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辉光》 回归预告 各位亲爱的读者，经过半个月的折腾，我终于把手头的事情做完了！（主要是学习和考试） 让大家等了这么久真是十分抱歉，我自己也没想到会花这么多时间，可能得归结于我没有做好相关的时间规划（哭）。 好在现在终于腾出手了，现在终于有空进行文段的修改了。 在这里和大家说一下近期的更新计划： 主要任务是整理之前发布的五十章（似乎多发了一章？可能是之前的定时上传没有撤掉），我会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完成前面章节的修改，尽量做到双更。 等到修改完后就会进入正常更新，这之后就应该会回到一天一更的状态，这里还请各位读者谅解。 而修改前的章节我会像之前说的那样放在作品相关当中，就当是个记录了。 虽然停更了半个月，很对不起各位读者，但是请各位读者期待一下之后的内容。 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20221031发 序章 梦境与历史 他站在一片大地之上，观察着这个世界。 要怎么形容这个世界？ 空虚？ 死寂？ 眼前这片泛着黑色的金属光泽的大地上完全无法孕育出生命，既没有生命赖以生存的土地和空气，也没有可以当作生命摇篮的海洋，就连光照都显得那般刺眼，刺得他的皮肤发痛。 他抬头，视线向上移动，入目所及之处，是一颗横穿视野的炽热的红色巨星，它悬挂在漆黑的天空之上，向冰冷的宇宙泼洒自己的光热。 无论怎么看，这里都不适合生命的诞生。 所以值得改造。 “准备完毕，计划开始。” 他听到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四周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自己是对谁说的。 但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回应了他的话语。 只见黑色的大地开始震颤，没过多久，地面开始陷落，接着除了黑色以外的色彩开始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天空、大地和水的色彩变化成一块块涂有对应颜色的彩砖，顷刻间铺满了整个视野。 于是黑色的金属被多姿多彩的色块所取代，天空、大地和海洋出现在了它们应该出现的地方，整个世界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从沉寂中苏醒过来。 他站在高处，俯瞰着眼前场景的变化，心里涌现出一种满足感。 某个伟大的计划将要开始，而自己作为计划的执行人之一，内心既激动又充满期待。 “生态改造符合预期，第一阶段进度正常。” “作为计划的执行人之一，我将前往地面。后续的报告我将上传至智能网络。” 这么说完，他发现自己似乎重力捕获，开始往下坠落。 他降得越来越快，眼前的一切都如同某种放映影像的胶带，正在飞快闪动。 他知道自己带着惊人的动能砸落在地面上，他不仅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情绪涌入心间，就好像他是要去进行一场盛大的冒险，前方充满了未知。 剧烈的震动从下方传来，他一阵恍惚。 …… 西泽·拉克尔惊醒了过来。 陌生的天花板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他带着疑惑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也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空气中还散发着某种刺鼻的味道。 我这是在哪里？ 拉克尔还没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从床上坐起，茫然地望向四周。 “拉克尔，你终于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自旁边响起，拉克尔转过头，正好与洛菲斯·安娅四目相对。 洛菲斯·安娅长相标致，继承了父亲棕色的眼眸和母亲柔和的眉梢，她的双眼如平静祥和的湖面那般澄澈透明，足以映射出拉克尔的面庞。 此刻她正担忧地看着拉克尔，皱起的双眉让人不免沉醉。 “安娅，你怎么在这里？”拉克尔大吃一惊，他不明白安娅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现在难道不是上课时间吗？ 安娅见拉克尔苏醒过来，紧张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叹口气：“别说了，听说你在实战训练课上走神被打晕了，我赶紧来医务室看看情况。” 经安娅这么一提醒，拉克尔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是在上实战训练课，他想起那时候自己正和别人进行模拟对战。 之后……之后发生了什么？ 拉克尔的记忆好像被人切断，之后的事情怎么都想不明白，倒是额头上传来的疼痛开始刺激着他的神经，疼得他呲牙咧嘴。 “疼……”他捂着痛处，抱怨说。 “谁叫你训练课上走神的。”安娅在旁边数落他说。 “我走神了？”身为当事人的拉克尔全然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他瞪大双眼望着安娅，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拉克尔的视线令安娅背脊发毛，她移开自己的脸，说：“我听怀俄明说的，那时候你正和他进行实战，他注意到你走神了，但当时他没办法停下手上的动作，于是就把你敲晕了。” 安娅简述的经过让拉克尔的记忆得到些微的复苏，他回忆了一下发现事情好像真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在那时候走神呢？ 拉克尔陷入沉思，之后他就想到了醒来之前做的奇奇怪怪的梦。 梦境的内容奇诡异常，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如此光怪陆离的梦境给予他深刻的印象，难以被抹除。 “难道和那个有关系？”拉克尔小声嘀咕。 “什么？”安娅没有听清楚拉克尔的自言自语。 拉克尔回过神来，他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现在已经醒过来了，该去上课了。”注意到时间，拉克尔连忙从床上下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之前躺在校医室的病床上。 “你还好意思说。”安娅无奈地看着拉克尔，因为他，自己的课耽误有一段时间了。 看到拉克尔像个无事人一样，她也就放下心来，站起来对拉克尔说：“那我先回教室了。”还不等拉克尔回应，安娅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只留得一抹栗色的发梢在空气中逗留。 眨眼间，那抹栗色也消失无踪。 拉克尔见安娅来去匆匆，也没说什么，他知道安娅学业重，平时抽不出多少时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赶过来探望自己，他感动还来不及呢。 不过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自己还得赶回去上课呢。这么想着，拉克尔和值班的老师简单说了几句后就狂奔出了校医室。 “报告！”拉克尔站在教室门口，大声朝里面喊了一声。洪亮的声音自然吸引了正在上课的学生们的注意，他们纷纷把视线转向拉克尔，就像在观赏被圈起来的魔兽一样。 拉克尔被如此之多的目光给注视着，心里不禁紧张起来，他调整了一下站姿，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局促。 授课的老教师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停下讲课，瞥了拉克尔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示意拉克尔进来。 得到教师的准许后，拉克尔松了口气，赶紧奔向自己的课桌，拿出历史学课本，翻到老教师正在讲解的部分。 老教师重新开始讲课，他的声音低沉平缓，书本上的文字如流水般自他口中涌出：“刚才讲完辰星教国扩张历史中发动的几场战争及其产生的影响，现在我们讲辰星教国的宗教改革运动。” “通用历2153年，常年征战的辰星教国出现巨大的财政危机，为了保证国家经济，当时的教廷决定向信众发放‘指引券’，并宣扬所谓‘指引券’是辰星之神给予信众的恩惠，只要持有一定数额的‘指引券’，信众便会在死后接受辰星之神的指引，进入永乐的世界。”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这种‘指引券’明显是教国用来敛财的工具。但在当时的人们看来，‘指引券’就是他们进入永乐世界的钥匙，所以教国内掀起购买狂潮，信众缴纳的巨额财富重新充盈了教国的国库，进而支撑它正在进行的战争。” 说到这里，老教师的情感有了一丝波动，但很快他又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接着用平静如水的言语给台下的学生讲课。 “通用历2154年，数名教廷主教联名请愿，请求教廷停止‘指引券’的发放，并将信众的纳金尽数归还，这次联名请愿被视作宗教改革运动的开端，这些主教的行为在辰星教国内部引发巨大轰动，深刻改变了历史发展的进程。” “这中间的过程我就不详细讲解了，书中都有记录，同学们简单看看就行。”老教师停顿一下，“大家要记住的是：因为宗教改革运动的开展，辰星教国被迫撤回与我们吉纳共和国作战的星辰远征军。在这场战争中，我们吉纳共和国赢得了胜利。” 说完这个知识点，老教师将历史学课本翻过一页，他的动作缓慢而认真，历史在他的动作下越过数载光阴，最后凝固、静滞，成为课本上一个个的知识点。 看着课本上的内容，他说：“总之，宗教改革运动令辰星教国的实力迅速衰退，周围的国家摆脱教国的束缚，开始迅猛的发展，并逐渐与教国分庭抗礼。” “通用历2207年，第一百代教皇莱茵·维尔纳代表辰星教国与当时的诸国领导人签订了《领土保障协议》和《永久中立国协议》，自此结束辰星教国六百多年的主板块统治史。” “从那以后，世界挣脱了思想枷锁，新的事物喷涌而出，极大地促进了世界的发展。” “这场改变世界的宗教运动，被后世的历史学家们定义为古代史的终点，同时也是现代史的开端。” “世界摆脱愚昧，向着科学与文明迈出坚实的一步。” 第一章 放学后 讲完这个知识点，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好了，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老教师合上书，平淡地注视着台下的学生们，“这次期末考核的范围是从辰星教的建立考到辰星教国的宗教改革运动。大家回去一定要好好去记忆。” 这么说完，他拾掇好自己的东西，风风火火地走出教室，留下身后一片苦苦哀嚎的学生。 “救命啊！为什么考的范围这么大？这本书都是重点，鬼才记得住啊！” “有没有人去问一下其他班的人，看看他们的重点是什么样的！” “你忘了吗，因为欣特莱雅老师这段时间很忙没来授课，所以我们整个年级的历史课程都是文森特老师教的啊！” “哦豁，完蛋……” 看着厚如字典般的历史学课本，许多学生的内心就和课本一样沉重。 文森特老师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教授历史课程的老师，本人的教学风格十分古典，因此在学生间并不是很受欢迎，但又因为其在克兰镇教学有数十年之久，威望如同一座大山，压得学生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而与之相反，欣特莱雅老师的教学履历虽然比文森特老师浅，但因为她人美声甜讲课有趣，在学生间的评价自然比文森特老师高出不止一个数量级。 现在欣特莱雅老师有事向学校请假，有好几天没来上课了。与此同时期末考核已经踏着沉而有力的步伐向着同学们而来，但是文森特老师说的考核范围又如此宽泛，学生们面对如此多的知识点根本无从下手。 不利状况的叠加令学生们感到无力与绝望，别的不说，至少历史学八成要挂彩。 “拉克尔！救命！”这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句正在收拾课本准备回家的拉克尔一声。这声呼喊如平地惊雷，唤醒绝望的众人，他们纷纷围在拉克尔的身边，向他投以乞求的目光。 突然变成人群焦点的拉克尔自然没反应过来，他无奈地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同学，摊开双手：“啊……这个，你问我也没用啊。” 显然，即使是身为历史学课代表的拉克尔也和大家一样，对这次的考核范围也束手无策。 “但是我们现在只能靠你了，我们都知道你现在借住在欣特莱雅老师的家里，你就问一下好吗？” “拜托，拉克尔，现在你是咱们唯一的希望了。只要你肯帮我，我把你当大哥看待！” “对对，我们也是。拉克尔大哥，求求你了！” 虽然拉克尔是这么说的，但已经无路可走的同学是不会放过眼前这根救命稻草的，他们不打算放过拉克尔，甚至还加强了情感攻势，这猛烈的攻势化作潮水，让深陷其中的拉克尔无法呼吸，几乎就要晕了过去。 眼看拉克尔要站不稳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性猛地拨开人群，扶住拉克尔，不让他就这么倒下去。 “你们在干什么，没看到拉克尔他差点就倒下了吗？”包含力量感的声音自魁梧男性的口迸发而出，化作一柄巨锤敲击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上。 “怀俄明……”同学们带着些许惧怕望着拦在他们面前的男性，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 安德烈·怀俄明，只要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就不可能不记住这个名字，毕竟这个人原来是今年毕业年级的，只因为去年与某些人发生冲突得到留级的处分，继而转到这个班级上。 虽然不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流言在克兰镇里传开了，它们纷纷把怀俄明修饰成了一个嗜人血肉的“魔鬼”。 现在“魔鬼”就站在大家面前，没有人敢顶着怀俄明的气场去和拉克尔商量这件事。 于是围在拉克尔身边的学生开始散去——已经放学了，该回家了。 怀俄明见人走得差不多了，也收敛起自己气势，他扭头询问逐渐转醒的拉克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啊，我还好。”拉克尔清醒过来，连忙应答道。 他是少数几个能平等对待怀俄明的人，和周围的学生不一样，他不在意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 也因此，他才会和怀俄明一组进行实战训练。 怀俄明对拉克尔做出一个抱歉的动作：“很抱歉在之前的实战训练课上让你受伤。” 拉克尔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他连忙摆手：“之前是我走神了，并不怪你。” “但你的倒下和我脱不开关系。”怀俄明这么说，“无论如何，请接受我的道歉。” 见怀俄明如此坚持，拉克尔也没辙，接受了怀俄明的道歉。 怀俄明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看来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是让他心里不好受。 道歉完后的怀俄明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自己早就收拾好的包：“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说罢，怀俄明离开教室了。 拉克尔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也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教室，走之前还贴心地帮原本今天要值日的同学关上了教室门。 …… 接近傍晚的克兰镇十分清爽，阳光逐渐收敛自己的光亮，与人们轻声做别；凉风顺着山口簇拥进镇子，驱赶余热的同时带来森林的气息，它轻轻拂过行人的脸颊，用稍显冰冷的抚摸来提振行人的精神。 经过整整五十天的寒冬，万物正从寒冷的沉眠之月中逐渐苏醒过来，现在已是初始之月，世间万物将有五十天的时间来做准备，以此迎接五十天后的苏生之月。 拉克尔独自一人走在克兰镇的主街道上，他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流，微微叹气：“看来今晚有的忙了。” 在心里这么感慨一声，拉克尔加快脚步，汇入这庞大的人流之中。 太阳沉入山峦，夕阳也褪了色彩，皎洁的双月相继出现在深沉的夜幕之上。它们散发出温润的光亮，仿佛一对温文尔雅的姐妹，于尘世之外俯瞰逐渐点亮的人间城镇。 拉克尔停下脚步，周围的路灯刚好接替日光，散发出温润的光明。在路灯遮罩上，光源魔法正在忠实地执行最初设计者给予它的任务，承担起照亮人世间的任务。 拉克尔好奇地望向旁边那座由魔力驱动的路灯，他已经研究这座路灯很久了，但始终无法弄明白刻写其中的魔法术式。 思考无果，拉克尔收回研究路灯的目光，把目光放在眼前这座看起来还算有些规模的、双层结构的砖石房。 这座砖石房是现在常见的店铺房，在兼具观感的同时保证其具有一定的内部空间，而双层结构主要是用来划分工作区和居住区的，一般而言，第一层会被用作工作区域，而第二层则理所当然的被划归为居住区。 此时如果沿着街道望去，不难发现整条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店铺房错落有致地立在路边，看得出来段街道其实是整个克兰镇的商业中心，同时也是整个镇子最热闹的地方。 “来，今天要好好喝一杯！”拉克尔刚走到门前，就听见门内豪放的喊叫。 他苦笑一声，想来也是，现在刚到晚饭的时间，作为一家供人餐食的小酒馆，这个时间点自然是最热闹，同时也是活最多的时候。 拉克尔摇了摇头，在做好心理准备后，推开了酒馆的门。 吵闹的氛围铺面而来，推得拉克尔稍微向后退了几步。 拉克尔站稳身子，定睛一看，只见每张餐桌上都坐满了人，他们正结伴围坐在一起，吃着美食喝着美酒，一脸兴奋地讲述今日的趣事要闻。其中还有人相互搭着彼此的肩膀，大声唱着歌谣，虽然整个场面看起来不太雅观，但是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氛围却能够驱赶一天的辛劳和因此而产生的各种不欢快的情绪。 “喂，拉克尔，怎么还站着发呆啊？快来招待客人！”还没等拉克尔回过神，后厨走出来一个身着厨师服装的中年人，他一边朝拉克尔喊话，一边用毛巾抹去脸上的汗珠。 “好嘞！”拉克尔马上切换状态，“马上就来！”拉克尔赶紧换好衣服，开始自己的工作。 这就是拉克尔放学后要做的事情：在自己借住的地方做服务生工作，以此来作为自己借住的回报。 他居住的地方是由洛菲斯·克里达拉所创办的一家小酒馆，同时也是他同学口中的欣特莱雅老师的家——洛菲斯·克里达是洛菲斯的一家之主，梅兰·欣特莱雅是洛菲斯·克里达的妻子，他们夫妻还有两个女儿，一个是作为长女的洛菲斯·安娅，另一个是次女洛菲斯·安拉。 而此刻，两个女孩早就穿梭于餐桌之中，熟练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作为借住的人，拉克尔自然也不敢怠慢，他赶紧上楼换好工作的服装，同时调整状态，参与进这个宛如闹市般的工作当中。 看来，今天的工作会持续到很晚。 第二章 关于辰星的故事 夜晚是一天的落幕，繁忙的工作随着夜的深沉而逐渐结束，随之结束的还有人们一天的劳作生活。 “好了。”整理完最后一张桌子后，拉克尔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体，“我这边弄好了！”他朝着后厨方向喊了一声。 克里达的声音从后厨传出：“好的，你先把门关上，然后进来吃饭！” 拉克尔照做，之后走进后厨。 虽然说是后厨，但实际上里面的空间并不大，一个宽大的灶台就占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空间，剩下的空间也有一大半被其他厨房用具霸占，余下的空间里除了一张吃饭用的桌子外就只剩下让人通过的空间。 拉克尔进入后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桌馋人的饭菜，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的肚子非常合时宜地叫起来，惹得他自已一阵不好意思。 “还站在那里干嘛，过来吃。”作为一家之主的克里达望向拉克尔，催促道。 他的两个女儿早就坐在桌子前吃起饭来，在听到拉克尔肚子的馋叫后纷纷把脸别到一边，很明显的憋笑行为。 拉克尔尴尬地挠了挠头，之后坐上椅子，和大家一起吃饭。 吃完晚饭，拉克尔收起餐具，然后帮助克里达一起收拾运作了一天的后厨。 虽说是收拾，实际上只需要启动后厨设备中的清洁魔法就可以了，工作量异常得少。 完成这些后，拉克尔和克里达打声招呼，之后就上楼去了——二层是居住区，大家都有各自的房间，拉克尔也不例外。 他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亮光充斥整个房间。 拉克尔的房间并没有许多装潢，只有一张靠墙摆放的床、一张靠窗的书桌、一个装满了书籍的书柜和装有必要生活物品的橱窗。 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简单，都说一个房间的装潢能够体现出其主人的性格，这样看的话，拉克尔就和他的房间一样普通，普通到丢到人群中都很难再次被找到。 拉克尔走到书柜前，从里面拿出一本与砖块厚度相当的书籍，那本书籍看起来有一些年头，书的封面和书页的边角处多少有些泛黄。 就着灯光，封面上的书籍名闪烁这微弱的光芒，如同夜幕的星辰般细碎而繁杂，它们相互交错，组合成一种如框架般的形状——这是很久以前在人类诸国中通行的古老文字，是现行文字的起源，它们看起来方正而规整，每一个字就像是一幅幅画框，将文字所承载深远的释义装裱其中。 “辰星教典……”虽然书籍的封面是用古代文字书写而成的，但是拉克尔却能十分顺畅地阅读出来，时光的遮蔽似乎在他身上不起作用。 很明显，这是一本宗教典籍，其所要讲述的，是一个名为辰星教的古老宗教的历史。 是的，这个名为法斯特的世界是存在宗教的，而且总数还不少。 它们散布在世界各地，传播自己的宗教思想，同时给予信徒心灵的慰藉。这些宗教都多少有点历史，但是它们的历史在辰星教的面前就像是个孩子，柔弱而贫瘠。 作为一个存在数千年的庞大宗教组织，如今的辰星教国俨然是世界宗教的中心，它曾一度成为人类诸国的统治者，凭借强大的实力和充满哲思的教义在世界各处广为传播，除了人类诸国，其教义甚至还传播到兽族、精灵、矮人和龙族所在的大陆中。 可以说，在历史的某一个时间，辰星教国是当之无愧的领袖。 但是正如今天课上所学的，伴随着宗教运动的开展，原本盛极一时的辰星教国不可避免地走向衰微，而之前快速扩张所带来的恶果也不可避免地反噬着辰星教国。 最终，在崛起的人类诸国的压力下，辰星教国不得不与人类诸国签订《领土保障协议》和《永久中立国协议》。自此，世界挣脱开宗教的锁链，开始解放自己的思想。得益于此，通识教育得以在世界范围内全面展开。 “这场改变世界的宗教运动，被后世的历史学家们定义为古代史的终点，同时也是现代史的开端。”文森特老师那平静的语调浮现在拉克尔的脑海里，他沉浸在厚重的历史当中，感受着历史的曲折发展。 不过这段曲折的历史现在成为了折磨学生的不二法宝，令无数学生闻之色变。 没办法，连着记忆有着近两千年生命的宗教的历史显然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拉克尔捧着书，来到书桌前。在阅读前，他首先打开窗户，任由凉风灌进自己的房间，接着他才翻开这本《辰星教典》，开始阅读起来。 “天佑良人，辰星见证。” 教典的扉页，一段嵌有贵金属的魔力文字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辉。这段文字是辰星教的教义，其出自最初的大主教在阅读教典时的顿悟，虽然时间久远，但其含义放在今天也一样简单直白：上天的神明会庇佑善良的人，而评定良人的准则将由天空中闪烁的星辰来制定。 在辰星教的教义里，世界是由众神所创造，他们向新生的世界播撒生命的种子，在众生无法企及的高度上俯瞰这些种子成长，最终众神孕育出人类、精灵、矮人、兽族和龙族五个智慧种族。 之后，世界向前行走了数千年，种子终于成长为参天巨树。虽然还不及神明的万分之一，但他们引以为傲的魔法技术已经能够令他们在世界站稳脚根，也让他们有了探寻新的世界的能力。 宏大的探索计划得到文明内部的大力支持，他们耗费数载光阴，终于建造出了一艘硕大无朋的远航方舟，它是文明的里程碑，承载了文明的美好愿景。 广阔的空间就在前方，只等扬帆起航。 但就在文明满怀希望准备启动方舟之时，一场诡异的疾病横空出世，顷刻间席卷整个世界，它无声无息地蔓延，带走了许多人的生命。 等到文明反应过来时，疾病造成的破坏早已不可抑制，世界陷入恐慌之中，强大的文明竟不敌这来历不明的疫病，呈现摇摇欲坠的趋势。 世界的变化引起了众神的关注，为了查明变化的源头，诸神纷纷降临尘世。 可没想到原本强大的诸神竟然也被疾病所染，祂们中的大部分陷入疯狂，失去理智的神明开始肆意释放自己的威能，给原本就在悬崖边缘的文明施以毁灭性的打击。 就这样，历史学上最大的未解之谜——“大灾变”轰轰烈烈地降临尘世。 虽然无法得知相关的细节，但教典却记录下了教国学者们所推测出来的“大灾变”发生时的场景： “诸神降灾，毁人之城，灭人之国，蚀人之心。是日，天倾地陷，走兽哀鸣，人国破亡。以文明之姿降尘，是为大灾变。” 面对昔日神明的肆虐，尚处清醒状态的神明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和这些疯狂的神明进行战斗，以期抑制这些疯神的毁灭行为。 神明之间的战斗不知持续了多少个日月，世界也不知毁灭重塑了多少次。在这场神明之间的战斗中，凡人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他们蜷缩在大地的一角，惊恐地望着破碎大地上那些令人畏惧的身影。 疯神最终被消灭，但是世界也支离破碎。保有理智的神明也发现自身似乎被那种未知的疾病所侵染，为了不重蹈覆辙，这些神明决定彻底从世间消失。 但在这之前，祂们必须重燃文明的火种。祂们找到还存活的凡人，试图重建他们的文明。令人绝望的是，凡人的文明已经彻底崩解，现已无力回天。 无奈之下，神明只得尝试保留凡人的火种，等到世界自我修复后，再度传播这些种子。 这项工作需要漫长的岁月，在这期间，幸存的神明一个个开始向疯神转变，在情况进一步恶化前，这些神明纷纷选择了自我了结。 最后，只剩下掌握辰星的神明还保有理智，不过此时的辰星之神也坚持不了多久。趁着自己还清醒，祂加快了文明火种的留存工作。 不知多少岁月后，疯狂还是如期而至。辰星之神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但好在文明的火种已经得到妥善的保存。 在留下最后的神谕后，这位象征着星辰的神明消失在大地的尽头。 教典上描述道： “辰星倒转，日月无光，狂风呼号，山峦震荡……” 代表辰星的神明就此陨落，但是祂所保护下来的火种，延续到了现在。 这就是《辰星教典·初始之卷》所讲述的故事：一段关于神明、文明、灾难还有辰星的故事。 第三章 实验？ 拉克尔合上书页，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长时间的阅读令他感到疲惫，他起身稍微活动一下身体，之后把辰星教典塞回书柜。 敲门声在拉克尔整理完书桌的同时恰到好处的响起，在获得拉克尔的许可后，洛菲斯·安娅打开门走进房间。 此时的安娅早就脱下了工作时的着装，换上了一身宽松的白色睡裙。虽然睡裙看起来稍显宽大，但依旧无法遮掩住安娅那匀称的身姿，裸露在睡裙外面的肌肤呈现出健康的黄褐色，看起来润泽而光洁。她栗色的长发如星瀑般顺肩而下，同时散发出好闻的花香，从发梢处未干的水珠不难判断，安娅才刚洗完澡。 “没打扰到你？”看到拉克尔站在书柜前，安娅小心询问道。 拉克尔摇头：“没有，我刚收拾完。” “我们都已经洗完澡了，你也赶紧去洗。”安娅过来说完这一句后就离开拉克尔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谢谢。”拉克尔朝安娅道谢，找出换洗衣物后便走向浴室。 劳动了一晚上，也是该好好洗个澡了。 舒舒服服地洗完澡，拉克尔在床上舒展开自己的身体，他望着天花板，盯着那盏发出柔和光茫的顶灯发呆。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今天下午在校医室里的梦境。虽然不记得自己之前是因为什么而倒下，但那场梦境却始终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个怪异的梦境里面展现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内心一直有个感觉：他对那些东西很熟悉，就好像本来就属于他一样。 “这么一想就好像古代英雄小说啊……”想到这里，拉克尔不由得回忆起之前阅读的那些描写现代人获得古代英雄记忆后纵横世界的小说桥段，当即自嘲起来，“开什么玩笑？” 虽然他确实像小说中的主角那样缺少出生时候的记忆，但他不认为自己会有那般奇妙的机遇——毕竟这几年的生活经历将一个明晃晃的事实摆在了他的面前：小说中的故事都是虚构的。 这么一想，拉克尔整个人轻松不少，原来运转的大脑也停下思考。 身后传来柔软的触感，仿佛松软的云朵轻抚自己的后背。渐渐的，他整个人进入一种奇怪的恍惚的状态，思绪也逐渐飘离身体，在他的视野中，顶灯的光圈正在逐渐变大，渐渐地将周围的一切吞噬。 他似乎就这么睡了过去。 …… 我，现在在干嘛？ 拉克尔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现在正坐在一个巨大的圆桌面前。 这个圆桌横亘他整个视野，它就这么粗暴地霸占着拉克尔的大部分视线范围，圆桌不知道使用何种材料制成的，其桌面十分光洁，不仅反射着桌面上的物件，还能如同镜面一般映射出桌面正上方的空间。 令拉克尔感到疑惑的是，明明自己不认识这个圆桌以及桌面上的物件，但是在他的脑海深处，他能够从这些东西上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这里……是哪里？ 现在并不是深究这种熟悉感的时候，拉克尔晃掉脑海中最后一丝恍惚，开始认真观察其周围来。他发现这个圆桌其实也大不到哪里去，只是自己离圆桌太近而产生的错觉，实际上只要稍微一偏头就能看清整个圆桌的具体范围，甚至能将整个空间尽收眼底。 这个空间是一个房间，房间内没有过多的陈设，值得提及的也就位于房间中心的圆桌，以及位于房间角落的那株叫不上名字的植物。 确认无法从房间内获得更多信息后，拉克尔将注意力收回到圆桌的周围。这时他发现在他周身，有许多光团悬浮在座椅上。它们有着类似于人类的轮廓，只是因为周身被柔和的光芒包裹，无法看清它们的真实样貌。 有声音从光团中传出，它们似乎在进行着交流。 奇怪的是，拉克尔竟然能够听懂它们的话语——似乎它们所用的语言正是法斯特世界的古代语，而巧的是拉克尔的古代语成绩还算不错。 “我们必须这么做！”一个看起来高大的光团发出颇具威势的喊叫，彪悍的嗓音震得拉克尔心头直颤，“经过智能网络的计算，现在实验已经失败了，我们必须按照规章来进行后续的处理。” “这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个比前面发言的光团稍微小一点的光团用温柔的语气反驳道，看它的样子似乎是一名女性，“智能网络计算得出的结果只是实验失败的概率，我承认从数据上看实验失败的概率很高，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已经到了放弃的时候。” 听到女性光团的反驳，最先发言的光团剧烈闪烁起来，它似乎有巨大的情绪起伏，语气中充斥着愤怒：“口口研究员，你这是在强词夺理！智能网络的数据已经向我们说明，实验失败的概率已经达到数学极限值。除非我们更改关键指标并且进行人工干预，不然从数学上实验就已经失败了！而你现在却揪着那缥缈的成功率不放，我很怀疑你作为研究员的素质！” 彪悍光团好像说出了反驳自己的“研究员”的名字，但是奇怪的是拉克尔却完全听不到那个研究员的名字，就好像有什么力量阻止他得到这些信息一样。 但现在拉克尔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自己听不懂的名字上，而是在发言光团所说的“实验”上。 实验？拉克尔心里对这个词语感到十分熟悉，但是他又说不出来究竟为什么，就好像涓涓细流被山涧的巨石堵住那般难受。 在拉克尔苦思冥想之际，那个被质疑的女性光团做出了惊人的举动：它站起身，接着就突然出现在了彪悍光团的身后，然后它伸手抓住彪悍光团的肩膀，一阵巨响过后，拉克尔便见到彪悍光团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拉克尔根本没看清楚它是怎么行动到对面去的。 除那团被撂倒的光团的光芒稍微黯淡一些外，在场的其他光团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口口研究员，”撂倒彪悍光团后，原本那个温和的女性光团就像变了样，声音变得如同凛冽的寒风，冰冷而刺骨，“你可以质疑我的生活作风，可以质疑我的道德标准，甚至可以质疑我对文明体的忠诚，但是只有我的研究准则，我不容许你有任何的质疑！”它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倒在地上的光团，言语化作利剑，直刺拉克尔的心灵。 这场面怎么似曾相识呢？拉克尔不禁在心里嘀咕。 “好了，你们安分点。”这时，位于圆桌主座位置的光团打破现在这个冰冷的氛围，它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一位老者。 所有的光团都变得黯淡些许，缄默不言，就连发生冲突的两个光团也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看来这个老者光团好像还是这次会议的主持者。 “现在不是起争执的时候，”老者如此说道，“我们还是先聚焦实验的后续处理这件事上。”为了提醒众光团，它特地加重了语气，“这是紧急议题。” “明白！”所有的光团异口同声，就连拉克尔也参与其中，虽然不是按照他自己的意愿。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拉克尔才明白自己并不能掌控这具“躯体”，他只是个旁观者，用第一人称的视角观察着这里发生的事件。 看来之前的观察行为是这具躯体所为，也就是说这具“躯体”也是和它们类似的光团，这样的话确实能解释为什么能听懂它们的语言。 拉克尔结合自己的分析解释道，但紧接着一个新的疑问又从他的思维中跳出：那么为什么我却无法听到它们的名字？ 就好像这些名字被刻意屏蔽了一样。 而且此时还有几个他一时半会解释不清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 首先，这里到底是哪里？ 其次，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进入到这具躯体中？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问题——这些光团所说的实验，到底指的是什么？ 拉克尔的视野发生了变化，在这具“躯体”的控制下，老者光团正处于他的视野中心。 与此同时，所有光团的亮度都有些许的降低，此时拉克尔感觉到现场充斥着紧张的氛围。 看来这次的紧急议题终于要进入到正轨了，而有关实验的内幕也将被揭晓。 第四章 决议 “现在开始紧急议题。” 随着老者光团话音落下，严肃的氛围在整个圆桌周围弥散开来，所有的光团都收敛起自己的光芒，同时将目光对准老者光团——至少在拉克尔看来是这样的，等待它的发言。 如拉克尔所预料，现在才是正式的会议，而他之前的几个疑点，或许能从这里得到答案。 只见圆原本光洁的桌面突然泛起荧光，这些荧光宛若丝线般相互交织与缠绕，在圆桌上编织成一副巨大的地图。 这幅地图上标明有五个巨大的板块和许多分散的岛链，它们分别位于地图的中心，以中间的海域为中心向四个方位分布。在陆地之外，是远大于陆地所占面积的大片的海域。 拉克尔大致估算了一下，海域大概占据这张地图百分之七十五的面积。 在这张地图上，醒目的红色粗暴地占据着整个画幅，它是如此地引人注目，以至于拉克尔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一片红色上面。 他不清楚这张地图标示的是哪里的地图，也不清楚现在红色代表的含义，但是在他心里有一个声音这么告诉他：这是法斯特世界的地图，而那些红色则表示某种不明的危机已经降临。 之后老者光团的发言证实了他心中声音所说。 “根据清晖一号传回来的星图，实验已经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智能网络的分析已经出现在各位的面前，请各位务必认真阅读报告，之后我们将通过集体表决来决定实验的最终处置方案。” 老者光团说完，拉克尔便看到自己面前的桌面又浮现出荧光，紧接着满是数据的图表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使出浑身解数去尝试理解图表中的各项指标的含义，但是一来他并不是专业的分析人员，二来这张图表所用的语言十分晦涩难懂，充斥着大量专业术语，所以直到最后，他也没能理解图表上任何一处信息。 反倒是他差点被这繁杂的数据给弄晕过去。 表决阶段很快就到了，但是在压抑氛围的感染下，在场没有任何一个光团主动发言。所有光团都保持一种缄默状态，似乎都在等老者光团做表率。 老者光团显然知道同僚们的心思，他轻身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都不容易，实验已经进行了三个世代，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说到这里，老者光团很明显停顿了一下。 “为了文明体，我的提议是：终止实验。”最终，它还是说出了这句令光团们无法接受的话语。 拉克尔心里莫名悲戚，这具“躯体”的感情毫无阻滞地传达到他的内心。 房间内已经是一片死寂，所有光团的光芒都黯淡了不少，如果拉克尔没猜错的话，它们也许也和“自己”一样，感到十分难过。 “我……无异议。”之前嗓门特别大的彪悍光团率先打破死寂，不过它这时候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般锐气，身上的光芒黯淡了不少。 由它起头，其余的光团也纷纷表示无异议，就连之前和彪悍光团起冲突的女性光团也做出了无异议的表态。 拉克尔所在的这具“躯体”似乎也做出相同的表率。 只能说，虽然不情愿，但实验的终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虽然很遗憾，但这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我们只能接受。”似乎是为了让在场的所有光团好受一些，老者光团如此安慰道。 这时候，一个细弱的声音响起：“难道我们就不能做些什么吗？” 所有光团都向着声音响起的方向。 一个身材纤细的光团站了起来，它轻触圆桌的桌面，桌面上的地图瞬间分解成细碎的光点，这些光点组合在一起，变回了之前的数据图表。 “你们看这些数据，”纤细的光团指着这些图表，向自己的同僚们分析道，“虽然实验出现了意外，但截至目前为止，实验的结果依旧符合我们之前的理论模型。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够将现阶段的实验程序保存下来，就有重启实验的希望。” “以我们的……” “口口研究员，你冷静一下。”老者光团不等纤细的光团多说什么就阻止它的进一步陈述，它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纤细光团的面前，“无论是智能网络的分析还是我们派过去的调查员都认为实验已经失败，你再怎么做也是没有用的。” “可是我们……” “没有什么可是。”老者光团打断了对方，语气严肃，“你是实验的主要负责人，应该比我们都明白无论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是无力回天。” 纤细光团冷静下来，它缓缓坐下，发出不甘心的声音：“我……只是想，为他们再做些什么……” “他们不该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 “可这个宇宙对我们而言就是这么残酷。”老者光团如此强调，“我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纤细光团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作出妥协：“我明白了，我会亲自执行终止程序。” 得到对方的回答后，老者光团站起身来，向在场所有的光团宣布道：“那么紧急议题讨论结束，我宣布关于口口的实验于今日进入终止阶段，终止程序将由口口研究员执行。” “以上便是本次的报告。” 老者光团的话音刚落，一个合成的声音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处响起：“报告已记录，正在上传至核心网络……” “上传完毕，已记录于实验日志。” 这是什么东西？拉克尔惊异地看向四周，想找到声音的来源。但是这个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无论他怎么寻找也只是做无用功。 没辙，拉克尔最后也只能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听到那个合成音的报告后，所有的光团都站起身来。虽然看不到它们的表情，但拉克尔能明显感觉到此刻的它们庄严肃穆，仿佛在为即将逝去之物致以它们的最后敬意。 此时桌面上的图表再一次发生变化，它们又重组回了那幅仿佛被鲜血浸润的地图。 “今日的失败将会是明日的，虽然这次的探索以失败告终，但是我们依然不会停下追寻最终答案的脚步。” 所有的光团异口同声，似是在念诵悼词： “宇宙不言，星空见证！” …… 其他的光团陆续离开了房间，现在房间里只剩下拉克尔和那个纤细的光团。 拉克尔心里多少有点尴尬，不知道该如何与对方进行交流。于是他决定尝试离开这里，巧的是，似乎这具“躯体”也是这么想的。 “拉克尔，你先别走。”正当拉克尔打算离开这里的时候，那个纤细的光团突然发声，叫住了他——准确的说是叫住了这具“躯体”。 只不过这具“躯体”似乎也叫做“拉克尔”。 这难道是巧合？ 不等拉克尔细想，他发现这具躯体已经转过身，面对着叫住它的光团。 “时间不多，我们必须赶紧采取行动。”对方一改之前的沉闷，语速变得异常迅速，“我们得赶在实验终止前为他们做些什么，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明白啊！面对对方的质问，拉克尔连忙在内心否认。 不过这个“拉克尔”可不是这么想的，它第一次发出声音：“我当然明白，我会按计划行事。” 听到这里，拉克尔精神一下子恍惚了起来。 下一刻，他便被黑暗笼罩，四周没有任何参照物，也没有一丝声音，整个空间如同浸入了幽邃的深海，压抑的气息铺面而来。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拉克尔内心慌乱不已，他下意识地想要摆脱这种压抑的环境，可是他发现自己整个人似乎被固定住了，处于一种无法动弹的状态，只得任由黑暗浸入自己的身体。 在这情况下，他又听到了那个“拉克尔”的声音： “这次已经是极限了，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那个“拉克尔”竟然主动说起话来，而且话语的对象……似乎就是拉克尔。 拉克尔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那个“拉克尔”的话语如同天雷，让他陷入极大的震撼之中。 “拉克尔”并没有在意他此时的心灵状态，它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你已经了解的东西已经超出你的理解极限，在这么下去你的心灵会承受不住，所以抱歉，到此为止。” 对方话音刚落，拉克尔便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撕扯着自己，仿佛想要把自己从这黑暗中推出去。 拉克尔内心极度慌乱：他有许多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 必须得快点，时间不多了！ 拉克尔这么想到，他使出浑身力气，将自己最想问的一个问题尽可能传达给对方： “你们究竟是什么？” “我们是……” 印象里，那个“拉克尔”似乎进行了回答，但是因为拉克尔的意识已经飘忽，他并没有听清楚。 就这样，他失去了意识。 第五章 第二天 “拉克尔，醒醒。” 拉克尔在呼喊声中逐渐转醒，一睁眼便看到洛菲斯·安娅带着不安的神情看着自己。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看到拉克尔总算醒来了，安娅的内心也松了一口气。 拉克尔坐起身，环顾四周：这里依旧是自己的房间，所有的陈设都是记忆中的模样，而此刻房间里被灯光照亮，与外面漆黑的夜幕形成鲜明对比。 “我刚才……怎么了？”拉克尔向安娅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的脑子里一团混乱，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成了碎片，怎么也组合不到一块去。 但是他那悸动的内心此刻正向他传达着一个信息：有诡异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安娅担忧地看着拉克尔，回答道：“你刚才好像睡着了，我喊了你好久你才醒来。”她停顿了一下，确定拉克尔状态正常后接着问，“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你面色如此糟糕？” “我不确定。”拉克尔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性，“这一切怎么看都像是假的，但这一切又好像真实发生过……” “你在说什么？”听到拉克尔不着边际的话语，安娅直接迷糊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不能说清楚一些？” 经过安娅的提醒，拉克尔从混乱中缕清思绪，他拾起脑海中的碎片，组织起语言，尽可能地将“碎片”里的信息讲述出来。 因为这些信息是支离破碎的状态，拉克尔能明显感觉到“碎片”正从他的脑海中消失，这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整个讲述过程的连贯性。 听完拉克尔的描述后，安娅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她说道：“也就是说，你做了一个恶梦，梦到天空中的双月正在向我们的世界崩落？” “啊？”拉克尔脸上涂满了不解，“我说的是这个吗？” 拉克尔并不明白自己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他只知道那些所谓的“碎片”蕴含有十分重要的信息，而此刻这些信息正在流逝，他只得把它们尽可能捡起来，并且一五一十地讲述给安娅听，以期望她能够听出些其他的东西来。 而安娅的答复却令拉克尔陷入怀疑之中。 他不是不相信安娅，而是不相信自己所讲述的东西：这绝对不是那些“碎片”里的信息！ 内心的悸动并没有因为话语的流出而缓解半分！ 他的话语似乎被某种未知力量给打乱，重组成与之前完全不同含义的话语，最后传到安娅的耳中就成了别的意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多问题从拉克尔的心中冒出，他有种冲动，恨不得现在就再睡过去，看看能不能重新找到那些完整的信息。 可惜的是现在并没有这样的机会。 面对这种情况，拉克尔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拉克尔近乎绝望地坐在床沿，内心无比混乱。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自言自语道。 一开始是因为走神被打晕，现在又被说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拉克尔十分疲劳。可以的话，他宁愿就这么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把这一切当成没发生过那样。 “拉克尔，你没事？”安娅见拉克尔脸色不佳，轻声询问道。 拉克尔晃了晃脑袋：“没事。”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接着说，“看来是我被恶梦影响了，休息一下就好。”他放弃向安娅传达信息的想法，向那个不知道躲藏在何处的未知的力量投降。 鉴于拉克尔不再追究这个问题，安娅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好，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也不再追问下去了。”她站起身，拿起之前放在桌子上的水杯递给拉克尔，“喝口水压压惊，然后好好休息。” “谢谢。”拉克尔接过水杯，饮下尚温热的水，然后长舒一口气。 “哦对了。”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拉克尔突然对安娅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直到这时候他才想起来现在已经进入半夜，本该是休息的时间了，但是安娅却在这个时间里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将自己从“梦境”中唤醒。 安娅在拉克尔的提醒下注意到时间的问题，她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在拉克尔的注视下快步走到门前：“我只想下去喝口水，谁知道你这家伙睡着的时候连灯都没关。”她站在门口向拉克尔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委，“本来只想帮你关个灯，却没想到你做了恶梦，嘴里还念念有词的。” 之后的发生的事情就是拉克尔刚才经历的了，安娅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这么晚还在复习功课啊？”听完安娅的解释，拉克尔虽然明白了什么，但还是难免会诧异一下。 安娅没好气地瞪了拉克尔一眼：“废话，我又不像你，还有闲工夫做梦。”说完这句，她打开房间的门，“不说了，我还得赶紧把复习题做完。你早点休息。”走之前她还不忘提醒拉克尔一句。 “你也是，别累着。”拉克尔回以同样的话语。 可是安娅早就消失在门口，也不知道这句话她有没有听到。 也对，毕竟安娅是毕业年级的学生，今年的滋养之月就要参加毕业考核和升学考试。算算时间，也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所以安娅的学习任务十分沉重，除了白天上学和晚上的工作外，也只有深夜这个时间能够让她进行复习。 想到这里，拉克尔因为打乱安娅的学习计划而感到不好意思。 这么说来，自己也马上要期末考核来着…… 一想到这个，拉克尔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 虽然他比安娅低一个年级，但是复习的知识可不比对方少多少，光是一个历史学的知识点就够多了，更别提还有语言学、逻辑学、魔法术式学等学科了。 看来现在不是关注其他事情的时候。拉克尔知道当务之急是通过考核，所以他决定先把刚才所“梦”见的东西放一边，专心复习。 不过以拉克尔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可以进行学习的状态，所以他还是得先好好休息一晚，等状态调整好了后再投入学习当中。 抱着这种想法，拉克尔喝完水，稍微在房间里走动了一下，等到倦意上来后他便关上灯，重新躺回床上。 没过多久他就彻底睡着了。 这一次并没有所谓的“梦境”，因此他休息得很好。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世界经过一个晚上的沉寂，再度迎来阳光的投射。 阳光透过窗户，如同织布般铺在桌子上。在晨光中，尘埃反射着微光漂浮在空气当中，星星点点的光芒被阳光同化，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分辨出来。 拉克尔走下床，打开窗户，一阵凉风裹挟着森林与城镇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涌入房间，驱散掉他最后一丝迷茫，让他终于能够一窥清晨的景色。 太阳正从地平线上缓缓爬升，将自己的光热洒向刚与双月道别的世界，天空的一角被晕染成鲜艳的橙色，不久后才会恢复成澄净的天蓝。 放眼望去，远处是一连片青白相间的修里安山脉，遮盖了山脉有一个多月之久的白雪开始自下往上退却，山峦也因此开始由白向绿转变——不过这个过程是缓慢的，目前整座山脉正在被水汽笼罩，远远看去像是一位用面纱遮住自己脸庞的纯情少女，羞涩到不愿意让任何人看清楚自己的真面目。 树林开始冒出新叶，它们那被雪压弯的身躯终于摆脱重力的侵袭，在温和的阳光的照耀下，从休眠中醒来的森林再度肆意舒展自己的枝干，制造出将山峦遮蔽的阴翳。蕴含生命力的草本植物也从沉眠中苏醒，它们也不甘示弱，纷纷破土而出，为秃了一个月的山脉铺装上绿葱葱的“地砖”。 晨风不停歇地吹着，它如同走遍世界的信使，送来远方的各种声音。浸润在清凉的晨风中，拉克尔不仅可以听到风路过山脉时裹挟的各种各样的声响，也能够听到所居住的城镇苏醒时的人声鼎沸。 从窗户往下看，只见街道上的店铺都早早地开始营业，所有经营店铺的人经过一晚上的准备，现在正卯足了劲儿来招待客户。而与之对应的，街上的行人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多了起来，他们从睡梦中苏醒，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情迎来全新的一天，人流汇聚在一起，看起来热闹非凡。 拉克尔长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之后带着舒缓的心情走出房间，迎接这新的一天。 第六章 出门 拉克尔进入洗漱间，做完基本的洗漱后，他双手扶着盥洗池，视线聚焦于镜子中的自己。 这是一张标准的人类种族的脸：脸庞棱角分明，有着浓密的眉毛、棕色的瞳孔、高挺的鼻梁以及薄厚适中的嘴唇，黑色的头发并不长，最多只到耳郭的位置，前额的头发也只遮盖住眉毛。 没有精灵的尖耳朵，没有兽人的兽耳和鬃毛，也没有矮人的异色瞳孔和龙人的鳞片和尖牙，这张干净素雅的脸庞毫无疑问是属于普通人类的脸——因为普通，所以没有明显的、值得被记住的特征。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拉克尔微微一笑，相对应的，镜子中的自己也露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笑容。 没来由的，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做的“恶梦”。 但诡异的是，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恶梦，却不知道恶梦的任何一点细节。它就像从他的脑海里剥除了一样，无论拉克尔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 “奇怪……昨天晚上，我做了个什么梦？” 看着镜子中同样茫然的自己，拉克尔仿佛坠入一个虚无的空间，被困住的他只感到全身无力，所有的力量都被镜子给吸走，就连意识都变得模糊起来。 “拉克尔哥哥，下来吃饭啦！”正当拉克尔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洛菲斯·安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将拉克尔从虚无中救了出来。 拉克尔赶紧扶住盥洗池，不让自己倒下去。他浑身冷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在大口地喘气，心里既感到恐惧又怀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吓死我了。拉克尔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无论是忘记内容的恶梦，还是刚才宛若坠入深渊的诡异情景，都是拉克尔之前从未曾感受到的。 拉克尔总感觉哪里有问题，但是他就是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明明把考核范围的知识点都记住了，但是正式考核的时候大脑一片却空白一般，因为一时的遗忘而感到着急与无可奈何。 不过，貌似考核忘记知识点还更恐怖一些？ 拉克尔只觉得后背一凉，整个人已经不能再清醒了。 这时候，门外依稀能够听到安拉在走廊上大声呼喊自己：“拉克尔哥哥，你醒来了吗？该吃饭了！” “来了来了。”拉克尔赶紧用手接了一捧水冲洗了一下脸，然后一边回应一边走出洗漱间。“我现在就来。” 安拉听到拉克尔的声音，往身后一看，正好看见拉克尔神情憔悴地从洗漱间走出来，本来还想数落对方几句的她立马把快要说出来的话吞回肚子里，转而开始关心起拉克尔来。 “拉克尔哥哥，你怎么了？我看你精神不太好。” “没事，晚上做了恶梦，没睡好而已。”看着面前这个和安娅长相相似的女孩，拉克尔用做恶梦这个理由回应。 做恶梦是真的，但没睡好就不一定是真的了。 “但是你现在面色真的很差。”安拉皱着眉，担忧地看着拉克尔，“需要我扶着你下楼吗？” “开玩笑！我就算再怎么没睡好也还没沦落到需要别人搀扶下楼的地步！”拉克尔突然用很大的声音说道。 为了证明自己不需要安拉的帮忙，他迈开大步来到楼梯间。看着向一楼延伸的台阶，拉克尔想也没想就抬起脚，大步流星般地走了下去。 然后在安拉的短促的尖叫声中滚下台阶。 就不该硬装的…… 这是拉克尔滚下楼梯的瞬间脑子里闪过的想法。 “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狼狈？”克里达看着灰头土脸的拉克尔，百思不得其解。 “哈哈，没睡好，没睡好……”拉克尔腆着脸，不好意思地回答。 一旁的安拉站在一边补刀：“是啊，某个没睡好的人硬要逞强，然后连台阶都没看就直接滚下去了。说实话，这种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您就别揶揄我了，我的大小姐啊。”被安拉这么一补刀，拉克尔更加无地自容。 如果有能够从世界上消失的魔法，拉克尔现在绝对会对自己使用。 没办法，这个是真的丢脸。 克里达无奈地看着拉克尔和自己的小女儿，“你们两个啊，真是不让我省心。快来吃早餐，吃完赶紧去上学。”说完，他招呼两个人坐到餐桌上。 “爸，你说拉克尔哥哥就算了，别把我带上啊。”安拉一边生气地反驳克里达一边坐到餐桌上，她拿起餐具，对着盘子里的食物痛下杀手。 相比安拉的风风火火，拉克尔这边就显得安静规矩许多，与如饕餮般进食的安拉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旁的克里达看着这场面就眼皮直跳。 你就是这些地方不让我省心啊！他在内心如此吐槽道。 吃完早饭，拉克尔和安拉一起把盘子收拾起来，放进洗碗池里，然后两个学生就上楼整理自己上学需要带的物品去了，一旁的克里达则开始准备起中午和晚上所用的食材。 安拉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她换好鞋子后就向还在家里的两人打了声招呼：“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克里达的声音从后厨里传出来。不过在克里达说这话之前，安拉就已经关上门，汇入进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流中。 “这丫头……”知道自己小女儿行为的克里达顿时感到头疼不已。 对克里达来说，最令他头疼的就是自己的小女儿，明明姐妹俩长相差不多，可为什么她们俩的性格却差别这么大呢？ 作为姐姐的安娅不仅看起来恬静优雅，还十分优秀上进，最关键的是，安娅还懂事明理，没有让自己瞎操心的地方，可以说她是完美的女儿了；而作为妹妹的安拉，虽然和她姐姐不遑多让，但她那跳脱的性格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时不时就头疼一会儿。 可能是和她母亲学的。克里达一想到这一茬，头疼更加严重了。 在克里达思考人生的时候，拉克尔已经整理好了自己要带的东西，他走到台阶便上，接着小心翼翼地走下楼——看来刚才滚下台阶这件事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叔，我也出门了啊。”拉克尔站在门边，朝正在后厨工作的克里达打了声招呼。 “好嘞，你也小心点。”克里达同样对拉克尔这么说道。 拉克尔在这个家里待了这么久，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已经算是洛菲斯家的一员了，克里达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对待。 拉克尔简短地回应了一声，换好鞋后就打算走出家门。 这时候，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问克里达说：“叔，安娅的午饭她带走了吗？” 克里达听到这个后迟疑了一下，做出不确定的回答：“应该带走了，我看看……” 后厨传出翻找东西的声音，没过多久就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响起克里达的声音：“还真给你说中了，这丫头走得太急，午饭忘记带了！” 片刻后，克里达满脸无奈地提着安娅的午饭盒走了出来。 他把午饭盒递给在门口等待着的拉克尔：“只能辛苦你了。” “没事，应该的。”拉克尔二话没说，他接过午饭盒，把它和自己的午饭盒放在一起，“她的学业压力很重，难免会在日常生活方面有些疏忽。” “唉，我倒是能理解。”克里达用过来人的口吻说，“毕竟我当时也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我有点担心，这孩子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他看得一清二楚，自从上了六年级，安娅基本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面。 在克兰镇，努力学习是大部分学生的态度，但是像安娅这么认真的，似乎还真不多。 他一直很想劝自己的女儿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可是一见到安娅那埋头苦读的认真的模样，他也只能把千言万语吞回自己的肚子。 要说克里达不心疼自己的孩子，那一定是假的，既然无法在学业上帮助她，那就只能努力给她打造一个安稳的学习环境。所以他还有拉克尔等人都尽可能地在日常生活上给予安娅帮助，让她能够心无旁骛地投入学习当中。 不过让她在酒馆帮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营业时间里来得客人实在是多到忙不过来，欣特莱雅最近也因为工作的原因没法回家，安娅不来帮忙的话，光凭克里达、安拉和拉克尔三人还真不一定能应付过来。 “唉，说这么多也没用。”克里达拍了拍拉克尔的肩膀，“那孩子在学校里就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了。” “我会的。”拉克尔应道，之后他走出家门，汇入进人流之中。 第七章 克兰镇立高阶学院 拉克尔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边感受着早晨温和的阳光，一边观察着街道上发生的各种事情：路上熟人的日常交流、商铺老板和顾客之间的讨价还价，以及这个时间段发生频率最高的事情——一大波成群结队的学生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 他们走得不快不慢，悠哉游哉的仿佛只是个过来旅游的游客。 实际上只是因为现在时间还足够，他们可以稍微慢点走。 而拉克尔刚好也是这行人中的一员。 他似乎在人群中看到自己班的几个同学，于是走上前去和他们打招呼。 “早。”拉克尔插入同班同学的对话当中。 同班同学一看到是拉克尔，原本痛苦的表情立马得到舒缓，仿佛见到救星一样。 “拉克尔，你来的刚好。”其中一个同学大喜过望，越过其他几个人来到拉克尔面前，抓着拉克尔的肩膀不放，“快救救我们，历史学的考点你问到了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拉克尔突然想起这茬来，昨天同学们的“热情”着实吓了他一跳，只能说为了能够通过考核，人是真的会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 不过他们指望不上拉克尔了，因为昨天欣特莱雅老师并没有回家，就算拉克尔想问也找不到人可以问。 拉克尔也不打算隐瞒，一五一十地将现实情况告知给几位同学。 “完蛋……”听完拉克尔的陈述，他们顿时失去希望，一个个耷拉着脸，无精打采。 “别急，我们还有时间，努力复习还是来得及的。”拉克尔如此安慰道。 不过这几位同学并没有听进去拉克尔的安慰，他们如同行尸走肉般跟着人流，嘴里还嘟囔着类似“等死”“没救了”之类的话语。 拉克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生怕说出的话刺激到他们。 就这样，拉克尔和自己班的同学们穿过镇中心，来到商业街另一边的克兰镇立高阶学院。 这里就需要讲述一下吉纳共和国的公立教育制度了。 吉纳共和国在推翻以奴隶制为主要制度的苏吉尔第二帝国后没多久，便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公立教育制度，即由国家出资的义务教育制度。这项制度给予所有六至十八岁的孩童受教育的权利与义务，当孩子达到受教育的年纪，家长们就需要送他们前往由国家建造的学校进行教育，不然将会面临国家法律的审判。 在这样的制度的保障下，经过五十多年通识教育的培养，吉纳共和国涌现出许多的杰出才俊，极大地推动了国家的发展，在他们的努力之下，吉纳共和国逐渐走出战争带来的伤痛，并且拉近和主板块上其他人类国家的差距。 可以说，推广通识教育、提升国民的知识素养是国家发展的必要手段。 而克兰镇立高阶学院也是公立教育制度的成果之一，它建造于通用历2210年，距今已有27年的历史。 碍于当地经济，学院的占地面积不算太大，由一个三人多高的院墙和三栋还算高耸的教学楼组成。 从外面看过去，院墙将教学楼团团围住，其上的金属栏杆上已爬满了青藤。而教学楼以校门—操场为中线，呈等边三角分布，它们如同一个又一个灯塔，甘愿充当求知者探究路上的明灯。 历经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尽管原本洁白的外墙壁因岁月侵蚀而变得昏黄，但这所高阶学院依旧伫立在克兰镇的西侧，教会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如何认识和理解这个世界。 而在克兰镇立高阶学院的旁边，是一所比较年轻的学院——那是十年前从克兰镇立高阶学院分离出来的初阶学院。 正如字面意思，初阶学院的教授对象为六岁至十二岁的孩童，教学内容包含基本语言文字学、基础认知学、色彩学等基础性质的学科；高阶学院的教授对象则是十二岁至十八岁的青年学生，教学内容则更近一步，主要有通用语言学、魔法理论学、魔法术式学等进阶性质的学科。 前者是给孩子建立认识和理解世界的基本框架，后者则在此基础上完善与发展。 两座学院间是递进的关系，学生从初阶学院毕业后就会进入高阶学院学习，而从高阶学院毕业后，学生们就算是完成了国家的公立教育，在这之后他们可以选择工作抑或是继续深造。 不过就目前来看，大部分完成公立教育的学生都选择了工作，只有少部分家境相对殷实的学生会选择报考学术性更强的大学，继续自己的学习生涯。 没办法，吉纳共和国经历了建国、覆灭和复国的曲折过程，境内的国民深受多年战争之苦，基本没有多少家底。为了生活，许多学生在完成公立教育后只能先找份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等到生活稳定后才会去考虑别的事情。 这是实在令人感到遗憾，毕竟人还是要生活的。不过现在的吉纳共和国的整体实力在稳步上升，国民的生活也正在逐渐改善，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前往大学深造，学习更多的知识。 回到现在，拉克尔等人来到克兰镇立高阶学院的门前，此时的学校门口可以看到许多学生有说有笑地走入学校，他们怀着对知识的渴望来到这里，学习知识的同时认识这个精彩纷呈的世界。 拉克尔等人汇入人流，进入校门，沿着主干道走了一段路后，他们来到五年级所在的楼层，之后进入自己的班级教室。 进入班级，和周围的同学打完招呼后，拉克尔便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同时拿出今天上课所需要的教材，在和同学们闲聊的过程中等待上课铃的响起。 “诶，你们知道吗，我听到其他班说蒂雅老师他们回来了。”课前闲聊中，有消息灵通的学生在班级里放出这样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根据的消息。 这则消息听起来可不简单，于是理所当然的在班级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你这消息保真吗？不会是骗我们的？”有人提出质疑。 “我从三班的班长那里听来的，他父亲可是学校的教导主任，放出来的消息能有假？”见大家还是半信半疑，那个消息灵通的同学马上做出一个发誓的手势，“我以性命担保，这则消息绝对保真，骗你们我给你们一人一个塞利家的蛋糕！” 塞利家的蛋糕可是镇子里一等一的好吃，一般人想吃还得去排队预约，对学生们来说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啊！ 敢发这种水平的誓言，要不是家里有矿就是摔到了脑袋神志不清。 见对方信誓旦旦，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同学们被说服了，开始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表情逐渐明朗。 看来这消息的可信度不低啊！ 有了这位同学的担保，班级内仿佛引爆了魔力炸弹，整个沸腾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喜形于色，交谈的话语间也多了一丝轻松： 蒂雅老师他们回来了，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期末考核有救了！ 拉克尔也听到这则消息，他倒没有像他的同学们一样翘首以盼，更多的是心安： 蒂雅老师他们回来了也就意味着一同外出工作数日的欣特莱雅老师也一并跟着回来了，这对拉克尔而言才是最值得关注的事情。 无论如何，家人的平安总归是第一位的。 “不知道安娅他们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表情。”拉克尔在脑海里预演了一遍自己向洛菲斯一家讲述这则消息之后的场景，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笑容。 当然这一切都得建立在消息保真的基础上。 不过马上就要上课了，是真是假即将见分晓。 当同学们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的时候，悠扬婉转的上课铃声准时响起。整个班级内立马安静下来，所有人坐在座位上，眼睛死死盯着教室门不放，如果视线也能伤人的话，那么第一个进入教室的老师想必会被同学们热情似火的眼神重创。 教室的门缓缓打开，一位女性教师迎着同学们的目光走进教室，她径直走到讲台上，带着微笑面对台下早已欣喜若狂的同学们。 “同学们，上课。” 顷刻间，欢呼声响彻整个教学楼。 第八章 世界的基础 消息是真的！蒂雅老师他们回来了！学生们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惊喜。 没错，此时站在讲台上的教师名叫罗特瑞·安·蒂雅，是一位女性精灵。 在吉纳共和国的西海岸的对面，是一块名为西板块的庞大大陆，与吉纳共和国所在的主板块不同，西板块由一个名为伊蕾纳斯集群的国家统领。而精灵族群，则是伊蕾纳斯集群的主体种族。 精灵们长相俊美，以人类的审美来看也处于中上水平，他们身形总体上来说属于纤细修长的类型，但是看似柔弱纤细的体型下也有着不输于成年男性的力量。 罗特瑞·安·蒂雅是由伊蕾纳斯集群派遣来克兰镇调查位于克兰镇西侧的修里安遗迹的调查队的成员，在这个由吉纳共和国与伊蕾纳斯集群共同组建的调查队中担任主要负责人，同时也是克兰镇立高阶学院中的一名教师。 她有着一张美如画卷般的脸蛋，精致的五官就像稀世的珠宝，镶嵌在这画卷之上，衬得她如同画中的美人。如果仔细观察她那如黄钻般澄澈的金色眼眸，便能很容易看出藏在眼眸背后那如水一般的柔情，只一眼，便令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蒂雅身形高挑，白皙的皮肤、挺拔的双峰、纤细的手指、修长的双腿……女性的特征在她身上完美的体现出来，就连人类当中最美丽的女性在蒂雅面前只能自愧不如，就像双月在遇见太阳时也只能收敛起自己的光芒。 平时，蒂雅会任由自己的长发顺肩滑下，金色的发丝被拨到耳后，脸上带着隐约可见的笑容，给人一种优雅、恬静的气质。而现在她将那柔顺的金色长发高高束起，丝毫不打算遮掩自己洁白的脖颈和长而尖的耳朵，配合上那身凸显身材的服装，整个人显得成熟干练。 这着实令学生们大饱眼福。女生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蒂雅的着装打扮，眼中那无法掩饰的羡慕几乎就要满溢而出；而男生们的眼神早已发直，被蒂雅那不多见的另一面所深深迷住，甚至有几个学生险些沉沦。 蒂雅看着台下有段时间不见的学生，看见他们高兴过头所引起的喧闹，脸上的笑容又明显了几分。 看来这些孩子们对自己的归来感到十分高兴。 兴奋是好的，但是现在似乎有点过了头。 作为教师，还是需要维持教室的秩序。 “好了，大家请安静一下。”蒂雅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清脆而婉转。这声音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在融入喧嚣的环境之后立马令周围安静下来。 成效卓绝。 蒂雅满意地点头，之后继续说道：“很久不见大家了，我很想念你们。” “我们也是！”台下一个小伙率先应和，其他的同学纷纷表示赞同。 “那就好，我以为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会慢慢忘掉我呢。”少见的，蒂雅开起了玩笑，“看到同学们精神饱满，我很开心。” 那必须的啊！因为老师你现在是我们的救星啊！这是现在所有学生的内心想法，他们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现在终于能够见到希望了。 “老师，这些天你们都去哪里了啊？”有好奇的学生举起手，问出了大家心中一直想得到答案的问题。 大家虽然知道蒂雅老师还有着调查队主要负责人——也就是领队的身份，但对于她工作的具体流程仍旧一无所知，好奇的学生们当然很想知道这部分内容。 事实上他们也曾问过相关的问题，只不过都被蒂雅老师用各种方式敷衍过去了。 而这次也不出意外被蒂雅用“现在是上课时间”为借口敷衍掉了。 “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开始上课。”打消掉学生那旺盛的好奇心后，蒂雅也不再寒暄，直接开始进行授课，她打开课本，“今天我们复习魔法的基本类型……” 整间教室安静地如同静物画，只有蒂雅那清澈的嗓音萦绕在教室内部，从每一位同学的身边抚过，如习习微风、午后暖阳，令人神情放松的同时又不至于陷入深沉而甜美的梦境。 蒂雅所教的学科是魔法理论学，这门课程虽然是认识这个世界的最基础性的学科，但也是难度颇高的一门学科，这里面诸多的名词概念把学生折磨得死去活来，学生们对它可谓是又爱又恨。 爱它所讲述的魔法的基本知识，恨它所创造的各种奇怪的名词概念。 蒂雅所讲的知识虽然深奥，但是在她细致入微的讲解下，再繁杂、再深奥的知识也被拆解成细小的织线，毫无遮拦地展示在学生们的面前。 “因为魔法的最终表现形式的差异，我们通常会将魔法分为单类型魔法和复合魔法阵列。那么什么是单类型魔法呢？举个简单的例子。”蒂雅一边说着，一边用粉笔在黑板上刻画起某个魔法的结构式来。 魔法术式的刻写对蒂雅来说得心应手，没一会儿她就画好了这个术式。 这个术式呈标准的圆形，其内部结构十分简单，基本上只是几条线相互交织而已，看起来就像是某个调皮的学生留下来的简笔画。 “这是一个普通的术式，接下来我会向其中注入魔力，让它运转起来。”蒂雅把手放在画好的术式上，向其中注入魔力。 魔法术式在接受蒂雅的魔力后开始发生变化，在它的表面，凝结出一连串的小水珠，这些水珠汇聚在一起，逐渐形成大的水滴，在重力的作用下，这些大水滴开始顺着黑板表面流下，留下数道细小的水渍。 “我刚才书写的是水珠魔法的术式，而注入魔力后这个术式便运转起来，生成一系列的小水珠。”蒂雅通过这个简单的例子，向同学们讲解其中的原理，“固定属性的魔法术式在注入魔力后会形成相对应的结果，在这过程中，魔法术式并没有表现出其他属性魔法的性质，由此我们能够得出一个相对简单的概念：由单一属性的魔法术式组成的单一魔法，就叫做单类型魔法。之后我们还还能够推导出单一魔法阵列的概念……” “结合以上的知识，我们还能更进一步推导出：由多种属性的魔法术式组成的魔法阵列，被称作复合魔法阵列……” 一个简单而直观的演示，再度向同学们展示了这个世界上最基础性的事物——魔法的存在。 是的，这个世界存在着魔法。 从有历史记录开始，魔法便始终伴随着文明发展。不过有的时候它会被称为“神迹”；有的时候则会被称为“邪恶的法术”。当然，被叫的最多的，还是“魔法”。 魔法的起源一直是个谜。 现代魔法研究者推测，魔法最早能够追溯至“大灾变”之前的文明。那个文明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得到了自然界的权能，能够轻易调取自然界中的各种元素，并通过特定的方法让其产生实际的作用。 这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经过多年的研究和推理得出来的——在更有力的证据出现之前，这个结论便是国际公认的“真理”。 魔法的存在由来已久，它蕴含有十分巨大的力量，数千年来，各种族对这种神奇力量充满了渴望，无不希望能够彻底参悟魔法背后的原理。 可是无论研究者怎么探索，魔法背后的原理却依旧是一团迷雾，令任何试图揭开其面纱的研究者都迷失其中，让他们无功而返。 这打击了许多研究者的信心：一直以来他们都认为魔法是可以被解释的，但是现实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残酷地击碎了他们乐观的心态。 不过在漫长的探索中，研究员们还是总结出来许多能够令自然元素产生作用的方法。而能够使元素产生作用的某种特定的方法，便是现代人通称的魔法术式，或者更准确一点：魔法结构式。 这些种类繁多的魔法结构式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人们认识和理解魔法的基本原理，并且在现代依旧被人们广泛使用。 依托于这些结构式，人们的生活得到极大的便利，大到工程建设，小到柴米油盐，无论在哪里都能看到魔法的身影。 伴随着时间的发展，魔法已经彻底融入人们的生活，毫不夸张地说，没有魔法作为基础，就不会有如今辉煌灿烂的文明世界。 第九章 课间交谈 历史上，魔法曾被当作统治者的统治工具，高层统治者用具有极大杀伤力的魔法来震慑民众以维护自己的统治，其中最经典的例子就是吉纳共和国的前身——苏吉尔帝国。 苏吉尔帝国用奴隶制度来充当国家的统治基础，每个领主圈起广阔的土地，又奴役大量的国内民众来进行生产。这些领主都知道魔法作为统治工具的便利性，因此他们都是极为强大的魔法使用者，用杀伤力极强的魔法来树立自己的权威，震慑不满的民众，进而维护自己的统治。 这段历史是黑暗的历史，民众成了那些领主手中的牲畜，面对难以抗争的力量，他们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只能向如高山般难以攀登的力量跪拜，献上自己的忠诚，以乞求自身的生命的延续。 不过再强大的力量也会迎来衰弱的一天。 苏吉尔帝国末期，忍受不了残酷统治的奴隶们终于决定争取自身的自由，他们团结在一起，以悍不畏死的精神向压迫自己的统治者发出自己的呐喊。 起义军开始点缀于苏吉尔帝国的领地之上，虽然一开始这些烛火十分微弱，顶不住狂风的呼啸，但星火已经点燃了广阔的草原，纵使狂风再大，也阻止不了最终的星火燎原。 于是统治了千年的苏吉尔帝国被炽热的火焰吞噬，于顷刻间倒塌，成为历史车轮下又一捧尘土。 被奴役的人们终于打败了获得了自由，也因此他们歌颂这来之不易的自由，他们建立了新的国家，这个国家是人民的国家，人民才是国家的主人。 为了守护这牺牲了许多人才得来的胜利，新生的吉纳共和国决定大力普及基础教育，并且把那些被领主们垄断的魔法知识向民众开放。 人人都能理解和学习魔法，这些知识充满了无穷尽的力量，强大到可以让人民保护自己用生命争取到的自由。 为此，在吉纳共和国的公立教育体系中，魔法相关的课程和其他的课程并驾齐驱，同学们除却语言学、历史学、逻辑学等课程的学习，还需要学习基础的魔法理论等学科。 …… 下课铃准时响起，标志着上午课程暂告一段落。 学生们获得近半个小时的放松时间，他们聚在一起讨论有关学习或者其他方面的话题，原本安静的教学楼瞬间充满了活跃的气息。 蒂雅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正准备离开教室。 但还没等她走下讲台，就被同学们堵得水泄不通，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同学们的问题便如狂风般呼啸而来： “蒂雅老师，你们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啊，怎么不来上课了？” “蒂雅老师，请问你能不能透露一下这次期末考核的相关试题啊，孩子们都快急哭了。” “蒂雅老师，方不方便告知一下您的三围？” 除却几个奇奇怪怪的问题，剩余的问题基本都是与期末考核相关的问题。没办法，期末考核在即，再不找老师要重点，那么真的会有挂科的风险。 蒂雅当然清楚学生们内心所想，她带着笑容，以巧妙的语言一一回答同学们提出的问题——当然，那些事关个人隐私的问题被她忽略了。 回答完学生们的问题后，蒂雅便在同学们感激的神情中走出了教室。而得到详细重点的同学们则赶紧按照蒂雅的提示，开始制作相关科目的复习攻略，并且在全班范围内共享。 拉克尔得到了同学们共享的资料，他稍微浏览了一下，默默地将知识点记在脑海里。在这之后，他收起资料，拿出早上从家里面带过来的午餐盒——安娅落下的那个，走出了教室。 他现在需要把安娅的午餐盒交给安娅，还能顺便告诉安娅她母亲已经回来的消息。 不过五年级的教学楼与毕业年级的教学楼之间相隔有点远，所以拉克尔必须加快脚步，赶在上课前与安娅见面。 穿过不算太大但是十分嘈杂的操场，拉克尔来到毕业年级的教学楼，还没进教学楼，他首先便被这栋教学楼满溢而出的严肃的氛围给感染，连脚步都放缓了不少。 走进教学楼后，他发现这里还是和之前一样，异常的安静，与自己年级所在的教学楼相差甚远。 这段时间在楼层走廊上站着的不是从枯燥的课程中挣脱出来的同学，而是一群勤奋刻苦的学生们：他们或在走廊上来回走动，记忆着书本上的某个知识点；或是因为在教室里坐久了从而选择站在窗台空出来的地方进行着题目的攻关；或是聚在一起互相讨论某个难解的习题……总之，在这里你所能见到的只有奋笔疾书、拼命探索知识海洋的学生们。 而且这还只是一小部分学生，此时此刻，还有更多的学生待在教室里学习。 这种废寝忘食的学习态度让拉克尔肃然起敬，就连迈出的脚步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的脚步声搅乱了这浓郁的学习氛围。 凭借记忆，拉克尔很快就找到了安娅的教室，看他那轻车熟路的模样，显然没少来这边。 拉克尔站在门边，从门外往里观望，很快便找到了那个伏案书写的身影。 安娅这时候正在解一个复杂的魔法结构式，她低着头，眉头轻皱。笔在她的手中来回摆荡，在草稿纸上留下一连串的计算式，随着计算式的不断延伸，题目的答案正在一步步生成，相信用不了多久，安娅就能完成这个比较复杂的习题。 见到安娅正在学习，拉克尔一时半会也不好出声打扰，他就这么站在门边，时不时瞅一眼教室里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拉克尔的行为是某个痴汉男学生在仰慕的女学生班级门口蹲点呢。 不过拉克尔刚走到教室门边上，便被门边一个眼尖的学生看到了。还不等拉克尔叫住他，那个学生摆出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朝安娅所在的方向喊道：“洛菲斯?安娅，拉克尔又来给你送饭了。” 安娅从密集的计算式中抬起头，顺着那位喊自己名字的同学的指引，看到了在门外等待的拉克尔。 看到拉克尔后，她一脸疑惑，似乎不明白拉克尔出现在自己班级门口的原因。不过她很快就想起了什么事情，立马拿出放在书桌里面的包一阵翻找，随后她一阵恍然，懊恼地起身，走出教室，来到拉克尔的身边。 拉克尔这时候也只好收起等待时机的打算，他走到安娅的面前，举起午餐盒。 “亲爱的安娅小姐，您好，您的外卖到了。”似乎是为了缓解安娅脸上那拦不住的尴尬，拉克尔开起了玩笑，他说着自己外卖工作时的常用话语，笑容中带着调皮。 看着拉克尔欠揍的笑脸，安娅气不打一出来，她一把抢过拉克尔手中的午餐盒：“这个时候了你还皮，给我拿来。” “这不是帮你找个台阶嘛。”拉克尔脸上笑容不减。 “够了。”安娅脸上浮现些许愠怒，不过她也没法多说什么，毕竟自己的确忘记带午餐盒了，所以她最后也只是瞪了拉克尔一眼。 拉克尔见午餐盒已经交到了安娅的手上，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而现在离上课还剩一点时间，正好可以把蒂雅老师他们归来的消息讲给安娅听。 “安娅，有件事要和你说。” “嗯？怎么了？”安娅此时正打算回教室，被拉克尔叫住后她疑惑地看着他。 拉克尔也没废话，直接说：“蒂雅老师他们回来了，就是今天的事。” 安娅明显愣了一下，她知道拉克尔这句话的潜台词。 蒂雅老师和欣特莱雅老师同属于调查组的一员，而现在蒂雅老师回来了，那么欣特莱雅老师——自己的母亲自然也一起回来了。 作为女儿，在母亲不在的这几天，她当然十分想念母亲，也担心母亲的安全。 所以在理解了拉克尔话语中的潜台词后，安娅算是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要去看看欣特莱雅老师吗？”拉克尔向安娅提出这么一个建议。 安娅摇头，拒绝了拉克尔的提议：“不了，快要上课了。” “哦也是。”拉克尔反应过来：课间时间快结束了，马上就又要上课了。 “既然这样，我这边就没什么事了，就先走了。”拉克尔也没再多说什么，算算时间，他也到该回教室的时候了。 “嗯。”安娅点了点头，“你赶紧回去。” 拉克尔朝安娅笑了笑，之后赶紧离开了毕业年级所在的教学楼。 而安娅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放好自己的午餐盒，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后她才回过神来，收敛起心神，投入到学习当中。 第十章 文明的遗言 现在已经接近傍晚，太阳的余晖还晕染着天空的一角，模糊了黄昏与夜晚的分界，昏黄的天光穿过敞开的窗户，与会议厅内的灯光汇合在一起，照亮了这个数日后重新满员的会议厅。 会议厅内，所有调查队的成员们神情严肃，仔细地听着蒂雅所做的工作汇报。 作为调查队的领队、亦是这次会议主持者的蒂雅站在台上，和下面的成员类似，此时的她神情严肃得不像是那位和蔼可亲的蒂雅老师，而是一位雷厉风行的领队和严谨的学者。 “经过三天的紧急考察，我们成功绘制出了修里安遗迹群的魔力分布状态。”蒂雅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平放在自己身前的通体黝黑的盒子形状的不明装置上，向其内部注入微量的魔力。 装置被启动了，一阵细响从其内部传出，片刻之后，装置通身亮起淡蓝色的纹路。这些纹路化作一条条江流，在装置的表面肆意游走，它们交织在一起，组合成一个个看起来十分复杂的魔法术式。 这些术式相互链接、彼此嵌套，在保证自身功能性的同时还能保持整体结构的稳定性，而且整个结构其实并不复杂——其中绝大部分是通用的魔法术式，这样在减少术式间互相冲突的同时还能提升整体的兼容性。 整个术式的刻写十分精妙，刻写者从繁杂的魔法术式中找到简洁的刻写方式，并且巧妙地将多个术式完美结合成一个整体。整个术式浑然天成，令人不得不惊叹于刻写者对魔法术式的理解之深刻。 魔力流淌于魔法术式的纹路之中，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魔力化作磅礴的动力，顺着术式纹路将装置激活。 装置已经进入最佳工作状态，于是在装置的上方，密集的光点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所牵引，汇聚在一个范围内，并且逐步组成一道模糊的光影，呈现在大家的面前。 正如蒂雅所说，这道光影是一幅魔力分布图，环状的线条形成一个个闭环，这些闭环有疏密之分，其中密集的部分分布于图中的东部和南部两个方位，看起来在这两个方位上，魔力的含量要高于其他地方。 蒂雅挪开平放在装置上方的手，中断了自身对装置的魔力供给——有内置的魔力容器给装置提供魔力，自己已经没必要再给装置供给魔力了。 确认魔力分布图正常出现后，蒂雅开始向在场的各位简单讲解这幅魔力分布图：“现在展示在各位面前的是我们测绘出来的修里安遗迹群的魔力分布图，可以明显看到，东部区、南部区出现魔力高峰，高峰的数值已经十分接近我们曾经观测到的最高纪录。” 这里说的修里安遗迹群，是指坐落在吉纳共和国西康纳行政区西侧的一座未被彻底发掘的遗迹群。 它的规模十分庞大，据测绘人员提交的报告，遗迹群的占地范围大致在山脉面积的百分之四十以上，范围之大，令人难以想象。也因此，调查队用山脉的名字给这个遗迹群命名。 “不过因为受到不明身份的组织的袭击，我们不得不暂停了这次的调查活动。”说到这里，蒂雅停了一下，“我已经将相关信息告知治安官，等到确认修里安遗迹群安全后我们再进行调查活动。” 看来这就是调查队回归克兰镇的原因了：他们在调查遗迹的时候与不明组织发生了冲突，虽然他们最终全部撤离，但还是有几名队员受了伤。 为了调查队的安全着想，蒂雅决定将相关的情报分享给负责克兰镇秩序的治安队，并且在治安队查明对方的身份之前，暂停对遗迹群的探索行动。因此，现在调查队的研究方向暂时为解析从遗迹群中抢救出来的资料。 “以上是修里安遗迹群魔力分布方面的报告，具体的报告结论已经发放在各位手里了。”蒂雅如此说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的吗？”蒂雅花了一些时间进行讲解，讲述完毕后，她环顾四周，注视着台下大家的反应。 不过在场的人员都是参与了遗迹群探索的，他们也都知道相关的调查结果，所以自然没有其他的问题。 “好，我这边的报告暂告一段落。”蒂雅见无人提问，点了点头，继续推进会议，“那么接下来，就请我们的历史研究组组长——梅兰·欣特莱雅进行报告。” 欣特莱雅从台下某个方位站起身，穿过一众同僚后走到蒂雅所在的位置，蒂雅侧过身子，给她让出一个位置。欣特莱雅小声道谢，之后站稳身子，直面台下的同僚。 作为安娅的母亲，欣特莱雅的相貌也不差，甚至比安娅还美上几分。栗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在会议厅的灯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泽，天蓝色的眸子蓝得那样的纯粹，就连矿洞中产出的高纯度魔法水晶矿也只能收敛起自己的魔法辉光。 欣特莱雅现在已经38岁，已经度过了最具魅力的年纪，虽然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刻痕，却也无法掩盖她身上那端庄、典雅的气质，仿佛她依旧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学者。 “大家好，我们都是一个团队的同伴，我就不那么正式了。”欣特莱雅跳过自我介绍部分直接进入正题——都是自己人，没必要一步步走程序。 虽然欣特莱雅的研究方向是历史学，但她主要研究对象是遗迹群中留存的语言文字——经过权威语言学家的研究证明，修里安遗迹群中存在的语言系统与现文明的语言系统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性，基本可以认定遗迹中的语言系统是现行语言系统的源头。 也因此对遗迹群的研究可以考虑从语言文字这方面进行突破。 欣特莱雅稍稍整理了一下手中的资料，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向台下的同僚进行自己小组的工作汇报： “我们组在修里安遗迹群的东部区发现一组保存完好的语言资料，经过及时抢救，我们得到了相对完整的文字资料。”欣特莱雅略过某些危险的部分，用平静的语气说，“取得这些文字资料后，我们立马将其和语料库进行对比，最终得到如下的结果。” 说着，为了让大家有一个直观的印象，欣特莱雅把手放在旁边的装置上，注入自己的魔力用以调整装置上方展示的图像。 装置内部再度发出声响，上方的图像开始按照欣特莱雅预想的那般发生改变：原来的魔力分布图被打碎、重组，取而代之的是一组现场所有人都难以理解的文字。 看来这组文字便是欣特莱雅他们经过抢救后得到的文字资料中的一部分了。 “请大家仔细看我们组整理出来的图像，”欣特莱雅示意大家观察装置上面的图像，“不难发现，这些文字分成数行，每行都用相同的文字符号作为开头和末尾，结合我们目前整理出来的语料库，基本可以确认这些文字是无意义的分隔符号，其目的就是划分文字的段落。” “去掉这些无意义的符号后，我们能够得到如下具备实质意义的文字。”欣特莱雅拿起记号笔，在身后那占据大半面墙壁的展示板上书写起装置中的被分割出来的文字。 她书写的速度很快，但是这并不影响所写文字的准确性和美观度，想必是做了不少功课。没一会儿，欣特莱雅就写完了图像上的文字，这之后，她还写了一些注释放在文字的旁边，以帮助大家更好地理解这些文字在现代语言中的含义。 写完这些文字后，欣特莱雅示意大家说：“大家请看，这就是解析后的文字，我们在其上做了简短的注释，详细注释细节还请大家在会议结束后阅读我们组提交的报告。” 没办法，展示板上书写的文字是比现代文字还要久远的文字，虽然疑似有着相同的表达模式，但是要完全转译的话还是会有一定的难度，不进行字义提取是行不通的。 为了节省时间，欣特莱雅并不打算向大家讲解各个细节，而是直接将他们调查组得出的结果讲述给在场的所有人： 欣特莱雅用平和的语调朗读出这些文字，文字不多，总共就四句：“……以上便是关于口口口口的实验记录。实验进展顺利，这对研究院的大家来说无疑是一记强心针，也给我们后续的工作指引了前进的方向……” “……以下是个人记录：口口降临，如先前所料——口口口静默，研究所成了一座孤岛，在狂风呼啸的汪洋中摇曳。好在大家都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的波动，最多只是感到些许的悲伤而已……” “……最终记录：致口口口，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口口，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们应该做的，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口口见证……”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些文字相比较而言，更像是一个文明最后留下的遗言。 第十一章 我回来了 读完这些文字后，欣特莱雅吸了一口气，她并没有在意台下那细微的扰动，而是继续自己的报告：“以上是这段文字的释义，当然文字具体的含义还需要更多时间来研究。 “就目前解读出来的部分，这段文字似乎是作者的自白，它是谁？为什么要留下这段文字——或者说遗言？剩下未被翻译出来的部分会是什么样的内容？以及如果我们的解读正确，那么它到底想表达什么？” “很遗憾，因为探索被打断，我们没法获得更多的文字资料。”欣特莱雅遗憾地摇头，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就目前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这些问题完全没有头绪。” “不过我们组会尽快解读这些语言资料。以上就是我的报告，谢谢大家。”欣特莱雅说完结束语，在众人的掌声中走回自己的座位。 “感谢欣特莱雅的报告。”作为支持人的蒂雅如此说，“那么接下来请我们的工程组组长克里斯·莱顿·亚兰讲述自己的报告成果。” 克里斯·莱顿·亚兰——一个和蒂雅一样来自伊蕾纳斯集群的精灵站起身，开始向台上走去。 精灵内部也有许多分支的族群，彼此间的多少有些差异。亚兰是精灵族的一个分支——褐精灵的一员，他在拥有精灵基本特征的同时，有着纯黑色瞳孔，其皮肤也呈现出褐色，正好对应褐精灵中的“褐”。 亚兰在调查队里担任工程组组长，工程组的本职工作是研究遗迹群的工程构造，属于魔法工程学的研究范畴。 亚兰走到台上，拍了拍装置，装置即刻响应了他的动作，其上方的图像立刻切换成了一张工程结构图。 “由于总所周知的原因，工程组的研究进度相对缓慢。”亚兰开门见山，直接挑明工程组的研究现状，“主要原因还是我们所累积的资料不够多，对修里安遗迹群的独特工程构造完全没有解构头绪。” “幸运的是，除却修里安遗迹群独特的工程构造，其通用构造与其他地方的遗迹大致相同，这给我们一个保底的研究方向。而现在展示在大家面前的这张图，就是我们所解构的修里安遗迹群内部的通用工程结构。” 在亚兰的讲解下，修里安遗迹群内部类似于大厅、讨论室、洗手间等一般设施的位置被标注在工程结构图上，不一会儿，这张工程结构图的边缘部分的区域基本都被标注了出来，而中间的区域只有零星的标注，对比明显。 “根据我们的研究结果可以看出，目前已经被探明的区域中，边缘部分都是基础的生活规划区，而中心部分的区域属于修里安遗迹群的独特结构，我们只能推断这里是修里安遗迹群众多实验区的其中一个区域。” “以上，谢谢大家。” 亚兰最后做出以上总结，他的报告简洁明了，就算不借助他的研究报告也能听得懂大部分。当然，那也是因为亚兰的报告全是工程图，除了少数涉猎过魔法工程学的调查组人员外，基本没有人能够看懂。 做完报告的亚兰走回自己的位置，而其他排在亚兰后面做报告的人则陆续上前，向与会者讲解自己组内总结出来的报告。 等到最后的后勤组做完汇报，天色已经彻底变得暗沉，夜晚覆盖了整片天空。双月静静地悬挂在天空一角，在双月明亮的光辉下，就连星光都自惭形秽，纷纷藏匿了起来。 作为负责人兼此次会议的主持人蒂雅站起来做了一个简短的总结：“以上便是此次的调查报告。”蒂雅如此说道，“请各组组长之后照计划稳步推进研究进程，并做好准备迎接下一次的探索计划。” “我宣布，此次会议结束。” …… “你的伤还是有点严重。”医疗室里，海蒂安·朱迪——医疗组组长收起检测设备，皱着眉头对欣特莱雅说，“你这段时间必须静养，研究还是先放下。” “你是了解我的，朱迪。”欣特莱雅穿好上衣，从病床上坐起，对朱迪如此说道。 面对医生的建议，她并不打算听从。 朱迪脸色一沉，死死地瞪着面前这个不遵医嘱的病患：“别闹，这不是说着玩的。”接着，她一字一句地再次强调了一次，“这会要你的命！” “朱迪，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欣特莱雅回瞪自己的好友，“如果我们不尽快将那些文字解析出来的话，那些躲着的家伙保不准会再次跳出来打乱我们的计划。” “可是……” “没时间了朱迪，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必须马上完成解析工程，否则会出大事！” 突然的吼叫镇住了朱迪，这位医疗组的组长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挚友如此激动。 朱迪那受惊吓的表情令欣特莱雅冷静下来，她低下头：“抱歉朱迪，我太激动了。不过还是请你相信我，我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 朱迪陷入沉默，虽然不明白欣特莱雅为什么会这么说，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但饶是如此，她也不能放任欣特莱雅顶着伤病进行工作，于是她板起脸，严肃地说：“你要继续你的研究，可以，不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你的伤才做了初步的处理。” “知道了知道了。”见朱迪态度有所软化，欣特莱雅也做出了妥协，“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会注意自己的身体。” 得到对方的承诺后，朱迪也不再多说，她立马将已经写满文字的医嘱单郑重地交到欣特莱雅的手上。 “谢谢。”看着手上的医嘱单，欣特莱雅微微一笑，对正在调试药剂的朱迪道谢。 …… 欣特莱雅走在被路灯点亮的街道上，步履轻慢。 现在是晚饭的时间，街道上的人们都急着赶路，或是回家吃饭，或是喊上三两好友一起去酒馆吃一顿。大家的脚步都很快，与之相反的是，欣特莱雅走得很慢，相比其他人，她则更有种闲逛的意味。 欣特莱雅之所以走得这么慢，主要还是因为太累了：上午翻越修里安山脉赶回克兰镇提交调查报告，下午还得去参加会议，最后还被朱迪拉着去了医疗室进行检查…… 就算是辰星教典里记载的那个永远不知疲惫的神造物，在这如山般沉重的工作量前，也会停下它那仿佛有无尽动力的双腿。 想到这里，欣特莱雅便感到疲惫涌上心头。 欣特莱雅稍微舒展一下自己的疲倦的身体，自言自语道：“还是赶紧回去。” 穿过稀疏的人潮，跨越漫长的街道，欣特莱雅踩着柔和的灯光回到属于自己的家。 此时的酒馆已经十分热闹，就算隔着墙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时间正是酒馆的营业时间，许多人都聚集在一起，包括且不限于工人、行商以及冒险者。 他们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纷纷呼朋引伴，来到一个又一个酒馆，喝酒、聊天、歌唱以及跳舞。他们把白天积攒的疲惫和负面情绪尽数抛弃，拖着放松后的身体和心情回到自己的住所，待到阳光划开夜幕的那一刻，以一副全新的面孔迎接新的一天。 欣特莱雅站在门前，感受着酒馆内的热闹，脑海里首先浮现出来的便是克里达在后厨忙碌的身影，然后是自己的两个女儿在餐桌之间穿来穿去的样子。 接着她想到工作结束后回到家时克里达和两个女儿迎接自己的场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的情景、互道晚安的场景……所有的这些，都是欣特莱雅的亲身经历，同时也是她最为珍贵的宝物。 一想到这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场景，欣特莱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那时的她不受其他人的待见，每当疲惫的时候只能找个临时的栖身之所，在受到挫折的时候只能自己缩在角落，像流浪的小兽一样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而现在的自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有了家庭，有一个真正的栖身之所。 她离开家有一段时间了，而现在，她回到了自己的家。 欣特莱雅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她想以一个精神饱满的状态面对自己的家人。 做完这些准备后，她轻轻推开家门。 “我回来了！” 第十二章 团聚 “我回来了。”酒馆的门被人推开，巨大的动静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食客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将视线移到门所在的位置。 欣特莱雅顿时成为众人的焦点，在场所有人都在好奇是谁站在门口用十分中气十足的声音喊出那句话的。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欣特莱雅。 整个酒馆陷入短暂的沉默，时间仿佛静滞，直到某个角落发出清脆的掉落声。 这个声音就像是一个信号，代表时间重新开始流逝，酒馆再次热闹起来。 “这不是欣特莱雅女士吗？你回来啦！”靠近门的餐桌上，一位平日里经常照顾酒馆生意的食客转过身，举起酒杯同欣特莱雅致意，“欢迎回家，女士！” 以此为开端，所有人都和欣特莱雅打起了招呼，他们和之前的那位食客一样，举起手中的杯子向欣特莱雅致意自己最崇高的问候。 作为酒馆的女主人，欣特莱雅十分自然地接受在场所有人的问候，她以标准的礼仪回应众人的致意，之后就走到几个常客面前，和他们稍微聊了几句。 在欣特莱雅和大家聊天的时候，安拉从后厨的方向赶了过来，她耳朵灵敏的如同夜间的迅猫，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就立马窜了出来，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己母亲的身影。 “妈！”看到欣特莱雅后，安拉大喜过望，连忙把手中的餐品放下，然后穿过小半个酒馆，一跃而起，顺势就要扑进欣特莱雅的怀里。 安拉的呼喊引起了欣特莱雅的注意，她看到自己小女儿飞扑过来的模样，脸上挂着笑容迎接安拉的飞扑：“安拉，我的小宝贝。”她稳稳地接住安拉，把她放下来后就像揉面团一样揉搓着安拉的面庞，眼中尽是宠爱。 正在餐桌间走动的拉克尔和安娅自然注意到了欣特莱雅，只不过因为之前要上的餐品有点多，直到刚才他们才腾出手。两人来到欣特莱雅和安拉的面前，和归来的欣特莱雅打招呼。 “妈，欢迎回来。”安娅露出柔和的笑容，考虑到欣特莱雅工作完回来，在过来的时候她就端来了一杯水，然后她把这杯水递给欣特莱雅。 “欣特莱雅阿姨，欢迎回来。”拉克尔也带着笑颜，对欣特莱雅说。 欣特莱雅接过水：“嗯，我回来了。”喝完水后她环顾四周，并没有找到克里达的身影，于是她询问安娅，“对了，你爸呢？” “他在后厨……” 这边安娅还没说几个字就被欣特莱雅怀中的安拉抢去了话头：“我刚才从那里出来，所以这个我知道，后厨里的火控术式不知道为什么坏掉了，爸爸他正在后厨里修呢。” “看看时间，爸爸他应该快要修好火控术式了。” 仿佛是印证安拉的话，她话音刚落，后厨里就传出一声闷响，紧接着一股浓烟从后厨冒出，伴随浓烟一起出来的，是浑身漆黑、狼狈不堪的克里达。 “咳咳咳……”被浓烟呛着了的克里达一边发出剧烈的咳嗽，一边大口地吸气，如同溺水的人重新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每一口得来不易的空气。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克里达抹去脸上的黑灰，表情一半懊恼一半无奈。 “该死的，火控术式还是坏了，看来还得去整一个新的才行。”克里达自言自语道，此刻他正在安排明天的行程，首先得去傅里叶的商铺买个新的火控术式。 看来安拉说的也不完全对，克里达是在后厨修理火控术式，但很明显他失败了。 印证了，但又没完全印证。 安排好行程后，克里达喘过气，他扶着门框，想要舒展一下身体。但是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气氛有些不对劲，于是他环顾四周，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显然刚才后厨的爆炸影响到了酒馆里的顾客。 “抱歉啊各位。”克里达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子，对大家解释说，“后厨这边发生了一点小问题，不过请放心，我马上就能解决。” 克里达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中：“我说你呀，怎么又把火控术式弄坏了？要知道重新买一个要花不少钱的。就算为了省钱，刻写一个火控术式也得费很大功夫的。” 克里达想也没想，下意识地用早年求学时的知识反驳：“这不怪我，因为火控术式本身就不稳定的特质，导致它时不时就会出现故障，而且除非能够解决魔力共鸣产生的激波，不然就要做好随时维护或者更换的准备。” 克里达所说的是魔法术式使用时经常会遇到的问题——魔力激波产生的干扰。 魔力激波其实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第一个大型魔法术式的刻写与使用，而相关的观测与研究则要远远晚于这个时间点，其主要原因还是这种由魔力共鸣产生的波动十分微小，需要在特定条件下用特定的方法才能观测到。 魔力激波的本质上是一种波，具有某种周期性的特质。正是因为这种波的特质，在魔法术式运作的过程中，它会释放出干涉魔法术式正常运转的波动，这种波动会扰乱魔法结构式的稳定结构，进而缩减魔法术式使用寿命。 魔力激波的发现解答了困扰学术界多年以来有关魔法术式使用寿命短的问题，但又给相关的学术界带来了新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减弱或是消除魔力激波对于魔法术式的影响。 后来，人们在经过多次研究发现，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完全消除魔力激波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他们开始尝试用各种方法减弱魔力激波对魔法术式的影响，包括但不限于更换魔法术式的刻写材料、优化结构式、增加一个与魔力激波相互抵消的波段…… 这些改进方法极大程度上减弱了魔法术式运行过程中产生的魔力激波的强度，从而大幅延长了魔法术式的使用寿命。不仅如此，这些尝试带来的成果直接促进了魔法术式学、魔法材料学等一系列相关学科的发展，填补了现代魔法体系在这方面的空白。 综上所述，火控术式的损坏也是魔力激波在作祟，当然这也与火控术式本身不稳定的魔法结构式脱不开关系。 虽然不知道后厨的火控术式究竟为何损坏，但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是经年累月的魔力激波的影响，致使火控术式的魔法结构式出现了难以逆转的损坏，最终导致整个术式出现了崩溃。 至于火控术式最后为什么会发生爆炸，这个就得问克里达为什么会在修补结构式的时候忘记关闭魔力传输装置了。 不过克里达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这个上面，他在反驳完那个声音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怔在原地，有那么一段时间不动弹。 之前那个声音对他而言过于熟悉，而正因为熟悉，所以他才难以相信这个声音的主人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带着些许的不确定，克里达转向酒馆门口，然后他就看到欣特莱雅正站在那边，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 “嘿，我回来了，想我吗？”