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完就跑!奶宝被迫扛起了虐渣大锤》 第1章 为主人报仇,用我的所有 “我本是一截树枝…… “一百年前,元始天尊留在苍凉洲的秘境被开启,我主人孤身误闯隐藏法门,发现了传说中的昆吾石; “护石阵法霸道,他怕触手伤身,便随手将我捡起来,去拨弄了一下昆吾石; “便是这一下,昆吾石内的上古神力尽数被我吸收,我原地化成了一个奶娃娃; “我主人既当爹又当娘,含辛茹苦地将我拉扯大,我……” “噗哈哈哈!” 桃栀还没说完,旁边一位白衣少年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仿佛听到了比和尚打架揪辫子还要荒诞不经的事,“抱歉了诸位,实在太过好笑,没憋住!” 赖他起了个好头,其他人便不再端着架子,纷纷起哄: “头回听说一截树枝竟也能生出灵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可今日乃是毓寿宗的灵兽考核,树枝算个什么玩意儿既非飞禽、亦非走兽,有何资格与我们争抢名额” 桃栀无辜地歪了歪脑袋,一双盈盈剪水的美目噙了抹纯真,巡视扫过厅内众人。 他们无论男女老少,皆是动物所化,有些身上甚至还保留着兽形特征,譬如竖着猫耳朵、抑或撅着狼尾巴。 可唯独她,是植株所化,本体还只是植株的一部分,难免会被看扁和嘲笑。 但是,莫慌,小场面。 “灵宇大陆可有规定,植株不能成为驭兽师的灵宠”桃栀将人畜无害的目光投向首座的白须老者。 毓寿宗首席长老白尘看着这个身高只到普通女子肩膀高低的小女孩,原本已经想好了拒绝她的委婉措辞,可接触到她的明眸生辉,忽而被那抹弱小可怜又无辜的委屈激了一下,终归还是心软了:“这倒也……没有规定,只是,也没有先例。” “那我今日就是毓寿宗的先例!”桃栀发言干脆,继而利落地往地上一跪,小身板一拱,便是咚咚咚三个虔诚的响头:“宗主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白尘连忙摆手:“可使不得!且不说老朽不是宗主,你这尚未通过灵根测试,现在磕头,为时尚早。” 灵根测试说来就来,须臾,厅内便摆上了一尊流光溢彩的琉璃盏。 灵兽们只需上前一摸,看盏内光泽变幻,便可确定灵根精纯。 毓寿宗乃灵宇大陆十大宗门之首,修士们想成为毓寿宗的驭兽师,资质起码双灵根或单灵根,即便来当驭兽师的灵宠,也须在四灵根以上。 轮到桃栀测的时候,身后灵兽们再度哄笑,嘲讽之词不绝于耳: “我估摸她是杂灵根,直接被丢出门去的那种废柴!” “委实可怜了这尊琉璃盏,开天辟地头一遭,为根树枝测灵根!” “丢她出去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还没蹿过这种小矮子的屁股” 置若罔闻的桃栀将白嫩的小手轻轻盖上盏身,一瞬间光泽纷呈,显出青黛双色。 “居然是土木双灵根,真是小瞧她了!”有人惊呼道。 桃栀神色淡定地缩回手来,用不苟言笑来掩饰内心如擂战鼓:这昨日在黑市花光所有积蓄买的双灵根符,也就能糊弄这一下子。 她悄悄拿余光瞥了眼上座,包括白尘在内的五位长老都没看出端倪,至少证明她蒙混过关了。 “我想成为雪盈长老的门内灵宠!”尚未到选师门的阶段,桃栀刚测完灵根,就急匆匆地自曝了目标。 以最弱的姿态、怒刷强者才配有的存在感,桃栀的不可一世惹来众人不满,但也成功吸引了毓寿宗长老们的注意。 五位长老中,唯一一位女子,气质高冷,美艳天成,闻言睇来饶有兴味的一眼,没问原因,只浅浅笑道:“断枝生灵,倒也有趣,收便收了。” 没想到因为桃栀的自告奋勇,她竟成了第一个被录取的灵兽,周围柠檬精们悟了:这年头,连植物都长出厚脸皮了,兽兽们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桃栀倒没显露出几分自豪,她只是定定地望着她从今往后都要仰视的雪盈道尊,在漆黑的眸子深处藏好情绪起伏。 只有缩在袖子里攥紧的小拳头,宣泄着她的愤怒。 雪盈此人,端的是清冷孤傲,内里却是一副贱骨,专干一些色诱男人的下作勾当,听说毓寿宗五位长老里,有两位都是她的裙下之臣,而桃栀恨她,是因为雪盈招惹了她的主人池桦。 池桦一介修仙大能,离渡劫期不过临门一脚,却坠入雪盈编织的情网,为了讨美人欢心,池桦只身前往魔焰山盗取涣银花,不幸遭魔物缠身,回来后被雪盈抽走毕生修为,沦为一个非人非魔的怪物。 桃栀不得已将池桦封印在不见天日的幽泉谷,以待它日寻到为他重塑仙骨的法子。 自此,桃栀如浮萍无依,没了主人,也没了快乐。 现在的桃栀只想报仇。 走过入门仪式的流程后,桃栀与其他几只被雪盈招收的灵兽,一并去往雪盈洞府所在的山头——潋滟山。 潋滟山地处毓寿宗最西边,风光绮丽,山水如画。 当别的灵兽皆为美景所驻足,只有桃栀始终专心致志地跟在雪盈身后,乖巧得不像话。 雪盈很是喜爱这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问她:“你想成为我座下哪位弟子的灵宠” “师父若舍得割爱,便给我。”一道清冽如甘泉的声音自后传来。 桃栀回首,见到一位墨衫少年,小小一颗心脏猛地雀跃了那么半下。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说的便是此等风姿。 可少年却偏偏挂着一头雪白的长发,与他不过几百岁的年龄极不相仿。 “阿沁若讨了去,可得好好养。”雪盈宠溺地望了少年一眼,便轻轻在桃栀背后拍了一把,将她往少年跟前推了推。 哪知桃栀娇小,竟没吃住力,愣生生往少年怀里跌去。 如此抓马的肢体接触为何会发生在我身上桃栀腹诽,十分识趣地举起双臂越过头顶,然后伸出手指往前一戳,完美避免了自己和人家胸贴胸地撞个满怀。 可是…… 可是晏沁北低头,看着女孩两根青葱般的手指快准狠地戳在自己胸前,蓦地僵直了。 他浑身闪过异样的酥麻,既不敢跑,也不敢动。 所幸桃栀很快收回爪子,扬起粉嘟嘟的小脸,利用垫脚才勉强够到晏沁北胸口的身高差,装乖卖萌地叫了一声:“师尊!” “是主人。”晏沁北装一副少年人不该有的老成持重,假装不知道自己耳根早已绯红,一本正经地纠正她,“往后你就是我的灵宠,你我不是师徒关系,而是主仆关系。” 桃栀内心抗拒:不,我此生,都只有池桦一个主人;我是来杀你师父的,大可不必真的与你亲近。 第2章 被师姐拍飞的我没爬起来 “喂!那截树枝,借你原形,来给虎爷挠挠痒!” “她生得真是矮小,还没我的尾巴长!” 入宗门的第三天,该年新招的修士和灵兽要参加一个由师兄师姐组织的迎新大会。 地点设在毓寿宗的武斗台。 潋滟山的新弟子们一进场,桃栀就被其它山头的弟子们调侃起来; “听说她已经被雪盈长老座下的首席弟子晏沁北挑中了。” “我呸!没签血契之前,她都是自由的,老子想要她!她这么小,当枕头正好!” “你的关注度还挺高。”走她身边的梁安酸溜溜嗤道,他是测灵根那天首先跳出来嘲笑桃栀的白衣少年,后来因生得俊俏被雪盈纳入门内,成了桃栀的师弟。 没错,因为桃栀是第一个被雪盈收入潋滟山的灵兽,所以这一届的潋滟山新弟子,都是她的师弟师妹。 她个子最小,同届里头却是大姐大。 大姐大,自然要有大姐大的气势,桃栀在人群中找到扬言要她挠背的那只虎兽,直接掏出一张痒痒符,隔空拍了过去。 那虎兽猝不及防,当场中招,浑身像是被虱子跳蚤攻陷,满地打滚还带抽搐。 桃栀樱桃小嘴轻轻一掀,扯着嗓门问人家:“舒服吗大脑斧!” 立在高台处的潋滟山女弟子苏婉儿见此,拿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晏沁北:“你真的想清楚了,这种乖张的灵兽,可不好驯。” 入门第一天凭借乖巧懂事,成功博取雪盈长老垂爱,入门第二天就原形毕露,乖巧变成乖张的桃栀,已经在潋滟山捅出不少篓子了。 譬如带着师弟师妹在藏书阁附近烧烤,不慎烧了半屋子的古籍; 又譬如逮着雪盈长老的坐骑满山跑,结果踩烂了人家的蛋,差点被那青鸟一口吞掉; 再譬如学人家炼丹药,不慎炸了丹炉,练废的毒丸撒满了雪盈长老最爱的那片茶园…… 雪盈在新弟子入门的当晚就闭关去了,是以目前的潋滟山由晏沁北管理。 他连夜召集所有弟子誊抄被损毁的古籍,幸亏他博览群书都背下来了; 他赔了青鸟整整三大麻袋的上品灵石,多年积蓄一朝掏空; 他像一头老黄牛勤勤恳恳刨土翻地,只为把那些毒丸子都找出来,好让千年茶树免于荼毒…… 他确实已经后悔:头天见这小姑娘长得可爱,竟不知好歹生出了养成的心思,若早知道她是个不乖的,当日绝不敢轻易撞这南墙! 但事实上,桃栀并非顽皮,她只是在用她力所能及的方式杀人。 她才不乐意真的成为毓寿宗的灵兽,在这个像动物园一样的臭地方被人当狗一样训。 她想毁了雪盈最爱的藏书阁; 她想气死雪盈的青鸟坐骑; 她想在雪盈的茶园里投毒,好让雪盈一命呜呼…… 只是,她太菜了。 她既恼恨自己无用,又反感屡次替她擦屁股的晏沁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此刻,桃栀在场内挑了个板凳落座,遥遥朝看台上的晏沁北望来,那漆黑眸子里的憎恶,毫不掩饰。 “你的小灵兽她竟敢瞪我!”苏婉儿会错了意,还以为自己不过是和晏师兄挨得近了一些、说话声音嗲了一些,竟就惹得他那只还未过门……啊呸,还未签订血契的灵兽喝了飞醋。 晏沁北循声望去,桃栀早已收回目光,此刻窝成小小一只坐在比她屁股大三倍的板凳上,晃荡着两条肤如凝脂的小玉腿,朝着场地中央骂骂咧咧,樱唇贝齿里快速吐字,大约是在嫌弃隔壁山头的表演节目太俗了。 毕竟隔壁周肃长老的荡漾山一向爱收女弟子,每年的迎新表演都是肚皮舞,铁打的肚皮舞,流水的师姐妹,也就新来的男弟子们为之热血沸腾,但保准不出一年,他们也会对荡漾山的莺莺燕燕避而远之。 “她不止瞪你。”晏沁北解释道,“她瞪所有比她个高的女弟子,你莫介意。” “那她可真是个劳碌命,毕竟整个毓寿宗就数她最矮。” “那个小矮子!” 苏婉儿话音刚落,场地中央有个被桃栀指着鼻子翻白眼瞪的女弟子受不了了,扭着她那刚跳完肚皮舞的火辣小蛮腰,冲到前排位置,怒问,“你礼貌吗” 桃栀站起身来,目光平视女子傲人的胸,不得不抬起脑袋仰视人家,姿态虽差了一截,但气势没有输:“我怎么你了”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树枝灵兽”荡漾山的这位朴玉师姐是出了名的骄纵脾气,作为肚皮舞的领舞,卖力地吸着一口气从头跳到尾,耳边却一直听到前排位置上这个小矮子指指点点的嘲笑,她本不想为难新来的,可实在已经忍无可忍。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是天生嘴臭还是欠打我又没吃你家大米,我肚子上有赘肉干你屁事” 赘肉桃栀微微一低头,看到朴玉因为放松下来所以变得有些圆润的肚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不喜欢肚皮舞,因为曾见过雪盈穿着几片轻纱般的碎布头在池桦面前就是这么跳的,她风骚地扭腰抖臀、顾盼生姿,与人前端着的清冷骄矜截然不同,真是令桃栀刮目相看。 所以桃栀恨屋及乌,连带着现在看这群跳舞的师姐们也格外不爽。 方才她就是指着台上众人,阴阳怪气地和梁安唠道:“肚皮舞这种东西,排骨精是跳不出感觉的,非得有些肉抖着跳才好看,所以呀,这些师姐要么多吃点肉,要么再多露点肉!” 所以呀,大概、可能、也许是朴玉听岔了。 但是,桃栀不想解释。 池桦教过她:能动手解决的事,尽量不动嘴。 “就说你怎么了不服来战!”桃栀脚跟一抬,人已经站到了板凳上,如此方能与朴玉平视,把气焰往嚣张了整。 “那就……滚你!”朴玉水袖一挥,袖中旋出一个杀气腾腾的暴风阵,把才准备战前热身的桃栀直接扇飞了。 “我尼玛个卧槽!”桃栀被强风卷走之前,只来得及骂出这么一句。 毓寿宗的人都太阴了,不讲武德! 她小而脆弱的身板撞到环形武斗台的外围石壁上,那石壁愣生生凹陷出一个人形的坑。 她又从坑里掉出来,砸在坚硬的地砖上,滚下数十级高高的台阶,待终于四仰八叉地躺平在地,一口浊气没能续上,蓦地朝天喷出一片血雾。 “完了,要死……” 她脑袋一沉,闭眼前只看到晏沁北御风而来,他一向爱装沉稳的眸子里,仿佛有东西正在碎开…… 第3章 谁欺负我家小孩?命拿来! 桃栀死了。 在拜入毓寿宗的第七天。 因为“辱骂”隔壁山头的师姐,被人家师姐一掌拍死了。 但桃栀又活了,在她丧仪的头七那天。 她用一张爆破符炸开棺材板冒出头来时,正值深更半夜,阴气最重,万物都在随风发抖。 一屋子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以为诈尸了,一瞬间全跑没了影。 灵堂内只剩下晏沁北。 事后有人采访晏沁北,请问:那一刻你怕不怕 晏沁北的回答是:挺怕的。 那么又请问,既然挺怕的,为啥不跑呢 晏沁北:当时跪得腿麻了,没跑起来…… 当时这是后话了。 此刻,素缟白幡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碎裂的楠木棺材里伸出两节雪白的藕臂,小拳头猛地展开,五根肉嘟嘟的指头软糯好捏。 晏沁北愣了愣: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桃栀虽然身材矮小,可也是个发育过的豆蔻少女,胳膊腿再细小,也没这么……萌嗒嗒 尺寸不对劲! 晏沁北当即站起身来,迈着两条酸麻的大长腿,小心翼翼地靠近棺材。 拂开爆破符留下的尘霾,他看到一张圆滚滚的小脸蛋,两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嵌在上面,羽扇般的鸦睫投射下一小片阴影,挺翘小鼻头挂着两绺鼻涕,缓缓淌到粉嘟嘟的樱桃小嘴里……嗤!鼻头翁动,晶莹的鼻涕水被吸溜回了鼻腔内。 晏沁北眉峰跳了跳:啊,真邋遢…… 可是,这个邋遢的小人儿是谁呢 “好险,差点被活埋了!”桃栀吭吃吭吃地想爬出破棺材,奈何手脚并用了半天,也才勉强把自己滚圆的身体挂在了棺材壁上。 “你是……桃栀”晏沁北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眼前这个奶娃娃,撑死了四岁而已。 难道说桃栀死了一回,被夺走了整整十年光阴 桃栀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成功翻出了棺材板,而后又“咚”一声砸在地上,随之小心脏也遭受了“咚”一声重击,因为她忽然发现了自己一比二的头身比例,像个小葫芦似的套在不合身的寿衣里。 她顿时原地裂开:“纳尼我缩水了!” 半个时辰后,潋滟山全体上下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如何喂养一个四岁萌娃。 莫说潋滟山,就连整个毓寿宗,也从未出现过十岁以下的孩子,宗门既不招收童子修士,也不接纳幼崽灵兽,所以压根没有任何养娃娃的经验,这让将将不过弱冠年华的晏沁北十分头疼。 此刻,他正襟危坐在首位,将那团多肉桃栀搁在膝盖上,郑重其事地询问堂下师弟妹们:“四岁的孩子,平日里该喝什么奶你们谁有奶……咳!哪位师妹有奶,大可献上来,小栀刚复活,万不可再将她饿死了。” 满堂缄默,落针可闻。 师弟们抬头看天的也有、低头看脚的也有,但师妹们的反应,是清一色地羞红了脸。 苏婉儿一跺脚,嗔怒道:“师兄真是少不更事,师姐妹们都是未出阁的黄花姑娘,哪有那玩意儿可献” “嗯!师姐说的对!” 不待晏沁北理解这话里意思,桃栀把小脑袋点成个小鸡啄米,一本正经道,“我不喝奶,我和大家吃一样的,诸如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 晏沁北打断了她:“这些,咱们潋滟山都没有。” 晏沁北专注于怎么饲养一个奶娃娃,并未在意即便桃栀身体变小了,可心智还是和原来一样一样的! 关于这点,桃栀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但是堂下有人热烈发言,打断了她:“烧子鹅隔壁的荡漾山有!” “那我们就去荡漾山给小栀逮子鹅!”更有人磨刀霍霍向子鹅。 晏沁北刚要安抚这群热血青年,忽而一道嘹亮女音自门外传来:“荡漾山是要去!我不过闭关几日,门下竟有弟子被活活拍死,这仇,我潋滟山要报!”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雪盈着一袭水蓝色绡纱华裙如冰雪仙子落入人间,美得不可方物,放出的话,也狠得不容小觑。 明显感觉到怀里胖墩振奋了一下的晏沁北,猜测小家伙大概也是被自家道尊的正义凛然给感动了。 雪盈看似清冷孤傲,却竟是个沉不住气的,当晚就带着一众门内弟子,杀气腾腾地冲到了荡漾山下。 “把那个叫破玉的交出来!”她手持一柄银光凛凛的剑,高昂着下巴叫嚣道。 “师父,是朴玉。”晏沁北身上挂着个胖墩,还得负责维护师父的形象。 可是这样的雪盈,其高冷人设已经在桃栀心里崩碎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雪盈,你当初也是凭这拽天拽地的做作哄骗了我的主人桃栀气得牙痒痒,一口咬断了晏沁北塞给她的胡萝卜。 