 孙夏已经被林烟召唤出来在魔女身后放冷枪,林烟动用宰相的权利,立刻让上百士兵包围了这里。 很快,他拔了一名士兵的剑,顶着风浪走上前。 他在不远处挥剑,挡掉一抹偶然间飞到面前的风刃,下一剑在身后斩向魔女的后颈,她若有所觉地猛回过头,似乎差异于这名宰相为何能够来到这里,也惊喜于林烟主动送上门。 她当即调转了目标,那把只有一根筷子长的魔杖居然露出一截白色刀刃,与风中无处不在的隐形刀子一起逼向林烟的咽喉。 但下一刻,风中的刀刃被来自另一边的咒文抵消,拉穆的刀也与林烟产生碰撞,就在拉穆还在疑惑这名宰相的力量为何能与她势均力敌时,林烟已经轻轻一挑剑刃,将拉穆手中那把可怜的小刀子弹开,一刀侧斩像拉穆的脑袋。 一刀轻快利落,试图一击制敌,拉穆的心脏猛地一跳,千钧一发之际闪过致命的一剑,再不敢对面前这位宰相情敌。 今右那边的风刃威胁依然在,她不能在宰相身上浪费更多时间,因此她选择了以伤换伤,不顾林烟收回的一剑,手中冰冷的白刀刃转了一个旋,斜插进林烟的脑袋! 然而,他并未躲闪,只是抬起一条胳膊,自己使出全力的一击居然抵在他的小臂上,未进分毫。 不,拉穆这才猛然意识到,林烟的手臂上长满了铠甲一般的黑色鳞片,普通的刀刃根本无法贯穿。 于是,从不信仰神的拉穆在那一刻也许听到了神的祷告,听到宣告她死亡的钟声。 林烟那一剑游刃有余地贯穿了她的心脏,风刃一熄,属于今右咒文的力量瞬间将拉穆的尸体切成碎块。 “既然是法师就不要玩近战了。”林烟叹了口气,将手中带血的剑扔在地上。 阿米洛在不远处看得目瞪口呆。 宰相大人什么时候学会了剑术是危险在即临时抱佛脚不,虽然林烟刚刚动手只是不到十秒钟的功夫,但跟在尤利身边耳濡目染的他清楚那根本不是临时学来的剑术。 但即使再震惊……他身为对宰相中心不二的护卫,也绝不能过问。 林烟事先知道此刻阿米洛会度过的心理过程,他并没有打扰那边思考人生的小侍卫,而是将注意力放在这名魔女身上。 证明魔女显然是认得她的身份的,否则也不至于一言不合就展开进攻,从现在的局势和之前得到的线索来看,魔女拉穆恐怕是国王的人。 现在,国王一失势,这名魔女就立刻暴露在人们视线当中,应该就是为了打乱他们的节奏,以自己为诱饵给国王喘息的机会。 事实上,这名魔女也的确有那个实力,若不是她错估了如今宰相的战斗力,凭她的力量,恐怕还真能将王城弄得一团混乱。 “把尸体收拾后,烧了,”林烟说道,“我不想听见任何人传出魔女拉穆已死的消息。”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继位吧,我的孩子 经林烟后来的探查,他发现那家旅馆是魔女玛丽安名下的产业。 在这个王城当中,不为人知的魔女也有在明面上的产业,那些产业足够支持玛丽安身边整个魔女体系平静维持,让她们在无需为吃穿用度发愁的前提下过上宁静的生活,不必暴露身份,甚至悠闲地寻找能够托付终身的男人。 玛丽安是聪明人,虽说明面上是为了卖今右一个面子,但她主动将自己一部分资产展露出来,便是让宰相摸清楚她的斤两。 玛丽安绝不是一个能够随意拿捏的魔女,她魔力强大,背后的资产也不容小觑。 而在这个国家当中,能够对宰相造成威胁的人物屈指可数。 林烟最先想到的不是皇帝手中的坎特尔伯爵,而是那位极少露面的楼兰女爵。 次日,魔女爆发的消息再一次充斥在人们的耳边,无论什么时候,魔女出现的消息总比王族贵族的丑闻更为轰动,神权本就比王权更加深入人心,更何况魔女是可能随时隐藏在他们周围的存在。 但这个风波只在人们心中停留了不到半天,因为当天下午,国王醒来了。 “由衷祝愿您身体健康,陛下,”宫殿之上,众臣齐聚,教皇站在首位上首先向国王致敬,“看来您的身体已经无碍了。” 国王虚弱地喝了口汤药,真不知道教皇这个结论是从哪得出来的。 与教皇不同,林烟的反应与他截然相反,“陛下,虽说如此有些冒犯,您身体抱恙,是否说明您应当快些定下储君的人选了呢” 林烟看着他,平静地说道,“虽然陛下如此打压臣,臣还是愿意辅佐新王登基,就是不知陛下心中可有选择” 听着这番话,国王原本就病态的脸色又灰白几分,一直守候在他身旁的王后突然说道,“既然这么说,宰相和各位大臣们心中可有选择” 许是没料到王后会说的如此直白,众臣楞了两秒,很快,一名臣子站出来说道,“我愿支持三公主殿下。” 有了第一名领导者,其他臣子也纷纷上前一步,“我也愿支持三公主殿下。” “三公主殿下天资聪慧,我等认为性别并不能掩盖她的光辉。” “陛下,目前来看,三公主是最后的人选……” 醒来时,国王就已经料到了局势的倾倒。 他昏迷的三天虽是救了他一命,可以彻底将权力的天平倒向林烟一边。 他低垂着眼,隐约察觉了什么,问道,“为何如此决定” 王后眉心跳了一下,轻轻抚摸国王的手,“陛下……” 正如她所担心的那样,国王最不希望听到的答案从一名臣子口中托出,似悲似叹,“陛下……”他猛地跪倒在地,“您的子嗣,如今只剩下大王子、七王子,和三位公主了——” “老臣愚昧无用,护不住您的血肉……” 国王看着他老泪纵横的脸,深深闭了下眼睛,仿佛已经将这个悲痛的消息吞了下去。 他是忠臣,他的国度中最后几名忠臣之一。 他的确不看重自己的子嗣们,但身为一名父亲,也同样无法接受如此惨痛的损失。 “一个时代的衰落总伴随着另一个时代的兴起,还请陛下节哀,”而此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甚至不屑于留下鳄鱼的眼泪,他淡然的神色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您的国家不会没落,而是会在三公主殿下的治理下越发强盛。” 听了林烟的话,国王重重锤了下床面,说道,“罗奈尔呢把我的三公主带来。” …… 国王的臣子们都被遣散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忠于国王的臣子会得来悲惨的结局,而随风倒的奸臣们也会得来进一步清洗。 但那一切,恐怕都与眼前的老国王无关了。 他顶着最后一口气,想要在命途走到尽头前结束在位期间留下的一切,却终究败于宰相和教皇之手,被迫将重担丢给自己的孩子。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满是萧条的气息,人会衰老,王会更替,只是这历史悠久的宫殿与城堡永远沉默地注视着这个国家发生的一切,在冰雪消融后焕然一新。 但他恐怕是看不到那个时候了。 国王的眼神归于平静,像一名已入暮年了无牵挂的老者,最后平静地看着这名年仅十八岁的女儿。 “父王。” 这是罗奈尔再一次提着剑站在国王面前,但这一次,她的剑没有出鞘的迹象。 “过来,我的孩子,”国王说道,“我不会怪罪你用剑指向我,也不会因你是林烟的人而对你发难,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的样子。” 罗奈尔神色动容,走上前去。 国王深深地注视着她,就如同一名普通的父亲一般。 “罗奈尔,虽然我很少顾虑你们这些孩子,但我其实还记得你。” “我也记得你的母亲,一名温柔,但难免小家子气的美丽女性。” 罗奈尔摇了摇头,自嘲般说道,“母亲已经不再小家子气了,她生下了我,被迫抗下竞争王权的重担,她舍弃了过去的自己,只有在我面前才会坦露她的温柔。” 国王不由自主想起了九王子的母亲,那名失去儿子后跪在地上,仿佛天塌了一般嚎哭的女人。 “父王,有几个被您宠幸的女人,是真心感到幸运的呢” 国王此刻的注意力却并未集中在这个问题,而是观察着罗奈尔这长青春稚嫩,却写满沧桑的脸孔。 “上一次在宴会看到你时,你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小公主,可是今日,倒显得你比我还成熟了。” 国王失笑,字里行间却都在询问她发生了什么。 “作为得来权利的代价,我失去了亲近的人,”罗奈尔说道,“这世上没有白给的东西,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您说对吗” 国王的脸上带上几分威严,“没错。” 罗奈尔郑重地说道,“如果可以选择,那我宁愿做一名普通儿女,也不愿用我一生悔恨,换取富贵和权利。” 当罗奈尔说出这番话的那刻,国王始终保持镇定的心,慌了。 他能够接受宰相在众目睽睽之下拂他脸面;接受原本深爱自己的女人跪在地上辱骂昏君;接受女儿为王位提着剑走到他的面前……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追求一生的权利被人嗤之以鼻,他怕,他怕走到最后,就连这名女儿也转身逃离,让他的国度后继无人! 罗奈尔敏感的察觉到国王一闪而过的慌乱,她很想让那恐惧变为现实,却自嘲地笑了一下。 “可惜我不能逃离。” “我的姑姑因我而死,我怎能在她遗愿完成之际转头离开” 听了这话,国王的脸上突然有了血色,“这就对了。” “罗奈尔,今就算没有林烟的操控,我也正打算选择你,大王子虽有实力,却无继位的野心,七王子愚笨不堪,还骄傲自满,让他登上王位只会将这个王国带领向末路。” “你的其他两名姐妹就更不用说了,她们娇生惯养,从小就没想过参与王位之争。” “我早在第一次宴会就注意过你了,你当时和宰相打过招呼你虽有野心但不冒进的作风让我眼前一亮,只是你那姑姑冒用宰相之名的举动太过愚蠢,你不该听信……” 罗奈尔的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厌恶,“我不想听这些花言巧语,父王,您还有什么后事,就交代了。” 国王一顿,接着正式说道,“罗奈尔,我这就立下遗嘱,将王位继承于你,但是,父王我愧对于你,也愧对于你的兄弟姐妹们。” “父王我不信奉神,也不允许你们信奉,但其实我知道,那位神只是真实存在的。” 这个话题属实让罗奈尔一惊,“什么” “我之所以不信任祂,是因为我早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了那位神只的虚伪。” “我曾亲眼看过,教皇将最为忠诚的信徒带入神殿,经过几面棱镜反射的月光,很快,那个神殿亮起了蓝色的火焰。”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人被所谓的神只吞下大脑,变为无法思考的行尸走肉,那些尸灵不是自然产生,而是信徒们变成的。” “只是那些尸灵经过一个晚上后,大多被烧的面目全非,之后就被仓促送出王城,再没有亲人能够认出他们。” “那些信徒,实际上只是那位朴斯之神的牲畜罢了。” “身为一名国王,我自然无法忍受我的国民被视坐食物,因此,我韬光养晦,却不料突然疾病缠身,只能被迫与教会宣战。” 说着,他将手中权杖送进罗奈尔手中,“能够战胜教会的,只有他们的宿敌,我饲养的魔女,将会成为你最锋利的剑。” “别让宰相和教皇控制你,你最后能做的,恐怕只有殊死反扑了。” 此刻,国王忘却了权利与算计,只格外真诚地剖析内心残存的愧疚。 “对不起,我的孩子,我本想亲自解决这一切,最终还是要让着战火蔓延到你的身上……” 说完,国王咽下最后一口气,神色彻底黯淡,在王位上郁郁而终。 第一百八十二章 怎能苟活 “为什么……” 罗奈尔站在王座下喃喃失神。 为什么她所厌恶的人,总能拥有被原谅的理由 宰相也好,国王也罢。 他们总是残忍,却又充满道理的。 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为了分辨那些,她已经累了,她只要记得自己最初的目的,哪怕走上灰色地带也好…… 罗奈尔看了眼手中的权杖,神色坚毅地走出宫殿。 此时,伯爵坎特尔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三公主殿下……”他一眼就看到罗奈尔手中的权杖,神色变得恭顺又严肃,“恭喜您得到了陛下的认可。” 罗奈尔说道,“带我去那些魔女们所在的地方。” …… 城堡之中,宰相与教皇寒暄了两句就各奔东西。 但在离开国王的城堡之前,林烟却被王后叫住了。 “宰相,请留步。” 那位面色温和的女人此刻浑身散发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她仅仅是站在那里,看着他,就让林烟产生了与她聊下去的兴趣。 王后本身自然也是清楚自身的“魅力”的,她不仅仅是国王直到最后都留在身边的爱人,还代表着王室的秘辛。 比如她为何要背叛教会,成为国王的女人。 “你与教皇的关系匪浅,”王后说道,“宰相大人。” 林烟也笑了下说道,“还好,倒是您与教皇的相处模式令人惊讶,原先教会的三圣士之一,今日为何显得与教皇如此生分” 在林烟面前,王后收敛了往日的算计和寒暄,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往往无需拐弯抹角,更何况如今局势已成,口头上的话语已不能成为双方至敌的关键。 “教皇大人理应是更恨我的,因为就是因为我的背叛,才让他的计划延续至今。” “与国王朝夕相处的这些年里,我一直想方设法吊着王室的命,可无奈还是逃不过他的算计。” 林烟说道,“教皇心思缜密,国王也不逊色于他,可惜……他杂念太多。” 王后似是被这句话逗笑一般冷笑一声,“哈……对啊,杂念太多,他心系本家传承,不想让王位落到外姓手中,一边应对国策,一边对付你们这些臣子的谋逆算计,他这个君主,可比你们这些臣子难做多了。” “这样的国王……自然斗不过那位不计得失,一心想把整个国家献给朴斯之神的教皇大人。” 王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大势已去的悲戚和谴责,“国王今年不过五十有六,你就一点都不奇怪,他怎么会突然生了如此严重的病” “……” 林烟自然是奇怪的。 只是从刚进入光幕起,他就被动接受了国王已然重病的这个设定,但是对于原本的宰相来说,原本正值中年,身体还算硬朗的国王为何突然重病卧床,当然是一件值得令人深思的问题。 只是对于宰相来说,国王失势是件好事,因此他才从不追究。 果然,王后说出了那个他早有猜测的答案,“国王是被教皇毒倒的。” 林烟点了点头,“我知道。” 看着林烟此刻的神色,王后心中有一个看法更加敲定了。 “不近女色的宰相为何突然将魔女养在身边,甚至冷落了身边两名俊俏的近侍。” “教皇也更是奇怪,身为教皇的他为何能轻易容忍魔女的存在。” “虽然你们将一切都表演得天衣无缝,但是却骗不过我的直觉。” “你们……真的还是原先的教皇和宰相吗” 她皱着眉头说道,“最近王城出现了很多离奇死亡的人,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此前做出了与生前截然不同的举动,就如同恶灵附身,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 “那么在这个城堡内,又是否会出现同样被恶灵附身的人” 林烟笑了笑,“那王后是想多了。” “您又不是我们肚子里的蛔虫,无论过程如何,结果达到了,不就行了” “更巧的是,我和白兰地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类型,因此才会更为投机。” “您将我叫住,应该不是为了举报我被恶灵附身,将我送上火刑架的” “这个国家中,只有一名真正应该被送上火刑架的人。” “那就是教皇。” 王后说道,“我之所以离开,不仅是因为我爱上这个身为帝王的男人,也是因为我看穿了神与教皇的伪善。” “宰相,你与虎谋皮,终究会被恶虎反噬。” “而这个国家,也会因教皇走向终结。” 王后站在高台之上,如同一名英明的骑士撕下碍手碍脚的裙摆,她久违地,拿起那把尘封已久的剑。 “国王的子嗣会让这个国家面临的一切画上句号,而你,就与我一同葬身在这权利的坟墓中。” 眨眼之间,势大力沉的一剑朝着林烟迎面撞来,带着无与伦比的锋利气流与王后积攒半生的威严! 而同时,林烟的黑剑出鞘,登时砸上王后的剑刃,发出令人肝胆俱裂的震声! 因那把黑剑的气息,王后的眉头不由得紧皱几分,而林烟也明确意识到,王后对剑术的造诣比他曾对战过的任何人都要高超。 然而,似乎是以这一剑相撞为号令,整个城堡发出爆炸与震撼的声音,几个石块在城堡边缘陨落,如同地震一般的声音在林烟耳边响个不停。 打从战斗那一刻起,王后就没准备让她与宰相活着出去。 又是几剑的对撞,在仅仅比拼剑术的环节,林烟已然落了下风,他挑了下眉头,沉声说道,“您可以与我一同……杀了教皇。” 他的声音在无尽的轰鸣中传出,王后的心思动摇,下一刻,却猛地坚定了内心。 “你无需多言。” “龙息!” 无数黑色晶体在林烟挥剑的一瞬间迸发出来,瞬间将王后的身体淹没在晶体海洋中,但下一秒,剑刃从晶体中穿出,王后一路击碎晶体,势如破竹! “噌”的一声,两大利刃再次相撞,林烟招招凶狠无比,擦着王后的剑刃就朝她脖颈斩去! 王后自是不落下风,战斗风格如此凶猛,自身却如同清风过境般轻盈,她敏捷的闪过林烟的一剑,出剑,制敌,利落无比! 令王后意料之外的是,林烟竟抬手抓住王后的剑刃,令她怎样都无法抽出。 眼看下一剑接踵而至,王后绝不放弃手中的武器,脚下跃起剑身一转,在林烟手中挖下几片黑鳞与斑驳血迹,转眼间便已落在林烟身后。 而迎接她的,是等候已久的魔女。 “斩魂。” 魔女露出一个邪恶至极的狞笑,紧接着,比刀刃还要锋利的风充斥在王后身边,她第一时间抬手阻挡,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是出现在王后周身,她在迎接攻击的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招无法硬抗,疯狂地挥动手中的剑斩碎空气,下一剑出其不意,斩向林烟面门! 龙息! 他面不改色地接上,仍因这一剑的威力而大吃一惊。 仅仅一剑,林烟的龙息便在出现前就变得满目疮痍,几乎所有晶体在出现那一刻便化为粉末,王后此时也因亡灵的突然一击伤痕累累,她的头发已然凌乱,就连属于王后的礼服也破烂不堪,但即使如此,她挺立着脊背的身影仍然是位令人赞叹的女将军。 她一挥剑,斩下陪伴自己数余年载的长发,战意昂扬。 每一剑的碰撞都令这本就摇摇欲坠的城堡再次颤抖,颓败的氛围终于蔓延到王后与林烟所在的大殿,一块巨石掉落,辉煌的宫殿顿时缺了一角。 城堡似乎在为自己的毁灭发出悲哭,却无人理会此刻奋战的两人。 突然,王后和林烟敏锐的察觉到第三者的脚步,下一刻,来自七王子的一声“母后”炸响在王后耳畔。 王后猛然从战斗中脱身,就听见不远处七王子兴奋又怨恨的声音。 “母后,您在做什么!国王已经死了,他将权杖交给了二公主,但一个女人怎会有继承王位的实力!” “母后,我们,我们这就可以把王位抢过来!” 听着这些话,始终坚定的王后神色竟颤了颤,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剑。 七王子还在不知局势地步步靠近,他仿佛看不见母亲身上的伤势一般,又或者,对王位的渴望与急切已然让他忽视了真实的世界。 七王子的声音愚昧且聒噪,在这悲鸣不断的城堡中,显得格外可笑。 “孩子,”突然,王后开口了,“过来。” 七王子疑惑地上前一步,而下一刻,胸口的剧痛传来,女王刺穿了他的心脏。 “母,母后!”七王子心跳骤停,接着,身体软了下去,”为……什么” “我曾经向教皇宣誓,要一生忠诚于他。” “我背叛了曾经的一切,可现在,我这个叛徒的归宿也死去了。” “我已不配存活于世,”王后目光坚定,可林烟却能察觉,她深藏在内心之中的痛苦,“我要收回,我曾存在于世的一切证明。” 她看着眼前的敌人,怀中不知敛着谁的尸骨。 最后,她将手中之剑与血肉至亲轻轻一抛,接着,属于魔女的独特魔女充斥在整个城堡。 这位王后,曾经的教会圣使徒,是位魔女。 整个王城之中,最强大的魔女。 第一百八十三章 王城之陨 王后的魔力令周围的空气随之凝固,林烟的剑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火星,下一刻,浓烈的魔力如同瓦斯一般被这星星之火点燃,在整个城堡中燃爆! 这次爆炸终于给本就濒临倒塌的城堡增添最后的千斤重负,数不清的石块落下,眨眼间就将大殿内争战的两人掩埋其中。 但下一刻,一处倒塌的巨石被猛地轰开,王后的身影从废墟中站起,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发现林烟的气息已彻底消失后,正想收剑离去。 就在他转身之前,一对黑色的巨大龙翼从废墟中站起,原本坍塌的城堡中走出一只身高十米的黑龙,它张扬地拍动翅膀,宣告着它的不凡。 就在那一刹那,王后惊骇的以为国家的宰相变为恶龙,这一事实对她而言竟格外容易接受,但很快,她在黑龙脚边看到被护在其中,安然无恙的林烟。 “宰相……”王后看他的眼神早就没了轻蔑,“你一次又一次令我刮目相看。” 林烟只是笑了下,这些都是光幕当中的人无法理解的手段,他并未多话,“耶尔,撕碎她。” 邪龙张开巨口朝王后扑去,吃了一嘴黑色的火焰。 “那黑焰……” 林烟这才意识到,魔女拉穆手中的黑焰便是出自这位魔女之手。 思绪将至,魔女拉穆出现在林烟身边,正当王后疑惑拉穆为何在短时间内被宰相策反时,她却在拉穆身上看出违和。 她隐约觉得,林烟身边那位已经不再是曾经效力于国王的魔女了,拉穆已经彻底身死,而如今那个亡灵早已面目全非。 似乎是为了应召王后的看法似的,林烟的身边陆续出现了许多身影,似是从地狱中卷土重来的亡灵。 亡灵们凶恶如魔,王后却能感受到他们对林烟忠诚的心,她所面对的并非林烟一人,而是一整个密密麻麻的黑色军团,在这军团面前,即使是一往直前的王后也感到无尽的空虚。 一种无力感在王后心中油然而生,“你……既已是君王,为何还要干涉我们的方寸天地” 林烟没有理会那句意义不明的话,用手中黑剑指向不远处的魔女。 “冲锋,亡灵们。” …… …… 今日,王国的天变了。 国王已逝的消息还没有传遍王城,但他们已然感受到内心的悸动。 乌云密闭,每一个人心中都压抑不堪。 一个国家,甚至一个文明需要花费数百年的时间造就,但要诋毁它,只需要仅仅一天。 这一天,得到国王传承的二公主罗奈尔手拿权杖,他的身后是属于国王的最后军团,许这些骑士自己也没能料到,他们的剑,竟最后指向原本效忠的国。 “骑士们,”罗奈尔走在最前方,她的身板挺直,气宇轩昂,“我们都被教皇欺骗了。” “这世上不存在所谓的神,有的只是一个邪恶又贪婪的怪物!” “教皇利益熏心,为虎作伥,今日,我将奉陛下意愿,再不能容忍教皇作威作福,骑士们,与我一同,杀进去!” 罗奈尔一声呐喊,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阵阵轰鸣,这似乎象征着她的过去随风消逝,而未来又投身于这无尽的硝烟当中。 第一炮打响,教会金碧辉煌的屋顶被打穿一个角,猩红与战火的灰终于爬上这座黄金屋,王争当中,最后一寸净土也被侵染。 疯狂的信徒与教士参与乱斗,无数的血液染红大地,在战火当中,那名优雅尊贵的教皇终于打开教堂大门,他与两名圣士并肩而立,手中红茶仍旧冒着股股热气。 见到他的第一眼,无数魔女杀了上去。 她们是国王养大的“女儿”,即使国王并未为她们的遭遇正名,她们依旧愿意为国王完成最后的遗愿。 对教会的恨意成了她们手中最锋利的剑,十几名魔女组成一支无往不利的军队,饶是两位圣士也应接不暇。 终于,白兰地一茶将近,他终于掏出一个金色的怀表,并未协助自己的两名忠实奴仆,而是淡定地看了眼时间。 “罗奈尔公主,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不帮助国王下令屠杀尸灵吗” 罗奈尔脸上满是厮杀留下的血迹,听到这话,才缓缓停下了动作,“无需多言,我只要你的脑袋。” 带着无尽怒火的一剑被白兰地用一根金色指针轻松阻挡,白兰地似乎并不在意罗奈尔是否听进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叙述着,“我在等两方人。” “一方,是我亲爱的盟友,”白兰地说道,“一方,是我忠实的仆人。” “之所以不愿伤害那群尸灵,自然是因为,比起圣士和信徒,他们才是我最大的底气。” 战斗持续了许久,天边的云彩已经染上了血一般的颜色。 淡白色的月亮在天空冒了个边,随着天色越发漆黑,罗奈尔震惊地,见到远方的红。 那红色并不来自天边夕阳,而是地上,是地上如蚂蚁般迁徙而来的尸灵们,他们在地面上铺起火焰,带着焚烧一切的势。 “你要毁了王城吗!” 罗奈尔愤怒无比地扑了上来,想要与教皇同归于尽,但教皇敏捷的躲闪如同她在贵族宴会上见到的华尔兹舞步,而她笨拙的挥剑,就像个四肢不协的驴。 “就算我要毁了这一切,你又能如何呢” 教皇的只躲不攻仿佛对她的戏弄,他常年礼貌恭顺的笑容上也沾染些玩味的神采。 罗奈尔有些绝望了,因为她认得那个淡然的表情,那个和宰相如出一辙,即使这个世界坍塌陨灭也不眨眼的冷淡。 那一刻,罗奈尔觉得他们仿佛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突然,远处,代表着王国数百年传承的城堡轰然倒塌了,在冷眼看过了历代国王恩怨厮杀过后,这座看似光鲜,实则历史悠久的城堡终于卸下最后的重担,可对于罗奈尔来说,这个王国的一切都将没有了。 但在城堡坍塌过后,她看到一条展翅而飞的黑龙。 那黑龙像是诞生于萧条的废墟之中,带着无边的斗志与黑焰缠斗在一起,不知怎的,那道展翅高飞的黑影令她再次燃起对胜利的渴望。 这个国家是国王的,是她的,是百姓的,而非是神明赐予的。 更不是教皇的囊中之物。 …… “玛丽安!” 骄阳酒馆内,阿季带着一把弯刀冲了进去,刚刚续上一杯酒的玛丽安立刻站起,拂去她脸上一抹鲜血,“情况怎么样” 阿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拉上玛丽安的手,“到了最后的时候了。” 她带着玛利安跑出酒馆,如同童话中的公主跑过花园一般跑过满是血迹与火焰的街道,阿季抬手便斩杀几只逼到面前的尸灵,而更多的尸灵,则被一层无形的光芒阻挡在外。 “该死的教皇将这些尸灵放进了城里,怕用不了几天时间,王城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她们看向远方的天空,那里有着漫天的火焰,整个王城的火焰黑夜照得如同白天一般明亮,但人们的心情却不能随着这火光明媚起来。 教皇毁了他们的家。 “楼兰女爵呢!” “女爵没有事,她没有被波及到这次战争中,此刻正在带着人前来营救呢!” 突然,一阵风猛地刮来,甚至吹散了大片火焰,黑色的火席卷吞噬了燃烧的房屋,所有魔女都感受到一股魔力的压迫,接着,她们看到了那魔力的源头。 那是一条巨大的黑龙,虽然她们一眼便能认出那是龙的形象,却无法接受神话中的生物来到现实,而魔力的源泉正来自于与黑龙战斗的魔女身上。 “玛丽安,那是!” 玛丽安眼瞳一缩,神色立刻紧张起来,“是王后。” “她是最强的魔女。” 阿季倒显得大大咧咧许多,立刻就将自己的震惊坦露出来,“那就是王后她看起来很多伤口,那与她战斗的龙又是什么鬼我们要帮她吗!” “开什么玩笑,别靠近!” 玛丽安的心脏在狂跳,今天绝对是她这一生最为震撼的场面之一,“你没看那条龙的破坏力吗如果你不想粉身碎骨就别靠近!” 龙与魔女的厮杀简直就像是两只怪物,他们疯狂地破坏着周边的一切,争斗得遍体鳞伤,不死不休。 “玛丽安,那龙上面怎么有人!” 玛丽安也惊讶地瞪大眼睛,凭借着魔女的极佳视力,她震惊地说道,“林烟!” 震惊之余,玛丽安也来不及确认龙上之人的身份,铺天盖地的黑火遮盖住她们的视线,她们只能在奔逃之时隐约窥见数十道黑影,那些黑影如同最为忠实的奴仆,在黑龙与魔女的战斗间不断骚扰,见缝插针。 “你们怎么在这。” 突然,被声音惊醒的玛丽安猛然回过头,手拿【玉蛇】长杖的蛇尾今右正站在她们身后。 她似乎对这场面习以为常,视线在她们两人身上扫了一圈,问道,“阿简和萨姆,她们怎么不在” 第一百八十四章 讨伐 黑夜,却如白昼般刺眼明亮,到处都是孩子的哭声和人们的呐喊,但在见证空中两道身影后,所有人都恐惧地停了下来。 “母、母亲……”一个半个身体都被火焰烧伤的孩子紧紧抓着母亲的衣物,“那是,那是龙吗” “童话里的龙骑士……是不是要来救我们了” 母亲却惶恐地收回视线,看着远处几只游荡的尸灵,紧紧捂住孩子的嘴巴 “嘘,不要议论……不要议论……” 空中,林烟知道那位悍勇无比的魔女已经濒临魔力枯竭。 在这场长达两个小时的消耗战中,终究是他与他的亡灵更胜一筹。 “拉穆,你再使劲多吃一点,”林烟看着半空中的魔女说道,“用这些黑焰把你喂得饱饱的,省的回头还要给你‘充电’。” 拉穆听着他的话拼命吸收那些火焰,竟然真的在耶尔周围清理出一片净土。 接着,他们的视线再次放回到王后身上。 阿奴、骨笛等屡次冲入那片黑色烈火当中,亡灵们给林烟争取出宝贵的休整时间,而王后则始终吊着一口气,竟真的与他纠缠到最后。 每损失一名亡灵都会将林烟的体力抽走,因此他并未将所有亡灵都投入到与王后的战斗中,与其说王后已在强弩之末,不如说双方都到了最后关头。 在王后又一次被分散注意力时,林烟带着脚下恶龙发起最后的冲锋! 龙息! 恶龙张大狰狞的血口,真正的龙息也在此刻交错而出,恶龙扑来的压迫与黑晶带来的破坏结合在一起,与一股猛烈的黑焰相撞! 火焰当中,恶龙并未退却,它的翅膀划破空气,连带着背上的人,一同穿透了那股烈焰! 一只断臂飞向空中,血液在喷出那一刻就已然因高温干涸! 恶龙将碾压一切的威力尽数倾泻在女王淡薄的身影上,恶龙背上的男人也在此刻跳下,毫不犹豫地斩向面前的火焰! 他的刀看似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但在抽出那一刻,刀刃上沾满了鲜红血迹。 这困扰他许久的火焰,终于如同氧气燃尽一般,突然熄灭了。 “宰……相……” 王后神色晦暗,黑色的眼瞳中仿佛承载着生命的火焰,即使在将死之际也毫不熄灭。 “你不会看着一切付之东流的……对……” 王后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倒在地上。 林烟看着死去的王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着,今右看到他头顶的死气凝聚成一股绳索,与王后的尸体相连。 一个新的灵魂在王后尸体旁凝聚,就在即将化为实体前,突然消散。 这一散,那些原本凝聚成型的灵魂就如同被打碎的风,再也无法挽回。 “不能成为亡灵” 林烟皱着眉头,但很快,又神色舒展。 也对,王后早已将灵魂卖给教皇,卖给国王,献给这个国家。 这其中的羁绊,自然不是他一个仅仅拥有遗体的窃贼能够撼动的。 这样也好。 忽然,他在王后的衣领上看到一颗闪烁的红色宝石领结,那个美丽的领结即使遭受战火的摧残,仍然安然无恙,那颗红色宝石也完好无损地留在上面,只是盖上一层灰尘。 林烟弯腰将其捡走,顺便盖上王后半睁的双眼。 王后的黑焰已经熄灭了,但王城中的战火还在燃烧。 王后说,他不会看着一切付之东流。 这个国家中的人,乃至于他都被教皇给骗了。 教皇是神的奴仆,这个国家都是他献给神的礼物。 如果教皇的野心付诸现实,那他作为一名想要谋权篡位的宰相,又是在忙活什么 按照正常的思路来想,现在教皇已经是宰相的敌人。 可他……又是否要对这个国家做些什么 光幕中发生的一切,在光幕消失后都会归为尘埃,可他与白兰地的敌对,是在离开光幕后也能对他造成影响的。 “你们怎么在这。” 这一声本是疑惑,也恰似陈述。 在林烟思考时,今右的一声疑问唤回林烟的思绪。 林烟看过去,今右找到了两名在光幕中与她相谈甚欢的魔女朋友。 她在问,“阿简和萨姆去哪了。” 阿季有一些犹豫,玛丽安却直接说道,“她们去接楼兰女爵。” 阿季神色忧愁,“这场战火会波及普通平民,听说罗奈尔公主已经在带领骑士制裁教皇了,但我担心……她们的实力会不够用。” 玛丽安道,“应该说,教皇蛰伏已久,一定不是一名小公主能对付得了的,而且那些遇难的人也需要更多人手救援,楼兰女爵向大王子接了不少魔法士,再加上她自己培养的士兵,应该能够帮上忙。” 这时,耶尔一声龙吼后从林烟身后消失,他的亡灵也回到了绞索之内,原本如火如荼的战斗在结束后仿佛从未发生,林烟本人也神色如常地走了过来,但玛丽安和阿季两名魔女恐怕不能像往常那样镇定。 他也听到了这边的对话,因此笑了笑,“大王子培养魔法士就算了,楼兰女爵自己也养了士兵看来这国家的权力分布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 玛丽安并没有理会林言话语中的调侃,而是更加慎重地问道: “你真的是宰相” “就算不是,你们也选不出第二个人选了。”林烟说道。 说罢,不远处传来了马蹄的声音,林烟一回过头就看到了骑马赶来的女爵众人,首当其冲的便是阿简和萨姆两位魔女。 而是他的注意力却放在两位魔女身后的楼兰女爵身上,那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一头酒红色长发披肩,身穿的却是贵族男性的服饰,骑马赶来的姿态,就算说她是王子也不为过。 只是,女爵虽然英姿飒爽,但林烟能隐隐看出,她不善武斗。 “楼兰!”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两名魔女激动难耐地迎了过去,这名女爵的身份便很容易猜出。 这位女爵向来低调,从不显山露水,但她的权势向来不容小觑,即便是宰相也得敬她几分,如此想来,她早就准备成为魔女们的靠山,那个旅馆恐怕就是她的产业。 也正因为有楼兰女爵的庇护,这些魔女才能过得如此有恃无恐。 见到林烟,楼兰女爵自然认出他的身份,“我们一会儿再聊,宰相大人。” 她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立刻分派人手前往各个方向营救城民。 分配好一切工作后,女爵又立刻带人赶往罗奈尔与教皇的战场。 玛丽安和阿季看了林烟与今右一眼,就转身风尘仆仆地跟去。 林烟本对这几人没什么想法,直到他发现今右的眼睛还顶着魔女们的队伍。 “林烟,这之后,你是否还有什么打算” 林烟说道,“对于我们而言,教皇和王室的争斗已经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要专心寻找空想禁区就好。” 话是这么说,林烟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今右那点想法,“你想去帮她们” 今右淡淡笑了一下,“她们是一群老好人,看她们现在这样有刃有余,但是迟早会把自己推进处理不了的火坑里。” 林烟看着这样子的她,忍不住在她头上揉了一把,“你很喜欢她们” 他很高兴看到今右的笑颜,但,对光幕当中的事物产生留恋并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今右也足够清醒,“这里只是一场梦罢了。” 她的眼睛能够看到真实,但相对的,在光幕这种由虚假构成的世界当中,到处都充斥着违和的感觉,她不会留恋这里,也不可能留恋这里。 “但即便是梦,我也希望是一场美梦。” 林烟同样笑了。 “那就让我来帮今右小姐的梦境变美。” …… 教堂面前,二公主罗奈尔早已伤痕累累,她身后的骑士已经损伤大半,只剩最后几名魔女挺立着,阻挡这来势汹汹的尸灵大军。 终于在筋疲力尽的最后一刻,楼兰女爵的队伍及时赶到战场,楼兰英姿飒爽的身影挡在罗奈尔面前,将强弩之末的众人护了回去。 战斗持续已久,白兰地的衬衫上却没有沾上半点灰尘血迹,他依旧游刃有余,笑着看向新来的敌人,“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位是楼兰女爵。” “您不善习武,就这样公然站在战场中央,不怕危险吗” “多谢教皇担忧,但我还没那么脆弱。” 