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的炮灰原配后,她开挂了》 第一章 穿进反派老窝 荣山沟,石子后山。 “哥,她还会醒吗?” “应该不会,已经没气了。” “那咱们赶紧把她埋起来!我宁愿当野孩子,也不要这样的娘!” “好!”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传进沈宜楠耳朵里,大脑和胸部的剧痛悠悠传来,压得她喘息艰难。 压迫感逐渐加重,窒息使得她头脑发晕。 求生的本能让她猛地吸了一口气。 “咳咳咳!” 泥土吸进口鼻,呛得她剧烈咳嗽,震得胸口如撕裂一般疼痛。 沈宜楠猛然坐起,身上的泥沙四处散落。 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泥土,迷茫地捻了捻。 她这是,被埋了? 周围的环境完全陌生,沈宜楠蹙眉思考。 她刚刚不是在实验室里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左胸口一阵撕裂痛袭来,她低头抚上,只见上面竟攀着一道蜿蜒流着血的伤痕。 等等! 沈宜楠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双稚嫩如青葱的双手,惊得张大了嘴。 她的手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双手顶多十六七岁,怎么可能是她的! 她不可置信地抚上脸,摸到满脸粗糙的脓肿时,陌生的记忆才源源不断的涌来。 沈宜楠,陇南国嘉安府羊子村出了名的粗鄙无赖,撒泼骂架能力一级,农活却一样不通,父母为她操碎了心。 好不容易使计嫁给隔壁荣山沟唯一的秀才祁祯,不仅彩礼分文未要,还倒贴了五两嫁妆。 父母本以为为人妻之后她会有所收敛,不曾想因为祁祯对她爱搭不理,原主竟然也逐渐对自己的儿女不耐烦,到现在已是非打即骂,可怜三胞胎五岁便会干农活打杂。 不仅如此,她还转头又去勾搭了其他男人,那人自称是下乡视察的知府的儿子任泽。 前几日,任泽跟她说想要一方新砚台,沈宜楠拿不出钱,竟想趁着祁祯不在家,卖掉自己的女儿,争执间摔在地上,竹片正巧插入胸口。 这才有了她刚醒来时被埋一事。 最重要的是,她这还不是普通的穿越,是穿书,还是穿进了反派老窝的那种。 在书里,祁祯是反派大boss,原主的三个孩子也被亲爹教成了小反派。 而她,没等到反派掌权,就早早的死了。 沈宜楠头疼地撑着额,只觉得前路堪忧。 书里并没有写原主是怎样死的,可有一处剧情是,在她死后多年,还被几个反派儿子挖出来鞭尸! 估计现在,几个反派早已对她恨之入骨。 她头疼地撑着额,长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宜楠撑着身躯站起身,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东方将白,幽暗深林里,动物出巢的细碎响声让人不寒而栗。 她不敢耽搁,决定先简单处理一下流着血的胸口。 若是她的空间还在,一切就简单多了。 正这样想着,掌心一抹炙热突然袭来。 她面上一喜,意识便进了空间。 这空间是她意外所得的,里面空间不大,货架上满是手术器械,急救药物,古籍医书,地里栽种着年份久远的灵芝草药。 最重要的是,空间的时间是定格的,东西永不变质。 她用酒精和绷带进行简单的消毒包扎,打了一针破伤风后,才安下心来。 伤口处理好,她也应该回家了。 一路上都未遇见人,循着记忆,她站在一个破旧的小屋前。 沈宜楠推门进去的时候,堂屋里三个瘦弱的小孩正围坐在一起,面前分别放着一只碗,碗里盛满黑色的东西。 沈宜楠逆光而立,待三个小家伙看清楚进来的人是她后,脸色瞬间转为惊恐。 “鬼啊!” “丑八怪索命来了!” 看着三个方寸大乱的小孩,沈宜楠神色异常复杂。 上辈子她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这辈子白得三个儿子,还都是三观不正的大反派。 那个穿着灰扑扑的布衣,破了洞的布鞋的,是大儿子祁辰,未来暴戾残酷的权臣。 二儿子祁尧虽满脸黑灰,却也挡不住那双好看多情的桃花眼,是未来富可敌国的奸商。 三女儿祁姣瘦小,穿得却最为干净整洁,此时瑟缩着躲在两个哥哥身后,谁能想到她后来被世人称为毒后,一手毒术惊动天下,人人忌惮。 三个孩子挤做一堆瑟瑟发抖地看着她。 可沈宜楠想到原主的所作所为和这几个孩子的身份,她忽然觉得,应该瑟瑟发抖的人,是自己。 不行! 为了保住小命,她必须在他们长歪之前,把他们拉回来。 沈宜楠清了清干涩的嗓子,温柔又有些生硬地开口。 “回来坐好。” 大概是因为原主积威太盛,几个小崽子竟异常听话地坐了回去,三双浓墨般的眼睛充满防备。 沈宜楠伸出手,正想拍拍他们的头,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你在干什么!” 第二章 下次不会了! 沈宜楠的手被一只寒凉有劲骨节分明的大手截住。 她能感觉到这只手的掌心粗粝,和修长纤细的手指截然不同。 下一秒,手的主人却用力一推,沈宜楠差点摔倒,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下身形。 “你干什么!” 她怒目而视,却在看清面前人的面容后,呼吸登时一窒。 她见过的帅哥不少,什么类型什么长相都有,却从未有一人像他这般。 如山黛般浓黑的双眉下,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时正厌恶地盯着沈宜楠。 见沈宜楠竟然看着自己愣了神,祁祯眼里的阴郁又加深了许多。 “沈宜楠,你竟想卖掉姣儿,真当我祁祯死了吗!” 他刚从文庙回来便听说了这件事,这女人为了个骗子竟然做出这种事! 若是姣儿真被卖掉,他定会杀了这对男女! 几个小家伙一见靠山来了,立马跑到祁祯身后躲着,愤愤瞪着沈宜楠。 祁祯? 未来谋反的大反派! 沈宜楠立马回过神来,非常有眼色地弯下腰。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她的声音洪亮有力,吓得对面几人一愣。 祁祯有些意外地闪了闪双眸。 这女人,撞鬼了? 按照她以往的性格,不应该是哭天喊地地坐在地上撒泼,抱怨他这个穷秀才没钱吗? 这次这样反常,是又在谋划着什么? 思及此,他眼里的厌恶又浓郁了几分。 “沈宜楠,我已拟好了休书,不管你打着什么心思,以后我祁祯和我的儿女,都与你再无半分关系!” 休书?! 三个小家伙立马亮了眼,迫不及待地看向阿爹。 休了这恶婆娘好啊!那以后就再也没人会打他们了! 而沈宜楠心头一凛,她要是现在被休了,那以后被鞭尸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吗? 不行,不能被休! 她看着祁祯拿出的休书,脑子里疯狂回想着之前看的书里的内容。 对了!祁祯考上秀才后,每月都会去文庙上学,一月在家的时间不过日。 若休了她,谁来照顾这几个孩子呢? 沈宜楠心下有了计较:“我走了,那孩子们怎么办?” “这就与你无关了。” 祁祯并未回答,低头看见几个小崽子也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安抚性地拍拍他们的头。 “阿爹已向文庙夫子申请在家就学,只需每月一两日去接受考核即可。” 几个小孩立马欢呼起来。 可沈宜楠却高兴不起来。 “不行!” 她的反应过于剧烈,引来祁祯的嗤笑。 “不肯?可是舍不得你嫁妆的五两银子?”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直接砸在了沈宜楠身上。 他考上秀才后,每月官府会发给他一两银子和十升米,他全都会托人带回家。 自己平时还会在文庙做工打杂,这五两银子也是这样攒下来的。 沈宜楠看着地上的银子和休书,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 也正在这时。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目前僵硬的局面,沈宜楠呼出一口气,去院外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见到开门的是沈宜楠,立马笑嘻嘻地朝她身后望去。 在看见祁祯身后跟着的祁姣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沈家娘子,知道您家小姑娘水灵勤快,我回去可是给掌柜的好一通劝,最后掌柜总算同意以最高的价格收了你家小姑娘。十五两!怎么样?以她五岁的年纪,这可是我们牙行今年最高的价了!” 男人的话音刚落下,祁姣急忙往祁祯身后缩,眼里的害怕快要溢出来。 老大祁辰拉着祁祯的衣袖,担忧道:“阿爹,别让她卖了妹妹!” 老二祁尧则瞪着门外身形瘦小的男人,“坏人!” 有阿爹在场,他又凶巴巴地瞪向沈宜楠,可刚接触到沈宜楠转过来的视线,又赶忙瑟缩着躲到祁祯身后。 祁祯立马安抚性地拍了拍他们。 凉薄的视线如刀刃一般,落在沈宜楠的背后,她瞬间脖颈发凉。 救命啊,这人什么时候来不行,怎么偏偏这会来! 是嫌她死得不够快吗! “不需要了!我不卖!” 沈宜楠慌乱地正要关上门,却被表情惊愕的瘦小男人挡住。 “沈家娘子,这个价格您还不满意啊?我敢担保,嘉安府任一牙行都拿不出更高的价格了!” 说着,他又看向沈宜楠身后,脸色难看的祁祯,语重心长地开口。 “咱们这些穷人家啊,女儿养着没用,什么忙帮不上还给家里多张嘴,但是进了牙行不一样啊,碰上个好点的买主买回去当丫鬟,那过得跟正常人家的小姐也差不多了哩!” 话音未落,脸色极黑的男人已经大步走来,沈宜楠沉默地往侧边一站,一边感叹自己小命不保,一边替瘦小男人点了一根蜡。 “滚!” 祁祯用力砸上了门,木门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便要不堪重负地掉下来。 门外的男人被吓得一惊,慌乱后退好几步,恼羞成怒道。 “你不卖就不卖,凶什么凶!” “你家娘子卖女儿替你铺路,你却是个不识好的!” 第三章 祁姣出事 男人骂骂咧咧地正要离开,祁祯却忽然拉开了门,脸色黑如墨。 “你说什么?” 男人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当即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是你家娘子说你生辰快到了,想给你买一套好点的笔墨砚台,才把姑娘卖给我们牙行的。” 沈宜楠眼睛一转,这才想起这段记忆。 原主也知道,卖女儿去讨好另一个男人,这种事传出去她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所以才找了给相公买生辰礼这样的借口。 多亏了这句话,沈宜楠知道,这条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她神色一变,赶忙挤出两滴眼泪,哀怨道:“怕是再也用不到了。” 她望向身后疑惑的祁祯,目光哀伤,似乎藏着许多难言之隐。 “是我这个当娘的太恶毒了。” 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的,连她这个外人看到那几个孩子都有点心疼,真想不出,亲娘怎么能做出卖孩子的事来! 牙行的男人走后,沈宜楠回到了里屋。 而祁祯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不是听说沈宜楠是为了讨好任泽才卖掉女儿吗? 怎么跟那个男人说的不一样? 为了自己?这女人会有这么好? 休书和银子还躺在地上,祁祯刚进来,看到的便是沈宜楠蹲在地上捡起休书的模样。 “沈宜楠,你究竟想干什么?” 祁祯蹙着眉质问。 “给你过生辰。” 沈宜楠瓮声瓮气地应声。 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咬死了这个借口! 两人沉默之际,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出。 祁尧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挠头看向祁祯。 “先去吃早食。”祁祯发话。 几个小孩却看着桌上黑乎乎的东西犹豫不决。 “这是……粥?” 沈宜楠蹙眉看着,在心里默默吐槽,反派这厨艺真是差到离谱! 看着认命般走上前的几个小孩,沈宜楠抿了抿唇,端起桌上的几碗黑粥走进灶屋,祁祯正要开口,就被她的声音打断。 “糊了的东西容易坏肚子。” 这女人,又想搞什么鬼! 老大祁辰看到阿爹脸上的疑惑,抬手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短短的袖口耸起,恰好露出手臂上新旧交错的伤痕。 祁祯脸上的疑惑立马被愤怒代替。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再留着沈宜楠,任由她伤害孩子们了。 他没注意到,垂下头的祁辰眼里一道精光闪过。 待沈宜楠端着四碗油光水润的鸡蛋羹出来时,抬眼便对上祁祯怒气冲冲的眼神。 ??? 她就做了个鸡蛋羹,这男人又发什么疯? 不知事因,她只能装作没看见一般,把鸡蛋羹放在桌上,目露期待地望向他们。 “吃。” 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眼里希冀的光格外刺眼。 祁祯蹙着眉头,紧盯着沈宜楠,这个女人,今天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沈宜楠却以为他是怀疑自己做鸡蛋羹的用心,非常自觉地在每个碗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 “放心吃,没毒。” 她对自己的厨艺一向自信,一碗普通的鸡蛋羹,也能做得香味扑鼻。 三小只此时更是期待地望向祁祯。 祁祯斟酌一会,温声道。 “吃。” 小家伙迫不及待跑了过去。 “哇,有猪油,好香!” 祁尧上挑的桃花眼满足地眯起,热乎乎的蛋羹一抿即化,整个口唇间都溢满蛋液的清香。 沈宜楠眼睛里也染了些真诚的笑意。 祁姣也急切地尝了一口。 “咳!” 猝然一声剧烈的咳嗽后,她竟忽然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嘴角不断溢出白沫,像是濒死之人的最后挣扎。 “祁姣!” 沈宜楠和祁祯同一时间冲了上去,沈宜楠的手指正要搭上祁姣的腕间,却被祁祯一把推开。 她用力地摔坐在地上,掌心蹭破渗出了血珠。 “沈宜楠!你干了什么!今日要是祁姣出什么事,我定饶不了你!” 祁祯冲她大吼。 沈宜楠知道他误会了,却来不及解释。 患者在抽搐发作中,有很大的几率会咬到舌头。 她顾不得掌心的伤,扑上去扳开祁姣的嘴,把自己的手指塞在她的上下臼齿之间。 手指上剧痛传来,她却像感觉不到一般。 偏头呵住了正要阻止她的祁祯。 “不想她出事就听我的!” 或许是她神态过于认真,整个人都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祁祯不再阻止她,猩红的眼睛看向地上浑身痉挛的祁姣。 “别按着她,她现在意识不清,强行按住手脚很可能会导致四肢脱臼骨折。” 两个原本想按住祁姣的小家伙立马放开了手,不知所措地望向沈宜楠。 似乎她才是主心骨。 “去拿干净毛巾来。” 她把毛巾叠起,塞进祁姣口中,代替她的手指。 手指取出来时,众人才看到。 原本细腻白嫩的四根手指,已经血肉模糊,整个手掌都变得乌青。 祁祯吃惊地望向她。 或许是沈宜楠刚才的语气太过冷静淡然,让众人都忽略了。 她发白的嘴唇,和额间因为疼痛溢出的冷汗。 第四章 中毒 祁姣还在抽搐,在不清楚病因的情况下,沈宜楠只能做急救处理。 她用衣袖遮挡,取出空间里的银针。 “散开点,给她呼吸的空间。” 沈宜楠的语气不容置喙,几人赶忙让开。 取神庭、百会、三阴交、四神聪和曲池等穴位,沈宜楠右手捻动针柄,快准稳地插入穴位。 最后一针落下,祁姣有明显好转。 四肢抽搐的动作减轻了许多,只是意识还没有恢复。 祁祯几人都惊讶地望向沈宜楠。 这女人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了?竟比村里的郎中还厉害! 沈宜楠没时间回应他们,等祁姣停止抽搐,她立刻指挥祁祯把人抬到床上去。 祁祯看着沈宜楠忙碌的背影,心下积攒了许多疑问。 她行针时,整个身上散发的光芒柔和又自信,和以往那个粗鄙的村妇毫无关系。 沈宜楠三指轻搭在祁姣寸关尺三部。 脉象紊乱,跳动极轻极快,分明是中了毒。 只是奇怪,看众人手足无措的样子,很明显祁姣是第一次发病,可脉象上却显示淤毒已有四五年之久。 她猜测,祁姣很可能自娘胎起就带了毒,毒素潜伏期长,逐渐积累成熟至今,刚好在吃蛋羹时发作。 “她怎么样?” 沈宜楠眉头轻蹙,答道。 “中毒引起的抽搐。” “毒?” 为何会中毒?谁会给一个小女孩下毒? 祁祯的目光探向沈宜楠。 后者明显感觉到背后探寻的目光,她转过身,神色异常认真地解释。 “若是我下的毒,第一,我会让她在我走后病发,制造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第二,我刚才每一碗都吃了一口,不也没事?” 最重要的一点,原主根本没这本事。 她解释完,祁祯却丝毫没有收回目光,反而微微眯起眸子,开口问道。 “你真是沈宜楠?” 沈宜楠动作一顿,故作冷静地反问。 “那不然我是谁?” 对啊,她能是谁呢? 祁祯来回审视,可除了性格,再找不出她样貌上的破绽。 依旧身材臃肿,满脸脓疮。 “日前我在山间被一个游方道士所救,他一身本事,看我愚笨便点化了我,传授给我这些知识。” 沈宜楠背对着他解释,理由些许牵强,却是唯一能解释她突然会了医术的原因。 祁祯看着她不再说话。 不管她是谁,能救祁姣就是好事。 不过若她胆敢动一分不好的心思,他定将她碎尸万段! 祁姣醒来后,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 沈宜楠退出屋内,留给他们一家私人空间。 她自己心情异常沉重地坐在堂屋,手指搭在桡侧。 没人会浪费时间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下毒,唯一的解释就是,毒是原主身体里的。 她搭上自己的左手。 果然,跟祁姣一样的状态,气血亏虚,毒素积存。 异常的脉象让沈宜楠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蛊毒! 她去灶屋煮了一个鸡蛋,去皮,插入银钗,含进嘴里。 时间一到,她取出蛋白,一片黑色。 果真是蛊毒! 她的身体里,有一条子蛊,正在吸收她的营养成分,若不及时除蛊,她便会完全被子蛊控制,成为一个傀儡! 可是奇怪,原主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妇,最远只去过嘉安府,怎么会中蛊毒这样生僻的东西? 想必祁姣身上的毒,也是胎里带出来的,那祁辰和祁尧的身体应该也受了影响。 沈宜楠叹了口气,他们的身体都需要好好调养,不然都活不过半年。 “有纸笔吗?我需要写一个药方。” 祁祯拿来纸笔摆在她面前,顶着头顶质疑的冰冷目光,沈宜楠这才想起,原主根本不识字,而她也不会写繁体字。 她尴尬咳嗽一声,把纸张推了过去。 “我念,你来写。” 祁祯没多说什么,在凳子上坐得笔直,寒玉似的手握住毛笔。 清冷,矜贵。 这气质一点也不像个穷秀才,倒像个要批文阅卷的贵公子。 祁祯感觉到女子的目光,不由得想起几年前被她设计,迫不得已娶她的事。 按耐不住暴躁的情绪,怒道。 “念!”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厌恶,沈宜楠这才赶忙道:“取人参,白术,白茯苓,当归各三钱······” 第五章 刘花找事 祁祯出去买药,沈宜楠坐在里屋和三个小家伙大眼瞪小眼。 祁祯估计是信不过她,所以亲自拿了药方出去。 而三个小家伙在阿爹离开后,更是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防备地看着她。 老大祁辰伸出两只短小的胳膊,即使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却还是护着自己的弟弟妹妹。 “你若是还要打我们,阿爹不会放过你的!” 老二祁尧壮起胆子大喊。 沈宜楠轻叹着站起身,祁尧立马害怕地闭上了眼。 可想象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沈宜楠在三人更加防备的眼神中,尽量放轻声调。 “我不会伤害你们了。” 她转身走了出去。 看她彻底离开,三个小家伙才逐渐放松下来,面面相觑。 老大祁辰不赞同地对着祁尧道:“你不该那样激她,如果她真的打你怎么办?” 祁尧听着大哥说教,不高兴地垂着脑袋。 小姑娘祁姣眨眨眼,安慰地勾住了祁尧的手指。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看到这一幕,院外一颗高耸大树上的一道目光才逐渐放松,一个时辰后,彻底离开。 沈宜楠翻了翻灶房的吃食,发现米和食物已经不够三天的量了。 得给家里添些吃食了,几个小家伙最需要的就是补充营养。 她回到堂屋时忽然感觉身体疲软,大汗淋漓,心里有暴躁之感。她赶忙坐了下来,待头晕的症状有所缓解,才扶着凳子站起身。 看来是蛊毒发作了。 除蛊之事,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咚咚咚!” 外面传来动静极大的砸门声。 “祁尧那个小兔崽子呢!给老娘滚出来!” 来人粗粝的嗓门震得墙皮都抖了抖,这是隔壁刘家婆子,刘花。 这婆子嘴皮子厉害,你再无辜她也能吐你一身腥,方圆几里的邻居都不敢招惹她。 她找祁尧干什么? 刘花风风火火闯进了院门,正要进屋,就被沈宜楠挡住。 “刘大婶,你来干什么?” 刘花看见沈宜楠,立马嚎了起来。 “祁家媳妇,你怎么教孩子的?那三个小崽子不是你亲生的吗?你怎么净教些偷鸡摸狗的事?偷你自己家就算了,还偷上别人家来了!这样的小兔崽子,换成我,我自己打死也不会让他去祸害别人家!” 她声音极大,引得周围的邻居都围了过来,对着沈宜楠指指点点。 沈宜楠掩下眸子里的戾气,靠在门框上,不紧不慢地回她一句。 “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我们家祁尧偷东西了,证据呢?” 刘花看沈宜楠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摆明了想抵赖,顿时怒不可遏。 “还问我要证据?昨天祁尧偷了我家的鸡蛋,还打伤我孙女!” 她粗鲁地一把抓过身后躲着的小女孩,拽到身前。 “这就是证据!” 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双腿都有着大大小小的淤青,满脸抓伤,还有一排泛着乌青的牙印。 她目光闪躲,根本不敢看沈宜楠。 “说,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女孩飞快抬头看了沈宜楠一眼,低声开口。 “祁,祁尧。” 刘花笑得得意,轻蔑看向沈宜楠。 “祁家媳妇,五个鸡蛋加上我孙女的医药费,一口价,一两银子。” 她的眼里满是对金钱的渴望,完全没有对孙女的担忧。 沈宜楠没搭理她,偏头朝里屋喊。 “祁尧,出来。” 小家伙早就等着了一般,视死如归地走出去,身后还跟着祁辰和祁姣。 “她身上的伤,是你打的吗?” 小家伙一愣,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娘居然没第一时间揪着他耳朵骂他。 “不是,我没打过刘佳,也没有偷她家的鸡蛋,她身上的伤是刘能打的。” 刘能,刘佳的哥哥,刘婆子的大孙子。 “小崽子!你浑说什么?怎么可能是我家大能打的?大能那么懂事会打他亲妹妹?” 一听别人说她孙子,刘花立刻急了,跳着脚就要去抓祁尧,却被沈宜楠轻松钳住。 “刘婶子,我敬你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若敢碰我儿子一下,就别怪我不尊老了。” 说完,她面不改色地轻拿住刘花曲池穴处的伸筋。 刘花脸色骤变,顿感全臂麻痛。 沈宜楠使了巧劲一推,刘花倒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她抱着胳膊惊恐地看向沈宜楠,却又发觉麻胀感逐渐消失。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第六章 我信你 原本的无赖草包突然变得气势逼人,周围的村民都有些惊讶。 刘花反应过来,立马坐在地上撒泼哭喊起来。 “哎哟这都什么事啊!小的偷偷摸摸,大的还想打人,我活该受人欺负啊!这么小的孙女被打成这样,现在还想对我这老婆子动手了,还有天理吗?” 周围的村民也有人看不下去了。 “这刘佳是可怜,被打成这样。” “就是,那孩子都说是祁尧打的了,那么小的孩子能说谎吗?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可是祁尧刚才也说是刘能打的,刘能那小子,也确实调皮。” 祁尧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在众人的鄙夷声中含着泪辩解。 “不是我打的!” 祁辰上前一步护住弟弟,听着周围人的指责,冷静又颤抖地喊着。 “阿尧不会打人!” 祁姣也害怕得直掉眼泪,却还是上前牵住两个哥哥。 只可惜他们的声音弱小可怜,像一颗掉进海里的石子,在人群嘈杂中,激不起任何水花。 只有沈宜楠回过头,安抚地拍了拍祁尧的脑袋。 “我信你。” 她轻声说着,又赞赏地看向护着自己兄弟的两个小家伙。 以往让人厌恶恐惧的肥厚身躯,现在却像一棵安全感十足的大树。 那双总是充斥的暴戾凶恶的眼神,现在却全是温暖。 祁尧愣愣看着身前的沈宜楠,一股暖流从心里悄悄蔓延,眼里的热气都快要夺眶而出。 沈宜楠指着人群中叫唤得最厉害的一位大婶。 “来,你出来。” 村民立马安静下来,看向那位大婶。 大婶一张路人脸,面色蜡黄,平平无奇,她知道沈宜楠的品行,粗蛮无礼,还力大惊人。 此刻她有些慌乱,又强撑着气势。 “怎的,你还想打我不成?这儿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敢动手?” “不。”沈宜楠摇摇头,问道,“刚才是不是你说,那么小的孩子能撒谎吗?” “是又怎么样?” “刘佳多大?” 大婶斟酌道:“四五岁。” 听言,沈宜楠厉声质问:“我家祁尧也才五岁,她不能撒谎,我儿子就是在撒谎了?” “这······” 大婶被噎住,张张嘴,却无从解释,在周围人指责的目光中,红着脸缩了回去。 “阿奶,你怎么坐在这里?” 一声惊呼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从人群中钻出来的,正是刘能。 看上去也才十岁大小,却圆润高大,跟刘佳简直不像是一个娘生的。 “刘能,刘佳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听到问话,刘能脸上的慌乱和心虚一闪而过,他顿了顿才道:“是祁尧,我看见他打的!” 沈宜楠了然地笑了笑,“听说祁尧还偷了你们家鸡蛋?” “对!” “几个?” “五个!” “是吗?”沈宜楠轻笑着看着他的眼睛,刘能却因为心虚垂下了头。 “那你妹妹脸上的牙印·····” “也是祁尧咬的!”刘能急不可耐地喊道:“我看到他咬的!” 沈宜楠嘲讽一笑,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开口道。 “刘能,五个鸡蛋好吃吗?” 听着她笃定的话,刘能脸色煞白,看着表情疑惑的阿奶,赶忙慌乱地摆手。 “不是,不是我,我没吃!” 听到孙子否认,刘婆子也怒视着沈宜楠,“贱人!你少污蔑我孙子!” “不对啊,我记得祁尧缺了一颗侧牙,怎么可能咬得出那么整齐的牙印。”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祁尧上侧牙有一颗一直不长,以前刘婶还说不吉利咧。” 村民中,有人解了惑。 真相大白,刘能再也无从辩解。 “好大一出贼喊抓贼的戏,刘婆子怎么好意思说祁尧教养不好?她是自己家养了个贼哩。” “刘佳和刘能这么小的孩子就学会了撒谎,怕也是刘婆子教的!” “苦了刘佳了,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被自己的阿奶打成这样来诬陷别人,真是不要脸。” 众人自觉被刘婆子挡枪了,此刻个个神色愤怒。 “不是我打的!” 刘婆子听到这句才敢厉声反驳,可是这个时候她的话还有什么可信度呢? “这次是祁家媳妇运气好,找到证据,若不然下次,不知道又是哪家遭殃!” 村民们一片谩骂,刘婆子臊红了脸,她再也不敢多待,揪着刘能的耳朵就如过街老鼠一般,赶忙跑了回去。 “哟,这样的小兔崽子,换成我,我自己打死也不会让他去祸害别人家!” 沈宜楠尖着嗓子,把刘婆子说过的话,原样还给了她。 在看见刘婆子身形一僵,脚步明显加快后,爽朗地笑出声。 “这祁家媳妇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换做以前,只会坐在地上撒泼的就是她咯。” “是啊,刚才她那气势真是唬人,一只手就把刘婆子推在地上,都吓了我一大跳呢!” “我觉得啊,她那气势倒有点像祁秀才了。” 村民小声探讨着,在热闹消失后渐渐散去。 第七章 怀疑 沈宜楠转过身,就看见祁尧别扭地绞着发灰的衣角,小声问道。 “喂,那你怎么知道,那五颗鸡蛋不是我偷的。” 她蹲下身与祁尧平视,还不及腰间的小豆丁显得有些紧张。 这个未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奸商,现在还在因为别人的诋毁哭红眼。 真是有种别样的反差可爱感啊! 她玩心大起,两手揉乱了他的头发,笑道:“因为你是我儿子呀。” 小豆丁脸一红,噘着嘴转身朝屋里跑去。 另两个小家伙匆匆看了沈宜楠一眼,赶忙追了上去。 沈宜楠噗嗤一乐,站起身。 刘能眼眶和面颊都有轻微凹陷,嘴唇苍白脚步虚浮,呈脱水样貌。 刘家并不富裕,刘能即便娇宠,身体也一下子不能承受五个鸡蛋的营养。 所以很可能是营养过剩导致的急性腹泻。 刘能也没想到,他那天馋极了才偷吃鸡蛋,却被刘佳发现,打刘佳的时候又正巧被祁尧看见,事情败露便只能威胁刘佳来诬陷祁尧。 本以为祁尧是个没娘疼的,定不会为他出头,没想到这次沈宜楠像变了个人,让他和他阿奶都栽了跟头。 最终,他也因为偷吃鸡蛋而被惩罚一天不准吃饭,而刘佳被打的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祁祯回来时,已是晚上。 沈宜楠和小家伙们正围着油灯,安静地喝着煮得粘稠的粥。 “阿爹!你终于回来啦!” 小家伙们叽叽喳喳地围着他,看起来沈宜楠确实没虐待他们,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回来了,坐下吃饭。” “对哟,阿爹,今日的粥可好喝了!” 祁尧高兴的说着,当时他们看见桌上的浓粥,都吓了一跳。 以前沈宜楠最是懒惰小气,晚上说是喝粥,可他们几个碗里的都是米汤,米饭粒子都见不到几颗。 没想到今日居然舍得亲自煮一锅这样浓的粥。 祁祯这时才看向沈宜楠。 油灯昏暗晃动,照在她低垂纤长的睫毛上,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竟有些别样的温婉。 他想起药房的掌柜拿到药方时,满脸感叹震惊的模样。 “妙!真是绝妙!老夫从业多年,从未见过这么妙的补气养血方子!敢问这方子是公子自己开的吗?” 捡完药后,掌柜并未收钱,还想用二十两银子买下药方。 祁祯没有接受,扔下银子,离开前只说是偶遇一位老人开的方子。 这女人,真的是沈宜楠吗? 一个药方,引得药房掌柜都惊叹连连,一手银针,使得精湛自如。 即使遇到道士点化,也不该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他又看了看已经如常人一般的祁姣,内心叹道。 看来休妻之事也得缓一缓了,暂且先留着这个女人。 沈宜楠感觉到祁祯探寻的目光,她悄悄翻了个白眼,随意找着话题。 “去嘉安府的脚程来回不过两个时辰,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祁祯也没回答她,径直坐下喝粥。 沈宜楠:真难伺候。 她吃完饭便拿了药去煎,祁祯则在教孩子们认字。 她粗略看了看,祁祯买回来的药大概够三个孩子喝十天左右。 想必这已经花了他不少钱。 她又从空间里拿出半株百年灵芝放在药罐里。 小家伙们个个面黄肌瘦胎中受毒,需要大补。 舀药时,心慌出汗的无力感再度袭来,她差点一头栽进药罐子里。 看来明天她得亲自去一趟嘉安府,买真正除蛊需要的药材。 她端着三碗熬好的药出去。 “过来把药喝了,都是些补气养血的药材,对你们几个都有好处。” 祁辰和祁尧体内也有毒素,若是明说是自己中蛊害了他们,祁祯定会迁怒。 所以她并未过多解释。 好在祁祯也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示意三个小家伙去喝药。 沈宜楠又回灶屋端了几碗糖水出来。 “中药味苦,喝完了喝些糖水。” 听到还有糖水喝,小家伙们也顾不得药臭不臭了,立马捧着碗大口大口喝起来。 古代没有饮料一说,一碗红糖水对贫穷人家已是奢侈。 “喝碗糖水再看。” 沈宜楠端了一碗糖水放在祁祯面前。 后者却没有搭理,专心看着手中的《诗经》。 好心当成驴肝肺! 沈宜楠正撇着嘴默念,祁祯却忽然抬起头来,她立马又换上一副讨好的微笑。 祁祯瞥了眼她稍显僵硬的表情,眉头微皱。 他端起糖水放到祁辰面前。 “你们分了,阿爹不喝。” 三个小家伙也很是懂事,压下心里的馋意,非拉着阿爹一起喝。 最后祁祯还是执拗不过,一碗糖水分了四份,一人一小口,如获珍宝般小口抿下去。 沈宜楠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感动得眼泪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她忘了给自己煮一碗了! 第八章 原主的死对头 晚间。 祁祯带着孩子睡在里屋,沈宜楠一个人睡侧屋。 冰凉的石头床上面就铺了一层干茅草,咯得她浑身都疼。 迷迷糊糊折腾到半夜才睡着。 卯时,祁祯带着孩子们起床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食。 四碗浓稠米糊。 祁辰四处看了看,“阿爹,并未看到她。” 祁尧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桌上的吃食。 “先吃。” 祁祯牵着祁姣坐下,尝了一口米糊,忽而想起昨夜祁尧说的事。 祁尧说阿娘“死而复生”后好像换了一个人,做的饭好吃,还能救活小妹。 他觉得,现在的阿娘好一些。 祁祯想起在文庙书屋中看到的一本奇闻异事,里面记载了道教关于“夺舍”的传说。 也就是灵魂占据别人的身体,借尸还魂。 不知道沈宜楠的身体里,是否也已经换了一个人了。 而此时的沈宜楠,还不知道祁祯已经隐约猜到她不是原主了。 她早晨醒的早,坚硬的石头床咯得她难受,便想着找些能当“垫被”的东西。 好在,她在溪边找到一排柳树,柳絮像是棉花一般拥簇在枝条上。 她摘在带来的袋子里,就算做不了床垫,做个枕芯也好。 柳絮很轻,她把它们压得紧紧实实,塞了一大包。 在心满意足离开前,余光忽然瞄到溪里缓慢爬行的生物。 嘴角慢慢向上咧开,眼里盛满惊喜的光。 午饭有着落了! “我回来了。” 沈宜楠提着袋子欢喜推开门,屋内的场景却让她直接惊在原地。 面容清秀娟丽的女子穿着淡绿色褂子,纤手正柔柔放在大反派的肩上,见她进来,脸上俨然一副错愕样。 而祁祯背对着她,看不到脸色。 沈宜楠僵着脸犹豫,正在思考自己是否应该先出去时,祁祯沉着嗓子发话了。 “滚!” 沈宜楠:“得咧!” 她立马缩回身子,正要退出去顺便带上门时,屋内的女子掐着嗓子可怜巴巴地问:“祁祯哥,为什么你宁愿和她这样的丑八怪在一起,也不愿意接受我?” 沈宜楠关门的手顿了顿,内心的吃瓜之魂瞬间点燃。 “我不想说第三遍,滚。” 祁祯的声音不近人情,女子被吓得浑身一颤。 转头看到站在门口看戏似的沈宜楠,恼怒,羞耻直冲脑门。 这个女人凭什么!凭什么能留在他身边! 她厌恶地指责:“祁祯哥,就算你不能接受我,也不能再和这个恶毒女人过下去了!你忘了吗?她可是为了任公子想要卖掉小姣啊!” 沈宜楠挑了挑眉,她想起这是谁了。 原主的死对头,林婉儿。 林婉儿小脸生的清秀,在穷山僻壤的荣山沟也称得上好看,村长的儿子指名道姓了要娶她,谁知这人偏偏看上了这村里唯一的穷秀才祁祯。 直到祁祯成亲,还是三天两头找上门来。 怪不得,祁祯一回来就知道原主为了任泽想卖掉祁祯,原来是她告的密。 看祁祯的态度明显不喜她,如果她能帮忙赶走这个牛皮糖,或许能赢得一些好感。 “我相公跟我过不过得下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个未出阁的姑娘也好意思来管人夫妻房里的事,我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上赶着做后娘的人呢!” 沈宜楠浑身气势一转,抄着手,慵懒靠在门边,嘴角的笑容肆意。 “你来找我相公,你那寡妇娘知道吗?” 听到提起她娘,林婉儿嗫嗫嘴,反驳的话落在嗓子里,涨红了脸也没说出话来,半天却只能干硬地憋出个:“要你管!” 她娘最是势利,一直想把她嫁给村长的儿子,自己好说歹说才求来一个月的时间考虑,若是她娘知道自己还是来找祁祯哥,怕是明日就会将自己嫁到村长家去。 她怒瞪着沈宜楠,没想到这女人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她负气正要离开,余光突然瞟到一旁袋子里的东西。 “你这是什么!” 她冲过去敞开袋子,看着一口袋的黑色东西,惊道:“螺?” 对,沈宜楠在小溪边捡了满满一袋子的,正是田螺。 闻言,祁祯也神色不明地看过来。 “你捡来干什么?” 沈宜楠蹙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废话,不拿来吃,难道养着玩?”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林婉儿瞪大了眼,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急切地讽刺。 “呵,我也是头一回看见有这么当人亲娘的呢,祁祯哥,你看她,就给孩子们吃这种脏东西?!” 祁祯表情隐在晦暗的光下,看不清情绪。 这女人,又要搞什么名堂? 第九章 你阿娘真疯了 看林婉儿这反常的态度,沈宜楠才反应过来,这里的人,是不吃螺肉的。 早些年有人也尝试吃过,却只吃到满嘴泥沙,怎么也处理不干净。 此后,螺在他们心里便是比老鼠还脏的污物,连乞丐都不吃。 也难怪林婉儿知道她要吃后,反应这样大。 沈宜楠却一乐,怪不得那溪边的田螺又肥又多。 这群古人可不知道,他们眼中的污物,却是后世口中的美味! “这田螺,你处理不干净不代表我没办法,你避之不及,我却能把它做成一道美味的菜。” 沈宜楠笑得自信,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气场。 林婉儿被她眼里的光刺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厌恶的情绪攀到顶峰。 这丑八怪,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怎么?还不走?你是打算留下来蹭饭吗?还是想我亲自敲锣打鼓让你娘过来接你回去?” 沈宜楠挑眉问道。 林婉儿瞪她一眼,回头又看了眼毫无反应的祁祯,才不甘心地转身跑了出去。 待屋内只剩沈宜楠祁祯两人时,刚才的火药味突然被尴尬代替。 “你倒嘴利。” 祁祯冷呵着看她一眼,转身进屋。 沈宜楠撇着嘴小声嘟囔。 “还不是为了帮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把一大包柳絮放进自己屋内,提着田螺进了灶屋。 让田螺吐沙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在水中放入油和盐,泡上半个时辰便好。 做好这些,沈宜楠又从袋子里拿出许多红色小果。 这是她在回来的路上摘的食茱萸。 食茱萸具有特殊气味,在辣椒出现前,被代替调味用,俗称“辣子”。 炒螺肉自然不能缺少辣味。 沈宜楠将食茱萸捣碎,取汁液使用。 一切准备齐全,正要开炒时,祁辰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快步走进了灶屋。 身后还跟着隔壁李家的孙子,李昭才。 两人看见灶屋里的沈宜楠明显一愣,李昭才抖着嘴喊了声:“姨···姨姨。” 沈宜楠点点头,自然地对祁辰说:“带你朋友出去玩,做菜油烟大。” 两小孩刚进来又木讷着两张小脸出去后,外面忽地传来李昭才震惊的高呼。 “你阿娘真疯了!” 沈宜楠:······ “她居然没让你去做菜?也没有阴阳怪气地赶俺走?” “阿尧说的居然是真的,你娘被鬼上身了!” 沈宜楠懒得理会两个口无遮拦的小孩,专心做起了菜。 柴灶火大,做出的菜更具风味。 屋外正围在一起讨论的几个小孩看见灶屋内腾起红火的光,对视一眼后赶忙慌乱地冲向灶屋。 这女人是要把他们的房子烧了吗! 几人刚冲进去,正好撞上端着菜出来的沈宜楠。 她眉毛一挑,有些意外地看着这群喘着粗气的小家伙,还以为他们是闻到香味过来的。 “哟,鼻子都这么灵啊,去洗手准备吃饭。” 爆炒螺肉鲜香麻辣的气味从几人面前拂过,顿时勾起只只馋虫。 “好香啊······” 小家伙们洗完手便迫不及待地回来了,既期待又害怕地看向沈宜楠。 祁祯刚出来便看到了这一幕,古潭般漆黑无波的眸子闪了闪。 一家人围着两盘螺肉,却无人动筷。 直到沈宜楠夹起一块放进嘴里,香辣浓郁,q弹劲道。 祁尧一连夹了好几筷,眼里满是欣喜的光。 几个小孩被辣得满脸通红,嘴巴直嘶嘶喘气也不停筷。 小孩子喜恶分明,仅仅是一盘好吃的菜,他们面对沈宜楠的害怕都明显少了许多。 “这是什么啊?也太好吃了!” 小家伙们哈着嘴看了过来,眼里满是好奇。 “应当是肉。” 老大祁辰表情不变,冷淡分析,明明是个小孩子,却学着祁祯的沉稳做派。 可年岁太小,眼里的喜意早已出卖了他。 距离上次吃肉,已是一月前的事了。 说是肉,不过只是一些肉渣汤,上面飘着油腻的腥味,丝毫比不上今日的美味。 沈宜楠偏头看向离她最近的祁姣,小姑娘依旧胆怯,却还是睁着亮晶晶的眸子,好奇地望过来。 沈宜楠被她萌得一暖,正想伸手揉揉她的头。 祁姣见她举起手,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看清祁姣眼里挥散不去的害怕情绪,沈宜楠手滞了滞,又收了回来。 她心疼地叹了口气,也难怪小家伙们长大后恨透了原主,看来自己还有漫漫感化之路要走啊。 “螺肉。” 沈宜楠道。 不曾想,话音刚落,老二祁尧脸上的笑意立马僵住。 “螺,螺……” 几个小家伙也惊讶地长大了嘴。 祁尧白着脸放下筷子。 “可我听闻螺是怪物变的,吃了的人肚子会烂掉!” 他们对螺肉的忌讳让沈宜楠意外,看着不敢再动筷的几个小家伙,她不知作何解释。 正准备进去再炒一盘青菜给他们吃时,祁祯伸手夹起一块螺肉,放进了嘴里。 “吃食无贵贱之分,不必过于考究。” 第十章 真是冤家路窄 小家伙们意外地对视,在看到大哥祁辰也夹了一筷子后,当即也没有什么好再顾忌的,一个个争先恐后又抢了起来。 沈宜楠垂着眸子也夹了一筷,嘴角有浅浅的笑意。 “对了,家里没米了,下午我得去买点米和蔬菜。” 祁祯并不是荣山沟的人,所以没有土地,不像别家能自己种粮食或蔬菜。 他是几年前忽然出现在荣山沟的,当时他浑身是血,村民们看他伤重得只余一口气,都害怕惹上麻烦,没人敢管。 当时是路过的原主见他生得好看,给了他一口水喝,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活了下来。 他没了记忆也只知道自己叫祁祯,村长便做主给他办了户籍,让他在荣山沟安定下来。 他虽没有记忆,但他识字,长得也是一副清冷瘦弱的书生样,村长便建议他去考了童生,没过多久又考上了秀才。 前不久官府分了他一块地,可是因为他常年不在,原主又懒,土地目前还荒着。 沈宜楠想,是时候把这块土地利用起来了。 “好。” 众人吃完,祁祯主动收拾了碗筷,在沈宜楠离开之前给了她一两银子。 她背着箩筐,先去了一趟山里。 肉食昂贵,小家伙们又需要蛋白质,她想看看有没有好的捕猎地。 若是捕到野味,不说拿去吃,光是卖也能卖不少钱。 她略微转了一圈,天然捕猎地没发现,倒是发现了不少洞穴。 想起以前看过的捕猎陷阱制作,心下顿时有了办法。 看来只能明天再来一趟了。 她转身下了山,往村口走去。 村口每日有拉人进城的牛车,一趟五文钱,一次坐上五六人便走,沈宜楠来时刚好赶上一波。 刚坐上车,却发现林婉儿竟然也在。 真是冤家路窄。 林婉儿眼睛一睨,头一昂,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沈宜楠头也不转地出声威胁。 “如果你还敢多嘴,我不介意把你怎么纠缠我相公的行为告诉大家,特别是前面赶牛的男人。” 沈宜楠话落,牛车上的人全部望了过来。 “这···祁家娘子,你这是在同谁说话啊······” 沈宜楠微笑着转过头来解释。 “我这几日心情不太好,总爱胡言乱语,说些不该说的话,各位,不好意思了。” 闻言,车上的几人想到昨日沈宜楠斗赢刘婆子的“丰功伟绩”,顿时讪讪笑笑,也不再说话了。 闹了这一出,也没人注意到林婉儿慌乱的脸色和袖口下紧握的拳头。 沈宜楠瞟了她一眼,继续悠悠然靠着,轻勾起一抹浅笑。 赶牛车的男人正是一直追求林婉儿的村长儿子,马大福。 林婉儿这是既舍不得祁祯这个大鱼,也舍不得放了她筐里的这条小鱼啊。 将近一个时辰,牛车行至嘉安府。 嘉安府是邻近唯一的城镇,街道两边是各色的茶楼酒馆,空地上还有不少小商贩在吆喝,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一派欣欣之景。 与牛车约好两个时辰后在此地集合,大家便各自往不同的方向离开。 沈宜楠准备先去买除蛊的药材,却被人拦了去路。 “沈宜楠,你别得意了!你追着任泽跑的事人尽皆知,祁祯哥迟早会休了你!” 林婉儿昂着脖子,眼神轻蔑,在看到沈宜楠满脸脓疮后,得意地笑了笑。 只要祁祯哥休了这丑女人,不可能不娶她! 她迟早会嫁给祁祯哥!一定! 沈宜楠丝毫不理会她的挑衅,目光反而投向她身后,惊讶地喊道。 “大福哥?还有什么事吗?” 马大福?! 林婉儿被吓得一颤。 如果马大福知道自己还想着祁祯,对自己死心了怎么办? 她赶忙慌乱转头想要解释。 “大福哥,你怎么还没······” 看清楚身后的光景,她的笑脸瞬间僵硬。 只见她身后空无一人,哪来的马大福!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怒不可遏地回过头,却只看见沈宜楠远去的背影。 “贱人!!” ······ 沈宜楠站一家名为“百草铺”的店前。 除蛊药材中有一味很少被用入药中,为了避免寻常药房没有,她直接问人寻了这嘉安府最大的药房。 “百草铺。” 这药房的牌匾竟也镀了金,当真是豪气。 沈宜楠跨进店内,掌柜立刻迎了出来。 “姑娘,看病还是拿药啊。” “拿药。贵店名百草,想必药材各色,不知掌柜这里,可否有我想要的东西。” 掌柜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儒雅中年男人,闻言,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沈宜楠一番。 粗布短衫,面容粗陋,当是村妇一名。 他自信一笑,道:“姑娘但说无妨,只要这世间有的药材,百草味定会售。” “那便好,我需要一钱斑蝥末。” “斑蝥末?” 第十一章 收药材吗 沈宜楠点点头。 “这倒是有,只是从未见过有人单买斑蝥末的,可否一问,姑娘买来······” “有用。”沈宜楠并未多言,“还想一问,掌柜这里是否有生大嶯末。” “这······”掌柜这才面露了些难色。 “没有吗?”沈宜楠皱着眉,显然有些失望。 若是连这儿都没有,那她就得换一个更麻烦的方法除蛊了。 “有倒是有,只是这东西嫌少有人买,每次进货颇少,姑娘需要多少?我得去库房看看。” 沈宜楠这才放了些心,“仅需二钱。” “姑娘请稍等,老夫去库房看看。” 掌柜走进店铺内间,打开一道门,门后直通一处曲径通幽的庭院。 院子里,两位年轻人正吃茶下着棋。 “少主,店内来了一位姑娘,她想买生大嶯末。” 被称作少主的男人一身青衫,相貌堂堂,他轻蹙着眉:“生大嶯末?” 一旁拿着折扇的男人执了颗黑棋,扇柄抵在下巴上,细细思索后才落下子。 “不错啊子晟,几年前的货,本以为会放到发霉,没想到居然有人来买。” “她还说要买什么了吗?” 掌柜点点头,凝重道:“还有,斑蝥末。” 这下两人的表情才有了变化。 “长什么样子?” 青衫男人焦急询问。 “平平无奇,普通村妇一名,可要请进来问问?” 青衫男人思索一番,摇摇头,“不急。”他平静下来,“昨日让你查的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掌柜失望地低下头,“属下办事不利,派出去的人竟然追丢了,无法得知那张药方的来历。” “子晟,那男人绝不简单。”折扇男人用扇柄敲在手心,肯定道。 “先出去,派人跟紧那位姑娘,看看她后续还买了什么,随时进来告诉我。” “是!” 两样药材有些贵,好在原主之前藏了不少祁祯寄回的月钱,这一下也花了大半。 离开前,沈宜楠顺便问了一嘴。 “贵行收药材吗?” “收的。” “价格呢?” 掌柜轻笑,“那自然得看药材的稀有度和年份了,一般一株普通药材在几十到几百文不等。” 沈宜楠想到空间里上千年份的天材灵宝。 “那稍微好点的药材呢?” “这么说,前几日有人拿来一株近百年的灵芝,以一斤八两钱的价格售出,总计三十五两银子。” 沈宜楠微微挑眉,她想过药材赚钱,竟也没想到会这样赚钱。 那靠她的空间,岂不是年纪轻轻就可以实现财富自由? 不过她若这时拿出药材,难免引起猜忌,还是下次上嘉安府时来卖。 告别掌柜,她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掌柜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一般的好货都长在峭壁陡崖或极寒极热的险峻之地,因其珍稀度和药效年份才能卖出一个好价格。 一个普通的女人,哪里接触得到那些。 所以掌柜根本没把沈宜楠的话当回事,只过一会便忘了。 另一边的沈宜楠又去布庄买了几件成衣,给祁祯和孩子们一人挑了一件。 “姑娘不给自己买一件吗?咱们布庄的女衣不管是样式还是质量,在嘉安府都是数一数二的,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小姐都在咱们布庄买衣服哩。” 沈宜楠却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臃肿的身材。 她可不想照着这个身材买新衣服。 “暂时不必了。” 在她果断付钱离开后,招待她的伙计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跟同伴感叹起来。 “那个姑娘真持家,给自家相公孩子一人买了一套成衣,却一块布料都没给自己挑。唉,她家相公真是造福了。” “是啊,我家那个母老虎,有她一半我都烧高香了!” 沈宜楠可不知道,她在别人心里,已经树立了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了。 她又去集市买了些米面油蔬菜和一颗桃,花了三十文割了一斤猪肉,买了些小孩子吃的米糕和蜜饯。 待箩筐装得满满当当,她才慢悠悠往等牛车的地方走去。 而另一边,一处恢弘宽阔的府邸内,一身黑衣的男人垂着头,背对着他的青衫男人背着手,轻声问道。 “她就买了这些吗?” “是的少主,那位姑娘买的都是寻常人家的吃食,看起来极为普通,应该······” 黑衣男人小心地抬眸看了一眼青衫男人,斟酌道:“应该,不是千面医,救不了老爷。” “知道了,你下去,不必跟着了。” 黑衣男人走后,青衫男人慢慢转过身来。 一双浓眉间是抹不开的惆怅。 另一男人从屏风后走出,折扇轻摇,扇面落着洋洋洒洒两个大字,徐帆。 “子笙,千面医人如其名,他有上千示人的面孔,你与其浪费时间寻找,不如直接去药神山拜师。” “千面医一直在寻找最后一个徒弟,你本就有医药天赋,若是你拜了师,还怕千面医不出手救治伯父?” 顾子笙却自嘲地摇摇头:“他寻找的是与他有缘的关门弟子,跟以往的都不相同,我那一丁点天赋,拿去拜师就是拙劣了。” 徐帆也只得叹一口气,“那就只有最后一个方法了。” “去药神山找千面医的徒弟,据我说知,他的大弟子天赋不高却为人勤奋,比起宫廷里的御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子笙垂了垂眸子,轻声叹息。 第十二章 林婉儿穿赝品 牛车按照约定时间到达,众人坐上了车。 马大福环视一周,却没有找到想找的人。 “婉儿呢?” 其他人也跟着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林婉儿根本不在这里。 “不知道啊,俺们都各自买东西去了,根本没有看到过她。” “是啊,都已经到约定时间了,应该过一会就来了。” 众人又站在原地等了一刻钟,最开始说话的婶子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我今天买果子的时候,听见隔壁摊位的大姐说,最近嘉安府内失踪了好几个姑娘,听说都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呢!” “啊?那林婉儿不会是碰见人牙子了。” “乱说什么!” 马大福皱着眉反驳,可攥紧的拳头也展现了他的不安。 那个猜测的婶子被使着眼色的几人捅了几肘,连忙讪讪笑着解释:“俺胡乱说的嘛。” 几人又等了一会,却连林婉儿的影子都没看到。 有人开始抱怨。 “大福啊,我看咱们也别等了,约定的时间都过了,万一她已经回去了呢。” 另几人立马附和地点头。 马大福却不回答,看样子是执意要等到林婉儿出现了。 几个婶子脸色也垮了下来。 僵持不下间,林婉儿穿着一身新制纱裙,从转角处款步走来。 她昂着脖子,脸上满是潮红的笑意,不理会众人的眼刀,径直上了牛车。 “哟,林婉儿啊,你这一趟就只给自己添了身衣裙啊?是哪家布庄,做一身衣服都这么慢,可让我们好等。” 这夹针带刺的一句话,若换成往常,林婉儿早就梗着脖子吵回去了。 可现在她却像没听到一样,满脸笑意地“嗯”了一声,就结束了对话。 这一拳好像砸在棉花上,说话的大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再理论,旁边的大婶就冲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前面还有个马大福。 大婶只得不满地“哼”了一声,各自聊天去了。 沈宜楠一眼过去,却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眉。 林婉儿身上的纱裙她在买成衣的布庄看到过,是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上的展览品。 听几个小姐讨论,这是近期最流行的藕荷色镂花凤凰纱裙,上面的凤凰绣花精美绝伦,在光线的映衬下像是立马就要飞出来一般。 可林婉儿身上这件,绣花绝对谈不上精细,针脚粗糙,凤凰却像只山鸡一般。 可即便是赝品,也能值上不少钱,绝对不是林婉儿买得起的。 再看林婉儿扶着护栏时,虽有意遮挡手腕,却也时不时漏出来反光的银边。 虽品质一般,却也是十足十的银。 沈宜楠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一路笑得荡漾林婉儿。 这人今天有财运啊。 算了,她可没空管别人的闲事。 因着等林婉儿浪费不少时间,牛车刚到村口,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还飘起了小雨。 沈宜楠背着一大背篓的东西满载而归。 而此时,屋内。 祁姣把手伸出窗外,感受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手心,忽地问道:“她会不会已经拿着银子跑了?” “不会!”祁尧立马回到,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后,他红了红脸,又放低音量,“应该不会。” 他抿着唇,上挑的桃花眼里,写满了不确信。 祁祯疑惑他的异常反应,却也什么都没说。 “她没有路引和盘缠,应当不会跑。”祁辰认真分析着。 等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祁尧立马傲娇地哼了哼。 “我就说。” 他从窗口离开,瘪着嘴,抑制住自己有些上扬的唇角。 屋门被打开,吹进了不少夹杂着雨水的凉风。 “我回来了,”沈宜楠把背篓放下,虽没人回应,她也自顾自地解释道:“马车出了点意外,耽搁了一点时间。” 她拍拍身上的雨滴,把背篓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余光注意到孩子们好奇却又别扭地控制着不往这边看的模样。 她垂着脑袋,眉眼忍不住弯了弯。 “给你们买了米糕和蜜饯,待会喝完药可以一人吃一块。” 她把用剩下的钱递给了祁祯。 “对了,还给你们一人买了一件衣服,晚上洗完澡去试试合不合身。” 听到这,连一向稳重的祁辰都扬了扬嘴角,眼底的喜悦像要溢出来。 晚饭过后,几人一口闷下沈宜楠递过来的药,迫不及待地等着她拿出米糕。 米糕香甜绵软,口感细腻萦绕在唇齿间,久不能消散。 祁辰轻咬了一口,满眼迸发出惊喜的光,却又很快压下。 他懂事地把咬了一口的米糕递在祁祯嘴边。 “阿爹也吃一口。” 祁尧和祁姣看了看自己只剩一小口的米糕,羞愧地挠挠头,也赶忙递了过去。 “阿爹吃。” “阿爹不吃,你们吃。” 几个小孩却不愿,执拗地举着米糕。 沈宜楠暗叹,几个小崽子明明又乖又懂事,长大是怎么变成反派的。 她又拿了一块,轻笑着递过去:“好啦,你们自己吃,阿爹也有的。” 祁祯沉默地盯了沈宜楠好一会,瞳色黑如墨,如深不见底的清潭,神秘危险。 可沈宜楠的目光却毫不闪躲,两人似在暗暗较劲一般。 过了好一会,祁祯才移开视线,在众人的期盼中伸手接过米糕。 孩子们也不再纠结,欢喜地吃起来。 沈宜楠淡笑着收回手,手指在掌心轻搓,感受到指尖细密的汗渍,她才收回笑容。 第十三章 米糕好好吃 晚间,祁祯带着他们去洗澡,沈宜楠本想给祁姣洗,可后者沉默着缩到祁祯身后,明显是不愿和沈宜楠单独相处的。 沈宜楠也没说什么,趁众人去洗澡,她也抓紧时间准备除蛊药材去了。 桃皮两钱,碾成细末。 又从空间拿出斑蝥末和生大嶯末。 斑蝥末用麦麸炒熟,混合桃皮和生大嶯末,用米汤调拌,搓成枣核大小的丸子。 和着米汤吞服,药到蛊除。 沈宜楠苦着脸咽下药丸,立刻塞了颗蜜饯在嘴里,才感觉好受些。 半刻钟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脉。 脉象弱,蛊却已经消失了。 她总算松了口气。 而此时,紫宸京都,坐落在西部的一处宽敞府邸内。 床上面容精致的少女忽然睁开眼,猛地吐出一口乌血。 她擦擦嘴角的血迹,不可置信地呢喃。 “竟然还没死?!” 她状若疯癫一般爬下床,在床底的角落抱出一个红棕色坛子。 打开坛子,一股腐烂的臭味喷涌而出,她像闻不到一般,凑近坛口去看。 里面漆黑一片,只隐隐看见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少女又盖上了坛盖,眼里爆发出狠厉的杀意。 “真是命大!” “不过没关系,就当我施舍你再多活一阵子。” 她愤愤瞪着远方,脸上的温婉美丽全然被扭曲的仇恨代替。 另一边。 几个小孩洗完澡便兴奋地试起衣服。 “好看吗?” 祁姣身穿海棠立领袄子,衬得一张小脸红扑扑。 她笑得腼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望向大家。 衣服稍微有点大,但是小孩子长身体也快,影响不大。 “好看。” 祁祯与沈宜楠异口同声道。 “阿姣生得如我般好看,穿上新衣服,自是更漂亮的!” 祁尧桃花眼笑得弯弯,缺了的上牙看上去憨极了。 可在得到一颗爆栗后,他委屈地抱着脑袋。 “阿姣生得像阿爹,什么像你,自恋狂!” 大哥祁辰沉着声音反驳。 祁尧不服,鼓着嘴闹:“小大人!就喜欢学阿爹训斥人!” 祁辰气红了脸,瞪着眼睛就想动手。 “祁尧。”祁祯冷声一喊,瞬间阻止了闹剧。 “阿爹经常训斥你?” 小祁尧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虽然阿爹是经常斥责,可大部分也是因为他自己不听话。 “阿爹我错了。” 他识相地道歉。 “还有呢?” 祁尧又转头看向祁辰:“大哥我错了。” 祁辰也乖乖握住他的手:“我也有错,不该动手。” 两人很快重归于好。 沈宜楠坐着一旁,看着讨喜的几个孩子,笑得慈爱。 若是以后身边能有几个小孩子热闹,好像也不错。 她端出刚才削了桃皮剩下的桃肉。 几个孩子今晚显然开心过了头,不仅吃到了香甜米糕,脆嫩桃肉,还穿上了新衣服。 他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天,祁祯翻着手上的书,时不时应着声,嘴角也始终挂着一抹弧度。 沈宜楠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心里暖了暖。 直到她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祁祯才抬头看向她离开的方向。 明明依旧是那张令他厌恶到极致的脸,可做出的事却全然是两个不同的人。 他偏头看了看手边全新的青色长衫,眸色深了深。 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沈宜楠,她要是老实点,自己不介意留她一段时间。 不过如果这又是什么让他放松警惕的招数,他保证会让她死的很难看。 另一个屋里的沈宜楠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把身上的被子又裹紧了些。 今天着实累了一天,即使身下咯得生疼,她也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伸着懒腰起身,浑身骨子都舒展得咔擦响。 简单洗漱一番,她利索地用树枝挽好发,撇眼透过窗口看见,里屋里,祁祯已经带着孩子们开始晨读了。 “富贵疏亲聚,只为多钱米。” 祁辰祁姣都摇着脑袋跟着念,唯有祁尧捧着脑袋走神。 祁祯顿了顿,敲敲桌子:“祁尧?” 祁尧似没听见一般,捧着下巴笑得开心。 “米···米······米糕好好吃呀。” “噗嗤——” 沈宜楠没忍住笑出声,在祁祯眼刀甩来之前匆忙溜走。 早食是放了豆子的八宝粥,沈宜楠想起来昨日看到的洞穴。 “待会我得去一趟山里。” 闻言,几个小孩子都有些吃惊地望向她。 可祁祯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进山之前,沈宜楠用竹片做了个简易的陷阱。 这种陷阱小巧,很适合对付洞穴里的小型动物。 只要触发下端的短竹棒,竹片就会急速收拢,夹住动物的脑袋,很难再挣脱开。 她做了两个准备试试效果。 上山路上,她遇到不少人。 大部分都是上山打猎的猎户,一小部分是结伴去挖野菜的女人。 每个见到她的人表情都有些复杂。 或是疑惑,或是讽刺,或是鄙夷。 沈宜楠丝毫不在意,她找了两个相对隐蔽的洞穴。 洞穴口都有着新鲜的脚印和粪便。 放置好两个陷阱,她正准备下山,却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交谈声。 “真的?就她一人?” “当然了!我亲眼所见。” “奇了怪了,她那样的人会上山?山在哪儿她晓得?” “难道是约了那个姓任的?两个人准备······” 那人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音,两个蹲在一起挖野菜的人突地大笑起来。 下一秒。 “准备什么?” 笑声戛然而止,两人一回头便看见沈宜楠靠在一颗大树上,见两人转头,还似笑非笑地又问了一句。 “准备什么?” 第十四章 你们也住寒窑 背后说这腌臜话却被话题人当场逮到,两人也都是刚嫁人的妇女,脸皮子还是薄了些,瞬间臊红了脸。 最后说话那人恼羞成怒地大喊:“你走路不出声的吗?专程偷听别人讲话!” 沈宜楠翻了个白眼,“偷听?你俩呲个大牙嘎嘎乐的声音山下都能听见。” 说着,她慢悠悠走上前。 两人见她过来,竟还防备地后退好几步。 “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沈宜楠没理她们,在她们的背篓边蹲下。 看着地上一簇簇叶身带锯的草,她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 “野菜。” “你想做什么?这是我们先找到的!” 野菜? 沈宜楠想到什么,突然笑出了声。 “你们也住寒窑啊?” 两人表情疑惑,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沈宜楠也不打算解释。 她正准备离开,余光却瞥到野菜旁几株看起来异常普通的“草”。 她目光惊诧,伸手捡起,放在鼻尖下轻嗅。 两人看着她的行为迷茫对视,有一人目露讽刺。 “那是杂草,不能吃。” 杂草? 什么时候药用芝兰都被称为杂草了? 沈宜楠歪了歪头,突然想起这个村子闭塞偏远,村民的文化程度都不高,大部分人只靠打猎,种地谋生。 除了一个秀才祁祯,就只有村里的郎中吴瘸子识字,会些医术。 也难怪她们把药材当成杂草。 芝兰都沦落到跟野菜长在一起了,那其他药材呢? 沈宜楠晃了晃手中的“杂草”,眉梢都染着笑意。 她把地上的芝兰洗劫一空,丢进自己的小背篓里。 迎着那两人疑惑的目光,她解释道。 “拿回去编个花环正好!” 说完她便离开了。 看着沈宜楠的背影,一人厌恶出声。 “真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真不知道祁秀才为何还不休了她!” “能把野草当个宝的,怕是只有沈宜楠了。我们为了生计上山找野菜,人家上山就为了编花环。” 两人的目光逐渐哀怨。 沈宜楠心情却很好,走路都有些飘飘然。 她陆续找到不少草药,甚至还有几株上好年份的,却已经被人踩死了。 这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她正愁呢,若是总拿空间里的珍贵药材去卖,难免树大招风,被人注意到。 这个时代杀人夺宝的事不在少数。 可若是换成这些,偶尔掺一株名贵药材,能卖些钱又不至于引人注意。 她似乎找到一条较为安全的异世致富之路。 等她一边攒钱一边感化几个大反派,事成之后再一脚把他们踹了,买个大豪宅,请几个丫鬟,再收几个面首。 那日子,岂不快哉! 沈宜楠哼着歌傻笑,已在脑中绘出一幅美好的未来蓝图。 却突然听见一侧草丛里有轻微的嚎叫声。 她浑身一震,回过神来,放缓步子,不动声色地从空间拿出一把手术刀。 捡了根木棍挑开草丛,探头一看,里面正躺着一匹小腹隆起的野狼。 它浑身是血,虚弱地闭着眼喘气,嘴里发出低声呜咽。 嗅到陌生的气味,狼猛地睁开眼,竖瞳里满是寒光。 它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挣扎着想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身。 沈宜楠这才注意到,它脖子上有一处极深的咬伤,两个咕隆正往外淌血。 而隆起的小腹里,有什么正在微微动弹。 沈宜楠伸手抚向狼的肚子。 狼似乎感觉到她没有恶意,它不再低吼,而是低声呜咽,似在哀求。 感觉到小腹里动弹的小生命,沈宜楠了然地抬抬眉。 “你想让我救它们?可你自己已经快死了,就算生下来,谁来照顾它们?” “我自家小孩都养不好,可别指望我。” 狼却只是渴求地看着她,目光似含了泪。 半晌,沈宜楠终究是软了心,认命地蹲下身。 “罢了罢了!” 还是第一回给狼接生。 狼咽了气,沈宜楠赶忙用手术刀对准狼的小腹。 三只瘦弱的狼崽出世,一只只闭着眼睛循着母亲的乳头而去。 殊不知在这危险深山里,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母亲已经离开。 沈宜楠把狼的尸体收进空间,以备不时之需。 而这几只嗷嗷待哺的小狼崽······ 下山的路上,她又捡了不少干柴和蘑菇,一并放在背篓。 小木屋前,她刚要打开门栓,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隐含怒火的声音。 “沈宜楠!” 来人一身墨绿衫,颇有些文人风骨的样子。 可他此刻咬牙切齿地走过来,伸手抓住沈宜楠的手腕。 “可让我好找!” 沈宜楠愣了愣,用力甩开他的手。 他完全没料到这一出,没防备地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站住脚。 “沈宜楠你干什么!” 他惊讶地瞪着面前的女人,眼中多了一丝打量。 “哦,不好意思。”沈宜楠略带歉意地欠着身。 男人面色这才有所缓和,厌恶一闪而过。 果然,沈宜楠还是沈宜楠,林婉儿那个女人还说她变了,他看啊,这还是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稍微给点甜头就摇尾巴的狗。 可下一秒。 “推得太轻了,居然没摔倒。” 任泽表情瞬间僵在脸上。 他恼怒地抬起手,可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手停在空中,又缩了回来。 他叹息一声。 “宜楠,你可是在怪我不来找你?” 继而又含情脉脉地望向沈宜楠,仿佛刚才那个想动手的人不是自己。 沈宜楠嫌恶地后退。 “别用那便秘一样的眼神看我,恶心死了。” 虽听不懂便秘,但是任泽看得懂她脸上嫌弃的表情。 他瞬间黑了脸。 以往都是他嫌弃沈宜楠,什么时候轮到这个丑女人来嫌弃他! 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 算了,再忍这女人一段时间! 第十五章 雨你无瓜 任泽缓了缓情绪,继续道。 “宜楠,你不是说会赠我一方新砚台吗?为何还未给我?” “赠你?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我不送给我相公我送给你?” 沈宜楠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饶是任泽再有目的,此刻也忍不住了。 “沈宜楠,别给脸不要脸!” 看着任泽咬着后槽牙,狰狞着一张脸的模样,沈宜楠非常疑惑。 原主到底眼睛是有多瞎,放着祁祯那样谪仙似的男子不要,反而来追个残次品。 “任泽,我有相公,如果你实在对我用情至深,你就去跳河一死了之好吗?别来打扰我。” 沈宜楠神色认真,搞得任泽都开始怀疑以前追在他后面“泽哥哥泽哥哥”叫得娇嗲的到底是不是她。 明明没错啊,就是这张满是脓疮令人生厌的脸,那为何突然这样对他呢? 是真如林婉儿说的转性了,还是······ 欲情故纵? 对!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解释她这些行为? 想通这一点,他不再犹疑,抛出一个自认迷倒众生的微笑。 “宜楠,我之前便说了,等我回到嘉安府,定娶你做我的小妾,到时候山珍海味各种好处少不了你的,只是现在我爹限了我的银票,所以······” 以往他每次这样跟沈宜楠说话时,对方都会如着了魔一般,恨不得答应他的所有要求。 本以为这次也该如此,他唇角一斜,笑得更加自信。 可沈宜楠只是哼笑一声。 “怎么,知府之子,还穿补丁衣服啊?” 她抬了抬下巴,指向任泽腰间刻意用同色系布料缝的补丁。 任泽笑容一僵,尴尬又恼怒地捂住那块补丁。 “我这是因为太久没回去了!” “哦,这样啊~” 沈宜楠调笑地拉长尾音,表情意味深长。 任泽正要反驳,沈宜楠身后的背篓突然传来几声“呜咽”,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什么东西?” 沈宜楠脸色不变,“雨你无瓜。” 说着她就想进屋,任泽却再一次拦住了她。 “好,宜楠,你忘记买砚台的事就算了,你可以帮我一个忙来赎罪。” “听我文庙的好友说,近日他们夫子布下了一个难题,我对此也很是感兴趣,所以想看看祁祯的回答,你把他的答卷拿来给我。” 任泽似乎笃定了沈宜楠不会拒绝,眼里的欲望都毫不掩饰。 而沈宜楠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脸,像是要把人盯出一个轱辘来。 他自信地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凑近。 “在看什么?” 沈宜楠却嫌恶地弹射开,表情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说完,她丝毫不顾任泽的脸色,打开门走了进去。 任泽僵硬着脸,看着面前的木门重重关上,手捏成了拳,紧咬牙关。 “沈宜楠!欲情故纵这种东西玩过头就不好了!” 里面没传出回应,他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踢在篱笆墙上。 他可是收了李公子的定金的!如果拿不到祁祯的答卷,他就完了! 他阴测测地瞪着关紧的房门,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而这边的沈宜楠,刚进来就看见祁祯正带着几个小家伙在院子里扎马步。 小家伙们并排站着,祁尧祁辰头上各顶着一只碗,三张小脸通红,半蹲的腿都在微微颤抖。 见她进来,祁祯只轻飘飘瞥了一眼。 沈宜楠抬了抬眉梢。 被听见了? 害怕被误会,她赶忙解释。 “是他来纠缠我的,我并未说过要赠予他东西。” 对啊,说的是原主,又不是她。 祁祯看都没看她,语调清冷,“与我无关。” 他背着手,背对着沈宜楠站立,看不清神色。 应该,没误会。 她抿着唇站在原地。 祁尧向她投来欲哭无泪的目光,里面有着浅显的求救信号。 沈宜楠刚想开口,就见祁祯拿着木棍戳了戳祁尧的腿。 “蹲下去点。” 见状,沈宜楠只得抿抿唇,无奈的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几人没有更多的言语交流,她背着背篓进了屋。 把木柴和蘑菇都放到灶屋,又从最下面抱出呜呜咽咽的小狼崽。 “小家伙们,跟着我不一定比跟着你们母亲强,但事到如今,我会负责把你们养大,以后有我一口就有你们一口。” 一只小狼崽像是听懂了话,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外面传来齐呼声,应该是锻炼结束了。 沈宜楠倚靠在门边,看着个个瘫软得恨不得躺在地上的几小只。 “简单放松一下然后进来,有东西送给你们。” 她笑着进了屋,几个小家伙立马兴奋地讨论起来。 “我猜她又去了集市,买了吃食!” 祁尧乐呵呵地想着,口水都快要溢出来。 “不可能,去集市的话时间不对。”祁辰蹙着眉反驳。 “应当是在山上摘到了好吃的野果。”祁姣歪着头思考。 “也有可能是可以吃很久的野菜!” “或者是捡到了蘑菇。” 祁祯听着几个小家伙叽叽喳喳,眼里含了些笑意。 他想起刚才门口的对话,眸色深了深。 沈宜楠,真是有趣······ 几个小家伙走进灶屋时,沈宜楠正把柳絮塞在布袋里,准备给几个小狼崽做窝。 嘴里还嘟嘟囔囔。 “真是便宜你们几个了。” 小狼崽正在地上到处爬,它们眼睛还未睁开,只能靠声音辨别沈宜楠的方向。 “哇,居然是小狗!” 祁尧惊讶地高呼。 祁姣蹲下来,惊喜地抱了一只在怀里,轻柔抚摸。 “是要养它们吗?” 小姑娘激动得眼都有些红。 第十六章 养小狼 在荣山沟,家里养狗的人家不超过五户。 沈宜楠心软了软,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当然啦。” 几个小家伙仿佛被巨大的惊喜砸中。 他们不仅有了狗,还一下有了三只! 祁辰兴奋地拉着祁祯过来看。 而祁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哪来的?” 沈宜楠摸了摸鼻子,“下山的时候在草丛里捡的。” 捡的?这个女人运气这么好?第一次上山就捡了几条小狼崽,母狼还不在身边? 沈宜楠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它们一直在草丛里叫,身边也没有别的动物,我于心不忍就带回来了。” 她并没有说出实情,因为害怕暴露空间的存在。 祁祯抿了抿唇。 按理说母狼不会离刚出生的小狼太远,若真按沈宜楠所说,母狼应该已经遭遇不测。 “你倒有善心。” 听祁祯这样说,沈宜楠还以为是他不同意。 也是,毕竟一直以来维持一家大小吃穿用度的是他,突然多了几张小嘴,他肯定得着重考虑。 “不能养吗?” 沈宜楠抬着眸子问他。 不知道为什么,祁祯竟从语气里听出些可怜的意味来,他抿着唇不语。 “阿爹。” “求您了阿爹。” “阿爹,我以后少吃一点,省给它们好不好。” 几个小家伙也撒娇地晃着他的衣袖。 祁祯揉了揉祁姣的头,“阿爹也没说不能养。” “既然养了就要负起责任,把它们当成自己的伙伴。” 几个小家伙连忙笑着应承下来。 沈宜楠装了一些米糕递给祁辰。 “祁辰,我记得你康阿奶家的母羊刚下了羊崽,你拿米糕去换一碗羊奶回来好吗?” 祁辰接过米糕,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转头看向了祁祯。 直到祁祯开口道“去”,他才欢欢喜喜跑了出去。 日落西山,已是酉时。 祁祯开始教几个小家伙识字。 沈宜楠熬好药时,祁辰也拿着羊奶回来了。 只是看着沈宜楠的目光总有些欲言又止。 晚食吃的蘑菇和糙米饭。 因着多了几个小狼崽,小家伙们该睡觉时都有些依依不舍。 沈宜楠今天也累了一天,站着时还不觉得,可刚沾上床便困得睁不开眼。 睡着前还迷迷糊糊想着,她这具身体体能太过差劲,还需要好好锻炼一番。 一夜无梦。 伴着阵阵读书声,她睁开了眼。 洗脸时,她竟然发现自己脸上的脓疮好像消下去许多。 看着水中的倒影,她抚上自己的脸。 其实原主长得和丑根本不沾边,细看之下,她的五官都非常精致。 一双含水秋眸,挺翘的琼鼻,若不是这恶心的脓疮,这完全是个潜力股啊。 而且,她发现,原主的样貌和前世的自己竟有些相像。 女为悦己者容,她脸上也不免染了些喜色。 连吃早食时,大家都察觉到她今日格外开心。 饭后,祁祯拿了一本书刚走进里屋,却发现桌旁端端正正坐着的,多了一人。 祁祯皱着浓密的眉看过来时,沈宜楠竟发觉自己有些紧张。 她战术性咳了咳嗽。 “我也想认认字。” 虽她看了不少古籍医术,但对于繁体字一向是会认不会写,也总不能每次写字都靠祁祯。 可祁祯倒是不理解了。 若说这沈宜楠换了个芯,会出神入化的医术,做得一手好菜,整个人都变得自信,具有亲和力。 可竟不识字? 不对,不识字怎会看医书? 所以,这女人有什么目的? 还是说,她并未对任泽死心?还想替他偷答卷? 那之前在院外听到的也都是她故意说来蒙蔽自己的? 祁祯脸色突然变得难看,神情厌恶,目光似剑。 直到沈宜楠被赶出来也没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又招惹了这个喜怒无常的大反派。 “蛇精病!” 她压低声音骂道。 进了灶房,几声奶嚎声突然传来。 羊奶喂过这一顿便没了,索性她也无事,便准备亲自去康家走一趟。 一刻钟后,她背着背篓出了门。 正巧昨晚说要锻炼身体,第一项就从这负重跑开始。 她紧了紧背上的绳子,向着东南方向跑去。 而此时,里屋的几个孩子正闭着眼晃着脑袋背书。 祁祯刚走出屋内,突感眼前发黑,头疼欲裂。 眩晕感猛然袭来,他闭上眼控制不住单膝跪下。 “唔!······” 逐渐加强的疼痛让他抑制不住呻吟出声,像是有钉子扎进脑中,残忍地绞碎脑内容物。 再睁眼时,已是双目猩红。 他回身看了一眼屋内的孩子,抑制住嗜血的冲动,强撑着站起身。 直至来到院外,咬紧的牙关中才泄出些细碎的声音。 沈宜楠却不知道祁祯正在经历的痛苦。 她正喘着粗气逐步放慢脚步,八卦地伸长脖子,听旁边的小妇人说话。 “马大福去林婉儿家提亲了!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听说聘礼有一匹驴哩!” “村长家真是大手笔啊。” “嘁!那有什么用,林婉儿和她娘都没同意!” “林寡妇那样贪财的人,以前巴不得早点把女儿嫁过去,攀上村长家,但是她竟然拒绝了,村长气得脸都绿了哩!” “肯定是林婉儿攀上什么高枝了,你没见她最近跟公鸡一样,一条花裙子穿几天,见人都恨不得转上一圈,就是个狐媚子!” 第十七章 去康家 几个妇人渐渐走远,沈宜楠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半晌,她了然一笑。 林婉儿啊,注定贪心不足蛇吞象。 又跑了一刻钟,她累得头脑都开始发晕,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缓了缓,才在一间瓦房屋前站定。 康家算是村里较为富裕的人家,康家的两个儿子都在嘉安府做工,每月能拿回不少月钱。 他们自家有土地,又养了羊和驴,时不时借给村里人驮些东西,三天两天也能吃上一顿好肉。 这次沈宜楠背了一半上次在嘉安府买的猪肉和米糕蜜饯来,是想多换些羊奶给小狼崽们。 她正要走上前敲门,院门却从里面打开。 是康家的大媳妇,冯小青。 她端了一桶水往外倒,看见沈宜楠时,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你这种人也有亲自上门的时候?” 进屋以后,康大姨看到她时表情又惊又喜。 她们家的男人此时都在嘉安府做工,现下屋里只有康大姨和她的两个媳妇。 大媳妇冯小青怀了孕,挺着大肚子,看沈宜楠的眼神没一个好的。 二媳妇是刚嫁进来的,看起来老实本分,正安静地干着自己手里的活。 沈宜楠把背来的东西拿出来,倒是让冯小青意外。 “今儿是什么日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铁公鸡竟也舍得从自己身上拔毛?” “青!杵在这儿说什么鬼话!还不去给宜楠倒茶!” 康姨不满地指责。 冯小青怵她婆婆,瞪了沈宜楠一眼,便转身进了屋。 “宜楠,怎的今儿有时间过来,还提这么多东西?” 康姨和沈宜楠的阿娘其实是手帕之交,康姨算是看着沈宜楠长大的。 原本也很是喜欢这个孩子,还想着让她嫁给自家大儿子,也好亲上加亲。 可看着小时候乖巧懂事的沈宜楠越来越粗蛮无赖,也不愿再和她亲近,她也只得断了这份心思。 等到沈宜楠嫁进荣山沟,嫁给祁祯时,她还时不时帮扶一二。 可沈宜楠却从不上她家来,只偶尔有需求时让自家儿子来要东西。 她已是许久未曾见过沈宜楠了。 “这些年康姨的照顾宜楠一直铭记在心,只是以前头脑不清做了许多错事,直至今日才来看您。” 此时冯小青也端着一碗茶水出来。 说是茶水,也就是一些品质差的茶渣,可这对于这个小村庄来说,已是招待贵客的最高礼仪了。 “嘁,头脑不清倒是知道让小辰来要东西吃。” “青!” 康姨瞪向冯小青,转头来歉意地对沈宜楠笑笑。 “你嫂子怀孕了,近日焦躁得很,你少理她。你有这份心来瞧瞧我就好了,这些东西就留着给小辰他们补补身子。” 沈宜楠却丝毫不介意地摇头,“嫂嫂说得没错,以前是我不对。但是这些您要是不收下,我下次可没脸再来了。” 她承认得爽快,冯小青意外地咂嘴看她好几眼。 跟康姨闲聊了一会,农家活多,她也不便多待,便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那有什么,那母羊只下了两只崽,奶水多得咧,想喝随时来挤就是,让你青嫂子去给你装点。” 沈宜楠虽觉得康姨的话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跟着冯小青去往羊圈。 一路上冯小青没说话,她自然也没做声。 直到挤羊奶时,母羊一直动来动去,冯小青暴躁地拍了它一把。 “动哪样!没看见有人喝你的奶上瘾了吗?可会享受着哩,孩子光骨头,自己光肥肉!” 沈宜楠:“???” 直到背着一大桶奶站在康姨家门口,她才欲哭无泪地回过神来。 她说怎么康姨和冯小青说话都怪怪的。 原来昨日祁辰来要羊奶时,被冯小青追着问原因。 祁辰支支吾吾好久,才小声又心虚地道出个:“她想喝······” 这个“她”说的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毕竟沈宜楠是个有“前科”的人。 她突然想起昨晚祁辰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无奈地叹息一声。 回去的路上她害怕羊奶撒出来,便没有跑步。 院子里,祁祯正带着孩子们做体能锻炼,绕着圈跑步。 她把羊奶喂给小狼崽,剩下的羊奶放在阴凉处储存好,便去院子里跟着跑起来。 跑在前面的几人见她来了,诧异得频频回头。 “专心。” 祁祯背着手,严肃令道。 但是也没赶走沈宜楠。 沈宜楠心下高兴,看了祁祯好几眼。 这一看才发现不对。 虽然大反派脸色如常,可唇色苍白,额间出汗,呼吸频率明显加快,嘴角有牙印和血渍,看上去应是自己咬的。 像是经历了莫大的痛苦。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看孩子们的表现,明显也是不知道的。 算了,找机会再试探试探他。 扎马步时,沈宜楠均匀地吐着气,虽然面上已大汗淋漓,底盘却稳得出奇,双腿丝毫没有打颤的迹象。 这倒让祁祯刮目相看,也更加坚定眼前这个女人绝不是原来的沈宜楠的想法。 出了一身汗,晚间沈宜楠用帕子擦遍全身,依旧觉得不干净。 他们家附近没有井,水都是去几里外的河里挑的,又远又费事。 她还是哪天晚上溜出去,找条湖好好泡个澡! 第十八章 荷叶包药材 二日上山,沈宜楠直奔昨日放陷阱的地方。 只要洞里有活物,她便有信心能猎到。 果真,其中一个陷阱,竹片已经夹死了一只兔子。 而另一个陷阱虽然也已被触发,但是却没猎到任何东西,周身看起来还有损坏,很可能是被某个大型动物触到然后挣脱开了。 沈宜楠倒很是满意,把那个还能用的陷阱继续找了个洞口支着,拎着兔子欢欢喜喜地下山了。 祁祯看到她手里的兔子时,并不意外。 昨日进山前,他便看到了她做的陷阱。 小巧,对小型动物却致命。 若是稍微改良一下,在材质和固定方面下点功夫。 怕是大型动物也不在话下。 祁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宜楠。 他有些好奇她的真实身份了。 沈宜楠麻利地把兔子剥皮洗净,煮了鲜锅兔。 味道不错,却还是缺些香料。 小家伙们吃得倒香。 祁尧惊讶地赞叹:“真好吃!” 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沈宜楠厨艺的认可。 兔肉细嫩,沈宜楠切得小块,很是入味。 祁辰也一块接一块,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可眼里是遮掩不住的惊喜。 祁姣吃得很是认真,平常吃得不多的人,今日也吃了一大碗糙米饭。 祁祯看着孩子们满足的模样,眼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沈宜楠埋头刨饭,嘴角缓缓上扬。 有句话说得不错,要想抓住人的心,首先抓住他的胃。 午食过后,沈宜楠敲开里屋的门。 祁祯正写着什么,见她进来,面色猛然一凝。 看着突然变了脸的祁祯,沈宜楠立马顿住了原本想走上前的脚。 “我是想告诉你一声,待会我去一趟嘉安府。” 祁祯看了她好几眼,神情才渐渐放松下来。 他淡淡移开了视线。 “嗯。” 沈宜楠离开里屋。 刚关上门,她便变了脸色,冲着关上的房门呲牙咧嘴,手脚也生动地挥着。 牛什么牛!还瞪人!老娘真不想伺候了! 她冲着房门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门却突然从里面拉开,祁祯冷声质问。 “你在干什么?” 沈宜楠被吓了一跳,翻上去的白眼都差点翻不回来。 她尴尬地后退一步,看着面色发冷的祁祯,赶忙解释。 “在做眼保健操!呵呵,活动一下眼珠子。” 她转着眼珠,尬笑着离开。 祁祯回头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的纸张,那是一张写了字的答卷。 他薄唇轻抿。 沈宜楠,你最好别再让我失望。 下午,沈宜楠直奔百草铺。 百草铺的掌柜还记得她,在沈宜楠开口说话之前,惊讶地指着她。 “你,你的脸,居然好很多了!” 沈宜楠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早上她便注意到了,痘印又下去了些,连之前的斑都淡了些。 没想到这个掌柜观察还挺仔细的。 “姑娘这次需要买什么药材啊?” 沈宜楠摇摇头,取下身后的背篓。 “这次我是来卖药材。” 她从背篓里拿出一张较大的荷叶,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荷叶铺开,中间摆着的是乱七八糟的药材。 在来的路上,她弄了些新泥沾在各个药材上面。 结合上次她的问话,要让掌柜知道她有固定采药的地方,并且能稳定提供药材,掌柜才不会以为她这次卖药是偶尔得之,而给她最低价了。 而掌柜则是瞪大了眸子,讶异地看着荷叶中间的药材。 他见过用上好玉器装着药材以免药效流失的卖主,也见过用木盒逐一摆好,以免挤压受损的卖主。 再差一点的,也是一株株用布包好,小心翼翼拿来的卖主。 还从未见过如此,一张荷叶包裹着横七竖八的药材,这样摊在他面前的。 她当是在做叫花鸡啊! 简直暴殄天物! 掌柜不由得瞪了沈宜楠一眼,再心疼地一一捻出,掸去上面的尘土。 沈宜楠被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只当是他今日心情不好。 掌柜却越翻越觉得吃惊。 “刚成熟的岐山红果?好新鲜!这越是新鲜的价格越好!” “五十年份左右的药用芝兰?铺子里今年收的都不超百株,这里竟都有十株了。” 他一一验货,一边感叹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药材放到一旁。 当看到最下面压着的一株药材时,他惊得手都抖了一抖。 “这···这是······” 棕褐色的扁圆柱形药材大约有三寸,看上去像枯枝。 “肉苁蓉?这可是西域只上供给皇室的产物啊!每年产量都极少,上次见还是在京城主家!” “嗯,这株还是未露头的油苁蓉。” 是在她空间的角落里,放了不知道多久的东西。 第十九章 药方 闻言,掌柜更是震惊。 油苁蓉胶质含量和糖分高,极难寻找,在肉苁蓉中最为珍贵。 “姑娘可想好了?这些全部卖掉?” 掌柜慎重地问道。 沈宜楠没有丝毫犹豫:“是。” 这倒是让掌柜怀疑沈宜楠的身份了,前几日只觉得她是随口一问,不曾想今日竟真的拿来这么多珍贵的药材。 光是这肉苁蓉,就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东西。 莫非,这女子是没落家族的大小姐? 或是医药世家的人? 掌柜越想越觉得心惊,看着面上风轻云淡的女子,心里不免升起一些恭敬。 最终,全部的药材卖了一百三十两银子。 沈宜楠把一百两面值的银票慎重地叠起,放进布包再揣进衣兜里。 她很是满意,看得出掌柜都是诚心按高价算的。 她掂着剩下的三十两银子,在掌柜欲言又止的眼神中,大方挥了挥手。 “掌柜,现今我们也是合作关系,有什么事就说。” 掌柜连连称是,从袖口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张,递给沈宜楠。 “这是我无意所得,应当是一张药方,我猜姑娘应该懂得医术,不知姑娘可识得?” 纸张侧面有一个黑色的缺口,看上去是被火烧的。 沈宜楠接过来看了看,再抬眸时,看向掌柜的表情多了一分探究。 她放下纸张,道:“不认识。” 正要转身离开,掌柜又拦住了她。 “姑娘,你刚才既说是合作关系,我们何不坦诚一点。” “那你又何必来试探我?”沈宜楠挑着眉质问,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掌柜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他微鞠了一躬, “救人命。” 泛黄的纸张被风吹落在地,纸上赫然写着潦草的大字,生大嶯末,斑蝥末,天山雪莲。 更后面的字已被烧去,但是沈宜楠猜测,这应该是一张除蛊的药方。 “这方子是我东家主子想方设法求来救人命的,却被奸人毁去。” “上次看姑娘你买了这两样药材,本就有所疑,今日看到你的脸和要卖的药材,才试探的拿出药方来······” 掌柜如是说。 沈宜楠歪着头思考。 百草铺的东家主子要救人? 若是她救了这人,与东家建起联系,以后要在嘉安府扎根岂不是会方便很多? 可以她现在的能力,面对有权有势的百草铺主子,若是其心思不轨,她连逃脱的能力都没有。 算了,暂且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权衡利弊,她遗憾道。 “前几日我买那药材只是给同乡的郎中带去,并不是自己用,所以我也看不懂你这张药方。” 掌柜有些失望,“那那位同乡的郎中······“ “他已经出门云游了,我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不待掌柜多说,沈宜楠冲着他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告辞了。” 转身便离开了。 刚出百草铺的大门,她便一改刚才的清冷样,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咧开。 一百三十两啊! 这是直接跻身小富婆行列了! 她兴奋搓着手,大大方方地走进一家糕点店。 上次买的糕点已经差不多吃完了,可终归不够精致营养,既然现在有钱了,她准备再给孩子们买点好的零嘴。 她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行动正被人注视着。 “大哥,她进去了。” “嗯,继续跟着,等她走到偏僻的地方再动手。” 沈宜楠买了满满一背篓的东西,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刚要出城门,就见一侧巷口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婉儿?” 巷口处,着劣质凤凰纱裙,脸颊透红,笑得似娇花般清纯无害的,正是林婉儿。 她身侧的男子长相英俊,一身孔雀绿衣衫,招摇又显眼。 两人相携走进巷内。 沈宜楠歪了歪头,回身出了城。 她不喜欢林婉儿,自然也不想管她的闲事。 她往等牛车的地方走去,却在半路被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拦了去路。 “小娘子,买了不少东西啊,可让我们哥俩好等。” 堵在前面的两人手持木棍,一个高瘦,一个矮胖,说话的人长着一双吊梢眼,正阴鸷地盯着沈宜楠。 沈宜楠顿住脚,感受到两人的不怀好意,她看了看周边僻静的环境,不动声色地从空间取出锋利的手术刀,藏在腕间。 冷声问到:“有什么事?” 她冷静地回想刚才的经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两人盯上的。 “我看小娘子在百草铺卖了不少药,只是想帮我们哥几个讨几个酒钱。” 高瘦男人笑得猥琐,他上下打量着沈宜楠,与一旁的同伙邪笑着对视。 沈宜楠脸色沉了沉,本以为在普通药材里掺少量名贵药材便可掩人耳目,没想到还是被注意到了。 第二十章 祁祯来了 “前几日,有个男人在百草铺卖了株灵芝,总计三十五两,哥几个只想讨一半钱,买点酒肉尝尝荤,可那不知好歹的蠢货非说这是他娘的治病钱。” “最后啊,我们只得留下他所有的钱,和一条血淋淋的舌头。这样,他就算报了官,也说不出话了。” 两人阴测测笑着,故意恐吓沈宜楠。 “小娘子应该不会这样不知好歹。” 高瘦的男人淫笑着走上前,想要抓住沈宜楠的胳膊。 沈宜楠冷眼看着他慢慢靠近的手,突然一改之前的冷淡,粲然一笑。 这笑容似融化冰河的一缕春阳,炫彩夺目,给她肥胖的容貌添了不少色彩,带有特定的美。 男人瞬间竟看得痴了,手不受控制地向她的脸抚去。 沈宜楠却趁这个机会,右手毫不犹豫地猛然一挥,男人虽紧忙退后,可手臂上,还是多了道深可见骨的划痕。 鲜血一股股流出,瞬间浸红衣裳。 高瘦男人呆呆看着,直到撕裂的痛感逐渐强烈,他才瞪大眼睛叫出声来。 “啊!贱人!你敢伤我!” 他白着脸捏住手臂,叫的凄厉,只觉得疼得似乎快要断掉。 沈宜楠冷笑着放下背篓,用地上的杂草擦了擦手术刀上的血迹。 “幸好你退得快,不然我这锋利的刀子,就不止是伤你那么简单了,他会横在你的脖子上!” 她取下装钱的布袋,在脸色阴狠的两人面前晃了晃。 “想要啊?” 再把布袋往旁边一扔。 “自己来取啊。” 高瘦男人还在痛呼,同伙看着沈宜楠这股不怕死的狠劲,心里瞬间有些发怵。 他们只是想抢钱,不是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 可自上次尝到甜头后,他们在百草铺店门蹲了好几天,只有这贱人卖药时,掌柜发出那样惊讶的高呼声。 所以她身上一定有不少钱!够哥几个挥霍好几天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手上的刀再锋利,终究只是个女人! 想到这儿,他立马拿着木棍,凶狠地朝着沈宜楠挥去。 沈宜楠握着手术刀的手有些出汗,另一只手里的强效药粉也蓄势待发。 可男人还没冲到她面前,就被从另一侧来的人拦了去路。 来人一身洗得发白的袍子,容貌出色,如天人之资,挡在沈宜楠身前。 微风掀起他的衣摆,衣袂飘飘,少年之姿。 “祁祯?” 正是祁祯。 对方男人看清祁祯的容貌,却不屑一笑。 “还找来你的姘头了。” 他丝毫不把祁祯放在眼里,毕竟这样的瘦弱男人,除了那张小白脸能勾得女人为其沉醉,还有什么别的用处呢? 怕是见了血就要尖叫着跑开了。 祁祯没说话,随意捡了一根地上的树枝,握在手里。 矮胖男人顿感受到羞辱,踮了踮手中粗上十倍的棍子,挥了上去。 可棍子还没落到人身上,祁祯只持着树枝一横扫。 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看似轻轻一挥,可这一下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面前的枯叶和尘土翻飞,冲上来的男人也被这股无形的力量重重击溃在地。 男人“哇”地呕出鲜血,惶恐地撑起上身,看向祁祯的脸色再没有了轻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颤抖的惊恐。 “滚!” 两人也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连滚带爬的捂着心口离开,再不敢哀嚎一句。 剩下祁祯和沈宜楠大眼瞪小眼。 沈宜楠刚想问他为何在这,就见祁祯俯身捡起她的布袋。 她面色一变,冲上去就要抢回来。 那可是她的小金库啊! 祁祯却没如她愿,手腕一翻,躲开沈宜楠的手。 他看到布袋里面的银票也很是惊讶。 “你如何来的这么多钱?” 沈宜楠紧了紧拳。 她就算告诉祁祯,自己捡了山上的草药来卖,也很难让人信服什么药材能卖一百两之多。 若暴露了空间的存在,以大反派的为人,不说杀人夺宝,怕是会把她当成怪物,再不让自己回去,那之前做的一切也白费了! 沈宜楠脑子飞速转动,试图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看到祁祯手中的木棍时,眼神一动。 “那你如何会的武功?” 她是知道祁祯是会武功的,不然也当不了这本书的大反派,可原主和孩子们都不知道啊! 果然,祁祯脸色沉了沉,把手中的布袋抛给沈宜楠。 “若敢乱说半个字,你知道后果。” 第二十一章 对主上用情至深 沈宜楠独自坐着牛车回去,到家时,堂屋的几个孩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立马把背篓里的零嘴拿出来,祁尧最先靠过来。 “馋猫。” 沈宜楠飞快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在他抗拒前移开手。 祁尧身形一僵,感受着头顶的余温,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沈宜楠递了一块蜜饯过来,他才愣愣接过。 “你阿爹呢?回来了吗?” 祁尧指了指关上的里屋门,疑惑问道。 “阿爹一直在屋里,并未外出啊。” 沈宜楠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晚食炖了猪肉,糙米里面加了些大米,口感好了许多。 祁祯和沈宜楠安静坐着,默契地没有提起之前的事。 饭后,沈宜楠从背篓拿出些东西,送进了书房。 祁祯在看书,见她进来也只是轻瞥一眼。 她把东西递到他面前。 “上次说的,今日我有钱买了。” 沈宜楠递过去的,是几根墨条,和一支全新的狼毫笔。 “之前的墨条粗糙味臭,不适合你,掌柜的说这种墨条卖得最好。” “你之前的毛笔易开叉,含墨量也不足,我便也新买了一支。” 她不等祁祯开口,把东西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出了门,沈宜楠一身轻地叹息一声。 也算是把之前的谎圆过来了。 而祁祯看着关上的房门,久不动作。 入夜,村野一片漆黑,只余月光给世间镀上一层银光。 众人入睡,趁着夜色,沈宜楠拿着干净衣服前往荣山沟的湖边。 终于能好好洗个澡了。 她就着月光,褪去衣衫,整个人泡入湖中。 这个天气的湖水微凉,好在她很快就适应了。 她靠在一块较大的岩石后,神情逐渐放松。 ······ “如何?” “属下该死,并无半分进展。三小姐从小村庄长大,并无得罪旁人,下毒者的身份······不明。” 声音沉寂了好一会,才又轻声道。 “她今日给我买了墨条毛笔。” “那···那些东西······” “无毒无害。” 对方思索一阵,“她虽对主上用情至深,但也不可放松警惕。” “况且主上,您今日在嘉安府外,为了救她泄露了武功······” “无妨,”祁祯冷声道,“你走,让人继续查。” “那您什么时候回京?” 祁祯沉吟道:“京城诡谲云涌,我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更何况,还有祁辰三人。” 那人手放在胸前,单膝下跪,恭敬说道。 “属下在京城静候主上归来!” ······ 沈宜楠是被一阵沉闷的敲击声惊醒的。 反应过来才想起,自己竟在洗澡时睡着了。 她赶忙起身擦干水渍,穿好衣物正准备离开时,湖水另一侧的声音逐渐大了一些。 声音隐忍沉闷,像是有人正在忍受万般疼痛。 犹豫一会,她还是冲着声源走了过去。 灌木林的后方,一个男人正半跪在地,双手握拳,时不时重重地锤在脑袋上。 “嗯呃!” 他脖间的青筋鼓起,从下面延伸出可怖的枝样黑色线条,直至下巴。 看样子痛苦万分。 沈宜楠惊讶地睁大了眼。 “祁祯!” 她连忙跑过去扶起他,却被他蛮力推开。 “滚!” 祁祯沉着脸看过来,双目已是猩红,浑身僵硬,像是看见敌人的猛兽。 “快滚!” 他看向沈宜楠的目光贪婪又复杂,像是在竭力隐藏着什么欲望。 “不想死就滚!” “祁祯,冷静点!” 沈宜楠看出男人处境危险,一边安抚他,另一只手捏着空间里拿出的镇定剂。 在男人垂头的瞬间,针剂扎在他上臂三角肌的位置。 药物推入,一刻钟后,祁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在地面。 沈宜楠这才敢上前把脉。 可沉静了将近一刻钟时间,她的眉头越来越紧。 见地上的人还在昏睡,她直接从空间拿出一本羊皮古书。 古书的名字已经被摩挲得看不清,沈宜楠翻到其中一页,逐字逐句看起来。 一盏茶后,她收起古书,神色复杂地看着祁祯。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选择这种以消耗自身为代价的功法。 功法过于强大,能短时间内提升数倍力量,杀伤力尤为惊人,可带来的弊端也不容忽视。 正如现在一样。 弊端会随时发作,发作会致他狂暴焦躁,伤害他人,久而久之还会破坏脑神经,致其失语,瘫痪,痴呆,最终变成废人。 每次祁祯都需要忍受极大的痛苦,像有数人拿着铁锤在头部重击。 很难想象,他是怎么熬过发作时刻的。 想必意外进入荣山沟时的失忆,也是这样导致。 沈宜楠深叹了口气。 祁祯的问题算是她见到过最为棘手的问题,最严重的情况,怕是要废掉周身经脉,才可保住性命。 具体解决方案还需要观察。 她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男人,男人闭眼紧蹙着眉,看上去十分难受。 沈宜楠喂了一颗止疼药在他嘴里,看着他脖间的黑线逐渐褪去。 祁祯面色看上去好受很多,可镇定剂药效长,怕是要睡一夜才能醒来。 那怎么把他带回去? 第二十二章 宿在她房间了 沈宜楠头疼地扶着额,认命般把祁祯的双臂架在脖子上。 祁祯体型高大,体重也成正比。 背他回家这一路,沈宜楠无数次想把他抛在荒野。 她又出了不少汗,累得肺都快炸掉。 好不容易到家,她赌气般的粗鲁把祁祯摔在她屋里的石床上,痛苦揉着肩膀,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男人发出的闷哼声。 这澡算是白洗了,不得已她又用冷水擦了一遍全身。 回到里屋时,已是丑时。 她打着哈欠在祁祯身侧躺下,沉沉睡去。 祁祯醒来时,身侧已经没有了沈宜楠的身影。 看着房间稍显陌生的布置,他第一次露出迷茫的神情。 脑后隐隐作痛,他伸手抚去,却发现后脑鼓了一个大包。 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窗外的天色,看样子已是巳时。 他为何会在沈宜楠的房间毫无防备地睡这么久? 他打开门时,却见三个小家伙正攀在门口瞅他。 见他出来,祁尧惊讶地捂着嘴,指着祁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阿爹昨晚真宿在她房里了!” 祁辰神色复杂,像是不太能接受。 “阿爹和她,本为夫妻,书上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像是在说服弟弟妹妹,又像在说服自己。 祁尧和祁姣懵懂地点了点头,祁尧好似突然又想到什么。 “可书上还说‘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岁······’。” “岁月不待人。” 祁姣补充道。 “对,岁月不待人,可是阿爹都睡到巳时了,晨读都过啦!” 祁祯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他没心思反驳他们。 他头疼得紧,脑后的大包不容忽视,他却想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 为何他会睡在沈宜楠的房间,且以他的警惕心,即便睡着,也不可能毫无防备地被沈宜楠带去她的房间。 难道是又如那次一样,给他的吃食下了药? 是沈宜楠又对自己做了不轨之事? 想到这种可能,他脸色铁青,几乎咬牙切齿。 “她人呢?” 几个小家伙看着脸色难看的祁祯,赶忙说道。 “在后院劈柴。” 祁祯握着拳,大步朝后院走去,小家伙们对视一眼,赶忙偷摸跟了上去。 沈宜楠正把抱回来的柴放到一边,就见祁祯脸色阴沉地走来。 “沈宜楠!你昨晚干了什么!” 昨晚? 沈宜楠擦了擦额间的汗,莫名其妙道。 “我能做什么?睡觉啊!” “我是说我!为何我会出现在你的房间!” 声音几乎是从祁祯齿间泄出来,可以肯定,若是沈宜楠真对自己做了那种事,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拧断她的脖子! 沈宜楠有些莫名,难道又失忆了? “你不记得昨夜在湖边的事了?” 躲在墙后的三个小家伙立马瞪大了眼。 湖边?! “湖边?” 祁祯蹙着眉。 “我何时去了湖边?” 沈宜楠瞪大眼,果真又失忆了吗? 一盏茶后。 沈宜楠手抬离祁祯的腕间,疑惑地挠着头。 “轻微脑震荡?为何会是脑震荡引起的失忆?” 不应该是功法弊端发作引起的吗? 祁祯不悦地从木凳上站起,脸色阴沉。 “可是我脑后的伤所致?” 沈宜楠这才发现,祁祯脑后有一个巨大的鼓包。 她正要笑出声,却突然想起昨晚自己把他放在石床上时的粗鲁行为。 她立马抿住唇。 一炷香后。 祁祯目光沉静,仔细盯着沈宜楠的脸,不放过她任何表情。 “你是说,昨夜你见到我晕倒在湖边?” “是。” 沈宜楠乖巧点头,她本也没撒谎。 “为何?” “那我如何得知,见到你时你已经晕倒了。” 她不能暴露空间和镇定剂的事,索性直接当成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弊端,以后会发展得越来越频繁。 总有再次暴露在眼前的时刻,到时候救完他,便是提出和离的最好时机。 “那你为何半夜出去洗澡?” “难道我大白天出去洗?” 沈宜楠歪着头质问。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 “那我脑后的伤?” “我不知道。” 沈宜楠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 祁祯认真盯着她的脸,却没发现破绽。 僵持半响,他才转身离开。 离开前留下一句。 “你最好不曾骗我。” 听完沈宜楠的话,他也对昨晚的事稍有印象。 昨夜子时是见绪风的时辰,那之后好像是发作过一次。 也不知道沈宜楠有没有看到他发作的样子。 若是见到,保险起见,他必须杀了她。 不过应该不曾见过,不然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怎会带他回来? 无碍,什么事总有漏出马脚的一天。 想到这,他放心离开。 而沈宜楠在他离开后,才放肆的大笑出声。 大反派也有今天啊!昨晚那一摔,居然给他摔了个脑震荡,还摔到失忆! 本她还在想如何解释自己弄晕了他,现在一切便好解决多了。 想到他之前拿捏自己牛到不行的样子,她甚是解气! 第二十三章 悬赏 因今日误了晨读,所以午食吃得晚了些。 小家伙们看着阿爹在纸上落下“和”字,祁尧拿起一侧放着的新毛笔,问道。 “阿爹何时多了支新毛笔,为何不用这支?” 祁祯头也未抬。 “我用惯了这支。” “可是这支阿爹用了许久了,边缘都浮毛了。” “合适即为上品。” 说完,他便抛开这个话题,教起孩子们认字。 午食正要开饭,外院传来匆忙的敲门声。 “祁秀才,祁家娘子,你们在家吗?” 祁祯开了门,令人意外的是,站在门口的竟然是村长的儿子马大福。 “大福哥,有什么事吗?” 马大福神色焦急,“我爹通知所有人到我家门口大院集合,有急事宣布。” 说着,他匆匆留下一句:“我得赶去通知下一家,你们收拾一下赶紧去。” “集合?” 沈宜楠侧头看向祁祯,对方俨然一副不明样。 她突然想起昨日在嘉安府看到林婉儿的事。 莫不是跟这有关。 果然,几人往村长家走的时候,便听见路上好几个人议论。 “听说是林婉儿一夜未归,林寡妇上次不是炫耀她的金龟婿是嘉安府的富商梁家大少爷,今日去了一寻,才发现嘉安府的梁姓人,只有一位老翁!” “真的?那林婉儿呢?” 那人惋惜摇头,眼里却闪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之光:“被骗了呗,一个黄花大闺女一夜未归,不管她有没有事,都没人敢娶咯。” 有人叹着气:“多可惜啊,本来是要嫁进村长家的。” 还有人幸灾乐祸:“可惜啥啊,她那骚妇样,幸好没祸害人家马大福,不然娶进家还不知道怎么丢人呢!” 村长带着里正出现,及时止住了这些声音。 里正是个国字脸的男人,他朝村长点点头,村长这才开口向村民解释。 “今日集合各位村民,是想询问昨日是否有人见过林婉儿?是否发现她有什么异常行为?” 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半天没人说话。 沈宜楠回想着昨日遇到林婉儿时的细节,一时间有些出神,连祁祯看了她好几眼也没注意到。 见村民开始小声讨论,村长清清嗓,又道:“近日嘉安府接连失踪多名未婚女性,还请诸位村民谨慎提防,女子尽量减少外出,可清楚?” “清楚。” 祁尧抬头看看神色凝重的阿娘,又看看垂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阿爹,犹豫一番,他抬手轻晃了晃阿娘的袖子。 “可是有坏人?” 沈宜楠低头看他轻晃衣袖,心里的弦瞬间被触动,她俯身抱起了祁尧。 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后,她才发现祁尧正僵着身体,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 双手慌得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沈宜楠只得装作若无其事,故作淡定地开口:“无事,阿尧不用怕。” 只是她的声音也跟着发紧。 想不到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前方突然有些拥挤,沈宜楠被挤得一晃,祁尧立马害怕地抱住了她的脖子。 母子俩的身子挨得更近了。 见沈宜楠没有拒绝或者厌恶的情绪,只是专注地目视前方,祁尧也移开偷看她的视线,逐渐放松身体,身心也愉悦起来。 他好奇的看着周围跟他一样高的大人,又低头看了看震惊看着自己的祁姣祁辰,他有些骄傲地努努嘴。 祁祯看着他的小动作,无声地笑了笑。 看着下面的兄妹俩眼里刻意隐藏的羡慕,他一手一个把他们抱起来。 祁辰祁姣又惊又喜,连忙朝着祁尧做鬼脸,那副小模样似在说:看,我们也起来了! 沈宜楠余光看着三只的小动作,抿唇偷笑。 这时,里正上前一步,提高声音,威严开口:“因着嘉安府女性失踪的悬案未结,知府与县衙通知悬赏。” “抓捕嫌犯归案者,赏黄金百两,商铺一间,良田十亩,凡提供有用线索者,据情况而赏。还望有能者协助,尽早抓捕罪犯归案,还我嘉安府清明!” 话音一落,全体哗然。 “黄金?!俺还从未见过黄金哩!” “嘉安府的商铺可从不外售,只有有钱的府内人和官户家才有!” “十亩良田?可是秧名的良田?那儿的土地是出了名的好!随便一块地的稻谷产量都是咱们这儿的几十上百倍!” 村民被这丰厚悬赏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大部分人已经动了心思。 连沈宜楠也不例外。 可想到与丰厚奖赏相对应的困难任务,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好好思量一番。 村民散去后,她私下与村长说昨日在嘉安府见到林婉儿与一男子一处之事,表明并未发现异常。 村长讶异于平常小心眼的女人居然会主动帮助与自己有仇的林婉儿,可他想到近日村里关于这沈宜楠变了的传言,他点点头,真诚地道了谢。 直到回去的路上,沈宜楠还在专注地思考着这件事。 她想得入神,没发现身侧时不时飘来的小眼神。 祁尧看着阿娘走路时前后摆动的手,又抬头看看阿娘的表情。 见她没注意到自己,他小心又雀跃地碰了碰沈宜楠的小手指。 看沈宜楠还是没反应,他有些失落,简单地调整一番后,动作逐渐大胆。 直到软软的小手轻轻抓住沈宜楠的小拇指,她才感觉一道如触电般的热流击化她的心。 她摩挲着手心的汗液,目视前方,声音却极具温柔。 “要牵就牵紧哦。” 祁尧像受到鼓励,整只手握了上去。 两人都勾起了嘴角,交握的双手一摇一摆,悠然走在祁祯三人身后。 明明一家子什么交流都没有,周围人却真真实实感受到一股温情之意。 “这个沈宜楠,好似真的不同了。” 第二十四章 处理干净 回去吃了午食,祁祯垂着头开口。 “明日我会去一趟文庙。” 去文庙?上学的日子到了吗? 沈宜楠眸色一暗。 还是, 他想去解决那个案子? 她咽下嘴里的饭,正准备应答,祁祯却转头看向祁辰。 “祁辰,照顾好弟弟妹妹。” 祁辰沉稳的点头,眸色凝重,好似接了什么重大任务一般。 “阿爹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祁祯点头应答:“我已告诉你赵姨,她有空会过来看看。” 赵姨,村头猎户杨大朗的娘子赵青烟,杨大朗与祁祯交好,赵青烟也是真心喜欢几个孩子,时不时会过来照看一二,也经常撞见原主虐待孩子的场景,两人矛盾极大。 祁辰乖巧应声,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看向沈宜楠。 沈宜楠当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是在点她呢! 怕她趁他不在,又恢复本性,打骂孩子! 虽知道这是原主做的孽,可她内心还是有些不爽。 报复性扒了两大口饭,用力放下碗筷。 “我吃好了。” 动静有些大,几个小家伙懵懂地抬眼看她。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 正想说点什么找补一下,外院突然传来动静极大的敲门声。 祁祯打开门,院外站着的,是任泽。 任泽看到祁祯时,表情明显僵了一瞬,原本的嚣张气焰立马被自卑笼罩。 其实他心里一直嫉妒着祁祯,自己考学几年都未能考上童生,而这个男人却能轻易考上秀才。 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尊敬感。 而自己来到村里,想方设法打造知府之子的人设,却很少受人追捧欢迎。 可一想到祁祯的妻子正苦苦追求他,他内心又有种诡异的自豪感。 这也是他一直吊着沈宜楠的原因。 一边厌恶她的容貌厌恶她男人带来的阴影,一边享受她所带来的被追捧的满足感。 祁祯啊祁祯,考上秀才又怎么样,还不是连自己娘子都留不住。 想到这,他挺起了胸脯,撑着气势,大发慈悲般开口。 “我是来找沈宜楠的,她人呢?” 祁祯瞳色暗了暗,他比任泽高出一大截,正垂着眼看着那人。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把任泽刚提起来的气势压了下去。 任泽眼神逐渐变得飘忽,根本不敢直视他。 祁祯只冷笑一声,任泽便吓得直接后退一步。 “我···我······” 祁祯什么都没说,直接关上了门。 转头发现沈宜楠正站在后方,三个小家伙也扒着门往外瞅。 他面色微冷,说道:“处理干净。” 目光却是看向几个小家伙。 沈宜楠也回身看了看。 她知道,祁祯是怕她跟任泽的事影响几个小家伙。 毕竟原主追任泽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小家伙们多少会受到村里长舌妇们的编排。 门外的任泽已经恼怒地大声叫起来。 “沈宜楠!” “沈宜楠你给我出来!” 几个小家伙的表情逐渐变得厌恶,祁姣直接害怕地缩到祁辰后面。 看到这一幕,沈宜楠这才从记忆中得知,任泽曾也苛待过几个小家伙。 原主刚开始追任泽时,祁辰曾带着弟弟妹妹满村找她。 找到时,原主非但不心疼子女,反而不耐烦地赶他们走。 而任泽看着有几分像祁祯的几个孩子,直接把对祁祯的嫉妒心发泄在几个孩子身上。 不仅变着法让原主毒打他们,还喂给他们过期的糕点,未熟的果子。 想到这点,沈宜楠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 真是个畜生! 带着怒火,她走到水缸边,打了满满一桶水,提到门口。 任泽看着她时,正要不满抱怨。 “哗啦——” 一桶冷水迎头浇下,任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珠,微凉的水打湿里衣,凉风吹来,他打了个哆嗦。 “贱!人!你这是作何!” 他攥紧拳,咬牙切齿地大喊。 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混合着他脸上的脂粉,慢慢从下巴滴落。 脸上也划出一道道痕迹,看上去滑稽极了。 沈宜楠看着他的狼狈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若是你再乱吠,下一桶,就不只是水了。” 不待任泽做出反应,她狠狠关上房门,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待她放下水桶转头,门内的几个孩子却惊讶地长大了嘴,木讷地直盯她。 “嘴巴闭上,小心待会有虫子飞进去。” 小家伙们赶紧捂住嘴。 门外又传来震耳欲聋的怒吼。 “沈宜楠!” 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门外人有多气愤。 沈宜楠轻笑一声,刻意放大了音量。 “看来下一桶要准备辣子水了。”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祁尧崇拜的眼神中,沈宜楠进了屋。 “阿娘好帅!” 他小声喃喃出声。 “什么?” 祁辰蹙着眉反问。 祁尧立马回过神来,慌乱摇摇头。 “没什么!” 第二十五章 孔雀男 今日没什么事,沈宜楠又去河边摘了许多柳絮。 上次摘的全部便宜小狼崽了,这次再怎么也要给自己做个枕芯。 回去的路上,她正好路过村口。 与平日不同的是,平日里冷清的村口正高调地停着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 马夫靠在车上打盹,身上穿着的像是有钱人家下人的服装,看样子马车里面的人已经进村了。 沈宜楠眨眨眼,正准备离开,一偏头,却见村口不远处的树后,还停着一辆马车。 与前辆车不同的是,这辆车并无装饰,看上去很是普通。 沈宜楠稀奇地挑眉,正要感叹这荣山沟难得有外人来访,就见树后的马车车帘一掀,从上面下来个圆脸微胖的女子。 女子面色酡红,耳根子都跟着红透,她下了车回身看。 车里又下来一个穿着孔雀绿衣的男子,男子面容英俊。 可咋有点眼熟? 仔细回想一番,沈宜楠瞬间瞪大眼。 这不是昨日看到的跟林婉儿在一起的绿孔雀吗! 男子下来后,先谨慎地左右看了看。 沈宜楠站在村口的木桩旁,从孔雀男的方向看过来,正是死角,所以他并未看到她。 一见没人,他们大胆了许多,两人贴得很近,似在窃窃低语。 不知说了什么,圆脸女子羞涩地捶了捶孔雀男的胸口,又点了点头,这才依依不舍地与花孔雀分开,朝着村口走来。 孔雀男见她离开,神色从不舍的爱恋猛然变得嫌恶,他啐了一口唾沫,转身上了马车。 这一幕被沈宜楠看得分明。 马车驶离,沈宜楠神色微动,挡住了走过来的女子。 这面对面一看,又是熟人了。 “李雨真?” 李雨真被突然出现的沈宜楠吓了一跳,她神情慌乱,大声问道:“沈宜楠?你如何会在这儿!” 李雨真,隔壁李家未出嫁的小女儿,祁辰的朋友李昭才的小姨。 “我如何不能在这儿?倒是你,为何会和那男的在一处?” 李雨真狐疑看着她:“你认识洛四郎?” 沈宜楠歪头一笑:“本来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李雨真反应过来,恼怒大喊:“你!你套我话!” “正常聊天而已,哪有套你。那男子与你是何关系?” 沈宜楠神色八卦,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好奇。 “与你有何关系!”李雨真厌恶地瞪她,“沈宜楠,你已有了祁祯,还在追任泽,少打我四郎的主意!他不会喜欢你的!” 小姑娘鼓着圆脸,瞪大眼睛,看上去更圆了。 李雨真平常虽与原主不对盘,可她真性情,也没少关心几个孩子,所以沈宜楠并不觉得她讨厌,反而还觉得她挺好玩的,忍不住便想逗她。 “是吗?可你不是洛四郎,你如何知道他不会喜欢我?这样,你当个媒人,把他介绍给我,我保证他能对我一见倾心!事成后我给你一两银子,如何?” “你有病!”李雨真像看疯子一般看着沈宜楠,很不理解她这种无赖作为。 “还是别自作多情了,明日巳时三刻,四郎便会来村口接我去商量提亲事宜,我与他,就要订婚了。” 李雨真说着说着,想起刚才在耳边的誓言,没忍住又红了脸。 她傲慢地看向沈宜楠,后者听言却突然走了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雨真却以为她是遗憾那样英俊的男子就要订婚了,当即神色复杂地劝导。 “沈宜楠,我劝你还是好好跟祁祯哥过日子,人家堂堂秀才,你已是高攀,不要不知足,做出些丢脸面的蠢事。” 沈宜楠却像是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一点没回应。 见状,李雨真恼怒地跺跺脚,“有病!” 骂完她转身离开。 而沈宜楠还站在原地思索。 若把林婉儿和李雨真这两事结合起来,显然,刚才的孔雀男很可能与嘉安府少女失踪一案有关系。 看着李雨真傲娇离开的背影,她两手相握,左手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右手手背,自言自语地开口。 “明日巳时三刻,要不要来呢?” 她犹豫地咂咂嘴。 李雨真小姑娘人傻缺心眼,典型的被卖了也要帮忙数钱的。 怕是明日一上车,已是凶多吉少。 她叹出一口气,背着背篓往回走去。 回到家,几个小家伙正在逗小狼玩。 几条小狼崽爬得满屋都是,循着小家伙们的声音而去。 沈宜楠看了一圈,疑惑问道。 “你们阿爹呢?” 小家伙们对视几眼,“像是出去了。” 祁尧立马兴奋地跑到沈宜楠面前,昂着头,漂亮的桃花眼向上挑起,双眼亮晶晶的,像在期待着什么。 他们现在都没那么害怕沈宜楠了,只是祁辰祁姣还不敢主动接近她。 唯有祁尧不同,他乖乖站在沈宜楠面前,像在讨什么赏。 第二十六章 她不会打你 沈宜楠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免有些失笑。 她伸手揉了揉祁尧的脑袋,小男孩笑得兴奋,又勾住了沈宜楠的小手指。 祁辰祁姣目不转睛地望着这边,模样似是不解,又似是好奇。 沈宜楠走过去快速一人摸了一抓。 柔软的脑袋好摸极了,在后两人不习惯的眼神中,她轻笑一声:“雨露均沾。” 祁尧歪着脑袋正要问是什么意思,门外突然传来几声轻巧的敲门声。 几个小家伙受惊一般,赶忙把小狼崽抱回灶屋藏起来。 沈宜楠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跟祁辰他们差不大的小孩。 小孩见到沈宜楠,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他不自主地偏头看向左边,却又很快回了头,小声对沈宜楠说。 “沈姨,我,我是来找祁辰他们玩的······” 这是村东头林家的孩子,林松。 可林家跟他们家从不亲近,林松这孩子也甚少跟祁辰他们有交集。 为何会主动来家里找他们玩? 她曾听说林家这小子手脚不干净,跟他爹一样,喜欢做些小偷小摸的事。 可孩子还小,偷的东西小分量少,所以倒也没人拉下脸皮因此大闹过,只是他也从不受欢迎。 他为何会来这儿? 沈宜楠挑了挑眉,看着林松心虚地回避她的眼神,她侧了侧身子。 “进来。” 小孩子建立友谊还是很容易的,虽之前并不相熟,可同龄的孩子还是能很快玩到一块去。 沈宜楠看似做着自己的事,却一直专心留意着他们的动静。 “你们阿爹不在家吗?” 祁尧回应很快:“阿爹出去了。” 林松又看向了沈宜楠这边,犹犹豫豫道。 “我听说你们阿娘会打人呢,能不能叫她出去啊,我害怕。” 沈宜楠扯了扯嘴角。 这鬼小子还挺聪明的,知道支开大人。 可这下没人如他愿。 祁尧果断拒绝:“不行!” 他知道阿娘现在不会打人,阿爹出去了,有她在,反而更让他有安全感。 祁辰也拒绝了:“她不会打你,不用担心。” 祁姣乖乖点头,支持哥哥们的决定。 虽不久前沈宜楠还想卖了她,可如今,沈宜楠带来的安全感可比这个她刚认识的男孩子多。 看着小家伙们维护她的反应,沈宜楠嘴角浅浅上扬。 这些天的努力也算是没白费,只要继续下去,以后小反派们再怎么也会顾忌她尽心尽力照顾的这段时日。 林松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不高兴地撇嘴,却也别无他法。 “好。” 他们玩起“竹马”游戏。 把一根竹竿骑在身下,手里拎着小竹枝当做鞭子,嘴里喊着“驾驾驾”,互相追逐打闹。 不一会,她便听到几个小孩似是起了争执,祁姣丢下竹竿,噘着嘴走到一边,祁辰祁尧赶忙去哄她。 林松见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他慌乱看了一眼正垂着头折菜的沈宜楠,见她也没注意自己,赶忙闪身进了祁祯的书房。 在书房门关上的瞬间,沈宜楠抬起头,露出了然的笑。 林松进了书房快速翻找,嘴里还念叨着“红底宣纸,红底宣纸。” 连背后的门什么时候打开了,他也没注意到。 等他拿到书架最下方的一张卷起系好的红底宣纸,才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 可待他把纸藏在衣服里,转头竟发现,沈宜楠正靠在门框上,悠悠然看着他。 他被吓得一抖,心虚地垂着头。 “沈,沈姨,我在和祁辰他们玩捉迷藏。” 沈宜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胸口的鼓起。 “是吗?” 他赶忙点点头,飞快地留下一句:“我得回家了。”便想往外走。 可刚走到门口,就被沈宜楠伸手拦住。 “东西拿出来。” “什,什么东西?” 沈宜楠温柔笑着蹲下身与他平视,笑意却不达眼底。 “小孩,不想挨打就拿出来。” 她表情实在唬人,林松直接被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沈宜楠却丝毫没有哄人的打算,她不耐地掏掏耳朵。 “若再不拿出来,我会找衙门的人来抓你关进地牢哦。” 她笑眯眯说着,语气却冰冷异常。 林松被吓得打了个哭嗝,赶忙拿出宣纸来,小心翼翼递给沈宜楠,连哭都忘了。 “乖。” 沈宜楠把东西放回原位,林松正想跑,就又被她叫住。 “就这么出去,没完成任务,不怕任泽不仅不给你奖励,反而打你吗?” 第二十七章 有意思的游戏 沈宜楠微笑着送林松出去,还温柔地叫他下次来玩,好似真是一个欢迎小孩的温顺阿姨。 若是忽略身形颤抖的林松的话。 门刚关上,林松就被一股大力的劲拽到远处。 “东西呢!” 任泽慌乱地摆弄着林松的身体,翻找着什么。 林松的手臂被掐得生疼,他皱着脸挣脱,从衣里拿出卷起捆好的红底宣纸。 任泽快速抢过,总算松了口气,眼里也有了些笑意。 他看着宣纸自言自语。 “终于到手了!” 若再不到手,他怕是要被李公子带人打死了! 本以为是个简单容易的差事,他便一口答应下来,没想到最近这沈宜楠却突然转了性! 不过好在!他任泽也是有些小聪明的! 他狠狠亲了宣纸几口,正要打开看,林松赶忙添了一句。 “我听沈姨说,她男人快要回来了······” 任泽赶忙止住要打开宣纸的手:“对对,千万不能被祁祯看到。” 说着,他把宣纸藏进里衣。 按之前约定的,给了林松三颗鸡蛋,五颗糖果。 林松拿到东西开心极了,连刚才的害怕都一扫而空。 任泽看着他眯着眼吃糖的模样,狠声交代道:“若是有任何人问起,你就说这纸是沈宜楠给你,让你送给我的,知道吗!” 林松眨着眼点头。 见状,任泽才放心些,软了些音调。 “乖,做得好我下次再给你糖。” 林松一下亮了眼,点头如捣蒜。 任泽满意地快步离开。 而这一幕,都被不远处树上站着的男人看了去。 祁祯抿着唇,看不清神色。 另一边的沈宜楠,心情说不出的好。 祁辰他们疑惑地看着哼着歌勾着唇的沈宜楠,小声道。 “她在念叨什么?” “很奇怪的声音。” “但是,”祁姣微微歪着头,手指抵着下巴,“好像还挺好听的。” 另两个小家伙赞同的点头。 林松离开不久,祁祯便回来了。 但是沈宜楠敏感地觉得,祁祯看她的脸色很奇怪。 像是在质疑着什么。 只是很快,他便把自己关在书房,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而另一边的任泽动作迅速地回到村里荒落的房屋,这是他来荣山沟后的暂居地。 他刚进屋,却发现家里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沈宜楠在后院锄草,她准备在这儿种点花草果蔬什么的。 祁祯那块土地她暂时还没想好种什么,所以还是先研究研究后院的土壤适合种什么。 只弯腰工作了一会,她便满头大汗地喘着气。 她撑着腰站起来,缓了好一会,才又开始劳作。 一个时辰的时间,动作虽慢,可也还算有成效。 祁辰他们竹马已经玩腻,正蹲在地上用树枝无聊的画圈。 阿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明明锻炼的时间到了,却还是在书房待着不出来。 他们知道阿爹有要事,所以也懂事地没人去问。 祁辰最开始倒是想带着弟弟妹妹练习,可没有阿爹的威严在,祁尧这个调皮鬼根本不听他的。 沈宜楠拿着镰刀从后院出来时,便看到几个小家伙无聊的样子。 她眼神一动。 “想玩点有意思的游戏吗?” 几个小家伙抬头看她,互相对视着。 祁尧刚想点头答应,可祁辰先一步开口。 “现在不是玩游戏的时间,是锻炼的时间。” 小家伙神色正义,一副遵纪守法的小模样。 祁尧立即反驳:“可是咱们现在并未锻炼。” 祁辰红了红脸,“那是因为你们不听我的!” “明明是大哥不会指挥。” 祁姣也反驳道。 被弟弟妹妹接连顶嘴,祁辰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眼眶却迅速红了。 “好啦,哥哥也只是比你们大几分钟,不能对哥哥有太多苛求。” 沈宜楠柔声落下一句,看向祁辰。 祁辰也红着脸仰头看她。 其实祁辰不管是性格还是容貌,都是几个小家伙里长得最像祁祯的。 他现在的模样与以往冷傲小祁祯的样子有着极大的反差感,看着缩小版祁祯眼里不自觉漏出的孺慕之情,她被萌得心一软,差点兴奋抱他。 担心吓到他,沈宜楠只得勾着唇移开视线,飞快地转移了话题。 “不如玩个能锻炼身体的游戏如何?” “好!” 差不多又一刻钟后,祁祯才猛然注意到时间比他预想中的晚了许多。 他看着面前已写满字的答卷,脸色有些复杂。 他今日发现任泽在院外转悠,所以刻意留下并未写完的答卷,再当着他的面离开。 明明看到林松把卷起的宣纸交给任泽,可为何他的答卷并未被拿走? 他的书架上,只有另一张铺开的空白红底宣纸。 林松应该不至于愚蠢到拿这个。 难道,是沈宜楠? 他又想起任泽交代林松的话,看着手中的答卷,突然有些怀疑。 这之类背黑锅的事,沈宜楠是否以前也被冤枉过。 此时的沈宜楠还不知道,自己无形之间又被洗白了。 第二十八章 饥不择食 祁祯紧蹙着眉,离开书房来到屋外。 天色暗了许多,他这时才注意到院外的欢笑声。 他目露疑惑,凝眼望去。 沈宜楠和祁尧面对面站着,沈宜楠的双臂张开,呈保护姿态,身后逐一牵着衣摆的分别是祁姣和祁辰。 几人欢笑着,祁尧要去抓沈宜楠身后的小家伙,可沈宜楠把他们护得滴水不漏,祁尧左右开弓都无法抓到。 他们跑着闹着笑得欢快,几张小脸都红扑扑的,沈宜楠也扬着笑脸,学着老鹰扇翅膀的样子噗噗挥着手臂,眉眼弯弯的样子,看上去竟顺眼多了。 祁祯这才发现,沈宜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而自己好像从未认真看过她。 可院外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这道和谐愉悦的气氛。 “祁祯,你这破烂地方,可让本少爷好找。” 随着“砰”地一声,木门轰然倒塌,尘土被砸得四散飞扬。 祁尧吓得立马躲在沈宜楠身后,沈宜楠也自然地护住身后的三个崽子,皱眉看向门外。 门外的李之行放下脚后退一步,他扬起一侧唇角,和屋里面无表情的祁祯对视。 “祁祯,不是我说你,作为一个秀才,怎么能住这么破烂的地方呢?这门我只是拿脚尖碰了碰,居然就塌了。” 李之行漫不经心地走进来,环顾四周,嘴里不断发出嫌弃的“啧啧”声。 他身后跟着两个家仆装扮的男人,也跟着主子嫌弃地到处看。 当视线停留在沈宜楠身上时,李之行突地嗤笑出声,眼里的神色意味不明。 “这位,不会是你的正房夫人,”他又似想起什么,自言自语地摇摇头,“哦,差点忘了,你们这些穷人,能娶到就不错了,不存在什么正房小妾的。” 他支着下巴,嘴角夸张地向下瘪,眼里的嘲笑分明。 “怪不得如此,饥不择食。” 沈宜楠神色坦然,看上去并未被他的话激怒,反而笑盈盈地望向祁祯。 “阿祯,这位毫无教养的公子,是哪位?” 祁祯抿唇看过来,被这句“阿祯”震了震。 他没回答,对黑着脸的李之行直言道:“找我何事?” 李之行这才收回落在沈宜楠身上阴鸷的目光,高傲地仰着头。 “祁祯,作为同窗,本公子来看看你都不可吗?” 他冷哼一声,带着家仆大步走进屋内。 沈宜楠和祁尧对视一眼,这才发现小家伙不知道何时已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她笑了笑,捏捏手中柔软的小手,在祁尧还没反应过来时,转头对着祁辰祁姣说。 “走。” 屋内本就不大,突然又多了三个成年男子,空气都逼仄许多。 李之行大摇大摆地坐在木凳上,看向沈宜楠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家伙。 “啧,祁祯,你身为一个秀才,怎可虐待自己的孩子?小家伙一个个衣裳破烂瘦瘦黑黑,看着真是可怜极了。” “来,过来,叔叔这儿有糖果吃。” 他逗小动物似的招招手,笑得得意,几个小家伙却没有任何反应。 反而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之行。 他们心里想的是:这个叔叔是傻子吗?看不出来他们穿的是新衣裳? 李之行还没回过味来,就听祁祯冷着声音说:“李之行,若是无事就离开,明天文庙自会再见。” 闻言,李之行只是冷笑一声,目光反而看向沈宜楠,语气高调又嘲讽。 “你娶了个好妻子啊,祁祯。” 他言语意有所指,伸了伸手,身后仆人便递出一张红底宣纸。 李之行接过,得意地在祁祯面前晃晃。 “祁兄,你提醒我了,明日是夫子收上次课业的日子。” “听闻,这次课业,关乎到夫子向上提名的人选。” 他举着手中的宣纸,不放过祁祯的任何表情。 奈何后者毫无变化,像是丝毫不在意一般。 李之行厌恶的就是他这副清新寡淡的模样,像是任何事都对他毫无吸引力。 李之行狠狠咬了咬牙,看着手中的宣纸,又恢复到那副看好戏的模样。 他当着众人的面解开系好的绳子。 “祁兄,今日啊,我就是刻意来看看你,顺便让你帮我品鉴品鉴我的课业。” 他刻意加重“品鉴”两字,又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沈宜楠。 可料想中的心虚慌乱都没看到,他只看到女人隐含笑意的眼神。 李之行却只以为她在强撑。 任泽可是全都告诉他了,这女人为了追求任泽竟然主动把祁祯的答卷送给任泽! 他知道了,自然要来好好嘲笑一下自己的同窗“好友”啊! 他笑着铺开纸,却突然被什么扑腾而起的东西呛了一下,眼睛也顺势闭上。 再睁开眼时,纸上该有的密密麻麻的答案,却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猪脸! 第二十九章 奇痒 “这······” 李之行不可置信地将宣纸来回翻转,可看来看去都只有画面上的一只猪头,他身后的家仆也惊讶地对视着。 “这不可能啊!” “呀!阿祯,你的这位同窗,对待课业好似不太认真啊!” 沈宜楠笑眯眯地指着宣纸上圆滚滚的猪头, “怎么能在答卷上画自画像呢?” “噗嗤——” 祁姣捂嘴笑出声,两只黑漆漆的眼睛机灵地转动。 李之行大怒着把答卷扔在地上,站起身,目光狠辣射向沈宜楠。 “是你!是你干的!” 沈宜楠无辜的耸耸肩,“李公子怕是糊涂了,我怎么做到在您的答卷上画猪头呢?” “李公子怀疑第一次见面的我,倒不如怀疑上一个碰了您答卷的人。” 上一个碰了答卷的人? 李之行根本不用考虑,不就是任泽将这答卷给他的吗? 他将答卷交由自己后,自己一时得意,直接让他领着自己来了祁祯家,根本没打开看。 难道是任泽根本没完成任务,为了那二十两和嫁祸沈宜楠,才故意画了个猪头,还说那些话来蒙蔽自己? 李之行狐疑想着,可看着面前女子清明的大眼,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他向身后的家仆使了眼色,两人撑起一股狠劲,撸起袖子便走向沈宜楠。 沈宜楠神色不变,目光丝毫不惧。 看着连性格都极为相似的夫妻俩,李之行不由得又升起一股怒气。 花了二十两就买了个猪头,不仅害他平白高兴一场,还遭到几人耻笑! 所以,不管是这个女人还是任泽,他都得好好教训一番! 可突然,一股奇痒之意从腰间传来。 他不由得伸手挠挠,舒缓之感传来,他并未多想。 而沈宜楠看着这一幕,一抹幽光在眼里忽闪而过。 家仆凶神恶煞地走近沈宜楠,后者也已经藏好手术刀,随时准备作战。 可令她出其不意的是,祁祯竟突然挡在了她身前。 沈宜楠护住后面三个小家伙,又看着挡在面前身形高大的祁祯,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最后说一次,离开。” 祁祯也冷了声音,家仆有些怯他,转头看向李之行。 李之行本不是来找事的,可他平白损失二十两,还受到嘲笑,这白白的侮辱他也不能受! 事情已骑虎难下,他正要吩咐家仆动手,可背上突然传来的瘙痒让他蹙起眉。 他想极力忍住,可那片痒感迅速扩散至全身,他只觉得自己皮肤好像爬满了跳蚤,正在透过他的皮肤,钻进他的血肉骨髓,又痛又痒。 两位家仆正等着少爷指示,可却看到自家少爷脸色难看,双手握拳,身体难耐地动来动去。 “少爷您怎么了?” 听到声音,李之行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了,他伸手猛抓后背,可一点也缓解不了瘙痒之感。 “过来!过来!给我挠这儿!” 他咬牙厉声吩咐,两位家仆面面相觑,也不敢耽搁地走上前去。 沈宜楠眨巴着眼睛,语气尤为不解:“李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可是来了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水土不服?” 她看着李之行略显猥琐的动作,又八卦地补充道。 “哎呀那水土不服可不能耽搁,我可听说一年前羊子村有个富商来开辟新地,一天内就因为水土不服死了,死得可难看了!” 她皱着脸咂嘴,语气嫌恶又可惜。 紧接着,她又惊讶地倒吸一口气,单手捂着嘴,语气满是抱歉之意:“李公子,我这乡下农妇没有文化又不会说话,您可别介意。” 祁祯偏头看着身侧隐含笑意,丝毫没有歉意之感的女人。 女人自信又乖张,再也没有以前的无赖与怯懦。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这幅熟悉面孔,早已没有了厌恶不耐之感。 李之行现在可没空搭理沈宜楠的话,他狼狈地四处挠着,露出的皮肤上满是抓痕,连头皮都在发痒,简直恨不得脱光衣服,剃掉头发,尽情挠挠痒! 他来得时候有多高傲猖狂,现在就有多狼狈不堪! 这破地方难道真有脏东西?不会真像那死女人说的水土不服! 这样想着,他不敢再耽搁半分,死瞪了沈宜楠和祁祯一眼,就挠着痒往外赶。 可刚走到门口,却被沈宜楠堵在前面。 她抱着手,表情漫不经心,环视了一圈只剩门框的大门。 “李少爷贵人多忘事啊,离开之前,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滚开!” 李之行猩红着眼要去推沈宜楠,却被她闪身躲开。 “别那么着急,你带着家仆来阿祯家做客,本是喜事,可你一进门就毁了房门。” “我虽为农妇,贱命一条,可阿祯再怎么也是位名副其实的秀才,而这三个孩子也是秀才之子。” “这秀才住房没了房门,万一碰上个小偷小摸的山贼霸王,伤了我们村唯一的秀才,这又如何是好?” “而若是哪位夫子知道,这还是阿祯的同窗做的,这······” 沈宜楠欲言又止地点着下巴,似是极为为难,可也不得不开口,眼里的威胁分明。 第三十章 嗯,厉害 李之行喘着粗气,手指已经完全无法缓解,他干脆直接靠着墙壁摩擦起来。 此刻,他眼里阴霾弥漫,满头大汗,看着沈宜楠的模样像要把她吃掉! 但是现在,他没有力气再争论,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洗澡,再舒舒服服地挠痒! “多少!” “李公子是爽快人,那我也直说了,五十两。” 沈宜楠晃了晃葱白的五根手指。 “五十两?”李之行瞪着眼,“你怎么不去抢!” 他看明白了沈宜楠想趁此要些钱,但是也没想到她竟敢如此狮子大张口! “房门踢坏导致的房门修补费,你踢门时声音过大,造成的秀才及其孩子的精神损失费,你们三人来这一趟添了不少灰尘泥土,我打扫的清洁费,还有······” “阿虎!” 李之行怒声打断,身后的仆人还没反应过来,懵懂地“啊?”了一声。 “给,她,钱!” 声音几乎是逐字从他嘴里蹦出,他恨不得直接掐死这个贱女人! 他这一趟出来总共带了八十两,二十两给了任泽,五十两给了这死女人! 这八十两已是自己积攒多年的零用钱,不想出来一天时间,花得只剩十两! 看着漫不经心检查着银票的女人,若是自己手中有刀,怕是已经挥上去了! 他狠狠闭了眼,再睁眼时,他不再看向沈宜楠,颤声命令:“走!” 沈宜楠乖乖让了路,满意地把银票收起,冲着他们挥挥手。 “欢迎下次再来玩哟,不过下次要多带些银票了。” 李之行挠着肩膀,脚步一顿之后,明显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沈宜楠笑着拍拍手,转过身却发现祁祯正带着三个小孩站在她背后。 祁尧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之意,他主动跑过来牵起沈宜楠的手。 “你好厉害!” 祁姣赞同地点头,“居然坑了那个坏人五十两银子。” 祁辰目光也满是欣赏,纠正道:“那不叫坑,那是正当所得。” “对,是正当所得,咱们攒着这笔钱改善伙食好不好!” 沈宜楠笑问。 “好!” 她领着孩子们进屋,走到祁祯身侧时,耳侧传出低语。 “是何种药?” 沈宜楠知道瞒不过祁祯,她也没想过瞒着,直言道:“能让他查不出任何病因,奇痒两到三个时辰的药,厉害?” 她笑得欢愉,直盯着祁祯,像在等待夸奖的孩子,明眸皓齿,神采奕奕。 祁祯被她笑容感染,一时竟有些发愣。 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嗯,厉害。” 得到肯定的沈宜楠更是开心,想着孩子们刚才跑累了,她一人煮了碗糖水,和着紧致糕点和甜蜜蜜饯,一家人美美吃了顿下午茶。 李之行踢的是外院的木门,他们晚上便只是随便找了个门板做遮掩。 二日,沈宜楠醒来时祁祯已经离开。 给孩子们做了早食,她上山去看了前几天布置的陷阱。 竹片上,再次夹了一只肥兔子。 这次陷阱已经有些损坏,不足以支撑下次使用,所以她直接丢掉了陷阱,拎着比上次还肥的兔子下了山。 她对兔子做了些简单的处理,扒皮去了内脏,放在背篓里,又背了些零嘴糕点,带着几个孩子前往康家。 去的路上,她已交代好几个小家伙。 “我要去趟嘉安府,你们在康阿奶家乖乖的,我下午回来给你们带水果哦。” 祁辰点头应下,祁尧倒是不舍地紧紧攥着沈宜楠。 “你去作甚?何时回来?” 沈宜楠耐心回应,“去买些常用品,酉时之前回来。” 到了康姨家,她道明来意,康姨很是欢喜。 冯小青平日也喜欢几个孩子,所以倒也并未多说什么。 沈宜楠放下背篓便直接离开了。 冯小青嘴里有些不满地咧咧,一一把背篓里的东西拎出来。 当看到最下方的东西时,她惊得倒吸口气。 “娘,你,你快过来看看!” 康姨凑近背篓,看到底下新鲜的剥了皮的整只兔子,她也有些惊讶,半晌又欣慰一笑。 “宜楠啊,真的懂事了。” 她看向孩子们依依不舍看着沈宜楠离开的背影,失笑地摇摇头。 巳时三刻,沈宜楠准时出现在村口。 正好看到李雨真上了马车,马车内突然传出瓮声争吵,伴随着马车轻晃,里面渐渐没了动静。 车内探出一个脑袋,在仔细检查周围情况后,马车驶离。 第三十一章 大姐? 沈宜楠偷偷跟在马车后方,在滚动的两个车轱辘上分别撒了许多液体。 确认留下印记后,她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远去。 马大福拉着牛车在一刻钟左右后到来,看到村口站着的沈宜楠,他点头招呼。 “祁家媳妇,可是去嘉安府?” 沈宜楠摇摇头,“大福哥,一百文,我想包一整天的牛车。” 马大福诧异地瞪大眼,其实他平日里跑牛车挣的钱并不多。 他每日最多只跑三四趟,去嘉安府的人较少,就算去也不一定会坐牛车,偶尔也就替人送送货,所以他每日最多收入几十文。 这包车一整天就给一百文,祁家媳妇也太过大方了! “不不不,用不着那么多!” 马大福也是个老实性子,赶忙摆手拒绝。 “我一天最多也就赚五十文,平常可能二三十文,包车哪里用得着那么多?” 沈宜楠却不由分说地把钱塞给马大福。 村长一家平时也没少照顾祁祯他们,而且开车她会,赶牛她还不太熟练,万一磕着碰着······ 就当提前给维修费了。 “大福哥你也别推辞了。” 马大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最终还是收下了。 “那我给你赶车。” 沈宜楠赶忙拒绝,这样他不就知道自己在跟踪别人了吗? “不用不用,”她眼神一转,目光突然变得娇羞,脸也微微红了些,“其实我是想去找阿祯,给他一个惊喜,再接他回来,他今日去文庙了。” 马大福连忙拍拍头,暗叹自己这个电灯泡不懂事。 “那你注意安全!” 沈宜楠熟悉了一下牛,原主小时候赶过牛,她还有些记忆,很快便能上手。 她赶着牛车,在马大福离开后,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类似手电筒模样的东西。 开关往前一推,里面发出紫色的光芒。 是紫外线灯。 她刚才洒在马车车轱辘上的是加了荧光化合物的液体,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会产生荧光效应,发出白光。 她略微看了一下地上留下印记的路线,驾着牛车顺着白光远去。 本以为路线会往偏僻的地方走,可没想到的是,路线竟行驶进嘉安府内。 在人声嘈杂的地方做这等子事,背后人也是相当大胆。 路上留下的印记越来越淡,直到完全看不见,沈宜楠才把牛车停在靠近的驿站,让小二给它喂了东西,交了钱后离开。 她四处观察着,这儿虽是嘉安府,可比起闹市区还是相对冷清。 趁周围没人,拿着紫外线灯仔细查看一番,才找着些星星点点的亮光。 顺着光斑,她看到了停在一侧巷旁的马车。 马车前坐着一身黑衣的车夫,他长相偏黑,身材高大,脸上还有一道可怖的伤痕。 他神情中充满戾气,正警惕地四处观察。 看到沈宜楠走过来,他神色都防备许多,紧盯着她。 沈宜楠装作过路人,若无其事地从一旁走过。 走过巷口时,她余光瞄向里面。 巷内有些昏暗,并未看见什么。 直到走出车夫的视线范围,黏在身上的目光才彻底消失,她呼出一口气。 看来秘密就藏在巷内了。 她取下腕间出嫁时阿娘给的银镯子,放入空间内,突然大呼着:“我镯子呢!” 她一边焦虑地往回走一边仔细地在地上寻找着,嘴里絮絮叨叨。 “明明刚才还戴着的,难道被我那一摔摔出裂痕断掉了?” 她忽略旁边防备的灼热视线,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角落地找起来。 在走近巷口时,车夫警惕性明显提高,从马车上跳下,靠近沈宜楠。 “大姐,找什么呢?” 沈宜楠听到这称呼嘴角一抽,立马不耐地抬起脸:“你叫我什么?” 车夫阴狠地打量沈宜楠几眼,确认应当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后,才淡淡说道:“大姐啊!” 大姐? 她就算胖了点,目前丑了点,但是也不应该被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叫大姐! 没有女人喜欢这个称呼,沈宜楠立马学着原主以前泼皮无赖的样子。 “你长没长眼睛啊?怎么说话的?老娘如花似玉的十七岁,你个龟孙子管老娘叫大姐!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倒要让别人来看看,你这男人眼睛咋长的!” 沈宜楠一副蛮横无赖样地一把拽住了他,车夫听到最后一句才厉起眸子,紧盯着沈宜楠的手。 “不想死就滚!” 沈宜楠却没放手,她虽在和车夫吵,可余光始终注意巷子内的动静。 若是继续闹事,巷内的人出来了,她更没有胜算,不如暂时先对付这一个。 车夫见沈宜楠不动,狠狠抬手正要打她,就见沈宜楠冲他狡黠一笑,手中举起白瓶似的东西,对着他的脸一按。 里面细密的喷雾喷出,他张大嘴正要提醒巷内人,可仅是瞬间,他便失去了意识。 第三十二章 就喜欢这款 沈宜楠把手中的白瓶放进空间。 空间内的一处货架上,还有许多类似但不同用途的白瓶。 这些都是他们研究院自己研究的强效药,还未经问世,她这个主力人员便穿越了。 她把地上躺着的车夫抬回马车,伪装出一副靠在车上打盹的模样。 做完这些她擦擦汗,好在原主力气大,她最近也做了不少锻炼,所以不算特别费劲。 这种强效的迷药带有致幻效果,待会车夫醒来,只会以为自己一时疏忽靠在车上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沈宜楠轻手轻脚来到巷口处,耳侧靠近巷内,倾听里面的动静。 “虎哥,今天的货······” 里面沉默良久,另一道雄浑的声音才悠然传出:“是雏?” “是是是!” “嗯,去老地方领钱。” 那道声音立马又谄媚地连连道:“是是是!” “那虎哥您看,能不能向上面提拔提拔······” “三儿,”虎哥漫不经心地打断他,声音极具威严,“一个月,你只送来四个姑娘,这种小喽啰,我手下有一大堆,而与我同阶级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想往上爬?再努努力!” 听到这句,沈宜楠紧蹙着眉,缩回脑袋。 这群人有组织有纪律,最底下的人通过买卖姑娘与他们交易,却连上层的人都见不到。 看来这个势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许多。 沈宜楠正琢磨着,身后一股暗风袭来,她暗叹不好,赶忙屏住呼吸。 可少许浓烈刺鼻的味道还是涌进了鼻腔,她把一颗药丸抛进嘴里,捏着手术刀使劲一挥。 身后的人痛呼着后退一步。 晕倒前,她看到巷内跑出一抹熟悉的孔雀绿。 ······ 祁祯把答卷递给夫子时,一股陌生的心悸感突然传来,他眼神一晃,跑出文庙。 本以为是疾病发作,可他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其他症状。 他捂捂胸口的位置,凝着目光看向远方。 沈宜楠在一阵行驶的晃动中醒来,嘴里清凉的味道让她清醒不少。 确认周围安全后,她才放心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极其逼仄的空间,弥漫着牛粪熏人的臭气。 沈宜楠皱着鼻子,正想扇扇手,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麻绳束缚住。 而四周和自己同样造型的,还有五个人,林婉儿和李雨真也赫然在其中。 马车正在行驶中,车外传来两个男人悠闲的聊天声。 “你说虎哥为何要把那丑女人留下?一刀杀了不是更好?这样的货色卖得出钱吗?” 沈宜楠听了出来,是巷内那个声音谄媚的男人。 而且根据她晕倒前看到的孔雀绿,这男人很可能就是李雨真口中的四郎,巷内那个三儿。 “这你就不知道了,有些蛮夷之地的粗蛮人,就喜欢这种款!” “以前我卖过一个奇丑的女人,被那处一个富商买了去,听说那个富商已经玩死好几个女人了,都是各地搜罗来的丑女人!” “啊?我本以为世人皆向往美好之物,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那可不!可是这些特征明显的太容易引人注意,所以我们一般很少买卖这种女人。” “原来如此,多谢兄台指教了!” “好说好说!” 两人交谈得不亦乐乎,丝毫不知道马车内有人正静静听着这一切。 沈宜楠从空间拿出手术刀,三两下便割断麻绳,挑开车帘,露出一丝缝隙。 看天色似是只过去了半个时辰左右,外面的路很荒,看样子已不在嘉安府内。 越走远越是危险,现在车外只有两个男人,她一个人很难应付,若是六人一起,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如此,她捏了颗药丸塞进李雨真的嘴里,这便是她刚才含在嘴里的特效清凉丸,可以强力提神醒脑。 李雨真刚睁开眼便慌乱地挣扎着,沈宜楠捂住她的嘴,强迫她冷静下来。 “我们处境十分危险,等你什么时候冷静下来,我再什么时候放开你,顺便说一句,多拖延一刻钟我们便多一分危险。” 好在李雨真还算镇定,很快便点头冷静下来。 沈宜楠松开手,向她说明现在的状况。 “叫醒她们,确保齐心协力,明白吗?” 李雨真看着面前认真严肃的女人,不自觉地生起一股崇敬感。 沈宜楠给了她一些白色的药丸,她们一起叫醒剩下几人。 其他人知道目前的情况,虽然害怕,却还是表示愿意听沈宜楠指挥。 而其中一个女孩却不同,她长相平凡,一双眼睛却好看得出奇,还隐约有种熟悉感。 此时她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一般,丝毫不显害怕,神情都亮了起来。 沈宜楠多看了她好几眼,只以为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林婉儿是最后被叫醒的,她被人捂着嘴,拼命哭喊挣扎,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待看清面前对着的人是沈宜楠后,她惊讶地瞪大眼。 沈宜楠向她简洁说明情况。 “林婉儿,目前性命攸关情况特殊,你若是愿意听我指挥就点点头。” 林婉儿赶忙点头,待身后的人放开她后,害怕地缩到一旁。 “现在所有人都醒来了,待会听我指挥行动,我尽量确保大家都不会受到伤害。” 沈宜楠慎重说道。 第三十三章 蠢货 男女力量悬殊,即使她们有六个人,也不敢轻易对上。 沈宜楠本想等两人分开时逐个攻击,可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可马车行驶越远就越危险,况且这群人与蛮夷还有交集。 思虑下,她朝着众人招手。 “你们谁愿意从车窗跳出去,阻停马车,吸引车外两人的注意,剩下的人再从背后攻击,这样控制他们就会容易很多。” 话落,众人面面相觑,对着沈宜楠的目光,没一人敢应声。 沈宜楠蹙着眉头,正想说什么,林婉儿便神色愤怒地开了口。 “你为何不去?这么危险的行动,你自己为何不去,凭什么指挥我们?” 不待沈宜楠做声,李雨真率先不赞同地反驳:“林婉儿!刚才是她救了我们!” “那你也去啊,你跳下马车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啊!” “你!” 李雨真被堵得一慌,她自然也害怕,她还未做好心里建设,她也不敢独自面对两个大男人。 沉默间,一道声音打破僵局。 “蠢货!” 说话的女孩那双眼睛尤其好看,此刻骄傲地轻睨着林婉儿:“她是我们里面最胖的,若是她跳下去,马车必定会因为突然减轻重量而颠簸,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暴露了吗。” 她指的是谁,大家自然都清楚。 话不好听,却是事实。 林婉儿被怼得涨红了脸,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嗤——没胆子还没良心的蠢货。” 女孩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不待林婉儿厉声反驳,她走到沈宜楠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看这个最为冷静的女人,道。 “我去。” 沈宜楠点点头,“注意安全。” 女孩身材娇小,很轻易便从车窗钻出去。 轻手轻脚跳下马车,她刚准备溜到前方,就听见车内的林婉儿突然大喊。 “有人逃跑了!!” 沈宜楠脸上登时充满戾气,狠骂一声国粹,转身却看见林婉儿报复性笑着的脸。 好似在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沈宜楠气极,一巴掌用力扇了上去。 这一巴掌可谓使了狠劲,打得林婉儿摔到一旁眼冒金星。 她懵地擦了擦鼻尖流出的温热,惊叫着晕了过去。 花孔雀拿着砍刀慌乱地跑进来,看到果然少了一个人后,赶忙叫外面的人去追。 “不是说这次的药够她们睡个一天一夜的吗!怎么才这么会儿就醒了!” 他恼怒地喊着,举着砍刀,威胁众人。 “坐下!都给我坐下!死贱人,你以为你们逃得掉?给我互相捆起来!捆不好的别怪我砍刀无情!” 女孩们也吓得慌了神,瑟缩着哭泣着互相捆绑。 沈宜楠冲着给她绑手的李雨真使了个眼色,对方眨眼回应后,她看似用力地一脚把李雨真踢开。 李雨真直接滚到花孔雀脚边,替她吸引了些视线。 趁花孔雀没反应过来,她赶忙从车内跑了出去。 花孔雀为了车内的女孩,必定不会追出来,而另一个人已经去追刚才的女孩了,所以车外暂无危险。 而从刚才的对话得知,花孔雀定是十分贪财之人,所以断不可能伤害里面的女孩。 毕竟只有完整的东西才卖得出好价钱。 刚才她正是想通这点,才敢拼命一搏。 她不敢耽搁,急忙朝着女孩的方向追去。 果然在不远处,她看见一个胡子男正提着身形娇小的女孩回来。 胡子男手臂用白布潦草包了结,上面还沁出些血渍,看样子就是今日偷袭她的人。 女孩一脸不桀地挣扎,“放开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胡子男啐了口唾沫。 “个死娘们,跑挺快啊!就算今儿个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救你。” 不知想到什么,他淫笑着把女孩拖到身前。 “挺带劲昂,你信不信,老子有无数种方法折磨你,完事还能保证你是雏!” 女孩这时神色才染上些害怕,却还是撑着胆子尖声回复:“我阿爹定会杀了你!” 胡子男拍了拍女孩的脸,轻蔑笑着:“小娘们,你哥哥我也不是吓大的,老子今日就算少卖你一个,把你掐死在这荒郊野外的,谁能知道?” 说着,他的手攀上女孩的脖颈,目光凶狠,渐渐用了力。 可身后破空声猛地袭来,他只得松开女孩用手臂去挡。 沈宜楠手中的木棍断裂,她对着瘫坐在地的女孩厉声道:“跑!” 女孩深看了她一眼,脚步飞快地跑离。 胡子男想去追,却被沈宜楠挡住脚步。 看着已经手无缚鸡之力却还是挡在面前的女人,胡子男暴虐瞪她,继而残忍狞笑。 “真是善良啊!” “你救走了她,又期待谁来救你呢?” “此地可是荒芜一人。” 沈宜楠也学他残忍笑着,挑挑眉应和道:“对啊,此地可是荒芜一人。” “既然放跑了她,那你就替她,正好我也跟你清算清算刚才的账!” 说着,胡子男不再废话,伸手朝她抓来。 沈宜楠却分毫没动,一只手背在身后,像个世外高人般站着。 胡子男看她如此淡定,神色都谨慎了不少。 看他逼近,沈宜楠手指一动,正要动手,从天而降的一抹白色却让她蓦然一愣。 她赶忙收起手中的东西,神态一松,调侃笑道。 “祁祯,为何英雄救美的事你都来得如此及时?” 第三十四章 你在担心我 本以为祁祯不会回应,没想到他一本正经地转过头打量沈宜楠。 “英雄认证,”他顿了顿,才道,“美呢?” 沈宜楠一愣,反应过来才暗笑道:“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啊,无趣先生。” 祁祯没回复,三两脚解决了面前的胡子男。 “你为何在这儿?” “那你又为何在这儿,你现在不应该在文庙听夫子讲课吗?” 祁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移了话题。 “孩子们呢?” “在康姨家。” 祁祯声音冷了些:“你倒是乐得自在。” 看着突然冷了脸的祁祯,沈宜楠抿唇想。 莫不是他以为自己抛下孩子们就为了出来玩才碰上危险的! 为了避免自己苦心经营的好人设再次坍塌,沈宜楠赶忙解释自己昨天看到的场景。 “我是担心李雨真陷入危险,李家平时也没少照顾我们。” 可祁祯脸色却更难看了。 “沈宜楠,你何时这样大义了?你就不怕自己陷入危险?” 若不是他这些天也一直在追踪这几人的踪迹,但凡他来晚些,沈宜楠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刚才,看到胡子男朝沈宜楠抓来时,他说不清楚心里瞬间涌起的是对她的担忧还是觉得自己还没探清她秘密的遗憾。 身体比思绪快一步动作。 这种不受控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在听见沈宜楠独自冒险后,情绪更是上升到极点。 不待沈宜楠回话,他又道:“这些本就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可不会在乎你一条人命。” “若是你告诉我,”他脱口而出,接触到沈宜楠疑惑的视线后,又添了一句,“或是报官。” “都不会如你今日这般被动。” 沈宜楠安静听完他的话,罕见地没有反驳一句。 一向寡言少语的祁祯竟然也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她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祁祯,忽的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你在担心我?” 祁祯却像是看白痴一般看了沈宜楠一眼,拎着已经昏倒在地的胡子男的衣领,转头便往马车方向走去了。 马车旁,花孔雀正伸着脖子向这处张望,看着突然出现的祁祯和他手里的胡子男,他慌了神,暗叹不好。 当即也顾不得钱财了,转头就要跑走,却被祁祯从后面一脚踢飞,昏了过去。 沈宜楠进入马车时,车上的众人已经又昏了过去。 看着躺在面前的林婉儿,她撒气般的踢了好几脚。 之前那个女孩已没有了踪迹,估计早已跑远。 把两个男人捆在一处,沈宜楠与祁祯说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他们都是些边缘人物,这次事件背后的势力强大,要连根拔起暂无可能。” 祁祯倒是没想到沈宜楠会知道这些,他也是深查过才知道。 “把马车领去衙门便是,背后势力不是你能接触的。” 沈宜楠翻了个白眼:“谁要接触啊!你忘了里正说的悬赏令吗?我的意思是,要领赏绝不能以我们的真实身份去,不然很可能会遭到报复!” 祁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定神发现沈宜楠从怀里拿出些什么东西。 “这是何物?” 沈宜楠捧着一手化妆物品,飞快眨巴两下眼。 “是我从师傅那儿习得的换脸术法。” “师傅?” “便是点化我的游方道士。” 祁祯点点头,下一秒,沈宜楠不由分说地在他脸上作起画来。 他对这从未听过的换脸术法有些好奇,便也没有拒绝。 看着神色认真的沈宜楠逐渐靠近,他竟未升起一丝想推开她的厌恶感。 沈宜楠化妆时尤其认真。 眉笔扫过眉峰时,她才看到祁祯专注的眼。 祁祯的睫毛生得又长又密,扎在她垂下的手腕间,有酥酥麻麻的痒感从心里腾起。 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她一只手触着他的眉,另一只手捧在他的耳后。 近到连脸上的毛孔都看得清。 不知道是谁的呼吸突然乱了,她脸上发烫,手中胡乱一画,迅速远离了他。 “咳咳,画好了!” 她不敢再看祁祯,赶忙瞎摸着在自己身上胡乱涂着。 所以也并未注意到祁祯微红的双耳。 半刻钟后,两人看着小溪上倒映出的人影。 一个是焦黄脸的刀疤脸大胡子,有一对浓黑凌乱的眉,另一个是肤色较白,有些胖,看上去年纪稍小的少年。 沈宜楠对着湖水左右照照,越看越满意。 “没想到我盲化技术也挺好的嘛,这不纯纯一个翩翩公子。” 祁祯似对自己的妆有些不满,本就焦黄的脸又黑了许多。 他扯着嘴角,不满地笑道:“是啊,穿女装的翩翩公子。” 沈宜楠垂头看了看,轻哼了一声。 就是嫉妒! 第三十五章 领赏 两人驱车回到嘉安府,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原本因为已经离开的女孩却带着两个黑衣男子返回。 三人在那处找了好久都没发现马车的踪迹,女孩只能失落的离开。 两人驾着马车先去布庄买了两套男装换上,这才前往衙门。 沈宜楠说明来意,衙门中的吏员很是重视,立马去请了知府大人,一同商议这件大事。 知府一听说有人带着嫌犯出现,动作迅速地赶来。 这桩悬案若再不破,他怕是乌纱帽难保,他自然重视。 知府是个长相圆福的小老头。 小老头一身石青实地彩绣片金夹袍,手上戴的,颈上挂的,无一不彰显有钱人的气质。 看到知府本人,沈宜楠突然想起自称知府之子的任泽。 若知府知道自己在外面有个穿补丁的“儿子”,怕是会气死。 想到这儿,她不免有些失笑,引得几人都看了过来,她才尴尬地清清嗓子。 “大人,我与家兄路过游玩,在路上遇到马车内有女子求救,这才将贼人制服,送来官衙。” “听闻此地有一悬案未结,或许,这两人便与悬案相关。” 沈宜楠踢了踢地上晕倒的两个男人,又带他们去看了马车内还在昏迷中的几个女孩。 “等她们醒来,大人可自行询问。不过······” 说着,她语气一转,单拎着林婉儿下了车。 林婉儿像一块仍任宰割的猪肉,被她毫不怜香惜玉地摔在地上。 “不过,我怀疑这女子是他们之中的间谍,在受害者策划逃跑时,我亲耳听到此女子出卖她们。” 说完,她像是愤怒其举,又狠狠踹了一脚林婉儿。 林婉儿依旧穿着那身凤凰纱裙,可上面早已沾满牛粪灰尘,还有无数斑驳脚印。 即使在昏迷中,她也因为疼痛皱起眉。 沈宜楠自然知道她不是间谍,可这女人为了争一时快意,竟不把所有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实在活该。 知府也慎重地点着头,面前两人,一个是少言寡语,看上去就凶狠异常的胡茬大汉,另一个却像是正在发育的少年郎。 虽这样的两人搭档诡异,可他也不敢怠慢。 他表示自己定会细查。 若是那两人真是贩卖少女之人,他们明日便可来衙门领赏。 沈宜楠当即客气地推辞,可知府看他一副不为钱财名利的模样,当即更是以为他是世家出来历练的公子,连忙正言道。 “公子不可,悬赏的作用便是征集公子这种有能之士,还我嘉安府安稳,若这两人真是犯人,还望公子务必收下赏金。” 说罢,他又小心翼翼添了一句。 “如若公子不方便,改日下官命人送你府上也可。” 送府上?她哪来的府。 “咳,那倒不必了,若真是犯人,我明日会来此。” “诶诶诶。” 沈宜楠与祁祯刚出衙门,她便偏头看向祁祯,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语调激动到颤抖。 “黄金百两!商铺一间!良田十亩!” “祁祯,咱家就要发了!” 祁祯看也不看她,嗤道:“没见过世面的。” 便大步离开了。 沈宜楠的激情一下子被浇灭,噘着嘴在后面小声嘀咕。 她并不知道,走在前方的男人,嘴角正缓缓上扬。 转过角,前方的男人便不见了踪影。 沈宜楠这才大声骂了句:“龟毛男,你倒说说你见过哪门子世面!” 说完,她这才舒服地哼了一声,朝着停牛车的地方走去。 回村的时间比预计晚了许多,说好的酉时去接小家伙们,现在已快到戌时。 沈宜楠急忙将牛车还去村长家,又匆忙去到康姨处。 两个小家伙正垂着头失落地待在门口,只有祁尧翘首以盼地望向外面。 可真正看到沈宜楠身影后,小家伙却像是生气了一般,噘着嘴跑进屋内。 沈宜楠疑惑地进了门,祁尧是目前唯一主动跟她亲近的小家伙,怎地突然又疏远了? 祁辰和祁姣听见动静,这才抬起头。 当看到门口的沈宜楠时,两人眼里短暂地划过一抹惊喜。 祁辰偏头想喊祁尧,却发现人已经不在。 他犹豫地看了沈宜楠一眼,转头也进了屋。 祁姣看看哥哥,又看看沈宜楠,抿着唇小步走过来,声音又低又软。 “二哥哥一直在等你,你说酉时回来的,你失言了。” 听言,沈宜楠愧疚地蹲下身,揉揉祁姣的脑袋。 “抱歉。” 祁姣却摇摇头,“你应该向二哥哥道歉,他酉时便在院子里等你。” 第三十六章 羊水破了 沈宜楠是在里屋的冯小青身侧看到祁尧的。 他牵着冯小青,嘴上说着话,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朝门口看。 直到门口出现期待的人,他才别扭地转过头,高傲地哼了一声。 沈宜楠觉得一阵好笑,冲着冯小青喊了声:“青嫂子。” 冯小青放下手中的活,冷声回应:“我这儿不是寄养站,若你实在不想要,不若直接送给我康家,多几张嘴而已,我们还是养得起的。” 沈宜楠自知理亏,“抱歉,路上有事耽搁了。” 冯小青没再嘴上不饶人。 今天听着几个孩子说沈宜楠的好话,特别是祁尧,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她耳朵都快听起茧了。 看着现在却似闷葫芦一般不说话的祁尧,她用手肘抵了抵他。 “不是一直念叨吗?怎么回来了反而看也不看了。” 祁尧这才抬眼看看沈宜楠,一副憋屈却又怕惹怒她的模样。 沈宜楠蹲下来,把纠结到绕手指的祁尧拉到自己跟前,诚恳地道歉。 “抱歉,是我失言了。” “阿爹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了酉时回来,现在已是戌时!” 听见沈宜楠道歉,祁尧像是更占理了,情绪更加激动。 “你不是君子!你未信守承诺,你是不是又想像上次一般,把我们卖了!卖给青姨姨!” 说到最后,祁尧声音都带了颤音,小家伙噘着嘴,眼眶瞬间就红了,转头跑了出去。 沈宜楠这才想起祁尧说的“上次”。 是距离祁姣被卖的一月前。 原主嘴上说着带他们去隔壁村玩,却是直接将他们丢在隔壁村买他们的那户人家,再也没出现过。 也幸好是被村里杨大朗的媳妇赵青烟发现,带着村长去找沈宜楠要了卖孩子的钱,才将几个孩子换回来。 沈宜楠立马愧疚地蹙着眉,深感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既然替了原主的身份,就该好好尽到原主未尽的责任。 自己从未生养过孩子,之前也是把他们当成任务对待,虽她是可怜他们,也付出了真心,可还是未把他们真正当成自己的孩子。 她不知所措地挠头,抬眼便看见冯小青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哄哄!” 沈宜楠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追了出去。 好在祁尧并未跑远,就一个人蹲在后院。 小小的身影看上去落寞极了,伴随着小声的啜泣,沈宜楠心都窒了一瞬。 她放缓步子,安静蹲在他旁边,轻声说道。 “阿尧,对于超时的事,我很抱歉。” “但是事情总有无法预料的情况,我只是被无法避免的事情拖了时间。” “但是,我不是想丢下你们。” “现在不会,以后…” 她顿了顿,心又短暂地痛了一瞬,才又说道:“也不会。” 祁尧这才抬眼看她,小脸上挂着泪痕,可怜极了。 以前隔壁的李昭才总说,阿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会因为他撒娇而原谅他的过失,会尽力给他买他想吃的零嘴,会在外人欺负他时护着他,会哄他睡觉,和他玩耍,逗他开心。 而祁尧却总觉得他在说空话。 因为他自己的阿娘就从不这样。 他的阿娘会诬陷他,不信任他,不给他吃穿,也从不护着他。 可最近阿娘变好了,阿娘似乎比李昭才口中的还好,还厉害。 他才感受到短暂的快乐,还不想失去阿娘。 “真的吗?” 沈宜楠轻叹了口气,没有回应,直接把祁尧拥进怀里。 …… 天色黑得很快,一大一小的身影踩着月光,心情很好的回到屋内。 可一道哐当声骤然响起,伴随着惊讶的痛呼,把所有人都吸引去了里屋。 只见冯小青脸色痛苦地坐在地上,一股液体顺着下体打湿衣裤缓慢流下,地上还有一盆打翻的青菜。 见众人涌进来,她慌乱说道:“破…破了,羊水破了!” 康姨赶忙对呆站在一旁的二媳妇道:“快!去找汤婆!” 汤婆是几个村里唯一的稳婆。 离得远的穷人家的女子都是自己生,稍微有点钱的都会请这位稳婆来看。 沈宜楠连忙将几个孩子带出去,和康姨合力把冯小青抬到床上。 好在汤婆就住在荣山沟内,且距离康家不远,二媳妇带着汤婆赶来时,冯小青已疼得满头大汗。 沈宜楠连忙退出屋内,安抚受惊的几个孩子。 “青姨姨只是在生宝宝,不用担心,咱们一起帮青姨姨祈祷,会没事的。” 祁辰担忧地望向屋内,又欲言又止地看着沈宜楠。 “怎么了?” 祁辰抿唇不语,祁尧却恍然大悟。 “我知道!他定是想问你当初生我们的时候,是否也如青姨姨一般?” 第三十七章 宫缩乏力 沈宜楠愣了愣,看到祁辰没有否定,这才开始回想。 其实她没经历过原主生孩子的痛苦,所以也不知作何评价。 因着他们是三胞胎,所以原主怀他们的时候就比较辛苦,脾气也从那时越来越差。 好在那会祁祯看在孩子的份上处处忍让,不然以他的性格,怕早也掐死了沈宜楠。 三个孩子使她的小腹涨得极大,孕晚期的艰难就不说了,生孩子时更是难产了。 过程九死一生,好在最后也顺利产下三个孩子。 后来祁祯对她一再宽容,怕也有这个原因。 冯小青痛苦的叫声越来越大,孩子们像是感同身受了一般,担忧地看看屋内,又神色复杂地看着沈宜楠。 小家伙们长期生存在缺少母爱的环境中,懂事得令人心疼,沈宜楠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生孩子是我的选择,不是你们的。” “你们不用因为生孩子的艰苦而产生什么愧疚之感,按理说,我才更应该愧疚,你们选择了我当母亲,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 沈宜楠轻柔地摸摸祁姣的头,温柔地看着每一个孩子。 直到现在,她才感觉到他们之间所存在的血缘上的羁绊。 “你们不用太过懂事,阿爹阿娘都在呢,这么小的年纪,就应该吃吃喝喝睡睡,明白吗?” 小家伙们清澈的眼睛专注看着她,祁辰祁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有祁尧关注点异于常人。 “那也可以不用学习了?” 沈宜楠无奈扶额,赏了他一下爆栗。 经此一下,她感觉到她与小家伙们的距离又近了许多。 几人的视线回到屋内。 冯小青的声音逐渐小了,好似已经耗尽力气,可却始终没听见孩子的哭声。 沈宜楠有些担忧,转头嘱咐孩子们。 “你们乖乖呆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她刚进屋,便听见汤婆焦急的声音。 “小青这是头胎,羊水流光本就不好生,她又太紧张了,现在连喊的力气都没了,哪来的力气生孩子啊!” 康姨赶忙走到冯小青身侧,她拍着冯小青的脸,呼喊道。 “青!你使使劲,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你再使使劲!” 冯小青却一副脱力的样子,紧闭着眼。 看状况不佳,沈宜楠立马走上前。 她拍拍二媳妇:“去煮一碗红糖水,多放些红糖。” 俯身来到冯小青身侧。 众人疑惑地看着她搭上冯小青的脉,不出一盏茶,便诊断道。 “宫缩乏力。” 她松了口气,好在没有别的情况,不然怕是要剖宫。 “宜楠你…可以吗?” 沈宜楠点点头,看向唇脸苍白的冯小青。 “只要嫂嫂配合。” 康姨赶忙叫还愣在原地的二媳妇去煮糖水,把希望放在了沈宜楠身上。 沈宜楠把银针扎在冯小青的合谷穴。 医术上写:难产,补合谷,泄三阴交。 合谷穴是极好的“催产穴”。 可缩短产程减轻疼痛。 她站在冯小青的头侧,说道。 “青嫂嫂,现在听我指挥,调整呼吸,待我让你用力时再用力,再坚持一会,我定保你们,母子平安。” 此时,糖水也端进来了。 沈宜楠喂她服下。 补充了体力,冯小青也逐渐使得上劲了。 “好,先不用力,用鼻子深吸一口气。” “我数一二三,呼气的同时像出恭一般向下用力。” 沈宜楠搓热了手掌,放在冯小青宫底处。 看见沈宜楠的动作,汤婆才有所反应。 她瞪大眼,不敢相信地上前阻止。 “你,你难道要推她的肚子助产?” “糊涂啊!万不可如此!” 沈宜楠被汤婆拦住动作,“为何不可?” “你这样下去,定会一尸两命!” 康姨听汤婆说完,立马也慌了神。 她看向沈宜楠,后者却坚定说到:“我探查过了,定不会。” 汤婆看沈宜楠的表情却荒唐至极。 “我做了几十年稳婆,难道还不如你这十几岁的丫头?” “这是生孩子!不是儿戏!” 汤婆已有些愤怒,可沈宜楠的表情依旧镇定。 “我知道这不是儿戏,所以这是能保住母子两的唯一方法。” “荒唐!你这样做只会害死她!你可知你这一推,极有可能造成血崩!” 沈宜楠这才明白她的顾虑。 确实,在胎位不正,骨盆较小的情况下,随意助推有可能导致子宫破裂,产妇血崩,胎儿窒息。 可在胎头娩出后,宫缩乏力引起的难产,便可用手轻轻助推。 但手推只是外力,主力还是靠产妇自己,再配合呼吸用力,产下孩子也不成问题。 可这些术语沈宜楠不好解释,她只得说道:“再拖延下去,才会害死她。” 说完,她神色凝重地看着康姨,征求她的意见。 康姨看看稳重且丝毫不显慌张的沈宜楠,又看看喘着粗气的大儿媳。 还能如何呢? 她握着拳,慎重地点头。 沈宜楠立马指导冯小青呼吸用力。 向下用力的同时,沈宜楠轻推她的腹部。 汤婆也放弃了,像是不忍看到什么血腥场景一般,别过头去。 可几个回合后,臆想中的尖叫吵闹声并未传来。 一声高声尖叫后,婴儿响亮的啼哭响起。 第三十八章 新妹妹 汤婆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看着沈宜楠动作流利地剪断脐带,清理气道,把孩子包裹好放在冯小青脸旁。 “是个女孩,恭喜。” 做完这一切,她朝汤婆点点头,并未表现出做对选择的骄傲之感,反而解释道:“助推是在她身体情况允许时进行的,并非莽撞行事,不过您说的容易造成血崩也是事实,所以这对助推的力量和孕妇的具体情况是有要求的。” 说完,她看看喜极而泣的康姨。 “剩下的还望汤婆妥善处理。天色渐晚,路不好走,我就带着孩子们先回家了。” 她洗净双手,不骄不躁地离开。 汤婆还望着她的背影愣在原地。 她也是荣山沟中人,听不少婆子聊村中八卦之事,其中总是少不了沈宜楠的话题。 她不认识沈宜楠,也不了解事实,总是一笑揭过。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一个道理。 永远不要从别人口中了解一个人。 沈宜楠定不是无能之辈! “怎么样?”康婆子的声音从耳侧传来,带着止不住的得意,“我侄女!” 汤婆抿唇不语,走到一边忙活去了。 沈宜楠刚出门,几个小家伙便着急地朝她跑来。 “阿娘,怎么样了?” 祁尧情急之下,直接将心底的称呼喊了出来。 待祁辰祁姣震惊的眼神看过来,他才瞬间红了耳朵。 沈宜楠心下高兴,可也担心小家伙太过纠结,便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你们多了个新妹妹。” 祁辰松了口气,青姨姨平时待他们很好,他们自然不希望青姨姨出事。 可祁尧却噘起嘴:“妹妹?!怎么不是弟弟啊!妹妹最小气了!” 那小模样还有些不高兴,说着,还偷偷瞥身旁的祁姣。 祁姣立马抬手,作势要揍他,他脚一滑,赶忙溜走了。 祁姣这才傲娇地收回手,看着胆小鬼似的祁尧,轻哼了声。 “妹妹才好呢,可以陪我玩姑娘家的游戏,才不跟你们男生玩!” 她鼓起小脸,那小样子,别提多萌了。 沈宜楠笑得宠溺,轻柔牵起祁姣的手。 感受到触碰,祁姣僵硬地攥紧拳头,压制住由心底泛起的恐惧,没有抽出手。 另一手又牵起祁辰,祁辰垂着眼,也没有拒绝。 沈宜楠脸上笑容扩大,语调高扬:“走,回家咯!” 三人并肩走着去追前方的祁尧。 祁祯站在门口,看着一大三小缓缓朝他走来。 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这一幕温婉美好,令人生羡。 饭桌上,沈宜楠和祁祯对视一眼,对白日之事心照不宣。 晚饭后,沈宜楠煎药时才发现,药只剩最后一顿了。 正好明日要上嘉安府,孩子们身体的亏损应该也补了一半了,这些时日看着脸色都好了许多。 既身子差不多了,便不能再用之前的大补药物了,得重新写一张温良的方子,将剩下的亏损用药材加食物营养慢慢补起。 因着她之前卖了药材,明日又可以领到悬赏,所以她丝毫不担心钱的问题。 虽未揪出幕后之人,可那份悬赏,也必定会落到她头上。 果然,此刻,在距离嘉安府千里外的一座城内。 豪华昏暗的府邸令人生畏,墙壁上面动物标本让人不寒而栗。 大厅的主座上,一个男人慵懒靠在一大片虎斑皮毛毯上,脸完全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他的大拇指上戴着成色上好的帝王绿翡翠扳指,另一只手缓慢转动,听着下方跪着的属下禀告。 “王,嘉安府的监管阿虎上报,他手下两个人在运送少女时,被路人发现,扭送至官府。” “马车上四名少女被解救,他们还招供了暂未出口至域外的七名少女的地址,嘉安府中的一个小据点被官府之人发现。” “阿虎怀疑是自己在巷内密谋时被一个胖女人听见所致,可最后抓到他们的路人是两位游玩的男子,官府截下的马车内也并未见那个女人。” “而阿虎身边的打手也说,自己在巷外监视时,并未看见什么女人······” 禀告的属下抬眼看了看主座上的男人,见男人没有任何反应,才继续说。 “我怀疑,阿虎可能是官府细作,故意捏造一个莫须有的女子混淆视听。” “一年时间他拼死在努力,爬得又快又稳,从未出过差错,已经坐到一个城中监管的位置,怕是······” “这不是出错了吗?” 第三十九章 大反派的偶像包袱 主座上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敲着椅子上的扶手,语气优雅又矜贵。 下属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是!这次出错已足够了。” 男人“嗯”了一声,又说:“嘉安府内所有拐卖事宜全推到那两个废物身上即可。” 接着,他勾了勾唇角,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下属熟知他此刻已生气,赶忙磕头道。 “属下只是担忧咱们内部已混入官府细作,诸如阿虎此类,逐渐破坏我们的生意……” “那便用刑。” 男人声音阴冷,丝毫不带情感。 “直到他开口。” “不管承认与否,都杀了。” 说完,他站起身,走出座椅的阴影面,半张侧颜沐浴在阳光中,却丝毫让人感知不到温暖。 属下打了个寒颤,想到天水牢中的刑罚,他瞬间不寒而栗,颤声道。 “是!” 男人闭着眼,感受暖阳照射。 “退下。” 若沈宜楠在这儿,定能发觉男人这张脸,熟悉至极。 晚间睡前,沈宜楠走进祁祯的书房。 三个小家伙正在喂小狼,此时房内只有祁祯和沈宜楠。 “何事?” 祁祯头也未抬,垂眸练字。 “明日上嘉安府领赏,顺便给孩子们买些新药。” 沈宜楠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手中的旧毛笔,又问道。 “不是有新的吗?” “用不惯。” 祁祯沾了沾墨,“你去。” “你不去?” “不。” 不去? “不行!” 那可不行! 若是祁祯不去,她领赏完受到眼红者打劫或者背后之人报复怎么办? 一两人她还能应付,若是一伙人呢? 况且现在有祁祯这个利器,经过上一次,他们已不谋而合了,她何必再一个人冒险? 祁祯这才掀起眸子,放下毛笔看她。 “有何不可?为何不可?” “既是两人合作,为何抛下我一个人?” 沈宜楠不满地蹙着眉,祁祯却硬生生从她的话中听出些对负心汉的指责之味。 他定定看着她。 沈宜楠生动地转动着眼珠,不知又在想什么法子。 她脸上的脓肿又少了许多,最近好似也没吃饭似的,瘦了许多。 此刻委委屈屈地撇着嘴,他竟意外地看出些可爱的味道。 不知想到什么,沈宜楠竟恍然大悟看他。 “你,可是因为不想再化那妆?” 祁祯依旧看着她不说话,那双清冷的眸子倒映着她的身影,沈宜楠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承认。 这大反派的偶像包袱还挺重啊! “那这次我给你化好看点。” 祁祯依旧不应答。 沈宜楠也丝毫不尴尬,自顾自说着:“就当你默认了。” 说完她生怕祁祯反悔,飞快出了书房。 第二日,嘉安府的大街上,出现两位公子郎。 一位珠圆玉润,眉宇间带着男子的英气,身材又像女子般矮小。 看上去是正在发育中的小少年。 而另一个男子一身干净的月白袍,虽然脸看起来平平无奇,可一双眼锐利逼人,气势十足。 沈宜楠看着身旁的男人,语气略带嫌弃。 “怎么换身份了还非要穿白色袍子,明明刚刚那件大红色的更称你。” 身旁之人没有回答,可脸色却是直接黑了下来。 沈宜楠没有察觉,还在吐槽。 “既然换了身份,以前的穿着习性也该随之改变,你看看我,我直接女扮男装,谁能想到?” “不是我说,在生命面前,什么帅气,风范,都是浮云!” “你学学我,我……” “说够没有。” 祁祯眸色暗沉地打断她,沈宜楠立马住了嘴,两只手指捏在一起从嘴角划过,做出拉拉链的动作。 两人刚去衙门,便被人恭恭敬敬请到后院。 经过吏员和知府一番虚与委蛇地奉承和官话,他们拿到了一间商铺的地契和几份土地的地契。 至于黄金,由于重量大不方便,知府也看出他们不想暴露住址,倒是会来事,直接存入钱庄,给了他们一张票据,凭票据便可随时去钱庄取出。 沈宜楠全部收下,云淡风轻地向他们告辞。 刚出衙门,她便拉着祁祯去了钱庄。 直到看到那实实在在的黄金才算满意。 她换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又换了十两碎银子,美滋滋走出钱庄。 刚甩着钱袋走进一个较为荒凉之地,四周便被人拦了去路。 第四十章 跑反了 看服饰装扮,应是完全不同的三拨势力。 三拨人意外地对视,直到各自的头领说话。 “老子是此处营山寨寨主,尔等何人?” 扛着大刀的蒙眼大汉率先开口。 另两人也各自报上家门。 “威天帮副帮主,李三。” “应若门,赵四。” 沈宜楠抱着手笑出了声:“哟,对付我们还需要三个势力啊,兄长,如此看来,咱们两人还挺受重视的。” 她故意压低了嗓子说话,别人只以为是少年正在变声期。 李三抱拳,看起来文质彬彬:“呵,听闻两位公子抓捕犯人有功,我特来庆贺。” “老子就说我帮派出数十人,却连凶犯的影子都未追捕到,原来是被你们截了胡。” “我帮还因此损失几员大将,如此看来,你们那赏金,是否拿得亏心啊?” 蒙眼大汉贪婪看着沈宜楠手中的钱袋。 他早便听闻这次赏金丰厚,这种好东西,怎么少得了他们营山寨? “原来如此,早说嘛,那么多兄弟折损于此,我和兄长两人独享好处自是过意不去。” 沈宜楠善解人意地点头,蒙眼大汉满意于她的识相,正想说什么,就听沈宜楠话锋一转。 “虽说如此,可你们这儿可是有三拨人,我这黄金,商铺,良田,你们如何分呢?” 沈宜楠似真心为他们着想,拖着下巴思索。 蒙眼大汉想也不想,理所应当地回答:“自是全部归属我们山寨。” 说着,他轻蔑地看向另两拨人:“不是什么小门小派都能拿得了的。” 另两拨人自是不乐意,“寨主所言差矣,并非只有你们寨损失兄弟!” “哼,就你们门派,统共也就几个人!出个任务怕是都灭门了,还能如何损失?” “你!欺人太甚!” “一群废物!” 见三人争吵,沈宜楠赶忙打着圆场,“好了好了,各位,我和兄长愿意将这赏金让给你们,不愿看到各位争端,不若公平分配?” 另两拨人正欣喜地要答应,蒙眼大汉却用力把砍刀杵在地面。 “休想!” “今日不管是赏金,还是这两人,都是老子营山寨的!不服来战!” 沈宜楠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那可如何是好,诶,不若你们公平竞争,哪方势力赢了,这笔钱财便归于谁。” 沈宜楠提议完,蒙眼大汉便冷哼着举起刀,另两拨人也做好了作战姿势。 有一人神色疑惑,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正想开口,蒙眼大汉身后,突有一人哀嚎着吐着血倒下。 蒙眼大汉瞬间被激怒:“尔等鼠辈竟敢偷袭!” 三方势力的战争一触即发。 沈宜楠偏头正好看到祁祯收回的手。 她会心一笑,拉着祁祯便往隐蔽处退去。 祁祯低头看着握紧的手,他不适地动动手指,想要挣扎。 可沈宜楠攥得极紧,她手心都出了汗。 挣扎无果,他只得放弃,抿着唇看身侧神色认真的沈宜楠。 沈宜楠专注于小心翼翼退出三拨人的视线范围内,并未注意到身侧人的目光。 可正要逃跑时,却正巧被赵四看见。 赵四惊讶又愤怒道:“他们要逃!” 所有人看过来,沈宜楠微笑着冲他们招招手,拉着祁祯便拼命狂奔。 赵四正要去追,一把砍刀从后面插入胸口。 他震惊地吐着血倒下,身后之人把砍刀拔出杵在地面,轻蔑地冷声道:“敢觊觎老子的东西,这就是下场!” 他阴狠看着前方,带着人追了上去。 沈宜楠逃跑中回头看了一眼,看着身后追逐的数十人,不免低声抱怨。 “这什么鬼地方治安这么不好!到处是贼寇土匪!当官的也不知道派人来剿了,百姓能心安吗?” 祁祯不动声色地回味她的话。 如此看来,她并非此地人士。 “这儿离城镇还有多远啊?为何跑了这么久,还是这么荒?” 祁祯沉声回答:“城镇在西南方向,你跑的是东北方,与其背道而驰。至于下一个城镇,还有百里路。” 沈宜楠瞪大眸子,呆傻极了。 “那,那你刚才为何不说?” 祁祯蹙着眉,不满地回应:“你刚才拉着我便跑,并未问我,我还以为你有别的计划。” 沈宜楠苦着脸,她哪有什么计划,她寻思着跑到人多的地方,这群土匪再怎么猖狂也不可能在那么多人眼皮子下动手。 “那钱庄呢?我们刚才去的钱庄?” 祁祯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沈宜楠,半晌才无奈说道。 “钱庄在东南方。” “啊!也跑反了!” 两人又跑了好一会,好在沈宜楠最近经常跑步锻炼,祁祯本就武功高强,步伐也始终没慢下来。 而与身后的大部队已经拉开了差距。 蒙眼大汉喘着粗气,叫过身侧两人。 “看方向他们定会路过翟云路,你们走那条小路,绕去前方包抄他们!” “老子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第四十一章 你振作点! 沈宜楠两人跑到一条山谷附近,却突然被前方蹿出的两人拦了去路。 后方的人也逐渐逼近,两面是陡峭的石壁,这完全是一处死局。 蒙眼大汉从后方走出,大喘着气,阴鸷的眸子似毒蛇般落在两人身上。 “跑啊,不是挺能跑的吗?” 他狂笑着,看这两人总算落在他手里。 “看老子不打断你们的腿,丢进我营山寨的死狱中!” 沈宜楠不动声色的观察。 现在只剩下这一方势力。 这到了死胡同,别无他法,只能一搏了。 她叹着气看向祁祯:“早知还是要你出手,我便不跑了。” 祁祯睨她一眼,正要走上前,却突然眉头紧蹙,一只手摁住心口的位置。 “怎么了?” 看她状况不对,沈宜楠赶忙抓住他的手臂。 可不过须臾,祁祯直接倒了下去。 沈宜楠顺势扶住他,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 不会是,发作了! 果然,剧烈的疼痛让祁祯闷哼一声,他咬紧牙关,不想让人看到这一幕。 可这本就并非常人能承受之痛,他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痛苦地单膝跪在地上。 “祁祯,祁祯!” 耳边的声音都出现回声。 面前沈宜楠担忧的面孔连着道道幻影。 还有她身后危险的贼人…… 不行!不能在这儿倒下! 此处危机四伏,倒下只有死路一条! 若他死了,孩子们怎么办? 那群人定不会放过几个孩子。 他还未替他们铺好一条最为安全的路! 况且, 还有,沈宜楠······ “祁祯,你振作点!别晕,别晕!” 沈宜楠慌乱地拍着祁祯的脸,可尽管他拼尽全力保持神智,却还是渐渐闭上已经恍惚的双眼,痛晕了过去。 “哟,这小兄弟不行啊,怎么还没动手,便被我们吓晕了!” 蒙眼大汉高声嘲笑,身后的小弟也附和着大笑起来。 沈宜楠没由来升起一股怒火,她背对着众人给祁祯喂了一颗药。 “小废物,我劝你,识相点把东西交出来,老子还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不过,你俩这双腿,我是要定了!” “娘的,跑死爷了!” “啧?”蒙眼大汉又像是发现什么稀奇玩意,惊喜道:“不过,地上这废物的双手委实好看。” 他身旁挨得最近的小弟连忙跑过来,踮着脚查看。 “欸?是诶!寨主,比上次那女人的手生得还好看!” “这双可以挂在老子大厅的最中间,洗干净了看着也赏心悦目。哈哈哈哈哈!” “是!” 那小弟立马奉承笑着上前,取出腰间的佩刀。 “寨主,我一定给你完完整整,漂漂亮亮地取下来。” 他看着背对着他的沈宜楠,嗤笑一声,“碍事的东西!” 伸手正要推开,可看似毫无用处的人突然转身暴起一挥。 木槿紫色的袍子上,沾着鲜血点点。 像是开得红艳的朵朵小花,点缀在衣裳上。 “祁祯的手生得再好,也只能是用来写字的。” 她冷着脸站起身,冷眼看着众人,手上锋利的刀尖,正不断向下滴血。 小弟惊恐地抬起手臂,原本手掌所在处,却变得空落。 两只手掌被整齐地削下来,咕咕鲜血从断臂处冒出。 他张大嘴,哀嚎出声。 “啊啊啊!!!” 众人都被他的惨状吓得后退一步,只有蒙眼大汉脸上毫无表情。 “垂死挣扎罢了。” 他不屑笑道,只认为沈宜楠是瓮中之鳖,反抗只会让她的下场比死更惨! 他提着砍刀往前一步,却见沈宜楠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 那东西小巧,通体精致。 她拉了下套筒,推弹上膛,手指扣在扳机处。 蒙眼大汉看着这“毫无威慑力”小东西对准自己,黑漆漆的洞口又小又浅,差点大笑出声。 “哈哈哈一个被吓晕的废物,一个拿着什么鬼玩意就妄想吓人的傻子!你们莫不是断袖!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白痴哈哈哈哈!” 沈宜楠笑着,看着这狂妄得找不到边的男人。 “那便试试这个鬼玩意的威力。” 她神情一凝,扣动扳机。 枪体震得她虎口发麻,一声响后,子弹迅速射出,蒙眼大汉的笑还停留在脸上。 沈宜楠抿唇微笑,“不知,如何?” 诸位小弟根本没看见子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正要嘲笑出声,就见前方的蒙眼大汉直挺挺倒下。 笑声梗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 “这……” 他们吓得后退一步,惊恐地看看倒下的大汉,又看看站在三丈外的沈宜楠。 有人去探了大汉的呼吸,得知他已死亡,他们更加惊讶。 “她,她是怎么做到于三丈外杀了寨主的?” “寨主身体强悍,当年以一己之力杀了前寨主及其拥护者,今日竟被一小小少年斩杀于此!而我等竟毫无发觉,这是何等深厚的功力!” 沈宜楠吹吹枪口,讥笑道:“不过如此。” 不管肉体再强悍,又怎能比得过现代的热武器呢? 她看着面面相觑的余下众人,正思考如何应对,就见一人突然跪下。 “恭贺新寨主入主营山寨!” 剩下人也立马跪下,恭敬且声势浩大地大喊。 “恭贺新寨主入主营山寨!恭贺新寨主入主营山寨!” 第四十二章 双腿毫无知觉 祁祯睁开眼,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房间内环境陌生,饰品陈设都不是他家的模样。 这是哪儿? 他记得晕倒前,他和沈宜楠正与一群土匪对峙,然后便突然病发失去知觉。 难道这是,贼人的老巢? 房内多是石砖堆砌,外间有比武的喝彩声。 祁祯心沉了沉, 那沈宜楠呢? 他正想掀被下床,可下体却如毫无知觉一般,让他上半身猛栽倒在地上。 他狼狈地趴在地上,手不可置信地摸向大腿。 一股屈辱愤恨之感腾然升起。 贼人怎敢! 待手触到双腿,他才总算松了口气。 可温热的手放在腿上,却感觉不到丝毫。 双腿就如不存在一般,毫无知觉。 “为何,会如此?” 沈宜楠刚听见动静走进屋内,便听见他不可置信的问话。 对他不爱惜身体的行为,升起一股恼怒感。 “为何如此?不若问问你自己!” 几日前,她知道祁祯消耗寿命身体以增长修为,她只觉得唏嘘不已,可昨日他再次发作,却让她恼火至极。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道如何向祁祯解释。 她俯身抱起祁祯,费力地放在床上,不顾祁祯红着耳朵不适的挣扎。 “沈宜楠,发生了什么!” 祁祯声音冰冷,熟悉的知道他已在爆发边缘。 沈宜楠并未说话,赌气似的给他盖好被子,就准备出去。 祁祯一把抓住她,“沈宜楠!” 沈宜楠转身看他,男人虽极力遮掩,却还是挡不住眼里泄出的慌张。 男子一向霞姿月韵,极少有这种失态的模样。 她叹了口气。 “祁祯,你的功法损人。” “下肢瘫痪,只是其中一个较小的副作用。” 话落,祁祯眼神一利,五手成爪,朝她袭来。 功法之事,关乎他们一家的性命,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可他却忘了,现在的下肢,连支撑他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向前一扑,上身被沈宜楠堪堪扶住。 他反手抓来,手掌钳住沈宜楠的脖子。 他何尝不知,自己练那等功法就是在燃烧生命,原本孑然一身,他不惧死亡。 可意外来到荣山沟,失去记忆,有了孩子。 他既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早早准备给几个孩子铺后路,以求他们平安长大。 可他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太快了。 残废,让他始料未及,如此这般,他还如何护好他们? “若你掐死我,便再没有人能救你。” 沈宜楠神色认真看着满目猩红的祁祯。 祁祯心里混乱,手上根本没使劲。 听到沈宜楠的话,他如泄了气一般,任由自己摔在床上。 沉默半晌,屋内才响起声音。 “何种方法?” “我可以做手术修复你的双腿,但是你需要自毁经脉,废去全身修为。如若不然,你下半生便只能瘫痪在床,等待弊端逐渐侵蚀完全。” 在知道祁祯双腿瘫痪后,她便检查了空间内的东西,做这场手术不成问题。 她知道对于祁祯这种骄傲的人来说,废去全身修为怕也是如死一般痛苦。 可别无他法,若想保住双腿活命,必须如此。 祁祯没有回应,她悄声退出,留给他思考的时间。 站在门口,她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天色。 天色微沉,像有大雨倾盆。 来这营山寨已经两天了,昨日她莫名其妙成为寨主,使了两人把祁祯抬回营山寨,又差人去荣山沟知会一声猎户杨大朗和他媳妇赵青烟。 几个孩子还待在他们家。 她回身看了一眼屋内的祁祯。 她记得原书中,祁祯身为实力强大的大反派,明明活到了大结局被男主一箭穿心,书中也并未展现出他任何弱点。 那在书中,他到底是怎么熬过这段日子的?残废是如何治好的?功法的其他弊端又是怎样应对的? 她头疼地挠挠脑袋,这作者只顾着写男女主的感情线了,对于大反派的成长之路和她的下场,都是一笔带过。 “寨主,您昨日吩咐的东西,他们已经做好了!” 宁流走至她面前,恭敬说道。 宁流是昨日最先认她为寨主之人,宁流告诉她,营山寨每任寨主都是如此,能者居高位,任何有能力杀死寨主的,不管是老弱妇孺,皆可当寨主。 但是也要看有没有命当下去。 毕竟没有绝对能力,你就是一个活靶子。 好在昨日沈宜楠以雷霆之力斩杀蒙眼大汉,众人心里对她皆有忌惮,暂不敢轻举妄动。 听闻东西做好,沈宜楠暂时放下心里杂乱的想法,赶紧随宁流去看。 第四十三章 多谢阿娘 看着面前简易的木质轮椅,沈宜楠很是满意。 昨日一发现祁祯双腿的毛病,她便赶紧画下图纸,命人去制了这个轮椅。 没想到成品还挺不错的。 她推着东西去了祁祯房中。 “暂时不需要你着急选择,但是我们得回去了,孩子们还在家中。” 听见沈宜楠提到孩子,祁祯的脸上才有了些波澜。 沈宜楠推着祁祯出了寨子,临走前吩咐寨内事宜由宁流决定。 说完,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身后一片齐声:“恭送寨主。” 她头也没转地挥挥手。 她可不想在这儿当这随时会没命的寨主,谁爱当谁当,反正她是不会回来了。 她这样想着,殊不知,自己在不久后,便会主动回到这寨子里······ 沈宜楠推着祁祯,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流。 沈宜楠边走边想着心事,直到祁祯实在忍不住开口提醒。 “走反了!” ······ 令沈宜楠意外的是,这寨子距离荣山沟的距离不算很远。 她推着祁祯,脚程较慢,竟也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 看几个孩子朝自己跑来,祁祯不免有些心痛。 孩子们的步伐逐渐减慢,一双双瞳孔疑惑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祁祯。 祁祯不知如何向他们解释,沈宜楠先一步开口,语调轻快。 “你们阿爹走路不看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怕得好好躺几天了。” 祁祯没有反驳,轻声说道:“所以你们平日定要注意安全。” 孩子们立马乖巧点头,连计较这两人一日未归的事都忘了。 沈宜楠推着祁祯,带着小家伙们回了家。 小家伙们个个垂头瘪嘴,明显兴致不高。 沈宜楠觉察他们情绪不对,安抚道:“好啦,阿爹又不是瘸了,个个垂头丧脸的给谁看呀。” “阿爹过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知道吗?” 祁辰还是有些不安,他想起面前的女子似是会医术,“你能救好阿爹吗?” 沈宜楠摸了摸他的头,“当然了。” “那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钱,你一定要治好阿爹!” 祁辰情急之下抓住了沈宜楠的手。 沈宜楠弹弹他的脑袋,“我与你阿爹本是夫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我自然会治好他,哪需你的钱?” 祁辰慎重地点点头,看着沈宜楠的脸,他突然凝重又小声地说了声:“多谢阿娘。” 听见这声阿娘,沈宜楠愣住了。 原以为最像祁祯的祁辰是最难搞定的,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突然就承认了她。 她唇角缓缓上扬,捏了捏祁辰因害羞而红透的耳尖。 “既知我是你阿娘,咱们之间便不需要这些客套的虚话。” 祁尧见哥哥都喊了阿娘,他“嘿嘿”笑着,总算不用再顾忌了。 他扑进沈宜楠怀中,软糯地一口一声“阿娘”叫着。 祁姣有些害羞,沈宜楠也不着急,温柔牵着她。 祁祯坐在窗前,这温情一幕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摸了摸腿,还是毫无知觉。 可屋外的亲情缱绻,竟让他开始贪恋这世间…… 此时,官衙内。 林婉儿被关在湿冷的牢狱中,四周虎视眈眈的眼神让她害怕地缩在角落。 有皂隶来送饭,林婉儿立马跑上前,隔着铁栏抓住他的手。 “大哥,大哥,求求您,让我见见官大人,我真的不是细作,我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皂隶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重重把饭搁在地上,言语轻蔑。 “林姑娘,事关重大,几个受害姑娘联合证明你出卖她们之事属实。” 林婉儿立马把怀里的布包塞在皂隶手中。 “大哥,求求你了!我是被冤枉的,我,我当时只是一时糊涂,我,我只是嫉妒沈宜楠,我真的不是那方的细作!实在不信,您可以问问其他几位姑娘!” 皂隶挑着眉,掂了掂布包的重量,轻笑着收进怀里。 “姑娘,不是大哥不帮忙,那其他几位女子已被官府派人平安送回各自家中,根本不可能再聚集起来。姑娘还是在这而安分待着,等大人查明真相,若是冤了姑娘,他自会放姑娘离开。” 说完,他把碗往里推了推,收走地上的托盘离开,不顾林婉儿的大喊大叫。 出了牢狱,他才数了数布袋中的银钱,不满地说着。 “真是个疯女人,获救的女子中,哪有什么沈宜楠!” 第四十四章 还有,谢谢你 沈宜楠推着祁祯去院外透透风时,遇见了树后畏畏缩缩试探的李雨真。 见到两人直盯着自己,李雨真才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出来。 “祁祯哥······宜楠。” 祁祯点点头,看出来李雨真是有话对沈宜楠说,便自己推着轮椅往一旁去了。 李雨真看着他的背影,模样不解:“祁祯哥这是怎么了?” “摔了一跤,脚崴了,行走不便,就做了个小玩意。” 沈宜楠耸耸肩。 “找我有什么事吗?” 问到正事,李雨真才红了脸,她把臂弯上挎着竹篮递给沈宜楠。 沈宜楠看到里面堆得满满的鸡蛋,正想问,就被李雨真打断。 “这是嫂子给的。” 李雨真的嫂子胡氏,很是心善温柔,平日确实会送些吃食给孩子们,但都是背着沈宜楠,怎么今日······ 况且,平日最多也就一人给一颗鸡蛋,这次竟然给了一竹篮。 “我告诉嫂子你救了我,所以这是谢礼。” 沈宜楠这才明白,可他们自家也才喂四五只鸡,怕是鸡蛋都是省着吃的,给了自己这么多,他们家怎么办? “心意我收到了,不过举手之劳,最后也是官府救了你们,这些鸡蛋你便自己拿回去。” 李雨真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 “鸡还可以再下,无事,你留着给阿辰他们补补身子也可。” 沈宜楠也没再推辞,李雨真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不免有些脸热。 她低声道了句:“之前误会你了,抱歉。” 沈宜楠知道她说的是之前在村口时,见到她与洛郎的事。 “还有,谢谢你。” 她头越垂越低,脸热到耳根子后。 沈宜楠轻笑着正要回应,不远处传来的争吵声让李雨真猛地抬起头。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雨真顿感不妙,连忙慌乱地朝声源处跑去,连道别都忘了。 沈宜楠连忙把手中的鸡蛋和不远处的祁祯推回屋内,李雨真走时面色难看,她想去看看是否有什么事帮得上忙。 可人还没出去,便听着那道争吵声已到了院外。 沈宜楠听了听动静,抿着唇又进了屋。 再出来时,人已经推了门大张旗鼓地进来了。 身后还跟着许多看热闹的村民。 “来,大家都来看看,沈宜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是如何一而再再而三骗走我们家鸡蛋的!” 情绪激动的男人是李雨真的哥哥李强,他拽着自己的媳妇胡氏,脸色凶狠地瞪着沈宜楠。 李雨真在一旁红着脸规劝哥哥,却被一把推开。 沈宜楠眸色一厉,伸手扶住李雨真。 “哥!你喝醉了,先回家!还嫌不够丢人吗?” 李雨真红着眼大喊。 沈宜楠这才注意到,李强的身上有着浓浓的酒味。 “老子丢人?” “老子用自己的钱买酒喝怎么丢人了?你和胡氏,拿着老子的钱,给人吃给人穿,你们就不丢人了!” “沈宜楠!咱们今儿,就一笔一笔算清楚,你和你儿子,还有你那个没用的秀才相公,受了我李家多少接济!” “李强!”胡氏听着他不顾脸面的胡言乱语,用力挣开他的手,“回家!你个疯子快跟我回家!” 胡氏想去拉李强,却被他用劲一推,摔倒在地。 李雨真慌乱过去扶起她嫂子。 “你算什么东西,敢指使老子?” 说完,李强指着沈宜楠,眸色嚣张。 “沈宜楠,我们李家大大小小接济过你们不少!我们总共五只鸡,你今儿个要走一筐鸡蛋,真当我们家是什么?” 周围的村民也开始指指点点地讨论。 “这沈宜楠啊,我还以为她变了,终究是狗改不了吃屎!” “先别那么早下结论,万一事情是有隐情的呢?” “就是,之前人家也是受人唾骂,最后还不是反转了!” 大部分人已经开始向着沈宜楠说话了。 可沈宜楠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地上的胡氏眼里满是失望,愤怒大吼:“李强!那鸡蛋是我给宜楠的谢礼,她救了雨真,她救了你妹妹!”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她听到雨真回来说当时情况的险峻时,真后怕雨真再也回不来了。 她们姑嫂关系一向好,早已把雨真当成亲妹子看待。 她一个整日干农活的妇女,没什么好东西,一筐鸡蛋是她能给沈宜楠最大的谢礼。 “蛋没了鸡还可以下,人没了才是真的没了!” 她眼含热泪,可无论怎样都说不动激动的丈夫。 “那又如何!我只要我的鸡蛋!老子要拿去卖钱,你以为老子怎么养活你们一家白吃饭的?” “李强!” 胡氏深吸一口气,想要努力压住怒火,却被丈夫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扇倒在地。 “呸!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是老子养的你!你现在来帮外人说话!” 第四十五章 是我养的你 “嫂子!” 李雨真慌张地扶起震惊摔在地上的胡氏。 胡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着李强。 她总以为他会改,因为他总会在酒醉醒后哭着跪着道歉,说自己不该骂人耍酒疯。 所以她一直相信自己的丈夫。 可她的信任,却成了丈夫一次次伤害的资本! 李强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虚,可这么多村民在场,他也不想丢了面子。 “臭老娘们,回去再收拾你!” “沈宜楠,先算我们的账,老子喂的鸡,你倒是机灵,吃现成的吃了几年!” “李强!”胡氏对他失望至极,再也不想顾忌丈夫在外的颜面。 “那五只鸡是我的嫁妆!你除了每日下地干干活,喝点马尿,你养过它们什么!” “你以为你做那点手工生意挣的那点钱真能养活我们吗?” “是我,一直在补贴你!是我,不想伤了你这个当男人的自尊,一直做绣品,托人拿到嘉安府去卖!” “一直都是我在养活一家人!” 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又道。 “你以为你每次那点手工生意真的值一两银子吗?后面做的连垃圾都不如的东西,还好意思让我拿出去卖?” “是我为了让你高兴,东拼西凑,凑了一两!” “没想到我反而助涨了你的自大!” “都是我的错,我的好心把你搞成这幅模样!” 话落,胡氏像耗尽了所有力气,哭着瘫倒在地。 而李强,呆怔在了原地。 胡氏的每一句话都击溃他一直以来的自信。 他以为他那些手工玩意受人欢迎,被人喜爱,随便一件都能卖上一两银子。 这更助涨了他的傲气,认为自己不能被束缚在荣山沟这点地方。 他应该在更大更豪华的地方,一展宏图。 到时候没有人会瞧不起他。 他做的随便一个玩意,说不定都能卖百十两。 可苦于没有去的机会和本钱。 所以他才整日酗酒为生,做的那些手工也越来越敷衍。 不曾想,那些都是他的自以为是。 他看向坐在地上大喘气的妻子,周围村民的鄙夷,妹妹的慌张。 愧疚感油然而生。 可是,他也是为了让他们过好日子啊,所以才想要回那些鸡蛋,给昭才和雨真补补身子,剩下的再拿去卖。 为什么胡氏和雨真只想着便宜外人呢? 他不解的目光看向沈宜楠。 沈宜楠冷眼看着他,侧身,让出进屋的位置。 李强迈着步想进去找出鸡蛋,可眼前却天旋地转,越来越模糊。 “哥!” 李雨真跑过来,慌张地摇晃着晕倒在地的李强。 “哥你怎么了!” 沈宜楠拧着眉,摸向李强的脉搏。 “他怎么样?” “无碍,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引起大脑供血不足,休息一会就会好。” 虽听不懂沈宜楠说的,可她身上稳重的气质却莫名让人信服。 听见李强没事,胡氏也松了一口气,紧着跟沈宜楠道歉。 “宜楠,抱歉,让你看了笑话,我和雨真是由衷感谢你,但是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不知道真相。” 沈宜楠抿唇笑了笑。 “无事,但是那个鸡蛋,我拿着确实不妥,昭才还在长身体······” “就别推辞了,我已经听雨真说了,情况危机,要不是有你在,她们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只是小小心意。” 胡氏都这样说了,沈宜楠也不再推辞,点头收下。 胡氏叫了一旁的村民帮忙把李强抬回去,走前,沈宜楠叫住了李雨真。 “让你哥以后尽量别喝酒了。” 李强的血压已经有点高了,若是再不注意,怕是有风险。 李雨真点点头,和胡氏一同离开。 沈宜楠进了屋,几个小崽子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她心里一暖,刚叫了几个小家伙别出去,也是怕情况太乱会伤到他们。 “好啦,阿娘没事。” 她宽慰笑着,一人摸了一爪子。 饭时,祁祯看着桌上的鸡蛋,默了半晌。 院里争吵时,他特意在屋内各处看过,根本没有李强所说的一筐鸡蛋。 可为何现在会出现在桌上? 沈宜楠见他迟迟不动筷,已经大概猜到他在思考什么。 但她没做解释,谁身上还没个秘密了。 她剥好一颗水煮蛋放进祁祯碗里。 “你也该好好补补。” 祁祯沉默着看她。 女人身上的秘密不少,越渐勾起他的好奇心。 他甚至开始想,留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总比别的女人有趣。 另一边,李家。 李强醒来便感觉头疼欲裂,坐在床上好好回想了一番,他才想起自己酒后发生了什么。 清醒过来,他恼怒地锤了锤头。 刚出屋子,却发现胡氏正收拾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旁的小儿子李昭才劝着闹着,可胡氏执意把东西背在身上。 李雨真帮她收拾着东西。 胡氏见他出来,只说了一句。 “我回娘家几天,几日后,我们和离。” 第四十六章 有天赋的李强 二日,沈宜楠又做了几个陷阱,准备拿到山上去。 这次她给陷阱的材质加固,只要不碰到大型动物,循环利用几次应该是没问题的。 她正要上山,却看见路上一颗大石头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个小孩。 走进才发现,是李昭才。 李雨真的侄子,也是之前经常来找祁辰他们几个玩的小朋友。 小小的身影有些颤抖,像是在抽泣。 想起昨日李强一家的争吵,沈宜楠有些于心不忍,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李昭才赶忙擦擦眼泪,小声道:“姨姨。” “怎么了?” 李昭才垂下了头,失落道:“阿娘回姥姥家了。” 说着又像要哭泣,却还是忍住了,转过头认认真真地跟沈宜楠道歉。 “姨姨,阿爹昨日只是喝醉了,他不是有意的。” 李昭才懂事的样子让她想起家里三个小家伙。 沈宜楠心软地摸摸他的头,“姨姨知道。” 在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时,才有些惊讶。 “这是,你做的?” 李昭才把手中竹片做的玩意递给沈宜楠。 “不是,这是阿爹做的,阿爹一向喜欢研究这些,可是阿娘说这些烂东西根本卖不了钱。” 沈宜楠接过,仔细摆弄着手中木片做的小玩意。 她思索一会,把自己手中的陷阱给了李昭才一个。 “把这个拿回去给你阿爹。” 李昭才看着手中精巧的玩意,跟阿爹做的对比一番。 有些相似,可姨姨的明显更加完善,更好。 “这是?” 沈宜楠揉揉他的脸:“给你阿爹,他会知道的。”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李昭才看着手中的玩意。 隐隐有感觉,这东西会帮助阿爹。 他不再耽搁,谢过沈宜楠后便转身离开。 李昭才手中的手工玩意儿,便是类似沈宜楠做的那种陷阱。 只是不够精巧和完善,缺陷很大。 怪不得胡氏说李强的东西卖不了钱。 那样大的缺陷,能卖才怪了。 不过也看得出李强确实有点天赋。 她都是沾了穿越的光,才知道做陷阱的方法。 而李强是自己研究的。 沈宜楠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但是昨日胡氏和雨真的维护,她还是决定浅浅帮李家一把。 若李强真有天赋,定知道他可以靠这个做什么。 这一次沈宜楠上山,少了许多鄙视嫌弃的目光。 反而有不少人上前打招呼,攀谈。 她撞见前几日帮忙照看几个孩子的杨大朗夫妻。 赵青烟惊叹地看着她的脸:“你,你瘦了好多,脸也小了一圈。” 原本赵青烟因着几个孩子的事,和原主很是不对盘,见面几乎都是相互讽刺。 赵青烟与杨大朗成亲多年,一直怀不上孩子,婆家对此也很有微词,原主便每次都拿这个讥讽她。 可最近她也看到了沈宜楠变化颇大,加上前几日几个孩子老在她跟前说沈宜楠的好话,她已经渐渐放下之前的偏见了。 沈宜楠摸摸自己的脸,正要应答,就见赵青烟蹙着眉,似乎还有些担忧。 “可是最近带孩子没休息好?” 沈宜楠摇摇头,“小家伙们很是懂事,不需要我费什么心神。” 赵青烟赞同地点点头,这倒是真的,她一向心疼几个孩子懂事得太早。 “对了,听说你家祁祯摔了脚,现下不能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 沈宜楠耸肩:“确实,他不爱看路。” 无形抹黑了一把大反派。 “那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这几日你照顾几个小家伙也不方便,要不要送到我家来?” “那倒不用,几个孩子省心,我倒也照顾得过来。” 说完,沈宜楠清楚地看到赵青烟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青烟姐,你可去查过,为何一直未怀孕。” 赵青烟苦笑着点头:“吴瘸子什么也没查出来,我只道是自己命不好。” “可否给我瞧瞧?” 沈宜楠把住她的脉。 在赵青烟疑惑的目光中,她轻轻一笑:“青烟姐,若你肯信我,拿我开的方子去抓药,喝上三个月,三月内保持同房。” “便有可能怀孕?” 赵青烟惊喜问道。 沈宜楠摇摇头,在她失落的目光中,纠正道:“便可怀孕。” 赵青烟眼眸似渐渐有了光,沁了些温热。 前几日祁尧才说了他阿娘医术了得,救了祁姣。 她期盼一个孩子太久太久了! 只要有一点期望,她都信! “我,我信你!” 婆子妈的嫌弃催促,丈夫的努力失望,自己的遗憾自卑,藏在她心里许久。 她不会放过任何希望。 沈宜楠也由衷替她高兴,把几个陷阱布置好,便准备回去写药方。 可刚进屋,看见眼前的一切,她瞬间慌了神。 第四十七章 就是废物一个 家里被砸得乱七八糟,祁祯倒在地面,脸色苍白,嘴边留有血迹。 轮椅翻倒在地,几条小狼呜呜咽咽地从屋里爬出,身上多了许多灰尘,似在哭诉刚才的遭遇。 沈宜楠赶忙把祁祯扶起,屏着气探了鼻息。 感受到虚弱的喘息,她才放松下来。 给他喂了一颗药,抬回里屋。 可找遍屋里,却不见几个孩子的踪影。 她只能焦虑地等着祁祯醒来。 一刻钟后,祁祯突然睁开了眼。 他眼里布满血丝,看上去着急万分。 “李之行带着家丁来,把几个孩子带走了!” 李之行,前不久来过家中,派任泽来偷祁祯答卷,最后被沈宜楠下了痒粉的男人。 看来是上次怀恨在心,这次便来报复了。 正好遇上祁祯伤了腿脚,使不出武功,可给了他们便利! 祁祯想起半个时辰前,李之行踢门进来,带着一众家丁,不发一言地开始砸东西。 祁祯冷眼看着,把几个孩子护在身后。 “哟,祁兄,这是···瘸了?” 李之行眼中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可祁祯没工夫计较,他只希望李之行发泄完便离开。 可李之行并未如他愿。 家丁强行抱走几个哭喊的孩子,自己无力暴怒,却在从轮椅上挣扎摔下后,只能撑着双手爬行。 李之行嚣张狂笑的模样狠狠刻在他眼里,李之行踢了踢他的双腿,在发现他毫无知觉后,更是放肆。 他踩在祁祯的脚上叫嚣。 “不是高傲清冷的秀才公子吗?怎的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呢?” “你那个贱人娘子呢?怎不出来护着你了?” “是也觉得你瘸了之后更没出息,所以跟别人跑了吗?” “她不是那么爱财吗?我还想着给点银子,让她来犒劳犒劳我这儿几个下人呢!” 羞辱的话语让祁祯红了眼,手指用力抓着地面,指甲翻开,已见了血肉。 几个孩子无助地叫喊,他脖间的血管可怕地凸起,用尽全力,却还是只能在李之行脚下缓慢爬行。 “哈哈哈哈哈,还秀才呢,就是废物一个!” 李之行的家丁肆意嘲笑着,李之行也俯下身,停在祁祯耳侧。 “听到没?” 李之行眸色狠了狠,想到祁祯多年来的打压,前几日所受的屈辱,脚碾在祁祯的手上,一字一句快意道。 “废!物!一!个!” 他又站起身,轻蔑笑着。 “祁祯,几个小贱种,我就带走了,我看你养着也费劲,不如我做个好人,买了他们,做个低等家仆也好。” 李之行笑着啐了一口,把一文钱丢在祁祯面前,大摇大摆地带着家丁离开。 而祁祯,只能发出绝望又愤怒的嘶吼! 内心的挫败感油然升起。 秀才又怎样?消耗自己以练成的修为又怎样?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祁祯指甲深陷进肉里,浑身的气势暴戾又狂躁。 他恨自己无用,厌恶自己的身体。他的自尊,骄傲,顷刻间碎了一地。 眼看着他气息不稳,这样下去又会怒极攻心吐出血来。 沈宜楠深知他自责又怨恨,便只能紧紧拥住他。 “别担心,祁祯,别担心。” 她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般在他耳边柔声说着。 “你已经尽力了,你不是瘸了,我能救你!” “我会把孩子们平安带回来,他们会没事,你也会没事,还有我呢。” “你们还有我呢,等我带他们回来,就治好你的腿伤。” “我会让李之行付出代价的,相信我好吗?” 感受到祁祯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她才把手中的镇定剂推进他身体。 等祁祯睡下,她给他手上的伤冲洗干净。 血肉混着泥土流出,沈宜楠的眸子狠历起来,浑身怒气翻转。 李府在嘉安府算是中等偏下的世家,单单她一个农妇,要从他们手中要回孩子们,显然没那么简单。 她思索一番,在心里确定了计划,给祁祯包扎好后,便出门前往杨大朗家。 “大朗哥,这是青烟姐的药方,有一件事,还希望您帮忙照看一二。” 她需要一个人看着祁祯,若是祁祯提前醒来,得拦住他,功法损身损心,他不能再出一次意外。 杨大朗应后,她又去村长家借了牛车,朝营山寨赶去。 寨中众人正在比武,看她进来,瞬间愣住。 宁流率先反应过来,赶紧迎了过去。 “寨主您回来了!” 沈宜楠没应答,甩了两套衣服在他身上。 “再找一个人,换上这身衣服跟我走!” 她冷声吩咐,看着寨中其他人,有些前寨主的拥护者面露愤恨和不屑,显然是不服气她的。 “新寨主,是你?” 第四十八章 比武 走出来的是一位膀臂宽阔的女子,皮肤黄亮,一条豹纹袄子斜穿在身上,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是土匪。 看起来有些面生,看来那日她杀前寨主时,这位并不在场。 “是我,如何?” 胡胜男看着面前白嫩微胖的女人,不屑地嗤笑,一旁的宁流立马上前。 “寨主,这是我们副寨主,胡胜男。” 沈宜楠点点头,让宁流把另一套衣服给她。 “你也随我去。” 胡胜男只垂眼看了看宁流手中的衣服,并不接过。 她冷笑一声。 “我作何听你的?” 胡胜男走近她,两人身高差不多,可胡胜男看起来又壮又彪,臂间隆起的肌肉看上去一只手就能将沈宜楠举起。 她试图用气势压倒沈宜楠,可沈宜楠丝毫不惧地直视她。 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 现在多耽搁几瞬,孩子们便会多几分危险。 她不想在营山寨纠缠下去,伸手随意指了旁侧一人。 “过来。” 被指中的人是一个粗壮的大汉,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汗臭,正是刚才在比武中的优胜者。 他只穿一条亵裤,眼神凶狠,迈着大步走来。 周围人窃窃私语。 “她想干什么?与大强比武吗?大强可是除了女魔头之外最可能当上寨主的男人!” “前寨主当年对上大强也只是险败,这新寨主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别不信!”有些见证过前寨主死亡的人解释道 “这女人亦不是普通人,她的内力深不可测,当初便是在三丈外一击杀了前寨主!” “嗤——可笑,前寨主连任三年毫无败绩,带领我们山寨不断创造辉煌,周围再无势力可敌。” “凭她一个浑身只有软肉的女人?怕是使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沈宜楠背着手不做声,脸上毫不慌乱,心里却不断吐槽。 她的枪就差抵人脑门上了,怎么不见光了! 大强走到她面前,狠声问道。 “作何?” 沈宜楠放下思绪,微微一笑,一掌使了过去。 这一掌的速度在练武者眼里缓慢急了,大强连抵挡都懒得做。 闷声一掌落下,大强脚步都不曾移动半分。 周围人渐渐露出失望或是看好戏的表情。 胡胜男更是轻蔑地抱着手。 他们已经开始期待大强被羞辱后,怒起来会如何收拾沈宜楠了。 是会把她的手脚一根根拧下来,还是直接拧断她的脖子呢? 众人隐隐有些激动,等这个女人死后,他们便又可以竞争新寨主了! 只有宁流一人注意到,沈宜楠的手掌离开大汉的项后,依旧风轻云淡的表情。 沈宜楠缓缓舒出一口气。 她走近大强,在众人疑惑的神情中,手指轻轻推在大强胸膛。 大强闭着眼顺势倒下,雄伟的体型砸出大片灰尘。 众人由疑惑转为惊讶地张大嘴,这个情况完全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胡胜男也收起轻蔑的眸色,紧盯着倒地的大强。 有人赶紧上前检查。 “他,他没事,只是······” 那人小心翼翼看了沈宜楠一眼。 胡胜男凝声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晕过去了······” “晕,晕过去了?” 众人不可置信的惊呼,女人看起来轻轻巧巧的一巴掌,竟把大强拍晕过去了? 有刚才相信沈宜楠的人立马激动地大喊:“看!我就说!新寨主内力深厚,曾一击杀了前寨主,又一掌拍晕了大强!” 他的表情与荣俱焉。 沈宜楠依旧绷着脸,并未因此傲慢或高兴。 她再次看了宁流一眼,宁流反应很快,把另一套衣服递给了胡胜男。 胡胜男虽面色难看,可依旧接了过来。 “对我还有不服的,等任务归来,随意挑战!” 沈宜楠环视一圈,满意地没有再看到之前那些轻视不甘的神情。 视线落在胡胜男身上。 “你们俩,换上衣服,随我走。” 她又提高声音,冷声吩咐。 “其他人,营山谷,待命!” 营山谷,便是之前前寨主追杀她和祁祯时,两人被围堵的那条山谷。 胡胜男和宁流穿着一身正常男装出来后,沈宜楠吩咐人将大强抬进屋。 太阳高悬,其他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没人注意到,沈宜楠靠近大强,手指从他脑后勾出一根闪着光的物体。 她手腕翻转,将银针藏入袖口。 大强虽身体强悍,皮糙肉厚,可怎么抵挡得住银针的锋利。 风府穴是致晕的穴位,拿来唬人再好不过。 沈宜楠带着宁流两人下了山。 “寨主,我们此去作甚?” 宁流双眼放光,他已经许久不曾随在寨主身后出任务了。 胡胜男也收起轻视,眸中有些好奇。 沈宜楠想起李之行的行径,目光一暗。 “我们是什么?” 宁流一愣,呆呆回复:“土匪啊。” “那土匪擅长做什么?” “烧杀抢掠!” “那就对了!”沈宜楠眸色黑了些,勾唇笑得邪肆,沉声道。 “烧!杀!抢!掠!” 第四十九章 救我! 李府在嘉安府较为繁华的区域,土匪自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入城。 所以沈宜楠只带了宁流和胡胜男两人。 宁流和胡胜男等在成衣店门口,一位唇红齿白小小少年郎模样的人从店里走出。 两人毫无察觉,直到沈宜楠又退了回来。 “愣着干嘛?跟我走!” 两人看着前后完全两幅扮相的人,对视一眼,眼里皆是震惊。 几人在李府前站定。 李家并无人当官,只是祖上传下来的几家商铺和良田,所以较为宽裕。 李家府邸不算大,门口站着一位家丁。 “三位有何事?” 沈宜楠握拳上前,面色凝重:“听闻贵公子前几日中了奇毒,全身奇痒无比,找遍医师皆无法,后痒感突然消失,极为古怪,可有此事?” 家丁脸色突然凝重了些。 之前少爷朝此折磨,每个前来府中的大夫皆是皱眉摇头,毫无办法,少爷挠的满身红痕,很多地方都血肉模糊,老夫人为此大怒。 有大夫说少爷得了绝症,还有人说少爷是得罪了西域中人,那西域中的蛊毒最是阴险毒辣。 可少爷只说是水土不服导致,四处求医。 可不过三个时辰,少爷的病突然又好了起来,事情结束得蹊跷,少爷尤其好面子,勒令府中众人和那些医师不可告诉他人。 可面前这小少年胸有成竹的模样,明显是知道此事的。 “你们是何人?” 沈宜楠看他警惕起来,连忙又道:“小兄弟,我们并无恶意,只是从外地而来,听闻了贵少爷的病,或许,我们有法可治。” “可是我们少爷的病已经好了!” “并非如此。”沈宜楠蹙着眉,“这病就算在我们那儿也是奇病,但凡中毒,便会断续发作,不及时医治,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可是西域中人?” 沈宜楠看看身后两人,咳咳嗽,掩唇道:“我们,是西域边境之人。” 家丁恍然大悟地点头,事关重大,他赶忙回去禀告了少爷,没过多久,便有两人毕恭毕敬将三人请了进去。 走向李之行院中的路上,沈宜楠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处。 家丁带着进了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里,李之行面色酡红,正一边品酒,一边搂着怀里的女人笑。 女人神色屈辱,抿着唇拒绝李之行递过来的酒。 李之行却强硬地想把酒灌进去。 直到家丁不好意思地看了沈宜楠一眼,转头对李之行说:“少爷,人带到了。” 李之行这才抬眼看向沈宜楠三人。 他咧着嘴,放下手中的酒杯,挥了挥手。 女人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离开之前,眼神和沈宜楠对视半晌。 “就是你说本少爷体内的,是毒?” 李之行吊儿郎当地翘起腿,看着面前的小少年。 定是哪个家丁把他之前的事暴露了! 看来这次之后,定要严惩家中下人,再把这几人好好收拾一顿,免得什么人都敢到本少爷面前骗钱来了! 李之行眼神阴毒,已经想好了惩治之法。 沈宜楠看着熟悉的面孔,压抑体内腾起的怒火,沉着声音道:“是。” “有什么证据?” “这种毒奇特,可以一生只发作一两次,也可以一月发作一两次,严重者,毙命,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根除。” 李之行微眯起眸子,“那你怎么知道它会发作多少次?” 沈宜楠摇摇头:“我不知道。” “但是任何东西都可以是让它发作的诱因。” 她随手拿了一个花盆放在李之行面前。 菊花开得鲜艳,最为普通不过。 在李之行的嘲笑中,沈宜楠凝声:“例如,” “花粉。” “花粉?”李之行差点大笑出声,“本少爷每日来这品酒赏菊,怎地从未······” 他话音未落,脸色便全然变了。 因为他又感觉到那股令他恐惧至极的感受! 背上的结痂还未痊愈,酥麻的痒感又密密麻麻地从背上泛起。 好像背上的结痂全部掉落,一只只极小的蚂蚁爬满他的背,正在啃食他的血肉。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 看着面色笃定的沈宜楠,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向后挠去。 结好的痂掉落,背后又沁出血液。 他瞪大了眼,神色慌乱地看向沈宜楠。 “救,救我……” “救我!” 他不复刚才的嚣张模样,脸上是慌乱的请求。 “救我!求求你!我给你钱!” 他真的被这痒感折磨怕了,那些密密麻麻的“蚂蚁”会从他的血肉,直钻进骨髓,那种痛痒,是在骨子里的! 沈宜楠面色冷然地看着这一幕,胡胜男和宁流也拧着眉。 他们直观地感受到,这位新寨主不仅内功了得,而且手段惊人! 直到沈宜楠觉得够了,才轻轻拍了下李之行的肩膀。 李之行满背血污,恨不能以死结束时,痒感却逐渐弱了。 直到慢慢消失,他才狼狈地躺在地上大喘气。 第五十章 胡诌的 “李家少爷,正如我所说,任何东西都可以是诱因。” “只是这东西需要契机,需要运气。” 而李之行躺在地上,眼神阴鸷暴怒。 “那为何我这么多日在此处皆无事,偏你来就复发了!定是因为你!你给本少爷下的毒!你是故意的!” 而沈宜楠只是摇摇头。 “并非。” “今日少爷你会复发,并非是我。” “而是你在闻了脂粉后,又闻了花粉。” “两种必然的诱因齐发,自然会诱出你体内的毒。” “脂粉?”李之行蹙着眉, “定是刚才那小贱蹄子!” 他又转头看向沈宜楠,对方云淡风轻如世外高人的模样让他不得不信。 李之行脸上有些难堪,他伏在沈宜楠脚边,紧张道。 “大师!你救救我!我爹会给你很多钱的!” 沈宜楠扶起他:“我来本就是为了救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本医者,医者仁心,李少爷无须担心。” “只是李少爷需注意,最近少沾染女人。” “是是是!” 李之行听话地点着头,赶忙招呼下人进来给贵客收整一间厢房出来休息。 沈宜楠点点头:“有劳了。” 去往厢房的路上,宁流忍不住低声询问。 “寨主,您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胡诌的。” 沈宜楠耸耸肩,那真的就是效果比较强烈的痒粉,并非毒药。 刚才也只是又洒了一点在他身上,他求饶后,又拍了些对效的解药。 这次胡胜男也感叹地咂着嘴,眼里的敬佩深了几分。 女人心海底针啊! “注意一下各处可藏人的地方,找到三个五岁大小容貌出色的孩子后,向我禀告。” “是!” 此时,角落一处漆黑狭小的柴房内。 三个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另一角落内,正拴着一条巨大的恶犬。 恶犬喉间不断发出低吼,口水滴落,仿佛看到什么人间美味。 几个小身子只能紧紧贴在一起,才能保证不被近在咫尺的恶犬咬住。 他们被关在这儿近乎一个半时辰,一直紧绷着身体不敢松懈半分,这让他们小小的身体接近竭力。 他们只敢小声抽泣,连呼吸声都不敢太重。 哭闹只会激得那条大狗更加激动,拉扯着绳索朝他们扑过来。 他们只能在心里祈祷。 祈祷着那两个人的出现。 沈宜楠正在花园转悠,心突然滞了一瞬。 似有所感,她眼眶一热。 若不是怕贸然行动会伤了几个孩子,她真想把刀横在李之行的脖子上。 她给了李之行一颗药丸。 “这便是解药。” 李之行自是信不过她,虽面上千恩万谢,却还是让她在李家留宿几日,自己则拿了药丸急匆匆出去。 沈宜楠知晓他去做什么,无非是让人检查药丸是否为别的什么有毒的药。 可她既然拿出来,便有信心让所有人都看不出。 接近黄昏,沈宜楠几人待在客房中,周围两道监视的目光太过低端,胡胜男一人便可搞定。 “分开找,最好别让人察觉异象。” 她也到处寻找起来。 避开家丁视线,她发现越是靠近一间破烂的柴房,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是强烈。 她摸上门锁的手都激动得有些发颤。 光一寸寸照亮黑暗的柴房。 看见眼前的一幕,她心痛得呼吸都停止了。 三个小家伙确实在此,可模样一个比一个惊人! 祁辰骑在一条倒地的恶犬身上,恶犬足有三个他那样大。 他的手死死扣住恶犬的眼睛,面色是陌生的狠厉,即使沈宜楠出现,他也没松懈半分。 祁尧更是紧紧扒住恶犬的脖子,凶狠地朝着沈宜楠看过来,满嘴是血液和碎肉。 祁姣缩在最角落,只有脸上被溅了血液。 恶犬还未断气,呜呜咽咽地挣扎,可脖间不断涌出的鲜血提示它已无可活。 三个小家伙满脸血污,猛然被光照射,眼睛不适地闭上。 待慢慢睁开眼,看到门口站着的陌生男人后,几个小家伙防备又紧张地瞪着眸子。 沈宜楠惊讶地发现,他们身上,竟逐渐有了书中几个反派的影子! 她本应该觉得担忧害怕,可心理猝然泛起的,只有难以言喻的心疼。 沈宜楠完全不敢想象他们遭遇了什么。 两个五岁大的孩子,竟然毫无工具,徒手咬死了一条大几倍的恶犬! 是怎样的求生欲,才能爆发如此惊人的能量! 她酸了眼睛,喉头发苦,颤声道。 “是我。” “是阿娘来了。” 小家伙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眼神懵懂了些。 祁辰祁尧第一时间看了看自己满手的鲜血。 祁辰把手藏在了身后,祁尧背过身,胡乱擦拭着嘴上和手上的血污,只有祁姣崩溃地扑进沈宜楠的怀中。 沈宜楠这才注意到,几个孩子脚上竟然被戴上重重的铁链,像个囚犯一般。 怒火又要升起,却被扑来的祁姣一把浇灭。 “你,你怎么才来啊······” 第五十一章 天诛地灭 沈宜楠把孩子们搂进怀里,不顾他们脸上的脏污,心疼地安抚他们。 “对不起,是阿娘来晚了。” 赶来的胡胜男和宁流看到这一幕,皆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 几个小家伙看到陌生人,又紧张地绷直了身子。 沈宜楠赶忙轻哄着,转头示意宁流两人先离开。 背对着孩子们的脸上,满是狠历的决绝。 沈宜楠手中握着火把,站起身。 “诶?你干什么你!” 两个府中家丁正要上前,就被胡胜男打晕。 沈宜楠看着面前的柴房,断气的恶犬,面色冷凝,声音却温柔至极。 “小家伙们,今日阿娘教你们一个道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天诛地灭!” 说完,她将手中的火把抛进柴房,枯草瞬间被点燃。 火势熊熊腾起,这处冒起了浓浓黑烟。 “走,走水了!!” 很快,柴房外便聚集了许多家丁。 可众人刚精疲力尽扑灭这处的大火,却又发现少爷的院子也起了大火! 一堆人赶过去时,李之行黑着脸,光着屁股从院里跑出来。 家丁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先闭眼还是救火。 李之行咬牙切齿,“一群蠢货!救火啊!把里面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若不然,全都给我死!” 众人深知主子的暴脾气,只得打湿衣裳,硬着头皮往屋里冲。 可黑灰着脸冲出来时,手上却空空如也。 “没有啊少爷,您的展凤琉璃花樽,那副春日游宴图还有您收藏的那些值钱东西,都不见了!” 李之行不可置信地张大嘴,看看燃着大火的屋内,又看看慌乱的家丁。 呆傻地自言自语:“怎么可能···没可能!怎么会不见了?我今晨还见过,怎么现在就不见了!!” 他伸手掐住家丁的脖子,如疯了一般质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走的!” 那可是他和他爹耗费一生收集来的心血啊!怎么能不见了呢! 屋外突跑进来两人,打断了李之行的动作。 “少爷!今日来的那三位劫走了柴房的三个孩子,现在已经逃出府中了!” 李之行这才放开快要断气的家丁,面目狰狞。 “是他们,居然是他们!” 他想起半个时辰前刚咽下的“解药”,脸色铁青地命令:“给我追!我要活的!!” “需要报官吗少爷?” “不必!” 李之行恨得牙痒痒,报官?报什么官! 那展凤琉璃花樽,是他从一处没落世家抢来的。 那本是那家人想换钱来救孩子的,被他直接夺了过来,还命人把那家男主人打个半死,这来路不明的东西,怎可报官! “带上全府人去追!主谋活捉!其他人,生死不论!” 沈宜楠带着几人上了牛车,牛车行至几步,却突被人拦了去路。 “小女素衣,求公子相救!” 女子上了车,沈宜楠这才发现,她便是今日院中被李之行搂着的女子。 沈宜楠给胡胜男使了个眼色,警惕起来。 素衣赶紧解释:“公子,我并非李之行的人!” 通过谈话,沈宜楠这才放下戒心,心里升起一丝怜悯。 原来这女子并非嘉安府中人,是家中阿爹生病,一路求医行至嘉安府。 却被李之行那小人看上,偷偷掳到府中,自己逃跑多次无果,只能一直在府中寻找机会。 她自小与阿爹相依为命,她知道自己再不回去,阿爹的病情也该延误至死。 好在今日,沈宜楠搅乱府中局面,所有人都忙着去救火和保护几位主子,她这才有机会逃脱。 “李之行真是个无恶不作的贱人!” 沈宜楠咒骂,刚才不应该只烧那两个院子的,应当把全李府烧个干净! “虽我们是土匪,但也做不了随意欺辱老幼妇孺的事。” 胡胜男感叹完,宁流接话:“李之行,当真是比土匪还土匪。” “恩人今日的恩泽,素衣终生难忘。” 看着众人替自己说话,素衣心里泛起阵阵温暖。 沈宜楠抬抬手,“举手之劳,不必有负担。” “素衣行至前方便下车,不会给恩人添麻烦。” “你下车才是在给我添麻烦,李之行的人在后面追着,我明日再寻人送你回去。” 素衣红了红脸,道:“是。” 牛车摇摇晃晃,几个孩子已经枕在沈宜楠腿上睡着了。 沈宜楠轻拍他们的背,眸间不自觉流露出温柔神色。 素衣看着这一幕,又红了脸。 这是怎样温柔善良的男子啊…… 牛车在营山谷停下,沈宜楠让几个孩子和素衣乖乖待在车上,自己则带着宁流两人跳下了牛车。 马儿很快奔来,李之行见前方站着的三人,眯了眯眼。 前方是死胡同,现在完全是包抄吊打的局面。 想到此,他松了一口气,张狂笑着下了马。 “是祁祯派你们来的?” 说完,他又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那个废物有那钱?” “你们是专程来偷那几样东西的?告诉我你们是如何知道这些东西的,谁先说便可免谁不死!” 沈宜楠想起空间里的几样东西,勾了勾唇。 确实都是一品好货。 第五十二章 你竟是沈宜楠 不过拿那几样东西,都是顺便而已。 沈宜楠抬头看了看,太阳即将隐入山谷。 她抿唇笑着不语。 李之行眯眼看着对方神色自若的模样,心中越发气恼。 都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 “说出那些东西的下落在哪儿,饶你们一条贱命!” 他看向沈宜楠身后两个同伙。 本以为这种情况下,大家自然只求保命。 可那两人却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他! 他气恼地紧了紧拳。 是以为他真的不敢动手吗?这么多年死在他手下的人,可不在少数! 若不是还没查清刚才那颗药的用处,他定直接用一人,杀鸡儆猴! “以为我不敢杀你们吗?这处山谷距离最大的土匪窝不过十里地,寻常连官府的人都不敢从这儿过。” 他阴阴笑着,又道:“在这儿杀了你们,谁也不会知道,我大可以推到那些无恶不作的土匪身上!” 话音刚落,胡胜男和宁流却是变了脸色。 他们土匪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们也最讨厌这样背黑锅! 是他们杀的他们自然认下,不是他们杀的,也万不能赖在他们头上。 可之前也总有些人在他们的地盘范围内残杀老人儿童。 他们土匪也是有节操的!从刚建立便成立了几个“绝不杀”的规定! 老幼妇孺,便是绝不杀的第一条! 怪不得世人只道营山寨里面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都是被这些真正无恶不作的人描黑的! 看到胡胜男和宁流沉了面色,李之行还以为他们是害怕了。 只要害怕,便是弱点,就可以倚靠这点,拿回东西! “所以,你们最好乖乖把东西交出来,本少爷若是心情好,便留你们在我李府,做个低等奴仆便是!” 他昂着头嗤笑,仿佛给了他们天大的恩赐。 沈宜楠正想张口,就被身后的一声“阿娘”打断。 三颗小脑袋探出牛车,面上全是担忧。 身后是想阻拦,却突然惊讶地瞪大眼的素衣。 沈宜楠抿唇微笑,恢复了原本的婉转女声:“阿娘处理完就带你们回家,乖乖坐好。” 几个小家伙犹豫地看了看李之行的人马,脸上的表情愤怒又害怕。 可看到沈宜楠坚定的眼神,他们还是乖乖坐了回去。 而素衣还愣愣看着,仿佛还没从刚才那声阿娘回过味来。 “你竟然是沈宜楠!” 听到女声,李之行才大悟,眼神也愈加阴暗。 怪不得,怪不得她知道这几个孩子,还有那些珍稀品! 定是祁祯告诉她的! “还以为你见祁祯腿瘸了就跟别的男人跑了,没想到你倒是个讲义气的!” 知道她的身份后,李之行反而更加不屑。 一个妇人,能翻起什么名堂? “上次没逮着你,今儿个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也不迟,就让我这些奴仆们,好好享受享受秀才娘子的味道可好?” 李之行身后的家丁跟着猖狂大笑起来,眼里全是令人作呕的淫欲。 这些人都是李府的狗,平时没少帮李之行做坏事。 既如此,沈宜楠也没必要留情了。 “沈宜楠,别指望有谁来救你了,跪地上乖乖告诉我那些东西藏在哪儿了,还有你给我的解药是何等东西,再好好求求我,本少爷或许还能网开一面。” 李之行最见不惯的便是沈宜楠这幅清冷模样,和祁祯如出一辙。 他恶狠狠想着,待会倒要看看,等这贱人被一群男人压在身下,是否还能维持那副清高模样! 李之行弯了弯手掌,身后的家丁向沈宜楠逼近。 沈宜楠半步未退,皮笑肉不笑地弯着唇,也学着他的样子弯了弯手掌。 “既然要推到土匪身上,总得让他们有点参与感。” 李之行蹙眉不解,可话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从山谷间涌出的密密麻麻手中持着刀具棍棒的人已经给了他答案。 他惊惧地后退一步。 这女人是疯了吗?竟然真的把土匪叫来了! 是想自己与她同归于尽吗? 此时的李之行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女人,是自己完全惹不起的存在。 而李之行身后的家丁,也都是些狗仗人势的普通下人,此时看到这阵仗,已经是吓软了腿。 可沈宜楠没打算放过他们。 一刻钟后,胡胜男架着被一群壮汉打得鼻青脸肿的李之行跪在沈宜楠面前。 李之行看着她这幅高深模样,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怪不得如此云淡风轻丝毫不惧,原来是早就有了依仗! 只是想不通,前阵子还听说这是个倒贴的草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营山寨的老大了! “李之行,刚才你说的,有一句话是对的。” “这儿地处偏僻,没有外人敢来,所以。” 沈宜楠声音极慢,她顿了顿,看见李之行明显瑟缩一阵,轻笑着,又道。 “所以,即便在这儿杀了你,把你的尸体喂了山中恶狼,也无人知晓。” 李之行心里防线瞬间被击溃,他虽仗着家中势力猖狂惯了,可真正面前这群凶恶的土匪,他始终也是害怕的。 他大着舌头,含糊说道。 “对,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我不该找祁祯麻烦,带走你的孩子!” 沈宜楠可没空听他的忏悔,她拍拍他的脸。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李之行松了口气,还以为是沈宜楠终归惧怕他家中势力。 可他不知,今后的自己会无数次期望回到现在,祈求沈宜楠杀了自己! 第五十三章 可以陪我们吗 胡胜男却有些不满。 看着沈宜楠站起身环视一圈,本以为她会心软放了这群人。 胡胜男蹙了蹙眉,正想叹一声妇人之仁,就听见沈宜楠的声音。 “其他人,全部杀了。” 沈宜楠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下令之后便不带丝毫犹豫地上了牛车。 原地的胡胜男意外地闪了闪眸。 她不知道,沈宜楠可不是什么心善的妇人。 这些作恶多端,比土匪还不如的人,杀了也不配喊冤。 沈宜楠上了牛车,几个孩子立马担忧地朝她看来。 她心里一暖,安抚地摸了摸每个人的头。 “阿娘这不没事吗?” 她轻柔说着,此刻,素衣那点旖旎心思也完全消散不见了。 处理干净外面的人,沈宜楠驾着牛车,直接回了家。 回去之前,她吩咐胡胜男看好山寨。 胡胜男严肃看她:“别忘了你之前说的。” 沈宜楠明白她的意思,任务归来,随意挑战,是自己立下的。 “我知晓。” “若你不来,就别怪我闯进你家也要夺回寨主之位了。” 胡胜男意味深长地看了几眼沈宜楠身后的几个孩子。 沈宜楠知道她不是善茬,本也没打算跑。 山寨之事,要与不要总得做个打算。 可胡胜男利用孩子们威胁她的态度更令她不爽。 经此次,胡胜男该知道,孩子就是她的软肋。 沈宜楠瞳色黑了些,目光逐渐危险。 两人对视一番后,胡胜男才淡淡点了点头。 “送寨主离开!” 素衣也在此时下了车。 “多谢小姐今日救命之恩。” 沈宜楠差了宁流送她后,牛车驶离。 她将身上这一套卸了干净,免得回村吓到别人。 把牛车还回去,天色已经晚了下来。 刚带着孩子们走到家门,就见到坐在门口,翘首以盼的祁祯。 只一天不到,他好像憔悴了许多。 头发凌乱,眼神担忧,下巴还泛了青。 一旁的杨大朗见到沈宜楠,总算舒了口气。 沈宜楠去找他时便说了,家中出现变故。可是他来时还是惊住了,这哪是变故,这是事故了! 他闲着无事,将这凌乱的家里稍微收整了一番。 今日,他可谓见到了与往常完全不同的祁祯。 往日祁祯虽性子冷淡,可也礼貌待人,颇有秀才文人的度量。 可今日,祁祯猩红着眼,似入了魔,非挣扎着要去找孩子们。 他好不容易才拦了下来,说服祁祯在门口等待。 诶,不过他若是有了孩子,怕是也会这样。 而且他发现,祁祯的腿,似乎不像是摔了那么简单,更像是完全不能动了······ 几个孩子扑进祁祯怀里,祁祯脸上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他一个个检查着孩子们,好在,几个孩子身上除了些莫名的血渍和小擦伤外,没有其他伤。 “大朗哥,今日麻烦您了。” 杨大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无事,以往阿祯也没少照拂我们,都是邻里间互助。” 确实,以前杨大朗打猎摔伤腿,也是祁祯出钱替他医治的,平时两家走得也近。 杨大朗离开后,沈宜楠推着祁祯进了屋里。 一家人其乐融融,若是忽略孩子们不同往日的沉默和家里破烂的家具,沈宜楠会以为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小家伙们今日体力耗尽,晚食时,有几个吃着吃着已经犯困了。 所以沈宜楠没让他们吃太饱,便带着睡觉去了。 她替他们掖好被角,手刚要离开,却被祁尧抓住。 “今夜,可以陪我们吗?” 沈宜楠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看着孩子们希冀的目光,温声说道:“自然可以。” 她坐在床边,给他们讲起故事。 故事还未过半,三道均匀的呼吸声响了起来。 她心里升起无限的满足感。 在每个人的额间落下一吻后,推着祁祯退出屋内。 “你,没事?” 祁祯难得关怀。 “无事。” “那李之行呢?” 沈宜楠神色暗了暗。 “他有事。” 她那颗药丸,看上去不起眼,却能让他每月月圆之夜,享受极致的痛楚。 药丸不会让他死亡,他只会感受到濒临死亡的苦楚,它会不断缩小他的肺,当他经历完窒息死的痛楚后,第二日又会照常醒来,如此以往。 这种折磨会伴随他一生! 他下半辈子,怕不是在求医就是在求医的路上了。 第五十四章 给我治腿吧 祁祯听到她声音里的恨意,轻声道:“多谢。” 沈宜楠挑眉看他:“说什么呢,这也是我的孩子。” 她偏头看着窗外无尽的夜色,“李之行带给他们的阴影,或许是一辈子抹不掉的。” “所以这段时日,定要好好照看他们。” 童年阴影一不小心就会影响终生,她不想几个小家伙再走上反派这条道,所以万不可忽视他们的心理问题。 祁祯轻嗯。 清风渐起,浮乱了沈宜楠的发。 她担心这风凉了祁祯,正想把人推进屋内,就听见后者道。 “给我治腿。” 他下定决心,回忆着今日孩子们的无助哭喊,又道。 “这一身修为,坐着也使不出。” “倒不如废了,换一双腿,和一条命。” 沈宜楠反应过来,勾唇轻笑, “祁祯,三月后,我会让你知道,你做了个最正确的决定。” 她自信地挑起眉梢,笑得明媚又张扬。 祁祯的腿需要做个小手术。 在这儿根本没有无菌环境的条件,唯一能做手术的地方,便是她的空间。 她的空间不能进活物,可是她的空间,有一大利器。 空间只能单纯检测物体是否身死。 所以,只要祁祯吃下一颗假死药,他便可以被自己收入空间。 而她的意识进入空间,可形成单独的身体,在假死药失效前,给祁祯做完手术。 假死药有一个时辰的效果,时间一到,空间发现他是活物便会主动将他弹出去。 她必须在今晚完成手术,明天孩子们在,不好解释。 祁祯将内力运行一周,感觉到双腿处的阻滞,他狠了狠心,果断毁去经脉废了全身修为。 即便疼得满目狰狞,脖间青筋鼓起,他也没闷哼半声。 他吐出一口鲜血。 沈宜楠递去一粒黑色药丸,他没有犹豫地咽了下去。 竟然选择了相信,他便不再多疑······ 二日。 午食后。 祁祯悠悠睁眼,便见到几张放大的脸。 “阿爹,阿爹醒了吗?不会说胡话了?” “阿爹何时说了胡话,阿爹是在背课文。” “可刚才阿爹眼睛都未睁开。” 沈宜楠端着碗进来,把小家伙们喊到一边。 “好啦,别围着你们阿爹,让他缓缓,过来喝糖水。” 小家伙们听话地挪开脑袋。 喝完糖水,几个孩子便被沈宜楠打发到外面去玩了。 今日用竹片给他们做了点小玩意,几个小崽开心极了,个个爱不释手。 沈宜楠坐到祁祯身侧,将他扶起,倚靠在自己身上。 “感觉怎么样?” 祁祯声音有些暗哑:“无力。” “什么无力?我说的是你的腿。” 祁祯愣了愣。 腿?对了,昨晚是说了会治好他的腿。 他吃了一颗药丸后,便没有任何知觉了。 怪不得今日睡到了这个时辰。 他全身散架般疼痛,酸软异常,想必是废了经脉的缘故。 至于腿,他这会才想起,仔细感觉了一番。 突然,他眼里似蹦出了光,惊讶地看向沈宜楠。 “有,有知觉了!” 是许久没有的感觉!酥酥麻麻,从脚尖一直泛到大腿。 沈宜楠点点头:“这几天可以适当地下床运动,慢慢便会恢复完全。” 她眼里也有着喜悦。 祁祯恢复很快,不枉她用了空间里最好的药。 “把中药喝了,大补。” 药材都是空间内随便一株便可卖上千万银两的,既已经带祁祯进空间做手术了,她也懒得隐藏了。 祁祯并未多问,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在不断刷新自己的认知。 医术,药物,处事,还有在任何人身上都未见过的,温暖的,令人信服的光。 苦口的中药咽下,祁祯眉都未皱一下。 沈宜楠却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个蜜饯。 祁祯有些无奈。 “又不是小孩子了。” 沈宜楠没管,塞他手中,再扶着他平稳躺下。 她拿了碗,出去时才开口。 “不是只有小孩才能吃。” 祁祯把那蜜饯拿在手上,放也不好,丢也不好,只得把它吃下。 蜜饯甜甜腻腻,是他一向不喜欢的味道。 可却能很好解了嘴里的苦味。 午后,沈宜楠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番。 能用的留着用,不能用的列了个清单,准备稍晚些去嘉安府找匠人制。 晚些,为防止祁祯要出恭不方便,她便又去叫了杨大朗。 她提了些米糕和猪肉,杨大朗两夫妻怎么也不好意思收。 最后还是沈宜楠说不收以后便不好再麻烦他们了,两人这才收下,杨大朗也爽快地去了。 趁这时,赵青烟拉着沈宜楠说了些体己话。 “宜楠啊,我知晓你性子变了,但你和祁祯也该好好相处,毕竟是两口子咧。” “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可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哪能像那么闹呢?” “你们是结发夫妻,是要白头到老的,你俩的性子都该收收,我也让你大朗哥去劝劝祁祯了,你们和睦,孩子们才能健康成长啊是不是?” 沈宜楠听了好大一通教育,走出房门才想明白,赵青烟夫妻这是误会了! 敢情这两口子是以为昨日是她与祁祯吵架,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所以祁祯才气得在家砸了东西。 她实是不知作何解释,只能欲哭无泪地抚了抚额。 第五十五章 林婉儿回来了 另一边的祁祯也刚听完杨大朗的教诲。 沈宜楠一进屋,便对上祁祯的视线。 两人不约而同读出对方眼里的无奈。 晚些时间,李昭才牵着李强来了院里。 经过上次的事,沈宜楠本不想给他好脸色。 奈何人家还带了许多家里用得上的椅柜来。 李强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昨日我便想来寻你,杨大朗说你未在家,我又看到你家里······” 他顿了顿,沈宜楠明白他的意思。 “我自作主张做了这些,也不知道你们用不用得上。” 话落沉默一番,李昭才又晃了晃阿爹的手,似在鼓舞。 李强呼出一口气,眼里染了歉意,“那日,对不住了,祁家媳妇。” “多谢你不计前嫌,让昭才送来那个东西给我。” “那捕猎工具我研究了近一月,也没做出个像样的,直到看了你的成品,我才觉得思路焕然一新!” 李强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沈宜楠。 沈宜楠知道李强有这类手工天赋,但是没想到他竟能直接在那原本的捕猎工具上做出改进。 她把玩着手上的东西。 改进后的工具更加固定准确,材质上也下了许多功夫,能捕猎更大的动物,也能循环利用更多次。 “确实不错,你很有天赋。” 李强却显得不好意思:“哪里,是你的功劳。” “这样便可拿去卖钱了。” 不会再像胡姐之前说的,由她绣绣品倒贴了。 这样一个完善的捕猎工具,怕也能卖上几十文钱,等待流行起来,也只会供不应求。 “不可。”李强却慌忙摇头,“这是你研究出来的,我是不会拿这去卖钱的。” 沈宜楠却道:“你改进了也是一种本事,自然可以用去卖钱。” “还有你的椅柜,虽木柴一般,可胜在模样精巧,也是可以卖钱的,为何之前不做这些去卖?” “之前太不稳重,一心专注研究那些稀奇玩意,还见不到任何成效。” 说着,他紧了紧儿子的手,又道:“今后,也该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戒掉酒,踏实赚钱养家了!” 沈宜楠点点头:“有这觉悟是好的,不过不应该给我说,应该给胡姐说。” “我知晓,只是想对上次的事道个歉。还有,感谢你救了我家妹子,你这,还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 沈宜楠看了看被砸碎的许多家具。 “既然你会做匠人手艺,我这有一单子,你可要接?” 李强离开后,沈宜楠留下李昭才和几个小家伙玩去了。 小狼崽已经长大了许多,三只屁颠屁颠跟着小家伙们在院坝里跑来跑去,欢快极了。 此时,村口出现一个一瘸一拐的女人。 身上的纱裙已沾满粪土泥沙,几天未整理的头发狼狈至极,脸颊也因为长时间未进食而凹陷,浑身黏腻恶臭。 她仿佛是撑着一口气,一步一步走进村内。 村民看到她,个个似看到瘟神似的,躲得远远的。 “这不林婉儿吗?她怎地回来了?听说就是她背地里帮助外人拐卖那些未出阁的女孩!” “对啊,前几日听说她被官府的人逮了,我还庆幸呢!怎地突然放出来了?” “真是看不出来!往常只觉得她妖里妖气,谁家男人都想勾引一番,居然暗地里还干这种勾当!” 林婉儿垂着脸,根本不敢看众人鄙视厌恶的模样。 她咬紧唇,阴狠地回想着那日发生的事。 都怪沈宜楠!要不是她那个爱出风头的贱人,自己也不会被污蔑成那方细作! 贱人!贱人! 她恶狠狠地想着,一个阴毒想法在脑中渐渐成型。 沈宜楠照顾祁祯吃了晚饭后,又喝下一大碗中药。 照例,她拿出一个蜜饯。 祁祯犹豫一番,最后还是主动接了过去。 “你可以尝试着先活动活动脚指头,练习抓握,明日便可慢慢挪动腿,试着下床了。” 她去书房拿了书,为了让祁祯好好休息,她决定自己带着孩子们念书。 “你不是不认识字吗?” 沈宜楠咳嗽两声:“只是有些不认识。” 繁体字她大部分都认识,只是要写的话还有些困难。 祁祯没有多问,反正女人身上的秘密不在少数。 他依靠在床沿,听着沈宜楠婉转的女声。 她不但能熟练地读出诗词,偶尔还能用典故解释词中释义。 她讲书的模样手脚并用,神色飞扬,教学方式亦是祁祯从未见过的有趣。 尤为生动活跃,连最不爱听课的祁尧都听得津津有味。 他亦是。 偶尔遇上不会的,她也会谦和地向祁祯请教,在得到答案后,恍然大悟。 沈宜楠,你究竟,是谁? 才品学识明明像个大家族精心培养的大家闺秀,可有时候说出的话却完全不像这方土地的人。 第五十六章 你可需要出恭 教学结束,沈宜楠伸了个懒腰,眉间染了些倦色,自言自语说着。 “祁祯还真是不容易啊。” 她含了一口水润润喉,带着几个孩子们洗漱上床。 孩子们一向是跟他们阿爹睡的,收拾完,她正要去睡觉,突然想起什么,又掉头回来。 眸色认真地问道:“你可需要出恭?” 她对天发誓,此刻是任何其他想法都没有的。 她是医者,医者眼中不分男女,照顾病人也是应当的。 可祁祯却突地红了脸。 几个小家伙惊得瞪大了眼,看看沉着脸的阿爹,又看看打着哈欠,却耐心等待恢复的阿娘。 “不用。” 祁祯硬声回复完便转了头,后脑对着沈宜楠。 “好。” 沈宜楠也困得不行,完全没在意他的别扭。 屋内,沈宜楠离开后,空间都寂静下来,喘息声尤为明显。 黑暗中,祁祯正和祁尧大眼瞪小眼。 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睡不着吗?” 祁尧声音稚嫩,好奇问道:“阿爹为何不留下阿娘睡觉?” 祁祯抿着唇,不知作何回答,祁辰就替他答了。 “你笨啊!这个床这么小,怎么睡一起?” 祁姣跟着接话:“或许应该让阿爹和阿娘睡这儿,我们去睡那边的屋子。” “我们已经长大了,不应该跟着爹娘睡。昭才早就自己一人睡觉了。” 空气寂静了几秒,才传来另两道不约而同的声音:“好主意!” “睡觉!” 祁祯黑着脸一声令下,三人立马闭了嘴。 屋内,只余一人有些慌乱的呼吸。 第二日,杨大朗一早便来了,也省得祁祯不好意思解决个人生理需求。 沈宜楠也该上山去看看自己布下的陷阱如何了。 走到山上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时,她止住步伐,微微弯唇。 “跟了这么久,也不嫌累啊?” 四处无人,沈宜楠却状似随意踢了踢石头。 石头弹在灌木丛里,传出一道闷哼。 沉寂一会,那人才从灌木丛后面走出。 沈宜楠打量一番,才想起这人是谁。 隔壁羊子村的王二麻子。 人如其名,脸上满是雀斑麻子,人也矮小精瘦,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 这人整日在村中游手好闲,小偷小摸的事没少做。尤其好赌,爱去烟花柳巷,听说早已沾染了脏病,现在给他些钱,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都干得出来。 此时,他嘿嘿笑着,漏出两排黄牙,朝沈宜楠靠近。 “楠妹妹,麻子哥许久未见你,这不想你了吗?所以专程来荣山沟看你。” 王二麻子的眼睛几乎黏在沈宜楠身上。 他这么多年居然没发现,这沈宜楠竟然长得还挺好看的。 脸上的脓疮淡了,身材也不那么难看臃肿了,连肤色也白净了许多。 再看那双纤纤玉手,细白如葱,哪里像村里那些长年干农活的妇人,手茧又糙又厚。 这样的人,就算没有那三百文钱,他也愿意啊! “听说祁祯那小子对你不好,哥哥心疼极了,当初你莫不如跟了我,还不必受这罪!” “听说他还瘸了?这不是让楠妹妹你守活寡吗?” “哥哥这不特来安慰安慰妹妹你。” 说着,王二麻子脸上荡漾着淫笑,快速走到沈宜楠面前。 没想到这近看,似更好看了! 沈宜楠轻轻一笑,王二麻子当即像被勾了魂,手不受控制朝她抚来。 沈宜楠笑容更灿烂了,可王二麻子没发现,她脸上笑着,眼里却满是冷意。 她单手阻止二麻子前进的手,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前,快速反手一转。 王二麻子瞪大眼痛呼,手被拷在背后,动弹不得。 沈宜楠又伸脚踢在二麻子腿弯处,二麻子立马跪了下来。 从他伸手到被控制住,竟然也就几秒的事! 他一边痛呼一边惊讶地想着,这女人是练了武吗?为何手劲如此之大! 其实这事说来奇怪,沈宜楠也是最近才发现。 她自清理完毒素后,越是锻炼越觉得惊讶。 这具身体极具潜力,力气也比寻常人大了不少。 她抱起祁祯都毫不费劲。 看来这是原身的天赋技能,是个干农活的好手啊! 此时沈宜楠还不知道,这确实是这幅身子的天赋技能,不过,这也是遗传所得。 自然,这是后话了。 “谁让你来的?” 原身在羊子村时并不受人喜爱,连王二麻子也都是只闻其名,从未见过本人。 所以根本不存在王二麻子口中的许久未见。 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买通了他来。 “没人!” 王二麻子还想嘴硬,梗着脖子不愿承认。 沈宜楠只微微勾了勾唇,手上又使了些劲。 王大麻子瞬间感觉手臂似要断了一般,痛呼的声音又高了些,身子也更加往下弯了。 “我说我说!是林婉儿!她给了我三百文,让我来勾引你!” 第五十七章 就当份子钱了 得到回复,沈宜楠了然笑了笑,手上的力度减了些。 她便说谁那么恨她呢,原来是林婉儿啊。 这是刚从狱中出来,便又不老实了吗? 不过··· “勾引我?” 沈宜楠皱了皱脸,看着单手压制的男人。 是林婉儿眼瞎还是她眼瞎? “是是是,她说勾引不成便直接···直接···” “直接什么?” “直接强行···反正要让你染上脏病,闹得人尽皆知才算······” 听到最后,沈宜楠噗呲一乐。 终究还是小看了林婉儿啊,竟然想出这种法子来整她。 看来牢狱未坐够,还想多受些苦。 本来她觉得林婉儿只是个不停蹦跶的小丑,影响不了她的生活,她也从未真正把她当做敌人。 上次也只是不耻于她自私的行为,想给她点教训,才说她为细作。 倒是没想到,这女人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即便是个不起眼的小虫子,她也是会恶心的啊。 既然如此,她也不该留有情面了。 “王二麻子,浪迹一生,你就不想结个媳妇,给自己留个种吗?” 王二麻子眼睛一亮,他想!自然想!做梦都想! 只是谁看得上他啊,没有钱财,卖了家里吃饭的锅也要去赌,外面还欠了一屁股债,只能回村躲着。 身上还染了不干不净的病,女人是疯了才跟他! “想也没用啊!” “怎么没用?她娘那样好钱财,反正她几天几夜未归,还落了个细作之名,名声早就毁了,你看还有人家肯要她吗?” “你只需要把生米煮成熟饭,再借些钱财给了她娘,她娘巴不得呢!她还能不嫁予你吗?” 沈宜楠苦口婆心的话音落下,王二麻子恍然大悟一般。 沈宜楠松了手,取了钱袋里的三钱递给他。 她笑得意味深长。 “就当份子钱了。” 王二麻子立马千恩万谢地收下,离开前还高兴得差点摔了脚。 “若事情成了,定请你喝喜酒!” 沈宜楠见他离开,嘴角笑意才淡了下来。 林婉儿,她沈宜楠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 既然想做坏事,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相信此次后,林婉儿也蹦不起来了。 沈宜楠眸色幽深,看着面前不见底的深山,抬脚往里走去。 她去几处捕猎地看了看。 今日收获颇丰,三处陷阱,皆有收获。 沈宜楠把两只野兔,一只竹鼠装进背篓,沿途又采摘了许多药材。 路过的人看着她背篓里的猎物,难免惊叹。 “祁家娘子,你,你这是如何打到的?” 问话的是几个猎户,他们背着弓,手上却只有一只射中的野兔。 “你如何做到,猎捕如此多野物的?” 沈宜楠也没有刻意隐瞒:“我做了个捕猎陷阱,很是方便好用,只需前一天放下,第二日再去检查是否有猎物上钩便可。” 几个猎户有些心动,刚想继续问,身旁一道尖锐女声便插了进来。 “怎么可能!若真有你说的这种好用的陷阱,为何嘉安府会没人卖?” 说话女子很是面生,沈宜楠好像从未见过,不过她语气中的恶意让她不喜。 “没见过便是没有吗?那你未免太过浅薄。” 女子一噎,这沈宜楠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令人讨厌! 女子厉声又道:“那按你说的,若真有这种东西,为何不拿出来大家使用,不知道村里还有许多人吃不上饭吗?你未免太过自私!” 沈宜楠被她的话语惊到,她抿唇闭眼,恭恭敬敬对着女子作了个揖,嘴里还念念叨叨。 “妈呀,见着活菩萨了!” 几个猎户的神色也有些鄙夷,他们本也只是好奇询问沈宜楠,不想碰到个不要脸的。 这捕猎方式既是人家独有的,不想说也无可厚非,毕竟这种方法若是真有效果,被野心之人知晓后,这山上的野物也会迅速减少。 这女子看似好心为大家着想,实则说的话完全是胡搅蛮缠。 女子被猎户不喜的目光激得面红耳赤,她慌张地动动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指点点。有本事你自己少吃点,去救济他人,没那本事,便少开口惹人笑话。” 冷声说完,沈宜楠才又对着猎户们开口:“这捕猎工具,你们若是相信,可以去找李强定制,价格方面,我暂不知晓。” 李强接了她定制家具的单子,却只收了外面一半的钱,相当于只收了个本金。 李强用这种方式帮助她,为之前的行为道歉,她也不介意卖他个好。 人她是介绍了,其他的,就看李强的本事了。 第五十八章 蝰蛇 猎户们虽得到答案,可要花钱买的东西,他们还是得仔细思考一番。 毕竟若是买来,并不如沈宜楠说的那般好用,那钱财也是白花了,给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不过对于沈宜楠的告知,他们也很是感谢,还笑着关心了几句祁祯的现状。 而那女子见沈宜楠如此受欢迎,心里瞬间不平衡了,还想说些什么反驳,下方突然响起痛呼声。 几个猎户对视一眼。 “像是何猎户的声音!” 几人赶紧赶忙向声源处跑去。 一声惊讶的倒吸气后,一名猎户惊恐大喊:“是蛇!” 蛇? 沈宜楠蹙着眉,加快步伐来到倒地的何猎户身侧。 只见他的裤管被卷起,小腿上有两颗尖利的牙印,牙印周围已形成大片瘀斑。 何猎户躺在地上,抱着腿痛呼。 “老何!” “糟了,得赶紧送到吴瘸子那去!” “不行!吴瘸子治不了蛇毒,咱们得把他抬到嘉安府,嘉安府的人才会治疗!” 他们焦急说着,丝毫没注意到沈宜楠已蹲在何猎户身侧,替他把起了脉。 “可有看到是何种蛇?” 几个猎户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沈宜楠。 何猎户痛苦地摇头回应。他反应过来被咬时,已经痛得倒了地。 另几人面面相觑,只有一人不确定地开口。 “像是,蝰蛇······” “什么?蝰蛇!” 其他人深吸一口气。 蝰蛇可是这山中最毒的蛇类之一!每年毒死的人不在少数!就算是嘉安府,也少有人会医治。 就算运气好捡回来一条命,也是救不回这条腿了。 “我,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一个尾巴,像,又不像,也或许是别的什么蛇!” 那人语气有些焦急,生怕自己的误判毁了别人生机。 而沈宜楠微蹙着眉给了众人答案。 “确实是蝰蛇。” “你如何知晓?” 刚才的女子一跟上来,便听见沈宜楠确信的声音,她迫不及待地反问。 “你如何确信?你可知如果判断失误可是会影响救治的!” 女子声音急切,像是已经看到沈宜楠毁了一条生命被众人制裁的模样。 其实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沈宜楠,可对沈宜楠的敌意,却是控制不住的。 以往在村里听到沈宜楠的臭名,她只是微微一笑,心里鄙夷却谈不上多厌恶。 可自从前不久,她从嘉安府回来,村里依旧在传沈宜楠的名字。 可话头却转了风向。 说她漂亮白净了许多,气质也提高了,一点不像村中妇人。 人也改了性子,说哭了刘婆子,还能上山打猎,替人接生,也不再和那任泽鬼混,开始照顾家庭和相公。 连祁秀才这几日伤了腿,她也寸步不离地照顾着。 村民口中的沈宜楠似改邪归正一般,可却让她厌恶非常。 现在也是如此,一个从不上山的草包,怎会认识什么蝰蛇,还装模作样地学着吴瘸子把脉,是以为医者都是随便摸摸就什么都知道的神仙吗? “伤口浮肿,剧烈疼痛,广泛出血,溶血,乃血液毒素类蛇中蝰蛇的代表特征。” 沈宜楠回身看向那女子,女子面容错愕,眼里对她的恶意确是实实在在的。 可她想不明白,她何时招惹过这个角色? “若是蝰蛇就麻烦了,那毒散得迅速,必须尽快送去嘉安府就医!” 说着,两名猎户想来抬他,却被沈宜楠阻止。 “若就这般抬去嘉安府,那也是救不回来的。” 蝰蛇咬伤中毒症状严重,毒素扩散迅速,会引起血压下降,心律失常,无尿,最后可因循环衰竭,急性肾衰而死。 “那把他放在这里,你就能救了吗?” 女子多次敌对的话语,已激起沈宜楠的不耐。 “若你闭嘴,我就能救!” 她声音冷淡,眼神锐利,看得女子生怯。 见女子总算闭了嘴,沈宜楠才转而面向何猎户。 “可愿信我?” 何猎户如何不知,从这儿去嘉安府,就算他们抬着他跑,也要将近一个时辰。 再找医馆的大夫医治,尸体怕都凉了。 以往也有不少村里人因路途遥远,耽误解蛇毒而去世。 这次他碰上的更是一等一厉害的蝰蛇! 比起毫无希望地等待死亡,不若给自己赌一把的机会! 就赌这沈宜楠能不能救了自己! “信你!” 沈宜楠点点头。 这何猎户喜爱小孩,家里几个小家伙曾受过恩惠,沈宜楠也愿意救他一把。 此时何猎户尚不知,正是自己以前的善举,才救了今日的自己一条小命。 第五十九章 他的腿我也救回来了 沈宜楠将身后的背篓放下,从里面拿出几颗草药。 她这次路上采的草药刚好有能用上的。 她又左右看看,常有蛇出没的地方应该会有能用上的解毒草。 果真,她脚边便有好几株。 这里没有药碾子,她只得把用得上草药采摘了,全数塞进嘴里,使劲嚼碎。 “这······” 几名猎户看着她的动作不明所以。 虽他们见过医馆治蛇毒也用草药敷,可这沈宜楠,怎么随便在地上扒拉几棵草便塞在了嘴里。 那女子也是鄙夷地看着这一幕。 这沈宜楠是脑子坏了吗?村里人还道她变伶俐了,这明明跟以前那个傻子草包没有区别嘛。 沈宜楠可不知众人的想法。 她吐出嚼碎的草药,敷在何猎户的伤口上。 “这···这是什么?” 有一人终于按捺不住好奇的心,问道。 沈宜楠从袖口拿出银针,语气未变。 “蝰蛇毒属火毒,治疗以清热解毒,活血化疲,凉血止血为治则。” “重楼和半边莲,可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白花蛇舌草,利湿,治疗蛇毒。” 众人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见她语速缓慢,眸色认真,他们也不自觉升起一股信任敬佩感。 “草药解毒消肿,银针封住周边穴位,延缓毒素的扩散,现在你们抬他回去,再按我的方子替他拿一副中药即可。” 沈宜楠吐出一口气,站起身说道。 “这样就,保住性命了吗?” 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宜楠点点头,“是。” 何猎户能清楚感觉到,腿上的疼痛逐渐减轻,心慌无力感也减弱了不少。 沈宜楠,竟真的会医术! 而且看她施针救人的模样,必然造诣不浅! 本是必死无疑的死局,幸而他走了沈宜楠这一路。 何猎户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只是依旧脸色惨白。 几名猎户也讶异非常,沈宜楠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看上去竟比那嘉安府的医师还要高超! “多谢祁家娘子!若不是你在场,老何一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一位猎户郑重地朝着沈宜楠鞠躬,沈宜楠连忙躲开。 “受不住受不住!都是邻里邻居,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她指的是何猎户之前帮助他们的时候。 有两人赶忙抬了何猎户,准备送往他家去。 走在后方的人叹息地嘀咕:“老何未免也太不小心了,竟被蝰蛇咬了,幸好遇上祁家娘子才捡回一条命。只是这腿,怕是再不能走了!” 闻言,刚背上背篓要离开的沈宜楠转身应答。 “谁说的?” 她无辜眨眨眼,还不清楚自己将要说出什么震惊世人的话。 “他的腿,” “我也救回来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丝毫不顾身后人震惊的目光。 “她,她说什么······” “她说,她把老何的腿救回来了?” “若真是如此,那她真担得上神医之名了!” “祁祯和他娘子,注定都是咱们这座大山困不住的人!” 几人感叹一番,赶紧抬着何猎户下了山。 而那女子,看着沈宜楠的背影,狠踹了一脚树干。 她不敢相信,沈宜楠竟会医术! 可何猎户的脸色却真的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若沈宜楠真能救了何猎户的命,这村里的风向,怕又要转了! 沈宜楠一回去便进了书房,拿了纸笔出来,去找祁祯。 祁祯正倚靠在窗边看书,他半束着发,整张脸似是沐浴在阳光中,宛如谪仙下凡。 见沈宜楠进来,他风轻云淡地挑了挑眉。 “何事?” 沈宜楠却蹙着眉走近。 她二话不说,一把捞过祁祯,关上窗子。 “你可知已入了秋?” 她的模样像在责备不听话的小孩,丝毫不留情面。 “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受寒,不能见风,对腿恢复不好。” 第一次被人斥责,祁祯有些不习惯,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没有不耐烦的感觉。 他不解地偏头,却看见几个小家伙正扒着门,瞪着圆滚滚的眼睛,惊讶地看着阿娘训阿爹。 这可是能载入史册的大场面啊!从来都是训斥人的阿爹,今日竟被阿娘训了! 小家伙们八卦地瞪大眼,祁祯黑了脸,掩唇轻咳。 “看,这就感冒了!” 沈宜楠语气更不爽了。 她凶巴巴地瞪着眼,手上却动作轻柔地把被子盖在祁祯身上。 祁祯的腿虽有了感觉,可要动弹还是有些费劲,此时也只能木着脸看沈宜楠将自己裹成蝉蛹。 他的脸色越来越黑,抿唇看着沈宜楠。 沈宜楠被看得心里发毛,却还是强撑着硬气。 废话!这可是大反派修为被废,腿也动弹不得的好时机!此时不磋磨何时再磋磨! 第六十章 康安和 成功将祁祯裹好后,沈宜楠起身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噗——” 身后憋不住的笑意比她先传出,沈宜楠回身看去。 几个小家伙见自己暴露,赶忙撒丫子跑离。 “沈!宜!楠!”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沈宜楠瞪着眼不敢回头。 她眼珠灵动一转,扔下一句:“我是为你好!”便动作飞快地溜走。 她拿着宣纸又回了书房。 原本是想让祁祯给她写药方的,现在也不敢再进去了。 只得自己翻着书,动作缓慢地写完了药方。 她刚写完,便有一个之前见过的猎户来拿。 “他们道我脚程快些,便差了我来。” 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沈宜楠将药方递给他。 “快去快回。” 人离开后,她又提着兔,带了些银钱,去了康家。 冯小青生了孩子后,她许久没来康家看看了。 刚进屋,康姨很是高兴地将她迎了进去。 这次康姨的大儿子,也就是冯小青的相公,康柱也在。 康柱与沈宜楠幼时便相识,此时也不算陌生。 “你还要好好谢谢宜楠呢,若不是她,小青这一胎才不好生!” 康柱立马笑着道:“我刚回来便听说了,宜楠现在大为不同了,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柱哥这么说便是同我客气了,我受康姨和青嫂子的好也不在少数。” 沈宜楠委婉拒绝了他的谢意,拿了自己带来的鲜兔。 “这兔是我刚打的,柱哥拿去给嫂子补个身子。” “这咋好意思!”康柱连连摆手拒绝,“我还说谢谢你咧,哪能收你的礼!” 沈宜楠却不由分说地将兔子放在地上。 “别同她客气了,现在宜楠可有本事了。我已听人说了,你今日上山猎了两只野兔,一只竹鼠,下山路上还救了何猎户。” 康姨笑得欢喜,她是真的替沈宜楠高兴。 “上次你帮助接生,我本以为你只是知道些医法,不想你这是精通医术啊!” 说着,她又奇怪道。 “可你爹娘里,哪有会医术的咧,你是怎地突然会了这技术呢?” 沈宜楠一愣,正不知作何回答,冯小青就抱着孩子从屋内出来。 看到沈宜楠,她面上一喜。 “怎地来了人也没人同我说一声?” 康柱立马迎了上去,扶着冯小青坐下。 冯小青自上回沈宜楠救了她和孩子,就一直想找机会去感谢她。 可一直太过忙碌,根本没空下来。 这儿的孕妇可没条件坐月子,她们生完孩子第二天便要下地干活,家里的活计如此多,可不会等着人来做。 幸而今日沈宜楠主动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人。 沈宜楠好奇地探着脑袋去看襁褓中的孩子。 “安和,你小楠姨姨来了。” 小婴儿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看到沈宜楠凑过来的脑袋,竟突然“咯咯”笑出了声。 婴儿独有的笑声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呀,我们安和这么喜欢小楠姨姨啊!” 沈宜楠伸手触了触她脸上的软肉。 触感柔软温暖。 “她叫康安和?” “是,我们没文化的妇人取得了什么好名字。” “只求她平安祥和。” 沈宜楠握住她的小手。 “安和,安和。” 几人围在一起逗乐,笑得欢喜。 没人注意到,门外一道狠历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宜楠,上次的事情还没好好谢过你。” “若真要谢我,便卖些猪脚给我罢。” 这也是沈宜楠这次来的目的之一。 祁祯腿伤需要食补,自然是吃什么补什么。 康家前两天刚杀了一头猪,买点猪脚回去炖了吃正好。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哪里谈得上买!” 康姨连忙不赞同的拍她,“让你柱哥给你砍两只就行了。” “要买的,我还想买些肉咧!” 康姨也是清楚了她的脾气,没再多说。 也不知道沈宜楠是随了谁,执拗得很! 她爹娘也不是如此啊! 沈宜楠拿了猪脚和几吊肉,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回了家几个小崽子便将她围了起来。 “阿娘阿娘,大哥都饿了,你怎的才回来啊!” 祁辰立马红着脸反驳, “祁尧!明明是你自己馋的不行了,为何要污蔑我!” 祁姣也揉了揉肚子,眸色认真。 “其实我也有些饿了,想吃阿娘做的饭。” 小家伙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在沈宜楠耳边,沈宜楠却一点没觉得心烦。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化得一塌糊涂。 “好好好,阿娘这就去做饭,乖乖等着。” “好耶!” 小家伙们兴奋地欢呼着,已经开始期待午食了。 祁祯透过窗户看着进屋的沈宜楠,眉眼不自觉温和下来。 第六十一章 试验很成功 午食便炖了一只猪脚。 几个小家伙吃得肚子隆起,餍足地摸着肚子。 祁祯没吃多少便放下碗筷。 “你现在是需要补身体,不吃怎行?” 沈宜楠不赞同地端起碗,舀了一勺汤喂到他嘴边,祁祯犹豫许久,才张了嘴。 一碗下肚,沈宜楠这才满意。 她将碗筷收拾好,祁祯已经可以在床上挪动腿脚了,她准备让他尝试着站起。 她扶着祁祯慢慢挪下床,脚踏在地面的一刻,一股凉意直窜而上。 他偏头看身侧的沈宜楠。 沈宜楠垂着头,叮嘱他:“不要太勉强,若是觉着腿软直不起的话便告知我,有不舒服也告知我。咱们只是试验,暂时站不起来也不要有心理压力。” 祁祯没有应答。 沈宜楠正觉得奇怪,偏头去看他,却差点撞上对方近在咫尺的脸。 她这才发现,两人距离极近,像是完全贴在一起的,连脸上的汗毛都看得清楚。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与祁祯如此近的相处。 而祁祯也没想到沈宜楠会突然转过头来,两人足足对视几秒,沈宜楠才突然迅速地偏过头去。 “呃···你觉得呢?腿上,有力吗?” 她的耳尖发红。 有些可爱。 祁祯依旧不应答,沈宜楠也没敢再转头。 他尝试着迈出了一步。 腿上虽有些酸软,但还是勉强成功立住了。 沈宜楠惊喜地笑笑,没想到研究院的药效果这么好! 他们研究院的东西本来只是试验成功,还没问世。 还没看到那些研究成果造福人类,她便穿越了过来。 现在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 “我慢慢放开你,你试着扶着床。” 几步之后,两人眼里皆是闪着光。 “试验很成功,看来不过几日,你便可以完全恢复了。” 沈宜楠没让他在床下待太久,待祁祯上了床,她才出去门外。 今日又捡了些草药,她得收整收整,待有时间拿到嘉安府去卖。 李强又送了些东西过来,是一些他做好的米柜什么的。 走时他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祁家娘子,你能帮我劝劝我娘子吗?” 沈宜楠抬起头看他,他继续说着。 “她从娘家回来,便闹着要跟我和离。” 沈宜楠挑挑眉,奇怪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支持她。” “若是祁祯没什么本事,还天天在外面喝大酒,回家骂媳妇打孩子,去乱找别人的麻烦,我也巴不得和离。” 她耸耸肩,看着李强落寞的神情,又道。 “若你真想复合,求别人帮忙是没用的。” “你得让她确信,你是真的改了,并且保证永远不会再犯。” “只要你能恳切地求得一点机会,这事便成了。” “不过,若是你继续犯,那便······” 她还未说完,就被李强急切地打断。 “不会的!我已经把所有酒挖出来准备丢掉了!再也不会有下次!” 李强离开后,祁辰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看得出他是有话想说,沈宜楠放下了手中的活,蹲下身直视他。 “怎么了?” 祁辰小小的眉头皱起,纠结一番,才开口道:“阿爹不会喝酒的。” 沈宜楠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我知道啊。” “那你可不能和阿爹和离!” 沈宜楠愣了下,这才明白,这小子是听见刚才的对话了,担心自己和他阿爹和离呢! 她噗嗤一笑,捏了捏他肉肉的脸蛋。 最近伙食不错,几个小家伙脸蛋都有肉多了,也白了一些。 “阿娘这不在劝你李叔吗,何时说了会和你阿爹和离啊。” 说完,她自己先愣住了。 按理说,她原本就只是想留在几个反派身边刷刷好感度,等到时机成熟便离开这儿,自己找个地方好好生活。 可现在。 她看了看放下心来的祁辰,又看看还在屋里玩耍的祁尧祁姣。 心头突然哽了一瞬。 若是她走时绑了这几个孩子一起,祁祯会打死她吗? “阿娘,你说胡姨会和李叔和好吗?昭才老是找我们哭,说他阿娘不要他了。” 其实李昭才还不止说了这些。 他还说,若是他阿娘真的走了,问能不能也让他叫宜楠姨姨阿娘。 几个人精的小家伙自然是拒绝了,并且迫切地希望李叔快点求得胡姨姨原谅。 他们可不想和别人分享阿娘! 可祁辰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阿娘回复。 他抬头看去时,阿娘依旧在走神。 眼里不自觉流露的不舍引得他疑惑。 “阿娘?阿娘?” 沈宜楠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祁辰的问题,回道:“如果你李叔够给力,自然是会和好的。” 若是胡氏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离,是不会留下回娘家的这几天时间,而是立马找人写好和离书,一刻机会也不会给了。 第六十二章 你更加适合我 “阿娘,你是不是想阿奶了。” 祁辰这突然不着调的一句引得沈宜楠又愣了神。 阿奶? 原主的阿娘。 其实这么久,她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沈宜楠前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研究院的院长捡到,继承他的衣钵。 院长对她很严厉,她从小不缺吃喝,却也从未体会过父爱母爱。 所以她更不知道如何与这具身体的爹娘相处。 而且他们才是最了解原主的人,若是让他们看出来自己不是原主,她怕是会被当成夺舍的妖怪! 所以,能拖还是拖着! “没有,阿娘是在想事。” 她无谓地耸耸肩,打发祁辰去玩。 她没注意到的是,祁辰依旧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一下午时间,沈宜楠救了被蝰蛇咬伤的何猎户的事传遍全村。 村民皆道村里出了个神医,是专程来救济他们这个贫困村庄的。 何猎户的媳妇提着鸡蛋和肉感激涕零地来了。 沈宜楠想留她坐一会,她却道农家活多,现下男人倒了,自己更要忙碌些,不能多留。 沈宜楠送了她出去,转身进了屋。 而屋门前的一棵树后,林婉儿正攥着手,面貌狰狞地躲在树后。 她拧着一张脸,找到了正在四处找她的王二麻子。 “我安排你的事呢?” 王二麻子正找她,想不到人主动送上门来了,他上下打量着林婉儿。 虽瘦了些,面貌也有些苛刻,可在这村里,算是不错了。 就算之前几夜未归,不是雏了,也比他在青楼玩的姑娘干净清白多了。 “婉儿,不若先来谈谈我们的事?” 林婉儿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感觉到他黏腻恶心的目光,她不适地瞪着他。 “我交代你的事情呢!我可给了你三百文,让沈宜楠身败名裂!” 她本想等沈宜楠这贱女人毁了贞操被祁祯哥抛弃后,再使计让祁祯哥娶了她,日久生情,时间一长,祁祯哥肯定不会在意她的过去,跟她好好过日子。 