胡萝卜真难吃,晏沁北拿自己当兔子养呢气得桃栀藕臂一抬,将那啃剩下的萝卜头丢了出去。 恰时荡漾山的人一个传送阵涌了过来,为首的周肃长老被那萝卜头当头一击,气得吹胡子瞪眼:“雪盈!你又在闹什么呢大晚上的……” “大晚上的不睡觉起来嗨啊!”雪盈截断周肃的训斥,银剑指向他身后一群妖艳女弟子,问,“哪个是破玉” 晏沁北:心好累…… 朴玉身为周肃座下名声最噪的弟子,颇为傲娇地站了出来:“雪盈长老是找我吗” “是你杀了我门下刚收的小灵兽”雪盈问。 朴玉站得笔直,撇了撇嘴,笑容轻蔑:“再下不才,怪只怪那小灵兽太弱,我本无杀她之心,奈何她脆得不行。” 桃栀气得小粉拳一顿猛锤。 晏沁北差点松手丢了她。 “算你坦荡,那就给你个痛快的死法。”雪盈不多废话,直接布阵,竟是杀阵。 朴玉这才知道怕了,下意识往周肃身后躲去。 “雪盈你这是何意”周肃沉了脸,“朴玉乃我亲传弟子,你潋滟山损失的不过是一只刚入门的灵兽,况且听说那小东西连兽都不是,只是一截断枝幻化,与我的朴玉焉能相比” “能不能比我说了算,反正我雪盈认死理,一命就该偿一命,拿来你的小命!”雪盈话音未落,那杀阵起势,直接朝朴玉盖去。 第4章 八块腹肌真的好舔 “雪盈长老和周肃长老打起来了!快去请宗主出来主持大局!” “宗主都闭关二十年了,还是去找白尘长老。” 可怜白尘长老,睡得正酣,就被报信的弟子拉去了斗殴现场。 白尘姗姗来迟,到了荡漾山山门下,只看到周肃和雪盈皆毫发无伤,但他们各有一名亲传弟子遭了难。 朴玉躺在周肃怀里,已然没了气息。 周肃抱着朴玉恸嚎,扬言要和潋滟山没完。 可潋滟山那位也没好到哪里去:晏沁北全身都是血,伏跪在地,撑着最后一口气才没有倒下去,桃栀被他完整地护在身下,干净得连一滴血都没被溅到。 “发生何事了”白尘来得匆忙,御剑都御了个气喘吁吁,目睹此等场景,更是气得想吐血。 “周肃长老伤我师兄!”苏婉儿的哭吼在一众沉默的人里头格外悲怆。 雪盈却没有多说什么,她目光无奈地望了眼晏沁北,而后捏了个传送法阵,带着一众弟子直接回了潋滟山。 晏沁北的伤势需要好生疗养,潋滟山上下又忙了起来。 桃栀小小一只混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帮不上什么忙,她瞅了瞅躺在床上的晏沁北,又瞥了瞥面色冷凝的雪盈,再瞄了瞄仍自抽泣的苏婉儿,圆圆的脑袋里挤满了问号。 潋滟山这群人的骚操作,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方才在荡漾山门口,雪盈朝朴玉砸了个杀阵,周肃当即筑起防御盾护下了他心爱的亲传弟子,然后不待雪盈再有动作,直接反守为攻,朝潋滟山来的所有人挥出一波攻击。 这波攻击虽不弱,但雪盈稳稳地防住了。 可晏沁北却主动离开了雪盈的防御法阵,趁着周肃专注攻击而顾不上朴玉的刹那,顶着周肃的攻势,朝朴玉拍出三道风刃。 朴玉当场毙命。 晏沁北被周肃重创,遍体鳞伤,可他却在那一刻完美地护下了攀在他身上的桃栀。 “你师父我又不是打不过人家,不需要你从旁协助、从中作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此刻,雪盈立在床头,颇恼恨地训了他几句。 “师父,您就让师兄好好歇一歇,他都蔫了。”苏婉儿可怜巴巴地恳求道。 雪盈拂袖离去,其余人也跟着走了。 屋内留下照料的便只剩下苏婉儿,口口声声让晏沁北好好歇一歇,却不仅赖着不走,还颇有准备爬床的架势。 “师兄,你身上冷得不行,让婉儿给你暖一暖”她仗着晏沁北昏迷反抗不了,自行褪下外袍,钻入了他的被窝。 然她刚准备抱着晏沁北躺下,蓦地发现床头冒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桃栀扒拉床沿,眨着星子般透彻明亮的大眼睛,问她:“师姐在干什么” 被她吓了一大跳的苏婉儿整个人颤了颤:“你!你怎么还在” “晏师兄说过要收我当灵宠,所以我目前就住在他的院子。”桃栀现在的声音是奶里奶气的娃娃音,以至于她即便想像个大人一样讲话,也总显得不够认真,便干脆顺着目前的年纪,装起了懵懂无知,“师姐介意抱着我一起睡吗” 苏婉儿好想一巴掌扇飞她。 可是想到朴玉的下场,想到晏沁北明知会重伤仍义无反顾让朴玉以命偿命的架势,她缩了缩脖子,不敢轻易拍断这截小树枝,认命道:“那好,你去床尾待着。” 所幸这床够大,三个人并不拥挤。 何况桃栀那么小一只,假如不乱动的话…… 不乱动是不可能的。 桃栀一会儿挠挠晏沁北的脚掌心,一会儿摸摸苏婉儿的脚指甲,一会儿问师兄怎么不怕痒,一会儿问苏婉儿的蔻丹哪里染的。 苏婉儿想安安静静抱着晏沁北睡觉的美梦,被她打得稀碎。 “我受不了了!我改天再来!”苏婉儿跑了,哭哭啼啼地跑了。 桃栀滚圆的小脸挤出得逞的坏笑,明明邪魅得很,却因为腮帮子的鼓起而显得格外萌。 她爬到晏沁北的枕头边,身子一歪,横在了他的枕头上。 晏沁北真会享受,不仅床大,枕头也大,桃栀躺得舒坦了,直接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她口水流了晏沁北一枕头,涓涓如注地淌。 变小了就是不爽,连哈喇子都留不住。 她慌忙爬起来,拿裙子边边擦枕头,擦着擦着,猛地发现晏沁北肩上的伤口在她口水的浸润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这……就很尴尬了! 自己的口水居然有疗愈之效。 兽类常用口涎舔舐伤口来治愈自己,可她明明是植株啊! 倒是有一种可能,她的本体植株富含极为珍贵的树液。 桃栀的小脑瓜一边飞速运转,一边拿裙边蘸了枕头上的口(树)水(液),轻轻擦拭晏沁北身上的每一道伤口。 邋遢是挺邋遢的,但愈合得也是真的快。 他当时拿身体做盾挡下攻击时,主要暴露的是前胸位置,所以他上半身全是密密麻麻的血口子。 桃栀将枕头上的口水蘸完以后,才为他修复了一半,本着做事不能半途而废的良好品德,桃栀小脑瓜一耷,埋头舔了下去。 以至于晏沁北悠悠醒转时,看到的是一只小胖墩趴在自己身上,狗舔自己的八块腹肌。 求这一刻晏沁北的心理阴影面积…… 桃栀将将觉得口渴,准备去喝点水补充补充能量,继续猛干的时候,后衣领忽地一紧,整个被晏沁北拎了起来。 伤势好得七七八八的晏沁北力气是真的大,提着她这么肉一只,竟不带手抖的。 “你在干什么”晏沁北问。 桃栀嘴角还残留着碰擦到的血迹,衬着她雪白的脸,看上去有三分萌态和九十七分惊悚。 桃栀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掉了唇边的红,望着他,颇不在意地答了句:“味道还行。” 其实桃栀是想告诉晏沁北:虽然你肚皮上沾满了我的口水,但并不脏哦,我有刷牙的,而且,我的口水带着一股草木的清香呢!味道不赖呦 可在晏沁北看来:这小家伙分明在吸自己的血!并且觉得自己的血合她口味! 晏沁北倏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桃栀支棱个脑袋看着他手臂上汗毛倒竖,居然觉得有些性感,本就咧开的唇,溢出更加放肆的垂涎笑意,最后剩下的三分萌态也被阴森取代了。 晏沁北烫手似地将她丢到床下,然后背过身去,满床找衣服。 他那两片绯红的耳廓,暴露无遗,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害羞了。 第5章 当师兄穿上奶爸马甲 这不正常! 晏沁北摸着自己的良心(也许并不存在),反躬自问:桃栀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个子虽矮、但胸是胸、腰是腰的桃栀了,她如今只是个四岁萌娃,自己对她,不该有害臊这种情绪出现! 所以,晏沁北决定正视这个问题。 他采取的策略就是不断地给自己洗脑:她是个孩子!她是个孩子!她需要饲养!她需要投喂!她需要如山一般深沉厚重的父爱! 养娃模式开启,晏沁北学会了挤羊奶、挤牛奶、挤看山门那只母狗的奶。 同时,给孩子买衣服,买尿布,买布偶娃娃,买糖葫芦。 还要给孩子制定每日修炼的规律作息,卯时起床背诵符咒文箓,辰时用树枝在沙地上画阵法,未时观摩同门灵兽比斗切磋,申时栽培灵草并炼制灵药,酉时天黑,吃饱睡觉。 整个潋滟山的弟子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山头最有出息的大师兄,在短短几日之内沦为了一个超级奶爸,连手背测试奶的温度、打最复杂的尿布扣这种高难度级别之养娃技巧,都已驾轻就熟了。 但是,桃栀拒绝他帮自己洗澡。 她说:“尿尿、拉屎、洗澡这三件事,我自己来!” 她还补了一句:“我不需要尿布这种东西!哪怕你的蝴蝶结打得再好看,我也不稀罕!” 她迈着小肥腿往温泉池里走了几步,又猛地回头,拧出一个八字眉,忿忿补充道;“还有!我不想再看到那种奶白粘稠的液体,我早已过了喝奶的年纪,再给我灌,我要吐奶了!” 一天被投喂五大桶鲜奶,桃栀连走路都觉得自己的肚皮在咕咚咕咚冒奶泡,况且那奶源自类别迥异的牲畜,腥味重得她打个嗝都能把自己熏倒。 但是,当她走到晏沁北为她准备的汤池里,看到满池子奶白色的液体时,她还是吐了。 吼牛奶浴,我真的会谢! 桃栀调了个头,一头扎进旁边的河里,让清流涤荡自己的大脑壳,冷静冷静。 她不能再过这种荒诞的日子了! 她要长大! 她前几日去藏书阁查过,她这种情况,叫做以寿换命。 她确实死过一次,但是她身体的特殊机制让她窜回四岁,获得了第二条命,按照这速度,假如还有第二个朴玉再给她一巴掌,她大概率会变回一根树枝…… 不能啊不能!她现在实在是太弱了,她原本就矮小,缩成四岁后身高只到人家膝盖,雪盈上回来看晏沁北,差点拿她当门槛踩扁。 她昨日下定决心去刺杀雪盈的时候,雪盈还笑得花枝乱颤,夸她扛着大刀很威风…… 大刀笑死,那是水果刀! “小宝宝不要玩这些利器。”晏沁北更是当场夺走了那柄水果刀,然后像个慈父一样给她削起了梨。 呵!谁是小宝宝心累得又是想毁灭世界的一天呢! 如此蹉跎地过了半个月,毓寿宗一年一度的新弟子试炼即将开始了。 在进入试炼秘境之前,新入门的灵兽们必须与愿意收纳他们当灵宠的修士签下主仆血契。 那日梁安屁颠屁颠地来找桃栀,还给她带了最软糯的桔红糕,一小块一小块亲自掰给她吃,生怕把她噎死。 讲真,变小没别的好处,唯一的好处就是整个潋滟山的人都对她超级好,好到让桃栀怀疑人生:这群傻缺,是不是骨子里就爱养成 “我今日与苏婉儿签下血契了,从此她就是我的主人,我就是她的灵宠了!”梁安原形是一匹狼,一批来自北方的狼,但现在变成了苏婉儿的舔狗(狼),激动地狼尾巴都要摇断了,“你呢你有没有选好主人是晏师兄吗毕竟他曾向雪盈长老表露过这意思,加之他现在又拿你当女儿在养……” “咳咳!”果然,桃栀还是被桔红糕噎着了。 “你得抓紧考虑了,秘境三日后开启,在这之前你必须敲定主人,否则进去以后成为无主的灵兽,是要被里头的妖怪吃掉的!” 桃栀听了梁安这番话,确实认认真真考虑了一下这件事。 然而整个潋滟山,只有晏沁北有收她的意思,其他人,都是拿她当个玩偶,毕竟,她只是一截树枝,其他灵兽会的喷火、结冰、胸口碎大石、哥斯拉扫尾,她都不会。 但她有疗愈术法! 她是个奶,这件事,她还没告诉过任何人。 须知在毓寿宗内,除驭兽师外,符修的有、阵修的有、炼丹的有,唯独缺奶啊! 天天喝五瓶奶的她,不至于没人抢 桃栀这样一想,急吼吼地去找了迎新会那日、曾给她搬过小板凳的陆仁甲师兄。 “陆师兄,你愿意收我为灵宠吗”桃栀倚在门边,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捏着衣角,装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眨巴两颗葡萄眼,把声音压得很低很轻,无耻卖萌。 陆仁甲长了一张丢在人群中绝不出挑的大众脸,端的是忠厚老实:“小桃桃为何选我” “小桃桃”这个称呼,是最近潋滟山流行起来的对桃栀的昵称,在这之前,还有过:“小栀、“小宝”、“小桃子”、“小肉球”…… “因为你……”桃栀刚想列举选择陆仁甲师兄的八大理由,忽然瞥见陆仁甲身后那道凛冽的目光。 这目光之阴鸷,仿佛结了霜。 从远处狠狠砸过来,最终落在陆仁甲的后脑勺。 陆仁甲感受到这股莫名威压,怔怔然转身,憨憨示好:“大师兄,早。” 桃栀看了眼天色:嗯,夕阳无限好。 晏沁北的目光从陆仁甲脸上收回,再度瞥向桃栀的时候,恢复了往常的柔和。 “该睡觉了,宝宝。”他说。 这个昵称,桃栀最不喜欢。 他晏沁北自己也才双十年岁,成天装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端着架子被那些年纪长他许多的人喊大师兄,如今还养起了幼崽,他不虚的吗 “天还没黑。”桃栀说,气鼓鼓地龇牙。 “现在黑了。”没成想晏沁北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个换天阵,桃栀头顶一片小小的天空便压下一团乌云,笼下一室昏暗。 嗐!小桃桃好可怜,大师兄好凶哦……陆仁甲表示今天又长见识了。 桃栀顶着一片黑云回到晏沁北的沁竹苑,认命地爬上那张晏沁北为她打造的摇摇床,躺平摆烂。 倦意袭来之前,她听到一丝动静,懒懒地撑开一道眼缝,竟看到晏沁北在黑暗中举着一柄银晃晃的刀,朝自己胸口狠狠刺了下来…… 第6章 尴了个尬,这误会整大了! 晏师兄居然想杀我! 桃栀缩成小小一只窝在角落,卷着被褥不肯撒手,蓄满水汽的眸子在昏暗中透出惊惧的光芒,楚楚可怜地望着立在床头的晏沁北。 要不是她刚才反应快,只怕此刻已经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难道是自己拜入毓寿宗的真实目的是刺杀雪盈这件事被发现了桃栀一念至此,浑身一凉如坠冰窟,喃喃发问:“你……都知道了” 晏沁北手里紧紧攥着那柄匕首,那柄给桃栀削过桃子、修过指甲、剪过刘海的匕首,深邃目光被羽扇鸦睫盖得严严实实透不出半丝情绪,只有声音低沉黯哑,显得极为颓丧:“是。”(内心独白:是,我知道你更喜欢陆师弟做你主人,他长得没我好看,但性子比我温和,你不选我,我很失望,但我不说。) “那、你、想怎么办”桃栀的口吻渐渐发颤,心底害怕极了:芭比q呀,暴露了呀,被雪盈的亲传弟子发现自己的阴谋,还有活着离开的机会吗如今该想想是怎么个死法不疼扎心窝子什么的,应该挺疼的,念在自己如此可爱的份上,能否挑个拿枕头捂死的福利呢 晏沁北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个无比艰难的决定,良久才回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桃栀倒抽了口凉气:呵!果然,他尚且有一丝怜悯之心,给了自己选择死法的机会呢! “那么……”桃栀颤巍巍地抖着藕臂,抡起了脚边的鹅绒枕头,又颤巍巍地双手托举,递了出去,“你动手。” 晏沁北看着她递来的枕头,心脏猛地一抽,是迟来的痛感:“你现在就想跟他去了吗”(内心独白:连我给你缝的小枕头都不要了着急忙慌要去陆师弟那儿报道了吗) 去了是没错,桃栀已经做好了再死一次变回树枝的准备,可是“跟他去”是哪个他 不懂就问,桃栀抬头:“还有谁要陪我一起死吗” 晏沁北猛地一咳:“什么死你要死” “我不要死啊!不是你要我死吗” 桃栀哭了…… 一刻钟后,解除误会的桃栀照旧缩成小小一只,这回却不是窝在角落,而是窝在了晏沁北的怀里,嚎啕大哭:“晏师兄,你要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杀了我呢!”(内心独白:我尼玛差点卧槽了,敢情是没发现我拜雪盈师门的目的啊,害得我白哆嗦了!) 晏沁北一只手揽着她胖鼓鼓的腰身,另一只手轻轻在她背上拍打顺气,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要跟随陆师弟而去了,我心下多有不舍,着急与你定下血契,又怕你经不住痛,原想趁你睡着私下把这事了了,不意你会突然醒转。” “嗷呜呜!”桃栀哭得撕心裂肺,“我哪知道你们毓寿宗签订主仆血契是要取心头血的呀!我当初和池……” 话及此慌忙刹车,不能被他知道自己曾有过一个叫池桦的主人,桃栀扬起委屈巴巴的小脸,小鼻头翕动,大眼睛一眨,珍珠般的泪水顺势一颗一颗不要钱地砸,以此模样成功转移了晏沁北的注意力,他忙用衣袖替她轻轻拭去纵横的涕泪,“好了,不哭了,再哭,我就真的下不去手了。” 桃栀稳了稳情绪,本来不想和晏沁北签订血契才转投了陆仁甲这种炮灰师兄,毕竟晏沁北是雪盈唯一的亲传弟子,桃栀身为晏沁北的灵宠却要杀他的师父,届时必然陷晏沁北于两难。 可今晚的晏沁北给桃栀带来心情跌宕的大起大落,此刻桃栀望着他,竟觉得他无比温柔可亲。 “那晏师兄,我们……哎喂!”桃栀刚想说“我们不如各自考虑考虑明早再做决定”,不料晏沁北手起刀落,桃栀剧痛中猛一低头,看到自己胸口在那匕首的寒光下洇出一片殷红。 晏沁北下一刀子就捅向了自己,毫不犹豫。 两道殷红在他快速掐诀之下,于虚空中凝成一股,然后被一道咒印封存,又一分为二,化作两缕金芒沁入二人眉心之中,旋即消失不见。 