欣特莱雅见克里达看向自己，用非常调皮地口吻询问，看起来没有丝毫成年人该有的沉稳模样。 克里达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欣特莱雅的面前，迎面就是一个熊抱。 比欣特莱雅更加不沉稳。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激动？或是感动？用华丽而准确的形容词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从来就不是克里达的强项，他在语言方面的造诣显然无法与欣特莱雅相比较。 所以面对欣特莱雅的问题，他只懂得给她一个拥抱，然后给予她一个明确的回答： “废话，我想死你了。” 接着，他如释重负般地说道：“欢迎回来。” 第十三章 伤口 克里达这两句话语虽然听起来相当普通，但这已经是他在这久别后的重逢时所能够说的唯一的话语，而这话语的背后，藏着克里达内心复杂的情绪。 欣特莱雅听着克里达那缺乏修饰的话语，不禁发出一声轻笑，她回以克里达一个拥抱，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嗯，我回来了。” 周围的人见到小两口相拥在一起，纷纷鼓起掌来，有的人还吹起了口哨，显然抱着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两人在此时终于注意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在看着，他们就像是新婚没多久的夫妇一般放开彼此，被岁月蚀刻过的脸庞竟然浮现出一丝红晕。 “咳咳。”最先恢复过来的是欣特莱雅，她整理好情绪的同时干咳一声，然后向着在场的所有人说：“因为刚才的小事，很抱歉打扰大家用餐了，我们马上就会去处理，请大家稍等一会儿。” 欣特莱雅试图转移话题，而所有人心领神会，纷纷表示理解，并且马上把话题转移到别的事情上面。没过多久，整个酒馆便恢复到之前的氛围。 欣特莱雅一边推搡克里达进入后厨，一边小声对安娅等人说道：“干活啊，还愣着干嘛？” “哦哦，我们马上去。”安娅回过神来，她和拉克尔一起继续给各位顾客提供服务。 而这时候安拉早就窜到了欣特莱雅后面，看这样子是打算去凑热闹的。不过安娅眼神敏锐，发现安拉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后立马就想到她要去干什么，所以她伸出手，拉住了打算跟过去的安拉。 “诶，姐，你拉着我干嘛？我要去后厨……” 安拉还在挣扎，她摆着脸，不停地喊叫着。不过她的声音淹没在沸水般喧闹的交谈声中，似乎没有人能听清楚她后面说了些什么，不过也没必要在意这些就是。 …… 欣特莱雅拉着克里达来到后厨，两人坐在后厨的桌子边上，稍作歇息。 “好了，开始修东西。”稍微放松一会儿，欣特莱雅想起后厨的火控术式已经损坏，现在要做的就是修复火控术式，保证酒馆的正常营业。 克里达很贴心地给欣特莱雅让出一条路，并且随时准备给欣特莱雅打下手。 欣特莱雅来到灶台的面前，移开锅碗等物品后，她熟练地将灶台的顶盖打开，一个已经损坏一半的结构式展现在她的面前。 火控术式的主体是火属性魔法术式以及其中的控制阵列，它运转时能够产生魔力火焰，火焰的燃烧程度受魔法术式的运转效率直接影响。火控术式生成的火焰不仅具有自然火焰的一切特性，而且还十分安全。 也因此，人们越来越少地会去运用自然火焰。 当然，任何魔法术式在运作时会产生魔力激波，魔力激波会影响魔法术式的运转效率。所以为了保证术式的稳定性，就需要将整个术式刻写在专门的稳定板上。稳定板会减弱魔力激波对术式的影响，同时也能保证整个术式的稳定运行。 稳定板连接着覆盖克兰镇的魔力网络，这个魔力网络是吉纳共和国从伊蕾纳斯集群引进的魔力传输系统中的一部分。经过精灵和人类专家的验证，整套系统拥有非常高的安全性，就算某个魔法结构式出现损坏，系统就会根据情况调整甚至是关闭魔法传输，以保证使用者的安全。 现在呈现在欣特莱雅面前的则是在克里达无效的维修下损坏了一半结构式的火控术式：焦黑的稳定板上，火控术式的结构式歪歪扭扭，已然看不出结构式本来的模样。 欣特莱雅还注意到，相对完整的半边结构式里还有少量的魔力，这些魔力化作山间溪流，在如河道般曲折的魔法纹路中潺潺流淌，最后中断在结构式损坏的地方，流水如同坠入断崖。 “没救了，直接换掉。”欣特莱雅只看一眼就明白这个术式是修不成了，她直接给这个术式下达了最终的判决。 接着，她望向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的克里达，开始数落起他来：“我说你啊，这是第几个被你修坏的术式了？而且还是因为忘记关魔力传输装置导致术式过载烧坏！你魔法术式的刻写课程是怎么通过考核的啊？我真是……”似乎是在斟酌用词，欣特莱雅停顿了一下，最后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她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克里达在一边畏首畏尾，不敢回答欣特莱雅提出的几个问题，活像一个因为作业没做好被老师批评的学生，委屈巴巴的。 哦当然，最后一个问题他还是知道怎么回答的。 “那门课我是做了很多练习才过的。” “哦，我记起来了，那些练习好像还是我帮你找的。”欣特莱雅回忆起克里达说的事情，“我记得叫做《半年模拟一年考核》来着？而且我还记得最后你的考核成绩也就刚好达到及格线。” 克里达不说话了。 欣特莱雅注意到克里达表情的变化，也不打算继续深挖对方的黑历史。她摆了摆手，走出后厨，向酒馆里的顾客说明大致的情况。 好在顾客们都通情达理，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后纷纷表示今天就到这里，过几天再来。 “谢谢惠顾！” 招待完最后一名顾客后，大家就度过了工作的高峰期，接下来只要收拾一下就可以正式结束今天的工作。 虽然火控术式坏了，但是克里达还能用自然火焰进行烹饪，烹饪出来的饭菜足够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难得的团圆饭。一家人就这么围坐在酒馆的某一张餐桌边，边吃边聊着发生在各自身上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主要还是欣特莱雅在讲述自己的事情。 于是欣特莱雅用讲故事的口吻和大家讲述了自己外出这几天发生的一些事情，其他人在一旁仔细地倾听，生怕错过一个细节。他们的情绪随着欣特莱雅的话语而上下波动，表情变化十分丰富。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到休息的时候了。 “好了，这就是我这几天的经历了，后面属于不能外传的机密。”欣特莱雅中断故事进程，她喝了一口水，对听故事的拉克尔等人如此说。 拉克尔他们正听得起劲呢，被欣特莱雅玩了一手断章，心里失落的同时还有留有一丝意犹未尽。不过拉克尔和安娅知道现在追问下去欣特莱雅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等下去，而是起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只有安拉这个头铁得不行的孩子还一个劲地追问后续发生的事情。当然，她的任性行为被刚整理完卫生的克里达所阻止。 “好了，我先去休息了。”欣特莱雅起身，准备回上层去休息。 “你手臂上的伤，没事？要不要涂点药？”克里达看到欣特莱雅手臂上的绷带，担忧地询问道。 欣特莱雅并没有掩饰自己手臂上的伤，她向大家解释说这个伤是在前往修里安遗迹群的时候不小心被森林里的魔兽所伤，伤口已经让医生处理过了，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欣特莱雅笑着拒绝掉克里达的建议，然后向着二层走去。 来到二层，欣特莱雅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和克里达共同的房间，而是确认暂时没有人会上来后，径直走向洗漱间。 进入洗漱间后，欣特莱雅即刻锁上门，接着她来到镜子面前，掀起自己的上衣。 上衣所遮盖的地方不是原本的皮肤，而是一条条刻写着魔法术式的绷带。绷带上的魔法术式正在运转，承担着治疗的任务。术式的旁边，一些暗红色的斑点依稀可见。 欣特莱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身上的这些绷带，脸色略微有些阴沉。 “嘶，还是很痛啊。”欣特莱雅一边拆开绷带一边自言自语，“那群该死的家伙下手真重，等我找到他们的踪迹后一定会加倍奉还！” 她拆得很快，没一会儿，一个狰狞的伤口就出现在镜子里面，它像一只丑陋的野兽，从镜子里对着欣特莱雅露出凶恶的獠牙。 第十四章 异样 欣特静地看着镜子中那个略显丑陋的伤口，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 这个才是欣特莱雅身上真正的伤口，只不过被她刻意隐藏起来罢了。 而手臂上的那个伤，真的只是在森林里被魔兽所伤——还是她自己作死要去惹那只正在进食的鸟兽。 这个伤口呈现一个圆形，中心处有一处小面积的凹陷，四周则是翻滚出来的肌肉组织，乍一看就好像是一个盆地。伤口通体焦黑，整个看起来仿佛是被火焰灼烧过一遍的模样，但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有一些血珠从缝隙中渗透出来，汇集在伤口的边缘——想必绷带上那些暗红色的斑点就是这些渗透出来的血珠。 伤口之前经过朱迪的处理，现在已经是比较美观的程度了，可见刚产生这个伤口的时候是一幅怎样的场景。看到这个伤口后，不免会让人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攻击，才能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口。 欣特莱雅从口袋里掏出朱迪调配好的药剂和纱布块，她将纱布块浸润在药剂里面。待到药剂基本浸透纱布块后，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将纱布块猛地按在伤口的位置。 剧烈的疼痛冲击欣特莱雅的大脑，她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她咬紧牙关，尽量不发出声音——毕竟克里达他们还在下面，如果听到欣特莱雅发出的惨叫肯定会直接冲上来，到时候这个她竭力想要隐藏的伤口必然会引发一家人的担忧。 欣特莱雅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于是她以极为坚韧的意志顶住了这轮疼痛。 “哈……哈……”缓过来的欣特莱雅扶着墙壁，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从她的额头沁出，滴落在洗脸池中。 “改天一定让朱迪给我配点麻醉剂。”欣特莱雅擦去脸上的汗珠，看着镜子里面色惨白的自己，“不然真的顶不住。”她这么说。 她稍微处理了一下伤口，再把绷带重新缠在伤口处，确认绷带上的魔法术式正常运作后，欣特莱雅这才松了一口气。 治疗魔法术式开始运转，在魔法术式的疗愈下，她的脸上总算是恢复了那么一点血色。 这是欣特莱雅每天都必须要做的治疗过程，其目的自然是要让自己的伤口好得更快一点。之前她都是在朱迪的帮助下完成的，这次是她第一次自己动手，难免有些生疏，不过就结果来看，除了剧烈的疼痛外，其他方面没有太大的问题。 “好了，出去。”欣特莱雅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借着镜子确定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后就开门走出洗漱间。 欣特莱雅刚打开门，就看见拉克尔刚好走上来。 “啊，欣特莱雅阿姨，你还没休息啊？”因为是在家里，所以拉克尔也没有称呼欣特莱雅为老师，而是直接称呼她阿姨。 “去去去，喊谁阿姨呢。”被拉克尔称作阿姨的欣特莱雅脸色不是很好看，虽然她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她认为自己还不到被人喊阿姨的年纪，“我还年轻，叫姐姐！” “都多大人了还玩这一套？”拉克尔无语地看着欣特莱雅，面对对方的厚脸皮，他决定发起反击，“就算是开玩笑也得认清现实，也不看看安娅和安拉都多大了。” 拉克尔无情的话语给予欣特莱雅一阵痛击，她一边恼怒地拨乱拉克尔的头发，一边反驳说:“你懂什么，这对你们小孩子来说有点幼稚，但是对我们大人来说刚刚好！” “哎呀，你干嘛！”拉克尔面对欣特莱雅突如其来的动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可怜的拉克尔沦为欣特莱雅泄愤的道具，被晃得死去活来。 “你们在干嘛？”这时候，安娅走了过来，询问面前闹腾个不停的两个人。 她和克里达刚做完今天剩下的工作，现在她正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复习，但在上楼的时候，她看到了拉克尔和欣特莱雅之间的互动，于是好奇地凑了过去。 安娅的到来如同救世之星，成功将拉克尔从欣特莱雅的蹂躏中解救出来。 “安娅！你快说说拉克尔，他说你妈妈我老了！”欣特莱雅扑到自己女儿身上，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拉克尔的“罪状”。 安娅看着母亲宛若小孩子般的模样，顿时一阵头大，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又进入那种特别难以应对的状态了。她越过欣特莱雅看向还没从晕眩中恢复过来的拉克尔，焦急的眼神仿佛在问：你跟我妈说了什么？ 拉克尔刚醒过来就对上安娅询问的眼神，他摇头表示这不关自己的事，打算光速撇清自己和这件事情的关系。 安娅刚想追问，就被欣特莱雅的悲鸣打断。无奈之下，她只得把自己的母亲带回房间，先安抚了她后再去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临走的时候，安娅给拉克尔一个眼神，示意要他做好解释一切的准备。 嘈杂的源头终于离开了，拉克尔的头痛终于好了不少。 “本来只是想上个厕所的，没想到却惹出这个事情来。”拉克尔无奈地摇头，说实话，他也没想到欣特莱雅会在年龄方面这么较真，明明以前和对方这样说啥事情都没有，怎么今天反应这么大？ 难道是更年期提前到了，这是不是有点太早了？拉克尔的思绪往某个危险的方向飘去，不过好在他自己机灵，赶紧止住这个离谱的思路。 不管了，先上个厕所再说，之后还要进行复习呢。拉克尔摇头把先前的无礼思路丢出脑海，之后打开洗漱间的门。 一进门，他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这让他稍微一怔：平时洗漱间用的芳香剂什么时候换了？ 不过思维活络的拉克尔很快就想到了之前欣特莱雅进来过，很快就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也许是欣特莱雅进来后换的。拉克尔这么对自己解释。 不过说实话，这种芳香剂味道还挺好闻的，闻起来就像沐浴在花的海洋当中，令人神情舒爽。 也许可以考虑问一下欣特莱雅她换的是哪种芳香剂。拉克尔想起之前和欣特莱雅开的“玩笑”，苦笑着摇头。 不过今天是不好去问了。拉克尔这么想着，从镜子面前走了过去，准备进入厕所。 突然，他停下脚步，视线落在盥洗池上，眼神尖锐的他很快就发现了盥洗池边缘那淡淡的血迹。 他走上前去，打算俯身仔细观察这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血迹。 花香瞬间浓烈起来，虽然香味并不刺鼻，但突然的浓度变化还是呛到拉克尔，他咳嗽几声，惊疑地看着盥洗池。 他算是知道了，芳香剂的来源就在这里，香味浓度的变化佐证了这个判断。 而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还闻到了血腥味，这血腥味混杂在所谓的芳香剂中，被花香近乎巧妙地掩盖，如果不是拉克尔探身去观察盥洗池上的血迹，他还真不一定能够嗅出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味道。 这里为什么会有血迹和血腥味？这个问题从拉克尔的脑海中冒出。他很快陷入思索当中，但他也没有思考多久，因为嫌疑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从洗漱间走出来的欣特莱雅。 将这些联系在一起后，拉克尔不得不做出一个判断：欣特莱雅隐瞒了真实的受伤情况，实际上她本人可能伤得不轻。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她特地选择来洗漱间处理自己的伤口。 拉克尔神情严肃起来，他回想起欣特莱雅手臂上的伤口。 难道欣特莱雅阿姨手臂上的伤口并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拉克尔自然而然地将疑点放在这上面，毕竟这个伤口是她身上唯一看得见的伤口。 不过很快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以他对欣特莱雅的了解，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这样只会让安娅他们更加担心她的情况。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欣特莱雅所受的伤绝对不止手臂上的那一处，而其他的伤口，被她自己极力隐瞒了下来。 第十五章 周末前夕 欣特莱雅受的伤可能比表面上看到的更加严重。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拉克尔的思绪就止不住地往这个方向飘移，他的脑海里冒出了许多的问题，而他经过思考，并没有得出合适的答案。 最后拉克尔还是选择放弃思考这个问题——欣特莱雅会选择隐藏自己的伤情，肯定有她自己的考量。 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后，拉克尔上完厕所后就直接走出洗漱间，也没再管盥洗池上那细微的血迹，他知道欣特莱雅会来处理这里的。 回到房间后，拉克尔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不再去想先前的事情。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拉克尔面向窗户，观察起夜晚的克兰镇以及镇子上方的天空。 夜晚的时间已经过半，克兰镇变得十分安静，街上只有由魔力驱动的路灯还承担着大部分的照明，它们就像是值守夜晚的士兵，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此时此刻，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回到了住所，他们带着今日的疲惫，进入迎向明日的梦乡。 皎洁的双月挂在天空正中，散发着洁净的光芒。在月的光辉下，就连星辰都显得暗淡无光，它们纷纷收敛起自己闪烁不停的光芒，不与双月做竞争。 凉风习习，初始之月中苏醒过来的昆虫开始在后半夜的夜晚发出鸣叫，这些声音融入夜幕，成为点缀夜幕的背景音。 当然，偶尔还有几户人家的窗户还亮着灯光，它们与黑色的夜幕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些房间似乎同外面的黑暗做了切割，亮如白昼。 拉克尔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将精力转移到书桌上，那里正摆放着数本练习册，看得出来是学校布置下来的作业——他的房间也已经和黑夜相隔开来。 “该做作业了。”面对繁重的课业，拉克尔苦笑一声，坐在椅子上，开始伏案苦战。 随着双月的西沉，再明亮的“白昼”也将收敛自己的光芒，所有的房间终将关闭它们的灯光，以迎接真正的朝阳。 时间就这么流逝了一天。 第二天，天空已然透亮。在一缕光芒顺着窗户走进房间时，拉克尔就睁开了眼睛，他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之后走下床、穿好衣服后就准备去洗漱。 站在洗漱间门口，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昨天那淡淡的花香和背后藏着的血腥味还环绕在他的鼻尖，他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鼻翼，想要驱散这种味道。 “没事的，应该已经没有味道了。”拉克尔喃喃自语，他想着经过了一个晚上，那些气味应该都已经散开了，或者被欣特莱雅处理掉了——毕竟欣特莱雅为了隐藏自己的伤情，肯定会有所行动。 带着这种想法，拉克尔打开洗漱间的门。 洗漱间内散发着家里常用的芳香剂的气味，昨天晚上的那股花香已经淡得快闻不出来了。 看来是处理过了。 拉克尔放下紧绷的心情，走进洗漱间开始洗漱。洗漱没花多少时间，他很快就走了出来，然后他就走下楼，准备吃早餐。 “早。”拉克尔向大家打招呼，大家也同样回以问候。打完招呼后，拉克尔一边吃着自己的早餐一边加入进大伙的谈话当中，聊着一些日常的小小话题——或是家中趣事、或是街坊发生的值得一说的事件。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着早餐聊着天，享受着一个温馨的早晨。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就到三名学生上学的时候了，吃完早餐后，要上学的三人纷纷开始进行出门的准备。 安娅还有安拉两姐妹率先做好了准备，她们换上了整洁的服装，拿起书包，穿好鞋子后聚集在门前。 “爸，妈，我们先走了！”两姐妹异口同声。 楼上传出克里达的应和：“行！路上小心！” 得到家长的答复后，两姐妹相互对视一眼，之后走出家门去上学。 两姐妹刚走不久，拉克尔也做好了出门的准备，他因为要整理昨天的作业，所以稍微多花了一些时间。等他走到门前，安娅和安拉早就没了影子。 “诶，走这么快，也不等等我……”看着空无一人的门，拉克尔不禁叹了口气。 “谁叫你动作这么慢？”在拉克尔哀叹的时候，欣特莱雅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拉克尔转过身，正好看到欣特莱雅和克里达走了过来。 两人的穿着都十分得体，就连平常大半时间都穿厨师服的克里达也换上了一套整洁的服装，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 “叔，你今天也要出门啊？”欣特莱雅要出门工作，拉克尔是不意外的，毕竟他知道欣特莱雅还在学校担任老师。但克里达也要出门，这就有点出乎拉克尔的意料了——平时的这个时间都是克里达在家处理清晨买回的食材的时候。 克里达抹平了衣服的褶皱，回答说：“火控术式坏了，我得先去买一个才行啊，不然今天都不好营业。” “哦对，忘了。”拉克尔这才想起火控术式损坏的这件事。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杵着了。”这个时候，欣特莱雅催促两人，“快要上课了，我还要赶到学校去备课呢！” 接着欣特莱雅转向拉克尔，命令他说：“拉克尔你也别愣着了，你去和同学们说一下今天讲考核重点，要他们做好准备。” 拉克尔一听，顿时认真起来，他知道这是正事，不得有丝毫耽搁。于是他二话也没说，当即打开门准备跑到学校里去。 临近出门，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欣特莱雅说：“对了阿姨，洗漱间里的芳香剂是不是换了啊？” 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属实是问住了欣特莱雅，她愣了一会儿才说：“没有，你是不是感冒了？” “呃……今天鼻子确实有点不舒服。”拉克尔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我等下去校医室看看。我先走了！”说完，拉克尔飞快离开了家。 欣特莱雅盯着拉克尔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这小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说什么？” “啊，没有没有。我们也出门。” “好。” …… 下午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当下课铃响起、老师离开教室后，同学们纷纷露出欣喜的表情，他们聚在一起都在讨论怎么度过明天和后天——也就是周末假期。 吉纳共和国的历法采用的是国际通用历法，在这套体系下，法斯特世界的一年被拆分成八个月，每个月又被划分为五周，而一周又由七天的工作日和三天的假期构成——除了周末的两天，每周的第五天也是一个假期时间。 假期本来是学生们放松的时间，但是考虑到期末考核快要到了，大家不敢有丝毫怠慢，于是同学们自发组成一个又一个的学习小组，并制定好了假期的学习计划。 拉克尔自然也加入了某个学习小组，和组里的同学们约好明天一起学习。 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拉克尔同大家告别，回到了酒馆，开始自己的工作。 相较于前几天人满为患的景象，今天酒馆内的客人少了不少——因为明天是久违的假期，大部分人会选择回到家中好好陪陪自己家人而不是在外头闲逛。就连克里达的酒馆，也会进入半歇业的状态，只提供外卖服务。 得益于此，拉克尔今天的工作量要比前几天轻松不少，于是他很快便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和在后厨打扫卫生的克里达打了一声招呼后，拉克尔就脱下工作服回到自己的房间，进行明天出门的准备。他找出要书本和练习册还有复习资料，把它们放进书包，然后把书包放在显眼且易拿取的地方，这样的话明天出门的时候就可以顺便带走出门。 做完这些之后，他还不忘和自己的家人们大致讲了一下自己明天的学习计划，让他们多少有个印象，不会对自己太过担心。 完成这些准备后，拉克尔回到房间，又学习了一小段时间。等到自己实在困了后他才躺到床上，进入睡梦当中，等待明天的到来。 第十六章 熟人 双月西沉，太阳再度升起，克兰镇又充满了活力。 今天是周末假日的第一天，克兰镇街道上的人流相较之前少了许多。大部分的镇民都在利用这来之不易的假期犒劳工作了一周的自己： 他们有的决定整个周末假期都待在家里，不准备踏出家门一步；有的则在镇子内四处走动，放松身心的同时还准备去购置下一周所需要的生活用品；还有的选择前往西康纳行政区的行政中心——泽别尔市去度假。 大家都在用不同的方式享受着自己的假期，这直接导致克兰镇的街道变得冷清不少。 虽然这么话是这么说，但这丝毫不妨碍镇子内洋溢出来的轻松欢快的氛围。 商业街附近，可以看到还是有很多人游走于商铺之间，挑选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广场的喷泉附近，孩童正围绕水池玩着追逐游戏，一旁是陪伴他们的家长，此时也聚在一起闲聊。 在镇子其他地方也有和这里差不多，大家都在放松，舒缓积攒了一周的疲惫。 …… 这是一个难得的周末假期，就算是拉克尔也不免睡了个懒觉。他醒来后，发现窗外的天光早已点亮整个房间，吓得他赶紧确认了一下现在的时间。 “还好，不算太晚。”发现自己起得不算太晚后，拉克尔松了口气。日常的洗漱过后，他从房间里拿出昨晚就准备好的书包，走下楼去。 假期的酒馆只提供外卖服务，所以现在的酒馆完全没有一个客人，自然就没了平时的那般热闹。 拉克尔环顾四周，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是拉克尔吗？”克里达听到家里的动静，从后厨探出身，在确认下来的人是拉克尔后，他原本紧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喜色。 拉克尔刚下楼就被克里达喊住，他带着疑惑的神情与克里达视线相对：“叔，有什么事？”。 “你来得正好，过来一下，有事要你帮忙。”克里达连忙招呼拉克尔到后厨来，拉克尔虽然不清楚克里达找自己要做什么，但还是跟着过去了。 “其他人呢？”在进去后厨的路上，拉克尔向克里达喊话，他这时候才发现整个家里似乎只有他和克里达两人，其他人都不见了踪影。 后厨响起克里达的回答：“欣特莱雅工作去了，安娅也到学校参加复习，安拉这小丫头一大早就和约好的同学跑出去玩了，现在就只有咱俩了。” 正如克里达所说，母女三人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只有克里达和拉克尔在家——这其实也是家里冷清的一个原因。 拉克尔一进门，就看见装载有火控术式的灶台的顶盖被打开，里面放着的是昨天早晨新买的火控术式，前天晚上那个修坏了的火控术式已经被取了出来，此刻正在一边晾着。 灶台旁边摆满了许多的设备，克里达身处其中，正在忙着测试魔力传输装置的稳定性，看这样子，他等一下还要测试好几样东西，难怪他现在暂时腾不开手，只能喊拉克尔过来帮忙。 见到拉克尔进来了，克里达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询问拉克尔：“拉克尔，帮我检测一下这些设备可以吗？我怀疑其中有几个坏了。” 他刚才在使用灶台的时候发现灶台产生的火焰有些不稳定，这让他十分不解。明明昨天用着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又出问题了呢？ 鉴于此，克里达决定要检查一下这套用了快两年的设备。他认为很有可能是整套设备的老化致使火控术式无法达到正常的运转效率。 拉克尔思考了一下，想着反正还有时间，也就没有拒绝克里达的请求。他俯身拿起放在地上的一个用于输送魔力的管道，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这种检查工作其实不算复杂，以拉克尔现在具备的魔法知识来说，还是能够轻松应付的。 有了拉克尔的加入，检查进度立马快了不少，两人很快就检查完了整套设备，却始终没有发现设备中能够影响魔法术式运转效率的漏洞的存在。 也就是说，尽管这套设备有一定程度上的老化，但并不会影响它本身的功能。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两个大男人看着眼前的设备，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拉克尔很快就想到一种可能性，并且把它指了出来：“叔，你说有没有可能，问题出在稳定板上？” 既然不是设备问题，那么疑点自然就落到了尚未被检查过的稳定板上。 “不会……这可是昨天才买的。”克里达虽然不太相信拉克尔的判断，但综合之前的检查结果来看，还真有可能是稳定板上的魔法术式的问题。 本着严谨的态度，他还是把灶台里的稳定板取了出来，检查起其上刻写的魔法术式。 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问题所在：“还真是……术式的输出端好像多了一组冗余结构。” 确认了问题的根源后，克里达不停地抱怨着那个卖给自己伪劣假冒产品的商人：“傅里叶那个奸商，给了我一个坏的火控术式，还说是什么泽别尔市的精品货……” 埋怨没有持续多久，毕竟再怎么埋怨，该干的事还是得干。 于是克里达将这个残次品交给拉克尔，对他说：“你等下不是要出去吗？那么你正好顺个路，帮我去傅里叶的店里去换掉这个次品。购买凭证等下给你。” “算了，先用自然火顶一下。”克里达把购买凭证交给拉克尔后，转身就在灶台上生起了自然火，开始准备配送外卖用的餐品。 拉克尔从克里达手里接过稳定板和购买凭证，把它们塞进书包里。他倒是不在乎这些琐事，毕竟这里是自己的家，帮家里干点事也是应该的。 “叔，那我走了。”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吃饭！” “好嘞。”应答完这一句话，拉克尔走出家门。 由于鲁克·傅里叶的商铺就在商业街这一块，拉克尔没过多久就找到了那间生意特别红火的商铺。 鲁克·傅里叶的商铺是克兰镇里商品更新速度最快、种类最齐全的商铺。店主鲁克·傅里叶具有敏锐的商业直觉，在克兰镇发展初期就盘下了整个商业街的黄金地段，然后又从泽别尔市进来一大批种类丰富的货物，再借由自己的经营手段和广大的人脉，很快便把他的商铺发展成为镇子里最大的商铺。 拉克尔进入商铺，放眼望去，各式各样的商品整齐地摆放在柜台上，其中不仅有普通的生活用品，也有许多常用的魔法用具。许多的顾客——大部分是趁着假期的时间过来购置物品的人，此刻正在柜台前徘徊，挑选着自己中意的商品，之后拿上它们到售货柜台付款。 拉克尔他并没有选择商品，毕竟他的任务是找售货员更换一个完好的、没有问题的稳定板，所以他一进门就直接来到柜台。 “这位先生，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站在柜台的售货员见到拉克尔来到自己的面前，露出一副标准的服务式微笑。 拉克尔本人也算是个服务生，所以面对售货员的微笑，他多少有点不自在。 不过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拉克尔二话没说，直接从书包里拿出稳定板和购买凭证，把它们递给售货员：“你好，这个稳定板上刻写的魔法术式似乎出了点问题，我想对其进行更换，这是购买凭证。” 售货员接过购买凭证，仔细察看上面的时间和印戳，接着又拿过稳定板，仔细检查起来。片刻后，售货员放下稳定板，给予拉克尔回应：“这位先生，您的购买凭证是正常的，稳定板看起来也没有受到损坏，基本符合退换流程。按照我们商铺的程序，接下来会由鉴定师对这块稳定板进行详细的鉴定，请您稍等片刻。” “好的。”拉克尔知道商品的更换流程，也没多说什么，他坐在放置于柜台边上用作等候的长椅上，等着售货员去请鉴定师过来确认稳定板的情况。 反正时间还比较充足，他根本不急。 “拉克尔，你怎么在这里？” 在等待鉴定师的过程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拉克尔的旁边响起。 拉克尔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熟人，他诧异地往旁边一望，发现怀俄明正离开柜台，朝自己走过来。 第十七章 遇到麻烦的怀俄明 怀俄明刚在柜台上进行完交易，转头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拉克尔。他十分好奇拉克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于是走上前去和拉克尔打了一声招呼。 “你好，怀俄明。”见到对方是自己的熟人，拉克尔露出了一丝微笑，“真巧，你刚买完东西？” “嗯。”怀俄明抬起手中的纸袋，给拉克尔看了一下自己买的东西，“给家里买了点菜，还给老爹买了几瓶酒。” 接着他注意到拉克尔带着书包，于是好奇地问：“你也是来买东西的？” “不是。”拉克尔连忙摇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样啊……”怀俄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评价说，“火控术式上多了一个冗余结构的话的确会影响整体的输出效率，是该换掉。” “是啊。”拉克尔对怀俄明的判断表示赞同，“所以我在这里等鉴定师过来，等他们确认后就换一个好的。” “之后就去学习？”怀俄明如此说，作为一个班的同学，他当然知道拉克尔的学习计划。 拉克尔点头：“是的，我们会去镇图书馆学习，大概学习到吃午饭的时候。”见怀俄明对他们的学习计划感兴趣，拉克尔进一步询说，“你也要来吗？” 怀俄明对此感到十分诧异，他知道所有有关自己的谣言，虽然他自己早就习惯了这些谣言，但还是惊讶于拉克尔对自己的态度。 拉克尔对那些谣言有所耳闻，但他完全不在意，依旧和怀俄明保持正常的同学间的往来。毕竟包括他自己，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在怀俄明身上的事，那些谣言和仅凭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所谓“真相”自然毫无说服力。 “没事的。”见怀俄明的讶异的表情，拉克尔笑着说，“他们会欢迎你的，毕竟没人会拒绝一个能帮自己学习的人。” “好的，我明白了。”怀俄明理解了拉克尔的意思，决定接受拉克尔的邀请，“那我回去放好东西就过来。” “行。” 拉克尔将学习的地点告诉给了怀俄明，怀俄明得知地点后立马挥手作别，回家准备去了。 怀俄明离开没多久，售货员就领着鉴定师回来了。经过鉴定师的仔细鉴别，最终确认拉克尔手中的火控术式的确属于残次品，符合退换流程。于是拉克尔拿到了一个新的稳定板，这个稳定板也经过鉴定师的鉴别，并未发现什么问题。更换完稳定板后，拉克尔将它放进包里，之后离开商铺，前往和同学们约好的地方。 拉克尔赶到广场，发现他的同学们早就在那里等着自己了。 “早。”拉克尔同自己的同学们打招呼。 “太慢了，拉克尔，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拉克尔不好意思地挠头，和同学们简单讲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因为理由充分，同学们也没再说什么。 既然人员都到齐了，大家也没做过多的寒暄，打算一同前往镇图书馆。 “哦对了，我邀请了怀俄明和我们一起学习，他等会儿就过来。”出发前，拉克尔突然和同学们提了这么一嘴。 这不提还好，一提出来整群人都直接炸了锅，所有人围在拉克尔身边，叽叽喳喳的就像一群着急的鸟兽。 “你怎么碰到怀俄明的？” “为什么要邀请他来啊，我不想碰见他，晦气！” “就是，你是没听闻过他干的事情吗？我家人都说他被恶魔附身了，和他待在一起的话会成为恶魔下一个附身的目标的……” 同学们的话语中充满着对怀俄明的恶意，大家都不是很想与怀俄明做过多的交流。 对于同学们的质询，拉克尔只是微微一笑，给出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理由：“怀俄明他说能辅导我们学习。” 果不其然，拉克尔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看得出来，他们在犹豫，这些学生在学习辅导和流言蜚语中进行权衡。 “期末考核就快到了。”见大伙迟迟无法下决心，拉克尔决定再推一把，“怀俄明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他来辅导我们，岂不是能事倍功半？” 拉克尔的话语中掺入了甜蜜的毒药，一步步引诱在场所有学生走入足以沉沦的梦境。 “这……”同学们的态度终于开始松动，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在确认彼此的意见。 “好，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没意见。”最后，终于有人松口了。有了前者的表态，其他学生也时放下对怀俄明的成见，同意让他参与进这次的学习会。 拉克尔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他赌对了，他就知道在“学习辅导”的诱惑下，所谓的成见就只是一张可以随手丢弃的废纸。 “那么拉克尔，怀俄明什么时候能到？需要我们等他吗？”决定让怀俄明参加学习会后，同学们带着期待的神情向拉克尔询问怀俄明的到达时间。 拉克尔回应说：“怀俄明有事先回家了，我和他讲了我们会在图书馆里学习。他等下就会直接来镇图书馆，我们先走。” “行。那我们先走。”这么说着，同学们和拉克尔从广场喷泉出发，一同前往镇图书馆。 镇图书馆位于学校所在的学区，离克兰镇立高阶学院大概十分钟的路程。它由官方拨款建造，于2213年竣工，如今已有24年的岁月，覆盖其上的外墙涂料因时间的流逝而开始变得浑浊，呈现出一种凝重的深灰。 图书馆集现代建筑设计理念和古代美学于一身，其外表被设计成殿堂的样貌，内部的框架由采自修里安山脉的石料和新型建筑黏合剂混合浇筑而成，因此整体看上去既有古代殿堂的神圣，又兼具现代建筑的稳固特性。 站在图书馆门前抬头望去，立于阴影中的图书馆莫名披上了一层迷雾，深沉的灰色加重了图书馆本身所散发出来的严肃的氛围，更显得其中所贮藏的知识的沉重。 拉克尔和他的同学们看着这座图书馆，或许是被它的氛围所感染，他们纷纷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神情变得庄严而肃穆——这是他们对这座知识宝库的一种敬意。 拉克尔一行人走进了图书馆。图书馆内部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大一些，其内部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摆放有整齐的书架，书架上的书错落有致地立在书架上，陈旧到发黄的书页间，写满历史留下的故事。几个人穿梭于书架间，他们是图书管理员，此刻正在整理那些归还回来的书籍，并将它们塞回它们原来所在的书架当中。 下层被划分为数个区域，每个区域都配置有成套的桌椅，给借阅者提供阅读与学习的空间。同时，桌椅旁也放置有随时都可以在图书馆内借阅的图书，这些图书大部分是来自泽别尔市的崭新的图书。 得益于设计者那精妙的设计，整座图书馆看起来有包含有某种艺术的韵律，身处其中，无论多么浮躁的心绪都能得到安抚，变得平和。 拉克尔等人在下层找到学习的区域，他们坐在一起，拿出自己的学习资料，一边做题一边向周围的同学询问某道题的解题思路。整个学习会的氛围相当不错，大家都沉浸于学习当中，勤奋而又刻苦。 时间向前流逝了一会儿，同学们一直没有等到怀俄明的到来。 “欸，拉克尔，你说怀俄明怎么还不来啊？”有人忍不住询问拉克尔，看得出来，他们有点等不及了。 拉克尔此时也是困惑的，他也在想为什么都到这个时间点了，怀俄明怎么还没到。 难道路上出了什么事？ 仿佛是为了印证拉克尔的想法，镇图书馆外突然变得十分嘈杂，这份嘈杂穿透了图书馆坚硬的外墙，打破了图书馆原有的宁静。待在图书馆内的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不解地将视线移向外头。 “外面怎么了？”同学们也抬头往外看，可惜被灰色的墙壁阻隔视线，他们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凭空猜测。 “我去看看。”这时候，拉克尔站起来，揽下探寻情报的任务。 不知道为啥，听着外面那嘈杂的声音，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拉克尔走到图书馆外面，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聚集起数量可观的人群，大家都围成一个圆形，好奇地观摩着中心位置发生的事情。 眼尖的拉克尔从人群的缝隙中瞥见嘈杂的源头，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立马挤进人群，向着事件的源头艰难挤了过去： 他看到了怀俄明的身影。 看怀俄明那样子，似乎是被牵扯进了什么麻烦当中。 第十八章 贵族 时间拨回到怀俄明和拉克尔告别后回家的时候。 怀俄明提着买来的东西，穿过商业街，来到鳞次栉比的住宅区。 住宅区内为高大的筒子楼，四层高的楼盘矗立在洁净的主干道的两旁，看起来规整有序，赏心悦目。这些楼房上刷有洁白的石膏，铺装着崭新的瓦砾，每户人家的向阳处的窗口处都用亮丽的饰品进行装饰，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这一片住宅区是克兰镇发展起来后兴建起来的，其建筑样式参考了泽别尔市的住房。这种新型住房整洁且坚固，内部也十分宽敞明亮，能给住户极大的安全感和充足的活动空间。 所以这类住房在克兰镇受到大家热情的追捧，基本上稍微有点家底的家庭都会选择搬离之前居住的破旧屋子，到这里来生活。 怀俄明看了看周围的楼房，他的神色如沉眠之月里被冻结的湖水般平静，情绪没有一丝波动，看来他似乎并不羡慕住在这种楼房里的人。 他就这么在主干道上走着，然后直接穿过了整洁的住宅区，来到位于住宅区深处的老区。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老区的话，就只有“衰败”最贴切。 作为克兰镇最古老的片区，老区的房屋和住宅区的房屋简直有着云泥之别。相较于住宅区，老区的建筑大多为低矮的石砖房，这些石砖房歪扭地坐落在主干道的两旁，就像喝醉酒的醉汉，歪七扭八地倒在路边。 从外表上看去，老区的住房显得破败与颓废：颓圮的墙壁倒在房子的一角，无人问津；屋顶早就破了许多的洞口，看起来已经无法阻挡风雨侵入房子内部；无数的爬藤植物占据还算完整的墙面，爬藤植物的青色覆盖了石砖的黑，成为这一带的主体色调。 怀俄明穿梭于写满历史痕迹的老区之中，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的家。 怀俄明的家和老区其他房屋在外观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不过他家整体上相对完整，屋檐也有修补过的痕迹，就连墙上的爬藤植物也受到精心的照料，长势喜人。 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得出来，这座房屋是有人悉心照顾的。 怀俄明推开老旧的木门，木门的连接结构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这挠人心肺的声响中，怀俄明走入自己的家。 怀俄明的家并不算家徒四壁，基本的生活设施还是有的，它们被放置在家的里侧，倒显得主厅有些寒酸。 太阳从擦得还算透亮的窗户中涌入主厅，充当这个家的光源。 “老爹？”一进门，怀俄明便轻声呼喊自己的父亲，然后他发现家里并没有人回应。 看来老爹又出去了。怀俄明这样想着，他并不担心老爹的去向，按照往常的经验，老爹一般都会去老区里为数不多的小酒铺喝酒，或者是去镇子里唯一的辰星教堂里蹭一顿午饭。 他把买来的东西放好，并特地把从商铺中买的几瓶酒放在显眼的位置——这样老爹一回来就能看到这几瓶酒。 做好这些后，怀俄明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放置在木桌边上的书堆中翻找出自己之前的学习资料，这些学习资料是怀俄明总结好的、与期末考核相关的知识点，作为一个留过级的学生，他对当前年级会考到的知识点有个大致的印象，所以在资料的制作上得心应手。 确认学习资料中的内容后，他便把它们放进自己的包里，准备等下在图书馆学习的时候和大家分享。 整理完这些后，怀俄明便拿起书包，准备出门。 在临走前，怀俄明十分贴心地在主厅的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好了怀俄明出门的理由。他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跟老爹打个招呼，免得老爹到时候因为找不到自己而发飙。 考虑到和拉克尔有约，怀俄明也不敢在路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于是他飞快地穿过老区和住宅区，来到图书馆面前。 怀俄明抹去额角的汗珠，稍事歇息后就准备走进图书馆。 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喊住了他：“你好，请问是安德烈·怀俄明先生吗？” 怀俄明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停下脚步，向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怀俄明不认识的男人，他们身着精致的服装，身姿笔挺，就像是两个精致的模特，在一众素色服饰的镇民中显得十分惹眼，吸引了不少镇民好奇的眼光。 两人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不仅外貌上容光焕发，就连着装都颇有讲究。 黑色的外套搭配洁白的内衬，每一个纽扣都一丝不苟地扣在一起，彰显主人的严谨认真。服装的衣领和袖口处绣有精致的花纹，这些繁复的图案经由优秀的裁缝师之手，最终交织成美丽的纹路，作为衣装上不可忽视的点缀。整套服装经过精心设计与裁剪，不仅贴合两人的身体曲线，还让他们看起来精明干练。 喊住怀俄明的人正是这两人当中的一人。 那是一个中年人，他那亮泽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辫子，其中还是能够看到几抹白色，这几抹白色在黑色的发丝中显得有些扎眼。他的眼神平静得如质地上乘的魔晶，有着不似他那年龄的清澈透明。那被岁月侵蚀的面庞上似乎始终挂着微笑，那一抹弧度弯得恰到好处，无论是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在这位中年人的左胸上，别着一枚蔷薇纹章。这枚纹章通体由贵金属打造，以一朵盛开的蔷薇为主体，其周身布满一圈带着尖刺的枝叶，在纹章的中心处，一颗湛蓝的魔晶嵌在花蕊的位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如果此刻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出现在这里，他在看到这枚纹章后便会变得惊慌失措，嘴里还会不停地念叨着“罗塞蒂”这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就好像代表了一个可怕梦魇，死死掌控着老人的心灵。 事实上，“罗塞蒂”这个名字代表了一支十分古老的家族。在吉纳共和国推翻复辟的苏吉尔第二帝国之前、甚至在更早的苏吉尔帝国时期，罗塞蒂家族始终是帝国内排名前五的贵族势力。他们掌握着苏吉尔帝国的西境——也就是现如今的西康纳和米迪拉两个行政区，并且握有不俗的军事和政治实力。 历史上的罗塞蒂家族内部曾诞生过数名身居帝国高位的官员，其影响力可见一斑。而且罗塞蒂家族奉行铁血的统治政策，他们统治奴隶的手段血腥残暴，一旦有奴隶触犯了所谓的家族律法，就会被处以极刑。 也不是没有人试图反抗罗塞蒂家族的黑暗统治，但是这些反抗力量在庞大的力量面前与蝼蚁无异，最终都会被家族击破，而那些为了自由而战斗的反抗人士最后都会被“审判”，最后惨死于大庭广众之下。 不过随着整个帝国内部反抗运动的兴起，原本强大的奴隶制帝国开始分崩离析，隆美尔王族首当其冲，被愤怒的人民掀落王座。那些作为帝国支柱的贵族自然也无法逃过人民的清算，包括罗塞蒂在内的贵族势力遭受了沉重打击。 为了报复新生的吉纳共和国，像罗塞蒂这种古老而强大的家族发起了反扑，于通用历2166年掀起了复辟运动，不仅成功袭击了吉纳共和国首都卡特里安，还迎回了被流放的王族，建立了苏吉尔第二帝国。 但是历史得车轮总是滚滚向前，觉醒的人民不甘再度回到黑暗的统治当中，失去了群众基础的苏吉尔第二帝国还是无法抵抗人民的力量，不可避免地迎来毁灭。 在这之后，所有的贵族势力被彻底清算，完全没有了翻身的可能。 虽然罗塞蒂家族不再统治两个行政区的人民，但时至今日，当两个行政区的老人在听到这个家族的名字后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这种心悸是源自心灵深处，就连时间都很难将其抹消。 而现在，罗塞蒂家族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虽然不知道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但两人的现身还是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没过多久，怀俄明还有那两人就被团团围住，大家好奇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来回跳动，所有人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而两人也不避讳众人的目光，堂而皇之地站在怀俄明的面前，并且指名道姓要找怀俄明。 虽然不清楚对方找自己意欲何为，但怀俄明看到两人的第一眼，心中就升起莫名的警惕。 第十九章 交锋 “请问是安德烈·怀俄明先生吗？”见怀俄明停下脚步，那个中年人盯着他再度发问。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但出于基本的礼仪，怀俄明还是点了点头：“我是，请问两位是？” “哦，忘了自我介绍。”中年人想起自己还没自我介绍，于是他将右手置于左胸的纹章之上，并且微微鞠躬，带着骄傲的神情说，“在下乃是罗塞蒂家族的执事：罗塞蒂·卡塔尔，旁边这位是我的下属弗莱。” 怀俄明将目光转向那个名为弗莱的年轻人身上，那名约莫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对上怀俄明的视线，轻轻颌首。 自我介绍完后，卡塔尔重新站直身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十分抱歉，今天前来叨扰您，我家少爷有请。” “少爷？”怀俄明眉头一挑，在他根本不认识任何罗塞蒂家族的人，更别说是家族少爷了，因此他拒绝了对方的邀请，“我并不认识你们那所谓的少爷，你们请回，我还有事。” 卡塔尔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面对怀俄明的婉拒，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家少爷只是想就一年前家族对您的冒犯向您道歉。” 经由卡塔尔提醒，那段尘封一年之久的记忆在怀俄明的脑海中被唤醒。周围的景色飞速倒带，他回到了那个悲惨的下午：遍布全身的痛楚、倒在眼前的躯体、脚底下浸染的血泊……一切竟是那么鲜明，仿若时间的剪影。 “原来，是你们……”怀俄明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眼神变得凛冽，语气变得冰冷，周围的温度都连带发生变化，围观群众纷纷一阵哆嗦。 怀俄明知道自己正身处公共场所，因此还是把气息收敛了起来。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带着敌意凝视面前的两人。 这两人背后的家族给怀俄明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怀俄明再怎么和善，也不会给面前的家族成员好脸色看。 面对怀俄明的变化，那个名叫弗莱的下属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就要挡在卡塔尔的面前，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的怀俄明变得十分危险，作为下属，他有必要保护自己的上司。 但是他的行为被卡塔尔阻止。卡塔尔仿佛没有发现怀俄明态度变化那般，声音依旧和蔼可亲：“是的，不过少爷他听闻了当年发生的事情，对您所受的待遇感到悲愤，打算趁着这次机会过来代家族向您道歉。请问可否赏光？” “我拒绝。”怀俄明想都没想，直接了当地拒绝了卡塔尔，“我很忙，没空和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这出乎了卡塔尔的意料，他没想到在说了这么多之后，对方还是拒绝了自己的邀请，这要是放在几十年前可是严重的挑衅行为，会受到十分严厉的刑罚。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家族还真没办法报复怀俄明的无礼举动。 但如果是“邀请”的话，就不一样了。 卡塔尔给弗莱一个眼神，说：“速战速决，别引起治安官的注意。” 站在一旁的弗莱会意，从卡塔尔身后站了出来。看他那摩拳擦掌的模样，不难看出对方是想来硬的了。 看到弗莱的动静，周围人赶紧向后退却，他们只是看热闹的，并不打算掺和进这场闹剧当中。 “你们敢在这里动手？”怀俄明见对方的举动，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是他的身后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根本没有任何的退路。 没办法，只能做好防身措施了。这么想着，怀俄明握紧双拳，微微屈膝，调动起全身的每一块肌肉。此刻他的眼神如鹰一般锐利，一旦对方有任何动作，他都能及时做出回应。 “哎呀，怀俄明先生怎么能这么说呢？”卡塔尔狡辩说，“我这下属喜欢和人进行比试，他对怀俄明先生的力量十分感兴趣，就想趁着这次机会比试一下。换而言之，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决斗‘邀请’而已。” 卡塔尔话音刚落，弗莱就动了起来，他那高大的身躯朝怀俄明缓缓行进，恰如一架坚实的战车，颇具压迫力。 切，冠冕堂皇的借口！ 怀俄明自然不会被对方的话术所忽悠，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声，之后准备应对向自己走过来的弗莱。他深吸一口气，把拳头握得更紧了一分，同时估算着对方与自己的距离。 弗莱很快就来到了怀俄明跟前，那山般高大的身躯遮挡住阳光，形成一片足够吞噬怀俄明的阴影。弗莱二话没说，当即对着怀俄明的门面就是一记直拳。 空气被巨大的力量挤压，发出摄人心魂的尖啸！ 面对眼前逐渐放大的拳头，怀俄明没有丝毫慌乱，他在大脑里飞速计算着拳头的行进路线，之后抬起双臂，准备拦截这看似颇具威力的拳头。 “哇，着火了！”就在怀俄明动手的时候，人群里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然后，两道火光从怀俄明的视野里一闪而过，分别向着那两个家族成员而去。 站在一旁的卡塔尔注意到飞过来的火光，他眉头微皱，之后随手一挥，只见一道白光随他的动作突然出现，拦截住了朝向自己的那道火光。 空气中响起轻微的爆鸣，吓得看热闹的人们微微后退了几步。 虽然卡塔尔拦截住了指向自己的火光，却无法阻截冲向弗莱的火光。那道火光化作一条火蛇，狠狠地咬住弗莱的拳头，并在其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弗莱发出一声怪叫，打向怀俄明的拳头难以抑制地发生偏移，之前蓄好的力道就像被戳破的气球般一泻千里。 怀俄明看到火光打在对方的拳头上，影响到对方的拳路。他来不及多想，立马进行调整：他降低重心，压低了自己的手臂，在与对方的拳头相碰后，他双臂往下一压，引导对面的拳头向斜下方而去，从而抵消了拳头上剩余的力道。 见自己的攻击没有成效，弗莱立马收回拳头，用难以被捕捉到的速度回撤。显然他认为对方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帮手，为了保护卡塔尔，他没有选择追击。 双方的交锋仅持续了这一轮，这之后两人重新拉开距离。 而在另一边，拦截了火光的卡特尔环顾四周，试图寻找那个释放火焰魔法的人。在他看来，虽然强度堪忧，但那两道火光无疑是由魔法术式生成。 这说明人群中隐藏着一个魔法施术者，而从火光的锁定对象来看，那个施术者只能是自己的敌人。 “拙劣的魔法……”卡塔尔嘴上虽然不屑一顾，心里却还是警惕起来。为了排除不利因素，他必须找到那个隐藏于人群中的敌人。 可是面对密集的人群，他想从中找出施术者无异于在沧淼大海中找寻一块石头。 找寻无果后，卡塔尔不得不暂时将大部分的注意力转移回怀俄明的身上。 刚才两人的对决虽然迅速，但在围观者的眼中就像是一场精彩的武打剧，大伙都被双方那一瞬的交锋所震撼，人群中时不时传出赞叹声。 怀俄明感受着双臂传来的痛觉，惊讶之余也不禁后怕起来。 如果没有刚才扰乱弗莱的火光，自己现在会是何种模样？一想到这里，怀俄明冷汗直流，心里的侥幸消失得一干二净。 面对一打二的情况，怀俄明心里多少有点忐忑，毕竟他也不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治安官，实战训练课上所学的也难以应付这种场面，如果继续这么打下去的话，他根本没有胜算。 只能逃跑了！怀俄明作出这么一个决定，而且现在也是逃跑的好时机：因为人群在刚才出现了数个缺口，刚好有个缺口离自己最近。 于是他不经意间向后退了一步，准备趁对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逃离现场。 “盯住他！”不过敏锐的卡塔尔还是看穿了怀俄明的意图，他向弗莱下达指令。接收到指令的弗莱立马逼近怀俄明，封死了怀俄明的后路，不给怀俄明跑路的机会。 “糟糕。”看到自己的退路被堵住了，怀俄明在心里暗道不妙，现在他已经无法安全从这里脱身了，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将面前两人全打倒在地了。 但是单凭自己的实力，就算能够从两人手中脱身，自己也会受重伤。怀俄明在心里长叹一声，同时摆好姿态，做好了随时应对对方攻击的准备。 “治安官来了！”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冲破人群的阻挠，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围观群众一阵躁动。 “啊，治安官怎么来了？” “是啊，这次来得好快啊。” “快走快走，再不走的话到时候会被盘问的……” 慌乱的氛围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人群开始出现骚动，有些人想趁治安官到达之前离开这个冲突之地，却发现自己被堵在这里无法动弹，于是开始尝试推开人群。于是人与人之间不停地推搡，人群逐渐分化成数条人流，它们粗暴地打断怀俄明和弗莱的对峙。 怀俄明被人流所裹挟，一时之间找不着北，就连站稳身子都十分费劲。 这个时候，一只从人流中伸出来的手抓住了怀俄明。 “谁？”怀俄明身体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他下意识地使出实战训练课上所学到的近身格斗术，立即挣脱开那只的手并且反过来锁死了它。 “啊痛痛痛，怀俄明你轻点，我的手快要断了！”惨叫声传入怀俄明的耳中，听到这个声音后，他稍微愣了一下。 “拉克尔，怎么是你？”他带着疑惑，看着表情逐渐扭曲的拉克尔。 第二十章 一点小手段 “拉克尔，怎么是你？”怀俄明看着表情扭曲的拉克尔，心中疑窦丛生。 “怎么不能是我了？”拉克尔忍着疼痛对怀俄明说，“我看图书馆外面也非常吵闹，我就想着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你摊上这个事。” “还有，你赶紧放开你的手，我的手要断了！”拉克尔实在忍不了了，他向后退，试图把自己的手臂从怀俄明的魔掌下拉扯出来。 怀俄明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松开手。 “抱歉，我还以为你是对面的人。”怀俄明为自己粗鲁的行为道歉，并做出解释。 拉克尔揉着发痛的手臂，听着怀俄明的解释，差点没被气到：“真是够了，帮你干扰那两个人的是我，为啥我要受到这种待遇？” 怀俄明听到拉克尔的牢骚，知晓了之前发生的事情皆为拉克尔所为。虽然很疑惑拉克尔是如何做到这些的，但现在完全不是询问的时候。 “谢谢。”迫于现在混乱的情况，怀俄明只来得及和拉克尔道谢。 拉克尔显然并不在意这些，他不在意似地挥了挥手：“先别说这些，趁着现在赶紧离开。”说完，他拉着怀俄明，趁着混乱逃离了图书馆。 …… 明亮的房间里，一个十六岁左右的青年站在窗户前面，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俯瞰着下方的芸芸众生。在他身后，卡塔尔和弗莱恭敬地站着，一言不发，成了两尊塑像。 青年长相标致，身着精致华丽的棕色服装，左胸处别着的蔷薇纹章在阳光的照拂下闪闪发光。他转过身子，一边审视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两人一边质问：“不仅人没有请过来，还需要我派人去治安队总部把你们带回来……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青年的声音带着一丝稚嫩，但还是能够听出其中掩盖不住的怒火。 等到青年开口询问后，卡塔尔才向前踏出一步，他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回答青年的质询：“少爷，出了一点意外，我们没想到他会拒绝您的邀请……而且，对方似乎还有帮手。” 听完卡塔尔的回答，青年皱起了眉头，不满地嘟囔：“他怎么敢拒绝罗塞蒂家族的邀请？” “少爷，今时不同往日。”卡塔尔在一旁提醒。 青年不耐烦地挥舞手臂：“哼！那只是一时的，等到……” “咳咳，少爷，老爷说过……”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长大了。”经卡塔尔的提醒，青年止住了这个话题。他重新将目光移向窗外，注视着下方那群与自己有着云泥之别的平民。 作为罗塞蒂家的三少爷，罗塞蒂·科恩从小就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家族将大部分资源倾注在他的身上，日子可以说是过得滋润无比，毋庸置疑的是，在家族的培养下，他将有着一个光明的未来。 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么顺着家族给的路一直走下去，他想看看家族外的世界。 正好这个时候家族有一个外出计划，虽然不明白家族为什么要来到克兰镇这个穷乡僻壤，但他还是决定跟过来。在来的路上，他听闻家族一年前在克兰镇的所作所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代替家族向那次事件中受到伤害的人道歉，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人居然拒绝了他的邀请。 不过聪明的他很快就想明白个中缘由：那个人毕竟是平民，心胸没自己这般宽广，而且一年前家族所作的事情确实有些过分了，他会拒绝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科恩也就不再计较这些琐事了。 他只是来了解外面的世界的，并不打算与这些生活在贫穷困苦环境中的平民有任何瓜葛。 在他这般思索的时候，一名罗塞蒂家族的下属走了进来，与卡塔尔耳语了几句。 “少爷，治安队队长来了。”卡塔尔打断了科恩的思绪，将他拉回现实。 科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是你们要做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就行。” “明白。”卡塔尔向科恩行礼，带着弗莱退出了科恩所在的房间。 他们俩这次是带着家族任务来到这里的，目的是寻找某个失踪已久的人。 不过家族只给他们提供了任务目标的大致样貌，具体找寻还得靠他们自己。于是来到克兰镇后，他们联系上了管理克兰镇的治安队，把家族提供的信息交给他们，让他们代为寻找。 现在看来，治安队似乎有了眉目。 这么想着，卡塔尔也不敢拖延，当即带着自己的下属走出了自家少爷的房间，准备与治安队派过来的人会面。 …… 拉克尔和怀俄明两人走在一条比较昏暗的小路上。 学区有许多的小路，这些小路连通着镇子里其他的区域，相比主干道，这些小路所能到达的地方更多，覆盖的区域更广。所以平常上下学的时候，大伙都会成群结队地走入这些小路，经由这些小路回到自己的住所。 两人在小路上走了许久，按时间估算，他们已经离开了学区，抵达了商业街。 “到这里应该就差不多了。”拉克尔停下脚步，他观察起四周，确定没有人跟上来后，他才对怀俄明这么说。 “谢谢。”确认脱离危险后，怀俄明再次向拉克尔道谢。 “谢什么，都是朋友。”拉克尔露出和善的笑容，如此回应怀俄明。 怀俄明十分感动，自从一年前的事件后，他就经常遭受镇子上的人的冷眼，也就只有拉克尔等少数几个人能够以朋友来对待自己。 拉克尔稍事休息后，开始询问怀俄明刚才发生的事情：“那两个人你认识？” “还算认识。”怀俄明多少猜到拉克尔会这么问，他答道，“不过不是朋友关系。” “看得出来。”拉克尔回想起之前的冲突，做出如此评价。 如果那场面算是朋友见面会发生的话，那这所谓的朋友关系多少带点扭曲因素。 谁家朋友见面会是找你麻烦加糊脸的一拳呢？ “那他们是因为什么找上你的？”拉克尔继续问下去。 对于这件事，怀俄明不置可否，关于一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他并不想向其他人提起。一方面，这是一段对自己来说十分沉重的往事，讲述此事无异于揭开自己的伤疤；另一方面，这件事背后所涉及的某些东西并不适合让其他人知道。 “行，我不该问的。”见怀俄明没有表示明确的态度，拉克尔也只是耸了耸肩，不再追问。 谁还没有自己的小秘密呢？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清楚就行，没必要将它摆在明面上。 “话说回来……我好像搞砸了你们的学习会。” “啊，这个啊……”经怀俄明这一提醒，拉克尔想起来自己本来只是出来看看情况的，但没想到一下子就栽进这么一个大事上，原本的学习会肯定泡汤了。 “到时候跟他们说一声就好了，想必他们会理解的。”对于这么一个结果，拉克尔却完全不在意，早在决定帮助怀俄明的时候他就想好该怎么和同学们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了。 “抱歉。”对此，怀俄明愧疚的低下头，毕竟这一切都和自己分不开关系，拉克尔其实是可以选择不掺和进来的，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帮助了自己。 “要道歉的话到时候好好给我们进行学习辅导就可以了，反正离期末考核还有段时间。”面对怀俄明的道歉，拉克尔给出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补偿方案。 怀俄明怔了一下，之后想清楚了其中的一些小小的“猫腻”，于是会心一笑：“行，我会履行我的承诺。” “那就好。”拉克尔也露出笑容，“既然都这么说好了，我们出去，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找上门了。”说完，拉克尔准备离开小路，回到商业街的主干道上。 “对了，我想问一件事，那个火焰魔法，你是怎么放出来的？”就在拉克尔准备离开的时候，怀俄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询问拉克尔。 直到现在，怀俄明有个地方一直都没想清楚：拉克尔是怎么在没有魔法术式的情况下施放出火焰魔法的？ 根据魔法理论学知识，魔法的释放条件包含施术者和施术媒介两者。前者是魔法的具体使用者，他们刻写魔法术式并向其中注入魔力以激活其中的功能；而后者则是魔法术式的载体，只有需要刻写在载体上的魔法术式，才能承载起施术者注入魔力时产生的魔力激波。 对于初学者而言，只有满足以上两个条件，才能达到施放魔法的基本要求。 “你想知道吗？”拉克尔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故作神秘地把手放进包里，神秘兮兮地说。 “当然。” 得到怀俄明肯定的回答后，拉克尔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说：“其实也没啥，只不过我稍微用了一点小小的手段。”他从包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递到怀俄明的面前。 那是一块稳定板。 第二十一章 老爹 “原来是这样……”怀俄明之前就在怀疑拉克尔是怎么在不具备魔法施放条件的情况下发射出那几道火焰的，在看到对方从包里掏出来的刻写有火控术式的稳定板后，他豁然开朗。 当时的情况显然不足以让拉克尔花费时间去寻找载体并且在其上刻写上魔法术式，那么自然，他只能使用现成的刻写有术式的载体。 而拉克尔之前在傅里叶商铺里所更换到的火控术式正好是一个标准的施术媒介。 想明白这些后，怀俄明也就没有任何疑惑了。 “虽然我用稳定板释放出了魔法，但没想到那个人居然能做到随手释放魔法这种水平。”拉克尔说的是之前卡塔尔随手丢出的白光。拉克尔能够感觉到白光中的魔力波动，从而确认了那白光是某种魔法术式。 可惜他见识浅薄，无法判断出具体的术式类别。 更令他惊叹的是，卡塔尔竟然可以不借助任何一种施法媒介就能随意释放魔法，这说明对方是个精通魔法的施术者，能够不用类似稳定板之类的媒介就刻写出能够运转的魔法术式。 “我也没想到那个人居然隐藏得这么深。”怀俄明也做出和拉克尔差不多的评价，如果不是那道白光暴露了卡塔尔的实力，怀俄明只会觉得对方是个普通人而已。 一想到自己面对的竟是如此强大的对手，怀俄明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好了，反正我们摆脱了那两人，现在已经安全了。”拉克尔倒没有怀俄明那般心理压力，他拍了拍怀俄明的肩膀，拉着他走出小路。 两人来到商业街的主干道上，重新站到阳光之下。天光异常刺眼，他们只好等到眼睛适应现在的亮度后，才能正常睁开眼。 这时，他们注意到头顶的太阳正朝天空正中爬升，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商业街的主干道上人流变得稀少，大伙都结束了上午的各项事宜，纷纷回家休息。 “那我先走了。”拉克尔家和怀俄明互相打了个招呼，消失在怀俄明的视线范围内。 看着拉克尔消失的身影，怀俄明松了口气，身心逐渐放松下来。 “嘶，疼。”因为脱离了危险，之前和弗莱交锋时所受的伤爆发开来，双臂传来阵阵痛感，疼得怀俄明呲牙咧嘴、冷汗直流，如果不进行处理的话伤情可能会加重，所以怀俄明也不敢耽搁，必须趁着老爹还没回家的工夫赶紧处理好伤情。 “希望不要撞见老爹……”怀俄明一边嘟囔一边朝家的方向跑去。 怀俄明的嘟囔刚结束，一个慵懒颓废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怎么，就这么不想见我？” “还是说，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哦豁，完蛋。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怀俄明心里直接就是一咯噔。他转过身，看到老爹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老……老爹，你怎么在这里？”怀俄明少见地露出慌乱的神色，心想：怎么这么凑巧，正好在外面碰上老爹？ “我刚从别的地方回来。”杨随意说了这么一句，他走到怀俄明面前，问自己的儿子：“你呢，你小子为什么在这里？” 作为怀俄明的亲生父亲，安德烈·杨也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不过他看起来很久没有打理自己，下巴上满是胡茬，头发也比较随意地披放着，再加上一身老旧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邋遢。 虽然他有着战士般的眉宇，但他那棕色的瞳孔却如同被迷雾遮罩，暗淡无光。 因为怀俄明的谣言，安德烈·杨在克兰镇也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当然，不是正面性质的。 不过和怀俄明一样，杨也对那些与自己相关的谣言视若无睹。在这方面，父子俩的性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怀俄明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父亲，内心承受巨大的压力，就连话都说不流畅了：“我……我只是……” 见到怀俄明的异样，杨皱起眉头，他双手死死地按住怀俄明的肩膀，语气加重了几分：“回答我，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疼痛，怀俄明大气都不敢出，他只得咬住双唇，默默承受着手臂传来的疼痛以及父亲施加于自己双肩之上的力道。 “嗯？你的手臂怎么了？”杨注意到怀俄明双臂的肿胀，原本无光的双眼霎时清醒，灼人的目光落在怀俄明的脸上，吓得怀俄明偏移自己的目光，不敢直视杨的眼睛。 老爹已经发现了自己双臂的伤口了，再怎么遮掩也不会有任何作用。怀俄明叹了口气，他知道现在再编织谎言为时已晚，事到如今，老爹不会轻易揭过这件事，他只能把一切向自己的父亲坦白。 “好老爹。”怀俄明下定决心，他鼓足勇气，对上了杨的视线，“我会把伤的由来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行。不过这里并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得先回去把伤处理好。”杨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他放开手，仔细查看了一下儿子的伤情，认为必须立马对伤处进行处理，所以他并没有急着让怀俄明解释伤情的由来。 反正今天有大把的时间能够让自己的儿子道明一切的缘由。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伤继续恶化下去了。 怀俄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行，那我们就先回去。”说完，他跟随父亲的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 父子二人坐在桌子前，杨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空的杯子，另一只手还拿着一瓶酒——这是怀俄明先前从商铺里买回来的。他在看到摆放在桌子上的酒后，双眼散发出欣喜的光芒，于是他赶紧打开酒盖，微微闻了一下从瓶口处散发出来的酒香，露出陶醉的表情的同时还不忘把手上的空杯子倒满。 反观另一边，怀俄明则显得有些局促。他正襟危坐，双手紧紧捏着膝盖，从他那乱跳的眼神中可以读出他内心的忐忑不安。 他的手臂上的伤已经处理完毕了，不仅涂了用于治疗的药膏，还用木板进行了固定，并且缠上了好几圈的纱布。 “说，你的手臂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受伤？”杨不打算废话，直入正题。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怀俄明还是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用较短的时间相对详细地向自家老爹讲述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只是普通的平铺直叙。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最后在同学的帮助下，我们趁着混乱离开了那里。”怀俄明说完自己的事情后，看着自己老爹沉默不语的样子，再次把身子坐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老爹的回应。 杨全程沉默着听完怀俄明的讲述，他面容十分平静得不像是一个寻常的倾听故事的人，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就连与他最亲近的他的儿子也无法透过他的表情了解他此时的心情。 也难怪怀俄明会如此紧张。 杨并没有让怀俄明紧张多久。 “咳咳……”杨发出几声轻微的咳嗽，咳嗽声打破现场沉寂的气氛，怀俄明也直接是一个激灵，把快要跑偏的心绪收了回来，等待杨接下来的话语。 “事情的起因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出乎意料的是，杨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老爹？”有那么一瞬间，怀俄明感觉自己听错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受到老爹的责骂，为此都做好了准备。可是老爹不仅没有责骂自己，反而关心起自己的伤情，这种反差让他的大脑当机了那么一会儿。 “嗯，干嘛？”杨斜着眼看着怀俄明，“没听清楚我说的吗？” “不是不是。”怀俄明连忙摇头，“只是我没想到老爹你会这么说……”越说到后面，怀俄明的声音越小，心里也愈发没底。 看到儿子犹豫不定的神情，杨只是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不用管这么多了，安心养伤就好。” “这次的午饭我来做。”说完这句话，杨在怀俄明惊疑的目光下走进厨房。 见老爹坚决的样子，身为儿子的怀俄明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他就干脆安安心心地坐着，享受着伤者的“特殊待遇”。 走进厨房之前，杨停下了脚步，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这本来就不是你该面对的事情……” 第二十二章 送餐 与怀俄明告别后，拉克尔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回来了！”刚一进门，拉克尔就朝着酒馆内大喊一声。 克里达听到前厅传来拉克尔的声音后连忙丢下手头的活计，火急火燎地跑出后厨，赶到拉克尔面前。 “拉克尔你没事？”他的双手搭住拉克尔的肩，目光不时在拉克尔身上游走着，像是在审视对方，在拉克尔不解的目光下，克里达语速飞快，一连串的话语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我从别人那里听到消息了，刚才镇图书馆那边好像有人闹事，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想到你就在那边我心里就特别着急。不过谢天谢地，还好你平安回来了。怎么样，你还好吗？没有被卷进去？” 面对克里达滔滔不绝的话语，饶是提前做好回答问题准备的拉克尔也没办法在这样迅速的话语中寻找到插嘴的机会，于是拉克尔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克里达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吐出来。 好在克里达的问题并没有多少，很快他就说完他想说的。不过因为说得太快，克里达在歇息下来后只觉得喉咙一阵燥热，于是只得赶忙去柜台接了一杯水，然后十分豪迈地仰头，一口气灌完整杯水。 “咳咳咳……”他喝得太急，把自己给呛到了，吓得拉克尔连忙上前拍着他的后背。 “唉，叔你别这么急，你放心，我好得很。”拉克尔这回算是找到说话的机会，他一边顺着克里达的后背一边回答说，“你看，我现在不回来了吗？”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克里达抽空吐出几句话，之后又陷入剧烈的咳嗽中。 好不容易从咳嗽中缓过来，克里达靠着柜台，长舒一口气：“呼，活过来了。”他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所以说，叔你别急啊。”拉克尔无奈地看着克里达。 “唉，出了那么大的事，真是急死我了。”克里达瞥了拉克尔一眼，幽幽地说，“那边闹的事情可不小，听说连治安官都出动了。我想着你正在那边，万一被卷进去了怎么办？” 最初从别人嘴里听到镇图书馆那边发生了冲突并且有人受伤后，克里达心里一直提着一口气，他担心拉克尔会被卷进冲突当中，整个上午，克里达都无心工作。 不过现在拉克尔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那颗提起来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还好，你安全回来了，看起来并没有掺和进那边的冲突。”克里达看着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拉克尔，如此说。 拉克尔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根据目前的信息来判断，克里达从别处听来的冲突很明显就是怀俄明和卡塔尔还有弗莱之间的冲突。 而拉克尔不仅掺和进其中，而且还在里面整了个大活。 要是被克里达听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拉克尔估计就完蛋了，所以绝对不能让克里达知道自己干的“好事”。 “对了，拉克尔，镇图书馆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克里达询问拉克尔，他想要了解发生在那边的事情，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拉克尔也没有遮掩，将自己所看到的都转述给了对方，当然，他隐藏了自己暗中帮助怀俄明的桥段。 “这样吗……”克里达沉吟一声，“贵族居然会到这里来，真是稀奇。” “对啊，而且那两个贵族一看就不想是好人。”拉克尔在一旁插嘴道，“真不知道他们找怀俄明到底想干嘛。”他无意识间把重要的信息透露了出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克里达何其机敏，立马就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他八分疑惑两分怀疑地打量着拉克尔：“嗯？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 糟糕，说漏嘴了！发觉失误的拉克尔脸色骤然变化，在心里暗自苦恼。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拉克尔？”见到拉克尔的异样，克里达先是一怔，之后他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该不会……” “没有没有！那事与我无关！”面对克里达的质疑，拉克尔神色一凛，他别开脸，慌乱地摆动双手，矢口否认自己参与进了冲突当中。 虽然他这般否认，视线却始终不敢与克里达对视，怎么看都是一副心虚到不行的样子。 “真的吗？”克里达眼里写满了不信任，这给拉克尔极大的压力。 “真……真的……”拉克尔支支吾吾，语气逐渐变得弱气。 “拉克尔，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克里达靠近拉克尔，对拉克尔露出一个毫无感情的笑容。 拉克尔现感受到来自身旁的灼人的视线，心理压力陡增。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落在拉克尔的肩膀上，不等他有所动作，这股力量直接把他扭了过来。 克里达的脸清晰地出现在拉克尔的视野里。 “你小子，给我讲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克里达堆着毫无感情的笑颜，抓着拉克尔双肩的手逐渐增大了力道。 感受到对方坚定的态度，拉克尔只觉得一阵冰寒。 哦豁，完蛋。拉克尔如是想到。 看来不得不把一切都交代出去了，不然今天的饭估计是没有了。这么想着，拉克尔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克里达解释起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听完拉克尔的解释后，克里达算是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做出无奈的神情，数落着一旁的拉克尔，“你呀你，我还以为你会是个老实孩子，怎么你也这么头铁呢？” “这个……当时事态紧急嘛……”拉克尔面如死灰，他低着头，接受克里达的教训。 也许是看到拉克尔委屈巴巴的模样，克里达心生怜悯：“算了，念在你是一片好心的份上，我就不再追究了。” 毕竟拉克尔本意是好的，他也不好再说重话。 说完这些，克里达转移了话题：“对了，稳定板你换过了没有？” “换了换了！”见克里达不再对自己进行说教，拉克尔如蒙大赦，他二话不说就从书包里掏出更换过的稳定板，像捧着宝贝似的把它递送到克里达的手上。 克里达欣喜地接过拉克尔递过来的全新的稳定板，道了一声谢后就走进后厨。后厨随即传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克里达正在安装这块全新的稳定板。 一番搞鼓后，声响逐渐归于沉寂，与之而来的，是克里达惊喜的声音：“换好了。” 确认新的稳定板正常运作后，克里达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午饭，隔着后厨，他远远地招呼拉克尔：“拉克尔，准备吃午饭，等下还要你去送外卖。” “好的。”拉克尔应了一声，正准备起身上楼，突然感觉到家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他环顾四周，发现家里似乎就自己和克里达两人，安娅他们都还没回来。 “叔，咱们不等安娅她们吗？” 克里达的声音从后厨传出来：“安娅和欣特莱雅在学校吃饭，安拉则接受了朋友的邀请，中午在朋友家吃饭，她在你回来之前就又出去了。所以今天中午只有我们俩在家吃饭。” “你赶紧去把东西放了，好好休息一下。” “知道了。”听完克里达的解释后，拉克尔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全新的火控术式功能稳定，克里达用起来得心应手，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做好了今天的午饭。 而拉克尔早就十分乖巧地坐在餐桌边，等着和克里达一起享用午饭。 吃完午饭后，拉克尔从克里达手中接过用餐盒包装好的餐品和一张写有送餐地址的纸条， 他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地址，在脑海里勾勒出克兰镇的地图，之后标注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接着，他提着餐盒走到门边，与克里达作别：“那我走了。”说完后，他推开门，准备往外走去。 “路上小心，别再惹事了！”克里达的劝告隔着家门都能听到。 “知道了！” 拉克尔逃也似地离开了家。 第二十三章 辰星教堂 正中午的太阳悬挂在天空的正中央，它毫无顾忌地向世间展示着自己充满着光和热的身姿，耀眼的光芒刺得拉克尔睁不开眼。 虽然这个时节尚未完全驱散沉眠之月所留下的严寒，但头顶的太阳早就按捺不住自身的热情，迫不及待地将光和热洒向整片大地。 拉克尔不得不顶着烈日走在主干道上，虽然他很想找一个地方歇歇脚，不过看着手上的餐盒，拉克尔暂时收起这些小心思，一心一意地完成着自己的外卖工作。 “外卖”是近年来诞生的一个行业，它发源自主板块东部的名为德纳克王国的国家，之后经由国际间的商业团传到吉纳共和国内部。其主要工作内容就是按照客人的需求，把客人所点的餐品进行打包或是送到指定的地方。 因其灵活的就业模式，这份新的工作没过多久便在国内大规模传播并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同时促进一系列衍生行业的诞生。 为了紧跟时代潮流，克里达的酒馆也在一年前引进这么一个岗位。经过大家共同的讨论，最后选定拉克尔来完成外卖工作——外卖工作是一个体力活，放眼全家，除了主厨克里达，只有拉克尔适合这个岗位。 拉克尔当然没有拒绝这个新的工作，因为这份工作是外出性质的，对拉克尔而言是一个熟悉克兰镇的好机会。而且外卖工作大部分集中于周末假期，平常基本没有，所以工作量并不多，以拉克尔的体能，足够应付这种程度的工作量。 虽然他一开始经常会因为不熟悉地点而迷路，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拉克尔也逐渐得心应手起来。 沿着商业街主干道没走多久，拉克尔就来到了住宅区，可是他并没有在这与区域逗留，而是继续向着住宅区的边缘走去。 随着拉克尔的行进，他周围的环境逐渐发生变化：原本整洁明亮的住宅区变得昏暗；鳞次栉比的楼房被那些低矮杂乱的老旧房屋代替；住宅区那欢快祥和的氛围正从拉克尔的身边飞速抽离，没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死气沉沉。 拉克尔停下脚步，环顾周围已经大变样的环境。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没有生机与活力、只剩下宛若残檐断壁般颓唐的地域。在他身后，是阳光笼罩的明亮的住宅区，两者的对比如此强烈，给人以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这里就是住宅区和老区的交界处，它实际上是上述两个区域的过渡区，作为缓冲带存在于两个区域之间。在这片区域内，能够直观地看到时代的变迁，看到时间经过克兰镇时留下的刻印。 拉克尔站在这个过渡区内，观察周围环境的同时在自己脑海的地图里确定自己所在的方位。 “我记得……往这边走。”拉克尔比对完脑海中的地图后，转向左边沿着自己脚下的那条路继续前进。 这条路延伸至克兰镇内的一座小山丘上，拉克尔刚走到小山丘下面，仰头就能看见那个立于小山丘中部的教堂——那就是拉克尔这次的目的地：一座历史相对悠久的辰星教堂。 诚然，吉纳共和国与辰星教国在历史上存在有难以弥合的矛盾，但是双方为了自身的发展，两国还是保持了较为正常的交流往来，其中的典型代表就是双方在宗教方面所达成的协议： 吉纳共和国允许辰星教国在国内建设教堂并培养基础的神职人员；相对应的，这些在吉纳共和国内的教堂和基础的神职人员均划归共和国管理。 虽然这样的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会令辰星教国的力量蔓延进共和国内部，但整体上对吉纳共和国来说是利大于弊的。 一来，吉纳共和国复国不到五十年，共和国急需恢复与发展，既要发展经济，又提升民众生活质量。可是历经数次给共和国的民众造成难以磨灭的身心伤害，为了安抚民众的心理，吉纳共和国需要找到一个能够抚慰民众的精神支柱，而辰星教这个历经两千多年而依然繁荣的宗教显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二来，这也是辰星教国妥协的结果。因为《领土保障协议》的制约，辰星教国实际上丧失了绝大部分的政治影响力。受其影响，教国国内经济受到不小的打击，这使得其不得不另寻出路、积极转型，以维持国内经济局势的稳定。 在辰星教国进行转型的时候，教皇利用辰星教国所蕴藏的知识，与周边国家达成协议：辰星教国以向人类诸国提供自身拥有的知识为由，获得在人类诸国开设教会、培养基础神职人员并收取信徒贡金的权利；而人类诸国在接受教国的所提供的知识的同时，承认教国的上述行为，同时收取一定额度的教会成员管理费用以及教堂的维护费。 当然，一个事物的发展走向必然是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以上的原因只不过是影响比较大的几个原因而已。不过总的来说，在这些条件的共同推动下，吉纳共和国与辰星教国达成的各种协议的的确确对双方有长期利益，符合两个国家的实际国情。 于是大大小小的教堂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吉纳共和国的土地上，给民众带来心理慰藉的同时继续传播着辰星教的教义，扩大自己的信众。 这样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在克兰镇这个发展起来没多久的小镇上会有这么一座历史悠久的教堂。 在拉克尔的记忆里，辰星教堂里目前就一个老牧师，这个老牧师据说是土生土长的克兰镇民众，年轻时被一个路过的辰星教神职人员所搭救，从此皈依辰星教，成为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得知两国之间的宗教协议后，他立马前往辰星教国参加神职人员培训并取得教国的认证。 回国后，他凭借极强的行动力获得吉纳共和国官方的教堂建设许可，马不停蹄地回到克兰镇组织人手搭建教堂。教堂建好后，他理所应当地成为教堂的牧师，并一直任职到现在。 由此可见，这位牧师不仅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更是一位说做就做的行动派。 因为外卖工作，拉克尔时不时会到辰星教堂来，自然也会和那位名为莱顿·斯特拉的牧师碰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也成为了朋友。 平心而论，斯特拉牧师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但这位朋友也有着令人头疼的地方。 斯特拉牧师时不时会给拉克尔讲述辰星教的教义，引导拉克尔皈依自己的信仰。 好在拉克尔并不吃这一套，对斯特拉牧师的行为敬谢不敏。 “还是快点赶过去，送完后马上走。”一想到稍后与牧师的会面，拉克尔不免有些头痛：平时的斯特拉牧师平易近人，是一个不错的交流对象，可是一旦他开启传教模式的话，拉克尔就得绞尽脑汁说服他放弃对自己的传教。 如果可以的话，拉克尔还是希望别在辰星教堂与牧师会面——毕竟教堂是牧师的主场，对方占据主场优势。 可是外卖还是要送到的，所以他也不敢怠慢，只能抹去额头上的汗珠，重新迈开脚步。 小山丘上的辰星教堂远远看过去就像是点缀于画布上的某个灰色色块，起初他只能看到一个灰色的、大致是个房子形状的轮廓，随着拉克尔逐渐靠近，辰星教堂的轮廓愈发清晰的展现在拉克尔的面前。 那是一座融合了辰星教国的教堂风格和吉纳共和国建筑物风格的教堂，它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其主体是一个方正的石质平房，平房旁边紧挨着一个高大的钟塔，塔的房顶上竖着一个由金属打制而成的星芒——这是辰星教的教徽，为晨星之神在人间的化身。 从屋顶往下看，在那拱形区域内，挂有一座古老的教堂钟，此刻它正安静地挂在钟塔内，仿佛于高处俯瞰人间。 环视整座教堂，不难原本涂白的墙壁在时间的侵蚀下晕染成斑驳的灰，这种颓败的颜色布满了教堂的外墙，仿佛是教堂把历史披挂在自己的身上，向来者诉说自己所留存的古老历史。 现在仍是中午，这个时段本来应该是教堂的休息时间，不会对来访者开放。 也许是因为在克里达酒馆里点了餐的关系，此时的教堂大门敞开着自己的臂弯，似乎是在欢迎拉克尔的到来。 拉克尔摸了一下餐盒——外卖还是热的，说明送餐时长在正常范围之内。 确定了外卖的状态后，他的视线落在眼前辰星教堂上。从门的外面往里面看去，此时教堂里面没有一个人，整座教堂显得空荡荡的。 一阵微风抚过拉克尔的背脊，令他汗毛倒竖。 他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一道视线在注视着自己，但他仔细探查四周，并没有发现那所谓的视线。 可能是错觉。拉克尔在心里给自己壮胆，他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走进辰星教堂。 第二十四章 新来的牧师 进入辰星教堂内部，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摆满长椅的主厅，这座大厅就是斯特拉老牧师用于给信徒做祷告的场所。 每周伊始，这里就会聚集起克兰镇的信众，在老牧师的主持下进行祷告与祈福。而在没有祷告仪式的时候，这里就会变成老牧师阐释辰星教典的“学堂”，同时也是他用来解答信众们内心的困惑的“心灵诊所”。 沿着视线望去，主厅前方放有上了年头的、纯木打造的布道台，台子上面放着一本厚重的书籍，想必是祷告仪式时用来诵读的经文典籍。因为现在没有祷告仪式，这本书现在正安静地躺在布道台上，其上镀有贵金属的文字正在散发着微弱的辉光。 主厅的墙壁上同样挂有一枚星芒，这枚星芒是放大好几倍的版本。相比于外面的那枚星芒，主厅挂着的这枚则多了许多细节，其上刻有诸多的繁丽的花纹以及部分文字与图案，这些文字与图案记录了辰星教的历史发展梗概和一些颇具代表性的历史事件，可以当作是辰星教发展历程中的缩影。 而这其中最醒目的就是镌刻在星芒中间的、代表辰星教的教义的文字： “天佑良人，辰星见证。” 文字笼罩在光芒之中，颇有种圣言降世之感。 拉克尔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星芒上那闪烁光辉的辰星教义，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情站在主厅的中间，环顾着这看上去有点昏暗的教堂。 正中午的阳光被屋顶所遮挡，无法照射进教堂，使得教堂看起来像是一座迷雾中的孤岛。毕竟教堂里面的陈设多少有些陈旧，其中的光照设备已经接近使用上限，发出的光芒不足以照亮整座教堂。 两相对比之下，更衬得教堂内部的黯淡。 就这样，悬挂在主厅墙壁上的星芒成为教堂内为数不多的醒目光源。铭刻在星芒之上的魔法术式时刻保持运转，令星芒浑身散发出微弱的光辉，它成为教堂里为数不多的能够提供足够亮度的光源，微微提高了一点教堂的整体亮度。 拉克尔环顾四周，却发现主厅内除了自己外空无一人，这让他有些疑惑：虽然这个时间点教堂一般不会对外开放，但也不会这么安静？ 所以他扯开嗓子，尝试在教堂内大喊一声：“您好，有您的外卖！” 他的声音回荡在教堂内，在特别设计的扩音结构的加持下显得特别洪亮，震得拉克尔自己心头一颤。 不过就算是如此洪亮的呼喊下，也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喊叫，教堂内安静得出奇，只有拉克尔的声音在其中萦绕。 拉克尔大声呼喊无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就这么茫然地站在空旷的教堂内，面对那个散发着光芒的大号的星芒。 提问：送外卖的时候遇到无人回应的情况应该怎么办？ 一、在目的地耐心等待买家的出现； 二、在目的地放下外卖，就此折返。 作为一名合格的员工，拉克尔自然选择第一种方案。于是他就在主厅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等待着斯特拉牧师的到来。 五分钟过去了，拉克尔迟迟没有等到老牧师出现。 “奇怪，斯特拉牧师究竟怎么还没来，难道出去了？”他一脸疑惑，开始思考老牧师不在教堂的可能性。随后他的目光落在放置在自己身旁的餐盒上，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个暂时无人认领的餐盒。 “要不……先回去算了？”拉克尔心里冒出了回去的想法。 毕竟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也不是事儿。 有了这个想法后，拉克尔随即起身，准备离开教堂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微小的声音。这个声音十分微弱，如果不是主厅能够放大一切声音，拉克尔还不一定能捕捉到这个快要溶解于空气中的声音。 拉克尔猛地停住脚步，他屏住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到耳朵上，全神贯注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神……为……”声音断断续续，拉克尔只能听到几个词语，无法将自己听到的内容连贯起来。 经过一番仔细地查找，他发现这个不连贯的声音来自主厅深处的一扇门。 拉克尔记得那扇门通向教堂后面的空地，那里有老牧师自己开垦出来的几块田地，上面种植有一些普通的蔬菜和花花草草——这可以说是老牧师为数不多的个人爱好了。 拉克尔曾听老牧师讲过，平常没有祷告活动的时候，他都会到空地那里休息，或是就着阳光阅读经书，或是给自己种下的作物花草浇浇水除除草，反正怎么闲适怎么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身着牧师服，任何一个人看到老牧师所作的事情，都会下意识地认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而不是一位有着丰富学识的牧师。 在确定声音的来源后，拉克尔缓步走到那扇门的边上，到达门边后，声音听得更加真切，原来断断续续的语句开始连接在一起，至少能够听懂几段语句的内容了。 “……神之眼化为天之月，以清辉驱逐漫漫长夜；神之心化为宙之日，以光耀点亮蒙昧人间……” 这似乎是有人在吟诵辰星教的经文，起初拉克尔以为是老牧师在对着自己的劳作成果朗诵，不过经过仔细辨别，他发现诵读者的声音明显是个年轻的嗓音，充满热情与活力。 是谁在朗诵？拉克尔想听得更清楚一些，于是他进一步靠近紧闭的门，把自己的耳朵贴在门边上，为了不惊动门后的诵读者，他的动作幅度很小，整个过程显得小心翼翼，鸡贼的模样就像是一个趁着夜色准备偷盗的毛贼，要多可疑就有多可疑。 越是贴近门，拉克尔听就越清楚，他十分肯定门后的朗诵者绝对不是斯特拉牧师，而是另有其人。 虽然不知道对面的朗诵者是谁，但是对拉克尔说，有人就是好事——至少自己不用担心外卖没人接收了。 带着这种想法，拉克尔稍微退后一步，做好准备后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一下门：“请问有人在吗？” 敲门声以及呼喊声打断朗诵者的吟诵，门后的声音戛然而止，对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门口声音的主人还是给予了拉克尔一个答复：“抱歉，请问能否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年轻的声音透过门传达到主厅，拉克尔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的声音竟然还算好听。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马上把后退了几步，留出一个安全的会面空间，然后耐着性子安心等待对方过来开门。 他没有等待多久。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阳光透过门缝照射进教堂的主厅，很快挤满了大半个主厅，并且光线还在不断扩大，颇有种照亮整个主厅的势头。 等到门打开到足够一个人通过的时候，一个青年从门外走了进来。 青年先是环顾一下教堂主厅，然后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拉克尔，似乎是没料到教堂会在这个时候迎来访客，对方先是一怔，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带着平和的笑容走到拉克尔面前，微微躬身，发出和善的问候：“愿辰星之神保佑您。这位先生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是祈求神的赐福还是寻找疑虑的答案？” 听到对方如此有礼貌的问候，拉克尔当即愣住了，不过他反应何其迅速，马上就接上了对方的话语：“啊，抱歉都不是。”在对方的疑惑下，拉克尔举起了手中的餐盒，“我是来送外卖的，请问莱顿·斯特拉牧师在教堂吗？这是他的外卖。” 虽然不认识对方，但是看到对方衣服上的星芒徽章后便心领神会：对方明显是一位牧师。 既然对方是一名牧师，那么他很可能是斯特拉牧师的同事。 有了这个前提条件，拉克尔相信对方是知晓斯特拉牧师的行踪的。 青年听完拉克尔的话，当即停顿了一下，眼神中写满了困惑。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回答了拉克尔的问题：“莱顿·斯特拉牧师的确在教堂……” 拉克尔立马露出了高兴的表情：终于能够完成工作了！ “不过，我并未得知斯特拉牧师点了外卖啊……” “啊？”青年的话语让拉克尔陷入迷茫：你不是老牧师的同事吗？他应该和你说了有外卖来着，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十分抱歉。”似乎是读懂了拉克尔的表情，青年露出抱歉的神情，“我忘记做自我介绍了。” 青年清了清嗓子，做出一个十分庄重的表情，声音也跟着严肃起来：“我是桑德·埃尔南，来自泽别尔市，来这边之前担任泽别尔市的辰星大教堂的实习牧师一职。根据大教堂的调令，我在一周前接替了莱顿·斯特拉牧师的职位，并于今日抵达克兰镇的辰星教堂任职。” “换句话说，我是今天新来的牧师，还请多指教。” 第二十五章 退休 “我是桑德·埃尔南，来自泽别尔市，来这边之前担任泽别尔市的辰星大教堂的实习牧师一职。根据大教堂的调令，我在一周前接替了莱顿·斯特拉牧师的职位，并于今日抵达克兰镇的辰星教堂任职。” “换句话说，我是今天新来的牧师，还请多指教。” 听完对面的自我介绍后，拉克尔这才带着惊讶与好奇的神色仔细端详起这位新来的牧师。 桑德·埃尔南的长相具有明显的人类特征，他留着棕褐色的短发，嘴角带着平和的笑容，蔚蓝色的眼睛里散发出了信仰的光辉。 此时的他身着辰星教牧师标配的教会长袍，长袍以黑白色为主体，整体较为宽大，把埃尔南的身体整个包裹其中。长袍的左胸处别着代表辰星教会的星芒徽章，这枚徽章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辉，显然是一个刻写有魔法术式的徽章。 从这一身装束来判断，眼前这个人的确是来自比克兰镇更加繁华的地区。 “你好，我是洛菲斯·克里达拉酒馆的配送员。”拉克尔收回自己的目光，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主动向埃尔南牧师伸出手——这是他从书中学来的、和大城市的人打招呼的方法，“我叫西泽·拉克尔，叫我拉克尔便好。” 他主动表示自己的友善，对面毕竟是来自大城市的人，和善点总不是坏事。 “你好，拉克尔先生。”埃尔南听完拉克尔的自我介绍，十分有礼貌地伸出手同拉克尔相握，谦逊的模样上去没有丝毫所谓大城市人的傲气。 拉克尔握上埃尔南的手，他感到一股炽热从对方的手中传导至自己的手上，这股热量顺着自己的手涌入自己的体内，驱散自己体内的寒意，他感到自己的身子变得暖和起来。 拉克尔满脸的难以置信，看向埃尔南的眼神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埃尔南显然是注意到拉克尔神情的变化，他连忙撤回自己的手，同时后退半步，向拉克尔微微鞠躬，做出道歉的模样：“抱歉，看来我的行为冒犯到了拉克尔先生。” 不过他似乎是对拉克尔产生了误解，以为对方是在警惕着自己。 埃尔南收回手后，拉克尔感觉到的那股热流便开始慢慢退散，最后彻底不见踪影。 “你做了什么？”拉克尔很好奇那股热流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让自己浑身舒爽。 埃尔南伸出自己的右手，将右手掌心贴在左胸的星芒徽章上，他微微闭上双眼，做出虔诚的模样：“这是辰星教的祝祷魔法，来源于古老的圣疗魔法，经过教会的改良后蜕变成可以由我们这些牧师轻松使用的魔法。” 听完埃尔南的解释后，拉克尔眉头微微跳动，他确实感觉到自己身体正在逐渐变得暖和，之前积累起来的疲惫正逐渐消散，他现在就像浸润在温和的阳光之下，身心前所未有的舒坦。 这么看来，埃尔南说的所谓的祝祷魔法确有实事。 拉克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惊叹道：“如此神奇的魔法，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拉克尔先生你理解就好。”埃尔南如此说道，看起来拉克尔之前的质疑还是让埃尔南多少有点紧张。 “你还是叫我拉克尔，加个‘先生’多少有点不习惯，还生分。”拉克尔听别人尊称自己为“先生”，浑身上下一阵别扭。 对方好像也理解了拉克尔的想法，于是很快就更换了对拉克尔的称呼：“好的，那我便直接称呼你为拉克尔了。”他不好意思地挠头，继续对拉克尔说，“希望你能原谅我刚才的无礼行为，我绝对不是想做什么冒犯的举动！” 看到对方稍显慌乱的动作，拉克尔尽力绷住自己的表情，不让对方再次难堪：“没事没事，我只是好奇而已，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发觉是自己理解错了后，埃尔南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为了掩盖自己的理解错误，他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比如拉克尔送过来的外卖。 “这就是莱顿·斯特拉牧师的外卖？”埃尔南为了缓解现场稍显尴尬的氛围，把交流的对象转移到仍在拉克尔手上的餐盒。 “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个！”拉克尔被成功转移话题，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自己在闲谈上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以至于忘了正事。 “这就是斯特拉牧师点的外卖，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斯特拉牧师好像不在这里，所以就麻烦你来接收一下了。” 