而沈宜楠生的那几个小崽子,在她没生孩子之前,留着也无妨。 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便把他们卖出去就是了。 想必祁祯到时候也不会说什么。 她本这样想着,替自己都铺好了路。 现在村中没有人家肯要她,而她娘为了钱,听了那媒婆的话,竟真的开始考虑把自己嫁给嘉安府的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做续弦! 她不要过去守活寡,便已经考虑好,定要让祁祯娶了自己! 可没想到,这么多天,连第一步都没成功! 本该人人厌恶的沈宜楠,竟在短时间内变得越来越耀眼。 她已无法匹及! 她要毁了她!她定要早日毁了她! “说啊!为何你还未拿下沈宜楠!不是说了吗?她若不愿意就强了便是!你是废物吗?这么点事都不成功!” 林婉儿不顾形象,歇斯底里地大吼着,似要将这多日的委屈倾数倒出。 而王二麻子却只是看着她发疯,眼里的情欲似荡入湖中的石子,一圈圈的涟漪越泛越涌。 “说啊!” 林婉儿一拳打在王二麻子身上,后者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拳。 “婉儿,我觉得,比起沈宜楠,你更加适合我!” 说着,他竟直接拥住了林婉儿。 而林婉儿震惊地捶打挣扎叫喊着,“你疯了吗?王二麻子!我是让你去找沈宜楠!放开我!你再这样我要报官!” 听到报官,王二麻子的动作才犹豫下来。 可转念一想,他一直以来做的事都是用命在铤而走险,报官又算得了什么? 今日这事若是成了,他可就有媳妇了! 这样想着,他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许多,眼神也坚定起来。 “跟了我我也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王二麻子不顾她的反抗,捂了嘴就把人往一旁的偏僻的树林里带。 不过一会,里面便传出呜咽的闷哼声······ 黄昏,沈宜楠正带着孩子们念书,院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这几日的访客尤为多,她不厌其烦地了拉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今日来替何猎户拿药方的那人,而他身后的男人,也是熟人。 男人看到她时也是震惊得不顾礼仪地伸手指着她。 “是你!” 沈宜楠也有些意外。 “掌柜,你怎么会来这儿?” 来人正是嘉安府百草铺的掌柜。 那猎户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钱掌柜竟是沈宜楠认识的人。 “祁家媳妇,钱掌柜看了你的药方后惊得合不拢嘴,请求我带他来见你,不想你们居然相识。” 钱掌柜立马笑着称是。 “我便道是谁如此有才,不曾想是姑娘您。” 第六十三章 卖药方 自上次沈宜楠离开后,钱掌柜一直对这个买卖稀有药材的奇怪姑娘印象很深。 现在想来,自己的直觉果真是对的。 这姑娘当日说自己只是给同乡郎中带药,并不会看药方。可今日这解蛇毒的药方,便是他百草铺十个医馆大夫都研究不出来的。 若这药方问世,每年便可挽救数百人性命! 当听到那猎户说,这是他村中一位十几岁的女子开的药时,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只以为是哪位云游至此的神医,没想到,竟是熟人。 若是这姑娘写的药方,掌柜突然觉得,也不是没可能了。 他眼里欣赏的光亦是毫不掩饰。 沈宜楠也想起当日的话,即使她再厚脸皮,现在被当面逮到,也有些脸热。 “是有什么事吗?” 钱掌柜这才凝了面色,激动问道:“沈姑娘,你可真的有办法让那猎户的腿好起来?” “是,这药方为主,施针为辅,不出十日,便可下床行走,一月内便可正常活动。” 沈宜楠面色如常,好像在说今晚吃什么一般淡定。 可钱掌柜的嘴唇哆哆嗦嗦,激动得脸色潮红。 “姑娘你可知道,迄今没有一个医师敢说自己能解了蝰蛇的后遗症,救回被蛇咬的腿!” 沈宜楠挑眉点头:“现在有了。” “那,那你可愿将这药方卖与我?” 钱掌柜迫切地询问,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 沈宜楠倒是没想到,这掌柜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只是想要买这药方。 她还以为掌柜是想请她去为东家看病。 若是药方,她倒是可以卖。 “可以,不过我不接受全额买断,我需要分成。” “分成是何意?” “这张药方便当是我入了股,以后贵铺每用一次药方救一位伤患,我便可拿提成。” 这样她便可持续拿钱,而不是一次性拿了死钱。 “但是我知道贵铺一直秉持穷人看病少收钱,我也不会破了规矩,只需要每次给我诊金的五分之一即可。” 钱掌柜突然沉默了,沈宜楠却不担心他会不答应。 “作为回报,我会向贵铺提供与上次同品阶的药材,以后若我还有好药方,也会继续也贵铺合作。” 钱掌柜想起上次那些稀有药材,顿时感到心痒。 他便说这女子绝不简单! “沈姑娘,您果真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他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不过合作事宜,我做不了主,我需要回去禀告东家,顺便看看这药方的真正效果。” 沈宜楠没意见地点点头,“那我便静候钱掌柜佳音了。” 夜间。 一家人刚吃完饭,外面的锣鼓嘈杂声突然响起。 沈宜楠蹙着眉,在孩子们疑惑担忧的目光中,安抚地笑笑。 “无事,去休息。” 她却和里屋的祁祯对视一眼。 锣鼓喧天,必是村中有大事发生。 “明日我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 祁祯点点头,哄着孩子们睡下。 第二日,根本不用沈宜楠打听,李雨真一早便带着消息来了。 “你可知昨晚有人在西侧那块张婶的苞米地里发现了······” 李雨真瞬间住了嘴,沈宜楠这才看到旁边八卦瞪着眼的三小只。 “阿辰,带弟弟妹妹去看看小狗怎么样?” 祁辰也意识到之后的内容是他们不能听的,他虽也好奇,但他可是需要给弟弟妹妹做好榜样的大哥。 他立马职责上身,“好!” 不顾另两个小家伙可惜的表情,他拉了他们便往外走。 小家伙们只能噘着嘴,不满地被拉了出去。 沈宜楠看着他们依依不舍的表情,有些无奈地撑着额头。 这几个小崽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就爱听八卦凑热闹。 难道祁祯小时候也是这种小孩? 她转头看向李雨真,示意她继续讲。 李雨真立马提起情绪,神秘兮兮地说道:“有人在苞米地里,发现了死人!” 沈宜楠闪了闪眸,不会是营山寨的人干的? “你可知死的是谁?” 李雨真压低声音凑近,不可置信地拍了拍腿。 “之前与你同村的王二麻子!” 沈宜楠瞬间放下心来,排除了营山寨的人干的这种可能。 不过,王二麻子,她可是才见过的,怎死得这么突然? 李雨真唏嘘地摇着头。 “其实说来,王二麻子会死也不奇怪,毕竟他在赌坊欠了那么多债,又在外面惹是生非,寻仇要钱的都可能会杀了他。” “而且他那样的人,村里不管是未出阁的还是已婚的女人,他都想调戏一番,恶心但又没几人敢真的教训他,这样的人,死了才好呢!” “不过奇怪的是,他死在我们村!” “而且,致死的凶器,竟是他胸前插着的一柄银簪!” “你可知那银簪是谁的?” 沈宜楠不假思索地开口:“林婉儿。” 李雨真疑惑歪着脑袋,脱口而出。 “你怎知晓?” 第六十四章 你可欢喜 两人不约而同有些滞楞。 沈宜楠:“猜的。” 李雨真也没多想,继续道:“今晨林婉儿已经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她咂嘴摇头,一脸可惜:“她刚被放出来,竟又要进去了。” “说来也是活该,那日若不是她暴露我们,我们说不定早就逃出来了!” 她愤愤不平地叉着腰,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 “只是,她为何会杀了王二麻子?” 沈宜楠耸耸肩,一脸无辜:“谁知道呢?” 日晨,李强送东西来。 搬运东西时,他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喜意,笑容都荡漾了许多。 “怎么?有喜事啊?” 他不好意思地埋头笑着,将东西替沈宜楠搬进家里。 “你嫂子答应暂时留下了,说再看看我的表现!” 他说话的声音都上扬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兴奋。 “还有,今儿一早,谢猎户和杨猎户一同在我这儿订了个捕猎工具,他们说是你介绍来的,想试试这工具的威力,便合订了一个。” “谢谢你祁家娘子,你给了我重新生活的希望!” 沈宜楠摆手笑着:“哪有说的那么严重,我介绍人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真正能留下客人,还要看你的技术。” “是是是。” 上午,沈宜楠差不多把家里的东西都翻新了一遍。 之前被砸碎的东西也全部丢掉了,现在家里也就只差几个小物件,李强大概明日便可全做好了送来。 她看着比之前亮堂好看许多的家,满意地拍着手进屋。 祁祯正扶着墙从里面走出来,垂着眼抚摸着全新的家具摆设。 现在他不用支撑,也能自己维持站立几秒。 沈宜楠没管他,往灶屋走去。 她在家里转了一圈,又去后院看了看。 最后,歪着脑袋站在祁祯面前。 “孩子们呢?” “一早便跟着昭才出去了,现在还没见影。” 沈宜楠点点头,莫名觉得有点奇怪。 直到快吃午饭,几个小家伙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他们一人拿了一个水杯,咕嘟咕嘟开始灌水。 “慢点喝别呛了。” 小家伙们放下杯子,看向沈宜楠的眼里满是隐秘的惊喜和期待。 沈宜楠眉梢疑惑挑起。 这几个小崽子是想搞什么? 直到午饭时,几个小家伙连最爱的肉都不吃了,依旧专注地低声商议着,时不时还发出痴痴的笑。 沈宜楠实在耐不住好奇,转了转眼珠,装作随口一问:“今日和昭才去哪儿玩了?” 祁尧嘴快,最受不住问,正想开口,就被祁辰轻咳止住,祁姣也凶狠地拽了拽他的衣裳。 祁尧立马反应过来,用力闭紧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们自以为小动作隐藏得很好,却全被沈宜楠看在眼里。 “怎么不跟阿娘说?” “我们今日只是去之前的山坡摘了果子。” 祁姣反应倒快,祁尧祁辰立马附和。 “对对,摘果子去了。” 沈宜楠撑支着下巴,“那可是摘到什么熟透的甜果了,回家便乐到现在。” 几人立马回到:“对对,是吃了可甜蜜的野果,好吃极了!” “哦~”得到答案,沈宜楠长长应了一声,紧接着,便遗憾地垂下了眸。 “那样甜的果子,怎的也不带回来给阿娘尝尝?叫阿娘好生难过呢。” 她惆怅地蹙着眉,像是真的被这一个果子伤到了。 祁祯在里屋听着她这茶里茶气的发言,顿感好笑。 这女人多大了,竟用这等装可怜的套路哄骗小孩。 果真,沈宜楠话一落,几个小家伙便急了。 “不是,不是的阿娘,我们不是不给阿娘吃!其实···其实我们根本没去摘果子!” 几个小家伙可受不了被阿娘误会,赶忙解释着。 “我们今日出去见到了隔壁村的大牛哥了!” “阿辰说你昨日想阿奶了,我们便让大牛哥带了话给阿奶。” “回来时,大牛哥告诉我们,阿奶明日下午便会来看你!” “阿娘,你明日便可以见到你的阿娘了!你可欢喜?” 几个小家伙七嘴八舌说着,几句话便将他们的惊喜暴露出来。 而沈宜楠怔在了原地,脑里不断回荡着那句话。 ‘明日便可以见到你的阿娘咯!’ 祁辰还以为是她被惊喜吓得来不及做反应,立马不好意思说道。 “昨日见阿娘思绪惆怅,似在怀念过去,想着阿娘与阿奶也已许久未见,今日我与弟弟妹妹便自作主张,请了阿奶过来。” 祁姣立马窝在沈宜楠腿上,撒娇般地问道:“阿娘可欢喜?” 第六十五章 明日阿娘有事 沈宜楠这才回过神,顿时欲哭无泪。 “欢喜,阿娘欢喜,欢喜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扯出勉强的微笑,几个小家伙却是真的高兴。 沈宜楠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这几件漏风的小棉袄啊! 她昨日才想继续拖着不见爹娘,现下却是拖也拖不下去了! 要不明日她便称病?或者说有事要去嘉安府? 这也不太妥当啊! 她正一筹莫展时,钱掌柜上了门。 “姑娘,你的提议,我们东家同意了!” 钱掌柜一脸喜意,他本就欣赏这女子,自也是期待与她合作的。 刚才他也去看了那何猎户的腿,确实同别的被咬伤的人不同。 他的腿并未红肿疼痛,也没有大块瘀斑,反而目前为止还有知觉! 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说明沈宜楠的方子真的有效,并且效果极好! 这发现堪称重大,也表明她的医术深不可测。 与她合作于百草铺而言,必有好处。 “我们东家只有一个条件,希望每月姑娘能有一日上我百草铺当坐诊大夫。而这一日赚得的诊金,都归姑娘所有。” 沈宜楠皱着眉,“这······” “具体哪一日由姑娘您决定,我们会有马车接送。” “成交!” 这白得的赚钱机会,还包接送,不干白不干啊! 百草铺需要借她的医术积攒名声,她需要钱。 可谓双赢。 “若姑娘有时间,明日便可来。” 沈宜楠眼睛一亮,这不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吗? 那便有真当理由逃离沈母的探望了! 她正要同意,一个小小的声音便从下方传来。 “不可,明日阿娘有事。” 沈宜楠偏头望下,看到祁辰正认真地仰起小脸,那小模样仿佛在说,阿娘我说的对。 不待沈宜楠着急否认,钱掌柜便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确实有些仓促。” “那待姑娘有时间再来。” 沈宜楠苦着脸,若不是祁辰在一旁站着,她真的好想说,不仓促!一点都不仓促! 钱掌柜要离开,沈宜楠叫住了人。 她去屋里取了背篓出来。 背篓里是她才采的药材,本打算过几日拿去嘉安府卖,既掌柜来了,她也不用多跑一趟了。 她也不怕掌柜记下路,叫手下来山中开采药材。 这儿的土地制度很是严格,这山在荣山沟,便是荣山沟的所有物,只有村中人可开采。 若是在一些较为排外的村庄,外人根本是让也不让进的。 掌柜看到沈宜楠抱着破烂的背篓出来时,他心里一咯噔,先给自己打了针预防。 可看到背篓里七零八散的药材,他还是有些没忍住。 “沈姑娘,这样毫无秩序地摆放,是会把下方的药材压死的!” 沈宜楠只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无事。” 反正她下面放的也不是什么珍贵药材,死便死了,她再上山多摘点便是。 而掌柜却是一脸肉痛地一一拣出来。 “灵霄枝!这么长一截,怎就断了!” “碧芝?这花瓣竟都被压扁了!叶子也蔫了!” “这这这!!!这血果,可是活血化瘀极好的药材,怎的!诶——” 掌柜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不甘倒让沈宜楠有些心虚。 若不是不能让他知道空间之事,她都想直接拿几株出来,免得听他看着这坏掉的东西,意有所指地唉声叹气。 她摸了摸鼻子,说道:“我那地势小,只能给放背篓里。那,那些坏的就不要了,您看看剩下这些能卖多少钱?” “不要了?怎么不要了!”掌柜提高了音量。 “这些个都是入药的好药材,怎能不要了!” “只是损伤些药性,又不是不能入药了!” 掌柜噼里啪啦一连串怼过来,沈宜楠合理怀疑他单纯地在发脾气。 最后所有药材共卖了五十五两。 因着掌柜除了钱什么都没带,只能用布把每层药材垫开,背着背篓离开。 他走得小心,生怕哪一株因颠簸又坏掉。 背着这一背篓,他还有些脸热。 若是让同行见到,怕自己也要被骂一顿暴殄天物了! 直至上了马车,他才安下心来。 而沈宜楠也乐呵呵地数着银票和零散的银两。 祁祯在屋里看着这一幕,也想明白了之前在嘉安府碰见她时那些银票的由来了。 沈宜楠这次也没有背着他,反正空间的事怕是祁祯已有所猜忌,手术都做了,这会总不能过河拆桥了! 此时,院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沈宜楠把所有钱收好,才去开了门。 这几日的客人很多,但是面前这一人属实让她意外。 任泽看到开门的沈宜楠也忍不住眼前一亮。 怎么这么久没见,他竟觉得这女人变漂亮了! 脓疮消散许多,人也瘦了,也不像以前一般含胸驼背,而是自信地挺直腰杆。 他想起最近村中关于她的传言,又想起以前她死皮赖脸追在他屁股后面的时候。 沈宜楠,是否真的是一颗蒙尘的珍珠······ 第六十六章 猥琐男任泽 罢了,任泽想起自己的目的,眼含柔情。 “宜楠,我要回嘉安府了,我爹待会便会派人来接我,你可愿随我离开?” 任泽脸上盖了很厚的粉,却还是挡不住皮肤下的淤青。 看样子,被打得很惨呢。 沈宜楠抱着手啧啧摇头,“都被他带人打成这样了,还愿意做他的狗啊?” 这任泽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他今日突然上门的目的。 任泽神色凝住,意外地瞪着眼,“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任泽,嘉安府的知府我见过,长得,可一点都不像狗。” 沈宜楠调笑着看任泽瞬间变了的脸色。 “你当日让人来偷了祁祯的答卷带给李之行,后来还给他带路来我家,这笔账我还未跟你算,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次他给了你多少钱?不对,他那个家,还有钱给你吗?他给你承诺了多少?五十两?一百两?” 看着任泽由红转白的脸色,沈宜楠又给了他重重一击。 “他家都被烧了,你不知道?你以为他真的会给你钱吗?” 李府里,值钱的藏品全被她拿走,其他的,现在也成灰了。 看沈宜楠笃定的神态,任泽回想起李之行找到他时的模样。 以往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李公子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脸颊眼眶凹陷得厉害,身上还带着伤。 他身侧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仆也不在了。 他慌乱地说,只要你把沈宜楠骗出来,我便,便给你五十两! 说到五十两时,他有些犹豫,眼里一抹恨意夹杂着心虚闪过。 可当时任泽太过高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抹奇异的眼神。 毕竟有了这五十两,他便又可以挥霍许久! 难道真如沈宜楠所说,李之行根本给不起他五十两? 看着面前任泽依旧怀疑的神色,沈宜楠啧啧摇头。 “任泽,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任泽却被激得恼了,不管李之行有没有那五十两,先把沈宜楠带去再说! “跟我走!” 他伸手想来拽她,却被她一把握住手。 沈宜楠再反手一拧,轻松便把他的手背在身后。 任泽仰头痛呼一声,想要气愤反抗,却惊讶地发现这死女人力气竟如此大,他居然动不了分毫! 若是王二麻子见到他此刻的情况,怕是要感叹一句难兄难弟了。 沈宜楠单手便控制住任泽,嘴里不断发出嫌弃啧啧声。 任泽怎么比常年混迹烟柳巷而肾虚的王二麻子力气还小? 这样想着,她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 “我正心情好呢,你这烂人,一来就毁了我全部心情。” 任泽被这一掌拍得脑袋嗡嗡,他懵逼地不知作何反应,沈宜楠的下一巴掌又上来了。 “你个满口谎言,”她啪地又来了一掌,“自以为是,”又一巴掌,“自作多情,”再一掌,“恶心至极的猥琐男!” 说到最后,她接连打了好几掌,都用了十足十的力,懵逼到最后的任泽这才开始反抗。 “啊啊啊!贱人,你敢打我!” 任泽挣扎着,却发现自己好像浑身没了力,怎也挣不脱沈宜楠的钳制。 他不知道的是,沈宜楠这些巴掌看似毫无章法,可个个都拍在穴道上。 故此,就算他今日舍了命挣扎,除非是沈宜楠自己停手,否则,他怎也逃不开这些巴掌。 “满口喷粪!老娘就打你怎么了?” 沈宜楠又一巴掌上去。 任泽刚开始还能强硬着骂人,可当发现自己像中了咒一般,一点逃脱的劲都使不上来,而且他越骂,沈宜楠落下来的巴掌越重。 而这女人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他已经开始眼冒金星了,后脑的巴掌还未停下来。 他不敢再骂人了,他开始求饶。 “对!对不起!啊!我不该让人来偷祁祯的答卷,也,也不该给李之行带路!” 巴掌没停,他只能继续说着。 “我,不该自称知府之子招摇撞骗,啊!谋取福利!更不该今日受了李之行的贿来带你走!” 他越说声音越大,喊到最后一句,他才惊觉后脑的巴掌停了。 他刚想抬头,却又被一巴掌拍了下去。 “任泽,你犯下的错可不止这些。” 又一巴掌下来时,任泽突然委屈极了,竟开始啜泣。 “宜楠,沈宜楠!沈小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巴掌丝毫不停,他的头被不断打击往下又回弹,像一颗皮球。 他早已眩晕,脑袋也像浆糊一样摇晃着,连带着胃都开始翻江倒海,他快要吐出来了。 “我错了!我不该为了虚荣勾引你!不该造谣你跟我有一腿!也不该胡乱说你那几个孩子是我的!不该偷林寡妇的肚兜卖给隔壁村的光棍!不该跟东头的丹姐眉来眼去!” “我真的错了!这已经是我做过的全部错事了!我以后再也不招惹你了,我以后有多远滚多远!保证不出现在你面前!” 他崩溃似的开始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丝毫不在意形象。 后脑的巴掌也早就停了,直到任泽的耳鸣逐渐消失,周围的讨论声逐渐清晰,他才停住自己难听如鸡叫的哭声。 第六十七章 莫名其妙洗白 任泽慌乱地抬头,却发现沈宜楠的门前已经围了一群村民。 他们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目光里皆是愤恨嫌恶。 “当初骗我说是知府之子下乡视察,我还送了他一筐鸡蛋哩!” “他跟东头的丹姐眉来眼去?可是相公瘫痪,婆婆傻了的那个王丹?” “是是是!只有她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天天嚷嚷着要去嘉安府了!” “任泽住那房子都是以前张家的,村长亲自收整了出来,他哪来的钱?还自称知府之子!” “这样说沈宜楠才可怜好吗?白白被恶心这么久,还被造谣冤枉这么多年。” “可她当初追着任泽满山跑也是事实啊!” “不不不,你忘了之前她卖女儿想给祁祯铺路的事了?我可听说,她追任泽也是以为任泽是知府之子,想讨好他来替自己相公谋一个靠山咧!” “她竟是这等痴情女子?那之前可是我误会她了!” 沈宜楠挑眉听着议论,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逐渐变得怜悯,钦佩。 没想到竟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洗白了? 听着周边的议论,任泽脸色通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抬头看着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沈宜楠,“任泽,坏事做多了,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说着,她看向村民。 人群中,立马有人喊道。 “他不是知府之子,也不是荣山沟中人,咱们何不把他赶出去!” “就是!做了这么多坏事,一定要赶出去!” “赶出去!赶出去!” 人们开始起哄,立马有人去叫了村长和里正来。 而任泽惨白着脸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已再无翻身可能。 可自己若是被赶离村庄,又能去哪儿呢? 他求救似的目光看向沈宜楠,希望她还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留他一条路。 可后者怎会再给他留有余地? 他以前羞辱整蛊孩子们,现在又替李之行做事,已经触犯了沈宜楠的底线。 留他一条命他都应该感恩戴德了。 沈宜楠微微勾唇,当着他的面,直接关上了大门。 而门后面,几个小家伙像是看见了光,个个眼神崇拜地看着沈宜楠。 沈宜楠一改刚才的冷酷,咧嘴笑得欢愉,有几个小粉丝的感觉也太好了! 她没再管门后的动静,准备带着孩子们睡会午觉,下午再检查一下他们的功课。 自上次沈宜楠教他们念书后,每次都会在课堂上留下作业。 美名其曰:家庭作业。 可今日,属实没有想象中顺利。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间,院外的拍门叫喊声瞬间惊醒了她。 “宜楠!你可在家宜楠?出事了,出事了!” 沈宜楠拉开门便看见康姨焦急的脸,看到她出现,康姨明显松了一口气。 “幸好你在家!安和,安和她出事了!” 和康姨赶去康家的路上,沈宜楠这才得知,原来这几日安和拉稀便,食欲不振,还总是哭闹不止,经常哭的面色通红,喘气费劲,浑身有青紫感。 沈宜楠蹙着眉,她上次见到安和时,状态明明很好,怎会突然就生了病? 待把完脉后,她的神色更加凝重了。 “最近可有给她吃什么异常的东西?” 冯小青和康柱面面相觑,连忙摇头道:“没有,一直喝的奶,这么小的孩子,哪能喂别的东西?” 闻言,沈宜楠神色复杂地扫视一圈屋内的众人。 康姨,冯小青,康柱,皆是焦急又疑惑地看她。 只有一人,脸上的慌张却更像是带着心虚。 是康家的二媳妇,蒋如月。 沈宜楠心里大抵有了数,她眼神微动,笑着说道。 “无事,只是孩子近日有些梦魇受惊,加上气道狭窄,哭得用力,所以频频浑身青紫,拉肚子和不吃东西也是这样引起的。” “我开些安神的药,青嫂子喝下便可,药物会通过母乳喂给孩子。” 闻言,众人松了一口气。 只有蒋如月的脸上带着如释重负,又夹杂着对沈宜楠的轻视。 “那便好,那便好!多谢你了宜楠妹子,可把小青吓坏了!” 康柱连忙安抚地拍拍妻子的背:“宜楠妹子医术这么高超,她都是说没事了,你也放心了。” 冯小青喘了一口气,眼角还带着泪水。 “好在没事,多谢了宜楠。” 第六十八章 故意喂安和吃鱼 沈宜楠笑了笑,转头对康姨说:“康姨,我需要纸笔写个方子,待会让柱哥去嘉安府买了药回来便可熬给青嫂子喝下,两日便好。” 康姨连连点头,转身令了二媳妇。 “月,你去找人借点纸笔来。” 蒋如月低眉顺眼地点头,沈宜楠这才看向她:“月嫂子,去我家拿,麻烦了。” 她温顺地点着头,轻巧笑道:“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 说完,她便离开了。 沈宜楠看着她的背影,实在想不明白,看起来这样乖顺温柔的人,怎会做出这等事。 “这下好了,小安和终于可以睡上安稳觉了,快谢谢你楠姨姨。” 小婴儿面容白净,神色单纯地望向沈宜楠。 她眼睛清澈无比,丝毫不含大人的算计杂质。 上次还看着她笑得欢心的小孩,此刻,喘气都有些细微的费劲。 怎样狠心的人,才会做到对一个小婴儿做这种事! 她面色沉重地站起身,在几人疑惑的神情中,她关上了房间门。 “宜楠,这是做什么?” 康姨不解地询问。 沈宜楠声音凝重,“安和,并不是被梦魇所困。” “你们这几日,可有吃鱼?” 冯小青和康姨怔住,不解地看着沈宜楠。 只有康柱认真思考着沈宜楠的问题:“前日,有人在湖边钓了几条鱼,我想着炖了给小青补补身子,也好多下些奶水,便从他手中买了两条。” “是什么时候吃的?” “前日和昨日,都吃了。” 康姨猜疑着:“可是鱼汤有问题?可我连盐都未放,难道是鱼不新鲜?” “不会,”康柱蹙眉打断,“我看着那人钓上来的,鱼还活蹦乱跳。” 沈宜楠也说:“并非鱼的问题,是人有问题。” “那,那安和是怎么了?” 冯小青已经带了哭腔,她本以为孩子没什么事了,可看现在沈宜楠的面色凝重,她又慌了神。 沈宜楠深吸一口气,不忍地说出事实。 “有人故意喂了安和吃鱼。” “她哭闹不止是因为胃部不适,她现阶段根本消化不了鱼肉,所以频频拉稀便。” 沈宜楠的话令人太过骇然,众人一律不敢相信。 可沈宜楠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而且,我猜测有鱼刺卡在喉咙,所以她喘气费劲,浑身青紫也是有些缺氧的表现。” “怎,怎么可能呢?”冯小青强行扯出一抹微笑,可那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怎么可能,谁会喂给安和那种东西,定是弄错了!” 这样说着,她忽地掉下一滴泪。 康柱和康姨也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也期望是我判断失误,可孩子长期缺氧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青嫂子,先让我看看安和的喉咙。” 冯小青抖着手,脸上的泪一滴滴砸下。 即便再不愿相信,她还是捏着孩子的嘴,配合着沈宜楠。 可孩子的嘴依旧太小,根本没法看清。 沈宜楠只得脱下她的鞋子,重重拍在她的脚板。 “哇——” 康安和大声哭闹着,冯小青也于心不忍地跟着掉眼泪。 只是确定一下,是与不是,确定一下也好! 她这样想着安慰自己,看着沈宜楠捏着闪着冷光的钳子往孩子嘴里伸去,她还是心里一紧。 钳子退出来时,上面紧紧夹着如绣花针大小的鱼刺令冯小青再也绷不住,哭出了声。 “是谁!到底是谁要这样害我的孩子!” 她颤抖着声音,把哭闹得更加大声的孩子搂进怀中。 安和像是被这鱼刺压抑许久,此时终于释放了出来。 沈宜楠担心冯小青太过激动伤了身子,赶忙给康柱使了眼色。 康柱看明白暗示,虽也愤怒不已,可还是先行安抚妻子。 沈宜楠抱过孩子,面容严肃地看着这三人。 “现在需要你们仔细回想一番,吃鱼的这几日,除了你们都有谁接触过孩子。” 沈宜楠虽怀疑蒋如月,可到底没有证据,况且蒋如月才是她们家中人。 她只能引导康姨他们往那边想。 “前日刘家的姨妹来看了孩子。” 康姨回想着。 “可她午时前便离开了,应当不是她。” “除了她,那日便没人来了。” “昨日,便是青的娘家人来了,吃了午饭也离开的。” 冯小青像是想起了谁,突然面色凌厉地喊道:“是冯小艳!” “她虽是我的妹妹,却一向与我不和,嫉妒我嫁的比她好!她男人是个酒鬼,时常打她,她昨日还说了安和是个没用的女孩,不肯看安和,这事定是她做的!” 康柱却摇着头断定:“并非,昨日她确实嫌弃安和,可是正是因为这点,她连抱都未抱过安和,也没有机会干这种事。” “可除了她,便也没有别人了!会是谁如此歹毒?” 第六十九章 是她! 沈宜楠沉着眼,声音轻柔,说出的话如重磅,直击每个人的耳朵。 “或许,此人并非外人。” 康柱却难以置信地摆手:“怎可能,我和小青是孩子爹娘,阿娘是孩子奶奶,怎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他话音刚落,冯小青却是狠狠瞪他一眼,转而看向沈宜楠,神情中带着疑虑。 “我想起来了!” “昨日,我娘离开时,我将安和抱给了如月,想着去送送她们。当时,你们可有看到如月吗?” 康柱却瞪大了眼:“怎么可能是弟妹,她那么温和胆小的人,做不来这等事!” “我问的是你可有看到她!” 康柱被吓一跳,赶忙摇摇头:“当时我不在家,也并未看到。” 康姨垂眸回想:“我去地里刨土了,也没看到她。” 冯小青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是她,定是她!这两日我和婆婆一直抱着孩子,唯有这一次交给了她!” “定是那小贱蹄子报复我之前骂了她几句!看上去唯唯诺诺的人,背后竟然这般蹉跎我孩子!” 说着,冯小青就激动得要去找她,沈宜楠赶忙拉住。 “青嫂子,现下还不能确定是否是她,若想确定并且以绝后患,必定要亲眼逮到才好。” 沈宜楠凑近冯小青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冯小青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康柱还是不愿相信,连说话都温声细语的蒋如月,怎会是那种歹毒的妇人? 二弟当初喜欢她,也就是因为她乖巧温顺,本本分分,从不过分要求什么。 他这才不顾家里安排的相亲,执意要娶这女子。 嫁进来后,阿娘看她还算懂事听话,也没有为难她。 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小青的几句话,来报复他们的女儿呢? 冯小青也看出相公的狐疑,冷眼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看上去无欲无求乖顺的人,心思越是深沉!” 她会这么快怀疑蒋如月,也是曾无意间看到蒋如月用异常恐怖的眼神恨着她。 那模样转瞬即逝,下一秒她又恢复到单纯温柔的贤惠弟妹形象,差点让她以为是错觉。 原来,这女人竟是真的深藏不露! 蒋如月拿着纸进来时,额头还浸着汗珠,看上去像是跑回来的。 “幸苦月嫂子了,快去休息休息!” 蒋如月喘着气,脸微微红,点头转了出去。 冯小青看着她的背影,差点没收住眸中的恨意。 果然是惯会演戏的人! 沈宜楠写了消食化瘀的药方,让康柱去拿。 “煎药的时候注意,不要让任何人碰到药罐子。” “这几日定寸步不离看着安和。” 冯小青和康姨慎重地点头。 出去房间后,她们又故作轻松地跟沈宜楠道别。 “今日多谢你了宜楠,你再拿些猪脚去!” 沈宜楠没拒绝,她也正需要这个。 走时,她朝着蒋如月挥挥手,“走了,月嫂子。” 一向像是小透明一般缩在角落的人突然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脸上轻蔑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又换成慌张和受宠若惊的尬笑。 “好,好,再见,多来玩。” 沈宜楠回去后,孩子们也正好醒来。 按照规定的时间,检查了孩子们昨日功课背诵情况。 祁辰和祁姣都顺畅流利,唯有祁尧磕磕绊绊,背了许久。 背完后,祁尧垂着头失落,担心受到责骂。 可沈宜楠一句话都未说。 她拍拍掌:“大家都完成了昨日的功课,真棒!” 说着,她一人奖励了一块米糕。 然后她便发现,今日的课程,祁尧学得最是认真。 晚上,沈宜楠给孩子们洗了澡,几个小家伙这几日也不知道去了哪儿玩,一身泥灰。 这还是沈宜楠第一次给他们洗澡,祁辰和祁姣都有些害羞,只有祁尧大大咧咧地兴奋着。 看得沈宜楠一阵好笑。 几张小脸洗净了,才露出泥灰下绝美的容颜。 三胞胎长得相像,却依旧各有特色。 这样看来,祁辰比较像祁祯,而祁尧祁姣却最像自己。 祁姣和前世她的小时候起码有六分像,这让她有些恍惚。 祁姣和减肥后的原身都与自己前世相像,若说这是巧合,她自己都不信。 难道,原身是自己前世的前世?她穿越来此也是有原因的? 沈宜楠越想越觉得蹊跷,连水有些凉了都没发现。 直到祁尧哆哆嗦嗦喊着自己:“阿···阿娘,水冷了。”她才突然反应过来。 她赶忙舀了一瓢热水进去。 “现在呢?” “呼~好多啦!” 第七十章 你在安慰我 看着祁尧满足喟叹的模样,沈宜楠温柔地给他擦着脸。 若这里真是她的前世,那这几个孩子,也真的是她的孩子! 她突然感觉无比庆幸和欢愉。 给他们擦完身子,穿好之前买的新衣服后,沈宜楠进了祁祯房内。 “你可要洗澡?” 祁祯面色一黑,这女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声音发冷:“不需要!” 说完,他突然坐起了身,警惕地看着沈宜楠。 而沈宜楠本也只是礼貌询问,若祁祯答应了她才不干。 所以,得到意想中的答案,她只是点点头,身子便离开了房间。 徒留祁祯一人,防备的眼神逐渐转为不解,疑惑。 片刻后,察觉到自己会错意,他又恼怒地红了耳朵。 门外的沈宜楠可不知道这些,看着夜色渐浓,她突然开始焦虑起来。 明日原主的阿娘便来了,若是被她发现自己不是原主,怕是会请了大师来将她这个鬼怪赶出去! 她越想越觉得乱,只担心自己经营多日的形象,怕是要毁在明日了。 要不明日装一天撒泼的原主? 不妥不妥,好不容易祁祯和孩子们接受了自己,再如此,怕是会伤透了孩子们。 她想不到最合适的方案,只能焦急地在堂屋来回踱步。 “沈宜楠。” 祁祯在屋里喊她。 她应声道:“我在。” 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 祁祯却没有说话,在沈宜楠都以为大反派只是恶趣味地逗逗自己时,对方终于开口。 “进来。” 沈宜楠进去后,看到的便是祁祯慵懒倚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书,借着油灯夜读的模样。 他翻动手中书页,垂眸问道:“可是担心娘接受不了你的改变?” 沈宜楠倒是没想到祁祯如此敏锐,她绞着手,故作轻松地笑笑。 “阿娘看惯我撒泼无赖的样子,我只是担心她不太习惯。” 她却不知道祁祯早已猜到,她并非原主。 祁祯深深看了她一眼,“担心什么,即使再不习惯,你也是她的女儿,你就是沈宜楠,她只会因为你的改变而欣慰。”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是别人口中的无赖流氓。” 祁祯声音依旧冷淡,沈宜楠却从其中听出浓浓的安抚意味。 她突然不着调的问道。 “你在安慰我?” 祁祯翻页的手顿了顿,没回话。 在沈宜楠以为他又要以高冷结束话题时,才听到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宜楠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好我接受!” 她确实有被祁祯的话安慰到。 抛开那些杂念,这一夜,她还算睡了个好觉。 可第二日,她抬着米想倒进米柜中时,祁辰突然欲言又止地站在她面前。 “阿娘,你昨夜是否没休息好?” 沈宜楠放下米袋,笑问:“没有啊,为何这样说?” 祁辰神色更加复杂了,他纠结着小脸,指了指周围。 “因为,你一直在把米往小柜里倒······” 沈宜楠这才猛然一惊,看了看一旁。 果然,自己的米已装满了三个小柜,而她正提着米袋,准备往第四个小柜中倒。 “我就说李强做的米柜怎么这么小!” “阿娘,你昨夜没睡吗?” “自然睡了!阿娘只是在想事情,所以走了神。” 沈宜楠一边说着,一边把米倒回去。 “阿娘可是担心阿奶······” 祁辰话还未说完,沈宜楠立马着急反驳。 “不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后,她又缓了缓心绪。 “自然不是,阿娘是在想你阿爹的腿什么时候能好。” “是吗?” 微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沈宜楠回头就见祁祯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自然不是! 她只是有些紧张,她上辈子从未有过母亲,只有一个严苛的老师,所以她不知道该如何与这具身体的娘相处。 这些话她自然不能告诉祁祯,只得转移话题道:“怎么出来了?腿感觉怎么样?” 祁祯没回答,只是当着她的面不依靠任何外力地走了好几步。 沈宜楠由衷笑着。 果然,祁祯的恢复力加上她的顶级药材,是尤为惊人的。 她想起空间中那样东西,又笑着道:“祁祯,待你完全好了,有样东西我要赠与你。” 祁祯瞳色幽深看着她,不作应答。 午食吃的焖猪蹄和白米干饭,上午干了活的沈宜楠胃口大开,连刨几碗米饭。 可吃着吃着,祁辰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放下了筷子,神色也变得焦虑。 察觉不对,沈宜楠与祁祯对视一眼,问他。 “怎么了?” 祁辰看着桌上的泛着油光的焖猪蹄,又看了看面前每人一碗白胖胖的大米饭,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吃食! “阿爹阿娘,为何家里的吃食,突然变得如此好了······” 第七十一章 人中龙凤 “米糕蜜饯,鸡蛋猪肉,白米干饭。还有刚才米缸中余下的那么多米!阿爹阿娘可是在做什么危险的活计?” “去年周虎的阿爹去别的镇上采矿,每月也能拿许多银两回来。” “可不过半年,他阿爹便再也没回来了!” “村里的伯伯婶婶都说,周家的男人一夜间全没了,他们被埋在了矿中。” “而阿爹的腿前几日也伤了······” 祁辰欲言又止地猜测着,而祁尧听完哥哥的话,立马对着面前的碗狠劲一推! 他慌乱说道:“我再也不要吃肉了!阿爹阿娘不要去!” 祁姣也被吓得放下筷子,害怕地摆着手啜泣起来。 “我也不吃了,阿娘不要去!” 看着突然变得凌乱的场面,连祁祯都有些手足无措。 沈宜楠把哭闹中的孩子揽进怀里安抚,等他们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才无奈开口。 “那你们先仔细想想,阿娘阿爹这几日何时出了门?” 这一句话落下,孩子们停了哭闹,开始思考。 “周虎的阿爹是不是每日都出门,晚上才能黑仆仆的回家?” “可是我们何时这样了?” “你看这几日阿爹阿娘大门都没迈出,哪里有机会去做这等子生意?” 祁尧立马反驳:“可是这样更可疑啊!爹娘不去锄地,整日在家,我们却能日日吃肉!连最富的村长家都不曾如此!” 沈宜楠扶着额,这几个小崽子越发聪明,还真不好糊弄过去。 “阿辰,你可看到昨日阿娘将一个背篓交给一个爷爷?” 祁辰乖乖点头,他见到了,阿娘还称她为钱掌柜。 “那个爷爷走时给了阿娘一笔钱,你忘记了吗?” 祁辰歪歪头,他只记得爷爷给了她几张纸,不曾见过银子啊。 沈宜楠也反应过来,这几个孩子应当是没见过银票的,她赶忙从房中的布袋里拿了一张出来。 “便是这种,这是银票,当有大量银两不方便带着时,人们就会带这种大面额的银票。” “那为何那个爷爷会给阿娘银票?”祁姣询问道,突然,她又眼前一亮,“是那个背篓!” 祁姣一下就说到关键,沈宜楠赞赏地看她一眼。 “背篓中是我前几日上山采的草药,山中还有许多,越是稀有的药材越值钱。” “所以,以后不必担心家中贫苦,咱们家会越来越好,以后你们不仅能去城中私塾读书,还能住上大房子。” 沈宜楠笑得眉眼弯弯,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头。 她眼中充满期望的笑意太过耀眼,祁祯看着便晃了神。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得到答案,他们也放心地捧着碗,恢复了笑脸, “那我以后也要像阿爹一样,考取功名,让阿娘住上大房子!” 祁尧握着拳,一副壮志雄心的模样。 沈宜楠被他的小模样逗乐,“阿娘不期望你们有什么大成就,做个普普通通的人便可。” 可沈宜楠知道,这最平凡的愿望却是最难实现的。 几个孩子未来注定是人中龙凤,与他们的阿爹一样,会掀起这个国家潮涌。 “可是这样,阿娘会日日上山采摘草药,阿娘也会很幸苦。” 祁姣目露心疼,沈宜楠顿感欣慰。 还是小棉袄好,知道疼娘。 “不若这般!阿娘教我辨别草药,我也可以随阿娘一道上山!” 祁姣眸子亮了,这样她便也可以赚到钱,以后爹娘便不用这么辛苦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法子,赶忙缠着沈宜楠答应。 祁辰和祁尧见妹妹这般,也赶紧撒娇般拉着沈宜楠的袖子,闹着要一起学。 沈宜楠被缠的没法,只得哭笑不得地答应下来。 转头想想,他们若是有了辨别草药的能力,以后遇见这类危险也能及时辨别。 况且,祁姣在书中便是人人忌惮不受欢迎的毒后,她天赋必然绝佳,若小时候便让她转学医,或许能改变她的未来,让她成为救济一方的神医! 沈宜楠越想越觉得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将毕生所学传授给祁姣。 不过,现在她还有其他事要做。 便是,迎接沈母! 待收拾好后,她便一直正襟危坐在堂屋。 几个孩子围着她吵闹,她时不时招呼几声,眼神却不住地看向院外。 心咚咚跳着,呼吸都有些急促。 可沈母真正推门进来时,这些情绪又消失殆尽。 第七十二章 管好自己的嘴 沈母穿着深灰色袄子,发髻用一根简单的银钗挽起。虽上了些年纪,可面容依然俏丽。 可奇怪的是,不管是走路的仪态,还是面目神色,皆一点不像这穷乡僻壤中的妇人。 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位母亲的印象不多,大部分是塞满了任泽,所以沈宜楠也不知道沈母到底好不好相处。 沈母带着沈佳,沈宜楠的妹妹前来。 沈佳一副高傲的姿态,嫌弃地打量着周围,她扇着鼻子,嘲讽说道。 “姐姐这地方,能住人吗?” “沈佳。”沈母声音厉了些,“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 沈佳立马噘了嘴,撒娇般地晃了晃沈母的衣袖。 “阿娘,佳佳今日好不容易休沐一日,特地跟着阿娘来看姐姐,只是看到姐姐住处也太·····” “好了。” 沈母打断了她,这才转头看着沈宜楠,脸上立马挂满笑意。 “宜楠,怎么许久没见,瘦了这么多!” 她心疼地握住沈宜楠的手,可那手的温度却是冰凉。 沈宜楠愣了愣,眸中有思绪划过。 她微微笑着回握住沈母。 “阿娘。” 两人相携进入房内,沈佳在院外不满地跺脚跟了上去。 沈宜楠给她们一人端了一碗红糖水。 “阿娘舟车劳顿,喝完糖水歇息会。” 沈母笑着接了过去,而沈佳却是犹豫地擦了擦凳子,见到手帕上没灰,这才坐了上去。 她挺直了脊背,像个小姐一般,只坐了椅面的三分之一。 看着沈宜楠递过来的红糖水,她叹了口气才接过来。 “姐姐可知道,我们府中连下人都不喝这些。” “你们府?” 沈宜楠挑着眉,这才想起,她这位妹妹,好似是在嘉安府某位大户人家当丫鬟来着。 这是当丫鬟当出优越感,还把自己也当成主子了? 沈母瞪了沈佳一眼,喝了一口红糖水,这才看着沈宜楠问道。 “孩子们呢?” “刚领着进去睡午觉,本来说要等阿奶过来,可是一到点就犯困,祁祯便带着回屋睡了。” 沈母慈爱地笑着:“小孩子都是如此,瞌睡多着咧!” 而沈佳却不满地皱着眉,“可姐夫这般也太没礼貌了,客人来了竟都不曾出来接客,这可是基本礼仪。” “既知道自己是客人,便管好自己的嘴,在主人家挑三拣四,这是你的礼仪?” 她这所谓的妹妹,一进门便梗着脖子叫嚷,她忍了许久已是情面。 她记得以往原身便与沈佳不合,所以自己也没必要多顾忌。 沈佳还想说什么,就被沈母呵斥道:“沈佳!你像什么话?” 她又转过头跟沈宜楠道歉:“抱歉宜楠,你知道你妹妹的,心直口快却没有坏心。” 没等沈宜楠回应,她又转移了话题。 “在隔壁村就听说你变了许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宜楠啊,你这样阿娘也算是放心了许多。” 她言语客气,倒不像是跟女儿见面,而像是多年未见的远房亲戚。 沈宜楠觉得,自己这么多日的紧张和担心都是多余的。 “现在啊,你就守着祁祯和孩子们过日子,不要再做些什么惹人非议的举动了。”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模样又似完成使命一般松了口气。 沈宜楠越看越觉得她的态度奇怪,还来不及多想,里屋的门便从里面打开。 三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揉着眼睛出来,虽然穿着普通的布衣,养的却是白净漂亮。 他们看见堂屋里的客人,眼睛一亮,立马扑了上去。 “阿奶!” 沈母惊喜地看着几个小娃娃,“阿辰阿尧阿姣?怎地胖了这么多,哎哟,这一个个可真像个瓷娃娃,快让阿奶亲亲!” 沈母看几个孩子的神色比看到沈宜楠热切许多。 几个孩子也很是亲热这个阿奶,看得出来,沈母待他们也是极好。 不过为何待自己的女儿,却犹如外人一般客套疏离? 沈宜楠回想原主以前,越发觉得不对劲。 以往沈佳做错事,沈母通常是严厉责骂,可若是换成原主,沈母却从不打骂。 这也养成了原主越发无赖粗鄙的样子。 难道,是故意将原主养成这般? 可看着沈母宠溺孩子们的模样,她又觉得应该并非这个原因。 沈佳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帕,她一层层打开,露出最里面包裹着的精美糕点。 “来,小家伙们,拿去吃。” 她语气是笑着,可眉眼却是高傲地上扬着。 第七十三章 “老熟人” 祁辰腼腆地接过,“多谢小姨。” 沈佳抿唇笑着:“不客气,吃。” “这糕点啊,是我们府中小姐少爷才能吃的,这次刻意给你们带几块尝尝。” 说完她又转向沈宜楠,抬了抬手中的帕子。 帕子上还剩着一块糕点。 “姐姐,你也尝尝,这次不吃,怕是这辈子也很难尝到了。” 她看着像是在诚挚邀请沈宜楠品尝,可屁股却是未挪动分毫,依旧坐在椅子上。 而沈宜楠坐在沈母旁侧,距离她有好一段距离。 这是存心要羞辱她了。 沈宜楠微微勾唇,定睛朝她手中的糕点一瞧。 哟,还是“老熟人”了。 这不是她上次才买过的糕点吗? 她嫌弃外皮不够细腻,内馅的红豆太过甜腻又有些硬,怕孩子们吃多了不消化,便换成另一款更贵的糕点。 而上次剩下的糕点现在还放在灶台,已经许久没吃了。 沈宜楠看着沈佳手中一模一样的糕点,差点绷不住笑意。 “你们府中的少爷小姐,就吃这种东西?” 沈佳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她蹙着眉不满。 “姐姐,我大老远从嘉安府带来,你可别辜负我的好意!” 沈宜楠耸了耸肩:“这等好东西,我无福消受,多谢你的好意,你还是留着自己吃。” 这时,孩子们也发现了端倪。 他们面面相觑,这味道,不是阿娘曾说跟什么甜蜜素放多了的东西似的,然后便不准他们多吃的糕点吗? 他们拿着糕点,一时不知道吃还是不吃。 若是丢了,怕是会被说成不礼貌的。 好在沈宜楠看出他们的纠结,赶忙说道。 “昭才不是约了你们下午去玩吗?先去玩,糕点放着回来再吃。” 小家伙收到暗示,赶忙乖乖把只咬过一小口的糕点放在桌上。 “阿娘阿奶姨姨,我们去玩了。” 在沈宜楠点头后,他们才争先恐后跑了出去。 沈母看着他们的背影欣慰:“我便道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她拉过沈宜楠的手,“你们和谐,我也放心了。” 沈宜楠点点头,正在这时,祁祯打开门出来了。 他朝着堂屋的人点点头。 “娘。” 沈母一向是有些怯她这个常年冷着脸的女婿的,她总觉得女婿身上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严,不容人冒犯。 她点点头,有些紧张。 “起来了。” 祁祯“嗯”了一声,对着沈宜楠道:“我去院外走走。” 沈宜楠点头答应。 祁祯的腿好得差不多了,除了不能剧烈运动,现在已是没虚弱到不能见风的程度。 他又朝着沈母点点头,转头正要出去,沈佳却突兀拦在他身前。 沈佳红着脸瞪大眼睛,眸中倒影祁祯惊为天人的容貌。 即便穿着最简单的衣衫,也比她们府中穿着华贵的少爷好看百倍! “你······” 她紧张地开口,只觉得喉咙都有些发涩。 看着沈佳花痴的模样,沈宜楠这才忆起她这是第一次见到祁祯。 以往沈佳来时,祁祯要么在文庙,要么因抗拒见到沈宜楠的娘家人而提前离开。 就连沈母见到他也不超三次。 看样子,这又是一个被祁祯颜值迷倒的少女啊。 沈宜楠支着下巴,眸色慵懒。 “沈佳,这位,便是你不懂礼节的,姐夫。” 她刻意加重了姐夫两字,挑着眼看沈佳的反应。 沈佳犹中了晴天霹雳,震惊,犹豫又疑惑地看着祁祯。 祁祯面色发冷,他厌恶女子这样看着他的目光,闪身便想离开,沈佳却再一次堵在他面前。 沈母立马厉声呵斥:“沈佳!挡着你姐夫的路干什么?” 沈佳突然醒过神,不甘心地又看了一眼祁祯,眼波流转间皆是爱慕的情意。 她这才让开。 她没注意到,祁祯脸上满是厌恶。 祁祯离开后,沈佳更是猖狂地向沈宜楠打听着祁祯的消息。 “姐姐,姐夫叫什么名字?” “是哪家人?” “做的什么工作?” 沈宜楠似是毫不在意,一一作答。 “祁祯。” “并非荣山沟中人。” “工作,暂时没有,但他是个秀才。” 沈佳听到最后,眼神更是崇拜又满意地亮了起来。 长得帅,又不用伺候公婆,秀才,以后说不定还有其他成就,拿点钱买个小官也不一定! 沈佳越想越觉得这个男人前途无量,万不可放过。 她撒娇地拉着沈母的衣袖,“阿娘,我想出去玩一会。” 只要与姐夫单独相处,还怕他会不喜欢自己这种端正有礼的女子而选择那个毫无品行的村妇吗? 这样想说,她颇为优越地看了看沈宜楠。 在看到对方微胖的身形后,更加轻蔑了。 第七十四章 可记得你的阿娘 可沈母怎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她厉声道:“你是来看你姐姐的,不许去!” 沈佳却不依不挠,两人争执着,沈宜楠在一旁坐得懒散,像个局外人一般。 直到沈佳情绪激动地喊出那句。 “你从小什么好处都给姐姐!你明明说过愧对于我,为何连我这点要求都不满足!” 沈母恍然变了脸色,神色有些慌乱和心虚。 她赶忙将不停闹腾的沈佳打发出去。 而沈宜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幕。 沈佳说得对,沈母对沈宜楠虽从不表现过分亲昵,反而有着说不出的。 礼貌? 尊敬? 她也不太确定。 可能确定的是,沈母对她确实很好。 从小家中的吃穿用度,沈母从来都是先问过沈宜楠,再去询问沈佳。 这种看似宠爱实则疏远的亲情也让原主不解,她也想阿娘能像责骂教训沈佳一般教训自己,所以频频做出失礼粗俗的事。 她一再试探沈母的底线,沈母却从未责罚过她。 原主也在这样的环境中越发粗鄙。 沈宜楠深深叹了口气。 沈母还以为她是因为沈佳而烦恼,赶忙解释。 “宜楠,小佳年岁还小,不懂这些,回去我会劝劝她。” 沈母虽对沈佳很是严厉,可时时也是向着她说话的。 沈宜楠笑了笑,不说话。 沈佳没过多久便红着眼回来了,与沈宜楠预想的一样,看样子在祁祯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呢。 祁祯那样从不懂怜香惜玉的嘴臭男人,对待这种小姑娘可不会留情。 沈佳愤愤瞪着她,她懒懒靠着椅背,脸上的笑意明显。 “阿娘,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沈母嘴上虽骂得严厉,脚下却毫不停留地站起身。 那眸中,也藏着对女儿的心疼。 沈宜楠微笑着拿出一背篓的吃食,里面是她昨晚便收好的猪肉,糕点,米面油。 她递给沈母,对方先是惊讶的拒绝,在几番推诿后,也只得收下。 沈宜楠微笑着目送她们离开,待走至完全看不见身影后,她脸上的笑意才垮了下来。 她看着那道背影怔怔出神,连祁祯何时站在她身后都不知道。 “你在伤心?” 感知到她身上的情绪,不知为何,祁祯莫名有些烦躁。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 她并未在伤心,她只是有些失落。 昨日和今晨的紧张,说到底也是因为她在意且期待这份亲情的。 本以为这世能感受一番母爱,可到底和想象中不同。 沈母对她和对沈佳完全是两种态度,对沈佳更像是一名严厉的母亲,而对自己,更像是在对待朋友的女儿。 客套。 沈宜楠看了一眼祁祯,歪头问道:“你可还记得自己的阿娘?” 祁祯眼中的厉色稍纵即逝,可还是被沈宜楠捕捉到了。 “不记得。” 他冷冷说了一句,便回了屋。 沈宜楠记得,书中对这位大反派的出身都是一笔带过,只写他滥杀成性奴役百姓,为官贪婪暴戾,逼宫造反。 却从未写他是为何变成这般模样的。 看他的模样,大抵是忆起一些从前的事了。 沈宜楠随在他身后进屋。 前方的祁祯却突然转了身。 沈宜楠迈步的脚顿在原地。 祁祯的眼睛生得很是好看,较黑的瞳色倒影着沈宜楠的身影,迷人又危险,也难怪沈佳刚才也看得走了神。 两人对视一会,相顾无言。 气氛逐渐有些微妙,沈宜楠咳嗽一声,躲开他的眼睛。 “咳咳,刚才沈佳去找你说了什么?” “你怎知她来找我了?” 沈宜楠笑了一声,“她那副花痴样,急哄哄追着你出去,傻子也知道。” 祁祯直盯着她眼睛, “她说心悦我。” 沈宜楠意外得张大嘴,她只以为这处的女子羞涩矜持,不曾想也有这样开放的。 她憋着笑,问:“那你说什么了?” 沈宜楠眼中的好奇和八卦不加掩饰,祁祯蹙着眉,有些不满。 沈宜楠也发觉祁祯的脸色渐渐难看了,她赶忙收起嬉笑脸,正经地看着他。 可祁祯脸色更黑了,进屋便摔上了门。 沈宜楠莫名其妙地瞪着眼,小声嘀咕。 “神经病。” ······ 晚间睡前,沈宜楠在空间翻找着基础草药书籍,准备明日便给孩子们上上课。 睡着前,她突然想起自己在外面还有个山寨。 她就说这几日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忆起胡胜男离开前的威胁,她叹了口气。 看来明日有必要去营山寨解决一下了。 二日晨,沈宜楠简单跟祁祯说了一下当日营山寨的事。 “便是如此,他们认了我做寨主,上次救回孩子们,毁了李家,也是动用了山寨的势力。” 祁祯表情凝重地点点头。 “所以今日得去解决一下,这个寨主做与不做。” 祁祯依旧没说话,他沉着眸子,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第七十五章 这是事实 “那我便去了,你看好孩子们。” 沈宜楠当他默认了,刚要离开,祁祯却开了口。 “稍等。” 他走进屋中,拿出一个小截圆柱形玉似的东西。 他单手捣鼓着,突然,那玉段发出一种奇异的响声。 声音虽微弱,但是沈宜楠耳力一向好,她仔细辨认一番。 似动物嘶嘶声,又似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很不起眼。 可下一瞬,身着绸缎黑衣的男人便跪在祁祯面前。 “主上!” 他恭敬喊道,又犹豫地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沈宜楠。 祁祯轻撇一眼旁边似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唇角轻勾。 “无碍。” 男人点点头,这才惊诧地发现祁祯竟双脚独立站立着。 “主上您的腿,好了吗?” “嗯,你去换身衣服,今日你的任务便是护着她。” 沈宜楠和绪风同时意外地看向祁祯。 绪风立马弯腰说道:“不可,主上您的病情随时可能发作!” 上次主上发作导致陷入险境时,自己正在外出任务。 回来时,主上已经坐在轮椅上,双腿也不能动弹。 他自责不已,现在也再不敢离开,只在主上附近昼夜不离地守着。 主上从未主动叫过他,那枚暗号所用的玉骨,主子自制成只用了两次。 一次是他被数国的上百名绝世高手围剿时,二次便是这次。 任务竟是装扮成常人,保护这一直缠着主子的女人! 他眸色如刀刃,直直射向沈宜楠。 而沈宜楠也属实没想到那样谨慎的祁祯会在自己面前暴露底牌。 可是她也不需要一个看上去想杀了自己的手下跟着她啊喂! 祁祯对于绪风的拒绝不做理会,他只是冷淡地看着绪风,眸色深了深。 良久,绪风才迫于威严,低下了头,不甘道:“属下遵命!” 沈宜楠求救的目光转向祁祯时,祁祯却是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妈妈呀,他遵命,她要命! 两人上了路,绪风换了一身较为普通的衣服,可还是藏不住眼神中的肃杀之气。 沈宜楠与他一前一后走着,一句话不说,这组合,诡异中又透露着一丝和谐。 “沈宜楠。” 绪风突然叫她。 “何事?” “离主上远点,他并非常人,也不是你这种村妇能肖想的男人。” “主母必然是这世间唯一有能力和主上并肩站立的女子,不管是实力还是家族势力,都与主上门当户对,并非是你这种只会给主上拖后腿的女人。” 绪风厌恶地看着沈宜楠,便是这个女子,在他们还未找到主上前,强占了主上。 等他跪在主上面前时,这女人已经生下了孩子,一切都晚了! 主上还未解决京中敌人,还未完成大业,便有了这几个软肋。 孩子是无辜,可这个完全配不上主上的粗鄙丑陋女子却罪不可赦! 若不是主上为了孩子免了她的死罪,她早被他千刀万剐了! 他看着沈宜楠的眼神越发厌恶,活像沈宜楠是她什么杀父仇人。 沈宜楠也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男人简直就是祁祯的死忠粉。 她抿抿唇,模样为难,语调却轻快。 “可是,不管我远不远离,肖不肖想,我们睡过了,并且有三个孩子。” “这是事实。” 绪风犹受了什么打击,惊道:“你,你怎如此粗鄙!” 沈宜楠依旧耸肩:“可我说的是事实。” “不管你承不承认,在我还未与你家主子和离前,我都是他的合法妻子,是在村长处公证过的,” 她加重音调,拉长尾音。 “妻——子——”。 话落,绪风气得暴跳如雷,却不敢动她分毫。 他拿着剑只敢往旁边树上刺,沈宜楠却有恃无恐地走在前方,心情好极了。 “若是在我离开期间主上病发陷入险境,我即便受罚,也会杀了你!” 他威胁着。 可是,“你的主上,再不会病发了。” 清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绪风不解地蹙着眉。 “何意?” 沈宜楠却没过多解释,若是让这位超级大舔狗知道自家主上已毁去修为,经脉尽断,怕是会直接一剑捅死她! 两人行至营山寨,绪风正疑惑这女人来土匪窝做何,就见寨门口两人恭敬地低下头。 “寨主!” 沈宜楠点头背手,走进寨内。 绪风狐疑地看看门口两人崇拜的眼神,又看看前方昂着头换了一身气势的女子。 认错人了! 他这样想着,跟着沈宜楠进了寨内。 寨内陈设简单,一个巨大的比武台占了五分之一的位置。 比武台上,只剩胡胜男一人站立。 她喘着粗气,浑身都是黏腻的汗渍,脸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可却极为兴奋地看着台下众人。 “还有谁?还有谁想挑战我?” 第七十六章 我认输 台下的人欢呼着,他们看了好几场热血沸腾的比赛,没人打得过胡胜男。 他们对这个副寨主,是极为服气的! 胜男胜男,果真胜过男子厉害! 沈宜楠抱着手,步步上前。 台下的人看到寨主来了,皆是激动的让开了路。 “寨主!” “寨主您来了!” “寨主上啊!再让我们看看您的实力!” 沈宜楠抿着唇不语,站在台前看着胡胜男。 胡胜男也低头看她。 半晌,胡胜男伸出手,食指指向沈宜楠。 “我要挑战你!” 她眸色坚毅,脸上有毫不掩饰的野心。 她不服沈宜楠,她想做寨主! 沈宜楠笑笑,她来之前便知道自己逃不过,所以早便做好了准备。 她从一侧的阶梯上了台。 “终于能看到寨主的武力了!” “虎子无犬母,宁流说寨主的三个五岁大的孩子咬死了一头猛犬!寨主定不像她看上去那么简单!” “文盲!那是虎父无犬子!” 正上着阶梯的沈宜楠差点崴了脚。 宁流这个大嘴巴! 她暗骂一声,站在了胡胜男身前。 她昨夜便想明白了,自己暂时没有武力,自然不该自取其辱占着这个山寨。 她微微笑着,在胡胜男兴奋的目光和台下众人期待的喊声中,缓缓说道。 “我认输。” 她这一声,不仅台上的胡胜男愣了愣,台下众人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不可置信地伸长脖子。 只有绪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脸上是毫不遮掩的鄙夷。 他便道这女子何时这般有勇气了,还敢跟人比试,原来是丢人来了。 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大了,他们山寨自成立以来,寨主都是众人拼了命地抢着当,为何到这女子手中,反而像是要赶紧甩出去的烫手山芋? 平时鲜少来寨中便算了,今日竟在面对挑战时直接认了输! 他们疑惑地蹙着眉,模样似有些不能接受。 可沈宜楠做寨主本就不是本意,虽这势力帮了她救回孩子,可在李家搜寻来的许多现银,她也全默认给了山寨。 算是合作。 “不行!” 胡胜男拧着眉朝她走来,脸上全是不满。 “营山寨历来前寨主都是被现寨主杀死的,并非什么认输就能结束!” 听言,沈宜楠瞪大了眼。 他这不属于强买强卖吗! 当初要杀他们前寨主也是迫不得已啊! “什么流氓规定!” 她嘀咕着叹了口气,手腕却不动声色地动着。 胡胜男比好进攻姿势,动作凶狠地朝她砸过来。 沈宜楠正要动手,寨门口一声惊呼却让胡胜男猝不及防地停了动作。 “胡天宝?你来我们营山寨做什么!” 胡胜男瞬间变了脸色,朝着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带着一群小弟站在寨前,寨前守门的人举着刀剑,拦在他跟前。 “胡天宝,我们营山寨与你们天平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你们今日来此处是作何?” 有外人入侵,寨中人如临大敌,纷纷握着武器,一致对外。 可面对质问,阴柔男人却一句话不说,目光遥遥看向比武台上的两人。 沈宜楠眯着眸子,看看胡天宝,又看了看表情凝住的胡胜男。 两人细看之下,眉眼还是有些相像。 沈宜楠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胡天宝邪笑着,冲着胡胜男说道。 “胡招弟,好久不见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胡胜男瞳孔猛缩,死死盯着胡天宝。 胡天宝环视山寨一圈,扯着嘴笑。 “你这个违背家族的叛徒,我说为何要脱离家族,原来是到这儿来做山大王了。” “不过也难怪,也就在这群废物面前,女人,才能站上台面。” 他狭长阴鸷的眸子转向沈宜楠,又不屑地游走。 “你们营山寨的男人都是些拿不出手的软脚虾吗?竟然让女人上比武台。” “不得对寨主和副寨主无礼!” 寨门口的人生气地反驳,阴柔男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不屑的指着台上的两人。 “寨主?副寨主?哈哈哈哈!” “待我回去定要将这个笑话讲与我们天平门的弟子听听!” “看看这营山寨,都是怎样一群废物!” 说着,他就想进来,却再次被一柄长刀阻拦。 “外人进入山寨,必须要有寨主和副寨主的允许。” 守门人厌恶地看着面前猖狂的男子,可霎时间,他的表情僵在脸上,只剩下濒死的惊恐。 他连痛呼叫喊的机会都没有,头颅就顺势掉了下来。 第七十七章 从寨主之位上下来 胡天宝身后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中长刀上的血渍。 兄弟无辜受死,这一挑衅举动立马引起寨内人的愤怒,他们拿了手中的武器就要往前冲,却被一声冷呵阻止。 “都停下!” 胡胜男眼神未动,声音冷中发颤。 “副寨主,他杀了······” 小弟话还未落,就被她打断, “我说,都停下!放下武器,让他进来!听不见吗?” 她眼眶微红,疾言厉色。 小弟们被副寨主的反常惊到,这一位可从来不是怕死怕事之人,向来有仇当场必报,怎地遇上胡天宝,就这么怂了? 他们赶忙看向一侧的沈宜楠,希望寨主发话。 可沈宜楠面无表情地抬抬手:“放下东西,欢迎我远道而来的客人。” 话落,她反常地笑出声,眼里却发冷。 胡天宝身后的男人,并非善茬,寨中无人能敌。 “你很识趣。” 胡天宝满意笑着,在身后小弟的簇拥下,大摇大摆进了山寨。 一众人进了大厅。 胡天宝撩开衣袍,笑着坐上了厅内主座。 宁流刚要愤愤不平上前,就被沈宜楠一掌拍在肩上。 她眼神坚定,示意她会处理。 “天云门?是吗?” 沈宜楠在之前根本就是个鲜少出村的女子,所以对这些势力的分布和大小一概不知。 连名字都不知晓。 她不太确定,所以态度真挚地询问。 可胡天宝却眯起眼,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立马有狗腿子出言。 “你是什么东西,连我们天云门都不知晓?我天云门可是整个嘉安府最强大的势力。” “不管是历史还是实力,都是你们营山寨这辈子都无法匹及的!” 沈宜楠看着给自己加了戏还颇为自豪的狗腿子,无奈蹙眉。 “来我营山寨有何事?” 胡天宝却根本不回复沈宜楠的话,当做没听见一般,只直直盯着后面进来的胡胜男,脸上的笑容未减。 “胡招弟,你背叛家族,来这儿当了个不入流的土匪,爹可是很生气。” 胡天宝转动着手指上的黑色铁圈,在看到胡胜男轻微瑟缩后,脸上的笑容更加满意。 胡胜男握着拳,强撑着气势,问道:“你来做什么?” “天平门处地势险峻,爹想换个地方建立门派,我看你这处不错,特地来考察一番。” 说着,他环顾一圈,又评价着。 “虽地方小了些,可地势绝佳,实乃易守难攻的好地处,你们再将后面那块山开发出来,便可迎我天平门入主!” 沈宜楠偏头看看胡胜男的神色,笑着走上前。 迎着胡天宝威胁的目光,她在下首的位置上坐下,找个舒服的姿势,随意地向后靠着。 “兄弟,要搞这些,是不是也问问我这个寨主的意见啊?” 胡天宝阴鸷的眸子与沈宜楠对视着,半晌,他才轻蔑笑笑。 “是啊,都忘记问了,你这个主人的意愿,那你可同意?” 沈宜楠点着下巴,状似思考。 她模样勉强,好一会才说道:“好,我同意。” 话落,胡胜男和弟子们皆是怒气冲冲地望向她。 这女人根本不配当他们的寨主!竟然如此轻易就将山寨让给了别人! 而胡天宝笑得满意,“你真识相啊!寨主!” 沈宜楠也微微笑着:“我身为寨主,自然有扩大山寨,强大其力之责,你们天平门想要来当土匪,我们营山寨自然没有不收的道理。” 她又坐起身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单手靠在座椅把手上。 “只是不知道你们天平门的人,都够不够格。” “毕竟,我们这儿也不是丐帮,不是什么烂鱼烂虾,不三不四,不男不女之人,都能入的。” 众人这才明白她话里讽刺的意思,原来寨主并非想要将山寨送人,而是为了羞辱胡天宝等人。 营山寨的兄弟们立马快意地跟着大喊。 “对啊!我们这儿不是灰坑,可不收垃圾,想要入我山寨,先钻钻你哥哥的裤裆,看看你们够不够格。” “哈哈哈!就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我们这儿叫嚣!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胡天宝瞪着眸子站起身,怒道:“你们!” 他看向一旁的胡胜男。 “胡招弟!你敢任由他们羞辱天平门,就不怕爹责罚吗?” 兄弟们的叫嚣呐喊好像给了胡胜男勇气,她想起那个令她至今无法释怀的家,那个令她做过无数次噩梦的地方。 她眼神坚定,抖着手拔出腰间的长剑,单手直指胡天宝。 “从寨主之位上下来。” 胡天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他活了二十几年,这是胡胜男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对峙。 第七十八章 臣服或者死 “胡招弟,你疯了吗?我可是你亲弟弟!这是爹的决策,你敢忤逆他,他定会打死你!” 胡胜男沉着眸子,紧了紧手中的长刀,似下定决心。 “你不是我弟弟,我也不是胡招弟。” “离开天平门那日,我便与你们断绝了关系。” “我叫,胡胜男!” “再说一遍,从寨主之位上下来!” 胡天宝惊诧地张大嘴,以往只要提到爹,不管他有多无礼的要求,胡胜男都会害怕。 没想到这次,她竟当众宣布与他们断绝关系! 胡胜男眼神坚定,胡天宝如此嚣张,有一部分仰仗的也就是这位实力强大的姐姐不敢对他动手,也不敢让别人伤他。 此时与胡胜男硬碰硬,他自然没了底气,从位置上走了下来。 而沈宜楠迎着众人的目光站起身,慵懒地伸着懒腰,迈步走上主座。 胡天宝阴狠瞪着她,朝身后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接到命令,目光一狠,飞快地拔出剑。 胡胜男察觉不妙,大喊道:“小心!” 可那人动作迅速,距离沈宜楠也极近,那柄还带着血的长剑就要横在沈宜楠的脖子上。 刹那间,热血喷涌而出。 寨内兄弟的叫喊卡在了嗓子里。 沈宜楠嫌恶地后退几步。 若不是她前世便是医生,来这儿也见了好几次血腥场景了,她此时怕也是要被吓得腿软。 只见那人的剑还在指着,嚣张和狠历依旧挂在脸上,喉间一道极深的红痕却正往外喷着鲜血。 长剑哐当掉在地上,他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倒在了地面,比在门口杀了寨中兄弟的速度快了许多。 沈宜楠绕过他的尸体,在众人的目光中,落坐主位。 她看着绪风把剑插进剑鞘。 剑上一滴血都未沾,足以见得绪风的动作有多迅速。 她咂着嘴。 狠人啊,不愧是祁祯的下属,与大反派都是狠人! 胡天宝被这一幕吓得连连后退,他惊恐地看看绪风,又看看主座上云淡风轻的沈宜楠,再转头看看惊讶的胡胜男。 这长剑手可是爹身边最为得力的下属!是他们天平门数一数二的高手! 他这次特意带出来保护自己,也是他的底牌之一! 竟然就这么简单地被人一剑封了喉! 他回去怎么给爹交代啊! 胡胜男也有些惊讶,绪风进入山寨后一直跟着沈宜楠,虽长相较为出众,可却似透明一般,从未开口。 本以为只是个普通人。 没想到这一出手,就一剑杀了她最为忌惮的长剑手! 沈宜楠往座椅后靠了靠,垂着眸子俯视这群人,语调慵懒。 “怎么样?臣服或者死?” 胡天宝身后的其他人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威胁,本也就是些狗腿子,面临性命威胁时,哪还有刚才的傲气可言。 他们一个个害怕地跪在地上。 “寨主,我,我愿意臣服!” 胡天宝见身边的人非常迅速地叛了变,顿时怒不可遏,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人踢过去。 “废物,一群废物!我让我爹杀了你们!再也别想回天平门!” 他瞪着眼看胡胜男, “今天的事,我一定会告诉爹!” 说着,他竟转身想直接要离开! 沈宜楠啧啧摇头,看着爹宝男刚走到门口,就被一群面目凶狠的人拦住。 废话,来这儿杀了人,撒泼一通,发现踢到铁板便想逃离? 做美梦呢? “关起来。” 沈宜楠一声令下,有两人立马押着胡天宝。 他挣扎叫喊着:“胡招弟!你真敢这样欺辱我?贱女人!当初爹就该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掐死!胡招弟······” 声音逐渐远去,结局大快人心。 胡胜男脸色毫无变化。 “你这弟弟,有点贱啊。” 沈宜楠开口评价。 胡胜男这才看向她,扯起嘴角。 “你还是担心一下过几日天平门以此发起的争斗。” “寨主。” 说着,她毫不留情地转了身。 她的话说到点上了,下方的弟兄们也反应过来,立马争先恐后说着。 “寨主,这是新来的弟兄吗?若有他在,我们对上天平门,也并非没有胜出可能啊。” “对,这位兄弟武功如此高超,必然能成为我们一大助力!” 而沈宜楠微笑着破灭他们的幻想。 “他不是。” 看着兄弟们猛然变得失落的神色,沈宜楠清清嗓子,正色道。 “今日,天平门来此妄想占领我营山寨,还杀我弟兄,此仇必报!” “此仇不报非君子也!!” 台下的兄弟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热血嘶吼着。 可有人蹙了眉, “可天平门根基久远,门下诸多弟子,只是人数上就能碾压我们,我们如何与之斗争?” 众人如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立马冷静下来。 沈宜楠手指轻快敲着座椅扶手,垂眸说着。 “强攻不得,那便智取。” “最早明日,他们便会发觉胡天宝等人未归,觉察不对。” “所以,明日戌时,所有人在此集合,准备进攻,” “天平门!” 第七十九章 主上竟在担心她 回去的路上,绪风突然开口。 “你明日会去?” 沈宜楠耸耸肩,“我是寨主,为何不去?” “你忘了你最初来干什么的吗?” 沈宜楠自然没忘,她本想直接把寨主之位甩给胡胜男的,可是中间出现变故。 “你大可以不主动进攻,等着营山寨被俘,他们这几日绷着神经忙于备战,也没时间来找你麻烦,等营山寨消失,你这个寨主的身份,自然就无用了。” “为何要多此一举?还不自量力地主动进攻?” 绪风很是不解,他越想越觉得这女人愚蠢。 沈宜楠只是笑着看向前方,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一边应和他的话。 “是啊,为何多此一举呢?” 可能只是觉得一群个子高大的男人闪着星星眼叫她寨主的模样有点可爱。 两人刚回到家中,孩子们便扑了上来。 祁祯拧着眉问。 “为何换了衣服?” 沈宜楠垂眼看了看衣衫,胡天宝的手下死在她面前时,溅了几滴血在她身上。 她担心吓到孩子们,便在回来前换了一件同色系的衣裳。 不想,祁祯竟这么快就发现了。 “沾上些脏东西,就换掉了。” 看她云淡风轻的模样,祁祯又看了看一旁的绪风。 在绪风恭敬点头后,他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绪风神思敏捷,立马察觉到主上对这女人的态度变了。 主上竟然在担心她? 可这个女人只会影响主上拔剑的速度!让主上再多一个软肋。 他狠瞪了沈宜楠一眼,朝着祁祯跪下来。 “主上,京中希望你回去一趟。” 沈宜楠被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张大眸子又瞪了回去。 她偏头对孩子们说。 “今日的功课完成了没?阿娘还没检查呢。” 闻言,几个孩子们也没心思再看那个举止奇怪的叔叔,赶忙和沈宜楠一同回了书房。 听见关门声,祁祯才开口。 “不回。” “可那几个老顽固始终不愿相信主上还活着,嚷嚷着要选出新的主子来稳定大局。” 绪风着急地说着。 主上刚一出事,那几个老不死的便迫不及待了,纷纷跳出来推举自己人,妄想独占主上一手打下的势力! “那便让他们选。” 绪风不可置信地看着祁祯。 “可这是主上拼了命一手建立的势力!怎能拱手让人?” 祁祯知道自己这个属下死心眼,不得到答案,他是不会死心的。 “起来。” 绪风虽有些疑惑,却还是听话地站起身。 祁祯一掌拍在了他胸口,问道。 “感觉到什么?” 绪风脚步未动,不解地看着他的行为,仔细思考一番,才小心翼翼说道。 “未感觉到。” 祁祯收回手,眸色冷淡,藏着不易察觉的失落。 “可我已用了全部力量。” 绪风却只是疑虑地看了看自己的胸膛。 祁祯又道。 “绪风,现在随便一个有些内力的人便可杀了我,你认为,我还能坐上那个位置吗?” 绪风像受到电击,直愣愣站在原地,模样痴呆。 “为···为何会如此?” “为了保住命。” 祁祯抬眼看着刺目的日光,他原以为自己最不惧的就是死亡。 所以早年他疯狂消耗生命,面对强大敌人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让所有人都惧他,畏他。 可现在,他有了牵挂,有了软肋,有了活下去的想法。 “正是毁了修为,才保住了我这双腿,和这条命。” 绪风怔在原地,他只知道那强大功法的代价便是会不定时给主上带来痛苦,让他恨不能死去,可他不知道,这代价竟会要了主上的命。 “你走,我暂时不会回京中了。” 祁祯转身进了屋。 书房中的沈宜楠突然叹了口气。 祁姣歪着脑袋问她。 “阿娘,为何叹气?” 沈宜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因为阿娘肚子里面有不利于身体健康的浊气,所以才要吐出来。” 祁姣赶忙放下毛笔:“那阿娘快多吐几口,可别让浊气伤了身。” “所以呀,你们要保持快乐和健康,这样才不会让浊气侵体。这也是爹娘最想看到的。” 几个小家伙点着头,立马呲牙乐起来。 模样有趣极了,沈宜楠被逗得笑出声,也跟着龇着大牙乐呵。 而祁祯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一大三小僵硬地露出牙齿,脸都被挤得变形了,模样傻傻的,还不自知。 祁祯抿着唇,刚才的郁闷霎时烟消云散。 他深吸一口气,关上了大门。 第八十章 天赋型选手 下午,沈宜楠去了趟李强家,回来后,她拿出空间中尘封许久的基础草药入门书籍,领着孩子们认了认。 祁姣对这方面很是感兴趣,也听得最为认真。 可只是图画和字体,未免有些抽象。 她准备等营山寨的事情解决完,便去山上摘些普通的草药,到时候也好给孩子们讲解。 课后,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时,沈宜楠便拿着捣药罐不停地捣鼓着。 小狼长大了许多,但是狼性特征有些明显,常年打猎的人很容易看出来,沈宜楠便从不让它们出去玩。 所以三只小狼也只能每日跟着孩子们在院内跑。 祁姣脸红扑扑的,额上满是汗,笑着跑到沈宜楠身侧蹲着。 她好奇地看了看沈宜楠手中的捣药罐,轻轻嗅了嗅。 “阿娘,这是什么啊?” “这可是娘的大宝贝,明日要用的。” 她嘿嘿笑着,使劲碾磨。 祁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阿娘明日可是要去打坏人?” “为何这般说?” 祁姣歪着脑袋,表情纯真。 “因为阿娘不是在制作强效的蒙汗药吗?” 沈宜楠止住动作,惊讶问道:“你怎知晓?” 她连祁祯都还未告诉,祁姣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阿娘放了曼陀罗啊!” 祁姣表情理所当然,又带着不解,好似不明白阿娘为何这也要问。 “我闻到了呀!” 祁姣又笑着留下一句:“阿娘可要带好甘草,防止自己中毒才是。” 转头又去找哥哥们玩了。 而沈宜楠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型选手吗? 她今日的课程提都未提到曼陀罗,只是祁姣上完课后意犹未尽,一直在翻看书本。 没想到仅是这般就记下了这药的味道,药性,还有对应解药! 她感叹地摇着头,心里却升起无限的自豪感。 晚上,沈宜楠趁着孩子们睡着,跟祁祯讲了一下今日的情况。 闻言,祁祯也有些无奈。 他现在武功尽失,再不如当年可以肆意妄为。 可敌人不会因为你不出手就放过你。 “那你可有把握?” 祁祯虽听也未听这些小势力的名字,可他能从沈宜楠语气中听出,与营山寨对上,怕是有些麻烦的。 “若是运气好的话,有把握。” 祁祯看着她放松的眉眼,好一会才说道:“明日我与你同去。” 他虽无法出手,可作战经验必定比沈宜楠多。 沈宜楠挑眉看他,“那孩子们呢?” “可以送去杨大朗那儿。” 此时,屋内几个孩子躺在床上,听到这,不高兴地撇着嘴。 “爹娘明日要出去,却把我们丢给别人!” 祁辰声音沉稳,安慰着弟弟妹妹,“看样子爹娘是有要事处理,我们应该乖乖听话,不要让爹娘担心。” 祁姣却不赞同地说着:“我今日看到阿娘在准备蒙汗药,定是明日要用的,他们明日是去做危险的事!” 祁尧立马提议:“不若我们偷偷跟着爹娘,这样就可以知道他们是去干什么的了!” 屋内沉寂一会,才异口同声道:“好主意!” 第二日,沈宜楠早早起了床,祁祯走到院内,她正在摆弄一个精巧的弩箭。 见他出来,沈宜楠邀功似的拿着一个臂长的弩走过去。 “怎么样?” 祁祯眼神一亮,接了过来。 虽这弩看的出来是赶时间做的,用材不好,可却甚是精妙。 他取了一支弩箭放入其中,单手举起,眼眸半眯,朝着院内一颗距离他较远的石头射去。 “砰——”地一声。 弩箭稳稳插在地面,石头应声炸裂。 这等武器,若是放在战场上,怕是将成为巨大助力! 祁祯越把玩越觉得精巧神奇,好奇问道:“你做的?” “并非,我画了图纸,让李强连夜帮我做的,他真的很有天赋,即使材料不够,也很是精妙了!” 早晨李强送过来时,她都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李强能将图纸上的东西完完全全复刻下来。 而后者还挠着头谦虚:“因着时间太赶,我知道你也是急用,昨夜你嫂子可守着我把这东西做出来的,天一亮我就不敢马虎地送了过来。” “那图纸上的东西太过精巧了,我用尽全力也只能做成这样,其他的怕还是要细细钻研一番!” 沈宜楠惊喜地把玩着,“已经很厉害了,超乎我的预期!余下的钱我晚点会补给你。” “你不是戌时前要吗?我应当还能做出两个来,做完这一个已经熟练了许多。” “好!” 沈宜楠很是满意,幸好她当日发现了李强这个手工天赋极好的人,不然她这东西怕是做不成。 第八十一章 那个弩,很好 “怎么样,威力大!” 沈宜楠笑着凑近祁祯,那眯着眼笑的小模样像极了几个小家伙等待夸奖的样子。 祁祯难得看到她这样,起了逗她的心思。 “还算不错。” 他平静地说完,便把手中的弩还给了沈宜楠。 而沈宜楠却不满意地瞪着他。 “什么?只是还不错吗?” “只是还不错?” 她不甘心地反问,而祁祯淡淡挑着眉。 “嗯,不错。” “少口是心非地装高冷了!你刚才的样子明明很喜欢。” 沈宜楠拆穿他,祁祯却不甚在意,不做回答。 沈宜楠反倒更不甘心了,似小孩一般一直追问着。 “明明这么精巧,这很棒啊!” “怎么可能只是还可以!” 她越说越不满意,抱着手不高兴地撇着嘴。 “这很厉害啊,难道不是吗?” 说着说着,她垂下了眸子,模样有些失落,喃喃自语地走到一边。 “怎么可能只是还可以?明明很厉害的······” 她语气淡淡,竟有些可怜。 祁祯抿着唇看她走到一旁,眉头紧蹙。 “阿爹为何把阿娘惹生气了?” 祁姣不知是何时出现的,祁祯木着脸反驳。 “我没有。” “可是阿娘看起来好像很伤心。” 祁祯不回答了,转头进了屋。 到了约定时间,李强又送来了两把弩。 沈宜楠给了他五两银子,李强却瞪着眼摆手。 “要不了那么多,哪里值那么多啊!” 沈宜楠却强硬地拿给他。 “价格要看东西值不值,我说值这个价你就拿着!” 李强只得接过来,有些感动地糊了眼。 这是他的手工第一次被认可,也是第一次有人找他定制这些玩意儿。 他定会不辜负沈宜楠的期望! 李强坚定地握着拳,突然想起昨日的图纸。 “对了宜楠妹子,昨日你那张手稿是你自己所绘吗?太过精巧,给了我许多灵感,我可以根据它来仿制吗?” 沈宜楠大方地笑着点头:“自然可以,多做些,有看得上眼的我也会买的。” 买来帮营山寨提升一下战力,也并非不可。 李强欢欢喜喜地离开了,沈宜楠看着手中的弩,还有她制作的弩箭,颇为满意地点头。 她转身朝着屋内走去,却迎头碰上刚要出来的祁祯。 她立马把脸扭到一旁,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话也不说一句地进了门。 祁祯站在原地,回忆着李强夸图纸精巧时,沈宜楠脸上灿烂的笑意。 他越想越觉得焦躁,竟然有种不想让那女人对着别人笑的感觉。 约定的时辰将至,沈宜楠哄着几个孩子,没想到今日几个孩子尤为听话。 “阿爹阿娘有什么事便去忙,我们会照顾好自己。” “对呀,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爹娘放心去,早点回来哦!” 以往都要交涉许久的小皮包突然变得如此听话可人,沈宜楠虽疑惑,却也没时间多想。 她带着祁祯便上了路。 路上,沈宜楠一言不发,祁祯知道,这是在闹着脾气。 他有些无奈,却也没有不耐烦,反而收起性子,突兀地开口。 “那个弩,很好。” 沈宜楠却懵懂地“啊?”了一声。 她一路上都在想着待会的计划,差点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 “威力和轻便程度,都很不错。” “若是交给巧匠设计加工,威力怕是会让许多兵营的将领眼馋。” “刚刚说的,是唬你的。” 沈宜楠这才听明白,祁祯,这是在解释? 哈哈哈哈! 她在心里仰天大笑,万万没想到,书中不可一世从不低头的大反派竟然会主动低头对自己解释? 那是否意味着,大反派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人了! 可这是否也意识着,功成身退,她也应该离开了? 不舍的心绪蔓延而至,鼻子酸了酸,像是被什么堵了似的。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习惯了祁祯偶尔的高冷,孩子们的温暖吵闹。 现在让她离开,她怎舍得? 可若是不离开这些主线人物身边,那她自己是否也会被带入剧情其中,惨死而终? 她越想越觉得焦虑,紧抿着唇,脚步越发快。 祁祯走在她身后,不解地思索着。 为何自己夸了那弩,她反而越来越不高兴。 李强夸了,她倒是笑得开心。 她可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两人各自怀着心思,来到营山寨门口。 第八十二章 晚了一步 寨门口没人守着,还反常地关着门,沈宜楠奇怪地皱着眉,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寨内好似格外安静,沈宜楠有些紧张,伸手推开了门。 眼前的一幕映照了她的想法。 她呼吸一窒,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只见寨内横七竖八陈列了五六具尸体,到处都是交战后的痕迹。 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破裂的衣衫,悬挂着的断臂残肢,足以想象,这里经历了多激烈的战争。 比武台上,熟悉的身影躺在上面。 沈宜楠慌乱上前,探了探鼻息。 胡胜男呼吸虽微弱,好在还活着。 沈宜楠松了口气,又去探了探其他人的。 这其中,有三人是营山寨中人,另两人眼生,怕是天平门的。 这五人皆没了气息,沈宜楠只得把胡胜男抱至房内。 她将一颗药塞进她嘴里。 没过多久,胡胜男便睁开了眼。 入眼便看到站在窗边的祁祯,她慌乱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沈宜楠安抚地拍拍肩。 “放心,是我。” 胡胜男这才喘着粗气放松下来。 她看着沈宜楠,眸中逐渐沁出泪水。 这还是沈宜楠第一次见这个争强好胜的女子露出这幅表情。 祁祯退出房间。 一刻钟后,胡胜男才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今日,沈宜楠本规定戌时出发去天平门报仇,所有人都很兴奋,虽然其中夹着担忧,害怕,却无一人退缩。 他们是土匪,也全是无家可归之人。 营山寨让他们有资格吃穿住,此时山寨遇见危机,他们自当在所不辞! 可一个时辰前,几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平静。 领头人是天平门的第一高手,比那长剑手武力还高一阶级。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天平门还留有后手,这几人比胡天宝晚一会行至营山寨,发觉胡天宝等人已经被控制,这才出现。 因寨内人丝毫没有防备,敌人已行至眼前,也不得不战。 胡胜男想用比武台比试来拖延时间,可拼尽全力,却只撑了几个回合。 幸好那领头人太过狂妄,一掌击中胡胜男胸口后,便高傲地下了台,并不知道胡胜男只是晕了过去。 其他弟兄们除了地上被杀死的那三人,其余人也全被他们俘虏带去天平门了。 “天平门好像是招惹了比他们还大的势力,所以着急想要换地盘,这才打上营山寨的主意。” “而他们也急需要大量弟子替他们做人肉垫背,在必要时推出去送死,所以被带走的兄弟们暂时是安全的。” 了解了情况,沈宜楠瞳色暗了暗。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她本以为今日他们去天平门才是偷袭,没想到天平门的人先一步出其不意。 “事不宜迟,先去救回他们再说,多拖延一秒他们便多一分危险。” 见沈宜楠眸色坚定,即使知道自己一人不可能敌过天平门,也丝毫没有退却之意。 胡胜男突然觉得,似乎一直是自己低看了这个女人。 她眼里闪了泪花,声音高亢:“是,寨主!” 沈宜楠扶着她站起来,胡胜男的恢复力也极强,沈宜楠刚来时,只感觉她像只吊着一口气在,而现在,已经能自己行走了。 两人走出来,却发现祁祯不在。 胡胜男也疑惑地问道:“与寨主同来那人······” “是我,”沈宜楠顿了顿,犹豫几瞬,“是我相公,不知道去何处了。” 两人走到山寨门口,才发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而她们寻找的人,正坐在车前,充当起车夫。 沈宜楠眼睛一亮,现在赶时间,正是需要这个的时候! “你去哪儿弄来的?” “先上车。” 祁祯道。 沈宜楠扶着胡胜男上了车,走过祁祯身侧时,胡胜男小声打着招呼。 “寨主夫君。” 祁祯正襟危坐,闻言,只高冷地点点头。 沈宜楠上车时,却正好捕捉到祁祯微红的耳垂。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 这男人想啥了? 沈宜楠进了马内,顿时惊得长大了嘴。 与胡胜男此时是同款表情。 马车外间看着朴素至极,可马车内却尤其豪华。 宽敞的车内铺着豪华的貂绒坐垫,内设柜门,一侧还有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制茶几茶具,茶几上还放着水果和精致糕点。 胡胜男连坐下都有些拘束。 好在沈宜楠本也知道祁祯身份非凡,很是理所当然地靠坐在上面。 刚准备享受一番,祁祯掀开车帘进来了。 他冷着脸,看着里面已坐下的两人,声音微沉。 “怎么?让我赶马车?” 他很是不爽地走到沈宜楠身侧坐下,像极了闹别扭的小孩。 第八十三章 我叫胡招弟 沈宜楠抚了抚额,她刚准备享受一番呢。 “算了我去。” 胡胜男看着祁祯难看的脸色,赶忙站起来:“还是我去。” 沈宜楠不满地“啧”了一声。 “你去什么去?刚受了重伤,外面全是冷风。坐好!” 她严肃地命令着,不等回复,就弯腰走了出去。 车内只剩两人,胡胜男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寨主夫君。 只见刚才冷着脸的男人,此时脸更黑了。 马车内的空气也随着沈宜楠的离开骤然抽离,空气都有些冷凝,气温也逐渐下降。 胡胜男被吓得直起了身子,像个乖宝宝一样端坐着。 这寨主夫君气势为何比寨主可怕多了啊! 她原本看他的脸,还以为这是寨主找的男宠呢! 她欲哭无泪地苦着脸,即使身上再疼,也不敢挪动分毫。 她还不如出去吹冷风呢! 前方的马踏了踏蹄子,鼻中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随着沈宜楠一声“驾”,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车轱辘转动,带着马车向前。 山道中,一辆朴实的马车正徐徐向前。 沈宜楠翘着腿,嘴里叼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狗尾草,靠在马车上,目视前方。 车内传出动静,胡胜男突然走了出来。 “不是让你在里面好好休息吗?出来作甚?” 胡胜男抿着唇,寨主夫君太可怕了,她实在不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里间太闷了,我想出来透透气。” 沈宜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吗?那我也不进去了。” 车内的祁祯听见这一句,脸色立马更黑了。 沈宜楠单腿踩在车内的木板上,另一条腿悬在车外,悠然地晃着。 她闭着眼睛,享受微风扑面,带走她心中的杂念。 她从来到这个异世,已经许久没这般放松过了。 她要应对难缠的邻居,家中的琐事,吃穿用度的烦恼。 虽她现在,也同样还有任务要处理。 可此刻,却是难得的清闲时光。 “寨主,多谢你。” 沈宜楠眼睛都未睁开,“为何谢我?” “多谢你没有放弃山寨,即使知道机会渺茫,也要去救回兄弟们。” “抱歉,之前对你不敬。” 沈宜楠睁开眼好奇地看她,笑道。 “我还是习惯你之前谁也不服的样子。” 胡胜男也笑着,学着沈宜楠的动作,放松着自己。 “其实,我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只是个人人都能欺负的小蝼蚁。” 沈宜楠没有回话,安静地听她说着。 “我爹是天平门的门主,我是他的女儿,我叫胡招弟。” “天平门不像营山寨,谁武力高便可做寨主。” “天平门是胡家的祖宗建立,不愿落入外人手中,便一直是继承制,一代代传下来。” “我不是爹唯一的女儿,却是唯一还在世的。” “他一向认为,女子只有生孩子和泄欲的作用,所以他不喜欢女儿。” “可他的妻子,小妾,诞下的却总是姑娘家。” “他怒不可遏,杀了自己所有的女儿,并且命令,谁再诞下女儿,便母女一同处死!” “那几年,他的众多小妾,人人自危,为了保住性命,只能每日喝着堕胎药。” “可大概这就是对他罔顾人伦残暴成性的报应,他生下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但是,” 胡胜男眸中爆发强烈的恨意,夹杂着痛快淋漓的情绪。 “那是个死胎!” “有道士说,他做得错事太多,必须留下一个女儿,才能保他下一任是男孩。” “于是我诞生了,我叫胡招弟。” “弟弟出世,受尽宠爱,我却活得连天平门的一条狗都不如,任何人都可以欺辱我,即使我继承了爹的武力天赋,他也从来不喜欢我。” “他认为,一个女子,习武作何?最后还不是要躺在男人身下承欢!” “他任由我被人打骂,一旦胡天宝找他告状,那晚,我就会遍体鳞伤地躺在狗窝。” “胡旸,胡天宝,曾一度是我的噩梦!” “我做梦都想将他们千刀万剐!” 胡胜男紧紧握着拳,指甲插进肉中,掌心流出血来,她也像感觉不到似的。 这么多年,她为了逃离天平门做出的努力好像顷刻消散,现在她又要回到那个地方,那个令她想起就浑身颤抖的地方! 直到一个温暖的手掌包裹上来,她转头便对上沈宜楠带着笑意的眼。 “可我从来不认识什么胡招弟。” 她的语气带着鼓舞人心的力量。 “我只认识胡胜男。” “她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子,武力超群,一身肌肉,胜过许多男人。” 第八十四章 死村 第八十五章 有异常 第八十六章 寨主,你终于来了 沈宜楠大摇大摆地走进那锅汤,不耐烦地朝着搅汤之人摆摆手。 她接过勺子,舀起一勺,轻轻嗅了嗅。 趁着众人不注意,她眼眸微动,一边搅和着汤,一边把昨日准备的东西倒入其中。 她放下勺子,满意地笑着:“今日这汤,够鲜。” 厨房中人受宠若惊地送她离开。 刚走出厨房,她便见到迎面走过来的祁祯。 祁祯靠近她,低语一句:“最左侧红砖瓦房。” 他很快离开,沈宜楠也装作什么都未发生,朝着那方向走去。 韦林在山中搜寻一圈,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他带着人回去门中,朝着最前方之人抱拳低头。 “门主,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两个巡逻小队的人也已失踪,在树干,石头上发现多处血渍,估计已遭遇不测,却并未发现尸体。” 门主胡旸是一位四十岁的男人,长相极为普通,倒看不出是杀孽深重之人。 “知道了,下去。” 韦林离开后,胡天宝担忧问道:“爹,是否是那个势力的人······” 胡旸瞳孔一缩,瞬间想起那个强大势力带来的恐惧感。 他缓了缓心绪,才说道:“不是,若是他们,不必要遮遮掩掩。” “必定是营山寨苟活着的小喽啰,才做得出这种事。” 他眯着眼轻笑,模样不屑。 “掀不起什么风浪。” “让十小队的人守住寨门,五小队警戒寨内,但凡看见可疑人物,格杀勿论!” “是!” 夜晚庆功宴照常进行,除了巡逻的人,大部分人都坐在了饭桌旁。 沈宜楠躲在暗处,弩箭射穿红砖瓦房处守门男子的喉咙。 男子倒下后,沈宜楠将他的尸体拖入房内门后,这才端着弩,小心翼翼地进入。 房内湿气极重,越往里越能闻到恶臭扑鼻。 这里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型的牢狱,铁栏困的牢房外,还有许多骇人的刑具。 大部分牢房都是空的,少数里面蹲着几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其中一人双手在空中呈环抱状,头发凌乱,黢黑的脸上满是温柔癫狂的笑意。 “宝宝乖乖睡觉,阿娘陪着你。” 沈宜楠不忍地叹出一口气。 她又往里走了几步,这才看到两处最大的牢房中,各关着二十几人,正是她寨中兄弟。 她的出现引得山寨人嗤笑。 他们聚在一起,互相挡住对方的身影。 “这次又想胁迫谁出来?” “别妄想我们会加入你们这群禽兽!我们虽是土匪,但从不做你们那些恶心事!我们比你们光明磊落,干净万倍!” “呸!”有一人吐出口水,喊道:“奶奶的,有本事杀了大爷!把我们关在这儿算什么本事?敢不敢和你爷爷公平地比试一场?你爷爷必定打得你屁滚尿流!” 他们肆意张扬地大笑,丝毫不惧。 沈宜楠看着地上那滩口水,无奈地蹙着眉后退一步。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来救你们的。” 她恢复原本的声音,牢房中的人一愣,纷纷凑近了看她。 有一人认出她来,立马兴奋喊道:“寨主!是寨主吗?是你来救我们了吗?” 沈宜楠微微笑着,点头默认。 “寨主!你终于来了!” “呜呜呜,寨主!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宜楠掏出从守门人腰间搜到的钥匙,给他们开了门。 “走,待会都给我打起精神,谁将你们困在这儿的,都给我把面子找回来!” 两个牢房的人蜂拥而出,空间逼仄许多。 他们从牢房中拿了顺手的刑具,连绣花针都未放过。 他们看着沈宜楠,眼中的崇拜不加掩饰。 寨主竟然独身进了这狼窝,只为来救他们! 从这一刻起,他们所有人才真正开始尊敬认可她。 沈宜楠也看出他们神色的改变,她笑了笑,带领他们出去。 走到那个环抱空气的女人身侧时,她顿住了脚步。 此时,五小队的巡逻也到了红砖瓦房外。 “这牢房守门的人为何不在此处?” 领头人不满地蹙着眉靠近,这人可是去哪儿偷懒去了? 他正不悦地想着,突然冲出来的女子却把他扑倒在地。 女子眼里的恨意快要凝成实质,猩红着眼看他。 “我的孩子!!为什么杀我的孩子?她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她还未见过这个世界!” 她凶狠叫喊,被压在身下的领头人惊恐地推她,反被她一口咬在脖间。 剧烈的疼痛让那人瞪着眼嘶吼出声,疯了一般爬起冲撞着墙壁,想把女人甩下来。 可女人却如焊在了他身上,怎么也甩不掉! 她卯足了劲,狰狞着脸,从他脖间撕下一大片肉。 场面血腥而残忍,领头人不断尖叫,身侧的下属则吓得软了腿,根本不敢靠近。 第八十七章 戒备 鲜血喷涌而出,尖叫声渐渐弱了,男人软软地倒了下来。 另一小队的人听到声音赶忙跑来查看,却看见倒地的人和满地喷涌的鲜血。 他们被这景象吓得呆愣许久,才敢蜂拥而上。 刚要控制住女人,可瓦房内突然冲出的五十几人却瞬间包围他们。 庆功宴举行的大广场内,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他们正大口喝酒吃肉,欢快地庆祝着。 直到一个奇怪的弟子跌跌撞撞地闯入! 只见那弟子肩上坐着头发凌乱满身鲜血的女人,弟子的耳朵被那人咬在嘴里。 那弟子痛苦地叫喊着,使劲推着女人,可女人丝毫不动。 他求救地朝着广场走来,却引得其他弟子惊恐地后退。 女人使劲一扯,那弟子的耳朵连带着脸上的肉都被扯下,露出空洞的耳洞和脸颊上的红肉。 那弟子再也受不住,瘫软地倒了下去。 女人也顺势跪在地面,吐出嘴里的肉,抬着眼,露出大部分眼白,恐怖地看着他们。 她森森笑着,牙齿上沾染着血,想起自己可怜的孩子,惨死的丈夫,她怒吼着朝这群禽兽扑过去。 弟子们被女人可怖的行为吓得慌张逃窜,而女子也在正要扑上一人时,被一把短剑刺进胸口。 短剑在她肉里转了一圈,她痛苦地嘶吼着,吐出一口鲜血。 短剑拔出,她也倒在了地面。 可她脸上却写满解脱。 终于,可以见到他们了······ “看守的人都死哪儿去了!怎让这疯女人跑出来了!” 胡旸勃然大怒,狠狠拍在桌上。 众人被刚才那一幕吓得心悸,还未回神。 一时间,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宴会鸦雀无声。 正在这时,一人毫无预兆地倒下,其他人还未来得及去探查情况,几个人紧随其后。 整个广场,瞬间便倒下了数百人。 胡旸大喊一声:“戒备!所有人,放下手上的食物!” 还清醒着的人立马拿起脚边的武器,警惕地四处查看着。 弩箭破空袭来,像一支支催命符,被射中的人骤然倒地。 所有人惊叹又恐惧着此武器的威力,待反应过来加强警戒时,弩箭又停止了射击。 胡旸眯着眸子,死死盯着弩箭射出的方向。 “是哪位兄弟做客我天平门?不若出来,有什么误会我们也好及时解开。” 他轻轻笑着,若忽略他眼里的狠历,怕是会真以为他是个和善的人。 他冲着旁边的韦林使眼色,对方点了点头,警惕朝着弩箭射来的方向走去。 可嗤嗤的声音却猛地从后方传来。 韦林有些狼狈地躲过那支速度极快的弩箭,转身将剑对准身后的人。 沈宜楠将手中的弩挽了个花收起,朝着眼神阴霾的胡旸看过去。 “天平门主,我们之间,可没有误会。” 胡旸一边恼怒这人是如何躲过巡逻进来的,一边仔细打量着沈宜楠,回忆自己在何时招惹过她。 “这位,兄弟,可是有什么误会?” 面前的人身形比起寻常男人较为娇小,模样陌生,有些奇怪,在不清楚对方实力前,他自然不敢交恶。 “我说了,我们之间,不存在误会。” 沈宜楠笑着,身后的大部队也随之走出。 胡天宝这才从她的笑中察觉到熟悉之感,猛然反应过来,指着她喊道。 “她是营山寨的寨主!” 胡旸眯着眼打量她,察觉她确实是个女人后,这才放松下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寨主啊,来我天平门可是想加入门内?虽门下不收女子,可若是寨主诚心求和,我倒是可以破例考虑。” 胡旸背着手,又恢复了原本的张狂。 沈宜楠却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一声令下。 “上!” 兄弟们举着武器,嘶吼地冲上去。 若说实话,寨中兄弟长年实战,身体素质极好,对上天平门也就是人数上的吃力,若是单挑,她这方绝对有信心。 幸而她的蒙汗药迷晕不少人,也给他们减轻了些负担。 天平门真正难对付,武力高强的,也就是胡旸,韦林,还有一位死于绪风手下的长剑手。 韦林看着逐渐落入下风的门内弟子,蹙着眉正要上前帮忙,却被一把弩箭拦了去路。 “搞偷袭呢?你的对手在这儿!” 沈宜楠动了动手腕,脸上虽轻巧笑着,心里却有些紧张。 本想着蒙汗药至少能迷晕韦林和胡旸其中一人,剩下一个有战斗力的,她与祁祯胡胜男耗也可以耗死他。 没想到还是失策了,这两人谨慎至极,宴会上的食物一口未吃! 第八十八章 那个势力的人 沈宜楠将手中淬了毒的银针藏好,准备一击命中。 韦林看女人丝毫不惧的模样,他也提高了警惕,举起剑朝她冲去。 此刻,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女人身上,丝毫未注意到从身侧袭来的利箭。 待他注意到时,极速闪躲,可箭还是划破了他的手臂,留下一道深长的口子。 他抬头看过去,只见五步外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长相出色的男子。 男子面色虽然黝黑,可依旧挡不住出尘的气质。 男子又慢悠悠举起弩箭,对准了韦林。 “不是让你躲好吗?” 沈宜楠蹙眉不满,祁祯现在只是能正常站立行走,全身毫无功力的他,逃跑和躲避都有些费劲,所以她早便嘱咐他躲好。 不曾想这闲不住的孩子出来便出来了,还主动挑衅。 韦林神情一怒,瞬间转变作战方向,朝着祁祯冲过去。 沈宜楠赶紧朝他跑过去,试图阻止。 可韦林速度也极快,几乎转瞬来到祁祯面前。 “祁祯!” 沈宜楠瞪着眼喊道。 后者站在原地,脚步未动。 韦林鄙夷笑着,利刃快要刺破皮肤扎进血肉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身后袭来。 连胡旸都来不及阻止! 韦林的刀停在祁祯胸口前,他嘴角溢出一口血液,低头一看,胸口已经被一柄寒剑穿透。 连敌人的面目都未看清,他就被夺了性命。 韦林倒下后,露出绪风一张慌乱的帅脸。 “主上,绪风来迟,还请主上责罚。” 昨日知晓主上没了武功,他打击颇大,正巧又收到京中那边的讯息。 京中的兄弟们还在等着主上回归,但是主上现在的能力,怕是刚回去便会被捅成筛子。 他只得先回去安抚了忠于主上的兄弟们,至于那些老不死的,若是要选新主上便选,大不了兄弟们齐齐退出! 他已经想通了,他的一条命和一身功力都是主上的功劳,不管发生什么,主上都是他唯一的主上! 他马不停蹄赶回来时,就见到刚才那一幕,幸而他来的及时,若是主上真出了什么事,他必要不会放过那个轻率的女人! 这样想着,他狠狠剜了沈宜楠一眼。 沈宜楠松了一口气,没在意他不善的眼神。 有了绪风的加入,战局几乎呈一边倒的趋势。 胡旸看出那男人能力非凡,果断拉着儿子就想跑,却被赶来的胡胜男拦了去路。 胡旸根本没把她放眼里,“贱人,让开!” 而胡胜男只是举起手中的弩箭,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胡旸这才正眼看她。 “胡招弟!你疯了吗?你敢拿着那个东西对准你老子?” 胡胜男抑制手臂的颤抖,男人留给她的阴影是极大的,以至于现在看见胡旸,她依旧会控制不住地颤抖。 可她虽然害怕,却也毫不退缩,一字一句,坚定说道。 “我不是胡招弟,我是胡胜男,是营山寨的副寨主,来此是为报仇,救回我营山寨的兄弟们!” 从她当日踏出天平门开始,此人便再不是她的父亲。 营山寨的人已控制了门中的兄弟,正朝着他们跑来。 胡天宝看到这一幕,赶忙拽着胡旸的衣袖。 “爹!快,快杀了这贱女人!!她早就不当我们是亲人了,她早就叛变了!!” 胡旸刚举起武器,却被走过来的绪风一个挥手,将武器打倒在地。 胡旸将发麻的手臂藏至身后,瞪眼看着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两人完全被营山寨的人包围。 沈宜楠松了口气,今日的过程,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 她正想叫胡胜男解决了面前两人。 可后方响起的声音,却让所有人为之一怔。 “哟,这儿可好生热闹。” 胡天宝和胡旸见到来人,瞳孔猛地一缩。 “爹!是,是那个势力的人!那便是他们宗主陈笑!” 胡旸深吐出一口气,便是这方势力,打得他们天平门只能全宗逃离至营山寨。 之前,他们对这势力忌惮之极,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可如今,他却极其期待! 说不定,这人的到来,能给他们求得生机。 陈笑带着一众人来到广场,这下,场面更乱了。 绪风听到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疑惑地蹙了蹙眉。 “门主,怎么我们还没来,就已经变成阶下囚了?” 陈笑挑眉调笑,胡旸也一改之前高傲的模样,讨好地朝他笑着。 “宗主,您总算来了!自上次后,我本欲将天平门交由宗主,不曾想今日······”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宜楠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第八十九章 小家伙们被抓住了 “原来是有人妄图抢我们天祥宗的地盘啊!” 陈笑打量着沈宜楠一行人,绪风正巧在沈宜楠与祁祯后方,他并未注意到。 半响,他轻蔑笑着。 “又是什么不入流的小蝼蚁们?” 胡旸和胡天宝只能陪着笑脸。 “是是,我们天平门本已存了归顺天翔的心思,谁道突然出现意外。” “对!宗主,都是这群蝼蚁打破我们的计划,还偷袭我们,让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我可说了我们已归属天翔,他们却完全不放在心上,嘲笑着说什么天翔,地翔的,没他们这群土匪厉害!” 胡天宝胡乱编着,试图激化天翔宗的怒火。 刚才那男人再厉害,能有天翔宗的人厉害吗? 待会还不是被吊着打的程度? 这样想着,他越觉得讨好天翔宗是个绝佳的法子,说不定还能换来一线生机。 沈宜楠看着他们的狗腿样,啧啧摇头。 而陈笑像是完全没听到挑拨,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对着下属招了招手。 “说起小蝼蚁,我上山的路上,倒是逮到几个,不知你们可有人识得?” 沈宜楠怎么也没想到,被他们带上来的,是祁辰几人。 她脚步晃了晃,被祁祯拉住。 小家伙们怎么会来此?又为何被抓住? 而祁辰几人自然也认出了爹娘,却也聪明地没有叫喊。 沈宜楠绷着脸看向那几人,心里已经起了杀意。 陈笑在孩子们与沈宜楠那群人之间来回看着,却没看出一点端倪。 他眼中闪过一丝无趣。 可胡天宝却捕捉到了胡胜男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 在之前去李府救孩子们时,胡胜男与宁流是见过沈宜楠这几个孩子的。 胡天宝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大喊。 “是胡招弟的!” 陈笑森森笑起来,蹲在祁姣的身侧。 “那是你娘,还是你爹?” 祁姣越是否定,陈笑的笑容越大越恐怖,他好像找到什么好玩的游戏。 祁姣害怕得哭出声来,沈宜楠与祁祯握着拳,看着陈笑的样子,像在看一具尸体。 “我们玩个游戏,叫三选一。三个小家伙,你最喜欢哪一个?” 陈笑朝着胡胜男发问,脸上是癫狂的笑意。 “不对不对,不如这样,你想留下哪一个,便亲手掐死另两个。” 陈笑眼带笑意,靠近祁姣,看着胡胜男。 胡胜男心里一乱,不由自主地看向沈宜楠。 陈笑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了然地说道。 “原来,是你的啊。” 沈宜楠往前一步,举起手中的弩。 “不好意思,三个,我都要。” 陈笑见她手持陌生利器,卑鄙地把祁姣抱进怀里,挡在身前。 “来啊,看看你的箭,先射中我,还是先射中你女儿!” 而陈笑身侧的其他人,也依次抱着祁辰祁尧。 沈宜楠怒极反笑,放下手中的弩箭,上前一步。 “挟持个孩子,宗主也不怕说出去有辱你们宗门的大名?不若,换换?” 陈笑看着沈宜楠举起手,示意身上毫无武器的模样,考虑了一番。 他松开了祁姣,注意力放在了沈宜楠身上。 或者说,他根本也没在意这几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谁料,祁姣和两个哥哥交换了眼神,三人同时从兜里掏出来东西,小手极快地覆在一旁的人眼睛上。 手中的粉末不知是何物,灼伤力惊人,像是一团火被扔进眼里,有两人瞬间发出嘶吼。 可祁姣此处就没那么顺利了,就算陈笑一时不察,可反应过来的速度也是惊人的。 他一把挥开祁姣的手,虽因风带着,眼里依旧进了些粉末,却没像那两人,直接痛得失去战斗力。 可虽然如此,眼里还是有些疼痛,不断沁出眼泪来。 他怒不可遏就要朝着摔倒在地的祁姣动手,却被甩过来的银针阻止。 他分神抵挡银针之时,几个孩子已经被救了过去。 他满脸阴霾,不曾想竟然被一群废物蝼蚁摆了一道! “贱人!都给我杀!” 胡天宝和胡旸对视一眼,待会他们便可以趁乱跑离,只要人还在,再建一个势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实在不行,那营山寨的地盘不是正摆在那儿吗? 他们已经替自己想好出路,不曾想,陈笑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惊恐地下令。 “等···等等·····住手!” 他一声令下,所有属下疑惑地看过来。 第九十章 绪风大人 陈笑像是如临大敌,带着半分疑惑不确定,又带着懊恼恐惧,朝着绪风喊了一声。 “绪,绪风大人?” 绪风大人? 连沈宜楠和祁祯也好奇地看过去。 绪风蹙着眉,忽然想起这人是谁。 看着主上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 “是曾经小安手下的人,因任务失败而除名,见过一面,印象不深。” 祁祯神色依旧疑惑,绪风又道。 “小安,是我手下的,因实力不够,后被调去别处。” 祁祯这才点点头。 绪风也看向了陈笑。 陈笑这才确定下来,眼前的人,确实是绪风大人。 “对对,我确实是安大人的手下。” 他搓着手,缩了缩脖子,赶紧咬着牙叫那些人回来,朝着绪风谄媚笑道。 “不知绪风大人在此,属下,属下实在该死!” 他再无刚才发疯的癫狂笑意,欲哭无泪地低着头。 他本一直盼望着回去那个地方,在那儿的随意一个手下,都比在此处当个宗主风光。 可自己还未找到回去的机会,竟就如此得罪了上头的人! 都怨天平门那两个贱人!竟挑拨离间,他还未发现绪风大人的身影便恼怒地下了命令! 他又突然反应过来,绪风刚才像是朝着身侧黝黑的男人喊的主上。 他瑟缩着颤了颤。 应该,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主上······ 应该只是谐音,不然此处怕早就被动怒的那位血洗了,怎可还任由他猖狂? 他一边想着一边安慰自己,忍不住偷偷抬头看祁祯。 绪风却凌厉地挥了挥手,一股劲风朝他眼睛刺来,他无处可躲。 眼睛的刺痛让他闭上了眼,在睁眼时,已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该看的别看!” 他赶忙害怕地跪下,心里一沉,已经有了答案。 他身后的属下看着宗主竟如此恭敬地朝着敌对的人跪下,纷纷不可置信地对视议论着。 陈笑咬牙切齿地命令:“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跪下!” 身后哗啦啦又跪了一片人,陈笑磕着头。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主···”他咽下那个字,又改口道:“还望大人饶命!” 胡旸和胡天宝傻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绪风。 能让陈笑这类势力的头领都磕头认错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胡旸狠狠打了胡天宝一巴掌,压低声音怒吼:“你到底招惹的是什么人!” 而胡天宝也捂着脸懵圈,他不是只听从爹的命令去了一趟营山寨吗,何时招惹了这等人物? 祁祯朝绪风使了眼色,和沈宜楠抱着孩子转了身。 待回头时,陈笑一行人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绪风朝着祁祯点点头。 陈笑察觉了祁祯的身份,所以他们都不能留。 接下来,便是胡旸和胡天宝了。 沈宜楠交给了胡胜男解决。 “我们打个赌,你的命,现在就交给你最爱的儿子手上。” “我与他比试一场,若是我赢了,你们便把命留下,若是我输了,我放你们离开,可好?” 胡天宝摇着头慌张拒绝,却被胡旸一脚踹了出去。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可结果毫无悬念,胡天宝从小只是仗着自己是门主之子胡作非为,根本不怎么习武。 而胡胜男不仅继承胡旸的天赋,也一刻不曾懈怠,这才走到今天的成就。 胡旸最后还想虚伪地打感情牌,看胡胜男不为所动,又开始破口大骂。 胡胜男毫不留情,刺穿了胡旸和胡天宝的脖子。 她终于证明了,女人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只要她们努力,便可以强过任何男人! 而看不起女人的,才是思想废物! 这种人,终究会像胡旸与胡天宝一般,死在他们最鄙夷的女人手中! 此处的事情解决完毕,天已经亮了。 沈宜楠抱着已经累得睡着的祁姣进了马车,祁祯牵着两个打哈欠的紧随其后。 大部队顺利回归,不知道谁起的头,在马车的后方唱起胜利的歌。 沈宜楠被一群大男人雄浑的歌声感染,也跟着哼着调调。 回到山寨时,沈宜楠已经靠在马车内睡着了。 几个孩子已睡了一路,此刻倒是精力充沛。 “阿爹,要叫醒阿娘吗?” 祁辰问道。 祁祯摇摇头,压低声音:“你们先下去玩。” 孩子们下了马车,祁祯偏头看向沈宜楠。 沈宜楠一脸疲态,眼底带着乌青,微微蹙着眉,看上去睡得并不好。 祁祯细细打量着她。 他想起这女人让他藏起,独自面对的敌人的模样,想起她担忧地朝自己冲过来的模样。 她又瘦了许多,脓疮褪得只剩下浅浅的红斑,姣好的五官逐渐突出,已颇具美人的模样。 只是蹙起的眉头给这副面孔添了些忧愁。 他不满地伸出手,拇指触上沈宜楠眉间细腻的皮肤。 他轻柔地抚平了她眉间的隆起,似要替她抹去忧愁。 可却突然对上沈宜楠睁开的眼。 第九十一章 寨主夫君 两人对视着,祁祯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一脸正经地看着沈宜楠。 呼吸交缠间,倒是沈宜楠先红了脸,一把将祁祯推开,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我,我先下去了······” 沈宜楠匆忙离开,因太过紧张,下车时还绊了一下。 她脸已经红到耳根,慌乱地四处看了看。 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沈宜楠才放下心来,将冰凉的手背按在脸上,试图抚平心里的燥热。 可一想到刚才与祁祯的对视,两人近的连脸上的汗毛都看得清。 而祁祯像是无所察觉,一双好看的眼直勾勾看着沈宜楠。 拜托,这是观世音下凡都会为他心动的程度好吗?她一个普通女子怎受得住祁祯的这般勾引! 刚才,祁祯是想干什么? 是看她,还是······ 她赶紧甩着头,试图把脑海中不健康的思想抛出去。 最后,只能慌手忙脚地离开。 而马车上,祁祯放下一旁的车帘,脸上的笑意瞬间如冰河融化,给整个人都添上几分柔和。 沈宜楠彻底不见后,他才慢悠悠下了车。 “主上!” 一看见绪风,他立马收起笑意,恢复了原本的高冷。 “嗯。” 看着突然变了脸的主上,绪风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又带着委屈地问道。 “主上可是气我今日来迟?” 祁祯莫名其妙看他一眼,绪风却更加确定了。 主上一看到他便变了脸色,必然已经对自己有了嫌隙。 他匆忙跪下:“主上,属下这便去领罚!还望主上恕罪!” 祁祯更莫名了。但他想起自己早年创立的刑罚制度,即便是绪风这等高手进去,出来怕也要脱一层皮。 “不必。” 祁祯摆手,“我并未放在心上。” 绪风这才放下心来。 祁祯朝着山寨内走去,寨中的兄弟见着他和绪风,一个个亮着星星眼,中气十足地大喊。 “寨主夫君好!绪风大哥好!” 这绪风大哥实力不简单,连那等势力的人都害怕他,而这位寨主夫君更是了不得,他可是那绪风大哥的主子! 他们寨主能收服这两位,必然也不是普通人! 看来,这任寨主,绝对能带领营山寨走向新高度!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沈宜楠正在不满地看着这一幕。 她刚才可都没有这种待遇! 祁祯绷着脸,不知喜乐,此时沈宜楠撞上他还有些尴尬。 她摸了摸鼻子,朝着孩子们的方向走去。 祁辰几人正被宁流一行围住,一个个欣喜地看着几个长得粉粉嫩嫩乖巧极了的小团子。 “对了,小少爷,小小姐,你们刚才扑在那几人脸上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刚才他们可看到了,天祥宗那几个人的眼睛已经毁了,连脸都被灼烧得通红,是何等奇药才能有这种效果? 祁姣立马昂着脑袋,颇为骄傲地答道。 “是我在来的路上采的炎幽草,它的汁液混合沙土有灼烧作用,混入眼里,若不及时用大量清水冲洗,便会毁去双眼。” 小姑娘声音上扬,语调娇娇软软,说出的话却惊人又恐怖。 沈宜楠一边再次感叹她的惊人天赋,一边无奈想着。 她还才教小姑娘认草药的时候,人已经自己学会制毒粉了,看来祁姣原本的人生轨迹并不好改变啊。 那群大男人们听得云里雾里,却挡不住对祁姣的崇拜。 “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寨主和寨主夫君的孩子,也太厉害了!” 祁姣被夸得飘飘然,一扬起小脑袋便看到站在一旁看戏的阿娘,顿时对于刚才的话羞红了脸。 她走过去扑进沈宜楠的怀中。 “阿娘看姣姣笑话!” 沈宜楠被萌得心一软,两手揉揉她脸颊的软肉。 “阿娘才没有看姣姣的笑话,阿娘在想,阿娘的姣姣真厉害!” 她毫不吝啬地夸奖着,祁姣更不好意思地在她怀里蹭着,半晌才抬起脑袋,露出两只懵懂的大眼睛。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 沈宜楠爱不释手地亲了亲她的小脸蛋,祁尧也赶忙跑过来要阿娘亲。 只有祁辰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最后还是祁尧知道他的小心思,强行拉过来的。 祁祯看着其乐融融的母子四人,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一刻钟后,一家人坐上了马车,准备回去荣山沟。 第九十二章 是我们的依赖 第九十三章 真不怕毒死人 第九十四章 那东西太好用了 沈宜楠今日没修整好,现在颇有些身心俱疲的样子。 “这样,我懒得跟你吵,你去把那两位也买了捕猎工具的人叫来,我们一同解决。” 朱春握着拳还想说什么,就被沈宜楠摆摆手打断。 她直接找了个石头坐下,也不在意周围村民的看法。 “你把他们找来,若是他们也说那工具没用,你买工具的钱,我十倍返还。” 听到十倍返还,朱春的眼睛都亮了。 她看了看周围这么多的村民,这种情况下,沈宜楠应当也不敢说谎。 若有那十倍的银两,她定不会被爹娘打骂了! 这样想着,她赶忙找人去叫了那日的两个猎户。 沈宜楠和朱春一行人正堵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所以要喊来那两个猎户也很快速。 那两人一人提着一只竹鼠,兴冲冲地就赶来了。 当看到人群中间的沈宜楠,两人皆是欢喜。 “祁家媳妇,我昨日就想去找你来着,但是杨大朗说你有事不在家,没想到今日在这儿碰上了。” “你们也是因为捕猎工具的事找沈宜楠?” 朱春急不可耐地质问。 那两人看着有点眼熟的女人,点了点头。 “对啊。” 朱春立马冲着沈宜楠,眼里的得意几乎藏不住。 “看!不是我一个人找你麻烦,你和李强那东西有问题就是有问题!还卖得那样贵,真当我们是傻子了吗?赔钱!” 沈宜楠看傻子一般看着朱春,这人是想钱想疯了所以连脑子也没了吗? 看猎户两人那和善的态度,也不像是要找她麻烦的啊。 “你在说什么?我们没说东西有问题啊。” 那两猎户也很是莫名其妙,转头朝沈宜楠晃晃手中刚死的竹鼠。 “今日的收获!” “就是啊祁家娘子,你那东西也太好用了,以往我们几天可能都打不到一只猎物呢!” 两人一人一句,很是兴奋。 他们原本也觉得沈宜楠和李强是骗他们的,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个东西,最后却发现就是个累赘,根本不起任何作用还白花了钱。 但是想着沈宜楠手中的东西,他们实在心痒痒,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吗,他们合伙买了一个。 没想到这东西看起来小巧精致,效果也非常好,只要放在有猎物的洞外,一抓一个准! 他们准备多猎些东西,换了钱后再去李强那儿买一个。 朱春看着他们手中的竹鼠,不可置信地喃喃。 “怎么可能!我怎么什么都没有?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 猎户睨着眼看她,“我们骗你?为何?” 另一个猎户通过她的话和沈宜楠脚边摔烂的捕猎工具大概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他心疼地看了看那工具,这才问道。 “朱家小女,你确定你放在洞口了?” “自然!” “那你可确定,洞中有活物?” 朱春这才沉默下来,“这谁能知晓里面有无猎物?我难道把手伸进去看?” 两猎户被朱春的话惊到,半晌才摇头劝道。 “朱家小女,你不适合打猎,你这无知的本事,就算把猎物放你手上,你都会让它跑掉!” “什么意思?” 沈宜楠补充着:“说你蠢的意思!” 周围的村民这才明白,这就是一场朱春一人闹出来的乌龙而已。 他们对着朱春“嘁”着,一边好奇问着他们口中的捕猎工具。 沈宜楠看着两人快要把那玩意儿夸上天了,为了避免再被朱春这等无知的人找麻烦,她只得多嘴一句。 “任何东西都不是绝对的,就如这位姑娘今日的情况,捕猎工具并非放在那儿就有傻兔子撞上来。” “无人强迫你们买,这东西并不便宜,若是没做好接受它不够绝对准确的缺点,我劝你们还是别买了,没有承担风险的能力,就自己老老实实干活。” 她这一番话也彻底熄了村民中打着别样心思的人的火,其他人也老实地跟着笑。 “咋会,我们才没那么傻咧!” “就是就是,就算没用也不会找上你的麻烦啊!” “对啊,也没人逼我们买,你告诉我们这种办法就该感激不尽了!” “买不买的全在个人,我们先看看,这东西真那么好用吗?” 傻子朱春看着局势几乎呈一边倒的趋势,根本没有人为自己讨要说法。 她呆站着,难道真像那猎户说的,是自己无知? 要先确认洞中有无猎物,再放置工具? 她看着沈宜楠脚边已经被自己摔烂的工具,懊恼悔意猛然升起。 第九十五章 果真是你 沈宜楠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这次的事件她连嘴都没怎么动便解决了,属实无聊得紧。 而朱春在她离开后,也不再顾忌面子,赶忙心疼地跑过去捡起地上的东西。 这可是花那么多钱买的!她怎冲动之下就摔坏了。 她马不停蹄地跑去找李强,希望这东西还有能维修的可能。 可沈宜楠早便给李强那边打了招呼,朱春无缘无故找她一顿麻烦,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 所以李强看也没看朱春手中的东西,直言道:“修不了。” 朱春还想哀求,李强却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他从沈宜楠口中听说了这女人干的事,任谁的劳动成果被人辱骂摔在地上,也不会愿意。 朱春若是还想要,就自己拿钱再来买! 李强也有一个想法,如今这么多人来买那捕猎工具,这是沈宜楠的想法,却被自己占了便宜。 他与胡氏讨论了,不能白占了别人的劳动成果,所以他准备攒些钱,若是有能力,他想去嘉安府开一个店铺,专卖这些东西。 而沈宜楠可以作为店里的老板之一,根据每月的收益领取分红。 虽然目前来看,这个想法不切实际,毕竟嘉安府的店铺外人就算有钱也不好买。 一般是嘉安府内人,或者有嘉安府内房屋地契之人,才可以买下一间店铺。 他准备和沈宜楠商讨一番,若是对方同意,他就可以开始攒钱找机遇了! 此时的沈宜楠还不知道李强的想法,她朝着康姨家走去。 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出的争吵声。 “小贱蹄子!果真是你!” 冯小青的声音又气又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蒋如月慌乱的声音传来。 “不···不是!嫂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你不知道?我都亲眼看到你做的事了,你还不知道?要不是那日有宜楠来,怕是安和都被你害死好几次了!” 冯小青一想到这种可能,呼吸都感觉不顺畅了,心痛到难以呼吸。 安和是她盼了多久的孩子,若是安和没了,她定会找蒋如月拼命! “嫂子,你是否听了什么人的挑唆,我,我那样喜欢安和,怎可能害她?” “听了谁的挑唆?你是还想把过错怪在别人身上吗?你以为我没长眼睛看不到吗?” 冯小青怒不可遏地又扇了她一巴掌。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为何要打如月!” 这道男声带着清透的少年音,听上去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毛孩。 这应当就是康姨的二儿子,康木。 “我这是干什么?不若问问你媳妇到底想干什么?康木啊,你自己娶的好媳妇,想要杀了你的侄女!” “你以为娘为何叫你回来,就是因为这事!” 蒋如月委屈地抹着泪,一双红透的眼睛看上去可怜极了。 “嫂子,为何你丝毫不顾咱们妯娌之情,反而去相信外人的话,那个沈宜楠以前可就是个不学无数的草包!你宁肯相信她也不愿意相信我这个妹子吗?” 蒋如月带着哭腔的声音委屈极了,康木也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嫂子,你不是最讨厌沈宜楠那个毒妇了吗?为何会为了她来污蔑如月?如月如此单纯的人,怎会害了安和!” 康木苦口婆心地摇着头,怎么也不相信自家善良温柔的媳妇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若不是我亲眼看到,我本也不相信她能干这种事!” 说着,冯小青又要冲过去打蒋如月,却被走进来的沈宜楠拦住。 “青嫂子,冷静,为了这种人动手不值当。” 她挑着眉,看向靠在康木怀中,哭得凄厉的蒋如月,声音清冷开口。 “这样的人,直接交给官府便好。” 蒋如月一愣,眸中的狠历一闪而过,又装出可怜的模样。 “宜楠,你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为何如此为难我?” 康木厌恶地看着沈宜楠,他对这女人从来没有好感,没想到还闹出这种事来冤枉如月。 “沈宜楠,先管好你自家的事,再来管别人的事!自家孩子都照看不住,还来冤枉别人!” 康木长得也是一副少年样,肤色稍黑,浓眉拧起,怒视着沈宜楠。 “康木!!” “你怎么跟宜楠说话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宜楠转身便看到气愤进屋的康姨和康柱。 两人扛着锄头和柴刀,应该是才下了地回来。 康柱看着红着眼的冯小青,立马将人搂进怀里。 “康木!给你嫂子和宜楠道歉!” 康木却梗着脖子意外说道:“哥!你和嫂子怎么都偏帮外人!” 第九十六章 沈宜楠,你欺人太甚 “那你看看你媳妇做的事!先给安和喂鱼,刚才还想将不知名的红药粉倒进安和的药里!” 冯小青情绪激动地指着蒋如月,而后者一脸不可置信的委屈。 “嫂,嫂子,我平时对你处处忍让,包揽大部分家务活,结果还是换不来你的友好相处吗?我从未忤逆过你,为何如此待我?” 她又看向沈宜楠,“宜楠,我到底哪处惹你不开心,你要安这样恶毒的名头在我身上?” “够了!”康姨打断她的话,“宜楠是我找来的,她跟你没有利益关系,何必专程来污蔑你?” “娘?你也向着这女人说话?” 康木手指着沈宜楠。 这女人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药?一个个宁可相信她这个无赖也不愿意相信温婉的如月! 他搂住快要被逼迫到晕倒的蒋如月,眸色坚定。 “娘,哥,嫂子,你们容不下如月,就是容不下我!既如此,我们分家!从今以后,如月再也不会在这儿受你们磋磨!” 他言辞激励,就要带着蒋如月往外走。 说到分家时,蒋如月眼里一抹精光闪过。 谁都没料到这个结局,沈宜楠先一步挡在前方阻止。 “滚开!” 康木伸手想推开她,他讨厌极了这挑事的女人,所以此时下手也非常重。 可不知为何,手臂刚伸出来却突然动不了了! 而面前的沈宜楠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中的银针。 “就算要分家,也得将这事弄清楚。” 她伸手拽出蒋如月,后者还在伪装柔弱女,根本没想到沈宜楠会直接上手,一时不察竟摔倒在地。 沈宜楠不顾她的挣扎吗,拖着她来到屋内正中间,冲着冯小青道。 “青嫂子,你亲眼看到她将红色粉末倒入药罐内吗?” 冯小青这才从沈宜楠的彪悍果断中回神,赶忙说道:“对!” “是你上次给我开的方子,我喝了然后喂给安和,我一直很是谨慎,这次就算离开药罐,也一定在暗处盯着!” “那那红色药粉可还有?” 冯小青立马从袖口处拿出纸包裹着的药粉。 “当时我一看到便和这贱蹄子起了争执,她的药粉包也掉在了地上。” 蒋如月有一瞬间的心慌闪过,她握紧拳。 只要自己咬死不认,谁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指认她! “嫂子,你不能为了污蔑我还专程找来这样的东西啊!” 康木这会才感觉手臂有所缓解,赶紧过去扶起蒋如月。 “沈宜楠!你欺人太甚!” 蒋如月拽着他的手,哭得凄厉:“康木,带我走!我受不了今日的屈辱!” 只要一离开,过几日他们就算查明真相也无法耐她何了! 被人这样一激,康木保护欲腾起,立马下定决心。 “好!” 可沈宜楠一句话,却让两人的如意算盘落空。 “就算要分家,也得查清之后。若不是你做的,青嫂子和我自然跟你道歉,不然你们想顶着残害幼儿最后被赶出康家的名声离开吗?” 沈宜楠这一番话是对着康木说的,可谓是说在了点子上。 他静下心一想,确实,若是现在他们走了,岂不是坐实了要害安和的罪名? 这样的话,不管他们走到哪儿都背负着这样的骂名,别人知道后也会彻底远离他们。 想明白这点,他不顾蒋如月哀求的眼神,扶着她往旁边一坐。 “好!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查出个什么!” 待会他定要让冯小青和这沈宜楠给如月跪下来道歉不可! 他眼神安抚地看向蒋如月,“待还你清白后,我便带你离开!” 康姨看着自家儿子这愚蠢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沈宜楠将粉末包打开,粉末在指尖捻了捻,又凑到鼻尖轻嗅。 “断肠草碾成的粉末。” 她蹙着眉,眸色凝重。 “你和安和可吃了?” 冯小青赶忙摇头,“没有,我一看到就阻止了。” 沈宜楠这才放下心来。 “这断肠草是常见的毒草,威力极大,吃下去不过一个时辰变会肠穿肚烂,痛苦而亡,若是通过乳汁喂给孩子,效果虽会减弱,可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都是农家干活的人,这断肠草就算没见过也是听过它的毒效的。 此时,他们皆是一阵后怕,冯小青恨得牙痒,看着蒋如月。 “贱人,你好狠的心啊!” 蒋如月瑟缩地躲进康木怀里,康木心疼地看着如此依赖自己的女子。 他以往没在家时,如月怕是受到过更大的委屈! 第九十七章 你诈我 “所以呢,单凭你一面之词,就确定这是如月干的?”康木讽刺一笑:“再说,如月根本不懂药理,什么断魂草,断命草,没准就是你们合伙编来陷害如月的!” 沈宜楠看着快要哭晕过去的蒋如月,微微一笑。 “陷没陷害,我们去她房中一看便知!” 看沈宜楠神情笃定,康姨疑惑问:“这是何意?” 沈宜楠望着减小啜泣声的蒋如月,说道。 “断肠草的粉末和汁液一旦沾染在衣物,地板,桌椅上,绝对是洗不掉擦不掉的,我们只需要找找她房内有无断肠草留下的痕迹便可。” 在成功看到蒋如月脸上的慌乱心虚后,沈宜楠了然笑了。 康木说的对,蒋如月确实不懂药理。 这农村干活,再怎么也要具备分清楚野菜和毒草的能力。 其他毒草也就罢了,可这断魂草威力巨大速度极快,不小心食用可是会要人性命的。 蒋如月这种常年干农活的,必定知道这点。 可这荣山沟文化闭塞,通点药理的也就是吴瘸子了。 所以她猜测,蒋如月应当只是知道断魂草毒性强,足够毒死一个成年人,却不知道它的其他药性。 所以才编了什么汁液粉末擦洗不掉的话。 通过蒋如月这心虚的反应看来,她猜对了! 说着,她就想往蒋如月的房中进,却被心慌的女人拦住去路。 “如月,让他们进去,这样才能证明你的清白!” 康木怒冲冲看着这行人,想把如月拉过来。 可没想到平日胆小柔弱的女子,今日力气却好像极大,他拉了几次竟也没拉动。 “你们这样做,这不是故意折辱我吗?我的房间怎可随意进人!” 蒋如月厉声反驳着。 沈宜楠回应:“我们是为了给你清白,并非存心羞辱,大不了我不进去,让康姨和青嫂子进去检查便好。” 康姨也点点头:“是啊如月,既然要证明自己,就让我们看看。” 可蒋如月拼死堵住,不让人进入房内,这欲盖弥彰的样子更让人怀疑。 冯小青见她如此,冲上去又给了她一耳光。 “不是装委屈吗?我看待会搜出来你还装给谁看!“ 她强硬闯入屋内,许是冯小青这一巴掌彻底触发了蒋如月,又许是她自己已经知道瞒不下去了,她怒得直接揪住了冯小青的头发。 “贱人!是我做的又如何?你和你那没用的女儿确实该死!” 她阴沉着脸,朝着冯小青脸上狠狠抓去。 再无平日温婉娇弱的样子。 康柱和康姨赶忙上前拉开打得火热的女人,康木还木讷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他的妻子说出来的话。 最终,蒋如月被康柱按在地上,冯小青发狠地抽了她好几个巴掌。 “为什么!为什么你想害死我们!” 蒋如月头发散乱,脸被抓伤好几道口子,扇得通红,模样凄惨,眼睛依旧死死瞪着冯小青。 “康安和不过是一个没用的女儿,凭什么受到那么多宠爱!” “她和你这个该死的贱人都一样,早该肠穿肚烂的!” 她恶狠狠地笑着,嘴边溢出丝丝鲜血。 沈宜楠抱着手,看她被康柱扭送到嘉安府衙门上。 出门时,她还瞪了沈宜楠好几眼。 沈宜楠看着她癫狂的模样,给了她最后一击。 “其实,断肠草的汁液,根本不会留下痕迹。” 蒋如月猛然反应过来,尖锐着声音:“贱人!你诈我?” 沈宜楠耸耸肩,进了屋。 蒋如月和康柱离开后,一家人疲软地瘫倒在地。 康木颓废地坐在凳子上,回想着以前。 这种时刻沈宜楠也不便多扰,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路上碰见了何猎户的媳妇,她正提着肉菜要去沈宜楠家中。 “妹子啊,可太感谢你了,若不是你,老何他保不住一条命,也救不回腿啊!” 沈宜楠大方笑着回应:“婶子再说这些就见外了,平常何猎户也很照顾我们家的小家伙,况且你上次已经拿那么多东西来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收了!” 见他媳妇还要说,沈宜楠赶忙转移了话题。 “何猎户的腿呢?怎么样了?” “今日能站起来了,他还说呢,等他能正常行走时,定要亲自来谢谢你!” “那我可就等着他完全恢复那日了!” 两人笑着道别。 刚走进家门,沈宜楠又看到正抱着孩子亲昵的李雨真。 “我说今日怎这么热闹,在门外面就听见你们的笑闹声。” 第九十八章 大灰中灰小灰 李雨真嗔怪地笑着:“前几日就要来找你,总是碰上你不在家。” 两人聊了会天,李昭才也来了,正对着院里的小狼爱不释手。 “咱们家什么时候才能养小狗啊!” 他失落地撇着嘴,羡慕地看着祁辰几人怀中的小狼。 听到李昭才这样说,几个小家伙赶忙把小狼抱紧。 “这你得问你的阿娘,这是我们阿娘带回来的!” 李昭才想到什么,赶紧跑来问沈宜楠。 “姨姨,能给我一只小狗吗?” 沈宜楠看向院子里警惕抱着小狼,生怕被送出去的崽子们,微微笑着:“姨姨做不了主,不过下次若是遇见,可以给你逮一只。” 李昭才赶紧谢着:“多谢姨姨了!” 他又跑去祁辰那处,“你们可给它们取名了?” 祁辰几人摇摇头,还要取名字吗,他们并不知晓啊。 看他们也不知道的模样,李昭才立马昂着小脑袋解释。 “我之前去我太婆家时,她家的小狗就取了名字,叫阿黄呢!小狗若是不取名字,你们怎么叫它们。” 小家伙们一想,说得也对,总不能每次都喊小狗小狗。 说干就干,几人准备根据小狼身上的特征取起了名字。 可几只小狼长得差不多,都是稀稀疏疏的灰毛,他们这下犯了难,把小狼抱到沈宜楠面前。 “阿娘,该给他们取什么名字啊?” 沈宜楠支着下巴想了想。 几个小家伙毛色一样,可体型却有区别,而且,仔细看面向,还是有些不同的。 “就叫大灰中灰小灰。” 她果断根据体型取了名,几个小家伙呢喃着名字,显然也很是满意。 李雨真稍微觉察到不对。 “这小狗,看上去有些不一样啊?” “虽我自家没养过,可我记得之前在别家看到的小狗不长这样啊。” 沈宜楠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着:“许是品种不一样。” 李雨真点点头,也没过多纠结。 晚间,沈宜楠在给小狼喂食时,看着这一只只狼性特征逐渐明显,而且还会发出奶声狼嚎的小狼崽们,犯了难。 小家伙那里,他们没见过小狗,还可以暂时忽悠过去。 可一旦来人,只要稍微上过山了解过的人,定然能看出来它们的真实身份。 到时候被村民知道自家喂了狼,还不得惹出一大堆事来。 现在,几只狼崽也已不满足于喝奶了,已经可以喂些生肉了。 只是这狼野性难除,若是喂了带血的东西,会不会激发它们的兽性,从而攻击人类? 若是它们伤了几个小崽子怎么办? 沈宜楠想得入神,连祁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都不知晓。 “若想留住它们,可以再建一栋宅院,专程养着,靠山的村庄,半夜有狼嚎也是很正常的事。” 祁祯的眼神认真,好似专程为这几个小家伙建所宅院时间很正常的事。 沈宜楠也学着他的样子,认真地思考着。 “不太现实。实在不行,也只能放回山中了。” “他们能愿意?” 祁祯挑着眉问。 沈宜楠叹了口气,莫说几个小家伙,她自己也不太愿意。 毕竟养了这么久了,也是有感情的。 但是它们本就不是看家护院的小狗,它们是狼,是生来自由,兽性十足的狼。 “日后再说。” 她逃避了这个问题,转身回屋。 二日,李强送来一个精致的木簪。 沈宜楠伸手接过,轻轻笑道:“送给胡姐的啊,有心了。” 李强却摇摇头,“给你的。” 她疑惑地挑挑眉,仔细把玩手中的木簪,这才发现木簪的下方藏着一个奇怪的按钮。 她轻轻拨动按钮,原本平平无奇的木簪里弹出一个锋利的刀刃。 她亮了亮眼睛,再次拨动按钮,木簪没有变化,沈宜楠却很快发现立方有一个凹槽。 李强不好意思地笑着:“这处我没想好放什么。” “我知道放什么。” 沈宜楠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木簪,那处凹槽可以放淬了毒的银针,给敌人出其不意的一击! “李强,没想到你还是是适合做暗器的!” “还是多亏了那张图纸的启发。” 沈宜楠给了报酬给他,鼓励他做更多武器出来。 这便是她准备给营山寨的兄弟们的奖励! “对了,我在考虑以后在嘉安府找办法租个铺子,专程做这些。” 李强将自己的想法给沈宜楠说完,她一听便乐了。 店铺,她不是正好有现成的吗? “店铺我来搞定,启动的资金也由我来出,算是我入股,收益我们五五分成!” 李强惊讶:“那怎么行,占了你这么多便宜了,我能做出来这些都是归于你的启发!” 他连连摇头,只顾觉得不妥,以致于都忘了思考,要租到嘉安府的店铺不是一件易事,启动资金也必然不是小数目,他本都觉得年后才有实现可能的事,可从沈宜楠嘴里说出来好像尤其轻松。 第九十九章 世间孤本 两人拉扯几句,最终以沈宜楠占六成结束。 看着李强的背影,沈宜楠感叹着,最初给他看那捕猎工具,真是她做得很对的一个投资! 下午,祁祯正带着孩子们锻炼身体,沈宜楠靠在门边,将他喊进屋内。 “上次说等你腿好了,要送你礼物来着。” 祁祯挑眉看她,对这所谓的礼物有些好奇。 沈宜楠将从空间中拿出来的古书递给他。 祁祯接过,嘴角挂着淡笑。 原本只以为这女人是哄他玩的,没想到还真准备了东西。 他一页页翻过,嘴角的笑逐渐被震惊替代。 “这······” “由来你不必多问,但是我能肯定,这是世间孤本。” 沈宜楠笑得灿烂,她送给祁祯的东西,是一本秘籍。 祁祯如今经脉尽断的状态,不适合练任何武功。 但是她这本秘籍不同,这本书武力温和,前期锻的是体能,不需要经脉,锻体的同时还能养身,与祁祯之前练的完全是两个极端。 练到一定程度,他的经脉应当是能自行修复的。 虽武力温和,可威力也是极其惊人的。 就如太极,动作看似轻柔无力,可一个动作都是带着风劲的。 祁祯翻看着手中的秘籍,脸色凝重地看着沈宜楠:“这本书可有外人看过?” 沈宜楠知晓他在担心什么,摇了摇头:“我敢保证,绝对没有第三个人见到过。” 毕竟这是她空间的产物,而空间是她从之前的世界带来的,这书怎么会有人知晓。 祁祯这才松了口气。 这本秘籍若放在市场,可绝对称得上是无价之宝的东西! 前篇都是稳扎稳打的基本功夫,若完全掌握,体能怕是能与之前自己的武力巅峰时期媲美。 而后期的功法内力,如果能掌握到驴火纯青,绝对比起他上一本功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重要的是,这本功法不仅对于身体无害,还能养身。 唯一的缺点便是他的每一步都需要稳扎稳打地来,会需要更多的时间。 可细水长流,他现在不用担心身体问题,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从头再来! 他眼里带着期望,郑重看着沈宜楠。 “多谢!” 沈宜楠也是真心欢喜,当时她想到这本秘籍时,内心的喜悦不比他少。 况且,她也可以跟着祁祯练武,这样也不至于对上敌人时,除了银针偷袭再无反抗之力。 “不必谢我,以后练功时记得指导指导我便是。” 她没什么大想法,也不需要练成什么武林高手,只需要有些基本功有自保能力便好。 可几年后,她莫名其妙看着手中武林第一人的玉牌,想起自己练武的初衷,还是忍不住感叹。 真是造化弄人。 待晚间几个小家伙洗完澡睡着后,沈宜楠的房门被敲响。 与祁祯一同来到院内,今日要练的是第一阶段的基本功。 两人先围着山跑了一圈。 祁祯看着一直稳步吐气,跟在自己几步远后的沈宜楠,内心突然升起一种想法。 这个女人,应当很有练武天赋。 直到后半夜,沈宜楠才用冷水擦干净全身,双腿酸软地回到里屋。 她连喊累都懒得喊,一头栽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撑着浑身的酸软劲起来时,祁祯已经在院内跑步了。 她抱怨一句:“怎不叫我!” 便加入了晨跑。 跑在前方的祁祯微微扬唇,无奈地垂下头。 他真是,永远都小看了这个女人啊! 吃过早饭,赵青烟便来了。 她是来打听这几天村中闹得沸沸扬扬,李强制作的捕猎工具的。 “青烟姐,本你今日若不来,明日我也会去给你送去的。” 她早便知会了李强那边再做一个捕猎工具,她准备送给杨大朗的。 没想到今日赵青烟先过来了。 赵青烟性格本就大大咧咧,没跟她客气。 “这不今日主动来拿,免得你多跑一趟了。” 她玩笑道。 “今日可拿不了,那边应当还未做好。” 因她与李强约定的时间便是明日,李强现在订单多了,虽会把她的东西排在最前方,可也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因此昨日李雨真还在跟她抱怨,现在李强已经开始教胡氏和自己做一些简单能帮得上忙的手工了,每日都需要忙到夜晚去咧。 可嘴上说是抱怨,她还是很欢喜自家能有这种改变。 不说多大富大贵,至少以后不会吃不上饭了! 第一百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 赵青烟笑着应答,转头招呼祁姣过来。 “阿姣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她从布袋中拿出几块糕点,分给了欢喜的几个小家伙。 沈宜楠也从房中拿出蜜饯和红糖水,递给了赵青烟。 “上次我买的蜜饯口味极正!只是这青梅的,酸得咧!” 她正准备拿一个口味最好的递给赵青烟,而后者先行拿起了那颗酸得眯眼的青梅放进嘴里。 见沈宜楠表情疑惑,她解释道。 “近日许是心头燥热,总想吃点酸的才好,杨大朗专程给我买了酸爽可口的酸梅汁,我本想带给你们尝尝,可今日一瞧,东西竟已经见了底!” 她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 “以往也从未这样爱吃酸的,定是这次腻得狠了!” 而沈宜楠支着下巴,揶揄地看她。 “青烟姐,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欲言又止,赵青烟正疑惑着,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眸子就透出光来了。 沈宜楠把住她的脉时,她看也不敢看沈宜楠的脸色,只能焦急地握着拳等待。 半晌,沈宜楠才叹出一口气。 这一声,像是一桶冷水迎头浇下,赵青烟立马装作无所谓地摆摆手,声音却是止不住的失落。 “没关系宜楠,都期盼多少年了,我都习惯了。” 她笑着转过头,却对上沈宜楠含笑的脸。 “青烟姐,要幸苦十个月咯!” 赵青烟一楞,这一情绪跌宕,让她都来不及反应。 “你···你的意思是?” “你怀孕了。” 赵青烟仿佛被巨大的惊喜砸中,瞬间失了声。 眼里就沁出泪水来,她嗔怪地打了一下沈宜楠。 “竟敢骗我!”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和说不出的喜悦。 她握住沈宜楠的手:“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她知道,若不是沈宜楠之前给她开的中药,自己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怀孕。 她期盼了一个孩子如此久,终于,她终于熬到头了! 而这些,都是多亏了沈宜楠。 “神医啊!你真是!” 吴瘸子和嘉安府的医师都没办法的事,宜楠竟然只是给她把了个脉,开了个药方,便让她有了孩子! 沈宜楠看着面前喜极而泣的女人,连忙哄着。 “可别哭得太伤心,对胎儿可不好!” 赵青烟非常听话地收起眼泪,她要赶紧回家,将这个喜讯告诉丈夫! 第二日,沈宜楠带着李强做好的捕猎工具,又背了些酸的吃食,先一步去看赵青烟。 杨大朗也在家,正谨慎地扶着赵青烟出来坐下。 看到门口的沈宜楠时,两人还有些不好意思。 “看,竟让宜楠看笑话了!” 沈宜楠笑着把东西放下,“哪能是看笑话,是羡慕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赵青烟红了脸,“那你现在与祁祯如何了?” 沈宜楠回想着昨晚与今晨和祁祯的锻炼,她大方点头:“还不错。” 这样的相处状态,她很满意。 她将带来的东西递给了杨大朗。 杨大朗惊讶地看着传说中好用至极价格不菲的捕猎工具,现在居然就大咧咧躺在他家的地板上,他一时高兴得有些回不过神。 他昨日才听几个猎户吹嘘这玩意有多好用,只要放在有活物的洞口,或者必经之路上,就绝对能捕到! 他自然也是心动不已的,但是听说李强手中的订单已经排到几个月后了,而且这东西价格也不便宜,所以他也只能歇了这份心思。 他已经准备老老实实打猎时,沈宜楠竟突然将这东西白送过来! 他揉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赶忙摆手拒绝。 “不可不可!这我不能收!我收了你自己用什么?这东西我可不能要咧!你家里更需要这些!” 沈宜楠家可是有三个孩子,虽祁祯是秀才,可现在常年在家,也根本没有再往上爬的机会,他们家也困难着呢! 他坚定拒绝着,就差帮沈宜楠把东西装回去又背回她家了。 沈宜楠与赵青烟相视一笑,赵青烟拍了拍自家憨厚丈夫。 “叫你收便收着,人家一番心意。” “你以为宜楠还是以前那个宜楠啊!宜楠现在可有本事多了!” 沈宜楠也跟着调笑:“是啊大朗哥,以往一直受你们照顾,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况且这工具我家已经有了,不必担心。” 最后还是赵青烟替他收下,送了沈宜楠回去。 “多谢你啊宜楠,”她眉眼温柔地低头抚了抚肚子,“不仅送给我一个孩子,还送了我这么多东西。” “好了青烟姐,再说这些客套话我就要数你以前帮我带孩子的事了。” 她笑着跟赵青烟挥挥手道别。 第一百零一章 沈宜楠被夺舍 回到家中,绪风也刚从书房中出来。 他看了沈宜楠一眼,倒也没有以往的厌恶,平静地离开了。 祁祯听见动静,从书房走出来。 “明日我会去文庙一趟。” 沈宜楠这才想起,祁祯确实许久没去了。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祁祯不愧是当了大反派的人,练起武来极有天赋,晚间锻炼时,他第一招已经能熟练运用了。 沈宜楠也不遑多让,紧跟着祁祯的节奏。 二日,沈宜楠醒来,祁祯已经离开了。 她准备今日上山去采点草药,明日便去坐诊百草铺医馆,顺便将草药卖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刚离开家门,就有人偷偷溜进了家中。 今日的收获颇丰,她在山上还看到好几个捕猎工具。 待回来时,沈宜楠才发现家中已经围满了人。 人群中,正有人激愤地说着什么。 沈宜楠挑眉靠近。 “她突然如变了个人,谁知道上她身的是神还是魔?带给村里的究竟是灾难还是幸运,谁也不得而知!” 声音有些熟悉。 村民看到靠近的沈宜楠,很快便让出一条路,只是眼神并不如往日的友善。 他们看沈宜楠的表情突然陌生,有疑惑,厌恶,有害怕,悲愤。 沈宜楠蹙着眉,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看到人群中间的林婉儿,举着火把就想往屋内走去。 “林婉儿!” 林婉儿这才停住脚步回头,看到沈宜楠时,她怨恨地笑着。 正是这个女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沈宜楠,不对!”林婉儿笑着,带着怒气,“应该叫你,不知道从何处来的外来人!” 沈宜楠紧了紧手中的背篓,“什么意思?” “沈宜楠,以往最是粗鄙无赖的人,突然变成一副知礼聪慧又懂得医术的样子,你以为你能瞒过所有人?” 林婉儿的眼中藏着滔天恨意,都是因为沈宜楠这个贱人!她才变成如今受人嫌弃厌恶的模样! 都是沈宜楠害的! 所以,只有这个女人死了,她才能解脱! 她想了许久,始终没想明白,为何沈宜楠会变成如今这幅耀眼的模样。 既然无法用正常的认知解释,那便肯定是邪门之事! 沈宜楠被夺了舍! “真正的沈宜楠已经死了!你实话说,你到底是何处的人?来我们荣山沟有何目的!” 林婉儿厉声质问,她胜利地昂着头,仿佛已经料想到沈宜楠被拆穿真面目而被众人用刑的模样。 而沈宜楠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憋笑指着林婉儿和村民们。 “你们不会就因为这个聚集在此?” 她止住了笑,看向林婉儿的眸色一厉, “真是,愚蠢啊!” 林婉儿,连续两次从衙门出来招惹她,真的以为别人不会烦吗? 林婉儿被她的狠色吓了一跳,可一想到自己在牢中受到的屈辱,她声音尖锐,看向众人。 “我在嘉安府时曾听说,有一村中人,一次伤后醒来,性情大变。” “一开始村民也没当回事。可那村原本是富极一时,以出口蚕丝出名的村落,自从那村民变了,村庄的桑叶一夜之间全数枯萎,蚕也莫名死亡,让以蚕为生的村庄一落千丈!因饥饿死亡的人都不在少数。” “他们请来的道士说,是因为村中有外来户正在迅速蚕食他们村庄的旺气,若想破解,必须处死此人。” “道士找到源头正是那位村民,他们将他处之火刑,自此以后,村庄才渐渐康复过来,人们才又恢复当初富足的样子。” 林婉儿一番话落,立马引起村民的讨论。 “这么邪乎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比这还邪门的事我都见过!” “说来,沈宜楠确实变了许多,明明不识字的人,却突然医术都变得如此精通了!” “早先不是说她被仙人指点,会给村民带来福泽吗?她才救下何猎户,应当不是那样的人!” “这谁知道?万一她就是表面装好人,私底下一直在吸取村庄的旺气作为养分的妖怪!” “知人知面不知心,怪不得我今年小麦的收成比去年少了许多!” “我也发现了!今年我家的鸡下的蛋都不如昨年多,我还道是谁给我偷了哩!” 村民们的眼神逐渐变得疑惑,忌惮,厌恶。 沈宜楠从心底里觉得悲凉。 人是最高等的动物,也是最自私的动物。 他们宁可将过错强加到别人身上,也不会从自身找毛病。 他们怪天地,怪人和,从不怪自己。 这也是这件村庄贫穷闭塞的根本原因。 可是目前,她还得住在这里。 第一百零二章 偷走福运的人 “看来大家对此都颇有感触,沈宜楠到底是福报还是祸害,我今日从嘉安府请回了一个大师,咱们待会便可见分晓!” 林婉儿对旁边人使使眼色,沈宜楠这才注意到那位一身黄袍,拿着拂尘,面容苛刻的道士。 道士站在原地,对着房子掐掐手指。 沈宜楠想起,幸好早上出门时将孩子们送去了康姨家,不然这一幕怕是要将几个孩子吓哭。 “若想确定此人是否偷走了村中福泽,只需要看此人常待的地方,便可见分晓。” 沈宜楠属实好奇他要干什么,也没阻止。 一行人乌压压进了房内,本就不大的空间,空气都稀薄了许多。 道士目标明确,直接走进沈宜楠的房间。 沈宜楠靠在门口,懒懒地嗤笑一声:“哟,大师,你怎就知晓这是我的房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早就来过我家了呢。” 道士身形一僵,竟被这简单一句问得懵了。 还是林婉儿在后面帮腔。 “大师自然是能感觉到哪处地盘的气息最过浓郁!” 沈宜楠无所谓地耸肩,仿佛刚才只是一句玩笑话。 道士在屋内装模作样搜寻一圈,而沈宜楠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一会,她挑着眉,比道士先一步走到墙角。 “可在找这个?瞎吗?我都看到了。” 道士脸色一僵,这女人为何处处拆台! 他怒瞪沈宜楠一眼,转头对村民说。 “这女人确实就是偷走村中福运的人!” 他指着那处墙角。 “平地莫名生出花草,蝶蜂爱戴之处,定是福泽最浓郁的地方!” 林婉儿也情绪激动地指着沈宜楠,像抓住了她什么把柄。 “果真是你!我说为何我近日连连入狱,别的村民收成不好,山中的猎物也莫名减少许多,反而多了些蝰蛇,狼之类的猛兽!”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捣的鬼!” 围观的村民看着墙角那开得正艳的鲜花,和根本不是这个时节的蜜蜂蝴蝶,纷纷震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竟然是真的!” “沈宜楠!真是将我们荣山沟害得好惨!” “火刑!必须火刑处死!还我村庄福泽!” “火刑!” “火刑!” 村民一呼百应,怒火冲天地齐声叫嚷着:“火刑!” 说着,有两人就要来拉沈宜楠,却被后者躲开。 这些村民都是世世代代在此地生存的人,他们不甘自己的贫穷落后,却又无可奈何,不愿做出改变。 所以,他们的思想上极容易被荼毒,相信这些外界因素。 事情正如林婉儿所计划的那样顺利,她得意地笑着,看向沈宜楠。 沈宜楠还是如以前一样愚蠢,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待沈宜楠死了,她就会嫁给祁祯哥,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笑出声。 她走进沈宜楠,低声说道。 “你也终究还是栽在了我手里。放心,你的孩子,我会替你照顾的!” 沈宜楠听着她自信的话,歪头笑了笑。 “我还是习惯自己照顾,放心一点。” 林婉儿正想说她临死了还如此嘴硬,就听见身后的村民们一声惊呼。 “快看!那是什么!” 林婉儿立马朝墙角看去。 之间原本开得鲜艳的花儿瞬间毫无原因地枯萎腐败,最后竟然一根根衰败落下。 原本飞舞的蝴蝶和蜜蜂也像受到什么限制,突然停止了扇动翅膀,从空中掉落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神而又神,林婉儿和那道士对视一眼,同样看到对方眼里的不可思议。 “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宜楠微微一笑,轻瞥了一眼林婉儿,好似再说,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轻轻松松就能被自己化解。 “我并非村中霉运由来,相反,从我出生开始,便一直再吸取霉运祸患。” “如你们所说,我以前粗鄙不堪,无礼之极,之所以这般,难道是我爹娘教育不好吗?” “并非,是因为我一直在吸取周围的负能,以前在羊子村也是,现在在荣山沟也是,这才造成我整个人如此不堪。” “可近几月,我的突然改变并非被非人夺舍,而是被仙人点智。” “换句话说,现在的才是真正的我,以前的,不过是被负能迷了心智的沈宜楠。” 她顿了顿,睨了林婉儿一眼。 胡诌嘛,谁不会呢? 第一百零三章 滚出荣山沟 “所以从我神志恢复后,帮了许多人。我救了何猎户,发现了捕猎工具,这些都是我给村民带来的福泽,为何会有人以此来污蔑我?” 沈宜楠呼出一口气,很是失落。 “那,为何,这些花会枯萎?” 有人发问。 “我根本不知这鲜花从何而来,而之所以鲜花会腐败,与那道士说的恰恰相反,我并非在吸取福泽,我是在吸取村庄的厄运!” “所以,这处的房间,是极恶之地,再鲜艳的花也会腐烂在此!” 村民们立马对着房间环视一周,有人打了个寒颤,搓搓手臂。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这房间寒气极重,原来如此!” 沈宜楠又补充着:“大家还是先出去,若是被这厄运影响,便说不过去了。” 村民们立马一窝蜂涌出去,沈宜楠还听见一句。 “怪不得祁秀才前几日腿莫名瘸了,定是受此影响!” “那我们速速远离!” 一行人直至走到房外才停下脚步。 沈宜楠失落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我本以为,我一直在默默为村庄做好事,但是没想到,竟这也有人污蔑。” 村民们的目光将信将疑,沈宜楠惨烈一笑,补充道。 “既如此,明日,我便会离开村庄,这样你们也可放心。” 她像是被众人伤透了心。 她知道,就算村民不信,也不会真让她走了。 毕竟,与刚才一样,他们都是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思想。 村民一想,吸收厄运的人不在了,他们荣山沟岂不是会越来越差劲? “别啊宜楠妹子!你可别走!刚才,刚才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轻信他人才让你伤了心,抱歉宜楠妹子!” “这样想来确实,沈宜楠变聪明以后,好像也没给村中带来什么不好的事。” “就是啊,我家那口子还因为沈宜楠推荐的捕猎工具,一连几天都吃上肉了!” “宜楠妹子可不能走,都是我们的错!” 村民自发开始道歉,林婉儿掐着手心,看着这一幕,怒从中来。 “你们都是傻子吗?她随便说两句你们便信了?” 村民们本就为刚才的事情心存愧意,林婉儿一闹,他们立马有了发泄对象,将矛头对准了她。 “要不是你带着这个什么所谓的道士来此胡说,我们也不会误会了宜楠妹子!” “你们才应该滚出荣山沟!” 不知是谁起的头,将手中的烂菜叶子砸在林婉儿头上。 各处分来的菜叶子便开始往林婉儿和那道士身上招呼。 那道士本也是个招摇撞骗的人而已,看这阵仗,根本不敢说一句,就往人群外开溜。 他步伐快极了,倒显得是心虚的表现。 众人便把怒火全对准了林婉儿。 她浑身臭味狼狈地缩在墙角,她想不明白,为何都这种程度了,沈宜楠都能翻盘。 “宜楠妹子,你看,我们也已经处置了这个女人,你可别走了。” 沈宜楠抿抿唇,看着下场惨烈的林婉儿,朝着说话的村民开口。 “那就,看心情。” 她又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 离开前,还低声喃喃一句。 “弄得这么脏,又要打扫了。” 她关上了房门,不再听外面争论该由谁来收拾的声音。 祁祯晚上回来时,房门外的白菜叶已经收拾干净了。 但他还是从那些残渣中察觉不对劲。 待哄孩子们睡着了,他才问沈宜楠。 沈宜楠毫不在意地耸着肩,大概说了一下今日发生的事情。 祁祯脸色沉了下来,沈宜楠看他面色不佳,反而转头来安慰他。 “无事,我已经解决了。” “只是担心他们握住了这个点,以后遇上任何麻烦,都会觉得是我的问题。” 沈宜楠眉眼锋利地嘲笑,“到时候,肯定会有人因为自己气运不顺而找上门。” “又会多出好多糟心事。” “罢了罢了!”她又摆摆手,试图挥走未至的麻烦,“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祁祯看着她纠结又乐观的模样,心疼之感腾起。 “抱歉。” 没由来的一句道歉让沈宜楠疑惑地看着他,他自责地补充道。 “没让孩子们和你过上好日子。” 这话说得亲昵,让沈宜楠瞬间红了脸。 “今日夫子说,我上次的课业答案最为出色,他有意向上面提拔我。” “若事情成了,我们便带着孩子们离开荣山沟。” 他神态坚定,真正在为了他们的未来考虑。 沈宜楠却想起自己要离开的事。 她沉默了,没有答应亦没有拒绝。 祁祯并未察觉身旁人失落的情绪,因为很快他们便投入今日的练习之中。 二日,沈宜楠刚起来便看见家门又站了许多人。 本以为又是来找麻烦的,她不堪其扰,摔了门就要进屋。 谁料身后的人看见了她。 “宜楠妹子?” 第一百零四章 我们只相信古医师 沈宜楠转过头才发现,他们语气极好,笑容和善,正期待地看着她。 她正不明所以,有一人走上前,将手中一大捆菜送给她。 “宜楠妹子,这是我自家种的青菜,给你和孩子们补补身子。” 又有人将手中的四五颗鸡蛋放她身边。 “自家母鸡生的,健康的!” 还有人拿了一条鱼,“我今日刚钓的,宜楠可别嫌弃。” 待所有村民离开,沈宜楠都快被挂成圣诞树了。 祁祯上前帮忙,脸沉如墨,又带些无奈之感。 沈宜楠也扶额笑笑,“怕是担心我昨日说的离开荣山沟,这就来讨好我了。” 祁祯不说话,看他的模样,好似并未被这点东西所打动。 全部收拾整齐,沈宜楠才说。 “对了,我今日要去百草铺一整天,坐诊医馆。” 祁祯收整的手顿了顿,才又动作。 沈宜楠知晓他听见了,又补充着:“今日你和孩子们可别再乱吃那些糊的东西了,实在不行先将就着,我明日给你们做大餐。” 她话音一落,祁祯抬起头,满脸阴沉。 “不,必!” 沈宜楠抿住唇,赶忙跟依依不舍的孩子们告别了离开。 刚进入嘉安府,沈宜楠走到布庄。 她在里面换上了一套男性的衣服,做成之前的少年扮相。 在她没有绝对实力前,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将昨日采的草药拿去了百草铺内。 钱掌柜看到她时,疑惑地反复打量着。 沈宜楠咳嗽两声,冲他眨眨眼。 钱掌柜立马反应过来,他便说这人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沈姑娘! 他立马明白她的意思,中规中矩收下她的草药。 一共卖了三十两,之后,他将沈宜楠带到百草铺的医馆。 医馆范围极大,是嘉安府最大的医馆,此时里面已经等了不少人,见前掌柜进门,纷纷围过来。 “钱掌柜,今日古医师为何说不出诊?我可是专程来等他的!” “就是啊,他人都到了,今日已经看了几位病人了,可你们店内的小二过来跟他说了什么,他就突然甩手不干了!” “这怎么行!我娘还等着他看看呢,古医师可是全嘉安府医术最精湛的医师!” “钱掌柜,怎么回事啊,我听他说是有其他人强占了他今日的出诊时间,所以他才不干了,你们医馆不能这样啊,古医师每五天出一次诊,怎可还强占了现在的机会!”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纷纷是在为古医师抱不平。 沈宜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个强占时间的,好似就是她。 钱掌柜维持着纪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今日是我们医馆安排不周,因为没有提前预料,我们会将古医师换到其他日子。” “不可!” 有人立马激励反驳。 “我们本来就是冲着古医师医术精湛,所以专程等到他出诊,才从家中赶来,今日你不让他出诊,是让我们白跑一趟吗?” “就是啊,我今日特意放下了农活,专程来看我的腿,若古医师不出诊,还有哪位医师能治好我的腿?不干!没有你们医馆这样耍人的!今日古医师必须出诊!” “我们只相信古医师!” 人群越渐激动,全部冲到钱掌柜面前抗议着。 眼看着局势不可控制,古临站在里屋,看着这一幕,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古医师,人们还是最相信的还是你!那个无名小卒算什么?钱掌柜竟然让他一月来一次,这一次还敢占了您的出诊时间,我倒要看看,他们待会怎么收拾残局!” 古临身边的助手看他神色不佳,立马恭维着。 古临冷哼了一声,“不是说那人今日会来吗?医馆都闹成这个局面了,他竟还未到场。” “亏钱掌柜和东家还把他当个宝一般捧着,准许他一月来一次,可人家根本不把百草铺放在眼里!” “我倒要看看,他医术是有多高!” 他甩着袖子,不满地坐下。 他根本没将钱掌柜身边的少年郎放在眼里,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位看上去年轻至极的小少年,就是他要找的人。 医馆内,所有人的情绪越渐激动,竟还有人因此想要动手。 钱掌柜眼看着都快要控制不住局面,他目光朝着沈宜楠看去,却发现原本在身后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他眼神搜寻着沈宜楠的身影,最后在一个脸色苍白的阿婆身边看到了她。 她蹲在地面,手中的银针正要往阿婆身上扎,众人也随着钱掌柜的目光看过去。 人群中,立马有人惊呼一声。 “你在干什么!” 沈宜楠头也没回,厉声道:“这是医馆,病人都需要安静的场合,看来你们闹事的人都很有精力,何必再来看病?” 第一百零五章 这人就是个骗子 “你是何人?凭什么管我们?” “我是今日的坐诊医师,沈南。钱掌柜,若再有人闹事,直接通知衙门,并且此人往后再不准入百草铺求医!” 她冷声命令着。 一两个暴脾气的正要质问她凭什么,就见平常威严的钱掌柜竟毫不犹豫地应了声。 “是!” 这一番话还是有用,众人也渐渐冷静下来,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带着质疑和鄙视。 “年轻人,你多大?你会看病?” “就是啊,医死人的话,你们医馆可要负责的!” “莫不是骗子?年纪这么小,能看病吗?” “不对啊,我看那阿婆刚才还好好的,他上去了把人家弄得脸色苍白!我可不敢让这样的人看病!” 身后讨论质疑的声音沈宜楠一概忽视,专注将手中的银针扎进阿婆的鼻尖。 捻转间,阿婆逐渐睁开了眼,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多,多谢啊小伙子。” 沈宜楠摇摇头:“阿婆少劳作,也要少吃点肥肉,多吃绿色的蔬菜,近日的消化也不好,我给您开点化食通便的药物。” 她转身站起,朝着桌边走去。 阿婆不好意思地笑着:“老太婆我啊,就爱吃点肥肉,这几日也因为吃得太多,总是肚子不舒服。” “不过,你怎知道的?” 阿婆突然反应过来,这些她可没告诉过眼前的年轻人。 沈宜楠微微笑着,拿着毛笔在纸上潇潇洒洒写下药方。 最后一笔落下,她看着自己狗爬似的字体,高人的深奥气势瞬间垮了一大截。 将纸交给阿婆,拔下她身上的银针,让店中小二带着阿婆去拿药。 阿婆瞬间感觉脑袋清明不少,刚才她喘气都有些费劲,现在明显是好许多了。 她谢过沈宜楠,随着店小二去了拿药处。 沈宜楠不卑不亢地坐回位置,等着下一人来看病。 医馆中众人面面相觑,还是不敢相信。 “胡乱写的药方!” “应当不是,除非他想入狱。” “可刚才那阿婆走的时候脸色都好了许多,还有他都未把脉就看出阿婆爱吃肥肉······” “瞎猫撞上死耗子!或许阿婆那病他刚好会看而已,也有可能是古医师提前知会了他,那阿婆不是来过几次吗?” 众人对这个说法纷纷赞同,有一大汉撸起袖子。 “我去会会他!” 那人坐到沈宜楠面前,将手伸过去,瞪着眼说道。 “小伙子,可给我好好看看。” 沈宜楠抿着唇,无视他的话,手搭在大汉粗壮焦黄的腕间时,大汉竟没有来地一抖。 沈宜楠睨他一眼,示意不要动。 大汉却如临大敌,紧张地僵着身子,直盯着沈宜楠搭在他腕上的手。 他不明白,同样身为男人,为何这人的手看上去又嫩又白,好像女人的一般无骨娇软。 不过一会,她放开大汉的手,转头在纸上写起来。 大汉立马赶走心里那点不自在的感觉,站起来大喊:“我就说!你根本就不会治病!我今日是陪我娘来的!我根本没生病!” 他像是抓到沈宜楠的把柄,立马冲着周围人喊着:“这人就是个骗子!” 他还在为自己摆了沈宜楠一道而沾沾自喜,根本没注意到,话题中心人根本头也未抬。 古临看着这一幕,笑着摇摇头:“钱掌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被人骗了都不知晓。” “古医师,需要我去联系衙门那边,将这个诈骗之人带走吗?” 助手问道。 古临摆摆手:“不必,等着让钱掌柜自己处理。” 所有人皆在嘲讽沈宜楠是无能之人时,只有钱掌柜赞赏地看着她默默写药方的身影。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不愧是他一直看重的人。 沈宜楠落了笔,这才看向看笑话一般看着自己的大汉。 “怎么,装不下去了吗?是我叫衙门的人来还是你自己去向古医师道歉,然后滚出去?” 沈宜楠神色淡淡,将手中写好的药方递过去。 “早晚两次,煎水服下,共三日。” 大汉一愣,眉间凶狠隆起:“你聋了吗?我根本没病!” “近日可有劳作后腰肌酸胀,疼痛难解,肩背部无缘由的针扎般疼痛,持续半个时辰左右。” 她支着下巴,对大汉的症状娓娓道来。 第一百零六章 这就对了 原本凶悍的大汉脸色突然变得懵懂,在反应过来她说得话后,表情又立马震惊,手还下意识地抚了抚腰。 众人一看他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个他们看不起的小伙子,真的只是通过把了把那大汉的脉,就知晓了他的病症! “这···串通好的······” 有人还是不愿相信。 沈宜楠偏头看向他:“下一个你来?” 那人立马摇着头,他可不想被打脸! 沈宜楠又对着大汉摇了摇手中的药方:“早晚两次,煎水服下,共三日。” “可明白?” 大汉傻愣愣接过,气势比坐着的沈宜楠低了好几倍。 “明,明白······” 沈宜楠没再看他,喊道:“下一位。” 有人试探性上了前,沈宜楠一眼便看出这人走起路来脚步不对劲。 “我这腿的老毛病,这么久以来,一向是古医师医治的,最近才渐渐恢复知觉,能走动了。” 沈宜楠把上他的脉,又对他的腿做了一番检查。 这条腿看起来和正常无异,只是对比旁边的腿要粗许多。 沈宜楠伸手按压,那处肉凹陷下去,回弹缓慢。 “最近多休息,一定要避免长时间站立。” 她取出银针,银针快速落在腿部。 她提拉其中一根,看向神色怪异的男人。 “有何感觉?” 男人蹙眉细细感知一番:“酥麻,酸胀。” 他又低头看看,沈宜楠已经在提拉另一根银针了。 他奇怪地问道:“为何感觉内里的麻胀感和银针的线路连接起来了?” 虽古医师也替他针灸治疗过,可现在是与以前完全不同的奇异感觉! “这就对了。” 沈宜楠低头应道,回去座位上写了药方递给他。 “在这儿多坐一会,等会我会来给你拔针。” 那人这才从奇异感觉中回神,看沈宜楠的表情立马变了,信服地点着头。 沈宜楠坐回位置上,这次,桌前很快排了不少人。 她面上虽不语,可低头把脉时,嘴角微微扬起的笑还是出卖了她。 虽有人还是因为比较信服古医师而离开,可也只是少数几个。 怕都是什么较为困难的疑难杂症,所以才不信任沈宜楠这稚嫩陌生的面孔。 钱掌柜看着总算没人再闹,他也松了一口气。 沈宜楠去给腿伤那人拔针时,发觉那人面前多站了一人。 古临正专注看着那人腿上的银针,直看得人心里发毛。 半晌,他问:“能将你的药方给我看看吗?” 他拿着药方,眼中的惊诧味道越发浓郁。 “为何会用到泽泻?” 沈宜楠走过来时,正巧听到这一句。 “泽泻具有利水渗湿、泄热、化浊降脂的功效,可缓解热淋涩痛的情况,起到消肿利尿的作用。” “他的这条腿水肿,是外伤加上长时间站立造成。” 古临讶异地回过头来看她。 沈宜楠走上前取下银针。 那人站起来,顿时感觉这腿舒畅许多,没了之前的沉重感。 他转动脚腕,惊讶地看着沈宜楠。 “我,我好像,轻松很多!” 他这条腿已经许久没这般轻松了。 “多谢你,沈医师!” 沈宜楠招呼小二把人扶走,这才又回到位置上。 古临看着她的身影,眸色复杂。 这小少年居然是个真有本事的! 而且看她行针的手法和写下的药方,都很是成熟。 一点不像刚入门的医者,反而像是从业几十年的老医生。 而且她判断病情准确,用药更是精妙,便是自己都没想到可以用泽泻来消除病人水肿的问题。 他想得专注,连沈宜楠是何时靠近的他都不知晓。 “您应当是古医师?” 他回过神,“嗯”了一声。 沈宜楠的声音带着歉意,她郑重其事地开口。 “实在抱歉,因为我并未提前通知钱掌柜哪天来,所以耽误了您今日出诊,这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古临看着面前慎重道歉的少年,想着自己前不久还说他是骗子,愧疚感油然而生。 少年明明礼貌又大度,他当初就算怪也应该怪没处理好时间问题,让他们出诊时间撞上的钱掌柜,而不是怪到这个小小少年郎身上啊! 看着面前乖巧的少年,他立马觉得懊恼至极。 自己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四五十岁的人,竟然刚才躲在房间内编排一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无事无事!我明日再出诊便好,医馆离我的住所也近,无碍的。” 沈宜楠这才安心地点点头,看来她还是应该确定一下每月哪一日来,免得再闹出今日的乌龙。 她一直在医馆中待到傍晚,最后一位病人头痛难忍,由她施了针后,整个人才如活过来一般。 走时还连连夸赞她是“少年神医”。 第一百零七章 阿娘不喜食素 沈宜楠离开前,钱掌柜按照之前约定的,将今日赚得的诊金与她五五分。 她很是满意地拿着一百面值的银票,“还是日薪呢。” “走啦!” 她高兴地冲着钱掌柜挥挥手,坐上了专程送她回村的马车。 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钱掌柜的身后才走出另一个人。 钱掌柜恭敬地低着头:“少主。” 顾子笙点点头,看着沈宜楠离开的方向。 “她的医术,并不简单。” “是!之前也是在藏拙而已。” 顾子笙眼眸深了深,“这样的人,定不要交恶。” “自然。” “待熟络后,找机会试探一番。” “是!” 沈宜楠本今日还想去之前悬赏得到的店铺中看看,但是见时间晚了,她便没再去,准备买些小孩的糕点零嘴带回家。 想着赵青烟爱吃酸的,她又买了些上次的青梅。 正要上马车时,她看向一旁灯火辉煌的酒楼。 她转了转眼珠,走进店内。 “我回来啦!” 沈宜楠背着一大背篓的东西,推开了家中大门。 可一眼过去,她傻了眼。 只见祁祯正坐在凳子上,见她回来,原本写满不耐的脸上才带了些别的表情。 而一旁的沈佳也意外地站起身,眸中有些不满,却还是强带着笑意。 而几个孩子更是受了委屈一般,扑进沈宜楠怀中。 “阿娘你终于回来了!” 祁姣撅起小嘴,就差把心中的郁结全挂嘴上了。 今日阿娘刚走没多久,姨姨就来了,打发他们出去玩后,就一直缠在阿爹身边,赶也赶不走! 他们还是小孩子都看出阿爹脸上的厌恶,姨姨却像是毫无觉察一般,一直在阿爹身边叽叽喳喳地转悠。 若不是阿爹看在姨姨是阿娘的亲妹子的面子上,怕是会直接将那女人丢出去! 祁姣想到这儿,又不甘心地蹭蹭阿娘的脖子。 而沈宜楠却走神看着桌上的饭菜。 简单的几道素菜,显然不是祁祯炒的。 那是······ 她的目光看向沈佳。 沈佳挺着胸脯,连她这个姐姐回来,都只是站起身笑了笑,又坐下夹了一根青菜,放进祁祯碗中。 “祁祯哥快尝尝这个,我今晨才去家中地里摘的,很新鲜呢!” 说着,她又看向沈宜楠,眉眼中带着挑衅。 “姐姐平日,怕是很少做这些给祁祯哥吃。” 她微微勾唇,印象中,沈宜楠可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这种粗蛮人,就算是改正了脾性,又能改到哪里去? 所以,沈宜楠又能拿什么和自己争呢? 思及此,她又自信地笑笑。 “阿娘确实很少做这些。” 祁辰一本正经地点头回应。 沈佳正要笑话,他又补充道。 “因为阿娘经常做的都是肉食,阿娘不喜食素。” 他认真地说着,明明很是正常的语气,可还是听出其中强烈的反击。 沈宜楠也调整了一番情绪,放下背篓的力气有点大,她却丝毫没有察觉一般笑了笑。 “小佳今日过来,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出一天门,都没陪着你好好玩会儿。” “无事啊,都是一家人,倒不必如此客气,姐姐的家就是我的家。” 沈佳笑着回应,反正她来此的目的又不是沈宜楠! 沈宜楠笑着重复她的话。 “姐姐的家就是你的家。”那姐姐的相公是不是就是她的相公啊! 她看了看祁祯,目光总带些幽冷。 不知为何,她看到祁祯端端正正和沈佳坐在一起的模样,她情绪竟有些失控。 “回来了。” 沈宜楠难得没有回应祁祯的话,将背篓中的糕点拿给祁辰,嘱咐着。 “一人一天只能吃一块。” 几个小家伙立马高声回应:“好!” 沈佳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沈宜楠这样吝啬的人也舍得给孩子买这些?她有钱吗?怕买的是最便宜最粗糙的种类! 想到此,她低低笑出声来。 见所有人的目光看过来,她捂着嘴解释。 “我想着他们还未吃饭,怕是不能先吃糕点了。” 沈宜楠这才注意到桌上的饭菜一口未动。 “对啊阿娘,我们还未吃饭。” 祁尧撒娇地晃着沈宜楠的袖子,眼里的渴望不言而喻。 沈宜楠失笑地揉了揉他的头。 “阿娘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说着,她将背篓中在酒楼打包的饭菜拿出来。 沈佳看她将一盘盘打包的菜放在桌面上,惊讶地微张着嘴。 在他们这种肉都很少吃的贫困家庭,是不可能奢侈地花钱上外面去买的。 所以,沈宜楠的行为在她眼里跟疯了无异。 她惊呼出声:“你,你哪来的银钱买这些?” 在看到祁祯蹙眉转头的目光时,她才说错话一般捂着嘴,眼神里却满是幸灾乐祸。 可她预料中祁祯的质问和沈宜楠的慌乱并没有传来。 这一家人甚至没有搭理她! 桌下的手逐渐收紧,她恼怒地瞪了一眼沈宜楠。 第一百零八章 干脆娶进来 沈宜楠将包装打开,带着温热的香味窜入每一人的鼻中。 “哇,好香啊!” “看起来好好吃。” 祁尧眼咕噜一转,正准备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祁姣抢先开口。 “我就觉得没有阿娘做的美味。” 沈宜楠被哄得心花怒放,用力亲了亲祁姣的脸蛋。 还是女儿好,阿娘的小棉袄。 祁尧看着拍马屁的机会被抢走,祁姣还得了阿娘的亲亲,顿时不开心地噘着嘴。 沈宜楠没注意到这些,自己去灶屋拿了碗筷,她冲沈佳笑着。 “小佳也吃,可别客气。” 沈佳听着她女主人一般的语气,又憋火地掐着自己的腿,强笑着:“好。” 沈宜楠夹了一粒花生放进嘴里。 这凤来楼听说是嘉安府最贵味道也最好的酒楼,但她尝着味道也只是还算可以。 “果然没有阿娘做的好吃。” 祁尧尝了一口,着急地补上自己的马屁。 祁辰也中肯地评价着:“确实,这道兔肉火候太大,肉质发柴,没有阿娘做的好吃。” 沈宜楠被这群小崽子哄得合不拢嘴,赶紧一人啵了一下。 沈佳却尤为不屑。 沈宜楠这种人,能做出什么好吃的? 这群孩子是为了讨好她才不被打。 祁祯刚伸手想夹一筷子,沈宜楠就把菜碗拖开。 他的筷子落了个空,在空中夹也不是,不夹也不是。 沈宜楠却像是没看到他的面色一般,将自己带回来的所有菜都挪到孩子一方。 “多吃点,小家伙们。” 小家伙看着阿爹黑下来的脸色,对视一眼,顿时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知道一般埋头吃着。 沈佳自然也注意到这点,她一边惊讶沈宜楠竟敢如此做,一边暗叹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赶忙将桌上原本的菜夹进祁祯碗里。 “祁祯哥,那些菜可不如我带来的好呢,我这可是天然又新鲜的,光是这点,别的饭店就是万万比不上的。” 沈宜楠看着祁祯碗里未动的绿叶菜,噗嗤笑出声。 “是啊,饭店的可比不上家种的健康,慢慢吃!” 她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祁祯竟然吃别的女人做的菜,可真是好样的! 沈佳怕是一早便来了,他们中午也是这样坐在一起吃的。 祁祯倒是享受,美女在侧,一直给他夹菜伺候。 这么喜欢,干脆直接娶进来啊! 亏她还想着他们今日可能没吃好,专程去打包了菜。 思及此,她气得又冷哼一声。 沈佳夹了一口菜,垂眼低笑。 “姐姐可知道,凤来楼?” 沈宜楠挑着眉回应:“如何?” 她慢悠悠地开口。 “这凤来楼是嘉安府的酒楼之最,遍布全陇南国,其用材料用料都是极佳,不少人对其口味称赞不已。” “就是价格···不太友好。” 沈宜楠嚼着花生:“你想表达什么?” 沈佳轻笑:“只是想说姐姐下次若是还想吃,就去凤来楼,毕竟阿辰他们也要吃,口味和健康这方面也好放心些,而这家店的味道······” 她欲言又止,看似真诚地建议着,笑容却带着鄙夷。 凤来楼的几盘菜,怕是都够她在别处点几桌菜了。 沈宜楠知晓她的意思。 不过沈佳还真是失算了。 “这样有名的店,你可吃过?” 沈佳就等着她问这句话了,她高昂着脑袋,脸上是止不住的得意。 “当然了!我们府上的老爷极好,去年元宵那日便给我们府中的下人点了一桌以此犒劳,那味道可让人回味无穷呢!” 话落,她又睨眼看着沈宜楠。 “姐姐,不是我说,你也应当去嘉安府找份工,总这样毫不顾忌地用祁祯哥的银钱,即便你们是夫妻,也会生出嫌隙。” “不若我替姐姐问问府中管家,若是家中还收下人,虽然以姐姐的面貌,不足以当一等丫鬟,但是来当个粗使丫鬟也不错,每月也有十钱。” 沈宜楠听着她声音里的优越感,想起自己仅今日赚得的钱,轻笑着。 “谁告诉你,我用的是他的钱了?” 沈佳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那你的钱哪来的?” 沈宜楠可没有告诉她的打算,只是夹了一颗花生放进沈佳碗里。 “多吃饭,少说话,好吗?” 沈佳以为她是心虚不敢回应,正想出言嘲讽,就见沈宜楠眼神凌厉地看了她一眼。 转移视线后,又变回原本云淡风轻的模样。 沈佳被那一晃而过的眼神吓得一窒,怎么觉得沈宜楠这眼神像极了今日祁祯哥威胁她不准靠近的模样。 第一百零九章 吃他的醋了 看着总算安静下来的饭桌,沈宜楠满意地点点头。 祁祯却突然放下了筷子,甩着脸子进了书房。 “祁祯哥你还一口没吃呢!” 里面自然没传出回音。 因着时间已经晚了,沈佳也不得不在这儿借住一晚。 这就打破了沈宜楠和祁祯晚上训练的计划,两人对沈佳都有了更大的怒气。 没有多余的被子,沈宜楠只得黑着脸去祁祯那儿挤挤。 祁祯见了她显然也没有好脸色,铁青着脸坐到一边。 这个不知作何发疯的女人! 沈宜楠见状,也冷着脸把脸转到一边。 这死男人!居然还先甩上脸了! 原本知道可以跟阿娘睡的几个小家伙高兴非常,见到此种情况,立马缩起了脖子。 祁姣拍拍身侧的空位:“阿娘,来这儿!”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跟哥哥们赢来的位置,是距离阿娘最近的。 沈宜楠躺上了床,是床沿的位置。 几个孩子躺在中间,祁祯睡在最里侧。 这是小家伙们期盼已久的事,此刻更是高兴得睡不着。 而沈宜楠舒服地感叹着,这个床果然比她那石床好睡多了! 她甚至感觉许久都未睡过这么柔软的床了。 祁祯仰躺着,他实在想不通沈宜楠为何出门一趟就变得如此暴躁。 难不成,是出诊时遇上了出言不逊的病患? 一家人睡在一起,各怀心思。 半梦半醒间,沈宜楠突然听见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声音从里侧传来,模糊间,她直接认定是祁祯发出的,当即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某些没吃饭的人,现在知道饿了?早知这样的话,中午不是应当多吃些?” 她一顿输出伴随着大笑,丝毫没注意到身侧有人正拽着她的衣袖。 直到她逐渐被自己笑得清醒过来,笑声缓缓收起,她才听见弱弱的一句。 “阿娘,刚才是我的肚子叫了······” 祁尧的声音小心翼翼,他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肚子。 明明晚上吃了很多,为何现在还是饿了! 还害得阿娘误会成阿爹,丢了面子。 沈宜楠立马僵住笑脸,原本荡漾着笑的房内突然安静,伴随着尴尬的气氛,让她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她可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可祁祯那边久未传出声音,久到沈宜楠以为他已经睡着,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里侧传出阴冷的笑。 “呵——” “你似乎对我吃没吃,很感兴趣。” 沈宜楠扣紧脚趾,尴尬却又不想输了气势。 “我,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饿!” “为何不应该会?” “我以为你午食应该吃得很饱。” “为何?” “不为何。” “沈宜楠!” 他提高了音量,大概猜到沈宜楠应该是因此同他置气,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会因为他吃没吃饭而生气。 听他声音大了起来,沈宜楠也立马着急上了火。 “午食美女在侧的时刻,怎不应该多吃些?她亲自摘的菜炒的菜,怎能不多吃?” 她脑子一热,就把心里话吼了出来。 顿时,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酸味。 祁祯有须臾的呆滞,完全没想到沈宜楠是因为这个生气的。 这是,吃他的醋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沈宜楠懊恼地掐着自己的大腿。 这嘴啊,真是快! “不对啊阿娘。” 祁辰突然开了口。 “午食和晚间的菜并非姨姨做的。” “啊?” 不是沈佳做的,那还有谁? 难不成还能是这几个小家伙炒的? “是绪风叔叔啊!”祁尧欢快地回应,“今日绪风叔叔来了,知晓阿娘不在,就给我们做了菜。” “但我们让他留下来吃饭时,他却说和什么什么身份什么的,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吃饭。” 祁辰立马接着祁尧的话:“和主子们身份有别。” “对对!就是这一句,也不知道他说的‘主子们’是什么意思。” “姨姨带的菜很难吃的!” 祁姣补充着,“姨姨说是自家地里种的,分明就是在说谎,摘来的明明是一种叫蛇苣的野草,又苦又涩,还毫无营养,难吃极了!” 野草? 沈宜楠转念一想,沈佳应当没有说谎。 荣山沟和羊子村同样贫穷,许多地里种的也确实就是这种摘来的野草,种到自家地里以维持新鲜度,想吃了也不用再刻意上山去摘。 孩子们因为家中并无土地,所以不知晓。 “她午食还想跟我们一起用,但是被阿爹关在了门外。晚间她便学聪明了,怎么也不肯出去,阿爹想直接把她拎出去,她就打着来看阿娘的名义,这下阿爹也奈不何她了。” 第一百一十章 你饿了叫我作何 祁尧一番话愤愤落下,转头却看见阿娘烦闷地垂着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他立马想到。 姨姨可是阿娘的亲妹妹,自己这般说她,阿娘是不是不高兴了? 他懊恼地捶捶脑袋。 可事实上,此刻的沈宜楠比他还要懊恼。 这么说来,她岂不是误会祁祯了? 所以,刚才自己所做的一切,发的莫名其妙的脾气, 都是在无理取闹?! 她还不让祁祯吃饭,还给他甩脸色······ 沈宜楠咽了下口水,余光去看旁侧祁祯的反应。 祁祯没再出言,沈宜楠纠结半晌,也赶紧装作不知道一般,紧紧闭上了眼。 就当什么都未发生,睡一觉就忘光! 空气恢复寂静。 沈宜楠原本尴尬得脸热,可也抵不住困意来袭,胡思乱想间,她睡着了。 睡着睡着,她突然感觉到一道利刃般的视线落在脸上。 她自从练功后,感知已经提高。 她睁开眼,眸中带着警惕。 看到站在床边的男人时,警惕逐渐被懵懂代替。 祁祯深深看了她一眼,薄唇轻启:“出来。” 沈宜楠套上外衣跟了出去。 凉风一吹,她拢了拢外衣。 “何事?” 她语气带着没睡醒的不耐烦。 祁祯听出她语气不耐,脸色又黑了下来。 沈宜楠见他不说话,也丝毫不惯着,转身就想回屋。 手腕却被拉住。 “我饿了。” “你饿了叫我作何?” 沈宜楠脱口而出后,立马被睡前的记忆袭击,反应过来祁祯晚上未吃饭的原因。 她转头看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祯脸上竟罕见地带着些委屈。 她突地叹了口气,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祁祯看着她进了灶屋,瞳色暗了暗。 不过多久,两碗香喷喷的小面做好。 她与祁祯对坐着,满足地低头嗦面。 原本只准备煮一碗,可闻着越来越香的味道,她的肚子也抗议起来。 两人一言不发,偌大的堂屋里,只余下“吸溜”声。 祁祯把汤都喝了个干净,沈宜楠也放下筷子,舒服地摸摸肚子。 “你去休息,我来收拾。” 祁祯主动将碗筷拿进灶屋,洗干净出来却发现沈宜楠还坐在堂屋。 迎着他疑惑的神情,沈宜楠尴尬地咳咳,解释道:“才吃饱饭,睡不着。” “那去院里走走。” 两人来到院外,看着银辉落在院里,透着清冷感。 谁也没有再提晚食的事情,安安静静地感受着凉风拂身。 沈宜楠舒服地闭上眼,再睁眼时,祁祯已经就着月光练起武。 她认出祁祯的招式,是在巩固昨日的练习。 她歪着头,目光逐渐变得欣赏。 以前倒是没发现,看祁祯打拳也是一种享受。 月光下的男子面容俊朗如仙,每一次挥臂踢腿都做到极致,优雅矜贵。 他又似魔,看似柔和的动作却处处暗藏杀气,打出的风劲令人惊叹。 沈宜楠看着便入了神。 她自然也没注意到,祁祯微扬的唇角。 一炷香后。 沈宜楠坐在楼梯间,杵着脑袋看他练武。 仅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沈宜楠已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 微微消食后,瞌睡感如潮涌袭来,凉风原本的醒神感也变成温柔抚摸的双手,哄着她入睡。 祁祯做完一次完美的动作,一抬头却看见已经睡着的沈宜楠。 沈宜楠被脚尖踢醒,抬眼对上挎着脸的祁祯。 “回去睡觉!” 她打着哈欠点头,没注意又变了脸的祁祯。 刚睡醒有些发凉,她赶忙站起身。 可她起身的动作太过迅速,脚步一迈后,眩晕感猛然袭来。 她慌乱“啊”了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手下意识地拽住刚要进屋的祁祯。 祁祯转身用力一拉。 变故来得太突然,沈宜楠回过神来时,人已经撞在祁祯怀中。 他胸膛的肌肉过硬,沈宜楠痛呼着揉了揉鼻子。 祁祯垂头看着女人捂着鼻子,痛得龇牙咧嘴地生动模样。 异样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沈宜楠揉着鼻子的动作逐渐慢下来,她闻到近在咫尺的檀木清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祁祯的怀中。 感觉到头顶喷出的热气,她的脸瞬间红了。 祁祯看着怀中女子红着鼻子难得娇俏的模样,抓在臂间的手紧了紧,竟有些不舍得松开。 不知道是听见了谁跳得慌乱的心,沈宜楠恍然回神,立马后退了几步,从祁祯的怀中出来。 怀抱变得空落落的,祁祯垂了垂眸。 “先,先进去,睡觉。” 沈宜楠耳朵已经红透,紧张得动作僵硬地进了屋。 祁祯挑眉看着她同手同脚的别扭动作,轻笑出声。 第一百一十一章 并非他们的女儿 二日,沈佳一早便起了床。 她本准备收拾打扮一番再出去见祁祯哥。 可没想到沈宜楠房里竟然连个最低级的铜镜都没有。 她还是不是女人啊! 沈佳不满地跺着脚,只能照着记忆梳妆。 她刚收拾好走出里屋,却看到堂屋里素净着脸的沈宜楠。 沈佳现在才注意到,这个姐姐,好像真的白净了许多,脸上的脓疮只留下淡淡的印记,比上次见面好像又瘦了一些。 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只用一根木棍低挽着,她垂眸倒水,整个人的气质温和又柔软。 她摸了摸自己花费一刻钟整理的头发。 她的头发干枯发黄,竟完全比不上沈宜楠。 可凭什么,沈宜楠才应该是过得最不好的那个人啊!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沈宜楠听到动静,偏过头看她。 她放下碗,挑着眉看自己这个精致梳妆的妹妹。 说实话,沈佳与沈宜楠一点都不像。 沈佳身形虽然苗条,可五官却一点不精致,放在这个村中,也就是不会被人嫌弃长相的存在,但是绝对算不上好看。 她微微歪头,打量着沈佳那双与沈母如出一辙的眸子。 这样想来,沈宜楠好像既不像沈母也不像沈父。 而且按照沈母对她和对沈佳完全不同的态度······ 难道,自己并非他们的女儿? 沈宜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回神看到沈佳正嫉妒地看着自己。 “哼!” 她莫名其妙冷哼一声,跑了出去。 沈宜楠:“神经病啊!” 未到午食,绪风来了一趟。 看到沈宜楠已经回来了,他二话不说地离开。 沈宜楠看着他“腾”一下消失不见,问道:“他真的不会饿吗?” 祁祯站在她身后背着手:“像绪风这种贴身保护的手下,武力高强,即便几月不吃也不会出什么事,况且他们一般都会随身带着一种可抗饥的辟谷丹。” 沈宜楠感叹地摇头,“这工作真不是常人能做的,人类最原始的口腹之欲都得抛弃。” 不过多会,沈佳又撸着袖子回来了。 她笑嘻嘻地凑近祁祯,“祁祯哥,今日运气极好,不仅摘到野菜,还捡到一些野果,你尝尝!” 她殷勤地把手上青色的果子递过去。 祁祯却没给她好脸色,装作未看到一般,冷脸进了书房。 沈佳想要跟上去,门却被重重摔上。 她吓了一跳,赶忙后退一步,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沈宜楠见她吃了闭门羹,没忍住笑出了声。 “嗤——” 沈佳瞪着眼看过去。 “姐姐何事这么好笑!” 她本也没将沈宜楠放在眼里,追求祁祯的行为毫不掩饰。 “我想到高兴的事。” 沈宜楠带着笑意耸耸肩,看到沈佳手上的果子时,她有些意外。 “这个······” “阿娘!我,我们回来啦!”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群小猴子似的叫唤打断。 祁尧带头冲了进来。 沈宜楠好笑地看着他们:“什么事这么着急?” 祁尧喘着粗气,“姣···阿,阿姣···有······” 沈宜楠拍着他的背,“慢些说。” 还是祁辰走进来补充着。 “阿姣刚才在河边有重大发现!” 沈宜楠刚想疑问,就见祁姣用步包着一摞东西从门外进来。 她小心翼翼走着,像是拿着什么珍宝。 “阿娘,阿娘!” 她兴奋地将手中的布包打开,递到沈宜楠面前。 “阿娘,我在河边看到了蛊痒果!我们可以炼制痒粉了!” 沈宜楠探头看着祁姣怀里青色的果子,笑出了声。 她知道沈佳的果子在哪里摘的了。 她无奈转头看向沈佳,正准备规劝,祁姣比她先一步震惊开口。 “姨,姨姨,你也捡到蛊痒果了?可是你为何用手拿着?” 沈佳疑惑地看看祁姣布包中的果子,和自己的确实是同一种类。 不过,不就是个野果吗?为何不能用手拿着。 “姨姨真厉害!竟然敢徒手拿蛊痒果,定是有解药才敢这样做!” 祁尧赞叹地竖起大拇指。 “为何不能徒手拿?还有,什么痒果?” 沈佳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就是你手上青色的果子,叫蛊痒果,徒手摸的话会引起手部红肿痒痛。” 祁辰解释着。 沈佳这才明白,他们把自己手里的野果当成什么蛊痒果,还说一堆莫须有的话,什么红肿痒痛,她丝毫没有感觉。 怕又是沈宜楠编来骗他们的! 她嗤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果子,正要开口,一股痒痛感突然从掌心蔓延。 她神色一变,足足愣了好几秒,确认这痒感真实又剧烈,她才用力丢掉手中的果子。 只见摊开的手心上,密密麻麻的红疹突然腾起,她不控制地伸手去挠,却发现越挠越觉得痛痒。 这股抓心挠肺的感觉让她瞬间白了脸。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此事真的有蹊跷 “别挠,把碰到果子的地方放在水中浸泡半个时辰以上。” 看着沈佳慌乱找水的背影,沈宜楠叹出一口气。 好在她手里的蛊痒果没有破损,若是汁液溅上,那就不是用水泡就能解决的了。 “姨姨为何这般?” 祁姣歪着头问沈宜楠。 沈宜楠被她的动作萌得一暖,放肆地揉着她的头。 “姨姨不知晓这些,她还想将蛊痒果让你们阿爹吃呢。” 几个小家伙倒吸一口凉气。 “她想置阿爹于死地啊!” 沈佳的双手泡在院里盛满水的大缸中,这才感觉到痒感有所缓解。 听见祁姣和沈宜楠的对话,她恨得牙痒痒。 沈宜楠竟然不早点将这个果子的事告诉她,害她出这么大糗。 那个贱人! 果然是看不惯自己的!平时还装作一副良善的模样! 她气得跺脚,却无可奈何。 她的手还需要泡在缸中,无法挪动分毫。 没了沈佳在旁边晃悠,沈宜楠总算觉得清净一些。 午食,沈佳的手还未泡好,沈母便来敲门了。 她带着歉意,“宜楠,真是抱歉,我本以为沈佳已经回嘉安府了,今晨才知道她跑到你这儿来了!” “那死丫头,竟然还在这儿住了一晚,真是麻烦你了!” 沈宜楠琢磨她的态度,温柔笑着。 “无事,我可是小佳的亲姐姐,谈不上什么麻烦的。” 她仔细观察着沈母的表情,不放过一丝异常。 果然,沈母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滞,转瞬即逝。 她尴尬地笑着:“是啊,可即便是亲姐姐,也不能这样麻烦的,我回去会好好教训她!” 沈母拽着沈佳的手臂,急匆匆走了。 沈宜楠看着她们的背影,想法逐渐在脑海成型。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或许我不是······” 脑中的想法差点脱口而出,她及时止住话头,转头看向祁祯。 “我在想,沈佳为何三番五次来找你。” 祁祯静静凝视她,好像能透过沈宜楠的眼睛看到些什么。 他接下来的话,才令沈宜楠瞪大了眼。 “那你可有觉得,你并非沈母的亲生女儿。” 祁祯看她一副你如何知晓的表情,就明白她也开始怀疑了。 “为何你的母亲对沈佳是严母姿态?对你则恭敬有礼?” “为何他们将你教养得粗鄙不堪?” “为何你的长相与他们毫不相像?” “为何自你成亲,他们便鲜少来看望你?” 祁祯早便怀疑过,可他那会对沈宜楠并无兴趣,所以并未深查。 而现在,沈宜楠自己心里也已有所察觉了。 也确实,祁祯说的每一句沈宜楠都怀疑过。 还有原身身体里莫名的蛊毒,都是现在无法解释的。 看来,此事真的有蹊跷。 “我已经命绪风去查了,很快,就会有答案。” 沈宜楠默了默,她回忆着书中的内容。 可书中对她这个恶毒女人的描述都只有那寥寥几句,更何况身世这种复杂的东西。 半晌,她泄气地叹了口气。 “只能如此了。” 午后,李齐又送了些东西过来,沈宜楠正好跟祁祯说说他们的想法。 “把店铺租给李齐?” 祁祯垂眸思索着,沈宜楠说的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只是这样一来,他们便是当初告破少女失踪案件的人的事便瞒不住了。 沈宜楠看出他在想什么,她自己也早已想出了破解之法。 “只需要演出戏便好。” 第二日,沈宜楠与祁祯两人一同去了趟嘉安府。 沈宜楠将祁祯装扮成上次领赏时的模样。 祁祯拿着钥匙,背着手在那店铺逛了一圈。 周围许多商家和路过的人都好奇地张望着。 这处店铺原本是官家的,之前被当做悬赏,赠了出去。 这街边的街坊邻居都知晓此事,看来这人便是当初告破少女失踪案的人。 他们互相对视着,终于有一人上前。 “公子便是破案之人!” 在祁祯点头后,那人很是欢喜地将自己新买的猪肉递给了祁祯。 “您可真是破了奇案的大善人,太感谢您了!若不是您,我们嘉安府还不知道还多久才能恢复平静,我女儿也不知何时才敢出门。” 祁祯愣愣看着手上的猪肉,正想拒绝,周围的百姓立马围了上来,纷纷将自己手中的东西送出来。 “大侠,多谢你,这是我店里的大馕饼,你尝尝!” “大侠,这是我自家养的鸡蛋。” “青菜!” “糖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吃软不吃硬 众人热情地围上来送礼,祁祯站在人群中间不知所措。 他上次被一群人围困,他们还只是想要他的性命。 沈宜楠站在店外,看着人群中间呆若木鸡,木讷地收下大家礼物的人,不由得有些好笑。 大反派怕是两辈子都没有过今日这般受人爱戴的时刻。 祁祯总算回过神,举着手中的大饼和猪肉,蹙着眉开口。 “这些我不能要,我明日便会离开,这间店铺也已租予他人。” 这便是祁祯今日的目的,演一出自己已经离开此地的戏。 这样沈宜楠也好光明正大地接手。 “大侠您把这些带走便是!” “大侠可要常来嘉安府玩!” 他们不容拒绝,热情地欢送着,许久,人群才渐渐散开。 祁祯拿着许多礼物,看到站在门口偷笑的沈宜楠,立马又黑了脸。 沈宜楠赶忙收起笑容,走上前帮忙。 两人装模作样握手,交谈,交易。 祁祯将地契递给沈宜楠,后者笑着收起。 祁祯见任务完成,转身便想离开。 “东家不帮我打扫打扫卫生吗?我可不接受满是灰尘的铺子。” 祁祯顿住脚,却没有回头。 眼看他又要走,沈宜楠可怜巴巴地补充一句。 “难道你要让我一个人收拾这么大间店铺?” 最终,祁祯还是铁青着脸走回来。 沈宜楠暗笑一声。 看来,祁祯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啊。 两人收拾好后,又去看了那位于秧名的十亩良田。 “这秧名的田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沈宜楠感叹着摇头,秧名是距离嘉安府最近的一个村庄,虽也是村,可比起荣山沟,起码好上千百倍不止。 在这处,只要拥有一块田地,便可不愁吃喝,土地面积大些的,便可称之为富裕之人,会直接请人来打理。 沈宜楠的十亩良田,在此处只能算中等偏下的。 两人在村中转了一圈,对他人种植的东西心中有数后,便出了村。 “大部分是稻谷小麦。” “小部分在种植果树蔬菜草药。” “你可有什么想法?” 两人并肩漫步,沈宜楠没有作答。 过了许久,她突然顿住脚。 摘了路边的一枝花下来。 她转动着手上的小雏菊,嘴角逐渐咧出笑容。 她偏头看向祁祯,眼里的光明媚又耀眼。 “本来没有的,现在有了!” ······ 两人回到家中。 沈宜楠先去李齐家,告诉他商铺处理好了。 “东家很是和善,知晓我们是荣山沟闯出来做生意的,特意说明前两月租金可延后缴。” 沈宜楠拍拍情绪激动的李齐的肩膀。 “可要好好干啊,有这样可以出人头地的机会,别让我失望。” 李齐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瞬间红了眼眶,拉住胡氏,不知所措。 他没想到,前几天还以为是梦里才能实现的事,只几日时间,沈宜楠就真的搞定了。 “谢谢你,宜楠妹子,谢谢你!!” 李齐激动得就差跪在地上磕头了,沈宜楠赶忙绕到一边,胡氏也把他拉起来。 “宜楠,你对我们一家的大恩大德,我,我们没齿难忘。” 胡氏也抹着眼泪看她。 若不是沈宜楠,自己恐怕早也和李齐和离了,李齐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怎还有去嘉安府发扬光大的机会。 沈宜楠受下他们的恩谢,带着李昭才回了家。 李昭才想去找阿辰他们玩,便同她一道了。 他牵着沈宜楠的手,崇拜地看着她。 “姨姨,你现在变得好厉害,阿爹阿娘总是夸你呢。” 沈宜楠笑着:“那你以后也要这般厉害。” 李昭才慎重地点着头。 等以后,他也要去私塾上学,这般长大了才能和祁辰他们再在一起玩! “哦对啦!”李昭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我昨日看到林婉儿姨姨了!” “她好像疯了一样,笑嘻嘻地一直在念叨什么什么草,放置水中搅匀,然后就会死!可吓人了,我叫她她都不回应呢!” 沈宜楠眉头蹙起。 林婉儿,自上次想要整她,然后反被村民们扔了烂叶子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了。 什么草,放水中,会死······ 她琢磨着这句话,眉头越皱越紧。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里蔓延······ 脚步逐渐加快,她心里也越来越慌。 最后竟直接抱着李昭才跑起来。 李昭才不明所以,被姨姨这幅模样吓了一跳,但也听话地没有乱动。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赤腥草 沈宜楠推开家中大门,看到在院中活蹦乱跳的几个小家伙,顿时舒了一口气。 但她还是不放心,立马将几人叫过来。 “可有人喝了水?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几个小家伙还没来得及质问阿娘为何抱着李昭才,就被她严肃的眼神吓了一跳。 三人皆举起手。 “我们都喝了,阿爹才回来时也喝了一口,刚刚阿尧说肚子疼,但是一会便好了。” 祁辰立马回应。 沈宜楠给他们把了脉,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下来。 好在,孩子们的身体并无异常。 “阿娘,是有何事?” 沈宜楠摇摇头,正准备说是自己虚惊一场,祁姣就恍然大悟道。 “我知道了,阿娘是否是因为担心我们喝下带有赤腥草汁液的水,所以才急匆匆赶回来?” “赤腥草?” “对啊!昨日从井中打回来的水,今日竟突然带有赤腥草的味道,那股腥味太浓,久不消散,阿尧还说是有死老鼠在里面咧!” “幸而我昨日看阿娘的医书,正好看到这赤腥草,所以就把这桶水都倒掉,喝的别的水了。” “就是啊,姣姣好厉害的,一闻就知道是赤腥草!” 祁尧鼓着掌夸奖,祁姣笑着昂头,小尾巴都快得意地翘上天了。 可沈宜楠没心情再听他们讲话,她沉着脸进了屋。 “哇,姨姨刚才的脸色好可怕!我以为姨姨现在很温柔呢!” 李昭才正对着看到沈宜楠沉下来的面色,害怕得打了个哆嗦。 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以前的姨姨回来了。 不对!刚才的姨姨比以前的还要恐怖! 沈宜楠连门都未敲,直接闯进了祁祯的书房内。 祁祯正拿着以前她送的那只毛笔,见她突然闯进来,他表情未变。 “何事?” “你可知道林婉儿曾来家中投毒?” 祁祯这才变了脸色。 “她在我们喝的水中放了赤腥草,这草腥味极重,好在阿姣认了出来,可若是下次,她换成一种无色无味的草药,孩子们并不能辨认,这怎么办?” 她到现在都还未缓过神来,若是孩子们真有什么事,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了! 祁祯自然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眼中浓重的杀气闪过,声音彻底沉了下来。 “我会处理好。” 绪风今日回京中处理事情,倒是被这林婉儿钻了空子。 祁祯出去后,沈宜楠才彻底呼出一口气。 夜晚,林婉儿正在家中等待传出沈宜楠中毒身死的好消息,可这消息没等来,倒等来两个全身黑衣的人。 两人二话不说打晕了她。 她被冰凉的河水和窒息的感觉惊醒,她痛苦地挣扎着,却怎么也脱不离水面。 背后好像有人毫不留情地按着她,在大脑和胸肺部因为缺氧而产生刺痛时,她才被那人拽起来。 她跪在地上拼命咳嗽,想要把刚才呛进去的水全数咳出。 缓过劲来,她茫然地看向四周。 在看到两个黑衣人时,她慌乱地后爬几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抓我来这儿干什么!” 两个黑衣人没有搭理她,而是看着前方走出的男人,恭敬跪下。 “主上!” 林婉儿回过头去,眼神瞬间一亮。 “祁祯哥,你,你是来救我的吗?” 她爬起来就想往祁祯那边跑去,却被身后两人抓住。 “放开,放开我!” 身后两人力气大得惊人,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没办法挣脱。 “主上,如何处置?” 林婉儿这时才回过味来,这两人竟叫祁祯为主上? 所以,祁祯并非是来救她的人,而是抓她的主谋! “为何,为何要抓我?” 她声音低落,不可置信地问着。 祁祯看她的眼神却如看着臭虫一般,毫不怜悯。 “喂她喝下。” 他冷声下令,手下立马拿着东西灌入林婉儿的嘴里。 她闭着嘴不肯喝,可这群大男人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感,一手随意一拧,她的下巴便脱臼了。 她疼出眼泪,腥臭的液体全数咽下。 她闻到味时便明白过来,赤腥草!这是自己投毒之事被祁祯知道了,所以正要报复自己! 男人将她的下巴接了回去,她扣着喉咙想吐,却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她只能颓废地垂头喘着粗气,如疯魔一般突然大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样样比不上她 祁祯连眉都未皱。 他命人喂给林婉儿的是纯赤腥草汁,滴水未加,并未稀释。 这毒草的汁液会留给你很长的时间等待死亡。 它的毒素没有断肠草来得强烈,可却比其狠毒百倍。 因为它会缓慢衰竭人的器脏,一寸寸腐蚀体内的血肉骨头。 又正因它无药可医,所以会给够折磨人的时间。 “祁祯!到底为何?为何如此不喜我!” 林婉儿撕心裂肺地大吼着,她再不顾形象,口水混合着眼泪滴落。 祁祯冷眼看她,并不想跟将死之人浪费口舌。 可林婉儿不依不挠:“我到底哪点比不上那个贱人了!样貌?礼仪?品行?亦或才能?” 祁祯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总算开了尊口。 “你样样比不上她。” “样貌。” 沈宜楠好看万倍。 “礼仪。” 沈宜楠知礼柔和。 “品行。” 沈宜楠知恩图报,从不害过人。 “才能。” 沈宜楠既会医书,还能给孩子们讲课。 祁祯每说一次,脑中便划过一次沈宜楠的脸。 他逐字逐句缓慢地回着林婉儿的话。 最后,他又总结道。 “你确实样样不如她。” “祁祯,你以往并不是这样。” 林婉儿身上的疼痛缓慢袭来,她无助地抓着地上的草皮,低声喃喃。 “你以往不是这样的。” “你不喜我,同样也厌恶她!” “你喜欢上她了是吗?” 祁祯目光沉沉,不做回应。 看着林婉儿被疼晕过去,他才带着人离开。 不管喜欢沈宜楠与否,林婉儿都触犯了他的底线,用赤腥草汁液灌她也是她自作自受,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 回到家中,已是夜半。 孩子们应当已经睡了,他放轻脚步踏入门内。 没想到的是,沈宜楠正含着一口面,歪过头来看他。 她吸溜一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又去灶屋端了另一碗面。 祁祯神色意外地坐下,挑了挑眉。 “在等我?” 沈宜楠面不改色地说:“睡醒看见你没回来,我刚巧也饿了,就顺道给你煮了一碗。” 祁祯看着她未散的头发,并未拆穿。 “事情已经解决了。” 沈宜楠知晓说的是林婉儿的事, 两人吃了面后,消食一会便练起了武。 沈宜楠一身汗液黏腻非常,她用冷水擦了全身,很快便睡着了。 接连几日,沈宜楠和祁祯都很忙。 两人忙着处理店铺与良田之事,沈宜楠还要时不时带些吃食去营山寨。 可寨内兄弟们众多,几乎每次都刚被带上山就被一群大汉囫囵吞枣一般吃光。 然后她便放弃上山了。 李齐最近正在抓紧时间做沈宜楠与村中人剩下的订单,他现下已经不接新单了,毕竟不过多久就会去嘉安府开店了。 几日忙碌下来,沈宜楠和祁祯总算清闲一些了。 “现在就等李齐那边订单完成之后,再做多个样品,挂在店铺内,便可正式营业了!” 她的声音高昂,脸上明晃晃的笑意刺入祁祯眼里。 他看着便入了神。 “看我作何?” 祁祯沉默半晌,才道:“你脸上的脓肿,完全消失了,连印记都消失了。” “是吗?”沈宜楠欣喜地摸着脸,她这两天太忙,都未注意到这些。 “看起来怎么样?” 她随口问道。 谁料祁祯看着她的脸,认真思索着。 “漂亮。” “啊?” “很漂亮。” 他语气肯定,定定看着沈宜楠明亮的秋眸,只觉得她眸里的亮色太过迷人,自己都快要深陷其中。 沈宜楠突然转移了视线,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 “是吗······” “是。” 沈宜楠脸颊发烫。 妈呀,祁祯打直球的攻略方式她真有点受不了了! 几日后,绪风回来了。 他跪在祁祯面前,看向沈宜楠的表情复杂。 “属下查到,她确实不属羊子村人士,也并非沈母之女。” 沈宜楠蹙着眉,“那我是何身份,为何在此?” “真实身份有待查验。” 绪风眸色复杂,又道:“但是推测应当是京中人士。” “沈母年轻时曾在京中多个府中当过丫鬟,这种情况很是少见,应当是有人刻意在为她遮掩什么,她做工的那几家非富即贵,但是有同一个特点。” 绪风顿了顿, “都在她做工时期丢失过女儿。” “应当是为混淆视听。” “就是不知道,是为了混淆你的身份还是被偷走的别的女孩的身份。” 直到绪风离开很久,沈宜楠依旧愣在原地。 原本已经有了猜测,现在查到事实,她反而不敢相信。 她原本只以为自己身份简单,只需要在这异世好好活下去便好。 可突然,因为自己真实身份之事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祁祯捕捉到她眼中的焦虑,轻声道:“不必担心,会查到的。” “嗯。”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寨主威武 家中的事渐渐闲下来,李齐那边订单已经做完,沈宜楠要的也全部做好。 沈宜楠拿着一堆武器上了营山寨。 在比舞台前,对上兄弟们期待的目光,她道。 “本月比试前十名,可上台来选取武器。” “这便是我给你们的礼物!” 每月举行武力比试,这是营山寨的传统,现在大家对沈宜楠已忠心耿耿,没人再想去抢这寨主之位,而距离寨主最近的副寨主的位置,自然就成了众人心之所向。 知晓沈宜楠所说的礼物会在比武后奖赏给前十名,这一月营山寨的比试,所有人都拼尽全力。 第一名不出所望,是胡胜男。 她选了一圈后,憨厚地挠挠头。 “寨主,你可否将上次那支弩送给我,然后将这机会让给十一名。” 胡胜男爱极了那支弩,她觉得,这里所有的武器都不及它的意义重大。 沈宜楠倒是没想到胡胜男会这样请求,她知道胡胜男是想让更多兄弟们得到福利,当即也没有犹豫,应道。 “当然可以。” 台下的第十一名立马欢呼地跳起来。 周围人都投去羡慕的目光。 第二到十一名依次选完,每一个上来的人看到这一袋子的武器时,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惊讶。 本以为沈宜楠只会带些刀剑之类常见的武器。 所以他们看到一袋子的弓,弩,暗器等时,纷纷惊得瞪大了眼。 得到的人庆幸欢喜,而没有得到的人艳羡不已。 沈宜楠趁此机会激励。 “以后只要有新人闯入前十,便可向我讨一件这样的武器。” 没得到兄弟的听见自己还有机会,赶忙挥舞着手中现有的武器,齐声高喊。 “寨主威武!寨主威武!” 沈宜楠从高台下来,正准备离开时,胡胜男找到她。 “从天平门带回来的人已经投降,他们愿意加入山寨。” 沈宜楠点点头,“安排他们做一些不重要的活,不要接触山寨内部。” “好!” “以后有人投靠山寨,第一检验便是衷心,宁缺毋滥。” 沈宜楠有一种感觉,自己有隐在暗处的敌人,并且非常强大。 能将她从京城换到这处山沟中,这样的人,必然不能单凭她单人对抗。 所以她已想好将营山寨发展成自己的势力。 逐渐发扬壮大,这样一来,来日对上实力强劲的对手势力,也不至于毫无反击之力。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加强自身力量。 故此,沈宜楠一回到家中便开始跑步练习,晚上与祁祯的训练也越来越刻苦。 晚间练习结束,沈宜楠就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擦拭身体。 她探头到水桶中,这才注意到倒影里沾着皎月光辉的少女。 她歪了歪头,倒影中的少女也跟着她歪了歪,模样俏丽。 女子半湿的秀发披肩,秋眸中满是讶异。 如祁祯所说,她脸上的脓肿和斑点全数消失,隐在下面的皮肤如剥壳的鸡蛋,透亮红润。 她知晓原主的手很白,但是并不知道原主隐在脓疮下的脸竟然也能如此白净。 她又瘦了许多,脸上的肉少了,姣好的五官便更突出了。 她两颊有着自带的婴儿肥,让原本的清丽貌美增添一分幼态的可爱,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 沈宜楠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触了触水面,以她手指为中心的水面立马荡出涟漪。 原本她以为原主与前世的她只有七分相像,可现在,她看着自己瘦下来的模样,竟足足与前世的自己有九分像。 唯一不同的便是她前世眼角处有一颗痣。 窗外吹进来一阵凉风,沈宜楠被激得发颤,赶忙晃走脑中的胡思乱想,穿上衣服。 又过了几日,沈宜楠与祁祯来到秧名。 他们花钱请了几位村民,将买来的秋海棠种植下地。 “花?东家,是种花吗?” 沈宜楠点着头,她与祁祯想到的,正是种花。 “东家,我们在这儿呆了这么久,可从没听说过谁种花啊,这行得通吗?” 有一老人面露难色,他在秧名做工几年了,替不少有钱人种小麦稻谷等,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种花的啊! 沈宜楠点着头,声音不容置喙。 “大伯,我们就是要种花。” 那群人见东家都如此确定了,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劳动起来。 沈宜楠看着十亩的地,同祁祯商讨规划着。 “这块种秋海棠,这块种菊花。” “还可种些腊梅,冬季许多人家喜欢用腊梅插瓶。” “你说呢?” 沈宜楠问。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夫人爱花 祁祯却不知想什么入了神,直到沈宜楠转头看他,他才回应。 “好。” 沈宜楠狐疑地转头,没看见祁祯微红的耳尖。 两人安排好种花事宜,便一同去嘉安府上吃了一碗馄饨。 原本祁祯是有些拒绝这种小摊贩的,可实在抵不住沈宜楠眼中的渴望和不断溢出的哀求。 最后,祁祯才仿佛屈尊降贵一般坐在小凳上。 沈宜楠懒得吐槽他的龟毛,冲着老板道。 “来两份小馄饨!” 馄饨上来时,沈宜楠吃得眼睛都眯起了,她不顾烫嘴,一个接一个塞进嘴里。 “只有在地边摊才能找到真正的美味果然是恒古不变的定论!” 她满足地咽下最后一口汤,擦嘴看向祁祯。 比起刚才自己的狼吞虎咽,祁祯更像是来体验生活的贵公子。 动作不急不缓地吃着馄饨。 沈宜楠咂嘴摇头。 “你这样吃真的香吗?” 祁祯没理她,吃完后便将钱放在桌上。 “走。” 两人站起身,身后的老板看到,立马吆喝着:“客官常来啊!” 沈宜楠转过身去挥手,“好咧老板!” 祁祯只得无奈地拽上她离开。 两人又回到秧名当起监工。 正闲聊之时,一个男人漫步朝他们走来。 走进见到容貌出色的两位,他惊艳地呆住了。 直到祁祯不耐地瞪他一眼,那人才恍然回神,不自觉站直了身子。 “两位便是这块地的主人吗?” 他直盯着沈宜楠,眼里满是单纯的对美欣赏。 他许久没见过这样出色的女子了。 美韵与幼态并存,身形丰韵却并不胖,实乃绝佳。 沈宜楠对他眼中的欣赏并无反感,当即笑着回应。 “并非,我们只是租户,东家去外地了。” 那男人点点头。 “原来如此。” “何事?” 祁祯冷声出言打断。 他瞥了一眼正笑着的沈宜楠,又装作若无其事一般移开视线。 男人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赶忙摆摆手:“我并无恶意,只是好奇为何你们要种植花,这儿可没人种过花。” “我夫人爱花,便种了,有何不妥?” 夫人? 男人有些惊讶地看看沈宜楠。 他还以为这是他妹妹,没想到两人已成亲。 沈宜楠听见那句夫人,当即红着脸锤了祁祯一下。 男人看着两人的亲密互动,立马歇了心中那份心思。 “并无什么不妥,若只是用来看的自然好,但要出售,怕是不行。” “为何?” 男人解释道:“咱们嘉安府虽是大城,可比起京中,此地富庶的商户少之又少,官员也都是很低等的官户,此地经济并不发达,有需要买花的人家自然也很少。” “而若是要将这些花售往他地,也是不现实的,区区十亩地,怕还不够来回运送的费用。” “所以,用这十亩地来种花,自然是不值的。” 他自信地讲完这番话后,却发现那两人脸上并无懊悔或者了然的情绪。 他们好像早已料到如此情况,所以目光平静地听他讲完。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晓。” 祁祯挑眉回应。 沈宜楠看他太过直白,赶紧又添了一句。 “不过谢谢你了,小兄弟。” 男人摆着手,“不不,不用谢,既然你们已经知晓,我便离开了。” 他离开后,祁祯轻瞥一眼沈宜楠。 “你对别人,笑得倒甜。” 他开口带着些酸声酸气的味道。沈宜楠转过头,毫无预兆地对他绽放一个极为灿烂地笑容。 “这下满意了?” 祁祯被她的行为逗得一愣,在沈宜楠回头时,才勾起一抹笑。 有一村民替他们送来水,好奇问道。 “你们认识谢小少爷?” 两人不明地摇摇头。 “便是刚才与你们交谈那位,是秧名土地最大的富商的儿子,他们家有千亩地呢!今日应该是随他爹去他家土地巡视的。” “我们并不认识。” 那村民离开后,沈宜楠才惊讶地看向祁祯。 “上千亩地诶!” 祁祯脸色未变,“那又如何?” 沈宜楠顿时没了回应他的兴趣,愤愤转过头去。 “你喜欢?” “当然喜欢了!土地大亨呢!” 祁祯没再说话,看了她良久,才转过头来。 沈宜楠不知道的是,因为自己今日随口一句喜欢土地,未来有一人会将整个国土双手奉上。 自然,这是许久之后的话了。 两人沉默一会,感受秋日下午瑟瑟的风。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反季节花卉 祁祯看着她岁月静好地闭上眼,问道。 “你是如何想到种花的?” 听到问话,沈宜楠突然笑出了声。 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那就是在现代看的电视上了解到的。 古人在某种程度上,比现代人对花的需求更大,光看皇宫中各类小主娘娘,哪一个头上不是簪花戴钗的。 有钱人的小姐家中,更是鲜花四面插瓶,日日不带重样,就连举行宴会,也有许多是以鲜花为主题的。 这些古人生活细致享受,鲜花自然是最好的调味品。 所以,种花这一行业,绝对是贯穿整个时代的庞大产业链。 “灵光一闪,便想到了。” 沈宜楠回复祁祯的话。 “那像刚才那人说的,如何出售呢?” 沈宜楠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自然清新地味道。 “我的目的,本也不在嘉安府。” 她的最终目的,从来都是紫宸京都。 “这次相当于试水,花开后,只找最近一处的城镇卖掉便可。” “我的目的,不只是种这些花,我要种多品种的反季节花卉。” 任何时候,反季节的东西都很贵。 沈宜楠发现这处并没有温室技术,便想到这个商机。 “反季节花卉?” 祁祯蹙着眉,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对!” 前期温室搭棚是一个巨大花费,所以她准备一边栽种售卖现有的花朵,一边搭棚。 若是温室技术成功,以后还可种植反季节的果蔬,也可运到京中售卖。 祁祯对她口中的反季节花卉有些好奇,但对沈宜楠这个人,更为好奇。 为什么一个人会懂得这么多东西? 精湛的医术,高超的厨艺,会制作杀伤力强大的武器和捕猎工具,还懂得种植反季节的东西。 这样想着,他便直接问了出来。 沈宜楠思索着回应他。 “大概,是我天资聪慧?” 祁祯并不信她这套,可看出她不想解释,便也没有拆穿。 两人一直待到日落,才坐着马车回到荣山沟。 去赵青烟家中把几个孩子接回来,再把刚才在嘉安府卖买的猪肉和青梅送给赵青烟和杨大朗。 “麻烦你们啦。” 赵青烟嗔怪地看着她手上的东西。 “若下次还买这些,我便不帮忙照顾他们了!” 沈宜楠笑嘻嘻地将猪肉递给赵青烟。 “别啊青烟姐,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呢!” “那下次不准再拿东西来了,你们最近送了多少东西过来,大朗都几日未上山打猎了!” 杨大朗赶忙红着脸解释:“我是为了照顾你,并非为了偷懒。” “我才怀孕两月,哪有那么金贵,人家孕妇都还可以下地干活呢!” 沈宜楠却不赞同地摇头。 “并非如此,前三月正是最金贵的时刻,大朗哥才是对的。” “就是!就算不听我的,宜楠妹子的话你总该听听。” 赵青烟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无奈地笑着。 “好好好,知道了!” 回家的路上,沈宜楠搂着几个小家伙挨个亲了一口。 可与平时孩子们的热情不同,今日孩子们有些沉闷,一路上也寡言少语的。 沈宜楠与祁祯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之色。 刚回到家中,沈宜楠便蹲在地上,认真看着几个小家伙。 “怎么啦,你们闹矛盾了吗?今日怎不开心?” 几个小家伙却埋着头扣手不应答,看来是真有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了,跟阿娘说好吗?” “有什么事情大家可要说开了才好。”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三人,祁尧立马撅起了小嘴。 “并非我们之间闹矛盾了,是我们要跟阿爹阿娘闹矛盾。” 坐在一旁的祁祯闻言也挑着眉转过头,看这几个小崽子想搞什么名堂。 祁姣抄着手,模样傲娇。 “我们知晓爹娘今日很忙,可本以为忙完家中的活便可陪我们玩,没想到的是,家中的事干完了,你们两人又三天两头往嘉安府去,也不说带着我们。” “一两次便也算了,可接二连三四五次,即便是爹娘有要事处理,也应该带着我们一道了!” 祁辰也加入进来:“总把我们寄养在别人家也不好。” “况且,爹娘落下了好几日的功课了。” 听完他们的抱怨,沈宜楠与祁祯两人才哭笑不得地对视。 原来小家伙们是因为这个原因跟他两闹脾气了啊。 这样想来,这些时日太忙,确实忽略了他们。 沈宜楠认错地态度很是诚恳。 “抱歉,这些日子,确实是爹娘的不对。” “下次便带你们一同去好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买房 今日他们本也在考虑,之前祁祯说夫子有意向上面提拔他,若事成了,便从荣山沟搬离去嘉安府安置,也好给孩子们更好的教育。 可提拔之事暂不确定,他们的店铺和土地又都在嘉安府处,若每日从荣山沟来回确实太费时日,也会忽略孩子们。 所以他们正在考虑从存款中拿出一部分钱来去嘉安府买房。 可买房薪资不是小数目,原本连肉都鲜少吃得起几顿的家庭,突然富裕起来,在嘉安府买了房屋安置,有眼红之人必定会怀疑钱的来源,到时候又闹出事来。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时机,一个机遇。 或许是祁祯顺利被提拔,或许是别的什么。 目前尚不得知。 但是首要目的还是要稳住几个小家伙。 小家伙们一听阿娘都这样说了,当即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一个个扯起笑脸,赶忙勾住沈宜楠的小指头摇晃。 “那便说好了,阿爹阿娘再这般自己离开,就要变成小狗!” 沈宜楠宠溺笑着,连连答应:“好好好,不信守承诺的就是小狗!” 她刮了刮祁尧的小鼻子,将糕点拿出来,和着糖水,一人吃了一块。 晚间,祁姣祁尧两个小家伙非想要挨着阿娘睡,即便是坚硬的石床也没改变他们的想法。 祁辰看了看弟弟妹妹,又犹豫地看看眼神幽怨的阿爹。 阿爹现在一定很难过,大家都想黏着阿娘,若是自己也去和阿娘睡,阿爹定会很孤单的。 他只得叹出一口气,罢了,自己是最大的哥哥,自然应当让着弟弟妹妹,还要考虑周全。 为了不让阿爹孤独,他还是挨着阿爹睡。 想明白这点,他恋恋不舍地看了阿娘一眼,然后坚定地拉着阿爹的手。 “阿爹,我跟你睡!” 祁祯无奈地看着他眼神依依不舍地往沈宜楠那边瞟的模样。 “你若是想和他们一起也没关系。” 他话音刚落,祁辰立马扯起笑脸。 “真的?好啊!” 他速度极快地松开祁祯的手,钻进了沈宜楠的房间。 很快,里面传出欢声笑语。 祁祯一人站在门口,拳头硬了。 可午夜,看着准时出现在院里的沈宜楠,他没忍住扬了扬唇。 几个小崽子,跟她睡一起了又如何。 她的一夜里,一半时间还是同他待在一起的。 高强度的练功结束后,沈宜楠拖着疲软的身体,正要回房睡觉。 “你······” 沈宜楠一手把在门上,回头疑惑看祁祯。 “可想吃面?” 看着沈宜楠蹙眉的表情,他又补充一句。 “我有些饿。” 沈宜楠思考一会,还是懒散地开口。 “算了,我不想煮了,好累。” 她正要推门进去,祁祯又一次出言阻止。 “这次,我煮。” 她这才来了精神,挑眉疑惑地看向他。 “你?行吗?” 祁祯立马变了脸色,走进了灶屋。 沈宜楠饶有兴致地坐在凳子上等他。 果然,千万不能质疑一个男人不行。 不然,他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 当沈宜楠看着两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放在桌面时,惊得瞪大眼。 她闻着面前香喷喷的鸡蛋面,又看了看神色傲娇的祁祯。 “你偷学厨艺了?” 祁祯的脸色有一瞬的不正常,很快消散。 “闭嘴,多吃饭,少说话。” 鸡蛋面闻起来和吃起来一样香。 沈宜楠边吃边意外地看祁祯。 不敢想象,一个连粥都能煮糊的人,竟能做出这碗色香味俱全的面。 祁祯煮的面分量刚刚好,填了肚子又不至于太饱。 吃完,沈宜楠摸着肚子。 祁祯欲言又止。 “你那边,可睡得到?” 沈宜楠房间的石床确实会比祁祯房中的床小些。 原本她一人睡宽敞,现在多了三个小崽子,自然是有些挤的。 “无事,睡得下,将就一晚便好。” 看沈宜楠打着哈欠困到不行的模样,祁祯也没再继续开口。 两人各自回了房睡觉。 二日晨,沈宜楠精神抖擞地起床,却发现几个小家伙的眼下有些乌青。 “是昨夜太挤没睡好吗?” 小家伙们哀怨地看着她。 “阿娘,你可知你的睡相有多不好?” 沈宜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还真不知道。 毕竟从前世到现在,这是她第二次跟别人一起睡。 第一次是沈佳来时,自己同祁祯和孩子们睡的时候。 可明明那天就没发生什么啊! “前半夜睡得倒是挺好的,后半夜阿娘又踢被子又胡乱翻身打人!” 祁尧吐槽着,沈宜楠更尴尬了。 前半夜他们睡得好是因为她根本没睡啊! “阿辰起来给阿娘盖了好几次被子,阿娘还说梦话!” 第一百二十章 良器轩 祁尧丝毫不顾忌阿娘的脸面,继续补充着。 “阿娘睡觉都是呈大字型!” 说着,还手舞足蹈地模仿着沈宜楠昨夜的动作,而沈宜楠抚着额,根本没脸看。 “好了,是你们自己要同阿娘睡的。” 祁祯出来打圆场,小家伙们这才闭了嘴。 但是已经在心里决定,以后跟阿娘睡觉一定要做好防护,还要选一个大点的房间! 祁祯看了一眼垂着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沈宜楠,带着孩子们进屋早读去了。 今日他们秧名那边的花未种完,所以他们并未去嘉安府。 一家人去了李齐那儿。 “宜楠妹子,你来得正好,你安排的样品我已经加班加点完成了!” 李齐脸上洋着喜意,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精神状态并不佳。 眼底乌黑,口唇发白,眼里满是红血丝,看起来毫无精神,整个人颓废至极。 沈宜楠觉得不对劲,赶忙坐下给李齐把了脉。 看她脸色突然凝重起来,众人自觉屏息,跟着紧张起来。 “我这可是有什么问题?” 李齐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宜楠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着:“近日可有突然心慌心悸之感,但很快便能缓解。” 李齐点头。 他这几日高强度劳作,确实时不时有这种心慌无力感,但是一坐下便好了,自己便没有当回事。 “那可有胸部绞痛?” “痛倒是没有,除了心慌别无他感。” 沈宜楠松了一口气,当即面目严肃道:“以后不可这般熬夜工作了,我并不急需要这些,我需要你长久地劳作,现在就把身子熬垮眼睛熬瞎怎么行?” 李齐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小声道:“也并未怎么熬夜······” “你三日未眠了,正常人都受不了!” 若是继续这样高强度工作下去,是很有可能发生猝死的! “三日?” 胡氏惊讶地看着他,显然,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她都不知道这事。 “你怎知晓的?” 李齐惊讶地看着沈宜楠,难道也是通过把脉得知?那也太神了!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沈宜楠声音冷沉。 “心慌心悸已经是你的身体在向你发射求救信号了,再如此下去,会很危险。” 胡氏和李雨真紧张地对视一眼,每到晚间吃完饭,李齐便会催促她们早些去休息,每次胡氏同他说不要工作太晚,他都是连连应下。 每次晨起看到依旧在工作的李齐,她们都以为是他起得早。 李雨真还同胡氏调侃说自家哥哥真是崛起了。 完全没想到那时他已经几日未眠了! 李齐也吓了一跳,他只想着快些完成订单,本只觉得幸苦一些也好早点让胡氏他们过上好日子,不曾想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若是身体先不行了,挣再多钱也无用。” 祁祯难得也语重心长地劝着。 李齐也点点头,看向眼神担忧的胡氏。 “我以后会注意的。” 李齐这边的样品既已经完成,沈宜楠一家人便开始同李齐他们商议起开店的时间。 “这几日李齐哥先好好休息,五日过后,我请人算个开店黄道吉日,可好?” “好!” 说定后,沈宜楠一行便离开李家。 现在他们走到哪儿这三个小家伙都黏在他们身边,生怕两人再次丢下他们。 一行人又顺道去康家看妹妹,午食前回到了家里。 八日后,嘉安府。 “听说之前官府用来悬赏的铺子今日开张了,咱们去看看!” “真的吗?是卖何种东西的啊!” “好像主要是卖手工艺,他们现在重点推出一款捕猎工具,还有演示呢,许多人都去看了!” “去看看去看看!” ······ 嘉安府的大街上,新开的店铺前围满了人,铺子的牌匾刚挂上去,一朵红花缠在上面,预示着开业大吉。 牌匾上,‘良器轩’三个大字镀在上面。 沈宜楠和祁祯混在人群中,看着店铺前面的李齐正吆喝着。 “这是咱们铺子推出的捕猎工具,小巧精细,只需要放在有猎物经过的地方或是猎物的洞穴外,猎物一旦触碰此机关,便可很轻松地被这工具夹住,无法挣脱。” “有那么神吗?” “反正我是不会花那冤枉钱买这个,我以前上过一回捕猎工具的当!买回去根本毫无用处!” “我看他这个也就是做得精细,看上去毫无威力,如何夹住猎物?” 李齐听着围观群众的唏嘘声,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沈宜楠。 沈宜楠抱着正在美滋滋吃着糖葫芦的祁姣,笑着微点头。 李齐收到示意,他将捕猎工具放在面前,冲着围观人笑。 “接下来,便给你们展示一下这工具的威力!” 第一百二十一章 凤来楼 李齐拿了一只已经死亡的兔子,丢至工具面前,捕猎工具反应剧烈,被碰到后瞬间反弹,死死夹住兔子。 “这目标这么大,并不能说明什么,若是夹不到才有问题呢!” 人群中,有人发出质疑。 李齐与沈宜楠对视一笑。 他又拿出一个小石子,直接扔向工具。 工具受到触碰,立马反弹夹住石头,石头处直接蹦出一些小石子,围观群众都有些惊讶。 “这,威力如此大,石头都碎了些。” 李齐解释着:“威力大是为了保证猎物无法挣脱。” “连个小石头都能引起反应,若放在山中,岂不是随意一枚树叶都能触发机关,那我还捕个屁啊!” 又有人发出质疑,李齐立马找来一片树叶,树叶飘飘荡荡落在工具上,却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咱们这工具是专为捕猎而生,他自身对于力度是有把控的,不会一点东西就诱发机关反应,也不会因为物体面积过小而不反应。” “捕猎时只需要将工具里放上诱饵,再稍微用一些树叶隐藏,一个极好的陷阱便形成了。” “今日我们店铺开业,捕猎工具的成品只有十件,全部打八折,也就是按照原价的十分之八出售!” “其他今日的订单一律九折,也就是原价的十分之九。” “仅限今日,请大家随意进店逛逛。” 说完,他将捕猎工具拿走进了铺里。 围观群众还在犹豫。 沈宜楠目光透过人群,落在一人身上。 那人立马朝着李齐大喊。 “掌柜的,给我来一个!若不像你说的那么好用我回来找你啊!” 李齐爽快地应声:“好!” 立马又有人喊:“我也来一个!若真的好用,以后打猎也事半功倍了。” “那我也来一个,反正价格不算高,况且今日还会比原价便宜。” “我也要我也要!” “给我一个!” 众人纷纷拥上前去。 李齐笑着松了一口气。 沈宜楠与祁祯对视一眼,抱着孩子离开。 卖手工技术的东西,并不愁没客人。 只要有一两个觉得有用,便会介绍更多人来买。 三个小家伙这是第一次来嘉安府,对什么东西都稀奇得紧。 他们这儿逛逛,那儿瞧瞧,但是都懂事非常,祁姣就算对面前的娃娃爱不释手,最后也不舍地放下,朝着阿娘跑去。 她埋在阿娘怀中,沈宜楠敏锐发觉她有些不高兴。 “可是喜欢那娃娃?” 小姑娘埋在她胸前,瓮声瓮气回答。 “不喜欢。” 沈宜楠笑笑不语。 直到祁尧扯了扯爹娘的袖子,腼腆地摸了摸肚子。 这是饿了。 五人去到一家辉煌壮丽的酒楼停下。 “凤,来,楼。” 祁姣逐字念着。 “咦,我不是记得上次姨姨说过这个地方吗?还说是整个嘉安府最好吃的。” 祁辰疑惑问道。 “那我们今日就带你们尝尝,到底好吃与否。” 几人行至店门,便有小二迎上来,他并未因为沈宜楠几人朴素的衣着就轻视怠慢,而是礼貌地询问。 “客官是想坐楼下大堂还是楼上包房内?” “包房。” 小二热情地将他们引至楼上。 大厅内几乎满客,看来这凤来楼价格虽高,但依然是大部分人的首选啊。 几人正要踏入一间靠窗的包房,却突然听见隔壁包房的谩骂声。 “你干什么吃的?休息几日就不会伺候人了是吗?真拿自己当小姐了?以为自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 女人尖声骂人的声音极大,压下了那道不断道歉的声音。 一旁有人劝着。 “小珊,你同个奴婢置什么气?不服管教换一个便是。” “是啊小珊,我爹新给我院中添了几个丫鬟,要不你来挑挑,要是有看得上眼的,我赠你便是。” 虽说是劝说,可语气里和第一个女孩的趾高气昂如出一辙。 “那倒也不必,这丫鬟虽笨手笨脚,可也伺候我多年,倒也能忍受。”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房内传出咚咚的声音,像是那丫鬟的磕头声。 伴随着小姐们的调笑,一并被关上的房门隔绝在外。 沈宜楠蹙着眉坐下。 “怎么了?” 祁祯看出她脸色不对,关怀问道。 沈宜楠摇摇头,又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你可有觉得,刚才那道声音······” “有些耳熟?” 祁祯接话。 沈宜楠赶忙点头,“我也觉得耳熟,却未想起在何处听过。” 祁祯沉吟一会。 小二接过话。 “隔壁是冯府,盛府的几位小姐。”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本事养活你们 沈宜楠了然地点点头。 “那应当是错觉。” 她摆摆手,让小二推荐几道店中的招牌菜。 小二离开后,沈宜楠让祁姣闭上眼。 “把手摊开。” 祁姣乖乖照办。 感觉到手心软和的触感,她惊喜地睁开眼。 “娃娃!” 她手心里的,正是刚才在小摊处爱不释手的娃娃。 她惊喜地抱着那娃娃:“阿娘何时买的?” “傻瓜。” “上次就告诉你们了,不必太过懂事,你们才五岁,不应该为钱财感到焦愁,爹娘又没断手断脚,有本事养活你们。” “谢谢阿娘!” 祁姣在沈宜楠颊侧亲了一口,欢喜地玩耍着娃娃。 菜逐一上来,这次的招牌菜倒是比上次带回家那些味道好许多,一家人五个菜刚刚好。 付完钱,他们带着孩子们出了包厢。 隔壁包厢的门也正巧打开,沈宜楠有些好奇地看过去。 她一眼就看到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身后的人,有些讶异地挑着眉。 “姨姨?这不是姨姨吗?” “姨姨缘何也在这儿,太巧了!” 沈佳也一眼便注意到从另一个包厢中出来沈宜楠一家,她来不及惊讶他们为何在这儿,立马慌张地垂下,祈祷自己没被看到。 可几个眼尖的小家伙已经挑明了她的身份。 最前方穿黄衣的冯珊上下打量着他们,看到一齐的布衣后,不屑地笑了笑。 “一群土包子,跟谁套近乎呢?” 与她一同的小姐立马笑出了声。 “就是啊,喊谁姨姨呢?这么穷酸还来这儿,是带着孩子来攀亲戚了!” 另一小姐也笑着,看到穿着普通长相却精致的三个小孩时,她愣了愣。 抬头看向大人,却一眼看到那位玉树临风的公子。 是何等出色的容貌啊,连最为普通的布衣都掩不下他一身的明辉。 “这,这位公子好生俊朗。” 盛雅痴迷地看向祁祯,脸颊微红,模样娇羞。 另两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立马收起原本嚣张跋扈的表情,一个个目露春情地看向祁祯。 沈宜楠看着变化极快的三个女子,也挑着眉回头看了一眼祁祯。 却见后者脸色铁青,看上去不爽极了。 “小家伙喊的姨姨是谁啊?” 盛雅声音矫揉造作地响起,蹲下身看向祁尧。 祁尧明显不喜欢这个涂着厚厚的脂粉的人,害怕地躲到阿娘身后。 “阿尧认错人了,哪有什么姨姨?” 看沈佳窘迫地低着头,明显不打算和他们相认的模样,沈宜楠解释说道。 “不好意思,各位,小孩子认错人了。” 说完,她拉着祁尧便想离开。 “等等。” 冯珊开了口。 “还有何事?” “你们走可以,”冯珊微微笑着,手指向祁祯,“他留下。” “这是我相公。” 沈宜楠笑着解释,看到三人立马难看的面色,又道。 “还有什么事吗?” “相公又怎样?”冯珊刁蛮地走到祁祯面前。 “你与她和离,同我在一起,我冯家能给你许多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盛家那两人看冯珊也看上了祁祯,只得不舍地歇了心思。 虽她们几个是朋友,可冯家的家业可比盛家大许多,就算她们阿爹在这处都是要让着冯珊的。 冯珊自信地昂着头,等着祁祯同意自己的要求。 毕竟看这男人穿着布衣的模样,定是家境不好的人。 这样的人最好驾驭,只要给他钱,便可以解决许多事。 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都说出这样诱人的条件了,祁祯的脸色反而越来越黑。 他最后看着她的眼神,甚至像在看一个死人。 冯珊莫名缩了缩脖子,反应过来自己竟被如此对待后,恼怒地握紧了拳。 从小到大,无人不捧着宠着她,也从未有人拒绝过她的要求,可今日这人竟然敢如此对待自己! 即便是再动心的男子,也没有这种资格! “将我府中家丁叫上来!” 她一声厉呵,沈佳犹豫地看了沈宜楠一眼,还是跑下了楼。 再上来时,她带了数十名家丁服装的男子,他们走到冯珊身后,将这狭小的过道挤得满满当当。 “小姐!” 冯珊握着拳,看向祁祯,依旧高昂着头。 “我再说一遍,同她和离,不管你是想当官,还是想经商,我冯家都能帮你搞定。”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真是他的姨姨 祁祯背着手,目光依旧冰冷。 沈宜楠被她的无赖行为气笑。 “冯小姐是想当街抢人?” 她挑了挑眉, “真是,比土匪还土匪。” 冯珊怒不可遏,“你们,你们竟敢如此羞辱我!” 她转身命令身后的家丁。 “把那女人给我抓住!” 家丁刚想动身,沈佳慌乱紧张的声音却传来。 “不要!” 众人狐疑地朝她看过去。 沈佳也意识到自己慌了神,立马压下情绪,冷静道。 “小姐,这大庭广众下处罚这两人,怕是会坏了冯府的名声,毕竟府中经商,这般······” “啪——” 话未说完,便被一声清脆的巴掌打断。 “贱婢!你什么身份?敢教育起我来了?真拿自己当主子了是吗?” 沈佳脸迅速肿起,眼里含了泪,可她呼出一口气,执着说道。 “小姐,佳儿并非向着外人说话,佳儿是在为您着想啊!” 盛雅轻笑着开口:“你这小丫鬟有意思,刚在里面将酒水倒小珊衣服上,现在又在外面帮着外人说话。” “还是说,”盛雅看了躲在沈宜楠身后的小孩一眼,猜测道:“你真是他的姨姨?” 听到盛雅这样说,冯珊也怀疑地朝着沈佳看过去。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我是为了小姐名声着想。” 沈佳摆着手慌忙解释,却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冯珊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看看沈宜楠,又看看沈佳。 “你们认识。” 她的声音笃定,沈佳知晓小姐的脾气,知道瞒不下去,她跪了下来。 “小姐,她,她确实是我的姐姐,但是佳儿心是向着小姐您的,刚才也并非因为她是我的亲戚便想帮忙开罪,她对小姐不敬,自当受到惩罚,可这大街上,终归不好······” 说到最后,她声音带了哭腔。 她每次回村都是骄傲的,像真正的小姐一般,向所有人炫耀她在城中过得有多好,府上的主子待她有多好。 村里同龄的人都羡慕她找了个好差事,人人跑来巴结她。 他们只看得见她高昂的头颅,没人知晓她袖口里的淤青。 她努力伪装,为了满足虚荣心,努力营造一个过得极好的环境。 可现在,此时,自己最难堪的一面却暴露在沈宜楠面前。 这个她一向厌恶,不知轻重的姐姐! 回去自己怕是又免不了惩罚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 冯珊笑着,眼里的狠毒却隐藏不了,巴掌又要落下。 在落在脸上前,被沈宜楠轻松截住。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她,冯珊面子上过意不去,在发现几次挣脱无果后,另一只手又想朝着沈宜楠扇过去,却再次被她截住。 冯珊惊讶地瞪着她。 面前的女子力气大得出奇,她都以为自己的双手快被捏碎。 “放开!放开我!” 她用力挣扎,沈宜楠却轻轻一推。 冯珊后退好几步,被刚回过神的盛家姐妹扶住。 她看向自己已经被捏红的伤口,气得甩开身后两人。 朝身后的家丁怒喊着。 “都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抓住那个贱女人啊!” 她这辈子未曾受过这般大的屈辱! 家丁一拥而上,沈宜楠将跪在地上的沈佳拽起,护在身后。 “正好试试最近练功的成效。” 沈宜楠微微笑着,与祁祯对视一眼。 总共十五个家丁,“七八分,我七。” 祁祯失笑:“好!” 楼下大厅人人自保,大部分已经跑离现场,还有少部分人躲在安全处看戏。 而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所以家丁全数趴在地上。 最后一人直接摔下了二楼。 沈宜楠惊讶地捂着嘴,收回脚。 “真不好意思,没控制住力道。” 嘴上不好意思,眼里明艳的笑意却毫不掩饰。 冯珊和盛家姐妹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完全没想到这两人能轻松解决她数十个手下。 “废物,都是废物!” 冯珊厉声骂着,她嚣张惯了,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打脸。 “贱婢!你给我过来!” 她阴鸷地看向沈佳,沈佳犹豫一番,甩开沈宜楠的手,在后者灼灼的目光中,朝着冯珊走去。 冯珊再次一巴掌下去,将怒气撒在她身上。 沈佳只能跪在地上,含泪受着。 这次,沈宜楠没再管。 只沉沉看着冯珊打人的那只手。 她虽然也不见得多喜这个妹妹,但沈母养她十几年,刚才沈佳还有意帮她。 所以, “沈佳!” “你娘便是这般教你任人蹉跎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你也忍得下去 听到提起沈母,沈佳身子颤了颤,依旧跪在地面。 “任人蹉跎?”冯珊阴狠地看着地上的沈佳,一脚踹上去,“我是她主子!” “她与冯家签了契,在我冯家做奴五年,这才第三年!” “我只要不将她打死,你们又能怎么样?” 冯珊傲慢地仰着头,在她这种大小姐心里,拿捏一个奴婢就如一只蚂蚁,简单非常。 “多少钱?” “什么?” “若是违约,需要多少银钱?” 沈宜楠冷着脸问。 沈佳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她,可只一会,又失落地垂下头去。 她自然也不想在此处待下去,可若是不遵守契约,要么赔付天价金额,要么逃跑,可擅自逃跑的话,买你的东家是有权报官的。 一旦被官府追回,那将面临牢狱之灾! 这也是为何沈佳期待却又失望的原因。 她不认为沈宜楠会有钱救她这个不亲的妹妹。 更何况自己前几日还妄想勾引她的相公。 没关系,还有两年,她还能再忍两年。 只是,她还能活到两年后吗? “多少银钱?” 冯珊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冷眼睨着两人。 “告诉你了你就能拿出来吗?” “来此的饭钱付了吗?还真以为在这儿吃饭自己就是有钱之人了?” 她嘁笑一声,招来一旁的小二。 小二也是见过大场面之人,微笑着走过去。 “贵店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如此穷酸之人,浑身掩盖不住恶臭的气息,来此吃饭只会掩了本小姐的胃口!” 小二看了一眼平静的沈宜楠一家,冲着冯珊笑道。 “冯小姐,上至皇亲贵戚,下至乞丐穷人,都是我凤来楼的贵客,这是我们东家规定的,更何况那位客官已经付过钱了。” 小二并没有因为冯珊的身份为难沈宜楠等人,这倒让沈宜楠对这个酒楼背后的人产生好感。 “你!” 冯珊瞪着小二,却不敢真的对他做什么。 传说凤来楼背后的东家是皇室人,即使是一个小二,她也根本不敢为难。 “冯小姐,我再问一次,沈佳不在冯家做工,需要赔付多少钱?” “她每月工资的二十倍!” “问了又如何?你能拿出二十两来买了这贱人吗?” 沈佳身形顿了顿,头垂得更低了。 “二十两?” 沈宜楠意外地挑着眉,冯珊嘲讽笑着,她便说这贱女人拿不出,那个贱婢真把希望放在自己的废物姐姐身上了! 她刚想说话,就听见沈宜楠惊讶地对着沈佳说。 “那你每月就一两银子?这你也忍得下去?” 沈佳和冯珊同款疑惑地看着她。 沈宜楠是真没想到,前几日沈佳趾高气扬地炫耀自己在嘉安府做工的时候,自己还以为她每月能赚十两呢。 祁祯动作极快地掏了钱,扔在地面。 “二十两。” 他冷着声音道。 沈宜楠指着沈佳。 “买下她。” 沈佳难以置信,看着地上真真实实的二十两银子,她心里说不清的苦楚蔓延。 直到沈宜楠拽起她,她才听到耳边的声音。 “还以为你在外面比在家里更拽呢。” 她脸热地低下头。 冯珊讶异地看看地上的银钱,又看看沈宜楠两人。 她竟真的拿得出二十两! 现在的贫苦村民都这般有钱了吗? 那为何还来她家做工? 亦或是,偷来的? “珊儿。” 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她的思绪。 楼梯间走出一人,浑身被黑衫包裹,只露出一双阴阴沉的眼睛。 细看之下,那人的眼下还有着细密的红痕。 “之行哥,你为何在此?” 冯珊立马收起嚣张跋扈的模样,看得出来,眼前之人她不喜,但却不得不忌惮。 “街边听到有人说冯家小姐在凤来楼与人打架,便上来看看。” 李之行转头看向冯珊对面之人。 这一看,他却傻了眼。 “祁······” 惊呼声被他压回嗓子里,他极力掩饰情绪,却在看到一旁的沈宜楠后,差点惊叫出声。 好不容易克制下来,他动作僵硬地转过头,朝着冯珊道:“冯伯伯在找你。” “爹找我干什么?” 李之行感觉到身后狐疑的眼神,语速加快了些,还带着颤音。 “不知道,你回去便知。” “不行!这几个人我还未收拾!她竟敢将钱扔在地上羞辱我!我绝不会放过她!” 冯珊尖声指着沈宜楠,可下一瞬,在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李之行捡起那二十两。 “走,先回家···” 背后的眼神逐渐锋利,他已经有些忍不住身形微颤了。 冯珊张大眼睛,似要将面前的李之行瞪出个骷髅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都是那女人所为 就算李家一夜之间破败,李之行也得了怪病,但他依旧高傲地拿着足以让冯家倒台的把柄来投靠冯家,要求冯家祝他李家东山再起。 他手里的东西对冯家威胁巨大,所以爹只能好吃好喝招待他,准备找个时机,将证据销毁。 可今日,李之行这个对谁都阴毒无比,连自己都有些怯他的人,竟连看也不敢看对面两人的脸。 他在害怕什么? “之行哥,你······” “闭嘴!”李之行再也忍受不了冯珊的啰嗦,怒声呵斥,“我说,跟我回去!” 冯珊即便不甘心,也不敢再说什么。 一行人随着李之行离开时,冯珊狠狠剜了一眼沈宜楠。 而沈宜楠不紧不慢,在李之行路过她身边时,挑着眉低声道。 “新皮肤不错嘛。” 她调笑的声音如恶魔之声,令李之行仓皇逃离。 原本李之行还揣着他们并未认出自己的庆幸,可现在一看,那个恶魔绝对是认出他了! 可他什么也不敢做,只能拽着冯珊,步伐凌乱地逃离此地。 “之行哥······” 李之行脚步迈得大,还一边使劲拽着冯珊,她不得不小跑跟上。 “之行哥,等等······” 几声无果后,这个大小姐也恼了,她用力挣脱李之行的手。 “李之行!放开!” 她看着自己娇嫩的腕间留下红印,当即也不顾李之行手中什么证据不证据了,立马怒吼。 “你疯了吗!两个平民你怕成那样,真是丢死人了!” “李家倒台,你也变成个老鼠一般,废物!” 不知是那句话刺激了李之行,一声响亮的巴掌响起,冯珊的脸用力地偏向一边,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 脸上娇嫩的皮肤,红肿的巴掌印在上面。 “李之行?你敢打我!” “冯珊,你想找死我不拦着,但我李家还需要借用冯家的势力东山再起,你可以死,但别带着冯家和我一起死!” 他眼眸中的狠历吓得冯珊一愣,看着踱步远去的男人,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她原本对李之行的话不屑一顾,两个平民而已,还真能将冯家的百年基业毁了不成? 可回想起李之行眼中深深的忌惮和害怕时,她忍不住再三追问。 李之行刚才也是太过慌乱,回到冯府才平静下来。 看到冯珊脸上的巴掌印,他有些后悔,立马让人拿来药。 他现在还住在冯家,自然不能跟这个冯家的小姐交恶。 他将药罐递给冯珊,满脸心疼和懊悔。 “抱歉珊儿,刚才是我太过着急。” 冯珊也不想交恶,她收下药罐,算是接受。 “不过之行哥,为何你如此忌惮那两人,除了会些武功,看上去明明没什么特别。” 李之行实在不想冯珊再去招惹祁祯两人,将他现在唯一的保护伞撕碎。 所以他叹出一口气,沉声说道。 “为何这般忌惮他们?” “因为,李家的破落,我这身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怪病,都是那女人所为!” 他又想到第一次发作的那个夜晚。 窒息憋喘的苦楚让他恨不能以死解脱,每当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第二天都会如常醒来。 每当他想以死结束这一切时,他又不甘心,他猖狂肆意了半生,怎甘心就这样死去? 那么多次月圆之夜的苦楚都撑过来了,现在要他自尽,他反而更不能接受了。 他有时候甚至荒唐的得想找个人来杀了自己。 他也后悔,为何沈宜楠那时候没有杀了他! 让他现在贪恋活着,又恨不得死亡。 他瞳孔惊惧地缩小,逐渐聚焦在面前的冯珊身上。 “他们几人,千万不能招惹!那个女人背后可有一个山寨!你可知那大名鼎鼎的营山寨就在她手下!” 冯珊后怕地退了一步,不敢相信,“怎,怎么可能呢······” 那个女人虽然令人生厌,可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覆灭整个李家的存在啊! 李家以前可是比冯家更上一层的家族啊。 那个女人,山寨的老大,覆灭李家,怪病。 这些词全部挤进冯珊的脑中,她抬头紧张地看了李之行一眼。 而李之行只是目光凉凉地扫了她一眼。 “总之,不能招惹他们一家的任何人,目前来看,只要没触犯他们的底线就未铸成大祸,祈祷他们不会找冯家麻烦!” 李之行淡淡道,看着冯珊慌乱的神态,总算舒了一口气,抬脚远离。 他知道冯家的这位小姐,刁蛮无理,若不告诉她真相,她怕是还会不怕死地去招惹那位。 这般告诉她,让她心里有个忌惮也好。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可想要一份工作 而另一边,冯珊一行人匆忙离开后,那些家丁也跟着远离。 地上狼藉一片,沈宜楠失算地摇摇头。 “怎么也应当让他们赔了钱再走的!” 她懊恼地蹙着眉,这算盘打得让祁祯看了都不免失笑。 小二先一步上前。 “无事客官,你们离开便是。闹事造成钱财损毁的,所有损失全由主动闹事者赔付,这也是我们东家规定的,不日我们算好价钱自会去冯府领取。” 沈宜楠乐了:“你们东家还真有意思。” 这般讲道理的人已经少见了,有机会定要认识认识。 出了凤来楼的大门,一行人自然地分成两个小队,走在大道上。 沈宜楠带着沈佳走在前方,祁祯牵着孩子们在后面走。 “阿娘为何不同我们走在一处?” 祁尧不高兴地噘着嘴。 “阿尧要懂事,阿娘和姨姨在说悄悄话,小孩子不能听的。” 祁辰哄道。 祁姣捏着娃娃,边走边跳地接道:“对,小孩子不能听的。” 可事实上,前方的沈宜楠与沈佳两人已经安静许久,谁也没有开口打破。 直指喉间开始发涩,沈佳才压着嗓子开口。 “姐···谢谢。” “不必。” 沈宜楠答得倒快,她这才悠然看向沈佳。 沈佳以为她有许多疑惑,诸如。 ‘为何伪装自己过得很好’‘为何不告诉阿娘’又或是‘为何当时想阻止冯珊’。 她知晓,自己平日的骄傲已在顷刻间瓦解,碎成一地。 她已经准备好措辞,若是沈宜楠问,她便把自己仅剩的那点自尊心,掰碎了告诉她。 “可想要一份工作?” 沈佳一愣,沈宜楠问出了她意想不到的话。 见沈佳不回,她又自言自语道:“你当然需要,那二十两还要还我。” 就这样,沈佳被沈宜楠稀里糊涂带到一家店铺。 李齐正在整理今日的订单,见沈宜楠来了,立马笑脸相迎。 “宜楠,今日十件捕猎工具的样品已全部售出,还有额外的十三个订单,另外,弹弓卖出六个,斧头、锯子、墨斗等木质工具,共卖出二十三样,今日是个极好的开端。” 沈宜楠微笑着点点头。 她将沈佳推到李齐面前。 “李齐哥,给她一份普通活计,够养活她自己便可,其他店内人手,你先看着招,若是缺钱便告知我。” 李齐看了还在懵懂中的沈佳一眼,连声应下来。 就这样,沈佳莫名其妙在一天内换了份工作。 她都在怀疑这还是不是传言中极难寻找工作的嘉安府。 怎么沈宜楠说给她份工作就像说今日天晴一般简单? 她愣愣看着店内崭新的陈设。目前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份工作,才能真正让她受人艳羡。 意识到自己真的脱离冯府,得到另一份工作后,沈佳的眼泪突然滴了下来。 她感激地看向沈宜楠。 想着之前向她炫耀自己在凤来楼吃过饭,吃过上好的糕点,还恬不知耻地追求姐夫,刺激姐姐。 她实在难堪地低下头,小声说道:“多谢姐,还有···” “抱歉······” 沈宜楠摆着手,转头抱起祁姣。 “好好干。” 她留下这一句,又偏头看怀里的祁姣,软声问。 “阿娘带你去看花好不好?” 祁姣甜甜道:“好!” 沈佳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一家人去到了秧名。 所有花已经全数种下,沈宜楠雇了一人专程养护这些花儿。 秋海棠和菊花都是扦插繁殖,一般一到两周便可生根,来年只要气候适宜,开春应该便可以看到开花。 而听花农说,腊梅一般冬季扦插,更有助于腊梅生存。 所以她便准备等十二月份再请人种下。 腊梅开花需要的时间最长,大约两三年,时间成本过高,所以她并未留过多土地。 “东家。” 养护花的是住在附近的一位村民,名叫孙谷,是个看上去很老实的男人。 “东家你来了,这几日我一直照看着,已有生根的迹象,估计再过几天,便可全部生根了。” 孙谷肤色黝黑,憨厚笑着,一口洁白的牙齿看上去就给人好感。 “好,幸苦你了。” 沈宜楠将给他带的水果和糕点递给他。 “我们平常会很少来这儿,还希望你多上心照看着。” 孙谷赶忙不好意思地背着手,拒绝道。 “这我不能要,我已经收了东家的钱了,这是我分内的活,不可再收您的东西了。” 见他说什么也不肯要,祁姣伸手接过了阿娘手中的东西。 东西还有些重,她摇摇欲坠地提着,递给孙谷。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可要补偿我 孙谷还是不好意思收,可看着祁姣都快要被这重物绊摔,赶忙接过替她减轻负担。 “阿叔拿着,我还想同阿娘来年来看花。” 祁姣笑得很甜,看得人心生欢喜。 孙谷看看祁姣,又看看沈宜楠。 脸上布上一道红晕。 “这,还是不好······” “无事,收下,上次见你娘子怀孕了,就当我们送的见面礼。” 祁祯开了口。 孙谷想起怀孕六月的妻子,自己最近都鲜少能陪她。 他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着收下,心里也暗暗决定定要好好替东家养护这些花。 日沉西山,一家人才回到荣山沟。 刚进村,便听到一桩震惊所有村民的消息。 林婉儿莫名其妙死在苞米地中! 听说死相极其恐怖,像是被折磨致死的一般,双眼双颊凹陷,表情痛苦,面容发黑,看上去怖人极了。 有人说是王二麻子找她索命来了,将她活生生吓死。 还有人说是因她自己行为不端被反噬,所以才变成这样。 村中众说纷坛,人人谨慎。 沈宜楠和祁祯对视一眼,没有多余的表情。 林婉儿如今的下场都是自己罪有应得,想出各种招数陷害沈宜楠多次,菩萨也该发火了。 晚间给孩子们洗了澡,他们各自换上今日在嘉安府买的新衣服,像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一直围着沈宜楠与祁祯讲话。 这次孩子们总算不闹着要跟阿娘睡了,沈宜楠也偷偷松了口气。 她可不想第二天再社死一次! 晚间训练时,沈宜楠与祁祯第一次对练了一番。 今日在嘉安府中,她游刃有余地解决了几个家丁,她有点想试试,自己现在的实力对上祁祯会是什么感觉。 两人简单过了几招,拳拳到肉,两人都毫不保留地出招。 几次后,祁祯压住沈宜楠横踢过来的腿,后者发现腿无法拔出,赶忙又使出拳头。 拳头以极快的速度朝祁祯太阳穴而去,祁祯不躲不闪,待到关节快碰到太阳穴时,他的身体猛地爆出一股力量。 这股无形的力量将毫无防备的沈宜楠弹射到几米远外,狼狈地单膝跪在地面。 她惊讶地看着祁祯周边被震得飞扬的尘土,喜道:“内力?你的经脉恢复了?” 她是真的替祁祯开心。 “嗯,绪风利用许多人脉,找到了可重塑经脉的丹药,加上这功法一直在温养我的身体,我也没料到,效果会如此好。” 祁祯瞳色幽深,看着面前的沈宜楠。 当然,也少不了她在他的药中放的极好的补药的缘故。 沈宜楠由衷笑着,祁祯有了内力加持,练功只会事半功倍,她想到一个可能。 “你能也教我练内力吗?” 祁祯早也有这种打算,以后沈宜楠身边的危险也不会少,若是他不在身边,她武力高强些也能护住自己,只是······ “那你每日便要用两份时间来练功了。” “只要老师您不嫌耗费您的时间就好!” 沈宜楠立马端正姿态,俏皮地单眨眼。 祁祯抿唇,眼里笑意加深。 “确实会耗费些时间和精力,所以。” “你可要补偿我?” “补,补偿?” 面前的男人面色一本正经,眸中氤氲的情意却惊得沈宜楠瞪大了眼。 她只是随口提提啊······ 不会,补偿? 不会是她想的那种补偿······ 她咽了口唾沫,看着祁祯月光下俊美的容颜,姣好的身段,她红了脸。 其实,若是祁祯, 也不是不可以······ 这般想着,她脱口而出。 话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赶忙懊恼地捂住嘴。 什么啊!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祁祯该怎么想她? 怕以为她是个什么饥渴女人! 那她在他面前下半辈子的节操都毁了! 胡思乱想之际,祁祯漫步朝她走来。 每一个动作像是加上了慢动作,落脚都踏进了她心里。 心脏随着他的步伐跳动。 她愣愣看着祁祯的眼。 他的眼中像是盛满了星光,绚烂的银河之景中,自己站在最中间,任由漩涡吞噬。 祁祯缓缓逼近沈宜楠,沈宜楠刚要惊慌后退一步,手臂却被祁祯捉住。 “你,你,你干什么!” 她音调提高,好像这样就能掩饰内心的怂气。 祁祯视线下移,专注看着女人平时吵闹的唇一张一合。 缓慢拉近。 沈宜楠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却又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 不会真的要走到那一步了······ 心跳震得耳膜都发疼。 闭上眼后,其他感觉立马变得敏锐。 她听着祁祯的喘息声,嗅见他身上清冽的幽香逐渐靠近,眼前的阴影加重,她睫毛微颤,耳边的声音响起。 “那便去做。” 沈宜楠猛地睁开眼,却见祁祯已经在她三步远外,背着手高深莫测地看她。 “做!”沈宜楠惊叫出声,“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以为是什么 “面啊。” 祁祯理所当然地耸着肩, “我要的补偿,做面给我吃。” 话落,他极为无辜的眨眨眼,好像刚才那个诱人深入的妖精不是他。 “不然你以为呢?” “你以为,是什么?” 祁祯声音暗哑,疑惑地问她。 沈宜楠赶忙慌乱解释:“面啊!我自然知道是面!” 她极为不自然地摆动手脚,眼睛根本不敢注视祁祯。 “还能以为什么?” 她不自然地笑着,飘忽着眼,“我,我现在就去做!” 她步伐凌乱地转身,脸色立马变得羞耻。 天啊,她在干什么! 她在想什么! 她是疯了吗? 就因为两世未尝试过男人? 她捂着脸羞愧不已,她再也没办法面对祁祯了! 祁祯望着她凌乱的背影彻底进了屋,这才勾起唇。 “真不经逗。” 可他不知道,自己今日对沈宜楠的逗弄,会让他后半生后悔无数次! 一家人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这几日,沈宜楠学武的天赋让祁祯都感叹不已。 她练习内力时,几乎是一点就通,还能数次举一反三。 这样天资聪慧的练武奇才,若是以前的祁祯遇到,怕是要等她成长起来,同她好好切磋一番了。 绪风的到来打破了这番平静。 “主上。” 他看了沈宜楠一眼。 祁祯余光闪了闪,道:“查到什么了?” 沈宜楠择着菜,注意力却早已不在上面。 “沈小姐,极有可能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沈宜楠手中的菜抖落在地。 将军府? 祁祯抿唇回忆。 “将军府下有三个儿子,只一位庶出的女儿,备受宠爱。” 绪风接过话。 “将军府十七年前丢过一个女儿,根据沈母辗转几家的做工时间,沈小姐的年岁和被带进荣山沟的时间,我们分析到,沈小姐极有可能是将军府的嫡小姐。” “虽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我们找到的证人不是已去世便是失踪,但我们还是根据这些查到蛛丝马迹” “况且,将军也姓沈。” 祁祯沉吟片刻。 “沈大将军为人正直护短,若她真是将军府的小姐,回去的话倒是好的。” 沈宜楠正在走神,听到祁祯如此说,她连忙回神拒绝。 “不!” “我不回去。” 她认真地看向祁祯,一字一句坚定说道。 “我不会回去。” 绪风蹙着眉,“将军府势力强大,家财万贯,若是你······” “既然势力强大家财万贯,若真心想找回女儿,必然早便找上门来了。” 沈宜楠冷眼打断绪风的声音。 “也不会等到今日由我主动发现。” “既人家并不真心想找我这个女儿回去,那我也不会巴巴赶着上前认亲。” 沈宜楠声音逐渐变冷,她目光冷凝地回了房内。 “她,她这是怎么了······” 绪风愣愣看着沈宜楠。 本他犹豫告诉沈宜楠,就是担心她知晓自己是将军府的嫡小姐后,立马攀附权贵抛下主上和几位小主子,回到将军府。 令他没想到的是,沈宜楠不仅拒绝回去认亲,而且毫无激动之感。 这是为何? 祁祯垂着眸子若有所思。 “你先回去,查清楚,定要找到确切的证人。” 绪风点点头,离开了荣山沟。 祁祯叹息一声,对于沈宜楠为何这般生气,他心里大约有了数。 上次沈宜楠面临沈母时,那副期待母爱却又担忧害怕的情绪他看在眼里。 看到沈母对自己并不热切,她心里也是暗自失落的。 直到知晓自己并非沈母的亲生女儿,她才又隐隐有了些期望。 她并不希望自己出生在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只是想感受到真正的亲情。 由此,祁祯猜测她在此之前,怕也未体会过亲情。 所以在知道将军府有人力有财力却从未寻找过自己后,那般生气。 不知道她是在替原来的沈宜楠生气,还是在替自己隐隐期待这份可笑的亲情而生气。 祁祯看着紧闭的房门,伸手拿过一旁还未择完的菜。 小家伙们红扑着脸回来,一进门便要找阿娘。 祁祯拉过几个孩子。 “阿娘今日有些累了,别去打扰她好吗?” 小家伙们担忧地看向关上的房门。 “阿娘昨夜未休息好吗?为何如此?” “阿娘是不是每日给我们做饭,太过劳累了?” “阿娘真辛苦,我们应该安静点让阿娘好好睡一觉。” 小家伙们乖乖闭上嘴。 “对,阿娘照顾我们很幸苦,所以你们也应该力所能及地帮助她。” 第一百二十九章 阿爹做的 几个小家伙懂事得很,祁辰立马举起手。 “那我来做饭!” 祁姣也举手:“我给阿娘倒好水,待她出来便可以喝。” 祁尧拿起扫帚,“我来扫地!” 看着他们立马轻手轻脚劳动起来,祁祯眼里的笑意渐浓。 择好菜,他带着祁辰进了灶屋。 待沈宜楠收拾好情绪出来时,祁姣立马惊喜地端着一碗水朝她走来。 “阿娘请喝水。” “谢谢姣姣。” 她揉揉祁姣的脑袋,祁尧立马抱着比他还高的扫帚,邀功般地笑着。 “今日的地是我扫的,阿娘看干净不干净!” 他有模有样地劳作着,地面确实看上去干净不少。 “干净,干净!怎今日想起来扫地啦?” 虽几个孩子之前是包揽了家中家务活的,可自沈宜楠穿来原主身上,她便再未要求过孩子们干这些。 一个个瘦小入鸡,她都担心他们被那些工具砸到。 往常这个时间应该在院里或者去找李昭才玩,今日怎突然这般勤快了? 哦,她差点忘了,李昭才近日暂时随着李齐在嘉安府内歇息。 那店铺后有一间较小的房间,足够一家三口生活,所以李齐和胡氏最近都住在店内,李昭才觉得新鲜,便也去了。 仅剩李雨真还留在李家,每日晨起便去嘉安府帮忙。 孩子们是今日没有找到玩伴,所以回家里来帮忙了吗? 真是几个可爱的小家伙。 不愧是她的孩子。 她与有荣焉地笑着,偏头看见祁辰端着菜从灶房出来。 祁辰看见她,眼神一亮,喊了声。 “阿娘,马上可以吃饭了。” 沈宜楠看着他手中的肉片汤,惊讶地挑着眉。 “阿辰做的?” 祁辰摇摇头,兴奋说道:“是阿爹做的哦,我只是再旁边打下手!” 沈宜楠狐疑的表情正对上祁辰一副‘没想到’的表情,她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你阿爹做的?” 端着炒青菜出来的祁祯正巧听见她这丝毫不信的一句,他瞥她一眼,反问。 “怎么?有何不妥?” 见正主出来,沈宜楠连忙摆摆手。 “没有,没有不妥。” 孩子们隐含期待地看着桌上的菜,祁尧率先问出口。 “阿爹,这真是你做的?确定不是绪风叔叔做好离开的?” 祁尧毫不留情地质疑,感受到头顶传来阿爹冷酷不爽的目光,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笑着拍马屁。 “真不愧是阿爹,前不久还做糊了粥,今日都可做出两盘香喷喷的菜了!” 他说完,小心翼翼看着阿爹的脸色。 可阿爹只是凉凉剜了他一眼。 他立马抿了小嘴,不说话了。 沈宜楠想起前几日祁祯煮的那碗面条,顿时期待地看向桌上的菜。 一口进肚,她惊喜地亮了眼。 看来这人还真的偷摸学了厨艺啊! “好吃的。” 祁祯像是并未听到她的夸奖,面不改色地吃饭。 可垂下的眸子中,难以掩饰的喜悦满得都快要溢出。 饭后,几个孩子们抢着收拾碗筷,他们将沈宜楠和祁祯拉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又从屋内装了一盘糕点,倒上水。 “阿爹阿娘好好休息,交给我们便是!” 一个个小胸脯拍得闷响,沈宜楠忍俊不禁地看着他们。 “好好好,交给你们。” 小家伙们进了灶屋,沈宜楠转过头看祁祯。 “怎么,今日教学课程是‘百善孝为先’?” 祁祯摇摇头。 “非也。” 沈宜楠调笑地看着他。 “那今日学的可是‘如何做好一碗肉片汤’?” 祁祯瞥她一眼,慵懒靠在椅子上。 “这种简单的东西,还需学?” “哟,说话这般硬气,难道之前做糊粥的不是你?” 她调侃笑着刺激祁祯。 “之前只是不屑于做这些,我但凡愿意做,自然会做得最好。” 祁祯毫不在意,靠在椅背上小憩。 沈宜楠歪着头问:“那为何现在愿意做了?” 祁祯微睁开眸子瞅她一眼,没有说话。 见半晌未得到回应,沈宜楠无趣地撇撇嘴。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椅背上。 两人享受着悠闲时光,那些烦杂琐碎的事情,全部被秋风捎去。 祁祯再睁开眼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沈宜楠还躺在旁边的椅子上,阖着眼,嘴唇微张,看上去睡得极好。 祁祯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轻声动作。 房内,几个小家伙也在沈宜楠房间乖乖睡着午觉。 第一百三十章 怎么能这么顺眼呢 祁祯又回到堂屋,注视着沈宜楠的睡颜。 她又瘦了,漂亮的五官更加突出。 上挑的细眉,浓密微卷的睫毛,挺翘的琼鼻,还有, 不点而红的朱唇。 此时,朱唇微张,露出莹白皓齿,看上去可爱极了。 祁祯不自觉地伸出手。 瑟瑟的秋风有些微凉,他看见沈宜楠缩了缩身子。 他蹙着眉回神。 沈宜楠睁开眼时,已是又过了一个时辰。 她有些头晕地揉了揉脑袋。 今日午觉竟睡了这般久吗? 她本打算今日去给青烟姐把把脉看看胎像的,竟睡昏了头。 不过,她不是记得自己在椅子上睡着的吗? 怎么醒来却在··· 祁祯的房内? 鼻尖有些干涩的不适,她吸了吸,这才嗅到鼻内残存的异味。 是极少含量的酸枣仁。 酸枣仁有镇静安眠之用,她不解地细嗅着。 确定自己没闻错。 为何这里会有酸枣仁呢? 她走出房间,转身敲响了祁祯的书房。 书房内,祁祯正专注的写字,连自己进来他也未曾发觉。 “为何我会在你房内?” 祁祯这才高贵地抬眼看她,只是他先看了一眼沈宜楠的额头,颇为不自然地转移视线后,才道。 “秋日渐凉,我怕你染上风寒。” “那为何我闻到了酸枣仁的味道?” “酸枣仁?何物?” 看祁祯的模样,似是真的不解。 沈宜楠不由得怀疑自己。 难道是她刚睡醒头脑不清晰闻错了? “算了,没什么。” 她叹出一口气离开,替祁祯关上了房门。 她准备抓紧时间去一趟青烟姐家中。 屋外的秋风一吹,原本发蒙的头脑这才彻底清醒。 她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自从练武后,神思敏捷,若是祁祯靠近,她必然有所察觉,更何况是直接将她抱进了房内。 难不成是祁祯比自己武功高强的原因? 她恍然大悟地点着头,也只有这种解释了。 沈宜楠离开后,屋内彻底没了动静,祁祯这才忍不住开始回想。 一个时辰前。 他弯腰刚想抱起沈宜楠,后者便蹙了眉。 酸枣仁既能安神,还无其他副作用。 他碾磨成粉,放进香炉中。 沈宜楠极轻,他抱着时,不满地颠了两下。 他知晓这女人瘦了,却不知道她是直接瘦得只剩骨头了吗? 他暗暗决定,定要给这女人多喂些吃食,免得别人都以为他祁祯是吃不饭养不起媳妇的家庭。 若是沈宜楠知道他的想法,怕是要爬起来好好同她吵一架了。 因为她现在的身形完全算不上瘦,只是比起之前是细条许多。 可脸上,腰上,大腿上,肥肉还是不少的。 她好不容易瘦成这样,若是知道祁祯有了想把她养胖的想法,怕是要怀疑他的癖好是养猪了。 祁祯将她轻柔放在床上,手臂抽离时,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有些不舍。 他拖过被子给她盖上。 若是回到几月前,他怎么也不敢想象,自己会在今日帮那个厌恶至极的女人盖上被子。 想到孩子们说的阿娘睡相不好,他又替她掖了掖被角。 几根发丝胡乱盖在她的脸上,他温柔地拨到后面。 在发现实在没什么能做的后,他才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宜楠。 怎么能长得这么顺眼的呢? 他细细打量她的容貌。 那张原本令他厌恶的脸,是如何一步步变得这般好看的呢? 他站在原地,注视了沈宜楠良久。 久到屋外的落叶相继落下,久到余晖渐渐从窗外探入。 他终于垂下头,发尖落在沈宜楠脸上,她不耐地挠了挠。 不受控制的一吻落在沈宜楠的额间。 只现在想着,祁祯便又红了耳朵。 “阿爹,阿爹?” “阿爹在想什么事情?” “阿爹看书不认真,竟然走了神。” 祁祯回过神才看见几个小家伙放大的脸蛋。 “作何?” 小家伙们这才缩回好奇的脖子。 “阿爹在作何?” “阿爹在思考课业。” 祁尧歪着头,明显不信。 他指着桌上的宣纸,疑惑问道。 “那阿爹为何只写了一篇‘静’字?是有何事惹得阿爹烦恼?” 祁祯面不改色地瞥了一眼,淡定开口。 “并非阿爹静不下心,是阿爹今日要教你们‘静’。” “何谓静?静止,恬淡,平和······” 小家伙们就这般莫名其妙上起课来,没人察觉不对。 沈宜楠把脉回来时,祁祯正带着他们在院内做体能锻炼。 见她进来,祁祯自然问道。 “如何?” 沈宜楠点点头。 “青烟姐和胎儿状态都不错。”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七日大厨速成菜单 晚间,沈宜楠刚要进厨房,就被祁姣和祁尧合力拉出来。 “阿娘作何?” “做饭啊!”她理所当然道。 “今日不该阿娘做饭。” 祁姣叉起了腰,解释道。 “今日我们与阿爹商议,为了不让阿娘那么辛苦,做饭的工作就由阿爹阿娘换着来,阿辰在一旁打下手,我同祁尧便帮忙做每日的家务活计。” 祁尧和祁辰也点着头。 “姣姣说得对!” 沈宜楠意外地看向祁祯:“是你同他们商议的?” 祁祯理所当然:“有何不妥?” 自然没有不妥,沈宜楠只是没想到大反派竟突然变得如此人性化,总算开始心疼她这个又要赚钱又要做饭还要教学的保姆了! “没有,只是感叹你良心大发!” 祁祯剜她一眼,带着祁辰进了灶房。 沈宜楠笑着进了书房,准备今日教学草药的课程。 她在路上摘了类真草和天蕊,正方便一会教学使用。 她在书架上找到宣纸和笔,却偏头看到一侧一本从未见过的书。 书页翻开,放在较为隐蔽的角落,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却像是刚写上去的。 沈宜楠好奇地抽出来,翻看着。 这一看,她乐了。 “七日大厨速成菜单?” 里面的每一页,祁祯都极为认真地标注了重点,在肉片汤下面,他甚至还写了感悟。 ‘文火慢煮,变色捞出,肉质不柴不硬,成功。’ “噗——” 沈宜楠没忍住笑出声,又往后翻了翻。 ‘鸡蛋面,重在蛋香,鸡蛋猪油煎煮捣碎。她说好吃。’ 这个‘她’,应当说的是自己。 沈宜楠如此想着,竟也让她发现祁祯可爱的一面。 她继续翻着。 清蒸肉末蛋,人参乌鸡汤,清汤龙须菜等等,菜品种类多,有些她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过。 翻看完后,她将书本谨慎地翻成之前那页,放回原位。 她倒要看看,祁祯还能做出什么菜来。 说实话,她对里面的菜系,还都挺期待的。 那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呢? 沈宜楠回想起之前吐槽祁祯的厨艺差的时候。 莫不是那会便开始偷偷学了? 还真是死要面子。 她捂着嘴偷笑,就连出房间时,几个小家伙都注意到了。 “阿娘怎这般高兴?” 沈宜楠接过祁姣递来的水,咽下一口。 “阿娘想到一个很开心的事。” 话落,祁祯端着菜从屋内走出。 “什么开心事?” “想到往后可以轻松许多,便很开心啊了。” 祁祯点点头,“你确实应当高兴。” 有他这样十全的相公,谁能不高兴呢? 晚食祁祯做的是宫保野兔和糖醋荷藕,搭配一碗甜甜的红豆膳粥,沈宜楠和几个小家伙吃得都很满意。 “看来以后有口福了。” 沈宜楠这般夸他。 祁祯抿了抿唇,压下微上扬的嘴角。 晚间,一家人窝在一起读书的画面美好而温馨。 沈宜楠指着书上的诗句,念道。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阿娘,为何红豆最相思?” 祁姣坐在沈宜楠怀中,抬着头问她。 “因为红豆又名相思豆。红豆产于南方,晶莹漂亮如红珊瑚。” “传言有一女子,因丈夫死在边地,她每日哀思,最终哭死于树下,化为红豆。此后红豆便被称为相思子。” “作诗之人借红豆寄托相思之感,语句朴实却又柔美异常。” 话落,祁辰恍然大悟,眼中对学到新知识的欣喜愈发浓厚。 祁姣却撇着嘴。 “这些文绉绉的诗人真是的,直接一句‘我想你了’,坦率又直接,还要用物品来传达思念。” 说着,她指着祁尧,不解地继续说。 “那若是碰上阿尧这种功课不好的,怕都根本不知道别人在想他呢。” 沈宜楠被她的言论逗笑,她看向捧着脸的祁尧。 “阿尧呢,阿尧也这般觉得吗?” 祁尧却不好意思地揉着肚子。 “阿尧觉得,红豆粥好好吃呀,就是止不住肚饿。” 沈宜楠和祁祯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羞涩的小模样。 “那阿尧可想来一块糕点?” 祁尧揉着肚子,眼睛亮了。 “可以再加一碗红糖水吗?” 沈宜楠抱着手笑他:“那你今日睡前会好好刷牙吗?” “会!” 祁尧赶忙呲起小白牙给她看。 看着他耍宝的小模样,沈宜楠无奈地去准备了。 ······ 把孩子们哄睡后,沈宜楠轻手轻脚下了床。 祁祯照着油灯看书,沈宜楠正想叫他,就见他突然警惕地放下书本,目视窗外。 第一百三十二章 拿去练手 沈宜楠刚要询问,可耳边突然听见一阵疾驰而来的风声。 风声夹杂着脚步声,武力中等偏上,应当有数十人。 她变了面色,与祁祯对视一眼。 “十四人,领头两名你较难应对,其余可行。” 沈宜楠眉梢微挑,兴趣道:“要不分我一人练练手。” “也好。” 不能总让她待在安全区,越级挑战比起同级或低级作战对于她更有帮助。 到时候自己多注意些也不会有危险。 祁祯去到房内拿了个香炉似的东西,在孩子们身旁点燃。 熟悉的味道却令沈宜楠脱口而出。 “酸枣仁?” 她疑惑的看向祁祯。 不是说他不认识什么酸枣仁吗?怎突然拿了出来?那看来自己今日并未闻错啊。 祁祯没有解释她的疑惑,专注看着屋外。 “准备好,来了。” 沈宜楠也不再多想,两人翻身出窗外。 暗处隐藏的人齐齐出动,是十四个全部蒙面的黑衣人。 沈宜楠一开始对上五人的围攻还游刃有余,直到祁祯把另一人逼过来。 “拿去练手。” 沈宜楠挡住那人刺过来的一刀,神采奕奕。 “好咧!” 这人的武力确实比她高出不少,好在祁祯将剩余几人引了过去,不然她怕是对付不了这么多。 她不再多想,专心对付着面前的人。 祁祯游走在另十三人中很是轻松,更像是吊着他们一般,故意不使出全部武力。 沈宜楠知晓他这是想留着这几人给自己练手。 面前之人的剑对沈宜楠步步紧逼,她还抽空想着,什么时候也让李齐给她做一个专作战使用的兵器,好显得自己不那么寒酸。 她侧身闪过一次攻击,可寒凉的剑端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光得厉害,她的眼睛下意识的一闭。 剑横了过来,她蹙着眉堪堪躲过攻击。 发丝掉落,脸上一道轻微的刺痛传来。 “宜楠!” 沈宜楠抚了抚脸上的伤口,看着指尖的血渍,她眼神阴沉得厉害。 她好不容易养回来的容貌,竟这么突然毁了容! 祁祯见她受伤,立马解决完剩下几人。 他正要过来,却被沈宜楠厉声呵住。 “不用帮我!” 沈宜楠看着面前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男人,她冷笑一声。 “现在,是个人战役。” 那人好像更看不起她了,他也冷嗤一声,将剑一挽,摆出作战姿势。 战争一触即发,沈宜楠像个小豹子似的,俯身冲上前去。 绪风不知是何时到来的,看到满地的狼藉,他跪倒在地。 “主上,绪风来迟!” 跪下时,他拳头懊恼地砸在地面。 为何每次主上真正有危险的时候他都没有及时在他身边守着! “无事。” 祁祯根本没空搭理他,他专注看着沈宜楠那方的斗争。 绪风站起来,这才注意到,那方和黑衣人对战的,竟然是那个废物沈宜楠! “这废物何时练武了?” 他疑惑出声,却对上祁祯不善的目光。 绪风立马跪下。 “谁允许你对她不敬?” “可是主上······” “她是孩子的母亲,是我的名义上的妻子。” 他眼神冷凝,是自己最近太惯着绪风了吗?竟敢当着自己的面辱骂沈宜楠为废物。 “回去领罚。” 绪风惊讶地看向祁祯,模样像是被背叛的小媳妇。 明明,他之前救主上来迟,让主上陷入险境都未曾收到过处罚。 今日竟因为骂了那女人一句‘废物’,而被主上责罚······ 主上对她的情谊竟已经深厚至此了! 事情没有回转余地,绪风只得失落地应了一声:“是,绪风回去便领罚。” 祁祯没有应答,绪风起身站到他的身后,看向还在战斗的沈宜楠。 “你认为谁会赢?” 绪风观察一阵,客观分析。 “黑衣人武力明显更甚一筹,两人作战良久,沈,小姐很快便会因体力不支而吃不消。” “所以,黑衣人会赢。” 绪风沉吟道。 虽很不想承认,可沈宜楠近期的表现确实让他出乎意料。 而今日,沈宜楠比起黑衣人,功力是完全不敌的。 