过程倒是很简单,只是桃栀心口好疼。 他晏沁北下刀是真狠呐! “如何主人我的速度够快是不是一点不疼” 好家伙,连自称都改好了! 如今桃栀还能说啥小鼻孔里呼出一个鼻涕泡泡,瓮声瓮气地哼哼笑道:“确实挺出其不意的呢!”一扭身就拿指腹沾了点哈喇子,伸进衣服里涂在了伤口上。 晏沁北是休想分享她的哈喇子了,胸口的刀伤还得自行回去处理,只是临走之前,他给了桃栀三张符篆,分别是隐身符、遁地符和救命符。 “秘境试炼第一重,由你们灵兽自己闯关,主人只能在第二重门口等候,我看你储物袋里尽是些破烂符篆,想来你入门之前是个半吊子的符修,所以给你准备了这三道上品护身符,若是遇上危险,不必吝啬,尽管去用,切莫丢了小命就好。” 要不是他说完就走,桃栀差点挥他一套小粉拳。 什么叫破烂符篆,这些可都是池桦留给她的!痒痒符、软骨符、叫爹符、撒泼符……哪个不是极品 桃栀不服! 入门第一次秘境试炼,来了。 与桃栀同届的灵兽们,带着各家主人赠与的符篆、法器、灵药等物,浩浩荡荡在传送法阵前排起了长队。 进去之后会被随即送往秘境各处,但若在进去之前就组好队伍并由队长在队员身上布下跟踪印记的话,通常一个队伍的人都不会相距太远,是以大多数人开始在门外抱大腿,身为苏婉儿灵宠的梁安居然是个香饽饽。 “我师父这次给了我很多法器,刀枪剑戟塞满了我的储物袋,师姐,你呢”梁安身后尾随着四只灵兽,公母都有,屁颠屁颠地跑来找桃栀炫耀。 没有法器、只有一堆方便跑路的破烂符篆的桃栀,歪头卖萌:“那师弟带一带我呗” 第7章 仿佛开了个外挂,师姐你作弊了吗? 梁安替桃栀戳破一个鼻涕泡泡,心里骂了句娘呀:师姐好歹化形已有百年,虽说如今是个凡人四岁奶娃娃的模样,可内心是根妥妥的老树枝呀,卖起萌来怎么臭不要脸的呢 试炼不是儿戏,一个不慎就会丢了小命,带上个没断奶的娃娃,如何跟自己刚结交的队友们交代梁安腹诽了半天,心虚地朝身后队友们望了望。 然后梁安惊呆了: 队友秃鹫拔了自己身上三根羽毛,现场捏了把羽毛扇:“听说第一重秘境设在荒漠,到时候可别热坏了咱小桃桃。” 队友红狐掏出几匹色泽鲜丽的缎子,一顿操作猛如虎,须臾就给桃栀做了一套沙漠专属的防风兜帽。 队友白兔翻出一麻袋可口点心,温柔地问桃栀喜欢什么口味。 队友山猫倒腾出一堆玩具,一股脑儿塞过来,那风车大得足以刮走桃栀。 队友大灰狼梁安:好,是我低估了萌娃在你们心中的杀伤力,她早已不是刚入门那只老被欺负的倒霉矮子了。 “那就出发。”梁安决定直接抱起桃栀挂在身上得了,省得一进去就走散。 然而他刚向桃栀张开怀抱,突然一阵凉风袭来,晏沁北秒现身。 “让她坐这里面。”晏沁北手掌一翻,凭空变出一辆豪华版实木质婴儿手推车,还带藤编遮阳棚、可折叠的那种。 桃栀差点原地惊厥:若不是见识过晏沁北的创造发明能力,差点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曾在一个现代文明的小世界里历练过呢! 梁安觉得推车不如手抱,委婉地拒绝道:“大师兄,大可不必……” 话未说完,讪讪耷拉个脑袋,默默接过了手推车,毕竟晏沁北刚才那刻的眼神太阴鸷了,仿佛在说:我奶大的娃娃,你敢抱个试试信不信我剁了你爪! 惹不起惹不起,桃栀是晏沁北的,旁人不得占有,这是潋滟山新增的门规。 一支临时组建的队伍就这么松松垮垮地出发了。 梁安手不离推车,所以传送过去后还是和桃栀在一起的。 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望无垠的荒漠,沙丘连绵起伏,单调的黄色或深或浅,偶尔点缀着一丛丛稀稀疏疏的沙柳,目光尽头依稀可见一汪绿油油的湖。 “我们去绿湖那儿等着,进来之前说好的,在水源处集合。”梁安说。 “这种绿色的湖极其危险,普通人最好不要靠近。”桃栀老神在在地提点了一句,“除非是手掌呈现红色或者身上长白毛的人。” 本体灰毛的梁安困惑不解:“是我不配吗” 桃栀奋力蹬腿,用脚趾勾住遮阳棚一角,轻轻往下拉了拉,挡住辣目的太阳,才缓缓正色续道:“因为古人有云,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这热浪连天的大漠忽然就冷下来了…… “师姐的冷笑话讲得真好。”梁安推着婴儿车往湖的方向走。 不意桃栀乌鸦嘴,一语成谶。 远远看着泛起星星点点的湖泊里,忽然爬出密密麻麻的绿色蜘蛛,一个个堪比手掌大小,须臾就朝两人包围过来。 那蜘蛛离开了湖,湖水霎时间清澈起来,恢复浅浅的淡蓝色,同时水位急速下降,直径一里的湖泊愣生生缩水一半,可见在湖里浮潜的蜘蛛数量之庞大。 梁安急忙将他的刀枪剑戟全部亮了出来,在身前筑起防御法阵。 可绿蜘蛛吐出的绿丝仍有不少穿透他的法器,击在了他身上。 随着绿蜘蛛的现身,每只进入秘境的灵兽在神识内皆收到了来自场外的提示:第一重秘境以击败蜘蛛数量的多少计算成绩,但若身上沾染的绿丝多达百条,则直接淘汰出局,无缘第二重考验。 梁安局促地看了眼自己身上密密匝匝的粘稠绿丝,心瞬间凉下来半截,他又担心桃栀应付不来,忙扭头望去,却目瞪狗呆: 但见桃栀躲在她的婴儿车内,藤编的遮阳棚全包围覆盖,完美地保护了她免受绿丝的侵袭,而近身的绿蜘蛛一接触到车身,便立马触发车体自带的反击模式,蜘蛛像泡沫一样原地爆裂,死亡数目全部算在桃栀击杀的成绩内。 也就是说,桃栀靠着这辆晏沁北为她打造的婴儿车,直接躺平就可以获得成绩,并且毫发无伤。 梁安差点当场吐血:大师兄这样算不算堂而皇之地给自家灵宠开小灶能不能举报! “要不然你进来躲躲”桃栀把玩着山猫送给她的机关小狗,朝梁安递来同情目光。 梁安在那排竖立的刀枪剑戟上再加了一层法印,气道:“谢邀,但我这大块头,怕把你挤扁!” 大块头快要被绿丝围剿成一只茧子了,桃栀怀疑他撑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该被淘汰了,正犹豫要不要帮他一把,忽然一对巨大的翅膀自天空落下,刮起如长龙般的火焰飓风,带动沙砾飞扬翻腾,将半数的绿蜘蛛击溃。 随即,会喷火的红狐骑着秃鹫落了地。 “还好你们来了。”梁安狼狈地收起了他那一排法器,问,“白兔和山猫呢” “他们在湖的另一边,都伤得不轻。”红狐答,她和秃鹫身上也缠着数量不少的绿丝,有些勒得深可见肉,隐隐渗血。 一刻钟后,六人小队终于在湖边集合。 第一轮绿蜘蛛袭击已经过去,可是除了桃栀,几人身上的绿丝都不少,白兔数了数自己的,脸刷一下白了:“八十八条……完蛋了,我要出局了!” 无法确定绿蜘蛛什么时候卷土再来,白兔自认为躲不掉淘汰的命运,哭得眼睛都红了。 “主要是这蛛丝咱自己扒不掉,一旦黏住像是长在身上似的。”山猫气得龇牙。 “扒不掉吗”桃栀伸出肉嘟嘟的小手,顺毛似地撸着梁安身后的大尾巴,那些粘在他毛上的绿丝,桃栀轻轻一扯就掉下来了,哪像他们说的这般严重 梁安一回头,数不清是今日第几次目瞪狗呆了,反正这一次最为震撼:“师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第8章 娶母老虎?不存在的! 绿蜘蛛吐的绿丝黏在身上扯不下来,硬拽就是抽筋般的疼,所以通常没有人可以在这环节里作弊,但桃栀是个bug! 她那只小胖手扯绿丝,轻松地就像拔人家毛一样,关键是被拔的人不疼。 当然,桃栀没有告诉旁人,自己拔丝之前是要蘸一下口水的,蘸完之后通常能一次拔好几十根,就跟现代人数钱一样,蘸一下口水再数,快得飞起。 于是,桃栀变成了香饽饽。 附近的灵兽闻讯而来,桃栀在绿湖畔支了个摊:专业拔丝。 “一蜘蛛分拔一根丝!在我师弟那儿兑换!”除了给自己的队友拔丝,其他人来,桃栀是要收取费用的,也不要什么灵石法器,只要他们贡献自己击杀的蜘蛛分,即便如此,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多,毕竟绿丝过百直接淘汰,分却可以再挣。 很快,桃栀的击杀分扶摇直上,直接窜入了考核名单前十位。 落日沉下地平线,沙漠的夜晚气温骤降,桃栀收了摊,趴在梁安的大尾巴上酝酿睡意。 今日凭本事(后台硬)赚得六百多蜘蛛分,费了她不少口水,明日再挣一些,待攒够了一千分,她就要去兑换一件飞行法器,然后独自去往荒漠尽头,寻找玄冥之火。 她早在进入秘境之前就打听到第一重荒漠里有这种火焰,水浇不灭、冰封不住的玄冥之火,是水灵根的克星,而雪盈,就是水系单灵根! 她才不稀罕什么秘境试炼成绩优异的奖励,她桃栀要的是雪盈的命,任何能对付雪盈的东西,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她翻身抱住毛绒大尾巴,准备入眠补充体力,不意那尾巴居然动了起来,在绵延的沙脊上狂奔,起起伏伏,速度贼快。 桃栀猛地翻身,朝尾巴上端望去,借着昏黄的月光,看到的不是梁安灰扑扑的大背,而是黑黄斑纹相间的粗短毛发,再定睛一瞅手臂抱着的那根又长又硬的……不是狼尾巴,是老虎尾巴! 桃栀双手一放,浑圆的身子顺着沙脊向坡下急速滚落,宛如一颗肉球,偶尔还弹上几下。 那虎兽发现背后人溜了,当即化出人形,抛出一道金网咒,把小小一只桃栀兜了回去。 这虎兽桃栀认得,曾在迎新大会上口无遮拦嘲笑自己,今日白天也来排过队,但听说桃栀不接待荡漾山的而悻悻离去,哪知道竟生了歹意,半夜来劫人。 此刻桃栀被困在金网里,奋力挣扎,也没能逃脱,大怒:“潋滟山和荡漾山势不两立,是你们周肃长老亲口说的,我偏不给你们拔丝!死也不!” 死是不会死的,还有晏沁北给的救命符,桃栀眼下才敢这么嚣张。 但是虎兽下一句话却让她的心陡然一沉。 “池桦是你什么人”他问。 金网不动了,桃栀在里头装死。 “问你话呢!”虎兽用力抖了几下,网兜上下晃荡,桃栀差点吐奶。 “你身上有池桦的气息……”虎兽拿鼻子拱了拱桃栀,笃定道,“虎爷我的鼻子是天下第一灵,你瞒不过我,你和池桦定有非同一般的关系,快说!” 桃栀的目光透出眼缝将虎兽细细打量了一遍,不记得曾在池桦身边见过此人,他生得魁梧英俊,桃栀是颜控,不会没印象。 他能从自己身上嗅出和池桦的联系,确实不一般,毕竟池桦入魔后便解除了和桃栀的主仆契约,桃栀做了他百年的灵宠一朝缘尽,流淌在桃栀血脉里的池桦气息,应该是淡得不能再淡,至少毓寿宗无人发觉。 而且今日这虎兽怎么看都与迎新大会上那只蠢钝的模样大相径庭,他眸色狡黠透彻,只有一种可能:他也是装的,和自己一样,他来毓寿宗的目的也不单纯。 “我与池桦不熟,我只是曾在他那儿买过一些符篆。”如今敌友难辨,桃栀只能扯谎,“你先放我下来,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成年人,你算吗”虎兽虽然这样嘲讽,但依言放下了网兜,只是不肯解开绳索。 桃栀只好顶着个金光闪闪的网,挨着他坐在沙丘上,擤鼻涕,这大漠的夜,是真冷呐。 “池桦曾在我族买过一个媳妇,说好了试用七天无理由包退,但是七天过去他杳无音讯,尾款也未曾付清,这些年我受雇主之托一直在找他,毕竟他拐走的母老虎,是我族的族花!”虎兽大气不带喘地说完后,桃栀仿佛放空,半天不应。 虎兽疑惑侧首,看到小小一团奶娃娃抱着膝盖,肩膀抖得剧烈。 虎兽顿时心生悲悯:“可见他是个赊账赊惯了的混球,是不是你在他那儿买的符篆,大多也水得很,压根不顶用” 刚想安慰说“你莫要哭”,不料桃栀噗嗤一声,笑到捧腹,连带着金网也跟着一颤一颤,金芒在孤月下熠熠生辉。 “我主……”桃栀抖肩膀是因为笑岔气,“我怎么会哭我是觉得荒诞可笑!池桦去虎族买母老虎当媳妇这是哪门子的八卦净瞎说八道!池桦何等卓尔不群之人,看上的不是高高在上的雪盈道尊,就是仙门里那些凡人都不敢觊觎的高贵仙姬,母老虎,他买回来当婢女还差不多……” 笑到此处,桃栀突然打了个奶嗝,往事回忆如倒带一样映入脑海,在雪盈与池桦同居的那段时日,池桦好似确实买过一只虎兽回来,说是要给雪盈驯化后当走地坐骑的,毕竟雪盈那只青鸟过分高傲,常常不肯在地上行走。 但是雪盈将那只母老虎剖了虎胆扒了虎皮,做成汤羹和褥子,享用了一段时日。 所以那只母老虎早已经被谋杀,若说证据,好似虎牙还被制成了一串项链,雪盈曾戴过。 桃栀唇角弯弯勾起,露出半颗还没长齐全的小牙:“你鼻子这么灵,应该嗅得出来你们族花的气息” “那是自然,阿花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全!” “那你出去后来我们潋滟山,我带你去找阿花。” “阿花在潋滟山”虎兽激动了,当即替桃栀解开了金网的束缚,“你莫要骗我,否则我一套虎拳锤爆你。” 桃栀诚恳点头,心中盘算着到时候带虎兽去雪盈住处嗅一嗅,等他发现阿花已经在雪盈那儿变成了一串虎牙项链,那自己报仇的路上岂不白捡一个盟友还是战斗力不差的盟友! 桃栀想到这里,顿时觉得今晚的月儿格外亮,心情大好,正要提前和虎兽称兄道弟,不意沙山下传来簌簌响动,猛地,窜出密密麻麻的绿色蛛爪。 突然想起来婴儿车不在身边的桃栀:完犊子了! 第9章 渣男,你居然见死不救? 绿蜘蛛的第二波攻击挑了个月黑风高的好时候,来势汹汹。 虎兽见状,想起自己身上为数不少的绿丝,当即撇下桃栀,化作虎形,四脚刚一着地,就溜得没了踪影。 才想着拉拢他一起报仇的桃栀:…… 她一个走路还打哆嗦的奶娃娃,跑得自然没有人家快,那蜘蛛白天没在她这儿讨到便宜,现在见她孤身一人,纷纷围拢过来,杀气腾腾。 桃栀在铺天盖地的绿丝尚不及袭身之前,毫不犹豫燃了一张遁地符,遁了。 遁地符能让人瞬间位移,虽然遁往什么地方无法确定,但至少可以离开原本的坐标。 当然,也有倒霉蛋用遁地符的情况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但桃栀显然比较幸运,她重新现身的地方很安静,安静到四下除了风声,还能清晰听到一些阴阳大和谐的嗷嗷叫。 有些画面是少儿不宜的,桃栀很自觉地用肉胳膊挡住了大眼睛。 但是当事人玩到正嗨,被一个空降的奶娃娃打断,自然没了兴致,锦鸡放开怀里的绿孔雀,朝桃栀挥来三根翎羽箭。 桃栀灵活闪躲,同时不忘大声解释:“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真的没有看到!” 灵兽绿孔雀是一位曼妙少女,灵兽锦鸡是一位俊朗少年,两人慌乱套好衣服,在一个四岁萌娃面前,错穿了对方的外袍,显得格外别扭。 “锦郎!我认得她!她就是害死朴玉的那截树枝!” 绿孔雀突然告起了状,让桃栀措手不及:得嘞,又一个荡漾山的! 锦鸡眯了眯眼睛,眸光蓄满杀意。 “朴玉尊者曾对我有提携之恩,我来毓寿宗本想做她座下灵宠,奈何她遭这小东西算计死在潋滟山的人手里,锦郎,今日天助我也,她孤身来此落在我们手上,我定要杀了她替朴玉尊者报仇雪恨!” 随着绿孔雀一番慷概激昂的自我激励,锦鸡手里又捏了三根翎羽箭,这次的箭头又粗又锋利,能在桃栀小小的球状身体上戳一个致命的大窟窿。 桃栀不禁舔了舔唇,慌得口干舌燥。 在三只翎羽箭射来之际,她小小的身子忽然消失不见。 吼隐身符真好用。 她此刻已经灵活地转到了绿孔雀的身后,这只唆使情郎替自己出头的坏孔雀,敢不敢和自己硬扛 桃栀才不管她敢不敢,反正桃栀仗着自己现在是个隐形桃,暗戳戳地对着绿孔雀下手了,她拍了一张软骨符在人家身上,又跳起来给了人家屁股狠狠一脚,导致绿孔雀嗷嗷叫着往锦鸡身上扑,直接把锦鸡扑进了流沙旋涡里。 锦鸡本能一个挺身,猛踩了绿孔雀一脚,飞窜逃出,跳到了安全位置,再回头时,绿孔雀大半只都被卷入了流沙内。 “锦郎!救我!”绿孔雀疾呼。 锦鸡却立在沙脊上,不敢往前,在生死与爱人面前,他犹豫了,他不仅没有出手搭救,还在那儿故作心疼地瞎掰扯:“翠儿,你用力啊!你加油啊!再撑一撑,你就能出来了!你千万不要放弃啊!” 连桃栀都看不下去了,嗫嚅着骂了句:“渣男!” 这一出声,她竟显出身形了。 这什么破隐身符怕是晏沁北买了假货! 眼瞅着绿孔雀就剩个脑袋还在外面大口喘气,桃栀抛出一股绿丝,朝她丢了过去。 这绿丝还是白天从那些灵兽身上扯下来的,桃栀发现这丝轻薄又坚韧,很适合编织成绫带法器,所以存了下来。 现在绿丝一头被绿孔雀拽住,另一头被桃栀绕过肩膀背在身后,她使出吃奶的劲将敦实的小肉腿扎在地上,想把绿孔雀拽上来。 然而绿孔雀比她重太多,又吃了软骨符的亏使不上力,桃栀几度踉跄,差点被她反拖下去。 “帮忙啊!”桃栀冲着锦鸡怒吼,“光嚷嚷管屁用” 还在一旁努力给绿孔雀加油打气的锦鸡似乎才反应过来,忙一把抡起桃栀往肩上一扛,冲着流沙旋涡的反方向使力。 桃栀:我就是个妥妥的工具人。 锦鸡扛着桃栀,桃栀拽着绿丝,终于成功将绿孔雀拖了上来。 绿孔雀的软骨符散去,仍自感到无力,瘫在沙丘上朝天吐气,吐着吐着哭了出来,一把抱住桃栀软糯好捏的小身子,圈在怀里当抱枕蹂躏:“幸亏有你啊!幸亏有你啊!要不是你……我就没了!” “翠儿,是我把你拉上来的!”锦鸡这会儿倒是知道来邀功了,毕竟人没死,他还想和人家长长久久地恩爱。 “之前碍于成见,多有得罪,你不会怪我”翠儿仿佛没有听到,兀自问桃栀。 “怪自然是怪的,但为主报仇,天经地义。” “如今我已经放下仇恨了!小桃桃,你救我一命,我会报答你的!”绿孔雀这仇恨可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点没有桃栀为了池桦赴汤蹈火的坚韧与毅力,此刻搂着桃栀啄来啄去聊表亲密。 