话音刚落,白兰地十分不给面子地抬起【时之针】,一道金色斩痕劈向楼兰女爵,楼兰女爵心中一惊,但她相信自己身后的魔女,因此并未闪躲。 果然,斩痕最终劈在一个亮起的光盾上,玛利亚在她身后撩了下长发,时刻注意着保护她的女爵。 白兰地见此,也笑了笑,仿佛刚刚那一斩只是他不成气的“问候”,“看来楼兰女爵的确有备而来。” “教皇,在我幼年体弱多病时,就是玛丽安在一群刺客手中救了我。” “我珍惜魔女们,也珍惜这个国家的百姓。” “所以若是你不肯善罢甘休,我便亲自将你驱逐出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好好告别 白兰地不准备与光幕中的人多话,他的心思还挂在另一个人身上,他看了眼手中的怀表,心想,时间差不多了。 “我本想留下女爵您的一条命,毕竟献祭对神不尊之人没什么作用,”白兰地说道,“但既然您如此不识好歹,我就不再心软了。” “你教皇何曾心软过即使是再大的冤屈你也从来不眨一下眼睛,”女爵说道,“信仰神的人被带走性命,唾弃神的却得以苟活,教皇大人,您对人还真是公平。” 作为教皇,白兰地十分神神叨叨的地道,“朴斯之神将会净化一切,被净化是那些人的幸运,也是归宿。” “而你们这些不配得到净化的人,将永远染着罪孽停留在可怖的人间。” 楼兰女爵笑了下,“看来我们理念不同,那就开战。” …… 此时,正在前往战场的林烟突然看到了大量尸灵。 那些尸灵气势汹汹地朝他的方向赶来,目标一目了然。 林烟低低骂了一声。 那些尸灵的咬合力如同鳄鱼一般凶猛,浑身燃着不易靠近的火焰,如此大量的尸群可比电影中的丧尸棘手的多。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尸灵是哪个家伙派来的。 在得知教皇的野心后,宰相也不得不调转目标,先将教皇搬下台。 毕竟如果教皇将整个国家的人民都献给了那位朴斯之神,他还坐什么王位直接去当门徒得了。 因此如果林烟要继续扮演这个宰相的角色,他们是势必反目成仇。 可在白兰地的角度,他应当知晓林烟不是那么闲来无趣,喜欢给自己添麻烦的人。 他的身份在动手那一刻就暴露了一半,如今战乱的局面,林烟能够轻松前往王城任何一个角落,只要找到空想禁区,他就算胜利。 同样的,白兰地应该也不会试图夺取这个光幕的禁区,且不说他本就不是常规意义的祸乱,他一点都不希望光幕永续,就算他能够夺取,难道要在这里做一辈子的教皇吗 永续光幕也是有选择性的,很显然,这个光幕并不合适。 因此他与林烟并没有实际上的利益冲突,这些尸灵的到来,是为了保险。 是的,只是为了防止林烟突然性质大发,去妨碍他铺垫了十多天的游戏结局罢了。 而巧合的是,白兰地还真料对了。 可惜这些尸灵阻挡不了他。 “耶尔。” 林烟一声令下,一头巨大的黑龙出现在林烟身旁,他带着今右站上龙背,下一刻,耶尔拍动翅膀带着一股强劲的风飞向高空! 王城并不大,只飞行了片刻,林烟便看到脚下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的尸灵和人类战士,耶尔很快下落,在众人的目光中轰然落地。 巨龙的身旁,林烟和今右跳了下来。 他看了眼四周的残骸惨剧,笑了,“白兰地,你比我玩得更尽兴啊。” “林先生还是来了”白兰地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但更多的还是玩笑的意味,“所为何事” “今右想玩一场恶龙战胜神教的游戏,于是我来了。” 战场上,诸多魔女正浴血奋战着,她们数量不多,但每一名都比魔法士更加强大,只是在战场中央,尸灵海洋中,这些相当于法师的战斗力也显得力不从心。 如果林烟没看错的话,她们大概很快就会魔力枯竭。 白兰地却根本不管那边的战斗,“林先生,你这龙不错。” “它叫耶尔,”林烟说道,“新收的。” “今右!” 突然,不远处的战场中传来玛丽安的呼喊,一个金色的光盾立刻照在她身上,今右刚刚抬手轻松杀死一名尸灵,就被突然出现的光芒吓了一跳。 玛丽安立刻突出重围冲了过来,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今右神色缓和,“来参战。” “可……”玛丽安将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咽了回去,她没记错的话,宰相是教皇的盟友啊 “宰相大人也不希望国家被毁,”忽然,被保护在人群中的楼兰女爵说道,“毕竟宰相是这个国家的宰相。” “与此无关,”他笑了,“只是听从身边人的话。” “我若不来,谁和最后的boss单挑” 当黑剑出现在林烟手上那一刻,白兰地就已然清楚林烟的选择。 “好,那我就陪林先生玩玩。” …… 此时此刻,光斑处理局的成员正匆忙地奔走于王城。 “找到空想禁区的位置了吗” “队长,还没有!” 那名光斑处理局成员无奈地叹了口气,“林先生给我们创造如此多宝贵的机会,咱们连一个光幕都找不出来” “队长,我们连城堡都搜过了,根本找不到禁区的影子。” “那就将这个光幕掘地三尺!” 从光斑处理局的角度来看,他们并没有参与南星传承光幕的探索,因此对空想禁区出现的刁难程度没有直观的感受,但也从林烟提供的情报中,知晓空想禁区位置发生了改变。 但这一次,他们实在是感受到了寻找空想禁区的难度。 “现在王城内还有哪些关键人物活着”光斑处理局成员问道。 “二公主安然无恙,只是受了点伤,国王已经死了,王后就在刚刚也被林烟击败,七王子被掩埋在废墟里,国王的子嗣只剩下大王子和三名公主了。” 至于关键的宰相和教皇,他们的确是光幕当中两大重要角色,但由于他们的身份都已经被替换,因此不可能是空想禁区的载体。 “除此之外,倒是有很多魔女出现了,但她们基本上都加入了战场。” “很多魔女”那人诧异,“很多是指多少个” “大概……几十个左右。” “这怎么可能” 这个光幕中的王城是神权与王权统治,神权将魔女视坐邪恶,王权也没有为魔女进行辩解,在如此备受欺压的环境中,怎么会有五十多个魔女的存在 或者说,王城不算小城,但也绝不庞大,既然有五十多名魔女的存在,怎会只有今右和一名作恶魔女暴露在人们视线中 而且就连他们这些光斑处理局成员都没能发现,这只能说明,王城中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魔女。 “那些魔女是不是魔法士假扮的” “不太可能,队长,”那名光斑处理局成员摇摇头,“那些魔女个个貌美如花,王城中魔法士本就稀少,恐怕能达到魔女那个层次的魔法士就不到几十个,又去哪找美人” 那名成员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队长,那些魔女好像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 “罗奈尔公主拿着国王的权杖和坎特尔伯爵找到了个地方,把国王培养已久的魔女全都接了出来,但是那个地方,好像一直都在往外冒魔女!” 很快,另一名光斑处理局成员快步走来,“队长,有人找到空想禁区了!” 他神色一凛,之所以说是“有人”,恰恰证明那不是他们的人,“是谁” “是流浪猎人们。” 只要不是祸乱就好,而且祸乱们恐怕也不打算留在这里进行一辈子角色扮演,如果是流浪猎人,他们大多会选择上报给光斑处理局,然后再在光幕结束后向光斑处理局索要报酬。 他本是这么想的,但那名成员的话很快又令他凝重起来。 “但是那些流浪猎人们并不想让我们进入空想禁区,几个猎人自发守在空想禁区前,做了守门人。” 事不宜迟,那些光斑处理局成员很快赶到空想禁区前,那名小队长自然也在其中。 正如他们的队员所汇报的,几个身穿西方服饰,实际上是东方面孔的流浪猎人堵在一个满是彩色玻璃的建筑前。 那些流浪猎人在光幕中扮演的身份大多是拥有一技之长的平民,甚至还有祸乱和流浪猎勾结在一起。 而他们守候的那建筑,则是一家修建得格外精致的孤儿院。 国王就是那样将无家可归的魔女养在这家孤儿院里,她们会在其中看护十几名无家可归的孤儿,有国王的庇护,她们过得安宁且滋润。 可就算是国王,最终收集的魔女也不过七人。 面对这么多光斑处理局成员,那些守门的流浪猎人心中犯怵,但他们心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信念支撑,愣是没有退后。 一名光斑处理局成员举起他手中的恩赐武器,“几位,我建议你们让开。” 那些流浪猎人并没有离开。 “这位先生,能不能听我们说几句”其中有明事理的人出面说道,“能不能……等这些战事结束了,过两天,再让光幕消失”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男人说道,“说来惭愧,这些天来,我们自认为自己有了亲人。” “你们也知道,干我们流浪猎人这行的,一般都没什么牵挂,只急着搞钱。” “但是到了这个光幕当中,就算是演出来的,抢占了别人的人生,我们也算有了牵挂。” “我们想和家人一起度过这次劫难,好好告别再离开,行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输了 行吗? 虽然这些人问得很诚恳,但对光斑处理局来说,答案只有一个——不行。 “他们都是光幕创造的,不是真实存在的人,就算他们在历史中曾经存在,真实的他们也早就入土为安了,劝你们不要牵挂。” “话虽这么说,但这些天我们朝夕相处,感情还是存在的,”那男人说道,“反正……这次光幕疏散的成功,光幕里没有普通人,也算不上有多危险,就多留几天,好不好?” “安全?”那名光斑处理局成员挑了一下眉头,“刚刚进入光幕的那几天,多少人死无全尸,你是忘记了?” “你面对的可都是最熟悉你这个身体的人,随便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都可能让他们产生怀疑,如果为你们多停留两天导致光斑处理局成员出了事,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那些人也自知理亏,但还抱有侥幸地说道,“既然你们能在这里停留十几天,最后两天也一定不在话下,而且这可能……是我们这一生都难以遇见的机会了,要不您帮我问问您的队员,没准有人愿意帮我们呢,少数服从多数如何?” “这种事情没得商量,就算光幕里没事,光幕外整个城市都被光幕笼罩了,你让那些被疏散的人无家可归多久?” “除此之外还有一系列问题……只要解决了光幕,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件事情是关重大,我们由不得你们任意妄为。” 见到光斑处理局成员的态度如此坚决,他们便也不再商量了。 “光幕消失,就证明我们在光幕当中的家人也会消失了。” “抱歉,那些流离失所的人虽然失去财产,但他们也没有性命之忧。” “人各有各的立场,就不要怪我们自私了。” “先生,我们不能让你通过这里。” “你们这是在违抗法律。” “亲人的命都要没了,法律又有什么用呢?” 那名小队长的神色沉了下来。 仅凭这些人是无法拦住光斑处理局的,他在意的并非这些人的阻挠,而是这些人被拘束在光幕当中的心。 他也明白,这个光幕实在是太逼真了,逼真到就连他都曾在梦中怀疑自己,也惶恐自己从业四年的经历当中是否真的在无意间杀死了谁的亲人。 但身为军人,他们必须坚定内心。 只要光幕阻挠了他们国家的财产和安全,就算真是有血有肉的人类,他们也要从这些人的躯体上踏过去。 至于更深层次的事,就交给他们的上司来思考。 “全体成员听令,”他下令道,“强行突破这里,他们只是被光幕蛊惑,注意不要伤了这些流浪猎人的性命。” 双方的交战很快开始了,但基本是一边倒的局势,仅凭几名祸乱和流浪猎人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进攻,很快,那几名流浪猎人就如同飞蛾扑火般负伤倒下。 “其实……我还挺感同身受的。” 小队长身边一名成员说道,“我和阿花在这个光幕中两情相悦,都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我们干这个行业的,哪敢随便组成家庭啊,说起来小花还是我的初吻呢。” 小队长侧过头,“好好道别了吗?” “道了,”他说道,“就是现在这么大战火,也不知道她怎么样。” 说罢,两人双双无言。 小队长之所以必须早点拿下这个光幕,也是出于另一个理由。 林烟在这个光目当中相助颇多,可以说没有他,光斑处理局对空想禁区的筛选绝对没有这么迅速,可他今天看到空中盘旋的飞龙,就意识到林烟已经显露了他的势力。 在这里,宰相位高权重、喜好男色、不善武艺的设定早已深入人心,就算旁人可以猜测原本的宰相故意隐瞒实力,他身边的心腹也必定会有所察觉。 可以说,林烟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对暴露身份者的“制裁”往往都是夜里到来的,因此他们必须在今天深夜之前解决一切。 若是同意了那些留恋者的荒唐言论,他们这次的恩人就可能命丧于此。 忽然,孤儿院中走出一名魔女,她冰清玉洁,美丽动人,这名魔女具有着先前几十名魔女的共同特征。 她就这样突兀地走出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孤儿院,只是疑惑的看了他们几眼,就仿佛知晓自己的使命一般,赶往权杖所在的方向。 这名光斑处理局成员知道,这就是光幕中的人最显着的漏洞。 老国王是个狡猾的君主,他总能在突发况出现之前提前观察到臣子的阴谋,但在暗中培养这些魔女时,却永远不会怀疑这些魔女是从哪出现的。 包括正在浴血奋战的罗奈尔,也不会对这些源源不断赶往战场的魔女产生半点疑惑。 “这个孤儿院会生成魔女”的设定在他们心中是一个无比坚定的认知,诞生于光幕当中的人,永远无法理解与光目本身有关的事。 也正如同这个王城中的人,一生都不会好奇王城之外有什么。 很快,光斑处理局成员放走了那名魔女,他们打败所有的阻拦者,冲入孤儿院中。 …… 此时此刻,教堂外的战斗已经从二公主罗奈尔对教皇的讨伐演变成了宰相与教皇的“单挑”。 其他人光是应付二圣徒和尸灵浪潮就已经耗尽精神,而林烟和白兰地那边的战斗,更没有一个人敢插手。 而战场上,白兰地看着源源不断冲向他的怪物亡灵和从侧方包来的今右,面露苦色。 “这是单挑?” “瞧你这话说的,这些是我的亡灵,不是单挑又是什么?” “那今右小姐?” 林烟笑笑,“她自己扑上去的,我可管不住她。” 但即便是应对如此大量的敌人,白兰地仍然不显下风,当然,这或许是林烟自己也舍不得部分亡灵的缘故,若是路易等六名具有神智的亡灵则还好,其他的怪物亡灵,可是杀一只就少一只。 即使是刚刚收服的魔女拉穆也是一样,她只保留了生前最狂野的个性,虽然珍贵,但同样是一次性亡灵。 由于有了路易和耶尔这两位特殊存在,林烟大概能够摸索出亡灵具有神智的规律——进入绞索后的亡灵是否拥有神志,并非单单取决于他们生前的外形和智力,更重要的,则是他们是否真实存在。 这个恰恰说明在,几千年前的世界上,路易和耶尔的种族和身躯都是真实存在的,而光幕当中的无论再如何逼真,也是虚假。 白兰地的礼服已经破破烂烂,虽然他保住了脸上的金丝眼镜,但总体来看风光不再。 不过林烟也十分惨淡,属于宰相的礼服本就少了半个袖子,再打下去,恐怕要变成街边乞丐。 除了几道不可避免的划伤,双方都没怎么见血,纯粹的点到为止。 终于在林烟再一次使用龙息后,白兰地停手了。 “好了林先生,算各位赢了。” 差点使用咒文的今右也停了下来。 “这么谦虚?”林烟说道。 远处的尸灵也因白兰地的操控停了下来,罗奈尔等人诧异地看了过来,此时林烟和白兰地之间和和气气的气氛……令他们有些心惊肉跳。 有些强大的魔女能够看出,林烟和白兰地的战斗本就没有你死我活的凶狠,更像是在切磋一般。 阿简旁观着两人的神情,不忍地皱了下眉头。 还是阿季问道,“结,结束了?” 白兰地摊了下手,“我投降。” “有宰相大人帮忙,我恐怕要被拖住许久,这段时间,足够你们的魔女大军清除所有所有尸灵,然后再来围攻我。” “跟所有人作对,我还没有自傲到要与所有人作对。” 林烟在一旁听着,听出他的本意不是“并不自傲”,而是“并不值当。” 原本属于教皇的势力足够清理罗奈尔与女爵的军队,以及国王的残党,就算这会儿突然发现光幕中有个无穷无尽的魔女刷新点,也并非无法想办法解决。 哪怕林烟选择回头与他作对,那些被他派往牵制的尸灵也足够拖延一会儿时间。 等到林烟赶来,恐怕一切已经注定。 但是真正的变数是耶尔。 当白兰地一抬头看到林烟有个如此拉风的坐骑后便无奈地笑了,地面留不住他,这还怎么打。 白兰地可以思考对策,与林烟最终一搏,但没有必要。 就如同电子游戏中的切磋,点到为止即可,不必赶尽杀绝。 这个光幕当中的胜负与否,他并不在意。 而且就算白兰地较了真,林烟也并非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如果他与今右决心一绝死战,就算他们败了,也会令白兰地吃不了兜着走。 罗奈尔的身体早已战斗得酸软,即使心中对林烟仍有恨意,但听从林烟的指使已经成了她的下意识行为。 她根本没怀疑白兰地的投降,而是格外固执地说道,“既然教皇已经输了,那我必须邀请这位祸害国家的教皇大人,到牢狱里坐一坐。” 第一百八十七章 骑着飞龙的客人 “坐牢?”白兰地听后笑了,“那我可就要逃跑一下了。” 说罢,白兰地重新拿起他本已扣合的怀表,罗奈尔反应迅速,立刻起身追了上去,却被林烟抓住手腕。 白兰地已经抓住这会儿的空档扣上怀表,人们只感觉一阵风掠过,白兰地已经不见了踪影。 罗奈尔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烟,“你放跑了他?” “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他差点毁掉这个国家!你怎么能包庇他!” “我不是在包庇他,而是在救你这只小爪子,”林烟笑了,“他想走,在场的还没人留得住他,你对他放肆,小心他一个不快给你斩了。” “我们能从他手中保下这个王城已经实属不易,见好就收,别给自己增添负担。” 罗奈尔看着林烟的脸,他发现自己自始至终都看不透这个男人,“你到底是谁?” 如果他真的是原本的宰相,那只黑龙和他强大的实力又从何而来? 林烟笑着说道,“这些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说完,他看向今右,“怎么样,你想救的人都还在吗?” 今右满意地点了下头,“美梦成真了。” 没过多久,天空中就出现了碎玻璃一般的龟裂。 原本晴朗的天空如同花卷被击碎撕毁一般,暴露出浓浓的黑夜。 光幕当中的夕阳和真实的黑夜交杂在一起,行程一副稀罕的旷世美景。 但这里的人却无心欣赏,因为这天空中的美景恰恰给他们一种崩坏的观感。 如同一个世界陨灭前的昙花一现。 而在这时,今右也开始向几名魔女告别。 而林烟,则是看向面前的罗奈尔和楼兰女爵。 “楼兰女爵,”林烟与其握手,“十分英勇的女性,正如您所说,魔女们并非邪恶,只是教会执意要将他们清除,有了您的协助,二公主继位后应该会顺风顺水,并且为魔女们正名。” 楼兰女爵点了下头,“这是必然,不过,您不准备继续为官了吗?” “我的做事手段你是清楚的,我继续在为恐怕会对您造成极大威胁,如果您只是礼貌一问,就不必追寻答案了。” “宰相大人此刻倒是表现得与传闻不尽相同。” “只是临时合作而已,我对自己人一般都很不错,但女爵可别被我骗了。” 楼兰女爵听出他的隐瞒,因此不再询问。 很快,林烟喊到,“罗奈尔。” 说到罗奈尔,她对林烟的情绪始终很复杂。 可以说,罗奈尔拥有如今的王位全屏林烟扶持,而现在,林烟又出面阻止了整个王城的浩劫。 但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仍旧没有解除。 有朝一日,她必定会咬住林烟的弱点,为姑姑报仇。 而现在,即便是展现出恶意也无济于事,因此她面对自己的仇人十分平静。 林烟想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离开光幕时向里面的人告别,“以后大概不会怎么相见了,”他笑笑,“我给你拿来的位置好好坐着,以后别让人抢了。” “再见。” 光斑处理局对空想禁区的处理熟练又迅速,从神只遗物被寻出,再到彻底毁坏,只用了不到三分钟。 夕阳中的余晖很快散去,天彻底转变为黑夜,当林烟度底下头时,他看到的便是属于现代的街道与建筑。 他正站在一个商场内,视线正对着商场的玻璃门,突然,外面的街道变得灯火通明。 他感受到了高温与碳烤,股股浓烟立刻充斥了整个商场,他所在的建筑燃了起来,或者说,大半个城市都被点燃。 林烟身子迅速动了起来,他拽着今右离开商场,普通的火焰根本无法阻止两人的前行。 在奔跑的过程中,他感受到肩膀上熟悉的背包和兜里的手机。 他的确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只是那场点燃整个王城的大火映照到了他的世界。 “卧槽,咋回事?!” 他听见有名流浪猎人在喊。 “赶紧打火警电话啊!光幕里着火,所以现实也燃起来了,赶紧通知他们来灭火!” “光幕才刚消失,信号不稳定啊!” 要说一场火灾能威胁林烟的性命,那是不可能的,但一场遍布半个城市的弥天大火就说不定了。 见到这场火势的浩大以后,林烟根本不考虑凭两双腿跑出火灾的范围,那只会消耗体力,并且让他们吸入更多浓烟。 林烟将今右护在怀里,蹲在一处建筑物不多的小广场上,笑语不断在他们身边制造着能够融化的冰,冰晶融化后产生的水能够熄灭部分火焰,虽然对于这场大火来说仍是杯水车薪,但已经足够保护他们两人周全。 在大火燃烧大概半小时过后,消防员终于顶着火焰冲了进来。 除了流浪猎人和光斑处理局成员,光幕当中的馈赠也在一定程度内提升了其他有关部门的待遇。 比如这些消防员穿戴的装备是用特殊材质打造的,仅仅是一层裹住全身的胶皮衣,却能完美防护所有普通火焰。 如此浩大的火势,这些消防员已经不考虑拯救财产建筑,而是将重心放在营救幸存者上。 当林烟和今右被顺利营救出火焰重灾区的时候,就注意到圆旗市光斑处理局局长绷着个脸询问成员光幕内的情况。 听说是成为教皇的白兰地引来尸灵烧了整个王城,而光幕又将那些火焰映照在现实上以后,光斑处理局局长气得捏碎了手里的矿泉水瓶。 矿泉水瓶盖被挤飞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显得讶异又滑稽。 实际上,恐怕就连白兰地也没想到火焰会出现在现实当中。 按照正常的思路,就算教皇将整个王城烧得只剩框架,现实的建筑也只是会坍塌损毁罢了。 而现在,白兰地自己可能也正在火场里受难呢。 但是这次圆旗市的损失,绝对不能用一场光幕来概括。 在光斑处理局处理光幕事件的四年内,即使是再惨烈的战情也不至于将整个光幕都嚯嚯得几乎毁灭。 因此大多数时候,政府处理光幕大多面对的都是人员损失。 这一次可谓创下新“战绩”,惨烈到光斑处理局局长都可能收拾包袱走人的程度。 或许是预料到自己会遭遇的处置,这位光斑处理局局长的脸色可谓抹了锅灰一样黑,直到看到林烟的身影才略有缓和。 “这次的光幕还要感谢您的协助了,林烟先生。” “从提供光斑情报再到协助我们成员探索光幕的事,我都听到汇报了,您对我们提供的帮助,我们不会遗忘。” 林烟能够看出,虽然他现在的心情一言难尽,但这名局长的确很感谢林烟的所作所为。 若不是林烟提供帮助,协助他们更快筛选空想禁区的位置,光幕再拖两天下去,圆旗市恐怕连渣都不剩。 而且……若不是林烟提供的情报令他们提前疏散群众,当光幕结束,大火点燃,他们简直难以设想那会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不用感谢,就当我还了严喻的报酬,要谢去谢谢她。” 打完招呼,林烟带着今右离开。 圆旗市出了这么大乱子,即使他离开火场这么远还隐隐有种窒息的感觉,打车离开一定是不可能了,高铁站也早已经淹没在火海之中,如何返回泽丽市,这还真是个问题。 要知道,他们距离泽丽市可有数百公里,即使是开车也要花上几天几夜的距离。 无奈之下,林烟给医院那边的莫问华打了个电话,随后将耶尔召唤出来。 黑龙过市,林烟能够想象到这将会造成怎样的轰动,换做以前,林烟不打算以任何方式成为公众人物,自然不会选择在媒体面前出风头,但现在,他不单单是个无业游民,还是赤鳞组织的首领。 他的组织需要名气,而对于如今社会而言,再没有比一名拥有黑龙坐骑的首领更拉风的事了。 耶尔载着他们从城市上空飞过,只用一个多小时便落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 一落地,林烟用最快速度梳理了自己被吹成大背头的发型,今右倒是十分凌乱,但杀马特的发型也掩盖不住本身的美。 当他们进入酒店后,前台小姐懵逼了。 “您,您好,”她一脸震撼,“二位……二位是来开房的吗?” 林烟点了下头,“一间就好。” 也许是大脑没回过弯,那名前台小姐鬼迷心窍地问道,“两位还需要开房?” 林烟皱了下眉头,不来开房,难道今晚睡树上吗? 林烟没有多说,再次给予了肯定回答。 前台颤颤巍巍地拿出一张房卡,还没递到林烟手里,掉了。 “……” 前台带着哭腔,一脸苦涩,“对不起,先生。” “……”算了。 林烟拿着那张房卡,放过这名手足无措的前台,自己寻找了房卡代表的房间拎包入住。 他不知道的是,实际上这名前台受到过专业的培训,无论是开跑车还是骑单车的客人,她都能露出一个态度良好的笑容。 但是……她真的没见过骑龙来的客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失踪的老母亲 林烟住进酒店后,实则一直在观察圆旗市的状况。 如此燎原大火,光是防止扩散就已经让圆旗市焦头烂额,燃烧产生的二氧化碳不断飘向空中,令圆旗市的上空如同蒙上一层不会散去的乌云。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圆旗市下了一场雨,这场及时雨压制了城市中的火焰,这才让火势没有进一步扩散。 各个城市的消防员都及时赶往圆旗市进行支援,等到第二天,这场战役差不多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圆旗市这次的损失相当于被军队入侵,半个城市都沦为废墟,虽然在人员方面没有过多伤亡,但无论是圆旗市原住民的安置和财产问题,还是圆旗市的重建,都将会给上层带来巨大压力。 如果放在古代,那些市民就是妥妥的难民。 但是第二天,林烟就已经没心思考虑这些问题,因为莫问华给他打了个电话,带来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林嫣醒了。 不仅醒了,还跑得不知所踪。 “我们已经查过了医院的监控,的确是林嫣女士自己醒过来然后离开的,她的神色看上去很冷静,就好像只是出门逛逛。” 林烟揉了揉眉心,“对于林嫣来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上一次沉睡之前对她而言只是昨天的事。” “但你们是怎么让他一个普通女人跑出去的?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发现吗?云香呢?” 莫问华还是听出他话中的急切,沉着回答道,“林嫣女士跑出去那天我们都在医院,作为前台的护士也在值班,但是监控里显示,林嫣女士跑出去时,前台根本就没有人。” “你的意思是说,她跑出去与非常人现象有关?” “我们貌似只能这样推测。” “把监控录像上交光斑处理局,让他们帮忙找人,不要报警,不要把这件事情闹大。” “我和今右今晚就回去。” 打完这通电话,林烟紧接着又拨打了吕局长的号码。 “吕局长。” “林烟,你辛苦了。” 吕局长的语气十分严肃,想必他也多少受到了圆旗市火灾的影响,但那影响应当并不严重。 “我听说你们那个光幕的事了,虽然后果惨重,在那并不是你的错。” “我并不是来说这件事的,”林烟打断了他,“吕局长,我母亲醒了。” 电话那头的吕局长愣了一下,他知道林烟的母亲,也知道林烟之所以保住那家医院,除了隐藏那只红色发团怪物以外,也是为了给自己患有精神疾病的母亲治病。 “恭喜?” 林烟接着道,“她不仅醒了,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跑出医院,逛街去了。” “看来你母亲精神气不错,”电话那头的吕局长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他不知道林烟这通电话有什么目的,总不能是向他分享这份喜悦? 果然,林烟语气不善,“我的人现在找不到她。” 这么一说,吕局长就反应过来,“哦,失踪时间不到24小时不能立案,但你母亲属于精神疾病患者,可以特殊处理,是需要我帮你联系警察吗?” “在她离开的这天下午,我医院里的工作人员正在好好值班,但他们没有察觉任何林嫣苏醒的迹象,也根本没看到过他跑出去。” “所以我的经理查了监控,他发现监控当中出现林嫣的镜头里没有任何其他人。” 吕局长的声音沉了下来,“你认为这次事情不一般?” 林烟笑了,“我养母能得上这种奇葩的病就已经很不一般了。” “好,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留意一下。” “吕局长,在我找到林嫣之前,你得注意一个人。” “他叫白鲨,个头不高,长得还算清秀,是一名十分强大的祸乱。” “他正在寻找我的养母。” 林烟给光斑处理局打了个电话后,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 他并不担心林嫣在外受到伤害,她的病状林烟是知道的,虽然平日里睡得不省人事,可一旦清醒过来就与普通人无异,林嫣的半辈子过得虽不顺心,但脑子不愚笨,不至于逛个街就被买进荒野山村。 他真正担心的是那名名叫白鲨的祸乱,他正在寻找林嫣,并且声称林嫣是他的仇人。 现在好了,林烟把这件事托付给光斑处理局,就算没有他在中间的加入,光斑处理局也不会放过这名逃匿在外的祸乱。 虽然心中十分急切,但林烟并没能在当晚赶回泽丽市——今天没有直通泽丽市的高铁,就算用别的城市做中转,也没有能在当天赶回的班次。 所以就算林烟心急如焚,也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堪堪赶回泽丽市。 于是就收到了没能找回林嫣的消息。 林烟回到了德康医院,刚进医院大门就受到护士们不太热情的迎接。 大概是弄丢了林嫣的缘故,这些护士们都心有愧疚。 “昨天一天,林嫣都没回来?”他逮住莫问华问道。 莫问华如实应答,“昨天我带着护士们找了一天,光斑处理局也有人员来询问情况,但是留守在医院的人并没有等到林嫣主动回来。” “我们后来也查看了监控,的确没有返回的迹象。” 如果说林嫣出门的目的只是逛街或者购物,彻夜未归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如果她是清醒的,那在人生地不熟的泽丽市,她能去哪? …… …… 昨夜,泽丽市,一名干瘦女人茫然的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现在这里,这里没有任何她所熟知的人。 因此她一个人在街道上逛了一天,最终打了一辆车上了高速,回到了她所熟识的唐岩市。 打车花了一百多,她家里条件不好,唯一的养子还丢了工作,平时很少这么挥霍。 但是当她回到自己生活了十来年的小家后,林嫣顿时安心下来,打车费也觉得值了。 回到家后的林嫣立刻投入了工作,她拎着销售的产品走出屋子,逢人便展开销售。 这一天,她的财路格外顺畅,仅仅一会儿功夫就有三个人有购买意向,即使林嫣讲得口干舌燥,心中也格外满足。 这一天她卖出两件产品,带着销售赚来的费用回到家里时,才想起自己那个吃不饱饭,靠写几篇小说度日的傻儿子。 到了吃完晚饭的时间,林嫣最终决定到她养子的房中看看。 这栋房子是他两年前买的,可刚买没多久,工作就没了,她那傻儿子本想将房子卖了换钱,虽然她也不清楚事业而已有什么急的,但也正因他急着卖房的表现,才令她发现这个房子有问题。 几乎所有住户都因“闹鬼”的理由搬走了,只有他无处可去,可悲地住在里面。 林嫣带着一份晚饭来到林烟家的门外,敲响他家的门。 没动静? 她又使劲敲了敲,但是这栋内就仿佛彻底搬空了一般,没有任何人的动静,更没有林烟的回应。 林嫣不禁心想,林烟很少出门,是他已经悄悄搬走,没有通知她?可哪有人购买闹鬼的房子,没人接手这栋破房,他又哪来的钱搬出去住? 思来想去,林嫣拨打了林烟的电话。 与此同时,远在泽丽市的林烟突然接到了熟悉号码。 那个号码只响了两声就被他接通,紧接着,电话那头林嫣的声音传了出来。 “喂,林烟?你跑哪去了?” 林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在这位养母面前保持冷静,但当她带着焦虑的抱怨传来,对她突然失踪的担忧和怒火,也一股脑冲进林烟大脑。 “你去哪了?”林烟忍不住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你……你有什么想逛的地方我陪你去,你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的林嫣却还在无谓地“喂?喂?”喊着。 “喂?林烟你接了电话怎么不说话?我来你家找你一趟,结果发现你不在家,你这是出去吃晚饭了?” 话及此处,林烟猛然顿住,再次喊道,“林嫣?你听不见?” “我在泽丽市,泽丽市的德康医院,你从哪跑出去的就从哪跑回来就对了,林嫣……林嫣?” 电话那头的林嫣似乎拍了拍手机,她那手机用了有一阵子年头了,林烟赚钱后想给她换个新的,但由于病情的缘故,也没那个必要了。 所以这是林嫣的手机出了问题? “你是听不到?还是不说话?”电话那头的林嫣最后挣扎着问了几声,林烟一一给予回应,但最终电话还是被林嫣挂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林烟不是会用这种方式赌气的性格,所以我手机真坏了?” 她不禁有些苦涩,本以为今天的收入还算客观,这换一个手机,不知又要花上多少钱。 还能不能修修? 林嫣看了眼面前紧闭的房门,将带来了晚饭挂在他门把手上,转身下楼离开了。 而这时,泽丽市的林烟脸上沉得吓人。 什么叫她去他家等他?林嫣跑到唐岩市去了不成? 他没多犹豫,耶尔立刻出现在林烟面前。 无论是不是真的,他都得往唐岩市跑一趟。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门之隔 “诶,老李,你看见我家林烟没有?” 唐岩市,唐嫣站在一家煎饼摊面前熟悉地问道。 煎饼摊的摊主是一名热心的中年大叔,他在这个小区住的久,和这名健谈的女人也很熟。 作为街坊邻居,自然也早就听说过林嫣家的事,他家的儿子原本可以带领整个家庭过上好日子,却突然发生了那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令人都很惋惜。 好端端的,那些动物怎么就集体绝食了呢? 现在林嫣来问,摊主自然还是那一副好说话的笑脸,“没有啊?话说我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了,可能是找到别的工作了?” “我是林嫣,实在不行也别让你儿子住那栋房子了,那个小区的房子贵是贵,可经不住闹鬼啊,每天晚上都提心吊胆的,这怎么行?” “是得好好说说他。” 摊主的话并没有减轻林嫣心中的担忧,她很快走入一家店面,把老旧的手机放在柜台上。 “我的手机打电话,对面突然就没动静了,有没有办法修修?” 那名店主很快问道,“是对面没声音,还是他听不见你的声音?” 林嫣想了想那通电话的反应,就算自己没声儿,对面的林烟也不至于一句话不说,连“喂”都不喂一下。 “应该是我听不见那头,那头可能也听不到我。” 店主点了点头,“撂这儿,我给你换个听筒,过几天来取就行。” “多少钱?” “看你需求,一两百三四百都有。” “行,”林嫣肉疼地点了点头,“能不能尽快?我这手机还得用来打电话。” 她还记得她那两名有购买意向的顾客,如果对方突然打来电话,接不到,就是她的失职。 “那你明天早上过来取。” 林嫣又问了两句,这才走出店内,她找不到林烟的踪影,现在只能回家去了。 夜晚,一条十分拉风的黑龙从唐岩市降落,走下两名发型凌乱的人。 周围的路人和闻风赶来的媒体立刻包围了他们,但那条微风无比的黑龙只要扬一下翅膀,就没有任何人敢走上前。 他们都知道林烟的身份——赤鳞佣兵组织的首领,处于善与恶之间,他不是在乎公共评价的普通人,只要有人擅自上前冲撞了他们,林烟绝不会阻止恶龙咬断他们骨头的尖牙。 林烟和今右没顾虑那些人或惊恐或崇拜的目光,在摆脱记者的镜头后,耶尔化作一缕黑烟溜进林烟的影子,而他也摆脱了那群尾巴一样的记者,打了辆车赶往他所居住的小区。 只是让他比较意外的是,居然还有记者的车辆尾随在他们车后。 记者的镜头每一分每一秒都隐晦地落在林烟和今右的身上,当他走进区楼后,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的记者立刻拿着手机追了上去。 然而当他偷偷走过那栋楼后,却发现林烟已经不见了踪影。 “诶?跑哪去了?” 与跟踪普通的小明星不同,当这名记者发现林烟消失后,立刻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 下一刻,他的危机感得到验证,数十只高大无比的怪物亡灵出现在他的面前。 记者顿时被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其中一只怪物只是抬了下脚,就将他扔在地上的相机和手机踩得粉碎。 “对,对不起……” 与此同时,林烟已经带着今右赶到了他家楼下,乘坐电梯一路到了四层,将钥匙插进光秃秃的锁孔,打开门后,屋内仍旧一片萧条。 这里没有任何人进入的痕迹,只是一栋几个月没人居住的老房子,就连沉睡在这栋楼内的亡灵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林烟立刻得出结论——林嫣不在这里。 想来也是,她或许来过、找过、看过,但是她没有林烟家的家钥匙,或许他是想给的,毕竟他也希望带着林嫣过上更轻松的生活,但这栋承载着期望的房子与生活在他头上狠狠敲了几棒,他便再也没想过让林嫣也搬进来。 “林嫣不在这。” 他立刻带着今右转身离开,“我们去她住的小区看看。” 林烟和养母所住的地方相差两条街道,林嫣的小区门口是一个还算热闹的小街,许多摆摊的人推车聚到这条马路两旁,每到晚饭的时间都会格外热闹。 与林烟一家最熟的就是一位摊煎饼大叔,每到了这个时间,他都会把车内的东西搬运一下,摇身一变,成了烤冷面大叔。 所以林烟赶到的时候,那辆车旁围着不少等待购买烤冷面的人,这么多年下来,大叔的手艺更精进了。 顾不上是否会对大叔造成打扰,林烟往那辆车前一站,许多认出他的人都纷纷避让开。 烤冷面大叔也发现这一状况,抬起头,露出笑脸,“这不林烟嘛,好一段时间没来了哈。” 他的视线落在林烟和他身旁女孩的身上,一段时间下来,林烟身上穿得高档了许多,整个人也一改往日的颓废,精气神足了不少。 就是他身边的女孩令大叔惊疑,这头发咋还这个颜色呢?理发店染不成这个样子?而且不光是头发,就连睫毛也泛着几根白丝,漂亮是漂亮,可他好像听说过这是种病——白化病。 他知道林烟本身就拖着位病重的母亲,一段时间不见,负担怎还多了一个? 林烟也笑笑,回答了刚才的话,“大叔,我这段时间没住在唐岩市。” “搬走了?搬到哪去啦?” “泽丽市,”林烟说道,“我在那找到了新的工作,还算富裕。” 听到林烟这么说,这位好心的大叔也松了口气,他知道林烟只是养子,一段时间还与林嫣不合,但在林嫣重病不起后,这位本就条件困难的林烟二话不说承担了林嫣价格不菲的医药费,他知道这是个孝顺的孩子,自然也希望他们一家的情况有所改善。 听林烟亲口说过的不错,他也好询问这名女孩的情况了,“这女孩子是……女朋友?” “算是。” “咋还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别吊着人家小姑娘。”大叔带着笑意批评道。 听到这段对话,今右才有所反应地看了林烟和大叔一眼。 大叔很快接着说道,“不过这头发颜色不对啊,这是染的?还是有啥特别情况。” 林烟知道今右的头发是因【玉蛇】导致的,并非染发,也非疾病,“天生的,不是病,也没什么影响。” 大叔虽然觉得新奇,更多是松了口气,“那就行,这小姑娘是真漂亮,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今右也装模作样的勾了一下嘴唇,朝大叔点了个头。 林烟无奈,“大叔,我有点事想问。” “问呐。” “您今天有没有看到林嫣?” 虽然两人名字读音相同,但大叔一下就听出这句问的是养母,他没听林烟喊过“母亲”,有时他会觉得,比起母子,他们更像对年龄差距较大的姐弟。 “没啊。”大叔果断道。 林烟点头,告别后离开。 在林烟走远之后,周围的客人立刻围了上来,好事的小姑娘忍不住问道,“叔,您知不知道那是谁啊?” “我认识啊,之前经常跑我这吃早餐。” 小姑娘和旁边的朋友对视一眼,打开手机,将几则最新报道递给了他,“他现在可不简单,警察都得让着他说话呢。” 大叔将所有报道刷了一遍,看得眼花缭乱。 这头,林烟能够猜到大叔那边将会发生的事,但他既然已经上了新闻,自然不能再讲自己当作一名普通人,大叔迟早会在新闻上看到他的身影,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一些知道。 林嫣住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二层,也是林烟曾经住过数年的地方。 他敲响了这扇熟悉的门,屋子里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忍不住敲了几声,随后掏出一把钥匙,插进这扇门的锁孔。 另一边,林嫣刚刚吃完晚饭。 她突然听到房子的门被谁敲响,以为是林烟跑来了,走到客厅查看。 她喊了一声,没人应答。 作为一名独居已久的女性,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对危险的警惕,因此她将眼睛对上猫注意到,房屋外没有任何人 她愣了下,与此同时,房门再次被敲响。 林嫣不禁觉得毛骨悚然了,因为它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正贴着的门因敲门的力度颤了两下,但门外的楼道内明明空无一人。 于是她一紧张,插上了门栓。 这一头,林烟成功打开门锁,却推不开这扇铁门。 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种楼的房门内侧基本都有一截防盗栓,只要插上那个锁,门外的人即便有钥匙也无法打开。 许多复杂的想法顿时闪现在他脑海中,他知道林嫣的防盗意识很强,睡前都会锁好门窗,但现在只是晚上七点,即便是她也不会落锁这么早。 林烟不会忘记白鲨还时刻顶着她的性命,难不成是除了什么事? 情急之下,林烟一脚踹上房门,整个门框顿时摇摇欲坠。 门内的林嫣也被这突然的巨响吓得大脑一空,面色惨白 第一百九十章 我家闹鬼 最后,这扇门终于被林烟一脚踹开,门栓和螺丝崩得老远,屋内的林嫣吓得语无伦次,可是当门大敞开,门外的冷风灌进屋内时,门口还是空无一人。 林嫣吓得躲进卧室,瑟缩了许久,才忽然想起要给林烟打一通电话求救…… 进入林嫣的房子后,林烟立刻搜索了整栋屋子,与自己的房子一样,这里早就没了生活的气息,房主显然很久都没有回来过。 可是这就足够令他奇怪了,既然从来没有人回到这里,门为什么会从里面落锁? 这里的门窗都没有遭到破坏,因此也可以排除小偷做贼心虚的可能。 这令他想起莫问华和护士们的描述,林嫣就是从未醒来过,在门口值班的护士没有任何人目睹过她离开,可躺病床上的林嫣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 “今右,你能看到什么东西吗?” 不用林烟主动提出,今右的眼睛也在扫视着房间的各个角落,最终遗憾地摇了下头,“空无一物。” 他不禁有些失望,也有些茫然。 如果这些地方都寻找不到林嫣的身影,那……那就只能依靠警方了。 但对于现在的他需要解决的事而言,警察一般都不够给力。 就在这时,林烟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林烟一看,愣住了。 是林嫣家的座机。 过了这么多年,林嫣的小房子中还是留着这样一个座机,而现在……它就在林烟视线左侧的桌面上,安安静静地躺着。 林烟不禁有些惊骇,接通了它。 这时,付出全部胆量走出卧室,用座机拨打号码的林嫣也从话筒中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 她立刻激动地说到,“林烟?!你听得到吗,快回家一趟……” 突然,她的话语猛地停了,因为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透过一层电子滤网,出现在自己耳边的斜后方。 她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从没遇到鬼神之事的林嫣险些失去镇定,她愣住了许久,才再次说道,“喂?” 这一次,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出现在家中的另一个位置。 有了第一次的心理准备,林嫣显得镇定了许多,她确定自己是拨打了儿子的号码,林烟这小子凭空消失,难不成遭遇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件? 可是……这怎么可能啊,她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超自然时间。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的林烟也心力憔悴,他一边不停说话给予林嫣反馈,一边让今右仔细观察那个座机有什么不同之处,但通通无济于事。 最终,他听着林嫣那边的声音越来越惊恐,最终挂断。 “艹。” 林烟烦躁地回拨了电话,结果自己这头座机响了。 他等了几秒后才接通,果然正如他所料,接通的两边都没什么异常。 他又拨打林嫣的手机,却显示关机。 “林烟,”今右走上前按住他的手,“我看不见,但事情也在真实发生着,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与我们并不在一个平面。” 林烟愣了下,“意思就是说她现在就在这个房子里,但是我们看不见?” “只有这个可能。” “那我能用什么办法让她感觉到我?” “似乎……只有电子设备了。” 林烟接着给林嫣发了数条短信,通通石沉大海。 这一边,林嫣挂断电话后,立刻离开了房子。 这栋房子里不干净。 就是她测试一周后得来的结论。 看来今晚不能睡在这栋房子里了,就算租宾馆,也要等过了第二天再回来。 今晚,林嫣去找到了那名修手机的店长,好在他们店里平时没什么活儿,林嫣这会儿找去的时候,正放在桌面上。 那名店长一看到她就道,“你这手机没什么问题。” “怎么会?”林嫣说道,“我给我儿子打电话的时候的确没声音,怎么可能会没问题?” “不信你打我的手机试试?”店长说道,“这个手机打别人的电话都没事,怎么就打你儿子的手机有问题,是不是你儿子手机出了毛病?” 这一说,林嫣翻然醒悟。 她从昨天就莫名其妙出现在其他城市,在宾馆睡了一天,第二天打车回来之后,却发现儿子不见了。 无论是座机还是手机出问题,都是在她寻找儿子的时候,若非寻找林烟,他这一天都过的十分正常,甚至说顺畅。 那问题一定就出在林烟身上了。 如果只是林烟的手机出了毛病,那她拨打座机时的现象又无法解释,思考过后,即使得到的结论荒谬又离奇,她也不得不相信了。 ——林烟恐怕出了事,而且是超自然事件。 一名紧张的普通女人即使得出结论也无济于事,她平日里忙于工作,除了同事以外基本没什么朋友,遇到这种困难,只好找警察求助了。 “你说有人踹开你家的门?” 即使是警察,也不过是小区里的民警,民警这种职业许多时候也不过是毕业学生的一份工作罢了,只要有岗位,就一定有不干事儿的。 这名民警就是心大慵懒的典范,他懒散的靠在几十天没一人到访的警察局座椅上,听着眼前这名女人叙述自己遭遇的事。 听到“有人用力踹开她的门,门瞬间推开后却空无一人”的故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你这不就是恐怖片里的经典桥段吗?你说的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平日里警力很忙,你报假案,可是要被记处分的。” 林嫣听后也恼了,“若不是无计可施我回来找你们这些废物警察?我家那门还在门框上安着,门栓都挤变形了,平常人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但是那也不能说明你家闹鬼,更不能说明你儿子出事,就算是失踪,也要24小时之后才能立案,你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出了这种事我去哪里给你找证据,我现在这份又焦急又恐惧的心情不是证据吗?”林嫣翻了个白眼,她在这种情况下格外泼辣,“证据哪是我能给你们提供的,你们才是警察啊,专业人士,我这种普通老百姓还得等着你们给我解决事情呢。” “监控也好,邻居听到的声音也罢,你们去调去问啊,别一坐板凳上就跟屁股黏住了似的。” “我都跑到这儿告来了,你还在问我有没有证据?那么紧张的情况下,我怎么会记得录视频,而且我都说了我手机拿去修了。” 那名民警被林嫣说得接不上话,好不容易来了一句,“那你想怎么办?” “我现在可以给你拨打我儿子的电话试试,我要是能找到我儿子,今天的事我就都不计较了。” “好,那你播。” 林嫣当着警察的面拨打了林烟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但是那头同样没有声音。 林嫣象征性的问了几句,说她正在警察局报警,如果他只是在赌气,最好早点收了这点小孩的心。 她这么一说,也基本杜绝了林烟使坏的可能性,林嫣又给民警也打了个电话证明她的手机没有问题。 “怎么样,看到了?”林烟继续说道,“那我就接着给你往下讲了。” “我回到我家之后,就用座机给我儿子打电话,你猜怎么?我听见我的声音从家里其他位置响了起来。” “我听的一清二楚,为了防止是我幻听,我还多喊了好几声。” “结果我可以确定,就是好像有人站在我身后和我打电话一样,我还能听出他在家里四处走动。” “这……”民警面露难色,他也不好散播封建迷信,“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呢。” “这可是法制社会,都多少年没有出现这种灵异事件了,应该还是电子设备的问题。”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牛鬼蛇神,你家出现的那些事,一定也有相关的说法可以解决,这位女士啊,要不你还是按失踪事件来走,等24小时之后再来找我。” “反正我今晚是不会回家住了,”林嫣摇了摇头,“要不就让我住你们警察局,宾馆太贵了,你们在这儿给我铺条毯子,我睡地上就好。” “我给我儿子打了那么多电话,他总不会毫无反应,等我儿子手机好了,我就让他来接我。” 警察看林嫣不容置否的神色,这才点了一下头。 “行。” 与此同时,走在街上的林烟接了通电话之后便站在原地。 今右有些担心他的状况,牵了下林烟的手,这才发现林烟面带笑容。 “林烟?” 林烟听得很专心,将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仿佛立刻找到了方向一般对今右说道,“我们去警察局,林嫣现在就在那里。” 林烟很早以前就知道,林嫣虽然难免世俗,但其实是个聪明的女人。 从进入警察局拨打电话以后,即使这名爱钱如命的女人心疼死了那些话费,也从未挂断电话。 林烟的声音他听不到,但她可以赌,赌林烟听得到她的声音。 正如他在电话里所说的,她就在警察局,等林烟来寻她。 第一百九十章 我家闹鬼 最后,这扇门终于被林烟一脚踹开,门栓和螺丝崩得老远,屋内的林嫣吓得语无伦次,可是当门大敞开,门外的冷风灌进屋内时,门口还是空无一人。 林嫣吓得躲进卧室,瑟缩了许久,才忽然想起要给林烟打一通电话求救…… 进入林嫣的房子后,林烟立刻搜索了整栋屋子,与自己的房子一样,这里早就没了生活的气息,房主显然很久都没有回来过。 可是这就足够令他奇怪了,既然从来没有人回到这里,门为什么会从里面落锁? 这里的门窗都没有遭到破坏,因此也可以排除小偷做贼心虚的可能。 这令他想起莫问华和护士们的描述,林嫣就是从未醒来过,在门口值班的护士没有任何人目睹过她离开,可躺病床上的林嫣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 “今右,你能看到什么东西吗?” 不用林烟主动提出,今右的眼睛也在扫视着房间的各个角落,最终遗憾地摇了下头,“空无一物。” 他不禁有些失望,也有些茫然。 如果这些地方都寻找不到林嫣的身影,那……那就只能依靠警方了。 但对于现在的他需要解决的事而言,警察一般都不够给力。 就在这时,林烟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林烟一看,愣住了。 是林嫣家的座机。 过了这么多年,林嫣的小房子中还是留着这样一个座机,而现在……它就在林烟视线左侧的桌面上,安安静静地躺着。 林烟不禁有些惊骇,接通了它。 这时,付出全部胆量走出卧室,用座机拨打号码的林嫣也从话筒中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 她立刻激动地说到,“林烟?!你听得到吗,快回家一趟……” 突然,她的话语猛地停了,因为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透过一层电子滤网,出现在自己耳边的斜后方。 她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从没遇到鬼神之事的林嫣险些失去镇定,她愣住了许久,才再次说道,“喂?” 这一次,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出现在家中的另一个位置。 有了第一次的心理准备,林嫣显得镇定了许多,她确定自己是拨打了儿子的号码,林烟这小子凭空消失,难不成遭遇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事件? 可是……这怎么可能啊,她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超自然时间。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的林烟也心力憔悴,他一边不停说话给予林嫣反馈,一边让今右仔细观察那个座机有什么不同之处,但通通无济于事。 最终,他听着林嫣那边的声音越来越惊恐,最终挂断。 “艹。” 林烟烦躁地回拨了电话,结果自己这头座机响了。 他等了几秒后才接通,果然正如他所料,接通的两边都没什么异常。 他又拨打林嫣的手机,却显示关机。 “林烟,”今右走上前按住他的手,“我看不见,但事情也在真实发生着,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与我们并不在一个平面。” 林烟愣了下,“意思就是说她现在就在这个房子里,但是我们看不见?” “只有这个可能。” “那我能用什么办法让她感觉到我?” “似乎……只有电子设备了。” 林烟接着给林嫣发了数条短信,通通石沉大海。 这一边,林嫣挂断电话后,立刻离开了房子。 这栋房子里不干净。 就是她测试一周后得来的结论。 看来今晚不能睡在这栋房子里了,就算租宾馆,也要等过了第二天再回来。 今晚,林嫣去找到了那名修手机的店长,好在他们店里平时没什么活儿,林嫣这会儿找去的时候,正放在桌面上。 那名店长一看到她就道,“你这手机没什么问题。” “怎么会?”林嫣说道,“我给我儿子打电话的时候的确没声音,怎么可能会没问题?” “不信你打我的手机试试?”店长说道,“这个手机打别人的电话都没事,怎么就打你儿子的手机有问题,是不是你儿子手机出了毛病?” 这一说,林嫣翻然醒悟。 她从昨天就莫名其妙出现在其他城市,在宾馆睡了一天,第二天打车回来之后,却发现儿子不见了。 无论是座机还是手机出问题,都是在她寻找儿子的时候,若非寻找林烟,他这一天都过的十分正常,甚至说顺畅。 那问题一定就出在林烟身上了。 如果只是林烟的手机出了毛病,那她拨打座机时的现象又无法解释,思考过后,即使得到的结论荒谬又离奇,她也不得不相信了。 ——林烟恐怕出了事,而且是超自然事件。 一名紧张的普通女人即使得出结论也无济于事,她平日里忙于工作,除了同事以外基本没什么朋友,遇到这种困难,只好找警察求助了。 “你说有人踹开你家的门?” 即使是警察,也不过是小区里的民警,民警这种职业许多时候也不过是毕业学生的一份工作罢了,只要有岗位,就一定有不干事儿的。 这名民警就是心大慵懒的典范,他懒散的靠在几十天没一人到访的警察局座椅上,听着眼前这名女人叙述自己遭遇的事。 听到“有人用力踹开她的门,门瞬间推开后却空无一人”的故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你这不就是恐怖片里的经典桥段吗?你说的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平日里警力很忙,你报假案,可是要被记处分的。” 林嫣听后也恼了,“若不是无计可施我回来找你们这些废物警察?我家那门还在门框上安着,门栓都挤变形了,平常人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但是那也不能说明你家闹鬼,更不能说明你儿子出事,就算是失踪,也要24小时之后才能立案,你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出了这种事我去哪里给你找证据,我现在这份又焦急又恐惧的心情不是证据吗?”林嫣翻了个白眼,她在这种情况下格外泼辣,“证据哪是我能给你们提供的,你们才是警察啊,专业人士,我这种普通老百姓还得等着你们给我解决事情呢。” “监控也好,邻居听到的声音也罢,你们去调去问啊,别一坐板凳上就跟屁股黏住了似的。” “我都跑到这儿告来了,你还在问我有没有证据?那么紧张的情况下,我怎么会记得录视频,而且我都说了我手机拿去修了。” 那名民警被林嫣说得接不上话,好不容易来了一句,“那你想怎么办?” “我现在可以给你拨打我儿子的电话试试,我要是能找到我儿子,今天的事我就都不计较了。” “好,那你播。” 林嫣当着警察的面拨打了林烟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但是那头同样没有声音。 林嫣象征性的问了几句,说她正在警察局报警,如果他只是在赌气,最好早点收了这点小孩的心。 她这么一说,也基本杜绝了林烟使坏的可能性,林嫣又给民警也打了个电话证明她的手机没有问题。 “怎么样,看到了?”林烟继续说道,“那我就接着给你往下讲了。” “我回到我家之后,就用座机给我儿子打电话,你猜怎么?我听见我的声音从家里其他位置响了起来。” “我听的一清二楚,为了防止是我幻听,我还多喊了好几声。” “结果我可以确定,就是好像有人站在我身后和我打电话一样,我还能听出他在家里四处走动。” “这……”民警面露难色,他也不好散播封建迷信,“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呢。” “这可是法制社会,都多少年没有出现这种灵异事件了,应该还是电子设备的问题。”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牛鬼蛇神,你家出现的那些事,一定也有相关的说法可以解决,这位女士啊,要不你还是按失踪事件来走,等24小时之后再来找我。” “反正我今晚是不会回家住了,”林嫣摇了摇头,“要不就让我住你们警察局,宾馆太贵了,你们在这儿给我铺条毯子,我睡地上就好。” “我给我儿子打了那么多电话,他总不会毫无反应,等我儿子手机好了,我就让他来接我。” 警察看林嫣不容置否的神色,这才点了一下头。 “行。” 与此同时,走在街上的林烟接了通电话之后便站在原地。 今右有些担心他的状况,牵了下林烟的手,这才发现林烟面带笑容。 “林烟?” 林烟听得很专心,将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仿佛立刻找到了方向一般对今右说道,“我们去警察局,林嫣现在就在那里。” 林烟很早以前就知道,林嫣虽然难免世俗,但其实是个聪明的女人。 从进入警察局拨打电话以后,即使这名爱钱如命的女人心疼死了那些话费,也从未挂断电话。 林烟的声音他听不到,但她可以赌,赌林烟听得到她的声音。 正如他在电话里所说的,她就在警察局,等林烟来寻她。 第一百九十一章 白蛾子 今日的警察局并不安闲,因为他们收到来自市民拍摄的一组图片。 一个男人骑着一条黑龙降落在他们街区附近,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和恐慌,有人拿着照片要求他们侦查这名男人的身份,甚至有人闹到光斑处理局,却因为权限不够被赶了回来。 可就在今天,他们为这名男人的真实身份焦头烂额时,这名男人竟主动出现在他们公安局门口。 一时间,两名警察愣住了,其中一名警察连忙叫住了他。 “喂!你等会,过来!” 这两名警察显然吓了一跳,语气也变得凶狠起来,但林烟并未在意,他本就是要在警察局多待一会儿的,十分自然地走了进去。 “嗯,有什么事吗?警察先生。” 说实话,如果那名市民拍摄的照片和视频是真实的,那对于骑着飞龙降落的男人,他们还真有些发怵。 “你今天……是不是做了点不一般的事?” 林烟扫了眼他们的手机,笑了,“那就要看两位警察先生说的是哪方面的事了。” “……”说起来警察们自己都不信,“你是不是骑飞龙了?” “是啊,”林烟说道,“两位为何要因这件事找我?是法律禁止市民在城市上空骑飞龙吗?” “不是,法律哪想得到有人会骑龙啊……”那名警察有些尴尬,“你引起轰动了,如果处理不当,我们可能得以造成恐慌的罪名拘留你。” “这种小事还是等会儿再说,”林烟轻描淡写地说道,“我的养母现在可能在你们警察局当中,我需要在这里等待一会儿。” “你养母?”又是令警察目瞪口呆的话题。 在警察们仅仅两年的从业生涯当中,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件,因此当林烟毫不见外的坐在警察局的座位上后,他们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于是,几名警察只好无奈地拨通了警长的电话,而与此同时,林烟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是严瑜的电话,但林烟无法接通,他的手机还与林嫣的电话相连,而这一通电话是绝对不能挂断的。 因此他果断地挂断了严瑜的电话,对今右说道,“给严瑜打回去。” 今右的行动也十分迅速,接起后立刻开了免提。 “林烟?”严瑜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话筒另一边传了出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上一通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林烟挂断,“你知道吗?你现在出名啦?” 女人的声音一出,几名警察立刻看了过来,“骑着黑龙从圆旗市飞到临市就算了,毕竟你是从光幕中离开的,民众都心知肚明,可这仅仅两天的工作,你怎么跑唐岩市来了?” “找人,我也很想知道我的养母是怎么在一天晚上从泽丽市跑回唐岩市的。”林烟语气平淡地回答。 “啊哈哈哈,总之,需不需要我们隐瞒你的个人信息?还有我听说有人到警察局报案了,你不想麻烦的话,我可以替你给局长打个电话。” “不用了,”林烟说道,“我就在警察局坐着呢。” 电话那头愣了两秒,紧接着传来严瑜的爆笑,“不是,我还是晚了一步?报案那人应该刚把证据送到警察局才对呀。” 林烟挑了下眉毛,“你今天心情挺不错?” “何止不错啊,我现在心情好极了,你知道圆旗市的大火?虽然那是一场巨大浩劫,但对于获得了你的情报,提前通知人群疏散的我来说可谓是大功一件。” “正因为那次提前预警,所有的市民都成功疏散了,不然就算光幕被解决,这场大火也会造成最为严重的人员伤亡,对于政府来说,钱的方面还是可以商量的,但是人员出现大规模损伤,那就不是掉帽子的问题了。” “所以你要升职了?” “不不,再也没有哪些岗位比我现在的岗位舒爽,我没有接受升职,只是申请了一大笔酬劳,下次见到白兰地那小子,他就没那么容易逃掉了。” 两名警察眼巴巴的看着话题逐渐朝听不懂的方向偏移,问道,“所以……飞龙的事怎么办?” 严瑜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才想起林烟说过他现在就在警局,“不用你们参与了,媒体很快会更改这次风波对林烟的评价,他骑乘飞龙的举动是光斑处理与认可的,如果你们还有疑问,可以来牧师分局找我严瑜。” 虽然他们只是最普通的民警,但对于这些大人物的名号还是略有耳闻的,“牧师……严瑜??” 那可是与光幕有关的官方部门,是他们在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一生都见不到的人物。 “所有……不隐瞒你的组织,而是保护你的个人信息和家庭成分信息,对?” 林烟知道这句话是问他的,“没错。” “所以你养母来到唐岩市是什么情况?你不是把她接去泽丽市的医院了吗?” “一言难尽,”林烟说道,“总之她现在就在这个警局里,但我没有办法触碰和寻找她,只能静观其变了。” …… 与此同时,另一头,警察们对赖下来的林嫣也很无奈。 她总是说什么自己的儿子会来找她之类的话,又说警察也无法找到他儿子的行踪,另警察们不得不怀疑她是否是在传播封建迷信。 如果她儿子真在找她,又怎么能猜得到她已经跑来警察局了? 但林嫣就是再怎么说也不肯离开。 忽然,林嫣像魔怔了似的紧盯一个角落,指着那个角落说道,“你们看见了吗?那是啥?” 警察们也顺着林嫣的指示看过去,有个人不耐烦了,他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仗着自己是民众对警察撒泼的女人,“看什么?那里什么都没有,这位女士,要不你先去医院检查检查,等实在找不到你儿子,再来我们这里报警?” 林嫣现在也不顾上这警察的说法,她紧盯着那个角落,而那个角落也在她眼中散发着白色的光辉,那光辉越发刺眼,逐渐染白了半个警察局,在那光芒之中,林嫣隐约看到一只像是巨大白蛾的生物,而那些“翅膀”又像茧丝一般粘着墙壁,给人一种神圣美丽,却又不敢靠近的恐惧感。 林嫣这辈子还没见过那种生物,她眼前的画面都变得玄幻起来,渐渐的,她被那光芒迷晕了眼。 “你们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她站起身,后退,本能地远离逐渐扩散而来的光辉。 警察也因为林嫣的反应紧张起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也说不清啊,像是一个等人高的白蛾子,还会动,我看到有光朝我这边扩散,那白蛾子身上都是触须,黏在警察局墙上,好像不会移动。” 林嫣利用优秀的口才快速描述着,她不像是在与几名警察解释,而像是在于电话这头的林烟对话。 这时,林烟那头的手机也将林嫣的叙述精准地传输过来。 那名警察在电话中听到自己的声音,吓惨了,“我靠,超自然事件?” 电话那头的他咋那么不耐烦的?这都被领导听去了啊! “靠着墙壁?” 黑剑顿时出鞘,林烟毫不犹豫的一剑斩向墙壁,警察局的一角墙壁顿时碎开,成了一小堆废墟。 几名警察看的目瞪口呆,也顾不上指责林烟损害公物了。 “白蛾子?”这时,严瑜出声了,“我听说过这种生物,据说是千百年前的邪恶生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种生物擅长结茧,它会寄生在一名人类的身上,将那名人类带去它的茧中。” “在被寄生者的角度,他会被带去与现实无异的里世界,就仿佛生活在现实的夹层里,无法与现实当中的人产生交际。” 林烟想起林嫣失踪后的种种迹象,“那就没错了,怎么解决?” “这种生物其实就存在于现实之中,只是隐藏了身形罢了,只要它所处在的位置遭到重大冲击,就能将它逼出来。” “之前甚至有相关案例,被困在茧中的人路过一条马路,当时那只生物就处在马路上,当场就被一辆车撞了出来。” “不过你得小心你母亲了,她并不是完全与这个世界失去关联,你的剑也可能会伤害她。” “知道了。” 林烟一边听着严瑜的话,一边听着自己手机中传出的声音,显然在他砍出那一剑后,林嫣那边也出现了相应的变化。 在林嫣眼前,警察局的墙壁上顿时出现一道沟壑,接着半个墙角都坍塌下去,只是沟壑的位置将将偏了,只出现在白蛾子身旁。 她犹豫片刻,接着看热闹不嫌事大般地喊到,“右边,右边!往右边一点!” 几乎就在下一刻,又是一道沟壑出现在白蛾子身上,与此同时,她眼中的整个世界突然变成被白色茧丝编织出的一样,身边的几名警察也变成白蜡一般的雕像,接着,茧丝断裂,蜡像融化,那些白色的痕迹在林嫣眼中迅速褪去,露出原本的面目。 第一百九十一章 白蛾子 今日的警察局并不安闲,因为他们收到来自市民拍摄的一组图片。 一个男人骑着一条黑龙降落在他们街区附近,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和恐慌,有人拿着照片要求他们侦查这名男人的身份,甚至有人闹到光斑处理局,却因为权限不够被赶了回来。 可就在今天,他们为这名男人的真实身份焦头烂额时,这名男人竟主动出现在他们公安局门口。 一时间,两名警察愣住了,其中一名警察连忙叫住了他。 “喂!你等会,过来!” 这两名警察显然吓了一跳,语气也变得凶狠起来,但林烟并未在意,他本就是要在警察局多待一会儿的,十分自然地走了进去。 “嗯,有什么事吗?警察先生。” 说实话,如果那名市民拍摄的照片和视频是真实的,那对于骑着飞龙降落的男人,他们还真有些发怵。 “你今天……是不是做了点不一般的事?” 林烟扫了眼他们的手机,笑了,“那就要看两位警察先生说的是哪方面的事了。” “……”说起来警察们自己都不信,“你是不是骑飞龙了?” “是啊,”林烟说道,“两位为何要因这件事找我?