可她却能坚持这么久还不落入下风,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听完他的分析,祁祯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我倒认为,她会赢。” “谁?” “沈宜楠。” 话音一落,他勾唇轻笑,刚好对上那方沈宜楠伏着身子邪笑。 “到我了。” 她红唇轻启,在黑衣人惊讶的目光中,朝他弹射而去。 “这······” 绪风骇然。 只见沈宜楠改掉原本主抵挡的作战方式,浑身突然爆发出无穷的力量,竟主动朝着黑衣人发起攻击。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愧是将军府的女儿 沈宜楠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在黑衣人都快要脱力时,还能高强度地发起进攻,步步紧逼。 “拖延作战时间,消耗的并非她的体力,而是敌人的。” “她自知武力不敌,便只能靠自己其他的优势。” “体能!” “这便是她的作战方式。” 祁祯挺直腰板,与有荣焉地背着手笑。 沈宜楠目前完全是压倒性地进攻,像头狮子一般,凶猛且毫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这般强劲的敌人,绪风也不得不对她肃然起敬。 “不愧是将军府的女儿,沈将军骁勇善战,沈小姐也不遑多让。” 战斗很快结束,沈宜楠随意捡了地上一把剑横在那人的脖子上。 “谁派你来的?” 那人眼神狠历,像是极不服自己输给了这个女人。 “再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她凶狠说着,祁祯却觉得她可爱得紧。 像只,张牙舞爪的虎崽子。 黑衣人狠盯着沈宜楠,后齿用力。 绪风看出他的企图,惊呼:“不好,他牙里藏了毒药!” 沈宜楠却已经在他喊之前便卸了黑衣人的下巴。 黑衣人完全没料到,这女人像是提前知晓自己要吞毒一般,动作极快。 他下巴脱臼,只能痛苦嘶吼着看沈宜楠将药取出来。 沈宜楠看着手中黑色的小药包,嫌弃地抖了抖。 “还敢藏毒,老娘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在前世看过那么多小说,这一招她早有防备。 “绪风,带下去,定要问出幕后主使。” 祁祯吩咐道。 “是!” 绪风蛮力将他的下巴送了回去,拖着已经脱力的黑衣人。 他正要离开,就见原本好端端的黑衣人突然疯了一般,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子。 他无端抽搐起来,嘴角溢出泛红的泡沫。 “这是什么?!” 绪风指着黑衣人的脖子,惊呼出声。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那人的脖间突然耸起一个小指大小似肉团一般的东西。 肉团在他的脖子里不断向上蠕动,看上去可怖至极。 黑衣人的腿不断抖动,肉团也越爬越高,直至在他的喉间消失不见。 黑衣人突然停止了抽搐,又像被阻断了呼吸一般,痛苦地憋喘着。 他伸手想向沈宜楠等人求救,沈宜楠却只是认真观察着,看他动静逐渐变小。 绪风想要靠近,被沈宜楠厉呵在原地。 “离他远点!” 喊完,她拉着祁祯快速后退好几步。 刚停下脚步,地上的黑衣人猛地一口黑血吐出。 黑血颜色极深,一触及地面便“滋滋”作响。 只见那处地面的草很快便被腐蚀成灰,露出下方光秃的地皮。 黑衣人痛苦地嘶吼着,沈宜楠果断地用一剑替他结束了性命。 临死,黑衣人感激地朝她看了一眼,他的喉咙已经被腐蚀,开口的嗓音嘶哑至极。 “沈······” 话落,他断了气。 沈宜楠蹙着眉问祁祯,“可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祁祯摇摇头,“只听见一个字,‘沈’。” “我也只听清‘沈’字。” 绪风接话。 沈? 沈宜楠沉吟着:“他是想告诉我们,雇他行凶的人姓沈?” “有这种可能。” 她朝黑衣人的尸体走进,祁祯叮嘱。 “小心些。” 她点点头,蹲下把住那人的脉。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冲我来的。” “为何这般说?” 按道理来说,沈宜楠刚崭露头角,不应该会有这般强劲的敌人来此杀她。 他本觉得这群人是冲他来的,所以很疑惑为何沈宜楠会这样说。 “蛊。” “他中的是蛊。” “下蛊人估计想杀了我之后直接销毁证据,让任何人都怀疑不到她头上,所以直接催动他体内的蛊,让他死在回去复命的路上。” 她眼神凌厉,看向黑衣人的尸体。 那人为了杀她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可中蛊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沈宜楠又呼出一口气,认真看向祁祯。 “还记得祁姣体内的毒吗?” 祁祯点头,他自然记得,祁姣的毒来得匪夷所思,现在还没查明真相。 按理说一个小女孩,能有什么人给她下毒? 不过,祁祯很快知道了答案。 “其实不止祁姣,祁辰祁尧体内都有毒,所以当时我给他们都喝了药。” “他们体内的是淤毒。” “源头在我。” “我体内被下了蛊毒,怀孕时便有,毒素通过胎盘进入他们的身体,所以他们身体里才会带毒。” “我同黑衣人身上的蛊毒,是同一人养了下的。” “那人显然很有信心我会在今日死亡,所以迫不及待便杀了黑衣人。” “蛊?那不是西域的巫术吗?陇南鲜少有人知晓驭蛊之术。” 绪风疑惑地问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去祠堂替姐姐祈福 沈宜楠在黑衣人身侧蹲下,她从袖口拿出银针,分别扎进黑衣人的喉间,嘴角。 她将黑衣人的头偏过一侧,用银针在自己的指尖扎了一个小口。 指尖沁出鲜血,她将黑衣人的嘴扳开,血滴在他的嘴角。 祁祯同绪风默不作声看她动作。 绪风显然对这个只在传闻中听过的蛊毒很感兴趣,眸色极为专注。 很快,黑衣人的口中有一血色东西在涌动。 他原本以为那是黑衣人的舌头,可细看之下,那物体竟在缓慢动作。 它目标明确,朝着那滴鲜血覆盖而去。 直至见了光,众人才惊奇发现,这东西并非一个。 它由千万小型个体组成,它们紧紧簇拥,渴望地朝着外面蠕动。 爬行后留下恶心的血色粘液,还有一些被队伍落下的小个体。 “真恶心。” 绪风蹙眉后退一步。 “得用火烧。” 沈宜楠话落,祁祯毫不犹豫地丢下一个火折子。 对着绪风道:“处理掉。” 绪风正色:“是!” 祁祯拉着沈宜楠回了屋。 此时,紫宸京都一处豪华宽阔的宅院中。 少女支走所有婢女,在院中点燃了一个木匣子。 火光映在女子疯狂的脸上,她笃定地昂着头,面色激切。 “沈宜楠,感谢我,还让你多活了这么些时日。” “真可惜,还未让你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便让你凄惨死亡了。” “下辈子,你再找个好人家,别再和我抢了。” 直至木匣子被燃烧成灰,火光逐渐熄灭,女子癫狂的笑意才消失殆尽,又转变成一幅温婉善良的模样。 “翠竹。” 她轻唤了一声。 院外候着的丫鬟立刻推门进来。 看着小姐脸上的泪意,她心疼地扶起。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又在院中烧东西?” 沈乔幽垂眸摇了摇头,坚韧笑着。 “我只是,想阿娘了。” 翠竹将她扶进屋内,“奴婢知道小姐孝心纯厚,可这夜间更深露重,小姐本身身子不好,就这般跪在院中,难免风寒。” 话落,沈乔幽虚弱咳了两声。 翠竹立马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 “瞧奴婢这张乌鸦嘴!” 沈乔幽被她逗笑,“好了,先伺候我休息。” “明日怕是又不能去母亲那处请安了。” 说着,她又咳嗽几声。 “小姐先好好休息,奴婢明日去回了夫人的话,便说小姐身子不适。” 沈乔幽却固执地摇摇头。 “不可,母亲本就对我颇有微词,前日我淋雨染了风寒,便没去问安,明日再不可如此了。” 翠竹心疼地替她脱去外衣,扶她上了床,声音忿忿不平。 “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将军府唯一的小姐,将军和几位少爷平时最宠的也就是小姐您了,夫人怎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蹉跎您呢!” “按理说,小姐也是夫人的女儿,难道就因为她自己的女儿死了,所以就看不惯小姐您的存在吗?” “我倒觉得,小姐才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姐!理应得到所有东西!” “夫人的女儿都死了这么久了,老爷若是将您安在夫人名下,您便是这将军府唯一的嫡小姐了,以小姐的容貌和才华,嫁给皇亲国戚也绰绰有余!到时候,夫人还敢对小姐如此吗?” “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非要留一个名号给死人占着!” 翠竹越想越觉得委屈了自家小姐,她下定决心:“不行!待少爷回来,我便去求了少爷,若是少爷劝说,老爷和夫人定会同意将小姐您转为嫡长女的!” “不可!”沈乔幽赶忙拉住她,“翠竹,我知晓你心疼我,可是万不可说出这种胡话了,你可知万一夫人不高兴,你定会收到惩罚!” 她话说得太急,连带着声音开始发喘。 翠竹赶忙替她顺着气,看着现在都还在为自己着想的小姐,她直接下定了决心。 这般好的小姐,本就值得她如此付出! 沈乔幽的缓了缓心绪,呼吸渐渐慢下来。 “翠竹,你明日晨起去回了母亲,说我身体不适暂不便去请安,待身子好转,定素斋三日,去祠堂替姐姐祈福。” “小姐何故这般糟蹋自己,您······” “好了,我心已决,你明日去告诉母亲。” 她打断翠竹的话,翻身背对着翠竹。 翠竹也只得叹息一声,替小姐落了帐幔。 回到另一边,绪风正在处理尸体,将化尸水倒在最后一具尸体上后,他背着手,高深莫测地看了眼头顶的月光。 “行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要脸的白眼狼 一旁未有动静,绪风随意踢了一颗石子。 隐含内力的石子弹射进一旁大树上。 上方传来一声闷哼,一个黑衣人从树上掉落,已是断了气。 “再好好学学隐蔽之法。” 绪风不屑地笑着。 另有三人相继从灌木丛,大石头后弹出。 三人举着剑,准备围攻绪风。 绪风拔剑一挥,剑光闪过,三人皆是惊慌地被逼后退一步。 四人很快缠斗在一起。 沈宜楠和祁祯站在屋内,看着这一幕。 “我们需要帮他吗?” 祁祯却道:“若绪风连这几人都打不过,那也不配在我手下了。” “况且,这几人明显和刚才的不一个等级,你目前的实力,在他们手下过不了十招。” 祁祯这般说着,沈宜楠也不气恼,反而理所当然地点着头。 “那便交给绪风处理,让他处理干净点,明日别让孩子们见了血。” 她打着哈欠嘱咐。 “知晓,你去睡。” “好,你也早点休息。” 沈宜楠挥挥手,进了房间。 不过多久,绪风前来复命。 他脸色有些难看,“主上,以这几人的功法和能力来看,明显与上一拨并非同主。” “而且,这四人的功法,与殿中相似。” “看来是有人查到什么,迫不及待来试探我还在世否。” 祁祯讥笑着。 那群老不死的还真是按耐不住啊。 “可是主上之事只有我和几位亲信知晓,他们是如何查到主上还活着,并且正在这偏僻的荣山沟的?” 祁祯斟酌着开口。 “许是前几月在嘉安府暴露了武功,又许是之前在天平门遇到的陈笑,或者在别的什么地方漏了陷。” “总之,既有心人已经查到,那他们经此次试探后,不会轻易放弃杀我的野心。” “是啊!”绪风握着拳,愤愤想着,“杀了主上他们便可再无后顾之忧地推举自己人上位,全权掌控殿内事宜,对他们自然是极大的诱惑!” “一群不要脸的白眼狼!” 祁祯吐出一口气,抬头看着熟悉的一方天地。 “荣山沟,不能再久留了。” 绪风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惊喜地问道。 “主上经脉和武功可是恢复了?” “经脉恢复了,武功,” “重练了。” “这般快?”绪风震惊得瞳孔微缩,他找到这药时,那人还说起码要几月才能逐渐恢复,半年左右恢复完全。 可这才几日?主上不仅经脉修复完全,连武功也重修了! “嗯。” “你可知为何这般快?” 祁祯问完,脑中便划过那人的笑颜,声音都放柔了许多。 “定是主上本身武功高强,身体素质绝佳,所以才这般迅速。恭喜主上,贺喜主上!” 他单膝跪地,含着最忠诚的笑意望向祁祯。 只要主上恢复到巅峰时期的实力,便可再不惧怕任何人! 到时候,谁还敢觊觎主上亲手创办的势力,他定帮主上将那些人的头一个个拧下来! 可祁祯并未接受他的马屁,他睨了绪风一眼。 “并非因我自己。” “那还能为何?” “因沈宜楠。” 绪风不说话了,祁祯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会的东西稀奇古怪。” “若不是她,我也不会这般快地好起来。” “我的腿是她救的,现在练的功法也是她拿出来的。” 绪风听到这句才有了波澜:“那强悍的功法竟然是她的吗?” 祁祯目光如炬,看向绪风。 “绪风,你跟我多年,你最为懂我,可知晓我的意思?” 绪风看着他眼中的情谊,终归是跪了下来。 “绪风,必然好好护住主上,和主母!” 祁祯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甘心,淡淡道:“终有一天,你也会折服于她,真正服从她。” 绪风却不相信主上的话。 他这辈子的主子只有主上一个,就算沈宜楠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让他臣服! 祁祯转身进了屋,眼神瞥过沈宜楠的房间时,喃喃出声。 “今日未吃面。” 于是二日晨起,沈宜楠看着桌上的鸡蛋面,望着祁祯挑了挑眉。 几个小家伙吸溜得起劲,他们吃完后,桌上只剩沈宜楠同祁祯两人。 沈宜楠咽下一口面,问他:“你是不是只会做鸡蛋面啊?” 祁祯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眸直盯着沈宜楠的脸。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鎏金精致小盒。 “这是什么?” 沈宜楠打开小盒,轻嗅盒中的白色膏体。 “舒颜膏。女子还是不要留疤的好。” 祁祯抬抬下巴,她这才想起昨日的剑伤。 伤口极小,现在都已经愈合了,若不是祁祯提起,她怕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她意外地冲祁祯笑着:“还挺细心的嘛。” 第一百三十六章 铺子出事了 舒颜膏清凉馨香,家中没有铜镜,她只得照着水中的倒影涂药。 可倒影晃荡,她怎也抹不好。 祁祯看着她艰难的模样,直接伸手拿过她的舒颜膏。 “蠢。” 不待沈宜楠反驳,他指尖勾了一些膏药,朝着沈宜楠脸上抹去。 手指触及皮肤的瞬间,两人都怔了怔。 祁祯的手指修长好看,指腹却带着粗糙的茧。 在脸上的伤口摩挲时,又痛又痒。 她不由得往后缩了缩,祁祯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别动。” 他道。 一点药膏他仿佛抹了许久,沈宜楠抬眸对上他认真的眼睛,把催他的话咽回嗓子里。 “好了。” 沈宜楠总算长舒了一口气,接过他递来的药膏。 “看来下次去嘉安府得买面铜镜才好。” “不必。” “为何?” 沈宜楠止住步伐,疑惑问他。 “我们,不能再待在荣山沟了。” 祁祯正色道。 “我的敌人已经找到这儿,若是我们还待在此处,极有可能给整个村子带来杀身之祸。” 沈宜楠蹙了眉,看来这次是不得不搬了。 “可有选好的地方?” 祁祯点点头,“嘉安府。” “所以,你暂时不必买铜镜,东西越少到时候搬走越方便。” 说完他径直离开。 沈宜楠看着他的背影喃喃。 “铜镜又不贵,有什么必要带走?” 但看着祁祯决绝的模样,她无奈的耸耸肩。 罢了罢了,不买不买罢。 今日可轮到沈宜楠做饭,她撸起袖子正要走进灶房,院外的门突然被打得“咚咚”作响。 沈宜楠警惕地与祁祯对视一眼。 祁祯摇摇头,“不是。” 她这才放下心,让孩子们去开了门。 进来的是李雨真,她慌乱把着沈宜楠,头发凌乱,额间也满是汗。 “宜楠,铺,铺子,出事了!” 一行人前往嘉安府的路上,李雨真才说明事情真相。 原来是有人以李齐欺诈百姓为由报了官。 几位买过捕猎工具的人说回去试用以后发现是毫无用处的东西,他们不依不挠,却坚持不要李齐的赔款,只要官府查封店铺。 沈宜楠一听便知晓是有人眼红他们店铺,所以才收买人闹出这些事。 她神色一转,俯身在李雨真耳边说了几句。 嘉安府,良器轩。 门口围了许多人,有人在起哄,有人在看戏,有人叫嚷着应该早些抄了这种欺诈百姓的店铺。 李齐无奈地陪着脸,在几位衙门皂隶面前解释。 “官爷,我敢摸着良心发誓,我们这捕猎工具都是实打实的东西,极为好用,我不可能以此来欺骗百姓啊!” 为首的皂隶不耐烦地摆手。 “若真的有用,为何人家买过的都道你这东西毫无用处浪费银钱?” “不可能啊!” 李齐细细打量着人群中愤怒地拿着被摔烂的捕猎工具,同身旁人大肆张扬着这东西有多不好用的人。 “不可能官爷,这几人我根本没见过啊,我没卖过捕猎工具给他们!” 那些人中有老有少,还有一位长相凶狠的壮汉。 壮汉一听,当即不乐意了,气势汹汹地朝着李齐走来。 “你开店几天那么多人,怎就能保证认识所有人?” 群众里立马有人起哄:“是啊是啊!他怎就知道别人没买过!” 皂隶也一脸不屑的表情看向李齐,他赶忙解释道。 “我当然知晓!因这几日捕猎工具的样品只有十件,被十个人买走的我自然眼熟!” 大汉毫不心虚的对峙,他凶横地将手上的捕猎工具扔在地上。 “那日来的是我家妹子!你自然不能眼熟我!” 看几人摆明是赖上了,李齐只得赶紧捡起那捕猎工具。 细细查看后他才发现,这几人手中的工具根本不是他做的! 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工具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来有效否。 “官爷你看!他们拿的根本不是我店铺的工具,这材质,做工,都并非出自我手!” 皂隶拿着李齐从店内拿出的半成品和壮汉的做对比。 确实,很明显能看出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可那又如何,他可不管这些。 “我不知道你这些。” 他不耐烦地将东西还给李齐。 李齐瞪大眼,这才明白这些皂隶根本就不是来查明真相的。 他们就是冲着他来的! “反正这东西是从你店里拿出来的,我们可不知晓什么做工不做工,材质不材质。” “我们也不需要你赔钱,这种欺诈百姓的行为,你就等着官爷查封店铺,查明真相!” 他们嘁笑着看向李齐。 第一百三十七章 查封 “你,你们!” 李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无奈又无助,只得祈祷李雨真能快点带着宜楠赶过来。 “李兄啊,做人还是要诚信,不可做出欺诈百姓的事啊。” 搭话的人是旁边店铺卖农用工具的老板,他身旁还站了另两个讥讽笑着的人,看穿着也是哪家店铺的老板。 “就是啊李兄,像我张某在嘉安府做了三年,可不敢做出丝毫违背良心的坏事。” “我看李兄还是不太适合做生意,听闻李兄之前是荣山沟中人?那样穷乡僻壤出来的,果真素质都不太高。” 三人明里暗里的嘲讽,李齐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这几人搞得鬼! “是你们!是你们收买了这几人和官爷!就是想把我赶出嘉安府!” 他愤怒指着他们,却也只是无能狂怒。 那几人立刻无辜喊道:“你疯了李齐,胡说什么呢?你辱了我无事,你要辱没了深明大义的官爷,你怎担当得起!” “就是啊李兄,东西可以乱做,话可不能乱讲。” “毫无根据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他们义愤填膺,活像自己才是受害者。 那几个皂隶被李齐揭穿,也开始恼了。 他们拿着杖朝李齐逼近。 “行了,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待我们查明真相后,你再来此处。” 说着,一行人就想进去,李齐却拼命拦在前面。 若真让他们查封店铺,怕是再也等不到店铺重开的时间了。 就算侥幸开了,别人也会因为这家店曾因诚信问题被官府查封而拒绝在这里买东西。 等于说,一旦被查封,除非店铺另租他人,不然怕是再无用了。 “官爷,你们,不可如此啊!” 李齐只能欲哭无泪地喊着。 “让开!若不让开,休怪我无情!” “哟,这么多人,围在我朋友的店铺作何?” 长衫折扇的少年一出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齐看着少年身旁的祁祯,像是看到了希望。 “您,您总算来了!” 一个大男人,在看到祁祯时,竟落了泪。 男生扮相的沈宜楠看看祁祯,又看看李齐。 折扇后,她笑容放肆,眼神揶揄,靠近祁祯。 “李齐哥不会对你有意思?” 祁祯:? 这疯女人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他怒瞪沈宜楠一眼,脸色瞬间变黑,径直走向店铺。 店内,几位皂隶疑惑地看着迈步跨进来的男人,本想出言赶走,却见到男人极黑的面色。 他们咽回了要脱口而出的话。 罢了,进来一个也不碍事。 李齐可怜巴巴地朝着祁祯望去,却换来后者眼神凌厉地一瞪。 李齐缩了缩脖子。 今日祁祯为何看上去心情不好?是厌烦他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吗? 沈宜楠看着又闹了别扭的祁祯,无奈地摇摇头。 “脾气真臭。” 她摇晃着折扇,朝着几个皂隶问道。 “几位官爷这是作何?” 为首的皂隶拧眉看着她。 “你是何人?这店铺的东家?” 迎着李齐疑惑的目光,沈宜楠摇摇头,“这是我朋友的店,她这几日有事,特地让我关照一二。” “有人报官,说这个店铺以次充好,欺骗百姓,拿不出证据,官府只能按查封处理。” 事情到这儿,连李齐也急了,不知是祁祯还是这个陌生人的到来给了他勇气,他怒喊一声。 “放屁!我把证据都摆到你们面前了!他们拿来的工具根本不是我店铺出售的捕猎工具,材质做工完全不同的玩意儿!你们就由着他们睁眼说瞎话!” 那皂隶看着一直好脾气的李齐竟突然爆了粗口,他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后立马恼怒地瞪着眼。 “你,你敢辱骂衙役!” “收了钱就颠倒是非黑白,你这样的人也配做衙役?我骂你又如何!” 皂隶气愤不已,拿着杖就想往李齐身上招呼。 李齐刚才嘴上厉害,可杖朝着他下来时,他只能慌张地闭上眼。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他一睁眼就看到祁祯挡在他身前,一只手轻松挡住杖。 “官爷这便做得不对了,管事的不懂事多说了几句,官爷怎可仗着身份便利滥用私权责打呢?” 沈宜楠跨进店内,看向围观的众人。 “谁说我这捕猎工具无用啊,站出来一个一个说。” 她不紧不慢,眼神凌厉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表情。 不过这一眼过去,竟还看到了熟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大叔还挺会演戏 站在最前方表情嚣张的大汉一愣。 “沈,沈南,沈医师?” “您为何在这?” 沈宜楠也没想到,这闹事第一人竟然就是当日在百草铺那名大汉。 她记得那会这大汉也想闹事,还辱骂她为骗子。 后面被自己说中病症后,灰溜溜离开了。 这就有意思了。 沈宜楠抱着手,轻勾起一侧唇角,回答他的话。 “这是我朋友的店铺,过来照看一二。近日腰肌酸痛可缓解了?” “缓解了缓解了!”大汉激动地回应,想不到沈医师还记得他。 “按照医师您说的,每日按时喝药后,肩背部的疼痛也没有了。” “沈医师您何时再坐诊?我想带我娘给您看看。” 看着面前瘦小的少年,大汉的声音不自觉变得恭敬。 周围人也看出了这变故,围观群众中有几人当日也在百草铺,立马认出了沈宜楠。 “沈医师,是沈南医师!” “沈医师竟然和这家店铺的老板认识,真没想到。” 那几个认识的人立马向旁边的人科普。 “这沈医师是百草铺新来的医师,听说来头极大,每月只坐诊一会,我娘那日去了,回来直夸她是年少有为,是神医咧!” “这沈医师可是个有本事的,这良器轩的老板和她相识,必然也不是什么寻常人。” 没人愿意和医师交恶,谁还没个生病的时候? 听到旁人科普沈医师的大来头,闹事的几人顿时面面相觑,都有些退缩了。 大汉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上次自己在百草铺便闹了沈医师,沈医师不计前嫌替他看病开药,而自己今日竟又在沈医师朋友的地盘闹事。 这般想着,他都有些脸热。 他带着歉意,刚想站出来说什么,手就被狠狠拽了一下。 “沈医师,交朋友可要擦亮双眼,可别让朋友在外面败坏了您身为医者的名声。” 工具店的老板站出来,他瞥了一眼退缩的几人,眼中的威胁之意明显。 “就是啊沈医师,您的朋友以卖假货谋生,丝毫没有道德之言,医师您不会帮亲不帮理!” 沈宜楠微笑着摇摇折扇,“自然不会,但是我也要看看,你口中的理在哪儿?若是冤枉了我朋友,那我沈南也不会轻易放过。” “这几人都是理。” 他指着站在最前方的大汉等人。 大汉犹豫地看看工具店的老板,又看看沈宜楠。 “其实,其实,”他吞吞吐吐,“其实,也没那么不好······” “对!应该也没那么不好,只是我们没掌握到用的方法!” “对对!” 大汉一改口,其他人立马应和着。 显然,他们都不愿意得罪这位沈医师。 他们倒戈的速度极快,那几个老板不可思议地张大了眸子。 “你们可不能因为她是个医师便偏帮着她!这嘉安府那么多医师,又不是除了她便不会救命了!” “沈南医师可不像那些庸医!” 听到有人贬低沈宜楠,大汉立马反驳着。 几个老板都忍不住想问问他,他到底是哪边的! 李齐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自己费尽口舌也没改变任何,而这个自称是宜楠朋友的小少年只站在那儿,便有人为他说话了。 “沈医师,你也在此处啊?” 钱掌柜洪亮惊喜的嗓音传来,他的到来,更让人惊讶。 看到沈宜楠,钱掌柜加快了步伐,很是意外的模样。 沈宜楠看着钱掌柜身后的李雨真,轻轻笑了笑。 这大叔还挺会演戏。 钱掌柜身后跟着一行人,他们两两抗担,下方吊着红布包裹的木箱。 沈宜楠迎了上去。 “钱掌柜怎也来此了?看来今日这良器轩注定有贵客前来啊。” “来此处看看旧友开的店铺,这些人是······” 他疑惑地指着围观的众人。 沈宜楠也无辜的耸耸肩,“官爷好像说宜楠欺诈百姓,卖了假货。” “怎可能!”钱掌柜惊疑地看向那几个皂隶,“沈姑娘可不是那种人,我们东家都很是欣赏沈姑娘,官爷们可要查清楚。” “东家”两个字咬得极重,众人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钱掌柜这是给这家店铺来撑腰来了。 三个老板这下也懵了,他们原本只是想除掉这家竞争者,查到李齐只是荣山沟来的普通村民后,本以为很好拿捏,不曾想李齐背后之人竟能引来这么多人帮她说话! 就算不看在刚才那位沈医师的份上,这钱掌柜的面子那是不得不给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相 几个皂隶立马尴尬地清清嗓子。 “既然沈医师和钱掌柜都这般信赖‘良器轩’,我认为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三个老板害怕在纠缠下去事情败露,也赶忙对着来闹事那几人道。 “是啊,是否有什么误会!” 他们冲着闹事的人使眼色,后者接收到暗示,有人用力拍了拍脑袋。 “哎呀,我想起了,这捕猎工具是我之前上当买的那一个啊,根本不是在这良器轩买的。不好意思是我搞错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我好像也搞错了!这明明是我媳妇儿买回来的筐子啊!那臭娘们买个烂筐子回来和我新买的捕猎工具放在一起,我这才搞错了!” 几人纷纷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轮到大汉时,他对上沈宜楠的黑眸,握紧了拳头,羞愧地喊道。 “对不起沈医师钱掌柜李老板,我不是弄错了,是他给我五两银子,让我拿着这破东西在此处闹事。” “我阿娘治病正好需要这五两,我便应了这坏差事,我知晓自己不道德,抱歉!” 他指着其中一个老板,将真相和盘托出。 那老板涨红了脸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得求助般看向旁边两位盟友。 众人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我就说怎么这么巧,这些买了工具的人全凑在今天来闹事了,原来是有人刻意安排啊!” “我就说那张老板不是个好人,之前我去他店中买东西,还多收了我钱,被我当场逮到就说自己看错了,现在还来诬陷别人欺诈,真有意思!” 皂隶将叫喊中的张老板三人带走。 钱掌柜命人把带来的东西抬进店铺,对李齐说。 “替我向沈姑娘问好。” 李齐震惊地看着一箱箱价格不菲的礼品,呆滞道:“哦!” 祁祯叹出一口气,替他应了谢。 “那便替宜楠多谢钱掌柜了。” 钱掌柜看了祁祯好几眼,才应声道:“不必客气。” 临到走时他还疑惑,怎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如此眼熟。 沈宜楠和祁祯也相继离去。 李齐从店内出来时,旁边店铺的老板立马围了上去。 “李老板,恭喜啊,想不到您还认识钱掌柜。” “李老板能否给我引荐一下沈医师啊?” “李老板······” 李齐看着这群墙头草,笑着摇摇头。 他知道,以后再也没人敢轻易找事了,就算想闹事,也要看看那位沈医师和百草铺的面子。 沈宜楠从布庄出来,恢复了女子扮相,与祁祯一同去了趟百草铺。 店铺内的后院中,沈宜楠笑着对钱掌柜拱手。 “钱掌柜,今日多谢了!” 钱掌柜摆摆手,“沈姑娘未免太客气了,你相公已经谢过一次了。” “对了,几个小家伙在后庭院内扑蝴蝶,玩得极好。” 沈宜楠点点头,又要道谢,钱掌柜急忙制止她。 “沈姑娘再这般便生疏了。” “不过若姑娘存心要谢,不若帮我个忙。” “什么忙?”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给你看得药方吗?” 沈宜楠点点头,她那时去买除蛊的药,而钱掌柜给她的也是一张被毁掉一半的除蛊药方,所以她印象深刻。 “自然记得。” 钱掌柜神色凝重,声音也沉了下来。 “所以,沈姑娘,我想再请求你一次。” 接着孩子们出百草铺后,他们径直回了荣山沟。 马车上,祁祯问她。 “钱掌柜所说的治病,是何种病症?” “应当也是蛊。” 沈宜楠应道。 “会很耗费时间吗?” “尚不得知。” 能不能解决,如何解决,都需要她去亲眼看过之后才知晓。 “后日我去亲眼看一趟便知道了。” 还未走到家门,一阵嘈杂之音便传来。 沈宜楠翻了个白眼,往后退一步。 “你去处理。” 她倦怠地揉揉眉头,祁祯也没说什么,将孩子们交给沈宜楠。 “你去杨大朗家里玩一会,处理好了我过来接你们。” “好!” 沈宜楠毫不犹豫带着孩子们离开。 直至看到她离开视线,祁祯才走进家门。 “宜楠,你和李齐在嘉安府开了店铺的事已经在村中传开了,今日许多人去你家中。” 赵青烟将一碗糖水端到沈宜楠面前。 沈宜楠无奈地揉着太阳穴。 “我知晓。所以这不是来青烟姐这处避难了吗?” 赵青烟抚着肚子坐下,“你不必放在心上,他们知晓是你帮助李齐找到店铺的,现在都是来求你帮忙的,怕是不少人想进李齐的店做工。” “若是不愿意,告诉村长赶走他们便是。” 第一百四十章 司舟 “我已交给祁祯处理。” 沈宜楠搭上赵青烟的脉。 “最近状态如何?” 说起这个,赵青烟脸上不自觉浮上宠溺的笑意,她垂头温柔地抚了抚肚子。 “这个小调皮啊,就不让我这个当娘的省心过。” 她嗔怪着,眼中却满是幸福的笑意。 “一开始嗜酸,现下可是什么都吃不下了。” 这几日她孕吐严重,闻到油味便不受控制地要干呕,什么也吃不下。 沈宜楠看着她憔悴的面色,“怕是最近也没睡好?” “确实,小家伙半夜总是闹腾,有时半夜也吐。” 沈宜楠点点头,“待会我回家开个方子给你,不吃饭可养不好这闹腾的家伙。” “那便谢谢宜楠了。” 祁姣走过来,疑惑地看着姨姨的肚子。 赵青烟牵过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肚子。 “感觉到了吗?阿姣。” 祁姣歪着头,“姨姨是怀小弟弟了吗?” “阿姣怎么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祁姣甜甜一笑:“阿姣猜的。” “那阿姣喜欢弟弟吗?” 她犹豫一会,斟酌道:“喜欢。” “青姨姨的安和是小妹妹,烟姨姨便生个弟弟给我玩。” 赵青烟和沈宜楠被她的话逗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 “出去跟哥哥玩。” 没过多久,祁祯便来了。 回去的路上,沈宜楠问他。 “怎么处理的?” 祁祯微微挑眉,其实那群人看到进去的是他后,不少人已经歇了心思。 但还是有少数人拿着自家的鸡,菜,凑上前来,请求祁祯和沈宜楠帮忙。 大部分是想求在嘉安府做工的机会。 有少部分野心大的想让沈宜楠再帮忙租一个店铺。 “回绝了。” 沈宜楠一愣。 “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那群村民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们虽然惧怕祁祯的气势,可和在嘉安府做工比起来,自然诱惑力更大。 “我告诉他们,若想在店铺内做工,必须先交二十两定金,做满三年全部退还,不做满的只退回一半。” 他话落,村民群情激奋。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要求!” “你们未免太不近人情,大家都是同村人,有必要吗?” “这是针对我们吗祁秀才?我们同村人之间不是应该互相帮助?为何只帮助李齐租店铺,却不肯帮助我们?” “对啊,祁秀才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们以前对你和你娘子的帮助也不少!” 祁祯背着手,眼神冷漠,一一打量最前面闹事的人。 他们根本不敢对上祁祯的眼神,也就是此时仗着人多才敢如此。 他们渐渐没了声音,祁祯才冷着声音开口。 “并非针对你们,我娘子的妹妹沈佳在李齐店铺做工,也是交了二十两银子的。” “李齐每月店铺收成的一半以上都是店铺租金。” “若是你们有这本钱,我便可以帮你们租到店铺。若你们有二十两,我也可安排你们进李齐的店铺做工。” 话落,村民们沉默起来,半晌才有人说话。 “祁秀才这不为难我们吗?我们哪来的二十两银子?你们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并非我为难你们,”祁祯挑眉解释,“这是店铺规定,是这店铺的东家定下的规矩。” “有人考虑好了再来找我。” 他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外面已经没了人。 “也并非不帮衬他们,可大部分都是打着捡便宜的心思,你这一招倒是能过滤许多人。” 沈宜楠满意地说着。 他们走到家门,却突然听见身后“扑通”一声。 有人在他们身后跪下。 “沈家姨姨祁秀才,我只有五两,可以让我进李齐叔的店中做工帮忙吗?” 跪下之人只是一个十一二岁大小的孩子,沈宜楠眼神陌生,看向祁祯,祁祯压低声音,在她耳旁解释道。 “司舟,村后山处孩子,家中长辈两年内相继离世,现在一个人守着家里的土地过日子。” 沈宜楠将他扶起来,他却不肯站起,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响头。 “沈家姨姨,求你。”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祁姣也摇了摇阿娘的袖子,眼神同情。 祁祯厉着声音开口:“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 司舟这才站起。 沈宜楠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这是个长相标志的男孩子,只是太过瘦小了些,看上去还没有几个小家伙重。 现在已是深秋,男孩却只穿了一双编制的草鞋,露在外面的脚指头都冻得通红。 她于心不忍,轻声叹道。 “进来说。” 一家人在堂屋坐下,沈宜楠给孩子们倒了杯糖水,几个小家伙咕咚咕咚便干完了,司舟却只是局促地抓着自己的衣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不,不必了沈家姨姨。” 沈宜楠看得一阵好笑:“拿着,我又不吃了你。” 司舟这才接过碗。 碗底热乎乎地,他试探性地将冰凉的掌心贴了上去。 “阿姣,跟哥哥们出去玩好不好?爹娘同这位小哥哥有话要说。” 祁姣乖乖点了头,看了司舟一眼,才转身和哥哥们去院中玩了。 司舟捧着糖水,却一口未喝,只是喉间不停咽着口水。 沈宜楠并未拆穿,问道:“司舟,为何想去嘉安府做工?” 听祁祯说司舟家中有土地,虽荣山沟的土地收成都不好,但司舟家只有他一人,就算再不好也该够吃。 司舟垂下了头,眼神落寞:“家中人口死光,却有远方的婶子一家,婶子知晓我一人无依无靠,主动说要收养我,实则只为占了我家中田地和房屋。” “现在住的地方有婶子,叔子和他们的一个孩子。” 沈宜楠恍然大悟,一块地养一人绰绰有余,养四口人便完全不够了。 司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将手中的碗放下,撸起袖口。 只见脱离衣服遮挡下的皮肉全是青青紫紫的掐痕鞭伤,有些可怖的淤青已经变成黑色。 “自婶子一家住进来,外人口中,她是善良收养我的好心人,可实际上,我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家中的活计全交给我一个人,稍有不顺心便对我非打即骂,这已是常态。” “连她六岁的小儿子也对我颐指气使。” “我每日只能睡在柴房,吃已经冰凉的食物。” “那个家已经成了他们的家,并非我的家。” “所以我想去嘉安府做工,即使没有工钱也没关系,只要有我一口吃食,允许我晚间睡在店铺便好。” 说着,他又跪了下去,有些害怕地看了祁祯一眼。 见祁祯没理他,他才从怀里掏出布包,将它打开,递给沈宜楠。 布包离是五两银子,司舟又重重磕了个响头,沾满灰尘的额间已将见了红。 “这是我爹娘在世时攒下的所有钱,我藏在地砖下才没被婶子发现。” “沈家姨,我没有二十两,但是我干活很利索,求你收留我。” 话落,堂屋里沉默许久。 沈宜楠与祁祯对视一眼。 “司舟。”祁祯开了口,司舟害怕地抖了抖身子,移动膝盖,朝向祁祯。 “是,祁秀才。” “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 祁祯话一落,司舟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瞳孔猛缩,下意识开口。 “你怎知晓?” 话落,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马无辜地看向沈宜楠。 “沈家姨姨,我不知晓祁秀才在说什么。” 可谁料,沈宜楠也一改之前同情悲愤的表情,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椅子上。 “哦?你不知他在说什么吗?我知道哦。” 她语调轻柔,却让人不自觉地打了寒颤。 “还是太嫩了,司舟。你早就露馅了。” 看已经没有继续伪装的必要,司舟也一改之前委屈可怜的神情,他神态冷漠地站起。 “你如何知道的?” “很简单啊。” 沈宜楠笑着掰起手指头。 “第一点,连秋风都带不走你身上浓郁的血腥气息,下次还是洗了澡再来。” 她刚见到司舟便闻到那恶心的味道。 “第二点,干农活的人,谁像你一般衣衫如此整洁?” 司舟衣衫虽到处是补丁,可却整洁干净,按照司舟说的,现在的时辰他都已经下地回来了,身上怎么可能一点泥土不沾染? “第三点,既然是藏了许久的银钱,怎可能只用一层布包起?五两银子在许多家庭可是巨款,谁存钱只用一张布包起来?不怕被家中耗子啃掉吗?” 她话说完,司舟的脸色完全变了。 他自以为毫无破绽的事,没想到沈宜楠刚见面便知晓自己在骗人。 他们竟然不拆穿自己,就这样看着他演戏? “司舟,就算你能逃到嘉安府也无用,不处理干净,官府的人迟早会找到你。” 见他们已经知晓,司舟也不再隐瞒什么。 他眼神怨恨,冷声开口:“那又如何?我家本就偏僻,平常鲜少有人去那,说不定他们尸体都烂了才被发现。” “那尸臭呢?几具尸体的尸臭味可不是仅仅只臭那一点地方,只要有人从附近经过都能发现,你以为逃到嘉安府就平安无事了吗?” “那怎么办?”司舟毕竟年岁还小,听沈宜楠这般说了以后已经慌了神。 “应该把自己收拾体面后,一把火把家烧了。” “等火势完全旺盛之后,你再哭着找到村长,说家中突然失火,你没有能力就出婶子一家人。” “这样就是一整个,死无对证。”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未来的御史大人 沈宜楠给他出谋划策,眸中还有小小的兴奋。 祁祯无奈地看着她,咳嗽两声。 她这才噘着嘴,收起兴奋,往椅子后面靠。 “既然知晓我杀了人,为何还不把我赶出去?” 司舟的眸子像小狼般警惕起来,看着沈宜楠。 “因为还要留着你去嘉安府做工啊。” 沈宜楠支着下巴看他。 “司舟,你发誓不会做任何背叛我的事,我便收留你。” 司舟神色凝重地看她,郑重的跪下来,磕了个头。 “我司舟在此发誓。” “这辈子只效忠沈宜楠一人,绝不背叛。” 沈宜楠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朝着祁祯使了眼色。 祁祯无语凝噎。 这女人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使唤他也越渐顺手了。 “司舟,你现在去外面玩会,一个时辰后再回家。” 祁祯说完,司舟又朝他磕了个响头。 他没问为什么,转身离开。 “诶诶,把糖水喝了,别浪费。” 沈宜楠叫住他。 司舟又退回来,两口干完糖水,离开。 他彻底离开屋子,祁祯才转头问沈宜楠。 “为何帮他?” “他很有意思不是吗?” 沈宜楠望着司舟的背影笑,祁祯却不相信她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见沈宜楠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没有再问,径直离开屋子。 沈宜楠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因为她知晓司舟的结局。 她也没有想到,书中大反派身边得力助手之一,未来的御史大人,居然也在这个小小的荣山沟里。 书中,御史司舟为救谋反的祁祯被一剑穿心而死。 今世,他们遇见了这个司舟,祁祯不知晓这些未来之事,但是她当然要替祁祯收下这小崽子。 虽然最后方向有些偏,那小崽子认了她当主子。 不过也大差不差。 另一边的司舟正迷茫地在河边玩水。 晚秋的河水已经很凉了,他整个手掌浸入水中,不过一会便被冻得通红。 他像是没有知觉一般,眼神飘忽,神态迷离。 他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今日,婶子一早便将他踹醒。 “死崽子,看不到天色吗?跟个死鬼一样,睡到现在!” 夜晚的柴房地面又冷又硬,他一晚上都只能抱着自己取暖,根本没睡。 直到早晨,他才感觉稍微暖和了一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被婶子叫醒,他只得起床,给一大家人做了早饭。 婶子一家吃完后,自己才慢吞吞上了桌。 而婶子却一边用手指粗鲁地剔着牙,一边将他坐的小凳踹到地上。 “你吃什么,龟儿子!好几天没吃肉了,你跟着别人去山上打猎去!” 司舟摔在地上,眼里毫无生息。 “什么东西,也配吃饭?” 婶子朝他啐了一口,转身进了屋。 司舟在地上躺了好一会,才站起身。 他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将桌子上的碗筷收进灶屋。 在灶屋地木柴后面,他发现一颗刚下的鸡蛋。 他洗着碗筷,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往那处瞟。 嘴里不断分泌出口水,最后,他还是躲在木柴后面,小心翼翼地喝完了整颗生鸡蛋。 可等他从山上空手而归回到家中,婶子正气愤地拿着那颗剩下的鸡蛋壳,阴恻恻地看着他。 她身旁站着她那个六岁的小儿子,眼中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毒打,无止境的毒打。 打到他再不想反抗,只是麻痹地抱着自己的头部。 婶子看他躲也不躲,渐渐也没了乐趣。 他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在灶屋煮饭时,那小孩进来了。 “被打了,活该!” “你就是活该被打的命,你就是我们家的奴仆!要一辈子伺候我们。” “真贱啊哈哈哈哈。” 一个六岁的小孩,却用着最恶毒的话,毫不留情地辱骂他。 “欸,你说你爹娘是不是也嫌弃你太丢人,所以直接自杀了哈哈哈哈。” 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听到提起爹娘,他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光。 若是爹娘在世,定会心疼自己。 旁边砍刀的寒光反射进他眼里,原本木然的眼神逐渐被这束光点亮。 他终于让身后喋喋不休的人结束了声音。 现在想来,自己竟然也能如此狠心。 婶子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地求他时,他也能毫不动容地将砍刀砍在她脖子上。 只是可惜,那个好吃懒做的叔子,刚睡醒便毫无防备地被自己割开了喉咙。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主母 那天,司舟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吃到饭都噎在了嗓子眼,他才满足地放下筷子。 他终于又睡回了自己的房间,温暖,舒适。 第二日,他想起前日在别处听到村中那个叫沈宜楠的竟然和李齐在嘉安府开了家店铺。 今日,许多人都拿着东西去李齐和沈宜楠家中,想替自己或者家中的人谋一份差事。 荣山沟的人在嘉安府实在难找活干,所以一知道村中有人开了店铺,便迫不及待地去了。 只是李齐家没人,所以所有人都蜂拥去到沈宜楠家中。 那要如何从那些人中脱颖而出,让沈宜楠收了自己呢? 那便给她演一个饱受欺凌无家可归的人。 必然能唤起她的同情心。 他算盘打得很好,听说要二十两才能去嘉安府做工,他翻遍了婶子几人的口袋,也只能凑出五两。 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去到沈宜楠家门口。 他自以为演得很好,但是没想到沈宜楠祁祯两人都一眼识破了。 那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他们? 他思绪凌乱,在一个时辰后,回到家中。 推门进去他才发现了不对。 原本应该血腥味浓重的家中突然毫无味道,就连几具堆在灶屋的尸体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家中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都未发现他们尸体的踪影。 怎么会呢?尸体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他想起祁祯所说的,一个时辰后再回家。 便是这个原因吗? 他的意思是他会帮助自己处理掉这些尸体? 司舟的眼中爆发出浓烈的兴趣,他趴在地上一寸寸寻找起来,终于在一处角落里发现几缕头发。 头发有些长,发黄,应当是婶子的头发。 他在那处地上又找了许久,再没有找到别的东西。 他失神地坐在凳子上。 他好像,认识了两个不简单的人物。 有直觉告诉他,沈宜楠和祁祯,绝非普通之人! 他眼中闪着泪花,爆发出了浓烈的喜悦。 “爹娘,我终于要有新的生活了!” 屋顶的绪风挑了挑眉,闪身进了树林。 祁祯正和沈宜楠站在院中,绪风突然出现,朝着祁祯跪了下去。 “主上!”他看着沈宜楠犹豫一番,最终还是小声叫了一句,“主母。” 沈宜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绪风突然加快了语速。 “司舟的确为可塑之才,观察细致敏锐,他发现了地上化尸水未化干净的发丝。” 祁祯挑眉看向沈宜楠。 而沈宜楠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她正在回想着确定绪风刚才到底是不是叫她‘主母’了。 “知道了,你下去。” 祁祯转头见沈宜楠还在走神,他毫不客气地照着头拍了一巴掌。 “想什么?” 沈宜楠愣愣地抱住脑袋,回头懵懂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一会,她却什么话都未说,转身进了屋。 “啊,阿爹怎么又惹阿娘生气了?” “阿爹真坏,竟然打女孩子!” “阿爹还不快点去跟阿娘道歉,小心阿娘不原谅你哦。” 祁祯挑眉看看几个小屁孩,也进了屋。 他走到堂屋才发现,沈宜楠已经进了自己的房内。 这是真生气了? 可实际上,此时的沈宜楠正躲在房内,脸色绯红一片,心脏乱跳。 绪风,居然会叫自己‘主母’? 她明明记得绪风前不久才告诉她,他的主母必定是事件绝无仅有的女子,是不管容貌能力还是家世都能与主上相配的人。 可为何绪风刚才突然喊了自己主母? 她越想越觉得脸上发臊。 可心里有点小窃喜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在房间里面待到头脑冷静下来,脸颊的热度也降下来,才出了房间。 所以祁祯刚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便撞上“臭着脸”出房间的沈宜楠。 他皱着眉不解。 这女人脾气竟这么大吗? 都这么久了还在生气呢? 可实际上,沈宜楠经过刚才的事,现在眼睛都不敢和祁祯对上! 她怕自己一看到祁祯便忍不住想笑! 所以她更用力地撇着嘴,看也不看祁祯一眼。 祁祯更加肯定了。 果然,有句话说得不错。 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今日的饭菜又是祁祯做的,味道逐步渐长。 沈宜楠走神想着事,连饭都只是随意扒了几口。 她放下碗筷,快速道了一句:“我吃饱了。”便又回了房间内。 “我就说,阿娘生气咯。” 祁姣咽下一口饭,歪着头对祁祯说。 “阿爹去哄哄?” 祁尧挤眉弄眼笑着,祁祯斜眼瞥他。 “闭嘴吃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做下人的命 小家伙们冲着死要面子的阿爹噘噘嘴,打算不理他了! 午后,祁祯收拾完碗筷,犹豫地站在沈宜楠门口。 他蹙着眉,手抬起又放了下去。 踌躇间,房门从里面打开,两人相顾无言。 沈宜楠又想起那声主母,率先出声打破平静。 “那个,孩子们呢?” “屋内睡觉。” “好······” 她想绕开祁祯出来,后者却直直挡在她面前。 “有什么事情吗?” 祁祯却又摇了摇头。 “咳,那你让我一下,我想,出恭。” 祁祯抿了抿唇,这才侧身让开。 沈宜楠脚步凌乱地离开。 祁祯看着她的背影,他正在思考,是否要和这个难养的女子道歉。 沈宜楠洗净手回来后,意外地看到祁祯还站在原地。 她呼出一口气,又问道。 “有什么事吗?” 祁祯捻了捻手指,正想开口,院外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 “怎么大下午又来人了?” 沈宜楠嘀咕一句,过去拉开了大门。 门外,沈母正忐忑地站在门口,看到沈宜楠,她才呼出一口气。 “今日有许多人找到我们家来,都是荣山沟的人。” 沈母咽下一口茶水,缓了缓心绪。 “他们提着东西,都是来想找你帮忙的。”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她确实没想到找一间店铺做工会在荣山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连沈母处都受了影响。 “现在你爹他们正在应对那些人,我便来找你问问这个事。” “您不必理会他们便是。” 沈宜楠头疼地抚着额,也只能这般处理了。 “若有人非要纠缠,便告诉他们拿二十两来找我,我便可以安排做工。” “二十两?” 沈母也被这价钱吓了一跳,虽早便从别人那处听过自家女婿提出了这个要求,但是总和亲耳听到的震惊度不一样。 “那,沈佳她······” “沈佳也在我这儿,她已交了二十两了。” 祁祯斜眼瞅她。 哪里是沈佳给了她二十两,是她已经为沈佳花了二十两。 话落,沈母却没有丝毫兴奋。 她纠结地拧着手指,模样羞愧。 “这怎么行呢,沈佳之前不是在冯府做事吗?怎突然去了你那儿?” 沈宜楠对她的情绪感到奇怪,别人现在都是求着去那处上班,沈佳在这儿总比在冯家为奴的好,沈母不但不感到开心欣慰,为何反而很是愧疚? 沈宜楠试探性地问道:“您可知道冯家的事?” “什么事?” 沈母表情迷茫。 “那个小姐对姨姨不好的事!” 祁尧突然出来接了嘴。 “那个女人让姨姨跪下,还打了姨姨,本想刁难我们,最后被别人拉走才作罢!” “那个女人可凶了,对姨姨不好。” “不过姨姨现在在李齐叔那边做工了,就没人欺负她了。” 小家伙们七嘴八舌凑到阿奶面前说着。 沈宜楠没有阻止,反而认真观察着沈母的表情。 奇怪的是,沈母眼中没有分毫的心疼。 “给别人家当下人的,哪有不挨打挨骂的?怎可能像家里这般舒心!沈佳就因为这个放弃了冯府这般好的差事?” 沈宜楠有些看不懂她了。 沈母虽对沈佳很是严厉,但是说来也是有求必应,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宠爱的。 为何沈母明知晓女儿被打吗,却还是宁愿女儿去当下人。 沈母看向沉思中的沈宜楠,拉过她的手。 “宜楠,又给你添麻烦了,等下次我有时间了便去嘉安府把沈佳带走,冯家那样好的差事,怎么能放弃?” “娘,不如看沈佳如何选择,若她愿意在李齐铺子里工作,随她便是。” 沈母却叹出一口气,看着沈宜楠的表情犹豫又带着歉意。 “这不行啊·······” 她吐出一口气,松开了沈宜楠的手。 眸色放空,带着某种悠久的回忆。 “她和我,都是该给别人家做下人的命啊,怎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直到沈母离开许久,沈宜楠还在琢磨这句话。 为何沈母说她和沈佳都是当下人的命? 这到底有何深意? “或许,这只是沈母当初的愧疚感。” 沈宜楠偏过头看祁祯。 什么愧疚感?将自己从将军府偷出来的愧疚感吗? 所以她给自己的惩罚就是让自己和自己的亲女儿只能在别人家做下人的活? “别想了,那是别人家的事。” 沈宜楠脱口而出,“那我的家呢?” “你的家,在这儿。”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还是姣姣有办法 沈宜楠偏过头便看见祁祯认真的神色。 他说:“沈宜楠,我和孩子们在哪儿,哪儿就是你的家。” 他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 沈宜楠鼻子一酸,眼里便闪了泪花。 喉间像是堵了什么似的,被密密麻麻的梗意填满。 祁祯还是第一次见她哭,顿时慌了手脚。 沈宜楠嘴巴越瘪越厉害,清亮的眸中,眼泪夺眶而出。 祁祯呼出一口气,不自觉伸出双手,将她搂进怀中。 沈宜楠的脸埋进他肩膀,身子不住抖动。 祁祯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哄她,只能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像哄小孩一般,轻拍她的背部。 祁祯听着耳边轻声的呜咽,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也不知如何梳理。 他将下巴轻放在沈宜楠的肩上,喉间发出轻声喟叹。 几个小家伙正躲在房间,从门缝中看着这一幕。 “抱抱抱上了!!” 祁尧压低声音,半眯着眸子透过门缝偷看,见爹娘抱在一起,脚都兴奋地跺起来。 祁姣趴在他上面,扒着门缝笑嘻嘻。 “我就说,女人啊,得哄,看阿爹那开心的样子。” 祁辰端正坐在一旁,听了他们的描述,急得心痒痒,却还是装作一副大哥哥的模样,“专注”看着手上的书。 “阿辰,我知晓你想看,不必装模作样了。” 祁尧拆穿他。 “谁,谁说我想看了!” 祁辰红着脸反驳,他才做不来这种丢人的行为! “诶诶诶,亲一起啦,亲一起啦!” 祁姣突然兴奋地喊起来。 听到这句,祁辰总算控制不住内心的八卦之魂。 矜持哪有爹娘亲亲重要! 他凑过门缝,一边急切地问道:“何处?” 祁姣和祁尧却相视一眼,笑出了声来。 “我就说,大哥总是装模作样,一听到爹娘亲亲便忍不住了。” 祁姣傲娇地昂着脑袋。 “还是姣姣有办法。” 祁尧冲他竖起大拇指。 祁辰这才明白,这两个小家伙是耍他呢! 他气愤地追着祁尧便想揍他。 几人哄闹起来,跑出门外。 三个小家伙小眼对上门口抱在一起的两人,顿时尴尬地顿住了脚。 沈宜楠也不好意思地擦着眼泪,从祁祯怀里退出来。 她垂着眼,祁祯还是注意到她红得跟兔子似的双眼。 “我,我去康姨那儿一趟。” 她留下这一句,便飞快往屋外走去。 祁祯怀中突然变空,他失落看看沈宜楠离开的方向,又转头目光阴沉地看向几个惹了事的小家伙。 小家伙们咽着口水后退一步。 怎么感觉阿爹像是想要打死他们啊······ 沈宜楠从康姨家出来时,深深叹出一口气。 本来是想看看安和状态,再问一下康姨是否知道当年的事情。 她试探地问了几句,康姨的神情不像做假。 “你娘那时在别处做工,很是幸苦,我同她几年都见不到一次,再然后便是她和你爹带着几个月的你回到了荣山沟。” “好像是因为怀孕,才被那家赶了出来。” “那康姨可知道她在哪儿做事?” 康姨回忆着摇摇头,“这个我不知晓,一直听说在外地,却从不知道在哪处。” 沈宜楠又叹了一口气。 就连康姨这种手帕之交都不知晓沈母当年的事,唯一知情人,怕是只有沈母自己了。 她怀着复杂的心绪推开家中大门,看到院中的场景,她愣了愣。 只见孩子们满脸通红的扎着马步,每个人头上都顶着碗,大腿上还放了瓦块。 “碗和瓦,掉一样便多顶一样。” 孩子们鼓着腮帮子,连应声的力气都没有。 “不回应也多顶一样。” “是!” 孩子们这才大吼出声。 沈宜楠挑眉看向祁祯,后者却看也不看她。 明白了,这是拒绝她替他们求情呢。 她耸耸肩,先行进了屋。 二日要去百草铺,与钱掌柜约好给东家看病。 她本想一个人去,可出门的时候,发现祁祯带着三个小的,已经在门口等她。 三个小家伙目露期待,祁祯微微勾着唇。 “阿娘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阿娘快来快来,阿爹说好要待我们去之前那家买糕点!” “就是啊阿娘,阿爹还说要带我们去买衣服哦!” 沈宜楠无奈地笑了笑,走上前去。 上了马车,沈宜楠挑着眉看向祁祯,似在等他解释。 祁祯闭眼小憩,感受她灼热的目光,才慵懒开口。 “入冬了,是该带着孩子们买些冬衣。” 话落,他掀起眼皮看她。 “难道你不想我们同你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随云神医 孩子们也立马停下手中的动作。 祁尧咽下糕点,声音委屈巴巴。 “阿娘不想让我们跟着去?” 祁姣抱着上次买的娃娃,失落开口。 “阿娘上次还说再不抛下我们······” “阿娘有自己的事,变卦也是情有可原。” 祁辰看似在帮阿娘说话,实际也是隐含责怪。 “哪有!阿娘当然不是不让你们去,阿娘只是问问!” 沈宜楠急切地开口,在三个小家伙确定了真实性后,赶忙又乐呵地玩起来。 沈宜楠松了一口气后,狠瞪了一眼祁祯。 真想不到这个大反派还有做绿茶的潜质! 到了嘉安府,沈宜楠买了糖葫芦,把三个小家伙先行安置在店铺内。 她同祁祯出了布庄后,一道去了百草铺。 钱掌柜见到她来很是高兴。 “我已告诉了东家你同意去看看的事,东家说,若沈医师能治,不管是房屋地契,金银珠宝,他都尽力满足。” 沈宜楠恢复了沈南的扮相,谦虚道。 “能救与否,都得先看过再说。” 钱掌柜道:“是是是。” 半个时辰后,掌柜带着沈宜楠和祁祯在一处宽阔的宅子前站定。 他们刚踏入大门,迎面走来两位容貌出众的男子。 “子笙,药神山那位暂时出不了山。” “嗯。” 顾子笙神色低落,喉间梗了梗。 徐帆沉默地止住话头,一会,他又道。 “不过我今日请来的大师能力不俗,向来看病只讲究缘分,若有缘,即使是毫无分文的乞丐他也给治,若无缘,拥有千金万两的皇亲贵戚也赢不得他一眼,人称随云神医。” “我原本苦求了许久无果,好在一位朋友与这神医相识,才换来今日一见。” 顾子笙点点头,眼里却没有半分喜悦。 两人说话间,已经行至掌柜他们面前。 顾子笙一眼便认出眼前之人正是年少有为的沈医师,这还是他作为百草铺的东家,第一次与这位医师相见。 他正要开口,就见徐帆突然惊喜地大步走向前方。 “随云神医,您来了!” 几人转过头去,看向刚跨进门口的人。 随云神医一身银绣白袍,眉骨隆起,透着难以亲近的肃然感,有些道骨仙风的模样。 徐帆把人引到顾子笙面前。 “随云神医,这位是顾子笙,是百草铺的少······” 随云神医紧着眉,直接打断他的话:“病人呢?” 徐帆却丝毫没觉得冒犯,反而更加恭敬地哈着腰。 “是是是,子笙,带随云神医去看看伯父!” 顾子笙却看向了沈宜楠。 “沈医师,一道。” 沈宜楠点点头,跟了上去。 她原本以为东家会是一个同钱掌柜一般年纪的人,倒是没想到这么年轻。 前方的随云神医背着手,听见顾子笙的称呼,这才回过头瞥了沈宜楠一眼。 见到只是一个小少年,他不屑地嗤笑一声。 “现在真是什么人都能被称为医师了。” 他毫不避讳,啧啧摇着头。 沈宜楠未搭理他,前方的徐帆倒是转过头来看她好几次。 他压低声音,靠近顾子笙。 “这便是你和钱掌柜一直夸赞的沈医师?” 徐帆并不知晓沈南是位女子,知道沈南和沈宜楠是同一人的,只有钱掌柜和顾子笙。 在听到顾子笙回应后,他惊得瞪大眼。 “这,这也太小了···看上去才十几岁啊,真的能看病吗?” 顾子笙只是瞥他一眼。 若是他没见到那张解蛇毒的药方,没亲眼看到沈宜楠在医馆替人治病时的从容冷静,怕也是要跟徐帆有同样的想法。 他没过多解释。 一行人走进宅子西侧的厢房内。 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沈宜楠蹙了蹙眉。 “这位便是,家父。” 沈宜楠顺着顾子笙的目光看去。 巨大的冰白玉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面容严峻,即使已年过半百,也难掩帅气。 他安静躺着,面色青灰,不像活人。 随云手指搭在顾家主的腕间,闭着眼睛问道。 “症状。” “两年前自域外回来后昏迷不醒。” 随云意外地睁开眸。 “域外?” 他又换了只手把住脉。 一盏茶的时间,他的眉头皱的越发紧,脸色也有些震惊。 “抱歉,我不能治。” “为何!” 徐帆情绪激动,若这神医都不能治,那除了千面医,还有谁能救顾伯父! 顾子笙本也没对这位随云神医抱太大的期望,可闻言,眼底还是有淡淡的失落之色。 “他已活不过十天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真的能救他 随云神医摇着头,遗憾地叹出一口气。 “老夫无能,你们还是早日准备后事。”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掌柜走上前,附在顾子笙耳边低语。 顾子笙这才回过神,看向一旁站着眸色高深的沈宜楠。 男子扮相的沈宜楠面容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小生,她衣着普通,一双清眸却透着令人信服的魔力。 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沈医师。” 沈宜楠把住了顾家主的脉搏。 脉象虚弱无比,像是下一秒就会停止跳动。 气若游丝的状态,躺两年,怕是用了不少续命玩意。 因掌柜的药方,沈宜楠心里早已隐有猜测。 她又查看了顾家主的下眼睑,口唇,这才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顾少爷,借一步说话。” 在屋内侧的花鸟屏风后,沈宜楠道。 “做个交易。” “我能救他,但是需要以您的名义帮我搞定一家普通的宅院。” 顾子笙惊讶地抬起头,比起刚才的沉着来,显得有些呆滞。 “怎么了?要求很过分吗?” 沈宜楠苦恼地垂了垂眸。 祁祯夫子那边向上提拔的事现在未有结果,而他们现在已经被各自的敌人找到,所以越快换地方越好。 沈南的身份是假的,不可以用来买房。 而若用她自己的身份,便不好解释银钱的由来了。 所以她想着用顾子笙的身份办下来,然后再把钱给顾子笙,对外便说是好友便宜租给她的。 两全其美。 可看这顾子笙的反应······ 掌柜不是说房屋地契都可以吗? 她正思考着,面前的男人突然提高了音量。 “你真的能救他?” 原来是担心这个。 沈宜楠自信一笑,果断开口:“能。” 虽要耗费些时日,却也不算很难。 钱掌柜与徐帆也听见了最后这两声,惊讶地对视好几眼。 只有祁祯抱着手,态度冷然,可眼角微微透露的自豪之感还是出卖了他。 在顾子笙答应条件后,沈宜楠爽快地走向顾家主。 “你可别自说大话,这不是你个小少年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随云脸色不佳,显然是不相信沈宜楠。 “哼,老夫从医多年,都没有丝毫把握能救,你把脉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笃定能救?” “未免太过狂妄!” 随云治病治病多年,走到哪里都受人尊崇,一向心高气傲。 可今日,自己上一秒刚诊断救不了的病人,下一秒就被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少年推翻结论,自是感觉受到屈辱。 沈宜楠拿着银针上前,闻言也只是冷淡一句。 “神医,治病救人讲究本事高低,不讲究年纪和名声。” 言下之意,不能因为她无名又普通,便觉得她没本事。 “好一个讲究本事高低!你是说老夫的本事不如你?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随云神医怒甩袖袍,重重坐落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样子是要和沈宜楠杠上了。 徐帆尴尬地挠挠头,他知道随云神医脾性不好,向来被人捧着,可没想到他会跟沈宜楠这样的小辈起争执。 要是得罪了这位神医可如何是好。 沈宜楠却丝毫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把一根银针扎进顾家主的右手食指间,黑血从细小的针眼沁出,尤为怖人。 她刚进来便发觉这间房阴冷异常,这会才发现,这间房背阳。 “为何把他安置在阴面房间?” 顾子笙苦笑一声:“无奈所为。” “他的皮肤一经阳光照射,不出一刻钟便会溃烂。” 溃烂? 沈宜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发现溃烂当日,可有外人在场?” 顾子笙细细回想,“除了我和钱叔,还有一位医师在场。” 他不解地看向沈宜楠,“可是有不妥?” “有。” 沈宜楠手指点了点冰凉的玉床。 “若不是这阴面的房间和这幅玉床,那东西也不会成长如此之快,你爹也还有几年可活。” 沈宜楠解释道。 顾家主体内的蛊喜阴湿,在这种环境下活跃度更高,吸取的能量也更多。 “什么意思?”顾子笙不敢置信。 “你爹体内的是一种叫寒草薙的蛊,喜阴,若放在阳光下,它的生长发育会变慢。所以,放在阳光下不仅不会使身体溃烂,反而有益。” “当时定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让你以为他的身体不得触碰阳光。” 顾子笙不再开口,已经陷入了思索之中。 第一百四十八章 随云神医还是多关心自己吧 沈宜楠偏过头吩咐掌柜。 “掌柜,麻烦您去准备一份带血的生肉,一定要新鲜的。” 掌柜凝重地应声出去了。 银针又分别落在顾家主的心口周围,再引成一条银线,连接至右手食指的针眼处。 细小的伤口处,黑血源源不断地涌出。 “这是?” “毒素。” 颜色越黑毒素侵袭越深。 沈宜楠歪了歪头,顾家主这个情况,若不救治,怕是七天内就会被蛊虫侵蚀殆尽。 “这银针······” 随云哑然看着,这沈宜楠落针的样子沉稳淡然,速度和精确度都是一等一的,连自己都不能保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下针。 看来这小少年是有真本事的。 掌柜很快拿着生肉回来了,沈宜楠把肉放进顾家主嘴里,在其他几人惊讶的倒吸气中,她一掌拍向顾家主的胸口。 顾家主的躯体震了震,嘴里的生肉深入几分,却没有任何变化。 随云神医看着这一幕冷然道。 “寒草薙?老夫从业多年,根本没听说这等东西。” 沈宜楠没接话,掌柜却突然瞪大了眼,惊讶地指着生肉。 “快看,这······” 只见那生肉以极快的速度腐烂枯竭,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取了所有血液和营养,瞬间变成如枯枝般的模样。 “它吃饱了,就暂时不会吸取人体的养分。” “以后每日正午把他抬到院外日头最大的地方,晒上半个时辰,但注意不要晒伤,可以抹一些女子用的润肤膏,回房间后再放一块生肉在他嘴里,可暂时延长寿命。” “这玉床也别再睡了。” 沈宜楠把他嘴里已经枯竭的生肉取出,又从空间中掏出一颗丹药喂进去。 “蛊虫扎根较深,彻底根除还需要几味药材,药材珍贵,你们或许会费些时日寻找,暂时只能靠这个方法延续生命。” “以后每三日我都会过来施针。” 她话音刚落下,随云便开口了。 “呵!” 他丝毫不服。 “光凭你嘴上几句就解决了?他这不也没醒过来?” 沈宜楠回过身,这才认真打量着随云,笑容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随云神医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 她站在高他们一处的台阶,歪着头,瞳孔幽深,笑容有些肆意。 “肾亏阴虚,额间发黑,步态不稳,口气带有酸腐之气。” 她摇着头啧啧出声,看着脸色突变的随云,又问道。 “最近是否感觉夜间盗汗多梦早醒,常常有眼前发黑,口舌发苦,胃部不适之感?” 话音落下,随云已是完全白了脸。 因为沈宜楠说的,全对! 这些问题已经困扰他半年之久,可他把脉也从未查出任何毛病,本以为只是太过劳累导致。 “随云神医,你也知道,有些病,可不能拖。” 沈宜楠的目光略带怜悯,像是随云已没几天可活。 随云已完全慌了神,他看向沈宜楠的目光一改之前的轻视,他目光崇敬,透出激动的光,竟直接单膝跪下。 “姑娘,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姑娘可否愿意收下我这个目光短浅的不肖徒!” 随云这一声来得突然,其他几人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我虽医术不佳,多年未有精进,可行医十几年,也算有些积蓄,手下也收了些没能力的弟子。” 随云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高傲之色,在医术这方面,他停滞多年,没有人比他更崇敬医术高明之人。 而这个小少年,竟然没通过把脉问诊,便知晓了他全部的病症! 看面相问诊,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医师能做出来的! 徐帆看着自己千金都求不来的神医,恳切地跪在自己原本看不起的小少年面前,心里有着微妙之感。 现在只敢在心里感叹,幸好自己刚才看不起她的时候没有多言,不然打脸的就是自己了! 沈宜楠看了他好几眼,沉吟道:“病我可以治,只要付诊金,不过我可没有收徒的打算。” 这随云,怕不是想当了她徒弟治病! 那可不行! 闻言,徐帆几人更是惊讶地倒吸气。 那可是随云神医啊!是官爵名贵都要讨好的人,收他做徒弟,是多大的殊荣啊! 可一想到沈宜楠的本事,他们又平缓了些情绪。 随云站起身,眼里难掩失落之色。 “三日后,我会来施针,你若想治病,就来此处寻我。” 她留下需要他们寻找的药材,顾子笙从怀里递出一张银票,声音激动得发颤。 “沈医师,这是诊金,若我爹醒来,还有姑娘说的条件和另外五百两。”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是你的宅院 沈宜楠飞快瞄了一眼,便故作淡定地把钱收起来。 “那我先告辞了。” 她笑得自信,眼里的光熠熠生辉。 和祁祯一并转身离开。 掌柜得到授意后,赶忙毕恭毕敬地追上去送走沈宜楠。 掌柜一离开,沈宜楠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又挣钱了,祁祯!” 她得意洋洋地晃着手中的银票。 “承认,我可比你会挣钱!” 祁祯挑着眉看她嘚瑟地样子,认真地点点头。 “承认。” 他承认得快,这反倒给沈宜楠弄得不好意思了。 “你在屏风后面,同那人说了什么?” “我让东家给我们置办一所宅院,用他的身份。” 听到这句“我们”,祁祯微微勾唇。 “我可以搞定,何必交给别人?” 沈宜楠摇摇头,“我的身份不好用,你的更不好用,你总不能用绪风的身份,是嫌被敌人找到的不够快吗?” “不用任何人的身份,我也有万种方法搞定一间宅院。” 闻言,沈宜楠却长长地“嘁——”了一声。 祁祯斜过眼看她。 一刻钟后,两人在一处比刚才的东家宅院更为宽阔的地方站定。 上方牌匾早已积灰,看不清字。 沈宜楠狐疑地看了祁祯一眼,面目复杂地推开门,祁祯跟在她身后。 看到屋内的光景,她惊得瞪大了眼。 只见这所庭院里外是完全不同的景色。 门外似年久失修的肮脏鬼屋,而门内,富丽堂皇,繁花似锦。 一条清澈的小河贯穿整个庭院,四处是花鸟鱼虫,树植盆栽。 整个庭院幽雅志清,舒畅温暖。 “这,这是你的宅院?” 面前的小女人目瞪口呆,显然是不太能接受的。 祁祯轻笑出了声。 “是。” 这是他多年前买的,留给孩子们的宅院。 本来准备待他死后,秘密安排人在此处将几个孩子养大。 可沈宜楠的出现打破了一切计划。 这处确实是用他的身份买的,只是一直没住,所以也没人怀疑。 沈宜楠好奇地在院中转着,越看越觉得满意。 这处庭院的布置完全是撞上了她的喜好。 “你若早说你有处庭院,我便找东家换个要求了!” “不对,也不行!若我们住下这处庭院,别人也很容易能查到这处是你的产地。” “啧,若要光明正大住进此处,怕要多等一段时间了。” 祁祯看她一边自言自语着,情绪由欣喜转为遗憾。 “你很喜欢此处?” 沈宜楠抬着眼点头,“确实不错。” 环境大小她都挺喜欢的。 祁祯微微勾唇,两人没待多久便离开了此地。 刚出房门,有人突然跑了上来。 他模样谨慎,瑟缩地看向那件破烂的房门。 “你,你们从里面出来?” 祁祯答道:“并非,我们只是恰巧路过此处,想要进去看看。” “可千万别进去!”那人模样神秘,忌惮地看向房门。 “老伯为何这般说?” 沈宜楠疑惑地问着,他们刚从里面出来,好像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那里面啊,”那人压低声音,“闹鬼!” “闹鬼?” 那老伯煞有其事地点着头,“这里原本是个荒废的地,突然建起了宅院,听闻百年前此处是个乱葬岗,阴气极重,买下此宅院的人当夜便惨死其中。” “之后,住在附近的人更是夜夜能听见有女人小孩凄厉的哭声,尖锐刺耳,恐怖至极。” “这里是座鬼屋,你们可千万别进去找死!” 老伯离开后,沈宜楠好整以暇地抱着手,看向一旁的祁祯。 “你做的?” 祁祯也抱着手回应,“若不如此,等不到你住进来,咱们家便毁了。” 毕竟,哪有人买了这么大的宅院,却迟迟不住进来的。 肯定会有越来越多胆子大的流寇土匪小贼进入此地,将他精心装好的家毁个干净。 所以,他便想了闹鬼这样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挺聪明嘛。” 沈宜楠夸道。 祁祯睨她一眼,“你也不错,轻易便能让人给你置办一所宅院。” 沈宜楠耸耸肩,自豪着:“谁说不是呢。” “正好,你那宅院闹鬼,待我们搬到嘉安府,便把大灰中灰小灰送进你那宅院。” “半夜能传出狼嚎的鬼屋,肯定更带感!” 今日一举解决了两个问题,沈宜楠很是高兴。 祁祯看着她的小模样,眉眼不自觉浮起一抹宠溺的笑。 两人聊着聊着便走到了‘良器轩’,沈佳看见他们明显很开心,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拿糕点的。 只是她面对祁祯时,还有些尴尬的意味。 第一百五十章 我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 “在这儿做得怎么样?” 沈宜楠放下茶杯,问她。 沈佳双手交叠放在肚子前,乖巧回答。 “很好,李齐哥和胡姐对我很好。” “工作如何,吃力吗?” 沈佳摇着头,比起之前她在冯府,已是好了许多。 “不吃力。” 沈宜楠稍微问候两句,便准备牵着孩子们离开。 几人走到店外。 “你现在倒真有些做姐姐的气势。” 祁祯冷不丁开口。 沈宜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到沈母风风火火闯进店内。 “娘···” 她的喊声未落,沈母像是没听到一般,急急忙忙进了店铺。 沈宜楠与祁祯对视一眼,跟着进了店铺。 “跟我走!我已经跟冯府说好,你现在回去他们便不会计较你之前离开的事情!” 沈母强硬地拉着沈佳,后者却拼命反抗。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 沈佳甩开她的手,眼角含泪。 “当初冯家的活便是你给我找的,你都知晓那女人是如何待我的,不仅丝毫不心疼我,现在还想将我送回去,你可知道那女人是会杀了我的!” 沈佳情绪激动地吼着,话落已经开始啜泣起来。 “当下人哪有不受气的?你真以为自己是小姐吗?” 沈母没有给她反抗的余地,拉着她便要离开店铺。 李齐夫妻想上前阻拦,可碍于是人家家中的事情,怎也不好插手。 不知是哪句话刺痛了沈佳,她再度挣扎开沈母的手,涨红了脸嘶吼着。 “当下人一直都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那也从来不是我的意愿!” “你曾经做错的事,为何要我来弥补?为何不让你或者死去的沈怡来弥补!” 她放肆地发泄自己的情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她话音刚落,沈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打完,沈母不可置信地捂着唇后退,像是无法接受她说的话。 沈佳脸侧了过去,脸颊很快地红肿起来。 店内的气氛沉默良久,沈佳才心灰意冷地开口。 “你从来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若是沈怡还在世,她必定会恨死你。” 说完,她便往店铺外跑去。 当看到眸色晦暗不清站在门口的沈宜楠,她表情有一瞬间的滞楞。 她绕过沈宜楠跑了出去,沈母也落寞地在原地蹲下来。 沈宜楠呼出一口气,心情沉重地走到沈母旁边。 她蹲下身,手拍上沈母的肩。 沈母抬起头,看到是她后,表情明显地慌乱起来。 “宜楠,你,你如何在此处?” 沈宜楠没有回应,而是沉沉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的解释。 半个时辰后,两人单独坐在包房的茶楼内。 静坐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沈母才缓过来情绪,她微笑着,想要跟沈宜楠解释。 “我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 沈宜楠直截了当地打断她。 沈母脸色一僵,她知晓,沈宜楠这是在暗示自己,别再对她说谎。 她只得收起脸上的笑意,又咽下一口茶水后,才缓缓道来。 “你确实并非我的女儿。” 沈宜楠,确实是紫宸京都将军府的嫡小姐。 当年,沈母和沈父都是将军府做工的下人。 两人在一夜定情后,私定终生,之后便怀了孕。 他们本想离开将军府,回到老家安心养胎。 可两人做工是签了五年的卖身契的,若不干满五年,便要赔偿天价的赔偿金。 当时,有人替他们出了这赔偿金的钱,唯一的条件便是,偷走同样已怀孕的将军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并且答应事成之后再给他们一笔银钱。 两人原本不愿意干这样损害阴德的事情,可沈父在这之后外出却被疾驰而来的马车碾压。 沈父受了重伤,命悬一线,若要救治必须要大笔银钱。 沈母别无他法,只得答应那人的条件。 那人让她暂且留在将军府,还给她营造了一个极其惨烈的家世。 将军府的主人家心软,知道她怀孕,也破例将她留下来,每日也只安排少量的活给她。 又过了五月,夫人突然早产,那人也给了沈母一碗药,并告诉她是催产药,待自己诞下胎儿后,与夫人的胎儿交换亦可。 可那人骗了他,那药根本不是催产药,而是堕胎药。 她看着自己身下没了呼吸的死胎,痛哭不已。 那人却毫不留情地将一个白嫩婴儿塞进她怀中,把死胎秘密换进夫人房内。 他原本便从未想过调换孩子,他只想刺激夫人,让她以为自己诞下的是一个死胎! 他命令沈母趁着将军府内混乱,自请离开此处。 但为了洗脱突然离开的嫌疑,她又被安排至其他几个大户人家。 第一百五十一章 是我鬼迷了心窍 几户人家的共同点便是,在沈母来之前或离开后,家中皆丢失过孩童。 或是家中不受宠的小妾生下的孩子,亦或是大夫人生下的嫡子嫡女。 此招也成功迷惑了将军府的视线,那段日子京都人心惶惶,皆传闻有专程偷孩子的飞贼入了京。 她在京中逗留了些时日,没人怀疑到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妇人身上。 再然后,她便回到了荣山沟。 本那人让她离开京都便掐死这个女婴以绝后患的。 可她面对这孩子白嫩无辜的脸,她怎么也下不了手。 她已经诞下一个死胎,已经犯下杀孽,万不可再来一次! 她留下了那个孩子,曾听闻将军想要给嫡小姐取名为沈宜楠,她便理所当然叫了这个名字。 “沈怡,是我替那个死去的孩子取的名字。” 沈母声音沉重,双手紧紧握着拳,突然朝着沈宜楠跪下来。 “小姐,是我鬼迷了心窍。” 她脸埋进手心,低低哭泣着。 沈宜楠冷眼瞧着,倒是没想到,为了偷她一人,将整个京都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可她又为何听绪风说将军府并非是死了一胎,而是丢了孩子。 这般想着,她也问了出来。 沈母满含愧疚的解释道:“因为夫人身体一向很好,还时常说自己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很是健康活跃,所以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诞下死胎,宁肯相信孩子是被那传言中的飞贼偷走了。” 沈宜楠沉吟良久,终究是什么都没说,站起身离去。 沈母跪在地上,看着她的背影,落下几滴清泪。 确实,她强迫沈佳在别人府中做下人也是她赎罪的方法之一。 她年龄大了,没有富人家肯要这样的下人。 她只得这般折磨自己的女儿,认为只有这样,曾经犯过的罪才能减轻些。 她何尝不知道这只是自己强加在沈佳身上的意愿。 但她别无他法。 沈宜楠失魂落魄地从茶楼出来,连一直站在楼下的祁祯也未曾注意到。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她突然被一道大力拽到后面,她茫然地抬头对上祁祯的怒容。 “你疯了吗?想找死是不是!” 他看上去很生气,也很担心自己。 沈宜楠只得无措地绞着手指,声音带着委屈的哭音。 “抱歉。” 她说。 祁祯瞬间没了怒气,他将沈宜楠拥入怀中,声音无奈。 “不是说过了吗,我和孩子们在哪儿哪儿便是你的家,再无关他人。” “别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来消耗你的情绪,好吗?” “我不想看见你哭。” “因为,” 他顿了顿,吐出一口气,“我会心疼。” 沈宜楠将眼中的泪花眨了回去。 其实在早有猜测后,她并没有很难过。 她只是遗憾,这一世,她有亲生爹娘,也知晓他们是谁,但是却没有办法相认。 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便是当年那个死胎? 在知道爹娘并非不找自己,而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后,她心里确实是有些庆幸的。 至少自己不是不被重视,也不是被丢掉的小孩。 自己也曾被人期盼娇宠过八个月。 “祁祯,你说,我有机会见到他们吗?” 祁祯看着她眸中深深的期待,肯定地回应着。 “有!” 他会让她见到。 “即便不能相认,我也挺想看看他们的。” 她想看看他们长什么模样,自己会不会同他们相像。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有机会,她还真的很想见见那两位。 待沈宜楠收拾好情绪,两人一同回到良器轩。 几个小家伙竟拿着糖葫芦逗着已经回到良器轩的沈佳。 见她进来,沈佳担忧地站起。 “姐······” 沈宜楠摆手让她坐下。 “无事。” 她牵过祁姣,冲着几个小家伙问道。 “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小家伙们看着阿娘有些发白的面色,乖乖应道:“好!” 沈佳想说什么,可看到沈宜楠眉眼间的疲惫之色,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我们便先离开了。” 沈佳将他们送到门外后,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她怎可以图一时嘴快说出那种话来? 若姐因此逼问阿娘知道了当年真相,阿娘定会打死自己! 她吐出一口浊气,想起自己十岁时,在屋外听到爹娘商讨姐姐的事。 她也是从那时才知道,姐姐并非自己的亲姐姐。 可她依旧不明白,为何姐姐并非阿娘亲生,他们还是对姐姐那般溺爱。 她整日缠着阿娘问,还威胁阿娘要将此事告知姐姐,阿娘这才无奈将事情的原委告知她。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新袄子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阿娘对姐姐并非溺爱。 那是一种尊重愧疚导致的感情,所以才任由着姐姐变成一副粗鄙的模样。 沈佳又吐出一口气,看着沈宜楠远去的背影。 她不知道姐姐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可是, 幸好。 另一边,坐上马车的沈宜楠依旧神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阿娘,你是不开心了吗?” “阿娘可是不喜我们跟佳姨姨走的太近?” 沈宜楠一愣:“没有啊。” 祁辰松出一口气,虽他们之前都不怎么喜欢沈佳姨姨,可是近来,倒是对她有所改观。 不过若是阿娘不喜,他们便也不会再同她亲近的。 “没有便好,阿娘看,姨姨带我们去成衣店,我们自己选的衣裳。” 祁尧比着一件湛蓝色的袄子,小脸红扑扑地问沈宜楠。 “好不好看?” 沈宜楠伸手摸了摸衣服的布料,满意道:“好看。” 几个小家伙一一将刚买的衣裳拿出来。 祁辰是一件月白色的袄子,祁姣的袄子是亮黄色,上绣着蝴蝶飞舞的纹样。 “都很漂亮。” 沈宜楠笑眯眯地夸奖着,几个小家伙却又神神秘秘地拿出另一个东西,藏在身后。 “阿娘猜猜里面是什么?” 祁祯看到这一幕,坐直了身子。 沈宜楠没有多想,只以为又是孩子们买的零嘴。 “姨姨带你们去买糕点了吗?” 几个小家伙却摇了摇头,他们欣喜地将东西递给沈宜楠。 “是阿爹给阿娘买的新袄子!我们都有了新衣服,阿娘不能没有。” 祁尧乖巧地笑道。 祁姣催促着沈宜楠:“阿娘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祁辰也闪着双眸,期待地看着她动作。 沈宜楠完全没猜到里面的东西会是买给自己的。 她疑惑地看了祁祯好几眼,这男人的眼光,能相信吗? 将袋中的衣服拿出来时,她一眼便看到了衣摆处精致的花绣,她轻抚上面的绣花,眸色惊艳。 从这绣工便看得出来,这衣裳是上等的。 展开后,是一件杏黄色蔷薇湖绸褙子,下配淡黄色百褶素裙。 颜色并不鲜亮,款式也是低调不显奢华。 她翻来覆去地看着,毫不掩饰眼中的欢喜。 想不到祁祯的眼光竟然是相当不错的,这一套搭配完全是顺着她的心意来的! “很漂亮!” 她认认真真地评价着。 “阿娘满意就好!” 祁尧兴奋地应声,祁姣和祁辰却狠狠瞪了他一眼。 两人眼神暗示,看向一旁的阿爹。 看着沈宜楠满意的模样,祁祯微微勾唇。 想起在成衣店内,看见这套衣裳的时候,小二很是热情地上前介绍。 “公子是买给娘子穿吗?” 娘子? 祁祯难得有耐心地对着外人“嗯”了一声。 “您眼光太好了,这件可是咱们店中独一无二的精品!” “咱们成衣店有一裁缝很是出名,每月都会赶制一件独一无二的衣裳,便作为本月的精品!” 祁祯抚着上面绣纹。 独一无二吗? 他想起那个同样特殊的女子。 确实配得上她! “包起来。” 小二很是欢喜,对着长相出众的祁祯夸赞道:“您的娘子还真是好福气!有您这样一位俊美无双,出手阔绰的相公亲自来给她买衣裳,你娘子知晓了一定会很欢喜!” 这几句小二倒是真心实意。 祁祯是他长这么大见过最为俊俏的男子,即便是许多府上的少爷也没有祁祯身上这独有的贵族气势,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哪家落魄的皇子逃到此处来了。 而平时也大部分都是女子或者下人来此买衣裳,鲜少有人会亲自来给自家娘子买这较为昂贵的衣裳。 这公子必定也是爱惨了他的娘子! 在包衣服的时候,小二已经脑补出一场金玉良缘的爱恋。 祁祯微微扬起唇。 那小二没有说错。 他的娘子,确实很喜欢,很欢喜。 “回去穿上试试,是按照你的尺码买的。” “你怎知晓我的尺码?” 沈宜楠问道,自己好像从未告诉过祁祯尺码这件事。 祁祯却是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 “之前感受过,摸的时候很容易便知晓了。” 他这虎狼之词一出,沈宜楠瞬间红了脸。 “你,你说什么呢!” 几个小家伙也捂着耳朵,闭着眼。 “阿爹是登徒子,说的什么胡话呢!” 几人的动作搞得祁祯一脸懵。 他说的是之前抱过沈宜楠,所以对她的身高体重腰围是有概念的。 所以也能很容易推算出她的尺码。 第一百五十三章 阿爹真是个登徒子 可看几人的表情明显是误会了。 沈宜楠臊红了脸瞪他,几个小家伙也一口一个“登徒子阿爹”这般叫着。 祁祯刚想解释,马车却停了下来。 已经到了荣山沟村口,沈宜楠不再看祁祯,带着几个小家伙下了马车,急急走在前方。 祁祯在后面无辜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沈宜楠脚步快得像要飞起,几个小家伙小跑着都跟不上她的步伐。 “阿娘,阿娘慢点!” 沈宜楠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拽着几个小家伙,赶忙慢下脚步。 “不好意思,阿娘忘记你们了。” “无事阿娘,阿娘是不是讨厌阿爹了?” 祁尧疑惑地问道。 “当然不是!” 她尴尬地摇着头。 她只是羞恼,祁祯竟然当着孩子们的面说那些。 “阿爹真是个登徒子!” 祁姣又骂了一句,沈宜楠却动了动眼神,蹲下来纠正她。 “姣姣啊,爹娘已经成亲了,是结发夫妻,所以这种情况,不算是登徒子。” 她尬笑着挠挠耳朵,不知作何要解释这些。 祁姣歪着脑袋,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那阿娘只是不好意思吗?” 沈宜楠羞耻地点头承认,“对。” 牵着几人回家的路上,沈宜楠耐心地解释着,何谓登徒子。 “若有异性进到你们的房间,触碰你的身体,做出让你不适的行为,那便一定要拒绝,反抗!” “所以爹娘为何让你们练武,便是为了让你们在有危险的情况下可以保护自己。” “我一定会好好练的!”祁辰握紧拳,“我要保护姣姣!” 沈宜楠揉了揉祁辰和祁尧的头,“对呀,你们两个哥哥,一定要护好小妹妹,知道吗?” “知道啦!” 两人齐声应道。 一家人回到家中,小姑娘迫不及待便要试新衣服。 “阿娘,我们现在去洗澡,待会就可以试新衣服了是不是!” “是是是!”沈宜楠笑着准备菜,“自己能洗吗?” 几个孩子乖乖应声,“可以!” “千万不要着凉哦。” “好!” 沈宜楠替他们准备好水,自己便要生火煮饭了。 在灶屋忙活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以为是哪个小家伙东西没备好,头也未回地开口。 “怎么还没去洗澡?” 身后未传来声音,沈宜楠疑惑地转过头,却见祁祯挑着眉走上前。 看到祁祯眼中的复杂之色,沈宜楠窘迫地解释:“我还以为是小家伙们呢。” 祁祯没回话,一步步朝她逼近。 “要不!”沈宜楠慌乱阻止他,“你去帮孩子们洗澡!” 祁祯却强硬地拒绝了:“五六岁的孩子,还不会独自洗澡?” 沈宜楠没话说了,只得沉默地转头,低头做着手上的事情。 她尽力忽视身后的存在,可那道目光却紧随着她的身形移动。 沈宜楠就算竭力集中精神在做菜上,还是控制不住地去在意身后那道目光。 走神间,手中的柴火已经烧到她白嫩的指尖。 她痛呼一声甩开手上的木柴。 “啊!” 祁祯赶紧跑上前,看到她被烫得通红的食指,他牵着她的手放进了盛满冷水的木桶中。 “你是笨蛋吗!” 细嫩的手指很快便起了可怖的水泡,沈宜楠蹙着眉头,灼热的疼痛现在才传来。 她没有反驳,任由祁祯牵着她的手。 “别动,我让绪风去买灼伤膏。” 沈宜楠愣了愣,点点头。 祁祯不过多久便回来了,他又像刚才一样,将手也伸进水中,牵着沈宜楠其他几根没有受伤的手指。 “其实······” 沈宜楠不适地稍稍挣扎,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打断。 “闭嘴!” 她乖乖闭了嘴,一直到绪风一刻钟后赶回来。 “主上,烫伤膏。” 祁祯接过,不满说道。 “速度该练练了。” 绪风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委屈地垂下眸子。 他刚领罚回来,拖着全身的伤去给主上买烫伤膏,主上竟然还嫌弃他慢。 现在主上有了主母,他就开始这般不值钱了吗? 烫伤膏冰凉清爽,敷上烫伤的位置,痛感顿时减弱了许多。 祁祯认真替她敷好烫伤膏,蹙着眉头问她。 “还疼吗?” 身后绪风也探头来看,她清了清嗓子,尴尬笑着。 “不疼不疼,我自己来。” 她试图缩回手,可使了好几次劲,都没从祁祯手中抽出来。 祁祯沉着眸子看她,她最终还是放弃了,任由他牵着。 他耐心敷了厚厚一层膏药后,用干净的布将伤口缠起。 “这几日别碰水。” 他吩咐着。 沈宜楠已经被绪风探究疑惑惊讶的目光看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闻言,她也是闷闷“嗯”了一声。 第一百五十四章 确实,漂亮 祁祯总算放开了她的手,刚转身却发现绪风还站在原地。 “还杵这儿做什么?” 绪风一愣,听出他语气的不耐之意,赶忙抱拳离开。 灶屋内只剩下沈宜楠与祁祯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沈宜楠也赶紧赶忙离开灶屋。 她去看看孩子们洗得怎么样了。 晚饭快要做好时,孩子们也穿着新衣服出来了。 一个个洗得白净的小家伙像极了精雕玉琢的玩偶娃娃,粉妆玉琢,活灵活现。 “像三个瓷娃娃一样。” 沈宜楠这样评价着。 小家伙们受到夸奖,一个个欣喜地扑到沈宜楠怀中。 沈宜楠抬着受伤的手指,用胳膊搂住他们,祁祯刚端着菜出来便看到这一幕。 “都站好!” 他严厉命令着,小家伙们不明所以,但是也非常听话地站直了身子。 沈宜楠也望向他。 祁祯皱眉看过来:“不知道自己受伤了吗?” “那块皮现在本就脆弱,若因为摩擦擦破了水泡,你会更疼。” “你自己不是医师吗?这点道理都不懂?” 劈头盖脸的话骂来,沈宜楠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神色愠怒的祁祯。 她有些懵逼。 怎么感觉受伤的是祁祯而不是她? 几个小家伙也是这会才注意到阿娘被包起来的手,争先恐后地关心着。 沈宜楠一一安抚着他们,没再去管祁祯的脸色。 饭后看书时,祁姣窝在沈宜楠的怀中,突然道:“阿娘穿新衣服看看!” 祁尧祁辰也这才想起,阿娘还未将那新衣服试给他们看。 “就是啊,阿娘该试试合不合身。” “阿娘穿上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阿娘!” 沈宜楠嗔怪地笑着看祁尧一眼,“贫嘴!” 祁祯的目光也随之望过来,他抬抬下巴,指着沈宜楠受伤的手。 “穿脱衣服的时候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深层次的含义是,他也要看看。 沈宜楠拧不过几个人的期待目光,只好回到房内换起衣服。 一盏茶后,在众人欣喜期盼的目光中,沈宜楠推开房门。 沉寂的屋内率先响起的,是接二连三的倒吸气声。 “好,好漂亮······” “阿娘穿上,比我想象中的更漂亮!” “阿娘简直天仙下凡!” 一句句彩虹屁吹进沈宜楠耳中,她耳尖微红,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祁祯。 祁祯看着她的眼,眸中的某种情绪晦暗不清。 “确实,漂亮。” 他之前知晓沈宜楠漂亮,却不知道,若穿上新衣,惊艳感会更上一层。 穿上杏黄色衣衫的沈宜楠,就像是蒙尘的珍珠被洗净。 腰若束素,口含朱丹。 明眸顾盼流离间,满是不容亵渎的高贵。 只是, 若不张口的话,或许会更漂亮。 “我自己也知道!” 她脸颊微红,头却傲娇地昂着。 祁祯瞥她一眼,继续看书罢。 二日该带着司舟去良器轩,沈宜楠也正巧去百草铺看诊。 钱掌柜一见到她便惊喜地迎了上来。 “沈姑娘,我······” “咳咳!” 沈宜楠咳嗽两声打断他的话,钱掌柜这才反应过来。 “抱歉,沈医师,刚才是我太过激动!” 两人心照不宣一笑,沈宜楠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讲。 “昨日自从你施了针,又喂了那块生肉,家主的呼吸竟莫名加重了许多!” 钱掌柜压低了声音,可还是隐藏不住内里露出的兴奋之感。 沈宜楠昨日不仅干了这些,还喂了顾家主一颗丹药,所以状态好一些是再正常不过。 第一次对症自然得猛,之后便是每隔三日施针,待到找到全部药材,就可以炼出除蛊的药。 “那玉床呢,可有丢弃?” “东家已经命人搬去了安置杂物的厢房。” 沈宜楠点点头,“只要按照我说的,顾家主会好起来的。” 她想起之前东家说得腐烂之事,她眼神微动。 “不过,让你东家注意点,最好不要让别人知晓顾家主的病情有救了,即便是亲近之人。” 钱掌柜也明白她话中的深意,他郑重地点着头。 昨日以后,东家已经开始探查了。 但愿能早日找到那位一直隐在暗处,从中作梗的人! 今日百草铺看病的人依旧很多,她走进去,又疑惑地退出来,压低声音在钱掌柜耳边道。 “今日不会又是古医师的坐诊日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是医者 钱掌柜看着挤满人的店铺,神秘地笑着。 “并非,今日是独属于沈医师的坐诊日。” “这些人啊,也都是冲着您的名头来的!” 钱掌柜与有荣焉地挺直腰板。 他当初便说,这女子绝对会成为人中龙凤! 昨日徐少爷在他面前连连夸赞沈宜楠,赞他慧眼识珠,发现了沈宜楠这个珠宝。 “我的名头?” 沈宜楠震惊地往店内看了一眼。 冲着她的什么名头,她不就是看诊了一次吗? 有眼见的客人看到门外的沈宜楠,赶忙惊喜地站起。 “沈医师,是沈医师来了!” 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大部分面孔都是陌生人,此时看见沈宜楠果真如传言中的少年模样,他们皆是惊讶地站起来。 “沈医师您终于来了!” 他们惊喜地喊着,好奇地往这边看。 沈宜楠只得硬着头皮进去了。 她真没想到,只通过上次一日的坐诊,她的名头便如此轻松地打响了。 她坐在座位上,瞬间端正了姿态。 “请有序排队,尽量详细地说出自己的病症。” 第一位是一个中年妇女,她惆怅又羞涩地伸出手。 “沈医师,近来总感觉肚子不适,经常会有胀痛感,但我也没吃什么啊!” 这种症状说轻不轻,要说重呢自然也不重。 只是她经常这般胀痛,每次都会影响做事,所以也不得不来看病。 之前也辗转了好几家医馆,都说她是吃坏了肚子,或者让她少吃产气食物,但是根本毫无用处。 这次她也是听同村的人说,百草铺又来了一位极为年轻的少年神医,是个极有本事的! 她存着试试看的心思,今日专程从做工处请了假,才来到医馆。 但愿这位年轻的少年不会让她白跑一趟。 沈宜楠把上脉,垂头谦逊地说了一声。 “失礼了大婶,我需要检查一下您的腹部。” 大婶羞红了脸,这个年代的人都忌讳露出身体的部分,沈宜楠看出她的不情愿。 “不需要撩起衣物,我只需要检查一下您的疼痛部位有无肿物。” “我是医者。” 她神情专注而认真,脸上的正色让人觉得有那种想法都是对他的亵渎。 沈宜楠伸手按在她的腹部,大婶也没再闪躲。 “这儿疼吗?” 她摇摇头。 试探几次后,沈宜楠才发现她疼的部位在小腹部,其他地方也没有明显肿物。 “炎症。” 她诊断道。 写下药房,她递给大婶。 “近三月不要同房。” 大婶蜡黄的面色逐渐红了起来,她嗫嗫嘴想要反驳,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下一位是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已是入冬的时期,她只穿着单薄的襦裙,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胸脯。 她面含春色,额上是鲜亮的花钿,嘴唇涂得鲜红,眉目间满是风情。 她动作缓慢地伸出手,十指丹蔻,衬得整只手更加白嫩。 她另一只手支着下巴,半眯着眸子看沈宜楠。 “小神医,好好给姐姐看看哦。” 她声音婉转动人,后面等待的好几个男子都红了脸。 沈宜楠眉头上挑,她想,若不是自己是个女人,怕也会和那几个男人一样。 “可有何症状?” 梦槐看着泰然自若的男子,挑着好看的柳叶弯眉。 她似若无骨,动作轻柔地往沈宜楠身上靠,软着嗓音。 “这几日晚间折腾太过,白天总也睡不着,小神医可要给我开点安神助眠的药物?” 沈宜楠注意到她眼下脂粉也盖不住的青紫。 众人听了她的话,当即鄙夷地议论起来。 “果然是妓女,你看她那风骚劲。” “怪不得,浑身上下都是风尘气息,白天睡觉,晚间做事的,除了风尘女还有谁?” “这样的人来看病,莫不是得了什么性病?大家快离她远点!” “这人瞧着有些眼熟,好像是那丽春院的头牌啊。” “李兄可是瞒着嫂子去过,才这般了解?” “我,我只是听人说起!” “大家都是兄弟,李兄不必掩饰,这女人滋味怎么样,跟兄弟也分享分享呗!” “滚!” 身后议论的声音不绝于耳,梦槐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媚眼使劲瞅着沈宜楠。 沈宜楠把在她那肤若凝脂的腕间,眉头越皱越紧。 梦槐却像是发现了什么震惊人的大事,好奇地看着沈宜楠的手。 “叫什么名字?” 沈宜楠沉声问道。 梦槐轻笑一声:“小女梦槐。” “公子呢?” “沈南。” “我们需要做进一步检查。” 沈宜楠眼中凝重的神色让梦槐一愣,接着,她又像是想到什么,媚眼如丝应道:“好啊公子,我们做‘进一步’检查。” 她口中的‘进一步’咬得极重,沈宜楠没有察觉,面色冷凝地进了一旁检查专用的房间内。 梦槐扭着屁股跟了进去。 徒留满屋的人疑惑地面面相觑。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神医还真是猴急啊 “这沈医师,不会是······” “她,她们······” “作孽啊,在这样神圣的场所!” “不能接受!我必须要去告诉钱掌柜,这样轻浮浪荡的男人怎能打着工作的旗帜肆意去做这种事!” “伪君子!” “我的梦槐啊,我的花魁啊!” 店铺内,女的同仇敌忾,男的惋惜仇视,纷纷叫嚷起来要去找钱掌柜。 店内招呼的小二一看势头不对,赶紧去找钱掌柜。 钱掌柜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差点笑出了声。 “他们以为那女子和沈医师进去做那种事了?” 他提高音调,哭笑不得。 小二欲哭无泪,着急忙慌地说着:“是啊掌柜,您快去管管沈医师,若真如此,刚建起来的名声就全毁了!” “管什么沈医师!”钱掌柜瞪着眼反驳,“该去管管的是那群目光短浅的俗人!都以为沈医师是他们那种俗人吗?” 小二看他摆明了是相信沈南医师的,当即也不好再反驳了。 “那你去看看,客人们都嚷嚷着要找您!” 钱掌柜只得无奈地随小二从药铺去往看诊的店中。 沈宜楠可不知道外间众人对她的想法,若是知道,怕也是只会像钱掌柜一般,对此嗤之以鼻。 “躺上去。” 她指着屋内检查台,梦槐眼神微动,嘁笑一声。 “小神医还真是猴急啊。” 她乖乖躺了上去,嘴角噙着恰到好处魅惑的笑容,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沈宜楠净手回来,便见到梦槐已经脱去了外衫。 她眉头紧了紧,却没说什么。 她搓热手掌,微微点头,冲梦槐道:“得罪。” 手探入皮肤,细腻莹白的肤质如上好的玉器,冰凉寒冷。 “哼~” 温热的手掌触及寒凉的皮肤,梦槐不自觉呻吟出声。 “小神医,本还以为你是个食素的小少年。” 沈宜楠感受到手下的触感,眉头越发拱起。 梦槐以为她是不乐意被这样说,心里嗤笑一声装模作样,眼里却透着胜券在握。 “小神医,何不上来再玩?” 她岔开双腿,吸引着沈宜楠。 沈宜楠却突然缩回了手,眼中慎重的情绪让人不得不重视。 “梦槐姑娘,近日除了白日睡不着,可还有别的症状?” “哪还有别的症状啊,小神医莫不上来瞧瞧?” 沈宜楠直接忽略她的引诱,“身体触痛,头晕发热等不适的症状。” 话落,梦槐倒是好笑地用手撑着脸,侧身躺着看她。 这小少年说的“进一步”,竟然真是为了看病? 自己这么久的引诱,居然都是无用功? 难得看到她如此诱惑都不上当的男子,她觉得极为有趣。 “小神医,你躺上来,我便告诉你。” 沈宜楠终于冷了面色,对她的忍耐也到了极致。 “梦槐姑娘,此处是医馆,你既然是来看病的,就请配合我。” 她一脸正色,梦槐也渐渐冷了情绪。 她翻身坐起,拢起外衫,一步步靠近沈宜楠。 “小神医,鲜少遇到你这般有趣的人。” 她越凑越近,趁着沈宜楠没有反抗,歪头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真可爱。” 她转身要走,却被沈宜楠拽住手臂。 “你体内有毒,越拖只会越严重。” 梦槐却挣开她。 “本就一条贱命,丢了又何妨?” 话落,她又不正经地冲沈宜楠一笑, “不过小神医若是愿意在我死之前同我享受一番,梦槐也是愿意的。” 她眨了眨眼,掀开门帘出去了。 门口正站着许多偷听里间动静的人,见梦槐出来,立马直起身子,又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梦槐轻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说出的话却娇柔万分。 “欢迎各位公子晚上来我们丽春院做客呀。” 她微微俯身,胸口的大片嫩肉白花花闯进众人的眼中。 有人已经经不住诱惑,流出了鼻血。 梦槐不屑地笑着,扭着不盈一握的腰肢,踱步离开。 从里间出来的沈宜楠出来,正好对上众人的视线。 只见她面色凝重,似在思考着什么,丝毫不像刚做过那种事的人。 她什么都没说,坐回座位上,身上的圣洁高傲感让众人直接打消了疑虑。 是啊,这般能力卓越的医师怎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钱掌柜看着众人又紧跟着排上队看病,欣慰地笑了笑。 “我便说,沈医师可不是那些凡夫俗子。” 毕竟,她可是个女人啊!怎可能受到另一个女人的诱惑? 钱掌柜摇着头窃笑。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她已是自顾不暇 这边的沈宜楠有条不紊地看着病,另一边,梦槐回到丽春院中。 她刚关门回到房间内,老鸨便推开了门。 她褪下衣裳,头也未回地慵懒开口,“妈妈下次进房间可要敲门哦。” 老鸨急切地问:“打探到什么了?怎么这般快便回来了?” “什么也未打探到。”梦槐想起那个奇怪的小少年,轻笑出声,“这单我不接了,妈妈还是另找姐妹去打探。” 她话一落,老鸨的面色立马沉了下来。 “你可是我们院的头牌,连你都搞不定?” “那小少年,可不是普通人呢。” 梦槐褪干净衣裳,毫不避讳地转过身。 当着老鸨的面,她懒懒伸了个懒腰,姣好的身段一览无余。 “若没什么事,女儿便睡觉了。” 她赤脚踏上床,钻进被窝内。 她将秀发铺展开,缩进了被子里,背对着老鸨。 “妈妈出去时记得将门带上。” 说罢,她便疲惫地闭上眼。 老鸨还想说什么,但想到梦槐的性子,最终还是住了嘴。 这个头牌是她一手培养的,最知晓她那性子,若是逼急了,怕是自己也什么都得不到。 她又想到那个神秘人给出的一大笔银子。 看来调查沈南医师这件事要再交给别的姑娘做了。 想通了,她又换了一副嘴脸,笑嘻嘻地冲着梦槐道。 “那你便好好休息,晚上一定是累透了。” 梦槐没有回她的话,她又沉了面色,瞪了梦槐裸露在外面的玉背一眼,转身出了屋。 老鸨刚关上门,床上的梦槐便睁开了眼。 她深深叹出一口气。 老鸨对自己无法,不代表她对别的姑娘没有办法。 她知道又有人会被派出去探查那位沈南医师,若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怕又是会受到惩罚。 可是,她帮不了她们了,她现在已是自顾不暇。 她轻轻咳嗽几声,压下喉间涌上来的腥甜味。 她真的觉得,就这般结束自己肮脏的一生,其实也好。 日落,沈宜楠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她伸着懒腰站起身。 坐了一天了,现在腿都有些发麻。 她活动活动双腿,正准备等一会便去钱掌柜处清算今日的抽成。 外面突然传来慌乱的呼喊声。 “医师!医师救命啊!” 沈宜楠回过头,只见一个衣着朴素,长相异域的男子抱着一个男孩跑进店内。 男孩正嚎啕大哭着,沈宜楠一眼便注意到,男孩的手臂正以奇怪的姿势扭着。 “快,放这儿来!” 沈宜楠指挥男子将男孩抱在凳子上,男孩疼得冷汗直冒,止不住的大哭。 “你将他抱紧,这般挣扎着我无法看病。” 那人只好小心翼翼把怀中的男孩搂紧,一边说着沈宜楠听不懂的话安抚他。 男孩情绪稳定下来,沈宜楠稍微检查,确定只是脱臼后,她松了一口气。 “小家伙,你几岁啊?” 小男孩双眼通红,可也抵挡不了里面蓝色的亮光,他鼻梁挺翘,头发微卷,一看便知道也不是陇南国内人。 从他们的长相来看,倒有些像西域之人。 此时正懵懂地看着她,不作回答。 “不好意思小姐,他听不懂你说话。” 那男人也用蹩脚的汉文替他解释。 沈宜楠点点头,只得一边用手势转移小男孩的注意,一边趁他不注意,将脱臼的手臂接了回去。 她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块糕点,小男孩想要伸出未受伤的手来接,沈宜楠却将糕点缩回去,点了点男孩的另一只手。 “用这只。” 男孩虽听不懂她的意思,但看明白了她的手势。 他歪着头,逐渐将受伤的手抬起。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手上的手竟突然不疼了! “早就听闻陇南国内能人奇士居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男人惊喜地看着沈宜楠。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只花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便可以将脱臼的手臂安回去的。 他突然单膝跪地,一只手盖在另一侧的肩上,另一只手诚挚地牵起沈宜楠。 “多谢您。” 这是他们西域最高的礼仪,以表达最真诚的谢意。 “你们在作何?” 冷漠熟悉的声音传来,沈宜楠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时,没由来地心虚一阵。 “你怎么来了?” 祁祯沉着脸,紧紧盯着沈宜楠的手。 他本想着这时看病也该结束了,所以专程来接她回家。 可自己一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陌生男人单膝下跪,牵上了沈宜楠的手。 第一百五十八章 越看越觉得可爱 沈宜楠这会才不自在地缩回来,冲着跪地的男人“呵呵”笑了两声。 “不用谢,我是医师,这是我该做的。” 男人带着男孩离开后,店铺内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 祁祯黑了脸,刚才那男人邀请沈宜楠去他们西域做客,他一定好生招待,这女人竟然还笑嘻嘻地答应了。 就这么想去别的男人家玩吗? 他越想越觉得气愤,拉着沈宜楠的手便往外面走。 “做什么!” 沈宜楠不明所以地挣扎,可祁祯牵得很紧,她都能感觉到手掌发疼。 “祁祯,祁祯!你松开我!” 祁祯却像是听不到她的喊声一般,径直朝前面走去。 一路上的行人都看着这对奇怪的男男组合,羞愧之下,沈宜楠更加气愤,走到一个人流较少的地方,她用力地挣脱了祁祯的手。 “你到底又发什么疯!” 祁祯总算停下脚步,转头来看她。 他眉头紧锁,眼中盛满怒火。 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生气,为何看见沈宜楠和别人站在一起的模样就如此喘不上气。 沈宜楠见他又只瞪着人不说话,她也来气了,转身便要走。 可祁祯怎可能让她离开,他毫不留情,一把将她拽进一旁的小巷。 “你又干什么!你有什么毛病吗!每天什么都不说就是生气,黑着脸给谁看啊!” 沈宜楠怒火中烧,直接对着他的臭脸骂出声。 凭什么啊,凭什么总是无缘无故在她身上发泄脾气,自己又不是情绪收集桶,为何总是冲她生气! 祁祯看着面前一张一合骂着自己的嘴。 他想,这个人若是别人,怕是早已死上千万遍了。 可这个人是沈宜楠。 此时她的眸子里只有他的身影,正气愤得喋喋不休地骂着他。 怎么越看越觉得可爱。 眸中氤氲的情绪越渐浓郁,他不再克制,低头压了上去。 温润的呼吸压低而来,沈宜楠看着面前骤然放大的面容,惊得瞪大眼。 她正想后退,祁祯却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被困在怀抱中,感受着柔软湿热的触感,她惊讶地瞪着眼。 直到喘不上气来,祁祯才松开她。 她慌乱地大口呼吸着,只觉得肺里像是缺了氧,眼睛看也不敢看祁祯。 还没想好说些什么,他又欺压下来。 ······ 两人神色如常地出现在良器轩,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 李强迎了上来,沈宜楠在店内扫视一圈,没有看到想看的人后,微微蹙了眉。 “我上午送来的那个少年呢?” 李强解释道:“店内的木材不足,我让司南去进货了。” “那沈佳呢?” “她回家了,午时沈母又来了一趟,我便给了她今日一天的时间处理事情。” 沈宜楠点点头,确实,沈母这个事情迟早要让沈佳亲自去解决,总不能三天两头便让沈母来闹一回。 “好,若是人手不够你就看着招,千万要手脚干净,最好知根知底的,若是没有,那就留点心眼慢慢考察。” 对于开店来讲,店内员工的品行性格也是尤为重要的,这直接决定客人的购物体验和店铺名声。 李强慎重地点点头。 事情安排完,沈宜楠和祁祯便准备坐马车回去。 两人一单独相处,沈宜楠便尴尬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原本觉得宽敞舒适的马车,也突然变得狭小逼仄,她如坐针毡地挺直腰背。 祁祯却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慵懒餍足地靠在背垫上。 “坐着不舒服就躺着。” 他看向沈宜楠。 沈宜楠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没有。” 马车内又沉静下来。 祁祯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看他悠闲地闭了眼,沈宜楠也逐渐放松下来。 却在这时,马车突然急转弯,沈宜楠就这般毫无防备地摔进了祁祯怀中。 祁祯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胸膛传出带着笑意的闷声。 “就这般迫不及待?” 沈宜楠红着脸想从他怀中抽离,可马车又适时地狠转了弯。 今日的马是疯了吗!为何频频急转!平常这条道哪有这么多的弯路? 沈宜楠几乎整个身子都倒进祁祯的怀中,她握紧拳,欲哭无泪。 “真急切啊。” 偏这时祁祯还悠然地刺激她。 马车这时才步入正轨,沈宜楠气愤地就要坐直身子,祁祯的手却用了劲。 “多躺会,我并不介意。” 头顶传来声音,祁祯这般说着。 他的下巴正磨在沈宜楠的发顶,说话时一张一合,她不适地缩了缩。 揽在她手臂的手改为搭在她腰间,温热的大掌让她不适地躲了躲,挣扎不开她也只得放弃。 两人就这个姿势僵持良久,沈宜楠小心翼翼抬头看向祁祯时,后者已经闭上了眼,均匀地呼吸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冒用土地 无法,挣扎不开,沈宜楠也只能乖乖靠着他。 祁祯感受到怀里的身躯正由僵硬逐渐变得放松,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 马车的速度放慢了许多,摇摇晃晃地,将沈宜楠一整天的疲惫都驱使出来。 她慢慢阖上眼,安心地睡着了。 待到醒来时,马车不知道已经停了多久了。 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睡觉让她浑身酸痛,她难受地坐起,浑身都酥麻着。 “醒了?” 头顶声音传来,她偏头看去,祁祯一手抵着脑袋,正侧靠在马车内。 “嗯。” 她应声。 “回家。” “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就这般迎着夕阳,慢慢走回家。 几个小家伙已经等候多时了,对于今日爹娘出门没有带他们的行为颇为气愤。 三个小家伙叉着腰,连声讨伐着爹娘。 可他们阿爹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怎样指责都并未黑脸。 他好像心情很好,嘴角始终很有耐心地挂着一抹淡笑,时不时还对小家伙们的指责赞同地点着头。 小家伙们发现势头不对,说话的声音都渐渐小了,最后阿娘轻飘飘一句“抱歉”,他们便快速地原谅她了。 “再过几日,我们便要搬家了。” 沈宜楠向小家伙们郑重地提起这件事。 她打算等东家一找到住址,便举家搬过去。 到时候在晚间离开,也避免了和别人交集,只对亲近人提前告示一番便可。 “如此着急吗?” 祁辰皱着眉,几个小家伙眉间都有些不舍。 “那到时候灰灰们怎么办?” “放心,阿娘已经替他们找好了归宿。” “那昭才呢,以后我们是不是见不到昭才了?” “还有小安和,我上次答应青姨姨说待她长大给她扎辫子。” 小姑娘纠结地绞着衣角,这下要对青姨姨失言了。 “他们会理解的。” 沈宜楠安慰着他们,“你们可以提前跟昭才偷偷告别,但是不能透露我们的新家在何处哦。” “为何呢?” “因为,不能被坏人知晓啊。” 她和祁祯的敌人都相当强大,此次搬家也是为了逃离他们。 但是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不惧怕任何人! “我们知晓了。” 沈宜楠又安抚性地拍拍几个神色失落的小家伙。 从小就生活着的地方,此时突然搬家,即便在这里有许多不好的回忆,可这种不舍的心绪沈宜楠也是理解的。 “这几天你们便好好和好朋友们告别,等以后长大了,也是可以再见的,所以不必太过难过,知道吗?” 小崽子们乖乖点头。 沈宜楠见他们没哭没闹,也放下心来。 夜半练武时,祁祯突然提起了之前他考上秀才时官府送的一块地。 沈宜楠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糟糕,竟然忘了这回事。” 本她刚穿来时便想着好好利用一番土地,让孩子们不至于过得清苦。 可因为找到别的赚钱的方法,她便忘记这回事了! 这下要搬走了,地便送给别人。 “到时候送给青烟姐他们。” 康家较为富裕,自家也有土地,而青烟姐只靠杨大朗打猎,若以后有了孩子,怕是会更加艰难。 “好。” 祁祯本也是如此想的,自家土地从没用过,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那我明日先去那块地看看,到时候再跟青烟姐他们说。” 如此说定,二日一早,沈宜楠便和祁祯前往土地所在的地方。 只是走进了一看,两人都蹙了眉。 沈宜楠疑惑地指着种满菜的土地,“这,这是你种的?” 祁祯瞥她一眼,眼中的无奈分明。 也对,祁祯这样的大反派,怎可能会亲自来此种地。 可看这块土地,明显也不是自然生成的野菜啊。 “这土地荒废多年,周边却连杂草都没有一个,很明显是翻过的。” 沈宜楠道。 意思就是,有人趁他们不知晓,已经利用这块土地许久了。 “我并未租借给外人。” 祁祯解释。 “我知道。” 若是租借给别人,每月的租金也没看到半个子啊。 “看来是有人冒用了这块地啊。” 沈宜楠抱手笑着。 她抬脚踏进地里,却被一声厉呵止住。 “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位声音粗犷的中年妇女从一旁走过来,面容尖酸,此刻狰狞怒视着沈宜楠。 “俺在那边看了许久了,你们在俺家的地里作甚,是不是想偷野菜?” 沈宜楠被她的话逗笑,歪着头看她:“你的土地?” “不是俺的土地难道是你们的吗?” 第一百六十章 该死的恋爱脑 妇女将扛着的锄头放下来,瞪着眼,用锄头指着沈宜楠祁祯两人。 “赶紧离开!俺昨日才刚松了土,你们若是敢给俺踩紧实了,俺饶不了你!” 她威胁着,可两人都不为所动。 “你们别以为俺是个妇人就好欺负,待会俺男人要是来了,你们想跑也跑不了了!” 沈宜楠依旧没说话,就这般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看她。 那妇人见如此都赶不走两人,她狠着脸走进沈宜楠,将沾满泥土的锄头举到沈宜楠脸前。 “若再不离开,俺这锄头不长眼挖到你可不要怨我!” 妇女面目凶狠,看上去确实很不好惹。 若是换成别人,可能还真的会害怕。 可沈宜楠和祁祯又岂是那“别人”。 沈宜楠漫不经心地用一根手指嫌恶地推开妇女的锄头。 “大婶,这片土地,真的是你的吗?” “怎不是!” 妇人见沈宜楠力气如此大,一根手指便可把锄头按下去,当即也只得把锄头放下。 她叉着腰,露出满口黄牙,“俺再警告你们一次,别以为俺好欺负,俺男人可是这村头出了名的恶霸,若你们再不走,到时候真的有你们好看的!” 她情绪激愤,唾沫横飞,说着还一边撸起自己的袖子。 “你们看,俺老公连俺都打,你们这些外人,他更是不会留情!” 只见那妇人的手臂上,大大小小的满是青痕,伤口,有的已经发黑,有的还透着红,微微渗血,看上去像是才打的。 妇人甚至还骄傲地昂着头,仿佛对男人打了自己这件事引以为荣。 沈宜楠惊叹地看看她手上的伤,又不确信地看了看她的脸上的表情。 她转过头,一脸“这人是疯子”的表情。 祁祯被她逗笑,那妇人却觉得沈宜楠是怕了。 “怕了就赶紧走,俺就不叫俺男人过来了。” 妇人像是给了他们恩赐,不再理他们,朝着地里走去。 沈宜楠与祁祯有些无语,站在一旁的小路上,看着妇人摘了几株野菜,看样子是打算今日吃的。 妇人直起身子,见到两人还没走,顿时急了。 “你们怎还不滚!” 沈宜楠怜悯地看着这位该死的恋爱脑,“我们挺想见见你男人的。” 见见那位打了人还能欣然被原谅甚至被崇拜的男人长成什么样。 “俺男人?”妇人狐疑地看着她,“你见俺男人作何?” “俺男人身高八尺身姿俊朗,面容英俊,你······” 她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声音,满脸横肉瞪着沈宜楠。 “你想见他,莫不是看上俺男人了!” 沈宜楠无语凝噎,“你想太多了,尊重祝福锁死好吗?” 她脑子没病,不至于这么眼瞎。 “我们来此是为了看这片土地,你既说这地是你的,那你可有地契?” 妇人急了:“那你可有?” “我还真有。” 沈宜楠的表情突然变得高亢,向祁祯摊开手。 祁祯憋着笑,将地契放到她手中。 那妇人见沈宜楠拿出地契,却一点也不慌。 “别以为随便拿个写满字的纸就能唬了俺,俺男人可是识字的!” 妇女完全就是一个油盐不进,满心满眼只有她男人的人。 “那将你男人叫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将这土地租借给你们的。” 既然她男人识字,那便好办,只需要认认这地契上写的是谁的名,便知晓这地是谁的了。 “搞了半天,你还是想见俺男人!” 妇女怒冲冲地喊着。 “死了这条心,俺已经为俺男人生了三个孩子,看你腰细屁股小,定不是生孩子的料,他不可能会看上你!” 听到此言,祁祯才蹙了蹙眉。 小吗? 也不小啊。 沈宜楠实在无奈和这等人沟通,偏头看向祁祯,“直接报官,累了。” 祁祯也点点头,拉着沈宜楠离开时,就见到一个矮胖男人迈着猥琐的步伐,飞速跑来。 “臭娘们,摘个野菜要这么久?是不是又想挨打了!” 男人满脸老褶,皮肤黑黄,看上去也就比那妇人高上一点。 这幅尊容让沈宜楠不得不怀疑那妇人的智商。 她压低声音,咧着嘴尬笑。 “这就是传说中的身高八尺身姿俊朗?” 祁祯也评价着:“瞎。” “你来做什么?” 妇人赶忙紧张地把男人护在身后,那样子还真是怕谁沈宜楠看上他。 可男人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 “疯女人,这是老子的地,老子不能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是沈宜楠 说完他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沈宜楠和祁祯。 “你们是干啥的?” 他毫不客气地质问。 沈宜楠无奈,只得拿着地契再次交涉。 “这块地,是我们的。” 可男人直接看也不看地扫开沈宜楠的地契,不耐烦地喊着。 “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看得我头疼!这块地明明是我从刘家租借的,什么叫你们?” 刘家? 总算问到重点,沈宜楠眼神微动,“可是离这处最近的那个刘花刘家。” “是啊!” 沈宜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祁祯看她的表情,问道:“怎么,认识?” 当然认识了,刚穿来的时候可是领悟过那刘婆子的那张嘴。 当初是如何抹黑她家祁尧的,现在又想把他们家的地占为己有来租借给别人吗? 这次,她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两人直接了当去往刘家,也难怪刘家会打上这块地的主意,刘家距离这块土地不过一里,常年看到这块地荒废无主,自然动了心思。 踏入刘家大门,她便吊儿郎当地当着刘家人的面,提了一根小凳子,靠坐在上面,那气势,像极了从哪处来的山大王。 “你是谁?” 刘花的儿子,刘大山看到莫名其妙进屋的男女,问出声。 “我是谁?” 沈宜楠反问着,“叫你那个娘出来便知道了,我们可是旧相识。” 刘大山看这对俊男美女气势非凡,还以为是自家老娘在哪处惹了债,又引得人上前讨债来了。 想起上次家中的惨状,刘大山赶忙卑躬屈膝地弯着腰,讨好道:“两位找我娘是有何事?” 沈宜楠不说话,手指一下下敲击在椅子扶手上,一声声紧促的声音像是敲在刘大山心上,他越想越觉得慌乱,心里忍不住责怪他那个四处欠债的娘了! 刘大山的媳妇听见外间动静,从房里出来后看见刘大山这讨好的模样,顿时也吓得不轻。 上次家中被讨债时,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着实把她吓得做了几天的噩梦,怎也缓解不了。 她双腿发软,也赶紧卑微地站在刘大山身边,祈祷自己不被注意到。 沈宜楠极力压制上扬的唇角,平时嘴利的人现在看着自己是一句话不敢讲,她突然发现了做坏人的乐趣。 她越演越起劲,腿直接夸张地翘在另一只腿上。 祁祯见她姿势如此不雅,而面前还站着另一个男人。 他轻轻咳嗽一声,沈宜楠只得不满地放下腿。 “把你娘叫出来!我们有一些债务上的事情要解决。” 她嚣张抱着手,脑袋恨不得昂到天上去。 刘大山向身边的媳妇使了个颜色,他媳妇赶紧去找刘花了。 徒留刘大山一人在家中卑微地给沈宜楠和祁祯斟茶倒水。 刘花慌乱地从地里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自家儿子恭敬地将碗递给椅子上的女人,连孝敬老娘都没如此恭敬过! 刘花细细打量着堂屋主座上的女人,女人长得有些眼熟,可却又并为从记忆中搜寻到她的身影。 可按理说,如此出众的女人,若是见过的话不可能没有印象啊。 听着耳边媳妇的催促,刘花只得不情不愿地踏进家门。 她脑中飞速思考着,若真是找她讨债的人,自己该如何应对? “娘!” 刘大山一看到刘花就兴奋地喊出声,眼中带着解脱。 只要娘回来了,他们便不会继续为难他了。 沈宜楠挑着眉,看着走进来的婆子。 她微微扬起唇,“好久不见了,刘婶子。” 刘花听见耳熟的声音,她皱着脸,再次打量着沈宜楠。 终于从她精致的眉眼中,寻到一丝熟悉之感。 “你,你是,沈宜楠!” 刘花瞪眼指着沈宜楠,又看了看旁边同样出众的男人。 “祁秀才?” 沈宜楠见刘花终于认出了自己,轻轻一笑,“刘婶子还算没有老眼昏花。” 她承认后,刘花更加震惊了。 以往那个丑陋的沈宜楠是何时变成如今的模样的? “你,你是沈宜楠!” 刘大山更是震惊得摔了手中的茶杯,他死死盯着沈宜楠,试图从她的容貌中找寻一点可循之迹。 可看了半晌,他还是不肯相信。 怎么会是沈宜楠呢?这个如此漂亮的女人,怎么能是沈宜楠呢? 而自己刚才竟然在对着沈宜楠献殷勤! 他感觉自己被戏耍了,咬着牙怒不可遏地说着。 “沈宜楠,你敢耍我们?”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相公一向很有本事 沈宜楠却毫不畏惧地耸耸肩,“何处耍了你们,你娘同我们有债务关系是事实。” “我也不想同你们废话了,玩了这么久也累了。此处一里地外,被你们占为己有并且租借给一对夫妻的土地,是我家的。” 她笑眯眯地展出那张地契,在刘花慌张地伸手要过来抓时,及时收了回去。 “凭你口头之言,怎么证明?” 刘花克制住内心的慌张,梗着脖子吼。 相比刘花的做贼心虚,沈宜楠泰然自若地坐着。 “刘婶子,相信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不想同你废话,若你将使用这块地后的全部租金给我,我便不跟你计较,也不报官了。” 沈宜楠慢悠悠站起身,走到刘婶子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若不然,私自占用官府批给秀才的土地,会有什么罪责呢?” 她悠然地笑了笑,侧头看看明显被唬住的刘花。 “休想!” 刘大山立马反驳,他们用这块地赢得了这么多便利,每月的收入都会多上一成,怎可能还给沈宜楠。 可被拒绝,沈宜楠也丝毫不慌,她早便猜到这块地没这么好拿回来,所以此时也只是垂眸微笑着。 她看向刘花,面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刘花想起上次诬陷了祁尧那天,手臂莫名传来的酥麻。 她喉间发紧,难受地咽了咽口水。 “刘婶子可知,司舟的家事?” 司舟家虽偏僻,可也距离此处不算远,刘婶子对他家的事情还是知晓的,司舟那个婶子一家也是极不好对付的,上次在路上遇见还同她聊了几句。 可按理说沈宜楠离得较远,不应该认识司舟啊,她这样问又是什么意思呢? 刘婶子不知道为何,自己面对沈宜楠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浑身都透露着紧张。 “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沈宜楠漫不经心地回复,“就是想问你知不知道,司舟那位婶子,也是抢占司舟的家和土地,他们一家享福,却蹉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真是可怜!” 她啧啧地摇头感叹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花受不了了,尖着嗓音质问。 “我想说啊,善有善报恶有恶终。他婶子一家,在前几日莫名失踪了。” 话落,刘花心里一个咯噔。 失踪了? 那么大一家子人,怎么可能失踪! 沈宜楠看出她眸中的不确信,“若是不信,你可以立马去查验。” “司舟那小孩,确实可怜,我这个人又一向正义,看不得那些作恶的人。”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满脸慈悲为怀,若不是祁祯当时也在场,怕是都要信了。 “他婶子一家,不冤。” “我这秀才相公,一向很有本事。” 听到提起自己,祁祯才稍稍挑了挑眉,跨出一步显示存在感。 “如何让一家人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很擅长。” “并且官府都查不到半点踪迹哦。” 沈宜楠笑着看向刘花,眼底却是冰凉一片。 刘花早被唬得脸色苍白,她知晓村中皆传着沈宜楠越来越有本事了,所以她说的话自己也不得不信。 “好!”她狠狠闭了眼,不顾儿子的阻拦,接口道:“地我可以还你,但是以前的租金······” 她话未落,沈宜楠不知道从何处掏出一把小而细的刀。 刀身散发出寒冷的银光,看上去便锋利渗人非常。 沈宜楠拿在手中游刃有余的把玩着。 “好好好!我还你!” 她眼一横,颤着声音大声喊出。 “我还你便是!” “娘,你在说什么!怎可以······” 刘大山一脸不可置信地劝阻,却被刘花打断。 “闭嘴!” 将一直攒着的钱从地里抛出来时,刘花心都在滴血。 刘大山和他媳妇虽然极力阻止,可说白了这个家还是刘花在做主。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刘花将这一大笔钱交给沈宜楠。 沈宜楠不太满意地翻看一番。 “才八两银子啊。” 祁祯睨她一眼,“本也不是多好的土地,自然租金不高。” 两人无所谓的语气更加刺激刘花一家人。 沈宜楠走时,刘花更像是老了十岁。 因为沈宜楠说,让她自行去跟租借的那家人交涉,若是明日她来之前,土地之事还未得到解决,那她便直接报官。 可租地那两夫妻是什么德行她是知道的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过足了当大王的瘾 女方也是个粗鄙之人,每一口都少不了把她男人挂在嘴边,比她还要不讲道理! 而男方,是真的不会顾忌邻里邻居的面子,他是真的会打人的! 听闻以前还用刀子把别人捅出了事,去官府待了许久呢! 她是真的不敢招惹,若不是当初她心虚急着想将这块土地租出去,也不会选择租给那两人。 而现在可怎么办啊! 她欲哭无泪地坐在院坝里,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 沈宜楠两人可听不见身后的哀嚎声了,若是听见,怕也只会相视一笑。 她自知晓租借那两人有多难磨,恐怕就算报了官,这等子不重要的小事再加上对方两个无赖难缠之人,不下一月也处理不干净。 所以这等恶人就交给另一个恶人处理。 毕竟,恶人自有恶人磨嘛。 回去的路上,沈宜楠心情很好,边走边跳着,已经是哼起了歌。 “怎如此开心?” 祁祯走在后方,宠溺地看着她的背影。 沈宜楠笑着回过头,懒散的阳光洒在她半边侧颜上,微风轻动,扬起她的发梢,淡淡馨香钻入他的鼻尖。 “今日过足了当大王的瘾。” 她背着手,面朝祁祯,倒退着走路。 “我突然发现,恶人可以免去很多繁琐的事件。” “哦?比如呢?” “比如,与蠢货的争吵,与无赖的对峙,再粗鄙丑恶之人,都得心平气和地跟你讲话。” 祁祯赞同地点着头。 “确实是这个道理。” 两人直接去了一趟赵青烟家,将这土地之事告诉了赵青烟。 “这怎么可以!” 她震惊地摆着手,“那是你们的地,怎可赠予我?” “青烟姐你就拿着,算是你这么久以来对几个小家伙的照顾的回报了。” 沈宜楠笑着劝她。 “况且,我们不过多久便要搬家,你用这块土地,总比被别人私自占了的好。” “搬家?”赵青烟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怎没听你们说起过?” “是临时决定的,”沈宜楠解释道,“想给孩子们更好的教育。” “那搬去哪儿?” “一个较远的地方。” 看出沈宜楠眸中的为难之色,赵青烟明白她这是不方便透露。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神色不舍地抓住沈宜楠的手。 “我知晓我们这个小村困不住你们两,但是没想到离开竟也这般突然。” “一定平安健康,可知晓?” 她担忧地捏了捏沈宜楠的手,轻声责怪道:“本还想让我肚子里的小家伙让你当干娘呢!” 沈宜楠又替她把了最后一次脉,满面笑容道。 “就算我离开,照样可以做孩子的干娘啊。” “若是有机会,我回来看你。” 临走时,沈宜楠这般说着。 赵青烟瘪着嘴,眼里含着水汽。 “好!” 离开赵家,沈宜楠心中像架了石头一般,一点也不舒服。 “怎么了?” 祁祯看出她神色不对。 “在村中难得几个好友,这么快便要分开了,自然不舍。” 祁祯知晓女儿家多愁善感,一时也没有说话。 见他不回,沈宜楠倒是追问起来。 “你在此处就没有什么朋友吗?” 朋友? 祁祯摇摇头。 能说上话的恐怕也只有杨大朗,可哪里算得上什么朋友。 不过,说起朋友,他京中似乎也有一个。 他正想开口,转头就见沈宜楠正一副怜悯的表情看着他。 “真可怜。” 连个朋友都交不到。 祁祯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加快了步伐。 回到家中,他们思索了一下需要带走的东西。 但是除了祁祯的书外,好像没什么值当带走的。 “衣服?都是些破旧的补丁衣裳,不带也罢。” “家具?完全没必要,物件大也不值钱,虽都是李强不久前刚做的,倒不如也给了青烟姐或者康家,总比放这儿生霉的好。” “其他的生活用品呢?可以但没必要。” 比较下来,沈宜楠竟发现唯一需要带走的只有祁祯的书。 她和祁祯合力将书打包起来,若不是不能暴露空间的存在,她能将整个家搬过去。 “我明日去施针的时候问问,若房子找好,明晚我便安排马车来。” 祁祯点点头。 “到时候我们再秘密把几个小狼崽送你那鬼屋去。” 祁祯抿了抿唇,又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师祖 很快便到了第二日,沈宜楠一早便坐马车前往东家处。 钱掌柜带着她到东家府门口时,门外却已经站了不少人了。 “这,这是作何的?” 沈宜楠刚想问,就听见钱掌柜惊讶地问道。 她只得耸耸肩,“难道,都是东家的朋友?” 可看着也不像,这一大帮子人大部分都是中年人,少数几人看着和沈宜楠一般大,另还有一两个胡子白花花的老头子。 他们的共同点便是,都穿着镶着金边的白袍。 衣裳有点眼熟,沈宜楠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了。 在众人瞩目中,钱掌柜走上前问着。 “诸位围聚在此处作何?” 众人一看到钱掌柜的眼神直接亮了,赶紧恭敬地鞠下一躬。 “师祖!” 钱掌柜瞪大了眼,沈宜楠却一副了然的模样。 想不到钱掌柜也是深藏不漏的人啊,竟然私底下收了一个门派! 她揶揄的眼神看向钱掌柜,一副我都懂的模样。 钱掌柜却是懵逼地瞪着眼,什,什么师祖?他何时当上师祖了? 难道是他那不孝儿子搞的? 可他看到那个胡子白花花的老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正手足无措间,穿着银绣白袍的随云神医跑了过来,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一边跑一边拍着大腿。 “喊错了喊错了啊!!” 他没有了上次见面时道骨仙风的模样,多了几分憨厚。 看到随云神医脸上的慌乱和他看到沈宜楠时的小心翼翼,钱掌柜这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放下心来,笑着看向沈宜楠。 不知道随云神医这招先暂后奏赶鸭子上架能行吗。 果然,随云神医跑到沈宜楠面前,面对小少年疑惑的眼神,他鞠了一躬。 “又见面了师傅!” 他又紧张地朝着身后的徒弟,大声道:“这位才是师祖!”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前几日看到师傅那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模样已经是世间难得了。 没想到今日还能看到平日那位严厉凶狠的师傅露出这般紧张期待的表情。 看来师傅是真的极其崇拜师祖的能力啊! 他们不敢小觑沈宜楠的能力,当即也很给力,又将崇拜的星星眼转向沈宜楠。 “师祖好!” 他们的声音洪亮有度,沈宜楠瞬间想起了营山寨上的诸位兄弟们。 她挑着眉,看看握着拳的随云神医,又看了看人群中面目恭敬的几位老头子。 她一向不喜欢被人上赶着做事,这和逼迫并无两样。 她没说话,自顾自踏入了东家府上的大门。 钱掌柜朝着随云神医点点头,也追了上去。 门外只剩下随云和他一众弟子面面相觑。 “师傅,师祖这是······” 随云面色凝重,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被人下了面子。 不过他并不在意,只要能认如此能力者做师傅,他丢点面子又何妨? “无事,你们等在外面便是。” 吩咐完,他也跟着进了屋。 原本将山上的弟子全数叫来,就是有想逼迫沈宜楠就范的意思。 虽然有些无赖,但是只要有效,背负上无赖的骂名也没关系。 只是看沈宜楠的模样,他实在有点琢磨不清。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将师傅逼得太紧,所以人家更不乐意了。 他只能亦步亦趋跟在沈宜楠身后。 沈宜楠和钱掌柜皆知晓后面的男人,她叹出一口气。 让她接受一个中年男人叫自己师傅,几个白胡子老头叫自己师祖,还是有些困难的。 钱掌柜看了看身后的颇为小心翼翼的随云神医,实在感觉他完全丢了身上道骨仙风的神医气质。 甚至有些猥琐! 他都忍不住想替随云求求沈宜楠了! 可看着沈姑娘揉着眉间,一脸倦容,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次钱掌柜带沈宜楠去了另一个房间,房间完全向阳,厢房的门大敞开,冬日微微暖阳探入,虽然不多,但是聊胜于无。 “沈医师,您来了。” 顾子笙和徐帆迎上来,两人早便在此处等候多时了。 沈宜楠第一时间上去查探病人的情况,看见他面色确实好了许多,她也满意笑了笑。 她把上顾家主的脉,有力了许多。 “恢复得不错,之前你给他用的补药也有很大功劳。” 闻言,随云神医也走上前来。 看见顾家主明显好转的面色,他更加坚定了要认沈宜楠做师傅的决心。 银针分别扎在顾家主的几个穴位,随云看着沈宜楠行针的手法,这次他不再掩饰内心的惊讶,直接将震惊和崇拜展现在脸上。 “这般行针是有何用处?” 沈宜楠没有回复,随云本已经有些失望了,毕竟医者一般不会教徒弟之外的人本事。 他正要自己专研琢磨之际,沈宜楠开口了。 “此针封穴。”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沈宜楠指着顾家主腹部的银针说道。 “此针引流。” “此针扩血。” 她一一介绍,随云的眼睛也随之越来越亮。 他学到知识的模样就像是得到糖的小孩,满足又刻苦的钻研着。 “您是想像上次一般,将他的毒素引出来?可是为何做法却不同于上次?” 沈宜楠对他不耻下问的行为没有反感,所以耐心地给他解答着。 “吸引毒素需要扩张血管引流,第一次是毒素已经积存良久,所以需要大剂量引流。” “而现在是第二次,较多较分离的毒素已经被引出来了,若是再像上次一般施针,引出毒素的同时,也会引出更多的血液。” “所以这次施针较为保守,毕竟他本身身体也虚弱,所以少流些血比较好。” 话落,随云恍然大悟地点着头。 “原来如此。” 施针后,沈宜楠让他们把顾家主抬去外面。 “昨日可有照做?” 顾子笙立马点点头,“自然遵循医嘱。” 前日他专程命人在院内正中间搭了一个床,这两日正午他都将父亲的身体放在阳光下,果然,根本没出现之前所说的腐烂。 那日,他将上次事情发生的时在场的所有人查了个透彻。 果然,那日的医师有问题。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背后的主使竟然是父亲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也是他的伯父。 真想不到,人为了权利,竟然会蒙蔽自己的内心,做出这种事。 若不是沈医师及时出现,父亲之前的心血怕已经被那个人面兽心的混蛋据为己有了。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呼出一口气,再次看向沈宜楠。 少年的扮相,正准备亲自拿出润肤膏涂面,可随云为了献殷勤,一把将润肤膏抢过去。 沈宜楠无奈,却也并未说什么。 “可以适当厚敷。” “好咧!” 看见沈宜楠没有拒绝,随云神医更加得意了。 顾子笙看着沈宜楠指挥的背影,心里一股异样的情绪蔓延。 等父亲醒过来,他定要好好请这位小神医吃顿饭。 一切都做完,沈宜楠走到较为阴凉的地方歇息。 虽然冬日的日头不大,可晒久了还是有些头晕。 钱掌柜端来茶水。 “沈医师,坐下歇歇,今日幸苦你了。” 沈宜楠端起茶杯浅尝一口,茶香浓郁,淡淡的苦味咽下后,有些回甘,良久依旧唇齿留香。 她眼眸闪了闪,看向顾子笙,“东家这茶,极品。” 顾子笙轻笑着冲钱掌柜招招手:“得沈医师喜爱便是荣幸,钱掌柜去包几两茶给沈医师带回去。” “那我便不客气了。” “沈医师,家父之事,何时能醒?可有大概?” 顾子笙隐隐有些期待,他已经许久未见过活生生的父亲了。 自几年前,父亲毫无征兆地变成如此模样,自己便一人扛起所有家业。 也是几年时间,自己拼命学习成长,百草铺才变成如今四处分店的模样。 不然,在这不缺医馆的地方,即便是百草铺这般庞大的产业,也不一定能做下去。 毕竟在父亲出事之前,百草铺已经走下坡路线。 也是经过他日夜研究,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若是父亲醒来,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 “最快下次施针,最慢便是完全除蛊后。” 沈宜楠斟酌道。 顾父的身体经过许多大补药的淬炼,其实还算可以,她本来预估下次施针便可醒来,但这事也不能完全肯定,所以她给了一个较为保守的区间。 “你们抓紧时间寻找药材便好,其他的交给我!” 她眼中透着胜券在握的光,自信吸人。 听到具体时间,顾子笙激动地站起身,冲着沈宜楠鞠躬。 “那便要多谢沈医师了!” 沈宜楠急忙躲开。 “我可受不了东家您这一拜,咱们是交易,我也是收钱办事的,所以不用太过感谢我。” 她极为淡然的一句引得顾子笙又对她高看几分。 鲜少有这般将救人命毫不在意地说成交易的人了。 他知晓沈宜楠这是同他划清界限,毫不拿乔。 但他依旧崇敬沈宜楠如此思想。 “对了,东家可有找到房子?” “看到一处合适的。”话落,沈宜楠眼里的欣喜多了几分。 “具体还要沈医师您去看看,若您满意,当场便可定下。” “那治疗结束便去!” “好。”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的肾··· 将顾家主抬回房间后,沈宜楠便准备同顾子笙一道前往那间住宅。 刚要出门,她突然想起一直跟在身后的随云神医。 转头看过去时,随云依旧一句话不说跟在他们身后,可沈宜楠竟从他脸上看出点委屈的意味来。 差点忘记这回事了。 “东家,待我给随云神医看完病再去。” 随云听到自己被提起,背都挺直了一些。 “不着急,师傅,您有什么事就先去忙。” 随云笑得眼角都挤出了褶子,沈宜楠无奈地纠正他。 “我并未答应做你的师傅,我治病,你给我诊金,这就是我们的交易。” 随云虽早有被拒绝的准备,可闻言还是很失落。 沈宜楠给他把脉时,都把他眼中的失落看在眼里。 她敌人的确强大,也确实需要自己的势力以支持自己。 可随云同她只认识几天,她自不敢随意信任。 之前认下营山寨完全也是迫不得已,可相处久了,发现寨内的兄弟大多还是心存正义和善心的。 他们只是把营山寨当成家,不会滥杀妇女儿童,之前强抢的也都是些作恶家族的银钱。 而当初追杀自己,也完全是前任寨主自私所为。 也好在,前寨主当权没有多久,便落到了沈宜楠手上。 沈宜楠就这样莫名其妙拥有了自己的势力。 她没有搭理随云,让他把自己的症状都说了一遍。 随云虽有气无力,可一丝不漏地讲明白自己的状况。 因两人都是医师,所以交流起来较为轻松。 很快,沈宜楠便有了诊断。 她挑着眉,确实意外。 “你的肾······” 她欲言又止,随云当即都不敢想别的了,立马直起身子,紧张地追问。 “怎么了?” “不是很好。” “怎,怎么可能!” 随云震惊地瞪大眼,没有一个男人会接受自己被诊断肾不好。 “可,可是,我从未出入那些烟花柳巷!” 他着急地为自己辩解,自己一生都奉献在医学上面,连妻子都没有,孩子也只是草草认了一个干儿子不致断后,怎可能会肾不好? “是泌尿方面问题的。” 沈宜楠的回答让他这才安了心。 “问题不算大也不算小,好在现在发现算早,所以解决起来不麻烦。” 她拿出纸笔写了一个药方。 “按时吃药便可解决。” 随云接过沈宜楠的药方,有些不甘心。 “不用施针吗?” “不必。” 沈宜楠拒绝得果断,丝毫不留面子。 “诊金,十两银子。” 她摊开手,要钱也毫不客气。 随云掏钱的动作倒迅速。 看到钱时的沈宜楠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每日按时喝药,两月便可见效。” 说完,她转身和顾子笙一同离开。 随云看着她明显好转许多的心情,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想法。 走在路上时,沈宜楠还想着,今日真该把祁祯和孩子们叫来。 只是祁祯去检查那土地的事情,而孩子们早跑去康家玩了,所以她现在只能一个人看。 叹气之际,顾子笙上了马车。 看到沈宜楠疑惑的神情,他解释道。 “因为沈医师说想要一个稍微偏僻点的住址,所以距离此处还是有两刻钟的路程,坐马车比较快。” 虽嘉安府距离荣山沟已是有一段距离,平常上嘉安府的人也是极少,但为求稳妥起见,沈宜楠还是让顾子笙找了一个较为偏的住址。 一方面她喜静,一方面也是为了逃避同村中人碰面和敌人找上门。 一刻钟后,马车停了,顾子笙先行下车,沈宜楠掀开车帘,便看到顾子笙绅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沈宜楠没有搭他的胳膊借力,她直接跨下马车。 她稍稍凑近顾子笙,笑道。 “东家可以不必将我当成女人。” 顾子笙也笑了,不显尴尬地缩回手。 “那沈医师也别叫我东家了,我姓顾名子笙。” “沈南。” 下了马车没走多会便走到一处宅院面前。 宅院外观普通,里面却别有洞天。 沈宜楠惊喜地打量着院内。 “我知晓沈南你喜低调,但是太过普通自也配不上医师你的身份,所以便选了这套住宅。” “你可满意?” 沈宜楠看着院内恢弘大气的陈设,虽不像之前祁祯的宅子那般宽敞惬意,可也是温馨舒适的。 住上七八人都不成问题。 “很不错。” 地理位置和宅院条件都挺不错,若是价格也合适,她便买下。 “多少钱?” “二十两黄金。” 听到价格,沈宜楠还是惊了惊。 看来得动用在钱庄存的悬赏的钱了。 只是不知道官府是否在那笔钱中藏了眼线。 她暂时不敢随意动用,还需要同祁祯商议一番。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可以,闭嘴了吗 沈宜楠只得看向顾子笙,为难道:“我需要回去考虑一下。” “无事,若考虑好了,我帮你买下便是,这也算是诊金之一。” “那怎么行?”沈宜楠赶紧拒绝,“当初说的条件只是以你的名义买一套宅院,但是钱由我来出。” “那你不怕我拿着署有我名字的地契,之后便将你赶出去吗?” 沈宜楠却只是笑了笑。 “我交给你做,自然是相信你的人品的。” 她与钱掌柜也认识这么久了,钱掌柜如此信赖尊敬的东家,相信也做不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来。 可下一秒,她话锋一转,吐出的话带着凉气。 “只是,若你做了,我也有千万种方法让你将钱吐出来。” 顾子笙对于她的多变更加起了兴趣,唇角微扬。 “放心,你如此信任我,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我顾子笙,定不会做出这等子事。” “沈南医师如此能人,我是个商人,除非是不想赚钱了,否则怎可能同你交恶。” 闻言,沈宜楠也放松地笑了。 经过这一遭,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近了一些。 “房子以你的名义买便是,按照当初约定的来。” 沈宜楠没有占他便宜的打算,她有钱,只是不方便动用。 “这间房子不错,还请帮我留意一下。” 顾子笙也没再坚持,微微点头,两人正准备离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沈宜楠警觉。 转身看到身后的男人时,她放松许多,眼里还含着欣喜之意。 “你来了。” 顾子笙看出她情绪的变化,眼中微微透着失落之感。 祁祯也是男人,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 他蹙着眉,看向沈宜楠的目光中多了些警觉。 “土地的事情解决了吗?” 祁祯点了点头,早上他过去的时候,便看到满身是伤的刘花。 眼睛肿的极高,只能从夹缝中看他。 她眸色憔悴,浑身颤抖地求祁祯放过他们一家。 祁祯没说话,看了眼已经整理好的土地。 刘花在旁边心惊胆战地站着,直到祁祯离开,她才双腿瘫软地坐下来。 祁祯知会了一声杨大朗后,自己便来了嘉安府。 “解决了便好,你看看这房怎么样?” 沈宜楠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祁祯大概扫视一圈,对上她的眸子,模样勉强。 “凑合。” 沈宜楠是知晓他的龟毛的,要从他口中听到一句夸赞也是极难。 她只能瞪了一眼祁祯,又含着歉意的看向顾子笙。 “可以,我们愿意买下。” 顾子笙淡笑着点头,还未说什么,祁祯就朝他扔出一个钱袋。 顾子笙接住,听见祁祯的解释。 “二十五两黄金,麻烦了。” 话落,他拉着沈宜楠便要离开。 沈宜楠只得一边训祁祯没礼貌,一边转头答谢顾子笙。 祁祯听到她还在跟顾子笙说话,脚下的动作又快了些。 离开顾子笙视线后,沈宜楠越发聒噪,直接又被祁祯甩进一个小巷内。 身影二话不说便压了下来。 良久,祁祯才离开沈宜楠,看着眼前懵逼的小女人,他声音暗哑低沉,带着说不出的性感。 “可以,闭嘴了吗?” 沈宜楠还没来得及说话,祁祯又压下来,只是这次很快便抽离。 蜻蜓点水像是诱哄一般,看到沈宜楠成功红了脸,他眼神愉悦地牵着她往外走。 男男组合吸引了街上许多人的注意,有人对着这两人指指点点,两人却一点不在意。 一人走在前方微微勾唇,手紧紧牵着后面的小少年。 另一人脸颊微红,慌张地跟后面。 两人对周围人鄙夷的话语充耳不闻,很快来到凤来楼店门外。 “两位客官,楼上包房请!” 这一顿饭吃得沉默,沈宜楠几乎没抬过头。 可头顶灼热的视线难以忽视,她只能尽力转移注意力。 “今晚搬家?” 对面人发话打破沉寂。 沈宜楠点点头,“既然找好了那便越快越好。” “不过,你的钱哪来的?是钱庄中取的吗?” “不是。” “那是哪儿来的?” 问到这一句,祁祯沉默了。 这些钱都是他私人的存款,本存在京都,是前几日让绪风取了带来的。 沈宜楠见他没说话,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没有追问了。 两人吃好饭离开,刚走到凤来楼门口,一道人影突然朝着沈宜楠倒过来。 祁祯手疾眼快地拉开沈宜楠,冷漠地看着那道身影直直倒在地面。 那人闷哼一声,晕倒在地。 地上躺着的人是一个模样俏丽的女子,在这冬日只穿着单衣,光脚踩在地面,脚上已生了不少青紫的冻疮。 女子嘴唇发紫,她不安稳地蹙着眉头,浑身颤抖。 沈宜楠与祁祯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将她送到了附近最近的医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为何不在医馆待着 正要离开时,女子却拉住了沈宜楠。 “别,别走!” 女子闭着眼梦呓,沈宜楠却拽开她的手。 “麻烦了医师。” 她将一锭银子放在桌面,冲着医馆的医师微微点头,便和祁祯一起离开了。 谁料,两人离开后,床上晕倒的女子却突然睁开眼。 她狠狠瞪着沈宜楠的背影,用力拍了一掌床面。 “这男人还有没有同情心!” 医馆的医师也凑上前,咂嘴摇头。 “若是是普通人,也不至于梦槐也搞不定了。” 他睨了床上的女子一眼,咧嘴轻笑。 “你还是把衣裳穿好,再想想怎么去和那沈南制造偶遇。” “若是你也搞不定,妈妈就不会像对待梦槐那样好说话了。” “你受了伤,我也是会心疼的。” 说着,男人的手就朝着床上女子抚来,女子却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 “滚远点!” 她挺起胸脯,呼出一口气。 看着沈宜楠离开的方向,眼中透着势在必得。 她就不信,还有她春回搞不定的男人! 沈宜楠与祁祯正在路上走着消食,两人准备去看一眼秧名的花种得怎么样了,或许稍晚一点,便可以开始着手她的温室培育方案了。 “今晚离开前我还需要去知会一声营山寨中的兄弟们。” 祁祯表示知晓。 孙谷将花照料得很好,花都已生根,长得也极好。 看到这幅场景,沈宜楠满意地笑着。 “你上心了,真是多亏了你。” 孙谷受了东家夸奖,开心地合不拢嘴。 “还多亏东家看重,信任我。” 他在此之前从未种过花,所以他近期专程去了城中卖花的花农处请教,有许多问题他不懂的都背了下来,就准备一并去向人请教。 寒暄一阵,沈宜楠叮嘱孙谷不必太过辛劳,每次抽半个时辰来看看便是。 她将自己的新地址告诉了孙谷。 “若是花有什么问题,你便随时来找我。” “好!” 离开后,沈宜楠和祁祯便准备回家了。 两人刚走到大街,一个女子神色慌张地朝他们跑来,女子大喊:“救救我。” 瑟瑟发抖地躲在了沈宜楠身后。 很快,一个男子追上来,看到女子面前的沈宜楠和祁祯,他犹豫一番,,凶狠地指着女子威胁道。 “你最好别被我逮到!” 话落,他不甘心地离开。 女子也这时才从沈宜楠身后出来。 见到男人真的离开了,她才舒了一口气。 “多谢两位公子救命之恩!” 她朝着沈宜楠鞠躬拜谢,身上宽大的衣衫在垂头弯腰之际露出大片雪白。 沈宜楠挑着眉,认出来这女子是刚才才被他们送进医馆的女子。 “为何不在医馆待着?” 女子眨眨眼,收回眼中的泪水,懵懂地看向沈宜楠。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眼中爆发强烈的欣喜。 “刚才是您吗?送我进医馆的人。” “嗯。” 春回立马感激地跪在地上,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发出闷声。 “两位公子大恩大德春回无以回报,还望公子收下春回,让春回在您身边当个低等丫鬟以报答公子也好!” 她单薄的身子轻颤着,希冀地看着沈宜楠,看样子是将沈宜楠当成了救赎。 是任何男人看了都会怜惜的模样。 沈宜楠偏头看向祁祯,后者的眼中却没有任何感情。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春回,眼中的冷漠像是在看什么物件。 大反派对于女人的冷淡她在书中便是知晓的。 但是想到他对自己的态度,内心不免是有些窃喜的。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带着春回来到一处茶楼。 茶楼中温暖如春,春回捧着一杯热茶,脸颊红扑扑地抿了一口。 “我在医馆中醒来,因为没有钱治病,我便偷跑出来了。” “跑到外面便遇见刚才那个男人,他是我爹的债主,爹爹早年欠了他一些钱,可是我爹早已去世,那个男人便想将我卖了赔钱。” “买主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富商,想娶我做他的续弦,我不肯,他便要强制将我绑去。” “所以,多谢两位公子对小女子的救命之恩。” 她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一个响头,小心翼翼问道。 “不知公子是否愿意收留孤苦伶仃的小女子一人?” 她紧张地搓着手,期待地等着头顶传来的回应。 “好啊。” 听到答应,她喜不自胜地抬起头,对上沈宜楠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时,她还并未察觉什么。 “真的吗?” 她忍不住得意。 妈妈还说这人难搞,连梦槐都毫无办法。 她看啊,男人都一个样,都是受不住诱惑的。 梦槐的头牌名头,或许也应该让给她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手一向稳 春回太过沾沾自喜,以至于都未注意到沈宜楠和祁祯眼中的玩笑之色。 “当然是真的,”沈宜楠把玩着手指,淡淡道,“就看你幕后之人答不答应了。” “幕,幕后之人?” 春回神色一僵,大脑飞速旋转。 “什么幕后之人,公子你在说什么?小女子只是一介普通人啊,无人指使。” 沈宜楠撑着脑袋,叹出一口气。 “我实在不想同你废话,上次来医馆那个青楼女子也是同你一伙的?” “怎么,是你们老鸨想看病,所以让你们来打探我的消息,还是说,” “有别的什么原因呢?” 她轻轻笑着,看着地上跪着的春回。 沈宜楠从脑后摸出一把簪子,簪子普通至极,她的手轻轻一动,尖端却突然弹出来锋利的刀刃。 刀刃就这般毫无预兆地抵在春回的脖子上。 “说,我手一向稳。” “不过,前提是,要说真话哦。” 春回感受到脖间冰凉的刀,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她可怜地抬头看看沈宜楠,后者却是微笑着将刀逼得更近。 春回只得闭上眼,慌乱地将真相和盘托出。 她确实和梦槐一样,都是丽春院的风尘女子。 她们青楼不仅服务客人,同时也在接收另一项业务。 便是帮有需要的人查事。 大到皇家秘辛,小到村口囧事,她们都能有一手情报。 将这些情报卖给他人,她们便可从老鸨手上抽取佣金。 这次故意接近沈宜楠,便是有人花了大价钱想要沈南医师的情报。 “可知道对方是谁?” “不,不知道!”春回赶忙摆手,“这些生意都是妈妈与人接触洽谈,我们只负责接任务,并未接触过发布任务的人!” “这倒有意思。” 沈宜楠感兴趣地偏头看向祁祯,祁祯却是一幅见怪不怪的表情。 毕竟,京都最大的青楼,便是他的手笔。 “所以,公子您放过我!我也只是听命于别人,所以才来打探您的消息的!” “若我们不成功,是会被妈妈责罚的!” “如何责罚?” 这些姑娘都需要出卖色相,身体自然得保持完美,所以不能责打。 所以她很好奇,还能如何惩罚。 “我们这些卑贱的妓女,本也不配拥有人格,所以在卖进青楼后,便被青楼妈妈喂下毒药,这种毒每月需得吃了解药,晚间才不会遭受痛苦。” “但是倘若我们未完全任务,惩罚便是这一月的解药。” “这一月,我们会经历生不如死的苦难!” 春回言辞激动,含着泪跪着朝沈宜楠爬过去。 “所以,求求您,能否饶春回一个生路?” “那人想知道什么,他想探查什么?” 她现在是沈南的身份,那人想查的究竟是沈南还是她沈宜楠? “妈妈只说让我查您的真实身份······” 沈宜楠敏锐地和祁祯对视一眼。 难道敌人已经查到她这层身份来了? 祁祯微微摇头。 应该不是,若真是敌人,恐怕不会用青楼的力量来探查。 “应当是想查你身份,却并未探查出有用的实质信息。” 毕竟沈南这层身份是假的。 她就像一个莫名其妙凭空出现的人,突然名声大噪,所以才会有人来探查她的真实身份。 “将手伸出来。” 沈宜楠把上春回的手,果真有着和之前的梦槐身上一样的毒素。 看来春回没有说谎。 沈宜楠沉吟一阵,手指轻轻敲着座位扶手。 “你们那儿,什么消息都买得到吗?” 入夜的嘉安府更显繁华,商贩在街两边卖力叫喊着,各色各式花灯挂在摊上,漂亮极了。 灯火通明的建筑亮起,门口楼上皆站着揽客的姑娘,她们穿着暴露,模样美丽,眉间点着鲜红的花钿,诱人非常。 沈宜楠和祁祯站在店前,她挑眉轻笑。 “如何?” “什么?” “这地如何?” “浮华庸俗,腐败不堪。” “哟,正人君子,这般文采呢?” 祁祯斜看她一眼,转身欲走,沈宜楠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笑得灿烂。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说好了同我一起去的!” 沈宜楠对这地方着实好奇,拉着祁祯便要进去。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被一群姑娘包围。 “官人,快进来同燕儿喝酒啊。” “这位哥哥好生俊俏,今夜可要青翠陪您?” 姑娘们难得见如此出色的两位男子,纷纷争抢起来。 第一百七十章 今日可食荤 祁祯已是黑了脸,沈宜楠看得出来他已在控制怒火。 她不免觉得好笑,小手指轻轻挠了挠祁祯的垂在身侧的手掌心。 感觉到手心的痒意,祁祯疑惑地转头看向沈宜楠。 后者却是一本正经地冲着姑娘们喊道:“把你们妈妈叫出来,我有事找她!” 祁祯抿了抿唇,牵住了身侧那只作祟的小手。 沈宜楠身子一僵,却也没有反抗。 老鸨知晓有人找自己,很快便赶了过来。 “哟,公子可是对我们的姑娘有什么不满意,怎么找上我来了?” 老鸨看起来也才四十岁左右,脸上盖着厚厚的脂粉,脖子也擦得极白,浑身的香味浓重熏人。 沈宜楠扇了扇鼻子,从香水味中,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两位公子,找奴家作何啊?” 老鸨在看到祁祯的一瞬,声音突然变得娇柔,她掐着嗓子,冲祁祯抛了个媚眼。 谁料祁祯看也没看她,专注摩挲着被宽大袖袍挡住的那只小手。 好像又瘦了些,手上都没什么肉了。 他想起那本厨艺速成的书,看来还需要好好研究里面的菜系,将沈宜楠喂胖些才好。 沈宜楠看到老鸨眼中的爱慕之意,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您便是这儿老鸨。” 老鸨这才看过来。 沈宜楠压低声音, “今日可食荤?” 老鸨的眸色一变,立马不再看祁祯。 “看来两位是看不上这些普通姑娘了,那便楼上请,我有更极品的东西招待两位贵客。” 她声音正常了许多,带着沈宜楠两人上了楼。 一路上,两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 一间装扮森严的屋子内,三人席地而坐。 老鸨倒了两杯茶水,“两位公子,想知道什么?” 她态度恭敬,认真问道。 沈宜楠也直接开门见山。 “听闻,有人花钱买了沈南医师的信息。” 这句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老鸨也毫不慌张,淡笑回应。 “公子便是想问这个吗?” “我想问,是谁如此大费周章查我。” 老鸨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您便是沈南医师?” 沈宜楠轻笑着,不承认也不否认。 “可以告知吗?” “抱歉,买主的信息是保密的。” 老鸨很快反应过来,当即便拒绝着。 沈宜楠也没有失望,本也不指望能问出什么。 “那我便没什么可查的。” 她态度明确,站起身便要离开。 老鸨也跟着站起,她面容带怒,刚要指责这两人是来闹事的,就见祁祯转身看着她。 明明什么都没说,可眼神中的杀意分明,好似她再往前阻拦一步,下一秒便会人头落地。 老鸨也很是识相,知晓青楼这些秘密事宜的,都不会是普通人。 她只能收起脸上的怒气,讪讪笑着看着两人出去。 毕竟,万一真踢到什么硬茬,自己被耍一下总比被这不知身份的两人灭了比较好! “大概知晓了运作,我也开一家如何?” 刚出了那房间,沈宜楠便问道。 “以你现在的能力来看,悬。” 祁祯中肯地评价着。 沈宜楠瞬间垮了脸,他勾勾唇,正想说可以将京都那家现成的送给她,就见她突然警觉地靠近一间房。 房中旖旎的声音传出,沈宜楠却听得认真。 祁祯黑了脸便要拉她,沈宜楠却给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安静下来,祁祯也从这欢愉的呻吟中听出了不对劲。 但他还是沉着脸教训沈宜楠。 “少管别人的闲事。” 沈宜楠却摆着手,“不是别人。” 是她的熟人,梦槐。 刀入肉的声音突然停止,房间内安静异常。 沈宜楠眼神微动,发觉不对她便闯了进去。 祁祯无奈地跟在她后面断后。 她一脚踹开了梦槐刺向自己的匕首,挑着眉打量房间内的环境。 “怎么?畏罪自杀?” 梦槐防备地看着闯进来的两人,待看到沈宜楠后,她松了口气。 “怎么?沈南医师也喜欢管闲事?” 沈宜楠看着地上趴着的肥大身影,轻轻踢了踢。 地上的人胸前背后都中了无数刀,地上血迹一片。 沈宜楠摸了摸他脖间的脉,已经是断了气。 她敬佩地看向梦槐。 “本以为姑娘只是个普通花魁,没想到你才是个有本事的刚烈女子。” “只是这般刚烈的女子,怎的杀了人还要自杀呢?” “有时间跟我说说吗?” 梦槐媚眼如丝,轻睨着她。 “公子到床上来,我便好好跟你,解释解释。” 沈宜楠深深看着她,抬步跨过地上的尸体,坐在梦槐身旁。 柔弱无骨的手臂缠绕上来,沈宜楠神色未变。 清冷红唇凑近时,沈宜楠开了口。 “梦槐,我们做个交易,或许我可以帮你。” 第一百七十一章 怎么样?花魁姑娘 梦槐看着她认真的神色,轻笑着推开她。 “沈南医师还是去大街上发善心,你救不了我。” 梦槐红唇微勾,眼中神色不屑。 “不试试看你怎知道我救不了你?” 沈宜楠慵懒靠在床边,抱着手臂,抬抬下巴指着地上的尸体。 “宁肯畏罪自杀也不肯和我合作一把试试?” 梦槐沉吟片刻,歪头看着她:“你想要什么?” “我志向远大,想要的,自然不是普通东西。” “我想要,这间青楼。” 沈宜楠将手掌放在床沿,眼中满是野心。 祁祯唇边勾起一抹笑。 他喜欢极了沈宜楠这幅毫不掩饰自己欲望的模样。 “为何找上我?你就确定我会帮你?” “本来不确定的。” 沈宜楠回她,“在听到你一边呻吟一边毫不留情地将刀子刺入他身体时,我确定了。” “怎么样?花魁姑娘。” “想死的决心都有,难道还没有这么点同我合作干一票大的勇气?” 沈宜楠站起身,在房间内的梳妆桌上随意翻了翻。 她捏起一个莹白的瓶子,放在手中把玩,挑着眉感叹。 “你真的为自己的姐妹考虑很多呢。” 梦槐看到她手中的东西,晦暗无光的眸子才总算乘了点怒气。 “把拿东西放下!” 沈宜楠立马乖乖放下,张开手以示自己并没有恶意。 “你以为省下解药给她们用便可以减轻她们的痛苦了吗?” “你若死了,你那些姐妹连个能护自己的人都没有了。” “你以为老鸨会轻易放过她们?” 梦槐不说话,垂下了眸子。 瓶中装的,正是她忍受数月的苦痛,攒下来的解药。 毒在她身体越积越深,她也不在意。 她已经告诉了阿娇,待到明晨老鸨查房前将解药拿走,分给姐妹们,若以后没完成任务再受惩罚就不必疼得死去活来了。 这是她唯一能帮助她们的方法。 “你就不想,自己当老鸨,亲自护着你的姐妹们吗?” 梦槐猛地抬头看向沈宜楠,眸中透着不确信的光。 “我能解你们身体里的毒。” “所有姐妹都不必忍受痛苦,离开或者留下,都随你们。” “你可愿意和我做这交易?” 沈宜楠伸出手,歪着头看向梦槐。 面前的手小而有力,一把将梦槐从地狱深渊拽起。 “要我如何帮你?” 梦槐眸色逐渐坚定。沈宜楠说得没错,她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自己贱命一条,信了这沈南医师又有何妨? 两人双手紧握,誓约在此刻达成。 离开了丽春院时,祁祯问向沈宜楠。 “你何时打上的这处青楼的主意?” 沈宜楠抿唇回忆。 “就在刚才,嗅到老鸨身上不同寻常的气味时。” 那老鸨命不久矣,只要她背后没人,要买下这栋青楼也就是钱的问题。 也正因为钱的问题,只要有买主,老鸨定会狮子大开口。 梦槐身为花魁,定然是知道这栋青楼许多内幕的,是她一把现成的刀子。 梦槐的作用便是,帮她查清青楼背后是否有别人,然后帮她查探到内部最低的价格。 “有这样一栋青楼,收集信息会方便许多。” “若是可以,咱们还能将青楼开去京都,这样才不至于对那处陌生地盘没有丝毫掌握,也好对你我的敌人了解多一点。” 沈宜楠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在这异世安稳保命。 可敌人强大,她也不得不强大起来。 至于之前说的稳定下来便和祁祯和离,远离剧情发展之事。 沈宜楠偏头看了看身侧的祁祯。 楼里五彩的光透在他脸上,将俊美的容颜映照出一幅遥不可及的疏远感。 和离什么的先放放,这样优质的男人,总要看够了再说。 想明白这一点,沈宜楠也不再纠结,看着祁祯的目光也逐渐变得火热。 她视线缓缓下移,一寸寸认真地扫过祁祯的衣领,小腹。 有些好奇,不知道衣衫下的身材是怎样的。 她看得认真,没注意到祁祯唇边的笑意。 今夜要搬家,两人借了两架马车,自行赶回家。 沈宜楠先去了一趟营山寨,若去了嘉安府,回来的机会便更少了。 所以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还是将马车驶去了那方。 一群兄弟们热情地围过来时,她还有些感动。 向他们说明了来意,本以为这群大男人会委屈不舍,可他们却淡定的一幅“多大点事”的模样。 “既寨主要搬去嘉安府,那我们也可以换地盘了。” 宁流说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开始新生活 “这处待了几年,老子早就待腻了!换地盘好啊!” “现在来投靠咱们山寨的越来越多,这个小地方待着也不是办法,我也支持。” 胡胜男认真地决策着。 沈宜楠瞪大了眼,她不是来说自己搬家的事吗,怎么突然变成举寨搬迁了? 更何况这些土匪不是很认地盘的吗?所以她本完全没考虑过让他们跟自己一起离开,没想到这群兄弟们先行替她决定了。 “可地盘我还未替你们找好。” 沈宜楠还有些懵,她挠了挠头。 “无事寨主,这件事交由我们解决便是。” 宁流主动将事情揽了下来。 “对,”胡胜男赞同道,“寨主只需要自己搬好家便可,地盘我们自行找,待到搬过去再通知您。” “是啊是啊,寨主不是住的很偏僻吗?到时候我们也尽量离寨主近一点,看谁还敢来找寨主的麻烦!” “对啊,近一点我们也好保护寨主!” “你保护寨主?是你想被寨主保护!” “好了寨主,你先自己去搬家,需要我们帮忙吗?东西多吗?” 沈宜楠赶忙摆手拒绝,“那倒不必。” 两辆马车一趟便可以将东西都拉过去,本也只有一些书本。 最后,沈宜楠就这样被兄弟们送出了山寨,莫名其妙回到家中。 “怎么样?” 祁祯已经将东西搬好,在村口的马车上等她。 “他们也要一起过去。” 这也是祁祯完全没想到的一点,“他们去干嘛?” “换个地盘,去那处发展。” 祁祯这才点点头,“也好。” 自己的势力离得近点,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好早点帮上忙。 两人将书一并搬上马车,带着小崽子们上了车,沈宜楠最后看了一眼从她穿越过来便一直居住的地方。 “走。” 祁祯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绪风带着另一个属下前来,那人叫狄群,看到祁祯时,激动得差点话都说不出来。 “主,主上,属下终于有机会见到你了!” 祁祯却只是冷漠地“嗯”了一声。 狄群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响头,站起身看到一旁的沈宜楠时,他大声地喊了声。 “主母!” 沈宜楠吓了一跳,只得尬笑着回应。 “你好······” “主上,以后就由我和绪风誓死保护主上主母!” 狄群再次激动地跪下。 他本就一直坚信主上没有死,直到后来绪风找到主上时,他感激涕零。 只是主上不允许除了绪风以外的人去看他,也是近期才松了口。 他从兄弟们手中抢到这个机会,虽然任务只是来此赶车,但也是让众人艳羡可以见到主上的好机会。 更何况,他还见到了主母,跟他想象中一样漂亮的女子,容貌来看,是配得上主上的。 看到身旁尴尬的沈宜楠,祁祯声音柔和了许多。 “嗯,走。” 狄群更激动了,再次跪下。 “是!” 夜色中,两辆马车缓缓朝着嘉安府的方向前行。 从现在开始,他们便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沈宜楠垂头看着安心枕在自己身上睡觉的祁姣,另两个小家伙自己坐着,也昏昏欲睡地点着头。 祁祯靠坐着闭目养神,神色因沈宜楠身侧的位置被抢而稍显不耐。 沈宜楠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满足感。 就像祁祯说的,他们在的地方,便是家。 一家人连夜搬至新家,房子早已被安排的人收拾好,家具一应俱全,吃食也应有尽有。 祁祯将几个睡着的孩子抱去他们自己的房间,现在厢房多了起来,孩子们可以一人睡一个房间。 解决完后,沈宜楠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厢房内,她刚褪去外衣,祁祯便从屋外走进来。 她脱衣服的动作瞬间顿住,又将衣裳拢了回去。 “干什么?” 她语气中带着警惕,祁祯关上门,转过身挑眉看她。 “睡觉啊。” 他淡淡说着,朝沈宜楠逼近,好像自己在说什么很正常的事。 “你你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 沈宜楠抱着衣服往后面缩,紧张地望着祁祯。 家中如此多房间,孩子们都可以一人睡一间,他作何来挤着自己睡! 祁祯走到床沿,一言不合便开始脱衣服。 沈宜楠立马用双手挡住眼,可指缝间一点透光的缝隙还是暴露了她。 “沈宜楠。” 祁祯难得这般认真且无奈地叫她。 “干什么!” “你我本身便是夫妻,本该同枕而眠。” “可,可是······” 沈宜楠眼神飘忽,可怎也想不出一个可以拒绝祁祯的理由。 “好了。” 祁祯打断她的话。 看她依旧蒙着眼,祁祯一把将她的手拉开。 沈宜楠却懵懵地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人。 “出去锻炼先。” 话落,祁祯不等她回应,先一步出去了。 沈宜楠讶异地歪着脑袋, 自己是被耍了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湿了 沈宜楠来到院外时,祁祯正在舞剑。 长剑在他手中宛若游龙,带着冰凉嗜血的银光。 他随手挽了个剑花,剑朝沈宜楠指了过来,她偏头躲开。 “想学吗?” 沈宜楠点点头,厉害的招式,自然是想的。 接过剑时,沈宜楠惊了一下。 看祁祯将剑舞得轻松,没想到竟有这般重。 她单手将剑抬起,祁祯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 他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腰间。 冬日虽隔着厚厚的衣衫,可她也能感觉到腰间那只手的炙热。 “放松,随着我的动作。” 祁祯的话在耳边响起,呼出的热气惊得沈宜楠一颤。 “专心点。” 她只得抛开脑中其他心思,专注随着祁祯的动作。 不过一会,冬日的天气身上已经汗津津的了。 “去擦个身子休息一下。” 沈宜楠意犹未尽地收起剑,吐出一口浊气。 待她洗净汗液回到房间内时,祁祯已经褪去外衣,靠在床边就着蜡烛看书。 见她进来,他招呼小狗般招招手。 “过来。” 祁祯披散着头发,墨黑柔顺的发如瀑一般散落而下,配上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抬眼看你时,就如坠落人间的天使,让你不得不为他倾倒。 沈宜楠不自觉向他走进,祁祯看着她微湿的发间,眸色暗了暗。 他可不是什么堕天使。 他本身便是恶魔。 祁祯一把揽住沈宜楠的腰,顺势一使劲,沈宜楠就坐在了他怀中。 沈宜楠紧张地绷紧身子,祁祯闷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腰。 “湿了。” “什么?” 沈宜楠感觉喉间发涩,不停地咽着口水。 “头发。” 祁祯淡淡地勾起一缕,馨香味传来,他挑了挑眉。 “哦哦。” 沈宜楠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挣扎着想从祁祯怀里出来。 祁祯揽着她的手紧了紧。 “我给你擦。” 他的声音不容置喙,沈宜楠停了动作。 帕子轻柔擦拭着发梢,胸前一缕调皮的头发随着襟口没入神秘的地带,被祁祯抽出来时,她痒得缩了缩脖子。 那缕发将她胸前一大片沾湿,她后知后觉捂着胸口,脸逐渐红透。 罗帕不停摩擦发梢,吸走水分,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感觉房内渐渐热了起来。 “好了。” 在沈宜楠再也忍不住想逃离时,祁祯放开了她的头发。 “哦,谢谢。” 她木讷地道着谢,摸了摸已干了许多的头发。 “不必客气。” 祁祯闷笑着坐回床上,侧躺着支着脑袋看她。 当看到她胸口的濡湿时,他瞳色深暗,下腹不由来伸起一股火。 “我,我去睡别的房间。” 沈宜楠磕磕绊绊地说着,本以为会听到祁祯的拒绝,谁料。 “好啊。” 她几乎是逃离般地倒腾着两双腿,祁祯看着她的背影,又添了一句。 “只是,估计得打地铺了。” “什么意思?” 她顿住开门的手。 祁祯歪了歪头,疑惑问着。 “你不知道吗?资金有限,只收拾出这几间房。” 沈宜楠瞪着眼转过头看他。 她还真不知道!有钱给几个房间添置上等宝物做家具,没钱请人多收拾几个房间出来? “我不喜把钱浪费在不该用的地方。” “这些上年份的贡品就是该用的地方了?” 沈宜楠提高音调质问着。 祁祯却慵懒地抬眼,“是。” “书房倒是收拾出来了,若你能睡地上,就去睡书房。” “若非要睡床,你能接受鼠蚁和尘灰,也是可以的。” 他一本正经地提议着,沈宜楠瞪着他,大步用力地走回来。 “作何?” 他明知故问。 沈宜楠用力坐上了床,扯着被子往身上盖。 她蒙着脸,声音翁翁地回应。 “睡觉!” 头顶传来祁祯带着笑意的回应。 “好。” 熄了蜡烛,室内一片漆黑。 沈宜楠蒙着被子,睁开了眼。 适应了黑暗后,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大了。 谁都没有再说话,沈宜楠也逐渐放松下来。 她抛开脑中凌乱的思绪,困意来势汹汹。 迷糊间,她感觉到憋闷,扯开了被子。 呼吸到新鲜空气,她舒服地侧了身。 祁祯看着面前安静的睡颜,唇角满足地上扬着。 只是,不过一会,他便铁青着脸推开沈宜楠的腿。 他有些后悔了,不应该如此草率的! 沈宜楠的腿第一次搭上来时,他惊醒过来,原本熄灭的火再度燃烧。 裤脚早已卷起,露出里面从未见过的莹白光景。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早上的吃火药了 祁祯蹙着眉,腹中升起无名之火,酥麻的痒感上升,眼底的瞳色变得幽深。 他偏头看女子绝美的容颜,喉间发涩,刚想喊她,那只腿又因为天凉缩了回去。 祁祯止住声音,不满地闭上了眼。 罢了,逼得太急她会害怕。 将近半个时辰,他好不容易熄下的火,一只手又毫无预兆搭上了他的胸口。 脖颈间就是微热均匀的呼吸,沈宜楠不知何时已经抱紧了自己。 在他发出一声沉重的呼吸后,又翻身远离。 祁祯抿着唇,强迫自己入睡。 可就算是木头人在这儿,也经不住她这般三番四次的招惹! 腿再度搭上时,他疼得闷哼一声,黑着脸推开。 他再也忍受不了,下了床。 沈宜楠这一觉睡得还算不错,除去上半夜的尴尬,下半夜的舒适她还算满意。 这床比起荣山沟的柔软温和太多,她甚至一度觉得自己躺在棉花上。 她舒服地伸着懒腰走出房间,却见祁祯正在院中练剑。 她心情很好,还朝他问安。 “早,这么早就这般勤奋了。” 祁祯压下心里又升起的火,一句话不说地收起剑,绕开沈宜楠进了书房。 沈宜楠犹疑地歪着头。 大早上的吃火药了? 几个小家伙今日也起得稍晚了一些,看起来都睡得很好,并未因为搬了新家认床而失眠。 “阿娘,今日有什么活动啊?” 早食时,祁尧笑眯眯地问道。 “吃完你们就知晓了。” 沈宜楠笑得神秘,一旁的祁祯矜贵地咽下一口荷包蛋。 瞥了她一眼。 于是饭后,沈宜楠带着孩子们站在一间书院前时,脸都要笑烂了。 “私塾?阿娘,我们这般早便开始上学了?” 三个小家伙苦着一张脸,看向笑得开心的沈宜楠和一旁无奈的祁祯。 “终究还是做了当初最讨厌的家长。” 沈宜楠一边评价着自己,一边毫不犹豫地牵着小家伙的手跨入书院。 “那他们便交给夫子您了。” “沈姑娘还请放心,别的不敢说,我们落桐书院绝对是嘉安府最好的书院,我们书院曾出过一个秀才呢。” 说到最后这句,夫子骄傲地扬起头。 沈宜楠挑眉看向祁祯,后者却没有丝毫反应。 跟三个小家伙道别后,小家伙们泪眼婆娑地看着笑得开心的阿娘,赌气般地进了课室。 离开书院后,沈宜楠和祁祯去了一趟秧名。 春日时,整片土地的繁花都会盛开,说来沈宜楠便已经开始期待了。 可看到土地里的狼藉后,两人紧蹙着眉对视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 “孙谷呢?” 沈宜楠沉着声音,四处打量一番。 只见眼前的百亩土地像是遭到抢劫,花植全数倒插,刚生出的根带着新泥,被风吹得稍干。 花植无一幸免,沈宜楠看着多日的心血毁于一旦,脸色又冷了许多。 “这几日日头不算大,新泥被吹得干成这样,说明这样已经有两天以上的时间了。” 祁祯沉着声音分析,看出沈宜楠脸色不佳,他默默走开。 一刻钟后,他端着两张椅子回来。 “坐下等。” 沈宜楠也没有拒绝,她胸腔积着一团火,正等着发泄口。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一道声音才传来。 “东家,你们怎来了,”紧接着便是一声惊讶地倒吸气,“这,这土地,怎变成这样了?” 孙谷惊讶地看着地里的狼藉,慌张地张大嘴。 “我倒是还想问问你,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沈宜楠声音微冷,站起了声。 她出钱便是想让孙谷看好这片地,她只要求每日有一个时辰照料这些花卉。 可按照祁祯所说,孙谷这是两日都未出现了,若是他及时发现拯救,说不定还不至于到如今这般救不回来的境地。 孙谷憋红了脸,羞愧地低着头,嘴角嗫嚅,却说不出半句话。 祁祯勾了勾沈宜楠垂在身侧的手,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回到位置上坐下,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脾气。 “说,有什么理由,慢慢说。” 她没办法做到完全不责怪孙谷,毕竟她花钱请孙谷的目的,就是照顾这片花卉。 本以为来年开春就能看到鲜花,可现在看来,全得往后推一个季度了。 她虽气不打一处来,可还是想听孙谷说完自己的理由先。 孙谷愧疚地看看土地,又看看扭头不愿意看他的沈宜楠,他张张嘴,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这,确实是我的问题,东家如此信任我,我却因为一点私事没有看好土地,不管什么原因都是我的责任,我愿意全数赔偿。” 他握着拳,声音有些颤抖。 第一百七十五章 正当发泄口 孙谷本就是一介农户,还在沈宜楠手下做工养活家人,哪来的钱还给沈宜楠? 只希望东家能宽限他一段时间,让他慢慢还上这些钱。 “孙谷,把你必须要离开土地的原因告诉我们。” 祁祯也开了口,孙谷是憨厚的老实人,他不懂变通,但是也不会随意离开土地,必然是有什么必要的原因。 “孙谷,我不想承认我眼光有问题,错看了你。所以今日,你最好告诉我一个能让我们都满意的理由。” “你做错事是事实,但若是有了必要的原因,也让我们都好接受一点。” 祁祯解释着。 孙谷拳头又紧了紧,叹出一口气。 “前日我媳妇儿生了,无人照料,我便回去了两天。” “抱歉东家,我知道不管我有什么原因,将土地弄成这般模样都是事实,所以我会尽全力赔付您,只希望您能给我多宽限一段时间。” 孙谷老实,确实是事实,但却不懂变通,他回去两天,完全可以将这个事交由旁的熟识之人帮忙照看一眼,就算每日只来那么一会,他们也能早些发现。 “这件事情我责无旁贷。” 孙谷头垂得更低了,等待着自己被宣判。 可良久,一旁都未传来声音。 他刚疑惑地抬起头,就听见沈宜楠蹲在地中,捻了捻手中的泥土。 “你责无旁贷是事实,但是你并非全责,或许,还有别的发泄口。” 孙谷未听懂她话中的含义,还未问出口,她又问道。 “附近可有哪片土地是种植药材的?” 孙谷尽力回想着,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富商谢家,有几块地好像正在试验种植药材。” “谢家?” 沈宜楠蹙着眉,想起第一次来秧名时遇到的男人,好像后来有村民告诉他们,那是谢小少爷。 “对!还有冯家,他们在秧名有几块地,种的全是药材。” 冯家?应当是沈佳做工的那个冯家。 “带我去。” 沈宜楠呢冷着脸命令。 她正愁有气没处发,她也不能真的将气发泄在刚当了爹的孙谷身上,那便替他们找个最正当的发泄口。 孙谷立马走在前面带路。 离得较近的,是谢家的土地。 广袤无垠,不愧是这处最大的富商。 “谢家一半做粮谷,一半做果树,听说药材目前只是试验时期,只有一小块土地种植着。” 孙谷领着沈宜楠两人来到那块土地前站定。 四周有巡逻之人上前。 “你们有什么事吗?这处是谢家的土地。” 孙谷立马前去交涉,“大哥,听闻谢家正在试验种植特殊药材,我们只是来看看。” 巡逻之人狐疑地看着容貌出色的另两人。 他不动声色地朝末尾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人立马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沈宜楠蹲在地面,将土地放在手中捻了捻,又放在鼻尖轻嗅。 判断后,她朝着祁祯摇摇头。 “不是。” 孙谷松了一口气,若真是谢家做的,恐怕不好对付。 “大哥,我们离开了。” 孙谷冲着巡逻人拱手,三人正准备前往冯家的土地,身后声音止住他们。 “三位请留步。” 沈宜楠回头就看见谢小少爷大步跑了过来。 “刚才听他们禀告说有容貌出色的两人前来,我一猜便是你们。” 谢词笑着,看到两人显然很开心。 一旁巡逻的人有些惊讶,本担心这几人是来闹事的,所以赶忙让人去禀了少爷,没想到少爷竟和他们相识。 “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现在没事了。” 沈宜楠没空同他闲聊,她转头想赶往冯家。 “东家怎知晓不是谢家?” 孙谷还是没忍住内心的疑惑,问出了口。 沈宜楠走在前方想事情,没有听见他的问话。 “土壤。” 祁祯替她回答了。 “土壤不同。” 他们土地沾染了些酸性的泥块,很显然是别处带来的。 “可是你们那处出现了什么问题?” 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前方的孙谷一跳,回过头才发现,谢词竟然也跟来了。 “谢家少爷,您怎么也来了?” “我有些话想同那位姑娘说,但看你们想是有急事处理,所以想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孙谷点点头,谢家在秧名的名声一向很好,他们收留了不少贫苦人给他们干活,不仅构建房屋给他们住,还教给他们手艺。 谢家小少爷也一向平等耐心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一点没有架子。 “什么话?” 祁祯声音微沉,稍显不满。 第一百七十六章 那可就便宜她了 谢词想起这是那位沈姑娘的相公,这才发现刚才话中的不妥,赶忙解释说着。 “是一些土地的问题,我家近期在着手尝试换方向培育其他幼苗,所以想向沈姑娘求教关于花卉种植之事。” “有什么话问我便好。” 祁祯接过话头,余光瞥了一眼最前方的沈宜楠。 她没有反应,不知是否听见了。 谢词也没有什么意见,当即就开始和祁祯孙谷讨教起来。 说起来,功课做得最多的还是孙谷,毕竟他是照料花的直接人,所以也更知晓娇花的脾性和种植时间。 聊着聊着,他突然气愤地说到今日看见的惨状。 意识到自己失言后,他紧张地看了一眼祁祯的面色。 看到后者并无不快,才继续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 “竟有如此小人?” 谢词也对这种情况大加斥责,他虽从小就接触秧名的土地,可毕竟处于最高端,根本无人敢去谢家闹事,所以他还未直接感触到底层的腌臜事。 他同孙谷倒聊得来,两人一同批判着背后捣乱的小人,很快便走到冯家土地面前。 沈宜楠捻捻土壤,瞳色悠然发黑。 看着土壤中已经发育成熟的药材,是最基础的寒霜草。 沈宜楠残忍地笑着。 “都给我拔起来!” 孙谷动作飞快地下地,丝毫不带犹豫地拔起来。 谢词许是听了他的描述,同仇敌忾,竟也跟着拔起来。 两人毫不留情,将整片土地的药材踩的踩死,踢的踢飞,拔的拔了。 冯家的土地面积不算很大,再加上孙谷是有些泄愤的情绪在身上,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地中的药材全速阵亡,沈宜楠还从其中发现几株不同寻常的秧苗。 “把那个挖开看看。” 沈宜楠眼中爆发浓烈的兴趣,看到孙谷将东西从地中拔出的一瞬,所有怒气都在顷刻消散。 “全拔出来!” 她兴奋喊道。 真想不到啊,冯家竟如此愚蠢,居然将买来的人参种在地里! 应该也是在偷摸做实试验,毕竟,若真能成功,那冯家也算是发达了。 可人参喜质地疏松的砂质土壤,怎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存活? 真是愚蠢! 既然如此,那可就便宜她了。 一共四颗人参,年份和大小都差不多,沈宜楠分别给谢词和孙谷了一根。 孙谷不好意思收下,沈宜楠却强硬地塞在他手里。 “见者有份,既分赃完,那我们便是一体的。” 说着,她又将眼神转向谢词。 谢词瞬间懂了她的意思,笑着回应。 “沈姑娘如此厚待,谢某自然不会背叛。” 四人达成一致后,便将“赃物”收起。 离开前,沈宜楠嘱咐着。 “明日冯家必然会发现土地之事,倒时候找你麻烦你便赶紧来找我,你一人斗不过他。” 沈宜楠知晓孙谷死心眼,担心他将责任揽在他一人头上,所以走前她特地警告一番。 孙谷感激地点点头,想说什么话,沈宜楠却转身就离开了。 他知晓东家这是不愿意再听到自己答谢的说辞,所以也只得咽下那些话,慢慢坚定要好好守护土地的决心。 回去的路上,沈宜楠两人慢悠悠散着步走回家中。 他们住址偏僻,周围没有邻居,根本也不需要处理什么邻里关系。 孩子们上学去了,偌大的家中只有两人。 是较为难得的二人世界。 “饿了没?” 祁祯自然地问向她。 “不太饿。” 想到昨晚的窘迫,她犹豫地开口。 “现在正好有时间,要不,再收拾一个······” “学会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祁祯打断。 “学剑?现在吗?好。” 她被带偏,还想补充一下刚才的话,祁祯就转身回房拿剑去了。 剩沈宜楠站在原地,纠结地扣着手指。 学剑较为重要,那件事便等过后再说。 祁祯领着她学了几个招式后,便让她一人在院中练习。 剑招在全身游走一遍,她感觉浑身都通透了许多,之前的憋闷不开心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舒畅地呼出一口气,收起剑进了房。 一进屋她便闻到饭菜的香味,祁祯端着菜从灶房出来,见她贪婪地吸着空气中的香味,嘴角不自觉扬起。 “坐下吃饭。” 祁祯的厨艺越发见长,看来那本七日大厨速成,果然不错。 饭后,祁祯询问沈宜楠是否要睡午觉时,她想起两人同床的尴尬,犹豫了一阵。 “还是,不睡了······” 祁祯点点头,“我也不睡,正好去良器轩看看。” 沈宜楠握着拳微笑点头。 还是失策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良器轩就是你的家 良器轩门口站满了人,沈宜楠疑惑地踏进房内,沈佳首先迎了上来。 “姐姐!”她兴奋地喊着,看到身侧的祁祯时,她窘迫地压低了音量。 “姐夫。” “怎今日这般多人?店中又搞了什么折扣吗?” 沈宜楠疑惑地看着挤在门口下订单的客人们。 前几次来良器轩时,门口堆满的人一半都是来看热闹的。 “李齐哥并未搞折扣,这些都是慕名而来的!” 沈佳兴奋地想沈宜楠解释着。 “还要多亏那日来闹事的几个人,白白给我们打响了招牌,让良器轩为更多人所知晓。” “再加上上一批客户的推荐,有人觉得好用,一口气又下了十几单呢!” “所有人都在吹嘘这工具有多好用,所以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真的打猎的,还是光图玩耍的,皆来此订购。” 沈佳很是开心,良器轩的生意越发的好,她现在这份工作才是真正受人艳羡的。 近日李齐还准备收几个心灵手巧的匠人,来报名的人络绎不绝,听闻许多嘉安府的名手都来了。 良器轩这个名字迟早会打响陇南国! 对于沈佳的兴奋,沈宜楠则是完全不同的状态。 她低垂着头,紧蹙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至沈佳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姐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好好干。” 她敷衍一笑,又环视店内一圈,看到那个案前的小身影,问道:“司舟呢,他在这里做得怎么样?” 沈佳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眸色有些神秘。 “那个小孩啊,总感觉,他很古怪。身上气氛压抑至极,看人的表情也极其冷漠,他只和李齐哥说话,我不太知道怎么相处。” “不过,他干活倒是麻溜。” 沈宜楠点点头,那便好。 她想起司舟未来的身份,将他喊道面前。 沈佳连忙找借口离开了。 司舟看到沈宜楠时,还有些紧张,他小声地叫了一声“主人”。 沈宜楠瞪大眼,“你叫什么?” 司舟以为她不满意,当即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 “主人。” 一旁排队的客人听见此称呼,都惊诧地转过头来。 祁祯也黑着脸打量过来。 沈宜楠脸色爆红,顶着众人疑惑鄙夷的目光,拉着司舟走到屋外。 “是有什么不妥吗主人?” 司舟还未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小鹿般懵懂的眸子望着沈宜楠。 “你从哪儿学的称呼?” 怎前几日还冷血肃清的司舟会突然这般称呼她? 司舟愣了愣,他承诺过效忠沈宜楠,永不背叛,这不就相当于认了主吗? “以后不要这样叫了。” “那如何称呼您?” “叫我宜楠姐。” 司舟乖乖点头,“好的宜楠姐。” 沈宜楠这会想起刚才叫他的目的。 “司舟,你可想上学?” 上学?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上学,或者说能上学。 “你现在的年纪,从头学起不算晚,既然要做我的手下,自然不能当个文盲。” “我清楚了。”司舟握拳下定了决心,“我要上学,我会好好学,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沈宜楠满意地笑着,“你在良器轩做工的钱便交由学院供你上学,待你下学回来再来店中帮忙便是。” “以后,良器轩就是你的家。” “不过,等你未来有能力了,再买栋大房子也不是不可以。” “好!” 敲定司舟上学的学院,便是跟几个孩子一样的落桐书院。 顺道也可以让司舟偶尔帮忙看看几个崽子在书院的动向。 司舟是个聪明的,只要愿意好好学,出人头地只是时间问题。 她就等着他做御史大人的那一天了。 沈宜楠和祁祯从良器轩中离开后,又在街上闲逛了一下,熟悉周边的环境。 以前来嘉安府都是有要事处理的时候,自己还真的从未好好逛过这处。 路过较为拥挤的集市时,有一不起眼的女人同沈宜楠擦肩而过,过了这条道,沈宜楠才从袖中取出对方塞过来的字条。 清秀娟丽的字体。 “三日后,丽春院相见。” 沈宜楠撕干净纸张后,笑着抱着手。 “我是何时暴露的?” 祁祯毫不奇怪,“那日你同她挨如此近,她知晓也并不奇怪,再随意查探一番,猜到沈宜楠和沈南是同一人也很容易。” 沈宜楠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看来丽春院的事情也很快便能有着落了,咱们何时将钱庄的黄金取出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直觉不适 现在用钱的情况越来越多,能把钱取在身边最好。 “营山寨找到新的地盘入驻之时。” 将官府给的那张小票交给胡胜男去取,营山寨的兄弟在外面接应,那这笔黄金便可以安全又不引人注意地到达他们的手上。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不过,沈宜楠脑中突然又冒出一个奇妙的想法。 “想到何事笑得如此开心?” 祁祯看向咧嘴笑着的沈宜楠,这个女人可是又想到什么主意了? “过几日你便知道了!我先计划一番!” 沈宜楠笑得灿烂,若真能实施,不仅能赚到钱,还能扩大势力,锻炼营山寨兄弟们的能力,也给他们找了事情干。 沈宜楠越想越觉得可行,脚下的动作都快了许多。 祁祯也没有打断她,始终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跟着。 到了落桐书院,正好赶上孩子们下学。 沈宜楠一把搂过扑进她怀中的三个小家伙。 “今日过得如何?” 几个小家伙争先恐后要回答。 “你们怎走得这般快。” 后面传出奶声奶气的声音,沈宜楠探头望过去。 是一个穿着精致粉裙的小女娃,看上去单纯又无害。 “阿姣,你还未同我告别。” 小女娃深情地握着祁姣的手,活像两人有多年的情感似的。 祁姣也很是高兴地反拉着女娃的手,向沈宜楠介绍着。 “阿娘,这是我今日交到的好友,阿婧。” 沈宜楠也朝着小女娃伸出手,“你好阿婧,我是阿姣的娘。” 裴玉婧乖巧扬起唇,露出两颗虎牙,冲着沈宜楠乖乖笑着。 “你好。” 握上手的瞬间,沈宜楠舒展的眉皱起,面前的小姑娘却笑得更灿烂了。 直至离开,沈宜楠还疑惑地捻着指尖。 身侧的小家伙叽叽喳喳地说着今日发生的事,他们发现书院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无聊刻板,可以结实到许多同龄朋友。 只是夫子讲课的进度未免太慢了些,许多知识他们早便从阿爹那处学过了。 “阿娘,我今日回答了好多问题呢,棒不棒呀?” “棒,当然很棒。” 沈宜楠回过神来,回答祁尧的话。 几个小家伙又开始叽叽喳喳吵嚷起来。 祁祯看出沈宜楠心不在焉,低声问道。 “可是刚才那人有何处不妥?” “你也发现了?” 沈宜楠疑惑问道。 祁祯却是摇了摇头。 “没发现什么,只是直觉不适。” 沈宜楠垂头看着阿姣还在兴奋地分享着在学堂中发生的事,她抿了抿唇,眼神示意祁祯晚点商议。 三个孩子就是他们的底线,所以即便只是一点不对劲的感觉,沈宜楠都觉得有必要认真探查。 几个孩子上了一天的课,吃完饭不久便接连打着哈欠。 但是想着还有娘亲的认草药的课程,赶忙打起精神。 沈宜楠并未讲太久的课,占用孩子们太多学习时常也会泯灭他们的天性。 “好了,今日的课程就到这儿,阿辰和阿尧回去睡觉,阿姣先等等。” 祁姣本就喜欢医学课程,津津有味的学完后,困意也消失不见。 “阿娘想问问,你是如何认识阿婧的。” 说起这个事,祁姣这才来了兴趣,欢喜道。 “今日夫子介绍我们入课堂,我就坐在了阿婧旁边,阿婧刚下课便带我去后花园中扑蝴蝶,她还会变戏法,许多蝴蝶都围着她呢!” “变戏法···蝴蝶···” 沈宜楠默念着思考,走到祁祯面前。 祁祯冲着回房睡觉的祁姣挥挥手,转头看着沈宜楠。 “可有问出什么?” 沈宜楠确实蹙着眉,“有些奇怪。” “阿姣说她会变戏法,吸引蝴蝶。” “见到那小女娃的时候,你可有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祁祯摇头,他当时离得较远,确实没有问到她身上有什么味道。 “根据阿姣的话想来,应当是某种能诱兽的香味。” 她同那女娃握手时便闻到那股奇怪的味道了,当初她还未察觉到味道不对,现在想来,风中确实夹杂着似有若无引兽果的苦味。 但是,更让她发觉不对的,并非是那个味道。 “我握手时,发觉了不对。” 祁祯看着她,示意继续。 “同祁姣一般大的孩子,穿着打扮看来,家境在我们之上,为何手却那般粗糙?” “几岁的孩子,手纹怎会像老人一般多?” 虽没什么褶皱,但给沈宜楠的感觉,就像是刻意展开了老人的皮肤,一点不似孩子的细腻光滑。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能小看老实人 “可她的脸看起来很正常。” 确实,单看那女娃的脸,沈宜楠也不会怀疑如此多。 不过。 “也正是因为她的脸太正常了,所以手上的这点不对劲才更让人怀疑。” “你可有注意到,她同我握手时,脸上诡异的笑容。” “注意到了。” 祁祯接过话,他也敏锐地发觉,女娃的表情像是找到了什么猎物一般,原本无辜纯洁的眸色,染上一道嗜血的光。 “身份未明,不知道到底是敌是友。” “明晨便将司舟送进书院。” “好。” 他们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疑虑,不让孩子们去上学了。 有个稍稳重的人看着,他们也好放心些。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之后的某天,他们会因为今日并未相信自己的直觉而懊悔万分! 二日一早,送孩子们的路上,沈宜楠直接去良器轩叫上了刚要出去买木材的司舟。 “昨日给你说的上学,今日就去。” “此外,你还有一个任务。” “看好他们。” “良器轩的活便等你下学归来再干,李齐哥那边我已经告诉他了。” 司舟朝沈宜楠深鞠一躬,并保证自己会护好几个小崽子。 离开书院时,一辆马车徐徐停下,车上下来的精致女娃正是昨日让他们扰心一整夜的裴玉婧! 她见到两人毫不意外,大方地提裙点头。 “阿姣娘亲,你好。” 沈宜楠收起心思,微微笑着,“你好。” “阿姣已经来了吗?” “是。” 听到阿姣已经到了,裴玉婧好似很高兴,抬步便进了书院。 沈宜楠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她的手。 可她的整只手都抱在胸前,被衣袖挡住,见不到皮肉。 越是这般,沈宜楠越觉得不对。 直至祁祯牵着她到了秧名,她才不得已收回心思。 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正等着自己。 他们来这么早是对的,不然定然看不到这样的场面。 一向憨厚老实的孙谷正和对面十几人互骂着,脸色通红,额间大汗,青筋鼓起,战况何其激烈。 对面穿着统一的家丁服装,沈宜楠一眼便看出来,是冯家的人。 大清早便找上门来了啊。 冯家唯有最前方的男子穿着与众不同。 衣衫是光滑的绸缎布料,墨青色花样,鞋上干净不沾染一分泥土,一看便知道是个少爷。 少爷听着两方的对骂,极其暴躁地踹了前方的下人一脚。 “你同他费什么话?他娘的直接打啊!竟然有人敢搞到我们冯家头上,今日便叫他看看后果!免得这些秧名的乡下人还真以为冯家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呢!” 家丁们收到指示,一行人冲着孙谷蜂拥而上。 沈宜楠刚想上前帮忙,祁祯却一把拉住了她。 “看看再说。” 人群围困中,孙谷逐渐被淹没。 沈宜楠紧了紧眉,正想开口,战局却突然出现转机。 只见孙谷猛然站起,突出重围,像个野蛮的水牛,蛮力将面前的男子一把推倒。 “啊——” 沈宜楠瞪着眼,看着老实人孙谷一个个把围困他的家丁蛮力推倒,抛开,甩远。 她不可思议地和祁祯对视一眼。 果然不能小看了老实人啊。 家丁本未学武,也是仗着人多殴打孙谷。 没想到看上去并不强壮的人竟有如此大的蛮力。 孙谷喘着粗气站在最中间,四周全是躺在地上神色惊讶的人。 他们也是第一次碰见敢和冯家对着干的人。 “你可知道你惹的是谁?” 最前方的冯栾半眯着眸子,阴沉地瞪着孙谷。 便是这个人,竟敢毁了他们冯家整片药材地! 这可是他们冯家一部分的收入来源,因着孙谷这一销毁,会给他们造成大多的损失! 没了月例银子,他如何和城中其他公子哥出去挥霍? 听闻近日可是有大人物会来他们嘉安府,若是没有一个体面的月例,别人怎看得起你! 他已将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怪到孙谷身上,丝毫不记得是自己招惹在先。 “不管你有何其尊贵的身份,在你们毁这片土地之前,就该考虑到现在的后果。” 沈宜楠从孙谷身侧走来,站在他前面,同冯栾对峙。 “东家,您来了。” 看到沈宜楠和祁祯的孙谷像是有了支柱,又恢复到那副老实人的可怜样。 冯栾眼中划过惊艳,听到孙谷的称呼,他欣赏地看向沈宜楠。 “这块地是你的?” “正是。” 沈宜楠承认后,他眼神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第一百八十章 不愧是冯家人 女人很漂亮,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漂亮。 只是比起梦槐来,少了分勾魂摄魄的魅惑,但也多了更加致命的清纯感。 “姑娘如何称呼?” 他眼中的势在必得太过明显,打量沈宜楠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货物。 祁祯眼中已有杀气划过,而沈宜楠勾了勾唇角,眼底冰凉。 “沈。” “沈?”冯栾眼中有轻微的忌惮划过,“府中近日一位医师名声大噪,名沈南,你可认识?” 沈宜楠抿唇微笑,“不认识。” 冯栾这才松了一口气。 “该说说我们的事了。” “冯家将我种植花束的土地毁了,我也带人毁了冯家种植药材的土地,不算过分?” 冯栾刚想否认自己毁了土的事,沈宜楠先行打断。 “冯少爷不必隐瞒,我既已经毁了冯家的地,我必然有直接证据证明我的地是冯家毁的,我们还不如开门见山。” 见对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冯栾也只得收回之前的话。 确实,这块地是他吩咐人毁去的。 秧名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人种过花束,连冯家以前都曾尝试过。 只是每次花刚插下去三四天,整个枝干便开始枯萎腐败,根本种不出来! 可看到沈宜楠土里长势正好的枝干,嫉妒心理顿时达到顶峰。 走时他便随意吩咐下人毁了土里异常碍眼的花。 本觉得这就是件死无对证的事情,只要小心点别被外人看到,对方根本查不到是谁干的。 再不济就算被看到,对方敢找他们冯家的麻烦吗? 还不是只能吃了这哑巴亏,自己再换别的种。 冯栾一向只根据自己的意愿行事,冯家在嘉安府也算是较为不错的,只要不惹到那几个较为顶尖的家庭,他一向过得滋润。 只是近今日,便踢到铁板。 不过看到对方女子如此漂亮,他也是根本生不出怒火。 药植还可以再种,现在最重要的是将爹那几株东西要回来再放回去。 若是等爹亲自发现那东西不在了自己怕是会被打死了。 思及此,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既沈姑娘也是明人,那我便不追究土地之事了,就当我和姑娘你交个朋友,只是······” “冯少爷可要听清楚,这不是你追不追究的事情,是冯少爷不厚道在先,我只是一报还一报,何来你不追究一说?” 如此不要脸,不愧是冯家人,和那冯珊一个样! “姑娘是存心要和我们冯家作对了?” 被人下了面子,冯栾也变了脸色。 “我最开始就说了,”沈宜楠微微一笑,“事情是为何发展成这样的,大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冯少爷也不必为了面子跟我虚以委蛇。” “冯少爷若是没什么事,还请离开。” 沈宜楠手臂伸展,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可冯栾丝毫不领情。 他想了想,对方既然说手中有证据,那要是闹到官府自己也讨不着好,人参之事还会被爹知晓。 所以还是不要撕破脸的好。 “沈姑娘说笑了,冯某只是开个玩笑。” 他又恢复了温柔的笑意。 “既沈姑娘不想交这个朋友,那冯某有一物,也请姑娘奉还。” “什么物?” 沈宜楠疑惑地歪着头,看向孙谷,那副样子,好像完全不知情。 孙谷的演技也不遑多让,“不知道啊东家,我只听你的命令毁了土地,可从未拿过什么东西。” 沈宜楠又看向祁祯,后者也只是耸耸肩,表达并不知晓。 “冯少爷何不直说,我们需要奉还何物?” 几人的神态不像做假,冯栾狐疑地打量着。 怎可能告诉这几人是何物,若真是他们拿的,知晓了那人参的价值,怕是更不会交还。 而若不是他们拿的,他丢的可是价值百两的人参,怕是这几人也会动了暗自寻找的心思。 冯栾抿了抿唇,看向此处最为老实的孙谷,突地绽放一个笑容。 “小兄弟,我为我刚才的鲁莽道个歉,你看你再仔细想想,毁去土地时,可有看到地中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孙谷蹙着眉回想,半晌。 “确实没看到什么。” “怎可能!” 冯栾立马变了脸色,凶狠瞪着孙谷。 “你再想想!” “确实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冯栾说着就想走过来揪起孙谷,祁祯却及时挡在孙谷身上,不轻不重地推开了冯栾的手。 冯栾痛呼一声,抱着已经脱臼的胳膊,震惊地看向祁祯。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给沈宜楠撑腰 祁祯依旧面无表情。 刚才冯栾完全被沈宜楠所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站着的同样面容出色的祁祯。 他一向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可此时,看到面前的祁祯,他才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明明很是普通的布料,穿在祁祯身上感觉都上了一个档次。 这样的男人,就算穿布衣也是好看的。 “冯公子有话还请好好说,我这位相公动起手来,可不是刚才的小打小闹。” 沈宜楠的话让冯栾猛然回过神。 相公? 这女子看上去如此年轻,竟然已成亲了? “嘶——” 手臂脱臼的疼痛袭来,他无法再有别的想法,冷汗从额上冒出来,他白着脸瞪向面前两人。 “确定不知晓?” “冯公子是聋了吗?我想我们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沈宜楠微微笑着,脸上全是漫不经心。 冯栾还想说什么,一旁传来的声音却让他瞪大眼。 “宜楠,你们来啦!” 欣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只见谢词迈着大步走上前,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谢词不仅在秧名是拥有最多土地的富商,在嘉安府也是最大的首富。 虽他家无人做官,可嘉安府的官家也不敢随意招惹他们。 冯栾当然听过谢词的名字,但从未跟这等人结交。 毕竟谢家小公子从不同他们这些公子爷同流合污,要不待在学院,要不就在自家土地中。 没想到,谢小公子居然同这女人如此熟? 难道也是被她容貌所迷惑的追求者? 沈宜楠看向走进的谢词,又看看他身后的大部队人马。 谢词朝她笑了笑,转过身面对着冯栾。 看这站队的意思,就是要给沈宜楠撑腰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冯栾已经有些退缩的意思了,对上嘉安府最大的富商,怕就算他爹在此,也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 趁沈宜楠还未开口,他赶忙扯着微笑解释。 “只是和沈姑娘误会一场。” 沈宜楠挑着眉,再次感叹钱势的重要性。 谢词点点头,讶异地看向冯栾的手臂。 “这是怎么了?” 经谢词提醒,冯栾这才想起受伤的手臂,手臂剧痛难忍,像是断了一般。 可他看了看祁祯,最后也只能讪讪笑笑,白着脸道。 “摔了一跤而已,多谢小公子挂念。” “那确实应该多加小心,入冬后地面结霜,田间湿滑,确实很容易受伤,冯少爷还是早点去看看医师,免得手真的出什么毛病。” 谢词一本正经地建议着,身后的侍卫眸色复杂。 若不是他们刚在远处看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他会真的以为公子在关心冯栾。 冯栾自也这样以为,发白的脸色强挤出一丝笑来。 “多谢小公子,那我这便离开。” 走时,他犹豫地看了看沈宜楠两人。 沈宜楠知晓他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四株人参能换他的整块土地了。 怕是待他发觉不对,还会再找上门来。 沈宜楠只得对孙谷吩咐了一句。 “近日小心点冯家,花植这边先不用管,有危险便来找我。” 孙谷凝重地点了点头。 “今日多谢谢小少爷了。” 平常的谢词来去都是自己一人,今日身后跟着如此多属下,一看便知晓是专程来替沈宜楠这方出头的。 “宜楠不必同我客气,毕竟是冯家不对在先,更何况,那日的事情也有我的份。” 谢词微微笑着,冲沈宜楠两人拱手。 “那我便先离开了。” 谢词刚离开,祁祯却似笑非笑地瞥了沈宜楠一眼,音调沉沉。 “宜楠。” “嗯?” 沈宜楠没有察觉异常,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宜楠。” 他又喊了一句,沈宜楠歪着头,表情疑问。 “真亲热啊。” 他突然评价道,沈宜楠疑惑的表情这才转变成了然。 她挑着眉,神色揶揄,刚想说什么,偏头却撞进祁祯眼中。 他瞳色幽深,正静静看着她,眼中的情绪浓烈,似要将沈宜楠淹没。 沈宜楠顿了顿,突然咽下了嘲讽调侃的话。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牵住了祁祯。 待反应过来后,祁祯已经反客为主牵住了她。 “走,回家。” 沈宜楠清楚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已经被顺了毛,神情都变得愉悦。 “好,回家。” 她应道。 两人就这般牵着手,悠闲地漫步走了回去。 下午的时光悠闲无事,两人习武后便准备回屋睡觉。 沈宜楠犹豫地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祁祯,最终还是什么都未说。 刚沾上枕头,沈宜楠便开始犯困。 今日明明什么事情都未做,可困意却逐渐浓郁。 她还来不及想什么,便进入了梦乡。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是否真的出卖了她 今日是司舟将孩子们送回来的。 祁姣看起来并无异常,沈宜楠趁她不注意给她把了脉。 她舒出一口气,镇定看向祁祯。 没有什么异常。 “也许是我们太过敏感。” 祁祯点点头,“我会让狄群跟着祁姣。” 院中孩子们无忧无虑地追逐打闹着,沈宜楠也放下了心,缓缓扬起笑容。 晚间本准备留下司舟吃饭,可后者却执意要回良器轩帮忙,沈宜楠也没再挽留。 祁祯变着花样给孩子们做了些吃的。席间,沈宜楠自然地给孩子们夹完菜后,转头却发现自己碗中已经堆满了肉和蔬菜。 “既教育孩子们不挑食,自己也该遵循。” 祁祯淡淡说道。 沈宜楠确实一向不喜食素,即便祁祯煮汤又爆炒地换着口味,她还是从不将筷子伸向盘中。 如此,祁祯只好亲自给她夹菜了。 久而久之,一家人都形成习惯了。 沈宜楠虽苦了脸,却还是听话地将碗中的蔬菜吃进肚。 沾上枕头她便困意汹涌,睡着前看见祁祯关上房间门,她还在想着。 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二日祁祯有事要去文庙处理,沈宜楠便自己待在家中。 敲门声传来,沈宜楠疑惑地蹙着眉。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不应该有人来。 她多了些防备,拉开了门。 果然,浓重的药粉铺面而来,浓度很高,即便沈宜楠早有防备,还是吸进去不少。 她蹙着眉后退几步,从空间掏出清心丸咽了下去。 蒙着面的几人从门外冲进来,沈宜楠和他们扭打在一块。 不过一会,几个男人纷纷哀嚎着倒地,依这个战斗力来看,根本不是那方的敌人。 沈宜楠随意掀开一人的面罩,那人瞳孔猛缩,沈宜楠却从中看出了熟悉之感。 她将剑横在那人的脖子上。 “冯栾派你来的?” “是···” 沈宜楠还未多问什么,其他人便开始争先恐后地交代事情的经过。 让沈宜楠怎么也没想到的是。 “孙谷?” “对,是他!他告诉少爷您与谢小少爷根本不熟,地中价值极高的那几株药材也是你们拔的,他已将他手上那株还给了少爷,所以少爷才让我们来这儿的······” 沈宜楠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说不失望是假的,只是依旧不敢相信孙谷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看到沈宜楠脸上的不解,那人急忙解释。 “我说的都是真的,孙谷现在还在我们少爷手中,说要我们拿回那几株人参,才肯放了他。” 那人小心翼翼观察着沈宜楠的脸色,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就将他宰了。 谁知道看上去如此美貌的女子竟这般残暴! 可沈宜楠只是若有所思地垂着眸,眼中是他看不明白的情绪。 “带我去。” “去···哪儿?” 沈宜楠毫不留情将他从地上拽起,“去冯家。” 她还是想亲眼看看,是否真是如他说的那般。 冯府内,冯胜愤怒地扇了冯栾一巴掌。 “逆子!” “你可知那几株人参是我耗费多少时间搜集到的吗?” “如此蠢事你都干得出来!竟将人参插在土里,老子花钱让你去书院,你就如此学来气死老子吗!” 冯胜气得脸红脖子粗,看到面前跪着的冯栾,他真巴不得没生过这儿子。 “爹你放心!儿子已经知晓那人参是谁拿的了,我保证会将人参如数奉还!” 冯栾握着拳,垂下的脸上满是阴霾。 他尝试种植人参不也是为了家族考虑吗?爹竟如此骂他! 都怪那贱人! 等下人将姓沈的和她那相公带回来,他定要让他们瞧瞧,诓骗他的下场! 他回到府中,不过多久便听见有下人来禀告。 “少爷,你派出去的几人回来了,还带着一名女子。” “快!”冯栾站起来,心中的怒火已经开始肆意叫嚣,“让他们进来!” 下人犹豫一会,可看到少爷扭曲的脸,还是什么都没说。 所以,当沈宜楠举着剑进来时,原来兴奋的冯栾被吓得一愣。 “又见面了,冯少爷。” 沈宜楠脸上挂着明媚却不达眼底的笑,眼中的冷意吓得冯栾颤了颤。 他看向沈宜楠身后如鹌鹑一般缩着脖子的下人,愤怒地咒骂起来。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孙谷呢?他在哪儿?” 沈宜楠目标明确,毫不犹疑。 她只是想找孙谷问问,是否真的就这般出卖了她。 “他已将全部事情告诉我了!” 冯栾说。 “你和谢词根本不熟,地中的几株人参也是你们拿走的。” “识相点拿出来,不然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他打量着沈宜楠,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恐惧。 可是,没有。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事情真相 “我要见他。” 她只这般说道。 冯栾命人将孙谷带了上来,本还以为会看到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可面前的人除了愧疚地掩面哭泣,身上竟一点伤都没有。 “孙谷。” 沈宜楠只喊了一声,孙谷就跪在地上“咚咚”冲她磕起头。 “对不起东家,是我背叛了你,对不起!” 他什么都不说,只会重复道着歉。 这下,连沈宜楠也看不懂他了。 “沈姑娘,识相点,将剩下的几株人参交出来,我便放了你们离开。” “若不然······” 他威胁地将一旁的匕首比在孙谷的脖间。 孙谷梗着脖子颤抖,眼中惧意分明,却还是大喊着。 “东家你快走!别管我!” 沈宜楠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呼出一口气。 她将剑抛在地面,冯栾正以为她要认输了,可下一瞬,强有力的拳头猛地冲他面门招呼过来。 院中十几位侍从,无一人敢拦。 他们惊惧地看着面前的女子,面面相觑。 几拳下去,冯栾已是倒地不起。 到底是从未锻过体的公子哥,完全不敌沈宜楠这夹杂着内力的拳头。 一旁的人直到少爷昏倒,才敢簇拥着上来围住沈宜楠。 沈宜楠只将袖口的药粉包一抛,无数粉末被吸进鼻腔,围困的人逐一晕了过去。 一旁的孙谷震惊地看着她的操作,沈宜楠却什么话也没同他说,径直离开了此处。 冯家侍卫巡逻连李家都不如,沈宜楠这样一个陌生人将冯栾院中一行人打晕,都无一人发现。 最后,她还大摇大摆地带着孙谷离开。 路上有一两人投来疑惑的目光,却无人来阻拦。 出了冯家,孙谷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脱口而出的,还是一句丝毫没有分量的“对不起”。 沈宜楠没有回应他的道歉,直接回了家。 直至下午,祁祯回到家中,一眼便发现她神色不对。 仅仅一上午时间,可是又发生了什么? 他刚想问问,门外忽的又响起敲门声。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面容普通,却憨厚老实地笑着。 襁褓中的婴儿正闭眼小憩,睫毛微微扇动,看上去怜人极了。 “我能进去吗?” 女子有些局促地朝屋里看看,祁祯并未从她身上发觉异常,应当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妇。 “大姐是有何事?” 沈宜楠倒了一杯茶给她,女子却突然突兀地朝她跪下。 “东家,我是孙谷的媳妇,我姓周。” 沈宜楠收回要扶起她的双手,眸光动了动,坐回位置上。 “孙谷让你来的?” 周氏摇着头,“并非,是我自己瞒着他来的。” “为了冯家那事?” 周氏微微点头,朝着神色冷淡的沈宜楠鞠了一躬。 “得到这份工作后,孙谷无一时不在夸赞得了个好东家,今日总算见到了您。” “有什么事站起来说。” 沈宜楠打断了她。 怀中的婴儿好似睡醒了,正咿咿呀呀地哼唧着。 周氏也只得站起身,一边轻柔哄着他,一边说出来此的目的。 “孙谷蠢笨老实至极,可确实从无害人之心。” “这次出卖东家您,也是迫不得已。” 她叹出一口气,一想到那日可怕的场景,就忍不住轻颤,眼中满是恨意。 “那日,孙谷去了地里,家中只余我和这个小娃。” “冯栾带人闯进来,不由分说地带走我俩。” “孙谷被人带来时,冯栾就将小娃抱在怀中,手中的匕首一下下划过小娃的脸!” 说到此,周氏已有些呼吸急促,她拍着胸口,心疼地看向怀中的婴儿。 “小娃哭喊着,他却抱得越来越紧,我看着小娃的脸憋得青紫,却被两人架着,无能无力!” “冯栾那个不是东西的,竟用着未满月的孩子逼迫孩他爹说出事情的真相!” “孙谷没有他法,只得哭着将事情交代清楚,这才有了今日的后果。” 周氏又歉意地看向沈宜楠。 “孙谷是个好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回我们娘俩,他只是太实心眼了,一板一眼,丝毫不懂变通地将事实说了出来。” 她叹出一口气, “但凡他说谢小少爷同我们很熟,那冯栾都不敢乱来。” “事后,他愧疚不已,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你,还只瞒在心中,不让我告诉你事情真相。” 周氏垂下了头,事实真相摆在面前,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知晓了,你先回去。” 沈宜楠神色依旧淡淡,好像不为任何事所起伏,她回到了房内。 第一百八十四章 帮你算账 周氏有些不知所措,她看向祁祯。 “无事,你先回去,她不会怪孙谷了。” 祁祯平静说道。 周氏总算放心地回去了,她知晓相公一直为此事自责不已,所以才来此想减轻他的罪责感。 祁祯打开沈宜楠的房门。 坐在床边的女子有些迷茫,看见进来的是他后,才又淡淡地低下了头。 “知晓了孙谷是为了妻儿背叛你,为何还是不开心?” 沈宜楠呼出一口气,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了他。 “即便知晓事出有因,可是我还是不能接受。” 她叹出一口气,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心胸太过狭窄。 “这并非你的问题。” 祁祯坐在她身边,放低声音。 “孙谷做事老实能干,但也太过死心眼,确实不适合我们。” “可他妻子孩子被抓走也是我们造成的!” 沈宜楠又开始急切地反驳着,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服自己了。 孙谷是因为替她办事,他家人才遭受危险,而为了救回妻儿才会背叛她。 祁祯总算找到她在意的重点。 无非是担忧与自己相关的人有一天会陷入像今日这般的险境之中。 祁祯叹出一口气,他以前也曾这般迷茫过。 他捧过沈宜楠的脸,让她专注看着自己。 “宜楠。” “我们是免不了要接触他人的,唯一能保护这些人的方法,就是自己强大起来。” “就像谢家那般,强大到只要沾了他们名号的人,别人都不敢招惹。” “孙谷替我们做事,因此遭受报复,是因为我们不够强大,敌人太过卑鄙。” “宜楠,不用太过自责,你救回了他不是吗?” 沈宜楠想要垂头,祁祯却一直捧着她的脸,她只能不自在地扣着手指。 “我不知道······” 看出她依旧心情烦躁,祁祯听到窗外的动静,微微勾唇:“既如此。” 他开口,“我给你指条明路。” “什么明路?” 沈宜楠抬头疑惑地看他。 “发泄怒气的明路,这件事责任不在孙谷更不在你。” “始作俑者是谁,知道吗?” 沈宜楠一愣,眼中清明了些,“是冯家。” 祁祯赞赏般地揉了揉她的发。 “对,是冯家。” “来。” 祁祯拉起她。 “作何?” “帮你算账啊。” 他理所当然地开口。 果然,刚出房间,房门便被人带头踢开。 “若不是这贱人带路,我还真不知道你们住在如此偏远的地方。” 脸肿得似猪头模样的冯栾单手抓着挣扎着的周氏。 周氏面色惶恐,紧紧抱着孩子,慌忙解释。 “不,不是,我没有带他们来!” 沈宜楠倒没有多想,看向走在最前方的中年男人。 “这位便是沈姑娘。” 男人倒是客客气气,丝毫不见怒火,可纵容儿子逮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妇人,看上去也并非善茬。 “少t废话!” 沈宜楠憋着的火总算有发泄的地方,她完全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单手将周氏抓回来,再一脚将冯栾踹开。 “事情的起因就是你这狗娘养的带人毁了老娘的花!”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她又一脚踩了上去。 “啊——” 冯栾短促地痛呼一声,伴随着惊恐的目光,晕了过去。 沈宜楠的脚刚抬起,看见已经晕过去的人,只得嘟囔着嘴收回。 “真没劲。” 冯胜瞪大了眼,这女子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将冯栾打晕过去,实是不将冯府放在眼中。 “姑娘这般,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冯胜半眯着眸子,脸色不佳。 沈宜楠却根本没给他眼神,已经对着一旁的下人动起手来。 “还!敢!找!上!门!来!” 她一拳击飞一人便吐出一字,解决这些人简直毫无压力。 冯胜从开始的愤怒逐渐转变成惊讶,最后眸光中都带了点惧意。 他冯家也算是嘉安府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是第一次带着这么多人去找别人麻烦,反被一个女子压着打的程度。 这世界是疯了吗?怎如此暴戾? 身边的下人一个个倒地,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一句话不说便开始揍人的对家。 沈宜楠发泄完情绪,冯胜身边只余下三两个手下了。 此时也是举着棒子,抖着腿往后退,慌乱喊着。 “别过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女人究竟是谁 沈宜楠长舒了一口气,祁祯想的办法不错。 总算,舒服多了。 “冯家主,有什么话现在说,你那几株东西,我说了没有便是没有,你再问下去也毫无意义。” 她态度冷淡,直截了当。 冯胜看着躺了一地的下人,表情欲哭无泪。 她都将这些人解决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没有。” 冯胜根本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这疯女人一个不高兴把他也解决了。 他带着仅剩的几人想要离开,门又被大咧咧推开。 “寨主,我们找到合适的地盘了!” 胡胜男的声音高亢,推开门见到一地的“死尸”,抬了抬眉。 “找到了?” 沈宜楠惊喜笑着,本以为会花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效率这般高! 营山寨的人搬过来,她做有些事也方便许多。 “找到了!就在不远处的山间,本是另一个势力的地盘,只是那个势力前不久惨遭灭门,门中只余几名战战兢兢的弟子,我们交涉一番,他们便自愿加入寨中以求庇佑。 胡胜男也没想到这一遭竟如此顺利。 只是······ 她指向地上的人,面容严肃了些。 “可需要叫兄弟们过来?” “你们寨主可已经全部解决了。” 祁祯微微勾唇,看向一旁讪笑着的沈宜楠。 “不必。” 胡胜男意外地看向祁祯。 难得看到寨主夫君调笑的模样。 “那可需要我叫人将这些人抬走?” 见沈宜楠思考,她又补充一句。 “兄弟们此时就在不远处。” 一旁的冯胜,完全是懵了。 什么寨主?什么兄弟们?这女人,究竟是谁? 沈宜楠点点头,用兄弟们威慑一番冯家也好,免得哪日他又不长眼地惹上门来。 “去办。” 院中躺了一地的人,冯胜趁人不注意逃离,却被后进来的宁流拦住。 宁流在寨中出脑比较多,武力值算是最弱的。 此时,他却是单手揪着冯胜的衣领子,和身后赶来的兄弟们将仅剩的下人一并赶回去。 “想去哪儿啊?有胆子来找我们寨主麻烦,没有胆子处理干净剩下的事?” 宁流随手将他抛在地面,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天知道他在寨中每日被压抑了多久! 现在来了寨外,总算遇见一个比他弱的,可不得好好施展施展他的威力! “悠着点玩,待会将院中处理干净。” 沈宜楠吩咐着,下方的兄弟纷纷兴奋地应声。 “是!” “需不需要将冯家毁掉,以绝后患?” 祁祯望向沈宜楠,若是他,必然是会毫不留情地让冯家消失在嘉安府。 沈宜楠思索一番,“暂时不必。” 她将之前钱庄的小票取出来,现在营山寨的兄弟们来了,存在钱庄的钱也可以拿出来了。 还有之前的计划,也可以正式试行了。 不过多久,胡胜男便走了进来。 “寨主,处理干净了。” 沈宜楠点着头,“将冯家主送回冯家。” 屋外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冯胜听到她的话,赶忙慌乱地摇着头。 他自己走回去便好!他不想跟这群土匪一起啊! 可没人会听他的意见,胡胜男掳了人便走,命一人在前方带路,其他没醒来的人被人抬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冯家走。 面对路边百姓疑惑的眼神,胡胜男眼神示意着冯胜。 冯胜立马苦笑着脸大声说。 “在路上遇到山贼,偶遇这群人路过,这才将我冯家人救了回来,真是多谢各位了!” 说到最后,他有些咬牙切齿。 周围的人恍然大悟地点着头。 “冯老爷也是还好遇上了好人,若是再遇上一群土匪,怕是难逃敌手。” “你看他这被打得多惨啊!” “啧啧啧,定是这冯胜自己在外面惹了仇家,所以才遭此报应,活该!” “冯家人仗着家世做过不少孽,如今他这个家主也算糟了报应!真是大快人心!” 看着冯胜的惨样,周围甚至有人开始欢呼起来。 胡胜男微微笑着,抵在冯胜腰间的手又动了动。 冯胜眼睛一闭,痛苦地喊道。 “以往实在是我冯某的不是!纵容府中人猖狂闹事,破坏嘉安府和谐氛围,实在对不起大家!” 说到最后,他竟挤出几滴泪,声音微颤。 “此后,我冯府愿意博施济众,再不会嚣张行事,并且,每月初五,在府外······” 直到胡胜男再次威胁地抵了抵,他才哭着喊出那几个字。 “发散碎银!!” 周围竖起耳朵看热闹的人立马瞪大了眼,惊喜地欢呼着。 “真的吗?是真的吗?如此吝啬的冯家主竟愿意散财救济贫苦人!” “应当是真的,他都这般当着大家的面承诺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价之宝 “我本祈祷冯家人不强抢我店的食物已是大恩大德,不曾想冯胜竟也有善心大发的一天!” “是今遭报应,所以才有这般觉悟!还要多谢谢这群救了冯家的人,这才让冯胜有了良知!” “今年真是嘉安府的福年,横行霸道的李家遭到横劫,一日间消失不见,现在冯府也要积德行善,真是多谢老天爷,让这些人有所悔改!” 胡胜男受了百姓的恩谢,在冯胜欲哭无泪的表情中,拉着他回到冯府。 关上府门,冯胜才肆意地怒吼着。 “为何行善散财的是我!受到尊敬的却是你们!” 他这是花了钱也没买回名声啊! 胡胜男只是瞥他一眼,他便不敢说话了。 “老爷!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有一衣着华贵的妇人冲上来抱住冯胜,冯胜立马捂了她的嘴,瞪着眼示意她安静,一边讪讪笑着看向胡胜男。 “以后怎么做知道?” “知道知道!” 胡胜男满意地点点头,踱步开始上下打量着华贵的冯府。 眼中的某种欲望毫不掩饰。 冯胜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一个时辰后,冯珊和李之行从外面回家,刚进门便惊讶得张大了嘴。 只见原本摆满饰品,富裕华丽的府中,突然变得满目疮痍,破烂不堪。 值价的字画陶瓷全部不见踪影,而那个一向爱护形象的爹,此时正眼神空洞地坐在地上。 “爹!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之行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幕,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赶忙回到自己的客房中,房中已经凌乱不堪,在仔细翻找后,他崩溃地坐在地上。 他李家唯一剩下的那副字画,没了! “啊啊啊!” 他崩溃地仰天大叫着,恨不能马上找到凶手。 他回去殿中,看着被扶起来的冯胜,沉着声音问道。 “是谁做的?您那几个对家?纪家还是罗家?” 冯胜黯淡的眸光总算闪了闪。 他看向一旁刚醒来的儿子冯栾,又是恶狠狠的一巴掌。 “该死的!你是要毁了我们冯家啊!” 冯家很快又乱成一团,沈宜楠这边却相当和谐。 她心情好了不少,在推开门,看到院中不断搬进来的东西时,才愣了愣。 “这是?” “都是冯家的东西,赃物!” 胡胜男笑着解释。 “冯家同李家同流合污,作恶许久,这里面许多东西也是通过不正当的渠道得来的,所以我们便搬来了。” 满满一院子的玛瑙琉璃珠宝,沈宜楠惊讶地瞪大眼。 胡胜男也才意识到好像是搬得太多了,毕竟这处地方偏小。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做土匪做习惯了,看到这些不当之财就忍不住拿干净。” 沈宜楠这才无奈地扶着额。 “你们还是拿回寨中装饰,我这处也实在装不下。” “那寨主留几样喜欢的,其他的我就叫他们搬回去。” 沈宜楠转头看向一旁的祁祯,示意他有无喜欢的。 祁祯略微看了一圈,都是些他看不上眼的俗物。 不过······ “那副画留下。” 胡胜男立马将画捡起递过来,其他的便示意兄弟们搬走。 “花鸟图?” 沈宜楠展开看了看,画中鸟儿围绕着鲜花飞舞,栩栩如生。 她虽不懂画,可也看得出价值所在。 “河利清的作品《花鸟行居图》曾在陇南国上层社会盛行,各路画手纷纷临摹,真迹却在两年前不知所踪,倒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 沈宜楠眼睛都亮了。 “那一定很值钱。” 祁祯看她财迷的模样,也没有扫她的兴。 “无价之宝。” “那定要好好收起来!” 沈宜楠将画卷起,小心翼翼的模样让祁祯觉得好笑。 将画收起后,沈宜楠想起曾在李家打劫的东西,好像也有不少字画,现在也全部在她空间里。 她在书房内一一拿出来,献宝似的将祁祯叫进来。 “你看看,这里还有那般值价的东西吗?” 她歪着头,期待地问着。 虽祁祯对她偶尔能莫名其妙地掏出本不存在她身上的东西之事早有预料,只猜测她身上怕是有什么能装物的宝物。 但是这次,看到桌上满满当当的字画,他还是有些惊讶。 看了沈宜楠一眼后,他愉悦地扬了扬唇。 沈宜楠能这般将自己的隐私宝物展现在他面前,同样也说明她对自己的信任又多了些,早也把他当成自己人。 “你快看看,快看看!” 沈宜楠看着光顾着笑的祁祯,急不可耐地催促着。 “没有,这些加起来的价值都不敌那一副画。” 祁祯评价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做生意的好手 沈宜楠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恢复过来。 “好在我们得到这幅!” 她笑眯眯地将这些东西挂满书房,原本空旷的地方立马被装饰得“富贵”起来。 那副《花鸟行居图》挂在最中间,沈宜楠看了看,不太满意,又从上面取了下来。 她举着画朝四方比了比,只觉得挂在哪处都不好看。 “不愧是无价之宝,根本无法和这群庸俗之物放在一起。” 她感叹着摇着头,又将画卷起。 “还是我亲自收着保险一些。” 祁祯宠溺又无奈地看着她的动作。 司舟将几个孩子送回来后,三个小家伙刚兴奋地跑进书房,便惊讶地止住步伐。 “怎么样?我的杰作,还不错?” 沈宜楠笑眯眯地寻求夸赞。 几个孩子还在震惊中,没有搭理她的话。 明明这些东西早上出门还没有的,怎书房突然成了这样? “嗯,不错。” 祁祯替孩子们回了她的话。 除了太过饱满看得眼睛生疼之外,确实是毫无美感的不错的。 沈宜楠却很是高兴,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晚间习武结束,回到房间。 她刚擦干净身子,穿着里衣,打着哈欠回到房内。 如上次一般,祁祯已经散了头发,坐在床上看书。 “过来。” 沈宜楠走过去,他自然地接过干帕,给她擦起头发。 气氛比上次自然很多,沈宜楠也想起之前一直记挂的事。 “咳,那日不是说待白日再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吗?” “何时说了?” “近日会有许多地方用到银钱,青楼之事,打点之事,我们不容盲目乐观。待这些事过去,再找人来收拾。” 祁祯淡淡说着,语气不容人拒绝。 沈宜楠想了想,好像也是,用钱的地方会有很多,光是买下青楼怕都会将之前存下的百两黄金用光。 她有些尴尬地说着:“那便之后再说。” 头发擦干,她躺了下去。 祁祯“嗯”了一声。 可沈宜楠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一直到临睡前,她才模模糊糊地想起。 今日拿到的字画随便拿一幅出去卖了也有多余的闲钱了! 况且祁祯之前不是说他早年自已存下了不少钱吗?请个工人收拾出一间房而已,根本不需要多少钱啊! 实在不行,她自己收拾也可以! 思及此,她鼓起勇气,势要今日与祁祯说清楚,不再拖着! 可转头却发现,祁祯已经闭了眼,呼吸绵长。 罢了,还是明日再说! 她转回头,意识逐渐模糊,很快便睡着了。 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黑暗中,身侧人脸上莫名的笑意。 二日,沈宜楠一早便去营山寨的地址看了看。 确实比之前地盘宽敞许多,只是不如之前易守难攻的地势好。 但是如此短时间能找到这样的地方,大家已经很是满意了。 “你们刚来此处,人生地不熟的,可要对周边的势力好好探查一番,免得对方出其不意地攻击,我们还没有半点防备。” “是!寨主!” 兄弟们群情激昂地回应着,看上去都心情不错。 过后,沈宜楠将胡胜男叫至大殿内。 “此处还真是不错啊!” 她感叹着。 大殿宽敞,还精细地布置过,加上昨日搜刮的宝物的点缀,看上去倒是有模有样的。 胡胜男“嘿嘿”笑着,她现在看上去比第一次见时憨了许多。 “胜男,你将这票据拿去钱庄,把里面的钱全部取出,有人问,你便这样说······” 沈宜楠在她耳边耳语一番,胡胜男眼眸越来越亮。 “寨主,您可真是做生意的好手!” “这下兄弟们不会日日嚷嚷着无聊了!” 沈宜楠笑着道:“去做,现在也是试行,我相信咱们会慢慢壮大起来的!” “好!” 今夜约了去丽春院,沈宜楠提前让司舟带孩子们去良器轩玩会。 装扮好,沈宜楠便同祁祯出了门。 两人走到丽春院的正大门,沈宜楠刚要迈步进去,祁祯一把拉住了她。 “就这般明目张胆地进去?” 沈宜楠摊摊手,“不然呢?” 祁祯无奈叹息一声,带着她来到偏院。 他搂住沈宜楠纤细的腰肢,“抓稳了。” “抓?什么?” 沈宜楠正疑惑着,祁祯没有解释,脚尖点地,整个人就带着她腾起来了。 她被吓得惊呼一声,连忙慌乱的抱住祁祯的腰。 下一瞬,脚已踩上实地。 沈宜楠依旧紧闭着眼睛,像个鹌鹑一样缩在祁祯怀中。 头顶传来他的调笑。 “还要抱多久?” 感触到脚底安全的触感,沈宜楠才放心地推开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走。” 第一百八十八章 梦槐姑娘好手段 两人尽量避开路人,翻至梦槐的房中。 梦槐在梳妆镜前梳着头发,见他们进来,头也未回。 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额间的花钿鲜亮得像是刚点上去的。 在床上,沈宜楠看到另一个熟人。 春回。 是之前来试探她然后被送去医馆的姑娘,也是青楼中人。 沈宜楠探了探她的鼻息。 活着。 梦槐依旧什么话都没说,像是看不到屋子里两个活人一般。 她挽了个漂亮的凌云髻,仔细整理后,才转过头看向沈宜楠。 “好看吗?” “花魁姑娘容色过人,挽什么发都是好看的。” 沈宜楠笑眯眯地回应。 梦槐受了这夸赞,笑着走近:“沈医师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宜楠认真地点点头,“那倒确实。” 梦槐被她的实诚逗笑,挑起弯眉,看向床上的人。 “春回,你认识?是之前被妈妈派去查你的第二个人。” 她语气漫不经心,态度让人琢磨不定。 “嗯,如何?” “救回她,我帮你搞定青楼之事。” 沈宜楠没有着急回应,而是漫不经心地坐在床边。 “梦槐姑娘,丧失信任,我们的合作很难开展。” 梦槐丝毫不慌,翘起嫩白的长腿,坐在沈宜楠对面的位置。 “我们目前,本就未产生过信任。” 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想起白日那位医师的话。 “此等奇毒,怕是只有药神山的千面医可解。” 这医师已是托关系找来的,连他都称从未见过如此奇毒,她开始怀疑这位沈医师当日说的话到底是否有可信度。 “医师总也得在我面前展现一下能力,否则,梦槐凭什么冒着风险帮助你拿下青楼呢?” 梦槐微微笑着,媚眼如丝,瞥向一旁的祁祯。 “这位小哥好生俊俏。” 看她对着祁祯“搔首弄姿”的模样,沈宜楠原本的淡笑都加深了许多。 “花魁姑娘,你试探他无用。” “是你相公吗?” “是。” 梦槐笑得更欢了。 “这样沈医师,若你有能力救回她,我便再给你一个好处。” “成交。” 沈宜楠把上春回的手,半晌,她有些惊讶。 “梦槐姑娘好手段啊。” “若不这般,怎么体现沈医师医术高超呢?” 她倒真的没想到,梦槐为了试探她的实力,竟然催发了春回体内的毒,让春回陷入现在昏迷的险境。 看来这梦槐和春回的关系不是很好啊。 沈宜楠仅仅用银针在她身上来回游走一圈,原本毫无感觉的春回突然皱了皱眉。 沈宜楠及时收回银针,看向梦槐。 “若要彻底根除毒素,还需要一份药方,喝上半月以上,便可彻底消除。” “不用了。” “为何?” 梦槐眼中的希望的光不断放大,眼角还闪着泪花,看向沈宜楠。 “沈医师不愧为嘉安府最年轻的少年神医,当真医术精湛,小女子实在佩服。” 梦槐之所以这般激动,是因为这种毒催发后,人会彻底陷入昏迷状态,之前的医师都无法唤回她半分意识。 而这位年轻的沈医师只是用银针扎了几下,春回便从深度昏迷中有了反应,这已经说明了她的能力! 沈宜楠扬着唇站起来,“既如此,还请姑娘早日解决了丽春院的事。” “刚才说的,还有一个好处,便是这个。” 梦槐的手探入床底,从里面拉出一个铁皮匣子。 匣子看上去很是破烂,四周的漆皮都已掉了。 梦槐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纸。 “丽春院的地契,我已经拿到了。” 她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纸,沈宜楠完全对她刮目相看了。 “梦槐姑娘好手段啊。” 梦槐慵懒笑着展开手中的纸,靠在椅座上,一瞥一笑都尽显风情。 “若不自学那些手段,如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青楼中立足花魁如此多年?” 过往的种种苦楚,现在想来,也是值了。 “可需要帮你解决?” 她指的是老鸨之事。 “不必,今晨官府中人已将她带走调查,毕竟是死于突发疾病,有何好解决的?” 梦槐漫不经心地说着,眼里畅快的恨意与其绝美的容貌形成对比。 她想起老鸨死前的苦苦哀求,每一秒都觉得浑身舒畅。 若不是那黑心的女人,为了银钱不断消耗她们,她梦槐还会看在养育之恩的份上给她一个痛快。 直至昨日,她也总算为自己和姐妹们报了这多年的仇恨。 第一百八十九章 青楼能有什么正经事 “老鸨曾在京城的青楼当过艺妓,对青楼中以女人收集信息的生意了如指掌,回到嘉安府后,她便用自己和几个姐妹共同积攒的银钱买下了这栋青楼。” “她们背后没有别人,只有自己,所以总是碰上前来找茬闹事的,若这些人看上哪个姑娘,老鸨便用这位姑娘换回青楼安宁。” “这些被送出去的姑娘通常会被折磨致死,稍好一点的也就是对方人给了个痛快。” “他们释放完毕,青楼便可以安宁一阵子。” 梦槐神色平静,语气毫无起伏。 若不是眸中噙着浅浅的惧意,沈宜楠该以为她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直至青楼壮大,走上正轨,请了不少打手,这才没人敢来闹事。” “之后便是老鸨的几个姐妹莫名相继离世,青楼的地契终于落在老鸨头上。” 梦槐嗤笑一声,继续道。 “也多亏她秘密杀了那几人,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搞定。” 沈宜楠和祁祯离开丽春院,她回头看着灯火通明,辉煌璀璨的青楼。 楼上楼下站着的姑娘衣衫半解,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不断对着路过的人抛出媚眼。 有男人走近,她们便争先恐后地跑去拉客。 拉到男人的女子便笑意盈盈地挑衅其他姑娘,像是在炫耀自己的魅力。 剩下的姑娘便更加努力地迎着客人。 她们有些长得并不好看,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身段极其纤细妖娆。 “外表鲜艳亮丽,内里腐败不堪。” 沈宜楠这般评价着,看向一旁的祁祯。 “你可来过这种地方?” 祁祯挑着眉,不假思索地回应。 “去过。” 沈宜楠:“!!!” 她震惊地瞪大眼,原着中大反派不是清心寡欲对女人没有任何欲望的吗?为何到了她这里不按套路出牌? 竟然去过青楼?也不怕染上花柳病! 沈宜楠眼神越发鄙夷气愤,看她气鼓鼓的模样,祁祯觉得新奇,立马解释着。 “我是去那处做正经事。” “青楼能有什么正经事!进去了都是不正常!” 沈宜楠大吼道。 她还一向以为祁祯不近女色,没想到不知早已进去过多少回了! 她既气愤又酸涩,想到梦槐刚才引诱他的模样,恨不得立马掐死眼前的男人! 祁祯无奈,这女人是傻了吗?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刚也进过青楼。 “你刚才进去作甚,我便进去作甚。” 看着面前女子逐渐变得懵圈的小模样,祁祯抿抿唇,没再搭理她。 沈宜楠看着祁祯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脸部有些燥热。 去良器轩接回孩子们,司舟看向沈宜楠的表情,总是欲言又止。 沈宜楠找了个机会支开孩子们。 “可是有何想说的?” 司舟犹豫的点点头,看向门口美滋滋舔着糖葫芦的祁姣。 “三小姐有一朋友,名裴玉婧,您可知晓?” 自让司舟同孩子们一并去上学后,他便一直称呼几个小家伙为小姐少爷,沈宜楠纠正他几次无果后,她也放弃了。 一听到裴玉婧的名字,沈宜楠立马蹙起眉。 “怎么了?” “她同三小姐太过亲近,况且,对几位少爷,好像有莫名的敌意。” “因我们不在同一课室,所以我只能下课去三小姐教室看她,走近时我听见那位小姑娘同三小姐说,要远离大少爷和二少爷。” “她教三小姐,男孩会抢走爹娘的宠爱,让爹娘只关注在他们身上,而再不爱护三小姐。” 沈宜楠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个裴玉婧,果然不对! “姣姣如何说的?” 司舟欣慰地笑笑,“三小姐并未听她的话,说宜楠姐您会平均分配爱意,从不偏袒任何一人。” 沈宜楠也松了口气,好在几个孩子早便开始读书学习,不然,若是祁姣对这方面心性还未成熟,还真有可能被骗了去。 “不知是否是我太过敏感,那小姑娘也就是同三小姐一般大的孩子,也许只是家庭原因,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你做的没错。”沈宜楠肯定道,“心思敏感并非坏处,世上任何一人都有可能是我们的敌人。” “司舟,还望你近日多注意她们俩,若有任何不对,赶紧来找我!” 司舟原本一直纠结此事是否需要告诉沈宜楠,若告诉对方是否会被觉得自己太过小题大做,现在得了沈宜楠的肯定,他才兴奋又坚定地点着头。 沈宜楠将此事告诉了祁祯。 “再观察观察,”他沉声道,“不必太过紧张,狄群会一直隐在暗处。” 狄群实力虽比不上绪风,可在京都的高手中也是排得上号的。 在嘉安府这种小地方,应该很难遇上敌手。 第一百九十章 单独谈话 看祁祯如此信任狄群,沈宜楠也放了些心。 晚间家中,沈宜楠不经意地问祁姣裴玉婧之事时,小姑娘异常敏锐地发现阿娘的态度不太对劲。 “阿娘为何总问起她?” “阿娘可是不喜玉婧?” 沈宜楠一愣,刚想解释,祁姣就接着说。 “没事阿娘,我也不喜她了。” 小姑娘抱着手,语气开始不满。 “今天玉婧叫我远离哥哥和爹娘,我实是讨厌她了!” 祁姣香香软软扑进沈宜楠的怀中,柔软的发将沈宜楠心都蹭化了。 “阿娘绝不会像玉婧说的不要姣姣,对不对?” 沈宜楠搂紧了她,声音坚定,态度坚决。 “绝对不会!” 小姑娘这才放心地嬉笑起来。 “我相信阿娘。” 母女俩在房内说了许多体己话,偷偷躲在门口的祁辰祁尧有些着急。 “你们在干什么?” 祁祯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两小家伙吓了一跳,这才将食指比在唇间,做了个“嘘”的手势。 “阿爹,我们在听阿娘同阿姣在说什么。” 祁辰回答了祁祯的话。 祁尧也跟着点头,模样有些哀伤。 “为何阿娘只同阿姣讲话,不同我们讲,阿娘可是偏心了阿姣?” 说着,他又有些悲愤。 “阿姣真坏!就会装乖,哄得阿娘心疼了她!” “不能这般说姣姣!” 祁辰立马打断弟弟的话。 “姣姣是我们唯一的妹妹,我们本该宠爱她,让着她,不可这般说话!” 说着,祁辰看向祁祯求证。 “阿爹说是?” 祁尧好像也这会才反应过来阿爹还在场,赶忙改了口,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只是乱说的嘛。” 祁祯没有回应,眼神黑漆漆地看向两人,看的他们心里发怵。 “跟我过来。” 两个小家伙相似一眼,眼观鼻鼻观心跟了上去。 “阿爹是不是也要像姣姣和阿娘一般,和我们单独谈话?” 祁尧小声凑近祁辰。 祁辰皱着眉拍了拍他,示意他别说了。 祁尧立马抿了唇,前方的祁祯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是,单独谈话。” 清冷的声音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可两个小家伙显然没听出来,还喜滋滋地随着阿爹进了书房。 一刻钟后。 两人苦着脸看着面前的书本,欲哭无泪的对视一眼。 原来阿爹说的单独谈话就是单独考察提问今日学习内容! 两小家伙又受了阿爹好些责罚,并且还被安排抄写一百遍诗词。 小家伙回到房中时,还苦着脸相互对视一眼。 阿爹这是变着法的惩罚他俩呢!以后再也不说小话了! 今日沈宜楠早早便等在院外,孩子们休息下后,祁祯也来到院中。 “今日来到的路上遇见孙谷了。” 想起那个老实的男子,沈宜楠疑惑问道。 “怎么了?” 祁祯看她眼中并无厌恶,只是关心询问,这才开口着。 “他问你安好。” “他说旁边村他的远方叔叔叫他去做工帮忙,所以会带着孩子离开秧名一段时间。” 沈宜楠抿着唇点点头。 “他没脸见你,便让我转告,感谢你多日的照拂。” 沈宜楠望向头顶高悬的明月,深呼出一口气。 “明日便雇一个新的花农。” “好。” 几日过去,搬家后的一切事物步入正轨。 秧名那边新的花也种上了,好在现在不算太冷,找了嘉安府有经验的花农来,花还是养得活的。 这几日有空,沈宜楠时不时就去良器轩晃晃,偶尔在家画画制作大棚的草图。 良器轩的生意蒸蒸日上,有了沈医师和百草铺这个后盾,再无人敢上来找麻烦。 再加上不管是那些捕猎的工具,还是此处定制的其他制品,皆是价格优惠,质量极佳的。 老板李齐的手艺很好,手下带人制作也只讲究质量,不讲究耗时。 所以,更多人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在此处等着能用几年的高质量工艺。 沈宜楠就是想靠这一点,把良器轩的名声打响! 沈佳在此做工越发开心,沈母也默认同意了此事。 她现在最感恩的就是自家的姐姐,竟有本事将她弄来良器轩。 而看李齐哥对她姐姐那副敬佩的模样,时不时提起她眼中都闪着感激的泪花,都像是此处并非是他的店,而是姐姐的店铺一般! 只是怀疑过后,她又觉得不可能。 姐姐就算现在聪慧起来了,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弄下能租店的钱。 她失笑,定是近日对姐姐崇拜太过,她摇着头,甩走脑中奇妙的想法。 第一百九十一章 出事了 直至傍晚,几个小家伙下学的时间快到了,沈宜楠才将大棚草图绘制完全。 她满意地拍了拍巴掌,拿去了良器轩。 “我设计了一个草图,你安排一下帮我做出来,直接拿到秧名那块地去。” 李齐疑惑地看着手中的草纸,“这是?” “以后你就知道了,尺寸一定要按照我上面标注的做,不用太着急,先解决客人的订单。” 李齐笑着应下了。 “价格到时候你再算算,材料一定要用最好的,不必替我省钱。” 要做温室,最重要的自然就是大棚材料。 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塑料,但是可以用别的石岩或者木板代替。 沈宜楠现在想的是先做木板的试试水,若是不行,到时候拆起来也方便些。 “那怎么行,只是一些木材,要不了多少钱,哪里有收钱的道理?” 李齐连忙拒绝,并且肯定地回应:“三日后定能做出来。” “就别推辞了,木材和人工都是费用,你仔细清算了告诉我便好,我也并不着急,先将手上客人的订单完成,再做我的。” 沈宜楠都这般说了,李齐也没再坚持,笑着应下了。 良器轩这边的事情解决,沈宜楠便和祁祯前往了落桐书院。 可下学的时间到了,平常跑得最快的几个小家伙却迟迟见不到身影。 沈宜楠突然有些心慌,偏头看向一旁的祁祯。 祁祯知晓她的心境,心中虽然也担心,但还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周围的家长带着孩子一一离去,沈宜楠心中的慌乱随着时间推移,越发严重。 在她按耐不住进去找时,裴玉婧迎面走了过来。 “姣姣阿娘。” 她乖巧地笑着,动作标准地行礼。 沈宜楠心中慌张,没法再维持笑容,锐利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 才五六岁的小姑娘,面对大人强大的气势,丝毫没有退步,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灿烂。 一种强烈的预感在沈宜楠脑中浮现,她强迫自己缓和了气势。 “玉婧,可有看见我们家祁姣?” 提起祁姣,裴玉婧的表情有些懊恼。 她遗憾地摇着头,声音带着小孩特有的软萌,却没有丝毫温度。 “姣姣一早来便不理我了,也不知道是否是我做错了何事。” 她叹出一口气,无辜地看向沈宜楠。 “所以今日我并未同姣姣玩耍,可是姣姣出什么事了?” 裴玉婧脸上的关心不像做假,可沈宜楠总觉得她整个人都不对劲。 “你不是跟姣姣同坐吗?她下学时总看到她了?” 裴玉婧却摇了摇头,“并未,今日姣姣同夫子申请换座,我便再也没注意她了。” 沈宜楠仔细打量她的神情,可没有丝毫破绽。 裴玉婧看到后面的祁祯时,眼中才闪过一丝莫名的忌惮。 她又行一礼,离开了。 祁祯看着她的背影,瞥了一眼一旁的大树,大树的一侧无风微动,不过一会便恢复平静。 两人在院中分头寻找许久,不仅没看到三个小家伙的踪迹,连司舟也不见了踪影。 可以肯定的是,出事了。 司舟如此稳重的人,不可能不说一句地带着孩子们早退。 “绪风可以联系到狄群,刚才我已让他一边秘密跟踪裴玉婧,一边试图联系狄群了。” “我们再仔细翻找一遍学院,然后再在此处附近找找,让沈佳回家守着,李齐在店中看着,一有消息随时通知我们。” 沈宜楠稳了稳心绪,镇定道。 “好!” 两人在学院展开了地毯似的搜索,连花丛和水底都未放过。 “宜楠,过来!” 沈宜楠赶忙跑去假山后面,祁祯表情凝重地蹲在地面,手指探在地上男子的颈边。 “没死。” 沈宜楠松了口气,可司舟的出事更加印证,孩子们确实失踪了。 她将手指搭在司舟腕间,断定开口。 “中毒。” 毒虽好解,却是沈宜楠从未见过的品种。 更像是自己研发。 “将几种药性不同的毒草毒果混合制成的毒。” 祁祯也蹙了眉,“这种随意的方法不会损药性制出废丹吗?” “制出废丹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沈宜楠表情越发凝重,银针扎向司舟的手间,“她成功了。” 说明了这个人使毒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是难能的毒手! 这样的人,又为何会对三个毫无威慑力的小孩下手。 沈宜楠越发怀疑那个让祁祯和她都觉得不对劲的裴玉婧。 司舟悠悠转醒,刚睁眼便要挣扎着坐起,却被沈宜楠摁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这雾有毒 看到两人,一向稳重自持的司舟这才慌乱开口。 “三小姐,三小姐被人带走了!” “别慌,将你看到的仔细说来,可有看到是何人掳走阿姣?” 司舟渐渐平复下来,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上午下课他去三小姐课室中,却发现三小姐已经换了位置。 他去找三小姐说话时,那个他觉得不对劲的小姑娘一直阴森地看着他。 在自己转过头直视她时,她却又变成一副委屈无辜的模样,让他都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在到下午快要放学时,三小姐捧着脸说好想爹娘,裴玉婧却找了过来。 “姣姣,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她眼中噙着可怜的泪花,阿姣一个心软便答应同她去外面讲话。 司舟不放心,跟了上去。 裴玉婧也并未说任何拒绝的话,司舟正觉得是否是自己小题大做时,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 他暗道一声不好,却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昏倒前只见到裴玉婧恐怖的笑容,三小姐紧张地朝他跑来,而三小姐身后莫名出现的黑衣人一掌打晕了三小姐,然后便是另一位黑衣人出现,同他缠斗在一起。 “这便是我看到的全部场景了。” 司舟将过程如实说来,沈宜楠垂着头思考。 “看来最后出现的应当是狄群。” 两人又在附近寻找一番,在另一处的树后,发现了一名黑衣人。 “并非狄群。” 果然是裴玉婧将三个孩子带走的! 沈宜楠后悔了,当初发现她不太对劲时,就不应该再让孩子们去上学,再如何也该早日查清她的底细! 是这些时日她太放松了,所以才让孩子们陷入如今的险境。 “没时间自责了。” 祁祯的话打断沈宜楠的垂眸思考。 “去通知营山寨的人,在嘉安府附近寻找,一有线索立马来报。” “我们一边寻找一边等待狄群和绪风的消息。” 祁祯声音沉稳,握着沈宜楠的手带着力度,总算给了她一点力量。 “好!” 于是,之后的一刻钟内,嘉安府突然闯入一股奇怪又神秘的势力。 在一所书院附近,焦急又仔细地寻找着什么。 这群人大多凶悍,看到路过的百姓都会拉回来盘问一番。 一刻钟后,这群势力又突然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来消息了?何处!” “西郊一处死村内。” 祁祯回复着,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死村内,浓雾密布,空无一人。 沈宜楠蹙着眉,从空中漂浮的雨露中发现了不对劲。 “小心!这雾有毒!” 雾内的毒气能麻痹人的神经,并且让人丧失短时间的记忆。 “看来这处的主人不希望有人发现这里!” 这座死村,应当就是那裴玉婧的窝了! 沈宜楠撕下衣上的布料,将这布料一分为二,在上面洒满药粉,递给祁祯。 “系上。” 清凉丸的粉末有醒神解毒的作用,只要做成简易的口罩,便可保证此毒物不会侵入肺中。 沈宜楠拿出弩箭,脸色庄重,心中的怒气不断积累。 这背后之人既然有掳走她女儿的胆量,就要有承担她的怒火的能力! “分头找。” 两人一左一右,在这空无一人的死村中寻找起来。 这处的沈宜楠。 越往里走,雾越发浓郁,可视度仅前方三步内。 她蹙着眉,对这处奇怪的环境感到不解。 身后箭矢破空的声音突然袭来,沈宜楠眼神一凝,翻身躲过。 可身后依旧是一片浓雾,根本看不到袭击者的方向。 另一处又有箭矢袭来,沈宜楠只能靠着听觉躲过。 就这样被动地几个轮回后,她躲过最后一支箭,单手撑着,跪在地面。 看着四周的浓雾逐渐消散,抬起的脸上满是邪魅的笑容。 她收起手中的喷壶,微微一笑,站起身。 又有一箭穿透薄雾袭来,可这次,沈宜楠不躲反进,手中威力比箭强大百倍的弩射出。 弩箭直接朝着屋顶那抹红色射去。 红衣和沈宜楠同时闪躲,空中散出的血色和清冷的薄雾形成鲜明对比。 沈宜楠将弩箭翻了一圈,脸上带着嘲弄的笑。 “猫捉老鼠的游戏,结束了!” 红衣人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浓雾逐渐消散,这可是主人几年的心血! 她抱着受伤的手臂,声音嘶哑。 “你做了什么?” 沈宜楠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眼神锐利的跳上屋顶,同她面对面站着。 第一百九十三章 身体做得不错 沈宜楠现在才看清红衣人的容貌。 是个清秀的女子,可脖间老旧的皱纹还是出卖了她。 “又是个老不死的!” 那人瞳孔猛缩,后知后觉遮住脖间的老褶。 她怒气冲冲,将箭指着沈宜楠。 “你竟敢骂主人!” 沈宜楠眼中一抹精光划过,“看来,猜对了!” 那裴玉婧根本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能有这般能里掳走三个聪明的崽子,只能说明那层身份和容貌就是她的伪装。 裴玉婧身上沉稳的气质和怎么装也装不像的天真出卖了她。 还有她手上的老人褶,同红衣女子脖颈上的是一样的。 这些都说明,这两人都是伪装者! 真实身份,可能是年过半百的老年人! 红衣女子后知后觉,自己竟被沈宜楠套了话。 她怒不可遏地朝沈宜楠单手抓来,可这样只敢躲在浓雾里偷袭的人的武力,怎敌得过沈宜楠这般真材实料,稳扎稳打练出来的武力。 红衣女子很快落入下风,她也被沈宜楠身上惊人的力量吓到。 见自己敌不过,很快就有落入敌人手中的危险,红衣女子挥出带有毒气的粉末便想逃跑。 可沈宜楠也是医者,怎会中了她这低等招数。 她俯身一抓,红衣女便落入了她手上。 红衣女还想反抗,沈宜楠只对着她脖颈砍了一手刀,她便浑身无力地瘫软下去。 她毫不怜惜地将红衣女扔下房顶,自己才从上方跳下来。 正巧遇到听到打斗赶过来的祁祯。 “你来得还挺及时。” 沈宜楠调侃一声。 只见祁祯也从身后甩出来两个穿着红衣的女人。 他挑着眉看她的模样,就好像在说。 ‘就这?’ 沈宜楠抿着唇没搭理他,将这三人拖到死村中最为显眼的中间。 她一边走一边喷自己制作的简易除雾喷雾。 若此处有现代人,定能闻出来,她喷的其实就是最简单的肥皂水。 雾渐渐变薄,沈宜楠找到死村中间的位置,将几个红衣女大咧咧地扔在地上。 她环视一圈,大喊一声。 “我知道你在此处!虽不知你出于什么原因拐走我三个孩子,可现在,你手下三人在我手里,我们三个换三个,若不然······” 她顿住了声音,周围却没有丝毫动静。 “看来,你是不打算用和平交换的方式了。” 她微微勾唇,随意拖出一个红衣女。 她手中拿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斧头,毫不犹豫地朝着地上女子的手臂砍去。 “住手!” 一道尖声传来,带着娇软,却让人不寒而栗。 伴随着有人急速跑来的疾风,沈宜楠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那人就这般看着沈宜楠将一名红衣女的手臂斩下,惊声尖叫着。 “不要!” 转瞬,裴玉婧已经跑到沈宜楠面前,红着眼恶狠狠地看着她。 沈宜楠将斧头杵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总算愿意出来了?” 祁祯动作很快地压住裴玉婧,小身子的姑娘已经动弹不得,嘴里却放着狠话。 “你竟敢伤我的人?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祁姣!!” “还敢放狠话?” 沈宜楠蹲下身,毫不留情地掐了一把裴玉婧脸上的软肉。 触感像是真的小孩的皮肤,可却冰凉湿冷,没有半分温度。 “身体做得不错。” 沈宜楠一本正经地点评着。 裴玉婧一愣,像是没料到沈宜楠会知晓此事。 可一想到自己手下竟然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当着自己的面斩断了手臂,她气得眼睛发红,瞪着眼大喊。 “我会杀了祁姣的!还有你的儿子们,一个也别想见到!” 沈宜楠却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行了别放狠话了,你的手下们已经告诉我了,你根本没有伤害他们。” 沈宜楠话音一落,身后房屋遮挡处,一个全身被捆绑起来的人奋力挣扎着摔倒在地,她穿着白色的里衣,嘴巴被自己的衣服堵住,可怜兮兮地看向裴玉婧。 裴玉婧这才仔细地看向沈宜楠的斧头和地中央躺着的红衣女。 只见斧头上毫无血色,而躺在地上的,哪里是人? 只是一个断了臂露出内里稻草的稻草人罢了。 “你敢诈我?” 沈宜楠感叹着摇摇头,“你们不愧是主仆,不仅好骗,连被骗后说出的话都一样。” “行了,别废话了,带我们去找祁姣他们,你和你的三个手下,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当沈宜楠听到裴玉婧掳走祁姣三人只为了给他们上课后,她原本的气已经消了许多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的杰作 红衣女说,她们主人根本没伤害其中一人,反而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只是祁姣老闹着回家,不肯乖乖上课,她们主人便规定不准给祁尧吃饭后糕点。 祁尧只能看着面前精致好吃的糕点被裴玉婧吃进肚子里,最后就委屈地看向祁姣。 祁姣无法拒绝哥哥可怜巴巴的眼神,只得乖乖学习。 红衣女子说完后,更加委屈了。 “我们没料到你们竟然有能力进了这毒雾中,只能故意在你旁边射箭赶走你们,谁知道你们一个比一个变态,把我们全抓起来了!” 红衣女越说越委屈,看到手上被箭刺伤的骇人伤口时,更是难过地流下泪。 沈宜楠被她哭得烦了,心中的愤怒郁结也消散不少,还给她上了药。 对上沈宜楠的眼神,裴玉婧还是松了态度。 “先让我看看她们,我再带你们过去。” 她颓然地叹了口气,当看到其中一个手下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后,又叹了口气。 “走。” 她烦闷地走在前方,时不时转头瞪沈宜楠两人一眼。 这行为,倒真有些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了。 几人走到其中一处毫不起眼的屋外。 裴玉婧停了脚步,再次不舍地叹了口气。 她打开了屋门。 屋内的装饰也再普通不过,里面的灰尘积得老高,像是几年不曾居住过活人。 无数灰尘涌入鼻腔,沈宜楠蹙眉捂住口鼻。 “此处能待人?” “自然不是待在这破烂地方!” 裴玉婧没好气的反驳,沈宜楠懒得理她毫不客气的态度。 她带着众人来到房内灶屋中,仔细看能看得出来,灶屋的灰尘比起外间的堂屋会少许多。 此处烧火的灶膛做得较大,沈宜楠正疑惑着,就见裴玉婧已经弯腰钻了进去。 沈宜楠和祁祯对视一眼。 “想不到此处还有暗道。” 说着,她弯腰跟了上去。 面前有一堵较小的墙门,应当是为防止外人发现,故意做出迷惑人的墙面。 裴玉婧谨慎地看了身后两人一眼,两人自觉转过身去。 前方的裴玉婧不知干了什么,墙门隆隆打开。 刺眼的光袭来,沈宜楠不适地闭上眼。 墙门后是很明亮的光线,和刚才的漆黑形成鲜明对比。 裴玉婧率先走了进去。 两人紧随其后。 裴玉婧正想来关门,祁祯却抬手摁上墙面凸起的小点。 墙门隆隆关闭,裴玉婧也瞪大了眼。 “你怎知晓关门的机关在那处?” 祁祯没有说话,沈宜楠便替他回答了。 “很明显啊。” 她指着那处凸起的小点。 “只有这处的泥土和别的墙面不一样,外面开启墙面的机关也如此。” 裴玉婧仔细观察,这才发觉墙体的颜色确实不太相同。 只是这差别细微,若不留心观察,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 想不到这两人只这一会便知晓了。 墙门后的小路越走越宽敞,眼前的光景竟然也越来越亮。 有如此亮的自然光,说明这处的天地并非地底,那灶膛作为一个通道,连接的是死村外的另外一处天地。 果然,沈宜楠没有猜测,通道所通向的,确实是另一处宅院。 宅院四四方方,四面都是高大的墙体,没有任何门洞,唯一的通道就是他们进来的这处地方。 “是我的杰作。” 裴玉婧骄傲地抬起手,转身看向沈宜楠和祁祯。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别中二了。” 沈宜楠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在她脑袋上,兀自参观起来。 裴玉婧抱着脑袋气呼呼地喘着粗气,看着两人自在离开的背影。 宅院的书房外,有两位穿着红衣的女人把守。 看到有陌生人进来,两人立马警惕地握着剑,摆出防守姿态。 “退下。” 裴玉婧吩咐一句,两人狐疑地看了看沈宜楠,这才行礼退下。 裴玉婧上前推开门,屋内原本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疑惑地走进去,一把粉末却迎面袭来。 “快!” 裴玉婧躲闪遮掩之际,三个小家伙猛地从书房蹿出来,迎面却撞上进来的沈宜楠两人。 祁祯一把抓住蹿出去的祁尧。 “坏人!放开我们!我们要回去找爹娘!” 小家伙闭着眼就是一顿乱锤,手劲还挺大的。 直到祁姣惊喜地声音传入所有人的耳朵,他们才回过神来。 “阿娘!” 祁尧猛地睁开眼,看到面前确实是黑着脸拎着自己的阿爹,“哇”地一声便扑了上去。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啊!” 原本的委屈积压,在看到沈宜楠和祁祯的这一刻彻底爆发。 祁尧哭得伤心,祁姣和祁辰也忍不住落了泪。 三个小家伙突然哭成一团,沈宜楠只得一一抱着轻声安抚。 第一百九十五章 毒手裴玉婧 “喂喂喂,我可没对你们干过什么,有必要哭得如此伤心吗?” 裴玉婧叉着腰站在门口,着急地解释着。 “还说你没干什么,你不仅不给我们吃饭,还逼着姣姣学你那些毒物!” 祁尧哭喊着反驳,小脸上满是泪水,眼睛肿肿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我只是没让你吃晚餐后的糕点!你在此处还未待足两个时辰,你爹娘就找上门来了!难道晚食时吃得最多最快的不是你吗?” 裴玉婧毫不留情地拆穿祁尧的话,祁尧红了脸,可看到爹娘在场,只能昂着头干嚎,准备用哭声回击裴玉婧。 裴玉婧还想说什么,沈宜楠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她便咽了回去。 沈宜楠好不容易才将三个小家伙安抚好,祁尧哭到最后,还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看看,我就说我并未虐待过他们!” 裴玉婧立马像是抓到什么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指着祁尧大喊着。 祁尧也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刚才好像吃太多不好消化的肉肉了,现在才打出嗝来。 检查一番,确认了几个孩子身上确实并无大碍,体内也无毒,沈宜楠这才彻底放下心。 “你会把脉?” 裴玉婧惊疑不定地望向沈宜楠的手。 沈宜楠没有回答她,只淡定地放下祁姣的手腕。 “走。” 她牵着祁姣的手离开,裴玉婧却跑过来挡在他们面前。 “不准走!快说,你是不是会医术?” 沈宜楠抿着唇看她,裴玉婧又补充道。 “若不说清楚,你们别想离开!” 她话音一落,宅院前方,他们进来的大门处突然发出“砰”地一声。 是墙门落下的声音。 “此处墙门可不像之前那处,没有我你们不可能打得开!” 沈宜楠看着面前和祁姣一般大的小姑娘,对她的幼稚行为实在生不起怒火。 她都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是不是错了,这裴玉婧根本不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小孩子的稚气才是她最根本的模样。 看着面前裴玉婧执拗的模样,沈宜楠只得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 “是,我会医术。” 听她承认,裴玉婧脸上爆发浓烈的喜意。 “怪不得,怪不得祁姣的天赋如此变态!对于药材如此敏感,原来是遗传!” 沈宜楠懒得听她继续感叹,拉着祁姣绕开他。 “让祁姣做我的徒弟!” 沈宜楠顿住了脚,转头看她。 裴玉婧欣喜地又说了一遍。 “让祁姣做我的徒弟!我定能教她保护好自己,再无人敢招惹!并且,我保证,祁姣将是我唯一的徒弟!我会倾注所有心血在她身上!” “不是,”沈宜楠转过身,眼中的不耐烦已经攀到顶峰,“你将我三个孩子掳到此处,我未将你这破地方拆了你都应该感恩戴德,凭什么觉得我会让祁姣做你的徒弟?” “就凭我是毒手裴玉婧!是能和药神山那个死老头齐名的人!” “药神山的死老头?” “便是世人口中的千面医。” “那个死老头子还在寻找自己命定的最后一位徒弟,而我,已经找到了!” 裴玉婧看向祁姣的表情热烈。 她等了这么多年,就为了找一个人传承她一身本事。 可她找的人中,没有一个人有祁姣这般的天赋。 她已经老得快不行了,可还是未找到传承人。 她只得偷了那死老头子的返老还童丹,原本以为会变成年轻时的模样,没想到直接缩小了几倍,变成了五六岁的幼童模样。 只是这老头子炼的药还不够精进,她的手脚虽然缩小了,可上面的老人褶还松松垮垮挂在上面。 死老头的瓷瓶中还装着几个品相不那么好的丹药,她将这些发给自己的下人,也就是几个红衣女。 她们倒是恢复成年轻时的模样,只是脖子上依旧有着褶皱的皮纹。 因此事她气不过,也曾偷偷去药神山闹过一回。 将那死老头炼丹房的丹药全部偷走了才作罢。 后来,她去了落桐书院,见到祁姣的第一眼,便觉得这个女孩不同常人。 经过后几轮的试探,果真发觉她天赋异禀。 可她依旧没起收徒的心思,只是想教她些知识。 只是看上去软软萌萌的小姑娘在自己随口挑拨她和她爹娘哥哥的关系后,竟闹了脾气,直接不理她了。 这怎么行?就算她不够格当自己的徒弟,也不可反抗她的教学。 所以她才起了将三个小孩一并掳来此地的心思。 第一百九十六章 死在二十岁 祁姣天赋极高,祁辰在同龄人中已算极佳,却依旧满足不了她,而祁尧就不一样了,他天赋是最低的,只知晓如何将那盘糕点吃进肚子里。 她原本想教祁姣些知识,等什么时候自己玩够了,便将祁姣送回去便好。 可是刚才发生的事,让她瞬间改变了想法。 她果然是小看了这小姑娘!祁姣一直以来,竟然都在藏拙自己的天赋! 直到刚才,她为了逃跑朝她撒了药粉,她才发觉。 之前她问祁姣“会不会”“知不知晓”的时候,祁姣都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而乱答的! 祁姣撒的药粉,是给她看的那本书上的生疮粉。 这可是中级毒药,起码是入门后钻研几年才能制作出的毒。 她喜好在书房中种植一些小株的毒草毒果,而生疮粉需要的几样药材里面都有。 若从她刚出门便开始计算,那祁姣在一个时辰之内便做出了一个中级的生疮粉,并且还是在毫无错误率的情况下! 裴玉婧看着自己刚才挡药粉的手逐渐溃烂,脸上的欣喜都沾上了癫狂之色。 她突然觉得,之前形容祁姣天赋异禀都是小看了这个小姑娘。 她就是天生的毒体!是她裴玉婧唯一的后人! “让她做我的徒弟,不然,你们休想离开!” 裴玉婧疯狂的眼神逐渐冷却,应当是怕吓着祁姣,声音也冷静了下来。 沈宜楠垂眸看了看祁姣的反应,直接冷声拒绝。 “不。” “为何?我可是能和千面医齐名的毒手!祁姣本身学毒的天赋高超,你们不能压制她的天赋!” “再说,若她学了毒,今后遇到坏人也能保护自己!” 确实,书中祁姣成为一代毒后后,人人忌惮,人人说她是冷血残暴的女子,致使她身边没有任何朋友,尽管她最开始毒杀的都是一些罪有应得的人。 她明明是在做善事,只因为用的是毒,便人人喊打,只能活在人们的忌惮和谩骂中。 小姑娘的性格也由此变得越来越偏执,阴狠,渐渐的,她真的变成世人口中的毒后,恶魔,反派。 最后,她被男女主的剑挑破了心脏,死在二十岁时。 沈宜楠既过来了,当了她的阿娘,便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必书中也是如此,祁姣被裴玉婧发现了毒学天赋,这才有了后面的结果。 思及此,沈宜楠看向裴玉婧的眼神越发厌恶。 “她是我的女儿,保命的手段我会教她!” 面前的女子气势突然迫人起来,一改原本吊儿郎当的模样。 像是被触犯逆鳞的狮子,凶猛地露出獠牙,保护自己的孩子。 裴玉婧不知沈宜楠为何突然陷入防备状态。 她缩了缩脖子,嘴里却不甘示弱地喊着。 “让她做我的徒弟,我会放你们离开,并且保她永远不会受到伤害。” 见她依旧坚持,沈宜楠已是怒了。 她举起弩箭,眼神冰冷。 “让我们离开。” 裴玉婧也冷了小脸,手在后面一抓,毒药蓄势待发。 两人已经做好了战斗状态,却突然被一道温暖的声音打断。 “阿娘,玉婧,打架不是乖宝宝的行为。” “阿娘,我能同玉婧单独说一会话吗?” 祁姣拉着裴玉婧去书房门口,小姑娘不知道说了什么,裴玉婧回来时便改了口。 “我可以放你们出去,但是阿姣必须继续去落桐书院上学。” 沈宜楠还想说什么,祁姣娇娇软软牵住了阿娘的手。 “阿娘,走,我们回家。” 最后,心中言语只汇聚成一字。 “好。” 出了宅院便是死村,裴玉婧提前给了他们一人一颗丹药。 “此药可保证你们不受外间的毒雾侵害。” 沈宜楠检查药后,才让孩子们吃下。 走到外面,她回头看了一眼裴玉婧。 “你这毒雾,再多做做。” 裴玉婧原本还沉浸在好不容易拐来的徒弟被带走的悲伤中,听了沈宜楠的话,她这才定睛注意外面逐渐变得稀薄的雾。 她瞪大了眼,这些雾可是耗尽她多久的心血才做成的!帮她抵挡多少外人,省去多少麻烦,怎能被毁了去! “啊啊啊啊!” 她怒得只能瞪着眼大喊,可前方的沈宜楠一家人已经走远,不见踪影了。 “姣姣同她说了什么啊?” 沈宜楠问向怀中的小姑娘,原本坚持的裴玉婧会突然放他们离开,小姑娘定是说了什么拿住了她的命脉。 祁姣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脖子,看上去心情很好。 第一百九十七章 阿娘希望你快乐 “我告诉玉婧,若是她用我们的自由换取我当她徒弟的机会,那我必然不是心甘情愿的。” “我会像之前一般藏拙自己,就算她将毕生所学传授给我,我也不会认真学的,那这般她收我这个徒弟有何用处呢?” 小姑娘有头有尾的分析着,心思缜密地犹如一个大人一般。 “所以呀,她要收我做徒弟,必要心甘情愿地让我拜师,也要让阿娘阿爹放心,才可将我交于她,我才会好好学。” 沈宜楠被她一本正经的傲娇模样逗笑,轻柔地摸摸她的头。 她突然想起裴玉婧刚才的话。 ‘你们不能压制她的天赋!’ “姣姣,阿娘问你。” “你喜欢学毒术吗?” 祁姣却犹豫地看了沈宜楠一眼,“阿娘是否希望姣姣学医?” 祁姣的回答让沈宜楠心中有了答案。 小姑娘是喜欢这个的,只是顾忌的是阿娘的态度。 可沈宜楠也并未不喜,她只是不想祁姣步上书中的路,最后落个惨死的下场。 可是。 “阿娘希望你快乐。” 她柔声道。 她想让祁姣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按照她的意愿来选择。 祁姣懵懵懂懂。 “阿姣明白了,阿姣会好好考虑。” 沈宜楠没再说话,一家人出了死村,门口等着胡胜男和宁流两人。 见他们带着孩子们出来,两人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紧张地问道。 “没事寨主?” “没事。” 怀中,祁姣已经靠着她安心地睡了过去,一家人坐上马车,晃晃悠悠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沈佳立马着急忙慌地走上前迎接,看到几个孩子,她也松了一口气。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我可担心死了。” “他们去哪儿了啊?” 沈宜楠没有说实话,只道他们在同窗家中一时贪玩,忘记了时辰。 “你回去告诉李齐和司舟一声,让他们不用担心了。” “还有,”沈宜楠从怀中拿出一枚药,递给沈佳,“将此药交给司舟,让他吃下去,明晨别忘了上学。” 这药是她向裴玉婧要的,能解了司舟身上的毒。 司舟这般衷心的人,定然会对自己没有保护好几个小崽子而自责,让他明晨别忘了上学便是告诉他别太过愧疚。 本裴玉婧的能力极强,身上毒药无数,不然也不至于能在狄群手上逃脱。 狄群追到死村,裴玉婧便失了踪迹,他也只能传出三个小家伙在死村的消息。 此次是他保护少爷小姐不利,还不待祁祯发话,他自行回去领了罚,又是几天见不到主上的日子。 沈佳回去后,沈宜楠将几个孩子带回房中,他们并未受到惊吓,只是哭得累了,所以很快便安安心心地睡着了。 沈宜楠回到院中,就见胡胜男命人搬进来几个大箱子。 “寨主,你交代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好了!” 她打开其中一箱,里面装着的正是满满登登的黄金。 看来是胡胜男将钱庄的钱全部取出来了。 “怎么样?” 沈宜楠问的是之前让她做的另一件事。 胡胜男神秘一笑,“效果,极佳!” “已经有几单生意找上门来了!” 沈宜楠微微一笑,果然,此方法行得通! “那便好好做,只是转告兄弟们,难度高的任务便拒绝,有性命危险的也可拒绝,完不成的任务宁愿返还银钱,也不可逞能!” “重心不放在银钱身上,放在自己的性命身上!” “是!寨主!” 胡胜男和宁流走时,脸上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 他们真的遇到一位很好的寨主,别的老大找到赚钱的方法都让手下拼了命去赚钱。 只有他们寨主,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兄弟们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们营山寨的选择,果然没有错! 直到胡胜男彻底离开,祁祯看着将金钱搬进家中的沈宜楠,疑惑问道。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沈宜楠放下箱子,这才想起之前说等事情顺利进行再告诉祁祯的事。 她将黄金搬进堂屋,笑着招呼祁祯进来坐下。 “便是我想到一个既能赚钱又能锻炼他们还能强大势力的好方法。” 她傲娇地扬起头,祁祯忍不住顺着她的话问道。 “何种办法?” “之前不是让胡胜男带着寨内兄弟去钱庄帮我们将所有钱取回吗?当时我就想,这何不发展成一种业务。”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够了,宜楠 “当雇佣人有什么事不能自行解决,需要大部分会武功的人手时。” “类似我这种去取了钱会被抢走的情况,便可雇佣我们寨内的兄弟,助他解决此事,雇佣人数由他自己决定。” “除去烧杀抢掠之事,其他任务都可以接。” “类似护送,运输,打击坏人,此类任务。” “我让胡胜男他们去取钱时,顺道宣传一下这项工作,并给他们置办了一个任务接收点,以后他们便不会终日闲在寨内了。” 虽兄弟们天天有武力比试,可这些自然远不如实践给人的增长快。 说完后,沈宜楠便眨巴着眼睛看向祁祯,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不过祁祯也确实被她的想法惊到,确实,就像沈宜楠说的,这不失为一个锻炼他们极好的办法。 可以从最简单的入手,渐渐再开始接触一些较难的任务。 他想起自己当初的势力。 那些手下一开始便随着他出生入死,每一次的锻炼都是在生死边缘,所以他们成长的速度也非常快,只是优胜劣汰,死在路上的人也不少。 “确实很不错。” 沈宜楠如愿受到夸奖,嘴角咧开,笑得欢喜。 像只小猫。 祁祯这样想着,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沈宜楠愣了愣,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祁祯收回了手。 “走,吃饭去。” 他顺手便牵了她站起。 沈宜楠疑惑,“去哪儿?” “他们都已吃过了,难道还要在家做吗?” 他指的是几个已经睡着的孩子,他们在裴玉婧那处已经吃过了。 可是······ “我累了,不想做饭。” 