桃栀一想到她这张漂亮的小嘴才啄过锦鸡,就想用肉乎乎的手拿沙子糊她一脸。 待到晨光熹微,梁安带人找到桃栀的时候,见到的是桃栀骑着变回原形的绿孔雀在沙脊上散步,而锦鸡耷拉个脑袋跟在后头唉声叹气。 “师姐!你没事就太好了!”梁安激动地热泪盈眶,当第二波绿蜘蛛来袭,他发现桃栀不见了、婴儿车却还在,他整只狼都不好了,干完蜘蛛就满大漠找人,现在总算见到活人了,巴巴地就把自己的大尾巴献了上去,“快给我拔丝,师姐!” 桃栀:呵! “拔完之后我们就去找山猫集合,他在一处沙峰上发现了玄冥之火,正在烤蜘蛛吃呢!” 桃栀慵懒的眼睛陡然一亮: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一把撸走一大捆绿丝,差点薅秃了梁安的尾巴毛。 要什么蜘蛛分换什么飞行法器,如今骑着翠儿,直接飞往山猫所在处,玄冥之火得来全不费工夫。 然而古人有云:天上不会掉馅饼,地上也没有的午餐。 待桃栀风风火火赶到那儿,远远瞅见烤完一整盘蜘蛛的山猫,顺手抡起一旁的水桶就浇灭了那团金色火焰,还说:“预防山火,从我做起。” 第10章 她来了!她开着公交车来了! 山猫看着站在跟前的桃栀,这么小一只,身高才到自己的膝盖,但因为横向发展得还不错,所以两截藕臂插在滚圆的腰身上,敦实的小肥腿扎在沙地里,露一张怒目呲牙的小圆脸,还稍稍显得有那么一丝丝奶萌奶萌的威武霸气。 所以山猫惴惴不安地问了句:“潋滟山的小栀师姐,你还需要烤什么吗”附近的绿蜘蛛都已经被自己烤完了,孜然都撒好了,所以自己灭了火,究竟错在了哪里 “我想把你一起烤了。”桃栀说,声音软糯,却掷地有声。 山猫陡然一颤,只觉得背脊都发凉了:这小萌娃看上去不好惹,看来下次要多备一些玩具哄哄她了。 “师姐,这蜘蛛外脆里嫩的,你趁热吃。”梁安凑上来哄娃,顺手捞起一只烤得正好的,往嘴里一送。 “嗷呜!”狼嚎了。 因为那被烤透的蜘蛛居然没死,还用爪子勾破了他的舌头。 然后,那被山猫码得整整齐齐的烤蜘蛛,一个个都伸出了锋利的爪子,全活了。 它们吐出的蛛丝带着一股难闻的焦味,粘到人身上后,直接就灼伤了皮肤侵入血肉里。 第三波绿蜘蛛悄然来袭…… 这一次,它们还有了烤蜘蛛大军的助攻,一下子,前来吃烤蜘蛛的所有灵兽都遭遇了前后夹击。 绿丝已然很可怕,如今又有了伤害力更强的焦丝,一众灵兽跑着跑着就凭空消失了半数,因为身上蛛丝数目过百,被直接淘汰出局,传送出秘境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还没被淘汰就遭到了蜘蛛们的围攻,无数蜘蛛爬上身来,啃食皮肉,有几只弱小一点的灵兽眨眼就被啃成了一副骨架。 梁安忙将桃栀装入婴儿车内,火速奔逃。 红狐被绿孔雀驮在背上,掐诀丢出团团火焰,秃鹫低空飞行扇动翅膀将火势往蜘蛛涌来的方向扑,山猫用剑阵驱逐跑在最前面那几只快要追上队伍的领头大蜘蛛。 忽然听到一声惨叫,梁安回眸望了眼白兔,灵力最差的她已经被蜘蛛群吞没。 “师姐!”梁安跑得气喘吁吁,以极快的速度对桃栀说,“第一重秘境试炼的时间快到了,我现在送你去到第二重门口,大师兄一定会在那儿接应你的,假如我们几个来不及跑过去,你也不必担心,我们宁肯被缠上一百根蛛丝淘汰出局,也不会把小命交代在这里的!” 桃栀两道毛茸茸的粗短眉毛紧紧拧着,虽说淘汰出局能保命,可入门第一次试炼在第一关就失败,这些灵兽必然无法继续留在毓寿宗修炼,可能对于某些个自尊心强的来说,还不如战死算了。 桃栀掏出一张金光耀耀的符篆,问梁安:“这东西苏婉儿没给你吗” “这是啥” “救命符,大师兄给我的,要不然你拿去用”桃栀递给他,她有婴儿车庇佑,不会败在第一关,她以后还想和梁安做同门,自然也不希望他被淘汰。 可是梁安一个趔趄,差点把车推翻了:“师姐,试炼第一关是要靠咱们自己的,大师兄一次次为你舞弊,真的不怕受门规责罚吗” 婴儿车也就算了,念在桃栀是毓寿宗的宝宝,没人置喙,可救命符又是什么鬼!这金手指开得也太过分了! 梁安忿忿不平地瞅了瞅身后那些拼命抵抗的灵兽们,再看看四脚朝天躺在婴儿车内啃糖人的桃栀,梁安刚毅的脸上躺下了面条泪: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 “师姐,收好你的救命符,走你!”他用尽全力在婴儿车上盖了个极速前进的咒印,送桃栀去往第二重门附近,然后扛起他的刀枪剑戟,同他的队友们一起冲向了如潮涌来的蜘蛛群。 桃栀回头望了一眼:哦,这最美的逆行者,还挺帅气! 她从储物袋里迅速翻出一张膨胀符,拍在了自己的婴儿车上。 这车本身虽然小,但覆着晏沁北强大的灵力,应该不至于被膨胀符搞垮,假如顺利的话…… 重伤的山猫和秃鹫相互搀扶,梁安抱着灵力枯竭的红狐,绿孔雀看着锦鸡被蜘蛛咬死,其他的灵兽们一边抵御一边节节后退…… “兄弟,我还差最后三根蛛丝就能出去了,出去以后,山门见。”秃鹫说。 “出去以后估计无法留在毓寿宗了,也没脸见主人了,到时候山门集合,我们一起做个快意江湖的散修!”山猫说。 “还有我!还有我!”红狐一边说一边吐血。 “麻蛋,我也差最后几根丝了,可这群畜生怎么不吐了难不成是想把我们耗死在这里”梁安骂了句,无论是绿蜘蛛还是烤蜘蛛,从四面八方围剿过来,都不再吐丝了,不吐丝意味着它们要将这群人生吞活剥,一时间,几十只灵兽都开始恐慌起来。 “早知道我昨天就不去拔丝了!”有人已经后悔。 “谁知道第一重秘境就这么难……”有人害怕到哭,“现在谁要是能救救我,我下半辈子认他当爹供养!” 爹来了!哦不,车来了! 滚滚飞沙走石中,一辆由婴儿车改装而成的超大超宽公交车裹挟着速度与激情飞驰而来。 四个半人高的木轮子碾过无数惊慌失措的蜘蛛,以一个漂亮的漂移甩尾停在了众灵兽跟前。 “上车!”一颗圆圆的脑袋晃出驾驶位的车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闪了一个萌炸天的wi k。 桃栀如神只天降,操控着一辆众人没见过的走地神器,船不像船,轿不像轿,但凡是触碰到车身的蜘蛛,全都原地炸裂、死得极其惨烈。 好家伙,管它是船是轿,上就对了! 灵兽们纷纷涌上了来…… “前门上车!哎哎,行,后门也能上……害!算了……” 桃栀也是没有办法,这群原始人自是没有见过公交车,自然也不知道从哪里上车,反正逮着个镂空的窗户就开始爬,跟阿三挂在火车上似的稀稀拉拉挂了一车。 桃栀扶额:既然里头的真皮座椅你们不稀罕,就爱挂在外面,那就挂着,尽快离开这修罗地狱才是。 “抓稳扶好,走起!” 她踩了脚油门(并没有,灌了点灵力),公交车极速前进。 灵兽们在推背感的刺激下,嗷嗷叫着,既兴奋又紧张,释放着得救的激动…… 第11章 没镜头?师兄怒刷存在感 试炼秘境第二重门。 晏沁北挺着腰背站得笔直,遥望大漠黄昏,一马平川的天际线下一览无遗,除了一轮落日孤圆,空空荡荡。 苏婉儿立在他身侧,头一回见他翘首以盼的焦虑模样,轻轻一笑:“师兄莫急,时间还早呢,师兄巴巴候在这儿,怕是什么都等不来,不如与我一道去后山喝喝茶” “不必。”晏沁北拒绝道,目不旁视,仿佛将那落日盯久了,能盯出些不同来。 小剧场—— 苏婉儿:“牌九三缺一,师兄来一局啊” 晏沁北:“别杵这儿挡我镜头,我上一次出镜在第7章,现在都11章了,再不刷点存在感,我怕被人遗忘。” 苏婉儿:“嘁,要不要这么卷啊师兄,你让其他的灵宠主人怎么活” 晏沁北:“我是其他人吗我是男主角!” 荒漠的尽头在夕阳的最后一缕光快要被夜色吞没之前,猛地窜出一个小黑点。 晏沁北的眸光陡然一亮,定睛一瞅:吼!不是小黑点,是大黑点! 好大一个,越来越近,近到距离百尺之内,他方确认:是自己改造的手推车,但又貌似不是,直至车子临到眼前时彻底散架,再也辨不清全貌,一个肉球猛地朝自己砸来,带着哭腔,差点把自己砸倒。 “师兄!好险啊!差点死翘翘了……啊呜!”桃栀吼完,两眼一翻,晕厥了。 “说了多少遍叫我主人……”晏沁北无奈地叹了口气,拎起她的小肥手一探脉息,是灵力枯竭而导致的昏睡,没有大碍。 其他的灵兽们也纷纷找到了各自的主人,一个个如同刚迈过了鬼门关一般,无论雌雄公母皆嚎啕大哭,反正在主人跟前不必维持什么形象,哭的时候顺便感谢一下潋滟山的小桃桃,是她凭一己之力救了大家。 潋滟山的小桃桃此刻躺在晏沁北的怀抱里,睡得呼噜震天响。 为了让桃栀尽快恢复,晏沁北握着她的小胖手给她渡灵力。 起初,他担心自己的灵力太过强横霸道,不敢渡得太多太急,所以缓缓行之,灵力如涓涓细流慢慢淌入桃栀体内。 可不知是小家伙尝到了甜头还是其它原因,忽然她开始主动吸食晏沁北的灵力。 毫无防备的晏沁北在那一瞬间被抽猛了,眼前倏地一黑,待回过神来,只见桃栀双颊绯红、眼尾都沁出血色,可见是吸得太饱承受不住,晏沁北忙将灵力往回抽离。 可是桃栀体内仿佛有一股更大的力量在与之抗衡,源源不断地瓦解着晏沁北的防御,逼得他不得不用更大的力量强行切断了自己与桃栀之间的灵力输送。 桃栀从他怀里摔落,滚在绵软的草地上,仍是没醒。 遭到反噬的晏沁北只觉丹田内涌出一股炸裂般的痛感,蓦地弯了身子,背脊控制不住轻微颤抖。 苏婉儿见状疾步奔近,见他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紧抿薄唇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煎熬,忙给他喂了一颗舒缓的丹药,问他怎么回事。 晏沁北尚不及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人群那处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原来是有人捡起了那辆“公交车”的残碎,发现了上面覆着不属于灵兽灵力的强悍阵法。 因“公交车”是桃栀开来的,是以那人当场指控桃栀作弊。 “我要禀报周肃长老!”那人恨声道,“你们潋滟山的人作弊!” “你们荡漾山的人真会找事!这只是我家小桃桃的代步车!”梁安回怼道。 “这仅仅只是代步车吗这上面的阵法残余都碎了还那么强悍,起码尊者级别的修士才能布下!你家小孩有这本事” “我家小孩……”晏沁北的声音像山泉一样清冽空灵,一下子涤荡了此间的浮躁,“有没有作弊,也不是荡漾山的周肃长老可以评定,不如直接禀明宗主。” “哼!谁人不知宗主闭关,哪有空管这等小事” “我毓寿宗一向光明正大,试炼舞弊绝非小事,宗主虽闭关无法亲临,但凡是各山门亲传弟子皆有资格向他老人家递上灵识传音,斐师兄既然有疑,不如直接传音问问”晏沁北朝那挑事的裴敏睇去薄凉一眼。 裴敏是周肃的亲传弟子,自然有这资格直接求问宗主。 可他原本只是想告到自家师父跟前,如今被晏沁北赶鸭子上架,一时下不来台,当着那么多师弟师妹的面,只好硬着头皮去叨扰宗主。 他一道传音符递上去,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回应。 众人又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候在原地吃瓜,令他极为烦躁。 待到月上柳梢,二重秘境内忽然掀起一阵威压极大的劲风,那些个弱小的灵兽和修士皆被击得身形晃荡摇摇欲坠。 毓寿宗宗主北雁的声音如洪钟响彻山谷,久久回荡不息:“潋滟山无舞弊行为,望各山门弟子勠力同心,再生嫌隙猜忌,定不轻饶。” 随着“饶”字一落,那回旋的劲风尽数落在了裴敏一人身上,一时间震得他胸腔剧颤,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梁安等新入门的灵兽皆是头一回聆听宗主的声音,心中既崇敬万分,又畏惧有余,缩在角落大汗淋漓,无意瞥了眼桃栀,方才那股劲风竟对她毫无影响,她不仅打着呼噜还打了个滚,小胳膊腿缠在晏沁北的脚边,睡得格外香。 梁安再看晏沁北,不知为何他的脸色好似比方才又白了三分,难道强大如他,也被宗主的威压震慑到了 “打蜘蛛,烤蜘蛛,炸蜘蛛……”桃栀咿咿呀呀说着梦话,“蜘蛛精,哪里跑把我师父还给我!” “你哪来的师父”晏沁北仅用一只手捞起桃栀拢在怀里,便举步往丛林深处走,另一只手戳她软糯的小鼻头,教育道,“你只有主人我。” 明明已经签了血契,她仍不肯管自己叫“主人”,偏和潋滟山的其他弟子一样叫“师兄”。 可是,晏沁北不缺拿自己当师兄的人,她是他唯一的灵宠,为何就不肯软糯糯地叫一声好听的呢 晏沁北深夜网抑云了…… 第12章 英雄救美这种事,你行你上 桃栀苏醒后,只觉神清气爽,天气和她体内的灵力一样爽心豁目,再也不必忍受大漠那种早穿皮袄午穿纱的恶劣温差了。 “师兄,你走过树下的时候弯一弯腰,我老是撞到头。”她趴在晏沁北的背上,用小肥手拨开擦肩而过的蕨类植物大叶片。 因为地面泥泞,晏沁北不允许她下地走,怕弄脏了自己给她买的那双如意鞋。 梁安私以为:“师兄就是两天一夜没抱师姐了,想念这种软糯的手感了!” 下一瞬他就噤声了,因为晏沁北赏了他一道闭嘴符。 “师兄,两日不见,你也开始屯这种垃圾符了么”桃栀调笑道,顺手摘了一片比她人还要宽大的叶子,顶在脑门上挡雨。 这热带雨林的天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须臾便落下雨来。 “注意四周情况。”晏沁北忽然沉声提醒了一句。 然后,那雨的颜色从清透转为粉红,待浓得像血一样鲜红后,竟同时变得粘稠起来,粘在身上,比绿蜘蛛的丝还要难扯,连桃栀都扒拉不掉。 一众灵兽与修士顿时陷入恐慌。 “这雨没有伤害。”苏婉儿安抚众人道,“但需找水源清洗掉,否则红巨人会循着味道找到我们!” “前面就有溪流!”有人开始狂奔。 旋即一大波人都涌了过去,因为被红雨淋湿,跑起来的时候特别像一群血人,冲入河里后,分分钟又把河水给染红,场面一度十分血腥。 梁安困惑地挠了挠头,心想这群人真蠢,是净身咒它不香了吗 待他回头看到苏婉儿和晏沁北开始捏咒,捏完便很有默契地躲到了一处隐蔽的洞穴下,忽而就明白了:这是要分组单干了呀! 那些人被红雨吓得思维迟钝,暂时没往净身咒上寻思,听了苏婉儿那样一说,还以为非要溪水才可洗净,一人这样干了,一群人便跟风了,如今全部暴露在溪水畔,倒成了最显眼的目标。 而苏婉儿自己则趁机藏了起来。 都说潋滟山的人最实诚,梁安如今觉得:自己的主人很狡猾,狡猾得真可爱。 他屁颠屁颠跟着躲了进去,无奈那洞穴也就能挤下两个成年人,桃栀小小一只倒是好塞,可是再挤一头大灰狼就不行了。 何况苏婉儿其实是想和晏沁北挨在一起,当即狠狠给了梁安一脚,嫌弃道:“滚!” 一脚蹿走了他的闭嘴符,重获嗓音的梁安苦巴巴瞅着她:“主人” 这一声撒娇的嗲音激得晏沁北抖了三抖,倘若自家小奶宝喊“主人”,一定不是这么油腻的腔调! “主人!”“主人咩”“主人啊喂!”…… 忽然,溪流那头此起彼伏无数道灵兽对主人的惊呼,各种语调各种口吻,皆有一种惶恐在里头,因为红巨人出现了。 红巨人,顾名思义,皮肤暗红且身形巨大,大到得有四五丈的身高,走起路来却没有轰隆震颤,大地它纹丝不动,所以,当红巨人靠近时笼下一片遮天蔽日的阴影,众人才有所觉察。 一时间,溪流那头惨叫声不绝于耳。 晏沁北直接捂住了桃栀的耳朵,然后对她说:“别看,巨人吃人很残忍。” 桃栀觉得:若不是我听力极佳,你捂着我耳朵叫我别看,我觉得你指定有点大病。 须臾后,各种法器碰撞、咒印光影、灵药漫天撒、灵兽嗷嗷叫,在远处轮番上演。 把梁安激动坏了:“哇!刚才那一道通天的惊雷是谁引的,这术法真是厉害!哎喂!这天塌地陷紫金锤是谁人的法器,真是厉害!咔咔咔!这血柱是哪个飙的真是厉害呀!” 桃栀:师弟的词库真是匮乏,语文不及格! “师兄,咱们不去帮一把吗”身为一只心地善良的萌娃,桃栀觉得有必要虚伪一下。 没想到晏沁北不跟她来那套虚的:“此处没有我潋滟山的弟子,我们继续赶路。” 然后,他背上桃栀、苏婉儿骑上变成大灰狼的梁安,两人一兽一树枝,背驰着这一方的惨烈,高高兴兴往丛林深处去了。 所以说,刚才找个洞躲起来,就是为了数一下人头 桃栀咬小手手:啊……师兄好冷血,冷血得真可爱。 寻找潋滟山的弟子并不容易。 虽然晏沁北在出发前给大家身上留了寻踪印记,可秘境压制修为等级,炼虚期的晏沁北被压到金丹期,找人的时候还要靠罗盘法器。 “师兄,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桃栀抬起小脑袋,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我给大家拔丝的时候,在同山门的灵兽身上留了点东西,我现在能感应到他们的位置,只要他们是和自己的主人在一起,那么咱潋滟山的一大家子很快就能团聚了。” 晏沁北:感觉权威受到那么一丝丝的挑战,但念在挑战自己的是桃栀,原谅她! “你留了什么东西”晏沁北问。 “一点……灵液。”桃栀答,通俗来说,也叫口水。 先前拔丝虽然按需收费,但为了给自家山头的师弟师妹一点福利,加上他们身上多多少少有些伤口,所以桃栀给他们悄悄抹了点树液,如今时间不算久,她还能嗅得到方位。 很快,在桃栀的指引下,潋滟山的弟子们慢慢聚拢在了一起,队伍由最初的四人扩展到十几人,待寻到最后一拨弟子时,正赶上他们被旖旎山的人欺负。 潋滟山的陆仁甲和郭禄客被一只白象兽踩在脚下,白象的主人是旖旎山的李金山,李金山的身后还站了不少旖旎山的弟子,有的起哄,有的麻木旁观。 “住手!”