虽然不符合外卖的流程，考虑到埃尔南和斯特拉是同事，拉克尔觉得可以稍微改变一下外卖的流程，让埃尔南来接收外卖。 好在埃尔南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所以拉克尔把手上的外卖递交给埃尔南，之后他又从口袋里掏出购买凭证和一支签字笔，同样递到对方的手上：“还请你代斯特拉牧师签个字了。” 埃尔南接过拉克尔手上的东西，他把外卖暂时放到一边，随后在购买凭证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这些后，他把凭证和笔交还给拉克尔：“好的，我已经签好字了。” “谢谢。”拉克尔收下对方递回给自己的东西，他把笔收好，再将凭证仔细折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好了，这样就可以了。”拉克尔发出一声感慨：终于把这事情做完了。 “辛苦了。”埃尔南轻轻拍了拍拉克尔的肩膀，嘴里说着虔诚的语句：“辰星之神在上，愿你接下来的一天能够平安快乐。”他给拉克尔做了一个小小的祷告。 “谢谢。”拉克尔欣然接受对方给自己的祷告，虽然自己不信辰星教，但是别人给自己的祝福还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拉克尔，请问你还有其他的事情吗？”短暂的祷告完成后，埃尔南询问拉克尔之后是否有空余的时间。 假如拉克尔没有其他事情要做的话，他不介意向拉克尔介绍他所信仰的辰星之神以及辰星教那漫长的发展历史，顺便开始自己在克兰镇的第一次传教行动。 看埃尔南那模样，想必在见到拉克尔的第一面开始就想着引导拉克尔皈依自己所信仰的辰星教了。 当然拉克尔并不知道对方的打算，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会选择立马拒绝对方：他早就拒绝斯特拉牧师数百次的传教行径，可见他那坚定的不信教的态度。 不过巧的是，现在确实有个问题横在拉克尔的面前：他在教堂里待了有段时间了，却一直没有看到莱顿·斯特拉牧师的身影。 按往常拉克尔的经验，他只要在这里待一会儿，老牧师就会向闻到食物的魔兽般迅速窜出来，然后抓着自己滔滔不绝地讲大半个小时的有关辰星教的故事，最后还不忘拉自己皈依辰星教。 而今天，这个老朋友却一反常态，不仅没有马上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到现在都不见人影。据埃尔南所说，老牧师一直待在教堂里，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露个脸。 这不免让拉克尔产生担忧，他下意识觉得老牧师可能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正好这个时候埃尔南询问自己还有什么事情要做，这给了拉克尔一个提出问题的机会。 “刚好，我有件事想问一下你。”拉克尔也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他看向埃尔南，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想既然埃尔南是今天新来的牧师，想必在之前就和斯特拉牧师打了声招呼，那么他也许会知道老牧师的具体情况。 “请说，我会尽可能回答你的问题。”埃尔南保持友善的微笑，耐心地等待拉克尔接下来的提问。 他有信心应对拉克尔提出的一切问题，包括但不限于自己的身世、泽别尔市的样貌以及他最擅长的辰星教的伟大教义。 要知道他可是泽别尔市最杰出的牧师候选人之一呢！ “你说你是过来接替斯特拉牧师的职位，难道是因为斯特拉牧师的身体出了什么事情，无法继续任职下去了？” 拉克尔的问题出乎埃尔南的预料，他的眉头不可察觉地跳了一下，说实在的，他并没有预想到拉克尔会询问这个问题。 听拉克尔的语气，两人似乎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虽然充满了疑惑，但既然是自己说要解答拉克尔的问题，埃尔南自然会也如实将自己所知道的告知拉克尔。 于是他用和缓的口吻回答拉克尔：“请你放心，莱顿·斯特拉牧师的身体并无大碍。” 还不等拉克尔进一步询问，他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之所以被派来接替莱顿·斯特拉牧师的职务，主要原因是莱顿·斯特拉牧师已经达到退休的年纪了。” “按照教会的管理条例，他已经在一个月前向大教堂递交了退休申请并通过了审核。” “所以今天不仅是我过来任职的日子，也刚好是他退休的时候。” 第二十六章 祷告 “啊？退休？”拉克尔只听闻过国家公职人员在一定年龄后会退休，可没想到教堂的牧师居然也有退休这一说法。 “是的，退休。”埃尔南点了点头，强调了一下这个词，“毕竟教堂的牧师有辰星教国的认证，某种意义上也等同于国家的公职人员。” 为了能够让拉克尔更好地理解其中的含义，他还给拉克尔大致讲述了一下相关的背景。 比起精灵、矮人和龙族，人类的寿命较为短暂，牧师们随着年龄的增长，其精力已经大不如从前，虽然他们有着丰富的学识，但是已经不具备担任牧师职位的身体素质。 为了保护这些颇具学识的年老牧师，同时也为了教国的发展，辰星教国颁布政策，强制要求达到年龄的年老牧师在一年内向高一级的教堂递交辞职申请，等到上级教堂审批后便会派遣新的牧师前来接替他们的职务。 年轻的牧师们将从年老牧师手中接过他们的职务，并在工作中熟悉教堂的管理条例和工作流程，为日后他们日后的工作打下基础。 至于那些离职的年老牧师，教堂会给本人选择的机会，他们可以选择待在原教堂或者更高一级的教堂任讲习牧师或是前往辰星教国进行深造。前者的主要工作就是指导新晋牧师工作和学习，后者则在使者的引领下踏上朝圣之旅，前往所有辰星教信徒心中的圣地——辰星教国，去学习自古流传下来的有关辰星教的宗教知识。 当然，年老牧师选择后者的概率明显大过于前者，理由很简单，辰星教国在他们这些信徒的眼里就是最接近神明的过国度，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地方，如今有这么一个能够踏足最接近神明的土地的机会，他们也不会选择放弃。 毕竟这是他们此生仅有的机会，其所具有的诱惑力是任何虔诚的教徒无法抗拒的。 也因为这个机制的存在，其他国家有了用于管理本国教堂的新鲜血液，辰星教国也能接收那些具有渊博学识的辰星教义的践行者。 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有益的，所以时至今日，这套机制仍在发挥它应有的效果。 经过埃尔南的讲解，拉克尔大致了解了这么一套人员更换的机制，不禁发出感慨：“原来辰星教背后也存在这么一套严格的机制啊。” “那是自然。”埃尔南接上拉克尔的感概，说，“教国毕竟是一个国家，自然得有相应的人员调动机制，不然国家整体就会变得死气沉沉，这十分不利于辰星教在世界传播辰星之神的高洁与伟大。” “话说回来……”这个时候，埃尔南突然转头看向拉克尔，眼神迸发出异样的光彩，“拉克尔你对辰星教如此感兴趣，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向您讲述吾等辰星之信徒的至高之神——辰星之神的宏伟事迹以及辰星教漫长的发展历史和崇高的教义。” 有句话说得好：不想发展信徒的牧师不是称职的牧师，埃尔南势必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算了算了！”拉克尔虽然猜到对方会试图拉自己入教，但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因此他并没有准备好充足的借口，应对起来稍显慌张，“虽然我对辰星教的历史感兴趣，但是我并没有入教的打算！” 埃尔南见拉克尔表示出强烈拒绝的意愿，并没有选择就此放弃自己的行为，他以为拉克尔只是未曾知晓辰星之神的无穷伟力，等到自己向他讲述完辰星教背后的崇高信仰后，对方一定会欣然接受辰星之神的感召，加入到信徒的行列中来。 他对此抱有充分的信心，于是还不等拉克尔继续说话，他就自顾自地继续下去：“还请别拒绝，等我讲述完吾教的崇高教义后，您一定会欣然接受辰星之神的恩惠的。”这么说完，还不等拉克尔有动作，他就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讲述辰星教那漫长的历史了。 拉克尔见埃尔南那不给人拒绝的模样，脑袋顿时就疼了起来。他听这些东西已经好多次了，实在是不想再听了。 可是对面完全不给自己打断的机会，早就在那里滔滔不绝起来了。 救命！拉克尔在内心高声呐喊，他现在已经是进退维谷，急切需要一个人来帮自己摆脱目前的困境。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悠扬的钟声自教堂外响起，它带着平缓的节奏，如同稳重的老人一般走进教堂，在教堂的扩音结构下变得愈发响亮。 拜这道钟声所赐，埃尔南牧师停止了自己的布道，将注意力放在萦绕在教堂上空的钟声和教堂外面的钟塔上。 钟声持续的期间，他面向教堂外钟塔的方向，阖上双眼，神情写满肃穆，与此同时，他将双臂交叉至于胸前，双手掌心向内、指尖与肩其平，做出紧抱的姿势，他整放低个人的重心，合拢起双腿，身子向前倾斜一个固定的角度。他向钟塔的方向做出一个虔诚的祷告姿势，嘴里念叨着古代语言书写而成的祷告经文： “星辰之神在上，您的光辉播撒世间，引导吾等走出黑暗；您的智慧驱散蒙昧，带领世人奔向启慧。啊，至高无上之辰星神啊，作为您之仆从，吾等向您献上忠贞，祈愿辰星之光辉永存，祈愿您庇佑世间免受灾害之苦。” 此句末了，埃尔南缓缓将双臂向前延伸，举过自己的头顶，做出向神供奉的动作，动作缓慢而郑重，他的言语同样庄重。 “天佑良人，辰星见证。” 以此句作结，钟声也随之结束，整座教堂内只剩下回荡在上空的余音，久久未曾散去。埃尔南在钟声结束之后就重新站直身子，在钟声还未归于沉寂之时，他一直闭眼沉思，沉默不语。 一旁的拉克尔见埃尔南这一系列的祷告行为，也没什么动作，他知道现在是日常的下午祷告时间，在钟声的陪伴下，牧师们都要做出埃尔南这般的祷告行为，以此向辰星之神祈祷，祈求神降下神力，庇佑世间。 在埃尔南之前，拉克尔就不止一次见到斯特拉牧师的祷告。 虽然祷告结束后斯特拉牧师就会抓着自己不停地传教…… 钟声的余韵也已经消散，这代表下午的祷告正式结束。 “抱歉让你久等了。”祷告结束后，埃尔南站直身子，向拉克尔解释，“这是辰星教日常的祷告仪式，是一个向神祈愿的仪式，我们会想辰星之神献礼，以此祈求神降下力量，让世间远离灾祸。” “这个我知道，之前有幸观摩过斯特拉牧师的祷告，对此留有深刻的印象。”拉克尔点头表示理解。 “既然你懂这个，就请允许我向你讲述……”埃尔南大喜过望，他确信拉克尔是一个很好的发展对象，于是又打算劝说对方皈依辰星教。 不过这次拉克尔学聪明了，他连忙打断了埃尔南：“我这次过来只是为了送餐，本来我该马上回去了，但是现在我想在斯特拉牧师退休之前再见他一面。”他这么对埃尔南说，“还有，你说的这些话我都听斯特拉牧师说过，但是我现在并没有皈依辰星教的打算，还请你别再做无用功了。” 拉克尔态度如此坚决，就算埃尔南再怎么坚持也无济于事，于是他果断选择了放弃。 说实在的，他也没指望自己的第一次传教会进行得那么顺利，毕竟自己今天才来到克兰镇，有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了解。 当然他并不着急，反正时间还很多，他相信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总会有人受到感召，皈依悠久而伟大的辰星教。 因此，失去一个发展信徒的机会并不会磨灭他的决心。 “我明白了。”埃尔南说，他稍微侧过身子，将那扇半开的门展现在拉克尔的面前，“莱顿·斯特拉牧师此刻正在钟塔上冥思，从刚才的钟声来判断，冥思应该快要结束了。”埃尔南推开门，任由阳光涌进教堂，为教堂镀上灿烂而耀眼的光辉。 细看之下，教堂的地板上镶嵌着和地板颜色相差无几的晶石，这些晶石此刻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宛若星辰般璀璨。 “我现在就带你过去和他见面。”埃尔南无视了教堂发生的变化，他示意拉克尔跟上自己，率先走出了教堂。 拉克尔连忙跟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会面与告别 跟随埃尔南的脚步，拉克尔走过那扇门，来到教堂后面的空地上。 正如前文所说，教堂后面的空地有一大部分被老牧师开垦出来当作种植用地，他在这些土地上种了一些自己喜欢的花花草草和一些蔬果之类的作物，每当祷告仪式完成后，老牧师就会来到这片田地旁，悉心打理着自己亲手种下的作物，权当是兴趣爱好。 现在是初始之月，正是万物从寒冬苏醒、开始新一轮的生长的月份，所以这块土地此刻还比较空荡，仅有少数几株植物争做先锋，率先从解冻的土壤里探出嫩绿的新芽，用好奇的枝叶审视着这个严冬逝去、春意盎然的世界。 其他的植物仍旧待在它们自己的地块里，没有一点冒出新芽的迹象，也许外界的环境还没有到达它们生长的条件，也许它们只是在等待着那些“先锋”的回报，再寻破土而出的时机。 现在并不是停下来欣赏植物们那令人赞叹的生命力的时候，埃尔南和拉克尔从这片空地边缘走过，头也不回地向钟塔的方向走去。 钟塔就耸立在辰星教堂的旁边，两人没一会儿就来到钟塔的下方。 钟塔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一个比较小的祷告室，一般是斯特拉牧师做早晨祷告的场所。钟塔的第二层才是斯特拉牧师居住的场所，作为一名虔诚的信徒，他过得很简朴，除却几本星辰教典，基本没有贵重的东西。 而最顶层则是放置有教堂钟的圆拱形区域，每天的固定时刻，悠扬的钟声就会响彻整个克兰镇。每到这个时候，镇子内的人们便会短暂停下手中的事情，仔细聆听着那混合在空气中的钟声，感受那片刻的宁静。 起先克兰镇的大家对此还无所适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自然而然接受了这准时响起的钟声，如果哪天钟声没有按时响起，大家还会感到些许的奇怪呢。 拉克尔抬头眺望这座和教堂一样被时间染上旧色的钟塔，其外墙有好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了内部黑灰色的砖石。 “看现在的时间，斯特拉牧师应该快要完成祷告了。”埃尔南从自己的教袍里掏出一个精巧的怀表，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后又把它收了回去。 按照钟声结束的时间推算，现在斯特拉牧师应该还在第一层的祷告室内进行祷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到结束的时候了。 走到祷告室面前，两人便听到低沉的吟诵声从紧闭的门后传出，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两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斯特拉牧师还在进行着祷告。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不让自己发出的声响打扰到里面的人。 “……辰星之神降临世间，见世间苦厄，痛心疾首。为救疾苦世人，神以身证道：神之身化为地之岩，以坚固阻止大地崩毁；神之眼化为天之月，以清辉驱逐漫漫长夜；神之心化为宙之日，以光耀点亮蒙昧人间；神之血化为世间万物，为困苦世间带来生存之血肉。” “星辰之神在上，您的光辉播撒世间，引导吾等走出黑暗；您的智慧驱散蒙昧，带领世人奔向启慧。辰星之神垂怜，庇佑吾等度过灾厄，迎来新生。吾等蒙受神恩，度过苦难，行走于世间，传播神之启示。” “至高无上之辰星神啊，今时今日，吾已身老，力已不能及，遂听从教国之号召，将复行神之足迹，踏上朝圣之旅。” “天佑良人，辰星见证。” 斯特拉牧师虔诚的吟诵声富有韵律，好似吟游诗人在朗诵自己的诗篇，低沉的声音透过门的阻隔，传达至门外两人的心中，轻轻敲击着两人的心灵。 拉克尔从未听过老牧师的这般吟诵，平常他的吟诵是温和的，如春风拂面，能够浇灭人内心的焦躁。 也许是因为今天是老牧师退休的日子，所以他才会这般庄严郑重。 门内的声音渐渐小了，没过多久就归于沉寂，埃尔南知道老牧师已经做完他在克兰镇的最后一次正式的祷告，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只要等待泽别尔市的教堂派人过来接引了。 “斯特拉牧师已经做完在这里的最后一次祷告，现在正在休息。”埃尔南看了拉克尔一眼，“我们现在进去。”说完，他走到门边，怀着对前辈的尊敬，轻轻敲响紧闭的门。 “请进。”斯特拉牧师很快给出回应，祷告结束后他的声音变回了平日里那温和的样子。 得到老牧师的许可后，埃尔南毕恭毕敬地推开门。 年老陈旧的连接件发出刺耳的声音，门就在这撕心裂肺的声响中被逐渐推开，将祷告室内的环境展示在了拉克尔的面前。 房间的四面都开有一扇足够令阳光涌进的窗户，午间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将自身的光辉铺满整个房间，照得祷告室内光芒万丈。 祷告室的地板上嵌着一些细小的晶石，它们此刻反射着光辉，与洒进来的阳光相呼应，璀璨夺目。 与门相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星芒，这个星芒比教堂那个稍微小一些，但起散发出的光芒丝毫不比教堂那个微弱。 左右两面墙壁上挂着许多的壁画，其壁画内容有所不同。 其中，右边的壁画是一些宗教故事绘画，这些画作是以辰星教历史上发生的事件为背景、经由当时举世闻名的绘画大师之手创作出来的，其场景精美，线条细腻，在色彩的运用上十分大胆，给人以极其深刻的视觉印象。 左边的墙壁上面则是辰星教国历任教皇的半身像，这些教皇一个个神情肃穆，宝相庄严，无言地凝视着房间的中心。不知道是不是画师画技高超的缘故，拉克尔看到左边墙上的画的第一眼，后背竟会不自主地泛起一股寒气。 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太过真实，以至于让人觉得他们就是真正的人类，下一刻就会从画框里走出来。 莱顿·斯特拉此刻就跪坐在房间的中央，他背对着拉克尔等人，一时半会看不清他的容貌。从他佝偻的背脊和消瘦的身形来看，不难判断他已经上了年纪，仿佛风中的枯树，马上就会被狂风吹断身躯。 “斯特拉牧师。”埃尔南首先躬身向老牧师打了声招呼，他的声音十分轻柔，似乎不想惊动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有人前来拜访你。” 听到埃尔南的声音，老牧师身形微微一颤，他缓缓站起，转身面向拉克尔和埃尔南。 因为上了年纪，莱顿·斯特拉的身体已经不如当年。他身体略微蜷曲，黑白色的教袍披在他身上都显得有些宽大，其脸上已经开始浮现皱纹，皮肤也在时间的影响下变得斑驳无光。 虽然时间在老牧师的身上留下醒目的印记，但是这位虔诚的牧师的双眼依旧明亮，仍然有着点燃深沉黑夜的光芒。 斯特拉牧师看到站在门边上的拉克尔和埃尔南，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本平静的脸上立马浮现温和的笑容。 “啊，拉克尔，好久不见了。”老牧师缓步走到拉克尔面前，主动握住他的手。 拉克尔回握住老牧师的手，回以一个笑容：“确实有段时间不见了，看到你还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我的朋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外卖的，不过听到你退休的消息，想着还是过来和你道个别。”拉克尔指着埃尔南手中的外卖，说出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顺着拉克尔的指引，斯特拉牧师将注意力转移到外卖上，他露出一个笑容：“啊，瞧瞧，一直在为旅程做准备，我差点忘了这个。” 然后斯特拉牧师视线上移，落在了埃尔南身上，他满意地点头：“看来你们很快就认识了，这很好。”接着他长舒一口气，带着感慨继续说，“是的，承蒙辰星之神庇佑，我大半辈子的工作终于可以暂告一段落了。” “那你接下来就要去辰星教国了？” “是的。”斯特拉依旧点头，“我将在泽别尔市派来的牧师的引导下，重走典籍中记载的辰星之神的足迹，最后到达辰星教信徒心中的圣地——辰星教国。” 说完，斯特拉牧师从埃尔南手中接过外卖，眼角是藏不住的喜悦：“不过这里并不适合谈话，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谈，顺便一起就餐如何？”他向两人提议。 “我就直接回去了。”拉克尔拒绝了老牧师的建议，事情做完了，也确认自己的朋友身体健康，他也没有再呆在这里的理由了，“而且我也吃完午饭了，就不打扰了。” “哦，那真是可惜。不过我能理解。”斯特拉牧师对拉克尔的拒绝表示理解，虽然十分遗憾，但他也没有挽留拉克尔。 “我送你。”这个时候，埃尔南主动站了出来，表示要亲自送客。 在拉克尔离开前，斯特拉牧师将右手放在教袍的星芒上，虔诚地对拉克尔说：“愿辰星之神保佑您，我的朋友。” “也愿辰星之神保佑您，您一路顺风。”拉克尔有样学样，同样向斯特拉致以祝福。 说完，拉克尔便在埃尔南的指引下离开了钟塔。 第二十八章 诡异的夜晚 与老牧师作别后，拉克尔跟随埃尔南回到下方的教堂当中。 “其实你没必要下来送我的。”拉克尔站在教堂门前，无奈地看着埃尔南。 埃尔南还是那副微笑的模样：“有句古语说得好，来者是客。你现在是我们的客人，斯特拉牧师还要忙自己的事情，那么送客这件事自然而然就得由我来干了。” 拉克尔看着埃尔南认真的模样，一时半会也不好说什么，他知道埃尔南送自己的目的绝对不单纯，看埃尔南那雀跃的眼神，是个人都知道他的目的是想要发展信徒。 “哦对了，在你离开之前，有没有兴趣再多了解一下我们伟大的辰星教？”果不其然，还不等拉克尔多说什么，埃尔南又开始了第二次尝试。 不过这一次他的劝说方式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改变：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几本小册子，那些小册子上印有一些摘抄自辰星教典的语句，扉页还绘有星芒教徽。 拉克尔看到埃尔南手里的册子，心里顿时一咯噔：“这……你从哪里拿出来的？” “啊，这些册子一直就在我身上啊。”埃尔南这个时候却带着些微的不解回答说，“牧师随身携带几本宣传册用来传播我教的光辉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难道说这边不兴这个，还在用传统的传教方式？” 当然啊，在你之前这里只有斯特拉一个上了年纪的牧师！拉克尔在心里大声吐槽。 拉克尔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有发宣传册这种传教方法，估计老牧师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方法，但凡他想到了这种方法，也不至于只发展出不到克兰镇总人口的五分之一的信徒。 虽然印刷技术早在几年前就传到了克兰镇，但因为技术问题导致印刷费用始终处在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阶段，像埃尔南手中的小册子，哪怕印刷一份都是一比不小的费用。 除非降低印刷成本，不然克兰镇的教堂还是难以承担分发宣传册所需要的资金。 不过印刷成本这个问题似乎已经随着印刷技术的进步而得到了解决，埃尔南手中的小册子便是征明。 “看来这边不像泽别尔市啊，还没有引进新的传教模式……”埃尔南从拉克尔震惊的神情中解读出自己想要的信息，他边沉思边自言自语，“有必要在这边进行新模式的实践活动。” “嗯，明天就开始尝试。” “不过得先准备好方案才行……” 看他这样子，恐怕脑子里已经构思好了一套切实可行的、有别于传统传教模式的方案。 拉克尔见埃尔南这副认真的模样，顿时汗都流下来了：不愧是从大城市来的人，思考模式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不过现在不是专心思考方案的时候，他旁边还有个还有个送客的任务，因此很快就从思考中清醒过来。 “来来来，收下这个。”埃尔南十分热情地把小册子塞到拉克尔的手中。 “这……这不好……” “哎，客气什么？我这里还有许多呢！你就收下！” “唉，这……行……” 在埃尔南的热情攻势下，拉克尔手上莫名其妙多了一本小册子。 望着手中还还有些温度的册子，拉克尔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能一边讪笑一边把这本不厚的册子塞进口袋里，然后他和埃尔南告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辰星教堂。 从他那离开的速度来看，估计有阵子他都不会靠近这座老旧的教堂了。 埃尔南站在教堂门口，注视着拉克尔的身影逐渐融入阳光当中。 “请问这里是教堂吗？”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了埃尔南的面前。 埃尔南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访客出现，不过他毕竟是专业的牧师，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 他向来者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显而易见，这位先生。这里是克兰镇的教堂，我是这里的牧师。” “请问您是来寻找辰星之神的指引吗？” 来人似乎没想到面前的青年居然是教堂的牧师，稍微愣了一下，不过他立马反应了过来：“我听说这里的牧师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将要退休的牧师，阁下是？” “哦，我是今天新来的牧师，叫我埃尔南便好。”埃尔南飞速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您是要找斯特拉牧师吗？很抱歉，他现在不宜会客。您有什么事和我说便是，我会帮您向斯特拉牧师传达的。” “哦。”来人发出了然的声音，然后他对埃尔南说，“既然那位……斯特拉牧师忙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 “请您转告斯特拉牧师一声……” “就说：罗塞蒂家族邀请斯特拉牧师前去一叙。” …… 拉克尔离开辰星教堂后立马回到了家，一刻也没有停留。 “我回来了。”进门后，拉克尔大喊一声。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克里达听到楼下的动静后从楼上走下来，他先是看了一下挂在墙壁上的钟表，发现拉克尔送外卖的时间比平时要长许多，当即就询问原因。 拉克尔也不含糊，直接把老牧师退休、新牧师到来的消息同克里达共享。 “真没想到时间过了这么久，斯特拉牧师都到退休的年纪了。”克里达听完拉克尔的讲述不禁发出“时间过得真快”的感慨。 “是啊。”拉克尔在一旁附和，“我前几天向他借的辰星教典还没看完呢，得在他走之前还给他才行。” 克里达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拉克尔：“你借辰星教典干什么？” “复习啊。”拉克尔做出无奈的表情，“之前有人说过，这次的考核可能会考有关辰星教的知识点，可是书上的知识点太少了，所以我就去找牧师借了一本辰星教典，打算阅读完后把可能考的地方整理出来。” “哦这样啊。”克里达恍然，“那你得赶快把书还给牧师了。” “知道了，反正今天没有别的事了，那我现在就去把剩下的部分看完。”拉克尔说完，马上踏上台阶，他得赶快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里把书看完才行。 见拉克尔一眨眼就不见踪影，克里达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今天的工作确实没有多少，他也就任由拉克尔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克里达转身走进后厨，准备处理刚买回来的食材去了。 ……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转眼间就到黄昏时节。 太阳有一半没入修里安山脉，它散发出的光芒将天空的云朵染成一片橘黄，云彩仿佛燃烧起来，它们如水波般铺盖在天空上，制造出一片辽阔的火海，蔚为壮观。 安娅刚从复习的束缚中挣脱出来，此刻已经是放学时间，和她同为毕业年级的学生正迈着稍显沉重的步伐成群结队地走出校园，而她一个人站在校门口，时不时忘学校里面探头，看起来像是在等待着谁一样。 安娅并没有等多久，没过一会儿她就看到自己的母亲朝校门口跑来。 “安娅！”欣特莱雅快步跑到安娅的面前，刚忙完的欣特莱雅满头是汗，跑到女儿面前的时候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妈，你怎么了？”安娅看到欣特莱雅的样子，轻言细语地询问自己的母亲，同时把自己的水壶递给欣特莱雅。 欣特莱雅接过安娅的水壶，颇具豪迈气势地灌了一大口后才缓过气来：“我刚开完会，怕你等太久，就跑过来了。”她边喘边说话，一句话中间停顿了好几次。 “你怎么还是这么着急啊。”安娅皱起眉，她没想到欣特莱雅会这么忙碌，不由得为她的身体担忧。 “这不是想和我的宝贝女儿一起回家嘛。”欣特莱雅摸了摸安娅的头，全然没有反省的打算。 “唉，行。”安娅深知自己拗不过欣特莱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她整理好自己的被揉乱的头发，对自己的母亲说，“那我们走，该回家了。” “好啊，我们走。”欣特莱雅此时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她抹平自己的衣服上的褶皱，又重新束好了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便跟上安娅的脚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黄昏并未维持多久，太阳彻底没入山脉，夜晚如期而至。 每当这个时候，街道上就会适时亮起灯光，洁白的光芒照亮沿途的道路，为归家的人们指引着方向。 当然，这是一般而言。 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不知为何，路灯遮罩上的魔法术式没有达到恒定功率，发出的光芒似乎有些黯淡，整条街没有了之前的明亮，有的路灯甚至开始出现频闪，不知道是不是魔力供应不足的缘故。 街道周围的环境随着灯光的减弱而逐渐变得诡异起来：原本皎洁的双月此时好像被厚重的云层覆盖，它们的身影并没有如约出现在天空之上，天空因此沉入深沉的夜幕之中。 黑暗浓得连光都无法穿透，路灯形成的光圈只能够照亮它脚下的一隅，无法再向外拓展。有的路灯甚至忽明忽暗的，其下方的光亮区也因此时有时无。 与此同时，四周也安静得一塌糊涂，没有风的声息，没有动物的叫喊，甚至没有人行走时发出的脚步声。 诡异，阴冷，死寂……形容目前街道环境的词句有很多，但是都没有这三个词来得具体。 走在这样诡异的街道上，无论是谁都不禁后背发寒。 第二十九章 旧伤复发 正在回家途中的母女俩自然注意到了街道的变化，她们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带着疑惑与谨慎观察四周环境的变化。 “妈，这是怎么回事？”安娅发觉周围的诡异，心里泛起一丝慌乱，她不由自主地靠近欣特莱雅。 “这……我也不清楚。”欣特莱雅也没遇到过这诡异的场景，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小心点，这里有点不太对劲，跟紧我。”她带着安娅，尽可能走在路灯的光照范围下。 虽然路灯的光芒微弱渺小，但与周围诡异的环境相比，这一圈圈的小光斑此刻如同太阳般温暖，多少能让母女俩得到一点安全感。 在这样的环境下，时间好像也被黑暗排斥，流逝的速率十分缓慢，两人才走过五个路灯，感觉像是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等一下，我有点难受……”正当两人准备走到第六个路灯下方时，欣特莱雅突然停下前进的脚步，她用身子撑着路灯的灯柱，尽可能不让自己倒下去。 安娅见状，当即停下脚步，扶住欣特莱雅。 看着母亲煞白的脸色，安娅吓了一跳，赶忙问道：“妈，你怎么了？” “我就是有点头晕，需要休息一下。”欣特莱雅露出勉强的笑容，如此解释自己的情况，好让女儿安心下来。 当然，实际上并没这么简单。 “既然你难受的话，我们就暂时休息一下。”安娅不知道欣特莱雅的实际情况，她相信了母亲的说辞，于是她扶着欣特莱雅在路灯旁坐下，让她能够喘口气，也让自己喘口气。 安娅守在欣特莱雅身旁，她环顾四周，心中疑窦丛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周围变得如此诡异？ 受限于自己的学识，安娅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着愈发难受的欣特莱雅，她不禁着急起来。 怎么办？有谁能来帮帮我们？安娅看着路灯外围那漆黑如墨的景色，无助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占据她的心房。 正当安娅茫然无措之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黑暗的深处响起，如此急切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环境中如教堂的钟声一般十分响亮，自然也就吸引了安娅的注意。 她凝视声音传来的方向，充满了期待与希望：她现在真的需要别人的帮助。 似乎是回应了安娅的期待，黑暗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拉克尔！这里！”安娅见到来的人是拉克尔，大喜过望，她连忙呼唤拉克尔的名字，想要吸引对方的注意。 也许是安娅的呼喊起了作用，很快，拉克尔就注意到坐在路灯下面的母女二人，他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一路小跑到安娅身前。 “安娅，终于找到你们了。”与对方汇合后，拉克尔脸上的表情终于舒缓了一些，但是看到欣特莱雅发白的脸色后，他也和安娅一样跟着着急起来，“阿姨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妈她有点不舒服。”安娅将自己所知道的告知拉克尔，还不等拉克尔说什么，她又连续向他抛出几个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拉克尔被问住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街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至于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给出的回答是：见母女俩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克里达让自己出来寻找两人的踪迹。 拉克尔也担心安娅和欣特莱雅的安全，二话没说就跑了出来。 一开始他也疑惑街道发生的变化，但那时的他没有心思细想，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安娅和欣特莱雅。 好在母女二人看起来平安无事。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看欣特莱雅这样子，如果不尽快采取行动，她的身体状况可能会出现恶化。 不过现在拉克尔赶了过来，这让安娅感觉轻松不少。 “先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先带阿姨回去，其他的问题之后再说。”拉克尔走到欣特莱雅的身边，打算和安娅一起先把欣特莱雅扶起来。 安娅点了点头，跟随着拉克尔的动作，俯身将欣特莱雅轻轻扶起。 欣特莱雅现在已经在失去知觉的边缘，她面色相比之前又白上几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沁出一片汗水，汗水顺着她的脸颊留下，滴落在地面上。 “妈，你怎么了？”安娅见欣特莱雅这副模样，顿时吓得不轻，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你可别吓我，千万不要有事啊！” 拉克尔也察觉到欣特莱雅现在的不对劲，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我们必须赶紧找医生！” “啊，对，找医生，要赶紧找医生！”经由拉克尔的提醒，安娅从极度慌乱中清醒过来，她止住快要流下来的泪水，四处寻找起周围可能存在的诊所。 可是漆黑的夜幕扰乱了她分辨环境的能力，路灯那狭小的光照范围也帮不上一点忙，它连发出光都十分勉强，更别说照亮周围的道路了。 因此，安娅连自己现在在哪都不清楚，整个人就像被抛进了主板块东边的大海域，只能随波逐流，茫然无措。 “我知道路，走这边！”拉克尔指着自己来的方向，示意安娅和自已一起走。在安娅茫然无措的时候，拉克尔的声音如同一颗定心丸，暂时抚平了她慌乱无措的心绪。 “去……去找朱迪……”正当两人要迈开脚步的时候，欣特莱雅竟然短暂地恢复了意识，她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于是用尽剩下的力气挤出这么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后，她彻底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 作为欣特莱雅的好朋友，朱迪经常会过来串门，有时也会照顾一下克里达的酒馆的生意（半强迫），而克里达一家如果有人生病了，也会去朱迪家看病。就在这一来二去下，朱迪和克里达一家的关系愈发亲近。 而现在欣特莱雅让两人去找朱迪，她的话如同灯塔，给拉克尔和安娅指明了目标。 “我们赶紧过去！”拉克尔没有丝毫犹豫，他和安娅当扶着失去意识的欣特莱雅，火急火燎地奔向朱迪的家。 …… “这是怎么回事？”朱迪疑惑地看着家外边近乎黑灯瞎火的夜晚，满腹疑问：自己刚回家，周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为了驱散黑暗，朱迪下意识地打开家里的灯。奇怪的是，当她按下开关后，魔力灯只是稍微闪烁了几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咦？”朱迪更加疑惑了，“我记得一周前才换过家里的灯啊，怎么不亮了？” 朱迪觉得有必要做个检查，于是她把灯整个拆了下来，细致地检查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灯没有丝毫问题，里面的魔法术式和新的一样，没有任何损坏。 这就让朱迪摸不着头脑了：既然灯没有出问题，那么是哪里的问题呢？ “难道是魔力网络的问题？”突然，她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这样就串起来了：毕竟家里和街道的魔力设备不可能同时损坏，只有作为源头的魔力网络出了问题，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而魔力网络一旦出了问题，最早也要第二天才能恢复正常的状态。 “看来得准备灯火了。”朱迪这么想着，准备去楼上拿放在储物间里、早已积满了灰尘的油灯——这种玩意儿虽然随着魔力灯的普及逐渐退出大众视野，但必须承认，在这种情况下，它还是能够起到应急作用的。 “咚咚咚……”还没等朱迪走上楼，大门处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朱迪皱起眉头，大声询问来访者的身份：“谁啊？”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不详的预感自她的内心深处升起。 “朱迪阿姨，我是安娅！”安娅的声音透过门，在家里回荡，“我妈她出事了，需要你帮忙治疗！”她语速极快，立马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什么！”朱迪听到一半，大惊失色，她当即停下上楼的脚步，立马打开家门。 一开门，她就看到拉克尔和安娅正扶着欣特莱雅站在门前，此时欣特莱雅脸色变得十分苍白，意识飘忽，气若游丝。 “该死！”看到欣特莱雅的模样，朱迪立马就想到是欣特莱雅的伤口二度撕裂了，她马上侧过身子，给三人让出通道，“快进来！” 拉克尔和安娅直接扶着欣特莱雅进入朱迪的家，并按照朱迪的指引把她放在一张空出来的病床上——作为一名医生，朱迪自然也会在家里准备一套简易的医疗设施以备不时之需。 安置好欣特莱雅后，朱迪二话没说，简单消毒后开始给她做检查。 和自己想的一样——伤口撕裂 欣特莱雅现在需要赶紧手术！ “看她这状况，没有麻醉的必要了！”朱迪下此判断，对立在一边不知所措的两人喊道，“这里太暗了，需要光源，你们谁会用光源魔法？赶快用一下！” “光源魔法？”安娅愣了一下，之后迅速反应过来，“我会用！”说完，她翻找这自己的包，想找出一个能够承载魔法术式的载体。 但是她的包里只有普通的书本与练习册，这些东西强度很低，自然没法用来当作载体使用。 “糟糕，我没找到载体！”安娅怎么找都找不到适合用来当载体的东西，急得声音都带着。 拉克尔在一边也手足无措，他出来的时候十分匆忙，身上本来就没带多少东西。他把自己口袋里的东西纷纷掏了出来，除却一把钥匙、几张面额很低的纸币外，他身上就只剩下一本宣传册——还是埃尔南硬塞给他的。 当然，在拉克尔看来，这些东西也当不了光源魔法的载体。 话说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看到手中的宣传册，拉克尔眼皮直跳，当即想要把它丢到一边。 “这个可以用作载体！” 就在拉克尔有所动作的时候，朱迪瞥见了他手上的小册子，立马喊住了拉克尔。 第三十章 有惊无险 “这个可以用做载体！”朱迪看到拉克尔想要把小册子扔到一边去，马上喝止了拉克尔的动作。 “啊？”拉克尔停下手中的动作，带着既震惊又疑惑的表情看着朱迪，“真的假的？”直到现在，他都不相信自己手中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几页的小册子能够当作刻写术式的载体。 朱迪见拉克尔一脸不相信的模样，顿时急了：“哎呀废话什么，我说用就能用，快给安娅，让她刻写上光源魔法！” 或许是朱迪的吼声震醒了拉克尔，他马上不再废话，把手上的小册子交到安娅的手上。 安娅接过小册子，也没时间浏览其中的内容，当即就掏出了刻写魔法术式所用的笔，在册子的扉页开始了光源魔法的刻写工作。 她的魔法术式学基础十分稳固，刻写一个普通的光源魔法对她来说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她写得飞快，转瞬间册子上就出现了一个简约的魔法术式。 经过千年的迭代，原本繁杂的光源魔法也简单到只用数十道线条就能刻写并且应用的程度。 “好了！”安娅放下笔，之后双手捧着刻写好的光源魔法，向其中注入魔力。 在魔力的作用下，光源魔法开始生效，微光浮现在小册子的上方，一颗又一颗细小的光粒在跃动，好似无月的夜晚上空闪烁的繁茂星辰。 光粒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拳头大的光团，它散发出还算明亮的光芒，勉强照亮了漆黑房间的一隅。 “这就是极限了。”安娅看向朱迪，露出勉强的表情。 因为是仓促间完成的魔法术式，致使其没有达到正常的水平，因此发出的光亮也就只有这点水平。 但是朱迪并没有在意这个，对她来说只要有个光源支持她做完手术就足够了，所以她对安娅说：“没事，这就足够了。”说完，她解开欣特莱雅身上的外套，开始观察伤口的情况。 “该死，果然是这样！”解开欣特莱雅的外套、仔细观察后的朱迪脸色变得紧张起来。 安娅因为担心母亲的身体状况，也凑了过去，但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被突然闯入视野那抹暗红色给吓得差点没拿稳手中的册子。 光团晃动了一下，所幸并没有掉到地面上。 “阿姨她到底怎么了……啊！”站在两人身后的拉克尔也挤到她们的面前，刚想询问朱迪欣特莱雅的身体状况，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眼前的状况给震惊到。 欣特莱雅本来穿着一见偏米色的上衣，但现在这件上衣已经被血液浸透，暗红色的血斑呈放射状自上衣的左下部扩散，血斑已经占据很大一块面积，看起来十分扎眼。 从血斑的面积和颜色来看，它已经形成好长一段时间了。 可怕的是，除了欣特莱雅，在这之前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这个血斑。 欣特莱雅面色已经惨白的如同一张薄纸，汗水止不住地从脸颊上流淌下来，将枕头打湿。 大致判断了一下欣特莱雅的伤情，朱迪当机立断，抓起早就准备好的、摆在一旁的手术剪刀，直接剪开她的上衣——现在也不是在意上衣的时候，必须赶紧处理伤口。 上衣如薄纸般被剪开，露出其下方浸染了血液的绷带。因为失去了魔力的支持，绷带上的魔法术式已经熄灭，其本身的疗愈功能已经完全停摆，自然无法止住血液的涌出。 朱迪简单看了一下这些绷带，眼睛都不眨一下，对着它就是一剪刀下去，然后把它整个抽离出来，扔到一旁的废弃篓中。 至此，原来被欣特莱雅刻意隐藏的伤口彻底暴露在大家的面前。 伤口本身并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依然是那焦黑丑陋的模样。不同的是，现在伤口已经被血液注满，血液还在持续不断地往外溢，从伤者的腹部流下，没过多久就在病床上形成一个新的血斑。 安娅看到这个伤口，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母亲身上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伤口，那抹暗红色给她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冲击，如果不是她的内心还算坚韧，恐怕早就吓倒在地上了。 拉克尔则皱起眉头，虽然早就知道欣特莱雅隐藏了自己的伤情，但他也没想到她的伤势竟会如此严重，更想不到伤口会以这种形式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看到伤口的状况后，朱迪立即在脑内构思好了对应的治疗手段，她马上对还愣着的两人下达命令：“拉克尔当我的副手，安娅在旁边维持光源魔法，我们的时间有限！” “是！”似乎是被朱迪临危不乱的气势感染，两人也稍微冷静下来，开始照朱迪的指令行动起来。 安娅站在朱迪的正对面，手中捧着光源魔法，尽全力向其中供给魔力，让光团能够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芒；拉克尔则守在朱迪的手术工具旁边，按照朱迪的指示拿取对应的手术器具并把它们交到朱迪的手上。 “镊子。” “呃……在这！”拉克尔翻找出镊子，赶忙交到朱迪的手上。 朱迪接过镊子，将它探入伤口之中，夹出一块已经被血液浸透的棉絮，把它丢进废弃篓中。 “纱布。” “给！” 朱迪一步步处理着欣特莱雅的伤口，凭借着朱迪丰富的行医经验，手术进程十分顺利。 时间伴随着她的动作飞速流逝，渐渐的，血液不再涌出，伤口处的淤血被清理掉，伤口周围的血斑也得到处理，欣特莱雅的伤口总算不再恶化。 朱迪给伤口处塞了几块止血用的棉絮，在伤口上面缠了好几层绷带，最后在绷带上面刻写上了几个疗愈魔法，她往其中注入魔力，绷带上立马泛起辉光——这代表着魔法术式正在稳步运行。 不过因为没有稳定的魔力源，疗愈魔法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但是用来应急还是足够的。 做完这一切后，朱迪稍微向后退了几步，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 “终于搞定了。”她摘下沾满了暗红色血液的手套，用手抹去了额头上的汗珠，从紧张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站在一旁全程注视着手术进程的安娅见朱迪结束了手术，急切地问道：“朱迪阿姨，我妈她现在怎么样了？”因为太过着急，她没法保持稳定的魔力注入，光源魔法开始闪烁起来，似乎在映衬着安娅此刻的情绪。 “经过紧急处理，欣特莱雅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为了安抚对方焦躁的内心，朱迪如实向安娅传达欣特莱雅目前的状况，“血已经止住了，接下来需要配合常规治疗，恢复期会很长，但命是保住了。” “那就好……”焦急等待了这么久，到现在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安娅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紧绷，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暂时平稳落地。 驱散了紧张的情绪，一阵疲惫涌入她的心头，安娅顿时两眼发黑、双腿一软，差点就要倒在地上。 好在拉克尔就在安娅的身边，见安娅身形不稳，他立马伸手扶住她，稳住了她的身体。 “安娅，没事？”拉克尔关心地问道。 安娅从恍惚中回过神，她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把她带到那边的椅子上。”朱迪见过太多类似的情况，早就司空见惯了，她指着病床旁边的一条椅子，让拉克尔领着安娅坐在那上面。 拉克尔听从朱迪的建议，小心翼翼地把安娅放在椅子上，并贴心地弄了一杯水，交到安娅的手上。 “谢谢。”喝完水的安娅总算是缓了过来，她因紧张而变得苍白的脸庞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 “没事，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朱迪阿姨了解情况。”拉克尔拍了拍安娅的肩膀，之后他起身，向着朱迪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有很多问题想从朱迪那里得到答案。 朱迪依旧守在欣特莱雅的身边，她一边维持着光源魔法的运转——安娅现在无法给它提供魔力，所以只能由朱迪来进行供能，一边清理着一片狼藉的病床。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还未等拉克尔开口询问，朱迪就率先开口，“不过你先等一下，我还有几件事情要做。” “拿着这个。”朱迪二话不说，直接把刻写有光源魔法的册子丢到拉克尔的手上，“我一只手忙不过来，你来维持光源魔法的运转。”她这么说着，然后转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拉克尔只得傻傻地站在原地，一边等着朱迪忙完手上的事情一边充当光源魔法的魔力源。 整理病床没花太长时间，很快病床就被收拾干净了，除却那几个小小的暗红色血斑外，基本上看不出来这里之前进行过一个足以用十万火急来形容的手术。 “好了。”朱迪把手术时用过的东西收集起来做了一些处理。忙完这些后，朱迪的工作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她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还不等拉克尔开口，她就走到欣特莱雅的身边，微微俯身：“让我们来问一下患者的感受。”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如果不是朱迪这么说，拉克尔还没发现原来欣特莱雅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欣特莱雅脸色依旧惨白，但是精神已经恢复了一些，面对自己好友的询问，她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几个词： “下次……记得……打麻醉……” “真的……疼……” 第三十一章 意外来客 “下次……记得……打麻醉……” “真的……疼……” 欣特莱雅有气无力地说出这么两句话，看来她不仅脱离了危险，而且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还有时间抱怨，看来是缓过来了。”朱迪见欣特莱雅竟然开起了玩笑，无奈地扶着额头，“而且还说什么‘下次’，真是没救了。” 欣特莱雅用力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看来她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回应对方了。 “好啦，这次就别乱动了，好好休息。”朱迪队欣特莱雅说，“要知道你这么一折腾，把你女儿他们吓得够呛。” 稍稍恢复了精神的安娅站起身子，她知晓欣特莱雅已经苏醒，于是马上走到母亲面前，握着她冰冷的手，担忧地询问：“妈，你没事？” 暂时无法说话的欣特莱雅只得用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面对安娅的问题，她摇了摇头，表明自己现在感觉良好，让她不必为自己担忧。 理解了母亲意思的安娅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她算是彻底放下心了。 在一旁的拉克尔也松了一口气。 “好了，探病时间结束了，该让病人好好休息了。”朱迪适时站出来，中断了母女俩的会面，她把安娅和拉克尔从病床旁边赶走，接着拉过一个放在角落里的屏风，把欣特莱雅的病床整个围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欣特莱雅用自己的手指钩住了自己的衣角。 在疗愈魔法的作用下，欣特莱雅面色略微恢复了一点，经过短暂的歇息，她多少恢复了一点力气。 不过她依旧无法说话，只能通过眼神表达感激之情。 “唉，好好休息。”朱迪轻轻拍了一下好友冰冷的手，“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告诉我，好吗？” 欣特莱雅用点头回应，收回自己的手。 “真乖。”朱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像是对待小孩一样摸了摸欣特莱雅的额头，她站起身，离开病床，顺便把屏风合上。 做完这一切后，朱迪来到在一边等待着的安娅和拉克尔的面前。 “朱迪阿姨，我妈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紧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安娅这才有时间去探究欣特莱雅身上的伤口的来历。 一旁的拉克尔也表现出和安娅相同的疑惑。 面对两人的困惑，朱迪也不打算隐瞒，安娅他们是欣特莱雅的家人，本来就有相对应的知情权。 “唉，这件事说来话长。”朱迪瞥了一眼屏风所在的方向，她找到就近的椅子坐下，“坐。”她邀请两人坐下，看这样子，她是准备讲一个比较漫长的故事了。 “你们知道我们先前在遗迹里发生的事情吗？”在正式开始讲述之前，她询问两人。 拉克尔和安娅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摇头——虽然欣特莱雅和他们讲了许多调查队在修里安森林里发生的事情，却丝毫没有提及调查队进入遗迹后发生了什么，而是以“这是机密”为由中断了自己的讲述。 “嗯？她居然没跟你们讲这些事？这可真少见……”看到两人否认，朱迪却显得有些惊讶。作为对欣特莱雅知根知底的人之一，她没想到欣特莱雅这次管住了自己的嘴，没有把机密透露出去。 “不过倒也合理，毕竟里面发生的事情确实不能外传。”朱迪想了一下，决定不再细想。 结合朱迪的话语，拉克尔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疑点，他半信半疑地提出自己的问题：“难道，阿姨是在进入遗迹后才受的伤？” “你猜得没错。”朱迪点头肯定了拉克尔的猜想。 在这之后，她开始翻找自己的记忆，并组织起语言和两人描述在遗迹里发生的事情：“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我们接到消息，称修里安遗迹群发生了异动，其内部结构发生了变化，许多原来无法进入的区域得到了开放。为了调查异动的缘由以及探查开放的区域，蒂雅领队便带队前往修里安遗迹群。”朱迪首先介绍了一下这次调查队出发的缘由，然后简单讲了一下调查队穿过山脉、抵达遗迹群的过程。 尽管这些部分之前欣特莱雅都讲过，但拉克尔和安娅还是全神贯注地倾听着，而且两人还从朱迪的讲述中了解到了许多的细节，比如欣特莱雅手臂受伤的经过。 当然，这些部分并不重要，朱迪很快就带过了，真正重要的是调查队进入遗迹群之后的事情。 “那么接下来就是调查队进入遗迹群之后的事情了。”朱迪停顿了一下，算是特地给拉克尔还有安娅准备的时间。 两人明白朱迪停顿的含义，他们集中精神、端正坐姿，如同平常上课般认真。 “本来这些都是机密，不能告知外人，不过你们都看到欣特莱雅的伤口了，再隐瞒下去也只会徒增你们的担忧，所以这次我就把事情都告诉你们。”朱迪这么说着，准备开始给拉克尔他们讲述欣特莱雅所没有提及到的部分。 正当朱迪要开始讲述时，他们身后的屏风突然发出响动，这一连串的声响打断了朱迪的叙述，把拉克尔和安娅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不难看出，欣特莱雅正在用自己的行动来阻止朱迪的泄密行为。 朱迪自然也发现屏风的异动，她二话不说，起身就朝屏风所在的方向走去。 拉克尔手里拿着光源魔法，在盈盈微光中，他似乎看到朱迪进入屏风之前好像在药柜那里短暂停留了一下。 一抹银色的亮光在拉克尔的视野里闪过，转瞬即逝。 错觉？拉克尔首先是怀疑自己的眼睛，但那抹银色亮光的的确确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自己似乎并没有眼花。 排除掉自身的问题，一个恐怖的想法从拉克尔的脑海里蹦出来，他突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寒，心里开始为屏风后面的病人默哀。 朱迪的声音自屏风所在的方位传出，因为光线问题和屏风的遮挡，两人看不清楚朱迪在干些什么，但他们还是能够听到那被刻意压低的交谈。 “都跟你……安静点……”虽然交谈声时断时续，奈何朱迪的家就这么点大，就算她再怎么降低音量，拉克尔和安娅也能听到个大概。 很明显，朱迪正在和欣特莱雅交谈，当然，是单方面的。 “他们肯定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不会……太多信息。” 目前来看，双方交流还算正常。 但下一刻，对话的氛围发生了一个大转弯，不知道欣特莱雅说了或是做了什么，朱迪的声音陡然升高。 “哈？你要亲自……” “不行，我不同意！给我好好……” “听话！再不乖乖……我就不客气了！” 一声闷响自屏风里面传出，然后屏风后面就安静了。 拉克尔和安娅都是聪明人，虽然只能听到只言片语，但他们很快就脑补出了一副不太美妙的画面，他们面面相觑，互相都看出对方那苦恼的脸色。 安静持续了一段时间，朱迪从屏风里面走出来，回到两人面前。 “真是的，都是个病号了还不好好休息……”还没坐下来，朱迪没好气地瞪了屏风那边一眼，抱怨如同滔滔流水一般喷涌而来。 吐出全部的抱怨后，她整理好了心情，喝一口水后问拉克尔：“刚才说到哪了？” 拉克尔如实回答。 “哦，对。”朱迪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是准备说进去遗迹群后的事情，“我们进入遗迹群后，到达了一处原本无法进入、现在却能够进入的区域。进入那片区域后，调查队发现了许多疑似研究室的封闭房间。” “经过各项安全测试，我们开始尝试打开那房间。经过工程组的不懈努力，我们终于破解了其中一个房间的封锁系统，成功进入了那个房间。” 说到这里，朱迪一转严肃，语气中充满了敬畏：“我没法具体给你们描述那个房间，但可以明确的是，它很大，比我们之前调查过的类似房间都要大上一倍。” “房间里面只有一个桌子形状的装置，其上还闪烁着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东西。” 听到这里，拉克尔愣住了：怎么听这描述……有点熟悉呢？ 朱迪并没有在意拉克尔一时发愣，接着说：“虽然不知道那个装置到底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调查队近年来取得的最大的进展！大家在见到那些东西后脸上都写满了兴奋。” “本来那些来之不易的资料将由欣特莱雅所带领的历史研究组进行接收。”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们遭到了袭击！” “袭击？怎么可能？”拉克尔和安娅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们也不敢相信那个时候会窜出来一群不速之客。”说到这里，朱迪的眼神少见地狠厉起来，“那些不明身份的家伙想必潜伏在周围很久了，等到我们破解封锁系统才带着明确的敌意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啊！”听到这里，安娅似乎知晓了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发出急促的惊呼，“那我妈……” “没错，欣特莱雅就是在那时候受的伤。”朱迪点头，继续说了下去，“他们闯进我们所在的房间，在我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用魔法攻击我们。” “欣特莱雅躲闪不及，不幸被魔法击中。” 朱迪还没来得及继续讲下去，她家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敲门声在这昏沉的环境里格外引人注目。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似乎，又有人来了。 第三十二章 出发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大家的交谈，三人紧张地凝视大门。 他们还沉浸于前面所讲述的事件当中，精神高度集中，再听到那不合时宜响起的声音，他们的内心都绷成一根弦，下一秒就会迎来断裂。 敲门声并未持续多久，房间重新回归寂静。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彼此间都松了一口气。 “朱迪，你在吗？”一个女性的声音自门外传入，听到声音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因为这个声音他们非常熟悉，他们同时喊出了来者的名字。 “蒂雅？” “蒂雅老师？” 来的人竟然是蒂雅，这是三个人始料未及的。 她怎么会来这里？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们都想着同一个问题。 在这里干想着是得不到答案的，唯一获取答案的办法也就只有请她进来亲自和大家说了。 不过首先还是先回应对方，免得让对方误认为无人在家。 “诶，我在！”朱迪自然接过话茬，她高声回应蒂雅，在起身之前，她一个劲儿地嘀咕，“今天怎么回事，总有人过来找我？” 朱迪把门打开，让蒂雅进来。 蒂雅一走进朱迪的家，就被视野角落里的一抹亮色所吸引，她把目光移过去，却看到拉克尔和安娅两人坐在那里，而那抹亮色就是拉克尔手里捧着的光源魔法。 双方视线在这一刻相遇。 蒂雅看到了拉克尔和安娅眼中的不安，此刻她迷惑不解，她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这里，而且还是自己的学生。 拉克尔和安娅则有一丝尴尬，他们也没想到蒂雅会来到这里。 “老……老师好……”不过蒂雅毕竟是两人的老师，两人秉承着最基本的礼仪，站起来同蒂雅打了声招呼，接着又坐回椅子上，如坐针毡。 “你们好。”虽然十分疑惑，但蒂雅还是带着笑颜回应了两人的招呼，她询问朱迪，“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朱迪指着屏风，将事情的缘由告知蒂雅：“欣特莱雅的伤口破裂了，是拉克尔和安娅两人把她带过来的。” 听完朱迪的解释，蒂雅脸色微变：“她没事？” “已经做完紧急处理了，刚才给了一剂麻醉针，现在已经安静下来了。”朱迪耸了耸肩，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陈述现状。 “那就好。”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在紧急处理后才给伤患注射麻醉针，但听到欣特莱雅脱离危险后，蒂雅还是放下心来。 朱迪领着蒂雅到拉克尔他们所在的位置坐下，在那团微弱光芒的照射下，她提出自己的问题：“倒是你怎么来这里了？” 面对朱迪的提问，蒂雅做出一副严肃的神情：“魔力网络站点在刚才发生了小型爆炸，我已经让亚兰去调查爆炸起因了，稍后我也会过去。” “现场有人受伤了，我需要你的帮忙。”短短两句话，里面包含了好几个信息。 “果然是魔力网络的问题么……”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朱迪，她之前就有过猜测，而蒂雅的话则证实了她的想法。 拉克尔和安娅此时则是难以置信的模样，他们当然知道魔力网络的重要性，毕竟这可以说是整个克兰镇的命脉所在，受到严格的保护，出问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是现在魔力网络居然出了问题，这确实给两人不小的震撼。 或许是受到蒂雅的影响，现场的氛围向着严肃的方向转变，所有人都一副深思的模样。 “我知道了，我马上和你过去。”沉默的氛围被朱迪率先打破，她点了点头，马上起身去找自己的医疗箱。 不过很快她就又回来了：因为没有照明，她找不到东西。 拉克尔乖乖把自己手中的光源魔法交给朱迪，朱迪拿过去后就接着去拿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于是现在朱迪的家重新回归黑暗。 在黑暗中，拉克尔只觉得氛围向着沉闷滑去——因为蒂雅在这里，两位年轻人也不敢随意说话。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蒂雅主动开口：“你们应该大致知道欣特莱雅的伤是怎么一回事了？” “朱迪阿姨都告诉我们了。”安娅轻声细语地回答，她匆忙进行解释，“是我们请求朱迪阿姨告知我们的，还请别怪她。” “我不会怪她的。”蒂雅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些，她用柔和的口吻安抚面前这个略带慌乱的女孩，“你们是欣特莱雅的家属，的确有权知道这些。” “既然朱迪和你们讲了个大概，我也就不再废话了。”蒂雅站起身，一副要离开的样子，“你们就在这里陪着欣特莱雅，她现在需要你们。” 她现在要赶紧领着朱迪去魔力网络站点，那边的伤员必须赶紧得到妥善的治疗，因此她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但这时候，安娅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突然站了起来，拦住蒂雅。 “还有什么事吗？”看到安娅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虽然不理解她的行为，但是蒂雅还是用鼓励的眼神看向对方，耐着性子等待。 “老师……”安娅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安娅之所以会这么说，一方面是她一晚上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想找个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是对魔力网络站点的好奇。 “还有我，我也要一起过去。”似乎是理解了安娅的想法，拉克尔这时候也积极地表示自己想要同行。 这大大出乎了蒂雅的意料，她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学生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出于教师的责任感，她当然是严肃地拒绝了两人的提议：“不行，那边对你们来说太危险。” 还不等安娅说话，她又指向屏风：“而且欣特莱雅还需要你们的照看，你们走了谁来照顾她？”为了不让两人胡来，蒂雅还特地重申了一遍欣特莱雅现在的处境，告知他们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蒂雅的说教似乎颇有成效，安娅明显动摇了：“你说的有道理……” “这就对了，你们就好好呆在这里……”蒂雅点头，还想说一些什么。 还不等蒂雅说完，拉克尔突然站了出来，打断了蒂雅的话语：“那我去。” “啊？”蒂雅被拉克尔的思路弄得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来。 为了让蒂雅能够听懂自己刚才说的，拉克尔解释说：“欣特莱雅阿姨这边应该不用那么多人？只要交给安娅就可以了。而蒂雅老师你那边应该缺人手才是，我过去还能帮你们干点事情。” 经由拉克尔这么一解释，蒂雅陷入沉思：这边确实只要一个人就足够了，人数太多反而会影响欣特莱雅的休息。 恰好在这个时候，朱迪总算是在微弱的光源的照射下寻找到了自己的医疗箱。她走回三人身边，对蒂雅说：“你就让拉克尔跟着我们一起去。欣特莱雅这边问题的问题解决了，不需要太多人看着了。但是另一边可就说不准了，听你的口气，那边问题蛮大的，这个时候多一个人能多出一份力。” 在拉克尔和朱迪的联合攻势下，蒂雅最终还是同意让拉克尔跟自己过去：“好，那拉克尔你稍后就跟我们过去。”蒂雅这么说着，紧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那边现在很危险，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蒂雅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因为魔力网络站点实际是建立在一个高浓度的魔力集中点之上，本身就有一定的危险。更何况那里刚发生过爆炸，谁也不清楚是不是还有一轮爆炸在酝酿。 绝对不能因为疏忽大意再出现意外。 了解了之后可能存在的危险，拉克尔和安娅相互对视一眼，之后用坚定的口吻说道：“我们明白了！” 说服了蒂雅，拉克尔立马开始做起出发前的准备。 虽然是这么说，但因为拉克尔是匆忙赶过来的，实际上他也没什么能够准备，自始至终只有朱迪一个人需要做准备。 “走，赶紧的。”朱迪拍了拍医疗箱，催促说。 蒂雅点了点头，她打开门，率先走进深沉的夜晚。 “拉克尔。”在拉克尔踏出诊所门之前，他被安娅喊住，安娅轻轻拍着拉克尔的后背，语气柔和，“注意安全。” “我会的。”拉克尔点了点头。 第三十三章 前往站点 拉克尔与安娅分别，他跟着蒂雅等人的脚步，走出了诊所，来到一片漆黑的街道。 “真黑啊。”看着眼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街道，拉克尔发出这样的感慨。 “是啊，真的黑。”走在前头的蒂雅听到拉克尔的感慨，特地停下脚步和他说了一句，“因为失去魔力供应，镇子内大部分路灯都被迫关闭了。”她抬起头，将目光放在了天空上。 厚重的云层给天空覆盖上一张难以用人的目光所穿透的幕布，它隔绝了一切观察的视线，挡住双月和星星发出的光，令夜幕更加深沉。 因为天空被遮挡，蒂雅根本看不到天空的样貌，所以她遗憾地收回视线。 “老师，怎么了吗？”拉克尔见到蒂雅的举动，好奇地凑上去。 “没事。”蒂雅摇头说，“还是先专注眼前的事情。”这么说完，她加快了脚步，转眼间就把拉克尔甩在了身后。 “哦。”拉克尔见有些落后，立马跟了过去。 一行三人在无人的街道上一路行进，路上居然没有撞见一个行人，整个镇子安静得给人一种无人居住的错觉，这让拉克尔困惑的同时后背一阵发凉。 对此蒂雅的解释是：治安队在魔力网络事件发生后就发布了紧急通知，让镇子里所有人呆在家中耐心等待到事件结束。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拉克尔三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魔力网络站点位于克兰镇的外围，偏向修里安山脉一侧。这里有一个天然的魔力聚集中心，经过漫长时间的积蓄，大量的魔力聚集于此，形成一个可供镇子利用的魔能节点。 依托于这个节点，克兰镇才能完成魔力网络的建设，进而引进各种魔力设备，加速镇子的发展。 可以说，克兰镇的发展与这个天然的魔力聚集中心密切相关。 而如今，这个魔力聚集中心居然发生了令人难以预料的爆炸。这次爆炸中断了站点和镇子间的魔力传输，最终导致了事故的发生。 好在魔力网络站点离克兰镇较远，再加上此时已是夜晚，站点周围除了执勤人员外就没有多少人员流动，所以这场规模较小的爆炸并没有造成多少伤亡，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 在蒂雅的带领下，拉克尔和朱迪来到了魔力网络站点。 就外观而言，魔力网络站点其实并不夺人眼球，相反，它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房屋，普通到一般人都只会认为这个房屋只是治安官设置的一个用来监视魔兽活动的据点而已。 一靠近站点，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烧焦的气味，这股气味令拉克尔眉头一皱。 门外有几个身穿制服的治安官，他们手持便携式光源在外面站岗，因为前不久发生的事故，他们一个个都神情严肃，密切关注周围的状况，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 因为受过专业的夜间训练，再加上安静的夜晚，治安官很快便发现拉克尔三人的身影。 “前面三人请注意！”其中一个治安官扯着嗓子喊，“你们已经进入管制区域，请马上表明你们的身份并且说明你们的来意，否则我们有权将你们驱离！” 这名治安官的嗓音之洪亮，震得几只鸟兽连忙奔逃。 面对治安官的质问，蒂雅给予了回应：“我是罗特瑞·安·蒂雅，前来调查魔力网络站点爆炸。”说明自己的来意后，她又指着朱迪和拉克尔说，“这两位是我请来的帮手。” 还不等蒂雅介绍，朱迪急忙提着医疗箱走到治安官面前，抓着对方就是一阵询问：“伤者在哪，他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们做过紧急处理了吗？” 被朱迪抓住的治安官被她的一连串问题给问懵了，差点没反应过来。 “她是我喊过来的医生。”蒂雅拉开朱迪的手，将她的身份简单和对方说了一下，“请将她带到伤者所在的地方。” “哦哦……”治安官被朱迪晃得直迷糊，多亏蒂雅出手将他救了下来，他感激地看了一眼蒂雅，随后指着一个方位，“伤者在那边，请跟我来！”说罢，这名治安官领着一行人向站点左侧走去。 站点的左侧不知何时搭建起了一个简易的帐篷，它是附近唯一安全的落脚点。 帐篷里时不时有人员在走动，拉克尔定睛一看，发现那些走动的人员大部分都十分狼狈，脸上写满了惊慌与疲惫。 “那里面大部分是站点的工作人员。”治安官边走边解释，“为了确保人员的安全，我们建立了一个简易的据点用来安置这些因为突如其来的爆炸而受到惊吓的工作人员。” “伤者都在里面，他们的同僚正在照顾他们。” 转眼间，大伙就进入了帐篷里面，一进门，现场的状况直冲拉克尔的视野。 帐篷地上摆放有一排垫子，好几个人躺在上面，他们身受重伤，脸上全都是痛苦的表情，凝固的血块与灰尘都混合在了一起，看起来十分凄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与消毒液的气味，令拉克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些躺在地上的都是离爆炸点很近的工作人员，虽然他们的伤口经过了应急处理，没有进一步恶化，但是如果不进行专业的治疗的话，还是会有生命危险。 朱迪看到那些伤员，二话不说当即行动起来。她寻得一个空旷的、可以进行手术的地方，把自己的医疗箱打开，从中取出各种器械和药品。之后，朱迪又抓过来几个手脚灵活的工作人员，命令他们把躺在地上的工作人员搬过来，放在自己的面前，准备进行手术。 拉克尔自觉加入其中，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所以只能按照朱迪的指示，去给一些轻伤患者处理伤口。 轻伤患者并不多，所以他没过多久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朱迪阿姨，我这边搞定了。”拉克尔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对还在埋头苦干的朱迪说，“接下来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朱迪刚给一个伤者做完手术，她把从伤者体内取出来的碎片放到一边后，稍微瞥了一眼周围，大致了解了一下状况。片刻后，朱迪对拉克尔说：“暂时没有你能干的事情了，你去蒂雅那边看看。” 这么说完，朱迪她又低头，继续自己的手术。 拉克尔听到朱迪这么说，知道自己再呆在这里已经发挥不了多大用处了，于是他请求门外的一个站岗的治安官着自己去蒂雅那边。 在将朱迪和拉克尔带过来后，蒂雅便跟着治安官进入站点，与正在进行调查的亚兰汇合去了，所以拉克尔的目的地自然而然就是站点的内部。 因为之前有过短暂的交流，门口的治安官以为拉克尔也是过来帮忙的“技术人员”，所以他二话没说，就带着拉克尔前往站点。 一路上，治安官像是聊家常一般和拉克尔对话，他仔细端详了一下拉克尔的面容，说：“你是调查队的成员？看起来真年轻啊。” “啊，我……哈哈……”拉克尔冷汗直流，他既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也就只能露出勉强的笑容，想借此搪塞过去。 开玩笑，就算借一万个胆子拉克尔也不敢承认自己是调查队的成员，万一被当场抓包了问题可就大了。 但要是否认了的话，治安官说不准会以“人身安全”为由，不带自己去蒂雅那边。 基于以上的猜想，拉克尔才不得已装傻充愣。 拉克尔的模糊回应被治安官解读为年轻人的羞涩，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拍了拍拉克尔的肩膀：“年轻人别那么害羞，自信一点。” “你刚才一直在那边帮忙，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治安官继续说，“你是新人，加入了调查队就要好好学习，我看好你。”听这语气，他似乎是在鼓励拉克尔。 对方如此热情，拉克尔这个时候再不回应就显得不礼貌了。可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过话题，因此他只能发出一连串的讪笑：“哈哈哈，我会的，会的……” 站点并不远，拉克尔和治安官的交流也因此并未持续太久。 “蒂雅女士和亚兰先生就在站点的地下。”治安官停在门口，给拉克尔指路，“你走这条路可以前往地下，通往地下的入口会有我的同事守着，你到时候和他说一声就行了。” “好的，我知道了。”拉克尔也不含糊，把路线记在了脑海里。 不过之后他就犯了难：里面一片漆黑，自己该怎么走？ 治安官发现了拉克尔的难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便携式光源——和自己手里的同属于一个型号，并激活了其中的魔法术式。 “拿着，这玩意能帮你。”这名治安官将已经产生了稳定光芒的便携式光源交到了拉克尔的手中。 拉克尔接过这个便携式光源，说了一声谢谢后便准备进入站点。 看着眼前黝黑的门廊，拉克尔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便携式光源的光芒此刻正包裹着自己，他感觉勇气正灌满自己的身躯。 在心里鼓励了一下自己，拉克尔举着光源，在光芒的裹挟中走进站点。 第三十四章 暂时修复 爆炸炸毁了站点的魔力供应系统，导致整个站点内部也同外面的夜一般黝黑寂静。 因此，被光芒笼罩的拉克尔在这里显得格外醒目。 他环顾四周，好奇地看着失去魔力供应而停摆的设备。 这些如山一般的设备的外壳在便携式光源的照射下泛起金属的光泽，表面的纹路也清晰可见，它们摆放规整，通过一系列的连接件互相链接在一起，组成一个庞大的魔力分流系统。 这些设备本来应该彻夜不停地运转，保障克兰镇的正常运转现在。但因为爆炸，这些设备已经陷入了沉眠。 不过接受过魔法强化的金属外壳十分坚固，它们承受住了爆炸的冲击，保护了设备内部的魔法阵列。只要恢复了魔力的供给，这些设备便能重新恢复运作。 拉克尔从这些停摆的设备旁边走过，他好奇地观察着这些设备，不时发出感慨，惊叹于现代魔力设备的庞大和内部结构的精巧。 可是他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他得赶快去地下和蒂雅他们汇合。 他很快就找到了前往地下的路，正如之前那名治安官所说，路口处还留有一名值守的治安官。和那名值守的治安官说明情况后，拉克尔便走进了通道。 前往地下的通道不是很长，拉克尔没一会儿就如愿以偿地进入了站点地下。 走出通道后，空间瞬间开阔起来，拉克尔环顾四周，发现此处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窟。令拉克尔感到奇怪的是，如此广阔的地下空间竟然不是一片漆黑，温和的光线填满了整座洞窟，照得洞窟如晨曦般明亮。 拉克尔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这里是一个天然的魔力聚集中心，充盈的魔力汇聚在一起所产生的辉光效应令整个地下空间无时不刻充斥着光明。 辉光下的洞窟显露出自身那上窄下宽的结构，漫长的地质作用令那形似穹顶的顶部挂满了钟乳石，如瀑布般悬挂在空中，辉光照在这些圆润的钟乳石上，形成一连串彩带状的光斑，看起来璀璨而又绚丽。 洞窟的下半部分的面积至少抵得上四分之一个克兰镇，其表面勉强算是平整，数十根粗壮的石柱拔地而起，用自己的躯干分担空间应力，抵挡来自上方地层施加的一部分压力。 “哇，好大……”拉克尔环视如此广阔的地下空间，在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语言学课程上学到的“豁然开朗”的具体含义。 拉克尔脚下有一条人工铺设出来的道路，这条道路一直向下延伸，直抵洞窟的中心处。 他想也没想，就这么迈出脚步，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随着他的不断深入，地下空间中心处逐渐传出好几个人交谈的声音。 因为地下空间的结构特性，交谈声在空间内得到数倍放大，拉克尔已经能够听到交谈的大致内容。 “受到损伤的提取装置已经完成更换，备用机组运行功率达到标准值的百分之八十，预计三分钟后可以恢复对周围魔力的提取功能。”一个低沉的男声如此说道，他说着一大堆拉克尔听不懂的名词，听起来就颇为专业。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提前赶过来处理爆炸现场的亚兰。 “很好。”蒂雅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接下来应该处理爆炸中心的魔法术式了。” 说到这里，亚兰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为难：“可是整个魔法阵列已经损毁大半，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完全修复。” “先别管整个魔法阵列了，能否优先修复负责传输功能的结构式？”这个时候，一个未知的男性声音插入亚兰和蒂雅的对话，提出这么一个建议，“当务之急是恢复镇子里的魔力供应，不能让惊慌和恐惧在镇子里蔓延。” 虽然不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但他提出的建议非常中肯。 “如果是这样的话……”亚兰的声音停滞了一下，似乎是进行了一番思考，片刻后他的声音又在空气中响起，“稳定性不能保证，会有再次爆炸的风险。” “现在还是以恢复魔力供应为先，无论如何也得先度过今晚，关于爆炸事故的调查得等到态势稳定下来后才能稳步展开。” “好的，我知道了。”见对方态度坚决，亚兰也不在多说什么，实际上，他也觉得这样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 “麻烦尽快，我们得马上……”那个陌生的男性声音话说到一半，突然他话锋一转，带着威胁的语气大喊，“是谁在那里！”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周围的空气一阵颤动，空气霎时间变得凛冽起来。 拉克尔一愣，他朝四周看了看，发现除了自己外周围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难道他说的是我？拉克尔很自觉地把自己算了进去。 似乎是印证了拉克尔的猜想，一个身影从洞窟深处走了出来，对方指着发愣的拉克尔吼道：“就是你，手里拿着便携式光源的小子！” 果然是我。听到对方是在说自己，拉克尔竟然松了一口气。 “你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声音的主人并没有关注拉克尔的心理活动，他用严肃的口吻质问说。 “啊，我是过来帮忙的西泽·拉克尔。”面对对方的质询，拉克尔马上乖巧地报上自己的姓名。 报上自己的名字后，他偷偷打量了一下对面那个人。 那是一个魁梧的男性，偏方的脸型、上调的眉毛、坚毅的眼神以及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无一不体现出此人严肃认真的性格。 他身着一身整洁的治安官制服，与其他治安官不同的是，这身制服的坎肩上缝有一个肩章，肩章上面装饰有两枚金属打造而成星辰标志。 拉克尔自然认得这枚肩章——这是治安队队长的识别肩章。 有了这个肩章作为线索，拉克尔很快就想到了对方的身份与名字：克兰镇治安队队长，萨德·卢锡安。 不过现在的卢锡安并没有身穿与之身份相匹配的魔法轻甲，想来是爆炸发生得太突然，他只来得及穿上便服。 “西泽·拉克尔？”卢锡安短暂思考了一下，摇头说，“我可不记得调查队里有这号人。” 那是，毕竟我只是一位普通的学生。拉克尔顺着卢锡安的话，在心里自我吐槽。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而来？”出于对拉克尔的不信任，卢锡安并不相信拉克尔所说的任何一个字，执拗地认为那只是对方编纂出来用于混淆视听的假身份。 果然，对方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说辞。拉克尔叹了一口气。 对方不信，自己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于是两人的对话就这么僵持在了这里。 正当拉克尔一筹莫展之际，蒂雅也从洞窟深处走了出来，她也注意到外面的情况了，于是出来查看。 “他是我们调查队前几天新招的实习生。”蒂雅出现在卢锡安的身边，向卢锡安“解释”拉克尔来到这里的理由。 蒂雅老师，帮大忙了！ 拉克尔感激地望着蒂雅，顺便惊讶于她那扯谎不打草稿的能力。 “实习生？”卢锡安狐疑地端详着拉克尔，“蒂雅女士，你怎么会把他带到这里来？这里不该是他们该来的地方。” 面对卢锡安的疑问，蒂雅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回应道：“在赶过来的路上偶然碰见了，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就把他带过来了。” “毕竟也是个学习的好机会，不能浪费了。” 听着蒂雅的回答，卢锡安表示诧异：“你觉得我会信？”作为治安官，基本的警觉还是有的，尤其是在着紧要关头，他必须加倍小心。 蒂雅还是一副笑颜：“你会相信的。” “我……” “你会相信的？” 听到蒂雅的话语，卢锡安莫明觉得自己的身上多了一层压力。 “……唉，好。”出于压力，卢锡安最后还是接受了拉克尔的身份，他叹了口气，叮嘱拉克尔，“进去可以，但是别打乱里面的布置。” 拉克尔赶紧点头，生怕卢锡安此刻反悔把自己赶走。在这之后，他便紧随卢锡安和蒂雅的脚步，继续向着洞窟中心走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拉克尔便能明显感受到周围魔力的浓度正在发生变化。 “这边是魔力聚集点的核心，大量魔力都汇集在这里，魔力浓度自然比外面要高很多。”蒂雅在一旁给拉克尔讲解周围现象背后的原理，就像是平常上课一样。 “不过受爆炸影响，周围魔力还十分紊乱。”说到这里，蒂雅皱起眉头，“亚兰还在维修魔法术式，这种状况还得持续一段时间。” 拉克尔试着感应了一下周围的魔力，发现周围魔力的确如蒂雅所说，如狂风吹拂过的地面般混乱，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因此被搅动，形成一股又一股横窜的气流。 不过蒂雅的话说完没多久，拉克尔就发现四周的魔力逐渐平息了下来，变得平静温和。 “哦，看来亚兰修好了负责传输功能的结构式。”蒂雅眼角上挑，做出一个乐观的判断，很明显她也察觉到了周围魔力的变化。 “只是暂时的。”亚兰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这玩意只能撑到明天早上，最好快点把这破玩意换掉。” “不然明天早上这里还会炸一次。” 第三十五章 蓄意破坏 亚兰脸色不是很好，他向蒂雅和卢锡安简单说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总的来说，现在他只是做了个应急措施，暂时性地恢复了魔力网络的运转。 但正如他所说，如果不赶在明天早上前换掉整个魔法阵列的话，明天大伙就还得面临一轮爆炸。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可太糟糕了。”卢锡安担忧地看了看周围的岩壁，不安地说，“这里的结构可能无法再承受一次爆炸的冲击了。” “说的没错。”亚兰抹掉脸上的烟尘，对卢锡安的判断表示赞同，“正因如此，我们必须马上替换掉它。” “蒂雅女士，能否劳烦你刻写一个新的魔法术式？”卢锡安看向蒂雅，语气诚恳。 蒂雅的魔法水平在克兰镇里无出其右，面对现在的状况，请求蒂雅的协助无疑是最佳选项。 “好的。”蒂雅也没有拒绝，或者说本就打算如此，可是她答应完后，却做出了苦恼的表情，“不过我来得很急，手上并没有刻写工具。” “我马上派手下去准备！”卢锡安精神一振，当即打算用传讯魔法向自己的手下发布指令。 “不必了。”这个时候，亚兰打断了卢锡安的动作，“我过来的时候带了一套过来，就放在那边。”他指了指魔法阵列所在的地方。 “太好了，那我们走。”卢锡安大喜过望，赶紧继续向深处走去，不敢有丝毫拖延。 亚兰和蒂雅对视一眼，也走了进去。拉克尔见三人都朝深处走去，也自觉地跟了过去。 绕过一个约三人高的岩柱，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洞窟的中心、魔法网络的源头之地。 来到此处，拉克尔便看到摆放在远处的一套损坏的设备。这套设备由一个基座加两个嵌套的圆环组成，因为遭受爆炸的冲击，这套被称作魔力提取装置的设备算是彻底报废了。 在损坏装置的附近，一个比小一号、完好的装置正发出盈盈辉光。 正如亚兰所说，他已经激活了备用的设备，这套备用装置经过亚兰的调整，现已经接替了主设备，正忠实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装置基座上的魔法纹路散发着光芒，上面的沟壑已经被提取出来的纯净魔力填满，这些魔力将顺着如河道般的纹路，朝装置上方的圆环汇聚。 两个圆环环绕一个中心点飞速旋转，其中时不时有着类似闪电的魔力流在跃动，看起来危险又美丽。 圆环的中心点，是一块圆润的球体，它由专门用来储存魔力的魔晶制作而成，如冰晶般澄净透明。作为魔力提取装置的核心，这颗球体浑身充斥明亮的光芒，其内部已经储存了大量的纯净魔力。 拉克尔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空间内的魔力正受到这套设备的牵引，它们就像一群被食物吸引过来的魔兽，不约而同向着设备中心的球体聚集。 按照正常的流程，这些被提取出来的纯净魔力会通过与提取装置相连接的魔法阵列输送至地上站点的分流系统当中，再藉由分流系统送往整个魔力网络。 这是一套十分完整的技术，而技术的核心，便是大家脚下的魔法阵列。它被刻写在一块庞大的稳定板块上，整个阵列设置有许多的功能，包括且不限于控制魔力的传输速率、调整魔力网络的频率等。 而现在整个阵列被大面积的焦黑占据，其上刻写的大部分魔法术式被剧烈的爆炸所撕裂，宛若被魔兽啃食过一般，无比狰狞。 之前亚兰暂时修复了阵列当中负责传输功能的结构式，所以拉克尔现在能够看见阵列中央亮起了微弱的蓝色光辉。 那抹蓝色在一抹焦黑中显得格外扎眼，但不妨碍它成为镇子恢复运转的唯一希望。 既然要修复整个魔法阵列，那么现在就有个问题横在大家面前：他们需要找一个用来承载魔法阵列的载体。 好在魔力网络最初设计者考虑到了魔法阵列损毁的可能，提前在设置在周边的仓库里预留了几块稳定板，以备不时之需。 得益于此，问题得到了解决，接下来的工作就相对而言轻松了许多。 取过来新的稳定板后，亚兰走到那块毁坏的稳定板旁边，俯身拾起自己的工具箱，把它交到蒂雅的手上。 蒂雅稍微清点了一下，发现工具基本齐全。确认了工具没有问题后，她便投入到魔法阵列的刻写之中。她从工具箱里取出刻写笔，娴熟地在那块崭新的稳定板上刻写着各式各样的结构式。 不一会儿，稳定板的一角便浮现出繁杂的魔法纹路，一个崭新的魔法阵列正在逐渐成型。 在蒂雅全身心投入刻写的时候，拉克尔、亚兰和卢锡安则开始进行调查工作。 当然，调查的主力是亚兰和卢锡安，拉克尔只是个凑热闹的。 亚兰和卢锡安的首要调查目标是那台已经损毁的魔力提取装置，他们站在装置面前，开始进行事件的调查。 “根据先前的调查，爆炸首先发生在这台设备上。”卢锡安掏出一个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工作人员提供的笔录，他把这些笔录上的信息进行了简单的汇总，并告知给亚兰，“在这里工作的人回忆，他们先是看到装置闪烁了几下，紧接着就听到一阵爆鸣，意识到发生爆炸后他们就赶紧逃了出来。” “他们就看到了这么多？”亚兰满脸诧异，他似乎并不相信事件亲历者所提供的线索会如此至少，也不相信这一次影响范围覆盖整个镇子的爆炸会这么简单，于是他追问卢锡安，想让对方提供更多的细节。 “当时在场的人被爆炸波及，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不能奢望他们还能记得更多的细节。”卢锡安略带遗憾地说。 “也是……”卢锡安说得十分有道理，亚兰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这之后，他带上手套，把碎成一地的圆环碎片收集起来放在装置的基座前面，使其重新成为一个整体。完成重组后，他开始仔细研究这台已经毁坏的装置。 作为魔法工程学的专家，亚兰研究分析这类魔法装置自然不在话下，没过多久，他就出了结果。 可是这个结果却令他感到困惑。 “奇怪……”想着自己分析出来的结果，亚兰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你发现了什么？”卢锡安好奇地来到亚兰身边，轻声询问。 “魔力提取装置没有任何问题……”亚兰将信将疑地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在爆炸发生前，它的魔力承载上限依旧有冗余。” “没有问题？”卢锡安抓住了关键词，“既然没有问题，那么它不应该成为爆炸的源头才对。” “我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亚兰也想不明白个中门道，结合卢锡安提供的线索，魔力提取装置显然是爆炸的。 在亚兰的推测中，这个装置应该哪个结构出现了故障，导致自身严重过载，最后彻底损毁。而在提取装置损毁后，失去了束缚的纯净魔力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暴走，它们化作凶猛的洪流，冲击了整个魔法阵列，最终导致魔法阵列的爆炸。 如果以上推测成立的话，那么魔力提取装置自然就是一切的突破点。 可是亚兰却发现装置在损毁前一切正常，基本上排除了它是爆炸起始点的可能。 那么，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只有同样损毁的稳定板了。这么想着，亚兰将视线转向一旁的稳定板。 注意到亚兰视线变化，拉克尔的视线也跟着落在了那一副惨状的稳定板上。 “这个魔法阵列看起来好复杂啊。”看到被毁得如此彻底的稳定板，拉克尔眼角一阵抽搐，他把自己所学过的魔法术式和眼前这个魔法阵列进行对比，然后发现这两个术式之间的差别犹如鸿沟，顿时就头晕眼花起来，最后只得留下一句“坏得这么彻底的稳定板我还是第一次见……” “对你来说确实是这样。”亚兰一边尝试清理出来稳定板上的魔法纹路，一边对拉克尔说，“你们现在还没到学更复杂的知识的时候。” “那亚兰老师，要不您趁现在给我讲讲呗？”拉克尔逮着一个求学的机会，他看着眼前的稳定板，两眼放光。 卢锡安早就跑到别的地方去调查了，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调查，自然不会一直呆在亚兰和拉克尔这边。也正因此，拉克尔才敢和亚兰提起这个话题。 亚兰古怪地看了拉克尔一眼：“你现在学这个干嘛？” “这不是好奇嘛。”拉克尔讪笑，“多学点又不是坏事，保不准我哪天就用上了呢？” “好，那你过来，我给你讲点简单的。”亚兰很快就同意教授拉克尔一些知识，反正教授的时候还能顺便帮他自己理清魔法阵列当中的结构式。 本着这样的心态，亚兰招呼拉克尔过来，手把手开始进行教学。 亚兰讲解的知识对拉克尔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好在身边有个勉强能够参照的实物，对照实物去理解的话就轻松许多了。 “讲完传输式后，接下来给你讲一讲连接式。”讲完一个知识点后，亚兰指着两个结构式中间的一个相对简单的结构式，马不停蹄地讲起了下一个知识点。 “你看这个连接式，它连接了这两个能量式，增幅了这两个能量式中的魔力……” 亚兰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完全不进行讲解了。 “亚兰老师，你怎么了？”拉克尔带着疑惑看向亚兰，却发现对方此刻眉头紧锁，脸色变化不定。 还不等拉克尔继续询问，亚兰突然趴在稳定板上，用工具清理掉覆盖在结构式上的爆炸残渣，同时还大声喊叫道：“我发现了！” “啊？”拉克尔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他直接愣在原地。 卢锡安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被亚兰饥不择食般的形象给吓了一跳，但他还是稳定情绪，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明显的改动痕迹！”亚兰跳了起来，不顾身上肮脏，他死死地盯着卢锡安的脸，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一次人为事故！” 第三十六章 疑云 “你说的是真的？”卢锡安听到亚兰的分析，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如果亚兰所说为实，那么这次爆炸的性质就将发生极大的转变，作为克兰镇的治安官队长，他有必要认真对待。 亚兰拍掉沾在身上的灰尘，斩钉截铁地说：“我百分之百可以肯定。”这么说着，他指着阵列上的几个地方，示意卢锡安看过去，“你看这几个地方，它们显然与周围的结构式有所不同。” 拉克尔和卢锡安顺着亚兰的提示看过去，也许是因为他们并不是专业人士，他们并未发现这些结构式有什么异样。 “虽然你这么说，可是我们是看不出来的。”卢锡安摇了摇头，“这没法用来定性，我需要更有力的证据。”他说得已经很明白了，他需要的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证据。 亚兰早就准备好了用来证明的东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边打开边说：“为了修复魔力传输结构式，我把魔法阵列的设计图带了过来，现在正好可以当作证据。” 卢锡安听闻，神色惊慌：“这是机密，你怎么……” “魔力网络这项技术是从伊蕾纳斯集群引进的，作为参与设计的精灵专家之一，我当然有获取设计图的权限。”亚兰瞥了一眼卢锡安，无意间说出了能够唬住一群人的秘密，“而且蒂雅是这个项目中的核心专家之一，她的权限可比我高多了。” 纸张被完全展开，一个复杂的魔法阵列呈现在几人面前。 虽然之前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卢锡安还是得先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图纸上。他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的图纸，问：“所以，这张图纸能够作为定性的材料？” “能。”亚兰干脆利落地点头，指着图纸上对应的地方，“你们对照一下两边的结构式就能发现这些地方的结构式与设计图上的不同。” 因为有可以参照的设计图，就算是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的拉克尔也看出了不同的地方，就更不用说卢锡安了。 发现问题后，卢锡安的脸色刷得一下就变了：“这些结构式确实与最初的设计不同。” “没错，原来的结构式的作用是调整魔力的频率，但这些结构式显然是起到增幅魔力的类型。”亚兰进一步解释说，他根据现有的信息大致组合出了爆炸发生的过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都能联系起来：爆炸的起始点并不在魔力提取装置上，而是在魔法阵列上。那些被更改过的结构式增幅了阵列内部的魔力，突破了它所设计的最大载荷，烧毁了阵列的核心结构式。” “核心结构式毁坏后，多余的魔力并未得到有效疏导，而是产生了魔力回流现象。大量魔力回涌向魔力提取装置，致使其毁坏。” “而装置内还有尚未经过阵列处理的魔力，失去了束缚的魔力纷纷暴走，最终导致了爆炸的发生。” 卢锡安思考了一下，认为亚兰的推理确实没有大的漏洞。 “这样的话就糟糕了。”想到这次的爆炸是有预谋的，卢锡安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按你所说，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破坏行为。” “我认为是。”亚兰重申一遍自己的观点，“有人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改写了整个术式，虽然不清楚他的目的，但是他造成的破坏是客观存在的。” 卢锡安站起身，神色凛然：“我马上通知手下展开调查行动！” 确定了爆炸的性质后，卢锡安立马用魔法通讯命令自己的手下准备开展进行专项调查。 发布完命令后，卢锡安以调查为由先行离开了，于是现场就只剩下亚兰、蒂雅和拉克尔三人。 “你还有什么发现？”卢锡安走后，原来专心刻写的蒂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亚兰，她听到了亚兰他们的讨论，觉得亚兰还有话没有说出来。 受限于自己狭隘的知识面，再加上亚兰一系列的言语轰炸，拉克尔早就两眼冒星，找不着北了，此时听到蒂雅的话，他面如死灰：“啊，还有？” 亚兰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拉克尔，欲言又止。 “没事，说。”蒂雅知道亚兰在顾虑什么，她示意亚兰不用在意。 “行。”亚兰叹了口气，“我的确有其他的发现。”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蒂雅，“我把阵列上可疑的地方都拓印了下来，发现这个修改后的结构式所用的这种刻写手法似曾相识。” 蒂雅接过纸张仔细观察，她眉头一紧：“没错，是他们的手笔。” 拉克尔听到蒂雅这句话，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啊？谁的手笔？” “那群在遗迹群里袭击我们的人。” 拉克尔立马清醒了过来，他没想到会又一次听到那群不明身份的袭击者的消息。 “蒂雅老师，你的意思是，那群袭击者准备对镇子下手？”拉克尔问道。 “不是准备下手，是已经动手了。”亚兰在一旁纠正拉克尔的说法，然后他忧心忡忡地看向蒂雅，“怎么办，要上报吗？” “必须上报。”作为领队，蒂雅严肃地说，“得向泽别尔市申请支援，而且我们还得把这件事告知卢锡安，也让治安队提前做好准备。” 袭击者有可能威胁到镇子的安全，这件事本身已经超出了调查队的处理范畴，面对这种状况，他们只能请求治安队和上级的帮助。 “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阴魂不散。”亚兰咬牙，这位褐精灵少见地展现出愤怒的情绪。 “他们肯定在盘算着什么。”蒂雅虽然没有亚兰那般恼怒，但是她此刻的表情也阴郁不已，“我们必须查出他们的底细以及目的。” “但是他们很聪明，没有留下任何可能会被追踪到的痕迹。”亚兰狠狠地咬牙，“我们甚至连他们是谁都不清楚。” 尽管十分不情愿，亚兰不得不承认袭击者具有高度的隐藏自己身份的能力。自始至终，那群袭击者都没有暴露一点有用的信息，他们就像是一群幽灵，来去无踪。这使得调查队陷入被动的局面，想要调查也无从下手。 不过现在也就步一样了。 “好在，这一次他们总算是留下了一点东西。”蒂雅把目光放在手上的纸上，“我们可以拆解他们改写的结构式推演出许多有用的信息。” 虽然魔法术式的刻写有相应的准则，但那只是针对初学者而言的。事实上，几乎所有高等级的刻写者都会选择跳出准则的限制，随心所欲地刻写术式、使用魔法，留下强烈的个人印记。 基于此，蒂雅他们能够通过这些被修改的结构式，一步步揭开那些如鬼魅般的袭击者的面纱，给之后的反击行动提供大量重要的信息。 袭击者终于露出了自己的马脚，蒂雅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摆在眼前的机会。 想到马上就能得到袭击者的一些信息，蒂雅明显松了一口气：“好了，今天的调查就到这里。”她把手中的纸张交还给亚兰，吩咐道，“亚兰，你负责分析被改动的结构式，这方面你的经验不亚于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得到成果。” “明白。”亚兰接过纸张，视若珍宝般把它收好。 “而拉克尔你就负责把我们刚才说的事情告知朱迪和欣特莱雅。”蒂雅转向拉克尔，同样向他下达指令，“身为调查组的一员，他们必须做好面对敌人的准备。” “好的。”拉克尔接过蒂雅的命令，受两人感染，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那好。”下达了大概的指令后，蒂雅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回到新的稳定板面前，继续自己的刻写工作，“你们继续调查这周围，我先把术式刻写好。” 亚兰则带着拉克尔继续调查，不过能调查的基本上都调查完了，他们绕着这里转了一圈，除了找到一个圆环上丢失的部件后就再也没有寻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没过多久，蒂雅就完成了魔法阵列框架的刻写，因为工具和时间问题，蒂雅只来得及做这些，剩下的部分只能等明天有了专业的工具后再说了。 蒂雅完成框架没多久，卢锡安就带着自己的几个手下赶了过来，他们在魔法阵列的位置处拉起数道警戒线，同时让在场的三人提供笔录。 在进行笔录的同时，蒂雅私下和卢锡安讲了一下他们的发现，提醒卢锡安注意镇子防务。 卢锡安早就听闻了调查队提交上来的报告，知道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他表示自己会加强镇子的防备，之后让蒂雅等人离开了现场。 对众人来说，虽然今天的爆炸有诸多疑点，但好在有了一个可以突破的口子，这也算是一次不小的收获。 第三十七章 多事的夜晚 重新回到地面上，拉克尔长吸了一口来自森林的混杂着泥土的空气，整个人好受了不少。 虽然站点地下空间十分广阔，但处于幽闭的环境下，拉克尔还是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呼，回到地面的感觉真好。”他张开双臂，想要将眼前的夜空拥入怀中。 拉克尔还没来得及做完动作就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发现朱迪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身前，满脸掩饰不住的疲倦。 “里面情况怎么样？”朱迪十分关心下面的情况，看到拉克尔出来后她立马就上前来打探情报。 拉克尔挠了挠头，确认四周没有其他人后便把在下面的所见所闻告知给了朱迪。 在心里确认了一下自己并没有遗漏关键的信息后，他做了一个简单的总结：“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听完拉克尔的汇报后，朱迪陷入沉思：“这问题有点严重啊……” 这个时候，蒂雅和亚兰也走了出来，两人出来后首先就注意到朱迪的身影。 “朱迪，那些伤员怎么样了？”蒂雅见朱迪似乎已经完成了治疗，问了一句伤员的大致状态。 朱迪回过神来，看向蒂雅：“总的来说，伤员的伤情基本稳定下来了。不过还是有几个重伤的，他们需要做大型手术，周围有没有适合的场所，所以我只能先稳定他们的伤情，等明天再把他们搬到诊室中去进行手术。” “那还行。”确认完伤员的状态后，蒂雅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拉克尔，“看来拉克尔已经把我们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了。” 拉克尔和朱迪都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再多说了。”蒂雅长舒一口气，眼角露出一抹疲惫，“时间很晚了，做完收尾工作就去休息。” 几个小时的折腾令蒂雅等人一只绷着自己的神经，而现在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他们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如潮水般涌来的疲倦。 现场估计就只有啥都不懂的拉克尔还算生龙活虎。 “先是帮欣特莱雅处理伤口，之后又接连做了几场小手术。”朱迪率先发出抱怨，“啧，都没加班到这么晚过。” 亚兰拍了拍朱迪的肩膀，安慰她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爆炸发生得太突然了。” “别让我找到策划这场爆炸的人。”朱迪咬牙切齿，捏紧拳头，“要是让我抓到他，我一定让他体验一番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感受到朱迪身边氛围的变化，拉克尔很自觉地往周围退了退，他不想被波及到。 “关于爆炸的策划者，卢锡安他们已经准备进行调查了，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剩下的就等他们的调查结果。”蒂雅打断朱迪的遐想。 “你说得对。”朱迪算是冷静下来，她也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那好，朱迪你就和拉克尔先回诊所照顾欣特莱雅她们，我和亚兰继续配合调查。”蒂雅把四人分成两组，分别下达命令，做完这些后，她又补了一句，“记住，除了我们这些人，现场的具体细节都别透露出去。” 蒂雅这么说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她认为已经有袭击者渗透进了克兰镇，而且不止一个人，不然的话爆炸现场不会只有那么一点线索。 “那安娅他们呢？”拉克尔举手提出自己的问题，他个人觉得安娅还有克里达他们应该需要知道这些。 “除了安娅和欣特莱雅，其他两位就暂且别告知他们细节。”蒂雅思考了一下，给予这样一个答复。 “……好。” 实际上，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至少能保证不会打草惊蛇。 拉克尔多少猜到了蒂雅要说的内容，所以他乖乖闭上嘴，没有再多问什么。 蒂雅见该说的事情都已经说出来了，也就不再浪费时间：“那现在大家按之前说好的行动。解散。” “明白！”三人异口同声，按照之前分配好的任务开始行动起来。 拉克尔从朱迪手中接过医疗箱，和她一起往朱迪的家的方向走去；蒂雅和亚兰则去和治安官进行进一步的交涉，为之后的调查做准备。 所有的事情开始推进，蒂雅他们知道，现在必须尽可能取得更多的有效信息——赶在幕后策划者下一步行动开始之前。 …… 拉克尔和朱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得益于蒂雅和亚兰的努力，镇子的魔力网络总算是重新运作起来了，不过因为是抢修，所以只优先恢复了民居的魔力供应，因此此刻的街道上依旧是一片昏黑。 好在有民居的灯光，拉克尔二人才不至于一直走在黑暗中。 在灯光的指引下，两人很快回到朱迪的家。 朱迪家的灯光早已亮起，它从窗户中逸散而出，驱散屋前的黑暗，像是在为两人接风洗尘。 直到这个时候，朱迪才算真正放松下来。她二话不说，直接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拉克尔乖乖跟在朱迪身后，也走了进去。 安娅一听到门那边的动静，立马从欣特莱雅的病床边上跳起，带着紧张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想一只紧张兮兮的小白鼠。 虽然重新亮起来的灯光能够缓解她紧张的情绪，但她才经历了诡异的事件，自然无法彻底安心下来。 “安娅，是我们。”拉克尔朝安娅挥了挥手，“我们回来了。” 看到走进来的是熟悉的人，安娅那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她很自觉地给两人倒水，边递过去边说，“我很担心你们。” 朱迪也不客气，接过安娅递过来地水就是一口猛灌，豪迈至极，看得出来她有多劳累。 “谢谢。”朱迪放下杯子，“事情算是处理完了，量有点大。”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彻底安心下来的安娅对今天发生的事情背后的细节十分好奇。 回答她的是拉克尔：“魔力网络的爆炸初步猜测是人为破坏。” 安娅发出短促的惊叫：“是什么人会做出这种事？” “还记得朱迪阿姨之前说的袭击调查队的人吗？蒂雅老师认为就是他们干的。”因为安娅是可以被告知细节的对象，拉克尔没有任何遮掩，直接一股脑地把这些信息同样和安娅说了一遍。 对安娅来说，这些信息太过惊世骇俗，她听完后整个人陷入短暂的大脑宕机状态中，直到拉克尔轻轻晃了几下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 “那现在该怎么办？”消化完拉克尔所说的，安娅做出忧虑的表情。 “做好自己该做的。”朱迪插入话题，她已经把医疗箱收好，同时清理掉自己身上的血迹，“按蒂雅所说的，做我们该做的事情，然后等待他们那边的进展。” 在大伙情绪有些慌乱的时候，一个可靠的大人说的话多少能够起到镇静剂的作用。 拉克尔和安娅纷纷点头表示朱迪说的有道理。 “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拉克尔问道。 蒂雅只交代让自己把信息告知朱迪和欣特莱雅，却没有说完成这些之后自己该干什么，所以现在拉克尔等着朱迪的指令。 朱迪瞄了这个年轻人一眼，说：“你们要做的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现在你们就应该赶紧回家，把欣特莱雅的状况和你们的家人说清楚。” “完成这些后，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别来掺和这件事了，太危险了。” 拉克尔和安娅听完朱迪的话，当即沉默下来。 虽然他还有很多想说的，但正如朱迪所说，这件事的危险程度已经摆在明面上了，显然已经不是拉克尔和安娅所能参与进来的。 现在可以说是最佳的退出时机。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安娅，她直视朱迪的双眼，似乎是做出了某种抉择：“我不想就这么放弃。” 拉克尔和朱迪双双叹气，他们似乎早就猜到安娅会这么说。 朱迪按住跳动的太阳穴，严肃地盯着安娅：“我知道说不动你，可是你现在有你自己要做的事情。”见安娅还想说什么，朱迪立马说，“别忘了你两个月后的升学考试，这场考试对你而言至关重要。” 安娅愣住，朱迪不提这个的话她差点就要忘了自己还要准备考试，一想起这个，安娅瞬间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朱迪说得没错，两个月后的考试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她不可能不认真对待。 见自己的话语卓有成效，朱迪的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一些：“而且现在的确没有你们能做的事情，如果有的话我会向蒂雅申请的，至于她会不会同意那就看她的态度了。” “好了，现在时间很晚了，你们该回去了。”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朱迪提醒两名学生，示意他们赶紧回家休息。 “那我妈她……”安娅望向欣特莱雅所在的方向。 “她必须在我这里呆一段时间，等到伤情稳定后我才会让她回家。”朱迪站起身来，一个劲儿地推搡着两人，“你就这么和你爸说就是了。”还不等两人做出反应，他们就被朱迪推到了门外。 “记得别透露出太多消息！”说完这句话后，朱迪立马就关上了家门。 拉克尔和安娅站在门外，面面相觑，彼此都看出对方脸上的无奈。 “所以，我们先回去。” “嗯，顺便想想怎么和爸还有安拉讲清楚今晚发生的事情。” “今晚发生的事情啊……”拉克尔想到这里头就痛，他仰头望天，由衷感慨道，“今天真是事多啊。” 第三十八章 指派任务 被朱迪赶出来的两人很快就回到了家，一回家他们就见到克里达坐在椅子上，低头假寐。 现在已经是半夜，安拉早就回到房间去睡觉了，所以只有克里达一个人还在这里等待拉克尔等人回家。 听到门那边传来的动静，克里达当即睁开眼，在看到是安娅和拉克尔回来了之后，他总算是松了口气：“你们终于回来了。” 他的目光越过两人，看向他们的身后，似乎是在期盼什么，但是拉克尔他们身后只有街道上深沉的夜色，并没有其他人。 克里达愣住了，他疑惑地看向拉克尔他们：“欣特莱雅呢，她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拉克尔和安娅早就猜到克里达会这样问，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最后还是安娅站出来对自己的父亲说：“爸，你冷静下来听我之后要说的事情……” 安娅吸了口气，把今夜发生的事情大致和克里达大致讲述了一遍。 当然，她没有说那些不应该说的。 克里达全程可以说是在懵逼状态下听完安娅说的，安娅说的事情过于离谱，远远超出克里达的理解范围。 “我说完了。”安娅吐出一口气，注视克里达之后的一举一动。 就连拉克尔都做好全力阻拦克里达外出的准备。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克里达听完后是直接坐回了椅子上，他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神色中带着遮拦不住的疲倦。 “叔，你还好吗？”见克里达没有丝毫动静，拉克尔试探性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克里达没有抬起头，只发出沉闷的声音：“我，还好。”他停顿了一下，“我只是担心过度了，现在感觉有点累。” “爸，那你赶紧去休息。”安娅拍着卡里达拉的背部，轻声劝道，“你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了，肯定很累了。” 克里达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他抬头与安娅对视：“欣特莱雅她要多久才能回来？” 安娅摇头：“朱迪阿姨说至少得休养一个月。” “那就这样。”克里达叹口气，他摸了摸安娅的头，站起身子，“我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就让欣特莱雅在朱迪那边好好休养。明天我和安拉去探望她。” 发现克里达并没有做出过激举动后，拉克尔和安娅都松了口气。 “既然这样，爸你先去休息。”安娅再次催促克里达去休息，毕竟克里达这样子难免让安娅担心。 克里达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于是也没多说什么：“我知道了，那我先上去休息了。”说罢，他动身准备上楼。 他在上台阶之前停了一下脚步，嘱咐还在原地站着的两人：“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说完这句话后，他才迈着蹒跚的步伐爬上台阶。 拉克尔和安娅对视一眼，纷纷放松下来，疲惫感在两人放松的同时爬上他们的身体，仿佛力气被抽干，两人像两条咸鱼一样瘫坐在椅子上，连气都不想喘。 “啊，真累……”拉克尔仰头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浑浑噩噩的。 “对啊。”安娅在旁边附和，今天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在她看来就如同一场梦，直到现在她都还有一丝不真实感。 “我们也去休息。” “听你的。” 安娅同意拉克尔的提议，看起来她是真的累了，都没打算复习功课了。 两人做完最后的收拾工作，互道晚安后便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去休息。 夜晚很快就过去了，克兰镇终于度过这一诡异的夜晚，迎来新一天的晨曦。 镇子里的人们在看到太阳升起后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他们走上街头，在和邻居朋友们讨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同时尝试着打探各种各样的细节。 因为治安队并没有具体说明昨晚发生了什么，而那时在现场的人已经被下令不允许透露任何信息，所以直到现在大伙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前半夜的魔力中断现象。 在重重的封锁中，没有任何信息流入到普通民众的耳中。 因此大家只得发挥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在和邻居朋友的交流中开始拼凑所谓的“真相”。在这样的氛围下，关于昨晚的讨论开始向着奇怪方向转变，已经有类似“恶魔的报复”之类的谣言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当然他们猜测的与昨天发生的事情之间不能说没有相关性，只能说完全不搭边。 不过只要不造成大规模的恐慌，这种带有玩笑性质的谣言并不会招来治安队。 …… 拉克尔一觉睡到很晚，醒来的时候快接近中午了。 他从迷糊中逐渐转醒，昨晚的记忆也随之重映与自己的脑海，直到此时他才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真是离奇的一晚。”拉克尔这么嘀咕一声，起身去洗漱。完事后他走下楼，发现安娅一副也是刚起来没多久的样子。 “早。”拉克尔朝安娅打了声招呼。 “早。”安娅回应了他一声，她这个时候刚好吃完了早饭，正在收拾自己的盘子。 桌子上还摆有一份早饭，是给拉克尔准备的。他坐了下来，开始补充起昨晚所消耗的能量。 片刻后，拉克尔补充好了能量，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对了，叔和安拉呢？”拉克尔从下来的时候就发现克里达和安拉都不在家里，他当即就有了一个猜想，“去探望阿姨了？” 安娅点头，证实了拉克尔的猜想：“没错，他们一大早就出门了，走之前还留了字条。” 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手写的便条，上面的内容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克里达做好给两人的早饭后，带着安拉去探望欣特莱雅了。 “这样啊。”拉克尔粗略浏览了一下，收回自己的目光。 “那我们也过去。”安娅如此提议，拉克尔自然不会反对。 两人花了点时间整理了一下仪容，随后一同动身前往朱迪的家。 欣特莱雅的状态与昨天相比已经好太多了，虽然她脸色依旧苍白，也使不上什么劲儿，但至少已经能够与人进行交谈了。 拉克尔和安娅走进来的时候，安拉正握着欣特莱雅的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安拉听到动静，扭头就看到了安娅和拉克尔，她惊喜地喊道：“姐，拉克尔哥哥，你们来了。” 安娅摸了摸安拉的头，露出一个笑容，之后她面向欣特莱雅，问：“妈，好些了吗？” “好些了。”欣特莱雅露出勉强的笑容，“除了伤口还有点疼外跟昨天没两样。” “那就……这不是废话吗？”安娅差点被欣特莱雅给绕进去，她生气地瞪了欣特莱雅一眼。 “哈哈。”欣特莱雅发出几声轻笑，“这不是见氛围有点紧张，就想着开个玩笑缓解一下嘛。” 安娅和拉克尔看到欣特莱雅还和以前一样跳脱，无奈地摇头，同时也彻底放下心来：既然对方还有心思开玩笑，那么可以说基本上没有问题了。 这个时候，克里达和朱迪从楼上走了下来，看来两位是进行了一次会谈，朱迪应该是把欣特莱雅的具体伤情以及恢复情况告诉了克里达，反正克里达下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放松不少。 安娅和拉克尔向两位大人打了声招呼。 “你们来了啊。”克里达朝两人点了点头，“朱迪刚才和我说了一下欣特莱雅的状况。” “爸，妈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安拉不安地抓住克里达的衣角，轻声询问。 “放心，妈妈她没过多久就能回家了。”克里达如此安慰自己的女儿，虽然他也十分担心欣特莱雅的身体，但至少现在，自己不能做出让孩子感到不安的举动。 安拉小嘴微张，看来是还想问更多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 还不等安拉说什么，朱迪站出来打断了她：“好了，你们父女俩的探视时间结束了。”她拍起一个巴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请赶紧离开，让病人好好休息。” “哦对了，拉克尔和安娅留下，我还有话对你们说。”末了，朱迪补充了一句。 在朱迪的催促下，克里达和安拉带着一头雾水离开了朱迪的家，现场只留下昨天晚上那一拨人。 “朱迪阿姨，你是有什么事情想对我和安娅说吗？”拉克尔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他敏锐地察觉到朱迪留下自己和安娅的用意。 朱迪双臂环抱：“没错，确实有事情要和你们说。”说话期间，她还瞟了一眼躺在一旁休息的欣特莱雅。 朱迪的话立即吸引了拉克尔和安娅的注意，他们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等待朱迪接下来的话语。 “我今天把你们的想法和蒂雅大致都说了一下。”朱迪也不含糊，直接进入正题，“蒂雅同意让你们参与进来，毕竟你们也是知情人，而且现在特殊时期，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份力量。” “好巧不巧，现在就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来做。” 第三十九章 报道 听到自己被指派了任务后，拉克尔和安娅立马提起十二分精神，身子也站得更直了一些。 “是什么样的任务？”拉克尔带着好奇与激动问道。 “你们这就准备好了？”朱迪没想到拉克尔他们这么快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她的构想里，听到消息的两人应该会愣一阵子才对。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向朱迪点了点头。 “我们昨天一直在想这件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安娅和朱迪解释了一下，“所以朱迪阿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你们有了准备就好。”朱迪乐得自己轻松，也没多说什么，“主要是欣特莱雅现在是个病号了，她那边的研究进度基本停滞，现在就需要你们来接替欣特莱雅的工作。” “啊？”拉克尔和安娅大吃一惊，他们把视线移向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的欣特莱雅。 察觉到两人的视线，她睁开眼，朝两人点了点头，意味着她已经同意了这次的安排。 欣特莱雅作为参与者之一，对自己工作的安排是知根知底的，而且她似乎很乐意让两人参与进来，因此她没有多说什么就答应了蒂雅的请求。 “妈，你认真的？”虽然安娅做好了被指派任务的准备，但就算是她也没想到自己和拉克尔会暂替自己的母亲，完成她的工作。 欣特莱雅挤出一个笑容：“当然，我知道你俩的能力。我的工作交到你们手上，我可以放一百个心。”不难看出，她对自己的女儿还有拉克尔抱有极大的信心。 “可是，我们并没有你那般水平啊。”安娅为难地看着欣特莱雅，语气中缺乏自信，“我听爸说了，你的工作很不一般，万一我们搞砸了，那岂不是很糟糕？” “对啊。”拉克尔眉头紧皱，在一旁搭腔，“我不认为我们俩能过够胜任这份工作。” 拉克尔也了解过欣特莱雅的工作，遗迹文字的翻译工作并不是拉克尔他们现在的知识水平能够应付过来的，面对与所学知识关联性极少的语言，就算他俩古代语言成绩再怎么优秀，还是显得束手无策。 “对自己要有信心。”察觉到两人内心动摇，欣特莱雅尝试鼓励他们，“其实我的工作大部分都分配给了小组成员，留给你们的量并不会太大。” “而且别忘了，你们也算是我教出来的。”说到这里，她的视线不停地在两人身上游走，带着玩味的表情，“要是连那种程度的工作都完不成，我很怀疑你们的期末考核到底能不能通过。” 欣特莱雅这么一说完，拉克尔和安娅的表情刷地一下就垮了下来，他们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期末考核的命题人名单中正好有欣特莱雅。 “阿姨，不带你这样的。”拉克尔苦笑着摇头。 对此欣特莱雅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露出得逞的笑容。 在一旁的朱迪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轻轻拍了欣特莱雅一下：“行啦，别逗他们了。” 对欣特莱雅说完后，她转向正在原地怀疑人生的两人，说：“你们放宽心，相关的工作进度我也大致了解了一下，和欣特莱雅说得差不多，你们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朱迪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暂时压住了二人内心的忐忑，让他们不再过于紧张。 “好了，废话不多说。”见两人情绪稳定下来，朱迪当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提前写好的纸条，把它递给了安娅，“这是调查队总部的地址，你们最好在今天就过去报道，那边会有人和你们进行对接。” 安娅接过纸条，把上面的地址默默记在心里后便把它交给了拉克尔，然后朝朱迪点头：“明白了。” “明白就好。”朱迪露出满意的表情，“那你们现在可以走了，病人还需要静养，太多人在这里会影响到她休息的。” 拉克尔和安娅听出朱迪话语中的潜台词，当即向两人道别，逃也似地离开了。 朱迪的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只有医生和病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朱迪率先开口：“好啦，你的工作已经有人帮忙接手了，这次可以安心休息了？” 欣特莱雅收起先前开玩笑的模样，叹了口气：“没想到我最后还是得躺在病床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朱迪搬来一条椅子，在欣特莱雅前坐下，“如果不是疗愈魔法因为魔力供应突然中断而失效，你昨晚也不会就这么倒下。” “少来，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欣特莱雅用眼神剐了朱迪一下，语气中夹杂着明确的怨念，“还不是你做的紧急处理？疗愈魔法是你刻写出来的，我不清楚你为什么把供能接口改成了远端接收模式。” “还不是为了你好。”朱迪无奈地摇头，向她说清了来龙去脉，“受了重伤的你根本没有足够的魔力用以维持术式的正常运转，为了不让你的伤势加重，我才修改了疗愈魔法的结构式。” “本来我打算等你伤口愈合得差不多后就把结构式补全的，但没想到昨天出现了意外。”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朱迪愧疚地低下头，“抱歉，是我的疏忽。” 欣特莱雅看着自己好友，心里也不好受，她摇了摇头：“这不怪你。”她这么说道，“究其原因，还是我个人的问题，如果不是我当时太过于坚持保护那些资料，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地步。”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放弃掉那些资料？” “不会。” 欣特莱雅不假思索的回答令现场顿时沉默了下来，两人面面相觑，最后竟然都笑出声来。 “所以说这些假设的场景完全没用。”朱迪握住欣特莱雅略微低于常人温度的手，安慰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现在的你就安心休息、好好养伤。” “你的工作就就放心交给安娅他们。” …… 拉克尔和安娅走在街道上，他们一边注视街上人流的变化一边低声交谈。 “所以我们现在过去吗？”安娅看着拉克尔，她等着拉克尔提出参考意见。 拉克尔捏着手中的纸条，低头略微思考了一下：“我们和家里说一下然后就过去。” “也对，得和爸说一声。”安娅点头认同拉克尔的说法。 于是两人回到家和克里达拉打了声招呼，做了些必要的准备后就径直前往位于学区边缘的调查队总部。 调查队总部是一栋三层高的办公楼，无论是外表还是内部结构都与住宅区的那些筒子楼高度相似——这种建筑风格似乎正逐渐成为整个国家标配的建筑模板。 拉克尔和安娅仰头看着眼前还算有点高度的楼房，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心里那一丝小小的紧张。 虽然两人对欣特莱雅的工作场所有所耳闻，但实际来到这边，他们还是免不了紧张与好奇。 两人在楼房外踟蹰不前，一个劲儿地在脑海里构思着进去后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他们晃悠的身影很难不被值守大门的队员注意到，在队员的眼里，拉克尔和安娅紧张得就像被猎人猎捕到的小动物——惊慌失措、找不着方向。 最后还是值守队员看不下去了，他走到两人面前，带着最基本的礼貌询问道：“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 值守队员的问题不亚于一次突击检查，打乱了拉克尔脑海里将要成型的思路。 “呃……这个，那个……我们……”拉克尔的脑子和嘴巴都拧巴了起来，已经无法说出连贯完整的话语。 还是安娅最快反应过来，她一把推开还在胡言乱语的拉克尔，带着歉意同值守队员说：“您好，我们是蒂雅老师安排过来接替我妈……欣特莱雅老师工作的新人，这是蒂雅老师写的纸条。”安娅从拉克尔手里抢过纸条，恭敬地交到了值守队员的手里。 值守队员其实早就收到了消息，就等着两人过来报道了。他忍住笑意接过纸条，边看边说：“是欣特莱雅组长的家人？蒂雅总队已经通知下来了，就等你们过来报道了。” 他把纸条交还给了安娅，朝大厅内喊了一声：“贝娜，人到了，你快过来。” “啊，怎么这么快……”大厅里面传出一个慌乱的声音，“我马上过来！” 片刻之后，一名比安娅矮一点女性跑了出来，停在拉克尔和安娅的面前。 那名女性有一张可爱的脸蛋和一头黑色的短发，她穿着一件宽大的外套，更衬得她身形的矮小。 拉克尔和安娅在看到那名女性的脸时，纷纷陷入短暂的惊愕当中。 让两人愣住的原因出在女性的双眼上：她的左眼如天空般澄澈碧蓝，右眼却像修里安山脉的森林般青葱翠绿——这是一对异色瞳。 两只眼睛区别明显，寻常人类根本不会有这样一双堪称奇异的眼睛。 只有矮人种族才会具有这种醒目的特征。 第四十章 熟悉工作流程 作为亚人种族，矮人和精灵一样，也有着自己的国度，他们生活在一个名为谢洛统一联盟的国度中。 这个国度位于主板块的东南方向，其主体为一系列的岛屿。因为岛屿面积狭小，为了获取生存空间，矮人们不得不开发地下空间，并常年居住于地下，受此影响，他们的身体也逐渐适应地下的生活，变得矮小但壮实。 虽然是这么说，但其实矮人的身高并不比正常人类矮多少。因此，区分矮人与人类最简单的方法就只有看他们的眼睛是否为异色瞳。 异色瞳作为矮人的种族特征，其来源已经无从考证，经过一系列的研究，矮人们发现异色瞳的演变与整个种族所处的环境相关联：他们的眼睛因为受到黑暗环境中各种各样的魔晶的影响而逐渐发生变化，最终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得益于此，矮人在勘察魔晶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仿佛能够从魔晶映射的光芒中分析出魔晶的种类，进而确认其所拥有的性质。这项天赋使得矮人们能够最大效率利用魔晶来发展自身的科技，依托于此，谢洛统一联盟的综合实力也不容小觑。 当然，历史证明，固步自封只会自取灭亡，以矮人为主体的谢洛统一联盟自然也要和其他种族的国度进行各方面的交流往来。而在交流过程中，矮人们的异色瞳也难免会受到其他种族的指摘，并成为各种流言蜚语的起源素材。 当然，作为寿命与精灵差不多的长生种，矮人们早就在漫长的生命历程中接受其他种族对自己的各种非议，而且随着种族间交流逐渐加深，其他种族也慢慢接受了矮人的这种独特的特征。 …… 拉克尔和安娅被眼前这位矮人的双眼所吸引，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你……你们好？”贝娜腆着脸，双手紧握在身前，眼神也飘忽不定，她的声音细小到需要贴近才能听清楚，“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令拉克尔与安娅意外的是，这名矮人女性居然还有点腼腆？ 被贝娜一提醒，拉克尔和安娅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挠头。 “抱歉抱歉，我们是第一次见到矮人。”拉克尔在书上见到过矮人种族的介绍，当然也知道矮人的特征，不过他还是在现实里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妙的种族，一时间竟看入了迷，“没想到您的双眼，竟能如此……引人注目。” 贝娜听到拉克尔这么一说，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睑，声音中也多了一些自信：“这也是常有的事情，毕竟这是我们的种族特征。”说完她用手指将发梢别到耳朵后方，抬头直面拉克尔还有安娅的视线，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贝娜，这就是过来报道的新人。”站在一旁的值守队员适时插入两边的对话，“他们过来接替欣特莱雅组长的任务，由你来负责指导他们。” “嗯，我知道了。”贝娜点头，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调节自己的情绪，做好这个后，贝娜向两人伸出手，声音恢复到了平常的大小，“你们好，我是蒂雅领队的实习助理——贝娜·琼森，叫我贝娜就好。” “你好，我是洛菲斯·安娅。” “西泽·拉克尔，请多关照。” 经过简短的自我介绍，贝娜领着拉克尔和安娅走进了调查队总部。 一进总部，首先映入拉克尔眼帘的就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内人流攒动，每个人都不停地穿梭于楼层与房间之中，都在专心于自己的工作当中。 贝娜引领拉克尔他们走上楼，一边爬台阶一边和两人介绍起大致情况来：“蒂雅领队的工作室在三楼，旁边就是历史研究组的工作室。” “历史研究组的工作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根据文献和实物分析、解释历史片段的真实性和相对意义，当然具体到组里面，有许多的研究方向，比如：遗迹群的文物保护、语言文字分析研究……” “你问我的工作？我的工作是协助整理各组的研究文件，并将它们分类、归档和记录。别看这份工作比较简单，其实背后的门道可大了……” 一谈到自己的工作，贝娜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不仅整个人都充满了自信，言语也流畅许多。 这种变化令拉克尔和安娅一时间难以接受，只得边懵边听，跟随贝娜爬楼梯。 “抱歉，我说得有点多了。”贝娜似乎也注意两人的状态，她止住自己的讲述，朝拉克尔他们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没事没事。”拉克尔见状，马上摇头，“听贝娜前辈分享自己的工作经验，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 “前辈……”贝娜似乎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整个人恍惚了一下。不好在没多久她就回过神来，继续带着两人上楼，不过这次她的脸上多了一抹浅浅的红霞。 “我第一次被人叫‘前辈’诶……”她小声嘟囔一声，拉克尔和安娅并没有听到她说了啥。 在贝娜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来到历史研究组的工作室。 站在一扇紧闭的、厚重的木板门前，贝娜向两人介绍说：“这里就是工作室了。”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工作室的门。 轻微的吱呀声响起，工作室第一次出现在两人眼前，房间不是很大，但容纳他们三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而令两人感到意外的是，房间里面此刻空无一人。 “历史研究组的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所以平常不会待在工作室里，只有当组长开会的时候大家才会聚在一起。”贝娜看到了拉克尔和安娅脸上的疑惑，她如此解释说。 走进房间，拉克尔便看到左手处摆放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书柜，上面整齐地摆放有各种各样的书籍。这些书籍大部分与历史学相关，不少书籍的署名都是欣特莱雅——很显然那些是欣特莱雅的学术着作。 在书柜前方，是一张古色古香的办公桌，上面被各种文件摆满，只空出很小一部分用作书写区域。 此时上午的阳光自敞开的窗户外挥洒进来，阳光织成的幕布轻柔地铺在桌子上，给整张桌子镀了一层不断变化的光膜，看起来美轮美奂。 一阵风自窗外跃进，调皮地抓起几张写满文字的纸张，这些纸张被风拂起，变作一个又一个调皮的纸蝶，在房间内上下翻飞，飘逸而灵动。 惹得拉克尔等人一阵手忙脚乱。 三人见到房间内不停飞舞的纸张，神色立马慌乱起来，他们知道这些纸张都是十分重要的资料，一张都不能遗失，因此他们马上在房间内上蹿下跳，想要抓住这些被风吹得到处乱飞的小家伙们。 费了好大力气，他们终于把纸捡了回来。为了不让纸再被吹起来，拉克尔马上把窗户关上，将风拒之窗外。 “抱歉啊，早上为了通风忘记关窗了。”贝娜捧着一叠纸，愧疚地对两人说，“让你们看到我的丑态了，我这前辈做的真不称职……” 安娅刚把自己手里的纸整理好就听到贝娜的自责，她走到贝娜身边，安慰说：“贝娜前辈，不用这么自责，这并不怪你。” “对啊，要怪就怪外头的风，谁叫它那么皮？”拉克尔靠着窗户，机智地把锅甩在了风的身上，反正风又没有感情，想必不会怪罪拉克尔的。 他正这么想着，然后便听到窗户发出剧烈的声响，吓得拉克尔往后退了一步。 是错觉吗，刚才风好像变得强烈了一些？ 贝娜被拉克尔这狼狈样给逗笑了，她发出矜持的笑声，令拉克尔一阵不好意思。 “好了，我知道你们是在安慰我。”贝娜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把手里捧着的纸交到安娅的手上，走到办公桌前，“不过事不宜迟，我来和你们讲一下你们的工作。” 拉克尔和安娅等得就是这一刻，他们马上站到贝娜旁边，等待贝娜的讲解。 蒂雅分配给拉克尔还有安娅的工作主要是古代语的初步翻译，这项工作听起来简单，但实际上有一定的难度。因为法斯特世界的古代语不仅文字量如修里安山脉的树林般广袤，而且每个词的词义都非常宽泛，要将一段古代文字转换成兼具信达雅的现代语句，其背后的工作量可以说是十分繁重的。 看着铺在桌子上那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纸张，饶是古代语成绩名列前茅的安娅此刻心里也十分忐忑：她很怀疑自己的知识量能不能够支撑如此庞大的工作量。 贝娜看出了安娅内心的不安，她微微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这位后辈的头，带着鼓舞的口吻对她说：“不要怕，相信自己。”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度，她稍稍抬头与贝娜对视，凝望着对方眼神，她内心逐渐平静下来，眼神中的犹豫已然退散，坚定的信念涌上心头。 此时此刻，这些写满了文字的纸张不仅仅是纸张，它们成为阻挡在安娅面前的巨人，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拦截她前行的脚步。 但她不会被眼前的困难吓倒。 “我们会努力的。”面对眼前巨大的挑战，安娅眼中升起明亮的火焰。 第四十一章 工作的第一步 给拉克尔和安娅讲完他们的工作内容后，贝娜就离开了工作室，而拉克尔和安娅则打算把整个工作室收拾一下。 “我这边差不多了。”拉克尔将灰尘扫进垃圾桶，然后将垃圾桶里的袋子拎出来，准备丢出去。 “我这边也差不多了。”安娅一边回应，一边将手头的文件收拢起来。 这时候，一张纸挣脱安娅的手指，自她的指尖滑落，它仿佛一片落叶，无声地在空中飘荡，轻轻地落在拉克尔的脚边。 “我来捡。”拉克尔弯腰，捡起了掉落在自己脚边的纸张。 他的视线落在纸张上，看到纸上打印出来的古代文字后，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能够看懂其中一部分。 纸张的第一列写着：“第口研究所，口口项目：记录者……” …… 他从恍惚中苏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环境。 周围充斥着刺目的白色辉光，模糊了他的视野，他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这刺眼的光芒。 伴随着视觉恢复清明，周围的环境也清晰起来。 视野所及之处，是一个明亮的房间，一盏大到不可思议的灯正悬挂于天花板，光亮以此为向四周扩散，没多久就占领了整个房间。 耳边时不时响起仪器那尖锐的滴滴声，它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停地敲击他的心灵，刺得他心里发毛。 寒意涌上全身，他的皮肤感受到一连串的刺激并做出相应的反馈。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大脑，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正待在一个培养舱中。 但是他的身体被放置在培养舱段内，视野自然也局限在这个由金属制成的“罐子”里，无论他怎么扭动脖子，视野始终无法得到拓展。 他的举动引起声音主人的关注，正当他还如同新生婴儿般观察四周环境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老师，实验体已经醒来了。” “这是个好兆头。”年轻的声音回应了那个沙哑声，“这表明方向并没有出错。” “这离不开老师的帮助。” “你也老大不小了，严肃点。”年轻的声音停顿一下，“去准备进行第二阶段。” “明白。” 声音逐渐平息，周围的环境再度回归平静。 紧接着，空旷的房间内响起沉稳的脚步声，一个阴影毫不讲理的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他抬头，因为逆光的关系，他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把光芒遮挡大半，剩下的光线从身影的边缘逸散，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看到这个轮廓，他生出一丝熟悉感。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老师”在向他打招呼，态度温和。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者说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只能呆呆地盯着轮廓，和一个儿童一样充满了疑惑与好奇。 似乎是了解了他的状态，“老师”并没有期待他的回复，它开始自顾自地说了一连串他无法理解的话语，概括起来似乎就是他的诞生过程，里面有太多的专有词汇，以他现在的智力水平完全无法理解。 最后，“老师”说：“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在你们身上，而你的诞生则是第一步，希望你还有你的其他兄弟姐妹能够让他们瞥见那一抹曙光。” 说完这句，它俯下身，脸从黑暗中探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样貌。 强烈的熟悉感喷涌而出。 他绝对在哪里看到过这张脸！他这般坚信着。 “你们将是文明最后的口口口。” 笑容浮现在“老师”的脸上，这是一个如春日般和煦的微笑，驱散了他身体上的寒冷。 “老师，第二阶段就要开始了，还请您赶紧结束对话。”催促声不知道从哪里响起。 时间不多了，“老师”看了他最后一眼，其中包含有许多的情绪，碍于他有限的认知，他并不能理解这些情绪。 “好好活下去。” 留下这句话后，它便离开了他的视野范围，紧接着黑暗降临：周围的光芒骤然熄灭，只余下培养舱段内微弱的灯光。 就着灯光，他的面容映射在舱段的透明壁上。 他的双眼不禁瞪圆，一脸的难以置信。 自己的样貌竟然与“老师”一模一样！ 极大的震撼冲击他的心灵，他陷入恍惚之中，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我们成功了！”欢呼声响起，可是他已经听不到了。 …… “拉克尔，你怎么了？”安娅看到拉克尔捡起纸张的时候愣在原地，她上前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同时好奇地看了看拉克尔手中的纸张。 拉克尔没有回应她的呼喊，他的双眼空洞无神，整个人的思绪似乎并不在躯体里。 不过下一刻，拉克尔的眼睛里又聚焦起了光芒，他好像醒了过来。 在碰到掉在地上的纸张的一瞬间，拉克尔的意识就被拉进了一个古怪的梦境，他以第一人称视角体验了一段堪称奇异的经历。 那段经历仿佛一开始就刻印在他的脑海里，虽然看起来光怪陆离，但他内心深处涌现出来的情感似乎在告诉他：那是刻在自己大脑深处的记忆。 但拉克尔并不相信这些平白无故浮现出来的所谓的记忆。 无论是冰冷的环境、奇怪的罐子，还是那张与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这些出现在那段场景里的东西无处不透露出古怪，令他感到害怕。 在害怕之余，他也在疑惑，疑惑自己的脑子里会多这么一段记忆。 换句话说，如果这真的是自己的记忆，那么自己为什么会忘掉这段记忆？ 这件事并不寻常。 许许多多的问题如雨后春笋般自他的头脑中蹦出，他发现自己的思维正如同失控的马车，正在急速狂奔，想拉都拉不住。 “拉克尔，你还好吗？” 就在他思维失去控制之际，安娅的声音从自己的身边响起。她的声音就像缰绳，阻止了他思维继续狂奔下去。 拉克尔终于回过神来，他抬头便看到安娅正担忧地看着自己。面对安娅的担忧，拉克尔微微一笑：“我很好，怎么了？” 他决定隐瞒自己脑海里多出来的那段记忆：归根结底，这只是自己的事，没必要将安娅扯进来。 见拉克尔回过神，安娅摇了摇头：“没有，我见你刚才心不在焉的，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哦，你说这个啊。”针对安娅的提问，拉克尔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措辞，他晃动着手中的纸张，“我在看这张纸上的文字呢，想先试着翻译一下。” “当然，我水平可完全比不上你。” “是这样吗？”听拉克尔这么一说，安娅的好奇心被勾动，她抢过拉克尔手上的纸张，观看着里面的内容。 正如拉克尔所说，纸上的古代文字翻译难度确实很高，就算是她，看得懂的地方也只比拉克尔多那么一点，剩下的部分也需要借助辞典的力量。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安娅诚实地说出自己的不足，她转过身，打算把书架上的辞典取下来。 但就在这时，一阵眩晕感涌上她的心头，她踉跄一下，差点倒在地上。 拉克尔见状，当即伸手扶住安娅，不让她的身子继续往下倾倒。 “你怎么了？”拉克尔发出关切的问候。 安娅捏了一下鼻梁：“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那你还是去休息，可别累坏了身子。”拉克尔扶正安娅，好言相劝。 安娅摇了摇头，指着桌子上小山般高的纸堆：“至少现在是不行的，工作怎么说也得开个头。”说完，她的目光望向窗外灿烂的阳光。 此时正值上午，太阳还在向着天空之顶攀爬，它的汗水化作暖和的光芒，尽情泼洒向大地。阳光是那般热情，就连远处连绵的山脉也阻挡不住那火一样的炽热。 安娅稍微眯起双眼，太阳的光芒过于耀眼，险些灼伤她的眼睛。 她能感受到阳光的热量，但也能感觉到，在那些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黑暗依旧存在。 拉克尔顺着安娅的视线，发现窗外除了明亮的光线外啥也没有，带着满腹疑问的他轻推了一把安娅：“你怎么了？” 安娅回过神来，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对拉克尔笑了一下：“没事，走神而已。”她把视线移回办公桌，“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开始工作。” “还是先整理。”拉克尔指着摆放混乱的纸堆，哭笑不得，“我刚才稍微看了一下，这些纸完全没有分类，就像是被随手丢在这里一样。” “真的假的？我看看。”安娅带着八分怀疑拿起桌子上的一堆纸，大致浏览了一下。 “关于一号文本释义的会议纪要……”安娅轻声读出第一张纸上的内容，看起来只是欣特莱雅的工作文件，并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她翻到了下一页，继续把其中的内容轻声读了出来。 “古代语研究组人员变动通知。” “关于未经允许改造工作室之反思？” “零食补助申请？” “这是什么？请假便条？还是过期的！” 随着安娅的翻页，纸上的内容也逐渐偏离工作，朝着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 安娅的脸色开始变得复杂起来，言语间也多了一丝无奈。 本来以为后面会是什么正经的内容，没想到这些内容会这么……奇葩，令她大跌眼镜。 “啊，我妈也真是……”安娅丢下手中的纸，抬头望天，她的额角不停地跳动，显然情绪上来了。 “所以我们还是先整理。” “……你说得对。” 第四十二章 下一步行动 确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后，两人便开始整理办公桌上零散的纸张，他们大致浏览了一遍纸张的内容，接着按照内容的不同将它们整齐地分成数个纸堆并将这些纸堆按照高度依次排列整齐。 经过这一番有序的整理，整个办公桌不仅看起来整洁了不少，还多出了一大片可供两人使用的空间。 拉克尔抹干额头上的汗，环顾自己的劳动成果，吐出一口浊气：“呼，这样就舒坦多了。” 安娅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柜，转身看向拉克尔：“我这边也搞定了。” “辛苦了。”拉克尔说完，打开窗户，邀请春风进驻。 风欢呼雀跃，争先恐后涌进来，不过这次它却没有卷起一张纸——上面都放了重物压着。 注视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安娅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欢欣的笑容。 稍作休息后，安娅和拉克尔稍微讨论了一下，他们认为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尝试实践一下工作的流程，这样可能为明天他们正式开始工作做一下准备。 拉克尔从旁边的书柜上拿出一本厚重的辞典——这本辞典是由历史研究组成员共同编撰，上面收录了数以千计的古代文字和与之相对应的现代文字注释，安娅和拉克尔可以依据这本“语料库”进行自己的翻译工作。 掂量了一下辞典的重量，拉克尔在心里暗自感慨这本辞典的厚实沉重。他坐在椅子上，从一个纸堆找出一份印有古代文字的文件，同时翻开辞典进行文字释义的对照。 初步翻译完成后，拉克尔便会将一些翻译不够通顺的地方标记出来，完成这些后，他会把手中的文件交到安娅的手中，安娅则会针对这些标记进行二次比对，找出其中的错误并进行校勘。 以上就是他们的工作流程，正如欣特莱雅所说，难度不高，就是比较繁琐。之后的每一天下午，他们都会来到这间工作室进行古代文字的翻译校对。 之所以会是每天的下午，主要是因为他们本身有着作为学生的本职工作，白天需要去学校上课。而除学业了外，像帮克里达经营酒馆生意这类生活方面的事情也占据了他们夜晚的时间，综合以上来看，他们只有放学这短暂的几个小时能够腾出空来，投入这边的工作当中。 虽然一开始有些难以把握时间的合理分配，不过好在有贝娜以及历史研究组成员的帮助，他们也逐渐学会了如何规划自己的时间表，也就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手忙脚乱。 两人充分运用自己的知识完成工作，在这期间，他们学习到了许多有用的知识，拓宽了自己的知识视野。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这份工作不仅没有挤占他们的复习时间，而且还能让他们在实践中巩固自己所学到的知识，进而加快了他们的复习进度。 这种意想不到的收获让拉克尔和安娅不禁松了口气：一开始他们还担心自己的复习进度会这么搁置，可是在得到切实的回馈后，他们也就不再担心这方面的事情了，转而将剩下的全部精力都投入进了古代文字的翻译当中。 于是在这连轴转的学习与工作当中，时间正一天天地流逝，不知不觉间，四天就这么悄然而逝。 …… 通用历2236年1月（初始之月）9日，星期四。 因为老师拖堂，今天的放学时间被推迟了一会儿。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花的时间有点长，但还是希望大家回去后能够好好复习。” 老师的话音刚落，拉克尔就立马抓起早就收拾好了书包，从后门蹿了出去，一下就没了踪影。 同学们惊讶地看着拉克尔离去的地方：他这几天都是这样，一到放学就跟脱困的魔兽一样没了踪影，平常下课的时间也很少能够在班级里看到他，一问才知道他早就跑到安娅的班级去了。 拉克尔这几天的异样引来同学的好奇，大家纷纷聚在一起，猜测拉克尔的去向。 “诶，你们说最近拉克尔走得这么早，是为什么啊？” “不知道，可能家里工作忙不过来了？” “瞎说，我爸前几天还去他们家的酒馆吃过饭，听我爸说根本就没看到拉克尔。不仅是拉克尔，安娅学姐她好像也不在。” “什么？安娅学姐竟然也不在酒馆工作？那他们去哪里了啊？”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们啊！” 讨论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时候，一个学生扶正鼻梁上的眼睛，眼角闪烁着故作神秘的光芒，“拉克尔和安娅学姐两人在……” 还不等这个学生说完，在场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他们俩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就收起你的八卦之心。” “我哪有在八卦！”那个同学急了，他带着满腔义愤说出自己的猜想，“我想说的是这两人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埋头苦学啊！” 这句话点醒梦中人，在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好家伙，竟敢躲起来卷我们！ 激愤的情绪在学生间酝酿，所有人此刻组成讨伐拉克尔的队伍，誓要将拉克尔抓出来好好审问一番。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无法找到拉克尔的踪迹：因为他现在既不在学校，也没有回家，而是赶到了调查队总部。 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不过碍于老师拖堂，拉克尔迟到了。 …… “贝娜前辈，我到了。”拉克尔跑进大厅，大口喘气的同时朝早已在大厅内等候许久的贝娜打招呼。 “拉克尔，你来了啊，安娅已经上去了，就差你和其他几个人了。”不同于以往，此刻的贝娜少见地严肃了起来。 而且不止是贝娜一脸严肃，每个从拉克尔身边走过的人同样一脸严肃，仿佛他们的脸都被某种魔法固化了一样。 “那我们快走。”拉克尔没有多想，他跟随贝娜的脚步，向楼上的会议厅走去。 走进会议厅，拉克尔抬头就看到会议厅里不知何时坐下了许多人。他们该工作的工作，该讨论的讨论，该吵架的吵架……一时间会议厅热闹的跟早晨的商业街一样。 而拉克尔刚一进来，坐在大厅里、原本正干着自己的事情的大伙竟然步调一致，猛地抬起头，数十道视线瞬间聚焦在拉克尔的身上，就像猎人看到猎物那般灼热。 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就算拉克尔的心态再怎么坚韧也不免发怵。他打了一个寒战，小步挪到贝娜的身后，想用贝娜那略显娇小的身子挡下看向自己的视线。 贝娜也明白拉克尔的难处，她稍稍张开臂膀，尝试罩住拉克尔的个身子。 当然并不会有什么成效。 “好啦，你们就别盯着别人看了，领队一会儿就到。”贝娜摆出前辈该有的样子，和会议厅里的同事如此说道。 听到贝娜的话，同事们纷纷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事情。 拉克尔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眼前宛若闹市般的会议厅，有点摸不着北。 “拉克尔，这里！”就在拉克尔发愣的时候，安娅的声音于会议厅的某处响起。 拉克尔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他看到安娅坐在会议厅的前面，正在向自己招手。 她旁边留有两个空位，想来是为拉克尔和贝娜准备的。 拉克尔大喜过望，跟着贝娜一起坐到了安娅的旁边。 “怎么来这么晚？”因为环境太过喧闹，安娅不得不贴着拉克尔的耳朵询问。 拉克尔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老师拖堂，没办法。” 安娅表示理解。 热闹的氛围并未持续多久，约莫五分钟后，蒂雅迈着急促的步伐走进会议厅，她风风火火地走到台上，身边散发的强烈气场令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所有人在看到蒂雅到来后纷纷停下手头在做的事情，正襟危坐，等待蒂雅的发言。 蒂雅环视一圈，确认人员大致到齐后也不废话，直奔主题：“今天突然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事情要告知大家。”这么说的同时，她激活了放在台上的一个装置。 拉克尔听到那个装置发出轻微的声响，随后惊讶地看到会议厅的墙面上突然展开一幅巨大的图案，上面净是些拉克尔看不懂的图表。 “这是放映装置，精灵的技术。”在一旁的贝娜简单提了一嘴，“它能将纸质文件以投影的形式展现在大家的面前，是一项划时代的技术……” 听完贝娜的简述，拉克尔被蒂雅手边的装置给深深地震撼，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装置中居然凝聚了一个足以改变时代的结晶。 不过除了拉克尔外，在场所有人的关注点都落在了蒂雅所展现出来的巨幕上。在看到巨幕上的那些图表后，会议厅出现了明显的骚动，所有的调查队成员脸上居然洋溢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蒂雅也不打算卖关子，接着说：“根据驻扎在遗迹群内的调查员的报告，遗迹群于昨晚发生异常，整个遗迹内部发生剧烈的魔力波动，波动持续了整整一晚，直到今天凌晨才结束。” “异常现象结束后，那边的调查员发现遗迹内部结构发生了变化。” “虽然不清楚异常发生的原因，但可以肯定的是遗迹群内部部分封闭的区域已经开放。” “这意味着，我们必须马上展开下一步调查行动。” “赶在那群袭击者的前面。” 第四十三章 太巧了 蒂雅提供的消息变作一颗炸弹，炸得台下人声鼎沸。 修里安遗迹群的异动引发激烈讨论，在场的人都被这条劲爆的消息所震撼——除了完全听不懂蒂雅在讲什么的拉克尔和安娅两人。 虽然两人几天前在朱迪的家里听过这座位于克兰镇西侧的遗迹群的相关信息，但当时朱迪只是借此来讲述欣特莱雅的遭遇，并没有详细讲述遗迹群内部的情况，所以他们此刻才会一头雾水。 “所以，蒂雅老师到底在讲什么？”拉克尔看了看周围，悄声问安娅。 安娅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拉克尔想找贝娜了解一下情况，可是他发现这时的贝娜正在写着会议记录，现在并不是打扰她的时候。 无奈，他只得去找别人请求帮助，可是此时的大家都陷入激昂的情绪当中，无论他怎么呼喊也无人回应。 整个会议厅的氛围持续上涨，隐隐间有失控的迹象。 这个时候就需要蒂雅来控制场面了。 “肃静！” 蒂雅这么一开口，整个会议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收敛起自己的情绪，重新集中注意力。 看到台下终于安静下来了，蒂雅也就没再绷着严肃的面容，她一挥手，身后的图表突然消失，原本朝蒂雅聚集的魔力顷刻间溃散。 “遗迹群发生变动后，我和各组组长召开了紧急会议。综合各位组长的意见，我们最终决定于明天开始新一轮的调查计划。” 蒂雅此言一出，大家纷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按照流程，确定了计划后，接下来就是确认执行流程了。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所有人都不敢遗漏蒂雅说的任何字句。 如大伙所料，蒂雅开始分配各组的任务： “接下来是各组所需要完成的前期准备，请各组成员务必在明天之前完成相应的任务。” “首先是工程组……” 蒂雅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会议厅中，她的声音此刻似乎带着极强的穿透力，深深印刻在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会议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蒂雅分配给每个小组对应的任务，而各小组在接到这些任务后会立马召开小组会议，将手头的任务进行再分配，以保证整体的效率。 “以上就是各组需要做的前期准备，请各组成员在散会后即刻准备好，详情的调查任务将会由你们的组长分发下来。” 似乎是想到一些事情，蒂雅突然停顿一下，她望向台下的贝娜：“因为历史研究组组长身体不适，历史研究组暂时由贝娜接手。” “贝娜，待会儿你和两个新人来我的办公室。” “明白了，领队。”贝娜还有坐在她身边的两人立即点头。 蒂雅终于分配完各组的任务，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讲话，她竟然没有一丝劳累，反而愈发精神。 “好了，这就是会议的全部内容。” “散会！” …… 蒂雅的办公室。 之前陪同两人过来的贝娜已经领着蒂雅给她的任务离开了，现在办公室里就只剩下蒂雅还有拉克尔和安娅三人了。 蒂雅坐在椅子上，拉克尔和安娅紧促地坐在她对面，他们低着头，内心忐忑不安，就像是犯错的学生面对严厉的教导主任一样。 “放轻松。”见两人紧张成这样，蒂雅不禁轻笑，她温和的语调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两人情绪上的紧张，“我找你们来也没别的，就是想和你们说几句。” “请问，您找我们有什么事？”拉克尔战战兢兢地回答，同时在脑海里猜测蒂雅的想法。 虽然在学校里拉克尔自认为能够和身为老师的蒂雅有说有笑，但在这里拉克尔可不敢多问一个字——她是这里的头，所有人都得听她的。 目视两人忐忑的眼神，蒂雅用平和的口吻对他们说：“你们知道多少与修里安遗迹群相关的信息？” “知道的不多，大部分都是前几天朱迪阿姨告诉我们的。”两人如实回答。 这个回答倒在蒂雅的预料之中，为了让两人能够更快理解这些知识，她开始给两人补课。 在法斯特世界，有着许多的遗迹，它们如天上星群般零散分布在五个板块上，有的就坐落于地表，而有的则埋藏在地底。这些遗迹无论从结构还是规模上都远超现在文明的大部分城市，其内部藏有据说是“大灾变”之前的文明的知识与技术。 这种说法让遗迹成为如魔晶矿一般珍贵的存在，所有的文明国家都开始大力发掘境内的遗迹，并启动了遗迹文物的研究工作。 经过数百年的发掘、研究工作，世界上百分之七十左右的遗迹被完全发掘，其中分析出来的技术经过改造被投入民用领域，实实在在地推动法斯特世界的科技水平。 当然，也有一些遗迹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并没有被完全发掘，这些遗迹仍旧蒙尘于这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世界中，它们背后的文明已经彻底落幕，空留下这些文明的墓碑，供后人瞻仰、研究。 吉纳共和国西康纳行政区管辖范围内的克兰镇的西侧，就坐落有这么一座与所处山脉同名的、未被彻底发掘的遗迹群。 通用历2235年，吉纳共和国与伊蕾纳斯集群派出联合研究团队，旨在发掘修里安遗迹群的古代文明技术。 经过两年的调查，蒂雅所带领的团队尽探明了修里安遗迹群内能够被调查的部分，剩下的部分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继续探索。 为此，调查队以克兰镇为据点，对从遗迹群里取得的各种资料进行研究，同时等待着深入遗迹的机会。 本来一周前的那次调查是整个调查队最重要的行动，根据报告，当时遗迹群内部因未知的原因开放了一个全新的区域。为了探明那片新的区域，调查队组建了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并成功进入了那片新开放的区域，也取得了意义重大的研究资料。 但还没等他们对这些资料进行筛选分析，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士突然出现在调查队面前，对方似乎并不打算与调查队交涉，在出现的瞬间便发动了袭击。 对方的袭击打乱了调查组的部署，好在调查队反应迅速，勉强挡住了对方的第一波袭击。 虽然调查队拦截了对方的袭击，可是此时此时袭击者已经挟持了包括欣特莱雅在内的数名调查组成员，他们以此为要挟，逼迫调查队交出他们所获得的资料。 为了调查成员的安全，迫于无奈，身为领队的蒂雅只得交出大部分的资料。 意外的是，那群袭击者竟然很讲道理，在达成自己的目的后，他们立马把挟持的人员丢还给了调查队，然后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蒂雅也曾派人去追踪那群袭击者离去的方向，可是他们就像幽灵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在这之后，调查队片刻不停地撤回克兰镇。 回到克兰镇不久，镇子里的魔力网络又发生了爆炸，这次的爆炸被定性为人为破坏，其现场遗留下来的线索都指向那群不明身份的袭击者。 种种迹象表明，袭击者始终盘踞在克兰镇周围，他们的存在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指不定哪天就会给克兰镇的所有人一个“大惊喜”。 基于此，调查队这几天可谓是卯足了马力，他们动用了全部人员，尽一切努力研究抢救下来的资料的同时，时刻关注着镇子周围的一切动向。 就在昨天，遗迹群发生异常现象，又有全新的区域开放，而这次，调查队可谓是做足了准备，为的就是在那群袭击者有所行动前抢占先机。 “大致的状况就是这样。”蒂雅把遗迹群和调查队的情况大致告知给了拉克尔和安娅。 拉克尔和安娅这时候已经被巨量的信息给灌到两眼发晕，久久没有清醒过来，如果不是蒂雅对两人施展了一个宁神魔法，两人这时候还找不着北呢。 “没想到，外面的世界这么危险……”拉克尔心有余悸。 “危险的事情还多着呢，你们所了解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蒂雅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眼神深邃。 “那么蒂雅老师，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们？”安娅总觉得蒂雅这时候把一切都告诉他们是别有用心，毕竟这些信息应该算是绝密，除了调查队外估计就只有治安队有权得知。 蒂雅笑了一下，她很欣赏安娅的观察能力，被对方发觉到自己的意图后，直接开诚布公：“告诉你们这些，是想给你们提个醒。” “为什么？”安娅接着问。 “因为这一次调查队要出动大部分成员，留守镇子里的人不会很多。”蒂雅不打算瞒着两人，她直接和两人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担心袭击者会趁虚而入。” 蒂雅一语惊醒梦中人，两人明显能够从她的话语中的不安。 拉克尔想到某种可能，他试探性地提问：“老师你，难道知道袭击者的身份了？” 但是这次他的猜想明显落空了。 蒂雅摇了摇头：“就差一点。”她脸上流露出不甘的神情，“虽然对方手法精湛，可是还是被亚兰和我抓住了漏洞，本来马上就能逮住对方了……” “偏偏在这时候遗迹群有动静了，我没法分心在这上面。”蒂雅低声沉吟：“这太巧了，简直像是算好了一样。” 第四十四章 恶魔 自从上次调查行动铩羽而归后，各种奇怪的事情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调查队的周围，无论是几天前的魔力网络爆炸事件，还是昨天的遗迹群异常，这些事件都搅得整个调查队内部天翻地覆。 为了揭开袭击者的面纱，许多人为此倾尽全力，奔波劳累，可是命运总是喜欢给大家开玩笑，每当大家好不容易要取得进展的时候，就会被其他的事情给扰乱。 就好像对方通过某种蒂雅所不知道的途径了解了调查队的意图，每当这边有所行动时，对面也会做出相应的行动。 事实上，他们做得更好。 蒂雅总感觉有一只看不见的眼睛正在盯着调查队的动向。准确地说，是正在监视着这个镇子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这代表对方能随时从暗处给他们使绊子，而他们却只能被动地做出反应。 小打小闹还算好的，可万一对方想对镇子里的居民下手呢？ 这种可能性让蒂雅毛骨悚然，为此她必须掌握主动权！ 所以蒂雅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因此，她决定抽调走调查队百分之九十的人员前往遗迹群——尽管这会导致克兰镇防务空虚。 这种做法其实非常冒进，因为克兰镇防务一部分由调查队中的防卫组承担，在没有调查行动的时候，他们会接受治安队的调令，维持镇子内的秩序。 如今防卫组即将跟随调查队前往遗迹群，克兰镇防务将因此出现难以弥补的空缺，假设袭击者在蒂雅他们走后偷袭克兰镇，那么后果不堪设想：调查队的后背将彻底暴露出来。 这是一个足以致命的漏洞，很难想象会是蒂雅这种思维缜密的精灵所做出来的决定。 可是眼下是夺回主动权的唯一机会，时间不等人，蒂雅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 于是在和其他的组长（包括正在接受治疗的欣特莱雅）交流过后，她还是保留自己做的决策。 当然蒂雅也不是没有给自己留下后手：她已经请求泽别尔市的支援了，最迟不过一周支援就会抵达，到时候整个镇子的防务漏洞就会被补上。 只要支援到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蒂雅如此坚信。 “所以，在支援抵达前，总部就需要靠你们这些留守人员了。”一想到支援正在路上，蒂雅的紧皱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贝娜将会担任临时领队，我已经把情况告知她并且给予了她足够的权限。” “到时候你们听她的安排就好。” 从这里可以看出，蒂雅给了这名实习助理以足够的信任。 拉克尔和安娅听完，纷纷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蒂雅说得一切。 “嗯，很好。”蒂雅点了点头，“我这边没其他事了，你们去和贝娜汇合。” “明白了！”两人郑重起身，离开了蒂雅的办公室。 目送两人离开后，蒂雅长叹了一口气，她将身体的重心依托在椅背上，视线飘向窗外。 太阳已经落幕，空留一抹被修里安山脉切割得支离破碎的余晖。修里安山脉庞大的身躯投影在地面上，并向着镇子的方向不断延伸，就像一只饥不择食的魔兽，要将地面上的一切事物吞噬殆尽。 蒂雅的心情仍旧很糟糕，她总感觉阴影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伺机而动。 “伟大的王啊，我这样做，是对的吗？” 少见的，蒂雅怀疑起自己的决定。 …… 第二天一大早，调查队的出征成员便在克兰镇的出口处集结完毕。他们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就等蒂雅的命令了。 作为领队，蒂雅也没什么多说的，就简单说了一句“出发”。 于是所有人便踏着熹微的晨光，再度走进刚苏醒的山脉中。 接下来的几天相安无事，受人员减少的影响，调查队总部的工作效率不可避免地下降了不少。受此影响，拉克尔他们的工作也有所放缓。不过在贝娜的带领下，调查队的各项工作保持着基本运作。 调查队的大规模行动并未明显影响克兰镇的正常运转，大家早已经习惯调查队的行动了，尽管这次的行动规模空前绝后，但大家的生活依然照旧。 硬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也就是大街上巡逻的治安官少了点，以及学校的课程出现了部分空缺。 今天是星期七，是调查队出发后的第三天。 这一天放学后，拉克尔和安娅带着一堆资料来到朱迪的家——他们碰到了难题，需要欣特莱雅的支援。 在这段时间里，欣特莱雅的伤情有所好转，虽然现在还无法下床活动，但她已经能够与人进行长时间的交流了。 鉴于此，朱迪也放开了探病时限，让安娅一家能够陪伴欣特莱雅更长时间。 欣特莱雅大致浏览了一遍两人给的资料后，就开始像老师一样指导起两人来。 时间就在三人的讨论中一晃而过，探病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好了，时间到了，病人该休息了。”朱迪的催促声从楼上响起。 拉克尔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是前往调查队总部的时候了，他提醒了安娅一声：“安娅，该走了。” 安娅虽然不舍离别，但为了欣特莱雅的身体着想，她还是与自己的母亲道别：“那么妈，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欣特莱雅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 在朱迪的催促下，拉克尔拉着依依不舍的安娅离开了。 去调查队总部的路上，安娅始终一副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模样。 拉克尔看出安娅的心思，安慰她说：没事的，看阿姨那恢复速度，想必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活蹦乱跳了。” “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了。”安娅也清楚现在不是闹小情绪的时候，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和拉克尔一起走向调查队总部，准备把手头的资料放好后就回家。 两人走到总部门口，就正好撞见贝娜急匆匆地走出来，看她那模样，想必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贝娜前辈，下午好。”拉克尔率先向对方打招呼。 被人喊住的贝娜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可是在看到来人是拉克尔后，她又连忙切换出一副僵硬的笑容：“是拉克尔啊，下午好。”因为表情转换过快，贝娜此时的五官就像被捏成一团的纸，看起来十分扭曲。 拉克尔忽略贝娜扭曲的表情，继续问：“前辈，你走得这么着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贝娜并没有直接解答拉克尔的疑问，她用警惕的眼神观察了一遍周围，确认周围没有别人后，她示意拉克尔和安娅进总部再详谈，“你们先进来。” 拉克尔和安娅互相对视一眼，发觉事情并不简单，受贝娜影响，他们怀揣着不安的心，跟着贝娜走进了总部。 “所以前辈，到底怎么了？”见贝娜紧张的模样，就算拉克尔和安娅神经再怎么大条，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确认环境安全后，贝娜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特制的魔力纸片，神秘兮兮地说：“调查队传讯来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拉克尔和安娅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这不是正常的吗？ 调查队不在的这几天，留守在镇子里的大家每天都会接收到调查队传回来的各项研究资料。这些研究资料是调查队在遗迹群里发掘出来的，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而贝娜在接收了这些资料后，会将这些资料整理起来并归档，等大部队回来之后再拿出来研究。 一开始拉克尔他们在看到调查队传回来的资料时都感到十分新奇，毕竟眼前那个名叫传真的设备居然能够接收到千里之外的调查队传回来的资料并且打印出来，这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两人大开眼界。 但这种新鲜感一下子就过去了，拉克尔很快就习惯了调查队的例行传讯，不再感到意外。 不过还不等拉克尔说什么，贝娜立马就说出了下一句话：“这一次不同于以往，他们用的是紧急传讯。” “啊？”拉克尔一愣，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过紧接着，他和安娅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正如它的名字，紧急传讯只会在情况十分危急的情况下才会被投入使用，而调查队这次却使用了这个，说明调查队那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所以通讯里都说了些什么？”想到这里，拉克尔和安娅也变得认真起来。 贝娜让拉克尔俯下身子——她没拉克尔那么高。她压低声音，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传出太远：“传讯上是这样说的：” “恶魔逸散，注意防卫！” 第四十五章 你千万别激动 听完贝娜的话语，拉克尔和安娅双双色变。 因为生态的多样性，法斯特世界不缺奇怪的魔物，无论是生活于原始森林里的普通魔物，，还是埋藏在魔晶矿洞中的晶石生物，抑或是诞生于静谧深海的巨大海洋魔物，无不体现着法斯特世界瑰丽奇特的生物资源。 但在这丰富多彩的生态图谱里，恶魔却是唯一的例外。 队法斯特世界的人来说，“恶魔”其实并不陌生：这是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魔物，其来源大部分记载于历史悠久辰星教的教义故事当中，可是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这些关于恶魔的记录大都已经支离破碎、难以解读。 不过恶魔在法斯特世界里还比较常见，因此还是有许多人见过恶魔的真身，在那些目击者提供的话语中，我们不难总结出恶魔的一些基本特征： 它们通身如黑色的泥沼一般浑浊，有着血红色的眼睛，宛如枯木一样扭曲的身形，浑身散发着腐烂生物的难闻的气息，不要说人了，就连一般的魔物都不敢靠近它们分毫。 虽然这些恶魔长相扭曲并且看起来弱不禁风，可实际上它们个个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基于此，这种违背常理而存在的魔物具有十分强烈的攻击性，会攻击视野范围里的一切活物，仿佛它们的脑海里就只有杀戮这一条指令。 辰星教的教义故事中曾记载有一只星辰远征军受辰星之神的感召前去讨伐一队在人类世界游荡的恶魔，数十人的远征军部队最后却只有不到五人生还：其他人都死于恶魔那强大的力量之下。 虽然这则教义故事最后只是一个寓言，但就算是寓言故事，也取材自发生过的事实，由此可见，恶魔的力量不可小觑。 历史上曾经有研究者冒着极大的风险研究恶魔这一生命形态，但所得出来的成果少到可怜。并不是他们没有努力，而是捕获一只恶魔的难度实在太高：要研究一只恶魔，首先就得打开它那坚硬的外壳，而一旦恶魔感知到自己要被解剖，就会立马自爆，恶魔自爆产生的强大能量会撕碎周围的一切物体，顺便造成难以清除的魔力污染。 因为这个，研究恶魔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怪异的是，尽管恶魔看起来形态扭曲，却也有着各种不同的变体，这些变体和本体一同构成了整个恶魔的生态。 一些精明的学者通过仔细地观察总结了恶魔的一些习性：这些只有低等智能的“生物”的活动范围与散落在法斯特世界的遗迹有着密切的联系——它们基本上不会脱离遗迹的范围。 一旦恶魔脱离了遗迹的范围，它们就会停下一切行动，变得与僵死的魔物无异。 因为恶魔的这个习性，许多冒险家和调查队都会运用一些“小技巧”来引诱恶魔离开遗迹范围，等到它们不动弹的时候就会使出各种手段解决掉这些“生物”。 作为吉纳共和国境内的大型遗迹群之一，修里安遗迹群自然有着数量不小的恶魔，多亏有足够对付恶魔的经验，调查队的每次调查行动才能有惊无险地完成。 按道理来说，这次调查队应该也会同之前数次行动一般顺利，但发回来的紧急传讯却表明事情似乎向着严重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拉克尔追问，“不是说恶魔离开遗迹范围后就会失去行动能力吗？” 贝娜也不清楚为什么恶魔在离开遗迹群后依然保持有行动力，但现在并不是去分析原因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通知治安队，让他们赶紧组织民众撤离。 恶魔有着强大的力量，一旦让它们进入到克兰镇，后果不堪设想。 “我现在要去找治安队，将紧急传讯的内容告知卢锡安队长。”贝娜这么说，她刚才就想这么做，只不过刚好碰到了拉克尔他们，为此耗费了一些时间。 还不等拉克尔他们有所回应，贝娜重新打开总部大门，火急火燎地奔向治安队总部。她那娇小的身影如一滴融入河流的雨水，混入人群的瞬间就再也见不着踪影。 拉克尔和安娅面面相觑，直到现在他们都没缓过神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安娅看着拉克尔，想听听他的想法。 拉克尔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也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他只是一个学生，并不能够给予贝娜他们以帮助，所以他只能看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流，无奈地说：“交给贝娜前辈他们，事到如今，我们只能相信他们这些大人了。” …… 治安队总部设在住宅区，是一座通体洁白明亮的大楼。 镇子不同于城市，它属于吉纳共和国最基础的行政等级，因其管辖范围相对较小，镇子内部的行政事务都交由当地的治安队来管理。 这天下午，卢锡安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正在审阅手下提交上来的调查报告。 数天前发生的爆炸事故现在仍在调查当中，这些天卢锡安和他手下的一部分治安官都在调查这件事——当然是隐秘行事，不过进度并不是很明朗。 对方隐藏得太好了，除了那天在爆炸处得到的线索外，基本就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 卢锡安只觉得敌人就像是盘踞在黑暗中的毒蛇，时刻等待着自己松懈的时候蹦出来给自己一下。 想到这里，卢锡安的头便疼痛不止。 “这群该死的家伙……”卢锡安支起双臂，用手掌盖住自己疲惫的脸。 就在卢锡安懊恼的时候，外面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正当他想大声质问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门外响起某个治安官的声音，他声音嘹亮，就算隔着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位小姐，您不能这样！请您按照流程，先进行预约，之后耐心等待会面通知！” “不行，来不及了！”一个焦急的女性声音如此说道，“我有紧急事项需要立马与卢锡安队长相谈，这事关整个镇子的安危！” “小姐，请您不要为难我，不管您有何事情需要找队长，还请您按流程来办事好吗？” “否则我有权将您驱离！” “你……” 对话到这里，卢锡安也大致明白了喧嚣的来龙去脉——有人想越过访问流程，直接找自己谈那所谓的“紧急事项”。 这引起了卢锡安的好奇，他想知道在治安队的管理下，克兰镇内部会有什么样的紧急事项需要自己去解决。 为此，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充满威严地喊道：“吵什么吵？这里可不是早晨的商业街！” 迫于卢锡安的威压，原本喧闹的治安队总部即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将视线转到卢锡安的身上。 “队……队长，您怎么出来了？” 是之前那名劝人按流程办事的治安官。 卢锡安看向自己的手下：“我想知道外面为什么这么吵闹？” “这里可是治安队总部，是共和国意志的延伸，任何人都不得在此放肆！” 或许是被卢锡安所威吓，那名治安官缩起脖子，战战兢兢地指着身旁地一名女性，想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卢锡安。 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那名女性推开了治安官，冲到卢锡安的面前：“卢锡安队长您好，我是调查队的临时领队贝娜·琼森，很抱歉打扰您，不过我现在真的有急事需要与您相商！” “贝娜·琼森？”卢锡安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稍微怔了一下，不过他很快边想起来这名矮人目前是留守在克兰镇内的调查队的临时领队。 他之前见过贝娜几面，知道眼前这位矮人小姐生性腼腆，不会不按规矩办事，所以贝娜今天一反常态的举动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确认了贝娜的身份后，他的关注点就放在了贝娜所说的“紧急事项”上。 直觉告诉卢锡安自己，这个“紧急事项”并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于是他也没迟疑，当即摆正心态，以十分认真的态度邀请贝娜进自己的办公室谈话，引得自己的手下一阵惊诧。 当然，现在并不是在意这个时候。 卢锡安关上门，坐在贝娜的面前：“贝娜小姐，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了，您可以说出您的‘紧急事项’了。” 贝娜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中的魔力纸片推到卢锡安的面前，谨慎地说道：“卢锡安队长，接下来我给您看一样东西，我希望您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千万别激动。” “我怎么会……”卢锡安刚想说自己怎么可能会激动，接着就看清了纸片上的内容。 办公室传出剧烈的咳嗽声。 第四十六章 对策 “咳咳！”卢锡安的咳嗽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在贝娜的帮助下止住了咳嗽。 “这……这是什么？”卢锡安瞪大双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作为管理克兰镇的治安队队长，他不仅需要管理镇子内部的事务，还要始终关注修里安遗迹群的相关动向。理所当然的，他自然十分遗迹群周边的恶魔的动向。 说实话，卢锡安一开始并不相信这张魔力纸片所写的东西，或者说他根本不敢去相信。 毕竟“恶魔离开遗迹一定范围后便不再行动”这个常识可以说是克兰镇得以存在的基础，而如果贝娜提供的消息无误的话，那么克兰镇的居民将时刻受到恶魔的威胁。 可以的话，卢锡安非常希望自己所看到的内容是假的。 但是眼前的魔力纸片上留有调查队的证明章，以他对蒂雅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开这种愚蠢的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卢锡安队长。”贝娜死死盯住卢锡安的双眼，“无论你是否相信，我们都必须做好让居民们撤离的准备。” “可是我们不能仅凭你手上的魔力纸片就下判断。”卢锡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算你有调查队提供的线索，我们也必须做进一步确认才行。” “可是……” “贝娜小姐，这可不是小事。”卢锡安打断了贝娜的话语，“我知道你十分相信调查队的信息，可是在没有充足证据的前提下就组织撤离，这会令镇子的秩序遭到冲击。” “而且就算调查队的信息是真的，我们也需要了解恶魔的的数量和行进路线，为之后的撤离提供完整可靠的信息。” 贝娜听完卢锡安的话后，冷静了下来，她承认卢锡安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当然，我们不能就此放松警惕。”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卢锡安还是决定做好多方面的准备，“在确认信息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先进行撤离的规划。” 面对像恶魔这种级别的威胁，多做准备总不是坏事。 “那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进行撤离的准备吗？” “时间恐怕不够。”经过仔细的考量，卢锡安遗憾地摇了摇头，他对贝娜解释说：“克兰镇有两万人，无法在这几天内完成撤离。” “而且就算赶在恶魔到来面前完成了撤离，谁又能保证恶魔不会再跟上来呢？它们已经能够离开遗迹群的周边，那么很有可能会接着扩散。如果它们真的跟上撤离部队的脚步，以我们的力量，能够支撑多久都是个未知数。” 虽然不想承认，但正如卢锡安所言，恶魔扩散的速度非常之快，就算克兰镇的人们完成撤离，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 而且他们还要思考撤离后的人该去往哪里、怎么去、去了后怎么安置等一系列的问题，这种问题可不是看一眼地图就能随便决定的，其背后牵扯一系列的危机应对机制，需要经过漫长的思考才会有合适的解决方案。 贝娜一字不漏地听完卢锡安的分析，越听她的眉头皱得越紧。 “那我们该怎么办？”面对迫在眉睫的危险，贝娜可以说是束手无策了。 “只能先加强巡逻了。”卢锡安这个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他扶着头，苦恼与纠结集中于他的面部，“不管怎么说，我会加派三只巡逻队，让他们时刻注意修里安山脉的动静。一旦他们发现恶魔的踪迹，我们就立刻进行撤离。” 卢锡安停了一下，接着说：“而这段时间里，我们既需要让镇民们做好撤离准备，又要做好与恶魔作战的准备。” “我们能做到与恶魔作战吗？”贝娜尖锐地指出问题所在。 被贝娜这么一问，卢锡安当即做出为难的表情：克兰镇的作战兵力不足。 诚然，克兰镇现在仍处在发展期，人口相对稀少，根本组织不起一定规模的防卫力量，不然蒂雅也不会让调查队的防务组配合治安队进行日常的管理了。 他手下虽然有一支治安队，但这支百人左右的治安队显然无法与恶魔抗衡。 “治安队人手不够。”对此卢锡安只得坦言，“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帮助。” “你的意思是？” “泽别尔市的支援还需要多久才到？”卢锡安询问贝娜。 他说的是之前蒂雅为了提防那群不明身份的袭击者而向泽别尔市请求的援军，虽然援军的人数可能不多，但据蒂雅所说，泽别尔市对这次求援十分重视，所派遣来的支援大多数都是从军队调过来的精锐。 这支精锐团队的到来对卢锡安来说将会是一个不小的帮助，或许能够解燃眉之急，因此他必须知晓援军赶到镇子的时间。 贝娜是目前唯一知道支援何时才能到达的人，在听到卢锡安的询问后，她在脑海里大致算了一下，得出一个相对明朗的结果：“保守估计，三天后支援就会到达。” “三天……应该足够了。”卢锡安乐观估算了一下，认为恶魔不会在三天内就出现在克兰镇的周围，为此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多少算是个好消息。” 话虽然这么说，但现在仍旧不是放松的时候。 于是，卢锡安立刻叫来一个手下，准备给自己的手下发布相关的命令。 一名值守的治安官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贝娜，然后对自己的长官敬礼：“队长，有何吩咐？” 卢锡安也不含糊，当即就说：“立刻传令下去，让调查爆炸案件的兄弟们暂停调查，告诉他们专心于克兰镇内的防务；同时给巡林队加派三只满编队伍，他们的巡逻面积需要扩大三倍，并且进行全天候巡查，告诉他们，有任何异常情况立马汇报！” “队长……”治安官被自家队长那不近人情而且不明意图的命令给吓到了，“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要问多余的东西，这是命令！” “是……是！”迫于卢锡安的威压，治安官也不敢再问别的，他颤颤巍巍地行礼，头也不回地跑出办公室。 因为过于急迫，这名治安官的左腿磕到了门框上，差点一个踉跄倒在卢锡安的面前。 见到自己的命令传达下去后，卢锡安不再绷住严肃的面容，他重新坐下，带着歉意的口吻说：“抱歉，让你看到我手下的丑态了。” 卢锡安发布命令时的语气极具压迫力，贝娜根本没有见到这样的卢锡安，难免会被吓到。 好在这时候她已经回过神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当即和卢锡安一起敲定之后的计划。 两人经过短暂的商讨，很快便决定好了双方需要做的事情： 卢锡安会让治安队加强对周边的巡逻，一旦确认调查队的消息属实，治安队就会立刻追踪恶魔的行动轨迹，并同步启动疏散镇民的行动。 为了给撤离争取时间，治安队这几天将会暗地在镇子周围设防，为后续与恶魔的战斗制造有利的环境。 而这段时间里，贝娜需要做的就是派人离开克兰镇去和正在路上的援军进行接触，她会把调查队发回来的紧急传讯交给派出去的人，让那个人向援军讲明目前克兰镇的情况，以期加快援军的到来。 同时，她必须想办法联系上仍在遗迹群内的大部队，了解整个恶魔逸散事件的来龙去脉。 应对措施敲定完毕后，贝娜准备离开卢锡安的办公室，将这次的讨论接过告诉自己的同事，让他们做好准备。 离开之前，卢锡安叫住了贝娜：“贝娜小姐，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贝娜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卢锡安：“请说。” “你说，这次的恶魔事件会不会和之前的爆炸案件有所关联？” 贝娜听完一怔，她自然是知道前段时间发生的魔力网络爆炸案件的。据她了解，那次爆炸案件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且嫌疑对象落在了曾袭击过调查队的未知身份的袭击者的身上。 因为不了解两件事情的关联，所以她不敢妄自下结论。面对卢锡安的提问，她只能遗憾地摇头：“很抱歉，我不能确定其中是否有关联。” 卢锡安听到贝娜的回答后并没有感到失望，他似乎早就想到自己并不能从贝娜这里得到答案。 或者说，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第四十七章 始料未及 贝娜离开了治安队总部后火急火燎地回到了调查队，回来后她马不停蹄地召集剩下的人员，进行紧急会议。 这次的会议厅相比上次空荡了不少，只有前面几排的作为零星坐着十几个人。 会议的内容其实很简短，主要就是把恶魔扩散的消息告诉大家，让大家时刻做好撤离的准备。在场的人并不像蒂雅他们那样有着丰富的经验，遇见这种级别的危险最稳妥的选项只有撤离这一种。 会议结束后，大家纷纷走出会议厅：他们现在要按照调查组的章程收拾各种资料，完成这些资料的归纳整理后他们还得去收拾私人的东西。 而拉克尔和安娅则要把这次会议的内容告诉无法参加会议的欣特莱雅和朱迪，于是在会议结束后，他们便要离开调查队总部。 就在两人要离开之时，贝娜喊住了拉克尔：“拉克尔，你过来一下。” 虽然满腹疑问，但拉克尔还是走到了贝娜面前：“前辈，有何吩咐？” 贝娜也没废话：“我要去联系蒂雅领队，需要一个人帮忙操纵设备。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只有你这边暂时没有。” “可是我们还要把会议的内容告诉阿姨她们啊。”拉克尔为难地望着贝娜。 “这种事情安娅一个人就能做到了。”贝娜根本不给拉克尔机会，“你就别找借口了，乖乖给我过来。” 拉克尔见自己跑不掉，也没辙，只好和安娅说了一声后就跟着贝娜一起走了。 他们来到通讯室，这里放置有一台传讯装置和一台传真设备。 贝娜激活传讯装置，一边调试一边对拉克尔说：“我这边开始尝试连接蒂雅领队那边的频道，拉克尔你帮我时刻注意一下装置上的指示灯。” “如果指示灯是绿色的话，就和我说一声。” 虽然没怎么使用过传讯装置，但拉克尔之前稍微学习过传讯装置的原理：这种传讯装置能够将带有特定信息的魔力讯号发送至另一台相同的传讯装置中，从而达到远距离传输信息的目的。 而判断讯号是否被接收的标准就是装置上的指示灯，如果指示灯闪烁绿色，那么代表讯号已被接收，反之，则表示信号未被接收。 拉克尔点头：“明白了。”说完，他坐在了贝娜的旁边，关注指示灯的变化。 “好，那我现在开始激活装置，你注意指示灯。”这么说完，贝娜立刻就激活了传讯装置。 传讯装置内部发出一声轻响，接着一个带着字符的面板悬浮在装置的上方——这是传讯装置的输入端，这个端口能够将通讯的内容输入进装置内部，而装置内部搭载的魔法术式会将这些内容转换成魔力讯号并通过输出端发送出去。 贝娜将手放在面板上，她熟练地按下上面的字符，就像在敲击琴键一般轻盈迅速。没一会儿，她就完成了信息的录入。 她录入的信息很快便转换为魔力讯号，这个讯号被传向了修里安山脉深处的调查队。 “怎么样？”贝娜询问一旁的拉克尔。 拉克尔朝贝娜摇头：“指示灯根本没有变化……” “怎么会？”贝娜凑近拉克尔身边，果然看到传讯装置的指示灯根本没有亮起。 这表示魔力讯号根本没有被接收到。 “怎么会这样？”贝娜一脸难以置信，她赶忙进行故障排查，在一番搞鼓后，她得出的结论是：装置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问题究竟出现在了哪里？ 贝娜盯着眼前的指示灯，皱起眉头。 事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了。 …… 通用历2236年1月10日，修里安山脉。 修里安山脉是吉纳共和国第三大的山脉，它坐落于共和国西侧，以南北走势分隔了西部地区与共和国中心的联系。 山脉阻挡了来自东南方向的大部分水汽，这些被滞留的水汽顺着高耸的山崖抬升，形成降水，孕育出山脉东侧的青葱森林；剩下的水汽越过修里安山脉，与来自主板块西侧海洋的水汽相遇，其降雨规模虽然小于东侧，却也足够滋养出连片的小树林。 走在修里安山脉里，就像置身于一个森林王国，你能够看到高大树木和藤蔓共同生存的和谐，也能看到腐朽枯树上的苔藓和菌群的繁盛，还能瞥见森林水域里肆意游曳的鱼群……世间万物都在和谐共存，恍若整体。 去年休憩之月逝去的动植物已经化作土地的一部分，微生物忠诚地执行自己的任务，它们爬上逝去之物的身躯，一步步地啃食分解，形成一层厚厚的腐殖质。这些腐殖质将成为新生命成长的养料，承担养育出新生物的重担。 行走在森林中，就感觉回到了最为原始的时代，抛去城镇的喧嚣与繁杂，只留内心片刻的宁静。 当然，以上只会停留在吟游诗人与作家的笔下，他们会用自己的语言描绘原始森林的广袤静谧，以期与喧闹的城镇做出明显的差分。 事实上，森林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它原始、闭塞、满是污泥，除非必要，否则没几个生活在现代的人想走在那腐臭的泥土上。 “这该死的泥巴！”赛德抬起满是污泥的脚，他刚才失足踩进一个泥坑，溅起的泥水附着在他的鞋子和裤腿上，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都说了要你小心点，这下中招了。”迈恩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他之前就劝过自己的同伴，可是对方始终没有记在心上。 这不，一脚踏进泥坑里，溅得一身泥，难受不说，臭是真的臭。 赛德停下脚步，试图用水魔法洗去自己脚上的污泥。可是这些污泥沉积了数载岁月，已经是附骨之蛆，无论他怎么用清洗，也无法完全洗尽这些泥泞。 见到裤腿上那斑点般的污泥，赛德没忍住说了句脏话。 “这些腐殖质得用专门的清洁剂才能洗掉，放弃。”迈恩劝道。 赛德苦试无果，只得放弃。他做出哭丧的模样：“前辈啊，你说卢锡安队长为什么要把我们调到这边来啊？我真心受不了这边。” “队长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只管按命令行事，别乱说话。”迈恩严厉地呵斥自己的同伴。 他们这支小队是被抽调过来的，小队一共十人，每两人一组巡查森林，每三个小时换一次班。与他们境遇相同的还有两只小队，他们和原本就在执行巡林任务的小队一起，分散在修里安山脉各处，进行着自己的巡逻任务。 按照上头的说法，他们如果发现什么情况就要立即汇报，为此他们还被许可使用治安队内的紧急通讯装置。 作为老一辈，迈恩当即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只有在全队执行最高级别的任务时，他们才会被准许使用紧急通讯装置。 察觉到不对劲的治安官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他严密地观察着四周，不放过任何动静。 赛德虽然不理解前辈的举动，但也知道上面下来的任务还是要执行的，他稍微抱怨了一下森林的环境后也没再说什么，跟在了迈恩身后。 本来他们巡逻的区域是一块比较活跃的地区，这里原本有着大量魔物栖息，可随着两人的深入，四周逐渐变得寂静。原本时不时响起的魔物的吼叫不知何时没了声息，似乎所有的魔物察觉到了某种危险，纷纷逃离了栖身之所，整片森林只剩下风刮过植物时发出的沙沙声。 这里透露着难以明说的诡异。 越是深入，两位治安官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他们的手已经搭在了口袋里的紧急通讯装置上，一旦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就会立即激活装置通知总部。 赛德视力相当不错，很快就发现了怪异的源头，他指着某个方位，问：“前辈，那……那是什么？” 赛德指着的是远处树丛里的一个黑影，那是一团只能用混沌来形容的物体，它比抽象派画家的画作还要扭曲，一般人见到这个物体都只会感到一阵恶心。 迈恩顺着同伴的眼神望去，看清楚那团扭曲物体的真身后，他的脸色刷一下变得煞白，不禁失声大叫：“是恶魔！” “撤！快撤！” 第四十八章 变化 作为早期修里安拓荒行动的冒险者之一，迈恩曾经与恶魔打过照面。 初次见到恶魔的时候，他便被对方那扭曲的外表、刺鼻的腥臭给吓得魂不守舍，如果不是同行的冒险者拼命将他救下，他早就死在恶魔的手下了。 那一次的经历可谓是刻骨铭心，当初的那批冒险者可以说是损失惨重、十不存一。也因为这件事，他退出了冒险者的行列，成为了一名公职人员，过着相对安稳的生活。 若非这次任务，他才不会重回森林，更不会再度碰上恶魔。 迈恩尽可能保持冷静，他连忙和自己的同伴逃离这一片区域，同时激活手中的紧急通讯装置，向总部发送信息。 “三组五队，发现恶魔！” 通报完这则紧急消息后，他还用自己的魔力加强了紧急通讯装置的运转功率，确保远在克兰镇的同事能够通过通讯装置产生的魔力波动测算出自己目前的坐标点，从而标记恶魔的方位。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整个紧急通讯频道里充斥着嘈杂的话语，好几个小队同时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们都在报告发现了恶魔的踪迹，有的小队甚至已经遭到了恶魔的攻击。 情况比想象中的严重多了！ 听着通讯频道里接连不断的报告，迈恩的心情沉到了谷底，他一边奔逃一边在心底咆哮：“该死！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恶魔会出现在这里？” “前辈，恶魔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旁边的赛德此刻慌不择路，企图从前辈的身上得到答案。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快逃！”迈恩也顾不着脸面，他吼了赛德一声，催促对方赶紧逃离，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恶魔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治安队人员的变动。 为什么会突然多了好几支巡查森林的队伍？难道队长早就猜到恶魔会出现在这里吗？一连串的问题浮上心尖，但现在的情况来不及让这名治安官细想。 当务之急是逃命！ 两名治安官的撤离难以避免地惊动了森林里蛰伏的恶魔。 那团扭曲的黑影开始有所动作：只见黑影的头部开始蠕动，污泥像是被暴力撕扯开一样向着四周退散，露出位于中间的一个冒着红色光芒的“眼睛”。这个“眼睛”似乎带着些许迷茫，它望向四周，没多久便注意到了正在飞速撤离的两名治安官。 两名治安官只觉得后背一凉，然后他们的视野里突然就出现了恶魔的“眼睛”。 虽然他们此刻正背对着恶魔，但这只“眼睛”却如同钉子一般钉死在他们的视野中央。 它犹如死神的眼眸，如神话那般带着直射人心的冰冷，所有被“眼睛”注视之物皆会被抽走魂魄，坠入无底的深渊。 恐惧于瞬间侵占了两人的身体，他们顿感浑身无力，一同摔落在地面上，溅得满身泥泞。 迈恩精神强韧，他压住内心的恐惧，艰难地爬起身。 但是赛德却没有迈恩那般坚定的意志，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满是污泥的脸，他怀着惧意望着那个红色“眼睛”，声音颤抖得快无法连成完整的句子：“前……前辈，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恶魔擅长的心灵攻击！”迈恩咬牙瞪着远处的恶魔，他已经抽出制式的长剑，并且激活了刻写在剑身上的魔法术式。 随着魔法术式被激活，澎湃的魔力化作光流在剑身上流窜，它们粗壮如巨蟒，蕴含有强大的能量，足够驱散周围空气中的水分。 长剑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整个剑身在泛起刺眼亮光的同时还不停地抖动。迈恩需要费很大劲才能防止长剑挣脱自己的抓握，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手中那柄不安分的长剑，露出一个苦笑。 面对恶魔，他直接把魔法术式调整至最大功率——他必须把所有的底牌都拿出来，不然就连恶魔的一击都不一定能够承受住。 见到迈恩这般行为，赛德陷入愕然，他没想到自己的前辈竟然还有勇气向恶魔拔剑。 受自己前辈的鼓舞，他咬咬牙，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尽全力爬了起来，待到站直身子后，他也拔出了剑，激活了魔法术式。 见到自己的同伴终于站了起来，迈恩向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算是前辈的赞许。这支二人的小队摆好架势，准备直面恶魔。 这段时间里，恶魔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它似乎并不关心眼前两人的所作所为——直到两名治安官拔出剑，全力激活了长剑上镌刻的魔法术式。 似乎是注意到周围的魔力流动，那抹红色开始有了动静，它环顾一圈，最后把视线放在了两把流淌着魔力湍流的长剑。 红色的光芒似乎闪烁了几下，还不等两名治安官揣测出这其中的信号，下一刻，一道无刺耳的尖啸自恶魔所在的方向发出，并迅速向四周扩散。 尖啸化作一个又一个看不见的锥刺，刺得两人鼓膜生疼。 “是音波攻击，小心！”伴随着疼痛，迈恩那深埋的记忆开始重新浮现，他赶紧用张大嘴巴，以保持耳内气压平衡。 赛德也赶紧学着前辈的行为，顿时感觉自己的耳朵不再那么疼痛。 通过这一轮紧急应对，两人才堪堪避免双耳失聪的下场。 恶魔见自己的声波攻击并没有多少用处后，总算动了起来。 在两人的眼里，恶魔开始扭动自己丑陋的躯干，原本臃肿的躯干顿时削减一圈，两根粗壮的柱状物支撑起恶魔的身体，它的身姿突然拔高一节，最终竟比一个正常的人类还要高。 恶魔的身侧也发生了变化，两团黑泥开始蠕动、拉伸，最终形成类似人类双臂的结构，悬挂在恶魔的身侧。 两名治安官惊诧地注视着恶魔的变化，他们越看越震撼，最后甚至连手中的剑都差点没握住。 很明显，恶魔的形态正在向着人类转变，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两人面面相觑，发觉到事情的不对劲。经过短暂的眼神交流，他们一致认为必须要把这个惊人的情报带出去。 但是他们现在被恐惧压制着，光维持站立的姿态都已经十分困难，更别说逃跑了。 改变形态的恶魔笨拙地扭动自己的新身体，似乎是在适应这副新的身体。 适应期并没有持续太久，片刻后，恶魔就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体，它那只红色的“眼睛”抬了起来，冰冷的红光径直指向严阵以待的两人。 无尽的寒意爬上两人的脊背。 眨眼间，那团扭曲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恶魔原本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凹陷的深坑，深坑周围飞扬起沉积多年的黝黑泥土。 还不等两名治安官有所反应，恶魔就闪现到了两人的面前。 黑色占据了整个视野，鼻腔里满是恶魔身上的恶臭。 两人的表情由讶异转变为惊恐：太快了！他们根本都来不及做任何动作！ 这个时候，他们的求生本能尝试控制他们那被恐惧霸占的身体，但似乎事与愿违。 于是两人只能任由恶魔的“手”在自己的眼中逐渐放大。 “手”越来越近，与之一同到来的却是一阵狂躁的风浪——周围空气也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开始填补被恶魔裹挟走的空气。 多亏了这阵暴戾的风，迈恩终于从恐惧的手中抢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面对恶魔那充满了力量的“手”，他决定避其锋芒，于是将长剑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横在自己的面前，同时整个身子向后倾倒。 而他的同伴似乎未能摆脱恐惧，依旧怔在原地。 虽然他很想帮自己的同伴，但光是应付自己这边就已经很费力了，他也不可能再分出力气来帮自己的同伴。 没办法，他只能在心里短暂祈祷一声，之后凝聚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直面恶魔的近身攻击。 来！他压下内心的忐忑，眼神坚定。 第四十九章 牺牲者 尽管迈恩做好了迎敌的准备，但是当他感受到长剑传过来的力道后，还是感觉到一股巨力正在冲击着他的身体。 仿若整座修里安山脉的力量压在自己的身上，他的呼吸不自主地停滞了片刻，浑身的骨骼发出难以承受重压的声响。 接着一股巨大的推力顺着长剑传导到他的身上，推力化作一只巨手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向空中。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这片怪异的森林，沉积多年的泥土被掀离地面，强烈的波浪震得周围的树木纷纷倒伏在地。 借助余光，他看到手中那把断裂的长剑，以及空气中飞溅的、反射着光辉的碎片：那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推力竟使得长剑搭载的魔法术式直接过载爆炸。 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还没等迈恩细想他便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的身子地面上拖出一条醒目的痕迹，最后撞在了老朽的树干上，多亏有了这颗树做缓冲，迈恩这才停止翻滚。 树干被拦腰撞断，化作一地碎渣，与泥土还有尚未冷却下来的鲜血混合在了一起。 “嘶……”迈恩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发出的悲鸣令他的意识陷入短暂的恍惚。 虽然他刻意用剑技缓解了攻击的力道，周围也有沉积了数十年的腐殖质做缓冲，但乐观估计他至少已经断了好几根骨头。 他强迫自己从剧痛中清醒过来，席卷全身的疼痛并未令他失去意识，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迈恩咳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血，用尽全力撑起自己的身子，之后他用那只尚未被血浸润的眼睛观察四周的情况。 现在他的整个视野都被血一般的红色覆盖，就像是加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滤镜一样。也因此，他的眼前都透露着诡异。 抛开这层奇怪的滤镜不谈，他眼前的场景已经是一团乱：树林中间凭空出现了一个空白地带，周围不是飞溅出去的泥土就是倒成一地的树木。 而在空白地带的中间，恶魔那漆黑的身影依然醒目，它就这么站在那里，漆黑的外表上跃动起明晃晃的魔力洪流，魔力洪流化作一条又一条粗壮的长鞭，不停地鞭笞恶魔的身体，令它暂时无法动弹。 虽然恶魔被魔力洪流困住，但这种制约持续不了多久。 迈恩四下张望，想找到自己同伴的身影，经过一番艰难的寻找，他终于在一个草垛里找到了正在爬起来赛德。 看他那狼狈的样子，显然也是受到了爆炸的波及，不过因为不处于爆炸中心，他受到的伤要比迈恩轻不少，也就脸上有几道不太严重的血痕。 赛德一开始被突进到面前的恶魔给吓得魂不守舍，就连之前学习到的剑技都来不及使用。被爆炸掀飞后，他那原本就一团糟的脑子更是被震荡成一堆难以名状的东西，混沌到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更别谈身处何处和在干什么了。 好在他很快清醒过来并迅速理清了现在的场面，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找到了勉强站起来的前辈，看到迈恩的伤势，他吓得赶紧通过手中的通讯装置进行问询：“前辈你还好吗？” 迈恩再度咳出一口血，忍着疼痛回答：“不算好，但至少还活着。”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打不过恶魔，得赶紧跑。” “跑？”赛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们该怎么跑？” 迈恩观察现在的情况：他们两人处在不同的方位，彼此间隔十分遥远，无法第一时间汇合；而恶魔依旧待在爆炸产生的空白地带，因为魔力洪流尚未消退，它暂时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即便如此，它此刻正在用那只闪烁着红光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观察，不难想象，如果两人这时候做出任何可能吸引恶魔的行为，下一刻就会受到恶魔的攻击。 因此现在绝对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既然不能乱动，那么逃跑自然也就无从说起。 而且根据之前紧急通讯频道里杂乱的情况来看，其他小队也同样遇见了恶魔，他们能不能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悲观地想，现在可能已经出现了牺牲者。 想到这种可能性，迈恩只觉得绝望，他把目光移向恶魔所在的方向，正巧与恶魔那红色的光芒相对。 在那红光的注视下，他只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悸涌上心头，眼前的景色骤然改变，等到他回过神来后发现自己的身下已经变成了一个万丈的深渊，漆黑弥散在深渊之中，宛若巨兽的大嘴，吞噬着掉落进它嘴里的一切活物，而他本人此刻就站在悬崖的边缘，稍有不慎就会跌落进深渊。 醒醒！不能动摇！ 迈恩发觉自己的心灵被恶魔的目光所影响，当即脸色一白，他赶忙用左手握住手中断剑的剑身，用疼痛来刺激自己的大脑。 手掌火辣辣地疼痛，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渗进泥土当中。 深渊的场景骤然破碎，森林的景象重新出现。 “差点就被控制了。”他感受手掌的疼痛，同时心有余悸地呢喃。 真是片刻都不能放松，一旦松懈心智就会被污染，如果没有强大的精神是无法摆脱这些污染的。 回想着刚才的场景，迈恩意识到必须赶紧逃跑了，再这么拖下去的话他们两人谁都活不下去。 必须赶紧想办法！ 这么想着，迈恩赶紧对还在发愣的赛德说：“赛德，听着，待会我去吸引恶魔的注意，你抓准机会赶紧逃离这里。” “那前辈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这是命令！” 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有一个人把目前的情报带回总部，考虑到迈恩的身体情况，他自然是没办法顺利离开了。 为了能让自己的同伴能够离开这里，迈恩做好了牺牲自己的打算。 赛德听着前辈的指示，欲言又止。 想要逃离这里，只有吸引恶魔的注意这一个的办法，可是负责吸引恶魔注意力的人不可避免地会有性命之危。 虽然赛德很想代替前辈，自己去当那个诱饵，可是经过一番权衡，眼下最好的办法就只有由迈恩吸引恶魔的注意、赛德趁间隙逃离这一个。 想到这里，赛德也没再多说什么，他点了点头，用还算坚定的眼神回应迈恩。 看着模样，他也终于下了决心。 两人的交流并未持续多久——恶魔身上的魔力洪流逐渐退去，它那原本被禁锢的身躯重新活动起来，那只红色的眼睛还在转动。 “它开始搜寻目标了。”迈恩如此说，他忍痛站起，手里握紧被血浸染的剑柄，用最大的声音朝恶魔喊叫：“喂恶魔！我在这里，有什么就冲我来！” 迈恩试图用声音吸引恶魔的注意，可是他的方法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恶魔那红色的眼睛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 红色的眼睛转了一圈，最后却落在了赛德的身上。 “糟糕！赛德快离开那里！”发觉到不对劲的迈恩脸色煞白，二话不说就向赛德的方向冲了过去。 还不等赛德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眼前就被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 恶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赛德的面前，它高举起黑色的手，瞄准赛德的胸膛打了过去。 赛德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注视着那布满黑泥的手钻进自己的身子。 就像捅破一张纸那般轻松。 “啊？”赛德机械般地低下头，看着被贯穿的胸膛。 那里出现了一个惊人的豁口，血正顺着恶魔的手缓慢渗出，逐渐浸染他的衣服，看起来触目惊心。 随着赛德的身体逐渐反应过来，恶魔的手再也无法阻止血液的喷涌，眨眼间赛德的前胸便成了一片血海。 而他只觉得胸口一痛，接着身体开始变得冰冷，还没等他说什么，其意识便已飞速抽离了身体。 下一秒，死亡降临在了他身上。 他停止呼吸，眼睛也失了光彩。 第五十章 形势严峻 “什么？森林多处发现恶魔踪迹？” 收到属下送过来的报告后，就算卢锡安再怎么冷静，此刻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下送过来的报告。 报告上的记录了巡逻小队遭遇恶魔的地点，从数据上看，恶魔的数量已经超过五十只——这可是不小的数量。 与报告一同送过来的，是各巡逻小队的伤亡报告，上面的数字可谓是触目惊心，还没等卢锡安浏览完，他的眉头就已经完全扭作一团。 “怎么会这么快？”卢锡安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治安队就确认了恶魔的踪迹，而且在之后的遭遇战中治安队还折损了至少五组队伍。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开头！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送报告过来的手下虽然脸色惊恐，但还保有基本的职业素养，他站在原地，等待队长下达命令。 作为克兰镇实际上的管理者，卢锡安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报告，想从报告中看到一丝希望。 可是报告上只有冰冷的数据，并没有能够解决当下问题的方案。 对此，卢锡安也只得叹口气，不得不说：“去把调查队的贝娜小姐请过来，我需要重新和她商量一下对策。” “明……明白。”手下略微迟疑了一会儿，但他还是接过了卢锡安的命令。 “对了，恶魔活动的消息别传出去了，以免引起民众的恐慌。”在手下将要离开之际，卢锡安提醒了他一句。 手下也了解现在的形势，知道恶魔的消息一旦走漏了风声，便会引发克兰镇秩序的动荡，所以自然会选择守口如瓶。 待到手下离去后，卢锡安放下手中略显沉重的报告，望着窗外那郁郁葱葱的修里安山脉，久久都不曾移开视线。 …… 在之前的紧急传讯得到证实后，贝娜立刻喊来了朱迪和拉克尔，打算带着他们一起前往卢锡安那里了解情况。 而安娅则待在欣特莱雅的身边，以接替朱迪的位置。 一路上，他们看到周围的居民仍旧像往常一样过着自己的生活，没有丝毫紧张的样子，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在有一场危机已经悄然爆发，正一刻不停地接近克兰镇。 一行人不敢有任何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治安队总部。 三人刚到治安队总部的大门，一个治安官便迎了过来，对贝娜行礼：“贝娜小姐，队长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 贝娜赶忙点头：“好的，我们马上过去。” 在治安官的指引下，贝娜和其余两人穿过了大厅，来到卢锡安的办公室前。 “队长，贝娜小姐他们到了。” “请进！”卢锡安二话不说，直接将人请了进来，虽然在看到进来的除了贝娜还有朱迪和拉克尔后他稍稍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卢锡安请他们坐下，之后开始进行情报的交换。 卢锡安直接将报告递给了贝娜，开门见山地说：“巡逻队伍已经确认了恶魔的存在，这里是他们拼死传回来的报告。” 贝娜看完手中的报告，之后将其传给了朱迪和拉克尔，在两人阅读报告之时，她则是满脸愁容：“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老实说，我并没有想到才一天形势就变成了这样，我们现在必须重新制定对策才行了，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卢锡安如此说道，“我已经让还活着的人撤出森林范围了，并且我还在暗中下令让治安队进入特级戒备状态。” “我这边的情况就是这样，调查队那边呢？” 回答他的是贝娜，她摇了摇头，说：“不是很乐观，我们昨天试着联系了蒂雅领队他们，可是都失败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蒂雅那边居然会失去联系？这让卢锡安稍显意外，不过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所以他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让贝娜他们继续尝试联系蒂雅他们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如何让居民们接受撤离的命令，以及该向何处撤离。” “直接和大家说不就好了？”拉克尔听到卢锡安的这番话，不假思索地插了一嘴。 他的插嘴换来的是卢锡安的一阵诧异，卢锡安盯着拉克尔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当然不行，毕竟事发突然，大部分居民很难在短时间内接受现状。” “试想一下，本来你正过着安稳平静的生活，然而下一秒就有人冲进来说要你赶紧收拾东西撤离，你会接受吗？” “呃……”拉克尔被卢锡安的假设给问住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好，换做是我，我也没法一下子就接受。” “所以我们现在就需要想一个方案，既能让大家接受，又能保证整个镇子的秩序不会因此而陷入混乱。”卢锡安停顿一下，接着又说，“而在这之后，我们也要考虑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毕竟可是有足足五十只恶魔正朝着克兰镇而来。” 一说到这里，四周的氛围便肉眼可见的降了下来。 要知道光是一只恶魔就足够令治安队头疼的了，更何况这次至少有五十只恶魔正朝这边而来！ 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更可怕的是，现在克兰镇不得不去面对它们。 为此，他们必须想出行之有效的办法，不说阻止恶魔进一步向着克兰镇进发，至少也要保证镇子里的居民能够安然无恙地撤离。 “那么卢锡安队长你现在有什么想法？”朱迪放下手中的报告，问道。她认为卢锡安其实已经想好了一个大概的方案，只不过其细节还需要经过商讨才能敲定。 “我决定让部分人在私底下散播消息，等到时机成熟后在以官方的形式对外公布。”果不其然，卢锡安确实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我紧急联系了泽别尔市，那边表示会做好接收克兰镇居民的准备，而且他们已经通知了正赶过来支援的队伍，催促那支队伍尽快抵达克兰镇以配合撤离行动。” 听完卢锡安的想法，朱迪先是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指出对方想法中的缺陷：“想法不错，但不能干等着支援到来，那样太慢了。而且私底下散播消息效率低下不说，这些消息还会有变成谣言的可能性，万一没控制好，很容易得不偿失。” “我们会尝试拦截恶魔，给大家拖延时间。至于你说的传播消息方面的问题……确实有这种可能。”卢锡安没有否认朱迪的看法，“毕竟要在私底下将消息有效率地传播出去需要很多人，治安队大部分的力量需要用来尽可能阻挡恶魔的脚步，最多只能派一支五人的队伍用来传播消息。” “这个调查队能够帮忙。”这时，贝娜插入了进来，“调查队现在也有十多人在镇子里，有了他们的帮助，信息传播得会更快一些。” “那再好不过了。”卢锡安听到这个消息，眉头舒展了不少。有了调查队的帮助，至少能够保证撤离的信息能够更快得传播。 至于消息的准确性，卢锡安相信自己的手下不会在这方面出现任何的信息偏差。 “好的，那么传播消息这方面基本敲定了，我们接下来该谈谈撤离方面的问题了。”解决了传达信息方面的问题后，大家将讨论的重心放在了撤离上，毕竟这个问题才是重中之重，不能有半点马虎。 当然，撤离方面其实没有多少能说的，卢锡安其实早就想好了比较稳妥的撤离方案，并且得到了泽别尔市的同意。 所以这方面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只要等待消息传播得差不多了，他就会立马组织居民向着泽别尔市所在得的方向撤离。 对此，贝娜等人认为方案的可行性非常之高，纷纷同意了这次的撤离方案。 “那好，既然方案敲定了，那我们就赶紧去做。” “时间并不等人。”卢锡安站了起来，用这句话来结束了这次的讨论。 第五十一章 建立联系 结束了与卢锡安的商讨，一行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朱迪的家。 安娅看到拉克尔他们回来了，当即走上前去询问这次商讨的结果：“怎么样？” “不太乐观。”拉克尔摇了摇头，简单和安娅说明了情况，“形势变化太快，治安队那边已经在传播撤离的消息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马上就得和大伙一起离开这里了。” “怎么会这样？”安娅听了拉克尔的讲述，满脸的不情愿，“我们真的就只有撤离这个方案了吗？” “那怎么办？毕竟我们根本打不过恶魔。”拉克尔摊手，做出无奈的模样。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们必须撤离了。”安娅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她的话被朱迪给打断。朱迪双手叉腰，神色凛然，话语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硬，“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不知道恶魔的恐怖，要知道我们调查队可是经常和它们打交道，那些家伙根本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了的。” 朱迪用自身的经验告诉安娅恶魔的恐怖之处，把安娅说的毫无反驳之力。 没辙，她只得寻求自己母亲的帮助。 而欣特莱雅此刻正坐在病床上，她面色已经好了许多，看起来伤势恢复了一大半。欣特莱雅看到了女儿朝自己发过来的求救的眼神，对此她只是微微一笑，说：“朱迪说得全是真的，我们的确挡不住恶魔的脚步。” “去和你爸说一声，让他把东西都准备好，我估计官方的消息差不多就要下来了。” 见欣特莱雅也支持撤离，安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朝家的方向走去。 拉克尔担心安娅，和朱迪她们说了一声后就追了过去。 “那我就先回调查队了，我得继续尝试联系蒂雅领队他们。”刚才一直站在旁边的贝娜也不打算留在这里，立马离开了朱迪的家。 房间再度剩下欣特莱雅和朱迪二人，她们面面相觑，都看出彼此眼神中的复杂情绪。 “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朱迪握着欣特莱雅的手，言语中充满了不安。 欣特莱雅感觉到好友的情绪，她反握着朱迪的手，安慰说：“没事的，只要这次危机结束了，我们就能回来。” “不会太久的。” “但愿。”朱迪发出一声叹息。 …… 与欣特莱雅预计的差不多，官方的撤离通知第二天上午就公布了出来，它成了一颗炸弹，摧毁了大家平静祥和的生活。 好在之前有在私底下传播相关的消息，大家接受的还算迅速，唯一让他们感到困惑的就是消息出来得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还没有完全消化完之前得信息量。不过在经过短暂的震惊后，大家还是醒过神来，一个个都开始收拾自己家的东西，做好好了和大部队撤离的准备。 整个准备过程井然有序，没有几个人选择在此刻惹是生非，所以克兰镇里的秩序还算稳定，这令治安队的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本来他们就要直面恶魔的威胁，如果这时候后方的克兰镇突然出事的话，那么他们连回去救火的机会都没有。 拉克尔和安娅回到家后就通知克里达收拾东西，克里达也知道收拾东西背后的原因，当即就开始将能够带走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拉克尔他们自然也得配合克里达一起收拾，而到现在，他们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好了，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克里达看着面前的大包小包，抹去了额头上的汗，对仍在搬运书籍的拉克尔说，“接下来就交给我，你去休息一下。” 拉克尔把手中的书放进了箱子，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啊？合适吗？” 克里达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和安娅跑来跑去这么多天了，也该休息一下了。” “可是现在这也不是休息的时候啊，我们之后还得撤退不是吗？” “就是因为这个，你们才应该休息一下。”克里达拍了拍拉克尔的肩，“接下来的路程会很漫长，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话，很容易倒在半路上的。” “听我的，现在就好好休息，保存体力。” 克里达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拉克尔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意了，所以他也就没有再坚持下去，听从了克里达的建议。 …… 贝娜回到调查队第一件事就是派人配合治安队进行消息的传播，在之后便是催促成员们加紧资料的收集和打包。 前一件事因为只是协助治安队，所以做起来相对轻松。而资料的转移则是昨天便开始进行了，现在重要的资料都已完成备份和转移，剩下的都是些相对价值不高的资料，整理起来也没有那么费时费力了。 “贝娜，这是完成转移的资料的清单，你过目一下。”一个调查队的成员把清单递给贝娜。 “啊，谢谢。”贝娜原本正在操纵传讯装置，听到同事的声音后她才将注意力从装置上移开，接过同事递过来的清单。 稍微浏览一片清单后，她将清单还给了那名同事：“好了，我看过了，没有遗漏。辛苦了。” “哪有你辛苦。”同事将清单收拢到怀里的纸堆里，她看了看贝娜身后的传讯装置，忧心地询问，“怎么样，还是没能联系上蒂雅领队吗？” “没有……”说到这个，贝娜露出一副疲惫的表情，她瞥了传讯装置一眼，摇头说，“我尝试了快一天了，传讯装置的指示灯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如果不是一个月前刚检修过装置，我都以为它坏掉了。” “那可太糟糕了。”不止是贝娜，这名同事的表情也不是很乐观，“联系不到蒂雅领队，都不知道他们那边的情况了，说实话，我有点担心领队他们。” “放心，领队他们会没事的。”贝娜安慰起自己的同事来，“他们毕竟经验丰富，不会出问题的。” “唉，但愿如此。”同事接受了贝娜的安慰，然后她话题转到了贝娜的身上，“你呢？突然被委派临时领队的工作，还好吗？” 贝娜没想到接下来的话题和自己有关，面对同事的问题她略微有些无措：“啊这……还……还好，就是这几天有点忙。” “之前我们还在担心你能不能当好临时领队呢，毕竟你之前可是很腼腆的。”也许是话题不那么严肃了，同事居然拿她开起玩笑来，“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都不怎么说话呢，没想到都过去一年了。” “别……别说了。”贝娜被同事的揶揄给弄得面颊绯红，她没好气地捅了一下同事的腰，“我这不是给逼的吗？最近这些天我都觉得我不像我自己了。” “哎，别这么说嘛，我就觉得这样挺好的。”同事赶忙扶着贝娜的肩膀，“有变化可是好事啊，之前领队不也说过吗？要你大方一些。” 贝娜给同事一个白眼：“那也不是现在啊！” 在贝娜和同事唠嗑的这段时间里，一旁的传讯装置一直保持着发送讯号的状态，它的指示灯也和之前一样，一次都没有亮起过。 而在贝娜话音刚落的瞬间，传讯装置的指示灯突然闪烁起绿色的光芒，与此同时，装置发出响亮的提示音，嘹亮的声音粗暴地打断了贝娜和同事的闲聊，将两人从闲适的氛围中拉了出来。 “贝娜，我没看错？刚才指示灯……”同事满脸愕然地盯着装置，她伸出手，颤抖地指向装置，就连声音也连带变成了颤音。 不同于同事的惊愕，贝娜这时却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多了一丝笑颜：“你没看错，指示灯刚才的确是亮了。” “这次我们终于与领队他们成功建立了联系！” 第五十二章 短暂的联络 传讯装置的指示灯终于亮了，这代表调查队总部终于和远在修里安遗迹群的大部队建立起了联系。 确认了这个信息后，之前一直紧绷着精神的贝娜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之前她一直担心大部队那边是否出了问题从而导致无法联络上，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只是杞人忧天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彻底放松，毕竟她这边有一肚子的问题想得到解答。 所以确定讯号进入稳定状态后，贝娜即刻开始进行下一步通讯。 她让同事在旁边做好记录，自己则将手放在字符面板上，开始输入通讯内容： “大部队，这里是总部，收到请回答。” 通讯发出到接收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贝娜可以说是寸步不离装置的身边，她就像锁定了猎物的魔兽一般死死地盯着通讯装置的指示灯和显示面板，一旦装置有任何动静，她第一时间便能知晓。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一分钟后，装置的指示灯终于再度亮起光芒，于此同时，显示面板上开始跃动出一个又一个的字符。 这些字符十分调皮，它们如同孩童般在显示面板上蹦来蹦去，有的甚至还会短暂地消失一下子，然后再度出现，看起来就好像是在和贝娜玩捉迷藏一样。 但是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久，没一会儿这些字符就变得老实起来了，它们在显示面板上排排站好，逐渐组成了一段完整的文字： “这里是大部队，我们已经收到了你们的讯号。” 大部队的回应给予贝娜极大的鼓励，她似乎已经从这行文字上看到了希望，于是她不再迟疑，将自己的疑问用尽可能简短的字句进行概括，发送给了对方。 总部：大部队，我们已经收到紧急传讯并采取了相应措施，请问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消息发送了出去，贝娜接着等待对方的回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大部队这次回复所用的时间比刚才长了不少。 大部队：很抱歉，我们这边发生了一些意外，直到今天才勉强恢复通讯能力。 贝娜一看到显示面板上的文字，心里顿时一阵惊慌，她之前就隐约想到大部队可能出事了，但现在这个想法得到了对方的证实。 总部：大部队，能否告知具体的事件细节？ 大部队：时间不够，无法详细说明。 总部：为什么？ 贝娜表达了自己的疑惑，而对方也尽可能快地给予了答复。 大部队：我们已经深入遗迹群内部，周围似乎存在一个能够屏蔽魔力讯号的屏蔽层，我们花了很久才暂时突破屏蔽层，现在正趁着屏蔽层还未修复的时候与你们进行联络。 看完大部队传过来的信息，贝娜受到极大的震撼——没想到之前联络不上的原因竟会以这种形式得到解答。 虽然还需要更加详细的情报用来证明自己的猜想，但贝娜相信这个消息已经暗示了大部队那边的情况并不算好，甚至可能比镇子这边更加糟糕。 还不等贝娜进一步询问，对方却率先发回来了消息：“时间不够了，屏蔽层正在修复。” 似乎是在印证消息的准确性，原本稳定运行的装置突然发出不稳定的噪声，显示面板也疯狂闪烁起来，原本连成一片的文字被重新打乱成一连串的字符，这些字符此刻正不受控制地跃动，令原本就难以理解的字句变得更加不可捉摸，严重阻碍了贝娜的阅读进程。 这种奇怪的情况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传讯装置的指示灯坚持了一会儿就熄灭了，这说明通讯已经彻底中断。 贝娜赶紧尝试恢复通讯，可是她的尝试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该死，又被屏蔽了吗？”贝娜咬牙，发出不甘心的呐喊。 “别急别急！”在一旁记录通讯内容的同事赶忙过来安慰贝娜，“能联络上总归是一件好事，这说明我们之后还能有办法恢复联系。” “现在我们需要赶紧整理大部队发回来的最后一次通讯的内容，说不准其中包含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经由同事的提醒，贝娜即刻从懊恼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她从同事的手中接过通讯记录，开始查看其中有价值的信息。 因为屏蔽层的干扰，这些信息受到严重的损伤，变得异常细碎，记录纸上几乎全是最基础的字符文字，其中能够明眼看出来的、有价值的信息不能说少之又少，只能说完全没有。 面对这种情况，贝娜她们也十分头疼，她们不得不对字符文字进行重组，并尽可能从这些支离破碎的字句中推敲出大部队想要传达给自己的内容。 好在两人毕竟是调查队成员，具备最基本的信息分析能力。经过大约一个小时的解析重组，她们勉强还原出了几段能够理解的文字。 贝娜从写满文字的纸张中抬起头，小声读出自己和同事的解析出来的成果：“谨慎……恶魔……魔力？” “这是什么意思？” 不仅是同事，就连贝娜自己都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含义。 可是现在也不是深究这些意义不明的文字的时候，纸张上还有许多意义被打乱的字符，贝娜的解析任务仍旧十分艰巨。 况且恶魔也迫在眉睫，这时候大部队费尽心思传回来的信息无疑给了大家以希冀，或许只有完成全部的解析，贝娜她们才有可能找到阻止恶魔的方法，从而保护克兰镇不受恶魔的侵害。 “不管怎么说，解析还得继续，而且还要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卢锡安队长。”贝娜暂时放下手中的纸张，对自己的同事说，“这边就先交给你了，我得赶紧再去一趟治安队。”说完，她当即打算启程。 “我知道了。”同事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拖延，当即点头，“不过已经很晚了，你要注意安全。” 贝娜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一片昏沉，时间就在这么不经意间来到了夜晚。 “我会注意的。”说完这句话后，贝娜走出了调查队总部，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 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许多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让人一时间没法转过弯来。 从撤离消息传出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天了，大家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已经基本收拾好了自己要带走的东西，就等出发的命令传达下来了。于是，就在这紧张的氛围当中，克兰镇迎来了夜晚。 夜晚降临，修里安山脉的大部分魔物都陷入了沉眠，基本上只有夜行性魔物仍活跃在森林当中。从总体上看，夜晚的修里安山脉已经没了白天的活跃，只剩的连成一片的静谧。 当然，这并不能证明整个山脉因此就会变得温和无比，相反，夜晚的森林是十分阴森恐怖的。 森林会舒展自己的枝叶，将双月的光芒尽数覆盖，这时，整片森林便会成为一个永夜的国度，任何踏入其中的人都很难辨明方位，如同双目失明一般，只能在森林里茫然无措地寻找出去的路。 而在他们寻找出路的途中，不仅会碰到前文提到过的那些已经饥肠辘辘、正出来觅食的夜行性魔物，还有可能会遇见那些于冒险者之间口口相传、深藏于森林深处的怪奇传说。 不过，今天的森林却失了平日的那股隐藏于阴暗处的诡异氛围——治安队派了几乎全部治安队进入修里安山脉并设立防线，他们需要在森林里对恶魔进行拦截，给克兰镇全员撤离争取时间。 卢锡安出现在修里安山脉的土地上，这次的拦截行动至关重要，他必须亲自带队。 此刻的卢锡安穿戴上了全套的制式轻甲，腰间挂着一柄魔力长剑，他迎风站立，看起来魁梧雄健，颇具魄力。 他眼神深邃，时刻不停地盯着前方黑暗的森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五十三章 突破防线 在卢锡安进行思考的时候，他的一个手下从前方的黑暗中跑了出来，他停在卢锡安的面前，向自家队长汇报前方的情况：“报告队长，三队、四队已抵达预定拦截位置，作为预备队的五队也已经做好准备。” “嗯。”卢锡安轻轻点头，“一队和二队的情况如何？” “经过下午的重新整合，两支队伍虽然人数上有所不足，但也具备一定的作战能力。”手下如实汇报，“他们也做好了准备，就等队长您的命令了。” 手下所说的两支队伍是由先前与恶魔遭遇后存活下来的巡逻队重组而成的小队，这两支队伍派遣至离克兰镇最近的防线，一旦前方防线遭到突破，他们便会立刻投入战斗。 而这便意味着拦截行动的失败，也因此卢锡安并不希望自己会动用这最后的队伍。 可是根据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这两支队伍上战场只是早晚的事，卢锡安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拖延他们上战场的时间罢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卢锡安将脑海中的悲观情绪晃掉，继续问自己的手下：“居民们的撤离行动怎么样了？” 手下立马回答：“居民们已经在有序撤离了，目前进度还算顺利。” “嗯，那就好。”就目前的状况来说，居民们的撤离没有出什么乱子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接下来就只能希望他们的路上不要再有意外发生了。 确认完队伍整备状态和居民撤离进度后，卢锡安又将交谈的目标转移到他们治安队将要面对的敌人身上：“恶魔的动向如何？” 这回他的手下稍微低头看了一下手上的紧急通讯装置，然后才说：“根据侦察队一分钟前传回来的报告，有三只恶魔已经十分接近我们的第一道防线。我方预计将在三分二十秒后与它们遭遇。” “我明白了，你先回你的岗位上去。” “是！” 大致了解完情况后，卢锡安点了点头，让自己的手下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紧接着他接通了手上的紧急通讯装置，对频道内所有的人说：“所有人，这里是萨德·卢锡安，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这次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了，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用尽全力去阻挡你们面前的敌人。” “我并不会说什么要你们活下来，因为面对恶魔，我们这些血肉之躯根本没任何用处；我也不会准许你们后退，因为我们一旦后退了，我们身后的克兰镇便会被恶魔入侵，我们的家人的生命便会受到威胁。” “所以，我以克兰镇治安队队长的身份命令你们：就算还留有一口气，也都要给我站起来，拼死挡住恶魔的进攻！” “我也会和你们一起作战，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 黑暗愈发深沉，四周的环境也更加安静，可是盘踞在森林中的紧张氛围没有丝毫退散，相反更加浓郁。 参与作战的治安官的精神此刻正高度集中，面对恶魔，他们的心情相当沉重，因为大家知道恶魔究竟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物”。 当然，在场的治安官都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尽管他们知道今晚的战斗或许有死无生，但一想到自己的身后还有着万计的居民，他们也会尽到自己的职责，决不后退一步。 于是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他们终于注意到了从森林深处浮现出来的、透露着诡异的“黑斑”和堪称醒目的红色光点。 按照常理来说，恶魔那黝黑的外表应该能够完美融入此时的夜色当中才对，但或许是它们的外表过于混沌，再加之极其醒目的红光，最终导致其根本无法融进黑暗环境当中。 于是在严阵以待的治安官的眼中，第一批敌人——也就是三只恶魔看起来就像是三团黑斑，如同污渍般浸染了夜晚的森林，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除却恶魔的基本特征外，这三只恶魔最引人注目的部分可能就是那类似成年男性的身形和类似眼睛结构的红光。前者符合大家对恶魔强大力量的想象，而后者则透露出一股十分冰寒的气息，足以令目视者后背发寒。 恶魔刚被注意到的瞬间，其瘆人的外表给予防线内部的治安官以极大的震撼。不过这种动荡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在治安官的相互呼喊之下，大家纷纷稳定自己那颗颤动不已的心脏，将注意力放在维持防线之上。 大家都知道，既然恶魔已经现身，那么战斗便已经开始了。 于是治安官们拔出剑，一刻不停地激活剑身上的魔法术式。 魔法术式凝聚起空气中的魔力，治安官手中的剑开始散发出盈盈辉光，恰似夜空中明灭不定的星辰。而这“星光”并未持续多久，随着剑身上凝聚的魔力的增多，魔力产生的辉光效应愈发强烈，最终将剑身笼罩在一片明晃晃的光明之中。 霎时间，治安官的防线宛如白昼般明亮刺眼，虽然不足晨曦的万分之一，却也分割了深沉的夜色，看起来蔚为壮观。 如此明显的光明自然吸引了那三只恶魔的注意，它们晃动起它们那只红色的眼睛，将焦点落在了治安官的防线之上，就像蛾子发现了明亮温和的光芒一样。 下一刻，它们就通通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不曾存在。 防线前排，做好了作战准备的治安官发现目标丢失，一个个陷入莫大的惊愕之中：恶魔呢？那么大个恶魔怎么就不见了踪迹？ 可是还不等他们细究缘由，一股罡风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铺面而来，将他们逸散的思维牢牢禁锢住。 下一秒，黑影闪过，防线前排的治安官们只觉得身侧传来一阵极其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宛若潮水，将他们尽数推飞至了空中。 “轰！”如山岳般沉重的力量已经在防线前排尽数爆发，巨大的声响这才像个迟到的学生般姗姗来迟。三朵由血和泥土混合浇筑而成的花于治安官的防线内绽放，在夜与“昼”相对分明的环境下显得如此妖异。 巨响结束后，周围的环境突然一片死寂，毫无声息。 约莫三秒后，受伤的治安官那撕心裂肺的嚎叫打破了死寂，令短暂静止的世界重回时间的怀抱。 所有还活着的治安官都在此刻愣了神，他们从未想到恶魔的行动竟会如此迅速，它们就这么消失在原地，然后立马将防线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如呼吸一般轻松无比！ 看着顷刻间就被摧毁的防线，治安官们纷纷醒了过来，他们二话不说，握着手中的长剑便冲向了位于中心的恶魔们。 尽管实力对比悬殊，但此刻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带着必死的决心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在夜晚的衬托下，这些被魔力笼罩的长剑显得如此耀眼。 不知道为什么，恶魔们似乎并未打算防御治安官们的攻击，或者说它们彻底无视了周围的治安官，任由那迸发出魔力洪流的长剑落在自己的躯干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银白色的痕迹。 起先大家还对此感到惊诧，但马上他们就摒弃了这个危险的念头，纷纷用自己手中的剑劈砍着恶魔的身躯，以其给它们造成难以复原的伤害。 恶魔并未将注意力放在这些朝自己挥砍过来的长剑身上，它们于人群中心抬起头，那红色的眼睛中映照着的并不是眼前的治安官，而是立身于治安官身后的安宁寂静的城镇。 它们就这么盯着夜幕中的克兰镇，就像猎物锁住了自己的猎物。 随着治安官们体力逐渐下降，他们的攻击频率也慢了下来，而恶魔呢？依旧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它们躯干上的银白色痕迹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看起来已经是彻底修复如初了。 治安官们发动了此生以来最强的进攻，却未对恶魔造成任何有效的伤害，这让防线内所有的治安官都感到深深的无力，甚至是恐惧。 可是恶魔才不管治安官们内心所想的东西。确认所有的治安官筋疲力尽之后，三只恶魔慢慢地抬起被红光占据的头部，还不等治安官有动作，刺耳的声波便以它们为中心朝四周迅速扩散，在场所有的治安官受到波及，如被收割的作物一样倒在了地上，全然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治安官们的脑海被声波搅得一团乱，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身体的所有部位，他们无助地蜷缩在地上，脸上浮现出扭曲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种恐怖的东西，根本无法战胜！ 第五十四章 自爆 前线的战报很快便传到了卢锡安这边，听着手下的汇报，卢锡安的脸色越发严峻。 防线的状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三队、四队所构筑的防线已经被突破，恶魔现在正在稳步向五队——也就是我们所在的防线挺进，我们已经能够看到它们的轮廓了。” 正如手下所说，恶魔仍在不断前进，卢锡安已经能够看到敌人那闪烁在夜色当中的红色光芒了。不止是他，整条防线上的治安队都瞅见了恶魔的身影，一时之间，人群中爆发出小小的骚乱，影响到了整条防线的稳定性。 为了稳定军心，卢锡安深吸一口气，大步踏出队列。 他抽出腰间的长剑，将镌刻其上的魔法术式激活，在湍急的魔力洪流产生的光辉的照耀下，他将手中的剑指向前方，大声喊道：“别慌，都给我稳住！” 或许是黑暗中的光亮安抚了人心，抑或是卢锡安的呼喊起了作用，原本慌张的队伍逐渐安静了下来，治安官们冷静了下来，他们和卢锡安一样，也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见到身后的队伍立马整顿了下来，卢锡安绷了许久的面容总算是露出了一副欣慰的表情，但这表情也只持续了一瞬，因为恶魔离自己只差十数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下，恶魔能够顷刻间抵达自己的面前。 三只恶魔总算完全现身了，卢锡安虽然早就知道这些恶魔的特殊之处，但真实见到它们的时候他还是略微一惊。 这种惊讶并未持续多久，他知道现在是战场，容不得由半分迟疑，为此他必须集中精神，以面对对方那难见踪迹的攻击。 而对面的恶魔也没有停留在原地，它们在见到卢锡安所率领的部队后也开始自己的攻击。它们的攻击和之前相差不大，依旧是瞬间消失在原地，趁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便出现在了防线内部，然后用大范围的声波攻击摧毁整条防线。 不过恶魔的这一套标准的进攻流程早就被治安队研究透彻了，为了拦截恶魔的脚步，治安队早就做了对应的布置。 就在恶魔刚有所动作之时，卢锡安就立马大吼一声：“所有人，后退！” 整条防线在卢锡安的指令下当即向后退了数米，于是恶魔的第一次攻击就这么落空了，原本防线所在的地方空留三只恶魔的身影，除了溅起一地泥泞外便再无任何实质的战果。 恶魔们第一次展现出茫然的情绪，它们那红色的眼睛不停地闪动，似乎正在整理现阶段战场的状态，为下一波次的进攻做准备。 但卢锡安这边显然不打算给恶魔们这个机会。 在恶魔们的攻击落空后，卢锡安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激活了原来防线下方所布置的所有的爆破术式，爆破术式虽然并不会给恶魔造成多少损伤，但其产生的强大冲击力能够将术式所在的地块尽数掀起，露出治安队事先挖好的数条深沟。 恶魔们下盘不稳，就这么径直摔进了深沟当中。或许是因为没能想到敌人所用的战术，三只恶魔根本来不及反应，它们就像入了套的猎物，挣扎了一会儿后也就没了动静。 见陷阱战术卓有成效，卢锡安算是短暂地松了口气，但现在也不是宣布胜利的时候，他和治安队还需要守在深沟周围，以防止恶魔从这些三人高的深沟中爬出来。 卢锡安站在深沟边缘，俯视落入其中的恶魔。确认它们没有反应了后，卢锡安长舒一口气，抹去额头上沁出的冷汗。 虽然之前做过相关的战术预演，可是当这套战术被运用于实践时，他还是不免揪心起来。好在最后的结果看起来还算不错，这让他不禁松了口气。 尽管这种战术只能起到拖延作用，但这已经是目前治安队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要是恶魔突破了这些深沟，那他们真就无计可施了。 “都给我死死盯着陷阱，别让里面的恶魔跑出来了！” 在卢锡安的命令下，治安官们抬来极度湿滑的泥浆，顺着深沟的边缘倒了下去。这种泥浆能够让恶魔无法找到稳定的攀岩点，足够用来拖延时间了。 但恶魔的威胁仍在，这一波三只恶魔只是所谓的“先遣部队”罢了，后面陆续会有恶魔到来，所以现在得充分利用这次的间隔，重新组织起拦截部队以抵御后续的恶魔入侵。 对此卢锡安赶紧派一支分队去前面的防线清点人数。 做完这些后，治安队算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原来精神高度紧张的治安官此刻已经精疲力尽，他们或是靠在粗壮的树干旁，或是坐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享受着劫后余生的感觉。 卢锡安知道他们需要短暂休息一会儿，于是也没阻止他们的行为。而他作为队长，自然还不能休息，他需要重新评估恶魔的威胁，并且为之后的战斗制定计划。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得了解自己的敌人——这些特殊的恶魔。 说实话，光是看这些恶魔一眼，卢锡安都觉得后背发寒。但为了寻找到它们的弱点，他还是压抑住自己的想要移开视线的想法，重新将视线放在了深沟中三只恶魔的身上。 恶魔们正四叉八仰地躺在里面，它们似乎尝试站起身子，因为泥浆的关系，它们又回重新跌落在地，怎么看都像是初学走路的婴儿一样，滑稽且荒谬。 它们那混沌的外表在泥浆中依旧醒目，而头部那红色的光芒也不停地在闪烁，似乎是在分析现在的情况。 恶魔们确认自己一时半会无法脱离深沟后，便出人意料地安静了下来，它们一动不动，一副彻底放弃挣扎了的模样。如果不是那红色的光芒仍在闪烁，卢锡安差点就认为它们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它们在干什么？”卢锡安看着恶魔那无法理解的动作，露出不解的神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三只恶魔不会就这么乖乖呆在这里，它们总会有下一步动作。 很快，他的这个感觉就得到了证实：森林周围的魔力以一种难以解释的形式陡然升高，而魔力上涨的中心，正是那三只恶魔所在的深沟。 “糟糕！它们要自爆！”面对这种异常现象，卢锡安立马反应过来，当即做出如上的判断，他不敢有片刻迟疑，赶忙离开自己所在的位置，同时朝还在休整的治安队大喊，“全员，立马离开这片区域！” 治安队也不含糊，得到指令后便立刻执行了下去——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了，保命为紧！ 只一个呼吸的工夫，所有人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离开了这片区域，只留下区域内的深沟和在深沟中准备自爆的恶魔。 周围的魔力越聚越多，卢锡安等人已经能够看到星星点点的光点浮在空中——这是魔力聚集时产生的辉光效应。这些光点在空中不停颤抖，它们内部蕴含有难以估量的能量，一旦爆发开来，其产生的冲击是大家所无法想象的。 可是这些光点并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因为深沟中不知何时泛起了亮光，可以看到，一个光团正于深沟所在的位置冉冉升起。 是的，不是光点，而是一个硕大的光团。 这个光团才是最要命的，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禁锢了多少蠢蠢欲动的魔力，如果这些魔力被释放出来，保守估计，这个范围内的地面都得被彻底犁一遍。 “还不够远，继续撤离！”卢锡安发现治安队现在撤退的距离还不够远，于是下令继续撤离。 他内心无比慌乱，身上的服装也早已被沁出来的冷汗浇透。 可是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他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片区域，越远越好！ 光团仍旧在膨胀，远远看过去，已经能够注意到光团的边缘溢出了深沟，刺眼的光芒彻底驱散了周围的黑暗，甚至超过了白昼。 这个亮度超过了人眼的极限，为了不被刺瞎双眼，包括卢锡安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现在这么做已经晚了。 比白昼还要刺目的光线刺伤了大家的双眼，雷鸣般嘹亮的爆鸣声撕扯着所有人的鼓膜，比肩风暴的力道压迫在他们的身上。大家的感知突然被搅得天翻地覆，他们只觉得脚底一软，紧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整个人像是被甩向了空中，彻底丢失了方向感。 光团终于到达了极限，彻底爆发出来。 第五十五章 不一样的视野 没有人能够用语言文字准确地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治安官们的感知已经是一团糟，他们都被卷入巨大的晕眩感当中，强烈的恶心感时刻不停地冲击着他们的精神。 “呕！” 数名支撑不住的治安官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呕吐物中混杂着酸液和鲜血。 爆炸的余波渐渐消散，所有人也逐渐转醒，在他们所剩不多的感官中，爆炸似乎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可实际上，爆炸也就维持了半分钟不到。 一众治安官从痛苦中缓过气来，他们尝试着睁眼观察周围的情况，可是他们的眼睛受到了强光的照射，视野里泛着大片的光圈，更别说看清周围了。 好在治安官们的身体素质过硬，他们的身体开始逐渐修补受损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视野恢复了清明，已经能够得到一片大致清晰的视野了。 卢锡安作为治安队的队长，一直以来都没有疏于身体上的锻炼，所以他的身体素质比其他治安官要高不少，因此也是率先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艰难地从地面上爬起，一边扶着晕乎乎的脑袋一边观察四周。 周围仍旧是一片黑暗，不过这次的黑暗中有着明显的不同：空气中不仅异常干燥，还弥漫着浓度极高的不稳定的魔力；周边的森林不见了踪影，想来应该是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给尽数掀倒；而原本被树叶遮蔽的天空此时也露出了真容，浓厚的云层中逸散有双月的光辉。 这次的爆炸完全摧毁了这一片区域，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空腔。 卢锡安看着眼前可以说是惨烈的景象，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有余悸起来。 得亏治安队撤离得及时，但凡有人慢一步，都会消弭于那威力巨大的爆炸之中。 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卢锡安赶紧让恢复过来的治安官去清点人数，以便重新组织起队伍来。而他自己，则迈着蹒跚的步伐，小心翼翼地接近爆炸的原点。 原来的深沟已经被彻底抹消，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边缘光滑的爆炸坑。 走进爆炸坑，不仅能够感受到铺面而来的热气，还能听到空气中水分被蒸发时发出嘶嘶声。 卢锡安来到爆炸坑边缘，皱着眉朝坑底望去。 作为爆炸的起始点，那里已经空无一物，无论是泥浆，还是恶魔。 看到这个结果的卢锡安在后怕的同时却也松了口气：这样至少不用担心那三只恶魔会分担兵力了。 这样想着，他撤出了爆炸坑的范围。 这一波的作战算是结束了，也该为后续的作战做准备了。 …… “什么？卢锡安队长去前线了？”治安队总部，贝娜在听到卢锡安此时并不在这里后短暂地震惊了一下，但很快她就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也是，他这个时候也应该在前线才对。” 在一旁维持撤离队伍秩序的治安官对贝娜说：“贝娜小姐，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和队长说吗？我这里有紧急通讯装置，您可以通过这个和队长对话。”说着，他从怀里拿出装置，递给了贝娜。 “谢谢。”贝娜点了点头，从对方手中接过装置，这种装置和调查队的通讯装置构造相似，她自然能够灵活使用。 可就在贝娜准备激活装置的时候，一道亮光自克兰镇的西边闪过，还不等贝娜反应过来，其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差点将她掀倒在地。 这还没完，贝娜刚稳住自己的身形没多久，就听到远方夜空中的一阵巨响，这巨响堪比雷鸣，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眼冒金星，差点昏厥过去。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是她，所有还未撤离克兰镇的居民都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这非同寻常的变化，仿佛是镇子周围发生了一次十分巨大的地震。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发生了爆炸？”贝娜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她茫然地望向闪光出现的地方，冷汗止不住地流。 “我，我也不知道……”站在她身边的治安官起先也是茫然无措，但是在他确定了闪光和震动的方位后，脸色立即发生了变化，同时不安地说，“糟了，那里是队长他们的防线，那边很有可能出了问题！” 贝娜听到治安官的话语，当即惊诧不已：“恶魔这么快就突破了防线吗？”在她做出这个判断后的下一秒，她又否定了这个结果，“不对，这个爆炸规模显然不是治安队能够做到的，很有可能是恶魔发生了自爆。” 经过专业的分析，贝娜得出了“恶魔自爆”这个结论。 “什么，自爆？”旁边的治安官没绷住自己的表情，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毕竟很少有人能够在听到恶魔自爆后还能保持冷静的。 “没错，自爆。”贝娜肯定地点了点头，她看着手中已经进入在运作的紧急通讯装置，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希望卢锡安队长他们不会被爆炸所波及。”说完，她开始发送联络讯号，并期盼着对方能够尽快回应。 可是贝娜的期望很快便落空了：恶魔的自爆导致方圆数公里范围内的魔力极度不稳定，而通讯所用的是魔力讯号，魔力的不稳定自然会影响讯号的传播。 所以贝娜只能从紧急通讯装置中得到一连串嘈杂的声响。 “该死！”贝娜见无法与卢锡安建立联系，心里难免紧张起来，“我必须马上过去查看情况。”说完，她将紧急通讯装置丢还旁边的治安官，自己则向着镇子西边跑过去。 “哎！那边危险！别过去！”治安官知道了贝娜的意图，当即想要拉住她，但他显然慢了一步，没一会儿，贝娜的身影就融入了黑暗之中。 …… “拉克尔，你怎么样了？” 拉克尔只觉得安娅关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处不在。 我这是怎么了？ 拉克尔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他只记得刚才自己正在和安娅、安拉还有克里达一起撤离的，但刚走没多久，他就被一阵强烈的地震给震倒在地。 可能是倒地的时候脑袋磕到了什么地方，他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混沌，就连安娅的声音都显得那么遥远。 花了好长时间，他才从刚才的天旋地转中恢复过来，眼前的迷雾也逐渐散去，逐渐显露出安娅那忧虑的面孔。 “我……我没事了。”拉克尔从地上爬起，他撑着头，对安娅说。 安娅见拉克尔没事后，长舒口气：“太好了，我担心死你了。” “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站起来后的拉克尔一边环顾周围一边说，“我们要赶紧走，不能停下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场地震让他感觉不是很好，他现在急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拉克尔你冷静点！”回应他的是安娅不解的表情，“我们现在已经在撤离的路上了。” 正如安娅所说，他们一行人正在有序地撤离克兰镇，现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有超过一半的居民离开了克兰镇，而洛菲斯一家则还留在克兰镇内，正向着撤离点所在的方向前进。 令安娅意外的是，拉克尔这时突然表现出极其慌张的表情：“不够，这点距离远远不够……”说完，他死死地握住安娅的手腕，想把她带向某一个方位。 拉克尔神色扭曲，双眼瞪得很大，额头上不知何时布满了冷汗。不仅如此，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精神也极度恐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拉克尔你怎么了？等一下！”安娅发现拉克尔状态不对，想拉住他让他冷静一下，可是她的右手被对方死死握住，根本无法挣脱出来，更别说拉住对方了。 “你清醒点！”为了让拉克尔停下他那疯狂的行为，安娅情急之下伸出脚，将拉克尔绊倒在了地上。 这下绊倒卓有成效，经过这么一摔，拉克尔的头脑总算是冷却了下来，他抬起头，眼神中逐渐恢复了光芒。 “安娅，我刚才……” 还不等拉克尔说什么，他和安娅就感觉到地面又一次震动起来。 拉克尔仓皇起身，想和安娅一起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他刚站起身，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惊到了：地面崩裂开来，原本整齐的地砖此时布满了放射状的裂纹，以一个原点向周围扩散。 在所有裂纹的处，一个全身泛着银色光芒的东西正站立其中，它的外形规整方正，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感，其体型看起来与正常的人类相差无几，就是四肢略微粗壮一些。 当然，眼前的这个物体更加醒目的地方则是它的头部，它的头部就是一个球形，其上只有一个泛着红色光芒的圆点。 此时此刻，这个圆点正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看起来像是哪里出了问题。 拉克尔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他刚想问安娅这是什么，却听到了安娅那惊恐慌乱的声音：“恶……恶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拉克尔在听到这句话后完全愣住了： 自己眼前这个银色的东西，居然是恶魔？ 第五十六章 不要使用魔法 拉克尔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恶魔，却也通过书籍了解过恶魔的外貌，他并不相信眼前那银色的、有着难以言说的美感的东西会是大家口中的“恶魔”。 所以听到安娅的惊呼后他最先的反应便是不相信安娅所说的。 “这是恶魔？你说真的吗？”拉克尔对安娅提出质疑。 “怎么不是？”安娅指着裂纹处的那个东西，“无论是外形还是颜色都和书中的描述相差无几，更何况它还有那标志性的红光。” 安娅拉住拉克尔的手，急迫地喊道：“我们得赶紧跑，还要通知大家恶魔已经入侵至镇子里了！” 此时的拉克尔仍旧处在巨大的惊愕当中，尽管安娅证实了自己面对的正是恶魔，但拉克尔的内心却仍旧对其抱有疑问。 要问为什么的话，就是拉克尔总觉得眼前这个银色的“恶魔”看起来很熟悉，好像自己很久以前就见过它一样。 可是在他旁边的安娅没管那么多，虽然不清楚恶魔到底是如何进入镇子里的，但她想趁恶魔无法行动的时候赶紧带着拉克尔离开这里，为此她拽着拉克尔，想向反方向逃跑。 可是令她意外的是，拉克尔仍然像个木头一样立在原地，仍由自己怎么拽都纹丝不动。 “拉克尔，你干嘛不跑啊！”对此安娅又气又急，她抡起拳头，想要朝拉克尔的脸上来一拳，把他从呆滞的状态中唤醒。 拉克尔并不知道安娅这时的动作，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个银色的东西身上，没有移开分毫。 而那个被安娅叫做“恶魔”的东西似乎察觉到了拉克尔的视线，它扭动其那圆形的头部，那疑似眼睛的圆点和拉克尔的目光对视，圆点上的红光闪烁得更加频繁起来。 拉克尔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寒，紧接着他的耳边突兀地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目标分析中……分析完成，判定为特殊序列。” “进入验证程序……通过验证。” “欢迎回来，特殊序列001。” “请下达指令……”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入拉克尔的脑海，声音中那庞大的信息量令拉克尔陷入深深的震惊之中：自己竟然能够听懂这个声音想要表达的含义，而且拉克尔敢肯定，这个声音的来源就是站在自己对面的恶魔。 更令他震撼的是，恶魔居然是能够进行交流的！ 这个信息可谓是爆炸性的。 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人想要与恶魔建立沟通渠道，但这些尝试的结果通常以失败结尾，久而久之，人们认为恶魔是一类不具备基础智慧的物种，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交流。 而在今天，在克兰镇这个地方，一个名为西泽·拉克尔的人类不仅能够听懂恶魔发出的声音，还有可能能够与恶魔进行有意义的交流。 这个消息一旦属实，其产生的威力足够震撼全世界的学术界！ 当然，作为当事人的拉克尔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仍然沉浸在恶魔的话语之中，不能自已。 不过他那沉浸其中的状况很快就被打破了——安娅的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 “哈！”拉克尔就像是获救的溺水者一般长吸一口气，他晃了晃脑袋，感受着脸颊处传达过来的疼痛，发出一阵嚎叫，“疼死我了！” 在拉克尔哀嚎之时，安娅的声音硬生生地插入进来：“清醒了吗？醒来了就赶紧跑！” “等……”还不等他话说出口，安拉强硬地握住拉克尔的手腕，将他拉离恶魔的面前。 “侦测到特殊序列001受到攻击，正在进行分析……” “分析结果：未知个体袭击。” “根据协议，即将采取保护措施……” 在这个时候，拉克尔又听到了恶魔的声音，他带着困惑转过头，却惊讶地看到恶魔头部的那个圆点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这边，红色光芒比之前明亮了许多，就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拉克尔没有多想，在听到恶魔最后的话语后他立刻使出全身力气扑倒了安娅。 红色的光束裹挟着强大的魔力自他的头顶掠过。 爆炸声于前方响起，拉克尔赶紧抬头，却见到一座民居正在迅速垮塌。 很显然，两人刚才离死亡就差了那么一点。 不止是拉克尔，就连刚才还没理解拉克尔做法的安娅此时都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拉克尔脑子愈发迷糊：恶魔居然向自己……不对，准确地说是向安娅发动了攻击，而理由竟是自己遭到了“袭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还不等拉克尔分析问题的原因，恶魔的声音便再度响起：“未知个体受到特殊序列001的保护，并未达到清除效果，正在分析原因……” “资料不足，分析失败，将继续执行保护措施。” 这么说着，恶魔的头部又一次锁定了倒在地上的两人，红色的光芒再度明亮起来。 拉克尔能够明显感知到红色光芒中凝聚的强大的魔力，并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一旦被这道红光击中，自己和安娅都将死无全尸。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死亡竟会离自己如此之近，而令人恼火的是，他对此居然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色光芒逐渐充盈、临近爆发点。 就在拉克尔绝望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女性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趴下！” 这个声音听起来非常耳熟，同时带着极强的命令性，拉克尔可以说是下意识就动了起来，他双臂抱头，紧闭双眼，身子不由自主地贴附在了地面上。 然后他又一次感觉到一股炽热从自己的头上划过，下一秒，爆鸣声响起，热浪可以说是贴着自己的后背，吓得他立马把身体更加贴近地面。 爆炸逐渐平息，四周陷入诡异的安静当中。 “拉克尔、安娅，你们没事？”刚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在拉克尔的正上方。 拉克尔抬头一看，发现来人是贝娜，这让他又惊又喜：“贝娜前辈，你怎么来了？” 贝娜伸出手，将拉克尔和安娅从地上拉起来：“我刚才听到这里发出好几次大的响声，就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说着，她的眼神落在了两人的身后——也就是恶魔所在的地方，“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一只恶魔。” 面对恶魔，贝娜心里还是有点慌乱的，毕竟她之前也只是看着蒂雅他们如何将恶魔引诱至陷阱当中的，并没有正式与恶魔面对面过。这次只能说情况特殊，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拉克尔和安娅，贝娜的心里估计都不会升起对恶魔使用爆破魔法的勇气。 贝娜注视着魔法爆炸的地方，在她眼里，那混沌的身形此刻开始蠕动起来，红色的光芒不曾熄灭，这代表恶魔其实并未受到多大的伤害，依旧具备行动能力。 看来这次自己不得不与恶魔正面对战了。 对此贝娜赶紧对两人说：“你们快走，这里我来应付。” 拉克尔知道贝娜是想一个人和恶魔作战，不过他之前见识到了恶魔的力量，认为以贝娜一人之力是无法与恶魔抗衡的，所以他站了出来，将自己能够听懂恶魔语言的这个情报告知给了贝娜：“贝娜前辈，我能听懂恶魔的语言，在这方面我能帮你。” “什么？”贝娜自然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以为拉克尔在说梦话，当即呵斥他，“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们快走！”说完这个，她立马调动起魔力，光速刻写出一个爆破魔法，打算用它给恶魔造成伤害。 拉克尔急了，刚想和贝娜解释前因后果，结果却又一次听到了恶魔那冰冷的声音： “侦测到魔力波动，确认未知个体存在威胁性，准备切换至歼灭模式……” 虽然不知道恶魔语言中的“歼灭模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拉克尔光凭直觉就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于是他赶紧抓住贝娜的手：“贝娜前辈，现在不是使用魔法的时候，快住手！” 贝娜刚要将爆破魔法丢向恶魔，却发现自己的动作被拉克尔打断，她现在可以说是又气又恼，声音不自觉地带着怒气：“拉克尔你到底在说什么！不用魔法攻击恶魔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可是使用魔法的话，会让恶魔进入歼灭模式的！” “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贝娜根本听不懂拉克尔说的“歼灭模式”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现在必须赶紧给予恶魔足够的打击，不然等到对方行动起来，他们仨都得死在这里。 于是她用尽全力挣脱开拉克尔的手，准备将爆破魔法丢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安娅出现在了贝娜的视野范围内，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伸手按住了贝娜的动作。 正当贝娜要抓狂的时候，却听到安娅冷静的话语：“贝娜前辈，就请您听拉克尔一次。” “怎么你也……” “我相信拉克尔。” 贝娜惊讶地盯着安娅的眼睛，却只看到安娅那清澈到足以倒映出自己样貌的眼眸。 她感受到平稳的情绪正顺着安娅的眼神传达给自己，这股情绪短时间内压制住了自己那颗浮躁不安的心，她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鬼使神差的，她收回了蓄势待发的爆破魔法。 奇怪的现象发生了：蠢蠢欲动的恶魔此刻突然停止了动作，原本明亮的红光也减弱了一个亮度。 “魔力波动消失，进程中止。” “进入待机模式。” 听到这里，拉克尔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第五十七章 权限不足？ 由于贝娜中止了爆破魔法，失去目标的恶魔进入所谓的待机模式。现在它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拉克尔和安娅见到这番情景，都放下了悬着的心，他们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这番场面的贝娜脸上浮现出巨大的惊愕，她没料想到听了拉克尔的话后，恶魔居然真的没了动作。 不过惊讶归惊讶，她还是会保持着最基本的谨慎，一旦对方有异动，她便会立即采取相应的措施。 拉克尔站了起来，对贝娜解释说：“我说过了，我能听懂恶魔的语言。” “真的？” “不然前辈你怎么解释现在这场面？” “这……”贝娜看着前方那个一动不动的恶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真的能听懂？”她将信将疑地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的确能听懂。”拉克尔挠了挠头，如此回答，“刚才恶魔就是感知到了前辈你的魔力波动，准备进入什么……‘歼灭模式’，如果不是安娅拦住了你，恶魔应该就会出手了。” “‘歼灭模式’？”贝娜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因此露出了不解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清楚。”拉克尔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和贝娜一样一头雾水，“我只觉得如果让恶魔进入了那个‘歼灭模式’，那么我们就彻底完蛋了。” “这么说，还得感谢安娅才对。” “谢谢，安娅。”经过拉克尔这么一提醒，贝娜反应过来，她连忙朝站在自己身边的、正满脸困惑的安娅道谢。 安娅哪受得起贝娜的感谢？她赶紧摆动双手：“哪里哪里，这一切还得多亏了拉克尔，我只是觉得他的话能够相信而已。” “嘿嘿。”见安娅这么说，拉克尔居然不好意思起来，腆着脸笑了起来。 “看把你得意的……”看到拉克尔整个人快要飘了起来，安娅直接就是一个白眼，她指着恶魔所在的方向，“现在还是赶紧思考一下怎么处理眼前的恶魔。” “对，这才是重点。不过……”贝娜犹豫地看着恶魔，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它真的就这么不动了？” 拉克尔望了恶魔好久，随后笃定地点头：“放心，之前我听到它进入了待机模式，想来我们现在的动作应该不会引起它的注意。” “待机模式？”贝娜听到这个词后皱起了眉头，“这恶魔怎么听起来和亚兰组长那边的工程造物一样？但这看起来也不像啊……” 在她的眼中，恶魔那混沌扭曲的外表实在无法和亚兰那边的一堆工程造物相提并论。 “呃，我想问一句……”听到贝娜这番话，拉克尔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在你们的眼里，恶魔是不是那种……和人长得差不多的银色的东西？” 他的提问换来的却是贝娜惊诧的眼光：“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拉克尔指着前方的恶魔，老实巴交地说。 “这么说来，之前拉克尔也问过我差不多的问题。”拉克尔这么一说，安娅突然想起来了之前自己和拉克尔的对话，她用手抵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他说得也不一定是假的，也许在他的视野里，恶魔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安娅这个说法倒也提醒了贝娜，她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起拉克尔来：“你身上的疑点似乎越来越多了。” “别这么看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好。”被贝娜这么一番打量，拉克尔浑身不自在起来，做出一副扭捏的模样。 “唉，算了，这些都可以放后面再说。”贝娜以手捂面，现在的疑点已经多到贝娜的脑子不够用了，为了不让自己的神经过载，她选择先忽略这些问题，将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在三人交流的这段时间里，恶魔一直处于不动的状态，如果不是三人确实看到恶魔头部依旧明亮，他们都会觉得这个恶魔已经死……不对，准确地说是停止运转了。 感受到拉克尔他们的视线，恶魔头部的红光竟然闪烁了一下。 如果不考虑其在安娅和贝娜眼中的恶魔的外表的话，这个闪烁其实……还挺可爱的。 至少拉克尔这么觉得。 贝娜事先询问了一下拉克尔如果自己这时候过去恶魔是否会有动作，在得到拉克尔否定的回答后，贝娜以及拉克尔等三人这才迈着谨慎的步伐，一步步地接近恶魔。 而恶魔呢？它就这么站在原地，好像根本不关心三人的动作，最多也只是闪烁了几下红光。 一段时间后，三人终于挪到了恶魔的面前，与对方仅隔有一人的距离。 这个距离十分危险，一旦恶魔有所动作，拉克尔等三人是根本没有反应机会的。但拉克尔一直在旁边保证对方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出于相信拉克尔的原因，贝娜这才决定冒险，以便能够近距离地观察恶魔。 好在拉克尔说的是对的，就算再这个距离，恶魔依旧纹丝不动，这让原本忐忑不安的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拉克尔，你说你能够听懂恶魔的语言，那么你能否和它进行交流？”贝娜一边指着恶魔一边问拉克尔。 对此拉克尔的回答是：“我也不清楚，要不我试试？” “行。” 得到贝娜的许可后，拉克尔面对着恶魔。在这个距离内，恶魔身上的诸多细节尽收他的眼底，不过他此刻并没有闲心细细品鉴这些细节，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拉克尔深吸一口气，带着期待与紧张，和恶魔打了声招呼：“呃……你好？” “接收到对话请求，进入沟通流程。特殊序列001，您好。”出乎拉克尔意料的是，自己面前这个银色的恶魔居然正常回应了他，而且话语非常礼貌，对此，他信心倍增。 而在安娅和贝娜的感官中，她们却只听到恶魔发出一阵悠长的鸣声，最开始两人以为是拉克尔的话语刺激到了恶魔，为此两人的精神高度紧张，做好了随时后退的准备。 但在看到拉克尔的手势后，两人知道拉克尔成功与恶魔进行对话了，原本紧绷着的身子也都放松了下来。 “问问它到底是什么，还有它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确认拉克尔能够与恶魔进行交流后，贝娜指导拉克尔，让他询问恶魔几个相关的问题。 拉克尔按照贝娜的指示，把上述的问题告知给了恶魔。 恶魔稍微停顿了一下，期间头部的红光飞速闪烁。没过多久，拉克尔就得到了恶魔的回答：“问题已接收，处理中……处理完毕，开始答复。” “本机系防务机械，编号：i3·594。” “本机的目的：保护研究所……更改：保护目标序列的安全。” “答复完成，请下达指令。” 拉克尔将恶魔的答复原封不动地告知给了贝娜，贝娜听完后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无奈之下她只能把这些记下，等这次的事件平息下来后再交给蒂雅领队来进行分析。 “贝娜前辈，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拉克尔看着贝娜，等待她接下来的提问。 贝娜思考了一下，试探性地说：“你就问它，像它这一类的……防务机械……有什么弱点。”贝娜这里本来想说“恶魔”的，但为了能够让对方好理解，她还是改口成了对方答复中的“防务机械”一词。 拉克尔一听到贝娜的这个问题，眼皮略微一挑。他没想到贝娜居然会问如此犀利的问题，这不禁让他感概：不愧是前辈，问的问题直指核心。 拉克尔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之后便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令他意外的是，这次恶魔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给予他想要的回答：“权限不足，本机拒绝回答。” 拉克尔：“？” 听到这个回答后，他二丈摸不着头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他又问了一遍，得到的答复依旧和刚才的相同。 而恶魔在回答完这一次问题后便陷入了沉默，无论之后拉克尔怎么与它对话，它都不再予以回应。 这个突然发生的变化令包括拉克尔在内的三人困惑不已，他们并不清楚为什么之前还能好好回答问题的恶魔突然就闭了嘴，更不清楚那所谓的权限到底是什么东西。 线索突然就这么断开了，这让拉克尔他们感到无所适从。 第五十八章 我来晚了？ 现在的场面既明朗又茫然：明朗在有一个能够了解事情始末的路径；茫然在这个路劲现在似乎堵死了。 “这个恶魔……不，应该叫防务机械……也不对，还是叫它i3算了。”贝娜理了许久，最终决定用之前听到的编号代指眼前的恶魔，她指着i3问拉克尔，“它这到底是咋回事？” “我也不清楚。”面对贝娜的问题，拉克尔也表示出和她相同的困惑，“它说我权限不足，之后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见到拉克尔那张茫然的脸，贝娜这才确信他是真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于是，一切又绕回了原点，只剩三人和一个名为i3的防务机械相互瞪眼。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末了，还是贝娜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她叹了一口气：“唉，算了，既然它不想开口我们也就别追问下去了，要是不小心让它进入‘歼灭模式’就糟糕了。” “所以，我们就要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拉克尔不甘心地看着贝娜。 “那能怎么办？”贝娜摊手，“你又没权限让它开口不是吗？” 拉克尔不说话了。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该怎么处理它？”这时，安娅插入两人的对话，她看着i3，做出为难的表情，“恕我直言，它不能一直就这么站在这里，会引起大家的恐慌的。” 安娅说得是事实，尽管拉克尔眼中的恶魔与其他人所见的恶魔形象不尽相同，但遗憾的是，仅凭他一人是无法改变人们对恶魔的看法的，在许多人的眼里，恶魔仍旧是恐惧与杀戮的源头，它的存在还是会令克兰镇的大家不可避免地害怕起来。 “安娅说得没错，”贝娜对安娅的看法表示赞同，“我们得将它从这里移走才行。”这么说着，两人齐刷刷地看向拉克尔。 拉克尔也知道自己眼中的恶魔的形象与大众眼中的不同，所以非常支持移走i3这个建议：“好，我试试看。”说完，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走到i3的面前，想和它提及这方面的问题。 然而还不等拉克尔开口，i3突然动了起来，它的身体猛地拔高一节，身子朝向拉克尔的左边，其头部的红色光芒如同传讯装置的指示灯一样疯狂闪烁起来。 与此同时，拉克尔的耳边响起疯狂的i3疯狂的警报声： “侦测到数个未知个体正在接近！侦测到数个未知个体正在接近！” i3的举动和突然发出的嘹亮的警报声着实把大家吓得够呛，拉克尔离它最近，可以说是首当其冲。他捂住耳朵，做出了一副痛苦且愕然的表情。 安娅和贝娜则更加激动——他们以为这是i3准备出手的信号，纷纷准备逃离i3的攻击范围。 “别急！它不是要攻击我们！”拉克尔见状，赶紧喊住了两人，“有人过来了，他们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赶过来查看情况的！”拉克尔站起身来，揉了揉发痛的耳朵，同时向两人复述i3警报的内容。 正如拉克尔所说，i3在发完警报后就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它还是像木桩一样站在原地。 鉴于拉克尔的呼喊，再加之i3确实没有出手的迹象，两人这才硬生生止住脚步，没有跑出去太远。 “来的人会是谁？”安娅赶紧追问。 回答她的是贝娜：“是治安队。”她做出如上的判断，“我看到卢锡安队长的身影了。” 诚如贝娜所言，拉克尔和安娅马上看到卢锡安带着一支小队，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加速赶了过来。 没一会儿，卢锡安就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之前因为夜色的关系，卢锡安并没有第一时间辨别出i3的身份，直到他稍微接近后才发觉居然有一只恶魔此刻正站在前面的街道上。 “是恶魔！列队！”见此场面的他面色当场一白，赶忙下令展开队形，准备与恶魔决一死战。 听到卢锡安呼喊的拉克尔等人脸色也非常不妙：完了，误会大了！ 还不等拉克尔有所行动，他就听到旁边的i3发出了低沉的声音：“侦测到魔力波动，确认未知个体存在威胁性，准备切换至歼灭模式……” 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 听到内容的拉克尔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他现在必须得让卢锡安停止使用魔法，不然等到i3进入“歼灭模式”，在场所有人都跑不了！ 为了不让局势恶化，离i3最近的拉克尔赶紧挥舞双臂，大声呼喊：“停下！这是误会！” 这一喊可不得了，卢锡安的视线直接落在了包括拉克尔在内的三人身上，他霎时着急起来：有三个居民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胁，必须要将他们从恶魔的魔爪中拯救下来！ 带着这种想法，卢锡安手握长剑，调用起自身全部的力量，整个人化作一柄利刃，笔直地刺向视野中心的恶魔。 拉克尔完全没料想到自己的话竟然刺激到了卢锡安，见对方像野兽一样毫不犹豫地冲向自己（准确地说是他旁边的i3），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扭作了一团，连发出的声音都慌乱无比：“卢锡安队长你冷静一点啊！” 这声慌乱的呼号被卢锡安错误地理解为了求救的信号，出于治安官的职责，他爆发出了自身的潜能，冲过来的速度竟又快了几分。 “确认未知个体具备中等威胁，执行抹杀程序。” “我去！你不要过来啊！” 都这个时候了，拉克尔也不顾颜面了，喊出了一句脏话。 眼看着i3头部的红光愈发明亮，拉克尔很急，但是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无助地等待即将降临的惨剧。 这个时候，一块石砖从拉克尔身边飞驰而过，它裹挟着不算太大的动能，与正处于高速状态的卢锡安迎面相撞。 拉克尔上过物理学的课，自然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一条真理记在了心里。 已知：卢锡安冲锋时携带大量动能； 一块石砖从他的前方飞了过来； 石砖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卢锡安的脸上； 求：卢锡安的状态。 卢锡安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块石砖扑面而来，他完全来不及调整姿态。巨大的力道砸得他短暂失去了意识，他整个倒飞了出去，滑行了老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卢锡安躺在地上，呆愣地看着夜空。 “这……怎么回事？” 别说是卢锡安了，在场所有人都是懵的。 “卢锡安队长，请赶紧让你的手下收起手中的剑，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贝娜的声音宛如雷霆，劈醒了发愣的大家，完全不给大家喘息的机会。 “贝娜？你在干什么？”经由贝娜的喊声，卢锡安算是醒了过来，他向贝娜发出质问。 “没时间了，先听我的！”贝娜发出了此生最大的声音，她的表情也严肃至极，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可……” “我劝你听这位小姐一次，卢锡安队长。”正当卢锡安犹豫之时，他突然听到一个不认识的声音，同时其视野范围里突然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不知为何，卢锡安在看到这张脸的瞬间，心里便升起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让他不自觉地按照对方的话语去做对应的事情。 于是他让自己的手下都收起了剑。 “魔力反应消失，进入待机模式。”i3头部的红光再度减弱了下来。 “聪明的决定。”陌生人如此说道，他俯下身，将卢锡安拉起来。 卢锡安现在脑袋晕乎乎的，这不仅是那块石砖导致的，还有横在自己面前的诸多困惑。 当他想要把这些困惑说出口的时候，又一个声音突兀地插入进来：“大家千万别在恶魔面前使用魔力！” 所有人将目光转向声音响起的方向：只见贝娜的同事一路小跑了过来，她一脸急切，手里还挥舞着一张写满了文字的纸。 那名同事看起来有急事要告知大家，但在看到了现场这诡异的安静后，她当即一愣：“啊，难道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那名陌生人如此回答。 第五十九章 情报 紧张的局面冷却下来，现在让我们来缕一缕眼下的局面：首先是导致局面变化的中心——防务机械i3，也就是人们俗称的“恶魔”。它这时收敛起光芒，安静的样子与寻常人家的宠物并无区别； 其次是能够与i3进行交谈的拉克尔和他的两个同伴。这三位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缓过气来，脸上摆着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然后是站在i3正对面，严阵以待的治安官队伍。虽然卢锡安下令让他们把激活了魔法术式的长剑收了起来，但面对恶魔，他们并不会放下警惕，依旧紧盯着恶魔的一举一动； 最后是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卢锡安、一个不知身份的陌生人以及匆忙赶过来的贝娜的同事。他们算是导致现在这场面的人，因此他们仨就被划在了一起。 陌生人那一句“来得正是时候”令所有人将目光转向了贝娜的同事，也因此大家回想起了贝娜同事之前说的那句“不要使用魔法”的话。 “詹妮，你怎么来了？”贝娜看到自己的同事出现在这儿，倍感意外。 名为詹妮的同事看到贝娜后露出喜色，但那抹笑颜在她看到拉克尔身旁的i3后转瞬即逝。好在贝娜赶紧同她说明了情况，这才没让她继续恐慌下去。 “所以就是这样，i3暂时不会攻击大家。” “原来是这样的吗……”同事小声嘟囔了一句，“果然和大部队传回来的信息一样。” 听到这个，贝娜眼中闪过惊喜：“分析出结果了？” “嗯。”同事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贝娜，“这些就是。” 贝娜接过同事手中的纸张，刚想查看就听到对面卢锡安的声音：“贝娜小姐，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 卢锡安的脑子在与石砖亲密接触后便一直混乱到刚才，幸好他也算是见多识广，足够沉稳，清醒过来后没有急着将自己的满腹疑问尽数倒出，而是仔细倾听贝娜的讲述，在惊讶的同时等待自己提问的机会。 “哦，居然忘了正事。”贝娜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将大部队传回来的信息告知卢锡安的，只不过中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导致耽搁到了现在。 正好卢锡安就在这里，贝娜也不打算再耽误下去，准备就在这里将正事告知给对方。 还没等她开口，站在卢锡安旁边的陌生人却率先开口说话：“很抱歉打断各位的对话，我觉得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交谈，不如找个更好的地方继续我们的谈话如何？” 陌生人的这番话引来了大家怪异的眼光：你是谁？为什么要听你的？ 见到众人表情不对劲，陌生人后知后觉：“哦，十分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绍。”他清了清嗓子，“我叫蒙格·乔伊，隶属于泽别尔市卫队，此次接受市政厅调遣，暂任支援队长一职。” 为了让卢锡安等人信服，乔伊将盖有泽别尔市公章的调遣令拿了出来，交由卢锡安核验。 卢锡安经过核验，确认了调遣令的真实性：眼前这名健壮的年轻人的确是来自泽别尔市的援军。 可是，人是不是有点少了？ 不止是卢锡安，拉克尔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对此乔伊是这么解释的：“鉴于克兰镇形势复杂，我暂时脱离了部队，一个人赶了过来。” 大家觉得他的解释比较合理，而且听到后续还会有支援后，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心中的忐忑也少了大半。 “那就太好了。”卢锡安也褪去严肃，少见地笑了起来，“有你们的帮助，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摆脱恶魔的阴影。” “没错。”乔伊点了点头，“那我们也别废话了，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哦对。”卢锡安也认为现在不是闲话的时候，“那我们去治安队总部相谈作战计划。” “那i3怎么办？”拉克尔觉得不能就这么把i3丢在这里，它需要有个去处。 卢锡安看着眼前的恶魔，为难了起来：他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个，而且要给这么一个恶魔一个容身之所……似乎并不合适。 难道得把恶魔带到总部去？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受不了这个。 在他为难的时候，还是乔伊站了出来，他走到拉克尔面前，好奇地打量着他：“之前那位名叫贝娜的小姐说你能够和这个恶魔交流，那你能不能试着让它跟着我们？” 拉克尔不清楚对方打着什么算盘，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对着i3小心说道：“那个，你能不能跟着我们走？” 不出他所料，i3立马给出了回应：“跟随指令已接收。”话毕，在拉克尔惊讶不已的目光下，它的四肢收缩进了躯干当中，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姿瞬间矮了一截，变成了一个仅到拉克尔腰间的小方盒。 这么做完后，它扭动自己那球形的头部，红色的光芒向四周发散，最终落到了拉克尔的身上，而且还闪烁了几下，像个调皮的小孩。 在其他人眼中，i3的变化就如同金属铸就的柱子凭空熔化一般惊悚诡异，如果不是事先有做心理准备，眼下这画面足以令普通人做上一个月的恶梦。 “哇，我觉得我这几天都睡不好觉了……”安娅脸色发青，尽显疲态。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视角与常人有别的拉克尔只觉得新鲜，他越来越感觉i3就像一只宠物了，可以的话，他其实不介意把这个奇怪的“小”东西带回家。 如果安娅知道拉克尔现在的想法的话，估计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看着形态完成了转变的i3，乔伊压住内心的波澜，勉强地笑了一声：“看起来它是答应了，那我们去治安队总部。” “我来带路。”卢锡安作为克兰镇的管理者，当仁不让地担当起引路人的角色。 于是，一支奇怪的队伍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进了治安队总部。 …… 现在已经是深夜，紧张了一天的大家现在终于迎来了短暂且宝贵的休息时间。 当然，这仅限于一般人。 作战指挥室中，卢锡安居于正位，贝娜、乔伊以及拉克尔（i3跟随中）分别坐在他的两侧，他们望向卢锡安，一个个神情严肃。 “那么，我们现在分析一下当前的局势。”卢锡安表态的同时激活了自己面前的沙盘。 随着魔力的注入，原本空无一物的沙盘上方泛起微光，光影在空气中雕琢出建筑、森林等影像，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凝实，片刻之后，一幅以克兰镇为中心、涵盖修里安山脉的地图展现在拉克尔等人的眼前。 拉克尔看着眼前的地图，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微的疑惑：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 地图展开时产生的魔力波动引起了他身后i3的注意，它头部的红色光芒落在了地图上，同时有声音于拉克尔的耳边响起：“侦测到魔力波动，分析中……分析完毕，无危害。” 尽管在场的各位都有准备，但他们在听到恶魔发出的鸣声后还是难免紧张了一下，等到拉克尔将它声音中的含义告知大家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眼前的恶魔似乎只会对使用魔力的人类有反应，像沙盘这种由魔力驱动的物品并不会让它进入那所谓的“歼灭模式”。 这个结论令大家彻底放松下来，起先他们还担心沙盘会刺激到i3，现在想来，纯粹是杞人忧天罢了。 “沙盘不会引起恶……i3的反应，可以说是帮大忙了。”卢锡安也没有迟疑，当即操作起面前的沙盘起来。 他的手指在面前的面板上飞舞，随着他的动作，一些红色的圆柱体在沙盘上生成，它们散落在森林各处，每个圆柱与克兰镇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十个比例尺。经过换算，它们实际上离克兰镇有十公里之远。 没错，这些圆柱体就是其他恶魔所在的方位。从沙盘上看，这些恶魔离克兰镇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足够令在场所有人紧张起来。 “如各位所见，恶魔已经进入了我们的警戒范围，据计算，明天6点左右会有十只恶魔接触到我们的防线。我们在防线周围准备了陷阱，不过只能拖延恶魔的脚步。” 卢锡安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指挥棍，他用棍子指着沙盘上的圆柱体，给在场的人分享治安队的情报。 “以上便是我们的情报。”说完治安队掌握的情报后，他的目光扫过其他三人，等待着他们分享其掌握的情报。 第六十章 解决问题的方法 “既然卢锡安队长这边分享了情报，那我这边也不能落下。”乔伊接过话茬，他也将手放在面前的面板上，在他的操作下，克兰镇的另一边出现了一排规整的、正在匀速前进的蓝色圆柱体。 乔伊指着蓝色圆柱体：“这些是我手下的部队，如大家所见，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因为装备问题，所以走得有点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能够比恶魔先抵达克兰镇。” “那可太好了。”卢锡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心中逐渐明朗起来，“有了你们的加入，我们一定能够从恶魔手中保护克兰镇。” “那还要继续让大家撤离吗？”拉克尔提问道，他认为既然克兰镇的安全已经得到了保障，那么居民们应该没有继续撤离的必要了才对。 卢锡安和乔伊对视一眼，彼此确认了对方的想法，最后卢锡安摇了摇头，算是给了拉克尔一个答复。 “撤离行动仍将继续。”卢锡安耐心向拉克尔解释，“就算支援到了，我们的前方防线也不一定能够阻挡住恶魔前进的脚步。在这种时候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将整个镇子也划作战场。” “当然，原本的撤离计划有更改的必要。”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我会让人在撤离路线上寻找到一个安全区域，在那里搭建临时营地，供大家休息。” “如果我们成功渡过了这一次危机，那么大家就能更快回到镇子；而如果我们失败了，他们就只得继续朝泽别尔市前进。” “这是目前最优的方案了。” 拉克尔听完对方的解释，觉得有道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坐在一旁。 “那么我来说一下我这边的情况。”贝娜见现在没人发言，自觉地站了出来，她将手中的纸张摆在了沙盘上，纸张覆盖了一小部分的光影，整幅地图出现了部分空缺。 贝娜将今天下午与远在修里安遗迹群的大部队进行短暂联络的经过讲述给在场所有人，讲完这些之后她指着自己带过来的纸张：“这张纸上就是大部队最后发过来的信息，经过詹妮的分析整理，其内容已经十分明朗。”说完，她将纸张往卢锡安的方向递了过去，让对方过目。 卢锡安俯身接过纸张，将信将疑地阅读起了上面的文字： “大部队：时间紧迫，这边就长话短说了。 “那些离开遗迹群范围却依然保持行动力的恶魔对魔力极为敏感，人类在它们面前使用魔法则会遭至它们的攻击，因此你们在面对恶魔时需要谨慎使用魔法，切不能盲目冒进……” 阅读完纸上的内容，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视线不时往i3的身上瞟。 他回想起先前面对i3时的情景，如果那时自己没有听取大伙的建议……想到这里，寒意涌上身体，发觉自己其实已经在死神面前走上一遭的卢锡安打了个寒战，赶紧止住往下细想的念头。 在卢锡安庆幸自己躲过一劫的这段时间里，乔伊也已经浏览了一遍纸上的内容，他放下纸，表达出自己的惋惜之情：“只能说这消息还是来晚了一步。” “对啊，如果能够早点得到这关键的信息……”说到这里，卢锡安攥紧了拳头，为之前战斗中牺牲的治安官感到痛惜。 可是现在不是哀伤的时候，得先赶紧度过眼前的危机才行。一想到这里，卢锡安知道自己必须振作起来，他拭去眼角的泪水，将悲戚藏于心底。 “抱歉，如果我能早点联系上大部队就好了。”贝娜知道这则消息的重要程度，如果能早点将其告知于卢锡安他们，那么治安队不会有如此惨重的损失，对此她打算将过错尽数揽在自己的身上。 “与蒂雅他们恢复联络的时机本就无法掌握，贝娜小姐，你没有道歉的必要。”卢锡安见状，赶忙宽慰起贝娜来，“好在这个情报来得不算太晚，我们仍能减少损失。” 乔伊也过来安慰贝娜：“卢锡安队长说的没错，有了这个情报，能够让我们以很小的代价拦截住恶魔的进攻了，所以贝娜小姐你也不必自责。” 经过卢锡安和乔伊的劝说，贝娜从自责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她整理好情绪，和两人说了声感谢。 安慰的话说完了，卢锡安对乔伊说：“现在我们得到了这个关键的情报，作战计划需要进行更改了。” 乔伊也表示同意：“没错，看来我们带来的某些装备暂时无用武之地了。这样的话我们的火力完全不够，只能以拖延为主要作战目标了。” 虽然很好奇乔伊口中所说的那些装备，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卢锡安用指挥棍指着恢复全貌的沙盘上的治安队防线说：“我们在防线上已经布置了许多陷阱，这些陷阱经过了今晚实战的验证，能够拖延它们的脚步，但这有个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恶魔在确认自己无法脱离陷阱后会选择自爆。” “什么？” 卢锡安的说明让其他三人瞳孔略微收缩，他们没想到恶魔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自爆，这再一次打破了他们对恶魔的习性的认知。 而且一说到爆炸，拉克尔和贝娜当即想明白他们在克兰镇经历的那场爆炸的源头是什么了。 当然这还没完，卢锡安将视线移向拉克尔身后的i3，带着笃定的口吻说：“而且我敢肯定，这只恶魔便是我们最先接触到的三只恶魔中的一只，想必是那场爆炸产生的强大力量将它丢进了克兰镇。” 卢锡安所说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在恶魔所在的街道上有明显的高空坠物留下的痕迹。 这样一来，线索全都串联在了一起，一切都明晰起来。 “原来我大老远就听到的爆炸是这么来的。”乔伊用拳头抵住下巴，做出深思的模样。 “那现在有个问题，i3为什么没有自爆？”拉克尔终于有个能够插入的话题了，他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可是在场所有人都不可能得出答案，所以他们只能将目光投向作为当事恶魔的i3。 i3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在拉克尔的视野里，它只是转动了一下自己那圆形的脑袋，红色的圆点注视着它旁边的拉克尔，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拉克尔，既然你能够与i3交流，要不试着问问它为什么没有自爆？”贝娜在旁边提了一嘴。 “呃，我试试。”拉克尔点头，接着询问i3它没有自爆的理由。 i3给予的答复是：侦测到特殊序列001——也就是拉克尔所在方位，为了尽快到达他的身边，i3和它的同伴经过计算，确认了爆炸这个最佳的方案。 听完拉克尔的转述，众人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卢锡安更是满头黑线：就因为这个理由，他可是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次威力强劲的爆炸，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旋地转！但他现在又没办法发火，因此只能硬生生吃下这么一个硬亏，为此他只得发出无奈的叹息。 “嗯，有意思。”听完i3的回答，乔伊带着感兴趣的眼神望向拉克尔，“你的身份明显不简单，但我们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揭开你的身世之谜。” “当务之急是解决恶魔自爆的问题。”乔伊边说边来到了拉克尔的身边，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交到了拉克尔的手上，“巧的是，我手上刚好有个看起来能用的东西。” 拉克尔好奇地看着手里这个由金属制成的、圆饼状的东西：“这是什么？” “拘束器。”乔伊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拉克尔手一抖，差点没拿稳。他看向乔伊，眼神明显在问：你给我这个干嘛？ “这是共和国的最新技术，这个拘束器的原理是通过抽取拘束对象的魔力以强化其内部的拘束魔法，从而达到强力的束缚效果。”乔伊简单讲述了一下拘束器的原理。 “抽取魔力？”拉克尔何其敏锐，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 “恶魔的自爆也需要调度魔力，如果我们能够中断它们的魔力传输路径……那么我们是不是能阻止它们的爆炸？” “所以你是想看看拘束器在i3身上是否有效果？”拉克尔看着手中的拘束器，心中隐约猜到了乔伊的想法。 “没错。”乔伊开心地鼓掌，“你很聪明，它是一个很好的实验对象。事不宜迟，我们就试试看。” “这……”拉克尔犹豫起来。 正如乔伊所说，i3现在是个优质的实验对象，如果这次的实验成功了，那明天的作战就有了获胜的希望。 思前想后，他最终还是狠下心来，俯下身，把手中的拘束器放在了i3的身上并按下了圆饼中间的启动按钮。 拘束器启动了，它伸出数条由魔力构成的链条结构，紧紧地吸附在i3银色的外壳上，贪婪地吮吸其体内蕴含的魔力。 i3根本没有任何动静，毕竟只有人类使用魔法的时候才会引起它的注意，所以面对拉克尔的所作所为，它只是表现出有限的好奇。 但这种好奇并未持续多久，没一会儿，拉克尔就听到了i3发出的警报：“警告，魔力不足，即将进入休眠模式。”还未等拉克尔反应过来，i3整个就变成了一尊静物塑像，头部的红光也在短促地闪烁几下后便暗了下来。 “成功了。”看到i3已经毫无动静，乔伊如此说道。 第六十一章 请君入瓮 实验成功了，乔伊走上前，将拘束器取下。 看到i3已经没了反应，拉克尔不免担心起来：“它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的。”乔伊看了静止不动的i3一眼，摇了摇头，“拘束器本身并不具有杀伤功能，它过会儿就能醒过来了。” 听到这个，拉克尔暂时松了口气。 乔伊走到卢锡安的身边，将拘束器递给了他：“本来这玩意是用来抓调查队提及的袭击者的，没想到也能用来对付恶魔。” “那可太好了。”卢锡安欣喜地接过这个神奇的小玩意，“只要数量足够，我们就能拿下明天的胜利。” “这个不用担心，支援部队带来的拘束器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乔伊把目光放回了沙盘上，“这样的话，防线基本不需要进行调整，也能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但作战计划还需要进行修改。”卢锡安如此说道。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卢锡安和乔伊就明天的作战计划展开了交谈，而贝娜和拉克尔则作为旁听者，对其中的部分细节进行提问（主要是贝娜），并给出自己的建议。 时间就在四人的交谈中匆匆流逝，转眼之间，四个小时过去了。 现在是1月15日凌晨3点，距离第二批恶魔抵达防线还差三个小时。 “拉克尔，醒醒。” 在贝娜的呼喊下，拉克尔从沉眠中苏醒，他睡眼惺忪，茫然地环顾着四周，半晌才彻底清醒过来。“啊，贝娜前辈。”清醒过来的拉克尔赶紧和贝娜打了声招呼，“现在几点了？” “刚过三点。”贝娜简短地答复，“卢锡安队长和乔伊已经制定好了作战计划，正好支援部队也赶到了，他们现在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这里马上就要成为战场了，我们也不能留在这里，卢锡安队长会派人带我们去临时营地。” 作为参会者，拉克尔当然不会对他们的安排有任何非议，不过他现在有个担忧：i3该如何处置？他向贝娜提出这个问题。 “你其实不用担心，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们就讨论过处置i3的问题，已经有了对应的方案。”她示意拉克尔往i3所在的地方看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继续使用拘束器控制它，交由治安队看管，这样既杜绝了它伤人的可能，也不会给营地里的大家造成心理上的负担。” 拉克尔看到了正在运作的拘束器，也看到了一动不动的i3。虽然他有些不忍心i3遭受这样的待遇，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总不能让它跟着自己一起去往临时营地，毕竟那些被迫离家的居民们可不会接受恶魔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基于此，拉克尔接受了这个处置方案。 看到拉克尔没有异议，贝娜说：“那我们先出去。” “嗯。”拉克尔点头，跟在贝娜的身后，走出了治安队总部。 因为还是凌晨，双月此时已经没入了修里安山脉，失去双月光辉的天色已然一片昏黑，只剩下稀疏的星光。 街道上的路灯依旧亮着灯光，因为魔力网络没有彻底修复好的关系，路灯发出的光芒不算明亮，却也足够照亮其脚下的地面。 拉克尔站在治安队总部的门前，从未见过凌晨的克兰镇的他感受到四周的冷清，不禁打了个寒战。 正当拉克尔感慨周围环境的冷清时，他注意到治安队总部的前面早就站有一支整齐的部队。他很快就猜到那支队伍就是乔伊的支援部队，于是他带着好奇，将视线聚焦于此。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着实吓拉克尔一跳：这是一支特别的部队，队伍中的每个人装备的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制式甲胄，而是一件件精致的装甲。装甲覆盖住他们的要害，在灯光的照拂下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正如它们的装备者的眼神那般冷峻、严肃。 令拉克尔震惊的地方还远不止如此，真正吸引他注目的是包裹着士兵手臂的机械结构，这个机械结构的风格与装甲的冷峻风格不同，它的外表形似一个长方体，看起来比较简陋。但是在简洁的外壳上，能够看到数条雕琢其上的纹路，拉克尔能够感觉到滂湃的魔力流经这些纹路，最终汇聚于装备者的手心处。 拉克尔觉得这些长方体内可能存在有数个魔法阵列，这些阵列环环相扣，将大量魔力束缚其中。可以想象，一旦将这些魔力彻底释放出来，其场面将会何其壮观。 不仅是拉克尔，就连贝娜都从未见过这种机械结构，她也和拉克尔一样陷入震惊当中。 “你们来了。”正当拉克尔潜心观察支援部队的时候，卢锡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对拉克尔和贝娜打了声招呼。 “这些就是乔伊口中说的支援部队？”贝娜指着那一排队伍，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他们手臂上的是什么？共和国的最新成果？” 回答她的是乔伊：“没错。这是共和国去年研制出来的、于今年开始测试的魔力武器，上头都叫它‘魔能武装试制型’。其中的原理相当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们只要知道它有着理论上十分卓越的作战性能就行了。”他现在也穿上了和支援部队相同的装甲，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山一般沉稳。 “我们这次过来除了是帮助克兰镇抵御恶魔外，另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验证这套装甲的实战性能。”能够体验最前沿的技术，乔伊的内心非常激动，他抚摸着包裹着手臂的机械结构，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可是……” “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拉克尔刚想说不能在恶魔面前使用魔法，但话没说出口就被乔伊打断，“但是你放心，这次的主要作战目标是将恶魔引导至陷阱处，我们是达成这个目标的最好的诱饵。” 乔伊用简洁的一句话堵住了拉克尔的嘴。 拉克尔很快理解了其中的意图，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和贝娜在这之后跟着卢锡安派过来的治安官离开了克兰镇，去往了三公里外的临时营地。 卢锡安和乔伊则率领全副武装的支援部队赶往了前线防线，抵达前线后，他们按照制定好的作战计划重新做好了布置。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们开始了紧张的等待。 时间来到清晨，黑夜降下帷幕，星光收敛起微弱的光芒，东方的天空也已经泛起一缕晨光，将天色渲染成鱼肚白。 修里安山脉笼罩在氤氲当中，此刻的森林刚刚睁开惺忪睡眼，在懵懂中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微光如幕布般披洒而下，它们穿行于水汽中，发生一连串的散射，变成连续不断的、斑斓的色带，把整座森林衬得如梦一般的迷蒙虚幻。 突然，十数道身影飞速掠过，于空中留下一连串黑色的剪影。他们带起的劲风粗暴地扫过森林，搅乱水汽、打散色彩，破坏了清晨的安详宁静。 原本迷幻的梦境仿佛一个脆弱的泡泡，无法抵挡住风的侵袭，顷刻间便迎来了破裂。 乔伊以高速穿梭于高大的树木之间，周围的景象迎头撞进他的视野，罡风裹挟水汽冲撞在他面前的魔法屏障上，带起巨大的声响。 魔能武装试作型已经全功率运转起来，镌刻其上的魔法纹路散发出充盈的蓝色辉光，其末端处，一个复杂的魔法阵列显现出轮廓，它运转时产生的动能推动着乔伊飞速前进，让他能够驰骋于森林之中。 不过现阶段的魔能武装毕竟是试作型号，所以这种推进并不能持续多久，乔伊不得不找个地方暂时落脚，用自身的魔力给身上的装甲充能。 乔伊刚停下来没多久，他的身后窜出数个同样着装的士兵。 “报告恶魔所在方位。”乔伊边充能边询问。 “报告队长，恶魔仍在预定线路上，预计一分钟后就能追上我们。” “好，原地休息四十五秒，充能完毕后继续朝预定地点前进！” “是！” 四十五秒后，乔伊和士兵们离开了当前的地点。 他们离开不久，十只恶魔整齐划一地出现在他们之前待的地方，它们和治安队昨天面对的恶魔并无区别，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它们身上那满溢而出的肃杀气息。 这些恶魔头部飞速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奇怪的鸣声萦绕在它们的周身，像是在进行交流。 如果拉克尔在这里的话，就能够听懂它们之间的对话： “检测到空气中残留魔力痕迹，已计算出敌人前进方位。正在进行测算……测算完成，敌人离我方198米，并正在与我方拉开距离。” “根据协议，继续追击。” “明白。” 短暂交流后，十只恶魔消失在原地，它们带起烈风，朝着乔伊等人消失的方位追击而去。 “队长，后面的人发现恶魔的身影了！”在风中，乔伊听到身后手下略带慌乱的喊声。 他没有回头，而是用比手下还大的音量喊道：“恶魔追不上我们，不用惊慌！继续前进！” “是！”士兵们一同应道，继续向着治安队所布置的防线前进。 恶魔始终尾随在支援部队的身后，在乔伊等人的刻意引导下，它们逐渐靠近了为它们所准备的陷阱区域。 卢锡安等一众治安官则严阵以待，他们的目光始终盯着森林的出口，等待着乔伊等人发出信号。 他们并未等待太久，乔伊和他的士兵准时冲出森林，他们的身影掠过陷阱区域，从治安队的头顶飞掠而过。 信号来了！卢锡安没有丝毫迟疑，他马上朝控制爆破魔法的治安官喊道：“就是现在！” 