祁祯直接打断沈宜楠的顾虑,牵着人便往外走。 见他都这般说了,沈宜楠也不好再强硬地让人干活。 可她似乎忘了,自己也能做。 只是最近下厨的都是祁祯,她越发懒惰,竟也忘了这回事。 两人去到凤来楼,虽这处味道一般,可服务和隐私性是极好的。 在楼上包房坐下后,随意点了几道菜。 等菜的空隙,沈宜楠偏头看着楼下的行人。 已是黄昏时刻,许多人挑着扁担,迎着日光,身影被拉得老长,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们大多是嘉安府的小摊贩,清晨担着东西来街上叫卖,晚上迎着落日回家。 沈宜楠莫名感觉到温馨,她看向身侧也望着窗外的男人。 若祁祯也是个普通人,他们或许也会像那些小摊贩一样,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可他们俩,都注定无法这般安逸地生活。 从她穿越来便一直有一个任务在身。 便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最开始是从祁祯和几个小反派手中保命,然后便是从敌人手中保命。 不过好在,现在她不是孤军奋战的一人了。 她有三个可爱的孩子,还有祁祯。 思及此,沈宜楠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她端起茶水,抿了一小口,压下了上扬的唇角。 祁祯察觉了她的小动作,虽不清楚她因何突然高兴起来,但是他没有拆穿。 两人享受难得的宁静时光,没有外人,没有孩子,没有任何繁杂的事物。 就这般,只他们两个人,慢慢地吃完饭后,竟还舍不得离开。 沈宜楠又让小二热了一壶酒。 “难得有这般舒爽宁静的时刻,定要同饮一杯!” 酒杯碰撞间,她越发兴奋,直至酒壶中倒不出任何酒来,她还想招呼小二再来二两。 “够了,宜楠。” 祁祯拉住她的手,几杯酒下肚,依旧面不改色。 反观沈宜楠,面部已然酡红,眼睛都是半睁半闭的状态,动作都有些不稳。 “不够!这怎么够!” 祁祯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付钱后带着她站起。 “能站吗宜楠?” “能!能站!” 看着某个小女人拐了好几次脚后,祁祯无奈地将她打横抱起。 真是又菜又爱喝。 沈宜楠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便横在了祁祯怀中。 她脑袋晕晕地,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感觉自己和世界混为一体后,她握着拳向前挥出,气势极强地吼了一声。 “走!回家!” 祁祯憋得眼角都带着笑,整个人心情极好,柔和得仿佛身上镀了一层银光。 “好,回家。” 他就这般抱了沈宜楠一路,像散步一般,慢慢走了回去。 将沈宜楠放回床上,怀里突然落了空,他竟有些失落。 打湿毛巾后,他细细给她擦拭着脸颊和脖间。 她似乎怕痒,一直不耐烦地推着祁祯的手,嘴里发出不知名的呢喃。 尽管被推搡数次,祁祯还是给她擦了擦脸,脖子和手。 将她的鞋子和外衫脱下,沈宜楠已经开始打起了小呼噜。 帕子丢到一边,祁祯在她身边坐下。 他细细抚摸着沈宜楠的五官,脑中灵光一现。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曾做过一个梦 直到沈宜楠连续三次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祁祯才将手缩了回来。 视线停在沈宜楠微张的樱唇上,祁祯顿了顿。 一夜好眠,沈宜楠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只是早上起来时,头还有点晕,有些想不起她昨夜她如何回的家,怎么上的床。 床上有些凌乱,身侧的祁祯也不见踪影。 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下了床。 堂屋的桌上摆着一份早餐,应当是留给她的。 她坐下,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微烫的蛋花触及唇间时有些发疼,沈宜楠疑惑地摸了摸嘴唇。 “怎么肿了?” 她舔了舔,下唇好似还有些已经干涸的血渍。 “可是因为最近没有吃蔬菜,嘴唇都干得出现裂口了?” 她忍着细微的疼痛,将早餐吃完。 收拾好后,她对着房内的铜镜上了药。 清清凉凉的药膏涂到唇上,她才感觉舒服了许多。 从房间内出来时,祁祯已经在灶屋内洗她吃剩的碗了。 沈宜楠受宠若惊地跑过去,“我,我来便好。” 她本准备洗漱完涂上药膏再来洗碗的,不料祁祯先回来看见了。 “无事,你去休息。” 沈宜楠觉得不太好意思,也没离开,就尴尬地站在旁边看祁祯动作。 他挽起袖子刷碗的模样认真又温柔,沈宜楠实在无法将他和书中残暴的大反派结合在一起。 碗筷摆放整齐后,祁祯擦干手,转头看到正在走神的沈宜楠。 看着她还有些发红的唇,他眸色暗了暗,指关节屈起,敲在她的头上。 “出去。” 沈宜楠猛然回神抱着脑袋,瞪着眼感叹。 果然还是那个残暴不仁的反派! “孩子们呢?” “已经送去书院了。” 她点点头,在祁祯身边坐下。 “裴玉婧呢?” “她今日也去了。” “放心,她不敢对孩子们做什么了。” 沈宜楠点点头,这她倒是不担心,只是对于祁姣的选择,她有些不知抉择。 看到身旁的祁祯,她斟酌着开口。 “我曾做过一个梦。” 祁祯直觉此梦不简单,他转头认真地看向她。 “梦里,你是草芥人命的摄政王,一度有谋反的心思,你养大的三个孩子。” 沈宜楠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祁祯的面色。 “皆是人人喊打却又手握权势和银钱的大人物。” “祁辰是暴戾的丞相,祁尧是奸诈的商人,而祁姣,是一代毒后。” 祁祯的面色毫无变化,沈宜楠接着说。 “你们作为梦中的反派人物,最终,下场惨烈。” “从祁姣接触毒开始,我意识到,这可能并非是无厘头的梦境。” 沈宜楠呼出一口气,将原书的故事以梦的形式说给了祁祯听。 从祁姣遇到裴玉婧开始,沈宜楠忽然意识到,剧情中的大致走向是不会因她而改变的。 这苦恼了她许久,或许将此事告诉祁祯,在他心中也有个防范,遇到需要抉择的时候,沈宜楠也有个可以商讨的人。 沈宜楠认真的模样不似在开玩笑,祁祯心中突然涌起一抹奇异的感觉。 犹豫半晌,他才问道。 “在梦境中,你呢?” 沈宜楠没想到他会如此问,只能如实回答。 “没有我。” “梦里没有我,只有你一人将他们拉扯大。” “假的。” 祁祯突然断定道。 “为何是假的?” 裴玉婧的出现已经说明了问题,说不定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已经在按照书中的剧情发展了。 他们不是主角,剧情不会向着他们,她只能按照自己对原书的知晓程度,来避免几个反派的结局。 “因为没有你。” 沈宜楠一愣,祁祯接着补充着。 “没有你,怎么能算是真的?” “或许只是今日你压力太大,才会做这般的梦境,至于祁姣学毒的事,看她自己意愿便好,我们有能力护住她,她喜欢便学。我祁祯的女儿,不需要顾忌那般多。” 他语速极快地解释完,站起身便想离开,沈宜楠却牵住了他的手。 “本身就没有我!”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 “我本身就是个例外!” 话落,两人皆是心口一窒。 祁祯没有回头,他不适地蹙着眉,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逐渐放大。 从沈宜楠将那个梦境说完后,他便有一种预感。 沈宜楠口中的世界好像才是真实的。 那些结局,孩子们的身份,他的身份,好似也是注定好的。 他无法改变,无力改变。 那些明明从未经历发生过的事,好似都是真实存在的。 而现在沈宜楠所存在的世界,仿佛才是错觉。 人生第一次,祁祯眼中出现了一种名为迷茫的情绪。 他拂开了沈宜楠的手,独自离开了。 好似这般,才能远离那个事实。 远离那个没有沈宜楠的结局。 第二百章 什么叫贿赂 沈宜楠看着他的背影,眼中不自觉掉下一滴泪。 祁祯不知去了何处,家中只剩下沈宜楠一人。 在书房收拾时,她看到一幅卷好的画纸。 展开后,上面画着的是女子姣好的侧颜。 虽只勾出了大致的轮廓,但沈宜楠还是认出,画中的女子正是她。 笔墨刚干不久,前几日还未见到,看样子应是早晨刚画上去的。 她轻手抚着画像,犹豫地叹息一声。 午间,她躺在床上准备午睡,可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祁祯并未回来吃午饭,她现在脑子也很是混乱。 本以为将原书的故事走向告诉祁祯,能让他有所防范,以后他们两人一起至少她不那么孤立无援。 可是,看祁祯的态度,好像很不能接受这件事。 她思绪混乱,迷糊间已经睡了过去。 不过多久,身侧有轻微下陷。 头顶传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沈宜楠醒后,一直在堂屋呆坐。 直至接孩子们的时间到了,她才后知后觉地站起身。 书房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祁祯从里面走出,两两相望。 沉默一会,祁祯才先开口。 “走。” 一路上,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之前的事情。 接到孩子们回家,心中的郁结才被他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打散。 “今日玉婧给我们带了好多好吃的!” 祁尧满足地揉着肚子,说完后才想起看阿娘脸色。 可看阿娘的模样,像是在走神,根本没有听他说什么。 “那你可以不用吃晚食了。” 祁祯倒是一本正经地回应了他。 祁尧听此,立马鼓起嘴。 “不可!晚食还是要吃的!” 祁祯没再搭理。 推开房门,眼前的场景却将他们惊得怔在原地。 三个小家伙甚至怀疑进错了门,不断把头探回去查看。 只见偌大的院子里,原本宽敞的空间被堆满大小不一的箱子,而四个红衣女正一趟趟往屋里搬运着这些箱子。 见他们站在门口,红衣女停下动作,统一看向一个方向。 顺着目光看过去,院内祁祯刚扎上不久的秋千上,正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 女娃叼着一块糕点,呆呆地看过来。 “你,你们怎么这般早?” “玉婧?你怎来了?” 祁姣惊喜地朝她跑过去,祁尧也跟在后面。 “原来你提前向夫子请假,便是为了来我家做客?” 祁尧的脑回路令裴玉婧都懒得回应。 “你们怎回来得这般快?” 她明明算好时辰,能在他们回来之前将这些全部搬进去的。 当面被人逮到,更何况前几日还起了冲突,她有些不好意思。 “一下学便回来啦!” “是玉婧你糊涂了,算错时辰了!” 祁尧上一秒还笑着,下一秒就得到一个爆栗。 裴玉婧抱着手,站在秋千上教训他:“我的年纪都能当你祖奶奶了,记错时辰很正常!” 祁尧却像是听到什么晴天霹雳,瞪大了眼。 反观一旁的祁姣和沈宜楠身侧的祁辰,一副早便知晓的模样。 “你们知晓此事?” 两人点点头,理所当然地道。 “玉婧把我们带走的那日我便知晓了。” 祁辰歪头回忆,“我并非那日知晓,我是早有所疑,只是一直不太确信,所以玉婧承认时,我也不觉惊讶。” 裴玉婧欣赏地看向两人,不愧是她看中的小孩,就是智商超群! 而祁尧抱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向两人。 敢情就他一个人不知道此事! 怎敢想象,像姣姣一般可爱的女孩,竟有着能做他太奶的年纪! “所以,玉婧今日来,是否为了贿赂我爹娘?好让姣姣当你的徒弟?” 祁尧脑袋总算转快了一次。 可还是被裴玉婧拍了一巴掌。 “什么叫贿赂!”她有些尴尬地看了那方的沈宜楠和祁祯一眼。 “我,我只是看你们这处太过贫苦,所以送些东西过来!” 她眼神飘忽,不自在地摆着手。 沈宜楠嗤笑一声,“一大把年纪了,连撒谎都不会。” 她边说边牵着祁辰进了屋,几个孩子也很有眼色,看出阿娘的不欢喜,都跟了进去。 裴玉婧虽不满,但也知晓最开始是自己做错了事。 她本就是送些东西来讨好人家的,还是别再说话,把她的徒儿往外推了。 她给手下们打了手势,几人迅速翻墙而出。 她最后再依依不舍地看了祁姣一眼,这才离开。 第二百零一章 即便烫手也值了 祁姣看看满院的木箱,又看看沈宜楠。 担心阿娘不喜,她主动问道:“可要将这些还予玉婧?” 祁尧一脸失落,“啊,我还想着里面肯定有许多好吃的!” 裴玉婧那处小厨房的糕点实在美味,他吃过一次便念念不忘。 “为何要还?” 沈宜楠的话却令几个孩子意外。 “为何要还?这是她因昨日绑走你们之事心存愧疚,所以送来的歉礼,还了岂不是浪费别人一番心意?” 祁尧脑子还没转过弯,愣了愣道。 “可是······” “阿娘说的是。” 祁辰突然打断他的话,赞同地点着头。 祁姣也乖乖笑着,“对啊,我们应当要收下礼物,原谅玉婧的过失。” 祁祯不说什么,可打开木箱的动作已经表明,他也赞同沈宜楠的观点。 祁尧虽然没懂哥哥和妹妹为何转变态度如此之快,但是不管啦,有糕点吃便好。 他乐呵呵地跑过去,帮着阿爹打开箱子。 好几个箱子里装着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瓷瓶。 瓷瓶通身青绿色,光是瓷瓶便看出价格不菲。 打开瓷瓶,一股奇异的药香传来,闻见便觉得神清气爽。 “凝香丸?” 沈宜楠疑惑问道。 祁祯“嗯”了一声,又随手打开另一个瓷瓶。 “益气丹?” 沈宜楠随意一闻,便断定道。 “阿娘好生厉害!” 祁尧竖起大拇指。 沈宜楠也来了兴趣,将木箱中的瓷瓶全部倒出,一个个翻看着。 越看她越觉得惊讶。 “为何裴玉婧一个毒手会有这般多药丹?” 而且这些丹药品质极高,少数还极难炼制。 一整个木箱中,没有一样带毒的东西。 祁祯把玩着手中装丹药的瓷瓶,将底部翻转过来,挑着眉道。 “并非是她的。” 沈宜楠接过瓷瓶一看,瓷瓶底部刻有一个特殊的图文。 看上去似一座陡峭的山。 “这是什么?” 祁祯娓娓道来。 “药神山的开山鼻祖,便是如今的千面医,他是被一座山中猎户捡到养大的。十岁时家中养父母接连死亡,山中仅他们一户人,他便只能靠着吃野草野果长大。” “他药学天赋极高,仅仅在山中尝遍百草,便知晓了每种药草的药性。” “二十五岁时,因替皇子治疗奇病而打响名声,三十六时在养育他长大的山上建势收弟子,取名药神山。” “因他在世间有多重身份,以百千张面孔示人而被称为千面医。” 祁祯话落,沈宜楠摸了摸瓷瓶底座的山画。 “这便是药神山?” “是。” 她点点头,千面医这个名字她最近听得不少,听闻此人悬壶济世,救过不少人。 可沈宜楠对其没有任何好感。 因为原剧情中,千面医是书中女主的师傅,是她的靠山,更是祁祯他们的敌人。 所以······ 沈宜楠看着一地的东西,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 祁祯又打开几个箱子,里面大多也是一模一样的瓷瓶。 还有几个玉盒,里面竟然装着百千年份的各种珍稀药材。 “这般多药,看来裴玉婧是洗劫了药神山啊。” 沈宜楠感叹着。 祁辰歪着头,听见洗劫一词,问道。 “那这些东西岂非烫手山芋?” 祁辰越发聪明了,跟他爹有得一比。 沈宜楠捏捏他的脸,小家伙脸一红,却没有拒绝阿娘的亲昵举动。 “即便烫手,也值了。” 这些东西,可都够一个中等以上的势力使用个一年半载了。 沈宜楠笑着,与祁祯对视一眼。 将所有木箱打开查看后,规整分类。 果然,有一个箱子里装的全是祁尧爱吃的那种糕点。 小家伙看了,干活都有劲了许多。 他们把这些先抬进家中空出来的房间内,最后一个木箱抬完,一家人已经直不起腰了。 唯有祁祯面不改色,看着沈宜楠和几个小家伙“哎哟哎哟”地靠坐在椅子上,毫无仪态可言。 “是否太久没操练你们了,只搬运这么点东西便累成这样?” 祁祯背着手,声音严厉。 几个小家伙立马乖乖站直挨训。 沈宜楠看看他们的动作,再看看面色不佳的祁祯,也犹豫地跟着站起来。 祁祯挑着眉看她好几眼。 “跟我去外面。” 他一声令下,孩子们虽欲哭无泪地撇着小嘴,可脚上却是一步也不敢停。 沈宜楠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 可刚迈开脚,祁祯就回过头对她说。 “你晚上特训,现在不必来。” 话落,他眸色深沉,又补充一句。 “先好好休息。” 沈宜楠庆幸地回到座位。 可是直到晚上,她颤颤巍巍地举起那个祁祯说特意为她打造的巨大的铁剑后,她才欲哭无泪地明白了什么叫做“特训”。 早知道刚开始便跟着孩子们训练了! 第二百零二章 你不会离开,对吗 睡着前,沈宜楠已经累得盖被子的力气都没了。 她白着脸,对帮她拉好被子的祁祯道了声谢。 她没有心情再去想其他事,闭上了眼。 可她顶上的目光专注,让她完全无法忽视。 她只得又睁开眼,疑惑地看了祁祯一眼。 “还有什么事吗?” 祁祯看出她眼中的倦怠之色,摇了摇头,移开了视线。 他再次转过头时,床上的小女人已经睡着了。 他失笑坐在床边。 真不记事,上午还发生了争吵,晚间就忘了。 他发出轻声叹息,伸手握住沈宜楠的手。 他今天离开时,一直在心中想。 若是这里没有了沈宜楠,会变成什么样? 他和孩子们会变成什么样? 是否会变成沈宜楠所说的那般? 她说她自己本身便是例外。 那是否意味着,这个例外随时会离开? 祁祯叹出一口气,拂开沈宜楠额上的几缕碎发,声音低沉。 “你不会离开,对吗?” 他不愿去到没有沈宜楠的世界。 没有等来沈宜楠的回复,他走至床边,点了一缕香放至在暗灰色的香炉中。 香炉看上去平平无奇,是最普通的款式。 可若是有懂行人在场,定能看出它价值不菲的地方。 祁祯和衣上床,轻柔将沈宜楠拥入怀中。 沈宜楠没有反应,甚至乖巧往他怀里拱了拱。 祁祯满足地弯弯唇,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孤独地过完一生,等待功法将自己侵蚀完全。 可因为落入荣山沟的一场意外,他有了三个可爱的孩子。 孩子们懵懂无知,却是他唯一的慰籍。 他原以为在自己死前便可以安顿好他们,让他们自由平安地长大。 可沈宜楠的出现让他打乱了一切计划,从最开始的争锋相对,他变得欣赏,关注这个女子。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种关注变成另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或许是从她治好自己腿时,双眸亮晶晶地替他欢喜时。 或许是看着她自信展现光芒时。 也或许更早。 他心悦她,从最开始只觉得家中可以有这样一个女人,变成现在,他和孩子们,都不希望她离开。 祁祯将下巴搁在沈宜楠的头顶,轻轻摩挲。 不管以后他会不会死,他只希望,沈宜楠能好好的,一直在他身边。 两人就这般相拥而眠,直至早晨。 沈宜楠悠悠转醒,身体僵硬,动一下浑身骨头都舒展开了。 昨夜睡得很好,手臂也不再酸软。 身侧还有余温,预示着祁祯也刚起床不久。 穿戴好衣裳,她想着今日的任务。 今日她本准备去营山寨一趟,让胡胜男带几人来家中搬些木箱走。 兄弟们出任务,难免受伤,若在身边带些急救药品,也能多份保障。 只是昨日传来消息,丽春院之事梦槐已经解决干净,官衙宣告老鸨因病而死,再加上梦槐命人塞了钱,所以根本无人去细究。 丽春院现在如常运转,可梦槐找遍老鸨的住处,却并未找到平常她们所用的解药。 她这才想到,老鸨每月都会和她的老相好见一面,那解药怕是每月由那人送来的,并非她私自储存。 现在老鸨死了,她的老相好更不会露面,甚至还可能等着她们这群姑娘被毒侵蚀后,一举掌控丽春院。 想不到老鸨背后还留了这一手! 姑娘们只能靠梦槐之前省下的解药维持正常迎客状态,现下梦槐也只能将全部押在沈宜楠身上。 上次在百草铺给梦槐把脉时,她体内的毒已经侵入过深。 所以今日还是先将梦槐之事解决! 她从昨日的木箱中翻出一味玉匣装的天山雪莲,又拿了另几位药材。 其实这毒虽少见,可并不算难解,也用不着这些珍贵药材。 只需要施针三次,分别间隔三,六,十日,再配以几位药材,便可将毒素全数清除干净。 这是对其他按时吃解药的姑娘的解救方法。 而梦槐以自残的方式为姑娘们省下解药,自然不能与她们相当。 她拿着几味珍贵药材,去往丽春院。 当看到紧闭的大门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来得太早了。 姑娘们都是白天歇息晚间迎客的。 她叹出一口气,刚要离开,就见丽春院的门匆匆从里面打开,一个面熟的姑娘神色慌张地往外跑。 沈宜楠直觉不对,一把拉住了她。 “出了何事?” 第二百零三章 你将她保护得很好 女子眼中满是泪水,断断续续地喊着。 “姐···姐姐!医师,我要找医师!” 沈宜楠直觉不对,立马回应。 “我便是医师。” 梦棠领着沈宜楠推开梦槐的房门时,沈宜楠心下一沉。 果真猜得不错,是梦槐出事了! 幸好她今日没有去营山寨,不然梦槐的毒对于别人来说,怕是难解。 “去打一盆热水,准备一个干帕,万不可打扰我。” 沈宜楠神色微凝,将床上的女子扶起。 梦棠只犹豫一会,便跑出去准备东西了。 把上梦槐的脉,沈宜楠的面色逐渐变得难看。 明明上次在百草铺见到时,估摸还能再活几月时长,为何会突然毒发至如此地步? 也幸而她来得及时,若不然,梦槐怕是一个时辰都活不过了! 长细的银针扎进梦槐的身体,银针插得极深,只露出一点根部。 这一次,银针插得极其缓慢,只插到上半身的穴位,沈宜楠便累得满头大汗,持续喘着粗气。 她缓了缓心绪,将体内的内力全数逼到右手,把下半身的十五针下完。 梦槐毒素侵入骨髓,身体只靠一口气吊着,若想救回,只能施针配以内力。 这是她前不久才在医书上看到的法子,今日也是第一次用如此方法施针。 梦棠端着热水回来时,沈宜楠已经靠坐在床边休息了。 她看向床上扎满针的梦槐,犹豫地开口。 “医,医师,你要的水······” “嗯,给她擦擦手心脚心额头颈窝等地方,水凉了便换一盆。” 沈宜楠闭着眼吩咐,梦棠立马红着眼走上前。 闭目养神了一会,沈宜楠看向床上安静躺着的梦槐。 她眼下的乌青好了一些,命算是从阎王手中拉回来了。 “你可知,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梦棠泪眼朦胧地转头来看沈宜楠。 “我,我也不知道,上次姐姐去找了春回姐姐,回来后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春回? 沈宜楠还有些印象。 那人似乎和梦槐关系不好,不会是······ 她正在心中猜测着,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嘤咛。 “姐姐!姐姐你醒了吗?” 梦棠有些激动,正想把住梦槐的手臂,却看到她满身银针,只得握紧她的手。 梦槐眼眸微微睁开,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后,又虚弱闭上。 她嘴唇微张,带着干皱的死皮。 “姐姐你想说什么?” “水···” 梦棠立马去端水,她想扶起梦槐,当看到她满身的银针后,却又无措地看向沈宜楠。 “用棉纸给她沾湿一点嘴唇便可,她现在的情况不宜喝太多水。” 梦槐抿了些水后,干涩的嗓子才有所缓解。 她试图坐起,沈宜楠却摁住她的肩膀。 “你现在的情况,还是躺着好好休息。” 梦槐没有拒绝,梦棠含着泪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小棠,先出去一会好吗?” 梦槐声音温柔至极,梦棠只得闭了嘴,不舍地关上房门。 沈宜楠看出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找了个凳子,搬至离她近些的地方。 “梦棠,我十岁时捡到的小姑娘,比我小两岁。” “由我亲自带大后,随着我来了丽春院。” “我一直将她当做亲妹妹。” 梦槐给沈宜楠介绍,眼神中满是柔和。 “你将她保护得很好。” 梦棠眼中的不染尘世的清澈是演不出来的,住在这青楼,如此多腌臜之事,还能保持这份纯心,只能说梦槐这个姐姐很厉害。 梦槐垂眸笑了笑,在丽春院,唯一的例外便是梦棠了。 梦棠生得也极美,未被老鸨逼去迎客,也都是她次次以死相逼的功劳。 只是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好在,现在老鸨死了,毒也有人可解,她总算可以放松下来,替姐妹们谋一个好出路了。 看沈宜楠微微挑眉,她才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她垂眸笑着,加上满身的银针,带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的破碎感。 “我倒是没想到,春回手中竟有这般毒药。” 梦槐语气平淡,提起害自己差点死亡的罪魁祸首时,也没有丝毫起伏。 “她知晓是你杀了老鸨。” 这句是肯定句,若不是这个原因,沈宜楠想不到别的理由。 “对,她知晓是我干的,也知晓地契在我这方,所以便联合她的姘头,妄图取缔。” 梦槐虚弱笑笑,看向沈宜楠的目光中多了些感激。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我背后还有你这么一位奇人。” 见她还有气力调侃,沈宜楠也放下了心,语气中带了些责备。 “也幸好我今日来了,不然花魁姑娘这条命怕是难保。” “是生是死自有命数,今日我的命数便是被沈医师救回,说明我阳寿未尽,命不该绝。” 第二百零四章 是你姘头 梦槐想得通透,沈宜楠夸赞:“你倒想得开。” “春回之事我会解决,待会你将所有信任的姑娘聚集此处,我会替她们解毒。” 梦棠进来后,梦槐身上的银针已经被拔掉了。 她扑过去抱住半靠在床头的姐姐。 梦棠这次是真的吓坏了,哭到浑身都在发颤,最后离开时,眼睛肿得活像被人打了几拳。 一刻钟后,屋里聚集的都是平日跟梦槐关系很好的姑娘。 她们睡眼惺忪,想来正在补觉便被梦棠喊来了此处。 一行十五人,当看到床上虚弱的梦槐后,纷纷回神,七嘴八舌担忧地询问。 梦槐无奈抬手,下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转头看向被挤进角落处的沈宜楠,仿佛那人才是主心骨。 姑娘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房间内还有这样一位唇红齿白的小少年。 “梦槐姐,这位,是你姘头?” 有人疑惑问道,其他人纷纷八卦起来。 “梦槐姐如今的模样,莫不就是这小少年弄的?” “这小少年生的俊朗,配得上梦槐姐。” “不对,这少年看上去浑身没几两肉,怎可能将人折腾成这般模样?” 她们的声音逐渐提高,谈话内容也大胆起来,沈宜楠脸涨的通红,却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梦槐。 梦槐被她纯情的模样逗乐。 这位沈医师不都有相公了吗?怎这么点荤话都听不得? “好了姑娘们,别胡乱揣测了。这位,便是近日嘉安府名声大噪的少年神医沈医师。” 姑娘们惊讶地打量着沈宜楠,实在不敢相信火遍嘉安府的神医竟真的是一位俊秀的少年郎。 “沈医师受人之托,特来丽春院为我们解毒。” 这是沈宜楠嘱咐给梦槐的话术,她可以相信梦槐,但是暂且没办法相信这些人。 所以暂时还是不透露自己便是幕后人的好。 姑娘们听此,皆是惊喜地欢呼着。 她们期盼这一天已太久了,从十一二岁开始便被这毒困在丽春院,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被关在这一处四四方方的大院中,直到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不曾想,老鸨许是作孽过多,竟突然死去,过了十几年紧巴日子,现在总算可以放松下来。 更好的消息便是,有人来替她们解这困扰了世纪二十年的毒! 有姑娘开始喜极而泣,有人感激地看向沈宜楠和梦槐。 梦棠欢欢喜喜地搬来凳子,沈宜楠要为每一人把脉,方便了解她们体内的毒的进展,存在的时长,以更迅速地解毒。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 沈宜楠将几味珍贵的药材交给梦棠。 “将这些药煎好,单独给你姐姐服用。” 小姑娘珍重的点点头,双手捧着药材离开了。 天色渐晚,沈宜楠出门时祁祯不在家,应是去送孩子们了,所以她并未告知祁祯自己来了丽春院。 怕他忧心,沈宜楠便准备早些离开。 施针之后,梦槐又休息了一会,现在人已经精神多了,除了脸色苍白些,看上去和平常人并无两样。 她从匣子中翻出丽春院的地契,交由沈宜楠。 “之前答应你的。” 确认无误后,沈宜楠将地契收起,含笑道。 “银两择日会送至花魁姑娘房中。” 梦槐却摇了摇头,“拿到这张地契,我本也没花费银钱和多少心思,还要多感谢的是你救了我们,光是你耗费在我们身上的药材和你施针救人的诊金,怕是都够抵消了。” 闻言,沈宜楠也没再跟她客气,两人郑重地握手后,协议算是达成。 “花魁姑娘,现在你和丽春院的所有人都已是自由身,你们可拿了卖身契自行离开,离开之人每人可领去五两银子,算在我头上。” “若是无家可归,也可留在此处继续生活,还望你转告她们一声。” 沈宜楠手下之人,但求一个自愿。 若并不甘心留下,那做事也不会认真舒心。 倒不如把选择权留给她们。 梦槐那几个好姐妹的毒已经解了,剩下的人虽不得信任,但被老鸨拐来此地,不管自愿与否,吃下毒药终究无辜。 她也会在每月的解药中混入解毒药,只是药效会慢些,让她们没有任何觉察。 至于春回。 第二百零五章 白日听墙角 沈宜楠找到她门口,压低身子,凑耳听着里间的动静。 “你说能成吗?” 春回声音担忧又焦急,时不时探出身子去听屋外的动静,却立马又被另一个男子拉回来。 “你若是想惹人怀疑,你便出去!” 那男人显然也急了,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沈宜楠下意识地想起她将春回送至医馆时,医馆的那位医师。 “别轻举妄动!只要梦槐死了,这丽春院还不是囊中之物?难不成梦棠那小姑娘能玩过我们?你只需要说几句好听的,她还不是乖乖将地契交出来!” “哼!梦棠那蠢货,被她姐姐教得不谙世事,到时候死在哪儿都不知道。” 春回声音轻蔑地抱着手臂,高昂着头,走到对面男子腿上坐下。 男子“嘿嘿”一乐,调笑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到时候,这丽春院就是我们两人的。我是老板,你是老板娘,以往那些令你讨厌的姑娘,还不是乖乖趴在你脚下,祈求你给她们解药!” 春回搂着男子的脖子“咯咯”笑,“你确定你那些药有用?” “自然!你没看见梦槐离开时难看的面色?你们老鸨的情人就是我的师傅!他炼制那些毒药解药,我可是都会的!” “当初便说你跟了老子没有坏处!控制住这些姑娘给我们接客,哥哥我便带你出去跟我吃香的喝辣的!” 男子的笑容逐渐猥琐,手掌游离在春回细腻修长的大腿上。 春回欲拒还迎地挣扎一番,噘着嘴嘟囔。 “当初你最先看上的可是梦槐,是人家不领情才退而求其次追求的我!” 男子见美人娇怒,赶忙哄着。 “你才不是次品!你可是我······” 男人声音越来越低,不知说了什么,春回红着脸娇嗔道。 “那若是到时候梦槐跪着祈求你呢?” 男人想起那个难搞的尤物,到时候掌握了丽春院,她还不是只能乖乖讨好着他! 他倒要看看那小贱人骨头有多硬! 春回看男子竟想着那女人走了神,当即便不高兴地要离开。 男子立马哄着。 “我当然不会受她那等人的诱惑,我最爱的不就是你一个嘛!” 两人调笑着便到了床边。 沈宜楠在屋外听到这里,心里一阵恶心。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原来当初炼制毒药和每月给老鸨送解药之人,就是里面男子的师傅。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样也不必耗费时间去寻找那人了。 听着里间的旖旎暧昧声,沈宜楠撇撇嘴,刚想离开,转头却撞进熟悉的怀中。 “呵!本以为你去了良器轩,不曾想大白天到这处来听人墙脚了。” 沈宜楠惶恐地从他怀中退出,抬头看见祁祯极黑的面色。 她张张嘴,慌乱地想要解释,一会指指自己,一会指指房门,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祁祯一把将她拽过,往楼外走去。 此时的丽春院门口站着一人,正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他一身白袍,来回走动,眼神时不时紧张地看向丽春院的大门。 周围有人在小声议论。 “真是荒淫无度,不堪入目!这人看上去衣冠楚楚,竟白日就耐不住在这青楼等候了!” “就是啊,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 可随云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看法,他今日好不容易才见到师傅,虽师傅进了这不太体面的地方,可少年人血气方刚,也是能理解的。 近日师傅不去医馆,也好几日未去顾家了,他从钱掌柜那处多方打听,对方却是滴水不漏。 无法,他只能靠着运气,想他好歹也是一位有头有脸的医师,整日在这嘉安府的大街上游荡。 今日好不容易见到师傅,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也值得他在这儿苦等几个时辰。 他呼出一口气,又满含期待地看向丽春院门口。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大门从里面打开,被一容色俊美男子拽出来的小少年,可不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师傅? 随云惊喜地迈步上前,对方却拽着沈南径直离开,看也没看他一眼。 男子脸色着实吓人,可沈南也是他好不容易蹲到的,随云不想放弃此次机会,便厚着脸皮追了上去。 “师···” 他刚要开口,可突然想起钱掌柜说过,对待沈医师,绝对不能逼迫。 他只能咽下那个‘傅’字,喊道。 “沈医师!” 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沈宜楠挣开祁祯,转过头去。 第二百零六章 我请你吃饭吧 见到是多日未见的随云,她挑了挑眉。 “随云神医,你如何在这儿?” “碰巧,碰巧!” 总不能说自己各处找不到她,所以只能终日在街上游荡。 见到随云的一瞬,沈宜楠心中突然漫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完了!” 她面容突然变得慌乱,引得祁祯和随云都看了过来,“我忘了给顾家治病之事了!” 她曾与顾子笙约定每三日去施针一次,可自搬家之后一直有事忙碌,之后虽得几天清闲时日,可那事竟也忘到脑后了! 若不是今日看到随云,她怕是要下一次去百草铺出诊才得以想起此事来! 她慌忙就要往顾家赶,随云立马阻止了她。 “沈医师不必着急,顾家主的状态已经稳定下来了!” 见沈宜楠疑惑,随云有些不好意思。 “按照您的方法,这几日由我照看着顾家主,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不需要每三日施针了。” “顾家那少爷说,您这几日很忙,反正顾家主现在身体稳定,所以便没有上门来打扰你。” 沈宜楠觉得羞愧,即便顾家主身体稳定,可自己毕竟也是拿钱办事,因搬家的事耽搁,竟然也忘了这回事! 她边走边自责地想着,完全没注意到后方跟着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的祁祯。 几人一同来到大院,正巧在门口撞见徐帆。 徐帆恭敬地冲着两人拱手,“沈医师,随云神医。” 当看到沈宜楠身后的祁祯时,他顿了顿。 早听闻子笙说过,沈医师身边有一位出色男子,气息危险,却查不到半点信息。 想必就是眼前之人! 顾子笙见到沈宜楠时,明显很高兴。 “沈南,你来了。” 见顾子笙没有生气的意思,沈宜楠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开口刚要道歉,顾子笙已经看出了她的意图。 “沈南兄实在不必如此,是我从随云神医处知晓父亲情况稳定,所以特意未去打扰,近日你搬家也辛苦了。” 沈宜楠赶忙摇着头,“不算辛苦,总的来说,还是我收钱却未办好事,抱歉了东家。” “这般说便见外了,我们也并非只有交易的关系。” 顾子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宜楠也只能点点头。 检查了一番顾家主的情况,确实很是稳定。 “药材收齐了吗?” 顾子笙点点头,“今日钱掌柜刚送来最后一味。” “今日再施针最后一次,不出意外晚间便可以醒,明日服下炼制好的丹药,体内的蛊便可完全清除,再无后顾之忧。” 虽已经有了准备,可知晓父亲今夜便可以醒来,顾子笙还是很激动。 他赶忙谢过沈宜楠,命人将几味药材取来。 施针进展得顺利,沈宜楠将东西拿好,准备离开时,突然提议道。 “我请你吃饭!” 所有人疑惑地朝她看去,沈宜楠大方笑着解释。 “就当之前你帮忙找到住所的谢礼。” 说着,她又看向随云神医。 “随云神医也一起去,这几日多亏你看照顾家主。” 随云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应下。 徐帆看他那副不值钱的模样,无奈地扶着额。 怎么有点后悔耗尽人力找来了这位神医啊! 一行几人前往凤来楼,若忽略低气压的祁祯,这一顿饭还算是吃得和谐。 吃到兴头,徐帆叫了一壶酒。 “沈医师年少有为,实在让徐某大开眼界,敬你一杯!” 徐帆豪气地干了酒,沈宜楠也为今日解决青楼之事高兴着,当即也毫不犹豫地一口咽下。 辛辣的液体入了喉,刺激又上头。 徐帆眼睛一亮:“沈医师当真豪爽!徐某再敬你一杯!” 沈宜楠依旧不甘示弱,徐帆像来了兴致。 “难得遇到沈医师这般爽快不做作之人,为我们的相遇,再来一杯!” 两人像是遇到什么知音,似杠上了一般,菜未吃多少,酒倒是杯杯到胃。 沈宜楠的眼神肉眼可见变得迷离,脸色酡红,而那边的徐帆还在兴头上,一个劲往她杯中倒酒。 “沈南!来!” 这次他连借口都不找了,沈宜楠笑呵呵地要举杯,却被铁青着脸的祁祯拦住。 另一方的顾子笙也觉察不妥,沈医师并非男子,而徐帆嗜酒如命,早已经练出千杯不倒的体质。 再这么喝下去,沈医师怕会受不住。 他立马抢走好友手中的酒杯。 “别喝了。” 徐帆和沈宜楠被打扰兴致,当即便不高兴了。 “子笙!我和沈南兄难得投缘,别打扰我们!” “就是啊祁祯!不能打扰我们!” 沈宜楠噘着嘴附和。 祁祯脸色更难看了,他现在就想把着两人的头打圆! “回家!” 他懒得同一个醉鬼废话,俯身便扛起沈宜楠。 第二百零七章 沈南兄是否龙阳之癖 沈宜楠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肚子便咯在坚硬的肩膀上,肠胃翻涌,难受得她皱起脸。 “放我下来!难···受!” 她吐字都有些不清楚了,手脚却还胡乱摆动着。 祁祯不理会她的挣扎,往包厢门口走去。 “这位兄台,你这般动作,沈南会不舒服。” 顾子笙站起身,蹙着眉出言阻止。 沈宜楠晕晕乎乎地附和,“就是啊就是···沈南不舒服。” 徐帆也站起身阻止,“你谁啊!为何将沈南兄带走!酒局还未结束呢,你这是强抢!” “就是啊就是···强抢!” 沈宜楠根本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只知道一个劲的附和。 却不知晓,扛着自己的人脸色越发难看。 祁祯照着沈宜楠的屁股来了两巴掌,清脆的两声,在包厢中格外响。 包厢有一瞬的寂静。 一直没什么参与感的随云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着。 顾子笙虽知晓沈南医师和这男子的关系不凡,可看到两人如此亲昵的动作,他心中竟有些异样。 他皱着眉,试图驱赶心中那点不适。 而徐帆在一旁瞪大了眼,看看祁祯肩上不再动弹的沈宜楠,又看看表情冷淡的祁祯。 “你···你们······” 祁祯凉薄看他一眼,眸中酝酿的情绪危险,徐帆感知到男人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最终,两人看着祁祯将沈宜楠扛走。 随云看师傅都离开了,自然也没有留下的意思,对着顾子笙徐帆两人拱手离开。 而徐帆也在祁祯两人彻底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八卦地拉过顾子笙。 “沈南兄是否有龙阳之癖?” 没得到回应,他疑惑地转头看向顾子笙。 顾子笙还在走神,目光直盯着打开的包厢门。 徐帆撞了撞他,疑惑问道:“还看什么呢?人都离开半晌了。” 顾子笙猛然回神,冲他笑了笑。 “无事。” 徐帆摩挲着下巴,认真地思索着。 “沈南和刚才那男子明显关系不一般,两人莫不真是断袖?” 徐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啧啧’咂着嘴。 “怪不得之前那男子看我的样子想要吃了我似的,原是醋了!” 他恍然大悟地道。 “那看来沈南兄今日回去得挨训了!” 顾子笙听着他逐渐离谱的猜测,想要纠正却不知怎说,只能白他一眼。 “并非你想的这样。” 徐帆却似抓住了什么把柄。 “你知晓?” 顾子笙没有回答,拿上物品往包厢外走去。 “你知晓对不对?” 看他的反应,徐帆更加来了兴致。 “快告诉我!沈南医师是否有那等嗜好?” 顾子笙烦他,加快了脚步。 他不管身侧之人的喋喋不休,回到了家中。 推开房间门,他准备去看看父亲。 等着今夜父亲醒来,他要好好跟父亲讲讲昏睡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还有他所查到的,那位父亲所谓最好的兄弟在背后捅的刀子。 顾子笙心中隐隐有些期待,这一天他等待太长时间了,这让今日的实现都有些不现实。 他走进了房间内,可床上应该躺着的父亲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第一时间,他慌乱地想起父亲那位兄弟,是否因他从何处得知父亲的病情被医治,所以趁顾子笙不备偷走了父亲的身体。 “伯父···伯父怎么不见了!” 徐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酒精顶上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两人都楞在原地,来不及反应什么。 直到顾子笙脚步凌乱地往屋外跑去,他才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地一道期待已久的声音。 “子笙,你回来了。” 声音熟悉至极,是他做梦都想听见的。 顾子笙鼻子一酸,回头就看见父亲从房屋里侧走出来。 他脸颊凹陷,身形依旧消瘦得像风一吹就能倒下的人。 可他不再是冰凉躺在玉床上的尸体,而变成了现在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人。 第二百零八章 顾父醒来 顾德海眼眶微热,自去了一趟域外,他便对后面之事失去了意识。 距离他上一次见到顾子笙,他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几天,几月,或是几年。 只是看子笙的模样,似乎成熟稳重了不少。 想来在他昏迷这段日子,吃了不少苦。 “爹。” 顾子笙步伐有些沉重,他一步步慢慢走着,生怕自己脚步过快打散了眼前的虚影。 直到他伸手拥住那道瘦弱的身躯,才敢确定父亲是真的回来了! 这一瞬,他脑中划过无数过往的记忆。 有父亲刚中蛊回来时,家中生意被找麻烦,他只能被迫站起处理。 有生意逐渐惨淡,叔伯们一改往日的和善,纷纷嘲讽贬低。 有他夜以继日的钻研,总算将“百草铺”发展成嘉安府最大的药铺。 这些记忆在脑中闪得很快,唯有一个人的身影,久散不去。 看父子俩叙旧,徐帆很有眼力见地关上大门。 站在门外,他长舒了一口气,缓缓露出微笑。 他由心底里替顾子笙高兴。 他是一路看着顾子笙由和他一样的纨绔弟子毛头小子变成如今沉稳独当一面的模样,说不心疼是假的。 所以他也从未放弃帮他寻找神医的步伐。 好在,现在终于找到了。 他摇着手中的折扇,慢悠悠地离开顾府。 另一边。 祁祯刚出凤来楼,便将肩上哼哼唧唧的人放了下来。 他轻柔地将沈宜楠抱在怀中,沈宜楠舒服了许多,总算不再瞎叫唤。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祁祯抱着她回到家中时,司舟正等在门口。 见到沈宜楠躺在祁祯怀中,他有些担忧地上前。 可祁祯却像是防贼一般,将手臂往旁侧一缩。 “只是睡着了。” 听他如此说,司舟这才松了口气。 “少爷小姐已经睡了。晚时我看家中有菜,便自作主张给他们做了饭。” 祁祯点点头,“谢了。” 之后便是两个男人间良久的沉默。 直到司舟开始觉得不自在,才犹豫地看向祁祯怀中的人。 “那我便离开了。” 说着他又想上前检查沈宜楠的状态。 可祁祯直接巧妙避开他的动作,抱着沈宜楠回了屋。 “嗯,走时带上门。” 他声音冷淡,毫不留情。 司舟知晓自己现在惹不起这个男人,所以也不敢硬碰硬。 不过他是主人的相公,应该不会做什么对主人不利的事。 想到此,他也只能先离开。 房内,祁祯将沈宜楠放在床上,用湿帕给她擦了擦脸。 她满脸酡红,像熟透的苹果,嘴唇也不自觉撅起,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这等诱人的模样,怎能被别人看到呢? 只是想起她刚才和别人一唱一和的模样,祁祯又升起一股气。 他捏了捏沈宜楠颊边的软肉。 沈宜楠不舒服地推了推他的手,察觉没用后,又放弃地缩回,继续睡觉。 “不能喝还喝如此多。” 祁祯不满地蹙眉,想到她同别的男人喝得来劲的模样,现在她倒是睡得舒坦,心中愈发不爽起来。 “沈宜楠,起来!” 床上的女子没有动静,他便自己动手将她扶着坐起。 被扰了梦境,沈宜楠不满地撇嘴睁开眼。 她凶巴巴地瞪着眼,可眼中全是没睡醒的懵懂情绪,看上去像是毫无威慑力的幼兽,正想张牙舞爪地赶走敌人。 “沈宜楠,起床练武。” 等她自己使上力,祁祯退开一步,站起身俯视她。 沈宜楠抬头向声音来源看去。 祁祯正抱着手垂眸看她,脸色不佳。 她心里一个咯噔,虽是醉了酒,可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祁祯的。 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后,她立马乖乖从床上下来,低着头穿鞋子。 祁祯原本只是逗逗她,可见她一副真的听话要起床练武的样子,他倒不知道作何了。 “醉酒不易太过用力,还是明日加倍。” 说完,祁祯冷漠转身。 “啊?!” 沈宜楠发出不高兴的惊呼,见祁祯回头,她又做出一副乖乖的模样。 “好。” 她这般听话的模样让祁祯不太适应,在他印象中,沈宜楠就该是不受约束,自由自在的。 见他如此盯着自己,沈宜楠疑惑地歪着头。 “还有什么事情吗?” 祁祯心中有些烦闷,又走了回来。 “无事。” 沈宜楠又点点头,躺上了床。 她看似清醒过来了,可是头还是有些昏昏的,刚躺上床便闭了眼。 脑中思绪繁杂,却混乱得没有任何主旨。 直到听到头顶冷沉的声音。 “呵,现在倒是听话。” 她疑惑地睁开眼:“嗯?” “在外面时为何不听,阻止你喝酒时为何不听?” 第二百零九章 我是信任你 沈宜楠懵懂地听着突如其来的质问,挠着头回想着刚才在凤来楼发生的事情。 可她脑袋实在乱,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何事。 见她不答,祁祯越发不满。 “明明不甚酒力,还和别的男子喝得欢快,如此轻信他人,真不怕别人卖了你。” “不会的。” 听她这般肯定的答案,祁祯脸色越黑。 她倒是信任那几人。 “你如何知晓不会,若······” “因为有你在啊。” 祁祯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打断。 他愣住,听她继续说着。 “有你在,我才敢喝醉的,就算他们是坏人,你也不会让他们伤了我。” 这说的是诚心的实话,喝酒前,沈宜楠确实就是这般想的。 因今日高兴,所以喝嗨了些。 她想着反正祁祯在她旁边,还能不管她了不成。 “我并非信任他们。” 沈宜楠顿了顿,认真看着面前微怔的男人。 “我是信任你。” 话落,她刚勾起笑,转头又闭了眼。 祁祯还沉浸在她的话中。 原是因他在,所以才这般肆意啊。 沈宜楠的答案最大程度取悦了他,刚才所有烦闷顷刻间烟消雨散。 他坐在沈宜楠身侧,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 唇边勾起满足的笑。 如此信任,他自不会辜负。 他上床拥住了沈宜楠,感受到怀中的馨香,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满足。 另一边的丽春院内。 春回刚送走房内的男人,她满意地坐在梳妆台前,用白粉盖住脖子上的青痕,等待着好消息传遍满院。 终于,门口传来嘈杂声,她挂起一抹自得的笑意,手轻轻整理掉落下来的发丝。 她妖娆地站起身,走向门口时,抑制不住的笑容才逐渐压下来。 她本都酝酿好了情绪,可当看到门口站着淡笑着的梦槐时,她还是不可抑止地张大嘴。 “你···你怎么在这儿?” 她脱口而出后才发觉不妥,立马换了说辞。 “怎有兴致来我这儿了?” 梦槐眉梢一挑,挂着洞悉一切的神态。 “很意外?” 她迈步进了屋,打量着春回房中陈设。 床上的被褥凌乱,空气中透着暧昧的热气,足以说明房间的主人刚发生了什么。 梦槐坐上椅子,占据着全屋的主导地位,悠然看向春回。 “你想如何?” 春回最不喜的就是她这般高高在上的姿态,大家都是这丽春院的女人,凭什么她就比自己高贵? “不如何。”梦槐笑着看向面前的女人,眼底却冰凉一片。 想当初刚被卖进丽春院时,她与春回也曾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只是越长大,人越是被利益银钱和身份地位蒙蔽。 两人出现了隔阂。 直到花魁之名落在梦槐身上,春回对她的嫉妒达到极致。 下药毁容这些也都是家常便饭,而如今,为了地契竟连同外人害她性命。 他们甚至将主意打到梦棠身上。 这是她完全无法容忍的。 “妈妈死了,我自要来看看你们这些姐妹的。” 春回不屑地嗤笑。 “少假惺惺了,是你迫不及待想要上位主掌丽春院了!” 按理说,梦槐现在应该已经完全受毒侵蚀,命悬一线了,为何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同自己讲话? 难道那药是假的?男人是骗自己的? 见她表情疑惑,梦槐猜到她在想什么。 无非是疑惑自己为何还活着。 她抱着手看她。 “是啊,而且。” “我还迫不及待地想要处理掉你。” 梦槐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令春回从心底里泛起一股寒意。 “你,你在说什么?” 她有些慌乱地后退一步。 “不必掩饰了,我说的什么,你我两人心知肚明。” 春回和她结仇也并非这一次,不过,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对上梦槐笃定的眼神,春回也冷了脸。 “既然你都知晓了,还来我这处作何?” 梦槐微微一笑,站起身。 “来给你看看,胜利者的姿态。” 她轻声低语,迎着春回的怒视,笑着离开。 “好好享受你余下的人生。” 春回紧咬牙关,看着门外的侍卫关上门,极好的暖阳天也被隔绝在外。 此时,她想着那个男人,还抱有一点侥幸。 却不知道,这是今生最后一次看见屋外的光景了。 今夜,这一条街没了往日的热闹。 许多人站在一栋楼外,不满地议论着什么。 “为何丽春院今夜不开门迎客?” “好不容易那母老虎回娘家了,我冒死偷了银两特地来此放松一番,丽春院怎可闭门!” “这丽春院自开业以来,还从未出现过如今的情况,青楼歇业?真是闻所未闻!” “快看,这处贴了告示。” 第二百一十章 新的生活 ‘因丽春院老鸨离世,特停业休整几日,望各位官人见谅’。 “果真是老鸨离世之由。” “那何时才能开门接客啊,我还等着看梦槐的舞呢!” “我也想我的小晴儿。” 一群男人议论纷纷,最后也只能遗憾地散去。 丽春院内,姑娘们坐在一起,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她们激动又开心地围在一起,这是十几年来难得有的休沐日,以往老鸨在时,只要没死都得接客,根本没有这样放松的日子。 梦槐站在台上,在诸位姐妹面前,宣布即将发生的事。 “丽春院易主,主子神秘却慈善,命我告知诸位姐妹。” “接下来,姐妹们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了。” 台下的众人面面相觑,还未听懂梦槐的意思。 “有想离开的姐妹,可在我处拿了卖身契,领五两银子自行离开。” “今后便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被迫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台下的人惊呼着,梦槐从她们眼中看到了不可抑止的惊喜。 “若想留在此处,自也是欢迎的。” “以后每月会有四日休沐,这四日是属于你们的日子,可以自由安排。” 丽春院的人,大多是被家里人卖进来的,还有少数是人牙子骗来或是强行掳来的。 离开此处也是无家可归,所以大部分还是选择留在丽春院。 只是,“那我们体内的毒呢?” 梦槐微微一笑,“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她没有向姑娘们具体说明,只是告诉要离开的人,可以去找医师试试运气。 至于哪位医师,她并未明说。 不过想来最近名声大噪的,也就是百草铺那位神医了。 这一夜,所有姑娘欢呼雀跃,她们组织在一起,吃着糕点喝着茶,赏着姐妹们的才艺,整个青楼都扬着最真诚的笑意。 某一处宅院内,还对丽春院的归属做着美梦的男子突然惊醒过来。 胸口传来的剧痛只一会便让他冷汗津津。 他察觉不对,撑着一口气找到旁边房内的师傅。 师傅被打搅了清梦,脸色难看地给他把了脉。 面上的表情却越发凝重,最后紧紧盯着他。 “你去丽春院了?” 男子吞吞吐吐地张着嘴,师傅便知晓是怎回事了。 “可是也不应该啊!那毒可是我亲手炼制,不可能通过任何一处传染的啊!” “师···傅!我,我怎么了?” 看男子难受的样子,他先递去一颗药,男子迫不及待咽下后,师傅才缓缓开口。 “你中了毒,是丽春院那边我亲自给那些女子们下的,可以掌控她们的毒!” 男子听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怎,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有呢!” “你今日可是用了那毒?” 男子这才想起,自己为了杀掉梦槐,催发了她体内的毒。 难道是一时不察,给自己也用了? “不对,也不对。” 师傅的眉头快要皱在一起。 男子体内这毒像也不像他炼制的。 虽效用是一样的,可毒来得又快又猛,毒力比他炼制的威猛数倍。 这样的毒,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解了。 解药咽下,身体有一些缓解,男子刚松了一口气,比之刚才更加剧烈的痛感却再度袭来。 他瞪着眼,惊恐地露出大部分眼白,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服,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次,他还未来得及求救,呼吸骤然急促,下一秒便昏死过去。 这一切来得太快,即便他师傅在场,也没来得及做任何救助措施。 直到又过几瞬,师傅才反应过来,蹲下身去检查他的情况。 再直起身子时,屋内只冷光一闪,他连敌人的样貌都未看清,便不甘地闭上了眼。 二日,宁流一早便来了。 沈宜楠前一晚喝了酒,早晨起来头虽不痛,可依旧昏沉。 喝了些糖水后,她吃完桌上留的早食。 现在她逐渐懒惰,每日早晨都是祁祯将早饭煮好,再把孩子们送去书院。 所以每日她起床时桌上都有温热得刚刚好的早食。 她边吃碗中的蛋边想着,祁祯的厨艺越发见好,她已经几日未进过灶屋了。 这般下去,祁祯简直全能奶爸了。 沈宜楠美滋滋笑着,屋外的敲门声打乱了她的思绪,是宁流犹豫又憋着莫名笑意的声音。 “寨主,胜男有事禀告。” 沈宜楠这才想起宁流还等在院外,咽下嘴里噎人的蛋黄,道:“进来。” 胡胜男和宁流一同走进房内,沈宜楠注意到两人脸上的欲言又止。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取您的项上人头 “有何事?” 胡胜男神色复杂地说道。 “冯胜,找上我们了。” 冯胜? 名字有些耳熟,但沈宜楠一时没想起来在何处听过。 “就是冯家家主冯胜,之前寨主您跟他的土地有过纠纷,我们便将他家值钱的货全搬走了。” 胡胜男的表情有些好笑,“现在他们找到我们的接头人,派给我们的单子说······” “说什么?” 沈宜楠来了兴致,抱着手问道。 她挺想听听,冯家人能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来。 “说要取您的项上人头。” “噗——” 沈宜楠没忍住笑出了声。 倒是没想到,这做生意做到自己头上来了。 胡胜男和宁流见她没有生气,这才松了口气,接着说。 “接头人拒绝接此次任务,因我们不会毫无缘由地杀害无辜百姓。” “所以冯家那边换了法子,只要求我们惩戒一番,再将冯家的东西全数奉还便可,这一单,一百两银子。” “底下的人传话上来,我拿不定主意,便来此问寨主您的意见。” “寨主,是否要接?” “接!为何不接?” 沈宜楠脸上的笑容放大,送上门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 “对方可有说明,是何种程度的惩戒?” “这个倒没有。” 冯家那边的人只将自己和沈宜楠之间的恩怨大概说了一番,还添油加醋地将锅推到沈宜楠身上。 沈宜楠眼神一动,“有了!” 吃完早食,她收拾好碗筷,让随着胡胜男一同来的手下搬了几个箱子,一行人去了营山寨。 营山寨搬来这处后,她只去过一次。 走了半个时辰萧条的山路后,站到山寨门前。 门前巨大的石头上,写着三个大字,已经被凌乱的划痕遮得看不清晰,而石头的最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三个较小的字。 “营,山,寨。” “是寨主,原本石头上刻着上一个势力的名字,我们便用石头划掉了。” 听了胡胜男的解释,沈宜楠的表情有些难以启齿。 宁流不好意思地笑着。 “稍显简陋,但是便宜又方便。” 沈宜楠摇着头,“倒也不必如此节省经费。” “等将目前手中的几单任务做完,便置办一个上等的牌匾!” “好!” 沈宜楠走进寨内,寨内的兄弟们明显比之前少了许多,看样子有人去出任务了。 山寨里面的布置比起门口好了许多,沈宜楠看到大殿内那些又珍贵的饰品字画,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将木箱抬入大殿,宁流把还在寨中的兄弟们喊进来。 面对众人好奇又期待的目光,沈宜楠打开了木箱。 兄弟们本以为又会见到上次那种稀奇又威力巨大的武器,没曾想,印入眼帘的是木箱中横七竖八放着的小玉瓷瓶。 “这是什么?” 胡胜男好奇地打开一个瓶子,清幽的药香钻进每一个人的鼻孔。 “好舒服的味道!” “是啊,闻上去便觉得精神百倍。” 瓷瓶的一旁写着字。 “醒神丹。” 沈宜楠轻笑着解释,“醒神丹,顾名思义,有清神明目之意。” “这几个木箱中有各种对你们有利的药,外出做任务时,带上必备的几瓶,如有不适立即服用。” “不必给我省着,我会赚钱,你们也会。” 宁流将剩下的箱子打开,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也都是这样的瓷瓶。 “这么多!” 大殿中不断传出倒吸气的声音。 “寨主,这,这些得花多少钱啊······” 有人感激涕零的问道。 沈宜楠抿了抿唇,她能说自己一分钱都未花吗? “不管这些丹药多贵重,你们守好自己的性命,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可知晓?” 听她这般说,一个个大汉竟红了眼,搞得她还不好意思起来。 “好了好了,一群大男人别给我整娘们唧唧这一套,都做自己的事去!” 沈宜楠摆着手,赶苍蝇一般把他们赶了出去。 胡胜男留下几人将木箱搬去库房中,等有兄弟们出任务,便可以随时去库房领。 沈宜楠在殿内坐了一会,宁流传回来消息。 “冯家那边定金已经送来了。” “好。”沈宜楠敲敲座椅扶手,眼中暗色闪过。 冯家想背后做小动作,却始终技不如人。 那便不能怪她不留情面了。 从营山寨回去,正巧撞上祁祯买菜回家。 沈宜楠眼神揶揄,这大反派真的距离家庭主夫不远了。 吃过饭后,沈宜楠拿出空间中用来炼药的炉子。 祁祯站在一旁看着,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沈宜楠炼制药物。 举手放置药材间,都透着自信的光。 她动作稳重而迅速,不过一个时辰,便炼了满满一炉子的药。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真是暴殄天物 沈宜楠面不改色地站起身,将炉内的丹药倒进盆子再装入背篓内,自言自语道。 “应当差不多了。” 这些丹药便是余下青楼姑娘们的解药,数量足够她们服用至彻底解毒了。 炼好丹,饭菜正好上桌,沈宜楠丝毫没有羞愧之心,大快朵颐起来。 下午,她乔装成沈南,准备去往丽春院。 祁祯堵在了她面前,瞳色幽深。 沈宜楠歪着头解释。 “我去丽春院,将这些药送过去。” 她偏头看向后方,下巴点了点背上的背篓。 背篓上只简单盖了一张纸,其他没有任何遮掩。 祁祯没有回应,幽深的瞳孔紧盯着她。 “你,你也想去?” 祁祯想起那日在丽春院看到她偷听墙角之事,眼神微动。 最终,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为了方便沈宜楠低调进出,梦槐特地找了一处偏门,偏门连接一所空着的宅院,宅院连接丽春院。 这所宅院也隶属于丽春院,但是无人知晓。 沈宜楠同祁祯进门,没人注意到,在偏门离得较远的一处角落,有一头发凌乱如叫花子的老头,正讶异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他捧着酒壶,鼻尖微动。 “好多药。” 他轻声喃喃,屁股却突然传来痛感。 “死乞丐,滚一边去,别弄脏了我的店门!” 是一个穿着小二服的男人,他又朝着老头腰上踹了一脚。 “真脏!别挡着我赚钱!别人看见你都没兴致了,滚滚滚,滚去别处!” 他毫不留情地赶人,老头也不恼,呵呵笑着往旁边坐去,只是凌乱头发掩盖下的眼中,有精光闪过。 那小二鄙夷朝着老头啐了一口,转头进了屋。 只是一个时辰后,他莫名觉得嘴唇有些肿,喉咙也开始不舒服。 他只以为是受了风寒,准备待会去拿点药。 只是当他到了医馆才发现,自己竟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只能慌乱地张着嘴,发出“呃啊”的呜咽声。 医馆的医师一头浑水,也没弄懂是什么意思,只能安抚他的情绪。 “你先冷静些,想想之前是否吃过喝过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事情。” 强迫下来,小二才冷静了些。 他仔细回忆着,自己在吃喝方面,好像都与往日并无不同。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池呢? 难道······ 那个奇怪的老头! 他恍然,立马跌跌撞撞跑去寻找,可原地哪还有什么老头。 他无声地张大嘴哭喊,最后也只能懊悔地跪在地上。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发生的事。 回到半个时辰前,沈宜楠背着空背篓刚从丽春院出来之时。 一个浑身肮脏的老头猛然凑到她脸前。 沈宜楠手指下意识地动动,发觉只是一个看起来毫无威慑力的老头后,她才放松下来。 “老人家,可是有何事?” 时华一眼便看穿了眼前人的伪装,倒是没想到,背着一大篓丹药的,竟是个极为年轻的小姑娘。 时华笑眯眯地看她一眼,摇摇头,却并未让开路。 沈宜楠不解地蹙着眉,“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他依旧摇头。 见问不出什么,沈宜楠绕过他要离开,老头却又挡在了她眼前。 沈宜楠刚要说什么,身后突然传出声音。 “怎么了?” 祁祯走到沈宜楠身边,目光沉沉看着对面的老头。 老头却突然如临大敌,瞪着眼后退一步,心中惊讶。 这男人怎么会在这儿? “你···你······” 时华指着祁祯,半晌却没吐出个字来。 可是,看祁祯的模样,明显是没认出他来。 不对啊,之前不管自己换何种面孔,都能被这男人揪出来的。 难道,又失忆了? 沈宜楠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两人,看老头狐疑地打量祁祯的模样,明显是认识的。 “认识我?” 祁祯问得直接,老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看样子是真的失了些记忆。 也对,上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一副奄奄一息随时断气的模样,能活着就算不错了,失点记忆又算得了什么。 “不认识。” 时华果断回应,他可不想再遭受这个恶魔摧残了! 正好趁此次机会摆脱。 “只是瞧着公子骨骼精奇,像是练武奇才。” 他笑眯眯地抚着胡子,一派仙人长老做派,只是配上这一身补丁烂衣裳,倒更像是街头唬人的傻子。 沈宜楠“噗嗤”一笑,转头揶揄地看向祁祯。 祁祯没理会两人,拉着沈宜楠便要离开。 时华看着两人的背影,眼中的八卦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之事。 “你认识那人?” 看老头最开始看到祁祯的模样,明显是认识的。 可为何之后又改了口? 祁祯声音冷淡,说道。 “不认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缺牙狗“ 祁祯眼神清亮,看样子是真的不认识那老头。 之前体内的毒虽因为废了经脉解了,可丢失的一部分记忆却是找不回来的。 看来老头对祁祯来说,应当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所以沈宜楠也没放在心上。 两人一同去了顾家。 今日炼药时,顺便将顾父的药也炼了。 那解蛊的药材难找,药却好炼。 只要吃下解药,蛊毒便可完全清除。 沈宜楠刚进门,顾子笙就亲自将两人接了进去。 他脸上是不尽的感激和喜悦,看来顾父已经醒了。 果然,一进入大殿中,沈宜楠便看到了主座上的顾德海。 见到自家儿子恭敬地模样,他忙站起身,朝着沈宜楠走了过去。 “这位便是沈医师!”顾德海眼中满是欣赏,“果真少年神医。” 他郑重地朝着沈宜楠深深作揖。 “多谢沈医师救命之恩,顾德海难以为报。” 沈宜楠赶忙弯腰将顾德海扶起,落落大方地笑道。 “顾家主这般说便是见外了,我本医者,救人性命为我本分,况且,我也不是救助,顾家主实在不必太过感激。” 她说的是实话,顾家与她虽有渊源,可始终只是建立在合作的基础上,双方都有可提供的利益价值。 可她这一番话倒是让顾子笙心中难受。 这般说,是更加划清了他与沈南之间的界限。 顾父倒没觉得什么,只是越发赏识这孩子。 沈宜楠将一个木盒递给顾父。 “今夜子时服用,第二日许会断续呕出黑血,那是身体在清理淤毒,乃正常状态,” “你会发现,每呕一次黑血,便觉得精神气回来少许。” “待黑血全部清除,体内的毒便清除干净了。” 顾德海慎重地点点头,“多谢!” 离开顾家,正好快到了接孩子的时辰。 沈宜楠给小家伙们一人买了一个最爱的糖葫芦,和祁祯站在门口等着。 三个小家伙都很喜欢吃甜食,只是他们年岁小,还未换牙,所以沈宜楠和祁祯两人一直在想法控制他们。 难得沈宜楠主动买糖葫芦给他们,三个小家伙出来时高兴坏了。 沈宜楠笑眯眯地接住扑上来的小家伙,眼神在接触到后面跟着的裴玉婧时,微微挑着眉。 裴玉婧乖巧地向两人行礼。 “阿娇爹娘,后日见。” 话落,她狡黠地冲着祁姣眨眨眼,钻进了接她的马车中。 “玉婧明日有事,所以不能来哦。” 祁姣解释着。 沈宜楠与祁祯对视一眼,牵着孩子们离开。 回到家中,祁祯去做饭,沈宜楠教孩子们认草药。 “陨星干!” “摧毒藤!” 每次沈宜楠说到带毒的草药时,祁姣总回答得特别快。 “阿姣真棒。” 沈宜楠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奖。 看来这几日裴玉婧没少下功夫啊。 不过看上去祁姣对此也很感兴趣,一听到带毒的东西,双眼都放了光。 沈宜楠在心中叹出一口气。 罢了,还能如何呢? 就像裴玉婧说的,总不能因为知晓祁姣的结局,所以就可以压制她的天性。 而且,这一世,有自己,也有提前知晓结局的祁祯。 就算她拼了命,也不会让祁姣再堕入前世的结局! 想明白了,她也放了心,不再刻意避开带毒的物品了。 教学完,祁祯也正好做好饭。 “走,吃饭去啦!” 祁姣和祁辰欢呼一声,争先恐后地跑出书房。 而平常跑得最快的祁尧却一反常态,慢吞吞地走在后面。 沈宜楠也这会才注意到,祁尧手中最爱的糖葫芦都只吃了一颗。 “阿尧。” 她将他叫住。 祁尧转过头来,无精打采地看向阿娘。 “阿娘有何事?” 沈宜楠蹲下,将他拉到身前,圈在怀中。 “阿尧可有心事?” 听到询问,本来还好好的祁尧突然瘪起了小嘴,眼睛一闭头一昂,“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 沈宜楠连忙将人拥进怀中安抚。 “何事惹得阿尧如此伤心?” 祁尧昂着脖子嚎哭,刚出去的祁姣和祁辰都疑惑地转头回来。 祁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答道。 “我好像知道!” 沈宜楠将目光转向他。 “今日我同阿尧出恭回来时,班中的混小子杨丘叫阿尧‘缺牙狗’!” “当时阿尧生气,还推倒了他,杨丘不服,还同几个狗腿子编曲骂阿尧,之后我告诉夫子才阻止了他们。” 沈宜楠脸色阴沉下来,拍拍还在抽泣的祁尧。 “阿尧可是因为此事?” 祁尧这才委屈地点点头。 第二百一十四章 谁没个人手似的 沈宜楠将他从怀中扯出,看着祁尧哭红的鼻头,认真问道:“为何不早点同阿娘讲?” 祁尧揉揉眼睛,哽咽地说着。 “杨,杨丘说,他爹爹很厉害的,杀了好多好多人。” 小家伙明明自己还在委屈,却担忧地看着沈宜楠。 “我不想爹娘被杀死。” 沈宜楠心中一暖,揉揉他的脑袋。 “谁说爹娘就会被杀死。” “是他家没教育好儿子在先,欺负了我儿子,自然该认错的,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乞丐,做错事,都是该认错的。” “阿尧不能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害怕告诉爹娘啊。” “爹娘看到你受委屈,会比自己被欺负了更难受。” 沈宜楠揉着他的头,眼中却划过一丝厉色。 祁尧抓住了她的手。 “可是他爹爹真的很厉害!” “那我的阿尧也不能平白受委屈啊。” 沈宜楠讲着道理,“若对方讲道理,那一切便很好处理了。” “但若是对方非要用权势金钱压人,那爹娘也不是吃素的。” 毕竟,谁每个人手似的。 祁尧还是犹豫地拉着沈宜楠的手,后者只好改了口。 “那这般,明日你去同杨丘说明,说你不喜这等外号,让他停止这种恶趣味,若他愿意,你们便友好相处,若他不愿,你也不用再忍让。”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我知道我知道!”祁姣举起手兴奋地跑过来,“若他不愿,姣姣会教他做人!” 祁辰也站了出来,“阿娘放心,明日我会护好阿尧的,断不会让他再受混小子的欺负!” 沈宜楠欣慰地摸了摸几人的脑袋。 “做得对,兄弟之间便是要如此互相爱护帮助。” 祁祯靠在门口,看事情总算解决完全,这才出声。 “出来吃饭。” 睡前,沈宜楠想起将这件事同祁祯说了一声。 “你说,要不要给阿尧弄颗假牙?” 祁尧上侧牙一直不长,自从刘花污蔑祁尧偷吃她家鸡蛋事后,沈宜楠便检查过祁尧的牙齿。 是先天性的,若是不笑也不会为人察觉。 只是祁尧还小,似也难以接受这些缺陷。 杨丘侮辱性的话入了耳,以后他怕是会更加在意自己这颗缺了的侧牙。 这次沈宜楠的想法的确应验了,看着祁尧第二日回来时更加萎靡的状态,她立马迎了上去。 祁姣和祁辰也跟着气愤地冲上来。 “阿娘!你不知道,那个杨丘可过分了!” “今日阿尧说不喜那些外号,可杨丘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肆意地嘲笑辱骂阿尧。” “阿尧气不过,就扑上去咬他,最后是夫子将他们分开的。” “可是,夫子竟然不问缘由,执意让阿尧同哭着的杨丘道歉!” “明明阿尧才是受辱骂的那个,夫子却仅仅因为哭的是杨丘,便要责罚阿尧!” 说着,祁姣就去拽祁尧的手,祁尧不愿,将手用力攥紧。 祁辰也上来帮忙掰开手指,沈宜楠才看到祁尧小小的手掌上触目惊心的红痕。 “夫子用教鞭掌了阿尧的右手,还责罚阿尧回去将今日所学抄写百遍!” 说到最后,祁姣也因为夫子的不公哭出声来。 沈宜楠在看到祁尧掌心的红痕时,便已经沉默了下来。 “今日玉婧也不在,课堂上无人帮我们作证,明是杨丘招惹在先,他们也都被杨丘欺负过。可是阿娘,为何无人向着我们?为何无人出来指正?” 祁姣哭着质问,祁辰也垂着头,眼泪直掉,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弟弟妹妹。 话题的中心人祁尧反而不再言语,静静靠在沈宜楠怀中。 这幅模样,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之后已心如死灰般的沉寂。 “抱歉主人,今日课业繁重,课后我减少了去找小姐少爷的次数,没想到竟发生了这种事。” 司舟自责又羞愧,平日他一下课就会去看照几个小家伙,只是近日夫子总是把他留下来提问。 他想起来沈宜楠说过,让他好好读书,当即也不想辜负了她的期望,所以近日也废寝忘食了些。 沈宜楠摇摇头,她知晓司舟天赋好,那方的夫子很是看重,所以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她抱着祁尧站起身,看向书院牌匾上极大的“落桐书院”四字,声音冰凉,不含一丝温度。 “既无人为你们撑腰。” “便由我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同窗间的玩笑而已 今日祁祯文庙中有事,先行出去了。 所以来接孩子们的,只沈宜楠一人。 她浑身低气压,带着孩子们走进书院。 课室中的孩子已经走尽,夫子还在收拾桌面上的纸张。 见到沈宜楠沉着脸进来,便猜到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 只是他没想到,三个孩子的阿娘竟如此年轻漂亮。 “陈夫子应当知晓我找你所为何事?” 陈夫子看了看她怀中缩着头的祁尧,轻笑着想去拉,却被他恐惧地躲开。 陈夫子的手僵在空中,眼中有一瞬的羞恼。 “我自知晓,不过是些小孩子家的争闹,沈姑娘不必动怒,既决定将孩子送到书院来,便是少不了磕碰的。” 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还笑眯眯地想去摸祁尧的头。 “对不对阿尧,同窗间的玩笑而已,怎么就生气了?” 沈宜楠看出了祁尧的不愿,一把将陈夫子的手截住。 这夫子话里话外都是在说祁尧小题大做的不是,对于今日之事却没有任何解释。 “是吗?” 沈宜楠眼神冰冷, “小打小闹我阿尧的手为何伤了?” 陈夫子立马无奈地解释:“今日我一出去便看到祁尧在咬杨丘的脸,杨丘脸上牙印明显,若我不责罚祁尧,恐怕难以服众。” “那夫子便可以不问缘由地责打吗?杨丘骂人在先,不责打祁尧无法服众,难道不责问杨丘就可以服众?” 沈宜楠保持着最后的冷静,问道。 而陈夫子却摇摇头,反而做出一副被冤枉的无辜样。 “沈姑娘误会啊!不说课堂上无人为祁尧作证,就说那杨丘,你可知晓他是谁家的孩子?他可是杨家杨逊的孩子!” 陈夫子一脸为他们着想的模样,漫不经心地叹着气。 “杨逊家中从商,姐姐是知府的正牌夫人,哥哥在军营可是铁头王柏山手底下的兵,在嘉安府无人敢惹,这也是他脾气暴躁,及其护短的原因!” “所以,我打祁尧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我不如此做,杨逊看到自己儿子的惨样,我们落桐书院,还有祁尧,都不会有好下场!” 陈夫子叹着气,丝毫没觉得自己这般做法有任何问题。 “贵书院真是好样的,原来因对方身份贵重不好惹,便可以成为欺辱我儿子的理由,因他爹身份贵重,所以便可以不问缘由地惩罚我儿子?” 沈宜楠都这般质问了,陈夫子依旧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反而还不耐烦起来。 “沈姑娘,我已说明,惩罚祁尧是为了你们家好,现在他只是受些皮肉之苦,但若是落在杨逊手中,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陈夫子最后一句话极狠,话落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祁尧一眼。 他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心中不屑地想着。 若今日之事换成任何一人,不仅会乖乖吃了这哑巴亏,有点眼力见的还会出面感谢他。 毕竟若不是他,那一个家庭可能都会面临灾难。 毕竟杨逊若要为难他们这些普通人,也就是动动嘴巴的事情。 他心中嗤笑,面上却只是平淡地点点头,眉眼中还藏着冷傲之意。 可他不会想到,自己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沈宜楠沉着脸挡在他面前,阻止了他离开的步伐。 明明是比他个子还小的身躯,看起来却像是蕴含着极大的力量。 “沈姑娘,你还想做什么?” 陈夫子不明白,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位沈姑娘为何还不退步。 他当然不会明白,这是沈宜楠身为一个母亲的维护自己孩子的心情。 即便对方是皇帝,她都会找到机会不让对方好过的! 两人对峙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一道蛮横的女声。 “当真有人敢欺负了你?” “好大的胆子!敢欺负我的心肝,老娘倒要找这书院好好理论一番,将我儿子脸上咬这么大的洞,若毁了容,他们全家都得陪葬!” 来人雷厉风行走进教室,牵着的男孩看上去刚哭过,眼中还含着血丝,脸上的牙印已经快要消散,根本没留下丝毫的伤痕。 小男孩看到祁尧的第一眼,竟看好戏一般勾勾唇。 两人身后跟着四个拿着棍棒的壮汉,看这架势便知晓,这是找麻烦来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已婚 “娘!就是他!就是这个‘缺牙狗’,竟敢咬我!” 杨丘嚣张地指着祁尧告状,眼底的得意藏也藏不住。 沈宜楠打量着说话的杨丘,一个穿着华服的胖小子。 他娘也是一位偏胖的女子,一脸横肉,凶恶地瞪着三角眼,看上去便蛮横不讲理。 沈宜楠勾唇,正主来了,有些账便当面算······ 凤来楼最为豪华的包厢内。 祁祯端坐在其中,对面坐着的男子赔着笑脸,一旁的白胡子老头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来,祁公子,我敬你一杯。” 他的手举在空中,祁祯却垂眸思索,并不回应。 现在该是沈宜楠去接孩子们的时间了,今晚做什么菜吃呢? 见祁祯没有动作,杨逊有些尴尬,却不敢惹恼了面前的年轻人。 他偏头看向一旁的曹老,示意他帮自己说几句话。 可曹老并不回应。 自己本也只是答应了将祁小子引荐给他,并没有打算给两人牵桥搭线。 杨逊也只得尬笑着,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又自顾自说着。 “祁公子年少有为,有了曹老的推举,一举拿个官位也不在话下啊!若是得了上面那位赏识,进京都不是没有可能啊!” 一般人听着夸赞的话,再怎么也会赏个笑脸,可祁祯却像是没听到一般,面无表情地走思。 眉眼间还有些不耐烦的情绪。 曹老是他文庙中的夫子,对他有恩,若不是曹老拉他来此,他本可以同沈宜楠一起去接回孩子们的。 思及此,他眉眼间的厉色更重。 杨逊有些紧张地看向曹老,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曹老高深莫测地摇摇头。 他早便习惯了,祁小子也不是第一次这般。 没有办法,为了讨好眼前的男子,杨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着。 “哈哈,祁公子好风采,我杨某佩服!” “对了,祁公子可有婚配?家中小妹听闻祁公子的才情,很是崇拜,一直闹着想找机会见见呢!” 杨逊来了信心,他姐姐嫁给知府做夫人,若是妹子再攀上这位新贵,那他们杨家必定辉煌腾达啊! 他丝毫不担心祁祯看不上他妹妹,毕竟在整个嘉安府来说,妹妹的容貌也是中等往上的。 之前来家中提亲的人不少,可是他一个也看不上,必定要让妹子嫁一个能给家中带来好处的人才行! 眼前这男子,就是极好的选择。 他没指望祁祯回应这句话,所以早便叫自家妹子在凤来楼下等着,到时候来一场偶遇,美人在怀,拿下祁祯不也是极简单之事。 他这般想着,没想到祁祯突然开了口。 “已婚。” 身边有良配,家中有三个小儿。 足矣。 想起那个温暖他无数次的家,祁祯没忍住,勾唇笑了笑。 捕捉到他脸上的笑意,杨逊瞪大了眼。 他本以为祁祯冷心冷肺,倒是没想到他也有这般温情的模样。 而曹老依旧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杨逊若要把注意打到祁小子的家庭身上,那他绝对走错咯! 他可是见过这小子为了妻儿疯狂的模样。 “祁公子已有婚配啊······” 杨逊喃喃出声。 不过,这也是好的方面,说明祁祯并不似他看起来那般不近女色。 听闻祁祯以前是荣山沟中人,那等闭塞的地方,就算娶了妻,怕也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妇人,也比不上他妹妹一根头发丝。 男人啊,都是视觉动物,即便现在表现得再坚贞不渝,但是哪有不偷吃的?哪有看到美人不对家中糟糠妻动摇的? 所以,即便知晓祁祯已有妻子,杨逊也没有丝毫遗憾之感。 他还想说什么,包厢门却被敲响。 下属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杨逊脸色一变。 “欺负杨丘?苏娘呢?她可知晓?” “夫人已经过去了,还带了家中的打手,可是······” “可是什么?” “连带着书院的夫子,都被打了······” 杨逊拍桌站起,凶样原形毕露。 “对方是何人?可是故意打压我杨家?” “并非,对方只是名不见经传的一届女子。” 闻言,杨逊更气愤了。 “知晓那是我杨逊的儿子,还敢如此欺辱,可是没将我杨逊的威名放在眼中!” 第二百一十七章 拼相公还是头次见 杨逊暴躁地起身,在下属慌张地示意下,才想起包厢中还有两人。 杨逊连忙又不好意思地坐下。 “不好意思,祁公子,曹老,家中突然出事一时着急,忘了还有两位贵客。” 他端起酒杯,仰头喝下。 “这杯酒算我给两位赔罪,我们接着聊!” 他给下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过去,转过头又对着祁祯赔笑。 “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他故作镇定地说着话,眼神却不自主地飘忽。 曹老垂头笑了笑。 “杨家主有急事不妨先去处理?” “不必不必!不是什么大事!”虽杨逊暴躁护短,但是这时候还是分得清轻重。 这少年以后必定非池中龙凤,再加上曹老的推举,不少人已经再暗地里想法设法地邀约讨好祁祯。 自己也是沾了曹老的光,若不是曾经阴差阳错帮过曹老一回,自己也很难见到祁祯。 “杨家主就算人在此处,心也已经不在此处了,不若家主先去处理自己的事,下次有空时,再好好同祁小子喝一杯。” 曹老笑着结束了饭局,这杨逊,要不是有哥哥姐姐帮衬,以他的情商,怕早也得罪不少人了。 曹老一位长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逊即便再不愿意,也只得点点头。 “那便按曹老所说,祁公子,今日家中急事,不能同你尽兴了,下次我定好好同你喝上几杯!” 杨逊说完,又兀自干了一杯。 看到祁祯面前完全没动的酒杯,他强笑着转身想要离开。 “何事?” 祁祯总算开了尊口。 杨逊立马惊喜地跑回来,微微弯着腰,撅着屁股,急忙说着:“家中小儿不懂事,不是什么大事,多谢祁公子关心。” 祁祯没回应,站起了身。 “走。” 曹老和杨逊皆是惊讶地看着他。 直到祁祯不耐烦地先一步走出去,杨逊才赶紧跟在后面。 “走···走!” 曹老稀奇不已,难不成祁祯还真的想同杨逊这等人合作不成? 出于好奇,他也跟了上去。 走在一旁的杨逊喜不自胜,本以为祁祯很难搞定,没想到啊! 而祁祯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名字。 杨丘,不就是昨夜从阿尧口中听到的名字吗? 看来他们口中的女人,便是沈宜楠了。 从杨逊语气的焦急来看,沈宜楠应当是没有受委屈的。 他微微勾唇,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些。 落桐书院内一间课室外,躺着一地的人。 而沈宜楠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唯一站着的胖墩。 小胖墩已经被眼前凶恶的女子吓得哭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哭着,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 “闭嘴!” 沈宜楠烦了,厉声呵斥道。 “贱女人,你敢打我!你可是我相公是谁?” 苏娘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嘴里还在恶狠狠地威胁着。 沈宜楠不为所动,“见过拼爹的,拼相公的还是头次见到。” “我相公可是杨逊,他姐姐是知府夫人,你敢如此欺辱我?信不信我杀了你也无人拿我们怎么样!” 沈宜楠突然觉得好笑,迈着悠然的步子走近,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女人。 “你确定,你能杀了我?” 她蹲下身,眼中酝酿着寒意。 “现在,能随意杀了你的,是我才对。” 苏娘眼中总算有一丝恐惧划过,她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连与沈宜楠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杨丘害怕得双腿发软,那般护着自己的娘倒在地上,他都不敢跑过来观察。 沈宜楠将眼神望向他,他害怕得轻颤,却不敢再哭了。 他从小顺风顺水,无人不顺着他,这是第一个令他害怕的女人。 女人凶恶又残暴,三两下便将大她一倍的打手击倒在地,还打了阿娘好几下。 他是真的害怕了。 “杨丘,阿尧已明说不喜你取外号,你不应该继续如此,本只是你们之间的小事,因为你家仗势欺人,所以才弄得如此地步,你可知错?” 杨丘被吓得跪了下来,扬着头流泪。 “对···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应该像我道歉。” “对不起祁尧!我,我再也不给你取外号了!” 他哭着向祁尧道歉,还磕起头来,“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哭得凄厉,祁尧蹙着眉,朝他走过去。 “以后不可再欺负他人了。” 小家伙板着脸教训,看上去心情缓解了不少。 “我再也不会了!” 得了保证,祁尧望向沈宜楠,眼神中闪过亮光。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群废物 祁尧的情绪总算好了许多,沈宜楠看向课室门口躺着哀嚎的夫子。 夫子嚎叫着在地上打滚,可奇怪的是,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青痕。 “哎哟!沈···沈!下手未免太重!我,我定要告诉院长!祁尧他们,一个人都别想再在此处!” 陈夫子痛得不顾形象,头发散落一地,卷着地上的落叶,嘴上却依旧毫不留情地威胁。 可沈宜楠哪能受这点胁迫。 “陈夫子先思考思考,自己是否还能在书院继续任教!” 这等不分是非黑白的人,怎配为人师表。 另一处的祁祯几人走出凤来楼,迎面走来一个女子,女子戴着面纱,和祁祯身后的杨逊对视一眼后,突然柔弱地在祁祯面前倒下。 本以为会迎来一场英雄救美的邂逅,可祁祯像是碰见什么脏东西一般,不耐烦地蹙着眉闪身躲开。 女子僵着脸看他躲开,猝不及防地,她来不及反应,只得看着自己越来越靠近地面。 “啊——” 闷声响起后,杨逊赶忙跑过去扶起妹妹,垂下的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这祁祯是什么木头人吗?女子在他面前倒下,他竟丝毫不怜香惜玉地躲开! 杨玲儿脸色通红地站起,听着周围小声的窃笑,她差点想找个地缝转进去。 若不是二哥说这祁祯年轻有为俊秀明朗,她万不会拒了几个几个小姐妹的邀约,听二哥的来此处演一场戏。 这下好了,她杨家小姐的脸面全被这一摔丢了个尽! 周围已经有人认出了她,哥哥还在不停询问着:“玲儿可有事?可需要去医馆看看?” 杨玲再也忍不住,转身逃离了此地。 她这一月都不要出门了! 杨逊想喊住妹妹,可看到身旁祁祯不耐烦的神色,只得想着将机会留给下次。 下次定要做一个万无一失的计谋,让祁祯完全无法拒绝,沉溺于妹妹的美貌! “刚才那位便是家妹,应当是听说这边新开了一个胭脂店,太过兴奋所致。” 杨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祁祯的神色,又轻声责备。 “小女儿家总是这般,马马虎虎,听到胭脂水粉便不着调了!” 祁祯并不打算再听他念叨,迈着步子往落桐书院的方向走去。 一路的曹老都是人精,怎可能不知晓杨逊打的什么心思。 他“啧”了一声,缓缓摇头,却完全没有提点杨逊的打算。 几人进入落桐书院后,地上的人已经又躺了一轮了。 同这些没有武功只懂蛮力的人对打,沈宜楠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一旁站着刚刚赶来的书院院长,与刚进来的杨逊同样震惊地看着满地打滚嚎叫的人。 “苏娘,儿子,你们······” 杨丘看着进来的杨逊,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哭喊着跑过去。 苏娘也是如此,含着泪朝杨逊看过去。 “相公!你终于来了!” “就是这个贱人!欺辱你儿子和我!还丝毫不将我们杨家放在眼里!快杀了她!” 苏娘尖声叫喊,指着对面站得端正的沈宜楠。 “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再将那三个小畜生卖给人牙子,让他们做最下贱的奴仆!” “我要让他们一家下场凄惨,这就是惹怒我们杨家的下场!” 苏娘眼中满是红血丝,脸也涨的通红。 她眼中闪过快意。 相公可是比自己暴躁百倍的人,定能好好惩处此猖狂的女人! 杨逊看到这一幕场景时,也气得不轻,刚派来的亲信也随地上的壮汉躺在一处,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一群废物!” 他怒骂,这才正眼看向沈宜楠。 看到对面矗立得笔直的绝美女子时,他眼中划过一丝惊艳。 “你······” 他眼中闪过一丝贪欲,苏娘顿感不妙。 这么多年来,她对相公自然也了解,看到漂亮女子便走不动道的性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改。 苏娘的眼神中添了一丝嫉恨。 “相公!杀了她!” 好在她娘家也不是吃素的,即便杨逊再爱美女,也不会当着她的面,更何况,此事牵涉他的儿子,那可是他们杨家的宝贝疙瘩! 果然,杨丘委屈地抹着泪,晃了晃阿爹的袖子。 杨逊急忙正色,吩咐着身后的人:“把他们给我带走!” 跟着杨逊来的,才是他身边的得力亲兵。 是他哥哥从军营中挑选的,真正当兵的料子,用来做侍卫都是屈才。 这些可和地上的普通打手没有可比性,他们身上都有一种嗜血感。 第二百一十九章 谁说我没受伤 这群人朝着沈宜楠靠近时,她丝毫没有慌张之感。 目光淡淡看向某处,隐藏着丝丝怒气。 “戏还未看够吗?” “别人的相公可都来帮忙了。” 众人皆朝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方站着一个同样容貌出色的男子,男子衣玦翻飞,仙姿佚貌,缓缓踏步而来。 他走到沈宜楠身边站定,挑着眉,原来的不耐早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含着笑意的柔情。 “你相公不也来帮忙了。” 他声音微沉,站在沈宜楠的身侧,同她一起面对着杨逊等人。 才子佳人,一时间天地仿佛都为之失色。 杨逊愣在原地,走上前的侍卫也停住了脚,转头疑惑地看向杨逊。 曹老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虽他也第一次见祁小子的妻子,但现在看来,果真般配。 “祁···祁公子,你认识?” “家妻。” 祁祯难得这般迅速地回复。 杨逊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赶忙召回手下。 “原杨家主说有急事处理,便是来此处欺辱我的妻儿了。” 祁祯漫不经心说着,杨逊却莫名感受到寒意。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您妻子。” 他瞪眼看向地上的苏娘,示意她赶紧解释。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刚才还气势汹汹要惩处了沈宜楠的杨逊立马转了态度。 苏娘也是一脸懵地模样,看样子这贱女人的相公,是连杨逊也不想招惹的存在。 可是她以前从未听说过嘉安府有富贵人家姓沈啊! 到底是何人,能让杨逊也忌惮不已? “这,这是否有什么误会?” 见苏娘不说话,杨逊只得自己赔着笑解释。 “只是误会?” 祁祯看向一旁的沈宜楠。 沈宜楠立马弯唇,“绝对并非误会。”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所有人面前讲了一遍。 “陈夫子为一己私欲惩处我儿子,苏娘为给儿子报仇不分青红皂白带如此多人找我麻烦,这难道是误会?” “这···陈夫子,如此事情怎可这般处理?这丝毫不公平啊!” 院长急急质问着,他们书院一向名声极好,以教书育人为根本,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夫子不分缘由惩处学生之事。 陈夫子想要解释,可沈宜楠说的话句句属实,他完全不知从何反驳,为自己辩解。 最后,他也只能颓然地垂下头。 看来,自己这份工作是保不住了······ “可即便如此,你也并未受到半点伤害,反而是我的打手躺了一地。” 杨逊有些急了,若不是为了那事,他也万万不可能这般卑微地讨好祁祯。 可这个女子明显是抓着他们不放了! “杨家主笑话讲得真好,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因为对方能力强没受伤所以就能忽略是你们先造成的伤害吗?” “况且,谁说我没受伤?” 祁祯狐疑地朝她看过去。 他是亲眼看着沈宜楠在武力上的进步,按理说这些人完全不能近她的身,怎可能受伤。 果然,沈宜楠挑挑眉。 “心理伤害,对我和我的孩子们造成了心理伤害,还有我相公,因为担心我也被吓着了,这些不可逆转的伤害不像表面上的伤口,医馆医师就能解决。” 杨逊瞪着眼看她胡扯,对方人站得好好的,身边的几个小家伙还在偷笑,别以为他没看到! 还有,祁祯明明刚刚才到,面上毫无动静,拿来的忧心?? 谁料,一旁的祁祯顺应着点点头,丝毫没有违心之感。 “对,我确实吓着了。” 杨逊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的曹老,示意他说说公道话。 可曹老只是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他可不愿因此惹恼了祁小子,他还指望祁小子飞黄腾达呢! “那你想如何!” 杨逊捏着拳,深呼出一口气。 罢了!还是以杨家的大局为重,其他什么,先放到一边! “爹!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 杨丘不满地喊道,一向对他宠爱至极的爹竟完全不怪罪祁尧一家人,甚至还想着如何赔偿他们。 “原这便是杨家的家风吗?张口便是对无辜百姓喊打喊杀?” 祁祯挑着眉,话中的深意吓得杨逊立马拍了拍儿子,尬笑着说。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第二百二十章 御史 可杨丘显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更加大声地喊道。 “爹!为何你还向着他们说话?我要找姑姑为我做主!姑姑定会宠着我,将这些人全部关入······” “啪——”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响亮的巴掌打断。 杨逊气急,这一巴掌也是使了劲的。 可对上儿子不可置信的脸,还有脸上迅速浮肿的巴掌印时,他又有些后悔。 苏娘立马扑上来抱住杨丘,推搡着杨逊。 “你打他做什么!” 杨逊深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祁祯。 “祁公子,今日只是误会一场,小儿出言不逊我已教训,至于其他······” 祁祯没有说话,看向一旁的沈宜楠,意思此事是全由她做主。 “本只是小孩间的玩闹,上升到如此地步也并非我的意愿。” “对!这陈夫子私自处理,全非我本意,若不如此,两家也不至误会如此之深。” 杨逊怨愤地目光看向陈夫子,陈夫子被吓得抖了一抖。 他总要找个人来作为今日之事的泄愤对象,看来这陈夫子的下场不会好过了。 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方案,最终以书院开除陈夫子,杨丘向祁尧道歉,杨家赔偿百两银子为结尾。 走时,苏娘恨得咬紧了牙关,嘴唇都在轻轻发颤。 回去的路上,几个小家伙脚步欢快,如卸重负。 沈宜楠心情也好了许多,这才想起来问祁祯。 “为何杨逊会如此忌惮你?” 祁祯背着手,看着孩子们的背影,应道。 “文庙夫子向上面提拔之事,定下来了。” “京都的御史很是看重,会亲自来嘉安府。” “御史监察吏治、纠正官员过失和贪污。” “杨逊和知府是做了亏心事,所以这般来讨好我了。” 御史大夫? 未来司舟将坐上这个位置,沈宜楠倒是没想到,之前的御史还同祁祯相关。 她想起这几日似乎听到一些传言,说嘉安府会来大人物,是不是就是祁祯口中的御史。 “原来如此。” “那你收了杨逊的银钱,不怕别人说你还未当上官便开始收贿了!” 祁祯睨她一眼,“我妻子收的看病拿药之钱,同我受贿何干?” 听到他的称呼,沈宜楠扬了扬唇。 杨逊的速度很快,像是想通了一般,很快就将钱送了过来。 不仅如此,他还多加了点料。 沈宜楠抱着手依靠再门框上,看着箱子里多出来的银钱,咂咂嘴。 “估计杨逊是真的以为你是打着赔偿的名义,实际是在受贿呢。” “也或许,”祁祯挑着眉补充,“他是想直接用这些钱坐实我行贿,收起证据,以后我只能与他同流合污。” 沈宜楠摇着头,“那怎么能行呢,足足五百两。” “不过······” 两人相视一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没过多久,杨逊身边的最得力的手下连滚带爬地跑回去回禀。 “不好了不好了!” 他肿着脸跑到杨逊面前,杨逊正在安抚杨丘,见是他进来,立马放下手中的事,着急询问。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路遇一伙土匪,将银两,悉数劫走了!” “什么!” 两声惊呼猛然传来,一道是杨逊的,一道是苏娘的。 “悉数,劫走了?” 杨逊急得音调都提高了,尖声质问。 苏娘直接昏了过去,那五百两中,可大部分都是她的嫁妆啊! 若不是杨逊向她再三保证,只要那姓祁的收了这钱,他们便有了把柄在手中,便可以再无后顾之忧,她也是万不可能拿出这些钱的! 现在这些钱全部喂到了土匪的嘴里,那还有什么要回的可能性? 杨逊也恍惚地坐在凳子上。 这次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原本要赔给祁祯的一百两没了,甚至还搭进了更多的四百两! 他欲哭无泪地瘫坐着,难道这就是上天给他杨家的惩罚吗?真的是他作恶太多的缘故? 杨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连一旁晕倒的苏娘都无暇顾及,还是下人看见,才叫了人抬回房中。 而原本正在受爹娘安慰的杨丘愣在原地。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爹娘一日之间颓然了许多。 而这一切,都是从他欺负祁尧开始······ 第二百二十一章 赝品 “寨主,事情已经解决!” 宁流喜气洋洋地进屋报喜,胡胜男紧随其后。 “寨主,冯家那边的事,也已经解决了。” “好!” “冯家?何事?” 祁祯还不知情,沈宜楠便将冯胜雇营山寨的兄弟教训自己之事说了一遍。 “他想教训我的事情好解决,要要回所有东西之事,便要想一个万全之策了,让他们既得不到,还挑不出营山寨的错来。” 祁祯沉吟一阵,“着急要回那些东西,应是因为御史即将到来之事。” “传言京都御史喜爱诗词画作,若能用那些讨好,能带来的好处不止一点。” “怪不得如此着急,宁愿花大价钱拿回那些,怕主要也是为了那一两个最为名贵的画作!“ 闻言,祁祯眼神一动,“有办法了。” 夜间,沈宜楠见到了祁祯的另一个手下,也知晓了他口中的办法。 “只还一些寻常物件即可,最重要的那几幅字画,由赝品替代。” “赝品?哪来的赝品?” 祁祯抬抬下巴,指向跪在地上的男人。 “交给岚卓,明日便可完全搞定,不是资深鉴定者,决计认不出。” 沈宜楠惊叹地点点头,想不到祁祯身边真是什么能人都有! “冯家这次,有得受了!” 第二日,冯家开门便见到门口等着的人。 “冯家主,查收一下。” 冯胜赶紧将人领进了屋中。 看着一箱箱物品被送还,冯家人喜极而泣。 当木箱停止时,他还意犹未尽地看向门口。 “剩下的呢?没有了吗?” “抱歉,我们总共就拿回这些,其他的应当已经卖至各处了。” 来人目光凌厉,一本正经地回答着。 “怎可能呢!那般多物品,就拿回了这么点?” “对。” 来人只是冷淡回应,冯胜自也不敢招惹那等势力的人,只能亲自去清点送回来的东西。 好在,最值价的那几个东西还在。 冯胜虽也舍不得其他,但目前这几样最为重要,而面前的男子看上去便不好招惹,他只得不甘地点点头。 “那便多谢了,剩下的钱在这儿,劳驾您搬走。” “对了,那沈姓女子的下场呢?” 来人瞳色一闪,“几日病症,田地尽毁。” 冯胜欢喜笑着:“好!好!真是爽快!” 那日的屈辱总算有人报了仇,他痛快地真想喊两嗓子。 一行人抬着剩下的银钱离开后,领头人直接去了秧名。 只见沈宜楠的土地那处,土地翻起,杂草散乱,地里的枯木枝干被抛到土坎边,看上去模样极其惨烈,可事实上,也只是一副刚翻了新土的模样。 那人领了一个农夫打扮的人,吩咐道。 “现在种花是否还能存活?” 农夫毕恭毕敬地弯着腰,声音透着自信:“旁人不敢保证,但交给老夫,绝对能成。” 那人点点头,这是他专程从外地请来的资深花农,并非常人能比拟,这下寨主应当可以放心了。 “交给你了。” 那人离开后,直接去往了沈宜楠家中。 沈宜楠正悠然躺在贵妇椅上,听着他复述今日发生的事。 “不错。” 冯家之事完美解决,还赚了一大笔。 今日因那御史来了,祁祯早便出门,直到到了接孩子们的时间,才在落桐书院看到他的身影。 落桐书院的院长将陈夫子开除后,诚挚向祁尧和沈宜楠道了歉,沈宜楠本也没打算迁怒书院,所以很快便接受了。 “今日如何?” “尚可。” 祁祯沉默一会,又道,“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去一次京都。” 沈宜楠有些惊讶,她同祁祯的仇人大多在京都,而现在羽翼未丰,怎突然要去? “京都有一案件,御史想带上我去解决,顺便推举。” “可这般不是给你那些仇人当活靶子吗?” 祁祯没有说话,显然他也没想好如何处理。 两人沉默良久,最后,在下学前,耳边才传来祁祯的声音。 “总要回去的。” 沈宜楠刚转头看向他,就听见孩子们欢快的叫声。 “阿爹!阿娘!” 三个小家伙飞快跑了过来。 好久未去看小狼,今日沈宜楠带着他们去了祁祯的鬼屋。 自他们搬来嘉安府后,便让人把小狼安置在这处,平常有专人进入喂养。 第二百二十二章 任务已完成 许久未见,三只小狼长大了许多,几人进去后,它们警惕地缩在一处,等待着投喂食物。 “大灰中灰小灰!” 直到听见熟悉的喊声,它们才嗅着味道,兴奋地跑过来。 几匹狼已有小家伙腰间那般高,扑上来时直接将三个小家伙按倒在地。 它们像小狗一般,伸出舌头,兴奋地舔着小家伙们的脸,大灰腼腆地走上来蹭了蹭沈宜楠的手,沈宜楠抱着他撸了好一会。 几人离开时,它们还依依不舍地哼唧着。 “好啦别撒娇了,下次再来看你们哦。” 祁姣娇声安抚着,它们像是听懂了话,上前蹭了蹭祁姣后,转头在不远处坐下,看着一行人离开。 走时,祁尧担忧地发问。 “阿娘,它们在这处不会被发现?” “不会的。” 沈宜楠笑了笑,想起这处的鬼屋传言。 这房屋虽大,可却并不矗立在闹市区,这处住宅比较少,就算有人听到半夜的狼嚎声,也只会以为鬼屋的传言灵验,并不会有人进入。 而且,里面可是住着三匹兽性未除的狼,就算有人不害怕强行闯入,也未必能好好地出来。 所以沈宜楠并不担心有人发现这处的秘密。 “对了,今日在院中如何?” “很好!”祁姣嬉笑着回应。 “对!很好!今日杨丘都绕着阿尧走。” 祁辰也赶紧接嘴。 “今日玉婧也来了,听了昨日的事后,气得要去找杨丘麻烦呢,若不是阿尧拉着她,她都要将毒撒到杨丘身上了。” “噗——” 沈宜楠没忍住笑出声,总算对裴玉婧有了些认同感。 她没想到的是,裴玉婧接下来做的事情更加令人震惊。 夜间,嘉安府一片寂静,只有一处宅子,灯火通明,不断传出嘈杂混乱的尖叫声。 墙上,小小的身影稳稳站着,眼中闪着愉悦的光。 她身旁恭敬站着数名红衣女子。 “任务已完成。” 她嬉笑着,明明是小女孩天真可爱的模样,可眼中却透着嗜血的残忍。 第二日,杨家人一夜之间染上怪病之事便传入嘉安府。 因身上长满脓疮这种病情奇怪又诡异,甚至引起了京都人的注意。 有人担心病症会传染,一时间私塾放假,各个店铺也大门紧闭。 直到几日后,除了杨家人没有任何其他病例,百姓们才陆陆续续走出家门。 有人说这是天罚,因杨家人作恶多端,所以降下惩罚,造成如今的局面。 有百姓自发在杨家门口磕头跪拜,恩谢上天。 自然,这也是后话了。 自杨家警报解除,丽春院也开了门。 沈宜楠在的时间不长,所以丽春院的事务便全权由梦槐负责。 梦槐现在便是丽春院的老鸨。 丽春院现在如往常运转没有区别,除去走了几位姑娘。 沈宜楠翻看着梦槐命人送来的信息,满意得发出“啧啧”声。 “想不到啊,冯胜居然也是丽春院的常客!” “什么?罗家少爷居然真是断袖!” “李家姑娘昨日被退了婚,听说是因为男方看上一位娼妓,李姑娘一起之下把青梅竹马的男人杀了。” 除去这些小八卦之外,她还收集到一些大东西。 比如知府想讨好京都来的御史大人,特地在青楼点了新任花魁,谁料御史并不赏脸,走时甚至气急败坏,直骂知府腐败! 还比如,冯家给御史暂住的宅中送去一副字画,御史原本很是欢喜,还专程邀请冯胜品茶喝酒,可最后却发现那副字画竟是赝品! 御史气急,在嘉安府诸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面前将此事说了出来,暗讽冯胜用假画诓他。 为讨好御史,冯家被诸多世家联合针对,生意也一落千丈,再无翻身可能。 沈宜楠越看越是满意,这收集信息的方法真是极好! 当看到最后一条时,她挑了挑眉。 “春回疯了,与她苟合的男子也已中毒死亡,原老鸨的姘头也莫名死在家中。” 春回疯了?那男子死了? 可她那日下的药还不至这种程度。 而原老鸨的姘头她还未处理,竟就已经被人除了去。 是谁在背后帮她,将所有隐患去除? 沈宜楠的脑中划过一道身影。 祁祯回来时,她直接问出口。 祁祯也没有隐瞒的打算,痛快承认了。 沈宜楠挑着眉,眼神突然变得邪恶。 “该不会是因为那日我在墙角听到他们在屋内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有超能力 今日病人有些多,可沈宜楠的神态依旧游刃有余。 有几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表情隐忍,仿佛有什么重要之事。 几位姑娘一同走到沈宜楠面前,一把上脉,沈宜楠便知晓了她们的来历。 都是丽春院的姑娘,来她这处解毒了。 沈宜楠给她们开了药方,几个姑娘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阳武郡那两人坐到她面前时,神色依旧有些狐疑。 沈宜楠没说什么,指尖触在对方腕间。 “病症。” 那人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神秘。 “其实,我这病症说来奇怪······” 沈宜楠抬眼看他,“说。” “我有个能力,能预见天气。” 他压低了声音,沈宜楠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真的!我能预见下雨天。” “每次我腿疼,第二天必定下雨,无一例外!” “忘了从何开始,我有了这项能力,或许我出生时便带有,只是幼年未发觉。” “这病来得奇怪,我最开始觉得好用又稀奇,腿一疼便知晓第二日要下雨,就可以提前将作物收整好。” “但是渐渐的,这种疼痛已经影响我正常生活了,之前我也犹豫,若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天赋,我那去当病症医治,是否会受到天罚。” “但是有时候腿疼得实在受不了,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看医师,可阳武郡的医师竟无一人能治!” “无法,我听说了嘉安府有位沈神医,医术一流,所以才四处打听着来了这儿。” 他又叹了一口气,看向神色复杂的沈宜楠。 “沈医师,你可有何法子,能让我的腿不再预见天气?现下,我宁愿没有这项能力了。” 他满目愁容,只恨被上天选中预见天气的是自己。 而沈宜楠也同他一样,“满目愁容”。 “风湿,典型的风湿性关节炎。” 她不假思索地诊断道。 那人没有听懂,疑惑地“啊?”了一声。 沈宜楠解释道:“下雨前,外界气温,湿度,气压都会有所变化,会造成局部病因加重,从而导致腿疼。” 他依旧似懂非懂,可是他却听出了沈宜楠话中的其他意思。 “这么说,并非是上天给了我预见天气的能力?” 沈宜楠正色道:“这是病,并非超能力。” 面前的男人依旧在不可置信地怀疑自己,沈宜楠已在纸上写下药方。 “除去按时喝药外,平常多注意腿部保暖,可以用热帕敷在疼痛部位,平常多注意休息,少让膝盖屈膝,多伸直,放松。” 说着,她将药方递给男人。 “将裤腿挽起。” 沈宜楠记得出门时天色不佳,今日或者明日很可能便会下雨。 所以男子现在应该是疼痛的。 果真,如沈宜楠所料,男子一直在隐忍疼痛,他的腿部已经肿起,膝盖也变得红肿。 “看来明日又要下雨了!” 男子感叹地说着。 见他这时还有空打趣自己,沈宜楠也乐出声。 轻轻按了按他的膝盖,乐道。 “看样子雨下得还不小。” 男人未反应过来,沈宜楠便将银针扎入他膝盖以上的位置。 “一会便不疼了。” 男人走时依旧懵懵懂懂,随同来的人立马凑上前扶住他。 “怎么样?” 男子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现在是真的感觉腿部酥麻,疼痛正在缓慢减小。 同行人扶着他在一旁坐下,好奇地看着他腿上的银针。 “不疼吗?” “不疼,完全没有感觉。” 同行人轻拿住银针提插起来,男子慌乱地要阻止,却发现好像没有什么痛感,反而腿部有隐隐约约行走的酥麻感。 “欸?你啥时候懂这个了?” 同行人朝他嬉笑,“乱搞的。” “我出去一趟。” 说着,他转身就走。 男子虽觉得朋友有些奇怪,可没并未多想。 直到一刻钟后,朋友锤着脑袋,面目狰狞地走了回来。 “你这是,造土匪打劫了?” 男人指了指他凌乱的衣衫。 “没有,只是头有些痛。” 他揉着脑袋在朋友身边坐下,随口问道:“咋出来了,不是看病吗?” 男人却像是看疯子一般看着他:“早便出来了啊!刚才你不是看到的吗?再针灸一会都可以回去了!” “我何时看到了?” 两人争执着,开始对对方产生怀疑,完全不知道,两人都没有说谎,只是有人被掉了包。 而罪魁祸首,便是刚才那位穿着华服的中年男人,准确地说,是现在站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妇女。 第二百二十五章 沈医师治死人了 “救命啊!谁来评评理啊!百草铺医出人命了!” 一男子哭喊着跪在地上,不断朝着周围的路人大声吵嚷。 “娘啊!我相依为命三十几年的娘,竟被这百草铺所谓的神医医死了!我苦命的娘,我还未让你过上好日子!” 男子大声嚎哭着,地上一动不动躺着一六七十岁的老妇,脸色煞白,身体僵硬,看上去已去世几日。 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周围许多人都围了上去,连店内治病的人都无心听沈宜楠讲话。 “沈南!黑心医师!你还我娘的命来!” 沈宜楠本不想搭理,可看着面前的姑娘也开始迟疑地收回手臂,略带疑虑和担忧地看着她。 “欸——” 沈宜楠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到屋外。 男人面生,地上躺着的妇女她倒是有些印象,上月确实来百草铺看过病。 好像只是感冒之类的小病,怎突然去世了? 男人看到沈宜楠出现,情绪变得更加激动。 “是你!就是你这个骗子!我娘只是得一个小病,竟被你这庸医治死了!你可知晓她去世时有多痛苦?你这般违心夜晚可会做噩梦?” 一句句质问让沈宜楠蹙起了眉,周围传来小声的讨论。 “沈医师治死人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看啊,这沈南就是百草铺请来的骗子,专程骗我们这些百姓的钱,那些去治病的人也都是故意请来做戏的!” “不可能!我爹是我亲眼看着被她救回来的!我们可不是做戏!” “谁知道呢,万一是运气也说不一定!” “反正我就看这沈南不太靠谱,别的医师行医的日子比他年纪都大,还神医?我可不相信有年纪这么小的神医!” “说的有道理!治病这种事最讲究阅历,不是只看书本就能学会的。” “所以我也从来不信任这个什么沈南医师,少年神医的名号都是噱头,我看啊,跟那江湖骗子差不多,都是百草铺揽钱的手段!故意找人来演戏!” 围观人员很快分成三个派系,有幸灾乐祸的,有坚决相信沈南医师的,也有默不作声的。 在这一瞬,沈宜楠突然感受到了世态之炎凉。 事不关己的人中,许多是她治病救治过的熟悉面孔。 而现在这些人,端着一副看戏的状态,真正站出来证明沈宜楠有真本事的,只有寥寥几个。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人群中的两人。 男子神色怨愤,怒瞪着她。 沈宜楠勾唇轻笑。 这男子倒是做得一副好戏。 她蹲下身,刚要检查地上老妇的尸体,男子爆呵一声。 “你还敢碰我娘!” 沈宜楠往后一仰,躲过他的推搡,不慌不忙地答道。 “不是说我害死了你娘吗?总要让我检查一番。” 男子却毫不讲理:“我娘都这般被你害死了,你还要扰了她的清净!” “总得让我看看,若真是我医术不佳,也好赔偿你不是?” 沈宜楠语气淡淡,眼神却紧盯着男子,在她说到赔偿时,男子眼中有明显的喜意闪过。 沈宜楠了然地笑笑,一双深瞳仿佛有看穿任何谎言的能量,男子快速回答。 “你检查了又能如何!本就是你害死的!难道我还能拿我娘的性命来讹你吗?” 沈宜楠无辜地耸耸肩,“我可没那个意思,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男子一时恼怒,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沉着声音说道。 “便是让你检查又如何?你杀了我娘就是事实!小小年纪竟然如此黑心肠!” 沈宜楠弯唇,“还说不一定呢,到底是我庸医治死了人,还是某些人罔顾人伦,为了拿点赔偿,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娘!” 沈宜楠眼神锐利地射向男子,男子有一瞬的心慌,但还是很快反映过来,恼羞成怒地大喊。 “你胡乱说什么!这可是抚育我的亲娘!我怎会做出那等丧尽天良的事!” 说着男子竟举起手想要打人,可面前的小少年不慌也不忙,只说了一句话,就阻止了他的动作。 “若你这一拳下来,怕是要坐实做贼心虚了。” 看男子稍微思索后,愤怒地收回手,她又补充道:“你说的对,这可是你亲娘。” 沈宜楠尾音拖长,带着意味深长的味道,眼中乘着冷光仿佛能洞悉一切。 男子心中一个咯噔。 不会被她看出来了!可是她还什么未检查啊! 难道这神医真有这么神?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还请您三思 这般想着,男子心中打了退堂鼓,不过想到那位一直在等待自己的女子,他又定了神。 不可能的!即便自己做的有所漏洞,也不可能这般快就被察觉! 默娘还等着自己拿了钱回去娶她呢! 没有了这个病唠鬼的娘,默娘定会嫁给他,到时候他们可以离开嘉安府,拿着百草铺赔偿的银钱,远走高飞! 他稳了稳心神,不再直视沈宜楠的眼睛,反而垂下头低低抽泣。 他握着他娘的手。 “娘,儿子今日必定为你讨回公道,让这个害死你的庸医付出代价!您就安心走!” 说着他退开一步,示意沈宜楠检查。 沈宜楠有些无语,男子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 大街上发生的这一幕,也落入了对面茶楼上的人眼中。 顾子笙冲动地站起来想去帮忙,却被顾德海拦了去路。 “再看看,我想看看这位神医会如何处理,晚点下去也不迟。” 顾德海眼中爆发浓烈的兴趣,本身他就对这个沈南医师尤其好奇,在刚才儿子说这沈南其实是女扮男装后,他眼中的兴趣更是藏不住。 而且,看儿子的样子,似乎已经是动了心,只是他自己还未发觉。 这傻儿子啊,为了等他醒来,都过了弱冠之年,房中还未添上一个知心之人。 他看啊,这沈医师就不错,不仅容貌出众,能力也是绝佳,更是对他们顾家有恩。 子笙若能将这女子娶回来,也是一桩好姻缘。 看他爹那揶揄的神色,顾子笙便知晓他在盘算什么东西。 可是沈南医师不说已有相公,看平常她的态度便知晓,沈南对他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顾子笙现在没空解释这些,他一门心只专注于楼下的女子。 而茶楼更顶层,更私密的一处房间内。 “京都那些人已经查到了您的栖身之所,找到您也只是时间问题。” “几个长老居心叵测,即便传出您身死的消息,他们也并未放松警惕,反而更加迫切想要找到你,就是怕您突然回来,给他们致命一击!” “所以,您实在不该在这个关头回去,若您只是忧心在嘉安府的家人,若您信任,完全可以将他们交给我,我就算拼上命也会护住他们的!” “若这次您继续隐蔽,养精蓄锐,来日成长起来,还有机会夺回,还有机会同他们相聚。” “但若是您现在便去京都,那就是自投罗网!您不是不清楚这一趟的艰险程度!那是九死一生啊!您能活着回来的概率几乎没有。” “那些小人若知晓您武功尽失,不达曾经的十分之一,他们定会将您拆骨入腹!还请您三思!” 中年男子跪下来,慎重说道。 可面前坐着的男子充耳不闻,只偏头看向窗外的光景。 窗外,沈宜楠正专注地查看地上的尸体。 祁祯的神色逐渐变得坚定。 “主子?” 中年男子疑惑地喊了一声,祁祯这会才回应。 “我会回去的。” 中年男子还要说什么,祁祯只是蹙着眉,呵斥一声。 “闭嘴!” 中年男子只得叹口气,微微摇着头,站起身。 “既然主子心意已决,那我愿为主子赴汤蹈火!” 他这条命是主子给的,御史这个位置也是主子给的,他自然希望主子好好的,但若是主子执意要去面前那群魑魅魍魉,他也会永远挡在主子前面! 祁祯没有再说话,只看着楼下沈宜楠的身影微微出神。 确实,暂时离开此地,继续逃亡,不断更换地盘,这种方法确实保守,这世间那么大,京都的人很难抓到他。 但若是他真只顾自己逃离了,那他成什么了? 沈宜楠呢?孩子们呢?难道真为了保全他们的安全让他们也离开此地? 沈宜楠那样高傲的人,怎么能让她为了自己寄人篱下去别人的地盘苟活者? 更何况,那群人能查到他,怎么会查不到沈宜楠和几个孩子的下落? 难道下半辈子只能逃亡? 他绝不想要那样的生活! 沈宜楠和他们的孩子就该开开心心活着!所有苦难艰险,他一人受便够了。 若是这次,自己真的死在京都,也必定要让那群人元气大伤的。 到时候,沈宜楠一介女流,他们也没有力气再去处理,毕竟他们自大惯了,根本不觉得沈宜楠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第二百二十七章 真会做人啊 第二百二十七章真会做人啊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他祁祯,自己将这些威胁铲除个干净。 即便死了,也要给沈宜楠他们留一个清明! 他下定决心,看向楼下那道身影的眼神逐渐变得炽热。 沈宜楠当然完全不知道这些,她专注检查着地上的尸体。 尸体已经发腐发臭,按照冬日天气的情况,应当至少死去三四日了。 沈宜楠分别检查她眼睑口唇颜面四肢的情况。 半响,她心中有了答案。 “说说看,你娘去世时,有何种症状?” 男子早在心中打好腹稿,不假思索地开口:“那日,我熬了药亲眼看她服下,不过多久,我娘便说她有些不适,接着她便开始呕吐,然后口吐白沫后死亡。” “我煎的药,正是你当日给她拿的药!不是你害死她的还能是谁!” 男子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像是被人逼急了,又像是想起那日的惨状,眼眶都开始发红。 有不少围观群众开始动容。 “真惨啊,碰上这么个医师,活人都给医死了!” “就是啊,真是不幸,摊上这等子事!” “沈南必定要付出代价!” “黑心医师!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帮你!今日之事一定要报官,让百草铺早日关门大吉!” 中年男子虚虚站起,感激地冲着围观的人群作揖。 “多谢各位的好意,感谢你们信任我,但是报官就不必了,我本意并非闹大,不过是我们这些嘉安府最底层的人想要站起来一次!想真正替我娘,也替大家讨一个公道!” 男子这话说得有技术含量,话音一落,群情激昂。 而沈宜楠听出话中心的意思。 可不就是想要钱又不让报官吗? “真会做人啊。” 沈宜楠毫不留情地讽刺道,眼神射向周围的人时,眼神中不加掩饰的狠历令围观的人心惊,他们立马安静下来。 她又看向男子。 “你阿娘确实来过我们百草铺,上月我也确实给她看了病。” 沈宜楠淡淡说着,立马有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看!你承认了!你承认是你干的!” 沈宜楠蹙着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承认了?我只说我曾经见过她,给她治过病,对她印象深刻只是因为那日气温下降,天气极冷,而这位老人家只着单衣,步伐蹒跚。” 上月这般多人,能让沈宜楠记住,也是因为老妇实在特殊。 上月气温骤降,孩子们都添了几件厚棉袄。 人人都恨不得将毯子裹在身上,而老妇只穿单衣,哆哆嗦嗦就来了。 当时已是日暮,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所以当时见到的老妇的也只有几个。 沈宜楠给她端了杯热茶,老人看上去很是消瘦,可身子骨却出奇硬朗,只是稍微有些感冒。 但是,老妇浑浊的双眼中,布满阴霾。 沈宜楠没有多问,给她拿了药,让小二拿了一件不要的袄子给她裹上。 “喝完再走。” 沈宜楠没要她递来的碎银,自顾自和钱掌柜计算今日的账目。 算好后,她移开视线,再看向那个位置时,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凳子上放着那件叠好的大袄,旁边放着那些碎银。 只是没想到,身子骨如此硬朗的老妇,竟会突然在一月后,被自己的儿子闷死,只为了陷害沈宜楠以讨要赔偿! 何其歹毒! 沈宜楠目光如炬,看向男子。 “你说她是喝药而死,可她当日只是有些感冒症状,我拿的药材只有三日的量,是有多大的剂量,才能将一个身体健康的老妇害死?” “况且,看她体貌特征,至少已死去三日,你娘死了三日你不下葬,就为了今日等着我坐诊来找我麻烦?你这个大孝子真是奇特啊!” 男子想要辩解,可沈宜楠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三日的药量,你说那日你给你娘喝了药后,她便有了症状,可她明明才死亡三四日,难道三日的药你娘喝了一个月,非等着前几日才喝完去世?这是否前后矛盾?” 男子憋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沈宜楠背着手,走到他面前,眼神清明,逻辑清晰。 “况且,若你真有现在这般孝心,上月她来看病只着单衣时,你在哪儿?她眼中盛满死气时,你又在哪儿?” 男子哑了声,根本接不住沈宜楠这一连串的质问。 垂下的眼中,他眼神慌乱地游走,半晌才想出来一个理由。 第二百二十八章 闷死的 “是···是因为你故意欺诈百姓,只是一点小病便收了我娘身上全部的银钱,因她一直不舍得喝那些药,才会拖到前几日才喝完!” “我娘不懂这些,自然想着节省一点。” 可话落,周围人的眼神逐渐变得诡异。 沈宜楠嗤笑着看向他。 “你娘不懂这些,那你也不懂吗?” “一月的时间,你都不在家,都不知晓这些情况,直到你娘死亡,你才知道吗?” 沈宜楠讥讽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人群中,有人开始深思,向着男子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一些。 趁着男子没有回话,沈宜楠又给了他致命一击。 她蹲在地上,指着老妇身上的部位。 “面部,口唇,指甲呈青紫色,颜面稍肿胀,眼结膜充血。” 她抬头疑惑地看向男子,眼中不明。 “难道中毒死的人,会有这种状态?” 男子已经开始慌了,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即便是沈南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但是现在看来,这少年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竟然从这死老娘的面色就看出不寻常的地方! 可是那又怎么样,只要自己咬死了不认,又能如何呢? “若不是被药毒死,那你说她是如何死的?” 沈宜楠站起身,“闷死的。” “被褥,枕头,或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手掌,闷死的。” 男子突然瞪大了眼。 她,她怎么知道? “很简单,”沈宜楠的话像是在回复他心中所想,“是你太过愚笨,所以便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愚蠢!” “报官,这般简单的病症,本无意与你多纠缠,同你说清楚的原因,一是想洗清我的冤屈,二是想看看这老妇,是如何被你这狠心之人杀害的!” “让仵作来。” 官府的仵作见过不少尸体,这些人的死因,通常都能被很好的推理出来。 “不可!” 男子突然慌了神。 “不可报官!” 人群中有一道嗤笑声传来。 “为何不报官?可是心虚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位面生的妇女。 男子赶紧反驳,解释着,“我娘不明不白死了,我只是不想她死后还遭人查验,这对她完全不尊重!” 这理由说得太过牵强,毕竟古代仵作是不会剖尸的,检查也是如沈宜楠这般对尸体的面向形态检查一番。 “真是孝子啊!抱着你娘的尸体,在青天白日下遭人围观可以,只是交给仵作查明亲娘死亡的真相却不行,何其虚伪!” 男子这次终于是慌了,周围对他议论的声音大了起来,之前指责沈宜楠的人纷纷转了风向,开始骂起面前的男子。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有人做出这等事来!为了自身的欲望,将怀胎十月幸苦把自己拉扯大的亲娘杀害,真是讽刺啊!” “应该立马打入大牢,亲娘都下得去手,更何况对待别人了!” “就是,害我们错怪沈医师,我便说沈医师可是治好了我的腿疾,怎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呵!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不是说沈医师害了人命吗?真是墙头草,风向一换就立马改口,刚才你冤枉沈医师时,可曾想过她曾治好你的腿疾?” “我···我那是一时被人所蒙蔽!并非不相信沈医师!” 那人立马解释着,不少人都讪讪垂下了头。 “就是啊,谁能想到有人会拿亲娘的性命来诬陷别人,并非我们不信任沈医师,是这男子太过狡猾!” “那沈医师救治过如此多的病人,你也不知晓她是否有真本事吗?你难道不知道沈医师的能力吗?” “若不是沈医师有如此天赋,怎会被我们奉为神医?你们竟然仅凭别人的一面之词,便对沈医师抱有怀疑,这是多么令人寒心的情况!” “胡说!我···我并未如此想,我刚才都没有说话!” 他们妄想以没有表态洗白自己,可恰巧是这种人,抱着一种看戏的姿态,端着一副不管怎么样都事不关己的神色,才更令人恶心! 那人还没想到话语反驳,就见人群中的男子竟然想趁着大家内讧逃走。 男子很快被人制服,官府一听说事情与百草铺和沈医师相关,来得速度非常快。 清楚了事情的经过,立马叫来仵作验尸。 果然,同沈宜楠说的没有半分差别!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取消坐诊 官府的人把男子带走后,人们看向沈宜楠的表情更显热烈和佩服。 “沈医师不愧为少年神医,连尸体异常都能看出来!” “对啊,沈医师可是个大好人,我母家的姐姐贫苦,没钱看病,沈医师直接免了她的看病钱呢,还拿了最便宜但效用最好的药材。” “沈医师可是我们嘉安府的福报啊,幸好有她在。” 一句句恭维的话钻入耳中,沈宜楠却感觉不到丝毫高兴的情绪。 甚至,她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 听着众人尊重的声音,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想着他们刚才冰冷的模样,沈宜楠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无力又落寞的感觉。 看到眼前担忧地朝自己走近的顾子笙,沈宜楠的声音疲惫却坚定。 “以后每月的坐诊日,取消。” 顾子笙面色并无变化,知晓沈宜楠这是心寒了。 被自己救治过的,帮助过的病人怀疑,嘲讽,落井下石,自然不会好受! 他并不在意沈宜楠出诊日时会挣比之一月收入的银钱,他只是轻声问着。 “考虑好了吗?” “嗯。” 虽医者以救人为本,可是她也接受不了被救治过的病人质疑。 虽大部分也是银钱上的交易,只是她也没少滥发好心。 遇到这种事是难免要失落的。 “不可啊沈医师!你怎可取消坐诊日呢?本来每月一次,数量已经够少了,若直接取消,那我们去何处看病?” 听到沈宜楠这般说,人群慌了起来。 “就是啊沈医师!我们信任你的医术,现在都不去别处了,就等着你每月出诊时来看病,你怎可以抛下我们!” “难道就因为我们刚才不信任你?这···这···这我们道歉还不行吗?” “就是啊,我们道歉,沈医师可要大度一点!” 还有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反而话语间还是高高在上的大人感,教训沈宜楠的模样如教训自家的小孩,逼着她就范。 若不原谅,那边是你这个人小气了。 可沈宜楠怎会被这群人拿捏住? 她冷着眼转过身,声音平淡。 “思索良久,医师之职还是不适合我,嘉安府能者居多,大家可以看病可以自行去寻找信任的医师,我并不那么全能和重要。” 话落,沈宜楠转身走进了店铺中。 在她进去后,人群中不满的声音不断传出来。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医师吗?难道还要人求着她出诊?” “真是小孩子性子,估计过几日便会想通,下月再来。” “果真是没长大的毛头小子,这世间还有不赚钱的道理?” “就是啊,受到质疑便受不了了,枉我之前还很看好她,可是现在,我看啊,这辈子沈医师就到这儿了,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了!” 人群渐渐散去,一道嘲讽的声音才低低响起。 “人啊,就是这般自私,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反而将所有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还要给自己安一个高尚的帽子。” 有人转过头来找声音的来源,只是朝那方看过去,哪里还有别的人? 已经决定要离开,沈宜楠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钱掌柜正在核算今日的账目,看到沈宜楠收拾东西,他开口想说什么,只是看到自家少爷微微摇头的模样,他还是止住了嘴。 即便再不舍,他也只能表示尊重。 “沈南,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走时,顾子笙这般问道。 本他不想开口,只是想到爹的病好了,而沈宜楠也取消了每月来出诊的约定,那他何时能再见到她?若想见她,又需要什么理由? 沈宜楠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 “我只是不再出诊,并非不在嘉安府了。” 拿上今日的分账,沈宜楠招着手。 “再见。” 顾子笙回应着,看着她的背影,他突然有些后悔。 若自己刚才没有听爹的,早点下去帮忙,不让沈宜楠看到人心肮脏的一面,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顾德海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的,见他失神,顾德海拍拍他的肩膀。 “愣着干嘛?追啊!” “你就不怕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听到这一句,顾子笙才有了动作。 他头脑一热,跨步走了出去。 会再也见不到吗? 若是如此,是否可以以朋友的名义,轻拥她一次? 第二百三十章 沈宜楠,你很好 想到这儿,顾子笙加快了步伐。 只是,刚出百草铺店门,他便看见前面两道身影。 一个娇小年轻,看得出来,她心情愉悦了许多。 另一道挺拔高大,偏头温柔地注视着旁边的小少年。 双手交握,两人丝毫不在意别人时不时投来的鄙夷目光,悠然地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顾子笙停住了脚步,看见她幸福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容中,难免夹了些苦涩。 “啧···” 一道妇人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我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顾子笙转头看过去,旁边的妇人面容陌生,完全是他未见过的模样。 “大娘有何事?” 妇人不说话,只是表情怜悯地摇摇头。 顾子笙抿着唇离开。 他彻底离开后,妇人才轻笑出了声。 “前不久还要死要活地寻我,现在人站在他面前,倒是不认识了。” 看到顾子笙走进店铺,无奈地对着一个中年男人说些什么。 妇人这才疑惑地挑起眉。 “顾德海?” 不是中蛊了吗?怎突然醒了过来? 他前几日云游回来,还听见大徒弟说嘉安府顾家的公子曾求见他,祈求他救他父亲呢? 怎么这么快这人好起来了? 而且看着气色不错,应当已经有几日时间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沈宜楠离开的方向,下意识地想抚摸下巴上细长的白胡子。 手摸上去才发现,那处已经变成女人光滑洁白的肌肤了。 “刚才你一直在看吗?” “嗯。” 祁祯轻声应答。 “那你是否会觉得我做的不对?” 沈宜楠看向他。 祁祯是否会觉得她在小题大做,是否会认为她这般做法无情又小气。 “既已经做了决定,何必在意?” “可我想听你的看法。” 别人怎么说她都不会在意,也不管别人的看法,但是祁祯—— 她想听他说。 祁祯转过头,瞳孔如一潭古井,乘着隐晦的波涛。 “不会。” “你做的没有任何不对。” “我欣赏你及时抽身的魄力。” “沈宜楠,你很好。” “对于我来说,很好。” 话落,祁祯便将她拉进怀中。 沈宜楠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间的震颤,心神稳了许多。 “所以,我才会心悦你。” 头顶的声音缓缓响起,祁祯发觉,这句话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出口。 反而,他看着毫无反应,呆愣住的沈宜楠,又提高了音量。 “沈宜楠,我心悦你。”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沈宜楠瞪大了眼。 祁祯垂头想要看她反应,她便赶忙慌乱地将整张脸都埋进祁祯的胸膛。 祁祯只看到她露在外面,红透的双耳。 他闷声笑了笑,沈宜楠娇俏地锤了锤他的胸口,可头顶的笑声却越来越大了,她环紧了祁祯劲瘦的腰肢,埋住挡也挡不住的笑容。 晚间,一家人坐在一起,三个小家伙分享着今日在学院中发生的趣事,沈宜楠认真听着,时不时被孩童的天真问题逗乐。 而祁祯就这般专注看着她的笑颜,沈宜楠想起上午发生的事情,突然又有些羞涩。 一家人欢快又其乐融融,即便是很多年后,沈宜楠也忘不了这一天。 若要问她是什么时候下定决心不再离开,那大概就是今日。 她感受到了祁祯和孩子们的爱意,同时,她也清楚自己的爱意。 即便对抗不了书中结局,那她也要拼尽全力。 —— 营山寨靠着雇佣的业务做大后,越来越多的势力也开始走这条路。 光是梦槐传来的消息中,附近便有三方势力,也开始拓展这门业务。 对此,沈宜楠倒是没有其他意见,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专利。 可是,正是因为势力变多,有些势力没有底线地接收业务,残杀无辜百姓,只要你有钱,便能任意买走别人的性命。 嘉安府人人自危,处事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说错话被人雇凶杀了。 一时间,百姓们怨声载天,官府不得已出面,剿灭了几个势力。 有了前车之鉴,其他势力也只好收起这份心思。 营山寨也借此机会休整一段时间。 而良器轩生意做大后,沈宜楠又让李齐在旁边高价租了一个铺子。 铺面连接起来后,又多收了几个精巧的匠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明日离开 所有事业好像都步上正轨了。 沈宜楠这样想着。 回去见祁祯的步伐都异常轻快。 只是,当她看到院中满地狼藉和十几道缠在一起的身影,她极快地加入了战争中。 绪风和岚卓都在,这一仗打得毫不费力。 最后,黑衣人眼见不敌,咽下口中的毒药,无一存活。 “这次又是冲谁来的?” 祁祯面色凝滞,“我。” 沈宜楠稍稍有些担忧,“这般快便查到我们的地址了?” 祁祯没有说话,看着地上的人。 沈宜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趴在地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垂着头,漏出脖颈处黝黑的肌肤,而那处的一个鲜红烙印也尤其明显。 似一个弯月的形状,只是月亮怎会是红色的呢? 她刚想问,祁祯就开了口。 “过来。” 沈宜楠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拧着眉,随着祁祯走进房中。 果然, “明日,我便去京都。” 沈宜楠竟有一丝心慌。 “这般快?” 她惊叹出声。 上次不是还说过一段时间吗?怎突然变成了明日。 祁祯凝重地点点头,却没有过多的解释。 他何尝不想多陪他们一段时间,可是今日之事打碎了他的梦境。 那群狗贼果然查到了这儿,若自己不赶紧回去,不过多久,他们又会派人来。 沈宜楠和孩子们不能活在水深火热的危险中。 他,必须走了。 这一次的晚饭吃得很是凝重,小家伙们似乎也发觉了爹娘之间忧愁的情绪,纷纷乖乖吃饭。 吃过饭后,沈宜楠便沉默地回到了屋内。 “阿爹是否又惹阿娘生气了?” 祁祯抬头看祁尧一眼,“并未。” “阿爹定是又惹了阿娘,男子总这样子可不行哦,迟早阿娘会难过失望离开你的。” 祁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教育着。 “谁教你的?” “玉婧啊!” 玉婧老爱跟她说这些,一下课就拉着她说话本故事,说她又去听了什么戏。 “少同她讨论这些。” 祁祯声音含了些不悦。 祁姣听出阿爹心情不佳,立马乖乖回应着:“知道了。” 这一夜,沈宜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脑中便是祁祯明日要离开之事。 最后,她索性坐起,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祁祯不在身侧,看窗外的天气已是子时。 今夜两人都无心练武,沈宜楠走出房间,便见到了站在檐下的祁祯。 他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戾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连沈宜楠的靠近都未有所觉。 沈宜楠刚想开口,余光却突然瞥见西侧突然闪过一道黑色的身影。 “是谁!” 她警觉地大喊,祁祯也在这时回过神,同她一路追赶过去。 西侧厢房是孩子们的房间,一靠近那方,两人便听见激烈的打斗声。 鼻尖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郁,两人不由得加快步伐。 只见二十几人正围着狄群和岚卓两人,是同上午一样的黑衣人,脖颈间烙着红色的弯月。 后赶来的绪风也赶紧加入了战争中。 晚间的二十人显然和白日来的人不在一个层次,他们武力更强,连绪风三人对上都稍显吃力。 沈宜楠偏头看见已经打开的房门,赶紧朝着房中跑了去。 房中有一黑衣人,举着剑正要挟持床上的祁尧。 沈宜楠眼神一厉,立马出手。 黑衣人完全没想到这女子竟会武功,而且武力值不低。 这一拳一脚都使了十足的力气,明明不大的身板,胳膊腿都纤细得好像一折就会断,可挥出的力气丝毫不比男人弱! 黑衣人惊得瞪大了眼,下一瞬,女子拔下头上的发簪,青丝如瀑般散乱下来,美得像坠落的天使,可当她手上的发簪变成匕首朝她刺来时,天使变成了绝美却致命的女妖。 黑衣人在不甘中倒下身,漏出床上已经坐起,面露惊讶的祁尧。 沈宜楠如临大敌,比她应战时慌张百倍。 “阿尧怎醒了,阿娘只是在同他······” “好厉害!” 沈宜楠还没解释完,祁尧便打断了她的话。 “阿娘,你好厉害!” 他眼中闪着崇拜的光,光着脚便下地朝着沈宜楠跑了过来。 看他没有被吓到,沈宜楠也放了心,赶紧抱着他去另两个孩子的房间内。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有古怪 好在,祁姣和祁辰都还安安稳稳躺在床上,无人进入他们的房间。 沈宜楠将他们安置在一块。 “乖乖待在这儿,别害怕,阿娘处理完就来找你们。若有人进来,便用阿姣的药粉朝着他眼睛洒,然后往外跑,可知晓?” 几个小家伙乖乖点头,眼中却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扬着蠢蠢欲动地期待。 沈宜楠:······ 沈宜楠加入外面的战局时,已经快要结束。 绪风几人身上都挂了彩,看得出来,敌人的力量非常强劲。 这次,他们没给黑衣人服毒自杀的机会,直接在对战时便卸了对方的下巴。 扯下黑衣人脸上的面纱时,绪风几人显得尤为震惊。 “阿龙,陶林,余次······” 他看着眼前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惊得瞳孔都瞪大了。 怪不得,他越打越是心惊,敌人的招式都熟悉至极,这些都是当初他们亲手带起来的下属,怎么可能不熟悉! “你们,你们竟也叛变了?用着当初主上发明的招数来暗杀主上吗?” 绪风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晚间这二十余人,都是自己的好兄弟。再多的人背叛,他们也不肯相信这些人会背叛! 黑衣人被剑指着,牙齿间的毒已经被取出来,他们带着仇恨的目光看着绪风几人,却又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为何?” 绪风狠声质问着。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话,也无人回应他。 他们好像全变了性格,眼中只有对敌人的仇视。 “既问不出什么,便杀了。” 绪风呼出一口气,举起了剑。 “等一下。” 沈宜楠突然出声,引得所有人看过去。 “有古怪。”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她道。 “什么?” 祁祯这会儿才开了口。 沈宜楠暂时没有回应,而是走到一个黑衣人面前。 狄群立马很有眼力见地压着那个黑衣人。 她把上脉,拧紧了眉。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她放开手,摸上黑衣人的后脑。 黑衣人却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连手臂都挣扎到脱臼。 沈宜楠又接连把了好几个人的脉,这才站起身,肯定道。 “被人下了傀儡钉。” “傀儡钉?我从未听说过。” 绪风看向狄群几人,他们皆是摇了摇头。 祁祯沉吟片刻,才道。 “古书有记载。傀儡钉似蛊,邪术,世间少有人会炼制,因其炼制极凶极恶,炼制过程中很可能走火入魔,反噬而亡,即便炼制成功,也会因阴邪入体而损伤阳寿。” “对!” 沈宜楠应道,补充祁祯没有说完的话。 “以傀儡钉置于人或动物的后脑,受置者性情大变,以往的记忆全部丧失,毫无情理道德可言,只听命于掌控者。” “像一条,衷心的狗。” “主母的意思是,他们中了傀儡钉?现在的行为并非本能,全是受人控制?” 绪风激动起来,若是如此,岂不是说明他们并没有背叛主上?做出的这些也都是被迫的行为。 沈宜楠点点头。 “极有可能。” 她本并未想到这一层,可是刚才绪风说这些人都是他们衷心的手下,若手下中一人被收买,背叛了祁祯,那还说得通,但若是这一群人,便有些不太合理了。 所以她刚才上前检查了他们的面色,脉搏。 脉搏有些异常,可她却说不清楚,当她摸到他们后脑处细小冰凉的铁钉时,才敢确信。 “那主母可有办法解决?” 绪风眼神希冀地看向沈宜楠,这些都是曾经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他自然不愿意看到他们如此。 沈宜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因为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 不过她曾在空间的医书上看到过关于傀儡钉的记载,对于破解方法,书中应该有所记载。 “给我半个时辰。” 话落,她回到房中。 她将空间中的书拿出来,专注翻看着,丝毫没注意到祁祯也跟了进来。 “可是有难度?” 沈宜楠抬头见是他,也没有任何隐瞒的点点头。 “操作倒是不难,难度只在于我未曾亲眼见过这傀儡钉,知晓如何解后,事情就好办多了。” 说着,她关上了书,带着笑意站起。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主上身边何时有了女子 沈宜楠是真的希望能治好这几人,不光是因为他们是自己人,更是因为祁祯明日就要离开。 她并不蠢笨,不是不知道祁祯这次会经历的艰难。 若是没有几个小家伙,她一定义无反顾地和他一同去。 所以,若能治好这几人,祁祯身边也算是多了几个能帮衬的手下。 合上书本,她站起身,祁祯开口。 “宜楠。” “嗯?” 祁祯沉默良久,终是没有将未脱出口的话说出。 “走。” 两人回到院中,因人数多,若放在一个房间中稍显拥挤,所以沈宜楠便决定就地治疗了。 几个手刀将他们打晕后,沈宜楠蹲在其中一人的身边。 她回忆着书中的内容,取出银针和空间中的镊子。 其实,傀儡钉对于受置者只有神识上的伤害,只是让受置者听命于掌控者,一旦将傀儡钉取出来,对于受置者而言,就是恢复了自由,而且没有半点身体上的损伤。 而对于掌控者就不同了。 从掌控者炼制傀儡钉开始,对身体的损害,也开始了。 “傀儡钉?” 沈宜楠捏着手中刚取出来,泛着幽黑的长针,疑惑道。 说是钉子,实则看起来就是比她的银针粗一点长一点,通体发黑的针。 她挑着眉,直接将针揣进衣兜里。 这东西虽阴邪损命,可损的也是制作者的命,这么珍贵的东西,她自然要拿着了。 万一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呢?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给剩下的黑衣人取钉的动作就顺了许多。 取完最后一根钉子,沈宜楠长长舒出一口气。 “好了,等着他们醒来。” 绪风一直屏着呼吸看她动作,完全不敢打扰,直到现在,他才敢激动地问出声。 “已经解决了吗?” 沈宜楠耸耸肩,“试试呗,我也是第一次。” 本以为会得到肯定回应的绪风突然又紧张起来,挨个检查兄弟们的现状。 很快,有一个黑衣人苏醒,其他人也开始陆续醒来。 他们揉着发涨的脑袋,缓和了好一会,才想起面前的处境。 他们立马慌乱地站起,羞愧地跪在地上。 “主···主上!卑职犯了死罪,竟···请主上责罚!” 祁祯睨着眼看他们,“若要责罚,你们这一条命怕都是不够罚的。” “是卑职刺杀主上在先,不管主上如何惩罚,都是卑职该受的!” 他们垂着脑袋,根本不敢看祁祯。 沈宜楠嗤笑的声音传来,他们才猛然抬头。 主上身边何时有了女子? “我费尽心思救你们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被惩罚得再死一遍。” 他们的表情有些错愕,显然对女子的身份好奇又疑惑。 敢抢在主上前面说话的女子,这可是古今第一人。 而看主上的神态,貌似没有丝毫发怒的迹象。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主上吗? 很快有人看出他们的疑虑,解释道。 “这位是主母。” 说话的正是绪风。 想当初在私底下,绪风对于未来主母的要求可是最高的。 ‘能配上主上的,必定是世间最为绝妙聪慧的女子,是能比肩主上,与主上站在同一个高处的女子,只有这种人,才配做主上的妻子,才配做我绪风的主母!’ 绪风的话历历在目,而现在,面前的女子可是犟脾气绪风都承认的主母。 必然也是极其厉害的人物,才能让绪风他们如此敬重,也让主上如此温柔以待的。 思及此,他们比之刚才更加激动地跪在地上,齐声大喊着。 “多谢主母救命之恩!” “不客气。” 沈宜楠半眯着眸子打了个哈欠,折腾到半夜,她早便困了。 “困了就去睡觉。” 祁祯牵着她回了房间,把院中的空地留给这群人好好叙旧。 草草洗漱一番,沈宜楠上了床,上床之前,她还想着似乎忘了什么事。 可不知是今日的床过于柔软,还是劳累了一天的原因,她刚沾上床便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房间内,几个小小的身子依偎在一起,早已从最开始的兴奋变成现在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又不忘沈宜楠的嘱咐,撑着脑袋望向门外。 “阿辰,我们何时才能睡觉啊!” 祁尧哈欠打得眼角都沁满了泪,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祁辰是最大的哥哥,爹娘不在时,他便有绝对话语权。 第二百三十四章 现在就走 只是,祁辰现在就算再困,也不会忘了阿娘的嘱咐。 外面现在很危险,他要保护好弟弟妹妹。 “你们睡,阿姣将药粉给我,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小家伙咬咬牙,打起精神站起身,挡在祁姣和祁尧的前面。 可另两个小家伙也不忍心看着哥哥一人劳累。 “不若这般,我们轮流守着,其他人休息,这样每个人都可以休息一会,但也不会放松了警惕!” “欸?阿姣这个主意好!就这样办!” “那我先来,下一个时辰换阿尧,然后再换阿姣!” 几个小家伙商议好,便开始了人生第一次的站岗行动。 直到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逐渐光亮起来,沈宜楠猛然睁开眼。 她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了! 祁祯被她猛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跟了过去。 直到沈宜楠看到房中,三个依偎在一起的小身影,祁尧微微咂嘴,祁辰睡得很不安稳,手中还捏着那些药粉。 她松了一口气,愧疚地将他们分别抱进自己的房间。 “今日向夫子告假一日,让他们好好睡。” 沈宜楠转头对祁祯说着,对上后者抿着唇不语的表情,她才想起来什么事。 “现在就走?” 祁祯点头。 其实他没有告诉沈宜楠,御史派来的马车早便在门口候着了。 当时沈宜楠还未醒来,他一夜未睡,就这般盯着她的睡容,看了一夜。 有人来催了好几次,都被他拒之门外。 这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独处时间。 沈宜楠没说什么,默默回了房间。 她本想替他收拾些包袱,可祁祯早已收拾好了。 她叹出一口气,喉间突然梗了一瞬。 祁祯走时,两人什么话都未说。 看着马车驶离,心中好像空了一块。 家里明明什么都没缺,可却好像什么都缺了。 沈宜楠叹着气,在椅子上坐了许久。 直到孩子们慌慌张张地醒来。 “完蛋了阿娘!已是午时,我们错过了梁夫子的课!” “梁夫子最凶了,他肯定要罚我们抄写的!” “阿娘今日也起晚了吗?阿爹呢?为何阿爹没有送我们去书院?” 沈宜楠抿抿唇,斟酌开口。 “你们阿爹,有事。” “放心,今日不会受到责罚的,阿娘已经托司舟替你们告假,明日再去私塾。” 听到她这样说,小家伙们才放下心来。 今日就当是他们的休沐日了,几个小家伙好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 午时,裴玉婧来了一趟。 “我就说今日怎么没在书院看到你们,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原来是在家中研究吃食了!” “不过还别说,这个牛乳茶还挺好喝的!” 说着,她毫不客气地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 沈宜楠没空搭理她,她话又多又密,不断拉着几个小家伙讲话。 最近沈宜楠也闲来无事,便在家中研究给祁尧做一个小侧牙。 白锡、白银薄片与水银合成物是一种银汞合金,用来补牙缺牙,凝硬如银。 照着祁尧的牙齿,她暂时做了一个小侧牙。 等到祁尧晚间回来便给他安上了。 看着面前小家伙笑嘻嘻地呲着牙,一口完美洁白的牙齿暴露在众人眼前。 “哇,阿尧的牙也齐了。” 祁姣欣喜地拍着手,祁辰也由衷替弟弟高兴。 “阿尧真帅,总算不是一股傻乎乎的样子了。” 得到一口整齐牙齿的祁尧很是欢欣,笑容越来越甜,不断回房中照铜镜,一会会地又朝着大家笑。 看他兴奋不已的模样,沈宜楠突然庆幸,庆幸自己今日想起来,早日替他做了牙齿。 晚间,久不下厨的沈宜楠端着一碗碗菜上桌。 几个小家伙也许久没有吃到阿娘的味道,一个个吃得欢欣。 “不过阿娘,阿爹可是出远门了?为何都四日了还未归来?” 祁辰突然问道,祁尧和祁姣也疑惑地看过来,等着沈宜楠回答。 这几日小家伙们问的时候,沈宜楠总是在搪塞他们,下意识地回避这个话题。 只是看今日,小家伙们没那么好打发了。 她只好放下筷子,神色严肃了一些。 “阿爹他,最近遇上一些大事,不得已和我们分开,他确实是出远门了,所以你们要在家乖乖等着阿爹回来哦。” 第二百三十五章 洛书 以往在荣山沟,沈宜楠还未过来时,祁祯也因为文庙之事日日不在家中。 所以这次突然离开,小家伙们即便奇怪也没有过多怀疑。 听了沈宜楠的话,更是纷纷表示会乖乖在家中等祁祯回来。 小家伙们很懂事,根本不用多费心思照顾。 再者,白日送他们去书院,所以平日沈宜楠一个人在家中的时间比较多。 这日,看着外间极好的暖阳,她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任由自己沐浴在光中。 祁祯将狄群留了下来,以保护沈宜楠和几个孩子,此时,他拿着一封信件过来。 “主母,京都那边的信。” 沈宜楠扬了扬眉,打开信封,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宜楠,一切安好,勿挂勿念。’ 沈宜楠也回复,‘家中照常,阿尧得了颗假牙,万分欣喜。’ 将回信交给狄群后,看着阳光下扬起的尘埃,她微微扬唇。 “那就开始搞事业!” 远在千里外的京都,历经七日,祁祯等人总算到了。 他秘密被御史安置在一处宅院,因身边都是自己人,还无人知晓他本人已经到了京都,暂时还是安全的。 “如何了?” 他冷声问道,踏上这片土地,那些肮脏黑暗令人发指的事情再一次在脑中浮现。 唯有沈宜楠的回信,能给他带来一丝慰籍。 看到家中安好,他也放了心。 那便开始,秘密着手自己的事。 而一处宽阔阴暗的大殿中,男子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漫不经心听着下属禀告。 “···御史张生回来了,我们查到,他秘密带回来一个男子,是从嘉安府来的,应当便是他四处搜罗的能者,妄想找到证据,打压我们势力。” 男子勾唇邪笑。 “打压,我们?” 他微微抬眼,身子后仰,整个人都埋入身后的靠椅中,看上去慵懒又危险。 下属嗤笑一声,“他们自然是在痴心妄想,从那等偏远的地方带一个流着肮脏血液的下等人,竟就妄想能通过他握住我们的把柄,实在可笑。” 男子没有回复,懒懒闭了眼。 “还有一件事,王,将军府的沈姑娘求见。” 男子半眯着眸子,似在回想这位沈姑娘的身份。 “就是之前您一直寻找的女孩,你曾帮她找了一个边疆的巫蛊大师,教她蛊术。” 经下属提醒,男子这才想起来。 他兴致缺缺地摆手,“让她滚。” 本以为是个有意思的女子,不曾想找到后,只觉得无趣。 大殿门口,沈乔幽高傲地仰着头,可眼中却不断流露出期待的神色。 当看到侍卫回来,一转刚才恭敬的态度,而是冷眼睨着她。 “主子不愿见你,若你还三番五次地来,就不要怪我不懂怜香惜玉了。” 沈乔幽的面色瞬间垮了下来,她铁青着脸,难得没绷住自己在外温柔的面孔。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不愿意见我!” 侍卫翻了个白眼,“沈姑娘,这儿可不是你的将军府,若不是看在主子的面子上,你如此冒犯,早便被千刀万剐了。” 对上沈乔幽敢怒不敢言的神色,侍卫又补充一句。 “这儿,可是洛书。” “京都无一敢冒犯,无一敢铲除的,洛书。” “我们可并非什么好人。” 侍卫意味深长地落下最后一句,这才收回落在沈乔幽身上阴冷嗜血的视线。 而沈乔幽,如才从湖中打捞出来的人,浑身湿热黏腻,甚至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 侍卫说的对,这是洛书! 想起京都关于这等势力从未断过的可怕传言,她不可抑止地喉间涩了涩。 她还是太大意了,竟觉得那个男子是喜欢自己的,所以才会不断帮助自己。 侍卫如蛇信子般危险的视线让她明白,那个男人,不再是她能招惹的! 她故作淡定,尽力端着自己高贵的姿态,钻进了随她来的马车中。 直到进入马车,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对着外面的车夫命令道。 “走!” 只是这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显然是还未缓过劲来。 闲来无事,沈宜楠午后去了一趟丽春院。 她心情还算不错,阖着眼小憩,梦槐便在旁边念着近日收集的有用的信息。 “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消息,宜楠。” “嗯?” “官府那边,似乎想对营山寨下手。” 沈宜楠睁开了眼,“怎么说?”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有内鬼 “知府身边的下属透露,似乎过几日又会有大人物来此,窥天作为嘉安府最强大且最先推出雇佣业务的势力,对那位有威胁。” “所以,知府为了完全保障那位大人物的安全,想在他到来之前,将窥天铲除,毕竟若那位在这儿出了什么意外,可不是他们能担当得起的。” 窥天,便是营山寨。 营山寨自从展开新的业务后,为了在外好称呼,便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就称为窥天。 兄弟们也都觉得这个名字高大上,所以经过投票后,一致爽快认同了。 “其他势力呢?可有表示?” 梦槐摇摇头,“其他势力参差不齐,没有能力特别出众者,所以不需要戒备。” “他们认为,窥天里面不乏能力者,对那位的影响很大。” “因此,他们完全不顾及,窥天从不接杀害无辜人士的任务,他们只一门心思想要铲除我们。” 沈宜楠坐起了身,其实她不算很担忧此事,官府之人说得对,窥天逐步成长起来,一边接任务也从不怠慢每个人的武力,在嘉安府具备绝对实力。 更何况,李齐手下教了几个徒弟后,自己的任务量便少了很多,又替沈宜楠做了不少伤害性极大的武器。 所以,官府若要对窥天动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只是,这一仗若是真的打了,不管输赢,对于窥天都没有好处。 输了便不多说,但若是赢了,官府败退,窥天也绝对会遭受嘉安府百姓的诟病,以此联名抵制,人人喊打。 更甚,若知府上报此事,京都那边难保不会派军队诸伐。 所以,这一仗,不打为好。 只是如何才能断了他们的心思,让他们相信窥天不会做出暗杀之事呢? 一直到回到家中,沈宜楠还在思索此事。 她本打算第二日去一趟窥天,不曾想,当晚就出了事。 胡胜男来时,沈宜楠刚把孩子们哄睡。 “主,官府的人带着兵上山了,不知从何处得知我们的地址,现在已经快走到窥天的门口了。” “这般快?” 沈宜楠蹙着眉,按理说,今日梦槐才传出消息,官府的人就算查探窥天的地址,也会耗一段时间,所以她才毫不慌张地回来思索战略。 没想到,官府出手竟如此快如此草率。 “应当是窥天中有内鬼!” 胡胜男愤愤想着。 平时,每收到新人,她都会异常谨慎地派人仔细查明身世和背景,若有异常,绝不会让人加入窥天。 秉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态度,她现在都是精益求精,就怕遇上背后捅刀子的手下。 之前也确实收了不少能力出众又衷心的兄弟。 可近日,因繁忙了一些,新入窥天的兄弟她还未系统仔细的探查过,只是从未让他们接触机密,准备等过一段时间再派人好好查清背景。 也就是这时,被人钻了漏洞,将窥天的地址传递了出去。 官府才会这般快找到他们。 “主,此事交给我,我定会查清内鬼身份,不会威胁到窥天。” 沈宜楠手指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 “不必太过忧心,我有法子。” 上山的路上,一个队伍井然有序地前进着。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面容肃穆的中年男子。 “窥天就在前方,打起精神,我们有一场战要打!” 他安抚着后方的士兵,眼神凌厉地迈着大步向前。 他们选在夜间行动,就是想打窥天一个措手不及。 因窥天实力雄厚,在嘉安府无敌手,本也和官府没有任何恩怨,所以自然不会料到会在晚间被偷袭。 好在窥天的内应传来消息,窥天自持高傲,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 这也极大地方便了他们。 上来后,他们发现此处真的无人巡逻,可见窥天有多高傲,多轻视他人。 这也极大鼓舞了他方的气势。 对付这般自大的势力,只需要他们一支二十余人的队伍便可成功。 他手下全是通过专业训练的精兵,就算对上窥天数百人,也绝对有胜算。 今夜,窥天就要完全从嘉安府划去名号,再不存在了。 他正这般想着,面前却突然多了一道雾气。 眼见越往前走雾气越浓,连四处的方位都看不清楚了。 为首男子蹙着眉,招手指挥停下。 “为何会突然起了雾?”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诈你又如何 身后有下属谄媚地回应着,“队长,夜间起雾是因气温过低,是正常状态,更何况这是山林,起雾会更加频繁,便是这样的浓雾,也正常。” 知晓没有异常,队长只得点点头。 可是看到遍布的迷雾,完全看不到前进的方向,若是走错,怕是会在这山中绕上一个晚上,到时候可就完全暴露了! “罢了,传消息给窥天中的内应,让他外出接应。” 反正已经知晓地址了,窥天今夜就得覆灭,那内鬼留在窥天也没有意义,被发现也没有多大关系。 “是!” 只是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还是无人来接应,内应只传出一条紧急消息。 ‘情况有变!窥天众人突行仪式,全数行至东古后山!’ “什么?仪式!” 中年男子气得不轻,“竟突然搞什么仪式更换地址,莫不是知晓了我们今夜围攻的计划?” 依旧是刚才那个谄媚的下属,笑着走上前。 “不可能的队长,我们计划如此周密,根本没有暴露的可能性。” “更何况窥天那群人啊,都是自大的废物,怎么可能察觉?” “我听说,很多势力都会挑选一个吉利的日子,在一个风水好的地盘,举行一种仪式,听说是为了向上天祈求势力不倒,越做越强。”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回应了他的话。 “哼,越做越强?我看啊,今日就是窥天灭门之日!” “走!兄弟们!现在就去让窥天尝尝我们的厉害!” 知晓窥天不在此处,他们的嗓门都大了许多,开始肆意起来。 “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无一人注意到,暗处雾中,隐着的数十道身影。 “去向胜男姐禀告,鱼儿已经上钩!” 东古后山。 胡胜男收到那边传来的消息,脸上带着喜意。 “主,敌人正往此处靠近。” 沈宜楠点点头,睨了一眼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男子。 胡胜男毫不客气朝着男子的肚子踢了一脚。 男子被重击得发出闷哼声。 “竟然敢在窥天当内鬼,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若不是刚才设局让你向他们发出信号,我还真不知道。” 男子不可置信地看向胡胜男和沈宜楠两人。 “你们竟诈我?” “诈你又如何?” 胡胜男蹲下身,不屑地轻笑着。 “若不是把你们几个新来的哄来这儿,还在你们面前演戏说所有兄弟都将来此处举行什么仪式,这才让你迫不及待给那边传信,让你漏出了马脚。” 说着,胡胜男又抬头看向沈宜楠。 “主,还是您的方法高。” 听到胡胜男的称呼,男子猛地看向沈宜楠。 “你···你竟才是窥天的主子?” 他们这些新加入窥天的,完全接触不到内部的事情,所以自然也不知道窥天背后真正的主子到底是谁。 他们只听到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称呼胡胜男为“胜男姐”,所以便理所当然以为胡胜男便是真正的主子。 谁会想到,窥天的主人竟然是一个绝色的女子。 沈宜楠没有理他的打算,接着对胡胜男道。 “这可是我特意为他们挑选的地方,星罗盟虽不比窥天势力强大,可也是嘉安府数一数二的势力,若官府的人和他们对上,不知谁会赢呢?” 胡胜男也仿佛预料到这个好玩的结果,“我猜测是星罗盟,他们盟主我曾见过,武力比不得邱沙,却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而沈宜楠勾勾唇,“那可不一定,你没听见他说吗?他们这次来的队伍可是宣称有丰富的作战经验,领队之人甚至曾在将军身边做下属的。” “那,您猜谁会胜出?” “我猜啊,”她神秘一笑,“我猜,两败俱伤。” 果然,那方队伍按照指引,来到了东古后山。 山上,星罗盟众人正巧在吃酒,今日是他们少盟主生辰宴,所有人都在喝酒吃肉。 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二十余人,星罗盟的人显得很懵。 秉持着礼貌,盟主先行开口:“诸位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可最前方领头的中年男子环顾一周,想着自己这一夜一半的时间都用来赶路了,立马开始迁怒。 这窥天,果然该死! “杀!” 他一声令下,双方人很快战到一处。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赢了 沈宜楠和胡胜男正站在一颗视野极好的树上,看着不远处的大乱斗。 她啧啧摇着头。 “这官府的人可真不讲礼貌,开战前连个自报家门的仪式都没有。” 胡胜男也跟着摇头。 “他们要是讲礼貌,就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喊打喊杀,还要将整个势力灭门了。” 这话沈宜楠倒是赞同。 “主,我们看完了再回去吗?” “自然要看看了。” 她还想看看自己猜得对不对呢。 听她这般说,胡胜男掂了掂手中还悬在空中的男子。 “行!刚才的赌注是多少来着?” 而垂在空中的男子就像个小鸡仔一般,被胡胜男单手拎着。 他欲哭无泪,想不明白,为何一个女子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寒风不断灌进他的身体里,悬空的失重感让他害怕得直咽口水,却完全不敢胡乱挣扎。 他将眼泪鼻涕全咽进嘴里,一边默默祈祷对面战斗早点结束,一边苦苦哀求胡胜男将他抓紧一些。 他是造了什么孽啊,才遇上这么两个女魔头! 他发誓,若是有幸可以活着离开,他一定本本分分做人,绝对不会在任何地方再做内鬼了! 半个时辰后,战争结束了。 沈宜楠扬着唇,看着只剩下几人的官府方,领头人正捂着手臂,瞪着面前星月盟的盟主。 这窥天的老大果然不是普通人,竟然能跟他对战如此多回。 而星月盟的盟主同样喘着粗气,眼睛都瞪疼了,也想不通自己到底何时招惹了对方。 最后,官府仅剩的五人离开时,天已经微微泛白。 “我赢了,两败俱伤。” 沈宜楠转头看向胡胜男,胡胜男只得失落地应了一声,一便暗骂星月盟的盟主没出息,一边应道。 “稍晚便将银钱送到你家。” “队长,这窥天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们只回去了四分之一的人!” 领头人本就不爽,听见属下这般说,顿时更气恼了。 “那又如何!他们不也只剩下几十人了!” 听出了队长的怒意,一时间再无人敢开口说话,去触队长的霉头。 一直到,一道哆哆嗦嗦地慌乱声传来。 “队···队长·····” 队长本就心情不愉,一群废物东西还跟打了一仗不会说话了一般。 他之前可是在知府面前再三保证过定会完成任务,此次却只弄了个两败俱伤,就算再来一仗,时间也来不及了,不说自己元气未复,那位大人物不日就要来了! 而若是再派出一小队来此,也没有任何胜算,连自己都打不过窥天的老大,别人如何能敌? 反正这一次的责罚是免不了了,想到这儿,他焦虑更甚。 来日等事情过去,他恢复完全,定要再来窥天,和他们决一死战不可! “如何!” 他不耐烦地回应了下属的话。 下属依旧哆哆嗦嗦,“队长······您看······” “看什么看!一群废物,还想留在这儿······” 丢人现眼四个字还未脱出口,他便顺着下属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刻在门上的三个大字。 “星,月,盟?” 他不可置信地呼喊出声,又看到较里侧,星月盟盟主正阴鸷地盯着他。 敢情自己苦走半夜,苦斗半夜的势力,根本不是窥天! 而是这个什么星月盟? 男人一向高傲惯了,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竟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沈宜楠回到家中时,正好撞见司舟在门口等待。 “欸?来这般早?” 司舟笑笑,“我接小姐少爷们一同去上学。” 沈宜楠开门让他进来,看样子良器轩的伙食不错,小伙子长高长壮了不少。 给孩子们和司舟准备了早餐,司舟吃时一直左右打量着,没看到平常早该出现的人。 “宜楠姐,祁祯哥呢?” “他有事处理。” 司舟点点头,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平日那位一看到他的眼神都冷漠至极,特别是自己靠近沈宜楠后,冰冷感更甚。 饭后,司舟带着孩子们离开,沈宜楠去良器轩看了看。 沈佳一看到姐姐过来,非常热情地斟茶倒水,就差没跪在地上揉肩捶腿了。 她现在是真的崇拜姐姐,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和李齐哥将良器轩做得如此大。 现在的良器轩,完全有资格说是嘉安府最大最受欢迎的木匠店。 李齐带出来的徒弟个个手巧,大多客人定制的玩意都能满足。 但是也不乏有前来找茬的。 比如此时。 第二百三十九章 知府也在上面 “为何你们店和别家店用的材料不同?别是偷工减料,故意以次充好,来敷衍我。” 李齐一遍遍地解释他们用的都是上等木柴和铁器,绝对是物有所值的。 那人不依不挠,依旧不信。 “那为何别的店就不用这些?你家店如此良心?” 沈宜楠抿着茶,低声喃喃。 “果然,世间最不乏的,就是傻缺。” 找茬之人还在喋喋不休。 “啪——”地一声后。 店内鸦雀无声,店中人猛然抬头看去,就见到沈佳收回桌子上的手,气势汹汹朝着闹事的人而去。 “这等问话真是有趣,第一次见有人上赶着问这般下贱的问题!” 那人不服,不敢相信竟有店员敢辱骂客人。 “你敢骂我?” “我哪里是骂你啊,我这是在夸你!这等废话都问得出口,你怎么不问问你娘,为何你脑子长得和别人不一样?” “我们店中用的好料,你反而还不满意是吗?还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店就是良心还不成了?若你还不满意,给你做的时候用别人店里的材料行了?” 沈佳一个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毕竟她见过不少找事的人,只是以这个理由闹事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人见到如此强势之人,也一下软了气势。 本就是欺软怕硬之人,只是看李齐好说话,所以才刁难。 现在遇上沈佳,立马不敢说话。 “我···我只是问问·······” 看见沈佳这种厉害的,他就立马萎了。 闻言,沈佳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又回到沈宜楠身边。 沈宜楠也是没想到,她这个妹妹短短时间竟突然变得这般会说话了。 不过也好,李齐和胡氏都很温柔,司舟性情冷淡,不是个爱说话的,有一个沈佳这样脾气暴躁的人,也免得店中总是受到这种人侵扰。 “干得好。” 沈宜楠毫不吝啬地夸奖着。 沈佳刚走过来就听见姐姐这一句,立马红了脸,哪还有刚才凶巴巴的模样,完全一个小媳妇的样子。 “我,我只是看不惯他太过分。” “对啊,所以我说干得好,就该这般挫挫他的锐气,免得以为我们好欺负。” 得了夸奖,沈佳立马变成一副可人小女人的模样,一直粘着沈宜楠。 直到沈宜楠离开,她才恋恋不舍地挥着手。 路过凤来楼时,沈宜楠想着反正自己一人也懒得做饭,便转头进了楼中。 这次她没有选择包厢,而是在楼下大堂坐下。 坐下后,她才发觉,自己还是太草率了。 自己这张脸,似乎太引人注意了一些。 堂中的不论男女老少,伴随着倒吸气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窃窃私语,话题都离不开沈宜楠这张脸。 还有好几个男子围上来,沈宜楠不厌其烦,正想招呼小二换到楼上包厢,小二先一步过来。 “姑娘,二楼顾客邀您上去喝上一杯。” 沈宜楠挑挑眉,刚想拒绝。 “姑娘,知府也在上面。” 知府? 沈宜楠眼神一动,答应了下来。 跟随小二的指引,沈宜楠来到楼上的包间。 推开门,坐在主座上的男子面容俊美,一身黑色绸缎锦衣衬得男子更加神秘。 他身后站着一人,面容肃穆,呼吸轻巧,沈宜楠在心中掂量一番。 对战的话,比较困难,但是从他手中逃走应该不成问题。 而知府坐在主座男子旁边,正谄媚地给他斟酒。 屋内还有几个年纪较大的人,看上去便身份不凡。 知府看到她进来,眼前一亮。 小二自觉退下。 “姑娘是哪家人?” 知府上下打量着女子,看她身上并不显富的着装,心中满意。 “荣山沟人士。” 听到沈宜楠回答,知府还愣了一瞬,直到身后的下属在他耳边提醒,他似才想起荣山沟是何种地方。 知府笑容放大,“想不到那等偏僻的地方竟生出如此水灵的绝色美人。”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男子,小心翼翼又带着期待地问道。 “公子,您觉得呢?” 荀宥礼这才抬起来,一双含笑的眸子看向沈宜楠后,点着头。 “确是难得的美人。” 荀宥礼眼中倒是清明,不含一丝别的欲望,是实在的夸赞。 “坐下姑娘。” 沈宜楠开口。 “知府唤我上来所为何事?” 第二百四十章 脑子还有毛病 知府没有直接回应,他只是注意到女子进凤来楼的大门时,旁边尊贵的男子多看了几眼。 他便极有眼力见地将沈宜楠唤了上来。 “姑娘容貌出众,大堂人员嘈杂,姑娘也不想吃个饭总是被人打扰。” “坐下,这顿就算是我请姑娘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宜楠没有不吃白食的道理。 她利落地坐下,小二送上来一副碗筷。 “哈哈哈哈,姑娘真是爽快人,来!” 知府倒了一杯酒给沈宜楠。 “饮下这杯酒,姑娘这个朋友啊,我便认定了!” 知府亲自斟酒,嘉安府怕是无人敢拒绝。 可沈宜楠端起酒杯,放在鼻尖轻嗅,随即又将酒放了下来。 “此等烈酒较适合男子入口,我这杯,还是留给几位大人罢。” 她轻轻将酒杯推了回去,知府看她不接,一下垮了面色。 “姑娘这是不给我面子了?” “姑娘可想清楚,这位可是嘉安府的知府大人啊。” “对啊,一杯酒而已,哪里分什么男子女子。” 其他人开始帮腔,主座上的男子却不说话,只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而沈宜楠羞涩地垂头笑了笑,“实在不是我不给知府大人面子,主要是有喜了,医师不让饮酒。” 说着,她还轻柔地抚了抚肚子。 听他这般说,屋中的男子都变了脸色,唯有主座上的男人,脸上荡着不明的笑意。 说嘉安府要来的大人物,应当就是这个男子。 看风姿气度,确实不是一般人。 “你,你已成亲?” 沈宜楠无辜地点着头,“我没说过吗?” “我都成亲几年了,这是我和我相公的第四个孩子,我定要给我相公生五男五女,寓意才好。” 她羞涩地笑着,脸颊闪过红晕。 这下,知府的脸彻底黑了,有些尴尬地看向主座的男子。 荀宥礼没有说话,依旧一脸笑意,看不出喜怒。 知府只好先打发走沈宜楠。 “行了,你走。” 可沈宜楠倒一脸疑惑,“不是让我留下吃饭吗?知府大人为何这般快便赶我离开。” 她现在倒是装起了傻,仿佛到现在还不理解知府的用意。 知府脸色铁青,这女子是傻子吗?都这般程度了,还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本想挑个绝美女子,夜间送到小王爷房中。 不曾想遇到个长得漂亮却已成亲的姑娘。 而这姑娘,脑子还有毛病! 他使了个颜色,想直接让下属拉出去时,荀宥礼开口了。 “既已经请上来了,便留下一同用餐。” 小王爷都主动开口了,自然没有别人再敢说什么。 这一顿饭,沈宜楠吃得最是自在。 她若无其事,一筷一筷的夹着,丝毫不顾一旁的知府一直在给她使眼色。 知府也是从未见过这般完全不客气的女子,像是看不到其他人一般,若是此等粗鄙行为惹得小王爷生气了可怎么办? 他暗自观察着荀宥礼的面色,可对方依旧是那副带着笑意的模样,完全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可荀宥礼丝毫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反而对眼前的女子很感兴趣。 女子吃得很快,却丝毫不显狼吞虎咽,反而举手投足都有一种优雅。 这样的女子,怎会像知府说的那样,来自偏僻闭塞的乡村呢? 一刻钟后,战斗结束,沈宜楠也吃了个八分饱。 用手帕轻柔擦了擦嘴后,她柔柔站起身,此时倒是娇弱了。 “今日多谢知府大人招待,知府大人心善爱护百姓,我定将此事告诉百姓们,让大家看看,我们嘉安府的知府是何等的大好人!” 她快速地行一礼,知府还来不及反应,她便跑了出去。 留下屋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知府神色愠怒,是真的担心这不懂礼数的女子惹怒了荀宥礼。 正准备命人去追她,而荀宥礼突然发笑,引得众人都看了过去。 “这女子,有趣极了。” 知府立马换了副脸孔,仿佛刚才生气的和自己不是同一个人。 “是啊,果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子。” 知府笑笑。 荀宥礼没再接话,站起身。 “知府不是说有一处风景极好的园林吗?去看看。” 话落,荀宥礼先一步出去,知府赶紧跟在后面,走着,他不忘给身后的亲信使眼色。 第二百四十一章 求求你,救救我 小王爷既说那女子有趣,看样子也是不在意女子是否怀孕了。 那便晚间送他房中去。 亲信得了命令,待荀宥礼一行人离开后,才从凤来楼出去,探查刚才女子的去向。 这边的沈宜楠,离开凤来楼后,她准备回家中睡个晌午觉。 刚走过一个小巷,便听见里面传出的微弱呻吟。 她本不想管,可里面的人突然小声喊了起来。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本已经走过了小巷,却还是倒转过头来。 走进较暗的小巷中,她这才注意到,不断呻吟的是一个老人。 老人头虚弱地歪向一旁,见沈宜楠进来,他抬起骨瘦如柴的胳膊,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似在求救。 “欸,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独自待在这儿呢?” 说着,沈宜楠捏上了老人枯瘦的胳膊。 可片刻后,她歪着头,从老人的位置看向外面。 发现了什么后,她眼神微动,又转过头来,迅速站起。 老人抬头看她,浑浊的瞳孔中写着疑惑。 沈宜楠的面色冷了一瞬,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蹲下了身。 看向老人的表情突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而老人的眼中有过须臾的慌乱。 难道被发现了? 可沈宜楠说的话又让他放下心来。 “老人家,你为何一人在这儿?” 老人悠悠叹出一口气,虚弱道:“老婆子死了,儿子也不愿管我,说我得了病,不日就会死亡,所以便将我丢在这小巷中,任我自生自灭。” 说起自己的事来,老人眼中写满无奈。 可沈宜楠只是深深看他一眼,突然又绽放出笑容。 “老人家,你的病我能治,待我治好你的病,便去你儿子那替你讨回公道,可好?” “那我不知该如何谢你了小姑娘!” 老人老泪纵横的模样却只引起沈宜楠的微笑。 “行啊,听好了,待会便按照我的药方去药铺抓药!” “鹿茸一根,樱草花五钱,龙利三钱······” 沈宜楠每念一个药材,老人脸上的惊讶便要多一分。 直到她念完最后一个药材,老人愣了愣,突然无奈地笑了起来。 “小姑娘还挺狠,你这是怕我死得不够透啊!” 沈宜楠也跟着笑,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温度。 “老人家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是在救你。” “小姑娘你可不老实!” “不是您先不真诚的吗?” 两人一言一语针锋相对起来。 老人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娘有趣,“告诉我,你是何时发觉的?” 沈宜楠却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老人。 “拜托,下次演戏也麻烦专业一点,哪位七八十岁的老年人身上会有八种病症,四种剧毒药,而且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况且,我刚才在你的角度试过,巷口距离此处有一段距离,加上你所处的地方较深,我都只能大概看清巷口路过之人的身影,而你,一个老年人,不仅看到了我,还准确地说出了我的性别。” 说完,沈宜楠有些无语,她抚了抚额。 “我真的很难不看出来。” 听出她语气中不加掩饰的无语,时华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过蠢笨。 “为何这般试探我?你有何目的?” 刻意引诱她进来,还故意在身上藏了多种病症,莫不是来试探她身份的! 难道自己就是沈南的事情被人所怀疑了?所以这才借口来试探自己? 可是不应该啊,沈南和沈宜楠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除去都跟祁祯有关系外,好像再无惹人生疑的地方了。 况且之前良器轩才开业被找麻烦时,自己还用着沈南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下说过,沈宜楠是自己的朋友。 那到底,这老人是敌是友,又有何目的呢? “目的?”时华想了又想,却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是有什么目的呢? 只是为了好玩算吗? “只是想知晓,沈医师的医术到底到何种地步。” 时华耸耸肩,无辜地开口。 自猜测是这位沈医师治好了顾德海的病后,他就对此人更是好奇了。 背着一大背篓丹药的奇葩,女扮男装,不仅会除蛊,还是嘉安府的少年神医。 更甚至,还认识祁祯! 而且两人看上去关系不一般。 所以他才会对这个女子更加好奇,找了个祁祯不在她身边的日子,特地试探。 第二百四十二章 真是个聪明的女子 而沈宜楠却沉了面色。 果然,是发现自己的身份了吗? 他到底是何人,明明她对此人没有丝毫印象,为何老人却能知晓她的身份? 沈宜楠不断从记忆中搜寻着此人的信息,却始终一无所获。 难道是敌方派来试探她的? 思及此,沈宜楠眼中的防备更甚,她警惕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老头,不动神色地动了动手指。 时华自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也看到了沈宜楠指尖的寒光。 看样子,小丫头是记恨上他了。 他赶忙解释着:“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沈医师医术高明,想讨教一番!” 而沈宜楠半眯着眸子,丝毫不相信他的鬼话。 “讨教大可以正经着来,何故装成生病之人博取同情?” “这不是担心沈医师不赏脸吗?这才出此下策。” 时华嘿嘿笑着,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沈宜楠打量了他好半晌,确定应当没有恶意后,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诶诶诶!小姑娘别走啊!我好不容易将你骗进来,还未正式介绍呢,怎就要离开?” 沈宜楠没有搭理他,比起眼前偷偷摸摸的老人,她还是更喜欢随云一些。 好歹对方光明正大地向她讨教,诚恳地想要拜师。 时华看着沈宜楠毫不留情的背影,眼中的趣味更甚。 他终年云游四方,许久未见过如此有意思的小姑娘了。 上一个让他觉得有意思的,还是祁祯。 不过对方性情冷淡武力超群,在无数次将他揪出来又毫不留情地丢开后,他再也不敢在他面前犯贱了。 不过这个小姑娘显然更好玩,比他前不久见到的想要收为关门弟子的女子,更加好玩。 因有了沈宜楠的出现,他突然放下了那种强烈的想法了。 “竟然能只通过把脉看出我体内的病和毒药,真是有意思。” 而更让他惊讶的,是沈宜楠后面念的几种药材。 药材本都是无毒的,只是若用在他身上,必然能加重他体内病症和毒药的发散速度,让他在半个时辰内暴毙而亡。 所以,他在听到沈宜楠念出药材后,才会觉得这小姑娘阴狠至极。 想必刚才,小姑娘也是在通过那些来试探他。 若他是真生了病,那么他一定不懂那些药材的含义。 若他不是,就会做出如刚才一般的反应。 时华笑着站起,“真是个聪明的女子。” 沈宜楠果断回了家,一躺上床便将刚才的事抛掷脑后。 还是柔软舒服的床来得实在。 紫宸京都。 祁祯刚带着人屠了一个较小的势力。 “主上,里面人已经全数清除!” 祁祯冷淡地“嗯”了一声。 “以后便带着他们在此处,重组势力。” “切记低调行事,在成长起来之前,万不可被那群人发现。” 祁祯身后二十余人,全数恭敬跪下,振奋地齐声道。 “是!” 午睡时,沈宜楠鼻尖动了动,突然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她睁开眼,听到外间的动静,又将眼睛闭上。 屏气呼吸,装作什么都不知晓一般。 她现在武功精进,闭着眼都能感知到外面三个毫无功力,脚步极重的男人,正往她房中吹迷烟。 她叹出一口气,若不是想知道他们到底要作何,她真的想把这几人吵醒她的人打晕了丢出去。 “她睡着了吗?” “肯定啊!这可是最强的迷药,从未失手过。” 说着,三人推开门,走到装晕的沈宜楠面前。 “果真绝色!难怪呢!” 有一人竟痴迷地伸出手想抚上沈宜楠的脸。 沈宜楠拧着怒火刚想动手,那人的咸猪手便被拍走了。 “这可是那位要的人,你若敢动,真不怕爪子被卸了?” 那人吃痛,嘴上说着:“我又不会干啥!”却也没有再毛手毛脚了。 他们用袋子将沈宜楠装起,粗暴地扛走。 在她感觉天旋地转,快要吐出来时,总算被放了下来。 眼前恢复了光明,待耳边的动静逐渐消失后,沈宜楠才睁开眼。 环顾一周后,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豪华的房间内。 四处的布置装饰都尽显尊荣。 她蹙着眉,正猜想着是何等人的房间,就听见房间外传出了声响。 “王爷,知府那边派人来通知,说是给您送了礼物。” 第二百四十三章 算命的 荀宥礼微微抬眉,“哦?可是刚才看到的那株稀少的花束?” 亲信也疑惑地摇摇头,“这倒是不知晓,应当是。” 可当荀宥礼推开门,和端坐着的女子四目相对时,他抿了抿唇。 “原来是这个礼物······” 后进来的亲信低声嘟囔,嘟囔完后,才想起来看自家王爷的面色。 荀宥礼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在外面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上去很好相处很是和善,可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平日里,他看似在笑,实际眼里根本没有几分真诚的笑意。 就如现在一般,荀宥礼依旧笑着,甚至笑容比往日更加灿烂,可浑身散发的寒气却让身旁的亲信立马闭了嘴,缩着脖子往后站了站。 “杜莫倒是挺‘聪明’的。” 杜莫,便是知府的名字。 亲信没敢接话,他也没想到那知府竟会将这个怀孕的女人送至王爷房间内。 不说平日的王爷不近女色,京都几个贵女追求都还是不为所动。 更何况,这女子还是个有家室有孩子的啊! 这不是折辱他们王爷吗? 至何种地步,才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啊! 看王爷的模样也是气得不轻,杜莫这个知府啊,看来是当不下去了。 见到荀宥礼,沈宜楠也算是明白了事情是怎么回事的。 “抱歉姑娘,此事会给你一个交代。” 沈宜楠本还以为需要动用武力解决,可看到荀宥礼礼貌的态度,她也猜到了此事并非他所愿。 既是误会一场,那便将账算在该算的人身上。 “好。” 沈宜楠也收起了气势,站起身。 “送姑娘回去。” 荀宥礼命道。 沈宜楠从荀宥礼身边离开时,脚步顿了顿。 鼻尖缠绕的檀香中,蕴藏着一股莫名的死气。 “有何事吗?姑娘?” 死气?为何这样一个看上去很是健康的男人身上,会有这般阴沉的死气? 沈宜楠目光深了深,“无事。” 想到荀宥礼今日的善举,她还是提点了一句。 “公子人贵身清,还是少接触阴寒的东西为好。” 话落,荀宥礼变了面色,连一贯的笑脸都没法维持。 “你是何人?” “算命的。” 沈宜楠并未多说,被人领着离开府上。 她们医者和算命在某种程度上,是差不多的。 沈宜楠接触的病人太多了,多到都能从面向和身形气势上看出一个人健康与否。 将死之人的面目,身上,都会散发浓重的死气,而荀宥礼面色红润,看上去便不是多病之人,可身上却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死气。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常带阴沉的东西在身上。 或是器具或是饰品,反正是不吉利的东西,久而久之下去,必定会影响他本人的健康。 沈宜楠只能这般提点两句了,信与不信便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沈宜楠不知道的是,她离开许久以后,荀宥礼还站在原地,仔细回忆着她的话。 一旁的亲信看着荀宥礼沉思,凝重地开口。 “王爷,可要······” “不必。” 荀宥礼深深看了沈宜楠离开的方向一眼,扭头进了屋中。 亲信识趣地没有跟上去。 他知道王爷一直在做什么,也知道为何他身上满是死气。 但他帮不了王爷什么。 他见过王爷为那人疯狂的模样,所以这些年他一直跟随王爷走南闯北,从不反驳王爷做的任何决定。 他只希望,王爷这么多年来做的努力,不要变成无用功。 沈宜楠回到家中时,那股劣质的迷药味还未散尽。 她不满地蹙着眉,突然觉得,若将此事只交给荀宥礼处理,对知府的惩罚还不够。 毕竟,她还未泄被搅了清净的怒气。 她处理着屋内的气味,越想越觉得气愤。 于是晚间,她出现在了知府的房顶。 府中侍卫弱极了,她根本不用废多大力气,轻松躲过巡逻。 从屋顶取下一块瓦片,看着下面的房间内,床上两道模糊的身影,她如法炮制,将迷烟送入屋内。 第二日,知府只穿一条亵裤,被人从丽春院赶出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嘉安府。 听说是因为没有银钱,所以才被丽春院的侍卫扔了出来。 想吃“霸王餐”,丽春院可不管你是知府还是什么,完全不留情面! 第二百四十四章 笑面虎 听说知府回到府上后,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还动手打了人。 不论他怎么解释,都不得信任。 知府很是气愤,准备找个由头教训丽春院,可没成想到了下午,知府被贬的消息就传到所有人的耳中。 “听说是被贬到了极远极偏的门梁县,那处贫穷,民风强悍,当官的可占不到丝毫便宜。” “看来这丽春院果真有后台,动动手指就能让知府换人。” “那可不,自从原本的老鸨死了,这丽春院是越做越大越做越自在了,里面的姑娘们也不再死气沉沉了,现在的丽春院,背后肯定是靠着大人物的。” “活该,杜莫在其位不谋其政,从不为我们这些老百姓着想,换个人当当也好!” 大部分人都对此事表示支持,连沈宜楠都有些意外。 虽然走时,那男人是曾说过会给她一个交代。 但是她确实没想到男人会直接将杜莫的知府之位下了。 果真,那男人看着和善,实际也是个笑面虎啊! 不过也好,沈宜楠见过新上任的知府,看上去便是一位清廉之官。 怎么也好过杜莫。 下午,沈宜楠在家中读着祁祯的信,司舟将孩子们送了回来。 现在孩子们上下学堂全由司舟接送,沈宜楠完全不必费心思。 最开始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还时常留司舟坐下吃饭。 到现在,她连那点麻烦了别人的情绪都没有了,理所当然地在家中等着司舟。 连祁尧都说,“阿娘近日越发懒惰了,夫子说这样不好!” “阿娘要常运动啊!” 三个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像三个小大人一般规劝着沈宜楠。 可沈宜楠正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对他们的劝说不为所动。 “好啦,好啦,阿娘知道了,阿娘才不是没有运动,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的!” 小家伙们看她闭着眼,嘴上应着身体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只好放弃了想法,叹着气进了屋。 其实沈宜楠说得倒是没错,她确实有运动,每晚她都拿着祁祯给她的那把笨重的大刀练功,武力也在逐渐增高。 以前对上胡胜男她没有半点胜算,但是前几日,她去窥天时,在兄弟们的呼声下,她和胡胜男战了一场。 胡胜男作战经验确实丰富,力气也比她大上不少,一拳砸下来的时候,地都颤了颤。 不过她也丝毫不惧,速度和武功,都在胡胜男之上。 这让胡胜男很是惊讶,毕竟前几个月,沈宜楠还是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普通女子! 而这么快就成长成这番模样,这是何等惊人的天赋! 也就是因为她此时的走神,沈宜楠的脚尖直逼她的太阳穴,在距离其很近的位置停下。 “作战不专心,可是会付出生命代价的。” 战争结束,沈宜楠缩回脚,在兄弟们的高声的惊呼称赞中下了台。 那些新来的兄弟们也才见过沈宜楠一两次,本就疑惑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女子到底是凭什么让众人服气,恭恭敬敬地称她为主。 他们原本还很不屑,认为窥天有这样的主子,也不像传说中那般厉害。 可今日,看到这位的真正实力,他们大为震撼! 怪不得女子能做寨主,原来竟有这样的本事! 殊不知,那些早来的兄弟们,心中的惊叹不比他们少。 想当初,沈宜楠可是在他们面前说过,她其实并不会武功的! 没想到现在竟当着他们的面,打败了胜男姐! 这是何等成长速度啊! 胡胜男作为与之对战的人,心中感慨更多。 她随着沈宜楠到了大殿,迫不及待便问出了口。 “你的武功······” “不错?” 沈宜楠还有些小得意,被大家惊叹注视着夸赞的感觉,自然很好。 “太不错了!” 胡胜男并没有被打败的失落,反而眼睛都亮了几分。 “短短时间成长至这个地步,你的天赋真的极高!” “这样我也放心些,之前总担心你不会武功,在下面吃亏呢!” 沈宜楠笑着,胡胜男由衷为她考虑,她也为她单独准备了惊喜。 是另一本功法,虽不比她现在和祁祯练的强悍,可却是很适合胡胜男这种力气大的人练。 是对锻体很有帮助的。 胡胜男并未学过什么功法,她的武力都是自学成才的,她强是强在实战经验和力量上,虽有天赋也努力,可到了一定程度就会遇到瓶颈,再也不会成长。 所以, 在她拿到功法时,手都在发颤。 “是···给我的?” “嗯。” 沈宜楠没有多说,相信胡胜男自己能够领悟到。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这可不是我的法子 胡胜男迫不及待地翻开了书页,一会时间就变得痴迷起来。 随着页数翻动,她手脚也跟着里面的动作摆动。 她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能发现自己以前的错处。 感受到了体内的热气,她知晓了其中的精妙之处,明白了这本书的价值所在。 待她回过神来感谢沈宜楠时,人早已没了踪影。 此时的沈宜楠早已来到了良器轩。 因为她刚得到消息,李齐已经将大棚的几个板块做了出来,就等沈宜楠亲自指导安装了。 得知此事的沈宜楠异常高兴,只要大棚制作完成,一季度的花卉试验成功的话,以后便可以用这个办法大范围培育花卉了。 因古代没有塑料,所以大棚她是用具有保温材质的板子做的,板子极其薄,可以完全保证阳光照射进来,这材料还是李齐亲自挑选的,因其薄而且用处不大,基本无人会购买。 但若是用于做大棚,效用应当不会差。 把装置运至秧名,花农看到一大波人来时,还有些谨慎,一直到看到沈宜楠才放松一些。 知晓了沈宜楠的目的,花农一边惊讶于她的商业思维,一边期待这个所谓的“大棚”。 “东家,您可真会想法子,若这玩意真能成功,那花卉的种植便可以完全不分季节了!必定是一大利器啊!” “这可不是我的法子。” 沈宜楠笑了笑,事实上,这些都是她作为后来者才有的优势,她并不打算居功。 “那是什么样的奇人才能研究出这种法子?” 沈宜楠没有回应,这应当是千千万万个农户集结而得出的智慧。 因运输时弄的动静极大,所以在安装大棚时,吸引了许多人前来观看。 “这是何物?” “听那人说,像是能让作物好好生长的东西。” “怎么可能?就这么个废物东西?能有何用处?” “大概也是弄着玩的,没看见指挥的都是一个小姑娘吗?” “我便说是谁会在咱们这个地方种花,原来是只知道爱美的姑娘家啊!” 耳旁的质疑声不断传来,沈宜楠都没有理会。 她只专注做自己的事。 指挥着大伙劳作,搭建之类。 现在是冬季,只需要做好保温便好,板子有一定保温效果,到时候快日落时再在板子上搭上被子,保存好白日照进来光照的温度。 若是到了夏季,大棚便需要有降温作用了,到时候她还得研究研究如何将温度降下来。 她让人在土地周围挖了防寒沟,沟内填充稻壳树叶杂草等,踩实后表面铺薄土,便可以减少热度损失。 盖大棚花了一个时辰,盖好后,周围的少部分人震撼又惊讶,大部分人还是觉得沈宜楠是在儿戏。 “她也不怕花卉在里面捂死吗?” 沈宜楠没反驳,只是在搭建好大棚后,检查了一番之前向李齐说明的上下两个通风口。 通风要在外界气温较高时进行,内里温度高时,逐渐打开上下两个通风口,开始通风,当温度稍降时,便关闭防风口。 这下那人没了话说,却有人有了新的问题。 “那人怎么进去?花农如何进去照看植物?” 沈宜楠又看了看那道并不起眼的小门。 冬季若是有人进入,极其容易灌入冷风,靠近门口的食物便会受到影响,所以定要严格把控出入口,定要封紧严实,门口挂挡风物品,出入次数减少,动作变轻。 “但是冬季温度说骤降便骤降,遇到紧急情况又能如何?” 这沈宜楠也已经考虑过了,若遇到紧急情况,便需要人工干预,让地温升起来了。 最简单的法子,便是用炉火加温。 沈宜楠将这些全部转告给花农。 这下花农的任务量变多了,她也会提高他的月钱,只希望他能好好看顾这些花卉,有任何情况都及时告诉她。 花农赶紧应下,他从小便在学习如何种花育花,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法子。 若是东家的法子真的能成功,那将对农户产生多大的帮助啊! 所以,这一“战”,他在所不辞! 沈宜楠知晓这个任务不简单,古代没有随时能检测温度的东西,就算她空间有,但是也不可能拿出来用。 所以温度的高低,全都要靠花农一人的经验,还需要久而久之才能形成的一种极度精确的传感。 这对他的要求极高。 所以沈宜楠还是决定,在前几日同花农一道,她可以偷偷用测温仪检测温度,转告花农需要升温与否。 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来赔偿 对于沈宜楠的新奇法子,周围大部分人还是不可置信的。 他们不相信仅靠几张板子就能改变花卉的生长。 他们农作几十年,可没尝试过这样的偏路。 于是有人开始不满。 “你这样做了,可会影响周围的土地?” 沈宜楠疑惑了,“那你倒是说说,如何会影响周围的土地?” 她只在自己土地范围内做的实验,旁边的土都未挨着,谈何影响? 可面前的人显然就是无理取闹来了,“那谁知道你那些东西会不会影响产量,难道你一个试验,便要让所有人随着你做一季度?万一大家的产量不佳,你可赔得起?” 沈宜楠这下是被他的无耻完全惊住了。 只是几块板子,还是在她自己的地盘上,难不成还能辐射到别的土地上去? 也就是此人无耻,又看着沈宜楠一个女子,觉得好欺负罢了。 面对这样的人,沈宜楠抿抿唇,翻了个白眼,走到一旁去了。 “你那是何眼神?我只是担心大家来年的产量,所以我建议,你还是拆除那些东西,老老实实地根据季节种植,别整那些花样了。” 就是典型的自己不愿意创新,还害怕别人发现创新之路。 “不然,若是因你影响了这大片土地的产量,你来赔偿?” 沈宜楠刚要开口,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来赔偿。” 许久不见的谢词从身后缓缓走出,和沈宜楠对视一眼后,看向对面的男子。 “若影响了其他土地的产量,由我来赔偿。” 那人一见到谢词,气势立马焉了下去,眼神都端正了起来。 “谢小少爷。” 谢词没有搭理他,反而看向周围看热闹的众人。 “若宜楠的东西影响了周围的产量,这个后果,我来承担。” 那些人本以为沈宜楠只是孤身一人,没想到她背后还有谢家小少爷。 原本一直沉默着看戏的人立马站到了谢词这边。 “哪能啊谢小少爷,这姑娘的东西根本碍不着我们啥,哪能要什么赔偿?” “就是啊小少爷,这么几块板子,还能影响大家了不成?” “对,都是那胡天在胡乱说,自己连块地都没有,还在谢少爷处打工混口饭吃,现在竟然还冠冕堂皇地来污蔑别人,真是有意思!” 那胡天被人说得脸红一块青一块,却找不到话反驳。 谢少爷可是自己的东家,若他知道那姑娘与谢少爷认识,自然不可能主动去挑衅的!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一行人离开后,沈宜楠才有机会和谢词单独说话。 “谢谢了。” “不必客气,不过是说几句话,你那些东西还能真影响了周边土地不成?” 谢词笑着回应。 沈宜楠自然知晓不会,那些人也知晓不会,只是想看着胡天闹个热闹,或者也是不喜看见创新的人。 “对了,你这是何物?” 沈宜楠向他介绍了大棚及其作用,谢词听得很认真,看样子也很感兴趣。 两人究大棚内的气温和湿度讨论许久,直到饭点还意犹未尽。 沈宜楠的新奇想法让谢词震惊又激动,而谢词听了之后,也提出许多沈宜楠还未考虑到的问题。 “宜楠,可要一同去吃饭,到时候接着说!” 沈宜楠也正好谈论到兴头,立马答应下来。 根据谢词的推荐,两人在秧名找了一处馆子,一边吃饭,一边计划着大棚之事。 “宜楠,我可以也制作大棚吗?” 沈宜楠点点头,谢词给她提了许多建设性意见,看得出来他也是一个极有想法的人。 况且她想到大棚的时候,就没把她当成自己的专利。 这本就是人人都能用的法子。 “自然可以。” “那我们合作!” 谢词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沈宜楠疑惑地歪了歪头。 他当即解释着。 “我深知花卉行业的暴利,之前一直不栽种便是因为花卉脆弱,运输时间长也会造成损失,而各季节能栽种的品类也少。” 说着,他看向沈宜楠,眼中闪着光。 “但是宜楠,听你说了温室的法子之后,我觉得这些问题都可以克服,何不一试?” 从嘉安府运大物至京都,大部分都是水路。 若能将船只装成温室的模样,岂不也可以减少花卉在途中的腐烂损坏? “若能成功,我愿以谢氏的名义同你合作,将花卉出口至京都,必然能将价格翻上一番!”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认识 沈宜楠对于他的说法也早便考虑过。 最开始她种植花卉,便是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因土地较小,种植的花卉不多,来回运输都可抵全部花卉的价值了。 所以她本打算用小块地尝试后,只在临近几个地区售卖。 待到多收购一些土地,将船只问题解决之后,再考虑运输至京都售卖。 不曾想,现在谢词提出合作,便有了现成的条件,可以将计划提前了。 只是,沈宜楠还是有些担心。 “你可以仔细考虑一番,不用着急回应。” 谢词看出了她的犹豫,立马给了台阶。 “因温室是你提出,来回运输的路费便由我全权承担。” “成交!” 沈宜楠眼睛一亮,立马答应了下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便宜都占成这样了,哪还有需要犹豫的? 经过几次接触,沈宜楠也算是看得清谢词的人品,所以并不担心同他合作会被背叛什么的。 而谢词自然也很是高兴,吃饭时还在规划合作事宜。 秧名这边的事情打点好,沈宜楠便回了嘉安府,走时,谢词说会从京都请几位资深花农来帮忙,问沈宜楠是否需要。 “帮我也寻一位。” 那片土地只有那花农一人,任务繁多,还是多一人帮忙比较好。 沈宜楠回到嘉安府时,在路上遇到了随云。 随云从顾德海的事后,便一直未出过嘉安府。 他正给地上的人把脉检查着,依旧是那身金边白袍,道骨仙风的模样。 沈宜楠着一身女装,从他身边路过,他并未认出。 周围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沈宜楠也凑了过去。 伤者是一个小孩,一旁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慌乱下来,查看男孩的情况。 小孩虚弱地喘息着,满身都是血,睁着眼睛往人群中望。 只是过了这么久,也未见到小男孩的爹娘来。 男孩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人群中看热闹的沈宜楠,喘息的声音变大了一些。 随云以为他是更疼了,从随身带着的布袋中,取出一颗止疼止血的药丸。 “不严重,胸口有伤,左臂间脱臼,已服用止血止疼的药物,送至医馆。” 随云站起身,看向车夫。 车夫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艰难的开口。 “可是,我根本未撞到他啊!” 他刚才赶着去给主人家送东西,虽马车走得快些,但是小男孩从路边跑出来的时候,他看得分明! 明明还未撞到,小孩便猛地向后飞出数米后倒下,何等离奇! “这小孩一身的血,怎可能未撞到?” “就是啊,难道还能是人家故意倒在你车面前?人家可才几岁啊!” “真可怜,被撞成这样还不承认。” “还不快送医馆!” 听到众人的谴责,车夫也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看错了。 听到大家催促送医馆,他才反应过来,急忙要去抱孩子。 可小男孩却突然挣扎起来,指着沈宜楠的方向,喃喃叫着,“姐姐···姐姐······我要姐姐!” 周围人立马朝着沈宜楠看过去。 而沈宜楠自然也是一脸懵,挣扎着想朝自己这边爬的小男孩她根本不认识。 “你是他姐姐?” 车夫表情疑惑地看了沈宜楠一眼,围着的人也开始指责。 “既然是自己弟弟就该早点站出来啊!看着孩子受伤了都没什么动作的!” “是他姐姐吗?看着也不像啊!” 沈宜楠回了话:“不是,不认识。” 说完,她转身就想离开,可男孩依旧坚持。 “姐···姐姐,别,不要我······” 沈宜楠被好事者堵住,大家眼里的鄙夷分明。 “哪有你这样的姐姐,看到弟弟伤成这样居然毫不留情就要走了!” “就是啊,我看着都可怜!” 沈宜楠抿着唇,看着堵在前面的几人,实在是不知如何解释。 她又回头看向小男孩,这次,她没有错过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只是转瞬间,男孩又恢复成刚才那副虚弱的模样。 行啊!她倒是要看看,又是谁在搞鬼! 她走到男孩身边,粗暴地拽起男孩的手,把脉后发现,并无异常,确实就是随云说的那般。 不算严重,没有内伤,表面的血也已经止住了。 随云站在一旁,正疑惑地蹙着眉。 为何他明明不认识此女子,却总是觉得女子身上有一种熟悉之感呢? 第二百四十八章 准备,醒来吧 “你是他姐姐?” “我说了我不是。” 沈宜楠不厌其烦地回答随云的话。 “我不是他姐姐,我不认识他,我也不知道这个小孩为何叫住我!” 随云没有再说话,周围善心大发的大爷大妈却恼了。 “你不认识他那他为何只叫你?为何这处这般多人,他只叫你,不叫我们?” “就是啊!我看啊,她就是不想承认,装不认识就是不想付这孩子的医药费!” “我猜也是,估计家中宠着小儿子,她嫉妒心强,看见弟弟受伤还巴不得呢,哪能让他去看病!” “看着如此漂亮的姑娘,居然是个蛇蝎心肠!” 沈宜楠越听越无语,自己若再不澄清,大家都快编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小男孩此时已经“晕”了过去,看样子是不打算替她澄清了。 沈宜楠却勾起唇邪笑起来,她靠近男孩的耳边,压低声音。 “装晕是!我自有办法让你‘醒来’!” 男孩依旧没有动静,她捏在男孩腰间的手微微使了劲。 有衣服的遮挡,围观的众人倒是没看出来什么,而男孩也依旧面不改色。 但是沈宜楠知道,他根本没晕。 还挺会忍的! 沈宜楠从袋中掏出一颗药,塞进了男孩的嘴里。 “喂!你给他吃得什么?” 她轻轻一笑,尽显和善:“只是一些能让他快点醒过来的药。” 而只有将药咽下的男孩才发现了不对。 这个味道······ 糟了! 他想要吐出,可药物入口即化,察觉不对时,已经咽了下去。 他惊恐地想要封住穴位,打算装出一副惊醒的模样,可刚想抬手,却突然发现,自己为何动不了了! 他一遍遍地用内力冲击着被封住的穴位,一边感叹女子下手的速度让他都未反应过来。 “准备,”沈宜楠薄唇轻启,他都能感觉到女子语气中的戏谑,而她的手也抓上自己的右臂,他顿感不妙,冲击穴位的速度更快了。 “醒来。” 话一落,时华脑中一片寂静,最先闪出来的,是一句话。 完了!玩大发了! “咔擦——” 一声清脆的骨头复位的声音后,便是他痛不欲生的哀嚎。 “啊——” 他完全抑制不住嚎叫,脸被涨得通红,直直在地上打滚。 而沈宜楠站起身,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周围的人也吓得噤了声,似是不敢想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下伤害一个孩子。 而质问谴责辱骂的话还未脱出口,沈宜楠率先无辜地耸了耸肩。 “我只是替他接好了胳膊,为何他叫得这般大声?上次我给一个四五岁的女孩接胳膊时,人家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呢!” 她眼中对比的鄙夷太过明显,在地上疼得不顾脸面,直直打滚的时华都感觉到了。 废话! 若不是这个狠毒的女人率先给他喂了一颗虚元丹,他也不至于疼到这个地步! 虚元丹,本身只是一个无毒无害的丹药,却能在一个时辰内,无限放大人的苦痛。 将被蚂蚁咬一口的疼痛放大至被毒蛇咬一口。 而他接回手臂的疼痛,就如同骨头被硬生生碾碎了一般,让他痛不欲生,恨不得死去! 女魔头!真是个女魔头!对他这样的“小孩”都能下去手! “醒来了是。” 沈宜楠冷眼睨他,声音清冷。 “那你就向大家说说,我跟你可认识?” 时华清楚看到她眼中的威胁,仿佛在说,若他还敢耍花样造谣两人认识,那后果,只会更惨! 第一次遇到脾气这么硬的小姑娘,简直是软硬不吃,时华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只能顺着她。 “我···我们不认识,刚才只是看到这个姐姐漂亮又面善,想让她救救我。” 听到小男孩的话,大家这才意识到确实是误会了人家小姑娘。 只好歉意地笑着。 “真不好意思啊小姑娘,还真是误会你了。” “原来还真不是这男孩的姐姐,竟然因为一个面善就叫住人家,这孩子也真是!” 话锋又是一股脑的转了。 沈宜楠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蹲下身,看着表情依旧痛苦的时华。 “看着面善是吗?” “那我也不会辜负了你的心意。” “既然如此,那我便陪着你去医馆可好?” 沈宜楠笑得亲切,但在时华看来,确实十足十的恶意。 他已经有些后悔又出了个下策招惹她了! 他可以拒绝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就是个碰瓷的 但是沈宜楠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她微笑着站起,让车夫将他抱至就近的医馆。 “走,我随你去,看病!”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重,躺在车夫怀中的时华都不免哆嗦一番。 三人匆匆离开后,围观有心善的人担心那孩子,也跟了上去。 其他人渐渐散了去。 还留下些夸赞沈宜楠人美心善的声音。 而随云站在原地。 女子刚塞给那孩子的药味道虽淡,但他也闻出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像是虚元丹,又像是涤尘丹。” 只是从男孩的反应来看,应该不会是涤尘丹。 随云疑惑地蹙着眉,看着离开女子的背影,脚步不由得跟了上去。 车夫将男孩放至医馆,有些紧张地等着医师检查。 而医师越探查越觉得疑惑。 “咦?” 明明孩子哀嚎不止,看着伤势严重,可实际上他身上没有半点伤害! 他都要怀疑男孩身上的红色是颜料所致。 “他,他没事啊······” “没事?那他为何叫得这般凄惨?” 跟来的心善之人是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老年人,此时,那老年人疑惑地问着。 “确实无事,我已经检查过了,体内也并无撞击,血液已经止住了,只剩下身上的一些小擦伤。” 医师解释着,至于为何男孩叫这般凄厉,那他的表情便有些意味深长了。 “许是想引起关注······” 车夫这才品过味来,立马叫嚷着,“我就说我并未撞到他!他根本未受伤,叫那么凄惨就是想让我赔钱,引起大家的关注!” 他指着男孩,不断看向沈宜楠几人,寻求认同。 沈宜楠抱着手,摩挲着下巴。 “我觉得有这种可能,就像我不认识他,他还抓着我叫姐姐,令众人误会。” 几个跟来的善心人也黑了脸。 “本以为是个可怜的小孩,受了伤爹娘都不管不顾的,现在看来,就是个骗子!” “对啊,就是个碰瓷的!” “本还担心他受伤跟着过来,真是白费我一片好心!” 三人气愤地瞪着躺床上装死人的男孩,悻悻离开。 车夫看男孩并无大碍,本准备付清男孩处理擦伤的钱,可沈宜楠拦住了他。 “他自己摔倒的,你赔什么钱?” 话虽是对着车夫说的,可眼神却紧紧盯着男孩。 男孩依旧闭着眼,几十年来,他第一次想挖个缝把自己埋了! 车夫离开后,医师也很有眼力见地出了房间。 屋内只剩下沈宜楠和男孩两人。 “说,什么事?” 男孩这才睁开眼,手臂上的疼痛让他顾不得其他,忙咽了一颗止疼的药进去。 疼痛瞬间缓解了不少。 他抬眼看着面前可怕的女子,有些后悔用这种方法接近她了。 “我,我只是想讹点钱,家中人逼迫我如此做的!我错了!” 小男孩一边流泪一边道着歉,仿佛真就只是一个受迫害的小孩子。 可沈宜楠是何人? 丝毫没有怜悯的情绪在。 “只是讹点钱?讹点钱那你叫住我一个同你素不相识的人,岂不是加大了暴露自己的风险?” 仍谁讹钱也会博取众人同情,逮着那车夫不放,怎会多此一举叫住沈宜楠? 况且,刚才她可听见了,车夫说自己马车还未挨着男孩,男孩便向后飞出数米,倒在地上。 一个普通讹人的小孩可做不到这些。 而且,沈宜楠仔细回想一番,前几日巷口遇到的老爷子和今日的小孩,都是如此毫无预兆地出现,莫名其妙地找上她。 还有一个共同点便是,都受伤了,并且都希望沈宜楠救自己。 老爷子当日说只是想试探沈医师的医术。 怕今日的小孩也是此目的,只为了让她暴露医术。 那她何不大胆假设一下。 她想起来祁祯曾经提过的千面医。 千面医以千种面目示人,从未有外人见过他真正的模样。 原书中提过,他是书中女主的师傅,女主作为他的关门弟子,医术精湛,也习得一手易容术,以此躲避了不少敌人。 沈宜楠的目光逐渐变得审视,时华抿了抿唇。 他就知道这女子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当时,当时并未多想······只是觉得姐姐人美心善,所以······” 第二百五十章 可愿当我的关门弟子 “别拍马屁了。” 沈宜楠意味深长地笑着,打断他的话。 “前几日,我在巷内遇到的老头子,就是你?” 时华心中一个咯噔:“什么老头子,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别演了,你已经露陷了。” 两个年岁相差巨大的人,同时用医术来试探她,不仅自己会医术,而且应当有武功在身上。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啊! “千面医,是吗?” 听到她的称呼,时华才真的愣住了。 他猜到过沈宜楠可能会将之前的老头和现在的小孩联系到一起,从而猜测他们背后有同一个主子。 但是绝对没有想到,沈宜楠既然直接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时华张嘴刚想反驳,再次被沈宜楠打断。 “你也不用解释什么,能轻松在老者和孩子之间交换易容,除了药神山的千面医,我想不到别的人。” 她神色笃定,挑眉看向时华。 “所以,接触我,真的只是为了想试探我的医术吗?千面医应该没这么无聊。” 真就这么无聊的时华抿了抿唇,思索着该如何向她说明。 “其实,我一直在寻找关门弟子。” 沈宜楠眉间皱了皱,她知晓此事,可原书中时华的关门弟子是女主啊。 “虽并未相处多长时间,但是我认为你很合适。” “小姑娘,你可愿当我的关门弟子?” 时华摸着下巴,若身边有沈宜楠这么个有趣又聪敏的徒儿,想必他的下半辈子不会无聊了。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竟开始期待起沈宜楠的回答。 这般客客气气地收徒,可是他的头一次。 只是想到这两次与沈宜楠的交锋,他又觉得好笑。 这小姑娘可不是一般人,两次交锋他都未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还被小姑娘耍了一通。 若将沈宜楠的丰功伟绩告诉给他其他徒弟,自己怕是要丢死人了。 想到这儿,他又摇头失笑。 沈宜楠看着面前莫名其妙奸笑的男孩,果断开口。 “不。” 听到意想不到的回答,时华猛然回神,“什么?” “不。” 沈宜楠再次答道。 时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收徒竟然也有被拒绝的一天! 他可是药神山的主人,是这陇南国医术最高,同时也最为神出鬼没受尽尊崇的医师! 不曾想今日,遇到令自己感兴趣的徒弟,还有被拒绝的时候! 可其实,沈宜楠何不想傍上这颗大树。 药神山势力强大,更是连皇帝都不敢对其不敬,若能有了千面医做后盾,那她许多事情都不必瞻前顾后了。 只是她知晓,原书女主才是千面医命定的徒弟,而自己只是早便死亡的炮灰。 选择不离开祁祯和孩子们已经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了,毕竟离这些主线人物越近,她越觉得命不久矣。 现在没出现什么异动是因为反派祁祯还未成长起来,还未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大剧情中。 而现在,千面医可是女主的师傅,若自己争抢了,岂不是破坏了原本的重要剧情? 那是否会造成什么后果,她还不敢去尝试。 所以,目前为止,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孩子们,这个师傅她不能认。 待她弄明白破坏剧情是否会受到惩罚时,再考虑这些事。 想明白后,她没给时华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了医馆。 时华就这般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拒绝了。 “难不成是我这两次的试探惹怒了她?” 不然他想不到其他的理由啊! 药神山和千面医的名头已经具备足够的诱惑力。 为何沈宜楠会如此坚决的拒绝? 难道,她已经有了师傅? 想到这一层,他突然笃定起来。 她定是已经有了师傅,所以才会拒绝! 那他倒要看看,能教出这么个小姑娘的,到底是何人! 这种想法激发了他的胜负欲,他还不相信陇南国还有人比他更有资格教导小姑娘! 沈宜楠不知道,自己的拒绝还引出了时华如此多的想法。 不过,也幸好时华并未放弃,否则,她也不会学到让她受益终身的东西。 沈宜楠刚出医馆,便见到了等在门口的随云。 “有何事?” 不会也看出了她的身份? 随云面容肃穆,犹豫一会才开口。 “姑娘可认识,曾经百草铺的沈南医师?” 第二百五十一章 有一物可帮到你们 “怎么了?” “无意冒犯,只是觉得姑娘举手投足间,同他很像。” “还有那颗虚元丹······” 沈宜楠挑着眉,示意他继续说。 “是姑娘自己炼制的吗?” “是。” 沈宜楠对时华用药时没有阻挡,就不惧随云发现此事。 随云对她造不成威胁,之前逼迫她当他师傅之事让她心中有了些隔阂,但最近许久未来打扰,见到面时也是恭恭敬敬,所以沈宜楠倒是不担心他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若无事,我便先离开了。” 沈宜楠没有做正面回答,朝着随云点点头,便朝着一旁的小摊去了。 小摊上的炒栗子太香了,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而随云看着她的背影,惊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怪不得之前向钱掌柜打听沈宜楠的身份时,对方那一脸神秘的笑容,一边劝他别对沈南医师来硬的,一边让他别白费心思寻找,若沈南医师愿意,自然会出现。 怪不得,怪不得他整日在嘉安府游荡,而沈南医师也算是较为有名的人,可他却很难打听到沈南的行踪。 原来,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个他追寻的神医,一直是一位女子! 随云感叹着摇摇头,心中认定这个师傅的想法更加坚定。 所以—— 沈宜楠最近几日有些疑惑。 平常几日见不到的随云,为何近几日日日能见到? 她去秧名同谢词商讨大棚事宜,路上便又遇到了随云。 随云一脸惊讶的模样:“姑娘,我们真是有缘!” 沈宜楠虽有些疑惑,可也并未多想,点点头以示回应。 刚搭好的大棚内,沈宜楠悄悄拿出了空间中的测温计,用以提示花农。 可这种方法效率还是太低,于是中午,她同谢词商议此事时,谢词垂眸想了想。 “用以测温的东西都是大范围的,例如冰瓶,瓶中水结冰,气温便极低了,即将进入寒冬,若瓶中水融化,便是气温回暖,这只对温度的较大范围有效。” “若要做到精确计温,恐怕很难。” 谢词两手交叠,试图想出其他的法子。 沈宜楠也没说话,想着现代测温仪可否用古代的材料代替,尝试自己做出来一个。 两人陷入沉思,连身旁何时多出来人都没有察觉。 “两位可是在寻找可测温的东西?” “我有一物,或许可以帮到你们。” 站在旁边的,正是随云。 沈宜楠抬头看过去时,随云似这才发现是她,只是那眼中的惊喜有些做作。 “姑娘,我们可真有缘!” 他的动作稍显刻意,沈宜楠抿抿唇:“确实,有缘。” “您刚才说的,是何物?” 招呼随云坐下后,谢词问道。 “一个炉子,我无意所得,炉体会随着温度变化而变换颜色。” “我本用于炼药,可以很好地知晓温度,保证药性,防止毁药。” 沈宜楠眼睛一亮,能随着温度变化而变换颜色?若放置在大棚内,岂不是可以完全代替测温计! 谢词也想到了这一用处,立马问向随云。 “阁下可愿出售?” 随云有些犹豫,炉子随了他多年,已是他炼丹首选。 现在说出来也是为了找些同沈宜楠的共同话题。 若要将炉子出售,他还有些舍不得。 “阁下放心,炉子珍贵,我愿出高价购买。” 说完后,谢词又愣了愣。 毕竟面前的人白袍金边,如仙人入世,身姿高傲,看上去也并非缺钱之人。 “若阁下愿售卖,要求可随便提。” 他又换了说法。 只是随云哪里是为了这点钱和什么物品,若他愿意,赠予他又何妨。 只是······ 随云犹犹豫豫地看向沈宜楠,嘴里欲言又止。 沈宜楠已经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了,她抿着唇,揉揉太阳穴。 “到底为何想要认我做师傅?我不一定能教会你什么。” 听沈宜楠承认自己的身份,随云眼睛亮了亮,立马解释道。 “我终其一生都在追求这些,看到能力者自然向往,现下年过半百,早已遇到瓶颈,不识的病症都无法解决。自上次在顾家遇到您,便起了这门心思。” “放心,我平日绝不会打扰您!只有遇到疑难杂症,才请您帮忙提点一二。” 第二百五十二章 更多的是欣赏而已 随云眼中的希冀快要溢出来,那副期望沈宜楠同意的模样,让一旁的谢词都忍不住想替他求情。 只是他听了这么久,还未听懂两人说的是何。 什么拜师,什么瓶颈,什么疑难杂症的。 他听得云里雾里,唯一知晓的便是,这两人是认识的。 沈宜楠敲了敲桌面,其实只是偶尔解决一些疑难杂症的话,对她并没有什么害处。 之前也就是担心麻烦,营山寨她管理不久,若还要收一个徒弟和一堆徒子徒孙,那必然有点困难。 现在窥天也已经走上正轨,若只是帮助随云解决一些问题,那她并无意见。 “可以。” “但我不能保证,你能在我这儿学到东西。” 随云激动不已,历时几月,沈宜楠第一次松了口! “但是你别叫我师傅了,若你以后遇到什么疑难杂症,我们可以一起讨论解决。” 沈宜楠的话抑住了随云快要脱口而出的两个字,那两字落在口边,最后换成了。 “好!姑娘!” 随云将炉子递给沈宜楠时,她惊奇地看着面前毫无特色的炉子。 此时炉子通体呈灰色,摸上去冰凉。 “这是寒冷时的反应,若置于温暖的地方,便会逐渐变为红色。” 沈宜楠点点头,只需要记好棚内适宜温度时的颜色,便可以随时监控温度了。 一件大事解决,沈宜楠放松了不少,回去时都脚步轻盈。 谢词也察觉了她的愉悦,心情也跟着变好。 沈宜楠离开时,他还有些不舍。 他独自回去的路上遇见了在他家做工的下人。 他平日和善,一点没有主家架子,与这些下人也相处甚好。 此时,那些下人也打趣着他。 “咦,随着小少爷一起来的那位漂亮姑娘呢?” “看少爷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便晓得,那姑娘是走了!” “少爷少有此时的模样,莫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他们揶揄着谢词,谢词也不生气。 只是说对宜楠有男女子之间的喜欢,倒也不是。 更多的是欣赏而已。 况且宜楠已有夫君,郎才女貌,他可不会去做那些破坏别人之事。 即便有心动之感,他也会扼杀得死死的。 宜楠聪敏绝色,思维先进,是他配不上的女子。 所以就这般和她做朋友,有一层合作关系便好。 另一方,沈宜楠同随云一道离开秧名后,她从空间拿了一本医书递给他。 “基础的对你无用,但是这本书中囊括不少深层次的东西,你若能看懂,对你的帮助会很大,若看不懂,随时可以来问我。” 这本医书对人体分析得极其透彻,还有不少针剂药草的解法用法。 能将此书研究透彻,那医术必定会更上一层。 随云离开后,沈宜楠回到家。 丽春院有人送来信件,其中一个信息引起了沈宜楠的注意。 信中提到,那位前来嘉安府的大人物是京都的小王爷,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弟弟。 来此是为了寻找一人。 “千面医?” 沈宜楠琢磨着,想到那日在那个男人身上察觉的死气。 她心中稍有答案。 而沈宜楠不知道,此时,荀宥礼也在查探她的消息。 “普通民妇?” 荀宥礼看着查到的消息,疑惑地皱紧了眉。 沈宜楠这等女子,怎会只是普通民妇呢? 不管是外貌气质礼仪,都像是大家贵族的小姐。 还有那日,她让自己远离阴邪损命的东西。 这些信息加起来,荀宥礼总觉得那女子不简单,而她背后的信息越单纯,他也越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王爷,可需要我将人请过来?” 荀宥礼却摇摇头,“还是先找千面医,京都那边的消息说他来过嘉安府,千面医的胜算大一些,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先不必试探她。” “是!” 亲信又想起什么:“对了,听闻嘉安府还有两位神医,千面医的踪迹不好寻,实在不行,可以将那两位作为第二选择。” “谁?” “一是不久前来到此地的一位医者,随云神医,另一位是嘉安府新晋黑马,少年神医沈南。” 荀宥礼沉吟一阵,点点头。 “先全力寻找千面医的踪迹。” “是!” 亲信离开后,荀宥礼进入房间。 第二百五十三章 野炊 大白天气,房内却异常昏暗阴森。 荀宥礼走至桌边,抚了抚桌上毫不起眼的茶具。 茶具旋转一周,身后的门徐徐打开。 门后的冷空气凝结着往外冲,在荀宥礼脸上形成一滴滴雨露,足以见得门后的环境有多寒冷。 可他却像是察觉不到一般,径直进入密室。 密室里,洁白的冰玉床上,躺着一位神秘女子。 女子红衣似火,在清冷冰凉的房间中似一团明亮的火焰。 荀宥礼走进她,手掌轻抚上女子的脸,眸中满是眷恋。 “阿瑶。” 他如最虔诚的信徒,伏在女子颈侧,声音轻柔。 女子有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脸上的霜和睫毛上凝结的冰让女子看上去似快要破碎的镜子。 她闭着眼,似睡着一般美好。 荀宥礼和衣躺上冰玉床,紧紧将女子搂进怀中,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温热她身体的寒凉。 “阿瑶,我会救你的,我会带你远离京都,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别忘了,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 床上的女子没给他任何回应,荀宥礼也不在意,发顶拱了拱女子的颈窝,想要同她贴得更近。 自测温计的事情解决后,沈宜楠便较少去秧名了。 谢词那边的土地还未腾出来,大棚也还在制作中,所以还不需要她操心合作之事。 因谢词那方没有测温的东西,沈宜楠本打算合并两方的土地,到时候就可以一同用那炉子测温,也方便一同管理。 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谢词在沈宜楠周边收购几块地。 只是秧名土地难得,大家都紧握着手中的香饽饽,少有愿意出售的。 若是提高价格收购土地,便在谢词的承受范围外了,此事他就得同他爹商议一番。 沈宜楠也知晓这些,便让他一边同他爹商议,一边等待棚子做好。 几日来,沈宜楠一直在家。 随云偶尔会上门询问书中不理解的地方,沈宜楠耐心解答后,他又恍然大悟地离开。 又过了几日,是孩子们的休沐日,孩子们早便期待这一天,等着阿娘带他们出去玩呢。 孩子们各自提出自己的意见,因只有一天休沐,怎都说不到一起去。 “既然都拿不定注意,便出去野炊!” 沈宜楠抱着手提议道。 “好啊好啊,野炊,就野炊!” 裴玉婧回应得很快,应完还乖巧地朝着沈宜楠笑笑。 可沈宜楠看都未看她,只征求着几个小家伙的意见。 “野炊?野炊是何物?玉婧可知晓?” 祁姣歪着头问裴玉婧,谁料,后者果断回应。 “不知啊!” 她只是为了讨好沈宜楠才应得飞快而已,野炊又是何物,能吃吗? “野炊,顾名思义,在户外生火烧肉,很好玩的。” 沈宜楠笑眯眯地解释,她从小最羡慕的便是别的小朋友周末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公园或者郊外野炊。 而自己从小只能困在纯白冰冷的实验室,麻木地背诵着一个个公式。 “好啊好啊!我要去我要去!” 一听到烧肉,祁尧立马来了兴致。 另两个小家伙也不甘落后。 “我也去我也去!” 于是休沐日一早,沈宜楠便带着三个孩子和一个厚脸皮的跟屁虫,背着一背篓的食材出发了。 沈宜楠早便打听好可以生火的区域,带着孩子们去往一座山上。 山上来游玩的人不少,大部分是结伴来的公子小姐们,鲜少有沈宜楠这样,带着孩子们来此的。 所以沈宜楠这一路上来,也吸引了不少注意。 还有几个公子哥上前搭话。 “姑娘可是哪处私塾的女夫子?” 而沈宜楠微微笑着,打破了面前男子的幻想。 “不,这些都是我的子女。” 她这一句话声音不小,瞬间打破了这片区域内一些男子的幻想。 还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可沈宜楠完全不在意这些,她呼出一口气,将带来的小褥子铺在一片较为干净的平地上。 “就在这儿!” “好!” 沈宜楠从背篓中一一拿出锅碗炉子火舌子,周围人也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 摆好炉子,沈宜楠拿出带来的柴木,刨了一个小坑扔进去。 搭了两个简易的灶台后,便开启了今日的野炊之路。 一个灶台内炖着排骨汤,肉香味钻入每一个的鼻中,令人惊叹。 另一个则直接架了一个网格,开始烧烤。 第二百五十四章 更厉害的时候还未看到过呢 刷上沈宜楠自制的烧烤料后,肉香与作料碰撞的香味也激发出来。 “好,好香啊······” “她那个做的是何物,我还从未见过如此烧肉的做法,不过看上去味道真不错!” “好诱人!她如何想到的,一边赏着风景,一边吃着美食,美哉!” 人群中,也有不同的声音。 “这呛人的烟雾,简直毁了这方怡人风景!” “真不知家教为何物!谁吃饭如她一般,坐没坐相,还将食物带到外间,在如此多人的注视下用餐,真是不懂规矩,伤风败俗!” “带着孩子如此抛头露面,以后怕也只能教出如她一般不懂礼仪的东西。” “谁娶了这样的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这些声音不小,不断传入孩子们的耳中。 对沈宜楠倒是没什么影响,只是孩子们原本的欣喜被浇灭了不少。 沈宜楠看出了这一点,脸也跟着冷下来,她刚想开口反驳,另一道维护的声音却比她先响起来。 “怎么?难道你从不在外边酒楼吃饭?依你所言,岂非所有不在家中用餐的,都是不懂规矩伤风败俗的人?” 裴玉婧咽下嘴里的肉,伶牙俐齿地开了口。 她可不像刚才说话的人一般,隐在人群中开口。 她直接指着那人,又道,“还有你!刚不是说呛人浓烟毁了宜人景色吗?我看你长得挺丑的,和此处美景格格不入,怎没毁了这方天地?” 小姑娘小小身板,嘴上却毫不留情,掐着腰骂人的模样竟说得几位姑娘都不知如何反驳。 “至于你!谁娶了你这嘴臭女子才倒了八辈子霉呢!别人只是在外吃个饭,从你嘴里吐出来的话怎么就滂臭了?你如此不知礼仪的侮辱别人,敢问你家爹娘可知晓你在外如此嚣张?” 裴玉婧小嘴嘚啵嘚啵动得飞快,根本没给人反驳的机会,便将那些女子说得面红耳赤,最后也只能低着头快步离开此地。 “倒是不知道,外人面前乖巧可人的裴玉婧,也有这样一幕。” 沈宜楠揶揄地说道,看到裴玉婧在外人面前维护他们,她挺欢喜的。 至少这般,就不怕孩子们在学院中受欺负了。 同样欢喜的还有三个孩子们。 “玉婧,真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就是啊玉婧,我以后再也不会惹你了,你可别骂我!” 看到孩子们在玉婧这一番操作后恢复了笑颜,沈宜楠也放心下来。 好不容易的休沐日,她可不想看到孩子们不高兴。 受到夸赞的裴玉婧立马扬起了脑袋,若是身后有尾巴,怕也早便摇起来了。 “当然了!我更厉害的时候你们还没看到过呢!” 想当年她年轻时,一挑一百都未曾怕过! “行了,别嘚瑟了,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沈宜楠递了一块肉过去,裴玉婧立马笑嘻嘻地张嘴接住。 “谢谢阿姣娘亲。” 她笑眯眯的样子像是偷了腥的小猫,沈宜楠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毕竟,只看脸的话,没有任何问题。 但若是按照年纪来看,这位可是整整大了她几轮之人! 想到一个快要入土之人在你面前撒娇的模样,她浑身恶寒,鸡皮疙瘩差点掉了一地。 沈宜楠的面色突然变得复杂,不再看向裴玉婧。 连往后的好几块肉都再未夹给她。 裴玉婧疑惑着,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哟!好香的味道!正好配老夫的酒诶!” 话音刚落,他们便察觉到有东西从头顶的树上落下,沈宜楠赶紧护住身后的孩子们,裴玉婧也立马警惕地看向前方。 而树上落下的东西却直直摔在地面,伴随着“哎哟”地一声。 沈宜楠:······ 裴玉婧:······ 本想耍个酷的时华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泥土。 娘的!落下时居然被一根树枝绊倒了! 看着从地上爬起的人,裴玉婧猛然瞪大了眼。 “老,老头子!你为何在此?” 而时华也这时才注意到和沈宜楠站在一起的小姑娘。 不正是偷了他整座药神山的臭婆娘毒手裴玉婧吗? “你个老婆娘!你为何在此!” “宜楠快过来,离那个老巫婆远点!到为师身后来!” 时华气气愤地丢掉手中的酒瓶,下一瞬就要撸起袖子和裴玉婧打一架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这便是你的真实相貌 “宜楠!千万别被这老女人的面貌骗了,她才不是什么单纯小孩,她是吃了我的还童丹才变成如今的模样,她是毒手裴玉婧!” “她接近你定未安好心,快躲到为师身后来,为师今日就要宰了这个小偷!” 说着,时华就要一把将沈宜楠拉到自己身后去,后者却闪身躲过。 “她有些危险,虽没为师强,但是待会我们打起来为师怕误伤了你。” 时华解释完才注意到对面几张有些无语的脸。 “你们···这是作何?” 祁尧歪着头,“爷爷,我们早便知晓玉婧并非小孩子啦。” “就是!玉婧很好的,刚才还帮了我们,她哪里危险了。” 祁姣立马向着自己的“小姐妹”。 “老人家,我看比起玉婧,您似乎更危险。如此大岁数竟睡在树上,莫不是有何种病?” 祁辰一本正经骂人的模样让沈宜楠都忍不住乐出声。 众人的维护让裴玉婧心中暖了暖,虽然她早些年确实不当好人的时候多,但是她最近对这几个小崽子是真不赖,而且除了想收祁姣为传承人这一个目的外,她是真心喜欢这几个聪明的小家伙。 果真,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 虽平日小家伙们会跟她对着干,但是关键时刻,三个小崽子都是向着她的! 思及此,裴玉婧有些得意地看向时华,那副小模样好似在说。 看!可没人相信你! 时华气得面红耳赤,看到裴玉婧就想起来药神山上被洗劫一空的丹室。 都是这个臭婆娘搞得鬼! 而现在还敢蛊惑他看好的关门弟子,他非得教训这臭婆娘不可! 想着,他也不再管别的,气愤地朝着裴玉婧冲过去。 人还未至,面前便挡了一人。 而裴玉婧就在她身后,吐着舌头做着鬼脸,那模样别提多得意了。 “宜楠!你相信为师,这裴玉婧浑身都是毒,你离她远些!” 可沈宜楠不为所动,上下打量着面前老头子的模样。 老头身形较矮,白胡子就占了一半的身长,此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有些熟悉,她瞬间便想起来曾在电视中看到过的土地老头的形象。 “这便是你的真实相貌?” 时华微微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应当没有不妥之处,这才点点头。 “是。” 之前大部分时候都用着别人或是虚构的脸示人,他倒是较少用自己的脸出门。 “你为何也在此处?” 沈宜楠挑眉问着,总不能也像随云那般,走到处处处处都能遇上。 不过时华倒是没有任何隐瞒。 “跟着你们来的啊!” 沈宜楠抿抿唇,时华的武功在她之上,她早有感觉。 但是这次跟踪以及树上藏匿,她同裴玉婧都没有任何察觉。 足以见得,自己还是低看了时华,他的武力,绝对高出自己大截,是从他手中逃脱都没有可能的程度。 “放心,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讨几块肉配我的酒而已。” 见沈宜楠面色凝重,时华赶紧解释着。 而裴玉婧却突然笑出了声。 “老头,还敢喝酒啊!” 裴玉婧嘲讽的笑声让时华猛然想起某个不堪的回忆,他气得面红耳赤,拿着树枝便往裴玉婧头上砸。 裴玉婧原本扎了可人的双丫髻,被树枝砸中头顶,一小缕发丝便被勾了出来。 头发一乱,裴玉婧立马开启暴走模式。 “死老头!你敢砸我!” 裴玉婧如炮仗一般冲了上去,连祁姣都拦不住。 两个大把年纪的强手打架,沈宜楠本以为会看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场面。 她还专程拿了一些肉,带着小家伙们躲在一颗粗壮的大树后,好整以暇看着两人。 可看到地上一老一少一个揪头发一个拽胡子,脚下蹬着腿,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模样,别说沈宜楠,连三个小家伙都懵了。 “原来这便是玉婧口中她‘更厉害’的模样。” 祁辰感叹地摇摇头,祁尧咽下一口肉,也跟着啧啧摇头。 沈宜楠突然觉得躲在树后都是高看了他们。 她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小朋友”打架。 “行了,别把我锅弄倒了。” 她的话还算是比较有威慑力,两人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尘土。 第二百五十六章 是你和祁祯的 裴玉婧头发已经全部散落,还有几根被拽断的头发,松松垮垮地落在肩上。 而时华正在心疼自己攒了多年的胡子。 可两人瞪来瞪去,最终还是决定给沈宜楠一个面子。 一行人再次坐了回去,嘴上还少不了争锋相对。 “呵,孤傲一世的毒手原来也有蹭吃蹭喝的时候,真是有趣!” “也不比千面医做些偷偷摸摸的勾当,跟踪上来,吃口肉还要躲树上讨要。” 两人互不相让,不甘示弱。 “徒儿,快让为师给你看看,这老婆娘是不是给你下毒了?” 时华想要拽过沈宜楠的手,却被裴玉婧一把打掉。 “说什么呢!宜楠何时成了你的徒儿?” 裴玉婧疑惑地看向沈宜楠,完全不相信她会认师。 “确实,我何时成了你的徒儿?” 沈宜楠也挑着眉看向时华。 被反驳拆穿,时华也不恼,反而还振振有词。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啊!” “原是妄想症犯了,追着别人收徒呢!” 裴玉婧捂着嘴娇笑,眼里的讽刺意味浓郁。 “那你呢,你跟着宜楠又是作何?也想收徒?” 时华可是知道,这婆娘也终其一生在寻找合适的后人。 莫不也是看上了宜楠。 时华眼中防备些,宜楠可万不能跟这婆娘学毒! 岂料,裴玉婧却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昂着头大声回应。 “与,与你何干!我与阿姣是同窗,我们关系好不成啊!” 时华嗤笑一声,“同窗?快死的人了还跟小孩同窗呢?你也要点脸?莫不也是冲着收徒来的!” 两人说着又要打上架,几个小家伙开启了劝和模式。 “好啦玉婧,夫子曾教导,尊敬老人,让让他又何妨?” 祁尧在这边劝起了裴玉婧,而祁辰则开始做时华的思想工作。 “夫子教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爷爷便让着玉婧。” 时华瞪着眼。 幼? 那老太婆比他年纪还大,这还幼呢? 可看着祁辰小大人般的可爱模样,他决定还是给一个面子。 “好好好,我让着他。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啊?” “祁辰。” “我叫祁尧!” “祁姣。” 小家伙们乖巧回应,乐得时华哈哈大笑。 “真聪明!宜楠,这些是你的弟弟妹妹吗?” 说完,他又察觉不对,沈宜楠姓沈,而这些孩子们姓祁。 祁······ 不对!祁!! 时华猛然瞪大了眼,“祁······” 果然,沈宜楠应道:“是我孩子。” “是你和祁祯的!” 他近乎肯定地开口,说完才察觉不对,又捂住了嘴。 “你如何知晓?” 沈宜楠疑惑,他是怎么知晓祁祯的? 时华的面容变得惊惧,沈宜楠从中寻到一丝熟悉之感。 她突然想起那日,同祁祯从丽春院出来时,遇到的陌生老头。 那老头看到祁祯时,也是一脸惊恐的模样。 老头显然认识祁祯,而祁祯没了这方面的记忆。 当时沈宜楠还觉得,此人必定不重要,所以祁祯才会没有印象。 现在看来,确实不重要。 “我,我猜的······” 他慌张地开始左右查看着,生怕祁祯从何处冒出来。 沈宜楠看他忌惮的模样觉得好笑,“你以前便认识祁祯。” 时华抿抿唇,不知作何回答,但是沈宜楠读懂了意思。 “祁祯?你那个夫君?老头你何时认识的?” 裴玉婧疑惑地问道。 按理说她同时华是同一时期的人,时华认识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 时华没有回复她,还沉浸在祁祯竟然已有孩子的惊讶中。 他想了想,问道:“他,今日没有同来?” “没有,阿爹出了远门。” 祁尧回复道。 这下时华才放了心,又恢复到之前和裴玉婧呛嘴的模样。 裴玉婧本还想问他祁祯之事,只是很快火气又被时华引了起来。 这顿饭在两人的夹枪带棒中度过,对于一块肉两人都能争上半天的行为,沈宜楠实在无奈。 好在几个小家伙似乎挺喜欢看这样的闹剧,吃的饭都多了起来。 饭后,他们直接躺在地上,享受着大自然的愉悦氛围,小憩一会。 直到天边仅剩的霞光快要落至山谷,沈宜楠才带着一行人离开。 第二百五十七章 阳武郡的霸王 路上风景宜人,时华和裴玉婧两人也是难得安静了下来。 一行人静静欣赏着沿途的风光,一直到被一阵恼人的声音打断。 “跑啊?不是很厉害吗?贱人!” 紧接着,便是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沈宜楠几人对视一眼,屏住呼吸,朝着事发地走去。 灌木遮掩的林子中。 一名男子拥着一个女人,身后跟着数十个侍从,正居高临下看着对面的少女。 少女垂面坐在地上,全身都是不服输的气质。 “怎么不跑了?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竟还想着逃跑?别不知好歹!” 为首的男子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少女,少女嫌恶地后退,脸上是毫不畏惧的神色。 “你定会为今日所做后悔!” “后悔?”为首男子拥着的女人掩面娇笑,嘲讽地看着少女,“你可知我们少爷是何人?” “我们少爷可是阳武郡卫家的大少爷卫深!试问整个阳武郡,谁不知道我们卫家?你一个外来之人,进了我们阳武郡就得听我阳武郡的规矩。” “在这儿,我们卫家就是规矩!” 卫深傲慢地抬起了头,他可是阳武郡的霸王,从小被捧着长大的人,他看上的女子,怎可能逃离? “真有意思。” 卫深这般评价着。 可面前的女子听了他的威名,依旧不为所动。 “阳武郡的霸王?” 地上的女子嗤笑一声,“很快,你便当不成霸王了!” 她眼中的狠历令卫深更加生气,“真是嚣张啊!” 卫深身旁的女子极有眼力见地用手帕轻抚他的胸膛,“少爷,别为这种人生气。” 她娇声摇晃着卫深的手臂,凑近卫深的耳边,却丝毫没有压低声音。 “不若,像上次那个女子一般剥了皮,看她还敢不顺着少爷?” 说完,她残忍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仿佛已经看到她美貌的皮囊被剥下来,浑身只剩血淋淋的红肉的模样。 而卫深也想起了之前那名女子的惨状。 当时,那姑娘也是宁死不屈,最后却只能崩溃着祈求他原谅,可是到那时候,已经晚了! 卫深邪笑着看着面前的少女,这般漂亮的女子,若是剥了,便能永久珍藏她的皮了。 “还是小美人聪明。” 他搂紧了怀中的少女,漫不经心地对着身后的人吩咐。 “剥干净点,少爷我见不得那些黄黄的油脂,若这次还有残留,便剥了你们的亲自练手!” “是!” 少女怨恨地瞪着面前的男子,看着逐渐向自己靠近的几个侍从,她不免有些害怕地后退一步。 可是她的腿已经被这群人打伤,现在根本无法逃脱。 唯一的可能,便是奢求那些被自己摆脱的暗卫可以尽快找到自己! 别到时候,她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具尸体了! 这般想着,她正打算说话拖延时间,可猝不及防的,身前突然挡了几道小小的身影。 看上去只有六岁大的模样,却毅然决然挡在前面。 “欺负女子,可不是乖孩子哦。” 祁姣软软地开口。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几个小家伙,卫深蹙了蹙眉。 前方的侍卫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他,似在询问。 “一并拿下!” 卫深可没有什么怜悯之心,不过几个孩子,割了舌头卖给人牙子不就好了? 可他显然没有料到,这次遇上的,可不是普通的孩子。 是三个还未成长起来的小反派,还有一个鬼手裴玉婧。 至于沈宜楠,正隐在暗处看戏,手中的武器正时刻准备着出动。 走过来的侍从毫无防备地对着看上去最乖最小的祁姣一捞,可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笑着,手中挥出的毒药却不是那么温顺的。 毒药狠辣,钻进侍从的眼睛鼻孔中,带着灼烧腐蚀的痛感,他瞬间便跪倒在地,哀嚎地想要拍走脸上的药粉。 可药粉却像是牢牢抓在他脸上,怎么也挥不掉。 这边变故突起,而另几个来抓小家伙的侍从也不那么好过。 纷纷哀嚎地倒在地上,裴玉婧面前之人更是双臂都被卸掉了。 卫深顿时正色起来,显然也发现了几个小家伙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们学了毒?” 站在沈宜楠身侧的时华惊疑出声。 “并未,只是教了一些毒药的分辨,其他是玉婧教的。” “你就不担心小家伙们没有防备,不小心自己中了毒?” 第二百五十八章 恃强凌弱的本事学得透彻 而沈宜楠只是睨了时华一眼。 这可是祁尧都不会犯的错误,小家伙们怎会蠢到将毒药往自己身上撒? 卫深惊讶地看着面前几个小崽子,他们不简单,背后绝对另有其人。 这般想着,他松开怀中的女子,朝着四周打量着。 “阁下既想英雄救美,何必再躲躲藏藏,让孩童出面,怕是不妥。” “莫不是什么缩头乌龟?” “哼!”树林里还未传出声音,面前的小家伙突然冷哼了一声。 祁尧道:“才不是什么缩头乌龟,是她觉得,对付你这种杂碎,我们几个,就足够了!” 小家伙气势汹汹地叉着腰,瞪着眼睛看向卫深。 其他几个也不甘示弱,纷纷叫嚷着。 “欺负小女子算什么本事?还阳武郡的霸王呢,我看就是王八一个!” 祁姣噘着嘴大声说着,卫深变了脸色,他扭曲着脸,刚要说什么,一旁的祁辰又开了口。 “欺负弱小的,往往才是没什么本事之人,因心中不愉,便只能如此靠着欺负弱小来表达自己的懦弱。”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像在读什么课文,气得卫深脸都铁青下来。 而裴玉婧就在一旁拍着手鼓励,“这般快便学会骂人了。” 沈宜楠则扶着额,小家伙们是学啥都快。 背后之人久久不出来,卫深被几个小家伙气得跳脚。 “全部给我打死!” 他下了命令,几个还在哀嚎的男子强撑着站起,连同十几名侍从,朝着四个小孩而去。 若这一幕被外人看见,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可小家伙们毫不畏惧,正要出手,却突然从身后被抱住。 原本倒地的女子强撑着站起,护在孩子们身前。 对陌生孩子保护自己的行为,她感激非常,可万不能让孩子们为了救她而丢了性命。 几个小家伙粉雕玉琢,一看便是被宠爱着长大,若是落入卫深这人渣手中,必定不得好下场。 这般想着,少女毅然挡住孩子们,冲着卫深喊。 “有什么冲着我来,放他们走。” 而卫深显然已经泯灭人性,“你以为,自己有跟我谈条件的权利吗?” 少女握紧了拳,看着步步紧逼的侍从们,她护着孩子们后退,一边转头小声朝孩子们道。 “待会我拖住他们,我喊跑你们就赶紧逃离此地,千万不要回头,回去找爹娘,可知晓?” 被护住的小家伙们刚要开口安抚,却被少女打断。 “多谢你们今日救我,你们都是勇敢的小家伙,离开这儿,姐姐不会有事的!” 侍从已经逐渐逼近,情况紧急之时,少女想要扑上去拖住时间。 也正在这时,沈宜楠和时华出现,单手拎住了少女。 “恃强凌弱的本事学得透彻。” 沈宜楠漫不经心道。 看着背后之人总算出现,卫深松了口气。 真没想到竟是一位如此绝色的女子。 原本的恼怒逐渐变成兴味。 若能得到这般绝色之人在掌心把玩,定能让他那群狐朋狗友艳羡非常。 卫深身侧的女子看出他眼中的势在必得,当即嫉妒地瞪向沈宜楠。 果真有些姿色! 不过她能在卫深身边待这么久也不是吃素的! 这女子,最后也只能落得个被剥皮的下场! 她嫉妒的神色明显,引得沈宜楠朝她看过去。 诶,果然长得漂亮就是麻烦多。 “本公子乃阳武郡卫家的大少爷卫深,姑娘何许人?” 卫深毫不掩饰眼中淫欲,沈宜楠却连话都不想搭。 “动手。” 她看向几个侍从,手中已经做好了作战姿态。 可侍从是知晓自己主子的心意的,如此漂亮的女子,可不能随意对待,若打斗中被毁了脸,主子可会生气的。 他们立马转过头征求卫深的意见。 “姑娘可确定要动手?” 卫深勾着唇漫不经心地笑着。 “姑娘可看好,我这方十五人,全是健壮的青年男子,而你那方,集齐了老弱病残。” 的确,沈宜楠这方看上去没一个能打的。 邋里邋遢的老年人时华,四个手无寸铁的小家伙,还有一个受伤的少女。 这样一看,当真是老弱病残,都集结了。 可是那又如何,她手中,可没有一个吃素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们见过 “是吗?” 沈宜楠邪魅一笑。 “信不信,我出一人就足够打趴你们?” 卫深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姑娘莫不是在异想天开,我这几个侍从,可不是普通人,他们可都是习过武杀过不少人的。” 沈宜楠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是吗?”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时华,“我家这个老头子,年轻时可也是习过武,杀过不少人的。” “不若,你们比试比试?” “老头子也这么大岁数了,为了避免不公,你们便一起上。” 沈宜楠抿唇笑着,转头拍了拍时华的肩膀。 “加油。” 时华就算冲这她这句“我家这老头子”,也会将这几人打得找不到家的。 “交给我。” 时华笑着,眼中闪过嗜血的微光。 沈宜楠带着一行人退至后方,一边观测着战局,一边给受了脚伤的少女治病。 少女直勾勾看着她,半晌,才几乎笃定道。 “我们见过。” 她在沈宜楠刚出来时,便察觉到一丝熟悉之感,可沈宜楠长得很漂亮,堪称绝色,她若见过,不应当想不起来。 可沈宜楠不管是眉眼之间,还是话语气势行为,都让她感觉到熟悉和激动之感。 沈宜楠替她处理着脚伤,轻轻笑笑。 “你的眼睛很漂亮。” “同上次见面时,一样漂亮。” 少女愣住,显然还是没有想起来。 “满是牛粪的牛车上,我让你跳了车。” 沈宜楠笑着提醒,少女这才恍然大悟,上下打量沈宜楠后,惊疑出声。 “你···你是那个!有些······” 她后面的话未说出口,沈宜楠替她补充着。 “胖的女人。” 少女惊讶地张大嘴。 果真是她! 只是上次见面时脸上明明还有些脓疮痕迹,为何这次见面脸上便光洁无瑕。 而身段也瘦了许多,原本被遮掩的绝世美貌显露出来。 “谢谢,你救了我两次。” 沈宜楠对上这个姑娘,声音明显都温柔了许多。 她总喜欢这个少女眼中狡黠却又单纯的模样,她想,若是祁姣长大,大约也是这幅模样。 “那是我们有缘。” 裴玉婧还从未看过她如此样子,沈宜楠对上她一向都是强势的。 帮少女包扎好伤口,那边的战局也早便结束了。 无一例外,所有人趴在地上,原本轻视时华的人再也笑不出声。 卫深讶异地看着时华,明明对方只挥了一掌,为何这些人便全部倒在地上了! 他身边的女子有些害怕,权衡再三,还是保命要紧。 她一把推开卫深,转头跑进树林中。 “哟,你的小情人也不要你了。” 沈宜楠站起身,略带嘲讽地笑着。 时华邀功似的走到沈宜楠旁边。 “老头子我还不错。” “确实厉害。” 时华只用了一掌,数十名侍从全部倒下。 “你们到底是何人!” 卫深拧着眉,怒火中烧。 待他回去,绝对要将那逃跑的死女人碎尸万段! 还有面前这些违背他的人! “自然是你不该招惹之人。” 沈宜楠微笑着回应他的话。 她扶着少女站起,少女脚上只是一些划伤,清创包扎后并无大碍。 “能自己走吗?” 少女点点头。 “贱女人!” 卫深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他虽有些慌张,但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许是他笃定,这些人知晓他的身份,根本不敢真的对他做出什么。 最后还不是只能看着他离开。 然后,就等着他们卫家的怒火! 他这时还在嘴硬着,沈宜楠转头看向少女。 “你想如何处置?” 这等人渣,不管杀与不杀,都会拼命想着报复他们,就算报复不到,未来还可能继续欺辱别的女子。 阳武郡那般多人,总有不幸之人会落入这恶魔手上。 所以,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解决干净。 卫深瞪大了眼,“贱人!你还敢处置我?你可别忘了,我是卫家的公子!卫家在阳武郡一手遮天无人敢惹,若你敢做什么,我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可他这番威胁没起任何作用,沈宜楠已将随身的匕首递给了少女。 她挑挑眉,“可别把那些脏血溅身上。” 话虽是对着少女说的,可眼神却冰冷地看向卫深。 少一个人渣,也算了为阳武郡做贡献了。 第二百六十章 荀乔仪 少女举着匕首,一步步朝着卫深靠近。 也正在此时,卫深才真的感觉到何为害怕的心绪。 他安慰着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转身便想逃离。 可突然脚下一软,直到狼狈地栽倒在地上,才猛然察觉自己动不了了! 他害怕地瞪着眼,“你们,你们做了什么!” 沈宜楠无辜地耸耸肩,“只是一些避免让你逃走的东西。” 看着少女拖着受伤的脚前进,卫深身上却软得连向后爬的力气都没有。 他是真的怕了,也是真的感受到那些被自己剥了皮的女子在临死前的折磨。 就如现在一般,看着敌人缓缓向自己靠近,他知道自己会遭到凌迟,甚至开始巴不得自己早点受到伤害,而不是如现在一般,看着少女缓缓靠近,却无力地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一种心里上的折磨。 所以眼睁睁看着匕首落在自己脸上时,他痛苦哀嚎出声。 伴随着惨叫,眼泪鼻涕血液混合留下,他哭喊着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我再也不敢招惹你了!” 可没人会因此轻饶了他。 卫深这种人从不会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只是因为自己不敌,所以暂时做出道歉讨好的姿态。 一旦放过,便是放虎归山。 显然,少女也懂得这个道理。 离得不远处有一条河,少女来到河边时,沈宜楠缓缓转头。 几个小家伙已经被她打发至河边玩耍了,有裴玉婧和时华看着,她也不用操心。 少女除了手上,身上并未沾血。 沈宜楠满意地微微勾唇。 这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啊。 她将匕首洗净,还给沈宜楠。 沈宜楠却没有接。 “女子孤身在外,你比我更需要这把匕首。” 匕首小巧,可随身带在身上,不易被人所察觉,有危险时也好及时使出救命。 匕首是李齐做的,削铁如泥,用以防身为自己争取时间最为不错。 少女也没有扭捏,她本身喜欢这个匕首,落在卫深皮肤上时,更是利索。 “荀乔仪。” 沈宜楠握住她的手,“沈宜楠。” “你是嘉安府中人?” 荀乔仪问道。 沈宜楠想了想自己的真实身份,抿了抿唇。 “也不算。” “我也并非此处人,只是两次陷入险境,都是在此处。” 荀乔仪自嘲地笑了笑。 她好不容易溜出来玩玩,却每次都在甩开暗卫后陷入危机,两次都差点丧命。 若不是沈宜楠,送回宫中的,怕只剩她的尸身了。 “还是要再次感谢你。” 荀乔仪已经不知道如何感激她了。 沈宜楠却摆着手无谓笑笑,第一次也是为自保,第二次,相信有能力有实力的正常人都会出手相救的。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就在不远的驿站,那便麻烦了。” 沈宜楠招呼上小家伙们,一行人贴心地随着荀乔仪的脚步缓慢前进。 走至卫深的尸体旁时,荀乔仪还有些紧张。 她担心沈宜楠看到会觉得自己过于残忍。 可走进一看,原地哪里还有卫深的尸体,连同地上其他尸体和血水,都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她松了口气,大概猜到是沈宜楠身边的暗卫帮忙的。 心中也确信此女子不一般。 几人下了山后,天已经有些黑了。 荀乔仪提议请大家吃饭,所有人俨然同意。 小家伙们尤其兴奋,看的出来,也是爱凑热闹的。 凤来楼内,热热闹闹的一行人迎面撞上正下楼的荀宥礼。 沈宜楠刚想打招呼,就听见身后荀乔仪的一声惊呼。 “皇···阿叔!你为何在此处?” 荀宥礼蹙了蹙眉,稍打量面前这一群老少,“乔仪,沈姑娘?” 沈宜楠抿了唇,看了一眼荀乔仪。 这些京都的公主少爷都喜往嘉安府跑的吗? 原本打算离开的荀宥礼转变了想法,又随着他们一行人回到了包房内。 这一顿饭因为荀宥礼的加入变得紧张了些。 原是荀乔仪害怕这位皇叔,连夹菜都颤颤巍巍,小心翼翼。 而荀宥礼依旧是笑面虎的模样,夹了一根青菜放入她碗中。 “乔仪,我哥,就是这般教你礼仪的吗?” 荀乔仪听到问话,身体都抖了三抖,背也跟着挺直了不少。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五花大绑送回 可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并未影响到沈宜楠几人。 他们该吃吃该喝喝,倒是欢愉。 “对了,沈姑娘是如何同乔仪认识的?” “路上遇到,她摔倒了,便扶着她回来了。” 沈宜楠面色如常地解释,荀乔仪朝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原是这样。”荀宥礼声音意味深长。 “我们乔仪一向不喜交朋友,今日还请上人吃饭了,有长进。” 他话虽是夸赞,语气却是漫不经心。 荀乔仪尴尬笑着,他又问道。 “出来如此远,我哥可知晓?” 荀乔仪立马回应,“知道的知道的!爹允许后我才出来游玩的!” “是吗?” “当然是了。” 可荀宥礼紧接着轻笑出声,“那我今日,为何还收到你爹的信件。”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摔在桌面上。 “哈哈,”荀乔仪肉眼可见地慌了,连脸上的笑都维持不住,“那,我爹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 她刚松一口气,荀宥礼接着说:“只是让我在外时,寻寻你的去向,若找到。” “五花大绑送回。” 荀乔仪立马苦了脸,祈求地看向荀宥礼。 “阿叔,求求你,别告诉他我在这儿好吗?别把我绑回去!” 荀宥礼却没有说话,一直到饭局结束,荀乔仪一直忐忑不安。 沈宜楠送她回去的路上,她依旧心不在焉。 “你,为何不愿回去?” 虽说深宫中那种大环境的确伤人,可沈宜楠还是想知晓为何她这般抗拒。 荀乔仪斟酌一番,才犹豫地开口。 “宜楠,我爹为了稳定自己家主的地位,要让我同一个从不相识的人结亲。” “且那人还在很遥远的地方。” “所以我逃了出来,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宜楠,”荀乔仪握住了沈宜楠的手,想从她眼中寻求认同之色,“若是你,你会为了阿爹抛弃自己一生的幸福吗?” “不会。” 沈宜楠回答得肯定又果断。 “我不会。” “每个人生来都是自私的,我不会因为他生我养我,便在需要用我时被果断抛弃。” “我只属于我自己,我有权利为我的人生做选择。” “况且,生下你,是他的决定,不是你的决定,所以你不用因为没帮到他有负罪感。” 沈宜楠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声音却温顺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乔仪,我希望你是你。” “只有你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从她手心传出的力量和温度似乎瞬间给了荀乔仪力量,她眼眶润了润,想法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坚定过。 “我希望你的眼睛一直这般漂亮。” 这句话逗笑了荀乔仪。 “啧啧啧,这祁小子还不回来,媳妇都要被拐跑了!” 时华在一群小家伙在不远处看着温情一幕,突地感叹道。 裴玉婧睨她一眼,没有说话。 祁尧歪着头问他:“爷爷何故这般说?阿娘为何会被拐走?” 面对小孩子的质问,时华一下卡了壳。 看着三个小崽子求知若渴的表情,最后他也只能憋出来一句。 “爷爷胡乱说的。” 要离开时,荀乔仪还是很担心。 “你说我阿叔会将我的消息告诉爹吗?” 沈宜楠安抚她,“不会的。” “但愿如此。” 阿叔虽从未凶过她什么,可她从小便很怕这个人。 看着亲切好接触,但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总让她心中发怵。 沈宜楠将她送回房中才下了楼。 她确定,荀宥礼不会将此事告诉皇帝。 虽叔侄俩看上去并不亲切,但荀宥礼同她说话时眼中不自然流露的心疼还是表明了,他是关心这个侄女的。 只是对于会不会告诉皇帝这件事,他不能做正面的回答。 所以选择不答。 果然,沈宜楠没有猜错。 当下属问到荀宥礼此事时,他只轻睨了一眼。 下属知晓逾越,赶忙闭了嘴。 皇兄为了讨好周国,想把荀乔仪嫁给周国二皇子之事他是晓得的。 在他看来,是绝对懦弱的表现。 陇南国有不输周国的军事实力,而仅因为皇帝胆小怕事,不愿生战,便选择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和亲。 而那周国二皇子是出了名的荒淫无度,府上满是美妾,还极爱折磨女人。 若将荀乔仪嫁过去,完全就是至陇南国脸面于不顾。 第二百六十二章 竟看出些CP感 所以,不只是为了荀乔仪。 就算他作为小王爷,为了整个陇南国,他也绝不会将荀乔仪的地址透露给皇兄半点。 安抚好荀乔仪后,沈宜楠也同时华和裴玉婧道别,带着小崽子回了家。 原本时华还打算装作无家可归想去沈宜楠家中蹭住,小家伙们都有些心软的时候,裴玉婧揪着他的耳朵,大声嘲讽。 “你那般大个药神山上全是空地,将这嘉安府全部的人搬上去都绰绰有余,你还无家可归?药神山的树都够你住到入土!” 最后,两人你追我赶打着架离开,若忽略两人的身形外貌,沈宜楠竟然还看出些cp感。 她惊恐地晃晃脑袋,真是要死了,竟会产生如此想法! 回到家中,几个孩子都累得想要躺下。 沈宜楠还是强行将他们拉起来洗了澡。 今日出了汗又碰了油烟,不洗干净睡觉也不舒服。 刚开始几个小家伙打着瞌睡,后来洗着洗着便清醒了,开始往沈宜楠脸上泼水。 “对了阿娘!你可知为何玉婧说起喝酒时时华爷爷都会大喊大叫地生气吗?” “为何?” “我知道我知道!” 提到这个,所有小家伙都来了兴致,争先恐后地开口。 房间内突然开始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 “好啦好啦,一个一个说。” “我来说!” 祁辰率先开口。 “今日在河边,时华爷爷喝酒时,玉婧一直在笑话他,时华爷爷就跟疯了一般追着玉婧打,后来玉婧悄悄告诉我们。” “以前时华爷爷在药神山时,在一个地窖中酿了许多酒,有一次玉婧去他那儿拿东西,却误打误撞闯进酒窖中。” “之后,时华爷爷不愿意将她要的东西给她,她便把酒窖中所有的酒坛子打开,在里面放了尿!” “噗——” 沈宜楠瞪大了眼,差点将刚咽进去的水吐出来。 “这玉婧还真是······” 后面的话她还未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小家伙们哈哈大笑,一时间,家中充满欢声笑语。 也是在此时,紫宸京都。 房内烛火摇晃,微微烛光映照这房内不凡的饰品,又落在祁祯的脸上。 他神色专注地放下毛笔,看着画作大成,缓慢露出多日来第一个笑容。 宣纸上的女子垂眸浅笑,油灯昏暗的光落在她脸上,衬得人更显温婉绝色。 祁祯想起察觉她变化的第一天。 他出去给孩子们买药,生怕沈宜楠在家中伤害了孩子们。 着急忙慌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沈宜楠就着油灯,垂眸喝粥。 灯光落在长睫上,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她的异样。 祁祯凝视许久,最终缓慢地将画卷起,收在匣中珍藏起来。 第二日,沈宜楠还未起床,院中便传来吵嚷声。 瞌睡未睡饱,她暴躁地坐起,愤愤下了床。 “死老头,我今天不把你胡子全拽下来我就不信裴!竟敢跟踪我?” “呵,我先把你的宝贝头发烧了,我看你敢动我胡子!我凭本事找过来的,说什么跟踪!” 沈宜楠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直接将手中的凳子砸了出去。 到保命时,两人分开的动作倒快。 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凳子,裴玉婧瞪大了眼,“你要杀人啊!” 时华也紧接着开口:“徒儿,你要谋杀师傅吗?” 而沈宜楠只是冷笑一声,“你俩若是再吵,我倒是也不介意。” 看着紧闭上嘴的两人,沈宜楠进屋补觉。 直到日上三竿,沈宜楠悠悠转醒。 她伸着懒腰来到屋外,举起手的动作却瞬间僵住。 “你俩为何还在?” 而院中躺在椅子上的两人正悠闲喝着茶水,还品着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糕点。 见她出来,悠然道。 “醒了啊宜楠,你不用招待我们,自己忙自己的去。” 沈宜楠扶额:本来也未想过招待他们。 “你今日不用去上课?” 这话是问裴玉婧的。 可后者眼睛都未睁开,“我原本也不用上课。” “今日就当是给自己的休沐日。” “有你那侍卫盯着孩子们,我也放心。” 沈宜楠抿抿唇,知晓她说的是狄群。 两人没有要走的意思,沈宜楠也随便他们了。 三人清闲了一个上午,午时却因为吃饭之事争吵起来。 “别那么小气老头子,还想收徒呢,请徒儿吃一顿饭都不愿意?” “裴玉婧,我可以请宜楠吃饭,但是你不行。” “差别对待?” “只是单纯不想请你。” 第二百六十三章 阿姣诚不欺我 看着像小孩子一般又争执起来的两人,沈宜楠认命进了灶屋。 可她不知道,她刚离开,院中的两人就停止了争吵。 他们期待地看着这一幕,笑得奸诈。 “我就说这个办法可行!还是我厉害!” “嘁——若不是我配合好,宜楠能心甘情愿去做饭给我们吃吗?” “别往脸上贴金了你,若不是你早上偷摸跟踪我,你以为自己能蹭到这顿饭?” “哪又如何?我凭本事混到的饭。” “若不是阿姣告诉我她娘做饭比凤来楼的厨子还好吃,你今日是没这口福的!” 时华依旧不服输,“那也是阿姣的功劳,你抢什么?” “你······” 最终,两人在沈宜楠听到之前及时收住了声音,转化为私底下的斗争。 午间饭时,裴玉婧在囫囵吞枣般咽下一块糖醋鱼后,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阿姣诚不欺我!” “什么?” 时华赶紧朝着裴玉婧使眼色,后者也很快反应过来,赶忙回应着沈宜楠。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太好吃了!” 沈宜楠狐疑地看了两人好几眼,还不知道自己已被阿姣出卖。 饭后,时华躺在椅子上晒太阳,一边舒服发出喟叹。 “这小日子,未免太舒适了些。” 连裴玉婧也难得赞同。 “以后我要每日跟着阿姣回家,我要住这儿了!” 时华闭着眼,“带我一个。” 沈宜楠从灶屋出来就听见两人的谈话,漫不经心地笑着。 “行啊,我这儿包吃包住。” 两人一听还有这等好事,赶忙爬起,转头惊喜问她。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只需每月交一百两银子,随你们住到天荒地老。” “一百两?!” “陇南最贵的客栈也不过一月二十两,宜楠,你这是镶金房吗?” “一、我需要变着花样给你们提供餐食,费脑又费时,时间就是金钱可知晓?” “二、你们住在此处会影响孩子们功课,而我的孩子们将来都是人中龙凤一方霸主,若受了你们的耽误,谁来负责?” “三、你们常常斗嘴时时打架,还有一部分钱是家具维修费和我的精神损失费用。” “四、你们······” “停!” 沈宜楠还要列举,却被两人异口同声地打断。 时华率先开口,“这般说来,这一百两似花得不冤。”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百两的银票,在裴玉婧艳羡的目光中,递给了沈宜楠。 “先住上一月的!” 沈宜楠挑挑眉,倒是没想到他这般大方。 不过送上门的银钱她也不可能不要,收钱的动作迅速而优雅。 之后,这两人便同时间看向了裴玉婧。 裴玉婧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地开口,“我,我前几日订做了百套漂亮衣裳,身上已没有余钱······” “没钱说什么?还不快滚!” 时华一副小人得志的嘚瑟样,抱着手臂斜眼看着裴玉婧窘迫的模样。 裴玉婧此时也没有心思同他争吵,诚恳地看向沈宜楠。 “宜楠,我可否先欠着?我可以打欠条!” 在沈宜楠思考时,她立马补充着。 “我平日吃得不多的,而且,我可以同阿姣睡一个房!” 沈宜楠敲着手指,“那便得问问阿姣的意见了。” 裴玉婧立马笑开了脸。 “没问题!” 阿姣她还是有信心说服的,阿姣这般喜欢她,定会同意她留下陪她。 看她欣喜的模样,沈宜楠笑得无奈,转身回了房。 自从祁祯走后,孩子们说不失落是假的,家中少了重要一人,吃饭做事都提不起兴致。 祁辰时常想问她,阿爹何时回来? 可看见沈宜楠有时同样走思发呆的模样,他又将这些话咽了回去。 这些事沈宜楠也是看在眼里的。 孩子们开智早懂事也早。 而自她来了之后,祁祯从未离开他们超过一天。 所以这次,说不想他们阿爹是假的。 只是从不开口问而已。 近来几个家伙连饭都少吃了些,一直到昨日,同裴玉婧和时华在一处时。 两人吵吵闹闹的热闹氛围感染了他们。 小家伙们吃的饭都比平日多了些。 所以今日听到时华两人提出时,沈宜楠便将计就计,让他们留了下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我曾见过他 沈宜楠走至窗边,从枕下拿出一个黑色匣子。 打开匣子,匣中装的都是信件。 全是祁祯从京都寄来的信。 ‘京都事宜进展顺利,不日便接你们过来,家中可安好?’ 这是昨日辰时狄群拿回来的信件,她还未来得及看便出了门。 想着祁祯提笔写信的模样,沈宜楠微微抿唇,抑制住上扬的嘴角。 既然京都那边进展顺利,那她这边也该好好干了! 孩子们回来时知晓裴玉婧和时华将住在这儿,一个个急忙去给时华收拾厢房,别提多积极了。 可积极却又越打扫越乱的小模样,时华最后只能好声好气地将人赶了出去。 卫家闹上门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晚,这么几天过去,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由此,时华给出的解释是。 “太蠢。” 说是阳武郡的霸王,势力强大,可实际,查一个少爷的下落及死因竟用了这般长时间。 可不就是太蠢。 时华每日都换上不同的装束随沈宜楠出门,有时是翩翩少年郎,有时是儒雅中年男人,有时是风流的公子。 沈宜楠每日看他变装,砸着嘴思考。 若自己有邻居,怕早也被唾液淹死了。 只是她也没有料到,这次竟然真的被自己给猜对了。 五日后,时华正看着药神山传来的消息。 “小王爷?” “我记得曾见过这个人啊!” 听到这个名称,沈宜楠下意识地问道。 “何事?” “无事,只是去药神山求见我的人。” 沈宜楠想了想:“可是荀宥礼?” “咦?”时华好奇地转过头,“你个嘉安府的妇道人家,从何得知他的名讳。” “曾有过一面之缘,而且,”沈宜楠无奈,“你忘了吗?咱们上次还一起吃过饭。” 时华是真不知道:“何时?” “野炊回来,荀乔仪请我们到凤来楼吃饭时遇上的男子。” 他这才恍然大悟,“他便是小王爷?怎么和以前见是不一样呢?那那个荀乔仪,岂不是······” “公主。” “哦~” 荀宥礼求见千面医之事沈宜楠是早便知晓的,只是想到那日的死气,她有些好奇。 “他可有病?” 时华却摇了摇头,“并非他的病。” “两年前,我曾见过他······” 他陷入了回忆中。 两年前,荀宥礼第一次重金求见。 他刚出山便见到了那个长跪不起的消瘦男子。 彼时银装素裹,雪花漫天飞舞,似烟似雾。 男子黑发,肩头,均覆盖上厚厚的雪。 在一片荒白中,显得毫不起眼。 若不是这是出山必经之路,时华都不确保自己能看到他。 走近时,他浑身僵硬,唯有睫毛微颤示意他还活着。 他怀中还牢牢抱着一个女子,女子脸色惨白,已无多日。 他似雕像一般,不知在雪中跪了多久,有好心弟子前来招呼离开,他也不愿,最后只得送上一壶热茶。 可热茶他分毫未动,像是拿自己在赌,赌千面医是否会心软。 最后,他赢了。 再次醒来,便是在药神山温暖的厢房中。 他急切地寻找与他同来的女子,直到弟子告诉他,那女子已经被师傅带去救治,他才逐渐平静下来。 “可那女子的病可不好治。” 时华遗憾地摇了摇头。 “是何病?” 沈宜楠问道。 “我从未见过之病。” “似毒非毒,似蛊非蛊,我从未见过这般奇症。” “她的皮肤面相不变,可内里的器官却在衰老。” “若只是一样,那倒也不稀奇,可是,所有器官都在同时衰老。” “就好像,一个将要入土之人的灵魂,披上了妙龄女子的躯壳。” “器官支撑不了这具年轻的身体所需要的机能,所以,只能缓慢死去。” 听到这里,沈宜楠心中一个咯噔。 难道也是穿越? 细想了一番,也不对,若是穿越,不可能将器官带来,只穿进一个年轻的皮肤中。 “最后,我没能救了那女子。” “荀宥礼就如发疯一般求我,求我将他的性命换给她,可我做不来这种损阴德之事,便让人将他扔出了谷。” 时华不解地歪着头。 “只是今日,为何他又找上门来了?” 沈宜楠在心中斟酌一番,凝重开口。 “上次吃饭时,你可曾注意到他?”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为师可以领你去见见他 时华回想一番:“并未。” 沈宜楠思索着开口:“我上次见他时,在他身上察觉到浓厚的死气。” “可他面相气势皆为大富大贵的健康之相。” “你可知,这是为何?” 时华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想到某种可能,他惊叹道。 “他是否在换命?” “换命?” “便是故意接触阴邪之物,日日伴在身旁,仍由阴气染身,邪祟侵体,来日寻求一个合适时机,将性命换给想救之人。” “那方法可取?” 沈宜楠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换命,本觉得只是什么民间传言的术法,谁料真实性连时华也无从考证。 他摇摇头,又有些迟疑地点着头。 “其实,我并不确信。” “但是有人似乎成功过。” “谁?” 如此荒诞之事竟也有所考究。 “相传民间一妇女,因孩童染病去世,心中不舍,不知从何听闻此方法后,便日日效仿,最后有邻居亲眼看到去世的孩童活了过来,而那位妇女则离奇死在家中。” “只是,这终究也只是传言,事情的真实性,无从知晓。” 说着,时华将手中的信件抛到了一边。 “不说他了!宜楠,我问你一件事,你曾经,可拜过师?” 他试探性地问道,沈宜楠抬抬眼,却没有回答他。 见沈宜楠心思不在此处,时华识趣地没有再问。 良久,沈宜楠才开口。 “我想去看看。” 时华一愣:“看什么?” “荀宥礼。” 对于时华口中的换命,沈宜楠很是好奇。 同样也有些困惑,既然荀宥礼已经决定换命救回那个死去的女子,那为何还要求见时华呢? “那你可想去看看?” 时华来了兴致,突然从椅子上坐起,端起架势。 “为师可以领你去见见他。” “不过,有一个条件。” 沈宜楠翻了个白眼,大约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果然。 “叫我一声师傅。” 沈宜楠一记白眼抛过去,他依旧贱兮兮地笑着。 “叫一声,叫一声师傅便带你去看。” 沈宜楠还未来得及骂出口,门外突然传来的叫嚷砸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伴随着大声的叫骂,沈宜楠弄明白了是何事。 她有些奇怪地看向时华。 时华也无辜地耸着肩,示意这可不是他的错。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怪罪谁都没用了。 于是······ 院外,一个中年妇女正蛮力砸着门,声音极大地叫嚷着。 “别以为不开门我们就拿你没办法,我可看见那男的进去了!你家还有孩童,怎做得出这种事来?” 旁边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见门久久不开,疑惑问道。 “这处可真的住的有人?此处荒凉,离城镇都有些距离,极易容易遭遇山匪,按你所说,一个女子怎会带着孩子住在此处?” 而中年妇女却振振有词地反驳着。 “此处荒凉,没有邻舍,不正应了她的心思?此女每日带不同男子回家,若本身荒淫,最多得几句唾骂,我也不至大张旗鼓带着你们前来,哪里至于报官。” “但是!此女家中可是有四个幼童!在孩童在场时做这等子事,这可是不合我陇南王法的!不管不行!” 田薇秉着为了大义的善举,成功让众人气愤。 唯有小部分人看透了事情的真相。 “这个田薇,怕是看上了那几个幼童?” “定是这般,若屋中女子入了监牢,田薇给些钱便可以收了几个孩子,然后再花高价卖给牙行或是别的富商,那可是一大笔进账啊!” “真是恶毒!若出了此事,孩子还能落得什么好下场!田薇打得一手好算盘!偏这些不明她真实面貌的人还信了,帮着她作恶呢!” “那有什么办法,我们也是普通人,田薇背后有人,不是我们能招惹的,我们这种自保都困难的人,根本救不了他人。” “诶——” 最前方的妇女,也就是田薇,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这家的那几个小孩她看到过,个个长得粉雕玉琢,漂亮极了,还是两男两女。 这样品质的幼童,牙行出多少钱她都不会卖呢! 她已经看好了,一位螺洲来此的富商,正有那种癖好。 若将这几个漂亮孩子卖与他,好处和银钱都是少不了自己的! 四倍的价格啊!自己下半辈子怕都不用愁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还藏着两个男人呢 想到这里,田薇再次庆幸。 自己这几天因担心遇到劫匪,提心吊胆又豁出性命地蹲守总算在今日有了回报! 总算抓住了那个女人的把柄! 她今日可是看着那女儿和一个男子进入的! 只要官爷查明将那女人关入衙门,自己再塞些钱,那些小孩,还不是只能落入自己手中! 田薇这个计划确实天衣无缝。 不过,唯一算漏的一点,便是她选错了目标! 在田薇再一次砸门时,门猛然从里面打开,她一下没站稳绊了个踉跄。 她气愤地抬起头要骂人时,却对上一个陌生男子的脸。 男子看屋外这般多人,明显愣了愣,胆怯问道。 “你们找谁?” 田薇叉起了腰,“哟,还藏着两个男人呢!” 这男子她可从未见到进去过,怕是那女人一直藏着的! “我们找把你带来那个女的!” 男子被田薇的野蛮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 “我,我并不知晓你说的是何人?” “别装傻了,就是很漂亮那个女的,每日都带着你们这些男的回家,做着卑贱的生意!” “把她叫出来,我们不是来找你的!” 男子依旧困惑不已,田薇看他那副模样,急得便要自己进去找人。 男子想拦,却被田薇一把推到在地。 “啊!” 直到拐棍倒地,发出“咚”地一声,众人这才注意到。 摔倒在地上的男子右脚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此时也是难受地皱着脸,抱着脚哀嚎出声。 “我根本没用力!” 看着周围人指责的目光,田薇着急地解释。 她刚才明明只轻轻推了一下,怎可能就把一个男子直接推倒了? 有好心人扶起男子,并把拐棍递给他。 “谁知道你使了多大劲?而且,你未看到人家受伤了吗?” 男子礼貌地小声道了句谢,看向田薇的表情有些害怕。 田薇推倒男子后,没有第一时间扶起或道歉,而是为自己辩解的行为引发了一些人的不满,不少人也因为这一变故清醒了一些。 “不是说那女子带男人回家是做那事挣钱吗?怎只见到一个受了伤的男人?” “就是啊!闹出这般大动静,那女子怎会迟迟不出现?” 田薇听到质疑也有些着急了,但她肯定,自己明明是看到那女子带着一个男人进屋的。 虽然不是眼前的男人,可眼见为实,到时候看见真相,他们就知道自己是否在说谎了! 想到这儿,她也懒得管那男子,急切地想要进屋把那女子揪出来。 可这时,男子却磕磕绊绊走到她身前,慌张地挡住她。 “你想作何!” 男子紧张的模样让田薇得意。 她便知道,那女子定是藏在屋内了! “你现在拦我也没用,我已经报官了,待会官爷便会过来,到时候你这个瘸腿的可还拦得住?” “所以,识相点,还不如让那女子出来,你少折腾些,也不必受这些罪。” 田薇嘲讽地抱着手,作势要进入,而男子却像是要急哭了一般,张开双臂拦住她,眼角都急红了。 “你,你不能进去!” “为何不能进?可是心虚了?怕我进去看见什么不堪入目的场景?” “才不是!”男子大声反驳,眼神却不自然地左右飘忽,连气势都低了不少。 “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田薇见此却更加得意。 心中有鬼才这般拦着她! 她转过头,冲着围观的众人道。 “大家都看到了!若不是里面有什么情况,为何连看一下都不允许我进去?” “所以,里面必定藏着那个女人!说不定本正在行苟且之事!” “现在被我们打断,怕是急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所以才让了这么个腿脚都不利索的人来此阻拦。” 田薇的话引起众人回应,纷纷朝着男子道。 “对啊,这话她说得对,若是没有鬼,你拦人作何?岂不是加重大家的怀疑?” “依我看,说不定就像田姐说的那般,那女子正在里间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呢!” “让她进去看看又没有损失,你这般担忧作何?” 看见大家都帮着自己说话,田薇的笑容更深了。 “怎么样?是你乖乖让开,还是让我强行闯进去,又或是等着官爷到场,到时候场面可就难看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这里没有你们口中的女人 “不行!” 