苏婉儿首先冲了出去,本想一把夺走李金山手里的驯象鞭,奈何被李金山反制,鼓胀的肱二头肌卡在苏婉儿细嫩的脖颈上,勒住她调笑道:“婉儿妹妹来了” 于是上一刻豪气冲天的苏婉儿下一刻秒变哭唧唧柔弱小师妹,冲着晏沁北求救道:“师兄!救我” 桃栀听到晏沁北鼻息呼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喟叹,然后她就被晏沁北塞到了梁安手里。 “大师兄,同是男人,应当我去救我主人,你看好我师姐。”梁安在晏沁北往前走了三步后,顿悟道。 晏沁北脚步一停,回眸,眸露欣慰喜色:“你说得对。” 他快速从梁安手里将桃栀抱了回来,还嫌弃地看了眼梁安那长满手毛的胳膊,仿佛极度懊悔方才把桃栀搁在了那上面。 然后他后退三步站回原点,以眼神示意梁安:你倒是去呀。 梁安慌张地挠头:师兄,你信不信,我刚才就是客气一下…… 第13章 她是始乱终弃的坏女人吗? “师兄,他们旖旎山的侮辱咱师父!” 梁安和晏沁北在这头你来我往一番客气推脱后,苏婉儿那边已经了解到了打架的起因。 原来是李金山等人出言羞辱雪盈道尊。 因为陆仁甲和郭禄客闯入了他们诱捕红巨人的陷阱,破坏了法阵,两拨人起了争执,犹如一帮小屁孩,斗嘴的时候连带着骂了家长,最后陆仁甲和郭禄客气不过,先动了手,却因为对方人多势众,而落了下风。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先动手,先动手却没打赢人家,委实丢人。”晏沁北磨了磨后牙槽,连带着线条分明的下颚线愈发锋锐出挑。 梁安再度困惑挠头,今天的狼头毛发都快被挠秃了:“我主人说大师兄对待师弟们速来亲和,今日怎地如此苛刻” 晏沁北不想解释:反正最近看陆仁甲越看越不爽,没理由,大概天气热。 但是苏婉儿也在人家手里,并且哭个不停,不能袖手旁观。 “是哪个辱骂我师父”于是晏沁北放了话过去,那声音不轻不重,却刻意带了点威压,卷起一股凉风,刮得李金山打了个冷战。 “就是老子,怎么滴”李金山扛了一柄大镰刀在肩头,摆了个莫挨老子的酷拽姿势,横极了,“你师父雪盈本就是贱货一个,早些年对我师父始乱终弃一事,毓寿宗人尽皆知,后来又跟葳蕤山的糟老头好上了,害得我师父至今还没走出情伤!” 有八卦! 桃栀振了振精神,拉长小脖子往前一探,巴不得奔到李金山那头去,让他再多叨叨两句。 可是晏沁北没给她机会,一道风刃自他袖中飞出,直拍李金山面门。 李金山的白象身子一偏,替主人挡下攻击。 自白象脚下获救的陆仁甲和郭禄客立马起身,朝晏沁北的位置奔来。 然而李金山倏地变了脸色,喝令所有弟子后撤,同时筑起防御盾,因为陆仁甲和郭禄客踩到了他们先前布下的狩猎法阵的中心。 法阵尚未完全成形,边界也遭遇过破坏,可中心的力量仍蓄势待发,是以陆仁甲和郭禄客被一股极为强悍的紫电包裹住,卷到了半空,受惊雷袭身。 这雷电法阵原是为了猎杀红巨人,旖旎山的弟子在其中灌注了大量灵力,如今尽数落在陆、郭二人身上,只怕撑不住片刻便要魂飞魄散。 晏沁北当即御剑而上,进入雷暴中心救人。 梁安一把捞起被晏沁北放在地上的桃栀,急速往后退开。 那雷暴如龙卷风越滚越大,很快乌云缭绕看不清内里,只能瞥见外围紫电烈烈,不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 桃栀蜷在梁安怀里,只觉胸口压抑得难受,仿佛身子浸在水里,连呼吸都觉得闭塞。 这大约就是主仆之间同脉同心的血契联系,自失去池桦后,桃栀已经太久没感受过这种牵扯如丝的闷痛了。 “师姐别担心,大师兄肯定可以救出另外两位师兄的!”梁安安慰的话屁用没有,桃栀指了指带着苏婉儿跑路的李金山对他说道:“你还是快去救你主人,我一人在此等大师兄。” “主人!”梁安这才惊觉苏婉儿被掳走了,当即丢下桃栀,追了过去,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走得头也不回。 桃栀在原地等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等到晏沁北血淋淋地落地。 当然,血淋淋的不是他,是被他左右各一个扛在肩上的不省人事的陆仁甲和郭禄客。 两个血人被雷暴击得身上衣服都破破烂烂,只余片缕蔽体,桃栀奔过去一瞅,咽了咽口水,这伤势猛烈的,自己的唾沫压根不够用。 不意晏沁北忽然将她拎起丢到背上,声音冷沉:“不许看。” 两位师弟的衣服都烂了,那么多地方裸露在外面,小栀居然对着他们咽口水,晏沁北真的酸了。 桃栀趴上晏沁北的背,才发现他也不是毫发未伤,他的后颈处有一道手指长短的血口子,正在汩汩往外冒血珠子。 于是桃栀埋头张嘴,小舌头灵活一舔。 霎时间,晏沁北整个人木掉了。 仿佛有电流自后颈处滋啦一下蔓延到全身,他麻得脚指头都翘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良久,他才回了些理智,艰难开口。 “师兄,你的伤口愈合了。”桃栀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小指头摩挲过他后颈的伤口,用力摁了摁,问,“是不是不疼了” 确实……不疼了,但是心脏突然不好了,跳得有些快。 晏沁北将她抡到胸前双手环住抱牢:“你用的什么药” 再厉害的丹药也不能瞬间愈合伤口,晏沁北感到不解。 “不是药,是我的树液。”桃栀刻意强调了一下“树液”二字,但是小舌头舔过唇角,莫名显出诡黠,“之前师兄杀朴玉受的伤,也是我用树液治好的。” 晏沁北顿了一顿:“口、水” 桃栀小脸一红,顾左右而言其他:“师兄,我这技能从未与外人说过,如今只有你知道,你得替我保密。” 晏沁北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不必你说,谁也休想知道。 “那陆师兄他们……”桃栀指了指地上两具血人,和晏沁北聊了这么久,那两人应该快断气了 晏沁北忽而脸色一沉,带着丝警告的语气命令桃栀:“你不许用你的口……树液救他们!” 桃栀忙点头,心下暗忖:师兄怎么凶巴巴的我不过是想提醒他,快给人家喂些保命的丹药,否则迟了,就白救了。 所幸晏沁北很快取出几颗上品灵丹,给两人喂了下去,然后又找了个稳妥的地方藏好他们,然后才带上桃栀,去追赶梁安。 梁安走的时候带走了其余几名潋滟山的弟子,也不知道现下有没有合力救出被李金山掳走的苏婉儿。 “师兄,长老她真的是一个始乱终弃的贱货吗”路上,桃栀忽然问道。 晏沁北在听到“贱货”二字的时候,漂亮的眉毛明显跳了一跳,他侧首睥睨而来,桃栀能感觉到:假如自己不是他心爱的灵宠,这会子应该已经被他一掌拍飞了。 第14章 猪撞树上了,师兄撞猪上了 “师父是真性情,她从未与旖旎山的东方长老有过男女之情,和葳蕤山的欧阳长老也只是忘年交,不是他们口中的贱货。”晏沁北说,“师父心中自有一位与她惺惺相惜之人,名为池桦,只可惜……” 他提到“池桦”,桃栀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只可惜,神识中突然传来境外之音,第二重秘境走到此处,任务指标才姗姗来迟。 与第一关击杀蜘蛛一样,第二关是靠杀死红巨人得分,一只绿蜘蛛积一分,一只红巨人积一百分。 这分数虽然可观,可绿蜘蛛数不胜数,二重秘境内却一共只有一百只红巨人,进入秘境的修士与灵兽不止百人,僧多粥少,要靠抢。 “红巨人不易击杀。”晏沁北说。 桃栀把小脑瓜点成个小鸡啄米的模样,苟同道:“早前在溪流畔,几十人遇上一只红巨人,都没干掉那大家伙,人却死伤过半,那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晏沁北心中已有主意:“饿死他。” “哈”桃栀表示师兄思维跳脱,宝宝我跟不上。 晏沁北解释道:“红巨人体型大,食量也大,他们的吃食主要包括大谷和肉类,肉类你刚才也看到了,源自红雨浸过的丛林动物和来此历练的我们,红雨每日一次,所以他们能吃到的肉并不多,大谷才是他们充饥的关键粮食,红巨人群居,习惯屯粮,摧毁他们的谷仓,不消一日,就能饿死老幼病弱,三日,最强壮的雄性巨人也熬不过去。” “那我们该如何摧毁他们的谷仓” “大谷怕酸,正巧你主人我进秘境之前,往储物袋里放了几只酸虫,酸虫遇上大谷,如白蚁溃堤,只在朝夕。” 桃栀看着晏沁北好整以暇地取出一枚精致小巧的木匣,匣中饲养着蚕宝宝一般大小的酸虫,不禁佩服:“师兄,你确定你不是提前窥探了考题,做了准备” 就差直接说“你又作弊”了。 晏沁北眸光一沉:“这原本是用来给你酿酸奶的虫子。” 桃栀:我假装信了。 “那我们这就出发去找红巨人部落的谷仓!”桃栀说。 晏沁北眉梢一挑:“婉儿不救了” 本想把这茬糊弄过去的桃栀:“师兄既然如此担忧师姐,那我们……” “那我们就去谷仓。”晏沁北分明听出了这孩子语调里那股子比酸虫还要酸上三分的醋意,忽而心情大好,拎起她往肩上一扛,便御剑飞上了高空。 “哇哦哦师兄你慢一点,我恐高!” “如此方能尽快找到巨人部落,你若害怕,便抱紧我!” 桃栀闻言,一把抱住了晏沁北的头,谁让他把自己搁在肩上呢,小手臂胡乱一圈,恰好圈住他的脑门。 “小栀,你挡着我眼睛了。” “师兄莫慌,我就是你的眼睛,大胆地往前冲!” 晏沁北此生第一次撞树上的窘态,贡献给了桃栀。 看着山一般高的大谷仓,桃栀震惊了。 “师兄,我方才在上空往下俯瞰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一座石头山呢!” 这里的每一颗谷子,都有一个桃栀这么大,圆润饱满,软软糯糯。 “大谷是辟谷丹的原料,你可以搬一些到自己的储物袋里,你尚在筑基期,没条件的时候需要辟谷丹充饥。” “师兄,你觉得我搬得动”桃栀皱着小脸,“何况我的储物袋也没有多大……” 晏沁北轻笑出声:“那就算了,反正你有我养着,怎么都不至于饿死。” “如今的紧要任务是饿死红巨人,开始,师兄,放酸虫!”桃栀振奋精神,跃跃欲试。 晏沁北却久久未动,此间没有旁人,他忽然戏精上身:“小栀,我这儿疼。” 他屈膝半蹲,低头看着桃栀,修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鼻尖,因为方才撞树上了,上面有轻微的破皮。 真的是相当轻微,轻微到桃栀不瞪大了眼睛仔细瞧,完全瞧不出来。 “哦!师兄受累了。”桃栀安慰道。 晏沁北的羽扇鸦睫颤了颤,继续蹲着不起身。 桃栀不解:“师兄,再不行动一会儿红巨人发现了……” “小栀。”晏沁北不得不打断她,许是孩子心思单纯,有些事情不能弯弯绕绕,得直白地讲,所以晏沁北决定再直白一些,“舔舔。” “哈”桃栀猛地后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大谷山上,一颗硕大饱满的谷子自上而下滚落,堪堪就要砸到她的脑袋。 晏沁北大手一挥,轻轻松松摁住了那颗谷子,旋即保持着半蹲且壁咚的姿势,继续满目期待地看着她。 桃栀觉得他应该是撞坏了脑子。 桃栀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往唇边蘸了蘸,然后抹在了他的鼻头上。 他的鼻子真挺拔,桃栀用力摁了摁。 晏沁北木着脸站起了身,桃栀几乎听到他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怎么着是不满意 而后他才磨磨蹭蹭地放出了酸虫。 那酸虫钻入谷堆之中,在吃到大谷后,一只分裂成两只,两只分裂成四只……如此就地繁衍,很快,山一般的谷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这部落大概有十来只红巨人,等熬死他们,我们可以收获千余分。”晏沁北寻了处舒服的地方坐下来,“如今只要防着别的山头弟子来抢夺战绩就好。” “再加一千分的话,我就有两千分了!”桃栀一下子雀跃起来,“两千分可以兑换不少东西” “你想要什么”晏沁北宠溺地看着她原地蹦跶。 “我想要陆师兄的扫把!” 晏沁北弯弯勾起的唇倏地平成了一条线:又是陆仁甲! “他的扫把是他的法器,不在试炼成绩的奖励里。”就算在,晏沁北也绝不会答应。 “可我就想要陆师兄的扫把!那扫把扫什么都好使,我上回见陆师兄信手一挥,满地的垃圾自成四堆,干垃圾、湿垃圾,有害垃圾,可回收垃圾,直接都自动分好类了!” 这是洒扫弟子最基础的法器,晏沁北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可桃栀想要那扫把,只因为那扫把扫的是雪盈的院子,陆仁甲是雪盈身边的洒扫弟子,仗着他的扫把,他可以在雪盈的洞府来去自如。 桃栀如果拿到那柄扫把,就可以堂而皇之进入雪盈的地盘,到时候无论是毒杀她还是刺杀她,都好办! 第15章 我想为师兄洗手做羹汤 “你就不想要点别的什么”晏沁北问,声音明显冷淡下来,甚至透着几分不悦。 “我还想要……”桃栀却未在意他的不悦,径自歪着脑袋思虑了片刻,四处游走的目光越过晏沁北靠着的大树,看到远处红巨人生火的炉灶,突然双目一亮,大喜,“玄冥之火!师兄,那是玄冥之火吗” 晏沁北偏头望了望,嗯了一声:“毓寿宗的试炼秘境由五行组成,玄冥之火是其中一味,在这里看见不足为奇,它的火焰比普通火焰热度更高,常被红巨人用来起灶煮饭。” “我想要玄冥之火!”桃栀叫着,小短腿一蹦一蹦,极为激动。 晏沁北觉得她并不需要:“你又不用煮饭。” 桃栀下意识回了一嘴:“我想为师兄洗手做羹汤。” 她说这话的时候往晏沁北怀里扑了过来,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泛着星光。 如果卖萌管用,桃栀决定买一赠一,她还拿小爪子挠揉晏沁北的掌心。 “玄冥之火很危险,红巨人用来烹饪,亦有修士用来杀人。”晏沁北说,他认为小孩子不该玩火,可是…… 可是她刚才说的话,和她此刻眼巴巴的可怜模样,晏沁北心软了。 “在此等着,我去取火种。”晏沁北说。 “谢谢师兄,师兄小心巨人!”桃栀兴高采烈地目送他走开,待他走远了,咧开的笑唇才慢慢收拢:他若是知道自己要玄冥之火是对付他最敬重的雪盈师父,他该有多生气啊…… 然而桃栀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初衷。 大概是谷仓的高度在急剧下降,终于引起了附近红巨人的注意。 当桃栀感觉到身边风速不对劲的时候,人已经被两根树干粗的手指倒提着裤腿,拎到了半空中。 刚取到火种的晏沁北猛一回头,只看到那红巨人朝天张开的血盆大口里,桃栀挣扎了两下,就顺着猩红的长舌滑入了黑黢黢的食道。 桃栀被吞了。 那一刻晏沁北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破开这红巨人的肚皮! 他快速掐了一道风咒打过去,那咒术如涟漪,一圈圈在前进的方向扩展放大,拍在红巨人肚皮上的时候,回荡起响彻四野的闷响。 没有丝毫松懈,晏沁北又旋即祭出一柄利剑,锋利的剑身一分二、二分四,刺入红巨人那跌宕起伏的肚皮肉上时,已经分成了十六柄。 可是十六柄剑尽数扎入他的肚皮,也没令他倒下,他甚至冲着晏沁北发出了嘲讽的笑,笑声如擂鼓,震耳欲聋。 然后他的大掌猛地往自己的肚皮上一拍,十六柄剑直接被他拍进了血肉里,顺着他的血脉游走在他的五脏六腑,凛然的剑光透出皮肉,都能看到剑走的方向。 他仍旧在笑,仿佛在说这如绣花针一般的小玩意儿压根伤不到我,但被我吞入腹内的小家伙,被任意一柄剑对穿而过,都是死无全尸! 晏沁北怯了。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的剑破不开巨人的肚皮,却反倒成了伤害桃栀的潜在危险。 “小栀!告诉我你的位置。”他不得不开启灵宠同心术,与桃栀灵识沟通,确认她的所在。 只有知道她的具体位置,他才敢爆破不在她附近的那些剑,让红巨人肠穿肚烂。 可是没有回应,没有任何回应,他甚至感受不到桃栀的气息了。 掐诀念咒的晏沁北,唇瓣微颤,心跳得极快。 等待的这一瞬间,其实很短,短到不过几息而已。 可是对于晏沁北来说,仿佛等了万年,时间好似停止,空气犹如凝结,他的气息不再稳。 直到—— “师兄……” 这一声宛如天籁的“师兄”,炸裂在晏沁北的神识内,瞬间让他哽在喉头一口浊气吐了出来。 “离、远一点,师兄,我要、出来了……”她的声音并不稳定,好似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威压,但听得出来她很努力,晏沁北都不敢想象她那么小一个人儿,该如何靠自己突破囚笼 然晏沁北尚不及问她如何里应外合,蓦地,那小山一般高大的红巨人似乎遭受重创,赫然朝天咆哮了一声。 然后,十六柄剑从他天灵盖窜出,直接顶碎他半个脑壳,带着血淋淋的残碎内脏和粘稠液体,触目惊心。 随之窜出的是拽着一根脊柱的桃栀,仿佛骑着一条骨龙,直冲云霄。 待脊柱被她连根抽出,红巨人也彻底失了生机,直挺挺仰天栽倒,发出雷霆轰鸣。 刚布好绝杀阵的晏沁北:所以没我什么事了 等到那截脊柱失却冲势、从天坠落,云巅之上的桃栀也砸了下来。 晏沁北迅速收阵,张开双臂奔过去接。 奈何,桃栀飞得太高,落得太远。 完全错估了距离的晏沁北,想立即御风过去已经来不及,远远地瞅见一个小黑点砸在了丛林深处,惊起雀鸟乱飞。 “李金山,把我主人放了!”梁安的怒吼。 “旖旎山的!把我们潋滟山的大师姐放了!”潋滟山众弟子的怒吼。 然而怒吼也只是怒吼,因为他们都被绑在一根绳子上,眼睁睁看着李金山欺负苏婉儿。 “婉儿妹妹,你身上真香,快让我闻闻!” 苏婉儿的颜值在毓寿宗是数一数二的,李金山觊觎她多年,如今仗着在秘境之内,没有雪盈护着,他兽性大发,想霸占人家。 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出去后定不会被轻饶,可美人在怀的李金山眼下管不了那么多。 旖旎山的其他弟子也只在旁看着,不敢吱声。 “拿开你的臭嘴!”苏婉儿辈分大却修为差,又是个胸大无脑的,此刻除了嗷嗷哭,束手无策,“你要是敢对我这样那样,我大师兄知道了,一定揍扁你!” “白尘长老是我舅父,毓寿宗无人敢揍我!”李金山叫嚣道,正准备怼着苏婉儿的魅人红唇啵唧一口,突然,空中砸下来一个肉球,正对他的头顶,直接将他砸进了泥土里。 咫尺之内的苏婉儿杏目圆睁地看着桃栀从坑里站起来,潇洒地拍了拍肩上的尘埃,冲自己眉开眼笑:“大师姐,我来得可及时” 豆大的泪珠从苏婉儿眼里夺眶而出:“小桃桃” 第16章 他求我揍他,我想满足他 “是哪个踩我脑壳” 李金山从深深凹陷如陨石坑的泥潭里爬出来的时候,桃栀刚为苏婉儿解了绑,正要去搭救其他几位潋滟山弟子。 “是你吗小不点!”李金山冲到桃栀跟前,镰刀锤在地上,轻松将她拦住。 桃栀瞅了眼那柄比自己还要高出两倍的大镰刀,稚嫩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惧,反而仰头嗤笑:“你最好别招惹我,大块头,我揍起人来很疼的。” “噗嗤!”李金山笑出了鼻涕泡。 “咦惹”潋滟山的弟子们一齐作呕,鼻涕泡这种东西,除了小桃桃的小鼻头可以承载这份该死的邋遢,其他人都特别恶心。 李金山忙拿手抹了一把鼻子,却将手上的污泥尽数抹到了脸上,看上去更猥琐了。 关键他说的蠢话还为他的猥琐加了分:“小不点,哥哥理解你救师姐的心,这样,哥哥让你三招,三招之内你能打疼哥哥,是哎呦喂的那种疼哦,哥哥就放了你家师姐!” “我谢谢你啊,我已经自由了!”那头,正为师弟妹们解开绳索的苏婉儿扭头冲他剜来鄙夷的一眼,对桃栀说,“小桃桃,我们走。” “可是大师姐……”桃栀故作为难表情,“他求我揍他哎。”她举起一个小拳头,朝蜷起的五指哈了口气,“我想满足他。” 随即,拳风虎虎,快速落在了李金山的膝盖上…… 跳起来打人家膝盖的桃栀:“啊哒!” 李金山完全没反应过来,就以抛物线的优美弧度,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越过奔腾的黄河长江,落在了正往这边赶来的晏沁北的脚下。 旖旎山的弟子眼睛瞪得像铜铃,愣是没看清: “李师兄呢” “好像被打飞了。” 莫说他们,连潋滟山的弟子也惊呆了: “是小桃桃先动的手” “想必小桃桃偷吃了暴力丸。” 暴力丸桃栀哂笑:不存在的,她只是继承了红巨人的丹田神力。 拜晏沁北那十六柄剑凝成的杀阵所赐,红巨人体内的气虚识海被尽数捣毁,扯出人家脊梁骨的桃栀将巨人的力量全部吸纳,如今,她小小的身体里,流窜的是巨人的力气,物理攻击碉堡了! 所以刚才那看似轻飘飘的小粉拳,锤出的可是一比一的红巨人神力,李金山怎么可能吃得住 飞走都不错了,没有当场粉碎,已经是桃栀手下留情! 晏沁北赶到的时候,旖旎山的弟子们已经捡他们家李师兄去了,得知桃栀凭一己之力救了所有人,他欣慰地蹲下身来抱住了她。 “师兄不必太感动,大师姐虽然讨人厌,可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隔壁山头的糙汉子。”桃栀轻拍晏沁北的背,反过来宽慰他。 莫名躺枪的苏婉儿:我好像被内涵了…… 然而她无暇和桃栀斗嘴,因为晏沁北的状态好似不太对。 桃栀很快也感觉到了,晏沁北撑在自己小肩膀上的脑袋越来越沉:“师兄是赶路累着了” 那如瀑般的银丝被风吹起,拂在桃栀脸上,挠得她痒痒,拿小爪子撩开一些,猛地发现有那么几缕银丝竟然变黑了。 “师兄你白发人变黑发人了”桃栀高兴一叫,苏婉儿却脸色大变:“师兄旧疾发作了!” 片刻后。 晏沁北被潋滟山的弟子们安顿在了一处松软的草地上,他的头发已经全黑,可是脸色却被衬得愈发惨白,额间沁出细密的汗,剑眉紧紧蹙起,仿佛忍着阵痛。 “无妨,我歇一歇便好。”他对众人说道,“不过是方才起了个杀阵,灵力有些透支。” “什么杀阵这么吃灵力”苏婉儿不解,在这区区试炼秘境内,还有什么能难倒他 “焚天阵。” 他不以为意的一句话,却让苏婉儿声色俱厉:“焚天阵可是绝杀阵!远远超出秘境压低等级的禁制,难怪师兄会遭反噬,每月一次的旧疾竟足足提前了五日!” “每月一次的旧疾”桃栀没想到晏沁北还有这毛病,忙问道,“严不严重会持续多久”接下来的路,主人虚弱成这样,还怎么陪她这只小灵宠走完 “以往都是每月初十发作,每次持续三到七日不定,会很疼,但师兄能忍,放其他任何人身上,都是满地打滚的那种疼!”苏婉儿说到这里,几乎心疼地哽咽起来。 桃栀不由撇了撇嘴角:“这也太像大姨妈了。” “师姐的大姨妈也有这种毛病吗”梁安虚心求教。 楼已经歪了…… 桃栀决定给它掰回来,正色问:“师兄为何会得这病” “师父说他是先天的。”苏婉儿替晏沁北答道。 因为忍痛而闭上眼睛的晏沁北,默认地点了点头,轻轻将怀里的桃栀紧了紧,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安抚她:“小栀不必挂心,我会陪你完成试炼。” 原本旧疾发作在五日后,那会儿秘境试炼已经结束,但现在晏沁北的旧疾因为他方才为了对付红巨人布下逆天杀阵,所以遭受反噬而提前发作。 桃栀看他样子一时半刻好不了,乖巧地摇了摇头:“我独自去往下一重秘境,师兄在这里休息。” 苏婉儿也劝道:“你就听小桃桃的话,我反正要带梁安,再帮你带一只小的,没问题。”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示愿意帮大师兄带孩子。 孩子桃栀:既然大家这么热情,我就不藏了:“我刚收到三百个积分,大师兄,看来咱们饿死红巨人的法子奏效了,等到明早,一千个积分到账,我就跟随大家去往下一重秘境,师兄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众人惊:一千个积分 小桃桃居然已经有这么多积分了!刚才大言不惭说要带她的人,只想找个合适的地缝钻进去。 恰如桃栀和晏沁北所料,红巨人虽然强壮,可最怕饿,普通人饿个七天不死,他们饿一天就会嗝屁,清晨的鸟儿刚起床,桃栀就如愿收到了一千积分,迅速跻身试炼成绩的榜二,不必再在二重秘境里耗时间,欢欢喜喜赶往最后一关、也就是第三重秘境去了。 第17章 求你做个人吧,大尾巴、母狼! 第一重秘境杀小怪,第二重秘境杀大怪,那么第三重秘境应该是击杀boss。 桃栀一顿推断猛如虎,得知结果二百五。 踏入第三重秘境传送阵后,手牵手的潋滟山弟子全部走散不说,连场景都在黑暗转换里,变成了奢靡金贵、富丽堂皇的皇宫大内。 桃栀躺在华丽丽的锦缎帷帐内,看着清一色宫女装扮的婢子们走来走去,不属于自己的一段陌生记忆涌入脑海,惊得她咕噜噜滚下床榻。 “七公主!”一袭绿裙的宫婢奔过来将她小心抱起,惊慌急问,“您没摔疼” 这不是绿孔雀翠儿嘛怎么代入到宫女角色后,如此敬业呢 “第三重秘境是剧情试炼,炼的不仅仅是武力值,还有人心。”晏沁北好听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桃栀大喜:“师兄!你可以和我灵识传音” “嗯,此外,我还给你开了层法门,好让你不至于和其他人一样,失去自己真实的记忆。” 晏沁北的语气平和淡泊,桃栀却隐隐听出了一丝狡黠:“师兄,如果说这是一个代入角色的剧情秘境,所有人都失去原本的记忆而跟着角色走,那么只有我知道自己是谁,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又帮我作弊了” 什么开法门,开小灶还差不多,从第一关的婴儿车,到第二关的酸虫,桃栀以为:晏沁北怕是个惯犯了。 “什么叫又”惯犯不认。 桃栀继续问:“所以,这第三关的任务是什么” 在桃栀方才接收到的角色记忆里,这里是李氏王朝,皇帝李金山是个昏君,底下五个儿子分别是李奕、李迩、李散、李泗、李武,两个女儿分别是李婉儿、李桃桃,眼下正是五子夺储的关键时刻。 桃栀就是七公主李桃桃,今年三岁半。 “第三关是毓寿宗五大山门之间的较量,分别组成五位皇子的势力,最后谁能助皇子顺利夺储,便可获得最高积分,我们潋滟山,助攻三皇子李散。” “这李散是何许人也”桃栀日常捏衣角,“这六公主李婉儿就是我那个大冤种师姐苏婉儿李金山莫不就是李金山本人师兄,他怎么配当我爹,真是被占尽了便宜!” “真实人物和角色名字会有一定的出入,但无论身份如何改变,他们必然从本心而为之,所以每一次的选择都会影响结果,小栀,你有我在,不必害怕。”晏沁北顿了顿,“只是秘境的时间与外界不同,你在秘境里待一年,外面也只过了一天而已。” “所以师兄旧疾痊愈之前,都来不及进入秘境了是不是” “小栀,我会尽力。” 桃栀想着晏沁北在外头随意打个盹的时间,这秘境里头个月过去,恐怕就已经变天了,不知他原本领的是什么角色,此刻必然是赶不及了。 所以桃栀也就没在意他说的尽力是何意。 反正他能“作弊”让自己在获知真实身份的前提下去完成角色任务,就比其他所有人的起跑线距离终点近了一大截。 找到潋滟山的诸位兄弟集美,然后助李散夺位,是桃栀刚立的fg。 “七公主,皇上的头疼症又犯了!嚷嚷着要把皇后娘娘打入冷宫,您快去劝劝!” npc火急火燎地赶来推动剧情的发展,才享受了半个时辰公主待遇的桃栀,懒洋洋地爬起来:“皇后又不是我亲娘,冷宫又不是炼狱,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宫婢们惊呆了:三岁半的七公主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冷血无情从前的奶萌可爱哪里去了跑到皇帝老爹那儿哭哭唧唧的本事哪里去了 哭对着李金山桃栀嗤笑,不可能的!山无棱天地合都不可能! 但是,当桃栀赶到仁寿宫,发现皇后是女版梁安后,桃栀差点哭了。 梁皇后捏着帕子以泪洗面,魁梧的身形配一张俊秀的脸,声音虽然变了,可脸还是那张脸啊,两道宽面泪扑簌簌往下淌的时候,落在没有喉结的白皙脖颈上,简直绝了! “师兄,这剧情秘境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啊!出去以后还会记得吗这让大灰狼小师弟往后可怎么活啊”桃栀问。 然因为时间差的关系,晏沁北不是每次都有反应的,他或许睡着了。 “母后,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三岁半小奶宝稳稳拿捏住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成熟与老练。 “呜呜……你父皇年轻时候曾被人砸过脑子,头疼症多年未愈,每每发作起来脾气是暴躁了些,可……可本宫不意他如今竟犯了痴傻,居然想将你六姐姐嫁到那遥远的西凉去!” “被人砸过脑子”的李金山,桃栀咬小手手:该不会是上一重秘境的后遗症 李婉儿是梁皇后亲生的,她当然舍不得女儿远嫁。 所以桃栀抖着小腿讥笑道:“人西凉王要和亲,我大李国就一个适龄的公主,六姐不去,难道我去啊我还没断奶呢!” 不承想梁皇后双目陡然一亮,盯着人小鬼大的李桃桃看了良久,大掌猛拍大腿,激动道:“对呀!你再过几个月就满四岁了!你可以去呀!” 四岁……和亲…… 桃栀:求你做个人,大尾巴、母狼! 一个时辰后。 “好消息!好消息!七公主代替六公主要和亲西凉啦!七公主为姊远嫁,其情义感天动地啊!”宫人们奔走相告,就差整个锣鼓喧天了。 “好个屁!”回到树枝宫(划掉)澍芝宫的桃栀,气得差点就哭了:嫁到西凉,还怎么在皇城内搅乱一汪池水、助老三夺位啊 要不是手底下没人,桃栀分分钟就想发动兵变,把李金山拽下来锤爆他的狗头! 看着糯唧唧的七公主像一根霜打圆茄子似的扎在床上,因为生气,一张小脸委屈地扭着,小嘴一瘪一瘪,下巴一抖一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愣是不肯落下,翠儿心疼极了,轻拍她的小肥爪,安慰道:“公主不哭,听闻那西凉王是个病秧子,活不过几天了,说不定公主刚嫁过去就会被退回来呢!” 桃栀:我艹,我眼泪要决堤了…… 第18章 社会的毒打来得如此之快 “师兄,你再不理我,我就嫁去西凉了。” …… “师兄,你再再不理我,我已经嫁到西凉了。” …… “师兄,你再再再不理我,我要进入洞房了。” …… “师兄,我吓唬你的,我才三岁半,西凉人虽然野蛮,但不至于变态,他们给我安排了一座宫殿住着呢。” “我至今还未见到西凉王长啥样子,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他是哪个山头的师兄、或者师姐啊喂” …… 澍芝宫,是桃栀在西凉国入住的宫殿。 不止名字,连建筑风格都和大李国的澍芝宫一模一样,只是什么都小一号,大概是西凉穷,脸盆还没桃栀从前的饭碗大。 于是桃栀拿脸盆干饭。 她虽然还是个宝宝,但她饭量极大,一顿能吃两个成年人的量,一度被李金山当成饕餮兽转世,是个美食的无底洞。 她就这样在西凉的澍芝宫住了半个月,愣是没见到自己的夫君西凉王。 “就算是童养媳,好歹也来认认脸不是吗” 翠儿作为陪嫁一起来了,此刻被桃栀扒拉着衣角发牢骚,“我这年纪一天一个样,等到了开苞的岁数,会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他现在不来看看我,到时候我就算找个替身,自己跑了,他也不会知道!” 翠儿看着三岁半的公主说起话来已经如此油腻,从善如流地往她盆里添了三根青菜叶子去去油。 “嘭!”一声巨响,主殿的窗户上被砸出一个坑。 翠儿忙过去查看。 一个抱着马球的俊朗少年立在窗外,笑得相当放肆:“听说大李朝来的七公主还会尿床,我来看看她羞不羞!” 原是荡漾山的虎兽阿蛮,在秘境里叫西小蛮。 他身后还跟着他的伙伴西小梅和西小狐。 桃栀只认得西小狐,是曾经的队友红狐,她一袭红裙火辣张扬,性格却温和,反之西小梅虽然一袭蓝裙,可小嘴一张,出言不逊:“尿床公主,滚出来陪我们打马球!” 真是好笑,桃栀三岁半,连马都骑不上去,怎么打恐怕他们是想找个受气包的陪练,西小梅等不及,已经直接踩在西小蛮的背上,翻窗跳了进来。 “这西凉国的子民就是野蛮,没个规矩!”翠儿也不怕得罪人,直接呵斥,也是仗着他们三不是宫里的人。 今日是西凉王的王后生辰,所以王公贵胄纷纷入宫庆贺,西凉宫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进来吃席的贵族子弟们可以到处走。 听说大李朝来了个三岁半的公主给王当童养媳,之前迎亲的时候没见到真人,现在都想来看看三岁半的王妃是不是软萌好捏。 自然不好捏! 几息之后,西小梅从窗户口飞了出去,又几息,西小蛮也飞了出去,只有西小狐留在了屋内,瑟瑟发抖地看着三岁萌娃怼着小粉拳哈气,二十来岁的西小狐差点先哭了鼻子:“你、你力气、好大、大!” 桃栀并不满意,很显然,从红巨人那儿继承来的神力在这剧情秘境里遭遇了压制,只余一成功力,否则,西小梅和西小蛮能直接被她锤去外太空。 “所以,马球还打吗”桃栀歪着脑袋,露一脸天真无邪,问道。 西小狐一溜烟地跑了。 黄昏时分,办寿宴的前殿内,管乐声声忽而中断,被一阵阵咆哮哭吼所取代。 很快澍芝宫的宫门被踢开,迅速奔进来一溜排的铁面侍卫,直接把桃栀连人带椅子提走了。 之所以带椅子,是因为桃栀死死扒拉着扶手不肯撒开:“你们要干嘛” “干嘛你谋杀亲王贵裔,你说干嘛”侍卫首领直接将她押到了主殿,首座上只有王后一人正襟危坐,脸上乌云密布。 是了,西凉王身体不好,这种场合是不会出现的。 王后虽独自过寿,但幸在下面一众人等都在拍她马屁,倒也乐在其中,只是没想到酒过三巡,亲王携家眷哭倒在了堂下,声称长子西小蛮和嫡女西小梅被澍芝宫的大李朝七公主欺辱,西小梅昏迷不醒,西小蛮则重伤不治,已经撒手人寰。 亲王指控一个三岁半的孩子打人杀人,搁谁那儿都是不信的,可王后信了。 因为三岁半的孩子,是她的情敌。 二八年华的年轻王后,容不下一个邻国和亲的公主,虽不能赐其死罪,但也想将她赶出宫去。 桃栀不惧不怕地盘腿窝在那张宽大舒适的椅子里,笑意轻松:“行啊,你将我送回大李朝呗,反正这破地方我也不想待了,就当出境旅游了。” “送你回去之前,你需得为这两条人命负责。”王后借着安抚亲王的名义,要破例对桃栀行使廷杖之刑。 公报私仇,这西凉王真是可怜,竟有个如此善妒的妻子。 桃栀冷冷瞪她:“刚都说了他家那个女儿不是昏迷没死嘛怎么就两条人命了再者说,这两人闯我宫门满嘴喷粪我都没计较,不过一人赏了他们一拳头,他们吃不住力飞出宫外,究竟如何伤的死的,到底无从追究,你现在全部赖我头上,是诚心想借机将我整死” 桃栀当众将王后的意图掰开了说,把王后气得脸都黑了,怒吼着命人将她从椅子上拖下来,摁到了冰冷的地板上。 