这几位治安官立马引爆了陷阱区域的爆破魔法。 爆破声响起，防线前方扬起烟尘，阻挡住了众人的视野。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听到重物坠落的声响接连不断地响起，用心去数的话，声响的频率正好与第二批恶魔的数量相吻合。 作战第一阶段，大获成功！ 第六十二章 阶段性胜利 作战第一阶段取得了不错的战果，这极大地鼓舞了所有人，提振了他们的士气。 但这还远远不够，实际上，接下来的第二阶段才是重中之重。卢锡安可不敢在这关键时候放松，于是马上带领治安队冲进烟尘之中，凭着记忆找寻到陷阱所在的区域。 卢锡安看着深坑中的横七竖八的恶魔，二话不说就启动了手中的拘束器，其他治安官也纷纷效仿，激活了拘束器。 “瞄准！丢！”伴随着卢锡安一声令下，数十个拘束器就这么被丢进陷阱之中。它们吸附在恶魔身上，立马开始吸取其魔力，就像饥不择食的魔兽。 一部分恶魔在确认自己无法脱离眼前的困境后，打算使用其他手段来让一部分同伴脱困，但现在它们遇上了能够吸取魔力的拘束器，就像碰到了自己的天敌般，所有的恶魔瞬间哑火，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它们似乎也察觉到情况的不对劲，开始疯狂扭动起来，想要挣脱拘束器的束缚。但是就算它们扒下来一个拘束器，还会有好几个拘束器从空中落下，在绝对的数量面前，恶魔的所作所为只能称得上杯水车薪。 随着时间的流逝，恶魔反抗的力度越来越弱，到最后，除了少数几只恶魔还在闪烁着红光外，剩下的几只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停！整队！”觉得差不多了的卢锡安下令让众人归队，他自己则走进陷阱查看情况。看着陷阱中可以说是奄奄一息的恶魔，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呼。”他吐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向走到自己旁边的乔伊，“成功了。” 为了防备恶魔的反扑，乔伊依然身着装甲，他来到陷阱边，和卢锡安一同查看恶魔现在的状态，随即露出一个笑容：“不枉我冒死充当诱饵。” 第二批恶魔已经成功拦截了下来，这在避免伤亡的同时保证了克兰镇的安全，这个成果是斐然的。但这样还远远不够，因为现在有个巨大的问题横亘在大家面前：该怎么处理这一批恶魔呢？ 全带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本来一只i3就足够挑拨卢锡安的心脏了，再多十个他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么就地处理？可是要如何就地处理呢？他们并没有能够给予恶魔伤害的手段，也就只能这么放置不管了。但这也不是绝对安全的，拘束器是有使用寿命的，一旦拘束器损坏，恶魔仍旧会苏醒过来，成为一个巨大的威胁。 想要处理没有能力，放置又不安全……想到这里，卢锡安和乔伊的头又止不住地痛了起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神中的无奈。 而在他们纠结于处理恶魔方案的时候，陷阱中仍然清醒的恶魔有了反应：它们被自己的同伴保护的很好，身上并没有多少拘束器，也因此保存了一部分赖以生存的魔力。 这些恶魔头部的红光已经十分微弱，却依旧在保持一定频率的闪烁，看来即便是魔力即将见底，它们还在进行最后的交流。 “汇报机体情况……编号i2·98，剩余能源6。” “编号i3·435，剩余能源4。” “编号i5·12，剩余能源3。” “各机体能源已跌破最低标准，根据协议，能源端口切换至外部供能模式。” 随着这段信息的流出，剩下的几只恶魔体内发出一声轻响，它们头部的红光短暂地熄灭，却在下一秒后再度亮起。 空气中的魔力以难以察觉的形式流入这三只恶魔的体内，在魔力的充能下，它们似乎恢复了一些能量，最直观的变化就是头部的红光逐渐明亮。 “端口切换完毕，能源回升至最低标准。” 对恶魔来说，纯粹依靠大气中的魔力依旧难以为继，所以它们依然无法回复到之前的状态。但它们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能量回复到现在的水平就已然足够。 “已达最终协议执行标准，即将执行最终协议。” 这段指令激活了三只恶魔体内的核心，它们刚积攒起来的魔力化作湍流，扫过它们全身，这一举动不仅摧毁它们本身，同时也令拘束器发生过载，彻底失去了作用。 本来这是它们逃脱的好机会，可是既然启动了最终协议，那它们就逃脱不了毁灭的命运。 魔力以三只恶魔为中心，不可抑制地暴涨起来。 看这番情景，不难猜出它们是想复刻第一批恶魔的自爆行径。 魔力的波动自然逃不过卢锡安和乔伊的感知，乔伊没想到在失去魔力的情况下恶魔居然也能自爆，顿时脸色风云变化，情急之下，他只得捞起卢锡安，借由魔能武装试作型产生的推力飞速离开这片区域。 而先前体验过恶魔自爆的卢锡安内心则像是被兽潮席卷而过的大地，一片凌乱凋落之景。 不是，又来？ 卢锡安此刻也没了治安官应具备的沉着和矜持，在心里痛斥起恶魔的十八代宗族——如果它们有的话。 之前的爆炸发生在夜间，那时候所有人失去了感知能力，无法看清楚爆炸时的场面。而这一次则不同，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恶魔自爆时的景色，不过因为恶魔体内的魔力并不多，所以威力比上一次逊色不少。 饶是如此，爆炸的场面依然能够用绚烂来形容： 光团从陷阱中冉冉升起、绽放，一朵洁白色的花于此地盛放，它白得是那么得耀眼，以至于晨光都得收敛起光彩，做出礼让三分的模样。 眩目的光芒笼罩住陷阱所在的范围，炽热的气息伴随着足以撼动地面的声响向四周横冲直撞，带着恐怖的能量将一切吞噬殆尽。 所有人目视着眼前的爆炸，尽管双眼被亮光刺伤，也不想错过着眼前盛大的场景。 爆炸持续了约莫十秒，光芒逐渐收敛，热浪也消弭于空气当中，现场只剩下一个大坑和一地扭曲的残肢。 见爆炸结束，大伙都松了口气，他们赶紧从安全范围走出，开始收拾残局。 乔伊和卢锡安从一地土石中钻出身子，大口呼吸着略有些灼热的空气，狼狈不堪的模样很难令人联想起他们的公职身份。 但他们现在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们只来得及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成功生还。 如果不是乔伊急中生智，将魔能武装试作型当作盾牌以抵御冲击，两人早就被爆炸给掀飞了，更别说还能像这样完好无损。 “这声势……真是浩大……”乔伊冷汗直流，半晌才发出感慨。 看来，这次的经历势必会铭刻在他的记忆深处，成为他退休后吹嘘的素材。 卢锡安则躺在地上，虚脱得不成样子，听到乔伊的话，他用尽全力挤出一个白眼，语气虚浮：“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我能理解。”乔伊拍去身上的灰尘，检查起魔能武装试作型的状态来。 在这种强度的爆炸的冲击下，魔能武装试作型如乔伊所想的那般彻底损毁，整体的机械结构都扭曲得不成样子，更别说其上刻蚀的魔法纹路了。 “可惜，坏了。”乔伊拍了拍已经成为废品的机械结构，脸上是毫无遮拦的惋惜：他自己还没体验几次呢，多少有点不甘心。 “别惋惜你那玩意儿了，我们还活着就不错了。”卢锡安恢复了一些体力，也爬了起来，他抹去脸上的尘土，看着眼前的一地狼藉，“看来拘束器效果也不明显啊。” 但乔伊给出了不同的观点：“我觉得是恶魔数量太多了，导致有些恶魔并未受到拘束器的控制。”他指向地上扭曲的残骸，“而且拘束器的确有明显的效果，至少这次的爆炸的威力和范围都没有昨天的大。” 卢锡安简单分析了一下，发现乔伊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不是拘束器削弱了恶魔的魔力，这次的爆炸规模只会比昨天的还要大——这里的恶魔数量可是昨天的三倍之多。 “那么这次的作战还算成功。” “可以这么说。”卢锡安还是承认了这次作战的成果，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觉得作战计划需要进行更改。对此乔伊表示没有意见，于是两名队长没有浪费时间，就地开始对作战计划进行修改。 经过两人的讨论，他们最终决定计划主体不发生改变，需要变动的是每次入坑的恶魔数量。结合两次爆炸，两人最终确定恶魔的数量不能超过两个，这样爆炸的规模将是可控的。 修改完作战计划后，治安队和支援部队马不停蹄，继续对付靠近镇子的恶魔。 于是在这之后的三天，克兰镇的周围都会响起爆炸声，这不仅代表又有恶魔被消灭了，也能说明镇子的危机正以平稳的姿态向好的方面转变。 1月18日，最后一次爆炸产生的余波平息，至此，算上被控制住的i3，五十只恶魔终于算是全部解决了，恶魔所带来的危机落下帷幕。 1月19日，之前被迫远离镇子的居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第六十三章 前往遗迹群 恶魔危机持续了六天，在这六天的时间里，克兰镇的居民全都聚集在离镇子三公里远的临时营地中。 野外的环境比较恶劣，尤其是现在才一月，吉纳共和国境内尚未彻底摆脱寒冬的影响，居民们在这种环境下可以说十分艰苦。 好在这种困苦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六天后，也就是1月19日，居民们得到返回镇子的消息，大家都十分高兴，纷纷带着大包小包赶回了自己的家。 洛菲斯一家——实际上就克里达和安娅、安拉姐妹，也是其中的一员，他们回家后把家里好好打扫了一下，再将东西放回了原本的地方。经过半天的折腾，大家可以说是累得不行，都趴在了桌子上。 之所以只有他们三人，是因为欣特莱雅还在朱迪的家里接受治疗，拉克尔则在回镇子不久后就被治安官请了过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询问。 安娅很清楚，所谓的重要的事情自然与i3分不开关系。虽然她很想跟拉克尔一起过去，但考虑到家里的情况，她也只得先回家整理东西了。 “爸，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整理吗？”片刻休息后，安娅起身询问克里达。 克里达摸了摸脑袋，大致望了四周一圈，然后他看见安娅急迫的表情，露出了然的笑容：“已经没了。你快去。”作为安娅的父亲，克里达知道安娅很担心欣特莱雅的身体和拉克尔现在的状况，所以他会让安娅尽情去做想做的事情。 安娅听到克里达的话，当即点了点头，跑出了家门。 作为妹妹的安拉看自家姐姐跑了出去，无力抬起头，对自己的父亲抱怨道：“爸，你就这么让姐走了，那后厨的设备调试怎么办？” 克里达猛拍额头，恍然大悟：“糟糕，忘了还有这个。” 安拉：“我就知道……” …… 治安队总部，作战指挥室。 今天到场的人和前几天一样，仍旧是卢锡安、乔伊、贝娜和拉克尔四人。 哦对，还有一个名为i3的恶魔。 虽然才处理完作战结束后的事情，卢锡安却没有好好休息一下，而是马上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会。 这次会议的内容与之前不同，其主题与仍在遗迹群中的大部队有关。 从大部队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近一周，除了前几天他们还有信息发送回来外，之后的几天也就只有一次中断的联络。也就是这次联络，大家知道大部队都陷入危险之中了。 之前因为恶魔危机导致治安队无法分心，但现在治安队能够腾出手来了，那么自然该组织起一支小队，前往遗迹群给予大部队援助。 “所以，关于派出小队这件事上，大家有什么看法？”卢锡安与众人简述完会议的内容便直入主题，他环顾其他三人，想看看他们的想法。 对此，作为驻扎在克兰镇中的调查队的临时领队，贝娜有着无可辩驳的优先发言权。她站起身，对卢锡安说：“我的看法就一点，我们必须马上组织起小队去往遗迹群。” “我同意。”贝娜说完，乔伊紧接着跟上，毫不迟疑。他们支援部队本来的任务就是给予调查队支援，只不过因为恶魔危机，他们的任务半路上进行了更改。但是眼下的危机已经解决，那么他们的任务也该回归根本。 拉克尔看了看两人，也表达了同意的意向。要知道他现在还是有着一个调查队实习生的名号，自然也要做出符合这个名头的事情。就算不为了这个，他也很担心蒂雅他们的安危，也想去一探究竟。 已经从休眠模式中苏醒过来的i3好奇地看了看眼前的场景，它并不了解、也不关心正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所以也只是闪烁了一下，继续乖乖待在拉克尔旁边，活像一只忠心耿耿的宠物犬。 卢锡安早就猜到在场各位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我知道了，那就确认一下小队成员。” “考虑到现在克兰镇需要人手进行民生恢复工作，所以小队的人数请控制在五人左右，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小队人数无所谓，总之我是一定要去的。”贝娜首先把自己划进小队之中，对此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意见。 乔伊也表示自己要跟着去，不仅如此，他还能从支援部队中选三个人一起组成小队。他的理由是队伍当中需要有战力以防止森林中魔兽的袭击。 最后则是拉克尔，他也表达了自己要加入小队中的愿望。意外的是，拉克尔的请求被贝娜驳回了，驳回的理由很简单：i3需要拉克尔牵制，如果拉克尔离开i3身边，很难保证它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对此卢锡安则建议让拉克尔带上i3。一方面，i3是恶魔的一员，说不准能够靠它来越过恶魔组成的屏障；另一方面则是他实在不希望i3就这么一直待在治安队总部，要知道这不仅是一个大杀器，还是一个定时炸弹。 后面这个理由多少带点私人恩怨，卢锡安可不敢当面说出口，免得让人以为他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在卢锡安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贝娜这才同意让拉克尔带着i3一起进入小队。 拉克尔加入占了一个名额，因此乔伊只能够带两名士兵一起行动。这对乔伊来说也没什么，毕竟他和他的士兵人手一个魔能武装试作型，对付森林里的魔兽那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小队人员定好后，大家很快就定下了出发的时间：1月20日——也就是明天。 会议结束了，贝娜一行人也没有停留，当即就回去做准备了。 拉克尔走出治安队总部，他想着既然自己都出来了，不如就去探望一下欣特莱雅，还能问一下对方明天出发时要注意的地方。 这么想着，拉克尔便来到了朱迪的家。 还不等他敲门，门就像感应到他到来一样自动打开了。安娅从门后走出，差点与他撞个满怀。 “安娅，你怎么在这里？”拉克尔稳住身子，惊讶地看着安娅。 安娅没想到自己刚要出门就差点撞上拉克尔，她费了点力气撑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回答拉克尔的问题：“家里整理得差不多了，我担心妈这边，过来探望一下。” “你呢，怎么也来这边了？” “啊，我有问题想要请教欣特莱雅阿姨。”拉克尔和安娅粗略讲了一下会议的内容，当然他也不忘把自己进入小队的事情告诉了安娅。 安娅一字不落地听完拉克尔所讲，说：“大致的经过我清楚了。你们这也挺急啊，才一天的准备时间。” “嗯。”拉克尔老实地回答道，“所以我想问一下阿姨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你知道的，她经验丰富。” 了解拉克尔的理由后，安娅二话没说就带着拉克尔来到欣特莱雅身旁。 欣特莱雅正坐在病床边上，正耐心地等待着朱迪的检查结果。 经过十多天的治疗，欣特莱雅整个人基本恢复了精神，不过因为前几天的风餐露宿，其伤口似乎有些感染。安全起见，朱迪还是拽着她来到自己家里进行检查，等到确认没有感染后才会放她回去。 看到刚出去没多久的女儿折返回来，她略微有些疑惑：“安娅，怎么又回来了？” 安娅指了指身后的拉克尔，拉克尔识趣地走上前，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欣特莱雅听完后做出了然的表情，当即点了点头，和拉克尔讲起进入森林时要做的准备。拉克尔则是一副认真听讲的表情，将欣特莱雅将的注意事项都记在了心里。 大约十分钟后，欣特莱雅把能讲的都讲完了，她喝了一口水，最后对拉克尔说：“要讲的基本上都讲完了，总之森林危险的地方有很多，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拉克尔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你，欣特莱雅阿姨。” 在请教完欣特莱雅后，拉克尔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动身回去准备明天要带的东西去了。 一天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天。 这天清晨，包括拉克尔在内的五人加一只恶魔组成的小队利用大家还沉浸在睡梦的这段时间，于镇子的出口处集结，卢锡安特地为他们送行。 经过简短的交流，一行人告别卢锡安，走进森林，向着深处的遗迹群稳步前行。 第六十四章 选择 一行人走进修里安森林，映入眼帘的便是整片森林生态：高大的树木挺拔耸立，遮蔽了阳光，留下一片阴翳。一些草本生的植物则在阴翳中生长，依靠富含营养的土地和与树木的共生关系维持自身的生存。 而植物的存在供养了那些草食魔兽，它们时不时出没于树丛之间，寻找自己赖以生存的食物来源。而草食魔兽的出没势必会引来那些食肉魔兽，它们环伺于自己的猎物周围，等待狩猎时机。 无数生物共存于此，如同一个个的基础单元，互相堆叠起这么一个丰富多彩的森林生态。 拉克尔还是第一次踏入修里安森林，他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童般惊叹森林的奇妙，视线始终被森林中的各类生物所吸引。 也亏得贝娜十分熟悉森林中的路线，在旁边充当大家的向导，避免拉克尔这种初次进入森林的人迷失其中。 一行五人加一只恶魔走了大概三个小时，于上午九点二十分左右抵达了休息站。 休息站本身是一个又一个的简易木屋，是调查队在森林中建设的一系列中间站点，主要用途是给调查队伍提供一个休息的地方，以缓解长时间行动带来的疲劳感。 拉克尔等人进入这样一个小木屋，短暂休息了起来。 站点的设施虽然简陋，但胜在齐全，不仅有完善的供能、清洁等设备，甚至还有一个用以烹饪食物的、简易的灶台。 一行人走了这么久，清晨出发前吃的东西基本都消耗一空，正是需要补充的时候。 拉克尔作为洛菲斯酒馆的服务生，本身就从克里达那里学了几门烹饪的手艺，所以自告奋勇地承担起给大家准备食物的任务。 没一会儿，食物的飘香布满了整个休息站，引得人食指大动。 拉克尔把做好的三明治端上桌，任由乔伊和其他两名士兵享用，他本人则是拿上两个三明治，走到正坐在书桌边翻看日志的贝娜身边，把一个三明治递给贝娜：“贝娜前辈，给。” 贝娜这才从日志中抬起头：“谢谢。”她接过三明治，打算一边吃一边继续翻阅日志。她刚咬了一口，就被三明治的美味彻底吸走了注意力，“好吃！”说着，她又多咬了几口。 这无疑是对拉克尔厨艺最好的称赞，拉克尔笑着说了一句“谢谢”，之后他好奇地指了一下贝娜翻阅的日志，问：“这是什么？” “啊，你说这个。”贝娜用空着的手把日志盖上，将封面展示给拉克尔看，“调查队的日志。”她这么说，“调查队每停留在一个休息点，就会在其中的日志中留下记录。我正在翻阅这本日志，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大部队的留下的信息。” “那找到了吗？” “找到了，不过参考性不大。”说道这里，贝娜重新打开日志，翻到之前看的那一页，同样将它推到拉克尔面前，“这是大部队出发当天留下的日志信息，上面只是简单说明了一下森林的情况。想要得到更多信息的话，只能寄希望于后面的休息站了。”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贝娜将日志合上，放回原处，之后细细品味了一番三明治的滋味。享用完难得的美食后，她和拉克尔回到乔伊等人的身边，示意他们可以继续前进了。 乔伊他们也没犹豫，简单进行整理后便继续护送着贝娜和拉克尔，往森林更深处前进。 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截至目前，拉克尔他们已经走进了修里安山脉中段的位置，距离遗迹群还有不到一半的距离。 这段路途中，他们途经三个休息站，每到一个休息站就会休息上十分钟左右，这段时间主要是让贝娜查看休息站中保存的日志，以期望从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之前的那些日志都只是简单记录了大部队在路上的生态调查，这些记录无关痛痒，所以贝娜都只是简单带过。 但这次有所不同，贝娜阅读日志发现大部队的行进路线从这里开始便发生了变化。这个发现让贝娜精神一振，她赶忙捧着日志，走到休息站所悬挂的地图面前，用笔在上面做起了标记。 乔伊此刻正和自己的手下检查着魔能武装试作型的结构，注意到贝娜的动作后，他放下手中的机械结构，走到贝娜身边，好奇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你有什么发现？” 贝娜正专注于标记路线这件事当中，没有立即回答乔伊的问题。对此乔伊没有多言，他就这么安静地站在旁边，等待眼前这个矮自己几个头的矮人小姐完成手头的事情。 他没有等待多久，约莫一分钟后，贝娜放下笔，后退了一步，指着自己所绘制出来的路线图对乔伊说：“你看路线图，从这个休息站开始，大部队更改了前进路线。” 乔伊略微一愣，以他的经验来说，更改路线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毕竟森林环境复杂，有时候一条路线前一天还能走，第二天就会被某些杂草所覆盖，彻底也找不到痕迹。也因此，他并不明白大部队更改路线的意义。 贝娜看乔伊发愣的表情就能大致猜想他内心的想法，于是耐心和他解释起来：“调查队之前抵达遗迹群的路线是经过多次尝试后总结出来的最安全的路线，那条路线上不仅鲜有活跃的魔兽，其徘徊在周围的恶魔也是最少的。” 说到这里，贝娜走近地图，指着上面几个被重点标记出来的点：“虽然路线会发生一定的变动，但并不会脱离这几个节点。” 乔伊很快理解了贝娜话语中隐含的意义，顺着贝娜的指示，他发现对方几分钟前绘制出来的路线并没有连接上那几个节点。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变动背后，代表的是原本路线出现了避不开的危险？”乔伊经过短暂的思考，半信半疑地抛出了如上的观点。 “我认为是的。而且避不开的危险，想必就是恶魔。”贝娜说着，将视线移到了拉克尔身边的、看起来毫无动静的i3身上，“时间也对得上，因为更改了路线，大部队需要重新进行评估安全性，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大部队会紧急发回恶魔动向的信息。” “那就糟糕了。”听完贝娜的分析，乔伊皱紧眉头，他做出沉思状，手指不由自主地点着脸颊，“我们虽然解决了靠近克兰镇的五十只恶魔，但无从得知还在遗迹群旁边徘徊的恶魔的动向，也就无法确认两条路线的安全。”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贝娜说出自己的担忧，“现在我们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继续沿着原有道路前进，这条路线本身就是最短的路线，相比起更改后的路线，我们能更快抵达遗迹群。” “二是走更改后的路线，虽然要多花一些时间，但我们或许能够找到大部队留下的情报，从而确认当时的情况。我个人倾向于后者。” 面对贝娜给出的两个选择和她给出的建议，乔伊则有不同的看法：“不，我选第一个。” 贝娜露出不解的神情：“为什么？” “原因有三个。”乔伊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我们的任务是支援而非调查。时间不容许我们再耗费太多的时间，换而言之，我们越早赶到遗迹群，就能越早给予大部队援助。” 讲完第一点，乔伊收起一根手指，接着说：“第二，就算我们选择了更改后的路线、找到大部队留下来的线索，但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些线索恐怕早已过了保质期，对我们来说毫无价值。与其花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事上，不如把时间放在重点上。” “第三，也是我会选择第一个的最关键的原因。”乔伊停顿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贝娜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拉克尔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央。 “你的想法是……”看到拉克尔，贝娜这才想起他会进入队伍的理由。 “没错，就是那小子。”乔伊点头，算是承认了贝娜的想法，“他身上虽然有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能够令恶魔安分下来。” “基于此，我认为就算我们在路上遇上恶魔也没有关系，到时候就让他试着与恶魔交流，如果……” “不行！太危险了！”贝娜不等乔伊说完，当即表示反对，“拉克尔身上有秘密不假，但他能让恶魔安静下来这一点尚未得到验证，里面的风险十分巨大，我不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贝娜小姐，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但别忘了，我们的时间十分紧迫。”虽然早就做好会被贝娜反对的准备，但乔伊还是想试着说服对方，“我们每晚一秒，蒂雅领队他们就会在危险中多待一秒。” “这不是理由！”贝娜依然秉持自己的观点，“他是我的后辈，我有保护他的义务！” “我相信蒂雅领队他们也不希望把拉克尔至于可能的危险之中！” 见贝娜态度如此强硬，乔伊一时间也无话可说，最后只得发出一声叹息。 谈话陷入僵局，气氛也在这时变得紧张起来，仿佛不断上升的气泡，下一秒就会炸裂。 休息站本来就不大，拉克尔毫不费力地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内容。说实话，他其实也很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如乔伊猜的那样能够令恶魔安静下来。 于是，抱着极大的决心，他走到贝娜面前，对她说：“贝娜前辈，我愿意去试一下。” “你怎么也……” 拉克尔的到来无疑打破了僵局，贝娜诧异地看着拉克尔，她没想到拉克尔居然会选择支持乔伊的看法。 “我觉得乔伊队长说得对，我们现在得抓紧时间。”拉克尔说，“虽然没有把握，但我相信我自己能够让恶魔安分守己，毕竟有i3这个例子在前，没有理由不再去试一下。” 听着拉克尔的话，贝娜罕见地露出纠结的神色：拉克尔说得没错，他们现在的确赶时间，但如果因为赶时间而将作为后辈的拉克尔至于险境，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接受。 “你真的想清楚了？” 不管怎样，贝娜还是希望拉克尔能够拒绝乔伊的提案。 而拉克尔则直视贝娜，看着倒映在对方眼里的自己的面容，坚定地点头：“是的。” “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第六十五章 修里安遗迹群 乔伊的建议得到了拉克尔本人的许可，贝娜再说什么也不会动摇他的决心，所以最后她还是决定尊重拉克尔的想法。 短暂休息后，一行人再度出发。从这里开始，前方道路就变得危险起来了。 出发之前，大伙进行过一番讨论，最后确定由乔伊、拉克尔还有i3走在前方，贝娜和两名士兵居于后面，这样拉克尔和贝娜的安全都能得到保证。 乔伊作为前锋，时刻警惕着四周，他身上的魔能武装试作型已经就绪，一旦周围有任何危险的苗头，他和他的士兵便会马上做出反应。 众人就在紧张的氛围下小心翼翼地前行了一个小时左右，之后不负众望地遇见了一只恶魔。拉克尔他们赶紧找到一个能够遮蔽自己身形的树丛，趁恶魔没注意到这边的时候躲了进去。 不过这种伎俩根本瞒不过恶魔那强大的搜索能力，拉克尔他们躲进树丛没多久，恶魔便注意到了这群陌生人，于是它调转躯干，头部的红光牢牢锁定他们躲藏的树丛。 “前方的未知个体请注意，你们已经踏入研究所地域。请报上你们的序列，否则本机有权将你们驱离。” 作为在场唯一能够听懂恶魔话语的人类，拉克尔将上述话语一字不落的转译给乔伊他们。 “隐蔽果然没用。”见根本瞒不过恶魔，乔伊伸手拍了拍拉克尔的肩，鼓励他说：“拉克尔，看你的了。” “嗯。”拉克尔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乔伊的鼓励，他坚定地点头，带着i3走出了树丛，直面前方的恶魔。 拉克尔眼前的这只恶魔和i3一样，同样的金属外壳，同样的圆形头部，唯一不同的地方也就在两只恶魔的躯干有所差别而已。 对面的恶魔在见到拉克尔的出现，肉眼可见地停顿了一下，之后它头部闪烁起红光，拉克尔的耳边响起那只恶魔的声音。 “侦测到同源信号，进入验证程序……通过验证。” “欢迎回来，特殊序列001、编号i3·594。” 对面的恶魔说完这番话后站在原地不动了，真的就在等着拉克尔的指令。 成功了！看到眼前的情景，拉克尔大喜过望，他赶紧把手背在身后，给还躲在树丛中的四人打手势。 乔伊本来做好了与恶魔殊死一搏的准备，在看到拉克尔的手势后，放下了提到嗓子眼的心。不过他们没有盲目行动，而是继续躲在树丛里，静观其变。 拉克尔见乔伊他们收到自己的手势信息后，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对着眼前的恶魔说：“你好，我想带几位朋友从这里通过，请问可以吗？” 那只恶魔头部的红光闪烁了一下，给拉克尔一个答复：“指令收到，正在搜寻相关协议内容……搜寻完毕。很抱歉，根据协议，您无权携带未知个体进入研究所地域。” 拉克尔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原本信心满满的他手足无措起来，语气都有些中气不足：“这……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根据协议，只有拥有序列的个体能够进入研究所地域。” “那你能不能给大家那个叫‘序列’的东西？” “否定，本机并未拥有发放序列的权限。请向序列管理员申请。” 拉克尔看着眼前油盐不进的恶魔，头痛起来，他没想到和恶魔交流会这么累，不仅是因为对方那不同于人类的谈话方式，还在于对方话语中那些他根本不理解的词语。 总之，经过这么一番交流，拉克尔算是知道了，他们一行人要想继续前进，首先便要获得某种认证才行。拉克尔自己似乎本身就有这种认证——虽然他不清楚缘由，但贝娜他们却拿不到这种认证，自然就无法通过。 于是他偏过头，带着遗憾的眼神望向树丛里的乔伊等人。 乔伊读出对方的表情，他赶紧对拉克尔做出几个口型，虽然没有声音，但拉克尔还是读出了其中的意思：启动备用计划。 虽然很不情愿，但拉克尔还是采取了行动。他从兜里掏出拘束器，打算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丢到它身上。 这就是乔伊所说的备用计划：用拘束器令恶魔瘫痪，之后再想办法处理掉它。 正当拉克尔有所动作的时候，一直立于他身旁、安静了许久的i3突然开始自己面前的同伴交流了起来：“编号i5·76，根据紧急避险协议，特殊序列001拥有授予未知个体临时序列的权限。” i3的话语把拉克尔整得一愣一愣的：自己还有这权限的吗？ “否定。编号i3·594所提及的紧急避险协议并不存在。”编号为i5的恶魔如此回应i3。 i3并未放弃，而是接着说：“请编号i5·76搜寻‘终末条目’下属第一号协议。” “编号i5·76收到，正在搜寻……搜寻完毕，已确认‘终末条目’下属第一号协议内容，并未发现紧急避险协议。请重新确认。” “请在‘终末条目’中输入以下指令。”说着，i3说了一堆连拉克尔都听不懂的东西，对面i5头部的红光闪烁好一阵子才稳定了下来。 “已解锁‘终末条目’下属第一号协议。编号i3·594提供的信息属实。”这么说完，i5看向拉克尔，“特殊序列001，请问是否授予你身后的四名未知个体临时序列？” 不知道为什么，拉克尔觉得i5的语气似乎发生了变化，但他现在没有时间深究背后的原理。既然对面的恶魔改了口，拉克尔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是。” 得到拉克尔肯定问答的i5作出类似人类点头的动作：“收到指令，正在执行……执行完毕，现授于四名未知个体临时序列，序列有效期为三天。” “请于三日内前往研究所序列管理员办公室申请正式序列。”i5说完一大堆拉克尔听不懂的话后，乖乖侧过身躯，给拉克尔他们让出了路。 拉克尔虽然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忠实地给大家转译了i5的话语。“呃……就是这样，我们得到了临时序列。”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着大家，“可以继续前进了。” 乔伊和贝娜，还有其他两名士兵从树丛中走出来，看着眼前的情景，陷入巨大的惊愕之中。大家本来都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拉克尔这么一折腾，他们居然能够毫发无损地从这只恶魔的身边通过。 “没想到竟然真的可以……”贝娜小声嘟囔，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醒醒。”乔伊把贝娜推醒，“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赶紧走。” 在乔伊的催促下，拉克尔等人赶忙从i5的身旁走过。 “谢谢。”出于礼貌，拉克尔在经过它身边的时候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本机的荣幸。编号i5·76衷心祝愿你们参观愉快。”令拉克尔惊讶的是，i5居然回应了他的道谢。拉克尔还来不及说什么，i5便朝着他的反方向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他的眼前。 “拉克尔，还愣在那里干嘛？”乔伊催促起来，拉克尔赶紧收回视线，快步跟上大家。 …… 有了先前在i5那里取得的临时序列，一行人后面的行程简直可以用畅通无阻来形容，期间他们不止一次碰到恶魔，但这些恶魔在注视了他们一眼之后便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任由他们从自己的眼前走过。 只能说，这一路顺利到令人怀疑一切是否是在做梦的程度，如果不是贝娜和拉克尔拦着，乔伊都想试着给恶魔一拳看看它们的反应了。 休息站内，乔伊看着窗外徘徊的一队恶魔，发出一阵感慨：“没想到居然能够这么顺利……”说实话，起先见到恶魔的时候他还会严阵以待，但随着被恶魔无视的次数多了，他也慢慢放松了警惕。 对此，他身边的贝娜也发出了类似的感慨。 “算了，只要目的达到就行。”乔伊把杂念从头脑中甩出去，看着森林深处显露出来的奇异建筑的一角，“这是最后一个休息站，离我们的目的地不远了。” “是的，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就能够抵达修里安遗迹群。”贝娜如是说。 乔伊凝视着前方，平静的表情下涌动着激动的心情：他只在书籍中看到过遗迹的图片，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些遗迹。眼下修里安遗迹群近在咫尺，这或许是他此生仅有的进入遗迹群的机会。 当然，越是接近目标，越需要冷静。他压下心中的悸动，转头看向早已做好出发准备的拉克尔等人，说：“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 “目标，修里安遗迹群。” 第六十六章 晕厥 1月20日晚八点四十五分，拉克尔一行人经过十多个小时的跋涉，终于抵达传闻中的修里安遗迹群。 遗迹群坐落于修里安山脉西侧山体的岩壁之中，周围是一片被树林包围的开阔地带。 拉克尔他们来到树林与开阔地带的交界处，一眼就看到了位于岩壁中的遗迹群的大门。 从远处看，这扇大门似乎与厚实的岩壁融为了一体，在双月的照耀下，大门通身呈现出金属独有的银白色光泽，好似生长于岩壁上的魔晶。 大门上刻有密集的魔法纹路，这些纹路交织在一起，组成一个繁杂壮观的大型魔法阵列。经过调查队的仔细研究发现，这个魔法阵列在设计上不仅具有识别敌友、保护遗迹群的功能，理论上还具备一定的反击能力。不过经过漫长岁月销蚀，这个魔法阵列已经大面积停转，原本设计的功能也已经十不存一。 但饶是如此，拉克尔他们还是能够看到微如细流的魔力流经这些纹路，这些魔力细流宛如血液，给予奄奄一息的身体以最后的动力。 因为夜晚的关系，遗迹群周围的恶魔数量屈指可数，这些恶魔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头部的红光在月光下并不那么明显。 按照往常调查队的流程，现在是最好进入遗迹群的时候。 当然，拉克尔他们获得了临时序列，这最后一点距离可以用畅通无阻来形容了。 贝娜领着拉克尔等人来到大门面前，站到门前，一行五人仿佛来到了巨人之神的国度，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高大起来，一眼都望不到头。大门把月光反射至岩壁前面的空地上，月光摊开在地面上，形成一片银白的光斑，与共和国境内最富盛名的静月湖的湖面一般温润柔和。 “好大……”拉克尔仰起头，发出一声惊叹。 不止是拉克尔，乔伊和其他两人心中也是这般感慨。 倒是贝娜一脸平静，想来已经是看惯了。她轻车熟路地走到大门左侧，有规律地敲击了几下崎岖不平的岩壁。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贝娜所敲击的那块岩壁突然浮现出一个看上去就像是时钟模样的魔法术式，其上唯一的指针此时正指向东南方向。 “贝娜前辈，这是什么啊？”拉克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魔法术式，当即涌现出十足的好奇心。 贝娜一边调整岩壁上的魔法术式，一边回答拉克尔的问题：“这是调查队留下的闭锁魔法，它的背后是我们开辟出来的驻扎点。平时会有调查队员驻留在里面，时刻监视遗迹群的动向。” “不过从闭锁魔法的形态来看，驻扎点内的人员已经跟着大部队进入遗迹了。”这么说着，贝娜完成了对闭锁魔法的调整，她稍微往后退了一步，重新注视着这片岩壁，“好了。” 贝娜话音刚落，站在旁边的拉克尔发现闭锁魔法的指针不知何时指向北方。随着指针发生变化，两人身前的岩壁也迅速虚幻起来，一个和森林中休息站差不多大的空间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相比较休息站，眼前这个空间内部设施更加齐全，不仅有完备的生活设施，还备有一整套观测和记录的设备。 拉克尔显然被眼前的变化吓住了，张开的嘴愣是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别愣着了，我们快进去。”贝娜轻轻拍了一下拉克尔的肩，率先走了进去。 拉克尔这才醒过神，和乔伊他们一起走进了这个驻扎点。 驻扎点内部空间和森林中的休息站差不多，但它内部的观测和记录遗迹群状态的设备占据了大片空间，所以稍显有些逼仄。 拉克尔他们只得稍微挤在一起，虽然有些难受，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贝娜进入驻扎点后，火急火燎地走到那一堆记录设备面前，她轻车熟路地打开设备的面板，调出其中的日志，之后目不转睛地阅读起来。而随着她不停地阅读，其眉头逐渐皱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也愈发严肃起来。 “贝娜前辈，你还好吗？”拉克尔注意到贝娜表情的变化，担心起她来。 “我没事。”贝娜抬起头，先和拉克尔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她立马叫来乔伊，对他说，“我们得赶紧进入遗迹。” 乔伊此时和拉克尔一样疑惑：“你发现了什么？” 贝娜侧过身，将面板上的日志展现给拉克尔和乔伊： “通用历2236年1月11日23时10分。调查队抵达修里安遗迹群，因为调整了路线，这次所花的时间比上一次晚了一天有余，一路上虽然有风险，但我们还是平安抵达了这里。 通过与驻扎于此地的调查员交流得知，自从遗迹群出现异动后，恶魔的行动就开始发生了变化，这基本确定了蒂雅领队之前的猜想。为了查明遗迹群和恶魔的异常，蒂雅领队没有停留，直接带领所有成员进入了遗迹群——此地很可能不再安全，现在可能只有遗迹群内部是相对安全的。 “在进入遗迹前，我们遵照蒂雅领队的命令，留下了与总部的通讯，考虑到时间，我们将信息发送的时间设定在了明天的上午。” 出发的时间快到了，希望一切能够顺利。” 日志到这里截止。看完日志后，拉克尔和乔伊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定时通讯的时间不对。贝娜他们收到大部队警告的时间是12日的下午，与日志上记录的时间有半天的误差。 这说明定时通讯并未按照最初的时间设定发送出去。联系之前和大部队的联络，不难猜到是屏蔽层拦截了这则定时通讯，让它过了半天才被位于克兰镇的总部接收到。 那么现在又有新的问题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所谓的屏蔽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三个人同时陷入沉默，困扰他们的地方越来越多，而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思路，就像个迷途的旅人，在满是浓雾的森林中丢失了方向。 “嘶，想不明白。”乔伊放弃了思考，“反正等我们进入遗迹内部、与大部队回合后，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你说的没错。”贝娜也赞成乔伊的看法，“所以我们得赶紧进入遗迹，不能拖延。”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看完日志后，大家短暂休息了十分钟，之后走出驻扎点，再度走到遗迹群大门的面前。 “现在有个问题，我们该怎么打开这扇门？”拉克尔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认为用蛮力根本无法令大门挪动分毫。 这个时候还得让专业的来，贝娜说：“别担心，调查队正式探索修里安遗迹群有一年之久了，自然有开门的方法。”话说着，贝娜走到了大门的右下角。 拉克尔这才注意到那个地方居然有个半人高的柱子，因为柱子的材质和大门的相同，在月光的照射下，它在视觉上与大门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贝娜站的地方刚好遮蔽了遮蔽住了一点月光，拉克尔他们根本看不出异样。 贝娜看着眼前的柱子，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柱子顶端的光滑的平面上，同时引导全身的魔力，将其注入柱子之中。 光滑的平面上逐渐出现一个怪异的魔法术式，随着她注入魔力的增多，这个魔法术式开始绽放光华，光芒沿着柱子向下延伸，没入贝娜脚下的土地之中，如春雨般润物无声。 正当拉克尔他们对贝娜的动作感到迷惑时，一声沉闷的声响如重锤般敲击在大家的心间，他们连忙将视线重新放回大门上，紧接着止不住的惊愕爬满了四个人的面庞。 大门的表面，那原本临进干涸的魔法纹路不知何时充盈着滂湃的魔力，众人能够感觉到强大的魔力波动以大门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如同平静的水面被一颗石子所搅碎般。 大门发出震颤，连带周围的岩壁一同颤动起来，轰鸣声响彻夜空，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告诉众人一个沉睡的魂灵正逐渐苏醒。 声响持续了许久才消弭，拉克尔等四人这才回过魂来，纷纷将视线集中于前方大门张开的那一道缝隙上。 缝隙的背后，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宛如深渊一般深邃恐怖。 拉克尔等人注视着门后的黑暗，直觉得背脊一阵发寒。 贝娜收回放在柱子上的手，面色略显苍白，看来刚才的开门操作耗费了她不小的精力。 “贝娜前辈，你没事。”见贝娜这副虚弱的模样，拉克尔不免担心起她的身体状况。 贝娜摇头，抹去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我没事。”这么说完，她也把目光放在打开了的大门上，“不说这个了，门开了，我们走。” “行，那我扶你。” “谢谢。” 拉克尔当即挽住贝娜的手臂，搀扶着她一步步走进大门。 然而当拉克尔刚走进大门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响起轻微的鸣声，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一股莫名的无力感涌上脑海。 拉克尔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六十七章 漆黑的世界 他从沉眠中醒来，惊讶地发现自己沉浸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而他本人则漂浮在空间中央，周围空无一物，不仅没有一个落脚点，也没有任何可供抓取的东西。 如果此时吹来一阵风，他会在转瞬间变成一簇蒲公英，随风飘散至世间各地。 纯白色的空间仿佛一个摇篮，它那无处不在的柔和气息始终缠绕在拉克尔的身体上，通过皮肤浸润进体内。他说不出现在是个什么感觉，他只觉得自己发自内心地感到畅快，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此刻冒出一个想法：他希望自己能够一直待在这里，永远不离开。 但这终究只是他个人的一厢情愿，在他冒出这个想法的下一秒，机械运转的声音粗暴地破坏了空间本身的宁静。 四周的纯白开始消散，梦幻般的感觉转瞬即逝，一个呼吸间，黑暗遮罩了他的视野。 与此同时，重力伸出它那看不见的手，将他捕获，他发现身体变得沉重不堪，下坠感冲击着他的大脑，令他阵阵眩晕。 沉闷的声音响起，他的双脚似乎接触到了地面，冰寒顺着脊背传达至身体各处，在条件反射下，他无意识中调动起腿部的肌肉，勉强站直了身子。 这个时候，他的头顶响起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唤醒程序运作正常，目标成功苏醒，即将打开舱门。”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结束，气体释放的声音充斥他的听觉器官，同时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自己面前缓缓升起，地面上突然出现一条裂缝，并且还在持续扩大。光线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他下意识抬起手，护住自己的双眼。 等到双眼适应周围的亮度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臂，他还来不及思考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有个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因为逆光的关系，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面对那个人，他内心涌出说不出的亲切感。 “你终于醒了。”那个身影看到他，松了口气，对方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向他表示出善意，“欢迎来到新世界，001。” …… 001跟在那个身影的身后，走在空旷的廊道中，他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那一身白色的衣服，然后带着些许好奇观察着那些列队走过自己身边的银白色的机械，最后他又重新把视线放在了走在自己面前的、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衣服的身影上。 “001，你在看什么？”兴许是注意到001的视线，对方暂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和他四目相对。 之前因为逆光的关系，001只能凭声音判断对方是一名女性。而现在，依托于长廊充足的光线，他终于能够看清对方的身形样貌。 她有着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黑色的头发高高束在脑后，看起来整洁干练。尽管她此时身穿和001一样的白色长衣，却依旧掩盖不住那长衣下高挑、匀称的身材。 经由对方一问，001赶紧偏开视线，同时用他那略显干涩的嗓音回答说：“没，没有。” “嗯？”对方似乎是没听到他的回答，稍微走近了一些。 看着面前这个只比自己矮一个额头的女性，001这么一个大男人竟手足无措起来，他一边用双手在空气中比划着什么，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都，没有，什么，看……” 他话语的语序颠倒错乱，令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那名女性看着001的动作，她眼角微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来你还不适应说话的方式，不过没关系，过段时间你就会适应了。”这名女性又一次转过身，边走边说，“在这之前，你就先跟着我，既然是我把你叫醒的，那么我当然会担起照顾你的责任。” 她自说自话地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却发现001并没有跟上来，她疑惑地转身，看到001仍然站在原地。 “怎么不走了？” “你，名字……”001深思熟虑许久，勉强挤出这句话。虽然这句话依旧不完整，但对方还是成功知晓其中蕴含的意思。 “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她不好意思地挠头，“尽管我比你醒得早，但其实我的序列在你的后面，如果不是发生意外的话，应该是你来叫醒我才对。” 听着对方那不着边际的话语，001歪头，露出完全不理解的表情。 “哎呀，我跟你说这个干嘛。”那名女性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她短暂懊恼了一会儿，然后摆正表情，对001说，“你叫我002就行。” “谢，002，谢。” “我收到啦，虽然不知道你在感谢什么。”听到对方的感谢，002笑了起来，她俯身握住001的手，“好啦，我们该走了，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说完，她拉着001向着廊道前方走去。 …… “斯托尔方程式我解出来了。” 一个终端摆在002的面前，上面尽是密密麻麻的方程式，看着眼花缭乱的。她没有急着确认终端上的方程式的正误——她相信001的能力，而是抬头看着那个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局促的001。 “放轻松。”看到001不安的模样，002带着笑容安慰他，“虽然斯托尔方程式是魔导学的基础，但你能在短短几天就解出它，足够你骄傲了。” 听到002的安慰与鼓励，001脸上的局促消退了一些：“002，谢谢。” “嗯，再接再厉。”002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以示鼓励，然后她抬起头，对着空气喊道，“艾尔，解锁下一级的学习课程。” “收到，已为序列001解锁相关课程。”空气中响起一个机械合成音，它是一个智能核心，管理着001他们所居住的这片区域。 “谢谢，艾尔。”001抬头，对无处不在的艾尔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这是我的荣幸。”艾尔礼貌地回应。 “好了，新的学习课程已经给你了，回去好好学习。”002重新坐下，她一边摆弄手头的终端，一边对001说。 001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终端后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后，他没有急着投入学习，而是趴在窗台上，看着窗户外面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 从自己苏醒到现在，自己已经在这个名为“第三研究所”的地方居住了至少十五个时序，一开始他还很难适应这里的生活，毕竟周围除了一堆银白色的防务机械外就只剩下002这样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人。 而且自己刚醒没多久，002就要求自己学习一些他根本不了解的知识，看着终端上密密麻麻的符号，001本来是拒绝的，不过在被002教训了一顿后，他只得乖乖投入紧张刺激的学习当中。兴许是天分使然，他学得很快，短短三个时序，他就学习完了魔导学的基础理论，现在开始向着更高一级的知识进发。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慢慢地接受和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002、艾尔，还有那些防务机械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艾尔，现在是几点？”001的思绪在外面飘了许久才飞回来，他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臂，漫不经心地询问。 艾尔很快回答了他提出的问题：“现在是上午9点34分。” “外面依旧是黑的……”001注视着外面，没由头地嘟囔了这么一句。 尽管他控制住自己说话的音量，但无处不在的艾尔却依旧听到了话语中的内容，并对此做出了回应：“正在检索信息库，检索完毕。根据‘终末条目’提供的信息，外面的黑暗是世界重启所致，起初……” “行了，你这话我从苏醒一直听到现在，耳朵都起茧子了！”见艾尔有进行长篇大论的趋势，001赶紧发声阻止它，“我要学习了，你安静点。” “了解。”艾尔忠诚地执行001给它下达的指令，“如果你有什么需求，请尽情吩咐。那么，祝愿你学习顺利。”这么说完，艾尔的声音沉寂下去，同时它启动了房间的隔音功能，给001开辟出一个安静的学习氛围。 001了然，他发出满意的鼻音，然后离开窗台坐到桌子前，开始埋头学习起来：002给他解锁了新的课程，按照计划，他需要在五个时序内学习完其中的知识。 时间比较紧，他可不敢有丝毫懈怠。 也因此，他并没有把那一片黑暗环伺的世界和所谓的重启放在心上。 毕竟世界持续这种状态很久了——甚至可以追溯到002醒来之前。 第六十八章 救救我！ “什么，你想要出去？”002放下手中的实验报告，瞪大眼睛，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001，脸上写满了惊骇，“不行，这违反了协议！” “为什么？”迎着对方的视线，001并没有表现出胆怯，他做出坚定的神情，说出自己这么做的理由：“五十个时序过去了，根据当初计划的推算，外面的世界或许已经能够容许我们进行接触了。” 002摇头：“我和艾尔在一个时序前就做过计算，得出的结论是外面的世界仍然危险，如果我们贸然出去，迎接我们的只有死亡。” “但那也是一个时序之前的计算了，现在重新计算的话结果可能会不同。” “没用的，纵使一个时序跨越千年，发生于规则上的重启依旧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才能平息。”002无形之中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研究所不仅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同时也是我们的避难所，在一切稳定之前，我们都只能待在这里。” “我承认它是牢笼，但至少这个牢笼现在仍旧能够保护我们免受伤害。” 解释完后的002看着依旧是一副茫然的他，关切地询问：“怎么，还是不理解吗？” “不……不是。”听完002的话，他面露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能理解……只不过……” “只不过？”002睁大眼睛，耐心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样，有什么意义？”001说出深埋自己内心深处的问题。自他苏醒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怀疑。 002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片刻后，她找到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的答案，收起嘴角似有若无的笑颜，严肃地直视001的眼睛，认真答道：“我们这么做的意义就只有一个——尽一切可能重建文明的框架。” “你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或许是002的气场过于强烈，001被唬得不敢多说一句话。 “那就好。”得到对方的肯定的回答，002满意地点头，又重新恢复笑容，“既然你明白了这些，那么接下来的学习可不能懈怠了。艾尔可跟我说了，你最近总是发呆，这可不行。” 001听到这些，脸色变得精彩起来，他低头小声嘟囔：“艾尔你……” 他话还没说完，艾尔的声音就从四周响起：“监督你的学习进程是我的任务之一，请你谅解。” “就是这样。”002很明显是站在艾尔这边的，她双手搭在001的肩膀上，用力将他整个身子转个方向，接着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后背，“现在是，学习时间。” 001被推个踉跄，但他现在啥都不敢说，只得像小狗一样夹起尾巴，灰头土脸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老老实实开始学习起工程学的知识。 虽然他明面上仍旧在老老实实地学习，但从此时开始，一个大胆的想法已经根植于他的脑海之中。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五个时序过去了。这段时间内，001又完成大部分的学习，并在艾尔提供的测试中取得不错的成绩。 基于此，002开始让他参与进自己的工作中。直到这时，001才知道002每天都在进行一些难度颇高的实验，并且时刻保持着和其他研究所的交流。 面对分配给自己的工作，一开始他还有些手忙脚乱的，但经验是需要不断积累的，随着他参与的工作次数越来越多，其处理问题的能力也在不断增强，到最后甚至可以独当一面。 有了001的参与，002肩上的重担减轻不少，她终于能够腾出时间做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情——前往其他研究所。 自从她知道世界不止有自己所在的第三研究所后，她一直想与其他研究所的、与自己出身相同的序列正式见上一面。之前是需要花时间好好培养001，所以没有时间，而现在，时机已然成熟，也是出发的时候了。 这天上午，002和自己要去的研究所中的人员打好了招呼，也把交流所需要的数据都带上了。做好这些准备后，她叮嘱了001几句，之后走上已经就绪的转送法阵。 光芒乍现，站在安全距离上的001赶紧闭上眼。等到他再度睁开眼时，传送法阵上早已没有002的身影。 起先001还有些慌乱，但马上他就接到002的通讯，002和他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她的面庞浮现在终端上，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总之我这边没什么问题，同事们也很友善，不用担心我。” 001在确认她的安全后便安下心来，和002寒暄几句后他便挂断了通讯，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的环境。 紧接着，他的嘴角便开始疯狂上扬，整个研究所都响彻他的笑声。 艾尔似乎察觉到001的不对劲，它的声音于周围响起：“序列001，我侦测到你的情绪发生较大的波动，请问你的身体是否出现了什么问题？” 001赶紧压抑住自己的兴奋，看向半空：“没有，我好得很。” “可是……” “艾尔，我好得很。” “……明白。”艾尔见001坚持自己的回答，也就没有再纠缠不放，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消失在空气当中。 忽悠过艾尔后的001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在自己的床下一阵搞鼓。机械滑动的声音响起，他的床突然滑向一侧，露出下方的格纳库。他二话没说，直接打开格纳库，取出其中的东西。 “是时候了。”他如是说。 …… 刺耳的警报声在研究所内来回奔袭，震耳欲聋。鲜红的警示灯染红廊道的墙壁，照出001那快速跑动的身影。 “警告！序列001，你已经违反保护协议，请立即停止抵抗并接受禁闭！”艾尔的声音于001的头顶响起，和平时不同，它的声音听起来冰冷无情，不似先前的温和，像是换了一副面孔。 实际上，这才是它作为一个智能核心的本来的面目。 “该死，脉冲发生器没能瘫痪掉你吗？”001似乎没料想到吃了一发脉冲的艾尔能够这么快恢复过来，他脸色铁青，但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见001没有听取自己意见，作为管理整座研究所的智能核心的艾尔也不再废话，当即调动起全部的防务机械，防务机械此时成为艾尔意志的延伸，它们组成一道又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封锁他前进的路线。 正在逃亡的001看到眼前这围追堵截的画面，眼角狂跳，他一边躲避防卫机械的攻击，一边破口大骂：“艾尔，你丫的！” 空气中的艾尔并未回应他的脏话，依旧忠实执行拦截他的任务。 001知道自己的话语无法影响到艾尔，也不再废话，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躲避围堵之上。 幸亏他之前已经将研究所的地图熟记于心，所以他能够灵活游走于防务机械之中。那群看起来差点智慧的防务机械抓001就像抓一只泥鳅一样困难无比。没一会儿，001便突破了防务机械的包围，抵达了研究所的大门前。 是的，研究所并不是封闭空间，它有一扇大门，只不过这扇大门一直处于封锁状态罢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终点，001甚至来不及喘口气，他带着近似疯狂的喜色跑到大门前，掏出手中的终端，用自己所学的信息学知识，绕开封锁，成功取得大门的控制权。 接下来，只要他一个念头，这扇封闭了至少五十个时序的大门便能重新活动起来，同时将重启后的世界展示在他的面前。 “警告！序列001，你已经违反‘终末条目’第零条，请即刻停止你的行为！”艾尔的声音仍旧在周围响起。 “闭嘴艾尔！”001恶狠狠地朝空气吼了一声，之后毫不犹豫地下达开门的指令。 “我们不能继续被困在这座牢笼当中！” 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地面震荡个不停，堆积许久的灰尘在空中飞舞，形成一道灰色的幕墙，遮蔽住001的视线。 001早有准备，他赶紧戴上空气净化器和防护目镜，在适应了眼前的灰蒙后，他抛掉身后艾尔的警告，向着大门迈出坚实的脚步。 …… 这里什么都没有，地面、空气、光……这些原本随处可见的元素在此处毫无立足之地，四周尽是深沉的黑暗，与之伴随而来的，只有死一般的压抑。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因为他根本自顾不暇：他全身各处发出哀嚎，剧烈的疼痛化作潮水，一刻不停地冲击着他仅剩的理智。 痛！好痛！ 这种疼痛是镌刻在他意识深处的，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减弱那种深入灵魂的痛苦。 他想呼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原有的理智已经紊乱，思绪被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想起身逃离，却发现自己完全感觉不到身躯的存在，所有的动作都失去了意义； 他开始害怕。 他逐渐恐惧。 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等待死亡来临。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死亡这个概念，它正在逐渐占据他的身体，吞吃他的意识，将他拉入永不见底的深渊。 救命！ 救救我！ 第六十九章 深入 “救……救命！” “拉克尔，醒醒！” “啊！”拉克尔惊醒，猛地坐起身子。 还未等他理清周围的状况，他突然感到一丝窒息，于是即刻用双手握住脖颈，贪婪地吸入新鲜的空气，活像刚被救起的溺水者。大口吸入几口空气后，窒息感渐渐褪去，拉克尔这才压住自己那颗悸动不安的心脏，让自己的思维从沸腾状态下冷却下来。 他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还记得自己先前是扶着略显虚弱的贝娜一起走进遗迹群大门的，然而他前脚刚踏进大门，他就失去了意识。 他一直有个模糊的印象，自己在那之后似乎经历一件恐怖的事——他的心悸就是最好的证明。但奇怪的是，自己居然没有这方面的一点记忆。 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已经不是拉克尔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记忆了，从校医室的昏迷，到被安娅从梦中唤醒，再到这次失去意识所产生的模糊印象，种种迹象似乎都在印证他的记忆确实有残缺的地方。 贝娜和乔伊都说过拉克尔身上有许多疑点，之前因为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并没有将这点放在心上，但有了这些天的奇怪经历，拉克尔不得不重新将之前忽略的东西拾起。 当他尝试把这些线索串联，却发现自己掌握的线索不仅稀少，而且残缺不全，完全无法拼凑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真相。 没辙，看来现在并不是调查身世的时候。 正当拉克尔深思的时候，他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思路被打断，总算是回归了现实。他别过脸，正好看到贝娜忧虑的表情。 贝娜从头到尾都把拉克尔醒来后的行为看在眼里，见他这副模样，难免担忧起来：“拉克尔，你还好吗？” 经由这声询问，拉克尔总算想起自己还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赶紧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还算好，我晕了多久？” “半分钟不到。”贝娜回应说，拉克尔晕倒的时候贝娜还吓了一跳，以为拉克尔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好在他很快苏醒，人倒是没事儿，只是精神看上去有些萎靡。 贝娜有理由相信拉克尔之所以会晕倒，只是因为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罢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确实让大家自顾不暇、精神紧张，而拉克尔正值青春年少的阶段，没得到充分休息的身心自然无法维持如此高强度的紧绷状态。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暗搓搓地想，等到事情结束后，就让拉克尔去好好休息，也算是对他的补偿。 “这样吗……”听完贝娜的回答，拉克尔陷入沉默，虽然贝娜说自己只躺了很短的时间，但他总感觉自己晕了可不止这么短的时间。 “嗯，怎么了吗？”贝娜见他还是一副疲惫的模样，关心地问道，“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你还可以休息一下。” “没事，我休息够了。”拉克尔还是知道事态的轻重缓急的，拒绝贝娜的建议，“话说回来，怎么这里就我们两人？乔伊队长他们呢？”他到现在才发现，这里自始至终只有自己和贝娜两人。 他话还没说完，脚边好像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他低下头，看到一个闪着红光的球体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拉克尔：…… 哦，差点忘了还有i3。 “乔伊他们去前面探路了。”贝娜的目光望向遗迹深处，语气轻缓，“等确认前方道路安全后他们会过来叫我们。” 贝娜话音刚落，空气中响起连续的呼啸声，没一会儿，乔伊和其他两名士兵的身影便从眼前的黑暗中冲出来，稳当当地停在拉克尔他们面前。 真是说谁谁到。 乔伊刚探完路回来，看到拉克尔醒来后怔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朝拉克尔微微颌首，同时，他中断了自身向魔能武装试作型的供能，使其进入待机模式。 魔能武装试作型身上的辉光逐渐减弱，声音也从原来的悠扬轻快转变成待机模式下的低沉微弱。 做完这一切后，乔伊对贝娜说：“前面是安全的，我们可以走了。” “好的，辛苦你了。”贝娜也没有迟疑，确认前方安全后，接下来就是她的主场了，她充当起大家的向导，带领大家向着遗迹深处前进。 …… 因为深处山体之中，再加之现在是夜晚，遗迹内部并没有足够的照明，为了能够看清楚前方的道路，拉克尔他们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便携光源，用自身的魔力激活其内部镌刻的光源魔法。 五个还算明亮的光团于深沉的黑暗中显现，驱散部分的黑暗。 在光芒的照射下，拉克尔老老实实地走在小队的中段，也许是无事可做，他开始端详起周围的景色来。 与其说是景色，不如说他们正走在一条笔直向前延伸的宽阔的廊道上。这条廊道左右足够容纳十个人并排行走，其上下的跨度则更夸张，至少有15倍的左右长度。拉克尔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夸张的廊道，一时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廊道的墙壁所用的材料看起来和大门所用的材料同属一类，纵使经受时间的侵蚀，也依旧能够反射便携光源的光芒。 向前望去，脚下的廊道在此刻变成了通往深渊的道路，他们迈出的每一步都会被廊道的空间结构给放大，最终形成一道道如重锤般沉闷的回响。而在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只有看不到边的黑暗，阴冷的风自黑暗中缓缓吹出，恰似巨型魔兽的吐息，吹得大家后背发寒。 可以说，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遗迹，拉克尔都差点以为自己正走在冒险小说经常描绘的地底迷宫中，而在迷宫尽头等待他们的便是小说中那所谓的最终反派。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冒险小说中地底迷宫的原型，就是这些平时不见光的遗迹？ 也许是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拉克尔的思维止不住地发散起来。当然，这种走神并不影响他大步向前走，毕竟廊道这么宽阔平坦，除非身体有缺陷，不然根本不会有人摔倒或者撞上墙壁。 小队里除了贝娜外都是第一次进入遗迹，所以大家都纷纷带着好奇观察起四周来，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作为向导的贝娜自然肩负起解说的职责，在她的解说下，大家得知这条廊道只是一条货运通道，只有走完这条廊道，大家才算真正抵达遗迹。 “那到达遗迹后，我们要怎么确定大部队的位置？”听完贝娜的讲解，拉克尔回归学生的本职，把他的疑惑提了出来——拉克尔他们现在并不清楚大部队的位置，盲目探索的话结果必然是无功而返。 “这个不用担心，”面对拉克尔提出的问题，贝娜做出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们进行过这么多次的调查，当然有应对的方案。”说完，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块稳定板，随手在上面刻写好一个魔法术式，接着她向稳定板中注入魔力。她的魔力成功激活魔法术式，一束魔力辉光自稳定板的前端发射而出，笔直地没入前方的黑暗。 “这是指向魔法——调查队特化版。”贝娜给众人解释这个魔法术式的功能。 用简单的话来说，这个修改后的魔法能他们在错综复杂的遗迹内部寻找到大部队的活动痕迹。有这个魔法术式做指引，相信大家能很快确认大部队所在的方位。 拉克尔一行人走出廊道，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绵延数千里的庞大结构群。 这些结构群根据自身的功能划分出职能明确的数个区块，这些区块相互之间互不干扰，按照某种规则组合成一个规整的多重圆环构造。设置在廊道壁上的魔力灯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光芒，它们向远方的庞大结构群延伸，似乎是在欢迎拉克尔等人的到来。 到这里，拉克尔和乔伊等人才算是真正见到修里安遗迹群的真面目，他们个个瞋目结舌，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 好在有贝娜之前给他们做的功课，他们很快清醒过来。 在指向魔法所发射的辉光束的引导下，他们毫不费力地找到大部队在调查时所经过的路径。五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展开队形，带着十二分的谨慎，走进面前这个充满了谜题的庞大建筑群。 第七十章 会合 拉克尔等人跟着指向魔法走了一个半个小时，虽然旁边的廊道上悬挂有光源，但这点幽光根本不足以驱散弥漫在整个遗迹中的黑暗。 冷风于廊道中回旋，发出幽魂般的啸声，和周围的黑暗不能说十分契合，只能说是天生一对。 行走在这般寒冷阴森的环境中，就像是走在夜晚的森林之中，意志不坚定的人很容易受到心理上的创伤。 不过拉克尔这一队人岂是那般心智脆弱之人？他们之中，有经验丰富的调查队成员；有来自吉纳共和国的士兵；还有一个身份成谜的奇怪学生……和一只怪异的恶魔。 总之他们这只小队成分复杂，每个人都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们到哪儿了？”乔伊停下脚步，低头询问贝娜。 贝娜此时正盯着指向魔法发射的光束，听到乔伊的问题后，她也停下脚步，和他对视：“我们现在还在遗迹的外围，离进入中段还有很长的路程。”她根据自己脑海里的有关遗迹的大致印象，做出如此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的乔伊眼角微微上挑，他发现自己低估了遗迹的大小，没想到他们走了这么久都还没有任何实质的进展。 如果不是周围的廊道确实有在变化，乔伊甚至会觉得自己在原地兜圈子。 贝娜怎么会想不到乔伊的想法？说出来不怕别人笑话，她最初进入遗迹、参与调查队工作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想法。 “这再正常不过，我们又没有交通工具，速度自然快不起来。”贝娜暂时放下手中的稳定板，舒展起自己酸痛的关节，“而且，我们连着赶了一天的路，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难以支撑我们继续走下去。” “既然如此，我们就原地休息一晚，等到明天再出发。” 现在已经是深夜，大家可以说是赶了一天的路，不止是贝娜，连乔伊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快到了极限。他们两人都是如此，更别说体质比两人更弱的拉克尔了。 所以对于乔伊的建议，拉克尔可以说是举双手赞成。 于是一行五人在廊道边找到一个还算安全的休息点，他们围在便携光源边上，通过讨论确定采用轮流值守的方式来警戒四周——就算廊道中看起来再怎么安全，大家也不敢放下最基本的警惕。 确定完第一个值守的人选后，他们拿出所带的物资，补充起身体所需要的能量来。 拉克尔裹着毯子，便携光源发出的光芒倒映在他的眼中，好似一簇熊熊燃烧的篝火。 越注视着光团，拉克尔越没有精神，原本听话的上下眼皮也开始不停地掐架，而他却没有力气插手阻止它们的争斗。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前所未有的沉重，重到脖子难以承受的地步，于是他不得不低下头，以缓解脖颈的负担。 坐在拉克尔身边的贝娜注意到他那困倦的模样，她轻手轻脚地靠近拉克尔，温柔地将他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尽管拉克尔这时的精神比较模糊，但他还是能够感知到贝娜所做的事情。不过或许是体内生物钟在作祟，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呼吸也沉重了不少，更别说强迫自己起身了。 拉克尔闻着游荡在自己鼻翼边的淡淡清香，感受着头部传来的柔软，困意化作汹涌的潮水，冲破他理智的堤坝。 没一会儿，他彻底陷入沉眠，呼吸变得轻缓悠长。 确认拉克尔睡着之后，贝娜带着怜爱的表情，轻轻拉起他那块将要掉落在地上的毯子。 “这些天你都没有好好休息，今晚你就好好睡一觉。” …… 拉克尔知道自己睡着了。 正因如此，他现在异常地清醒——在梦里。 这说出去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明明自己前一秒还枕着贝娜前辈的肩膀睡着了，再睁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睡在自己的床上。 这太无厘头了！ 正因为场景跨度过于巨大，因此他能很快分辨出何为真实、何为虚假。 “我为什么会做这个梦？”拉克尔凝视着熟悉的天花板，自言自语起来。 依托于梦境，他的思维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 都说梦境是人的潜意识的延伸，既然拉克尔会梦到在家的场景，那是不是能说明他潜意识里面其实是很想待在家里的？ 不不不，这也太肤浅了！ 因为累了一天就想回家啥的，这不显得自己意志不坚定吗？ 拉克尔可不会允许自己有这种懦弱的想法，他赶忙起身，离开这令人沉沦的温柔乡。 他没有细看梦境中的房间，干脆地走到门旁，毫不犹豫地将门打开。 以门为界，眼前的景色骤然变化。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横亘拉克尔的视野，宛若夜晚的大海域，深沉又静谧。 拉克尔未曾想到门后的世界竟是如此景色，一时间失了神。 门外的黑暗突然涌动起来，恍若活物。它向拉克尔所在之处伸出漆黑的线条，线条越过门的界限，却在下一秒化作细碎的灰尘，就好像被蒸发掉了一样。 拉克尔感受到异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在他后退的瞬间，黑暗重归平静。 异样感消失不见了，拉克尔顿时倍感轻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纵使拉克尔现在头脑清明，也没有丝毫头绪。 正当他想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从门外的黑暗中响起：“连接失败……正在尝试重新连接……连接失败……正在尝试重新连接……” 听到这个声音，拉克尔愣在了原地——这个声音非常耳熟，自己绝对在哪里听到过！ 还没等拉克尔细想，他的耳边突然响起i3的啸叫：“警告！侦测到不明个体正在接近！” 以此为，眼前的景色骤然崩解，拉克尔脱离了那诡谲的梦境，从沉眠中惊醒过来。 醒来后的拉克尔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身上还盖着一块毯子。 便携式光源不知何时被关闭了，魔力灯出的微弱光芒无法刺破廊道的黑暗，于是拉克尔眼前一片漆黑。 i3仍旧忠诚地守候在他的身边，它头部的红光此刻剧烈闪动起来，同时发出仅拉克尔一人能够听懂的警告。 结合i3的警告，拉克尔得出了“敌袭”的判断。他赶忙起身，寻找起乔伊、贝娜以及其他人的身影——他必须通知乔伊他们做好战斗准备。 拉克尔起身时发出的声响其实并不大，可是在眼下的寂静环境中，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惹人注意。 “咻！” 黑暗中突然亮起一道短暂的光线，它蕴含有极强的魔力，目标直至拉克尔所在的地方，其速度之快，拉克尔根本无从闪躲。 “小心！”黑暗中突然想起贝娜的声音，拉克尔只觉得自己衣服的后领被拽住，整个人直接向后倾倒，摔倒进某人的怀中。 与此同时，一直守在拉克尔身边的i3也有所行动，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闪现到拉克尔原先站立的地方，用自身坚固的外壳硬抗住从黑暗中射出的魔力光线。 硬吃攻击的i3和没事人一样，全然没有半点损伤。它发出尖锐的警告声：“确认未知个体具备威胁，进入作战模式！”话音刚落，粗壮的肢体从它的躯干中伸出，它又变回拉克尔初次所见的那高大的模样。 i3的变化如同迷雾中的篝火，难以避免地引起各方关注。 “是恶魔！攻击！” 黑暗中传出某人惊慌失措的声音，紧接着，魔力光线接二连三地闪耀于远方的黑暗中，如暴雨般向i3倾泻。 爆炸声霎时响彻整条廊道，魔力光线在i3的身上炸裂开来，化作绚丽的烟火，短暂点亮了这一片廊道。 借由爆炸产生的光焰，拉克尔发现自己正躺在贝娜的怀中。“贝娜前辈，我们怎么突然被攻击了？”看着眼前不时亮起的光焰，他惊魂未定。 贝娜此刻的表情八分严肃两分疑惑，她也刚醒不久，并不清楚之前发生的事。 因此，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拉克尔。 好在乔伊就在两人身边，作为值守人员，他最先发现黑暗中的动静，为了安全，他和两名士兵赶紧关闭了便携光源，浸入黑暗的环境当中，静待出手的时机。 他伸手捂住拉克尔的嘴，小声吼道：“醒来了就安分点，暗处有人，明显来者不善，可别再被注意到了。”他望向i3所在的方向，无奈地叹气，“虽然现在说已经没用了。” “有可能是大部队。”贝娜彻底清醒过来，她感受空气中残留的魔力波动，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大部队？”乔伊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说，“那他们为什么攻击我们？”他刚问出口，下一秒就想到了答案： 他们面前正大摇大摆站着一个恶魔呢！ 这搁谁面前都得紧张起来。 想通这是个误会后，乔伊询问贝娜看是否有让对方确认己方身份的办法。 贝娜当即表示有互相确认身份的办法，还不等乔伊请求，她主动站起，深吸一口气，朝周围的黑暗大喊一声：“知码开门！” 乔伊、拉克尔：？ “是芝麻开门！” 正当两人疑惑贝娜所说内容之时，黑暗中突然传出某人无奈的吼声，紧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如雨般接连不断的攻势逐渐减弱，最后了无生息。 下一秒，黑暗中响起某个人的质问：“你们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调查队的核对暗号？” “还有，这只恶魔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一章 袭击者的身份 爆炸的余响仍萦绕在廊道之中，对方的声音受此影响，变得有些失真。 面对对方提出的两个问题，拉克尔和乔伊自知无能为力，于是马上推举出同为调查队成员的贝娜给对方答疑解惑。 “我是调查队的实习助理，贝娜·琼森，请问你们是哪个组的成员？”贝娜当即挑明自己的身份，率先表达出己方的友善。 “贝娜，你怎么来了？”一个精灵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急匆匆地走出黑暗，“是自己人，解除警戒。” 伴随着精灵的话语，又有三个人从黑暗中走出，尽管他们全副武装，但拉克尔还是能够看出对方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疲倦。 很明显，他们并没有好好休息过。 贝娜在魔力灯的照射下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她发出一声惊呼：“亚兰组长，怎么是你？” 没错，对面那个精灵正是亚兰，调查队工程组的组长。 “我的事并不重要，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们解决掉了逸散的恶魔？克兰镇的大家都还好吗？”亚兰忽略了贝娜的问题，反而疯狂向贝娜提问。 他现在满腹疑惑，恨不能一口气把所有的疑问都倒出来。 贝娜哪见过这番阵仗？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回到了毕业答辩的时候，亚兰俨然成为台下坐着的答辩老师，正用各种问题刁难自己。 不过她并未慌张太久，贝娜很快晃掉脑海中糟糕的印象，飞速构建起答疑的框架，用冷静的话语向亚兰等人讲述发生在克兰镇的事情。 亚兰沉默着听完贝娜的描述，听到最后，他不再紧绷着精神，原本皱成一团的眉角终于舒展开来，表情也柔和了许多：“镇子没事就好。”他转过身，对身后三人说，“你们赶快回去，告诉蒂雅镇子安全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明白！”跟在亚兰身后的三人知道此事不能耽搁，接到命令后立马消失在大家的面前。 待到那三人离开后，亚兰走到贝娜的面前。在经过i3身边时，他还特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只与众不同的恶魔。 “亚兰组长，大部队究竟在遗迹群里经历了什么？”贝娜其实和亚兰一样，也有着许多问题，既然她回答了亚兰的问题，那么现在该由亚兰来解答她的问题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和大部队会合。”亚兰知道贝娜现在的急切，可是大部队这些天的经历短时间内也无法说清，所以权衡之下，他还是建议贝娜一行人先去往大部队的据点。 而且蒂雅也在那里，她会负责将一切的原委告知给大家。 贝娜他们自然不会拒绝亚兰的建议。 “那么就烦请您带路。”乔伊站出来，做出邀请的姿态。 “好的，请跟我来。”经过贝娜的介绍，亚兰知晓了乔伊的身份。他向乔伊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转过身，带领贝娜他们走向遗迹深处的大部队据点。 时间在遗迹中的流速似乎与外界有所不同，一行人不清楚他们在路上花了多长时间。 反正在拉克尔的主观认知中，与亚兰会合到现在，大伙已经走了至少三个小时。 可是他面前的廊道依旧长得离谱，就好像不曾存在终点一般。 当然，在这主观上的三个小时中，两边也简单交换了一下各自的情报，拉克尔他们从亚兰口中粗略得知大部队已经被困遗迹群数日，不禁为他们的遭遇捏了一把汗。 可亚兰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对他而言，这些事情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接受它的发生。 “总之，我们在脱离危险后抵达了遗迹的里层，正好发现廊道边有一个房间的封锁出现了漏洞，蒂雅利用漏洞解开封锁，给我们争取到了容身的地方。”亚兰以这一句话作结，结束自己的讲述。 “危险？”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乔伊很快抓住亚兰话语中的关建词，“你们在遗迹里受到了袭击？” “是的。”亚兰惊叹于对方的敏锐，但也没回避乔伊的追问，反正到后面蒂雅也会将此事告知给他们。 不过既然是自己先提起的话题，他也不介意简单概括一下，也算是给乔伊等人一个缓冲的时间：“我们进入里层后不久就遭遇到袭击，经过确认，这次的袭击者和我们之前碰到的袭击者是同一批人。” “什么？”乔伊和贝娜面面相觑，彼此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就让蒂雅解释给你们听。”亚兰并未对此事进行说明，而是选择给他们留下一个悬念。 听完亚兰的讲述，在场的人全部陷入沉默之中——直到这时，他们才确认大部队的状况并不乐观。 “抱歉，我没想到形势居然会如此严峻，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尽快带领部队赶到克兰镇。”乔伊低下头，向亚兰道歉。 “你没有道歉的必要，毕竟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料了。”亚兰并没有接受乔伊的道歉，反过来还安慰起他来，“不管怎么说，你们的到来确实给予我们很大的帮助，在这方面，请容许我代大家对你们致以诚挚的谢意。” 随着众人的前行，空气中魔力的浓度也随之上涨，魔力灯发出的光芒也愈发明亮起来，它们总算驱散掉周围的黑暗，让拉克尔一行人能够更加安全地前进。 “我们已经进入了里层，这里十分接近遗迹的能源核心，因此环境与外层截然不同。”亚兰见大家好奇环境的变化，特地和他们详细解释起其中的原理。 “原来是这样……”贝娜还是第一次进入遗迹的里层，难免会感到好奇，听完亚兰的讲解，她恍然大悟。 拉克尔和乔伊他们因为专业不对口，所以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即便如此，也不影响他们流露出讶异的情绪。 对此亚兰只是轻轻一笑，这种事他见多了，已经习以为常。 就这样，在走过一个拐角、来到新的廊道后，拉克尔他们看到廊道右边有一个被打开的房间，其中有零星几个人在来回进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和亚兰一样的疲惫的表情。 “前面就是大部队的据点。”亚兰边说边带着大家来到房间前。 拉克尔伸长脖子往里看，发现房间内部和调查队总部大厅差不多宽敞，大部队把许多设备都带了出来，这些设备此刻都摆放在房间的中部，并且还在正常运作。 如果不是房间的材质不同，拉克尔都差点幻视自己回到了调查队总部。 大部队的设备只占据了房间的中心部分，其里侧还撑开有数量众多的帐篷，它们才是最引人注目的那部分。 帐篷之间时不时有人在走动，从他们脸上兴奋的表情判断，这些人已经得知乔伊他们过来支援的消息了。 “亚兰组长，蒂雅领队已经在等着了。”在拉克尔他们还在端详房间内布置的时候，一名调查员跑过来，和亚兰简单报告了一声。 亚兰满意地点头：“很好，那你就带他们去见蒂雅。” “那么亚兰组长你呢？”贝娜发觉亚兰并不打算跟着他们一起过去，好奇地问道。 “我还要继续去调查周围的路线。”亚兰说出与支援小队碰面前接到的任务，简单来说就是他所带领的先锋小队需要确认离开遗迹的路程是否安全。 如果安全，那么大部队马上就会撤离此地，回到克兰镇休养生息；如果离开的路依然危机四伏，那么亚兰他们也必须尽一切可能突围出去，之后带着增援过来解救被困的大部队成员。 不过支援部队的到来已经间接说明撤离道路的安全，但保险起见，亚兰觉得还是有再去确认道路安全的必要的。 “好了，话就说到这里，蒂雅还在等着你们。”这么说完，他再次召集自己小队的成员，和乔伊他们告别。 他的额外任务已经完成，该继续干自己本应该干的事儿了。 “那我们也走。”乔伊收回视线，提醒小队其他人，紧接着，他礼貌地请求面前的调查员带路。 调查员也不含糊，在他的引领下，拉克尔一行人终于见到阔别许久的蒂雅。 “你们终于来了。”见到贝娜一行人后，蒂雅那紧绷了数日的面庞终于柔和软化。 蒂雅作为领队，相比其他人而言，她的身体状况则要差得许多。她的身形消瘦了不少，面容看起来憔悴不已，原本润泽的金发此时也暗淡无光。 饶是如此，她依旧强撑着身体，那深陷的眼窝中，仍有一丝金色的焰火在熊熊燃烧。 贝娜看到蒂雅的瞬间，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声音也哽咽起来：“领队，我们来了。” 蒂雅走到贝娜前面，拭去对方脸上的泪水，露出惨淡的笑容：“镇子那边的事情我刚才也听说了，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们了。”说完这句话，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乔伊，“也辛苦你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请收下我的感谢。” “职责所在！”乔伊站直身子，他给予蒂雅一个铿锵有力的答复。 简短的寒暄过后，蒂雅和贝娜还有乔伊一起开始说起了正事。这里不是拉克尔能够参与进来的场合，所以他自告奋勇地把小队所携带的物资发放给大部队的成员们。 之前贝娜他们听亚兰讲过大部队发生的事情，所以蒂雅也没有废话，只是对亚兰所说的话进行了适当的补充。 “好了，该补充的我也补充完了，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们一个你们所不知道的消息。” 听到这里，贝娜和乔伊面面相觑，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困惑。 蒂雅也没打算卖关子，她马上便将这个消息和盘托出：“经过这些天的研究分析，我们基本确定了袭击者的身份。” “他们名为‘记录者’，是一群诞生于遗迹之中的人类。” 第七十二章 不对劲 “他们名为‘记录者’，是一群诞生于遗迹之中的人类。” “什么？！” 这短短的一句话宛如一颗重磅炸弹，贝娜和乔伊的内心直接掀起了一阵风暴，久久未能平息。 遗迹之中居然有人生存，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了，整个学术圈顷刻间便会炸开锅！ “领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贝娜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她紧张地询问蒂雅，等待她进一步解释。 蒂雅早就料想到贝娜和乔伊的反应，所以刻意给他们留下了回神的时间。听到贝娜提出的疑问后，她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报告，把它交到贝娜的手里。 尽管这些天大家被困于遗迹之中，但他们并没有浪费时间，仍顶着巨大的生命危险在进行调查。他们在遗迹里层发现了许多有价值的研究数据，并拼尽全力对其进行分析研究，得到许多有意义的成果。 而其中最具重量级的结果，便是贝娜手中的这份关于袭击者身份的报告。 起初，这份报告的结果给予大家极大的冲击，包括蒂雅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这座死寂的遗迹群内部居然会有人类生存。 但眼下的情况无疑是这份报告最佳的佐证，大家也不得不选择接受。 贝娜接过报告，细心翻阅起来。 报告很详细，不仅贴有原始的研究数据，还有大家的讨论记录，这不仅能够让贝娜能够迅速理解其中的关键信息，也能让像乔伊这样的外人轻松看懂报告中的大部分结论。 通过阅读报告，贝娜和乔伊对袭击者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们虽然诞生于遗迹之中，但似乎并没有了解外界的想法，他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直到正式的调查行动开始。 而更令贝娜和乔伊震惊的是，这群名为“记录者”的人类似乎拥有一种奇怪的权限，这种权限不仅能够调用遗迹内的设施，还能够驱使恶魔，让其听从他们的号令。 这是一种讲不清楚原理的权限，掌握了它的人势必能获得强大的力量，一旦有人想利用这股力量来做坏事，那么可以很负责任地讲，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能够阻拦那人的邪恶计划。 越是翻阅这份报告，贝娜和乔伊越觉得背后发寒。 “简直……难以置信。”看完报告结论的乔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做出如此评价，“如果这不是报告，我只会觉得这是某人提出的疯狂的阴谋论。” “起初我们也不信，但越来越多的发现都指向报告的结论。”蒂雅笑着收回贝娜手中的报告，“实证如此，我们也不得不接受事实。” “好。”面对不可辩驳的现实，乔伊也只能接受，他耸耸肩膀，看向蒂雅，“但现在不是戳破袭击者身份的时候，这一路过来我观察到大家的状态都很差，所以我们先撤离。” “至于这群名为‘记录者’的家伙，可以等回去后再从长计议。” 蒂雅也知晓眼下大部队的状态，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行，我马上让大家做好准备。” 她喊来几个调查员，让他们把撤离的消息传达下去。 那几个调查员听到蒂雅的命令后，脸上洋溢起了希望，他们受困于遗迹之中，可以说是苦不堪言，现在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自然不敢有任何怠慢。 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撤离的消息便立马传达了下去。 原本缠绕于大部队上空的压抑氛围顷刻间散尽，所有人脸上的苦闷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家都像注入了强心剂一般，身上涌出无穷的力气，他们并没有浪费这种亢奋的状态，赶忙收拾起房间内的东西起来。 约莫半天的工夫，大部队整理好了所有的资料和设备，房间内除了休息用的帐篷后便没有其他东西了，房间一下子空旷不少。 “报告领队，调查队整队完毕，除了探查前路的亚兰和三名同行的调查员外，其他人皆已做好撤离的准备。”防卫组组长站在蒂雅面前，向她汇报。 “嗯，我们等亚兰他们回来就出发，在这之前，让大家好好休息，补充体力。” “是！” 蒂雅收回自己的视线，笑着对贝娜和乔伊说：“你们走了这么远的路，想必也累了，就先好好休息一会儿。” “好的。”两人也没有拒绝，之前因为偶遇亚兰的小队，一行人其实并没有休息好，既然现在能够好好休息一番，他们当然不会拒绝。 拉克尔终于等到休息的时候了，他放下手中装有物资的背包，忙不迭地跑到房间外面，查看i3的状况。考虑到大家的心理状态，拉克尔并未让i3跟着自己一起进入房间，而是给它下达了在门外呆着的指令。 拉克尔的行为被蒂雅看在眼里，她先前听贝娜讲过拉克尔的事情，知道他身边跟着一只奇怪的恶魔。本来她打算跟过去和拉克尔交流一下，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只能暂时把这个想法搁置在一边。 …… 亚兰和四名调查员又回到一开始与支援小队偶遇的地方。 四周还是大片的黑暗，魔力灯的光芒像是夜空中的星光，微弱渺小。 尽管支援部队的到来证实了廊道的安全，但亚兰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 带着这种想法，他继续带领调查员，朝遗迹出口的方向走去。 空阔寂寥的廊道里回荡着五个人的脚步和呼吸声，大家走在漆黑的廊道内，视线不时扫过四周。 他们的精神可以说是高度紧张，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周围有半点动静，他们绝对能够第一时间感知到。 可是他们前进许久，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廊道虽然被黑暗笼罩，但的确是安全的，和大部队刚抵达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这不禁令亚兰感到讶异：要知道一天前他们刚离开房间没多远就发现了恶魔活动的痕迹，而现在才过去了一天，别说是房间周围了，似乎整个遗迹内活动的恶魔都已经销声匿迹。 这一切怎么看怎么奇怪，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亚兰潜意识里认为有哪里不对，但他想不出来，自然也说不出口。 他的头隐隐作痛，他不禁皱起眉头。 “组长，你还好吗？”身边的调查员发觉亚兰脸色的变化，低声关心起他来，“反正这边已经安全了，我们就先回去。” “没事，还撑得住。”亚兰晃去疼痛，对调查员说，“不过你说得也对，周围看起来的确没有危险。”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蒂雅那边估计也在等我们的消息。” 说完，亚兰做出返回的指令，小队里的其他四人立马转向，跟上亚兰的脚步。 回去的途中，亚兰的头愈发疼痛起来，起先他单纯地觉得只是自己长时间没有休息导致，只要用意志撑住就行。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头痛不仅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还加剧了不少。之前还能靠意志撑过去，现在他却疼得几乎站不起身来。 疼痛于此刻化作呲牙咧嘴的魔兽，正逐步蚕食他的理智。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亚兰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敌……袭，警……警戒！”亚兰强忍疼痛，用尽全力喊出这一句话。 之后他便晕了过去。 在昏迷的那一刻，他的脑海响起一道雷霆，他居然奇迹般地恢复了清明。 哪怕只有那一瞬间，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小队里多了一个人？ 第七十三章 序列031 得知马上就能撤离的消息后，凝聚于大部队上空的乌云总算烟消云散，人们那原本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如潮水般的疲倦。 一觉醒来，已经是1月22日的上午了。 拉克尔从久违的沉眠中苏醒，他花了一点时间摆脱睡眼惺忪的状态，之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起身走出帐篷。 来到外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不停来来去去、脸上写满了喜悦的大部队成员。 尽管大家的面色依旧很差，但经过这轮不可多得的休息，其精神面貌已经焕然一新。远的不说，这股崭新的精气神至少能够保证他们平稳撤离遗迹。 看到大家那饱满的精神状态，拉克尔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 接着，他的视线穿过人群，开始寻找起贝娜还有乔伊等人的身影起来。 找人并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很快，拉克尔注意到蒂雅、贝娜还有乔伊三人正站在一顶帐篷的前面。他们似乎正在讨论什么事情，表情看上去严肃认真。 出于好奇，拉克尔走近他们，随着距离的拉近，他逐渐听清楚对方谈话的内容。 “都过了这么久了，亚兰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蒂雅皱紧眉头，她用手抵住下巴，边思考边说道。 距离亚兰带队离开已经过去半天了，就算遗迹的廊道再怎么漫长，他们也早该走到尽头并且折返回来报告了。 可是直到现在，没有一个人看到亚兰小队的身影，这难免让身为领队的蒂雅产生担忧之情。 考虑到不久前的遗迹内部环境的变化，蒂雅有理由相信亚兰小队是遇上了什么危险。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必须赶去营救才行。 蒂雅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乔伊，乔伊听完后，立马挺直腰板，用严肃的口吻向蒂雅提出建议：“如果你的说法属实，那我马上率领我的手下赶去救援。” 话说着，他和其他两名士兵一同激活魔能武装试作型，等待蒂雅的出发指令。虽然他不清楚亚兰现在的方位，但只要沿着廊道仔细寻找，就一定能发现亚兰他们的痕迹。 而且因为不需要面对可能存在的恶魔威胁，乔伊他们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使用他们所装备的魔能武装试作型。 依靠魔能武装试作型还算说得过去的推进效能，乔伊他们的沿途搜索能够快上不少。 蒂雅将目光短暂地放在乔伊所装备的魔能武装试作型上，在那个瞬间，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 不过欣慰立马便被严肃所替换，蒂雅开始思考乔伊提出的建议的可行性。权衡再三，她最终还是同意了乔伊的建议。 “那么，又要麻烦你们了。”蒂雅微微低头，语气中带着歉意。 “职责所在。”乔伊朝蒂雅敬了一个军礼，之后和自己的两名士兵一起离开了房间。 爆鸣声于房间外面响起，乔伊等三人仅一个呼吸的工夫就消失在了大家的面前。 蒂雅凝视房间外扬起的灰尘，喃喃自语道：“亚兰，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拉克尔在不远处目击了讨论的全过程，也了解到蒂雅和乔伊交谈的内容。对于亚兰小队失踪的消息，他表现出极大的震惊与忧虑。 “蒂雅领队，那我们还需要按原计划撤离吗？”贝娜默默计算一下时间，发现快要到大部队撤离的时间，为此，她特地提醒蒂雅一声。 按照原计划，大家本来也快要撤离了，但现在出现这档子事，它以一种毫不讲理的姿态打乱了大家的步伐，原来的计划需要做出调整。 蒂雅也思考到这一点，一番深思熟虑后，她对贝娜说：“撤离照常进行，你来带队。” “什么？那领队你呢？”贝娜大吃一惊，一开始她还不明白蒂雅这么安排的用意，可是她很快反应过来：蒂雅她并不打算跟着大部队一起撤离，而是要在这里等待亚兰他们。 蒂雅注视贝娜表情的变化，知道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就是你想的那样，你赶紧带大家回镇子。” “明……明白了。”迎着蒂雅的视线，贝娜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沉重不少。 “嗯，交给你了。”蒂雅给贝娜一个拥抱，“去。” 贝娜也不敢耽搁，赶忙喊人过来进行新一轮的任务分配。 蒂雅站在一旁，注视贝娜的身影好一会儿，随后她收回视线，对站在自己身后的拉克尔说：“你也赶快做好撤离的准备，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因为事发突然，拉克尔原地发愣好久才知道蒂雅这番话是对自己说的。 拉克尔纠结地挠了挠头，他想了好久，发现自己留在这里并不能给予蒂雅任何帮助，只会拖她的后腿。 想清楚这点后，他无奈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再争辩什么。 “哦对了，让站在门外的……i3进来，我想简单研究它一下。”拉克尔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的蒂雅突然对自己这么说。 “呃……好的好的。”虽然不清楚蒂雅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但他并不打算拒绝蒂雅的请求，于是他一口答应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朝房间外跑去。 …… 乔伊和两名士兵快速穿梭于廊道之中，高速气流撞击在他们的魔法护罩上，猎猎作响。 行进一段时间后，魔能武装试作型的推进达到了极限，乔伊他们也不得不停下来，等待它重新充能完毕。 在等待充能的这段时间里，三人分别散开，尝试寻找亚兰小队的踪迹。 收获也是有的，他们的确发现亚兰小队经过了这一段廊道，但这并不是终点，痕迹明显指向更前方的廊道，这意味着他们必须继续前进。 于是待到魔能武装试作型充能完毕后，乔伊他们即刻前行，一秒都不曾耽搁。 几个充能周期后，乔伊他们总算找到亚兰小队最后的痕迹。 准确的说，是发现了倒在地上的三名调查员。 “停！警戒！”发觉不对劲的乔伊落地后立刻让其他两人负责周围的警戒，而他则跑到昏迷的三名调查员的身旁，检查起他们的伤势来。 庆幸的是，那三人只是单纯的昏迷了过去，全身并无明显的伤口。 确认对方没有大碍后，乔伊松了口气，他尝试唤醒倒在地上的三人。 那三名调查员很快转醒，他们边捂住脑袋边挣扎起身，眼神里的困惑不解满溢而出。 “我……我们怎么倒在地上？”其中一名调查员问出了大家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我们还想问你们呢？”乔伊抓住那名调查员的肩膀，“你们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当时……”那名调查员起初还有些恍惚，也有些语无伦次，但没一会儿他就彻底清醒过来。 随着他的转醒，恐惧占据他的面庞，他猛地抓住乔伊的手，大喊：“记录者！记录者混进了我们之中！” “你们快回去，大部队有危险！” …… 蒂雅站在i3面前，她一边对它保持强烈的好奇，一边旁听拉克尔讲述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怪事。 “以上就是当晚发生的事。”拉克尔应蒂雅的要求，将自己最开始与i3碰面的事情义务一十地说了出来。说完后，他乖乖站在一旁，等待蒂雅接下来的话语。 蒂雅听完拉克尔所说，做出思考的模样：“没想到居然有这种事……看来是时候了。”这么嘟囔完，她郑重地看向拉克尔，“拉克尔，有件事……” 话还没说出口，她和拉克尔就被房间门口响起的骚动给吸引过去。 “蒂雅领队！”还不等两人找到骚动的源头，贝娜就面带欣喜地跑了过来。 “贝娜，门口发生什么事了？” 贝娜站住身子，长吸一口气后才说：“是亚兰组长，迪特把亚兰组长带回来了！” “什么？” 不止是拉克尔，连蒂雅都愣住了——她没想到亚兰会这么快回来。 蒂雅从惊愕中回过神，二话不说直接跑向房间门口，把拉克尔、贝娜和i3丢在原地。 望着一下就跑出老远的蒂雅，拉克尔和贝娜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然而两人并未高兴多久，因为i3突然无缘无故有了反应：“侦测到序列031的生命信号，正在与对方建立联络……” “联络中断，正在尝试重新连接……” i3的声音宛如大教堂的钟声，于拉克尔心中激起千层浪。 为什么会有新的序列出现？ 为什么恰好是在这个时候？ 最重要的是，序列031，是谁？ 疑惑正一刻不停地冒出，如雨后的春笋。 可是现在并不是静下心来寻找答案的时候，拉克尔赶紧扫视四周，想从人群中找到那个“序列031”的身影。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目标。 不是因为那个“序列031”伪装拙劣，而是此刻双方的想法竟然惊人的一致： 他们都想要找到对方的所在之处。 那么他们的视线难免会有那么瞬间的交汇。 拉克尔怔怔地望着那个扶着昏迷着的亚兰的“调查员”，他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愕与不解，与之对应，对方自然也能发觉了拉克尔眼中的惊恐与困惑。 “蒂雅老师，小心！” 事态紧急，这是拉克尔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第七十四章 门 “蒂雅老师，小心！” 