男子依旧紧张地张开臂阻拦着,时不时还慌乱地向后看着。 这幅模样,演得倒真像藏了人的心虚感。 “这是我家!你们凭什么进去!” “就凭那女子做的并非合礼法之事!” “这里没有你们口中的女人!” 男子情绪激动异常,拼命阻拦着想要进入的田薇。 有人上前想要拉开两人,场面一下变得混乱起来。 直到一声苍老虚弱的声音传入所有人耳中。 男子停下动作,朝身后看去。 只见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杵着拐杖,每一步都走得仿佛要摔倒一般。 “楠儿,发生了何事吗?” 话落还伴随着用力的咳嗽声,似要将肺给咳出来。 男子如临大敌,赶紧上前扶住老人,轻声埋怨。 “爷爷,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外面的事情我能处理,你不必忧心,你的病还未好,见不得风寒,快进去!” 男子边说着边将老人往屋里送。 可老人却挥着手拒绝,满是老褶的脸上写满担忧。 “我已经好很多了!外间动静这般大,我也睡不着,我担心你,是否是家中出了何事?” 男子却牵强地笑笑,“无事,我能处理好的爷爷。” “姐姐说今日要晚点过来,她家中,有些事。” 老人赶忙摆着手,“别去麻烦你姐了,她本已嫁人,还时常来帮衬,反而少顾了自己家中,这般下去夫家会有意见的。” 男子没有说话,执意要把老人扶回屋里。 老人却说什么也不肯进去,最后只是各退了一步。 男子扶着老人坐在堂屋,看着屋外神色疑惑的一群人,解释道。 “这是我爷爷。” “早年患了些病,一直瘫痪在床,若不是姐姐这些年从不放弃一直细心照料,爷爷也不会有机会站起来。” 提起他姐姐,男子脸上满是笑容。 这些轮到围观的群众不解了。 “你不让我们进去,就是因为······” “对!”说到这儿,男子有些气愤,“姐姐说过,爷爷不能受风也经不得吵闹。” 而就是这群人,不顾他的阻拦,执意要进屋,还吵醒了爷爷! 男子瞪着田薇,原本虚弱的气势现在竟让田薇有些害怕。 “我,还不是你执意拦着我,我才······” “若你吵醒了爷爷,爷爷旧疾复发,你可担当得起?” 田薇不说话了,有些心虚地垂着头。 若不是他做出那等紧张的模样,自己也不会这般被诱得执意要进去! 谁能想到里面竟是一个老头子! “那那个女人呢!你藏在哪儿了?” 不过,就算她找错了地方,那个女人做的事可是她亲眼所见。 所以,女人必然躲在家中何处! 男子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我说了,我这儿没有你口中的女子!此处只有我和爷爷,还有四个孩童相依为命!” “不可能!”田薇厉声反驳着,“怎么可能没有!” “我亲眼所见!那四个孩童我见过,那个女人我也见过!” 眼睛所看见的东西,可骗不了人! “对了!刚才那男人不是说自己有一个姐姐吗?田薇说的,是否就是那个女人?” 这时,有围观群众指了出来。 田薇立马反应过来。 “对!你把你那个姐姐叫出来,我一认便知晓!” “可我姐姐根本不住在此处,现在也不在这儿。” 男子蹙着眉,完全不明白他们的意图。 “不可能,我今日看到那女子进入便再也未出来过!你屋里定是藏了人!” 田薇肯定道。 男子却像是看疯子一般看着她。 “今日姐姐根本未过来,你莫不是见了鬼?” 也正在这时,门外又闯入几位官兵。 “是何人报案?” 田薇立马谄媚上前,“官爷,是我!” 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官兵寻求男子意见,想要进屋搜查。 男子犹豫好半晌,可听见堂屋里一直咳嗽的爷爷,他还是准备早点结束这场闹剧。 “官爷,麻烦你们轻着些,我爷爷受不了吵闹。” 来的官兵倒是好讲话,点点头同意了下来。 男子进去给爷爷解释了一番,而老人也早在里面听到了事情的经过。 知晓了自家是因为这等事蒙受冤屈还遭到了怀疑,立马激动地站起身。 “官爷明察啊!咳咳咳——” “我,我们家是断断做不来那种事啊!” “竟有人如此污蔑,咳咳——” 第二百六十八章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老人激动不已,因剧烈咳嗽而难以抑制地大声喘着气,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完全倚靠着男子。 男子担忧地安抚着老人,一边对着屋外的官兵道。 “你们进来。” 官兵看老人如此严重也不敢马虎,动作又轻又快地检查完所有地方。 看到空着手出来的官兵,田薇心里几乎一下便沉了下来。 “屋内并没有你说的女子。” “怎可能呢官爷!”田薇不可置信惊叫出声,尖锐的声音让所有人都蹙起了眉。 “我明明看到她进来的!是不是你们未看到?可有搜床底?橱柜?或是其他能藏人的地方?” 被质疑的官兵当即有些不爽,本来跑这么远来还白跑一趟就有些不耐烦,而能力还被一个无名女子质疑,官兵也硬了态度。 “你这是何意?我们办案多年这些事还需要你来教?” 见官兵沉下面色,田薇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话中的不妥,立马解释着。 “不是的!我没有那种意思,我只是担心那女子狡猾,刻意躲着您!” 说着,她靠近官兵,心中一狠,便将东西塞到官兵手中。 罢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官爷,不如这样,我替你们进去转转,你们也好休息一番。” 官兵掂了掂手中的分量,面色缓和了一些,却依旧面露难色。 “只是人家老爷子也经不住我们这般折腾啊。” 说着,他们看向后面还在咳嗽的老人。 田薇立马懂了他的意思,心中暗骂,面上却依旧讨好地笑着。 “放心官爷,我会小心些的。” 说着,她又朝官兵手中塞了些银两。 官兵这才满意地笑笑,“也好,去。” 田薇刚转过头,脸上的笑便僵了下来,她凶恶地走向男子和那老人,那模样,像极了要吃人的野兽。 可她偏生还做出一副轻柔的模样。 “放心,我很快出来!” 话中还隐藏了些得意,仿佛屋内的女子很快便会被揪出来。 老人指着她的手都在发颤,浑浊的眼眶微红,瞪着眼,声音卡在喉咙,迟迟出不来。 男子看着老人难受的模样直着急。 “爷爷,您别激动,让她看看罢,看完还我们清白也好!” 最终老人只能无奈地发出叹息,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阿姊,那,那般好!竟,还被人如此,蹉跎!” 男子也含了泪安慰他,“好好好,我定会朝他们要一个说法的!” 这可怜的一幕让不少人抹了眼泪,纷纷开始指责起强行闯入的田薇。 “什么人啊,看别人势单力薄就欺负人,换成我,我也不让进屋!” “就是啊,仅凭她一面之词,竟真的将别人家搜查起来了,真是可怜!” 听到这儿,连站在前方的几个官爷都有些愧疚。 他看着手中的银钱,想着刚才田薇趾高气昂进去的模样,又看看那对可怜的爷孙。 他真该死啊! 一刻钟后,田薇是黑着脸出来的。 众人看她什么收获都没有,便终于开始光明正大地嘲讽起来。 “还说自己亲眼所见呢?人呢?” “真是演得一出好戏!” “现在好了!白白冤枉了人家,还刺激了老人,田薇,你如何赔偿!” “毒妇!我看她就是故意将我们引来此处,若这儿有女子在场,今日怕也是说不清的,到时候她便光明正大地买下这家的几个孩子,再卖给牙行,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话锋一倒转,刚才那几个猜到真相的人立马在人群中喊出这句话。 反正这般多人,田薇有心报复也不会知晓到底是谁说的。 “就是啊,大家别忘了田薇以前是做什么恶毒生意的!怎可能今日为了大义来举报别人?” “毒妇!” “若这般下去可还有王法?嘉安府人人如此怕再也不得清净了!” “就是啊,仅凭一句话便侮了人家清白,引得不明真相的人跟着叫骂,那岂不是耽误别人姑娘一辈子的事!” “必须严惩田薇!杀鸡儆猴!” 田薇利用众人还算计别家孩子的做法立马引起了公愤。 大家家中都是有儿有女之人,若来日遇到这种事,自己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所以,就算不为了这家人考虑,为了自己考虑,也必定要让田薇付出代价。 让她知道,即便背后有人,也不可如此胡作非为!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你个老不死的 田薇缩着脖子,虽心中有些发怵,可想着自己背后之人的势力,她又来了些胆量。 “那女子定是在我们没看到时跑掉了!即便她不在此处,也并不代表我在说谎!” “那男的来开门时这般慢,定是因为要给女子留一条逃走的路!” 说着,她又沿着院子开始找起来。 “哪儿肯定有狗窝,才让那对奸夫淫妇溜了出去!” 她口中不干不净地骂着,这幅抵死不认的模样更让人气愤。 不知道是谁率先开了头,拿了一块泥巴扔到她脸上。 田薇被砸的一懵,泥巴顺着她的脸掉下,只在脸上留出一道肮脏的痕迹。 她用手剜去泥土,正要发飙,另一块泥土又朝着她的嘴砸了过来。 她来不及反应,吃了一嘴脏泥,吐出泥土后,还止不住地干呕。 泥水混着口水滴落,别提多恶心人了。 人群里,笑声从隐忍逐渐变得放肆,他们开始自发朝着田薇扔泥块。 心中皆有一个想法。 若是官府处置不了这等恶人。 便由他们来处置! 台阶上,堂屋门口的男子和老人看到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勾起轻笑。 田薇一边躲着泥块一边咒骂,可随着砸在身上的泥块越来越硬,咒骂逐渐转为惊叫,最后便是哭着求饶。 直到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众人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田薇上一秒还哭着,下一秒便狠历地朝着堂屋内的男子看去。 当看到男子挑衅的笑容时,她恍然大悟。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她就说明明看到那女子进去的,怎可能人会凭空消失! 定是那男人搞得鬼! 而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都是他造成的! 想到这儿,她越发气愤,不顾自己身上的泥土,朝着男子便冲了过去。 “把那女子交出来!” “我,我这儿真的没有你说的女人!” 男子一改刚才挑衅的模样,瑟缩可怜的样子更让田薇气不打一处来。 老人杵着拐棍走过来,想要推开她。 田薇惊声怒骂,“你个老不死的!”一边用手去推老人。 而众人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田薇使出十足的劲来,老头受不住力摔倒在地,还直直往后滚了几圈。 “爷!” 男子急得连拐杖地忘了杵,脚下一绊,也重重摔倒在地。 可他来不及顾自己的伤,连滚带爬地朝着老人而去。 “爷!” 他将扑倒在地的老人抱起,经此一摔,本就状态不佳的老人看上去更是奄奄一息。 “爷,爷!你感觉如何?姐姐好不容易努力几年,将你身体照料回来了些,你可要撑住啊!” “爷!你不能有事!” 可老人紧闭着眼,喘气更加费劲了。 他张张嘴,似想要说什么,可也只是从嘴角吐出一口乌血来。 这一幕不仅惊呆了围观的数人,更是惊讶了站得最近的田薇。 她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颤抖着嘴唇。 “不,不可能!我根本没有使劲!” 她惊呼着后退,却因为此刻的六神无主一脚踩了空,摔下了台阶。 只是她可皮厚,立马又站了起来。 看着似乎已经断气的老人,又看看声嘶力竭地哭泣的男子,惊慌失措地跑向官兵。 “不是我!不是我!” “我根本没使劲,怎么可能轻轻一推他就死了!” 官兵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她又跑向围观的众人,试图解释。 “我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本来就快死了!” 可没人相信她的解释,他们也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他们厌恶地看着这个杀人凶手,最后,田薇被官兵带走,看热闹的人也只是给这对爷孙留下一个同情的眼神,逐渐散去。 男子将脸低垂着,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像是伤心到极致,竟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直到感觉到门口的人全部远离,外面再无生机。 男子才逐渐抬起头。 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哪有什么泪痕和悲痛,只有一脸带着趣味的笑。 他嫌恶地将怀中的“爷爷”摔在地上,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悠悠站起。 “演技不错嘛。” 夸赞的声音刚落,原本应该断了气的老人也嬉笑着醒来,席地而坐。 “自然。” “常年扮作他人行动,总要有些演技在身上,不然怎骗得过人?” “只是没想到,宜楠你居然也这么会演。刚才那个大哭把我都吓了一跳!” 第二百七十章 你不会真的已有师傅了吧 男子走至院中,将大门关上,声音变得轻快。 “我可是演技派。” “什么派?” 男子没有给他解释,走至老人面前,单手摸到耳后。 手一用力,一张面皮便被撕了下来。 而掩盖在这张皮下面的人,可不就是沈宜楠。 她将这张脸皮翻来覆去地看着,脸上扬着满意地笑。 “你是如何将这东西做得如此逼真透气的?即便凑近了看也看不出来。” 时华将自己脸上覆盖的脸皮撕了下来,伸手接过沈宜楠递来的脸皮,得意笑笑。 “这可是我研究几十年的结果。” “这还不算什么,我还炼了可缩骨的药,虽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可对于伪装是绝对的利器啊!” “那裴玉婧之所以变成这幅模样,便是我吃了我之前炼的药。” 虽然和想象中的有所偏差,可至少真的成功了不是? 而且还将她往回退了近一百年,并且还能永久保持这幅模样! 思及此,时华笑得更加得意了。 想起刚才沈宜楠演戏的模样,他突发奇想。 “宜楠,我看你就很有天赋!想不想学?” 沈宜楠还未说话,他接着诱惑。 “若你学成,四处惹祸也不成问题!” 沈宜楠接了话:“那便像你这般,每天都换不同的装束示人是?” 时华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有些不服了。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可从未四处惹祸。” 顶多是有些嘴馋,到处尝尝别人的酒,哪能算惹祸? 不过说实在的,学会这个,确实对沈宜楠的用处很大。 她之前变装都是靠化妆技术和衣服,很容易便会被拆穿,当然没有这种隐蔽。 若能学会,即便再亲的人也很难看出来! 到时候她就可以肆意去做那些事了,隐在暗处做幕后之人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需要多久?” 时华没料到沈宜楠竟真的认真起来,当即也立马兴奋回应。 “短则几月,多则几年。” 虽制作脸皮的材料和手法易学,只需简单说一下便好。 但是画作手法和炼药,都是需要耗费时日精力来学的。 沈宜楠抿了抿唇,时间虽有点长,但若是学会了,便是受益终身之事。 她和祁祯的敌人强大,能有这等本事在身,也能多一个保命的机会。 “可要学?” 时华有些期待。 沈宜楠却犹豫了,想着之前的考虑。 若认了时华当师傅,是否会因改变主线剧情而受到惩罚呢? 时华看出她的犹豫,当即想到之前的猜测。 “你不会真的已有师傅了?” 沈宜楠没来得及回应,时华却理所当然地以为她默认了。 他虽有些失落,却还是说道。 “那你将你那师傅叫出来,我同他商议一番,我可以不正式收弟子,你做我编外的徒弟,这样呢?” 编外的徒弟? 沈宜楠抿唇想了想,原女主是他的关门弟子,那这般自己也不算干扰主线剧情啊。 思及此,她也觉得这办法不错,刚想解释。 “我哪有师······” 话未落,时华又兀自猜想到某种可能。 “你师傅,不会已故去了?” 沈宜楠无奈地沉默了,时华却又以为她是在默认。 最后,时华忍住心中窃喜,有些遗憾地喝下了沈宜楠敬的茶。 至此,他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早已激动不已。 努力了这么久,宜楠总算同意做他的弟子了! 虽她心中还有一位已经故去的师傅,想必对她恩惠很大,他知晓自己难以代替那位在她心中的位置。 但是好不容易收的徒,虽不是他期望中的关门弟子,但至少沈宜楠已和他有了师徒关系。 待时间长了,师徒感情深了,到时候再转为关门弟子也不是不行。 时华越想越美,连最不喜的冬日都在今日变可爱了许多。 “行了,不是说去荀宥礼那处看看吗?” 沈宜楠打断了傻乐中的某人。 时华立马回过神,作出一副清高模样。 “是了,走徒儿,为师便领着你去见见世面。” 两人装束一番后,直接来到了荀宥礼在嘉安府住的地方。 开门的下人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稚嫩小伙,疑惑地蹙着眉。 “你们找谁?” “是你们王爷找我。” 中年男子扮相的时华微微一笑,一举一动尽显高人风范。 第二百七十一章 千面医的名头也不怎么样 那下人见时华气质不凡,还能准确说出王爷身份,立马恭敬地将人请了进去。 在接客的殿内坐下,有下人端着茶上来。 “两位贵客请稍等,我这便去禀告王爷。” 时华端茶抿了一口,点点头。 看他在外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沈宜楠想起他在家中耍宝的样子。 真虚伪啊。 她咂嘴摇着头,时华睨她一眼,刚要说什么,转头就见到走入殿中的荀宥礼。 他依旧含着笑意,客气地点着头。 “两位找荀某何事?” “不是王爷您一直在找我吗?” 荀宥礼思索一番,自己来到嘉安府唯一寻找的人,便是那位千面医了。 他又打量一番面前的两位男子。 两年前,他曾在药神山上见过那位。 并非眼前两人的模样。 可是传言,千面医从不以真面示外人。 他抿了抿唇,试探地问道:“可是,千面医?” 时华当即昂起了脑袋,介绍起沈宜楠。 “这位,是我徒弟。” 沈宜楠朝着荀宥礼点点头,他将人领到一处花园。 路上,时华和沈宜楠对视一眼。 她看出了男人眼中的疑惑。 压低了声音。 “看来你千面医的名头也不怎么样嘛。” 时华没想出话来反驳,但是紧接着,两人就知晓这是为何了。 只见园中,还有四个这般打扮的男子。 有年长的道骨仙风的医者,一头白发苍苍。 也有尖嘴猴腮的年轻人,长着吊梢眼,一副不耐的模样。 另两人便是中年男子。 四人唯一的相同点便是,皆是傲慢地仰着头。 见到时华两人走近,那位年轻人冷哼一声。 “不下山还不知晓,原有如此多人扮成我四处行骗,真是有意思。” 另一位老者也不甘示弱,“扮成你?你多大的面子?我在药神山闭关多年,你是打着我的名号捡了不少便宜!” 那两位中年男人也加入战局,一时间,嘴角纷争开始。 而沈宜楠憋着笑意,和时华对视了一眼。 “要不,你也加入?” 时华瞥她一眼,模样似在说,自己这般人怎可能同他们计较。 不过,他许久未回去药神山,倒是该找个时候回去肃清一番了。 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将传递给药神山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荀宥礼站在众人面前,老者面色不愉道。 “王爷这般做法,可还将我们药神山放在眼中?” “王爷这是在质疑我?那我也需要考虑一番是否该答应王爷的请求。” 相比其他人被冒犯似的激动,沈宜楠和时华就显得淡定许多。 荀宥礼微微一笑,“并非质疑各位大师,大师们皆承认自己便是千面医,但千面医只是有千百面孔,并非有千百个人。” “而我,求见的是真的千面医。” 他礼貌地微笑着,让人挑不出错误。 “我寻求千面医是为治病,所以今日的不妥作为只是为找到真正的千面医,希望诸位大师能理解。” 还有人想要反驳,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何。 但是率先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可以。” 时华背着手应下,眉眼还不经意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似在疑惑,这点要求都不敢答应。 当即,其他人便接二连三答应。 “自然可以,王爷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哼,也该还本尊一个清明,免得什么东西都敢自称千面医了。” “王爷,你要如何辨认?” 荀宥礼看向那人,“很简单。” “两年前,我曾在药神山求见过千面医,不知,医者可还记得。” 他刚一落,沈宜楠明显看到,有一个中年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自然记得。” 老者胸有成竹,接着说,“两年前,也是这样的冬日,下着大雪,可还对?” “对对对,你如何知晓此事的?应当只有我药神山的人才知道啊!” 年轻男子立马应和着,另两人也纷纷搭言。 时华依旧简短:“记得。” 话落,他看了那老者好几眼。 老者高人模样,姿态确实有些像他再年轻些时的样子。 可他不是他。 想必告诉他这些信息的,便和这次泄露消息的是同一人。 “那日多谢医者相救了。” “那也是我们唯一的交集,我想认出医者,只能这般询问。” “能否请各位各说一个当日细节?” 第二百七十二章 尊者,许久未见了 那老者率先自信开口,“当时你并非独自一人。” 轮到年轻人时,他显得有些犹豫。 “当时······当时,你的病未治好。” 年轻人想到,荀宥礼既再次求见千面医,定然是之前的病未完全治好。 所以自作聪明说了这话后,他还有些沾沾自喜。 连一旁老者嘲笑的表情都未注意到。 中年男人开始吞吞吐吐,许久后才在众人的压力下憋出一句。 “当时很冷,我将你请入殿中时,还让人倒了酒暖身。” 沈宜楠眉梢抬起,现在是完全靠猜了吗? 另一个中年男人倒是傲气,拧着一双眉,声音冷傲。 “我接待如此多病人,两年前的事我怎会记得?” 而时华偏生和所有人不同,“我命人将你丢了出去。” 荀宥礼虽脸僵了一瞬,可还是知晓时华说的是实话。 现在唯有竞争的便是时华和那位老者。 其他人可以完全忽略。 所以荀宥礼带着笑命人将他们拖下去时,几人明显不服。 “你敢如此对待本尊,你不怕药神山的怒火吗?” 荀宥礼依旧风轻云淡,“你如此冒充千面医行骗,就不怕药神山的怒火吗?” 仅此一句,便将那人噎了回去。 傲气的中年男人瞪着眼,指着时华两人,“他对你如此不敬,你宁信他是所谓千面医?” “相传千面医从来独身一人,他带个毛头小子就没有半分可信度!” 男子即便被拆穿也要拉人下水。 老者也趁此机会应和着:“我可未收过这样的徒儿,我的关门弟子还在找寻中,其他的弟子也还未出山。” 荀宥礼面无表情地抬手,几个吵嚷中的人便被拉了出去。 想必下场也不会好过。 园中只剩下了时华沈宜楠和那个老者。 而荀宥礼果断走到了时华面前。 “尊者,许久未见了。” 他语气恭敬,眼中也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 而老者在一旁瞪着眼。 “你,你这是何意?” 荀宥礼解答了他的困惑。 “你不像他。” “气质,神态。” “这些细微的方面,是不论如何也改不了的。” “就算你知晓再多细节也没用。” 话落,他转头看向时华。 “尊者,想必你会需要他,我便自作主张留了下来。” 时华满意地点点头,他确实需要。 他需要知晓,到底是何人泄露了药神山的信息给他。 “你早便知道了!” 老者惊疑不定,肯定说道。 荀宥礼淡瞥他一眼,“自然。” 在见到他们时,他心中便大抵有了数。 之后做的只是为进一步肯定,以及,揪出最终人。 时华表情颇有些欣赏。 仅凭两年前的一面,便能如此认出他,也是一种本事了。 最后,老者也只能不甘地被人拉走。 时华还添了一句,“务必问出背后人,若你府上的人不行,我自有办法。” 闻言,老者面色惊变,总算添了些惧意。 而荀宥礼的话更让他脸更白了一度。 “放心,我身边的人,对如何撬开别人的嘴,极有研究。” 既真假千面医已确认,现在也有时间解决一下正事了。 荀宥礼领着沈宜楠和时华来到正房,沈宜楠认出来,正是她之前被送入的房间。 “本想待您愿意见我时亲自去拜访的,不曾想今日劳您亲自来了。” “这几日陆续来了好几人,借着您的名号。” 时华面色凝了凝,真是自己太久没回药神山,某些人便当自己死了吗? 竟然将消息外传! “我回去会查明。” 荀宥礼本也只是提点提点,并无他意。 反正被传出去的是他有隐疾的消息。 真正知晓因果的,也就寥寥几人。 荀宥礼扶了扶一旁的茶杯,面前的墙便转动开来。 沈宜楠被铺面的冷气激得蹙了蹙眉。 荀宥礼率先往里走,说着此次求见千面医的目的。 “两年前离开药神山后,我自疆域遇到一位巫蛊大师。” “他说能助我救回阿瑶。” “他将两只蛊分别放入我和阿瑶的体内。” “又在我们身上画了符文。” “他说只需让我每月月圆的那一夜抱着阿瑶入睡,十月后,便可将我一半的性命换给阿瑶。” “现在是第几月。” 时华拧着眉问道。 “第六月。” 第二百七十三章 那阿瑶呢 话落,时华竟板着脸后退一步。 “我从不救如此蹉跎自己性命之人。” 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冷凝。 好半晌,荀宥礼苦笑一声。 “也不算蹉跎性命,因为,阿瑶便是我的命。” 时华没有说话,看样子是铁了心不会替荀宥礼看病了。 沈宜楠叹了口气。 “即已有了办法,为何还求见千面医?” 能让时华带在身边的人,荀宥礼也不敢小觑。 “因六月过去,阿瑶的身体却没有半点恢复。” “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机能在流失,可阿瑶却没有恢复迹象,一旦离开此处,她依旧会腐烂。” “按理说,不应如此。” 而时华对于他的疑惑,只是冷哼一声。 “不应如此?” “你自己心甘情愿将气运和性命给了别人,这就是你的下场,怎就不该如此了?” 荀宥礼却不解问道:“气运?何为气运?” 时华没有解释的意思。 沈宜楠开口:“是人生来便有的东西,难以更改,为何有些人生来穷苦不幸,而有些人却能好运连连平步青云,个人的磁场气运占了很大原因。” “而你的面相看来就是难得的富贵健康之态,只要你保持初心,一辈子便可平安富气地度过。” 沈宜楠空间的古书中,记载着很多这类似的东西。 “那我的气运和性命都已经给了阿瑶,她为何还不能醒来?” 已经是第六月了,荀宥礼找不到那位巫蛊大师时,他便察觉了异常,所以才会这般着急地求见时华。 “不是阿瑶。” “什么意思?” “是那位巫蛊大师。你将自己的气运和性命,换给了巫蛊大师。” 沈宜楠神色有些复杂,明看着荀宥礼是一个聪明男子,可竟会为了情爱轻易受骗,还骗取的是这般重要的东西。 “你面相极好却浑身弥漫死气,便是你体内那蛊所致,那所谓的巫蛊大师将自己阴邪之命与你交换,相信过不了多久,你的面相会完全被死气笼罩,到时候便离死不远了。” 她本以为荀宥礼是自己接触阴邪,随身带着某样东西所致,没想到那股死气是由他体内散发出来的。 “那阿瑶呢?” 荀宥礼急切询问,他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只要阿瑶活过来! “她本就是死人,体内的蛊无用,想必早便死了,这也是那巫蛊大师取的障眼法而已,他的最终目的只是你浑身上等的气运和一条性命。” 时华淡淡说着。 “你还真的相信他会将你的性命换一半给阿瑶?他有那等本事?你们这种自己不尊重生命之人,就算我尽心救治了,你也不把自己当回事。” 这便是他不肯救荀宥礼的原因。 他见过乱世中许多人为了活下去拼了命,而他这种人却完全不动脑,用最愚蠢的方法亲自将命献给他人。 只是,他不肯救,沈宜楠却可以。 本身就是因她感兴趣自己才带她来的。 而他也想亲自看看这个新收的小徒弟真正的实力。 所以沈宜楠给荀宥礼把脉时,时华非但没有阻止,还鼓励地看了她一眼。 荀宥礼在时华拒绝治病后,便也没抱多少期望了。 他只希望待会能求时华救救阿瑶。 虽沈宜楠在替他检查,可一个弟子而已。 他知晓自己体内的蛊必然不好解。 世间除了时华,怕也无人能救他性命。 罪魁祸首早已藏了起来,他派了身边大部分亲信去寻找也没有半点踪迹。 那人铁了心要他的命,怎可能在现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来自投罗网呢。 他胡思乱想着思考自己手中能与时华协商的筹码,腹中却突然传来绞痛。 即便突如其来的剧痛难忍,他也未失礼地叫出声,只是蹙着眉看向了沈宜楠。 沈宜楠见他面色不佳,这才从他的腕间将一根银针拔出来。 “可有痛感?” 荀宥礼呆愣地点点头,“刚才有,你将银针拔出后便没有了。” “何处部位?” “腹部。” “何种痛法?” “绞痛。” 沈宜楠点点头,声音不容置喙。 “上衣脱掉,露出腹部疼痛部位。” 看来那东西此刻便是在腹部了,也好在是在腹部,若要在脑中,那一时半会还真拿她没有什么办法。 荀宥礼这会才回过味来,看这少年的意思,是他要替自己治病? 而一旁站着的时华显然没有阻拦的意思,看样子也很信任少年。 第二百七十四章 忍着点疼 既然这般,荀宥礼岂有不试试看的道理! 他立马脱下衣物,露出精瘦的腰身。 “具体是何处?” 荀宥礼指了指腹部靠近右边的区域。 沈宜楠毫不犹豫地用随身的匕首在他指的位置划了条口子。 荀宥礼眼都未眨。 “符文画在何处?” 荀宥礼背过身,只见精壮背肌上,满是红色看不懂的小字。 红得发黑,阴邪又怖人。 沈宜楠眼中发出精光。 说实话,她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实物。 以前只在书上见到的东西,总算有了实验品。 荀宥礼背过身,没见到她眼中的兴趣盎然。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沈宜楠手中的试验品。 沈宜楠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流出,她随意抹了一些覆盖在背肌的符文上。 她又用他的血在背上画了些什么,才又让荀宥礼转过身来。 “张嘴。” 荀宥礼乖乖听话,嘴中不知被塞了何种药物,入口即化,口齿见只余清凉微苦的味道。 “忍着点疼。” 不待荀宥礼回应,他便感觉到沈宜楠在刚才用匕首划过的位置又加深了伤口。 手术刀划开那处的皮肉,却并没有鲜血流出。 沈宜楠用银针封了他四周的穴位,荀宥礼突感浑身一道暖流游走周身。 沈宜楠正要动手将蛊逼出来,从一旁走出来的时华突然阻拦了她的动作。 时华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他本以为沈宜楠会直接开药将蛊去除,真没想到她居然能想到这样的法子。 只是直接逼出蛊虫的方法虽速度快,只需要中蛊人配合便可一劳永逸,但是,唯一的弊端便是蛊的种类。 这种法子能逼出大部分蛊虫,但还是有极少数蛊较为危险。 “徒儿,少数蛊在被逼至危急时刻,会选择自爆而亡或是分割自己小部分身体,自爆产生的毒素会在全身弥漫,能让中蛊人在几瞬时间内死亡。” “而分割小部分身体的蛊,这小部分依旧能在体内存活,甚至再次成长为完整状态,以此也加大了中蛊人死亡的风险。” 时华此刻认真的状态才真正像个传道的尊者。 沈宜楠听得认真,也知晓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当即点了点头。 “那他体内是何种蛊?” 时华走上前,掌心覆在荀宥礼伤口处。 “马上便知道了。” 说着,他神色微动,手掌成爪轻微颤抖。 荀宥礼闷哼一声,脸色发白,看上去痛苦非常。 而那伤口处,竟自己爬出一只形似蜘蛛又似壁虎的小东西。 奇怪的是,它浑身透明,内里正涌动着红黑交替的血液。 沈宜楠有些惊叹,时华竟用内力包裹吸出了那只蛊。 待蛊完全爬出时,荀宥礼也正式昏了过去。 看着时华随意处死了那只蛊,沈宜楠眼中闪过奇异惊喜的光。 “哈哈哈哈,看到没?徒儿,看到为师威风的动作没。” 时华脱口而出的一瞬,在沈宜楠心中刚建立起的伟岸形象便碎了一地。 好,时华也还是那个时华! 也幸亏荀宥礼昏了过去,不然药神山的脸怕都丢尽了。 荀宥礼这边的事情解决完了,沈宜楠走向了阿瑶,这个连时华都无法救治的女子。 “你说她身体已老化?” “是。” 沈宜楠看着面前女子紧致美丽的面貌,实在不敢相信这种奇异现象。 “上次见时尚有一口气在,这次是完全去了。” 沈宜楠摸了摸她脖间的动脉,确实,面貌上看着毫无变化,可早已断气不知多久了。 她的脉搏已经停止,沈宜楠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也无法触得她体内状态。 不过,若荀宥礼同意,她倒是可以将女子收入空间,解剖检查。 但看荀宥礼维护女子的模样,也不可能容自己这般探查。 时华正在检查荀宥礼的状态,沈宜楠在女子旁边转圈查看着,趁时华不注意,她下意思起了想尝试将女子收入空间的想法。 她手触上女子冰凉的手臂,眼睛却紧盯着时华的动作,可半晌过去,女子依旧安安稳稳躺在玉床上。 沈宜楠的眸色由不解逐渐变得诧异。 空间可以收入一切死物,之前吃了假死药的祁祯也可以被纳入其中。 可这个真正去世的女子却收不进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如何将她救回呢 空间不可能有问题,那出现问题的,就只能是这个女子了。 沈宜楠瞳色深了深,认真地开始检查起女子的状态。 可女子确实已呼吸全无,脉搏停跳。 全身看不出一丝异常。 但是空间不可能出错。 那到底是何处有问题呢? 她想得专注,连时华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肩膀传来轻拍,“想甚?叫了你几遍都未回应。” “师傅,除了查探脉搏呼吸外,还有何种法子可以检测人是否死亡?” 时华被这一声“师傅”叫的舒心极了,但是对于问题却没有很好的答案。 “检测人是否死亡?” “其实有时摸不到脉搏,也不完全代表人死亡,在这种情况下,若抢救得当,病人还有可能活过来。” 沈宜楠知晓,时华说的是心脏骤停的时候,心脏射血射不到如此远的地方,就会导致脉搏消失,此时紧急实施心肺复苏术病人是有几率活过来的。 “但是,”时华遗憾地摇摇头,“那也是短时间内,她被放置如此之久,早已没了活路。” 可空间不可能出错。 沈宜楠抿着唇看向女子,不知如何跟时华解释,只能继续寻找女子身上可疑的地方。 时华虽不知徒弟为何这般相信女子没死,但也未打扰她,安静地走到一旁避开。 沈宜楠从瞳孔,心跳,皮肤逐一检查起。 当看到女子背后与荀宥礼如出一辙的符文后,她抿了抿唇。 荀宥礼体内的蛊已到了腹部,若是女子体内的蛊还存活,那应该也在腹部。 沈宜楠这般想着,便用银针刺入女子腕间,眼眸紧盯着她腹部的肌肤。 直到看到与荀宥礼同样位置的地方微颤了颤,沈宜楠眼中爆发浓重的惊喜。 “师傅!” 时华赶紧走来。 当他看到女子腹部的变化后,惊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这···为何会如此?” “那蛊虫只会吸食活人气运和性命是!” 时华不假思索地回应:“自然!难不成死人还有命吗?” 那这就对了!女子腹中蛊虫未死,也间接说明了女子也未死! 师徒俩因为这个发现惊喜万分,沈宜楠开始在女子身上寻找其他线索。 只是除了腹中的蛊虫外,再也找不到其他能证明女子还活着的东西了。 “那如何将她救回呢?” 时华也摇摇头,他连女子为何现在还活着都不能理解。 明明脉搏和呼吸都已经停止了。 现在也只能等着荀宥礼醒来,问一问女子身上发生的事情了。 荀宥礼是被人拍醒的。 他一醒来便觉察脸颊微痛,睁眼就看见时华邀功似的朝自己的徒弟挑眉。 “我就说能醒。” 而他徒弟一脸无奈,像极了大人面对耍宝小孩的模样。 只是待他坐起,时华又恢复往常云淡风轻的高人样子,好像刚才自己看到的都是错觉。 “我怎么了?” “你体内的蛊。” 沈宜楠拎着那只蛊虫递到荀宥礼面前。 他猝不及防的看着面前罪魁祸首放大的丑恶嘴脸,突然反了胃,头偏向了一侧。 看他反应不佳,沈宜楠忙将死去的蛊虫收起。 她还打算自己研究研究呢。 “我,已经好了吗?” 荀宥礼感觉到身体轻松了许多,原本冰凉了许久的手脚也逐渐地温暖了一些。 心中说不惊喜是假的,只是。 他犹豫地看向冰玉床上的女子。 “别看了,我们便是想问你关于她。” 荀宥礼愣愣地点点头,沈宜楠还难得看见这个笑面虎如此乖顺听话的模样。 “自你离开药神山后,何时遇见的巫蛊大师?” 荀宥礼蹙眉思索一番,“很快,他好似就等在药神山外一般,被您丢出来的当日便遇见了。” “目的如此明确,长脑子的人都该知道有陷阱。” 时华冷声嘲讽。 荀宥礼苦笑一声。 “确实,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只要有一点期望便巴不得抓紧了。” “就是愚蠢不动脑子而已!” 荀宥礼没了话说。 “可是你不是说才第六月吗?” 沈宜楠问道。 既两年前就遇见了那个巫蛊大师,怎可能仪式才开始六月? “确实是第六月,他当时检查完阿瑶的状态后,只道有法子帮我。” “而真正让我信任他,是有原因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巫蛊人早便盯上你了 “什么原因?” 沈宜楠一直觉得疑惑,荀宥礼如此一人,再怎么失去理智应该也不会如此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 就算救爱人的心切,那也得先保全自己。 毕竟若自己先出事,那谁还能救得了爱人。 “阿瑶醒来了。” 时华和沈宜楠对视一眼,声音冷沉了许多。 “详细说。” “那日遇到那巫蛊大师,我本也没有立马相信他。” “他道有能力祝阿瑶醒来,只需要我将贴身的玉佩给他。” “那玉佩是母家代代相传,也算是价值连城,传到我这儿,我却将其赠予敌人!” 说到这儿,荀宥礼有些不甘。 他以为对方便是冲着这玉佩来的,所以也算降低了一点警惕心。 “他将我们带去一处宅中,在阿瑶身上画了许多符文,又将自己的血喂给她,最后喂了她一颗药,不过多久,阿瑶便真的醒来了!” 想到那日的情景,他看着阿瑶睁开眼,温声叫他的模样,真的以为那个活泼温暖的阿瑶又回来了! 殊不知,这只是一瞬的镜花水月。 “不过一刻钟,阿瑶又昏死过去。” “巫蛊人吐出一口乌血,他说是自己将一刻的寿命换给了阿瑶,所以她才能与我短聚。” 荀宥礼苦笑着看向沈宜楠。 “再次看到活着的阿瑶是我做梦都能实现的事。” “我无法再控制,理所当然地信了他的话。” “之后他说自己需要一段时间调理,所以先将蛊虫放入了我们体内,而符文是六月前他突然找到我画上的,也是那时仪式才正式开始的。” 话音刚落,沈宜楠却凝重地摇了摇头。 “仪式,早便开始了。” “从蛊虫放入那一刻,蛊虫窃命,而符文是为了偷走你满身气运。” 这种阴邪法子很少有人知晓,就算知道,也没有那个能力来运用。 那位巫蛊人也不简单啊! 沈宜楠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和暗杀她那群黑衣人身上的蛊。 和那位巫蛊人是否有关系呢? “看来那位巫蛊人早便盯上你了。” 时华斟酌着开口。 “为何这般说?” “符文和喂血都只是迷惑你的法子,真正有效的,只是那颗丹药。” 时华摸了摸下巴,感叹道。 “不过他也算下血本了,为了获取你的信任,不惜用那等珍贵的丹药换阿瑶醒来一刻钟。” 看荀宥礼依旧不解的模样,沈宜楠接着解释道。 “阿瑶从药神山离开时,是否还有虚弱的一口气。” “是。” “巫蛊人画的符文和滴入她口中的鲜血,还有他自己口中喷出的乌血,只是为了让你相信他真的使用了换命的术法而已。” “而事实上,真正让阿瑶醒来一刻钟的,只是那颗丹药,若我没猜错,应该是寿元丹。” 一旁的时华也赞同地点点头。 能让人回光返照一刻钟时间,也只有此珍贵丹药有这能力了。 “吐出乌血只是他期限将到的表现,所以才急不可耐地找到了你。” “而六月前才找到你,在你身上画了符文,说明这之前的时间他已吸取你不少寿命,靠着这段时间的调养好了许多。” “所以,他又看上你身上的气运。” “只等十月一满,你便会毫无预兆地死去。” “很难有人看出你的死因。” “而那位阿瑶,早便是死人了,根本无人能碍得了他。” 荀宥礼握紧了拳,又气又恼,气自己轻信他人,恼那人竟借阿瑶做幌子哄骗他! “现在你体内的蛊除尽,我们便来说说阿瑶之事。” 沈宜楠找了个凳子坐下,荀宥礼眼神随着她移动,突然感觉心中有些紧张。 “她并未死。” 荀宥礼屏住了呼吸,半晌才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 “你是说,阿瑶,她······” 沈宜楠不假思索地点头。 “对,就是说她。” 荀宥礼不可置信地走向冰玉床的女子,颤抖地握住了她的手。 自那次回光返照后,巫蛊人消失不见,阿瑶也没过多久便断了气。 巫蛊人提前说过,她本命已不长,咽气是正常状态,但是那只蛊能保她日后醒来,只需保证阿瑶尸身不腐,每月月圆夜抱她入睡,待他准备好便来给两人实换命术法。 所以当时荀宥礼虽心慌,但也并未方寸大乱。 他日日期待着阿瑶能醒来。 但是画上符文后,又过了六月,阿瑶没有半点动静。 而自己却开始渐渐觉得力不从心。 虽表面看不出什么,可他能察觉到体内的亏损。 他也找其他医者看过,可每一位医者都说他身体健康,没有任何异常。 第二百七十七章 若蛊真的起了效用呢 他本觉得是好事,自己能察觉亏损,那阿瑶必然很快就能醒过来。 可他等了六个月,阿瑶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他觉察不对,而之前派去监视巫蛊人的暗卫全部失去了联系,他这才反应过来。 派出数人去寻找巫蛊人后,他自己则找上了千面医。 而现在,千面医身边的徒弟告诉他。 阿瑶还活着! 荀宥礼再抬眼时,眼眶已微红。 “你能救她吗?” 风光温和的小王爷,此刻眼眶泛红,声音中带着些恳求。 “若要救她,必须找到那个巫蛊人。” 阿瑶确实还活着,但是呼吸和脉搏都已停止跳动,就算她有心救治,也不知从何下手。 而从荀宥礼刚才的话中,沈宜楠有了些猜测。 或许找到那位巫蛊人,便有一定几率让阿瑶活过来。 只是, “率先说清楚,我并不一定能救,现在的一切只是猜测而已。” “我唯一确信的便是你的阿瑶用某种方式暂且存活在世,但脉搏已无,我探查不到真正的病因,所以只能先找到巫蛊人,这是唯一有可能救她的方法。” 从荀宥礼府上离开后,时华问道。 “你说的那个猜测,是何?” “阿瑶暂活在世的原因。” 时华挑挑眉,“哦?说来听听。” 沈宜楠笑着揶揄,“哪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待会闹了笑话。” 时华笑瞪她:“若你也算班门弄斧,那世上的其他医者都成了笑话了。” 时华是真的庆幸收了沈宜楠这个徒弟,也是真的欣赏她的能力。 沈宜楠也没再说胡话,认真开口。 “我猜测,应该是她体内的蛊的原因。” “除去你说在药神山见到她时的特殊外,也就这一个点惹人怀疑了。” 既时华说她身体在衰老,又怎么可能还活着。 唯一不对的地方也就是蛊。 按照他们的想法,巫蛊人只是为了迷惑荀宥礼才将蛊放入阿瑶体内,并在她身体画上符文。 那若是蛊真的起了效用呢? 阿瑶没死,却也没多少时日,所以蛊不会吸取她的性命。 或者说,蛊为了让自己存活下来,不仅没吸收性命,还把自己体内的养分提供给阿瑶。 毕竟巫蛊人本就拿它做祭品,若阿瑶死了,它也会死。 “这种想法也不无可能。” 时华沉吟道。 毕竟蛊本身就是有智慧之物,是巫蛊人耗尽心思炼就。 所以,为了存活下去,用自己体内的营养慢慢吊着阿瑶的性命,虽也支撑不了很长的时日,但这是它生物的本能。 “所以,现在紧要的便是让荀宥礼找到巫蛊人。” 只有找到那人,沈宜楠才有机会尝试着救回阿瑶。 现在要找到巫蛊人应该比之前要容易很多。 毕竟窃取性命和气运的仪式被破,荀宥礼的生机会慢慢回来,而他之前靠着别人的寿命修养好的身体也会很快垮下去。 若他不出现,又如何来延续自己的寿命呢? 他怎么可能放下自己长达两年的计划。 所以,荀宥礼只需要在各处布局好自己的人,等待着敌人自投罗网便是。 沈宜楠和时华走到家门,远远便看到了候在门口的随云。 随云见到两个完全陌生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可还是礼貌地上前询问。 “你好,我来找沈姑娘。” 沈宜楠点点头,先行进了房里。 再出来时,已经换回女装。 随云有些疑惑,刚才自己敲了那么久门,屋内明明没人啊。 不过他也并未多想,拿着古书就上前请教了。 沈宜楠在这边认真给他讲解着,时华则在一旁品着酒,不断发出咂嘴声。 沈宜楠被他弄得烦了,“你到底有什么要说的?” 时华笑眯眯地耸耸肩,“只是疑惑你们是何关系。” “看不出来吗?”沈宜楠垂眸看着古书,头微微歪着,嘴上答复着。 “我新收的徒弟。” 时华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 “什么!你徒弟?” 沈宜楠睨他一眼,“大惊小怪。” 而一旁的随云见沈宜楠果断承认自己的身份,心中有些小窃喜。 他也看了看时华,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脯,看上去还挺骄傲的。 时华缓过劲来,意味深长地开口:“莫名其妙还多了一个徒孙。” 随云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 沈宜楠懒得搭理,继续给随云讲解他未看懂的地方。 第二百七十八章 都是拜这女人所赐 直到随云离开时,时华主动冲他招招手。 “徒孙,下次再来玩啊!” 而随云瞪大了眼,这才听懂话中的意思。 他看了看时华,又看了看沈宜楠。 “姑娘,你······” 沈宜楠无奈地扶着额,实在有些后悔这般草率地给时华敬了茶。 “嗯,我师父。” 听到她的话,时华显得更来劲了。 “对,小徒孙,若在外有人敢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号,我是药神山千面医,谁敢欺负我徒孙我定让我药神山上百千人一人吐一口唾沫淹死他!” 沈宜楠临进屋时听见这话,当即翻了个白眼。 “出息!” 而刚走到门外的随云愣在了原地。 刚才那男子说的什么? 药神山,千面医? 可是那位,一向神出鬼没的尊者千面医? 是姑娘的师傅,他随云的师祖? 他激动得手都开始发颤,差点想冲进去握握偶像的手。 好在最后总算想到要矜持,不能丢师傅的脸一层,克制住了这种欲望。 顺拐着离开了。 他万分感谢自己的厚脸皮,认了沈宜楠这么一个师傅。 给他的古书不仅让他受益匪浅,而且还让他见到了那位! 一想到只存在在世间传闻中的千面医竟是他师傅的师傅。 随云就有一种自豪的感觉。 果然,一切不合理的事情,放在师傅这种神人身上,就显得合理多了! 这日过后,随云来串门的频率也更高了。 每日有事没事都会过来。 家中的人口也越发见涨。 沈宜楠每日只能看着这群“大爷”谈天说地,自己在灶屋准备午饭。 时华还一边吹嘘着:“徒孙,可吃过我徒儿做的饭?” 随云乖乖摇头:“并未。” “嘿!”时华嘚瑟地晃晃腿,“那你今日可有口福了。” 沈宜楠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门外敲门声响起,辈分最小的随云立马去开了门。 当看到门外的田薇时,他礼貌询问。 “请问找谁?” 田薇一看到随云便激动了,撑着身子往里看。 当看到端着菜出来的沈宜楠时,更是直接伸出手指着她。 “你你你!贱人!你果然在这儿!” 她用力推开随云闯了进去。 环视一周,哪还有上次见到的跛脚少年和虚弱老头子! “果然是你这个贱人哄骗!害我在狱中住了一夜!” 若不是那位大人亲自来救,她还不知道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而她这一次也被大人狠狠骂了一顿,还将之前吃的毒药加了剂量! 这些都是拜这女人所赐! 她本答应得好好的,会把那四个孩子抢到手,这次行动失败,背后之人发了好大脾气,大人也下了死命令,必须要那四个孩子! 都怪她之前将四个孩子描述得太好,大人将信息发出去后,那位螺州商户出大价钱要他们! 不止她心动,大人也心动。 此次得知任务失败,更是气愤不已。 “想办法带不走就直接抢,抢不来就将那女的杀了!若下次我来时还不成功,那便准备把你自己送给那老头!” 想起大人临走前狠历的眼神,田薇心头一颤。 所以在今日又见到沈宜楠时,她气愤又激动。 只要拿下这个女人,四个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房中其他男子,她根本未放在眼中,直直朝着沈宜楠走过去。 “贱人!上次侥幸让你逃走!这次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和沈宜楠云淡风轻的样子形成对比。 沈宜楠噙着笑,自己还未找她麻烦,她倒先找上门来了。 也好,省得动了。 她未理会田薇的叫嚣,眼神朝着门口的随云看去。 随云正不满地蹙着眉,接收到她的示意,心领神会地将大门关上。 田薇回头发现紧闭的大门,心突然慌了慌。 “你,你想干什么!” 她梗着脖子大喊。 “这可是青天白日!你若敢对我做什么,我必然报官!” “青天白日?”沈宜楠点头重复她的话,眼神立马变得凌厉。 “那你当日不也在光天化日时打着带走我孩子的算盘?” 田薇愣了愣,看着朝自己走近的随云和一旁靠在门框看好戏的时华,她想要大叫,可喉间发出的只有极低的呜咽声。 不管她怎么用力,都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省得你大喊大叫,处理起来也烦。”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起上 时华含着笑解释,只是这笑在田薇眼中像是夺命的恶魔。 最后,随云将人带走。 时华感叹地摇摇头,“你身边的人就没一个简单的。” 沈宜楠理所当然地回复:“自然。” 要跟着她做事,自然不能怕事。 待到沈宜楠做好饭,随云也刚好回来。 “姑娘,她交代了一些事。” “什么事?” “关于她背后之人,她说若我们不放了她,我们必然会遭受惨痛代价。” 沈宜楠一把拍在偷吃的时华手上,时华立马将肉咽下,询问:“何等势力如此猖狂。” “说是京都最强的势力,洛书。” 听到名称,时华猛然抬头。 沈宜楠看出他不同寻常的表情,问道:“你知晓?” 时华点点头,洛书,他自然知晓。 曾经还与药神山有过节。 洛书可是京都极大的隐患,皇帝做梦都想铲除。 只是这个势力盘根错节,与几个邻国都有关系,极难处理。 曾经十方院倒是能与之抗衡,只是现在······ 时华犹豫地看了一眼沈宜楠,最终也没说什么。 “洛书确实是京都势力,只是没想到他们手伸这么长,生意都做到嘉安府来了。” “洛书本就靠着贩卖,强抢类似强盗生意营生,怕各国各地都有他们势力的据点。” 时华面色凝重地解释。 “那皇帝不管吗?” 随云不解地问道,他虽这些年游历四方,可因为一些原因,他也从未去过京都。 所以也不知道洛书的存在。 “也要管得了。” 时华叹了口气。 皇帝本就是贪图享乐的性子,他虽在意皇权,不甘让人夺走,但是他只是想在他即位时守住位置。 所以他并非为了百姓的苦难考虑,他只为了自己考虑。 洛书的行事只要在他接受范围之内,他是不会堵上江上派人去铲除的。 他宁愿受尽辱骂地窝囊着。 “不管是谁,既主意已经打到我头上来了,那我便不会轻饶。” 沈宜楠目光微冷,看向随云。 随云立马点点头。 那女子也该活够了。 孩子们便是沈宜楠的逆鳞,这女人三番两次打上她们的注意,也是嫌自己命不够长。 田薇被丢出去时,脸上的眼泪鼻涕口水纵横交错,狼狈万分。 她一会惊恐地磕头道歉,一会又傻笑地蹦跳着。 已然是一副疯了的模样。 紫宸京都。 幽深密林中。 祁祯将亲自探来的密报收进怀中,冷眼看着面前举着剑的二十余人。 他残忍一笑。 “一起上?” 人群群起而攻之,祁祯一步未退,迎了上去。 离开沈宜楠后,他练武加倍,比起之前更是进步不少。 虽依旧不敌巅峰时期。 可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爬上来的感觉让他每次作战都心如止水。 再无之前不可控的狂暴感。 而现在不管是内力还是躯体力量都凝实了许多。 所以,即便对方如此多人,他也毫不担心。 他已拿到那份最重要的情报,只要送回,必能给敌人重创。 那些老头很快就能查到他的下落。 他必须在这之前先给他们找点麻烦才是。 最终,祁祯功成身退。 只是腕上被划了条口子,正汩汩往外冒着黑血。 他蹙着眉挤出血液,撕下衣服上的布条包裹。 他并未看到,一条细小的纯黑色线状物正顺着伤口往他体内爬去。 而那群老头从始至终的目的,都并非是他的性命······ 沈宜楠家中当夜。 一行人正在院中美滋滋地吃着沈宜楠烤的稀奇玩意。 一根竹签将肉穿起,再在上面撒上一些闻所未闻的调料,架在火上烤着。 不过一会,肉香四溢,肥油滋滋作响。 再配上时华一直舍不得喝的美酒。 “畅快!畅快!” 时华放下酒杯,满足后,他站起身。 “既吃饱了,也该运动运动舒展了。” 他伸伸懒腰,对着无人的院子道了一声。 “有客至。” 沈宜楠放下烧烤,对着唯一不会武功的随云道。 “带着孩子们回去。” 随云还没反应过来。 有客人来为何他们需要回避? 小家伙们已经乖乖牵起手等着随云离开,看他一副不解的模样,祁辰解释道。 “是有坏人来了哦。” 随云赶忙“哦”了一声,领着孩子们进了房间。 第二百八十章 田薇的背后人 当看到一旁还站着的裴玉婧时,他伸手想拉走她,却被躲开。 “不用管玉婧哦,她会武功。” 祁姣替她解释。 “而且她还很厉害。” 祁尧立马补充道。 随云最后只能感叹,如此小的孩子都会武功,而自己大把岁数,却只能跟小孩子躲在一起。 隐在暗处的人不算多,而且极容易便解决了。 沈宜楠挑着眉踹了一脚领头人。 “何人派你们来的?” 反正不会是京都的敌人,不至这般弱小。 领头人在咬紧牙关的下一秒就被她卸掉了下颌。 取出牙缝中的毒药,沈宜楠随意丢至一侧。 裴玉婧卸了其他几人的下颌,奇怪的是,除了领头人口中有毒药外,其他人并没有。 可是按照一般逻辑,出任务的不论大小都该备上毒药以免落入敌人手中,拷打问出什么来。 “分开问。” 沈宜楠道。 裴玉婧眼中兴趣盎然,她许久没做拷问这般好玩的事了。 既住在宜楠家中,那必然是要为她出些力的。 她识趣地走上前,似一个怪力萝莉,一只小手拽着领头人的衣领,另一只手随意拉了一个人,拖入了柴房中。 听着柴房中凄厉的惨叫,时华嚼着嘴里的肉,啧啧出声。 “老太婆一点没变,还是这般残暴,一点不懂得以理服人的道理。” “那下次换你来?我看看你所谓的以理服人是如何问出真话的!” 裴玉婧出来便立马反驳了他。 时华嘁笑一声,“行啊,下次老子就让你看看,何为正确的方式。” 裴玉婧不服气,还要说什么,却被沈宜楠及时打断。 阻止了两人的又一次争吵。 “问出什么来了。” “冲着小家伙们来的,说是想杀人抢子,将四个小孩买到螺洲。” 裴玉婧脸上满是阴狠。 这群人不仅打孩子们的主意,还敢打她的主意! 她刚才喂了他们十几种毒药,足以让他们尝尽千种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是田薇说的背后人。” “洛书中人。” “洛书?”午时田薇来时,裴玉婧不在,所以并不知晓这回事。 沈宜楠简单说了一下后,她才明白过来。 “竟然是洛书。” 裴玉婧有些感叹,却没有说什么。 她跟洛书没什么大交集,也就是前些年受到过洛书背后主子的邀请,只是她并未同意。 “那领头人是洛书派下来在嘉安府的联络人,而其他人只是他手下一些不重要的喽啰而已,不仅接触不到洛书内部,恐怕连自己为谁工作都还不知道。” 裴玉婧将刚才问出的东西重复一遍。 “所以,嘴里有毒药的就只有领头人,任务一旦失败,连逃跑余地都没有的时候,便咬碎毒药。” 而那领头人怎么也想不到,处理一个下等妇人和几个孩子,竟还会将他的命搭进去。 而最凶残的,竟然就是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若能重来,他绝对亲手掐死那个惹事的田薇,然后发誓远离这群人! 只是,他再也无机会重头来过了。 一连半月过去,银白吞噬天地,沈宜楠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许久都未收到祁祯的信了。 她最近都未出门,时华一边教她制作脸皮,一边不甘又欣喜地质问上苍。 近来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可是上天的嫡女?” 何为天赋惊人?何为上苍抬爱? 他研究几十年的东西,沈宜楠只花了半月便学了个七八! “为何你在人皮上画作这般好?” 沈宜楠哼笑一声,因为她会化妆! “为何你连炼药也会?” 她再度哼笑一声,因为她前世就是制药研究药品的人员! 时华被她的天赋打击得一连萎靡好几天。 连以往最喜欢的烧烤也不吃了。 虽说闹着脾气,可更多的是不甘。 沈宜楠会如此多东西,说明她那位师傅将她教导得很好! 这也说明自己无论如何都替代不了那位在她心中的位置。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沈宜楠就会将自己一身本事学了去,到时候没有东西可教,自己还能做她的师傅吗? 他越想越多,连最开始的欣慰都没有了。 他瘪着嘴,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不高兴。 沈宜楠频频朝他看过去,完全不知道这位又闹着什么脾气。 难道是自卑了? 或者是因为自己学得太快,他没有了身为师傅的教学成就感? 要不以后装得蠢一些?免得再刺激到他? 她看着时华忧郁的背影,暗自下了决心。 第二百八十二章 你的法子真的成了 随云不好意思地笑着,“也不是什么大势力,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我发誓再也不回京都,所以我已几十年未归,也鲜少了解京都其他事。” 沈宜楠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随云身为京都人士,之前却说自己并不知道洛书,原是这个原因。 “不过虽然不强大,但若是需要找人或者住宿什么的还是能帮上忙,毕竟姑娘也人生地不熟的,有本地人帮忙能省去不少麻烦。” 随云解释道。 他是真心想帮上姑娘忙,认师没多久,姑娘待他不薄,也从不在他面前遮掩自己的势力,而自己若不能在这紧要关头帮上姑娘,那便是不厚道了。 “说得对,京都不像嘉安府,处处是皇亲国戚,有个认识的怎么也比自己摸瞎好。” 时华帮着随云说话。 只是沈宜楠还有些犹豫,“你可是发誓不回京都,你现在这般不是打破自己的誓言了吗?” “无事的!”随云立马回应,“我发誓时并无人知晓,即便打破也不会丢了颜面。” 姑娘的事情可比什么破誓言重要多了。 “可是我们已经知道了。” 时华表情诚恳地抬杠。 “好,那便如你说的。” 沈宜楠朝他笑了笑,心想,到时候行动小心些便好,若出什么事就及时划清了界限,相信也不会牵连上他和他的家人。 随云松了口气。 总算能帮上姑娘一点忙了。 第二日,沈宜楠便去了秧名,准备待回来时再去联系马车。 秧名的花农见到她很高兴,带她看了看大棚下已经发芽的花卉。 “东家,你的法子真的成了!周围的农户都夸您是能人呢!” “哼,那群人之前还说您这棚子会影响周边,真是好笑,现在见证到效果了,他们又纷纷巴结,只希望您也能将这法子教给他们呢!” “呸!天底下哪来那么好的买卖,真是不要脸!” 沈宜楠笑眯眯地听着花农絮絮叨。 冬日所有农户的收成都不好,所有看到沈宜楠大棚的法子,自然纷纷想着效仿,学习,她也能理解。 只是没办法教给他们了,毕竟测温的炉子目前只有沈宜楠有。 不过若他们能找到其他恒温的东西,也能代替。 大棚里似春天般温暖,和外间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 放在门口的炉子浑身呈微红色,耳边花农夸赞的声音不断。 “东家,您送来这个炉子是真好用咧!” “对了,谢词之前不是去京都又请了一个资深花农吗?可有来此处。” 提起这个时,花农脸色微变。 “东家,可不是我在背后说那京都人的坏话,是他的行径真的让我忍受不了。” 沈宜楠看他生动的表情,憋着笑意示意他继续说。 “那位京都人年轻,总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他是京都人多看不起我们似的。” “他第一日来时,问这个大棚之事,我向他详细解释,他却摇着头讽刺道:‘无稽之谈!’” 花农手舞足蹈地学着那个京都人的动作。 “我同他反驳,他还骂我是井底之蛙,骂东家您是异想天开咧!然后他便一连许多日都未曾到访,若是他这几日过来,我定让他好好看看,这些花卉是如何在棚中生根发芽的!” 花农愤愤不平,话语中有些可惜。 “若不是那日还没有动静,我定好好嘲笑他!” 沈宜楠扬着唇,看到这处的变化显得很开心。 “行!若下次他来,你便好好给他看看,亮瞎他的眼罢。” “既他看不上我们这块小地,处处透露着高傲之感,那我们这处也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待他下次来时你转告他,我们不雇他。” 花农得劲了,高亢应了一声:“诶!” “不过你若有什么信得过的人,可以代我雇佣,你教会他如何处理这些,这样你也可以轻松一些。不过一定要找自己可靠之人。” 可花农却摇了摇头,“能见证如此壮举,我不觉幸苦,教给别人我也信不过,东家不如就让我一人看着,我必会守护好这片土地!” 沈宜楠能看出他对大棚的巨大期待,既如此,她也点点头。 “那便全权交给你,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好!” 第二百八十三章 方便带上我吗 从大棚出来后,沈宜楠便遇上了谢词。 “宜楠,你多日不来了。” 谢词很是开心,他这些天隔三差五地来,也算是亲眼看到了大棚功效的。 两人并肩走在田间。 “对了,你爹那边可有进展?” 同谢词的合作需要他在周边买几块土地,这样才能一同使用炉子测温。 此事谢词月前便说与他爹商议,但现在看来,似乎没什么成效。 “他不同意。” 谢词也叹了口气,秧名的田价格实高,若没有爹的资助,他很难开始。 沈宜楠也只能遗憾地点点头,“若你爹看到我这一期的成效,兴许便不会阻拦了。” 谢词点点头。 “那便再等三四月,不会太久。” “我过几日要去京都,运输稻米,此次我爹让我亲自去,顺便勘察一番,兴许要一段时间。” 沈宜楠有些激动:“何时?” “准备好便可出发。” “方便带上我吗?” 谢词愣愣一笑,“有何不方便的,正好做个伴。” 沈宜楠差点仰天大笑,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回去前,两人商议好后日出发。 正好到了时间,沈宜楠顺便去落桐书院接孩子。 看着小家伙们向自己奔来的模样,她满身欢愉。 几个小家伙长高了许多,因日日在一起,她没有发觉太多,今日在书院门口看到他们和裴玉婧对比才发现。 祁姣和祁辰长高许多,身形也似抽了条,五官长开了不少,少了一些稚嫩,多了些少年感。 而与众人都不同的是祁尧,他好似是横着长的,看上去圆润不少。 “阿娘!今日怎来接我们啦!” “阿娘难得这般勤奋哦,值得夸赞!” “我猜啊,你们阿娘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有心弥补,所以今日才这般早就来接你们了。” 裴玉婧随意一说,却接触到沈宜楠冰冷的眼刀。 她立马抿紧了唇,瞪大眼。 完了,不会是说中了? 沈宜楠没反驳也没回话,小家伙们立马察觉不对。 “阿娘?” “阿娘做了何事吗?” 良久,沈宜楠才蹲下身来。 她并不犹豫告诉孩子们自己要离开,她犹豫的是,是否需要告诉孩子们真相。 她蹲下身,认真地平视他们,沉吟着开口。 “阿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关于你们阿爹的。” “阿爹怎么了?阿爹回来了吗?” 祁辰立马急切问道。 沈宜楠揉了揉他的发。 “并未,阿娘此番去,就是想替你们看看,阿爹何时能回来。” “阿娘也要离开,是去找阿爹吗?” 祁姣担忧地拉住她的手,目光中满是不舍。 “阿娘是要去找阿爹,你们阿爹或许是遇到什么事情,阿娘担心,所以想去看看。” “我保证每隔一日便写信回来可好?” 沈宜楠握住了他们的手,她又何尝舍得。 自来了这边便没离开过他们,而此次去京都,来回的路程便有半个月,更别提处理问题的时间了。 不管是寻找祁祯还是什么,都需要时间。 “阿娘非去不可吗?” 祁姣勾着沈宜楠的小手指,垂着头,委委屈屈地发问。 “非去不可。”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非去不可。 祁祯以为自己离开独自送死是在保护她,其实不然,她更希望有何事一起面对。 她知晓他这次危险,只是没料到来得这般快。 所以。 非去不可。 “既阿娘已经下定决心,那便去,我会带着弟弟妹妹乖乖在家中等着爹娘回来的。” 祁辰总是懂事地令人心疼,话虽是笑着说的,可眼角泛起的泪花却让沈宜楠怜爱地抚摸着他的头。 “阿娘不可带我们同去吗?” 祁尧拽着沈宜楠的衣袖,眼里的泪早便在打转了。 沈宜楠也想啊,可几个孩子就是她的软肋,只有在嘉安府,有时华和裴玉婧护着她才放心,若带在身边,难免束手束脚有不方便照看的时候。 “带我们去阿娘反而不方便。” 祁辰擦着泪还要安抚情绪不佳的弟弟妹妹,沈宜楠长长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那边的事能够早日解决,不管是她的敌人还是祁祯的,都解决干净了才好。 这般才能还他们一家一个清静。 今夜,几个小家伙知晓留不住阿娘了,非要挨着她一道睡。 沈宜楠没有拒绝,拥着几个小家伙,像在荣山沟那张小小的床上一般,讲着故事,哄着小家伙们睡觉。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对劲 于是这日过后,时华每说一个炼药重点,沈宜楠都会询问两遍。 他狐疑地对上后者坦然求教的目光,晚间便递给她一个轻耳的丹药。 “按理说习武之人不该耳朵不好。” 毕竟对上敌人时,耳朵和眼睛同样重要。 在敌人未至时,武功高强的能提前通过听风声知晓敌人的距离和人数。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也能通过听力知晓敌人的位置。 所以,对于沈宜楠耳朵不太好的病症,时华很是疑惑。 但还是同情地给了她一颗药丸。 注意到她铁青的面色,时华还以为是她不愿意被人知晓。 最终,时华被一脸懵逼地赶了出去。 一直又过了三日,祁祯的信才到了沈宜楠手中。 在时华好奇又小心试探的目光中,她回到房中拆开信件。 ‘我一切安好。’ 简短一句话,让沈宜楠蹙起眉头。 不对劲。 以往祁祯的信件话虽短,但每次都会询问一句家中可好。 唯有这次不同。 觉察不对劲后,怀疑在她心中不断放大。 她紧盯着与以往一般无二的字迹,果然从中看出些不同寻常来。 信纸一般无二,可毛笔绝有不同! 祁祯一向带在身边的毛笔是她几月前所送,那支毛笔不算好,只是当时为应付祁祯所买。 但这次信上的字迹绝对不是那支毛笔能写出的。 毛笔吃墨均匀字迹传神,绝对是上等品质。 祁祯一般用惯了的东西不会轻易更换,这点她敢确信。 所以,祁祯那边,必定有什么问题! 沈宜楠有又出之前的信件,果然,唯有这次不同。 而且这次还间隔了半月之久。 她捏着信件的手逐渐收紧,心中越发慌乱。 “我想去京都。” 一直到午间,她在灶屋做菜时,被溅起的油烫了手指。 她突发奇想。 走到院外,看着众人,又道了一声。 “我想去京都。” 时华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偏头惊讶地看过去。 “你要去京都?” 沈宜楠由犹豫逐渐变得坚定。 “对。” “因为祁小子之事?” “对。” 沈宜楠没有犹豫,直接承认道。 从她看清自己情感的那一刻开始,便从不掩饰。 祁祯是她丈夫,是孩子们的阿爹,若他陷入危险,她不可能不管! 即便当初祁祯早便提点过危险重重,她也不怕。 是何种危险,能否解决,总要去亲眼看看再说。 所以,她坚定了她的想法。 “我会去的。” 时华见她早已下定了决心,也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悠悠然叹出一口气。 感情啊,就是这般,即便知晓飞蛾扑火,也不肯退却。 他何尝不知晓祁祯的敌人强大? 那可都是连药神山都难以抗衡的存在。 之前沈宜楠说祁祯离开时,他便猜测到了。 已经到了这种危险的地步了,自己回京都那就是主动送死,根本没有半点活路。 所以祁祯这一去这么多天必然凶多吉少。 而今看着刚认不久的徒儿也要为了他去京都“赴死”,他想阻拦也有心无力。 “何时出发?” 最终,他也只能苍白地这样问上一句。 “两日后。” 她已经确定好要先去一趟秧名,这两日安抚好孩子们即可出发。 “任何时候保全自己最为重要,别忘了你还有三个孩子,我可以帮你养,但是他们不能没有爹娘,可知晓?” 时华的话无疑是在替她稳定后方,她感激地点点头。 突然,随云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姑娘,我随你同去!” 引得众人都朝他看过去。 随云握着拳,沈宜楠是他的师傅,虽然刚认不久,但是无论是那些古书还是这些日子的相处,都让他学会很多,也知晓了与人相处之乐! 他不是不能从他们话中听出危险之意,姑娘此去一趟危险重重,而她贵为师傅,自己也不应该袖手旁观了! “不必,我不会出事。” 沈宜楠此去只是为了找祁祯,不必拉着无关人下水,毕竟他们的敌人强大,外人对上也就是同她送死。 可随云摇了摇头。 “我家在京都有些势力,说不定能帮上姑娘你。” 听闻有些势力,沈宜楠有些意外。 本以为随云同时华一般,只是孤儿在外,自学成才。 没想到他家竟然是京都的,而且还能在京都扎根有势。 “徒孙,看来是小瞧了你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你的法子真的成了 随云不好意思地笑着,“也不是什么大势力,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我发誓再也不回京都,所以我已几十年未归,也鲜少了解京都其他事。” 沈宜楠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随云身为京都人士,之前却说自己并不知道洛书,原是这个原因。 “不过虽然不强大,但若是需要找人或者住宿什么的还是能帮上忙,毕竟姑娘也人生地不熟的,有本地人帮忙能省去不少麻烦。” 随云解释道。 他是真心想帮上姑娘忙,认师没多久,姑娘待他不薄,也从不在他面前遮掩自己的势力,而自己若不能在这紧要关头帮上姑娘,那便是不厚道了。 “说得对,京都不像嘉安府,处处是皇亲国戚,有个认识的怎么也比自己摸瞎好。” 时华帮着随云说话。 只是沈宜楠还有些犹豫,“你可是发誓不回京都,你现在这般不是打破自己的誓言了吗?” “无事的!”随云立马回应,“我发誓时并无人知晓,即便打破也不会丢了颜面。” 姑娘的事情可比什么破誓言重要多了。 “可是我们已经知道了。” 时华表情诚恳地抬杠。 “好,那便如你说的。” 沈宜楠朝他笑了笑,心想,到时候行动小心些便好,若出什么事就及时划清了界限,相信也不会牵连上他和他的家人。 随云松了口气。 总算能帮上姑娘一点忙了。 第二日,沈宜楠便去了秧名,准备待回来时再去联系马车。 秧名的花农见到她很高兴,带她看了看大棚下已经发芽的花卉。 “东家,你的法子真的成了!周围的农户都夸您是能人呢!” “哼,那群人之前还说您这棚子会影响周边,真是好笑,现在见证到效果了,他们又纷纷巴结,只希望您也能将这法子教给他们呢!” “呸!天底下哪来那么好的买卖,真是不要脸!” 沈宜楠笑眯眯地听着花农絮絮叨。 冬日所有农户的收成都不好,所有看到沈宜楠大棚的法子,自然纷纷想着效仿,学习,她也能理解。 只是没办法教给他们了,毕竟测温的炉子目前只有沈宜楠有。 不过若他们能找到其他恒温的东西,也能代替。 大棚里似春天般温暖,和外间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 放在门口的炉子浑身呈微红色,耳边花农夸赞的声音不断。 “东家,您送来这个炉子是真好用咧!” “对了,谢词之前不是去京都又请了一个资深花农吗?可有来此处。” 提起这个时,花农脸色微变。 “东家,可不是我在背后说那京都人的坏话,是他的行径真的让我忍受不了。” 沈宜楠看他生动的表情,憋着笑意示意他继续说。 “那位京都人年轻,总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他是京都人多看不起我们似的。” “他第一日来时,问这个大棚之事,我向他详细解释,他却摇着头讽刺道:‘无稽之谈!’” 花农手舞足蹈地学着那个京都人的动作。 “我同他反驳,他还骂我是井底之蛙,骂东家您是异想天开咧!然后他便一连许多日都未曾到访,若是他这几日过来,我定让他好好看看,这些花卉是如何在棚中生根发芽的!” 花农愤愤不平,话语中有些可惜。 “若不是那日还没有动静,我定好好嘲笑他!” 沈宜楠扬着唇,看到这处的变化显得很开心。 “行!若下次他来,你便好好给他看看,亮瞎他的眼罢。” “既他看不上我们这块小地,处处透露着高傲之感,那我们这处也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待他下次来时你转告他,我们不雇他。” 花农得劲了,高亢应了一声:“诶!” “不过你若有什么信得过的人,可以代我雇佣,你教会他如何处理这些,这样你也可以轻松一些。不过一定要找自己可靠之人。” 可花农却摇了摇头,“能见证如此壮举,我不觉幸苦,教给别人我也信不过,东家不如就让我一人看着,我必会守护好这片土地!” 沈宜楠能看出他对大棚的巨大期待,既如此,她也点点头。 “那便全权交给你,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好!” 第二百八十三章 方便带上我吗 从大棚出来后,沈宜楠便遇上了谢词。 “宜楠,你多日不来了。” 谢词很是开心,他这些天隔三差五地来,也算是亲眼看到了大棚功效的。 两人并肩走在田间。 “对了,你爹那边可有进展?” 同谢词的合作需要他在周边买几块土地,这样才能一同使用炉子测温。 此事谢词月前便说与他爹商议,但现在看来,似乎没什么成效。 “他不同意。” 谢词也叹了口气,秧名的田价格实高,若没有爹的资助,他很难开始。 沈宜楠也只能遗憾地点点头,“若你爹看到我这一期的成效,兴许便不会阻拦了。” 谢词点点头。 “那便再等三四月,不会太久。” “我过几日要去京都,运输稻米,此次我爹让我亲自去,顺便勘察一番,兴许要一段时间。” 沈宜楠有些激动:“何时?” “准备好便可出发。” “方便带上我吗?” 谢词愣愣一笑,“有何不方便的,正好做个伴。” 沈宜楠差点仰天大笑,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回去前,两人商议好后日出发。 正好到了时间,沈宜楠顺便去落桐书院接孩子。 看着小家伙们向自己奔来的模样,她满身欢愉。 几个小家伙长高了许多,因日日在一起,她没有发觉太多,今日在书院门口看到他们和裴玉婧对比才发现。 祁姣和祁辰长高许多,身形也似抽了条,五官长开了不少,少了一些稚嫩,多了些少年感。 而与众人都不同的是祁尧,他好似是横着长的,看上去圆润不少。 “阿娘!今日怎来接我们啦!” “阿娘难得这般勤奋哦,值得夸赞!” “我猜啊,你们阿娘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有心弥补,所以今日才这般早就来接你们了。” 裴玉婧随意一说,却接触到沈宜楠冰冷的眼刀。 她立马抿紧了唇,瞪大眼。 完了,不会是说中了? 沈宜楠没反驳也没回话,小家伙们立马察觉不对。 “阿娘?” “阿娘做了何事吗?” 良久,沈宜楠才蹲下身来。 她并不犹豫告诉孩子们自己要离开,她犹豫的是,是否需要告诉孩子们真相。 她蹲下身,认真地平视他们,沉吟着开口。 “阿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关于你们阿爹的。” “阿爹怎么了?阿爹回来了吗?” 祁辰立马急切问道。 沈宜楠揉了揉他的发。 “并未,阿娘此番去,就是想替你们看看,阿爹何时能回来。” “阿娘也要离开,是去找阿爹吗?” 祁姣担忧地拉住她的手,目光中满是不舍。 “阿娘是要去找阿爹,你们阿爹或许是遇到什么事情,阿娘担心,所以想去看看。” “我保证每隔一日便写信回来可好?” 沈宜楠握住了他们的手,她又何尝舍得。 自来了这边便没离开过他们,而此次去京都,来回的路程便有半个月,更别提处理问题的时间了。 不管是寻找祁祯还是什么,都需要时间。 “阿娘非去不可吗?” 祁姣勾着沈宜楠的小手指,垂着头,委委屈屈地发问。 “非去不可。”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非去不可。 祁祯以为自己离开独自送死是在保护她,其实不然,她更希望有何事一起面对。 她知晓他这次危险,只是没料到来得这般快。 所以。 非去不可。 “既阿娘已经下定决心,那便去,我会带着弟弟妹妹乖乖在家中等着爹娘回来的。” 祁辰总是懂事地令人心疼,话虽是笑着说的,可眼角泛起的泪花却让沈宜楠怜爱地抚摸着他的头。 “阿娘不可带我们同去吗?” 祁尧拽着沈宜楠的衣袖,眼里的泪早便在打转了。 沈宜楠也想啊,可几个孩子就是她的软肋,只有在嘉安府,有时华和裴玉婧护着她才放心,若带在身边,难免束手束脚有不方便照看的时候。 “带我们去阿娘反而不方便。” 祁辰擦着泪还要安抚情绪不佳的弟弟妹妹,沈宜楠长长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那边的事能够早日解决,不管是她的敌人还是祁祯的,都解决干净了才好。 这般才能还他们一家一个清静。 今夜,几个小家伙知晓留不住阿娘了,非要挨着她一道睡。 沈宜楠没有拒绝,拥着几个小家伙,像在荣山沟那张小小的床上一般,讲着故事,哄着小家伙们睡觉。 第二百八十四章 碰到山贼了 小家伙们挨得很近,在床的最里侧留出位置来。 “待阿爹回来,就躺在此处。” 祁尧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沈宜楠愣了许久,待回过神来时,眼角已经泛起了泪。 孩子们也这般期待着祁祯回来,自己又怎会让他们失望呢? 安稳过了一日后,是出发的日子。 狄群神色复杂地将沈宜楠送至谢词的马车前。 “主母······” 沈宜楠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好笑,开着玩笑道。 “怎么,你还舍不得我啊?” 狄群犹豫再三,突然跪下开口。 “属下因为私心,违背了主子的话。” 提起祁祯,沈宜楠缩回了上车的脚。 “何事?” “主子在离开前,给属下下达命令,若有朝一日,主子在京都出事,势要拼命阻拦主母和小姐少爷前往京都寻找。” “而今日,我因为私心担忧主上,并未阻拦主母,是我做错了事。” “但主上是我的恩人,我也不愿看到主上出任何事。” “所以······” 沈宜楠心中一暖,同时也有些气愤。 “你没错!” “我是祁祯的妻子,这种时候,唯有我能去救他。若你阻拦才不应当。” “可是······” 狄群也很纠结,还想说什么时,却被沈宜楠打断。 “没有可是。身为主母,现在我命令你,誓死保护好祁辰三人,若我和祁祯一直未归,万不能让他们踏足京都半步。” 狄群高声回应:“是!” 上了马车后,沈宜楠思绪万千。 随云和谢词看出她情绪不佳,并未打扰。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往京都靠近。 走在半道,沈宜楠才猛然想起。 “糟了,忘了告知胡胜男了!” 这一去时间不短,胡胜男平时大大咧咧,虽有武力,可行事有些鲁莽。 不过好在有宁流这个军师还在身边,应当不至于有什么问题。 思及此,沈宜楠放心了些。 她调整好情绪,正要同尴尬中的谢词两人聊会天,马车突然停住。 一段极土的声音从最前方传来。 “站住!”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给爷把车内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沈宜楠被这话术尴尬得差点笑出声来。 而谢词则脸色凝重。 “不好,碰到山贼了。” 他们这种运送货物的大队伍,最忌讳碰到山匪贼寇。 毕竟队伍人多又杂乱,大家也都是些普通商贩或伙计,不会武功不说,一跑起来货物必定是散落一地。 稍微有钱的,则会雇上一些侍卫。 但是大家自然宁愿碰不上这等事,或者在这时选择拿钱保命。 就看此处的土匪有无节操了。 “别担心宜楠,不会出事的。” 谢词满脸担忧,还不忘安慰沈宜楠。 沈宜楠倒是并未多言,点了点头。 而一旁知晓她真面目的随云小心翼翼地看她好几眼。 他倒是觉得,沈宜楠脸上更多的是饶有兴致的兴奋。 他想起之前拷问田薇时,她在疯前大骂沈宜楠是魔女。 现在一看。 果然是个女魔头。 马车外的人还在叫嚣,谢词是此带队的领头人,率先出去。 “宜楠,你在马车上等着,万不要下来。” 宜楠面容出色,许多山贼泯灭人性,常有人见色起意,强行掳走少女做他们的压寨夫人。 若宜楠真出了什么事,他是万不可原谅自己的。 他担忧着沈宜楠,殊不知她自己便是一个山大王。 “诸位大爷,可是有什么事?” 山贼一行大约有四十人,而他这一路马车八辆,人数三十人左右,其中十人是他请的护卫。 “没听见我们刚才的话?若想安全过路,便将身上值钱的东西全数交出来!” 谢词有些心惊,他本以为对方最多十人,不曾想竟然有四十几人。 且都是膘肥体壮的大汉,要和他请的那十几个侍卫对上,估计很难。 “各位大哥,我们只是些普通商户,给京都的大人运些东西,并非有钱之人,还希望各位大哥手下留情,放我们离开。” 说着,谢词将手中的钱袋递给最前方的男子。 钱袋中的钱不少,且他说了这是京都的大人所要的货物。 一般山匪不会愿意惹上京都的人。 但愿他们拿上这些钱便放他们离开。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我一个就够了 只是这回,谢词低估了这群山匪的狠历。 “什么货物?” “一些不值钱的糙米,大人想救济难民,赢个好名声,所以派我送去。” 同这些贼寇相处,便是在赌,自然也不能说真话。 谢词这一句话就说得有深度。 糙米确不值钱,却是那位大人用来赢得名声的关键。 而何种人才需要这般在意民众的声音? 要么是皇子王爷,要么是高官。 而派他送去,则代表他为那人的亲信。 若东西送不到,那大人必定怪罪严查,到时候这群人皆不得好。 谢词头脑运转快,想得也很好。 只是这群山匪狂妄至极,即便谢词话都这份上了,他们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将身上的钱全数交过来!再将全部货物放在原地,便可安然离开!” 山匪混不讲理的模样完全是分毫不让的,谢词也逐渐冷了面色。 “各位大哥也只是想挣些银钱,何必闹得不快,影响了大人的事业呢?” “老子管你什么大人!少拿京都来威胁老子,爷爷们并非吓大的!” 最前方的头子将斧头重重搁置在地上,气势逼人。 “趁老子还好好讲话,将钱和东西留下,你们自可安然离开,若不然······” 他话没说完,可瞪着的眼睛里,满是戾气。 谢词蹙着眉,身后的侍卫也围了过来。 山匪头子眼睛微眯,忽地嗤笑一声。 “怎么?这么十几个人,就想跟爷爷们宣战?” 他身后的山匪们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回荡于山间的笑声里满是嘲讽。 沈宜楠在车内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怎么一有重要事情就会遇上一些蠢货挡路。” 随云看她面色不佳,当即连话都没敢讲。 乖乖跟着她下了车。 “这么十几个人,还用不着。” 突然出现的女声引得众人纷纷看去,当触及沈宜楠绝美的容颜时,个个都愣了神。 “我一个就够了。” 她嚣张至极地走到谢词身后。 “你怎出来了!” 谢词声音慌乱,当看到对面山匪不加掩饰的眼神后,连忙挡在沈宜楠身前。 “回去马车上。” 他压低声音,示意自己可以处理。 可沈宜楠半步未动,甚至主动走出来。 “不必忧心我,我也是练过的。” 她微微弯着嘴唇,丝毫不慌。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斑斑点点落在她脸上。 谢词不由得有些愣神。 如此自信神秘的女子,他怎能不动心? 只是,她再怎么练过,也不可能对上面前这四十多名大汉啊! 谢词执意想让她上车,对面的山匪头子发了话。 “让那姑娘来同老子讲两句!” “她乃那位大人的女儿!尊贵的世家小姐,并非你们能招惹之人!” 当他们提及沈宜楠时,谢词的声音完全冷了下来,面容是毫不让步的严肃。 “大小姐又如何!我们头子何人没见过,连一国公主的味道都尝过呢!” 底下人的应和让那山匪头子傲慢地仰着头。 他不屑地看向谢词,改变了注意。 “你将这女人和全身银钱留下,老子便放过你们!” “对!我们老大正好缺一个压寨夫人!这女人正正好!” “告诉弟兄们,回去立马准备,今晚我们头儿便要入洞房咯!” 一群人张着嘴大笑着起哄,似乎女人已是囊中之物。 谢词黑了脸,声音坚定。 “痴心妄想!” 两方都毫不让步,谢词像是被惹怒的狮子,再无以前温润公子的形象。 “哼!那可不是你这小兔崽子能决定的!若不主动将她交出来,那便休要怪老子将女人及货物一并抢走了!” 谢词没有退却,牢牢将沈宜楠护在身后,只是随他来的谢家下人有了意见。 他们是谢家专程运送货物的下人,所以并未见过沈宜楠。 而他们以前也并非没见过山匪,但是基本都是几人到十几人这种基数小的土匪,而这次人数如此多,还个个都是魁梧大汉,一看便知晓不好招惹。 所以,保全货物和他们自身最好的办法便是将银钱和这个不重要的女人交出去。 “少爷,你便听他们的!” “是啊少爷,若不交出去,我们都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即便对上也只是死的份!” 只要有一人开始相劝,一群人便开始附和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练过的 他们苦着脸,眼中全是忌惮的情绪。 “少爷,和山匪对上没有好处,若是死在这山野地,说不定尸身都不能归家!” “少爷,我上有老下有小,求少爷体谅!” “少爷,我媳妇您认识的,她快要生了,我不能在这个关头出事啊!” “少爷,您以往说,在运送过程中遇到山匪贼寇,保全自身为第一要义,您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让我们如此多人陪葬啊!” 他们哭着相劝,这些熟悉的面孔却令谢词陌生至极。 “我的确曾说过,遇到这种情况明哲保身,可难道你们保全自己的办法便是牺牲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吗?” 谢词大声质问着,冷眼扫过每一张脸。 看他发了怒,那些人赶忙闭上嘴,不再说话。 谢词担忧地看向沈宜楠,可后者面目坦然,像是没听到大家要将她送出去的话一般。 其实沈宜楠来此知晓人命轻贱后,已经见识过不少令人手脚发寒的腌臜事了,这类情况也不少。 甚至说,她能理解。 在这种情况下,救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和救他们自身,当然是后者最重要。 只是,她能理解,却做不到感同身受。 谢词还想继续同山匪协商,沈宜楠却握住了他的手臂。 “我能解决。” 谢词不愿,她却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谢词手臂一疼,惊讶地抬起头却对上沈宜楠微笑的眼。 “我说过,我练过的啊。” 谢词抿了唇后退一步。 这个女子从来都在给他惊喜,她本就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所以,或许真的应该信任她。 沈宜楠走到队伍最前面,山匪头子以为他们商议的结果便是将女子送来,当即好心情地笑笑。 “就是这般识趣最好。” 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恶魔。 “想要我?” 沈宜楠毫无防备,直直走到了山匪头子面前。 一行人都看呆了,显然被她的大胆惊讶到。 而直面她的山匪头子更是惊讶,万没有想到女子离近了看更惊艳。 无论是眉眼,相貌,身段,都是恰到好处的美。 “想···自然想!” 若有如此美人当压寨夫人,那周围几个山寨的头子还不羡慕死他? 这般想着,他伸手想将沈宜楠揽入怀里。 沈宜楠依旧笑着,像是认了命,默默接受了他的小动作一般。 而后面的谢词握紧了拳,面容愤怒,已是忍不住想冲过去。 好在随云及时拉住了他。 “相信她。” 随云的话让谢词安了些心。 他知晓随云是沈宜楠的人,既然随云都如此信赖沈宜楠,那他也应该放些心。 宜楠不是鲁莽之人,这般做自有她的道理。 果然,山匪头子的手还未碰到沈宜楠的手臂,却突然瞪大眼,面容惊惧地尖叫着。 众人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立马朝他看了过去。 这一看,所有人都惊恐得说不话来。 只见山匪头子忍着剧痛撸起袖子,露出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红肿腐烂流出脓水的手臂。 头子疼得跪在了地上,大喊着,“水!给老子水!” 立马有小弟冲上来,打开随身携带的水袋,刚想往他手臂上浇水,就听见沈宜楠的声音。 “洗,洗了肉掉得更快。” 她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说今日阴天一般平常,可这话却将小弟吓得一抖。 这一抖,让他本身已经倾斜的水袋漏出两滴水来。 两滴水直直滴落在山匪头子的手臂上。 流脓的手臂像是突然接触到了剧毒硫酸,瞬间冒起浓烟,伤口开始发白冒泡,竟有小块肉块从他手臂上掉落! 山匪头子感到烧灼般的疼痛,剧烈感比之刚才更甚! 他不顾形象地大吼,看到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小弟,他泄愤般地一脚踹了上去。 小弟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赶忙混入人群中躲起来。 “是你搞的鬼!” 山匪头子疼得满脸冷汗,瞪着眼朝沈宜楠大吼。 可沈宜楠只是理所当然地耸耸肩。 “是啊。” 相信过了今天,这人该知晓,何谓蛇蝎美人。 “贱人!” 沈宜楠毫不在意他的谩骂,反而笑着回应。 “再骂一句,你另一只手也保不住了。” 话落,她甚至还俏皮地眨眨眼。 这一幕落到对面的山匪眼中,恐怖至极。 第二百八十七章 真不讲理啊 谢词松开了身侧因紧张一直紧握的拳头。 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女人。 特别是,当这个女人是沈宜楠! 他偏头同随云对视一眼,看到随云一脸早已习惯的模样,谢词再次坚定了这种想法。 山匪头子闭了嘴,强撑着站起身。 他凶神恶煞地用那只完好的手拽过斧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斧子架在了沈宜楠头顶。 “妖女!将我手上的毒解了!” 头顶的斧子锋利巨大,只要一落下,便可将沈宜楠的头颅劈成两半。 这一幕将所有人都惊住,连随云也有些紧张。 而话题中心人只是淡定地抬头看了斧子一眼,感叹一句。 “没将我的话放眼里啊。” 话音刚落,伴随着大汉凄厉的惨叫,沈宜楠及时后退一步,头顶的斧头也因为主人手不稳,顺势落了下来。 只见大汉另一只原本完好的手突然也开始腐烂,甚至比之前的手臂腐烂得更快! “啊啊啊——” 深林中回荡着他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是他再也耐不住疼痛地求救声。 “救我!救救我!” “之前便说过了,我不是你能招惹的,现在可明白了?” “明,明白了!” 大汉被疼怕了,嘴上瑟缩着道歉,可沈宜楠没有放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历。 “给我解开,我放你们过去,之前的事也一笔勾销。” “但愿如此。” 沈宜楠似没注意到他眼中的阴险,手一挥,大汉立马感觉手中的疼痛减轻。 一解开毒,他便毫不犹豫地退到人群中,直到彻底远离了沈宜楠,他才怒目横张,下达命令。 “给我杀!一个不留!” 小弟们愣了几秒,气势汹汹地冲着对面的人群冲过去。 “真不讲理啊。”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以一人之力挡在了所有人前面。 所有攻击朝着她身上打来,她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只匕首。 有人笑她以卵投石,可下一秒笑意就僵在脸上。 匕首不知是何材质,削铁如泥,即便对上他们手中的刀剑棍棒,也无半点逊色! 甚至,隐隐有压过一头的趋势。 她被围困在数人组成的圈中,已逐渐杀出一道口来。 其他人已经感到吃力,唯有她一脸轻松。 其实此刻的沈宜楠是有些懊恼的。 有些后悔她未将祁祯送她那把大刀一直背在身上,此刻刀还在空间中,冒然拿出来必然不好解释,所以只能选择这把匕首。 若是用那把刀,怕是一击便能将这些人打倒! 不过也没关系,强者从来不抱怨大环境。 即便是这把短小的匕首,她也可以将内力付诸,在这群人身上开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 战局结束得很快,对沈宜楠和随云来说是毫无悬念,但是对其他人来说,皆是不可置信。 山匪头子以为自己被下药是沈宜楠偷摸动作才未引起注意,本以为她只会这些毒,不曾想这女人还会武功! 看着倒了一地的小弟,他脸色极其难看。 手臂上的疼痛又开始了,他惊恐地看向沈宜楠。 “不好意思,你刚才跑得太快了,毒还未解干净。” 沈宜楠笑眯眯地解释着,原本动人的嗓音落在山匪头子耳中,却令他心中发怵。 一刻钟后,队伍重新出发,只是身后,多跟了四十余人。 沈宜楠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随云问她。 “姑娘,他们这般跟着,会不会不太好?” “一来降低了被别的不长眼的势力打扰的可能性,二来也是对他们的惩罚,我倒认为宜楠这法子并无不妥。” 谢词看向沈宜楠的眼中全是敬佩,论他如何也想不到,沈宜楠竟是一个武功高超的女子! 不过也确实,自让那群山匪跟在队伍末尾,路上的行人都对他们避如蛇蝎。 “一队的护卫,何乐而不为。” 沈宜楠半眯着眸子小憩,她想早日赶到京都,所以,路上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完全规避最好。 两人都这般说了,随云也点了点头。 而整个队伍的末尾,山匪头子正带着一大群人,欲哭无泪地跟在后面。 他衣袖已经被直接撕了下来,手臂上惨不忍睹的伤口被撒上一层白色药粉,痛感已经止了下来, “头儿,我们真的就这样屈辱地跟在后面?”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京都果然不同 “不然你去将那女人杀了?” 山匪头子怒瞪他一眼,见他垂头不接话了,一把将人推开。 不这般顺着那女人的心意,若私自逃离,毒还未完全解开怎么办? 那女人说,将队伍平安送到京都,他们才可以离开。 为了他这双手,这一次,只能顺着这该死的女人了! 想到这儿,他又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小弟。 若不是他说打劫了这个队伍便可衣食无忧半个月,自己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整个山寨的人做了别人的护卫队,此事说出去怕也要被笑掉大牙! 想着,他直接将那小弟的衣服撕了一块下来,罩在自己的口鼻上。 这般遇上熟人,应就认不出来了! 队伍白日行进,晚间休息,总算在第七天到了京都。 此时,落在后面的山匪们已经精疲力尽,他们这辈子未走过这般远的路程。 沈宜楠突然出现,靠在最后一辆马车边缘,看着累得瘫倒在地的山匪头子。 她抛出一个钱袋,丢到了山匪头子身上。 “喂,你们可以走了。” 山匪头子看着手中的钱袋愣神,反应过来时,眼中竟含了些热泪。 女魔头竟也有善心大发的时刻。 他扶着旁边的小弟站起来,郑重地朝着沈宜楠鞠了一躬。 沈宜楠感到好笑,果然,一个善良的好人在不小心做了坏事后,总是千夫所指,之前一切的好都没人记得。 而一个坏人在偶然做了好事后,便会有无数人替他辩解,觉得他似乎也不那么坏。 “不必客气。” 沈宜楠受下了他的感谢,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最后,一群山匪感恩戴德地离开了。 进城需要排队,此时,京都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远远看去,只能看到恢弘的城门。 沈宜楠附在谢词耳边说了些什么,谢词点点头,她再从马车上下来时,已经变成一个容貌朴素的女子。 一同运货的人上前跟谢词说了话,转头看了一圈后,疑惑地问向谢词。 “少爷,那位很漂亮的姑娘呢?” 谢词挑着眉看了一眼沈宜楠,回应道。 “已经离开了。” 那人点点头,眉目间有些歉意。 “我还想同她道歉。” “不必。” 谢词冷淡地回绝后,那人离开了。 “姑娘,你这易容术相当高明啊,他离这般近都未认出来,还当是突然出现的人嘞!” 随云压低声音夸赞着。 姑娘不愧为千面医的徒弟,将那转手间千变万化的本事学了个透彻。 “自然。” 沈宜楠莞尔一笑,易容讲究的不仅仅是变换容貌,还有眉眼间的神态,举手投足的动作,体态,说话方式,习惯,都要改变。 这般才是合格的易容。 只是她现在还未学得如此透彻。 时华才能真正完成一个人到另一个人的彻底转变。 她在京都没有认识的人,所以只需要变幻容貌便好。 谢词看了沈宜楠好几眼,嘴角勾起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在他心中,宜楠就算换成一副普通的模样,也难以掩盖她出尘的气质。 终于轮到他们进城时,举着兵器的几个官兵上前检查后,每人交三两银子方可进城。 京都果然不同。 沈宜楠感叹道。 在荣山沟,三两银子够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吃饱穿暖一个月,并且还是人人艳羡的模样。 而京都,只是一张入场券的价格而已。 入了城,城中一切更是尽显豪华。 嘉安府同京都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处处是富丽堂皇的酒楼,商铺,路上络绎不绝的人口,街边不断叫卖的商贩,一整条街宽阔繁华不已。 沈宜楠随意地四处打量,心中暗自下了决心。 待她和祁祯之事解决后,总有一日,京都会有她的一方土地! 沈宜楠虽喜好过安稳的日子,却从不是沉得住的人,只要有机会,她定然想往上攀爬。 往权利中心,富豪聚集的地方靠拢。 谢词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野心,心中感叹又敬畏。 果然是他看上的女子,永远不凡! 进了京都,两队便要分开了。 同谢词约定好下次见面的地方和日子,沈宜楠便跟着随云离开了。 “姑娘,我许久未归,也不知晓本家是否换了位置。” 随云面露尴尬,沈宜楠大方地挥挥手。 “无碍,慢慢来。” 自己本就是来蹭随云的光的,难道还能因此怪罪不可。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在我家作何 随着人流逐渐稀少,直至走到一处比之刚才的繁华街道较为荒凉的地方。 随云在一处老旧的宅子前站定,他伸手敲了敲门,红木大门却猛然倒塌。 他和沈宜楠都愣在了原地。 “这······” 他转过头来看沈宜楠,面上是止不住的尴尬。 “这······我也不知晓······” 沈宜楠连忙安慰:“许是搬了家,毕竟几十年过去,或许早便换了住址,不必忧心。” 随云面色难看地点点头。 但愿是搬家,而不是被抄了家! 两人刚想离开此地,转头便对上一对人马。 “你是何人?在我家作何!” 为首的少年看上去比沈宜楠还小一些,身后跟着三个与他同龄的少年,还有一个面露疑惑的少女。 “你们来我家作何?还将我家的大门毁了!” 小少年大吼着跑上前,当看到完全毁灭的大门时,更是怒不可遏。 “青天白日竟就有人行盗窃之事了吗?” “哪来的土包子,将别人家的大门毁掉便想逃离了吗?” 随云疑惑地蹙着眉,但还是礼貌地解释。 “抱歉,大门实在并非故意为之,我来此处找乌家。” 听到乌家两字,少年明显变了脸色。 “你是何人?找乌家作何?” “乌家?不是你们家吗?乌启。” 同他一起的小少年连忙应和。 “原来他是找你们家的啊?你可认识他?” 乌启,便是为首的小少年,他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随云,坚定地摇着头。 “我并不认识你,你找乌家何人?是想作何?” 乌启? 随云在心中琢磨一番这个名字,却没有任何答案。 “我找乌高义,他是你什么人?” 念起这个许久不曾提及的名字,随云觉得陌生又熟悉。 “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乌高义,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 乌启厉声反驳着。 一直未说话的少女此时开了口,“阿启,莫不是又是来巴结你们乌家的?” 听到少女的话,乌启昂起了头。 确实有这种可能! 乌家崛起的这些年,想趁此和他们搞好关系的人不在少数。 “行了,别在这儿演戏装作认识我们乌家人了,我帮不了你们什么,快将弄坏大门的钱赔上,然后赶紧离开,不然小心我报官!” 小少年趾高气昂地说着,随云却没有放弃。 “可否麻烦将你家大人请出来,我亲自问问。” “人家都说了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乌伯父很忙的,不是你们这种下等人想见就能见的,别在这儿厚脸皮似的耗着了好吗?” “就是,识相的赶快赔了钱走人,不要耽误我们去游船,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乌家可不是你们这些脏东西能攀附的,若想要钱,不若找个角落蹲着!” 几个小少年哈哈大笑着,被众人捧着的乌启就站在最中间,傲慢得像一只公鸡。 “还不快滚吗?若是惹怒了我们乌家人,到时候想离开都走不了了!” 随云虽疑惑,可最终也只是赔了大门的钱,同沈宜楠一道离开。 两人随意进了一处酒楼,在包厢内坐下。 看随云依旧心不在焉的模样,沈宜楠倒了一杯茶递去。 “怎么了?” “我想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乌家何时变了模样,也不明白那小少年为何说不认识乌高义。” 他离开时,乌家虽并不强大,可也不至没落至此。 以往乌家人最在意脸面,不可能让自己住的宅院破败成如此还不精修。 而乌高义作为乌家家主,他的父亲,刚才那小少年怎可能不认识? “是否刚才那个乌启,同你要寻找的乌家,并非同一个。” 沈宜楠的回答惊醒了他。 莫不是,乌家当真被抄了家?! 不然没有别的解释啊! 以前的乌家怎么会变成别人居住的地方?还这般破旧不堪。 “你也先别太担忧,许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待会下去找人问问罢。” 随云只好点点头。 两人各自思绪万千地喝完一壶茶,身子也暖了许多。 京都的天比起嘉安府更寒冷,沈宜楠侧头看着沿窗形形色色的路人。 祁祯。 她已经到京都了。 该去何处寻你呢? “你可知自己招惹的是谁?这可是乌家的少爷!” “还不快给乌少爷道歉!” 第二百九十章 我只是乌家旁支的人 沈宜楠和随云同时看向窗外。 只见楼下的街道上,几个眼熟的小少年正对上三个年纪稍大的男子。 眼熟的小少年正是乌启一行人。 本以为刚才的话是乌启他们说的,不曾想,对面为首的男子正嚣张地抱着手,而他身后的跟班还在叫嚣。 “你们还愣着作何?还不赶紧给乌少爷道歉!” 乌启愣在了原地,在他还未反应过来前,他身后的小少年先愤愤不平地开了口。 “你是哪门子乌少爷!这位乌启才是真正的乌少爷!你莫不是打着乌家的旗号招摇撞骗来的!” “就是啊!竟然骗到正牌的少爷面前了,我看你这下如何下台!” “乌启,这人顶着你的旗号如此猖狂,快叫你爹教训他!还不知道他用乌少爷的名号领了多少便利呢!今日就拆穿了他的真面目,看他还敢如此嚣张!” 乌远航半眯着眸子,神色危险,看着一行几个人。 “你说,你是乌少爷?” 乌启被他的气势吓得愣了愣,想到某种可能,他浑身一怔。 不可能的!应该不可能的! 本家距离此处如此远,怎可能会遇到本家的公子! 他这样安抚着自己,又壮起胆子朝着乌远航道。 “是!你又是何人?” 闻言,乌远航只是不紧不慢,上下打量着他。 这些鄙夷的眼神落在乌启身上,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不断凌迟着乌启的内心。 终究是年纪小还未见过大世面的人,乌启随行的人都不敢再说话。 “嘁——” 乌远航冷笑一声,连搭话的兴致都没有了。 “乌少,这些人莫不是冒充者?可要报官处置?” 跟班讨好地问道,看向乌启时,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不屑。 “倒也不必。” 乌远航漫不经心,询问乌启。 “你叫何名?” 乌启即便不敢相信他是本家人,可也已经被他眼中迫人的气势吓得不敢说话。 “乌···乌启······” 乌远航不明所以的笑容更令他心中发寒。 “我只是乌家旁支的人。” 他赶忙交代。 “原是旁系的人,怪不得,连本家的少爷都不认识,怕是什么八竿子打不找关系的旁支!” “还打着乌家少爷的名号狐假虎威呢,果真大胆。” 乌远航身边的跟班嘲笑着。 乌启瞬间涨红了脸,显然,他完全没料到会在此处遇到本家人。 明明本家居住在极其繁华的主街,怎会到如此偏远的地方来呢? “听闻这儿有一处戏馆不错,本少爷本想来听个小曲儿,却被你完全毁了心情啊。” 乌远航的话给了他答案,知晓他为本家人,立马惶恐地跪了下来。 “少爷,是,是我不长眼,求您原谅!” 乌启这一出令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特别是与他同来的少年少女,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乌,乌启?你不是说你也乌家少爷?你何故如此?” “乌家少爷?” 乌远航嗤笑一声,用脚尖轻踢在乌启弯曲的膝盖上。 “你爹叫什么名字?” 乌启仗着乌家人的身份向来在这处顺风顺水,还从未踢过如此大的铁板。 “我爹是乌承德。” “啧啧,不仅你的名字没听过,连你爹的名字都没听过。” 乌远航话一落,跟班更是笑得不能自已。 “哈哈哈哈哈,果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怕是远房的旁系?竟也有脸顶着乌少爷的名头,若不是今日来此撞上,还不知道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咧!” 乌启使劲垂着头,露出的耳尖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能清楚听到他们的指责嘲笑。 眼泪喷涌而出,不断滴在地面。 寒冷的天气,他却背后发烫。 感受到身后伙伴们的目光,他再也抬不起头来。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为满足虚荣,处处仗着乌家的名头招摇。 只希望面前的本家人看在他认错态度极快的份上,能早些放过他,万不要将他带回本家惩罚。 可他的希望显然落了空,乌远航随意的一句话便决定了他的命运。 “既这般喜好当乌家少爷,今日本少便带你开开眼,让你看看本家何样,可好?” 乌启猛地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惊慌。 “少爷!是我错了!对不起少爷,我再也不敢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尚书府 乌启情绪激动地磕着头,活像本家是什么吃人的牢笼。 乌远航残忍一笑,身后的跟班立马上前压住乌启。 “别忘了,还有他们家其他人。” 他冷声吩咐。 “好嘞!” 乌启的同伴被这一变故吓得张大了嘴。 见他们还不动,乌远航微微笑着,目光却满是寒凉。 “既是这位乌小少爷的同伴,便随他一道去乌家做客,免得别人说我乌家不懂待客之道。” 他靠近那个唯一的少女,眼里是侵略性的笑意。 “可好?” 少女被他吓得一愣,不知道作何反应。 乌远航轻笑着直起身,转身道。 “走。” 他可没给人选择的机会,直接下了命令。 另一个跟班走到几个少年身后,声音慵懒却不容置喙。 “走,咱们也沾沾你们的光,去乌家看看。” 一行人离开后,沈宜楠和随云缩回头。 “你们家族如此庞大?” 还有本家和分支呢。 可随云的面相看上去也疑惑不已,显然他也不清楚这些。 “可要去他口中的本家看看,或许在那儿能找到线索。” 随云点点头,两人离开茶楼,跟上了前面一行人。 确实是往越渐繁华的地段去的。 走着走着,前面的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最前方的乌远航背着手转过身,目光直直看向沈宜楠随云两人。 “两位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可也是想去乌家看看?” “又或是,想做个善人,替他们求情?” 沈宜楠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人的侦查能力还不错。 这街道位处繁华,在如此多人的来来往往中,能轻易发现不对,乌远航也不只是一个纨绔子弟。 至少比他身边表情疑惑的跟班强。 “只是想朝你打听一人。” 随云回应道。 “打听人你去官府,乌少是什么情报处吗?哪有空给你们这种人回应。” 乌远航还没发话,跟班率先不耐烦地回复着。 随即,他的脑袋就挨了一巴掌。 乌远航毫不客气,即便是自己的朋友,也没有留面子的意思。 跟班也不敢有任何怨念,立马垂下了头,不再说话。 “谁?” “乌高义。” 乌远航没什么表情,打量了随云和沈宜楠良久,突然玩笑似地扯扯嘴角。 “跟上。” 他态度不明,随云看向沈宜楠,寻求她的意见。 看到沈宜楠微点头,两人才跟了上去。 当走过被夹在中间的乌启等人时,乌启先是一愣,随即竟恼怒地瞪了一眼。 这一眼瞪得沈宜楠两人不明所以。 走至主街,果然不同于刚进城的景象。 比之刚才那条街更为宽广,街上满是身穿华服的达官贵人,若不谨言慎行,恐怕不知何时便会因说错话而受到惩处乃至家破人亡。 走至这条街时,沈宜楠注意到,连最前方的乌远航都收敛了许多。 想来也是,毕竟是皇城,皇子脚下,总不能再如此嚣张,若真不长眼惹恼了什么人,那可不是道歉就能完事的。 一行人来到一处恢弘府邸前,牌匾上是明晃晃的三个大字。 尚书府。 随云有些意外。 最前方的乌远航看到他的面色,不动声色地冷笑一声。 现在惊叹,待会有他的好下场看! 此时,远在嘉安府的众人。 时华今日带着孩子们逃了学,正在家中享受烧烤乐趣。 “宜楠留下这东西还真好用啊,配酒简直太美了!” 时华感叹着,原本开心的小家伙听到提及阿娘的名字,一个个突然消沉下来。 裴玉婧瞪他一眼,他才反应过来。 本今日就是为给几个小家伙转变心情,这才带着他们逃学,在家中烧烤的。 时华连忙朝着裴玉婧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哄哄。 可裴玉婧根本没有哄小孩子的经验,只好一个劲地往他们嘴里塞肉。 吃着肉应就没心思想别的了。 自沈宜楠离开后,裴玉婧身边几个红衣女全被喊了过来,全权照顾小家伙们的起居日常。 此时,也是红衣女烤着烧烤,口水直流也不敢开口。 正在这时,大门被人用力踹开。 门口一拥而入几十人,一老者缓慢走至最前方,他满脸沟壑,沉着脸的样子尤为不善。 可院中除了几个小家伙,其他人连眼都未抬,显然是完全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将杀害卫深那个女人交出来 时华躺在躺椅上,完全没被突然闯入的人影响,脑中甚至还在思考刚才说错了话,应该如何将几个小家伙的情绪哄回来。 而裴玉婧专注地往三个孩子口中塞肉,试图让他们忘记烦恼。 三名红衣女则是专心致志烤肉。 抬头的唯有几个小家伙,可是很快也被不断喂进口中的肉打断。 “呜···玉,婧!吃不了了!” 老者见他们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丝毫没有害怕的情绪,甚至毫无尊重可言,当即更是气愤! 想起那个婢女说的,卫深临死前的惨叫,他怒火中烧。 “将杀害卫深那个女人交出来!” 他阴沉着脸,看向每一个人。 可时华依旧没有动作,院中唯一出现的变化便是一个红衣女将三个小孩子哄走了。 “不说是?那就休要怪老夫泯灭人性了!” “当日你们胆敢杀我卫家孩儿,今日,我也要让你们尝尝,失去爱子的痛!” 话毕,他身后的几十个人冲入院中,目标很是明确,冲着裴玉婧和三个小家伙去的。 时华依旧身形未动,甚至连眼睛都未睁开,微微笑着对裴玉婧道。 “看来你这个身子不便利的时候还挺多。” 经常会被当成小孩,让人起了杀鸡儆猴的心思。 “没办法,在这些肤浅的人眼中,孩童总是最弱者。” 也是最适合用来威胁之人。 可这次,他们找错目标了。 裴玉婧将一串烧烤拿起,悠然在上面撒上沈宜楠留下的红色辣椒面。 “老头,今日我解决,下次交给你。” “行啊!” 两人交谈的语气轻松得就像是在讨论谁洗碗一般。 轻狂嚣张地气氛惹得众人暴怒,朝着裴玉婧扑去的动作也重了许多。 很快就如一个人肉塔一般,将裴玉婧压在了下面。 “老太婆,对付这么几个虾米,可别压死在里面。” 时华“呵呵”嘲笑着,人肉塔的最下面,传来回应。 “死不了!” 话音未落间,人形塔最下面突然传出爆破般的力道,将上面的人击得四处飞散。 “若处理这么点小人物都出事,那说出去岂不是会被笑掉大牙?” 裴玉婧收回手。 “那我定会将你的事迹分四段十集,讲给茶楼那些说书的,让大家都好好笑笑你。” 裴玉婧没理会他,将手中的肉串放在架子上。 “待会记得翻面,别给我烤糊了。” 交代一句后,裴玉婧冲进了人群中。 两人悠闲得似闲聊一般,老者气得攥紧了拳头。 卫家在阳武郡向来无人敢惹,卫深是他老来得子,更是从小在宠爱中长大,一贯霸道。 不曾想,一夜的功夫,他的小儿子竟已身首异处! 不管如何,他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这般想着,老者握紧拳,狠历地瞪着他们。 一盏茶的时间,老者带来的人全数躺在地上,裴玉婧回头去看时,门口站着的老者已经不知所踪。 “那老头呢?” “跑了。” 时华随意的回答道。 “那你为何不捉住他?” 时华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裴玉婧一眼。 “懒得。” 裴玉婧想要骂他,可红衣女已经带着孩子们出来了。 她只得瞪时华一眼。 “放虎归山。” 时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 “虎?最多是鼠!” 他摇头摆摆手。 “你何时这般胆小怕事了?仅仅一个卫家,造不成什么威胁。” 裴玉婧本想拍一名红衣女去斩草除根,可是听了他说的后,又看看架子上还未烧烤完的肉,最后也收回了想法。 这个时候的两人都不知道,几日后,他们会因为今日的草率让孩子们陷入险境中,而两人也因此大吵了一架。 回到紫宸京都。 尚书府中的布局相当豪华,名画古典都只是府中冰山一角,更令沈宜楠惊叹的是,大殿中那颗巨大明亮的夜明珠。 只是她同样很疑惑。 这可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竟也敢如此挥霍银钱吗? 乌远航所到之处,下人皆是停下手中的工作,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大少爷。 他将众人领至大殿,转头对着乌启道。 “碰巧了,刚好遇到今日本家召集大会,所有的分支都在府上,想必你的爹娘也正好在此处。” 乌启浑身寒凉,瑟缩地后退一步。 第二百九十四章 差点忘了你们两个 “少爷,乌启年岁小不懂事,我会好好教训他的,还请您谅解。” 乌远航抬眸看着明显不服气的少年,抱着手嗤笑一声。 “伯父,若你不会教导儿子,可以交由我们本家,届时定还你一个听话且不会还嘴的孩子。” 乌承德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虽屈辱至极,可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他握紧拳,转过头对着乌启。 “跪下!” 乌启张嘴想要说什么,腿弯却突然传来钝痛,膝盖猛地砸向地面。 乌承德缩回脚,接过乌远航递来的鞭子。 乌启尚未来得及逃离,重重的一鞭子就朝他脊背打下来了。 “让你不学好!” 乌启娘含着泪,不忍地转过头去。 “让你不分尊卑!” 又一鞭子落下,乌启发出凄厉的惨叫,一旁几个伙伴只能害怕地瑟缩在一起。 是他们想错了,乌家简直就是恶魔! 乌承德何尝不这样觉得。 这一次次鞭打,何尝不像落在他的心里。 可他没用,他懦弱又废物,只能用这种方法来保全乌启和他们这一支的所有家人! 乌家不缺依附的分支。 所以少一支照样无伤大雅。 唯一的办法,就是祈祷,祈祷自己在惩罚乌启后,乌远航能够玩够,放过他们。 可他显然低估乌远航的恶毒。 这个年轻的男子,就像是恶魔一般,眼神带着嗜血的兴奋。 看到乌启背上的血时,这种感觉更甚。 “停。” 主导人终于发了话。 乌承德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用了十足力道的四鞭下来,乌启已经虚弱地瘫倒在地。 “少爷。” 乌承德垂下头,等待乌远航的反应。 “这教训孩童,怎能只靠皮肉上的教导?伯父这个当爹的,这点道理还没有我懂吗?” 乌承德猛地抬头,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少,少爷的意思是······” “本家教育孩子很有一套。” 乌远航笑着补充,打破了夫妻俩的祈求。 “不论是皮肉教育,还是言语上的道理,都会比您的方法好。” “哪能麻烦少爷您,乌启只是旁支的,哪配留在本家接受教育。” 乌承德着急地拒绝,可乌远航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乌启。 他漫不经心地下了命令。 “带走。” 身旁的下人如拖走死狗一般将乌启架起,乌承德夫妇恳求地挡在前面。 “伯父这是要与本家作对吗?” 乌远航不紧不慢的一句话,却让两人犹豫了很久。 家中不是只有乌启一个人。 为了救他,搭上他们整个旁支,的确是不明智的。 可是,这是他们亲儿子啊,若留在本家的下场就是非死即残,他们怎忍心? 此时,乌远航又加了一磅。 “乌启留在这儿,你们支便可安然无恙,一月后,将他归还。” 乌承德没动,他也没再管他,朝着下人使了个眼色,便准备强行将乌启带走。 这时,原本一直透明的两人站了出来。 乌远航眯起了眸子,打量两人许久,戏谑地开口。 “差点忘了你们两个了。” “自身难保的人了,还想要救别人吗?” 普通平民胆敢直呼尚书大人名字,真是嫌死得不够快啊。 随云皱了皱眉头,“何为自身难保?” 他不过是来寻亲,怎牵连上性命的? 乌远航没有耐心给他解释,正准备强制动手,身后却传来声音。 “航儿。” 苍劲有力的声音引得殿中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爷爷。” “家主。” “大人。” 三个不同的称呼同时响起,乌高义走进大殿。 乌承德心下一沉,现在,是真的救不回乌启了。 乌高义走至主座坐下,带着上位者的气势,睥睨地看向堂下每一人。 当眼神扫至随云时,眼中有着明显的震惊。 可这种震惊立马被疑惑和淡然取代,视线又扫向别处。 沈宜楠偏头去看随云。 随云满脸复杂,嗫嚅着嘴唇,却也没有发出声音。 沈宜楠清楚感知到,他要找到人,就在眼前。 她突然撇着嘴呼出一口气。 本随云一直谦虚着说家族不是什么大势力,她也一直觉得只是一些经商的本地人。 怎么都没有想到,不是什么大势力的背后,是一个具有主家和旁支这种庞大背景的尚书府! 没想到,连随云这样的老实孩子也会扮猪吃虎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乌随云 “航儿,旁支之事,管家已经同我说了。” 乌高义看向乌承德。 “承德,既孩子教育不好便留在本家,以免以后出去丢了尚书府的颜面。” 他的声音不容置喙,瞳孔浑浊却带着逼人的迫势。 乌承德还想说什么,却没人给他机会。 “行了,乌启冲撞航儿在先,事已至此不必多说了。” 带着决断性的气质,乌承德无力地垂下头,带着颤音,道了一声。 “是······” 乌启的事解决完,便轮到了随云这边。 “直呼尚书大人名字,还管我们乌家的闲事,两位,想到要承担什么后果了吗?” 乌远航漫不经心地将两人的“罪责”说了出来。 随云恍然大悟,怪不得说他自身难保,原是因为这个事。 随云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主座上的老人。 以前只知晓爹古板,倒不知道自己走后,他竟变得如此严苛起来,连称呼全名都是该死的罪过。 乌高义睨着眼,看向随云两人。 “跟踪阿航,打听本官所为何事?” 接下来,随云炸裂性的一句话让向来不可捉摸的人猛然变了面色。 “我是乌随云。” “噗嗤——” 沈宜楠没忍住笑声,引得乌远航几人看过来。 她本以为随云是他游历四方后随心所取,不曾想,随云竟就是他的本名。 稍显随意。 “随云?!” 乌高义站起身,认真地打量着殿中的男子。 他刚进殿中时,便看到这个与他儿子相像的少年。 但是过去十几年了,儿子从未回来过,所以震惊过后,他又冷静下来。 兴许只是相像的路人罢。 他这样想着安慰自己。 没想到,这人竟真的是他儿子! 想着儿子离开前的豪情壮志,他冷下了脸,又坐回位置上。 “回来作何?看我尚书府盛大了,便想着回来了?” 随云却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晓这些,也不在乎您的名利,只是想回来找人,去原住处看过了,不想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家。” 随云语气平淡,乌高义却生生从中听出委屈的意味。 他眼神怔了怔,陷入回忆中。 自打他一路高升坐上尚书的位置后,便换了一处更大的住处。 自此,来乌家攀亲戚的人不少,甚至大多都是闻所未闻的乌姓人。 乌高义将他们拒之门外,却也因此遭到弹劾,说他身为高管,却在名利双收时六亲不认,将以往的穷亲戚拒之门外。 无法,他只得接收了所有亲戚,为了管束,便制定了一套严厉的家规。 虽打着乌家名义认亲的还是前仆后继地来,但是比之之前好了许多。 而有了几个杀鸡儆猴的例子后,他们开始对本家产生崇敬。 而他作为本家家主,管理着乌家一大家子的人,更具掌权的优越,也越渐享受这种受人敬仰,被人害怕的心绪。 所以乌家便变成了现在这般样子。 “找谁?” 知晓离开十几年的儿子回来是为寻找他人,乌高义心中难免苦涩。 “你不认识。” 随云对上这位父亲,态度也是沈宜楠从未见过的强硬。 乌远航原本以为这位说一不二的爷爷会生气。可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却是,乌高义只微微蹙眉,并没有对随云的不敬表现生气。 “知道了。” 他声音冷淡,眼神却始终往儿子身上瞥。 少年离家的孩子,现在已经中年,下巴上有短粗的胡渣,人也瘦了不少。 可依旧能和记忆中那个时时同他唱反调的孩子重合。 乌高义鼻子有些酸涩,可看着还有外人在,他立马克制了这份心绪。 “呵,要找人就回来找你爹了,我这儿是什么驿站吗?” “那我离开。” 随云完全不给面子,转身便欲走,连沈宜楠都愣了一瞬。 “站住!” 乌高义急急叫停他。 乌远航和乌承德夫妇再次为家主的反常惊掉下巴。 心中还怀疑着,爷爷\/家主莫不是被掉包了? 乌高义想起以前,儿子也是因为几句争执,离家出走十几年,难道现在还要因为口头上的争论快意,将儿子再度推出去? 乌高义叹出了一口气,对着身旁的管家吩咐道。 “给大少爷收拾一间厢房出来。” 随云立马补充:“还有我的客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 他找得到路吗 乌高义怒瞪他一眼,却始终对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儿子没有办法。 “给他的贵客也收拾一间!” “是。” 沈宜楠拂身,“多谢尚书大人了。” 见她识趣,乌高义面色缓和了些,刚想说什么,随云就带着沈宜楠先行转身。 “走姑娘,您可有要找之人的画像,或者别的什么特征?到时候我好让下人安排。” 沈宜楠抿唇摇着头,两人商议着离开。 乌高义对着桌子狠拍了一掌。 自家儿子,对个不知名女子都比对他尊敬! 竟就这般离开了,连个爹也不叫,谢谢也不说! 还是和以前一般的性子! 他气急,粗喘了几口气,转头看见一旁还呆站着的管家,火气又来了。 “还不快跟上去!他找得到路吗?” 管家忙不迭朝他行礼,跑了过去。 此时的乌远航和乌承德心中皆是震惊不已。 乌远航怎么也没想到,路上问路的人竟就是自己离家出走十几年的大伯! 而这位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大伯,和一向严厉的爷爷,相处模式竟是这般的。 比起向来对爷爷敬重,从不僭越的他爹,更有一种特殊的父子亲情在。 乌承德夫妇对视一眼,心中有了想法。 “行了承德,你们先回去。” 乌高义坐回主位,又恢复到以往的唯我独尊的气势。 “至于那几个小家伙。” 突然被提及的乌启伙伴们立马抬了头,比之刚才的眼神更加惶恐。 他们才知道,刚才他们大肆侮辱不屑之人,竟然真的是来找人寻亲的,而且找的正是尚书大人! 若是被知晓他们刚才对那位少爷出言不逊,下场怕是会和乌启一样惨! 他们缩成一团,连一向沉稳的少女也抑制不住害怕。 她眼神突然一动,求救似的看向了乌远航,像男人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少女本就清纯可人,像一小碗白粥,吃腻了山珍之人总会想换个口味。 乌远航轻巧一笑。 “爷爷,不如交由我来处理。” 少女瞬间安下心来,朝着乌远航感激一笑,眼中噙着的泪也顺势滑落,看上去好不怜人。 “那就交给你。” “行了,散。” 乌高义话一落,就从主座上走下来,步伐有些凌乱地离开了大殿。 他得赶紧将随云回来的消息告诉夫人,夫人一定会很高兴! 大殿中,转眼便只剩了乌远航几人。 乌承德夫妻最后不舍地看了乌启一眼,朝着乌远航恳求道。 “少爷,还请您,好好教训他!” 大家都知晓他话中的意思,乌远航也只是不耐的摆摆手。 乌承德夫妻离开时,是一步三回头的。 直到完全看不到大殿的身影,乌承德才收回目光,坚定地对着妻子道。 “走,去找那位!” 就算救不了乌启,他也会想尽办法保下他的性命! 殿中只余乌远航和几位少年。 “乌少爷,求求您放我们离开,我们都是被乌启哄骗才会如此,我们再也不敢了!” “是啊乌少爷,若不是乌启欺骗,我们也不敢如此对你不敬。” “乌少爷······” 少女声音温婉似水,似有勾人的魅力,将乌远航的注意力引过去。 “乌少爷,求您垂怜,我们都只是小门小户的子女,不及乌家高门大户,我们只是交友不慎,不曾想遇到乌启这样诳时惑众的同窗,还请少爷放过我们。” 少女掐着嗓子,柔声说道。 而垂着头,宛若死狗的乌启也听到了这些话。 以往一直巴结的同窗,突然变成这样,他不在乎。 可少女可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早也说过爱慕自己,不计身份,今日竟然也为了保住自己说出这番羞辱的话来。 他实在寒心! 乌远航挑眉,带着轻笑。 “是吗?” 少女抬眼看他,对上他嘴角的邪笑时,似被电了一下,又娇羞地低下了头,再抬起时,满目含春,羞涩道:“是。” 而乌远航对少女眼中的春色视而不见,反而转头看向乌启,声音略带嘲讽。 “你喜欢她?” 乌启吃力地缓缓抬头,眸中带着不解。 乌远航勾勾唇,补充道:“真廉价。” 他说,这种喜欢,真廉价。 “乌启是我乌家人,即便我将他玩死,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嘲讽贬低。” “再不济,他也姓乌,身上流着乌家旁支的血液,确实不是你们这些小门小户能比拟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尚书府,果然豪横 乌远航的一番话令几人愣在原地,少女原本含春的表情立马垮了下来。 对上乌远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无地自容。 本以为乌远航刚才救她是看上了她的美色,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是为了羞辱他们,才将他们留了下来! 果然,在这些有权势的人眼中,什么样貌的女子没见过? 只有特殊的女人,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她这类小有姿色的人,根本提不起他们半分怜惜! “来人,将他们带走!” 乌远航下了命令,不顾他们的哭喊阻拦,下人强硬拖走离开了。 而乌启只是握紧了拳头,什么都没说。 “行了,你也走,大庭广众下对本家少爷不敬,你也总得吃点苦头。” “乌家,可不养狐假虎威的废人。” 乌远航声音轻慢,话音一落,便有人上前将乌启拖走。 乌启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仿佛已经认定了自己的命运。 那边的沈宜楠和随云跟着管家的步伐来到一处尽显豪气的院落。 “这是大人专程给大少爷您留的院子,即便你一直未归,大人也从未将此处给别人住。” 看着里面似新房一样的布设,管家解释道。 “之前二少爷求了许久,大人都未松口咧,现在大少爷您回来了,也算是归原主了。” 管家感叹地笑着,对着沉默的随云又补充了一句。 “大少爷有何事尽管对房中下人吩咐,那老奴便带这位姑娘去她的住处了。” “走。” “诶!” 管家应声,带着沈宜楠离开,可走到半道听见声音才发觉不对,回头一看,那位跟在后面的,可不就是连大人也敢呛声的传奇人物,大少爷吗? “大少爷?您舟车劳顿,何不先去休息?” 管家出言劝道,这可是连大人都要退步的人啊,他连表情都小心翼翼地。 “不必,我先随姑娘去看看。” 随云挥挥手,示意管家不必搭理他,继续带路。 直到沈宜楠开口:“你先回房里休息,我稍晚再去找你。” 见她都这般说了,随云也只好停下脚步。 “那姑娘您有什么事便叫下人来找我,不必跟我客气,待稍晚一些,我再来同你商讨找人之事。” 在沈宜楠点头后,随云乖乖转身离开。 管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算是明白了,比起不能招惹大少爷,更不能招惹这位连少爷都敬重着的姑娘。 只是看这位姑娘容貌普通,衣着布料也极为粗糙,也不是什么显赫之人,为何少爷会对她如此尊敬呢? 这般想着,他试探性地问了出来。 “姑娘,见您面生,您是京中哪家的小姐?” “并非什么显赫世家。” “姑娘谦虚了,你同我们大少爷似乎关系很好。” “还不错。” 沈宜楠的回答滴水不漏,见她没有谈下去的欲望,管家反而不敢说话了。 反正此女子必定不凡,并非他能招惹接触,万一多问几句惹怒了女子可是得不偿失。 就做好本职工作,将女子带到院中,其余的,等问过大人再行定夺。 管家打定主意,便不再说话。 沈宜楠也总算落得清净,欣赏起沿途的风景来。 要说这尚书府的这处宅子,可是相当不错。 四处园林景致规划是极好,待到以后,她也要同祁祯买一处这般的房子才好。 当看到自己所住的院子时,沈宜楠忍不住感叹。 尚书府,果真豪横。 给她一个客人准备的院落都相当精致。 阶柳庭花,翠竹清风,幽深雅致。 “劳烦管家了。” “不必客气,您是大少爷的贵客,也是我们尚书府的贵客,有任何事皆可以找我处理。” 管家离开后,沈宜楠进了房间内。 房内的布置也相当雅致,极具清新脱俗之意。 这几日马车坐得她腰散背痛,没睡过一个好觉,今日沾了床,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醒,已是黄昏时刻。 随云已经来沈宜楠院外两次了,丫鬟次次进去通传,传回来的消息皆是。 “姑娘还未醒,大少爷可要叫醒姑娘?” 随云摇摇头:“不必。” 师傅是女子,劳累这么多天,该多休息休息。 他这样想着,转身离开。 刚回到自己的院中,便看到了跪在门口的夫妻两。 下人为难地上前。 “大少爷,这两位是旁支的乌承德夫妻,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非要跪到您回来,这······” 第二百九十八章 求您救救乌启 随云抬手阻断,走到两人面前。 “有事相求?” 乌承德用力点头,随云跨进院中。 “进来。” 刚走到桌旁坐下,两口子又撩开衣袍,想朝随云下跪。 “起来。” 他不喜地蹙着眉,阻止两人的动作。 “是为了乌启一事?” 提起儿子,乌承德含了泪:“是。” 本以为儿子不会得救了,幸亏夫妻两人在殿中多呆了一会,看到了新回来的随云和家主的相处,这才决定来找随云帮忙的。 以随云和家主的关系,相信他只需要说一声,家主便会乌启送回家中的。 所以他们将随云视为唯一的稻草。 可没想到。 “乌启曾在大街上说不认识什么乌高义。” 他的话让乌承德愣了愣。 “他确有些小性子,为何让本家教育,你们反应会那般大?” “可乌启他还小啊!” “已是束发之年,不算小了。他当街羞辱我和那位姑娘,让本家教导也并无不妥。” 随云的话让他们瞬间跌落谷底,本以为随云会是一个好说话的善人,不曾想,也是站到本家这边的。 “可若只是单纯教导,那我定无二话。” 乌承德苦着脸,忌惮地看了看旁边打扫的婢女。 随云懂了他的意思,斟酌一番后,命令所有人出去。 待到人走个干净,乌承德才接着开口。 “可本家的教导,是要人命啊!” “此话怎讲?” “本家有一个祠堂,犯错之人都会进入祠堂,由祠堂里面的乌家长老亲自惩处。” “可那长老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他向来对待旁支草芥人命,里面的刑罚都是针对旁支人的,只要有旁支人进入,那些处置人的家法会在你身上全部用一遍!” “受过一遍家法之人,出来后,非死即残!” “乌家从不会在意一两个旁支人的性命,因为他们觉得,有这样一个祠堂在,才会令所有人害怕,从而更加敬仰尊敬本家人,不会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所以我们从来小心翼翼,听从家主指挥。” “不曾想乌启这次犯了错,我担心······” “你担心,乌家会借此用家法惩罚乌启?” 随云打断他的话。 乌承德点头,所以他才自己率先惩罚乌启,只希望本家能放过他们。 可是······ 现在唯一的生机便在这位大少爷身上了。 乌承德又跪了下来,比随云稍大一些年纪的男人带着哭腔,眼神中满是恳求。 “求您救救乌启。” 随云抿着唇,半晌没有说话。 他没想到,他离开乌家后,乌家竟然变了这么多。 尚书的身份,本家旁支的家族,还有乌承德口中‘吃人的’祠堂。 这些都是以前没有的。 以前的爹虽然古板执拗强势,可也不会如现在一般,专程建立一个祠堂,只为折磨别人,用以威慑旁支之人啊! 他斟酌一番,“此事,我会问问他,乌启我不能立马送还,但是保住性命可以。” 乌承德感激涕零地磕了个响头。 “多谢大少爷!多谢大少爷!” 乌承德夫妻俩刚出门,迎面碰上风风火火赶来的女人。 女人一向大方端庄的脸上,写满了着急。 “家主夫人。” 两人垂眸喊道。 可女人像是没有听见,急切切进了院中,口中还喃喃:“我的云儿!我的云儿回来了!” 随云听到动静,转头就看到闯入的女人。 看着女人不可置信地朝着自己走近的模样,随云眼眶一红,哑声喊了一句。 “娘。” 陆灵一把拥住随云,感受到切实的体温,才敢真的确认是自己的大儿子回来了。 “云儿,娘的云儿,快给娘看看!” 她捧着随云的脸,上下端详着,心疼道。 “你竟都这般大了!你瘦了,变了好多。” 随云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最近跟着沈宜楠可没少吃,只是在马车上这几日颠簸,胃口不佳,这才消瘦了一些。 “娘,你丝毫没变,还是如我当初离开时一般无二,漂亮极了!” 这他说的是实话,除了眼角多了些细纹之外,陆灵与十几年前没有半点区别。 她一向注重容貌,保养得也极好,即便知命之年也金钗颜妃,风韵犹存。 看来他离开前留下那些丹药很管用。 “就你会贫嘴!” 陆灵掐了随云一把,嗔怪说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助我见到当朝御史 可心中还是开心的。 只是想着儿子这般无情,当初与高义大吵一架后,这一走就是十几年,这十几年从不归家,也从不来信。 派出去寻找之人都被他打发了回来。 现在突然归家,听高义说还是为了找人,陆灵想到此处就开始不爽。 “没良心的东西!” 突然的谩骂情绪转变之快,让随云疑惑地“啊”了一声。 陆灵又立马想到高义说的,现在不可刺激他,万一这不懂事的小兔崽子再来个离家出走,又走个十几年,说不定他们都死了才回来呢。 她立马改了口。 “咳咳,娘说很想你!” 她立马拉着儿子坐下叙旧。 “跟娘说说,这些年都去哪儿了?就这般生你爹的气,连看都不愿意回来看我们一眼?” ······ 沈宜楠醒来后已是黄昏,来到随云的院子,随云很快迎了出来。 “姑娘可有睡饱?” 沈宜楠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睡过了头。” “姑娘劳累几日,自然该好好休息,哪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随云本打算明日早晨再去寻她的,没想到她提前醒了。 “既姑娘醒了,就好好商议寻人之事。” 随云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沈宜楠抿了一口。 “寻人之事,还望秘密进行。” 沈宜楠回去的时候便想了想,如果直接找祁祯,不管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那都是在给别人当活靶子。 敌人势力强大,尚书府势力也不算小,这般大张旗鼓利用他们的力量寻找祁祯,必定是闹得很多人皆知晓。 所以,不能直接寻祁祯。 沈宜楠想到了当初带走祁祯的人。 是御史大人。 御史这种身份明确尊贵之人,根本用不着寻找,只需要打听一番,再利用尚书府的势力引见,到时候询问他关于祁祯的下落,便简单了许多。 “助我见到当朝御史。” 随云一愣,显然没想到沈宜楠要找的人这般明确,那一切便好进行多了。 他点点头,“我去安排。” 沈宜楠应下,道了声谢,随云立马摆着手。 “比起姑娘对我的恩惠,这些只是小事。” 说着,随云离开,沈宜楠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路上,她经过一片湖,看湖中鸳鸯成双,嬉戏游玩,她叹出一口气,有些想念祁祯。 她已经到京都了,说不定距离祁祯只有半里的距离。 随云那边也已经开始了,说不定,很快便能见到他。 “喂!你是什么人?” 背后蛮横的声音传来,沈宜楠回过头,一个粉衣少女走近,脸上的鄙夷生生破坏了姣好的容貌。 “真是个丑八怪!你是何人,尚书府是你闲逛的地方吗?” 沈宜楠不太喜欢让丫鬟跟着自己,在出门时便不许人跟着,所以现在孤身一人,难免被人以为是偷着进来的。 少女无故找茬,她也没打算过多解释。 “府上客人而已。” 她留下一句便欲离开,可少女身旁的丫鬟突然阻拦了她的去路。 “大胆!我们小姐可是本家的三小姐,见到小姐敢不行礼?你好大的胆子!” 那丫鬟声音尖利,挡在沈宜楠身前。 沈宜楠有时候真的会想问问,这些古人是否整天在家中待着无趣,所以才总是想着如何找别人麻烦。 她叹出一口气,又解释了一遍。 “我是府里的客人。” 可少女却像是听不见一般,厌恶道。 “今日主家召集各个旁支开会,你是那家旁支的人?” 沈宜楠抿着唇,真的很想问问她是不是聋子。 “旁支的人见到主家的小姐竟不行礼?你的规矩是谁教的?是否想尝尝我本家家法的滋味?” 少女趾高气昂地说着,本以为会看到她慌乱道歉的模样,可面前的女子居然丝毫不放在眼里。 “哦。” 她冷淡地答了一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便转了身。 丫鬟和少女都被她嚣张的态度怔住,反应过来后,顿时怒不可遏。 “站住!” “我定要告诉爹,将你这个不知礼法的下贱人关入祠堂!” 沈宜楠被丫鬟堵住路,不耐烦地持续应答着。 “去,告状去,告诉你爹去,将我打死,满意了吗?” 她这幅任人宰割的态度反而惹得少女更加气愤,指着她的手都在发抖。 “你···你···” “妹妹,不会说话就多学学,怎么还口吃了?” 第三百章 给我搜身 “呸!谁是你妹妹,我是尚书府的三小姐!” 少女气急反驳,刚要走上前来,另一道温柔女声阻断她的动作。 “三妹。” 沈宜楠与那少女同时看过去,一个黄衣女子款步走来,头上步摇微微晃动,看上去大方又温柔。 她朝着沈宜楠微微点头,看向粉衣少女的眼神带着宠溺。 “三妹,发生了何事?” 粉衣少女立马告状般指着沈宜楠,“大姐,这个旁支的丑八怪见到我竟然不行礼,还如此傲慢,我只是想教训她!” 乌婳打量沈宜楠完毕后,开口问道。 “姑娘是旁支的小姐?” “她算什么小姐!”沈宜楠还没回答,粉衣少女乌姝率先不满,“不过一个下等人,怎配称呼小姐?” 看得出来,乌姝是打心底里看不起旁支的人。 怪不得旁支人人自危,如此忌惮本家,有这样的眼睛长在头顶的小姐,自然谁也不愿意来此冲撞。 “三妹,即便是旁支的人,也是乌家人,是我们的姐妹,怎可如此出言不逊?” 乌婳温柔地斥责着,不明之人定会觉得心善大方,可沈宜楠知晓此女心机深沉。 刚才她同乌姝吵架时,早便发现了一直躲在旁边的女子。 而直到乌姝要动手,她这才从暗处走出,制止了她的动作。 若沈宜楠是常人,早会将她视作心善的恩人,打心底里感谢。 此女不简单啊。 “这样的丑八怪,怎配当我们姐妹?” 乌姝不满地嘀咕着,可大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沈宜楠假笑着,对这两姐妹再解释了一遍。 “我说了,我并非旁支的人,我是府上的客人。” “客人?什么客人?什么东西也敢自称为尚书府的客人?” 乌姝抱起了手,不屑地笑着。 “三妹不可无礼,姑娘是爷爷亲自请来的客人吗?” “不是。” “不是也好意思自称什么客人?莫不就是混近尚书府,想偷东西的人!” 乌姝上下打量着沈宜楠,看她粗布衣衫,一副穷苦的模样,更是应证了自己的猜测。 “尚书府随便一样物品便可保你们这种穷人下辈子衣食无忧,这般想来,你冒着生命危险闯入尚书府偷东西,也极有可能。” “来人。” 乌姝紧盯着沈宜楠,仿佛已经看到她被拆穿后慌乱求饶的模样。 “给我搜身!” 乌婳也蹙了眉,这次她没有阻止,连一直温顺的姿态都垮了一些。 本以为是旁支的人,救了还能有点用处,但若是是毫不相干的外人,那便没有和这种低等人说话的必要了。 “姑娘,三妹说的不无道理,你还是配合着好好做,若是没有,尚书府定不会为难你,可若是有······” 她欲言又止,乌姝接上了没说完的话。 “若是有,那便要报官处置了,尚书府可不是什么平民之家,随意一个文件,都比千万穷人的命值钱!” 乌姝得意笑笑,指挥丫鬟上前。 沈宜楠实在是有点厌烦,无论是在荣山沟,嘉安府还是现在的京都,总有不长眼的要来招惹她。 若像现代一般一人配备一个电子产品,这些深宅的女人就不会总想着这些勾心斗角,欺辱他人的法子了。 “你们确定要动手?” 她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磨蹭什么!” 乌姝厉声吩咐,看那样子是完全没将沈宜楠放在眼里的。 两个丫鬟和两个粗使婆子面目狰狞地朝着沈宜楠靠近,她袖口下的手刚要动作。 “这般热闹?怎不请我来凑凑?” 一听到这个声音,乌姝和乌婳原本嚣张的表情立马变得惊恐起来。 还未看到人影,她们便乖顺地低下了头,再无刚才嚣张的模样。 “大哥!” 乌远航背着手,邪魅笑着走来。 来抓沈宜楠的粗使婆子和丫鬟也立马停下手中动作,诚惶诚恐喊道:“大少爷。” 沈宜楠缩回手,看来这位的威慑力不小啊! “你们,可是在欺负人?” 乌姝声音一颤,刚才眼鼻朝天的模样荡然无存。 乌婳见她不说话,只好站了出来,声音轻柔。 “大哥误会了,是三妹说这位姑娘形迹可疑,为了尚书府的颜面和书房关乎国家的机密卷轴着想,所以这才想搜搜这位姑娘的身。” 乌婳这番话可谓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切都说成是三妹指使。 第三百零一章 谁没长个嘴似的 就算事后误会被怪罪,自己最多只是算不帮忙的看客。 不过乌姝这种不长脑子的,自然听不出话中的意思,甚至还以为她大姐开口解释是帮了她呢。 乌远航了然地点点头,“形迹可疑?” 他看向乌姝,微笑问道:“你来解释一番,何谓形迹可疑?” 乌远航的话让乌姝一愣。 何谓形迹可疑?她怎知晓?! 她只是在猜测,并未看到沈宜楠真的做了什么。 而形迹可疑,好似是乌婳说的! 她犹豫地看向乌婳,可后者这次显然没有替她解释的意思。 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因为,我来时便看见她站在湖边,模样鬼鬼祟祟的,所以我才觉得不对劲。” “何又为鬼鬼祟祟?” 乌远航漫不经心地等着她的答案,而乌姝像要被急哭了一般,一直左右看着,只希望有人能帮自己说句话。 可是这乌家,很少有人能在乌远航面前保持从容。 所以,没有人替她出言。 她只觉得头顶的目光炽热,时间好像过去了有一个世纪那般久。 “原这便是三小姐的推断,只因我站在湖边,便读出了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之意,请问这两个词是写我脸上的吗?” “若没有,三小姐这般作为实在毫无头绪,因为我往湖边一站,便有着被人污蔑,要被搜身的后果。” 沈宜楠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乌姝被她怼得说不出话,她又接着补充。 “那尚书府的人可要人人自危了,站在湖边的人,都应该受三小姐搜身才好呢。” “胡说!” 憋了良久,乌姝只能说出这么两个苍白的话来。 只是大家都没有料到,首先赞成沈宜楠说法的,竟就是站在一旁的乌远航。 “说得也是,”他张开了双臂,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来三妹,我也站这湖边了,可要来搜搜身?” 沈宜楠疑惑地看他几眼,意外乌远航竟然不帮着自己的妹妹而向着她说话。 乌姝后退一步,慌乱地摆摆手,嗫嚅着嘴唇说不出半句话来。 看到这儿乌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大哥是摆明了要帮这个姑娘说话了。 这姑娘到底是何人?竟然让大哥这种人都站在她这边。 自己刚才竟判断错误,听了乌姝的话,说着要搜女子的身。 但愿女子不要记仇。 这般想着,她也立马将矛头指向乌姝,张开了双臂。 “大哥都这般说了,看来我也难逃,三妹,既要公平,便连带着我一同搜身。” 乌姝完全没有想到,一向宠爱她的大姐竟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反而帮着那贱女人说话! 面对三人的质问,乌姝怎还有话可说。 “我,我没有这种意思,我只是为了家族着想,见她面生才产生这种想法。” 她连忙解释,生怕乌远航再因此逼迫。 “我只是站在湖边赏景,你和你的丫鬟上前便说我不知礼数,见到你不行礼。” “而我也解释多次,我是府上客人,并非旁支人,三小姐始终不信,我很难不怀疑三小姐的用意。” 沈宜楠咂咂嘴,歪着头问她。 “三小姐这般急切地怀疑我偷了东西,难道,是想趁此机会,将什么赃物嫁祸给我?” 既乌姝怀疑她时完全不留情面,她也没必要留口德。 不就是扣帽子吗?不就是胡乱怀疑吗? 谁没长个嘴似的。 乌远航和乌婳同时狐疑地看向乌姝时,她是真的慌了。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休要污蔑我!” 乌姝比刚才着急万倍,就差让他们搜身检查了。 可她有没有并不重要,就像她刚才怀疑沈宜楠时,事实并不重要。 她只是想羞辱人而已。 “三妹,她说的可是真的?” 乌婳现在急切地想在乌远航和沈宜楠面前表情立场,所以现在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 “大姐!连你也不信我吗?” 这种被人怀疑的感觉连着害怕的情绪一同挤在乌姝心中,她眼眶瞬间就红了,看向乌婳的表情陌生。 “并非大姐怀疑,你刚才那般生疑这位姑娘时,也是想要搜身为证,所以,” “所以你也想搜我的身?” 乌姝质问出口,眼泪滑落下来。 原来她也知晓无端为人怀疑,被人搜身,是一种羞辱啊。 看到婆子和丫鬟上前时,她眼中挥散不去的恐惧,沈宜楠终归软了心。 “行了。” 第三百零二章 她算什么三小姐 沈宜楠开口后,婆子停下脚步。 “毕竟是尚书府的三小姐,搜身之事传出去她的清誉便毁了。” 不论她身上能否搜出东西,但凡事情传出,她身上便有这样一个污点。 毕竟受自家人怀疑偷了东西,怎也不会光彩。 往后嫁入婆家也是要低人一等的。 “她算什么三小姐。” 乌远航耸耸肩,“不过是妾室的庶出,名不正言不顺的东西,也敢自称是小姐了?” 他嗤笑一声,沈宜楠这才明白,他为何刚才不向着自己的妹妹说话了。 乌姝根本不敢说话,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后,头垂得更低了。 乌婳朝着乌远航看过去,正对上他的目光,他扯着嘴角恶劣一笑。 “你也一样。” 乌婳也急忙垂下了头,耳尖慢慢攀升起红色。 垂下的眸子里,满是狠毒的恨意。 她以乌家本家女儿的身份,在外面受过不少追捧便利,她非常享受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 而她一直宽厚对待旁支那些下贱东西,也是因为喜欢那些人追捧夸赞自己的感觉。 她喜欢别人将她当成本家唯一的大善人,这样他们便会越来越崇敬她,她的名声也会越来越好。 而名誉越好,总有一天会受到老夫人的青睐,到时候为求一门好亲事,将自己转为嫡出也不无可能。 她一辈子都在为了嫡出的身份而努力。 所以,她讨厌别人称呼自己为庶出的女儿! 她不会永远的是庶出的! 想到这儿,乌婳握紧了拳头。 她为此努力了这么久,忍着恶心同那些贱人交谈。 总有一天,她的梦想会实现的! 乌远航没看到她眼中的野心,只是放过了乌姝。 乌姝行礼离开后,步伐凌乱地离开了此地。 连身后乌婳的喊声也置之不理。 直到乌婳快步跑上前拽住她的手臂。 “三妹!” 乌婳喘着气,抬头便对上乌姝满是恨意的脸。 “我的好大姐,此时还来找我作何?” 乌婳被她咬牙切齿的恨意惊到半晌不敢说话。 “我···我···” “既都站在别人那一处来讨伐我了,何苦现在又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来找我!” 乌姝怎么也想不到,那般对自己的,竟然会是她! “我并非和他们站在一处,三妹,我一直是你这一边的啊!你可知我刚才所为是为了救你?” 乌婳眼角噙着泪,活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一般。 乌姝抱手笑着,“行啊,我倒是要听听,你张开双臂要求我搜身的行为,是怎么在救我?” 乌婳一脸无奈地摇着头,就像是为了宠爱妹妹而蒙受冤屈的姐姐。 “你可知刚才那女子是何身份?” “怎么?姐姐刚才都不知晓,这么会时间,连她的身份都猜到了?” 乌姝心中失望,对这位一向敬重的姐姐说话都夹枪带棒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失望,所以才会如此难受。 “并非,其实我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通过大哥刚才的维护,足以见得,女子绝对不是普通人!” “平常大哥虽也毒舌,从不是好说话的人,但是他虽严厉,可也从也没将你的声誉当做玩笑。” “刚才的大哥,摆明是生气了,所以才会这般惩罚。” “你何时见过大哥帮谁说话了?即便是大哥身边的小弟跟班朋友,他都极少会这般向着他们。” “所以,那女子若不是尚书府的贵客,便是大哥的贵客!” “这两种不管是何,都不是你我能招惹的!” 乌婳冷静地分析着,一边观察着乌姝的面色。 “刚才三妹你已经对她出言不逊,而大哥也已经生气了,若这个时候我还帮着你辩解,那大哥只会认为我们在狡辩,而那女子也不会消气,你我都会陷入危险境地啊!” 看着沉思中的乌姝,乌婳亲昵地拉上了她的手。 “所以三妹,我只能用这个办法来让你认罪,只有你受到惩罚,大哥和那女子才会尽快消气,这样我也能保全你。” 她继续苦口婆心地劝着,“三妹,你要懂大姐的良苦用心啊,大姐平常向来宠着你,待你不薄,你怎能只因为此事便不再信任大姐了呢?” 乌姝沉默了许久,才接受她的解释,她道着歉。 “抱歉大姐,刚才是我太过激动,还以为一向宠爱我的姐姐也帮着别人羞辱我了。” 第三百零三章 为何帮我 见她原谅自己,乌婳总算喜极而泣,拥紧了乌姝。 “只要你懂得就好。” 她身体总算放松下来,可在乌姝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果真是个头脑聪明的蠢货,稍微哄哄便能将之前的事圆回来。 有这么个冲动爱出头的蠢妹妹在身边也好,这样更能对比出她的聪慧善良和知书达理。 她这般美滋滋的想着,完全没有料到抱着她的乌姝面上的表情也很古怪。 还真当她没有脑子了? 这般不通的解释几句,便能将刚才的事敷衍过去了? 还说什么保全她的法子,好似搜身的要求就是她这位好大姐提出来的! 这般细想来,之前多次出门都是这般,莫名其妙地与他人产生矛盾来,然后她去做穷凶极恶仗势欺人的坏女人,大姐便会假惺惺地跑来当懂事知礼的善人! 而大姐对她宠溺,时常给她灌输她就是尚书府正经三小姐的这种思想,也让她逐渐信任,还养成了刁蛮傲慢的性子。 原来她这位好大姐,就是这样对她好的! 乌姝越想越觉得气愤,手臂上的力道都重了许多。 乌婳感觉到她的手臂越缩越紧,而自己也逐渐喘不上气来,她由刚开始的轻拍呼唤变成了重掰大喊,直到一旁的丫鬟上前,乌姝才回过神来,放开乌婳。 她急忙问道:“大姐你没事!” 乌婳憋得脸都有些发红,她极力压抑着怒气,捏紧了拳头,强挤出笑来:“无事三妹,三妹可是想什么入迷了?” “是啊,我一想到刚才那个女子就恨得牙痒!若不是她,我们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乌姝适时露出悲愤的表情,而乌婳也有些同仇敌忾。 “好了三妹,目前我们还未弄清她的真实身份,待大姐回去打听明白,好好想一个万全之策,再帮三妹报仇也不迟!” 乌婳安抚着她,乌姝也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那便多谢大姐了。” 乌婳没读懂她笑里隐藏着的别的含义,两人挽着手,如最亲密的姐妹一般离开了。 而河边剩下的沈宜楠和乌远航两人面面相觑。 沈宜楠直截了当:“为何帮我?” “不为何,你是我大伯带来的贵客,我是尚书府的人,自然有义务照顾客人的感受。” 可沈宜楠明显不信任他这番说辞。 但她也并未多问,转身离开前道了声:“谢了。” 乌远航没做回应,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轻笑出声,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子,沈宜楠慵懒地坐着。 正好到了吃饭的时间,尚书府的伙食不错,她这几日未好好吃饭,所以将桌上吃食吃得干干净净。 院里的丫鬟将碗筷收走时,复杂地看了她好几眼。 直到出了院门,才用自以为沈宜楠听不到的声音道。 “这是几辈子没吃过饭了?竟能吃这般多?” “你们没看见她的衣着打扮吗?那粗糙的布料连我们府上的粗使丫鬟都不穿,根本就不像什么大家闺秀,似个叫花子一般。” “也不知道为何会被管家亲自安排进这个院子,还差了我们这么多人照顾。” “不过啊,我听说她跟今日刚回来的大少爷有关系,莫不是大少爷在外的情人?” “此话可不能乱讲!若是被人听见,几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几个丫鬟拿着碗筷逐渐走远,沈宜楠一脸无奈地在屋里坐着。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真的很像叫花子吗?” 她自言自语道。 应该也不像啊,不过是布料差劲了些,可至少整洁也干净。 她叹出一口气,最终摇头回了屋。 乌随云的接风宴办在三日后。 届时京都很多有头有脸的贵人都会过来。 随云刻意向他爹问了,御史也会到场。 晚间传来消息后,沈宜楠松了一口气。 再过三日,应该就能知晓祁祯的下落了。 到时候定要好好看看,他是否染了病,或是受了伤,这才让别人代写信。 那时她定是要好好教训他的。 想到这儿,她有些高兴,翻来覆去地也睡不着。 索性她从空间拿出紧身的夜行衣换上,给守夜的丫鬟吹了迷药后,从院子翻了出去。 第三百零四章 还是下次吧 在尚书府,沈宜楠不敢大意,毕竟是权势大的府上,武功高强的侍卫应当不在少数,所以不可轻视。 她小心翼翼避开巡逻的守卫,准备找个墙翻出去。 正要动作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夜间做客我尚书府,何不多呆一会?” 是乌远航的声音。 沈宜楠神色微动,手中的武器随时准备着。 她便道乌远航不是什么纨绔少爷,她甚至都未注意到男子何时靠近的。 “尚书府不过如此,便不想待了。” 沈宜楠哑着嗓子,声音低沉道。 “那是你没看到我尚书府真正风景好的地方,所以才会觉得无趣,不如由我带阁下去看看?” 乌远航一脸趣味,此时还有心思开着玩笑。 沈宜楠没打算与他闲聊,轻松一跃跨上墙。 “还是下次。” 留下一句后,她便消失了。 乌远航没有追出去,唇角一直扬着,仿佛发现好玩的猎物一般,瞳色变得幽暗。 离开尚书府,沈宜楠便在街上闲逛起来。 京都不似嘉安府。嘉安府一般到了时辰,早早便闭店关门,而到了午夜,街上除了青楼基本再无亮处。 而京都不同,京都的街上是有夜市的。 这可完全符合她现代人的心意,她脱掉夜行衣,为避免被尚书府的人撞上,又换了一张脸皮。 这次是一个小家碧玉的姑娘家,眉清目秀却不至太过引人注目。 她买了盒蟹粉酥,边走边赏玩着。 吃食灯花杂耍,这儿的夜市比起白日更加热闹。 长街上玩耍的人不少,走在街上还有些拥挤。 吃饱后,她买了一盏河灯。 听卖河灯的小贩说,将心愿写在灯上,再放入河中,河神看到后便会替你实现愿望。 许多满怀心事的少男少女都在河边放灯,祈求得到河神怜悯,实现愿望。 沈宜楠用笔在灯上写下了愿望。 ‘愿一家平平安安,早日团聚。’ 虔诚地闭眼冥想后,她又觉着自己的行为好笑。 将河灯轻放入河中,河面上有许许多多这样的闪着亮光的河灯,承载着心事和愿望,随着河流逐渐飘远。 也正在这时,沈宜楠清楚看到,自己放的那盏灯正逐渐下沉,似河底有股不知名的力量,正拽着河灯,让它逐渐沉入海底。 看到此场景的沈宜楠心中一突。 她的心跳逐渐加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立马转身离开,不愿在河边再待上一秒。 直到回到尚书府,她依然在想这件事。 应该没事的,本身河灯许愿之事也不可信,应当只是风大,或是那个河灯没做好浸了水,所以才会无故下沉。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进入睡眠。 可杂乱的心绪像是棉花塞满了整个头脑,她混乱得根本睡不着。 一直到天快蒙蒙亮,她才因为疲倦模模糊糊睡过去。 “姑娘,姑娘您起身了吗?已是巳时四刻了。” 里面没有传出半点回应,门口的丫鬟对视一眼,鄙夷地压低了声音。 “到底是何种人家教育出来的人啊,在别人家做客竟半点礼数也没有,睡到现在都不起!” “谁知道呢?真是个奇葩!怕是哪个庄子上的村妇,昨儿个我将那碗拿去厨房,你可知里面的婆子怎么说?” “怎么说的?” 那丫鬟憋着笑意,神神秘秘:“她说啊,我们这院中的客人哪是个人,怕是几辈子没吃过食的家畜嘞!” 话音一落,两人捂着嘴正要笑,房门却猛然从里面打开。 已梳妆好的沈宜楠就站在她们对面,一双眼睛阴沉得吓人,浑身散发的冷气也足以冻死人。 可她还偏生勾着笑容,使得整个人身上的气势更加怖人了。 “是不是要我早起收拾好自己再亲自跪着给两位下人梳妆打扮,才叫礼数?” “这般爱说悄悄话怎么不叫上我?我也很爱听八卦的。” “不过这嚼客人舌根的礼数我得问问你们大人,我这庄上来的村妇无所谓,你俩可是京都尚书府家的丫鬟,若是这般背后说客人的坏话,怕是不太好。” 两个丫鬟的脸色已经惨白,她们慌张地跪下。 “姑娘,求姑娘责罚!是奴婢不知礼俗,惹得姑娘不快,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婢,不要告诉大人!” 三百零五章 爱着那日眉目俊朗的男子 若是让大人知晓,她们轻则是被逐出相府,重则,可是要杖毙的! 尚书府旁支的命都不值钱,奴婢的命在他们眼中更是连牲口都不如! 见沈宜楠不说话,她们开始在地上磕头。 “姑娘!姑娘大人有大量,定不会跟奴婢这种下人计较!” 见她们此时还在绑架自己,沈宜楠毫无情绪地弯弯唇。 “我是庄上来的小人,我最喜欢计较了。” 说着,她径直从院门离开。 两丫鬟还以为她是去告状了,急急对视一眼。 “怎么办!你说可怎么办啊!” 其中一个丫鬟狠下了脸,阴沉地瞪着大门。 “这人的耳朵是什么做的,说这么小声都听见了!” “还不是你刚才笑得太大声,不然我压了声音,怎么可能会被听到!” “你竟怪我?明明是你说她穿得差像叫花子,还似畜生一般吃这么多,就算大人责罚,也应该是责罚你!背后说她坏话的是你!” 事情败露,两人开始互相怪罪,情绪激动得差点打起来。 “你以为你就会好过了?若大人知晓我们两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其中一个丫鬟厉声吼着,另一人也逐渐冷静下来,擦干脸上害怕的泪。 “有办法,一定有别的办法!” “对了!我们去找大小姐!大小姐那般心善,一定会救我们的!” “是啊!” 两人像是迷途的人找到出路,立马跑出了院子。 而沈宜楠根本没去找乌高义。 她只是想出来走走。 本昨夜没休息好,她准备多睡一会的。 不曾想她在床上睡着,门外的声音也一遍遍喊着,喊完还声音极大地说她的坏话。 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吵醒,换谁也会心情不好。 更何况她本就有些起床气,骂人的话还喋喋不休。 她只是想发个脾气震慑那两丫鬟一番。 走到开满梅花的园林外,她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大片大片的梅花争先恐后开着,前夜的积雪还未完全化开,点簇在梅花之上,裹上一片雪白。 “梅园。” 园林门口两个简洁的大字。 沈宜楠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 梅花独特的香味争先恐后钻入鼻腔,心旷神怡。 她眉眼弯了弯。 若是秧名的梅种了出来,也会如此好看。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谢词时,祁祯在身边。 ‘我夫人爱花’。 他这样告诉谢词。 她确实爱花,现在想来,她也爱着那日眉目俊朗的男子。 “姑娘好雅兴。”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沈宜楠的回忆。 “大少爷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原本已经修复得不错的心情,又被这位的到来毁了。 乌远航走到沈宜楠旁边,“姑娘眼光不错。” “此话怎讲?” “这些梅花,我亲手种下的。” 沈宜楠不屑地冷笑一声。 “我赏的是梅,并非观赏是谁种下,梅本身好看,换成任何人种,都好看,你并未给它们加值。” 看着突然间浑身是刺的女子,乌远航笑得更开心了。 “你还真是牙尖嘴利。” 沈宜楠没有搭理,再好看再好闻的梅,此时都已被打扰得没半分观赏性质了。 “姑娘昨日睡得好吗?” 乌远航的这一句,却让沈宜楠顿住了脚步。 “什么意思?” “只是关心客人才这般问问。” 乌远航走到沈宜楠面前,表情诚挚。 可沈宜楠知道,这人远不像他看上去这般简单。 “睡得不错,谢谢关心。” 沈宜楠绕开他,向前离开。 “城东那家蟹粉酥还不错,姑娘下次可以试试。” 乌远航邪笑着留下这么一句。 沈宜楠半步未停,可面色却是猛地变了。 乌远航不仅认出了她,还跟踪她出去了! 她明明已换了一张脸皮! 而自己昨夜也丝毫没有发现被跟踪。 他是何目的? 这个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她只是随云带回来的客人,按理说与乌远航根本没有半点关系,他从自己身上也得不到什么。 难道说,是想通过她牵制随云? 随云是刚回来的尚书府嫡长子,乌高义的态度明显是想念并且宠爱随云的。 所以,随云的存在按理说的确会威胁乌远航的爹,关乎家产。 难道是这个原因,所以乌远航才会想从自己入手,以达到牵制随云的目的? 毕竟,除了这个原因,沈宜楠想不到别的答案。 他不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所以在她身上耗时间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必然是有什么目的的。 她这样想着。 第三百零六章 大官也未必好 可沈宜楠这次,猜错了。 乌远航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兴趣盎然地走进了梅园里。 为了避免再次遇到乌远航,沈宜楠去了随云院里。 随云给她斟茶时,注意到她难看的面色。 “姑娘,这是怎么了?” 沈宜楠抿抿唇,稍微收敛身上烦躁的气势。 “没怎么。” 总不能说她昨夜溜出去没休息好早上还被自己的坏话吵醒想出来散散心还遇到他那个侄儿知晓了自己被跟踪之事! 见沈宜楠蹙着眉,一脸更加不耐的模样。 随云眼观鼻鼻观心,自保似的闭紧了嘴。 良久过后,沈宜楠才突然想起来了似的,问道: “对了,一直忘记询问,你当初是因为什么离开尚书府的啊?” 随云本在想乌承德说的祠堂之事,突然听到沈宜楠问话,他愣了好一会。 沈宜楠以为他是不方便说,连忙又添了一句。 “若是有难言之隐也没关心,只是关心问询。” “倒是没什么难言之隐。” 随云轻笑了笑。 沈宜楠也是实在好奇,什么原因让他离家十几年,却又因为她的事这般轻易地回来了。 “当初年少,我离家之前,父亲只是私塾的一位夫子。” 随云陷入回忆之中。 那时候,他们就住在之前那偏僻的宅院中。 因为娘的母家经商,运输的生意做得不错,所以日子还算富裕。 那时候一家不大,就他们几口人,可他和爹的矛盾不断。 爹憧憬做官,可苦于没有机会,只能在私塾做个小夫子,所以便将当官的愿望放在了他身上。 可是随云也从不喜文学上的东西,从幼时起,他便喜好学医,从未有半分动摇。 爹每次说到做官的好处时,他总是梗着脖子反驳,说自己的愿望是当一个游历四方的医者。 每当两人谈到这儿,爹都会掰下一旁的笤帚棒子,作势要揍他。 可他也不甘示弱,已是成年的男子,被爹这般教训,他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最后,娘只能将他们拉到两边,分开规劝。 这样的事情发生多了,爹也后退了一步。 “既不喜读书,那便去跟你外公学商!学医能有什么出路?去医馆治病救人挣得到几文钱?你又有那学医的天赋吗?” 随云和他最像的地方,就是脾气。 两人都是强势不肯退却的。 听他爹总将他心中伟大的医学贬低得一文不值,他也来气了。 二十岁的少年冲动易怒,总有要大闯一番的干劲,想着靠自己也能出人头地,名扬天下。 就这样,在最后一次激烈的争吵后,随云直接摔门离去。 他爹娘只以为他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出去透透气后便会回来。 不曾想,这一次离开,就是以年为计算单位。 “他们派了不少人来找我,最后都被我用那会刚发明的药逼了回去。” 随云笑着称述,也像是在笑话自己那时候的幼稚。 “你走这么多年,你爹竟然成了尚书,你也没想到。” 沈宜楠感叹着摇摇头,没想到随云这种看上去稳重的人也会如此叛逆。 “我确实没想到,娘的母家生意越做越大,最后竟与皇商挂钩,娘本用钱给爹砸了一个小官。” 随云摇摇头,他也是真的意外:“只是一个清闲的小官,专程让他体验一番做官的乐趣,没想到爹竟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了上来,受到了重用,也变成了现在的尚书。” 昨日娘告诉他这些时,他只觉得万分不可置信。 怪不得这次回来,爹没再提过让他做官或者学商的事,原来是自己已经实现了做官梦。 “实现梦想,还能做到现在的位置,他怕是做梦也得笑醒。” 随云撇着嘴。 沈宜楠咽下一口茶,隐藏住内心的惊讶,反驳道。 “也不一定啊,坐上这样的位置,可就不如以前清闲了,你爹他肯定也会有压力,也会担心自己说错话做错事连累家族,所以,大官未必好。” 听完她的话,随云陷入了沉思。 “有多大的权利就要承受多大的风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沈宜楠淡淡感叹道。 两人长久没有再说话,在沈宜楠想起身告别时,随云突然想起一件事。 “祠堂?” 沈宜楠蹙眉问道。 “是。” 随云觉得不对劲,以前的爹虽向往权利,可也从不会罔顾人命。 第三百零七章 逐出府 虽沈宜楠很想说,权利会让人不择手段,改变性格也只是时间问题,利益这东西,熏心。 但她还是斟酌一番,开口道。 “明白,我会注意一下。” “多谢姑娘。” “不必,你给我在京都这般大的便利,我还不知道如何感谢,给我找点事做,我心安理得一些。” 她眯眼笑着,从随云院中离开。 刚推开自己院门时,却看到了院中站着的不速之客。 乌婳偏头看她时,眼中嫉妒的光还没藏好。 沈宜楠看了看跪在她面前的两个婢女,很快明白了这人的来意。 乌婳站起向她行礼,她也端起了架子,微微笑着走到院内坐下。 “乌大小姐来我处作何?”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向跪下的两个丫鬟。 丫鬟们头垂得更低了。 乌婳握紧了拳,顿感自己受到羞辱。 可想到女子未知的身份和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又稍微缓和情绪。 “这个时辰过来,应当不打扰姑娘。” 乌婳悠悠然在沈宜楠旁边坐下,沈宜楠的回话却差点让她屁股一歪,摔了下去。 “挺打扰的。” 沈宜楠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又道。 “所以,有话直接说。” 乌婳刚松开的拳又握紧了,明明昨日还觉得她挺好讲话,今日缘何成了这样? 差点让她绷不住往日良善的面貌! “好的。” 沈宜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却蹙着眉吐出来。 她眼神锐利地看向两个丫鬟。 “看来,你们两个连本职工作也做不太好啊。” 丫鬟身形都颤了颤,她们刚才光顾着去找乌婳保住性命了,院中的茶是早上煮的,现下早也凉了。 她们立马开始磕头。 “姑娘,奴婢,奴婢这就去给您换上!” 说着,其中一人立马站起,慌慌张张端着茶盏出去了。 沈宜楠摇头看着她的背影。 “乌大小姐,您说这尚书府的丫鬟,不至粗心至此?还是因为看不上我这等客人,以至故意蹉跎?” 沈宜楠的行为无疑是在打乌婳的脸。 两人明知晓对方是为了什么而来。 可沈宜楠照旧这般作为,丝毫不给乌婳脸面。 而乌婳甚至找不到反驳的机会,毕竟确实是丫鬟不上心所致! “怎么会呢?姑娘是府上的客人,她们怎敢怠慢?” “那是否你的院子里,也会出现冰茶水?” 沈宜楠诚挚的发问,乌婳半晌接不上话。 若说是,那便是整个尚书府管制下人不佳,而尚书连自家下人都管不好,传出去,对家必然会趁此机会到处宣扬,尚书连家事都难以解决,又如此参与治国之事? 可若说不是,那便是坐实了她被丫鬟怠慢。 所以两边都讨不着好。 乌婳斟酌了好一会,才勉强笑着开口。 “不是······” 只怠慢她一人总比整个尚书府被非议好! 沈宜楠了然地点着头,“那乌大小姐你说说,你是尚书府名正言顺的主人,处罚丫鬟之事我不好参与,还是交给你。” 话落,跪着的婢女猛地抬头,祈求地看向乌婳。 可乌婳抿着唇,半晌不再开口。 她在府中下人前的口碑是很好的! 她来之前可是说过会帮这两人求情,免除责罚。 现在被沈宜楠逼到头上来了,她根本不敢开口提免除责罚的事! 若是不责罚或是责罚太轻,便是她在纵容下人欺辱客人,对她的名声更加不好! 权衡再三,她还是决定牺牲这两个蠢货! “竟怠慢府上的贵客!便将她们逐出府!” 那婢女眼中的祈祷转变为不可置信,而一旁端茶来的另一个婢女,更是慌得连手中的茶壶都扔了。 “大小姐!您不是说要帮我们吗?” 两婢女惊声发出质问,这种救命稻草突然倒戈的感觉,让她们恐慌不已。 尚书府虽管理严格,可丫鬟每月的月俸比之在外做工可高上太多。 不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来,可尚书府选择丫鬟也是极其严格的,不只要求容貌身高,还会彻查你的家世,家世清白者方能入选。 所以,她们的这份工作,说出去也是受人艳羡的! 若被哪位少爷看上,即便当个妾,那也是直接翻身,从贱籍除名了! 可没想到,要将她们赶出府的,竟是她们视作善人的大小姐! 第三百零八章 祠堂里住了人 沈宜楠掩唇笑了笑。 丫鬟哪里知晓乌婳想的那些弯弯绕绕,她们只知道现在这位大小姐要赶走她们呢! 乌婳听到她们的质问,立马慌了神。 “休要胡说!还不快来人将她们拖出去,记得将嘴捂了,免得冲撞府上的贵人!” 乌婳着急的模样更显心虚,婆子上前摁住两个不断挣扎的丫鬟后,不知从哪儿扯了肮脏的烂布,塞进了她们嘴里。 一个丫鬟面露凶狠,对着乌婳尖声呜咽着什么。 乌婳恢复以往的姿态,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姑娘,既已处理完毕,我便带着她们离开了。” 她迈步要离开,沈宜楠知晓她是要作何,可她偏偏不会让她如意。 “等等。” 沈宜楠站起身,眼中的清明让乌婳不敢直视。 “乌大小姐,我看她们也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如,就放过她们。” “逐出府的惩罚太过严重,只扣两个月月俸可好?” 她微微笑着询问乌婳的意见,乌婳却已经愣在了原地。 她本想着将两个丫鬟拖出去后,再好声好气哄着,打发些银钱,安抚她们先行离开,在沈宜楠离开后再将两人买回来,继续再尚书府做工。 这样也算是挽回了她在两个丫鬟眼中的颜面,也保住了自己在这些下人眼中的名声。 毕竟,若真让两个丫鬟出府,那她们必然记恨,在府外肆意抹黑她的名声,那她坚持这么多年的伪装岂不是全部白费了? 只是没想到,沈宜楠的这一出,便是完全将她置于恶人的境地! 两个丫鬟将目光转向沈宜楠,眼中满是“您是大善人”的感激,她们不住地磕着头,像沈宜楠是她们的救命恩人一般。 乌婳握紧了拳,这般被感谢的,本来该是她! “乌大小姐?还是您执意要将她们逐出府?” 乌婳这才回过神,急忙应道:“当然不是!” 反应过来,她才觉得好像中了沈宜楠的圈套。 而后者满意地笑着,“那便让你的婆子放开她们,我有些渴了。” 乌婳狠瞪了两个婆子一眼,她们赶忙放开,而两个丫鬟刚逃脱钳制,便急忙朝着沈宜楠行礼。 “多谢姑娘救下奴婢,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婢一定谨记在心!日后奴婢一定服侍好姑娘!” 说着,两人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头顶都冒出青印来。 “可别磕了。” “是!奴婢去给姑娘泡茶!” “那奴婢给姑娘捏捏肩!” 两人找到活便连忙动起来,别提多积极了。 而此时的乌婳站在原地,像是局外人一般。 她气得咬紧了牙关,却无法发作。 明明沈宜楠才是恶人,可现在在两个丫鬟眼里,她才是救下她们的善人。 而自己,自然就变成了那个假心假意的女人! “对了,乌大小姐找我所为何事?莫不就是专程来处罚两个下人了?” 沈宜楠开着玩笑,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两个丫鬟的面色已经完全变了。 即便乌婳摆着手解释,她以往的好名声,也是难以回来了。 “我···我先告辞了!” 她留下一句便匆匆离开,连沈宜楠端给她的茶都未喝。 偏她还无辜地问着:“走这么快作甚?” 乌婳的步伐却更快了。 自这日后,沈宜楠的院子便再无人来扰。 而两个丫鬟伺候得也越渐尽心,她颇为满意。 这两日清闲,她去了一趟随云说的祠堂。 可祠堂门口有人把守,她还未靠近便被人请开了。 晚间,她换上夜行衣,又来了一趟。 祠堂紧闭着,门口的守卫已经去休息了,府内的巡逻队每隔半个时辰便会走到祠堂。 趁着这段时间,沈宜楠走到祠堂前,伸手触了触大门。 大门分毫未动,可外面根本没有锁头,所以,显然是从里面上了锁。 而一般的门里外皆会有锁。 所以,祠堂里住了人。 而平日应当是不会轻易外出的。 到底里面有什么秘密,会需要人内外时刻把守。 沈宜楠不解地蹙着眉,看样子这祠堂绝不像随云说的那般简单。 本只是帮助随云来看看,现在,她也有些兴趣了。 既今日看不出个所以然,她便转身准备离开,刚要动作,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紧紧注视着自己。 第三百零九章 果真人靠衣装马靠鞍 沈宜楠稳住动作,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突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身后抛出银针,两根银针直直穿入后面的大树中,不见踪影。 而还有一根银针,插进乌远航的手臂里。 乌远航脸色微变,紧接着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姑娘好身法。” 前几日沈宜楠已经暴露,这次,他连装也不装了,戳穿了沈宜楠的身份。 沈宜楠面罩下的眼睛闪了闪。 “你若再跟着我,下次插进你体内的银针,便能让你在一盏茶内死亡。” 说完,沈宜楠闪身离开。 乌远航看了看臂上留着血的伤,银针扎得很深,几乎穿透他整个手臂。 这种情况,只能将肉割开取针。 “真狠啊。” 他感叹地对身后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道。 “少爷,可需要动手?” “不必。” “少爷为何几番逗弄此女子?” 他实在不明白少爷的心思,明是如此粗鲁丑陋的女子,为何他会一改平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态度,专程去招惹此女子呢? “你不觉得她很有意思吗?” 乌远航随意地耸耸肩,离开了。 第二日便是乌家大少爷的接风宴,也是正式将这位只存在尚书嘴里的不孝子介绍给别人。 乌高义将宴会办得很隆重,毕竟陆灵最不缺的就是钱,给念叨多年的儿子办宴会,自然要风光得体。 辰时,管家送来一件衣裳。 “姑娘呢?” 丫鬟迎了上去,低眉顺眼道。 “姑娘昨日读书有些晚,现在还未醒呢。” 话落,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管家一眼。 她有些提心吊胆,所以编了读书的谎话,但是没想到管家只是微笑道。 “那便待姑娘醒来提醒她换上衣服,别忘了未时大公子的接风宴。” “是。” 沈宜楠醒来时,丫鬟便将那件衣裳送了进来。 一件桃红色菊纹交领儒衣配淡粉丝绣蝶纹的云丝长裙。 沈宜楠挑了挑眉,没想到管家拿来的衣裳还挺好看的。 想着是随云的接风宴,自己穿成平时的衣料样子也不合理,所以她很快便换上了衣裳。 同色系的还有一双莲花软缎鞋。 穿上后,沈宜楠在镜前站定。 衣裙很是合身,桃红色衬得整个人都稚嫩可爱了起来,即便是很普通的一张脸,也因着衣裳的搭配加了分。 沈宜楠感叹一句。 “果真人靠衣装马靠鞍。” “姑娘哪里的话,姑娘本身面容姣好,是这衣裳将您的五官更衬了出来呢!” “是啊,姑娘这身衣裳的材质,可是近日京都最时新的料子。” 两个丫鬟伶俐地夸赞着,虽是恭维的话,可沈宜楠听了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毕竟最近顶着这张脸总是被骂丑八怪,听了这些,开心了许多。 丫鬟又递上来一个首饰盒子。 “这也是管家拿来的,说整盒都是大公子赠与姑娘的呢。” 随云有心了。 她从盒子里拿了一串羊脂玉的柳叶耳坠,又随意拿了个青玉步摇。 “戴这些。” “姑娘就戴这么点东西吗?” 沈宜楠坐在梳妆台前,摸了摸自己的发。 “本身衣服已经足够艳丽,头上再繁杂一些,又不是参加选美。” 丫鬟闭了嘴,上前替她挽发。 收拾好后,沈宜楠从首饰盒子中随意拿了一支明月钗和一支白玉镯,递给了两个丫鬟。 两人受宠若惊地摆着手,连连表示不能要,沈宜楠却强硬地塞到她们手中。 “拿着,我也戴不了那么多,近来你们伺候我用心,我也没什么好赏赐的,便借花献佛了。” “这是奴婢们的本分,姑娘实不必如此!” 沈宜楠却没再说话,板着个脸,似乎意思是两人再推辞她便要生气了。 两个丫鬟也只好收下,感激地朝沈宜楠行礼。 沈宜楠离开后,两人看着手中的饰品,更是感动得差点跳起来。 “姑娘人真好,我们之前那般······她还不计前嫌!” “我们以后必定要对姑娘更加上心!之前还说什么大小姐是心善的活菩萨,我看啊,抵不上姑娘半根毫毛!” “就是,若不是姑娘,我们早便被赶出府了,现在姑娘还送我们这么贵重的礼物。” “以后务必更加尽心服侍姑娘才是!” “好!” 第三百一十章 她是府中的客人 沈宜楠在屋外听着两人的对话,微微扬起唇。 说实在的,她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 这些小玩意只是给这两人的稿费而已。 自乌婳那次非但没有救她们,反而还说要将两人赶出府后,这件事便被添油加醋地闹到下人房去了,而府外也有一些人知晓。 虽不至于对乌婳造成什么影响,这么一点小事也无法完全推翻她营造多年的名声。 但也足够恶心她了。 沈宜楠穿着新衣,带着两个丫鬟来到主殿。 殿内全是乌高义朝堂上的好友同交,都是男子,此时正围着随云。 “乌大公子果真出类拔萃,气度不凡。” “是啊,早便听乌大人提及,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夸赞随云的话层出不穷,乌高义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连拱手谦虚。 “哪里哪里,陈大人过誉了。” 见乌高义高兴,一群人奉承得更厉害了。 而随云就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中间,对于他们恭维的话轻声道谢。 他本也是被追捧过的世外医者,即便面对这些官员,也分毫没有逊色,反而淡然的模样有种超脱俗世的高人感。 “姑娘,小姐少爷们都在湖中亭。” 身后的丫鬟提醒道,沈宜楠点头离开了此地。 在丫鬟的指引下,她这才发现,原来所说的湖中亭,便是之前沈宜楠与乌姝乌婳发生冲突的地方。 此时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所以沈宜楠的到来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大部分是各家小姐公子相互聚在一起闲聊,其中最为众心捧月的自然就是乌婳。 沈宜楠注意到,乌姝就像个背景板一般,木着脸站在乌婳旁边,时不时蹙着眉,眼角流露出厌烦。 沈宜楠勾唇笑了笑,看样子这两姊妹不太和谐了啊。 沈宜楠的到来自然也引起了乌婳两人的注意,乌婳脸色一僵,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刚才两个一直不对盘的贵女,因为最近传言的事情专程跑到她面前来嘲讽,讥笑她是一个佛口蛇心的女子。 她气急,可任何解释她们完全不愿听。 现在好不容易扭转了局面,无人提及这件事,而大家也开始像以前一般围着她转时,猛然看到罪魁祸首出现,她不由得连心都紧了紧。 幸好沈宜楠没朝她走过来,只是淡淡朝她笑了笑,之后便朝湖边走去。 乌婳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一旁一直观察她的乌姝自然注意到了异样。 而其他人也看到了这种眼神交流,看看往旁边走去的沈宜楠,又看看乌婳。 “乌大小姐认识她?” 最先问话的是一个男子。 乌婳立马点点头。 “她是府中的客人。” “客人?” 一旁的少女疑惑问道。 “可是哪家的小姐?为何不过来同我们说上几句话?” 乌婳却有些无奈地摇着头。 “姑娘并非哪家的小姐,准确说来,我也不知晓她的身份,但是姑娘一向不喜与人交流,我也没有办法。” 说着,她表情有些为难。 乌婳这几天让人秘密查过了,这女子根本不是京都人士,只是大伯从别处带回来的女子,以客人的身份暂住在尚书府。 想到她低贱的身份,乌婳不屑又气恼。 这样的下贱的东西也配跟她呛声,还让她吃了亏,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既毁了她在下人面前的名声,那今日也会有得她好看的!有她乌婳在一日,这女子也别想在京都贵女中出头! 乌婳话音落下,她无奈又有些憋屈的表情落在一群少爷小姐眼里,有人立马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东西?既不是京都的人,怎配参加这种宴会?难道宴会是什么乡下妇人都能加入的吗?那将我们这些贵女当成什么了?” 有一个少女当即不满地开口。 乌婳连忙在中间周旋。 “潇潇,她是大伯的客人,虽然没有显赫的身份,但是也应该尊重她,不然便是将大伯的脸面置于不顾!” 名叫潇潇的少女却咽不下这口气。 “看样子她平时还用着这个身份作威作福啊!不过一个血脉低下的人,她怎么敢以此来欺辱你?” 乌婳眸中闪过惊慌,连忙摆摆手,“不是的!她并未欺辱我,只是有些误会······” 她这欲言又止地模样更是坐实了少女的猜测。 一旁衣着华贵,一直沉默的少年打断他们的话。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世子得手了 “此事便交给我!” 少年阴险地看向湖边的身影。 “敢欺辱你,自然要付出些代价。” “你也不能时时那般善良,别人便是借着你心善欺负你!” 少年虽就喜欢乌婳的端庄善良,可他也不愿乌婳因此而受到别人欺负。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由他来守护乌婳。 乌婳有些羞涩,可依旧在为别人考虑。 “世子殿下的好意婳儿心领了,可我担心这般不太尊重大伯,毕竟大伯刚回来······” “她可尊重过你?” 世子的问话让乌婳陷入沉默,嘴唇嗫嚅过后,却没吐出半个音节。 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似乎是什么无奈之举。 她朝着世子拂身:“那世子殿下万不能太过出格。” 最终,世子点点头,暂时离开了此地。 被称作潇潇的少女笑嘻嘻地抱着乌婳的胳膊。 “世子殿下对婳儿可谓一片痴心,知晓婳儿被欺负,毫不犹豫便想着给婳儿报仇啦!” 乌婳嗔怪地拍了拍她的手,脸上却是娇羞,可半晌,她又犹豫道。 “只是世子与我终究身份有别。” “别在意那么多!” 潇潇立马蹙着眉打断她,声线压低,“乌家没有嫡出的小姐,你为庶出之首,乌家不可能不为你打算。” “即便你是庶出,那享受的也是嫡小姐的待遇,说不定尚书大人会让阿叔将你娘升为平妻,这般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大小姐了。” 她的话极具诱惑力,乌婳不得不为此动了心。 她笑容逐渐放大,好似真的看到了自己成为名正言顺嫡小姐的那一刻。 可一直未说话的乌姝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幻想。 “别忘了,咱们还有一个刚回来的,备受宠爱的大伯。” 乌婳朝她看去,这才想起来那个男人。 爷爷对大伯的态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若大伯娶妻生子,所受的待遇定然也不同,若到时候有一位嫡出的女儿······ 不行!她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乌姝没错过乌婳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狠,她微微冷笑。 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位隐藏在虚伪面孔下的狠辣呢? 乌婳最在意的也就是自己的身份。 这种人恶毒,自私,但是也容易解决。 她刚才只是提了一句大伯,她便动了心思。 如若大伯真的娶妻生子,那她便等着看乌婳自讨苦吃的好戏! “无事,即便你那位大伯真的娶妻生子,那也是几年以后的事了,现在也不必过多忧心。” 看着乌婳突然冷下来的面色,潇潇吓了一跳,可还是安抚着。 乌婳也这会才想起来还有外人在,她立马调整情绪,冲着她微笑着点头。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紧接着,她们的闲聊便被一阵惊呼打断。 几人猛然看向湖心,已经有下人跳下去救了。 而这边三人心神一动,潇潇得意笑着。 “看样子,世子得手了!” 乌婳面上担忧,可心底也是止不住的得意。 这就是得罪她的下场!今日便要让那女人丢尽颜面,最好被大伯厌弃,若没人护着她,她还有什么机会同她这样的大小姐争斗。 三人结伴走向湖边。 可看到狼狈地被下人拖上岸的男子时,三人都瞪大了眼。 “世,世子殿下!” “为何会是世子殿下?” 乌婳反应很快,立马拉住了一旁的下人,“世子殿下为何会落水?” 说着,她在人群中环顾一圈,看到了笔直站着的女子。 女子淡然自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只是突然,女子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她刚想慌乱转移,便看到女子咧嘴一笑,薄唇轻启。 虽听不到声音,可她还是从女子缓慢的动作看出了她要说的话。 ‘愿望落空了。’ 她歪头笑着,这般说道。 在这么多人面前,乌婳即便再生气,也只能维持着笑脸。 乌远航不在,这儿大多都是客人,还有几个不管事的乌家庶出的子女,在这儿唯一能主事的也就是乌婳了。 躺在地上的世子悠悠转醒,咳嗽几声后,呆愣看着四周的人。 “世子,世子你没事,可需要喊府医来?” 乌婳急忙蹲下,担忧问道。 世子反应过来自己遭到围观,已经黑了脸。 他是侯爷之子,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没事!” 只是呛了几口水,还不至兴师动众请来府医。 第三百一十二章 果真与我八字不合 “那世子您是为何摔下了湖?” 乌婳犹犹豫豫地看向沈宜楠,那意思不言而喻。 古陶眼神凌厉地看向那个方向,当看到冷眼站着的沈宜楠时,他眼中如烧了火。 “是她!” 所有人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面相陌生的少女正无辜地耸着肩。 “这位公子,我连您是谁都不知晓,你又何故这般污蔑我?” 沈宜楠的表情着实委屈,不少人也疑惑不已,连世子爷身份都不知道的无名女子,怎会去故意将世子推入湖中呢? 古陶看着众人明显不相信的眼神,他急了。 刚才他是想直接将那女子踢下水,让她在这大宴上丢丢颜面,事后再威胁一番,量她也不敢计较,自己也正好给乌婳报了仇。 但是没想到,刚伸脚出去,女子却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然转了身,而他只能因为重力踩空滚入湖中。 他不会凫水,只能狼狈地在水里蹬着腿,等着下人来救。 都是这个女人的错!让他丢尽颜面,还在这般多同龄的公子小姐面前! 他定不会放过她! “姑娘,世子说是您将他推下湖的,您可否解释一番?” 乌婳面露难色,睁着大眼睛看着沈宜楠。 “不可。” 乌婳没想到在这般多人面前,这女子还敢如此嚣张,她差点没维持住伪善的面孔。 “为何不可?难道是你心虚了?婳儿只是想查明真相!” 潇潇这下便站不住了,立马跳出来指责。 “因为我根本什么也没看到,如何解释?我刚站在湖边赏景,世子爷自己便突然滚入湖中,我一个小女子也拉不住他,我能作何?谁知道站在旁边赏景还要被冤枉?” 话落,沈宜楠还硬挤了几滴眼泪下来。 看到沉默的乌姝时,她像想起了何种往事,抽噎着委屈道。 “这尚书府的湖啊,果真与我八字不合,之前是站在湖边无端被人生疑偷了东西,好在当日有乌大少爷替我作证,不然我一个来此做客的小姑娘,怕是要被冤死了。” 她话说完,乌姝脸都黑了,却完全不敢反驳。 沈宜楠的话也是在给两人警示,意思是乌大少爷都是向着她的,若两人胆敢随意责罚,那必然也是不得好过的。 乌婳气极,也却不能因为谁的一面之词而断定什么。 必须要世子爷咬着不放才好,到时候,那便是谁也救不了她! “世子,您可看清楚了,姑娘说自己并未动手呢!” 乌婳表情为难,看着世子狼狈地坐在地上,赶忙拿过下人递来的衣裳。 “世子身体金贵,您别着凉了。” 乌婳面露担忧,将大氅披在世子身上系好,眼中的情意浓厚。 古陶愣了神,想到了心爱女子受的委屈,又想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他立马心一横。 “我身为世子怎会说谎!若不是她推我,我又怎会摔进湖里?” “真是个恶毒的女子!若是光看脸面,还真看不出你如此歹毒!残害世子殿下,你的目的究竟是何?” 潇潇立马嫌恶地后退一步,好像生怕沾染上她一般。 其他人看了她的动作,也纷纷效仿,开始指责起沈宜楠。 自然,一个侯爷宠爱的世子殿下,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孰重孰轻,谁不知晓? 他们的动作已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沈宜楠孤身一人,面对人数众多的大家,却也丝毫没有害怕之意。 “也有可能是你脚滑啊。” 沈宜楠淡定解释的声音在一众指责中尤为突出。 “冬日湖边本就湿滑,说不定还结了冰,你自己脚滑摔下去,也不能怪我。” 说着,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沈宜楠走向湖边世子摔倒的地方。 果然,在一处很轻易便看到了一道极深极长的脚印。 “看!我说的!” 她笑眯眯地指着那处脚印痕迹,脚印只有后跟,前面是模糊滑倒的印记。 “世子爷自己没站稳,可不能怪在我的头上。” 沈宜楠一改之前委屈难过的模样,笑着抿唇,配着桃红色的衣裳,看上去竟有种别样的鲜活动人感。 “这脚印,看上去的确是世子爷自己踩滑了啊。” “就是,怎么能怪别人将他绊倒了呢?” “谁知道?一个弱女子而已,不知晓跟他有什么仇恨,世子不平常也是仗着自己身份高作威作福吗?”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我可以带你去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沈宜楠听得愣愣的,半晌才好笑道。 “乌婳告诉你们这些的?” “不用她告诉!谁不知道你自以为要做乌夫人了,整天在乌家作威作福,还欺负乌婳乌姝,真是有意思!” 沈宜楠听着他们逐渐离谱的话,差点笑出了声来。 乌婳竟然以为自己是想做随云的夫人,所以才一直赖在此处不肯离开吗? “真是一群蠢货。” “自诩身份贵重之人,就是这般来三两结队地欺负他人吗?事实你们可知晓了?经过你们可弄明白了?” “乌随云带我来此,是因我于他有知遇之恩,别用你们龌蹉的眼神来看我们!” “还有,世子之事长眼睛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若你们没有脑子,也不必急着来我这儿证明,自己回家找个医师好好治治!” “乌婳乌姝之事,凭她们流几滴眼泪,说几句欲盖弥彰的话,就是我在欺辱她们了吗?” “那么好的家室背景,别浪费在这些愚蠢的问题上好吗?有空多去看看,人会害你,但书不会。” 沈宜楠以一人嘴力,一举将所有人都唬得愣在了原地。 “麻烦让开!” 他们呆愣地给她让出一条路来在,直到沈宜楠离开,他们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是来找她麻烦的,怎么就这般被她几句话骂傻了? 可沈宜楠早已走远,而其他人也看着他们窃窃笑着,他们只好赶紧散开,远离了此地。 在不远处赏花的乌婳几人目睹了全过程。 “果真一群蠢货。” 潇潇这般评价道,没得来回应,她偏头看向乌婳。 只见乌婳将一朵月季拽在手中,而她刚才正在夸月季开得极美,她最喜这一朵。 此刻,那月季已被捏软浸出红色的汁液。 “婳儿?” 乌婳感觉到手中湿黏,她这才反应过来。 看到手中被捏碎的花,她再也控制不住。 “我去洗手!” 匆匆留下一句后,她脚步紧快的离开。 潇潇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偏头问旁边的乌姝。 “你姐今日怎么了?为何这般奇怪?” “谁知道呢?许是忧心过度。” “忧心什么?” 忧心自己的名声,忧心自己的地位,忧心关乎自己的一切。 乌姝无声地回答着,意味深长地一笑。 “我也不知道。” 沈宜楠走到一处清净的地方,本以为总算无人打扰,可看着从林子里面悠然走出的乌远航,她一个白眼又想离开。 “你想去看祠堂?” 乌远航的话让她顿在原地。 “关你什么事?” “我可以带你去。” 沈宜楠这才转过身来,专注盯着乌远航,眼神锋利。 “你到底有何目的?” 乌远航抱着手,吊儿郎当地开口。 “只是觉得你有趣极了,所以也想看看,你到底有何目的?” 沈宜楠扯了扯嘴角:“放心,我对乌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像你大伯说的,借助尚书府的势力寻人而已。” “寻什么人?” “恕难告知。” “那祠堂呢?” “单方面好奇。” 乌远航了然地点点头。 “我也只是单方面对你感到好奇,我可以带你进去祠堂。” “有什么条件?” 听了她警惕的话,乌远航笑得肆意又危险。 “姑娘果真爽快又聪慧,比我那两个蠢货妹妹,好交谈多了。” “我看姑娘似乎会易容术。” 沈宜楠抿了抿唇,想起第一日在京都逛夜市时,自己换了一副面孔,而乌远航第二日还是表明认出了自己。 “是。” “教给我。” “不。” 这是时华教给她这个徒弟行走江湖的保命手段,她怎么可能教给他人? 乌远航听到她拒绝也不意外,立马又换了一个要求。 “那便,给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现在便是我的真面目。” “姑娘这也不答应啊。” 他似乎有些苦恼,却又轻易换了要求。 “那便,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 乌远航这么几个回合,沈宜楠也算是明白了,这位大少爷根本没有确切想要什么,他只是想玩而已,所以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要求。 “你也对那祠堂感兴趣?” 沈宜楠也算是明白了他的目的。 乌远航这样的人,应当不会无故帮助别人,刚开始可能真的只是因为觉得好玩,所以做事随心所欲,一句话的忙他可以帮。 第三百一十三章 还是个蠢货 人群中传来压低的讨论声,声音不大却足以传到每一个的耳中。 而古陶黑着脸看过去时,几人立马停止了讨论,所以根本不知晓是何人所言。 他气极,看向那脚印,反驳道。 “那根本不是我的脚印!” 那当然不是他的,他是在踹沈宜楠时踹空了,所以怎会有什么滑倒的脚印? 那根本是沈宜楠在他刚滚入湖中时,便料到了也许会有这么一茬,所以留下的印记。 她转头时可看到了世子那狰狞的面孔。 可不就是冲着她来的吗? 而她在这边结的仇,暂时就只有乌婳和乌姝了。 “怎么会呢?难道今日还有别人摔下去?也没有啊,只有世子一人呢,脚印看上去明是刚踩上去的,所以,世子不用因为怕出丑所以避开事实。” 古陶怒瞪着面前依旧在微笑的少女。 “既姑娘说是世子踩的,那世子鞋底为何没有丝毫泥土?” 乌婳疑惑问出,问完后又觉得自己此举是拆穿了沈宜楠,立马做作地捂了嘴。 “对啊!根本没有泥印,你怎么解释!” 其他人附和着,沈宜楠却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乌婳,眼底的同情不言而喻。 “你这是什么眼神?” 潇潇愤愤问道。 “世子爷在湖里扑腾那么好几下,别说泥了,头发都该洗干净了。” 沈宜楠无奈,乌婳稍微有些脑子,但不多。 综合起来,还是个蠢货。 问话的人当即有些尴尬,赶紧闭了嘴。 “不是我踩的!” 世子话语苍白,只能冒出这么一句来解释。 事情就此陷入僵局,碍于世子的身份,大家也不好指明,但是世子滑倒的证据确实就摆在眼前。 于是在世子愤愤的眼神中,沈宜楠轻声笑了笑,世子就猛然昏了过去。 此事也暂时告一段落。 而因为宴会是乌婳全权准备,湖边湿滑导致世子摔倒之事,乌高义直接怪在了乌婳头上。 乌婳无从辩解,也只能等到世子醒来替她洗清冤屈了。 潇潇一行人替她不值。 “明是那女子挑的事,尚书大人怎能怪婳儿不周到,还说没有第一时间喊府医,那明明也是世子不让人喊的!” 她们从大殿出来后,便压低声音抱怨。 乌婳牵住了她的手,“无事的,湿滑之事却是我处理不周,不过,世子突然昏过去,我也很意外。” “你说侯爷会不会怪罪尚书府啊?” 乌婳摇了摇头,想必爷爷就是担心这点,所以刚才那般生气。 “不过确实奇怪,虽说是冬日天寒,可世子也是年轻气壮的男子,怎会落个水就昏过去了?” 潇潇思考着说着,突然道:“不会也是那个女子搞的鬼!” 乌婳也神情一凝,思考着话中的可能性。 几人气氛凝重地回到了宴会,宴会尚未结束,乌婳身为乌家人,还需要招待好这些少爷小姐们。 可是经此一遭,几乎所有人都分明了战队。 一半人选择不参与,自顾自聊天。 还有一部分人,便是乌婳方的狗腿子。 不断有人上前找沈宜楠的麻烦,表明自己的立场。 而乌婳则装作看不见一般,背过身。 直到乌姝状似无意地提点了一句:“那些人好似在欺负那位姑娘。” 乌婳这才不得已回头看,却只是抿唇单纯笑笑。 “可能是在安抚姑娘。” 说着,她便转移了话题,带着同她交好的姐妹去了另一方。 乌姝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嗤笑一声,“虚伪。” 沈宜楠此时正被两男两女围在中间,她刚打发丫鬟回院里给她取一件大氅来,湖边风大。 一行人不怀好意地笑着,沈宜楠开始有些不耐烦。 若不是等着随云引荐御史,她是真不想在乌烟瘴气的此处待着。 “何事?” “姑娘好大的威风啊。” 乌婳刚才状似无意的将沈宜楠的身份透露给了大家,不过一个没名没份,甚至都不是京都人的做客女子而已,难不成他们这么多人的身份不敌她一人重要吗? 这般想着,他们脸上的鄙夷更甚。 “羞辱世子,欺负乌大小姐,何等嚣张的气焰,你不会以为乌家大公子将你带回来,便是要让你做夫人的!别做白日梦了,没家室的东西,也配肖想这些,还现在就摆上谱了?” “不愧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这般没见识,就想着如何利用别人的善良欺负他人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姑娘欺辱了你 但是祠堂毕竟关乎乌家,若乌远航这般轻易答应让沈宜楠进去看,那现在的目的就只这一个。 便是他也对祠堂感到好奇,但是因为自己是乌家人的缘故,探查起来不会便利。 而交给她这个稍有能力的外人,便是最好的结果。 若是她不敌里面的人,或是被尚书府的人抓住,他也可以轻易撇开关系,尚书府自然也不会相信她一个外人所言。 所以,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乌大少爷,果真好算盘。 乌远航拍了拍手掌,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 “那就今晚,上次那个时辰,我帮你引开巡逻打开大门。” 沈宜楠抿唇看着他离开。 这男人的性格难以捉摸,目的也是完全不清,做事好像真的只是随心所欲而已。 所以,他的话应该还是有些可性度。 毕竟以他的性格身份,总没有那个必要故意设下陷阱引她上钩。 想好后,沈宜楠决定今夜还是去看看,大不了到时再换一张脸,即便是圈套,她也有机会逃脱。 现在最重要的是祁祯的下落,若今日知晓,她今夜也查到祠堂的消息,明日告诉随云也能正好同他道别。 只是,一切显然没有她想的那么顺利。 稍晚一点的时间,在沈宜楠又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围住后,随云找了过来。 “你们这是作何?” 他蹙着眉走近,里面大部分人还没见过随云,听到随行的管家称呼‘大公子’,他们才反应过来。 “大公子,这个女子欺辱您的两位侄女,刚才还将世子踢下水去,现在还恬不知耻地出现在宴会,实在是对乌府的羞辱!” “就是啊大公子,这样没有背景家室的女子出现在您的接风宴上,简直就是对您的耻辱!” 因乌婳实在对沈宜楠的了解匮乏,所以无意间透露的消息也极其匮乏。 上一群人还知晓沈宜楠正是这位乌大公子带回来的,而这群人只知晓她原是府中的客人。 再加上沈宜楠被闹得烦了,直接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一句的,任由他们骂。 不过全是些乌婳的狗腿子,反正也不听解释,只无脑向着乌婳,她便当是‘嗡嗡’叫着的蚊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看见随云出现,她才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 随云蹙着眉,这群人为了讨好他开始对沈宜楠展开无差别的贬低,而一旁走来的乌婳看见这一幕,心中直接一个咯噔。 大伯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别是想为这女子出头! 不行!不管大伯会不会生气,她都不能被牵扯其中,她还需要刷这位备受宠爱的大伯的好感度呢! 这般想着,乌婳急忙赶过去,就听着随云冷着声音问。 “她欺辱我侄女?将世子踢下水去?” “是啊!乌大公子可不能轻饶她,竟如此蹉跎两位小姐!” 有一个不会看脸色的少爷,还在一个劲开口贬低。 殊不知走过来的乌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连忙打断他。 “大伯,里面结束了吗?怎出来了?” 她端庄温顺地笑着,声音还带着一些少女独有的娇俏,她一向知晓如何讨中年男人的欢心。 可这次,随云看到她,脸色却更难看了。 “他们说,姑娘欺辱了你?” 乌婳脸色一僵,面对不断围过来的公子小姐,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我······” “自然,若不是受了欺负,乌大小姐刚才怎会那般委屈。” 那人还看不出尴尬的气氛,接着补充着。 潇潇虽也觉得乌大公子脸色不对,可她也没有多想,牵着乌婳的手,打气似的捏了捏。 “是啊婳儿,有什么委屈便说,大公子定然会给你做主的!你不能再任由那女子作威作福了!” 说着,潇潇还挑衅地看了沈宜楠一眼,殊不知,此刻的沈宜楠憋笑都快憋疯了。 真是应了那一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而乌婳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 她挣脱开手,强行扯着笑,看了沈宜楠一眼,道。 “只是和姑娘有些误会,还谈不上什么欺负。” 沈宜楠嘴角始终挂着意味深长地笑容,她即便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站在那儿,乌婳都觉得心慌。 第三百一十六章 总要尝点教训吧 随云显然不会听信她的搪塞之词。 在他心中,姑娘与这些小孩根本不是一个年纪的,姑娘是宛若神明一般神奇的存在,怎么会做出那等事。 就算做了,那也是别人招惹在先,姑娘从不主动欺负他人。 “误会。展开说说,什么误会?” 乌婳没想到随云会问得如此详细,但是她也早也有说辞。 “是三妹同这位姑娘有些误会。” 乌姝在随云到来时,便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她这个妹妹就是为了让乌婳在关键时刻出卖的! 随云看向乌姝,乌姝却垂着脑袋不愿开口,乌婳为撇清自己,只好替她回答。 “当日,三妹看到姑娘一人站在湖边,两人便起了些口角争执,之后三妹觉得姑娘有些可疑,便要求······” 乌婳有些犹豫地看向乌姝,当看到后者面无表情的脸时,她心慌一怔。 可随云逼问的眼神看过来,她不得不开口。 “要求,搜查姑娘。” “那然后呢?” “然后大哥出现,帮助姑娘解围,这才没铸成大错。” 话落,乌婳轻咬住嘴唇,看了一眼乌姝,重重朝着随云跪下来。 “大伯,此事都是我的错,当日我也在场,但是并未阻止妹妹,这才让姑娘同妹妹产生一些误会,还望大伯不要怪三妹,责罚我一人便好!” 乌婳的动作连乌姝都没有料到,可她没有半点感动之意,只觉得乌婳这一招以退为进打得极好。 可谓既是在大伯面前洗白自己,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还一边迷惑了乌姝。 若是以往,乌姝怕早就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可惜,现在自看清乌婳的真面目后,乌姝便再也不愿相信她半点,而她的一切的目的,便明显了许多。 周围的其他人还在为这种姐妹情所打动,而随云已是中年,怎可能看不这些小姑娘的把戏。 “既是你们欺辱了姑娘,那为何会在宴会上传出姑娘欺负你们的谣言?为何刚才那男子又说你受了委屈,难道委屈的不该是无端被人怀疑的姑娘吗?” 随云眼神锐利,射向跪在地上的少女,少女被他厉声的呵斥吓得身形一颤,却说不出半点反驳的话来。 她看向乌姝,乌姝不是也讨厌那个女子吗?乌姝当日还差点被搜身,只要她出言,可不也是表明了当日的欺辱? 可乌姝这次,没有如她所愿。 乌姝跪下,大声道。 “我自知上次是我不对,仗势欺人,辱了姑娘,我也并无感觉到委屈,姑娘无端被人怀疑,都是我无理所致,我向姑娘道歉!” 她的话另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唯有沈宜楠,仿佛在意料之中一般。 “事情已经过去了,当日我们便已经解决了,又何必重提,不是吗?” 乌姝突然地道歉让乌婳怎么也没料到,本以为最恨沈宜楠的人,却突然诚恳地跪下道歉。 而乌姝的动作也是将她置于尴尬的境地。 既然两人只是当日都已经结束,为何乌婳还说两人存在误会,还表现得一副自己也受了屈辱的模样呢? 头顶不断传来审视的目光,如此寒冷的天气,乌婳的脸颊却烫得发红。 好似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解释,等着她继续开口,推翻随云和乌姝的话。 但她没有,她绞尽脑汁,却想不出半点可以反驳的机会。 头顶的目光逐渐变了调,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乌婳再也受不了,只能晕了过去。 “婳儿!婳儿!快,快叫府医来啊!婳儿晕过去了!” 即便受到怀疑,潇潇还是毫不犹豫地蹲下来扶起乌婳。 乌姝不屑地笑笑,她这位大姐,一遇到无法解决的死局就会晕倒装柔弱。 “不必传府医,我便是医者。” 可大家都没料到,即便乌婳已经晕过去,随云也没打算放过。 他怎会看不出来乌婳是在装晕呢? 这般污蔑了姑娘,总要尝点教训! 察觉到他走近,闭着眼的乌婳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百试百灵的法子,今日便要被拆穿了吗? 若大家知晓她是在装晕,岂不完全坐实了她心虚? 她攥紧衣裙,犹豫着要不要先醒过来。 “随云,我还有事,想来乌大小姐不算严重,还是待府医过来看。” 沈宜楠的声音打断了随云的动作。 随云知晓,她这是打算放过乌婳,所以也点点头,跟着沈宜楠离开了。 乌婳这才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主上并未出事啊 “姑娘终归心善。” 离开后,随云笑着说道。 沈宜楠却摇了摇头,实诚道。 “我可并非心软放过那个小姑娘,只是考虑到你刚回来,若是直接拆穿她的伪装,难免会引起她爹娘不快。” “你根基不稳,本就对他们有威胁,所以没必要这么早就闹得你们兄弟不合,即便是表面和谐,都应该维持住。” 她的话诚恳,字字句句都是在为随云考虑。 随云愣了许久,显然,他根本没想到那么多,只以为姑娘是心善。 结果,姑娘是一直在为他考虑。 思及此,他还有些感动,直到沈宜楠开口打断。 “好了,说正事。” 她隐隐有些期待,微笑着停下脚步,看向随云。 “刚才人多围着,实在走不开,所以现在才来此处。” 随云解释了一番,在沈宜楠期待的眼中,笑着说道。 “御史那边我已经说了,现在我就带你过去。” 过去的路上,沈宜楠脚步都是轻快的。 御史中年,人看上去精神无比,他冲着随云点点头,看到身后的沈宜楠时,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情绪。 “便是这位姑娘要见我?” 张生虽见过沈宜楠,可也只是简单的一个照面,现在沈宜楠换了一张面孔,更是认不出来了。 随云点点头,先行走到一旁,替他们把风去了。 “叨扰。” 沈宜楠御史点点头,稍微压低了声音。 “我自嘉安府来,寻找祁祯。” 听闻这两字,张生的面色直接变了。 他警惕地看向四周后,又蹙眉看向面前的女子。 “你是何人?” 沈宜楠抿着唇,确认了周围没有人后,手摸到耳后的位置,从上面撕下来一张轻薄隐形的皮来。 御史瞪大眼睛,看着隐藏在平凡面孔下的面前绝美少女。 “你······” “是我。” 两人曾在祁祯离开那天,见过一面。 “你如何到京都来了?” “无人注意到你?” “你为何会在尚书府?” 张生紧张问道。 沈宜楠一一回答:“坐马车来的,为找祁祯而来,无人看到我的真面目,随云是我的朋友,所以才托他让我们见一面。” 她解释完,又问了一遍:“祁祯现在在哪儿?可是出什么事了?” 知晓她并未被人注意,张生才松了一口气。 “主上并未出事啊。” “并未出事?” 沈宜楠不明地蹙着眉,若是没出事,那之前为何一直不回信?为何用了别的毛笔? 沈宜楠正是因为这些才一心觉得祁祯出事,所以马不停蹄便赶来了京都。 此刻听见御史说并未出事的消息,她虽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您快回去,主上的敌人绝不是我们目前能应对的,若您陷入危险,那便拿住了主上的软肋,到时候主上便再无翻身可能了。” 张生苦口婆心劝道,沈宜楠蹙着眉犹豫许久。 “让我见见祁祯。” “不行。” 张生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主上现在的行动被各方关注,您去见他,可不就是将把柄送到那些人手上?” 沈宜楠知晓他的顾虑,但是事已至此,她已经来到了京都,不可能不见一面祁祯,不然她如何知晓他到底怎么样了。 “即便是远远看一眼都行。” 沈宜楠放宽了要求,张生也知晓她身为主上妻子的忧心。 只是······ 张生还在犹豫,沈宜楠紧着眉头等他回答。 对上沈宜楠期盼的眼神时,他终究叹了口气。 “好,明日晚上,只能远远见主上一面,但是您要答应我,不管看到什么,发生什么,都不能惊动主上,更不能让主上看到您,这是为了您好。” “还有,此次见后,我安排人将您送回嘉安府,再不可来京都了。” 沈宜楠想也没想答应了下来,过后又觉得苦涩。 明是他的妻子,竟然只能那般远远看上一眼。 “明日亥正我派人来尚书府接您。” 沈宜楠点点头,御史冲她深鞠一躬,转身离开。 随云也在这时走了过来。 “找到了吗?” 沈宜楠刚想回答,却猛然眼神一厉,看向一旁的树林,手中的银针即刻飞出去。 银针划出一道厉声,最终射进树里,树后传出一道闷哼声的痛呼声音。 第三百一十八章 明天一切就能知晓了 随云赶忙跑了过去,将树后的人拖拽出来。 令人没想到的是,竟是乌姝。 她正捂着受伤流血的肩膀,如死狗一般被随云丢在地上。 “还有胆子偷听呢?” 沈宜楠蹲下身,戳了戳乌姝的肩膀,乌姝忍不住呻吟出声。 此刻她嘴唇乌青,俨然是中了毒。 “有没有想过,偷听的代价呢?” 乌姝看着绝美的少女,瑟缩地缩了缩脖子。 她之前看到大伯和沈宜楠离开,便觉有些奇怪,留意了一下两人离开的方向后,跟了上来。 不过,待她走近时,只看到大伯和一个比乌婳美上千万倍的女子在讲话,那女子还穿着之前姑娘的衣裳! 而她的身形声线,也和那姑娘一模一样。 难道,这才是那姑娘的真实面孔吗? “我,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并非故意到此的!” “你不老实哦,此处偏僻,路都有些泥泞难走,你好端端不参加宴会,来这儿做什么?” 沈宜楠捻起她一缕头发,问道。 “我,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乌姝没有可反驳的,只能一遍遍强调自己并未偷听。 不够她也确实什么都没听到,她没有武功,沈宜楠能感觉到她来的时间不久。 “既什么都没听到,便将今日的事情忘了,不然······” 沈宜楠欲言又止,做足了威胁的意思。 乌姝连连点头,回应道。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忘了我已经忘了!” 沈宜楠满意地点点头,仅用食指点了点乌姝的额头,她便再也没有感觉,晕了过去。 等到乌姝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旁边是娘担忧的面孔。 “姨娘······” 她虚弱地喊了一声,挣扎着要坐起来。 她娘赶紧上前扶起。 “你终于醒了姝儿,可担心死我了!” “你怎去了后山,还在那处晕倒了?那般荒凉之地,若不是你大伯说见到你进去,这大冬日你要在雪地里度过一夜,第二日怕尸体都硬了!” 她责怪着,对上女儿懵懂的眼神,眼中却满是心疼。 “肩膀还疼吗?” 乌姝这才后知后觉,手指抚上肩膀的伤口,却只摸到粗糙的纱布。 “府医已经将你的肩膀包好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 姨娘眼中满是责怪,可乌姝却没有心思听她的话。 她回忆起自己晕倒之前的事,瞳孔猛地一缩,手也不自觉攥紧。 “怎么了?” 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 “没···没事。” 她强扯起笑,将那些场景永久压进心里。 她现在才知晓,自己当初惹上沈宜楠,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而乌婳竟还敢三番四次去招惹。 她舒出一口气,开始感叹,好在自己那次后再也未招惹过沈宜楠,若不然,她怕是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沈宜楠回到房中时,心中的疑虑还没落下。 她了解祁祯,若无意外,定然不会将信间隔这般长时间。 还有毛笔,应该不会不解释就这般换了。 罢了,明天一切就能知晓了。 只要看到他无事,她也可放心回嘉安府,陪着孩子们等祁祯归来。 她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喝完一壶茶。 夜间,到了与乌远航约定的时间,她换了张脸皮和夜行衣,来到祠堂外。 乌远航似还没到,她蹙了蹙眉,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 乌远航正甩着钥匙,勾起邪笑,走了出来。 “告诉我,你的名字。” “沈南。” 反正沈宜楠和沈南都是她,这般说也不是说谎。 乌远航轻喃一声:“沈南。” 他轻笑着将手中的钥匙交给沈宜楠,“沈南姑娘,那便交给你了。” 沈宜楠点头,收好钥匙,进入了祠堂。 祠堂中一片漆黑,她将大门关过来,用锁掩住门。 这样,只要外面不用力推,便不知晓里面是开着的。 而若她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也能及时从大门逃脱。 她从空间掏出火折子,轻吹后,火折点燃,散发出亮光,照亮周围的环境。 昏黄的光映照着四处,看上去确实就是普通祠堂的模样。 墙面上是乌家祖先的灵位,桌上摆放着贡品,满是庄严肃穆的氛围。 沈宜楠四处打量着,却并无发现什么异常,连惩罚人的东西都没有。 第三百一十九章 整个陇南的灾难 以此,她断定屋里定有暗道。 她不动神色地开始检查起桌面的布局来。 从屋里的建筑,桌椅,到贡品的摆放。 在看到一盘糕点后,她歪了歪头。 盘子并无异常,盘中整齐放着五块糕点。 放置在最下面的那一块虽和别的一般无二,可糕点逼真得过了头,连一丝细碎的裂纹都看不到,那便有些可疑了。 沈宜楠伸手摁下糕点,只听见“咔——”地一声,面前的墙壁竟缓缓打开来。 一股潮湿腐烂的霉味喷涌而出,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沈宜楠不适地蹙了蹙眉,似乎已可以想象,里面有何惨状。 她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另一手带了毒,缓缓走近暗道中。 随着她的走近,血腥味也越来越浓,像是密道一般的路也逐渐宽敞明亮。 她听见里面传来人的声音。 “竟然还活着!” 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正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生命力真是有够顽强,喝了我这么多毒药,竟然还能活着。” “嘿嘿嘿,看样子,这个毒人很快便能炼成了啊!” “若我炼成,主子定会将我召回洛书,到时候就不必待在这个鬼地方日日做实验了哈哈哈哈!” 他癫狂地一边笑着,一边悉悉索索翻找着什么。 “小子,你可要给点力啊,要是这毒你也挺过去了,那我便是这世间唯一炼出毒人之人!到时候主子必会重用我!” 一道男声的闷哼传来,紧接着便是男人痛苦的嘶吼呼喊,还有拍打洒水之声。 伴随着老人放肆的笑意,男人的苦难好似不算什么。 沈宜楠蹙眉听着,心理上便觉得不适。 毒人? 祠堂里面的人竟然在用活人做这种实验! 沈宜楠曾在医术上看到,古有泯灭人性的用毒者,会用活人炼毒人,以供自己所用。 相传千百人中,才有一人体质特殊,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可炼成毒人,将浑身经脉废掉后,在两个腕间割开一道深口,浸泡于百种解药中。 然后再不断喂入上百种剧毒药,让身体被剧毒侵蚀,发挥独特的潜质,吸收水中的解药,与体内的毒药相抵制。 这会使受试者遭受百般痛苦折磨,毒药的侵蚀让他们生不如死。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会死掉大部分的人。 被炼成功的毒人,会为炼毒人所用,浑身充满毒素,一滴血一缕发足以杀人于无形。 但是目前为止,这种方法只是被记录在册,还从未听闻有人炼出过毒人。 沈宜楠凝重地抿着唇,听那老者的话来,男子只要挺过这一次毒,便可真正成为毒人了。 若毒人现世,为坏人所用,那必然是整个陇南的灾难! 思及此,她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这已经不仅是关于随云的事了,这是关乎未来之事,沈宜楠不得不出来阻止! “老头,笑得很开心嘛。” 清丽的声音响彻整个地道,老者这才发现,竟有人闯入! 他瞪眼看去,看到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女子时,他稍稍松了口气。 “竟是个女人,胆子真大啊。” 他阴测测笑着,上下打量着沈宜楠,眼中是肮脏的欲望。 “不过正好,你有幸成为第一个见证毒人诞生的人,待到毒人炼成,你正好算献予老夫的贺礼!待到老夫享用完毕,便将你送给毒人试验,这也是你的荣幸。” 枯瘦的老者“咯咯”笑着,声音听上去像是尖锐的指甲划过地板。 沈宜楠打量着面前瘦弱矮小如树枝的老人,眼中是难以言喻的嫌弃。 老者身上的皮皱皱巴巴地缩成一团,佝偻着腰,正邪恶地注视着沈宜楠。 这让她有种想将他眼睛挖出来的冲动。 沈宜楠想移动,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腿已经无力动弹了。 而老者奸邪笑着:“小美人,既自投罗网了,就不用费劲挣扎了。” 他没料到,沈宜楠也丝毫不惧,甚至还冲着他微笑:“那便过来,一起玩玩。” 她眨了眨眼,看上去单纯又无害。 老者瞬间痴了,张着嘴,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走来。 “好好,一起,一起玩。” 老者从身后取出麻绳,正打算套在沈宜楠双手上,却猛地毫无防备地向后飞了出去。 “真是,有够恶心人的。” 沈宜楠这样评价着。 第三百二十章 离他远点 沈宜楠收回脚,看着撞在墙上后,倒在地面的老者。 老者正胸口被踹,正抚着胸,呼哧呼哧喘着气。 他每动一下,身上的骨头都如重塑一般,发出“咔擦咔擦”渗人的声音。 犹如骷髅重组一般,老者又站了起来。 他阴暗地发出怪笑,丑陋的脸上,浑浊不断闪烁的瞳孔直勾勾盯着沈宜楠,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 “竟没中我的毒?难道也是特殊体质?” “乌家好久没送进来人了,看来你可以当下一个试验品了。” 他歪了歪头,脖子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扭曲着,骨头都凸了出来。 他从身后拿了一根长鞭,长鞭泛着幽冷的光,沈宜楠注意到,鞭子上满是铁制的倒刺。 倒刺尖锐,上面滴着不明的暗色液体。 “先让你尝尝,我的第一件刑具!” 老者亲了亲鞭把,满脸享受,满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 沈宜楠这才注意到,他身旁的桌子上,摆着各种不堪入眼的刀器,刑具,还有专门针对不同性别之人的折磨物件。 刀器有长有短,有锋利有钝刀,有的小如针尖,有的大如利剑,锯斧皆有,刑具更是数不胜数。 “你便是在此处折磨乌家旁支弟子的。” 沈宜楠肯定开口。 “你也是乌家哪个旁支的子女?可是来我这儿替天行道了?” 老者唏嘘笑着,没有否认。 “犯了错的弟子,说是送入祠堂接受家法,实际上,只是当成你的试验品。若没有炼毒体质的人,便被你的刑具折磨,运气好的只是伤残,或被折磨至神志不清,捡回一条命。 “运气不好的,便是死在此处,尸首无归。” “而有炼毒体质之人,便在一次次试毒中,痛苦地被不知名的毒素腐蚀殆尽,最后可能连一具完整的全尸都没有。” 沈宜楠的目光转向最中间的大桶内,只露出一个头的男子。 “这是唯一一个坚持到最后一步的人了。” 沈宜楠幽幽笑着,老者警惕地上前一步。 “离他远点!” 他尖声大喊。 这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换来的毒人,绝对不能被人毁了去,绝对不能! 他用力将鞭子甩过来,用以威胁沈宜楠。 可沈宜楠一边躲着鞭子的攻击,一边却逐步靠近了那木桶。 “还没见过毒人呢。” 她有些好奇,正要凑近了看,一鞭子又袭了过来。 “贱人!滚开!” 老者完全慌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心血,也不敢待在原地,赶紧走了过来。 而沈宜楠等的就是他靠近。 她一个闪身,趁老者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匕首割断了他的鞭子,而她另一只手的毒也散了出去。 老者显然没料到沈宜楠也是使毒高手,即便他及时屏住了呼吸,可还是没敌过毒的速度。 几乎是一瞬间,他整个身体便麻痹了下来。 他瞪着眼睛,全身都无法再动弹。 他张大嘴想叫喊,却连张嘴的动作都迟缓了,喉间连呜咽都发不出来。 老者从一开始就小瞧了沈宜楠。 而沈宜楠早已通过第一脚的较量,猜到他可能有什么可重塑的功法。 毕竟中了她满含内力的一脚,没可能会毫无感觉地站起来。 所以,她转变攻击肉体,直接用毒攻击内部。 体内不意攻,毒却能轻易进入。 老者全身都不能动后,缓慢地倒了下来。 沈宜楠留了他一条命,毕竟还有事情要问。 她靠近了那个大桶,老者无论怎么瞪着眼,都无法阻挡沈宜楠的动作。 桶内的男子虚弱地张着苍白的唇呼吸着,在沈宜楠出现时,他便停止了惨叫。 看样子是已经晕过去了。 沈宜楠将手探在他的腕间,细细探查着。 果真毒素和解药堆积在体内,相互碰撞相互斗争,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 沈宜楠是第一次见到炼毒现场,她稀奇地四处看着,男子却在这时突然发出急剧的喘息。 他闭着眼,恐惧痛苦地叫喊着,拍击着满是药的水面。 老者也惊惧地瞪大眼,眼中是满满的遗憾。 沈宜楠蹲下身,不知对着老者动作了什么。 “老头,他怎么了?” 老者张着嘴呜咽一声,这才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他苦着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失败了!竟然在最后一关失败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只需要一点,就能成了啊!” “没用的废物!最后这点毒都坚持不下!” “白费了,全白费了!” 老头似疯癫了一般,哭丧着脸大喊。 沈宜楠看看他,又看看桶里痛苦挣扎的男子。 “只需熬过最后一段时间,毒人就成了啊!” 老头失望地摇着头,满脸悲愤。 “你要知晓最后一味毒本也是最难熬的。” 沈宜楠冷声打断他的话,在他正要尖声咒骂时,又及时封住他的嘴。 她靠近还在挣扎的男子,蹙着眉将他从桶里捞出。 男子一丝不挂,浑身淌着水。 沈宜楠将木桌上的刑具扫在地上,把男子放了上去。 老者看着她的动作,眼中莫名。 “试试,我也不知道能否成功。” 她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老者神情疑惑。 这是要救人吗?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嘲讽。 真是异想天开! 可沈宜楠才不会管此事有无可行度,她只知晓,身为医者,很难不出手尝试。 银针逐渐扎入男子体内,连接上经脉。 沈宜楠试图用内力将所有毒药逼出,可毒药和解药已经全部融为一体,显然是一损俱损,若是动弹,男子怕会立即死亡。 思考许久,她还是想不出一个两全的办法。 确实,男子的体内已经千疮百孔,身体因为长时间泡在解药水中,已经开始呈现不正常的白色,身体有些浮肿,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看着他遍身的银针,沈宜楠叹出一口气,拿出一颗药喂在他嘴里。 “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若是不行,我会让你的尸体回家。” 她俯下身,似鼓励又似安慰一般,附在男子耳边说了这样一句。 男子好似听懂了沈宜楠的话,突然挣扎的动静小了。 因为不再泡解药,刚才的毒侵蚀的速度更快了,她只能用银针延缓毒的速度。 沈宜楠给他吃的,是一粒止疼药。 熬不过的话,就稍微舒服一些,体体面面地走。 最后一味毒本就是炼制毒人最艰难的一步,看男子的状态,已是不行了。 沈宜楠将他身上的银针收回来,又幽幽叹出一口气。 男子眼神逐渐变得空洞,缓缓闭上了眼,胸口的起伏缓缓消失。 沈宜楠抿着唇,从躺在地上的老者身上剥了一件外衣下来,盖在了男子身上。 随后,她又单手将老者拎起,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将人丢进了木桶里。 “不是炼制毒人吗?也试试自己是否能炼可好?” 老者却连摇头都做不到,只能瞪着眼,眼神由威胁愤怒,逐渐变成祈求绝望。 “那些被你当做试验品的人,可有这般祈求过你?” 沈宜楠拍了拍木桶,老者立马发觉自己的嘴巴松开钳制。 可还未来得及开口求饶,嘴里便被塞入了不明的药物。 入口即化,同他炼毒人喂的一种毒药几乎是一样的味道。 “你知道的,在毒发之前,你没有多少时间,能交代多少,我便酌情给你解药。” 说完,沈宜楠找了个凳子坐下,悠然听着他的陈诉。 老者现在连谩骂懊悔的情绪都没有了,他只想起自己喂此毒药给那些试验品时,他们叫得最为凄厉。 他不敢耽搁,一五一十地交代着。 “我,我,我并非乌家长老!我是洛书派在乌家之人。” 洛书? 沈宜楠在心中琢磨这个名字一番。 她知晓,是时华曾提过的在京都数一数二的势力,在嘉安府时,那个想拐走小家伙们的女子田薇的背后,便是洛书的势力。 没想到洛书不仅敢将手伸到城镇,连在天子脚下的皇城也不例外。 尚书府都有他们的人,那其他势力估计难保。 “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一方是要控制乌家人,一方便是你看到的,炼毒,用乌家旁支那些不重要的子女炼制。” “你的目的?意思是每个势力的洛书之人都有不同的目的。” 沈宜眼中闪过精光,试探性地问道。 “基础目的都是为控制这些家族,还有一些会有我这种特殊的任务。” 老头毫无察觉,自己已被套了话。 沈宜楠瞳孔骤然放大,果真如她猜测! “如何控制家族?” “洛书会在对方的生意或者官路上增加一些辅助,唯一的要求便是让洛书的人成为府上的长老,正妻,或者其他具有地位的人士。” 第三百二十二章 起猛了,房里多了个男人 “待到这些人进入府中,一边全心扶持人上位,替他们铲除一切麻烦,一边搜集或者制造谋反的证据。最终目的,也就是让整个府逐渐成为洛书的傀儡。” “若有人不依,便采用强制措施,对府上所有直系亲眷下毒。” 沈宜楠抿着唇,洛书果真不简单,是想让整个陇南国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吗? “不止京都的府上有洛书之人。” 沈宜楠肯定道。 果不其然,老者点点头,“洛书正逐步发展中,大小势力只要能入侵都会有洛书的人。” 沈宜楠突感到一阵压抑,这种感觉像是所有人都被罩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中,洛书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 “你的意思是,乌高义也是因为洛书的帮助,所以坐上尚书的位置?” “嗯。” 怪不得,乌高义原本一个毫无背景的人,仅是用钱买了一个小官后,竟能靠着自己爬到尚书的位置。 原是背后有这等势力帮助,怪不得乌高义会任由这人伤害乌家旁支的人,原来是有把柄,背后也还需要洛书的帮助。 “我全部交代了,你也该给我解药了!” 老头祈求着,沈宜楠摸出一颗药丸,在他忍耐渴求的眼神中,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可认识祁祯?” 听到这个名字,老者顿时连痛感都止住了。 “祁祯!” “你认识?” 沈宜楠又问了一遍。 “自然认识!他可是我们洛书的头号敌人!” 老者一副恨得牙痒的姿态。 沈宜楠皱了眉,看样子祁祯那些难以应对的敌人中,便有洛书这一势力。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晓祁祯?” 老头狐疑地看着沈宜楠。 可后者冲他神秘笑笑,“秘密哦。” 说着,她将手中的“解药”弹进老者嘴里。 老者咽下才发觉味道不对,惊着一张脸:“你敢诈我?” 话落,他便被一阵剧痛袭得不敢开口。 “再也不见了。” 沈宜楠抿着唇,将一旁的男子收进空间,用火折子点燃了整个刑房。 老者在木桶里痛苦地挣扎着,两种毒药让他痛苦不堪,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等着火势蔓延,最后死在火海中。 通道狭长,火蔓延不到外间。 好在有风,能维持火将整个刑房烧个干净。 只是不知何时,乌家人才会知晓里面的长老早已没了性命。 但是即便这个老者死了,洛书也会派下一人来到此处,将乌家握在手中。 要让乌家摆脱洛书的钳制,很难。 沈宜楠带着一身郁气,从祠堂出来。 月亮高挂,已是子时。 躲开巡逻后,正要进入院中。 “沈南姑娘真是不信守诺言,可记得我们曾约好了什么?” 沈宜楠当然记得,行动结束后在祠堂后园见。 “既乌大少爷已经找过来了,自然不需要我去信守诺言了。” 她翻了个白眼,毫不避讳自己的不耐烦。 “说,你想知道什么?” “里面可是洛书的人?” 乌远航就问了这么一句,看样子他对家中的事心中也是有数的。 “是。” 听见沈宜楠肯定的回答后,乌远航的瞳孔明显暗了一瞬。 他没有再问别的,闪身离开了。 沈宜楠也呼出一口气,她本还犹豫是否告诉他毒人之事,现在看来不用了。 她回到院中,自己烧水擦净了全身。 侍女被她下了药,此刻睡得正沉。 她回到房中,闭上眼,不过一会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当看到地上躺着的男子时,她甚至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起猛了,房里竟然多了个男人。” 她半眯着眸子这般说着,又向后一倒睡了过去。 躺着躺着,她发觉不对。 惊觉坐起,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为何昨日还在空间中的男子,会突然出现在床边? 缓了好一会后,她才猜到某种可能。 此刻地上脸色苍白的男子,可能已经变成毒人了。 男子熬过了最后一种毒,在空间内活了过来,空间检测到有活物,所以将他弹了出来。 沈宜楠表情复杂,男子此刻还未醒,盖着昨日从老头身上扒下来的外衣,安静躺在地上。 他全身近乎透明,看了便不似活人。 沈宜楠将手指包在手帕中,搭在男子腕上。 第三百二十三章 姑娘可想对付我大姐 听闻毒人炼成,全身都是剧毒,触及便亡。 她可不想交待在这儿。 感受到跳得剧烈的脉搏,沈宜楠嘴抿得更紧了。 死人她能安然安葬,若是一个毒人,怎么办呢? “姑娘起身了吗?可需要奴婢伺候姑娘梳妆?” 门外传来声音,沈宜楠急忙回应:“不必。” “那姑娘有需要再吩咐。” 陌生男子出现她房间,必然是不好解释的死局。 更何况,这个男人应当也是乌家旁系,若被看见,祠堂之事不是摆明了是她所为吗? 她得想一个办法,将男子处理妥当才好! 一刻钟后,沈宜楠出了房间。 “姑娘起来了,奴婢已烧好了水,现在入口刚好合适呢。” 沈宜楠微笑着点点头,微回头看了一眼屋内。 用了早食,她便去寻随云。 路上碰见乌姝,她本只想点头走过,没想到那姑娘竟然叫住了她。 “姑娘!” 沈宜楠回身看着她跑过来。 “何事?” 她还有些诧异,按理说上次过后,这姑娘应该不敢再来找自己啊。 “姑娘,我为我之前做的事情道歉。” 乌姝羞愧地低下头,沈宜楠没有说话,等着她接着开口。 “上次的事情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嗯。” 见沈宜楠要离开,乌姝又赶紧开了口。 “姑娘!” “姑娘可想对付我大姐?” 沈宜楠这才明白这人找自己的真实目的。 不过。 “我没心思参与你们两姐妹的事情,我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以前的事情我不追究,以后也不要来招惹我,所以你也别妄想利用我来除掉你姐姐。” “我并非利用你!” 乌姝急忙解释。 “我是想同你合作,我近日才发觉这么久以来一直被大姐欺压着,大姐在宴会上如此对待姑娘,姑娘就不生气吗?不如同我合作,一齐将大姐扳倒!” 她回去便好好想过了,这位姑娘实力不凡,而大伯对她的态度也不简单,若是能得她帮助,除掉乌婳就简单极了。 所以她现在才压住害怕的情绪,找上了沈宜楠。 可沈宜楠只是上下打量她一眼。 “近日才发觉被欺压?” 她轻轻笑了一声。 “这般愚蠢的合作对象,对我有什么帮助?” 在乌姝愣神之际,她拍了拍乌姝的肩膀。 “多读点。” 她感叹地留下这么一句后,转身离开。 乌姝留在原地,生气也不是,不甘也不是,半点也不敢表现。 最后只能负气离开。 随云正在院中与人聊天,见到沈宜楠来,立马开心地站了起来。 “姑娘!” 院中那人是看上去比随云稍小一些的男子,应当便是随云的弟弟,乌远航的爹了。 乌随安也站起了身,朝着沈宜楠点点头,心中却对哥哥的行为疑虑万分。 他早便听说他哥对自己带回来的那名女子不同,本大家都以为是女子攀附权贵,知晓大哥的身份后不愿离开,现在看来,明是大哥更加尊敬此女子。 “你有客人?那我晚些时候来找你。” 沈宜楠朝着两人点头,转身正想离开。 “不必,我也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看姑娘是有事要找大哥,大哥还是先同姑娘聊聊,咱们兄弟有的是时间叙旧。” 乌随安离开后,沈宜楠招呼开身旁的下人,开门见山道。 “昨日晚上我进去祠堂了。” “姑娘进去祠堂了!” 随云震惊地瞪大眼。 “可是我刚从随安那儿打听到,祠堂是乌家禁地,除了犯错之人,连家主都不能随意进入。那儿不仅有专人把守,听闻里面还有武艺高强的长老,若是硬闯,长老是有权处死闯入之人的!” 沈宜楠抿了抿唇,原来刚才这两人也在聊此事。 “我正想结束后去告诉姑娘,不必去祠堂一探究竟了,太过危险,不曾想姑娘已经去了,不过姑娘是如何进入的?” 沈宜楠犹豫良久才开口:“多亏了你侄儿的帮助,他给我开的门,让我进去的。” “我侄儿?乌远航?” 随云更不解了,不曾听说姑娘和乌远航有什么交集啊,为何突然有了合作? “嗯,我进去看过了,果然内有乾坤。” “姑娘可曾遇到危险?” 随云却没有着急询问,而是担心起沈宜楠的身体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主人 沈宜楠放松地笑笑,张开了手:“我这不是安稳站在你面前了吗?哪能有什么事。” 随云放了心,他本意是想让姑娘帮忙打听祠堂之事,本觉得在周围四处转转看看,打听打听便好。 不曾想姑娘竟直接因为他一句话夜闯祠堂,若姑娘有事,那他便是难逃其咎了。 沈宜楠将在祠堂的所见所闻全数告诉了随云。 随云她还是信得过的,所以也将毒人之事告知了。 “毒人?我曾在医术上看过,但是传言中从未有人炼制成功,那毒人怎会死而复生?莫不是姑娘看错了?” 虽信得过,但是空间之事是沈宜楠的最后底牌,除了祁祯,还无人知晓,所以只得换了个方法告诉。 “我本也以为是看错了,本只想将那人带出埋葬,不曾想他活了过来,已检查过,脉搏呼吸有力,现在已似个没事人一般。” 随云斟酌一番,“那毒人现在在哪儿?” “在我房中。” “不可!毒人遍身是剧毒,姑娘怎可放在身边,若他醒来姑娘更难以解释。” 说着,随云急忙站起身就要往沈宜楠院中走。 “我今日过来,以来便是想告诉你祠堂之事,二来便是来商讨处理毒人之事。” “毒人太过危险,姑娘万不可留在房中!” “我已给他喂了药,短期内醒不来。” 听沈宜楠这样说,随云才冷静了一些。 “你先去找些衣裳,能盖住全身,不漏丝毫最好,制定一些面罩,手套之类,速度要快。” 随云点头,“我马上吩咐人去办!” “不可!此事交由你亲自去办最好。” 随云立马明白了沈宜楠的意思,慎重地离开了。 沈宜楠回到自己的院中,便找理由将所有丫鬟打发了出去。 毒人被她藏在了床榻之下,用被子和衣物稍微遮掩。 沈宜楠用布包着手,将男子拽了出来。 男子还未醒,沈宜楠又给他喂了些解药,便谨慎地坐在旁边喝茶。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男子便悠悠转醒。 还未搞明白自己在哪儿,就被一道女声急急呵斥住。 “别碰那个!” 男子立马松开了手,表情懵懂如稚童,朝着沈宜楠看去。 好在在他醒前,沈宜楠将那件外衣绑在了他身上,此刻虽有所滑落,可该挡的地方还是挡住的。 对上男子单纯的神色,沈宜楠有些尴尬,立马解释着。 “因你身上有毒,若碰到杯盏,我不一小心用了,必然会暴毙而亡的。” 男子的表情依旧懵懂,似没听懂她说的是何。 沈宜楠又解释了一遍后,男子表情依旧奇怪,她这才生疑。 莫不是脑子被毒傻了? 也并未有记载毒人炼成是什么样的啊。 难道毒人就是傻子,这样才好为炼制者掌控? 沈宜楠挠着头,表情难办。 不过好在,男子下一瞬总算开了口。 “主人。” 沈宜楠满脸问号,男子却又叫了一声。 “主人。” “什···什么主人!你并非我炼制,我只是救你出来,本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沈宜楠有些慌张,她处理过不少大世面,泰山崩于前都可面色不变,只是如今,她不知所措得口齿都有些不清。 “主人。” 男子却不明所以,又叫了一声。 “你,你别这么喊!先闭嘴,你先,自己坐会。” 沈宜楠实在无措,只能指着他摆摆手,自己先行出了屋子,留下男子懵懵懂懂地坐下。 直到随云带着衣裳赶了回来。 “我加了几锭银子,几个工人连忙赶制了出来,姑娘看看是您要的那种吗?” 是一双手套和一身从头罩到脚的长袍,在京都这繁荣地段,什么身份的人都有,穿出去倒也不算引人注目。 “将衣服拿给他,记住,千万别碰着他身上任何一处。” “好。” 随云拿着衣裳进去了,没多久便面色难看地走了出来。 “他防备心很重,莫说不愿我靠近,连衣服都是朝他丢过去的。” “防备心很重?” 沈宜楠蹙着眉,刚才男子叫她主人的时候,可不像防备心很重的样子。 “你可知晓,毒人是否有什么后遗症?” 随云摇摇头,“从未听过,连毒人我都一度以为是杜撰,不曾想······” 第三百二十五章 你就是要赶我离开 “姑娘,里面那男子可是有何问题?” 沈宜楠回忆着刚才的事。 “表情如单纯稚童,根本没有成年人的神色,而且,”她顿了顿,“他叫我主人,对我并无防备。” 因从未有过关于毒人的真实记载,所以两人此刻都犯了难,翻起相关的古书来。 半个时辰后,终于有所解释。 “姑娘您看,这枚用伏羲血炼制的丹药是否有弱化自我意识的功能。” 随云指向书中某处,沈宜楠琢磨一番。 这枚毒药也是炼制毒人的关键所在,而这伏羲血作为其中最重要的药材,确实具有弱化自我意识,听从他人指挥的能力,就似傀儡一般。 “所以这男子弱化了自主的意识,第一眼就看到了姑娘,所以才将姑娘当成主人。” “也只有这般解释了。” 毕竟从未见过毒人,连史书都无记载,所以这两个新手只能靠猜。 “你说毒人如何喂养?” “正常饭菜?或者当顿食毒?” 沈宜楠无奈地抚了抚额,难道以后真的要带着这个男子四处走吗? “走,去看看是否有其他办法。” 两人进入屋中,男子还未穿上衣服,当他看到沈宜楠时,立马惊喜地从衣柜后面站起,而当随云一进来,他又警惕地蹲下了身。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随云解释着,可男子充耳不闻,一边还紧张地看着他的动作,做出随时攻击的状态,好像生怕随云对沈宜楠做出什么。 “不用如此警惕,他是我朋友。” 沈宜楠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后,男子立马乖乖地站起身,眼中的害怕与担忧也消失殆尽。 随云与沈宜楠对视一眼。 “果真神了,他只听从姑娘的话,可谓一大杀器啊!” “可是要留他在身边也很困难啊!” 是杀器没错,可要让这么一个男子随时跟在她身边,麻烦也很大。 “你可有之前的记忆?” 沈宜楠问道,若是有以前的记忆,让男子回自己家生活,只需家人和自己多注意一下,应当也可以。 “有。” 沈宜楠眼睛亮了一瞬:“那你可以回自己的家了,只是以后你得每日穿戴这些衣裳,虽麻烦了些,但至少自由。” 原本一直迷糊的男子,此刻却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主人想赶我离开?” 男子表情立马变得委屈,看着沈宜楠的模样像是在看什么负心汉。 “不是赶你离开,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虽你现在是毒人,但是只要你不用自己的毒做坏事,跟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差别。” “你就是要赶我离开!” 男子像极了小孩子耍脾气,根本不听沈宜楠的解释。 沈宜楠还想说什么,可随云立马拉住了她。 “姑娘先别说了!你看!” 只见面前的男子喘着粗气,原本近乎透明的肌肤突然带了点微粉色,而且这种红正逐渐随着男子的喘气而变深。 “好似是生气了,这莫非便是毒人的特点?” “变色龙吗?生气就变颜色?” 沈宜楠无奈地揉着眉间,可当看到男子脚下的地板突然像是被腐蚀了一般,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地板也逐渐变成黑色。 “这······” 随云也发现了这一变化,瞪大眼睛看向沈宜楠。 “你,你先冷静!”沈宜楠立马安抚男子。 “你冷静一下,我,我并非不要你,我只是这般说,若你不愿意就算了!” 她急急解释着,生怕男子满身的毒爆出来,将她和随云交代在这儿。 男子听了她的解释才冷静下来,胸口的起伏小了一些,皮肤也恢复原本的模样。 “可是真的?” “真的!” 即便沈宜楠回答得咬牙切齿,可还是不得不顺着他。 男子放下心来,朝着沈宜楠展露笑颜。 沈宜楠也牵强地扯起一抹笑意回应,这绝对是她最憋屈的时刻! “你先将衣服穿上,我们先出去。” 沈宜楠保证待他穿好衣裳就进来后,男子才放心地点点头。 关好门,沈宜楠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这毒人还真像是带小孩一样。” 随云感叹地摇了摇头。 “看他这个迹象,短期内是离不开姑娘你了。” “姑娘可不要再惹他生气,看他刚才生气的模样,我真怕他将我们都毒死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你先叫三奉 沈宜楠没有说话,随云转头看到她难看的面色,立马识趣地不再开口。 她现在是真的头疼,按理说今夜见过祁祯后,她应当不过几日便会离开京都,现在多了男子这样一个棘手的人物,走到何处都不算方便。 难道真的要他跟着自己回嘉安府吗? 她又叹出一口气。 “姑娘不要太过担心,说不定回到嘉安府后,师祖会有办法。” 随云的话提点了她,沈宜楠眼睛顿时一亮。 对啊,时华见多识广,说不定会对毒人有办法! 到时候就算不能让毒人变成普通人,只需要让他恢复自主也好。 想明白后,沈宜楠稍微放宽心,只是想到时华难免想到那几个家中的小家伙。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可有想她,可有吃不下饭。 未容她多想,房间里面突然传出声音。 “主人。” 两人进去后,便见到一个浑身拢在黑暗中的男子。 面罩,手套,黑袍,整个人只露出一双眼睛。 “主人。” 男子有些兴奋,沈宜楠却板着脸,就差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了。 “你叫什么名字。” “乌奉。” “暂时不能叫这个名字,你先叫三奉。” 有了新名字,男子显得更高兴了。 “是!” “既你叫我一声主人,那你不管在何时,必定要听从我的任意指挥。” “是!” “所以今日,你暂时跟着他可好?” 因沈宜楠是女人,还是这乌家的客人,若她身后突然来了个打扮怪异的男子,必然受到众人关注,到时候查出他的真实身份便不好了。 而随云作为刚回家大公子,在别人眼中自然充满神秘,身边突然出现一个这样的男子,也不会让人多探查什么,只会让人对随云更加忌惮。 “为何?主人你还是不想要我!” 在男子又要生气前,沈宜楠立马慌乱地解释。 “不是!我不是不想要你!只是我今日有事要忙,况且,你也要为了我着想,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男子,必定会被人诟病。” “主人不必担心!若有人敢嚼舌根,我必定让他再也说不了话!” 男子眼中露出一抹狠毒,和原来单纯的模样形成对比。 “不可!我现在本就处境危险,你若再大开杀戒,岂不让我陷入不义境地!” 见男子似又要生气,沈宜楠立马软下了声音。 “三奉,并非我不要你了,只是为了我着想,必然要想一个安全的法子,所以你先乖乖跟着随云,待到明日,我便来接你离开可好?” 只要三奉在随云身边过了“明路”,想必便不会再受到猜忌。 而她今夜看了祁祯,也可安心回家。 三奉总算开始认真思考沈宜楠的话,良久后,才委屈巴巴地开口。 “知道了。” 沈宜楠松了口气,又安慰着:“明日我定会来接你,若我不来,你便毒他可好?” 随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这就被出卖了? 说好后,沈宜楠准备离开,却不想在后退时撞到了梳妆台。 桌上的铜镜一歪,竟从上面滚了下来。 伴随着铜镜摔在地上的碎裂声,沈宜楠心中一个咯噔,瞬间失了神。 没由来的心慌感让她无助地看向随云。 随云还是第一次看到姑娘露出这种六神无主的表情,她知晓姑娘是担忧家中稚童,立马走上前捡起铜镜,扯着笑容。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可看到沈宜楠依旧难看的脸色,他闭上了唇。 铜镜平日沈宜楠都会放置在稍里侧,按理说,就算是撞了一下,也不会这般摔在地上。 她又想起了那日下沉的花灯。 之前便一直觉得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现在这种感觉更甚。 难道真是祁祯或者家中出了事。 她心中猛跳,对随云的话都置之不理。 不过,她这次的预感是正确的。 家中的确出现了事故······ 此时,时华正一筹莫展地来回走动,裴玉婧也蹙着眉,站在他身旁。 “定是卫家人干的!之前你放跑了卫家那个老头子,留下了后患!” “难道不是你这个废物连几个小杂碎都解决不干净?现在反倒怪上我来了?” “我当初便说让人去追,是你信誓旦旦地说卫家翻不起什么波浪!现在他们趁着那暗卫小子分身乏术,将孩子们掳走,若是孩子们出什么问题,我杀了你!” 第三百二十七章 再聪明也只是几岁幼童 两人争执得都快动起手来,司舟实在忍受不了,站起来大吼一声。 “现在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先去找小姐少爷们吗!” “臭小子!用得着你来指挥老子?药神山的人早便派出去寻找了!” “我也已经吩咐下人寻去了。” “所以你们便有时间在这儿相互怪罪争吵?若少爷小姐出事,等宜楠姐回来我们都难逃其咎!” 司舟的话总算让两人冷静了许多,两个早已步入老年的人,此时竟还没有一个少年有主见。 “我们也不能闲着,出去找!” 话落,司舟率先站起,急急出了门。 他没有脸面在此处歇息,若不是他没有能力,小家伙们也不会那么无助地被坏人带走! 事情回到一个时辰前,小家伙们刚下学,便央着要狄群去取娘的信件。 “阿娘说了每两日给我们寄一封信回来,我们现在就想看。” 狄群本想将几个小家伙带回家,托付给时华后,再去取信,可小家伙们不知道怎么了,个个任性得非要现在看到信才肯回家。 别无他法,狄群只好将小家伙们暂时交给司舟,让他们就在学院内等着。 本想着自己运用轻功前去,只这么一会应也耗费不了多长时间,可也正是这么一会功夫,等他再回来时,便只看见打晕在地的司舟和不知所踪的几个小家伙。 他顿时自责不已,赶紧让司舟回去找时华和裴玉婧帮忙,而自己也四处寻找起来。 “小家伙们挺聪明的,身上还有我送的防身物件和你给的毒药,应当不至出事。” 时华沉静说道。 “再聪明也只是几岁的幼童,那些东西只有在有把握一举逃脱时用,不然只会遭到更严重的报复!” 裴玉婧冷着脸反驳他,朝着司舟的方向追了出去。 时华烦躁地揉乱了头发,“那卫家老头的目的不是宜楠吗?目前应该不会伤害孩子们。” 他虽这般安慰着自己,可也脚步不停地跟了出去。 他活了大半辈子,今天绝对是他最紧张最懊悔的一天! 待找到卫家那些王八蛋,他绝对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而裴玉婧此刻心中也是同样的想法,她恨不得回到那日,就算将老头揍一顿,被嘲讽也好,她必然要亲自手刃了卫家所有人! 她和老头舒坦了一辈子,早已忘了有仇敌是什么滋味,也忘了现在不只他们两人,还有几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家伙! 等着卫家,有胆量绑走几个小家伙,就要有胆量承受他们两人的怒火! 若伤了孩子们一根毫毛,两人绝对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边的人正在费力寻找,而另一边,紫宸京都。 沈宜楠安抚好自己的情绪,让随云带走了三奉。 三奉走时虽依依不舍,可看到沈宜楠明显不佳的面色,他还是跟着随云离开了。 沈宜楠一人坐在屋里,安静了许久。 直到丫鬟们送来晚食,她才惊觉已经日暮了。 晚上要见祁祯,她还是打起了精神。 一直到亥正前,她心跳的速度一直偏快。 可真正到了这个时间,她又突然冷静了下来。 上了御史派来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虽并未行走多久,但沈宜楠能感觉到,这条街远比尚书府所处的地方更为繁荣。 看来,这应当便是京都主街。 马车缓缓停下,帘外传来声音。 “姑娘,到了。” 沈宜楠掀帘走了出去。 面前是一幢巨大的酒楼,若不是她是现代人,见过更加恢弘的建筑,恐怕都会为这栋楼所惊叹。 “姑娘,张大人在楼上等您。” 小二立马迎了出来,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宜楠点点头,跟着他进去。 此时,张生和另一个较为年轻的男子站在一起,看着沈宜楠跨步走进店内。 “你说,那便是绪风都承认的主母?” 男子轻声问道。 “嗯,不止绪风,狄群他们也知晓了。” 张生回答。 “呵,”男子轻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什么时候绪风的要求都这么低了?” “常劭,那是主子的女人,你再不喜也要尊敬。” 张生不满地教训道。 “主子的女人?张生,你眼睛也瞎了,让我尊重这样的女子?因为主子几日没回信便要死要活找过来,这样的女子也配担主母大任?”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主上有孩子了 “常劭!那是她担心主子,你再不喜待会也要保持起码的礼貌!” 见常劭根本不理他,张生拍了拍桌子。 “早知就不该让你来看!” 若不是他央着要看沈姑娘,他也不会带他来此! “早知我也不该来。” 常劭不甘示弱地反击着。 若是早知是这样毫无特点的女子,来这儿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张生还要说什么,包厢外却已经传来了敲门声。 沈宜楠推门进来,朝着张生点点头。 “这位是常劭,也是主上的下属。” “你好。” 沈宜楠朝常劭点头,男子却不发一言,轻蔑地转过头去。 “常劭!” 张生忍着怒火呵斥一声,转头又对沈宜楠解释:“他今日未吃药,姑娘不必介怀。” 沈宜楠自也没有放在心上,她今日是来看祁祯的,也并非来此处吵架。 在桌前坐下,张生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姑娘,主上过一段时间便会出现在此街道,只有几瞬时间,还望姑娘到时候不要引起主上注意。” 沈宜楠点点头,她只是想看看祁祯过得怎么样,若是无事,她也可放心离开。 “哼,若是胆敢出声引起主上注意,那我定会割掉你的舌头!” 常劭冷声威胁着,还不待沈宜楠说什么,张生先愤声呵斥。 “常劭!不会说话你就出去!” “这样沉不住气的女子,可不配得到我的尊敬,若是因为她的矫情坏了主上大计,就算我被主上打死,我也要先行杀了她!” 话落,常劭黑眸狠瞪沈宜楠一眼,走到一旁。 沈宜楠本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若不是有张生不断在旁边周和,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怕早也对吵起来了。 “我只是来看看他。” 她不想在这时候生事端。 屋内的安静了许久,气氛凝滞。 “对了,少爷小姐们如何了?” 张生开口打断了僵局。 “挺好的。” 沈宜楠回复着,常劭却顿时瞪大了眼。 “少爷小姐?不会是······” “对,你主上的孩子,和我的孩子。” 沈宜楠温声淡然解释着,常劭竟从她的表情中生生看出些得意来。 “主上有孩子了?” 他求证似地看向张生,直到张生点头,他才如受尽打击一般,不可置信地坐回位置上。 “主上有孩子了!” 他看向沈宜楠,触及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时,他脸上的震惊再次放大。 主上竟有孩子了?! 竟和这样普通平凡的女子有了孩子! 沈宜楠看他脸上的遗憾都快要溢出来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又是祁祯的死忠粉一个,和刚开始的绪风没有区别。 沈宜楠没有再说话,偏头看向窗外。 窗外正对着一户府邸门口,张生说,过不了多久祁祯会坐马车回来。 几瞬的时间,只有遥遥几面。 她轻呼出一口气,等着马车来临。 夜色中,一辆外形极其普通的马车从右侧驶来。 “姑娘,就是这辆了。” 沈宜楠点点头,眼睛一瞬也不离地看着马车。 与祁祯分别几月,她是真的想他了,即便只是这么几眼,她也有些开心。 马车在府前停下,穿着月白色绸缎长袍的男子从车上迈步下来。 即便路上昏暗,可沈宜楠依旧能从酒楼映衬过去的光中,看到男子如谪仙般俊美的面貌。 是祁祯没错了。 他身姿依旧挺拔,稍远的距离看过去,她看不太出他是否消瘦了些,只是依旧风姿绰约。 她微微勾唇,可是眼前的下一幕,却让她的笑收了回去。 只见祁祯下车后,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马车内伸出一条纤纤玉手,将车帘掀起,一双小巧的玉足率先迈下来。 女子着清秀蓝衣,容貌出众,一双眉眼多情。 两人并肩而立,如话本中郎才女貌的主角。 “镇国公的公子一向与主上交好,这位是元公子的妹妹。” 张生解释着,常劭却似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吊儿郎当地开口。 “是啊,这位元小姐可一直仰慕我们主上,元公子也有意撮合,只是不知道两人今日一同回来,可是发生了何事。” 沈宜楠面上表情依旧未变,可眼神却早已冷了下来。 常劭发现这一变化,微微扬唇。 “实话说,从京都寄回来的信件,其实是我写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比起你却是好上千万倍 沈宜楠眼神猛地看向常劭,表情冷静得吓人。 “你说什么?” 张生想要阻止,可显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常劭对上她冷得发寒的眼,再次强调。 “寄给你的信件,并非主上写的,是我写的,也是我亲手寄给你的,主上根本没有时间来搭理你。” 常劭好似非常得意,刺激完沈宜楠后,甚至还挑衅地看向张生,全然不顾张生难看的面色。 本这个女子就没有资格做他的主母,连同她生下来的孩子,都不配和主上牵扯关系。 本也只是从那等偏僻小地方来的下等人,与主上在一起也只会拖累主上,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还不如就由他来了断了这段孽缘。 可沈宜楠抿着唇,没有他想象中的大喊大闹,也没有他以为的哭泣无措,反而更加冷静地转头看向张生。 “他说的可是事实?” 张生垂着脑袋,他有一瞬的犹豫,是否真的应该如常劭这般,让主上了断了这段情缘。 “是。” 他没有说谎,常劭确实替主上写过信。 不过不像他说的那般,并非所有信件都是他所为。 只有最近的两封,才是常劭写的。 自主上上一次任务回来后,性情便变得暴躁起来,连原本几天便会寄回嘉安府的一封信也懒得写了。 直至半月主上都未叫他送信,他才小心翼翼提了一句。 只是那日的主上似非常不耐烦,良久后才回了一句。 “让常劭代写。” 自那次以后,信件就直接交给了常劭,他连续回了两封信件后,沈宜楠便找了过来。 他摸不准主上的态度,在嘉安府时明明是宁愿舍出自己的性命也要让沈宜楠和孩子们安稳过日。 现在却突然变成了这样。 现在只能希望,但愿告诉了这位,她能就此放下主上,重回嘉安府过自己的安生日子。 可他看向面无表情的沈宜楠,显然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难道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所以突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张生刚思考着是否要安慰几句,就听见沈宜楠以极其沉稳的声音应了一声。 “知道了。” 说罢,她眼神又看向楼下的两人。 元家小姐娇羞着一张脸,好似在说什么。 祁祯虽面色不耐,却也没像以前对待别的女子一样,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看,别不相信了,元家小姐虽然也配不上我们主上,但是比起你,却是好上千万倍了。” 常劭依旧攻击着,这次张生没有在中间搭话,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沈宜楠也并非不相信常劭所说的话,她就是知晓了祁祯不对劲,所以才会千里迢迢从嘉安府赶来看他的近况。 她也知晓最后的信件并非祁祯所写。 所以现在知道了这些实话,她并没有常劭和张生以为的那样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确实有些醋意,但常劭是说对了一句话的,那女子不配站在祁祯身旁。 所以,她并无那般生气,只是在想,祁祯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想起原剧情的内容,祁祯在书中是不近女色的奸臣,莫非是因为回到京都,触发了主要的剧情,所以连对她的情感也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想来又觉得不太可能。 她现在都不知是该觉得好笑还是觉得悲哀,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她总要查清真相的。 沈宜楠决定了,再稍微拖些时日再回去。 不过这次,探查祁祯为何变成这样只是作为支线任务进行。 而这真正的首要任务,是要在京都,先扎下她的一点根。 然后再将嘉安府的势力逐渐转移到这儿。 待势力能在嘉安府站稳脚跟了,再秘密给孩子们装束一番,在没有能力前隐藏真实的面貌,到时候也好安心些。 “今日便多谢张大人了。” 在两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沈宜楠客套地站起身。 “既已经见过祁祯了,我便先离开了。” 祁祯已经进府,那元小姐也离开了,沈宜楠再待在此处也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 “劳烦张大人一句,你们主上最近可有与之前不大相同的地方?” 常劭不屑于跟沈宜楠说话,脑袋已经扭到了一旁,而张生则仔细回忆着。 “自前段时间的一次外出归来后,主上似乎越发性情不定了。” 第三百三十章 起来这么早不要命啦 “外出归来?” 沈宜楠拧起眉。 “外出所为何事?” 张生面色犯难:“这就恕在下难告知了。” 沈宜楠抿着唇点头,大概能猜到是一项艰巨任务了。 “那我便先告辞了。” 沈宜楠朝两人点头,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常劭勾起唇,“看她的样子,大抵是死心了。” 没得来回应,他胳膊肘撞了撞张生的手臂,一副早已预料的模样。 “我便说这等庸俗女子配不上主上,现在看来果真不错。” 张生没理会他的嘚瑟,翻了个白眼后,径直离开包房。 但愿主上知晓后,不会怪罪与他和常劭。 “对了!你不是说将她送回嘉安府吗?怎现在就让她一个人离开了?” 常劭追了出去,朝张生喊道。 “有你何干?你不是不喜她吗?怎突然关心上了?” 常劭当即有些别扭地挠挠头。 “谁关心她了!只是想着她以后要独自抚养三个孩子,觉得她以后有些可怜罢了!” 他与她本身也无仇恨,讨厌她只是因为觉得她配不上主上,现在看她主动放手,自然也不那么讨厌了。 毕竟,她还蛮识时务的。 总归说来,也是一个弱女子,还是和主上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的女子。 所以派个人护送她回家而已,也并不代表什么。 可张生没理会他的好意,脚步极快地离开酒楼,回到府邸中。 而沈宜楠也已经回到了尚书府。 她能感觉到,刚才祁祯身上隐隐的暴戾感和她之前接触的祁祯完全不同。 祁祯有了她,有了孩子们,明是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的。 更何况之前同她一起练习的武功,是她专程挑选的有清心平态之功用的武籍,不会让他轻易产生残暴凶狠之心。 所以,祁祯应该很难自己产生暴戾感。 唯一的可能便是外界因素。 是原书的剧情影响,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药,或者蛊呢? 沈宜楠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使劲摇摇头,试图将混乱的思绪从脑海中晃出来。 “好了好了,还是先思考如何在这里立根。” 沈宜楠现在在嘉安府的产业,无非就是一个丽春院,一个良器轩,还有一个窥天。 京都青楼肯定是少不了的,良器轩主要所营的捕猎工具不知晓京都是否早已出现,而窥天这种小势力更是不敢来京都卖弄了。 怕是一个不小心,便全被灭了去。 所以她的三个势力在京都都拿不出手,更别提要在这儿扎根了,没有强硬的后台怕是开都开不下去。 看来得换个思路了,沈宜楠手指敲了敲桌子,脑中灵光一闪而现。 她眼睛亮了亮,兴奋得手掌用力拍在了桌面上! 有了! 想到办法的第二日一早,沈宜楠难得起了个大早,连院里的丫鬟都瞪大眼睛看着突然拉开房门走出去的姑娘。 “姑娘吃错药了?” “怎么起来这么早?不要命啦!” 两个丫鬟惊叹地摇摇头,对视一眼,继续干自己的活去了。 沈宜楠快步走到了随云的院外,还未敲门,门就猛然从里面打开,露出随云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在看到沈宜楠的一瞬间,这张脸猛然放松下来,转变成浓浓的委屈伤感求救。 于是,沈宜楠一偏头就看到了随云身后不远处的三奉。 他手上做着进攻的手势,原本凶狠的表情在看到沈宜楠的一瞬间立马变得惊喜乖巧。 “主人!” 他高声唤道。 而随云欲哭无泪:“姑娘!你若再不来,我便要被毒死了!” 沈宜楠笑得有些心虚,她确实忘了这件事了,若不是想着早点起来向随云打听情况,按照她平日的时辰,随云恐怕尸体都凉了。 “我来是要找你说正事的。” 沈宜楠将自己的想法同随云说了一遍。 “给位高权重之人治病。” 听完她的话,随云喃喃道。 这便是昨夜沈宜楠想出的办法,回归她的老本行,看病。 而且第一棒,必定是要给身份贵重且身患疑难杂症之人看病。 这般,她的名声也可以最快速地传遍京都。 既然没有人当她要在京都站稳脚跟的背景,那便由她自己做自己的背景! “此法子不错,当初师祖也是这般,救了皇子,一举打响神医名声,然后创建药神山,之后又因为避世懒惰,学了变幻脸面以逃脱众人的追捧。”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不如我们先杀一个 此法子确实不错,想当初时华也是救了皇子后,慢慢有了现在的传奇之名。 沈宜楠便是想到了这一遭,所以才想起来这办法。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打听一番,是否有哪户鼎旺家族的某人有什么疑难杂症。” 沈宜楠诚恳地看向随云。 随云认真地点着头,“姑娘放心交给我,此事不难。” 沈宜楠放心地离开后,三奉也屁颠屁颠跟了出来。 倒是差点把这个跟屁虫给忘了。 说到跟屁虫,她又想起来三个小家伙了。 也不知道小家伙们如何了。 思及此,她拿出纸笔,提笔给孩子们写起信来。 可她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孩子们可没有时间看她的信件。 三个小家伙刚从幽暗的环境中悠悠转醒,面对陌生的环境,寂静无声的四周,他们第一时间抑制害怕的情绪,没有哭喊出来。 “姣姣,阿尧,你们可醒了?” 三个小家伙被绑着手,随意地丢在阴暗的柴房中。 他们看不到彼此的脸,所以只能小声地呼唤着。 “醒了。” “我也醒了。可知我们现在在哪儿?” 祁姣声音略显凌乱。 祁尧咽了咽口水,显然也想到了某个无法提及的回忆。 “应当,是柴房……” “别想!” 祁辰的厉声打断了两人的记忆。 “别想那些,先好好想想,我们怎么逃出去。” 他们好不容易忘掉了那段不堪又令人恐惧的记忆,怎可让弟弟妹妹再次陷入其中? “你们身上可带有利器?” 祁辰见两人不说话,只好自己开口,主动引导他们远离那段记忆。 “我,我有,阿娘给的钗子,按住钗子尾部几息便可弹出刀刃。” 祁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声音还是有轻微的发颤。 祁辰朝她的方向缓慢蠕动过去,背着手拔下发钗,再用弹出的刀刃割断祁姣的绳索。 祁姣挣脱束缚后便冷静了许多,手脚麻利地帮两个哥哥割开。 失去绳索的捆绑,三人都显得放松许多,这样至少遇到危险不会完全处于被动。 “阿姣阿尧,你们四处找找,这儿可有什么能用的工具,或者能逃出去的地方。” 而祁辰则动作极轻极缓地靠向门口,在确定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门缝。 外面有光,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应该是辰时左右。 他还想将门缝稍推开一些,可门却被一把大锁锁住,完全没有再大的空间。 “真是的!每次都把这种破差事交给我们干!凭什么瘸子每次就能有轻松的活?” 声音由远及近突然传来,从门缝中看到向此处靠近的两个人后,祁辰麻利地往后退,并招呼弟弟妹妹回来。 “装晕。” 他一声指令,小家伙们快速将绳子搭在腕上,伪装出一副被捆绑着的样子,闭着眼身形一歪便倒了下去。 小家伙们默契十足,在开门声响起的前一秒,已经躺好了。 进来的两人丝毫没发觉异常,另一人还乐呵地回应着刚才的话。 “你就知足,让你守着几个小崽子而已,还不叫轻松啊?” “我要的可不是这种轻松!我要的是瘸子那种,一边做任务,一边还能抱着美人的轻松。” 他语气中满是羡慕,眼神看到地上躺着的小家伙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知道家主怎么想的,几个小兔崽子而已,大费周章地抓来就算了,也不杀掉,还要命人看着,这是大材小用!” “按我说啊,将他们宰了泄愤便是。” 另一人看他扛着大刀语气不善,立马拽住他的手劝阻。 “你懂什么!家主还要靠这几个小崽子引出他们的娘,听说就是杀了大少爷的人。” 另一人不耐地甩开了他的手。 “那有什么,反正到最后都是要死的。不如我们先杀一个?” “你要杀你杀,”那人见劝不动,当即也放弃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被家主罚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男子“嘁”了一声。 “胆小鬼!看着,爷给你露一手,说不定家主不仅不会惩罚我,还要因此事给我升官呢!” 另一人没回应,男子冲着地上的小崽子残忍一笑,轻巧又随性地用手指点点。 “选哪一个呢?” 第三百三十二章 憋着一肚子火 看到身形较胖的祁尧后,他歪头一笑。 “就选你!” 他同伴见状也懒得再劝了,踱步走到一旁,嘴里还喃喃着。 “可别将我衣裳溅起血了。” 那人没有理会他的话,手中的大刀高高举起。 在用力放下前,他心中还期待着鲜血从中溅起的壮烈美感。 “闪!” 可随着祁辰一声爆呵,他的大刀落了空,重重砍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厉声。 砍空了的力道震得他手臂都有些发麻,楞楞看着三个躲向一旁的小家伙,他意外地笑了笑。 “哟,醒了啊,还挺会装的嘛。” 见到三人站起,原本在一旁看戏的男人也走了过来。 “先处理。” 他交代一句,俩人便朝着小家伙们抓去。 可刚一靠近,奇香的气味便在整个空间发散开来。 男人整个身体麻痹下来,动作都开始迟缓了。 紧接着便是手臂一痛,偏头就看见祁辰冷着脸将小刀拔出。 动作太快,两人都来不及反应,身上便都见了血。 “姣姣的毒使得越发熟练了。” 祁尧声音传来。 “若不是我们早早咽了解药,怕现在也要倒在这儿了。” 祁姣眼睛弯了弯,“你们身法也练得不错。” 三人互相夸赞,似完全未将两个大人放在眼里。 趁着他们受伤倒地,三人也不再耽搁,转身跑了出去。 柴房外的光景看上去很是空旷。 三个小家伙一时不知道该往何处跑。 最后他们随机选择了一条路径。 三个小家伙,弓着腰,走着轻巧的猫步,缓慢前进着。 没走多远,便听到了墙边转角处的声音。 小家伙们赶紧停下脚步,屏住呼吸蹲下来。 好在那伙人往前行进,并未注意到转角处的三人。 待那伙人离开后,三个小家伙勾着腰继续往前走。 时华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找到了?” “是,找到了卫家的新址,是一个较偏远的地方。” 时华和裴玉婧对视一眼,总算找到这群杂碎的所在地了。 “现在就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般有胆量! “是!那药神山的其他弟子呢?” “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是我们药神山的人多还是他卫家的人多!竟敢如此蹉跎我的小家伙!” 一旁的大弟子苏越抿唇笑着,心中默默给那卫家点了根蜡。 难得看到师傅如此生气的模样,也是第一次让药神山全员出动,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势力。 听闻与师傅刚收的外门小弟子有关。 师傅平常人很少在药神山,几乎都在各地游玩,连他都才知晓师傅破例收了一个女弟子。 可奇怪的是,既是破例收的,为何只给一个外门的身份。 而且也并未带回药神山来行正式的收徒礼。 这一点可着实奇怪,这让苏越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师妹越发好奇了。 一旁的裴玉婧也冷着脸,之前镇上全部的红衣女都被她叫了出来,却不及药神山百分之一的人。 她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早些年爱清净,所以只收了少数的女子做下属。 现在找小家伙的大部队都是药神山的人,倒是显得她被动极了。 既然找到那群人的住址,那便让她好好发泄一番! 正憋着一肚子火呢! 由苏越带路,药神山所有弟子集结在一处。 “包围,今日但凡让他们卫家跑出去一只苍蝇,你们都不配再上我药神山!” “是!” 药神山的弟子大多是二三十岁的男子,此刻他们脸上带有诡异的兴奋,声音高亢地回应着。 他们都是跟着时华学炼药医术的,只学救人,还未学过如何揍人。 血气方刚的男子们,知晓此次要干仗,都笑得尤其兴奋,手中拿银针的拿银针,拿药的拿药。 随着时华的一声令下。 所有人全部进击。 巨大的宅院被包围,门口的守卫看着来势汹汹的一群人,吓得跑去找家主的腿都有些发软。 只是他很快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不及他腰高的小姑娘冷着小脸,声音稚嫩却沉稳。 “三个小孩的位置,告诉我,免死。” 知晓他们是来找那三个小孩子的,守卫更显得慌张。 家主不是说只是没什么背景的村妇吗?为何会有这么多看上去便非富即贵的人为她出头?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要杀我孩儿一条命的女人 守卫愣在原地不说话,裴玉婧毫无情绪地勾唇笑了笑。 “三,” 守卫依旧不语。 “二!” 守卫这才反应过来她在倒数,连忙瞪大眼。 “一!” 裴玉婧刚举起手,守卫连忙大喊:“我说!我说!” 虽然裴玉婧只是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可是不知道为何,守卫竟真的觉得她有那个将他杀死的能力。 看着裴玉婧顿住的手,守卫咽了口唾沫。 “他们,他们被关进了后面的柴房。” 得到消息,裴玉婧站起身,顺着守卫指的方向去了。 时华也紧跟其后,还不忘交代其他弟子。 “将这宅院的所有人集结在此!” “是!” 两人一路走一路将遇到的人打晕在地,他们没空周旋,只想先看到几个小家伙的身影。 可是推开柴房门,却只看到昏倒在地的两个男子。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药味。 裴玉婧眼睛一亮:“不愧是我的后人,姣姣使毒越发老练。” 时华在后面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 “带坏小姑娘!” 裴玉婧瞪他一眼,离开柴房去找孩子们的踪迹了。 药神山的弟子动作很快,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待时华两人回到原地时,整个宅院的卫家人都抱着脑袋蹲地上了。 他们有的鼻青脸肿,有的胳膊腿被卸,有的倒在地上抽搐,有的屁股上还凄惨地插着银针。 苏越走过来。 “师傅,整个宅院六十一人,已全部在此处。” 裴玉婧在人群中找了几眼。 “不对,上次那个老头并不在这儿。” 屋里还有其他人,所以孩子们还是有陷入危险的可能。 时华两人正要往房里进,一侧猛然传来声音。 “可是在找他们?” 只见卫家老者挟持着祁辰,一把锋利的刀抵在祁辰的脖子上,稍有动弹便会被割伤。 而他身后跟着两人,分别挟持着祁姣和祁尧。 只是后两人并未被刀架住,只是牢牢困在怀中。 卫家老头扯着嘴,比之之前更加苍老了。 “那个女人呢?你们怎没带来?若不带来,如何以一物换一物呢?” “可是那女人害怕了,所以连自己亲生儿女都不要了?真是可悲。” 他自顾自说着,走到时华和裴玉婧面前。 他表情癫狂地笑着,毫不畏惧地瞪着时华两人,语气轻蔑。 “退后!” 一边说着,架在祁辰脖子上的刀变紧,勒得他脖颈间都泛着白。 他难受得憋红了脸,可为了不让时华他们担心,始终一声不吭着。 “你到底想要什么?” 裴玉婧一边后退,一边安抚性地问道。 “我想要什么?你们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我要杀我孩儿一条命的女人!我要她用千百倍偿还!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者眯着眼,因情绪激动,手不停地颤抖着,连带着刀都开始不停抖动。 祁辰的面色越发难看了,时华明白,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个女人呢?抛下儿子自己做缩头乌龟去了?知晓惹怒了我卫家,便如此躲藏起来了吗?!贱人!” “阿娘不是贱人!” 祁尧气愤地反驳着,一边挣扎着想来打卫家老者。 因他现在长胖了不少,身后抱着他的下人差点没抱住。 “废物!” 老者分神望去,刚要嘲讽祁尧几句,抵在祁辰脖子上的手却猛地传来剧痛。 怀抱一空,待他反应过来扭头看去时,身后的下人手中的孩子也已经被救走了去。 狄群慌乱地检查完三个小家伙的现状后,看向卫家老者的表情不可谓不冷。 他眼底乌青一片,浑身都泛着杀气,而下巴的胡渣更给他增添几分怖人的气势。 因为他的失误,孩子们这才陷入如今的险境。 所以这些日子,他一边寻找孩子们的下落,一边羞愧自责。 几日没有休息,他也无暇顾及自己。 今日总算传来消息,找到了孩子们。 他握紧了拳,内力一股股翻滚,浑身都涌着可怕的杀气,只需要一点,便能让老者死在这儿。 可是,就这般就死,岂不是太便宜这老头了? 所以时华及时拦住他,手心含有的力道顺着手臂传入狄群脑海中。 他的眼睛恢复了清明。 “交给我们小伙子,不必太过苛责自己,你已经辛苦几日了。” 裴玉婧也在一旁帮腔。 “是啊,你都累几日了,况且你这般杀了他岂不是让他轻松就死?我这儿倒是有许多办法,决计能让他后半生都在后悔自己今日的行为,后悔自己生了卫深这个一个畜生儿子。” 裴玉婧眼睛亮晶晶的,软萌的长相吐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第三百三十四章 卫家如今却是灭了 最终,狄群冷着脸,点了点头。 他看向几个小家伙,怜爱地抚了抚他们的脸。 “可有被吓住?” 小家伙们懂事地勾着他的手摇摇头。 “狄群叔叔不必自责,明是我们当日不听话,闹着要看阿娘的信件,这才让坏人有机可乘。” “对啊对啊,我们以后会乖乖听话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明自己才是受了惊吓的被害者,现在反倒来安慰起别人来了。 众人听得又好笑又心疼,怎么会有这么懂事怜人的小家伙啊! 所以,看向卫家老头的表情也更加愤恨。 “捆起来。” 苏越冷声命令,卫家老头知晓人质已被救走,而卫家也大势已去,连逃离都放弃了。 他还在癫狂大笑着。 “有本事让那女人单独来见我!我要杀了那个贱女人!” 他高声叫嚷着,下一秒就被裴玉婧的药毒哑了喉咙。 裴玉婧感叹地摇着头,对旁边的时华道。 “若是让宜楠亲自来见他,下场怕是会比现在惨烈百倍!” 时华赞同地点着头。 “我觉得是千倍!” “怎么可能,宜楠就算再厉害,她也是女娃娃,说不定都不敢用酷刑,哪能到千倍!” “是千倍!绝对是千倍!” 时华肯定地道。 “绝对不是!” 两人因此拌上了嘴,回去的一路都争争吵吵的。 找回几个小家伙,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放松了许多。 最终,回到家中,裴玉婧让人毫不留情地将卫家老头丢进柴房,和门口的时华唠上了。 “先关个十几二十天,饿到要死不活再开始。” “饿上十几二十天?你以为他是什么钢铁吗?十几二十天人早没了!” 裴玉婧眨巴这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当年你把我关了有一个多月呢,我都没饿死。” “你是什么东西?他是什么东西?” 时华语气不屑,看裴玉婧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老不死的怪物。 “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裴玉婧厉声反驳,时华却乐呵呵一笑,耸耸肩。 “那你不是个东西,这种行了!” “这还错不多,”裴玉婧刚放松下来,立马又觉察不对,“你,你才不是个东西!” 她怒目圆睁,表情活泼,看得时华一阵舒畅。 他背着手,摇晃着脑袋离开柴房。 “行了,到时候命人隔三天给他喂一颗补气丹吊着命,好好玩,就算只剩一口气,我也能救回来。” 听他这样说,裴玉婧才满意下来,当即也不纠结被骂的事了。 “那我可以用他试毒吗?” “可以。” “那我可以用他练拳吗?” “可以。” “可以当姣姣的人形课本吗?” “可以。” 裴玉婧美滋滋地幻想着,时华也不厌其烦地回答,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而柴房中被毒哑了声音的卫家老头眼中满是惊恐。 他到底招惹的是什么样的人啊! 他张大嘴,扭动着身躯,可身上软得像是骨头都被卸掉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动弹反抗。 因他的剧烈挣扎,他狼狈地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仰头看着柴房上空缺了一块的瓦片,瓦片透出白光,照亮柴房里的一小块地。 他惊觉,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感受到光亮了! 以后的日子,却是害怕得丝毫没有派头了。 他连逃跑的欲望都不敢有了。 当宅院被无数人包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 卫深,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势力? 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只是现在,他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他阳武郡威风了一世的卫家,如今却是灭了。 他无力地闭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懊悔的泪。 紫宸京都。 沈宜楠要找的人,已是找到了。 “将军府小姐,沈乔幽,胎中带病,身体羸弱,一直不见好,受不得风寒,一起病便是要走一趟鬼门关。” “将军府的人也一直在替这位小姐找医师,慕名去的人不少,可是从来没有人看出来这是何种病症。” 随云说完才注意到,沈宜楠似乎一直在走神。 自从听到这个名字,就陷入了沉思中。 “姑娘?” “姑娘!” 随云喊了好几声,沈宜楠才反应过来,看向随云的表情带有懵懂。 “嗯?怎么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可她却退缩了 “将军府有需要治病之人,将军府位高权重,那位小姐的病也是出生即带,若是姑娘能治好,便算是在京都开了个好头了。” 随云疑惑姑娘为何走了神,可他并未多问,依旧耐心解释着。 沈宜楠点点头,幽深的瞳孔中划过一道微光,沉吟道。 “还有别的吗?” “有倒是有,但是没有将军府身份贵重,所以姑娘最好的选择还是将军府,不如……” “我与将军府,八字不太合。” 沈宜楠抿着唇打断随云的话。 随云恍然大悟,姑娘如此抗拒,是曾与将军府结了仇! 怪不得刚开始就一直走神发呆,原是听到将军府不高兴了。 而自己刚才竟还一直追着说。 思及此,随云还有些懊恼。 看来以后将军府的消息便不要传到姑娘耳中了,以免惹得姑娘不快。 “好,第二选择便是丞相府,比起将军府虽地位稍低,可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高官了。” 现任开国大将军因数次救皇帝有功,所以地位极高,连丞相都在其之下。 再加上将军性格暴躁,阴晴不定,又有皇帝偏袒,更无官员敢招惹。 “丞相府是何人。” “是丞相夫人,腿突患恶疾,不能行走,找几个医师都无法,最后甚至惊动皇上,皇上差了御医去看,却没看出个什么名堂。” “现在只能卧病在床,不能行动,人也一天天衰败下去。” “其子一直重金求医,没有把握的不敢去,怕得罪了相府,有把握的去了也治不好,所以现在连夫人本人都有些放弃,想着等死也罢。” 沈宜楠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嘴里喃喃。 “腿上恶疾。” 思索一会后,她下定决心。 “相府,我去!” 随云猜到她也会去,不假思索地站起身。 “我去安排时间,姑娘最近都有空?” “除去明日都有。” 祁祯的事情暂时解决不了,她只能找机会避开张生和那个常劭再偷偷见他。 而明日曾约了谢词见面。 到时候回不回去都要说一声的。 “好,那我先去安排了。” 随云离开后,沈宜楠带着心事回到了自己院里。 走进房中,她摔上门,房门差点砸在了跟上前的三奉鼻子上。 “三奉大人,姑娘这是怎么了?” 小丫鬟偷偷凑近三奉,轻声问道。 可三奉却像是触及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速度极快地后退几步。 小丫鬟不满地跺了跺脚:“我身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你躲那么快!” 三奉木讷地回答:“没有。” 可看着他仍纹丝未动的脚,小丫鬟不甘地哼了一声,转身跑远了。 若不是看他是大公子带回来的,又如此神秘,她才懒得搭理呢! 