是法律禁止市民在城市上空骑飞龙吗?” “不是,法律哪想得到有人会骑龙啊……”那名警察有些尴尬,“你引起轰动了,如果处理不当,我们可能得以造成恐慌的罪名拘留你。” “这种小事还是等会儿再说,”林烟轻描淡写地说道,“我的养母现在可能在你们警察局当中,我需要在这里等待一会儿。” “你养母?”又是令警察目瞪口呆的话题。 在警察们仅仅两年的从业生涯当中,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件,因此当林烟毫不见外的坐在警察局的座位上后,他们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于是,几名警察只好无奈地拨通了警长的电话,而与此同时,林烟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是严瑜的电话,但林烟无法接通,他的手机还与林嫣的电话相连,而这一通电话是绝对不能挂断的。 因此他果断地挂断了严瑜的电话,对今右说道,“给严瑜打回去。” 今右的行动也十分迅速,接起后立刻开了免提。 “林烟?”严瑜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话筒另一边传了出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上一通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林烟挂断,“你知道吗?你现在出名啦?” 女人的声音一出,几名警察立刻看了过来,“骑着黑龙从圆旗市飞到临市就算了,毕竟你是从光幕中离开的,民众都心知肚明,可这仅仅两天的工作,你怎么跑唐岩市来了?” “找人,我也很想知道我的养母是怎么在一天晚上从泽丽市跑回唐岩市的。”林烟语气平淡地回答。 “啊哈哈哈,总之,需不需要我们隐瞒你的个人信息?还有我听说有人到警察局报案了,你不想麻烦的话,我可以替你给局长打个电话。” “不用了,”林烟说道,“我就在警察局坐着呢。” 电话那头愣了两秒,紧接着传来严瑜的爆笑,“不是,我还是晚了一步?报案那人应该刚把证据送到警察局才对呀。” 林烟挑了下眉毛,“你今天心情挺不错?” “何止不错啊,我现在心情好极了,你知道圆旗市的大火?虽然那是一场巨大浩劫,但对于获得了你的情报,提前通知人群疏散的我来说可谓是大功一件。” “正因为那次提前预警,所有的市民都成功疏散了,不然就算光幕被解决,这场大火也会造成最为严重的人员伤亡,对于政府来说,钱的方面还是可以商量的,但是人员出现大规模损伤,那就不是掉帽子的问题了。” “所以你要升职了?” “不不,再也没有哪些岗位比我现在的岗位舒爽,我没有接受升职,只是申请了一大笔酬劳,下次见到白兰地那小子,他就没那么容易逃掉了。” 两名警察眼巴巴的看着话题逐渐朝听不懂的方向偏移,问道,“所以……飞龙的事怎么办?” 严瑜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才想起林烟说过他现在就在警局,“不用你们参与了,媒体很快会更改这次风波对林烟的评价,他骑乘飞龙的举动是光斑处理与认可的,如果你们还有疑问,可以来牧师分局找我严瑜。” 虽然他们只是最普通的民警,但对于这些大人物的名号还是略有耳闻的,“牧师……严瑜??” 那可是与光幕有关的官方部门,是他们在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一生都见不到的人物。 “所有……不隐瞒你的组织,而是保护你的个人信息和家庭成分信息,对?” 林烟知道这句话是问他的,“没错。” “所以你养母来到唐岩市是什么情况?你不是把她接去泽丽市的医院了吗?” “一言难尽,”林烟说道,“总之她现在就在这个警局里,但我没有办法触碰和寻找她,只能静观其变了。” …… 与此同时,另一头,警察们对赖下来的林嫣也很无奈。 她总是说什么自己的儿子会来找她之类的话,又说警察也无法找到他儿子的行踪,另警察们不得不怀疑她是否是在传播封建迷信。 如果她儿子真在找她,又怎么能猜得到她已经跑来警察局了? 但林嫣就是再怎么说也不肯离开。 忽然,林嫣像魔怔了似的紧盯一个角落,指着那个角落说道,“你们看见了吗?那是啥?” 警察们也顺着林嫣的指示看过去,有个人不耐烦了,他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仗着自己是民众对警察撒泼的女人,“看什么?那里什么都没有,这位女士,要不你先去医院检查检查,等实在找不到你儿子,再来我们这里报警?” 林嫣现在也不顾上这警察的说法,她紧盯着那个角落,而那个角落也在她眼中散发着白色的光辉,那光辉越发刺眼,逐渐染白了半个警察局,在那光芒之中,林嫣隐约看到一只像是巨大白蛾的生物,而那些“翅膀”又像茧丝一般粘着墙壁,给人一种神圣美丽,却又不敢靠近的恐惧感。 林嫣这辈子还没见过那种生物,她眼前的画面都变得玄幻起来,渐渐的,她被那光芒迷晕了眼。 “你们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她站起身,后退,本能地远离逐渐扩散而来的光辉。 警察也因为林嫣的反应紧张起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也说不清啊,像是一个等人高的白蛾子,还会动,我看到有光朝我这边扩散,那白蛾子身上都是触须,黏在警察局墙上,好像不会移动。” 林嫣利用优秀的口才快速描述着,她不像是在与几名警察解释,而像是在于电话这头的林烟对话。 这时,林烟那头的手机也将林嫣的叙述精准地传输过来。 那名警察在电话中听到自己的声音,吓惨了,“我靠,超自然事件?” 电话那头的他咋那么不耐烦的?这都被领导听去了啊! “靠着墙壁?” 黑剑顿时出鞘,林烟毫不犹豫的一剑斩向墙壁,警察局的一角墙壁顿时碎开,成了一小堆废墟。 几名警察看的目瞪口呆,也顾不上指责林烟损害公物了。 “白蛾子?”这时,严瑜出声了,“我听说过这种生物,据说是千百年前的邪恶生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种生物擅长结茧,它会寄生在一名人类的身上,将那名人类带去它的茧中。” “在被寄生者的角度,他会被带去与现实无异的里世界,就仿佛生活在现实的夹层里,无法与现实当中的人产生交际。” 林烟想起林嫣失踪后的种种迹象,“那就没错了,怎么解决?” “这种生物其实就存在于现实之中,只是隐藏了身形罢了,只要它所处在的位置遭到重大冲击,就能将它逼出来。” “之前甚至有相关案例,被困在茧中的人路过一条马路,当时那只生物就处在马路上,当场就被一辆车撞了出来。” “不过你得小心你母亲了,她并不是完全与这个世界失去关联,你的剑也可能会伤害她。” “知道了。” 林烟一边听着严瑜的话,一边听着自己手机中传出的声音,显然在他砍出那一剑后,林嫣那边也出现了相应的变化。 在林嫣眼前,警察局的墙壁上顿时出现一道沟壑,接着半个墙角都坍塌下去,只是沟壑的位置将将偏了,只出现在白蛾子身旁。 她犹豫片刻,接着看热闹不嫌事大般地喊到,“右边,右边!往右边一点!” 几乎就在下一刻,又是一道沟壑出现在白蛾子身上,与此同时,她眼中的整个世界突然变成被白色茧丝编织出的一样,身边的几名警察也变成白蜡一般的雕像,接着,茧丝断裂,蜡像融化,那些白色的痕迹在林嫣眼中迅速褪去,露出原本的面目。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远古生物 在林烟斩出那一剑后,面露惊恐的林嫣顿时出现在林烟身后。 “林烟?!”林嫣又急又气。 林烟的语气也不大好,“躲后边点!” 在林嫣回到现实后,那只外形酷似白色蛾子的生物并没有消失,也未死亡,它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以一种十分懒惰的姿态。 很显然,那这生物还活着,并且并未将眼前的敌人视作威胁,它懒散地挪动着自己的触手,从那面墙上掉了下来。 林烟向电话里问道,“这东西怎么解决?” “我只给你一个结论——跑,这种活了几百年的东西比老妖怪要难对付,即便是光斑处理局也不会主动招惹,祂可和你那只红发团是一类东西,你确定要战斗?”严瑜在电话那头说道,她语气看似轻快,实则满是严肃。 “可祂找上了我家里人。” “那也没办法,林烟,我想你母亲的病状就是这东西导致的,你、和我,都没有办法将它从你母亲的身上剥离。” “唯一的好消息是它现在并不致命,或者它还没想要你母亲的命,可你若把它惹急了,就不一定了。” 林烟握剑的手紧了下,手指骨节发出不甘的脆响。 最终,他还是没能出第二剑,能将林嫣从他的茧中夺回已是依赖了林嫣的小聪明,他只能争分夺秒的问道,“你认不认识白鲨?就是一个个头比较矮,长得挺清秀,皮肤白,一嘴鲨鱼牙的家伙。” “看起来有点疯,但其实很有脑子,快说,你印象中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林嫣还在因严瑜刚才的话而感到疑惑,她甚至都不知道儿子手中这把剑是什么东西,今天发生的事早就超越她的承受能力,见林烟问得如此急切,她才绷紧最后一丝冷静说道,“我不认识啊?!” “你确定?他现在正在到处找你,你有没有得罪过这样一个人?” 林嫣肯定道,“我从来就没见到过那样的人啊!”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面前那只散发着白色光辉的飞蛾突然从墙上落下,如同一只笨拙的蠕虫一般掉在地上,朝他们的方向蠕动两下,紧接着,那只飞蛾突然以林烟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化作一道白光,从林烟身边掠过! 那一瞬间的反应令他只来得及转过头,就连抬起的剑也悬在半空,而那白光瞬间钻进林嫣的眉心,彻底消停。 林嫣的身体顿时被抽干了力气,后仰下去。 因此林烟也只来得及接住倾倒的养母,在他怀中,这名女人已然沉睡。 “林烟?林烟?” 现场顿时静了下来,只有严瑜在电话中不停地呼喊。 许久,林烟才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在呢,干嘛?” “发生了什么?”严瑜敏锐地问道,“祂又钻回窝里了,是不是?” 林烟的话默认了这句提问,“就真没办法把这东西从人脑子里拽出来?” “理论上来说可以,毕竟又进就会有出,”严瑜说道,“但我们根本不是那种生物,无法理解祂们的思维、能力与本能,目前人类对它们的研究还处于几乎毫无进展的程度。” 忽然,今右问道,“人类对祂们不了解,那神只呢?” “也不尽然,”那头说道,“祂们曾经可是与神只共存的,如果所有弱点都被神只得知,恐怕早就灭绝了。” 气氛又回到了可怕的凝重。 “林烟,”今右说道,“如果你实在需要,我可以问问玉。” 林烟皱了下眉头,“你最好放弃这个恐怖的想法。” “如果祂是那么好说话的,你为何不事事问她?你老实说,联络神只是不是会对你造成严重影响?” 今右没有说话,但她这个态度,便是默认。 林烟叹了口气,“算了,我们回泽丽市。” 把林嫣找回来就好,她显然是又回到了原先的状态,先带她回医院进行供养才是当务之急。 “诶,你们俩……” 身后三观遭受了巨大冲击的民警听说两人即将离开,立刻出声阻拦,然而话音未落,一直巨大的黑龙已凭空出现在警察局不算宽敞的门口前,令两名警察目瞪口呆。 不等他们询问,林烟和今右已经带着林嫣,如同乘坐公交车一般踏上龙脊,下一刻一飞冲天,留下几名民警在风中凌乱。 回到泽丽市的第二天下午,林烟就将吕局长请到医院一趟。 林烟将吕局长请到林嫣的病房,看着床上依赖营养液和针剂存活的女人,吕局长也不禁叹了口气。 “所以林嫣的状况根本不是因为光幕流出的病毒或者细菌,对吗?” “其实我也不好判定,但既然你亲眼看到有生物钻进她的身体,那就是了。” “其实那种生物极为罕见,现实中基本已经灭绝,只有在光幕里才会偶然跑出一两只,那些生物每一个都邪恶诡谲,光幕和我们根本无法阻拦。” “到现在为止,我们发现的邪恶生物不过个别之数,每一只都必须经过严加管控,就连我们都没想到,那种生物会出现在你母亲的身上。” “这么稀罕的东西,怎么就看上了我们?”林烟讽刺地笑了,“她买了一辈子彩票,怎么就没中过大奖?” “……”吕局长说道,“这种生物暂且不会伤及你母亲的性命,不如说祂根本就没有伤人的习性,只以生物的精神为生。” “祂之所以会找上人类,是因为人类暂且是目前地球生态体系中文明最为发达,智商也较为突出的生物,别看你母亲现在睡着,她的思维可一直没有停歇,只是大脑刚刚运作出一点思维,就被那只生物吃掉……所以你母亲每次刚起床时才会生龙活虎,根本不像是个大脑沉睡了几个月的人。” 但就算这只生物不会伤及性命,过度的沉睡和不运动也会令林嫣的肌肉退化,最终就连这些吊瓶也吊不住林嫣这极度缺乏营养的生命。 而且就算没有这些风险,林嫣凭什么要成为祂的食物,躺在病床上当一辈子的植物人? “精神随时都在运转……她的大脑不会累?”林烟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这我也不清楚……也许是这生物也懂得不能竭泽而渔,会给她一定的休息。” 林烟冷笑一声,“算了,你们也没什么知道的。” 吕局长:……他们又被嫌弃了。 “罢了,您走,”林烟说道,“看来您也无计可施。” “林烟……无论如何,有普通人受到光幕内生物的牵连都是我们光斑处理局的失职,如果是以你母亲有关的事,我们都会提供帮助。” 林烟说道,“光斑处理局令我失望的次数太多,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如果每发生这种事你们都十分硬气地以死谢罪的话,阎王此时看见你都会发怵了。” “……我十分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这张嘴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云香,你送吕局长离开。”云香上前,恭恭敬敬地将这位大人物请了出去。 将所有人清出病房后,林烟双手撑在养母的病床前,深深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些事不能怪罪光斑处理局,光幕才刚刚出现四年,人类与这些光怪离奇的事物生物战斗期间,最为资深的战士资历也仅仅四年。 面对一个完全颠覆认知的领域,人类一上来就要与活了上千年的生物角逐。 即便是他,也没有任何信心。 光斑处理局大多是临危受命,能将人类财产安全保护下来就实属不易,像这种根本无从查证的突发事件,怎么能怪罪光斑处理局处理不周? 吕局长的言论只是他负责的证明,却不是林烟蹬鼻子上脸的理由。 因此他就算心中有气,也是让他的护士长将局长恭恭敬敬地请出去。 至于林嫣会与光幕扯上关系,林烟其实有一定心理准备。 林嫣可是他的母亲,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林烟从未喊过一声“妈”,可这也是他认定了的母亲。 数千年前的厄尔罗蒂亲手杀死了祂的母亲,就说明林烟与他母亲的经历也注定不会平凡。 在警察局,他没敢继续出剑也是出于这一层考虑。 他生怕一剑斩向那只生物的同时,将林嫣的思维也斩成两半。 不过,今日与吕局长的对话并非毫无收货。 严瑜和吕局长一句“我们无法理解这种生物的思维和本能”令林烟醍醐灌顶。 在光幕与王后战斗时,林烟曾经再次使用过“谏言”。 他当时还在疑惑,为何只是一名魔女坚定的内心就足够令这能力失效。 如果不是王后的精神实在超乎常人,就只能说明这能力太过鸡肋。 或者说,是他用错了方式。 也许这能力根本就不是用来欺骗人类,而是……用于沟通? 也许依靠这种能力,他能够与那些远古时期的邪恶生物产生交流。 想来也是,既然是厄尔罗蒂传承下来的能力,又怎会屈尊降贵于支配人类这种弱小的蝼蚁。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远古生物 在林烟斩出那一剑后,面露惊恐的林嫣顿时出现在林烟身后。 “林烟?!”林嫣又急又气。 林烟的语气也不大好,“躲后边点!” 在林嫣回到现实后,那只外形酷似白色蛾子的生物并没有消失,也未死亡,它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以一种十分懒惰的姿态。 很显然,那这生物还活着,并且并未将眼前的敌人视作威胁,它懒散地挪动着自己的触手,从那面墙上掉了下来。 林烟向电话里问道,“这东西怎么解决?” “我只给你一个结论——跑,这种活了几百年的东西比老妖怪要难对付,即便是光斑处理局也不会主动招惹,祂可和你那只红发团是一类东西,你确定要战斗?”严瑜在电话那头说道,她语气看似轻快,实则满是严肃。 “可祂找上了我家里人。” “那也没办法,林烟,我想你母亲的病状就是这东西导致的,你、和我,都没有办法将它从你母亲的身上剥离。” “唯一的好消息是它现在并不致命,或者它还没想要你母亲的命,可你若把它惹急了,就不一定了。” 林烟握剑的手紧了下,手指骨节发出不甘的脆响。 最终,他还是没能出第二剑,能将林嫣从他的茧中夺回已是依赖了林嫣的小聪明,他只能争分夺秒的问道,“你认不认识白鲨?就是一个个头比较矮,长得挺清秀,皮肤白,一嘴鲨鱼牙的家伙。” “看起来有点疯,但其实很有脑子,快说,你印象中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林嫣还在因严瑜刚才的话而感到疑惑,她甚至都不知道儿子手中这把剑是什么东西,今天发生的事早就超越她的承受能力,见林烟问得如此急切,她才绷紧最后一丝冷静说道,“我不认识啊?!” “你确定?他现在正在到处找你,你有没有得罪过这样一个人?” 林嫣肯定道,“我从来就没见到过那样的人啊!”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面前那只散发着白色光辉的飞蛾突然从墙上落下,如同一只笨拙的蠕虫一般掉在地上,朝他们的方向蠕动两下,紧接着,那只飞蛾突然以林烟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化作一道白光,从林烟身边掠过! 那一瞬间的反应令他只来得及转过头,就连抬起的剑也悬在半空,而那白光瞬间钻进林嫣的眉心,彻底消停。 林嫣的身体顿时被抽干了力气,后仰下去。 因此林烟也只来得及接住倾倒的养母,在他怀中,这名女人已然沉睡。 “林烟?林烟?” 现场顿时静了下来,只有严瑜在电话中不停地呼喊。 许久,林烟才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在呢,干嘛?” “发生了什么?”严瑜敏锐地问道,“祂又钻回窝里了,是不是?” 林烟的话默认了这句提问,“就真没办法把这东西从人脑子里拽出来?” “理论上来说可以,毕竟又进就会有出,”严瑜说道,“但我们根本不是那种生物,无法理解祂们的思维、能力与本能,目前人类对它们的研究还处于几乎毫无进展的程度。” 忽然,今右问道,“人类对祂们不了解,那神只呢?” “也不尽然,”那头说道,“祂们曾经可是与神只共存的,如果所有弱点都被神只得知,恐怕早就灭绝了。” 气氛又回到了可怕的凝重。 “林烟,”今右说道,“如果你实在需要,我可以问问玉。” 林烟皱了下眉头,“你最好放弃这个恐怖的想法。” “如果祂是那么好说话的,你为何不事事问她?你老实说,联络神只是不是会对你造成严重影响?” 今右没有说话,但她这个态度,便是默认。 林烟叹了口气,“算了,我们回泽丽市。” 把林嫣找回来就好,她显然是又回到了原先的状态,先带她回医院进行供养才是当务之急。 “诶,你们俩……” 身后三观遭受了巨大冲击的民警听说两人即将离开,立刻出声阻拦,然而话音未落,一直巨大的黑龙已凭空出现在警察局不算宽敞的门口前,令两名警察目瞪口呆。 不等他们询问,林烟和今右已经带着林嫣,如同乘坐公交车一般踏上龙脊,下一刻一飞冲天,留下几名民警在风中凌乱。 回到泽丽市的第二天下午,林烟就将吕局长请到医院一趟。 林烟将吕局长请到林嫣的病房,看着床上依赖营养液和针剂存活的女人,吕局长也不禁叹了口气。 “所以林嫣的状况根本不是因为光幕流出的病毒或者细菌,对吗?” “其实我也不好判定,但既然你亲眼看到有生物钻进她的身体,那就是了。” “其实那种生物极为罕见,现实中基本已经灭绝,只有在光幕里才会偶然跑出一两只,那些生物每一个都邪恶诡谲,光幕和我们根本无法阻拦。” “到现在为止,我们发现的邪恶生物不过个别之数,每一只都必须经过严加管控,就连我们都没想到,那种生物会出现在你母亲的身上。” “这么稀罕的东西,怎么就看上了我们?”林烟讽刺地笑了,“她买了一辈子彩票,怎么就没中过大奖?” “……”吕局长说道,“这种生物暂且不会伤及你母亲的性命,不如说祂根本就没有伤人的习性,只以生物的精神为生。” “祂之所以会找上人类,是因为人类暂且是目前地球生态体系中文明最为发达,智商也较为突出的生物,别看你母亲现在睡着,她的思维可一直没有停歇,只是大脑刚刚运作出一点思维,就被那只生物吃掉……所以你母亲每次刚起床时才会生龙活虎,根本不像是个大脑沉睡了几个月的人。” 但就算这只生物不会伤及性命,过度的沉睡和不运动也会令林嫣的肌肉退化,最终就连这些吊瓶也吊不住林嫣这极度缺乏营养的生命。 而且就算没有这些风险,林嫣凭什么要成为祂的食物,躺在病床上当一辈子的植物人? “精神随时都在运转……她的大脑不会累?”林烟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这我也不清楚……也许是这生物也懂得不能竭泽而渔,会给她一定的休息。” 林烟冷笑一声,“算了,你们也没什么知道的。” 吕局长:……他们又被嫌弃了。 “罢了,您走,”林烟说道,“看来您也无计可施。” “林烟……无论如何,有普通人受到光幕内生物的牵连都是我们光斑处理局的失职,如果是以你母亲有关的事,我们都会提供帮助。” 林烟说道,“光斑处理局令我失望的次数太多,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如果每发生这种事你们都十分硬气地以死谢罪的话,阎王此时看见你都会发怵了。” “……我十分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这张嘴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云香,你送吕局长离开。”云香上前,恭恭敬敬地将这位大人物请了出去。 将所有人清出病房后,林烟双手撑在养母的病床前,深深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些事不能怪罪光斑处理局,光幕才刚刚出现四年,人类与这些光怪离奇的事物生物战斗期间,最为资深的战士资历也仅仅四年。 面对一个完全颠覆认知的领域,人类一上来就要与活了上千年的生物角逐。 即便是他,也没有任何信心。 光斑处理局大多是临危受命,能将人类财产安全保护下来就实属不易,像这种根本无从查证的突发事件,怎么能怪罪光斑处理局处理不周? 吕局长的言论只是他负责的证明,却不是林烟蹬鼻子上脸的理由。 因此他就算心中有气,也是让他的护士长将局长恭恭敬敬地请出去。 至于林嫣会与光幕扯上关系,林烟其实有一定心理准备。 林嫣可是他的母亲,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林烟从未喊过一声“妈”,可这也是他认定了的母亲。 数千年前的厄尔罗蒂亲手杀死了祂的母亲,就说明林烟与他母亲的经历也注定不会平凡。 在警察局,他没敢继续出剑也是出于这一层考虑。 他生怕一剑斩向那只生物的同时,将林嫣的思维也斩成两半。 不过,今日与吕局长的对话并非毫无收货。 严瑜和吕局长一句“我们无法理解这种生物的思维和本能”令林烟醍醐灌顶。 在光幕与王后战斗时,林烟曾经再次使用过“谏言”。 他当时还在疑惑,为何只是一名魔女坚定的内心就足够令这能力失效。 如果不是王后的精神实在超乎常人,就只能说明这能力太过鸡肋。 或者说,是他用错了方式。 也许这能力根本就不是用来欺骗人类,而是……用于沟通? 也许依靠这种能力,他能够与那些远古时期的邪恶生物产生交流。 想来也是,既然是厄尔罗蒂传承下来的能力,又怎会屈尊降贵于支配人类这种弱小的蝼蚁。 第一百九十三章 谏言 德康医院的底下一层,院长走进一个紧锁的房间。 他毫不畏惧地直视墙壁上纵横交错的红色发丝,只是看着天花板上巨大的发团,一时有些语塞。 “嗯……你好?” 他动用谏言的能力,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刻,原本挥动发丝表示欢迎的发团突然一顿,接着所有发丝都雀跃起来。 有了谏言的能力后,林烟隐约感觉这些发丝的颤动都在传输一种特殊的精神信号,只是身为人类的林烟并无法接收。 但这也许能够说明,他的话,红发团能够听懂。 “你能够听懂我的话?”林烟问道,“可以的话,请试着与我交流。” 红发团的动作很快停了下来,林烟试着说道,“我不知道你停留在这家医院的意义为何,但我能感受到你对这家医院并无恶意。” “现在,我的养母遭到另一种远古生物的蚕食,那是一种外形为白色,具有翅膀和触丝的生物,你能否帮助我,将祂从我养母的体内驱逐出去?” 红色发丝的动作愣了一下,很快更加剧烈的摇摆起来,那些发丝带来的精神信号不断在林烟身边浮动,此刻即便是与其思维并不相通的人类,也能受到些微的触动。 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仿佛周围有化成实体的情绪在不断牵动林烟的内心,如同一些细小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太阳穴,同时,他的心跳加速,自身的情绪也受到牵连,变得激昂难耐起来。 “你想说什么?” 林烟的心情难免有些激动,就连他也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冷静,他忍不住朝红发团迈进一步,触碰到一根红发丝后,更加巨量的思维海洋灌输了过来,林烟眼前猛地一昏,视线再次聚焦时,他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 林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体却不再受他的控制,就在他头顶上方的红发团似乎也意识到林烟无法承受祂的思维,那根连在林烟身上的发丝断开,迎接林烟的便是混沌的黑色识海。 这时,地下室的门被人猛地踹开,今右冲了进来,拉起倒在地上的林烟,立刻将他带去医院的急诊室。 “院长,院长发生什么了?!” 云香立刻跟了过来,将林烟放在护士们推来的推车上,一路急切地赶到手术室。 “身体没有外伤,但血液循环紊乱。” 医生们动作迅速地检查起来,“心跳速度异常,有猝死迹象!” 一名医生震惊地说道,“失去呼吸了!” 从医生涯这么多年中,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邪性的事件,他们的院长一切正常,身体远比普通成年人健壮,怎么会突然猝死?! 就在所有医生手足无措,焦头烂额时,今右又一次猛地踹开面前的门,快步走进手术室。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林烟,抬起手给了昏迷不醒的人一巴掌。 “卧槽!这可不行!” 医生急了,“今右小姐,人体可不是接触不实的老电视机,这么拍病人会没命的啊!” 面对医生们的劝阻,今右眼皮都没眨一下,“把这些设备都拔了,上电击。” “这——” 今右转过头,“他这不是正常的病,光幕有关的事,听我的。” 几名医生想起林烟对这位小姐的看重,一咬牙,豁出去了! 几把电压早已超出常人承受极限的电击枪被拿了上来,在林烟身上狠狠一电! 他整个身体都随着电压猛地颤了一下,也就在这一刻,医生们听到令人窒息的电子长鸣。 在医院从业这么多年的老医生们都清楚这声音代表什么——病人的心跳停了。 所有医生都脸色煞白,但这令人心悸的长鸣只持续了两秒,就奇迹般地停歇了。 取而代之的,是屏幕上节奏有力的心跳。 病床上的林烟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 还不等他确认当前的状况,又是一只白皙漂亮的巴掌招呼到他脸上。 “你作什么死?!” “别到时候你母亲没事,你先折了!” 他一抬眼,就看见今右生了好大的气。 “你闲的没事干嘛去招惹那只红发团?人类怎么可能承受得起远古生物的精神信息?!” “我要是再晚一点,你就真得和那只红发团过一辈子了!” 见今右这般失态,他只好沉下心思解释道,“我只是进行了一次实验。” “我不是得到了新的名为‘谏言’的能力吗?在与王后战斗时,那个能力失效了,因此我怀疑谏言能力的真正作用与我理解的不同。” “最后果不其然,红发团能听懂我说的话,甚至愿意与我沟通。” 今右看着他,“如果真是这样,我劝你最好放弃使用这个能力。” “能够与那些生物打交道并不是幸运的事,相反,祂们与你那两只亡灵的共同之处只是时代相同,如果神只还会对人类有些许的怜惜和感兴趣,但在那些生物眼中,人类和其他动物没有区别。” 今右无比确信地说道,“祂们不需要信仰,无论是外形亦或思维都与人类没有半点相同,可能在祂们眼里,人类反而是种令人厌恶的生物。” “说实话……”今右说道,“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会一口气招惹到两只远古生物的家伙,你还真够倒霉的。” 林烟耸了下肩,跳下手术台,“事实就是如此,而且今右,我做的事也并非毫无准备。” “红发团是居住在我们医院中的生物,我们迟早要弄清祂的真实想法,而且……如果不借助这份能力,我想不到其他拯救林嫣的办法。” 今右“啧”了一声,“林烟……” “好了,不用说了,”林烟笑了笑,“在找到其他途径之前,我们都没有第二种选择。” “干啥什么,你还要去地下室?” 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玉蛇】已经悄然出现在她手中。 “不?我可刚从鬼门关里走一趟,短时间内不会再招惹那家伙了,只是莫问华提前和我说过,今天下午有一位熟客。” 今右似乎犹豫了两秒,从他的背影中观察这句话是否可信,最终,她将【玉蛇】收了回去。 “我陪你。” 林烟和今右坐在医院的大厅中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一位漂亮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穿了一身朴素的上衣和牛仔裤,眉毛粗短,五官英气,脸上还带着些可爱的圆润,像一只丛林中拼搏的小狼崽,眼神中展露出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 上一次在光幕中看到她,她的发型还属于整齐的黑色短发,现在,由于一段时间没有打理,她的头发略微凌乱地披在肩头,更像个桀骜不驯的人。 “来了?”林烟热情地说道,“坐过来。” 这个女孩是林烟从南星那个空想光幕当中认识的,除了她本身有些气质外,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普通人。 只是普通人有了那般非同寻常的经历,是否能够再次融入到平静的生活中,就不一定了。 女孩没有跟林烟客气,走过来坐在林烟与今右对面的沙发上,“林烟。” “嗯,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女孩说道,“江梨。” “我听莫问华说,你想在我们这里找一份工作?” 江梨点了下头,“我无处可去了,我今年17岁,别地方听了我的经历,都不敢要我。” “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江梨不答反问,“你还记得在光幕里帮助我的那名大叔?” “离开光幕之后,我们仍然有联系,大叔对我很好,就像对待亲侄女一样。” “但是有一次,我们一起被意外关在了一家公园里的无人售卖店。” 为了风景和风貌,大型公园一般不会允许小摊贩入内贩卖,因此为了满足游客们的需求,那些大型公园都会相隔距离设立一个自动贩卖点,为了得风避雨和稍作休息,那些自动贩卖机一般都会有个专门的空间。 一般的自动贩卖点是不会安装带锁的门的,他们所去往的那个也一样,只是那扇门偏偏安装了门把手,被人从外面用锁链锁死了。 作为介绍人,得知江梨已经到了的莫问华也凑了过来,为林烟讲解: “这原本只是个意外,但是当一名公园当中的游客听到江梨的呼救,找人打开门后,却发现那名大叔满是刀伤的尸体。” “大叔被人捅了整整十七刀,唯一的目击者只有江梨,可是她到警察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起案件的影响极为恶劣,作为唯一的当事人,无法提供任何证据的江梨自然成了第一嫌疑人,但她被救出后的确受到剧烈惊吓,并且江梨身上只有被溅上的少数血迹,案发现场也没有找到作案工具,线索断开,这起案件就此成了悬案。 没有证据,江梨本人也被放了出来。 可就算警察都无法推测江梨的杀人手法,媒体和记者也不会放过她,那些对事实一知半解的家伙写报道纯靠一张嘴,就这样,江梨的案件被冲上热搜,居高不下。 第一百九十三章 谏言 德康医院的底下一层,院长走进一个紧锁的房间。 他毫不畏惧地直视墙壁上纵横交错的红色发丝,只是看着天花板上巨大的发团,一时有些语塞。 “嗯……你好?” 他动用谏言的能力,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刻,原本挥动发丝表示欢迎的发团突然一顿,接着所有发丝都雀跃起来。 有了谏言的能力后,林烟隐约感觉这些发丝的颤动都在传输一种特殊的精神信号,只是身为人类的林烟并无法接收。 但这也许能够说明,他的话,红发团能够听懂。 “你能够听懂我的话?”林烟问道,“可以的话,请试着与我交流。” 红发团的动作很快停了下来,林烟试着说道,“我不知道你停留在这家医院的意义为何,但我能感受到你对这家医院并无恶意。” “现在,我的养母遭到另一种远古生物的蚕食,那是一种外形为白色,具有翅膀和触丝的生物,你能否帮助我,将祂从我养母的体内驱逐出去?” 红色发丝的动作愣了一下,很快更加剧烈的摇摆起来,那些发丝带来的精神信号不断在林烟身边浮动,此刻即便是与其思维并不相通的人类,也能受到些微的触动。 那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仿佛周围有化成实体的情绪在不断牵动林烟的内心,如同一些细小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太阳穴,同时,他的心跳加速,自身的情绪也受到牵连,变得激昂难耐起来。 “你想说什么?” 林烟的心情难免有些激动,就连他也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冷静,他忍不住朝红发团迈进一步,触碰到一根红发丝后,更加巨量的思维海洋灌输了过来,林烟眼前猛地一昏,视线再次聚焦时,他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 林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体却不再受他的控制,就在他头顶上方的红发团似乎也意识到林烟无法承受祂的思维,那根连在林烟身上的发丝断开,迎接林烟的便是混沌的黑色识海。 