饶是桃栀力气再大,也抵不过四个壮汉一人一条胳膊腿地将她强行摁住。 “真是稀奇了!对付我一个宝宝,还枉费你们这么多人……啊!” 第一板子落下,桃栀觉得屁股疼到开裂。 她忙翻了翻储物袋,想吞一个避痛丸,却发现储物袋里的东西,能看不能摸。 桃栀这才开始慌了,这第二板子落下,她肥嘟嘟的小屁股果然开花了,那血飙出来,溅了一丈红。 板子是王后亲自挑的,虽不宽也不重,如戒尺一般粗细,可边缘长着密密麻麻的木刺,所以打在肉上格外疼,见血也快。 桃栀能想象到自己现在就像一朵盛开的血花,不定能熬过这十下。 “师兄啊……你再乘以不出现,我就要以一具尸体的形式,被送回大李国了……” 桃栀在意识迷蒙之前,感叹了句:终归是自己大言不惭,还说什么独自闯荡第三重秘境,哪想到社会的毒打来得如此之快。 “住手!”不知为什么,耳畔仿佛依稀听到了晏沁北清冽如甘泉的声音。 第19章 有一说一,我老子是个昏君! 桃栀没有听错。 冲入王后寿宴、将她从板子底下救出的人,就是晏沁北。 晏沁北就是西凉王西沁! 桃栀这段时日一直唤他却得不到回应,原是他已经进来了。 只是,他居然忘了自己是谁。 他光给桃栀开小灶,却没给自己金手指,如今桃栀想攀个亲戚,无从下手,抱着他喊了无数遍师兄,不过得来他冷眼一瞥,然后将人推出怀抱:“七公主还请自重。” 他穿着华丽丽的王者之袍,与从前白衣飘飘的仙风道骨截然不同,一头黑发如瀑,帅出了新的高度,只是表情实在很臭,傲慢到拿鼻孔看人,声音中气十足,一点没有传说中的病入膏肓,“李朝不是还有个及笄的大公主吗为何不是她嫁来死了” 和亲都过去那么多天了,正主才来质问新娘的身份,桃栀觉得好笑,针对师兄这毒嘴的人设,回怼得洒脱:“没死,但是我大姐她性格差、脾气臭、还有家暴倾向,关键是长得没我好看,所以我父皇秉持着品质为上、客户感受放第一的服务精神,把我送了过来。” 晏沁北看着这个因为得不到自己抱抱而满脸失落爬上床去趴着的小屁孩,冷嗤:“感受并不好,你小我十几岁,我若愿意,女儿都有你一般大了。” “年纪小是我的错吗你和我沟通有代沟吗并没有!”桃栀撅着屁股,因为刚抹了药,还带着凉丝丝的疼,稍有动作就牵扯到伤口,她不敢乱动,努力维持着小狗刨坑的滑稽姿势,“人家心智成熟着呢!” 晏沁北唇角一勾:成熟没看出来。 “王后到。”门外侍卫通传。 闻言,原本立得笔直的晏沁北忽然找了张椅子落座,然后端起一碗热茶沾了点水往自己脸上随意洒了洒,再自袖中掏出一小瓶膏状物抹在了唇上,最后捂着帕子开始咳嗽。 一个健壮的少年秒变额角沁汗、唇色惨白、身子佝偻咳个不停的病秧子。 桃栀全程看呆了,他这般作戏当自己不存在 王后进门看到这一幕,忙使唤婆子给晏沁北擦汗,又端着养生清茶亲自给他喂了两口,待他不咳了,才坐定在另一头,小心翼翼地开头:“妾身想把李桃桃送回李朝,以安亲王丧子之痛。” 将将平复下来的晏沁北又开始咳了,这一回咳得连肺都要吐出来,甚至掩嘴的帕子在拿开后,赫然浸着一摊血。 王后见状,花容惨白。 “你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容不下”晏沁北抬眸问,眼尾染上三分红,衬着雪白的肤色,看上去凄厉极了。 桃栀想给他颁个影帝奖。 “妾不是这意思,妾是觉得……”王后一时显得慌乱。 “寡人听闻,亲王提了一个条件。”晏沁北却不慌不忙地打断她道,“想将小梅送入宫内将养,若小梅病愈,便不计前嫌,让小梅与李朝七公主一块儿服侍寡人。” 桃栀闻言,爬到床沿边边,探出个脑袋贼溜溜笑:“那岂不是又多一个人与王后争宠” 被当面调侃的王后,脸色黑如锅底。 “你未免低看了寡人的王后,她素来大度。”晏沁北替王后开脱。 说是开脱,口吻却隐隐含了丝讥诮,桃栀于是胆肥了:“是度量的度,还是嫉妒的妒” 王后在旁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内涵自己,气得拳头攥得死紧,面部肌肉高频率抖。 晏沁北轻飘飘瞥她一眼,目光回落到桃栀身上时,冷了一冷:“你怕是板子没挨够。” 桃栀识相地缩回了她的龟壳。 后来,王后悻悻走了,端着她的大度,翌日便将西小梅接入了王宫,一起来的还有西小狐。 她们入住的锦绣宫就在澍芝宫隔壁,桃栀每晚都能听到西小梅的哀嚎,她甫一入宫便苏醒了,可是据说头部受创,所以下身瘫痪,原是个跳舞的,如今连站都站不起来,委实凄惨。 后来几日晏沁北有空就来澍芝宫探望桃栀,看看她的小屁股痊愈了没有。 桃栀仗着自己知道他装病,胆子越来越肥:“我有时候觉得你挺变态的。” “何为变态” “你看你,娶的邻国公主,是个宝宝,娶的亲王之女,是你堂妹,你这又是近亲结婚,又是猥亵女童的,你天打雷劈呐!” 一道惊雷适时劈下,顷刻间大雨滂沱。 还挺应景。 晏沁北笑了:“你再多骂骂我,我西凉国两个月没下雨了,快干旱了。” 桃栀没想到自己还有锦鲤体质,正得意起来,晏沁北又补了一句,“但是,别说我猥亵你,我碰都没碰过你,反倒是你,动不动就想蹭到我怀里来,你是不是缺父爱” 桃栀迎上他饱含悲悯的眼神,点了点头:“我老子李金山是个昏君,天下人皆知,不过我三哥李散是个治世能人,倘若他接盘我老子的江山,那我家今后必然昌盛,千秋万代。” 说完不禁佩服自己,瞎扯淡都能聊到天下大事,努力把晏沁北的主线任务拉到正轨上,为了潋滟山全体同胞的分数,桃栀拼了。 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晏沁北闻言后,略沉吟,颔首道:“那我明白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李散登上皇位,否则我西凉身为附属国,永远出不了头。” 桃栀张圆了小嘴,半天没能合拢。 哪想到晏沁北是个有野心的,居然起了异心。 可不能啊!师兄,你是有任务的!桃栀内心抓狂,正想列个条条框框晓之以理,但听他续道,“可巧了不是,前几日你大哥和你四哥打架,连累了你三哥,害你三哥远走边关,落在我西凉手上,真是天助我也。” 李散来了西凉还被晏沁北扣下了 桃栀的小嘴越张越大:什么天助我也,这简直是天降噩耗,让本就不富裕的潋滟山雪上加霜。 “我要见我三哥!”桃栀翻身而起,撅了好几天屁股了,是时候站起来了,“否则我就把你装病的事情抖出去!” 第20章 不是打闹,是他单方面打我! 晏沁北提溜着桃栀的两根小辫子,将她拎到半空,看着她惨烈挣扎犹如手舞足蹈,竟还笑出了声:“一个被亲爹卖到邻国来讨好我的小屁孩,连如厕都还要人帮忙脱裤衩子的小废物,在西凉能倚仗的除了我,还有第二个人吗” 晏沁北就是仗着桃栀无依无靠,才敢在她面前暴露自己,哪怕桃栀表现得再成熟再睿智,他也压根没把人放在眼里。 桃栀扑腾着两条小肉胳膊,想抓挠晏沁北那张没有半点师兄该有的温柔、只剩下王者冷峻狠戾的脸,可惜胳膊太短,完全够不着。 害!宝宝心里苦。 晏沁北看着她的四肢在半空中都快晃出了虚影,忽而心生出玩弄她的恶劣癖好,用另一手去戳她咯吱窝,还有小肥腰上的痒痒肉。 “啊哈哈哈!啊哈哈呀喂我去!” 屋内传来桃栀破音的大笑。 明明是一件极其悲惨的事,不知为何,第二日,西凉王和李七公主在房内嬉戏打闹的风言风语就传遍了整座王宫。 桃栀想说:没有闹,真的没有打闹,是他单方面打我! 可是没有人相信她,西小梅从隔壁宫杀了过来,坐着她的轮椅,气势汹汹。 “李桃桃!你这个小妖精!”她进门就吼。 桃栀听着却莫名舒心,被骂“小妖精”,怪难为情的呢。 “西小梅,你腿怎么了”桃栀站在高高的台阶顶上,向下俯瞰,水汪汪的葡萄眼露出同情,心下却在嘲笑:丫的轮椅上不来了 “你才屁点大,怎么有脸勾引王” “我没有勾引他。”桃栀叹了口气,凡尔赛地啧啧摇头,“是他自己天天往我这儿跑,盯着我屁股看我的伤好没好,哎!你好像是脑子受伤他一次都没去看过你吗不至于,你脑子竟比我屁股还不如” 西小梅差点气到脑梗:“我脑子……我呸!我受伤还不是因为你!你一拳头打死我哥,还打残了我!我要是能站起来,我第一个弄死你!” “你老子已经和王达成和解了,你还在这里跟我叫嚣,王就在你身后,你小心他罚你口无遮拦。” 一听说西凉王在身后,西小梅脸色一惊,虚虚地扭头朝身后望了一眼。 哪有人空空荡荡! “李桃桃你这个不要逼脸的小贱人!你敢耍我我要弄死你!就算站不起来,我也要毒死你,听说你一天吃八个馒头,从今日起我天天去厨房活面粉,总有一天让你吃到我亲手做的毒馒头!” 桃栀撇了撇嘴:这女人太毒了,毒得太肤浅了。 “毒馒头” 身后响起一道沉沉如幽泉过隙的男音。 大放厥词后的西小梅吓得差点原地站了起来,木讷的脑袋一点点向后转动,扭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果然看到了面色阴鸷的晏沁北。 其实刚才桃栀没有骗他,在她刚进门没多久,晏沁北就来了。 桃栀好心提醒她,她也确实转头看过,之所以没看到晏沁北,是因为那一刻这厮很狡猾地挪到了她的右后方,而她只是习惯性地看了眼自己的左后方。 怪只怪晏沁北调皮!居然会闪躲! 今天又是刷新对师兄人品新认知的一天呢!桃栀内心腹诽,走下台阶扯住晏沁北的衣袖,当着西小梅的面眼巴巴地问:“从今日起我能否和王共进早午晚三餐加宵夜,否则我怕我还没长到能伺候王的年纪,就被毒死了。” “可。”晏沁北言简意赅。 西小梅要被桃栀的故作软萌气疯了,情急之下,她也奋力扯出了晏沁北的另一边袖子,装一脸楚楚可怜:“沁哥哥人家也想与你一起用膳!” “一起吃毒馒头” “不不,不是这样的!沁哥哥,你吃什么,小梅就吃什么,吃你剩的也没关系!” 晏沁北的目光当即柔和下去:“此言当真” 西小梅仿佛看到了希望,卖力点头。 桃栀隐约觉得不对劲,晏沁北此人成为西沁后,笑容不再温暖如春风化雨,反而是冬日里的寒冰暴雪,通常他笑得越开,就说明他心里的恶意越大。 这厮就是个妥妥的大变态! 果然,稍后的午餐,他如愿满足了西小梅,让她吃自己和桃栀的剩饭剩菜,全是些残羹冷炙。 娇贵的西小梅因此拉了一天的稀。 她一个半身不遂人士,拉稀有多可怕,不必细致描述。 反正锦绣宫的宫婢们,洗床单洗到哭。 连西小狐都躲到澍芝宫来,称她们那屋子臭气熏天,不是人能待的。 聊着聊着,她便与桃栀聊起了初见那日的真相: “我怀疑小蛮的死和小梅的伤,不是你造成的。” “我也觉得我的拳头没那么大能量。” “我那天在宫墙脚下找到他们的时候,发现一群黑衣人刚离开现场,小蛮全身都是血,辨不清人样,小梅虽然衣衫不整,却只有脑袋磕在石头上,如果都是被你一样的拳头打出来,不应该是那样子的。” “西小姐早前怎么不说现在才讲,我家公主的罪名都白担了!”翠儿在旁听得气赌,忿忿捶桌。 西小狐低下头去:“我不敢讲,宫内外都是王后的势力,王后娘家那么强大,连王都要忌惮三分,我无凭无据瞎攀扯,我家族式微,承担不起后果。” 她虽然没说破,可桃栀懂了:“所以那群黑衣人是王后的人” “他们的佩刀上刻着王后娘家江氏的族徽。”西小狐刚说完,屏风后缓缓踱出一人,正是晏沁北。 西小狐瞳孔震裂:“王!怎、怎么在这儿” 桃栀晃荡小腿,语气平淡:“他一直在,刚才在我净房拉屎呢。” 为了让西小梅多吃一些剩饭剩菜,他和桃栀努力干饭,不意桃栀是个无底洞,他却撑胀了肚皮。 所以西小狐来的时候,他压根就没离开澍芝宫,时不时在院内散个步,或者上个茅房。 现在听到西小狐说的全部,才慢吞吞走了出来,拿帕子捂嘴装肺痨,假装痛心疾首:“唉,江王后真不叫人省心……” 第21章 你头顶着一片青青草原 “你给分析分析。”桃栀给晏沁北倒了一杯茶,“你家王后为什么要派人杀你叔叔的好大儿” “因我膝下无子,将来继承王位的,极有可能是我这位旁系兄弟。”晏沁北心知肚明,“所以王后在得知你与他们起了冲突后,将计就计,借刀杀人。” 桃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和王后为什么不生孩子是你不行吗” 后半句话是顺带的,因为有外人在,晏沁北装病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快不行了。 单纯的西小狐闻言,顿时生出了怜悯,看向晏沁北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行将就木的可怜人。 晏沁北的目光当即一沉,如刀的锋芒却是射向桃栀的,那寒意凛然仿佛在说:你礼貌吗嘴上说的是:“是王后不行,不是寡人不行。” “如此,小梅可以为王绵延子嗣!”西小狐当即为她的好友做起了考虑。 桃栀觉得西小梅她不配,不过脑子地跟了一句:“那我也行!”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西小狐上上下下打量这三岁半的奶娃娃,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 晏沁北斜眸乜着桃栀,仿佛在看一个傻缺,一脸的嫌弃:“你多喝奶。” 这句话和“多喝热水”一样有毒,桃栀咯吱咯吱地咬后槽牙。 今日的圆桌谈话原本只有这屋内几人知晓,可不知为何,王后身体有缺无法为王诞下子嗣的风言风语,没几日就传遍了宫内外。 “是不是你说出去的”桃栀质问西小狐。 西小狐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敢” “那就是你!”桃栀又问晏沁北。 晏沁北埋头批阅奏折,理都没理她。 “那会是谁呢”连翠儿都懵逼了。 贼喊捉贼的桃栀拄着小脑壳,拿小胖爪捂着嘴在无人处偷偷笑:嘿嘿嘿,想不到,其实是我! 谁让王后打她屁股,她就让王后颜面扫地。 据说这几日王后砸了自己屋里不少瓶瓶罐罐,哭得呼天抢地。 而一个半月后,当得知锦绣宫的西小梅怀孕,她哭得更惨烈了。 “不可能!不可能!”王后见自己宫里已经没有东西可砸了,干脆拿自己的头砸向了无辜的墙,“连本宫都做不到的事,她一个残废,她怎么做到的” “是啊,她是怎么做到的”连晏沁北都懵逼了,躲在澍芝宫里扯桃栀的辫子玩,“我都没碰她。” 桃栀反方向拉扯自己的小辫:“你别跟我脑袋过不去了,你赶紧去看看自己的脑袋,都长草了。” 晏沁北摸自己头,被他突然撒手的力道反弹开去的桃栀,从凳子上摔下来,疼到屁股又开花。 晏沁北的眸色渐趋冷沉:“所以孩子是谁的” “孩子是谁的重要吗反正不是你的。”桃栀在翠儿的帮助下吭吃吭吃爬回凳子。 晏沁北突然欺身上前,又猛地一把揪住了她的小辫,刻意压低的声音透出狠厉:“你说我要不要杀母留子” 咦呦这样的师兄好可怕! 桃栀问:“你为何要留下孩子” 晏沁北唇角轻扯:“给你做个伴。” 本来是非常妙的提议,可配上他恶狠狠的眼神和凉飕飕的口吻,桃栀满身的小肥肉抖了三抖:“我、我不缺玩伴,确切来说,我不喜欢熊孩子,我跟他们有代沟。” “既如此,那便都杀了罢。”晏沁北眸中锋芒一收,顷刻恢复死水无澜的淡泊。 桃栀浑身汗毛倒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在和谁说话” “我的暗卫。”晏沁北身子后仰,闲适地倚靠在了宽大的椅子里。 凭敏锐的第六感嗅到一丝杀气从自己屋里窜出往隔壁锦绣宫去的桃栀,老神在在地感叹了句:“杀人解决不了问题。” 晏沁北眯着眼看她,饶有兴味地想听听她的下文。 “根据我多年看狗血剧、脑残剧、抓马肥皂剧的经验……”桃栀于是头头是道地掰扯起来,“小狐那日赶到现场,看到的是西小蛮死在血泊中,而西小梅衣不蔽体、脑壳触地,这说明啥说明当时黑衣人已经遵王后令,将西小蛮就地格杀,又因西小梅也在现场,所以他们恶从胆边生、色从心头起,咔咔咔,强暴了她!” 桃栀一边说,还一边拉扯自己的衣衫,虽然没有撕碎,但是袖子撸起、裙裾撩起,嘴里相应蹦出虎狼之词,令晏沁北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椅子。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她说到激动处,直接跳上了桌子,“西小梅自己知不知道,她肚里崽崽的亲爹是哪个” “这重要吗”晏沁北反问。 桃栀立定在桌面中央,保持着思考者大卫的雕塑姿势想了想,摇头:“不重要,只是她原本可以成为你制衡王后的棋子之一,可惜马上就要被你的暗卫杀死了。” “寡人不稀了用女人来制衡女人。”晏沁北鄙夷地哼了句,“寡人靠装病,既避免了与王后同房,又安了江家人的心。” 桃栀翻了道白眼,这厮一旦“寡人寡人”地自称,就浑身洋溢着不知哪来的蜜汁自信。 “可江家人盼着王后与你早日生个儿子,这样他们就成功把血脉渗透进了王室,你装病不是长久之计,王后早晚会把魔爪伸向你!” 桃栀一个粉拳出击。 晏沁北迅速掏手,用大掌将她那肉嘟嘟的小拳头整个裹住后轻轻往自己身边一拽。 猝不及防的桃栀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因是从桌子上往下跌,所以摔了个前滚翻,最后头朝下顶在了他的腹肌上。 太窝囊了! 桃栀小壮腿奋力一蹬,正好蹿在晏沁北的脸上。 以至于晏沁北的暗卫跑回来汇报战况时,刚巧看到自家主子淌下两绺新鲜的鼻血。 “没杀成。”暗卫一脸沮丧,“王后来了锦绣宫,看王后那样子,也是要杀人。” 晏沁北伸手往鼻息下一抹,何其潇洒的动作,可被抹开的鼻血像两撇飞扬的红从人中蔓延到脸颊,端肃的人设分分钟崩裂。 