回到房中的沈宜楠,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路里。 “将军府…沈乔幽……胎中带病,将军府一直为其寻找医师……” 她自言自语着,声音低得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她想起来绪风查到的消息,又想起来之前的娘告诉她的那些话。 她是将军府的女儿,或许,正是那位沈乔幽的姐妹。 不知为何,她现在心跳得有些快。 她之前便想去看看将军府,想看看原身的亲身父母,想看看真正有血缘的人是如何相处的。 在知晓将军府并非不来找她而是以为她死了后,这种感觉更甚。 她曾是受尽别人十月期待所降世的孩子,曾也被人温柔抚摸叫喊着。 而这个有奇妙身份和感情之人已在咫尺。 可她却退缩了。 她之前从未感受过这些,现在似乎是有机会了,她却退步了。 其实从来到京都的那一刻,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她就已经在退缩了。 以为不提及将军府,便可以压在心里不去想。 她刻意逃避着。 许是紧张许是害怕又许是什么别的不知名的情绪,反正,她现在还不想见到将军府的人。 或许等她准备好,她会寻一天。 去看看沈宜楠的爹娘,姐妹,兄弟。 去看看该是她成长的地方,该是她的家。 她舒出一口气,心底有一种预感,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太长的。 只要她在京都站稳脚跟,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还愁找不到见面的机会吗? 她现在该是好好准备的时候。 第三百三十六章 对乔幽小姐你才慈爱 随云的消息说,与丞相府定在后日。 对方本已不想寻医师了,可听到是乌随云举荐,他们又收回了之前的话。 “姑娘,他们许是见过太多医师,早已麻木了。” “嗯。” 就像最开始的顾子笙一样,不肯放弃,可眼中却已经丧失了希望,只能麻木地一次次接受别人的举荐,从别人口中听闻哪个医师医术高明。 “到时候我便不与姑娘同去了,我爹,安排了一些事。” 随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隐忍的气愤。 沈宜楠不在意他是否跟随,却有些好奇他口中的“一些事”。 “什么事?” 随云紧了紧拳,不好意思地嗫嚅着嘴唇,脸颊浮上一抹可疑的红云。 “说是让我,见一个,姑娘……” “噗嗤——” 沈宜楠没忍住,笑出了声。 随云当即更不好意思了,愤愤道。 “我都说我已过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他还非要给我介绍,娘也依了他,劝我去瞧瞧那姑娘。” “说是家世清白,人也端庄可靠。” 随云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了。 一边苦恼自己上了年纪根本没有了那种想法,一边父母说已经约好人家姑娘,自己也不好爽约。 “去,去瞧瞧。” 沈宜楠带着笑,出言宽慰。 “不必有压力,没有别的心思就大大方方交个朋友。” 随云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又听她紧接着开口。 “有想法就趁早拿下!届时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最后,已是“一大把年纪”的随云红着耳朵落荒而逃,沈宜楠倒是没想到,她这个徒弟竟是这般纯情的男子。 看到站在门口表情疑惑的三奉时,她还不忘教育着。 “看见没,可别学你随云哥,早日谈个女朋友早日成亲,免得老了爹娘催,可知晓?” 三奉虽懵懵懂懂,可还是异常乖顺地点了点头。 主人的话就是真理,当然要肯定了! 二日一早,沈宜楠来到京都城门口。 这是刚到京都时,与谢词分开那日所约定的地方。 见到谢词是一炷香以后,他姗姗来迟,跑得又急又喘。 “不好意思宜楠,路上因为一些琐事耽误。” 沈宜楠微微一笑,“无事。” “你这些日子可顺利?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谢词担忧地将沈宜楠上下看了个遍。 “我自然没什么事,找个茶楼慢慢说。” 两人进了附近最大一栋茶楼,上楼时,与一群少年少女擦肩而过。 被围在中间众星捧月的少女正掩着唇笑着,清丽的面貌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轻咳一声,一群人如临大敌,立马关怀问道。 “乔幽小姐,你没事?可是受了寒?” “还好吗乔幽?” “若沈小姐在外染了病,怕是我们今日回去都要被责罚了!” “是啊,沈伯父那般疼爱乔幽小姐,都怪阿冉,今日不该叫乔幽小姐出来的。” 被怪罪的阿冉瞪着眼,“明明是你们说得了好玩的新物件,要我邀沈小姐出来!” 她气急,插着腰,指着那个怪罪她的少女。 “谁知晓你们说的好玩物件是个肮脏的下人,说不定是那脏小子才害得沈小姐染了病呢?” 几人眼看要争吵起来,沈乔幽一开口,她们立马闭了嘴。 “好啦!我只是咳嗽一声,大家不必这般紧张。” 她温柔笑着, “皇上赏赐了爹爹好些补品,爹爹全拿给我了,现在身子再不好,也不至那般脆弱了。” “那些名贵补品,可还是有效用的。” 听她如此说,大家才放心了些,紧接着又投来羡慕的眼神。 “沈伯父对乔幽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娇宠万分呢。” 听见这话,沈乔幽扬起了眉,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 “爹爹素来慈爱。” “那是对乔幽小姐你才慈爱,在外面的大将军,可都是不苟言笑,以一敌百的。” 沈乔幽又被逗乐,一伙人的声音逐渐变小,离开了茶楼。 沈宜楠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思索了许久。 直到谢词喊了几声,她才猛然回神,进了包间。 而走在最前方的沈乔幽也在这时回了头,表情若有所思。 “怎么了乔幽?”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紧闭的房门。 第三百三十七章 低价出售的地 “刚才有一个女子,一直盯着我们。” 沈乔幽出言解释,又疑惑问道:“可有人认识?” 众人面面相觑。 “不认识啊。” “是刚才那女子吗?丑八怪一个,谁会认识啊!” “许是那女子看到乔幽小姐惊人的美貌,一时间情难自禁,又想到自己面貌普通,这才自卑地走了神。” 一男子夸张地吹着彩虹屁,可沈乔幽反而垮下了脸。 因为正是她的长相不够大气明艳,人也娇弱,丝毫没有遗传到爹的果敢风姿,所以母亲一直不喜欢她。 但是没关系,她只需要得到父亲的宠爱便好,反正那女人的亲女儿已经死了,谁又能撼动她的位置呢? 见她脸色不算好看,一旁的人立马闭上了嘴。 有与她交好的人小心翼翼问道:“乔幽,可需要解决了那女子?” 沈乔幽这才反应过来,微微笑笑摇头,“说什么呢,我只是走了神,并无觉得冒犯,走。” 见她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宜楠,这些日子你可安好,找到你要寻的人了吗?” “找到了。” 包间内的两人还不知晓外面发生的小插曲。 沈宜楠回应着,“你呢,货物可安全送到?” 谢词也点头,京都不仅有谢家的产业,还有合作商。 这次的稻米粒粒饱满,自是双方都满意的。 只是谢家自己的产业在此处就不值一提了,京都要租用店铺,可比起嘉安府困难得多。 所以就连身为嘉安府首富的谢家都只有几间铺子。 “这几日我见到一地,正低价出售呢,那价格我看了都心动,如此难得的机会,竟都无人购买。” 沈宜楠来了兴致。 “京都的地极少外售吗?” “自然!就如秧名的土地一般,京都寸土寸金的地方,人人都祈祷能在此处拥有一个铺子,干出一番天地来。” 谢词神色感叹,继续道。 “京都非富即贵的人不在少数,打赏报酬也尤其多,虽在此处做事便要将脑袋拴在裤腰上,时时警醒。但是若被什么人看上,那一飞冲天也不是没可能啊。” “所以不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挤入京都。” “那那片土地有何问题?” 沈宜楠直接问重点。 谢词解释着:“因我也对那片土地心动,所以找到卖家询问了一番,原是那片地是死土,不管种任何东西都是种不活的。” “卖家说,可能是风水问题。” “所以才拿出来卖呢,几经转手,几次退还,卖家只得把价格越压越低。” 死土? 沈宜楠琢磨着这两个字,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 “你可去看过那片地?” 谢词摇头:“当日繁忙,知晓土地有问题后,我虽觉遗憾,但也没有时间再去看了。” 沈宜楠斟酌一番,“那可否将卖家引荐给我,我想去看看。” “宜楠对此感兴趣?” “是。” 不能保证那地在她手中能化腐朽为神奇,但是去看看也是好的,这般好的机会不是时时能遇上的。 若那土地还能救,那她便赚了。 “那后日,明日我约了谢家的掌柜学看账目。” “好。” 正好明日她也有事。 “那便后日这个时辰,就在这茶楼下见面。” “好。” 两人约定好时间,一壶茶也正好喝完。 在这个冬日,整个人身体都暖了下来。 路上,谢词问道:“宜楠既已找到要找之人,准备何时回去呢?” “半月内。” 她本也不打算待太久,只需要一点时间,让她能稍微了解京都形势,在这儿埋下一些伏笔便可。 毕竟家中孩子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我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回去,届时可以一起走搭个伴。” 两人正好走出茶楼,一缕暖阳刚好照在沈宜楠身上,亮光使得她眯了眯眸子,阳光衬得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那便麻烦了。” 明是掩盖了一张极为普通的脸,可对上沐浴在阳光中的笑颜,谢词的心跳还是不可避免地漏了一拍。 沈宜楠很有魅力,他一向都知晓。 一辆马车从茶楼前缓缓驶过,一刻未停。 微风轻启,车帘开了一小处的缝隙,漏出里间主人惊为天人的脸。 此刻,那人的脸色不算好看,当看到茶楼门口笑得灿烂的女子时,心烦意乱的感觉更甚。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他蹙起了眉,再偏头看向外面时,已不见女子的身影。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一提起主母就暴躁至极 明是从未见过的女子,为何会如此呢? 不受控的感觉让他更加烦躁,手中的玉猛然爆裂,碎成粉末。 前方赶车的男子立马缩了缩脖子。 这些天主上心情就未好过。 好似又恢复成以前冷酷嗜血毫无顾忌的男子。 明明几月前,他是希望主上恢复成这样的。 又变成那个冷血,不会为任何人牵制的主上。 可想起来远在嘉安府的那个女子,还在期待主上回家的三个孩子。 他又动摇了。 只是他劝也劝过,说也说过。 主上不仅行事越发随性,而且一提起主母就暴躁至极。 直至前不久,在他又一次小心翼翼提到主母时,主上发怒了。 他也受了罚。 今日是伤刚刚好一些便回来侍奉主上,这才驾了马车。 主上越发难以捉摸,像是完全不记得了与主母的情分,完全忘了之前你侬我侬的夫妻感情。 他也不敢再提。 绪风叹出一口气,驾驶着马车去到了张生府中。 当看到黑着脸下车的主上时,他垂着头,乖觉喊了一声。 “主上。” 祁祯未应,浑身气势阴沉地进了府。 他走后良久,绪风才敢喘大气。 绪风也这时才注意到,地上在空中飞舞似烟的玉灰。 沈宜楠回到尚书府,正是吃饭的时辰。 她美滋滋地尝着小丫鬟端回来的饭菜。 若是她刚穿越便来到此处,这般在别人家中做个客人,不愁吃穿,那她住到死也是愿意的。 只是现在有了牵挂,不可如此肆意。 饭后无事,她想着看看三奉的本事。 “你可会用你体内的毒?” 三奉站在她面前,懵懂地摇摇头。 沈宜楠犯了难。 医术中也未记载这些,三奉应该算是史上第一个毒人。 所以一切都要靠他自己摸索才好。 “虽别人碰到你便会死,但你现在能力特殊,难保不会有人起了歹毒心思,使计将你带走,若你只会让别人碰到你才中毒,那便被动了。” “你也要学点保护自己的本事才好。” “比如,神不知鬼不觉地使毒,这样任何人对你有恶意行为,你便可以保护自己。” “但是切记不可伤害无辜。” 这次的话三奉倒是听懂了,乖顺点着头。 “你试试看,对着那石头,集中意念,可有什么感觉?” 三奉站在那块巨大的石头面前,将手套取下,露出白得透亮的手。 他伸直手臂,张开修长白净的手指,闭上了眼。 只见他的表情越发凝重,眉头紧锁,脸上的肉都皱在了一起。 可是,尽管如此,面前的石头纹丝未动,而他的手也无半点变化。 三奉睁眼开,看看手掌又看看沈宜楠,眼神中带着疑惑。 沈宜楠点点桌面,轻声安慰着:“无事,慢慢来,多练几次找找感觉,也并非一定是如此动作。” “你可以先静下心来感受一下体内的毒,由它带领你告知你如何使用。” “你再练练。” 话落,沈宜楠走出院子。 她准备出去走走,整日憋在院中也闷得慌。 记得前几日在一处花园看到搭了一个秋千,去玩玩也好。 可惜的,还未靠近花园,便听到了里面轻声的啜泣声。 “婳儿,再这般哭下去,眼睛该肿了。” 声音不可谓不熟悉,可不就是前几日落水的世子殿下吗? “我…我只是难过…祖父因此责罚我,父亲也怪罪我未将宴会事宜打点好……” 她低低抽泣着,却又强迫自己扬起笑。 “不过知晓世子殿下无事我便放心了,之前受的责罚也是值得的。” 她强扯起的笑看得古陶心疼极了,就差没将人拥在怀中。 而沈宜楠在角落看到这绿茶的一幕,却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乌婳也果真是泡得一壶好茶。 非将世子落水受寒和她受罚之事结合在一起,激发男子的愧疚心和保护欲,从而也更讨厌沈宜楠这个始作俑者。 都这般了,世子还能不找她麻烦不成。 果然,沈宜楠猜得不错,在她绕到另一处坐上秋千时,正好遇到了散心的乌婳和古陶两人。 古陶满脸恨意,就差把想杀了你写在脸上了。 而乌婳则是眼神躲闪,连对上沈宜楠视线都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对手,实在逊色。 也就敢在背后使点手段,让别人为她出头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你是妖女 “你这个女人,竟然还敢出现在尚书府!” 沈宜楠抱着秋千,悠然荡着,轻笑。 “不出现在这儿,难道出现在你坟头吗?” 这次她说话可丝毫没有顾及颜面,声音清脆又干净,哪有上次委屈巴巴的模样。 “你果真如婳儿说的一般恶毒!” 古陶惊叹于她的大胆,瞪着一双眼睛,想不出反驳的话。 乌婳硬着头皮走上前。 “姑娘何必这般咒骂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可是当今古侯爷爱子,万不该受此屈辱。” 她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看似在劝导沈宜楠,实则在提醒古陶他的世子身份。 一届无籍女子,冲撞世子已是大过,即便是当场处死也是可以的。 在尚书府顾及她是大公子客人的身份,乌婳一届庶女根本不敢为难,这女子还真以为自己可以顶着这层身份在外面作威作福了? 连世子也敢当面冲撞。 这便是她亲手将把柄送上来了,谁也救不了。 乌婳心中暗暗得意,古陶也很快反应过来,黑着脸下令。 “小小刁民竟敢冲撞世子,来人啊!” “将这女子抓起来。” “杖毙!” 古陶带着笑意,半眯着眸子,看向沈宜楠的表情轻蔑。 本想亲自去找这女人算账,没想到她倒乖乖送上门来了。 倒是省了心,总算可报当日丢尽颜面之仇! 沈宜楠抿了抿唇,看着朝自己靠近的两个下人,连站起都未曾,下人便悉数倒在了地上。 古陶和乌婳吓了一跳,瞪着眼后退了好几步。 古陶看看毫无预兆倒地的下人,又看看依旧微笑着的沈宜楠。 “你,是你干的?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沈宜楠微微扬唇,明有暖阳映衬,古陶两人还是觉得她的笑阴冷至极。 “世子殿下,我今日心情不佳,不太想陪你们玩。” “他们怎么了!” 古陶厉声质问着,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沈宜楠连手都未动过分毫,这两人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只是小睡一会,半个时辰便会醒。” 沈宜楠的声音云淡风轻,又补充道。 “世子可别怪他们偷懒哦。” 古陶依旧不可置信,看看沈宜楠,又看看同样震惊的乌婳,张嘴还想说什么。 “我不太喜欢聒噪。” 沈宜楠歪头笑着,秋千轻荡,发出“咯吱咯吱”的摇摆声。 “若你们还要在我面前说话,那你们的下场,可就不只是小睡一会了。” 她明是笑着的,可古陶两人背后却生出一身的冷汗。 “你,你是妖女!” 乌婳突然指着她,不顾形象地尖声大喊。 “你是妖女!你定是妖女!” 不然如何解释她能次次逃脱他们的算计,还总是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样。 而现在,甚至完全不动手就能让两人昏倒。 这不是妖女是什么! 这样的人绝不能再留在府上,她要去告诉爹! 乌婳慌张地提起裙子就跑,连一旁的世子殿下都无暇顾及。 还是沈宜楠提醒。 “世子殿下,你的心上人可丢下你跑路了,还不赶紧走吗?” 古陶铁青着脸,转身离开。 在彻底看不到两人的踪迹后,沈宜楠立马跳下秋千,表情紧张完全没有刚才运筹帷幄的模样。 “出来!” 她跑到倒地不起的两人面前,厉声一呵,躲在大树后的三奉便委屈巴巴地走了出来。 沈宜楠刚想开口训斥,可看到三奉委屈的神色,什么话都堵在喉咙里面了。 最终,她只能叹出一口气,立马检查起倒地的两人。 庆幸的是,两人身上的毒不重,只需一颗解毒丹,便可将毒解了。 回到院中,沈宜楠表情凝重,坐在桌旁,看也不看身后跟着的三奉。 “主人…” “你可知刚才多危险?” “我…我只是……” “幸亏那两人都不曾习武,你就那般拙劣地躲在树后,但凡感知敏锐一些的,都能察觉到!” 刚才是古陶两人被突然晕倒的下人吓到,所以才没注意到树后的人影。 “若他们知晓是你干的,知晓那两人是中了毒,你可知你自己会陷入多大的危险中!” 幸亏她察觉三奉跟随,看到突然倒地的两人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才没暴露三奉的踪迹。 第三百四十章 如此燃烧身体 “对不起主人…” 三奉垂着头,神色漠落极了。 “我并非责怪你,只是希望你保护好自己,至少在你没有护好自己和他人的能力之前,先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万不可暴露一分。” 看三奉点头,沈宜楠也软了语气,问起刚才之事。 “你是如何使出毒的?” 她示意他坐下后,他这才开口。 “刚才主人你出去了,我以为主人是看到我一直不成功,所以生气才离开,我就偷偷跟着主人了。” “看到那两人想对主人动手,所以情急之下就使出来了。” 如她所意料,果真是在紧张下使出来的。 “那你现在试试,可还有刚才的感觉?” 沈宜楠指引他走到石块对面,可这次也如刚才一般,不管如何努力,都无法将毒使出来。 沈宜楠没有再逼他。 “不用如此着急,刚才可能是碰巧,你可以回忆一下刚才的感觉,若心有所感,再继续练习。” “不过以后你不必如此护着我,我有能力护住自己,你先隐藏好自己会用毒的事,私底下练习。” 话落,沈宜楠隔着衣裳拍了拍他的肩膀,进了屋。 看着关闭的房门,三奉失落极了。 好几次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纹丝未动的石块。 他一遍遍地练习尝试起来。 第二日,沈宜楠刚起,三奉便兴致勃勃地朝她跑来。 他期待地指着石块,沈宜楠立马懂了他的意思。 “会使毒了?” 见他点头,沈宜楠期待地走向石块。 只见灰色石块的正中间,出现了一个极小的洞,若不是有三奉指着,沈宜楠差点没看到。 她下意识地想用手触碰,却被三奉急急逮住。 “有毒?” 三奉点头:“剧毒。” “昨日我越发着急越发生气,手一挥,就出现了。” “你是说,这个洞,和洞周围的毒,是你使出来的?” 沈宜楠疑惑发问,三奉点头后,她的表情更发不解。 之前确实听说过毒人的危害,可用发丝或血液杀人于无形,且毒人天赋高练武快,是求也求不来的体质。 可从未听说过毒人可凭空使出毒素,且射程巨大啊! 她昨日并未仔细检查那两人的伤口,还以为是头发或者其他什么的。 想来应该那两人应该也是被沾上了毒,所以才会晕倒。 “给我看看你的手。” 三奉脱下手套, “果然如此!” 只见三奉食指尖正往外冒着黑血,和石块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沈宜楠冷下了脸。 “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再使毒了。” 三奉蹙着眉:“为何?” 沈宜楠:“你可知你每用一次毒,都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怪不得古书上记载毒人性命不会长,她原本还以为是命数,因为老天给了毒人天赋,而毒人也是历经磨难抛弃生死才做到,所以才降低了寿命。 她没想到的是,毒人每一次使毒,竟都是用自己的血为代价! 如此燃烧身体,怎能长寿? “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主动使毒,你可明白?” 原沈宜楠还想让他学会使毒,以后也好保护自己,现在看来,只能教他些武学上的东西了。 “今日开始,你便每晚跟着我练武。” 三奉原本还因为不能使毒沉浸在悲伤中,但听了这一句,立马用力点着头。 “是!” 随云也正好这时过来了,他是来转告沈宜楠今日去丞相府之事。 “让下人传一声便好,你何必亲自过来?” 随云笑着挠头,本以为姑娘是关怀他亲自过来劳累,不曾想, “你今日该好好打扮一番,见人家姑娘,人还是要精神些,不比你之前一人在外,别总是板着脸。” 随云颧骨高,脸型方,看上去本就有些凶样。 若还板着个脸,怕是光将人家姑娘吓跑了。 “我…知晓了……” 随云也似自暴自弃了一般离开了。 哄好三奉,沈宜楠便一人去往了丞相府。 她恢复了之前在嘉安府的扮相,变成了沈南的模样。 向管家说明来意后,沈宜楠被请进了偏殿中。 “丞相大人正在主殿议事,劳烦公子稍等一会。” 沈宜楠喝着茶,环视着所谓的偏殿。 “啧啧,这偏殿,比我家的院子还大。” 嘉安府那宅子她一向觉得已经够大了,想不到这丞相府更为夸张。 第三百四十一章 弥勒佛不会笑嘻嘻夺人性命 丞相府有多少人,以视野对比来看,怕是比尚书府要大多了。 “你便是乌家刚回来的大公子介绍来的?” 来人一身官袍,不怒自威,约是五六十岁的年纪,步伐却迈得刚劲有力。 “是的丞相大人。” 万浩气坐上主坐,声音低沉,锐利的眼睛打量着沈宜楠。 沈宜楠无视他浑身散发的威压之力,泰然自若地回应他的注视。 好半晌,万浩气才舒展一笑。 “看上去不是个无用的,领她去看看。” 管家上前带着沈宜楠离开。 路上,管家笑呵呵地解释着。 “公子实太过年轻,看上去并非医者,所以丞相才会有所疑,还望公子切莫介怀。” “自然不会。” “公子气度不凡,身姿俊朗,是哪户人家的少爷,才有如此俊秀风姿?” 沈宜楠抿唇一笑,“小姓沈。” 管家脑袋运转得飞快,可思索半天,京都有声望的沈姓人家,似乎也就一个将军府。 可将军府的男子们个个人高马大,身形粗壮,这人不说年岁对不上,身形也对不上。 那看来就并非什么显赫世家的公子郎了。 管家放宽了心,将人领到极大的主院中。 “通传一声,乌家大公子举荐的医者前来给夫人看病了。” 丫鬟领进房间后,沈宜楠便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子。 女子露出浮肿的双腿,腿上敷着厚厚的草药。 见到沈宜楠进来,她虚弱地招招手,照顾她的侍女立马上前。 “医师请。” 沈宜楠先对腿部做了大致检查,又仔细把了脉。 把脉过程中,她的眉头也越发蹙紧。 良久,她试探性地问道。 “夫人这药,敷了多长时间了?” 夫人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侍女回了话。 “这是京都最有声望的郝大夫开的药,夫人自患病就在敷,用以缓解疼痛,效果极佳。” 沈宜楠接话:“可真是位郝大夫呢。” 她意味深长地笑着,一旁的侍女眼中有微光闪过。 侍女将她送出来,门口还等着管家。 两人交换眼神的动作全在沈宜楠眼中,她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公子看得如何?夫人的病,不好治。” 不待沈宜楠说话,管家又接着说。 “夫人的病越发严重,每日清醒时少,昏睡时多,人也总是昏昏沉沉,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 “夫人病了许久了,丞相也是有心无力啊,若公子救不了,大人也是能理解的。” “毕竟如此多名医来看,皆是无果,即便公子无法,大人也不会怪罪,会好好犒赏公子今日过来的劳苦呢。” 管家乐呵呵地笑着,之前去时,沈宜楠还一直觉得他笑着的模样像极了弥勒佛。 可是,弥勒佛可不会笑嘻嘻地夺人性命。 他要暗示沈宜楠,沈宜楠偏生装作不晓得。 “我倒觉得,夫人的病,极容易治。” 管家笑脸僵了一瞬,平日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方都该明事理地领了钱离开了! 怎今日这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之前的名医说难治,说明他并非什么名医,而是庸医。” 沈宜楠故作单纯的模样,也学着管家的样子,笑眯眯地指出。 “公子说笑,连宫中都御医都无法,公子这般小小年纪便会治,那岂不是打了御医的脸,也打了皇上的脸?” “就事论事而已,身为医者若连基本都医德都没有,那确实就是庸医无疑。这并非打了谁的颜面,说治不好的,才是在打自己的脸。” 沈宜楠的眼睛清澈透亮,连管家这种混迹相府一辈子的人精都在怀疑她到底是在讽刺,还是并未听懂他话中的意思。 “公子可知,刚才的话也是丞相的意思。” 管家试探性地问道。 “自然知晓,给夫人看病不就是丞相的意思吗,此病太过简单,你快去回了丞相,我也好赶紧回去准备药材。” 沈宜楠笑得开心,像是真没看懂管家话里的威胁。 说着,她还要转身朝着府外走去。 “诶诶公子!” 管家脸都绿了,从未见过如此蠢笨之人,连这般明显的威胁都听不出来吗? “公子也不想得罪丞相府?” 沈宜楠耸耸肩,表情无辜:“管家说的什么话?我自然不想得罪丞相府了,丞相府家大业大,哪是我一介草民得罪得起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真不讲武德 管家放宽了心,刚要说话,就听见沈宜楠又话锋一转。 “所以我才要赶快治好夫人!” 她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脚步轻快地朝相府外走去。 等管家反应过来,气愤地想要追赶上去时,却不知为何她走路的速度那般快,竟怎么追也追不上。 最终,管家只好气喘吁吁地回到殿中去禀告丞相。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管家越说越觉得羞恼。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油盐不进的愚蠢之人,似是听不懂人话一般,那般浅显的暗示都不明白吗? 他也不能将丞相不想救治夫人的话直接挑明,这就导致他刚刚似对牛弹琴一般困难。 “是听不懂还是故意不懂?” 丞相沉重的声音传来,管家立马懂了他的意思。 “应当就是太过愚笨,此人并非什么显赫世家的子弟,自然也不敢故意和丞相府作对。看上去也只是半大的毛头小子,更不会是夫人娘家派来试探的了。” “应当是那乌随云之前在外的朋友,想为朋友引荐一番,这才来到相府。” 丞相放心地点头。 “既如此,杀了便是,如此不知好歹之人,既想治病讨好那贱人,也要有命治不是。” 管家点点头,示意自己马上去办。 而沈宜楠刚一出丞相府就变了脸色。 见到随云时,脸色才缓和过来。 “今日如何?” 她率先开口。 随云脸颊微红,尴尬地挠着头:“还不错。” 沈宜楠的神情立马变得八卦。 “姑娘怎么样?可漂亮?可温和?” 随云抿了抿唇,半晌才点点头。 沈宜楠笑得揶揄,拍了拍随云的肩膀。 “那可要好好跟人家相处才是!” 随云不好意思了,连忙转移了话题。 “姑娘怎么样,丞相夫人的病可好治?” 提起这,沈宜楠的脸便沉了下来。 “岂止好治,那是太容易治疗了!” 随云摸不着头脑,容易治疗不应该是高兴吗?怎么姑娘反而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病好治,只是人心不好治。” 沈宜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随云的面色也越发凝重。 “那夫人腿上敷的药是何物?” 沈宜楠冷哼一声,“说是什么京都最有声望的郝大夫所开,缓解疼痛的药物。” “实则,里面所含的毒草正是致使病人腿部肿胀愈发严重的主要原因,那毒草本就有麻痹神经的作用,所以病人才会觉得疼痛有所缓解!” “再难的病也不比人心叵测。” 沈宜楠呼出一口气,原本怎也想不到夫人的病会是丞相自导自演。 不就是欺辱夫人日渐迷糊,时日不多了吗? 不敢来明的,就只能私底下暗示收买她。 可她偏不! 随云看出沈宜楠眼中暴戾的情绪,当即也点了点头。 “若姑娘不出手,怕是夫人只能等待死亡了。” 随云也是医者,自然知晓这些人性险恶肮脏的地方有多令人绝望。 “哼,别人即便想管,也是要顾忌他丞相府的地位,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也该找上门来了。” 随云本还未懂她话中的意思,可刚出茶楼,就迎面碰上一群手拿大刀之人。 两人对视一眼,懂了。 衣着散乱,面目凶狠,看上去都是流民氓寇,这种人是没有家世无可查验,所以最好利用。 果然,周围的百姓一见到气势汹汹的一群人便躲了起来,而这群人也并未对他们出手,顶多恐吓威胁一番。 可看到沈宜楠和随云时,一群人便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态度了。 那都是拼了命要致沈宜楠与死地。 可她怎会如他们所愿?怎会如丞相府所愿? 她将随云推至一旁,与这些人对打起来。 好在这群人的目的只是沈宜楠,毕竟随云有尚书府这层身份,他们若真杀了他,那尚书府是不会罢休的,若查到这群人跟丞相有关,那便是多此一举了。 数十把大刀朝沈宜楠身上胡乱砍去,本周围人都觉得这个漂亮的小少年必死无疑,可下一瞬便看到小少年腾空而起,将这群人踹了个四仰八叉。 “真不讲武德。” 沈宜楠拍拍手,轻松笑道。 “好!”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彩,接着,整个长街都是高声的称赞。 “好!干得漂亮!” “好男儿!真是武艺超群!” “本以为这小少年唇红齿白,是个柔弱书生,没想到竟是个武林高手!” 第三百四十三章 婳儿可算找到你了 “太爽了!这一场简直酣畅淋漓,小少爷打得好啊!” 一群人高声叫好,看着倒地的贼寇,还不断有人将烂菜叶子砸在他们身上。 沈宜楠被众人追捧得不好意思,连忙摆摆手。 “多谢各位称赞,我只是学过一些武,不足挂齿。” 众人还道她是谦虚。 城中守卫很快来将这些暴民带走,不过沈宜楠并不寄希望于他们,丞相府既有心要做,定然会不留痕迹。 沈宜楠没有注意到,一处的马车旁,一男子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幕。 他目光中满是欣赏,直到沈宜楠离开,才招呼旁边的手下。 “去查查,那男子是谁家儿郎。” “是!” 回到家中,随云还意犹未尽地笑着:“姑娘刚才那一脚,可谓是绝妙!” “你也可以习武啊。” “姑娘说笑了,我一把年纪,骨头都硬了,哪里还能习武呢?” 进入府内,两人刚要分开,就听见婉转的一声。 “大伯!” 沈宜楠抱起手,看着提着裙子快步走来的乌婳,停下了脚步。 “大伯,婳儿可算找到你了。” 乌婳脸颊微红,气喘吁吁,看得出来确实是很着急的。 “有什么事吗?” 随云冷着脸,对这个爱装的侄女没有什么兴趣。 “婳儿,婳儿有急事想同您说,便是您带回来那个女子,她······” 乌婳话音未落却突然止住,沈宜楠想听到后续,抬起头看向她,却看到乌婳明显痴住的表情。 “看到什么?” 随云脸色更冷了,看乌婳的样子也是想当着他的面说姑娘什么不好的坏话。 可乌婳及时止住,看向沈宜楠的目光逐渐娇羞。 “看到···那姑娘······” 她犹犹豫豫,脸颊比之刚才更红了。 沈宜楠刚想问我怎么了,可是看到自己的装束,立马又止住口。 “大伯···这位公子,是大伯的客人吗?” 看着乌婳娇羞的脸,随云立马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抿紧了唇,看看乌婳,又看着同样无语的沈宜楠。 “确实是我的客人。” 乌婳眼中的亮光更甚,用手帕遮住了不断上扬的嘴角。 “婳儿失礼,刚才竟是没注意到公子的身影,敢问公子是哪家的少爷?” 沈宜楠微挑眉梢,“无名小辈,不足挂齿。” 乌婳脸色变了一瞬,可看到沈宜楠的脸后,什么家世,什么矜持,也都抛掷脑后了。 “公子谦逊。” 她娇娇笑着,含羞的眼神当是个男人都是受不住的。 可沈宜楠是个女子。 特意隐藏了身份,此时也不好暴露,只好装作未看到乌婳谄媚的脸,转头朝着随云道。 “随云兄,那我便先离开了。” 随云明白她是不想暴露身份,点点头。 “公子常来尚书府玩啊,大伯的客人便是我的客人,也是我们尚书府的客人,公子不必拘礼。” 沈宜楠抿唇扯起笑容,转身离去。 乌婳看着她的背影,回味着刚才她留下的笑容,良久才娇羞地捂着唇笑出声。 那公子的笑迷人至极,如此,他对自己也是有情的。 她越想越觉得当是如此。 自己可是尚书府的千金,这公子虽没有好家世,但是入赘进来,以后再央求爹爹给她一个清闲的官位,那也能不愁吃穿,过完一生了。 思及此,她越发满意,待她回过神来看向旁边时,却发现随云不知何时早已经离开。 而自己竟然忘了那件最为重要之事。 她有些懊恼地跺跺脚,可一想到刚才遇见的少年,又觉得这些都是小问题。 能遇见那等俊秀令人心动的男子,倒也不负今日! 反正那女子之事她已告诉爹爹,相信不久爹爹必会转告祖父,届时,看那女子还敢在她尚书府嚣张!怕是被推出去烧死祭天都是有可能的! 最终,乌婳满足地转身离开。 而沈宜楠也换回之前的装束,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 她伸着懒腰,这些时日一直用面皮糊着脸,虽轻薄透气,可戴久了也难免不适。 索性今日用沈南扮相时,让自己的脸透了透气。 沈南扮相本就是在她原脸上作画,刻画成男子模样,经由时华的换脸术修正后,越发多了些男子的骨感。 她舒适地躺上床,一觉睡到了天色暗下来。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天赋已到逆天程度 说了从今日开始带着三奉习武,三奉早便候在了院中。 使了一点小技巧让下人熟睡后,两人站在院里。 “先感受一番天地之地,站在这里静思一刻。” 三奉听话地照做,一刻钟后,沈宜楠拿着一根树枝,站在院中间。 “看好了我的动作,第一招第一式。” 她左脚后退,手腕一翻,手中的树枝直指出去,打出的劲风击落了对面树上的树叶。 招式并不繁杂,但是要将动作做稳做标准便很难。 “你来试试。” 当初祁祯带着她练时,这第一式也是练了三天才勉强过关。 这还是在她已经跟祁祯练过一段时间的基础之上。 “手脚要稳,腰部用力,底盘要低,腕部发力。” 沈宜楠将手中的树枝递给他。 “来。” 三奉接过树枝,照着沈宜楠刚才的动作做起来。 左脚后退,手腕一翻,手中的树枝直指出去,轻微的破空声传来,与沈宜楠惊讶的面孔融合。 知晓毒人天赋极高,可她不知道,这天赋已经到了逆天的程度! 仅是一眼,便将她刚才的动作全部记下来,连她提过的要点也没忘记。 “主人?” 三奉疑惑地喊了一声,沈宜楠这才收起张大的嘴。 “好,极好,只是有一些细节是需要多加练习才能掌控的。” 三奉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开始练习起来。 沈宜楠站在旁边看着他不断精进的动作,眉头紧蹙,嘴唇也紧紧抿着。 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何时华当初看她的表情那般怪异了。 她现在也见到一个堪称鬼才之人,也如时华当日一般。 一边欣慰至极,一边感叹上天不公。 练习持续到午夜时分,沈宜楠已觉得自己达到极限,她喘着气,将手中的大刀放下。 和祁祯同习的那本武籍她已经练到第六式,一共十式,越到后面越难理解,也越难突破。 她已经在第六式停留许久,一直踏不入第七式的门,极难领悟到第七式的精髓所在。 她呼出一口浊气,看向旁边已将第一招练的熟练的三奉。 他无休止地重复着动作,因有黑袍包裹,此刻已满身是汗,可他依旧不知疲劳,反而眼中的光越发明亮,像是找到什么感兴趣的事一般。 “三奉,今日已经可以了。” 沈宜楠满意他的勤奋和天赋,最难得的是,他本身也对这感兴趣。 “主人,我不累,我还想再练一会。” 他像是找到人生的意义一般热烈,眼中堆满了欢喜。 只是, “三奉,练武之事不可急不可缓,也要讲究一个度,你今日已达上限,若继续练下去,怕是适得其反。” 虽三奉还意犹未尽,可也不得不听主人的话。 “好。” 他刚准备去收拾一番,沈宜楠突然眸光一闪。 “等等。” 三奉停下脚步。 沈宜楠冲他微微一笑:“检验一下今夜练习的成果。” 三奉还未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下一瞬,几名拿着长刀的黑衣男子便翻入院中。 看到院里站着的两人,他们先是一愣,这才一言不发地提起刀冲过去。 三奉立马上前应对。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连沈宜楠都瞪大了眼。 她本意是自己收拾几个,将落单的人交给三奉锻炼便好。 没想到这人竟如此鲁莽,一言不发地就自己应对去了。 即便这几人武力不高,但三奉也是刚接触武学之人,对付一人已是极限。 要对付如此多人,当然会吃力。 果然,一黑衣男子趁三奉不备,绕到他身后。 沈宜楠刚想上前,可看到那男子竟伸出手来,她又顶着一张复杂的脸后退了几步。 那男子的手刚触及三奉的脖间,表情猛地一滞,随即就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三奉回头看他,疑惑地摸了摸自己脖间包裹得很紧的衣料,却摸到一手湿润。 他转头看向沈宜楠,表情有些紧张,像是想解释什么。 沈宜楠却了然一笑,她知晓三奉想解释自己并未使毒。 而三奉也确实没有使毒,是他刚才练武出了汗,那个男子应当是碰到汗液,所以才突然倒地。 这莫名其妙的一出让所有人愣在原地,看着站在几步外的沈宜楠,他们不敢确信地对视着。 而沈宜楠无辜地耸耸肩,“可不是我干的。” 第三百四十五章 醒了自然就跑了 众人又立马看向三奉。 三奉也趁着他们愣神的机会,用手中刚捡起的剑,使出已记得滚瓜烂熟的招式。 剑刺穿面前人的肩膀,黑衣人闷哼一声,后退几步拔出剑。 见落入下风,而一旁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女人,他们识相地转身逃离。 “主人,可需要追出去?” 沈宜楠摇摇头,“小喽啰罢了。” 这群人并非死士暗卫,武功也并不高强,极大可能只是有些功夫的侍卫而已。 看似是半夜来刺杀,实则应当只是试探。 丞相府的人不知晓她的身份,而她这个身份的几个敌人,应该也就是乌婳和古陶了。 乌婳没那样的本事,应该便是那位世子殿下了。 以为自己是什么妖女,所以故意来试探一番吗? “主人,那这个怎么办?” 三奉踢了踢倒地的男人,沈宜楠检查一番。 “无碍。” 汗液中的毒素不及血液,所以应当过一个时辰便能醒。 “放这儿,醒了自然就跑了。” 她也累了,懒得再处理。 “你也去擦擦身子,换身衣裳。” 好在这几日随云命人给他做了好几件衣裳,不然现在连换洗都没有,只能顶着一身带毒的汗液了。 “是!” 沈宜楠收拾完也赶紧上了床,她今日累极了,那大刀也不知祁祯是如何得来的,不仅笨重不已,还极难灌注内力。 不过好处便是,她的动作越发轻便,内力也逐渐凝实,连力气都变大了不少。 这大刀不会是祁祯自己打造的,所以这般实在。 她胡乱想着,逐渐进入了梦乡。 而京都的另两处宅里,有一群人怎么也睡不着。 一是丞相府的管家和丞相几人。 万浩气阴沉着脸,坐在主座上。 “几个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被官兵抓了去。” 见他面色不佳,管家连忙解释。 “丞相放心,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他们并不知晓我的身份,所以就算被官兵抓住,也不必担心供出丞相。” “我并不担心这个!” 万浩气气得使劲拍了拍桌面。 “那小子既看出了那贱人的病症,不依不挠要来医治,现在还有武功傍身,如何处理?” 管家沉吟一阵,突然笑道。 “大人可是忘了,我们府上可是有那位洛书的人在。” “洛书高手云集,若有他们出马,还担心处理不掉那个毛头小子吗?” “洛书……” 万浩气敲着桌面,声音悠远。 是了,洛书,他怎么差点将这等势力忘了? 他手下之人不方便再度暗杀那少年,但是洛书可是连皇上都难以牵制的存在。 他们要杀谁,又岂是谁能反抗的? 万浩气这才放松下来,“明日你便去请西厢那位大人。” 管家:“是!” 另一处,便是古陶的院中了。 看着负伤归来的人,他瞪直了眼。 “都是那女人干的?” 领头的黑衣人摇摇头。 “那女子根本未出手,全是她身边那个全身黑袍的男子做的。” 说着,黑衣人们跪下:“属下等未完成任务,还望世子殿下恕罪。” 古陶赶紧摆摆手让他们起来。 “无事,本也只是让你们试探一番。” 上次之事蹊跷,加上乌婳说她是妖女,古陶也不得不怀疑。 所以随意差了几人前去试探。 没想到几人差点没活着回来。 “还有一人倒地,情况紧急我们无法相救,现在也不知死活……” 领头人低落说道。 古陶的表情也越发凝重,“明日我会亲自去要人。” 领头人又跪了下来:“谢世子殿下!” 这一夜,古陶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不明白一个女子怎会有如此奇功。 莫不真是妖怪? 那他明日去要人,那女子知晓是自己派人来的,可会直接吃了他?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最后不禁打了个寒战。 也正在此时,门外敲门声响起。 他立马警觉,声音都变了调。 “谁!” 门外愣了一瞬,这才说道:“属下小四,前来领罪。” 小四便是那个晕倒在沈宜楠院中的男子。 听到是小四回来,古陶立马放下了心。 看来那女子并未对他们做什么。 这样也好,自己明日也不必亲自去要人了! 虽然他并不怕她!可独自面对妖女,还是有些危险的。 到时候若自己出事,爹也会伤心至极,影响身体。 届时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他的不孝。 古陶这样宽慰着自己,最后迷迷糊糊睡着。 第三百四十六章 何必向我行此大礼 二日沈宜楠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今日约好同谢词去看土地,还有丞相夫人治病之事,她本准备早点起床,但是没想到还是睡过了头。 此时听到敲门声,她突然惊醒,还以为是随云命人来叫她了。 可是听着门外气势汹汹的样子,似乎也不是随云的性格。 她翻身而出,看到院中还倒在地上的丫鬟和院门口不知所措的三奉。 她突然惊觉,是否昨夜药下过量了。 看着三奉委屈的表情,她立马明白了。 无奈地抚了抚额后,将解药拿出。 “你先给她们喂解药,不必管门外之人。” 好在院门是随时关好的,外面那群人也进不来。 可不过一会,沈宜楠等待丫鬟转醒的空档,门外之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开始高声叫嚷。 “姑娘!我们有要紧事需要查验,若你再不开门,就休要怪我们强行闯入了。” 沈宜楠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大门前,轻轻巧巧握住了大门。 “姑娘,再通知一次,若再不开门,后果自负。” 敲门声停止了,尖细的声音传到沈宜楠耳中,她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另一只手紧了紧握在门栓上的手。 门外人冷哼一声,指挥身后的下人。 “准备!” “三,二,一!撞!” 巨大的冲击力朝着大门袭来,大门发出“砰”地一声闷响,可沈宜楠保持着前后脚分开的姿势战力,一只手紧紧推在大门上。 见大门并未打开,门外之人怒骂一声。 “废物!继续撞啊!” 下人得令,继续用身体撞着门。 可几次后,他胳膊已经发麻,脸色也变得难看,门却分毫未动。 这时候沈宜楠就不得不感叹尚书府用材精良了,如此撞击竟都没有分毫裂纹。 “真是个废物!一起上!” 领头人命令所有人撞击门,沈宜楠一乐,听外面混乱的脚步声,最多也就四五人。 所以她依旧不慌,只是换了两只手抵在门上。 “三二一撞!” 撞击比之前大了五倍,几次过后,门已经发出阵阵轰鸣。 眼看大门快要坚持不住,沈宜楠在又一次撞击来临前,果断松手打开门栓躲到一旁去。 而门外的五人没有了门的支撑,全身使出的劲只得用力摔在地上,发出“哎哟哎哟”的痛呼声。 沈宜楠面色无辜,站在一旁。 “大清早的,何必向我行此大礼,我可受不住。” 说着,她走到一旁,躲开五人的“跪拜之礼”。 领头人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揉搓着似乎快要被压扁的一侧手臂。 看向沈宜楠的表情难免多了些怨恨。 沈宜楠认出来,这人正是尚书府的管家。 上次见时还因为随云的身份对她毕恭毕敬,怎这次见面就一副恨不得杀了她的模样。 “管家,大清早的找我何事?” 管家瞪着眼却也不敢发作,还要收敛收敛语气,尽量平和地说道。 “大人有请,还请姑娘立马前往大殿,不得延误!” 沈宜楠眼神闪了闪,想起来昨日乌婳说的话。 莫不是上她祖父哪儿告了一状! 她叹出一口气,看来和谢词的约定怕是要迟到了。 “走。” 她率先走到前方,完全不顾身后的管家和四名侍从似刀子一般剜着她。 院中丫鬟已经醒来,三奉担忧地看着沈宜楠的背影,却不敢追出去。 主人说过,这是尚书府,但凡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他们两人都会大难临头! 他可以不在意这些,但是主人不能有危险。 “对了!随云!他定能帮主人!” 这般想着,三奉赶紧朝着随云的院中跑去。 可是,若随云在家,这群人怎敢如此对待沈宜楠呢? 就连乌高义都得掂量掂量他这儿子闹起来的能力。 另一边,沈宜楠走进大殿,管家似乎找回了底气,昂首挺胸地走到主座上的男子前。 “大人,人已带到。” 乌高义点点头,抬手示意他下去。 沈宜楠跨步进入大殿,此时大殿已经聚齐了许多人,有沈宜楠见过的随云的弟弟,还有一些妇人,还有乌婳乌姝和他们同龄的姐妹。 想必乌家除了乌远航和随云都在此处了。 何等大事需要这般兴师动众呢? 沈宜楠若有所思地看向乌婳,乌婳被她这一眼看了个激灵,心虚地垂下了头。 第三百四十七章 你似有妖术在身 连乌婳都没想到,自己只是告诉爹,此女可能是什么妖女。 没想到只过了一日,连祖父都知晓了这些,还趁着大伯不在,将乌家所有人召集于此。 闹出这般大动静,她本来是该高兴的,因为这也说明今日这女人在劫难逃。 可不知为何,对上女子的视线,她还是心虚害怕的紧。 可是想到乌家这般多人在场,她若敢对自己做什么,必然也是不得善终。 乌婳挺了挺腰板,朝着沈宜楠回视过去。 沈宜楠却早已移开视线,朝着丞相点点头,漫不经心道。 “尚书大人大清早集结众人在此,是找小女子有什么事情吗?” 乌高义看她不慌不忙,连随心未在也毫不慌乱,心中倒是高看她几分。 “听闻乌婳与你有些误会。” 乌高义声音沉稳,半眯着眸子打量沈宜楠。 沈宜楠看向乌婳,冷嗤一声,又偏头看向乌高义。 “大人竟这般清闲吗?不帮着皇上料理国事,反而关心小辈之事。” “大胆!竟敢对大人无礼!” 管家的声音像极了宫中的太监,又尖又细地厉声指责着。 “小小草民如此站在尚书府已是莫大荣宠,竟敢妄议尚书大人和国家之事,是否活得太不耐烦?” 乌随云的弟弟,也正是那日在随云院中见过之人,乌婳乌姝的亲爹,乌随安这般说道。 上次见他还是一副良善模样,现在随云不在,看着沈宜楠的目光已带着鄙夷。 “尚书大人还未发话你倒先叫唤上了,身为尚书二子,你未免也太失礼了。” 沈宜楠顺着他的话将他堵了回去,她本身有把柄在身,所以可以不惧尚书府的任何人。 “大人您还是有什么话直说,我倒不信您清闲至此,连小辈家的争执也要亲自插手。” 看沈宜楠这幅模样,乌高义倒是起了疑。 明查到她只是一个外地来的普通民妇,根本非京都人士,为何她这般有底气,难道真不惧生死,还是背后有什么别的后台? 又或是,真的如乌婳所说? 他想起来祠堂的惨状,沉默许久,还是决定对这女子多些忌惮。 他打断乌随安即将脱出口的责骂,见沈宜楠明说,他省了试探的心思。 “姑娘明白人,我便也不兜圈子了,你是随云带回来的客人,我们本该以礼相待,可你同乌婳似乎有些误会,她道你似有妖术在身。” “姑娘应当也知晓,我陇南国最是忌惮这些,所以事关重大我不得不查验,若因姑娘你导致皇城出了什么事,那整个尚书府都会背上包庇妖女的罪名,那便是万劫不复。” “我自然也不相信世上有妖女之言,但是为求稳妥,还请姑娘证明。” 乌高义将话讲清楚,沈宜楠也终于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了。 那日三奉在远处让两个下人中毒倒地,乌婳嚷嚷着她是妖女后逃走,原来便是来告状了。 沈宜楠似笑非笑地对上乌婳垂下的头。 “乌大小姐道我是妖女,那也应当是她拿出证据来证明此事,怎么会是让我一个正常人来证明自己不是呢?” 她轻笑着看向乌婳。 “乌大小姐,你说是吗?” 听到被提及,乌婳抬起头,表情有些无措,眼角还含了些泪。 “爹,祖父,那日我确实看到她使用妖术让府中的下人莫名晕倒,当日,当日不仅我看到,世子殿下也看到了!” 她可怜兮兮地看向乌随安,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像极了她娘陆姨娘,乌随安立马软了心,对主座上的乌高义说道。 “爹,婳儿都看到了,妖女此事重大,想必婳儿当日也吓坏了,应将此妖女交给皇上处置!” 站他旁边的女人衣着华贵,此刻却是不满地蹙着眉。 “你疯了吗乌随安?这点小事怎能惊动皇上,若姑娘当真是妖女,那岂非是让皇上陷入危险的死罪!” 乌随安被驳了面子,正想咒骂,可想到她说的话也在理,又冷哼一声闭上了嘴。 女人抬着眼看向乌婳,神情倨傲。 “你有何方法证明这姑娘是妖女?” 乌婳咬着唇,满脸委屈。 “母亲,我···我不知道······” “既不知道,那便是没有证据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尚书府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沈宜楠也应和地点点头,乌婳知晓,若今日不能将女子扳倒,那来日她必然会报复。 “祖父可请世子殿下和当日下人来问。” “世子殿下终归外人,此事是尚书府的事,不宜被外人知晓。” 坐在乌高义之下的陆灵开了口。 若随云带回来这女子真是妖女,他们尚书府秘密处置了也就算了,若是交出去,那不仅保不了随云,尚书府也会遭到猜忌,陷入危机。 乌高义点点头,示意管家将那日的下人带上来。 下人上来后,表明当日确有此事。 乌婳的话被证实,她迫不及待地指着沈宜楠大喊。 “能不动神色让人倒地,不是妖女是什么?” 乌婳的母亲立马发了话。 “乌婳,你身为大家小姐的礼节呢?坐下!” 挨了训斥,乌婳就算再激动也只好道歉坐了回去。 她握紧拳头,心中不愉。 若她是嫡小姐,母亲定不会这样同她讲话。 她不就是嫉妒姨娘得了父亲的心,而自己也得父亲宠爱吗? 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这般折辱自己。 等着,总有一日姨娘会被抬为正妻,而她也会成为名正言顺嫡出的女儿。 到时候她定会给这贱人寻个好地埋葬! 想到这些,她才宽心了些。 “姑娘作何解释当日之事?” 陆灵虽不愿相信这女子是什么妖女,但是为了家族平安,为了随云的名誉,她必须查清。 沈宜楠不慌不忙,走到两个下人面前。 下人瑟缩着脖子想要后退,可听到管家轻咳,他们只好硬着头皮跪在原地。 紧接着便是脖间传来刺痛,身体一软,紧接着便失去神志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差点让乌家人以为她这是在宣战。 见她大殿内还敢如此嚣张,管家立马高声呵斥。 “大胆!还不快将这妖女拿下!竟公然使用妖术攻击人!” 严守的侍卫正待出手,乌高义抬手阻止,看着沈宜楠嘲笑的神色,示意她继续。 “乌大小姐,那日看到的,可是此番场景?” 乌婳点点头,虽不知她想做什么,可心中还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随即便听到沈宜楠嗤笑一声,“亏乌大小姐还是名门出身的女子,怎如此愚笨?” 乌婳脸都绿了,正要质问,沈宜楠便蹲下身,拔下两个下人脖间的银针。 银针刚出的一瞬,下人悠悠转醒,迷茫地看向四周。 乌高义点点手指,管家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上前对着两个下人检查一番。 除了脖间的红痕外,身体并无任何异常,意识也正常。 “大人,他们无事。” 管家惊叹地回复着。 沈宜楠将银针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轻笑一声。 “小女子独身在外,总需要一点保命的手段,当日乌大小姐和世子殿下要让下人将我杖毙,无法,我只能如此保住自己。” 她耸耸肩, “若是这样也被认为成妖女,那尚书府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乌婳,弯唇笑了笑。 “你说是吗?乌大小姐。” 一旁的乌姝也走上前来,“祖父,大姐此举确实太过草率,姑娘好歹是大伯带回来的客人,若别人知晓我们尚书府如此待客,怕是不仅抹黑了尚书府,对姐姐在外的名声也会有影响。” 沈宜楠倒是没想到,前不久还是被大姐当枪使的蠢货,今日便会反击了。 这个乌姝也没有想象中那般蠢笨。 乌高义的脸色沉了下来,乌婳也慌了,求救的眼神看向乌随安。 “爹,即便婳儿判断有误,那也是为了大局······” “闭嘴!” 乌高义已经因为今日只是不耐烦了,他如此重视的原因,也就是因为祠堂出事了! 若这女人当真有鬼,那祠堂之事,不管是否女子所为,皆可以推在女子身上,也避免了洛书迁怒。 洛书前几日联系不上了祠堂的长老,便派人来询问。 乌高义也是那时候才发现祠堂的暗门内已被一把大火烧尽。 他正愁如何告诉洛书,乌随安就来报,说乌婳怀疑此女子有妖术傍身。 所以他这才兴师动众,将乌家所有人聚集此处,如此重视便是想看看是否能将祠堂过失推在女子身上,平息洛书怒火。 他现在心情比之刚才更加烦躁,看向乌婳的表情也多了些迁怒。 第三百四十九章 是你干的 “行了,乌婳捕风捉影,禁足两月。” 对上乌随安无奈的眼神,乌婳最后也只能泫然欲泣地点点头。 “是。” 可乌随安的夫人似不太满意。 “哼,好在只是个无名的姑娘,若是皇子或者什么公主,被这般污蔑,我们尚书府也是不要命了!” 乌随安的夫人是也是高门大户的嫡小姐,所以即便是在尚书府也是有话语权的。 并且,她火爆的性格,连乌随安都不敢多加忤逆。 乌婳含着泪看向她,刚想求饶:“母亲······” “行了,三个月,都闭嘴退下。” 乌高义一锤定音,还给乌婳多加了一月。 最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沈宜楠走至那妇人旁边时,妇人还和善一笑。 沈宜楠越发喜欢乌随安的夫人了。 “姑娘,还请留一下。” 乌高义叫住她。 所有人离开后,大殿内只剩乌高义和沈宜楠两人。 乌高义脸色缓和了些,对沈宜楠道。 “姑娘是何时认识随云的?” “好几月时间了,尚书大人有何事需要私聊,不妨直说。” “姑娘是否已找到想找的人?” 乌高义神色高深莫测,沈宜楠却是读懂了他话中驱赶之意。 她眼中笑意太明显,乌高义不得不解释。 “姑娘也是女子,虽和我们随云是朋友,但是外人并不知晓,姑娘始终名不正言不顺,若是被外面的碎嘴子搅了姑娘清誉,那才是得不偿失。” “大人还真是为我着想啊。” 沈宜楠笑眯眯的样子,却像极了一个奸诈的狐狸,连乌高义都读不懂她话语中的意思。 祠堂之事必须想一个解决方案,一个有资历的高手绝不会蠢到将自己烧死,所以那日必然出现了混乱。 可他根本不知道祠堂是何时出事的,巡逻和看守之人也纷纷表示没出现异常。 只能说明此人手段极高。 而未抓住人始终是尚书府之过,他必须要一人背着黑锅。 这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尚书位置,是以他绝对不能被洛书放弃,他也承受不来洛书的怒火。 所以,沈宜楠无疑是安稳平定此事的唯一人选。 身份不明又会用武。 只要将沈宜楠赶出尚书府,便是撇清了关系,再将祠堂之事告知洛书,洛书定然会派人绞杀沈宜楠。 他们的怒火有发泄之处,他尚书的位置也能保住。 “那姑娘待会就去管家那领百两银票,算是我这个长辈的一些心意,姑娘最好在随云回来之前离开,免得多些什么事端。” 乌高义以为事情解决,坐姿都放松了不少。 “好啊。” 沈宜楠正经地点点头,像是接纳了他的做法。 “只是有些可悲,尚书这位置,做得不太实在。” “什么意思?” 乌高义神情变冷,他是白手起家,在洛书的帮助下坐上高官,所以最恨别人否定他的地位。 “您就不想摆脱洛书,堂堂正正坐牢你的尚书吗?” 乌高义的表情变得警惕,眸子骤缩。 “你如何知晓的?” “大人先放松,我对你构不成威胁,我只是想再住一段时间,并且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 乌高义不回,依旧攥紧了手。 “你是如何知晓的。” “猜的。” 沈宜楠歪头笑着。 “我还猜到你想把祠堂之事转移火力,推到我身上。” 乌高义不说话,牙关却咬紧了。 “尚书大人真的就想过这种位置都做不安生,总是受人牵制的日子吗?” “即便大人你能接受,那万一洛书不能接受呢?他们胃口越发变大,到时候就不仅是抓几个分支弟子进祠堂研究了。” “是你干的!” 乌高义瞪大眼,他本只想随意推一人出去,但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真的是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子干的! 那可是洛书的高手啊!竟毫无动静地就被解决了? 沈宜楠默认不语。 乌高义沉默良久,最终,颓然地松懈下来。 “你想要什么?” 他确实看重自己尚书的位置,不然也不会让洛书随意处理分支的人了。 可正因自己太过看重,这种时时事事被洛书监视干涉的感觉也让他厌恶至极。 “只想要尚书府收留我一段时日而已,作为回报,我帮你解决洛书之事。” 沈宜楠漫不经心的笑容中带着自信的光。 她冒着危险透露祠堂之事,也只是为了向乌高义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 第三百五十章 那便给她一次机会 这让乌高义也不得不相信,女子却有这等本事。 “大人不若赌一把,赢了便可永世摆脱洛书的控制,做名正言顺的尚书大人。” “若输了,大人再将我献给洛书也不迟。” 沈宜楠的条件实在诱人,乌高义也忍不住思考。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瓦解敌人势力而已。” 洛书是祁祯的敌人,自也是她的敌人。 乌高义见她实话实说,还算有可信度。 “那若我不交你出去,怎么解释祠堂之事?” 这也是今日两人的根本目的了。 也是沈宜楠同他谈合作的原因。 若早早便被乌高义交出去,她现在难敌洛书报复。 “我自有办法。” 沈宜楠这般说道。 “姑娘!” 随云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伴随着他急切的跑步声。 沈宜楠和乌高义对视一眼,在随云到来之前,两人之间的火药味瞬间淡了下去。 随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到完好无损站在大殿中的沈宜楠,总算是舒出一口气。 他看向主座上的乌高义,神色愠怒。 “爹娘故意撺掇我出去见那女子,就是为了在家中折辱姑娘吗?” 被儿子劈头盖脸的质问,乌高义脸色也很不好看。 “乌随云!我是你爹!你怎么说话的!” 他用力拍在旁边的桌子上,可殿中无人忌惮他的气势。 “姑娘于我有恩,她是我师傅,若爹你再折辱她,我便带姑娘离开。” 话中满含威胁的意思,乌高义震怒,一掌拍在桌上,站起来指着随云。 “你!你竟敢威胁你老子!你!!!” 乌高义的手指都在颤抖,对上随云的冷眼,气愤得眼睛发红。 沈宜楠急忙出来打圆场。 “你们父子又何必如此生气。随云,你爹只是找我过来问问你的事,是为关心您,再加上我与乌大小姐有些误会,索性一并解决,并无他意。” 沈宜楠解释着,清眸看向随云,随云立马懂了她的意思。 “好,是我过激,抱歉爹。” 随云的道歉很是随意,但也让乌高义消了些气。 话刚说完,他看向沈宜楠。 “姑娘和我爹可说完了?我还有要事寻找姑娘。” 沈宜楠点点头,离开前回望一眼乌高义。 “大人可记住我说的事了,待我下次再来找大人您。” 两人离开后,乌高义呼出一口气,揉着额,颓然坐回去。 那便给她一次机会。 五日内,若给不了洛书关于祠堂之事的满意答复。 他便亲手将女子送过去。 届时,就算随云再也不搭理他,他也是要保住尚书府的。 离开大殿。 “你怎知晓我在这儿的?” “三奉到处找我,我才知晓姑娘被爹带走,抱歉。” 他刚见了那女子回来,便看见正到处寻他的三奉,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当初是他为了帮上姑娘的忙,才自请姑娘来他家的,若是姑娘再此出了什么事,那他是万万不能原谅自己。 “我爹是否为难姑娘?” “别多心了,我知晓一切都并非你所愿,更何况,事情我已经摆平了。” 沈宜楠安抚着随云。 事情确实已经解决了,乌高义绝对会采取她的意见,她暴露那么多底牌,若乌高义依旧选择将她交给洛书,只能承认他胆量能力不够,野心不够。 但是能费劲心思坐上尚书位置的人,怎可能没有赌这一把的胆量。 而她若是能解决洛书之事,也算是对尚书今日收留报了恩。 还可以帮助祁祯缓慢瓦解敌人势力。 所以这是一举两得的法子。 “好了,不要再多想了,若是再让你因为我和你爹争执,那你爹心中指不定对我有什么意见呢,所以,平常也对你爹温和些。” 她能看出来,乌高义是舍不得这个儿子的,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降低底线。 只是这父子俩都不善表达,遇到矛盾只会相互威胁质问责骂。 随云倒是听她的劝,点点头,“知晓了。” “那我先出去了,你回去时顺道帮我转告三奉一声,我并未出事,让他别担心。” “好!” 到了与谢词约定的茶楼,她已经迟到将近半个时辰。 谢词蹙眉坐在窗边喝茶,见她进来,立马担忧地站起身。 “宜楠你没什么事!” 第三百五十一章 我愿接手这块地 “刚才有一些事不得不处理,所以来晚了,抱歉,你等很久了?” 沈宜楠满脸歉意。 “你无事便好,我等多久无所谓的。” 谢词放下心来,看向沈宜楠的眼中含有复杂的情谊。 沈宜楠似读懂了什么,刚要开口,谢词立马转移视线,开口说道。 “先去看看那块地,地方有些偏,我们可要抓紧了。” 沈宜楠忙跟着出去了。 两人租用马车,来到一片乡野山脚。 再从马车内出来时,沈宜楠已经变成了沈南。 作为尚书府客人的身份,实在不宜在外抛头露面。 而她本身就打算用沈南的身份在京都打响第一炮。 谢词带着她寻到一个宅院外,宅院清幽,四处都没有住址,看上去安静舒适极了。 可见院子的主人,是个会享受的。 一个妇人从里面探出头来,疑惑问道:“你们找谁?” “我找商老五。” 出来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矮小男人,眼中的精明将商人的狡诈显得分明。 “商老板,我们见过。” 说明来意后,商老五很热情地带着两人往上方走去。 途中,他一双三角眼不住地打量沈宜楠,应该是在掂量待会的要价。 “哎哟,我那块地啊,又大又广阔,周围也空阔,看上去便舒服极了,唯一的缺点就是种不出东西来,但若是在那处随意建个什么,都是很适宜的啊!” “前两日还有人打听着,想找我看看这块地哩!” 商老五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可沈宜楠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什么急切或者别的表情。 而谢词本身就是商人,怎么会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呢? 甚至还微笑着附和着:“这样啊。” 商老五明白两人并非稚嫩的小白,也只好暂时收起宰钱的心思。 毕竟他现在也急需用钱,若有人想买下这块地,他也要赶紧交手。 顺着商老五的指引,三人来到一片光秃秃的荒凉之地。 确实如商老五所说,这块地广阔寂寥,而且,秃得连一根草都没有。 “这······” 谢词显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微张着嘴不语。 沈宜楠蹙眉发现不对,她蹲下身,手指捻了捻地上的泥土,又放在鼻尖轻嗅。 商老五看见她的动作,提议道。 “这片土地从来种不出东西,换了几个农户都是如此,不然我也不会以如此低的价格出手,其实这地占地巨大,虽不能种作物,但是在这土地上建个庄子都是可以的啊!” 沈宜楠眼神闪了闪,站起身。 “既能建庄子,那为何商老板这块地还是无人问津?” 毕竟商老五已将价格打得极低了,这块地目测二十几亩,若是正常出售,价格绝对不低于百两。 就算不能种植,应也能卖到八十两银子。 可商老五只卖六十五两。 确实,这个价格很让人心动,所以沈宜楠也察觉了不对。 商老五当即面色发难,犹豫良久才开口。 “看大家都是陇南国的,我才同你说实话,其实这块地卖不出去,也是因为有一些传言。” “什么传言?” “因我白手起家至今,所以也有很多商业上的对手,自从这块地出了事,家中的老人也相继离世。” “这点便被那些不要脸的拿来做了文章,说我这儿曾是埋尸地,阴气重又受诅咒,所以家中才会遭此横祸。” “可这些简直都是放屁!家中老人年老,明是正常生老病死,却被他们说得玄乎起来!” “这也导致这块地出售许久都无人问津,毕竟谁也不想沾染上这些玄乎东西。” 商老五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沈宜楠能理解,古时对于鬼神是非常忌惮的,所以即便这块地价格低廉,也无人敢买。 连一旁的谢词都犯起难。 他们做生意的,自然更忌惮这些。 可是,沈宜楠不在意。 “商老板,我愿接手这块地。” 商老五刚才还可惜无奈的表情,立马变得惊喜万分。 “公子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为了商老板不吃亏,我愿以八十两银子买下这块地,只有一个条件。” 这下,连谢词都不明所以地看了过来,商老五更是意料之外地瞪大了眼睛。 “拟定一份合约,需要你按个手印。” “一言为定!” 第三百五十二章 用温泉做温室 沈宜楠话音未落,商老五便一口答应。 “商老板就不怕我这份条约有诈?” 商老五奸诈的表情上难得出现一丝感动:“公子都这般有诚心了,我怎还好说什?别说一份合约,就是百份都是应该的!” 毕竟遇到一个多金的蠢货也不容易。 沈宜楠被他逗笑,只是这笑容难免有些意味深长。 “商老板放心,只是一些关于土地归属和未来情况的正常条约,毕竟我头一次做生意,自然也需要一些除了地契以外的保障。” “没问题没问题!” 商老五回应得爽快极了,两人双手交握,笑容和善,互相都觉得自己占到了极大的便宜。 商老五亲自将两人送出一段距离后,谢词总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明已经足够便宜,宜楠为何反其道而行之,将价格提高呢?” 得了便宜,沈宜楠脚步都是轻盈的,耐心地回答着谢词。 “就是因为足够便宜,才要主动把价格抬上来。” “这是为何?” “为了保以后不被骚扰啊!” 看谢词依旧不明,沈宜楠笑容满面,接着解释。 “若我们以极低的价格成交了,以后土地被我救回,得了很大的利益,那你说他会作何?” 谢词斟酌着开口:“自然是会觉得自己亏大发了,从而产生不满情绪。” “对啊,不满之后会做什么呢?气愤,恼怒,然后免不了冒着危险用一些阴险的损招找我要钱或者将土地要回去。” 所以,她今日做法便是为了以后考虑,价格抬高,以后商老五看见她赚钱,虽也会有怨,但不至冒险来对付她。 而需要商老五按手印的合约,也是起到警示作用的。 “宜楠,我都要怀疑你才是经商之人了。” 谢词明白过来,称赞地看着沈宜楠。 “那宜楠如何保证那块地能救回来?” 提起这个,沈宜楠更开心了。 “你刚才站在那块地上,可感觉到什么了?” 谢词细细回想着,“我并未发现什么,要说感觉的话,我记得还未到那片土地时,我便感觉到一股温暖之意。” “这就对了,”沈宜楠眨眨眼,“这片地下面,才不是什么埋尸地,而是有温泉。” “温泉?那不能种菜是温泉的缘故?” “非也非也。” 沈宜楠背着手,故作神秘地摇摇头。 “不能种菜是因为那片土地早被别人撒了过多生石灰,整片土地已经废了,根本救不回来。” “那你何必买下它!” “土壤救不回来,我们可以不用啊,我买的并非是土,是这片地,以及地底下的温泉。” 她再次庆幸,幸而今日来了,不然还真是错过了这最片绝佳的好地! “还记得秧名的大棚吗?” “自然记得!” 那大棚堪称是对于农作极有用的发明,若是人人都能普及,那黎明百姓饥荒的概率也能减小。 “用大棚做保温,用随云的炉子试温,温室由此建成,方法简单却因试温物件难得而不易。” “温泉,有保健美容治病之效,温暖的泉水也有保温之效,你觉得,用温泉来做温室如何?” 谢词面上一喜,“用温泉做温室,必然是事半功倍!” “对!土壤有‘病’,我们就用盆栽,只要能利用好温泉的温便好。” 谢词对沈宜楠的聪慧已经佩服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称赞。 土地之事定下,两人便准备回去了。 走过一处树林时,一棵粗壮大树后,突然传来压抑痛苦的呻吟声。 沈宜楠与谢词对视一眼,放轻了脚步。 绕到树后才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倚靠在树干上。 男子脸上满是干涸的鲜血和污泥,此刻正闭着眼,肩膀上的窟窿往外冒血,旁边是一根断裂的带血的箭。 男子痛苦地蹙着眉,沈宜楠发现,他肩膀上的血竟已发黑。 看来是中了毒。 沈宜楠蹲下身,叹了口气,嘴里嘟囔。 “这爱管闲事的习惯何时才能改掉?” 可手却毫不犹豫地把在了男子的腕间。 虽箭上的毒烈,但男子也是个坚强的,竟能靠着毅力撑到现在。 “你还挺幸运。” 若不是碰见她,怕真是要命丧于此了。 她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解毒的药物,用随意撕下衣物包扎在肩膀上。 男子悠悠转醒,唇色苍白,眼睛无力,却还是用力睁大眼想看清沈宜楠的模样。 第三百五十三章 务必找到沈南 “多···多谢······” 沈宜楠使劲按了按他的腕间,男子疼得倒吸一口气。 “不必客气。” 她回应道。 很快,男子便能清楚感觉到肩上不再流血,浑身的痛苦也已减轻。 “你叫什么名字······” “沈南。” 包扎完全,沈宜楠站起身。 “接下来,便看你的命数了。” 她只救人,可不负责送人回家。 回去的路上,谢词调笑着开口。 “倒是没想到,嘉安府人人崇敬的少年神医,竟然会是你!” 沈宜楠垂头笑着不语,她也没有刻意在谢词面前隐藏这层身份。 “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神医。” 以前只听过神医之名,所以谢词在看到沈宜楠这幅装扮时,并未第一眼认出来。 “怎么?知晓我是神医,可要跟我客套一番?” 沈宜楠开着玩笑。 “自然是要客套的,毕竟若等医师神医之名在京都打响,那我便是做梦也是追赶不上了,自然要趁现在讨好一番。” 谢词神色认真,好似真的在考虑想法的可行性。 沈宜楠被他逗得大笑,回到了京都的长街上。 两人还未离开多久,一群黑衣人便匆匆赶到大树后,看到受伤的男子,一个个如临大敌般跪下。 “属下来迟!还请公子责罚。” 男子睁开眼,一双眸中满是暴戾烦躁,再无刚才面对沈宜楠时的柔和。 “责罚你娘!干脆你们等老子死了再来收尸!” 下属的头垂得更低了。 “还低着头看什么?地上有银子吗?还不快把老子带回去!” 下属赶紧将他扶起,看到他肩膀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时,免不了发问。 “公子的肩膀······” “一个小少年包的。” 沈宜玮想起刚才清秀的少年郎,还有最后那句“看你的命数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下属早已习惯他这幅喜怒无常的模样。 “可需要属下去查查?” “沈南。” 得了名字,下面的人立马便去办了,沈宜玮被送回府中,手下立马找来京都颇有名望的医师给他疗伤。 郝医师蹙着眉,半晌才松开手,跪在地上。 “二公子的身体并无大碍,血已经止住,伤口也已包扎,只需要好好休养,假以时日便可恢复。” 下属却疑惑问道:那“二公子体内的毒呢?” “毒?”郝医师抬起了头,“二公子体内并无毒啊。” 下属还想说什么,床上的沈宜玮不耐烦地开口。 “行了,带下去领赏。” “多谢二公子。” 沈宜玮若有所思地坐起身,想来体内的毒也是那少年的功劳了。 当时自己被箭中伤时,那老头子别提多得意了,称自己中了他的毒,决计活不过两个时辰,任何人都无法解开。 对方甚至自信得直接看着自己离开。 而他靠在树干上时,是真的觉得自己命悬一线了。 直到一个声音将他从阎王殿拉回来。 声音清冷,却让他有种别样的羁绊感。 最后,他费力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精致的脸。 若是在长街上看到这样长相的男子,他定然是不屑至极的。 一副柔弱无力的书生感,同他这种从小在军营长大的糙汉自当不合。 可当他看到沈南时,却是费劲地想睁大眼仔细记下她的模样,不觉反感。 那张白嫩精致漂亮得像女人一样的面貌,也映入他眼中。 沈南帮他解毒,还给他包扎伤口,算得上他沈宜玮的救命恩人。 身为将军府二子,这等大情是不可亏欠着别人的。 “来人。” “是,二公子!” “加大力度,务必找到沈南。” “是!二公子,找到她之后呢?” “之后···” 沈宜玮抿了抿唇,找到她之后自然给她相应的报酬了,可是他的命金贵,并非多少银钱能相抵的。 那应该如何回报呢? 沈宜玮半晌也没想到一个好的法子。 “罢了,先带过来以礼相待着。” 届时看她自己想要何物! 下属离开后,院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二哥哥,听闻你受伤了,乔幽特来探望。” 门外的声音娇弱动听,沈宜玮却不耐地蹙起了眉。 “滚!” 他毫不留情地厉呵一声,门外的人似被吓到,半晌没有说话。 第三百五十四章 这女子或许跟沈南有关系 “小姐,我们回去,二少爷受伤,肯定心中不耐。” 一旁的丫鬟劝着,可沈乔幽紧了紧手中提着的点心,继续开口。 “二哥哥,乔幽给你做了你最爱的栗子糕,你吃了心情也能好些。” “老子让你滚你听不到吗!” 暴躁的人声夹杂着瓷器砸在地上的碎裂声,惊得沈乔幽浑身一抖。 “小姐!” 丫鬟心疼地拽了拽她的衣袖,沈乔幽脸色苍白,最后还是留下一句。 “我将栗子糕房门口了,二哥哥记得来拿。” 里面没再传来声音,沈乔幽正准备转身离开,一旁温润如瓷玉的声音传来。 “你还真是劲敌啊。” 沈乔幽转头就看到沈宜绍面无表情的脸。 “大哥哥,你回来了。” 她谦卑地行礼,可沈宜绍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既他不喜你,你又何必舔着脸过来,只让人看了生厌。” 明是那样温柔的声音,吐出的话却冰冷至极。 沈乔幽脸色更白了,身形一晃,似下一秒就要倒地。 “我知晓大哥哥和二哥哥因为以前的事情同我有些误会,乔幽一心只想弥补与哥哥的关系,解除误会,乔幽除了爹娘,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两位哥哥了!” 沈乔幽眼角含泪,看了只让人怜爱不已,丫鬟不忍地上前扶住她。 可沈宜绍俊朗的脸上,满是嘲弄。 “这儿无人看你作戏,沈乔幽,收起你令人恶心的眼泪。” 话落,他欣赏一番沈乔幽僵住的表情,转身离开。 直到他走远,沈乔幽眼中蓄了许久的泪才如断线一般涌下。 丫鬟扶着她,忿忿开口。 “小姐再怎么说也是两位少爷的妹妹,他们怎可如此对待小姐!” 沈乔幽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声音带着哭过的颤音。 “或许因我始终不是他们的亲妹妹。” “以前那件事也不是小姐的错!而且小姐每次都这般卑微讨好了,他们还要蹉跎小姐到何种地步!” “更何况!”丫鬟顿了顿,稍压低了声音,“他们的亲妹妹早已死了!小姐本就是这个将军府唯一的小姐!” “好了!” 沈乔幽提高了音量,打断丫鬟的话。 “这种话不许说了!” 丫鬟歉意地点点头。 “小姐何不告诉老爷,老爷对小姐一向疼爱,定会责罚二位少爷。” 沈乔幽却苦笑着摇摇头,“若告诉爹,那我和大哥二哥间便再无情意了。” “走,明日再来探望二哥哥。” “是。” 另一方的沈宜绍刚回到院子,立马有人来报。 “大公子,找到在街上暴打流寇的那个小少年了。” 沈宜绍背着手抓过身,“继续说。” “他叫沈南,是一名医者,是突然出现在京都的,没查到任何身份由来,现在在丞相府中,给丞相夫人看病。” “沈南。” 沈宜绍在心中琢磨一番这个名字。 上次在街上见到这个少年,他便觉得不简单。 少年看似只是随意打了几个流寇,可使出的招数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看上去温和的动作却能将几个大汉踢到,只能说明这人的武功和武籍皆为上等。 若是这样的人能加入军营,绝对是一大利器! “他应当还有其他隐藏的身份,上次与沈南在一起的,是尚书府刚回来的大公子,乌随云,他回来时还从外面带回来一名女子。” “女子?” “说是他的客人。” “你怀疑这女子或许跟沈南有关系?” “有这种可能。” 沈宜绍点点头,“那便从这方入手,仔细探查。” “是!” 此刻,在丞相府看病的沈宜楠还不知晓自己的身份即将暴露。 她认真地装着傻,给相府夫人看病。 管家本想说什么,但是不知道大少爷从何处得来了消息,赶了回来。 大少爷只一心希望夫人醒来,可不知晓那些事。 若是这人当真将夫人的病治好,那大人筹谋多年的计划岂不是转瞬破灭! “大少爷,您刚回来便在这儿守了一夜,您也休息休息,这儿有医师看着,一有好消息我便来禀告您。” “不必。” 万南禹冷声回应,站在沈宜楠旁边仔细看着。 “大少爷,您······” “闭嘴!出去!” 万南禹脸色更冷了,凌厉看向管家。 最终,管家只好离开院子,赶紧赶忙跑去通知丞相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现在开始听我的 若不是丞相突然进宫面圣,现在必然不会陷入如此局面。 他得赶紧找人去知会丞相一声。 丞相夫人的屋子里,很快便只剩下了四人。 “我娘的病,如何?” 万南禹问道。 可沈宜楠的表情越发蹙紧,完全没有上次的轻松。 “夫人的病症,好似同我昨日看到的,不大相同了。” “怎么回事?” 万南禹紧张起来。 他是听府中暗线说新来的医师似有法子让娘醒来,他这才千里迢迢赶了回来。 他原本听闻千面医时华频繁出现在一个名为嘉安府的地方,所以这才从京都赶去想碰碰运气。 可这边突然传来消息让他不得不赶紧回家。 看到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少年时,他本也心中犹疑,毕竟这病症可是连御医都未见过的。 他还是存了些希望,守着少年给娘把脉。 看着少年越发皱紧的眉,他心中也跟着揪起。 “烦请姑娘去烧一壶热水来可好?” 一旁的丫鬟犹豫良久,本想使唤他人,却没想到整个屋子只剩自己一个下人。 面对大少爷的眼神威压,她只好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丫鬟关上门,沈宜楠还摇了摇头。 “夫人的病,似加重了,不好治啊······” “那该如何?” 沈宜楠没有回应,感觉到门口的人彻底消失,她才一改刚才忧虑紧张的表情。 “不必担心,夫人的病有得治,但接下来,你得听我的。” 万南禹被她的变幻无常惊到,警惕地眯了眯眸子:“什么意思?” “如此简单的病症却让你娘拖到现在难以医治的程度,你就不想知道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吗?” 沈宜楠瞳色幽深,平静的眼中似乎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简单的病症?” “对。” 沈宜楠表情诚挚又认真,万南禹却依旧不敢相信。 直到沈宜楠拿出几根银针,在万南禹打量的目光中,淡然将银针根根插入夫人体内。 银针的路线阻断了毒进入夫人的身体,麻痹她的神经,让她有短暂的清明。 “禹儿···禹儿回来了······” “娘!” 万南禹惊喜不已,娘现在清醒的时日越来越少,好几次就算醒过来也完全不能说话,更不能如此清晰地叫他的名字。 “小声些。” 沈宜楠抱着手走到门口,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让母子俩人有短暂的说话时间。 直到听到门外声音响起,沈宜楠拔掉夫人身上的银针,阻断他们的话。 “有人来了,现在开始听我的。” 万南禹虽万分不舍,可也不得不相信沈宜楠的能力。 “嗯!” 丫鬟端着热水进来,看到沈宜楠依旧是一副焦虑的模样,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将夫人腿上的草药擦掉。” 沈宜楠这般说着,丫鬟立马如临大敌,紧张地反驳着。 “不可!” 她的反应过于剧烈,引得沈宜楠和万南禹都看了过去。 丫鬟立马压下慌乱,强挤出一抹笑容。 “这是郝大夫上次开的药,说是每日都需要敷上,以免夫人疼痛难忍。” “我担心若是擦掉,夫人会······” 她接下来的话没说出口,但是两人都听懂她话中的意思。 “是郝大夫开的药?” 万南禹问道。 “是的,郝大夫乃京都最有声望的医师。” 丫鬟这般说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沈宜楠。 看她紧张得小嘴都发白,沈宜楠当即冲她一笑。 “既然是如此有名的大夫给开的,那便不擦了,毕竟,若真像姑娘说的那般,那不是让夫人白白承受了痛苦?” 沈宜楠笑容温和,语气亲切,明什么都没有,却还是让丫鬟感觉到她话中一丝的怪异。 但看到万南禹已经点了头,她也松了一口气。 “医师能理解自然是好的,那医师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我们夫人的吗?” 对上丫鬟期待却又隐含着试探的表情,沈宜楠苦笑着摇摇头。 “夫人的病实在复杂,恕我愚钝,医术不精。” 丫鬟失落地垂下了头,万南禹也没有说话。 “既如此,我便先行离开了。” 万南禹将沈宜楠送出院子,正好遇上赶来的万浩气和管家。 “爹,你今日不是进京面圣吗?怎突然回来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必须将她除掉 面对疑问,万浩气也丝毫不慌。 “皇上听闻你回来,念我们父子许久未见,特许让我先回府。” 万南禹点点头。 “沈医师可想到什么法子救我夫人了?” 沈宜楠遗憾地摇摇头,“昨日实在眼偏,竟看错了夫人的病症,实是我的过错。” 万浩气表情立马变得凝重,看上去还真像一个为妻子担忧的丈夫。 若没有昨日那番威胁,她还可能真的信了。 万南禹没什么表情,冷声吩咐。 “将诊金给沈医师,然后好生送她离开。” 说完,他转身进入院中。 万浩气看着儿子萧条的背影,眼中有精光闪过。 管家送沈宜楠离开的路上,递给她一张银票。 “麻烦医师了。” “并未治病,有何麻烦。” 沈宜楠表情懊恼又失落,管家偷偷打量她好几眼。 “医师昨日不是说,夫人的病极好医治吗?” “欸,再有资历的人,也有误诊的时候啊。” 沈宜楠感叹着摇着头。 “医师说得对,昨日我听闻医师在街上遇到一群匪徒,当日有不少人受到袭击,医师可有受伤?” 面对管家的试探,沈宜楠也开始了装傻充愣。 “自然没有,幸亏幼时跟人学过武,不然我怕也是要命丧于长街了。” “医师哪里的话,医者仁心善心,自然会有上天垂爱,不会让你出事。” “那群大汉皮糙肉厚的,还拿着大刀,幸亏有随云的侍卫在暗地里帮忙,不然我一人也是解决不了的。” 说着,她还适时地抖了抖。 管家垂着眼眸,看不清楚情绪。聊天间,两人已走到府门口。 “今日麻烦医师了。” “夫人的病,怕是要找更高明的医者来看看,我曾听闻千面医医术高超,是整个陇南最高明的医者,他肯定会有法子。若是相府出面求医,他应当不会不来。” 管家面色一僵,笑呵呵地应下来。 “多谢医师告知,我会转告大人的。” 看着沈宜楠的背影,管家的面色终归是冷了下来。 回到主院中,他跪在万浩气面前。 “怎么样?” “就是个蠢货,什么也试探不出,说昨日是误诊。不过大人也不必过于担心,看大少爷的表情,应当是完全不知情的。” “毕竟以大少爷的性格,若是知晓,怕已经闹得人尽皆知,连夫人母家那边也找上门来了。” 管家宽慰着,可万浩气的眉头始终没松开。 “稳妥起见,还是将她除掉。” “是!” “这次派几个高手去,别像上次那群废物,被打得毫无反击之力!” 提起此,万浩气面如菜色。 管家将头垂得更低。 “上次并非那少年一人所为,听闻那乌随云的侍卫隐在暗处帮了忙,所以她才这般轻松地解决了那群贼寇。” “果真?” “果真。” 万浩气放下了心。 “那这次,必须将她除掉!” “是!” 回去的路上,沈宜楠买了一盒糕点,一边走一边游玩。 她看看这个小摊上的糖画,又看看别的小摊上的泥人。 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她不着痕迹地扬扬唇,转身进入一旁的小巷中。 跟踪之人立马也随着她进入巷内,可昏暗的巷内,空无一人。 跟踪者疑惑地四处查找,背后却传来令人发寒声音。 “找我?” 他转头便对上沈宜楠明媚的笑容。 一刻钟后,沈宜楠换回女装,从另一条巷口悠然走出,回到尚书府。 而又过了半个时辰,一直谨慎躲在百米外楼上的男子才疑惑地出现在巷外。 当他进去时,只见到巷尾倚靠在墙上,被揍得面目全非的男子。 巷内哪还有沈南的身影。 他将此事告诉了沈宜绍。 “此人反跟踪的能力非常强,我也是在楼上才不得她注意,而她身后那个丞相府的人早已暴露,还被暴揍一顿。” 沈宜绍表情欣赏,“果然如我所猜测。不过,丞相府的人为何要对付她?” “许是不想丞相夫人的病暴露……” 手下猜测着,沈宜绍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继续小心探查他的身份,若丞相府的人对她出手,必要时帮忙。” “是!” 沈宜绍目光变得幽深,他总觉得那个少年极合他眼缘。 即便不能加入军营,结交一番也是极好的。 第三百五十七章 张大人你认识她 沈宜楠回去府中时,便看到了随云。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眼熟的少年。 沈宜楠挑挑眉,面对乌启低垂的头顶,看得出比起第一次见面的嚣张,他已颓然清瘦了许多。 “怎么回事?” 随云回答:“无事,我将他送回家。” 之前乌启的父母找到随云,请求他帮忙,他答应了。 刚开始乌远航不太愿意,过了几日才将乌启送了过来。 当时乌启身上满是鞭伤,不过好在没有其他的伤害。 随云又是医者,见不得一个半大的孩子如此。 索性喂了药,又以教导的名义将乌启安置在别院,今日见他伤好了许多,也到了那日说的一月之约,所以这才准备将人送回去。 “那你先去忙。” 两人打过照面,便各自离开了。 沈宜楠本想回院子里,可想到与乌高义的约定,她还是决定先去主院一趟。 管家看到她时,表情有些复杂。 本以为这般不知礼数的女子应早就被大人打死送出去,但没想到,大人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她。 大人对大公子的宠爱真的到一定境界了,连带着这般无礼的客人都能容忍。 “姑娘。” 现在看到沈宜楠,他也只能毕恭毕敬地垂头。 “麻烦通知一下你们大人,我有事找他。” “抱歉姑娘,我们大人正在与张大人交谈,现在不方便见姑娘。” 管家堆着歉意的笑脸,一般人在此时都该识趣地离开了。 但是没想到,沈宜楠并非常人。 她勾起唇,慵懒地走到管家旁边站定。 “没关系,我可以在这儿等他。” “那怎行,外间严寒,若姑娘受了风寒,大公子该担心了。” “我身子好着呢,倒是没那么弱。” 对上沈宜楠笑眯眯的脸,管家一时语塞,沉默良久,他拳头紧了又紧,最终还是咬牙切齿道。 “那姑娘还是稍等一会,容我进去通传一声。” 沈宜楠抱着手点头,“这样也好,去!” 管家走进议事的书房,小心翼翼地朝坐着的两人行礼。 “大人,姑娘在外面,有要事找您。” 乌高义面露不悦,“没看到我与张大人议事吗?” 管家连忙垂着头,他当然知晓两位大人在里面,但是比起害怕大人责罚,他更不想和那个厚脸皮的女子单独待在一起。 “既乌大人有事,那我便不打扰了。” 张生站起朝他拱手。 见此,乌高义也不好再挽留什么,本他与张生商讨要事,那女子此刻来凑什么热闹! 思及此,他难免有些怒气。 “那我明日再去找张大人。” “好。” 乌高义亲自将张生送出去,当看到门口的沈宜楠时,表情冷凝。 而张生显然也注意到了等在门口的沈宜楠,他脱口而出。 “沈姑娘!你为何还在这儿?” 沈宜楠也没想到,管家口中的张大人竟然就是张生,这京都就这么小吗? 虽然她没离开就猜到可能会再次遇到他们,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 “张大人你,认识她?” 乌高义蹙眉,连一旁的管家都瞪大了眼。 不是说只是一个无籍的外地女子吗?怎不仅神秘,还认识当朝御史大人? “我和姑娘,算是旧相识了,上次在贵公子的接风宴上见到,也很是惊讶。” 张生笑着解释,在看向沈宜楠时,表情勉强。 “姑娘上次不是说要离开吗?怎今日还在此处?” 沈宜楠也回应着礼貌的微笑:“本是要走的,但是有要事耽搁了。”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朝乌高义使了个眼色。 乌高义瞬间明白她所谓要事是什么。 这竟然还利用起自己了! 可为了不暴露,乌高义还是铁青着脸回应。 “是啊,我有事找姑娘帮忙,所以才让姑娘耽搁了。” 最后,沈宜楠在门口微笑着朝张生挥挥手。 “张某也有要事想找姑娘商议商议,不知乌大人可将姑娘让与我一日?” “自然!” 乌高义答应得爽快,完全没注意沈宜楠垮下来的脸色。 “那便明日,我亲自来接姑娘,姑娘可别忘了。” 离开时,张生深深看了沈宜楠一眼,最后只能无奈离开。 而沈宜楠呼出一口气,转头就对上乌高义探究的眼神。 “你与张大人······” 第三百五十八章 真的要如此吗 “曾受过他的恩惠,如此认识的。” 沈宜楠面不改色地撒谎。 乌高义打量她好几眼,显然是不太相信这个理由。 毕竟以刚才两人之间的动作表情交流来看,沈宜楠可没有将张生当做恩人的表现。 反而是张生,一直对沈宜楠毕恭毕敬的。 他再次发觉此女不简单啊。 没有身份的常人在外处,别说什么御史了,连当地知府这种小官都很难见到。 好在他当初没有草率地直接将此女交给洛书。 那说不定反而会对尚书府造成麻烦。 “进入正题大人,我找你便是为洛书之事而来。” 乌高义点点头,指着旁边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你知晓多少?” “京都应该有不少势力都为洛书所控制。” 乌高义手指捻了捻,斟酌道:“我知晓的,应有五六家。” “除去尚书府和丞相府,其他只是一些小官或皇商,但是我前不久听闻,一名皇子似乎也与洛书有交集,但是还不知晓具体是谁。” 沈宜楠点点头,洛书正在靠这些控制整个陇南国,五六家在皇城脚下已是属多。 更何况,还有一个皇子。 洛书怕是想垄断所有官员,自己做皇帝。 又或是,更大的野心,将周围国家也一起吞并。 真是难缠的对手。 “现在首先要解决的,便是祠堂之事了,你可联系过洛书?” “并未,是洛书联系不上祠堂里的长老,所以派人来询问,我才发现暗道之事。” 沈宜楠的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面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身上带着决策者独有的气质。 “他们是如何联系你的,多久前联系你的?” “洛书的人武功高强,他们能让人毫无察觉地出现在你身边,所以他们找我的方式自也是简单粗暴地出现在房内。” “大约是三四日前的晚上,他们问完后,我当即便去了一趟祠堂。” 然后便发现暗道中到处是烧焦的黑色,其中还有一具黑焦的尸体。 “已过去三四日了,想来他们也知晓是出了什么意外。” “只是这个意外要如何刻画,才能将尚书府置身事外呢?” 沈宜楠点了点下巴,眼神一亮。 “不若,便来一出自导自演的戏份。” “什么戏份?” “许要委屈大人一番,但这法子最为保险。” 于是当夜,沈宜楠穿上夜行衣后,便和乌高义的几个暗卫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 因府中除了乌高义和随云,其他人并不知晓,所以现在的尚书府异常慌乱。 隐在暗夜的沈宜楠一身黑衣,身后的侍卫心中慌乱。 “真的要如此吗?” 他心惊胆战地问道。 沈宜楠却漫不经心地抱着手:“当然要了。” “你们大人平时有无责骂你们,现在可是难得的最佳报复时机。” 沈宜楠的话倒是让几个暗卫有了心里安慰,所以,在下手时难免重了些。 二日,鼻青脸肿的乌高义看着堂下请罪的众人,表情都扭曲了一阵。 可最终看到在一旁偷笑的沈宜楠,他只能黑着脸将人赶了出去。 “大人何必如此生气,大人身为尚书,怎么能不受点伤。” “哼!托你的福,今日我在朝堂上可是受尽嘲笑,皇上特让我休养几日,找到背后之人。” “找找,大人可要好好查查。” 沈宜楠憋着笑揶揄。 乌高义看她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找什么找!都是他自己的人! 不过也好在有这场闹剧,洛书的人不过多久便来了。 “主子特命我来慰问,大人没事。” “谢主子关心,我无事。” “那秋长老呢?” 乌高义表情遗憾,叹出一口气。 “今日便想告诉主上此事,秋长老,遇害了!” “遇害了?!” 来人怎么也没想到,秋长老之前可是主子身边较为高等的长老啊! “如何遇害的?” 来人声音都冷了许多。 “是昨日那帮人!” 乌高义说到此处,脸上带着羞恼和愤怒。 “昨夜那群贼人趁我熟睡皇城守卫薄弱,闯入我尚书府,那帮人武功高强,还直言他们将祠堂中老头研究之物带走了。” 话落,乌高义手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表情耻辱。 “竟如此羞辱我尚书府!当真活得不耐烦!”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主上早已不喜欢你了 乌高义气愤地喘息着,想起昨日挨的打和沈宜楠早晨憋着笑说的话。 “能成与否,全在大人的演技。” 想起这些他脸上的扭曲和怒气更甚,连一旁洛书的人都在安慰他。 “大人不必因此事太过恼怒,我会如实将此事告诉主上,主上定会为大人做主,找到夜袭尚书,杀害长老的贼人。” “那便替我多谢主上了。” “这是金创膏。” 乌高义接过后,来人已经消失不见。 他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看样子,祠堂这一关是过了。 张生来接沈宜楠时,还特意去看了乌高义几眼。 看到他脸上的伤口时,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殊不知,此事的罪魁祸首正站在他身旁,带着微笑看着两人聊天。 张生带着沈宜楠来到上次的茶楼,刚关上包厢门,张生的表情便冷了下来。 “沈姑娘为何还在此处?” 本以为上次之后,沈宜楠知晓了祁祯的态度,便会死心离开。 没想到沈宜楠竟还留在京都。 “你可知晓主上的敌人有多强大?连主上都很难对付,你留在此处也是图添烦恼,不若回到嘉安府,主上已将狄群留给你们,你们定然能安稳度过余生。” 张生又放轻了音量,语重心长地安慰着。 他的话半是威胁半是劝导,可沈宜楠一句也听不进去。 “我自然知晓,洛书嘛,连皇帝都不可撼动的存在,可是那又如何呢?” 沈宜楠不为他的话所动,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 “我是祁祯的妻子,我也是个人,我有权在任何地方,不受你们管束,虽然我知晓你们只是担心我,但是我可以保证不泄露自己和祁祯的关系,不让人知晓我的存在。” 但是她不保证不见祁祯。 沈宜楠冷静地同他讲着道理。 “可是你在这儿帮不上主上的忙,只会给主上添麻烦,更何况······” 接下来的话张生及时止住,沈宜楠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起了好奇心。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主上早已不喜欢你了!” 看着从门口进来的常劭,张生没有阻断他。 “你还不清楚吗?即便你为主上诞下孩子又如何?我已经听绪风说了,你是趁主上昏迷不备,这才强行同主上发生关系,你这样阴险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主上!” “若不是看在你还照顾着主上的血脉,你根本不配站在这里讲话。” 常劭的话说得可谓是狠毒了,连张生也不忍地转过了头。 常劭本因为上次的事情对沈宜楠心存愧疚,但现在知晓这女人竟然还不知天高地厚地留在京都,那点愧疚心理也荡然无存。 “你以为你呆在京都便可让主上回心转意吗?你这样平庸的人,本身也不配站在主上身边!” 主上是谁?十方院的创始者,是他心中身份最为尊贵的男子,被这样的女人玷污他已经很不能接受了,现在这个女人竟然还厚脸皮地留在京都。 当真以为他会看在主上的面上,不对她出手吗? 常劭说完,张生便长长叹出一口气,于心不忍地偏着头,不去看沈宜楠的表情。 “你现在回去收拾东西,晚上我命人带你离开京都。” 沈宜楠却久久不回答,房间寂静冷凝得好像没有了这个人。 张生这才朝她看去,却只看到那双冷静,毫无波澜的瞳仁。 甚至于,她还满不在意地轻笑一声。 张生和常劭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的方式赶她走,真以为她看不出呢? 她可完全不接受常劭的pua。 她与祁祯之间,可没有配不配得上。 就算有,那这个配与不配也只能从她自己口中说出,任何人都休想以此来绑架她的思想。 祁祯腿伤,功法废,都是她一手救回来的。 这个时候他这群好下属在哪儿? 她调养祁祯身子,与祁祯共同练武共同成长的时候。 这群好下属又在哪儿? 所以,没人有资格评判他们的感情,更没资格来评判她! 祁祯性情大变的事,她始终要弄清楚。 什么时候离开京都,也由她自己决定。 “你笑什么?!” 看她依旧面不改色,常劭更恼了。 “怎会有如此厚脸皮的女人?这般谩骂羞辱都不肯离开!” 第三百六十章 不小心用劲大了一点 “并非我厚脸皮。” 沈宜楠神色慵懒,靠在椅背上。 “而是你说的,根本不是我,我又何必放在心上。” “当一条犬吠而已。” “去与留在我,没必要跟你们交代什么。” “我尊重你们,完全出于你们是祁祯的手下,而你们即便不喜我,也应该尊重我。” “毕竟,我是祁祯唯一的,结发妻子,不管如何,我才是同他拜堂成亲的正牌夫人,你们再不承认也无用。” “就算祁祯对我再无情感,他还想娶妻生子,那也要亲自来找我同我和离后,才可娶妻。” “不然,他娶的那就是妾。” “连绪风和狄群这样衷心追随的暗卫都得叫我一声主母,你又算什么?” 她神色漫不经心,浑身甚至带着上位者独有的裁决气势。 没有常劭刚才恼怒的大喊,只是平静得好像在述说今日的天气一般的语气,却让人被威慑怔住。 那一瞬,张生好像从她身上,看到了主上的气势。 常劭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一个女子唬住后,羞恼而起。 他五指成爪,朝着沈宜楠抓来。 “强词夺理!我倒要看看我今日是否能将你送出京都!” 张生也真是的,明就是打晕后就能送出去的人,还非要约出来讲道理! 何故如此! “常劭!” 张生想要阻止,可常劭的手已经到了沈宜楠的脖间,他有心无力。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以为是吓呆了的沈宜楠突然动了。 单手截住了常劭的手。 对上常劭骤缩的瞳孔,沈宜楠微微笑着。 “早动手不就好了吗?” 若不是念在他们也是一心为了祁祯,沈宜楠早便将常劭的喉咙毒哑了。 她已是憋了半天,所以将常劭甩出去的力道非常大。 在常劭惊恐无助的眼神中,他猛然撞向包厢内的窗户,从断裂的护栏处飞了出去。 “抱歉!”沈宜楠做作地捂了嘴,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的表情。 “不小心用劲大了一点。” 张生愣愣地看看她,又看看破烂的护栏,最后才想起来冲到窗边看看常劭的情况。 好在楼层不算高,加上楼下有一架装满干枯稻草的马车,常劭刚好摔在稻草上,马受了惊,慌乱地上下颠着,在街上乱跑。 马儿的主人及时发现,让马冷静了下来,这才没造成事故。 不过常劭就惨了,被从车上颠下来后,又被混乱的人群踩了好几脚。 张生发誓,自从认识常劭,还是第一次看他吃瘪的模样。 还如此惨烈。 不过也好,早也该有人管管这张嘴的。 张生转过来头来,看向同样往下面望的沈宜楠,立马非常识相地弯下了腰。 “沈姑娘,之前多有得罪,我和常劭确实不该过多插手姑娘的事,还请您原谅常劭,他本性不坏,只是嘴贱。” 沈宜楠耸耸肩,“无事,本身我也有问题,是我先答应你见过祁祯就会嘉安府的,只是我觉得祁祯不对劲,这才留下来。” “过一段时间我会回去嘉安府的,但是恐怕也还会再来。” 她将事情交代清楚,免得到时候又受到张生和常劭的阻拦。 “姑娘所说,主上的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主上的性情?” “嗯。” “确实,主上刚回来时还好好的,并未像现在这般阴晴不定。” 他是接触了主上在嘉安府时的模样,所以比起常劭能更加直观地感觉到主上的变化。 只是他并未查到什么原因,所以只以为是主上心情不好。 “刚回来时还好好的?” 沈宜楠蹙着眉琢磨。 确实,祁祯刚到京都时,每隔几天便会写信回来,根本没看出什么不同来。 所以,这是否也说明,祁祯的变化并非是靠近京都触发剧情而引起的。 主线剧情本身就在京都,若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应该是他刚到京都时就受到影响发生变化。 沈宜楠这下想明白了过来,心中有一刻的放松。 幸亏不是因为剧情,不然岂不是要等到摆脱剧情才可让祁祯变回之前的模样。 而若是什么毒什么药引起,那便好解决了。 岂非挑战到她的专业性了。 “我明白了。” 沈宜楠这般道。 “那我先离开了,你先去将常劭带回。” “好!” 第三百六十一章 快过年了 张生命人将常劭扶起时,常劭狼狈的脸上已满是泪痕。 看着张生的模样像是看到什么救命恩人。 “我要杀了那个女人!我要让她挫骨扬灰!” 张生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以刚才的交手,你似乎打不过她。” “怎么可能!”常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声音又高又锐。 “刚刚只是我没有防备!我虽然武力不敌绪风他们,但在主上身边也算是高手了!” “你以为我会被一个女子打倒?” 张生没有武功,自也不知晓这些,但是他有眼睛。 “以刚才来看,她确实打倒你了。” “常劭,这是事实。” 张生声音冷静,叹出一口气,“许是我们对她有太多的偏见了。” 所以总觉得她是弱者,总以为她来京都是给主上添麻烦。 “她本就配不上主上!” 常劭还梗着脖子大喊。 张生看着某个还不服输的人,也懒得再说了。 “将他带回去。” 这般说后,他无情地转身离开。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沈宜楠又和商老板签了条约,正式交换地契买下了拿块地。 几日来回奔波的高强度让她有些疲惫,回去便又倒床上睡了。 稍微晚一些,她出门去了那块地。 好在这边有谢词熟识的人,所以沈宜楠很快找到几名靠谱的花农。 既地下便是温泉,便少了测温的环节,稍微做个大棚样式的挡风板便是,毕竟现在是冬日,即便下面暖和,上面的温度还是不够的。 将早已画好的图纸交给木匠,又交了一些定金后,选择合适的花种和花盆便落在了一群花农头上。 “可是东家,现在是冬日啊,能选的花种不止局限,而且现在正值寒冬,都快过年了,很难再存活什么。” 一名花农神色为难,沈宜楠一怔,这才惊觉,似乎已许久未曾注意到日历了,竟然过得这般快,已经要过年了。 过年她肯定是要回去的,如果可以,她还想将祁祯带回去,一家团聚孩子们也能高兴些。 “无事,其他你们不必管,将现在市面上能买到的花种都买了便是,也不必在意银钱。” “买合适的花盆,在这儿挡风的大棚未建好前,先不必栽种。” “可就算这儿的棚子建好也不管用啊!现在是冬日,除非神仙降临,不然这些花也发不出芽来啊!” 一位老花农语重心长地劝着,看着沈宜楠的表情像是在看哪家出来胡闹的纨绔少爷! “你们就按我说的做,届时就算不发芽,也会照常给你们工钱的。” 可看着沈宜楠笑眯眯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个愚蠢的冤大头啊! 最终,年长的花农点点头,其他人也只能应了下来,根据沈宜楠说的去做了。 “对了,大家平日劳作戴好手套,尽量不要用皮肤接触这片土地。” “那东家,我们是只在花盆栽种吗?” “是的!” 这片地难以救回来,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将土地全部换掉翻新,现在做的一切准备也都是为了节省时间。 以花盆栽种售卖,不仅能将每株花更好呈现,而且还能延长花卉的运输时长,降低枯萎衰败的风险。 虽然成本会高些,但是卖出的价格也相应会高些。 沈宜楠离开前,将土地全权交给年长的花农处理。 “东家,我···我不行的!我只是一个花农,哪里做得来管理之事,还是您来管理比较好!” 而沈宜楠摇摇头。 “我不会常常来此,您是谢词推荐的老人了,看你走路的姿势,腿脚应该也不太便利了,所以您不适合劳作,我交给您的工作便是管理这片土,管理其他的花农。” 谢词将他举荐来时,着重夸赞他的能力。 他是曾在谢词那儿干过的极得信赖的老人,所以沈宜楠自也相信他。 “承蒙厚爱!那我便不推辞了。” 沈宜楠也放心地离开了,既要过年了,她许久未归,自然要回去过年的。 只是回去的路上,难免曲折。 看着面前十人冷血的表情,她脸上的笑容却放大了。 “来给我练手的吗?” 这十人比起沈宜楠来京都后遇到的几次刺杀能力都强。 但依旧不敌沈宜楠。 第三百六十二章 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所以,沈宜楠肯定,并非洛书的人。 她来京都后,总共结仇的人不算多。 古陶来尚书府试探过一次,只是一些武功低下的侍卫,没有道理来第二次。 尚书府的人除了乌婳不必对她出手,但是乌婳现在还在禁足时期,也排除了。 剩下的便是刚揍过的常劭和已经结仇的丞相府,总结来看,丞相府的可能性大些,常劭虽看不惯她,但好歹人性还在。 一群人受了伤便赶紧逃跑了,沈宜楠挑眉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在嘉安府接触多了洛书和下蛊人派来的死士,对上这群人,便简单极了。 回去的路上她心情不错,她想回嘉安府前,再去见见祁祯。 若能让他回去一趟自然是极好的。 若不能,便到时再说。 没走多远,沈宜楠便遇到了熟人。 “大公子不会是专程来看战局的?” 沈宜楠抱着手,似笑非笑地试探着。 可看着万南禹一脸疑惑的表情,她放下了戒心。 两人来到一处偏僻的饭馆。 “刚才,可是有人跟踪并攻击了医师?” 万南禹这会才反应过来沈宜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而且我怀疑是你爹派来的。” “是丞相府的人?” 半晌,万南禹冷笑一声。 “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关于娘的病,他并非没怀疑过。 为何他爹找来的医师不管名气医术高低,皆道别无他法。 而他亲自找来的医师,上一秒刚给了他希望,下一秒不是出了事便是改了口。 只是那会他尚年幼,看不出爹的把戏,才导致娘的病拖到现在严重的地步。 有了沈医师上次的话,他脑中仿佛一下子灵光了,想明白了许多。 以前他将自己困在爹娘相爱,家庭和睦的假象中,再加上爹的演技实在高超,将一个关爱妻子的男子演得淋漓精致,不仅是他,连外祖家竟也被骗了去。 他在有所怀疑时,便在家中放了暗线,可就连这些日日在家中探查的暗线也没有看出什么来,所以他又疑心自己猜错了。 若不是有沈宜楠将事实点出来,他始终不愿相信。 “如何才能救我娘?” “简单也不简单,首先停止敷用夫人腿上的草药,开药的医师应该也是受到了你们丞相府的贿赂,这等害人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万南禹的拳头紧了紧,良久才从喉间挤出一个,“好。” “我开给你的药方,一日两次熬给夫人饮用,身子会渐渐好起来。” “若是有机会,来尚书府找随云,便说找沈南医师,他会转告给我,届时我秘密到丞相府施针,夫人会好得更快些。” “我给夫人开的都是极其温和的药方,所以需要的是缓慢的调养,并非几日能成,在这期间,最重要的便是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不然你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在没有敌过你爹的能力之前,万不可让他们知晓你在救夫人。” “你爹这般周密部署,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想要你娘神不知鬼不觉地离世,背后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一旦撕破脸皮,可不敢保证他会用什么方法对你。” 毕竟都能杀害自己的妻子,所以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做出别的什么事来。 万南禹沉重地点了点头,能不能救回娘,只在他了。 “那诊金呢?” “十两银子即可。” 像是听到什么惊人的消息,万南禹瞪大了眼。 “沈医师说少了些。” 京都最低等的医馆才差不多是这个价格,沈医师医术高明,看病怎么也是百两起步的。 他从小到大,还从未看过这般便宜的病。 谁料,沈宜楠却道。 “我治病是根据病人病症和药方收该收的诊金,并非根据病人的家世来收取银钱。” 而且这个病人她只负责嘴上嘚几句,写个药方子,偶尔再去针灸一次,完全不耗时也不耗力。 所以,这般收取费用是合理的。 除非遇到贪官看病,她才尽可能往高了收咧。 “对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万南禹正敬佩着沈宜楠的气节,听此立马回应:“医师但说无妨。” “公子身边若有需要看病之人,可以替我引荐一番。” 第三百六十三章 有股熟悉之感 万南禹立马懂了她的意思。 这般医师,之前却从未听过的名号,想来也是刚来京都的。 沈南医师冒着危险救了母亲,他自然也会尽心。 “这般说来,好像确有一个朋友需要一位医术高超的医者。” 沈宜楠轻轻一笑:“公子不若看到夫人病情有所好转后,再替我介绍。” 万南禹点头,越发觉得她有趣又个性了。 “对了,我了解我爹的脾性,这次刺杀不成,丞相府必然还会找人来的,医师定要小心。” 沈宜楠自也知晓,而且,按照乌高义所说,丞相府中也有洛书之人控制,她很难不怀疑杀害相府主母之事也有洛书的手笔。 所以,沈宜楠作为一个可能破坏他们计划之人,在丞相三番四次刺杀失败后,很可能会找洛书的人帮忙。 若是她一人对上洛书的高手,那便有些困难了。 所幸丞相只知晓她沈南的身份,只要她注意一些,应当也可以应付。 “无事。” 不过沈宜楠确实没有想到,洛书的人来的速度很快。 本以为自己不常用沈南的打扮,他们要查到自己也会废些功夫。 但她万万没想到,丞相府刚刺杀失败,洛书的人就来了。 她刚和万南禹分开不久,刚转进一个巷子准备使个障眼法换回之前的模样,一切都还未来得及,洛书的人便从四面八方的高墙上跳了下来,围在沈宜楠身前。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沈宜楠这般感叹着,一边后退一边将空间中的毒药和能防身的利器拿出来。 对方一行五人,看步伐便和之前的人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们表情肃杀,不发一言,朝着沈宜楠逼近。 “来,一起上。” 她玩味地笑笑,只是神色中藏着些凝重。 拼出全力,应该有机会反杀所有人,只是自己也难免受伤,届时洛书再派人来的话,便很难应对了。 但是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严正以待,已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可距离她最近之人的手还未碰到她,便突然被一阵寒冷的剑光割断。 等沈宜楠回过神来时,五个洛书之人已经和另五人扭打在一块。 显然刚来的五人武功更高,洛书的人察觉不敌,很快便服毒自尽。 不知来人敌友,沈宜楠已退到了巷子的最里面,与他们隔出很长的距离,以方便逃跑。 他们显然也看出了她的意图,首领模样的人立马喊道。 “公子不必担忧,我们是来帮你的。” 见沈宜楠半眯着眸子不答,对方很识相地带着人后退好几步,以留出让沈宜楠安心的距离。 “我们主子诚心想请公子一聚,公子现在可有空?” 一刻钟后,说话那人将沈宜楠带到城中,位于主城的正中心,一处戏楼内。 底楼圆台上的戏子咿呀唱着曲,随着指引,沈宜楠来到三楼。 侍从在三楼最里侧的位置停了下来,指着面前的花鸟屏风。 “公子请进。” 沈宜楠点头走向屏风后面。 雕刻着莲台样式的檀木桌旁,一男子侧身而坐。 男子面目刚毅,手指却轻敲着桌面,眼里带着兴味。 直到听见沈宜楠走进的动静,才转过头来。 看到沈宜楠的面貌时,他明显一怔,总觉得有股熟悉之感。 上次在街上见到时,只草草看到了侧面,大多是在关注她游刃有余的武力了。 这次近距离看到面貌后,他才感觉似乎在何处见过她。 可要具体让他想,却也想不到是何时何地见到的。 沈宜绍站起身。 “确实没想到,沈南医师看上去这般年轻,还如此惊艳绝伦。” 沈宜楠不知晓男人的目的,只能客套地回复。 “公子谬赞,还要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不必,反正我早也和丞相府不对盘,竟找洛书的人来对付医者,当真无良。” 听他这话,沈宜楠笑出声。 “公子这是,调查过我了?” “谈不上调查,那日长街,沈医师对上数十个匪徒临危不惧的模样,在下实在印象深刻,所以对沈医师的动向留了个心眼。” 变态! 沈宜楠心中暗骂一声。 此时的沈宜绍还不知道,自己近日做法已经在亲妹妹的心中留下了变态之名。 为了洗清这个名号,之后他可谓是花了不少心思,尽心尽力地讨好,以致于肠子都悔青了。 自然,这也是后话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将军府的大少爷 “是何目的?” 沈宜楠才不相信他所说的什么与丞相府不对盘。 再不对盘也没必要为她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去得罪他们。 “目的。” 沈宜绍倒了一杯茶,悠然递给她。 “便是想问问医师,可有兴趣做我队中的一等军医?” 军医? 这种身份沈宜楠倒是还未考虑过。 “对了,忘了介绍一番,在下沈宜绍。” 沈宜楠对京都的人了解还很欠缺,所以即便听到对方名字,她表情依旧疑惑。 甚至有些走神,对方的名字和她还挺相像呢! 站在沈宜绍身后的下人看上去年纪尚小,此刻看竟有人不知晓自家大公子的名号,立马急躁。 “我们大公子可是将军府的大少爷!也是圣上亲封的正阳将军,许多人求着做我们将军手下的兵都没资格呢!” “小五!” 沈宜绍蹙着眉喊一声,小五立马噘着嘴退到后方去了。 沈宜楠却被他的话惊得怔在原地。 小五得意一笑。 他就说京都无人不知晓大公子的名号,大公子和二公子可是大将军的骄傲! 可令沈宜楠震惊的,只有将军府这三个字。 “你是将军府的,大少爷?” 问出这句话时,她喉间干涩,声音带着暗哑,似是不可思议。 直到沈宜绍点头,她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所以,现在是原主的亲生大哥,想邀请她去军营中当军医吗? 这种感觉确实奇妙,连带着沈宜楠的表情都变得复杂又奇怪。 甚至还给沈宜绍变得不自信了。 难道民间传出他什么不好的传言来了? 他带着疑虑摸了摸脸颊,在发现什么都没有后,这才放心下来。 “医师可以好好考虑一番,不必着急答复。” 最终,沈宜楠点点头,决定还是回去好好考虑一番。 要和亲哥哥共事,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而且亲哥看上去不像个好人啊。 虽面目俊朗很好说话的模样,可许是因为是上阵杀敌的缘故,身上总带着一股难以掩盖的杀气和漠然。 再加上沈宜绍竟暗地里调查她。 虽军医确实是个极好的位置,算是给了沈宜楠留在京都的机会,面对战场上那些极重的伤患,也能更加容易打响名声。 且有将军府大公子这个后台在,连做事都会方便放松许多。 回去的路上,沈宜楠一直在思考此行的利弊,以致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早已被人跟踪。 直到她从麻袋中悠悠转醒,感觉自己正被人扛着快速移动时,她才铁青着脸恼怒。 竟着了别人的道! 扛她之人武功高强,她歇了要正面应战的心思。 这些日子来所遇到的敌人,大多是直接出击。 第一次有人大费周章将她打晕抗走。 她倒要看看,这次又是谁! 扛她之人的动作逐渐慢下,她能感觉到周围的风声都在减轻。 直到她被人轻轻放在地上,才听到外面的声音。 “二公子,你要的人带到了。” 沈宜楠竖起了耳朵,想来这个二公子就是幕后之人了。 只是这位二公子沉默了许久,久到沈宜楠都以为他们在麻袋外打什么哑谜。 “老子让你将她带来,何时让你将她抢来了!” 暴躁的声音轰然响起,震得连麻袋内的沈宜楠都吓了一跳。 “二公子恕罪,属下还以为······” “你以为个屁啊!这是老子救命恩人,你拿她当仇人,想死是吗?” 那暗卫头垂得更低了,此刻根本不敢再说话。 “自己领罚去。” 沈宜玮咬牙切齿说道。 若是恩人因此事记恨他,那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现在需要想一个法子,让她相信自己并非要恩将仇报才是! 而沈宜楠也已在麻袋中忆起了此事。 来到这儿她唯一救过的,似乎就是前几日树后的男子。 所以自己被打晕,装进麻袋一路来到这儿,都是拜他所赐! 她现在确实以为对方是要恩将仇报了。 所以沈宜玮刚措好辞打开麻袋,看到的就是瞪着眼脸色极难看的沈宜楠。 他脸色慌了一瞬,刚才还暴躁凶悍的汉子,现在根本不敢看沈宜楠。 “我今日看到,你在路边晕倒了,所以······” “所以救了我?” “那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沈宜楠话中隐含的讽刺太明显,连沈宜玮这种马大哈都听出来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真就非要这么巧吗 “你···你可知晓了?” “知晓了,”沈宜楠皮笑肉不笑着,“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 若非沈宜楠习武,体质好,也确实不会这么快醒来。 沈宜玮恼怒地皱了皱眉,不知作何解释。 “若你想报那日的恩情,我已经感觉到了,不过举手之劳,不必以如此大礼回赠。” 沈宜楠拍了拍身上的灰,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自然,论谁被这般对待也不会好受。 沈宜玮还从未被人如此下过面子,可想来确实是他手下之人不是,他虽性情暴躁易怒,也可是明事理的。 “沈公子,我是个粗人,原是想好好谢谢你,但因为手下的失误酿成如今局面,真是对不住!” 他道歉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沈宜楠原本有气也被这一下吼得散了不少。 看得出来,确是个粗人。 “行了,我知晓了,只是一些举手之劳,报恩就算了。” “公子可有何想要的?” “想要你把我送回去!” 沈宜玮沉默了良久,才开口。 “那以后有什么事我帮得上忙的,沈公子尽管开口!我是将军府二子,沈宜玮。” 这次轮到沈宜楠沉默了。 真就非要这么巧吗? 本和将军府没有半分接触,却在一日之内认识了两个人。 这两兄弟找人都要在同一天进行。 她抿着唇,看沈宜玮的表情复杂又无语。 不愧是兄弟俩,做事都要一致。 沈宜楠不知作何回答,沈宜玮便以为她还在生气,只好赶紧让下人亲自将她送了回去。 回到家中,沈宜楠还在回忆着今日与两兄弟的奇妙相遇。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不去将军府,便永远遇不上这些人。 没想到的是,缘分如此奇妙。 即便她刻意不去想,也会在某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与他们相识。 她叹出一口气,确实没想到,她那名义上的两位哥哥,竟是这样的两个人。 不知作何评价,最后,她将这些想法甩出脑海。 快要过年了,她准备抓紧见祁祯一面,然后回去嘉安府。 此时,洛书内部。 主殿上的男子似没骨头一般,整个人窝在座椅里,听着堂下的众人禀报。 “王,派去的那些人,全被将军府的人解决了······” “将军府。” 男子闭着眼,长叹一声。 “是啊!将军府不仅不接受我们洛书的馈赠,竟还明里暗里地针对我们!” “废物。” “啊?” 男子漫不经心,又骂一声。 “废物,他们针对你,你不知毁了他们吗?” “可是,将军府的实力盘根交错,若是真要解决,怕便是在明里与陇南宣战了!” “既解决不了,你在抱怨什么?” 男子蹙起了眉,满脸不悦。 “不过是杀几个人,杀了就杀了便是。” “那丞相府······” “同样是废物,连一个医师都解决不了,还指望洛书出手?告诉他,若他解决不了,这个丞相便换个人当当。” “洛书不缺傀儡,也不需要废物。” “你若再说,你也一样。” 手下及时住了嘴,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王是洛书的王,却从不关心或护短洛书的人。 与他而言,能被打败的都是废物,而手下的废物死便死了,洛书从不缺人。 对于别人的生死也向来是看心情选择。 对别人如此,对自己人更是如此。 即便是他的亲信,他也可以在对方做错事后果断解决。 王不在意任何人的生死,他冷血又无情,所以才能做洛书的王,受着万人的敬仰。 手下叹出一口气。 听在十方院的内线说,十方院的老头们最近似乎正在为一个年轻男子忧心。 他也要去好好查查,到底是何人了。 手下离开后,主殿上的男子一个翻身,整个人便蜷在了偌大的椅子内。 窝在柔软的黑狐毛中,他闭着眼睡去。 眼前很快浮现出一个精致小女孩的身影。 女孩约莫三四岁的模样,衣着并不华贵,颊上的肉看上去又软又暖。 她梳着可爱的双髻,歪着头在他面前蹲下。 “姐姐,你长得真漂亮。” 他瞪着她不说话。 直到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布袋,里面裹着几颗板栗。 她咬着手指,好半晌才不舍地拿出一颗分给他。 “给你,漂亮姐姐。” 见他不接,她又觉得苦恼,干脆一股脑将手中的布袋和板栗一齐塞给他。 第三百六十六章 王莫不是要 “这总行了,这是我的全部啦!” 他依旧没说话,表情冷冷的,看着她站起身。 “我走啦姐姐。” 直到这回,他才开口,冷嗤一声。 “小瞎子。” 原本要走的小姑娘平白挨了骂,立马不服地站在原地。 “我,我好心给你栗子,你怎可骂人!” “小瞎子。” 看到小女孩眼中已经蓄起了泪,他依旧没什么情绪,甚至觉得很好玩。 最后,小女孩被一个普通的妇人抱走。 临走前,妇人不断询问小女孩怎么了,女孩抽噎着靠在妇人怀里,看了他好几眼,却什么都没说。 “只,只是半晌没见阿娘,有些着急。” 妇人没说什么,抱着她离开了。 小女孩在妇人怀中,虽赌着气,却还是可怜巴巴地朝他挥着手。 记忆停留在此处,座上的男子睁开眼,眼中沾染了些不明的笑意。 明幼时那般好玩的小女孩,怎长大了就变得如此矫情做作了。 “来人。” “是。” “把那个姓沈的女的带来。” 下人沉默许久才想起他所说的何人。 “王,可是将军府的三小姐,沈乔幽沈姑娘?” “嗯,将她带来。” “是。” 沈乔幽是在正准备去看沈宜玮时,收到洛书的人带来的消息。 “沈姑娘,王请您过去。” 沈乔幽手中的食盒倒了一地,紧接着,脸上便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被厌弃,没想到,没想到王竟然还会想起她来! 她下意思地摸了摸头上的妆发,确认无误后,才马不停蹄跟着洛书的人离开。 想到上次去时的羞辱,这次,她高昂着头,在进入时睨了守在门口的侍卫好几眼。 侍卫垂着脑袋,想到上次自己说的话,顿时有些羞恼。 谁知道这女人竟还能重拾王的兴趣,还专程让人将她带来。 好在沈乔幽急着去见王,并未多说什么。 当看到主座上的男人时,她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声音都放轻了许多。 “王······” 她娇娇叫了一声,垂下头。 每次看到男人出色的面貌,她总会心动不已。 好在偶然知晓男子一直在寻找一个女孩,而自己冒领了这个身份,才可以离他近一点。 男子也因此对她很好,不仅找最厉害的巫蛊大师教她用蛊以保护自己,还将暗地里说自己坏话的人一一解决。 她一度以为,男子是喜欢自己的。 而被洛书这样强大的势力之主看上,也让她兴奋不已,甚至一度为此沉沦。 若不是洛书算是皇室的敌人,她早便将此事宣扬出去了。 到时,看谁还敢在背后看不起她庶女的身份。 是庶女又怎么样呢? 不照样是他们高攀不上的! 想到这儿,她又柔柔喊了一声。 “王,找幽儿来,是有何事吗?” 男子手撑在太阳穴,垂下眸子看她许久,才招了招手。 立马有两个侍女将沈乔幽请了下去。 沈乔幽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她们出去了。 一直到进入另一间房内,她才忍不住问出声。 “这是要作何?” “沈姑娘别问了,这一切都是王安排的,姑娘听从便好。” 见侍女这儿问不出什么来,她也不再询问。 只是看着侍女伺候自己,将衣服一层层脱下,带入浴池中,心中难免羞涩。 王莫不是要······ 可若是自己在这儿失了清白,若被外人知晓,如何交代呢? 她抿了抿唇,心中又开始不安。 她是将军府的三小姐,王若要娶她,想必爹也不会同意。 毕竟将军府和洛书可是仇敌。 她每次来洛书都是瞒着外人,只身前来的。 可王若是不娶,她失了清白,还能嫁给谁呢? 罢了罢了,先不想这些。 她呼出一口浊气,闭上眼,任由侍女伺候。 洗净,侍女给她穿上衣裳。 衣裳是她从未见过的料子,穿在身上又扎又疼,她娇嫩的皮肤很快起了红疹,她不适地蹙着眉,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坐在镜前,侍女将她头发擦干,给她盘起了发。 侍女手巧,一个双丫髻盘得又快又好,只是沈乔幽脸都铁青了下来。 双丫鬟一般是稚女或者府中的丫鬟盘的头发,给她这个将军府的小姐盘这种头发,这不是故意在羞辱她吗? 第三百六十七章 对方在憋什么大招 看出沈乔幽眼中的气愤,侍女不急不缓地道。 “这也是王特意吩咐的。” 以此,沈乔幽咽下了嘴边的话。 侍女将她脸上精致打扮的脂粉擦净,她不适极了,但也不敢说话。 她想不明白王为何如此,将她打扮成一个丫鬟的模样,是要作何? 看着铜镜中失去华服和妆发的女子,这一刻才突然明白,母亲一直说她长相小家子气是什么意思。 从骨相看来,确实如此。 沈乔幽的面相是比较小家碧玉的,加上平日妆发的影响,这才给她的面貌更添惊艳矜贵之感。 现在没了妆容和金贵的发饰加持,整个人和家中的丫鬟并无区别。 这种落差感让沈乔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明明都是爹的孩子,为何大哥二哥相貌过人,而自己若没有胭脂掩盖,便似一个最普通的丫鬟一般! 今日的装扮也算让她认清了自己,她一直沉浸在情绪中,直到身后的侍女轻道一声。 “请,姑娘,王在大殿中等您。” 沈乔幽有些意外。 “我,我脸色不太好,可否抹些胭脂?” “沈姑娘还是听王的比较好,若不然,我们都不会好下场。” 侍女的声音并不重,可话中满满的威胁还是让沈乔幽忍不住握紧拳头。 “我可是将军府的三小姐,连给自己上点脂粉的权利都没有吗?” “沈姑娘莫怪罪,这一切都是王的决定,即便是当今皇上在此处,也是要听从的,若姑娘有任何异议,不妨去询问王,何苦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另一个侍女声音清冷,眼神中稍带着鄙夷。 即便沈乔幽想发火,却还是只能隐忍。 侍女说的对,这儿是洛书,洛书中人即便是皇上的命令也是不会听的,他们只听从这儿唯一的王的指令,所以任何身份都是没有用的。 最终,沈乔幽也只能强行扯起笑容,跟着侍女离开。 好在大殿昏暗,沈乔幽松了一口气。 “王。” 她道了一声。 座位上的男人正闭眼小憩,突然被叫醒很是不悦。 他睁眼看向殿中央的女子,明也是粗布麻衣,双髻,未施粉黛的脸,可却始终无法和记忆中的小女孩重合起来。 一个人长大后的变化会有这般大吗? 他开始怀疑。 “王为何让我穿成这般模样?” 沈乔幽小心翼翼地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可男人的话却让她不寒而栗。 “你不知道?” 男子吐出了今日同她说的第一句话,一句反问,却让她猛然反应过来。 这莫不是王一直在找的小女孩的模样! 她眼神飘忽,立马开始找补。 “当然知晓,只是不知道王是何用意。” 男子没有回她,上下打量她许久,才又招招手。 “将她送回去。” 声音比之刚才更冷,沈乔幽急忙想说些什么挽留的话,可她根本不知道王和那个小女孩之间发生的细节。 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虽不甘,却还是担心惹怒王,只好跟着侍从离开了。 换回自己的衣裳,她面目铁青地离开了洛书。 本以为王找她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没想到就是受了一通摆弄,最后只能狼狈地离去。 近来沈宜楠没再遇到过洛书的人,连丞相府都没再来找过她麻烦。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对方在憋什么大招。 可事实上,丞相府只是收到洛书那边的消息后,果断歇了要杀沈南的心思。 洛书那边的意思是此事有将军府的人插手,他们不会再出手了,他若自己解决不了这种小喽啰,那丞相便换个人来当了。 万浩气自然不舍得失去丞相的位置,可听闻追杀沈南之事和将军府有关系,那他便更不能随意出手了。 洛书的人都被将军府反杀了,若他还敢找人去刺杀沈南,那岂不是要和将军府作对! 思虑一番后,其实沈南也并不是非杀不可。 所以,万浩气歇了心思。 只要不暗杀沈南,便不会失败,洛书应当也不会再觉得他废物,从而起了要换掉他的心思。 想明白后,他赶紧让管家去通知。 “召回所有暗杀沈南的命令,万不可再对她出手了!” “是!” 第三百六十八章 你心疼何不你上 得了清闲,沈宜楠也开始思考如何见祁祯。 若是再找张生,显然对方同意的几率较小,且上次她还揍了常劭。 所以只能靠她自己制造偶遇了。 还要找到机会给祁祯把把脉才好。 而此时的祁祯还不知晓,自己正被某个女人计划着偶遇。 他看着常劭带进来的女子,表情沉了下来。 “带出去。” 他毫不留情,元淳脸色僵了一瞬,可还是厚着脸皮向前一步。 “哥哥特让淳儿给祁公子带的谢礼,多谢祁公子上次送淳儿回去。” “并非我送的,是下人送的,你若要谢不如去找真正送你回去之人,而不是来找我。” 祁祯难得说了一大堆话,可语气中却是满满的不耐烦。 元淳的笑容僵在脸上,看向常劭的表情不知所措。 常劭想着毕竟是他带来的人,所以硬着头皮刚要说几句,就见到祁祯抬起的眸中,满是阴鸷。 常劭立马识相地闭了嘴。 他是想帮忙,可是也想保命啊。 将元淳带出去后,女子抹着泪就离开了,徒留常劭站在原地感叹。 “主上这不近女色的性格何时能改改,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我都心疼。” 绪风听到他的话,嗤笑一声。 “你心疼何不你上?” 常劭见他在,突然想起什么,立马来了兴致。 “对了,那个给主上生了孩子的女子,主上也是如此对待的?” “你怎晓得此事?” 绪风蹙着眉问。 当初在嘉安府的事鲜少有人知道,也只有贴身侍奉主上之人才知晓啊。 “当然是张生告诉我的!” 常劭有些心虚,当初是他秘密听到张生在京都见到了那个女子,所以以此作威胁让张生告诉他的。 那女子来了京都之事也只有张生和他知晓,连绪风他们都不知道。 绪风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这才将信将疑回答他的问题。 “当然不是,当初主上和主……” 他屏住了最后那个字,换了一个表达。 “主上和那个女子,恩爱非常,与她相处,主上人都温柔许多,绝不是现在的模样。” 说起来,他话语中还有些骄傲。 虽然并不知晓他在骄傲什么。 “说得似梦的一般,我才不信。” 主上这样的人,若是温柔起来那才是见了鬼。 常劭不信,绪风也没有费尽心思解释。 毕竟他若是先接触现在这幅模样的主上,想来他也不会相信主上会有柔情一面。 祁祯从里屋走出来,两人立马闭嘴低下头,不再说话。 “再如此话多便将舌头拔了。” 他冷冷留下一句后,迈步离开。 绪风急忙跟上去,祁祯一掌拍在地面,他便被腾起的劲风击得后退好几步。 “滚!” 绪风白着脸,垂下了头。 “是!” 直到祁祯走远,两人才敢喘气出声。 “太可怕了,主上太可怕了!” 常劭被吓得差点腿软站不起身。 绪风却神情骄傲。 “主上的武功又精进了。” 即便目前恢复不到以前的巅峰时期,可现在也难有人能与主上过招了。 他捂着发疼的胸口,“嘶——”了一声。 “那可还需要人秘密跟上去保护主上?” 常劭担忧问道。 “主上不喜有人跟着,再隐秘他也能发现,还是别跟了。” “好!” 祁祯稍装扮一番,出了府。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焦躁得紧。 心中烦闷不安感加重,却怎也找不到源头。 以此,他泄愤般的杀了十方院派来的不少细作,却还是难以抚平心中的躁动。 他行至长街,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看着周围人来人往,难得有片刻的宁静。 视线突然与对面走来的女子对上。 女子容貌平凡,裹着最普通的衣裳,却有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 女子直直朝他走来,他难得的没有动,就这般看着她款步而来。 这一幕仿佛曾出现过。 似乎不久前,他也曾如此站在原地,等着她的靠近。 “公子,可有兴趣同小女子喝上一杯?” 女子歪着头朝他笑的模样美好又熟悉,他不自觉点点头。 待反应过来时,女子已经先一步走向了一旁的酒楼。 第三百六十九章 祁祯真是混蛋 女子点了一壶热酒,一人倒了一杯。 “公子暖暖胃。” 祁祯没说什么,接过酒杯一口干下。 或许喝些酒能解了心中愁闷。 沈宜楠满意地笑着,心中欢愉。 不负她在尚书府门口蹲点几日,总算逮到他了! 即便是换了一张面貌,她还是能从他眉宇间独有的气质认出他来。 她将手中的酒杯举起,一杯下肚,温暖的液体流入喉间,带着阵阵辛辣之感,酥麻了整个身体。 一向冰冷的手脚都跟着暖和起来。 就如现在祁祯隐藏在幽深瞳孔下的炽热一般。 烫人也灼目。 两人没有交流,却如最熟悉的人一般,放肆又随性地喝着酒。 沈宜楠眼尾逐渐泛红,脸上也带着诱人的酡红。 她傻笑着给自己倒酒的模样,看得祁祯忍不住扬唇。 女子眉间逐渐染上怠懒之色,半眯着眸子,看上去诱人极了。 像是,前不久进贡的蜜桃。 他现在倒是想尝尝那蜜桃的滋味了。 女子薄唇轻启,声音低得出奇,像是在密语什么悄悄话,诱人凑耳上前倾听。 祁祯也确实这般做了。 她看上去已有些醉了,祁祯走至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她。 “祁···祯···混蛋,真是混蛋。” 祁祯蹙着眉,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正想凑近些继续听,女子的身子却像失去力度一般,猛然向地面砸去。 祁祯及时伸手接住,女子如八爪鱼一般,立马顺势依靠在他怀中。 两人如最亲密的眷侣。 祁祯并不知晓自己为何会害怕她摔在地上。 按照以往,他该是避之不及的。 为何今日会条件反射一般伸手接住她。 他疑惑着,没有注意到埋在他怀中女子悄然上扬的唇角。 “不好意思元小姐,确是小人的失职,这间包房已有客人了,不如这般,今日元小姐的消费全免,还望小姐您消消气。” “淳儿最喜的就是这间房的窗口,你们怎如此没有眼力见,竟将这包房给别人!” 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传来,外面的吵嚷声逐渐变大。 沈宜楠不适地蹙了蹙眉,脑袋又往祁祯怀中拱了拱。 祁祯浑身一僵,看她不适,却不自觉地替她轻捂住耳朵。 外面的小二一个劲地道歉,那道女声却始终不依不挠。 “你们这种小店面能得镇国公小姐的喜欢应是上等荣宠,本就只有这间房拿得出手,竟随意让平民进入污染!” 小二哈腰又鞠躬,明是寒冬的天气,身上却慌得满是冷汗。 “得元小姐喜爱确实是小店的荣幸,但是掌柜的也不能不做生意,因小人也不知晓元小姐何时来,所以只能······” “那还不快点将人赶出来!” 女子声音高傲,语气中都是对这儿的鄙夷。 “万万不可啊!”小二为难地强笑着,“确实这间房已有了客人,元小姐不若到我们上上房中,为表歉意,以后元小姐来本店都以半价结算可好?” “镇国公可是差那点钱?” 女子的反问让小二更加惶恐。 “不,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小的只是·····” 这间店本身不大,只是位处良好,沈宜楠所在这间包房能看见不远处开满梅花的山坡。 梅花本不稀有,许多有钱人家都好自己种梅。 只是这儿不比自家栽种的梅,这儿的梅花是天然赏景地。 又因皇帝在一次微服私访后亲口夸赞,那以后,便有不少文人雅客去赏梅。 而元淳也偶然发现,小酒楼的这间包房可是最好的赏景地。 “那便让里面的人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沉得住气,元小姐来了都不曾出现!” “不可啊!小的只是个做生意的,万没有将人赶出去的道理!还望贵小姐们怜悯!” 可不论小二怎么阻拦,都拦不住她们身后高大的侍卫。 门被踢开的一瞬,沈宜楠暴躁地睁开了眼。 本来也只是想寻一个地方同祁祯好好“叙叙旧”。 不曾想,都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了,竟还有人要打扰! 她心情不佳,浑身散发出来的煞气连祁祯都感觉到了。 “我道是什么人,原是一对鸳鸯在此,可是被打扰了?” 良久后,绪风等人赶来。 看到祁祯怀中的 第三百七十章 完全压榨它的作用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鹅黄色裙子的女子,女子容貌娇俏,表情却蛮横无理。 沈宜楠想起身解决,却被祁祯摁了回去。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满足地笑着。 所以,哪有什么狂躁冷血,高傲无情。 即便身体中了蛊丧失了以前的情感,即便面对的是完全陌生的一张面孔。 我也依然会毅然决然地再次爱上你。 搂在祁祯腰间的手不断缩紧,沈宜楠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许久没这样抱过他了。 安心,熟悉,温暖。 为了这次的拥抱,奔波这么久也值了。 她刚才已经在对方不知觉中替他把过脉了。 突然性情大变,也就是中了蛊的缘由。 那蛊不会伤害身体,只是会让人变得狂躁,好在沈宜楠和祁祯练的功法正好是能安和内心,平定暴躁的。 所以祁祯并未完全被控制,反而因为蛊毒与功法的对冲,让祁祯能更快领悟功法精髓。 他现在已是练到第八式了。 沈宜楠既羡慕又替他高兴。 那蛊还阴差阳错帮了他的忙咧。 只是这蛊毒到一定程度,会控制人的心智,若这只蛊是子蛊,只需在这时趁虚而入,控制母蛊,就相当于控制了祁祯。 不过这蛊毒算不上什么,沈宜楠解决过好几次蛊,早已有了经验。 这次的蛊,还要让它多在祁祯体内待一段时间,完全压榨了它的作用才好! 小二被逼迫到头上,只好进来道歉。 “实在抱歉客官,这······”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话,便很快被鹅黄女子打断。 “同他们多说什么?” 她不耐烦地蹙着眉,上下打量祁祯和他怀中的沈宜楠后,嗤笑一声。 她指向站在她身后,秉着高傲的姿态,一句话不说的少女。 “这位,可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 她抱着手,准备看两人慌不择路的模样。 可两人不仅未动,祁祯甚至还收回目光,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留给她们。 “你们!” 被下了面子,女子震惊地瞪大眼,“你们好大的胆子!” 她声音尖锐,带着刺耳的长音。 身后的元淳蹙着眉,见事情还不解决,总算开了口。 “你们有何要求?” 以为对方是想要趁这个机会贪得什么小便宜,元淳声音清冷,并无先前女子的嚣张,可眼神中依旧藏着高傲之色。 刚才被祁祯拒绝,她回去找哥哥哭了好一通,直到哥哥哄她说下次亲自带她去见祁祯后,她心情才好些。 自第一次见到祁祯,她便为这个男子深深着迷,从哥哥隐晦的表情中猜到男子非同寻常的身份后,她更是立誓非他不嫁! 当时哥哥还说祁祯不近女色,劝她别再招惹。 可她元淳是谁?镇国公的大小姐,自及笄以来,前来提亲的适龄男子差点踏破镇国公的大门。 她不相信有人能经得住她的攻势! 她身形窈窕长得漂亮家室优良,祁祯有什么理由看不上她! 几次的接触,祁祯浑身的冷漠疏离感确实让她难堪,可也让她忍不住更加想靠近他。 自从上次,哥哥有事,让她代为相送,祁祯不仅同意了,之后还安排人将她送回家。 她心中欣喜万分,一度觉得祁祯对她是有情的,只是不善表达。 所以她才会在今日去找他表达谢意。 只是没想到,祁祯竟丝毫没给她面子,直接让她出去。 好在有哥哥安抚,他许是心情不好,她才放宽心,决定出来散散心。 只是没想到,这散心的地方还有人抢! 她不想再多说什么,不管对方是想求镇国公的机缘还是银钱,她应下便是,懒得再同外人争论了。 她现在只想在自己喜欢的位置上喝杯甜甜的桂花酿,以慰籍自己的心。 “出去。” 祁祯却只是轻轻巧巧甩下一句。 鹅黄裙女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 “出去。” 祁祯加重了音调,元淳蹙起秀眉,只觉得声音和这逼人的气势有些熟悉。 但是她一时也没有想起来,只惊讶于对方知晓她的身份后,竟依然无动于衷。 “你竟敢让我们出去?” 鹅黄女子这才听明白他的话,不可思议地反问着。 “聋了吗?我相公说了两遍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讲理又不讲理的女子 沈宜楠慵懒的声音传来,祁祯有些发怔。 这声相公让他手心发汗,不自觉地捻了捻手指,嘴唇抿紧,眼眸也垂了下来。 鹅黄女子气急想冲上来,元淳及时拉住她。 “淳儿,他们如此不敬!” 她不忿地转头看元淳,可元淳没说什么,只是那双好看的眸子平静得出奇,让女子立马安静下来。 “我愿出高价请两位相让,两位也不想夺人所好。” 元淳的声音轻轻柔柔,沈宜楠却没有丝毫相让。 “我相公也喜欢这儿呢。” “更何况,元小姐该知晓何谓先来后到。” 沈宜楠坐起身,刚才抱得祁祯手臂都有些发麻。 祁祯不知作何突然愣住了,也只好由她来解决这场闹剧了。 更何况,她可是听清楚了,镇国公的元小姐。 想起常劭的话来,她说话难免带了些气性。 “元小姐也是高门大户的女子,想必家中也是有夫子教学的,不知道元小姐和这位小姐家中的夫子,可有教导何谓仗势欺人,何谓强盗行为。” 说着,沈宜楠意有所指地看看被侍卫踹歪了的大门。 元淳脸上的端庄差点没稳住。 “我自知晓这是我的不对,我会赔偿。” 说着,她身后的侍女从钱袋拿出银两,递给了一旁尴尬站着的小二。 “既姑娘也是念过书的,那应该知晓君子不夺人所爱!” “没念过。”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元淳两人愣在原地,连祁祯都忍不住扬起了唇。 他已许久没有这般有耐心地听人说过话了。 还是这般有意思的女子。 本以为她会找古语反驳,谁料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大大方方地说自己并未学过,还反讽了一句。 “谁像元小姐这样的贵族小姐啊,我只是一届普通草民,连私塾都上不起,哪来的机会念书,只是偶尔在墙角听到有幼童念时学了几句而已。” 说完,沈宜楠还无奈地耸耸肩。 原主刚出生便被拐去了荣山沟,确实未上过私塾,所以这她可没有说谎。 鹅黄女子不服气,又要说话,可瞥到一旁元淳沉思的模样,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元淳是真的在思考沈宜楠的话。 半晌,她有些懊恼地垂下眸子。 “好,也是我思虑不周,不应当这般问你。” 她果断承认了自己的不是。 这次轮到沈宜楠挑眉了。 没想到这元小姐还是个讲道理的。 “我未上过学,但是知晓先来后到。” “元小姐若实在喜爱,完全可以将整个包房包下来,这样不管何时想来都不会有人。” “而不是在有人时仗着自己家中的势力将包房夺过来,这般这家店不好做,客人也不好做,对于元小姐的名声更会有所损毁。” 沈宜楠只是随口提议,但没想到元淳竟真的在认真考虑。 难得见到这般讲理又不讲理的女子,沈宜楠都不知晓该如何应对。 “你当我们是傻子吗?花那么多钱直接将包房包下,又不是天天来此!” 元淳还未发话,鹅黄女子率先憋不住了。 沈宜楠看她好几眼,更加真诚地朝着元淳提议。 “将你这跟班也换了。” 从始到终,元淳倒是挺好讲话,一直是这个女子在嚷嚷什么镇国公小姐,什么荣宠,什么草民这类词。 结合上尚书府乌姝的遭遇来看,此女说不定也如乌婳一般,在时时刻刻想着如何败坏元淳的名声呢。 从刚才就能看出来,元淳本身全程是懒得说话的,一直是鹅黄女子在蛮横地交涉此事,而用的却全是元淳的身份名号。 这般,鹅黄女子便代替了元淳,以后镇国公小姐传出去的名声也都是娇蛮无礼的。 因通过刚才的对话,沈宜楠对这位元小姐的印象还算不错,难得看到这般讲理的贵女,所以她才想着提点几句。 果然,鹅黄女子听到沈宜楠如此说,立马瞪大了眼,表情带着心虚的慌乱。 “你!你作何诋毁我!淳儿同我可是好姐妹!什么跟班不跟班,她才不会听信你一派胡言!” 元淳的表情若有所思,显然也是发觉了不对的地方。 可她没有立马表现出什么来,只是淡淡点头。 “不牢姑娘操心了。” “姑娘的意见我会听取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主上变心还是准备纳妾 见元淳似没有生气,鹅黄女子松了口气,当即也不再在意她说了什么,只想拉着元淳赶快离开。 她好不容易才获得元淳的信任,待在了她的身边,任务还未完成,可不能被她发现什么! 在这儿浪费这么多时间,元淳原本糟糕的心情也算是有所转移,此刻喝酒俨然是不合适了。 她转身正准备离开,却看见急匆匆赶来的常劭和绪风两人。 常劭见到她时有些意外。 “元小姐,您为何在这儿?” 元淳也刚想问他们呢,就见到绪风走到屋内的男子身前,半弯下腰。 在外面不能透露祁祯的身份,所以绪风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他恭敬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绪风是祁公子的亲信,除了祁公子,是不会对任何人如此尊敬的。 所以······ 元淳瞳孔骤然放大,不可思议地看向祁祯,还有他身旁已经坐得端正的女子。 喉间也变得干涩,发不出声音来。 常劭的目光随之看了过去。 当看到沈宜楠时,他惊讶地瞪大了眸子。 “你···” 祁祯的目光朝他看来,他赶紧又收回了视线,恭敬地垂着头不再说话,眸子却是惊讶地转动着。 祁祯也意识到该离开了,偏头朝着沈宜楠看去。 不知作何,他竟有些不舍。 所以看到女子突然做作地晕了过去后,祁祯心中有些不明所以的高兴。 沈宜楠趴在桌面上,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瞥了站起身的祁祯一眼。 见他望过来,她立马闭上眼装晕。 祁祯自然看穿了她的小动作,但是依旧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亲自俯身抱起了沈宜楠。 绪风和常劭的脸上皆写着两个大字,“震惊!” 元淳的脸更是白一块红一块。 “祁······” 她刚向前一步,祁祯的眼神却直接将她后面的话和脚步堵了回去。 绪风诚惶诚恐地想去接主上怀中的女子,可主上似没看见他一般,抱着女人转身便往包房外离开了。 “她是······” 元淳白着脸,朝常劭问出这句话。 常劭自然不可能跟她解释什么,他现在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处理。 女子上次将他丢到楼下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他现在尾椎骨依旧发疼。 张生的劝导下,他才终于放下报仇的心思。 可现在,那女子竟然敢堂而皇之出现在主上面前! 而且看主上的态度,根本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还挺享受的! 所以,主上还是喜欢那个普通到极致的女子是吗? 他对自己的想法感觉到不可思议,对上元淳复杂的表情,他来不及多说什么,赶紧追着绪风出去了。 此刻的绪风同样震惊不已。 主上这是变心了还是准备纳妾了? 全然想不起身在嘉安府的糟糠妻和三个幼童了吗? 可主母的长相和能力,怎么也不会和糟糠搭边啊! 再看主上怀中的女子,长相普通身材普通,即便当主上的通房丫头都是不够格的啊! 绪风欲哭无泪,主上这是眼瞎了吗? 还是饥渴到极致了? 放着家中娇妻不要,竟然选了一个这般庸俗的女子。 即便想纳妾也犯不着选一个这样的啊! 他已经接受了沈宜楠做他的主母,万不能再接受别人了! 而还愣在原地的元淳心理活动不比他们简单。 她现在的神色更显复杂。 所以,刚才看着她那般无礼闯入模样的男子,是祁公子? 而自己还想嫁给他? 这般结果还嫁个屁了? 现在祁公子一定觉得她是一个刁蛮不讲道理仗势欺人的女子! 而祁公子刚才抱着,并默许了她叫他相公的人,才是祁公子喜欢的类型吗? 难怪对她这般美女都无动于衷! 这样想来,她又有些安慰。 只是想到自己刚才无礼地闯进了祁祯的房间,又难免觉得羞恼。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 元淳眼神犀利地看向鹅黄女子。 鹅黄女子原本还对刚才离开的人若有所思,感觉到元淳不善的目光,她立马扯起笑脸。 “淳儿,是有何事吗?” 元淳显然没那么好糊弄了,刚才在沈宜楠的提点下,她突然想到什么。 第一次遇到鹅黄女子时,她正在被一向同她不对盘的另一个贵女欺负。 第三百七十三章 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按照那贵女所说,鹅黄女就是一个普通商人的女儿,家中没有任何势力,所以贵女一行人瞧不起她。 而自己当时善心大发,加上本身就对贵女有意见,所以同她作对一般护住了女子。 也是自那以后,女子将她当成救命恩人,对她很好。 她也渐渐将女子当成姐妹。 最开始女子从未仗着她的势力欺负人,只是总是时不时地表现出看不起那些无权无势的百姓。 这些都是无伤大雅,毕竟并未破坏了谁的利益。 只是到了后来,女子才逐渐开始利用她的势力,到现在用她的身份想抢走原本属于别人的位置。 而自己竟一直无所察觉,直到刚才都一直觉得是一些小事,也认为她这么做似乎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儿,元淳一阵心惊。 自己何时变成这幅模样了? 是何时潜移默化地默认她用身份欺压别人的! 想起府中的侍女曾告诉她,女子似乎与那个同她不对盘的贵女关系挺好的,她当时还不相信,只觉得是看错了,毕竟女子当时可是受了极大的欺辱,怎么可能还与欺凌她的人关系好。 现在想来,两人说不定最开始就是一伙的。 元淳吐出一口浊气。 好啊,好得很,对方最开始就是冲她心善来的,所以才一步步地接近自己,想败坏自己的名声! 怪不得不久前爹还让她少出去晃悠,她当时还不明所以,现在看来,定是听到别人口中关于她什么不好的话了! 而一切,都是这个鹅黄女子捣的鬼! 面对女子心惊胆战的询问,元淳闭紧了眼。 再睁眼时,眼中已经恢复往日的和善。 “没事,回去。” 女子拿了她那么多好东西,她现在可不能打草惊蛇。 她们一伙人不就是想要毁掉她的名声吗? 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女子见她神色如常,总算放下心来,跟着她离开了。 而另一边,祁祯将沈宜楠抱进马车内,朝着府中驶去。 “现在可以醒了。” 祁祯的声音中带着一贯的清冽,可这次多了一丝笑意。 不知为何,从遇见女子开始,他心中那抹躁动的感觉便被抚平了。 沈宜楠被拆穿也丝毫不心慌,她睁开一只眼打量了车内的环境,看见只有祁祯后,才放心地睁开另一只眼,咧嘴笑着坐起身。 祁祯看她古灵精怪的模样,微微勾起唇。 沈宜楠神色激动,带着欢喜问道。 “去哪儿?” “回家。” 祁祯答后,刚想问她家在何处,谁料沈宜楠笑眯眯地坐在他旁边,又觉得不满意,朝他身旁挤了挤。 两人的身体几乎挨在一起。 “好,回家!” 她偏头看他,眼中像是盛满了亮晶晶的星星。 祁祯看得一时失了神,好半晌才转过头。 “你家在何处?” 沈宜楠瘪着嘴,神色低落地垂下头,头顶的小旋对着祁祯,他只觉得可爱极了。 “我没有家。” 沈宜楠就这般毫不犹豫地背弃了还在尚书府的随云和三奉两人。 “我只身来到京都,只为寻找一人。” “找谁?” 祁祯看她委屈的模样,迫不及待地问出谁。 “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沈宜楠忽地抬起头,神情专注又温柔。 “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是我来到陇南后,最重要的人。” 本以为说到这个份上了,祁祯也该想起什么来。 可后者显然没抓住她说的点。 “你并非陇南人?” 沈宜楠眼中的柔情瞬间垮了下来。 见她神色不佳,祁祯没再说话。 良久后,久到沈宜楠都以为失败了,祁祯才开口说道。 “既无家可归,便跟我走。” “公子那儿有多余的空房?” 沈宜楠似笑非笑地问他。 祁祯没回,她又换了一个问题。 “公子是否经常带无家可归的女子回家?” 这次,祁祯认真地摇摇头。 “并不会。” “你是第一个。” 他称述着事实,神色却专注又认真。 沈宜楠没忍住笑意。 想不到这人认真的模样还挺撩的。 马车在这时停下,祁祯先行下了车,不待他转身等人,沈宜楠便毫不犹豫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此时,她眼睛还有些微红,若不是在喝酒前便吃了解酒的药物,她现在早便倒在马车内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你的房间不在这儿 只是那酒度数不低,即便吃了解酒药,还是有些晕乎乎的醉意。 沈宜楠本意是想将祁祯灌醉的,到时候自己也好趁此将他送回家。 只是没想到祁祯比想象的更容易上钩。 她带着笑意,对上旁边绪风探究的神色。 刚想打招呼,就见绪风铁青着脸,别过头去,已经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厌恶。 沈宜楠知晓是这忠犬看不上自己又闹了脾气,她也并未放在心上。 而在看到后方的常劭时,她显得更激动,朝他挥挥手。 常劭的脸直接黑了下来,神色愈发不好看。 “认识?” 祁祯声音微冷,挑眉询问。 “不认识啊!” 沈宜楠回答得果断。 “见他们好似是你的朋友,打个招呼而已。” “不必。” 说着,祁祯先一步进入府中,沈宜楠又心情很好地朝着常劭绪风两人挥挥手,跟着祁祯进去了。 “主上真是堕落了啊!” 绪风欲哭无泪,一脸难以接受的模样。 常劭也这时才反应过来,“你不认识她?” 绪风之前不是一直跟在主上身边吗?还说主上和那个女子在嘉安府可是很相爱的。 现在为何绪风一脸主上被侵犯了的模样。 “认识谁?” “那个女子啊!” 绪风一脸疑惑,“我为何会认识她?” 话落,不等常劭回复,绪风跟着祁祯离开了。 “给她收拾一间屋子。” 祁祯对绪风道。 沈宜楠转头看向绪风,眼里带着不明的笑意。 “麻烦咯。” 女子颇有些调笑的意味,声音也有些熟悉。 但是绪风一时没反应过来,依旧沉着一张脸,恭敬地对祁祯道。 “是!” “记得找一个离他近点的屋子。” 在离开前,沈宜楠添了一句。 绪风脚一滑,差点没忍住,回过身看向主上,心中祈求着他可快点拒绝这个不要脸的女子。 可祁祯什么话都没说。 对女子毫无掩饰的大胆有些脸热,他加快了步伐,往书房走去。 绪风只能苦着脸:“是···” 沈宜楠没空笑话他,急忙追着祁祯去了。 可她刚走到书房门口,祁祯的身形就站在门前。 “你的房间不在这儿。” 他用行动表明了不准沈宜楠进入,后者撇撇嘴,也没有坚持。 看她跟绪风离开后,祁祯才关上书房门。 沈宜楠跟上前方绪风的步伐,正准备开口逗逗他,绪风的眼刀先行射过来。 “你不必粘着主上,主上身份不俗,并非你这等人可玷污的,况且主上已经有了······” 说到后面的话,他及时止住,看沈宜楠一脸无辜,又接着说。 “主上身边危险繁多,你待在这儿没有好处,明日酒醒便该回哪儿回哪儿!你这种人不配站在主上身边,怎能和主上并肩而立。” “你若是敢对主上不利,我就算被主上亲手处决,也会杀了你。” 沈宜楠听他和之前差不多的话术,只是语气温顺了不少。 看来绪风这些日子被祁祯折磨得不轻啊! 连威胁的话都说不顺口了。 “知道了,绪风。” 见她识相,绪风满意地点点头。 这也算是他唯一能帮主母和少爷小姐们干的事了。 又走一会,他才突然发觉不对。 “你,你怎知晓我叫绪风?” 沈宜楠无辜地耸耸肩,“刚才你们主上不是这么叫你的吗?” “不对!主上根本没叫我!” 绪风突然警惕起来,蹙着眉看着沈宜楠,手中更是防备之态。 见他已将自己误以为敌方之人了,再玩下去怕是要玩大发了。 沈宜楠赶忙解释。 “好绪风,我是沈宜楠。” 她歪头微微笑着,模样像极了见到一位老朋友。 绪风的瞳孔逐渐放大,表情也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主上如此对她! 若她就是沈宜楠,那一切完全说得通了。 知道这个结果,绪风总算放下心来,由衷感觉到高兴。 主上并未变心,他也不用换主母,真是太好了! 不过。 “主母为何会突然来京都?” 他记得主上临行前吩咐狄群看好主母,即便自己出事,也不许让主母来京都。 难道是,家中出什么事了? 看绪风突然变得着急的面色,沈宜楠便知晓他多想了。 “放心,家中无事,是你们主上有事。” “主上有事?主上不是好好的吗?” 第三百七十五章 十方院 沈宜楠正准备详细同绪风说这些呢。 张生和常劭不可信,可绪风却是信得过的。 “找一个确保安全的地方,我再同你详细说明。” 绪风表情凝重地点点头。 另一边,书房中的祁祯却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手中的书翻了一页又一页,眼前却全是女子娇俏的模样。 不受控的感觉比之见到女子前更让他抓狂难以忍受。 可之前从未有过现在这般失控的暴躁。 明同女子分开前,他的情绪都已经平稳下来了。 本以为能趁此机会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不曾想,刚同女子分开,脑海中便全是她的身影。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眼前的文字却完全不进脑子。 脑中不仅被刚才的女子沾满,还有另一个容貌绝色的女子形象。 他知道这是谁。 是他在嘉安府留下的一个错误的回忆。 他至今都不明白为何当初的自己那般快乐,为何会爱上一个人。 所以他选择将那段记忆封存,只当成一个曾经的错误。 他理解不了那时的感情,所以选择放下。 但是,今日这个女子的出现,又将那些记忆勾起。 情绪被牵控,他体内的蛊虫也异常活跃。 再睁眼时,眼中满是泛红暴戾。 他一掌拍在桌面上,木桌瞬间湮灭成灰,桌上的纸张也掉在了地上。 而站在门口的常劭也受到了波及。 他惊恐地被这股余力冲击后退了好几步。 几步后才稳住身形,抬头时,脸上满是震惊和喜意。 主上的功力又增进了! 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增长如此多,看来恢复往日的巅峰状态也指日可待了! 届时,看那十方院和洛书的人,还有谁是主上的对手! 另一处一个较为隐蔽的院中,听完沈宜楠的话后,绪风震惊地瞪大眼。 “你是说,主上突然变得狂躁,是因为体内有蛊?” “是。” 沈宜楠点头回应。 绪风沉思,主母的医术他是完全信任的,这么说,主上不知道何时已经中了招,而他们这些日日追随主上的暗卫,竟完全不知晓! 若不是主母告知,他怕是等到主上真正出事了都还被瞒在鼓里! “走!我们去给主上除蛊!” 绪风激动地站起,他忍受主上现在的残暴已经太久了,只要蛊毒一旦去除,主上定又会恢复成在嘉安府那个温和的主上。 “不行。” 出乎意料地,沈宜楠拒绝了。 “现在还不行。” “现在若不祛除,对主上可有害?” “不会,反之还会有益。” 沈宜楠将功法的事情大概解释一遍。 “不过剩下的你就得多多关注一番,现在虽有益,但到了一定程度,祁祯也是会被蛊控制心智,越发泯灭人性的。” 说到这个词,沈宜楠突然想起了什么。 原书中,祁祯作为本书的巨大反派,人设一直都是罔顾人伦毫无人性的,那是否书中也是受了这样的控制,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名声。 “十方院那群人还真是处心积虑!就等着控制主上,才能更好地掌握十方院!真是劳他们煞费苦心了!” “十方院?” 沈宜楠疑惑出声,她本以为此事会是洛书所为,没想到竟会是另一个势力。 绪风犹豫半晌,才将一切托盘而出。 “十方院是主上以前建立的势力,主上意外进入荣山沟出事后,十方院便被那些所谓的长老占领,明着说寻找主上,暗地里却派来不少人刺杀!” “他们和洛书苟合,只为对自己的主上下手,一群老不死的白眼狼!” “这次主上逼不得已回来京都,也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本来是凶多吉少的程度,十方院却突然停止了对主上无止尽的追杀!” 说到这儿,绪风握紧了拳头,脸上全是气愤。 “怪不得!怪不得突然停止追杀,我还道是他们良心发现,原来是对主上下了蛊!” 十方院盘桓错杂,也有不少像绪风这般衷心的人士,所以,他们为了更好地控制十方院,竟然直接选择控制他们唯一信服的主上! “真是好得很!” 绪风一拳头用力砸在树上,他并未用内力,偌大的树干被他纯肉体力量砸出一个大洞。 第三百七十六章 你可知晓我是谁了 绪风心中不愉极了,他恨自己的无能,连他们这些亲信都未发觉,若不是主母远在嘉安府觉得不对劲赶了过来,那主上就真的会变成一个受人控制的傀儡! “不必太过自责,我还需要你之后帮我看好他。” 沈宜楠看出他浑身的低气压,对于绪风这种衷心到极致的人来说,没照顾好祁祯,便是万死不辞的罪证。 好在沈宜楠还有别的事情吩咐他做,不然真怕他太过自责先以死谢罪了。 绪风点点头,依旧有些颓然。 “行了,警报已经解除了,你不必再如此了,给我收拾一个房间出来。” 绪风点头,又问了最后一句话。 “那主上知晓您就是主母吗?” 沈宜楠敲了敲下巴。 “应该,不知道。” 看祁祯那副模样,应该是不知晓的。 不过也应该让他晓得晓得的,免得真让他爱上了自己这幅面孔。 这般想着,她赶紧往刚才的书房走去。 见到书房门口的常劭和张生时,她挑了挑眉,却并不意外。 可张生的表情显然是惊讶极了。 “姑娘你······” 见到常劭沈宜楠不觉尴尬,但是见到张生,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毕竟之前亲口说不会接近祁祯的可是自己啊! 现在被人当面逮到,当然会不好意思了。 “姑娘你不是答应过,不会见主上吗?” 张生欲哭无泪地靠近她。 事已至此,沈宜楠也只能死皮赖脸地耸耸肩。 “可是上次你也说了不会过多参与我的事情。” “我那说的是不会管你何时回嘉安府!” 张生即便将声音压低,却还是听得出来他话语中的恼怒。 要是知晓姑娘还会来找主上,他定想尽办法将她送回嘉安府! “哎呀没多大事,听你说的好像见了祁祯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一般。” 沈宜楠打着马哈,张生却完全不吃这套。 “不行,你现在就跟我回去!你在这儿也是让主上图添烦恼,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若你被敌人抓住,主上还要冒着危险前去救你!你万万不可留在这儿!” 张生就像一个说不通的老顽固,比之之前的常劭还要坚持。 见沈宜楠不动,他甚至直接上手来抓。 只是还未碰到沈宜楠的手臂,他便突然捂着手后退好几步,抬头惊恐地看向打开门的祁祯。 祁祯站在门口,脸色阴沉极了,看向张生的表情,像是随时能灭了他。 常劭立马眼观鼻鼻观心地垂下头。 谁让上次张生不帮他,他这次也不会替他说话的! 看主上之前的态度,摆明了是会护着这个女子的,别人碰一下都碰不得。 而张生被这冷然的目光注视着,像是沉溺在水中,完全喘不上气的濒死感。 主上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他太过吵闹,打扰了主上? 可祁祯的目光逐渐下移,停留在那只碰了沈宜楠的手上时,他才明白过来。 敢情主上不是被扰了,而是醋了! 明现在这般在意,为何之前还装出一副信都要别人的代写的厌恶程度啊! 张生抱着手臂垂着头,只觉得这道目光像是要将他凌迟了一般。 好在沈宜楠及时开口。 “我找你有事。” 她简单一句话,祁祯便收回了落在张生身上的目光。 他不发一言,转头进了书房。 沈宜楠也跟了进去,关上门时,还俏皮地朝着张生眨眨眼。 看那意思便是在炫耀了。 “完了完了!” 常劭突然惊恐出声,拉回张生的目光。 “她定是去说之前我们不让她见主上之事了!” “那女子这般小肚鸡肠,必然会在主上面前狠狠骂我们一顿,届时主上定会责罚我们!” “应该,不会。” 张生蹙眉,按照他对沈宜楠的了解,对方应当不会如此。 “怎么就不会!主上待她那般好,必然是会为了给她出气而责罚我们!” “我说的不会是姑娘应该不会说那些。” 张生翻了个白眼,他没猜错,沈宜楠确实不是去说这些的。 她看着满地狼藉,挑着眉在祁祯面前站定,带着试探。 “你可知晓我是谁了?” 祁祯正疑惑自己猛然又平静下来的内心,听到她的问题才抬起头。 “什么?” 看样子是不知道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让他悸动不已 “这是,战争遗址?” 沈宜楠指着地上的木灰和纸张,疑问出声。 祁祯睨她一眼,没有回答。 沈宜楠搬来小凳坐下。 “你可想知道我是谁?” 祁祯依旧不应,沈宜楠是知晓他的龟毛性格的,所以自顾自地开口。 “我是沈宜楠,你的结发妻子。” 她认真地做自我介绍,期待着祁祯知道她身份后的反应。 可让她失望的是,祁祯神色不变,对她的话没什么表示。 沈宜楠蹙了蹙眉,难不成那蛊还有让人失忆的功能。 祁祯不说话,看着她表情灵动地胡乱猜想。 其实在刚才,他便猜到了。 为何一看到女子便有不可抑制的情感,又为何女子离开后会想起嘉安府的沈宜楠。 他之前不懂自己为何会在嘉安府的时候有那样一段情缘。 现在倒是明白了,原来这种难以割舍的感情,就是原因。 也只有一个人会带给自己这种感受。 能让他在暴躁时平静下来,能让他即便忘记了之前的情感,也会在再次看到她时,重新拥有。 这个人就是沈宜楠。 是他无可替代的妻子。 “我知道。” 他声音放轻,打断她的胡乱猜想。 “知道什么?” “知道你是沈宜楠,是我的结发妻子。” 祁祯的神色专注极了,那双沉静的墨瞳似乎只装得下沈宜楠一个人。 沈宜楠的脸蓦然变红,每次祁祯这般认真说话的模样,都像是在告白一般。 她本打算撩拨祁祯的,没想到次次被他反撩。 “你,你知道啊,那你知晓在嘉安府以前的事吗?” “知道。” 他一直都知晓在嘉安府同她发生的所有事情,知晓自己看着她的变化,也知晓他们有三个可爱的孩子。 之前自己完全丧失了这份情感,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他都忘记了当初的感觉,只是存有那份记忆。 这对他和沈宜楠都是残忍的,他像一个第三者一般回忆着以前,看着他们笑闹幸福,却没有半点感觉。 而沈宜楠也被迫承受了他的冷漠,这才从嘉安府赶来京都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若是按照在嘉安府的自己的做法,应该是马不停蹄地将她送回嘉安府以规避这种危险。 但是现在,他不想,他自私地想要沈宜楠留在这儿。 他神情逐渐变得复杂,看向沈宜楠的眸色又开始坚定。 沈宜楠还不知道他这些想法,只是心中稍有郁气。 祁祯保留以前的记忆,在之前却对她没了感情。 她虽知晓是受了蛊毒的影响,损毁了他的情感。 可她心中难免不开心。 见祁祯依旧顶着一张陌生的样貌,她不满地抱着手。 “都回到自己的地盘了,也该摘下来了!” 祁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手指扣到耳后,将一张轻薄的人皮撕了下来。 沈宜楠凑上去看。 虽没有时华做得精巧,不过也足够薄足够隐形了。 她凑过去观察,后脑也正好对着祁祯,后者偏头就注意到了她衣领下一处极难发现的薄皮。 祁祯想伸手触摸,却只抚到她脖间细嫩的皮肤,沈宜楠身形一僵,却依旧勾着腰没有动弹。 沈宜楠的脖子很细,细得他一掌就能握在手中。 这般想着,他也这样做了。 可沈宜楠丝毫不慌,即便这般将性命交于另一个人手中,她依旧没有半点警惕感。 祁祯说不清楚心中那悸动的感情是什么。 她就这般信任自己吗? 在细腻嫩滑的脖颈上摩挲一阵后,祁祯摸到隐在衣领之下轻薄的皮,轻掀起来。 沈宜楠还是任由他动作。 面皮撕下来后,是那张他熟悉到极致的脸。 一张原本只出现在回忆中,令他没什么情感的脸。 现在鲜活地出现在面前,却让他悸动不已,之前压抑的情感好像在这一瞬全部爆发,他勾着沈宜楠的脖子微微发力。 后者重心不稳,摔倒在他怀中。 单手摁在她的后脑上,祁祯喉间涩了涩。 沈宜楠略显慌张,想要逃离却被一只大掌牢牢固定。 两人就这般对视良久,空气都凝滞下来。 不久,绪风收拾好屋子回来了。 看着还等在门口的常劭和张生,疑惑问道。 “主上还未出来吗?” 张生点点头,绪风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见他捂着手臂,“受伤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我没那么无聊 常劭抱着手哼笑一声:“岂止受伤了,差点人都被主上废了,只是伤个手还算是好的。” 绪风不解地蹙着眉,刚才主母不是来此了吗,怎么主上还发飙了? “受罚了?” 张生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常劭看他一副还没缓过来的愣头青模样,替他解释着。 “谁让他手贱去抓那女子的手。” 见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张生狠瞪他一眼。 “是不是要我告诉主上你前几日想对姑娘出手,却被姑娘反扔到楼下的事。” “你恼羞成怒!” 眼看两人下一秒又要吵起来,绪风急忙介入。 “什么前几日?你们之前便见过主母?” 张生惊觉自己说漏嘴,想要收口却已经来不及了,听见绪风的称呼,反问道:“你已知晓了?” “嗯。不过你们是如何知晓的?” 张生和常劭对视一眼,只好将一切和盘托出。 话落,常劭苦着脸补充一句:“绪风大人,你可千万别告诉主上,不然我和张生怕是活不过明日了。” 按照今日主上对女子在意的程度,若是知晓自己曾对她不敬,显然是死路一条! 虽之前威胁沈宜楠时硬气得紧,可现在真的来临了,他却有些害怕。 连绪风都看得出来,常劭是真的害怕了。 绪风曾经在十方院中确实是比张生和常劭高一等级的。 只是几人平常关系比较好,也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今日难得听到一声绪风大人,虽然对他们不敬主母的事情有些生气,可也不能真的因此告诉主上,让主上责罚他们。 “我没那么无聊。” 绪风正色道。 “只是你们敢瞒着主上做这种事,就该知晓被主上知道的后果。” 他这是实话,主上不会原谅背叛之人,也不喜被隐瞒这些事,更何况事关主母,情况就更加严重了。 “只要保证姑娘不会说就行了。” “她不会的。” 这点绪风还是相信的,主母才没那么无聊,也并非那种睚眦必报的人。 像之前,他才见到主母时,没少对她说威胁的话,主母不也一句都没放在心上。 他正想着,书房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沈宜楠红着脸出来。 见到门口这么多人,她愣了愣,欲盖弥彰地去遮掩唇上的红肿。 绪风上前一步恭敬地垂下头。 “主母,院子已经收拾好了。” 他知晓沈宜楠的身份后,本还在犹豫需不需要单独收一间屋子出来,主上会不会因他多此一举的动作生气。 可想想,明是主上让他收拾的,应当不会。 犹豫半晌,他选择了一个距离主上最近的院子。 这般应该就好了。 可绪风显然还是太年轻。 当晚间祁祯被沈宜楠从屋内赶出来后,第二日的绪风就多了许多繁杂的跑腿活计。 没谈过恋爱的绪风显然没料到,欲求不满的男人有多可怕。 沈宜楠跟着绪风离开后,常劭还愣在原地,为刚离开女子的绝美容颜所痴迷。 女子脸上娇俏的红色看上去诱人极了,在京都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这般美丽得不似凡人的女子。 娇媚的容貌带着一丝英气,便不会显得太过魅惑,浑身出尘的气质像是坠落凡间的仙,再加上脸上生动的红色,又给女子添了一丝柔和的烟火气。 常劭都看得痴了,声音呆呆的。 “这是?” 张生对他看到美人便犯痴的行为表示无语。 “没听到绪风叫她什么吗?主母,她便是沈姑娘。” “她?!” 常劭一副你唬我的的模样,可看着张生认真的神色,他又不得不信。 “所以,你早就知晓是吗?” 张生早就知晓主母绝色,竟然没有告诉他! “知晓有什么用,做主母又不是只需要一张毫无用处的脸!” 张生在嘉安府就见过沈宜楠真容,漂亮虽漂亮,可在主上身边,这种漂亮是一文不值的,反而会惹人注目。 要做主母,不能只有一副皮囊。 “谁说毫无用处,漂亮的人看着都赏心悦目多了!” 常劭立马反驳着。 张生懒得同这个一看到漂亮脸蛋便倒戈的人说话,他就是知晓常劭的性格,所以才在最开始选择不告诉他的。 若他早见到姑娘的真容,怕是早就屁颠屁颠上前献殷勤了,姑娘说要见主上,他怕是豁出命都能安排。 第三百七十九章 休想逃离 张生懒得搭理他,转身进入书房,准备报告今日事宜。 看到地上的木灰和消失不见的紫檀木桌后,他习以为常地蹲下身,将地上的纸张一一捡起。 “主上,新的紫檀桌一个时辰后送来。” 祁祯心情似乎很好,难得应声:“嗯。” 语调都是上扬的。 “主上,这几日洛书没什么异动,只是估计要猜到主上您回来了。” “嗯?” “十方院的老头们最近因主上焦躁不安,而洛书安排在十方院的暗线一直在查,想知晓他们是因何人至此。” 祁祯靠在椅子上,支着下巴。 “查便查。” 反正早晚也得查到,最近十方院的人不搞小动作,他倒有些无聊,也该见见洛书的人了。 “还有,洛书那人见了将军府的小姐,沈乔幽。” “等等。” 祁祯的身子坐直了些。 “将军府的,二小姐。” 他语气平静,似在陈述,又似在纠正。 张生愣了愣,“是的,二小姐。” 因将军府只有一位小姐,所以平日大家都习惯性的只叫小姐。 而且平日主上也不会关注将军府的事,为何今日偏还纠正起来了? “继续说。” “是!有秘线来报,似乎是因为两人幼时相识,只是那人对沈二小姐的态度琢磨不定。” 祁祯点了点头。 “沈二小姐不过多久便被送了出来,脸色不佳地离开。” 张生将自己听到的详细说了一遍。 “此外,便没有别的消息了。” “继续关注此事。” “是!” 张生离开后,祁祯便有些迫不及待地站起身。 可想到沈宜楠刚才慌忙逃窜的模样,又担心自己这般是否会逼得太急。 他若有所思地坐回去。 罢了,晚食再去找她罢。 另一边的院子内,沈宜楠正准备拜托绪风帮她给随云传消息。 让他这几日若有急事便来御史府上找她。 可是想到院子里还有一个死脑筋的三奉,她还是决定亲自回去一趟。 免得到时候再去时,尚书府的人倒了一地。 就在祁祯找来的前几瞬,沈宜楠装扮好后翻墙离开。 因她今日才说了自己无家可归,总不能这般快便暴露了。 所以她准备悄悄翻墙走。 殊不知,因为她一言不发的离开,整个御史府都陷入了危机中。 祁祯再满怀期盼地来到院中时,院中人前脚刚离开。 感知到院中再无人气息,他的脸色瞬息间便阴沉下来。 “绪风。” “是。” “给我找!” 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落跑的女人找回来! 为何主动来撩拨他后却又一言不发地逃离,难道是他待她太凶? 又或是她本身便不是真心的。 思及此,祁祯的脸阴沉得更甚。 不管是何种原因,既已经来到他身边了,便休想逃离。 即便是将她废了腿,也是要强行留在身边的! 绪风离开后,他看着不留人息的院中,握紧了拳头。 体内的蛊虫再度活跃起来,比之以前的感觉更甚。 那股无法抑制的暴戾煞气从体内涌出,他蹙眉按住了浮躁的心。 待他再从院子里出来时,院中的桌凳布置全部湮灭成灰,一阵风吹过后,不留一丝痕迹。 那边的沈宜楠还不知道自己的院子已经被毁了,她轻车熟路地换回以前的面貌,进入了尚书府中。 只是她还未见到随云,便撞到了管家。 管家看到她时尤其兴奋,又带着一丝慌张。 “姑娘你可回来了!” “何事?” “大人找你有事。” 沈宜楠点点头,跟着管家离开。 又是熟悉的殿中,只是这次多了一人。 已经许久未看到乌远航,她差点以为对方死哪儿了。 乌远航见到她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座上的乌高义看上去很是气愤,可有沈宜楠这个外人在场,也不好发作,只好敛了敛心神,对乌远航道。 “航儿,这是沈姑娘,你应该已经见过了。” “自然见过,若不是沈姑娘,我还当真不会知道祖父祠堂中的秘密呢。” 他似笑非笑,声音带着一贯的随性。 乌高义又想发火,缓了好一会,他忍了下来。 沈宜楠挑了挑眉,看这爷孙俩之间古怪的氛围。 “找我何事?” 沈宜楠话落,意有所指地看向乌远航,示意这儿还有个人。 可乌高义叹出一口气:“既航儿已经知晓了,那也没必要再瞒着他了。” “沈姑娘不必在意他。” 第三百八十章 打了一手好算盘 知晓了? 洛书的事? 看爷孙俩的样子是刚刚才吵过架。 想起之前乌高义知晓祠堂中的是洛书中人时,眼底隐藏的失落。 看来应当是来质问他祖父这件事了。 同随云知晓时,一样的表情。 “那便说。” “今日,洛书的人来找我了。” 这就是为何着急找沈宜楠的原因,对方答应帮他摆脱洛书的牵制,让他好好做自己的尚书大人。 而乌远航也知晓了这些事,还强行留在此处不肯出去,也算一个帮忙想法子的人。 “他们说,祠堂的长老被杀害是尚书府和洛书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但是事已发生,他们正在抓紧寻找杀害长老的贼人,但在此之间,尚书和洛书的友好递交还需要继续。” “哼,真是好一段冠冕堂皇的话啊。” 乌远航抱着手,神色不屑。 “然后呢?他们准备用什么办法,再安排一位长老?” 乌高义摇摇头,面色实在为难。 “再安排一位长老自然就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是他们可能吸取了祠堂的教训,这次换了一下。” “他们知晓随云游历回来,尚未婚配,所以特意介绍一女子,温良贤淑,能担主母大任,想让随云娶她为正妻。” 沈宜楠唇紧抿着,洛书这群人,实在嚣张,这是把野心赤裸裸地挂在脸上啊! “真有意思,知晓祖父宠爱大伯,以后家中产业不会少了大伯的份,只需要让大伯娶妻,掌握大伯一人,便可以掌握整个尚书府,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 乌远航表情阴狠,沈宜楠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气愤的模样。 “那祖父还犹豫什么,赶紧让大伯将人娶回来啊!这样也好让洛书更加彻底地掌控我们。” 见乌高义表情凝重,乌远航毫不客气讽刺着。 “乌远航!” 乌高义拍桌愤起,后者却不以为然。 “祖父不是很喜欢被人掌控吗?为了权势牺牲所有家人,心甘情愿将自己送到洛书手上。” “不孝孙!闭嘴!” 乌远航丝毫不惧祖父的威胁,甚至还想顶上几句,直到沈宜楠不耐地开口。 “现在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吗?” 她声音发冷,看向乌远航。 “既这般有能耐来嘲笑你祖父,那不如你来想想现在如何摆脱洛书?” 乌远航半眯着眸子,看向沈宜楠的神色逐渐危险,似是没料到她会这般说话。 “别以为我帮你几次,便是将你放在眼中了,你是什么东西插手我的家事?” 对于乌远航现在似疯狗一般见谁咬谁的行为,沈宜楠完全不屑于顾,甚至根本没放在眼里。 有能耐的人从不抱怨已经发生的事,而是想着如何解决。 沈宜楠翻了个白眼,“连自家祠堂都没有勇气进入探查的人,不配同我说话。” 她冷冷的一句算是完全刺在了乌远航身上。 乌远航脸色铁青,手中已经开始蓄力,而沈宜楠完全没在怕的,只要他敢出手,她便要好好教训这个口出狂言的兔崽子。 最后还是乌高义阻止了这场战争。 “够了!” “我不希望在解决事情之前先看到自己人起内讧。” “航儿,对于洛书的事情,确实是我被野心蒙蔽双眼,所以我现在才想尽力摆脱,若你有心,应当想着如何帮助我们。” 乌高义手指揉着太阳穴,颓废地在孙子面前败下阵来。 自坐上高位,他难得有这般示弱的时候。 一次是对随云,一次是对沈姑娘,一次便是航儿。 乌远航深深看他一眼,最后转身离开。 乌高义失望地又叹出一口气,只觉得现在的自己颓唐至极。 “若有航儿相助,或许能添一助力。” 他是知晓他这个孙子的能力的,聪明会武,有能力和想法,虽心里有些扭曲变态,可这些优点也是不可否认的。 沈宜楠没有回话,看着乌远航决然离开的背影,微微勾唇。 他会帮忙的。 不然也不会煞费苦心地让她查祠堂的事。 也更不会在今日来质问乌高义。 “现在说正事,该如何解决。” 沈宜楠在堂下坐下,洛书既然提出了这个法子,便不怕乌高义和乌随云拒绝。 想来这门“亲事”是必须应下来的。 现在便是思考之后的事情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苦了随云那孩子了 以洛书的手段,要掌控他人势力,有三个屡试不爽的方法。 第一便是最简单的,对于较低等级的势力,直接靠武力镇压,洛书最不缺高手。 第二便是找到能推翻整个势力的证据,这年头坐上高位,大部分都少不了一些以权谋私的事,只要找到足够的证据,便能形成永恒的威胁。 而若是没有证据,他们也可以依靠某些漏洞制造证据,到时候一陷害,便是怎么也说不清的。 第三便是下药,给势力中的嫡系亲属下毒药,每月一颗解药便能轻松掌控他们。 “你可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 沈宜楠刚问出口,又觉得不妥。 “不对,已经有了。” “什么?” 乌高义不解的蹙着眉,他一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捞取什么便宜,二也没有做出通敌叛国之事,能有什么大把柄? “罔顾人命,随意处罚旁系人,甚至把旁系人交给祠堂长老做毒人的试验品。这难道还不算吗?” 沈宜楠的反问让乌高义心慌。 “我,我不知道啊!什么毒人?我只知晓他惩罚那些旁系子弟。” 乌高义身为尚书,每日有那么多国事要处理,对于家中的事情看顾不周全也很正常。 他一直只觉得祠堂的长老内心偏执残酷不仁,每一个被送入祠堂的孩子都没有好下场,但是从未真正关心过他们是因为何事才被送进去的。 他只知道,有了这么一个恐怖的祠堂在,旁系的人再不敢对主家提什么要求,甚至温顺服从至极。 所以他也从不过问这些,更不知晓沈宜楠口中的什么毒人,什么试验品了。 沈宜楠看他表情不像作假,当即也没有再说。 “他们不会管你知不知道,他们只需要将这件事当成证据,便可以轻松毁掉你。” 身为尚书连自己旁系的性命都不会在意,又怎么会在意世间百姓的性命,怎会真正替他们图谋? 此事若是宣扬出去,就算皇帝不会怎么样,百姓们也容不下乌高义。 显然,乌高义也知晓此事的重要性。 “那该如何处理?” “先不能撕破脸皮,既他们想要那女子嫁进尚书府,那尚书府也该考察考察女子的品行,随云这个新郎也应该先见见,培养感情。” “这件事要立马去办,我过年会离开一段时间。” 乌高义原本正思考沈宜楠的话,听到她说要离开,立马抬起了头。 “离开多久?” “一段时间,具体我不能肯定,但是离开前我会将这些事情安排好,相信他们也不会在年间闹出什么事来,所以不必过于担心。” 沈宜楠沉稳的模样让乌高义反而觉得不适。 为何自己刚才的质问像是再问离家的大人何时归来。 “你今日便去通知洛书那边,相信这种要求他们不会拒绝,届时你们只需要仔细观察女子,其余的我会转告随云。” “若那女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们便告诉随云,由随云统一来告知我,届时我再将对策转告给你们。” “好!多谢!” “真是苦了随云那孩子了。” 对沈宜楠自觉的行为,乌高义感激极了。 他正愁不知道如何告知随云,前不久才好不容易说服他去见一个女子,两人才相处如此简短的时间,他们便要让他娶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 那个女子也是他们花了好长时间挑选出来的,性情温和,同样对医术感兴趣,本觉得两人若谈得好,不日便可上门提亲。 奈何洛书这群歹人,竟将主意打到了随云身上。 乌高义再次叹出一口气,他感觉自己今日定又添了几百根白发。 沈宜楠从大殿离开后,便马不停蹄赶往随云的院子。 “姑娘,你回来啦。” 随云激动地站起身,正好三奉也在他院子里,沈宜楠便不必多跑一趟了。 “我又要事同你说。” 沈宜楠表情严肃,随云也赶紧收起了笑容,转头让屋内所有下人出去。 看着随云认真的脸,沈宜楠突然也有些犹豫。 酝酿半晌,她突然问道。 “近日,你和那女子相处得如何?” 随云脸颊瞬间变红了。 “这便是姑娘说的重要事啊,那女子却如爹娘说的,性格温和善良,人也极好说话。” 第三百八十二章 敲晕了也要带回 更重要的是,他们有关于医学上的许多共同话题。 难得看随云感兴趣又兴奋的模样,看样子是已经在渐渐接受女子了。 沈宜楠突然觉得她和乌高义很残忍。 他们只商议着如何解决这件事,计划着让随云先答应下来,都已经商讨完成了,才以通知而不是询问的态度来告知当事人。 他们丝毫没有考虑随云愿不愿意,也忘了如此做对随云和那个女子有多大的伤害。 沈宜楠突然沉默了,随云和三奉对视一眼,试探地问道。 “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宜楠拳头紧了紧,事已至此,也不得不说了。 “随云,有一些事情,或许需要你牺牲一下······” 事情说清楚后,随云沉默了许久。 沈宜楠想着法子找补。 “或许只需要演一场戏,不必非要成亲,若能在那女子嫁进来之前发现什么,便不必进行下去。” 随云依旧没说话,在沈宜楠已经开始思考别的法子后,他才缓缓开口。 “我可以提前告知小菁一声吗?” 小菁便是乌高义夫妇给他介绍的那个女子。 看样子随云是真的动了心。 可是,沈宜楠必须做这个打破他们的坏人。 “不可。” 多一个人知晓就多一分危险,若是小菁知晓,便多了几分风险。 “好。” 随云同意了,沈宜楠却没有半点高兴。 若是随云没有认识小菁,若他还抱着成不成亲都无所谓的态度,那沈宜楠觉得这般做法无所谓。 可现在随云好不容易有了聊得来的心动女子,他们却要强行拆散。 最终,沈宜楠下定决心。 “我答应你,绝不会让你娶她,只是一颗暂且利用的棋子而已。” 若是到时候还未解决,大不了先用两人不合适的理由搪塞着,再让随云和小菁秘密离开京都,反正不能让随云因为这些破事失去自己的幸福! “无事,姑娘不必因此冒险,让我牺牲一番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到时候需要如何做,我都会配合的。” 沈宜楠深深看他一眼,将最终的话咽下。 “届时,你需要······” 她将计划大概说了一遍,不需要随云冒险,只是处处留点心,仔细观察便好。 “三奉,到时候若是有帮得上忙的,你帮帮随云可好?” “好,主人!” 随云有医术在身,又有三奉这个大杀器,所以沈宜楠倒不担心他的安危。 “这几日我在御史府上,随云若有什么要紧事来找我便是,三奉你这几日听随云的话些。” 三奉看出他们之间有要事处理,这次倒是没有多闹,虽然有些不开心,但还是乖乖点了头。 交代完事宜,沈宜楠便准备回去了。 只是刚出尚书府的大门,就看见神色慌张的绪风。 绪风在见到她时,总算放松了许多,可面上依旧焦愁。 “主母,终于找到你了!” 沈宜楠在回去的路上才自绪风口中知晓了原因。 原来是自她离开后,祁祯在家中大发雷霆呢。 “祁祯呢,他现在如何?” 绪风摇摇头,面上依旧惊恐。 “主上气急,派我抓紧出来寻找,说你若不回来,便······” “便什么?” “便敲晕了也要带回。” 绪风的声音逐渐变小,小心翼翼抬头看身旁沈宜楠的面色。 好在沈宜楠看上去并未生气,反而还勾起唇。 “哟,现在是半点离不开了啊,之前从嘉安府走时怎那般毅然决然。” 她语气中带着不爽,绪风只好快些安抚她。 “主母还是快些回去,现在只有您能安抚主上了。” 还记得上一次主上生气时,半个御史府都被毁了,家中所有侍卫和暗卫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御史府被主上难以控制的力量摧毁成荒地。 现在想来绪风依旧一身冷汗。 想来也只有主母能控制这种局面了。 这般想着,他加快了步伐,只想让主母赶紧去解救他那些兄弟们。 御史府门前一片肃然,这种宁静感让绪风心中更加发毛。 他转头看了沈宜楠一眼,硬着头皮走进去。 果然,门后面,一片荒寂,他们的住所好像什么鬼屋。 树木轰然倒地,上次刚建好的院子缺了一角,地上的草坪翻了一面,草皮露在表面,连花朵都幸免于难。 沈宜楠看着这壮烈的景观,啧啧摇着头。 第三百八十三章 谁也没有资格说主母的不是 “太惨烈了。” 沈宜楠咂嘴又摇头,虽知晓祁祯残暴,可没想到竟然连花草树木都不放过。 空气中弥漫着粉尘的味道。 沈宜楠屏住呼吸,立马往里赶。 刚走到祁祯的院子外面,便看到无数跪在地上的暗卫侍从。 有的已经受了伤,有的身子差点贴在地面,以降低存在感。 最前方的是张生和常劭几人,绪风出现时,一行人像是看到什么救命恩人。 他们苦着脸,“绪风大人,你总算回来了,快劝劝主上。” “对啊,主上不知为何又生了气,我们被罚都是小事,主上可万不能动气再气坏了身子啊!” “主上好不容易回来,绪风大人快劝劝他,唯有大人这种贴身暗卫能劝得动主上了。” 唯一知道主上为何突然变成这样的,是绪风。 就连张生他们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所以当最前排的张生和常劭看到绪风在这种关键时刻竟然是和姑娘一起出去了,他们心中难免气愤。 “绪风!你是否已经分不清主次!你唯一的主子只有主上,而不是这个女人!” 话落,常劭狠瞪一眼沈宜楠。 好在沈宜楠易容了,并未用那张漂亮的脸蛋对着他,所以他才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不然他还真不好意思说重话。 绪风刚想解释什么,张生又立马开了口。 “我知晓她是你已经认定的主母,可在主上这种时刻,你身为贴身暗卫怎可离开?主上正是暴躁的时候,若不能及时安抚也是会怒极攻心的!” 张生叹出一口气,看向沈宜楠的目光也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果然如我所说,姑娘在此处只会给主上惹麻烦,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够了!” 绪风一声厉呵,将所有人的目光拉了回来。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是站在何种立场上来指责我?” 张生愣了愣,似是没有想到会被驳斥,眼神也变得冷漠。 “你现在是在耍比我们高一等级的威风了吗?” 常劭看两人突然开始争锋相对似要打起来一般,立马开始劝解,却被绪风一掌挥开。 “你们可以对我不敬,但是你们谁也没有资格说主母的不是!” 更没资格说她只会给主上添麻烦。 “怎么,你就这般尊敬她?当初是谁说主母必然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子,才配站在主上身边,这么快就倒戈了?就因为她在嘉安府照顾了主上,还为主上生了几个孩子?” 张生话音未落,绪风的拳头就砸向了他的脸。 张生不会武功,所以绪风并未使用内力,但他常年习武,这一拳头也并非普通人能承受的。 若是这一拳下去,张生怕是几天都醒不过来。 也正在这时,张生感觉有一股力将他拽至后方,又毫不留情地让他摔在地面。 但也顺利躲过了绪风的拳头。 他抬头一脸懵地看向救了他的女子。 “绪风,不必跟他废话。” 若不是沈宜楠刚来京都想见祁祯时,张生帮了她,那绪风的拳头就已经砸在张生脸上了。 绪风没有说什么,狠狠剜了一眼狼狈坐在地上的张生和还没缓过劲来的常劭。 这群人顶着为主上好的名义,却跟他一样愚昧,连主上中了蛊都不知晓。 不管是在嘉安府还是在京都,若不是有主母的满身医术和各种奇怪的知识在,他们说不定早已经见不到主上了! 现在竟然还对主母如此不敬,仅仅因为主母并未在他们面前展示什么,便完全否认了主母的能力吗? 庸俗至极! 何人都没有主母有资格站在主上身边。 这是他绪风说的。 “绪风大人,张大人,你们可别吵了,若是再吵下去,主上又该醒了。” 另一个人急忙弓着腰站起身,生怕因为他们的吵闹被波及。 而绪风也这时候才想起正事。 可刚走到院门口,来势凶猛的劲风猛然打来,绪风毫无防备地被这股力打得翻了个跟头,毫无反抗之力。 沈宜楠感受着这股余力,表情惊讶地瞪着眼。 竟然已经是第八式末了,踏过门槛便是步入了第九式。 力量果真惊人,怪不得无人招架得住。 在下一招又要袭来时,绪风立马瞪着眼喊出声。 “主上!我已将主母带回!” 第三百八十四章 我本非君子 绪风的声音掷地有声,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好在御史府中皆为可完全信任的亲信,所以即便被知晓也无伤大雅。 只是跪地的所有人都对这个他口中的主母感到好奇,却因为祁祯的权威,无一人敢抬头看。 院里突然平静下来,感受到危险消失,绪风呼出一口气才站起身来。 刚才是真的感觉自己在死亡边缘了。 好在及时被拉了回来。 “主母,进去。” 沈宜楠点头,没有丝毫畏惧之感,跨步进入了院中。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院内没有传来任何狂躁砸东西的声音,也没有传来叫喊吵闹声,众人才敢缓缓抬起头。 “没声了?” “应当没事了。” “刚才进去那个是主母?” 立马有人问向绪风。 “是啊,”绪风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刚才那个就是主母,若非我及时将主母找回来,还不知道御史府要变成什么样子呢。” 话落,绪风还意有所指看向张生。 张生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就是说应该感谢他及时将主母找回来救回了御史府吗? 但他可开不了这个口。 绪风刚才可是要将拳头砸他脸上! 他怎么可能再主动说话。 张生像闹脾气的小孩,拽着常劭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沈宜楠刚进屋便看到背对着她站立的祁祯。 她刻意发出了些声响,祁祯也如没有听到一般,头都不回。 沈宜楠走到他身旁,凑过身去看他的表情。 他目不斜视,连半分余光都未赏给她。 沈宜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是一个被摔烂的瓷瓶。 “看这么专注,是后悔摔了?” 祁祯不理会,她也不觉尴尬。 先自顾自地解释一番。 “我知晓不打招呼的离开是我不对,因为我觉得很快便能回来,所以才没有告诉你,不是故意所为。” “况且,我也没有想离开你,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是你的妻子,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 “我又怎么会不回家呢?” 沈宜楠的声音轻轻柔柔,像一根羽毛轻扫过祁祯的心间,房内浓重的火气几乎转瞬便被浇了下去。 沈宜楠差点没忍住偷笑。 祁祯还真是好哄。 而他自己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轻皱起眉,眉间有种恼怒意味。 怎么总觉得自己有些廉价的感觉? 可下一秒,沈宜楠踮起了脚。 温热的软唇贴在祁祯的脸上,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在沈宜楠刚要抽身离开时,腰肢却被人用力揽住。 祁祯悠然转头,在沈宜楠惊讶的目光中,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不消一会,祁祯率先从屋内出来。 绪风一行人还跪在门口,他像是无所察觉一般,平静地吩咐绪风。 “准备吃食。” 绪风掩下笑意。 “是!” 沈宜楠在祁祯院中吃过晚食后,便准备离开回去自己院中。 祁祯的伙食开得极好,她吃得扶着肚子往外走。 “你去哪儿?” 沈宜楠头都未回,挥挥手后:“回去睡觉。” 祁祯想跟上去,却被她转过来的眼刀激得杵在了原地。 一路上,周围投来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他们想看又不敢看,大多是在沈宜楠路过时低着头,刚一走过便小心翼翼地飞快瞥了一眼。 她没在意那些愈发复杂的试探目光,一个人扶着肚子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去后,沈宜楠看着满地的狼藉,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好在房间内的东西并没有损毁,祁祯也还算识相。 她揉着肚子上了床,本准备休息一会再去洗漱练武,可没想到一闭眼便睡到了午夜时分。 感觉到房内多了一道气息,她警惕地并未睁开眼。 空气中嗅到一丝清冽的气息后,她才反应过来身边的是谁。 “半夜翻女子闺房可并非君子所为。” 她放松地闭上眼。 她醒了,祁祯也并未慌张,反而还在她身边坐下。 “我本非君子。” 沈宜楠这才睁眼坐起。 “你承认得倒是快。” 祁祯难得勾起一抹笑容,本打算温存一番,可不过多会,他就黑着脸被人赶了出来。 他在门口站了良久,午夜刺骨的风吹了一阵又一阵,隐在树上的暗卫不解他的行为,可也一句话都不敢说。 最终,他铁青着脸离开。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一群小人有何惧 第二日的绪风便无故收到许多简单却繁琐的任务。 他不解地蹙着眉,就连张生说是主上亲自吩咐给他的他也不信。 “张生,别不是你昨日差点挨我的揍,所以今日便如此报复我?” 张生翻了个白眼,都懒得解释。 沈宜楠倒睡了个好觉。 见到了祁祯也算是了了她来到京都的根本目的。 她梳妆出门,一路上的人都乖顺垂着头,叫她“主母”。 叫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待她离开后,几个下人聚在一起,说上了悄悄话。 “你说,主母怀孕几月了?” “那谁能知晓,昨日看她扶着肚子,倒也不显怀。” “诶,不过主母的样貌太平淡了些,和主上根本不搭啊。” “诶诶诶!这话你可小心点说,昨日张大人说了主母几句坏话,差点被绪风大人打死呢!” 听言,那人赶忙谨慎地捂住了嘴,左右观察没人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主母肯定有其他过人之处!不然主上和绪风大人也不会对她如此,听闻昨夜主上和主母吵架了,主上在主母的院子外面站了一夜呢!” “真的?!” 他们立马八卦地瞪大了眼睛,他们可从未听到过主上的糗事。 “自然当真!昨夜执勤人亲眼看到的,这话都传开咧!” “惊天大新闻啊!果真主母不是常人,竟然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制住主上!太不可思议了!” 一群人讨论得约渐激烈,连何时多了一个人都未察觉。 “什么不可思议?” 常劭的声音传来时,几个下人吓得差点跪在地上。 当看到是常劭时,他们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毕竟常劭算是几位大人中最好说话的了。 “什么不可思议?” 常劭蹙着眉又问了一遍,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推了一个人出来将全部事情说清楚。 听完后,常劭久久未回神。 “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怀孕了?!” “对啊,许多人都看到了,扶着肚子从主上院中离开的,只是不太显怀,应当也有三四月了!” 常劭眼珠子差点从眼眶中瞪出来。 那个女子,竟又怀了主上的孩子? 那岂不是现在更动不了她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主上的书房外的,只是听说那个女人又在里面。 “常劭大人?常劭大人!” “嗯?怎么了?” “主上在里面等您呢,您先进去。” “哦。” 常劭木楞地进屋,看到坐在主上身旁的沈宜楠时,他下意识地朝她的小腹看了一眼。 沈宜楠狐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说。” 张生犹豫地看向沈宜楠,后者知晓这是有重要的事要说,立马识相地想要起身离开。 可祁祯却及时扣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往自己身边挤了挤。 接着,便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向张生,又重复了一遍。 “说。” 他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相信沈宜楠,且其他人也应当同自己一般相信她。 沈宜楠心中一暖。 “是。” 张生简单地报告一番洛书和十方院的情况,沈宜楠听得很认真,因为她也想帮到忙。 “洛书已经查到主上回归,怕是不日洛书的死士便要杀到御史府上来了。” 常劭也将脑海中多余的想法甩开,沉着声音道。 “一群小人有何惧?” 祁祯看向沈宜楠,很显然是想问问她的意见。 沈宜楠抿抿唇,斟酌着开口。 “我知晓洛书现在在多种势力中安插自己人,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些人入口。” 祁祯来了兴致:“什么意思?” 她接着说道:“洛书势力强大,再加上严防死守很难打入内部,洛书内我们的人太少,所以得不到一些实质性的消息,都是一些较为外部的信息,这点对我们来说是硬伤。” “而若是我们能打入内部,掌握他们的动向,那便是掌握了主动权,不管他们有何动作我们都能先一步知晓并且做出计划。” 话落,常劭却不服气地冷哼几声。 “像谁不知道似的,你也说了洛书难以攻克内部,不然我们早便做了,还需要你来教?” 今日他的话比之昨日火药味更重,说完他还忍不住又看了沈宜楠的小腹一眼。 第三百八十六章 怎会选一个平平无奇的人 沈宜楠挑着眉疑惑,正准备问他到底在看什么? 祁祯的冷眼扫过去后,常劭立马低了头,不再言语。 “所以,我要说的也正是这个。” “我们可以从洛书安插在别的家族势力的人入口,将这些人倒戈成我们的人,或是直接变成我们的人。” 她敲敲桌子,声音清清冷冷,带着笑意。 “只是这些人可不好对付。” 有了常劭的教训,张生说话可不敢夹枪带棒的。 洛书能派给外面作为掌握势力的接头人,能力自然是不在话下的,而且衷心程度自然也是如他们一般,怎么会轻易背叛洛书? 沈宜楠摇摇头,“那可不一定。” 当初尚书府祠堂中的老头,她只是用毒药威胁一番,不也是乖乖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了吗? 所以,找准对方最害怕的东西,多铁的人也会屈服。 况且,洛书哪来那么多时间培育那般多的亲信,大部分的亲信也应该像祁祯这般,留在自己身边。 更何况,反正他们帮着洛书做了不少坏事,都不是什么好人,她也没有必要再留情面。 “这个过程不能被洛书内部的其他人发现,能用武力便用武力镇压,不能的话便下毒,再反抗则将人解决。” 用洛书对待其他势力的方法对付他们,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说得轻巧,若都解决了洛书还能不知晓吗?” 常劭似不长记性,每一句话都带着尖酸刻薄的意味。 直到祁祯带着内力的拳头打过去,他瘫在地上才算老实下来。 沈宜楠淡淡瞥他一眼。 “下次要学会等别人说完了再进行反驳。” 祁祯的一拳头正中胸口,他瘫在地上喘着粗气,已无力回答沈宜楠的话。 张生往旁边挪了挪,生怕波及到了自己。 “解决人固然是最后的办法,但是解决前,必要让我先看一眼那人的样貌,再找一个身形姿态相仿之人,伪装成他的模样。” 祁祯立马懂了她的意思。 “易容术?” “对!” 沈宜楠从时华那儿学到的易容术已炉火纯青,做一张脸皮费不了多长的时间。 “洛书不是想要靠这种方法来掌控别人吗,我们自然也可以靠这种方法掌控他,洛书谨慎,虽那些人也不一定能接触洛书内部的消息,但是只要数量够多,总会有突破。” 若是让大部分都变成祁祯的人,那必然能在重要时期给予洛书重要一击。 这是一个追求量的质变。 而且,必然是一个缓慢不能被洛书发现的过程。 张生和常劭都陷入了沉思中,显然这种方法是有可行之处的,总比他们现在一头摸瞎好。 “虽效用缓慢,但是作用起来也能对洛书产生翻天覆地的打击。” 张生这般评价着。 “计划进行的同时也要在另一方打击洛书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们既喜好控制别人的势力,那也由我们控制他们的势力试试。” 然后,他们便可以间接掌控那些势力。 这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宜楠敲着桌子,将一整个周密计划说完,张生和常劭都不得不佩服。 本以为她是空有皮囊的花瓶,没想到她对洛书有这般深刻的见解,还替他们想出了不错的法子。 这让他们两人也不得不服气,从而也对沈宜楠产生改观。 他们是否真的应该相信主上和绪风的眼光,他们怎么会选择一个平平无奇的人作为主母呢? 思及此,两人眼中有懊恼闪过。 过了一会,张生才想起来什么。 “对了,姑·····” 他刚要喊出那个“娘”,可接触到一旁男人的视线,立马识相地改了口。 “主母,今日尚书府来人转告,说是丞相府有人找您。” 丞相府?应当是万南禹。 沈宜楠眼中有一瞬的金光闪过。 “或许,第一个机会来了。” 在丞相府见到万南禹后,沈宜楠才了解了情况。 原来是丞相被皇帝召进宫中了,管家也因为其他安排出了府,大部分人被万南禹指挥到别的院子做事,所以沈宜楠轻而易举便翻了进来。 一路上无人看到,丞相夫人院中的人也早已被换了去。 唯有一直守在丞相夫人旁边那个丫鬟未换。 听万南禹说到这儿,沈宜楠猛地停住步伐。 “那丫鬟现在还在你母亲的院中?” 万南禹有些疑惑,却还是点点头。 “对,之前本也想将她换走,但是母亲后来醒了一次,说什么也不愿让那丫鬟走,后来我看她还算尽心,所以便将她留下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人可不能只看表象 “那她也知晓你给夫人重新服药的事情,也并不再敷腿上的药了?” “自然知晓。” 万南禹理所当然地点着头,他不能时时刻刻在母亲院中,所以许多事还是交给了丫鬟在做。 “但是我在院中留了我的亲信,那丫鬟尽职照顾母亲,并未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沈宜楠狠狠瞪他一眼:“她要做坏事能给你看到才怪了!” 她算是知晓这夫人生病如此久,身为她的儿子却没有看出半点端倪的原因了。 原就是一个蠢货! 沈宜楠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脚下也快步行走着。 “沈医师,这是什么意思?” 偏万南禹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这般沈宜楠便更加气愤了。 “意思就是,那个丫鬟是跟你爹一伙的,说不定她才是背后毒手!你将夫人交给她,莫不是将夫人往火坑里推!” 她之前就在怀疑那个丫鬟了,说起夫人腿上的敷药时,她极力制止,说是止疼的药物。 面上是担忧夫人,可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还是没逃过沈宜楠的眼睛,所以,她怀疑这次洛书安插在丞相府的人,便是这个丫鬟。 她本以为万南禹也是知晓的,但没想到,自己就少交代一方面,现在便出了篓子。 偏偏万南禹还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可是那丫鬟确实并未给母亲敷药,还将你给我开的药方顿顿熬给母亲喝,这都是亲信亲眼看到的!” 沈宜楠实在担忧他的脑子,本上次觉得万南禹是个被父亲欺骗的可怜虫,但是好在聪慧又孝敬。 现在看来,就是个从小被保护得太好的笨蛋少爷而已! 应当也是丞相的“功劳”。 “那你的亲信会医术吗?会分辨药材吗?” “不会。” “那还说什么,那丫鬟熬药的时候往里面放了什么他怎么知道?他都不知道你又怎会知道?” 沈宜楠一连串的问话让万南禹愣住,脚下也不自觉跟着沈宜楠加快,心中越发慌乱。 “这种时候别说什么丫鬟了,就算是你的亲信也不能完全相信!你想救你母亲,能信任的只有你自己!就连我你也该长点心思!” 沈宜楠声音低沉,语气极重,万南禹也陷入久久的沉默。 现在只希望那人还未对夫人下死手,只要留有一口气,她都有方法救回来! 闯入夫人的院中,那丫鬟正跪在地上给夫人擦拭身体,腿上确实已经没有草药了。 “少爷,医师。” 丫鬟看到沈宜楠时,眼中没有半分惊讶。 沈宜楠便知晓万南禹已经告诉了她。 她眼中划过恼怒,却没时间再骂万南禹了。 她走过去,丫鬟立马识趣地让开。 垂着头的模样乖顺极了,确实不像是什么敌人。 只是,人可不能只看表象。 沈宜楠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才给夫人把了脉。 她眉头越蹙越紧,转头看向丫鬟,眼中划过精光。 她便说何故到此时还留着夫人一条命呢,原来这儿等着她呢。 接下来,她只要三针下去,夫人必死无疑。 到时候说是已经离开的丞相必然会从何处冲出来,宣告她便是杀害夫人的庸医,便可光明正大地逮捕追杀她! 怪不得一个偌大的丞相府,一路上过来时竟然没什么人。 即便是万南禹这个少爷指使,也不可能将人赶得干干净净。 更何况,这儿可是有重要之人,即便丞相离开,也不可能不将暗卫留下,这些人可不会听从万南禹的差遣。 原来一切都在这儿等着,今日本就是一个针对她的圈套,丫鬟早已经和丞相通过气了,只要待会她救治夫人,夫人一断气,便可完全将沈宜楠压入牢中,再无翻身可能。 真是周密的计划,不仅一举除掉了沈宜楠和丞相夫人,还将夫人的死完全推在沈宜楠身上,这样万南禹完全查不到死因,也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父亲。 这丫鬟的医学造诣也不低啊。 若不是沈宜楠早便怀疑她,所以先行把了脉,否则,还真的有可能掉入他们的陷阱之中。 沈宜楠默不作声地松开手,丫鬟或许是有些紧张,率先问出声。 “夫人可有碍?” 沈宜楠意味深长地朝她笑:“还要多谢姑娘的照顾了,不然夫人的身体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个赘婿 这丫鬟在药中又下了别种毒,她知晓沈宜楠下针会用到哪些穴位,只要沈宜楠施针刺激穴位,那毒便会在转瞬之间遍布整个身体,瞬息便可杀死一人。 丫鬟面色一僵,却还是强笑着应下。 “这都是下人该做的事,夫人和善,平时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极好,所以我们自然也应该尽心。” “尽心?还真是稀奇。” 沈宜楠漫不经心将一颗药塞进夫人嘴里,在丫鬟疑惑的目光中,轻笑一声。 “还未听说过,杀人也算尽心的。” “你这个下人,确实当得好啊。” 丫鬟心中一个咯噔,可面上依旧是不明所以。 “医师这是什么意思?” 沈宜楠耸耸肩。 “字面意思。” 她看向还愣在原地的万南禹,有些无奈的抚了抚额。 “还愣着干什么啊?” 万南禹后知后觉,立马就想上前按住丫鬟。 丫鬟一看事情已经瞒不住了,藏在袖中的毒针朝着万南禹便甩了过去。 万南禹反应不及,好在沈宜楠及时踹了他一脚,那毒针射入后面的瓷瓶中,瓷瓶应声而裂,立马便有人打开大门冲了进来。 沈宜楠这才明白,原来这毒针本身便不是冲着万南禹去的,而是用作接头的暗号。 一大波人迅速将院子围得滴水不漏,丞相和管家走至最前方。 万浩气一脸威严,“这是出什么事了?为何你会在这儿?” 他看向沈宜楠,拙劣的演技让人看了都想吐。 “行了,也不必装了,你们早便暴露了,现在演戏又有什么用呢?” 沈宜楠抱着手,一群虚伪的人,到这时还想留个好名声。 万浩气半眯着眸子,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一旁的丫鬟。 丫鬟面色难看,朝他微微点头,他才敢相信。 他又有些着急地转头看向万南禹,可后者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 万南禹现在才完全相信了沈宜楠的话。 而自己竟然三番四次被蒙在鼓里,还将母亲亲手送到敌人手中,害得沈宜楠陷入如今的局面。 这些都是他的错。 “过来。” 万浩气冷冷地对万南禹道。 可万南禹往沈宜楠身边站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万南禹!只要你现在过来,你还是我万浩气的儿子,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子。” 万浩气声音放软,倒不是他多舍不得这个儿子,只是丞相府死一个女人就够了,若是万南禹出事,便很难对外解释了。 更何况,培养一个嫡子不易,在他下一个孩子成长起来前,万南禹留着还有用。 可万南禹的态度鲜明,显然是不愿跟着杀母仇人的。 “万南禹,若你不过来,今日的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你便不好了。” 万浩气加重了语气,这话便是在威胁了。 丞相府一日间母子暴毙,对他来说只是不好解释,并非不能解释。 万南禹依旧不为所动,万浩气紧了紧拳头,狠声宣布着。 “丞相嫡子万南禹,母亲过世伤心过度,暴毙而亡。” 管家抱拳弓下腰。 “是!” 丞相身后的侍卫齐声喊道:“是!” “你爹,还真是个不要脸的。” 沈宜楠抱着手评价道,完全不在意此刻处境危险。 万南禹附和着她的话,声音放大。 “确实,为这样的爹感到耻辱。一个赘婿,若不是娘母家的势力帮助,他怎可能坐上如今的位置?现在便是卸磨杀驴的时候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他的眼睛死死瞪着万浩气,眼中的红血丝映得整个眼睛都仿佛变成红色。 万浩气脸色铁青地咬紧牙关,看亲儿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杀父仇敌。 他平生最讨厌这两个字,赘婿! 所以才拼了命想要摆脱! 就算当了丞相,这两个字也死死刻在他身上。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接受洛书的合作,让那个令他永久钉在耻辱柱上的女子消失,他便可以永久摆脱这个身份了! “给我杀!” 万浩气昂着头,看着身后的侍卫朝沈宜楠冲过去。 知晓这位医者会武,之前几次都从他手上逃离了。 这次他可是带了足够多的人,她是插翅难逃了。 他背着手,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直到沈宜楠微微笑着,将抵在丫鬟腰间的匕首露出来。 “既丞相这般不客气,那我也要不客气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洛书跟你合作可真吃亏 “等一下!” 侍卫猛然停下,转过头看万浩气的指使。 万浩气铁青着脸,暗恼丫鬟没用,可面上却不敢显示。 “伤了我和你儿子倒是无所谓,但是伤了这位洛书的大人,你怕是有麻烦了!” 沈宜楠微微笑着,丫鬟和万浩气却是脸色大变。 “你怎知晓?” 本以为沈宜楠只是掺和他们下药害人之事,没想到竟然也知晓洛书的事情! 那这医师便更不能留了。 他狠了狠心,若是沈宜楠敢将洛书的人杀了,那岂不是加重了洛书的恨意,到时候反正是她杀的,与丞相府也没什么关系,到时候洛书应当也不至于怪罪。 这般想着,他满脸阴狠,直接无视了丫鬟的求救信号。 “杀!” 在丫鬟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侍卫朝着沈宜楠冲去。 沈宜楠早也料到了这个局面,所以她丝毫不慌,直接将丫鬟往旁边一推,躲开侍卫打来的招式,嘴上还笑着阴阳怪气。 “哟,你这丞相当得可有些过分,怎么可以连友人都不顾呢?洛书跟你合作可真吃亏啊!” 她还空出时间来朝着丫鬟咂咂嘴。 而丞相脸色黑得更甚,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宜楠竟然给他来这一招,以挑拨他和洛书的关系! 果然,丫鬟看着万浩气的眼神已经带着怀疑和怒意,他想解释什么,可刚才要出手的确实是自己。 罢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人! 沈宜楠对上这些人倒是轻松,好在万南禹也是会武功的,所以她不用分心去救他。 虽然人好对付,但是也经不住一轮一轮的车轮战。 体力总有透支的时候,可万浩气准备充足,本就打算就算打不过沈宜楠也是要累死她的。 不过,沈宜楠也有两手准备,在躲过几人的进攻后,手指放在唇边,用力一吹。 “救兵来咯。” 她笑眯眯地,在万浩气惊讶的目光中,装扮过后的祁祯翻身而入。 手掌微推,以沈宜楠和万南禹为中心的人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退在地。 他伸手揽住沈宜楠的腰,另一手不情不愿地拎着万南禹的衣领。 他轻松地将两人带走,待万浩气反应过来追出去后,人早已不见。 “给我找!给我找!找不到便别回来了!” 万浩气暴跳如雷。 今日的圈套本就是为他们设计的,最重要的人逃离了,还已经完全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若是他们宣扬出去,那他筹谋如此久的一切便完全功亏一篑了! 他心慌不已,却别无他法,只能在丞相府中等着侍卫的好消息! “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告王!” 丫鬟又在此时出现,冷着声音对他道。 万浩气咬着牙关,手中的剑逐渐握紧······ 另一边,祁祯已经带着沈宜楠两人回到了御史府上。 “遭了!娘还在家中!” 万南禹一路上都被衣领勒得差点喘不上气,此刻缓过来才一脸紧张地对沈宜楠道。 “放心,他们现在不仅不敢对你娘下手,而且还会好好照顾她!” 沈宜楠宽慰着。 现在丞相府和他们相当于形成一种牵制,万南禹怕万浩气伤害他娘,而万浩气也担心他将这些破事宣扬出去,所以两人暂时都不会有什么动作。 “只是我们的计划,没有执行成功。” 沈宜楠有些失望。 她本准备今日顺道去会会那个丫鬟,也算是给他们倒戈洛书内部的计划开个头,试试水。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万浩气竟然那般卑鄙,在家中设了陷阱。 “不必担心,会有机会的。” 祁祯宽慰着她,他已听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或许可以猜测一番,万浩气是否会杀了那丫鬟。” 祁祯的话令沈宜楠眼前一亮。 “我猜,应该是会的······” 两人相视一笑,唯有万南禹在一旁摸不着头脑。 而他们的猜测也是正确的,此时,万浩气正在同一个男子报告着此事。 “······那医师实在来历蹊跷,连曼曼这般医术高明,武功绝佳的人都不是对手。” 他低落地垂着头,好似正在为刚才的事情懊恼。 “也怪我没用,若我及时阻止,也不会让曼曼惨死······” 男子神色不明,似在怀疑什么,可面上却安抚着万浩气。 第三百九十章 全身上下嘴最硬 “丞相不必忧心,曼曼的死和今日之辱我会如实告诉王,至于万公子之事······” 万浩气知晓,这人是在试探他对万南禹的态度。 他故意狠心地握了握拳,“罢了!既那个畜生不认我这个爹,那我也没有必要给他留情面!” 洛书人满意地点着头,“待我们抓到他,定会替丞相好好教育他一番的。” “只是那医师和万南禹都已经知晓洛书之事,还知道那贱人如今状态是我所为,他们会不会······” “他们可有何证据?若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诬陷而已。” 洛书人背着手,状若无意。 万浩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那个贱妇可要现在处置?” “暂时不必,等我回去禀告王,再行定夺。” 御史府上,祁祯一行人也在商议此事。 “丞相府的接线人死了,洛书何时会再派去一人呢?” 张生的问题让所有人陷入沉思。 “现在正是要追杀我和万南禹的关键时期,而丞相夫人也还躺在床上,若不想撕破脸皮,洛书的医者,也就是下一个接线人,应该很快便会到丞相府。” 沈宜楠沉吟着说出这番话。 “那他们会救治我娘吗?” 万南禹的语气有些激动,但是沈宜楠必须泼他冷水。 “不会,他们只是暂时不会再加重你娘的病情,自然也不会救治她,只会吊着一口气。” “毕竟,若是丞相府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你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就算我们手中没有万浩气杀妻的证据,但只要我们找不少人散播这件事,便会有人循着不知何处来的蛛丝马迹相信这件事,虽毁不了他,但也足够恶心他了。” 而万浩气必然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去赌,所以万南禹的娘不会出事。 万南禹终归放下心来。 “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等。” “等什么?” “等我们唯一的突破口,等洛书新来的接头人。” 常劭沉着声音解释。 “但是,洛书已经知晓了主子现在在御史府,而主母刚杀了洛书的人,他们必然也会查到您和万南禹的踪迹,届时,他们便知晓咱们相识,那他们是否会猜疑一切都是主上的安排?” 他们的计划才刚实施,可不能现在就被猜疑! 沈宜楠敲着手指,斟酌半晌才开口。 “看来,我们暂时不能住在这儿了。” 常劭说得对,他们对付洛书的想法才确认不久,虽还未正式实施,但总不能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洛书的人要是知晓她与祁祯认识,必然会更加警惕。 而她若只是一个有点功夫的医者,便不足为惧。 祁祯自然也知晓这些,可沈宜楠要离开,他莫名又开始烦躁起来。 即便这是最好的方法。 沈宜楠看他脸色不佳,立马明白他在想什么。 “好了,你们先出去。” 所有人退下后,沈宜楠走至祁祯身旁,双手交叉,勾着他的脖子。 “不高兴?” 她直白又明确地问他,歪着脑袋,眼神清澈又带着调侃,看上去诱人极了。 “没有。” 祁祯故意偏过头不看她,他怕自己忍不住又心软于她的撒娇。 沈宜楠看着他的小动作,没忍住笑出声来。 “全身上下嘴最硬。” 她这般评价他,祁祯猛地转过头来,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脸突然有些发红,沈宜楠看得稀奇。 “别这样看我。” “嗯?为何?我喜欢看你。” 祁祯的脸突然就更红了。 她喜欢看他。 她喜欢他。 沈宜楠看着他红透了的脸,心都被暖化了。 以前为何没有发现,这位大反派完全是不经撩的奶狗类型啊! 下一瞬,沈宜楠主动将唇映了上去,明显感觉到祁祯身体僵了一瞬,她勾起笑,腰间便被一只大掌握住。 一刻钟后,沈宜楠故作镇定地找到万南禹。 “我给你装扮一下,咱们先离开。” “好。” 万南禹点点头,视线落在她唇上时,却变得不解。 “你的唇,为何如此肿?可是过敏了?” 沈宜楠眼神不太自然地回复:“对对,过敏了。” 说着,她将手指覆在唇上,肿痛感让她不受控地“嘶”了一声。 她要收回之前说祁祯是小奶狗的话! 第三百九十一章 祁兄养的外室 他分明就是一条狼狗! 咬人又狠又疼,差点没将她整个人吞进肚中。 万南禹和沈宜楠又换了一身装扮后外出。 万南禹只是换了一身衣裳,脸上糊了一些黑灰,但是确实不太像他之前的样子了。 毕竟沈宜楠的易容术也不能随意在一个外人面前使用。 两人来到一个普通的房屋外,是祁祯替她准备的,听闻是以前祁祯住过的地方,只是现在已经空下许久了。 沈宜楠刚推开房门便和里面的女子四目相对。 女子容颜娇俏,大冬日却穿着大红色轻纱,胳膊上的嫩肉隐在红衫下若隐若现,极高兴地迎了出来。 当看到开门的是两个陌生的男子时,女子脸色一变,抱着手不愉道。 “哪处来的乞丐?进别人家作何?” 沈宜楠和万南禹对视一眼,虽两人确实穿着简陋,脸部刻意涂黑,可应当也与乞丐无关! “姑娘是何人?” 万南禹客气地询问着。 “我是何人?你们闯进我家,问我是何人?” 女子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面上全是不可思议的讥讽。 “这儿是你家?” 沈宜楠抿着唇,仔细观察女子的面色。 女子昂着头自信的模样不像是在作假,万南禹凑过头问她。 “莫不是祁兄在此处养的小娇妻?” 沈宜楠脸色一僵,看向万南禹的神色危险。 可后者偏什么都未发觉,还认真地思考着。 “祁兄可是家中已有妻儿,妻子管得严,这才不得已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啧啧啧,祁兄真是可怜,他妻子得是多厉害一个人,才让祁兄这种看上去正经的男子都养了外室。” 他叹出一口气,自以为掌握了真相,根本没注意到一旁沈宜楠的目光已经似看死人一般了。 “行了,你们也赶紧走,我也不报官了,可别弄脏了我的门口。” 女子嫌弃地扇了扇鼻子,转身正要离开。 真是白费了她的笑脸,听闻今日老爷要来,她可是让人将家中处处都打扫了一遍,还特意在大冬日穿着最薄的轻纱,端着笑脸迎去。 不曾想竟是两个走错的陌生男子。 她失落地进屋,准备先裹上被子继续等,可余光看到门口的两人脚步未动,她不耐地蹙了眉。 “还待在这儿干什么呢?我没有碎银子打发你们,赶紧上别处要去!” “不是姑娘,我们并非乞丐。” 确定了没走错后,万南禹的语气也硬气起来。 “只是想问问姑娘,是何人叫你住在此处的?” “你们是官府的人吗?” “不是。” “那我为何要告诉你们!我再说一遍,这儿是我家,你们若是还不离开,休怪我报官将你俩人抓起来!” 女子气愤地指着两人,声音尖锐。 “姑娘若答明,我们便离开。” 沈宜楠发话,女子最终还是烦了。 “是我相公!这总行了?你们有什么事便去找他!找我没什么用处!” 说完,她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用力关上了里间的门。 “我就说,果然是祁兄养的外室!他定然是忘了,才将这个住址告诉我们。” 万南禹一副了然的模样,转头就看到沈宜楠正狠狠瞪着他。 他立马抿唇不再说话。 沈宜楠转身关上大门,在门口站着。 万南禹看她脸色不佳,小心翼翼问道:“医师,那我们现在去何处?” 沈宜楠没回答,她自然是相信祁祯不会做这种事的,但是现在回去御史府中质问自然也是不妥当的,届时便暴露了。 好在,在沈宜楠都准备出钱重新买个庄子时,一个男子突然出现。 沈宜楠在御史府中看到过他,也是祁祯的手下。 他压低声音替主上解释。 “抱歉,让医师受惊了,我们也是刚了解情况,因主上许久未来此处,所以这儿被薛家的大儿子占领,养了外室。” “他自以为这儿许久无人居住,便是无主,私自进入后,将外室接了过来。” “真是强盗!”万南禹气愤地评价着,“看样子,是误会了祁兄了。” 沈宜楠斜睨他一眼,转头问男子。 “那现在应该如何处理?” “我将她和她的东西丢出去便是,医师放心住着。” 男子的长相和想法一般粗暴。 第三百九十二章 薛家是何底细 “罢了,这样处理不干净,还是我来解决。” 到时候女子不依,若闹大,那他们藏匿计划也作罢了。 男子垂下头,恭恭敬敬道:“是!那便麻烦医师处置了。” 男子离开后,万南禹八卦地凑近了沈宜楠。 “沈医师,你和祁兄到底是何种关系啊,为何他的手下对你如此恭敬?” 万南禹的八卦画风与之前完全不一样,沈宜楠翻了个白眼,又走到屋前敲门。 “非同寻常的关系。” 万南禹还想问,门却突然从里面拉开,露出女子欢喜的笑脸。 只是这笑脸在看到又是沈宜楠两人后,瞬间垮了下来。 “又是你们,是不是非要我报官你们才肯离开!” 她不耐烦地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怒火。 沈宜楠刚想说话,下一瞬,女子猛然变了脸色,看向沈宜楠的后方。 “老爷,你总算来了!” 女子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娇媚,婉转动听,媚眼如丝看向走近的男人。 男人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热情回应她,而是看向沈宜楠两人。 “他们是谁?” 女子噘着嘴,神色委屈:“我也不认识他们是何人,两次来敲房门了。” 薛贵走近,不耐烦地打量着沈宜楠他们,发现自己确不认识后,呵斥一声:“还不快滚!” “这位公子,我们只是想求证一番,这儿,是否真是您的屋子?” 薛贵的眼中划过一丝慌张,可看沈宜楠两人的穿着,也不像是能买得起这片房子之人,他又硬气起来。 “是我的又如何?你们想做什么!私闯民宅我可是要报官的!” “就是,老爷可是薛家的大儿子,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就敢来此处问些莫名其妙的话?” 沈宜楠捕捉到了关键字。 薛家大儿子。 她朝着两人拱拱手,笑容意味深长,“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离开了。” “滚滚滚!” 两人离开后,万南禹不解她的行为。 “医师为何要走,不是要处理他们吗?如此走了我们住在哪儿?” 沈宜楠没有着急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 “薛家是何底细?” “薛家是武将世家,薛家家主追随将军府的大少爷沈宜绍,近来沈小将军风头正盛,所以薛家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沈宜楠点点头,没说什么。 “你先在此处看着,我去去就回。” “好。” 沈宜楠来到了薛家门外,“我找薛大小姐。” 要解决问题,自从根源入手。 因平常大多是来找老爷或者夫人的人,如此打扮来找大小姐的较少,下人本不打算进去通传,可沈宜楠大方地朝他手上塞了一块银子。 “辛苦了。” 得了好处,下人马不停蹄便去了。 不过多会,薛大小姐便出现了。 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刚才那个薛贵的亲女儿。 不管是将此事告诉夫人还是谁,对方必然会闹大。 但是若告诉他的女儿,为了家族荣誉亦或是家庭和睦,都不会闹大的。 薛贵既然只敢养外室,连个妾的身份都没有,只能说明他不敢抬到家中去。 所以此事自然告诉他女儿最好。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父母出轨,伤害最大的都是孩子。 “薛小姐。” 薛灵长相大方,看到沈宜楠穿着普通也并未露出鄙夷的神情,而是轻轻俯身,眼神疑惑。 “公子找我何事?” 沈宜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薛灵毫不慌乱,反而问道。 “公子是何目的?” “一,那外室住的是我闲置多年的房子;二,我不想此事闹大,不仅会影响我,也会影响薛家,我希望事情能够低调解决,所以才选择告诉薛小姐。” 这也就是她的目的,她需要一个人来解决此事。 也只有薛家相关的人有这个分量了。 薛灵的表情没有悲伤,反而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 在看了沈宜楠递过来的地契后,这种感觉更甚。 “我早便知晓爹爹不对劲,但是想着家中银钱都是娘亲管理,他每月的例钱只够他自己挥霍的,没想到他还真的养了外室,甚至用的是别人的房子!” 薛灵胸口起伏得厉害,可还是端着大家闺秀该有的姿态。 “此事先由我向公子赔不是了,我会给公子一个交代。” 沈宜楠喜欢她的性格,轻笑着:“无事,本还因为打搅薛小姐心中有愧。” 第三百九十三章 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我应该多谢你今日告知才是。” 薛灵大大方方地摇着头,“公子还请带路。” 这年头,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但是偷偷养了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便是不合理了。 说出去也是要丢颜面的。 更何况是薛家这种有头有脸的世家。 所以这一行两人低调,直至走到屋前。 万南禹迎了上来,沈宜楠介绍道。 “这位是薛小姐。” “薛小姐。” 薛灵点点头,朝着沈宜楠看了一眼,推门进入。 屋内很快传来一声女子慌乱的惊叫声,可只有短促的一声,很快便止住了。 里面没有争吵没有谩骂,看样子薛灵解决得很顺利。 门不过一会便打开了,薛灵率先走出来,身后跟着面红耳赤,衣衫有些凌乱的薛贵。 看样子是刚才手忙脚乱穿上的。 “灵儿,能否别告诉你娘,此事,此事爹可以解释的!” 薛灵默不作声走在前方,也没有给沈宜楠两人打招呼。 沈宜楠知晓,她这是不想给他们留麻烦,若是薛贵知晓是他们告密,难保不会恼羞成怒。 薛贵边走边卑微地祈求着,薛灵依旧不语,大大方方地走在前方。 一直到进了薛府,薛灵才停下脚步,声音难得带了冷意。 “你应该庆幸,是我发现了此事。” “既然是我出现在那间屋子里,那我便不会告诉任何人,也希望爹爹可以自重。” 留下这句话后,薛灵转身离开。 薛贵总算松了一口气,颓然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若是真被那女人知晓,薛家怕也是要完了! 想到这儿,他懊恼地捶捶头。 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而屋子里,沈宜楠推门进去就看到茫然地坐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脸上满是泪水,身上还穿着那件红纱,抬眼看到沈宜楠两人进来,她倒是没有闹,一步步走向屋内,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跟了进去。 “放心,屋里的东西我一样也不会拿。” 女子声音淡淡地,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苛刻。 沈宜楠又叹出一口气,虽然在现代,这种小三是不应该被同情的。 可是在这儿,在三妻四妾成为常态的地方,她也只是真心付错了人。 “他一分钱都未给我花,一个妾室的身份都未予我,甚至连住的房子都是偷来的,我便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世间还有比我更蠢的傻子吗?” 沈宜楠没有说话,女子先自言自语地嘲笑起来。 “可笑,一个大家公子,身上的钱都在自家夫人那儿,连平常喝酒的钱都要找我要。” “我以为他将我从青楼赎出来便是真心,不曾想,蠢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偏我还心甘情愿用体己养着他。” 女子收拾东西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她狠狠将头上的发钗拔下来砸在地上。 发钗应声而裂,女子也情绪崩溃地坐下来。 “现在又让我去哪儿?难道又回去青楼吗?” 沈宜楠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将屋子留给她,让她缓和情绪。 万南禹叹出一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啊。” 他这般说道。 沈宜楠在整个房屋转了一圈,发现此处除了一个主屋,还有三个侧间。 她心中有了想法。 待女子收整好情绪出来,她的包袱不多,也就一些衣裳和首饰。 “姑娘若暂时没地方去,我倒是可以将侧间租给你。” 沈宜楠也有自己的打算,若是有女子住在这儿,倒也可以打轻外人的怀疑。 只是, “若姑娘不担心外人随意商议姑娘的清誉的话。” 女子惊喜地怔在原地,她现在确实无家可归,沈宜楠肯不计前嫌给她一个住所也是好的,听到后面一句,她苦笑一声。 “我这种人,哪里还会在意清誉。” 女子选择了最小的侧间,将自己的东西放了进去。 刚打整好自己,她便穿着正常的冬装出来给沈宜楠打招呼,不好意思地为刚才的事情道歉。 “没关系,姑娘也是受人所骗,把我们当成擅闯之人,凶些也好,免得坏人有机可乘。” 女子虽嘴上厉害,可也没有报官和咒骂沈宜楠两人,所以沈宜楠才选择让她留下。 “我会去找工作的,不会常赖在这儿。” 女子将身上所有的首饰银钱装在一个小黑匣子,递给了沈宜楠。 第三百九十四章 年关 在京都这个地方租房,不仅困难价格也昂贵至极。 女子虽然拿出了所有钱,可她依然觉得拿不出手。 可沈宜楠只收了银钱,将匣子中的首饰推了回去。 “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她这样说着。 女子却潸然泪下,郑重地朝着沈宜楠鞠了一躬。 可沈宜楠一部分是真的同情她,一部分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毕竟自己将女子留在这儿,也算是利用她来打消外界的怀疑,让洛书晚一些找到他们。 而洛书找到他们后,必然会夜袭此处,女子当然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沈宜楠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她一声。 “其实,之所以只收这些钱,是因为你住在这儿也有一定危险,姑娘可要好好考虑一番。” “若我出去才更危险。” 女子自嘲一笑。 是啊,在京都这样满地贵人的地方,女子没有后台没有家,再加上女子本身有些姿色,若是不回青楼,等待她的,也许是比死还困难的事情。 沈宜楠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三人行也就这般形成了。 而此刻的嘉安府中。 裴玉婧看着红衣女带回来的新衣裳,上下比划着。 当看到手臂的袖子和身下长了一大截后,裴玉婧嘟囔着。 “怎么小家伙们都长这么快!” “还不是我养得好!” 时华从柴房出来,正好听见她这一句。 裴玉婧白他一眼,“日日不是凤来楼便是家中烤肉,孩子们嘴巴都吃腻了,还养得好?” 时华立马一跺脚。 “所以我今儿个不是亲自下厨了吗?” 裴玉婧翻了个白眼,“你下厨,也要能吃才行。” 时华气得吹胡子瞪眼,刚想反驳什么,可想到屋里烧黑的菜系,刚燃起的气势又萎了下去。 “下次还是将苏越叫下山,他是弟子当中最会做菜的!” 裴玉婧之前偶然吃过一次他这个大徒弟做的饭,点点头赞同。 “同意。” “若不是孩子们说想吃阿娘做的菜,我才懒得亲自下厨。诶,你说宜楠何时才能回来?” 时华叹出一口气,立马想收回刚才的话。 要论徒弟中最会做饭的,应当是沈宜楠才对啊! 裴玉婧的情绪也低落下来,摇着头。 “不知道啊,每几日便寄来信件,可却并未说过何时回来。” “她一人孤立无援,若不找到祁祯,更是寸步难行。若是找到祁祯,洛书和十方院的报复也是极难应对的。” “但是上次信中不是说过年前会回来吗?应该也快了!” “但愿。” 两人惆怅地叹出一口气,宜楠走了将近两个月,孩子们嘴上不常念叨,可情绪时时低落,他们也是极想她的。 只是知晓爹娘在做重要的事,所以信件中也从不催促,都是关心他们的身体。 正想着他们,几个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便从屋外传来。 推门进来后,时华和裴玉婧立刻收起脸上的低落,笑着迎上去。 “哟,今日作何这般高兴?” 司舟牵着孩子们的手,脸上也挂着笑意。 祁尧比起沈宜楠离开时瘦了很多,两个月确实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人也长高了不少。 祁辰变化倒是不大,依旧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只是也长高了些,身形壮了一些。 三个小孩中,变化最大的却是祁姣。 以前最小的姑娘已经和哥哥们长得差不多高了,身形也抽了条,脸也长开了些,少了些婴儿肥,已经隐隐透出倾城之色。 小家伙们高高兴兴地跑回来,连祁辰脸上都难得多了笑意。 “今日我们学到了新词。” “哦?什么新词啊?” 裴玉婧已经许久没有去学院了,因她的身形永远不回长大,去了反而惹人怀疑。 “年关!” 祁尧兴奋地回答。 祁辰接着弟弟妹妹的话说。 “夫子说,年关便是年底,欠租,负债,有商业往来的人必须在这时清偿债务,过年像过关一样,所以称为年关。” “而阿娘上次说,她会在年关前回来!” 祁姣的声音显得兴奋极了。 时华和裴玉婧这才明白小家伙们高兴的原因,他们现在难得有如此欢喜的时候,两人也跟着开心。 将司舟叫住一起,时华便去灶屋端菜出来。 一行人看着一桌黑黢黢的吃食,司舟抿了抿唇。 “今日还是先不打扰了,你们用餐。” 第三百九十五章 杀身之祸 说完他便准备溜之大吉,可时华手一挥,一旁的树枝便飞了过去,用力扎在司舟前面的地上。 司舟咽了咽口水,转过头。 “突然想起,我确实有些饿了。” 六人坐着大眼瞪小眼,却无人动筷。 率先拿起筷子的是时华。 将一块青菜扔进嘴里后,不待咀嚼他便苦着脸吐了出来。 对上众人嘲笑的目光,他故作镇定。 “这菜不新鲜,竟是苦的。” 说完,他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鸽子汤。 抿了一口后,他终究还是没咽下去。 什么鸽子汤,分明就是鸽子洗澡水! 他一摔筷子站起身往外走。 其他人看着他的动作不明所以。 “怎么?还不走?等着吃凉菜?” 几人立马反应过来,欢呼着追上去。 路上落了雪,祁姣伸手接住一朵雪花,雪花在手心划开,冰凉湿冷。 “下雪了。” “应当就快见到阿娘了。” “快了,”裴玉婧将她手心的雪水擦去,“很快就见到了。” “嗯!” 此时,沈宜楠几人也在用餐。 裘婵的手艺不错,只是万南禹有些不自在,想必是第一次与陌生女子吃饭。 裘婵看出他的不适,很快便放了筷,给沈宜楠和万南禹各倒了一杯酒。 “今日多有得罪,多谢两位公子不计前嫌,裘婵先干为敬。” 裘婵一口咽下后,转身离开。 一夜无事,二日,沈宜楠一推开门便看到在门口等着的裘婵。 “公子,你醒了。” 裘婵的面色有些焦躁不安,见沈宜楠走出来,直接拉着她来到自己房中。 沈宜楠本因为会出现什么误会她是男子的献身戏码,不曾想,女子突然在她面前跪下。 “公子,我昨夜思虑一夜,最终还是决定离开,因为我的存在,极有可能给两位公子惹来杀身之祸。” 沈宜楠蹙着眉将她扶起,女子却不愿,脸上的泪珠令人动容。 “你细细说来,何为杀身之祸?” 她一直觉得是自己会给女子带来祸端,所以女子口中的祸又是什么呢? “公子还是不要知晓此事了,若是你知道了,怕会陷入无尽的麻烦中!公子,我不能再待在此处了。” 说着,女子朝着沈宜楠磕头,拿起一旁早已收好的包袱就要离开。 沈宜楠伸手拽着她,声音坚定。 “到底是何事,为何只一夜就让你改了主意,为何又不能让我知晓?” 她实在疑惑又好奇,为何知晓这件事便会惹来杀身之祸?到底是何等分量的事情? “公子不要再问了,本早晨我便打算不告而别,但是想着公子如此待我,总要感谢公子一番才离开,并不是刻意想让公子追问。” 裘婵执拗地想离开,却挣脱不开沈宜楠的钳制。 她将裘婵拉至身边,眼神带着安慰的力量,逐字逐句地对她说。 “裘婵,或许我能帮你,就算你现在离开也改变不了什么,若是仇家真如你说的那般强大,那他们不会放过与你接触过的任何一人。” 看着裘婵逐渐冷静下来,沈宜楠拉她坐下。 “所以,不若将此事告诉我,或许我们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裘婵不再挣扎了,眼中却蓄起了泪。 “昨夜薛家传出了消息,薛贵,薛贵,病了,满身水泡,是见不得人的大病,无人能医,已经是末期。” 沈宜楠抿着唇,事情绝对蹊跷,昨日看到薛贵的时候,明还是好端端一个人。 “然后呢,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裘婵稳了稳心神,缓了许久才开口。 “以前,薛贵曾说过一件事。” “那日,他喝醉了。” 裘婵的记忆回到几月前。 薛贵刚将她从青楼赎出来时。 那时候她一腔真心完全托付在薛贵身上,甚至单纯地以为他会娶自己。 在无数次表明自己的意愿后,薛贵却迟迟没有动作。 每次不是说晚点就是说家中有事暂时不行。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有一次便准备了酒,想灌醉他后再好好试探一番。 没想到的是,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人始料未及的。 “薛贵以前就说过,娶他夫人并非他所愿,我当时只当是父母之媒,没想到,薛贵说他夫人是洛书派来监视薛家的!” 沈宜楠眼神闪了闪,倒是完全没想到这个薛家竟然也和洛书有关系。 第三百九十六章 帮了大忙 而且,还是如此密切的关系。 真是得来这些信息毫不费功夫啊! “然后呢?” 裘婵接着说。 “我曾在青楼工作时,听说过洛书,青楼本就是一个巨大的情报局,知晓的事情很多,洛书的事我也早有耳闻,那是连皇室都不敢招惹的势力。” “当时知晓,我只觉得震惊,之后他说,那女子管他极其严苛,若不是洛书的威压,他根本不会同她圆房,但是因那女子有武功,薛家两老倒是对她喜欢得紧。” “那女子为了掌控他,不仅管理家中银钱,还从不许他纳妾,因为洛书害怕他太过宠妾威胁了夫人的地位,所以薛贵只能在外面偷偷摸摸养着我。” “而那位夫人也是个传奇人物,但凡薛贵做错什么事情,夫人便会严厉惩罚他,会让他跪祠堂也会给他下毒。” 裘婵吐出一口气,联想到薛贵现在的惨状,她不得不将此联合起来,害怕得打了一个冷颤。 “薛贵之前为了威胁我不去薛家闹事,告诉我若是夫人知晓我的存在,必然会和洛书联手毁了我,他也不会好过。” “所以,这就是我必须要离开的原因。” 裘婵红着眼看向沈宜楠。 “看薛贵如今的惨状,夫人应该是已经知晓了,要查到我的住址很容易,要毁了我也很容易,但是公子,你不能死。” “洛书强大,你斗不过的!” 沈宜楠却轻轻笑了笑,她还道是什么事情,原来又是这位老仇人的恩怨。 “你可知晓我为何到这从未来过的住处?” 裘婵摇摇头。 “因为洛书,我与他本身有仇,几个回合的交集后,我杀了他们的人,所以现在才在这儿。” 裘婵瞪大眼:“那我便更不能和公子待在一起了!若是洛书找到我,便能立马找到公子!” 沈宜楠立马拉着她无奈解释:“我想说的并非是这个,我是想说,我有与洛书一战的能力,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心我的安危,你先好好在此处住着,注意你自己的安全便是。” “可是······” “你今日的话帮了我大忙,你不必心存愧疚,好好在此处住下,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但是要保护你的话,可能会有些困难。” 因为裘婵不会时时刻刻与她待在一起,所以必要的时候她必须先保护好自己。 沈宜楠从袖口拿出一些锋利的刀器,一一递给裘婵,还有她一直随身带着的暗器。 “波动尾部,暗器顶端便会射出毒针,在敌人放松警惕后使用此招,可以帮助你逃脱。” 沈宜楠耐心地给她讲解着用法,裘婵抬头看她温柔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眉眼竟长得比薛贵好看许多。 “先保护好自己。” 沈宜楠拍拍她的肩膀,在裘婵点头后转身离开。 她刚出来便变了脸色,找到了万南禹。 “多了一个不算麻烦的麻烦,薛家主母是洛书人,很有可能会来找裘婵的麻烦。” 万南禹蹙着眉站起身,倒是没有过多的意见。 “裘婵只是一个普通弱女子,若他们想解决,派来的人应该也极好对付。” “就怕他们顺藤摸瓜查到我们在此处。” 万南禹也知晓这一点,斟酌一番后,询问道:“那可要搬走,钱庄内还有我存得不少的银两。” “你现在去钱庄便是自投罗网!” 沈宜楠睨他一眼,他们躲躲藏藏自然最需要用钱,丞相府和洛书怎么会猜不到,钱庄怕是早就布满了他们的人。 万南禹也这才意识到不对,只好挠挠头,“那该如何办?” “现在买房子太过引人注目,不若先住在这儿,等他们到来。” 来杀裘婵的第一波人必然不强,可轻松应对,等到时候再搬走也不迟。 若是现在先搬,才是加大了嫌疑。 万南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初步估计,若他们存心想让裘婵死,那今晚便会派人来。” 两人约好在裘婵门外轮流守夜。 上半夜时,沈宜楠就在院中练剑,屋内的裘婵看着院中的翩翩身影,安稳感油然而生。 而下半夜,万南禹抱着剑眼神凌厉地坐在院中时,裘婵已经睡着了。 可一夜无人来,安稳至极。 第三百九十七章 也是个可怜女子罢了 连沈宜楠都有些意外,本以为毁了裘婵这个知情者是必然。 难道是太过小看她了,所以都懒得派人来? 而此时薛家的主院中,孔慧坐在桌旁,咽下一杯浓茶。 浓茶喝完,她才神清气爽地站起身,身后的婢女伺候她洗漱穿衣,一边试探着主人的想法。 “夫人为何给老爷那般严重的惩罚?老夫人知晓了必然是会不高兴的。” 孔慧看着铜镜中英气的脸,头发被高高盘在头顶,看上去清爽又帅气。 “不罚重点他不长记性,我还是手下留情了,若是洛书来做,他怕是早也落得个残废,下辈子也起不来了。” “还是夫人心善些。” 丫鬟夸道。 “哪里是我心善,只是我懒得管他,若不是为了灵儿的安全和地位,我都想脱离洛书了。” “夫人这话可不能说!” 丫鬟立马警觉地将门关上。 “若是洛书知晓夫人有这种心思,怕是会直接毁了夫人!” “当初他们让我怀孕巩固在薛家的地位时,便应该想到,一个母亲能为自己的孩子做出什么。” “我虽对薛贵没感情甚至厌恶他的愚蠢,可灵儿是我的亲骨肉,我花费无数心血培育的孩子,我只想让她平安成长。 丫鬟赞同地点点头:“夫人教导得极好,小姐性格温和聪慧,虽身子不大好,可是处事方面却像极了夫人。” 听到夸赞女儿的话,孔慧高兴极了。 “自然是这样的。不过,若不是灵儿发现了那等子腌臜事,薛贵还可以和他那青楼女子待很长时间的。” “夫人早便知晓此事不是吗?” “知晓又如何,我本懒得搭理,但是灵儿既然已经看到,那我便不得不做点什么了,好在我先出手,这才算是保住了薛贵的双腿。” 她一直都在监视着薛贵,所以自然知晓他与那外室的事情,只要不拿到表面上,她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但是没想到薛贵那般愚蠢,竟然给他那外室住的是别人的房子,人家都找到灵儿头上来了! “洛书不是让夫人解决那个外室女子吗?夫人为何不······” 丫鬟小心翼翼地问道,孔慧却是叹出一口气。 “也是个可怜的女子罢了,薛贵只贪图她的容颜和在我这儿得不到的乖顺,他连酒钱都要找那女子要,真是个窝囊废!” “至于解不解决的,没有必要,难道我这点事情都做不了主吗?” 丫鬟立马垂下头,“夫人自然可以做主,只是洛书那边问起来的话······” “问起来就说解决了便是。” “是。” 孔慧将一件貂裘外衣穿好。 “走,去看看老爷身上的水泡可还好些了。” “是。” 没有等来刺杀之人,裘婵也放心了许多,午时又做了一大桌子菜系。 只是还不等开饭,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裘婵和万南禹如临大敌,沈宜楠示意他们不必担心,警惕地走向门口。 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她打开门。 门外的人朝里面看了好几眼,嘴唇嗫嚅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直到沈宜楠看不下去,带着笑意提醒。 “随云,你怎来了?” 随云这才敢确认,这位才是沈宜楠。 “姑···咳咳,公子。” “进来。” 随云进去后,沈宜楠将两人介绍给他。 “您便是尚书府游历回来的大公子。” 万南禹站起身跟他握手,随云也回握他。 “久仰万公子大名。” 只是随云的脸色看上去有点复杂。 “怎么了?” 沈宜楠问道。 “现在外界都在传万公子已经与丞相断绝了关系,以后是死是活都与丞相府无关,听闻是丞相亲口说的。” 万南禹脸色沉了下来。 “看来他们是已经开始打算了,这时候就算你将丞相杀妻的事情宣扬出去,部分人也只会以为是因为你被除名从而恼羞成怒,他这是为了保全自己做了两手打算啊!” 沈宜楠冷静地分析着。 万南禹没有说话,但是被亲生父亲如此背刺,自然是会心寒的。 沈宜楠急忙转移了话题,偏头问向随云。 “今日来可有何事?” 随云刚想说话,可看到满桌子还未动的菜和裘婵刚拿出来的碗筷,他不好意思地笑着。 “你们刚吃饭啊?” 第三百九十八章 这女子想毒害你们 “嗯,坐下来也吃点,裘婵手艺很好,边吃边说,待会菜凉了。” 裘婵知晓他们有要事商量,自觉地夹了一些菜去屋里吃了。 “是尚书府的事情。” 随云也不跟沈宜楠客气,坐下便夹了一根青菜吃。 放进嘴里咀嚼半晌,心中想着,要说他吃过最好的手艺,那还是沈宜楠做的菜。 “见到那个女人了?” “嗯。” 随云脸色沉了下来,洛书果然是花了大工夫的,因为不了解他,所以找的女子容貌绝美,身段妖娆,只是眉眼间的风情怎么看怎么像青楼女子! “爹很庆幸同意了与你的合作,因为尚书府不会愿意娶一个不入流的女子!” 这简直是对他们的羞辱! “而且,那女子媚功了得,举手投足间都费尽心思,若不是我本医者,可能还真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随云气愤地拍了拍桌面,沈宜楠若有所思地问他。 “然后呢?” “公子不是让我多留意她吗,若不是如此,还真是发现不了,她在我们的饭菜中下了少量的蚀骨芽,若非被我察觉,尚书府的人都会中毒。” 蚀骨芽,早期吃进体内是连沈宜楠这种医者都发现不了的,况且早期不会有任何症状,待到出现症状时,已经为时过晚。 而蚀骨芽,顾名思义,发作时像是骨头被缓慢腐蚀的折磨,只会让人生不如死,只有每月定时服用解药才可避免。 “那之后是如何处置的?” “我知晓他下了毒之后,便想了个法子不让众人用餐,那女子满心以为自己下毒成功,对我和爹的态度都差了许多。” 沈宜楠冷笑一声,“估计洛书也以为已经成功了。” “应当是,所以爹让我来问问你,接下来怎么办?” “很简单,”沈宜楠指关节敲了敲桌面,“直接告诉洛书,这女子想毒害你们。” “什么?” 随云感到不可思议,本以为接下来的行为会比较危险复杂,没想到就是如此。 “那岂不是会和洛书撕破脸皮吗?” “自然不是让你们撕破脸皮,所以你爹还需要好好措措辞。” 沈宜楠抱着手。 洛书和接头人控制势力都是一个理所当然的过程,知晓自己落了把柄或是中了毒,被算计后,这些人即便再生气也不可能违背洛书,也不会再去质问洛书。 但是尚书府可以,他们不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届时得要帮着洛书说话,先将洛书识人不清,女子太过狡猾放在前头。” “再将女子下毒之事放在后面,装作并不知晓这是洛书计划参与的事情,至于是如何发现的,可以让你爹适当暴露你在外游历时学医的事情。” 到时候,洛书的下一个接头人必然不会再用下毒的方法,而且为了打消尚书府的疑虑,也会间隔许久再送来。 “反正万不可在此时与洛书撕破脸皮,要培养一个高位的合作伙伴,也不像他们说的那般简单至可以随意丢弃,所以,他们必然也会给尚书大人面子。” “这样,便可以短期内保住尚书府了。” 随云明白她的意思后,立马惊叹于沈宜楠的稳重聪慧。 “我明白了公子,我这就去办!” “对了,关于之前旁支的事情,你们需要做点什么,在此事被知晓前改变众人的想法。” 沈宜楠指的是长老在祠堂中用旁系炼毒之事,这也是一个定时炸弹,若是洛书觉得尚书府无用,察觉了对方想叛离的心思,定会放出这个消息,虽然长老已死,但到时候那些旁支都是证据! “对于那些不幸已经离世的,尚书府定然要做出补偿,而残疾之人,尽量找医师救治。” 好在适合毒人体质的人已是少数,所以离世之人也只有两位。 至于其他人。 “在祠堂中修建乌家族学,不管旁支还是嫡系的乌家人都可以进入学习,尽量洗清祠堂的罪孽。” “乌家也开始着手做一些救济世人的善事,而补偿之事要千万小心进行,勿让乌家以外的人知晓。” 若被洛书知道,那对方必然能猜到他们这般做的目的。 随云离开后,万南禹感叹一声,“想不到尚书府也被洛书所控制。” 第三百九十九章 沈医师为何大半夜出现在此 “不只洛书,”沈宜楠悠悠叹出一口气,“被洛书控制的势力应当不在少数。” 光是皇城脚下知晓的就有尚书府,丞相府,薛家,更别提皇城以外的。 “医师到底是什么人?” 沈宜楠站起身,轻轻笑了一声。 “想要毁去洛书之人。” 万南禹看着她收拾碗筷离开的背影,突然吼出一句:“带我一个!” 沈宜楠头也没回:“不带,你太蠢了。” 虽然扎心,但是万南禹也不得不承认。 “可是我会武功啊!” “会武功的人不在少数。” 万南禹学的武功也都是一些最为基础的肉体功夫,对付一些普通侍卫还可以,若要对付洛书的人,远远不够格。 对付洛书,靠蛮力是最没用的,洛书不缺少强者。 而今晚,万南禹就知晓了这个道理。 洛书的人来了,本刚开始还以为是冲着裘婵来的,不曾想洛书这么快就找到了沈宜楠两人的住址。 才刚开始打,万南禹就已经感觉到了吃力。 好在暗处突然出现两个黑衣人,将所有人解决后默默回到黑暗中。 沈宜楠知晓是祁祯派来保护她的。 “这儿已经不安全了,去将裘婵叫起来,离开此处。” “好!” 沈宜楠也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没想到洛书动作这么快,本以为他们换了位置,要找到他们再怎么也会花费一些时间,没想到仅仅两日便找上门来了。 这儿已经不安全了,现在该去何处呢? 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院中传来男子的惊叫,她以为万南禹和裘婵那边遇袭,赶忙跑了过去。 却只看到万南禹绯红着脸跑过来。 “发生何事了?” 万南禹指着身后,语无伦次。 “她···她···我不是·······” 裘婵正好此时收拾好东西赶了过来,看到万南禹一副如临大敌地模样,她不好意思地道着歉。 “抱歉,我习惯了,睡觉不喜穿上衣物。” “噗嗤——” 沈宜楠没忍住笑出声,对上万南禹绯红的耳朵,她咳咳嗽。 “行了,人家姑娘家都没说什么,你也别不好意思了,快些收拾东西,我们要连夜离开。” 若是明日洛书知晓自己人全折在这儿了,那便晚了。 三人随意乔装一番,随机选择了一条路,本都准备找个庙子将就一晚,却迎面装上一辆缓缓行驶的马车。 沈宜楠眼神一闪,眼底有流光闪过。 “马车内,可是小将军沈宜绍?” 沈宜绍是皇上亲封的小将军,随着沈将军征战多年。 “大胆,你是何人,竟直呼小将军威名?” 前方的小五呵斥着,看到熟悉的人,沈宜楠微微勾唇。 看来没错了! “停。” 车内传出沈宜绍的声音,马车停下,他从上面下来。 发现并不认识眼前人后,沈宜绍疑惑地蹙了蹙眉。 他明是觉得声音熟悉才下车的啊,怎会不认识? 沈宜楠接下来的话替他解了答。 “沈少爷许久未见,可还记得我?” 沈宜绍没有说话,直盯着她的眸子,眸子明亮又熟悉,他瞬间想起一人。 “沈医师?” “正是!” 沈宜绍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真诚的笑意来。 “沈医师为何大半夜出现在此处?” “此事便说来话长了,只是关于上次沈大公子所说军医之事,我回去细想一番,我很荣幸。” “沈医师明智,跟着我决计不会亏待,且我可以许诺你无仗时随意休息。” 沈宜绍脸上的笑容放大,两人满意地握着手。 “只是沈大公子,我现在的情况不方便同你多说,我便先离开了。” 沈宜楠带着不明所以的两人转身刚要走,沈宜绍便在意料中开口叫住了她。 “沈医师大半夜在街上游荡似不太好,若医师不嫌弃,不若和你朋友们去将军府休息一晚,二日再离开。” 沈宜楠背过身的嘴角微微勾起,转身又变成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这怎么好打扰。” “既沈医师已是我营中军医,那便不用跟我客气。”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小将军。” 一行人上了马车,万南禹和裘婵都显得拘束紧张极了,毕竟眼前之人可是传说中冷酷严厉杀敌如麻的小将军啊! 唯有沈宜楠一人自在,沈宜绍也欣赏她的舒服自然。 第四百章 算是她家的缘故 “医师刚才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沈宜楠笑了笑。 “刚才看到小将军的侍从走在前方,这才试探性地问着,没想到猜对了。” “是吗?” 自然不是,她本没注意到小五,只是看到了马车上写着“沈”字的标识。 而身为习武之人,她能感觉到马车内的人气息沉稳内敛,稍微想想便知晓是沈宜绍了。 毕竟沈宜玮向来暴躁易怒,气息是外泄的。 一看到沈宜绍,她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反正当军医之事她本就在考虑,今日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将军府势力强大,之前追杀她的洛书人都不敌将军府之人,而之后也再也没追杀过她,想必也是忌惮将军府的实力不敢与其正面斗争的。 而洛书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躲到将军府来。 所以,这无疑是藏匿的好地方。 只要将今夜躲过,明日的事情便明日再考虑。 跟着沈宜楠的两个暗卫一直隐在暗处,其中一人看到这种情况,赶忙去通知祁祯了。 祁祯和张生常劭等人正在商议要事,听了那暗卫的禀告,两人立马识趣地低下头。 主母被其他男人碰一下主上可是都要发飙的!现在知晓主母上了别的男子的马车,主上不得气愤得立马去将人劫回来。 他们生怕被波及,头都快埋到胸口了。 没想到的是,主上只是点点头。 “继续跟着,保证她的安全。” “是!” 暗卫离开后,主上声音也始终淡淡的。 “继续。” 他的语气平静得诡异,两人都开始怀疑这是否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可直至两人离开,主上都没有发怒的征兆。 “怎么回事?” “难道是主母不在身边,主上又对她没有感觉了?” “不可能,昨日若非你我拦着,主上都要走到主母住的的地方去了,这叫没有感觉?” “那便不知道了。” 两人不明所以地离开了,而唯一知晓真相的绪风正在偷着乐呢。 “主母莫不是要认祖归宗了?” 他声音轻快地问祁祯。 “不知。” 绪风很是欢喜。 若主母恢复身份,按照将军府那个护短的性子,知晓主母被洛书欺辱,他们定不会罢休。 皇上不肯出兵与洛书对战,但是将军若是被逼急了,可根本不会听皇帝的话。 洛书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将军早也不满,若不是在意那点人臣之礼,早也跟洛书撕破脸了。 洛书也忌惮将军府的实力,所以即便再蹦跶也不敢对将军府的人出手。 届时将军府和主上联手,便能成为一大助力! 绪风的想法极好,但是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空想。 即便马上就要与亲哥哥共事,沈宜楠也分毫没有要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想法。 沈宜绍安排人将他们带进院子里。 “沈医师先好好住着,明日我带你去军营看看。” 沈宜楠挑了挑眉,看来明日的去处也不用愁了。 “好。” 将军府比之尚书府和丞相府更加气派,连给客人住的院子都又大又宽敞,比之之前住的整个房屋都大上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这儿也算是她家的缘故,沈宜楠收拾时,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沾床就睡着了。 二日一早,沈宜绍就来到门外,看着门外的丫鬟蹙着眉。 “还没醒吗?” “回大少爷的话,客人房间还未传出动静,想必是还没醒。” 丫鬟面露难色,本还担心沈宜绍会对如此无礼之人生气,谁料他只是淡淡点头,甚至还给人找补。 “许是昨夜太过劳累,不必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一番,若她醒来,告诉她一声我来过了。” “是。” 连沈宜绍都有些意外,自己对这个男子,似乎格外有耐心。 若是换成平常部下,怕是早也命人进去将人拖出来了。 可想到沈南医师那张精致似女子好看的脸,他又莫名觉得不应如此对他。 最后,他摇摇头离开。 他想去看看沈宜玮,他这个二弟前不久受了重伤,现在还未养回来,听说要不是路上遇见一位神医,这条命可是都救不回来了。 刚想推门,却突然听见里面粗声的咒骂,伴随着暴躁的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女子的惊叫啼哭。 沈宜绍都不用推门便知晓发生了何事。 “沈乔幽,你到底是如何做成如此没脸没皮的啊!” 第四百零一章 不明所以地不喜 沈宜绍感叹一句后,门突然从里面拉开。 沈乔幽红着眼跑出来,在看到沈宜绍后只是草草行了一礼,便快速地离开。 沈宜绍厌恶地蹙着眉,刚进院中,脚边一个花瓶应声而裂,屋内传出沈宜玮咬牙切齿的声音。 “不是说了让你滚吗?” 沈宜绍叹出一口气,踏着玻璃而入。 “沈宜玮。” 里面的人听到是大哥的声音,立马沉静了下来。 “对不起大哥。” 沈宜绍走进屋中,看着面色苍白,肩膀上又开始渗血的男子,无奈地蹙着眉。 “医师不是说了不要动怒不要用力?” 沈宜玮没有说话,沈宜绍便自顾自坐下。 “我知晓你因为之前的事一直对沈乔幽有芥蒂,你不理她便是,何故每次见到她就大怒,医师开药本身是让你心境平和些,你若不控制住,治病的意义在哪儿?” “更何况,如此暴躁也会影响用兵打仗。” 沈宜玮和沈宜绍都是带兵打仗的高手,沈宜绍不仅擅长用兵,也擅长用计谋,遇事冷静,所以皇上才会亲封他为小将军。 沈宜玮比起哥哥来,武力毫不逊色,但就是太过冲动,外人一点就着,丝毫不知道克制自己的脾性。 “我有实力便行!” “行军打仗不只靠实力,还有脑子。若不然,你今日也不会躺在此处。” 沈宜玮之所以受伤中毒,也就是太过冲动中了别人的计谋。 这点他不得不承认,所以他没有说话。 沈宜绍拍拍他的肩膀后离开。 而沈乔幽刚远离两人的视线,脸上的眼泪便消失不见。 她变了神色,一个人站在池边,眼底的阴狠藏也藏不住。 若不是过几日宴会,那几个小姐妹一直嚷嚷着想近距离看看两兄弟的英姿,她才不会那般不顾脸皮地去讨好沈宜玮! 因两兄弟威名在外却没有婚配,许多闺中女子早已将两人当成香饽饽,崇敬不已。 偏生沈乔幽喜好在这些人面前营造哥哥的宠妹人设,所以她们想见两兄弟,只能通过沈乔幽。 沈乔幽推脱许久,最后只能答应会带一个哥哥前往宴会。 比起心机深沉的沈宜绍,她宁愿去接触暴躁的沈宜玮! 也就是这几日爹爹不在,若是他在,必然会因为沈宜玮的态度好好责罚他的! 她手指微微收紧,想起来床下的坛子,心中有恨意闪过。 看来,也只能把这个当成最后的退路了! 调整情绪后,她正准备回到自己的院中,迎面却走来一个陌生的男子。 男子容貌并不算出众,可那双漂亮的眼睛却让人熟悉不已。 男子朝她微微点头,“沈小姐。” 沈乔幽恢复成往常大家闺秀的模样。 “你是何人?为何会认识我?” 沈宜楠微微一笑,“我是沈大少爷带回来的客人。” 至于为什么认识沈乔幽,因为之前在茶楼时,见过一次。 那日沈乔幽和她同伴一起,她听见她同伴这样叫她。 “原是大哥的客人。” 听见是沈宜玮的客人,沈乔幽立马客气了许多。 “公子不必多礼,既然是大哥的客人,那也是我的客人,是将军府的客人,公子不用拘礼,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一般便好。” 这话听着耳熟。 沈宜楠道一声:“多谢沈小姐了。” 两人分开后,心中都有些疑虑。 沈乔幽奇怪的是那人的眼睛为何那般熟悉,而且总给她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而沈宜楠疑惑的却是,她不明所以地不喜这个女孩。 明是个看上去温柔知礼的女子,甚至应该是她的亲姐妹,可不管是浑身的气势还是气息,都让她觉得不喜。 或许是磁场相对。 沈宜楠这般想着。 跟随下人的指引,沈宜楠来到沈宜绍的院中。 “沈医师醒了。” 沈宜绍迎了出来,沈宜楠点点头。 “大少爷以后便叫我沈南。” “好,沈南。” 去军营的路有些远,一来一回怕都一日了,沈宜楠离开前特地交代万南禹两人不要乱跑。 将军府目前应当是安全的。 这样想着,她放心离开。 “沈南为何换面示人?” 路上,沈宜绍这般问道。 话落,他又好奇地左右瞧瞧。 “看起来竟无一丝漏洞。” 他惊叹地上挑着眉,看上去不可思议极了。 第四百零二章 沈小姐医术高超 沈宜楠抿唇轻笑,再下马车时,已经恢复了沈南的模样。 毕竟是要去工作的地方,还是以常用的面貌示人较好。 “小将军好!” 看到沈宜绍,大家都显得尤其激动,看来是极其信服尊敬这位小将军的。 军营是一个超大的演武场,里面的男儿穿着精干的衣裳,有的甚至在大冬日光着膀子,一个个阳刚豪迈,精气神十足。 见到沈宜绍带着陌生男子前来,有不少人扯着嗓子问道。 “小将军,这位小公子是什么人啊?” “莫不是小将军在外面捡的弟弟,怎么看上去又小又嫩啊!” “这小模样,竟长得比娘们还精致,莫不真是个小娘子!” “闭嘴!” 沈宜绍厉声呵斥着,“嘴巴放尊重点!” 转头看到沈宜楠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色,他才放下心来。 人家可是来营中当军医的,若是惹了她不高兴,怕是他们没有好下场! 见沈宜绍神色认真,那些人当即也不敢开玩笑了。 “小将军,这位是谁啊?” “对啊,难得看到你亲自带谁来军营的,今日可是大开眼界。” 也不怪他们好奇,实在是沈宜楠长得太过稚嫩又精致,脸蛋漂亮干净得不像是会来此处的人。 “将所有将领召集过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沈宜绍没有急着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背着手来到演武场巨大的台子前。 将领很快赶了过来,他隆重又一丝不苟地向他们介绍着沈宜楠的身份。 “这位是沈南医师,以后便是我营中的高等军医了,还望各位周知,和沈南医师好好相处。” 沈宜楠朝着众人鞠躬点头,做起了自我介绍。 “沈南,请诸位多关照。” 众将领却面面相觑,表情犹豫。 “有什么问题?” 一个长着大络腮胡的男子率先站出来说话。 “可是,军营内不是已经有两位医师了吗?” “两位?” 沈宜绍不明所以,不是只有一位吗? 只是那位医师平常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况且,那一位的能力不能算做高等医师,除去他,还有谁? “是沈小姐啊!” 那人给了他答案。 “是将军将沈小姐安排至军营历练,沈小姐医术高超,人也温柔讲理,将士们都很喜欢她。” 说话的这位是铁头王柏山,是沈宜绍的得力干将,所以他的话在沈宜绍这儿还算是有分量的。 事情好像出了岔子,沈宜楠没有着急,只是疑惑地看向沈宜绍。 沈宜绍的表情似乎是并不知道这件事的,他满脸写着气愤。 不过想来也是,一个当哥哥的知晓自家妹妹如此风吹日晒混迹在男人堆中,自然会担心影响了她的清誉。 “沈小姐每日都会在军营的伤病区待上一个时辰,同刘医师一起照顾病患。” “小姐还真是心善啊,不愧是小将军的妹妹。” “自然了,将军府无一人是吃素的,三小姐虽然不会武功,医术却是不错的。” 本以为听到对自己妹妹的吹捧,沈宜绍会高兴。 不曾想,沈宜绍的面色却越渐沉了下去。 对于他的气愤,沈宜楠有些不明所以。 “她现在可在军营?” “好像,是在的,平日都是这个时间点来。” 沈宜绍的拳头紧了紧,迈着大步出去了。 “小将军这是怎么了,即便不想让妹妹出来,应该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听闻沈小姐身子虚弱,或许是担忧,所以小将军才这般着急。” 沈宜楠听着他们的讨论,转头追着沈宜绍出去了。 还未走到病患区,沈宜绍便听到了里面娇柔的女声。 “王伯可要好好休息,这只手不能乱动了。” “诶诶!多谢小姐了!” “还有周哥,腿受伤了还总是与人争执,同我二哥哥一般强势,但是不可如此了!” “好咧,谨遵小姐的话!” 里面的气氛一片欢乐,沈宜绍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打仗时遇到过最难缠的敌人都不如沈乔幽阴魂不散。 “劲敌啊!” “真就如此没脸没皮吗?” 沈宜楠正好站在他身后,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挑了挑眉梢。 看样子,自己猜错了。 沈宜绍和那位沈小姐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第四百零三章 他真的已经知道了是吗 沈宜绍刚靠近,就有人大声又兴奋地叫他。 “小将军来啦!”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有空过来,小将军快去练兵去,不用管我们,这儿有乔幽小姐哩!” “是啊,沈小姐人很好,小将军不必时不时来此看我们。” 正弯着腰给人包扎的沈乔幽身形一僵,动作都滞了下来。 大哥来了?! 为何今日这么早便来此了?往常他这个时间段根本不会过来啊! 目前还不该被大哥知晓她来军营的事。 现在可怎么办?依照大哥的脾性,还不知道会如何待她。 沈宜绍可比沈宜玮可怕多了! 现在爹爹也不在这儿,根本无人能管住大哥的脾气! 沈乔幽包扎的手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她却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一群人也自然发觉了气氛不对,纷纷疑惑地闭上了嘴。 “出来。” 沈宜绍的声音冷静极了,留下这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沈乔幽却舒出一口气,好歹不用在如此多人面前丢了颜面。 是否这也说明大哥是在意她的,不然为何不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她? 殊不知,沈宜绍只是谨记爹娘的教诲。 家丑不可外扬,不论家中矛盾多大,都不可在外人面前展示。 走到无人的角落,沈宜绍停下了脚步。 沈乔幽也立马开始解释。 “大哥哥,你今日怎么这般早便过来了?” 沈宜绍的声音冰冷至极。 “怎么?是不是我今日不过来,便等你以后将所有人收入囊下再告知我?” 他转过来看着这个妹妹,他一直都知晓,她的内心可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单纯无害。 沈乔幽瞪大眼,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表情和神态落在沈宜绍眼中,都老套又令人恶心。 豆大的泪珠滴下,她带着颤音解释。 “我,我只是,看着爹娘和哥哥们日日在外辛苦,我却只能在家中,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才忧虑不已,这才问爹爹讨了一个活计来。” 她可怜极了,瑟缩地抱着自己的身子,看上去也就是一个受人误会的小可怜。 可却激不起沈宜绍半点同情心。 “你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便是我和宜玮最大的福报了。” 若是常人说这话,还能说成是在忧心她的身体。 可若是沈宜绍说这句话,却是分分明明表达了他的厌恶。 “我,我只是想帮帮这些作战的将士们……” “沈乔幽!” 沈宜绍打断她的话。 “别怪我将话说得难听,你不给他们下毒已是他们福大命大了!” 沈乔幽瞪大了眼,神情中有一瞬的心虚闪过。 这还是沈宜绍第一次如此心狠又直白地将这种话讲出来。 所以,他真的已经知道了是吗? 他知道她给他们两兄弟下毒的事情,所以他才会那般厌恶自己? 沈乔幽神色慌乱又恍惚,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离我和宜玮远些,不然我不保证会不会忘掉家丑不可外扬的训责。” 话落,沈宜绍转身离开,脚步极快地朝着伤患病人走去。 若是那些将士真的出什么事,他定跟沈乔幽这女人没完! 为了自己的名声和私利,竟然将算盘打到这些为国作战的战士们身上。 好在回到伤患区域时,沈宜楠已经替他们看上了病。 她神色认真地给王伯把脉。 “王伯手臂暂时不能动,但是可以适当活动手指,待手指稍微能动弹,便可以尝试带动手臂上的肌肉了。” 王伯疑惑的扬起脑袋,“可是刚才乔幽小姐明明不让我动啊!” 沈宜楠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又走到另一人跟前。 将他腕上刚缠好的纱布取下来。 “纱布过紧会影响血流通畅,长时间如此甚至会坏死,包扎是为保护伤口,并非止血,不必包得如此紧。” 将纱布取下后,她蹙着眉检查一番纱布的布料。 “这种纱布粗糙且不透气,对伤口恢复不佳,明还有更好的纱布,怎么能选择这种。” 她蹙着眉将纱布扔到一旁,检查起伤口来,好在伤口没什么事,只是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被粗糙的布料磨红。 她从随身携带的布包中拿出干净的纱布,缠绕在男子肩膀上。 “可是刚才乔幽小姐……” “闭嘴!” 第四百零四章 让她无语至极 沈宜楠不耐烦地厉声呵斥,那人不甘却还是听话地闭上了嘴。 包扎完,她又检查了其他人的状况。 “冲动易怒对身体不好,收敛些脾性。” 那人显然不服气沈宜楠的话。 “刚才沈小姐已经说过了,你是何人?何故来此当马后炮,占了别人的劳动成果?” 可沈宜楠冷笑一声,指着旁边看上去极为普通的花。 “那你的沈小姐有没有告诉你,你冲动易怒是因为这四方榴花的缘故?” 那人蹙着眉,看向一旁簇簇的白色小花。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榴花,这只是沈小姐前几日沿路摘的野花而已,是给我们改善心情用的!”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处处针对沈小姐?你可知沈小姐是小将军的妹妹,而这整个兵营都是小将军的手下,你胆敢如此侮辱沈小姐,小心小将军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宜楠翻了个白眼。 “若你们不想治病,大可以不听我的,四方榴花本身对人无害,但是接触到它的花粉,便不好说了。”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都在一个屋子里,那我们也应该脾气暴躁啊!为何我们都没事?” 王伯也不满地问道,只以为这个年轻的少年是在胡乱说。 “那是因为你们没吃过清神药。” “什,什么清神药?” 其他人不明所以,只有男子脸色一变。 “你怎知晓我吃了清神药?” 沈宜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桌面上的花从窗外扔了出去。 “诶!那可是沈小姐辛辛苦苦摘来的……” “清神药中有一味白玉花,和四方榴花相对,所以你闻了才会不受控地暴戾。” 沈宜楠转过头,眼神凌厉地看向男子。 “若你想活命,那就得听我的。” 男子被她眼中的严肃怔住,偏头看到从门口进来的小将军,仿佛找到了救兵。 “小将军,您看这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还污蔑沈小姐,说一大堆听不懂的话。” “就是啊小将军,沈小姐刚包扎好她就拆开重包来邀功。” “沈小姐刚说我手臂不易活动,这少年却说应该活动活动手指,我到底该听谁的啊?” 沈宜绍走至沈宜楠身旁,语气和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听她的。” “这是我营中军医,这些治病的事自然是听她的。” 沈宜绍的声音理所当然,看着一众人吃惊的表情。 “那沈小姐……” “她是医者吗?” 沈宜绍打断那人的话。 “不…不是……” “那你作何听她的。” 话落,沈宜绍率先离开,沈宜楠跟了上去。 “小将军,有些事想问问你,沈小姐可真的会医术?” 刚离开伤患区,她便这样问道。 沈宜绍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为何这般问?” “因为小姐的样子不像是会医术的。” 包扎布料差,包扎过紧,药性相冲都是小事。 “怎么说?” 沈宜楠蹙了蹙眉,沉吟道。 “任何一个懂点医术的人,都不会如此将带毒性的麻痹药物用来止痛。” 她发现他们腿上的粉末时,也很是震惊。 他们每一个都是战场上受了重伤之人,身上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这时候用止疼的药物自然是必要的。 止疼药种类繁多,这时候就看它的药性和副作用了。 对于他们这种身强力壮的战士,选择药性不那么强,副作用微乎其微的自然最好。 因为副作用必然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或多或少的影响,而士兵忍痛能力强,稍微的痛感也能让他们保持清醒,避免此时被偷袭,也能促进伤口恢复。 可沈乔幽不仅没有选择这类止疼药物,甚至选了一个带毒性的来止疼的行为,才让她无语至极。 也难怪那些人夸沈乔幽医术高明。 如此激进的止疼药,能不舒服才怪了。 “毒?” 沈宜绍眉头紧了紧,神色都开始紧张起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沈小姐为了更高效地给受伤的士兵止痛,用的是带毒性的麻痹药物,虽然止疼,但是用多了会对人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何种影响?” “伤口坏死,手脚麻痹,瘫痪,甚至死亡。” 沈宜楠的话让沈宜绍陷入久久的沉默。 “不过放心,现在为止他们体内毒性不强,应该才用过几次,只要及时停药便可。” 第四百零五章 父亲以为我很喜欢她 良久后,沈宜绍才开口。 “今日便多谢你了,先回将军府。” 看出他情绪不佳,沈宜楠也没有多说,跟着他离开了。 本以为会出去一整日,没想到只半日便回去了。 刚到将军府,沈宜绍匆匆留下一句话便先行离开,沈宜楠回到自己的院中。 沈宜绍没有去着沈乔幽,而是直接来到主院。 “爹何时回来?” “老爷进宫面圣后又去了军营,现在也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应当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下人恭敬地回复着。 沈宜绍点点头,“那我便就在这儿等他。” “大少爷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嗯。” 沈乔幽残害伤残士兵,算不算要紧事? 他越想越觉得难以咽下这口气,他手下的士兵他一向是当成兄弟看待的,而沈乔幽却丝毫不顾他人性命,若是真的有人因为她的愚蠢出什么事,那他便不会再顾那点血脉亲情了! 他闭上眼,想起幼时,他也是很喜欢沈乔幽这个唯一的妹妹的。 沈家人丁较少,父亲专一,本只有母亲一位正房妻子。 父亲重情重义,麾下士兵有一人为救他而死,而那人无父无母,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 所以他将人接了回来,本只想当成妹妹养在将军府,但一次醉酒后,将女子当成妻子误了事,母亲宽厚,将人抬进来做了姨娘。 也是那次后,就有了沈乔幽。 作为唯一的妹妹,当时沈宜绍两兄弟对她都是极好的。 沈乔幽幼时也受了好些宠爱,连母亲对她都是当做亲生女儿来教养的。 可是姨娘身上的市井气和阴暗的心思还是遗传给了沈乔幽。 即便有母亲教导,她还是不可抑止地长歪了。 沈宜绍第一次发现,是因为没有给沈乔幽买一个喜欢的娃娃。 沈乔幽哭了许久,后来爹问起时,她却说是沈宜绍欺负她。 爹惩罚他跪在雪地中,那时,他才十岁。 不过他当时只以为妹妹是耍小孩子脾性,虽是生了气,可没过两日便好了。 之后便是沈乔幽偷偷进了爹的书房,将御赐的砚台打碎。 她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后,正好看见来找爹的沈宜玮。 爹回来后发现碎掉的砚台,沈乔幽非但没有承认,还将过错推在沈宜玮身上。 “我只看到二哥哥进去了,没多久便跑了出来,我也不知晓为何。” 她用最无辜的语气,将错误全部推在了沈宜玮身上。 偏生爹丝毫不听宜玮的解释,为了给皇上一个交代,宜玮三四日没有下来床。 这也是养成沈宜玮偏执易怒性格的原因之一。 可这些事也不至于让他们讨厌沈乔幽到那个地步。 若不是因为那件事…… “宜绍?找我何事?” 沈晋安穿着干练的骑射服,虽已是中年,仍旧身姿俊朗风度翩翩。 他的眼里带着凌厉似箭的光,不怒自威,幼时,不论是沈宜绍两兄弟还是沈乔幽,都是怕他的。 就连现在,沈乔幽明看上去和他很亲,可有时不自然流露出的害怕和瑟缩依旧让他们有生疏之感。 更别提两个儿子,沈宜玮因为幼时的事情记恨他爹到现在,沈宜绍对他虽没有过多意见,可也从不会主动找上他。 沈晋安稍微一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进入书房,他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因为乔幽的事情来的。” 声音是带着肯定的。 “嗯。” “是我安排的,她说整日在家中无事,所以才想去军营历练一番,也好帮上忙。” “宜玮不喜她,所以我将她送到你那儿。” 沈宜绍道:“父亲以为我很喜欢她?” “你至少知道表明端礼。” 沈宜绍冷笑一声:“那便多谢父亲的夸奖了,不过,父亲以为的历练一番何时变成了每日抽点时间在伤患区走走看看的?” 话语中带着激进的讽刺,沈晋安拳头紧了紧,却还是克制住了脾气。 因为他对于这两兄弟的历练,都是直接丢军营中不管不问且不让他使用自己的身份特权的。 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将他当成什么少爷。 所以,两兄弟都是在一拳一脚中成长起来的。 “她是女子,自然与你们不同,她有这份心便好,况且她会医术。” 第四百零六章 他们是我的兄弟 沈晋安的话听上去无奈极了,将军府人丁稀少,他只有这三个孩子,一向希望他们好好相处。 乔幽那孩子也是可怜,她亲姨娘去世,两个哥哥不喜,夫人也不亲她,若是自己再不帮衬着她些,那她在府中必然是受尽欺负的。 所以他将所有表面上的宠爱都给了沈乔幽,几乎是有求必应,外界才会觉得他极宠这个女儿。 好在乔幽还算懂事,虽有些上不得台面的虚荣心,但是这些他都能包容。 若不是他与夫人的女儿离世,若是有那个孩子在,乔幽应当也不至于这般孤单,夫人也不至于整日郁郁寡欢了。 而沈宜绍两兄弟,应该会更喜欢这个亲妹妹的! 他又叹出一口气,揉了揉额头。 “她是女子,所以便是有这份心便好?” “那若是,她连这份唯一的善心,都是演出来的呢?” 沈晋安坐直了身子。 “什么意思?” 沈宜绍嘲讽地轻笑着,对这位眼睛被糊住的父亲,已经足够无语。 “父亲手下有用的兵那么多,何不用一些在该用的地方上,您只要花点心思找人看着她,就会发现,您这个女儿,远不如你想象的那般单纯。” 沈晋安拧着眉,似是没反应过来。 “以前我是不屑告知你的,可她愚蠢的念头打到我的士兵身上来了,父亲,你应该知晓对于行军打仗的我们来说,将士有多重要!” “他们是我的兄弟,是我的兵刃,是我乃至整个国家不可或缺的血脉!” “沈乔幽因为一己私利,不将将士的命当做命,那我何故将她当作人?” 沈晋安是将军,自然知晓沈宜绍如此激动的原因,但是他还是不可置信,沈乔幽不是去治病的吗,到底出了什么事? “父亲,偶尔也关注关注你那位好女儿。” 沈宜绍留下这样一句便转身离开。 沈晋安一个人在书房坐了许久。 他沉着眸子,敲了敲桌面,一人瞬息便出现在眼前。 “将军。” “去查查,沈乔幽今日做了什么。” “是!” 沈晋安闭上眼,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沈乔幽,但愿你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他这次都不知道该如何帮她。 沈宜楠回去院中没多久,万南禹和裘婵就找了过来。 裘婵看到沈宜楠的容貌时,在门口顿了一顿,直到听见万南禹喊她,“公子。” 她才反应过来,跨步入内,只是对上沈宜楠的视线时,脸颊都有些发烫。 “医师,他们知晓我是丞相府的人了。” 万南禹的眼神有些慌乱,将军府与丞相府一向不合,若是将军府将此事说出去,那他们岂不是藏不住了? 