这时,地下室的门被人猛地踹开,今右冲了进来,拉起倒在地上的林烟,立刻将他带去医院的急诊室。 “院长,院长发生什么了?!” 云香立刻跟了过来,将林烟放在护士们推来的推车上,一路急切地赶到手术室。 “身体没有外伤,但血液循环紊乱。” 医生们动作迅速地检查起来,“心跳速度异常,有猝死迹象!” 一名医生震惊地说道,“失去呼吸了!” 从医生涯这么多年中,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邪性的事件,他们的院长一切正常,身体远比普通成年人健壮,怎么会突然猝死?! 就在所有医生手足无措,焦头烂额时,今右又一次猛地踹开面前的门,快步走进手术室。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林烟,抬起手给了昏迷不醒的人一巴掌。 “卧槽!这可不行!” 医生急了,“今右小姐,人体可不是接触不实的老电视机,这么拍病人会没命的啊!” 面对医生们的劝阻,今右眼皮都没眨一下,“把这些设备都拔了,上电击。” “这——” 今右转过头,“他这不是正常的病,光幕有关的事,听我的。” 几名医生想起林烟对这位小姐的看重,一咬牙,豁出去了! 几把电压早已超出常人承受极限的电击枪被拿了上来,在林烟身上狠狠一电! 他整个身体都随着电压猛地颤了一下,也就在这一刻,医生们听到令人窒息的电子长鸣。 在医院从业这么多年的老医生们都清楚这声音代表什么——病人的心跳停了。 所有医生都脸色煞白,但这令人心悸的长鸣只持续了两秒,就奇迹般地停歇了。 取而代之的,是屏幕上节奏有力的心跳。 病床上的林烟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 还不等他确认当前的状况,又是一只白皙漂亮的巴掌招呼到他脸上。 “你作什么死?!” “别到时候你母亲没事,你先折了!” 他一抬眼,就看见今右生了好大的气。 “你闲的没事干嘛去招惹那只红发团?人类怎么可能承受得起远古生物的精神信息?!” “我要是再晚一点,你就真得和那只红发团过一辈子了!” 见今右这般失态,他只好沉下心思解释道,“我只是进行了一次实验。” “我不是得到了新的名为‘谏言’的能力吗?在与王后战斗时,那个能力失效了,因此我怀疑谏言能力的真正作用与我理解的不同。” “最后果不其然,红发团能听懂我说的话,甚至愿意与我沟通。” 今右看着他,“如果真是这样,我劝你最好放弃使用这个能力。” “能够与那些生物打交道并不是幸运的事,相反,祂们与你那两只亡灵的共同之处只是时代相同,如果神只还会对人类有些许的怜惜和感兴趣,但在那些生物眼中,人类和其他动物没有区别。” 今右无比确信地说道,“祂们不需要信仰,无论是外形亦或思维都与人类没有半点相同,可能在祂们眼里,人类反而是种令人厌恶的生物。” “说实话……”今右说道,“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会一口气招惹到两只远古生物的家伙,你还真够倒霉的。” 林烟耸了下肩,跳下手术台,“事实就是如此,而且今右,我做的事也并非毫无准备。” “红发团是居住在我们医院中的生物,我们迟早要弄清祂的真实想法,而且……如果不借助这份能力,我想不到其他拯救林嫣的办法。” 今右“啧”了一声,“林烟……” “好了,不用说了,”林烟笑了笑,“在找到其他途径之前,我们都没有第二种选择。” “干啥什么,你还要去地下室?” 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玉蛇】已经悄然出现在她手中。 “不?我可刚从鬼门关里走一趟,短时间内不会再招惹那家伙了,只是莫问华提前和我说过,今天下午有一位熟客。” 今右似乎犹豫了两秒,从他的背影中观察这句话是否可信,最终,她将【玉蛇】收了回去。 “我陪你。” 林烟和今右坐在医院的大厅中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一位漂亮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穿了一身朴素的上衣和牛仔裤,眉毛粗短,五官英气,脸上还带着些可爱的圆润,像一只丛林中拼搏的小狼崽,眼神中展露出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 上一次在光幕中看到她,她的发型还属于整齐的黑色短发,现在,由于一段时间没有打理,她的头发略微凌乱地披在肩头,更像个桀骜不驯的人。 “来了?”林烟热情地说道,“坐过来。” 这个女孩是林烟从南星那个空想光幕当中认识的,除了她本身有些气质外,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普通人。 只是普通人有了那般非同寻常的经历,是否能够再次融入到平静的生活中,就不一定了。 女孩没有跟林烟客气,走过来坐在林烟与今右对面的沙发上,“林烟。” “嗯,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女孩说道,“江梨。” “我听莫问华说,你想在我们这里找一份工作?” 江梨点了下头,“我无处可去了,我今年17岁,别地方听了我的经历,都不敢要我。” “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江梨不答反问,“你还记得在光幕里帮助我的那名大叔?” “离开光幕之后,我们仍然有联系,大叔对我很好,就像对待亲侄女一样。” “但是有一次,我们一起被意外关在了一家公园里的无人售卖店。” 为了风景和风貌,大型公园一般不会允许小摊贩入内贩卖,因此为了满足游客们的需求,那些大型公园都会相隔距离设立一个自动贩卖点,为了得风避雨和稍作休息,那些自动贩卖机一般都会有个专门的空间。 一般的自动贩卖点是不会安装带锁的门的,他们所去往的那个也一样,只是那扇门偏偏安装了门把手,被人从外面用锁链锁死了。 作为介绍人,得知江梨已经到了的莫问华也凑了过来,为林烟讲解: “这原本只是个意外,但是当一名公园当中的游客听到江梨的呼救,找人打开门后,却发现那名大叔满是刀伤的尸体。” “大叔被人捅了整整十七刀,唯一的目击者只有江梨,可是她到警察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起案件的影响极为恶劣,作为唯一的当事人,无法提供任何证据的江梨自然成了第一嫌疑人,但她被救出后的确受到剧烈惊吓,并且江梨身上只有被溅上的少数血迹,案发现场也没有找到作案工具,线索断开,这起案件就此成了悬案。 没有证据,江梨本人也被放了出来。 可就算警察都无法推测江梨的杀人手法,媒体和记者也不会放过她,那些对事实一知半解的家伙写报道纯靠一张嘴,就这样,江梨的案件被冲上热搜,居高不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十七刀 结果就是逼得个半大孩子走投无路,居然想到来林烟这边找工作了。 但这事件确实蹊跷,林烟问道,“既然是单亲家庭,那你家人呢” 提到家人,这名女孩眼中居然流露出厌恶的神情,“没死。”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出事,他不希望自己被人当成杀人犯的父亲,找了个由头说我从小心思毒恶,多年从无悔改,这次忍无可忍,把我从家里赶了出来。” “这样啊,”林烟说道,“我十分理解你现在的处境和心情,毕竟我曾经也有过一段走投无路的经历,但……这家医院并不能满足你的需求。” “你也知道,我的工作一直与光幕相关,我的医院自然也一样,这家医院对你来说不是新的归宿,而是龙潭虎穴才对。” 江梨不甘示弱,“那你觉得大叔的死就和光幕没关系吗” “这不一样,小妹妹,就算你为他查明了死因,死去的人也无法复活不是吗在半年前,我这里曾经收留过一位杀人犯,外界都对我包逼犯罪事件的事心知肚明。” “你远离我们,或许有朝一日还有洗清嫌疑的那天,但你若是成为我们的一员,在外界眼中可就坐实了杀人的罪名,再也有口难言。” 有些事林烟的清楚的,那就是即便有权利和金钱,也很难改变人们对某些事物的认知,就算林烟铺天盖地地清理了关于这起事件的流言蜚语,那些看到过报道的人,也只会认为这是在欲盖弥彰。 “随便那些人怎么报道好了,”江梨说道,“我只想考虑当下,林烟院长,你真当我喜欢那些普通人的社会吗” “没钱就是原罪,万事由不得自己的社会我受够了,林先生,让我加入你们的领域。” 林烟挑了下眉头,“你确定” “意气用事可不好,你怎么觉得加入了我们的领域就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林烟从沙发靠背上直起身,紧接着佝偻着腰说道,“就在你来这里的一个小时前,我还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今右听到这句话瞥了林烟一眼,因为他颇有种不当回事,还当谈资的感觉。 “哈哈,”林烟笑笑,“你看莫问华先生这样的人,即使到了各个行业不还是精英加入我们只会更身不由己。” 即使听了林烟这番话,江梨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毫无退却。 “好,我可不收一无是处的小丫头,”说着,林烟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放在冰冷的桌面上,“我们这里就算只是名护士,也得学一些基本功。” 江梨落下视线,她看见——那是一把枪。 “你敢开一枪吗” 江梨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枪,她深呼吸一口气,接着绷直拿枪的胳膊,对着一侧的墙面,扣下板机。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她耳边响起,这可是真枪实弹,枪的后坐力顿时震得江梨手臂发麻,整个后背也被冷汗浸湿。 林烟看着她的反应沉思片刻,忽然对莫问华问道,“你认为如何” 莫问华回答,“有胆识,有勇气。” “好,”林烟说道,“那你就从护士开始干起,云香,领着这位新人去熟悉业务。” 云香已经快从这家医院的护士长演变成林烟的专属秘书,她听到林烟的喊声快步走了过来,态度温和地带江梨下去换装。 “枪拿着,林烟在他们身后说道,“以后是你的了。” 江梨后知后觉地看了林烟一眼,接着将这把枪不卑不亢地收了起来。 …… 江梨被父亲赶出家门后,身无分文的她已经无处可归了。 因此她和部分护士一样,睡在了医院的病房里。 夜晚,她做了一个梦。 江梨和大叔被关在那个面积有限的自动贩卖店内,她心悸到喘不过气,拼命地拍打着自动贩卖店的门,而那门外的锁链却隔绝了最后的希望。 当时的她并不认为那会是致命的危险,只是伤心落魄地坐在角落,思考是谁带来这样的恶作剧。 那位对他和蔼可亲,像是真正父亲一般的大叔不断安慰她,令她也有了面对世间险恶的勇气,但当她抬起头时,却对上大叔那张满是鲜血的脸。 接着,大叔的身体上出现一道刀痕。 那名淳朴忠厚的中年人根本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来自刀伤的疼痛就侵占了他整个大脑,他一时间失去思考能力,发出吃痛的惨叫。 他的惨叫声吓傻了身旁的女孩,女孩瞪大眼睛盯着他,却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第二个刀口。 一刀,又是一刀。 男人身边就仿佛有个无形的杀手,正残忍地将刀刃插进大叔体内,这名对她多有照顾的大叔立刻气息奄奄地倒了下去,生命仿佛已经走到尽头。 女孩慌乱无比,但她并未坐在原地,而是立刻站起身拼命地拍打玻璃,她使出全身的力气试图将玻璃敲碎,可在她淡薄的身体击碎那牢固的玻璃门前,身后的人就已经没了声息。 无情的刀伤扔在一刀又一刀出现在男人的尸体上,血溜了满地,令女孩无处可躲,最终白皙的运动鞋面浸泡在鲜血当中。 刀子刺进肉体的声音在女孩耳边不断响起,她细细地数着每一下,并觉得那声音会永远停留在她梦魇当中。 十七下。 整整十七刀。 每一刀都刺在她最亲近的大叔身上,就如同次在她的心口一般。 而那一刻,女孩却也看到了那个拿刀的透明生物。 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那只生物的轮廓,也露出那只生物的全貌。 女孩看了过去,紧接着,她猛的惊醒。 夜很深了,病房中没有拉严的窗帘将一抹月光带进她的视线,今晚是月圆。 即使已经从噩梦中醒来,江梨的心仍在狂跳不止。 …… 次日,莫问华在医院大厅见到了正翻阅资料的林烟。 “您在看什么”他冷不丁问道。 “当然是在看昨天的小丫头的报道,有人拍到她进入医院的照片了。” 现在林烟的赤鳞组织本就是备受瞩目的组织之一,江梨又是最新案件的主要嫌疑人,他们两者碰撞到一起,产生的自然是更大的火花。 江梨进入医院的照片就仿佛是扔进湖水中的巨石,不仅立刻将关注这方面的网友炸了出来,还再次登上新一轮热搜,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单亲小丫头这次可是狠狠的“火”了一把。 林烟有过包庇犯人的先例,这次网友几乎把江梨的杀人罪行坐实。 由于被害人的死法着实凄惨,被砍了整整十七刀,未成年人作案手法如此狠毒,更是引起网友们的强烈不适,再放着不管,这小姑娘就要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了。 “您打算出面帮忙” “我帮忙我让她进入医院已经是看在原先的交流上了,而且有我的名声在,没有哪个记者敢跑到医院闹事。” 莫问华笑笑,“的确如此。” 林烟看着满屏幕内容刺眼的屏幕,眼皮不禁跳了一下,于是关闭了当前网页,“她说她不在乎这些名声,也不知道说的是真的假的。” 当林烟关闭关于报道的网页后,紧接着出现在他屏幕上的,就是光斑处理局提供给流浪猎人的资料。 一个配合物的资料光明正大摆在屏幕中央,那配合物的外形是两只黑紫色玉镯,正是林烟那一日作为宰相遇刺,杀死祸乱后得到的。 【配合物】:鬼镌 【外形】:黑紫色的似玉制手镯,但具体材料构造有待确定。图片 【作用】:玉镯内蕴藏的是两只爪型鬼气,当玉镯紫色光芒暗淡后,两只鬼爪将在持有者两侧出现,随持有者挥动双臂受到驱使。 注意:鬼爪能够轻易捏断钢铁,务必警惕对待。 【持有者】:已死亡 目前配合物失落中。 …… 一看眼前的是配合物,莫问华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 “你想玩”林烟问道。 莫问华知道一旦与配合物契约,一生都要与光幕作伴,连忙摇头,“我只是看看。” “呀呼林烟首领,早上好呀!” 这时,南星从医院大门走了进来,她双手都提着购物袋,身后还拉着个旅行箱,“从今天起我就又回到医院来住啦,首领开心吗” 林烟面不改色,“你不是租房住了吗。” “新的房东好像不太喜欢我,说什么有病就去医院治的话,真不礼貌,”南星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果然还是首领比较好,而且医院这么多病房,可比我花钱租来的房间宽敞” 林烟绷着个脸,“你最好别给我平稳的生活添乱。” “放心放心。”南星不以为意地走到桌边,将一身重担都卸了下来。 这时,医生护士服的江梨从二层楼梯走下,从她眼底的青黑和的气色来看,昨晚休息的并不是很好。 南星一看见她,眼睛亮了,立刻凑了过去,“首领,给我介绍介绍,这是哪家的漂亮姑娘被你拐来啦”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十七刀 结果就是逼得个半大孩子走投无路,居然想到来林烟这边找工作了。 但这事件确实蹊跷,林烟问道,“既然是单亲家庭,那你家人呢” 提到家人,这名女孩眼中居然流露出厌恶的神情,“没死。”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出事,他不希望自己被人当成杀人犯的父亲,找了个由头说我从小心思毒恶,多年从无悔改,这次忍无可忍,把我从家里赶了出来。” “这样啊,”林烟说道,“我十分理解你现在的处境和心情,毕竟我曾经也有过一段走投无路的经历,但……这家医院并不能满足你的需求。” “你也知道,我的工作一直与光幕相关,我的医院自然也一样,这家医院对你来说不是新的归宿,而是龙潭虎穴才对。” 江梨不甘示弱,“那你觉得大叔的死就和光幕没关系吗” “这不一样,小妹妹,就算你为他查明了死因,死去的人也无法复活不是吗在半年前,我这里曾经收留过一位杀人犯,外界都对我包逼犯罪事件的事心知肚明。” “你远离我们,或许有朝一日还有洗清嫌疑的那天,但你若是成为我们的一员,在外界眼中可就坐实了杀人的罪名,再也有口难言。” 有些事林烟的清楚的,那就是即便有权利和金钱,也很难改变人们对某些事物的认知,就算林烟铺天盖地地清理了关于这起事件的流言蜚语,那些看到过报道的人,也只会认为这是在欲盖弥彰。 “随便那些人怎么报道好了,”江梨说道,“我只想考虑当下,林烟院长,你真当我喜欢那些普通人的社会吗” “没钱就是原罪,万事由不得自己的社会我受够了,林先生,让我加入你们的领域。” 林烟挑了下眉头,“你确定” “意气用事可不好,你怎么觉得加入了我们的领域就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林烟从沙发靠背上直起身,紧接着佝偻着腰说道,“就在你来这里的一个小时前,我还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今右听到这句话瞥了林烟一眼,因为他颇有种不当回事,还当谈资的感觉。 “哈哈,”林烟笑笑,“你看莫问华先生这样的人,即使到了各个行业不还是精英加入我们只会更身不由己。” 即使听了林烟这番话,江梨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毫无退却。 “好,我可不收一无是处的小丫头,”说着,林烟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放在冰冷的桌面上,“我们这里就算只是名护士,也得学一些基本功。” 江梨落下视线,她看见——那是一把枪。 “你敢开一枪吗” 江梨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枪,她深呼吸一口气,接着绷直拿枪的胳膊,对着一侧的墙面,扣下板机。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她耳边响起,这可是真枪实弹,枪的后坐力顿时震得江梨手臂发麻,整个后背也被冷汗浸湿。 林烟看着她的反应沉思片刻,忽然对莫问华问道,“你认为如何” 莫问华回答,“有胆识,有勇气。” “好,”林烟说道,“那你就从护士开始干起,云香,领着这位新人去熟悉业务。” 云香已经快从这家医院的护士长演变成林烟的专属秘书,她听到林烟的喊声快步走了过来,态度温和地带江梨下去换装。 “枪拿着,林烟在他们身后说道,“以后是你的了。” 江梨后知后觉地看了林烟一眼,接着将这把枪不卑不亢地收了起来。 …… 江梨被父亲赶出家门后,身无分文的她已经无处可归了。 因此她和部分护士一样,睡在了医院的病房里。 夜晚,她做了一个梦。 江梨和大叔被关在那个面积有限的自动贩卖店内,她心悸到喘不过气,拼命地拍打着自动贩卖店的门,而那门外的锁链却隔绝了最后的希望。 当时的她并不认为那会是致命的危险,只是伤心落魄地坐在角落,思考是谁带来这样的恶作剧。 那位对他和蔼可亲,像是真正父亲一般的大叔不断安慰她,令她也有了面对世间险恶的勇气,但当她抬起头时,却对上大叔那张满是鲜血的脸。 接着,大叔的身体上出现一道刀痕。 那名淳朴忠厚的中年人根本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来自刀伤的疼痛就侵占了他整个大脑,他一时间失去思考能力,发出吃痛的惨叫。 他的惨叫声吓傻了身旁的女孩,女孩瞪大眼睛盯着他,却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第二个刀口。 一刀,又是一刀。 男人身边就仿佛有个无形的杀手,正残忍地将刀刃插进大叔体内,这名对她多有照顾的大叔立刻气息奄奄地倒了下去,生命仿佛已经走到尽头。 女孩慌乱无比,但她并未坐在原地,而是立刻站起身拼命地拍打玻璃,她使出全身的力气试图将玻璃敲碎,可在她淡薄的身体击碎那牢固的玻璃门前,身后的人就已经没了声息。 无情的刀伤扔在一刀又一刀出现在男人的尸体上,血溜了满地,令女孩无处可躲,最终白皙的运动鞋面浸泡在鲜血当中。 刀子刺进肉体的声音在女孩耳边不断响起,她细细地数着每一下,并觉得那声音会永远停留在她梦魇当中。 十七下。 整整十七刀。 每一刀都刺在她最亲近的大叔身上,就如同次在她的心口一般。 而那一刻,女孩却也看到了那个拿刀的透明生物。 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那只生物的轮廓,也露出那只生物的全貌。 女孩看了过去,紧接着,她猛的惊醒。 夜很深了,病房中没有拉严的窗帘将一抹月光带进她的视线,今晚是月圆。 即使已经从噩梦中醒来,江梨的心仍在狂跳不止。 …… 次日,莫问华在医院大厅见到了正翻阅资料的林烟。 “您在看什么”他冷不丁问道。 “当然是在看昨天的小丫头的报道,有人拍到她进入医院的照片了。” 现在林烟的赤鳞组织本就是备受瞩目的组织之一,江梨又是最新案件的主要嫌疑人,他们两者碰撞到一起,产生的自然是更大的火花。 江梨进入医院的照片就仿佛是扔进湖水中的巨石,不仅立刻将关注这方面的网友炸了出来,还再次登上新一轮热搜,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单亲小丫头这次可是狠狠的“火”了一把。 林烟有过包庇犯人的先例,这次网友几乎把江梨的杀人罪行坐实。 由于被害人的死法着实凄惨,被砍了整整十七刀,未成年人作案手法如此狠毒,更是引起网友们的强烈不适,再放着不管,这小姑娘就要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了。 “您打算出面帮忙” “我帮忙我让她进入医院已经是看在原先的交流上了,而且有我的名声在,没有哪个记者敢跑到医院闹事。” 莫问华笑笑,“的确如此。” 林烟看着满屏幕内容刺眼的屏幕,眼皮不禁跳了一下,于是关闭了当前网页,“她说她不在乎这些名声,也不知道说的是真的假的。” 当林烟关闭关于报道的网页后,紧接着出现在他屏幕上的,就是光斑处理局提供给流浪猎人的资料。 一个配合物的资料光明正大摆在屏幕中央,那配合物的外形是两只黑紫色玉镯,正是林烟那一日作为宰相遇刺,杀死祸乱后得到的。 【配合物】:鬼镌 【外形】:黑紫色的似玉制手镯,但具体材料构造有待确定。图片 【作用】:玉镯内蕴藏的是两只爪型鬼气,当玉镯紫色光芒暗淡后,两只鬼爪将在持有者两侧出现,随持有者挥动双臂受到驱使。 注意:鬼爪能够轻易捏断钢铁,务必警惕对待。 【持有者】:已死亡 目前配合物失落中。 …… 一看眼前的是配合物,莫问华有些好奇地凑了过来。 “你想玩”林烟问道。 莫问华知道一旦与配合物契约,一生都要与光幕作伴,连忙摇头,“我只是看看。” “呀呼林烟首领,早上好呀!” 这时,南星从医院大门走了进来,她双手都提着购物袋,身后还拉着个旅行箱,“从今天起我就又回到医院来住啦,首领开心吗” 林烟面不改色,“你不是租房住了吗。” “新的房东好像不太喜欢我,说什么有病就去医院治的话,真不礼貌,”南星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果然还是首领比较好,而且医院这么多病房,可比我花钱租来的房间宽敞” 林烟绷着个脸,“你最好别给我平稳的生活添乱。” “放心放心。”南星不以为意地走到桌边,将一身重担都卸了下来。 这时,医生护士服的江梨从二层楼梯走下,从她眼底的青黑和的气色来看,昨晚休息的并不是很好。 南星一看见她,眼睛亮了,立刻凑了过去,“首领,给我介绍介绍,这是哪家的漂亮姑娘被你拐来啦”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古宅 林烟看着此刻的南星,没有说话。 自楚夕言死后,南星性情大变,就成了如今这幅疯疯癫癫的模样。 若说她神志不清,倒也非然,只是做事更加不看重后果,仿佛了无牵挂一般。 作为一名首领而言,她这样的性格很令人头疼。 除此之外,南星好像找回了单身时的乐趣——那便是调戏良家妇女。 无论什么形容,何种处境,只要女孩的外表美丽,南星便都像只花孔雀一般贴过去,表现得深情又着迷,只是到了离别之时,她转身的背影又何其果断。 唯一有一种例外,就是她从不招惹冒犯楚夕言那般温婉大方的大家闺秀。 或许是注意到林烟的目光不同,南星脸上的热切淡了下去,转换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林烟也跟着笑了一下。 看,聪明着呢。 “这位是新来的护士,名叫江梨,目前被卷入了一场命案。” “哦~是公园十七刀的案件吗?我好想听说过,现在大家都已经默认那起案件的凶手是一个小妹妹了,”南星又笑了起来,“需不需要我陪江小梨去查查?” “不需要,”林烟说道,“是她自己选择的。” 看江梨的态度,显然是背负了骂名也不肯让真相大白。 南星眨了眨眼,“好,我尊重江小梨的意愿。” “别这么叫我。”江梨拍开南星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林烟,今天没有工作吗,护士的工作就是每天巡查医院,照顾根本不存在的病人?” 林烟说道,“对于现在而言,就是那样。” “……”江梨说道,“我想找点事做。” 她不想闲下来。 林烟大概是能理解这种情绪的,但遗憾的是,现在的确没有江梨这种普通人能做的事。 “那你就自己找些事情,”林烟说道,“总之你不能随便擅离职守。” “不如让江小梨跟我去进行任务?”南星贼心不死地再次把胳膊搭了上来。 她打开手机,在【赤鳞】组织的后台网页里找了起来。 江梨看着南星手机页面上的画面,目光微沉,这一次没有拍开她的手。 “看看这个,泽丽市老宅出现阴森古宅……一支探索队进入后了无音讯,嗯,这个是不是很有趣?” 江梨点了点头,“的确很有趣。” “……”林烟说道,“你怎么净看些无关紧要的委托?” 南星玩笑般说道,“因为我并不想进入光幕卖命?” 自从南星成为继承者后,林烟从未见她再次进入过光幕,虽说光幕本就不宜频繁前往,但南星给他的感觉,更像是见到了恶心的苍蝇,对它避之不及。 “南星,如果你想彻底摆脱光幕,就去寻找新的去处,赤鳞留下你是因你与我往日的情谊,但想要留在这里,也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我知道的,首领,”南星说道,“想逃也逃不掉的,不是吗?” 她只正经了片刻,又说道,“所以我们还是先去看看这个古宅的问题,首领,我可以把江小梨带去的,对?” “……如果她愿意的话。” …… …… 最终江梨还是被南星带去了位于泽丽市郊区的古宅附近,南星为了气氛,甚至专挑了个即将入夜的傍晚。 下车后,南星扔给江梨一把伞,“拿着,江小梨,我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今晚多半会下雨。” 在南星一侧,这起任务的委托人正用一块手绢擦着额头的汗,他顶着一头犹如荒原戈壁一般的发际线,所剩无几的头发被发油打湿,身影看起来淡薄又油腻。 南星原本以为这起任务的委托人会是热爱冒险的年轻人,不曾想是这样一位油腻的中年大叔。 “你就是委托人?” 那名男人点了点头,因南星选择的不太合理的会面时间直冒冷汗。 “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委托者说道,“任务委托不是写清楚这是个鬼宅吗?这,这也太危险了。” “因为我只有现在有空,”南星不假思索地说道,“而且,你也说了这是个鬼宅?” “想解决鬼宅,不见到鬼怎么行呢?” 说完,她转头看向毫无惧色的江梨,欣赏地说道,“我们进去。” “你们还负责解决鬼怪吗?” 鬼宅内,三人在阴森破败的走廊中前进,残缺的窗户此刻还能透进几分夕阳的余晖,但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黑暗笼罩。 南星回答了这个问题,“不啊,不如说我从来没见到过鬼才对。” 她身旁的委托人听到这话一哆嗦。 江梨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你哪来的底气横行霸道?” “横行霸道?我看起来很凶残吗?” 南星一脚踢翻了地上的残砖碎瓦,毫无自知之明。 “……像一个闯进来的土匪。” 南星哈哈大笑。 “我没见过鬼,或者说我不相信有鬼,我们的世界在光幕出现以前,都是个平凡又菜鸡的世界。” “神都死绝了,远古生物也不露面,就算有点小魔小怪或者电磁波,也都是不痛不痒的问题罢了。” “所以这里所谓的闹鬼……应该也就是因光幕产生的一系列问题。” 委托人问道,“因光幕产生的一系列问题?” “比方说,因为光幕的出现导致这里发生一些异变,即使光幕消失,这些异变也没有恢复正常,或者干脆一点,有怪物跑出躲进这里。” “所以那些人是看到了长相酷似鬼怪的怪物吗?” 南星说道,“这些事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为好。” 她挑了下眉毛,“你对这些事很感兴趣?” “如果不感兴趣的话,我也不会加入你们。” “纠正一下,江小梨,”南星道,“医院是医院,赤鳞是赤鳞,你在医院做护士不代表加入我们的行列,你和这个领域还相差甚远。” 江梨很有自知之明地点了下头,不再说话。 忽然,当他们走到一个房间前时,南星打起警惕,甚至拿出武器。 “前面有东西,活着的,”她轻手轻脚地摸到门前,低声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紧接着,还没等吓怂了胆的委托人拒绝,南星已经一脚踹开根本没锁的房门,动静剧烈! 开门的一瞬间,南星已经拿着手里的手电筒照亮整个屋子,一名浑身泥泞的女性被吊在半空中挣扎不得,她的头发凌乱,目露惊恐,嘴巴被一块抹布紧紧堵住,不断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她的一只手腕被划开一道深刻的伤口,血液中不断从伤口中流出,转眼间就已经铺满了半个屋子。 “哦吼?” 南星玩味地笑了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在这里玩这么恶趣味的游戏,这是什么,邪恶的祭祀吗?” 江梨却先一步冲了进去,见到她的闯入,女人挣扎得更加卖力。手无寸铁的江梨却无从下手,只能用双手解开女人身上的绳扣,几秒过去也毫进展。 “吵。” 南星通了一下耳朵,一把刀从她手中飞出,完美命中女人头顶的麻绳。 女人狠狠摔在地上,沾了一身的灰尘和血液,狼狈的她却如同焕然新生一般喜悦,“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谢谢……” “快跑,我们快跑,一定要离开这里……” 江梨拦住女人失控的动作,“再这样下去你会失血过多的。” “伤口不深,死不了,凶手明显没想要她的命。” 江梨看着女人血淋淋的伤口问道,“为什么能确定?” “大概是因为直觉?”南星说道,“如果我是想要放血的凶手我会把她倒吊过来。” 她看向那名哆哆嗦嗦的女人,“你为什么会被吊在这里,吊你的凶手是谁?你还有其他同伴吗?” 女人却只是癫狂地重复着“要出去”、“要出去”的话,并不作答。 “好啊,那你就出去。” 南星错开身,任由她逃离。 拯救这里的受害者并不是她的目的,如果她不能提供有利于完成委托的情报,南星也没兴趣将麻烦带在身旁。 江梨看到后只是犹豫了下,不发一言。 她只是个受到庇护才得以进入这栋宅子的旁观者,没有影响南星做出决定的权利,她很有自知之明。 当女人跑出房间时,南星偶然从委托人身后看到一个黑影,南星猛地拉开委托人,同一秒一把大刀从他头顶直贯地板,若没有南星那一拉,委托人此刻已经被人劈成两半! 刹那间,一根白色的棍子从南星手中脱出,如一把剑一般笔直刺向敌人,长棍被那敌人挥刀阻断,惨白的电光也在这一刻照亮了整间屋子! 南星看清了那人的样貌,那是一名高出委托人一头的高大男人,宽额头、小眼睛,那人的鼻梁上,有着一道醒目的纹身。 南星从没见过那种图案,但第一反应,他认为那应该是条蛇盘着矛。 她的电光让男人吃痛,这令敌人意识到南星并不逊色,立刻收起武器,化作一团黑影敏捷地冲往走廊尽头。 “愣着干嘛,追呀!” 南星大喊一声,紧接着拔腿追了上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古宅 林烟看着此刻的南星,没有说话。 自楚夕言死后,南星性情大变,就成了如今这幅疯疯癫癫的模样。 若说她神志不清,倒也非然,只是做事更加不看重后果,仿佛了无牵挂一般。 作为一名首领而言,她这样的性格很令人头疼。 除此之外,南星好像找回了单身时的乐趣——那便是调戏良家妇女。 无论什么形容,何种处境,只要女孩的外表美丽,南星便都像只花孔雀一般贴过去,表现得深情又着迷,只是到了离别之时,她转身的背影又何其果断。 唯一有一种例外,就是她从不招惹冒犯楚夕言那般温婉大方的大家闺秀。 或许是注意到林烟的目光不同,南星脸上的热切淡了下去,转换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林烟也跟着笑了一下。 看,聪明着呢。 “这位是新来的护士,名叫江梨,目前被卷入了一场命案。” “哦~是公园十七刀的案件吗?我好想听说过,现在大家都已经默认那起案件的凶手是一个小妹妹了,”南星又笑了起来,“需不需要我陪江小梨去查查?” “不需要,”林烟说道,“是她自己选择的。” 看江梨的态度,显然是背负了骂名也不肯让真相大白。 南星眨了眨眼,“好,我尊重江小梨的意愿。” “别这么叫我。”江梨拍开南星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林烟,今天没有工作吗,护士的工作就是每天巡查医院,照顾根本不存在的病人?” 林烟说道,“对于现在而言,就是那样。” “……”江梨说道,“我想找点事做。” 她不想闲下来。 林烟大概是能理解这种情绪的,但遗憾的是,现在的确没有江梨这种普通人能做的事。 “那你就自己找些事情,”林烟说道,“总之你不能随便擅离职守。” “不如让江小梨跟我去进行任务?”南星贼心不死地再次把胳膊搭了上来。 她打开手机,在【赤鳞】组织的后台网页里找了起来。 江梨看着南星手机页面上的画面,目光微沉,这一次没有拍开她的手。 “看看这个,泽丽市老宅出现阴森古宅……一支探索队进入后了无音讯,嗯,这个是不是很有趣?” 江梨点了点头,“的确很有趣。” “……”林烟说道,“你怎么净看些无关紧要的委托?” 