跑向房间门口的蒂雅忽然听到拉克尔的警示，不知为何，她心中涌现出莫名的危机感，身体不自觉地停顿一下。 她停顿的瞬间，一道黑色的影子掠过她的脖子，魔力化成一把锋利的匕首，干净利落地划开她脖颈周围的空气，制造出小面积的真空环境。 蒂雅只觉得脖颈处一阵冰寒，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后，她额头遍布大大小小的汗珠。 这一下的停顿可以说是救了蒂雅一命，可以想象，如果不是拉克尔喊住了蒂雅，那么被划开的就不只是周围的空气了。 蒂雅快速后退，同时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于空气中书写出数个杀伤性魔法，趁袭击者还未反应过来，她驱使这些魔法向着对方轰击而去。 数道绚烂的魔法光线激射而出，直指袭击者的要害，精准而狠辣。 那个名为“序列031”的袭击者虽然预料到自己的攻击会落空，却没想到蒂雅的反击来得如此迅速，面对如雨般的魔法光线，他一时半会儿躲闪不及，被击中了好几下。 袭击者吃痛，发出几声闷哼，几滴黑色的液体自他的伤口处滴落，于地面上留下几点斑痕。 两人的交锋发生在一瞬间，袭击者居然落入下风！ 别说是袭击者了，就连蒂雅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究其原因，还是拉克尔的警示打乱了敌人的阵脚，让他不得不提前发动突袭，进而失去了做好的攻击窗口。 见自己落入下风，序列031也不含糊，直接抓起亚兰，准备逃离这个地方。 笑话，这里怎么说也是大部队的据点，双拳难敌四手，他可没把握还能毫发无损地离开。 就算他想，蒂雅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他想逃，围住他！”蒂雅猜到对方的意图，在丢出拦截魔法的同时大声叫醒周围还在发愣的人们。 先前赶过来的调查队成员从惊愕中苏醒，他们赶忙使用魔法对敌人进行拦截。 一时间，重力魔法、锁链魔法等魔法化成一条条蟒蛇，其目标直指成为众矢之的的序列031。 面对眼前绚烂多彩的魔法光束，序列031眼中闪过明显的愤怒，他发出无声的怒吼。 声波于空气中荡漾，顷刻间化作滔天巨浪，将空气中的魔法搅碎大半。 剩下的魔法因为本身的魔力波动被扰乱，也无法在维持住自身的状态，还未接触到敌人便消散于空气之中。 就这样，名为序列031的敌人可以说是毫发无伤地躲过了这波来自调查队全员的攻击。 “什么？”因为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怪异的防御方式，蒂雅居然罕见的有所失态。 当然，不仅是她，调查队其他人也没想到竟然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能够破坏他们的魔法。 虽然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这方法卓有成效。 用难以想象的手段化解掉指向自己的魔法后，序列031趁大部队发愣的空当，拽着昏迷不醒的亚兰逃离房间，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在对方消失之前，拉克尔好像又一次于序列031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次，拉克尔不仅看出对方流露出的愤怒与不甘……以及困惑与不解。 还不等拉克尔细看，对方便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只留下现场一脸懵的众人。 蒂雅最先醒过神来，她咬紧牙关，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 亚兰被敌人抓走了，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必须要将亚兰救下来！ 蒂雅暗自握拳，紧接着她振臂一呼：“所有人听令，除防卫组成员，其他人立刻撤离遗迹，撤离队伍交由贝娜指挥！” “防卫组成员则跟着我去解救亚兰！” 蒂雅的呼喊令房间内的空气震颤，她嘹亮的声音震醒众人。尽管大家此刻还不甚理解状况，但大家还是忠实地执行起领队的命令，做好了最后的整队，就等出发的命令了。 “贝娜，你在回程的路上如果遇见乔伊他们，就让他们赶过来支援，我会在路上留下标记。”临行前，蒂雅特地嘱咐贝娜一声，就现状而言，可用的战力越多越好。 “明白！”贝娜知道撤离这件事刻不容缓，她也不再多说什么，答应蒂雅后就立马带领大部队开始撤离。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离开这个看起来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诡异之地。 “所以……有我能做的事情吗？”拉克尔站在蒂雅的旁边，一副晕乎乎的表情。 他之所以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撤离，主要还是因为蒂雅另外指名让他留下。虽然不知道自己留下能够有什么用，但拉克尔姑且还是听从了蒂雅的命令，仿佛自己真的就是调查队的实习生。 但也有可能是被蒂雅现在的表情给吓得不敢不听她的命令。 蒂雅凝视拉克尔和他身旁的i3一眼，和他简单说明理由：“你能够让恶魔——也就是i3听从指令，而它又是遗迹中的造物，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你和那个袭击者有着一样的权限。有你的话，我们也许能够绕开遗迹内的阻碍，更快地救出亚兰。” 听完蒂雅给出的理由，拉克尔发现自己是这次救援行动的关建，他感到沉甸甸的压力正压在自己的肩上。 蒂雅似乎是看出拉克尔的不安，她拍了拍拉克尔的肩，像是为他拂去那些无形的压力。 “领队，防卫组准备完毕！”这时，防卫组组长带领一众全副武装的组员来到蒂雅身前。 蒂雅重重点头：“出发！” …… 廊道中，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在快速移动。他是此前偷袭失败的序列031，现在正挟持着作为人质的亚兰飞速逃离。 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不是因为自己受了小伤，最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偷袭居然会被看穿。 直到现在，他能想到的原因只有那个和自己对视的人。 他百分之百确信，当时那个人是明确看向自己的，就像识破自己的身份了一样。 虽然说不清楚，但在和那个人对视的瞬间，他有种被彻底看穿的感觉。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场景，他的后背依旧涌上寒意，如潮水般止都止不住。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为了驱散它，他加快自己的速度。其经过之处，空气为之涌动，发出阵阵呼啸。 前进许久后，他终于停下自己的脚步——他的脑海里此刻想起某个人的声音： 序列031，你现在在哪？ 这是序列020的声音，她现在正在联络自己。 见状，他立马给予回应。 序列031：这里是序列031，我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序列020：嗯？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看样子，对方对自己的突然赶回感到不小的意外。 序列031：发生了意外。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给对面，一个细节都未曾放过。 对面听完后，陷入好长时间的沉默。 序列031：序列020，你在走神？ 发现对方不对劲的序列031发出主动的通讯。 序列020那边顿了几秒才给出回应：啊，没有。刚才在想事情。 从她回答时的感情判断，序列020此刻流露出来的情绪中，有百分之八十的疑惑和百分之二十的严肃。 序列031已经许久未感觉到对方的这般情绪了，他察觉到一丝可疑的气息，为此他追问：你在想什么事？ 序列020：在通讯里说不清，你赶紧回来，到时候和你说。 对方这段通讯进行得飞快，还没等他予以回应，对方匆忙结束了通讯。 虽然序列020给出的回答不清不楚，但他暂时并未追究下去，反正只要自己回去后就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中、仍处于昏迷状态的精灵。 等回去后，兴许还能从这只精灵手中获得情报——尽管他看上去不像自己所了解的精灵，但他仍旧有着精灵的基本特征。 在心里默默做出决定后，序列031再度行动起来。 很快，他来到廊道的尽头。 看着眼前没有前路的廊道壁，他不仅没有减速，反而还加快了速度。 而那道墙壁似乎感知到他的接近，它的身上立马布满规则的纹路，接着整面墙壁像是被切割一般分解消散。 没一会儿，一条新的通道出现在序列031的前方。 看来这面“墙壁”不止是墙壁这么简单，它同时还是通往某个秘密地点的大门。 序列031就这么直挺挺地进入这条新通道之中，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道路的深处。 待到序列031通过，消失的墙壁又凭空出现，死死堵住这条新的通道。 第七十五章 开门尝试 蒂雅一行人行走于廊道之中。 因为蒂雅的魔法击伤了敌人，而敌人在逃窜时难免会留下痕迹。蒂雅他们正是跟着一路上的黑色“血迹”，来到这条冗长的廊道。 沿着廊道望去，漫长的道路向黑暗延伸，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周围的黑暗也越来越深沉。 渐渐的，光凭探照灯的亮度也无法照亮更大的范围，周围得黑暗仿佛化身成为吞噬光芒的魔鬼，令探照灯的光芒失去了与之抗衡的能力。 众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漆黑的廊道之中，经过廊道内壁的重重反射，在足够沉闷的基础上再给人宛如虫群爬过的感觉，怎么听怎么毛骨悚然。 依托于黑暗的环境，大家此时对光线极为敏锐，他们发现周围的黑暗中，不知何处出现有许多形似丝线的蓝色光芒。 在探照灯也难以照亮的黑暗中，这些原本微弱的光芒被无限放大，进而被他们的感官所捕捉，它们就像是黑暗中的星光，成为引导人们继续前进的指向标。 这些光芒是镶嵌在廊道内壁的魔法纹路，它们细若游丝，沿着廊道壁不停地延伸，仿佛一张巨大的网络，遍布整座遗迹，连接遗迹的每一个地方。 它们在正常的光照条件下是很难被肉眼察觉，也就只有在现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下才可能被注意到。 蒂雅从这些魔法纹路中探测到十分微弱的波动，这代表尽管经过漫长岁月，这个网络依旧在履行自己的职责，默默地维持着遗迹的基本运转。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伸手难见五指的黑暗中，仍旧有着魔力聚集时的辉光效应。 看到那些由辉光效应产生的光芒后，蒂雅便一直在关注魔力的变化，以防敌人的偷袭。 空气中的魔力如沉眠者的呼吸般稳定，没有分毫被搅乱的迹象。 如此平稳的魔力说明蒂雅他们没必要担忧藏在藏于暗处的袭击。 这个结果令一行人松了口气，没了心理负担的他们加快了行进速度，半小时后，小队停下了脚步。 他们抵达廊道的尽头，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一面巨大的墙壁。 这面墙壁上至廊道顶端，下面还向廊道里面嵌进一段，将整个廊道封得滴水不漏。它矗立在大家的面前，宛如神话中挺拔雄健的巨人，那高大到难以逾越的墙面光洁如新，全然没有那种饱含岁月的陈旧感，时间的刻刀并未留下自己的痕迹。 墙壁与廊道壁接壤的地方，依稀可见延伸至此的魔法纹路。这些魔法纹路延伸至墙壁之后便骤然消失，就像是被锋利的剑刃切断了一样。 无论是初次来到此处的拉克尔，还是有着数年探索遗迹经验的蒂雅等人，都未曾见过能够封死整条廊道的墙壁。大家仰望眼前高耸的墙壁，内心只能用震撼不已来形容。 还不等大家摆脱震惊，一个难题摆在了他们的面前：敌人留下的痕迹明显延伸至此，可是前方已经没有了道路，周围也不像是存在有暗道的样子。 线索中断了，一行人失去了追踪的机会。 蒂雅当然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死死盯着眼前的墙壁，灼热的眼神仿佛要将墙壁融化。 丰富的探索经验告诉她，面前的墙壁并不简单，它的背后肯定有新的道路。 带着这种想法，她走到墙壁前，把手放在光洁的墙壁上，用心感受着墙后的魔力波动。 起初她只能感受到一小簇的魔力，这一小簇魔力化作山间小溪，沿着某个方向流淌。 她没有多想，顺着那条魔力化成的溪流延伸出自己的感知，随着感知的延伸，她感觉到溪流的前方蕴含有庞大的魔力。她隐约察觉到异常，但她知道现在并不是退却的时候，于是她下定决心，一头钻进魔力溪流中，和它一起抵达了某个终点。 蒂雅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片魔力的海洋，汹涌澎拜的魔力霎时间包裹她的感知，巨大的压力毫无阻滞地向她碾压过来。 如果不是她意志坚定，其意识早就被卷入这片海洋之中。 蒂雅感到惊讶，似乎是没想到看似不起眼的魔力溪流背后居然存在有这种量级的魔力。她面向众人，眼神中满是惊喜：“这面墙只是一个屏障，它后面有着我们难以想象的魔力。从魔力的量级来判断，很可能是遗迹的中枢。” 之前的探索之所以一直受到限制，主要还是因为调查队无法破解遗迹的封锁。根据团队的研究，那些封锁的背后似乎存在一个统一的中枢，只要找到并且激活这个中枢，那些封锁便不再是问题。 如果亚兰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高兴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可是现在蒂雅等人的首要目标并不是找到并激活中枢，而是解救被挟持的亚兰，所以蒂雅的发现充其量只是个意外。 所以蒂雅他们必须想办法破解面前的这个屏障。 “时间紧迫，我们只能暴力破解了。”蒂雅如此说道。 站在她旁边的防卫组组长理解了领队的意思，他向自己的组员打出一个手势。 组员们纷纷点头，在拉克尔不解的目光下，他们从背包里掏出数个从未见过的零件，并将这些零件组装成了一个一人多高的装置。 这个装置的主体部分是一个矩形，它有一张桌面那么大，其表面平整光滑，可以清晰地看到刻写在底部的那个复杂的魔法术式。 装置的主体和支撑架已经连接在一起，连接处还时不时闪烁着微弱的辉光。片刻后，辉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弱小的“叮当”声——魔力正通过支撑架中的导能管道流入进矩形当中的魔法术式之中。 “魔力输送平稳，魔法术式运作正常，调律装置运作正常。”防卫组组长看着装置上的各项数据，他的表情严肃得就像是开战前的士兵，“领队，一切准备就绪。” “我明白了。”蒂雅回答一声，她深吸一口气，走到调律装置的面前，“你们退后至安全距离，随时准备迎接冲击。” 虽然拉克尔不懂蒂雅和防卫组组长所说的内容，但他还是乖乖跟随防卫组撤离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确认防卫组等人抵达安全位置后，蒂雅便启动了调律装置。 调律装置立马全功率运作起来，底部的魔法术式泛起蓝色的光芒，魔力沿着魔法术式涌动着，激荡出的能量逐渐在她周围形成一个激流空间。 伴随着激流空间的出现，周围如涓流般微弱的魔力就像是受到激流空间的召唤，不自觉地涌入进这个空间。 激流空间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无止尽地吞噬着朝自己而来的魔力，不停地壮大自身。 不，这不应该用“吞噬”来形容，用“同化”更为合适。 调律装置能够在施术者周围形成一个特定频率的激流空间，这个空间能够将周围的魔力频率调整成与自身相同的频率，以达成同化的效果。 而同化足量的魔力后，装置便会对选定的目标进行频段干扰，达到转变甚至瘫痪目标内部的魔法术式的目的。 在蒂雅的控制下，调律装置产生的激流空间逐渐壮大，并将自身半径十米的空间彻底收入囊中。空气中的魔力已经被同化，它们忠诚地停留在蒂雅周围，等待她的指令。 借由装置，蒂雅能感受着魔力的流动。这股汇聚了众多微弱涓流的魔力已有江海之势，虽然不及自己之前所感知的魔力海洋半分，却也不容小觑。 蒂雅在一边深呼吸，一边在心里默默倒数。 还剩下十五秒的时候，蒂雅改变调律装置内部的魔力流动，激流空间开始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状态。 剩五秒的时候，她利用空间内的魔力，于前方划分出一条狭窄的通道——这条通道将会是魔力的释放端口。 四秒。蒂雅开始逐渐解除装置对激流空间的限制。空间内的魔力开始剧烈涌动，从拉克尔的视角来看，蒂雅整个人彻底扭曲起来——这是空气被扭曲后形成的视觉错像。 三秒。蒂雅停止了对调律装置的控制，魔力传输装置也即刻停止了魔力的传输。 二秒。调律装置已经进入关闭周期，与此同时，激流空间的不稳定性愈发明显。躲在安全距离外的拉克尔能感觉到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魔力正如同挣脱出笼的野兽，狂暴且疯癫。 一秒。激流空间的束缚力减弱至最低点，但依旧顽强控制着即将暴走的魔力。 倒数归零，整个激流空间彻底消弭，失去束缚的魔力化作洪水猛兽，巨大的能量裹挟着狂风，沿着蒂雅之前划分出来的通道喷射而出，结结实实地轰击在墙壁之上。 魔力狂流迎面冲撞向前方的墙壁，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这道声音经过廊道结构的放大，变得震耳欲聋，仿佛要将大家的鼓膜撕裂。 剧烈的震动笔直冲击向在场的所有人，将他们一个个掀翻在地。 拉克尔哪见过这等阵仗？根本没有准备的他早已四脚朝天，他眼冒金星，意识也短暂飘离身体。 恍惚间，他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警告！中枢外围防护壁遭受攻击，请即刻派遣防务机械前往调查！” 第七十六章 钥匙 震动足足持续了半分钟之久，待到周围渐渐趋于平缓，所有人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们死死盯住前方，想了解这次魔力轰击的结果。可是廊道中游荡起狂躁的魔力，它们的存在模糊了大家的视野。 无奈，一行人只得走上前去观察。 等到他们接近后，受到魔法冲击的墙壁仍旧伫立在大家的面前，它的表面依旧光洁如新，就算历经魔力的洗礼也看不到一丝损伤。 “果然，调律装置举起起来的魔力还是无法撼动这面墙壁。”确认墙壁完好无损后，蒂雅不免有些沮丧。 理论上，调律装置聚集起的这波能量能够摧毁遗迹内部大部分封锁，可这般暴力的破解却依旧无法撼动耸立于众人面前的墙壁。 如果说之前的魔力是狂躁不止的烈风，那么面前的这扇墙壁则是坚如磐石的堡垒，于狂风呼啸中岿然不动。 蒂雅抬头凝视墙壁，在她眼中，墙壁已然成为一座高山，横在大家救人的道路上。 要想翻越这座高山，她就必须做好付出高额代价的准备。 “原地休整十分钟，五分钟后进行第二次尝试。”蒂雅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向拉克尔他们下达指令。 防卫组即刻接过蒂雅的指令，即刻回到之前的安全位置，原地休整的同时也仍旧不忘警戒四周。 跟着过来的拉克尔并没有马上离去，他呆呆地站在墙壁前面，就着手中的便携式光源，抬头仰视它那高大的躯干。 这么近的距离，拉克尔能够清晰地看到光洁墙壁上自己的身影。 不知为何，看到墙壁上的自己，拉克尔的眼神便再也无法移开。 那个身影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正不停诱惑拉克尔伸出自己的手去触碰它。 鬼使神差的，拉克尔伸出手。 手刚一接触到墙壁，拉克尔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他定睛一看，发现一道光幕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同时，自己倒地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响彻自己的脑海： “检测到访问请求，正在执行……” “警告！中枢外围防护壁已锁定，人员联系中枢智能并申请解锁。” 脑海中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急促，连带拉克尔眼前的光幕也变得鲜红一片。 拉克尔吓得赶紧缩回自己的手，脑海中的声音顿时消失，殷红色的光幕也不见踪影。 虽然脑海中的声音并未持续多久，但他还是受声音的影响，好长时间都没能摆脱那个声音给予自己的惊诧。 “拉克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蒂雅注意到拉克尔脸色不佳，错认为是之前的魔力冲击致使拉克尔出现恶心的症状。 “我没事！”拉克尔赶紧晃了晃脑袋，把多余的情绪驱赶出去，他将自己刚才的经历讲述给蒂雅。 “这么说来，这面墙壁确实能够打开。”听完拉克尔的描述，蒂雅眼角微挑，眼神重新落于身前的墙壁上，“只要我们找对方法。” 说完这句话，蒂雅和拉克尔陷入沉默：他们该去哪里寻找打开墙壁的方法？ 环视他们所在的地方，除了墙壁和魔法纹路外再也没有别的有价值的物品。 “看来我们只能试着找找那个‘中枢智能’了。”没辙，蒂雅只能将唯一的希望寄托于此了。 “啊？”拉克尔被蒂雅大胆的想法给震惊，“怎么找？” 蒂雅伸手轻敲墙壁：“我一开始就据此推断墙壁的后方很可能是遗迹的中枢。作为整个遗迹的中枢，其内部必然存在有传输能量的通路。” “根据各国调查队总结出来的规律，遗迹的中枢大都存在于魔力空间中。如果我们的猜想属实，那么只要我们找到传输通路，理论上能够便能够抵达中枢所在的魔力空间。” “明白了！那么我们需要做什么？”听完蒂雅的讲解，拉克尔大体上理解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一个魔力搜寻术式和一个敏锐的感知。”蒂雅不假思索地回答对方，“搜寻术式由我来解决……” “拉克尔你需要做好进入魔力空间的准备。” “好！”拉克尔的答复一开始并没有经过脑子，但他很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细细咀嚼一番后，他的困惑喷涌而出，“啊？为什么是我？” “你还不明白吗？”对于拉克尔的疑惑，蒂雅则表现出意外的神色，确认对方真的不理解后，她才耐着性子解释道，“墙壁的反馈向我们证明你的特殊之处，很显然，你的行为能够切实影响遗迹内的设施。”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不妨大胆假设，如果你的意识能够抵达中枢，是否能够命令它为我们出去路上的障碍？” “虽然这么说很冒犯，但现在的你很有可能是我们继续前进的钥匙。” “钥匙吗……”拉克尔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 讲实在的，拉克尔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是某件事的关键。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过着和大家一样的平凡生活。 按他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他本该在克兰镇完成学业，然后进入一所好的大学深造，毕业后找一份足以糊口的工作，接着就是成家，最后结束他作为普通人的一生。 如果说他的人生是一条平缓的直线，那么i3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就好像一颗石子被丢进池塘，产生的涟漪把他的未来搅得一塌糊涂。 面对自己被打乱的未来，拉克尔不知如何将其拉回正轨，他不得不选择随波逐流，任由别人推着自己前行。 就这样，他跟着贝娜和乔伊离开克兰镇，进入遗迹之中。 接下来的展开就像自己所阅读的冒险小说一样，充满了未知、惊险与刺激。 全新的体验不断刷新他对世界的看法，他这才发现，自己竟适应了这样截然不同的人生。 或许，这样的人生，才是自己所追求的？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 “我，明白了。”他抬起头，眼神难得坚定起来。 察觉到拉克尔气质变化的蒂雅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下你就是一个真正的调查员了。”她拍了拍拉克尔的肩膀，“休整时间结束了，我们开始。” …… 调律装置再度启动，激流空间逐渐成型，它还是和之前一样，化空气中的魔力为己用。可是这次蒂雅特地控制住它同化魔力的量级，阻止它的扩张。 等到激流空间内囤积了足量的魔力后，蒂雅便开始牵引起这些魔力，于空气中书写出一个强化版的搜寻术式。 伴随着术式的成型，一条由魔力编织而成的细线于空间内显现，它宛若一条游走的蛇，看起来小巧而灵活。 “去。” 搜寻术式忠实地执行蒂雅的指令，只见它立即附着在廊道壁上的魔法纹路之中，寻找魔法纹路中负责回传能量功能的通路。 没多久，它给予蒂雅一个不错的反馈。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蒂雅小声嘟囔，强化过的搜寻术式的效率着实超出她想象。 事不宜迟，马上开始下一步。 细线接收到蒂雅的进一步命令，它毫不迟疑地钻入通路，整条细线像是被锋利的刀刃拦腰截断，就剩一小截“尾巴”还露在外头。 蒂雅率先释放感知进行了一波探查，确认一切安全后，她朝拉克尔伸出手：“来。” 拉克尔会意，他握住蒂雅伸出的手，接着闭上眼、沉下心，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感知延伸的事项上。 感知延伸也算是实践教学的必修课，拉克尔可以说是毫不费力地延伸出自己的感知。 有蒂雅搭线，他的感知搭乘搜寻术式，进入通路之中。 与蒂雅最开始的所感知到的情况类似，拉克尔发现通路中的魔力确实正朝着一个目的地流淌。 他顺着通路前行，不多时便发现前方通路中存在一层屏障。 这层屏障将通路中的魔力划分成了两段：拉克尔这端的魔力平稳缓和，与流经平原的河流别无二致；另一端的魔力则像是从山崖奔涌而出的江海，它一路气势滂沱、浩浩荡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即使隔着屏障，他也能感觉到那澎湃激荡的魔力流，但他没有迟疑，稳定好情绪后便一头撞进屏障之中。 冲破屏障的瞬间，一股巨力直勾勾地冲击他的意识，拉克尔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谁狠狠打了一拳，其意识受到剧烈震荡，差点失去知觉。 视野被粗暴地拉长，眼中的一切都变成了细长的色块，完全无法分辨其原本的模样。 面对如此境地，他没有丝毫逃脱的办法，只得咬牙硬抗，任由魔力流将自己裹挟，成为这浩瀚江河中一颗微不足道的细沙。 不知道过了多久，拉克尔感觉自己冲破了某个界限，魔力流的流速骤降，达到拉克尔能够适应的程度。 “呃……好像撑过来了。”他扶住依旧嗡嗡作响的脑袋，难受地自语道。 刚才的冲击实在危险，稍有不慎他的精神就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幸亏拉克尔的精神足够坚韧，顶住了魔力洪流的冲击。 回想刚才的天旋地转，拉克尔心有余悸。 早知道会是这么个体验，自己最初就该做好准备，而不是选择一头莽穿屏障。 好在自己已经顺利抵达了目的地，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大概…… 第七十七章 欢迎回来 呈现在拉克尔面前的，是一个充盈着魔力辉光的空间，这里是魔力流的终点，所有的魔力经过漫长的旅程，最终汇聚于此，形成这样一片魔力的海洋。 平和的魔力无处不在，它们如同冬日的暖阳，散发出温和的光芒，被光芒包裹的拉克尔顿时觉得心旷神怡，原本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内心也平静了下来。 但他并没有沉溺于这柔和的光芒之中，而是稳定精神，将注意力往外延伸，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一个不曾见过的魔法所吸引。 那个魔法似乎悬浮于空间的中心位置，因为距离太过遥远，他的感知暂时难以向那个方位延伸，自然也就无法看清那个魔法的细节。 那个应该就是蒂雅老师提到的中枢。拉克尔望着远处那个模糊的环状结构，断定它就是此次的目标。 确认目标方位后，拉克尔没有犹豫，用意识控制搜寻术式，让它引导自己前进。 游曳于空间中的魔力像是被隔绝在无形立场之外，它们仿佛有意识一般选择远离拉克尔，一路上拉克尔并未受到任何阻碍，他意外的同时也觉得这样能省去他不少事儿。 随着他的前行，视野前方的魔法的规模也逐渐增大，其上的细节也越发清晰起来。 等到拉克尔抵达魔法前，它已经变成一座巍峨的山脉，覆盖了拉克尔的视野范围，那堪比修里安山脉的规模着实给予拉克尔巨大的冲击。 “哇，好大！”拉克尔仰望面前这个一眼望不到边的魔法“山脉”，内心的震撼不禁通通转变为这一声发自肺腑的感慨。 让我们拉高视角来观察这座“山脉”。 整体上看，魔法本身由数以万计的形态、功能各异的魔法阵列构成，这些超大型魔法阵列通过链接阵列组合成一个空心的三维球状结构，它们沿着球状结构的外壳浮动，同时以一个固定的频率向外散发出特定的魔力波动。 现代的通用魔法术式学教材就简单介绍过魔法的构成：魔法本身就像是一个积木摆件，其最基础的零件是一个个自洽的结构式，作为基础单元的结构式能经过嵌合、堆叠等方法形成高一级的术式，以此类推，术式也能用差不多的方式组成更高级别的阵列。 魔法阵列便已经是魔法构成的顶峰了，虽然现在有相关的研究者提出超越魔法阵列的构成，但受限于法斯特世界目前的科技水平，目前只有一个大致的框架而已。 拉克尔眼前的魔法实际上也符合现代魔法的构成，只不过它无论是在规模还是形态上都远远超出了现代魔法体系所构建出的理论极限。 就算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专精于魔法术式学的蒂雅，也只会像个孩子般茫然无措。 尽管拉克尔难以理解这个魔法，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它外溢而出的魔力波动。 即使经过漫长的时间，眼前的魔法依然保有稳定运行的能量。 这是因为空间内所有的魔力都是它的能量来源，它们如同小溪汇入江海般不停的涌入其中，于顷刻间进入这只巨兽的肚中，经过它的“消化”后排出，以此完成一轮循环。 魔法运行时所产生的扰动好似沉眠之人的吐息，悠长、平稳且安静。 确认过魔法术式的状态，拉克尔开始向其释放自己的感知，尝试与其建立连接。 令拉克尔没想到的是，他微不可察的动作此刻却化作秋日之火苗，成功点燃了立于自己面前的这一座巍峨高山。 “接收到访问请求，即将退出待机模式……” 深埋于拉克尔记忆深处的声音突然自魔法中心处响起，并不断扩散向着四周扩散。 空间中的魔力顷刻间跃动起来，它们就好像是一群得到号召的士兵，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朝魔法所在的方位汇聚。 始料未及的变化吓得拉克尔赶紧收回自己的感知，他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一刻不停地注视着魔法本身。 鲸吞魔力的同时，魔法自身也逐渐焕发出耀眼的辉光，待到它吸收的魔力抵达顶峰，其产生的亮度隐约间竟有比肩太阳的趋势。 尽管它发出的光没有温度，但其亮度依旧能够“灼伤”拉克尔的感知。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他只得暂时封闭自己的感知，待到空间的亮度降到安全值，他才重新延伸感知。 紧接着他惊讶地发现，那个原本横跨视野的超大型魔法已经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的球体。 球体悬浮在他跟前，像个新生儿一样晃来晃去，它通身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莽，看起来又像是浅海之中的魔力珍珠。 它向外散发出有规律的魔力波动，这一连串的波动化作涟漪，不停搅动着空间的结构。 摇晃了一会儿后，球体发出一连串拉克尔所不能理解的声音： “系统启动成功……自检中…… “自检完成：智能核心已上线，存储核心已上线，演算核心已上线……正在进行主系统诊断…… “诊断成功，系统运行效率：32，正在发送诊断报告……发送成功。 “发现序列个体，正在进行验证…… “验证通过，欢迎回来，特殊序列001。” …… 这里是一个宽敞的房间，位于研究所的核心地段，不仅配置有高规格的维生系统，还有一整套的完备保全系统，其安保级别，可见一斑。 与法斯特世界的房间不同，它不存在窗户等最基本的结构，也没有任何装饰性的摆设，有且只有一套固定式的桌椅，它被放置于房间中央，孤独地彰显出房间的功能。 点阵式光源铺装于房间各处上，通常情况下，它们只有少部分会被点亮，用于维持房间内最基本的光照。 平时房间里只会出现零星的人影，他们最多不超过三人，也只会进行简短的交流——思维网络的存在令面对面的会谈不再那么重要。 但今天有些不同，所有的光源都被启用不说，房间内的桌椅居然座无虚席。 这绝对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除了看守俘虏的序列031外，所有苏醒过来的序列都受到召集，赶到这个房间开会。 大部分人是第一次经历面对面的会议，比起好奇，他们更多表现出厌烦——因为这次的召集令他们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实验。 原本寂静的房间充斥他们大量的抱怨，其目标直指坐于首席位置的序列020。 序列020是一位女性，她的长相即便放在外面都是中等偏上的存在，再加上她还留有一头银色的长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收获大量的回头率。 置于话题中心的她无视众人不加掩饰的抱怨，她右手手指贴于太阳穴，左手支撑起右肘，她微闭双眼，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她现在正与序列031进行思维通讯，想从他那里了解到关于入侵者更多的信息。 可是她当中进行思维通讯的行为在其他人眼中则有别样的意味，难免会引起大家的不满。 “序列020，你把我们召集过来到底是想说什么？大家手上都有项目，本来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浪费。”一个看上去比序列020稍年轻的男性耐不住性子，发出极具攻击性的质问。 “对啊……”男性的质问引起大家的共鸣，他们七嘴八舌地向序列020倒苦水。 “你看。”男性张开双臂，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战果，“我们都失去耐心了，所以你最好快些跟我们讲清楚让我们过来的原因，否则……” “否则怎么样？”男性话没说完便被序列020打断，她放下手，睁开双眼，银色的瞳孔射出凌冽的光芒，化作冰锥，直刺向那名不怀好意的男性。 “是向监督员举报我滥用职权？抑或是执行针对我的弹劾程序？” 男性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毫不留情地揭开，心虚地别开眼神，闷哼一声后不再言语。 对方安静下来后，序列020便不再穷追猛打，她扫视一圈，平静地说：“艾尔醒了。” 顿时，房间内鸦雀无声。 第七十八章 艾尔 序列020的话像是一个震爆弹，所有人都被炸得头脑混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确认？”尽管大伙话都说不利索了，但还是有人提出质疑，“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你必须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 开了这个头，其他人自然选择跟进，提出差不多的疑问。 这其实不怪他们，毕竟消息过于劲爆，他们本能地选择质疑其真实性。 艾尔已经待机数千年了，期间研究所的大家做过许多努力，皆未成功唤醒过它。 本来大家都选择了放弃，却未曾想到会在今天听到这个堪称重量级的消息。 尽管众人皆怀疑序列020，但他们内心却希望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而序列020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她勾起手指，轻敲桌面，声音如钢铁般沉稳：“艾尔，和大家打个招呼。” “指令接收，人格核心已上线。” 桌面应声亮起，蓝色的粒子流漂浮于桌面上，并逐渐聚拢成一个球体，同时，略微失真的声音萦绕在房间上空，如和煦的微风般拂去众人心中最后的阴霾。 “早上好、中午好以及晚上好，各位研究员。” “智能核心艾尔，将竭诚为您们服务。” “这……居然是真的！”有人指着桌面中央浮动的球体，发出激动的呼喊，“艾尔真的醒了！” 艾尔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之前对于序列020的质疑自然不攻自破。 激动的情绪感染了在场所有人，他们脸上洋溢出不多见的喜色。 房间再度吵闹起来，各种美好的畅想于交流中诞生，可以预见，有了艾尔的帮助，他们的项目势必能够得到巨大的进展。 “好了，请大家安静下来。”见场面走向失控，坐于首席位置的序列020及时出声，“我理解你们的兴奋，但你们得知道，艾尔的苏醒并不是偶然。” 序列020的话浇灭大家躁动的心，他们重新将目光聚焦于她的身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于这个，就让艾尔来回答你们。”序列020将问题抛给了艾尔。 浮动的球体闪烁几次，艾尔的声音再度响起：“明白。”说话间，桌面上方窜出一个光幕，光幕上不时闪动着许多的数据。 作为研究所的智能核心，艾尔的每次启动都会生成一份自检日志，以供研究员了解整个系统的状态。 现在光幕上记录的是艾尔这次的启动日志，上面记录有许多项十分重要的参数，只有少部分的参数堪堪达到标准，剩下的参数无一例外，全都低于标定的正常范围。 这么一看，系统本身已经岌岌可危，急需人员去进行保养和维修。 即便是诞生于文明巅峰时代的艾尔，也难以抵抗时间的侵蚀。 尽管日志上的各项参数触目惊心，但大家的目光始终落在其中的“访问人员”一栏。 上面的每个字符大家都认识，但组合而成的词语却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所有人脑海里此刻都浮现出同一个问题：特殊序列001，是谁？ 艾尔像是参透所有人的心思一样，还未等有人提问，便自顾自地发出了声音：“特殊序列001系‘终末条目’执行人之一，具有最高级别的访问权限。” 它的回答吓住了大伙，在这之前，大家都不知道“终末条目”执行人的身份，艾尔苏醒后提供的信息实实在在的出乎他们的意料。 序列020抬头凝视桌面上悬浮的球体：“那么能否请你告诉我们，特殊序列001唤醒你的目的何在？” 作为首席，她很清楚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特殊序列001拥有的最高权限，也就是说，对方现在手握巨大的力量，如果其不怀好意的话，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对方摆布。 因此，她需要了解对方唤醒艾尔的意图和本人的态度。 这一次，艾尔却拒绝回答她的问题：“抱歉，您的权限不足。” 序列020早就知道自己会碰壁，她没有气馁，接着问：“那特殊序列001现在位于研究所的何处？”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自己无法从艾尔口中得知特殊序列001的想法，就只能与对方进行面对面的交谈了。 所以，只要得到了对方目前所在方位，她就会立马派人去进行接触。 人选她也想好了，就是还在看守俘虏的序列031——毕竟他的交流经验还算丰富，是目前而言最合适的人。 艾尔并不知道序列020的想法，它只是微微闪烁一下，一张研究所内部地图顺势弹出。 地图上有一个红色的光点正不停地闪烁，红点标注的地点就是特殊序列001所在的位置。 序列020将眼前的地图和自己脑海中的地图进行一番对比，发现红点所在的位置是中枢外围的防护壁。 防护壁离中枢并不远，以序列031的速度，只消二十分钟即可抵达。 确认这一点后，序列020轻轻点了点头，心中的计划已然成型。 保险起见，她还是多问了艾尔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和特殊序列001发生冲突，无论冲突是由哪一方挑起的，你都会阻止吗？” 艾尔不卑不亢地回答：“会。” “……我明白了。”得知艾尔态度的序列020启动了思维通讯：艾尔的话你都听到了？ 序列031：听到了，我会保持最基本的善意的。 序列020：那最好不过，注意安全。 序列031简单应了一声，随后挂断了思维通讯。 “我已经派人去进行接触了，你可以全程监视这次会面。”序列020看向桌面上的球体，语气比较随意。 “了解，我已经在观察了。”艾尔平淡地说。 等到它说完，研究所内的部分传感器已经被调动，正如艾尔所说，它已经行动了起来。 序列020点了点头：“嗯，那有关特殊序列001的话题就此揭过。” 震爆弹式的开端总算是迎来了一个还算平淡的收尾。 “接下来，我们现在来谈谈你的事情。”序列020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导至艾尔的身上。 “你，还能‘活’多久？” …… “早上好、中午好以及晚上好，特殊序列001。智能核心艾尔，竭诚为您服务。” 球体发出柔和的光芒，光芒化作春风，抚慰拉克尔受到惊吓的心灵。 拉克尔死死地盯着悬浮的球体，眼中的震撼挥之不去。 明明印象里自己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球体，但他还是觉得一见如故。 这很奇怪，根本无法解释。 转念一想，自拉克尔来到遗迹后，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有哪一件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 就算拉克尔再怎么钻牛角尖，见识得多了，难免变得麻木。 他暂且按住内心复杂的情感，专心于眼下自己要做的事上。 怎么说他也不敢不干正事，对？ 但马上，一个新的问题横在拉克尔的面前：该和眼前的球体说些什么好？ 和它进行友好的交流？不行，这样做太浪费时间了。 直接命令它告诉自己打开墙壁的方法？也不行，过于激进的命令可能适得其反。 拉克尔构思了好几个方案，但这些方案无一例外，只能用在人类身上，并不适合用来与面前的球体进行交流。 最后他实在想不出好的办法了，干脆把所有的方案抛之脑后，先试探一下对面的球体的态度。 “那个……你好。”拉克尔小心翼翼地问候了一句。 球体很快回应了他的问候：“特殊序列001，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它的答复听起来一眼一板的，不存在与人交流的那种感觉。 一定要对比的话，和i3对话的时候差不多。 认识到这一点，拉克尔的心情放松不少，他也不再废话，当即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我和我的团队被一面墙壁阻拦，请问你能否帮助我们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请稍候。”名为艾尔的球体爽快地答应了拉克尔的请求。 一道粒子流从球体中分离出来，它先是绕着拉克尔转了一圈，接着便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远方飞去，一个呼吸后便不见了踪影。 没过多久，艾尔的声音再度响起：“外围防护壁已解锁，您和您的团队可以继续前进了。” 艾尔的动作之快，拉克尔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因此直到现在都还是一脸茫然：“啊？这就好了？” “是的。”艾尔如此回答，“等您离开交互空间后，外围防护壁会自动开启。” “好的，谢谢。”得到艾尔肯定的回答后，拉克尔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即收回自己的感知，离开了这片空间。 “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第七十九章 狭路相逢 拉克尔退出魔力空间，回到现实，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进行这么久的感知延伸，所以他花了老长一段时间才重新适应现实的环境。 他睁开眼，望着身边勉强说得上熟悉的环境，恍若隔世。 “拉克尔，怎么样？”拉克尔刚醒，蒂雅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还好，搞定了。”虽然被蒂雅吓到，但拉克尔还是很快镇定下来，一五一十地讲述自己在魔力空间内的经历。 他讲的速度不算慢，没一会儿就讲完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蒂雅听完全程，她眉头紧锁的同时还流露出些许的意外和好奇。 究其原因，拉克尔口中提及的大到不可思议的魔法阵列引起了她的兴趣，如果她能进入那个魔力空间的话，势必要好好研究一番。 当然，这种想法只能先放一放，她可没忘记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 蒂雅指向正前方，问拉克尔：“你说那个……艾尔已经解开了横在我们面前的封锁，可是为什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拉克尔顺着蒂雅手指的方向，发现墙壁依旧矗立在原地，没有丝毫变动。 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不对啊，它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难道艾尔是在骗我？有这么个瞬间，拉克尔对艾尔所说的话产生了怀疑。 但接下来却发生了一件令大家都始料未及的事件。 廊道内部突然发出有规律的震动，同一时间，一个沉闷的声音自面前的墙壁响起。 拉克尔还有蒂雅赶忙将视线投射过去，两人惊讶地发现，墙壁此刻正发生着肉眼可见的颤动，似乎有一个古老的灵魂正在转醒。 “警戒！” 墙壁的异常令蒂雅紧张起来，她伸手护住拉克尔，同时绷紧身体，进入战斗的状态。 数个魔法术式浮现在她的周围，这些术式内部蕴含有强大的魔力，一旦激发，其产生的威力足以摧毁一片小山地。 此刻蒂雅的气质发生惊天的反转，她不再是平时那名温柔和善的领队，而是成为了一名杀伐果断的战士。 防卫组在听到蒂雅的命令后也即刻进入战斗状态，他们在蒂雅和拉克尔的前方展开队形，并且释放出各自的魔法。 一时间，五花八门的魔法术式闪现于空气之中，乍一看好似绚烂的焰火。 尽管防卫组的魔法水平不及蒂雅，但放在外面也是佼佼者般的存在，完全不负其防卫组之名。 受周围氛围的感染，拉克尔尽管神色紧张，却也知道将自己保护起来，尽量不给蒂雅他们增添额外的负担。 大家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目光紧盯住墙壁的变化，空气中的魔法术式也蓄势待发。 没有人知道墙壁后面会是什么东西，也许是珍贵的研究材料；也许是充满恶意的防御系统；当然，也有可能是早就设好了埋伏、等待蒂雅他们自投罗网的“记录者”。 无论墙壁的另一边是什么，他们都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恰好这个时候，震动的墙壁又有了新的变化：墙壁与廊道壁交界的地方，那些看起来像是被斩断的魔法纹路竟然朝墙壁延伸，它们如森林中的藤蔓，没费多少功夫就把整面墙分割成一个又一个规整的矩形。 这还没完，下一刻，惊人眼球的事情发生了，魔法纹路框选出的矩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崩解，它们化作细小的颗粒物质，逐渐消散于空气当中。 之前阻隔大家的天堑就这么消失了，好像本身就不曾存在一样。 一条新的廊道出现在蒂雅等人的面前，与蒂雅他们所在的廊道不同，它更加宽阔，灯火也通明透亮，空气从中缓缓涌出，众人不难感受到空气之中的充足且活跃的魔力。 崭新、光明、充满活力……这或许才是遗迹应有的面貌。 眼前的场景简直刷新了大家的认知，作为资深的调查员，蒂雅都没有见过遗迹的这副模样，正因如此，她也很久都没缓过劲儿来。 好在最后她还是回过神来，她立即释放出感知，感受魔力的变化。 确认空气中的魔力没有发生明显变动后，她松了口气：“还好，并不存在什么陷阱。”这么说完，她解除了警戒状态。 色彩缤纷的魔法术式消散于空气当中，所有人的紧张心情也随之缓和不少。 “刚……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放松下来的拉克尔可以说是满腹疑惑，他盯着墙壁所在的地方看了好一会儿，“它怎么消失的？” 直到现在，他都很难相信偌大一面墙壁就这么凭空消失。 这就是艾尔所说的“解锁”？也太挑逗神经了！ 别说是拉克尔，蒂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她和拉克尔一样，对其原理一无所知。 蒂雅看向原来墙壁所在的地方，不禁发出感慨：“真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救人，他们已经在这里耗费太长时间了，不赶快前进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眼前怎么可能还会有敌人的踪迹？ 这么一看，蒂雅等人似乎已经丢失了可供追踪的线索。 “快找找周围有没有敌人留下的痕迹。”面对这种状况，蒂雅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一路追寻过来的敌人受伤时留下的“血迹”了。 好在敌人当时只顾着逃离，没来得及清理自身的伤口，即使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其留下的印记依旧清晰可见。 蒂雅自然不会放过眼下这唯一的线索，经过粗略的分析，她得出敌人的逃离路线。 “走！”在一个醒目的位置留下记号后，蒂雅带领小队继续向着廊道更深处前进。 他们不知道的是，道路的前方，有许多秘密正等待他们发掘。 …… 序列031接到前往外围防护壁的任务，现在正照着艾尔提供的路线前进当中。 苏醒的艾尔重新掌管了研究所的各个系统，在它的调度下，原本难以协作的各系统联合在一起，重整为一个能够统一调令的整体。 这样一个完整的系统能够给予序列031以及其同伴们极大的助力，远的不说，至少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再花费额外的时间来更新中枢区域的地图了。 有了艾尔提供的地图，序列031可算是告别时不时被抓去进行那苦不堪言的测绘工作了。 看着终端上的地图，他久违地松了口气。 在他享受这片刻放松的时候，手头的终端突然震动起来，同时，他的脑海里响起艾尔和善的声音：“注意，第五大道的外围防护壁已开启。” “嗯？那是特殊序列001所在位置的防护壁。”序列031对照地图，发现艾尔所说的防护壁恰好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他把你唤醒是想让你打开防护壁？” “抱歉，您的权限不足，无法告知。”令他意外的是，艾尔这次居然以权限为由，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序列031皱起眉头，他总觉得艾尔在隐瞒些什么，但苦于自己手上没有足够的证据，他现在没有半点头绪。 不过他并不急着得到答案，不管艾尔想要藏些什么东西，等到他与目标会面，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带着这个想法，他暂时收起对艾尔的疑虑，继续沿着终端上的路线前进。 经过一段时间的赶路，他终于抵达目标所在的地点，也如愿以偿地等到了自己的目标。 但是，对面的人好像有点多啊？ 还有，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本来充满期待的他在见到对方的面容后脸色顿时一僵，手里的终端差点没落到地上。 没错，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拉克尔一行人。 拉克尔、蒂雅等人看到突然出现的记录者，也错愕了一阵子，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认为对方不怀好意，于是他们没有犹豫，直接发起攻击，企图占据先机。 序列031一边躲避起对方那如雨一般泼洒而来的魔法攻击，一边在脑海质问艾尔：“艾尔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第八十章 乱入 毫不客气地说，序列031现在的心态是爆炸的，他本以为这是一次相对简单的见面，所以放松了警惕。 未曾想，上天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他就算是想破头也没想到今天居然会两次遭到同一拨人的攻击！ 这跟谁说理去？ 序列031苦着脸躲开一道光束，接着展开魔法屏障，拦截下随那道光束而来的其他攻击。 平心而论，对方掌握的魔法水平的确不可小觑，足够给他造成威胁。 他也不是没有反制的手段，但奈何对方人还是太多了，自己根本抽不出空投入反击之中。 太赖了！太不要脸了！ 在他大声咆哮之时，他又一次拦下了蒂雅他们一波攻击。而挡下这波攻击后，他的体力快要跟不上了。 序列031很想叫对面停手，但直觉告诉他，这么做只会引得对面更加猛烈的攻击。 喊停行不通，但自己肯定不能就这么被动挨打，无论如何，他必须握住部分主动权。 于是他寄希望于艾尔的帮助：“艾尔，你之前不是说你会出手吗？现在我被压制了，你得帮我控制住局面才行！” 艾尔也能分清局面的优劣，它说：“指令已接收，正准备介入。” 这个消息令序列031精神一振：“快点，我撑不了多久。” “明白。”艾尔的声音短暂响起后又沉寂下去。 尽管不知道艾尔会采取什么样的方法来阻止对方，但序列031还是对其抱有希望，他边进行躲闪边等待它的行动。 放眼另一边，蒂雅这边依旧保持连续不断的进攻节奏，敌人的出现打乱了他们向前深入的脚步，面对突然现身的敌人，他们可不敢有半分松懈，直接就是全力应战。 廊道内被眼花缭乱的魔法笼罩，爆鸣声此起彼伏，看起来颇为绚烂。 很快，蒂雅他们发现敌人具有优秀的机动性，己方的攻击似乎未能给敌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奇怪的是，敌人却并未依托自身的机动性进行反击，它只是一味地进行闪躲，只有躲避不及的时候，它才会选择格挡攻击，自始至终，它都进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反击。 敌人的行径令蒂雅不禁皱紧眉头，在她的眼里，敌人的诡异行为不像是在躲避己方的攻击，更像是在拖延时间。 如果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绝不能让对方得逞！ 必须速战速决！ 下定决心后，蒂雅眼神凛冽起来，她朝防卫组打了几个手势，其意思很明确：掩护我。 打完手势，蒂雅暂时从输出主力的位置上撤下，趁敌人疲于闪躲之时暗搓搓地准备起巨大的“惊喜”来。 防卫组的几位调查员心领神会，他们马上进行相应的变动，填补上蒂雅撤去时产生的攻击空当。 这番改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蒂雅他们的进攻频率，但对应的，其精准性得到成倍的提升。 作为被攻击的对象，序列031直观感觉到对方的变化，他一时间没来得及进行调整，有好几次差点受伤。 好在他的身体素质过硬，勉强躲过了那几次惊心动魄的攻击。 通过这次的九死一生，他已经知道对面正铁了心要准备一波大的了，虽然不知道是何种攻击形式，但他却无比确信，这一次自己肯定很难躲开。 为此，他只得把赌注押在艾尔的身上了。 话虽这么说，但几分钟过去了，艾尔依旧处于匿踪的状态，不管他如何呼叫也得不到它的半分回应。 见状，他着急地在脑内大吼：“艾尔，你好了没有啊！” 应答他的还是只有沉默。 而在序列031喊话的期间，蒂雅总算完成了准备，一个环状的魔法术式于空气中成型。 这是一个震爆魔法，虽然没有多大的杀伤性，但它生成的震爆领域可以令范围内的生物陷入短暂的晕眩状态。 这么看来，蒂雅她打算先控制住敌人的走位，之后再集中火力进行打击，以期一招制敌。 预测好序列031接下来的落点后，蒂雅没有犹豫，直接将手上的震爆魔法扔了过去。 震爆魔法于空气中发出连续的闪烁，它划过一道弧线，精准无误地落到了序列031的脚下。 “我去！”因为忙着闪躲防卫组的攻击，序列031无法分出多余的精力用于躲避蒂雅丢出的震爆魔法，他一个躲闪不及，视野范围里只剩下一片纯粹的白光。 糟糕了！序列031知道自己中了对方的陷阱，心里暗暗叫苦，他想重新掌握身体的主动权，可是他已经被震晕了，连站着都费劲。 中了震爆魔法的序列031显着落入下风，在蒂雅等人的眼中，现在是下死手的最好时机。 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蒂雅他们自然没理由错过。 只见蒂雅给自己施加了数个身体强化魔法，之后借助强化后身体的力量一路俯冲至序列031的面前，她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刻写了一个未知用途的魔法术式，握着它直勾勾地击打向序列031的胸口。 虽然不明白周围的变动，但序列031凭借敏锐的危机感应，知晓当下肯定有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正在发生。 可是他感觉到危机并多大用处，自己完全动不了，只能任由蒂雅摆布。 完蛋，要交代在这里！ 序列031发出一声哀嚎，心中泛起深深的无力。 而另一边，蒂雅望着近在咫尺的敌人，嘴角浮现出胜利的弧度。 只要自己紧急刻写出来的心灵控制魔法成功命中对方，那么她就能从面前的敌人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情报。 虽然这并不在一开始的计划当中，但面对唾手可得的珍贵情报，蒂雅并不介意费劲一点儿。 可以肯定的是，临时更改计划是值得的。 随着蒂雅逐渐接近序列031，她手上的心灵控制魔法开始运作起来，晦暗的亮光一闪而过，直冲向序列031的头部。 就在心灵控制魔法的光芒要触碰到目标之时，一个黑色的影子凭空出现，覆盖住蒂雅和序列031的身体。 它出现得十分突然，不仅蒂雅没有察觉到，就连还在一旁掩护蒂雅的防卫组成员和拉克尔也没有发现影子的现身。 “那是什么东西？它怎么出现的？”拉克尔盯着闪现出来的黑影，总觉得它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 蒂雅感觉到头顶传来一股无形的压力，她心里暗自震惊，身体本能地想要逃离黑影所在的范围。 但是心灵控制魔法即将锁定目标，理性上看，现在放弃太过于可惜。 于是蒂雅咬咬牙，压制住身体的本能，优先保证心灵控制魔法命中目标。 见蒂雅没有收手的打算，黑影似乎被激怒了，它延伸出自身的黑影，粗暴地插入进蒂雅和序列031之间。 蒂雅感到一堵墙壁硬生生拦在自己的面前，握有心灵控制魔法的手已经无法在推进半分。 她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腕处不知何时被黑影给死死缠绕，她想要挣脱开黑影的束缚，可是黑影的力量超出寻常的大，不论她怎么使劲，都难以摆脱其控制。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黑影的全貌。 眼前是一团高大的混沌，它整体呈现人形，其头部的红光接连不断地在闪烁，它看起来像是手的部位正向着蒂雅和序列031所在的方位延伸，由此看来，正是这团混沌阻拦了蒂雅的攻击。 蒂雅皱起眉头，她是认得眼前这个混沌的身影的。 出现在蒂雅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i3。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蒂雅扭头望向拉克尔所在的方向，果然发现拉克尔身边空无一物。 正当蒂雅疑惑之际，i3突然发出了声音：“这位女士，请你停止你的敌对行为。” 听到i3的声音，蒂雅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恶魔居然开口说话了！ 而且她居然还听得懂！ 这太奇怪、太反常了！ 蒂雅之前观察过i3一段时间，她十分肯定，原本的i3并不具备这种奇特的功能。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它并不是i3，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蒂雅压下心中的震撼，死死瞪着i3不放。 “我是艾尔，第三研究所的中枢智能。”对方如此自我介绍说。 第八十一章 非正式会谈 “艾尔？中枢智能？”蒂雅听完艾尔的自我介绍，眉头不自觉地上挑。 根据之前调查经验，她早已得知修里安遗迹群之中存在有一个统御整个遗迹群的中枢智能，曾几何时，她和调查队的目标便是寻找到这个中枢智能，并通过控制它掌握通往遗迹更深处的方法。 然而，当这个中枢智能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蒂雅所面对的却是自己的动作被封锁的现状。 眼前这个名叫艾尔的中枢智能现在正占据着i3的身体，不管蒂雅有何动作，它都有把握压制住她接下来的行动。 尽管它颇具威慑力，但它还是表达出了一定程度的善意，其中最直观的证据自然是它尝试与蒂雅进行对话。 就在艾尔尝试与蒂雅进行交流之际，序列031总算从震爆魔法的影响下挣脱开来，他晃掉眼前最后的眩晕，惊讶地看着一个防卫机械拦在自己的面前，另一边则是离自己仅有半个身位的、一脸不甘心的蒂雅。 “这……发生了什么？”序列031询问眼前的防卫机械，想弄清楚眼前的状况。 “序列031，我是艾尔。”艾尔的声音终于重新在序列031的脑海中响起，鉴于此，他算是明白眼前的防卫机械正在被艾尔操控。 “艾尔，你终于出手了！”序列031面露喜色，他揉了揉发酸的四肢，不停抱怨道，“要知道这段时间可把我整得够呛。” “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脑海中的声音多了一丝愧疚，“因为苏醒时间太短，我只完成了主系统的自检，像是远程控制系统这类附加系统则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才能重新上线。” 听完艾尔的解释，序列031气不打一处来：“有这情况你早说啊，害我白白受罪！” “下次我会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对于序列031的抱怨，艾尔如此表示。 “你还会有下次？”序列031惊悚地看了一眼被艾尔控制的防卫机械，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选择尽可能远离艾尔。 序列031和艾尔的交流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因为是思维通讯，在蒂雅眼中，他们的交流很快就结束了。 而此时，拉克尔也从防卫组的保护中探出身子，跑向蒂雅。 就在刚才，他才发现i3已经不见了踪迹，等到他寻找到i3时，却发现对方不知为何出现在序列031的面前，不仅如此，在拉克尔的视野里，i3还牢牢抓住了蒂雅的手。 这要是让不清楚现状的人撞见了，八成会觉得是恶魔在袭击人类。 不对啊，理论上说，恶魔本来就会袭击人类，只不过i3情况特殊，不能一概而论而已。 说实话，一开始看到i3的动作时，拉克尔首先是一阵错愕，他不敢相信原本老实巴交的i3居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蒂雅出手。 在拉克尔错愕之时，防卫组看到自家领队被袭击，吓得赶忙调转火力矛头，只消一个呼吸的工夫，就有几道魔法光束直挺挺地命中了i3——考虑到蒂雅与i3间的距离，防卫组的大家不敢贸然使用大火力魔法，无奈之下只得选择火力威慑。 当然，这样的威慑并不会伤到i3分毫，它依旧钳制住蒂雅的手，无视了落在自己身上的魔法攻击。 只能说幸亏被艾尔控制的i3没有做出进一步攻击的迹象，不然拉克尔根本不可能拦住着急解救蒂雅的防卫组了。 拉克尔壮起胆子，一路小跑到蒂雅的身边，他抬头凝视着面前这个银色的机械，问：“i3，你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由艾尔控制的i3闪过一阵红光，没过多久，它给予了拉克尔答复：“你好，特殊序列001，我是艾尔，我已经取得这具编号为i3·594的防卫机械的控制权限。” 出乎意料的是，站在一旁的序列031最先没绷住自己的表情，他指着和外貌上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拉克尔，不禁喊出了声：“什么？他就是特殊序列001？” 看来拉克尔的身份着实给了他不小的震撼。 “啊？”拉克尔根本没听懂序列031说的是什么，因此脸上写满了懵懂的表情。 经此，艾尔也知道双方之间存在有语言障碍，于是它贴心地充当起两者之间的沟通桥梁，尽可能抹消掉横在他们中间的障碍。 经过这么艾尔这么一斡旋，拉克尔和序列031居然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起来，场面充斥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怪异。 “所以，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这个时候，被搁置的蒂雅举起自己被黑影缠住的手，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先把我放了，可以吗？” 相比于用武力手段强迫敌人说出自己想要的情报，眼下拉克尔的做法显然更轻松，能获得的信息也会更多。 基于此，蒂雅已经没了任何战意，十分干脆地撤下手中的心灵控制魔法。 “当然可以。”确认蒂雅的态度后，艾尔没有废话，收回钳制住蒂雅的手。 “谢谢。”蒂雅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之后同拉克尔站在一起，保持最基本戒备的同时汲取自己想要的线索。 于是，一场非正式的会谈就这么展开了。 在双方的短暂交流中，拉克尔大致明白序列031出现于此的目的了：就只是为了找到自己，并确认自己对某件事的态度。 具体是哪件事，拉克尔并不知道，对方似乎对其遮遮掩掩，无论他怎么追问也闻不出来。 确认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后，拉克尔抬头望着序列031：“既然你的目标是我，那么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们？还带走了亚兰老师？” 经过艾尔的转述，序列031大致理解了拉克尔想要表达的意思，对此他的回答是：“最开始我并没有接到与你沟通的任务，那个时候我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为了得到关于你们的情报，以及对你们进行驱赶。” “理由呢？” “研究所的核心区域是我们生存的地方。”序列031的回答简明易懂，“我们必须保证自己的生存环境不会受到外界的危险。” 序列031耿直的回答令拉克尔困惑不已：“可是外面的世界那么宽广，你们为什么要一定要留在遗迹群中？只要你们和外界建立联系，我相信会有很多人会选择接纳你们的。” 听完拉克尔的话语，序列031陷入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他遗憾地摇头：“这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们曾评估过外界的环境，但最后的评估结果并不乐观，也因此，我们并没有尝试与外界进行联络。” “冒昧问一句，你们说的评估，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大概三个时序，具体我也不记得了。”序列031稍微回忆了一下，回答说。 为了让拉克尔理解对应的时间概念，艾尔还贴心的解释了一下两个时间单位间的换算关系。 了解到一个时序基本等于一千年后，拉克尔大吃一惊：“这……跨度也太大了！” “有吗？我觉得挺短的。”序列031毫不在意地答道。 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自然没有察觉到拉克尔所说的所谓的时间跨度。 而且那次评估结束后，整个研究所就进入了休眠状态，包括自己在内的研究员都去休眠了，直到几年前他们才陆续醒过来，继续手中的实验项目。 序列031那堪称畸形的时间观在拉克尔等人看来简直匪夷所思，拉克尔和蒂雅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想法。 “说实话，你们的时间观念与外界严重脱节。”拉克尔如此说道，“我个人认为你们很有必要重新进行一次评估。” “这就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了。”对于拉克尔的建议，序列031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模样，他也不是不想这么做，只是序列之间的意见并不总是一致，彼此间也有着算计与掣肘。 “这个不是问题。”这次站出来的是蒂雅，她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只要你们肯与外界进行接触，那么外界的变化肯定远超你们的想象。” 别看她说得这么大义凌然，其实心里的算盘早就啪啪作响了——开玩笑，遗迹群里居然还存在上一代文明的人，序列031等人的价值可是很大的，只要是个人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不过序列031并不知道蒂雅心中的算盘，他听完蒂雅所说后便陷入沉默之中，明显举棋不定。 序列031并不是擅长思考的那类人，于是他转而寻求艾尔的帮助：“艾尔，你怎么看？” “我认为可以重新递交评提案。”艾尔在他的脑海中如此回答道。 “好，就听你的。”序列031也懒得继续思考下去，有艾尔从旁辅助，他不假思索地通过思维通讯向序列020提交了报告。 “接下来就等序列020的答复了。”做完这些、并和拉克尔等人解释完自己的动机后，他便开始等待起来。 没一会儿，序列020的答复就过来了，了解到序列020的想法后，序列031转头看向拉克尔和蒂雅：“序列020说她会考虑一下你们的建议的。” “不过，在这之前，她想邀请你们前去面谈。” 第八十二章 面谈 序列020的要求十分合理——事关重大，为了序列个体们的安全，她得保持必要的谨慎。 当然这只是站序列个体的角度进行的思虑，另一边的拉克尔等人对遗迹群的核心区域以及其他序列个体的生活感到好奇，现在有这么个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所以拉克尔和蒂雅也没多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序列031的要求。 “那么，就请你们带路。”作为领队的蒂雅摆出邀请的手势，请求他给大家带路。 “行。”既然上头答应要与外来者面谈，序列031自然不再阻拦蒂雅等人的脚步，于是他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蒂雅的请求，当即转身，引领蒂雅他们朝研究所的核心区域走去。 带路所消耗的时间有些超出蒂雅他们的预料，蒂雅之类的外来者终究还是低估了核心区域的占地面积。 尽管有序列031的带领，他们还是花了近两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不难想象，如果他们不做准备就盲目走进此地，百分百会被绕得晕头转向。 经过还算艰苦的探索，修里安遗迹群最核心的部分终于揭开自己的神秘面纱，以一种众人都猜不透的展开方式呈现于蒂雅等外来者的面前。 明亮整洁的环境、不明用途的奇异建筑群……望着面前这个庞大、完整且仍在正常运作的核心区域，拉克尔等人被震惊得无法言语。 眼前的区域不仅没有拉克尔想象中的破败颓唐，相反，其整体的设计布局可以说是远优于现如今法斯特世界所有的城市设计。 无论是辰星教国引以为豪的曾经的首都——安列纳克斯，还是伊蕾纳斯集群那充满异样美感的、名为“精灵王座”的城市群，在这座遗迹群的面前都显得相形见绌起来。 直到现在，拉克尔他们才明白，原来千百年来，一直有这么一个庞大的区域躲在人们的视野范围里，它就像是一种常见的海洋生物，龟缩在一个名为“修里安遗迹群”的虚假的躯壳之中，只有历经千难万险，才能窥得其真容之一角。 “哇，好大……”拉克尔根本找不到可以形容眼前景色的语句，他的语言系统被面前瑰丽的建筑群击得粉碎，仓促间只得用最为质朴的形容词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感想。 “这……简直难以想象！” 蒂雅激动地仰望林立于自己面前的诸多建筑物，她的眼中爆发出万丈光彩，此时的她看起来与发现猎物的魔兽无异，视野中只剩下那一片如同宝藏般珍贵的“研究实物”。 幸好她还保有最基本的矜持，避免了因情绪过于激动进而导致理智脱线情况的发生。 饶是如此，她依旧难以掩盖其濒临崩溃的表情管理。 眼前明摆着这样一个探寻历史的大好机会，试问，哪个调查员不会对面前这座仍在运作的建筑群动心？ 如果让其他调查队得知修里安遗迹群发生的事情，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赶到这里来，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更多地了解那尘封的历史。 “好了，我们到了。”回到家的序列031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接着他侧过身子，用颇为正经的口吻对研究所史上第一批外来者说，“欢迎你们来到第三研究所的核心区域。” …… 序列个体们已经从艾尔那里得知将会由访客到来的消息，毫不夸张地说，这个消息堪比第二发炸弹，又一次将大家的思绪炸得一团糟。 第一个同级别的消息是中枢智能艾尔的苏醒。 距离上一个消息才一天不到，房间内又一次坐满了人。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是大家主动聚集起来的，和最开始的集会有着本质的区别。 房间重新被嘈杂占据，所有的序列个体七嘴八舌地谈论起那群不速之客来此的目的，他们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毕竟这是第三研究所第一次迎来访客，他们也没有什么经验，只能边讨论边摸索。 有的序列个体对访客的到来抱有基本的善意，他们觉得这是一次了解外界的大好机会，不应该轻易错过，在如此思想的指导下，这一批序列个体主张与访客进行和平友好的交流，了解他们来此地的目的。 既然有对访客抱持善意的序列个体的存在，那自然也会有对他们存在恶意的序列个体。 这些对访客到来存在警惕之心的序列个体认为访客的到来会破坏研究所目前的生存环境，进而威胁他们的生存，因此为了生存，这些人主张驱离访客，并且彻底封闭研究所。 两派的主张旗帜鲜明，观念也截然相反，不仅如此，除却这两派外，更多的不同意见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它们的出现令眼下的局面朝着混乱一路狂飙。 不难猜测，一场激烈的辩论已经无法避免。 大家将自己的观点当作武器，用以攻击其他人的观点，眼看着没一会儿，本就嘈杂的房间逐渐升级成为争吵。 “你们吵够了没有？”序列020无法忍受眼前乱成一锅粥的场面，冷峻的脸上少见的浮现出怒色，“忘了我叫你们过来的目的？” “我喊你们过来是来讨论与特殊序列001还有外来者见面后的谈话内容，而不是让你们进行一味的争吵！” 序列020重申了一遍此次会议的主题，她的话语化作冰冷的风，吹得所有人脊背发寒。 无形的压力盘踞于房间上空，迫于此，序列个体们的争吵逐渐落下帷幕，他们依照会议的主题，制定了一系列的交流内容。 完成这些后，序列个体们战战兢兢地注视着坐在首席的序列020，等待她的发言。 序列020冷漠地看完讨论出来的会谈大纲，点了点头，做出了评价：“勉勉强强。” 说完评价后，她站起身，对大家宣布说：“那么接下来我就将代表第三研究所的诸位，前去与特殊序列001还有与之同行的外来者进行会谈。” “艾尔会将会谈内容同步给你们，会谈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这段时间你们就安心等待。” 宣布性地说完这句话，她便在序列个体们的注视下离开了房间，前去与拉克尔等人进行会谈。 望着序列020离去的背影，一个序列个体推了推他旁边的人：“你说序列020会和外来者说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那名被询问的序列个体摇了摇头，虽然他这么说，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写满了悲观的情绪，看来他并不怎么看好这次的会谈。 类似的讨论正无时不刻地发生在房间各处，对于第一次与外来者的会谈，这群未曾见过现今世界变化的人普遍忧心起来，担心自己生活的地方会因此发生难以接受的改变。 而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好几个序列个体围在一起，他们个个眉头紧皱，表情严肃。 “序列020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她已经先于我们行动起来了。”其中一个男性个体率先发言，“现在她掌握了主动，我们该怎么办？” “说实话，我们还是低估了她的行动力。”另一名高大的男性捏着下巴，眼神中写满了不安，“只能说不愧是首席吗？” “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一名女性气急败坏地拍打了一下那名男性，“我们必须得想出阻止她的办法。” “就是因为想不出来，我们才聚在一起想办法的。”最开始打开话题的男性无奈地抓着自己褐色的头发，他求救似地看向那个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的序列个体，“序列021，作为计划的制定者，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被特地点名的序列021终于抬起了头，他不是别人，正是一开始就与序列020不对付的那名男性。 与先前不同，这时的他收敛起了那极具攻击性的外表，整个的人格都发生了巨变，面对眼前的状况，他冷静得出奇。 “我没什么好说的，准备动手。”序列021看了对方一眼，接着望向序列020离开的方向，“我不可能乖乖让你就这么占据住主动权。” 第八十三章 麻烦上门 拉克尔和蒂雅坐在一个明亮的房间内。 他们作为外面世界的代表，将与序列个体在此地进行序会谈。 序列031在引导他们来到这里后就离开了，只有艾尔留了下来，承担会谈时的翻译职责。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序列020马上就会过来。”离去前，序列031如此说道。 不难判断，他口中所提及到的“序列020”就是他们那边的代表。 无论是之前的引路，还是眼前这个房间，从这些方面不难看出来，序列031那边对这次会谈看得很重。 在这段时间，艾尔所操控的i3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它此刻散发出来的气质俨然一位忠诚尽责的护卫人员，会为了目标的安全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的那种。 拉克尔和蒂雅受到这股氛围的影响，下意识严肃起来，他们正襟危坐，等待序列020的到来。 他们并没有等候太久，一个微弱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他们望向声音响起的方向，发现房间门正缓缓滑向一旁，与此同时，一位引发女性走了进来。 “序列020，您好。”艾尔的声音适时响起，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向拉克尔还有蒂雅简单介绍了一下来人的身份。 走进房间的序列020先是环顾了一下房间内部，之后她的视线落在坐着的两人身上。 注意到对方投来的视线，拉克尔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本来就坐直的身子又绷紧了一些。 蒂雅则是挂起一丝笑容，用坚毅的眼神回应序列020的注视。 序列020没有料想到蒂雅会选择这种回应方式，她略微一怔，莫名觉得自己在某方面落了下风。 但她并没有在意，毕竟这些都只是细枝末节，相较于这些小事，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她快步走到桌子前坐下，与两名访客正面相对。 一坐下，序列020便自我介绍起来：“您好，我是第三研究所的代表，序列020。” 对面的直率令拉克尔和蒂雅都慢了半拍，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出于礼节，两人也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 轮到拉克尔自我介绍的时候，序列020的视线短暂停留在了他的身上，但她隐藏得很好，拉克尔并未察觉到对方那审视的眼神。 会谈的开端十分顺利，双方做完自我介绍后没有废话，直奔主题而去。 “那我们开诚布公。”序列020轻轻敲击着桌面，“我们想了解你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淡，但拉克尔和蒂雅多少能察觉到其平淡下隐藏的情绪波动。 面对序列020的提问，蒂雅也没有示弱，当即挑明了原因：“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的同伴抓走了我们的同伴，我们是来救人的。” 序列020知道蒂雅说的是序列031抓过来的精灵，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让我的同伴将那名精灵交还给你们。” 她答应得很干脆，引得蒂雅和拉克尔面面相觑。 他们本以为在人质这件事上，双方会进行言语上的激烈交锋，但序列020的耿直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不过序列020本来就有释放那名精灵的想法，毕竟她也不指望能够从那名精灵的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这个时候顺遂对方的意愿将人质归还，也能起到掌握会谈主动权的作用。 序列020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明确说出归还人质后，她话锋立马一转，当即利用起自己取得的优势：“但是在这之前，希望你们能够提供符合那名精灵价值的情报。” 听到对方的要求，蒂雅眼神都犀利了起来，她知道对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人，对此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将亚兰救下来。 但对方提出的条件却实实在在难住了蒂雅。 情报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地方在于，究竟何种情报才能被称作“有价值”。 这种模糊的界定才是令蒂雅头疼的地方，她作为调查队的领队，手上的确掌握有许多不能轻易说出来的机密，这些机密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么你想要哪种情报？”蒂雅试探起对方的底线来，不管怎么说，她至少也得弄清楚“有价值”的情报的准确范围。 序列020把蒂雅的犹豫都看在了眼里，她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那么，能否请你详细讲一下外界的变化？” “啊？”蒂雅听到对方的要求，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此刻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就这？ 倒不是因为序列020提出的要求不合理，正因为对方的要求过于合理，蒂雅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来。 但仔细一想，序列020和她的同伴们可是在遗迹群中待了整整三千年，在这段漫长的岁月中，外界早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早就不是他们所熟知的那个世界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序列020的要求显然没有任何问题，至少在她眼中，外界的变化便是十分具有价值的情报。 当然，这类情报的价值是相对的，序列020认为有价值的情报在蒂雅眼中却根本不存在任何价值——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大家都已经把法斯特世界的局势变化当作常识般的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蒂雅居然替亚兰感到些许的不值。 不过序列020索要的情报范围并未触及到蒂雅设定好的底线，也因此她很快转换好心态，坐直身子，和序列020讲起了法斯特世界的现状。 她说了很多，包括且不限于外界种族建立起来的国家以及这些国家的简单的历史。 最后，她以人类建立的几个国度作结，结束了情报的递送。 蒂雅停下自己的描述，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好了，以上就是你所需要的情报，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部分都告知给你了。不知道你是否满意？” 序列020全程听得很认真，蒂雅讲述的知识于她而言是十分珍贵的知识，值得仔细倾听。 蒂雅结束讲解后，她满意地点头：“谢谢，你所分享的知识扩充了我们的数据库，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我们重新启动对外界的评估程序。” 听到对方提及到评估程序，蒂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猜的没错，序列020果然在考虑与外界建立联系，也正因此，她必须得到关于外界的有用的知识。 既然猜透了对方的心思，蒂雅知道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此次会谈最关键的部分了，她立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在脑海中预设好了接下来的话术。 对此，她抱有充足的自信。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并没有向着蒂雅所想好的方向发展。 正当序列020开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站在她身旁的、被艾尔操控的i3变得异常起来，只见它头部的红光急剧闪烁，整个身躯抽搐般抖动，活像一只暴走的魔兽。 i3的异样惊动了在场的三人，他们赶忙中断会谈，站起身来。 “i3，你怎么了？”拉克尔担忧地看着i3，他想走过去查看i3的状况，却被蒂雅死死拉住。 “蒂雅老师？”他疑惑地望向蒂雅，发现蒂雅此时神色非常紧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直到这个时候，拉克尔才想起i3在自己与蒂雅眼中的有着截然不同的样貌。 此时，蒂雅眼中的i3已经成为了一团扭曲的黑影，看起来异常的恐怖。 为了自身的安全，蒂雅立即刻写出一个防身用的魔法术式，以防止那团黑影的突然袭击。 “艾尔，你还好？”序列020见到i3的变化，知道是艾尔那边出了问题，于是她马上尝试在脑海中呼唤艾尔。 所幸艾尔还是回应了她的呼喊，奇怪的是，艾尔只是一味地向她发出警告：“警告，中枢正遭受不明个体的袭击！请安全人员即刻前往中枢进行保护工作！” 序列020听到警告声，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她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序列021，我本以为艾尔的苏醒能够牵制住你，没想到你居然真敢在这个时候动手……” “这下麻烦了……” 第八十四章 跟我来 通过艾尔的异常，序列020已经大致知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所发生的事情。 序列021居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麻烦，这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得不说，他动手的时机掐得很准，正好选在这段人心浮动的时间。 也因此，序列020的脸色并不很好。 经过这么一搅和，序列020不得不中断会谈，赶往中枢所在的地方，前去解决由序列021掀起来的事端。 话是这么说，但眼下有个问题困扰住了她：该如何给对面的会谈对象解释现在发生的事情呢？ 艾尔现在自顾不暇，暂时充当沟通的桥梁，在宛如天堑般的语言屏障面前，想让对方准确理解自己此刻的想法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她现在又必须这么做，不然一旦对方产生误会，将会严重束缚自己的手脚，得不偿失。 望着蒂雅和拉克尔那一脸紧张的神色，序列020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尝试用肢体语言同他们进行沟通。 另一边的蒂雅和拉克尔看着序列020一系列意义不明的动作，原本还紧绷着的脸色瞬间消弭大半。 这是……在干什么？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出彼此眼中的不解。 “她这是想要给我们传达什么吗？”结合i3的异常，蒂雅很快便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但是我们看不懂她想要表达的内容啊。”顺着这个思路，拉克尔竭尽全力尝试理解对方的肢体语言，却无功而返。 “糟糕，他们无法理解我的意思。”序列020从蒂雅与拉克尔的态度中读出了这个信息，她停下略微有些急迫。 就在她想办法的时候，原本明亮的房间就像被切断了能源一样，突然暗沉了下去，于此同时，巨大的震动席卷而来，三人始料未及，差点没被掀翻在地。 “这又怎么了？”拉克尔略带惊慌地环顾房间，身子不由自主地缩了起来。 从刚才到现在，奇怪的事情愈发频繁起来，给人的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警告！主要能源核心离线！正在启用备用能源！”艾尔的声音又一次响彻序列020脑海之中，而伴随着它声音的落下，房间重回光明。 艾尔顺利完成了能源的切换，但也许是长时间未进行维护的缘故，房间的明亮程度远不如之前。 看到周围重回光明，蒂雅和拉克尔可算是松了口气。 相比较之下，知晓具体状况的序列020则更加严肃起来，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她必须趁着房间恢复光亮的短暂间隙，赶紧去阻止序列021的疯狂行径。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来不及向拉克尔他们传达自己的想法了。 于是，她赶紧敲击了一下仍处于狂乱状态的i3的头部外壳，她所敲击的地方应声开启，露出一个微型的红色按钮。 按钮旁边写着只有她才能看懂的文字：强制重启。 她来不及仔细阅读这些文字，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按钮。 颤抖不已的i3像是坏掉了，整个躯体平静下来，原来还在急速闪烁的红光也如同燃尽的火苗般熄灭。 i3被关闭了，但不必为它担忧，只要过一会儿它就会重新启动，恢复至尚未被艾尔控制的状态。 但是序列020显然等不到那个时候。 完成对i3的重启后，序列020一刻不停地跑出房间，她的速度之快，空气中居然浮现出一连串的残影。 等到拉克尔和蒂雅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内已经不见序列020的身影，就连那些残影，都随同其背影一并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她……就这么走了？”拉克尔望向房间外面，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不是，真就不再给我们好好解释一下了？” “这也不能怪别人，毕竟我们也不懂她想要表达什么。”蒂雅拍了拍拉克尔的肩，忧心忡忡，“而且结合刚才的异样，外面肯定发生了急需处理的事件，她肯定要出去查看情况。” “也是。”经蒂雅这么一解释，拉克尔瞬间就懂了，他挠了挠头，接着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 会谈的突然中断令拉克尔都搞不明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无奈之下，他只得听取蒂雅的意见。 会谈的中断并未严重干扰到蒂雅的思维，只见她捏住下巴，做出深思的模样。 蒂雅毕竟见识广博，没一会儿，她就将注意力放在了一动不动的i3身上。 序列020离去之前对i3做了些什么，让它变得如同雕塑一般安静。 虽然不明白对方做了什么，但毋庸置疑的是，异常的源头就是面前的i3，如果能分析出i3狂乱的原因，或许就能从中一窥发生于遗迹群内部的事件的一角。 蒂雅向拉克尔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便拉着他一起，小心翼翼地走到i3的面前。 先前i3的狂乱模样给蒂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为了安全着想，她不得不谨慎起来。 i3仍然立在原地，岿然不动，完完全全无视了蒂雅和拉克尔的接近。 “拉克尔，靠你了。”蒂雅鼓励起拉克尔来——他的身份特殊，眼下只有他能够引起i3的反应。 “嗯，我试试。”拉克尔点了点头，接着将视线落到面前这个高大的“恶魔”的身上。 怀揣着些许的不安，他闭上眼，缓慢地伸出手，触碰到了i3那银色的外壳。 拜托，给点反应。 空气中充斥着拉克尔的紧张情绪，他费尽心神，感受着自掌心处传导过来的冰凉，不停地在内心祈祷。 几个呼吸后，他感觉到手掌处传来轻微的震动，接着，耳边响起微弱却悠扬的鸣声。 连番的动静令拉克尔睁开了眼，一抹红色的闪光映入他的眼帘。 “您好，特殊序列001，请问需要什么帮助？”i3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之中，听起来十分清朗。 拉克尔的祈祷似乎真的起了作用，i3居然真的“苏醒”了过来。 “i3？你是i3？”拉克尔压下心中的讶异，赶忙确认起面前这个大块头的身份。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之前i3被艾尔控制过，因此，他不能保证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货真价实的i3，而不是那个隐藏于背后的中枢智能。 i3头部的红光闪了一下，似乎是在进行着思考。没过多久，它便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拉克尔提出的问题：“本机系防务机械，编号：i3·594。”这个回答和拉克尔第一次见到它时的回答如出一辙。 拉克尔露出高兴的样子：“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或许是出于信任，他并未怀疑i3话语。 i3那球形的头部微微偏移了一下，尽管它没有脸，看不出此刻的表情，但拉克尔还是能够理解它现在的困惑。 这么看来，它并没有之前那段被艾尔控制时的记忆。 “算了，看来你不记得先前发生了些什么。”见i3这副模样，拉克尔果断放弃追问它的想法。 不过这并不代表它就这么一无是处了，尽管不指望它可以给自己解释现在的状况，但是它仍旧能起到翻译的作用。 这多少是个好消息，至少拉克尔和蒂雅不会就这么一直抓瞎下去。 既然有了这么一个助力，蒂雅和拉克尔也没有迟疑，赶忙跑出房间。 此时此刻，他们急切地希望能够碰见一个明白当下状况的人。 “咚！” 沉闷的声响突入进房间当中，粗暴地打断了两人前进的脚步。 “啊！”拉克尔感觉自己迎面撞上一堵墙壁，他一个没站稳，仰面倒下。 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不等拉克尔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钳住他的手臂，稳住他即将倒地的身子。 重新站直身子的拉克尔定睛一看，发现站在自己身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不见踪影的序列031。 “谢……” 还不等拉克尔道谢，序列031便十分粗暴地打断了他：“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现在先跟我来！” 他现在十分焦急，飞快地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也不管对方听没听懂。 直到这个时候，拉克尔才注意到对方脸上的急躁，心里顿时一咯噔。 看来，这一系列的事件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第八十五章 瞒天过海 让我们将时间拨回至i3发生异常的时候。 彼时的序列031正站在会谈房间的外面，百无聊赖地望着自己正对面的廊道壁上的灯。 之前他依照序列020的命令，领着除会谈对象以外的其他人去了自己先前俘虏的那名精灵的房间——这并不是监禁，而是序列020的意思。 用她的话来说，这是表达诚意的方法，虽然他并不理解就是了。 做完上述的事情后，他回到会谈房间，承担起会谈时的警备工作。 话是这么说，但周围一个人影都不存在，完全不需要他进行警备。 啊，好像没我的事儿了，发会儿呆…… 趁着没有要紧事的空当，他果断摸起鱼来。 在他摸鱼的这段时间里，序列021已经带着他的两名同伴，抵达中枢的面前。 迎接他们的，是一队防卫机械，它们此时正沿着固定的路线巡逻，保护中枢的安全。 见到巡逻路线上出现的序列021等人后，它们纷纷停下脚步，其头部的红光锁定了这群不速之客，做出警戒的模样。 不仅如此，防卫机械身后的防护壁上突然浮现出数道细线，这些细线勾勒出一个个规格相同的矩形，被勾勒出来的区域闪过短暂的亮光，等到光芒消逝，一排黝黑的空洞出现于防护壁上，乍一看就好像人工雕刻出来的、用来放置杂物的小空间。 但是序列021他们可不敢小看这些空洞，它们实际上是某种原理不明的武器系统，只要侦测到附近有敌对行为，隐藏于空洞后的魔法术式便会启动，于无声中消灭敌对个体。 作为第三研究所的核心区域，中枢的地位不言自明，那么理所应当的，它所在的区域自然设置有严密的防御系统。 防卫机械和武器系统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硬生生止住了序列021等人前进的脚步。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队的防卫机械走出队伍，站在这群不速之客的面前，它头部的红光快速闪动，似乎是在审视面前的三名序列个体。 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自它体内响起：“侦测到序列个体，序列021、序列034、序列036，请说明你们的来意。” 这是正常的审问程序，无论是谁，只要进入中枢范围内，都会受到如此盘问。 如果来者具有访问权限，那么它们便会解除警戒；反之，它们将会按照协议对不具备访问权限的个体进行驱逐，驱逐的烈度将视对方的反抗程度而定。 迫于对面所具备的强大的威慑力，序列021身后的两人一阵发怵。 没办法，他们的血肉之躯可完全不是那一堆银色机械的对手，更别说还要面对原理都还没搞明白的武器系统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胆怯的情绪开始蔓延，那两名同伴顶不住压力，向后退了几步。 序列021斜着眼看了身后的同伴一眼，紧接着又面无表情地与站在自己面前的防卫机械对视。 他的眼神如冰晶般冰冷，如果和他对视的是人类的话，不免会被其中的冷冽给吓住。 可惜的是，防卫机械只有最基础的智能，它们的设计中并没有“畏惧”的概念。 因此，防卫机械并未感受到对方眼神中所隐藏的冷峻杀意。 “重复一遍，序列021、序列034、序列036，请说明你们的来意。”长时间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防卫机械依照协议，再一次询问对方的来意。 它声如洪钟，完美地掩盖住机械运作时产生的细微摩擦声。 一个呼吸的工夫，这一队防卫机械便完成了运作模式的切换，现在它们已经进入了威慑模式，随时可以予以对方有限的震慑。 面对防卫机械给予的压力，序列021总算是开口说话了：“我们接到任务，需要进入中枢对智能核心进行维护工作，这是授权书。”这么说完，他拿出终端，将上面的授权书展示给防卫机械，用以进行验证。 防卫机械也十分敬业，它头部的红光延伸至终端的界面上，开始验证起授权书的真伪。 红光短暂扫过终端，接着缩回防卫机械的头部。 “正在验证……”防卫机械的声音再度响起，其头部的红光飞速闪烁。 序列021身后的两人注视着眼前的验证流程，脸上写满了紧张。 他们心里清楚，所谓的维护工作完全是个拙劣的谎言，一旦被拆穿，势必会引起防卫机械的猛烈反击。 虽然他们具备一定的作战能力，但他们的对手是高大的防卫机械和中枢所搭载的武器系统，说实在的，这两人可没有全身而退的信心。 序列021并没有阻止防卫机械的行为，他面色如水般平静，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谎言会被戳破。 换句话说，他似乎有骗过防卫机械的手段。 验证过程并未花费太长时间，防卫机械头部的红光逐渐稳定了下来。 “验证通过，确认序列021、序列034、序列036以及序列039共四名序列个体具备访问权限。”说完，防卫机械侧身，让出道路，“中枢即将开放，请注意时间。” “谢谢。”序列021向防卫机械表达感谢，接着从它身边走过，大步走向中枢的门扉。 看到防卫机械的反应，序列021身后的两人如释重负。 没想到真的瞒过去了。 这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但现在也不是深究这个时候，序列021已经走远了，必须马上跟上去才行。 两人回过神，一路小跑到序列021的身后。 然后他们注意到序列021的身旁不知何时凭空多出来一个人。 “嗯？序列039，你从哪里窜出来的，怎么之前都没看到你的身影？”其中一个人看向多出来的那个人，问道。 “开完会后我就来这里了。”序列039面无表情地解释道，她随手指了一下远处正回归巡逻路径的防卫机械，“在等你们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暗处尝试入侵它们的系统核心，就在刚才，我成功干扰了它们的辨识系统，做完这些后我才敢出来。” 作为信息领域的专家，序列039可以经由终端对防卫机械进行干扰，是对付防卫机械的利器。 有了她的帮助，序列021才会有底气直面防卫机械的盘问，顺利瞒过它们那看似永不出错的判断。 “哦。”听完序列039的讲述，剩下两名同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反正他们所擅长的知识领域与序列039的领域有一定的交叉，还是能够大致理解她的意思。 短暂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一行四人一路带风地来到了中枢的防护壁前。 中枢防护壁上的空洞已经消失不见，整个防护壁重新回到光洁平滑的状态。 看着防护壁的模样，一直绷着脸的序列021难免挑起了眉头——虽然防卫机械和中枢的武器系统共同组成了中枢的防线，但实际上二者在系统层面上是相互分离的，它们本质上其实是两套独立的防护系统。 之所以会是这么个设计，一方面是为了维护的方便，另一方面也增强了中枢的防护能力，避免了因为任意一方受到损伤而牵连整个防御系统。 换而言之，如果序列021等人想要进入中枢，他们不光要越过由防卫机械组成的防线，还必须突破防护壁的武器系统。 但是，从眼前的情况来看，防护壁的武器系统显然已经被破解，防护壁变回原样就是最好的佐证。 序列021看向站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序列039，她那被长发盖住一半的眼眸中闪过蓝色的荧光，隐约间能够看到一些字符从中滑过。 看来，在潜伏的这段时间里，她不止做了干扰防卫机械这一件事。 “怎么了？”序列039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她抬起头，略微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不，没事。”序列021赶紧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防护壁：“那么我们走。”说完，他带头走进防护壁中。 他的身体在接触到防护壁的瞬间便化作漫天飞舞的粒子流，完全失去了人的形状，看起来像是被谁粗暴地打散。 接着，防护壁的中央突然生成一股强大的吸力，它化作贪婪的魔兽，将飘散的粒子流尽数吸吮，不一会儿，序列021所在之处便空无一物，洁净得就像没人到来过一样。 一般人见到这场景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可是序列021的同伴们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都明白眼前的景象实际上是某种原理未明的视觉效应，虽然看起来十分惊悚，但实际上不会对人产生任何伤害。 序列021消失之后，其他人紧随其后，一同消失在了廊道之中。 周围重新回归寂静，防卫机械依然按照固定的路径巡逻，防护壁也仍旧洁净光滑。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八十六章 瘫痪中枢 没人能说清楚中枢的全貌，自打序列个体苏醒以来，中枢就已经处于休眠模式了，其防护壁始终处于关闭的状态，不对任何人开放。 在这段时间里，研究所所有的设施都只是按照自律程序的设定在运转，它们具备最基础的智能，能够满足序列个体的大部分需求。 也因此，大家并未特别在意中枢以及艾尔的状态。 直到特殊序列001将艾尔唤醒，封闭多年的中枢重新得到开放，原本静默的防御体系也重新上线，像士兵一样保卫中枢的安全。 尽管中枢的防御体系在外人看来十分严密，但它毕竟沉寂了数千年，整个系统不可避免地老化，出现了诸多的漏洞。 就这样，序列039抓住可乘之机，成功篡改了防御体系的部分功能，帮助序列021一行人成功进入中枢之中。 片刻恍惚后，序列021等人睁开眼，一个硕大的球体闯入他们的视野，尽管他们离球体还隔着一段很长的距离，其大到无边的规模依旧带给他们深深的震撼。 球体散发出宛如骄阳般的光芒，蓝色的光芒化作正义的使者，散布在中枢各处，照亮每一寸空间，不给阴影留下一丝的生存空间。 奇怪的是，尽管光芒看起来十分耀眼，实际上却不会给人的眼睛造成负担，球体仿佛有意识一般控制住了光的强度，让它变得如宠物一般温顺柔和。 正因此，序列021等人才能一直盯着球体而不用担心眼睛被灼伤。 “真宏伟……”序列039喃喃自语，她的眼神被眼前的球体所吸引，再也移不开分毫。 其他两人茫然四顾，面对纵深如此之大的空间，他们像是走进山峦谷地的迷途旅人，其视线被远处的崇山峻岭所干扰，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这就是中枢吗……”饶是一直面无表情的序列021，在看到中枢的模样后也难免露出惊讶的表情。 时间关系，一行人根本来不及细细观察中枢的其他地方，要知道他们来到这里，可不是一窥中枢真容这么简单。 尽管内心极度震撼，但他还是马上回过神，唤醒自己的同伴。 “序列039，中枢现在状况如何？”为了保证之后行动的安全，他向序列039询问中枢的现状。 “稍等。” 序列039的眼眸中浮现出一片蓝色的光幕，巨量的信息如潮水般映射至光幕上，她的视线穿梭于此，一丝不苟地寻找起序列021想要的信息。 从浩如海洋的信息中找到特定的目标需要花费不少时间，而在这段等待过程中，其他人也没有闲着，分别做起自己需要做的事情来。 序列034和序列036两人站在后方，他们凝神屏气、集中精神，短暂几个呼吸后，其身后的空气逐渐扭曲起来，没一会儿，一个复杂且庞大的魔法阵列就此成型。 因为没有魔力注入，此刻的它只是一具骨架，空有形体而无神韵。 当然，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太久，魔法阵列成型的瞬间，空气中的魔力仿佛受到统一的指令，它们形成数条蓝色的光带，顺着能源端口涌入阵列之中。 魔法阵列被激活，数道光线自其中发散而出，它们相互交缠在一起，勾勒出一个物体的轮廓，随着光线的来回交错，物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起来。 最终，一个飞行器载具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它只有最基础的矩形构造，勉强具备飞行功能，其上的细节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是一塌糊涂。 虽然飞行器看起来惨不忍睹，但这已经是序列034和序列036两人短时间内做能做到的最佳成果了。 反正它只是一个任务用载具，能飞就行。 飞行器成型的瞬间，序列039也完成了信息的检索，她挥手撤去光幕，信誓旦旦地看向序列021：“结果出来了，中枢的物理结构已经严重老化，大部分安全节点处于离线状态，入侵起来不成问题。” 话是这么说，但真要想入侵中枢，首先还是要找到一个与之相连的物理端口。 物理端口倒也不难找。为了方便设备维护人员操作，球体周围存在有诸多大型平台，物理端口就位于这些平台上，只要抵达平台，便能轻易找到它们。 “嗯，那我们赶紧过去。”听完序列039的话，序列021没有迟疑，当即带着他的同伴走上了飞行器。 飞行器载着四人爬升至空中，在序列034的操纵下，它将目标对准了球体的某个平台，确认好方位，飞行器向着平台前进。 距离的拉近引起眼前景色的变化，相较于之前，球体现在更加硕大，其上的细节也能清楚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飞行器速度很快，抵达平台并未花费多少时间，很难想象如此简陋的飞行器竟然会有如此速度。 大家走出飞行器，站在由金属打造的平台上，平台周围的机械造物阻挡住大部分来自球体的光线，只有少部分的光芒透过造物的间隙，落在平台的地面上。 序列021粗略环顾四周，很快便发现远处地面上摆放着的操作平台。 “在那里，我们走。”他招呼自己的同伴，来到操作平台面前。 操作平台面积很大，其中间放置有一块双臂长度的面板，看起来像是平台的操作界面，而面板周围则是密密麻麻的魔法纹路，它们粗看之下有点令人眼花缭乱，不过只要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看清其中的层次感。 “交给你了，序列039。”序列021轻轻拍了一下序列039的肩膀。 序列039随意应答了一声，她掏出自己的终端，将它放置在面板的右下角处，接着静静注视着面板的变化。 终端放置的瞬间，面板立即迸发出明亮的光辉，光芒并未持续多久便黯淡下来，紧接着，记录有大量参数信息的光幕从中弹出，争先恐后地怼在她面前。 