沈宜楠睨他一眼,万南禹脸上的伪装早也在洗漱时弄掉了,露出自己原本的容貌,别人认不出来才怪。 不过, “认出来又如何?你现在已经与丞相府断绝了关系,整个皇城都知晓了,所以他们告诉外人你在此处又有何用处呢?” “你倒不如让他们散播,你为何躲躲藏藏的原因。” 沈宜楠稍微提点一番,万南禹便懂了。 若是他自己去说,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是恼羞成怒。 但若是让将军府的下人知晓,那那些流言便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要知道,一传十十传百,这可就跟万南禹离家没什么关系了。 届时丞相若想解释,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夫人“起死回生”。 万南禹懂了她的意思,立马欢喜地跑出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裘婵和沈宜楠,两人面面相觑后,沈宜楠笑出声。 “有什么事吗?” 裘婵动动嘴唇,对上沈宜楠漂亮的眼睛,声音都结巴起来。 “没,没事,公子我先离开了。” 她落荒而逃,生怕晚上一秒就被沈宜楠看到她红透的双耳。 她要收回之前说沈医师长相普通却心善的话。 沈医师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好极了! 午间,沈宜楠正在休息时,院门被敲响。 “公子,乔幽特来拜访。” 沈宜楠立马从椅子上翻身坐直,眼珠子轱辘一转。 沈乔幽为何会来她这儿? 难道知晓了是自己将她军营的“所作所为”告诉的沈宜绍,所以前来兴师问罪了? 可是听着门外明显带着哭腔和可怜的抽泣声音,完全也不像啊。 第四百零九章 我要跟你一起去 “到时候将裘婵也带上。” 留下最后一句话,沈宜楠转身离开。 她还需要将这些告诉祁祯,到时候祁祯会派人保护万南禹。 万南禹是最重要的人证,必须得保证他的安全才是。 在自己院中,沈宜楠将隐在树间的男子喊下来。 男子惊恐地看着沈宜楠,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伪装竟一眼就被主母看透。 到底是谁说主母是无颜的废物的啊! 废物能一眼就看到他这个暗卫所在的地方吗? 现在看来,他才是废物好吗? “我明日要回嘉安府,麻烦你转告祁祯一声,万南禹的事情交由他处理,其他的他应该也清楚。” 暗卫离开后,沈宜楠松了一口气,回想着是否还有什么没解决的事情。 尚书府目前应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洛书的人不会接二连三地送来,为了防止被怀疑,他们定然会小心些。 到时候让人知会随云一声便好。 还有她那片地,也已经安排好了,交给那老花农,她也放心。 许久未联系谢词,她最近有些忙,不是这个追杀便是那个追杀。 不过,待她从嘉安府再回来,希望追杀的主动人,变成她。 谢词应当已经先回嘉安府了,她现在的情况也不方便去找,只好到时候去秧名碰碰运气了,毕竟还未好好谢过他。 细细想着,其他应当也没什么事了,明日她也能放心离开。 过几日就要见到小家伙们了,她难免有些开心。 晚间睡前,她还兴奋地哼着歌。 背后却突然传出声音。 “就这么高兴要离开我吗?” 寒冷的声音熟悉至极,可突然出现,沈宜楠还是不可避免地吓了一跳。 转头看见祁祯阴沉的脸,她不爽地蹙着眉。 “吓死人了!” 祁祯现在武功比她高出不少,所以她自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挨了说,祁祯的面色更冷了。 而沈宜楠甚至直接不理他,转头进了屋。 祁祯握着拳,肌肉紧绷,地上的灰尘逐渐腾起,直到里面传出没好气的声音。 “还愣着干嘛?要我请你进来吗?” 灰尘落下,祁祯抿着唇,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进屋内。 屋内,沈宜楠依旧不理他,自顾自躺倒在了床上。 最终,还是祁祯酝酿许久开口。 “为何不说话?” 背对着他的沈宜楠翻了个白眼。 每次见面都冷着脸吓人,真以为老娘每次都有耐心哄他啊! 不过祁祯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不想讲,困了。” “你明日要走。” “嗯。” “何时?” “一早。” 今日她已经跟沈宜绍说了,反正他之前也答应过,无战的时候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祁祯一开始沉默,两人的对话就戛然而止。 在沈宜楠都快要睡着时,祁祯又突然开口。 “去多久?” 来回的路程都要半个月左右,“至少一个月,反正要陪孩子们过年。” 祁祯又开始沉默,在沈宜楠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睡得迷迷糊糊时,对方又开了口。 “我跟你一起去。” 沈宜楠瞌睡瞬间惊醒,她翻身坐起,瞪大眼。 “你回去作何?” “陪孩子们过年,你又作何那般激动?” 沈宜楠立马心虚地低下了头,无意识地扣着手指。 “我,我只是没想到。” 祁祯的眼神逐渐变得探究,莫不是她背着自己约了别人! 看她心慌的模样,祁祯越发觉得不对劲。 “我要跟你一起去!” 他坚定了想法。 “可是你之前执意离开,不就是为了远离嘉安府以保护我们娘几个吗?” “无碍。” 祁祯回复极快,好像已经认定了沈宜楠是心虚才一直拒绝他。 更何况,那想法是他之前所为,与现在的他无关。 沈宜楠紧抿唇,压住上扬的嘴角。 好在十方院换了方向,想要用蛊毒掌控祁祯,自以为祁祯现在已经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所以对他的关注少了许多,只在等待他完全被蛊掌控。 所以祁祯要回嘉安府也不像之前那般毫无可能。 更何况洛书现在应该也在忙丞相府和尚书府之事,所以目前算盘应当打不到祁祯身上。 到时候多留点心,加上有时华,裴玉婧,祁祯和她四个人的保护,孩子们也是相对安全的。 所以祁祯回嘉安府的计划完全可以实施。 她早便想好了。 第四百零七章 公子可能帮帮我 沈宜楠的眉眼中有些不耐烦。 第一眼见到沈乔幽时,她就觉得不喜。 加上在军营中将士们的事情,她对这个女子更加喜欢不起来了。 她都怀疑她到底会医否。 不然怎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可是现在还在别人家,这种面子又不能不给。 她打开门。 “沈小姐怎来了?” 沈乔幽红着眼,看到面前惊艳的少年,她明显是愣了一瞬的。 明早上看到时,男子还是一副粗糙大汉,不修边幅的模样。 为何只一会儿的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虽不至于让她痴迷,可她也确实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少年。 若不是那双眼睛依旧莫名的熟悉,她都要怀疑这是直接换了一个人了。 “您······” “沈小姐,我们早上见过。” 沈宜楠的话更是让她确信下来。 “请。” 沈乔幽提着食盒,将食盒中精致的糕点一盘盘拿出来。 “乔幽不知晓公子喜好,所以随意做了几样拿手的糕点,公子不要嫌弃才好。” 沈宜楠客气非常。 “沈小姐说笑了,你如此劳累亲自下厨,在下又岂会嫌弃?” 沈乔幽抿唇微笑,只是笑容中多了些苦涩。 “若是哥哥也这般想就好了。” “什么?” 沈乔幽故作轻松地笑笑。 “没什么,公子便尝尝。” 看着她眼角挂着的泪和明显哭红的鼻尖,沈宜楠就算再蠢也该明白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可受谁欺负了?” 她总算问出这句沈乔幽期待已久的话,可后者还需要装点样子。 “没,没事。” 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说是没事,可眼里的泪仿佛下一秒便会滴落下来,看着好不可怜。 沈宜楠只好接着她的话套:“小姐可是情绪不佳?” “我,我只是有些伤心,连公子这种陌生人都知晓关怀,可大哥哥却因为一些误会,一直不肯待见乔幽。” 她的声音极尽委屈,若沈宜楠是男子,怕是都要心疼不已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宜楠也不得不接过去。 “小将军因为何事误会了沈小姐?” “只是一些玩笑话。” 沈乔幽叹出一口气,不轻不重地将关于“误会”的话题掩盖过去。 在抬眼时,她眼中满是希冀。 “公子可能帮帮我?” 沈宜楠沉默许久,“如何帮你?” “只需要帮我跟哥哥说一下便好,幽儿不擅医术,却没有坏心的,只想帮上忙而已。” 沈乔幽的声音有些急切,她知晓爹回来了便立马前往书房,可下人告知她大哥在里面。 瞬间她便知晓怎么回事了,赶紧拿了糕点来找沈宜楠,只希望这位哥哥的朋友能帮她说说好话。 大哥从未带朋友回家过,若不是很重要的朋友,必然不会住在家中。 所以,男子必然是能在大哥面前说上话的。 有他帮忙,大哥说不定会消消气。 想到这儿,沈乔幽的目光带着祈求。 “公子能否帮帮忙,我真的害怕大哥因此讨厌我。” 她啜泣着,女儿家的小心思展露无遗,可沈宜楠始终觉得不对劲。 毕竟沈宜绍对她已经称得上是厌恶了,他们相处这么久,沈乔幽不可能看不出来! 更何况,她为什么觉得自己会帮她跟沈宜绍说话,说严格一点,沈宜绍是给她工作的人,相当于老板一般的姿态,她怎么会去帮老板和他妹妹缓和关系。 而且,沈乔幽难道不知道,就是自己揭穿了她的作为吗? “恐怕不行。” 她直截了当地拒绝让沈乔幽完全没有想到。 用这一招对付男子,她几乎是没有败绩的。 而这个男子竟能忍受美女恳求,完全拒绝了她? “为何?” “第一,说严格点我只是小将军的下属,小将军对我稍客气一些,并非就是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第二,即便是朋友,你们之间的事也是家事,我不能顶着朋友的身份插手。” “第三,军营之事我也知晓,那并非误会,是无数战士的性命,小姐未免儿戏,既然不擅医术,那更不应该乱用药了。” 沈宜楠的话悠悠落下,沈乔幽已经变了脸色。 她完全想不到,今日之事这公子竟完全知晓! 既然要拒绝,那为何不早说,是想现在来看她尴尬的笑话吗? 第四百一十章 这条路会近些 相信那几个手下也不会过多阻拦。 沈宜楠正在反复斟酌,祁祯却以为她是在思考是否带自己回去。 这更加坚定了祁祯的想法,他转身出了屋,安排手下给自己收拾些行李过来。 他没有注意到,屋内沈宜楠得逞的笑。 在他转过来时,这笑容又变成担忧,再立刻转换成假笑。 速度之快,更加加重祁祯的怀疑。 这女人,竟真的是有事瞒着他! 他越想越觉得气愤,迈步进屋,揪着女人的后脖颈便压了上去。 好在绪风几人出现得及时,不然沈宜楠都要怀疑,自己的嘴唇今晚不保。 “哟,这小院今日可真热闹,若不然我去找将军说说,让他换上一个更大的院子给你们用?” 沈宜楠嘴唇发麻,说话难免带着气性。 可祁祯一脸餍足,耐心地看着张生规劝。 “主上三思!京都的事还未解决,主上不可现在离开啊!” “主上,虽然现在十方院放松了警惕,但是也不可如此草率地远离京都啊,届时也会给主母和少爷小姐带去危险!” 常劭跟着帮腔,还改变了话术。 谁知祁祯早已经下定决心。 “到时把他们也带来京都。” 祁祯扭过头,看沈宜楠的反应。 “祁辰他们?” “是。” 现在局势相对稳定,他的武功也在逐渐增高,所以要保护他们也不是不可以。 沈宜楠却犯起了难。 她最开始也想过这一点,将孩子们接到京都来,但是又怕他们不适应新环境,又怕他们遇见危险。 光是在嘉安府,便有好几次危险经历,若是到了京都这种高手云集的地方,危险定会更大。 他们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孩子们的。 所以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又被祁祯提起,她心动又犹豫。 “此事,再说。” 她暂时没有做决定。 “好,回去了再说。” 祁祯答应得倒快。 张生和常劭两人还要劝,他转头轻睨一眼,两人便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只好闭了嘴。 绪风倒是没有多余的意见,虽也担心主上安危,可目前局势比之主上离开时已经好了许多。 而且几个小家伙他相处过,可爱非常,很难让人不想念。 本说是一早就离开,现在有了祁祯加入,半夜马车便准备好了。 都不用等待城门开启,便有特殊道路为他打开。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走的并不是沈宜楠和谢词来时那条路。 “这并非官路。” 沈宜楠关上帘子,疑惑问道。 “这条路会近些。” 祁祯即便出门也并未闲着,手中捧着书本看得认真。 沈宜楠点点头,本以为说近些也就是一小段路,可是当四日后,看着前方进嘉安府的小队,她惊叹地张大了嘴。 原来会近些是近了整整三日的路程啊! 祁祯轻睨她一眼,背过身继续看书,好似是觉得她这般没见过世面丢人了。 他不能离开京都太久,自然在路程上要花费更少的时间,所以才选了这条道路。 进城后,沈宜楠兴奋的情绪再也按捺不住。 她坐在马车内,一手指着车帘外的酒楼,一手拍着祁祯。 “看到没?凤来楼!” “看到了。” “看到没?百草铺!” “看到了。” “看到没······” “看到了。” 祁祯直接打断她的话,“都看到了的。” “我之前也生活在这儿的。” 沈宜楠缩回手,“怎么?你终于想起来了。” 祁祯无语地抿抿唇,懒得解释了。 他看向车帘外,不管是扛着扁担的小摊贩还是路边的店铺,都令他熟悉至极。 只是之前他没有这样的感情而已。 就像当初没看到沈宜楠时,他想不明白为何曾经对她那般热烈。 在看到真人后,那种情感他才有所理解。 现在也一样,熟悉的场景令他心中有异样地情绪闪过,开始对沈宜楠说过的地方,那个叫家的地方所期盼。 “马上到了。” 沈宜楠扬着唇,难以掩饰眼睛里激动欣喜的光。 祁祯也不自觉勾起唇。 就连赶车的绪风就咧开嘴,呲着大牙笑起来。 而家中孩子们还不知道这一切。 还有几日就年关了,学院早早放了假,这一段时间都不用去。 第四百零八章 听闻你哭了 沈乔幽握紧拳,想起第一次见到男子时陡然升起的危机感。 不会便是因为此事! 直白的一番话后,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对上沈宜楠炽热的目光,沈乔幽也收起了泪,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恨意。 她转身逃离后,沈宜楠将她送来的糕点收起。 她可不敢吃这位的糕点,若将砒霜当成糯米粉用了,那她今日岂不栽了。 晚一些时候,她准备去找万南禹,商量商量之后的去路。 还未走到他院子,就看到他和一堆下人围在一起。 下人们并不怕他,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跟他讲话。 “万公子说得可是真的?丞相竟真是那样的人?” 还不待万南禹回答,立马有人替他打抱不平。 “万公子有必要对我们这些下人撒谎吗?其实我早就听我远房表亲的哥哥的儿媳的女儿的阿爹的妹子的堂姐说了,她是丞相府的粗使丫鬟,对夫人生病的事早有耳闻,但是丞相一直不找人救治,所以病才越拖越严重咧!” “他们说,就是因为公子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丞相才和他断绝了关系,害怕他将此事说出去。事后还威胁府中人管好自己的嘴。” “可这些下人最管不住嘴了,当家有什么事情都是知晓的,这些事早便有迹可循了。” “就是啊!我觉得你说的在理,万公子若不是受了委屈,有必要在我们这些人面前哭吗?而且,公子若是存心想骗人来陷害丞相,为何不直接将此事告诉皇上,而是告诉我们这些毫无用处的下人?不就是走投无路了吗?” 一群人七嘴八舌,将万南禹要说的话全部说完了。 万南禹微微勾起唇,看到不远处站着观看了全过程的沈宜楠,不免有些尴尬,可还是极快地喊道。 “沈医师。” 他站起身,下人看到有陌生人来,赶忙一窝蜂散开。 离开前还不忘偷偷打量沈宜楠。 “这就是帮助了万公子的那位医师,不仅人长的好看,心地也真善良咧。” “是啊是啊,真俊啊。” 下人离开后,沈宜楠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闻你还哭了?” 万南禹红了脸,“为了演戏嘛。” 两人回到院中,听万南禹的反响,今日的效果应当是相当不错的。 “现在将军府的不少下人已经知道了,而且他们还自发说会护着我,不会将我在此处的消息宣扬出去。” 说话间,万南禹还有些骄傲的意味。 “好,既然事情已宣扬出去了,那我们也该考虑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快到年关了,我要回家一趟,到时候······” “回家?你家在哪儿?回去多久?” 她话还未说完,万南禹的话连珠带炮。 “嘉安府,回去至少一个月。” “嘉安府在哪儿?” 沈宜楠:“······” 她懒得解释,只好换了一个话题。 “到时候我会让祁祯再给你安排一个住所,方便你藏身,待时机一到,他们会告诉你该如何做。” 反正万浩气已经和这个儿子撕破脸皮,连他自己都不顾及儿子的性命,那他也不必给这位爹留什么脸面了。 到时候丞相府的名声落败至一定程度,万南禹便可以站出来了,皇上不得不处理这桩见不得人的家世,届时丞相府已经无用,洛书也不会帮忙。 万南禹可以轻松将夫人救出来,丞相也可以换一个人做。 只要祁祯的速度够快,便可以安排自己的人进去。 这便是他们的计划。 “那何时时机才成熟?万一一直不成熟呢?或者还未成熟洛书就找到了我的住处,这时候我又该如何处理,说不定等你回来时,看到的都是我已经干了的尸体了。” 万南禹碎碎念叨着,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害怕。 沈宜楠紧抿着唇,现在她要完全收回第一次看到万南禹时对他的印象了。 “你如此怕事,当初为何还说要跟着我扳倒洛书?” “我并非怕事,只是觉得跟着你会安全些。” “但是你需要留在此处,将我刚才交代的事情解决,况且,你不想救你母亲了吗?” 问到最后一句,万南禹彻底沉默下来。 良久,他才坚定地紧了紧拳头。 “我知道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家中没有茅房 在家的日子事情少了许多,没有同窗,没有夫子的课业,思念之情便愈发浓郁,连时华和裴玉婧都没有办法。 看着一个个提不起精神的孩子们,他们准备找些事情给他们做。 “要不,去野炊?” “昨日才去了,你还摔了一跟头你忘了吗?山上雪多本就又湿又滑,你摔了不打紧,摔到孩子们怎么办?” 时华抿着唇,难得没有反驳。 “那去良器轩?” “孩子们本就想宜楠,去良器轩遇见那个不长心的傻子老板,日日问宜楠何时回来,你想让孩子们哭着回来吗?” 再一次被否决,时华也不高兴了。 “那你来决定去哪儿!” 裴玉婧耸耸肩:“我不知道啊,随便去哪儿。” 时华:“······” 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几人只好将司舟叫过来陪孩子们。 祁尧发出一声叹息,司舟翻动着手中的书页。 “这是我来之后你叹气的第十八次。” 祁尧瞥他一眼,哼了一声。 “真无趣。” 他转身正准备进房,院外却突然响起来敲门声。 三个小家伙同时看向司舟。 司舟倒也自觉,将书盖起,走去开门,一边问道。 “谁啊?” 院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请问有何事吗?” 女子神色为难,“我路过此地,只是想借借茅房······” 司舟看了一眼女子身后的马车,又看看女子的装扮,果断地将门关上。 “不好意思,家中贫苦,没有茅房。” 大门在眼前关上,门框还震出一些灰尘,陌生女子没忍住笑意,转头朝着身后的马车道。 “我就说,司舟不会那么容易被骗。” 车内没传出声音,沈宜楠又敲了敲门。 这次开门的是裴玉婧。 她不耐烦地蹙着眉,“刚才那小子不是说了吗?我们家没茅房,自己找个草丛不就解决了?” 沈宜楠却疑惑地蹙蹙眉,“家中何时没了茅房,我竟然不知晓?” “你······”为什么应该知晓。 裴玉婧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听到熟悉的声音,猛然反应过来。 “你,你是宜楠?” 沈宜楠带着笑意点点头,朝着院内看去。 “孩子们呢?怎么不在院里了?” 刚才司舟开门时,她明明是瞄到孩子们的身影的。 “司小子说门口有坏人,将孩子们带进去了,这才差我来开门咧。” “你何时到的?怎么回来也不知晓说一声?你可知道孩子们有多想你?” 裴玉婧一连串的问话说得倒有些泪意,沈宜楠一一回答。 “刚到,想给你们一个惊喜,京都事情繁忙,之前是确实走不开身,现在好不容易才将事情暂时处理完,就赶紧赶了回来。” “我也很想他们。” 裴玉婧看出了沈宜楠满脸的疲惫,她自然知晓,时华在沈宜楠刚离开时,就将祁祯和十方院,洛书的事情告诉她了。 连时华都觉得凶险异常的事情,宜楠只是一个小女子,过去了还要在偌大的地方寻找祁祯,怎么会不困难? 她叹出一口气,自然也没有怪沈宜楠的意思。 只觉得父母和孩子们分离,未免太过感伤。 好在现在是平安回来了。 “快,快进去,进去看看孩子们如何了。” 沈宜楠点点头,回头看了马车一眼,先进了院中。 当看到陌生女子出现在屋内,司舟率先警惕地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看到身后的裴玉婧时,他质问出声。 “不是让你阻拦吗?你怎把她放进来了?” 裴玉婧没有回答,带着笑意看向沈宜楠。 本来沈宜楠觉得还可以忍受的思念,在真正看到孩子们的这一刻,瞬间崩塌。 她眼眶红了红。 祁尧瘦了,由原本的横着长变成了竖着长。 祁辰眼睛里的凌厉更重,越来越像他爹了。 祁姣长漂亮也长高了,只这么几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孩子们的目光原本警惕,可看到陌生女子落下泪来,他们又蹙着眉,觉得疑惑又心疼。 他们逐渐放松警惕,从司舟身后出来,就这般默默看着女子。 时华刚从房间出来,便注意到了沈宜楠。 她的易容术是他教的,再加上身上熟悉的气质,他怎么会认不出来。 “宜楠!” 第四百一十二章 就差舔盘了 欣喜的声音响起,孩子们总算明白,立马激动地朝着沈宜楠扑过去。 “阿娘!你终于回来了!” 三个小家伙的威力不减当年,现在的哭声更是震天响,连沈宜楠都吓了一跳,原本酝酿出来的眼泪瞬间变成心疼又好笑。 裴玉婧时华和司舟三人很识相地出了房间,将地方留给他们四人。 刚出来便遇上站在院中的祁祯。 祁祯穿着素衣,也盖了一张陌生脸皮。 因他现在练的功与以前不同,所以这次连时华都没认出来。 时华不明所以地笑着:“宜楠真是好福气啊,这是又找了一个?” 他上下打量着祁祯,却咂了咂嘴:“不如祁小子。” 长相不如,气质勉强,武功嘛,一般般。 裴玉婧不赞同地反驳:“别乱说,万一只是朋友呢?” “不可能,我徒儿不是那般人,普通朋友她很少会带回来,而且,若是普通朋友,宜楠何不刚才就带进来介绍给我们认识?她又何必藏着掖着。” 听了他的分析,裴玉婧觉得有道理。 “不会,宜楠姐不是那样的人。” 一向沉默的司舟发了话,可却遭到两个人的反驳。 “有什么不会的!” “就是,我徒儿那般优秀的人,也不能只在祁小子一棵树上吊死!更何况祁小子那随时冷着脸的模样,看样子也不会哄人,宜楠不喜他很正常。” 时华的表情好似掌握了什么真相,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男人脸已经黑成碳了。 他们也丝毫不知道,自己非议的男人,此刻就站在他们旁边。 直到里面的哭声缓缓降了下来,沈宜楠探出一个脑袋。 “祁祯,快进来。” “嗯。” 祁祯没有犹豫,迈步走进屋内。 徒留院中的时华和裴玉婧瞪大眼。 “阿爹!” 祁祯刚跨进屋内,便被孩子们撞击得差点后退一步。 “阿爹,我好想你!” “阿爹,我将学院课本上所有诗文都学会了,阿爹若不信可以考我!” “玉婧教我的毒我也全都会使了,阿娘刚才夸我聪慧呢,阿爹要不要夸夸我?” 祁祯紧抿着唇,说不清楚对上孩子们期盼的目光时,心中是什么情绪。 所以他没有说话,求助似的看向沈宜楠。 沈宜楠知晓他现在正被蛊毒困扰,所以对情感都是不明的。 但是对于血肉亲情,他需要自己探索明白。 她没有说话,鼓励似的朝着祁祯看看。 “阿爹,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想我们吗?” 祁尧歪头噘着嘴,好似祁祯若说不想,他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不是。” 祁祯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开了口之后,一切似乎都简单了许多。 他对着祁辰道:“很棒,晚会我再问你。” 又转头看向祁姣:“很厉害,加油。” 他似完成任务一样机械的回答让孩子们不解,但是也没有多想。 “快到吃饭的时间了,中午想吃什么呀?” 沈宜楠揉揉孩子们的头,温柔问道。 “想吃阿娘做的酱鸭和阿爹做的肉丸汤。” 祁尧回答完,祁辰和祁姣立马赞同地点点头。 沈宜楠和祁祯一起进了灶屋。 “可还想得起来如何做的?” 沈宜楠调侃问道。 祁祯睨她一眼:“自然。” 想起来那本大厨速成的书,沈宜楠抿唇笑出声。 半个时辰后,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众人没忍住滴下口水。 沈宜楠和祁祯虽许久没做饭,可厨艺丝毫不减。 盘里的菜吃得干干净净,就差舔盘了。 “我就说,徒儿当中,还是宜楠最会做饭了。” 时华毫不吝啬地夸赞着。 其他人立马赞同,三个小家伙也揉着肚子放下筷。 “阿爹阿娘做得菜可太好吃了,比时华爷爷和苏越哥哥做菜都好吃。” “苏越哥哥?” “是我的大徒儿,你大师兄。” 沈宜楠大悟地点点头,拜师这么久了,时华的其他弟子她还一个都没见过。 饭后,一家人便待在一起聊着离开这么久以来的趣事。 “对了,荀宥礼前不久来过一次,说是找到那个在逃的巫蛊大师了,好在现在你回来了咧。” 沈宜楠点头表示知道了,过几日她去看看。 “还有,你走了之后卫家才想起来找麻烦呢,而且,时华这蠢蛋······” 第四百一十三章 会不会和这位有关系 裴玉婧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华捂了嘴打断。 “是不是要我将你偷偷带祁姣上山的事情告诉宜楠?” 时华压低了声音威胁,刚要继续说话的裴玉婧立马闭上了嘴。 那次她本想偷偷带祁姣上山找一种罕见的毒草,毒草伴随着毒蛇而生,祁姣一个不注意便被毒蛇咬伤了腿。 裴玉婧只擅长下毒,从不擅长治病救人,所以她只能匆匆忙忙赶下山找时华救治。 好在刚好在路上看到时华,不然若是时华不在家,那蛇毒侵体后果不堪设想,就算时华拼尽全力救治回来,祁姣也很可能落下后遗症。 时华和裴玉婧两人有了互相的把柄,赶紧闭上了嘴。 孩子们到点也困了,沈宜楠将他们抱进自己的房中。 哄睡后,她也打着哈欠回到房间,祁祯紧随其后。 她刚想开口将人赶出去,却突然想起之前他们好似确实是睡在一起的。 太久没回来,她差点都忘了。 挠挠头,沈宜楠上了床。 回到属于自己的家,她身心都放松了许多。 身旁是熟悉的味道,不远处就是孩子们的房间。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来时,天都暗了下去。 沈宜楠揉揉发胀的脑袋坐起,身旁已经没有祁祯的身影。 她站起来,踢踏着鞋子走到外面。 祁祯正在书房中,抽查着孩子们的功课。 祁尧不太认真地往外面望着,看到门口的阿娘,立马高兴的挥挥手。 沈宜楠笑着回应他后,转身进入灶房。 晚间的菜就简单了许多,不过几根青菜也吃得津津有味。 在家中修整了几日好的,没有任何糟心麻烦事来扰,只在家中安心陪着孩子们,舒坦极了。 一直到荀宥礼再一次上门时,沈宜楠才第一回出门。 “尊者,医师。” 他朝时华和沈宜楠鞠躬。 “巫蛊之人找到了。” 时华和沈宜楠对视一眼。 “走。” 再次来到熟悉的屋内,阿瑶依旧躺在冰玉床上,已经几月过去,丝毫没有变化。 沈宜楠看着面前如枯槁老人的巫蛊师。 “早听闻边关一代巫蛊术法猖獗,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巫蛊师。” 时华背着手道。 巫蛊师被人架着,冷哼一声:“可并非什么人都能称做巫蛊师的,那些只会自己把玩培育一点蛊虫的,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巫蛊师!” 他像受到了羞辱,沉声说着。 沈宜楠突然想起刚穿越来时,自己体内的蛊毒和一直在对付自己的巫蛊人。 自从那次后,对方似乎认定她已惨死,所以将回去复命的手下都全部除掉,不留一丝痕迹。 那个人,会不会和这位有关系呢? “那真正的巫蛊师是什么样的?” “哼,真正能称得上巫蛊师的,这世上不超过十人!真正的巫蛊师是能用巫术改天换命的,是无人能敌的存在!” “若不是我已年老,你们今日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巫蛊师声音放肆不已,完全看不上在座的各位。 “医师,请。” 荀宥礼懒得和他对话,转头看向沈宜楠。 千面医不会救他和阿瑶,但是沈宜楠会,所以他现在直接越过时华。 “你们抓我想干什么?不会还想让我将命还回去?别做梦了,若没有我帮忙,你们完全不可能将命拿走,还不如现在乖乖将命交给我,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巫蛊师放肆地大笑着,即便自己落入他人手中,也丝毫不惧。 若不是感受到荀宥礼身上的蛊虫连接断了,令他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他也不会从藏身之地出来,落入他们的陷阱中。 他还没查清为何会断,所以现在才敢如此猖狂。 但若是知晓,荀宥礼体内的蛊已经被除掉了,那他便不得不慌张了。 他本以为沈宜楠会去检查荀宥礼的状态,没想到的是,沈宜楠竟然径直走到他面前。 这个最不起眼的年轻人,举起匕首,毫不留情地扎入巫蛊人的小腹。 巫蛊人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垂下头,看着腹部的刀,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沈宜楠。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嘴里的乌血便顺着嘴角留下来。 “不好意思,忘记招呼你一声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难道真的失败了 沈宜楠不好意思地笑出声,巫蛊人差点两眼一番晕过去。 她将匕首往左一划,利刃不急不缓划开血肉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对沈宜楠肃然起敬。 匕首被拔了出来。 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巫蛊人突然开始奸笑,而他腹上的伤口,竟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堆蠕动的,不知为何物的蛊虫! 连一向见多识广的荀宥礼都忍不住变了脸色后退一步,无措地看了沈宜楠一眼。 而原本压制巫蛊人的两个暗卫,早就被眼前的场景恶心得跑到外面去吐了。 唯一面不改色的,只有沈宜楠和时华。 时华还啧啧摇着头感叹:“果然,高品级的巫蛊师都是用自己的身体炼蛊储蛊,和蛊虫共生共灭的。” 沈宜楠点着头,看着快要爬至脚尖的一只蜘蛛形状的蛊,她毫不客气地一脚踩了上去。 “听闻,与巫蛊人共生的蛊,是连痛感都能共同拥有的。” 她抬头看向巫蛊人的面色,脚下用力碾着那只蛊。 巫蛊人瞬间变了脸色,看向沈宜楠的表情就写了三个字。 “你好毒”! 蛊死了,巫蛊人也元气大伤地吐出一口血,原本满地爬的蛊虫也立马停住了脚步。 蛊本就是智慧之物,看到同伴惨死,自然也会感觉到危险。 巫蛊人眼神狠辣地瞪着沈宜楠;“你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的他,终于有了一点惧意。 “你这样是杀不死我的!” “我自然知道,而且,我目前也不打算让你死。” 沈宜楠笑了笑,在满地的蛊虫中寻找起来。 找到自己的目标后,她逐步靠近,而原本站在原地的蛊也随着她的脚步开始缓慢后退。 沈宜楠走到一个奇形怪状的蛊毒面前,用手帕包着将它拿起来。 “你要干什么!” 巫蛊人显得尤其紧张,现在开始惧怕。 “你将它放下,我有办法救他,我能救荀宥礼!将我的蛊放下!” 巫蛊人情绪激动慌乱,满地的蛊毒也开始焦躁地四处乱爬。 沈宜楠漫不经心地回过头。 “谁告诉你我要救荀宥礼了?你这位真正的巫蛊师,难道没有发现,荀宥礼体内的蛊,已经死了吗?” 巫蛊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向荀宥礼,看他确然一副肯定的模样,他颓然地喃喃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已经死了?你们找了其他巫蛊师?” 他不敢相信,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人有能力救荀宥礼。 他不甘心,他怎么会甘心!谋划如此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管是性命还是时运都非常好的男子,计划了这些久,竟然全都毁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沈宜楠拿着蛊走到阿瑶身前,将蛊放在她身上。 蛊毒顺着阿瑶的鼻子爬入她的体内,荀宥礼蹙了蹙眉,下一瞬却又舒展开。 虽然觉得那蛊玷污了阿瑶的身体,但这是唯一能救回阿瑶的法子。 “你想救她?” 巫蛊人瞪着眼,笑出声来。 “简直痴心妄想,我第一次见她时,她就已经只剩一口气吊着了,一直存活在如此恶劣寒冷的环境中,怎么可能还救得回来?尸身都早已冻硬了!” 巫蛊人讽刺地笑着,房内却无一人搭理他。 直到他看到蛊从阿瑶体内又爬了出来,他畅快地哈哈大笑。 “真是愚蠢至极,愚蠢至极!我的蛊才不会待在死尸体内,因为毫无吸取价值!荀宥礼,你也真是昏了头,第一次被我骗,第二次又被这人骗,哈哈哈哈哈!” 巫蛊师畅快肆意的笑让荀宥礼也蹙起了眉,有些担忧地看向沈宜楠。 难道真的失败了? 阿瑶真的救不回来了? 可看到沈宜楠镇定地将爬出来的蛊抓起,还有一旁摸着胡子的时华,他又冷静了下来。 沈宜楠拿着那只蛊虫,走到巫蛊师面前。 将蛊虫放在他眼前。 “你要不要仔细看看,这可是刚才那只蛊?” 在巫蛊师还未看清的时候,沈宜楠便将那蛊从他嘴里扔了进去。 “你也尝尝,寿命被人夺取的滋味。” 沈宜楠笑道。 “怎么会?!你,你,你难道是将她体内原本那只蛊换了出来?” 巫蛊师喊着。话落,他立马扣着喉咙,想将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可若是真能吐出,那便不会有那么中蛊而亡的人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你这两个暗卫定力不行 “是啊,没想到,你随意喂进阿瑶体内的蛊,竟然救了她一条命。” 沈宜楠耸着肩,状似无意地说着。 “那蛊也不愧是高品阶的炼蛊师所炼,聪慧不已,知晓宿主没有营养供给它,而宿主若是死亡,它也会死,为了活下去,它将自己体内的营养少量地输给阿瑶。” “这也就是阿瑶明明还活着,却不能醒过来的原因,因为她身体机能确实已死亡,若不是蛊日复一日地用自己的营养给她吊着一丝命,阿瑶确实醒不来了。” “所以,你阴差阳错地救了阿瑶,所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也将你这条命换给阿瑶可好?” 沈宜楠眯眼笑着,明是漂亮的容貌落在巫蛊人眼中却是如恶魔一般的存在。 “所以,你将我体内的母蛊,放了进去,换回了这条子蛊?” “聪明。” 母蛊和子蛊不会待在同一个身体内,刚才沈宜楠将母蛊放了进去,所以子蛊自然就出来了。 子蛊现在放进了巫蛊师的体内,便能畅快地吸收巫蛊师的营养和寿命,所以换命的主人,变成了阿瑶。 而巫蛊人,只能等待子蛊将自己体内的寿命和营养吸取殆尽,然后悄然离世。 “不,不行!你不能如此对我!” 巫蛊人疯了似的大吼,地上的蛊虫激动起来,一只只蠕动地朝着沈宜楠几人爬过去。 时华只挥了挥手,爬在最前面的一堆蛊虫便一分为二,渗出恶心的粘液,巫蛊人再次呕出乌血,惊惧的看着眼前人。 “将你这些恶心人的虫子收起来,否则便不要怪我一把火烧了它们。” 巫蛊师不敢怀疑这话的真实性,立马收起情绪,所有蛊虫回爬,画面看上去恶寒又恶心。 刚调整好回来的两个暗卫看到这一幕,当即又要忍不出反胃,飞快地捂着嘴跑了出去。 “你这两个暗卫定力不行。” 时华评价着,荀宥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一只只蛊虫撑开巫蛊人的肚子,又回到这个让它们能安心些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 暗卫回来后,荀宥礼冷着脸命他们将人抬出去。 “今日多谢尊者和医师了,若不是医师妙手回春,我和阿瑶恐怕都活不过多久。” 荀宥慎重地朝着两人深鞠躬,沈宜楠点点头,时华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毕竟今日的人又不是为他所救,若不是他这个徒儿,他还真的不一定会察觉阿瑶未死。 “阿瑶应该这几日就能醒来,你还需要好好守着,可能还会出现其他问题。” “什么问题?” 荀宥礼疑惑问道,本以为阿瑶之事算是解决了,为何还会有后续的问题? 沈宜楠看了时华一眼,时华立马明白。 “是她中蛊之前的病症,命虽救回来了,但是之前的病并未解决,所以即便命救回来,可能还会有别的问题。” “所以,之前的病还有可能复发,阿瑶还是会随时没命是吗?” 沈宜楠点点头,“话确实是这样说,但是随时没命应当也不会,毕竟现在巫蛊师的命还未完全换给她。” 所以,在这期间,还有时间可以检查抢救。 “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就能醒来,到时候你便需要时刻观察她的状态,我会再来。” “好,多谢,诊金我随后送去您府上。” “嗯。” 沈宜楠和时华离开后,时华问道。 “你是担心我说的那个病症,容貌不变,器官衰老的奇怪病。” “对。”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毕竟是费尽心思救回来的人,自然也不愿意看到她如此再度死去。 “到时候你可以看看,说不定你有法子救她,这次我都没有想到你能将阿瑶救回来,属实也是让我大开眼界。” 时华毫不吝啬地夸赞着,沈宜楠谦虚地笑笑。 “比起师傅您,还是差远了。” 若不是她用空间作了弊,自然也不会知晓这些。 这声难得的“师傅”叫得时华心情舒畅,愉悦地咧开了嘴。 “离家这么久,孩子们也多亏了师傅和玉婧的照顾,宜楠感激不尽。” 沈宜楠突然客气道,时华板着脸。 “你是我小徒儿,跟我客气个什么?” 况且,他本就整日无所事事,几个小家伙天赋极高又可爱非常,他和玉婧巴不得呢。 第四百一十六章 酸死啦 “好了,再如此说我便生气了。” 时华打断沈宜楠的感谢,两人在街上悠闲地散步。 期间路过了百草铺,钱掌柜惊喜不已地朝着沈宜楠打招呼。 走到良器轩时,李齐也放下手中的生意迎了出来。 虽前几日已经听司舟说了,可几日来一直不敢去打扰,现在还才见到沈宜楠。 在店门口排队的百姓们纷纷疑惑地朝着沈宜楠看去。 从前李掌柜最是说一不二,即便是官员用自己的职位施压,他也从不低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掌柜如此恭敬的模样。 那位,究竟是谁呢? 良器轩早已经在嘉安府打响了名号,每天来逛店和排队下订单的人都不少。 李齐也已经开始筹划着再开一个店铺。 他将想法告诉了沈宜楠,后者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你是掌柜,那大部便全交由你负责,关于良器轩以后的规划发展都由你来作决定。” 李齐郑重地点着头,明他比沈宜楠大了不少,可他总觉得沈宜楠才是那个真正能拿主意的人。 沈佳许久未看到姐姐,显得很是高兴。 “对了阿姐,你可有回去看过阿娘,阿娘前不久来看我,还问起你了。” 提起沈母,沈宜楠眸光晦涩。 “问我什么?” “问我你去了何处,问我你最近可好,”沈佳回想着那日的场景,不解道:“可是娘的表情,有些奇怪。” 担忧又略带愧疚。 沈宜楠抿了抿唇,她当然知晓沈母的表情为何奇怪,可能是担心她去京都将军府认亲了。 “之后呢,你如何说的?” “我就告诉她你出远门了,说姐姐你很好,让她不用担心,并未说别的东西。” 沈宜楠点点头。 虽沈母的确是照顾了原主长大,但是这是她从别人手中偷走的孩子,原主本该有更好的生活,却因为自己无法选择,被人偷至避世的山村,接受不明的教育,草草结束一生。 沈宜楠没法代替原主宽恕沈母,所以她选择避而不见。 这应该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离开良器轩后,沈宜楠时华两人又晃晃悠悠回了家,路上她想起丽春院,准备等稍微晚一点时间便去看看梦槐。 刚推开家门,沈宜楠就被院子里堆满的箱子震得愣在原地。 “这是······” 抬礼箱的人一窝蜂退了出去,为首的人是荀宥礼身边的亲信,沈宜楠曾在府上见过。 但此时,那亲信一脸慌张,小心翼翼地看了祁祯一眼后,再转头看着沈宜楠,拱手道。 “沈医师,这是公子特送来的诊金。” 满院的黄金珍宝和惊奇药材,确实是超出了沈宜楠的想象,本以为最多也就是些银票,不曾想荀宥礼比她想象中豪气许多。 “好,多谢。” 亲信带着一行人离开后,沈宜楠立马咧开嘴,笑容逐渐放大。 “这也太豪了!” 她感叹说着,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脸色越来越黑的祁祯。 她正要去药材那一堆翻找查看,一旁的时华却撞了撞她的肩膀。 “徒儿,你要不要先关心一下你相公再说?” 留下这一句,时华立马垂着头回到里屋,还逮到了门口躲着看戏的几个小家伙。 “你们阿爹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脸色这般难看?” 小家伙们头摆得似拨浪鼓,祁辰手指点点脑袋。 “好像,自从那些人搬着箱子来时,阿爹就这般模样了。” “不对不对,应该是阿爹问那人话,那人说''是我们公子为感谢沈医师的谢礼''后,阿爹才变成如今模样的。” 祁姣蹙着眉反驳。 祁尧赞同地点着头,“姣姣是女孩子,总要细心些,我觉得是姣姣说得对。” “不过阿爹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呢?” 时华却瞪着眼睛咂咂嘴,没忍住轻笑出声:“真想不到啊,祁小子也有如今的模样。” “什么意思呀?” “便是你们阿爹他,醋了!” “醋了?” 祁尧的脸皱在了一起,“阿爹为何会醋,我最不喜食醋了,酸死啦!” “你阿爹也不喜醋啊,只是坠入爱恋的男女,吃吃醋是不可避免的。” 时华回答着小家伙的话。 “可是我就没见过阿娘食醋啊,阿娘和阿尧一样,最不喜欢醋啦!” “哈哈哈哈!对,你阿娘和你一样的,不喜欢醋。” 时华被小家伙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地抚着胡子。 第四百一十七章 她作下的孽 时华正要继续说什么,却突然被一记眼刀打断。 祁祯满身的戾气快要飘过来,时华赶忙住了嘴,拉着小家伙们转身。 “快别看了别看了,回去复习功课去!” 小家伙也察觉了阿爹不快,赶紧逃离战场。 “你这是作何?” 看到又开始不开心的祁祯,沈宜楠不耐地问出声。 怎么情感被吞噬之后,他就只剩下这一种情绪了吗? 每每看到他时都是这幅生气的模样。 沈宜楠不耐烦地抱着手,祁祯却更加气恼了。 他想不明白,这小女子竟还好意思生气? 最开始就想背着他回嘉安府来见别的男人,没想到,他都已经跟来了,这女人竟然还敢出去?而且还带了个老头打掩护! 现在那男人都找上门来了,若不是如此,他还真不知道呢! 祁祯越想越觉得气恼,他握紧了拳头,看着面前“恃宠而骄”的女子,一把将她拽进房中。 沈宜楠挣扎不开,只能被迫被他拉了进去。 进了房间,沈宜楠用力将男人甩开。 “你发什么疯啊!” 男人力气极大,只一会她的手腕便被拽得发红,上面还留下了清晰的手掌印。 祁祯看到这一幕时,有一瞬的慌张闪过,可一想起沈宜楠竟然背着他出去,他又气愤不已。 “我发疯?” 他反问着。 “是不是我回来反而打扰你出去见他了?若不然我再回京都去?” 沈宜楠蹙眉揉着手,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见谁?” 祁祯眼神冷冷,没有回答她的话。 刚才的话已经是他失去理智脱口而出的了,他根本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宜楠也逐渐冷静下来,回想着他的话。 什么打扰她见谁,什么回京都的······ 她稍微理了理思绪,很快便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好像,还真是她自己作下的孽。 在京都时,担心祁祯不跟自己回去,故意装作一副慌张的模样,来引起他的怀疑。 他带着疑虑跟自己回来了,而自己刚才却没有告诉他一声就和时华出了门,之后荀宥礼还派人送东西来。 怪不得刚才荀宥礼的亲信离开前,表情那般奇怪。 怪不得祁祯现在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 感情是他以为自己刚才出门是去找男人了啊! 想明白后,沈宜楠忍不住想笑。 而自己刚才还骂祁祯是在发疯。 想想真是该死啊! 她无奈地抚了抚额,想着该如何解释,转头却看见祁祯走了出去。 这是干什么? 不会是要离家出走? 那可更不好哄了! 她急急拉住祁祯的手,“我可以解释的!” 祁祯显然是气急了,直接用内力震开了沈宜楠。 沈宜楠顺着这股力往后一摔,屁股墩子重重坐在地上,痛呼出声。 “嘶!好痛!” 祁祯转头便看见她难看的脸色,脚步犹豫一番后,还是铁青着一张脸走回来。 他俯身轻抱起沈宜楠,将她放在床上,声音冰冷。 “别装了,你明明可以躲过的。” 沈宜楠一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笑眯眯地搂着他的脖子。 她确实装了,不过有用不就行了? 尾骨接触到床上时,她不适地蹙了蹙眉。 刚才那一坐也确实是实打实的,现在尾骨疼极了。 可是看着神色不佳的祁祯,沈宜楠还是决定先哄他。 她对着祁祯侧脸轻啄,又重复一声。 “我可以解释的。” 祁祯这次显然没那么好糊弄,松开她后依旧坚持要离开,袖口却及时被沈宜楠捉住。 “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听听我说话吗?” 祁祯终究没走成,沈宜楠快速地将今日的事交代了一遍。 “所以说,那个人只是我的病人之一,更何况我今日都是去救的他心爱之人,而且啊,就算我要见什么男子,你觉得我会带着时华去吗?” “那为何不带我?” 祁祯冷静了下来,他自然也是相信沈宜楠的话的,刚才更多是生气她的态度。 “我以为很快就能回来,看到你在给孩子们补习功课,所以我也没有打扰。” 沈宜楠噘嘴卖起了萌,祁祯心早已软了下来,可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下次去哪儿都要将我带上。” 见他总算被哄好,沈宜楠笑着勾住他的小手指。 第四百一十八章 想当甩手掌柜就直说 “遵命!” 见沈宜楠还有心思耍宝,祁祯道:“看样子你是不疼了。” 沈宜楠立马摇头:“还是有点的。” “那可需要给你上些药?” 祁祯表情认真,若是忽略他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的话,还以为他真的目的极为单纯。 “不需要!” 沈宜楠读懂他眼中的情绪,立马拒绝。 “不需要,不是多大的问题,很快便好了,已经不疼了。” 她一连说了好几句拒绝的话,计划没得逞,祁祯也并不失落,只是看着沈宜楠一张一合的嘴唇,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下午要去一趟丽春院,沈宜楠这次可没有忘记将祁祯带上。 两人来到以往进入丽春院的一个宅子外。 这儿的宅子和丽春院是相连的,以前属于老鸨,老鸨死了之后地契便落入梦槐手中。 沈宜楠每次过来都是通过这个房屋。 可是今日,房屋从里面打开,露出的却是一张沈宜楠从未见过的脸。 儒雅年轻,一身墨衣,带着文人的风范。 那人礼貌地朝着沈宜楠两人点头。 “两位公子找谁?” 沈宜楠沉默一阵,突然抱歉地笑笑。 “不好意思公子,我们似乎走错路了。” 说着,她疑惑地蹙着眉,转头朝着祁祯道:“这儿不是二大爷家,我就说你一开始就走错了!” 她声音埋怨,带着祁祯远去,那儒雅公子并未发觉什么不对,关上了大门。 走出一段距离,沈宜楠立马变了脸色。 “梦槐出事了。” “待晚间丽春院开门迎客时,再来一次。” 沈宜楠点点头。 现在不可轻举妄动,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暂时还有另一个法子。 丽春院没去成,两人来到了窥天的根据地。 胡胜男激动地握着沈宜楠的手。 “主,您可算回来了!” 沈宜楠将窥天这一片好好看了看,满意地打趣着:“就算我不回来,你不也能将窥天治理得井井有条。” 胡胜男不愧是个好手,在她手下,窥天日益壮大,又收了不少衷心的子弟,只是这么就久去,这些人依旧不知道到底谁是窥天真正的主人。 本胡胜男想带所有人认认沈宜楠,可沈宜楠却摇摇头拒绝。 “他们现在唯一心服口服的就是你,若我出现,难免有些刚来的兄弟们不肯承认从而动摇内心,窥天不稳,既他们如此服你,你自然就是他们的老大。” 沈宜楠笑眯眯地给胡胜男委以重任,胡胜男心里也明白她的话,只是她难免想呛几句嘴。 “相当甩手掌柜就直说,说得那么好听!哼!” 沈宜楠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立马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最近可有去丽春院看过?” “一月前去过,最近未去了。” 胡胜男回忆着,有些担忧问道:“可是丽春院出什么事了?” “一月前去的?” “嗯,因为丽春院时不时会派人送来关于嘉安府目前形势或者对窥天不利的消息,所以我不常亲自下山去看。” 毕竟这儿距离丽春院还是有一段距离,胡胜男这样的武痴自然更愿意将时间浪费在研究武学上。 “不过说来,丽春院好像许久没派人送消息上来了。” 因胡胜男最近事情也有些多,作为窥天的管理人,不少决策性的东西都需要她过目。 所以她还真的没注意到这些。 沈宜楠抿着唇,指尖轻轻扣在椅子上。 “你最后一次去丽春院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若说异常,倒是没有,只发现梦槐身边多了一个男子,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她说是她远方的弟弟。” “可是一个儒雅的青年,看上去风度翩翩颇有文采?” “差不多,应当是,反正瘦瘦小小,应当经不起我一拳。” 胡胜男表情认真地回忆着。 “她说是她弟弟······”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梦槐极其重情义,连梦棠这种认下的妹妹都能为之付出生命,若有个弟弟,在掌握丽春院后不可能不接过来过好日子,也不可能不告诉她。 而且,刚才那男子的面相没有一点和梦槐的相似之处,怎么可能是弟弟。 梦槐为何要说谎呢?为何要掩饰那男子与她的真实关系? 看来一切只能今晚才能揭晓了。 “丽春院可是出事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你们从来都不是我的麻烦 沈宜楠表情凝重:“但愿没有出事。” 但愿那男子只是和梦槐关系好,所以梦槐才将那处不能示人的宅子给他住。 “可需要帮忙?” 胡胜男的表情也沉了下来,窥天和丽春院都是沈宜楠的势力,所以自然应当是兄弟一般。 动丽春院,也等于是动窥天! “暂时不需,我今夜先去看看是何状况,有需要我会通知你。” “好!” 回去的路上,沈宜楠一直很沉默。 祁祯连看她好几眼,才沉声问道。 “很难解决?” 沈宜楠回过神来:“啊?不是啊。” “那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在想,若是能把窥天带去京都就好了。” 至少是她自己的势力,用起来会方便许多。 只是比起京都的势力来,窥天终归太过弱小,可能一不小心惹到什么人,就被连根拔起了。 更何况,他们完全不知道京都的情况,现在过去完全是重新开始。 所以她在思考,她到底应不应该让窥天跳出现在的舒适圈,跟她去京都从小开始发展。 “可以。” “你说得也对,窥天总归太弱小,根本比······” 她下意识地以为祁祯是在否认,可回过味来,她猛然抬起头。 “你,你说什么?” “可以。” 祁祯再一次重复道。 “可是,可是去京都会危险数倍,而且一切都需要······” 她还没可是完,话音就被祁祯打断。 “可是沈宜楠,你从不缺少从头再来的勇气。” 祁祯声音沉稳,转过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是啊。” 沈宜楠愣愣地应了声。 是啊,她从不缺少从头再来的勇气,从她来到异世,从她建立良器轩,从她收下窥天和丽春院,从她只身前往京都,并在京都买下第一块地开始。 她好像一直在计划,也并未犹豫过什么,为何现在犹豫了呢。 “若只是担心他们没有同你冒险的勇气,只需要让他们自己做决定便好,不甘此等小地方的人,总会想方设法去更大的演武场。” 祁祯的话令她醍醐灌顶,她欣喜笑着,也不再纠结。 “你说得对。” 之后的沈宜楠会知道,他确实说得很对。 胡胜男他们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他们适合更大更好的地方,不能因为自己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就替他们放弃了本该属于他们的选择权。 “待离开前再来问他们。” “嗯。” 回到家中时,几个小家伙已经等候多时,屁颠屁颠便扑了上来。 小家伙们闲聊起来。 “对了阿爹阿娘,你们可还记得杨丘?” 沈宜楠沉吟许久,“可是那个爱叫阿尧缺牙狗的小孩?” “对!前几日我们在街上撞见他们一家了,他还说要来找我们麻烦呢!” 提起这个,祁尧便沉默了许多。 之前是他和杨丘有矛盾,娘为了给他做主才惹恼了杨丘一家人。 之前的夫子说,杨丘家中势力强大,不是他们这种普通家庭能够招惹的,一不小心葬送性命都是有的。 上次杨丘的爹看上去很害怕阿爹,所以那件事才草草结束。 可是前几日见到杨丘时,他明显有恃无恐了起来,而且还说他大伯回来了。 他大伯一向宠他,一定会为当日之事出头。 那爹娘是否会因此受委屈? 听说他大伯确实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若是爹娘在他手下吃了亏可怎么办? 本不提及此事,祁尧已经快忘了。 但是现在,他又不得不担忧起来。 沈宜楠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小情绪,虽然祁尧看上去没心没肺,不好学习,可心思却是最细腻的。 不然以后也做不成为祸一方的奸商了。 沈宜楠将他揽入怀中,几个字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准乱想!” 她轻轻敲了敲祁尧的小脑袋瓜。 明是这么小的脑容量,怎尽装些愁心事了。 “你们从来不是我们的麻烦,知道吗?” “而且,爹娘也没有你们想像中那般弱小,所以你们在外不必担心给我们添什么麻烦,首要本就是要保护自己。” “不惹事,但是咱们也不怕事。阿爹以前每日锻炼你们,玉婧教你们炼毒认毒,时华教你们学医,是为了什么,你们可知道?” “为了保护自己,不惹事也不害怕事。” 第四百二十章 你姐姐在何处 三个小家伙齐声回答,见祁尧总算解开心结,沈宜楠揉揉他的脑袋,将他们塞进怀中。 “所以,杨丘要找咱们麻烦,就尽管找!还怕他不来咱们缺一个乐子呢!” “就是就是!本就是杨丘侮辱阿尧在先,他们怎好意思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说要找我们报仇啊!” “对!” 祁尧也握了握拳,用力地点了头。 稍晚一些时间,将孩子们哄睡了,沈宜楠和祁祯便又出了门。 丽春院看上去与以往没什么不同,沈宜楠和祁祯各自带上假面,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有好几个姑娘围上来,好在两人伪装后的样貌都不算特别出众,再加上祁祯浑身散发的冷气,姑娘们自讨没趣,很快便散开了。 之前楼中的老鸨是梦槐,但是因她容貌出众,所以做老鸨难免不便,之后她便又找了一个信得过的嬷嬷来当老鸨。 这件事沈宜楠也是知道的。 此时,嬷嬷从姑娘那儿知晓有两个难缠的客人到来,立马迎了出来。 “两位公子从何处来?” “京都。” “怪不得瞧不上我们这儿的姑娘咧,不过啊,我们这儿的花魁,可也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即便是京都的姑娘,也不一定比得上!” “是吗?” 沈宜楠饶有兴致地反问,朝老鸨手中塞了一锭金子。 “那我可要一睹花魁姑娘的风采了。” 老鸨看着手中的金锭子,立马笑得合不拢嘴。 果然是从京都来的大客户! “好咧好咧,我立马去安排!” 一盏茶的时间里,沈宜楠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从表面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也确实有一些姑娘依旧眼熟。 “来,两位公子楼上请,我们花魁姑娘邀您二位上去喝一杯,不过谁能留下,就看姑娘的心情了。” 老鸨卖了个关子,沈宜楠倒对这个花魁更好奇了。 推开门,一女子坐在房间的屏风后,屏风色浅,撑得眉心的红粉花钿又娇又媚,熟悉极了。 “花魁姑娘,两位公子已经带上来了,那我便不打扰了。” 花魁朝着老鸨点点头,“多谢妈妈。” “两位公子,请坐。” 沈宜楠拉着祁祯,随意坐下。 “花魁姑娘为何不示人,我可是出了大价钱上来的,此举怕不厚道。” 屏风后的身形站起,手中的团扇挡着脸,娇娇一笑。 “奴一夜只侍奉一人,所以只能让一位公子看到真容,公子勿见怪。” 沈宜楠点点头,“那你要如何选择能留下的人呢?” “那就请您身旁的公子留下。” 花魁从屏风后走出来,圆润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脂粉浓重的香味充斥在房内。 她依旧用团扇挡着脸,只露出一双上调的丹凤眼,诱人极了。 “为何?” “我不喜公子这般聒噪之人。” 花魁带着笑解释,眼睛看向了祁祯。 祁祯蹙着眉明显不耐,沈宜楠也没有再拖延下去的必要,转头看了看关好的房门,转头对花魁道。 “梦棠,是我,你姐姐在何处?” 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有人这般亲切叫她的名字了,梦棠浑身一震,手中的团扇落了下来。 “你,你是······” “我是沈医师,你姐姐在何处,为何你会出来接客?” 在看到梦棠的一瞬间,沈宜楠几乎确信,梦槐出事了。 在遇见她之前,梦槐做了那么多不让这个妹妹堕落风尘之事,甚至可以为之忍受千万痛苦,付出生命。 所以,如今的情况,梦槐必然是出事了。 一瞬间,梦棠的眼中沁满泪水,她膝盖重重落地,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 “医师,你终于回来了,求求你快救救姐姐!” 沈宜楠急忙将她扶起,“我今日来到这儿自然就是为了查明真相,救梦槐是必然首要之事,你只需将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不必害怕。” 话音未落,沈宜楠朝着祁祯使了个眼色,音调突然拔高。 “花魁姑娘既选了我,那便劳烦祁兄在外等候了,我还要同姑娘共度良宵,你不必在此浪费时间了。” 说完,她朝着祁祯挤挤眼,对方虽不耐地黑着脸,可还是听话地出去了。 刚出去就遇到前来查看情况的老鸨。 “哟公子,公子不必灰心,我这儿还有不少上等的姑娘,来来来,我领你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 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 老鸨说着便想来拉祁祯,却被后者冰凉的眼神吓退。 “公,公子,你现在待在这儿也没用啊,姑娘已经选了另一位公子了,姑娘性格倔得很,不会轻易改变的,即便你在这儿等着也是无用功!” 老鸨以为他是不甘心离去,当即苦口婆心地劝着。 祁祯依旧不说话,老鸨也无法。 “不若,我这儿还有一个姑娘,容貌虽然不及花魁,可那歌喉却是一等一的,我看公子气度非凡定不是寻常庸俗男子,公子可要去瞧瞧?” 老鸨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面色,本以为有了自己的恭维,他被赶出来的面子上会好受些。 但是不料,后者的脸上却更黑了,活像谁欠了他几百文似的。 看劝不动,老鸨也放弃了,僵硬笑着。 “呵呵,那您等着,您等着。” 她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嘴里还嘟嘟囔囔,“真是个神经病,别人欢度良宵,他还要在门口听墙角。” 屋内,听见老鸨远去的声音,沈宜楠拿了一件厚衣裳罩在梦棠身上。 “不着急,慢慢说。” 梦棠点点头:“月前,有一个男子找上了门。” 男子自称是梦槐相好,现考取到功名特来求娶,梦槐见到他时也表情恍惚,之后梦棠悄悄问过,确有此事。 原来男子是梦槐幼时的青梅竹马,本就相约非她不娶,后梦槐被卖进丽春院,本以为男子了了这个心思,会找个家世清白的姑娘娶了。 但没想到,男子不知从那儿得到了梦槐的消息,特意找到了青楼,费尽心思和银钱,只为见上她一面。 他说自己会给她赎身,会娶她。 可梦槐说自己已满身肮脏。 男子却说给她赎身后,她便是清清白白的一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必做不愿意的事情。 梦槐相信了,将身上的体己变卖,所有银钱都给了他当做求学考官的盘缠,这一等,就是一年。 直至月前,男子再次来到丽春院,说自己来兑现承诺,求娶梦槐。 “可姐姐不想嫁了,姐姐现在要照顾我,还要打理丽春院,所以拒绝了男子的请求,只是留他住一晚,当成两人最后的缘分。” “但是没想到,变故就在这一夜升起!” 梦棠的表情气愤不已,捏着茶杯的手都在发抖。 “原来那男子本就不是为了姐姐而来,他是听说姐姐掌控了丽春院,所以才千里迢迢赶回来,特意演了一场戏。” “本以为姐姐会迫不及待嫁给他,那他也可以将丽春院当做姐姐的嫁妆收入囊中。” “因姐姐不愿,所以他才出此下策,将姐姐喂了药囚禁起来,我为了给姐姐争取解药,所以也被迫出来接客。” 梦棠握紧了拳头,声音都哑了下来。 “现在明面上丽春院还是姐姐的,可暗地里已经被男子掌控,老鸨也被男子收买,因姐妹们对姐姐衷心,所以他们担心姐妹们奋起反抗,便不敢让她们知晓。” “我也终日被困在这个小房间中,日复一日地接客。” 梦棠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沈宜楠没有说话,梦棠却再次从椅子上滑落,跪了下来。 “医师,求您,求您一定要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 这次,沈宜楠并未扶起她。 梦棠许久未得到回应,一抬头就对上她神秘莫测的黑瞳。 冷得她心中发怵。 良久,沈宜楠才问出声:“梦棠,你姐姐在何处?” 梦棠一愣,又开始哭泣:“姐姐···我并不知道姐姐被囚禁在何处,但是因这两日都没有大方的客人见我,所以我并未接客,姐姐好几日没有吃到解药,估计,估计······” 她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是沈宜楠知晓她想说的是什么。 沈宜楠原本担忧的面色逐渐冷了下来,梦棠也发觉不对,神色开始慌张起来。 “都怨我,是我没有接到客人,这才导致姐姐如此,现在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梦棠掩面哭泣,沈宜楠却完全冷了脸。 梦棠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冷不丁听到一声质问。 “梦棠,在这件事情中,你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梦棠泪眼婆娑地抬头。 “什么事情?” 第四百二十二章 果然不是好糊弄的 “你姐姐和那个男子的事情。” “我,我本想劝劝姐姐,可是姐姐本就清醒,也不需要我多劝什么,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编出如今的故事,以此来诱导我?” 沈宜楠的质问让梦棠猛然抬起头来。 “我,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说的确实是真的,不过故事的主角,被你换掉了是吗?” 沈宜楠站起身,眼里的情绪清明。 “主角,应当是你,梦棠。” “梦槐在哪儿?为何不说实话?” 她的眼中没有询问,而是笃定。 梦棠脸色僵住,嘴唇嗫嚅,半晌没说出话来。 沈宜楠毫不客气,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轻飘飘地放在梦棠的脖间。 冰凉危险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看在梦槐拿你当亲妹妹的份上,梦棠,告诉我。” 脖颈的匕首又进了一分,仿佛下一秒就会割断梦棠的喉咙。 梦棠脸色白了几分,眸光也黯淡下来。 “果然,果然不是好糊弄的。” 她自嘲地弯唇笑着,看向沈宜楠的眼神中带着不甘。 “你是如何察觉异常的?” 沈宜楠将匕首收起,漫不经心坐下,舒服的姿态完全不将梦棠放在眼中。 “梦棠,按照你所说的故事,你只是梦槐和那个男子之间的第三个人,之后梦槐被囚禁,你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又是如何知晓后面的细节的?” “还你接客才能给梦槐换解药续命,你将自己描述得太重要了,梦槐若是真被喂毒囚禁,唯一的作用便是暂时牵制丽春院。” “所以那男人怎么也不会让梦槐死了,又怎么可能用解药来要挟你接客?” 沈宜楠娓娓道来,眼神轻飘飘地转向慌张的梦棠。 “更何况,一个真正担心姐姐的人,怎么可能先说让那个男子付出代价呢?应该先救你姐姐才对。” 沈宜楠手指敲着桌面,发出清脆地“咚咚”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梦棠的心中。 而且,以沈宜楠对梦槐的了解,她应当不会为了一个男子掏心掏肺地交出自己身上的所有银钱。 梦棠终究不过是一个还不成熟的小女生,上次见时她眼神单纯无害,脸蛋漂亮但稚嫩。 今日虽然浓重的胭脂遮面,刻意打扮得又媚又妖,可眼里的稚气和愚蠢依旧未脱。 现在,她的脸上还多了一份慌乱。 对上沈宜楠的眼神,她终究是撑不住将所有事实交代了。 确实如沈宜楠所猜测,那男子是她的青梅竹马,前面一样未变,只是男子找来说要娶她时,她动心了。 可梦槐早看出男子并非可靠之人,所以阻止了这场婚事。 男子心有不甘,他本就是为了丽春院而来,怎可能轻易放弃。 他经常来找梦棠,说梦槐是因为嫉妒她得到别人的真心,嫉妒有人肯不在意名节娶她回家,所以才不愿意让梦棠嫁给他过好日子。 刚开始的梦棠尚且清醒,反驳道,若不是以前的梦槐背着巨大的压力日日护着她不被丽春院所玷污,她现在早已经失去了贞操,哪里还能与他在一起。 可终究敌不过男子的糖衣炮弹。 男子说她会娶她为正妻,再也不用待在这个鬼地方看到各色恶心的男人。 她被说服了,决定背着姐姐同他私奔。 可他说,他虽已经考取了功名,但还需要银钱去打点上面的人。 即便梦棠将所有钱拿出来都不够。 男子给了她一颗药,“这是迷魂药,没有任何副作用,只是让她睡一晚,她只需要睡一晚,我们便可以远走高飞。” 男子眸光深情,梦棠好像又看到了小时候男子牵着她的手,发誓非她不娶的模样。 她被冲昏了头,以致于都忘了,一个考取功名的文人雅士,怎么会随身带着迷魂药? 梦槐对她毫无防备,所以将药吃了下去,而她也昏死过去。 一直到第二日,她才悠悠转醒。 男子这才露出真面目。 而男子为了让她老实些,竟然亲手将她送到别人的床上,甚至让她来当丽春院的招牌花魁,只为了揽到更多的客人! 现在想来,之前男子的甜言蜜语简直比蛆虫还恶心······ “所以,你便想利用我,来除掉那个男子?” “是。” 第四百二十三章 就这么简单 “那梦槐呢?” “姐姐,我也不知道姐姐在哪儿。” 梦棠失落地垂下头,看她表情不像作假,沈宜楠便也没有再问。 她转头走出了房间。 梦棠看着她的背影,怔愣地坐回椅子上。 见到祁祯,她拉了他便往外走。 “事情要解决很简单,只要那男子背后没有其他人。” 老鸨见他出来,急忙迎了过来。 “哟,公子怎出来了?姑娘伺候得不满意吗?还是您······” 她的声音意味深长,视线也逐渐下移。 沈宜楠拿到消息,急着去找梦槐,没时间同她过多交流,一掌便将她挥开。 老鸨“唉哟”一声,摔倒在地。 “这是干什么啊!” 她被人扶起刚想骂人,就见到那两个男子已经穿过人群离开了丽春院。 沈宜楠径直来到旁边的宅院,再一次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依旧是那位男子,这次他看上去像是刚要入睡,连衣领都没有拉好便匆匆过来开了门。 见到是沈宜楠两人,他的表情依旧无辜又疑惑。 “两位不是下午来敲过在下的房门吗?怎又来了?可是依旧没有找到亲戚的住址?若是两位信得过,不妨告诉我一声,我或许找得到两位所说之地。” 男子看上去热情极了,说着就想关门出来帮忙,祁祯一个手刀却毫不留情地落在男子的脖间。 男子晕了过去,沈宜楠和祁祯对视一眼。 “就这么简单?” “嗯。” 好,有时候简单粗暴也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两人扛着男子进屋,随意将他扔在地上。 屋内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唯有中间的房内,躺着衣衫半褪的梦槐。 梦槐满脸怨恨,看到沈宜楠时明显一愣,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怒意。 祁祯识趣地闭上眼离开房间,沈宜楠替梦槐拢紧了衣裳,她浑身好似都动弹不了,只有一双眼珠子灵活地转着。 “怎么只离开几个月,便如此狼狈了,嗯?花魁姑娘。” 熟悉的声音让梦槐瞳孔放大,一直紧绷的情绪总算释放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放松了许多。 好在只是一些软筋散,几针就能解决。 “我体内还有毒。” 梦槐担忧地坐起,沈宜楠却毫不在意地摆着手。 “只是一些最为基础的毒药,甚至随便一个医者就能解开。” 只是苦于梦槐被囚禁在此,唯一知晓真相的梦棠也被困住,所以无人能解决。 沈宜楠本还担心男子背后还有别人,现在看到他连用的毒都毫无威力,便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来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货色。 沈宜楠扶着梦槐,将她秘密送至丽春院,祁祯提着昏死中的男子走在后面。 推开梦棠的房间,房内已经坐了另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 富商满身珠宝,正压在挣扎的梦棠身上。 看见有人进来,他瞪圆了一双小眼,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晕了过去。 将梦槐扶至床边,看到床上惊魂未定的梦棠,沈宜楠冷声道:“让开。” 梦棠下意识地站起,看到躺上去的梦槐后,她激动地扑上去。 “姐姐!姐姐你没事!” 梦槐看着满脸泪水的梦棠,脸上全是哭花的胭脂。 她不忍地抚上她的脸。 以前清清白白,像跟屁虫一般紧紧跟在她后面的妹妹已经不在了。 她怎么会想到,朝夕相处的妹妹,有朝一日竟会为了一个男人,甘愿逃离她身边,甚至还想偷走她的银钱。 现在浓妆艳抹,同以前的她一样,被迫接待一个个恶心油腻的客人,便是她想要的吗? 她早便说了,那个男人靠不住。 梦棠不仅害了她,害了丽春院,还将自己搭了进去! “姐姐······” 梦棠的脸凑近梦槐的手,满脸思念之情。 可梦槐却用力一掌挥开她。 “从今日开始,你便离开丽春院,那男人之前骗走的银两,我让他全数还给你,你拿了钱便走。” 梦槐力气还未完全恢复,所以这一巴掌并不重。 可梦棠还是被打得偏过了头,心也像是被匕首划出数条口子。 “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她喉间酸涩不已,哽咽地问道。 梦槐却笑着,只是笑容不达眼底。 “别忘了,是你先不要我的。”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又换了一个 “是你先要离我远去的。” 梦槐轻声说着,这些话像是锋利的刀,生生在梦棠心中剜了一个口。 “姐姐···” “你也不必再叫我姐姐,我的妹妹只有小时候的梦棠,是我给她取的名字,既你要离开,那梦棠这个名字也不属于你了。” 梦槐声音温柔,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 梦棠攥紧了手。 “姐姐厌恶我到如此地步,连名字都不肯留给我了?” “你应该感激我,给了你自由。” 梦槐落下最后一句,转过身不再看她。 梦棠失魂落魄地站起身,缓缓离开房间。 床的里侧传出幽深又浓重的叹息声。 其实梦槐的心中何尝不痛苦呢? 亲手带大的妹妹,尽全力给她最好的,能让她在丽春院这种大染缸长大都不受玷污,到死都要给她留出活路,梦槐不可谓不尽心竭力。 可梦棠呢,因为一个小时候的誓言,因为男人几句不费吹灰之力的话语,便想着逃离养育照顾她的姐姐身边。 这让梦槐怎么能不心寒。 “那个男人呢?” 一直沉默的祁祯这才将男子扔在地上,腾起少量灰尘。 男子感觉到了疼痛,难受地蹙着眉。 接下来便是梦槐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地割断男子的某物。 好在已经到了后半夜,丽春院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所以鲜少有人听到这凄厉的惨叫。 唯有收拾东西的梦棠知晓这熟悉的声音出自谁。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可却也畅快地笑了出来。 “怎么样?现在有力气了吗?” 沈宜楠递给梦槐一个茶杯,梦槐弯唇笑笑,将茶杯握在手中。 “还不至于这么弱。” “若是不弱,怎会轻易上了别人的当。” 沈宜楠抱着手靠在床沿,眼中带着笑。 梦槐抿了口热茶,赞同地点点头。 “这不是想见你吗?知晓我受了伤你必会回来,所以故意落入如此简单的陷阱中。” 她此时还有心思贫嘴,沈宜楠放下了心。 “这男人怎么处理?” 说起正事,梦槐才想起来缩在门口面目苍白的男子。 男子下身和地上满是血液,正无力地哀嚎着。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危险视线,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们!你们放过我!我将所有钱都给你们,求求你,放过我!” 他开始对着两人磕头,每动一下,下体的疼痛都剧烈不已。 他不能接受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太监! 可他更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一具死尸! “求求你们放过我!” 对面两人却不为所动。 “杀了我你们也没有好处的!若我死了,家中必然报官,那,那······” “你以为,我们会怕吗?” 沈宜楠冷笑着打断他的话。 她早已经习惯这个世界的法则,若是不干干净净地除掉别人,便是在给别人来杀掉自己的机会。 更何况,男子本就触犯了她们的逆鳞。 对丽春院和梦槐下手,还妄图行不轨之事。 今日若不是沈宜楠去得及时,梦槐很可能已遭遇不测! 沈宜楠朝着祁祯使了使眼色,祁祯虽然不耐烦极了,可他还是铁青着脸将人提了出去。 他离开后,沈宜楠还在心中想着,回去可要好好安抚一番,若不然这人又该闹脾气了。 “又换了一个?” 察觉到沈宜楠和刚才那男子的眼神互动,梦槐八卦地歪着头问道。 “什么啊?” “哦~还是原来那个。” 梦槐自顾自了然地点着头,沈宜楠张开唇想要说什么,可见她说得也对,索性还是闭了嘴。 “何时回来的?” “回来有几日了,孩子们想念得紧,在家中安安心心陪了他们好几日,倒是没想到你出了这样的事。”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语气有些自责。 若是刚回来就来丽春院看看,梦槐也少受几日的罪。 “不必自责,你回来不就好了,况且我不也没出什么事。” 梦槐语气轻松,她是真的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这次事故还能让她看清身边人的人品,也算是有得有失了。 “不过那老鸨也已经被收买了,怪我识人不清。” 本以为是个中用的,不曾想给点钱势便答应和男子一起掌控丽春院。 真是痴心妄想。 “放心,也已经解决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你来了多久了 只是,感觉到阿瑶体内以更快速度衰老的器官,她又沉下了眸子。 时华看出她脸色不对,也把上阿瑶的脉搏。 果然,如他在药神山时见到的情况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 “姐姐,你长得真漂亮。” 阿瑶歪着头看向沈宜楠。 今日荀宥礼来得急,沈宜楠未来得及装扮,索性直接以本来的面貌赶了过来。 阿瑶声音有些虚弱,即便躺在床上,眼眸也随着沈宜楠的动向移动。 “你也很漂亮。” 沈宜楠捏了捏她的手,“所以,快点好起来。” 阿瑶点点头,看向一旁的荀宥礼。 荀宥礼立马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阿瑶,你会没事的。” “没关系,我本身也不属于这里。” 阿瑶摇摇头,眸光清明,似看得很开。 她又转过头,看着沈宜楠,低声囔囔。 “看来小说中的倾城之姿是真的。” 沈宜楠浑身一震,眼神瞬间射向阿瑶。 阿瑶被她的目光看得不明所以,其他人也发觉了她的异常。 “怎么了姐姐?” 阿瑶疑惑问道。 沈宜楠微微弯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对着众人道。 “能否请你们先出去,我想,我们女士之间有话要说。” 时华不疑有他,速度极快离开了。 荀宥礼犹豫一番。 “怎么,还担心我这个救人的医者伤害她不成?” 沈宜楠的话让他摇摇头,也离开了房间。 祁祯紧随其后,自上次说了去哪儿都会带上他后,沈宜楠便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房门关上,沈宜楠还未开口,阿瑶率先紧张地问出声。 “医师!可是我怀孕了?” 沈宜楠紧抿着唇摇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生孩子太可怕了,更何况是在医术不发达的古代,一尸两命怎么办!” 阿瑶抚着胸口,冷静下来。 沈宜楠有些无奈,却也更相信自己的猜测:“你假死了几年,哪来的机会怀孕?” 阿瑶这才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点着头。 “那为什么要支开所有人?” “你是穿越来的。” 沈宜楠也没有再卖关子,声音笃定。 阿瑶瞪大眼,指着她:“难道你也······” “对。” “我终于找到组织了!”阿瑶瞬间激动不已,“我还以为这异世就我一人!” “原本我也是这般以为的。”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 “你来了多久了?” 阿瑶回忆着:“加上生病的两年,应该已经有四五年了。” “你比我早。” 草草算来,沈宜楠来到此处才不到一年。 想起阿瑶的病症,沈宜楠抿着唇,“你的病是何时开始的?” “两年前,突然有一天,我毫无预兆地感觉到我的身体在衰老,虽然面貌毫无变化,可不管是脑子还是动作运转都慢了许多。” 沈宜楠敲了敲桌面,想到一个可能,斟酌开口:“你穿越来时,是连带着身体,还是魂魄穿进了别人的体内?” “连带着身体而来。” 阿瑶的话让沈宜楠沉默。 难道真的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因为阿瑶并不属于这儿,所以世界才会排斥她,让她的身体提前衰老死去? 不然如何解释这种奇怪的病症? 可是,若真是法则排斥,那为何不是在她刚穿来时? 沈宜楠越想越觉得奇怪,她晃晃脑袋,想要排除掉那些繁杂的思绪。 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救阿瑶。 阿瑶暂时还活着,是因为体内的蛊还在日复一日地吸取着巫蛊人的寿命。 但若是有朝一日,巫蛊人的寿命吸取完全,阿瑶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机能的衰老。 也就是说,阿瑶始终会因为器官衰老而死。 或许,这是连她都无法解决的死局。 手背突然被一抹温暖的力量包裹,沈宜楠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自觉的攥紧了手。 “姐姐,能遇见你我已经很开心了,我知道我是身穿,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也迟早会离开,但你一定要开心地在这儿活下去!” “虽然这个世界不好,烧杀抢掠,没有法制,但却有我最爱的人。” “这儿也有你的爱人。” 沈宜楠想起祁祯和三个孩子。 “所以姐姐,拒绝不了命运就接受命运,我早便想好了,既然迟早会死,剩下的时间我要和荀宥礼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这样,也算是不给他留遗憾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那日我遇到一个少女 阿瑶的最后一声几乎小得像是叹息。 说是不留遗憾,可她的字字句句中,都是遗憾。 作为异世的老乡,沈宜楠何尝不想留住她。 只是现在的情况,她还没有这个能力。 荀宥礼他们进来后,看到沈宜楠失落的情绪便知晓事情不可逆转了。 荀宥礼走至阿瑶身边,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似在提醒,有他在,不要怕。 回去的路上,沈宜楠一直很沉默。 时华猜到是怎么回事,叹着气安抚她。 “行医过程中经常会遇到这种无能为力的事,徒儿习惯就好。” 沈宜楠没有回应。 时华拍拍她的肩膀。 自己尽心救治的人,最后又要看着她死去,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可时华不知道,让她难受的,又岂止这一点。 回到家中,沈宜楠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她在空间中一遍遍地查找相关的资料,几乎将所有古籍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任何方法。 或许,真的只有长生不老的丹药能救回阿瑶。 晚间,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在她又一次想要侧过身去时,祁祯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你在担心什么?” 沈宜楠抿着唇调转了方向,面对着祁祯。 “担心我或许有一天,也会如阿瑶一般老去。” 既然是无法改变的世界法则,有阿瑶这个难以解决的漏洞,那她是否也会面临这个病症。 祁祯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他早便知晓沈宜楠的不同。 “那个阿瑶,与你来自同一个地方。” 沈宜楠将自己蜷缩在一起,整个头都埋入被中,发出闷闷的“嗯”。 祁祯就着被子将她裹进怀中。 “那我也会为你寻遍名医。” “可是阿瑶的病根本救不回来!那是这个世界在排斥她!” 沈宜楠的声音有些激动,祁祯沉默下来,在沈宜楠以为他也别无他法时,他坚定地开了口。 “那我便毁掉这个世界,去你所在的地方。” 沈宜楠被他的话震得发愣,良久没有反应过来。 “沈宜楠,你都有勇气插入我的生活,改变我和孩子们的结局,难道没有勇气改变自己的吗?” 沈宜楠曾经说过,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祁祯是无恶不作的反派,孩子们也因为他的教导下场凄惨。 所以她不敢让祁姣学毒,就是怕她步入后尘。 祁祯并未怀疑她的话,也对这个世界产生好奇,对沈宜楠产生好奇。 但是,都有信心改变他们结局的沈宜楠,现在却开始担忧自己的未来。 既然这世界的法则想要毁了沈宜楠,那留下这个世界也没什么用处了。 “毁掉世界?” 沈宜楠怔愣着重复他的话。 “若是并未按照你梦中所看见的运转,打破了他的秩序,会如何呢?” 会如何呢?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将整个世界崩坏。 “所以,你现在又在担心什么呢?” 她从被子里伸出脑袋,发丝凌乱地抬眼看着祁祯。 祁祯难得看到她这般可爱的模样,将她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步入那样的结局。” “我们一起反击。” 沈宜楠在祁祯怀中安心躺了一夜,二日便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走,去找荀宥礼。” “怎么了?” 她想去问清楚,阿遥生病时,当日的细节。 为何原本无事的人会突然变成这样。 是否是因为改变了什么剧情,从而受到惩罚呢? “那日,好像并无什么异常。” 阿遥仔细回忆着,沈宜楠却觉得不通。 “你再仔细想想。” 阿遥蹙着眉,眼神看向一旁的桌上的茶杯。 “对了!那日我遇见一个少女。” 据阿遥所说,那个女子是路过此地,想要讨一杯水喝。 他们居住的地方是荀宥礼自己的庄子,那个女子也只是一个陌生人,喝完水便想离开。 只是离开时,正好撞上去给她买糖葫芦的荀宥礼回来。 “多谢公子的水了。” 荀宥礼长相英俊,得女子青睐并不奇怪。 他看到女子时愣了愣,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便回到了家中,将糖葫芦给了阿遥。 可阿遥却生气地将糖葫芦挥开,糖霜砸在地面,四散开来。 “明明是我给她倒的水,她却莫名其妙去谢荀宥礼,真是无语至极。” 现在阿遥想来还有些生气,沈宜楠却陷入沉思。 第四百二十八章 龙怡 这一幕稍显熟悉,沈宜楠陷入沉思。 原书中好像也有这一幕剧情,只是被借水的对象就是荀宥礼本人,而借水的,正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在此之后,荀宥礼就对女主一见钟情,成为了追随女主的后宫众男之一。 她现在知道为何阿遥会突然变成这幅模样了。 原来是因为荀宥礼爱上了她而改变了这部分的剧情,所以才受到这样的惩罚。 那若是不接触这些主要人物呢? 阿遥就会像前几年一样,在这个世界活得好好的。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可是终归世事难料。 可她也接触了祁祯这个反派,那为何她没出现什么问题呢? “也许是拿你没办法,因为你的身体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而阿遥不是。” 祁祯的话让她恍然大悟,“那这么说来,我若是影响了剧情,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祁祯摇摇头:“也不一定,若是太过严重的影响,许也会出现问题。” 沈宜楠闭了嘴,好半晌才想到一个办法。 “你说,若是让荀宥礼去跟在女主身边,恢复原剧情,阿遥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话落后她又觉得残忍,两人相爱,却因为这个病症不得已要分开去接触别的人。 可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 也能通过这个实验来验证他们刚才的猜测。 沈宜楠将猜想告诉了阿遥,好半晌阿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荀宥礼呢,他知道了吗?” 沈宜楠摇头:“不知如何说,也不知如何让他接受。” 毕竟是如此玄幻的问题。 阿遥叹出一口气,“麻烦姐姐帮我将他叫进来。” 若能留在这里看着他,她何尝不想努努力呢? 荀宥礼两人在屋子里待了许久,再出来时,他眼眶微红神情恍惚却坚定。 “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 他问沈宜楠。 沈宜楠回忆着原书的剧情,沉吟道。 “龙怡。” 路上,祁祯道:“京都没有龙姓的权贵人家。” 自然了,龙怡本身便不是出生在什么显赫的世家,书中写她家中原只是小商贩,从她出生后才开始步步高升,而女主更是自带光环,不管做什么都会一帆风顺。 完全符合玛丽苏剧情走向。 优质男人都爱她,她做什么都能夺得民心,受人追捧。 而且按照时间点来看,女主也是医者,这个时间应该已经被时华看重,收为关门弟子,亲自教导了。 之前她一直忘记了这一点,现在想来,好像剧情已经在悄然改变了。 她是时华的外门弟子,并非关门弟子,所以她也并未改变剧情的走向,那时华为何还是没有遇见女主呢? 回家后,沈宜楠旁敲侧击地问时华。 “遇见别的有天赋的女子?” 时华重复着她的话,表情复杂,“除了你之外,其他人都称不上什么有天赋的人,最多只是翻过几页医术。” 沈宜楠抿抿唇,她真的不是在变相地炫耀什么。 “那遇见我之前呢?让你动了收徒心思的姑娘,可有?” 时华沉思着敲敲手指。 “若说动了心思,好像确有一个。” 是遇见沈宜楠之前,他四处游历时,遇到的小姑娘。 “那女子有些天赋,但是医学上的造诣并不算深,更多的,我只是觉得与她有缘。”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但就是莫名觉得应该收她为关门弟子。 “那为何没有收她?” “因为我没过多久就遇见了你,所以也完全断了这种心思。” 沈宜楠一默,所以,还是因为她的影响。 这也说明,世界剧情是可以由外界介入改变的。 沈宜楠松了一口气,这种感觉总算让她放心许多。 荀宥礼离开了嘉安府,为了救阿瑶,他还是决定去找那个女子。 阿瑶一个人在偌大的府上无聊,所以也经常来找沈宜楠几人玩。 几个小家伙很喜欢这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她会讲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也会做一些他们从未吃过的糕点。 她有些地方和他们的阿娘有些相像。 这日,阿瑶刚走到沈宜楠家门口,身后便站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 最中间的男子牵着一个小男孩,此时,小男孩正傲慢地昂着头,毫无礼数地问道。 “这是祁尧家吗?” 阿瑶面无表情:“不是”。 第四百二十九章 将你家大人叫来 “怎么可能不是,我刚才明明看到祁尧和他那个妹妹进去。” 男孩是个胖丁,听到阿瑶这般说,立马急了。 阿瑶翻了个白眼:“不信我那你作何问我?” “你你你!你这个女人肯定跟祁尧他们是一伙的!” 小胖子指着阿瑶,手指微微颤动,转头看向一旁的男子。 明上一秒还嚣张无比,下一刻立马委屈起来。 “大伯,这儿就是那个祁尧家,他们上次不仅欺负我,还欺负爹娘,那个贱女人还将娘打倒在地上!” 小胖子看上去和祁尧差不多大,嘴里却不干不净,想必这样的话也是跟家中大人学的。 “杨丘,大伯会给你报仇。” 男子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杀气凌然,看向阿瑶。 “让开。” 一看来者不善,阿瑶抿唇反驳。 “这儿没有你要找的祁尧,他不住这儿。” 话落,阿瑶转身想要离开,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但几人显然都不是好糊弄的。 “去敲门。” 男子沉声令下,身后侍从模样的人立马走上前。 眼看瞒不住了,阿瑶急忙想叫住他,却没有用。 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正是祁尧。 看到门外的杨丘等人,他表情没有半分意外。 刚才阿娘在里面告诉他,若是他们带着礼貌而来,便将他们邀入屋中,好好解决。 但若是对方没有解决的心思,一味要我们道歉乃至动用武力,那便将他们邀到大院中。 “杨丘,找我是什么事情吗?” “祁尧,之前你羞辱我的账,可以算算了。” 阿瑶赶紧走至祁尧身前,将孩子紧紧护住。 “原来竟是认识的人,有什么事不妨好好说。” 男子轻笑一声:“刚才不是还说我们找错了?现在怎就护上了?” 阿瑶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虽然害怕,但还是义无反顾将孩子护在身后。 可身为孩子的祁尧去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她转头望去时,祁尧乖巧一笑。 “瑶姨姨,不必担心,阿娘交代了要好好解决的。” 见沈宜楠也知晓此事,阿瑶就莫名安了心。 祁尧站出来,“杨丘,你可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而来?上次明是你辱骂我在先,在我三番四次的提醒下,你依旧没有悔改之意,还有意用外号来羞辱我。” 他像个小大人一般给他讲着道理,可杨丘若是听得进去,今日也不会带着他大伯来找麻烦了。 “我就叫,就羞辱你又如何?一个没钱没势的穷人,我即便是辱骂了,又能怎么样?你还敢反抗,你可知我一根头发丝都比你珍贵!” 小胖子年岁不大,却将父母亲戚的嚣张傲慢学了个淋漓尽致。 自以为有些权势便可以随意打压别人,还不容许人反抗。 真是,有意思。 “小孩,将你家大人叫来。” 男子似懒得看小孩间的争执,直接打断了祁尧的话。 可祁尧这次还是想努力自己解决。 “这位伯伯,我与杨丘······” “闭嘴!” 男子厉声呵斥,混身暴戾残酷的气质吓得祁尧一抖。 可依旧执着:“只是同窗之间的小事······” 男子气势虽又恶又强,可祁尧还是觉得没有他爹看上去可怕。 “我让你闭嘴!” 男子又是不耐烦的一声吼,连他旁边的杨丘都被吓得一跳。 这次祁尧闭了嘴,屋内传出声音。 “阿尧。” 祁尧明白了阿娘的意思,侧身让出位置。 “不如进来继续说。” 杨丘率先进入院中,嫌弃地左右打量着,看到院里排排躺着的人时,立马被吸引去了视线。 男子有些气愤地蹙着眉,就连阿瑶也惊讶地张着嘴。 只见院中放着躺椅,整整齐齐躺着六口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见到有人进来,沈宜楠掀开眼皮。 “来了?说,是想来找回面子的,还是想来道歉的。” 她轻视的态度让杨丘等人升起无名火,男子想说话时,却又被沈宜楠打断。 她似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阿瑶,立马拍了拍旁边的躺椅。 “阿瑶来,难得晒晒太阳,可舒适了。” 他们都没有任何慌张之感,阿瑶也不再纠结,笑眯眯地躺了上去。 祁尧站在一旁欲哭无泪。 那是他的位置! 第四百三十章 祁尧的爹 “听闻杨丘与你们有过节,你的孩子,还打了他。” 沈宜楠眼睛都没睁开。 “是,你不应该都知晓怎么回事吗?杨丘骂人在先,屡教不改。所以你今日是来道歉的,还是来助纣为虐的?” “放肆!你可知晓我们公子是谁?” 男子身后的侍从率先看不下去了,自他们公子回府,还从未有人对公子不敬,对他们杨家不敬。 一个草民也敢如此? “哦,是谁啊?” 哪知沈宜楠的态度油盐不进,杨丘抢答道:“我大伯可是铁头王柏山的手下杨剑!你竟敢对我大伯如此态度!” 铁头王柏山? 沈宜楠这才掀开眼皮坐起。 这个名字耳熟,在沈宜绍的军营中听过,是他的将领之一。 所以,杨家一直挂在嘴边的大伯,原来就是柏山手下的兵。 看到沈宜楠突然坐起,杨丘一行人还以为她是害怕了,正准备嘲讽,就眼睁睁看着她又倒了下去。 “久仰,所以今日之事要如何解决?” 沈宜楠语气淡淡,冬日的暖阳实在太过舒适,她现在不是很想动弹。 杨剑气不打一处来,心中郁火积结,立马就想找个地方解决一下。 “小孩之间既无法解决,自然要我们大人插手!” 这也正和了沈宜楠的心意,她现在正想快点解决此事,然后继续享受。 她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悠然站起。 “来。” 杨剑却蹙了眉:“我不打女人。” “不必这么有原则,明是毫不占理的人都来替他出头了。” 沈宜楠嘲讽笑着,杨剑蹙着眉,却没有生气的迹象。 “不相同,替杨丘出头是因为他是我疼爱的家人,所以可以不问缘由地偏帮,但不打女子是我的原则,也是将领的原则。” 杨剑的话倒是让沈宜楠意外。 说他有原则,他又不分青红皂白。 说他没原则,他又坚持不打女子。 祁祯站起身来,沈宜楠同情地对着杨剑摇摇头。 回到躺椅上时,她抿着唇,拍了拍祁祯的肩膀。 “轻点。” 都不用一个回合,杨剑便不出意料地躺在了地上,并且眼神惊恐,显然也是感觉到了祁祯身上恐怖的气势。 “你,你是何人?” 祁祯挑了挑眉,“祁尧的爹。” “不是,我是问你是何身份。” “没有身份,你可以离开了。” 祁祯话语简洁地坐回躺椅上。 这一幕让他们张大嘴。 杨剑可是柏山的得力部下,武功高强,上阵杀敌都不在少数。 竟都无法在男子手下过完一招? 杨剑心中的震惊不比他们少,他经常跟将领过招,深知男子的力量比起将领来还要雄厚! 而这样的人,竟无籍无名吗? 他不敢相信。 “你······” 高大的体型让他起身也变得艰难,被男子触过的肩膀好像已经脱臼,无法再动弹。 他刚脱出口一个字,却看见对面排排躺好的人,只好干涩地将剩下的话咽进嘴里。 他转身离开,心中倒是没有不甘,毕竟技不如人。 只是心中疑虑,这样的有才之人怎会只留在嘉安府? “大伯,我们······” “闭嘴!” 杨剑声音不耐烦,一旁的杨丘被吓得想牵着大伯的手都被放开了。 “你自己技不如人,我也技不如人,所以没什好说的,此事到此为止!” 杨丘眼中含着泪,一向疼爱他的大伯还从未对他这般凶过。 “可是大伯,他们强就能欺负我们了吗?” “你最开始不也是以为自己强所以任意欺负他?” 杨剑的话让他彻底熄了火,看大伯完全没有再帮他报仇的心思了,他攥紧拳头,愤怒地回头瞪向祁尧家的方向。 等着,总有一天,他也会将那些人打得屁滚尿流,以报今日之仇! 他正坚定地想着,头顶被猝不及防迎来一个暴击。 杨丘痛呼地保住脑袋,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 “赶紧走!还嫌不够丢人吗?” 杨丘虽然崇敬大伯的凶蛮厉害,可打心底里还是怕这位大伯的。 就算憋着泪也乖乖跟了上去。 他们离开后,沈宜楠一行人又在院中躺了一个时辰,待到日光完全落下,他们才满足地回到屋内。 “果然还是宜楠在的日子好过!” 第四百三十一章 巫蛊人跑了 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一行人像真正的一大家口子,准备着年货。 “剪窗花!我最喜欢剪窗花了!” “小家伙们快过来,看阿娘给你买了什么!” “老头子!谁让你偷吃桌上的炸肉的!” “祁祯!过来试试新衣裳!” 一家人其乐融融,极有过年的气氛。 沈宜楠给所有人都买了新衣,连司舟沈佳胡胜男梦槐绪风都不例外。 大家都很是欢喜,唯独收到最贵的衣裳的祁祯,整日板着一张脸。 沈宜楠实在无奈地揉了揉发胀的眉间。 “你还要闹什么啊!马上要过年了,你这样老吓着别人不敢说话!” 祁祯依旧不语。 “就当我错了行不行?先出去吃饭。” 祁祯眼都未抬,浑身低气压更甚。 “祁祯!别逼我这时候跟你吵架!” 沈宜楠也受不了了,叉着腰厉声喊道。 门外偷听的几人瞪大了眼,阿瑶压低声音。 “想不到宜楠也有发疯的时候,而且还是对着祁祯哥那种恨不得将所有人杀光的死人脸发疯。” “这两口子迟早要疯的。” 时华回应着。 裴玉婧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次的事情,还真不能怪祁祯。” 对于这一点,大家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说到吵架,祁祯眼中的凌厉更甚,那冷凝的模样,活像要将沈宜楠生吞活剥了。 沈宜楠已经许久没看到他如此生气的模样了,她叹了口气,又软下了气势。 “不就是衣裳做小了尺寸吗?我带您重新买一件还不成吗?我以后一定将您的三围牢牢刻在脑门上,再也不会忘记,这样行吗?” 祁祯身旁便是那件被毁得只剩下一片布料的衣裳,沈宜楠刚看到时心疼极了,毕竟这可是最贵的料子! 她当时急了才质问出声骂了他几句,哪知这小气的男人记恨到现在! “所以,那个比我矮小的男子究竟是谁?” 祁祯总算开了金口,问的话却让沈宜楠摸不到脑袋。 “什么矮小的男子?” “衣裳做这般小不是给他穿的吗?总该让我一睹真容,也好向他赔个不是。” 沈宜楠抿着唇沉默了。 祁祯这阴阳怪气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沈宜楠还是诚挚地道了歉,最终发誓没有别的男子后,才好说歹说将祁祯劝了出来。 吃饭的过程中,大家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说话。 一直到第二日,祁祯穿了一件合身又帅气的冬衣后,整个人的面色才看上去和善了不少。 阿瑶凑过沈宜楠的耳边。 “你一大早就去过布庄了?” 沈宜楠朝祁祯笑着,嘴却向阿瑶的方向歪。 “不然呢!加班加点让好几个老师傅弄出来的,比上一件贵多了!” 阿瑶砸巴砸巴嘴,“男人啊,就是矫情。” 沈宜楠没说话,却在心中狠狠点了一个赞。 今夜是除夕夜,一家人围在一起守岁,做游戏,热闹非凡。 烛火在脸上生动地跳跃,所有人都开心极了。 阿瑶表演着现代的节目,每个人都看的稀奇。 第二日醒来得较晚,收拾着昨夜的残局, 阿瑶却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巫蛊人跑了!” 原来是因为昨夜除夕,侍卫数量减少,警惕心减弱,没人注意到柴房顶上开启的小口。 巫蛊人从小口爬出来后,认准方位将几个蛊虫丢了出去。 府上侍卫唯有一人发现不对逃了出来,其余皆遭遇不测,要不是阿瑶昨夜在沈宜楠家中,恐怕也凶多吉少。 “现在该如何?” 阿瑶有些担忧,好不容易活下来经历了愉悦的时光,也狠下心让荀宥礼去找别的女子,可千万别在这儿出了差错! “不必担心,他体内的蛊虫没那么好去除,就算他想要解除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只要荀宥礼找到龙怡就好。” 荀宥礼跟他们一直有联系,他身旁几乎所有人都被派出去寻找龙怡,只要龙怡不躲着他,应该不会费多少时日。 沈宜楠的话让阿瑶逐渐放下心来。 此时的巫蛊人正坐在一辆豪华的马车内。 马车内的人身着华服,左拥右抱着两个娇媚的女人,面前还摆着一壶酒。 巫蛊人被眼前的场景烦得头大,厉声呵斥:“闭嘴!” 对面的人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立马闭上嘴,端正,坐好。 第四百三十二章 百分之九十的花都已开放 巫蛊人看着腿上的摔伤,浑身气不打一处来。 差点,差点他就真的死在那方狭小的天地里了! 若不是他吸取了体内不少蛊的力量和营养,他现在估计已经昏死过去了! 寿命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先将那只蛊拿出来! 但巫蛊人难以自救,所以现在只能寻求另一个巫蛊师的帮助! 想起那个直接将自己联系切断的“好徒儿”,他咬牙切齿地问对面的男子。 “马车去什么地方?” 男子木讷回答:“京都。” “京都······” 巫蛊人冷笑一声,真是个极好的地方! 阿瑶的身体暂时没有出现什么状况,但是也不可马虎,索性那边府上已没了人,沈宜楠便直接叫她搬过来住,也好随时看着。 小家伙们得知这个消息很是高兴,午时扒饭都紧紧盯着阿瑶,生怕人跑了似的。 刚吃完饭便拉着阿瑶进了房间。 “瑶姨姨快再给我们讲上次的故事!” “好好好!” 过年几日欢愉时间过得非常快,休整好沈宜楠也准备去秧名看看。 花农连过年都没有休息,沈宜楠特意买了许多吃食衣料带去送给他。 花农看到沈宜楠很是高兴,给她展示大棚内的伟大壮举。 “太神奇了东家,这个白棚子竟然真的养得开花!” 满地各色品种的花争相开放,因沈宜楠本就是实验,所以这次用了许多品种,都是一些生长周期较短的花。 好在,百分之九十的花都已开放。 站在大棚内,像是和煦的春日。 沈宜楠也很是满意,还是要感谢随云测温的炉子。 “东家,现在这些花怎么办?” 沈宜楠抿抿唇,这第一波花她原本并没打算去卖,因为品种过多数量不一,她暂时也没有想好如何处理。 “等我想想,如何处置。” 沈宜楠抿唇走出了棚子,却看到正有一人站在棚外。 花农紧随其后,看到此人的脸色算不上好。 “你怎又来了?” 那人表情肃穆,在看到花农时瞬间扬起了牵强的笑。 “我还是为这件事所来。” 沈宜楠本以为是花农的什么私事,扭头走到一边,花农却叫住她。 “东家!” 沈宜楠转过头, “东家,这就是我之前与你说的,谢小公子找来的资深花农,当初看不上我们的大棚,现在却舔着脸来帮忙!” 花农鼻子呼出一口气,瞪着眼看着那人。 怀平听见花农的称呼,目光一亮,转头看向沈宜楠。 “您就是东家?以这大棚保温种植花卉的方法就是你想出来的?” “那当然!” 沈宜楠还没回答,花农便骄傲抢答起来。 “你当初不是说此事天方夜谭吗?怎突然就变了心思,三番四次找来此地,不就是想见东家一面吗?” 沈宜楠却抿了抿唇,建立温室种植花卉果蔬之事实在算不上是她的想法,这是劳作者试验得来,她不敢居功。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法子,现在,也只是实验阶段。” “姑娘可否让我进去看看大棚内的光景?” 怀平显得有些激动,沈宜楠想了想便答应了。 这更加出乎怀平的意料,一般做生意的人有了什么好法子巴不得藏着掖着,很少人会愿意分享出来。 毕竟分享出来就面临着不再独断了,银钱自然也要分为好几波流动。 怀平感叹地想着,这位东家格局是真的大!而自己刚开始竟还如此说话,瞧不上别人的法子,实在是该死啊! 三人进入大棚内,沈宜楠仔细地向怀平介绍着每一个坑洞,出入口的用处。 “那,这个炉子是为何用?” “只是个人喜欢,这炉子很好看不是吗?” 怀平点点头,话题又不着痕迹地转移到别处。 炉子便是整个温室测温的关键,堪称宝物了,这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就算沈宜楠再怎么不长心也不会将它的用处说出去。 毕竟,不乏有思想龌蹉之人,她只是想分享方法,若是因此还损失了炉子,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多谢东家慷慨,这个法子极好极好!” 怀平情绪激动不已,若是能将这个办法广泛运用于农户之间,那国家岂不是再不会有饥荒的时候?国库也能无比充盈! 是造福百姓的好法子啊! 第四百三十三章 巫蛊人找到破解之法了 沈宜楠看出他的想法,虽没有别的意见,但还是要提点一句。 “不过这温室最是‘娇贵’,温度高一些低一些都可能导致作物无法存活,我也是多亏有了这位花农,他养花多年,对温度的掌控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才能将我这些花照顾好。” 话落,她看向旁边一脸懵的花农,后者立马反应过来,用力点着头。 “是啊!我家三代从农,这也许是自带的天赋,嘿嘿嘿。” 他傻乐着点点头,怀平也表示理解。 毕竟这个法子若是真如此简单,那便是世间之幸了。 “若是你想尝试,不妨先试着如何将棚内的温度保持在恒定的状态,或是,也有什么可以测试温度是否合适的人或者东西。” “若是这个解决了,那温室也可顺利构造了。” 沈宜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最终,怀平只能沉思着点点头。 他离开前,向沈宜楠讨了一朵花。 “我想带给别人瞧瞧。” 怀平离开后,沈宜楠对花农道。 “以后任何人问起,你都可以将这温室大棚的法子告诉他,但是炉子的真实作用,万不可提起,就如我刚才那般说便好。” 花农慎重地点点头,朝着沈宜楠鞠一躬。 “东家,你真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您此举必然会给天下农户予帮助,也会给您自己带来福报的!” 花农也是农民,自然知晓气候对于农户的影响有多大,有时候光是一场暴雨便可以毁掉幸苦劳作一年的成果。 沈宜楠摆摆手,其实,她也没那么伟大。 一,她确实想将这个法子告诉他人,若是别人能成功,将农业发展得越来越好自然是她希望的。 二,她也是为了保护花农和自己这片地,有人眼红起来可不会遵从什么仁义道德,将法子扩散出去也能分散那些人的注意力。 沈宜楠离开后去了一趟谢词的土地,却没有遇上他本人。 不会是还在京都没有回来? 她刚要离开秧名,身后突然传来叫喊的声音。 “东家!东家等等!” 回过头就看见花农急切地朝她跑来,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站定。 “刚才,刚才那个男子又回来了,他说,他说······” 沈宜楠回到家中,孩子们刚从书房出来。 下午孩子们拉着要让祁祯讲功课,他这才没跟着沈宜楠去秧名。 不然以他的脾气,沈宜楠这次回来又要遭殃。 晚间吃饭,原本聊得开心,转头却看见阿瑶苍白的面色。 “可是不舒服?” 沈宜楠关切地问道,手中的筷子刚要放下,阿瑶却猛地吐出一口血,整个人朝后面倒去。 沈宜楠及时扶住她,将她抱回屋内,脸色凝重地把着脉。 所有人都担心地围了过来,看见沈宜楠的面色,心猛地一沉。 “果然,巫蛊人找到破解之法了。” “应当是找了另一个巫蛊人!” 时华说道。 “比我们想象的时间要快,说明光是陇南国,都有至少两个高强的巫蛊人。” 这种蛊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解开的,必然也是需要高品阶的炼蛊师。 此时,京都一个破庙内,满是衣着破烂的乞丐。 他们正裹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警惕地入睡。 在庙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逃出来的巫蛊师正躲在此处。 他身后是一个全身拢在黑袍中的女人,正期待地看着他。 “我给你解开了,可以将你的蛊给我了!” 巫蛊人捂着胸口喘息,感觉到寿命不再流失,总算松了一口气。 一只本身孕育的蛊,这是女子救他的条件。 用他们巫蛊人的血肉孕育的蛊,在危机时刻是可以救自己一命的宝贵东西。 但是他现在不得不将蛊献给女子,因为以女子救他的能力来看,她的驭蛊术不输于他。 在加上他现在重伤未复,所以不敢与之交恶。 他运气在喉间,张开嘴后,一只蜘蛛模样的蛊虫从嘴里爬出。 女子激动得手都在颤抖,将蛊接了过去。 她毫不嫌恶,扬起脑袋,将那只蛊扔进了嘴里,任由它爬进体内。 现在,这只蛊便是她的了! 巫蛊人心痛地看着这一幕,却没有别的方法。 他只能在心中暗暗发誓。 定要找到他那位好徒儿! 第四百三十四章 沈二少对妹妹可真是宠爱 没有荀宥礼换命,他现在的寿命已然不长,总要有个人为此负责! 他教那沈家女如此长时间,自然也是该她回报的时候了! 等他吸取完寿命,休养好后,必定要让嘉安府那几人付出代价! 如此大的屈辱,他自然必须要找回来的! 他倒要看看,那几人是有多大的本事! 他眸中之色逐渐变得坚定,下一瞬却被一个乞丐用脚尖踢了踢身体。 在他抬头看去时,那乞丐凶横地瞪着眼。 “这是我的位置!” 巫蛊人握紧了拳头,却还是站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而自己缩到一个更小的角落中。 那乞丐安然躺了上去,没过多久,便觉得耳朵有些痒。 他只随意抓了抓,并没有当成一回事。 可第二日,庙中所有乞丐天不亮就起了床,只为赶去占据有利地形。 而那乞丐依旧蜷着腿睡着。 有认识的朋友回来,见他还在睡,便好心喊了喊。 手刚触到那乞丐脸上的皮肤时,他却瞬间愣住。 “为何这般冷?” 冷得,简直不像个活人该有的温度。 想到某种情况,他将手探去了朋友的鼻尖,已经毫无气息。 他颤抖着手将侧着身的乞丐翻过来,看到乞丐的面容时,他惊惧地尖叫出声,跌坐在了地上。 只见乞丐满脸乌青,眼睛惊恐地瞪大,活像看到什么恐怖的场景要将眼珠子瞪出来一般。 他的嘴唇早已失去了血色,脸颊也凹陷得异常,像是活活被人吸走了精血。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传言是妖怪现世,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惨状。 但因为皇城脚下,所以这等虚妄之言很快被压了下去。 一件小事却在上层传开。 林侍郎二女生辰宴上,沈小姐会带着自家二哥参加宴会。 这次宴会办得尤其热闹,京都不少适龄女子挤破了头都想参加宴会。 “听闻沈宜玮可是个武痴,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参加这种女儿家的宴会,沈二少对自家妹妹可真是宠爱啊!” “那可不,家中就这一个妹妹,不是嫡亲也胜是嫡亲了!” “之前还有传言说沈家两位少爷不喜欢这个妹妹,我倒要看看这下那些人打不打脸!” “就是啊,沈小姐如此心善温柔之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妹妹。” 讨论的声音渐行渐远,沈乔幽坐在茶楼上,愉悦地收回视线。 “乔幽,你可知道你哥哥喜欢什么颜色?” 沈乔幽抿唇笑着:“哥哥时常穿衣暗色居多,应当是喜欢那些的。” “啊,暗色的衣裳可难做得出彩,这样二少怎会在宴会上注意到我。” 那姑娘难过地低下头,一旁的另一个女子欢喜问道。 “乔幽小姐,沈大少可会来?” 沈乔幽摇了摇头,“大哥哥平日很忙,要去军营,我怎能因为这点女儿家的小事为难大哥哥。” 一旁的人立马搭腔:“就是就是,还是乔幽小姐周到,沈少爷有您这样的妹妹真是福分啊!” 沈乔幽低头笑着,不好意思地娇嗔道:“我老是给哥哥们惹麻烦,他们不嫌我烦就不错啦!” “哪能,哥哥天生就是要给妹妹收拾麻烦的!” 一行人将沈乔幽哄得心花怒放,元淳上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元小姐。” “沈小姐,林小姐,周小姐。” 她们互相行礼,元淳的眼神看向沈乔幽旁边的女子。 “林小姐,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林姓女子笑得意味深长,朝元淳身后看看,却并未看见想看的人。 “那个整日跟在元小姐身后的贱民呢?元小姐怎今日不带着?” 元淳微微一笑,想起那个爱穿鹅黄衣裳女子的惨状。 “既是贱民,自然是去她该去的地方了。” 林姓女子显然一愣,“什么意思?” “有胆量算计本小姐,却不知道本小姐是为何意?” 元淳漫不经心地说着,清楚地看到林姓女子眼神一慌,她满意地笑了笑。 “先告辞了诸位。” 说着,元淳朝茶楼里部走去,林姓女子却还沉浸在她说的话中。 “你与她有过节?” 沈乔幽问道。 一旁另一个女子迫不及待抢着回答:“她与那镇国公小姐有过节之事全京都都知晓,喏,乔幽小姐可还记得以前元淳身边的女子?” 第四百三十五章 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那位林小姐想要阻拦,沈乔幽却率先回话。 “记得。” “她呀,就是被使计送到元淳身边的,本是想毁掉元淳的名声,没想到竟被发现了。” 话毕,女子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林姓女子脸憋得通红,狠瞪她一眼。 沈小姐心善,一向不喜欢女子间的勾心斗角,被她知晓这些,怕是不会再同她往来了。 她刚想解释些什么,谁料,沈乔幽只是点点头。 “好了,回去。” 她率先站起,在其他人讶异的表情中,转身离开。 见此,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跟着离开了茶楼。 沈宜楠守了阿瑶一整夜。 孩子们被吓到了,祁祯只好带着他们去睡觉。 阿瑶状态不稳,沈宜楠也不敢轻视,守了一整夜后,白日又换时华来。 她抽空补了个觉,再度醒来时,已经到了吃午食的时间。 “阿瑶还没醒吗?” 她走至时华旁边,时华摇了摇头。 “没醒来也并不代表情况不好,因为她也没有其他的症状。”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 荀宥礼那边也不知道到底找到龙怡没有,送来的信件总归会晚上几日,他应该也还没有收到阿瑶晕倒的消息。 好在,二日傍晚,阿瑶总算醒了过来。 沈宜楠赶紧检查她的身体。 脉搏,却是比之前跳得更有力度了。 “阿瑶,”沈宜楠瞪大了眼,在阿瑶疑惑地看过来时,惊讶道,“你好了!” “什么?” “你好了!” 听到沈宜楠兴奋的声音,时华立刻跑进来,把住阿瑶的脉搏。 “脉象平稳,已然是常人的模样了!” 他也惊喜不已,沈宜楠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穿书啊世界剧情之类的话,便只以为是她找到了什么鲜为人知的法子。 “奇了!真是奇了!我便说你有法子!” 沈宜楠很是高兴,可是在时华离开后,阿瑶的情绪又突然沉下来。 沈宜楠也收起笑容。 阿瑶好了,说明荀宥礼已经找到了龙怡。 也说明这个法子有效果。 那也说明,荀宥礼只有永远待在那个女子身边,阿瑶才有几分活路。 “宜楠,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阿瑶靠在床头,自嘲地笑着。 “我既希望活下来,但是又不敢看到荀宥礼待在那女子身边。” “你说,原书剧情中,荀宥礼爱上了那个所谓的女主,在众多男子中甘心守候,只为看到女主成长。” “我将荀宥礼亲自推过去,那他会不会真的爱上她?” 阿瑶握着沈宜楠的手逐渐收紧,下一瞬又觉得自己无理。 “不过,爱上她了也好,不然整日守在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身边,得有多难过啊。” 阿瑶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渐渐开始语无伦次。 沈宜楠知晓她内心的挣扎痛苦,但是她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帮助她。 此事只能等阿瑶自己想通。 即便荀宥礼为了阿瑶的性命甘之如饴,但还是残忍至极。 沈宜楠陪阿瑶坐了许久,其实她想告诉阿瑶,她很想试试,若是反抗命运会怎么样。 因为她与阿瑶不同,她的身体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又因这个身体与她九分相像,她甚至怀疑她就是沈宜楠。 若是她,作为剧情中只出现过几眼的炮灰,来改变剧情,会怎么样呢? 时华因为她阴差阳错没有收龙怡为徒,但是她并没有受到惩罚。 因为她不是时华的关门弟子,没有产生直接联系。 那若是要改变剧情,是否用间接的法子,自身就不会受到惩罚? 她想告诉阿瑶自己的猜测,但是又不敢给阿瑶以希望。 最终,她也能只能紧紧握着阿瑶的手。 “阿瑶,晚上出去走走。” 嘉安府也是有夜市的,只是不比京都繁华。 但是过年的氛围使然,街上还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家伙们拉着阿瑶去猜灯谜,阿瑶聪慧,拿了个大彩头。 是一个做工精致的兔子花灯。 小家伙们为了争这个差点吵起来。 于是最后,花灯落到了沈宜楠手中。 她翻来覆去地看着,有些爱不释手。 花灯实在做得活灵活现,提在前头好看极了。 此刻,他们就像是真正的一大家子,悠然走在路上。 河边聚集了很多人,阿瑶原本以为是在放河灯,非带着孩子们挤到前头去。 第四百三十六章 造福所有百姓 沈宜楠踮着脚看他们的方向,因离得太远,人又过多,在她跳起来时重心不稳,人群一撞她便往后倒了倒。 正巧撞入了祁祯怀中。 祁祯伸手把住沈宜楠的肩膀,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有阿瑶看着,不必担心。” 沈宜楠脸微微发红,即便过去这么久了,与祁祯有过多接触,她还是忍不住脸红发热。 她点点头,目光看向前方。 前方是一个花台,突然有人站上去开始表演节目。 台上喷火踩高跷的人绕来绕去,直看得人眼花缭乱,沈宜楠抿唇一笑。 台下人群纷纷叫好,拍着巴掌高声喝彩。 台上众人却突然走到花台最靠后,那是一块巨大的幕布,他们伸手分别抓住幕布的一角,在众人期待的催促声中,猛地将幕布揭开。 大红色的幕布落下,露出下面缤纷的色彩。 “花!竟然有如此多的花?” “这···这不是迎春花吗?为何大冬日会有迎春花?可是我看走眼了?” “你没有看走眼,不止有迎春花,还有二月兰,玉兰花,紫荆花!” “为何大冬日会有这些花?” 祁祯看向了旁边一副了然模样的小女人,微微勾唇。 此时,台上站上一个穿着秀满鲜花模样衣裳的男子。 男子长相较妖魅,所以即便穿上如此花哨的衣裳,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反而给自己增添亮色。 “嘉安府的各位朋友们,今日欢聚一堂,庆贺新年,只为迎春结彩,这些鲜花,便是今日送给你们的彩头!” 众人庆贺不已,有人还在疑惑为何大冬日会有不合时宜的花存在。 “这是一位东家神秘栽种,我们花大价钱购买,只为给你们讨个彩头!” “到底是如何栽种的啊?竟然能在冬日栽种出如此多不合季节的鲜花!” 台下有人大声问道,台上的人却卖了个关子。 “方法我也不知道,但是据说那位东家已经将法扩散出去,有人已经开始研究了,一旦研究成功,此方法将会运用在所有农户身上!” 主持人这番话可谓才是今日真正的惊喜,能在冬日种植出反季节的作物,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 “那位神秘的东家究竟是谁啊!若是成功,可谓是造福了所有百姓啊!” “对啊,将这种赚钱的法子告知广众,可是难得的贵人!” “我好像知晓是谁,我曾在秧名看到过,听闻是一对夫妻呢,俊男靓女,因夫人爱花,所以男子在秧名买下以一大块田地,只为种花哄妻子开心!” “那这么说是那个男子研究出的?” 说话的百姓摇摇头,“那倒不是,听闻是那个女子所研,还在那些花外面盖上了一大块棚棚呢!” “竟然是女子!真是惊人!” 他们感叹不已,殊不知,所讨论的对象就站在他们身后。 沈宜楠没忍住扬着唇,看向旁边的祁祯。 祁祯眉眼柔和,牵着她的手紧了紧。 这就是那日花农跑来跟她说的事。 怀平说,有一位老板愿意以高价收下这些花,只为宣传春节时要开的新店。 怀平是特意来牵桥搭线的。 沈宜楠自然同意了,有生意为何不做。 “那你说,这些花是彩头,我们该如何赢这个彩头呢?” 有人向主持人问道。 主持人指着身后的花,微微笑着。 “就以这些花吟诗,吟的什么花,便可以带走什么花。” “任何人都可以上台来,大家在台下排好队,秩序上台。” 沈宜楠抱着手,“想不到这个新店开业花样还蛮多的。 祁祯颔首,偏头问她。 “你可想要?” “要什么?” “花?” 沈宜楠愣了愣,随即笑道,“这所有的花都是我才卖出去的,作何再要回来。” 祁祯没有再说话,沈宜楠也专注看向台上。 第一个上去的,是一位男子。 “杂英纷已积,含芳独暮春。” “好!” 台下众人叫好,主持人也笑眯眯给了他一株紫荆花。 令沈宜楠没有想到的是,第二个上台的,竟然是祁尧。 “呀,小朋友上来了,可知晓这是作何的?” 祁尧眼神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却没有看到想找的身影,有些失落,却还是乖乖回答问题。 “吟诗送花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 是啊,好漂亮 “那小朋友想赢花送给谁呀?” 见到长相这般精致的小男孩,主持人声音都软了下来。 “送给阿娘。” 祁尧回道,心中希望阿娘正在台下看着他呢。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喜欢什么花啊?” “阿娘喜欢腊梅插瓶,可这儿没有腊梅。” 小家伙扣着手指,像是陷入了纠结当中。 主持人给他建议:“那不如就送一株郁金香,你阿娘一定也喜欢。” 小家伙看了看那花,勉强点了点头:“好。”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好!吟得好!” 主持人带头鼓起了掌,台下的人也为小家伙加油。 沈宜楠在人群中笑得开心,小家伙还真懂事! 下一个上场的是祁姣,沈宜楠很怀疑是不是三个小家伙都在排着队呢。 “呀,又上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祁姣开门见山,“迟日暖风逼春事,海棠垂丝转娇羞。” 主持人折了海棠花给她。 “小姑娘为何喜欢海棠呀?” 祁姣正准备下台,听见问话,特意又转过身来。 “送给阿娘的!” 主持人一愣,这才从两个孩子脸上找到一些共同点。 “原来跟刚才那个小男孩是一起的啊!都是送给阿娘的。” 祁姣傲娇地扬了扬脑袋,“阿娘肯定会更喜欢我的花,才不喜欢什么郁金香!” 主持人脸上隐隐又尴尬之色,因为郁金香是他方才推荐给祁尧的。 祁姣道了声谢谢,转头就下去了。 下一个上来的果然是祁辰。 他严肃地板着脸,“若我多吟几首,可否都赠予我?” 主持人看出来三个孩子都是一家的,有些尴尬的挠着头。 “恐怕不行哦。” 毕竟今日目的是为给他们新店做宣传,自然这花送的人越多越好。 闻言,祁辰只能点点头,“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此为赞誉玉兰花之作。” 主持人拍掌,正要摘一朵玉兰花,祁辰叫停他。 “我可以自己摘吗?” “可以。” 祁辰选了其中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这样应当可以稍微放得久一些。” 他自言自语说道,一向肃穆的小脸上难得多了些笑容。 “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啊,也太可爱了!” “就是啊,真懂事,这么小就知道给娘亲送花了。” “好孝顺,有这样的孩子我也无憾了!” 台下的人讨论着,沈宜楠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暖心极了。 她转头看向身边,却不知道何时已经空无一人,祁祯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难道是因为孩子们没有给他赢花,所以吃醋了? 她正疑惑地想着,就见又过了几人后,台上突然站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子的上场引起了台下大部女子的风波,她们惊艳地倒吸一口气,一旁俊美的主持人都因为男子的出场黯淡无光。 “这位公子风姿绰约,英俊非凡啊!” 连主持人看了都两眼放光,可因为男子气场实在强大,他不敢过多攀谈。 “公子喜欢什么花?” “千古幽贞是此花,不求闻达只烟霞。兰花。” 祁祯话语简洁,显然没有交谈的意思。 对于这连主持人都暖不起来的场,他笑得尴尬,但还是递给他一束。 “我夫人爱花。” 他难得主动说了一句后,转身离开。 他这一句话让台下的姑娘们只能遗憾失落,心中不免猜想,到底是何种人才能有拥有这样浪漫俊朗的相公啊! 而此时,拥有浪漫俊朗相公的沈宜楠,刚接过祁祯的兰花。 兰花,美好高洁,象征着,坚贞不渝的爱情。 沈宜楠会心一笑,兰花放在鼻尖轻嗅。 祁祯垂头看她,正在这时,台上的花朵全部送完,主持人宣布新店开业。 新酒楼就矗立在两人身后,随着主持人的宣布,酒楼上的灯光全数亮起,这一幕不可谓不壮观。 不少人扬起头惊叹地看着这一幕,此时,唯有两人不同。 女子眼中满是兰花,男子眼中盛满女子的身影。 “好漂亮。” 灯光映照在两人身上,祁祯微微勾起唇。 “是啊,好漂亮。” 第四百三十八章 我给你买了最爱的桃花酥 京都,林侍郎二女的生日宴在新年后几天举行。 收到请帖的姑娘都期待着宴会的到来。 宴会正式开始后,沈乔幽才姗姗来迟,作为将军府的独女,生日宴的主角亲自来迎接。 “姜儿生辰快乐。” 沈乔幽将手中的贺礼送给林姜。 林姜接过,欢喜地拥住沈乔幽。 “谢谢乔幽。” 她确实是真心感谢沈乔幽,若不是她准备将自己的二哥带来,她宴会的邀请函也不会成为整个京都炙手可热的存在。 说着,林姜便朝沈乔幽身后看去,只是没有看到哪个令她期待的身影。 “乔幽你二哥呢?” 她问出了在场所有姑娘的心里话。 沈乔幽温婉一笑:“二哥哥待会再来呢。” 知晓他要来,林姜松了一口气。 今日大部分的女子都是冲着沈宜玮来的。 若是他不能来,那那些疯魔的女子恐怕难免要迁怒于她了。 毕竟沈乔幽是将军府二女,她们想迁怒也没哪个胆子。 好在,沈宜玮会来。 只是宴会到一半时,还没看见那个男人的身影。 不少女子已经不耐烦了,开始质疑林姜的话。 林姜虽然心中也慌张,但还是端着贵女的姿态,走向一旁正在聊天的女子。 “乔幽,你二哥······” “姜儿,你已经来问第三次了,既我说了二哥会来,那便是会来的,你问再多也没有用。” 沈乔幽语气温柔,脸上虽是笑着的,但眼底深藏的不耐烦还是让林姜有些害怕。 她急忙解释着:“我并非催促,我只是,只是······” “好了。” 沈乔幽打断她的话,笑容不达眼底。 “姜儿,你打扰到我了。” 林姜立马后退几步,惶恐地转身离开。 那样的沈乔幽太可怕了,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危险又恐怖。 她想起来母亲曾说,后宅的女人,看上去越是单纯无害的,越是可怕,因为这样的人往往是隐藏最深。 她之前一直不懂,现在想来,她应该懂得了一些。 宴会即将散场时,林姜已经受了好几人的冷眼。 但她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攥紧了拳头,心中难得对沈乔幽多了些怨念。 在众人都准备败兴而归时,一男子却突然出现在宴会上。 “抱歉诸位。” 沈宜玮礼貌地朝着众人点头,在林姜呆滞的目光中,将礼物递给她。 之后,他目标明确地走向了沈乔幽。 “乔幽,何时回去?我给你买了你最爱的桃花酥。” 他声音温柔,轻言细语,就像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 沈乔幽扬起脑袋,娇嗔地责怪着。 “二哥哥怎如此晚才来?宴会都结束了!” 沈宜玮揉揉她都脑袋:“二哥哥有事要忙。” “好。” 既宴会已经结束,沈乔幽挽着他的手臂站起。 “姜儿,二哥哥因事来晚,实在不好意思,但宴会已结束,我们便先行离开了。” 沈乔幽冲着还在犯痴的林姜道。 林姜一愣,心中虽不舍,但也不好意思拂沈乔幽的面子,刚要点头答应,一旁的人便开了口。 “沈小姐,沈二公子既才来,不得歇息一会再离开,想来沈二公子风尘仆仆是从军营赶来的,不若喝杯茶先?” 有人为了面子担忧得罪沈乔幽,自然也有人为了攀上沈二公子不顾她的颜面。 有一人开了口,其他人胆子也大起来,纷纷附和着将沈宜玮兄妹往宴厅中心带。 毕竟,她将军府再有权势,也不可能责罚如此多人。 但若是能在这点时间让二公子看上,那便是最大的福运了。 沈乔幽笑容有点僵硬,若是此刻强行要走,反而落人话柄惹人怀疑了。 她只好挽着沈宜玮往里走,面上轻松,心中却一直思索着脱身之法。 厅中还有不少公子哥,见众心捧月而来的沈宜玮,有人羡慕敬仰,自然也有人嫉妒不服。 “听闻沈二公子的骑射是最好的,我仰慕已久,林家后院正好有骑射场,不若我们比上一番?” 说话的是薛家庶出的二公子。 薛家本就是追随沈家行军打仗的将门世家,嫡出只一位从小体弱的女子,薛二公子虽最为庶出,但一直也是当做嫡出培养的。 以此,他也日日活在沈家两位少爷的阴影中。 连他爹这个没有丝毫武功的废物都敢以此来贬低嘲讽他。 而祖父祖母的一世英名都寄托在他这个孙子身上。 这让他如何不嫉妒埋怨沈家的两位公子。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上阵杀敌不究嫡庶 “哟,你一个庶出,也敢同沈二公子这般说话?” 有人为了拍马屁,立刻为沈宜玮出言。 他话音未落,立马有旁边人狠拽了他的袖子。 他还不明所以,又有人开始讥讽他的话。 “看来在李公子眼中,嫡庶是不配站在一起的了?” 那位李姓的公子刚要说话,一旁的好友立马拉着他,恨铁不成钢地压低声音。 “你说话可考虑清楚了!你口中的沈小姐何尝不是庶出?当今皇上又何尝不是庶出?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敢说这种话!” 若只是他们小辈听着,那是吵嚷着也就过去了,若被心思重的有心人听见,大肆宣扬出去,那可就是大不敬之罪! 皇上为了颜面可能表面不会做出什么,但是背地里,李家,也算了完了! 李姓公子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立马懊恼地蹙着眉,赶忙解释。 “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 他心中想着破解之法,眼神慌乱地看向沈宜玮身旁的沈乔幽。 沈乔幽眼中确有不耐之色,她生平最恨别人提这两个字。 她身份不论有多尊贵,只要别人提及庶出,那便是她永远无法摆脱的耻辱。 以往她听到这两个字,都是要生气的。 只是今日。 “还是走二哥哥。” 她什么都没说,竟默认了那人说的话。 李家公子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解释。 薛江先开了口:“相信二公子应该也不会在意我庶出的身份,上阵杀敌,可不讲究身份,只讲究能力。” “沈二公子,我说的对吗?” 薛江的话将拒绝的可能堵死,沈乔幽嗫嚅着嘴唇。 “前,前几日二哥哥受了伤……” “二公子竟能来参加宴会,想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况且,带兵打仗的将领,难道受了伤就要躲在营帐中像女子一般哭泣吗?” “我实在仰慕二公子的领军之姿,何不让我们在座的各位开开眼?” 薛江此话一落,有不少男子立马开始附和。 沈乔幽握紧了拳,没有想到任何开脱之法。 沈宜玮偏头看向她,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这一幕让薛江有些疑惑地蹙蹙眉,随即嘲讽地弯了唇。 这沈二公子也不像流传的那般英姿雄武啊,连同外人比赛也要征求妹妹的同意吗? 在众人视线压迫下,沈乔幽不得不让沈宜玮同意。 一群人来到骑马场。 薛江身姿挺拔,牵着一匹枣红色烈马,看向一旁的沈宜玮。 他的骑射是京都最有名的夫子所教,那夫子也说,自己是他教过天赋最好的学生。 之后他也没有一刻懈怠过,每日都是花费很长的时间在骑射上。 只为有朝一日能上阵杀敌,成为薛家的骄傲,祖父祖母的骄傲,让他们再也不会将自己与沈家儿郎比较,也让他那个废物爹瞧瞧。 今日,也算是检验他如此久以来的成果了。 他翻身上马,看着沈宜玮,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沈二公子,请。” 沈乔幽望向沈宜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或许是还存在着一些肌肉记忆,翻身上马的动作他倒是不假思索。 马儿踢踏几步,乖乖站在原地。 沈乔幽松了口气。 “二公子,我会让下人安排移动的靶子,就按射中的点数决定胜负,一人十箭,此法最为简单,二公子可有异议?” 沈宜玮抿唇:“无。” “那便,” “开始!” 战斗一触即发,薛江双腿一夹,伴随着一声“驾”!马儿迅速远去。 而沈宜玮还站在原地。 “乔幽,你二哥怎不动了?可是如此有把握让着薛江几箭?” 沈乔幽根本没有时间搭理她们的话,她紧紧盯着马上的背影,心中默念。 ‘动啊!倒是快骑马啊!蠢货!’ 她隐在袖口下的手指飞速掐着,不断变化手型,可马上的身影依旧分毫未动。 “二公子,你为何不动?” 有男子问出声来。 已经有人对今日两人的比赛搭了赌局,大部分都是押沈宜玮赢的。 “乔幽,你不来支持支持二公子吗?姜儿刚才都压了五百两银子呢!” 再度被人打扰,沈乔幽看向那人的目光充满厉色。 那人被她凌厉的目光吓了一跳,竟是后退了一步。 沈乔幽这才反应过来,恹恹笑着。 “不了。” 说着她又转过身去,紧盯着马上的男子。 在薛江都射出五箭之后,沈宜玮,终于是动了。 第四百四十章 丞相府那边出动了 沈乔幽刚要松口气,异变却在这时突起。 马儿刚跑几步,沈宜玮却像是重心不稳一般,直直从马上摔下来。 这一幕让围观的众人目瞪口呆。 “二哥哥!” 沈乔幽大惊,飞快地跑了过去。 “快!快去请医师!快啊!去请郝医师!” 林姜的声音都在发颤,若沈二公子在她林家的马场出什么事,那他们可承受不起将军府的怒火! 几个下人将沈宜玮抬去房中休息,沈乔幽掐着手指,紧随其后。 林姜跑上前。 “乔幽,二公子没事?” 沈乔幽现在心中烦躁异常,如今的局面连她都没想到破解之法,而此时这女人竟然还来恼她。 想起来这是她的生辰宴,最开始也是她提出想见见沈家公子,沈乔幽瞬间迁怒不已,连平常的伪装都没有了,怒瞪着这位罪魁祸首。 “还好意思来问?” 沈乔幽冰冷的声音让林姜缩了缩脖子,木楞地收回刚握上沈乔幽手臂的手。 “若是二哥哥出了什么事,林家,薛家,都别想好过!” “可是乔幽,当初也是你……” 林姜虽然害怕,可为了家族平安,她还是鼓起勇气说着,却被沈乔幽厉声打断。 “林姜!若不是你说想见二哥哥,我也不会去找他,二哥哥好好待在军营怎会出事?” 沈乔幽的话让林姜愣在原地,离开前,她又冷冷留下一句。 “你最好祈祷我哥哥没事。” 话落,她脚步匆匆地离开。 几个与林姜交好的女子这才敢软了腿跑上前。 “姜儿,你没事?沈小姐也太可怕了,你以前不是同她关系挺不错的吗?怎因为一些小事便如此动怒?” “也不算是小事了,沈二公子受伤,将军府真追究起来,林家难逃其咎!” “可这也不是姜儿的错啊,沈小姐怎可那般说话?明是那薛江的问题!” 林姜落下一滴泪来,沉默良久,也算是看清了沈乔幽的面目。 她冷静下来。 “从那匹马查起,务必查清沈二公子突然晕倒的真相!” 事情绝对有蹊跷,沈二公子是武功高强的将领,能骑马在战场上驰骋杀敌,完全不存在骑马都能摔倒的问题。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骑马前已经身体不适。 可是根本没有看出任何不妥啊! 唯有沈乔幽在他与薛江比赛前,说了句二哥哥近来身体不适。 难道是这个原因? 刚射中十个靶子的薛江回来后才发觉不对,听到周边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他面色也凝重了下来。 “林小姐,此事发生在林府,还望林小姐仔细盘问府中下人,事无巨细。” 林姜望向薛江,刚要恼怒质问,薛江的眸子却沉稳地对上来。 “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责备推脱都没有用。” 林姜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片刻后,她垂下头。 “我知晓。” 另一边嘉安府,比起京都的诡谲风云来看,嘉安府的一切都和谐至极。 除了时不时来打扰祁祯的事件除外。 “主上,这是张生命人送来的信件。” 正带着孩子们锻炼的祁祯不耐接过,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整页纸。 “丞相府那边出动了。” 万南禹将消息成功扩散,原本只是将军府一些下人知晓,现在却是闹到了满城风雨,都传到皇上耳中了。 皇上要求万浩气出面解释,可他又能如何解释,最终只能背着洛书恼羞成怒地去刺杀万南禹。 他的想法简单,现在他是不敢动万南禹的母亲,但只要抓到万南禹以此威胁,那女人必然会为了亲儿子的性命出面澄清。 只要洗脱他的罪名,再过一段时间等事情过去,这母子俩的性命还不是被他拿捏在手中? 他的想法确实不错,只是想到这一步开始,就落入了祁祯他们的陷阱中。 丞相要谋杀亲子的消息再度爆出,百姓出面维护万南禹,要裁决这位杀妻杀子的狠毒之人。 皇上无法,只能革职查办。 革职即代表再无上位可能。 “主上,我们是否行动?” “嗯。” 最好的时机,自然要行动了。 又过几日,张生暂接管丞相之职的消息便传入祁祯耳中。 “做得不错。” 祁祯轻飘飘地一句夸赞,让远在京都的张生开心了许久。 第四百四十一章 或许只是死外面了呢 “主上,御史之位暂也由我们的人接替。” 祁祯敲了敲桌面,突然想一人。 “先留着,我有不错的人选。” “是!” 此举绪风有些疑惑,主上可是第一次为别人留位子。 以往都是手下们拼了命的争取。 看来此人确实很得主上看重。 他离开后,祁祯去到房中。 “你觉得,司舟可有能力胜任御史之职?” 沈宜楠猛地回头。 司舟,在书中本就是祁祯的得力助手,也是当朝御史。 所以,他的能力自然是没得说的,只是这年岁······ “年岁似乎小了些?” 祁祯认真的点点头,“可再养几年,位置还留着。” 沈宜楠挑眉看他,表情有些意外。 不过确实,司舟作为得力助手,留在祁祯身边也是好事。 时华今日一早便出了门,一直到午时还未回来。 “他上哪儿去了?” 沈宜楠看着屋外嘀咕,以往这种吃饭的时辰时华跑得最快。 “不用管他宜楠,长这么大了还能出事不成?” 裴玉婧欢快地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吐槽着。 “或许只是死外面了呢?” 沈宜楠:…… “对啊阿娘,快坐下吃饭。” 祁尧也有气无力地招呼她。 明日孩子们便要开学去学院了,小家伙们已经萎靡了一上午。 早晨起床时,祁尧还在同沈宜楠商讨不去上学的可能性。 沈宜楠没有多想,刚坐下,院门打开,时华走了进来。 “我就说这死老头不会……” 裴玉婧的声音在看到时华身后的女子时戛然而止。 女子大方地跨进来,看着堂屋内正在吃饭的众人,点头笑了笑。 “不好意思,打搅诸位用餐。” 沈宜楠几乎一瞬便明白了她是谁。 虽然从未见过,可书中对她的长相用了大篇幅来描述。 微上挑的峨眉,不点而红的朱唇,还有一身标志性的大红色衣裳,都表明了来人的身份。 女主:龙怡! 若是她出现在这儿,是否也说明荀宥礼…… 果然,看着自她身后进来的眸色慌张又懊恼的人,沈宜楠下意识看向了阿遥。 阿遥难掩脸上复杂的情绪。 沈宜楠站起身,声音云淡风轻:“阿遥,带孩子们进去看会书好吗?” 祁辰祁姣两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站起走向阿遥,顺便拽走刚夹起一块肉要往嘴里塞的祁尧。 祁尧瘪着嘴不开心地看着那一块肉。 就不能让他吃完再走吗? 听到阿遥离开的动静,荀宥礼这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只一段时间未见,荀宥礼却像是完全换另了一个人。 下巴上满是青渣,眼中的疲惫和恼怒快要溢出来,整个人的精神气质都矮了一度。 消极得不再像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 时华率先走到沈宜楠身边,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个大概。 他外出是听说西山一株极稀少的千年药材现世,他想去看看,若能有机遇也好。 只是他找遍西山也不曾遇见,在下山时刚好看见龙怡因手中的稀世药材被人围追堵截。 因觉得此女眼熟,他顺手搭救后见到了荀宥礼。 时华并不知晓荀宥礼离开的真正原因,只是想起来上次沈宜楠多次打听曾让他起过收关门弟子心思的女子。 以为是沈宜楠是同那女子有仇,所以这才迫不及待地带回来邀功。 “对了,荀宥礼纯属意外,我也不知道为何他会跟在那女子身边,莫不是被阿瑶抛弃心灰意冷了?” 沈宜楠抿着唇没有解释,这阴差阳错的,她不知道如何对时华说起。 “若你与那女子有仇,趁现在就报了,她武功不高,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时华眼中隐隐有些兴奋,好似看这两女子打架是什么稀罕事。 龙怡看着屋内诸位的表情不明所以的复杂,转头看着身后人解释着。 “我看阿礼与这位老爷子相熟,所以便想着将他送回来,并非是要打搅你们。” 女子含着歉意解释,看上去温柔又知礼。 沈宜楠却分毫听不进去,看到龙怡的第一眼,她便知晓她不可能会和这个女子和睦相处。 甚至会感到厌恶。 凭什么她的光芒,要以她们这些配角的凄惨待遇相衬? 凭什么她们的存在,便是给这女子作配? 凭什么因男子都要围着她转的设定,阿瑶就得孤身一人,看着心爱的男人时刻陪着别的女子? 第四百四十二章 是我相公 沈宜楠陷入了这种无法解脱的循环中。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不甘。 “她在撒谎!老头子明是救了她,她不说偿还救命之恩,却说送我回来!” 时华压低声音凑近沈宜楠的耳边,吹胡子瞪眼说道。 沈宜楠的思绪被他气恼的声音打断,当即也明白这女子不像看上去那般单纯。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不能与她交恶。 “那便多谢姑娘了,姑娘还有何事吗?” 龙怡微微一笑,“我与朋友路过此地,因此处荒凉,我们已许久未找到集市,所以,可否向姑娘讨碗水喝?” 沈宜楠从屋内舀了一碗水递给她。 “姑娘与公子为何独身在外?” 沈宜楠看向荀宥礼的眼神完全陌生,龙怡有些意外,却还是回答道。 “只是喜好这种游历世间的感觉,所以才和朋友外出闯荡。” 龙怡将空碗还给沈宜楠,当看到屋门一闪而过的身影时,她眼前一亮。 “那位是?” 沈宜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眸色冷了些。 “是我相公。” 龙怡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接着便点了点头。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沈宜楠不喜她,自也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听明白她的逐客令,龙怡虽心有不甘,却还是礼貌笑着离去。 刚远离沈宜楠的视线,她便向身边人打听。 “阿礼,你不认识他们吗?” 荀宥礼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认识。” 龙怡若有所思:“我还以为你与那老爷子很熟悉,刚看他的神情,似乎是认识的。” 她试探的话让荀宥礼蹙了蹙眉,不耐烦地开口。 “说了不认识,是你非要跟他下来!” 龙怡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荀宥礼对她一向温柔有礼,难得有如此气愤的时刻。 “我···我只是······” 荀宥礼没有听她的解释,转身便离开了。 龙怡看着她的背影,拳头逐渐握紧。 事实上,她早就认出了老爷子的真实身份。 药神山的千面医,若是能得到他的庇佑,便是得到整个药神山的支持。 听闻他一直在寻找一位关门弟子,以自己的天赋来看,这个名额应是非她不可的。 但意外的是,时华并没有收她为徒。 看来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她叹出一口气,从思绪中抽离,这才追上前方荀宥礼的步伐。 “可是生气了?” 荀宥礼现在也已经冷静了下来,沉默良久:“并未。” 龙怡背着手侧身看他,看着他难看的面色,“噗嗤”一乐。 “还说没有,脸都黑成碳了。” 荀宥礼不回,她就自言自语。 “你最开始不愿让我去那家,是否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说,担心我看到那家的男子,为他动心,所以你吃醋了?” 听闻她的话,荀宥礼对身边人更加厌恶暴躁,眼神也多了些杀意。 可龙怡以为他不回便是默认,还好心情地笑着。 “好啦,别生气了,这不都走了?” 荀宥礼听到此话心情才稍微放松下来,是啊,都走了。 看到阿瑶好,他应该开心些的。 总是这般颓废也不是阿瑶想看到的人。 他一定会想办法,想办法回到阿瑶身边! 他暗暗下定决心,脚下的步伐放慢。 龙怡勾勾唇,笑容有些轻蔑。 她便道这些男子好哄,随意几个好话便可为她赴汤蹈火。 若不是荀宥礼有小王爷的身份在,她才懒得讨好。 她需要的是真正能带给自己好处和帮助的男人。 荀宥礼只是送上门来的第一个。 龙怡自信地笑笑,回头看向身后,眼底露出一抹势在必得。 两人离开很久后,沈宜楠才走进阿瑶的房间。 阿瑶在给孩子们讲故事,孩子们倒是昏昏欲睡,而阿瑶看着窗外的榕树,明显心不在焉。 见到沈宜楠进来,阿瑶有些急切地站起身,可想到什么,她又拉了拉衣摆,坐了下来。 最终只是哑着嗓子,干涩地问了一句。 “他们走了吗?” “走了。” 阿瑶站起身朝外走,每一步都沉重极了。 沈宜楠跟在她后面,沉默地吃了一饭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可要哄哄?” 沈宜楠摇摇头,此事只能等阿瑶自己想明白,谁都无法掺和。 第四百四十三章 他是不是喜欢你 时华也警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做错了事。 “早知道不把他俩带回来了。” 他本以为是沈宜楠对龙怡感兴趣,所以才将这两人带回家。 没想到荀宥礼是真的出轨了别的女子,不然阿瑶为何会这般伤心? 诶,都是他的错。 时华自责地叹着气,也沉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转眼间饭桌上只剩下裴玉婧,沈宜楠和祁祯三人。 “那老头抽什么风?” 裴玉婧吐槽一句,嘴里却没停。 原本热闹的一家子,因为荀宥礼和龙怡的到来与明日开学的气愤,突然沉寂了下来。 第二日气氛好上许多,阿瑶看着哭闹着不肯去上学的祁尧,自告奋勇地要送他去学院。 沈宜楠同她一路去了,在学院门口,两容色靓丽的女子对着三个小家伙笑眯眯地挥手。 “好好和大家相处哟。” 沈宜楠落下最后一句,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司舟努力异常,早已通过自学学完了所有课程。 他天赋高,悟性好,为了给沈宜楠省钱,白日在良器轩帮忙,晚上就躲在房中自学。 沈宜楠前几日找到他,让他定要好好准备童生的考试。 他卯了劲的看书,势必不让宜楠姐失望! 所以他现在已经没去学院了,孩子们有暗中的狄群保护,沈宜楠还算是放心。 将孩子们送去学院后,沈宜楠拉着阿瑶在街上逛起来。 逛街最是能缓解女子的心绪,阿瑶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逛了脂粉铺又逛布庄,有一匹新上的布料花色好看极了,两人一人定制了一件衣裳。 回去的路上正聊着天,一道熟悉的声音惊喜地传来。 “宜楠?” 沈宜楠回身去看,顾子笙朝她大步走来。 “之前就听钱掌柜说你回来了,但是近来事忙,没有空去你家中看望,不曾想今日在路上碰见了!” 顾子笙带着爽朗的笑意,沈宜楠也惊喜地打着招呼。 介绍起身旁的女子。 “这是我朋友阿瑶。” “阿瑶姑娘。” “顾公子。” 两人客套地打过招呼,顾子笙又道。 “宜楠现在可有空,我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这会吗?正好有空。” 三人来到一处茶楼,知晓阿瑶是沈宜楠的朋友,顾子笙倒也没忌讳她的存在。 “我想将百草铺开到京都,但京都没有镇得住场子的医师,我知晓宜楠前端时间便在京都,所以想问你是否有空时常去那边坐诊,一月一次便可。” 不待沈宜楠回答,他又补充道。 “酬劳翻倍。” “成交!” 沈宜楠没有犹豫,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只是我现在还有别的工作,一月一去的时间也许不固定。” 顾子笙急忙回应,“没关系,你答应去便好,只要有一位高超的医师坐镇即可。” 沈宜楠点点头,她现在便有两份工作了,届时对于隐藏身份也有好处。 和顾子笙分开后,阿瑶的目光有些八卦。 “宜楠,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沈宜楠挑了挑眉,“这话可不能乱说。” 阿瑶还想说什么,可突然想起祁祯那个护妻狂魔,她立马闭了嘴。 原来话不能乱说是这个意思。 若是被祁祯知晓此事,她两可都没有活路了。 转眼过完年便入了春,之前的花全数卖给了酒楼,沈宜楠找到花农,让他再种些花卉。 “就种那类不易存活但价格高的花卉,你可以吗?” 花农点点头,“有了这个大棚,自然!” 他们本就是干这一行的,对土地的把控极好,唯一惆的也就是变幻多端的气候。 但若是有了这个大棚,只要不是极端的大风暴雨天,便不用忌讳什么了。 “最多三个品种。” 沈宜楠说道,这次她是打算出售的。 “是!” 从秧名离开前,沈宜楠又去了一趟谢词的那块土地。 当看到谢词的身影时,她愣了愣。 “谢词!” 谢词从农作中抬头,猛然看见沈宜楠的身影还以为是眼花。 “宜楠?竟真的是你!” “你何时回来的?” 两人叙旧后,沈宜楠原本就是来感谢他在京都时的帮助的,说完她就打算离开。 “对了宜楠,还有一个好消息,我爹同意了!” 谢词将沈宜楠大棚的成功告诉了爹,事实摆在眼前,他爹也决定就赌一把。 第四百四十四章 很意外吧 “太好了!” 沈宜楠惊喜道。 有这位首富的合作,不仅可以扩大秧名的田地,还有途径可以将花卉运到京都去,价格也会番上一番。 谢词也很开心,秧名田地贵,若是有了他爹的帮忙,自然是会便利许多的。 “接下来你便去良器轩定制大棚,在花农种植新一轮花卉前将土地扩散开,这样也不会耽误。” “好!” “对了,请的花农定要是得你信任的。” 毕竟还有测温炉这种保密的东西。 “我知晓了,此事一定会办妥的!” “那便交由你了!” 毕竟沈宜楠不知道何时又会离开嘉安府。 秧名的事情办妥,沈宜楠和阿遥便准备回家了。 今日也出来如此久了,再不回去祁祯也该念叨了。 京都。 沈乔幽红着眼跪在雨中,一张小脸已经冻得惨白,头发也狼狈地贴在脸上。 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睛紧紧盯着紧闭的屋门。 沈晋安脚步匆忙走来,看到跪在雨中地女子时,眉头轻皱。 沈乔幽自也看到了他。 “爹……” 她喉咙沙哑,眼皮已经耷拉下来,看上去随时会晕倒。 以往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沈晋安都不会让她如此折腾身体。 只是这次。 沈晋安朝着身后的管家招招手,管家拿着纸伞走向沈乔幽,却没有将她扶起。 纸伞遮住了头顶的雨滴,也挡住了爹进入屋内的身影。 沈乔幽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握紧。 “宜玮如何了?” 沈宜绍在屋内坐着,自然也知晓了屋外发生的一切。 他是有些意外的,以往爹可不会如此让那女人淋雨。 “郝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碍,但是不知为何还不醒来。” 沈晋安皱着脸沉默。 “我已经听说了,从马上摔下来,不是宜玮干得出来的蠢事。” 今日林家和薛家一前一后找到自己赔礼道歉,说是家中小辈愚蠢之过。 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没有气愤,更多的是疑惑。 他虽和宜玮关系僵硬,但还是知晓他这两个儿子身子骨有多硬朗。 刺杀如此多次都能存活的人,能上战场杀敌的人,怎可能从马上摔下来? “事有蹊跷。” “我知晓,所以我命人去请药神山的千面医了。” “可有把握?” “得到一株天奇药材,只要他感兴趣,便是有把握的。” 父子俩对视一眼,已从对方眼中知晓了答案。 “还有一件事,还望爹为了宜玮的性命可以答应。” “什么?” “在千面医来前,不允许任何人接触沈宜玮,尤其是,” 沈宜绍的声音坚定,抬头敏锐的看向沈晋安。 “沈乔幽。” 这次沈晋安并没有对他的偏见生气,他只是颓然地问了一句。 “为何?” “爹可知道沈宜玮为何躺在这儿?” 沈晋安抿唇,他还真不知道,林家薛家来的匆忙,他只知道跟林家女儿的宴会有关,薛家的儿子赛了马,沈宜玮这才从马上摔下来。 “沈宜玮,陪着沈乔幽去参加宴会了。” “这就是沈宜玮出现在林家的真正原因。” 闻言,沈晋安手一顿。 他猛然抬头看着沈宜绍。 现在才算是明白为何沈乔幽会跪在外面请罪了。 不过…… “很意外!” 沈宜绍嘲讽地勾勾唇。 只有将军府的人才知道沈宜玮有多厌恶沈乔幽。 所以怎可能陪她去参加劳什子宴会。 不将她扔湖中已经算是大恩大德了。 所以,如何让沈宜玮陪沈乔幽去参加宴会的,这又是否和沈宜玮晕倒有直接关系。 沈宜绍几乎可以肯定。 是的,必然有关系。 他太了解这个暴躁易怒的二弟了。 原谅沈乔幽?给沈乔幽充面子? 完全没有任何可能性。 若说他杀了沈乔幽还稍微有点可能性。 沈宜绍又想起来沈乔幽在军营时是如何给病患医治的。 他越发怀疑沈乔幽。 “可要将她带进来问问?” 沈晋安颇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 这些天查到的东西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位大儿子说的话。 “爹应该比我清楚打草惊蛇的道理,若是逼急了,她这种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沈宜绍声音嘲讽。 他永远记得这个女人是如何凭一己之力将将军府的人耍得团团转的。 “听你的。” 第四百四十五章 本质上我们是一类人 沈晋安再没有了别的话。 他逐渐冷静下来。 “娘可收到消息了?” “未敢告知。” 沈宜绍点头:“也好,娘那暴脾气,若是知晓怕是闲不住。” 沈晋安没有回话。 两人在屋里坐了许久许久。 父子两人难得有这样静谧坐在一起的时刻。 不曾想竟是因为沈宜玮出事。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管家来报。 “老爷,三小姐晕倒了。” 沈晋安蹙着眉刚要说话,这次却下意识地看向沈宜绍。 “既晕倒了,便送回自己的院子,无事就不要外出了。” “是,大少爷。” 沈宜绍这是要完全杜绝沈乔幽想再度掺和此事的可能。 屋外的沈乔幽听着再无后话的屋内,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这次爹竟真的没有帮她? 难道是要完全放弃她了吗? 果然,比起爹的两个嫡出儿子,她这个庶出女还是不值一提! 她闭着眼,心中越发气愤。 既然爹爹不再拿她当家人,便休要怪她无情了。 晚间,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爹这次果然绝情,她晕倒后却连医师都未替她请来。 她狠狠将旁边的茶杯砸在地上,杯盏四分五裂,水渍蔓延开。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屋外传来丫鬟关心的询问。 沈乔幽稍微缓和心绪。 “无事,只是茶杯掉了。” “小姐可还需要再添一壶热茶?” “不需要了,你退下。” “是…唔呃!” 丫鬟的声音猛然哽在喉间,沈乔幽立马觉察不对,不动声色地躲到屋内的角落,顺手拾起地上的碎片。 丫鬟没了生息,沈乔幽拽着碎片的手逐渐收紧。 脚步声缓缓靠近门口,大门打开,一个黑色的身影闯入。 “你可让我好找!咳咳咳!” 苍老熟悉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沈乔幽瞪大眼捂住自己的唇。 怎么会这样,不是都沦落到向自己求救了吗? 竟还活着? 沈乔幽蜷缩在角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是知晓这人的实力的,若是真被他发现,自己怕是再无活路! 闯入房中的,正是逃亡已久的巫蛊人。 他满身脏污,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咽下一口后,他发出舒服的喟叹。 “沈乔幽,别躲着了,师傅来了也不出来见见?” 他声音嘲讽,带着冷意。 沈乔幽将碎片藏进袖口,动作缓慢地挪出来。 “大师——” 她的声音被挤碎在喉咙里,像是上了年纪了老太,嘶哑难听极了。 巫蛊人的手就掌在沈乔幽的脖间,细嫩的脖子单手即握,她感觉到了无尽的威胁。 “大师,上次王在我面前提及你时,我还说要去看您。” 沈乔幽缓了缓表情,逐渐冷静下来。 “威胁我?” 巫蛊人干枯粗糙的手指逐渐缩紧,沈乔幽感觉到一阵恐慌。 “并未威胁您,只是想说,若是王看到大师在京都,定然会高兴的。” 沈乔幽强撑起笑容,在巫蛊人戏谑的眼神中,说完这番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 巫蛊人眼神狠历,另一只手抓住沈乔幽的手腕。 “将你手上的碎片松开再说。” 见自己不敌,沈乔幽毫不犹豫地松开了碎片。 “大师来前我不慎打翻了茶盏,正准备收拾便听见您的动静,一时慌乱这才躲了起来。” 沈乔幽说谎话时,眼睛都是不会眨一下的。 巫蛊人紧盯着打量她好几眼,手指微松,沈乔幽刚要松一口气,他的手指却又突然猛地缩紧。 “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沈乔幽,本质上我们是一类人。” “从你切断我的求救时,我便知晓,你跟我一样,是一条隐在暗处肮脏湿冷的毒蛇,就待人猝不及防时咬上一口。” 巫蛊人的手指缩紧,虽他不会武功,可身为一个男子,对上沈乔幽这种手无寸铁的女人也完全有胜算。 沈乔幽的脸涨得通红发紫,长这么大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 即便沈宜玮两兄弟再讨厌她,也只是语言上不痛不痒的攻击。 有爹在,他们还不敢做上什么。 可是今日,沈乔幽是真的感觉到了即将死亡的恐慌感。 在她眼睛都开始无力地闭起时,巫蛊人这才松开手。 双腿的无力感让她瘫软倒在地上,大脑缺氧的头晕目眩令她紧闭着眼。 第四百四十六章 保证大师您满意 最难受的当属快要爆炸的喉间。 她拼命地将空气喘进肺中,喉咙涩得又干又疼,条件反射性地用力咳嗽着。 “沈乔幽,你可知晓,我这次找你是为了什么?” 沈乔幽抬起眼,隐去眼中的恨意,只露出害怕的情绪。 巫蛊人说得对,某些方面他们是一路人,所以清楚对方要的是什么。 是恐惧,蜷缩,仰仗和不敢反抗的臣服。 “自然是报仇!” 巫蛊人想起令他受尽百般屈辱的几人,心中恨意渐浓。 “若不是那个贱女人!我怎么流落至向你求救的地步?” 巫蛊人蹲下身,凑近沈乔幽的脸。 “而你,我的好徒儿,竟切断了我们的联系,见死不救?” “不,不是的!当初我想救您,是父亲,父亲不允我出门,所以才延误了救您的时间!” 即便听出她在推卸责任,巫蛊人也没有反驳。 他只是仔细看着沈乔幽的脸,手指触及她的皮肤。 “这般看来,你长得也是不错的。” 他看得出神,声音喃喃着。 沈乔幽感觉到颊上冰冷的触感,立马知晓了他的想法,她瑟缩地抖了抖,匍匐在地。 “大师,女子之身实在委屈于您,不若待乔幽帮您找一具身强力壮的身体,亲自献给您。” 巫蛊人要复仇,前提自然也是要续命。 他现在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他还是需要像同荀宥礼那般,换命。 自然,若是那人的气运好,他也是会笑纳的! 这般想着,他舒服地往椅子后靠了靠。 “是吗?” “自然!而且,保证大师您满意!” “可我现在就急需一条鲜活的生命!” 荀宥礼和阿瑶体内的蛊接连被杀,换命被打断,还将以生命供养的蛊给了一个陌生女子,他现在能活着已经是勉强。 体内蛊的营养吸取得差不多了,他现在急需要一个鲜活的人! 只是单个吸取人的营养实在太慢,所以他最终还是要换命的! 比如在破庙中那个乞丐,只够他用四天的。 沈乔幽抿唇笑了笑,强撑着身体站起。 “交给我大师。” 她打开门,门口的丫鬟并未被杀,只是被巫蛊人的手刀打晕。 想着,她率先将女子拖进来。 “您先享用着。” “支撑不了多久,早日找到身体给我换命!” “是!” 在沈乔幽想将屋子留给他离开前,巫蛊人又叫住她。 “我的蛊虫耗得差不多了,之前我给你那些呢?我要重新炼换命的蛊。” “在床下的坛中。” 沈乔幽话落又想离开,巫蛊人却再一次叫住。 “这般迫不及待,莫不是要去告密将我抓了?” 她却摇了摇头,“我与大师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又怎会如此做?” 确实,她做的大部分事情,不管是杀远在偏僻村庄的沈宜楠,还是利用蛊陷害别人之事,这位大师都是知晓的! 所以,他可以死,却万不能被抓住死在别人手中! 他只能死在自己手中。 但不是现在。 现在,她也刚好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关上门后,沈乔幽的脸完全冷了下来。 屋内动静很小,只能偶尔听到丫鬟从喉间溢出来的呜咽求救声。 在动静完全结束后,一声重物掉落的闷哼,沈乔幽才推开门走进去。 丫鬟满脸青紫,双颊和眼眶凹陷异常,活像是被人吸干了精气。 沈乔幽只是略微看了那丫鬟一眼,立马收回了视线。 “大师。” “嗯。” 巫蛊人高深莫测地闭着眼,显然是正在消化着什么。 沈乔幽没敢再打扰,抿唇不语。 她看到倒在一旁的坛子,坛子里面已经完全没有了动静,看样子也已经被完全吸食了。 她蹙了蹙眉,有些心疼。 “这丫鬟命格不错。” 巫蛊人终是满意地睁开眼。 “大师,我给您找了一间屋子,你可以暂时住在那儿。” 沈乔幽毕恭毕敬道。 巫蛊人却在她的床上坐下。 “我哪儿也不去。” 他放松地躺上去,疲劳逃亡了如此久,他已经许久没有躺过这般柔软舒适的床了。 “可是······” “闭嘴。” 他闭着眼,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他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什么都没有他的命重要,他没有武功,若是去了沈乔幽安排的地方,第二日便凉了该如何办? 第四百四十七章 去看看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赖在这位小姐身边。 这才是保全自己的好法子。 沈乔幽还想说什么,巫蛊人却打断她:“你的性命也不想要了?” 最终,沈乔幽只能憋屈地躺在地上,在心中暗暗发誓,今日的屈辱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二日清晨,门外丫鬟的声音让沈乔幽猛然惊醒。 “给小姐守夜的秋儿呢?怎一大早便不知去处了?莫不是去哪儿偷懒去了!” “我来时也并未看见她,也许是嫌累就躲哪儿休息去了,误了时辰。” 门外丫鬟压低声音讨论,沈乔幽猛地坐起。 “小姐醒了?奴婢们进来伺候小姐更衣。” 说着,不待沈乔幽反应,门被推开。 沈乔幽下意识地看向床上,好在,床上的巫蛊人已不见身影,地上丫鬟的尸体也不知所踪。 进来的丫鬟一愣,“小姐怎坐在地上,而且,已穿好了衣裳?” 沈乔幽看了看自己的着装,有些恼怒地蹙着眉。 昨夜的地板太过寒凉冻人,若不是她将所有衣裳裹在身上,今日非要冻死不可! “无事,我早已醒来穿好衣裳,只是刚才头昏,突然摔倒了。” “小姐可有碍?定是昨日雨中跪地染上风寒,老爷也真是的,竟忘了给小姐请医师看看!” 丫鬟立马着急地关怀着。 沈乔幽却摇摇头,笑容有些苦涩,“不必麻烦爹爹了,只是一些小事并无大碍。” 丫鬟们也没再说话,继续伺候她梳妆。 看着她身上的衣裳,心中有疑虑却不敢问。 小姐同一件衣裳可不会穿两日,今日是怎么了? 难道是风寒发热烧糊涂了脑袋? 她们不敢问,沈乔幽自然也不会主动说。 穿了两日的旧衣裳,她穿着别扭极了,可是现在换下反而惹人怀疑。 梳妆台的铜镜里,一夜没睡好的女人已是憔悴了不少。 “我刚才听你们说,守夜的丫头秋儿擅离职守,不在外面?” 给她梳头的是贴身的大丫鬟,她点点头,“是,秋儿也不知去了何处,以前她从未这样。” 秋儿平日机灵活泼,从不会做出这种事,所以她也很奇怪,正想求求情。 “无事,许是累了,这虽入了春,可天气却愈发冷了,她们守夜的也是人,或许是去哪儿取暖了,不必苛责她。” 沈乔幽声音轻轻柔柔,丫鬟们一听,立马行礼谢恩。 大丫鬟笑眯眯地夸赞着。 “小姐真是人美心善,您太过宠这些丫头们,反而让她们还敢偷懒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乔幽抿着唇,在众人眼中,又树立了一次完美温柔的大家闺秀形象。 沈宜玮还未醒来,寄去药神山的信件不出几日便到了时华手中。 “将军府?” 听见这三个字,沈宜楠从忙碌中抬起头。 “将军府求见,真是稀奇。” 一堆信件中,时华独独打开这封。 “二子沈宜玮······” 接下来的话时华没有念出来,沈宜楠却有些焦急地问道:“什么事?” “你认识?” 沈宜楠抿抿唇,“有过一面之缘。” “昏迷不醒,不知病因。” 时华琢磨着摸摸下巴,“这将军府可从未找过我,真是稀罕事啊。” “药材,我还挺心动的。”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偏头看向沈宜楠。 “怎么样宜楠,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 沈宜楠原本心中有些慌乱,听见时华的声音,她才恍然回神。 她知晓,即便自己与他们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可或许是因为身上有血缘的亲情在,知晓他们生病,她心中还是不安。 “去看看。” 她语气肯定。 自然要去看看了,沈宜玮再怎么说也是她二哥。 毫无病因的昏迷。 沈宜楠走思着一边攥紧了拳头。 “还说只一面之缘呢,”时华突然揶揄地笑着,偏头看她,“一面之缘犯得着大老远去给他看病?” 沈宜楠直起身:“所以,我说的是你去。” 时华突然笑不出来了。 “我这老身子骨跋山涉水的不好,还是派个代表去就得了。” 他牵强地笑着,沈宜楠翻了个白眼,心中思绪万千。 “若要回京都,便在这两天抓紧时间,毕竟回去路程还要个四五日。” 晚间躺在床上时,祁祯突然的一句话将沈宜楠从思绪中抽出。 第四百四十八章 收拾好便出发 “可是我们才回来不久。” 沈宜楠蹙着眉,心中有些不舍。 祁祯翻过身看她,“之前不是说了吗,将他们也带过去。” 祁祯说的“他们”,不仅是孩子们,还有司舟和窥天。 “既想好了,就不必再犹豫。” 祁祯握住沈宜楠的手,他现在的武力足以保护她和孩子们,再给他一些时间,将所有威胁除掉,定然会让孩子们健康成长。 沈宜楠攥着他的手指,逐渐紧了紧回握。 她确实也忧心沈宜玮的病情,早些回去也好。 决定下来后,第二日她便开始跟时华和裴玉婧商议。 “又要走啊?” “对,而且这次,我们打算带孩子们一起走。” 两人同时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这种可能。 反应过来后,他们的笑容发涩。 “这样啊,也好也好,孩子们总不至于又日日盼着你们回来,带在身边也好,有危险孩子们也总要学着自己应对。” 裴玉婧的声音有些失落,她像是在规劝别人,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只是沈宜楠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立马又开心起来。 “其实你们也可以一起去。” “我马上去收拾行李!” 裴玉婧的动作飞快,和孩子们待在一起她明显开心许多,她年纪都这么大了,最喜欢的也就是热闹。 沈宜楠的眼神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时华。 “我就不去了。” 时华抱着后脑勺,身体往后仰。 “我去也没什么用处,我早年就待在京都,都给我待烦了,好不容易找了个清净又舒服的养老地方,又让我回去京都?不去不去!” “好。” 沈宜楠的声音意味深长,在孩子们回来前,她又去告知了司舟一声。 之后便去了窥天。 向胡胜男说明了来意后,对方兴奋极了。 沈宜楠便知晓,赌对了! 胡胜男将她的想法转告。 “若有人愿意跟随主去更远更广阔的地方,便向前一步!这一路虽然危机四伏,可也是我们向往的冒险生涯!” “这是自愿所为,若是想安定养老,便留在此处后退一步。” 所有兄弟面面相觑后,大部分人还是坚定地向前一步。 沈宜楠与胡胜男相视一笑。 她原本真的很担心,担心无人选择她,又担心所有人都选择她。 好在是个适中的结局。 喜好冒险,毫不畏惧的人向前一步。 想要稳定,心中顾忌的人便留在原地。 他们会带着剩下人的力量,在京都闯出一番天地来! 沈宜楠清算向前一步的人,她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原营山寨的人。 山寨的人野,大多无家可归,所以他们将武力和冒险看在第一位,也将沈宜楠和胡胜男看在第一位,自当无所畏惧! 一共五十五人,沈宜楠命他们在院外等候。 家中,孩子们也回来了,祁祯跟他们讲了要离开的事,沈宜楠回来时,他们已将包袱收拾好。 “阿娘!何时出发,我已等不及了!” 祁姣扑进沈宜楠怀中,他们终于又可以一直和爹娘待在一起了。 “收拾好便出发!” 大多东西都可以到了京都重新置办,所以一行人的包袱不多,大多是一些路上的吃食。 阿瑶一路上哼着歌,音调怪异却朗朗上口,最后孩子们都会哼上几句。 “喂老头,你不是不来吗?” 裴玉婧闭目养神,问向坐她旁边的时华。 时华直到现在脸色依旧有些不好看。 他确实不打算来的!只是一觉睡醒,自己的包袱已全部收拾好,三个小家伙围着他又亲又抱又蹭,撒着娇让他一起去京都。 若不去,孤寡老人的标签就贴他头上了! 他还能不动吗? 这一行四日半,在午夜时分,马车从不知名的小路入了京都。 小家伙们已伏在马车内睡着,张生等人在府中抻长脖子等待。 当看到最前方的身影时,一群人激动地跪下,抱拳迎接。 “属下等,恭迎主上回归!” 这一声不可谓不气势恢宏,祁祯怀中的祁尧差点被吓得蹦起来。 他迷茫地揉揉眼,看看顿住脚脸色铁青的祁祯,又转头看看夜色中下跪的一群人。 抿了抿唇。 算了,还是装睡! 于是,察觉他醒了的祁祯刚想说什么,又看着他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第四百四十九章 详细说说 绪风原本抱着祁辰,看着这一群蠢货一嗓子将三个小家伙都吼醒了,他立马站在祁祯身后朝着最前方不明所以的张生和常劭两人使眼色。 两人也这才看到最前方的几个孩子,祁辰和祁姣已从怀中下来,一个牵着绪风,一个牵着沈宜楠。 唯有祁尧还在祁祯怀中装睡。 三个孩子? 张生瞪大眼,羞愧地垂下了头。 沈宜楠有些疲惫地叹出一口气,祁祯迈开腿。 罢了,明日再罚。 张生立马让下人收拾出来客房,先将睡眼惺忪的三个小家伙安排进去。 好在几日的车程让孩子们困得不行,即便刚才被吓醒,可一接触到床,他们依旧秒睡。 安置好时华裴玉婧司舟阿瑶几人,沈宜楠又将胡胜男他们交给了绪风。 绪风早也知晓此事,已命人安排地方。 沈宜楠打着哈欠回自己院子后,常劭凑近绪风身边。 “那几个孩子······” “是的,是主上的。” “那门外那几十个人······” “是的,是主母的。” “那······” “闭嘴!” 绪风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常劭撇撇嘴,八卦地看着绪风离开。 那边的沈宜楠已经回到院子里洗漱睡下了,祁祯依旧坐在书房中。 张生马不停蹄汇报着近日京都事宜。 “···将军府二子摔伤,皇帝在朝堂关怀一句,沈晋安口上说着没事,却至今未看到沈宜玮本人,周家······” “停。” 张生抬起头,“怎么了主上?” “将军府的事,详细说说。” “是。” 虽不明白主上为何次次对将军府这般关心,张生还是事无巨细地将当日的事说了一遍。 “此事却有疑点,我们的人查到沈宜玮并不喜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没有道理会陪她去参加宴会。” “而且,那日宴会上的线人说,沈宜玮一反常态,对这位妹妹举止亲密。” “好像,什么都在询问她的意见。” 祁祯指尖轻敲在桌面上,此事确实异常,怪不得沈宜玮会昏迷不醒。 “继续查。” 事关将军府,沈宜楠关心此事,他自也要上点心。 “是!” “继续。” “近来京都出现几起异常案件,受害之人都是身份不出众之人,他们死相凄惨······” 书房的灯亮了通宵,沈宜楠早晨来时,门口还有等着汇报的下属。 绪风站在一旁,沈宜楠同他打招呼。 “你们事情很忙吗?祁祯这般早便开始处理了。” 绪风点点头,“事实上,主上一夜未眠,因他离开这么久,所以许多决策性的东西需要汇总禀告,以免出现漏洞。” 沈宜楠意外地挑挑眉,在马车上本就未休息好,这一夜大家都睡得又久又沉,祁祯却依旧一夜未眠。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 “主母有什么事情吗?主上吩咐了,你若是有事可以直接进去。” “没事。” 沈宜楠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小厨房走去。 一个时辰后,书房门外的人逐渐减少,沈宜楠推门进入。 祁祯抬手打断了书房内说话的人,看向沈宜楠。 “怎过来了?” 沈宜楠连忙挥挥手,“我没什么事,你继续忙。” 她将食盒拿出,端出香气四溢的一碗汤。 “莲子百合瘦肉汤,可清心润肺,益气安神,你通宵一整晚,喝点歇歇。” 她没有说多余的话,将汤放下后便离开了。 书房中禀告的男子还愣在原地,直到祁祯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他才立马惶恐地垂下头,继续禀告着。 三个孩子醒来后,狄群将他们带了过来。 来到陌生的环境,三个小家伙兴奋又好奇,四处看着。 沈宜楠早晨去找祁祯,原本是想问问他是否要让孩子们去上外面的私塾的。 虽请夫子在家中教学也是好的,至少安全一些。 但却让孩子们失去了自由结交同学和朋友的权利。 还是等祁祯有空时再好好讨论一下。 而时华回了沈家的信件,现在已经出了门。 有时华去看,沈宜楠也放心了不少。 只是没过多久,时华的消息传来。 “宜楠,这次恐怕需要你来看看。” 闻言,沈宜楠出了门。 第四百五十章 傀儡蛊术 沈宜绍看到沈南时很是意外。 “原来尊者说的医师,便是沈南你!” 沈宜楠抿唇笑着:“有幸与尊者相识得他看重,昨日才从老家归来,不曾想将军府出了事,若不是尊者告诉我,怕是要晚上几日再来了。” “沈南你看看。” 时华将位置让出来。 沈宜楠倒是好奇,什么样的病症会让时华将她叫过来。 当察觉到沈宜绍体内的东西时,她面色瞬间凝重下来。 是蛊! 沈宜楠看向时华,后者点头后,她叹出一口气。 难道又是那个巫蛊人? 动作竟这般迅速吗? 想想她又觉得不可能,巫蛊人受了那么重的伤,目前最重要的应该是找人续命才对,应该没时间来用这种害人的蛊。 那沈宜玮是中了谁的蛊? “沈南,你可看出他这是怎么回事?” “傀儡蛊术。” “什么意思?” 不待沈宜楠细说,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大少爷,是三小姐。” 沈宜绍眉头一皱,“不见。” 下人犹豫一番:“小姐说,现在就有办法让二少爷醒来,她说大少爷可以不信,但她也是为了二少爷的性命,若是再耽误下去……” 沈宜绍怒视过去,下人立马闭上嘴。 “不若先请小姐进来看看。” 沈宜楠出言打破平静。 她对这位小姐挺好奇的。 自上次军营之事发生,她很想知晓这姑娘哪来的勇气保证自己能救沈宜绍。 沈乔幽进来时才看到,屋内还有沈南及一个陌生男子。 想起沈南上次对她的羞辱,她紧了紧拳。 “大哥哥,我知晓二哥哥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沈宜玮看向沈南,在对方微点头后,才看向沈乔幽。 “哦?为何变成如今的模样,不就是因为你让他去林家了吗?” 沈乔幽表情僵住,“让二哥哥耽误自己的事情陪我去生辰宴确实是我不对,但是现在二哥哥已经出事,大哥哥待他醒来再惩罚我也不迟。” “若要说此事的罪魁祸首,应是林家或者薛家才是!” 沈乔幽言辞急切带着委屈,沈宜绍背着手,示意她继续说。 “有人告知我,二哥哥之所以从马上摔下来,是因为二哥哥上马前被人下了药,所以才神情恍惚,一时不察从马背摔落。” “既你说是中了药,为何那么多医师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宜绍问道。 “这也正是对方的高明之处,若是普通药物必然很快便被医师查出来了。” 沈宜楠抿着唇不说话,对沈乔幽多了几分探究之色。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林家有一个丫鬟曾受过我恩惠,不忍看我为二哥哥受伤伤神,所以偷偷告诉我此事,还将偷到的解药赠予我,但是具体是林家还是薛家人动的手脚,她也不清楚。” “解药?” 沈宜绍对沈乔幽的行为逐渐好奇,她到底想干什么。 “既沈小姐有解药,何不给二少试试?” 沈宜楠开口说道。 沈乔幽仿佛这才看见她,微扶身行礼道:“沈医师。” 她点头回应,“不如让小姐试试。” 沈宜绍想要阻止,可想着这儿如此多人,沈乔幽也不敢真的做什么对沈宜玮不好的事情。 沈乔幽深吸一口气,紧张到伸出的手都再发颤。 她将手里紧攥的玉瓶打开,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 药丸塞进沈宜玮的嘴里,入口即化。 “好了,二哥哥应当很快就能醒来。” 她说不清楚自己什么情绪,她抬头有些心虚地看了沈宜楠一眼。 她总觉得这个医师不简单,不过好在,他们应该还未查明沈宜玮昏倒的真实原因。 她长舒出一口气,也好在巫蛊人来得及时,不然如今的局面,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破解。 若是沈宜玮真死了还好,就怕被人查到他体内的蛊毒! “既想做的已经做完,便离开,别忘了我说的,近来无事不要离开你的院子。” 沈宜绍声音冷漠地命令道,沈乔幽苦着脸想说话,最后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声叹息。 “罢了罢了,二哥哥能醒来就好,想必此处也不需要我了。” 沈乔幽留下这样一句,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她刚一走远,沈宜绍便看向沈宜楠。 后者立马自觉地上前把住沈宜玮的脉搏。 第四百五十一章 实在令人意外 半晌,手指从他腕间离开。 “无事了。” “当真?” “嗯,应当不久后就能醒来。” “那便好。” 沈宜绍自然是相信沈宜楠的医术的,只是他有些不明白,沈乔幽为何会帮忙。 “对了沈南,刚才沈乔幽出现前你说的傀儡,是为何意?” 傀儡二字很好理解,沈宜绍几乎一瞬间便想起了陪沈乔幽去参加宴会的沈宜玮。 若说是傀儡,那一切便好理解了。 “无事。” 他没想到的是,沈宜楠只是微微一笑。 “刚才错看了。” 沈宜楠面色如常,沈宜玮虽然疑惑但也不好追问什么,所以还是点点头。 “今日麻烦医师了。” “不必,也并未真的帮上什么忙。” 沈宜玮将沈宜楠和时华两人送至门口便匆匆离开了,徒留两人对视一眼。 “你为何不同他说实话?” 时华问道。 “晚了的实话,即便说了也没用,证据已经被销毁了。”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 “况且,有隐在暗处的高人出手,即便我想做什么也是无用。” 沈宜玮的确是被一种傀儡蛊控制了,她不知道对方这般做的目的,只知道在沈乔幽喂下那颗药后,蛊已经消失了。 “那药,果真奇效。” 沈宜楠感叹一句。 连她都暂时未找到最快除去那蛊的办法,那颗白色药丸却做到了。 说明,对方必然是极其熟悉蛊虫的人。 若不是专程的解蛊师,便是真正的巫蛊人。 “实在是令人意外啊,这位沈家的小姐。” 时华也感叹了一句,“你还需要多提点沈家两兄弟一些,这个看上去良善的妹妹,可没有他们想象中好对付。” 沈宜楠仰头望天。 是啊,不管解药是沈乔幽自己炼制还是背后之人所为,都说明了这位沈家小姐并非简单之人。 但是现在证据已经被销毁,一切都来不及了,就算想指控谁,也都是口头空话。 而且两兄弟的态度,想来也不会轻易相信沈乔幽。 “对了,听沈宜绍说,沈宜玮是为了陪沈家小姐参加什么宴会才变成如此情况的,可按照刚才他们的态度来看,两兄弟并不待见沈乔幽,又怎么会陪她参加宴会呢?” 时华琢磨地摸摸下巴上的胡子。 这也是沈宜楠疑惑的点。 “只有一个猜测。” 两人对视一眼。 “那蛊虫,便是用在这个方面的。” 让沈宜玮心甘情愿陪着沈乔幽去参加宴会。 只能有这一个法子。 “算了,别人的家事,咱们也不好多问。” 时华背着手,叹气走在前方。 家事? 沈宜楠咂嘴摇摇头,确实是家事。 突然对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也没有那般期待了。 大家世族,总是缺不了这些腌臜事。 另一边,沈乔幽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一贯的笑脸也沉了下来。 “不知好歹的东西!” 她顺手抓起一旁的茶壶,用力砸在地上。 这已经是几天来的第三个了。 外面的丫鬟听见动静都吓了一跳。 近来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脾气愈发暴躁了。 虽然对下人还是一无既往的好,但是摔东西的频率变高了许多。 而且,越来越不喜有人进屋伺候了。 “桃儿姐姐,需要给小姐换一套茶具吗?” 桃儿便是沈乔幽身边的大丫鬟。 她摇摇头,“先不要打扰小姐了,对了,今日执勤的丫头呢?为何也没有在里面伺候着?” 一旁的丫鬟们对视一眼,“今日好似是小梨执勤,早晨我还看到她在小姐院中伺候。” “现在又跑哪儿去了?” 桃儿蹙着眉,小声说道。 “你们,带两个人在府上找找,现在的丫头偷懒愈发肆意了,伺候小姐的活计都偷懒,看再有下次我不将你们全部打发去洗恭桶去!” “是!” 丫鬟纷纷散开,心中对这位小梨多了些埋怨。 在小姐院中伺候,自然比府上的粗使丫鬟轻松许多。 而且月例银子也会多上不少。 小姐性情温和,很少会责罚下人,她们现在的待遇身份,即便是一些小世家的小姐都是追不上的。 而小梨竟还敢偷懒! 这般想着,她们寻找小梨也更加用心,就差没将草坪和湖底翻上一番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屋内的沈乔幽还不知道外面的讨论,小梨的尸体现在就在她的房间里,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处理掉。 “大师!”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子,沈乔幽垂下了头。 “嗯,最近送来的丫鬟不错。” “大师满意便好。” “那人呢,如何了?” “依照大师所言,解药已经喂了下去,相信过不了多久便可以醒来。” 巫蛊人在凳子上坐下,冷哼了一声。 “真是个蠢货,既要用傀儡蛊术,应当做得毫无痕迹,你这般处处是漏洞,迟早被人看出来。” “大师教诲得是。好在已经依大师所言,将过错都推在了林家和薛家头上,这才没酿成大错。” 沈乔幽松了气,好在有那两家插足,还能顶在她头上,不然此次若是被查出来,她便真的翻不了身了。 “对了,你说给我找的人呢?” 他现在虽然还可以依靠丫鬟的性命来补充身体所需要的营养,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到时候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将军府和官府也会怀疑。 现在京都已经有妖怪现世的传言了,他得早点换命才好,不然迟早会暴露。 “人已找好,但是现在还不行。” “为何?” “因为我刚洗脱自己的嫌疑,沈宜玮再次出事对我没有好处。” 沈乔幽声音冷凝,她要献给巫蛊师的,正是沈宜玮。 反正这位二哥哥对她厌恶到了极致,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目前她刚给沈宜玮喂了解药,自然还不行的。 “还要等?” 巫蛊人不耐烦地蹙眉,他已经开始着急了。 “大师稍安勿躁,我给您找了一个绝佳的地点吸食人,决计不会被发现。” “哪儿?” “难民窟。” 沈乔幽瞳孔幽冷。 之前给巫蛊人应急的大部分都是她院中的丫鬟,丫鬟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一个大家族中少如此多丫鬟,她定然是被怀疑的头号人。 若是她的院子加强了防备,那巫蛊人便逃不掉了。 但是难民窟中的人不同,里面肮脏不堪,充斥着疾病,皇帝害怕有时疫传染,也早便想解决,但是碍于自己的名声,所以才一直并未动手。 若是大师吸食难民窟里面的人,第一便是官府不会过多追究,反而有可能会睁一只眼闭只眼。 二便是,那些难民都是逃荒来到京都的,少一两个并不会有什么异常,毕竟他们的命还不如京城的狗值钱。 “你让我去难民窟?” 巫蛊人脸色阴沉下来,吸取了好几个年轻貌美的丫鬟的性命,他自然不喜去那些肮脏的地方了。 “大师,现在为了您的安全,这是必要的。” 沈乔幽眸色坚定,即便巫蛊人的眼神充满威胁,她这一次也没有退缩。 因为这不仅关乎巫蛊人的性命,还关乎着她自己的性命。 “咚咚咚!” 院外敲门声忽然响起,打破两人的对峙。 “小姐,您今日的血燕到了,可要现在喝?” 是桃儿。 看到对面巫蛊人的脸色,沈乔幽心猛地一沉,却还是狠了狠心。 “端进来。” “是。” 桃儿一进来便看到坐在小姐对面的阴暗男子,她神色有些惊讶,刚想说话,却被一只大手扼住脖间。 “你这个丫鬟,最为漂亮。” 巫蛊人像一条阴冷的毒蛇,竖瞳紧紧盯着桃儿。 桃儿脸色惨白地拍打着巫蛊人的手,她想呼救,想大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后,她只能无助地看向一旁的沈乔幽。 可这个在她心中最为和善温柔的小姐,却冷漠地移开眼,冲着男子低下头。 “那还请大师,好好享用。” 话落,她一步步走进房间,桃儿如破碎的娃娃,被人毫不怜惜地摔在地上。 死前,她还睁着眼,紧紧盯着沈乔幽面无表情关上门的动作。 似是在质问。 可沈乔幽永远给不了她答案。 沈乔幽知道,这是巫蛊人给她的下马威。 为了让他能乖乖去往难民窑。 桃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沈乔幽缓缓在床上坐下,这般安慰自己后,她舒了一口气。 沈宜楠时华回到御史府,不对,应当是现在的丞相府了。 刚回去沈宜楠便遇到了万南禹,许久未见,他眼神沉稳了不少。 第四百五十三章 祁祯哥这是怎么了 “沈医师,您回来了。” 万南禹有些兴奋,跟她说了许多近期发生的事情,还有关于他爹获罪,娘被救出来的事。 “好在张大人朝堂上为我和娘求情,我们才没有获罪。” “那夫人现在如何了?” “娘已经醒来了,听说您回来,还说等着腿好了亲自登门致谢。” 沈宜楠抿唇笑着。 “夫人好了便好,这只是我职责内的事情。” 她没有再问万浩气的事情,万南禹虽掩饰得很好,可提起他爹时,眼中还是有淡淡的忧伤。 是啊,朝夕相处的爹,突然发现他从骨子里就是烂掉的,不仅计算自己的夫人,也将他这个儿子计算在内。 “我现在再也不是丞相的儿子,只是一介草民,因我会一些武功,所以张大人将我安排进军营了,现在靠着我自己的力量养着娘,忙碌也充实。” 能看出来,万南禹开心了不少。 即便是从一个公子哥变成最普通的百姓,他脸上也没有任何气馁。 这倒是极好的。 “不过张大人说我以后得少来丞相府了,若是知晓我与你们有关系,怕是会引起嫌疑,以为是我与别人合谋陷害了爹。” 沈宜楠笑着点头,她现在也不能用沈南的身份经常出入丞相府,所以以后出门还需要换两重面皮。 也好在她现在换脸的功夫愈发熟练,不过片刻便可以换成另一个人的扮相,所以也不算麻烦,反而是减少了他人的怀疑。 “无事,既在军营便好好干着,等到功成名就的一天,一切都会回来的,届时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我们相处了。” 沈宜楠这般宽慰他。 万南禹用力地点头,突然握住了沈宜楠的手。 “沈医师,这一切我不知晓改如何感激你,若不是有你帮忙,恐怕我和娘都会陷入危机。” 万南禹眼中盛满了深情,若不是沈宜楠现在是男子的身份,她真的要怀疑他已经爱上了自己。 “不,不必客气。” 沈宜楠抿着唇想将手抽出,但是万南禹的手握得紧,她半晌没有抽出来。 万南禹还想说什么,脸色却突然僵住,看向了一旁。 沈宜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祁祯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院门口,眼睛紧紧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祁祯哥。” 万南禹松开沈宜楠的手,突然站起冲着祁祯鞠躬。 他一向害怕这位从不笑的祁祯哥。 但是不知道为何,他现在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比他平时冷着脸的气息还可怕。 祁祯没有回答,目光依旧紧紧看着万南禹那只握过沈宜楠的手。 “祁祯哥这是怎么了?” 万南禹压低声音问沈宜楠。 沈宜楠抿抿唇,看向万南禹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祁祯估计想把这傻子的手剁了。 “你先回去。” 还是先支走他。 万南禹看出形势不对,点点头,离开前却又握住了沈宜楠的手。 “沈医师,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有需要的话便来找我,张大人知晓我现在的住址。” 沈宜楠垂头看看他的手,明显感觉到空气更加冷凝下来。 没半个时辰是哄不好了。 万南禹最终还是平安地走出了丞相府,也多亏在他刚走出院子,沈宜楠便抓住了祁祯的手。 感觉到祁祯体内的气势越发强劲,她有些心惊。 她能感觉到祁祯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看来也是时候将他体内的东西取出来了。 不然在体内待久了也适得其反。 她走神想着此事,连一旁的目光都未察觉到。 直到祁祯的手逐渐握紧,她才感觉到一丝疼痛。 她直接拽着祁祯回了房间。 晚间,沈宜楠找到绪风。 绪风和张生等人正在商讨事宜,沈宜楠也没有回避他们。 “解蛊?” 沈宜楠点点头。 “我们炼的是同种功法,我能感觉到他体内的气息愈发强劲凝炼,剩下的怕需要靠自己领悟突破,再靠蛊虫激发恐怕会适得其反。” “而且,他现在愈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她今日甚至在祁祯眼中看到了杀意。 若不是自己及时阻止,万南禹恐怕凶多吉少。 绪风也慎重地点点头。 “只是,若是他的蛊虫被除,恐怕敌人那面也会第一时间察觉。” 第四百五十四章 随时做好迎战准备 “到时候,发现此举无用,将会迎来更加激烈的报复。” 十方院的那些人,就指望着祁祯脾气越发古怪,丧失情感后,变成任由他们控制的傀儡,也好通过祁祯完全掌控所有人。 这种蛊前期完全看不出来,若不是沈宜楠对祁祯了解足够深,想必也不会察觉。 这可比沈宜玮体内单纯的傀儡蛊术高明多了。 “十方院那些狗东西,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绪风一提起他们就恨得牙痒,那可是主上一手创建的势力,落入那些人手中,为了保全自己和势力,甚至还不惜派人暗杀主上! “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有听懂?” 常劭一脸问号,两人像是在打哑谜一般,他一个字都未听明白。 见到旁边的张生也疑惑地蹙眉,他心里平衡一些。 得到沈宜楠的授意后,绪风才将整件事说了个清楚。 “之前担心知道的人越多反而会出岔子,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们。” “之前你们还怪主母多事,殊不知,若不是主母千里迢迢从嘉安府赶过来,主上现在的情况说不定已经愈发严重!” “哼!” 说起来绪风就一肚子气,这两人厌恶主母,主观上觉得主母无用,只讲究一些妇女之情,甚至不惜和他闹矛盾。 现在终于可以将那些话全部说出来了! 张生和常劭两人听完,陷入了沉默之中。 “所以,当初主母您过来,就是因为发觉了主上不对劲?” 张生声音有些难堪,想起来当初自认为为了主上和主母的安危,势必不让两人见面,还不断阻挠主母。 现在看来,不过就是笑话。 常劭的脸色更加难看,想到自己多次对主母不敬,因为私心觉得主母无用,只会给主上添堵,甚至还三番四次刺激主母,还想对主母出手。 他懊恼地垂下了头。 他们这些日日跟在主上身边,自认为无人可比拟衷心程度的属下们,竟丝毫比不上远在千百里外的主母。 仅凭一封信便可确定主上出事。 绪风现在可没空听两人的忏悔,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解蛊。 “主母,现在需要如何做?” “给祁祯解蛊,随时做好迎战准备!” 绪风抱拳弯下了腰,恭敬而坚定道。 “属下等必定誓死保护主上主母,随时做好迎战准备!” 张生和常劭单膝跪地,声音宏伟。 “属下等必定誓死保护主上主母,随时做好迎战准备!” 沈宜楠扬唇站起,冬日的寒风不断,裙摆微扬,像一个快要出征胜券在握的女将军。 “好!” 祁祯没有防备地喝下了那碗汤药,晚间除蛊进行得顺利。 而也正在此时,十方院一处隐蔽的房间内,正在练功的中年男子猛然吐出一口血,感觉到体内的连接消失,他顾不得嘴角的血液,跌跌撞撞地闯入了大厅中。 大厅内坐满了人,主座上的老者一脸凶相,浑身气势雄浑,看上去便是不好招惹的存在。 他刚对低下的反抗者下了判决,立马有人不乐意地站起身。 “大长老,你现在只是代主上执掌十方院,没有权利将他们斩杀!” “对啊大长老,他们只是不相信主上未死,所以不甘接受大长老袭位的消息,这又有什么错?” 两人一唱一和,主座上的老者脸色愈发难看。 立马有老者一派的人站起来反驳。 “呵,现在主上已不在世,那大长老就是最高的职权者,他有权利掌控十方院的所有人,包括你们这些不满意大长老之人。” “对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不满意大长老坐上首席位置,根本也不是相信主上还活着,只是自己没坐上在这儿不甘心罢了!” 他们阴阳怪气地嘲讽着,整个大厅完全被分成了多个派系,唯一真心希望祁祯回来的只占一半左右。 现在另一半的人中,有一半已经臣服于大长老,还有一半人也在觊觎着那个位置。 大长老深感要完全让这些人尊崇不容易,所以才想出用蛊控制祁祯的想法。 若不如此,他怕是穷极一生都无法完全掌控十方院! “我至少不像你们,野心都写在脸上,连下面的人都容不了,以后是否但凡有一人提及主上,便要被你们杀人灭口啊?” 那人嘲讽地说着,眼神还毫不畏惧地瞥向主座上的长老。 第四百五十五章 势必让他尸骨无存 可下一瞬,他嘲讽的笑便僵在了脸上,不再动弹。 旁边的人还未发觉是怎么回事,伸出手戳了戳他的手臂。 哪知正是这么一用力,那人突然便倒在了地上,头颅也顺势滚落下来。 鲜血从脖颈间喷涌而出,连上面的血管和脉络都一览无余。 这一幕将全场的人吓得愣在原地,个个呆若木鸡。 “一再不尊重主上,看来是老夫平日对你们太过宽容了。” 主座上的人发了话,打破了平静。 前一秒还鲜活说着话的男人,这一刻就冰凉地躺在地上,所有人都被震慑住,再无人敢说话。 “对主上不敬便是对我不敬,望你们以儆效尤。” 即便心中再有意见的人,此刻也不敢开口表明了。 “大长老的功力又精进了,这样下去,即便是比起主上的巅峰时期,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对啊,这样的人代领我们十方院,定然能让那外人好好瞧瞧,我们可不是失去主上就人人可欺的孬种!哈哈哈哈!” 大长老一派的人乖顺地拍着马屁,大厅内的其他人也跟着迎合,心中却各有想法。 老者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直到看到惶恐闯入的男人。 “大长老!” 男人嘴上染血,神态慌张。 老者蹙着眉,“既事情已经解决,你们便出去。” “是!” 厅中人知晓老者这是有要事商谈,一个个脚步飞快,生怕一个走慢了都被斩杀于此。 唯有大长老的几位心腹还留在原地。 “说。” 大长老揉了揉发胀的眉头。 总算,底下大部分的叛军就要被他处决了。 既那些人坚持要等祁祯回来任主上大职,不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那他也没必要给他们留什么活路了。 可男人接下来的话却将他心中的喜意推散。 “大长老···蛊···蛊虫,死了······” 男子话一落下便赶忙跪在了地上,厅中人不多,都知晓这是什么意思。 有一人惊恐得拍桌站起。 “什么?!你可确定?” “万分确定!现在该怎么办啊大长老?” 其他人不可置信地坐在座位上,眼神恍惚,听他出言,这才将希望寄托于大长老身上。 主座上的老者看上去泰然自若,可手指却有些焦虑地碾着。 “是啊大长老,他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明明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会被发现呢?” “喂,是不是你不小心露出了什么破绽?” 跪着的男子赶忙摇头后,他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大长老听得头大,手掌用力拍在桌面上。 “够了!” 桌子被这蕴含内力的暴击湮没成粉尘。 “一群废物!怕什么?祁祯现在独身一人,已是强弩之末,你们背后还有我,还有整个十方院,你们怕什么?” 老者的声音急切,那些人虽心中慌张,可还是要顾忌这位的面子。 “是啊,现在大长老武功愈发高强,他祁祯早也是废人一个,就算侥幸还剩下些武功在身上,那也不是大长老的对手。” 那人拍着马屁,可语气中却满是不确信,毫无底气。 大长老的脸色更难看了。 没办法,祁祯还在十方院时,给他们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那就是一个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的恶魔! 即便他现在武功下降,那肯定也不是他们能应对的! 老者能理解他们眼中挥之不去的恐怖之色,但是事情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不管如何,他都已经没有后路可退! “大长老,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办?” 老者斟酌地开口:“先按兵不动,若祁祯没有别的动静,加强追杀力度!这一次,势必要让他尸骨无存!” 蛊虫的计划失败,那只能采用最原始的办法了! “那大长老,下面那些人,还杀吗?” 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问的是刚才提到的,始终支持祁祯,不愿大长老即位的底层人。 “照杀!” 大长老凌厉地看向前方。 “可是,若杀了,岂不惹来那个疯子更······” 忌惮的话还未说完,大长老的目光便让那人立马闭了嘴。 “给我杀干净!我倒要看看,就算我杀光他这些衷心追随的手下,他又能做什么!” “是!” 其余人退下后,大长老一人在厅中坐了良久。 第四百五十六章 你和沈乔幽联合起来耍我 计划原本天衣无缝,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漏洞。 “来人!” “大长老!” “给我仔仔细细盘查,十方院是否还有人与祁祯有联系!” 他怀疑,是他身边有人告了密。 知晓祁祯体内有蛊的,只有那么几人。 当初下蛊之人是他找了许久才找来的大师,对方信誓旦旦,确保绝对不会被发现。 他将与蛊的连接打在刚才的男子身体中,所以他才能感觉到祁祯体内蛊的动向。 那大师说过,连接断了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祁祯体内的蛊被发现并消除,另一种便是,男子死亡。 到底是他身边出了叛徒,还是祁祯真的就这么好运,遇到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师。 他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 十方院只能是他的,只能为他所控制! 就算是祁祯,也休想抢走! 他这般想着,眼神逐渐坚定,离开了大厅。 而此时的祁祯也缓缓醒了过来。 他睁眼便看到了坐在身边的沈宜楠,她正阖着眼,脸上写满倦容,看样子是守了自己一夜。 他撑着身体坐起,轻微的动静便让沈宜楠猛地睁开眼。 “你醒了!” “嗯。” 他确实醒了,清醒了,也知晓这些日子受控的所作所为。 看着身边令人安心的女子,他眸中一抹愧疚闪过。 “抱歉,让你受苦了。” 沈宜楠微微抿唇,习惯了祁祯暴躁的模样,倒是觉得他原本的样子温和得令人诧异。 “我的确是受苦了。” 沈宜楠认真地点着头。 大老远从嘉安府赶过来看他现状,因为不被他的属下认可被百般阻挠,即便是现在,也有许多人不理解祁祯为何会看上她。 不过得不得到别人的认可对她都是小事而已。 她原本也不觉得生气委屈。 可现在,祁祯恢复以前的模样,她反倒想耍小性子了。 祁祯认真将她拥进怀中。 “以后定然不会再让你受苦。” 沈宜楠头靠在他肩上,微微发怔,倒是没想到他会这般说。 祁祯不会说什么腻人的情话,可每一次认真许下的承诺,都比万般情话动听。 将军府内。 沈宜玮也悠然转醒。 他蹙着眉坐起,屋内没有其他人。 直到他打开屋门走到院中,下人才赶紧赶忙将他醒过来的消息告诉了沈宜绍。 因着他的事,沈宜绍最近也没去军营,知晓他醒了便赶紧来了。 “没事了?” 沈宜绍脸上有淡淡的担忧,可沈宜玮却不明所以。 “什么事?” 他不过睡一觉,为何大哥奇奇怪怪地问他是否有事? 沈宜绍蹙眉探了探他的额头,自言自语道。 “这也没烧啊!” “大哥怎神神叨叨的?” 沈宜玮已穿好了衣裳,他今日是准备去军营的。 “你可知晓你昏迷了几日?” “什么?昏迷?” 大哥的话让他止住动作。 “你自陪沈乔幽参加宴会时从马上摔下,便一直昏迷不醒。” 显然这句话对沈宜玮的杀伤力更大,他猛然睁大了眼睛。 “陪,陪谁?你说陪谁?” “沈乔幽?” 沈宜绍疑惑地看着面前似乎已经失去记忆的弟弟,他抬手,一旁的下人走上前。 “去请沈南来。” “是!” “大哥,你和沈乔幽联合起来耍我?” 沈宜玮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明他只是睡了一觉,大哥却说什么昏迷,什么宴会。 更不可置信的是,沈乔幽! 谁会陪那个东西去参加宴会? “大哥,你是没睡醒还是梦魇了?” 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 沈宜绍抿着唇,看对方疑惑的神态不似作假。 看来,是完全没有那方面的记忆了。 他叹出一口气,将想要离开的沈宜玮拽了回来。 他将这些日子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在对方不敢相信的眼神中,又添了一句。 “此事原本只有我和爹知晓,但是正好昨日娘从悟禅寺回来,整日未见到你,所以不得已将此事告诉了她,现在人还在大厅中。” 沈宜绍正是在去见娘的路上被下人告知他醒了过来,所以才匆匆赶了过来,现在爹娘还不知道此事。 “不管你信与不信,先去大厅,他们也好放下心来。” 沈宜玮虽然面色很难看,可还是点头应声。 “走。” 第四百五十七章 你到底做了什么 将军府的大厅内,主座上的女子神色肃穆容貌大方绝美,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厅中站得端庄的少女。 “母亲,不管二哥哥醒来与否,乔幽都会去庄上请罪,给哥哥姐姐祈福。” 主座上的女人一言不发,那双眸子轻慢地落在沈乔幽身上,即便不说话,气势也令沈乔幽心惊。 “母亲······” 她温声唤了一身,女子这才开口。 “沈乔幽,别以为惹了什么祸事都以自请去庄上祈福即可抵消。” 女子翘起二郎腿,强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柔美。 明已到中年,可好似岁月也偏爱美人,不忍在她脸上留下半点痕迹。 “不是的母亲!” 沈乔幽仰头看她,眼中带着泪。 偏座上的沈晋安蹙眉,想要说什么,却又退了回去。 “乔幽自知因为自己的过错让二哥哥陷入危险,还请父亲母亲责罚。” 沈乔幽见无人帮忙,只好识趣地跪了下来。 这招以退为进,倒是让沈晋安生出一点怜悯之心。 “阿柚,既······” 可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宁柚的眼神便轻飘飘落在了他身上。 沈晋安乖觉地闭了嘴,罢了罢了,这次也确实是沈乔幽的问题。 “宜玮是我养大的,我知晓他的情况。” 所以更知晓他为了陪沈乔幽去参加宴会,所以才会中劳什子毒。 是令人想不明白的意外啊! 她半眯着精锐的眸子看向沈乔幽。 这个庶女,她原本也是喜欢的。 可是后来发现自己喜欢并精心养育的女儿根本不成气候后,她也放弃了,仍由沈乔幽长歪。 她某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她身为当家主母不是不知道。 只是不愿意去管。 她的亲女儿死了,府上只这么一个女儿。 她也不愿意真的撕破脸皮,所以许多时候睁一只眼闭只眼,甚至直接离开府上,眼不见为净。 只是现在牵扯上宜玮,若不是她刚好回来,不知道又会被瞒多久。 “娘?” 沈宜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宁柚抬头看去,严肃的脸上这才多了几分笑意。 “你醒了?如何醒的?” 沈乔幽眼神微动,立马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二哥哥醒来就好,若不然我还以为那丫鬟拿来的是假药呢!” 她长舒出一口气,好似真的放松了不少,可沈宜绍却是知道,这女人只是在提点母亲。 沈宜玮醒过来的事,是多亏了她。 宁柚又何尝听不懂她的潜台词。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宜玮率先暴躁开口。 “沈乔幽,当初我如何跟你去的宴会,现在立刻一五一十说出来!” 他想了一路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陪她去参加什么宴会。 唯一稍微有点可能性的,便是沈乔幽使了什么手段!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对于那日发生的事一点记忆都没有,若不是沈宜绍告诉他,他只会以为自己是睡了一觉。 沈乔幽却红着眼,面对他的质问,嘴唇嗫嚅着。 “我···我,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若不是你干了什么,我会甘心随你去参加外人的生辰宴?我一个武将之子会从马上摔下来落人笑话?” 沈宜玮越想越觉得气愤,特别是关于他从马上摔下的事情。 自己到底是被上了什么迷魂药,竟然会干出此等蠢事! “那日,那日二哥哥突然找到我,说答应陪我去姜儿的生辰宴,我一时高兴,以为是二哥哥已经放下了同我的芥蒂,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二哥哥的异常之处!” 沈乔幽慌乱地回忆着,眼睛和鼻头通红,像是迷途的鹿,泪眼朦胧地看向沈晋安。 这几人之中,唯一还会对自己心软的,也就是沈晋安了。 可她抬头却只对上对方探究的眸子。 “乔幽,你再仔细回想一番。” “爹爹,你也怀疑我吗?” 沈晋安抿唇,一旁的宁柚接话。 “并非生疑,只是需要你将当日的情况如实说来。” 被几人的眼神气势压着,沈乔幽抽抽噎噎地开始回忆着。 “那日,我拿着栗子糕去找二哥哥······” 她将事情交代清楚,沈宜玮蹙着眉,发现对于沈乔幽说的那些确实有一点印象。 第四百五十九章 那是家事 “到底是何种毒,有如此威力!” 沈宜玮不甘地拍了拍桌面,他怎能忍受自己在家中被人算计! “既医师也说了,是因为毒的关系,可乔幽不会使毒,更没有道理对哥哥使毒!” “毕竟哥哥受了伤,我便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我怎么会如此愚蠢?” “而且哥哥与我为家人,我就算再不济也不该做出如此事来让哥哥厌恶,爹娘烦心。” 沈乔幽声音低落,一番话说完,却无人搭理。 她这一招使得好,将沈宜玮中毒和从马上摔下之事结合起来,让人想发难也找不到法子。 毕竟确实,没有人会如此愚蠢,要杀人,也该无形。 更何况,她有直接的证据,林家的丫鬟和能让沈宜玮醒过来的解药。 就算她处处都让人怀疑,也完全找不到切实的证据可以完全将她打压。 “连陷害我杀了你姨娘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又怎做不出害我的事?家人?呵!真是有趣!” 沈宜玮语气嘲讽,沈宜楠神色一动。 陷害杀了她姨娘? 难道这就是沈宜玮完全不可原谅沈乔幽的原因吗? 提起此事,殿中的气氛明显更加冷凝了下来。 沈晋安蹙着眉,“沈宜玮!客人面前别失了分寸!” 他的话意有所指,沈宜楠知晓是在说自己。 这已经算是沈家的丑闻了,自然不能被外人知晓。 沈宜楠虽心惊又八卦,可还是自觉地微弯腰,冲着各位告辞。 出了大殿后,沈宜绍追了上来。 “沈南。” “小将军。” “叫我宜绍,帮了我们家如此多忙,也别太过生分。” 沈宜楠倒是爽快,“宜绍,还有什么事吗?” 沈宜绍很想问问关于沈宜玮病情的消息,可是沈宜楠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虽然他心中还是有疑虑,但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送你出去。” 两人并肩走着,沈宜绍突然笑出声。 “怎么了?” “只是有些意外,沈南,你与我想象的不同,我还以为你至少会问问沈乔幽说的事情。” “我的确好奇,但也知晓那是家事。” “以后是要共事的,所以即便告诉你也没关系。” 沈宜绍有些无所谓地耸耸肩。 沈宜楠确实好奇,也只好洗耳恭听了。 “沈乔幽是我庶妹,是将军府唯一的女儿,你应该很好奇为何我和宜玮都不喜她。” 沈宜楠点点头,继续听他说道。 “其余的都只是孩童间的摩擦,沈乔幽从小便是一个功利心强的女子,不达目的不罢休,这也都怪她那位野心极重的姨娘所赐。” “至于刚才宜玮说的话,则是近十年前发生的事了。” 那会连最大的沈宜绍也才十岁,但却对那件事记忆犹新。 很简单,姨娘失足掉进水里,因府中下人和侍卫全被派出,无人及时救出,所以溺毙池中。 “此事说小也小,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姨娘,说大倒也大,那女人唯一的亲人为救父亲而死,临终才将女人托付给父亲。” “若父亲不能妥善处理,势必会寒了一众将士的心。” 所以沈晋安找到当时唯二的目击证人。 沈乔幽和沈宜玮。 沈宜玮说自己并未看清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可沈乔幽却惊魂未定,说看到沈宜玮将姨娘推了下去。 “宜玮没有任何有力证据,当时他和沈乔幽已经不合,事情发生的地方在姨娘院中,宜玮从小就是犟脾气,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到那儿。” 所以沈宜玮就成了唯一的嫌疑人。 沈宜绍叹出一口气,仿佛又看到了那日的惨状。 “宜玮被爹打至下身血肉模糊,却只说是姨娘叫他去院中,别的什么都没做。” “可爹觉得,对于这么一个时常对自己女儿冷嘲热讽的人,姨娘怎么可能叫他去自己院里?” “爹是个死脑筋,在他心中,娘排第一,将士们排在第二,我们只是第三第四,他太着急要给将士们一个答复了。” 说到这儿,沈宜绍的声音微微带着嘲弄。 “着急到连自己亲儿子的话都不相信。” 而母亲也因此跟他发了好大的脾气,也是自此以后,母亲常常在悟禅寺中小住。 “唯有我相信我的弟弟,宜玮性格暴躁古怪,可也不会说谎!” 第四百五十八章 沈南医师来了 但是他也只记得最前面的一部分,后面就像是自己突然睡过去了一般,完全没有丝毫印象。 “事情就是如此,我真的没有对二哥哥做什么,我只以为是二哥哥愿意接受我了,而且林家那个丫鬟来找我也是事实,爹娘若是不信,大可以找她问清楚。” 说到最后,沈乔幽抽泣出声,活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屈辱。 可这儿唯一上套的只有沈晋安,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安慰,宁柚再次发话。 “沈乔幽,收起你的小心思,说过多少次了,既是我将军府的女儿,便不要随时做出一副小家子气哭哭闹闹的模样,可有人欺负你了?我们只是让你说出实情。” 宁柚的话可谓是没有给她留丝毫颜面,沈乔幽连哭泣都止住了。 她从小就害怕这位母亲,对她严厉又毫不留情,没有半分爱意。 现在甚至还当面揭穿自己的心思。 沈乔幽头垂了下来,气势萎靡极了,什么话都不敢说。 若是宁柚知晓她的心思,恐怕要气得将这位庶女赶出府去! 幼时她没有女儿,对这位庶女虽然严厉,可也是要什么有什么,零用钱都是别的世家小姐的几倍! 但凡宫中赏什么东西下来,她都是先拿去给这位小女儿挑,之后再去问自己的两个儿子。 给她请夫子和教养嬷嬷也从不含糊,没想到这在她眼中,就是毫无爱意,就是毫不留情! 沈晋安也从宁柚的话中回过味来,闭住嘴。 一家人陷入沉默之中。 那按照沈乔幽所言,沈宜玮在见她之前已经出现异常了,可是什么东西才会导致如此状况? 直到管家的话打破了沉默。 “沈南医师来了。” “快请进来。” 沈宜绍心绪有些混乱,沈南来得及时。 沈宜楠跨入殿中前,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多人。 沈宜绍一一给她介绍。 沈宜楠挑了挑眉,心中是有些诧异和复杂的。 特别是在看到主座上的女子时,眼里的惊讶更甚。 女子与她的模样有五分相像,特别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顾盼流转间,与沈宜楠如出一辙。 这感觉,有点奇怪。 而此刻,宁柚心中想法与她相同。 为何从未见过的少年,会让她有种莫名熟悉的亲近感。 “沈医师?” 沈宜玮的声音打破了沈宜楠的尴尬之意。 她朝他点头。 “好久不见,沈二公子。” “你们认识?” 沈宜绍疑惑地问出声,他记得两人从未见过面啊,即便沈南住在将军府的那几日,沈宜玮大多数时间也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没理由见过啊。 “自然认识!沈医师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在路上出手相救,我那日也不会活着回来,大哥你又是如何认识她的?” “沈南现在是我们军营的军医。” 沈宜绍声音落下,众人皆朝着沈宜楠看过去,有些不可思议这少年的能力。 “没想到这位少年医师与我们沈家还有如此多渊源,真是多谢了。” 宁柚声音难得温柔了下来,沈晋安也在一旁点点头。 “医师年少有为,当真属能力者。” 被原主的亲爹娘这般夸赞,沈宜楠眼中有些异样。 她与沈家,还有更深的渊源。 “老爷夫人谬赞了,这些都是本职所为。” “对了沈南,你快看看宜玮,为何他说自己失去了那几日的记忆,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晕倒之事。” 沈宜楠点点头,把上了沈宜玮的脉搏。 半晌后, “药物所为,毒素侵蚀并且控制了二公子的脑部,所以才会表现在不受控和失忆上。” 话落,沈宜楠不着痕迹地看了沈乔幽一眼。 果然,对方的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得意,可她掩饰得很好,除了时刻关注的沈宜楠,确实无人看出来。 看来,罪魁祸首是有人选了。 她没有将蛊的事情说出来,而是换了另一种委婉的方法,说成是毒素。 只要让沈家加强防备便好,现在若说是蛊,沈乔幽那方必然会因为忌惮她的能力而对她出手。 她刚到京都,势力还未建起来,目前不适合与沈乔幽或是她后面的人起冲突。 所以还是隐蔽一些较好。 只要他们放松了警惕,要找到对方的破绽和证据,就没那么难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那是家事 “到底是何种毒,有如此威力!” 沈宜玮不甘地拍了拍桌面,他怎能忍受自己在家中被人算计! “既医师也说了,是因为毒的关系,可乔幽不会使毒,更没有道理对哥哥使毒!” “毕竟哥哥受了伤,我便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我怎么会如此愚蠢?” “而且哥哥与我为家人,我就算再不济也不该做出如此事来让哥哥厌恶,爹娘烦心。” 沈乔幽声音低落,一番话说完,却无人搭理。 她这一招使得好,将沈宜玮中毒和从马上摔下之事结合起来,让人想发难也找不到法子。 毕竟确实,没有人会如此愚蠢,要杀人,也该无形。 更何况,她有直接的证据,林家的丫鬟和能让沈宜玮醒过来的解药。 就算她处处都让人怀疑,也完全找不到切实的证据可以完全将她打压。 “连陷害我杀了你姨娘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又怎做不出害我的事?家人?呵!真是有趣!” 沈宜玮语气嘲讽,沈宜楠神色一动。 陷害杀了她姨娘? 难道这就是沈宜玮完全不可原谅沈乔幽的原因吗? 提起此事,殿中的气氛明显更加冷凝了下来。 沈晋安蹙着眉,“沈宜玮!客人面前别失了分寸!” 他的话意有所指,沈宜楠知晓是在说自己。 这已经算是沈家的丑闻了,自然不能被外人知晓。 沈宜楠虽心惊又八卦,可还是自觉地微弯腰,冲着各位告辞。 出了大殿后,沈宜绍追了上来。 “沈南。” “小将军。” “叫我宜绍,帮了我们家如此多忙,也别太过生分。” 沈宜楠倒是爽快,“宜绍,还有什么事吗?” 沈宜绍很想问问关于沈宜玮病情的消息,可是沈宜楠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虽然他心中还是有疑虑,但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送你出去。” 两人并肩走着,沈宜绍突然笑出声。 “怎么了?” “只是有些意外,沈南,你与我想象的不同,我还以为你至少会问问沈乔幽说的事情。” “我的确好奇,但也知晓那是家事。” “以后是要共事的,所以即便告诉你也没关系。” 沈宜绍有些无所谓地耸耸肩。 沈宜楠确实好奇,也只好洗耳恭听了。 “沈乔幽是我庶妹,是将军府唯一的女儿,你应该很好奇为何我和宜玮都不喜她。” 沈宜楠点点头,继续听他说道。 “其余的都只是孩童间的摩擦,沈乔幽从小便是一个功利心强的女子,不达目的不罢休,这也都怪她那位野心极重的姨娘所赐。” “至于刚才宜玮说的话,则是近十年前发生的事了。” 那会连最大的沈宜绍也才十岁,但却对那件事记忆犹新。 很简单,姨娘失足掉进水里,因府中下人和侍卫全被派出,无人及时救出,所以溺毙池中。 “此事说小也小,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姨娘,说大倒也大,那女人唯一的亲人为救父亲而死,临终才将女人托付给父亲。” “若父亲不能妥善处理,势必会寒了一众将士的心。” 所以沈晋安找到当时唯二的目击证人。 沈乔幽和沈宜玮。 沈宜玮说自己并未看清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可沈乔幽却惊魂未定,说看到沈宜玮将姨娘推了下去。 “宜玮没有任何有力证据,当时他和沈乔幽已经不合,事情发生的地方在姨娘院中,宜玮从小就是犟脾气,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到那儿。” 所以沈宜玮就成了唯一的嫌疑人。 沈宜绍叹出一口气,仿佛又看到了那日的惨状。 “宜玮被爹打至下身血肉模糊,却只说是姨娘叫他去院中,别的什么都没做。” “可爹觉得,对于这么一个时常对自己女儿冷嘲热讽的人,姨娘怎么可能叫他去自己院里?” “爹是个死脑筋,在他心中,娘排第一,将士们排在第二,我们只是第三第四,他太着急要给将士们一个答复了。” 说到这儿,沈宜绍的声音微微带着嘲弄。 “着急到连自己亲儿子的话都不相信。” 而母亲也因此跟他发了好大的脾气,也是自此以后,母亲常常在悟禅寺中小住。 “唯有我相信我的弟弟,宜玮性格暴躁古怪,可也不会说谎!” 第四百六十章 从不怀疑此人本性 沈宜绍说到这儿,情绪都开始激动起来,胸脯快速地起伏着。 “宜玮说,那日他明明看到是沈乔幽站在姨娘身后,可他不敢确定是否是她做的,所以只告诉爹当日看得并不真切。” “我一直怀疑此事就是沈乔幽所为,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为了私欲杀害自己亲生母亲不足为奇。” “或许是担忧宜玮看到了事情的经过,所以才将事情推到宜玮身上,也正好一箭双雕。” “这也就是为何我们不喜她的原因。” 沈宜绍转头看向眸色深沉一直没说话的沈宜楠,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是否觉得我说的话太过离谱?” 毕竟女儿杀害亲生母亲之事,说来好像天方夜谭。 “并不觉得。” 沈宜楠出乎他意料之外地摇摇头。 从她猜疑沈乔幽给沈宜玮下蛊开始,就从不怀疑此人的本性。 沈宜绍倒是意外地笑了,却也松了一口气。 “我只是想告诉你,对她多长点防备之心,她若是知晓你会对她不利,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沈南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满意的军医,他可不希望对方出什么意外。 沈宜楠抿唇也笑了。 “那我也需要提醒你,对沈乔幽的防备,只可增多,不可减少。” 她的提点让沈宜玮愣了愣。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意思便是,沈乔幽此人不简单,即便对她厌恶非常的沈宜玮,她也能找到机会下手。 所以,万不能小看了这女人。 “而且,几日前的事情,若不是在心中复述多遍,怎么可能记得那般真切呢?” 刚才沈乔幽说话明像是从嘴里背出来的,丝毫没有思考过后的痕迹,只能说明这腹稿她已在心中复述多遍,早便准备好今日的质问了。 沈宜绍也反应过来,“果然是她!” 几个字像是从牙齿中挤出来的,他咬牙切齿道。 沈宜绍说出家事只为让沈宜楠防备沈乔幽,所以她总也要多给他一些提示。 “多关注她的动向,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就不要打草惊蛇了。” 沈宜绍点点头,“我明白了。” 沈乔幽留在家中始终是个祸害,迟早会有人因为她再次出事。 所以,这女人不得不除掉了。 沈宜楠离开将军府后,沈宜绍又去了一趟宁柚的院子里。 宁柚见到他时招招手,示意他坐下。 “宜绍,我有事情想问你,刚才那个男子······” “是我给军营找的军师,她医术高明,人品也尚佳。” 宁柚想问的却不是这个,她只是觉得自己与那少年之间总有点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 “母亲,我有事与你商量,关于接下来沈乔幽的动向,我需要全权掌握,还望父亲母亲不要阻拦。” 为了将军府的安全,沈宜绍必须这样做。 好在,宁柚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她早也觉得不对劲。 “去做。” 可是近几日来,沈乔幽没有任何异常。 她只在自己院中,白日起床后不是看书便是做女红,夜间也没有任何活动。 沈宜绍增加了她院外侍卫的数量,让人务必昼夜观察。 祁祯自解蛊后,要处理的事情就变得更多了。 只是他处事的态度比起之前沉稳耐心了许多,底下人都舒出一口气,欢快地讨论着以前的主上终于回来了。 常劭路过时,正好听到几个人围在一起。 “主上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真是奇怪啊。” “并不奇怪,主上压力如此之大,每日压着这般多事要处理,还日日防备他人,自然是换成谁都会暴躁不已的!” “那现在主上怎突然就成长了,之前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杀了便是,现在便知晓考虑策略了。” “哼,还不是主母的功劳。” 常劭的突然加入让他们吓了一跳,在反应过来他说的话后,他们疑惑地问道。 “常大人说的,可是住在府上的那位女子?” “正是!” “可大人前不久不是还说那女子只是主上的朋友,并无其他关系,让属下们不要妄自猜测······” 常劭脸上稍稍有尴尬之意,却还是绷着脸解释。 “那是前几日,现在不同了,什么那女子那女子,那是主母!” 见他罕见地有动怒之意,几人连忙低下了头。 “是,常大人。”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主上爱屋及乌 “那按照常大人您的意思,是因为主母的原因,主上才变成如今沉稳的模样?” “自然!” “那主母是如何做到的?” 他们的问题也提醒了常劭主上中蛊的事,他立马抿了唇,语气不佳。 “管那么多作何?只需要知晓你们的小命都是主母保住的,各自紧着点长点心思!” 祁祯暴躁起来惩罚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即便是最轻的法子也能让人脱下一层皮来。 若不是主母让他“恢复理智”,他们确实需要日日提心吊胆。 现在的祁祯可好说话多了! “是是,这得感谢主母大恩了!” 于是下午,沈宜楠原本清净无人的院子突然多了许多客人来访。 他们没有许多的话,只说是探望主母,给她带了点小礼物。 她看着满院子的礼品摸不着头脑,晚间祁祯来时,她问了问。 祁祯道:“给你的你拿着便是,只是些小玩意儿。” 沈宜楠瞪着眼,从梳妆台的桌面上举起一颗极大极通透的夜明珠。 “这也算是小玩意儿吗?” 祁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自然算。” 看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沈宜楠轻哼了一声,将珠子放回屋内。 “对了,孩子们的私塾还未决定。” 夫妻俩昨日商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让他们去外面私塾上学。 当时祁祯一个劲地蹙着眉,他刚刚除蛊醒来,沈宜楠知晓他在想什么。 “莫不是又想将我们送回嘉安府?” 祁祯回过神摇摇头,“并非。” “是庆幸,庆幸你们来京都了。” 庆幸他将他们带来了。 最终,他们选择了距离丞相府最近的一处私塾。 在孩子们的苦笑中,顺利将他们送了过去。 京都没有在嘉安府那般自由,裴玉婧在丞相府整日无聊透顶,还要被丫鬟伺候着遵守礼数,沈宜楠看她实在无聊,便将她也送了进去。 时华倒是找了个好差事,整日和常劭张生他们混在一处,每日不是吹牛就是聊天。 常劭他们震惊于一个看上去脏兮兮的老头见识竟如此深,而且还敢对着他们主上喊祁小子,更让人惊讶的是,主上竟没有丝毫不满。 当真是稀奇。 唯一知道时华真实身份的绪风摇摇头,这哪里是尊敬啊,这是主上爱屋及乌! 将孩子们安排好,胡胜男和手下一众兄弟也被绪风安排至他们手下人的训练场。 沈宜楠去看过一次,兄弟们满脸伤痕,有一个眼睛肿得已经无法睁开,就连胡胜男身上都挂了不少彩。 可是他们没有气馁没有挫败更没有灰心退缩,反而脸上满是遇见强者的兴奋。 绪风手下的人自然都不是盖的,对上没有经过专业统一训练的窥天一行人,自然是极其简单的。 也就胡胜男,甚至能在绪风手下过上几招,这也让众人刮目相看。 “主!今日的训练要开始了,我还要跟着兄弟们去练武场,便不同你多说了!” 胡胜男才匆匆说上几句,便着急地跟沈宜楠告别。 沈宜楠带着笑意朝她挥手。 真是个武痴。 宁流不会武,便和司舟日日跟在张生身后。 张生上次还称赞着:“处事机灵有头脑,算是个有用的。” 沈宜楠放下心来,便准备去看自己的事业了。 京都的那块地,她上次离开前还命那老花农好好看着,也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说干就干,在外面后换上沈南的扮相,一路无阻。 只是走到最为荒僻的地方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跟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 沈宜楠弯唇看着面前窜出的三人,脸上笑容放大。 她也许久没有练过手了,骨头都有些硬了。 也该看看,这些日子武力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对面的三人并不好对付,她一边打斗一边分神想着。 这次又是谁的人呢? 万浩气? 可听闻万浩气早已被逐出京都,永不可入京,所以应当不会是他的余党。 洛书? 以这些人的武力来看,确实有这种可能。 但是洛书现在应该忙着筹备拿下新丞相府的事以巩固自己的地位,怎么还有心思在过了一个年后再次找上她麻烦。 这般想着,她问出口。 可对面三人受过严格训练,又怎么会回答她的问题呢。 这次沈宜楠也恼了。 “被你们追杀都不知道为何,太不礼貌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前期投入就是无底洞 沈宜楠冷着声音留下这样一句,翻身跃起,顺手从空间拿出祁祯送她的大刀,架在一人的脖子上。 “说不说?” 那人果断咬碎嘴里的毒囊自尽,另两人丝毫没有受到威胁,反而攻击得更猛烈了。 在第二个人也吐出一口毒血后,沈宜楠卸掉了最后一人的下巴,顺手将他两个胳膊也卸了下来。 她脸色微冷,带着嘲弄的笑意,在瞪着眼的男人面前蹲下。 “之前不做只是因为懒,并不因为我看不穿你们的心思。” “在身上各处藏毒,是以为我不会吗?” 说着,沈宜楠将一颗药丸弹进他嘴里。 “说说,你们是谁的人呢?” 那人眼神嘲讽,看表情便是个打死了不说的铁汉子,可下一秒。 “我们是洛书的人。” 他瞳孔惊讶的放大,想要捂住嘴,可嘴里却不受控制地吐着真话。 “上面派我们刺杀沈南,因沈南能力卓越,若是不能为洛书所用,假以时日成长起来必然是一大祸患!” 只来京都几个月,尚书府,丞相府,将军府,都有此人的身影。 看似不起眼,但却处处踩到他们的关键,所以洛书自然留不得她! 沈宜楠了然地点点头,能力卓越?那倒确实。 那她便收下此等夸赞之词了! 只是时不时的追杀也让她实在烦躁。 “不若这般,即便是暗杀,也让你们上头与我安排个时间,一月或者半月一次,定在一个固定的时候,届时我也好推开其他的事情来应对你们,免得总是撞上我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可好?” 沈宜楠打着商量,笑眯眯看他。 “这根本没有可能,上头疯了才会同意。” 男人不自觉说出实话,沈宜楠本也是报着开玩笑的心思,又添了一句。 “那你将我的话转告给你上面的人,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可好?” “成交!” 沈宜楠直起身,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远去。 想想又觉得自己好笑,竟跟暗杀自己的人打起了商量。 来到买下的田地处,老花农抬头就看到她的身影。 “东家,您来了!” 沈宜楠点头,目光紧紧看着这满地的花盆。 花盆里是上等的好土壤,老花农种花独到,用的都是最好最营养的东西。 “你说的棚我已经交由信任的人去定制了,花种也这两日就能到,至于花盆和土壤,也已经全部弄好。” 老花农的效率很高,沈宜楠本以为回来只会看到买好的花盆,没想到其他的也已经安排妥当。 “现在就等大棚做好,到时候照着图纸找人安置上,之后便可以将花种下土了。” 沈宜楠满意地点着头,老花农脸上有着欲言又止的担忧,但看着她兴奋的模样,还是将话又收了回来。 这儿的田地比起秧名的大多了,而且就在京都,省去了一大笔运输的费用,到时候必然可以赚个盆满钵满! 只是目前······ “东家,您上次留下的银钱······” 老花农话没说完,沈宜楠却明白他的意思。 目前,前期投入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寻常人要坚持到开花都是一种困难! 沈宜楠将所有存款都给了老花农。 回去的路上,她叹出一口气。 真是花钱如流水。 看来得多找一些挣钱的法子了。 顾子笙之前说开在京都的药铺还未开业,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时不时去军队帮衬着。 好在想什么来什么,第二日,随云便找了过来。 “姑娘,有人求医,你一定会感兴趣!” “谁?” “薛家。” 沈宜楠抿唇回忆,薛家,之前确实有过交际。 她住进祁祯安排的屋中时,薛家的薛贵在里面养了外室,裘婵现在还住在那房中,时不时会帮忙万南禹照料他娘。 她记得当日为了安静赶走薛贵,还请来了他女儿薛灵。 “薛家是出了何事?” “是那薛家的大女儿,从小身子骨便不好,一年卧在床上的时间不在少数,这不,最近又犯病了。” “每次薛家都会花大价钱四处寻找名医,连师祖都找过好几次了!” 突然被提及,时华疑惑地转过头。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求见师祖的人那般多,师祖又不是随意出手的人,自然不知道。” 随云反而还替他解释着。 沈宜楠懒得理这两人,她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敲击着桌面。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一个条件 “好!我去!” 沈宜楠答应下来,第二日便去往了薛家。 “沈医师比我想象中年轻许多。” 孔慧抿了一口茶,不动神色地打量着沈宜楠。 “就是,这么年轻的医者,有什么用?不会是想来忽悠我们的!” 一旁的薛贵不屑地笑着。 沈宜楠如今是沈南的扮相,所以他并未认出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有没有真实实力,口头说了都是不算的,不若先让我看看再做评价?” 孔慧点头,语气如常:“那便看看。” “不行!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会医术的,若是将灵儿医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薛贵却是蹙着眉不同意。 按照常理,自己的女儿生病,应当是不管如何都要死马当活马医地尝试的,可这薛贵却犹犹豫豫,怀疑这怀疑那,沈宜楠都有些疑惑这男人是否真的想救自己的女儿。 不过确实,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薛贵的确不想救薛灵。 只因为之前他求着女儿不要将自己养外室的消息告诉她娘,可没想到还是被那个母老虎知道了,还让自己半月下不了床。 薛贵将这一切都怪在了薛灵头上,所以对这些医师千般阻挠,只为让女儿多受点痛苦。 他这扭曲又恶心的心思若是被孔慧知晓,怕是今后都不能下床走动了。 不待沈宜楠开口,孔慧的眼神率先轻飘飘地落在薛贵身上。 只一眼,薛贵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先看看,还是先看看再说。” 沈宜楠走至房内,薛灵躺在床上满脸惨白,即便睡着了也因为身体不适焦躁地蹙着眉。 孔慧和薛贵就站在沈宜楠身后,看着她动作。 她忽略背后如芒的视线,检查起薛灵的状态。 片刻,她蹙着眉。 “可是生下来便有的疾病?” 在得到孔慧肯定的答复后,她眼神闪了闪。 又过了片刻,她站起身。 “能单独与孔夫人聊聊吗?” 避开好奇的薛贵的目光,沈宜楠没有丝毫隐瞒。 “胎中带毒。” 她这样说着,在孔慧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好似看到了自己的从前。 刚来异世时,祁姣毫无防备地抽搐晕厥后,她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胎中带毒。 出生即带有的疾病。 而且,是母体通过胚胎传过去的毒素。 所以中毒的本体,在孔慧。 孔慧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紧接着便是毫不掩饰的气恼。 “好啊好啊!我还以为掌握主动权的是我!没想到到头来我才是被耍得团团转的人!” “为了牵制我,真是花了好大的心思!” 孔慧恼怒地念着,沈宜楠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灵儿还有救吗?你可否救救她?” 沈宜楠点着头,在孔慧松了一口气后,淡定添注。 “一个条件。” 孔慧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什么?” “看你的模样,应当是知晓罪魁祸首的,可否告知我?” 孔慧愣了愣,本以为沈宜楠是想要什么官爵地位或者权势人的引荐,不曾想她只是提出了这一个要求。 “可以是可以,但······” “我会先给薛灵调理,你告诉我后,我便救你。” 沈宜楠接上她的话。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是她还是需要确定的答案。 “好!” 听到能救女儿,孔慧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两人达成协议,回到屋内。 薛贵疑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当对上孔慧凌厉的视线后,他立马又垂下了头。 要给薛灵解毒有些困难,她体内毒扎根极深,又因为多年沉积,才难以看出来。 也好在是沈宜楠有着给祁姣几个孩子治疗淤毒的经验,不然也怕是较难发现病因的。 给薛灵解毒不同于孩子们,孩子们年岁小,毒药不算深入,解毒主以疗养为主。 而薛灵体内本身的毒应当是不足以支撑她活到现在的,若不是薛家家大业大,孔慧手中也有不少好东西,山根灵药一直吊着薛灵的性命,不若也不能活到现在。 “主药材都是一些较为普通的药,唯有一味药,不算名贵,但是较少用于医药,所以比较难找。” 沈宜楠将写好的药房递给孔慧,解释着。 “那沈医师可有法子拿到那药?”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三奉的亲生父母找来了 沈宜楠摇摇头,她一般只会开药方,不提供药材。 这是为了保证自身,她医治的病患皆身世不凡,家族中最不缺少勾心斗角的事,若是药中被下毒,她也好及时洗清嫌疑。 沈宜楠从薛家离开时,薛贵给她送来一部分诊金。 她将银钱折好,揣进袖中。 “多谢。” 薛贵有些不舍地看着她手中的银钱,之后又意味深长看她一眼,“若你能治好灵儿,少不了你的好处。” 沈宜楠弯唇,“自然。” 治好薛灵是必然,不只是因为她是接了这单的医者,还有她的条件和薛灵之前散发的善意。 满足地从薛家回到丞相府时,沈宜楠一眼就看到相府门口披着黑袍,不露丝毫肌肤的男子。 沈宜楠表情有一瞬的凝重,神秘的黑袍长衫,莫不是洛书的人来谈判了? 她心中疑虑,直到黑袍转过头,隐在面罩下的眼睛表情一亮。 “主人!” 沈宜楠立马放下戒心。 原来是三奉啊,太久没见她差点都忘了有这么个人。 三奉随她进入丞相府。 “随云可知道你来找我了?” “他知晓,正是他让我来找主人的,这里还有一封信给主人。” 三奉从怀中掏出信件。 沈宜楠快速打开,心中稍有担忧。 随云虽很少来丞相府找她,可也从不会给她写信,一般都是当面说。 三奉也是,沈宜楠明令禁止他独自出门,随云也从不会如此心大放任他来送信。 所以,必然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果然,看完信后,沈宜楠眉头焦虑地蹙起。 麻烦不是随云的,而是三奉的。 三奉的亲生父母,找来了! 尚书府自从按照沈宜楠说的,开始为了自己的名声,对外做善事,对内也将分支的孩子们送了回去。 对于那些已经去世或者造成伤害的,他们给予诚挚的道歉和赔偿。 虽不能面面俱到得到所有人的原谅,但已经比起之前剑拔弩张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毕竟也没有分支真的敢为了一个已经去世的孩子和嫡系拼命。 但是三奉的父母找上门来了,因为三奉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尸首和下落的人,他的父母也只能鼓足勇气来主家寻找。 他们得到孩子已尸骨无存的暴击,也刚巧在那日,看到了跟在随云身后的三奉。 他们不顾礼仪冲上去撕扯三奉的衣裳,只为找到儿子切实存活的证据。 可却在撕扯中,两夫妻莫名晕倒。 “我没有动作分毫,自主人你离开后,随云帮我日日锻炼,我现在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身体的毒素了,但是那日两人的动作防不胜防,在挣扎中才被他们摸到了手臂。” 三奉的声音无辜,小心翼翼看着主人的表情。 主人曾经说过在她不在时要好好听话,一定不能惹事。 不过现在,他似乎已经是惹下了祸端,让随云和主人烦心。 听完全程,沈宜楠恍然大悟,怪不得随云要将他送来,原是这个原因。 “我知晓了。” 看来三奉暂时只能在她这儿躲着,直到他的父母相信他已经死亡。 “诶。”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这对三奉父母来说本就残忍至极。 可是现在不得不如此,不然无法解释炼毒人的事,一旦被外界知晓,乌家再无翻身可能。 三奉面罩下的脸有些苦恼,看样子自己是真的给主人惹上了大麻烦。 “对不起···” 他声音低微地道歉,沈宜楠这才回过神来。 “跟我道歉做什么,应当是乌家和洛书给你道歉。” 做毒人的老者已经得到惩罚,可乌高义也是因为自己的不闻不问导致这些孩子受伤,所以他还差三奉一句道歉。 洛书作为始作俑者,更不用说了。 “你别自责了,你才是最无辜的。” 好好的人被变成如今模样,不认父母,不记亲人,一生只接受一人的指示,因身体特殊受人唾弃和忌惮,怎么不无辜呢? 沈宜楠的语气带着心疼,三奉没有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为何主人会有这样的情绪。 目前,沈宜楠只希望三奉能找回情感,隐藏满身的毒性,至少是不影响正常生活的程度,然后回到他父母身边,做回普通人。 但是现在暂时还不行。 第四百六十五章 薛朔就是道理 沈宜楠带着三奉进丞相府,给祁祯大概说了一下他的身份。 祁祯眼神沉沉地打量三奉一眼。 “让他跟着常劭。” 三奉不满,“不行!我要贴身跟着主人。” 沈宜楠抿唇,对上祁祯危险的眼神。 “你暂时跟着常劭在丞相府,我有事不能常待在家中,只能外出跑,但你需要避嫌,若是在外被你父母遇上就前功尽弃了!” 沈宜楠安抚着。 “放心,需要你的时候会带上你的。” 三奉这才勉强点头同意。 孩子们才在陌生的环境上学,沈宜楠每次放学去接时,心中都有些担忧。 好在一下学孩子们便出现在书院门口。 “阿娘!” 小家伙快速跑来,沈宜楠将他们接住。 “今日如何啊,可否结识新的朋友?夫子可好?” 她笑着,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不待孩子们回答,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喂!这是你们的娘?” 三个小家伙转过头去,沈宜楠探头看去。 是几个衣着华丽的小孩,他们正聚在一起不怀好意地笑着。 “是啊,怎么了?” 为首的是一个男孩,“你娘长得有些姿色,比起我二伯那个整日搔首弄姿的小妾好看不少,怪不得你们三个长得也不错。” “不过,在京都,可不是长得不错就能横行霸道的。” “看你们的模样,应该只是普通的草民?即便有钱上得起私塾,也该好好恪守本分才对,可别妄想在这儿替别人出头!” “京都的生存之道,是需要权势和银钱的,若是一样都没有,我看啊,你还不如回庄上种田去!” 男孩看上去比小家伙们大上几岁,脸上的傲慢绘声绘色,说的一番话也将大人的仗势欺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敢问你又是何人?比草民高等上几分?何又为恪守本分?” 祁辰冷静的反驳让对方眯起了眸子。 “你竟连他都不识得?这位可是薛家的三少爷,并非你们这些普通人能得罪的!” 为首的男孩不答,他的跟班便立马为他出头。 “就是!薛朔在薛家可是最受宠的孩子,你敢违背他的意愿,可是不想在京都混下去了?” “在这书院中,薛朔就是道理,连夫子都不敢得罪他,你竟还敢违背他,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沈宜楠抿着唇,看这些小家伙一个个毛都没长齐,却已经仰仗权势的姿态学得淋漓尽致,她感概万分。 好在她的小家伙们懂事,从不会做这种事情。 沈宜楠刚想出声,却突然被薛朔伸手指住。 “你!” 她看看四周,挑眉指着自己。 “我?” “对!教育好你的孩子,让他们别管不该管的事情,若不然,我会亲自教育他们,连带着你们这些大人一起!” 薛朔嚣张地放下狠话,带着身后的跟班呼啦啦离开。 沈宜楠无奈又好笑地抚着额。 所以,自己这是被一个小孩威胁了吗? 回家的路上,沈宜楠才真正知晓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薛朔和他的小弟们在欺负一个小女孩,祁辰看不下去替小姑娘出了头,这可惹急了这群“霸王”。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的威严受到挑衅,所以自然恼怒。 “阿娘,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如此?” “为什么不应该呢?欺负弱小本就是不对的,你们才是正义的一方。” 沈宜楠牵着他们的手,耐心地安抚。 “可是,书院中其他人说这样会给爹娘惹来麻烦,所以即便他们想出头也不敢。” 沈宜楠轻轻笑了,“自然,这也是阿娘要教你的道理,在没有绝对的实力时,强行出头确实会惹来许多麻烦,特别是在京都这种地方,权势大于一切,刚才那薛朔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那我们还是做错了是吗?” 祁尧失落地垂下头。 “不,你们没有做错,阿娘是想告诉你们,在任何时候都是自身最重要,当你有保证自身安全的能力时,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就比如今日的出头。” “可是我们还没有保全自己的能力。” 祁辰疑惑地蹙眉。 他们虽学了武和毒,但是阿娘说过,不能随意在外使用,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定会遭到利用。 第四百六十六章 你怎能对他们用剑 “你们确实没有保全自身的能力。” 沈宜楠笑眯眯地蹲下身。 “可是你们爹娘有啊。” 她和祁祯不仅有保全自身的能力,还有保护孩子们的能力。 “所以,你们可以勇敢地做自己,不惧任何人。” 更何况孩子们身边还有裴玉婧和狄群两个大杀器,所以她并不担心什么暗害。 至于明面上的矛盾,就由孩子们自己解决! 三个小家伙放下心来,心情愉悦起来。 “我就说,你们爹娘定然不会责怪。” 裴玉婧嘴里叼一根不知道何时买的糖葫芦,含糊不清道。 “对了,你们可知晓那女孩为何被欺负?” “我知道我知道!” 祁姣举起手。 “我今日新交的朋友告诉我的,是因为那个女孩拒绝了薛朔!” “拒绝什么?” “拒绝做薛朔的通房啊!薛朔还说以她的身份,攀上薛家已是福分。” 沈宜楠瞪大了眼,像是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消息。 那薛朔看上去也才十一二岁的大小,怎整日就想这些事?现在这个岁数就开始找通房了? “啧啧啧。” 沈宜楠摇着头。 “你们可别跟他玩。” 别将她乖巧懂事的小崽子们带坏了。 “好!” 这方其乐融融地回家,而另一方的难民窟内。 一对不合时宜的男女出现在这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前方的女子逆着光站立,就像是上天派下来的神,身着红色缎衣,带着风霜踏进了难民窟内。 区域内的难民开始恐慌地后退着,不自觉地发抖缩成一团。 一时间,孩子害怕的哭泣声,男女低声的求饶声,老弱病残的低吟哀嚎声在难民窟中此起彼伏。 女子眼中满是不忍的怜悯。 “想不到京都脚下,竟也有这种地方。” 贫穷,恶臭,疾病,肮脏充斥的地方。 荀宥礼没有回答她的话。 龙怡走进区域内,光被她挡在身后,众人这才得以看清她的模样。 “放心,我不是来伤害你们的。” 她声音轻柔,众人不自觉抬头看她。 只觉得她似乎像神一般美好。 他们开始逐渐放松警惕。 龙怡蹲下身,对着一直盯着她的小女孩招招手。 女孩被她的母亲牢牢护在怀中,龙怡温柔笑着,那位母亲才缓缓放开女儿,眼神鼓励地看着女儿。 小女孩开始一步步朝着龙怡走去。 龙怡轻轻将女孩搂在怀中,用手揩去女孩脸上的脏污。 “真漂亮。” 对这饿到脸颊凹陷面黄肌瘦的女孩,她这样说道。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将布袋打开,里面是几块精致的糕点。 她将一块糕点放入女孩手中。 女孩眼神一亮,立马警惕地将糕点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龙怡被这一幕惊到,心疼地又给了女孩一块。 只是这次,女孩还未接过,龙怡手中的糕点就被另一个人打落。 女孩没有接到,糕点落在了地上,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人群扑上去抢空。 龙怡显然没有见过这种为了一块糕点大打出手的情况,一时有些懵圈。 在一行人饥渴地朝着龙怡看过来时,她才有些害怕地后退一步。 无数难民站起,眼中冒着绿光,看着龙怡荀宥礼两人的目光像是在看白花花的银票。 显然他们也知道,这两人非富即贵,身上一定有不少好东西。 他们一哄而上,在一只最快的手抓住龙怡的衣裳时,银光闪过,伴随着一个男人的痛呼尖叫,所有人停下动作,忌惮地后退几步。 一根手指落在地上,因距离太近,血液无可避免地溅在龙怡身上。 红色的血液沁湿红衫,两种火红的颜色逐渐融为一体。 男人还在痛呼,荀宥礼已经收起剑,眼神中杀气凌然。 龙怡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颤音,“阿礼。” “你怎能这般?” “他们只是贫民,是普通百姓,你怎能对他们用剑?” 她带着不忍,言辞愤怒。 可她好似没搞清楚状况,若不是荀宥礼挥剑震慑,现在她说不定已经被扒了个干净。 “若不用剑,你现在已经出事了。” 荀宥礼眼中带着隐忍的厌恶,若不是为了阿瑶,他真的想把这个圣母心泛滥的女子砍死。 她可以对这些难民保有善心,但是决不能挑战人性! 这些人大多亡命之徒,也都是拼了命想活下来。 第四百六十七章 至少现在不能 所以,为了那么一点存活的几率,一点吃食一点银钱,可不足以让他们对龙怡有任何感激之心。 甚至是,直接在混乱中夺走人的性命。 在难民窟中反而是最不缺少这些杀戮之事。 在最贫穷,最饥饿,最痛苦的时候,人性的恶才会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才不会对善人讲礼貌,才不会感激道谢。 他们只会恨你给得不够多,永远不够多。 在这里,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龙怡听出荀宥礼声音中的冷漠,立马又放低了姿态。 “我,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对手无寸铁的他们挥剑。” 荀宥礼懒得解释。 若不是他果断以伤人震慑,那些人必然不会忌惮。 龙怡这个蠢货,却只晓得如何处处表现自己的圣母情怀。 “你们别害怕,他不会伤害你们的。” 说完,她看向地上还哀嚎着的男子,又觉得自己说得似乎不太准确。 “你没事?” 她上前想将男子扶起,男子却猛然后退一步,眼神惊恐地看着荀宥礼。 “对不起,但他不是故意的,你的手指需要包扎。” 龙怡有些着急,这难民窟实在偏远,难以找到医馆,就算有医馆估计也不会有医师为他治疗。 看来,只能她出手了。 她果断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开衣袍一角,试探地牵过男人的手。 “别怕。” 龙怡朝他笑着,在男子警惕的目光中,将布条缠绕在男人手指。 “好了。” 她处理得简单,男人立马缩回了手。 龙怡还想替荀宥礼解释,下一秒却被男人猛然勒住脖子。 “别动!” 荀宥礼拔出剑,目光中满是对龙怡愚蠢的厌恶。 他甚至想直接离开! 跟着这样一个愚蠢多事的女人身边,对他来说简直是折磨! “放开她。” 可是为了阿瑶的性命,他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别动,放下剑!” 男人手都在颤抖,可还是坚毅地用不知道何处掏出来的锋利石块的一角抵在龙怡的脖子上。 感受着脖间的疼痛和身后酸臭的气息,龙怡有一瞬间想哭。 她被人劫持在怀中,看向荀宥礼的眼神带着恐惧和哀求。 “你冷静些!他不会伤害你,你想要什么我们都能给你,只要你冷静点,放开我。” 龙怡强装镇定,声音却是止不住地颤抖。 男子现在挟持人质在手,知晓荀宥礼不敢轻举妄动,他也大胆了不少。 “骗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只要我一放开,你那姘头就会将我的头砍下来!” 男子啐了一口,手中锋利的石块又逼近了龙怡的脖子。 “我说,叫你姘头把剑放下!” 抓到把柄,他有底气了不少,手上的力度都加重了许多。 龙怡脖间娇嫩,被石块抵着的地方泛白,旁边便是青紫的大动脉血管。 “阿礼,阿礼······” 她带着可怜的哭腔,荀宥礼蹙着眉,最终还是将剑放下。 “好,他已经放下剑了,现在可以说你的要求了。” 男人哼笑一声,突然凑近了龙怡的脸。 他似变态一般,闭着眼深嗅着龙怡脖间的嫩肉。 “真香啊小美人,不如就陪哥睡一晚?” 龙怡紧闭着眼,尽力逃离他凑过来的泛着恶臭的脑袋。 “我可以给你钱,你去找青楼的女人······” “青楼的哪有你这样的美味?” 男子变态地亲了亲龙怡的脖子,激起她浑身战栗,忍不住低声尖叫。 “就这般不情愿?可是担心你的情人看到了,以后就不碰你了?” “我刚才救了你!我还给你包扎!” 龙怡腿脚都有些不稳,慌张地大喊着。 “我知道你给我包扎了,可是我这手指断了不也是拜你们所赐?所以不如让我好好报答你?” 说话间,男人手中的石块越逼越近,已有鲜血从脖间溢出。 “我要钱,我要一千两银票,还要一匹快马,给我准备好这些,待我离开京都百里外,确定无人跟踪后,我便放了她。” 男子总算朝着荀宥礼提出自己真实的要求。 他知道,以荀宥礼的衣着来看,定然非富即贵。 这些善心泛滥的小年轻,最不缺的就是银钱,也最好骗。 到时候他骑马独身去到百里之外,又为何要将这小美人放了呢? 这么漂亮的美人,正好陪在他身边不好吗? 第四百六十八章 将她抬走 反正,他要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去哪儿都好! 已经毫无征兆地死了三个人了,他们都说这难民窟混了妖怪进来。 若是他再不逃,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所以他做了这次的赌注。 若赌赢了,便可后半生无忧了。 荀宥礼看着脸色逐渐苍白难受的龙怡,其实有那么一刻,他是不想同意的。 并非舍不得那些钱,也不是不甘心让男子逃离。 他只是,想让龙怡死去。 若是被这男人杀了,应该牵连不到他和阿瑶身上。 若是她死了,自己是否就能回到阿瑶身边呢? 可惜,他不能不同意。 他不敢赌。 特别是,这关乎到阿瑶的性命。 “好!” 荀宥礼很快便叫人去准备了,自己则留在原地看着。 男子的动作拙劣,显然是完全没有经验的,甚至是换了好几次手。 以荀宥礼的武功,他是完全有能力不让龙怡受到丝毫伤害救走她的。 只是他懒得如此。 龙怡愚蠢,也该受点教训,这会让他心里舒服些。 健壮的一匹马被牵来时,男子眼中满是期望。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生的希望,看到未来的美好生活。 难民窟的其他人羡慕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何尝不想离开? 之前那小女孩的母亲心中甚至有些后悔。 她刚才可是有些最好的机会。 若是成功,便可以保护女儿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男子挟持龙怡,一步步靠近马车,厉声喊着:“退后。” 直至荀宥礼退出几丈远,他才自认为安全了。 “站在那儿别动,否则我立马杀了她!” 男子威胁道,安心后,他勒令龙怡率先上马。 龙怡不敢不服,在她翻身上马的间隙,脱离了男子的掌控。 男子不敢耽搁,刚跨上马背,手中的石块还未抵上龙怡的脖间,一把剑便速度极快,旋转地朝他飞来。 剑插入地面,上面沾着鲜血。 男子头颅落地,身体还坐在马背上,呈环绕龙怡的姿势。 他的脖间喷出温热的鲜血,龙怡的衣裳,侧过来的脸颊,眼睛,嘴角,皆沾满了鲜红。 她没缓过劲来,在木讷中眨了眨眼睛。 溅入眼睛的鲜血被她眨出,顺着脸颊滴落。 她的瞳孔猛缩,身后的身体也因为没了控制力栽倒在地。 直到尸体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才打破这方天地的寂静。 难民窟中女子惊声的尖叫唤醒了龙怡。 感受着温热黏腻的触感,龙怡再也抑制不住喉间涌出的声音。 紧接着她便两眼一翻,从马上摔了下来。 荀宥礼抿着唇,很久之后才叹出一口气。 “将她抬走。” 话落,他率先转身离开······ 回到家中时,沈宜楠先将孩子们送了回去,之后便准备去找祁祯。 一路上遇到的众人表情有些怪异,虽还是垂头恭敬喊着“主母”,但却在她走过之后窃窃私语。 沈宜楠疑惑地挑着眉,被人用奇怪的眼神注视了一路。 刚到祁祯常待的书房门口便看到了绪风,她刚想问问绪风怎么回事,就看到他如临大敌一般跑来。 “主,主母,您怎来了?” 沈宜楠蹙着眉:“我不能来吗?” 绪风的表情有些慌张,却又生怕被人看出来一般强硬地笑着。 “不是,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对了!主母你没去接少爷小姐吗?” 看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模样,沈宜楠狐疑问道。 “搞什么?早就过了接他们的时辰了,他们已经回来了。” 绪风表情一变,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 “对了!司舟现在跟在张生身边,人聪明又能干的,主母可要去看看他?” 说着,他不待沈宜楠回应,就想将她往那边指引,一边朝着书房门外的其他人使眼色。 接到指示,其他人立马也附和着。 “对啊对啊,那位司舟可是个可用之才,小小年纪已经跟在张大人身边了,还得到不少赞赏!” “对啊,前几日泾川的事情就是这位司舟献言解决的,还是主母眼光毒辣,真该好好夸赞他。” 沈宜楠半推半就被一群人拥出门外,这反常的情况一看就知晓出了什么事。 “可是祁祯出了事?” 绪风嘴快,“你怎猜到的?” 果然!沈宜楠脸色一沉便要往书房中进。 第四百六十九章 倒也配得上 他们这幅模样,就是不想知道也难啊! 真不知道是想隐瞒自己还是刻意要让自己知晓的! 可她刚走至门口,却又被绪风拦了去路。 “主母,主上无事,你要不还是去看看司舟和宁流。” “是啊主母,主上现在有事要忙,不若晚点再来。” 一群人慌张推辞,越是如此沈宜楠越是觉得明显地不对劲。 有事瞒着她! “让开。” 沈宜楠沉下了面色。 “主母······” 绪风表情犹豫,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沈宜楠不打算再同他们打哈哈了。 她眼神凌厉,带着内力的手臂一挥,站在她面前的绪风便毫无防备地被这劲风打倒在地。 所有人都被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绪风可是主上跟前的强者,即便不能和主上比,但是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绝对也不是谁随便挥挥手便可打倒的。 他们一直以为主母只是一个长得漂亮有头脑有抱负的弱女子,但是从不知晓她竟然会武功,而且以这情况来看,武功不低。 绪风眼底的震惊程度不比他们低。 他从不知道主母的内力已经练到此等程度,只有他才知道这一掌有多凝炼,看主母的样子,她似乎还并没有使出全力。 沈宜楠没与他们多纠缠,她现在一心只想知道祁祯到底如何了,为何绪风他们会如此瞒着她。 “抱歉。” 她对着绪风轻语一声,推门进入了书房。 已经有人不忍地闭上了眼,仿佛是在担心看到什么修罗场。 沈宜楠本以为门后的光景会是祁祯虚弱躺在地上或是伤痕累累的模样。 可是, 都没有。 祁祯端端正正坐在书房,看到她进来并未露出异常的神色。 而祁祯面前站着一个女子,长相俏丽,小脸拢在柔软的狐裘中,眼睛通红,看上去好像刚刚哭过。 女子旁边还有一位容貌相像的男子。 男子对着沈宜楠上下打量,半晌才为难道。 “祁祯,这位便是你喜欢的女子?” 祁祯没有多余的废话,“嗯。” 元淳脸色一僵,擦了擦眼泪后狠转头看向沈宜楠。 当对上沈宜楠绝美容色时,她明显愣了一瞬。 她记得上次在酒楼内看到的,不是这个女子啊! 她今日是等到哥哥回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找祁祯表明心迹的,哥哥说的没错,不管有没有结果,她总是要过来试试的。 即便最后祁祯不同意,她都是要将自己的心意表达清楚。 输给上次酒楼那个姿色平庸的女人,她怎么能忍? 但若是是面前这个女子,元淳便突然觉得,好像祁祯不喜自己也情有可原。 毕竟,只是亭亭玉立站在那儿的女人,便有种风华绝代之感。 “倒也配得上。” 元淳心中别扭,却不得不承认,俊男靓女站在一起是很养眼的。 而且,祁祯亲口说喜欢她,想必也是很重视的。 门口的沈宜楠也大约明白了什么状况,不待她回应,祁祯从桌前站起,走至沈宜楠身边。 他牵手拉着她走到座位前,搭上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举止亲昵。 “他们呢?” “已经接回来了。” 祁祯点点头,“晚上想吃什么,我吩咐小厨房做。” 沈宜楠挑眉,这是想利用她来拒绝女人? 真是,好计谋啊。 她眼底带着冷笑。 “你上次做的肉片汤。” 祁祯没有犹豫。 “好。” 元淳两兄妹惊叹地看着这一幕。 元卓自认识祁祯,哪见过他这般温柔的模样。 看起来仿佛被下了咒一般,还亲自给这女人煮过饭? 元淳嘴唇紧抿,表情像要哭出来了一般。 上次沈宜楠见到她时,印象不算坏,现在如此对人家女孩,她还有些羞愧。 “淳儿先走了。” 即便情绪崩溃,元淳还是谨守大家礼仪,冲着她哥哥和祁祯沈宜楠行礼后,转身逃离此地。 元卓一向宠爱这个妹妹,不然也不会三番四次顶着祁祯的臭脸将妹妹引荐给他。 所以看到元淳如此伤心的模样,他有些恼怒,却还是不敢跟祁祯生气,转身追了出去。 屋里的人刚离开,沈宜楠便从凳子上站起,浑身带着冰冷的气势。 “利用我拒绝别人,你真是打着好算盘。” 祁祯垂着头整理桌上的纸张,答非所问道:“除了肉片汤还想吃什么?” 第四百七十章 可以让你花更多钱 沈宜楠不理他,他就兀自不知从那儿拿出一本书。 书已经被翻旧了,页面上的大厨速成落进沈宜楠眼中,她神情微动。 “肉片汤,烧乳鸽,你和祁尧喜欢的。” 他又翻了几页,在密密麻麻的笔记页停下。 “再来一个青菜粥?你最近吃得太上火了,却又不爱青菜,唯一能接受的就是青菜粥。虽说冬日并不适合喝粥,但总归得让你吃点青菜。” 他将书本合起,这才抬眼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沈宜楠。 “届时我让人准备一个炉子,也好一直将粥温着,免得你想喝的时候冷了。” 他敲敲桌面,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粥吃不饱,晚上你常饿,练功后更甚,晚间再烤个肉,我来准备。” 上次祁祯看沈宜楠做过几次,那些调料还在他这儿,弄起来也不麻烦。 “祁祯。” 沈宜楠喊他,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不想吃烤肉?” “别转移话题。” 她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看出她情绪不佳,他立马解释:“并未完全是利用,只是恰巧。” “恰巧什么?” “恰巧碰到你回来了,恰巧,我也要问你晚食吃什么。” 祁祯说得没错,这些日子他都是和沈宜楠和几个小家伙一同吃的饭,所以每次都有亲自问菜单。 “那你也不应该利用我来拒绝她,你大可以直说。” 沈宜楠蹙着眉,元淳并不让她讨厌,所以直接拒绝是对她的尊重。 “我早已说了,”祁祯语气带着回忆,“不下三次。” 沈宜楠想起刚进来时看到元淳红着眼的模样,没有再说话。 书房内沉默下来,在祁祯以为她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已经冷静下来了时,却又冷不丁听见一句阴阳怪气的话。 “那你还真是受欢迎。” 话落,沈宜楠抱着手转身离开,留下书房内懵逼的祁祯。 祁祯:“?” 二日沈宜楠去了薛家。 薛灵这次是醒着的,看见爹娘新找的医师,她表情一愣,随即又虚弱地点点头。 沈宜楠今日是来施针的,施针的地方都在手上,孔慧倒是没有过多的异议。 “好了,昨日你们应该已经找到药材了,昨夜和今晨可有喝?” 沈宜楠一边收银针一边问道,因背对着孔慧,所以没注意到对方有些复杂的眼神。 “那些药材那么便宜,人能喝吗?那是治病用的吗?” 薛贵的话表达了孔慧的疑虑。 确实,对于这些大家族来说,生一次病拿一次药可不会低于百两。 而沈宜楠开的药方一副药才不到一两银子! 他们怎敢相信。 “这是药方,自然是能用的,我开的药确实便宜,可都是对症使用的,若你觉得便宜了不好,我也可以给你开同样疗效中最贵的药材,只是价格要翻上一翻。” 沈宜楠转过身解释。 这些有钱人的规矩真是多,第一次见太便宜了反而不敢用的。 别的百姓可都是想方设法地在上面省钱。 “惠儿,去将小姐的药端上来。” 孔慧发了话,丫鬟立马去了。 既然选择相信这个医师,自然不能如此短浅。 沈宜楠好笑地蹙着眉,“若是心头不安,你倒是还可以在其中加几味灵芝之类的药材,倒是也不影响药性,不过也不会让病人快速好起来。” “那加那么贵的东西有什么用?” 薛贵瞪大了眼。 她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最终得出结论。 “没什么用。” “但是可以让你多花些钱。” 孔慧:······ 薛贵:······ 他们再不说话了,也决定以后还是不要随意质疑这位医师的专业性了。 床上的薛灵听得一阵好笑,难得看到有人能让她娘吃瘪。 在孔慧和薛贵相继离开后,薛灵冲着沈宜楠道谢。 “沈医师的声音很熟悉。” 沈宜楠微微一笑:“或许曾与薛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也许呢。” “对了,沈医师,”薛灵扶着丫鬟坐起来,目光带着担忧。 “沈医师能否去看看我二弟?” “嗯?” “薛江。” 从薛灵屋里出来后,沈宜楠随着丫鬟的指引来到薛江的院子里。 再一次为这个黑锅侠感到可悲。 从薛灵口中,她知晓了沈宜玮晕倒那日更加详细的事情经过。 原来当日提出要和沈宜玮比赛的,便是薛灵的弟弟薛江。 这姊弟俩虽并非同胞,但是因薛灵这个长姐温柔,所以他们关系一直不错。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自从那日薛江从林家回来后,便一直被薛家人关在家中。 薛家本就是追随将军府的将门,就连薛江的祖父都是沈晋安的手下。 所以出了这样的事,薛家必然要给将军府一个交代。 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不是薛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比赛是薛江提出来的,沈宜玮也是从马上摔下来的。 而同样的,林家也是如此。 找到背后指使人是必须,让那个林姜受到惩罚也是必须。 只因为这是她的生辰宴,马儿也是林家提供的。 这也就是大家族的悲哀。 在关键时候,即便是舍弃自己的孩子,也是要维持好这一部分关系的。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 薛灵说,事情的真相虽已经查明,是一个丫鬟仰慕沈宜玮,所以在他喝的茶水中下入了带有迷药特质的药物,这才酿成那样的局面。 好在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是薛家和林家必须表态。 所以薛江和林姜就是那两个倒霉蛋。 薛江的下场尤其惨,薛贵本就不喜这个儿子,所以是拼了命的想打死他。 薛江也是硬脾气,没有半点示弱。 若不是最后孔慧和祖母拦着,薛江怕是会被打死都不一定。 薛贵下令不准给他请医师,孔慧并未表态,祖母心疼孙子,还是找来了医者,但是薛江犟,根本不愿意让医师进屋。 “届时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不会拒绝的。” 薛灵这样说。 在薛江院前站定,惠儿前去敲门。 里面的下人打开门。 “大小姐给二少爷找了医师,还望进去通传。” 里面的丫鬟看了看沈医师,又看了看惠儿,表情为难。 “慧儿姐姐,不是我不进去通传,是少爷说了,不允任何人打扰,否则便会扒了我们的皮。” 惠儿点点头,冲沈宜楠行一礼。 “医师还请稍等。” 说完,她自己跨入院中。 不过一会她便走了出来。 “沈医师,进去。” 薛江院中的下人极少,整个院子安静得只剩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下人全都干着手中的活,不发一言。 沈宜楠敲响了薛江的房门。 “薛二少爷,大小姐让我来看看你。” 里面沉默了许久,才传出薛江冷冷的声音。 “进来。” 刚打开屋,沈宜楠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屋内昏暗,本就背光,屋里也没有点任何蜡烛。 血腥味铺面而来,愈发靠近床边,味道越浓郁。 沈宜楠眉头紧蹙,看向床上的男人。 男人嘴唇发白,正往身上一圈圈地缠绕着纱布,纱布刚沾上身上便被染成了红色。 薛江整个裸露的上半身都被这样的纱布缠着,此时,没有一块纱布维持着原本的白色。 即便被纱布挡着看不到伤口,她也能想象到里面的惨烈。 “你······” 她刚开口,就被转过头来的男人打断。 “你是医师?” 他哼笑一声。 “大姐莫不是被人骗了,现在的年头,什么人都可以是医者了。” 他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沈宜楠早已习惯,所以也不气恼,只是指着他身上的伤口,赞同地点头。 “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医师的。” 她意有所指,也不在意薛江的讽刺,反而还反过来嘲讽他。 “这儿不需要你,你站一会就离开,倒时候去大姐处领了银钱就离开。” 薛江用嘴将手臂上刚缠好的纱布系好,末了又补充一句。 “大姐还真是慈善家,到处施舍银钱。” 他话中满是讥讽,沈宜楠点着头感叹。 “你姐说得还真没错。” 薛江取下腰腹部的纱布,沈宜楠这才明白他之前的操作是在做什么。 原来是在换纱布啊。 他的腰腹部已经面目全非,腰侧巨大的窟篓看上去极为渗人,血好似刚刚才凝住。 更让沈宜楠惊讶的是,他竟然连药也不上,直接将新的纱布缠绕上去。 “她说什么?” “她说,你是个犟种。” 薛江手上的动作顿住,猛地抬头看她。 犟种?听上去像是骂人的话。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沈宜楠近乎叹息地说出这句话,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放在一旁打开。 其实药箱只是个摆设,她的东西都放在空间里,只是为了用药箱遮掩。 第四百七十二章 又不是做慈善的 “你连伤口都未清洗干净,包扎只会让伤口化脓感染,一命呜呼都是有可能的。” 沈宜楠耸耸肩。 薛江不甚在意,“死了也好,我倒想。” “那至少也要报了仇再死。” 沈宜楠拿着一瓶冲洗用液体走到薛江身边。 “你就不想查明真相?你难道真的相信是一个丫鬟所为?” 薛江愣了一瞬,提起这件事,他的表情明显冷了下来。 “阿姐还真是什么话都同你说。” “不只是她说的,这些事早已传到民间,你知道民间都在说什么吗?” 沈宜楠笑着倚靠在床边,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他。 “他们都在说,原来啊,将军府的二少就是个逃不出女人算计的废物,他们将军一世英明,小将军英勇无畏,这二少却是个骑马都会摔倒的废物。” “薛少爷,你穷极半生追赶比较的人,活在他的阴影下,让你无数次想证明自己的人,竟然是个废物,你相信吗?你真的相信只是迷药所为?” 她的眼神带着洞悉一切的犀利,薛江手中包扎的动作慢了下来。 “你说的是真的?” 假的,是她编的。 可是薛江已经许久没出过门了,他不需要知道是真是假。 “真的假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薛江沉默许久才笑了出来。 “激将法对我没用。” 可是,真的没用吗? 他手中包扎缠绕的动作已经乱了许多。 “即便不想查明此事,难道你就不想向你爹报仇?” 这句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拖着这么一副烂身躯可不好,若你死了,岂不是如了他的愿?” 将近半个时辰,所有伤口都冲洗消毒后上药重新包扎。 好在伤口只集中在上半身。 连沈宜楠这种见多识广的医者都鲜少见到这种血肉模糊的惨状。 就像是要直接用棍子将肉敲打成肉糜一般。 “你胆子很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评价让沈宜楠挑起眉。 “嗯?” “敢如此说薛贵。” “哼,”她学他的样子哼笑,“你胆子也不小,直呼你父亲的大名。” 这父子俩的仇不小,她最开始也是猜测,所以才用这个法子来激薛江。 毕竟,寻常的父亲,会因为一个误会,将自己的儿子往死里打吗? 给薛江处理好伤口后,她留下一瓶金疮药。 “换纱布的时候先上药,想让他付出代价,也得看着自己先好起来。” 薛江嘴硬,这时候不说道谢,还冷嘲热讽添上一句。 “管得真宽。” “自然管得宽。” 沈宜楠走至一旁的桌柜,看到上面晃眼的玛瑙手串。 她拎起来在薛江面前晃了晃。 “收了钱自然要管得宽。” 说完,她便当着对方的面,直接将手串塞进怀中。 薛江看着这一幕脸都铁青了,咬牙切齿道:“你是强盗吗?” 沈宜楠提着药箱往外走。 “不啊!” 她表情认真,一本正经地开口。 “我是医者。” “你这般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沈宜楠耸肩,“我是医者,又不是做慈善的。” “难道你以为我是治病的吗?” 她冷嗤一声,不待他回答,转身离开。 身后的薛江气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但不知道沈宜楠给他涂了什么药,他现在上半身都是麻的!根本动不了! 那串玛瑙可不便宜! 竟就这么眼睁睁让人拿走了! 沈宜楠可不管身后人的哀嚎,她本还真没打算这么做,谁让那薛江嘴里蹦不出一句好话来。 总要那拿点精神补偿费。 她美滋滋的抛着手串,悠然走在路上。 最近孩子们嘴馋,厨子做了好几种口味的糕点他们都吃腻了,说想尝尝外面的。 沈宜楠拗不过,只好答应他们今日下学便能吃到。 京都糕点卖得最好的地方,要属城西路口的老陈家糕点了。 阿瑶喜欢蟹粉酥,沈宜楠也单独给她买了一份。 临到走时,沈宜楠转头便看见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熟人。 不远处的两人显然也看到了她。 荀宥礼下意识便朝着沈宜楠身后望去,没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他失落不已,却又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姑娘好巧!竟又在这儿遇见你!” 龙怡的声音带着雀跃,她转头看向荀宥礼。 “阿礼,还记得这个姑娘吗?我们在嘉安府还向她讨过水!没想到在京都又遇见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主上的朋友 荀宥礼没有说话,转身便直接离开了。 龙怡没得到回应,她也不觉尴尬,转过头来朝沈宜楠笑。 “姑娘别介意,他就是这般,不知道如何同外人相处,但是没有坏心的。” 沈宜楠收回荀宥礼身上的目光。 她点头。 “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荀宥礼只是担心在她身边见到阿瑶。 他不想现在狼狈的模样再被看见。 沈宜楠想起第一次见到荀宥礼的时候,那时候阿瑶还未醒来,荀宥礼虽四处找机会救她,可也意气风发,看不出半点颓废。 他那时还能维持着笑面虎的假象。 可是现在,看样子却是连最基本的笑都维持不下去了。 整日阴沉着脸待在龙怡身边,必然是很不快乐的。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 “姑娘怎也到京都来了,一个人吗?可是有什么事?” 龙怡歪着头,状似无意地打听着。 “确实是有事。” 她自动忽略了龙怡前面的问题,后者倒也不恼,笑眯眯地提议。 “若是姑娘是一个人,倒是可以和我们一起,反正我们也会在这儿待上一段时日。” “阿礼的家在京都,我作为好朋友,自要陪他在这儿多住会。” 对于龙怡的再次试探,沈宜楠也没露出半分破绽。 “不用了。” 她话语简单,随便两句便将龙怡的问题打了回去。 “没事的,我们也是游历于此,姑娘不必担心给我们添麻烦的!” 龙怡连忙摆着手,可沈宜楠显然已经不想同她有太多交集,所以直接说明。 “我是嫌你们麻烦。” 她笑着说完这句话,龙怡脸色明显一僵。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声音干瘪:“那,那我便先离开不打扰姑娘了。” 沈宜楠还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冲她微笑着点点头。 她实在很难喜欢龙怡,所以还是早日划清界限比较好。 提着糕点回到丞相府后,路上遇到了绪风。 绪风看到她时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抱歉主母,昨日是我没搞清楚。” “无事,我正想问你,昨日为何那般紧张。” 绪风憨笑着:“我是担心主母看到那种场景误会,再加上常劭前不久告诉我,他曾在您面前提过这位元小姐,所以我担心······” “担心我跟那位元小姐打起来吗?” 绪风笑了:“她哪里是主母您的对手,连我都打不过您咧!我只是担心你太过冲动,主上会为了您与元少爷关系闹僵。” “那位元少爷与祁祯是什么关系啊?” 沈宜楠昨日就想问了,祁祯身边很少有这种会连名带姓叫他的人。 至少除了自己。 “是主上的朋友。” 算是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所以昨日他们才会那般紧张,不想让主母不高兴,也不想让元少爷因为妹妹的事情对主母主上有芥蒂之心,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挡他们见面。 好在今日元少爷来过一次,看样子是没有被昨日的事影响到的。 沈宜楠抿了抿唇,还是第一次听说祁祯的朋友。 昨日晚上,祁祯亲自下厨端来几样菜,孩子们很高兴,沈宜楠也懒得再跟他计较了。 “他现在在干什么?” “主上现在有些事情在与张生他们商量,主母可要进去?” “不必了。” 既是在商量事情,那她便不去了。 晚会儿接到孩子们,沈宜楠将糕点递给他们,关心地询问今日的状况。 小家伙们开心地抿着糕点,眼睛都亮晶晶的,开始跟阿娘说今日的趣事。 “对了,”想起来自己去过薛家,沈宜楠问道,“那个薛朔,可有来找你们麻烦?” 昨日那群小孩可是放狠话威胁她了呢。 今日去薛江的院子时,沈宜楠向惠儿大致打听了一些薛家的现状。 薛家只一位嫡出的女儿,便是薛灵。 薛江和薛朔都是庶出的儿子。 这也难怪薛江被打得半死不活时,孔慧没有过多插手,薛灵也因为身体原因静卧在床。 薛江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是薛贵醉酒的结果,最终还因为他自己的缘故将事情闹大。 所以只能让薛贵将人抬进来。 只是这位丫鬟在生下薛江后便毫不犹豫地自尽了,倒是给外人留下一个贞洁烈女的形象。 第四百七十四章 明是下马威才对 只是薛贵就惨了。 因为此事,他被外人揣测唾骂,好一阵在外面抬不起头。 而这也就是他厌恶薛江的原因之一。 而薛朔,则是他现在唯一的妾室的孩子。 这个妾室可是孔慧亲自帮他收进来的。 他意外不已,还以为孔慧以后不再管他了,没想到在他提出再收一个妾室时,直接被孔慧打出门外。 所以他最后才偷摸养了一个外室。 薛朔是他的小儿子,许是出于故意想与孔慧作对,薛贵特别娇宠这个小儿子。 这个小儿子也在他爹的娇惯下,嚣张无比。 所以薛朔才养成如今的性子。 “今日薛朔并未来找我们麻烦哦,我们一整日都未看见他。” 祁尧含着一块糕点,模糊不清道。 “我听说薛朔今日在家中有事呢,所以没有来上学。” 沈宜楠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可她不知道的是,薛朔出事,一半的原因在于自己。 从沈宜楠离开薛家后,薛朔便敲响了薛江的房门。 原本门口的丫鬟以为二少爷都肯见医师了,说不定也会愿意见小少爷,便将薛朔放了进去。 可薛朔一推门进去便被薛江的内力轰得一屁股摔在地上。 薛江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自己的手串被拿走,心情本就不好,而薛朔招呼都不打直接闯门入内,他自然气愤。 听到门外的哀嚎声是薛朔的时,他眼神闪了闪,最后还是冷声命令。 “来人,带三少爷出去,去请医师。” 薛朔是哭唧唧地被人抬出去的,这一折腾,也许好几日都去不了学院了······ 晚上用餐时,祁祯冷不丁开口。 “洛书的人想将手伸到丞相府了。” 沈宜楠筷子一顿。 “他们不知道丞相府是你的地盘?” “不知道。” 所以洛书之前也曾对张生出过手,只是张生滴水不漏,不管是下药还是追杀,洛书都没找到机会。 所以便暂时放弃了张生这个御史。 但是现在,张生坐上了丞相的高位,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洛书派人送来贺礼,说是恭贺张生坐上丞相的位置。” 可是张生做丞相已一月有余,迟到的贺礼,明是下马威才对。 “之前张生拒绝过洛书,他们现在恼怒,已经将背地里的动作拿到明面上了。” 沈宜楠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 “接下来他们必然会做什么动作,要全力保护好张生才是。” 特别是张生没有武功,很容易便被掳走下毒以威胁。 “洛书始终是个祸患,若他们对张生出手,很容易便发现我藏身在此,以此,怕是更不得安生了。” 祁祯敲击着桌面,脑中有一个想法逐渐成型。 他深深地看了沈宜楠还懵懂着在吃饭的孩子们,逐渐下定决心。 沈宜楠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还未察觉到祁祯的异常。 二日,沈宜楠没什么事,本准备在家中好好休息,再与祁祯商量一下洛书的事情,但没想到,沈宜绍传来了消息,让她今日去军营一趟。 祁祯在丞相府的旁边买了一所宅院,表面上给沈宜楠和孩子们住,实际宅院和丞相府是连通的,这般做法只为掩人耳目。 类似于嘉安府丽春院旁边的宅院,是为了让沈宜楠白日入丽春院不受人怀疑。 这般方便了许多,沈宜楠就不必出门后再换上沈南的装扮了。 上次沈宜绍带她去过一次军营,所以路并不难找,她自己乘着马车便过去了。 到之前,她以为只是给那些病患看看腿脚之类的伤病,不曾想此次她到时,上次在沈家见到…的所有人几乎都在此。 “沈医师!” 沈宜玮和沈宜绍异口同声。 两人的情绪变幻明显,像是将沈宜楠当成救世者,这种分明的态度让才遭到冷眼的沈乔幽攥紧了拳头。 “哥哥们对沈医师真是热情。” 她口气中难得带了酸意,让宁柚和沈晋安都朝她看过去。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赶忙找补。 “我只是想说沈医师受欢迎······” “那是你二哥的救命恩人,便是整个将军府的恩人。” 这次,连沈晋安都有些不耐,打断了沈乔幽的话。 “乔幽,作为将军府的人,在外说话注意分寸。” 第四百七十五章 营养被吸食 宁柚冷着脸教育。 沈乔幽明白这是让她恪守本分的意思,别显得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她想不到,自己发牢骚的一句话竟然让爹娘在如此大庭广众下羞辱她。 果然,她现在已完全失去了他们的宠爱! “将军,夫人,二少,三小姐。” 沈宜楠一一冲他们打着招呼,最后转头看向沈宜绍。 “宜绍,是出了什么事吗?” 宜绍? 众人被她明显区别的称呼惊讶到,特别是沈宜玮,在他哥开口前,先蹙着眉说。 “沈医师以后叫我宜玮就好,您救了我两次,此等大恩不知何以为报。” 沈宜楠赶忙摇头:“还是别报了。” 想起第一次救了沈宜玮之后,她直接被对方扛了回去,小腹上的肉痛了好几日。 沈宜玮显然也想起来那段不愉快的记忆,顿时有些羞恼。 沈宜绍趁这时开口,“沈南,先进去,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现在有重要的情况需要你帮忙看看。” 他表情凝重,其他几人的表情也沉下来。 沈宜楠跟着他走进了伤病区。 原本满是伤患的地方,现在竟安静不已。 