南星玩笑般说道,“因为我并不想进入光幕卖命?” 自从南星成为继承者后,林烟从未见她再次进入过光幕,虽说光幕本就不宜频繁前往,但南星给他的感觉,更像是见到了恶心的苍蝇,对它避之不及。 “南星,如果你想彻底摆脱光幕,就去寻找新的去处,赤鳞留下你是因你与我往日的情谊,但想要留在这里,也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我知道的,首领,”南星说道,“想逃也逃不掉的,不是吗?” 她只正经了片刻,又说道,“所以我们还是先去看看这个古宅的问题,首领,我可以把江小梨带去的,对?” “……如果她愿意的话。” …… …… 最终江梨还是被南星带去了位于泽丽市郊区的古宅附近,南星为了气氛,甚至专挑了个即将入夜的傍晚。 下车后,南星扔给江梨一把伞,“拿着,江小梨,我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今晚多半会下雨。” 在南星一侧,这起任务的委托人正用一块手绢擦着额头的汗,他顶着一头犹如荒原戈壁一般的发际线,所剩无几的头发被发油打湿,身影看起来淡薄又油腻。 南星原本以为这起任务的委托人会是热爱冒险的年轻人,不曾想是这样一位油腻的中年大叔。 “你就是委托人?” 那名男人点了点头,因南星选择的不太合理的会面时间直冒冷汗。 “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委托者说道,“任务委托不是写清楚这是个鬼宅吗?这,这也太危险了。” “因为我只有现在有空,”南星不假思索地说道,“而且,你也说了这是个鬼宅?” “想解决鬼宅,不见到鬼怎么行呢?” 说完,她转头看向毫无惧色的江梨,欣赏地说道,“我们进去。” “你们还负责解决鬼怪吗?” 鬼宅内,三人在阴森破败的走廊中前进,残缺的窗户此刻还能透进几分夕阳的余晖,但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黑暗笼罩。 南星回答了这个问题,“不啊,不如说我从来没见到过鬼才对。” 她身旁的委托人听到这话一哆嗦。 江梨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你哪来的底气横行霸道?” “横行霸道?我看起来很凶残吗?” 南星一脚踢翻了地上的残砖碎瓦,毫无自知之明。 “……像一个闯进来的土匪。” 南星哈哈大笑。 “我没见过鬼,或者说我不相信有鬼,我们的世界在光幕出现以前,都是个平凡又菜鸡的世界。” “神都死绝了,远古生物也不露面,就算有点小魔小怪或者电磁波,也都是不痛不痒的问题罢了。” “所以这里所谓的闹鬼……应该也就是因光幕产生的一系列问题。” 委托人问道,“因光幕产生的一系列问题?” “比方说,因为光幕的出现导致这里发生一些异变,即使光幕消失,这些异变也没有恢复正常,或者干脆一点,有怪物跑出躲进这里。” “所以那些人是看到了长相酷似鬼怪的怪物吗?” 南星说道,“这些事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为好。” 她挑了下眉毛,“你对这些事很感兴趣?” “如果不感兴趣的话,我也不会加入你们。” “纠正一下,江小梨,”南星道,“医院是医院,赤鳞是赤鳞,你在医院做护士不代表加入我们的行列,你和这个领域还相差甚远。” 江梨很有自知之明地点了下头,不再说话。 忽然,当他们走到一个房间前时,南星打起警惕,甚至拿出武器。 “前面有东西,活着的,”她轻手轻脚地摸到门前,低声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紧接着,还没等吓怂了胆的委托人拒绝,南星已经一脚踹开根本没锁的房门,动静剧烈! 开门的一瞬间,南星已经拿着手里的手电筒照亮整个屋子,一名浑身泥泞的女性被吊在半空中挣扎不得,她的头发凌乱,目露惊恐,嘴巴被一块抹布紧紧堵住,不断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她的一只手腕被划开一道深刻的伤口,血液中不断从伤口中流出,转眼间就已经铺满了半个屋子。 “哦吼?” 南星玩味地笑了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在这里玩这么恶趣味的游戏,这是什么,邪恶的祭祀吗?” 江梨却先一步冲了进去,见到她的闯入,女人挣扎得更加卖力。手无寸铁的江梨却无从下手,只能用双手解开女人身上的绳扣,几秒过去也毫进展。 “吵。” 南星通了一下耳朵,一把刀从她手中飞出,完美命中女人头顶的麻绳。 女人狠狠摔在地上,沾了一身的灰尘和血液,狼狈的她却如同焕然新生一般喜悦,“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谢谢……” “快跑,我们快跑,一定要离开这里……” 江梨拦住女人失控的动作,“再这样下去你会失血过多的。” “伤口不深,死不了,凶手明显没想要她的命。” 江梨看着女人血淋淋的伤口问道,“为什么能确定?” “大概是因为直觉?”南星说道,“如果我是想要放血的凶手我会把她倒吊过来。” 她看向那名哆哆嗦嗦的女人,“你为什么会被吊在这里,吊你的凶手是谁?你还有其他同伴吗?” 女人却只是癫狂地重复着“要出去”、“要出去”的话,并不作答。 “好啊,那你就出去。” 南星错开身,任由她逃离。 拯救这里的受害者并不是她的目的,如果她不能提供有利于完成委托的情报,南星也没兴趣将麻烦带在身旁。 江梨看到后只是犹豫了下,不发一言。 她只是个受到庇护才得以进入这栋宅子的旁观者,没有影响南星做出决定的权利,她很有自知之明。 当女人跑出房间时,南星偶然从委托人身后看到一个黑影,南星猛地拉开委托人,同一秒一把大刀从他头顶直贯地板,若没有南星那一拉,委托人此刻已经被人劈成两半! 刹那间,一根白色的棍子从南星手中脱出,如一把剑一般笔直刺向敌人,长棍被那敌人挥刀阻断,惨白的电光也在这一刻照亮了整间屋子! 南星看清了那人的样貌,那是一名高出委托人一头的高大男人,宽额头、小眼睛,那人的鼻梁上,有着一道醒目的纹身。 南星从没见过那种图案,但第一反应,他认为那应该是条蛇盘着矛。 她的电光让男人吃痛,这令敌人意识到南星并不逊色,立刻收起武器,化作一团黑影敏捷地冲往走廊尽头。 “愣着干嘛,追呀!” 南星大喊一声,紧接着拔腿追了上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狗咬人 在黑暗的古宅中,那名敌人早已熟知这里的路,他就像早就在这栋古宅中居住了几年一样,熟悉的转过各个拐角,瞬间就在几人眼前消失不见。 南星原本还追出一段距离,但在又一个拐角过后,就连她也失去了敌人的方位。 “该死,挺熟悉嘛。”南星笑着骂道。 追丢目标的南星并没有恋战,而是原路返回找到被她情急之下丢下的队友,好在委托人没有出事,否则可谓损失惨重。 南星幸灾乐祸地问道,“刚刚那个人手里拿的武器是配合物,也就说明他多半是一位祸乱,再往后可就不单是鬼宅的问题了,而是将被卷入与光幕有关的事件,你确定还要继续调查吗?” 如果委托人只是兴趣使然的委托,到此为止就可以果断收手,然而这名看上去胆小如鼠的委托人,面对这个问题却格外固执。 “我委托你们就是为了对付那类人的,”委托人说道,“你必须继续帮我调查。” 南星看上去毫无脾气,“嗯,好。” “所以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了,为什么一定要挽救这栋鬼宅?你的委托可是提出了30万的高价。” 他们的组织原本不会对委托人的目的进行过多询问,只要保证完成委托的后果不会有违理念和引火上身就够了,但既然出现突发状况,为了自己和旁边这名新上任小护士的安全,她必须询问清楚。 “其实……”委托人看上去很为难,“这栋宅子原本应该是我继承的遗产。” “这栋老宅至少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中间翻修过一次,你们可以看得出来,即使多年没有人打扫,这栋老宅质量依旧不错。” 南星诚实地点了点头,“的确。” 这都是老宅占地七百多平方米,是当之无愧的别墅豪宅了。 “就在近期,我通过家里长辈得知这栋房子其实是我们祖上的房产,只是因为后来的变故,让这栋宅子出现了“闹鬼”事件,我曾曾祖父只好放弃这栋房子,搬到别的地方去住去了。” “由于太久缺乏打理,法律上出现许多问题,而且就算将这栋房子重新拿回手上,我们无福消受,也没办法转卖。” 这一点林烟一定身有其感。 一栋地理位置再优越,条件再优渥的住宅,一旦出现闹鬼事件,以国人的忌惮程度,基本是卖不出去了。 南星歪了下头,“所以你为了拿回属于本家的财产,特地邀请我们来解决闹鬼事件?” 委托人狠狠点头。 法律之类的东西都还有的说,他们家也有几位当了警察和法官的亲戚,最令他们头疼的,还是这里的闹鬼问题。 “那这个突然跑出来的敌人是怎么回事儿?” “……之前我来附近打探地形的时候,就偶然看见这栋宅子里有人的身影,而且不止一个。” “所以当那群探险青年失踪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意识到,他们恐怕没有遇上鬼怪,而是被恶人抓走了。” “那我明白了。”南星说着,实则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委托人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 “跟首领回报你的违规举动。”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很快,南星雀跃地汇报起来,“首领,这里有人骗我。” 她狠狠咬了下“骗我”那两个字,告状道,“我们的委托人知道这并非普通的闹鬼事件,而是有关于祸乱的特殊委托,但是他隐瞒了这部分内容,就在刚刚,我们遭到了祸乱的突袭,是个脸上有神秘刺青的男人,委托人差点原地去世了呢。” 说完,南星似乎听着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接着,她将通话中的手机摆在委托人面前。 电话里响起林烟的声音,“委托人先生,由于你这次的欺骗,我们要撤销你这次的委托内容,并且从今以后,我们都不会再接受您的委托了。” 委托人听后张了下嘴,犹豫片刻,又神色低沉。 他知道这个神秘的组织能够容忍他这个普通人的欺骗已经算是仁慈了,继续求情也无济于事。 南星听后倒是十分满意,麻烦的委托中断,她可以直接回医院了。 谁知,电话那头的林烟却继续道,“南星,你继续探索古宅,出现意外就逃跑,我需要那时间上有刺青的祸乱的情报。” 南星轻松的笑容有垮了下去,”那这可算你对我的委托,四十万。” “哪有成员对首领讨价还价的,”林烟说道,“快去,对了,让江梨回来一趟。” …… 医院这边,林烟挂断电话,慢慢走下楼梯看向一名被护士接到引大厅沙发上就坐的男人。 沙发可是专门用来给他们消遣时间的,林烟并不希望他的沙发被这种不三不四的家伙沾染。 不过,既然他已经坐下,林烟就不再多说什么。 大厅中,那名男人还在理直气壮的对护士吆五喝六,浑然不觉气氛已经在他耍横时变得冰冷起来。 直到林烟逼近他只有几步距离时,那名男人才后知后觉的差距到他的接近。 男人猛的回过头,撞上林烟低沉阴翳的眉眼,心猛地顿了一下,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占理”的人,再次呵斥起来,“早就说了我找你们院长,这年轻人就是?怎么才来?我都等的不耐烦了。”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说出这番话后,本就并不友善的护士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林烟的视线轻蔑地略过这个男人,对护士说道,“我之前教过你们什么?” 那名护士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男人只听脑后传来清脆咔哒一声,下一秒,一把枪就抵在他的后脑勺上。 男人嚣张跋扈的动作立刻止住了,颤颤巍巍的回头看了一眼,只瞅见黑洞洞的枪口后,立刻老实得像个鹌鹑。 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 第一个是:卧槽,真家伙? 第二个是:完了……摊上事儿了。 “院、院长,我错了,是我这张嘴他就不该张开,咱们好好谈事儿,别动手行吗?” 林烟问道,“你就是江梨的父亲?” “诶,诶,对,这么说江梨还是你的员工,我这算员工家属?都、都是一家人,咱们有话好好说。” 护士皱着眉头,还有点委屈,“你就是一个来找事儿的,干嘛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别跟我们院长套近乎。” “这,我这不是被逼无奈嘛,”男人说道,“我就那一个闺女,我老婆死了以后,她就和我不亲,对一个刚认识的大叔比对她亲爹都好。” “我就是无奈之中说了点儿气话,没想到她真就跟我耍脾气,跑出家门再也没回来。” “我是看了网上那些新闻,听说他到你们这儿上班才找来的,她这么小个姑娘,今年才十七岁,我想接她回家。” “先把枪放下。”林烟看了护士一眼。 男人这才松了口气。 林烟根本不想观赏这名男人的惺惺作态,“无所谓是你将她赶出家门,还是她自己离家出走,我昨天既然许诺她留下,就没有放回的道理。” “你当我这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菜市场?从她拿起枪那一刻起,她就注定做不了普通的女孩了。” 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与其说是担心,更像是听说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已然学坏的恶心与厌恶。 “我已经给她打了电话,你们待会儿自己谈。” 听林烟这么说,男人至少作罢,看似无奈地妥协了。 实际上,就连男人自己也觉得江梨比林烟好对付得多,早就迫不及待想结束当前的话题。 护士觉得眼前这男人十分碍眼,只给林烟倒了杯茶便走开了。 四十分钟后,江梨走下一辆出租车,刚进入医院就脸色煞白。 “你怎么在这?” 在林烟这边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得以释放,男人二话不说臭骂道,“我在这儿怎么了?小崽子,见了你爹连声爸都不喊?!” 江梨神色凶狠,像只被惹毛了的狼,“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你怎么说话呢,你这白眼狼!” 男人气得站了起来,“我可是特地跑了老远来这家医院接你!你倒是挺好,卷了老子的钱跑到临市来,连个电话都不回,心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我拿的不是你的钱,是我妈留给我的遗产,留着让我上学用的!” 如果可以,江梨真想拎着个花瓶砸过去,“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如果还要命的话就赶紧给我滚出这里!” 说到这里,刚刚还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的男人有些发怵,但就像狗咬人一般,越是哆嗦,就咬得越凶。 “我当然知道!这是家医院!这家医院雇佣童工!” 突然,男人脑后响起茶杯落在杯碟上的声音,江梨和男人就都静了下来。 “你说得对,所以你要知道,从今以后,她在身为你的女儿之前,要先是我的员工。” “江梨,知道在这家医院被狗咬的话要怎么做吗?” 第一百九十六章 狗咬人 在黑暗的古宅中,那名敌人早已熟知这里的路,他就像早就在这栋古宅中居住了几年一样,熟悉的转过各个拐角,瞬间就在几人眼前消失不见。 南星原本还追出一段距离,但在又一个拐角过后,就连她也失去了敌人的方位。 “该死,挺熟悉嘛。”南星笑着骂道。 追丢目标的南星并没有恋战,而是原路返回找到被她情急之下丢下的队友,好在委托人没有出事,否则可谓损失惨重。 南星幸灾乐祸地问道,“刚刚那个人手里拿的武器是配合物,也就说明他多半是一位祸乱,再往后可就不单是鬼宅的问题了,而是将被卷入与光幕有关的事件,你确定还要继续调查吗?” 如果委托人只是兴趣使然的委托,到此为止就可以果断收手,然而这名看上去胆小如鼠的委托人,面对这个问题却格外固执。 “我委托你们就是为了对付那类人的,”委托人说道,“你必须继续帮我调查。” 南星看上去毫无脾气,“嗯,好。” “所以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了,为什么一定要挽救这栋鬼宅?你的委托可是提出了30万的高价。” 他们的组织原本不会对委托人的目的进行过多询问,只要保证完成委托的后果不会有违理念和引火上身就够了,但既然出现突发状况,为了自己和旁边这名新上任小护士的安全,她必须询问清楚。 “其实……”委托人看上去很为难,“这栋宅子原本应该是我继承的遗产。” “这栋老宅至少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中间翻修过一次,你们可以看得出来,即使多年没有人打扫,这栋老宅质量依旧不错。” 南星诚实地点了点头,“的确。” 这都是老宅占地七百多平方米,是当之无愧的别墅豪宅了。 “就在近期,我通过家里长辈得知这栋房子其实是我们祖上的房产,只是因为后来的变故,让这栋宅子出现了“闹鬼”事件,我曾曾祖父只好放弃这栋房子,搬到别的地方去住去了。” “由于太久缺乏打理,法律上出现许多问题,而且就算将这栋房子重新拿回手上,我们无福消受,也没办法转卖。” 这一点林烟一定身有其感。 一栋地理位置再优越,条件再优渥的住宅,一旦出现闹鬼事件,以国人的忌惮程度,基本是卖不出去了。 南星歪了下头,“所以你为了拿回属于本家的财产,特地邀请我们来解决闹鬼事件?” 委托人狠狠点头。 法律之类的东西都还有的说,他们家也有几位当了警察和法官的亲戚,最令他们头疼的,还是这里的闹鬼问题。 “那这个突然跑出来的敌人是怎么回事儿?” “……之前我来附近打探地形的时候,就偶然看见这栋宅子里有人的身影,而且不止一个。” “所以当那群探险青年失踪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意识到,他们恐怕没有遇上鬼怪,而是被恶人抓走了。” “那我明白了。”南星说着,实则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委托人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 “跟首领回报你的违规举动。”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很快,南星雀跃地汇报起来,“首领,这里有人骗我。” 她狠狠咬了下“骗我”那两个字,告状道,“我们的委托人知道这并非普通的闹鬼事件,而是有关于祸乱的特殊委托,但是他隐瞒了这部分内容,就在刚刚,我们遭到了祸乱的突袭,是个脸上有神秘刺青的男人,委托人差点原地去世了呢。” 说完,南星似乎听着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接着,她将通话中的手机摆在委托人面前。 电话里响起林烟的声音,“委托人先生,由于你这次的欺骗,我们要撤销你这次的委托内容,并且从今以后,我们都不会再接受您的委托了。” 委托人听后张了下嘴,犹豫片刻,又神色低沉。 他知道这个神秘的组织能够容忍他这个普通人的欺骗已经算是仁慈了,继续求情也无济于事。 南星听后倒是十分满意,麻烦的委托中断,她可以直接回医院了。 谁知,电话那头的林烟却继续道,“南星,你继续探索古宅,出现意外就逃跑,我需要那时间上有刺青的祸乱的情报。” 南星轻松的笑容有垮了下去,”那这可算你对我的委托,四十万。” “哪有成员对首领讨价还价的,”林烟说道,“快去,对了,让江梨回来一趟。” …… 医院这边,林烟挂断电话,慢慢走下楼梯看向一名被护士接到引大厅沙发上就坐的男人。 沙发可是专门用来给他们消遣时间的,林烟并不希望他的沙发被这种不三不四的家伙沾染。 不过,既然他已经坐下,林烟就不再多说什么。 大厅中,那名男人还在理直气壮的对护士吆五喝六,浑然不觉气氛已经在他耍横时变得冰冷起来。 直到林烟逼近他只有几步距离时,那名男人才后知后觉的差距到他的接近。 男人猛的回过头,撞上林烟低沉阴翳的眉眼,心猛地顿了一下,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占理”的人,再次呵斥起来,“早就说了我找你们院长,这年轻人就是?怎么才来?我都等的不耐烦了。”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说出这番话后,本就并不友善的护士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林烟的视线轻蔑地略过这个男人,对护士说道,“我之前教过你们什么?” 那名护士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男人只听脑后传来清脆咔哒一声,下一秒,一把枪就抵在他的后脑勺上。 男人嚣张跋扈的动作立刻止住了,颤颤巍巍的回头看了一眼,只瞅见黑洞洞的枪口后,立刻老实得像个鹌鹑。 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 第一个是:卧槽,真家伙? 第二个是:完了……摊上事儿了。 “院、院长,我错了,是我这张嘴他就不该张开,咱们好好谈事儿,别动手行吗?” 林烟问道,“你就是江梨的父亲?” “诶,诶,对,这么说江梨还是你的员工,我这算员工家属?都、都是一家人,咱们有话好好说。” 护士皱着眉头,还有点委屈,“你就是一个来找事儿的,干嘛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别跟我们院长套近乎。” “这,我这不是被逼无奈嘛,”男人说道,“我就那一个闺女,我老婆死了以后,她就和我不亲,对一个刚认识的大叔比对她亲爹都好。” “我就是无奈之中说了点儿气话,没想到她真就跟我耍脾气,跑出家门再也没回来。” “我是看了网上那些新闻,听说他到你们这儿上班才找来的,她这么小个姑娘,今年才十七岁,我想接她回家。” “先把枪放下。”林烟看了护士一眼。 男人这才松了口气。 林烟根本不想观赏这名男人的惺惺作态,“无所谓是你将她赶出家门,还是她自己离家出走,我昨天既然许诺她留下,就没有放回的道理。” “你当我这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菜市场?从她拿起枪那一刻起,她就注定做不了普通的女孩了。” 男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与其说是担心,更像是听说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已然学坏的恶心与厌恶。 “我已经给她打了电话,你们待会儿自己谈。” 听林烟这么说,男人至少作罢,看似无奈地妥协了。 实际上,就连男人自己也觉得江梨比林烟好对付得多,早就迫不及待想结束当前的话题。 护士觉得眼前这男人十分碍眼,只给林烟倒了杯茶便走开了。 四十分钟后,江梨走下一辆出租车,刚进入医院就脸色煞白。 “你怎么在这?” 在林烟这边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得以释放,男人二话不说臭骂道,“我在这儿怎么了?小崽子,见了你爹连声爸都不喊?!” 江梨神色凶狠,像只被惹毛了的狼,“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你怎么说话呢,你这白眼狼!” 男人气得站了起来,“我可是特地跑了老远来这家医院接你!你倒是挺好,卷了老子的钱跑到临市来,连个电话都不回,心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我拿的不是你的钱,是我妈留给我的遗产,留着让我上学用的!” 如果可以,江梨真想拎着个花瓶砸过去,“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如果还要命的话就赶紧给我滚出这里!” 说到这里,刚刚还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的男人有些发怵,但就像狗咬人一般,越是哆嗦,就咬得越凶。 “我当然知道!这是家医院!这家医院雇佣童工!” 突然,男人脑后响起茶杯落在杯碟上的声音,江梨和男人就都静了下来。 “你说得对,所以你要知道,从今以后,她在身为你的女儿之前,要先是我的员工。” “江梨,知道在这家医院被狗咬的话要怎么做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走向悬崖边缘 江梨愣了一下,很快在父亲的视线下从随身的包中掏出一把手枪,她清楚在道德的层面上不该如此大义灭亲,但仍是遏制不住心中的恨意,将枪口对准眼前这个撒泼的男人。 “管好你的嘴,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女儿了,”江梨说道,“从你害死了妈妈那一刻起,我就再没花过你的钱。” 她母亲死时她十六岁。 正好过了打工的最低年龄。 自那以后,她彻底住在学校,就连节假日也绝不肯回家居住,偶尔会投奔住在乡下的小姑,一有时间就投身打工,虽然忙碌疲惫,但也还算舒心。 但在几个月前,她父亲闹到她打工的店里,用自己的年轻和他的身份要挟店主,善良的店主不得不将她赶了出来。 在那以后,她吃穿用度都到了最低限度,打工攒下的钱也被父亲夺走大半,出现流言蜚语后更是将自己赶出家门,如今见她重新找上工作,居然还敢死皮赖脸前来要人? 江梨心中暗暗想着,要是他实在不识抬举,不如一起下地狱好了。 “你今天到底有什么打算,干脆说了。” 见到江梨手中的枪,男人并没有太过恐惧,虽然他的女儿叛逆,却到不了要他性命的地步,他今日之所以敢找上医院,也是因为他心中有数——江梨不会轻易舍弃这份工作。 “江梨,你今年十七了,也该到赡养老爹的年纪了。” “我也不逼你,不如你就把你每个月一半的工资交给我,我就让你好好在这里工作,再也不打扰你们如何?” 江梨拿枪的手紧了些,红着眼眶,“你有脸说出这话?我今年才十七岁,十七岁啊!” 林烟身旁的护士也忍不住骂道,“你有什么资格做她的父亲?他才17岁的女儿,你不养她,供她上学就算了,哪来的脸管她要钱?!” 男人被骂得无地自容,恼羞成怒地走了过去,拽住江梨的手,“白眼狼的东西,跟我走!跟我回家!” 男人只拽了一下,一颗弹从枪口喷射而出落在他的脚边。 男人诧异得瞪大眼睛,他咽了下口水,仍是没有跟林烟对峙的勇气。 “我说过了,她现在是这家医院的护士,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擅自离职守。” 男人低声骂了句什么,送开江梨的胳膊,屁滚尿流地逃了。 等男人彻底离开他们视线内之后,江梨走上前,对林烟鞠了一躬。 “对不起,院长,是我给医院带来了麻烦。” “那个人你自己处理,”林烟说道,“你不愿意透露那场命案的真相,是不是与他有关?” 江梨愣了一下,没想到林烟会提起这件事,“是。” 她没理由隐瞒。 “院长,我不甘心只做一名护士,我想成为赤鳞组织的一员,可以吗?” “我愿意与您一同探索光幕,我可以成为持有者。” 林烟这才问道,“为什么。” “我的身边藏着一位亡魂,我不愿意舍弃她,为此,我只好主动朝这个世界迈进一步。” “你的身边藏着谁的亡魂。” “是我母亲,”江梨说道,“我的母亲死后没有离开,她的灵魂成为邪恶的亡灵,那一日……是她杀害了大叔。”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因为是你的母亲,所以你在包庇仇人?” “那名大叔对待你同样不错,你却在为杀死他的仇人说情。” “不,不是的。” 江梨狠狠摇了摇头,“妈妈原本不是那样凶残的人,是那个娶了她的混蛋害得她死后带着怨恨成为恶灵,她那日发狂,也是因为大叔对我说了很过分的话……” “其实我早在刚离开那个光幕的时候就该来找您的,是大叔拦下了我,说我才十七岁,不必让自己与那么危险的人有接触,说他愿意培养我,供我上学和生活作为我救他一命的报答。” “包括在公园里那一晚,我始终觉得认识了他是我的幸运。” “但是在那个狭窄到窒息的空间中,大叔对我说,他对我不只是长辈和晚辈的情谊。”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弦外之音。 那之后,江梨母亲的亡魂出现,凶狠地刺了男人十七刀。 正是她年龄的刀数。 仿佛用实际行动让男人将这道有违伦理的鸿沟刻在心中。 江梨很聪明地引进了话题,“所以首领,你愿意作为我的引路人,带我走向那个领域吗?” 林烟说道,“我对你母亲和亡魂的情况并不清楚,但我这里正好有你需要的配合物。” 说着,他拿出一对手镯。 “我不清楚这件配合物的代价是什么,光斑处理局给出的情报对这段内容有所缺失,如果你不怕的话就拿着。” 江梨点了下头,既然走到这一步,她又怎会退缩? …… 南星交代首领完成的任务后回到医院已是凌晨两点,林烟听到二楼的病房被人推开窗户,接着就有个毫无形象的女人把自己像麻袋一样扔到床上。 由于当夜太晚,因此第二天中午,林烟才看到起床的南星。 她昨天的衣服有不少划伤的痕迹,已经被当作破布丢进了垃圾桶,第二天南星起床后,发现她身上诸多伤口的护士自告奋勇为她包扎处理,直到午饭时,南星才搓着手来到大厅。 医院没有厨师,更没有厨房灶台,因此他们这些天每日的伙食全靠外卖解决,因此每一次点餐,都会是一波大单。 林烟倒是偶尔会带着医生护士们造访附近的餐馆,但今天有事要谈,林烟便排除了其他不重要的活动。 等南星饱餐一顿后,林烟才问道,“昨天的任务怎么样?” 想来应该是有所进展,南星昨天才好安心入睡。 南星挑了下眉毛,放下手机,“那我就先从那家古宅开始说起了。” “那栋古宅里进入了一整队爱好探险的年轻人,结果撞上了一群潜藏在内的祸乱,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他们有一半鲜血流干死了,一半人被绑在天花板上吊着一口气。” 南星笑着拿起奶茶喝了一口,“至于那些人呢,善良又贴心的我当然是顺手救出去了,其中两个被吓出问题,但剩下的都被警察叔叔带回家里。” “这一步的时候,警察已经涉入侦查,但是我的行动已经惊动那些祸乱,他们自然毫无收获。” “但警察包围古宅唯一一点好处就是,那些祸乱不得不准备离开,我也是在这个时候跟上一名祸乱的。” “他们是某个组织的成员,那个组织里的所有人脸上都有一模一样的纹身,我没能见到他们的首领就被发现了,跟他们打了一架。” “可惜,他们人多势众,不然我还能给你抓一个回来。”南星冲他眨了眨眼睛。 “所以那栋古宅的问题解决了?” “那当然,警察都冲进去证明那栋古宅没鬼了,但是对于那个委托人来说,更大的问题出现了。” 古宅的确没有鬼,但也的的确确被一个邪恶组织当做据点,在其中犯下数条令人头皮发麻的命案。 现在的古宅,恐怕比原先还卖不出去。 “那就没办法了,但你记得把那名委托人的报酬收一下。”林烟说道。 古宅是否卖的出去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那名委托人的委托内容是:解决古宅闹鬼的真相,虽然那一日林烟打回了那笔交易,可既然现在误打误撞完成了委托内容,他们也不能吃亏才是。 而且……那名委托人不是有警方的人脉吗?祸乱这件事对他而言反倒容易解决,他大可以恳请人脉帮他封锁消息,而且有关祸乱的时间,接手的光斑处理局也不会让信息轻易流出。 重点是那些祸乱。 “脸上的纹身是他们组织的特色?这是生怕光斑处理局找不到他们吗。” “也许他们平时会用特殊的办法隐藏自己,只有进行任务时才会露出纹身也说不定。” “或许是。”林烟无奈。 “那个祸乱组织与杨精钢的火炼有冲突,”南星说道,“而且他们组织的每一个人都信仰一位神秘的神只,那些人就是他们进行仪式的贡品。” “还真是经典的桥段,”林烟说道,“目前就随他们去,只要不给我们造成麻烦,我也懒得理会。” 南星说道,“所以,昨天那个护士妹妹变成祸乱啦?” “她还真是让我惊喜。” “持有者不等于祸乱,”林烟说道,“她只是与配合物缔结了契约,而她的代价……是理智。” “使用那件配合物的代价就是会逐渐变得容易被情绪左右,但是只要控制住配合物的使用频率,这个代价会变得容易克服。” “嗯哼,”南星站着说话不腰疼,“那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呢。” “并且,光斑处理局最近对我,还有你们这些成员发布了邀请,”他道,“他们邀请我们在三天后前往泽丽市的光斑处理局分局,进行一年一度的战斗力评估。”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走向悬崖边缘 江梨愣了一下,很快在父亲的视线下从随身的包中掏出一把手枪,她清楚在道德的层面上不该如此大义灭亲,但仍是遏制不住心中的恨意,将枪口对准眼前这个撒泼的男人。 “管好你的嘴,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女儿了,”江梨说道,“从你害死了妈妈那一刻起,我就再没花过你的钱。” 她母亲死时她十六岁。 正好过了打工的最低年龄。 自那以后,她彻底住在学校,就连节假日也绝不肯回家居住,偶尔会投奔住在乡下的小姑,一有时间就投身打工,虽然忙碌疲惫,但也还算舒心。 但在几个月前,她父亲闹到她打工的店里,用自己的年轻和他的身份要挟店主,善良的店主不得不将她赶了出来。 在那以后,她吃穿用度都到了最低限度,打工攒下的钱也被父亲夺走大半,出现流言蜚语后更是将自己赶出家门,如今见她重新找上工作,居然还敢死皮赖脸前来要人? 江梨心中暗暗想着,要是他实在不识抬举,不如一起下地狱好了。 “你今天到底有什么打算,干脆说了。” 见到江梨手中的枪,男人并没有太过恐惧,虽然他的女儿叛逆,却到不了要他性命的地步,他今日之所以敢找上医院,也是因为他心中有数——江梨不会轻易舍弃这份工作。 “江梨,你今年十七了,也该到赡养老爹的年纪了。” “我也不逼你,不如你就把你每个月一半的工资交给我,我就让你好好在这里工作,再也不打扰你们如何?” 江梨拿枪的手紧了些,红着眼眶,“你有脸说出这话?我今年才十七岁,十七岁啊!” 林烟身旁的护士也忍不住骂道,“你有什么资格做她的父亲?他才17岁的女儿,你不养她,供她上学就算了,哪来的脸管她要钱?!” 男人被骂得无地自容,恼羞成怒地走了过去,拽住江梨的手,“白眼狼的东西,跟我走!跟我回家!” 男人只拽了一下,一颗弹从枪口喷射而出落在他的脚边。 男人诧异得瞪大眼睛,他咽了下口水,仍是没有跟林烟对峙的勇气。 “我说过了,她现在是这家医院的护士,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擅自离职守。” 