序列039无视了光幕上的信息，重新激活操作平台后，她马上展开自己的入侵行动。 她纤细的手指舞动在面板提供的“舞台”上，离她最近光幕闪过一连串字符，伴随她手指的不断飞舞，字符数量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增殖，像病毒一样扩散至其他光幕上，不断蚕食着这些光幕的内部空间。 光幕并没有坐以待毙，它们不停地闪烁着，尽最大的努力反抗字符的侵蚀。 可是，在序列039精湛的操作下，它们的反抗行为根本毫无意义，没一会儿这些光幕就被她指挥下的字符给攻破，颤抖一下后便化作了碎屑，消散于空中。 当然了，这并不是终点，每倒下一道光幕，就会有更多的光幕从操作平台上升起，它们就像身体里的免疫细胞，顽强地抵抗着外部病毒的侵入。 “警告，侦测到非法操作，序列039，请立即停止您的入侵行为！” 操作平台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其背后的艾尔似乎察觉到了异常，对于她的入侵行为予以严正警告。 “是吗，你终于察觉到了……”序列039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好像真的听取了艾尔的建议。 但下一秒，她猛地趴在面板上，发出近似疯癫的叫喊：“已经晚了！”其语气中少见的充满了狠厉与杀意，“我已经突破你的防火墙屏障了，放弃抵抗！” 序列039进入了某种亢奋的状态，她的呼吸沉重起来，眼神也变得异常恐怖，好像她所面对的并不是艾尔，而是某个和自己不共戴天的死敌。 面对艾尔的警告，她非但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变本加厉，她的手指已经快到生成出了残影，字符增殖的速度也肉眼可见的提升，相对应的，光幕消失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渐渐盖过其生成的频率。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序列039已经突破了艾尔设置的层层封锁，开始攻击起它的核心数据库来——那是艾尔的大脑。 “警告，中枢正遭受不明个体的袭击！请安全人员即刻前往中枢进行保护工作！” 由于核心数据库正在遭受攻击，艾尔的数据分析能力呈指数级下降，它已经无法分辨出袭击者的身份。 被攻击到这种程度，作为第三研究所的智能核心，艾尔必须采取自救，也因此，它才会近乎本能地发出全频段广播。 广播并未持续多久——序列039已经切断了艾尔的主能源供应。 时间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紧接着它便重新流动起来。 中枢的情况急转直下，球体本身因缺乏魔力供应，开始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因其体量巨大，距离彻底熄灭还有段时间。 球体的衰弱助长了黑暗的力量，它们龟缩数千年，终于等到这个反攻的机会，于是黑暗倾巢而出，一刻不停地吞噬着光芒所占据的地域。 面对深邃的黑暗，它们只能选择向后退却，极不甘心地给黑暗让出地域。 “警告！主要能源核心离线！正在启用备用能源！” 紧急情况下，中枢立刻连接上了备用的能源核心，籍此，球体的光芒重新稳定下来，堪堪守住了最后一片领地。 尽管重新恢复了魔力供应，但球体的状况糟糕透顶，如果说它之前的亮度能与双月的光辉并肩，那么现在的光芒却不比烛火，二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外部的物理结构是如此，更别说置于其中的艾尔了，这次袭击给它的核心造成了巨大伤害，其主要系统中已经有一部分离线，直接导致其性能的断崖式下跌。 现在的艾尔十分虚弱，光是维持自身的运转都很困难，更别说还要应对来自外部的攻击。，虽然不清楚序列039等人的目的，但艾尔显然不会坐以待毙，它主动关闭一些与研究所相连的系统，专心保全自身。 可是，本就落入下风的它很难抵抗序列039的疯狂进攻，只能进行被动防御。 针对中枢的进攻似乎陷入胶着状态，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一定会是序列039的胜利。 危机当前，艾尔必须做点什么来扭转自己的命运。 于是它做了自己最后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解除第三研究所内的全部访问权限。 这意味着，现在任何人都能去往研究所各处，包括中枢。 艾尔相信序列020等人已经注意到中枢的异常，正在赶来的路上，为此，它将希望放在了他们的身上。 第八十七章 你须直面 序列020赶回开会的房间，发现房间的大门正敞开着，里面还闪烁着微弱的灯光。 她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心中警铃大作，她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略微幽暗的房间。 周围的空气骤然扭曲，一个奇异的魔法术式于她身后成型。 空气中的魔力随着魔法术式的成型而活跃起来，它们就像顽皮的孩子，在序列020的眼前形成连续的、有规律的波纹。 波纹向房间内扩散，扩散的过程中，它记录下沿途的阻碍，并将其回馈给序列020。 其反馈的信息中，一个人影赫然出现其中，它蜷缩在靠近房间门的死角中，仿佛夜晚的捕食者，等着收割猎物的生命。 序列020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身影，趁对方还没有发现自身已然暴露的机会，她选择悍然出手。 诡异的光线自她身后的魔法术式中射出，窜入房间之中，它化作一条细蛇，死死锁定住那个栖身黑暗中的身影。 重物落地时的声响转瞬即逝，房间内传出一名女性的喊叫：“这是什么！快放开我！” 借由声音，序列020辨别出了那名女性的身份。 她走进房间，站到那名被捆绑住的女性面前：“序列026，其他人在哪里？”奇怪的是，她并未对对方的身份表露出半分惊讶。 名叫序列026的女性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陷入暂时的震惊之中，接着她艰难抬头，直视序列020的眼睛，发出一声嗤笑：“别装了，你在探查到我的生命反应的时候，就该知晓其他人的下落。” 听完序列026的回答，序列020沉默不语。 序列026说得没错，搜寻魔法到最后只标记出她一个具备生命波动的个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她心知肚明。 “行，我知道了。”序列020长叹一口气，她随手一挥，一个坚固的牢笼骤然成型，将序列026笼罩其中。 “关于你的处置，等到这次事故结束后再决定。”时间急迫，序列020没有多余的时间，只得将对方禁锢起来，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来处理序列026的事。 序列026看了一眼禁锢住自己的牢笼，缓缓说道：“不用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她的身子突然化作漫天飘散的粒子流，与周围的空气结合在了一起。眨眼间，她整个人变得虚浮起来，仿佛一道失去魔力供应的投影，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 这句话就像是个开关，开启了她生命的倒计时。 序列020瞪大双眼，惊讶于对方的决心，她赶忙撤去牢笼，对尚未彻底粒子化的序列026使用冻结魔法，企图阻止其自我了断的想法。 可是她明显晚了一步，粒子化的进程一旦开始便再也无法中断，无论她怎么尝试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序列026的身躯逐渐崩解成漫天粒子流。 “直面你的命运，傻子！”留下这么一句恶狠狠的辱骂后，序列026彻底消散于空气之中。 正如她的同伴一样。 注视着空气中的粒子流，序列020捏紧了拳头。下一刻，她猛地转身，用难以被捕捉到的速度离开了房间。 现在不是悼念的时候，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 “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现在先跟我来！”序列031死死抓住拉克尔的手，他的力道出离得大，勒得拉克尔手腕泛红。 拉克尔一脸懵地看着序列031，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i3都没来得及实时翻译，他自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可是序列031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拽着拉克尔的手不停往外走，拉克尔反应不及时，一个没站稳，直接被拽倒在地。 “喂！你等等！”蒂雅见势不妙，赶紧拦住序列031，“你冷静一下，把事情说清楚好吗？” 也就是这个时候，i3的翻译功能才姗姗来迟，它跑到序列031的面前，将蒂雅的话语翻译给他听。 因为蒂雅与i3的阻拦，就算序列031现在再怎么着急，也不得不停下自己的脚步。 也就是这样，他冷静了不少，回想起刚才的失态，他略微低头，朝两人道歉：“抱歉，我太急躁了。” 拉克尔艰难地爬起，他一边揉着发痛的膝盖一边问：“所以……外面到底怎么了？那个序列020又跑哪里去了？” 蒂雅站在一旁，目光灼灼，她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序列031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之后将一切的原委告知于拉克尔：“中枢现在遭到不明个体的袭击，艾尔有危险。” “啊？”拉克尔和蒂雅听了，皆做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中枢他们不甚了解，因此暂且放到一边，艾尔的情况才是他们所关注的重点。 两人与艾尔有过交流，知道它有着自己所难以企及的能力，如今听到艾尔处于危机之中，他们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序列031没有注意到两人怀疑的神色，他看向蒂雅，神情严肃：“序列021已经赶去中枢查看情况了，我的任务就是带你们离开这里。” “为什么？”蒂雅听到这里，比起疑惑更多的是不甘：他们费尽心力来到这里，可不能就这么无缘无故地离开。 作为领队，她必须向序列031讨要一个理由，不然她不仅说服不了自己，也无法让那些辛苦付出的同伴满意。 “这是我们研究所内部的事，没必要牵连到你们。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我将全程护送你们离开研究所。”序列031语气铿锵，态度明确。虽然他说得正气凛然，可明眼人都清楚，这是明摆着要与蒂雅他们这些外来者划清界限。 当然，这其实是序列020的意思，不过作为研究所内的人员，他自己也十分认同序列020的说法。 对方理由充分、态度坚决，蒂雅和拉克尔一时间竟找不到能够反驳的漏洞，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无奈。 “唉，好。”最终，蒂雅叹了口气，选择听从序列031的忠告，不过这还没完，她诚恳地请求对方道，“那么，请带我们去和我的队员们会合，他们尚不了解现状，现在肯定心神不宁，需要我们亲自去解释。” “没问题，请跟我来。”序列031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蒂雅的请求，既然对方答应离开，他也不介意帮他们一个小忙。 说完，他领着拉克尔与蒂雅，火速离开了当前的房间。 因为需要赶时间，他们很快来到调查队其他成员所待的房间前。 “我们到了，你们的同伴就在里面。”序列031走到房间门边上，边开门边说，“你们汇合后，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 “处理完内部的事务后，我们将考虑重新对外界进行评估，评估会花费很长时间。”他简单说了一些看起来很重要的东西。接着，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死死盯住蒂雅和拉克尔，“我有个不情之请，你们离开后，请别把这里的情况透露出去。” 修里安遗迹群内部有前代文明遗留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将会不可避免地掀起巨大的风浪，届时遗迹群肯定会成为世界的焦点，无数人将慕名而来，破坏遗迹群多年的沉寂。 序列031对此表达出自己的担忧，要知道，评估程序十分复杂，整个研究所需要投入大量精力获取数据并对其进行分析，根本无暇他顾。 而外界人员的到来不仅会干扰他和同伴们的生活，还有可能扰乱评估程序，于情于理，序列031并不希望他们的存在被外人知晓——毕竟这背后所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几乎不可能处理得过来。 “可以。”蒂雅理解对方的想法，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序列031的请求。 得到蒂雅的承诺后，序列031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那就好。”说完，他拍了一下房间的大门。 大门内响起结构件松动的声音，接着它无声地滑向一侧，将门口的空间展露出来。 “门开了，我们进去。”序列031用眼神示意二人，然后走进房间。 他刚踏入房间内部，一个灰色的、疑似金属构成的物件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它撕裂空气，直勾勾地冲着序列031的胸部而去。 袭击过于突然，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只得硬生生接下这一击。 剧烈的冲击令序列031的大脑一阵恍惚，整个人没有站稳，被冲击顶出了房间，重重地砸在外面的廊道壁上，最终缓慢摔落在地。 “咳咳！”他费尽全力爬起，感受着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他尝试睁开双眼，想要找出袭击者的身形。 还不等他有动作，一道眩目的光华于他的眼中绽放，尖锐的声响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脑海，将他的意识彻底搅碎。 这又是什么！ 此时的他完全陷入迷乱与疑惑当中，没有丝毫还手的力气，有那么一瞬间，他惊觉自己成了一只被围猎的魔兽，一头雾水地跳进了一个针对自己的陷阱之中。 当然，他并不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面对眼前的现状，他必须做出强有力的反击，以挽回自己的劣势。 在这种想法的驱动下，序列031艰难稳定心神，打算以自身魔力为引，搅动周围的空气，借由气流判断敌人所在的位置。 可是他的想法很完美，执行过程却出现了意外。 对方显然知道“趁人病要人命”的道理，他刚一站稳，一股劲风铺面而来。强大的冲击直接打散了他仅有的理智，令他陷入昏厥之中。 “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昏迷前，他的耳畔响起一个声音——这是蒂雅的声音。 很明显，她就是那个设套的猎人。 第八十八章 对峙 “蒂雅老师，”拉克尔凑上去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序列031，表达出自己此刻的担忧，“这不好……” 面对拉克尔的忧虑，蒂雅回他以一个温和的笑容：“放心，没事的。” “可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妥。”拉克尔不安地晃了晃脑袋，“我们这么做了，不会惹怒他们？” “应该会。”蒂雅耸了一下肩膀，做出无奈的表情，“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就这么离开，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那也不能把人打晕啊。” “情况紧急，没办法。” “唉，好……”拉克尔叹口气，放弃与蒂雅的争辩，“你是领队，都听你的。” 与拉克尔的对话结束了，蒂雅转过身，向从刚才开始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人致意：“多亏你及时赶来，帮大忙了。” “哪里哪里，”那个人走到蒂雅面前，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谦虚地说，“如果不是你们一路留下标记，我恐怕会迷失在这片巨大的遗迹之中。”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脱离大部队、前去搜寻亚兰小队踪迹的乔伊。 在听到失踪的小队成员的警告后，乔伊迅速做出决断，他让两名手下留下保护刚醒过来的人，自己则赶回大部队进行通报。 半路上，他撞见了神色匆匆的贝娜一行人，通过交换情报，他了解到据点内发生的冲突，也知道蒂雅已经带队去追袭击者了。 “哦对了，领队出发前和我说，如果在路上碰见你们，就让你们马上赶去支援。”贝娜不忘蒂雅的嘱托，将领队的命令忠实地传达给乔伊。 “明白了，我马上赶过去。”乔伊点头，义无反顾地接下了这个任务，虽然赶过来的只有他自己，但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份救人的力量。 临行前，乔伊最后对贝娜说：“我的手下在前面等着，等你们会合后，他们会负责你们的安全。路上小心。” “嗯，谢谢。” “不客气。” 短暂交流结束，乔伊立马启动魔能武装试作型，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廊道尽头。 遗迹内部错综复杂，没有明确指引的话，任何人都会迷失其中。靠着蒂雅等人沿途留下的标记，乔伊一路的行进还算顺利，算是有惊无险地抵达遗迹的核心区域。 起先他不可避免地被眼前宏大的景象给震撼，但本着职责所在，他抛开周遭景色，继续顺着标记前进。 最后，他找到一个房间，成功与蒂雅小队的其他成员会合，并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 以上便是乔伊来到此地的经过，这之后，他和小队成员听从蒂雅之前的指令，一直在房间里布置“陷阱”，等待猎物的到来。 至于他们为什么能够知道序列031到来的时间，还得多亏了蒂雅的帮助。 从跟着序列031离开房间开始，蒂雅便一直保持和小队成员们的联络，她使用的是精灵间常用的通讯魔法，联络的对象不用说，自然是身为同族的亚兰。 这是精灵族群自古流传下来的魔法，原理很简单，就是将想要传达的信息转化为魔力波动传达给对方。 尽管这个通讯魔法的原理听起来和现代的通讯魔法大差不差，但不知道为何只有精灵才能够轻松使用这个魔法，其他种族别说应用它了，甚至都无法理解其背后的构成。 这似乎说明，这个魔法的背后存在某种限制，只有刚好满足某些条件的精灵种族才能顺利驾驭它，发挥其的效能。 不过这种情况并不只发生在精灵种族当中。实际上，法斯特世界的五个种族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独特的魔法，在魔法生物学尚未发展成型的时候，它们某种意义上可被用于确认一个人的种族归属。 随着时代的发展，通用魔法的使用范围越发广泛，这些独特的魔法也逐渐边缘化。尽管它们的实用价值正在减弱，但其涉及到的魔法知识却依旧能够填补现代魔法体系的缺口。 基于此，研究这方面的学者正不停收集各种族的独特魔法，并对其进行解析。不过，就目前取得的成果来看，前景堪忧。 蒂雅与亚兰建立联系后，马上和他共享了自己这边得到的信息，在这之后，她下令让亚兰等人蹲守在房间门前，为的就是给序列031一个“惊喜”。 这么看来，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 确认乔伊放倒目标后，亚兰和防卫组成员走出房间，跑到已经昏迷的序列031身边，一同将他抬进房间里面，然后使用魔法把对方束缚住，以防止他醒来后乱动， 处理完这些，亚兰走出房间，朝蒂雅挥手：“搞定。”亚兰神色略带疲倦，除此之外并无外伤，看来序列020等人没有刁难他。 “辛苦了。”蒂雅微微颌首。 “接下来怎么做？”亚兰走到蒂雅身边，询问她下一步的做法。 “去调查一切的源头。”对于亚兰的问题，蒂雅毫不犹豫地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经过刚才一系列的意外事件，蒂雅完全可以确定，遗迹内部有什么东西正逐渐浮出水面，她有预感，此次的事件不仅会改变修里安遗迹群本身，还将深刻影响到外面的世界。 作为一名求知若渴的学者，蒂雅说什么也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为此她必须找到事件的源头，见证它的落幕。 她的想法很好，目标也很明确，可是现在有个问题亟待蒂雅等人解决：他们要如何才能找事件的源头？ 要知道蒂雅等人以前可从未涉足这片区域，面对宛若迷宫般错综复杂的遗迹群，他们一头雾水，完全找不到方向。 或许，刚才不应该打晕序列031，而是应该尝试说服他帮助自己……少见的，蒂雅怀疑起了自己的决策。 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蒂雅早就从交流中知晓序列031的态度，明白自己再怎么费尽口舌，也难以争取到他的帮助。 事已至此，再怎么反悔也已没了用处，他们只能依靠自己多年的学识与经验，从零开始一步步摸索。 …… 在蒂雅等人摸索着前进之时，另一边的序列020已经赶到了中枢所在的位置。 作为序列个体推举出来的决策者，序列020具备访问中枢的权限，因此，她不止一次来到过这个地方。 眼前的中枢还是被两道严密的防线拱卫着，防卫机械和武器系统依旧忠于职守，各自竖起坚实的高墙，将一切可能的威胁抵挡在外。 当然，只是表面上如此。 序列020知道，无论是防卫机械，还是武器系统，都已经被序列039给篡改，它们虽然看似是在保护中枢的安全，实际上其行为的本质已然发生了改变。 它们现在的任务是——抹消任何企图接近中枢的生命。 于是，面对进入攻击范围的序列020，防卫机械和武器系统忠实执行篡改者的指令，悍然对其发动攻击。 防卫机械化作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序列020，它们宛如冰锥，裹挟着凛冽的寒气，直指她的要害，大有一击毙命的气魄。 与此同时，武器系统发动了自己的攻击，与势如雷电的防卫机械不同，它的攻击就好像一场准时来到的春雨，温和、轻柔，却又暗藏杀机。 空气迸发出刺人心肺的尖啸，空间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在系统的调配下，它们封堵住序列020的所有退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位于攻击落点的序列020没有逃脱的可能。 面对眼前不断逼近的、足以致人于死地的攻击，序列020严阵以待，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知用途的装置，并将其举在自己的面前。 她身前的空气仿佛被某种力量所牵引，形成一道覆盖她全身的屏障。 与此同时，中枢那边的攻击如期而至，它们一头撞击在屏障之上，可谓是气势如虹。 二者碰撞的瞬间，屏障前方竟产生出一个黝黑的空洞，它宛若深渊，不仅将冲杀过来的防卫机械尽数吞下，连武器系统所发出的无声攻击也难逃其魔掌，纷纷被吸入空洞之中。 吞食完前方的物体后，空洞像个饿了许久后终于饱食一顿的人，最终满意地离场。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仿佛一场默剧，滑稽开场，荒诞落幕。 如同化学反应般剧烈的声光变化这才姗姗来迟，可即便如此，它也不可能威胁到序列020的生命安全。 待到周围重归平静，她安然无恙，没有半分损伤。 手中的装置闪过一抹蓝色的流光，之后便如燃尽的烛火般缓慢熄灭，再无亮起的可能。 见自己挺过了这波攻击，序列020如释重负：“呼，挺过去了。”其举起的右臂无力地耷拉下来，手中的装置滑落在地。 毁坏的装置逐渐崩解成细碎的粒子流，在落地前便没了形体。 “你居然毫发无伤。”周围的空间突然响起序列021的声音，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惊奇，看来，序列020的存活出乎他意料之外。 序列020稳定好情绪，直视某个方位：“也不是毫发无伤，启动护盾还是耗费了我不少魔力。” “护盾？”序列021愣了一会儿，“哦，对，毕竟你有调用武备库中的某些设备的权限。” “你知道就好。”序列020站直身子，“赶紧停下你们的行为，并接受处置。” 空间寂静了一会儿，不多时又响起序列021的声音：“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我没有停下的理由。” “真的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没有了。” “也就是说，谈判破裂？” “是的。” “我明白了。”序列020走近中枢大门，她的身躯也化作漫天粒子流，被大门尽数吸收。 “我们终究还是得走到这一步。” 第八十九章 权限之争 序列020站在中枢所在的空间之中，她凝视面前的硕大球体，感受着空气中紊乱的魔力，神色难免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中枢的状况越来越差，毫不夸张地说，它即将到达极限。 不难看出，序列021等人造成的破坏远超想象，序列020必须分秒必争，尽最大可能阻止他们的行为——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序列021他们的位置。 本来这是一件十分轻松的事情，可随着艾尔的瘫痪，研究所内的数据交换已然停摆，她很难通过查阅中枢访问记录来定位其他人的位置。 没辙，她现在只能想办法重新恢复艾尔的功能，再艾尔的分析能力来锁定序列021等人的位置。 确定大致的行动思路后，她没有迟疑，即刻动身前往中枢的平台。她前往平台的方式与序列021等人大差不差，都是用魔法制造出一个飞行用的载具，接着便搭乘它抵达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平台。 走下载具的序列020不忘抬头观察近在咫尺的庞大球体，在她抵达平台的这段时间中，球体发出的光芒又收敛了几分，此时的球体仿若一盏断了魔力来源的灯，用不了多久便会彻底熄灭。 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此事成真。于是她找到一个操作平台，激活了其上的面板。 鲜红色的光幕成片跃出，它们争先恐后地挤入序列020的视野，想要将紧急的情况传达给她。因为它们过于急迫，光幕疯狂堆叠在一起，其上的字符也扭曲到了难以分辨的地步，根本无法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场面极度混乱，一般人见到这场景，不被绕晕过去都算是心理素质强大了，更别说要从这些狂乱的字符中提取出自己此刻所需要的情报了。 好在序列020极其擅长数据处理，面对眼前群魔乱舞的光幕，她临危不乱，其视线穿过扭曲混乱的光幕，最终落在一个写满了重要参数的光幕上。 用较短的时间分析这个光幕上的数据后，序列020开始尝试对其进行调试。 置于面板上的手不停调跳动，轻微的敲击声不绝于耳，全新的光幕在她的动作下生成，字符如流水般涌现，没一会儿的工夫便占据了这些新生成的光幕。 载满字符的光幕下一秒消失在空中，随着光幕的消失，周围数个紊乱的光幕居然也跟着消散。 以此为，那些被字符扭曲到难以辨别的光幕竟连续不断地消失，混乱的操作平台顿时干净不少，标注有各种参数的光幕也回归正常，不再扰乱序列020的视野。 梳理完混乱的光幕后，序列020即刻开始下一步的操作。 敲击声连绵不绝，如雨一般轻柔。光幕上的字符以令人眼花的速度飞速增长，不一会儿便占据了一大片光幕。 “好，程序写好了。”看着光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符，序列020松了口气，“尝试恢复与艾尔的联络。”说完，她按下了面板上的“执行”按键。 字符们接收到指令，以堪比闪电的速度消失在她的面前，接着她眼前的光幕也收缩回了面板，整个面板霎时没了动静，陷入沉默之中。 几个呼吸后，面板再度亮起，操作平台重新回到刚启动的状态。 与前一次不同的是，重启后的操作平台上空并未跳出光幕，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球体——宛若将熄的火苗。 球体出现后没多久，一个光幕骤然弹出，上面不断生成字符，它们经过排列组合，最终形成一句勉强能够看懂的话语：“……系统启动，……020，欢迎访问……” 大致读懂光幕上的字符后，序列020赶忙敲击起面板，随着她的操作，新的语句出现在光幕之上：“艾尔，你还好吗？” 她发出的信息过了很久才得到回复，数秒后，球体发出短暂且微弱的闪光，接着，新的词语于光幕上滚动：“……严重损坏，……系统异常，……重构……火墙……” 尽管艾尔的回复中存在太多断点，可序列020还是大致弄清楚了它想表达的意思，也知晓它现在所面临的困境。 鉴于艾尔目前的状态，序列020认为自己必须给予它帮助。 “我明白了。我会在这里分担你的压力，你抓紧时间清除错误数据，重构防火墙。” “指令收到。谢谢。” 光幕上显示出艾尔最后的词语，之后球体倏而消失，一大片写满字符的光幕重新占据她的视野。 “好了，”看着数量庞杂的光幕，序列020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该干活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序列039依旧维持着对艾尔的进攻。 迫使艾尔切换至备用能源核心后，她的攻击进程明显顺畅了许多，原来的许多阻碍瞬间变得和纸张一般脆弱，只需要轻轻一碰便能将其摧毁。 得益于此，她一路高歌猛进，攻破了艾尔紧急构建出来的数道防线，离她的最终目标越来越近。 “找到了！”经过一番努力，序列039终于看到她想要的东西——第三研究所的最高权限。 正如它的名字，只要取得最高权限，整个第三研究所就都将听从她的号令。 这不仅是她所期望的，也是序列021所想得到的东西。 只要取得最高权限，他们就能摆脱那该死的束缚，从而获得自由。 所以，在攻破最后一道防火墙后，序列039没有迟疑，立马将手伸向那一串脆弱的数据。 就在她即将准备修改最高权限拥有者的数据时，变故突生：一股极其强大的斥力自数据周围生成，序列039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顿时被推离了最高权限所在的范围。 “什么？”序列039愣了一会儿，紧接着她马上发觉到了不对劲，即刻抛出数据流。 繁杂但有序的数据流化作滂沱水柱，携带着巨大的威能，向最高权限所在的方位发起冲击。 遗憾的是，数据流并未前行多远，它就像是碰到了一层厚实的介质，其自身蕴含的能量在突破这层介质的时候便已是强弩之末，再难前进分毫。 序列039不信邪，对最高权限发起饱和式攻击，但其结果无一例外，都被那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介质给阻挡在了外面。 “该死！”想清楚发生了什么后，她狠狠地锤击着操作平台，后槽牙嘎吱作响，神情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她出手了？”在一旁等待结果的序列021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里顿时有了答案。 能让专精信息领域的序列039做出如此暴躁的举动，整个研究所里只有序列020一人。 “是她！”序列039一边敲击面板一边发出狼一般的怒吼，“她正在艾尔的援助下重构整个系统，这是一套新的架构，我的大部分攻击手段都失效了！” “果然……”听完序列039的话后，序列021似乎早就知晓序列020会采取的手段，表现得十分平静，他看向炸毛的序列039，“要多长时间？” 他相信，以序列039的水平，是能够解析并突破这套新架构的，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个过程需要耗费多少时间——要知道，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可谓是分秒必争。 “难说！”序列039先是甩给他一个简单的字句，接着又说，“虽然这套新架构是临时搭建的，但其中的节点十分牢固，我们的时间不足以将其完全攻破。” “那能不能定位到序列020的位置？”得知现状后，序列021没有让她专心进攻，而是尝试去锁定对方的位置。 既然信息层面不行，那就从物理层面入手！ 解决不了架构，难道还没办法解决掉构建架构的人？ “在做了。”巧的是，序列039也是这么想的，在解析架构的同时，她还不忘关注信息流的来源。 所幸这套架构本质上是一个赶工出来的半成品，序列020还来不及为其设置更多的安全节点，对序列039来说，通过信息流追查到对方的位置可谓是轻而易举。 没过多久，她就锁定了序列020的相对位置，并将其发送给了序列021等人。 “序列034、序列036，你们两人赶快过去。”序列021将阻止序列020的任务交付给在一旁维持警戒的两人。 “明白！”序列034和序列036接过命令，马上驾驶飞行器，朝目标所在的平台飞驰而去。 第九十章 拐人 另一边，得益于序列020重新构建出的系统，艾尔的压力骤减，总算可以给序列039以一定的反制。 这还没完，为了保持己方的优势，艾尔决定分出部分算力帮助序列020完善系统架构，建立起足够的安全机制，进而抵御敌方不间断的进攻。 虽然艾尔从危机中缓过了神，但这无法让它重新掌控研究所的大部分设施，因此，它只能调出一个光幕充当交流界面，与序列020进行沟通。 “艾尔，汇报当前情况。”序列020输入完一串指令集后，抬头看向浮现在自己身旁的球体。 代表艾尔的球体闪烁起来，光幕应声而起，上面跳出一行文字：“收到指令，请稍后……” “行，尽快。”序列020知道艾尔的算力紧张，没办法马上交出新系统的运行数据，她只是简单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专心投入新一轮的系统构建当中。 过了一段时间，她等到艾尔汇总出来的数据，仔细查阅一番后，她发现其中存在有不少的漏洞。 这些漏洞无一例外都成为序列039重点照顾的目标，皆遭到对方的猛攻。如果不是艾尔拼命修补漏洞，这套匆忙构建出来的新系统肯定早就被打成了筛子。 为此，序列020有必要帮助艾尔修补漏洞，确定完修补方案后，她即刻着手漏洞的修补工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场发生在信息层面的战争仍在继续，不知还要过多久才能落幕。 从序列039的进攻频率不难判断，尽管她的对手是自己和艾尔，她依旧保持着难以撼动的信心，有这股精神劲儿撑腰，序列039不可能放弃进攻的步伐。 反观这边，长时间的信息处理令序列020的精神出现些微的疲态，受其影响，她修补漏洞的速率逐渐降低。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对方的解析进程有了明显的加速——大概率是序列039已经摸清了新系统的底层架构，进而寻找到了高效的突破方式。 虽然立场不同，但序列020还是得承认序列039所表现出来的信息方面的能力。 “序列020，情况发生了变化。”在她感慨之时，交流界面出现了新的文字，艾尔显然也感觉到了压力，略微急迫起来。 “我知道。”序列020明白艾尔想要表达的意思，她轻揉了一下僵硬的手腕，接着调整好心态，继续同序列039对峙起来。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意外的是，艾尔似乎并不在意信息层面的战争，它将两个动态坐标映射到交流界面上，向序列020汇报道，“有两名序列个体正朝你所在的方向前行，通过比对数据库中的权限特征，可以判定这两名序列个体分别是序列034与序列036。” 话都说到这里了，序列020当然理解了艾尔话语中的潜台词：他们很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关于自己的位置会暴露这件事，序列020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看到艾尔的汇报，她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我明白了，别管他们，继续修补漏洞，完善安全措施。” “可是你的安全将会受到威胁，这与安全协议相冲突。”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你这边才是重中之重。”序列020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旦最高权限被夺取，所谓的安全协议也就无从谈起。” “但……” “这是命令。” “……收到。” 经由她这么一说，艾尔也不再提及什么安全协议——它毕竟只是一个人工造物，必须遵照指令行事。 于是它立即集中算力，同序列020一起对抗序列039的进攻。 话虽是这么说，但艾尔很清楚，光凭自己和序列020，是很难取得优势局面的，无论如何，它必须寻找到具有一定力量的外援，来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所以从明面上看，它将全部算力投入进防火墙的构筑之中，做出一副誓死抵抗的模样。可实际上，它早在暗中分割出了一部分的算力，利用分割出来的算力，它悄悄连接上研究所内的部分设施，并利用这些设施，寻找起那可能存在的希望。 …… 同一时间，蒂雅带领的小队还徘徊于错综复杂的遗迹群中，他们刚探查完一个房间，正重新走回廊道上。 “有找到什么线索吗？”拉克尔站在门边，见到蒂雅等人走出来，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 “没有……”蒂雅遗憾地摇头，“虽然那个房间里存在有魔力反应，但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就算有线索，也早已无影无踪了。毫无疑问，我们又白来了一趟。” “这是第几次了？”亚兰拍了拍同他一起出来的乔伊，说实话，他已经记不清探索的次数了。 乔伊心算一下，给出答案：“第五次了。” “也就是说，咱们已经在这里白白浪费了几个小时。”亚兰微微活动身体，发出一声叹息，“还有多久才能到头？” 他的疑问同时也是其他人所困惑的地方，所有人都注视着蒂雅，期盼她能给予一个答案。 “这……我也不清楚。”面对如此情形，饶是学识丰富的蒂雅也没有任何头绪，她也清楚，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再找找，兴许线索就在前方。”见小队的士气低迷，拉克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大家加油鼓劲。 可是，探索进行到现在，大家的耐心都已经消耗一空，体力也快到极限了，他们很难再继续下去了。 也许，现在真的到了撤退的时候。 作为领队，蒂雅也必须考虑到队伍的整体状态，虽然很不甘心，可眼下的局面无一不在催促他们离开遗迹群。 再三权衡之下，她不得不下达撤退的命令：“要不就到这里，我们下次……” “i3你干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拉克尔的一声惊呼给打破。 只见原本老实了不少的i3突然抱起拉克尔飞奔向某条廊道，几个呼吸间，他们便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范围内。 事态变化过于迅速，在场所有人竟都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蒂雅最先醒过神：“愣着干什么？救人啊！”经她这么一喊，大家都清醒过来，即刻动身追了过去。 …… 拉克尔整个人是懵的，i3那突然的举动可把他吓得不轻，在他失神的这段时间里，i3已经带着他跑了不知多远。 他不是不想挣脱束缚，可是看到捆住自己的那两条粗壮的银色臂膀后，他顿时收起了这门心思，只得像只被拿捏住命脉的宠物猫，任由i3处置。 他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带往何处，一成不变的廊道宛如无限循环的迷宫，待得越久，精神就越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历经一阵天旋地转后，i3终于停下了脚步。 拉克尔无力地抬起头，却惊讶地发现眼前已是另一番光景： 廊道与墙壁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突入视野的一个巨大的球体。球体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周围的空间渲染成一片蔚蓝。 沿着球体继续观察，他发现有两座机械高塔自庞大球体的两头延伸出来，最终连接于空间的内壁之上。机械结构横贯空间的中段，其上的细节因其巨大的规格而一清二楚，密集且粗壮的魔法通路缠绕在高塔的支撑结构上，乍一看仿佛是与高大树木共生的葱翠藤蔓。 高塔中央各放置有一个能源核心，其内部蓄积有无穷尽的魔力，庞大而纯粹的魔力自其中不间断地涌出，魔力洪流沿着高塔内部繁杂的魔法通路流出高塔，流向与高塔相连的空间内壁。 空间内壁由坚硬的金属打造，其上镌刻有繁杂密集的魔法纹路，魔法纹路相互交织，组成一个又一个功能未知的超大型魔法阵列，高塔流出的巨量魔力游走穿梭魔法纹路之中，为超大型魔法阵列提供能源保障。 拉远视角不难发现，整个空间就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恒星系：中央的球体仿佛是一颗巨大的恒星，它立于中央，将自己的光芒播撒至中枢各处； 两座高塔和其中的能源核心则是恒星系的轨道与环绕恒星运行的行星，这两颗行星在自己既定的轨道上运转，其上蕴含有浓郁的生机，这两股生机沿着行星的轨迹向外延伸，让文明的光辉闪烁于宇宙之中； 而空间内壁上镌刻的魔法纹路和超大型魔法阵列则是系外星系，它们环绕恒星系分布，默默注视着文明的蓬勃发展。 各种细节置于其中，它们坚守各自的职能，共同描绘出一片神秘、未知且无垠的宇宙空间。 这就是中枢——一个纵深极其广阔的空间，第三研究所的核心便放置于此，它历经数千年的光阴，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之中。 第九十一章 外援 拉克尔被眼前所见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自有记忆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宏伟壮丽的场面。 “这……是哪里？”他轻轻拍了拍i3的银色外壳，不禁询问道，已然忘记自己是被它突然拐过来的。 “这里是中枢。”i3忠实地给出答复，因为已经抵达目的地，所以它小心翼翼地将拉克尔放下。 拉克尔的双脚重新接触到坚实的地面，一时间，他那颗飘忽不定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平复情绪之后，他望着i3那圆润的头部：“所以，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是何用意？” 拉克尔相信，i3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出手，它会把自己“带”到中枢里面，肯定有它的意图，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弄明白它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听到拉克尔的问题，i3做出它那标志性的思考动作——没错，就是不停闪动起自己头部的红光，片刻后，它说：“因接收到智能核心艾尔的指令，本机必须将特殊序列001带至中枢。” “啊？”i3话语中的信息量极大，拉克尔顿时瞪大了双眼，“是艾尔让你把我拐……啊不对，把我带过来的？” “是的。”i3的头部上下晃动一下，做出类似点头的动作。 确认i3怪异的举动后面是艾尔在作祟后，拉克尔脸色变得异常复杂。 亏自己之前还担心它的安危呢，没想到它居然会把自己给抓了过来！ 想到这里，拉克尔就气不打一处来。 既然i3的行为是受到艾尔指令的影响，想必艾尔肯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和自己商量。 不过，在商讨事情前，艾尔必须给自己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否则一切免谈！ “那它现在就在中枢？带我去见它。”拉克尔毫不客气地命令起i3来，他心里揣着一股气，其语气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好在i3是一个普通的防卫机械，并不存在和人类一样的情感变化，因此，面对拉克尔尖锐的语气，它也只会严格遵照其中的指令行事。 “明白。”说着，它低下身子，示意拉克尔坐上自己那宽大的肩膀，形似一名向领主宣誓忠诚的士兵。 “离最近的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请特殊序列001搭乘本机，本机将保证您的安全。”或许是为了不让拉克尔误解，它特地解释道。 见对方并没有被自己的话语给影响到，原本在气头上的拉克尔只感觉自己的怒气全都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顿时就哑了火。 “怎么跟个木头一样……”尽管心里不是很畅快，拉克尔还是爬上了i3的肩膀——他不是傻子，懂得适时借用外力的道理。 中枢这么大，如果不借助代步工具，根本没法于短时间内抵达与艾尔见面的地点，左右权衡下来，把i3当作代步工具来使用的确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调整好坐姿后，拉克尔敲了一下i3的外壳，提醒它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他好奇的注视下，i3缓缓起身。期间，它的身躯内部响起轻微的鸣声，空气中的魔力感受到号召，逐渐汇聚至它的身后，勾勒出两个物件的大致形状。 伴随鸣声的结束，一对圆筒形状的机械结构从勾勒出的线条中生成，并挂载在它的背后。 “推进器挂载完成，同步率89，满足使用需求。” “正在启动推进模式……” 拉克尔还没来得及理解它话语中的含义，剧烈的震动打乱了他的思维。 他赶忙回头一看，发现i3背后的推进器喷射出了亮丽的尾焰，它产生的推力过于巨大，直接无视了拉克尔和i3的重量，毫不费力地将他们托举向了空中。 “哇！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功能啊！”拉克尔被i3的新功能给惊艳到，心中的阴郁被一扫而空，他现在异常兴奋，像个见到心爱玩具的孩童。 他曾幻想过自己遨游天空的情景，却未曾意料到幻想居然真的会有实现一天，尽管实现的方式与想象中有所出入。 正所谓方法千千万，只要达成了想要的结果，细节就不再那么重要。 你就说他飞没飞起来？ i3没有理会拉克尔的惊叹，它面朝预先设置好的目的地，专心调整自己的姿态，同时排除掉那些可能会令拉克尔感到不适的因素。 完成这些准备后，它发出一连串的指示音：“推进器运作正常，输出功率73； “姿态校准完毕； “魔力屏障已设置； “目的地确认完毕。 “加速模式选择：前进四。 “预计抵达时间：05个标准时。” 随着提示音的结束，推进器所产生的推力愈发强劲，蔚蓝色的光焰极其绚烂，恰如悬挂于晴朗夜幕上的双月般耀眼夺目。 “进入倒计时……3，2，1。” 计时结束的瞬间，i3连带其肩膀上的拉克尔化作拉伸的黑影，一同驰骋于广阔的中枢空间之中。 “呼哈！” 空气中隐约间还能够听到拉克尔发出的欢呼声，看得出来，他十分享受这个过程。 …… 蒂雅等人站在中枢外围，一个个都急得焦头烂额。 他们追着i3的身影来到此处，正好撞见它带着拉克尔消失在这堵墙壁之中。 因为不确定墙壁后是否设有陷阱，他们不得不停止追逐的步伐。 “现在怎么办？”乔伊一边给魔能武装试作型补充魔力，一边向蒂雅征求下一步的计划。 “不管怎么说，我们肯定得追进去。”蒂雅面色严峻，她死死盯住前方的墙壁，只恨自己的视线为什么无法穿透这堵坚硬厚实的墙壁。 “话是这么说，”亚兰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加入话题，“可是我们无法确认墙壁后面的状况，一旦我们贸然闯入……”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不过在场的各位都懂他的意思。 “我明白。”蒂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我想想……”干着急是没用的，她必须想出一个相对安全的方案。 在蒂雅思考对策的时候，其他人顺势原地休整——他们匆忙追了一路，早已身心俱疲。 他们忙碌的时候，墙壁的阴影处突然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这个声音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可以说是转瞬即逝，一般人完全不会察觉到任何怪异的地方。 可在场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尽管已经销声匿迹，但它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乔伊脸色骤变，当即激活魔能武装试作型，同时不忘大声提醒众人：“情况有变，警戒！”再怎么说他也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最先反应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所有人心头一凛，迅速锁定声音响起的方位。 由于被蒂雅他们所注意，阴影蠕动起来，一个混沌的身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蒂雅等人看到从阴影中走出的混沌，脸色霎时变得雪白——谁都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恶魔！ 说实话，探索进行到现在，他们已经在潜意识里认定遗迹群十分安全，再加之一系列事件的干扰，大家自然而然就放松了必要的警惕。 因而，突然出现的恶魔如同山岳般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直面恶魔不仅需要勇气，也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很显然，他们并不具备这些条件。 但不管怎样，他们都不会坐以待毙：正所谓危机即是转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找寻希望的通道！ 抱着这样一股信念，大家纷纷进入作战状态，一场惨烈的战斗即将打响。 “请等一等，我并不是你们的敌人。”就在蒂雅等人准备与恶魔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空气中突然回荡着艾尔的声音。 同时，为了印证它话语的真实性，恶魔停下了脚步，和他们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局面的变化实在太快，大家一时间没能转过弯来，都愣在了原地。 这又是整的哪一出？ 第九十二章 打破现状的唯一解 “目的地已抵达。” 历经05个标准时的飞行，i3将拉克尔带到了一个十分靠近球体的平台。 不等i3完成降落，拉克尔早已按捺不住自己亢奋的内心，直接从它肩膀上跳了下来，好在i3离地不高，他只稍微踉跄了一下，姑且算平稳落地。 “太爽了！”拉克尔刚站稳，便迫不及待地发表自己的感想，那种迎面而来的冲击着实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毫不夸张地说，这段急速飞行的经历够他拿出去吹上一个月的。 不过体验飞行是一回事，他可没忘记自己被带到此处的目的。于是他慢慢平复内心激动的情绪，歇口气的同时还不忘观察自己所落脚的地方。 平台十分广阔，粗略估计，其占地面积比克兰镇立高阶学院要大上不少，平台上伫立着许多拉克尔未曾见过的设备，它们当中有的看起来像是排列整齐的加工铸件；有的如同切削规整的坚固石料；还有的仿佛神话中擎天的巨柱……这些设备形态各异，任凭拉克尔如何绞尽脑汁，也难以找到合适的词语去形容它们。 但他关注的重点不在此处，比起眼前的设备，平台上方的环境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如前面所说，拉克尔所处的平台非常接近一开始他所看到的球体，在这里，他随便仰头就能看到一幅蓝色的巨幕横亘天际，整个平台像是沉浸于深海之中的小片陆地，周围尽是如水一般肆意流淌的辉光。 蔚蓝色的光芒无孔不入，它们扫除黑暗诞生的环境，创造出了一个没有阴影的世界。 必须承认，眼前的这个平台如果单独拎出来欣赏的话，的确能让人体会到一种难言的美感，可是拉克尔在不久前就体验过比这还要震撼人心的景象，其精神多少有些疲倦。 因此，拉克尔也只留下一声小小的惊叹，算是对眼前景色的评价。 在他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之时，i3走向平台的中央，激活了放置在那里的一个半环状的操作台。 面板逐一亮起，无数的光幕涌现了出来，它们连成一片，于面板上方浮动，粗看之下就好像一条灵动飘逸的丝带，又仿佛傍晚的潮汐。 “i3，这是什么？”拉克尔注意到操作台这边的动静，他收回飘出去很远的目光，走至i3身旁。 “这是中控平台，负责整个中枢的系统调配。”i3当起了解说员，同他解释道，“通常下，中枢由智能核心进行统筹管理，可一旦中枢出现智能核心无法处理的特殊情况，就必须通过中控平台进行处理工作。” “没懂……”拉克尔眼冒金星，只觉得头皮有些发痒，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了。 “需要本机进行更加详细的讲解吗？”i3询问道。 “不用不用！”拉克尔可不想被一堆不理解的知识弄迷糊，于是赶忙拒绝i3的好意。 “明白。”i3把他的拒绝当成了可执行的指令，简单应答一声后便不再提及这方面的事情。 打断它后，拉克尔打算将话题揪回到正事上面，他指着中控平台问：“所以，艾尔在这里等着我们？” “是的。” “那它人呢？”拉克尔左右观望，怎么也没等到艾尔现身，“莫不是在耍我？” “智能核心正在处理其他事项，请您稍等。”i3如实回答。 “好，我倒要看看它想耍什么花样。”拉克尔无奈耸肩，和站在一边的i3一起等待时间的流逝。 他没有等太久。五分钟后，中控平台有了动静：一个球体从连绵成片的光幕中缓慢升起，悬浮在平台的上空。 此番动静吓到了毫无准备的拉克尔，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惊呼，脑海里就响起了艾尔的声音：“你好，特殊序列001，希望我来得不算太晚。” “艾尔？”听到熟悉的声音，拉克尔定了定神，注视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球体，“这是你的真面目？” “准确地说，在你面前的是一个交流用的投影。”艾尔纠正拉克尔的措辞。 “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就是个球……” “实际上，你进入中枢后所看到的球体才是我的物理实体。” 拉克尔：“？” 他伸手指向头顶那片深邃的巨幕，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那一整个……都是你？” “是的。”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你所见，我是第三研究所的智能核心，负责统筹规划研究所内的一切事项。”艾尔就像是一位给学生答疑解惑的教师，耐心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拉克尔陷入沉默，艾尔的实际面目和他的想象有着巨大出入，他一开始是把艾尔当作人类来看待的，潜意识里把它和序列020等人放在了一起。而随着交流的逐渐加深，他越发觉得艾尔更像是i3这一类防卫机械，因此他所勾勒出的艾尔的样貌也因此发生了相应的改变……总结一下，无论艾尔的形象如何变化，其大方向是明确的——它应该有着一个和人差不多的形体。 可现实却出乎他意料，受限于认知，他想破头都不可能把头顶上那个宏伟巨大的球体同艾尔联系在一起。 不过……还真的是个球啊！ “不对，这不是重点！”拉克尔赶紧收回跑远的思维，瞪着悬浮的球体，“差点被你带跑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找我过来，有何用意？” “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帮助？你最好说清楚。” “我会的。”球体发出短暂的闪烁，“正好人也到齐了。” 还有人来？拉克尔皱起眉头，刚想抓着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就听到身后传来沉闷的声响，他赶忙扭身，正好看到一个和i3差不多规格的防卫机械载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 “蒂雅老师？还有乔伊队长？”拉克尔的眉角闪过一丝惊喜，“你们怎么来了？” “呃……”蒂雅脸色铁青，她扶着防卫机械的手臂，颤颤巍巍地走下来，刚一落地，她便以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跑开，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俯身干呕起来。 拉克尔疑惑之际，乔伊走了过来：“还是我来说。”他脸上的肌肉呈现出不自然的紧绷，看起来十分怪异。 接着，乔伊用简洁的话语给拉克尔讲明自己和蒂雅出现在此处的经过：就在小队和恶魔剑拔弩张之时，艾尔突然现身请求蒂雅的帮助。蒂雅经过一番权衡，答应了艾尔的请求，她让亚兰等人在外头等候，自己则和乔伊一起进入中枢，最终在恶魔的帮助下赶到此地。 听完乔伊的讲述，拉克尔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而偏头望向远处，“那蒂雅老师这是？” “她恐高。” “……哦。” 好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恐高怎么了？很好笑吗？”蒂雅艰难地抬起头，狠狠瞪着拉克尔。 拉克尔觉得后背泛起一阵寒意，在求生欲的驱动下赶忙绷起面部的肌肉，一本正经地摇头否认道：“没……没有……” 此时，他才理解乔伊为什么会做出那样一副奇怪的面部表情——原来是在憋笑。 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拉克尔心里产生了对乔伊的敬佩之情。 通过这段时间的缓冲，蒂雅的症状缓解了不少，她走到艾尔面前：“我好了。告诉我们一切的来龙去脉。” “明白。”人都到齐了，艾尔也不再卖关子，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因为时间关系，其中略有精减。 即便如此，拉克尔等人还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完其中的信息，三人经过商讨，决定让蒂雅作为代表与艾尔进行交流。 “事情的经过我们大致了解了，可这是你们的内部矛盾，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蒂雅向艾尔表达自己困惑。 “并非毫无关系。”艾尔不卑不亢地说，“你应该知晓特殊序列001的来历。” 它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拉克尔的身上。 “啊？我？”拉克尔脸上写满茫然：自己怎么就成为话题的中心了？ 茫然只持续了一瞬，很快他意识到艾尔刚才的话中有个容不得自己忽视的地方——那就是自己的身世！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长一段时间，为此他还询问过克里达和欣特莱雅，可是面对自己提出的问题，两位大人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一样，纷纷选择把话题转移到别处去，尽管自己坚持追问，所得到的也只是一些语焉不详的回答。 既然明面上走不通，他退而求其次，转而在镇子中找寻线索，结果可想而知——他一无所获。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其实一直身处迷雾之中，为揭开身世之谜所作出的努力没有丝毫意义。 认清现实后，他将自己的身世谜题扔进了角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至今。 而现在，艾尔的话语仿佛一缕火苗，重燃了他那早已熄灭的念想。 “蒂雅老师，它说的是真的？”他看向蒂雅，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这……”面对拉克尔迫切的目光，蒂雅只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石头给堵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艾尔出来解围：“各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的时间有限。” “行……我明白了。”拉克尔知道现在急着追问是没用的，只有解决掉眼前的事件，他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好，”经过刚才的插曲，蒂雅不得不承认艾尔之前所说，她叹了口气，无奈地问，“我们需要做什么？” “动用特殊序列001的权限，激活系统深处的安全协议。具体操作如下……”艾尔把激活协议的详细流程告诉了蒂雅等人。 操作流程比较复杂，尽管有艾尔的帮助，他们也花费了一番努力才堪堪将流程记在了脑海当中。记下这些流程后，蒂雅将信将疑地问道：“这样可行？” “经过计算，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艾尔如实回答。 “嗯，明白了。”既然艾尔如此笃定，她也只好这么照办下去。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得到艾尔的答复：“我们这么做，能获得什么好处？” “你们会达成此次探索的目的。” “你能保证吗？” “我保证。” “那好，成交。” 第九十三章 流程开始 序列020还在与序列039在信息世界中对抗，她所面对的是敌人疯狂却高效的进攻，作为防守方，她的精神必须时刻处于紧绷状态，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否则整个系统将会瞬间崩毁。 期间，敌人发动了好几次大规模进攻，多亏艾尔的帮助，她才能守住阵线，并一直坚持下来。 “艾尔，汇报系统状况。”新一轮的进攻波次被击退，序列020获得短暂的喘息机会，她一边修复刚才战斗中的损伤，一边命令艾尔检查整个系统的受损状况。 “指令接收，请稍候……”悬浮于操作台上的球体略微晃动了一下，它调出一个光幕，上面显示着系统的检查进程，随着进程的加深，各种数据陆续出现在光幕上，供序列020检阅。 进程本来很顺利，可进度走到中段以后，它的前进速度骤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阻挠其推进的步伐。 序列020一开始以为这是敌方进攻所致，马上开启扫描程序以确认对方的入侵路径，但几轮扫描的结果都表明系统没有被入侵的的迹象，正当她困惑之时，检查进程恰巧完成，检查结果却显示系统处于稳定的状态。 至此，她才意识到一切只是自己的误判：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进攻，进程的减缓另有原因。 排除掉其他因素的干扰后，她把疑点放在了艾尔的身上。 “艾尔，刚才是怎么回事？”她要求艾尔给自己一个解释。 “我分出了部分算力用来处理其他的事项。”艾尔停顿一下，“当然，这并不影响系统整体的稳定性。” 序列020诧异地挑眉：“你干什么去了？” “我将特殊序列001带到了中枢平台，他正在尝试激活底层协议。”它十分老实地说出了这段时间内自己所做的事情。 “什么？”序列020停下手中的动作，惊诧地望着眼前代表艾尔的球体，“你认真的吗？” 艾尔在她面前上下漂浮：“是的，经过计算，这是解决眼下问题的唯一方法。”末了，它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听完艾尔的回答，序列020陷入沉默：她很清楚，一味的僵持终究无法解决研究所面临的危机，他们必须想方设法打破实际上不利于己方的局面，而破局的关建，或许就在特殊序列001的身上。 如果时间充足，她还会多加思考一番，可现在留给她做决断的时间不多了——序列034和序列036已经抵达平台，正朝自己的所在之处赶来。 “行，也只能靠他了。”序列020叹了口气，不再追究艾尔自作主张的责任，既然它做出了选择，自己也只好相信它的判断，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要和对方简单沟通一番，“能否与特殊序列001建立联系？我有话要和他说。” “当然可以。”艾尔调出新的光幕，“通讯已连接。” 受限于系统性能，通讯最多只能使用文字进行交流。不过对序列020来说，这种程度的通讯已经足够了，她抓紧时间，编辑好信息后立马发送了出去。 文字信息化作特定的魔力波段，飞奔向特殊序列001——也就是拉克尔所在的中枢平台。 拉克尔此时正准备按照艾尔给出的流程进行对应的操作，他刚走到操作面板所在的位置，一个光幕突然遮蔽了他的视线，差点没给他吓得摔在地上。 “这是什么？”拉克尔深吸几口气，稳住胸膛内那颗差点跳出来的心脏。 他话音刚落，一段文字信息浮现于光幕之上，经过艾尔的转译，拉克尔能毫不费力地看懂这段文字：“特殊序列001，你好，我是序列020。” 读完光幕上的信息，拉克尔瞪大双眼，赶忙大喊：“蒂雅老师，过来一下！” 蒂雅在帮乔伊调试着魔能武装试作型，听到拉克尔的呼喊，露出疑惑的表情：“嗯？什么事？” “你看看这个！” 蒂雅朝拉克尔手指的方向望去，看清光幕上的文字后，她先是愕然，随后立马把手上的魔晶丢还给乔伊，快步走到拉克尔身旁。 “这是怎么回事？”蒂雅紧抓着拉克尔不放，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有关眼前光幕的信息。 遗憾的是，拉克尔自己也说不清其中的门道，实在没法给她太多的帮助。 “如你所见，序列020正在和你们进行联络，”最后还是艾尔解答了她的困惑，“她有话想对你们说。” 听完艾尔的解释，两人同时愣住，蒂雅最先清醒过来，她知道这次联络意义重大，于是格外认真：“我们要如何给她答复？” “你们可以使用言语，”艾尔平和地说，“我会把它转化为对应的文字载体。” “行。”蒂雅点了点头，她拍醒还在发愣的拉克尔，“那这次交给你了。”——毕竟对方找的是拉克尔。 拉克尔倒也没有拒绝，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你好，序列020，请问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如艾尔所言，他说出的话转化成文字，出现在了光幕之上。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和蒂雅一起紧张地注视光幕的变化，等待对方的回答。 没多久，光幕上出现了新的文字：“我从艾尔这边得知你们将要做的事，特此给你们提个醒：一旦激活协议，你们就会暴露在敌人的面前，他们肯定会派人来阻止你们，到时你们的生命必然会受到威胁。 “据我估计，你们要面对的敌人是序列021，我只知道他专精于生物领域，不清楚他的具体实力，也很难揣测出他阻止你们的方法。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是个为了达成目标而不择手段的人，与他作战一定要万分小心。 “我不清楚你们是否有能力抵挡住敌人的进攻，既然我们现在是盟友，我自然会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你们的身上。 “最后，感谢你们的帮助，无论结果如何，这份恩情我始终铭记于心。” 看完光幕上分段出现的文字，拉克尔和蒂雅纷纷皱起眉头，陷入思索当中。 其实，艾尔讲述过激活协议后可能面对的危险，对此他们做好了准备：i3和另一各防卫机械会负责他们的安全，当然还有乔伊及其装备的魔能武装试作型。 既然如此，他们要担心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牵制住敌人——也就是序列021的脚步。 虽然无法从序列020提供的信息中推测出敌人的攻击手段，但这至少能够让他们小心应对必然会发生的战斗，大大降低了因信息不对称而陷入困境的可能性。 想通这点后，两人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不少，蒂雅用眼神示意拉克尔进行下一步交流，拉克尔点了点头，准备给对方回信。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密集的噪点如病毒增殖般涌出，毫不客气地霸占整个光幕，颇有将其啃食殆尽的意思。 “糟糕，通讯被干扰了！”一旁的蒂雅大感不妙，赶忙扑到操作台的面板上，尝试维持通讯的稳定性，可是她根本不懂操作台的使用方法，只能眼睁睁地注视着光幕消散于空中。 “敌人截断了通讯。”艾尔解释道，“我们的位置提前暴露了。”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意识事情严重性的蒂雅马上让出了操作台的位置，“拉克尔你去激活协议，我和乔伊他们将会尽最大努力拖住敌人的脚步！”说完，她以惊人的速度同乔伊他们会合。 远处，乔伊和两个防卫机械已经进入战斗状态，他们组成了一个防御阵型，只等蒂雅就位。 “明白！”拉克尔接过蒂雅的位置，尽管内心十分紧张，他的眼神中依旧充满了坚定，“艾尔，开始！” “指令接收，正在执行……”代表艾尔的球体接到拉克尔的指令，迅速钻入操作台之中，如同水滴汇入汪洋那般，溅起一丝轻微的涟漪。 停留在操作台上方的光幕一分为二，一个横跨操作台面板的光幕如同长轴画卷般在他面前展开，光幕的中央闪烁着一行文字，上面写着： “正在进入第零号协议激活流程，请稍后……” 片刻后，上面的文字发生了变化：“验证通过，激活流程正式开始。” “第一题：是否能够看懂此行文字？” 这个问题不仅出现得太过突兀，还充满了荒诞感，以至于拉克尔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艾尔，这时候可不兴开玩笑啊。” 说实话，只要是个接受过基础教育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回答这个问题。 “抱歉，这就是正常的激活流程。” 艾尔的回答十分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第九十四章 压力 “序列034和序列036已经抵达序列020所在的平台，正朝着目标前进。”序列039一边维持信息攻击的烈度，一边关注其他两名同伴所处的位置。 “嗯，知道了。”序列021睁开微闭的眼睛，一抹亮光从他的眼底快速消散，“你跟他们说一声，不要危急她的性命，只要让她失去反抗能力就可以了。” “为什么？”序列039不理解序列021的想法。 “我们需要她。”序列021不假思索地说，“尽管立场不同，她的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有了她的帮助，后面的计划实施起来会更加顺利。” “你确定她会加入我们？”听完他的解释，序列039丢了一个白眼过去，“我们现在正打得死去活来呢。” “到那时，她别无选择。”面对同伴的质疑，他给出这样一个笃定的回答。 “行行行，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序列039不屑地摆手，“我这就和他们说去。”没一会儿，她表示其他两人接收到了这边的要求。 序列021满意地点头：“那你继续入侵系统，我还要一些时间才能完成最后的布置。”他重新闭上眼，继续完成自己的“布置”。 序列039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接着重新专注于手头的信息战争，她刚才破坏掉一个安全节点，正打算扩大战果，却发现系统中存在不知去向的信息流通，她皱起眉头，顺藤摸瓜下去，结果查到序列020和其他人的通讯。 “糟糕，她有帮手！”她马上告诉序列021这个重要的情报，同时截断对方的通讯并即刻锁定帮手的位置。 “什么？”序列021猛地睁开眼，似乎很意外，“他们在哪？” “该死，他们在中枢平台！”序列039惊讶地看着光幕上标记出来的地点，被长发遮挡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们怎么上去的？” 序列021的表情终于有了剧烈的波动，他原以为自己掌控了局面，未曾想对方却留了这么一手。 这群帮手是什么身份？他们是如何抵达中枢平台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问题接连不断地涌现，它们化作一块块沉重的石板，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与挫败。 突然，一个名字突兀地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特殊序列001！ 这个名字宛如雷霆，劈散环绕他心间的迷雾，所有问题都有了一个顺利成章的解答。 序列021的表情愈发精彩起来：最初的会议上，艾尔提到过特殊序列001的回归，本以为此事无足轻重，没想到他的回归竟会成为自己计划中的最大变数。 虽然不明白对方是通过何种途径抵达中枢平台的，但既然特殊序列001到了那里，其目的必然是激活艾尔的制造者所留下的最初的协议，而这正是他所忌讳的——一旦协议被激活，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这就是你的底牌吗？”他咬牙自语，懊悔自己竟然遗忘掉了这个的关键性的要素，但变故已经发生，他必须抓紧时间给自己的计划找补，“必须阻止他们。” 序列039问：“我们该怎么做？” “你加紧破坏系统，必要时给特殊序列001那边制造障碍。”序列021停顿一下，“顺便告诉他们两人，不惜一切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他们的任务。”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可以不用再管序列020的死活。 “……知道了。”面对他的果决，序列039觉得后背一阵恶寒，她偷偷瞥了对方一眼，欲言又止。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出口，老老实实把序列021的命令传达给了其他两人。 “至于中枢平台那边，我去处理。”序列021后退一步，走进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魔法阵列之中。 魔法阵列立马迸发明亮的华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受光芒的影响，他的身体迅速丢失水分，变得如同树皮般粗糙干硬。失去支撑的身体无声无息地摔落，不断被地面上的魔法阵列给分解，只一眨眼的功夫，他那干瘪的形体化作细小的粒子，成为空气的一部分。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怪异，如果是一般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可序列039却做出一副司空见惯模样，她依据序列021的命令，专注于信息层面的战斗，丝毫没有被其影响。 另一边，序列034看向序列036：“你听到了，序列021要我们赶快结束战斗。” “说的简单……我也想赶紧搞定啊。”序列036抛去挂在手臂上的破损的银色装甲，看向前方，略显无奈地说，“谁知道我们碰上了硬茬。” 他们的对面站着的是一个类似于防卫机械的黑色装甲，跟一般的防卫机械不同，它整个的造型更贴合人的身体曲线，像是躯干、四肢、关节等人身上的重点防护部位还装备有防护性能十分优异的护甲，不仅如此，它和防卫机械最大的区别在于其头部不是一个球体，而是正儿八经的人的轮廓，仔细看的话还能依稀看到面甲上那副冰冷刚峻的面容——和人的五官相对应。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黑色装甲与其说是新型号的防卫机械，倒不如说是给人准备的战斗装甲。 事实也是如此，在序列036感慨之际，黑色装甲内部传出序列020的声音：“看来序列021给你们下达了迅速结束战斗的命令。” 与中枢平台的通讯被掐断后不久，她便和序列034他们爆发了战斗，战斗十分激烈，双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得益于这身装甲的保护，她比对面的两人要好上不少。 “是的。”序列036站起身，很干脆地承认了她的说法，“处理完这边后，我们还要赶往中枢平台，那边的事情更加棘手，因此也需要更多的力量。” “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序列020语气冷冽，她摆出迎战的姿态，黑色装甲同步她的动作，发出沉闷的声响，看起来威慑力十足。 对方如此认真，序列034和序列036也不敢有丝毫放松，当即使用魔法制造出了两套装甲，因为时间的关系，他们制造出的装甲就像是用不同的方块堆积在一起，缺失了许多细节， 如果说黑色装甲是一件精美绝伦的工艺品，那他们的装甲只能够算做拙劣的仿作。 当然他们并不在意这些——装甲制造出来不是用来欣赏的，而是投入战斗之中的。 作为进攻方，两人自然得先声夺人：只见他们化作银色的光弧，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朝对方发起冲击，其速度之快，就连空气都来不及躲闪，只得发出刺耳的尖啸。 序列020始终保持着沉着冷静，她启动了手臂装甲上的护盾，将它置于身前，准备硬扛两人的高速冲击。 金铁之声迸裂，好似那奏响的擂鼓。 …… 中枢平台，拉克尔那边已经开始了激活程序，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一切都在顺利推进。 可正如艾尔所说，激活程序开始后，他们必然会受到敌人的重点关照，为了保护拉克尔，蒂雅和乔伊绷紧精神，时刻关注周围的一举一动，和两个防卫机械一起静待敌人的到来。 敌人来得很快，激活程序开始还不到一分钟，空气中突然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在紧张的氛围中格外明显。 “来了！”蒂雅压低声音，紧张地注视声音响起的方向，她的指尖距离地面很近，确保自己能够十分方便地激活事先准备好的魔法阵列。 乔伊和防卫机械们也注意到空气中的声音，都做出了各自的反应，只要敌人现身，他们便会发动迅猛的攻击。 一个魔法阵列凭空出现在平台上，周围的魔力都汇聚向它的上空，它们勾勒出一个大致的人形，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实体化。 “动手！” 人形的实体化进程还差最后一步，蒂雅果断发令，话音刚落，一个庞大的魔法阵列自她身下展开，无数锁链从其中钻出，在蒂雅的控制下飞速掠朝人形掠去。 与此同时，乔伊驱动魔能武装试作型，化作流星，紧跟锁链的步伐。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本应该束缚住人形的魔力锁链居然直接穿过了目标的身体，钉死在了敌人身后的地面上。 发起冲锋的乔伊也感觉自己扑了个空，完全没有实感。 反观魔法阵列上的人形，在接触到锁链和乔伊的瞬间，它如同垒起的沙堡般溃散，化作漫天的发光粒子，游荡于空气之中。 糟糕，这是佯攻！ 两人马上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连忙采取补救措施。 可敌人没有放过这个间隙——一根粗壮的枝条立马从魔法阵列中破空而出，带着强劲的罡风朝大伙呼啸而去。 枝条在蒂雅和乔伊的眼中不断放大，巨大的阴霾笼罩而下，仿佛带着千斤的重量，压得他们无法呼吸。 第九十五章 巨树 其实从战术的角度进行分析，蒂雅和乔伊那出其不意的打击并不存在任何问题，一旦成功，势必能够为后续的战斗夺得优势。 可结果出乎两人意料：他们不仅没能取得对应的战果，反而暴露出自身的破绽，进而被敌人抓住机会，发起了反击，他们来不及闪躲，危在旦夕。 好在他们还有同伴，此前迟迟没有动静的防卫机械终于行动起来，它们球状的头部迸发出炽热的射线，轻而易举地烧穿粗壮的枝条，将其分割成几段。 失去前进动力的枝条不停地掉落，其中大部分被射线的残温给点燃，还未等落地便化作了尘埃，飘散至平台各处。 枝条的本体好像能够察觉到射线带给自身的疼痛，它迅速收回延伸出去的枝条，并沿着魔法阵列缠绕组合出一层厚实的屏障，完成这些后，枝条进入防御姿态，暂时没了动静。 望着满地的残枝，回想起危急的瞬间，蒂雅和乔伊惊魂未定，等他们醒过神来的时候，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可以说，他们刚才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谢谢。”蒂雅向离自己最近的i3道谢。 当然她知道，自己实际上是在向它们背后的操纵者——也就是艾尔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i3回望向蒂雅，头部的红光快速闪烁了几次，似乎是在对她说：“不用谢。” 这之后，它和另一个防卫机械一起向枝条所化成的屏障发出射线，意图彻底摧毁支撑它存在的魔法阵列。 蒂雅和乔伊相互对视，决定协同防卫机械对敌人进行压制：他们一个使用威力强劲的火焰魔法，配合i3它们的射线对屏障进行破坏，一个尝试用魔能武装试作型提供的强大力量，以蛮力从另一边强行撕开一个裂口。 平台被接连不断的爆破声所笼罩，无数的碎屑随着乔伊的拳风混入空气中，接着被火焰魔法和射线加热后的空气卷向更高处的空间。 面对轮番的攻击，枝条的本体分不出丝毫精力去进行反击，只能一味地修补着被蒂雅他们所破坏的屏障，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魔兽，尽管逃脱的希望渺茫，却仍在负隅顽抗。 这种无意义的抵抗并未持续太久，枝条本体似乎露出了疲态，屏障修补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最终，伴随一声骨裂般的巨响，屏障终于被乔伊轰开一道巨大的缺口。 乔伊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立马将魔能武装试作型的全部魔力集中于自己的右臂，以崩拳的形式把这股能量灌入暴露在自己面前的魔法阵列之中。 大量的魔力涌入其中，与本就流淌其中的魔力汇合，产生极其强烈的魔力激波，这股波动化作山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席卷向整个魔法阵列。这股力量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某个脆弱的魔法纹路率先禁不住它的肆虐，于顷刻间发生崩解。 以此为，魔力挣脱了束缚，如同滔天巨浪，不停轰击着由魔法纹路所组成的残破的堤坝，失去了稳定性的魔法阵列自然扛不住这股来自内部的冲击，最终被魔力的洪流给淹没，化作细小的光粒，随风飞扬。 这样……就结束了？ 未免太简单了些？ 就在蒂雅困惑地注视着消散的魔法阵列之际，i3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她前方，它所投下幽邃的阴影不仅阻隔了她的视线，同时也戳破了她的妄想。 “嘭！” 空气中传来一阵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命中了i3，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它径直飞向仍愣在原地的蒂雅，眼看二者要发生惨烈的碰撞，危急时刻，它抱住了蒂雅，之后蜷曲身子，滚落在地。 令人牙酸的声音不绝于耳，平台的地面溅起连片的火星，滚出老长一段距离后，i3总算是停了下来，稳定姿态后，它重新站起来，慢慢放下怀中被保护得很好的蒂雅。 得益于i3坚硬的外壳，蒂雅的身体并无大碍，她主要还是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没法很快清醒过来。 一声巨响唤回了蒂雅游离不定的精神，一个深呼吸后，她的眼睛重新有了光彩。 醒过神来的她赶忙看向巨响传出的方向，却见到声音的源头是另一个防卫机械，它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站立于地面上，手里还托举着不省人事的乔伊——他被魔法阵列破坏时逸散出来的魔力给击晕。 不等蒂雅过去查看乔伊的伤势，整个平台突然发生震动，其上所有的物体都跟着震颤起来。 别说是蒂雅了，就连一直专注于激活协议的拉克尔也被震动给掀倒在地上。 “警告！中枢平台遭受攻击，激活流程中止！” 耳边响起的警报声将拉克尔拉回现实，他艰难地起身，刚想了解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一颗参天巨树凭空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它身姿挺拔，粗壮的树干宛如积淀数千年的钟乳石，粗壮且坚固，无数枝条沿着主干向外发散，它们相互纠缠穿插，共同组成一个复杂、庞大的网状结构。 葱翠的树叶爬满枝头，编织成一顶茂盛的树冠，它沐浴在蓝色光芒中，投下一片足以笼罩整个平台的阴影，这种遮罩并不严密，仍然会有光柱穿过树叶的间隙落在地面上，宛如点缀夜空的繁星。 巨树的出现改变了之前因为战斗而产生的混乱气团，它化身为乐队的指挥，安抚住狂暴的气流，使之成为一曲柔和悠扬的华美旋律。 微风拂过树冠，顺手摘下几片树叶，放进投射下来的光柱之中，拉克尔能够清楚地看到横贯其上的叶脉，若是更进一步地观察，甚至还能发现叶脉之中有流光在闪动——那些是流动的魔力，虽然微弱，却富含生命的气息。 拉克尔沉浸于面前的景色之中，暂时放下了手头的要紧事。 看着莫名其妙出现的巨树，蒂雅内心敲响了警钟，赶忙释放出感知，细心分辨四周的变化，她发现空气中的魔力正朝巨树所在的位置聚集，其运动时散发出的魔力波动呈现出有规律的涨落。 这是大型魔法阵列启动时才会有的特征，说明巨树的内部存在有一个规模相当巨大的魔法阵列，更要命的是，没有人知道它启动后究竟是个什么效果。 “糟糕，来不及阻止了！”确认魔法阵列进入运行稳定期后，蒂雅脸色苍白，语气中透露出对未知的恐惧。 事到如今，她所能做的就只有逃跑，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待在魔法阵列的影响范围内，进而陷入不利的局面。 巨树投下的阴影只占据小半个平台，理论上来说还是有逃脱的可能性。 似乎是察觉到蒂雅的想法，还不等他们有所行动，巨树率先有了动静：它的树干摆动起来，引发平台的震动，其树梢上的绿叶挣脱束缚，霎时铺满整片天空，它们迎风飞舞，如暴雨般挥洒而下。 树叶落下的速度很快，在它触碰到地面的瞬间，其叶脉中禁锢的魔力喷涌而出，绽放出细弱的闪光，虽然亮度不及环境光的十分之一，其中的杀意却显露无疑。 看到眼前混乱的场面，蒂雅眼角直跳。 绝对不能被树叶碰到！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赶紧拍了拍i3的臂膀，i3会意，捞起蒂雅后便赶紧朝操作台的方向撤离，托举着乔伊的防卫机械紧随其后。 树叶掉落的范围很广，每走一步，i3的装甲上便会多出一个小洞，这么看的话，他们想要突围出去并不简单。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们总算在被树叶彻底包围前逃了出来——代价就是两个防卫机械受损严重，蒂雅和乔伊的身上也多出几个深浅不一的伤口。 “蒂雅老师，你们没事？”拉克尔赶忙跑过去关心两人的身体状况。 “勉强还行。”蒂雅简单处理过伤口后，看向拉克尔，“你那边如何了？” “呃……不是很好。”面对蒂雅的问题，他眼神飘忽，做出一副怪异的表情。 “遇到问题了？” “问题其实不大……”拉克尔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把真实情况讲述给她听，“实际上，要做题才能推进流程……” 蒂雅：“？” 第九十六章 限制解除 蒂雅怀疑自己听错了。 需要做题才能推进流程？这难道是什么随堂检测不成？ 她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走到光幕面前，仔细阅读起了上面的文字——文字经过艾尔的转译，既然拉克尔能看懂，她自然也不在话下。 “第二部分，第三题：请简要概括魔法的基本构成。” 看着这些题目，蒂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题目不算难，以拉克尔现在的水平基本可以应付，她无话可说的点在于，激活流程居然是做题，在眼下这个紧要关头，怎么看都不合适？ “艾尔，你……认真的？”此刻蒂雅的想法和一开始的拉克尔不谋而合，她也怀疑这是艾尔的一个不合时宜的恶作剧。 艾尔的回答依旧不变：“抱歉，这就是正常的激活流程。” “你看，我说。”拉克尔插进话题，“蒂雅老师你是不知道前面的题目，真的要多离奇有多离奇，什么能不能看懂文字啦、会不会用火啦，甚至还有是否懂得使用工具这种古怪的问题。” “当然这还不是全部，我答完那些常识题目后，流程进入到第二阶段。”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第二阶段的题目怎么说呢……感觉和我平时做的练习没什么两样，真的，这些题目太亲切了，我差点以为自己正坐在期末考核的考场上，紧张得不行，脑子也像卡住了一样，完全做不下去……” 拉克尔滔滔不绝了快一分钟，看他这样子，如果不打断他的话，他还能继续讲好久。 “停停停！我头都晕了。”蒂雅终于听不下去了，她打断拉克尔的抱怨，“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啊，哦……”拉克尔支吾一声，闭上了嘴。 按住他的嘴巴后，蒂雅重新看向操作台的光幕：“艾尔，这和你之前说的不一样，你最好解释一下这样奇怪的流程究竟有何意义。” 艾尔以球体的形式出现在蒂雅的面前，耐心和她解释道：“第零号协议实际上是对文明发展程度进行粗略评估的流程。” “文明发展程度？评估？”蒂雅和拉克尔获取到关键的字句，互相对视一眼，意识到其中的不简单。 “你的意思是，这是对我们文明的一次测试？”蒂雅神情严肃，做出自己的推论。 “是的。”艾尔发出短促的闪烁，“流程虽然繁琐，但你们的回答会直接影响到评估的结果，无论如何，请你们认真对待。”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蒂雅陷入沉默，她依旧对艾尔说的话保持怀疑态度。 假设它所言属实，那这场测试是否过于草率？ 而且，通过所谓的测试后，作为奖励，他们会得到什么？ 反过来说，万一失败了，他们又会失去什么？ 问题越来越多，可现在也容不得蒂雅他们继续思考下去，时间愈发紧张，他们只能把这些问题暂时搁置到一旁。 “为什么之前不早说？”蒂雅皱起眉头，不满于艾尔的隐瞒行为。 “受限于协议，流程前后，中枢智能原则上禁止向参与者透露任何相关信息。”艾尔不卑不亢地答道。 “现在你怎么能说出来了？”听到这里，拉克尔忍不住吐槽了一声。 “流程的第一部分能够判断出参与者背后的文明是否达到激活流程的最低标准。”艾尔停顿一下，“根据协议，你们已经通过了此部分，因此我能够向你们透露一部分的信息。” “照你这么说，只要我们顺利通过后续的流程，你就会把剩下的那些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 “你可以这么理解。” “行，”蒂雅点了点头，她盯着光幕上的文字，像是被习题所困扰的学生，陷入短暂的思考当中，没过多久她似乎找到了解题的方法，眼中有了亮光，表情也明朗了不少，“顺着这个思路下去，流程后面的题目我大概也有眉目了。” “火的使用、工具和文字的出现以及社会形态的形成，这些都是文明诞生的标志，因此我推断第一部分的题目是关于文明的定性，这也符合你之前提到的最低标准。” “真正让我肯定想法的是第二部分的题目，我大致看了一下，这些题目无一例外，都与魔法脱不开关系。更加详细地说，它有着一条明确的命题逻辑：由小到大、由浅入深，其命题范围涵盖了整个魔法体系——当然，表面上看是这样，实际上它所要考察的是文明在漫长的发展历程中是否构建出了一套完整的、用于认识和改变世界的知识体系。” “结合以上两点，我可以负责任地猜测，流程之后的部分也会遵循这样的思路。这样一来，题目的难度最多只有通识教育考试的水准，肯定不会超出文明发展的水平。” 一通长篇大论后，蒂雅喘了口气，自信地看着艾尔：“你怎么看待我的推论？” 拉克尔瞪直了眼，惊叹于她跳跃的思维能力。 不愧是深谙命题之道的蒂雅老师，推论近乎完美！ 或许是受到协议的限制，艾尔悬浮在空中，一言不发。 可是在蒂雅眼中，这就是最好的答复。 “谢谢。”蒂雅先是感谢艾尔的沉默，接着拍了拍拉克尔的肩膀，“你都听到了？题目不难，以你的能力肯定没问题。” 经由她的鼓励，拉克尔精神抖擞起来，信心满满地说：“放心，蒂雅老师，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你抓紧时间……” “嘭！” 身后一声巨响打断蒂雅要说的话，两人赶紧转身，接着便看到巨树伸出两根粗壮的枝条，分别捆住i3和另一台防卫机械，像是拎杂物一样把它们举到空中，随后重重地砸在平台的地面上。 蒂雅他们交流的这段时间里，两个防卫机械一直在顽强抵抗巨树的侵袭，现在看来，它们的抵抗也到头了。 见此状况，蒂雅赶紧用火焰魔法烧退缠绕在它们身上的枝条，将其解救出来，之后她义无反顾加入了战局，临走前还特地叮嘱拉克尔：“总之你快点推进流程，我们帮你争取时间。” “明白！”拉克尔也知道局势刻不容缓，他端正心态，就像一位踏上战场的士兵，更加认真对待光幕上的题目。 有蒂雅提供的解题思路，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所学的知识化作锋利的宝剑，帮助他破开横在面前的高墙壁垒，击败一个又一个难缠的敌人。 随着他不断前进，激活流程也逐渐接近尾声，相对应的，中枢也产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贯通中枢的两座高塔发出巨大的轰鸣，以高塔中央的能源核心为分界，靠近球体那端的机械结构如同花朵那般逐级展开，两颗能源核心失去了高塔的遮罩，静静地悬浮在空中，仅靠一条还算粗壮的能量链条与高塔剩下的部分相连。 蔚蓝色的光芒喷涌而出，提升了整个中枢的亮度，与此同时，大量魔力逸散至空中，魔力浓度激增到足够令人感到恶心的地步，不过在场所有人的精神都极度亢奋，因而忽略掉了空气中的魔力变化。 即便如此，中枢的状况还是引起除拉克尔以外所有人的注意，蒂雅停下手头的动作，慌乱地四处张望，可是她的视野范围内除了巨树外就只剩下头顶那片蓝色的巨幕，因此她根本无从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与一无所知的蒂雅相比，巨树的反应明显要激烈得多，它莫名其妙的歇斯底里起来，无数枝条激射而出，它们划开空气，目标直指操作台前的拉克尔。 蒂雅和防卫机械们发现了敌人的异动，纷纷动身拦截，可是它们数量众多，蒂雅他们不可能全部阻挡下来，还是有零星的枝条冲破了封锁，笔直地向着目标冲锋。 来不及回援了！ 无奈之下，蒂雅只得朝他大喊：“拉克尔，小心！” 拉克尔此时还沉浸在做题的氛围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些朝自己而来的攻击，更别说躲闪了。 锐利的枝条没入他的身体，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把毫无防备的他按在操作台上，血液自伤口处渗出，打湿了他的后背，剧烈的疼痛传导至大脑，差点没令他昏厥过去。 “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他咬紧牙关，死死地盯着头顶上的光幕。 此时，光幕上浮现出两行标红的文字：“参与者已完成全部问答，请进行最终确认。” “警告，此举动将改变参与者文明的发展历程，请谨慎选择。” “选t的！” 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拉克尔忍痛拍下按键，大吼一声：“已经结束了！” 伴随他的动作，光幕上的文字最后一次发生变化： “激活流程结束，正在进行评估…… “评估完成，当前文明已达到继承所需的最低标准。 “即将解除技术封锁。” 第九十七章 启幕 “即将解除技术封锁。” 伴随这行文字的出现，整个空间仿佛收到号召，更加剧烈地震动起来。 机械高塔与能源核心间的能量链彻底断裂，以此为，大规模的能源缺失现象开始扩散至整个中枢，首当其冲的便是离能源核心最近的机械高塔，因为没有魔力流经其中，蓝色迅速从它们的身上被抽离，转眼间，两座高塔便只留下金属的色彩，远远望去好像两根燃尽了的蜡烛。 空间内壁上镌刻的超大型魔法阵列因为失去了魔力供给，一个接一个地停止运转，就好像干涸河道里苟延残喘的鱼类，无助地等待死亡降临。 两颗能源核心悬浮在空中，与周围不同的是，因为不再需要给其他设施提供魔力，它们的亮度提升了不只一个数量级，瞬间便成为能够和中央球体相提并论的光源，就好像三颗灼热的太阳一同出现在天空之上，整个世界都因此被点亮。 中枢重归光明，黑暗阵营丢失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当然这种状况只维持了不到十秒的时间，空气中传出阵阵涟漪，搅碎了“太阳”们洒下的光辉——之前毫无动静的中央球体此刻发出有规律的波动，引发了空气中魔力的共鸣，它们围着球体旋转，逐渐集聚成一个巨大的魔力涡流，将在涡流范围之外游离的魔力吸纳进来，以此壮大自身。 魔力涡流产生的吸力并不强劲，最多也就带起阵阵微风，根本影响不了中枢内的任何东西，奇怪的是，能源核心却似乎受其影响，只见它们抖动起来，接着一同飘向了涡流的中心，就好像一头扎进黑洞的恒星，根本无法摆脱被吞噬的命运，只来得及在宇宙空间内留下耀眼的尾迹。 两颗能源核心同时触碰到中央球体的外壁，就像是水滴没入海洋那般消失得一干二净，但这并不代表其贮藏的庞大能量就会因此消逝，它们一股脑钻进球体之中，在球体内部横冲直撞起来，受它们影响，球体不仅亮度激增，还膨胀了整整一圈，看起来就像一个处于临界状态的魔力炸弹，一旦越过那条线，保守估计，整个修里安山脉都会被掀飞。 面对足够毁灭整座山脉的能量，中央球体也有它的应对方式，它划分出一个能量释放区域，这个区域与其中一座机械高塔的位置相对应，接着它耐心地引导能量的走向，汹涌的能量堆积在了一起，将整个区域扭曲成一片嶙峋的山地。 做好这些之后，中央球体彻底放松了对能量的压制。 宛如火山喷发一般，“山地”猛地隆起，刺眼的光柱直勾勾地冲向与其相对的高塔。 作为能量传输的通路，高塔自身的结构强度足以承受住这股能量的冲击，能量涌入其中，蓝色的辉光转眼间布满整座高塔，重新得到魔力供应的高塔此刻就像一个饥不择食的饿汉，贪婪地汲取着光柱之中的能量。 出乎意料的是，光柱内的能量之丰裕，远远超出了高塔的为其准备的容量，而且照眼下的趋势，光柱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到时候高塔可能会因为超负载而报废。 为保证自身结构的稳定性，高塔展开了它与空间内壁相连的那段机械结构，一个洞口出现在空间内壁上，洞口黝黑一片，看起来深不可测，没有人知晓它的尽头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 而就是这样一个洞口，成为高塔宣泄能量的端口。 经过高塔调试的光柱化作一支满弓射出的箭矢，笔直地冲入洞口，它是那么得迅猛，以至于中枢和研究所的顶层结构都无法困住它的脚步，更别说覆盖在研究所身上的那层薄弱的岩石结构了。 就这样，它自修里安山脉的腹地冲出，向外面的世界肆意彰显自己的存在。 在这期间，光柱中的能量向四周逸散，引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整座山脉剧烈震荡起来，无数的土石沿着山体崩塌滚落，将沿途一切物体摧毁。 成片的树林被破坏，失去了栖息地的魔兽们感知到迫近的危险，不顾一切地向着山下奔逃，给邻近山脉的几座城镇带来巨大的危害。 为保证城镇居民们的安全，城镇的治安官们紧急开展疏散救援工作，可是一切来得太过突然，除了近期有过紧急撤离经验的克兰镇，其他城镇都受到了兽群的猛烈冲击，损失十分惨重。 之前为了躲避恶魔的袭扰，负责管理克兰镇的萨德·卢锡安让手下的治安官在离镇子三公里的地方紧急开辟了一个临时营地，本以为解决恶魔的问题后就再也用不上它了，却没想到上天给他们开了个玩笑，才过去不到一周的工夫，克兰镇的居民们又一次聚集在了这里。 “三组，人数清点完了没有？”临时营地中，卢锡安让负责清点人数的治安官赶紧把清点的结果交给自己。 “清点好了！”负责此事的治安官在人流中艰难跋涉，来到他的面前，尽管疲倦爬满他的面庞，可他依然尽职尽责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所有人都在！”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一直绷着脸的卢锡安听到手下的汇报后，神色轻松了不少，他注视着面前的人山人海，心里不禁闪过一丝庆幸。 这次的撤离只能用非常仓促来形容，不过好在没有一个人掉队，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脱离了危险：仓促的撤离导致大家来不及从家中带出更多的物资，而现有的物资只能勉强保证大家短期内不被饿死，如果没有后续的支援，大家终究还得面对饥寒交迫的局面。 总的来说，形势仍旧严峻，一个处理不好，结果将会是灾难性的。 想到这里，卢锡安只觉得头痛难耐，他一边按住肿胀的太阳穴，一边继续询问自己的手下：“镇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根据侦察一组传回来的消息，镇子的状况并不好……”那名治安官翻了翻手头的记录，皱着眉头回应道，“住宅区、工业区以及商业区都受到严重损伤，粗略估计，它们基本失去了区域所承担的职能。” “啧。”听完手下的报告，卢锡安面色铁青，他只觉得一片阴霾汇聚在自己的头顶，遮蔽了阳光的热量。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派人回镇子去搜寻物资。”他看向周围的人群，眉宇间多了一丝急躁，“我们还有多少空余人手？” “一个组不到。” “……派他们去镇子里搜集物资，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明白！” 治安官领完命令就离开了，营地里又只剩下卢锡安一个人，他目光远眺，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其他镇子怎么样了？” “好不到哪里去。”贝娜走到他身边，“他们准备不足，也许比我们更惨。” 贝娜这句话掐断了他寻找外援的想法，无奈之下他只能发出一声长叹：“不知道这场闹剧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然而他话音刚落，大地又一次震颤起来，刚从灾难中缓过来的人群又一次躁动起来，好不容易压下来的不安情绪再度蔓延开来。 “保持冷静，不要慌张！”卢锡安勉强稳住身子，试图重新维持临时营地的秩序，可是整个营地十分嘈杂，他的呼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们快看天上！” 卢锡安焦头烂额之际，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骚动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仰起头，看向远处的群山。 卢锡安也不例外，他刚抬头就看到那冲天而起的光柱，顿时傻了眼。 “我去……那是什么？” 通用历2237年1月27日，修里安山脉附近发生强烈的地震，其强度、范围前所未见，给附近的城镇造成巨大的人员、财产损伤。 疏散过程中，所有人都目击到一道光柱自修里安山脉中央冲天而起，它给当时的亲历者极深的印象，以至于多年之后，仍旧有相当数量的流言在传播。 尽管光柱引发的骚动很快就被吉纳共和国的上层给压制，并未对当时的局势造成严重影响，但从后世的记载来看，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幕。 第九十八章 紧急处理 光柱还保持着腾跃的势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机械高塔难以长时间接收光柱所蕴含的庞大能量，只得放任它们朝四周逸散。 挣脱束缚的能量聚合为强力的冲击波，持续不断地向外发散，中枢内部狂风大作，风的啸叫与光柱那刺耳的长鸣混合在一起，顷刻间便席卷向整个空间，不可避免地引发空间内部各结构的共鸣。 由于冲击波是以核心为扩散开来的，因此距离核心最近的中枢平台自然率先遭受冲击，平台剧烈震荡起来，仿佛一只刚从寒冬中苏醒的棕熊，一心想要抖落掉那些覆盖住自己身体的沙砾。 面对如此强烈的地震，拉克尔一行人根本没有稳定身体的机会，纷纷摔倒在地。与此同时，平台上的设备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显然是不堪重负——它们遭到时间的侵蚀，自身的结构已经抵达崩坏的临界点，随着平台的震荡，这些设备终于结束自己长达数千年的使命，崩解成一个个朽烂的构件，如同泼洒向空中的污水一般，先是砸在坚硬的地面上，紧接着反弹回空中，几番循环过后，最终落向那一眼望不到底的空间深层。 无数黑影连绵成片，仿佛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漫天飞舞的碎块无不充斥着一丝凄凉惨淡的美感，可此刻并没有人有闲心来欣赏这副图景。在拉克尔他们的眼中，这些碎块的大小和山间崩落的巨石无异，一旦被砸中，就算不死也得半残。 万幸的是，在场的除了人类，还有像i3这样的防卫机械。同伴倒地后，两个防卫机械立即行动起来，以极快的速度跑到他们的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不断落下的碎块，相比于血肉之躯，它们坚固的外壳能最大限度保护拉克尔他们免受威胁。 重物接连落下，径直砸在防卫机械们的外壳上，二者的猛烈碰撞迸发出令人目眩的闪光，并伴随有清脆到足以令人感到身心震颤的声响，但这种程度的声音根本算不上什么，与环伺周身的、宛若雷霆般的震天巨响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 三人中唯一清醒着的蒂雅听着头顶的声音，少见地惶恐不安起来——纵观她那长达半生的遗迹调查生涯，尽管每次的调查行动都有一定的危险性，可她依旧能够带领大家完成任务并安全返回，但这一次的行动却给予她沉重地打击，从决定深入调查开始，面前发生的一切便逐渐超出了她的掌控。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有序列020、艾尔还有i3它们的助力，她和她的同伴们估计早就死在这里了。 在这不绝于耳的轰鸣声中，她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无力。 “暴雨”的声势随时间的流逝而减弱，数分钟之后，它迎来了尾声——随着最后几块碎片的落地，一切总算都回归了平静。 蒂雅从i3的怀中爬出，观察起四周的状况：那些看起来坚固高大的设备已经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则是那散落在地面上的残破的零件，此刻的平台就像是被兽潮席卷的村落那般，只留下一片残垣断壁，很难将它与自己一开始所见到的模样相联系。 而之前给他们带来巨大压力的巨树也没了生息，远远望去，原本矗立于半空之上的巨树已然不见了踪影，它无法承受住如流星般坠落的碎片的冲击，落得个被拦腰截断的下场，原地只剩下一截布满了大片烧焦痕迹的、粗壮到有些臃肿的树桩，它迎风而立，孤独地诉说着自己所遭受的苦难。 落叶铺满树桩旁的地面，失去了能量来源的它们再也无法维持自身的存在，化作漫天飘零的灰烬，看起来凄凉且破败。 见到此景，蒂雅眼角直跳，心里一阵后怕。 很难想象，如果没有i3它们的保护，自己、拉克尔还有乔伊三人究竟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在蒂雅为自己的生还感到庆幸的时候，两个防卫机械在一连串的咕咚声中重新站了起来。经过“暴雨”的洗礼，它们那银白色的外壳满是凹痕，粗看之下就像是布满坑洞的路边小径。两个防卫机械虽然看上去是一副惨状，但实际上除了行动力有些下降外，它们并未受到致命的损伤，依旧生龙活虎。 “你们没事？”蒂雅看不出它们目前的状态，毕竟i3它们在蒂雅的眼中就是两团混沌的形体。 i3的头部闪烁起红光，给蒂雅一个肯定的回应。 得到答复的蒂雅表情明显舒缓，紧绷的身体随即放松下来：“那就行……” “嘶！痛！” 蒂雅话还没说完，一声痛呼又把她刚放下的心给提了起来，她循声望去，惊讶地发现拉克尔正躺在i3的怀中，面部扭作了一团，看起来十分痛苦。 难怪从刚才开始她就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忘记了拉克尔受伤这件事！ 想起这个后，蒂雅连忙跑到拉克尔身边，仔细检查起他的伤口，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惊讶地发现拉克尔所受的全是贯穿伤——数根尖锐的枝条穿透他的手臂和躯干，耸立于空气中，其主干上还残留有细碎的组织和未干涸的血液，看起来十分瘆人。 好消息是，伤口的位置都避开了要害，所以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只要好好处理就没问题。 话是这么说，但要知道中枢平台之前可是有过剧烈震荡的，受其影响，这些枝条大部分都滞留在了拉克尔的身体里，这毫无疑问增大了治疗的难度，一旦治疗的中间环节出了问题，不仅会加重他的伤情，更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虽然有很多要考虑的地方，可时间紧迫，由不得蒂雅一一细想，于是她决定先稳定住拉克尔的伤情，至少不能再让它继续折磨拉克尔了。 处理伤口对蒂雅来说不算什么，毕竟调查队的成员在遗迹探索的过程中时常会遇到受伤的情况，为了应急，他们多少会一些简单的治疗方法，尽管不如医疗组成员那般专业，但至少能稳定伤势，为后续的治疗提供方便。 她首先找到一片还算平整的地面，简单清理过后便让i3把拉克尔放下，紧接着开始紧急处理他的伤口：她给拉克尔释放了一个镇静魔法，等他平静下来后便使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切割掉大部分的枝条，仅保留一个小凸起——残留的这部分枝条能够堵住伤口，避免拉克尔因流血过多出现休克的症状。 处理完枝条后，就到了最后的包扎步骤。尴尬的是，蒂雅手头没有用来包扎的纱布，无奈之下，她只得割下上衣的一部分，将其制成简易纱布，用来包扎拉克尔的伤口。 完成了最后一步的蒂雅站起身子，看着脸色有所好转的拉克尔，长舒一口气：“呼，终于好了……” 至此，经过简单的处理，拉克尔的伤情算是稳定了下来，不过这终究只是应急用的手段，蒂雅等人必须马上离开此地，让拉克尔尽快得到妥善的治疗，虽然此地还有很多的问题亟待解答，但这些显然都不如拯救一条鲜活的生命来得重要。 中枢已经回归平静，此刻正是撤离的最佳时机。 为此，他们需要艾尔的帮助。 蒂雅环顾四周，朝空中发出呼喊：“艾尔，你在吗？” 一阵风吹拂而过，悄然卷走她的呼喊。 四周唯有寂静。 艾尔并没有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