沈宜楠蹙着眉,往屋内走去。 一进入其中,印入眼帘的便是地面上摆得整齐的几具尸身,尸身旁站了两个将领,是沈宜楠见过的。 将领冲着沈家其他人点头,最后对沈宜绍道。 “小将军,这是所有意外去世的士兵。” 沈宜绍转头看向沈宜楠。 “这就是我着急将你叫来的原因。” “几日间,营中的病患离奇去世,死相凄惨,绝非正常死亡!” “这五个离世的将士们,其中两个只是脚上一点小伤,前几日才进来。” 两个士兵还是被他严令来此养伤的,他们腿上的都是旧伤,正是因为以前不当一回事所以没养好,这才导致现在频繁复发,沈宜绍为了让他们彻底养好,所以才下令让两人只能待在病患区。 但是不曾想,两人只待了几日,再见到时,便是冰冷的尸身了。 “还有一个是跟随我和小将军上了战场的勇士。” 其中一个将领发话,语气带着浓重的悲伤。 “他身上刀伤无数,还有一道致命的伤口,我从死人堆中将他刨出来,当时军医都说他再无存活可能,但是他活下来了。” “全凭自己的意志活下来了。” “前日他还说,等他好起来,便再与我并肩作战。” “今日他却冰凉地躺在这儿。” 将领眼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悲愤,他红了眼眶,看向沈宜绍和沈晋安,突然跪了下来。 “还请小将军务必找到凶手,为将士们报仇!” 沈宜绍赶忙去扶他,沈晋安声音极冷,将士在军营被害,这是对他们的奇耻大辱! “本将军,必定会手刃凶手,还将士们一个公道!” 沈宜楠走上前检查几人的尸身。 走进了才看到,五人死相极惨,浑身青紫,脸颊凹陷,像是活活别人吸干了精气。 他们的瞳孔缩小到极致,脸上的表情惊恐而痛苦。 沈宜楠突然想起这些日子京都的妖怪传闻。 之前没见到过真实情况,她只以为是百姓夸大。 现在看到这种情况,她表情冷凝。 “啊!” 短促的尖叫打破了她的思绪,众人朝着声源看去。 沈乔幽一脸惊慌地捂着嘴,她满脸害怕后退一步,对上众人的眼神时,她声音中带着哭腔。 “我···我先出去一下。” 说罢逃也似的离开了。 沈宜楠表情带着探究,直到看不到沈乔幽才收回目光。 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按在尸体的头骨上。 头骨凹陷下去,在额上留下一个深坑。 这一幕让所有人瞪大眼。 “这······” “他们体内的营养都被吸食走了。” 沈宜楠冷静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领不可置信地惊叹。 本以为只是中了毒,但是营养被吸食,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与我之前被控制一样?” “不一样。” 沈宜楠果断地否决了沈宜玮的话。 “那与沈乔幽可有关系?” 沈宜玮直截了当问了出来,丝毫没有顾忌这儿还有两位将领。 只是事关重大,连沈晋安和宁柚也看了过来。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与沈乔幽有关系 “没有。” 与沈乔幽没有关系。 但是不一定与她身后的人没有关系。 沈乔幽是普通人,犯不着冒此风险来做这种小动作。 沈宜楠翻看着尸体身上的痕迹,可身体只是皮肤有大片青紫,其他并无异常,也没有蛊虫入侵的痕迹。 唯有脖间的印记有些不同。 深浅的手印印在脖子上,像是临死前被人掐着脖子。 “难道是掐死后,才做了什么变成如今模样?” 沈宜绍猜测着。 “不会。” 既然是吸食营养,当然不可能让对方先死亡。 难道掐着脖子只是为了不让猎物逃跑? 那他是通过什么来摄取的呢? 她检查了其他地方都没有异常。 沈宜楠又开始着重观察他们脖子上的手掌印。 果然, “在这儿!” 沈宜楠指着侧边靠近耳后的位置,惊讶出声。 其他人连忙凑去查看。 只见靠近耳后隐蔽的地方,有一个泛红的血点。 虽然不明显,但是与其他地方的青紫形成鲜明对比。 “这应该就是对方摄取点。” 他便是靠着这个不起眼的小口,吸走这几人身上最重要的精气神。 沈宜楠说的词虽新鲜,但是连在一起也不难理解。 “什么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沈晋安也有些压抑不住怒火,这简直就是对他们的羞辱! “之前京都一直传言妖怪现世,可是这个原因?” 宁柚声音犹豫。 “我不信那些鬼神之说,不管是什么人,我都要将他揪出来!” 这可都是替百姓们上阵杀敌的战士们啊!怎么能这般不明不白地死去? 他们在为保卫国家战斗,拼死保住一条命,现在却死在了自己的营地中。 这让他如何能忍? “并非妖怪所为。” 沈宜楠话落,沈宜玮便急切地问出声。 “那是什么?” “炼邪术的高人,这是一种可能,只是可能性较低,因为且不说这种人存在否,若是存在,根本不可能光明正大地现身屠杀人。” “邪术不管是在哪儿,都不会受人待见,一现世便有与整个世界为敌的风险。” 这种人她只在古书中看到过,一般都会隐世,就算出现,也不可能如此光明正大的伤人。 “所以只剩下另一种可能。” “巫蛊术法。” 沈宜楠看向了沈宜玮,在对方疑惑的表情中,她很快转移了视线。 若说起巫蛊术法,便与沈宜玮之前的傀儡蛊术有关系了。 那也与沈乔幽有关系了。 只是对外,她只说沈宜玮是中了毒。 所以现在也不可能明说。 “我知道,特别是边关地方的域外,利用蜘蛛,蝎子,蛇等毒物炼成蛊后,用以可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管是杀人还是作何都极其隐蔽,不易被发现,且效用极佳。” 沈宜绍身为带兵四处征战之人,对这些危险人物也是有所了解的。 “之前便遇到一个女巫蛊师,对手下一个士兵下了蛊,那士兵便不受控制地跟着她离开了,再无踪迹。” “医师你的意思是,这是巫蛊师所为?” 沈晋安蹙眉问道。 “百分之八十。” 不敢肯定,但是绝大多的几率是的。 而且······ 沈宜楠的目光从窗户探出去,看到屋外的沈乔幽。 很可能与这个女子有关。 沈乔幽背后,绝对有一个巫蛊师,这是肯定的。 看刚才沈乔幽眼神中一闪而过夹杂在害怕情绪中的恼怒,此事八成也跟她背后的巫蛊师脱不了关系。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想起之前迫害阿瑶的巫蛊人说的话。 明说能称得上巫蛊人的极少,可沈宜楠经过这么几月,总觉得自己身边到处都是巫蛊人。 至少现在的京都,便有不少于一个。 “敌人在暗处,目前只能保护自己以避免,难有别的办法。” 巫蛊师神出鬼没防不胜防,谁知道身边突然出现的人是什么身份。 所以最好的办法只能靠自己避免。 另几人的表情明显沉了下来,这种被动的感觉让他们不甘地握紧拳。 “不过巫蛊师天生体弱,一般都没有什么武功,所以要防范他们也比较容易,只需要加强警戒和防备即可。” 听沈宜楠如此说,他们才稍微放下心来。 “今日多谢沈医师了,不然这等奇异之事我们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办才好。” 离开军营的路上,宁柚这般说道。 第四百七十七章 收为义子 沈晋安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最为了解自家夫人,可不是个会主动和陌生人交谈的人。 可是今日路上,宁柚却一直在主动同沈宜楠找话题聊天。 “沈医师可有婚配?” “沈医师年轻有为,师承何处?” “沈医师本家就在京都吗?” 对于这个与自己相像且有最亲密血缘关系的人,沈宜楠倒是没有不耐烦,反而觉得亲切,一一回应。 “已有婚配,师傅只是不知名的医者,喜好云游,本家不再京都。” “那你可有住处?若是没有,将军府的院落大,多沈医师一人毫不麻烦。” 宁柚不自控地亲近沈宜楠,看到对方熟悉又陌生的脸,又添了一句。 “住多久都不麻烦。” 沈宜楠乖巧地笑着,却只能拒绝长辈的好意。 “现在在京都有住处,倒也不用麻烦,多谢夫人的好意了。” “说什么谢不谢的,”宁柚有些遗憾,“你是宜玮的救命恩人,是宜绍的军医,你对我们沈家如此大恩,那是不管住多久都不为过的!” “是啊沈南,你救我两次,我还不知晓如何回报,不若就住到将军府来!不必不好意思。” 沈宜玮也跟着应和。 沈宜楠连忙摆手,“并非客套,我在京都是有住处的,实在也不方便。” 沈宜玮还想说什么,好在沈宜绍即使打断,帮助沈宜楠解围。 “好了,既然沈南不愿,就不必再让别人难堪了,沈南有空便多来将军府玩便是。” 沈南看起来比他们小一些,沈宜绍也早已将她当成朋友,想着可以时时照顾一二。 沈宜楠对于这种关系适应得也快,早也没有将沈宜绍当成上级。 与他们分开后,她舒了一口气。 与真正的亲人用这种方式相处,还真的有些压力。 而沈宜楠一离开,沈家人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好像离开沈宜楠,他们就变得陌生了起来。 可是说起来,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所以人心中都有疑惑,但是又觉得本该是这样的。 直到沈乔幽突兀的声音传来。 “母亲很欣赏刚才那个沈医师?” 宁柚没有否认,岂止是欣赏,明明才见过几面,她却觉得亲切又喜欢,若是是个女子,她早便拉着手攀谈去了。 可惜是个男子。 不过男子也好,也能收为义子。 回去后,她便将自己的想法与沈晋安说了。 “收为义子?是否太快?” 虽他也欣赏那个少年的能力和处变不惊的性格,莫名便想要亲近她,可是收为义子…… “我并未询问你的意见,这是我的决策。” 以为丈夫要拒绝,宁柚冷了眼,不爽地睨着他。 “我并非否定你的决策,我说太快是担心如此会不会吓到沈南。” 听他如此说,宁柚才冷静下来。 吓到沈南,确实有这种可能,仅仅见过几面便说要收为义子,她怕不是以为他们有什么别的目的。 “不如再过一段时间再考虑此事,你若喜欢她,便叫宜绍常常将她叫来府上陪你。” 沈晋安这般提议着。 宁柚说话做事向来随性又果断,他早已习惯。 只是此事,不能太急。 “可是这般我又担心打扰到她。” 沈南医术精进,平日应当也很忙。 不能因为自己,便让别人放下工作和学习在这儿闲聊啊。 宁柚陷入了纠结之中,沈晋安在旁边看着啧啧称奇。 他夫人可从未这般为自己着想过。 若是有什么事情,就算他在战场上也是要背薅回来的。 当然,也只是打个比方。 另一边,沈乔幽那儿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她刚进屋便看到又在院中吸食丫鬟的身影,想起刚才的惊慌,这次她再也忍受不了了! “你为何又来了!不是告诉你没事不要来将军府吗?若是被人发现,我们都得死!” 巫蛊人从那丫鬟的脖间抬起头,阴森地看向沈乔幽,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我临死也能找三小姐垫背,倒也不亏。” 沈乔幽表情一僵,看到对方手中已经断了气的丫鬟,她试图冷静下来。 “大师,我并非这个意思,现在大哥对我看管甚严,你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的!” “嘁——” 巫蛊人冷嗤一声。 “你院外的侍卫早就被你哥调走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进来的?” 沈乔幽表情一愣。 “调走了?” 想起军营出的事情,她反应过来。 应当是去保护那些病患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谁又能猜到是我干的 “那军营病患区域的尸体,是你干的?” 今日沈乔幽看到尸身上熟悉的青紫时,惊叫出声。 幸好伪装成被吓到的模样,这才逃过一劫。 “当然!除了我还有谁?” 巫蛊人的语气得意极了,他放开丫鬟,整理服装后缓缓站起。 沈乔幽真的很想骂一句蠢货,可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她还是尽力控制住情绪。 “你可知他们现在正在追查你?你可知处境有多危险?” 她的质问让巫蛊人不爽地蹙了蹙眉。 “你现在是在指责我?这么快就忘了是谁给你解决沈宜玮的事情,让你免受怀疑了?” 沈乔幽抿唇摇摇头,强扯起笑容。 “我自然不会忘,我只是担心大师您的安危,现在我们是为一体,我当然不希望大师您出事。” 她解释着,又补充道。 “大师为何会突然去军营,我不是给您找了最为安全的难民窟吗?在里面就算死了人也不会兴师动众地去查,可军营不一样,那是沈家的心血,他们一定会查明真相找到您的!” “呵呵,谁又能猜到是我干的?” 巫蛊人漫不经心接话,完全不在意那几条人命。 “退一万步讲,现在京都四处都在传妖怪现世,那那军营之事也就是妖怪所为,与我何干?” 沈乔幽沉思着没有说话,巫蛊人说得也对,根本无人会知道这是谁干的,大不了全部推给妖怪便可。 可她不知道的是,沈宜楠他们早已通过分析,猜到是一位巫蛊师所为了。 只是当时她一直在外面。 而沈宜楠,更是已知道是她背后人所为,只是没直截了当将事情说个透彻。 “难民窟!呵!你这贱人还敢提!” 沈乔幽还想说什么,巫蛊人却突然暴走站起,掐住她的脖子。 “那难民窟不说又脏又臭,里面大多是将死之人,身上的气息和味道都恶心至极!你莫不是以此故意想报复我的!” 他的手逐渐掐紧,不算用力,却已经将沈乔幽掐得满脸通红。 “而且突然来了一男一女,其中的女人善心大发,想要替这些难民查清他们死亡的真相!” “他们差点就查到我头上来了。” “沈三小姐,”巫蛊人将脸凑近沈乔幽,不顾对方颤抖的身体,阴鸷的眸子如毒蛇一般注视着她,“那两个人,不会是你派来想要杀人灭口的?” 沈乔幽极力控制自己害怕的情绪,试图冷静下来。 “大师,若真是我派去的,便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搜查了。” 若她想要巫蛊人死,肯定会是暗杀。 巫蛊人上下打量她后,这才松开手,嗤笑道:“你倒实诚。” 沈乔幽揉了揉被掐红的脖子,转移了话题。 “你说有两个人在难民窟探查?” “嗯,若不是如此,我怎会冒险去军营?” 沈乔幽抿唇,难民窟可是皇上都不管的地方,自然不会有官员因为死了人而去探查的。 所以这两个人也许只是好事之人,自以为侠义,殊不知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 “放心,难民窟那两个人交给我,大师且安心回去。” 那两人杀了便是,先将这巫蛊人稳定下来才是正道。 可没想到的是,巫蛊人只是摇摇头。 “我再也不会去难民窟了。” 他抱着手,悠哉在房间内坐下。 难民窟生活环境当然抵不上将军府,吸食的也都是些肮脏之人,浑身的精气营养他都觉得是脏的。 特别是刚才在吸食了沈乔幽院中的丫鬟后,他下定决心,再也不会回去那个地方了! “可是你在这儿很容易被发现!” 若是真被发现他的真实身份,那她沈乔幽便完了! 她便再也不会是将军府的小姐了! 爹娘一定会将她赶出去的! “今日不是已经试验过了吗?那些守卫都被调到军营了,现在你这儿安全得很。” 巫蛊人不甚在意,本以为偌大的将军府会守卫森严,没想到他轻轻松松便进来了。 一想到以后还能尝到甜美舒服的小丫鬟,他便激动不已,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回去难民窟了。 但是沈乔幽又怎么愿意将自己的风险放大。 “不行!他们迟早会回来的!” 那些是将军府上的侍卫,被调去军营也是为了解燃眉之急,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若是回来,我再去军营一趟不就好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脏了便换一个 “去干什么?” 巫蛊人睨她一眼。 “再制造些麻烦,那些守卫便回不来了。” 只要再杀一个人制造恐慌,他们怎会回将军府来? “你以为军营的人都是废物吗?你说杀便能杀的?” 之前那是病患区没有防护且都是伤残病人,现在已经安排了那么多守卫,怎么可能还会让巫蛊人有机可乘? “你以为我的蛊毒都是摆设吗?” 巫蛊人冷笑。 之前害怕那些侍卫是因为他受了伤,而且身体里面的蛊毒也随着主人的虚弱陷入沉睡,以此也能更低地消耗动力,让主人更好地活下来。 可是现在,他已经找到法子了。 吸食如此多人的精气,早已将之前的亏损补充得差不多了,蛊毒也完全苏醒。 现在他体内大部分的蛊都是沈乔幽床下的坛中的。 蛊毒本身还有些弱小,让它们训练训练也是好事。 “到时候我在暗处,有蛊虫作伴,杀几个人有什么困难的?” 这也就是巫蛊师的可怕之处,他们可以指挥蛊虫去到人类不方便进入的地方,甚至在千百里之外杀人。 以此谁还会怀疑到他头上? 沈乔幽还没来得及说反对的话,便全数被巫蛊人打断。 “行了,你闭嘴,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你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沈乔幽也看出来他态度坚决,最终,她只能换一个法子,放低了声音。 “即便你要杀人,也杀军营中那种病重将死之人可好?” “怎么?你心疼了?” 巫蛊人轻笑一声,反问道。 沈乔幽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尽量放缓。 “当然不是,只是这般还能将他们的死推在病痛中。” 如果一个健康养病人离奇死亡,谁能不怀疑? “嘁——” 巫蛊人冷笑一声。 “我还以为沈三小姐善心大发,舍不得你们国家那些为民作战的战士了呢。” “我便说你哪来的这种情怀,原来是我想多了啊。” 巫蛊人站起,走到极力忍耐着怒火的沈乔幽面前。 “连自己哥哥都能暗害的人,怎么会有这种高大情怀呢?” “是?” 他笑着,眸子却一瞬不移地看着沈乔幽。 “沈三小姐,我们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若我翻了,你也别想好过。” 他最后一句话是在威胁提醒,沈乔幽怎会听不出来。 她声音微冷,后退一步,朝着巫蛊人行礼。 “大师先好好歇息,乔幽先出去了,尸体待会有人来收走。” 巫蛊人背着手,看着沈乔幽步步远离,眼中有讥笑闪过。 沈乔幽刚出院子便抑制不住暴走起来,直到走到没人的湖边,她才怒呵一声。 “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竟敢如此待我!” 她疯狂地揪着手帕,心中满是气愤。 若不是她收留巫蛊人,说不定他早已经死了,自己还将身边的丫鬟一个个献给他,他却还不知足。 真以为自己与他绑在一起就不能忤逆他分毫了吗? 沈乔幽用力将揉皱的手帕丢到地面,眼神逐渐变得阴狠。 巫蛊人不除掉迟早是个祸患! 他只要活着一天,自己就有被他拉入地底永世不得超生的痛苦! 她攥紧手,掌心满是掐出的指印。 “乔幽,你在这儿干什么?”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沈乔幽的思绪,她眼中有慌乱闪过,极快整理好情绪,转过头来。 “母亲,乔幽只是情绪有些不好。” 她转过来的瞬间已经红了眼睛,看上去确实只是一个刚哭过的女子。 宁柚抬了抬下巴,目光看向地面弄上泥污的手帕。 “你的手帕,掉在了地上。” 沈乔幽似这才注意到,急忙捡了起来拍了拍,可上面的尘灰就像自己不可遮掩的心虚,怎么也拍不掉。 “既脏了便换一个,也不是出不起这点钱。” 宁柚神色幽深,仿佛意有所指。 沈乔幽却没有发现异常,还点头称是。 “你身边的桃儿呢?我记得你从小跟她一起长大,也一直是她在服侍你,怎自从我回来,就从未见过她了?” 宁柚似不经意问道。 沈乔幽有短暂的慌张,接着便面不改色地说道。 “桃儿家中出了事,我放了她假,允许她出府探望了。” 第四百八十章 你如何代表主上 宁柚点点头,“桃儿回去了,便换一个带在身边,身为将军府的小姐,走到哪儿身边不带一个丫鬟可不合规矩。” “母亲教训得是,伺候乔幽的竹青倒还算聪慧,明日我就提她做大丫鬟。” “你院里的事,自己看着决定便好。” “是。” 宁柚离开后,沈乔幽才终于抬起头。 明才入春的气候,她整个人却如刚从水中捞起来的一般,整个人都浸在汗中。 好在看宁柚的表情,应该是没听到她前面说的那些话的。 沈乔幽松了口气,连脊背都弯了不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事情好像全都在往对她不利的方向进行。 到底是何原因? 沈乔幽想不明白,也只能颓然地离开。 沈宜楠回去丞相府时,祁祯并不在家。 她累了几日,便好好睡了个午觉。 可一觉醒来,孩子们已经被接回来了,祁祯却还未归。 她心口一窒,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绪风,祁祯呢?” 绪风表情有些慌乱,显然也在为此事着急。 “早晨主上说有些事处理便出去了,属下以为只是一些小事,所以并未多问,可是看主上如此久都未归来,这才觉得不对劲。” “翻开了近来的事蒲后,属下发现根本没有需要主上亲自出手解决的事情。” 现在主上就是他们的命魂,在不需要主上动手解决的时候,主上根本不需出马。 一般只有事态紧急或者对方过于强大,需要主上亲自出面时才会如此。 若主上遇到的是小事,现在早也该回来,就算不管他们这些下属,也要在意主母是否会担忧不是。 但是几个时辰了,主上竟还未归。 这让人不得不猜想出了什么事。 沈宜楠的表情沉了下来,看着书房外如无头苍蝇一般交谈担忧的人们,坚定开口道。 “主上不在,便由我来主持全局,所有人,听我命令!可有异议?” 绪风几人自然无异,但是底下见识过这位主母真本事的人不多,所以大部分人还是沉默了。 往日他们只是看在主上和几位大人的面子上对这位主母恭敬有加,现在主上一不在,绪风大人还未说什么,这女子就想跳出来主持大局了吗? 几个暴脾气的率先发话。 “有!你如何能代表主上命令我们?叫你主母只是给予你尊重,你也应该给予我们和主上尊重,就算主上不在,也轮不到你来主持大局!” “就是,绪风和张生大人还未开口,需要你来主持什么全局?” “一个女子,难道主上不在就妄想用主上妻子的身份来控制我们?若听你指挥,全让我们去送死吗?” 他们确实衷心,只是一言一句中都是对沈宜楠的不认可。 沈宜楠知晓,他们只是怕自己以妇人之见让他们陷入危机中,在祁祯不在的期间惹出什么祸事来。 绪风刚想上前为她说话,沈宜楠便制止了他。 她总需要自己让这些人服气的。 既靠说话的不行······ “谁不服,站出来。” 一个大汉率先站了出来,身材倒是高大,只是浑身的肉只是因为胖堆出来的,看上去壮而已。 沈宜楠上下打量他一圈,摇摇头:“我不和不会武的打。” 她不与文人打架,祁祯手下大部分是武将,这些人很好收服,通常打一顿即可。 那人瞪着眼,显然没想到沈宜楠会如此说。 “你!即便我不会武,你也打不过我!” 即便是用蛮力,他也可以轻松击倒沈宜楠这种小胳膊小腿的女子! 看她那纤细的脖子,他甚至怀疑自己轻易就能拧断! “我来!” 另一个比之较精瘦的男子走出,他身上的气势就雄浑了许多,站在沈宜楠面前也能高出她一大截。 感受到他的气势,沈宜楠满意地点点头。 “来。” “主母······” 绪风目光担忧,欲言又止。 “放心。” 沈宜楠朝他笑笑。 男子却以为绪风大人是在担忧主母。 殊不知,绪风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而沈宜楠说的那句放心,内含的意思也是。 ‘放心,我知道分寸。’ 所有人让开,给两人留出一片空地。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主母威武 绪风和张生常劭几人站在最前方,表情怜悯。 “你说,他几个回合会倒下?” 张生问道。 常劭摇摇头,“不知道,反正上次绪风连一个回合都没撑到。” 绪风黑了脸,却无从反驳。 只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 你们拉踩别人的时候能不能别带上我。 有几个见证过那日历史性画面的人朝着与沈宜楠对战的男子投去可悲的目光,看得男子一阵疑惑。 沈宜楠没有浪费时间,在众人还来不及分队加油的时候,男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这一场战斗来得快去得快,连加油鼓劲的话众人还来不及开口,男子已经毫无预兆地倒在了地上。 仅仅一脚。 “现在,还有什么异议吗?我时间很多,可以打到让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再说话。” 沈宜楠缩回脚,动了动手腕。 绝美的容颜配上绝世高超的武力值,将所有人镇压在原地。 这一幕原本惊奇得让人难以想象,但是没想到,配在沈宜楠身上,竟又觉得和谐极了。 人群中突然响起高昂的呼声。 “主母威武!” 是阿瑶的声音,她不知何时出现的,带头呐喊了一句。 绪风和常劭率先应和。 紧接着便是整个书房上空都响起喊声。 “主母威武!” 战斗结束太快,大家看得无聊,却再也不敢小觑这个女子。 连几位大人都心服口服没有异议,他们看到女子的真功夫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沈宜楠背着手站在最前方,刚才已经耗了一些时间,现在最要紧的自然是找到祁祯。 “绪风,带队五人,往丞相府以南范围寻找,常劭带队五人,往北范围寻找,张生暂时在家中,将所有与丞相府和祁祯有过节的家族势力列出,再分别派出人前去打听。” “剩下的人,一半人留守丞相府,一半人在整个京都散开单个搜寻,切记,一切行动保密,万不可被人知晓。” 沈宜楠没有半分犹豫下令,声音又冷又沉,看向众人的目光带着极致的威严。 “可明白了?” “明白!” “行动。” “是!” 她的行动冷静,即便是寻找主上这般重要的任务也没有轻视丞相府本身的安全。 一众人这才对她的做法认可,立马出发行动了。 事情进行有条不紊,虽沈宜楠也很想出去,但是她还需要在丞相府张生身边顾全大局。 “主母,近来的势力中,有可能趁此不备对主上出手的只有洛书十方院和北荒一个势力的余党。” “那丞相府可有结仇什么人?” 祁祯住在这儿的事难免已经被有心人发现,若是联合他们的关系,暗伤祁祯也不无可能。 “不会,我坐上丞相不久,暂时没有仇党,只有三皇子前不久想来拉拢,可丞相府一直属于中立,所以他们也不可能得不到支持就恼羞成怒出手。” “那应当就只剩下洛书和北荒那群人了。” 张生继续分析着, “可北荒余党只剩几十余人,按理说是不可能会对主上造成威胁的。”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洛书和十方院了。” 张生点头:“我们迄今遇到的大部危机也都是这两个势力所为。” 沈宜楠陷入沉思中,半响,才斟酌着开口。 “但是,今日祁祯是自己主动离开的,他可有告诉你们今日有什么事要处理?” “没有,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主上自解蛊后,处事愈发冷静,现在更是因为有主母和少爷小姐们在身边,所以断不会在无事时离开丞相府冒险。” 毕竟祁祯身份特殊,作为洛书和十方院头号敌人,若还是招摇过市,无疑也是给沈宜楠他们增加了危险。 “正是因为我们在身边。” 沈宜楠声音逐渐变小,想到了某种可能。 张生没听清她说什么,疑惑地“嗯?”了一声。 “正是因为我们在身边,这也是他最大的压力,所以······” 所以,为了让他们过上安稳的日子,不再随着他这般躲躲藏藏,时时准备面临敌人的暗杀。 所以,祁祯极有可能是去用别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麻烦了。 张生和沈宜楠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想到一种可能,异口同声道。 “十方院。” 第四百八十二章 就是个蠢货 十方院本就是祁祯的势力,里面还有不少衷心祁祯之人。 利用原势力来对付洛书,自然是最好的方案。 只是十方院人心不古,必然还有不少人会因为祁祯的出现动摇。 所以祁祯这也是一种赌注,一种难言的冒险。 回十方院便相当于进到了狼窝,那些原本的暗害也需要拿到明面上来了。 一旦有什么不妥,祁祯便有可能尸骨无存! “主上真是太冲动了!” 张生气愤不已,他们努力这么久,就是为了有更加迂回的方法来除掉洛书和十方院。 但是现在祁祯的主动离开,无疑是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一个不小心,祁祯可能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沈宜楠抿唇没有说话,她知道祁祯这么做是为何。 只是为了让她和孩子们在京都生活得安稳一些。 他不顾自己的性命,吸引十方院的全部火力,对方便不会将主意打到丞相府身上,沈宜楠和孩子们也能安稳些。 再用十方院的势力对抗洛书,两方牵制下来,放在他们身上的注意力便更小了。 他们不将目光放在沈宜楠身上,后者便可一世安全无忧。 沈宜楠气恼的同时也叹出一口气。 祁祯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地对别人好。 但殊不知,她和孩子们宁愿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也要让祁祯在身边。 就像之前在嘉安府时,祁祯为了保护他们离开。 当时沈宜楠也是如此,在后面发觉不对时,只身来到京都。 现在也是。 祁祯在十方院不知现状久不归来,她这个作为妻子的,也总是要去看看的。 “主母,你不可去!” “为何不可去?祁祯可以瞒着所有人去送死,我为何不可去?他每次都可以这般离开,自以为是伟大献身的爱,其实就是个蠢货!” 第一次,沈宜楠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她希望的爱情,是一起面对,不是单个付出代价奉献生命换取另一人的安康。 她明明已经从嘉安府到了京都,明明已经将自己的态度告诉了祁祯,为何他还是不懂。 “自以为是!” 她狠狠骂着,眼角一滴泪滴落下来。 张生眸色复杂,只能极力安抚着。 “主上现在定然不希望你去冒险,他离开,不就是为了主母和少爷小姐们能够安生度日?即便主上做法不可取,可主母也该考虑一下少爷小姐们。” 看沈宜楠逐渐冷静下来,张生接着说。 “主上的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若只是误会呢?” 沈宜楠彻底安静下来,手指捏了捏额间的肉。 她何尝不知道呢? 只但愿祁祯并未去送死。 她长呼出一口气,可是。 她的期望终究是落空了。 此时的祁祯正坐在十方院的大殿内,眸色泛着冷,扫视着殿下低着头的所有人。 殿下之人各怀鬼胎,大部分人皆是不可置信。 主上竟然回来了。 或者说, 他竟敢回来? 大长老显然也没有想到,本以为坐上主上的位置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了,不曾想已经到了现在这种程度了,他都杀了不少反逆之人了,祁祯竟突然回来了! 还如此大张旗鼓进入十方院。 到底是他过于嚣张,还是他有什么底牌。 “呃···主上您怎么回来了,底下的人还说······” 整个大殿的空气过于安静,总算有一道声音鼓起勇气打破平静。 “说什么?说我死在外面了是吗?” 祁祯的声音平静,却莫名让人感觉到浓重的杀气。 那人立马紧张地摆着手:“不是不是!属下怎敢?” 祁祯没有接话,他往后靠了靠,整个人都陷入身后柔软的主座中。 大长老在心中暗骂一声“蠢货”,上前一步跪下,恭敬地将双手叠起,放在额间,声音洪亮。 “恭迎主上回归!” 下面的人这才有了反应,齐声高喊:“恭迎主上回归!” 祁祯并不着急,看着殿中乌泱泱跪着的一行人。 这其中,到底有多少人希望他死在外面,又有多少人参与了无数次的暗杀行动。 祁祯不知道。 不过他并不担心。 因为现在他回来了。 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惩治这群人。 他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回到了这儿。 回到了属于他的地盘。 即便不能夺回来,也要将异心之人彻底除掉,扶绪风上位。 第四百八十三章 只有个人知晓 只有完全信任的人坐上这个位置,祁祯才可彻底放心。 “这把椅子,陌生了不少。” 祁祯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大长老依旧跪在原地,垂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 “主上若不喜,换一把便是。” “椅子好换,人心不易换。” “只要主上在此,人心也可换,即便再大的异心,也不得不换。” 两人似乎打着哑谜,对对方的话,只有各自能听懂。 祁祯没有再回,对方要自诩衷心,他也不好拆穿不是。 衷心二字,只有个人知晓。 “听闻我不在时,洛书来找了不少麻烦?” “是,洛书三番四次派人挑衅,只等我们冲动出手后,便有理由发起战争,将十方院收入囊下。” “那便好好算算账。” “但是主上,您的功力······” 大长老的声音欲言又止,其他人也立马抬头看向祁祯,显然都对这个问题疑惑。 眼神充满好奇,但更多的是试探。 祁祯毫不慌张,没有半分犹豫地从座位上站起。 “听闻大长老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他在大长老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垂着头跪在地上的人。 “不敢在主上面前班门弄斧,我年岁已高,武力方面早已停滞。” 大长老语气谦卑,心中却犹疑不定。 他明记得之前传回来的密信说祁祯武功尽失,现在根本不是对手。 他这么多年躲躲藏藏不敢出现不敢回十方院也认证了这一点。 所以大长老一直对此事坚信不疑,这才敢派出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追杀,将自己的心思摆到明面上。 现在看来,难道消息有误? 不然祁祯怎么敢如此自信地宣战。 他就不怕自己应战后暴露吗? 到底是心理素质强硬的疯批还是之前的消息一直是有误的? 大长老陷入无限的纠结中。 应战,无疑是现在检测的最好办法。 若他是装的,那今日以后便可安心,再不受他牵制。 届时整个十方院还不是在他鼓掌间。 可是,若他是真的。 那自己的做法无疑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长老迟迟没有应战的回应,祁祯倒也耐心,站着等他。 “主上······” 他刚喊出两个字,整个人突然受到一股巨力冲击。 大长老惊恐地瞪大眼朝后飞出数米远。 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直到撞到墙面,他才狼狈地停下,咬牙咽下喉间泛起的腥甜,他猛地抬头看向祁祯。 祁祯漫不经心地收回手,脸上的表情淡然。 “太弱。” 他这样说道。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掉下巴。 大长老现在的功力可是他们十方院最强,无人能敌的存在,所以他们才甘心让他坐上这个位置。 可是现在,主上回来了,且那个他们口中已经变成废柴的主上,竟然仅靠一掌便打倒了大长老。 大长老此时也不敢有疑,不管这个疯子为什么没有武功尽毁,反而更强了,现在更重要的,是要稳住他! “主上功力一如以往强悍,属下怎能敌过。” 他不顾满身灰尘,谦卑地跪在地上,脑中思绪万千,却只在想要如何保住自己。 好在祁祯并未再发起攻击,逐一看过殿中人的脸。 那些人一接触到祁祯的视线就赶紧低下了头,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祁祯逐步走回位置上,撩开衣袍坐下。 “各位都是我十方院的顶梁柱,在我不在的期间,好好守住了十方院,本该大加赞赏,但念在我刚归来,且还有洛书这么一大仇敌要去除,一切便推迟到除掉洛书之后再操办。” 祁祯声音慵懒,态度令人琢磨不清。 要知道,以前的祁祯可是上一秒赏了银钱田地下一秒便可亲手屠杀对方的疯子啊! 现在这番话意味着什么他们不清楚。 唯一清楚的便是,若是主上一个不高兴,极有可能将他们全都废掉! “是!” 他们声音响亮,赶紧答应下来。 “行了,将我回来之事告诉十方院所有兄弟和附属势力,出去。” 大长老虽不甘,若是所有人都知道祁祯回来了,那更不能随意对他出手了。 而且,他也再与主上的位置无缘。 可他不得不照做。 除非,祁祯再一次“意外”死亡。 “大长老,现在该怎么办啊?” 第四百八十四章 真是奇迹 刚出了门,一众亲信便围了过来。 “什么怎么办?主上现在回来了,你们可收好自己的小心思,刚出殿外便敢如此商议,嫌主上那一掌不够用力吗?” 有人因为祁祯回来紧张害怕,自然就有人高兴。 “你说什么呢!我们,我们只是意外主上突然回归,你怎敢如此跟大长老说话?” “就是,你忘了之前是如何在大长老面前摇尾乞怜的吗?如此快就倒戈了!” 那人被戳了痛处,脸色一僵,可也很快反应过来。 “我那是权宜之计!主上不在我自然听大长老的,现在主上归来,我就是主上最衷心的下属!” “而你们,现在是在密谋什么吗?主上可才回来。” 那人像是有了靠山,连说话都有了底气。 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令人恼怒不已,可就连大长老现在也得忍耐着不说话。 因为他说得对,主上回来了。 若是这些人在关键时候再次倒戈,将他做的所有事情告知主上,主上必定容不下他了。 至于现在,主上应当是还没查到他被暗杀的背后的真正原因。 所以还有机会。 大长老紧抿着唇,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眼神带着狠历的威胁,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而大殿内的祁祯,不适地蹙起了眉。 他捂住胸口,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果然,刚才用力使出的那一掌,还是有些勉强。 消息传得很快,十方院主上回来的事情很快落入了其他势力耳中。 有人欢喜有人愁。 所有附属势力都在一个时辰内赶来大殿。 祁祯坐在主位,又将陷入新一轮刁难震慑。 洛书内部,阴暗殿内。 “王,十方院的那位,回来了。” 底下的人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王的脸色。 原来不耐烦的男人立马坐直了身体,快速地拨动着手中的扳指。 “谁?” “十方院那位。” 男人突然笑出了声。 “真是奇迹啊,他竟然敢回来!” “是啊王,今日洛书的暗线传来消息,那位回来后,还直接打倒了大长老以震慑众人,他的功力,好像又回来了。” “他可有杀了那什么长老?” 男人的眸中有隐隐的兴奋。 “并未。” 男人眸色黯淡下来,目光阴沉。 “竟还留着,真是废物。” 他轻笑着骂了一声,整个人又放松地向后仰躺着。 “王,我们是否需要做什么戒备?” 男人摆摆手。 “可是······” “没有可是,”男人打断手下的话,“连那老头子都杀不了,照样是个废物。” 将扳指戴回手上,男人不屑地勾唇。 还以为他回来是足够有能力成为对手了,不曾想,还不如以前了。 以前那人杀伐果断,跟他一样,是个疯子,他极为欣赏。 “对了,王,上次那个沈南竟敢跟我们商量暗杀时间,完全没将我们放在眼里,可要继续派人去?” 男人想起那个暗卫回来时,那些几百年没听过的有趣的话。 他“噗嗤”笑出了声。 “而且,那个回来的暗卫,有些奇怪。” 男人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抬了抬下巴。 “回来的暗卫,不是让你解决掉吗?” “倒是说说,一个死人有什么奇怪?” 下人点点头,回忆着那日看到的异常。 其实从最开始,那暗卫回来时竟敢直接找到王,将沈南的要求说出来时,已经是一点异常之处了。 这般荒唐的话,暗卫竟还真的敢当着王的面说出来。 之后王下令处决暗卫时,那暗卫一个劲地重复这句话,好似要用这个方法说通王的行为引起了他的注意。 之后在他的拷问下发现,暗卫好像中了一种只会说真话的毒。 以他所说,便是那位沈南喂给他的。 可是这种奇怪的药物怎么可能存在。 他虽下令斩杀了暗卫,可心中还一直有这个疑虑,到今日才告诉王。 “说真话的毒?” “按照拷问来看,是这样的,因为我不仅问了当日的事情,还问了,一些私事。” “他虽表情惊恐,却还是将所有实话说出来了,包括,想要偷走解药之事。” 话毕,他垂下头,生怕王发怒牵连。 第四百八十五章 她并不是一个贤内助 不过,男人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对此异常感兴趣。 “说真话的药物。” 他眸色渐暗,转了转手指的扳手。 太有趣了,他实在是很想知道。 到底,这种药是什么? “王,可要继续追杀沈南?” 男人勾起唇,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 “不必,没听人家说要讲礼貌吗?听她的,固定暗杀时间。” “啊?” 下属明显没反应过来,想不到王会答应这样离谱儿戏的要求。 “有异议?” “没有!” 王一向随心所欲阴晴不定,脾气也古怪非常,这样做虽是意料之外,倒也好像在情理之中。 所以下属也很快反应过来,垂着头称是。 “派人去交涉。” “是,我马上去办。” 下属离开后,男人从座位上站起。 他逐步走过阴暗无光的殿内,走至殿门口。 没有了隐蔽的墙壁遮掩,门口便有一道刺目的光。 他已经许久没看到过这般明亮的光彩了。 他也一向不喜欢光。 可是今日,他莫名伸出一只脚,缓步站在阳光下。 刺目的光袭来,他瞳孔猛地缩小,苍白近乎透明的脸上扬起笑意。 只是这笑容沾着些许癫狂之感。 “王!” 两边的守卫倒是意外,毕竟从未看到过王外出。 男人弯唇,缓步走向外面。 好像阳光也没有想象中那般令人厌恶。 十方院主上回归的消息传至京都各种上等大势力,张生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他谨慎地将消息告诉沈宜楠,本以为后者会像刚得到消息那般生气冲动,可没想到的是,沈宜楠只是淡然地点点头。 “既如此,丞相府听我指令。” “所有人,回归正途!” 张生猛地抬头看向她,想说什么,可终究是闭上了嘴。 能说什么? 让所有人去十方院营救主上? 还是归顺十方院,继续跟随主上。 显然,都不会是个好办法。 主上没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不希望任何人冒险去往十方院。 让十方院传递主上回归的消息也是在告诉他们,他一切安好。 这便是他浅显的通知和命令。 现在主上不在,一切便由主母做决定。 晚间,沈宜楠坐在书房内,听着下面的人安排事宜。 她紧抿着唇,眼神逐渐变得空洞。 “···主母?” 没得来回应,那人又加大了音量。 “主母!?” 沈宜楠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嗯?” 张生叹出一口气,朝着那人道。 “先下去。” “是。” 书房内只剩绪风张生和沈宜楠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一声轻而又轻的叹息响起。 “抱歉。” 沈宜楠突然的道歉引得两人朝她看去。 “我还以为他不在,我可以帮他处理好所以事。” 可事实证明,她并不是一个贤内助。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平日对他的关怀太少,所以那些数不胜数需要决策性的东西交到她手上,她才会一点头绪都没有。 因为现在祁祯自己进入十方院,所以对于他手下的产业领域,更需要小心对待。 她不敢擅自做决定,她害怕毁了那些东西,让祁祯更没有向后的倚靠。 她害怕亲手毁去祁祯生的希望。 “没关系主母,这些问题我们不需要紧急解决,主上不在时,我们有自己的备用方案。” 绪风如此安慰道。 沈宜楠只能点点头,不然除此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你们都出去。” 书房内很快只剩下沈宜楠一人。 她现在才知道,为何祁祯每日都会在书房中待到那么晚。 他手下产业和合作的势力众多,不少势力对他虎视眈眈,只等着找时间吞并。 他不仅要处理产业的繁琐之事,还要回复其他大势力的试探。 因为他现在丞相府的人手不够,相当于是一个新起来的事业。 若是他不多方发展,让人忌惮,整个势力都可能会被覆灭。 现在只能启动紧急预警,让手中负责那些事情的下属停止商务或者自己拿决定,实在不能解决的再交给沈宜楠和张生几位大人。 沈宜楠再次叹出一口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孩子们现在还不知道祁祯的事,她暂时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拜托了最近几日让阿瑶和时华帮忙接送孩子们。 她也该打起精神来处理这些问题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是我妹妹 沈宜楠从书房走出来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气势。 “主母。” 她坚定地“嗯”了一声,从侍卫身边走过。 微风吹起她的发丝,她将飞在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 留给她颓然的时间不多,总不能因为祁祯不在,她便整个也倒了下去。 她吐出浊气,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好好洗漱收整了一番。 躺上床时,她甩掉脑中纷杂的想法。 祁祯现在至少是安全的,所以不必过于担心。 现在便打起精神来做好该做的事情。 她这样安抚着自己,闭上眼睛强迫入睡。 二日她起了个大早来到书房。 上次祁祯说洛书已经将手伸到丞相府了,果然,张生刚早朝从宫中回来,司舟便来禀告洛书的人上门了。 “现在他们正在门口堵住张大人,怎么办啊宜楠姐?” 司舟语气着急,他刚看见不对劲就赶紧跑了回来。 沈宜楠和绪风对视一眼,脸色凝重地往门口走去。 远远便看见张生穿着官服,对面站着两男一女。 女子下身的长裙拖到地上,遮了个严实,上身却酥胸半露,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 她唇红似血,高傲地睨着眼前的张生。 “张大人,您可好好掂量一番,丞相府可有与洛书作对的能力?” 张生笑着,没露出别的情绪。 “秋姑娘说笑,张生只是近来事务安排得紧,实在没空去洛书做客,这不,刚才皇上还交代我处理蓝旗暴民之事。” 说完,他实在可惜地摇摇头。 去洛书做客?这么一趟自己怕是都回不来了。 即便回来了也是空壳一个。 他可是知晓那位的手段,连当今皇上都不放在眼中,他张生这么一个官员,还是捡了他手下人的漏当了丞相,洛书会放过他吗? 也正是因为他平常的滴水不漏,洛书这才出就下下策,甚至现在直接派人上门恐吓了。 那位秋姑娘捂着红唇,娇娇笑了一声,眼中却是冰凉。 “张大人还请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今日你即便将皇上搬出来,洛书这一趟还是要去的。” “我可承受不起王的怒火,所以,张大人,请。” 秋姑娘身后两位侍从上前一步,显然已经将威胁嚣张摆在脸上。 这就是洛书的张狂之处,即便在皇城脚下,也有这样的胆子要威胁朝堂命官,甚至还想直接带走! 他们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来的,张生没有武功,这样下去是只能被带走不可! 绪风着急地上前一步,沈宜楠及时拉住他。 绪风是祁祯左膀右臂,替祁祯做过不少事,这些洛书的人难保不认识他。 若是发现祁祯与丞相府有关系,那便是极大的危险! “放心!” 沈宜楠稳了稳他的心神,独身走上前。 “哥哥,怎下朝如此久了还不进来?我还等着你给我带的小玩意儿呢!” 她跑到张生面前,笑得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在张生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又看向对面的三人,脸上的娇憨尽显。 “哥,家中来客人了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 秋茨看向沈宜楠,眼中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 “张大人,这位是?” 话虽是对着张生说的,可眼神却一瞬不移地盯着沈宜楠。 张生明白沈宜楠的意图是想给他解围,及时接过话柄。 “是我妹妹。” “怎么从未听说过,张大人有个妹妹。” 秋茨的声音意味深长,带着试探。 “她从小体弱,不受风寒,我便从未让她示外人。” 张生说道。 “对了哥哥,昨日说好给我带的玩意儿呢!” 沈宜楠朝着张生伸出手,将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娇少女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实在抱歉,哥哥忘了!” 张生摸着脑袋,神色无奈。 沈宜楠在心中偷笑,倒是没想到,张生也挺会演戏的。 她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一边打量着哥哥的窘迫一边善心大发似的。 “那这次便原谅你!下次若再忘记,我便三日不跟你说话!” 说着,她又恢复嬉皮笑脸地模样,挽着张生的手便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愉悦地说着。 “对了哥哥,你绝对想不到我今日做了什么,今日几个下人······”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天生丽质总要受人嫉妒 直到走出十几丈远,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拍拍自己的脑袋,懊恼转过头。 “对了,哥哥的客人!我竟忘了!” “姐姐抱歉,你们下次再来丞相府,下次我定让哥哥好好招待你们!” 喊了一声后,她俏皮地挥挥手,逐渐拉着张生远去。 秋茨站在门口,眸中神色危险。 “秋大人,就这般让他们糊弄过去了?” 她左边的人蹙着眉问道。 “丞相府就这么大,能逃到哪去?” 右边的人回道。 “倒是那个姑娘,长得是真不错,我竟从未在京都见过她!” “张生不是说了吗?体弱养在家中,不过确实,连京都第一美人也不比她姿色上等!” 两人痴笑着,完全没注意到前方秋茨沉下来的脸。 秋茨一掌打过去,右边的人便被她击得倒退几步,惊恐地跪下。 “属下知错!” “很漂亮?” 秋茨冷着声音反问。 男人抿唇思索一番,连忙拍着马屁。 “那等女子怎配和秋茨大人比,只有容貌却只会躲在家中同兄长撒娇的女子,怎敌秋大人武功高强,是王的得力部下!” 左边的人也立马心惊地下跪。 “是啊,秋大人不仅容貌上乘,且聪慧过人,您才是真正受人敬仰的女子,那种花瓶怎配?遇到一点杀人的场景,怕是都要吓尿了!” 如此明显的马屁,秋茨却听得开心。 她收起怒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起来。” “是!” 被打的男子白着脸舒出一口气,揉了揉胸口。 “秋大人,那张生怎么办?” 王可是交代了他们不管如何都要将张生带回去的。 若没成功,王恐怕又要发火了。 秋茨表情深沉,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 “他会自己乖乖送上门的。” 她突然有了更好的办法。 “走!” 走在前方拐角的沈宜楠突然感觉背后发凉。 她明白,自己这是已经被盯上了。 她松开张生的手,收起脸上娇憨的笑。 “主母,您不该出现的!” 虽然主母是为了紧急救他才如此,可主母这般做法太过草率,很有可能会引起洛书注意。 可张生不知道的是,沈宜楠就是为了吸引洛书的注意。 “主母,刚才你离开后那秋茨的眼神,真是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 绪风摇着头感叹,他之前和秋茨交手过,这女人本事不大,却是爱美极了,叫她一声丑八怪便可激得她拼死也要杀了你。 好几次他都险些受伤。 “没办法,天生丽质总要受人嫉妒的。” 沈宜楠无奈地耸了耸肩,语气中满是凡尔赛。 “说得也是,那秋茨不如主母漂亮,惯会嫉妒别人!” 绪风附和着。 张生无语地抿了抿唇:“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和主母开玩笑!” “洛书找上门来,必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现在该思考如何将他们打发回去!” 沈宜楠安抚性的拍了拍张生的肩膀,语气淡淡却带着肯定。 “哥哥要不要猜猜,他们下一个会对谁出手?” 张生被这一声哥哥叫得心头发麻,可也正是这一声提醒了他。 张生对于洛书的“进攻”滴水不漏,所以,他们才冒着风险找上门来。 但是要说服控制张生也需要一定的手段。 而目前唯一能让他们不费力气收服张生的,也就是她这个“妹妹”。 愚蠢,天真,养在深闺的娇娇小姐。 便是在他们眼中沈宜楠的代名词。 要对付这样的姑娘自然简单至极,而控制沈宜楠后,张生还不是随意拿捏? 届时,让他来洛书他还不是只能来。 让他服下毒药,他也只能如此照做! “更何况,秋茨那女人看不惯别人比她漂亮,她现在必然想对主母出手,所以用主母来牵制张生是她以为一箭双雕的办法。” 绪风分析道。 沈宜楠点点头。 “那主母若是被她带去洛书了怎么办?” 张生蹙眉问。 不待沈宜楠说话,绪风抢先回答。 “你难道还没发现吗?这就是主母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故意混进洛书?” 沈宜楠点点头,进入书房后,将自己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要进入洛书内部很困难,但是现在,我就是唯一的法子。” 第四百八十八章 该担心洛书 谁也不会觉得一个闺阁小姐有什么本事,所以对她设防不深。 而张生只需要牵制住洛书,一方面担心“妹妹”的安危,一方面却迟迟不能动作。 让洛书捉摸不透他的态度,也让沈宜楠能更加安稳地调查洛书,争取更多时间。 若是找到能让洛书必死的证据,说不定皇帝会同意出兵对抗洛书,届时他们在暗处帮忙,洛书必然再无翻身的余地。 “不必担心我,你们该担心洛书。” 对上张生担忧的脸,沈宜楠这样说道。 “也让我为祁祯做点什么。” 不待张生反驳,她又说道。 听到她这句话,张生彻底止住了话。 现在他们确实需要有人牵制住洛书。 主母有武功,洛书人没见过,顶着张生妹妹的名头被抓进去确实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最终,张生沉默地答应了下来。 晚间,沈宜楠刚要回到自己的院子休息,却突然有密信来报。 “旁边的宅子有人敲门?” “是,因为那是平常主母和少爷小姐们出入用宅子,敲门之人武功较高,属下不敢怠慢,便来通知主母。” 沈宜楠蹙着眉从院中走出。 旁边的房间是她平时用沈南的身份进出打的掩护,平时洛书或者其他势力派人刺杀都是直接翻墙进入,再由安排在宅中的暗卫直接斩杀。 所以,这般来敲门的,倒也少见。 为了不暴露,不管是谁,沈南都得亲自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子,浑身肃杀之气,却极力掩饰着自己身上的煞气,在看到沈宜楠时露出一副窘迫又难以言喻的表情。 “沈医师,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 男子想起出发前上级的指令,命令他一定要讲礼貌。 他现在尴尬极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礼貌的敬语。 以往谁不是直接拿刀子捅啊! 衬得他现在像个书生,而不像个杀手! 沈宜楠抿着唇,点点头。 莫名的直觉告诉她,来者是洛书的人。 所以如此是又在耍什么花招? “沈医师不必防备,我是受上级指令,特地来找沈医师商谈,关于医师上次说的,安排暗杀时间之事······” 男子脚指头都扣了起来,在洛书工作了一辈子,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么尴尬! 他可是顶级杀手啊喂!为什么要让他如此来说和! “哈?” 沈宜楠眼角抽了抽,表情逐渐变得复杂,看向男子的神情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男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就知道!不只是他觉得奇怪,连提出这件事的人也会觉得奇怪! 王究竟是为什么要答应这般离谱的要求啊! “沈医师,上次您的话,王听了觉得有道理,所以安排我来告诉你,以后暗杀每月三次,分别在第十日第二十日和第三十日。” 说出这些话后,男子更加耻辱了,语速也越来越快。 “若是医师没有旁的安排,还请把这几日晚上的时间留出来,我们也安排一下!” “告辞!” 话落,不待沈宜楠有所回应,男子似脚底抹油,飞快离开。 沈宜楠还愣在原地,维持着开门的姿势。 真是离了个大谱! 太离谱了! 她花费这么多时间收拾梳妆扮成沈南,竟然就是为了给她听这个? 当日她只是随口一说,放过了那个来刺杀的暗卫,想着就算他将这些话带给他们老大,他也是难逃一死的。 想不到他们王还真的听进去了。 她反而不明白了,是该夸他讲道理呢,还是该骂他是个神经病。 不过,若他信守承诺,她倒是也能减去不少麻烦。 至少不用时时刻刻设防。 她现在倒是对洛书那位有些好奇了! 沈宜楠关上房门,进去屋内。 第二日,丞相府的马车便“低调”地出了府。 沈宜楠拉开车帘,欢喜地冲着“哥哥”道别。 张生脸上是老父亲般的担忧,看着马车驶离。 沈宜楠刚缩回脑袋,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许多。 马车逐渐往偏远的郊区驶去。 前方突然一滞,像是撞上了什么大石头,沈宜楠整个人的身体向前一涌。 她微微勾唇。 来了! 马车行驶速度突然变快了,沈宜楠抓住旁边扶手,微微掀开车帘。 马车正在往一个陌生的方向驶去。 计划,顺利进行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总算成功进来了 马车在缓缓停下后,车内才传出沈宜楠娇蛮的声音。 “车夫你在做什么?是想摔死本小姐吗?” 她怒冲冲地发着脾气,连前面没传出车夫的回应也没有发觉。 “本小姐看你是不想做下去了!回去定要让哥哥好好收拾你!” 沈宜楠容貌绝美,本就娇小,所以扮上这种娇蛮大小姐也毫不突兀。 只需化化妆将她的眉眼柔和,减去那一分的艳,整个人便能娇气许多。 “行了小姐,先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再继续耍横!” “对啊,先出来看看,再叫你的丞相哥哥将我们都抓回去可好?” “哈哈哈哈哈哈!” 马车内没了声音,有人不耐烦地拿着刀剑,敲了敲马车缘。 “喂,该出来了,你是想在里面过夜吗?” 里面沉默一会,这才传出慌张的声音。 “你,你们是什么人?我是当朝丞相的妹妹,你们想要什么,我哥哥都会给你!” 外面又开始哈哈大笑,“我们要抓的,就是丞相的妹妹!” 外面的声音突然沉浸下来,齐刷刷喊道。 “秋大人。” “嗯,人呢?” “在里面不肯出来。” 秋茨勾唇抱起手,“不肯出来,你们不会让她出来吗?” 她眼神轻蔑看向马车车厢。 手下人立马领会了她的意思。 有人举着剑上前,在挥剑的前一秒钟,沈宜楠刚好跳下车来,而马车也在她身后应声炸裂。 沈宜楠面无表情,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又见面了,张小姐。” 沈宜楠抿唇没有说话,秋茨以为她被吓到了,轻笑着解释。 “张小姐不必担忧,你只需要好好配合,我们会放过你的。” 秋茨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宜楠,刻意加重了放过你三个字。 配合得当确实会放过她,只是完不完整便不确定了。 沈宜楠抬起眼,希冀的目光看向她。 “真的吗姐姐?” 秋茨被她眼里的光闪得愣了愣,反应过来时,眼中的嫉妒更甚。 这双眼睛生得这般好看,想必挖出来观赏更佳! 秋茨一个眼神,沈宜楠便被人暴力蒙住了眼。 黑色的布条遮住一切光,手被反捆绑在身后,四周还有好几个大汉围着。 他们嬉笑着讨论沈宜楠,眼神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扫视着。 若不是前方还有一个秋大人在,他们的手恐怕都贴到沈宜楠身上了。 沈宜楠只能用感知力感觉周围的路况。 很安静,安静到除了他们这一队仿佛没有活人。 也没有别的动物的声音,唯一的动静便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脚下踩着的触感不像是大道,时不时有噼里啪啦清脆的声音。 像是干枯的桔梗。 这儿的气味也没什么特别。 可也正是这种好像寻常到极致的地方,更有能让沈宜楠记住的特点。 在没有任何路人和生物的地方,怎么会有满地的干枯桔梗呢。 只能是故意的模糊她的障眼法而已。 沈宜楠微微扬唇,果然伪装成愚蠢的大小姐有用,他们实在也太小看她了! 直到来到一个潮湿的平地,眼前的黑布才被暴力扯开。 沈宜楠不适地闭了闭眸子。 “张小姐,在你哥哥来替你之前,你就先在这儿待着!” 话音落下,沈宜楠便被人毫无防备地推进一个房间内,虚弱地摔倒在地。 房间门被关上,屋内漆黑一片。 即便丝毫不透光,沈宜楠也能从房间里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一间柴房。 她收起脸上害怕的情绪,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成功进来了。” 按照时辰来算,现在还早,若要暗查还不是时候。 看来得等入夜才可。 她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下,待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才逐渐打量着四周。 而另一边的张生也已经收到了消息。 “主母已经进去了。” 他脸色凝重地转告绪风。 绪风拍拍他的肩膀,“放松点张生,别说得好像主母入了狱,第一步计划成功,你应该开心些。” 张生却还是放不下心。 “可是也代表主母会面临更多的危险,主母一个女子去冒险,我们这些男子却只能窝囊地守在外面,若是主上知道了,必然会好好惩罚我们的!” “张生,你有没有想过,主母并非平常的女子。” “或许,你太小看她了。” “她身上的本事,可比我们强多了。” 第四百九十章 本小姐饿了 就譬如现在。 沈宜楠从空间中拿出一只蛊虫的尸体。 这是之前给荀宥礼解蛊时,从他体内拿出来的蛊。 她当时将这蛊收回了空间,本想着好好研究一番。 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派上用场。 这蛊物已经死了,但是沈宜楠曾经看过一种用鲜血祭蛊,蛊便可重获生命的做法。 蛊这种东西阴邪,有些蛊毒即便被砍成几截也可活下来。 所以这次就看沈宜楠的运气了。 她用匕首划开手指,眉头都未皱一下。 她找不到蛊虫的口鼻,便直接滴在蛊虫的身上。 鲜血顺着它透明的身体滑下来,看上去并没有丝毫异常。 沈宜楠有些失落。 看样子这蛊应该是死得透透的了。 她正准备将蛊收起,眼神却突然撇到一旁血液顺着划过的痕迹。 之间那血痕突然淡了许多,而透明的蛊身也增添了一丝粉色。 她惊喜地勾起唇,看着微微抽搐的蛊物,又将几滴血滴在它身上。 蛊这东西,在生死存亡之际的关键,谁救了它谁便是它的主人。 所以看到活跃过来的蛊虫在沈宜楠脚边绕圈她也丝毫不害怕。 她知道蛊虫这是将她当成主人了。 甚至从它肥厚的身体中看出些许亲昵。 按照空间书上所教的控制之法捏诀,蛊虫倒是不负她所期望,很快便从柴房门的一角钻了出去。 它传回消息很快,这是蛊虫特有传递信息的方法。 只要沈宜楠和这只蛊有了联系,便可轻易读懂。 蛊虫告诉她,外面把守的只有两人,其余巡逻士兵的距离较远。 外面的士兵没有防备,自然料不到沈宜楠还会用这一招。 本来来看守一个毫无武功的大小姐就无聊,他们根本没有对柴房内的人过多设防,所以自然也不会看到在地上不起眼挪动着的蛊虫。 得到消息,沈宜楠看了看柴房顶唯一透了一点光的小口。 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想必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了。 “本小姐饿了!就算你们要抓本小姐当人质,也得给饭吃!” 她在里面大喊道。 外面的两个守卫对视一眼。 “大小姐?你莫不是还未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其中一人嗤笑一声,继续开口。 “这儿可是洛书,你以为还是在你家中呢?还耍着大小姐的脾气?” “你同她讲这些做什么,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恐怕都不知道洛书是什么!” “说得也是。” 两人笑着摆头,另一人对着柴房介绍起来。 “洛书便是这陇南国唯一一个即便将你杀了,也无人敢找麻烦的势力。” “不管是你身为丞相的哥哥,还是当今皇帝,都拿我们洛书没有办法。” “若不是看你哥哥有用,你现在也不会有力气同我们说话了。” 见柴房内没有回话,那人越说越是起劲。 “不过你哥哥有没有用都没有关系,反正你是没有机会好端端地回去的。” “什么意思?” 沈宜楠的声音传来,他们并未察觉其中的语气竟冷静得出奇。 “你的长相,犯了我们大人的忌,自然是留你这张脸不得。” 那人说话也毫不顾忌,本也没将沈宜楠放在眼中。 沈宜楠明白这说的是谁,她早便料到了。 “莫不如你好好求求我们,或许我还能赏你几口饭吃吃。” 说起容貌,外面的男子立马想起来沈宜楠那张惊心动魄的容貌。 他心中立马起了歹念。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给我吃的?” “当然了!” 听到沈宜楠急切的声音,男人也迫不及待地回应着。 里面沉默一会,才低声道。 “那好。” 男人眼前一亮,眼中有欲念闪过。 他的手伸向门锁,却被同伴抓住。 “你不怕死啊!万一秋大人知道······” “秋大人本也想毁了她,我帮帮忙有什么关系!” 他丝毫不在意地打开男人的手,动作急切地打开锁走了进去,还不忘眼神隐晦地示意男人帮他把风。 男人无奈却早已习惯了这个见色起意的人,只好点点头。 “小美人,我来了!” 他心中激动不已,这可是丞相的妹妹,听闻因为身体弱,所以从未见过外人。 那定然还是个干净的。 第四百九十一章 大小姐滋味如何 想起女子的身份和容貌,男子关门的动作都沉了许多。 他腹下一紧,呼吸重了不少。 转过来便对上沈宜楠笑得灿烂的脸。 “美人儿,好好求求哥哥,哥哥便给你拿吃的去。” 在黑暗中感官更为敏锐,男子嘴角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沈宜楠歪了歪头。 “好啊。” 一刻钟后,男子从柴房内走出来。 一旁的男人虽不敢像他一样放肆,却是免不了好奇。 “怎么样?大小姐的滋味如何?” 他好奇揶揄的目光对上男人泛着冷光的危险视线,他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你,你怎么了?” 男人突然又像往常一般笑着回答他:“一般。” 仿佛刚才的冰冷只是错觉。 “一般?只是一般?” 男子不解正要询问,男人却直接锁上了柴房门。 “你在这儿守着,我去给她拿点吃的。” “可是秋大人让我们看好她!” 男子急忙喊道。 离开的男人却只留下一句话。 “她让我们看好她,又没让我们饿死她。” 男子止住声音,说得也是。 不过他同伴何时这么有善心了,他可不是那种会信守诺言之人。 莫不是那女子给他吹了什么枕边风,也让这样的恶人沦陷了? 男子觉得好笑,他摇了摇头,真想不到也有给人质拿饭的一天。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同伴此时正晕倒在柴房中,被套上了沈宜楠的衣裳,毫无知觉呢。 而另一边的男人,一离开柴房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发现无人察觉后,他站直了身子,往反方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迎面走过来巡逻的一队,他退至一旁,朝着为首队长点点头,刚要走过去,身后的人却突然叫住他。 “阿标,你这是去哪儿?秋大人不是吩咐你看守好柴房中的人吗?你往后院去作何?” “秋大人命我去取些东西。” “可是秋大人不是刚去见了王,从阴暗殿回来的吗?为何你从柴房那边过来,又往后院去?后院可是王的禁地,我劝你最好别从那边走。” 对方好心地劝说着,阿标眼神一闪,面上却不显。 “我自然知晓,难不成我还会无缘无故去往后院?自然是秋大人安排有事。” 巡逻队长脸色僵了一瞬,却还是好奇问道。 “什么事啊?” “秋大人的事情我怎敢过多商议?” 阿标睨着眼,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摆摆手。 “罢了,我要先走了,待会秋大人怪罪!” 他赶紧离开,巡逻一队的人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愤愤不平。 “什么东西!不就是帮着秋大人做了点事情吗?还真以为自己是秋大人的亲信了,真是愈发猖狂!” “就是,当初若不是队长收留他,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打杂呢!” “对啊,现在他攀上高枝,就如此蹉跎队长,怎如此不要脸!” 巡逻小队的人以前和阿标都是互相认识的,现在看到这人竟如此嚣张,自然看不惯。 “行了,别人有本事才攀上高枝,秋大人现在看重他,他嚣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现在来发牢骚?看不惯他你们也得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别哪天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队长看是在说什么公道话,实际上也是在指桑骂槐。 谁不知道在这些大人手下做事的,若不是有高超的武功或者出众的能力,又能维持多久? 到头来说不定连最基本的一条小命都保持不住。 而阿标还得不到教训,还敢如此嚣张到处得罪人。 届时他一旦摔下来,可就无人能救他了! 队长冷哼一声,带着巡逻的队伍远去。 而另一便的“阿标”,还不知道自己又树了敌。 不过,即便她知道也不会在意,甚至她还会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有了队长阴差阳错地指点,她现在也算是弄清楚了。 看来那个什么王,便是在她现在走的反方向了。 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时,沈宜楠才转过身来,朝着反方向走去。 途中又遇到了几个巡逻的小队。 沈宜楠都一一应付了过去。 好在她现在易容术炉火纯青,还拿了时华不少可以改变人声音和身高身材的丹药。 就连她脸上的人皮面具上都逼真得有细小的绒毛。 现在,只要不睫毛对着睫毛这般近的距离看她,绝对看不出任何问题。 第四百九十二章 已经成为定律了 经过好几轮的试验,沈宜楠放了心。 现在只要不碰到极其熟悉阿标的人,应当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喂!前面那个,站住!” 身后突然传出的喊声让她顿然愣住,稳了稳心神,她转过头去。 “什么事情?我是秋大人命令来给她送东西的。” 身后是一个侍女,上下打量沈宜楠后,淡淡开口。 “就算是秋大人的人,有什么急事也得放放,你先去给王送个东西。” 沈宜楠心中一惊,她现在还不准备和这个所谓的王有正面接触。 “可是,秋大人······”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这是在哪儿,这是洛书,是王的地盘,秋大人也是王的手下,你说白了也是王的一条狗,王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 见沈宜楠沉默,侍女又淡然道。 “现在可以去给王送东西了吗?” 沈宜楠抿抿唇,再推辞的话,估计要露陷了。 “好的,还请明示。” 侍女的脸色总算好看些,转身留下一句。 “跟我过来。” 一路上,沈宜楠都在思索着如何逃脱。 她过来本身只是为了来摸清路和方向,具体行动还是要晚上才能进行,白日人来人往守卫也多,她很难有什么动作。 可是现在这侍女的意思是要她去给王送东西。 据她所知,洛书的王可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不小心露出什么破绽,自己可能真的回不去丞相府了。 “唉哟!” 前方的侍女蹙着眉转过头,便看见捂着肚子哀嚎的“阿标”。 “你怎么了?” “我,我肚疼,想出恭······” 侍女黑了脸,“懒驴上磨屎尿多!” “那可以吗?” “不准去!” 侍女毫不留情地拒绝后,转身继续往前走,丝毫不管沈宜楠有没有跟上来。 计划失败,沈宜楠也只能瘪嘴跟着。 “你在这儿等着。” 侍女转身进入一个屋内,沈宜楠站在门口,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多,她也不敢四处打量。 “将这些送到阴暗殿中,王等着呢。” 侍女递给她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是一个雕花匣子,看不出来里面装的是何物。 沈宜楠想要打听一番,侍女却不发一言转头离开。 无法,她只好端着东西,往阴暗殿的方向走去。 直至走至门口也没有想到什么可以离开的办法,若是现在再将东西交给别人,反而更加引人注意。 走至殿门口时,她突然听到听到殿内传出东西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 “真没意思。” 门口的两个守卫立马进去,不一会便拖出两具温软的尸体,脖间还溢着血,看样子刚刚才断气。 守卫看到沈宜楠时明显一愣。 “阿标?你为何来这儿?” 沈宜楠抿唇,下巴指了指手中的托盘。 “有人让我来送东西给王。” 守卫表情惊讶,“你怎么会来送这个?” “怎么了?” 守卫回头看了一眼殿内,慌忙拉着沈宜楠来到角落。 “你难道不知道吗?每月来送雕花匣子的人,有一半会被王杀掉!” “为何?” “没有为何,这已经成为定律了。” 雕花匣子,就是这个定律的始端,去送东西的人都是随机的,王会选择让人留下或者斩杀。 “刚才拖出去的侍女就是例子。” 沈宜楠抿了唇,看来自己是被人害了啊! 明是那侍女不敢送,所以才找机会交到了她的手中。 “这件事一直是洛书不成文的规矩,最开始是为了随机斩杀内线,现在便完全是王的喜好。”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前仆后继地往洛书挤。 “不过阿标你现在不是跟着秋大人的吗?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啊!一般只有低等的奴仆侍女才不知道,以为是捡到什么可以进内殿伺候的便宜呢!” 沈宜楠却只是懊恼地摇摇头,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被人陷害了!” 见此,守卫也不好说什么。 “那只能祝你好运了。” 没人会愿意接手这个东西。 是死是活,也只能看运气了。 沈宜楠点点头,心中已想明白,若是对方执意杀她,也只能冒着暴露的危险逃跑了。 她紧了紧端着托盘的手,走入阴暗殿内。 第四百九十三章 你竟活着出来了 殿如其名,明只是天色有些暗的黄昏,殿内却黑得像是夜晚。 一只烛火未燃,沈宜楠垂着脑袋也不敢乱瞟。 感觉到头顶的目光,她停下,举起手中的托盘。 “王。” 男人从座位上站起,走了下来。 每一步落在沈宜楠耳中都沉重极了。 手逐渐收紧,关节泛起白。 一旦有不对,便全力逃跑! 男人在她面前停下。 感觉到陌生人的危险气息,沈宜楠垂下的眼睛飘忽不定。 “你可知,那些人为何被杀?” 男人突然开口说话,是清冷如瓷器碰撞的低音。 若不是知晓他真正的本性,怕是会以为拥有这样声音的主人,只是一个温润的世家公子。 “属下不知,还请王慷慨赐教。” 沈宜楠回应道,对面的声音许久没有传来,久到沈宜楠的手心都沁出了汗,他才突然伸手,揭开了雕花匣子的木盖。 沈宜楠余光瞥见,里面似乎是一个珠子模样的东西。 可她不敢细看,只能又垂下头去,等待着判决。 “你来回答。” 男人这样说道,又走回了座位上,姿态慵懒。 沈宜楠不敢抬头,思索一会。 “因为,运气不好?” 不是说是随机杀人吗?那应当只能算是运气不好! 座位上的男人挑了挑眉,微微勾唇。 “说得不错,就是运气不好。” 沈宜楠松了一口气,这是否意味着,对方会放她一马。 “你叫什么名字?” “阿标。” 沈宜楠学着阿标的模样,谄媚地笑着。 正要说点什么好话拍拍马屁,不料对方却声音厌恶。 “收起,难看。” 沈宜楠僵住脸,赶忙将笑容缩了回去。 心中还狠狠翻了个白眼。 这些老大都一个样子,真难伺候! “红珠则死,白珠则活。” 他极有耐心地解释着,若是有外人在场,怕是要意外不已了。 王可是从来不会和一个下人说这么多话的。 毕竟在王的眼中,下人就是蝼蚁般的存在,不管是不是为他而死,都是如玩物一般普通的东西。 王从不在意任何人,所以才会阴晴不定,随意杀人。 但是无人敢反抗,因为王就是洛书的天。 他的武力足够镇压任何一人。 所以这样的疯子才会觉得自己跟十方院的那位是同类型。 那位之前可也是个疯批。 只是这次回来之后竟然收敛了不少,竟都将那个有胆量和洛书谈条件的老头子留下来了。 若是王,早便将那老头做成人彘喂蚊虫了。 所以,王跟这样一个蝼蚁下人解释这么多,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红珠死,白珠活? 看来匣子里装的便是决定他们生死的珠子了。 沈宜楠小心翼翼地抬头,想要看自己的珠子一眼,可匣中空空如也,应该是珠子已经被拿走了。 阴暗殿陷入久久的平静,那道打量的视线不断。 沈宜楠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暴露了。 在她都有些撑不住想开口时,男人突然慵懒出声。 “滚。” 沈宜楠如释重负,鞠躬后离开。 出了殿见到落日的阳光时,她才觉得外面的阳光温暖极了。 比起那个男人阴冷如毒蛇般黏腻的目光,确实舒适又温柔。 “你···你竟然活着出来了?” 沈宜楠的心情好了不少,听守卫惊疑的声音,疑惑问到。 “不是只有一半的可能会死吗?” 守卫回过神来,跟她解释道。 “以往是这样的,刚才怕你害怕才没有说,今日还没有人活着出来呢!” “今日王心情不好,我刚才都在准备想找地方给你埋了,也算是我们认识一场,不曾想你竟活着回来了。” 以往洛书中死去的人,基本都被随意丢弃在乱葬岗内,是连个墓碑都没有的。 身份稍微高点的,最多也是用竹席或者棉被裹住尸身,保留最后的体面。 所以守卫说的给她找个地方埋好,确实算是极好的待遇了。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沈宜楠竟活着出来了。 “你是今日第一个活着出来的。” 守卫感叹地摇摇头,这得是多大的运气啊! 沈宜楠也摇摇头,之前那些人恐怕都是拿到了红珠。 真是个疯子,仅仅靠这个就如此杀人,怪不得内线极难进入洛书内部呢。 想必很多从刚开始就这般运气不好地被淘汰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今日的运气者 要进入洛书,不仅要有独到的处事智慧,还要有运气和必死的决心。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想想柴房中的人应该也快醒了,若是再不回去恐怕要暴露了。 她同守卫告别,转身离开。 荆多刚来就看到她离开的背影,作为王身边的亲信,免不了要问上一句。 “这是谁?” 极少有活着从王的阴暗殿中走出来他还未见过的人。 “回荆大人的话,此人是秋大人身边的阿标,来送雕花匣子的。” 守卫解释道。 荆多挑眉嗤笑一声,“秋茨是越做越回去了,身边的人怎么堕落到来送雕花?” “已经送完了吗?” “是的。” 荆多咂咂嘴:“看样子是今日的运气者了。” 守卫点点头。 荆多进入殿内,将丞相府的事情禀告王。 “王,按照秋茨带回来的消息来看,张生是极其心疼这个妹妹的,应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所行动。” “消息已经送过去了?” “嗯,张生得到消息后很是慌张,听说连皇帝御赐的一尊佛像都从手中滑落摔烂了。” 荆多笑得得意,现在只需要张生主动进入洛书,换取亲妹妹的生命,他们的计划便成功了。 届时用毒药控制张生,为了性命和他妹妹的安危,也不得不听命于洛书。 这就相当于他们还控制着整个丞相府。 之前万浩气那个没用的东西,事情竟然败露了!害得他们付出如此多却没有捞到丝毫好处。 洛书与他合作是想杀掉丞相夫人,也好让他们安排的人上位,以更好地控制丞相府。 想不到那个蠢货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还有那个败露他们此事的罪魁祸首。 一想到王竟还答应了那个沈南的要求,他便一肚子气。 想到这儿,荆多抬头看向主座上的王。 王慵懒地缩在椅子上,嘴边还勾起笑,正垂头看着什么。 “真是有趣。” 他突然这般说道。 荆多抿着唇,斟酌地问道。 “王,你说的可是张生?” 还是别的什么? 男人没有回复,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东西。 他手指碾着把玩,荆多壮起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好像是什么红色的东西。 像是一颗饱满圆润的珠子。 有些眼熟,但是荆多没想起来在哪儿看到过。 直至从阴暗殿中离开,他才恍然想起来。 那种珠子,不就是装在那种雕花木匣中决定性命的珠子吗? 另一边,沈宜楠已经回到了柴房,将端来的饭菜放在桌面上,换回装扮后,她将一颗药喂进男人嘴里。 看到男人昏睡的模样,她还扇了他一耳光。 看到他脸上的红痕,她才满意点头,走到一旁慢悠悠吃起饭。 她利用职位便利,拿了不少好菜。 地上的男子悠悠转醒,沈宜楠咽下嘴里的肉,天真道。 “你醒了。” 男子蹙着眉,只觉得后脑勺胀痛不已,连脸颊也火辣辣地痛。 “我这是在哪儿?” “柴房啊!” 沈宜楠嘴里包着肉,含糊不清道。 “你给我送了饭菜进来就突然倒在地上睡了过去,还让我给你打掩护咧,你忘了?” 阿标揉着脑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他头脑昏涨,完全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说,我给你拿了饭菜?” “对啊,”沈宜楠点点头,瞪着大眼睛,单纯得不像是在说谎。 “你前不久进来了,秋大人没说要饿着我,所以就决定给我拿饭菜,但是你说自己太困了,想在这儿休息一会,还让我帮你把风,一刻钟之后叫你呢!” 阿标却完全没有这部分的记忆,但是也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让女人求求他,之后他便没有知觉了。 可看着女人单纯无害的模样,也不可能说谎。 这般说来,真的是自己太困了,所以昏睡了过去? 他疑惑地蹙着眉,脸颊因为拉扯突然传出疼痛。 他不自觉抚上脸,脸上却没有半分伤口。 “我,睡着了?” “是啊!你刚给我端了饭菜进来就睡着了,刚才离开时也浑浑噩噩,回来的时候也是如此,你是不是近日太过劳累,所以睡得都晕了过去,所以才想不起来了。” 沈宜楠咽下最后一口饭,填饱了肚子,她心情好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想也不想就胡诌着。 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后,她继续说。 第四百九十五章 感觉出不对劲来 “你不必担心,我也经常如此,不过我是因为身体原因,所以经常失眠,然后白日就昏睡,哥哥便给我请来医师。” “医师说这种情况只能慢慢调整睡眠,没有别的法子。” 沈宜楠乖乖巧巧地回复他的话,话音落下,眼睛还眨了眨,给足了阿标理由。 “你是不是太过劳累了,所以才会这样,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那位姐姐的。” 她眸子光亮清澈,阿标看了她好几眼,才逐渐相信她的话。 “最好是你说的那样,若你敢在背后嚼舌根,我定将你舌头拔了!” 沈宜楠望着他笑,阿标这才沉冷的目光收回,转身出去。 “哟,这次这么快啊!” 另一个守卫嬉笑着看着他,用肩膀撞了撞阿标。 “上一次好歹还一刻钟呢。” “不是一般吗?怎么还有第二次?” 阿标疑惑地听他说的这些话,答非所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我刚才有些不对劲。” 没头没尾的一句让他同伴愣了愣。 “什么不对劲?我看是你脑子不对劲!” 他玩笑着,殊不知阿标确实在怀疑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对劲。 不然为何对于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你怎么了?怎么浑浑噩噩的?” 同伴的话提醒了他,难道自己真的像那女子说的一般,太过劳累所以失去了那部分不明朗的记忆。 看来得找个时间去看看医师了。 他叹出一口气,冲着同伴摇摇头。 “没事。” 同伴看他像是不适,也没有再多问了。 入了夜,本该沉睡的沈宜楠猛然睁开眼,听着外面的动静,将蛊虫放了出来。 片刻后,她穿着夜行衣,将柴房一侧窗户模样的木板取下来,翻了出来。 柴房门口两个守卫已经七仰八叉地昏睡过去。 按照白日沈宜楠在外面行动时,遇到几个巡逻队间隔的时间来推算,从柴房至阴暗殿的巡逻有四队。 巡逻较密,若是晚上也如白日这般,要避开巡逻队比较困难。 她按照白日的路线小心翼翼地走着,看着对面巡逻小队走过,她正准备出去,身后却又突然传来声音。 “你,你,去那边,你们,去后院。” “是!” 她赶忙缩回了脚步。 好在还没来得及出去,不然现在怕是已经被发现而引起轰动了。 没想到夜间巡逻路线和白日完全不同。 不过想来也是,夜间人少,只能靠巡逻来防范外来人员,自然要加强警惕了。 不过这就麻烦了她。 完全不知道对方巡逻的方向顺序和逻辑,对她来说很不利。 这样一切行动就被动了不少。 可是若她现在回去也不合适,张生那边拖不了多长时间。 洛书也不是蠢货,若是发觉张生虽然担心,却一直没有救她的行为,他们必然会对她起疑心。 到时候她的处境便更危险了。 所以为了节省时间,她现在硬着头皮也是要上的。 她待在原地,仔细观察了他们的巡逻布局。 还有分布在树上武功中等偏上的暗卫。 最后得出了结论。 不管是树上石后草丛中的暗卫,还是一个个的巡逻小队,都是随机的。 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和顺序可言,他们随机出现在任意一处,所以沈宜楠即便一直躲在隐蔽的原地,也好几次险些被这无厘头的巡逻发现。 沈宜楠抿着唇,即便在这儿呆着也不安全了,这是要逼她出来啊。 她只好趁着一个巡逻队刚走,赶紧换了位置。 可没想到的是,另一个巡逻小队又从另一方向赶来,沈宜楠只好又换了方向。 一路上经历了好几次如此情况,却都是有惊无险,好几次巡逻队就从沈宜楠面前过去,却依旧没有发现她。 她抿着唇,逐渐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阴暗殿,作为洛书最重要的工作地点,虽然是晚上,但是没有任何人把守,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面对这种不可能的情况,沈宜楠还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殿内比白日更黑,比起外面可见到的莹莹月光,屋内更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沈宜楠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吹出亮光后,四处打量着。 四周装修辉煌,嵌满了发暗的红翡。 第四百九十六章 我是个好人 主座旁边还摆了一株巨大的红珊瑚。 怕是皇室的贡品中都没有见过如此巨大品相如此完整的红珊瑚。 看来这洛书的王喜好大红色啊。 连杀人也讲究要抽到红珠子。 沈宜楠来到主座一旁,应当是处理政务的地方,开始翻找起来。 下一瞬,屋内的火光腾然亮起,沈宜楠猛然抬起头,对上了从门外跑进来的数十人的身影。 烛光摇曳,男人从这十几号人的中间走出来。 他勾起唇,对上沈宜楠骤缩的双眼。 “惊喜吗?” 戚珩眼中闪着奇异的光,看向沈宜楠的表情带着嗜血的危险。 他许久没玩过这么有趣的游戏了。 也许久没有人胆子大到敢闯洛书了。 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他本都不想这般快结束。 但是,只玩了一会,他便丧失了耐心。 他实在想看到小耗子惊讶懊恼恐惧的表情。 这会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不已。 可让他意外的是,对方的脸上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般惊讶和恐惧。 他弯弯唇,这种在意料之外的情况,更刺激了! 沈宜楠现在可不知道这个疯子在想什么。 她有些意外,今日见到这个男人时,她根本不敢抬头,所以现在才看清对方的容貌。 跳跃的火光映衬着那张惊心动魄的脸。 是与祁祯完全不同的帅气。 对方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和整日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三奉有得一比。 他正慵懒地抬着眉,明长相上是如声音相同的翩翩公子形象,可偏生眼中满是危险的嗜血因子,和容貌形成别样的冲突,却又不显另类。 好似他本该如此。 而且,沈宜楠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好像曾在什么久远的梦中见过。 虽然具体是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这双眼睛,她记得。 同样的恶劣! 沈宜楠直起腰,故作镇定地开口。 “你是怎么发现的?” “大胆!夜袭洛书,竟然还敢如此跟王说话!还不跪下!” 说着,荆多隔空一掌袭来,感受到其中的力道,沈宜楠翻身而起,堪堪躲过这一掌。 荆多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沈宜楠竟然能从他手下逃离。 “你到底是什么人?” 因沈宜楠出来时穿上了夜行衣还蒙了面,所以即便秋茨也站在人群中,却并未认出她来。 “我是个好人。” 沈宜楠带着笑回答他的问题。 荆多瞬感受到挑衅,正要上前教训这个夜袭洛书还敢出言不逊的人。 戚珩却突然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荆多不敢违抗,垂头后退了一步。 戚珩看向沈宜楠,眼中满是兴味。 他真是无聊太久,许久没有见到敢主动上门挑衅的人了。 “你何时发现的?” 面罩下透出沈宜楠疑惑的双眼。 这双眼生得漂亮,有好奇,有疑惑,有与自己相同带着趣味的笑意,却唯独没有害怕,焦虑等负面情绪。 不过也好,若是她害怕了,他反而很快就会觉得无趣。 “贼人大胆,竟敢直视王!” 身后的秋茨语气不佳,这次,戚珩却连丝毫面子都未留。 秋茨莫名便飞出几米,后退好几步才堪堪停下稳住身形,苍白着脸跪在地上。 “太吵了。” 戚珩声音疲懒,好像惩治的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下人。 秋茨嘴唇颤抖,虽早也知道王的性格,可对于这次毫不留情的惩罚她还是心中一痛。 侍奉王多年,作为王身边极少数的女性手下,本以为王心中也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 不曾想,王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还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如此待自己。 她虽难过,却还是用力低下了头,声音卑微到极致。 “属下知错。” 戚珩没有理她,甚至从一开始就并未转头看她。 他紧紧盯着沈宜楠,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玩物。 是的,不是人,也并非什么活物。 戚珩的眼神只告诉沈宜楠。 她只是一个引起他稍微兴趣的物件而已。 不过沈宜楠并不在意。 她只需要在现在留住一条命即可。 戚珩伸出手,所有下人退下。 荆多虽有些担忧,但也是知晓王的脾气的,若是自己敢多说什么,待会狼狈的就是他了。 所有人都离开后,戚珩才半眯着眸子,唇角微弯。 “从你拿着匣子踏进阴暗殿的时候。” 那时候他便发现了这个女扮男装混进来的小老鼠。 第四百九十七章 嗯,赏月 只是他并未拆穿,他只是想看看,这个有趣的东西混进来想要干什么。 所以他暂且留了她一条命。 “行,愿赌服输。” “你抓我。” 沈宜楠耸耸肩,将手主动伸到戚珩面前的动作倒是逗笑了他。 “我何时说过要抓你?” 听到他这样的话,沈宜楠面罩下的表情有些龟裂。 “那你大晚上带这么多人来赏月?” “嗯。” “什么?” “嗯,赏月。” 在沈宜楠明显沉下的面色中,他施施然走向座位。 “我心情不错,暂时没有惩罚你的心思。” 他语气淡然,敲了敲桌面后,画风突转。 “不过,你的头骨和眼睛不错。” “什么意思?” 沈宜楠警惕地眯起眸子。 “眼睛用来装饰,头骨用来斟酒。”戚珩好心情地给她解释,“不错。” “不过,要等我问完。” 沈宜楠刚想说话,可戚珩只是伸出手指,往下点了点。 一股力便从沈宜楠的上方传来,即使她用全身的力量抵抗,也毫无半分悬念地跪了下来。 膝骨砸到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响,在黑暗中尤其清脆。 沈宜楠不受控地“嘶”了一声。 真不愧是洛书的最强者。 “叫什么名字?” “张三。” 戚珩嗤笑一声,又动了动手,一股剧烈的疼痛便从沈宜楠的左臂传来。 “怎不叫李四?” 她强咬着牙关,看着已经脱臼左臂,额上冷汗直冒。 “什么名字?” 沈宜楠顿了顿,强扬起苍白的笑脸。 “我叫李四。” 戚珩眼里兴味浓烈,嘴角也带着嗜血的笑。 如出一辙的疼痛从右臂传来。 沈宜楠没克制住喉间溢出的轻声呻吟。 痛感剧烈,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狼狈了。 “胆子挺大。” 戚珩这样评价着,从阶上下来。 走到沈宜楠面前时,他歪歪头。 “名字。” 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是沈宜楠最后一次机会。 因为剧烈的疼痛,沈宜楠的嘴唇已经控制不住微微颤抖。 她倔强地抬着脑袋,声音却低得如蚊虫。 “我是,王二麻子······” 一刻钟后,浑身是血的沈宜楠从阴暗殿中被拖了出来。 荆多单手拖着她,眼中丝毫没有怜悯的情绪。 对上外面候着的秋茨怨恨的视线时,他停下脚步。 “将她给我。” 秋茨已将刚才从王那儿受到的委屈尽数算在了沈宜楠身上。 即便是鞭尸,她也要发泄个干净才是! “秋茨,她还有一口气。” 荆多冷静地说道。 秋茨眼神中的恨意更浓,“有一口气不是更好?” 也更加方便她发泄折磨。 “秋茨,跟了王这么久,你应该知晓他的脾气,能从阴暗殿剩下一口气出来的,说明王现在还不想杀了她。” 王还没玩够,所以没人可以动沈宜楠。 可秋茨怎么咽得下刚才的憋屈。 “说不定王只是忘了,一个贼人而已,王难道还会因为她一条贱命来处罚我吗?” 说着,她伸手就想来捉沈宜楠。 可荆多的身形一闪,她便扑了空。 荆多冷漠的眸子对上她时,秋茨才逐渐冷静下来。 是的,会。 王会处罚她。 王会处罚任何一个自以为是不听话的手下。 秋茨的手逐渐放下,荆多默然看她一眼,离开前,语重心长地留下一句。 “秋茨,劝你好自为之,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话落,他拖着沈宜楠离开。 徒留秋茨在原地悲愤。 “你又算什么东西,竟敢来教训我!” 荆多的手劲算不上轻,刚才教训秋茨时义正言辞,可扔沈宜楠的动作依旧毫不留情。 差点把她仅剩的一口气给摔没了。 铁制大门关上,荆多冷漠转身离开,留给门口的守卫一句。 “看好她。” “是!” 荆多刚离开不久,牢房中状况惨烈的人就醒了过来。 虽然满身狼狈不堪,地上也渗出血液,可她依旧挣扎着想要坐起。 可因为双手已经脱臼,使不上半分力气,她用不雅观的姿势蠕动半晌后,还是放弃地在原地躺着。 “真狠啊。” 她强扯起笑来,眼中却划过精光一片。 第二步计划, 成功。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不该死的人死了 从进入阴暗殿开始,沈宜楠便料到了这个结局。 毕竟以当时的情况,巡逻队明明那般警惕密集,在如此明显的地方,怎么可能看不到她? 可她偏偏就是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而且还被有意无意地朝着阴暗殿的方向赶。 当看到阴暗殿的门口无人把守时,她才敢确定,自己这是中了计。 在一瞬间,她权衡利益,进入了阴暗殿内。 虽然加大了风险,但又何尝不是打破目前死局的一种方法。 沈宜楠头发披散,掩盖微扬的唇角。 她被饿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带着肮脏尘灰的雨露滴在她脸上,她才醒来。 晨露顺着脸颊滑落,渴了一日,现在嗓子干得都有些冒烟,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干不干净,她挣扎着就要去喝那口水。 水珠刚要流进嘴里,她仿佛已经感觉到一丝甘甜滋润了冒烟的旱地。 可也正在这时,一根鞭子席卷而来,狠狠缠绕在沈宜楠身上,将她扔到一旁。 还未尝到水珠,身体却狠狠砸向墙面,再用力摔到地上,沈宜楠嘴里发出不受控制的呻吟。 “哼!” 她无法翻身,但是也听出来了这道声音是秋茨的。 “贱人!” 她这般狠骂一声后,鞭子重重打在沈宜楠背上。 能感觉到,背部衣衫破裂,白净的肌肤瞬间裂了一道口子。 她痛苦地闭着眼,冷汗津津从额头落下。 “即便杀不了你,我也有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 说着,又一鞭子袭来。 沈宜楠咬紧牙关,丝毫闷哼都没有溢出。 这让秋茨不爽极了,卷起她的身子便往另一侧墙面砸去。 “废物,起来啊!” 从墙上滑落,沈宜楠也刚巧借着这股力靠在墙面坐起来了。 在下一个鞭子来之前,她脚用力一蹬,翻身躲过。 手臂不能用,动作虽迟钝了许多,但是好在没有摔倒。 秋茨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她中了这么重的伤竟还能站起来。 连续几鞭子使了个空,她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放弃了鞭子,运起内力朝沈宜楠打过去。 看到她的动作时,沈宜楠总算扬起了笑。 “终于来了。” 她嘀咕一声,对这一掌不闪不避,迎着便跑了过去。 秋茨被她的动作吓得愣在原地,一旁的侍卫也急忙喊道。 “秋大人不可!” 可这蕴含内力的一掌已经使了出去,根本是没有机会收回来的。 沈宜楠就这般主动撞在她的掌上,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侍卫如临大敌,看看秋茨,又看看没有动静的沈宜楠,连忙蹲下身检查她的情况。 手指探到鼻尖时,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死了······” 他抬头看向秋茨,表情紧张不已。 秋茨呆滞了好了一会才故作镇定,“死了就死了!你没见过死人吗?” 她脚步凌乱,转身离开。 可她心中再清楚不过,守卫这般慌张的原因并非没见过死人。 只是慌张让目前还不该死的人死了! 这可是王亲手放过的人,要知道,从来没有人能活着从王的手下逃离! 所以荆大人特别交代要留住她的性命。 但是没想到的是,秋大人非要对此人出手。 本想着只是几个鞭子,应该也闹不出人命。 但秋大人竟敢当面违抗王的命令,用内力将她杀死。 这下不仅秋大人会受到惩罚,他也逃不了干系! “这下完了!” 看着秋茨远去的背影,他连滚带爬地跟了出去。 而本该死亡的沈宜楠,却在这时睁开了眼。 确认四周没有动静后,她动了动复位的右臂,撑着身体坐起。 故意撞上秋茨的手,这就是她的目的。 她两只手脱臼,没人能帮助自己,所以需要一个外人,来“医”好她一只手。 咬着牙将左臂也复位后,她微微动了动两只手,又从空间拿出一个和她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尸体。 她满意地点点头,易容后从狱中逃离。 洛书四周防卫严密,要逃离也不容易。 她满身是伤,只能先咽下一颗止疼药物,强打起精神。 走到厨房时,她偷溜进去扒了几口饭菜,咽下一口烈酒后,将剩余的酒洒在易燃的柴火上。 用火折子点燃柴火,看到火势蔓延后,她才慢悠悠从厨房出来,声音尖锐。 “不好了!走水了!” 人群围过来的速度很快,沈宜楠趁着无人关注,离开了厨房。 第四百九十九章 我将她赐给你 洛书占地面积大,若不是她留下了记号,现在指不定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碾着地上不明显的桔梗碎,她抿唇笑着。 离开洛书后,她马不停蹄回到丞相府。 终于在看到张生时,安心地晕了过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她依旧是被喉间火辣辣的疼痛激醒的。 干涩的感觉让她以为自己还在狱中。 好在,刚睁开眼便对上绪风和张生担忧的脸。 “主母,主母你终于醒了!” 张生这么大个男人,第一次红了眼眶。 “宜楠,你感觉好受些了吗?” 阿瑶趴在她床边,见她醒来,急忙凑了过去。 “水···” 她端来水杯,扶着沈宜楠坐起。 润了润嗓子后,沈宜楠才将水咽下。 只是这咽水的动作艰难极了,水流像是刀割一般划过喉间。 不过总算舒服了许多。 “主母,到底是谁将你打成这样的?” 绪风沉着脸问道。 当时阿瑶出来告诉他们主母身上的惨状时,他气得差点直接去洛书报仇。 好在有张生拉着才冷静下来。 医师说,主母的两只手臂也受了伤,看上去应该是脱臼后又强行接上去的。 他们不敢想象,主母究竟受了多大的苦楚。 “我便说不该让主母去的!” 张生语气是满满的抱怨。 绪风此时也有些后悔,若是知晓主母会被伤成这样,他也不会同意让她去冒险! 沈宜楠看出两人的自责之意,勾唇笑笑。 “不用担心了,这些伤,都是我自己受的。” “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这些伤是我愿意受的,看起来虽然严重,但其实只是一些皮肉伤,没有伤及根本,但是却换来了良好的局面。” 张生和绪风面面相觑,显然还是没明白沈宜楠的意思。 她却弯着唇,目光逐渐看向远方。 此时的洛书,应该已经一团糟了。 沈宜楠猜得不错。 现在的洛书,光景确实不好。 厨房本就堆了许多木柴,加上沈宜楠洒的酒加大了火势,他们好不容易才灭下来。 所幸没有造成什么人员损伤。 但是厨房的惨状注定他们这几日有人得挨饿了。 阴暗殿内,戚珩抱着手,突然想玩玩那个新得的小老鼠了。 可却有人匆忙来告知,狱中人已经断气许久了。 秋茨被押着来到阴暗殿时,表情木讷,像是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果。 可是被扔到戚珩面前时,她又忍不住想抬头看看这个男人。 若是自己求情,是否能得到垂怜? 男人却没给她机会,单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你将她杀了,是准备自己陪我玩吗?” 他挂着轻蔑的笑,即使是身边的下属,也没有丝毫留情之意。 荆多眼神闪了闪,走上前。 “王,事已成定局,若不现在先思考,没了那女子,该如何牵制张生。” 戚珩转头看向他,眼神闪烁,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他将秋茨砸向荆多,荆多没有躲闪,直愣愣摔倒后跪在地上。 “你喜欢她?” 戚珩语气在疑问,可眸色笃定。 荆多猛地抬眼摇摇头,“不曾。” “荆多。” 戚珩只是叫他一声,荆多却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若是不说实话,今日他们两人都得死。 “是···” 趴在地上的秋茨不可置信地望向荆多,显然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回答。 戚珩笑了,眼中趣味盎然,他走到秋茨面前蹲下,微凉的指甲挑起秋茨的下巴。 “解决此次的事,我将她赐给你。” 秋茨瞳孔骤然缩小,戚珩看着她无趣的表情,将她的脸甩开。 果然,不如那只小老鼠的表情有意思。 “杀了张生的妹妹,无法再牵制丞相府,此事总要给我一个解决方案。” 戚珩漫不经心地擦着手指,活像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荆多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垂着头退下。 这便是表示,他应下了这次的差事。 可是丞相府的发难比他们想象中来得快。 张生不知道从何处得知自己妹妹出事的消息,却始终不敢相信。 他要求洛书要见一面妹妹,可人的尸体都被拖走了,怎么可能还给他见到。 张生将此事禀告了皇帝,参了一本洛书。 皇上虽也气愤扭曲,可始终不敢对洛书做出什么实质的反抗。 对于这种安于现状的人,不完全触及切身利益,他是不会有所触出击的。 第五百章 你竟诈死 不过张生倒是也并不期待皇上能为了他做什么。 他只是需要在皇上心中有个数。 洛书连朝堂命官都并未放在眼中,自然也不会将他这个屡屡退缩的皇帝放在眼里。 而对于“妹妹”的死亡,更让张生有了直接拒绝洛书的理由。 那洛书现在,必然会有其他动作。 沈宜楠转告了随云那边,估计过不了多久,再一次的算盘也该打在尚书府身上了。 安稳的日子没有几天,在花了时华不少灵丹妙药的情况下,沈宜楠刚下床行走那日,洛书的人便上门了。 他们没有客气,直冲张生而去。 因当日见过沈宜楠的人甚少,所以他们并未发现张生身旁的就是那个“死而复生”的妹妹。 张生不会武功是确实,沈宜楠现在身体不适在修养也是确实。 府上有绪风,时华,裴玉婧三个高手在,更是事实。 所以洛书次次派来的人都没有捞到半分好处,甚至连服毒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久而久之,洛书也急了。 其中更急切的要属荆多。 “今夜我会去一趟。” 秋茨就坐在他旁边不发一言。 “若是我有什么差错,你便尽早离开洛书,刚才我跟你说的可还记得?” 刚才荆多说,已经将后路安排好,若是他未平安归来,就让秋茨尽早逃出洛书,往西逃离百里有马车接应,到达指定地方后,要一匹快马,继续往南边跑。 虽然极可能会被洛书通缉一辈子。 但却是唯一能保住性命的法子。 “与你何干?” “嗯?” “我的事情与你何干?就算我被王杀了又与你何干?” 荆多愣了愣,话语卡在喉间。 “你以为真的能逃掉吗?你忘了我们身体里面的毒了吗?” “我有解决的办法!我的解药足够你度过下半辈子!” 荆多情绪激动地回复着。 可秋茨只是狠狠闭了闭眼。 “滚,我是王的人,就算王杀了我,我也会留在洛书,跟你没有干系。” 秋茨话语冷漠无比,荆多看了她许久。 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所以他虽喜欢秋茨,可外人向来觉得这两位大人是不对盘的敌对关系。 直到被王指出,他才惊觉,自己喜欢秋茨,已经多年了。 他说不出什么情话,所以离开前,只留下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我会取下张生的头颅,作为你的聘礼。” 这便是他解决此事的方式! 可这种期望,很快便落空了。 当时华的剑横在他脖子上时,他垂头看了一眼系在腰侧的荷包。 荷包很新,看上去主人很是爱护,但是荷包中间的鸳鸯刺绣已经发白,应当是主人经常摩挲导致。 这是前几年王扔出来的东西,他知晓是谁做的,所以鬼使神差地捡了起来,一直带在身边。 直到今日他才取出来真正挂在腰侧。 他久久凝视荷包,似在告别。 “荆多。” 沈宜楠的声音却突然阻止了他的自杀。 看到好端端站在面前的女子,荆多的表情有难以言喻的惊讶。 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恨意。 “你竟诈死!” 沈宜楠走到他面前,表情无辜,“我以为看见我没死你会高兴些。” 高兴个屁! 荆多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若不是沈宜楠诈死,秋茨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局面,自己又怎会如此。 本以为刺杀势在必得,实在没想到张生身边会有如此高手! 荆多的眼神恨不得将沈宜楠当场撕碎。 作为戚珩的亲信,他极少有这样耐不住愤怒的时候。 “别那般看着我,人各为己,我若不如此,来日死的就是我,死的就是丞相府。” “你应该怪你们老大,太过贪心。” “若不然,不来招惹丞相府,自然你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沈宜楠歪着头笑,不是秋茨第一次见时闺阁小姐的胆怯模样,也不是在阴暗殿被当场捉拿的狼狈样子。 而是一种与王相似的狩猎感,仿佛一切都运转于她的鼓掌之间。 “你是故意被抓的!” 荆多这才回过味来。 沈宜楠点了点下巴,沉吟道。 “这么说,不管是阴暗殿中被围困,还是狱中被秋茨攻击,都从未脱离过我的计划。” 从踏入阴暗殿开始,之后的一切便计划好了。 第五百零一章 荀宥礼便是她的全部 不论是假死让张生发难,皇帝忌惮。 都是在沈宜楠发现自己已经暴露时,立马采用的计划。 再加上在混乱时刻自己放在阴暗殿中的某物。 即便计划没有像之前一般完美。 可总不是没有收获白去一趟。 当看到站在眼前的沈宜楠时,荆多求生的欲望强烈爆发。 奋起反抗。 他只要回去告诉王,这个女人是诈死,秋茨是被陷害的,那自己和秋茨便可以保住性命。 可是,沈宜楠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尸体倒在地上,即便死了手中也紧紧攥着那只荷包。 “主母为何将他杀了?我们何不拷问一些细节?” 绪风问道。 沈宜楠摇摇头。 “没用的,在他身上逼太急不仅于我们有危险,而且他作为洛书那人的亲信,一条衷心到极致的大犬,”沈宜楠顿了顿,眼神突然看向绪风,“你觉得,他会告诉你内幕的消息吗?” 绪风恍然点着头,“确实,要让他们开口很难。” “噗嗤”一声,时华没憋住乐了,对上绪风的视线,他又赶忙摆正姿态。 “咳,宜楠说得对。” 他带着隐忍的笑,收回落在绪风身上的目光。 绪风不明所以,确实摸不着头脑。 荆多一夜未归的消息很快传回洛书。 “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 戚珩在阴暗殿中大笑,即便是自己的亲信死了,也没有半分悲伤之感。 他甚至笑出了泪来,殿中的一众下属跪着,无一敢抬头规劝。 “比之前那个万浩气有趣多了。” 戚珩眼中乘着兴味,一想起他手下的高手竟然被丞相府的人杀了,他便觉得激动不已。 张生,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丞相,身边有应当不少于四个拔尖的高手! 他着实好奇啊! 果然是他小看了对方。 真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惊喜! 看来,他得亲自去会会这位丞相了! ······ 沈宜楠又花费了好几日,总算活蹦乱跳的了。 洛书的人没有再来,她却是知晓,对方定然在憋着什么大招。 今日阳光甚好,沈宜楠带着许久未出门的三奉和阿瑶走在街上。 阿瑶接连照顾她好几日,她本是打算请她吃一顿好的。 可看到一旁卖小馄饨的摊贩,阿瑶便走不动道了。 “好久没有吃馄饨了。” 她如是说着,还咬着下嘴唇摸了摸肚子。 人家都主动降低档次了,沈宜楠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大手一挥便给她一人叫了两碗,她和三奉一人一碗。 三奉乐呵呵地坐下,唯一露出来的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等着老板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 这家馄饨皮薄馅大,汤底极鲜,倒是极其不错的。 “没穿越之前,我也爱吃馄饨。” 沈宜楠从碗里抬头,看向阿瑶。 “好在,这地方虽没有手机电脑,可我爱吃的馄饨却是不少的。” 阿瑶望着沈宜楠笑,后者却听出她话中苦涩的味道。 “以往荀宥礼也喜欢带我吃馄饨。” “他府上的小厨房有一个做馄饨出家的厨子,他包的馄饨个个晶莹剔透,漂亮好吃极了。” 阿瑶抿了一口汤,似是想咽下喉间溢出的苦涩。 沈宜楠抿着唇,没有回话。 阿瑶自穿越过来后,只认识荀宥礼。 还是在生病时才结识了沈宜楠,算是她在这异世中唯一的朋友。 在离开荀宥礼之前,阿瑶在这异世中唯一的寄托和依赖便是他。 所以,荀宥礼便是她的全部。 沈宜楠垂下了头,这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 她也很想帮阿瑶和荀宥礼摆脱这世界的剧情。 但是,这个东西急不得。 她微不可查地叹出一口气,也想起之前和祁祯一起吃馄饨的场景。 当时那个矜贵的男人还一直不肯坐下呢! 想想也许久没见到祁祯了,情绪蔓延,难免心头有些苦涩。 一时间,一桌人安静下来。 两个女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唯有三奉左右看看后,闷头做起了缩头乌龟。 这种情况持续得并不久,因为很快,一声妇人的啼哭伴随着尖声高喊便传到几人耳中。 “乌奉!是我的儿乌奉吗?” 妇人的声音由远及近,转眼便来到了三奉面前。 她眼中蓄满泪水,看着面前日思夜想的孩子,颤抖地朝三奉伸出手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未死!” 第五百零二章 有人钻了空档 看着逐渐靠近的手,三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沈宜楠。 “我就知晓我上次并未看错,你就是我的奉儿!” 眼中热泪滚烫,顺着脸颊滑落,在妇人的手即将碰到乌奉的脸上时,另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妇人朝着沈宜楠看过去,那是一个翩翩少年郎,此时正对她笑着。 “大娘,你应该认错人了。” 可对于做梦都想见到的孩子,怎么可能认错呢? “不!不可能!这就是我的奉儿,我的儿子!” 妇人情绪激动地想要挣脱沈宜楠的手,可对方看上去瘦小,力气却大得出奇,明看着没有使什么劲,她却分毫挣扎不开。 妇人只好又看向三奉。 “乌奉,我是娘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娘啊!” 妇人另一只朝三奉伸去,三奉后退闪躲的动作却深深刺激了她。 “儿啊!你,你不认识我了?乌家那些杀千刀的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为何你连为娘都不认识了!” 她哭喊着,语气中满是可悲的无奈。 沈宜楠眼中划过一丝不忍。 但是现在还不是三奉暴露的时机,不然毒人的事情传出去,对尚书府可是最为不利的! 而且三奉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控制体内的毒,上次夫妻俩不小心碰到三奉便晕了过去,现在更不能让他们接触到三奉。 “大娘,你认错人了,这是我弟弟,他并不认识你。” 沈宜楠耐心地解释着,拉过妇人的手,转头看向三奉。 “我们该回去了。” 三奉也知道现在时机不对,乖巧地点点头。 阿瑶放下一锭银子,而三奉则将自己碰过的碗筷带走。 三人想要离开,妇人却突然跑到前面跪下。 “求求你,求求你将乌奉还给我!不管你们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围过来的人逐渐变多,众人开始对沈宜楠劲三人指指点点,可怜着妇人。 他们隐隐有围困沈宜楠不让她离开之势。 阿瑶拽住沈宜楠的衣袖,声音放低。 “现在怎么办?” 沈宜楠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转过头又看向三奉,可却看到对方满脸复杂。 “怎么了?” 她压低声音询问。 “不是她······” 沈宜楠表情疑惑,“什么不是她?” “不是她,我娘不是她,她并非我娘。” 三奉摇摇头。 沈宜楠一愣,但是没有对三奉的话产生怀疑。 因为三奉只是失去了亲情,并非是失去了记忆,所以还是记得自己爹娘的模样,也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 可眼前这个妇人,显然不是他娘的模样。 “那你在尚书府时见到的是她吗?” 正是因为在尚书府被看到,所以三奉才被送到沈宜楠这儿来。 “不是,在尚书府的时候明明不是她。” 看来是有人钻了空档。 洛书沉寂几日,就开始不安分了吗? 连三奉的身份都被他们察觉了。 现在搞这么一出,怕是想接毒人的事威胁尚书府继续接受他们的入侵吗? “现在真是连基本的伪装都没有了。” 应当也是有了张生这个先例,所以对付起尚书府来,也是想要这种强硬的手段逼迫对方同意。 既然不是三奉的娘,只是洛书找来的演员,那沈宜楠也没有必要摆好脸色。 她抱着手,眼神看向围了一圈的百姓们。 他们厌恶地瞪着沈宜楠,活像她是偷了别人孩子的诱拐犯。 “真是恶毒啊!人家做娘的哭成这样都不为所动,怎有这般心狠的人?” “就是,还跪下来求他,要我说这样的应该报官才是!” 世人总对母亲这个身份敏感,有过多的包容。 母亲确实伟大,可也不是可以随意使用的冠名词。 沈宜楠不慌不忙,“听闻南胡一代常有妇人伪装成幼童的母亲,在街上强抢幼童,一旦有人发现便道自己是幼童之母,孩子不听话总是偷偷跑出来,所以才正要教训他呢!” “以此,当着人群的面将孩子抱走,还无一人察觉。” “南胡的百姓对这样的人深恶痛绝,却难以分辨,所以官府特别针对这样的人出了悬赏政策,成功举报者,赏五十两白银。” 说着,沈宜楠走到跪着的妇人面前,眼睛直盯着她的双眼,像是要透过着双眼看到藏在内里的灵魂。 第五百零三章 他不是你儿子 “而那种诱拐幼童卖钱的妇人,南胡也有的新的政策。” “这种人一旦被发现证实,被拐孩子的家人,是资格私自处决的。” “听闻那手段层出不穷,凌迟,刮骨,剥皮各种酷刑,即便侥幸活下来送入官府,也是要游街斩首后,尸身悬挂于城门之上暴晒七日以警醒世人的。” 看着妇人逐渐颤抖的身形,沈宜楠微微一笑。 “大娘,你说,哪种酷刑最残忍呢?” 她声音慵懒地问道。 百姓的声音渐渐沉了下来,目光也跟着看向身形微颤的妇人。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诱拐之人?” 沈宜楠歪了歪头,“是吗?我这样说了吗?” 妇人指着三奉,语气带着悲愤。 “这可是我亲儿子!就算我要拐,像你说的,我也会选择一个幼童,而不是这样的成年男子!” 沈宜楠耸耸肩,语气无辜极了:“就是啊,我也疑惑呢,为何你会对着一个成年男子出手,你应该挑选一个连娘都叫不出口的,这才合理。” “而不是像我弟弟这种,能明确又清晰地告诉你。” “他,不,是,你,儿,子。” 沈宜楠看着妇人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着,眼神透彻得仿佛已经知道了一切。 妇人眼中闪过心慌,可想起那人说的话,还有家中丰厚的报酬,她狠了狠心。 “若不是你们尚书府做了手脚,我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认不得我的模样!” 妇人凄厉地嘶喊,像是完全不顾地撕破了脸皮,将真相摊开来。 若只是普通人家如此纠纷,那百姓们最多看会热闹,但若是涉及官家,那他们眼神都亮了不少。 尚书府可不是普通的地方,按照妇人的意思,是尚书府的人对她儿子做了什么,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这下不管是四周的百姓,还是一些同样当官的家庭,都围了过来,眼神八卦地看向妇人。 这可是头等大事,毕竟若是尚书府有什么不好的动静,他们也得及时选择远离撇清关系或者落井下石,不然引火上身便不好了。 “若不是尚书府以我儿见到乌家嫡子不行礼为由,以不服管教将我儿强行留在主家受尽惨无人道的折磨,我儿又怎会现在连我都不认识?” 妇人痛心地捂住胸口,挣扎着继续朝三奉扑过去。 速度又快又狠,沈宜楠却看出了别样的意图。 看来洛书今日的目的不仅是闹事威胁尚书府,还有试探乌奉是否为毒人身份啊! 想来应该是上次三奉在尚书府被认出来之后又被紧急送离,他们才产生了怀疑。 至于为何让一个陌生妇人来试探呢,应该通过上次三奉对自己亲生父母没有反应来看,以为三奉是变成毒人失去记忆了。 毕竟现在关于毒人的记载少之又少,现存知晓的毒人沈宜楠都只知道三奉这一个。 所以他们才会毫无忌惮地随意用了一位妇人。 毕竟他们的目的不是要让三奉认祖归宗,而是要让尚书府忌惮,让沈宜楠害怕。 毕竟谁都不希望三奉毒人的身份被发现,所以只会藏藏掩掩。 只是,他们这样做就不怕吸引来三奉真正的父母吗? 沈宜楠有些疑惑,却猛然想到一种可能。 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尚书府?竟然跟尚书府有关?” “你忘记了吗?好像在一年前尚书府就有人传出消息,说尚书府的祠堂里面住着吃人的妖怪,不少犯错的旁系孩子进入祠堂悔过都不知所踪了!” “对,我以前也听说过!” “听说是尚书府在养着那个妖怪,平常总是无端责罚旁系子弟,只为送人进去祭献给那妖怪。” “我也听说了!那是乌家世世代代都在进贡的怪物,听闻尚书大人坐上如今的高位,也都是这个怪物帮助的!” 人群里面的讨论声逐渐将沈宜楠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洛书做了不少手段,人群中水军不少,而且还将洛书所为摘得干干净净。 “你们说,这男子会不会就是从怪物口中死里逃生之人,所以才会失去记忆,不认他娘,而尚书府为了不让事情败露,这才将男子一直关起来不让他们见到!” 有一人的声音格外大,清晰地从人群传出来。 第五百零四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百姓们一下安静了下来,直到有一人点了点头。 “很有可能!”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到最后近乎肯定。 “尚书府这群人渣!” 沈宜楠就看着他们的表演,不发一言。 等到所有人终于发现不对劲逐渐安静下来,这才看向站累了又坐了回去的中心人物。 沈宜楠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向众人。 “说完了?” “我们是要替众人向丞相府讨一个说法!” 沈宜楠抿唇笑着,翘起二郎腿。 “感谢大家的心善,不过是不是应该搞清对象再开始笔诛口伐?” 她伸手指向三奉,“这位,我弟弟,明明已经表明了自己不认识这位大娘,为何还要这般苦苦相逼呢?” 她无奈极了,叹了口气摇摇头。 三奉连连点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人群并不买账。 “那你如何证明他不是这妇人的孩子?你又如何证明他不是受了你的胁迫才故作不认识?” 沈宜楠揉了揉额头。 “现在不是我如何证明他的身份,而是这位妇人如何证明我弟弟是他的孩子。” “我本就清白,为何要我来自证?谁觉得有问题谁来提供证明,来,我看着呢。” 沈宜楠靠在吃馄饨的小桌旁,手臂杵在上面,支着下巴,她看向妇人。 表情丝毫不见慌乱,好似在说。 ‘请开始你的表演’。 妇人拳头狠狠捏了捏,“这就是我儿子还要我如何证明?” “生辰八字,童年趣事,详细说说,实在不行,滴血验亲也可啊。” 沈宜楠眼神直直看向妇人,她现在明显慌了。 本以为这个差事是极好办的,只需要闹上一闹,最好让人强行带着三奉离开,这样后续发展起来,便更加像是恼羞成怒心虚离开。 不曾想明明沈宜楠才是那个该心虚的人,毕竟三奉的身份是他们心知肚明的! 但是没想到,对方毫不慌乱,甚至坐下来准备看她撒泼! 乌奉的生辰八字,童年趣事,她怎么知道? 她只是领了命令要来街上闹上一闹,等对方开始慌张逃离时便找借口晕倒或是离开,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 但是谁能料到对方还有这一茬? “那你说说,你不是他姐姐吗?你又知道什么?” 妇人干脆将问题丢回去反问。 沈宜楠笑着:“生辰八字自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对我弟弟不好了,但是童年趣事,我倒是记得一个。” “幼时他爬树,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摔伤了腰,现在那印记还在腰上,已经形成一块胎记大小的疤痕。” 三奉愣住,看向沈宜楠,眼神仿佛是在询问她怎么知道。 他腰间确实有一块疤痕,不过并不是爬树摔伤的,而是幼时刚学会走路时撞上了木桩,划伤了腰。 而一旁的阿瑶仿佛吃到什么大瓜,惊讶地捂着嘴,眼里满是八卦。 沈宜楠抿着唇无奈,她会知道是因为第一次将乌奉带回家时,睡醒就看到一个裸男躺在地上。 皮肤上那一块疤痕才尤为明显。 三奉撩起衣袍,露出白净皮肤上的一块疤时,众人面面相觑。 这样看来,到底该相信谁的? “对!生辰八字不方便透露,若是被人行了下降之法,对我儿不好,所以我才没有说话!至于腰间的伤痕,也很有可能是你向我儿套出来的!” 妇人反应过来后,立马开口找补着。 她知道现在情况对自己不利,只好将手背在身后,食指微弯,人群中立马响起来声音。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知道这种小事并不代表什么。” “就是啊,谁小时没有受过这种伤?这并不算隐私,稍微问问就能知道。” “对!并不成立!” 听着他们反驳的话,沈宜楠微微抿唇,却是在掩饰她上扬的嘴角。 “行啊,既然前两个方法行不通,那便进行第三个办法,滴血验亲!”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妇人也微不可察地退后一步。 “怎么?不敢吗?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这是你儿子吗?” 沈宜楠微笑着激她,现在人群也沉默下来,显然没料到沈宜楠会用这样的后招。 “滴血验亲?真是笑话!” 人群中,一道婉转女声高调,引得众人看了过去。 第五百零五章 我看你才是谬论 沈宜楠表情一僵,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阿瑶。 阿瑶明显也愣住了,显然也是记得这个声音的。 之前在街上遇到龙怡和荀宥礼的事情沈宜楠并未告诉过阿瑶,也是怕她听了伤心,以此更不敢出门。 她想着京都这般大,两人总不能次次都撞上她。 更何况,龙怡也说了过了不多久就会离开。 所以沈宜楠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没想到的是,她没放在心上,总有人要找上来。 看着从人群中走出的龙怡,半晌没看见荀宥礼,沈宜楠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龙怡看到沈宜楠的容貌时,明显愣了一愣。 刚才在远处路过便听见此处的吵嚷声,本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直到听到一声滴血验亲,她才忍不住出声嘲讽。 倒是没想到,说出这般离谱的话的,是一个如此好看的少年。 她见过的只有女装的沈宜楠,所以根本没有认出来。 不过沈宜楠身后的阿瑶,她却是认出来了。 她有些惊讶会在京都碰见阿瑶,可一想起前几日曾见过的沈宜楠,她便觉得理所当然了。 “姑娘,好巧。” 她眼中喜意并不浓烈,或许是来自女子独有的感觉,她对这个女子并没有什么好感。 阿瑶自然也是,所以她冷漠地点头,以示回应。 龙怡转头,刚想告诉荀宥礼,却发现对方并不在身后。 她有些失落,却早已经习惯如此。 所以有时候她自己也怀疑,荀宥礼到底是否喜欢她。 但是很快这个念头便被打消,若不是喜欢,会整日跟在她身旁默默保护她吗? 荀宥礼只是不擅于表达,她知道的。 他对外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唯独对自己不同。 所以这也说明了,荀宥礼确实是喜欢她的。 每次想到这一层,她才会放松下来。 “姑娘,你刚才所说滴血认亲是笑话,所谓何意啊?” 妇人迫不及待问道。 龙怡这才反应过来,对着沈宜楠道。 “滴血认亲是局限的,并不准确可靠,用来鉴定亲子关系简直是无稽之谈!” 她的声音带着天生的正义感,骄傲地看向沈宜楠。 “许多人都以为滴血认亲就能分辨是否为亲子关系,其实不然,公子年纪小,才疏学浅,不了解也属正常,鲜少有人知晓此事。” 她言语似在安慰,可字字句句中都是优越。 沈宜楠和阿瑶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呢。 只是看她像猴子一样展示自己很好笑罢了。 “姑娘都说滴血验亲不能分辨了,那现在没有别的方法了!” 妇人急忙接过龙怡的话头,她现在已经不期望能摆沈宜楠一道了,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 现在还能不露馅保留体面。 若是不小心暴露了,她不仅拿不到最后的银钱,上面的大人更不会放过她! 她想说点什么找机会不留痕迹地溜走,但没想到沈宜楠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滴血验亲是谬论?” 沈宜楠表情震惊,看向身后的阿瑶。 阿瑶接触到她的视线,立马也跟着惊讶地摇摇头。 沈宜楠又看向人群,又问一遍:“滴血验亲是谬论?!” 人群中虽大部分是洛书找来的观众,但也有不少普通的百姓。 面对这样的情况,纷纷出言。 “谬论?我看你才是谬论!” “哼!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说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是谬论,你是怎么敢在这儿胡乱非议的?” “滴血验亲可是流传至今用以验亲的法子,你算什么?竟敢在此大放厥词,小心我报官抓你!” 沈宜楠垂下头轻笑,再抬头时,表情疑惑。 “那这位有才学的姑娘,还请为我们解惑,除了滴血验亲,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可以检验的?” 龙怡被人用鄙夷的目光怒视着,满身不自在却依旧坚持挺直了脊背。 “滴血验亲本就是这时的糟粕,根本无法准确地检验,至于其他法子······” 她沉默良久,众人知晓她这是根本没有办法,纷纷嘲笑着。 “既然自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不要在此处丢人现眼了。” “我看你做人才是糟粕咧!” “既没办法便住嘴,管好自己少抨击别人!” 众人的话不带重样的,纷纷批评龙怡。 第五百零六章 对亲情没有概念 龙怡急得面红耳赤,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可她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她的脊背逐渐弯了下来,眼眶也渐渐红了。 沈宜楠和阿瑶对视一眼。 两人身为现代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滴血验亲不准确为事实呢? 只是在这个古代,有些事实,不能说。 特别是没有更好的文化用以接受,也没有接受文化的能力和眼界,他们怎么会相信自己信任学习了多年的常识为假呢? 现在告诉他们滴血验亲为假,就像现在要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是假的一样荒谬。 没有足够的说服力,没有人相信这种搞笑的言论。 而龙怡显然不懂这个道理,明明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自己的话,她却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反驳了所有人,这怎么会让人接受。 所以现在她站在人群中间孤立无援。 就因为自己一时的优越,陷入这个境地。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找已经歇业看戏的馄饨老板要了一碗水。 “来,这是最快能验证的方式。” 水被递到妇人面前,清澈的倒映出对方紧张的瞳孔。 “测,测了就知道他是否是你的孩子了,到时候什么都说得清了。” “对啊,这般验证过后,她便无话可说了。” 人群中的声音都小了许多,洛书的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声音。 妇人紧紧抿着唇,手指纠结地绞动。 龙怡刚被针对,此时也不敢说话。 妇人被逼上了头,看着面前的银针,心一狠便扎进了手指里。 鲜血落入水中,三奉的血也滴落下来。 两滴血在水中浮沉,所有人伸着脖子观看,紧张地等待宣判。 “未,未相融······” “好啊!他根本不是你儿子!你这骗子!” “竟还这么逼真引得所有人同情你,结果这根本不是你的儿子!” “就是!还害得大家误会这个小少年,真是狠毒啊你!” 妇人被骂得垂下了头,心中慌乱,只能狠狠瞪了沈宜楠一眼后,毫不客气地扒开人群逃离。 她现在哪还有之前可怜的母亲形象。 沈宜楠抱手笑着,意料之中。 三奉的血液含有毒素,怕是任何人来都无法与他血液相融。 再加上她用了一点小手段。 妇人离开后,周围人谩骂几句,也逐渐散去。 沈宜楠清楚看到,有一人打扮普通,阴沉着脸跟随妇人而去。 看来今日那妇人不会好过了。 只是现在,沈宜楠没有心情思考这些。 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那妇人敢在大街上如此光明正大地说三奉是她的孩子,是真的不怕被三奉的亲生父母看到,还是说······ “阿瑶,去尚书府找随云。” “好。” 三个人散开来,没有注意到头顶一道目光跟随阿瑶而动。 “王爷,阿瑶姑娘已经离开了。” 作为荀宥礼的亲信,自然是知晓主子与阿瑶姑娘之间的事情的。 他也可惜着两人的爱恋,也知晓为何王爷不敢见阿瑶姑娘。 荀宥礼坐在窗边,即便已经看不到那道身影了,可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对方离开的方向。 良久后,亲信叹出了一口气。 荀宥礼也站起身,往楼下走去。 见到随云后,沈宜楠还未来得及说话,对方便先目光怜悯遗憾又自责地看向三奉。 几乎一瞬间,沈宜楠便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乌奉的爹娘,今日已经被人发现死于家中。” 随云几乎是难堪地说出这句话来。 他认为,若不是他那日带着三奉在尚书府闲逛,三奉也不会被他爹娘看到,之后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今日街上闹事我知晓,当即便让人去乌奉家中一看,却发现两位早已死于家中。” 随云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三奉,沈宜楠的目光也朝他看了过去。 可三奉脸上没有半分伤感,他抿着唇,好似还弄不清楚状态。 “他现在对亲情没有概念。” 沈宜楠解释一句。 但很残忍的是,她还要不要准备找方法给三奉医治,让他恢复情感? 若恢复,知晓了爹娘去世的真相,随云是否能接受。 若不恢复,这般是否又对他爹娘很残忍。 沈宜楠叹出一口气。 最终,几人决定还是带着三奉回去看看。 即便没有任何感觉,最后见见他爹娘也好。 第五百零七章 我无法做到 在路上,沈宜楠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原因很简单,洛书想试探三奉的毒人身份,也想借着三奉父母大闹尚书府来威胁尚书。 但是已经见过儿子一次的父母担心此举会带给儿子伤害,所以拒绝了那些钱和要求。 可要知道,洛书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本就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 为了能毫无破绽地找另一人来解决此事,他们当然要将这对亲生父母处理干净。 所以,也就酿成了如今的局面。 “洛书,又结了一笔仇。” 沈宜楠表情阴沉地说着。 三奉的家在庄上。 走过熟悉的路段时,三奉沉默了许多。 几人也渐渐沉寂下来,跟随着三奉的脚步,来到他家中。 来之前,随云已经命人将他父母的尸身打理干净,保持了最好的样貌。 看到床上两个头发花白的人时,沈宜楠没忍住别过头去。 三奉比她大不了多少,所以他父母的年纪也不算大,即便是老来得子,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头发花白了。 想来是为了寻找自己孩子的下落,废了不少心思。 沈宜楠在他家中转了一圈,家中清贫,该有的物件却一个不少。 还有不少手工编织的蜻蜓与青蛙模样的小玩意儿。 以此看来,之前三口之家应当也是温馨幸福的。 沈宜楠又叹了一口气。 三奉现在正站在这对夫妻面前,动作有些不知所措。 面容确实是他最为熟悉的,可并未激起他心中半分涟漪。 他像是在看两个已经死亡的陌生人。 心中没有悲愤,只有唏嘘。 他唏嘘前不久还见到过的活人,竟然今日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了。 身旁突然传来小声的抽泣。 三奉转头看去。 是那个时常跟在主人身旁的女子。 女子见他望过来,垂头擦了擦眼泪,通红的眼睛看向他时,满是与随云相同的怜悯之情。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被怜悯? 为什么自己是该被怜悯的? 他在床前站了许久,久到随云和阿瑶都已经先出去了。 最后,沈宜楠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出去等他。 看着床上已经僵硬的尸体,他歪了歪头,想努力营造出一种悲伤的气氛,可他努力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任何感觉。 他想学着阿瑶的样子,瘪着嘴,揉揉眼睛,可除了将眼睛揉红了,没有半分感觉。 甚至,他觉得自己站在这儿,还没有当初沈宜楠离开一日将他交给随云时来得悲伤。 又过了良久,他找到坐在田埂边的沈宜楠。 “为何他们都用同情悲悯的眼神看我?” 沈宜楠没有回头,看着远方日落西沉,声音轻微。 “因为他们以为你很弱小,但其实你很强大,你并未被这点打击到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 第一次,三奉否定了主人。 “不是这样的,我并不强大,我只是完全不悲伤。” 沈宜楠没有接话。 “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可悲?” 他面无表情的问出这句话。 沈宜楠转过头看向三奉。 “你为何可悲?” 三奉在她身边坐下,目光也随着她远去。 “因为连阿瑶一个陌生的女子都会因为我爹娘的离世哭泣,可我身为亲生孩子,却一点不伤心。” “你知道吗?我刚刚站在他们的床前,努力看着他们的脸,回想着以前我与他们相处时候的快乐时光,我尽力想挤出一滴泪来,可是没有。” “不管是眼泪,还是一分悲伤的情绪,都没有。” “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不耐烦,甚至想赶紧离开。” “可我也想要哭泣,我也想要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无法做到?” 三奉垂着头,陷入自我的否定中。 他突然感觉到身为毒人被众人的排挤。 并非身体上的,而是情感上的。 “可这并非你的错。” 沈宜楠转头想要宽慰他,却看见以他为中心的野草不断枯萎,衰败,最后莫名被腐蚀掉,并且范围越来越大。 沈宜楠有些惊讶,她急忙站起身,看着浑身散发着忧郁寒气的三奉,声音干涩地喊道。 “三奉······” 三奉没有回应,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 第五百零八章 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毒蔓延的速度逐渐加快,沈宜楠只能后退远离。 她担忧地看向三奉,对方脊背弯曲,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毒素最终在沈宜楠脚前停下。 三奉站起身,沈宜楠连忙叫住他。 可对方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 “主人,让我一个人待会。” 沈宜楠没再开口,就这般看着他远去。 待到阿瑶和随云找过来,看到满地枯草时,表情大惊。 “这是,怎么回事?” 沈宜楠叹了口气,将经过简单说明。 “随云,麻烦一下你,命人将这块地铲除,期间千万不要让人靠近。” “好。” 吩咐过后,沈宜楠先带着阿瑶离开了。 三奉却始终没有回来。 就这般,三奉离开了许久。 顾子笙的店铺开张那日,由沈宜楠坐镇店中。 京都药铺不少,想要在这儿做出头,不仅需要钱,还需要背后势力作保。 开张第一日,沈宜楠百无聊赖地坐在店内,却无一人进店。 这儿不如百草铺在嘉安府开了多年,大部分人信任的都是认识的医师和药铺子。 所以顾子笙的开业大典即便举行得再隆重也无人前来。 就这样过了一整夜,掌柜都急了。 “沈医师,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沈宜楠靠在椅子上差点睡着,直到掌柜的声音将她叫醒,她才迷迷糊糊地坐起来。 “嗯?下班了吗?” 说着她便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还是掌柜赶紧叫住她。 “诶诶诶!医师,距离闭店还有半个时辰呢!我是想说,刚才已经进来第三个顾客了,只是看到您,便赶紧转身走了!” “走了?” 沈宜楠这才醒过神,有些尴尬地看向掌柜。 “难道我刚才打呼噜了?” 掌柜愣住,“没有啊!” “那是我磨牙打嗝放屁了?” 掌柜摇头,“也没有。” “那他们为何被我吓跑?” “还不是因为医师你太过年轻,谁敢在您这儿看病啊!” 掌柜姓吴,是个身材矮小的胖子,但是一双眼透露这商人的精明。 他第一眼见到这位沈医师时,便觉得不妥。 但是那顾公子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非要让这位沈医师来药铺坐诊。 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吗? “看病又不是看医师年纪,分什么年纪大小。” 沈宜楠毫不在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吴掌柜,外人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可得相信我。” “毕竟,你不能自己砸了东家的品牌。” “东家信我,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的。” “相信这个理由过不了多久你也会知道的。” 沈宜楠讲了一通大道理,看了看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 “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今日就到这儿,咱们明日再战!” 说着,沈宜楠转身便从店门出去。 徒留吴掌柜在原地叹气。 可东家都这样决定了,他只是一个打工的,自然也不能忤逆。 只当是两人关系好,所以才不得不请了沈医师来坐诊。 但是啊,这样可很难将药铺开下去咯! 吴掌柜这样想着,摇摇头离开。 沈宜楠这边的事情完后,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一趟薛家。 经过这些日子的治疗,薛灵已经好了许多,比起之前发病时要在床上躺半年之久。 这次,有沈宜楠的介入,她仅仅过了一个月便可以下床行走了。 沈宜楠来时,薛灵显得很是高兴。 她被丫鬟扶着,走向沈宜楠,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薛灵多谢沈医师救命之恩。” 出生即带有的病灶缠绕她多年,一直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自现在开始喝沈医师开的药方,她终于感觉到这具残破的身体有重生复苏之兆。 沈宜楠笑着将她扶起来。 “以后只要按时吃药,身体会一天天好转的。” “那什么时候停药呢?” 沈宜楠思索一番,“就等你觉得完全可以摆脱药物的时候。” 薛灵眼中闪着泪花,满是感激的光。 孔慧也在这时来到薛灵院中。 “沈医师来了。” 对于这位医者,孔慧是真心实意地感谢的。 想不到乌家推荐的医者,是真的有真材实料的! 看着女儿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她也是开心不已。 想起之前的承诺,她稍微收敛笑容,对着沈宜楠道。 “有几句话想单独告诉沈医师。” 第五百零九章 我便是洛书中人 沈宜楠明白她的意思,对着薛灵道别。 来到外面,孔慧开门见山。 “想必你当初问出来的时候,心中已经有猜测了!” 沈宜楠抿了抿唇,孔慧指的是当初问她下毒之人的事情。 她确实有所怀疑,但是不敢确认。 “可是洛书?” 孔慧点点头,“正是。” 果真如此! “你也与他们树敌了?” 孔慧摇了摇头。 “事实上,我便是洛书中人。” 这个答案确实是出乎沈宜楠意料的,她瞳孔微缩,看向孔慧。 “你的意思是······” “对,我便是洛书用以控制薛家的人。” 孔慧叹出一口气,看沈宜楠的样子,也是知道洛书关于这方面的不少腌臜事情的。 “想必你也知晓,洛书私自靠控制这些势力,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初我被指派嫁给薛贵,就是因为薛贵作为一个武将世家的儿子,却半点不会武功,且整日纨绔不堪,只知享受玩乐。” “所以洛书让我嫁予这样的一个男子,一是为了好控制,二便是为了逐渐移权以完全掌控薛家。” “所有洛书的人都会被逼迫吃下毒药,这种毒无药可解,只能靠洛书派人一月一次送解药来。” 孔慧的声音无力,沈宜楠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意气风发的英气女子身上有种颓然的无力感。 “所以,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听他们的话。” “可怀上薛灵,完全是个意外,我一直都有喝避子汤,但是阴差阳错那次身体不适,刚喝下去便吐了出来,也就是那一次,我有了薛灵。” “那是上苍赐予我唯一的礼物,我也想过打掉她,只是每次有这个念头时,腹中的胎儿都会踢我一脚,所以我很自私地将薛灵留了下来。” 孔慧说起来薛灵时,脸上洋溢的满是幸福之感。 “只是我私自怀孕的事情还是被洛书知晓了,为了惩罚我,一连三月都没有给我解药,毒发使我体内的毒素加速运转,应该也就是这时传给了薛灵。” 她懊恼地蹙着眉,叹出一口气。 “后来薛灵早产,好在我毒发严重时,她也坚强地活了下来,事情已成定局,洛书虽生气我自作主张,可还是舍不得我这颗精心埋伏的棋子,才开始给我解药。” 她本以为是洛书善心大发,放过了她和灵儿。 毕竟按照以前案例来看,一旦有人不听从指挥,便会被毫不留情的处决。 她本以为是洛书放过她们母子,可没想到,洛书早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从最开始知晓她怀孕的时候,便计划好了。 所以不给她解药让毒素通过母体传播给胎儿,薛灵才会一生下来便身子羸弱。 可那孩子明明有一个行军打仗的女将军梦,只是因为她这个做母亲的太过自私,所以将她生下来,却只能躲在深闺中,读四书五经,绣女红手帕。 可她明该是像她一样在战场驰骋的女将啊! 孔慧眼眶微红,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洛书知晓她可能会不受控制,所以选择了这种方法来控制她女儿。 她果然是小看了这群毒蝎之人! 她狠狠一掌拍在石桌上。 “我一直以为是我私自将灵儿生下来才导致她早产多病,而她还要被人非议,从小就不敢接触外面的世界,也没有什么朋友。” 好在,有沈宜楠的出现。 帮助灵儿恢复了身体。 她抬头感激地看向沈宜楠。 “多亏了你沈医师。” 说着,她将早已准备好的钱袋递给沈宜楠。 而沈宜楠却摇摇头没有接。 “你可恨洛书?” 孔慧一愣,“自然!” “实不相瞒,我也是洛书的敌人,一直被洛书追杀,所以我知晓这些事情,并且,我正在寻找突破口。” 说着,沈宜楠眼神看向孔慧。 那意思是告诉她,你就是这个突破口。 孔慧作为洛书中人,已经在一个势力扎根多年获得信任,所以洛书即便知晓她不听命令,私自生下孩子,也没有完全撕破脸皮。 而洛书自以为自己将孔慧母女控制得很好,但事实上,他们对薛灵出手的行为已经让孔慧心生嫌隙。 所以,孔慧将会是她倒戈洛书的首要人选。 作为洛书的重要人员,定然是知晓一些关于洛书的内幕的! 第五百一十章 这是你们的吗 孔慧若是答应,将会对他们帮助极大。 孔慧没有说话,若是她孑然一身,定然会答应沈宜楠的要求。 洛书并没有将她当成手下的一份子,只当成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那她也没必要再当一个衷心的下人。 可是,她并非独身一人,她还有灵儿。 若是灵儿遭到报复,那将是打击她一辈子的事情。 沈宜楠自然知晓这个母亲在担心什么,心中暖了一暖。 “放心,既然我提出这个要求,便会用尽全力保护你们母女。” “而且,现在薛灵逐渐好转,不管是一年两年,总有被他们察觉的时候,一旦被人发现,那才是毁灭性的存在。” 洛书一旦发现这两人已经脱离了掌控,以他们的性子,必然会不计一切代价将两人击杀。 孔慧也知晓此事的严重性,想起灵儿的音容笑貌,想象着她好转在马上驰骋的模样,她闭上眼,再睁眼时,眼中满是坚定。 “好!” 沈宜楠在意料之中地笑了笑。 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能力。 “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她这般说道,两人又聊了一会后,沈宜楠才转身离开。 沈宜楠离开不久,薛贵便来到了孔慧的院子。 “今日医师来了吗?灵儿怎么样了?” 孔慧看向这个整日出去喝酒玩乐,只有没钱了才会回来关心女儿的男子。 看得薛贵都有些心虚害怕地低下了头,正要悻悻转身离开时,孔慧开口。 “来了,她说灵儿的病不好医治,只能看运气了。” 薛贵有些遗憾地点点头,孔慧却没有错过他眼中的幸灾乐祸。 若不是还要通过他来控制薛家,孔慧真的很想直接一剑了结了他。 “诶!夫人也别太心急,灵儿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了,连郝医师都没有办法,说不定只能等有机会找到千面医才有办法了。” 孔慧没有搭理他,直接背过身的动作说明了一切。 薛贵心中气愤,在外面谁不是捧着他薛家公子的,也就是这个孔慧,整日给他脸色看! 若不是爹娘不允,他早便休了这个贱妇! 看到时候攀不上薛家,她和她那位将死的女儿还如何嚣张! 看到孔慧进屋,薛贵怒甩袖袍,转身离开。 得了孔慧的帮助,沈宜楠回去的路上心情好了不少。 她准备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绪风他们。 可一想起来祁祯不在身边无法得知,她心中又升起悲伤之感。 她叹出一口气,却在转角时,迎面走来一人。 日思夜想的身影,刚才还念叨着想念的身形,突然出现在沈宜楠面前。 她鼻尖一酸,很想跑过去扇他一耳光,怒斥他的不告而别,自作主张。 可看到祁祯身后,绪风眼中的祈求,沈宜楠还是按捺住了性子。 因为他身后不仅有绪风,还有好几个从未见过的人。 其中一个满身威压,神色肃穆的老者尤为出众。 沈宜楠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走去。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祁祯面无表情,绪风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好在,两人没有丝毫眼神交流,绪风刚要松一口气。 “等一下!” 沈宜楠突然出声,绪风和老者一行人转过头,看着她从地上捡起一个普通的钱袋。 “这是你们的吗?” 绪风赶忙作势在身上摸了摸,走过来接过布袋。 “多谢。” 沈宜楠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两人像是最简单不过的陌生人,绪风也将布袋收起,朝祁祯抱拳。 “主上,属下回去便领罚。” 祁祯依旧没有开口,走在最前方。 沈宜楠直到转过弯,才如卸力了一般,沿靠着墙壁坐下来。 她长叹出一口气后,将整张脸埋在臂弯。 沉默许久后,才缓缓站起身,往家中走去。 另一边祁祯一行人也回到了十方院。 “属下这就去领罚。” 绪风抱拳正要退下,祁祯总算停下了脚步。 “不必。” 迎着身后老头的目光,他道。 “眼下十方院正是用人之际,既你回来,我有别的事交代,若不能解决,到时再领罚也不迟。” 绪风垂下头。 “是!” 在书房内,只剩下祁祯两人时,绪风才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主上。” 祁祯接过,打开布袋。 布袋虽小,却装有各种瓷瓶,瓷瓶上标注着瓶内药物的作用。 止血止疼解毒的药物最多,全都是紧急时候能救回一条命的东西。 第五百一十一章 我们完了 在所有药的最下方,还叠了一张小纸。 打开纸张,祁祯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绪风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赶忙凑过头去看。 却见上面娟秀的字体只写了几个大字。 ‘祁祯,我们完了!’ 看得出来,确实是主母在极其生气的时候写的。 绪风赶忙装瞎,缩回了脑袋。 可看着主上黑着脸的模样,又没忍住出声安慰。 “可能主母只是一时气话。” 祁祯幽深的瞳孔看向绪风,危险的情绪酝酿。 绪风连忙缩了缩脖子,垂下了头。 祁祯将纸揉成一团,紧抿着唇出去了。 绪风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了上去。 刚出大门,面前便袭来一掌,阻断了绪风的道路。 他明白,主上这是不想被跟着的意思。 他只能摇摇头,“情呐!爱呐!” 之后又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 祁祯走到门口时,背后传来老者的声音。 “主上去何处?属下陪您。” 祁祯顿下了脚步的,语气冷傲。 “施长老,现在我做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老者低下了头,“不敢,属下只是担心主上的安危。” 他垂下的眸中,透出浅浅精光。 他依旧不敢相信祁祯已完全恢复了武力。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和以往对祁祯的了解,若他完全恢复了武功,根本不需要如此“煞费苦心”与他们交流。 按他以往的性格,都是直接一掌袭来,根本不会多说一句话。 能用武力震慑的,他懒得开口商谈。 所以老者才觉得不对,这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逼近。 一旦被他发现祁祯的武力并没有那么高,他定不会手软! 他眼中闪过狠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所以祁祯看得真切。 真是个蠢货。 若不是有点武功,早被人用心计玩死了。 连微表情都藏不住。 想起自己与宜楠目前不能见面的状态也大多都是拜这个老头所赐,他心中气郁,用尽全力的一掌挥了过去。 施长老本沉浸在思绪中,所以对这一掌毫无抵抗,直到飞出十几丈远,才运用内里抵抗。 又几丈后,堪堪停下,猛地抬头看向祁祯。 反应过来后,这才跪下伏倒在地。 “属下失礼,还望主上责罚!” 头顶一直未传来声音,在他以为自己似乎要死定了时,他这才抬头。 可面前荒沙一片,哪还有祁祯的身影。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旁边一群的亲信这才敢冲上来扶起他。 “大长老,您没事?” 施长老捂住胸口的伤,抑制快要吐血的冲动,摇了摇头。 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主上的功力到底是否恢复?之前长老不是说有疑吗?” “不应该啊?可为何主上又能一掌将长老打如此远?” 这话一出口,其他几人立马转头瞪向说话的人。 那人后知后觉捂住了嘴巴。 “不知。” 施长老逐渐放下捂在胸口的手,目光看向祁祯离开的方向。 他实在是好奇啊!祁祯越是这般他越是好奇。 每次一产生怀疑,都会被祁祯用武力镇压一次。 就好像是故意如此在他面前表现。 若是真的有实力,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呢? 到底,是有什么秘密呢? 他思虑万千,心中想法不断。 而此时的祁祯并不算好过,喉头涌起的腥甜被他奋力压下。 想起身后跟着的人,他没有停歇,运用轻功几步摆脱后,抄小道回到丞相府。 沈宜楠前不久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回到丞相府时,张生早已在门口等候。 “主母······” 他欲言又止,沈宜楠却略显疲惫地抬起手。 “直说,我已经在路上撞见他们了。” 张生点点头,“实在是意外,绪风外出时正好碰见主上他们,因施长老几人也在场,绪风作为主上亲信之一,若是离开便是背叛主上和十方院,所以这才跟着主上回去十方院中。” 意料之中的情况,沈宜楠点点头,将今日薛家的情况告诉了张生。 对付洛书的计划有了突破,张生欢欢喜喜便去忙了,而沈宜楠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她叫了一壶酒,独自坐在院中小酌。 她本打算来盘下酒菜,可想来想去没想到什么想吃的,而想喝的也只有酒而已。 没有别的食物垫着,她晕得特别快。 第五百一十二章 我们没完 所以在看到翻身进来的祁祯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醉得都有幻象了。” 她惊奇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祁祯,语气惊讶。 “这幻象竟然还会动?” 祁祯看着她红着脸自言自语,疑惑地蹙着眉。 当走近看到桌上的酒瓶时,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喝醉了。 他就着沈宜楠的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烈酒入喉,祁祯喝得急,他平常也很少饮酒。 本以为沈宜楠喝的只是桂花酒或者什么果酒一类,没想到她竟然在空腹喝如此烈性的酒。 他一时不察,被呛得咳嗽,沈宜楠就杵着脑袋,望着他傻笑。 “真蠢!怎么梦里面的祁祯如此蠢!不过还蛮可爱的,嘿嘿。” 听到最后一句,祁祯原本扭曲的脸慢慢攀上红晕。 看他红了脸,沈宜楠又不高兴了。 “真过分,抛下我和孩子们跑了,没良心,不讲义气!” 她撅起了嘴,嘴唇上沾着酒水,如沾着水珠的诱人果实,等着人采撷。 “谁需要你自以为是的付出!连同甘共苦都做不到。” 她生气地将酒杯扔到地上,酒杯应声碎裂,像是要将过往一切分裂开。 “混蛋!” 她咒骂一声,眼眶逐渐被雾气笼罩。 祁祯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直到沈宜楠吼出下一句。 “我要和离!我要和离!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沈宜楠气愤不已,又将桌上的酒壶往祁祯身上砸。 本以为只是个虚幻的影像,酒壶击倒便会消散。 不曾想祁祯站在原地,实实挨了这一下。 沈宜楠愣了一愣,揉了揉眼睛。 看到祁祯确实还站在原地,她惊叹地撑着桌子站起。 “这也太真实了!” 她摇摇晃晃走到祁祯面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身体。 感受到切实的身体和体温,她瞳孔放大,又缩回了手。 看着他腹部的衣衫上被酒水浸湿的地方,她又是伸手戳了戳。 确实是温热潮湿的感觉。 沈宜楠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什么东西?” 说着,她又想上手来戳,却被祁祯无奈地拽住了手指。 切实的体温,带着掌心老茧微疼的触感,熟悉至极。 发热的体温烫得沈宜楠眼泪都出来了。 她表情愣了愣,微微抿唇。 祁祯叹出一口气,将她拥进怀中。 她听到头顶熟悉的声音。 “抱歉。” 确定眼前的是真人后,沈宜楠用力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委屈。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你不是走了就不回来吗?我要跟你和离的,我再也不跟你这样的自私的人过了!” 沈宜楠抽噎着抱怨,挣扎着想从祁祯怀里出来。 娇俏的小女子模样却让祁祯抱得更紧了。 “和离?除非我死了!” 他狠狠说道。 “无情无义!早知道以前便不救你了!救了你便是让你不打一声招呼肆意离开的?谁需要你为了我们去做入虎口的危险事!” “我们都跟到京都来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沈宜楠手下毫不留情,用力掐着祁祯的身上的肉。 可祁祯一声不吭,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他怎会不明白呢? 可他是一个男子,是沈宜楠的丈夫,是孩子们的阿爹,正是因为他明白,才要冒险给他们一个更安全的环境。 沈宜楠还要说话,祁祯却突然捧着她的脸,在唇上轻啄一口。 浅尝即止,祁祯努力克制,才忍住没有加深这个吻。 “我们没完。” 他眼神认真,带着浓烈的爱意,烫在沈宜楠的心口。 不待沈宜楠回答,祁祯却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你,你怎么了?” 沈宜楠慌张地扶住他,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脉搏,却被祁祯轻轻拂开。 “没事。” 沈宜楠目露担忧,还要说什么,却见祁祯眼神突然一凝。 “他们来了。” “我的时间不多,好好的,好吗?” 沈宜楠看出事态紧急,为了不让他担心,只好点点头。 祁祯最后神色复杂地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离开,转瞬便消失在此处。 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这让沈宜楠觉得这一切好似只是一场梦。 她浑浑噩噩回到房间内,酒精上脑,她没过多久便昏睡过去。 而祁祯刚离开丞相府的范围,身后的人便紧随着出现。 第五百一十三章 孩子们呢 祁祯弯唇,眼里却是化不开的冷意。 他转过身,“就这么想跟着?” 若是有外人在此,恐怕要以为祁祯是什么自言自语的疯子。 但是他话落下不久,身后就突然出现几人朝他跪下。 “主上赎罪,属下奉大长老之命跟随主上,只是担心主上又像之前陷入险境无人支援。” 他们说的是祁祯被追杀落入荣山沟的那次。 可那次不也就是大长老所为吗? 这件事十方院鲜少有人知晓,知道的应该也就是顶层那几人和他们的亲信。 按照祁祯的脾气,被跟踪之后应该是要将这些人全都斩杀,然后再找施长老麻烦的。 但是那阴狠的老头卑劣至极,跟着自己的不仅有他手下一派的亲信,还有几个完全不知道此事,一直衷心追随祁祯的兄弟。 只有他们是真的担心祁祯出意外,所以冒着被责罚的危险跟来。 而其他几人,只是为了监视祁祯以随时转告给施长老。 他们丝毫不慌,因为有那几个衷心的下属在,祁祯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将他们都杀了。 这也就是施长老的好手段! “起来。” “是!” “主上,你独身出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做?不如交由属下去办!” 祁祯表情漫不经心,看向说话的人。 “城东那家的糕点。” 那人一愣,其他几人也明显有些呆滞。 “这···这便是主上您单独出来的原因?” “嗯。” 几人面面相觑,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但好像又有些熟悉之感,之前的主上便是如此,心思难以捉摸。 “是,属下这就去。” 一人领命离开,其他人跟着祁祯往回走。 有一人突然恭敬道。 “主上,以后这种小事交给我们下人去做便好。” 而祁祯只动了动手指,那人便惊恐地跪在了地上。 感受到五脏六腑的疼痛,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祁祯只是轻飘飘落下两个字。 “少管。” 其他几个下属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他只能忍着疼痛,憋着气道了一声。 “…是…” 睡过一觉醒了酒,沈宜楠揉着脑袋坐起身。 若不是手中攥着一张字条,她恐怕会真的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头疼欲裂,她难得喝这么多烈酒。 她耐着头疼,打开字条。 ‘丞相府一切按部就班,不必过多忧心,照顾好孩子们,等我。’ 熟悉的字迹,沈宜楠看过便放入了烛台中。 纸张被烧为灰烬。 院外传出一道慵懒的声音。 “哎哟,真是少见,喝酒竟然都不带我?” 时华在空气中嗅了嗅,撇着嘴摇摇头。 “酒不怎么样,太烈,少了香醇之感。” “你这狗鼻子还真灵。” 沈宜楠打开门走了出来,时华扇了扇鼻子,稍看了看她的面色,语重心长道。 “宜楠,喝如此烈酒不好,更何况你还空口喝,连个下酒肉菜都没有。” 沈宜楠勾唇轻笑着摇头,声音轻快。 “你不去当警犬真是可惜了。” 老头子没听过什么叫警犬,但还是听得懂犬这个字眼的。 他刚要教训这个不敬师傅的徒儿,看到沈宜楠空空如也的身后,他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孩子们呢?” 沈宜楠一愣,“不是你去接的吗?” 老头子瞪着眼摇头,“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我就以为是你接回来了,这才来你院中看看。” “我并未去接他们,我才睡醒。” “我没等到他们,才准备回来问问!” 两人对视,赶紧往外面走去。 当问过张生和司舟,确定孩子们还未回来时候,沈宜楠心下一沉。 “那裴玉婧呢?” 张生摇摇头:“自然也没回来,她不是跟着少爷小姐一起上学的吗?” 得知这个结果,沈宜楠放心了不少。 有裴玉婧在,孩子们至少不至于出什么危险。 “我去找找他们。” “主母可要派人去?” “暂时不用。” 若只是虚惊一场,调用这么多人去寻找孩子们,反而引人注意。 所以只沈宜楠和时华两人出去了,两人分开方向,一边在孩子们回来的路上寻找,一边在私塾门口四处查看,是否有裴玉婧留下来的线索。 私塾门口转悠了几圈后,还真的让沈宜楠发现了。 只见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放着一颗不合时宜的薛荔。 第五百一十四章 阿尧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薛荔是一种主治风湿痹痛的中药。 这是要告诉她,孩子们现在在薛家! 事情回到私塾放学时。 小家伙们刚走到门口,便被薛朔带着人拦了去路。 “哟,这不是我们正义的祁辰兄妹们吗?” 他们抱着手,恶狠狠地瞪着几人。 当看到站在一旁的裴玉婧时,薛朔眼前一亮。 这小女孩可比上次那小姑娘可爱多了。 若来做他的通房,倒是够格。 跟班们看到他眼中的趣味,立刻看向裴玉婧。 “你是谁?也跟他们是一伙的?” “你可知晓你对面的人是谁?” “若是识相,赶紧离开他们身边!不然,可有你好看的!” 跟班们你一言我一语,傲慢地抬着脑袋。 薛朔也是如此,等待着裴玉婧主动走到他身边。 可裴玉婧那看傻子一般的神情实在刺激他。 “你什么意思?” 裴玉婧皱着脸,上下打量着薛朔,啧啧摇头。 “连阿尧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薛朔众心捧月长大,哪有人敢这般对他讲话? 前几日他因为一些意外摔伤了屁股,今日刚好上一些便回来私塾。 没想到这就遇到了几个有仇的小家伙,还故意给他找罪受! 他气愤非常,总该给他们点教训! “哼,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抱着手走到祁辰面前,指着裴玉婧问他。 “这是你的童养媳吗?” 祁辰目露疑惑,他现在才六岁,哪里知道什么叫童养媳。 “这是什么意思?” 薛朔噗嗤一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叫童养媳?” 他身后的跟班也跟着哈哈大笑,好像这是什么极为丢脸之事。 祁辰蹙着眉,看向裴玉婧,其他小家伙的目光也随之看过来。 裴玉婧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她该怎么向他们解释呢? 想着总归是不好说出口的话,她直接将目光对准了薛朔几个小家伙。 虽然他们比祁辰大一些,可比起裴玉婧这个老妖婆,可不就是小家伙。 “喂!趁我没发火,赶紧滚回家找你娘去!” 裴玉婧嚣张地抱着手,看那样子却是比薛朔他们几人还要蛮横。 跟班刚要反驳,薛朔抬手阻止,看着裴玉婧。 “你是哪家的?” 没办法,裴玉婧语气太过张狂,他不得不稍微重视一番。 本以为也是什么世家的小姐,可裴玉婧表情不屑道:“我是你祖母!” 受到如此屈辱,薛朔怎么可能让这件事就这般结束呢? 两方直接打了起来,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四个小家伙把比自己高上一个脑袋,人数多上一倍的一群人打得趴下。 特别是裴玉婧,那手劲简直完全不像个小女孩,倒是像个恶魔! 薛朔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几个小家伙竟都不是常人。 即便是看起来最弱小的祁姣,也有本事将几个跟班打得哀嚎。 可明明看上去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几人却像是断手断脚了一般,疼得在地上打滚。 结果就是薛府的小厮赶来,看到自家少爷躺在地上的模样,心脏都窒了一拍。 “少爷,少爷你没事!” “快!快找医师!” “少爷怎会如此?到底是谁干的?胆敢如此对待我们少爷!” 几个小厮的声音震得薛朔耳朵生疼,他揉了揉脑袋,自己坐起来。 “我没事!” 小厮这才放下心来,听着少爷的几个跟班七嘴八舌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知晓了罪魁祸首是面前几个小家伙后,他们气愤不已,当即便说要将他们带回府中,请老爷和夫人定夺。 看着逼近的几个男子,裴玉婧也完全没放在眼里,正准备动手,却被另一只小手牵住。 是祁姣。 她冲她摇摇头。 裴玉婧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几个小孩子能对付同龄的孩子还说得过去,可要是连大人都不是对手,那便是有些邪乎了。 若是现在受到的关注过多,对她倒是没什么,但是对几个小家伙却是不好的。 所以,几个小家伙便乖乖被带去了薛府,唯有临走前,裴玉婧拿了一颗薛荔,抛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知道了孩子们在薛家,沈宜楠倒是不那么急切了。 先去通知了时华,然后换了一身装扮。 第五百一十五章 被老爷叫去院中了 想要轻松进去薛家,当然是以沈南的身份了。 看到再次出现的沈宜楠时,薛灵还有些疑惑。 今日天气不错,她便让惠儿扶她出来走走。 没想到走到路上便遇到了沈宜楠。 “薛大小姐。” 沈宜楠微微点头,薛灵笑得端庄又大方。 “沈医师,多亏您妙手回春,救了我还帮了薛江,上次他还同我打听您,说是想亲自谢谢您。” 薛江打听她,怕不是想感谢,而是想亲自报仇! “实不相瞒,今日来此是受人所托,来府上找人。” “找人?” 薛灵疑惑地眨了眨眸子。 “可是府上什么小厮或者丫鬟?医师告诉我名字,我安排惠儿去翻名册便是。” “并非。” 沈宜楠抿着唇,眼中的笑有些冷。 “是几个孩子,与薛三公子同一私塾,听闻课后便被公子带回了薛家,这才想着来找找。” 薛灵立马发现事情不对,她这个弟弟,可是出了名的霸王,虽说不敢对她不敬,但是仗着爹的宠爱时时欺负同窗是常有的。 沈宜楠不是第一个找来的家长。 但是薛灵莫名有种预感。 她应该会成为最后一个。 “我带您去薛朔的院子。” 不管如何,要先去看看那几个孩子如何才是,但愿今日的事不会毁了医师对薛家的观感。 思及此,薛灵的脚步加快了些。 只是她现在身体未完全康复,这般快的行动不会对她恢复有力。 没走多久,她便开始眩晕着大喘气。 惠儿急忙扶着小姐在假石处坐下。 “惠儿,你先带着医师过去,我待会便过来。” 惠儿虽担心小姐,可也知道事不宜迟,只能带着医师先过去。 作为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这一路畅通无阻,薛朔院中的人根本不敢阻拦。 外头都说着薛朔是家中的霸王,是最受宠的存在。 可事实上,薛朔受宠仅限于受薛贵的宠爱。 但要说家中有实权的,还是夫人,所以这些下人自然知晓孰轻孰重。 大小姐虽身体不好,可她才是府中说一不二的存在,就连老爷都无法改变。 可到了薛朔的院子,却发现院中根本没人。 “三少爷今日回来可带了别人?” 惠儿随便揪了一个下人问道。 “是,像是私塾的同窗。” “那你可知道他们现在去何处了?” “好像是被叫去老爷院中了。” 沈宜楠抿抿唇,惠儿看出她的不悦,只能赶紧又往老爷的院中去。 老爷虽没什么地位,可始终身份摆在那儿,惠儿进去之前还需要通传。 可另她们没想到的是,薛贵未允。 沈宜楠拧着眉,却没有心情再等了。 门口的守卫武功不高,沈宜楠轻松便可以应对。 但是两个守卫倒地后,便像是触碰了什么警戒,突然出现的数十个高手让沈宜楠也认真起来。 薛家也不愧为武将之家,几个回合后,即便是沈宜楠身上也挂了彩。 不过她越战越勇,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反而眼中有些兴奋。 可对面几个高手心中便惊恐了许多。 要知道,他们可是随机被安排在府上的暗卫,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在府中遇袭时才出现的存在。 可他们十人面对这样一个年轻的男子,竟然几个回合了都只是划伤了他的胳膊? 他们惊叹不已,而且也能明显看出来,在这个少年身上,他们捞不到半点好处! 这就说明,若是单拎出来,没有人是沈宜楠的对手。 他们现在的局面,完全是因为人多所致! 而这一幕,也被站在不远处的两人尽收眼底。 孔慧眼中的欣赏毫不掩饰。 “本以为只是个医师,没想到竟还是个如此有本事的。” 她身旁站着的女子身姿挺拔,看上去还要比孔慧年轻一些,可脸上的肃杀和英气却不比孔慧少。 她勾着唇,仿佛与有荣焉地仰着脑袋。 “是啊。” 孔慧转头看她。 “你也认识?” 宁柚笑着:“自然。” 薛家真正的主人,老太爷和老夫人曾经都是沈晋安手下的将领,薛家也是一直跟随沈家的家族。 而宁柚和孔慧同为上阵杀过敌的女将,早便一见如故,所以宁柚也会有空便来薛家看她。 但是在薛家遇到沈医师,倒是意外之喜。 第五百一十六章 是朋友的孩子 院门突然打开,几个暗卫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退至一旁。 薛贵从里面走出来,表情极其不耐烦。 “到底是谁啊!” 他走到门外,看清沈宜楠的容貌后,表情明显一变。 “沈医师?是你要见我?” 沈宜楠对这人从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是要见你,我来找薛朔。” 被下了面子,薛贵怎么高兴得起来。 “沈南!不过给薛灵治治病,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竟敢如此跟我讲话?” 他可是薛家的老爷,便是这一家之主,即便他作为武将世家中唯一不会武功的人,可他的身份也摆在这儿。 而沈南充其量是个医师,实际也是个下人,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敢这般同他讲话的? 他冷哼一声,给旁边几个暗卫使了使眼色。 暗卫明白他的意思,正要动手,另一道声音却传来。 “住手!” 孔慧作为这薛家的主母,才是享有绝对话语权的。 能掌握大权的人出现,暗卫立马闪身回到自己该呆的地方。 孔慧脸色不佳,薛贵心中习惯性慌乱,可想到这医师根本没有治好薛灵,还敢在薛府放肆,便又立马放下了这点心慌。 “沈医师来此怎么也不说一声?来老爷的院中是有何事吗?” 不待沈宜楠回答,看到的一旁站着眸色焦急的惠儿时,孔慧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惠儿?你为何在此处?你们小姐呢?” 惠儿赶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孔慧本以为沈宜楠找薛贵只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倒是没想到是因为几个孩子。 “惠儿,你先回去找灵儿,此事我来处理。” “是!” 惠儿离开后,孔慧看向沈宜楠。 “此事我会给医师一个交代,不管是与不是都会查明。” “嗯。” “孩子?薛朔带回来的孩子?” 薛贵疑问地挑了挑眉,转头看向屋内刚走出来的薛朔。 薛朔看到门口如此多人也有些疑惑。 看到孔慧时,他有些慌张。 “母亲。” 他急急出来行礼,他一向害怕这位严厉的母亲,不会像父亲和姨娘那般宠爱他。 “你今日带了朋友回来?” 薛朔缓了缓心绪,“是。” “现在在何处?” 薛朔抿了抿唇,看向这儿唯一的外人。 难道这就是他们的爹吗? 确实俊朗帅气。 他指了指屋内,“就在里面。” 沈宜楠率先走进去,孔慧紧跟其后。 而薛贵蹙着眉,看了薛朔一眼。 “那些小孩是他的孩子?” 薛朔摇摇头:“我也并未见过他们的爹,但是我见过他们阿娘,姿色貌美。” 薛贵陷入沉思,他还想要说什么,可当看到突然走进的人时,他表情一僵,立马恭恭敬敬地弯下腰。 “将军夫人!您怎来了?” 宁柚一向是看不起这个整日只知寻酒作乐的虚伪男子的,现在看到他如此,更是厌恶。 “我为何不能来?” 她只留下这么一句,便跟着进入了薛贵的院中。 当着孩子的面,薛贵接连两次被两个女子下了脸面,他垂下的脸都在不甘心的扭曲。 沈宜楠进入屋内时,几个小家伙正乖乖站着。 见到她时明显惊讶又开心,纷纷冲上来抱住她,当看到沈宜楠身后还有外人时,他们才抑制住已经到嘴边的那句‘阿娘’。 孩子们没有受伤,沈宜楠这才放下心来。 “沈医师,冒昧一问,他们是?” 孔慧道。 沈医师这般年轻,应该不会是她的孩子? 可若不是她的,为何她这般着急便找了过来? “是朋友的孩子。” 沈宜楠这般解释道。 跟进来的宁柚正巧听到这一句,当看向沈宜楠怀中几个精雕玉琢的小家伙时,表情明显一怔。 她神情恍惚了一瞬,不由自主地朝着孩子们伸出手。 沈宜楠警觉地拦住,当看到是宁柚后,她又有些惊讶地放开。 “将军夫人为何在这儿?” 宁柚这才回过神来,“本是来看看旧友,不曾想竟然会遇见你。” 她低头看向几个小家伙,“抱歉,刚才一时恍惚失了礼数。” 沈宜楠摇摇头:“是我失礼才对。” 两人客气地道歉,而孔慧在一旁惊讶地瞪着眼。 不说宁柚贵为将军府夫人,一生也是雍容尊贵,难得会有这般冒失的行为。 第五百一十七章 这就是绑架 而且,这个向来骄傲的女子何时这般客气地道歉过。 真是,稀奇啊! 宁柚蹲下身,看着几个小家伙。 她长相艳丽却又因为高位者的身份带着端庄的严肃,上挑的眼尾总有些不好亲近的意味,所以外面的小孩子一向是害怕她的。 她也不喜欢小孩子。 但是不知道为何,看到这几个小家伙的第一眼,她就莫名喜欢。 可能是因为他们身上有与沈宜绍沈宜玮相似的眉眼,特殊的气质。 特别是其中一个小女孩。 稍上挑的眼尾竟与她有些相像! 几个小家伙眼中没有害怕,只是好奇地看着宁柚。 想必孩子们心中对宁柚也是有些奇怪的亲近感的。 “真可爱,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祁辰。” “我叫祁尧。” “我是祁姣,这是玉婧。” 宁柚点点头,“都是好名字。” 她怜爱地看着他们,心中有股说不清的感觉。 唯一知道真相的沈宜楠抿唇,看着隔代的几人亲近,心中复杂。 最后还是孔慧打断了环境中奇怪的氛围。 “小家伙们该饿了,我吩咐了厨房做了点心,不如先去待客大厅中聊聊?” 想着这样与孩子们说话也不好,宁柚点点头。 而沈宜楠原本是打算现在将孩子们带回去的,可看着宁柚喜爱他们,而孩子们似乎也对这位和阿娘有些相似的女人感兴趣,所以也只好点了点头。 宁柚还主动伸手想牵祁姣,祁姣眼睛亮晶晶的,有些犹豫地看向沈宜楠。 见沈宜楠点头,这才抿着唇牵上宁柚的手。 她心中是有些莫名的欢愉,却又抿嘴微微克制住这份欢喜。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喜欢这位妇人,也许是她头上的发钗漂亮耀眼,也许是她浑身的气质独到,又也许是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好闻的味道。 反正几个小家伙都挺喜欢与她接触的。 沈宜楠也微微弯起唇,她并不排斥孩子们与这位血缘上的祖母接触,或许心中也是有些感到温情的。 一行人出了院子,薛贵还在外面候着,看到宁柚亲自牵着一个小女孩,他惊讶地瞪大眼。 “这······” “是我朋友的孩子。” 沈宜楠解释道。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薛朔不打招呼带回来的是这位将军夫人身边人的幼子,那他和薛朔可都要完蛋了! “真是长本事,不由分说将别人带回家,这就是绑架!” 孔慧一向不太喜欢这个薛朔,仗着薛贵的宠爱在外面干过不少荒唐事。 家长找上门来不是第一次了,往常都是薛贵处理善后,她才懒得搭理。 但是这次是与沈宜楠相关。 现在沈宜楠算是她的合作伙伴了。 还未开展正式合作就干了这样的蠢事,好在孩子们并未出什么意外,不然她还真不知道如何与沈宜楠交代。 “薛朔,你可知错?” 孔慧声音冷然,面目严肃。 薛朔本就害怕她,此时更是混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总归不过一个小孩子,在外面不管如何豪横,在家中还是害怕主母的。 也不仅仅是他。 家中所有下人,还有姨娘,会武的二哥,甚至是爹都是害怕母亲的。 唯一不害怕的,应该也就是祖父祖母和大姐了。 祖父母不太喜欢他,总说他被他爹教的与外面的纨绔弟子一般无二,他们原本想亲自教导他,可每日的苦练太过劳累,他姨娘便大闹了一场。 祖父母不再管教他了,但也不喜欢他了。 姨娘总说,在薛家,只需要讨好他爹便是,所以姨娘总把爹捧得比天还高。 但他觉得不然。 所以他一边哄着爹,一边还要时时去找大姐。 虽然大姐爱说一些大道理,但是总归大姐比母亲温柔许多。 只要也得到大姐的宠爱,想必母亲也会喜欢他一些。 到时候他可不就是这薛家的霸王了? 他倒是想得很好,可不知道今日只这样一件小小的事,不仅会让母亲和大姐生气,而一向宠爱他的爹爹也会因此教训他一顿。 薛朔跪了下来,哭丧着脸看向薛贵,像似在求救。 可薛贵何尝不害怕。 只是儿子都这般看着自己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夫人,何必这般,薛朔只是想邀几位小友回来坐坐。” 第五百一十八章 是他们爹教的 孔慧冷冷地看向薛贵,那目光似是要将他直直看出一个窟篓来。 薛贵顿时后悔得想掌自己的嘴。 此刻,在孩子眼前的面子算什么? 保住自己才重要啊! 想起上次养外室的事被孔慧知晓后,屁股差点被人打开花的场景。 那时候,孔慧就是这个表情。 就是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冷漠地吐出一个字。 “打。” 他缩了缩脖子,好在孔慧还是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留面的。 “邀小友回来坐时,征得人家的同意了吗?” “既是邀请,为何在你院中,不在待客大厅中?” “薛朔,你的礼仪被狗吃了吗?” 薛朔小身板一抖,此时也顾不上在几个小仇人眼中的面子了,急忙道着歉。 “孩儿知错。” “你不该向我道歉。” “祁辰祁尧祁姣还有裴玉婧,我知道错了!” 薛朔道歉识相又迅速,在孔慧面前,完全没有多余的思考和羞耻心。 他现在只想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他怎么会想到,这几个看似普通的小家伙,竟然会出动母亲亲自帮忙找人。 以前他带回家的孩子,都是被逼迫恐吓得再也不敢同他作对后再被扔出去的。 虽然他们的家长会找过来,但是稍微有权有势一点的,都不敢惹上薛家。 只有那些真正的普通百姓,才会为了给孩子找回公道找上薛府。 这样的人也最好打发。 就算他们报官也完全不影响,最后通常以一句小孩子之间玩闹为结尾。 他习惯了当学院的霸王,更习惯了做这种事,所以怎会想到祁辰他们是有后台的! 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后台到底是谁,但是连母亲都不愿得罪,必然是不简单的! 他又立马识趣地对着沈宜楠道歉。 “让您担心了。” 沈宜楠挑了挑眉,她倒是极少见到这般的孩子。 说他讲理,他不打一声招呼将小家伙们带回了家。 说他不讲理,道歉速度又干脆,不仅跟孩子们道了歉,还给沈宜楠也道了歉。 沈宜楠点点头,她是不生气了,但是具体还是要看孩子们的,毕竟是他们的事情,愿不愿意原谅都由他们来决定。 不过孩子们也都是极好说话的,毕竟薛朔的行为没有给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所以祁辰点点头。 “没关系,只要你以后不再欺负同窗,我们也是可以做朋友的。” 祁姣笑眯眯地赞同:“对哟。” 祁尧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还可以带你一起学武!” 听到这一句,薛朔来了精神。 原本有些郁闷也一扫而空。 “真的吗?” “当然了!但是你能吃苦吗?若是轻轻松松可学不了武。” 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薛朔立马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当然了!我当然能!” 小家伙们和好如初,不仅是薛贵,看着沈宜楠舒展的眉眼,孔慧都放松一些。 事情虽解决完,但是总还需要好好待客。 路上,宁柚好奇地问着祁尧。 “你还会武功呢?” “当然了!” 祁尧骄傲地仰起脑袋。 “不仅是我,姣姣和阿辰都是会武功的!” 宁柚更惊讶了,可想到沈宜楠刚才令人惊讶的一幕,又觉得应当是理所当然的。 “是你教的吗?” 沈宜楠沉吟一阵,“也不算。” “是他们爹教的。” 几个小家伙笑眯眯的,“对哟,是爹爹教的!” 抱着手酷酷走在旁边的裴玉婧见状,抿唇一笑,轻轻撞了撞沈宜楠的腰,眼中揶揄的意味浓郁。 沈宜楠没有搭理她,宁柚倒是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小女孩。 “这也是你朋友的孩子吗?” 沈宜楠摇头,裴玉婧懒得跟陌生人说话,祁姣便替她解释。 “玉婧是我的好朋友哟,所以才跟我们一起上学。” 宁柚也学着她放轻了声音,语气带着不自觉的娇柔。 “这样呀,那真是很棒呢!” 孔慧在一旁像是看什么怪物一样看着宁柚。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宁将领吗? 沈宜楠与孔慧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 还未到会客厅,一阵吵闹便传进所有人耳中。 几个人停下脚步,孔慧蹙着眉,对这一日连发生两次的事故有些不耐烦。 第五百一十九章 许是来找我们的 孔慧招呼来一个下人。 “夫人。” “里面是什么情况?” 下人表情疑惑:“夫人还不知道吗?我以为缇儿已经告诉夫人了,是三少爷的几个朋友和他们的母亲来了,说是孩子受了伤,特地来找三少爷问清楚的。” “缇儿刚才已经去通知您了,估计是与您岔开了。” 孔慧已经将不耐烦写到脸上了,她揉了揉额头,本已经不打算惩罚薛朔了,现在看来,还是有必要的! “阿娘,许是来找我们的。” 祁辰拉了拉沈宜楠的衣袖,大家从他口中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你是说,你们四个将八个跟薛朔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打趴下了?” 宁柚和孔慧的关注点明显与沈宜楠不同。 沈宜楠率先是看向裴玉婧,对上对方坦然摇头的目光,她才稍微放下心。 看来没有使毒,只要还活着便行。 “嗯呢!” 几个小家伙果断的回答更是让她们惊讶。 薛朔再怎么说也有十一二岁了,八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打不过四个看上去才五六岁的小家伙? 这件事不管说给谁听都是不可思议的。 刚才听小家伙们说会武,本就以为是再普通不过的孩子们之间的小打小闹。 没想到竟然是四对八的局面? 宁柚和孔慧对视一眼,眼里皆是不可思议。 现在的孩子啊,真是越是对比越是觉得自己家的就是几个废物! “太厉害了!” 宁柚毫不客气地夸赞着,她发现自己是越发喜欢这几个小家伙了。 但是眼前还是要先解决待客大厅中的事情。 孔慧率先走进去,当看到厅中喝着茶,七嘴八舌讨论着的五个妇人时,她清了清嗓子。 一群妇人这才看到她,眼中有不可思议闪过,但还是马上站起身行礼。 这些都是薛家下面的附属家族,有商人,也有一些其他的小势力,还有京都周边地区的小官员。 所以他们的孩子才会追随薛朔,一同送到一个较为普通的私塾。 但是她们听说寻常这种事情都是薛家的老爷,薛贵处理。 薛贵是个耳根子软的,敌不过这么多女人的口舌。 自然就会找到罪魁祸首,替他们的孩子讨回公道! 她们原本是这样想的,所以看到出现在这儿的孔慧时,才觉得意外。 孔慧一向是不会管这种小事的。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管,自然也懒得浪费时间在别人的孩子和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 “夫人,老爷今日不在吗?” 有一人壮起胆子问道。 孔慧坐在主位上的动作表明了一切。 “事情由我来解决,你们直接说。” 她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也不敢有意见。 虽有一些人因为孔慧曾经的传言打了退堂鼓,但是还是有胆子大的将事情交代清楚。 “今日我家浩儿一回来便是这幅模样,夫人您瞧瞧。” 那位妇人拉着自家孩子走到孔慧面前。 只见那孩子额头有一大片青紫,眼角也磕出了一块血印。 伤口不大,这位妇人却像是孩子已经残了一般,嚎得惊天动地。 “我的儿啊!他何时受过这样严重的伤?我儿是念书的,夫子都说他极其聪明,以后必定是会考取功名的!可现在脑袋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若是伤了脑子,这让我们家可怎么办是好?” 这位妇人家中几代经商,家中人在商业上倒是有些头脑,可对于书本,那是一看到就头大的!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稍微学得进去的,全家人都将期望放在了他身上。 要知道对于经商的家庭来说,有一个当官的那是极为重要的后台。 所以他们才会攀附上薛家。 但是总归不是亲人,即便有了这个后台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们更多的期望全是寄托在这个浩儿身上的。 没想到,今日从私塾回来,她的好大儿身上就受了如此严重的伤! 一问才得知,竟然是被几个小孩打的! 知道小孩被薛家三少爷带回家中,这才赶紧过来,想要讨回一个公道。 必须要让薛家给他们做主才是啊! 这时,沈宜楠和宁柚带着几个小家伙走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孩们情绪激动,纷纷指着他们。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打了我们!还打了薛少爷!” 第五百二十章 交给大人来处理 几个冲动的家长领着自家孩子便要去报仇,他们都是一些普通家庭,就算家中有当官的,也是一些极小的官,所以根本不认识宁柚。 自然也不会知道,宁柚牵着小孩,意味着什么。 孔慧仅仅一句,“不可无礼。” 几个冲动的妇人便停下了脚步。 “夫人,不仅我们的孩子受伤了,薛小少爷可也被这几个野蛮的孩子打了,难道是要放过他们吗?” “是啊夫人,就算您不为了我们的孩子着想,也要为了薛朔讨回公道啊!不然别人还以为薛家是什么好欺负的呢!” 她们言辞犀利,句句将薛朔和薛家放在前面,倒真像是在为了她着想。 可事实上,她们要教训几个小家伙之前,却是连最基本的事情的经过都没有弄明白不是吗? 孔慧转头看向沈宜楠,沈宜楠拍了拍祁辰的肩膀,他立马懂了阿娘的意思。 他攥着拳头,鼓起勇气上前一步。 “并非我们欺负他们,是薛朔带着他们欺负我们在先,我们只是为了不受伤害这才做出保护自己的行为,包括反击。” “刚才薛朔已经向我们道歉了,你们也是应该道歉的,而不是仗着有伤口耀武扬威。” “受伤的不代表就是受欺者,你们只是技不如人才受伤,若今日是我和弟弟妹妹们没有武功,那受伤的必然就是我们了!” 祁辰的声音掷地有声,明明并未详细描述事情经过,却已经将局面扭转。 因为看着几个孩子有些慌张的表情,便可以知晓他说的才是正确的! “薛少爷道歉了?怎么可能呢!” 有一个孩子不可思议地问出声,薛朔这种小霸王,怎么可能在自己被挑衅而且挨打后主动道歉呢? “他确实道歉了。” 得到孔慧的肯定,他们这才敢相信祁辰口中的是真的! 薛朔竟然都已经道歉了! 他们一直都是跟在薛朔后面的,有些人从小的教育便是薛家少爷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所以听闻薛朔都已经认错,他们便也没有了再找事的心思。 他们看向自己的母亲。 有些显然已经生出了退却的心思,毕竟此事确实是自家孩子的错,而且受的伤也并不严重。 之所有来此,也有怂恿的成分。 但是也有妇人不依不挠,其中就有那个浩儿的家长。 “你受伤了吗?” 祁辰一愣,“没有。” “你没受伤自然就没资格说这些!浩儿是被你们打伤了,他与你们只是玩闹,你们却将他打成这样,你觉得合理吗?” 遇到如此蛮横不讲道理的妇人,祁辰也没了办法。 沈宜楠一把将他捞过来,护在身后。 宁柚也朝他投去夸赞的眼神。 那样子好像在说,你已经很棒了! 祁辰也会心一笑,原本有些害怕的情绪一扫而空。 “你那个浩儿明明是自己摔出来的大包,根本同我们没有关系!” 祁尧看不下去,生气地站出来指着浩儿。 他的哥哥一向只能吃他的瘪,怎能随便一个老妖婆都说他! “当时我看到了,他想从后面偷袭阿辰,阿辰察觉,只是手肘顶了一下他的腹部,并没有做出实际伤害。” “而你这个儿子才像是手脚不协调一般,自己退后时撞到了别人,这才脸面朝着地上摔倒了!” 祁辰大声说出实情,撅着小嘴的动作不满极了。 沈宜楠好笑地看着他,朝他竖起大拇指。 宁柚则神色恍然。 为何这个小家伙和沈宜绍幼时有些相像呢? 而若不是因为那些事,宜绍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脾气暴躁的防备模样。 她叹出一口气,看向几个小家伙的表情更加怜爱。 而那妇人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炸了毛。 “你竟然说浩儿身体不协调?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快步走向祁尧,那伸出手想抓他的样子当真和一个疯婆子没有区别。 “好了阿尧,大人的事情,就交给大人来处理!” 祁尧乖乖点头,后退几步。 那妇人不知天高地厚还想来抓他,可沈宜楠还站在前方呢。 又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 沈南的身份是男子,她不方便用手触碰,便只是伸出脚。 “咚——”的一声,妇人飞出几米远,脑袋重重砸在地上。 第五百二十一章 收为义女 “现在明白了吗?” 沈宜楠歪头看着她。 “这就叫做正当防卫。” “你的孩子也是如你刚才一般,而我的孩子,也是像我一样,对于你不妥当的行为,做出正确的反抗。” 沈宜楠弯着唇笑,笑容却没有半分温度。 宁柚和孔慧有些意外。 她们一直只看过沈南医师温文尔雅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看她这般冷脸。 妇人趴在地上,头重重磕了一下。 她眼冒金星,好一会才抬起头来。 她的额头以极快的速度肿起一大颗青包,刚好与她儿子额上的青紫成一对。 “现在,明白了吗?” 祁姣学着刚才阿娘的口气,笑眯眯地对着妇人道。 妇人疼得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狠瞪了沈宜楠后,这才看向主座上的孔慧。 “夫人,您要替我做主啊!” 她倒是识相,知晓以自己的能力打不过后,就把目光投向她自认为这儿最有话语权的孔慧。 孔慧毫不客气:“现在知道让我做主了?” “刚才大闹的时候可问过我?动手的时候可问过我?” 她有些不耐烦。 “我来本就不是为你们做主的,薛朔带着几人挑衅他们在先,今日就算是皇上在这儿也为你们做不了主,薛朔已经承认错误道歉了,至于你们道歉与否,与我无关。” 孔慧语气谈不上好,更何况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们这些势力若是还想跟着薛家,今日必然是得道歉的。 毕竟薛家实际上早已是这位在掌权。 有识相的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孩子,他们一个个也开始道歉。 浩儿的娘吃了如此大亏,却没想到夫人也帮着他们的。 她心中自然不甘心,浩儿连带着她都受了伤,现在还要同罪魁祸首道歉,她如何能接受? 可若是不道,恐怕薛家以后也要与自家离心了。 若真造成这种局面,恐怕回去后,孩子他爹也不会放过她。 最终,她只能不甘心地瞪了一眼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儿子一眼。 浩儿动作倒是快,最开始知道薛朔已经道歉,而且自己受伤的真相被拆穿后,他便没了找事的心思。 所以他道歉也干脆,倒是看得他娘气不打一处来。 “事情既已经解决,我也有事情要宣布。” 宁柚突然站了出来,高贵独特的气质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与这几个小家伙有缘,便在此宣布,将他们的阿娘收为义女。” 话音未落,孔慧和沈宜楠已经同时瞪大了眼。 宁柚蹲下身,摸着小姑娘的脑袋。 “以后,便叫我外祖母。” 她笑得满意,有了这么几个孩子,想必以后她的后半生能有趣些。 “不过,你们的阿娘我还未见过,何时带我去见见我的义女啊?” 小家伙们立马隐晦地看向沈宜楠。 他们的阿娘,可不就在这儿吗? “夫人这般是否不妥,毕竟您还未见过他们阿娘。” 沈宜楠急忙否决。 可宁柚完全没当一回事。 “那又如何,我宁柚收个义女,总不会被拒绝的!” 沈宜楠抿着唇不知如何开口,她其实是想拒绝的。 若是收了义女,她到底以什么身份见她呢? 她揉了揉额头,面目疲惫。 小家伙们不知道阿娘现在的为难,反而是有些开心的。 若要叫这个漂亮的女子为外祖母,应该是极好的。 “确定不再考虑一番吗?” 孔慧问道。 毕竟不知那女子是何人,若是什么品行不端的人,以后是否会仗着将军府的身份为非作歹呢? 但是,宁柚心中想的却不一样。 能教育出这般讲道理的孩子的人,怎会是一个粗鄙无端的女子? “我已经考虑好了,之前在悟禅寺中小住时,大师说以后做事多尊崇内心,这便是尊崇内心的做法。” 见她如此说,孔慧也不再阻止。 “还未请教,这位夫人是?” 此时,堂下一位妇人才将所有人的疑惑问出来。 怎么这几个打了人的孩子突然就在攀什么亲戚了? 那女人又是何人?这时候认下几个小孩是何目的? 难道是觉得仅仅凭借她这样一言,别人便不敢再找那家人的麻烦了吗? 浩儿的母亲这样想着,她心中不屑,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即便她儿子已经认错道歉,但此事绝对不会就此结束! 第五百二十二章 那可是将军府 不管是这位什么沈医师,还是伤了她儿子的四个小孩。 她都不会放过! 等到出了薛府,到时候他们还能时时刻刻看好他们? 妇人眼中满是不屑,这神情自然早就落到了孔慧眼中。 她回答刚才的问题。 “这位,便是将军府的夫人。” 她介绍着好友的身份,迎来堂下一片唏嘘,连刚才的妇人也瞪大了眼。 “竟,竟是将军府的夫人!” 她们惊讶不已,想起宁柚刚才说的话,这才明白那几个孩子得到了怎样的殊荣! 而她们刚才竟然当着将军夫人的面如此粗蛮! 想起将军府的地位,她们尴尬笑着,立马拉着自己孩子走去攀谈,还有意无意夸赞几个小家伙,以获得夫人的赞同。 这时候还在意什么脸面啊?那可是将军府! 场景变化之快,之前还争锋相对的几人,现在竟为了攀附权贵,直接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忘掉了一般,毫无介怀地攀谈起来。 这些都是小家伙们的同窗,所以宁柚倒是没拒绝她们的示好。 毕竟孩子们还要在书院上学,多几个拥护的人保护是好的。 唯有那浩儿的母亲站在原地拉不下脸面。 她刚才还在心中不屑,想着之后如何找他们的麻烦。 没想到的是,这个一直站在原地不说话的夫人,竟然是真的大有来头! 那可是将军府啊,京都没有一个势力不想攀附其中。 她今日还听说有一批货皇帝亲命将军府审批,之后会送往陇南的附属国,若是他们家中能拿到随军运送的荣誉,那以后必然水涨船高,地位定然与现在天差地别! 为此,她夫君绞尽脑汁,只为求见一次将军。 但是以他这种身份,哪来的机会求见。 而若是自己可以得到将军夫人的青睐,让她回去吹吹枕边风,将这个机会给他们家,那夫君自然是会欢喜不已的! 权衡利弊后,她狠狠握了握拳,决定还是暂时放下恩怨。 只是处理几个小家伙,等到将军夫人厌弃,或者自家的身份起来,获得皇帝的青睐了,那到时候管是谁的义女谁的孩子,还不是只能乖乖送上来的。 想通后,她牵着浩儿走到宁柚面前,笑容有些局促。 “将军夫人,刚才的事,抱歉了。” 说着,她将儿子往前推了推,对上浩儿疑惑的表情,她朝他挤挤眼。 浩儿虽不愿,但还是不得不听母亲的。 “对不起夫人。” 她母亲这才满意,冲着宁柚笑。 “都是孩子们的矛盾,我也是太过冲动才会如此,我家浩儿时常随着薛小少爷,也是个没有主见的。” 她笑容有些谄媚,这是直接把过错推到薛朔身上了。 也好在孔慧本就不喜薛朔,倒是对她这般讲的没有任何意见。 但是宁柚总归是不喜她的,刚才她可是想对孩子出手! “免了,确实本该是孩子们的矛盾,但是夫人这个大人已经加入,所以现在也变了性质。” 宁柚的声音漫不经心,丝毫没有让步。 那妇人的脸色一僵,却不愿意轻易放弃。 “确实是我太过冲动。” 她对着沈宜楠微微鞠躬。 “属实是抱歉了。” 沈宜楠抱着手,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你不应该向我道歉。” 妇人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难道是让她向小孩道歉吗? 她可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夫人,怎么能向一个普通的孩童道歉? 她正在心中纠结,可她不知道的是,不管她道歉与否,今日的事都没人会原谅她。 应付这些妇人的阿谀奉承,宁柚也有些疲惫了。 她抱起祁姣,语气温柔。 “姣姣,可想去看看花池?” 祁姣眼神一亮,她一向对这些植物感兴趣。 “想!” 宁柚又问了问其他几个孩子,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她冲着沈宜楠和孔慧点点头,带着孩子们出去了。 那些妇人见重要的中心人物离开,也纷纷遗憾地告辞。 其中,浩儿的母亲气势汹汹,走得是最快的。 身后不断传来嘲讽她的声音,她也只能充耳不闻。 但还有一些不识趣的,还待在原地,看那样子是还不甘心,想要等着宁柚回来了。 倒也能理解她们的急切。 家中的势力不上不下,若是没有后台,很容易就被一些大势力当作可随时牺牲的炮灰,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所以一个强硬的后台就显得尤为重要。 将军府是居于皇权下最显赫的世家,当然是超大的后台! 第五百二十三章 这是民心所向 早便听闻将军爱妻如命,平日更是听妻子的话。 所以讨好这位将军夫人才尤为重要。 而宁柚不常参加妇人家的宴会,不太喜热闹。 不过,即便是参加,她们这些人要见到宁柚的机会也是极少的。 所以这次才显得尤其珍贵。 即便宁柚和孔慧已经表达了送客的意思,但还是有人不肯离去。 直到孔慧和沈宜楠也作势要离开,她们便没有了留下的理由。 最后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此时,小厨房的糕点也端上来了。 沈宜楠咬着糕点品着茶,听孔慧支开下人后,开始谈论洛书之事。 “我目前还不确定洛书的目的,但是控制这么多势力,想必也是为了控制陇南国,以后好自己为王!” “可若是想自己为王,他现在的实力也已经够了,为何还一直观望?” 现在的皇帝胆小怕事,根本不敢对洛书出手。 所以,洛书若是真的想要当陇南国的王,随时便可出手。 “现在出手他便是逼宫之罪,想必百姓也不会承认这样的王。” 孔慧说出口后,又开始陷入沉思。 可是,洛书何时会在意别人说什么了? 他向来只在意自己。 若是那人真的当上陇南国的王,即便是有人反对,想必他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甚至极有可能杀鸡儆猴,让百姓臣服在他暴力的统治之下。 沈宜楠与戚珩交过手,所以自然也是稍微知晓他性情的。 这种疯子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不会。” 她肯定的回答让孔慧有些意外。 看来这位沈医师对洛书的了解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 与她合作,说不定真的有机会,让她和灵儿平安。 “会不会是因为想要一个不费一兵一卒的方法,毫无悬念地打赢这场战,所以才逐渐让自己的人渗透这些势力。” “应该也不会。” 沈宜楠斟酌着否决,她敲着桌面,沉吟着开口。 “主要是没有必要,按照洛书那位的性格来说,他就是个疯子,从来不会把手下人的性命当成性命,所以他不会为了手下人的安危进行如此周密的部署。” 沈宜楠的话孔慧倒是赞同,那位确实就是个疯子。 “所以,他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沈宜楠摇摇头,“若是能猜到疯子的行为,那我们可能离疯子也不远了。” 她叹出一口气,接着说道。 “也许只是享受这种猫抓老鼠的狩猎感,也许只是闲得无聊,谁知道呢。” 她耸耸肩。 “可虽目的不明显,但是防备倒是重,为了控制我,还打上灵儿的主意。” “是啊,所以要破局不简单,但是只要收集了足够多的证据,可以将此证据呈给皇上或者朝中老臣,证据当前,皇帝不得不出手了。” 孔慧蹙着眉:“那皇帝还是选择忍耐呢?” “那便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等百姓知道这些事情,也容不下洛书的时候,皇帝若还是不动手,那便需要推举一个更有资格当皇帝的人了。” “毕竟,这是民心所向。” 沈宜楠目光幽深,这便是她的计划。 孔慧的眼神也不由得赞赏起来。 “好!那便依你所言!” “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挺好奇的。” “什么?” 孔慧歪着头,目光疑惑。 “我很好奇,你与洛书到底有怎样的恩怨?” 怎样的恩怨,才会如此凭几人之力,想要推翻一整个势力。 “怎样的恩怨?” 沈宜楠抿着唇。 “大约,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身边人。” “所以,我和洛书不死不休。” 从他们追杀祁祯开始,从祁祯为解决洛书和十方院离开嘉安府开始。 洛书便是她的仇人。 “诶!谁不是呢!” 谁不是想保护自己和守护身边人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宜楠又问道。 “将军夫人知晓此事吗?” 毕竟是孔慧的朋友,若是宁柚也知道,说不定会助她们一臂之力。 将军府的势力和地位都是极高的。 可孔慧却摇了摇头。 “我不知如何开口,将军府曾经也为了洛书之事数次上书请求皇帝下令出兵,但都被皇帝以各种理由推辞,所以将军府是厌恶洛书的。” “我不知道如何告诉她我便是洛书之人,若是知晓此事,她是否还会同我往来。” 第五百二十四章 只要自己不尴尬便好 孔慧朋友不多,宁柚算是难得一个爱好相同,有共同话题的女子。 所以,她自是不愿失去这个朋友的。 沈宜楠自然也知晓,毕竟观念不同,若是告诉宁柚相识多年的好友是自己厌恶的势力的手下,还瞒了她如此久,她自然是不会高兴的。 所以孔慧才会如此纠结。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接触到孔慧的视线,沈宜楠点点头,闭上了唇。 “阿·······”娘字被祁姣梗在喉间,眼神一转,立马改了词。 “阿叔!快看我们摘的花。” 祁姣将手中几株品相名贵的菊花递到沈宜楠面前。 沈宜楠带着笑,“真漂亮。” 祁姣转了转身上的裙子,笑眯眯地问着。 “是不是和阿姣一样漂亮呀?” 沈宜楠摸了摸她的头,“是呀。” 她将旁边的糕点端给祁姣,“拿去给他们分。” “好!” 孩子们吃完糕点,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沈宜楠牵着孩子们道别时,宁柚还有些不舍。 她是真心喜欢这几个孩子。 她蹲下身,拉着他们的手。 “可要经常来将军府玩,知道吗?” “好哦!” 宁柚满意地笑着,将脸凑上前。 “亲亲外祖母。” 几个小家伙一人一口啵在她脸上,当宁柚的视线看向裴玉婧时,后者一脸尴尬。 “我?我就不用了···” 她都这么大一个老太婆了,亲人家脸像什么话? 祁姣却直接将她牵到宁柚面前。 沈宜楠看着她发白的面色没忍住笑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都在等着裴玉婧亲上去。 被人这么看着,裴玉婧更觉尴尬。 最终,她只能将唇贴在宁柚脸上,刚触碰到一点温热便快速抽离。 她紧抿着唇,表情难堪地低下头。 罢了罢了,反正也只有沈宜楠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别人都当她只是一个孩童。 只要自己不尴尬便好。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刻意回避着沈宜楠的视线。 沈宜楠虽觉得好笑,到底给她留了面子,所以回去的路上也什么都没说。 她只问了孩子们是否喜欢宁柚。 “阿娘呢?阿娘觉得如何?” 小孩子的情绪最是敏感,看出沈宜楠似乎很是在意此事,所以便也一直问道。 那目光仿佛是在说,若是阿娘不喜,那我们也不喜了。 沈宜楠笑着揉他们的脑袋。 “阿娘觉得啊,还不错。” 几个小家伙乖乖回应。 “那我也觉得还不错哦!” “对!” 裴玉婧也难得看到孩子们同时对一个妇人这般有好感,仔细回想后,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诶?我咋觉得宜楠和那位将军夫人长得有些相像啊。” 沈宜楠一愣,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笑容有些僵硬。 “是吗?怎么会?” 裴玉婧却认真地摇摇头,“不是你现在的样子,我说的是与你原本的容貌有些像。” “包括眉眼和鼻子,还有五官大气,都是相像的。” 她语气认真,惹得几个小家伙也偏过头看过来。 “好像是诶!” “我就是觉得她与阿娘有些相似,所以才那么喜欢她呢!” “我觉得她和阿娘的气质有些相像,都让我觉得舒服和依赖。” 祁辰分析得认真,小家伙立马赞同地点着头。 沈宜楠只是笑着,没有再深究这个问题。 再多说一些,她也怕露馅。 回到家中天已经黑下来,让下人帮忙伺候几个小家伙洗澡后,她才回去收拾自己。 折腾一整日她确实也累了,躺下的时候脑袋都没有机会再想多余的东西。 一夜无梦。 第二日,宁柚一起床就去寻刚回来的沈晋安。 “今日我有重要事情宣布。” 沈晋安没有具体询问,而是点点头,转身命令下人将几个孩子叫来议事大厅。 宁柚坐在主座上,看到的沈宜绍几人疑惑的表情,她没有卖关子。 “我收了一个义女。” 毫无铺垫的话犹如一个暴击,直击所有人的内心。 “义女?” 沈宜玮疑惑出声。 “是。” “母亲为何突然收了义女?是哪家的姑娘得母亲青睐?怎从未听您说起过?” 沈乔幽强撑着笑,问道。 宁柚自从之前的事情后,便越发不喜欢这个庶女。 但是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至于是哪家的姑娘。 第五百二十五章 想来也是并不重视的 “不是什么显赫世家,只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应该是。 好像昨日沈医师确实没有说明白。 不,应该是自己太过急切没有问清楚。 现在对于这个问题倒是一问三不知了。 “应该是。” 她又有些迷糊地补充道。 “夫人还不清楚是哪家的人吗?” 沈晋安是知道自家妻子的,大大咧咧惯了,毕竟接触的多为行军打仗的事,内宅的其他事倒是知道的少些,也没经历过复杂的后宅之事。 “不清楚,但是不妨碍我知道他们叫什么。” 宁柚倒是理直气壮,毕竟在将军府,谁说话都没有她说管用。 “那姓甚名谁?我也好安排。” 沈晋安倒是对收义女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多收一个姑娘回来当女儿,也不碍事,只要夫人能高兴,便是最重要的。 “姓······” 宁柚却突然卡了壳,她好像只知道几个小家伙的名字。 昨日实在高兴,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宁柚一时间有些懊恼。 沈宜绍自然看出了她的窘迫,语重心长道。 “娘下次还是询问清楚了再来找我们议事。” 宁柚却完全没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我并非找你们商议,昨日我已经做了决定并且宣布了,今日只是通知你们,免得孩子们上门了,你们吓着他们。” “孩子们?” 沈宜玮抓住了重点。 “对,我外孙外孙女。” “是您那新认的义女的孩子?” “嗯。” 宁柚一提起祁姣几人,脸上都挂满了笑意。 几个孩子讨人喜欢,相信这两做舅舅的也是会喜欢的。 “那母亲收那位义女芳龄几许?” 沈乔幽放下了心中的不安,含着笑问道。 本以为母亲是喜欢那女子才收做义女的,这般她是该有些危机感。 但是母亲却连对方的名字和家世都不清楚,想来也是并不重视的。 应该只是在悟禅寺住久了无聊,家中也没有幼童承欢膝下,所以看着几个合眼缘的小孩就想带回家玩玩。 这才恰巧收了那个女子做义女。 “芳龄几许?” 宁柚歪着头思考。 沈医师看上去年岁不大,比起沈宜绍两兄弟应该要小些,毕竟看着体格子娇小。 而沈医师的朋友,应该也同他是差不多的。 “应该同你也差不多大。” 宁柚谨慎地这般回答。 沈乔幽却惊叹不已。 “竟然跟我都差不多大吗?” 话毕,她又自言自语。 “都有好几个孩子了啊。” 沈宜绍却蹙着眉,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 这是在话里话外地拿自己与母亲新收的义女做对比呢。 自己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而那位女子竟然已经为人母了。 这也是在暗里贬低那女子,彰显自己天真。 这也是沈乔幽惯用的手段。 好似这般就能让她身份尊贵的优越感似的。 可实际上,在外面那些普通的百姓,在她现在这个年纪,确实是早已婚配且有几个孩子了。 那些贫苦人家的女子更是成家早。 而沈乔幽不过是生得好些,所以即便是晚成婚几年,也没人会说什么,在他们这个圈子也都属正常。 但是万不能成为她来贬低别人的借口。 生活的条件不同,自然什么都是不同的! 沈宜绍厌恶地看了笑容中藏着些许得意的沈乔幽一眼,转头又看向娘。 也幸好娘从不是深陷后宅之乱的受害者,所以从来听不出来这些话的言下之意。 所以宁柚并未将沈乔幽的话当成一回事。 “是啊,别人都有好几个孩子了,但是某些人还赖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整日不说省事了,还尽找由头来惹麻烦。” “这种人怎么有脸继续待着?” “换成老子,早就找一根麻绳吊死了。” 沈宜玮嘴上是从来不会饶人的,特别是针对沈乔幽。 若不是顾忌母亲在场,更难听的话也是说得出口的。 他的话刚一落下,沈乔幽的眼睛便红了。 “二哥哥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怪我吗?” 她失落地垂下了头。 “二哥哥也确实应该怪我,都怪我任性非让二哥哥陪我去参加生辰宴,不然的话,二哥哥也不会从马上摔下来。” 沈宜玮讽刺地笑了。 “别装了沈乔幽,我从马上摔下来不就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第五百二十六章 卖什么关子 “你不应该高兴吗?现在来装什么好人?真以为自己清清白白是吗?” 沈乔幽垂下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二哥哥真的觉得是我做的吗?” 沈宜玮没有说话,可厌恶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他确信以及肯定是她做的。 沈乔幽咬着下嘴唇摇头,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滴滴滑落。 她不可置信的委屈模样当真像是下一秒便要唱起窦娥冤了。 若不是沈南的那些话,恐怕沈宜绍都要信了。 “别装了沈乔幽,我不想看你表演。” 沈宜玮不耐烦道。 沈乔幽停止啜泣,只用那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沈宜玮。 “二哥哥······” “行了,宜玮。” 沈晋安总算开口打断,沈乔幽也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父亲总算开口了。 她知道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 不仅如此,家中所有人似乎都在极快的时间内在疏远她。 她知道现在还主动找事是很不明智的选择,现在本应该静观其变,在必要的时候使用一些手段挽回自己的形象,现在便是少说话少制造存在感便好。 但是母亲突然的决定让她晃了神。 要新收一个义女。 此事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所以她才这么急切地想引起与沈宜玮的争吵,以证明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以往沈宜玮在刚开始与自己争锋相对时,父亲就会立马阻止。 没想到,这次父亲竟沉默了这般久。 不过好在,也算是有所回应的。 只要在父母心中她还有地位便好。 那她做的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她迟早会将属于自己的拿回来!不管是什么! 一个亲生女儿她都能让她消失。 一个义女,又算得了什么? 她阴暗地在心中想到。 殊不知,这所谓的义女,也就是那个她自以为已经解决掉的亲生女儿,沈宜楠。 沈宜玮冷哼了一声,扭头出去了。 宁柚也没再多说,只说自己会找机会带这位义女回来认认。 之后一家人便各自散开。 宁柚本打算去找沈医师,想问问几个孩子的事。 但还未出府便被其他事情耽搁,她只能改日再去。 沈宜楠将孩子们送去学院后,便准备回去医馆。 但走到路上,她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 她微微放慢脚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迅速绕进了一条小巷中。 跟在她身后的人也跟着转进小巷,左右看了看,却发现前方已没有人了。 跟丢了? 他懊恼地皱眉,转头离开。 却猛然发现身后正站着抱着手的沈宜楠。 “你好啊。” 她嘴角噙着笑,跟他打招呼。 可跟踪之人被发现好似也丝毫不慌,反而也扬起嘲讽的笑。 “一个时辰后,城西尽头的破屋间,那里有你想见的人。” 说完,他正准备离开,却被沈宜楠揪住了后脖颈。 “神经啊,卖什么关子,直接说!” 沈宜楠毫不客气。 那人被她揪住头发,不得反抗,只能龇牙咧嘴地扯着沈宜楠的手臂。 沈宜楠直接顺手将他的手臂扯了扯,一阵剧痛传来,手臂便也脱臼了。 “说。” “我说!我说!是乌奉,乌奉在我们手上!” 沈宜楠这才松开他。 她蹙了蹙眉,说起来是好几日都没见到三奉了。 自从上次三奉的父母去世后,三奉一人离去,便没见到他回来。 “你们抓了他?” “是是···” “知道了。” 她落下一句,出了小巷。 巷内的人在一个时辰后才被路过的人发现,当时他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半个时辰后,沈宜楠来到破屋外。 推开门时,屋内的人还在喝酒吃着肉,围着火堆烤火。 看到沈宜楠进来,几人有些惊讶地站起身。 “你就是沈南?不是说好一个时辰吗?怎这才过半便来了。” 几个壮汉站起身,看向沈宜楠。 “不对啊,尚喜都还未回来?” “对啊,尚喜呢?” 尚喜,应该就是来通知沈宜楠的那个男子。 “我不知道,乌奉呢?” 对面几人对视一眼,倒也没将尚喜未归当成一回事。 “沈南,我们知晓你很有本事,但现在乌奉在我们手上,你若是想救回他,怕什么本事都不能使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轮到我了 几个壮汉对视着哈哈大笑,沈宜楠白眼翻上天,只觉得实在无趣。 “能否切实一些,你们什么目的?想要什么?而不是在这儿打马虎眼。” 几人的笑僵在脸上,他们切实看到了沈宜楠眼里的嘲讽。 “行了。” 为首的男子走出来,半眯着眸子看着她。 “你果真很不一样。” 沈宜楠百无聊赖地掏掏耳朵,“别夸我了,直说。” 为首男子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嘴角勾起的笑让沈宜楠总觉得有些熟悉。 “乌奉,是否为成功的毒人?” 这一提问确实切实了许多,也让沈宜楠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又是洛书的人。 不然没人会知晓毒人的秘密。 “想要我开口,总得让我先看到乌奉?不然你想凭什么来威胁我?” 沈宜楠抱着手,丝毫不显慌张。 为首的男子拍了拍手,立马有人将三奉从里面推出来。 三奉被绑在一个能自由移动的木板上,此时正紧紧闭着眼。 沈宜楠想上前一步,去立马被人拦住了去路。 “总得让我检查了才能确定他还活着的?” 可这次对面的男子也没有让步。 “他只是中了迷药,没死。” 沈宜楠却不太相信。 按照道理来说,三奉体内满是剧毒,身体对任何毒药都已经有了耐药性,怎么可能会被区区迷药迷倒? 他会这般,应当只是他自己不愿醒来。 想来也是因为上次的事。 沈宜楠没有拆穿,而是紧紧看着三奉。 “所以他现在是否为毒人?” “找我来时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沈宜楠回复着。 若不然也不会将三奉绑在这种木板上。 为首的男子半眯着眸子,紧盯着沈宜楠,好半晌才笑出声。 “说得也有道理。” 他这般说道。 “那他是否已经认你为主?” “是。” 沈宜楠回答得倒是肯定。 “那若你死了,他是否会换一个主人?” 男子带着邪笑的话已经将今日的目的说明,他想要三奉,想要三奉认他为主。 “或许呢?” 沈宜楠也不惧怕,瞳色逐渐变得幽深,认真看着他。 男子眸光闪了闪。 “若不,试试?” 沈宜楠没有废话,摆出了作战的姿势。 战争一触即发,她很快和他们扭打在一块。 只是这次,她并未使出十分的力量。 为首的男子也一直没有出手,而是冷冷地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宜楠。 沈宜楠能感觉到,这个男子功力很强,就连她估计也难以匹敌。 而且男子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管是气质还是别的什么,总感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战斗不能持续太久。 若是男子也加入,想必战局会变得更分明。 沈宜楠看向一旁木板上躺着的三奉,大声道。 “怎么?就准备看着我为了救你死在这儿吗?” 木板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站在一旁的男子倒是好奇沈宜楠想要干什么。 “三奉,若是你觉得自己没用,那便一直这样沉寂下去罢。” “就当我今日来救你是自作多情了。” 说着,沈宜楠突然放弃了抵抗,任由一掌全力的攻击打在她肩上。 她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再抬头时,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她受了伤,面上却丝毫不慌,反而还勾起了笑意。 当看到木板上开始挣扎动弹的人,嘴角笑意更浓。 “来!继续!” 她吸引了所有注意力,让其他人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轮到我了!” 她的攻击没再留余力,突然猛烈的进攻让对手难以招架。 他们心中大惊,原来刚才的战争中,她根本没有展露真正的实力! 就在几人将要倒地时,为首男子鼓着掌出场。 另几人退至他身后。 面对比自己强大的男人,沈宜楠也没有半分慌张,反而笑意盈盈。 “准备好了吗?” 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她朝着男子冲了过去。 男子似乎第一次遇到如此自不量力的女子,半步未移地笑着。 “就是,现在!” 沈宜楠大喊一声,男子刚要迎战,面前却倏然袭来一把粉末。 他屏息退让,待到粉末逐渐散去。 “雕虫小技!” 面前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胜券在握一般笑着。 第五百二十八章 洛书对尚书府出手 三奉也从旁边一侧走出来。 他目露羞愧,“主人,你没事?” “没死。” 沈宜楠笑容中也有的淡淡的责怪意味,怪他将自己封闭起来,这才着了坏人的道。 现在看来,刚才挨的一掌总算没有白挨,也算是成功将三奉唤醒了。 一个男人听不得两人旁若无人的叙旧,大步朝着沈宜楠而来,却突然像中了邪一般停下脚步,目露惊恐。 他嘴巴大张着,好像在经历什么恐怖的事情。 旁边的人刚要拍拍他,他却直接倒在了地上。 众人惊讶地低头,这才看到地上有一条黑色的线。 黑色的线连成圈,将他们围在里面。 而倒下男子的一只脚,正好踩在这线上面。 “三奉,动作越来越凝练了。” 沈宜楠满意地点头。 毒也愈发强悍了。 三奉有些羞涩地点点头。 刚才他正是趁着沈宜楠撒粉末时,在几人周围布置了毒圈。 若不如此,确实很难从他们手上逃离呢。 “再见了。” 沈宜楠冲他们挥挥手,和三奉一同离去。 徒留圈中几人面面相觑。 为首的男人突然冷笑一声。 “倒真是小看你了。” 其他人目光转向男人,崇敬无比地跪下身来。 “王,现在如何处理?” 戚珩微微抬头,目光看向沈宜楠逃离的方向。 “按照原计划,继续进行。” “是!” 沈宜楠和三奉回到家中,阿遥看到他回来,很是开心,还专门端了奶茶来让他尝尝。 “我做的哦,可是这儿喝不到的!” 三奉轻抿一口,甜腻的口感他并不喜欢,但是看到阿遥期待的表情,他还是赞赏地点点头。 “很不错。” 阿遥“嘿嘿”一乐,端着剩下的奶茶出去分给孩子们了。 “说说,怎么回事?” 安静下来,三奉也将这几日的历程交代了个干净。 其实不算复杂。 只是三奉独自落寞时,遇到了洛书一行人。 他们似乎是早有准备三奉会回去他爹娘的庄上,所以在三奉和沈宜楠分开没多久便将他抓走了。 “他们早便知晓我是毒人了,刻意用了可隔离我皮肤的东西,以此我才没办法挣脱。” 况且那时的三奉心灰意冷,本也不想尽什么力。 所以他被他们囚禁了几日,想要研究他,但是死了好多医师都没有分毫进展,这才想起来沈宜楠。 “他们应当是想让你听命于他们,这般的话不管他们做什么你都不会反抗了。” “嗯。” 三奉也知道,好在自己及时清醒过来,这才没有让主人受到伤害。 本以为三奉之事已经结束了,但当沈宜楠第二日一早起来,看见急匆匆寻来的张生和三奉,她心中立马涌现不好的预感。 “洛书对尚书府出手了!” 听他们说完事情的经过,沈宜楠拧着眉坐下。 原来是尚书府屡次拒绝洛书后,对方直接撕破脸皮想要拉尚书府下水。 现在街上四处在传尚书府残害分支弟子,罔顾人命之事,并且愈演愈烈,一些莫须有的事情都被加诛在尚书府身上,并且还说得有理有据。 打扮后的随云喝下一口茶,压下满心的气愤。 他探头看着楼下圆台中心站着的说书人,将尚书府做过的种种坏事说得慷慨激昂,好像自己当初就在现场似的。 “将分支子弟丢进斗兽场,任由其自生自灭?” “大公子更是禽兽,只要看上的弟子不论男女强行掳去自己院中凌辱致死?其爹娘还帮助处理尸首?” 随云每说一句话,手上的茶杯便不断收紧。 这都是台下说书人说的内容,围在圆台周围的百姓群情激愤,大喊着要让这样的人离开京都。 “冷静些。” 沈宜楠从他手中将杯子取出来。 “这些我们不是早便预计过吗?” 随云努力克制情绪,虽然早便知道洛书会对他们出手,但是没想到会如此肮脏! “之前安排的那些事呢?准备好了吗?” 随云点点头的,早便准备好了,就是为了防止洛书使出这撕破脸皮的招数。 洛书明白无法再控制现在的尚书府,所以他们准备换一个能控制的尚书府。 只是沈宜楠怎么可能让他们将如意算盘打这般响亮? “准备好了那便开始做,要在你爹被皇帝召进宫里之前做干净。” 第五百二十九章 神了真神了 “明白!” 毕竟若是晚了,皇帝命令已下,那尚书府便再无翻身可能。 随云离开后,沈宜楠继续品茶,看着台下的说书人。 这年头真是,仅凭一张嘴便可将莫须有的事情说得天花乱坠,而起哄的群众无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从来不会追求事情的真实性,只要有乐子,他们便信,只要是事,他们便传。 果然,从古至今人类的本质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喝完茶后,沈宜楠去了药铺。 药铺有少数几个抓药的,却依然无人看病。 这次,沈宜楠搬了桌凳放在药铺门口,又找吴掌柜拿来纸笔。 她写字时,吴掌柜就在旁边看着。 当看到写好的沈宜楠将纸张贴在桌子前面,然后自己悠然坐在门口时,吴掌柜瞪大了眼。 “祖宗!祖宗!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他欲哭无泪地前去遮挡沈宜楠面前的桌子,生怕被谁看见了那纸张。 “我的祖宗!我们药铺生意够惨淡了!我都害怕何时房东突然将咱们这儿卖了我都不知道的!祖宗你就别搞这些了,放小的一条生路!” 矮小的男人急得五官挤在一起,沈宜楠看着他的样子,一阵好笑。 “吴掌柜就这般不信我?” 她故作失望地垂下头,有些可怜的意味。 吴掌柜即便有些心软,可这次也狠了心不会让她胡来了。 沈宜楠只能叹出一口气,站起身。 “既然掌柜不相信我,那我也只好作罢,我不会胡来了。” 她站起身,作势要收走桌子。 吴掌柜见状也松了一口气。 “诶,咱们慢慢来,总会有客人的,只要名气打响,以后不愁没有生意。” 吴掌柜放开桌子,这般说着安慰她,只是他本人看上去并没有多少信心。 沈宜楠看得心中发笑,在吴掌柜刚让开时,便立马又坐了回去,趁吴掌柜没反应过来,大声吆喝着。 “瞧一瞧看一看咧!百草铺开业大酬宾,前百名可看病!前十名药钱也免了,走走看看,不要错过啦!” 她嚎的一嗓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药铺门口渐渐围满了人,指着她桌前的纸张,有识字的人念道。 “前百名看病?可是真的?” 沈宜楠微微一笑,故意不看旁边一脸震惊的吴掌柜。 “千真万确,可有人想一试?” 吴掌柜对于她无耻的行为懊悔不已,自己竟就这般着了道? 沈宜楠的话让众人面面相觑,问话那人倒是爽快地走上前。 “既是的,自然有病没病都试上一试!” 他坐在桌前,算是沈宜楠第一个病人。 也算是一个开头了,沈宜楠愉悦地勾唇看向吴掌柜,那表情好像在说,看,我就说可以的! 可吴掌柜担心的哪里是可不可行,他只是依旧质疑沈宜楠的医术罢了。 他捂着额头,生怕待会就看到对方生气暴怒的脸! “昨日干过农活了?” 沈宜楠的问话让病人一愣,下意识道。 “你怎么知道?” “腰肌劳损严重,一看便是长时间弯腰劳作者。” 病人眼前一亮,“医师神啊!我们世代经农,时常便有腰酸背痛之感。” 沈宜楠抿唇不语,模样高深莫测,沉默许久后,这才松开手舒缓一笑。 “您比看起来健康很多,除了腰上的毛病,其他便注意每日的饮食便好,不可饱一顿饥一顿。” 她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着药方,那病人眼睛都瞪大了。 “神了真神了······” 身后的病人好奇不已。 “何事神了?” 病人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沈宜楠写字,嘴里回复着身后的人。 “因我家经农,家中的农田不少,但是总想着省点钱,所以也没请工人,都是全家人出动去田地里忙活。” “一家人都在田地中,哪有人有时间做饭啊,所以经常饱一顿饥一顿的,我娃经常喊肚疼呢!” “正常。” 沈宜楠将药方交到病人手中,打断他们的话。 “正常的?医师您是说,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吗?” 沈宜楠淡淡抬眼看他。 “我是说,小孩落在你们这样的家庭,有这种情况,才是正常的。” 病人有些羞恼的挠头,这医师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何他却感觉不好意思? 第五百三十章 她就是尚书府的走狗 围观的人目光指责地看向那人,他自己心中也知道,娃儿跟着他受了不少委屈。 “那可以给我娃儿也开个药方吗?” 他问道。 沈宜楠还没说话,身后排队的其他病人先不乐意了。 “喂!你怎么回事?人家就放出拿药的十个名额,你自己就抢占两个,有没有道理啊!” “就是啊,不能因为自己是第一个就不顾后面的人啊!” “快点的,我娘还等着看病呢!看完了就让开!” 那人虽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等着沈宜楠回应。 “我得看到本人才可,现在空口开药方显然是不可能的,目前主要便是规律饮食,孩子还小。” 沈宜楠诚恳地建议着,那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多谢医师。” 他拿着药方,离开座位,沈宜楠抬头看向一直站在身后的吴掌柜。 “掌柜的,还不快去给病人拿药?” 她带着笑意,对上吴掌柜惊讶的神情,声音中带着些许得意。 吴掌柜接过药方,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当看到上面一个疗程七日,一共开了三个疗程的药时,吴掌柜瞪大了眼。 “将近一个月的药!小沈医师,您,您是要我们药铺破产呐!” 他欲哭无泪的哀嚎更是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一个月的药?这医师真是实诚啊!本以为最多有个两三日的药,没想到这一开就是一个月的!” “快点,我也要去抢着排队!即便是拿不到药,看看病也好啊!” 反正他们不会有什么损失,而且也有着大把的时间,所以药铺门口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多。 “吴掌柜,还不赶紧去啊。” 沈宜楠撑着脑袋,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吴掌柜。 吴掌柜猛然反应过来,好像这才真正懂了沈宜楠的目的。 只是这前期的代价未免有点太大了。 他们刚开业几天,本就生意惨淡得连房租都付不起,现在还要额外支出。 诶,只但愿此次一番折腾后,会有好的福报! 吴掌柜带着人让小二进屋抓药了。 他又来外面守着。 为了避免混乱,沈宜楠提前让吴掌柜当着所有人的面数出前十名来。 第二个病人看病时,沈宜楠只开了七日的药。 那人拿着药方,不满意地问道。 “为何上一个人拿了三十日的药,而我只拿了七日?” 沈宜楠颇有些无语地抿抿唇。 “这位大姐,刚才那大哥是腰肌劳损,是长时间劳作落下的病根,虽并非什么严重的病,可却需要长时间的将养。” “而你只是一些伤寒感冒,此外身体健壮得很,难道我还要故意给你也开一个月的药让你喝着玩吗?” “更何况,是药三分毒,小孩子都不愿意喝药的,您怎上赶着拿药来喝?” 沈宜楠无奈地解释着,好在她也算是听进去了,最后还是欢欢喜喜地拿着药走了。 好在前十名中,奇葩不算多,大多对沈宜楠抱有感恩之心,纷纷对她拿药的行为表示感谢。 沈宜楠也受了这些恩惠。 前十人中,无一个有什么较大的毛病,唯有第十个大哥,腿伤多年,有淤血堆积。 沈宜楠拿了银针,比起吃药来见效更快。 银针扎好,店中的小二便扶他到一旁休息,沈宜楠还没来得及喊下一位,店门口便突然闯进来几人。 来人是几个壮汉和一名妇人,妇人一看到沈宜楠便指着她情绪激动地惊声尖叫起来。 “就是她!就是她!” 那妇人喊着,沈宜楠有些不明所以地蹙着眉。 “她就是尚书府的走狗,为了一己私利,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炼成了毒人,只为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可是传说中的毒人啊!要用千百个人实验,在上万种毒药中活下来的,才有资格称为毒人!你怎这么狠的心呐!” 说着,妇人就要上来扯沈宜楠的衣领。 沈宜楠侧身躲过,却被对方抓住手臂。 妇人没有武功,一身蛮力却惊人,抓得沈宜楠手臂都开始生疼。 “你安的是什么心呐,拿活人做药物实验?你比那豺狼虎豹还不如,现在乌奉就在你家藏着!” 妇人根本不给沈宜楠解释的时间,只一个劲哀嚎。 “我可怜的侄儿哟!爹娘也被人灭了口,现在该怎么办啊!” 第五百三十一章 到底是谁要整我 对方思绪明确,这一开口在沈宜楠什么都没说的情况下便给她定了罪。 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结合上午沈宜楠告诉随云的动作,加上前几日救回三奉时遇到的那一群人,她很快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只是这次,是为一箭三雕啊! 随云上午回去后,便开始筹谋洗清尚书府罪名之事。 之前预计到此事时便开始计划了。 将所有分支孩子送回去,并给予最诚挚的道歉和赔礼。 在家中开设宗学,真正让分支和嫡系的孩子在一起教学,让孩童有学可上。 在外开设粥铺,每七日一次施粥。 当然,这些都是秘密进行的。 只是在经历过这一遭后,消息被有心人“不小心”放了出来。 这些善事毕竟是有无数证人得以考证的,而之前污蔑尚书府的话全凭借空穴来风,以讹传讹。 洛书也发现之前的言论很快便会被人推翻,所以立马换了招数。 想必在沈宜楠前去救三奉时,对方便已经预计好了一切! 当真是不容小觑。 沈宜楠这般感叹道。 “乌奉呢?我可怜的侄儿现在被你们藏到哪去了!他恐怕现在都认不得我了!若不是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拿他做实验,他如今也不会变成如此六亲不认的模样!” 妇人的三两句将自己的身份交代了,还将可能预计的乌奉不认她的情况一同说了清楚,倒是给自己置于一个无辜可怜的境地了。 洛书这一招,玩得高明。 见沈宜楠迟迟不说话,妇人又看向周边已经化身为围观群众的看病人。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小心翼翼排着队,生怕自己一百名以内的名额被人抢占了去。 “你们,你们居然还敢在她这儿看病?真是极大的胆量啊!就不怕她给你们下毒,让你们也变成炼毒的试验品,只能在痛苦中挣扎死去吗?” 妇人的话让众人沉默一阵,犹豫地看向沈宜楠。 当妇人看到沈宜楠桌前看病字样时,这才忍不住癫狂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便说,我便说你们哪来的胆量!原来是看到捡便宜便迫不及待地往上赶着送死啊!怎么?尚书府那些人不够你用的,所以现在便如此来残害百姓了?” 妇人上前一步掀翻沈宜楠的桌凳,猩红着眼发问。 “我呸!我看今日被我拆穿,你还能如何骗了他们去!” 妇人的模样正像失去亲人的癫狂样子,不得不说,洛书这一次找的演员比上次成熟许多,演技也高超了不少。 用三奉的姑母这种身份,更是能避免上一次出现滴血认亲的漏洞。 这一连串的进攻,甚至让沈宜楠都有些难以招架。 跟在妇人身后的几个壮汉穿着打扮像是打手,可根据对方身上的气质,沈宜楠能感觉到他们的武功根本不是打手的程度。 而且,其中一个人容貌陌生,眼神却让她熟悉,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 这让沈宜楠想起前不久见到的绑走三奉的几个洛书人的领头。 也让她想起了在洛书本部见到的男子。 戚珩。 当看到对方嘴角明显玩味的笑容时,她几乎肯定。 而戚珩也明白她认出了自己。 但他目前还不知道,这位沈医师早便在洛书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 他倒是想看看,这次的危机,沈宜楠准备用如何方法度过? 沈宜楠抱着手,将翻倒的凳子提起来,漫不经心地坐下,抬起的眼中,带着深深的无奈。 “其实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要整我啊?” “我才来京都不久,只是想在自己有所研究的领域闯出一番事业,我弟弟也是跟随我而来,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何处得罪了同行们,为何要次次出手来整我呢?” 沈宜楠的声音近乎叹息,虽小却依旧有力得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透彻。 “我如今和合作的药铺都被逼得只能以看病来吸引客人,只为了以后店铺生意好些,怎都做到如此地步了,还是有人想要逼我离开啊!” 沈宜楠有些委屈地看向吴掌柜,吴掌柜虽然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帮着自己人的。 他叹出一口气,“罢了,看来京都是留不下我们了,不管如何都是敌不过这些势力的。” 两人的一唱一和直接四两拨千金地推翻了刚才妇人说的看病只为将这些百姓做实验的言论。 第五百三十二章 让我见到乌奉 妇人表情一僵,感受到周遭的目光,没想到这个小子仅仅几句话便扭转了局面,将自己变成同行派来闹事之人。 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别装了!我知晓乌奉在哪儿,你和尚书府联合起来做的事,我必定会告御状,让你们付出代价,也好慰籍乌奉爹娘的在天之灵!” 妇人眼神笃定,好像已料想到这种大快人心的局面。 沈宜楠站起身,表情惊讶。 “我便道是为何这般处处针对我,是尚书府的敌人?怪不得我最近听到不少关于尚书府的谣言,都是你们传的?” “真是打的好算盘啊,污蔑我和尚书府合作,只为炼什么毒?” 沈宜楠低头失笑,不待对面的妇人说话,抬头的眼神猛然变得凌厉。 “你们真是看得起我!为了污蔑尚书府无所不用其极,我来京都不到半年,认识尚书府已是我的能耐。” “我又何德何能让尚书府不顾身份地位,还要承受抄家的危机只为让我炼毒人?” “而且我们炼毒人的目的是什么?好玩吗?” 妇人被沈宜楠堵得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少年不管是头脑思绪还是口舌都是极其厉害的。 妇人身后一男子对她使了使眼色。 她立马懂了男子的意思。 “别在这儿扯有的没的,只要让我见到乌奉,一切便见分晓了。” “那是我弟弟,他有皮肤病,所以见不得光,才整日躲在黑袍之下,我这个当医师的兄长救不了他,他已经很可怜了,你们何故如此来羞辱他!” 沈宜楠气愤地握拳,浑身都带着屈辱又无力的意味。 妇人被她演得一愣一愣的,若不是她也知道一些真相,怕都真要以为沈宜楠口中的才是真相了。 见妇人已经招架不住,她身后一个男子站出来。 “快些将乌奉带出来,不然就休要怪我们强行闯入你家了。” 男子的眼中带着威胁,沈宜楠没有说话,想来他们的意思是想告诉她他们知晓她家的位置。 三奉现在确实在家中,不过是在丞相府那个家。 从沈宜楠表面的住处到丞相府的通道隐蔽,极难发现,即便是他们去她家中搜查她倒也不害怕。 唯一就是担心三奉届时因为忧心她而出门,恰巧碰上。 她不能冒丝毫的险,因为三奉一旦被发现,便不会像上次那般好糊弄过去。 这次那妇人带着几个壮汉,表面也是为了到时候牵制沈宜楠,好让三奉暴露自己的毒人身份。 三奉一旦泄露,之前做的一切便白费了。 所以让他们去家中搜查只能是下下选择。 现在她还需要拖延时间。 沈宜楠摇摇头,眼神变得坚定。 “弟弟生病本就日日抑郁在家,不得见人,你们为何还要这般来蹉跎他?今日就算是你从我身上踏过去,我也不会让你靠近他一步。” 沈宜楠将一个好兄长的身份演绎得淋漓尽致,围观的群众一时都不能分辨到底谁说的是真话。 只是想到沈宜楠今日看病,还如此诚挚地给人拿了近一月的药,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坏人啊! 而且从始至终她也没有一句话是在逼迫大家喝药,拿了药的人也已经回家,与她没有半分牵扯,这和用他们炼毒人又能有什么联系呢? 难不成还要跟踪那人回家,等他喝下带毒的药物昏迷后带走? 那代价未免太大了! 而且,若是真要来炼毒,何故只要前十名,都这般大的动静了,该将百名百姓都纳入其中啊! 闹出这般大动静,又是看病又是拿药的,若真只是为了炼毒,那才是愚蠢! 所以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相信沈宜楠话。 人群中,有一人开口。 “行了,怎么打击不成还威胁上了?人家千里迢迢过来容易吗?” 只要有一人发话,其他人也大胆了起来。 “就是啊!未免也太不要脸了,第一次看到如此光明正大诬陷别人的。” “快滚开!你们不相信沈医师,别耽误了我们看病啊,我待会还有事要忙呢!” 排队的人逐渐哄闹起来,从开始的一个人到之后的人群大喊着。 “滚开!滚开!滚开!” 声势浩荡,引得许多人来此围观。 第五百三十三章 我们下次再见 “那儿是在闹什么动静?” 马车内,一男子找来近侍。 “三皇子殿下稍等。” 那近侍很快便从周围的人口中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回殿下的话,好像是一个今日看病的医师被诬赖与尚书府联合,残害子弟只为实验炼毒人,现在那些看病的百姓正在拥护他。” “殿下,我们可要出手帮忙?” 三皇子目前正在拉拢朝堂上的势力站位,只为与太子分庭抗礼,若是那医师真的是尚书府这边的人,那或许是一个卖尚书府面子的好机会。 三皇子默然,他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还不确定这个人是否真的和尚书府有关。 “你去盯着。” “是!” 群众的声音让妇人后退一步,不自觉有些慌乱地看向身后的男子。 男子嘴角依旧玩味,即便现在处于下风,依旧毫不慌张。 戚珩好像从来都是如此,永远都是一副预料之中的模样。 若不是有绝对的实力,想来他也不敢如此嚣张。 沈宜楠颇为感激地看向帮她说话的百姓们,郑重其事地朝着所有人鞠躬。 “今日诸位对我和舍弟的维护,沈南铭记在心。” 她知晓,这些人也并不是真正的相信她。 现在帮她说话,帮她赶走这些人,也只是因为这件事触及了他们自身的利益。 若不如此,他们自然也不会因为沈宜楠一点小恩惠而帮助她。 好在他们目前与沈宜楠还有看病的医者与病人的关系,他们想留下沈宜楠,占了这点便宜,就必须要赶走这群人。 不然今日恐怕要以这场闹剧结束收场了。 若是沈宜楠真的被这群人的赶走了,谁还会给他们看病呢? 这样的便宜本就是几年不遇的,若是今日不能占了,岂不是白排队? 所以,他们即便是为了自己也不会让沈宜楠离开的。 他们可不会相信自己看点病还能被抓走去炼毒了不成,况且这儿有这么多人呢!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帮助沈宜楠,一开始只是一些维护自己利益的,然后便是一些好心人和看热闹的。 就像尚书府在传谣言时,永远不会缺少的那群人。 他们不看事实,不管真相,只看哪边人多,只帮他们以为的弱者。 现在,沈宜楠就是被妇人和一群大汉欺负的弱者。 沈宜楠微微勾起唇,看向对面的男子。 两人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趣味。 人群逐渐围成一个圈,像是要如此将这群人吓跑,妇人哪看过这样的场面,早便吓得软了腿,若不是身后另一个男子拎着,她早也跪坐在地上。 其他人没有得到王的示意,也不敢随意动作,只能在百姓的逼迫下逐渐靠拢。 还有人硬着头皮嚎叫,“你们现在如此不也是在胁迫?” 沈宜楠站在人群外,传出声音。 “这不是胁迫,这是,正义!” 沈宜楠慷慨激昂的话让所有人更具激情。 对!他们可是正义的一方!他们都是善人! 人群越渐靠拢,沈宜楠倒是不担心。 量洛书的人再有本事,也不敢在皇城之下对如此多百姓出手。 看着人群靠近,戚珩腿一蹬,轻功运转,轻轻松松便在众人眼皮之下逃了出来。 他悬在身后酒楼二楼的栅栏处,看向沈宜楠的眼中带着疯狂的笑。 “沈医师,我们下次再见。” 话落,戚珩便闪身离开了此处。 原本他只是觉得这位沈医师有趣,不仅能炼出让人说真话的药物,而且还能说出规律暗杀的言论,次次逃脱洛书的追杀。 现在他开始想要得到她了! 他实在想看这位沈医师撕去假面时的模样。 他想看她失态,想看她失去理智的癫狂模样。 想看她脱离掌控,无助暴怒气愤的模样。 人群中的其他男子看到王已经离开,也明白此次任务失败,纷纷运起轻功远去。 众人都惊叹地看着这一幕,现在更加确切地相信沈宜楠说的是真的了。 毕竟寻常人可不会有这般武功。 而若是这样的人是尚书府的敌人,那便说得通了。 “我之前我困难的时候,一个粥铺施粥我次次去领,现在知晓背后人竟然是尚书府之后,我便一直不肯相信外人说的话。” 第五百三十四章 沈医师真是心善 “尚书府这是得罪什么人了?这才导致现在不断被抹黑的局面。” “我觉得应该也是如此,不然如此多无故的谣言是何处来的?” “幸好我从未相信过那些人的话,肆意贬低抹黑尚书府,果然呐,真是可怜。” 他们感叹地摇着头,沈宜楠也趁此时说道。 “想必尚书府也是如我一般,陷入了被诬陷的两难境地。” “不过我还好有你们这些哥嫂叔婶的帮忙,不然今日怕是极难洗清冤屈了。” 沈宜楠再次感激地朝大家作揖的行为引得众人心中舒畅,也连连摆着手。 “沈医师今日给我们这些老百姓看病,我们帮您也是应该的!” “就是,更何况医师您本就是无辜的,他们看您年纪小便想欺负你,我们可不干!” 市中一片欢乐,却还有人没有忘记被围在人群中的妇人。 那妇人本想趁着大家的注意不在她身上而偷偷溜走,想不到却被人逮了个正着,丢到了沈宜楠面前。 妇人垂着头,身后没有了靠山,面对如此多群众,她自心中也是发怵的。 沈宜楠蹲下身,对上妇人抬起的眼。 这双眼里,哪还有刚才的委屈隐忍。 沈宜楠轻轻笑着,看着妇人的表情像是在看什么跳梁小丑。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妇人已经害怕得全部招了。 “是,是他们要求我如此的!我并未想过害你啊!” 她的话已经说明了一切,但事实上,沈宜楠本就没打算对她如何。 她站起身,冷漠地丢下一句:“你走。” 妇人像是不可置信,但还是立马扒开人群迅速逃离。 人群中,有人感叹着摇头。 “沈医师真是心善啊!” “医者只为救人,不为害人,医师自然心善。” 他们夸赞的话落入沈宜楠耳中,她只是抿着唇笑。 她并非什么心善的好人,她只是知道,即便自己不杀那妇人,她也活不成了。 任务失败,洛书不可能放过她。 而他们还以为是自己心善。 这种感觉,还真是爽快啊! 沈宜楠笑着回到座位上,对着百姓大声道。 “为了回馈各位,今日看病不限制在一百名之内,一直到酉时三刻关门为止,皆看病!” “大家家中若是有人需要治病,现在便可回去将家人带来,只要能保证在关门前回来即可。” 她大声地宣布着,迎来所有人的欢呼。 这一家老小中哪有人不生病的。 许多家住在附近的急忙便去通知家人了,但这排队的大多还是住在郊外的属多。 人越来越多,沈宜楠也都是尽心尽力救治。 许多人只是冲着这个名头,所以身上并没有什么较大的病症,倒也不算耗废精力。 洛书的人给她做了的广告,吸引了如此多人,她怎能不努力呢? 一想到三奉和尚书府的危难解决,她心中便欢愉不已。 她增加看病名额,不仅是为了感谢这些帮忙的百姓。 也是为了让他们受了自己的恩惠后将他们拉入自己的阵营。 若是以后洛书还想用这一招数来对付她和尚书府,也有人帮忙说话了不是吗? 而此时,对面停了许久的马车也开始缓缓移动了。 侍从坐在车夫的位置,向车内的人说着自己刚才的见闻。 “三皇子,她看起来好像也跟尚书府没有关系,不然的话,出现这样的情况,尚书府早也应该出来帮忙了。” 车内男子闭目养神,压低了声音。 “不一定。” “为何?” “以现在尚书府的情况来看,他若是出手帮忙,岂非坐实了与那医者为一伙的罪名?所以不管认识与否,此时出手都是不明智的举动。” 侍从恍然大悟。 “还是三皇子聪慧过人,小的佩服。” “确实是你太过愚蠢。” 三皇子不留情面的话让侍从挠着脑袋憨憨一笑。 “不过刚才那医师可真是个聪明人啊,知晓自己不敌,便运用百姓们的力量。” “她也未必不敌。” 想起刚才那医师的模样,三皇子轻笑一声。 “走。” “是。” 三皇子靠在马车上,只当这次是遇见了一个较为聪明的人。 他不知道的是,以后的无数时刻,他都会懊悔自己今日没有出手帮忙,而是选择冷眼旁观。 第五百三十五章 沈医师很像我一位故人 沈宜楠果然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当看到距离闭店还有半个时辰时,外面依旧排着的长龙,她求救似的目光朝着吴掌柜看了过去。 可吴掌柜熟视无睹,甚至身上还有些小人得志的气势。 没办法,谁让自己刚才也摆了他一道呢? 而且,这些病人还是自己亲自揽来的。 她只能硬着头皮。 最后一个病人一瘸一拐地离开时,已是子时。 沈宜楠眼睛都熬红了,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将桌子搬了进去。 吴掌柜坐在店铺打瞌睡,见她进来,还伸着懒腰睡意朦胧地问道。 “都走了?” 沈宜楠抬眼瞪他,那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能将他撕成碎片。 他立马清醒过来闭上了嘴。 他拿出今日账簿,带着些许讨好的笑意走到沈宜楠面前。 “沈医师,您果真是神了!今日赚得比开张到现在几日加起来都多!” 他将账簿递到沈宜楠面前,对上对方似乎要杀人一般的眼神时,他又悻悻收回账簿。 病人虽大部分只是冲着看病这个名头来的,但是身上也有一些小毛病需要开药方治疗。 身上稍微有些余钱的,自然为了生命着想,买了几副药回去吃,也是在试探这位医师的实力。 虽然拿药的人在看病的所有人中不占五成。 但是,今日的收成还是比往日加起来都要多,而且也足够把拿药的漏洞补上了。 这位沈医师的做法,也实在是高! 可沈宜楠现在一点兴奋庆祝的念头都没有,她现在只想回去躺着,好好休整一个晚上。 吴掌柜看出她的疲惫,也没有再过多纠缠。 回家的路上,她的思绪便开始混乱非常,脑中只想着赶紧睡觉。 今日病人不少,她能保证,只要有人在她这儿看了病,之后便不会缺少病人的。 她对自己的医术自信,就像之前在嘉安府一般。 只是还需要几日的反馈时间。 她这般想着,迷迷糊糊往家中走,不曾想在路上遇见的不速之客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沈医师,我说过的,我们会再见的。” 戚珩换了一身衣裳,背着手出现在了沈宜楠面前。 虽然面上覆了一张普通的脸,但是身上气质非凡,莹白月光洒在他另半张脸上的,倒是给这张脸也添了几分姿色。 他确实说过会再见的,但是没说过就是同一天啊! 沈宜楠心中警觉,面上却不显,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医师,是不认识戚珩的。 但是她可记得这个白日和那妇人一起为难过她的人。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宜楠的话让戚珩轻笑出声。 “我还以为沈医师会猜到呢。” 沈宜楠不语,她此时正在心中思虑,若是戚珩对自己动手,她用何种方法才会有几分逃脱的可能。 看着戚珩朝她靠近,沈宜楠猛然变得警惕。 本以为他下一瞬便会出手,却没有想到,他只是微微扬着唇,眼神带着极致的真诚。 “沈医师很像我一位故人。” 戚珩的手指着沈宜楠的眼睛。 “特别是这儿。” 沈宜楠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是已经认出来她就是混进洛书的所谓张生的妹妹了? 应该不可能,她的“死亡”做得毫无痕迹,戚珩不可能会猜到。 她故作淡定地抿着唇。 “那你的故人眼睛还真漂亮。” 听出她是在夸自己,戚珩发笑。 “对,漂亮得,我想取下来。” 沈宜楠毫不客气,“那她还真倒霉,跟你这种变态认识。” 戚珩丝毫也不觉得生气,反而看她伶牙俐齿的模样有趣。 在洛书时,沈宜楠曾见过他这种眼神。 这种发现好玩的猎物时的眼神,然后下一秒,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掰断你的胳膊。 戚珩就是个神经病! 所以沈宜楠现在对他的防备不减。 好在,戚珩并未做出什么行动。 他退后几步,留下一个莫名的笑。 “再见了沈医师。” 他咬重了再见这个字眼,沈宜楠蹙着眉,就这般看着他消失在黑夜中。 直到彻底消失,沈宜楠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所以这个男人来此是为了什么? 真就是单纯想告诉她她的眼睛与故人相像?还是故意来试探她的? 她捉摸不透她的想法,只能对他今夜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叹一句。 他果然是个神经病。 第五百三十六章 你每日都很厉害 不过也好在戚珩什么都没做,这才让沈宜楠平安回到家中。 本来就劳累了一整天,刚才还被巨大的威胁笼罩,不得已打起十二分的警惕,现在一回到令人放松的家中,她便累得不行。 强撑着洗漱完后,她躺在床上,眼睛和身体已经疲惫得动不了半分了,但是头脑中的思绪还混乱着难以冷静下来。 她知晓这是刚才强打起警惕的后遗症,所以她也放任了这种感觉,只等着平静下来入睡。 没过多久,她感觉到房内多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这股气息对她没有威胁,反而是令人舒心安慰的。 她眼皮子本就已经在打架,想想睁不开便也罢了。 索性她直接放松,任由气息来到她身边。 凌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没有被入侵的防备感,只是她能感觉到这股炽热的目光让她的身体逐渐发烫。 有人在她旁边坐下,手指揉着她的发,很快,原本凌乱的思绪仿佛有了归宿,回归到原本属于他们的地方。 冷静下来后,她便听见耳边熟悉的絮叨。 “今日我看见你了。” 祁祯垂头看着她,心疼她满脸疲惫。 “很厉害。” 他由衷地夸赞着,又觉得这样干涩的语句配不上她。 “你每日都很厉害。” 他替她揉着额。 “今日戚珩也在那儿。” “我听绪风说,你之前去了洛书。” 他抚摸她眉眼的动作放缓,以帮助她更好的入眠。 来之前,他是想好好惩罚她的。 可是看到她现在的模样,他只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沈宜楠突然嗅到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可头上的按摩太过舒服,她又睁不开眼,很快便放任自己睡熟了过去。 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祁祯动作放慢,逐渐停止。 在她额上落下克制又虔诚的一吻后,他站起身。 “抱歉。” 他这样说着。 转身离开了这儿。 直到二日沈宜楠醒来时,环境中没有留下任何他的气味。 她有些失望地垂下头,失笑道。 “真是······” 她摇头打起精神,收拾好后出了门。 张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免感叹。 “自从主上离开后,主母也越来越忙了。” 常劭在他旁边接话。 “自从绪风离开后,你不也越来越忙了?” 张生瞪他一眼,“这不能等同!” 常劭叹出一口气,“或许让自己忙起来,便可以暂且忘掉不该想的东西。” 张生没有再接话。 沈宜楠来到百草铺时,店中竟已经候了几个病人了。 这可是以前不曾有的待遇,她一路走过来时,看到乌掌柜兴奋得嘴都咧开了,亲自招呼着几个病人。 他看到沈宜楠时,嘴更是咧得上了天,声音都拔高变得尖细了。 “快快快,沈医师来了!” 沈宜楠带着笑进入店铺。 “沈医师您来了。” 三个病人站起身,沈宜楠记得,其中一个是昨日的病人,另两人她没有什么印象。 “你们好。” 沈宜楠坐回看诊的位置上, “今日如此早?” 她将手放在第一人的腕上,闲聊着问道。 第一人是昨日来看过的病人,之所以在几百号人中也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他是前十人中唯一施了针的人。 “是啊医师!我腿伤有一阵了,现在每晚更是疼得难以入睡,但多亏昨日医师妙手回春,施了针后,昨夜竟然没有了丝毫痛感!” 一提起来,男子的情绪就激动不已。 他每晚饱受折磨,已经许久没有安安稳稳地睡过一觉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看了不少医师,也有医者给他做了针灸,只是钱花了不少,痛也挨了不少,却没有丝毫用处。 晚间的疼痛还是准时造访,他不堪疼痛,甚至想过死亡结束这一切。 有医者说他这是因为当初治疗不及时,所以现在再如何治疗,都难以根除这种疼痛。 最大的可能,便是他的后半生都会在这种难以忍受的疼痛中度过。 除非能让郝医师治疗。 作为京都除了皇宫中的太医外最有资质的医师,他是唯一有可能救治这只腿的。 只是郝医师向来是只给京中权贵或是有钱的商人看病的,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怎么可能见得到这位医师? 第五百三十七章 又是一个免费的广告 但是好在,沈宜楠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昨日他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反正也是的,若是不行,他也没有别的损失,只是失去了所有期望。 他本准备再过几日便结束这一切痛苦的。 但是没想到,沈宜楠昨日的举动给了他生的希望。 他睡了好一个安稳觉,所以一大早便迫不及待拿着所有银钱回到了这里。 路上还遇到了其他两位好友,看到他的变化,怎么说也得见见这位神奇的医师。 所以三人便相伴来到了这里。 沈宜楠听完他说的话,心中也有着感叹。 她只是为了自己和百草铺的生意的行为,想不到在无意中挽救了一个人。 “你原本的脚伤不算严重,但是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治疗,所以才会如此疼痛。” “要彻底根治的话······” 沈宜楠沉思着敲了敲桌子,男子却急切地回复着。 “我不求彻底根治!我只希望能稍微止住疼痛便好!” 他的话落,想不到沈宜楠的表情却更加复杂了。 “这有点困难啊。” 她抱着手,在男子失落的眼神中摇摇头。 “不可以吗?” 和男子同来的朋友也看了过来,目光中稍带期望。 “若不彻底根治,还想止住疼痛的话,确实会有点困难。” 沈宜楠的表情为难,男子却愣了一愣。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若要止住疼痛,根治腿伤才是最好的办法。” 对上对方惊讶的表情,沈宜楠耸着肩轻笑。 “我刚才是想说,要根治腿伤需要一段时间。” “多久!” 男子的朋友情绪激动地问道。 “大概,两三月左右。” “两三月!” 另一个男子惊叫出声。 看向座位上仿佛还在梦中的男人。 他太清楚这位朋友为了这只腿经历了什么,也知道男子的伤已经一年有余,他一直在寻找着能解决方法。 所以,别说只是两三个月,便是要几年他也是等得起的啊! 男子的朋友由衷地为他高兴着,而男子几乎喜极而泣,看着沈宜楠差点跪了下来。 沈宜楠及时止住他的动作,而男子已经感激得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这受伤了无法劳作的腿,他失去了媳妇和家人,现在只剩下孤寡一人。 现在突然有了能救赎他的人,他怎么能不激动! 沈宜楠又给他施了一次针,让小二扶着他去坐下。 男子的两个朋友对她表示了诚挚的感激,接着也坐她面前说起了自己的小毛病。 都算不得严重,她简单地开了药方后,两男子便先行离开拿药去了。 这三人看完病,店中又陆陆续续来了两人,是昨日的病人回去后介绍的。 都是些没有挑战性的小病症,沈宜楠看得倒是快。 那之后,她便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敲着桌上的毛笔,眼神止不住地往外面瞟。 看那模样,像似在等着什么。 当看到一对神色愤怒,夫妻打扮的中年男女,抬着一个年老的妇人来时,沈宜楠神情总算舒缓下来,眉眼中带了笑。 “来了,终于来了!” 一旁的乌掌柜不明所以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当看到似面目不善的男女时,他如临大敌。 他转头看向沈宜楠。 这一看便是来者不善啊,这人怎么笑得出来的? 他不知道的是,沈宜楠一整日都在等来闹事的人。 开过店,治过病,她自然知晓,昨日的高调必然会在今日引来最快的反噬。 便是,有麻烦要找上门来了。 她对这个套路并不陌生,无非又是哪个想将她扼杀于此的同行干的。 她正翘首以盼地等着呢,一来找找乐子,二来。 又是一个的广告。 何乐而不为呢? 正亮着眼睛思索间,这对夫妻已经来到药铺前。 看到沈宜楠一副恭候多时的表情,他们还有些不明所以。 这个少年莫不是傻子,都要大难临头了,竟然还如此表情。 想到那人给的好处,他们清了清嗓子,对视一眼。 女子立马跪在地上哀嚎起来。 “我可怜的娘诶!怎么就遇到这种黑心人咧!这种人配行医吗?不过是披着伪善面孔的刽子手!就这样让我娘含恨而亡,你有良心吗?” 而男子则是站在店铺前,愤恨地瞪着沈宜楠,活像她真的杀害了他娘一般。 第五百三十八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各位路过的乡亲父老,还请你们停下脚步,为我可怜的娘做主!今日,我便要揭露这个百草铺的无良庸医!” 对于这熟悉至极的剧情,沈宜楠抱着手,好整以暇地观看着。 若是旁边有一盘瓜子便更好了。 百草铺的地势在京都算是不错了,来来往往的百姓很多,所以昨日才会吸引来如此多人,而今日男子的哀嚎后,许多人听说有戏看,都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此时,一男子正坐在对面酒楼靠窗的位置,很容易便可以看到百草铺正在进行的闹剧。 “三殿下,看!又是昨日那个百草铺!” 听着下方的闹剧,近侍摇摇头。 “这位医师是得罪了多少人啊,怎么接连两日都有人找麻烦。” 三皇子抿了一口茶,对下方的闹剧也早有预料。 昨日出了这么大风头,同行的药铺自然会感觉到危机,所以今日的麻烦是必然的。 看那医师的表情,好像也早已猜到。 他有些好奇了,对方会如何应对呢? 沈宜楠还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正在被人关注着,她勾着笑容,看对面的男女演戏。 大概意思就是昨日他娘听说有看病的医馆,迫不及待地便来排队了,但是没想到沈宜楠给她开的药方都是非常昂贵的药材。 “老年人不太懂,身上所有的银钱都被这无良奸商骗了去,那可是我们全家一年的收成啊!” 那男子抹着眼泪,哀苦不已,引发周围群众的探讨。 “若是这些药材能治好我娘的病倒是另说,也算是一件好事,银钱什么的,哪有人命重要!” “但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些昂贵的药材,竟然只一次便让我苦命的老娘丧了命!” 跪在老人身边的女子也顺势开始哀嚎起来。 “我苦命的娘诶!好不容易今年家中宽裕了一些,跟着我们还未享过福,便如此被人害去了性命,敢问你这个所谓的医师,午夜梦回可曾看到我那被你害去性命的娘!” 女子匍匐在老人身上,痛不欲生的模样像是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看着这对“苦命”的夫妻和淡定的沈宜楠,有人不满。 “一直听说医者宅心仁厚,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种人。” “哼,世上各色的人多了去了,为了钱财害命的都不少,也不缺这种违背良心的人。” 也有人持不同意见。 “我觉得不应该啊,昨日这位医师给人看病时,也有人来闹事,还污蔑她与尚书府苟合害人,但被拆穿后还不是灰溜溜跑了。今日竟又有人来?我看也是陷害!” “我觉得也是,沈医师昨日为了感谢大家出手帮忙,还给大家看病,看着也不像是这种人!” 有人反驳。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有些人看着没有坏心,但背后的谋财害命之事也没有少做!” “可昨日这位医师只是给人看病,如果有需要她可以开药方,但是抓药与否都在个人,人家也没有逼你用那般昂贵的药材。” “对啊,都是自愿的。” “但是她开的药方害死人了怎么说?” 这一问话让讨论的人沉默下来,紧接着一个小声不屑的声音响起。 “昨日至少有上百人来此看了病,怎就这一个人出了问题?若这位医师的诊断真的有毛病,此时死的也不只是这一个。更何况,这老者年纪如此大了,谁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声音虽小,但是恰巧人群在这时候安静下来,所以她的声音还是准确无误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沈宜楠抿着唇偷笑。 阿瑶还真是一针见血! 中间两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气愤地想找源头,但是本就人多嘈杂,阿瑶的身影也娇小,他们左右看着也没有发现到底是谁说的话。 人群中还有人附和起来。 “就是啊,她说得也不错,那老妪看上去已是耄耋之年,谁知道究竟是如何死亡的。” “说得对!” 沈宜楠单手掩唇,遮住快要压不住的笑意。 昨日辛苦到半夜,现在她也总算是舒坦一些了。 看到在自己还没开口的情况下,也有如此多人为自己说话,昨日没有白费。 第五百三十九章你们有多狠的心 “你们!你们都是跟她一伙的!这医馆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竟然如此帮她说话!” “我可怜的娘诶!想不到死了都还被人非议!这些坏人晚上怎么安心睡得着啊!” 那妇女又开始哀嚎起来,将老妪的死抬到道德点。 人群中有吃斋念佛的,也可怜着老人的去世。 那些人当即也不好意思用老妪的死亡来说事了。 看着这对夫妻逐渐占了上风,沈宜楠总算迈步,走到他们面前。 “他们安不安得下心睡觉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们,必然是安不下心来的。” 沈宜楠蹲下身,眼神凌厉地看向的跪在地上头发凌乱的女子。 女子没由来被她看得一阵心慌,只能垂下了头。 这医师的眼睛好像有侦破谎言的能力,让她不得不对自己的作为心虚。 可想到那个老板的承诺,又想到对方说若是成功,百草铺的赔偿也会归他们夫妻所有。 她狠了狠心。 在钱财面前,其他所有都算不了什么! 她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和药材,狠狠摔在地上。 只是缩回的手都有些颤抖。 她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她将这些所谓的“证据”拿出来后,之后若是被拆穿,那都是不可抵赖的证据。 沈宜楠看出了她的犹豫和心虚,眼神闪了闪。 当着她的面,沈宜楠慢悠悠地捡起那纸张和药材。 纸张是一张药方,确实是百草铺用来写药方的单子。 而药材是已经熬过的药渣,用一个纱布袋子装起来,能看到里面的药材正是药方上写的那些。 沈宜楠大约看了一眼药材,便知晓他们是想给她安什么名头了。 “这是我开的?” 她语气中带着不屑的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垂着头的妇人。 她也算是发现了,自己越是淡定的胜券在握,这妇人就越是心虚害怕。 妇人连抬头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低着声音道。 “是······” “再说一遍,这是我开的?” 看着妇人逐渐收紧的拳头,沈宜楠心中不屑。 这种人往往最是愚蠢,明没有杀人骗财的决心和狠厉,却依旧想捡这种天上掉馅饼一般的便宜。 这场心理攻坚战,妇人几乎完败! 同行的男子看不下去,他眼中怒火划过,替妇人接了话。 “是!昨日你亲手写下的药方,用的也是你们医馆的纸张,这么快便不想认账了吗?若是你不认,大可让别人看看,这是否是你的字迹!” 听了他的话,吴掌柜坐不住了。 “因为纸张相同便确定的话未免太儿戏了!这纸张是最普通的纸页,到处都能买到,也不仅仅是我们在用,仅凭借这一点便要定罪的话太过草率。” “那字迹呢?” 男子立马大喊着从沈宜楠手中抢过纸张,随意递给最前方的百姓。 “你们昨日有她开过药方的,大可以看看,这是否是她的字迹,便知晓是否是我在骗人了!” 几人传阅过后,男子生怕纸张出纰漏,赶紧拿了回来,继而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有些为难的面色。 “告诉大家,这是否为沈医师的字迹!” 几人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人犹豫道。 “这确实与沈医师的字迹有八九分相像。” 他说得保守,但是众人还是明白他的意思。 八九分与十分也大差不差了。 惊疑的目光瞬间指向沈宜楠,已经有人又开始顺着风向讨论谩骂了。 但是沈宜楠却毫不慌张。 “我曾听闻着这世间有绝世奇才能作画至惟妙惟肖,那画作栩栩如生,似要从画纸中飞出来了一般。” “这种人都存在,那仅仅凭借一眼便可临摹字迹的人,也不可能不存于世。” 沈宜楠缓缓说着,走到老妪旁蹲下。 她稍微检查她的口唇瞳孔和耳廓,心中有了答案。 妇人连忙心虚地想拍走沈宜楠的手,对方却已经将手收回。 “你,你想如何!她都已经去了,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想对我娘的尸体如何?” 看她激动得像一条疯狗似的,沈宜楠却只是淡淡笑着。 “不如何。” “只是想看看,你们有多狠的心,用何其痛苦的方法结束她的生命。” 第五百四十章 背后策划此局的人 沈宜楠的眼神中带着洞悉一切的魔力,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妇人觉得自己遁形难逃。 “真是可悲啊!” 男人也害怕沈宜楠从这愚蠢的女人身上看出点什么,赶紧转移话题。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你说的那一切牵强无比,我倒是要找其他医馆的医者来瞧瞧,你给我娘用的到底是什么药!” 说着,他便顺势看向旁边看戏的一个男子,让他去找医师。 两人视线交换的一瞬间,沈宜楠明白过来。 这两是一伙的! 不怪沈宜楠刚才没看出来,那个男子为了伪装成是一个普通的看客,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想来唯一的目的便是去请医师了。 让她再猜猜看,那个医师,应当就是在背后策划此局的人! “还请什么医师啊,我都能猜到他待会儿要说什么,何不问我?” 沈宜楠的话让快要离开的男子停下脚步。 男人却给他使了眼色,他只好赶紧往人群外面挤去。 沈宜楠抱着手,也没有阻止这一切。 一旁的乌掌柜好奇地看向她。 “沈医师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她走向中间的男人,在对方防备的神情中,轻而易举拿到那张药方,“就是这个。” 她摆动手上的药方,在对方想要抢走时,后退一步。 “放心,大庭广众之下,我若是毁了药方便坐实了心虚,我不会干这种蠢的事。” 听她此言,男子才逐渐放下了手臂。 “人参,党参,白术,黄芪……” 她念着单子上的药材,赞同地点着头。 “的确,这些药材单拎出来每一个都是对身体大补的。” 男人未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这不是你开的药方吗?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待会那位医师会说的话。” 她带着不达眼底的笑容解释。 “这些药材都是好药,只是将所有大补的药材结合起来,即便是一个正常的人也受不住,更何况,是给一个老人用这样的剂量。” “老人肠胃弱,只能选用温良好吸收的补药,这种较烈的大补药放在一起,便是我自己都不敢用。” 说着,她低头失笑,将手中的药方随意一抛,男人宝贝似的接住。 “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医者会开这样的药给一个老人,只为了故意害死她?” “究竟是你太愚蠢还是我没有脑子?” “若你想陷害,倒是让你背后之人找一个我也从未见过不知用处的药方啊!” 沈宜楠语气强势地道。 她的眼神看向依旧跪在地上,不知道垂着头在想什么的妇人。 声音突然变得轻巧起来。 “我以前倒是听过一个真实的事。” “有一户人家,为了得到医馆的赔偿金,竟然亲手捂死了生他养他的老娘,只为陷害在医馆的医治上。” “这才是,真正可悲的事情。” 沈宜楠可惜地摇着头,似在为那位去世的老人感到可悲。 妇人身形颤抖的幅度逐渐加大,不明所以的人以为她在隐忍的哭泣,而沈宜楠却是知道,她这是在害怕。 “你什么意思!” 男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般跳了起来。 沈宜楠无辜地耸肩。 “没什么意思,只是将刚才的话还给你们。” “不知午夜梦回时,你们可曾听见耳边老娘凄厉的惨叫,和滴水的声音。” 她压低了最后几个字,却还是清清楚楚传到夫妻两人的耳中。 两人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她。 沈宜楠脸上依旧挂着胜券在握的笑,也正在这时,那人将医师带来了。 医师看上去面善,带着风走来,浑身都是正气凌然。 若不是看到对方和夫妻俩人之间不经意的眼神交流,她是怎么也看不出来这样的人会是背后陷害她的人的。 从周围讨论的人口中,沈宜楠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是京都红极一时的药铺一品药堂的医师,名谭光,也是郝医师的徒弟。 这个郝医师的名头她听过不少,但是从才来京都不久,她便对这位郝医师没有好感。 因为之前万南禹的娘腿上带毒的药物,便是这位所谓的郝医师开的。 可能他医术确然不错,但是人品不敢苟同。 “哼,真没想到,这害人的法子如此高明。” 第五百四十一章 有什么感情纠葛 看完药方后,这位谭医师意料之中地吐出了这些话。 中间的男子想起刚才沈宜楠说的话,顿感不好! 可他却没有办法提醒谭医师,只能看着他继续出言。 “这些药材单用都是极好且珍贵的补药,但若是放在一起,便是正常人也受不住!沈医师竟然给一位老人用这样的药,居心何在?” 谭光正义凛然地仰着头,没注意到周围人的奇怪眼神。 “我们身为医者,应当拥有的是悬壶济世的心,而不是如此为了一己私利钱财来祸害他人,你真是令同行者耻辱!” 他指责着沈宜楠,可没想到对方居然一点着急解释的心思都没有。 沈宜楠憋着笑,表情和旁边看戏的百姓一模一样。 她一副“我就说”的模样,又成功的逗笑了百姓们。 看着表情变得疑惑的谭光,男人有些懊恼。 原来沈宜楠是打着这样的目的! 她的话虽然不至于让谭光受到什么非议,但却成功地让谭光像个笑话一般站在中间,还像个傻子一般正义非凡! 真是好算盘! “其实我很好奇,你要查明你娘离世的原因,为何不请仵作?而是让一个医师来查什么所谓我开的药方,太不明智了。” 沈宜楠的话让围观的百姓赞同地点头。 “对啊,仵作才是能更加明确知晓死因的选择,若真是沈医师的药方有问题,应该仵作一查便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一位极厉害的,只需要随意看几下便可以推断出死亡时发生了什么。” 赞同的人越来越多,许多真的想知道事实真相的也跟着点头。 可这个明显更加绝妙的方法却让这对夫妻和谭医师慌了神。 对视一眼后,男人下定决心。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谭医师吗?谭光医师可是郝医师的徒弟!” 他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逻辑不逻辑的了,现在他一心只想扳倒沈宜楠,不然明日,自己为了钱财淹死自己老娘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京都。 而他这种大逆不道的人也会被打入天牢中! 谭光有些不爽地看了男人一眼,他这时拉出师傅,不就是坐实了想要仗势欺人了吗? 但是对方已经说到请仵作了,若不如此,今日布置的一切也只能功亏一篑了。 而这对夫妻说不定也会在逼供下将自己交代了出去。 所以,谭光没有说话,默认了男人的意思。 果然,百姓们听到搬出郝医师,声音便沉寂了许多。 即便是知晓这是在仗势欺人又如何,若他搬出的只是普通权贵世家,他们指不定还不屑一顾。 但是人这一生生老病死,无人能保证没有意外发生,而郝医师作为京都名气最高的医者,虽然他们很难接触到,但若是偏有这样会请求他的一日呢? 现在得罪谭光,不就是在断了自己的后路吗? 关乎自身利益的时候,正义这种东西便显得虚弱了许多。 人声渐渐弱了下来,没人想成为被针对的个例,特别是被一位医术绝佳的医者针对。 沈宜楠倒是并不意外,也不觉得失落,她能明白此时的沉默代表着什么,谁让自己现在的名声和势力敌不上这位郝医师呢? 郝医师专为权贵治病,结识的有头有脸之人也不少,大家不愿意得罪也正常。 而若是有一日她沈南的名声大过了这位郝医师,局面可就不会如此了。 “谭医师,您怎在此?” 正在两相沉默之时,突兀的女声让所有人的目光转移。 沈宜楠半眯着眸子,表情骤然冷了下来。 吴掌柜有些好奇。 若要说刚才,不管是所有人的为难和污蔑,还是来自高位者的威胁,都没让这位少年冷脸过,他还对她的临危不乱表示赞赏。 只是没有想到,突然出现的女子却能让她有如此大变化。 吴掌柜看向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女子。 女子的容貌确实是完美无缺的,一身红衣更是衬得肤色娇嫩如雪,人群自发让出一条通道,周围传出的倒吸气的声音说明了一切。 吴掌柜看看女子,又看看沈宜楠。 女子无疑是漂亮的,但他依旧觉得有些配不上沈医师。 没有原因,只是一种感觉。 只是看沈医师的表情,难道两人是有什么感情纠葛? 第五百四十二章 不然什么叫蛇鼠一窝 若是知晓吴掌柜的想法,沈宜楠必然会嗤之以鼻。 感情纠葛?根本是不可能的,她对这位世界女主向来只有讨厌。 不管是因为阿瑶和荀宥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都讨厌。 她知道龙怡可能也是无辜沾染这种命运,但她依旧心疼不起来她。 既然这个书中的世界爱她的人够多了,那也不缺她一个讨厌她的恶毒女配。 看到龙怡到来,谭光显然很是高兴。 “昨日拜师礼不是已经举行了吗?怎还不改口?”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拜师?谭光的师傅不是郝医师吗?这个女子也拜了郝医师为师?” 他们惊讶地讨论着,话题和目光都离不开这个漂亮的女子。 “看来咱们陇南国要出一位奇女子啊!” 有人这般感叹着。 话听到龙怡耳中,她自然是骄傲不已的。 本是打算找一个更隆重的场合宣布这层身份的,但现在既然已经被师兄指出,便算了。 “是师兄。” 她笑着应下,这才注意到对面的沈宜楠。 “是你!” 她有些惊讶,但是由于上次见面时,自己说滴血认亲为谬论,被一群没有见识的百姓羞辱。 所以虽这位小少年是她见过第二惊艳的男子,但她依旧对她没有好感! “是我。” 沈宜楠点点头。 谭光蹙着眉,“师妹,你认识她?” 现在这位师妹可是师傅眼前的红人,若是这少年是龙怡的朋友,那今日的事情还真不好收场了。 龙怡摇了摇头,“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她撇清关系,谭光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中间的男人知道此人是谭光的师妹,明白是自己人,他立马将手中的药方递给她,并且简便地将事情交代了清楚。 仔细看了看药方,龙怡赞同地点着头。 “确实如师兄所言。” 龙怡看向沈宜楠,想到自己上次在她这儿吃了瘪,而这么快就可以扳回一城,心中不免有些痛快。 而且她现在还是极有名气的郝医师的徒弟,而对方就是个新开业的不知名医馆的医师,现在还出了这样的事,真是令人唏嘘啊。 “这位医者,你还是尽早诚恳道歉,好让老人入土为安啊。” 龙怡语重心长地劝着,看似是在好心规劝,实则那意思也是让沈宜楠坐实了害人的罪名。 “真是一出好戏啊!” 沈宜楠鼓着掌,总算站出来说话。 本来只觉得是一个打发时间的乐子,倒是没想到会牵扯如此多人。 果然,她看不起那位郝医师是正常的。 毕竟寻常人也不至收两个蠢货徒弟。 同类人才会互相吸引。 不然什么叫蛇鼠一窝呢? “仗势欺人四个大字差点就贴你们头上了。” 若是要仗势,沈宜楠又怎么会怕呢? 所以对于所谓郝医师的威胁,她直接挑明了放在明面上。 支持她的人一边替她担忧,一边看着对方变幻莫测的神情又觉得好笑。 “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龙怡脸色并不算好看,刚自以为建立起的高贵威信被人打断,她自然是高兴不起来的。 她不明白,这个没有身份的男子在知道她和师兄的背景后,竟然还敢如此嚣张! “什么意思还需要我细说吗?我以为诸位应该都是明事理的人,即便是不会观察尸体以做基本推断,那也应当懂得仵作的作用是什么!” 谭光大惊,他没有想到,自己将身份和后台都摆在明面上了,已说得如此清楚,对方竟然不肯低头? 究竟是太过年轻没有读懂其中的厉害之处,还是骨头太硬不肯就范? 连吴掌柜都觉得已经是陷入了死局。 他压低声音,表情像是哭一般的难看。 “小沈医师,对方来头确然是大的,我们不敌啊!” “东家的势力只在嘉安府管用,即便东家在京都有认识的权贵,但是现在对方还不知道,所以我们目前不适合硬碰硬!” 吴掌柜也算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了,所以知晓谭光的师傅,那位传说中的郝医师的身份,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若是真任由小沈医师和谭光硬碰硬,可能确实能请来仵作,也能还沈医师清白。 但是明日后,兴许在京都就再也见不到沈南这个人了啊! 郝医师作为一名医术精湛的医师,身后不乏有想卖点好处的追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