男人低声骂了句什么,送开江梨的胳膊,屁滚尿流地逃了。 等男人彻底离开他们视线内之后,江梨走上前,对林烟鞠了一躬。 “对不起,院长,是我给医院带来了麻烦。” “那个人你自己处理,”林烟说道,“你不愿意透露那场命案的真相,是不是与他有关?” 江梨愣了一下,没想到林烟会提起这件事,“是。” 她没理由隐瞒。 “院长,我不甘心只做一名护士,我想成为赤鳞组织的一员,可以吗?” “我愿意与您一同探索光幕,我可以成为持有者。” 林烟这才问道,“为什么。” “我的身边藏着一位亡魂,我不愿意舍弃她,为此,我只好主动朝这个世界迈进一步。” “你的身边藏着谁的亡魂。” “是我母亲,”江梨说道,“我的母亲死后没有离开,她的灵魂成为邪恶的亡灵,那一日……是她杀害了大叔。”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因为是你的母亲,所以你在包庇仇人?” “那名大叔对待你同样不错,你却在为杀死他的仇人说情。” “不,不是的。” 江梨狠狠摇了摇头,“妈妈原本不是那样凶残的人,是那个娶了她的混蛋害得她死后带着怨恨成为恶灵,她那日发狂,也是因为大叔对我说了很过分的话……” “其实我早在刚离开那个光幕的时候就该来找您的,是大叔拦下了我,说我才十七岁,不必让自己与那么危险的人有接触,说他愿意培养我,供我上学和生活作为我救他一命的报答。” “包括在公园里那一晚,我始终觉得认识了他是我的幸运。” “但是在那个狭窄到窒息的空间中,大叔对我说,他对我不只是长辈和晚辈的情谊。”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弦外之音。 那之后,江梨母亲的亡魂出现,凶狠地刺了男人十七刀。 正是她年龄的刀数。 仿佛用实际行动让男人将这道有违伦理的鸿沟刻在心中。 江梨很聪明地引进了话题,“所以首领,你愿意作为我的引路人,带我走向那个领域吗?” 林烟说道,“我对你母亲和亡魂的情况并不清楚,但我这里正好有你需要的配合物。” 说着,他拿出一对手镯。 “我不清楚这件配合物的代价是什么,光斑处理局给出的情报对这段内容有所缺失,如果你不怕的话就拿着。” 江梨点了下头,既然走到这一步,她又怎会退缩? …… 南星交代首领完成的任务后回到医院已是凌晨两点,林烟听到二楼的病房被人推开窗户,接着就有个毫无形象的女人把自己像麻袋一样扔到床上。 由于当夜太晚,因此第二天中午,林烟才看到起床的南星。 她昨天的衣服有不少划伤的痕迹,已经被当作破布丢进了垃圾桶,第二天南星起床后,发现她身上诸多伤口的护士自告奋勇为她包扎处理,直到午饭时,南星才搓着手来到大厅。 医院没有厨师,更没有厨房灶台,因此他们这些天每日的伙食全靠外卖解决,因此每一次点餐,都会是一波大单。 林烟倒是偶尔会带着医生护士们造访附近的餐馆,但今天有事要谈,林烟便排除了其他不重要的活动。 等南星饱餐一顿后,林烟才问道,“昨天的任务怎么样?” 想来应该是有所进展,南星昨天才好安心入睡。 南星挑了下眉毛,放下手机,“那我就先从那家古宅开始说起了。” “那栋古宅里进入了一整队爱好探险的年轻人,结果撞上了一群潜藏在内的祸乱,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他们有一半鲜血流干死了,一半人被绑在天花板上吊着一口气。” 南星笑着拿起奶茶喝了一口,“至于那些人呢,善良又贴心的我当然是顺手救出去了,其中两个被吓出问题,但剩下的都被警察叔叔带回家里。” “这一步的时候,警察已经涉入侦查,但是我的行动已经惊动那些祸乱,他们自然毫无收获。” “但警察包围古宅唯一一点好处就是,那些祸乱不得不准备离开,我也是在这个时候跟上一名祸乱的。” “他们是某个组织的成员,那个组织里的所有人脸上都有一模一样的纹身,我没能见到他们的首领就被发现了,跟他们打了一架。” “可惜,他们人多势众,不然我还能给你抓一个回来。”南星冲他眨了眨眼睛。 “所以那栋古宅的问题解决了?” “那当然,警察都冲进去证明那栋古宅没鬼了,但是对于那个委托人来说,更大的问题出现了。” 古宅的确没有鬼,但也的的确确被一个邪恶组织当做据点,在其中犯下数条令人头皮发麻的命案。 现在的古宅,恐怕比原先还卖不出去。 “那就没办法了,但你记得把那名委托人的报酬收一下。”林烟说道。 古宅是否卖的出去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那名委托人的委托内容是:解决古宅闹鬼的真相,虽然那一日林烟打回了那笔交易,可既然现在误打误撞完成了委托内容,他们也不能吃亏才是。 而且……那名委托人不是有警方的人脉吗?祸乱这件事对他而言反倒容易解决,他大可以恳请人脉帮他封锁消息,而且有关祸乱的时间,接手的光斑处理局也不会让信息轻易流出。 重点是那些祸乱。 “脸上的纹身是他们组织的特色?这是生怕光斑处理局找不到他们吗。” “也许他们平时会用特殊的办法隐藏自己,只有进行任务时才会露出纹身也说不定。” “或许是。”林烟无奈。 “那个祸乱组织与杨精钢的火炼有冲突,”南星说道,“而且他们组织的每一个人都信仰一位神秘的神只,那些人就是他们进行仪式的贡品。” “还真是经典的桥段,”林烟说道,“目前就随他们去,只要不给我们造成麻烦,我也懒得理会。” 南星说道,“所以,昨天那个护士妹妹变成祸乱啦?” “她还真是让我惊喜。” “持有者不等于祸乱,”林烟说道,“她只是与配合物缔结了契约,而她的代价……是理智。” “使用那件配合物的代价就是会逐渐变得容易被情绪左右,但是只要控制住配合物的使用频率,这个代价会变得容易克服。” “嗯哼,”南星站着说话不腰疼,“那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呢。” “并且,光斑处理局最近对我,还有你们这些成员发布了邀请,”他道,“他们邀请我们在三天后前往泽丽市的光斑处理局分局,进行一年一度的战斗力评估。” 第一百九十八章 朋友? 若不是听林烟这么说,南星也没能想到,光斑处理局如今对林烟的态度这么亲近。 但是他能够想到,这种亲近只局限于林烟本人所在的泽丽市,也只局限于现在与林烟有过交流的吕局长。 换了任何一个城市,哪怕是严瑜所在的唐岩市,都不会接待林烟这么个异类。 并且,这次邀请林烟前往的行为,也是一次赤裸裸的试探。 若是在光斑处理局面前表现出他们的全部战力,也将相当于将自己的排面明示在光斑处理局面前。 但林烟不介意这一点,或者说,对于现在双方的关系而言,明示也代表着更长久的合作。 林烟没有忘记光斑处理局当初下达出那些诛杀他和今右的决定,当初那份怒火并未因如今的安然而消散。 但招惹这样一尊庞然大物,总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然而第二天,还没到林烟带着组织成员前往光斑处理局的日子,却迎来了白兰地的造访。 “嗯……所以林烟先生这是要与光斑处理局进行更深一步合作了啊。” 白兰地毫不客气地喝着林烟高价买来的茶用的还是今右留在桌上的小茶壶。 然而白兰地愉快的喝茶时光没度过多久,就被赶来的今右在头上拍了一巴掌。 她最讨厌别人动她的东西。 白兰地这才把茶壶推开,只拿了他使用的茶杯,彬彬有礼地道了声歉。 但是现在,林烟早就看出这家伙的本质,白兰地只是在外人面前保证本分罢了,对于熟人,他说一套做一套,嘴上从不失礼,但手上该吃吃该喝喝,绝不亏待自己。 今右见他把茶壶归还,就找了林烟身旁的位置坐下。 “说回刚才的事,林先生,”白兰地说道,“对您而言这是一次抉择,您知道的,越是高层进行政治决断的人,越是喜欢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试探。” “如果您选择了接受这次邀请,光斑处理局便认为您有进一步合作的意向,如果您拒绝,就恰恰相反。” 林烟说道,“你看得出来,我不想回到当初那个被多方围攻的处境,如果只是邀请我们进行一次战力评定,我还是有意向赴约的。” 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打算。 白兰地自然也知晓林烟刚涉入光幕领域时,那个一问三不知,还被各方警戒打压的阶段,“您不必担心,如果林先生有朝一日想放弃对光斑处理局的巴结,至少在祸乱这边,我可以保您不会腹背受敌。” 林烟喝了口茶,“实际上,如果说我对这次邀请有什么担心的,那便在你身上。” “我这次表明态度不会与你产生隔阂?” 与光斑处理局示好,自然也代表了对祸乱疏离,虽然白兰地并不将自己视为祸乱的一员,可他终究还站在光斑处理局的对立面。 “您只是同意了一个不成样子的邀请,又没说要与我终止合作。”白兰地笑着说道。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还有如此大度的一面。” “是吗?”白兰地笑着,口中的话似是走心,又如同客套,“林烟先生可是我的朋友。” “我可不敢随便做你的朋友。”林烟失笑。 “与您合作的过程对我而言还算愉快,我以为林先生也是这样觉得的。” “愉快,当然愉快,”林烟给自己和今右各自续上了一杯茶,“只是我们谁都不能保证这份愉快会持续多久,也不能保证现在的交情是否蒙着一层背叛的隔阂。” 白兰地直白地说道,“在我背叛老师前,我一直真心实意地尊敬侍奉他。” “白兰地,我承认我的智力没高到可以参透你心中所想,”林烟说道,“没人知道你这份真心在转变为致命的剧毒前是如何发酵。” 说完那句话后,林烟诧异地发现白兰地的笑容有些淡化。 这个在杀人和被杀时笑得格外灿烂的男人,此刻似乎笑不出来了。 然而可悲的是,在见到这一细节后,林烟第一反应便是警惕:这是演技吗? 可如果是的话,这也过于逼真了。 “我希望有个能够理解我的人,并且擅自以为不想加入任何一方,一意孤行挑战当下的您会有所不同。”白兰地放下茶杯,态度再次变得礼貌起来。 “原谅我的冒犯,林先生,希望这不会对我们日后的合作有所影响。” “……”林烟敏锐的察觉到有些不对,难不成他刚刚的话都是认真的? “你应该知道,有那样前科的你,想再次获得别人的信任只是强人所难。” “当然,”白兰地态度很轻松,但他的嘴角却没有再一次抬起来,“因此林先生的反应也在我意料之内。” “对于你我这种人来说,有些交情没必要用普通人的名词定义,”林烟说道,“你不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但我也不是个好骗的冤大头。” “您的意思是……” “介不介意帮我个忙?” 对于林烟这种交易者来说,能提出“”两个字,已然算是另一种意味。 毕竟的才是最贵的。 白兰地听后歪了下头,故意说道,“那得看是什么事情才行。” 林烟直说了,“我的养母被一种远古生物占据精神,每隔几个月才会醒来一次,就在上一次,她被那只生物的茧带去另一个层面的虚构世界,险些再也无法找回。” “因此我需要任何能够制裁远古邪恶生物对办法,哪怕铤而走险。” “这一类的线索,我几乎不可能从光斑处理局那边找到,但我知道,祸乱的配合物在某种角度上,其实与远古生物同出一脉……” 林烟说完,就看见白兰地已经把【时之针】取出,放在桌面上。 “曾经一段时间,我曾疯狂的寻找这件配合物的来历。” “后来我得出,它来自于一只与时钟结合的怪物。这根时针,就是那只怪物的骨头。” 说着,他又把一个怀表放了下来。 “这是与【时之针】配套的另一件配合物,暂且不知道它的名字,而这个配合物,则是那只怪物的眼球所化。” 林烟愣了下,紧接着说道,“你有两件配合物?” 他原本以为白兰地的配合物特殊在它有指针与怀表两部分,却从未想到,这本就是两样配合物。 “准确的说,我只是有手段使用它。” 林烟知道这个话题不该多问,白兰地也不会向他泄露秘密。 “所以?” “我只知道,远古生物之间是有所牵连的,祂们之间也有一定的生物链,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隐藏在你母亲体内的生物究竟是谁,或许你可以试着寻找与祂对立的生物。” “或许那只生物塑造的配合物,能够对你母亲体内的生物有所作用。” 林烟的眼睛一亮。 虽然这个方法的可能性何其微渺,但的确是他现在唯一的办法。 他曾经向路易询问过那只生物的来历和身份,可是令他遗憾的是,路易曾经只是个弱小且普遍的生物,根本无法与这些存活数千年的远古生物相提并论,更何从得知祂们的弱点? 若是想要得知那个时代的事,还得从林烟房子中的亡灵们入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的医院中不就有一只远古生物吗?”白兰地说道,“您没从祂那边下手?” “当然下手了,”林烟说道,“只是人差点死了。” 今右十分气愤地将那一日的经过讲了一遍,白兰地锤了下手心,“原来如此。” “您还真是任重道远。” “……别说风凉话。” 今日蹭完茶后,白兰地自然与林烟告别。 一周后,林烟便准备带着几名成员前往光斑处理局了。 这一次林烟带去的成员只有今右、南星,和刚刚成为持有者不久的江梨。 如今的赤鳞组织,不算上他的亡灵们其实成员十分有限。 不算上眼下的这几位,就只有杰德、金柠洁和远在火炼组织的杨精钢。 杨精钢自然不方便参与委托,至于杰德那边,他们两人虽然很少林烟见面,倒是有不少完成委托的经历。 毕竟委托也会带来十分可观的收入,对于失去光斑处理局庇护的两位流浪猎人而言,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提升途径和收入来源。 泽丽市的光斑处理局位于偏市中心南部的位置,他们四人直接打车来到这里,报出地点那一刻,就连司机看向他们的眼神和态度都不一样。 “光斑处理局”五个字在民众心中就是绝对的强权和权威,虽然先前爆发出的许多负面舆论有些损坏他们在民众心中的印象,但是并不影响民众对他们的忌惮。 林烟带着三名成员走下车,迎面就见到前来接应他们的光斑处理局成员。 或许是领局长特意强调过,这名秘书对他们的态度格外恭敬。 林烟的连从出现在各大平台的首页上,因此不用介绍秘书也能一眼认出他。 “林先生,请跟我来,吕局长在局内等您。” 第一百九十八章 朋友? 若不是听林烟这么说,南星也没能想到,光斑处理局如今对林烟的态度这么亲近。 但是他能够想到,这种亲近只局限于林烟本人所在的泽丽市,也只局限于现在与林烟有过交流的吕局长。 换了任何一个城市,哪怕是严瑜所在的唐岩市,都不会接待林烟这么个异类。 并且,这次邀请林烟前往的行为,也是一次赤裸裸的试探。 若是在光斑处理局面前表现出他们的全部战力,也将相当于将自己的排面明示在光斑处理局面前。 但林烟不介意这一点,或者说,对于现在双方的关系而言,明示也代表着更长久的合作。 林烟没有忘记光斑处理局当初下达出那些诛杀他和今右的决定,当初那份怒火并未因如今的安然而消散。 但招惹这样一尊庞然大物,总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然而第二天,还没到林烟带着组织成员前往光斑处理局的日子,却迎来了白兰地的造访。 “嗯……所以林烟先生这是要与光斑处理局进行更深一步合作了啊。” 白兰地毫不客气地喝着林烟高价买来的茶用的还是今右留在桌上的小茶壶。 然而白兰地愉快的喝茶时光没度过多久,就被赶来的今右在头上拍了一巴掌。 她最讨厌别人动她的东西。 白兰地这才把茶壶推开,只拿了他使用的茶杯,彬彬有礼地道了声歉。 但是现在,林烟早就看出这家伙的本质,白兰地只是在外人面前保证本分罢了,对于熟人,他说一套做一套,嘴上从不失礼,但手上该吃吃该喝喝,绝不亏待自己。 今右见他把茶壶归还,就找了林烟身旁的位置坐下。 “说回刚才的事,林先生,”白兰地说道,“对您而言这是一次抉择,您知道的,越是高层进行政治决断的人,越是喜欢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试探。” “如果您选择了接受这次邀请,光斑处理局便认为您有进一步合作的意向,如果您拒绝,就恰恰相反。” 林烟说道,“你看得出来,我不想回到当初那个被多方围攻的处境,如果只是邀请我们进行一次战力评定,我还是有意向赴约的。” 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打算。 白兰地自然也知晓林烟刚涉入光幕领域时,那个一问三不知,还被各方警戒打压的阶段,“您不必担心,如果林先生有朝一日想放弃对光斑处理局的巴结,至少在祸乱这边,我可以保您不会腹背受敌。” 林烟喝了口茶,“实际上,如果说我对这次邀请有什么担心的,那便在你身上。” “我这次表明态度不会与你产生隔阂?” 与光斑处理局示好,自然也代表了对祸乱疏离,虽然白兰地并不将自己视为祸乱的一员,可他终究还站在光斑处理局的对立面。 “您只是同意了一个不成样子的邀请,又没说要与我终止合作。”白兰地笑着说道。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还有如此大度的一面。” “是吗?”白兰地笑着,口中的话似是走心,又如同客套,“林烟先生可是我的朋友。” “我可不敢随便做你的朋友。”林烟失笑。 “与您合作的过程对我而言还算愉快,我以为林先生也是这样觉得的。” “愉快,当然愉快,”林烟给自己和今右各自续上了一杯茶,“只是我们谁都不能保证这份愉快会持续多久,也不能保证现在的交情是否蒙着一层背叛的隔阂。” 白兰地直白地说道,“在我背叛老师前,我一直真心实意地尊敬侍奉他。” “白兰地,我承认我的智力没高到可以参透你心中所想,”林烟说道,“没人知道你这份真心在转变为致命的剧毒前是如何发酵。” 说完那句话后,林烟诧异地发现白兰地的笑容有些淡化。 这个在杀人和被杀时笑得格外灿烂的男人,此刻似乎笑不出来了。 然而可悲的是,在见到这一细节后,林烟第一反应便是警惕:这是演技吗? 可如果是的话,这也过于逼真了。 “我希望有个能够理解我的人,并且擅自以为不想加入任何一方,一意孤行挑战当下的您会有所不同。”白兰地放下茶杯,态度再次变得礼貌起来。 “原谅我的冒犯,林先生,希望这不会对我们日后的合作有所影响。” “……”林烟敏锐的察觉到有些不对,难不成他刚刚的话都是认真的? “你应该知道,有那样前科的你,想再次获得别人的信任只是强人所难。” “当然,”白兰地态度很轻松,但他的嘴角却没有再一次抬起来,“因此林先生的反应也在我意料之内。” “对于你我这种人来说,有些交情没必要用普通人的名词定义,”林烟说道,“你不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但我也不是个好骗的冤大头。” “您的意思是……” “介不介意帮我个忙?” 对于林烟这种交易者来说,能提出“”两个字,已然算是另一种意味。 毕竟的才是最贵的。 白兰地听后歪了下头,故意说道,“那得看是什么事情才行。” 林烟直说了,“我的养母被一种远古生物占据精神,每隔几个月才会醒来一次,就在上一次,她被那只生物的茧带去另一个层面的虚构世界,险些再也无法找回。” “因此我需要任何能够制裁远古邪恶生物对办法,哪怕铤而走险。” “这一类的线索,我几乎不可能从光斑处理局那边找到,但我知道,祸乱的配合物在某种角度上,其实与远古生物同出一脉……” 林烟说完,就看见白兰地已经把【时之针】取出,放在桌面上。 “曾经一段时间,我曾疯狂的寻找这件配合物的来历。” “后来我得出,它来自于一只与时钟结合的怪物。这根时针,就是那只怪物的骨头。” 说着,他又把一个怀表放了下来。 “这是与【时之针】配套的另一件配合物,暂且不知道它的名字,而这个配合物,则是那只怪物的眼球所化。” 林烟愣了下,紧接着说道,“你有两件配合物?” 他原本以为白兰地的配合物特殊在它有指针与怀表两部分,却从未想到,这本就是两样配合物。 “准确的说,我只是有手段使用它。” 林烟知道这个话题不该多问,白兰地也不会向他泄露秘密。 “所以?” “我只知道,远古生物之间是有所牵连的,祂们之间也有一定的生物链,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隐藏在你母亲体内的生物究竟是谁,或许你可以试着寻找与祂对立的生物。” “或许那只生物塑造的配合物,能够对你母亲体内的生物有所作用。” 林烟的眼睛一亮。 虽然这个方法的可能性何其微渺,但的确是他现在唯一的办法。 他曾经向路易询问过那只生物的来历和身份,可是令他遗憾的是,路易曾经只是个弱小且普遍的生物,根本无法与这些存活数千年的远古生物相提并论,更何从得知祂们的弱点? 若是想要得知那个时代的事,还得从林烟房子中的亡灵们入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的医院中不就有一只远古生物吗?”白兰地说道,“您没从祂那边下手?” “当然下手了,”林烟说道,“只是人差点死了。” 今右十分气愤地将那一日的经过讲了一遍,白兰地锤了下手心,“原来如此。” “您还真是任重道远。” “……别说风凉话。” 今日蹭完茶后,白兰地自然与林烟告别。 一周后,林烟便准备带着几名成员前往光斑处理局了。 这一次林烟带去的成员只有今右、南星,和刚刚成为持有者不久的江梨。 如今的赤鳞组织,不算上他的亡灵们其实成员十分有限。 不算上眼下的这几位,就只有杰德、金柠洁和远在火炼组织的杨精钢。 杨精钢自然不方便参与委托,至于杰德那边,他们两人虽然很少林烟见面,倒是有不少完成委托的经历。 毕竟委托也会带来十分可观的收入,对于失去光斑处理局庇护的两位流浪猎人而言,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提升途径和收入来源。 泽丽市的光斑处理局位于偏市中心南部的位置,他们四人直接打车来到这里,报出地点那一刻,就连司机看向他们的眼神和态度都不一样。 “光斑处理局”五个字在民众心中就是绝对的强权和权威,虽然先前爆发出的许多负面舆论有些损坏他们在民众心中的印象,但是并不影响民众对他们的忌惮。 林烟带着三名成员走下车,迎面就见到前来接应他们的光斑处理局成员。 或许是领局长特意强调过,这名秘书对他们的态度格外恭敬。 林烟的连从出现在各大平台的首页上,因此不用介绍秘书也能一眼认出他。 “林先生,请跟我来,吕局长在局内等您。” 第一百九十九章 评级测试 秘书带他们走入一栋三层建筑,这栋光斑处理局分局大楼据说是由军队大楼改造而成的,现在还有这几分陈旧的气息。 但进入大楼后,室内的修改与设备都走上了时代的最新潮。 吕局长从一扇自动门后走了出来,见到林烟那一刻,立刻带着微笑走来。 这是社交性笑容,但也让林烟感受到光斑处理局对他的注重。 “林烟,欢迎你参与这次的评级活动。” “都是老朋友,客套的话不必说了,”林烟笑笑,“这是我的成员们。” 今右和南星都是熟悉的面孔,倒是南星身旁的江梨让吕局长略微疑惑,“这是?” “江梨,新入行的持有者。” 吕局长也能看得出,这位持有者满身青涩的气息,他个人是不支持这样的少女涉入光幕领域,甚至成为一名持有者的,但眼下的女孩是赤鳞组织的成员,他身为外人无需多言。 “走,我带你们认识这里的环境。” 有吕局长的带领,林烟等人在这栋制度森严的建筑内一路通行,这里原本的操场被覆盖为一个超大的室内空间,绝大多数光斑处理局成员与流浪猎人也早已等待多时。 见吕局长带着一行人入内,所有人都秩序有度地安静下来。 “等级评测很快就开始了,林先生,你可以先在里等候。” 林烟点了下头。 今天是整个光斑处理局的重要事项,吕局长也有许多工作要忙,将林烟安顿在这里后,几名西装革履的管理层走了过来,没一会儿便跟着吕局长一同离开。 吕局长离开后,林烟扫视着大厅中的人,大厅中是人们也在审视他。 今右显然不适应出现在这么热闹又规矩的环境下,没等林烟发话,便拽着他找了个角落坐下。 有许多人都注意到,他们之中有持有者。 在光斑处理局,持有者其实并不罕见,持有者并不只局限于祸乱的范畴,对那些无法与恩赐武器匹配,却自愿加入光斑处理局的人来说,成为持有者也是一种选择。 没人可以判定光斑问题会在多久后得以彻底解决,也没人能够预测持有者何时才会因光斑消失衰落而亡。 所以虽说成为持有者的光斑处理局都是慢性死亡,但如果慢性死亡的周期长达一个世纪,对他们而言也就不值一提了。 唯一称得上代价的,只是他们一生都要与光斑为伴。 可那是对于光斑处理局而言,林烟这种光斑处理局之外的人,跟在他身边的持有者大多曾是祸乱。 即便是光斑处理局,想要让他们平和对待交战了数年的敌人也实属不易。 林烟坐下后,那些成员的对话声又响了起来,吕局长带人入内对他们来说只是个不便议论的插曲,他们继续了方才的话题。 也有本就没有聊天的人交头接耳起来,但终究没有出现过激言论。 因为他们都听说过林烟,一个中立组织的首领,实力自然比不上吕局长,但远比他们这些成员要强。 而且既然吕局长亲自引进林烟参与这次评测,说明赤鳞组织仍与光斑处理局交好,他们心中有分寸,不会因个人原因影响两方的合作顺利。 可没人理会林烟,不代表没人认出南星,身为前流浪猎人,着名财阀集团独生女的前女友,南星也算在光斑处理局有些名声。 当然,都不是些好名声。 “南星?”人群中有人认出她,“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被流浪猎人除名了吗?” 南星看过去,是个曾经与她相识,不值得她露出笑脸的女人。 那名女人的同伴笑着说,“被除名还有资格回来?要知道,光斑处理局从来不轻易除名成员。” 话及此处,南星终于瞥了她们一眼,“是啊,我被除名,可不是因为光斑处理局不想要我,而是我有了新的归宿。” 两名女人愣了下,那总不能是光斑处理局有意招揽,而南星坚决离开?怎么可能,除了光斑处理局,还有什么地方为她提供资源? 她们看着南星嘲讽的姿态,总觉得南星比起过去有些不同。 “南星,”忽然,两名女人注意到南星身旁还坐着一名隐藏在阴暗中的男人,“你惹来的麻烦,把她们赶走。” “了解的,首领。” 两名女人微微一怔,口中话语戛然而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林烟坐在阴影中的身影实在太具有反派气质,而原本只是个普通小猎人的南星……此刻也完美融入了他们的集体。 到了此刻,再没有警惕就太迟钝了。 “你听到我们首领的话了,现在,滚开这里。” 被原先的对头嘲讽,两名女人原本心有不甘,但当她们看清林烟身旁揽着的女人时,再多不甘都烟消云散。 那是曾经诛杀一整个抓捕小队的祸乱,继承女神意志的蛇女——今右。哪怕时至今日,光斑处理局仍因她的眼睛与实力对其多有巴结,以及忌惮。 最终那两名女人灰溜溜地逃了,换来南星的开怀大笑。 “首领,你看到了吗首领,被我骂了却连回都不敢回一句,真丢流浪猎人的脸。” 南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完过后又颓了下来,讽刺地说道,“这就是做两年好人迎来的结果,还没有当一次坏人痛快。” “如果你想,你可以继续按你自己的步调而活,”林烟说道,“只要你拥有足够的实力,而赤鳞依旧还在的话。” 林烟靠在椅背上,淡淡望着大厅当中的人,“既然被吕局长特意请来,总不能连这些成员都比不过。” 林烟的视线扫过,不少人如芒在背,回头与林烟直视一眼,林烟礼貌性赔了个小,转眼就不再理会。 “放心首领,”南星说道,“恩赐武器的上限远没有继承者高,光斑处理局成员当中,也就一小部分人出类拔萃。” 终于,林烟远远看着吕局长的秘书走进大厅,很快,一小部分人被带领进去,其他人留在原地没有走动,人满为患的大厅顿时就像缺了一角的蛋糕。 林烟见赶时间的人终于开始主动走向前,顿时意识到这可能是评测期间不成文的规矩。 后来果然如此,秘书每次来临都会带走一批位于大厅前段的成员,位于后方的人们不骄不躁地等待。 林烟看着自己位于最后方的位置,不禁失笑。 “看来找了个最清闲的地方啊。” “南星,你经历的前两次评测是什么样的?” “流浪猎人的评测其实就是看我们够不够格跑进光幕里啦,”南星说道,“跟光斑处理局的等级评测不同,我们只看存活概率,不考虑等级的。” “所以我们前几次评测,其实是将几名猎人放进模拟出的地形中,击杀也好,躲藏也罢,只要能拿到地形中的旗子就算通过。” “如果不能,惜命的流浪猎人们有了评测经历,也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地往光幕里跑。” 南星似乎想起一些往事,整个人的态度也变得正经许多。 林烟本以为他们的评测要等到最后才能进行了,但吕局长并不打算让客人久等,亲自来到大厅接走林烟众人。 一路上,林烟都感觉吕局长的笑容很不对劲。 “吕局长心情不错,”林烟说道,“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吕局长说道,“林烟,你们的评测与光斑处理局成员的不同,我们准备专门为你们开放特殊评测,以光斑处理局成员和管理者们作为你们的对手。” 林烟一进门,果真看到几个不苟言笑的人。 “好了,林烟,你们谁先进行评测?” 林烟的视线在三名成员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南星身上。 南星一抬手,一根白金长棍立刻落在她手心,“好,我来。” 吕局长笑盈盈地请她入内。 同时,一名成员从屋中转身离开,从另一个入口进入为战斗测试准备的训练室内。 训练室中,南星的长棍已经电光四射。 “这位大哥,我的对手就是你?”南星瞪大眼睛,嘴角上挂着落不下的笑容,“那我就不手下留情了。” 南星长棍一甩,在空中发出破空嗡鸣,她拔腿前欺,眨眼间已来到那名敌人面前,长棍一挥,长棍的电化作一只电鸟,迅猛前袭! 而那人手中的是一长柄巨锤,向前势大力沉的一砸,电鸟顿时击散。 被击散的电光在那人眼前一闪,南星的长棍已经在他右侧余光中闪出,南星不知何时摸到他身后,出棍毫不留情! 那人瞬间以锤柄阻挡,南星的长棍已然却收回,在手中转了个带着电气的圈,她一只手从身后背过,手拿长棍,向前一送。 长棍从男人阻挡的空隙上前一顶,力度不重,犹如调戏,却电力十足。 这一刻,那名光斑处理局成员变成了光。 电力点亮他整个身体,从长棍外发散的电爬上墙壁,让训练室也变得电闪雷鸣。 吕局长站起身,命人进入训练室接应那名倒地不起的成员,南星也若有所觉地转过头,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评级测试 秘书带他们走入一栋三层建筑,这栋光斑处理局分局大楼据说是由军队大楼改造而成的,现在还有这几分陈旧的气息。 但进入大楼后,室内的修改与设备都走上了时代的最新潮。 吕局长从一扇自动门后走了出来,见到林烟那一刻,立刻带着微笑走来。 这是社交性笑容,但也让林烟感受到光斑处理局对他的注重。 “林烟,欢迎你参与这次的评级活动。” “都是老朋友,客套的话不必说了,”林烟笑笑,“这是我的成员们。” 今右和南星都是熟悉的面孔,倒是南星身旁的江梨让吕局长略微疑惑,“这是?” “江梨,新入行的持有者。” 吕局长也能看得出,这位持有者满身青涩的气息,他个人是不支持这样的少女涉入光幕领域,甚至成为一名持有者的,但眼下的女孩是赤鳞组织的成员,他身为外人无需多言。 “走,我带你们认识这里的环境。” 有吕局长的带领,林烟等人在这栋制度森严的建筑内一路通行,这里原本的操场被覆盖为一个超大的室内空间,绝大多数光斑处理局成员与流浪猎人也早已等待多时。 见吕局长带着一行人入内,所有人都秩序有度地安静下来。 “等级评测很快就开始了,林先生,你可以先在里等候。” 林烟点了下头。 今天是整个光斑处理局的重要事项,吕局长也有许多工作要忙,将林烟安顿在这里后,几名西装革履的管理层走了过来,没一会儿便跟着吕局长一同离开。 吕局长离开后,林烟扫视着大厅中的人,大厅中是人们也在审视他。 今右显然不适应出现在这么热闹又规矩的环境下,没等林烟发话,便拽着他找了个角落坐下。 有许多人都注意到,他们之中有持有者。 在光斑处理局,持有者其实并不罕见,持有者并不只局限于祸乱的范畴,对那些无法与恩赐武器匹配,却自愿加入光斑处理局的人来说,成为持有者也是一种选择。 没人可以判定光斑问题会在多久后得以彻底解决,也没人能够预测持有者何时才会因光斑消失衰落而亡。 所以虽说成为持有者的光斑处理局都是慢性死亡,但如果慢性死亡的周期长达一个世纪,对他们而言也就不值一提了。 唯一称得上代价的,只是他们一生都要与光斑为伴。 可那是对于光斑处理局而言,林烟这种光斑处理局之外的人,跟在他身边的持有者大多曾是祸乱。 即便是光斑处理局,想要让他们平和对待交战了数年的敌人也实属不易。 林烟坐下后,那些成员的对话声又响了起来,吕局长带人入内对他们来说只是个不便议论的插曲,他们继续了方才的话题。 也有本就没有聊天的人交头接耳起来,但终究没有出现过激言论。 因为他们都听说过林烟,一个中立组织的首领,实力自然比不上吕局长,但远比他们这些成员要强。 而且既然吕局长亲自引进林烟参与这次评测,说明赤鳞组织仍与光斑处理局交好,他们心中有分寸,不会因个人原因影响两方的合作顺利。 可没人理会林烟,不代表没人认出南星,身为前流浪猎人,着名财阀集团独生女的前女友,南星也算在光斑处理局有些名声。 当然,都不是些好名声。 “南星?”人群中有人认出她,“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被流浪猎人除名了吗?” 南星看过去,是个曾经与她相识,不值得她露出笑脸的女人。 那名女人的同伴笑着说,“被除名还有资格回来?要知道,光斑处理局从来不轻易除名成员。” 话及此处,南星终于瞥了她们一眼,“是啊,我被除名,可不是因为光斑处理局不想要我,而是我有了新的归宿。” 两名女人愣了下,那总不能是光斑处理局有意招揽,而南星坚决离开?怎么可能,除了光斑处理局,还有什么地方为她提供资源? 她们看着南星嘲讽的姿态,总觉得南星比起过去有些不同。 “南星,”忽然,两名女人注意到南星身旁还坐着一名隐藏在阴暗中的男人,“你惹来的麻烦,把她们赶走。” “了解的,首领。” 两名女人微微一怔,口中话语戛然而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林烟坐在阴影中的身影实在太具有反派气质,而原本只是个普通小猎人的南星……此刻也完美融入了他们的集体。 到了此刻,再没有警惕就太迟钝了。 “你听到我们首领的话了,现在,滚开这里。” 被原先的对头嘲讽,两名女人原本心有不甘,但当她们看清林烟身旁揽着的女人时,再多不甘都烟消云散。 那是曾经诛杀一整个抓捕小队的祸乱,继承女神意志的蛇女——今右。哪怕时至今日,光斑处理局仍因她的眼睛与实力对其多有巴结,以及忌惮。 最终那两名女人灰溜溜地逃了,换来南星的开怀大笑。 “首领,你看到了吗首领,被我骂了却连回都不敢回一句,真丢流浪猎人的脸。” 南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完过后又颓了下来,讽刺地说道,“这就是做两年好人迎来的结果,还没有当一次坏人痛快。” “如果你想,你可以继续按你自己的步调而活,”林烟说道,“只要你拥有足够的实力,而赤鳞依旧还在的话。” 林烟靠在椅背上,淡淡望着大厅当中的人,“既然被吕局长特意请来,总不能连这些成员都比不过。” 林烟的视线扫过,不少人如芒在背,回头与林烟直视一眼,林烟礼貌性赔了个小,转眼就不再理会。 “放心首领,”南星说道,“恩赐武器的上限远没有继承者高,光斑处理局成员当中,也就一小部分人出类拔萃。” 终于,林烟远远看着吕局长的秘书走进大厅,很快,一小部分人被带领进去,其他人留在原地没有走动,人满为患的大厅顿时就像缺了一角的蛋糕。 林烟见赶时间的人终于开始主动走向前,顿时意识到这可能是评测期间不成文的规矩。 后来果然如此,秘书每次来临都会带走一批位于大厅前段的成员,位于后方的人们不骄不躁地等待。 林烟看着自己位于最后方的位置,不禁失笑。 “看来找了个最清闲的地方啊。” “南星,你经历的前两次评测是什么样的?” “流浪猎人的评测其实就是看我们够不够格跑进光幕里啦,”南星说道,“跟光斑处理局的等级评测不同,我们只看存活概率,不考虑等级的。” “所以我们前几次评测,其实是将几名猎人放进模拟出的地形中,击杀也好,躲藏也罢,只要能拿到地形中的旗子就算通过。” “如果不能,惜命的流浪猎人们有了评测经历,也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地往光幕里跑。” 南星似乎想起一些往事,整个人的态度也变得正经许多。 林烟本以为他们的评测要等到最后才能进行了,但吕局长并不打算让客人久等,亲自来到大厅接走林烟众人。 一路上,林烟都感觉吕局长的笑容很不对劲。 “吕局长心情不错,”林烟说道,“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吕局长说道,“林烟,你们的评测与光斑处理局成员的不同,我们准备专门为你们开放特殊评测,以光斑处理局成员和管理者们作为你们的对手。” 林烟一进门,果真看到几个不苟言笑的人。 “好了,林烟,你们谁先进行评测?” 林烟的视线在三名成员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南星身上。 南星一抬手,一根白金长棍立刻落在她手心,“好,我来。” 吕局长笑盈盈地请她入内。 同时,一名成员从屋中转身离开,从另一个入口进入为战斗测试准备的训练室内。 训练室中,南星的长棍已经电光四射。 “这位大哥,我的对手就是你?”南星瞪大眼睛,嘴角上挂着落不下的笑容,“那我就不手下留情了。” 南星长棍一甩,在空中发出破空嗡鸣,她拔腿前欺,眨眼间已来到那名敌人面前,长棍一挥,长棍的电化作一只电鸟,迅猛前袭! 而那人手中的是一长柄巨锤,向前势大力沉的一砸,电鸟顿时击散。 被击散的电光在那人眼前一闪,南星的长棍已经在他右侧余光中闪出,南星不知何时摸到他身后,出棍毫不留情! 那人瞬间以锤柄阻挡,南星的长棍已然却收回,在手中转了个带着电气的圈,她一只手从身后背过,手拿长棍,向前一送。 长棍从男人阻挡的空隙上前一顶,力度不重,犹如调戏,却电力十足。 这一刻,那名光斑处理局成员变成了光。 电力点亮他整个身体,从长棍外发散的电爬上墙壁,让训练室也变得电闪雷鸣。 吕局长站起身,命人进入训练室接应那名倒地不起的成员,南星也若有所觉地转过头,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第二百章 甲级二等 “南星。” 南星一走出门就见到林烟的和颜悦色,“今天的晚饭别想吃了。” “为什么!南星加快步伐跑了出来,“林烟!你这可是体罚,凭什么为什么” “就凭你把帮我们进行测试的光斑处理局成员打的半身不遂。”林烟在她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转身对吕局长到了声歉。 “……”吕局长说道,“看来不用给你这个成员进行第二次测试了。” “那名成员的评定是乙级二等,这位南星小姐,只是也得是乙级一等的水平。” “我很抱歉让评测刚开始就变得如此不愉快,”林烟说道,“我会注意让他们留手,不会再给您的成员造成重大伤亡。” 吕局长点了点头,“你不必在意,来到这里之前,他们都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那么第二位参与评测是成员是” 林烟在江梨背上拍了一下,“去。” 江梨点了下头,无所畏惧地走进了面前的训练室中。 江梨只是一名初出茅庐的持有者,她的配合物很强大,却奈何她自己只是名不懂得任何武斗技巧的普通高中生,吕局长也给一名光斑处理局成员使了眼色,那名女成员立刻走入训练室中。 那是一个恩赐武器为枪形态的女人,在林烟看来,这是一场近战与远程的对决。 江梨深吸一口气,接着利用身旁的障碍物快补充了过去,子弹毫不留情的朝她飞来。 训练场之外,名烟和吕局长都观察着这名新人的表现。 “看这架势……好像只是一名普通女孩啊虽然手中有了配合物,但攻击节奏毫无章法,太多问题都需要得到历练。” 面对吕局长提出的锐评,林烟就事论事地点了点头,“她一周前才拥有配合物,这七天时间只够让她熟悉使用配合物的方式和过程。” “七天吗……”吕局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她的表现已经足够出彩了。” 训练室当中的江梨正用尽浑身解数逼近那名持枪的女人,但与专业的光斑处理局成员相比,她的技巧与战斗方式都太过青涩,只凭借着配合物变换出的鬼手大肆破坏,虽然看上去势大力强,实际上只是无谓地浪费体力。 但他们不得不承认的是,有些战斗往往只需要强大的破坏力就够了,虽然江梨的战斗方式毫无章法,看上去像是普通人的死缠烂打,但只要手拿致命武器,就算一岁稚童也能要了别人的命。 几番战斗下来,江梨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她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及时筋疲力尽,也大有不肯服输的劲头。 这不是她获得配合物后经历的第一次战斗,在医院中,林烟曾与她“对练”过许多次,但她声色的战斗实在毫无技巧可言,林烟哪怕一路后退,只要他想,随时能够找准江梨的破绽一击制敌。 江梨曾经很沮丧,因为她无数次落败于林烟之手,可同时她也深知一个道理——林烟是战斗中的老手,初出茅庐的菜鸟需要更中和的对手。 如今林烟为她找到这个机会,她自然不肯轻易落败。 “这个小姑娘居然能坚持到现在”两人的战斗持续许久,吕局长也有些惊艳了。 “虽然一直在被压制,根本找不到近身的机会,但这个叫江梨的小姑娘始终避开致命的子弹,居然还真在战场上撑到现在。” 要知道,在真实的战场上,面对战力和经验都如此悬殊的敌人,多撑一秒都可能带来生的转机。 “确实不错,她开始习惯这种战斗了。”林烟说道。 林烟看着江梨快速躲入一个建筑物后,逼来的子弹很快将建筑物打地粉碎,她在子弹间游走,紧接着,她猛得反应过什么,在身体来不及做出应对的瞬间,一只黑紫色的鬼手在她身侧划过一道虚影,将几颗子弹顿时捏在手心。 江梨意识到反转战场的时候到了,立刻转守为攻,在建筑物间穿梭起来。 当江梨从一个建筑物后消失,再次出现在女人的视线内时,已经在她三米范围之内。 几颗带有强大杀伤力的子弹在半秒内齐齐飞出,却在逼近的瞬间被鬼手捏碎,紧接着,另一只鬼手占据她的右半部分余光,堪堪停在女人脖颈周围。 江梨也猛地顿住脚步,喘息间露出一个笑。 “居然……赢了” 吕局长骇然。 如果他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只鬼手的运行速度已经超越那名女孩的反射神经和思维速度。 林烟也敏锐地察觉这一点,笑道,“看来这件配合物是能够自主行动的。” 也就是说,江梨并非在危机之时爆发出超然的战斗本能,她只是忽然参透这件配合物的真正使用,接着只要硬着头皮往前冲,这件强大的配合物就能帮她解决一切烦恼。 江梨很快飞奔出训练室,少有的笑容满面。 “首领,我赢了!” 林烟回应道,“干得好。” 那名落败的光斑处理局成员似乎在听到这边的对话后受了刺激,嚎了一声,“局长!我输了!” 还是输给一个刚拥有配合物不久的小姑娘! 吕局长满头黑线。 没日没夜的训练与实战经验,终究抵不过人家配合物的硬条件。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药人永远制作不出像配合物那般的恩赐武器,大多数人的恩赐武器只是一件相对强大的工具罢了。 即便恩赐武器中出现罕见的“珍贵个体”,以普通人的身体条件也完全无法驾驭。 吕局长无奈地拍了拍那名成员的肩,“继续努力训练。” 怨天尤人无法改变现状,只有付出多百倍的汗水才能有效提高这一行的存活几率。 “江梨小姑娘的等级大概为乙级三等。” “下一名接受测试的是谁” “是我。” 【玉蛇】已然出现在今右手中,蛇尾白发的女孩身姿窈窕地走入训练室,吕局长默默为那名光斑处理局成员捏一把汗。 这一次走进训练室的是一名乙级一等成员,今右瞥了他一眼,默默将【玉蛇】转变为长杖状态。 下一刻,整个训练室剧烈震荡起来! 今右的咒文一个又一个抛出,那名光斑处理局还未施展拳脚就被压得抬不起头,吕局长肉疼地看着被震出裂纹的特制玻璃,意味深长地说道,“以前那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林烟自然听得出吕局长这名老闷骚意有所指,“过奖过奖,今右在我面前可乖了,从来不会顶嘴,更别说动手打人。” 见林烟这话说得坦然,吕局长将信将疑。 没过几个回合,那名光斑处理局成员被横着送了出来,林烟问道,“吕局长,这一波测试好像不太准确,还有其他成员能来帮忙吗” 吕局长点了下头,转身说了个人名。 五分钟后,一名男人走进训练室,懒散地扭了下脖子。 他傲慢地审视着眼前的美人,“嗯……这就是要我审核的持有者小姐” 话音未落,今右自然是毫不留情的丢出咒文,猛然袭来的风压,差点令他情急之中闪了脖子。 但是这一次的对手显然更加强大,他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与今右打得有来有回。 而这一次,今右终于令【玉蛇】吐出那个具有杀伤性的咒文。 “斩魂。” 训练室内风起云涌,林烟等人面前的特制玻璃终于碎成满地星辰。 江梨目瞪口呆的观赏着两人的战斗,原来这才是配合物该有的样子。 吕局长看着满地玻璃碎片,彻底看开,“很久没在训练室见到这么有活力的年轻人了。” “别这么说,您年芳五十,以后看到的机会还很多。” 吕局长“哈哈”一笑。 “你知道这个成员吗他是甲级三等的水平,下一任局长候选。” “而今右能与他打得不相上下……说明已经具有直逼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程度了。” “您属实过誉。” 光斑处理局在各市的局长几乎都是甲级二等的水平。 即便二等与三等只是一个小等级的划分,但若是想要跨越这道门槛,需要一名成员数年的辛勤。 现在,光斑处理局仅仅成立四年,而甲级二等的老怪物,这个国家当中的每一座城市都至少有一人坐镇。 据说光斑处理局最初创建时,各个分局局长都是由特种兵转化而来的。 整整上万名特种兵,为了承受寥寥几十把恩赐武器,前仆后继试死了数千人。 如今活下来的局长们,便是那体内基因与恩赐武器相匹配,存活下来的极少数。 今右与那名成员战了个不分胜负后,她才撩着带着汗水的头发走了出来。 当今右的测试结束后,在场唯一没有得到评测的,只剩这名赤鳞组织的首领大人。 这一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林烟身上。 林烟笑了笑,难得正经地说道,“我知道这么请求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但吕局长,请允许我冒昧一问。” “能否请您与我进行测试我想试试你们这些老怪物的斤两。” 第二百章 甲级二等 “南星。” 南星一走出门就见到林烟的和颜悦色,“今天的晚饭别想吃了。” “为什么!南星加快步伐跑了出来,“林烟!你这可是体罚,凭什么为什么” “就凭你把帮我们进行测试的光斑处理局成员打的半身不遂。”林烟在她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转身对吕局长到了声歉。 “……”吕局长说道,“看来不用给你这个成员进行第二次测试了。” “那名成员的评定是乙级二等,这位南星小姐,只是也得是乙级一等的水平。” “我很抱歉让评测刚开始就变得如此不愉快,”林烟说道,“我会注意让他们留手,不会再给您的成员造成重大伤亡。” 吕局长点了点头,“你不必在意,来到这里之前,他们都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那么第二位参与评测是成员是” 林烟在江梨背上拍了一下,“去。” 江梨点了下头,无所畏惧地走进了面前的训练室中。 江梨只是一名初出茅庐的持有者,她的配合物很强大,却奈何她自己只是名不懂得任何武斗技巧的普通高中生,吕局长也给一名光斑处理局成员使了眼色,那名女成员立刻走入训练室中。 那是一个恩赐武器为枪形态的女人,在林烟看来,这是一场近战与远程的对决。 江梨深吸一口气,接着利用身旁的障碍物快补充了过去,子弹毫不留情的朝她飞来。 训练场之外,名烟和吕局长都观察着这名新人的表现。 “看这架势……好像只是一名普通女孩啊虽然手中有了配合物,但攻击节奏毫无章法,太多问题都需要得到历练。” 面对吕局长提出的锐评,林烟就事论事地点了点头,“她一周前才拥有配合物,这七天时间只够让她熟悉使用配合物的方式和过程。” “七天吗……”吕局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她的表现已经足够出彩了。” 训练室当中的江梨正用尽浑身解数逼近那名持枪的女人,但与专业的光斑处理局成员相比,她的技巧与战斗方式都太过青涩,只凭借着配合物变换出的鬼手大肆破坏,虽然看上去势大力强,实际上只是无谓地浪费体力。 但他们不得不承认的是,有些战斗往往只需要强大的破坏力就够了,虽然江梨的战斗方式毫无章法,看上去像是普通人的死缠烂打,但只要手拿致命武器,就算一岁稚童也能要了别人的命。 几番战斗下来,江梨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她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及时筋疲力尽,也大有不肯服输的劲头。 这不是她获得配合物后经历的第一次战斗,在医院中,林烟曾与她“对练”过许多次,但她声色的战斗实在毫无技巧可言,林烟哪怕一路后退,只要他想,随时能够找准江梨的破绽一击制敌。 江梨曾经很沮丧,因为她无数次落败于林烟之手,可同时她也深知一个道理——林烟是战斗中的老手,初出茅庐的菜鸟需要更中和的对手。 如今林烟为她找到这个机会,她自然不肯轻易落败。 “这个小姑娘居然能坚持到现在”两人的战斗持续许久,吕局长也有些惊艳了。 “虽然一直在被压制,根本找不到近身的机会,但这个叫江梨的小姑娘始终避开致命的子弹,居然还真在战场上撑到现在。” 要知道,在真实的战场上,面对战力和经验都如此悬殊的敌人,多撑一秒都可能带来生的转机。 “确实不错,她开始习惯这种战斗了。”林烟说道。 林烟看着江梨快速躲入一个建筑物后,逼来的子弹很快将建筑物打地粉碎,她在子弹间游走,紧接着,她猛得反应过什么,在身体来不及做出应对的瞬间,一只黑紫色的鬼手在她身侧划过一道虚影,将几颗子弹顿时捏在手心。 江梨意识到反转战场的时候到了,立刻转守为攻,在建筑物间穿梭起来。 当江梨从一个建筑物后消失,再次出现在女人的视线内时,已经在她三米范围之内。 几颗带有强大杀伤力的子弹在半秒内齐齐飞出,却在逼近的瞬间被鬼手捏碎,紧接着,另一只鬼手占据她的右半部分余光,堪堪停在女人脖颈周围。 江梨也猛地顿住脚步,喘息间露出一个笑。 “居然……赢了” 吕局长骇然。 如果他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只鬼手的运行速度已经超越那名女孩的反射神经和思维速度。 林烟也敏锐地察觉这一点,笑道,“看来这件配合物是能够自主行动的。” 也就是说,江梨并非在危机之时爆发出超然的战斗本能,她只是忽然参透这件配合物的真正使用,接着只要硬着头皮往前冲,这件强大的配合物就能帮她解决一切烦恼。 江梨很快飞奔出训练室,少有的笑容满面。 “首领,我赢了!” 林烟回应道,“干得好。” 那名落败的光斑处理局成员似乎在听到这边的对话后受了刺激,嚎了一声,“局长!我输了!” 还是输给一个刚拥有配合物不久的小姑娘! 吕局长满头黑线。 没日没夜的训练与实战经验,终究抵不过人家配合物的硬条件。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药人永远制作不出像配合物那般的恩赐武器,大多数人的恩赐武器只是一件相对强大的工具罢了。 即便恩赐武器中出现罕见的“珍贵个体”,以普通人的身体条件也完全无法驾驭。 吕局长无奈地拍了拍那名成员的肩,“继续努力训练。” 怨天尤人无法改变现状,只有付出多百倍的汗水才能有效提高这一行的存活几率。 “江梨小姑娘的等级大概为乙级三等。” “下一名接受测试的是谁” “是我。” 【玉蛇】已然出现在今右手中,蛇尾白发的女孩身姿窈窕地走入训练室,吕局长默默为那名光斑处理局成员捏一把汗。 这一次走进训练室的是一名乙级一等成员,今右瞥了他一眼,默默将【玉蛇】转变为长杖状态。 下一刻,整个训练室剧烈震荡起来! 今右的咒文一个又一个抛出,那名光斑处理局还未施展拳脚就被压得抬不起头,吕局长肉疼地看着被震出裂纹的特制玻璃,意味深长地说道,“以前那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林烟自然听得出吕局长这名老闷骚意有所指,“过奖过奖,今右在我面前可乖了,从来不会顶嘴,更别说动手打人。” 见林烟这话说得坦然,吕局长将信将疑。 没过几个回合,那名光斑处理局成员被横着送了出来,林烟问道,“吕局长,这一波测试好像不太准确,还有其他成员能来帮忙吗” 吕局长点了下头,转身说了个人名。 五分钟后,一名男人走进训练室,懒散地扭了下脖子。 他傲慢地审视着眼前的美人,“嗯……这就是要我审核的持有者小姐” 话音未落,今右自然是毫不留情的丢出咒文,猛然袭来的风压,差点令他情急之中闪了脖子。 但是这一次的对手显然更加强大,他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与今右打得有来有回。 而这一次,今右终于令【玉蛇】吐出那个具有杀伤性的咒文。 “斩魂。” 训练室内风起云涌,林烟等人面前的特制玻璃终于碎成满地星辰。 江梨目瞪口呆的观赏着两人的战斗,原来这才是配合物该有的样子。 吕局长看着满地玻璃碎片,彻底看开,“很久没在训练室见到这么有活力的年轻人了。” “别这么说,您年芳五十,以后看到的机会还很多。” 吕局长“哈哈”一笑。 “你知道这个成员吗他是甲级三等的水平,下一任局长候选。” “而今右能与他打得不相上下……说明已经具有直逼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程度了。” “您属实过誉。” 光斑处理局在各市的局长几乎都是甲级二等的水平。 即便二等与三等只是一个小等级的划分,但若是想要跨越这道门槛,需要一名成员数年的辛勤。 现在,光斑处理局仅仅成立四年,而甲级二等的老怪物,这个国家当中的每一座城市都至少有一人坐镇。 据说光斑处理局最初创建时,各个分局局长都是由特种兵转化而来的。 整整上万名特种兵,为了承受寥寥几十把恩赐武器,前仆后继试死了数千人。 如今活下来的局长们,便是那体内基因与恩赐武器相匹配,存活下来的极少数。 今右与那名成员战了个不分胜负后,她才撩着带着汗水的头发走了出来。 当今右的测试结束后,在场唯一没有得到评测的,只剩这名赤鳞组织的首领大人。 这一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林烟身上。 林烟笑了笑,难得正经地说道,“我知道这么请求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但吕局长,请允许我冒昧一问。” “能否请您与我进行测试我想试试你们这些老怪物的斤两。” 第二百零一章 夫人 吕局长本不想答应这请求,但一句“试试斤两”,让他畅快的笑了出来。 “那你可别怪我下手太狠。” “我皮糙肉厚,您不必担心。” 相视一笑,这两人双双走入训练室中。 在场地站定那一刻,黑剑出现在林烟手中,相比曾经,这把黑剑散发着锐利的光泽,厄尔罗蒂的龙骨无往不破,能够斩断世间万物。 吕局长远远望着林烟手中的剑,露出欣赏的目光,“这就是厄尔罗蒂的传承果真非同一般。” “老吕,都站在这里了,你的恩赐武器还不拿出来吗” 吕局长一笑,“我没有恩赐武器,陪我战斗至今的,始终都是我的爱人。” 吕局长身边风起云涌,一道巨大的身影缓缓从他身侧走出,最初,那只是一道硕大模糊的黑影,接着,那黑影如同从另一个维度步入现实一般,出现在吕局长身影周围。 那是个身体修长的生物,全身长满如同蜈蚣般带有坚硬骨甲的足,那道身影像极了一只巨大蜈蚣,也如同人类的脊椎和肋骨,在那怪物身体顶端,长着一只如人类又似犀牛的巨大头骨。 怪物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吕局长身边,平日里不乏威严的他眼中流露出几分温情,粗糙的手心抚摸着怪物的眼角。 那只怪物也温顺地接受着,两人如同相濡以沫许久的夫妻。 林烟能够感觉到两人气氛间的不同,配合上吕局长那句话,真相可想而知。 “这位是您的家属”林烟小心问道,“那我出手时是否要多加小心” “不必在意,林烟,”吕局长说道,“别小看我这厮守半生的妻子,你未必能够威胁到她。” 林烟不置可否地笑笑,“就等您这句话了。” 眨眼之间,林烟一记前袭猛然逼近,吕局长眼皮一跳,却并未阻拦,在双方互可厮杀的距离下,林烟一刀前斩,却砍在一个坚硬无比的物件上。 林烟的剑与骨甲碰撞产生强烈的火花,这一剑下去,果真没对骨甲造成分毫损伤。 而怪物的动作要比人类更加灵活,在林烟一件剑未收回的瞬间,那只怪物的身体像蛇般扭曲,紧接着咬向林烟肩头! 他并未躲闪,因为在怪物身体的间隙中,吕局长凭借出色的配合欺身而上,成功挡死林烟的退路。 林烟一剑阻挡吕局长的进攻,怪物头颅同时一口咬住林烟的肩膀,吕局长明显听到林烟的肩膀传来骨骼粉碎的声音,顿时脸色一变,然而,林烟的下一剑竟毫不犹豫地斩了过来。 “你肩膀不要了” 吕局长吃了一剑,连连后退。 林烟一脚踢开咬在他身上的怪物,肩膀处只有一圈带血的牙印,和变得粉碎的龙鳞。 “老吕,这种时候就别担心对手了。” 林烟再度挥剑,与怪物缠斗在一起。 怪物身体巨大,但行动灵活,随时都有如蛇一般将林烟缠绕而死的风险,每一根长有骨甲的足都如刀般锐利。 而不远处,穿一身制服,气质老练的吕局长手拿一把冲锋枪,对着林烟的方向就是一顿火力压制! 子弹无法穿透怪物的骨甲,也无法击碎林烟身上的黑鳞,但子弹带来的冲击仍然给林烟造成不小的影响。 战斗到现在,林烟发现,这场战斗的核心并不在吕局长身上,而是在于面前的怪物,就如同光斑处理局成员都是借恩赐武器的力量取胜那样。 林烟且战且退,在吕局长的枪林弹雨下不断穿梭,那只怪物却不给他分毫反击的机会,不断将他压制在身躯之下。 林烟能够感觉到,若是这只怪物想要他性命,此刻的他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 但…… “龙息!” 带着爆裂气息的黑色晶体迸发而出,气势惊人地招呼在怪物身上,它坚硬的骨甲终于磨损出各个裂痕,这时,一只巨大的黑龙从林烟影子中张开巨口,一口咬在怪物的头颅上,黑色双翼伸展开来,将怪物带上天空,不断抽打摇甩! 吕局长一惊,看着怪物的惨状泛上怒意:这小子,下手真狠啊! 与此同时,林烟已拿剑冲了过来,顶着吕局长的弹雨猛然出剑,“龙息!” 大量黑色晶体占满林烟的视线,在黑色晶体一角,一名男人飞速冲了出来,接着就又是铺天盖地的子弹。 果然,吕局长本人并非是他战斗的短板。 林烟的身体有鳞片覆盖,但不代表他可以完全无视吕局长的火力压制,面对吕局长精准的射击,及时是他也必须遮挡住眼睛等重要部位。 吕局长面对近战敌人的走位非常娴熟,这是他在战场上练出的惊人实力,“夫人!” 天空中的怪物早已从龙口逃脱,直线朝着林烟的方向飞来。 “耶尔!” 林烟并没怜惜伤痕累累的耶尔,这条巨龙在战斗上略逊吕局长的家属一筹,但好在,它有身为亡灵最为突出的优势。 一阵热焰从龙口中喷出,它不顾一切的咬上怪物的身体,“夫人”的身体拧在龙的脖颈,无数只足猛地用力,如同上百只尖锐的刀片刺进耶尔的身体,瞬间将龙首缴断! 可下一刻,巨龙的身影在另一个角度突然现身,再一次一口咬了上去! 有了耶尔用命去阻拦,林烟终于将四处逃窜的吕局长逼入劣势,就在他的剑频繁试图架上吕局长的脖子,这场战斗即将宣告终结时,林烟在空中听到可怖的气浪声。 接着,他看到巨龙的血如烟花般洒满空中,而那头新生的巨龙还未在天空中出现,长有巨大头颅的怪物就如同发疯一般,逼近到林烟眼前! 黑鳞还未来得及覆盖全身,他只听耳边破空声炸响,他的身体如同受到铁皮火车的正面撞击,断线风筝一般飞速倒向训练场边缘的墙壁! 轰! 耶尔在空中发出嘶吼,但它的身影已来不及维持行动,就化作烟气回到绞索当中。 就连正处于训练场中的吕局长,也感受不到林烟的气息所在。 “夫人……那是我们的客人,我们不能杀他。”吕局长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知道这位看守远古生物的医院院长死后会带来多大的麻烦和轰动。 被称作夫人的怪物也停止行动,沮丧地围在吕局长身边。 他对训练场外喊道,“医生!快派医生!” 吕局长面色焦急,但心已经沉到谷底,他可以肯定,顶烟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 忽然,就在他焦急万分之际,林烟所在的石堆中突然出现动静,一颗石头轰然倒塌,而林烟从险些被活埋的墙壁残骸中走了出来。 他浑身是血,“夫人”的那一撞显然对他伤害颇深,此时的林烟就连脚步都变得摇晃,好在,还没到要命的地步。 “老吕啊……您这位家室可太过生猛。” 他咳了几声,吐出几口鲜血,接着顺势倒在医护人员抬来的担架上。 见林烟还有心思调侃他,吕局长松了口气,“别说话了,好好接受治疗。” “吕局长,我的等级是什么” 吕局长实在没想到他还有心思在乎自己的等级,“甲级三等,似乎距离二等已经很近了,令我出乎意料的是,你那条黑龙的确惊艳,而且你还捏着许多底牌对” 林烟笑笑,虽然倒在担架上的模样十分凄惨,语气仍旧那么坦然,“吕局长不也没出全力” 吕局长摇摇头,“二等与二等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我和夫人都是战斗多年的老搭档,许多小城市的分局局长,也未必抵挡得了你刚刚经受的那一下。” “如果你只是想触碰甲级二等的门槛,那我认为你的距离并不遥远。” “我何必按照你们光斑处理局的评价判断。”林烟说道。 “的确,”吕局长失笑,“在战场上也是这样,有了机械化的武力评价也要懂得灵活判断战场局势才行,如果你骑在飞龙背上,地面上的敌人都会无计可施。” “而且……你的亡灵不止一只黑龙对。” 林烟笑着说道,“龙嘛,目前只有一条,但其他亡灵,取之不尽。” 不光是亡灵带来的战力问题,林烟的少属亡灵具有智慧,并且能力各异,哪怕是在无需战斗的环节也能为林烟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在任何战场上,他的这些亡灵都相当于一个个筹码,能够带来扭转战局的作用。 “林烟,你急着对自己现在的实力进行评测,是为了与谁进行对比吗” 林烟说道,“您既然是泽丽市的局长,一定知道泽丽市的血色光幕中,那名从外地调来的老局长。” “那个会操控树根的老头,他是什么等级” 吕局长愣了下,说道,“光斑处理局不提倡寻仇,那位老局长的信息不便过多透露,我只能告诉你,他是甲级一等。” “好了,再不去治疗,你的血就要流干了。” 最终,这场受邀的等级评定以林烟站着进来横着出去而宣布告终。 第二百零一章 夫人 吕局长本不想答应这请求,但一句“试试斤两”,让他畅快的笑了出来。 “那你可别怪我下手太狠。” “我皮糙肉厚,您不必担心。” 相视一笑,这两人双双走入训练室中。 在场地站定那一刻,黑剑出现在林烟手中,相比曾经,这把黑剑散发着锐利的光泽,厄尔罗蒂的龙骨无往不破,能够斩断世间万物。 吕局长远远望着林烟手中的剑,露出欣赏的目光,“这就是厄尔罗蒂的传承果真非同一般。” “老吕,都站在这里了,你的恩赐武器还不拿出来吗” 吕局长一笑,“我没有恩赐武器,陪我战斗至今的,始终都是我的爱人。” 吕局长身边风起云涌,一道巨大的身影缓缓从他身侧走出,最初,那只是一道硕大模糊的黑影,接着,那黑影如同从另一个维度步入现实一般,出现在吕局长身影周围。 那是个身体修长的生物,全身长满如同蜈蚣般带有坚硬骨甲的足,那道身影像极了一只巨大蜈蚣,也如同人类的脊椎和肋骨,在那怪物身体顶端,长着一只如人类又似犀牛的巨大头骨。 怪物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吕局长身边,平日里不乏威严的他眼中流露出几分温情,粗糙的手心抚摸着怪物的眼角。 那只怪物也温顺地接受着,两人如同相濡以沫许久的夫妻。 林烟能够感觉到两人气氛间的不同,配合上吕局长那句话,真相可想而知。 “这位是您的家属”林烟小心问道,“那我出手时是否要多加小心” “不必在意,林烟,”吕局长说道,“别小看我这厮守半生的妻子,你未必能够威胁到她。” 林烟不置可否地笑笑,“就等您这句话了。” 眨眼之间,林烟一记前袭猛然逼近,吕局长眼皮一跳,却并未阻拦,在双方互可厮杀的距离下,林烟一刀前斩,却砍在一个坚硬无比的物件上。 林烟的剑与骨甲碰撞产生强烈的火花,这一剑下去,果真没对骨甲造成分毫损伤。 而怪物的动作要比人类更加灵活,在林烟一件剑未收回的瞬间,那只怪物的身体像蛇般扭曲,紧接着咬向林烟肩头! 他并未躲闪,因为在怪物身体的间隙中,吕局长凭借出色的配合欺身而上,成功挡死林烟的退路。 林烟一剑阻挡吕局长的进攻,怪物头颅同时一口咬住林烟的肩膀,吕局长明显听到林烟的肩膀传来骨骼粉碎的声音,顿时脸色一变,然而,林烟的下一剑竟毫不犹豫地斩了过来。 “你肩膀不要了” 吕局长吃了一剑,连连后退。 林烟一脚踢开咬在他身上的怪物,肩膀处只有一圈带血的牙印,和变得粉碎的龙鳞。 “老吕,这种时候就别担心对手了。” 林烟再度挥剑,与怪物缠斗在一起。 怪物身体巨大,但行动灵活,随时都有如蛇一般将林烟缠绕而死的风险,每一根长有骨甲的足都如刀般锐利。 而不远处,穿一身制服,气质老练的吕局长手拿一把冲锋枪,对着林烟的方向就是一顿火力压制! 子弹无法穿透怪物的骨甲,也无法击碎林烟身上的黑鳞,但子弹带来的冲击仍然给林烟造成不小的影响。 战斗到现在,林烟发现,这场战斗的核心并不在吕局长身上,而是在于面前的怪物,就如同光斑处理局成员都是借恩赐武器的力量取胜那样。 林烟且战且退,在吕局长的枪林弹雨下不断穿梭,那只怪物却不给他分毫反击的机会,不断将他压制在身躯之下。 林烟能够感觉到,若是这只怪物想要他性命,此刻的他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 但…… “龙息!” 带着爆裂气息的黑色晶体迸发而出,气势惊人地招呼在怪物身上,它坚硬的骨甲终于磨损出各个裂痕,这时,一只巨大的黑龙从林烟影子中张开巨口,一口咬在怪物的头颅上,黑色双翼伸展开来,将怪物带上天空,不断抽打摇甩! 吕局长一惊,看着怪物的惨状泛上怒意:这小子,下手真狠啊! 与此同时,林烟已拿剑冲了过来,顶着吕局长的弹雨猛然出剑,“龙息!” 大量黑色晶体占满林烟的视线,在黑色晶体一角,一名男人飞速冲了出来,接着就又是铺天盖地的子弹。 果然,吕局长本人并非是他战斗的短板。 林烟的身体有鳞片覆盖,但不代表他可以完全无视吕局长的火力压制,面对吕局长精准的射击,及时是他也必须遮挡住眼睛等重要部位。 吕局长面对近战敌人的走位非常娴熟,这是他在战场上练出的惊人实力,“夫人!” 天空中的怪物早已从龙口逃脱,直线朝着林烟的方向飞来。 “耶尔!” 林烟并没怜惜伤痕累累的耶尔,这条巨龙在战斗上略逊吕局长的家属一筹,但好在,它有身为亡灵最为突出的优势。 一阵热焰从龙口中喷出,它不顾一切的咬上怪物的身体,“夫人”的身体拧在龙的脖颈,无数只足猛地用力,如同上百只尖锐的刀片刺进耶尔的身体,瞬间将龙首缴断! 可下一刻,巨龙的身影在另一个角度突然现身,再一次一口咬了上去! 有了耶尔用命去阻拦,林烟终于将四处逃窜的吕局长逼入劣势,就在他的剑频繁试图架上吕局长的脖子,这场战斗即将宣告终结时,林烟在空中听到可怖的气浪声。 接着,他看到巨龙的血如烟花般洒满空中,而那头新生的巨龙还未在天空中出现,长有巨大头颅的怪物就如同发疯一般,逼近到林烟眼前! 黑鳞还未来得及覆盖全身,他只听耳边破空声炸响,他的身体如同受到铁皮火车的正面撞击,断线风筝一般飞速倒向训练场边缘的墙壁! 轰! 耶尔在空中发出嘶吼,但它的身影已来不及维持行动,就化作烟气回到绞索当中。 就连正处于训练场中的吕局长,也感受不到林烟的气息所在。 “夫人……那是我们的客人,我们不能杀他。”吕局长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知道这位看守远古生物的医院院长死后会带来多大的麻烦和轰动。 被称作夫人的怪物也停止行动,沮丧地围在吕局长身边。 他对训练场外喊道,“医生!快派医生!” 吕局长面色焦急,但心已经沉到谷底,他可以肯定,顶烟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 忽然,就在他焦急万分之际,林烟所在的石堆中突然出现动静,一颗石头轰然倒塌,而林烟从险些被活埋的墙壁残骸中走了出来。 他浑身是血,“夫人”的那一撞显然对他伤害颇深,此时的林烟就连脚步都变得摇晃,好在,还没到要命的地步。 “老吕啊……您这位家室可太过生猛。” 他咳了几声,吐出几口鲜血,接着顺势倒在医护人员抬来的担架上。 见林烟还有心思调侃他,吕局长松了口气,“别说话了,好好接受治疗。” “吕局长,我的等级是什么” 吕局长实在没想到他还有心思在乎自己的等级,“甲级三等,似乎距离二等已经很近了,令我出乎意料的是,你那条黑龙的确惊艳,而且你还捏着许多底牌对” 林烟笑笑,虽然倒在担架上的模样十分凄惨,语气仍旧那么坦然,“吕局长不也没出全力” 吕局长摇摇头,“二等与二等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我和夫人都是战斗多年的老搭档,许多小城市的分局局长,也未必抵挡得了你刚刚经受的那一下。” “如果你只是想触碰甲级二等的门槛,那我认为你的距离并不遥远。” “我何必按照你们光斑处理局的评价判断。”林烟说道。 “的确,”吕局长失笑,“在战场上也是这样,有了机械化的武力评价也要懂得灵活判断战场局势才行,如果你骑在飞龙背上,地面上的敌人都会无计可施。” “而且……你的亡灵不止一只黑龙对。” 林烟笑着说道,“龙嘛,目前只有一条,但其他亡灵,取之不尽。” 不光是亡灵带来的战力问题,林烟的少属亡灵具有智慧,并且能力各异,哪怕是在无需战斗的环节也能为林烟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在任何战场上,他的这些亡灵都相当于一个个筹码,能够带来扭转战局的作用。 “林烟,你急着对自己现在的实力进行评测,是为了与谁进行对比吗” 林烟说道,“您既然是泽丽市的局长,一定知道泽丽市的血色光幕中,那名从外地调来的老局长。” “那个会操控树根的老头,他是什么等级” 吕局长愣了下,说道,“光斑处理局不提倡寻仇,那位老局长的信息不便过多透露,我只能告诉你,他是甲级一等。” “好了,再不去治疗,你的血就要流干了。” 最终,这场受邀的等级评定以林烟站着进来横着出去而宣布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