暗卫蓦地低头,腮帮子一鼓一鼓,努力憋笑。 第22章 你飙戏的样子好像一个影帝 锦绣宫有好戏看。 与其关起房门纸上谈兵,不如直接去现场吃第一口新鲜的瓜。 于是晏沁北拎着桃栀爬上了隔壁的墙头。 院内,江王后带了一群的宫婢婆子不够,还叫来了自己的私卫,将西小梅和西小狐围在中间,尽情发泄着自己滔天的嫉妒与愤怒。 “你究竟何时与王有染,竟敢珠胎暗结” “王后说话讲讲道理,我是王名正言顺的妃,怀了王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连册封仪式都没过的贱人,也敢自诩王的女人” “我即将母凭子贵,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 “王后消消气!——小梅别说了!”西小狐想从中斡旋,奈何没人理她。 “我要杀了你!” “你来啊!我怕你不成一尸两命,到时候王饶不了你!” “王后消消气!——小梅别说了!”西小狐话音刚落,两名持刀的侍卫便在王后的指使下冲上前来。 但西小梅也不是吃素的,她身边四名宫婢都是亲王拨给她的高手,当即和那些侍卫干了起来。 场面很快失去控制,刀剑相击发出金玉争鸣之声。 王后见自己带来的人脱不开身,干脆直接扑过去打西小梅的嘴巴子。 西小梅不甘示弱,虽坐在轮椅上,但一只手死命拽住了王后的衣领,另一只手用力薅她的头发。 两个女人一个凤冠散落,一个衣衫破烂,还伴随着辱骂与尖叫,看得晏沁北直摇头:“女人真可怕……” 桃栀唧小嘴:“啧,你有没有想过,造成这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晏沁北被这一针见血的点评惊了惊,侧首觑了眼挂在墙头的这只小肉墩,由衷叹道:“小孩更可怕。”旋即他一跃而下,加入了那场闹剧。 他假装及时赶到,一步一踉跄地挤入了两个疯女人之间,一边捂着帕子剧烈咳嗽,一边好言相劝:“王后,堂妹,莫再打了……咳咳!寡人、寡人不忍……呃!” 戏飙到正嗨,纠缠在一起的三个人突然都不动了。 画面霎时静止,若不是周围的侍卫宫婢还在斗殴,桃栀以为是谁摁下了暂停键。 她当即翻下墙头,奔过去看个究竟。 但见王后一只手揪着西小梅的耳朵,一只手握着一柄短刃,西小梅一只手扯着王后的头发,一只手攥着一根长钗。 这无论是短刃还是钗,原本都该捅到对方身上去,可因为晏沁北的加入,此刻这两枚凶器,都结结实实地扎入了他的胸膛。 王后和西小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若木鸡,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动也不敢动。 直至“虚弱”的晏沁北“虚弱”地倒了下去,桃栀大呼:“天啦噜!王被刺啦!” 现场才在一片震颤的混乱过后,恢复了有序: 王后火急火燎地带着私卫撤离,并通知了娘家人; 西小梅也迅速往宫外通风报信,告知了亲王; 桃栀差人将晏沁北抬回了自己的澍芝宫,把医官全部召了过去。 等江家和亲王分别带人入宫打探情况时,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守着澍芝宫,晏沁北是生是死的消息一点都没泄露出来。 但是,被桃栀暴怒蹿飞的医官却一个接着一个飞了出来,椎心泣血地跪在宫外以头杵地,称“臣等无能为力。” 于是短短几个时辰,关于西凉王重伤不治、即将宾天的消息不胫而走。 王后和西小梅互相指控对方是凶手,江家和亲王的兵马当晚便驻扎在了城外,随时做好入宫护主的打算。 外界形势胶着,战争一触即发,不影响澍芝宫内,晏沁北躺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桃栀不慌不忙地往自己胸口上抹哈喇子。 “我冲过去的时候心里有数,那刀和钗看似扎入了我的心窝子,其实不会有生命危险,反倒是你现在拿这么脏的口水往我伤口上抹,我怕我死于感染。” “你仔细看看。”桃栀搬了一个靠枕垫在他的脑袋下,好让他的眼睛能瞄到自己胸口的伤,好让他亲眼见证自己妙舌回春的神通广大。 晏沁北呆住了。 他豁然起身,拿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拍了再拍,发现不是什么障眼法,而是真的痊愈了后,他再度抬眸望向桃栀的眼神,头一回出现了惊恐的炸裂:“你、你……” “别你你你了。”桃栀嗤笑,“搞得你堂堂西凉王没见过啥世面似的,我这叫做巴啦啦能量李桃桃医学奇迹!” 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化腐成奇的灵丹妙药,然而听完这一顿巴拉巴拉,晏沁北深刻自省,开始怀疑自己确实没见过什么世面。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桃栀盘腿坐在他身侧,盯着他袒胸露腹的八块腹肌咽口水。 仍自沉溺在自己没见过世面而心生悲怆里的晏沁北,只喃喃回了八个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王后仗着自己一国之母的尊荣和江家的势力,想处死西小梅并降罪亲王一党。 亲王一党自然不服,宣称西小梅腹中胎儿乃王唯一血脉,理应在王驾崩后继任正统。 于是两拨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从宫内打到宫外,又从宫外打回宫内,一路尸横遍野,一时腥风血雨,足足持续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亲王一党几近覆灭,江氏也只剩下些残兵弱将。 西小梅和王后哭倒在澍芝宫外,请上天垂怜让王上醒来,好主持公道。 传言中昏迷不醒、随时有可能嗝屁的晏沁北,自行穿戴整齐,迈着矫健的步伐,神采奕奕地走了出去。 半个月没开的澍芝宫大门,发出嘎吱的声响。 晏沁北身边除了小小一只桃栀尾随,没有旁人,可那挺拔修长的身形随便往门口一站便自带霸气,让他威压四放,如有凤翥龙翔,极其凌人。 “你们两个,自诩对寡人情比金坚,可出了事后,都只为自己考虑,恨不得寡人早早死了,好腾出位置来让给你们身后的家族搅弄风云,真是令人失望。” 看到一个身强体健、毫无病态的西凉王,声如弦歌、掷地有声,两个女人同时瘫软了下去。 第23章 这新娘太幼,我要退货! “李桃桃!”晏沁北朝桃栀招了招手,招呼她近前来,然后指着伏跪在地上的两个狼狈女人,笑眯眯地问她,“你给寡人出个主意,该怎么惩罚这两只蛇蝎” 桃栀仰头望他,他不笑倒也还好,他一笑,总觉得笑里藏着世间最无情的刀,别说王后和西小梅吓得哆嗦,连桃栀都觉得周遭空气冷了三分。 师兄先前说过,秘境内虽代入各自角色,但一切行为皆从本心,难道说晏沁北的心,本来就是这么阴险邪恶 他现在把问题抛给自己,显然是想摆烂,逼自己当这个坏人 桃栀才不会上当! “我觉得不该罚。” 这话一出,不仅晏沁北,连王后和西小梅都诧异了,巴巴抬头朝她睇来惊忧目光。 “瞧这两张泣涕如雨的美人脸,何其可怜,何其惹人心疼王难道下得去手” 把问题抛了回去的桃栀,一脸无邪地仰望晏沁北。 晏沁北下颚一紧,桃栀恍惚听到了他磨后槽牙的声音。 桃栀知道,他是真的下得去手。 但因为桃栀一搅和,他反而骑虎难下了。 他只得将二人暂时禁足在各自的宫殿,然后先去收拾江家与亲王两败俱伤的残局。 外戚内亲的忧患解决后,他终于领着桃栀去见了李散。 李散在一家赌坊内喝得酩酊大醉,输得只剩下一条裤衩子,被人轰了出来,滚在大马路中间撒酒疯。 “这便是你说的那位身怀文韬武略、心怀天下苍生的治世能人”晏沁北挑眉问桃栀,口吻饱含讥诮。 桃栀心虚地扶了扶大脑门:谁知道潋滟山分到的李散是这么个人物,这就像打排位遇上猪队友,倒数三二一,硬着头皮也得上。 “所以你知道为何你大哥和你四哥打架,却是你三哥被贬吗”晏沁北慢条斯理地问。 桃栀摇头,但心中猜测多半是这个李散又蠢又怂还有把柄捏在兄弟们手里,所以当了背锅侠。 然而晏沁北的答案是:“因为你老子是个昏君,看走了眼,把老三当成老四,罚错了人。” 桃栀表情开裂:这也行 “你四哥与你三哥本就是双生子,你四哥先挑事招惹了你大哥,当罚,岂料你老子老眼昏花、颠三倒四,你四哥于是拿钱收买了你三哥,你三哥高高兴兴替他顶了罪,卷款跑来边关吃喝嫖赌,差点把命都玩没了。” 桃栀额头冒汗:造孽啊! “你确定他堪当一国之主” 桃栀无言,独自走到李散跟前。 李散在异地他乡见到自家老七,激动得两眼泪汪汪,一把拉住她的小肉手,哽咽道:“小七,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听说西凉王待你不薄,不知你方不方便偷他的钱来帮哥哥还点债” 桃栀欲哭无泪:这届皇子太难带了,这副本还怎么打 倘若不是带着真实的记忆来闯关,桃栀绝不会违心说出下面这番话: “三哥,只要当上皇帝,天下都是你的,哪还需要还什么债” “你想谋杀亲夫然后把西凉王的位置拱手奉给三哥”不知道李散是什么脑回路,此言一出,他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连忙摇手,“不可不可!西凉的冬天有半年之久,西凉的姑娘也格外丑,你怎么舍得你三哥在这里受苦” 桃栀感觉身后有道冰碴子正在凝成刀刃,寒气四起,她忙回眸示意晏沁北冷静:我三哥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呀! “三哥,我说的是咱父皇的皇位,他赖在上面够久了,你就不想替他分忧,刨一刨咱家那数不尽的金山银山吗” 桃栀继续循循善诱,巴拉巴拉讲了半个多时辰,讲到李散的酒差不多醒了,听得心惊肉跳,晏沁北又过来补了一嘴:“寡人愿借兵三十万,亲自护送你回李朝帝都,夺得皇位。” 李散唇瓣打颤,嘴都瓢了:“你们父女俩是不是疯了啊不!你们夫妻俩……哎,你们……是不是疯了” 这对看似父女、起码也是兄妹、实则却是夫妻的奶娃娃与少年组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底下,怂恿自己去造反篡位,李散怎么听都觉得稀奇又离奇。 但是晏沁北不跟他玩虚的,三日后,他亲率三十万兵马,挥师南下,表面上打着把桃栀退回去、改娶六公主李婉儿的名义,实际上,是要当一根搅屎棍子,将他李氏王朝这看似平静无澜、实则波涛暗涌的一汪湖水给彻底搅乱。 “退货” 大李国皇城脚下,奉命迎接西凉王的钦差大臣,头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退货,是换货。”晏沁北将三十万兵马驻扎在城外,只带了一骑马车进城,轻装简素,态度也极为谦卑诚恳,“李朝七公主年幼,小王无福消受,想换个年纪相仿的,听说六公主性格差、脾气臭、还有家暴倾向,关键是长得不怎么好看,正合小王心意,所以……” 晏沁北后面的巴拉巴拉,几位大臣没有详听,因为单是前面几句,就够震撼的了。 “这个西凉王,指定是有那个大病!”大臣甲说。 “早就听说西凉王有毛病,没想到是这里的毛病。”大臣乙指了指自己的脑壳。 “那可难搞了,西凉人野蛮,万一没满足他的要求,他发起狠来要打仗,咱这混吃等死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大臣丙说。 “不如迎了他入宫,让皇上亲自定夺。”大臣丁说。 于是时隔数月,桃栀再度见到了大灰母狼梁皇后,这次因为桃栀带着自己的夫君西凉王,所以昏君李金山也出现了,他这角色比他真实的模样老上许多,嘴上两撇小胡子呈八字状,看上去十分猥琐。 紧接着李婉儿也来了,大概是听说野蛮的西凉王要“霸占”自己,抽抽搭搭而来。 不意在殿内瞥见晏沁北的真颜后,哭红的眼睛里蓦地迸射出无数小星星,痴痴呢喃:“没想到西凉王殿下长得这么好看……” 第24章 强扭的瓜不甜,咱俩凑合过呗 梁皇后抱着李婉儿,哭得老泪纵横:“舍不得啊舍不得!本宫不会答应的!” 李婉儿在她亲娘怀里挣扎,哭得梨花带雨:“让我去让我去!母后,我愿意为了家国大义,嫁给西凉王为后!” 嘁!俩戏精。 桃栀冷嗤,扭头看向晏沁北,委屈巴巴道:“王,你也看到了,我母后与六姐显然是不愿意的,强扭的瓜不甜,您还是凑合凑合跟我过呗。” 晏沁北面色一沉,猛地将桃栀推开:“说好的和亲公主三年抱俩,堂堂大李王朝货不对板,当我西凉好欺负如三日内不将六公主送来,就休怪孤王兵临城下了!” 言毕,拂袖就走,把桃栀孤零零落在了殿内。 “王——”桃栀卖力演了两下,做出一副被抛弃的凄楚模样。 “西凉王且慢啊——”真正着急的李婉儿却是真的想扑过去,奈何梁皇后力气太大,将她抱得死紧:“别去,乖女儿,我李朝岂会对一个属国屈服你放心,你父皇不会把你嫁过去的,大不了就跟他打呗,是不是啊皇上” 皇上李金山尚未从这等急剧恶化的变故里回过神来,呆坐在龙椅上木了良久,等老化的脑子勉强转动起来后,豁然惊觉西凉王师出有名。 大李朝这次用一个三岁半公主糊弄西凉和亲这件事本身就落人口舌,如今西凉王亲自来迎娶适龄的长公主,大李朝若还是磨磨唧唧地不肯给,那么他西凉发兵过来,没毛病啊! 国与国之间打仗,无论是谁先挑起的矛盾,总归得有个说法,否则将来史书直笔很不好看,西凉王此举虽然看似荒唐,可实际却占尽了道理,让大李朝下不来台。 “明日就把婉儿送去驿馆!”李金山决定忍痛割爱。 “哦不——我可怜的女儿啊!”梁皇后哭晕了过去。 “啊哈谢父皇成全!”李婉儿差点笑出了声。 皇家驿馆。 一个人过来的桃栀翻墙、翻窗、翻上了晏沁北的床。 晏沁北没睡着,但是被她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差点提刀咔嚓了她的小脑瓜。 “你怎么来了”晏沁北环顾四周,惊,“一个人走来的那么远的路!” 从皇宫到驿馆,一个成年人也得走上一个时辰,她那两截小短腿,得迈得多快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回来。 “你为何把我一个人丢在宫里”桃栀杵在床头,将酸痛的小脚丫子搁在他的枕头上,恹恹然地问道,声音闷闷的,委屈极了,“你明知道我爹不疼娘不爱的,我那座澍芝宫自我走后无人打理,如今都已经长满了树枝,我还能住到哪里去” “这倒是我的疏忽。”晏沁北揉了揉她的脑袋,“确实没料到你爹娘这么不负责任,你该不会是他们捡来的” “不是哦”桃栀一本正经地回道,“我是大风吹来的呢!” 听出她语气里咬牙切齿的自嘲,晏沁北表示心疼了:“那今晚你住我这里。”旋即起身,非常干脆利落地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张褥子,整整齐齐铺在了地板上。 桃栀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他有良心,自觉睡地板! 桃栀刚准备在温软的大床上躺平,岂料晏沁北过来一把将她拎起,放在了地上那层褥子里,然后两头一折一翻一个内扣,像春卷一样把她叠成了一小坨,欣慰地笑道:“睡,孩子。” 襁褓里的桃栀气到蠕动:“我千里迢迢陪你来皇城演了一出退货被拒的好戏,为了你不惜斩断亲情!不惜与父母疏离、还即将与兄弟反目,你却酱紫对我” “你是为了我吗”晏沁北躺回舒服的大床上,惬意地将腿高高架起,口吻闲适轻快,“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为了你三哥。” 桃栀小心肝一颤。 “我虽不知你为何非要扶持那种窝囊废上位,但正巧与我的目标一致,所以我便助你一臂之力,你不要得寸又进尺,小心我打你屁股。” 春卷桃栀感觉自己要怒放了:“以后你就会知道!我这么做,全是为了我们!” 好委屈,她一个来潋滟山报仇的小树枝,现在却为了整个潋滟山的前途在拼命,无人理解,真的好委屈! 委屈到桃栀忍不住小声呜咽。 “安静点。”晏沁北闭上眼睛,语气逐渐不耐。 “嗷呜呜!”桃栀哭得更大声了。 直到晏沁北一个枕头砸过来,砸得她差点晕过去,她才关了静音。 那可是玉枕啊玉枕,那么重,砸死都是有可能的! 桃栀暴走,一个鲤鱼打挺,整个春卷立了起来,预备和他打上一架,晏沁北的呵斥却突然压低了音量:“门外有人。” 须臾的安静,两人皆屏息凝神、竖耳聆听。 门外确实有人,但没有杀气,等桃栀挪过去把门打开,扑面而来的,是满满的傻气。 李婉儿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提着个火红的大灯笼,深更半夜摸了过来,见到开门的是自家七妹,庆幸没有找错地方,顿时笑歪了嘴角:“请问,贵宝地是西凉王下榻之处吗” 神经病!桃栀在心底骂了一句,抬脚就把门踢了回去:“不是。” 咚咚、咚咚。 李婉儿极有耐心地小声敲门,伴随而来的还有甜腻到半夜听着怪瘆人的娇软媚音:“那么请问,西凉王在吗” 桃栀回眸,恶狠狠瞪了眼在床上假寐的晏沁北,好家伙,装病有一套,装睡也不赖呢! 桃栀心中小九九溜溜滴转,把脸贴在门缝上,怼着外头小声问:“六姐,你意欲何为” “七妹,外面好冷啊,我除了一件外袍,里头啥也没穿。” 桃栀秒懂:真空来的色诱来的! 桃栀于是再度打开了门。 果见李婉儿的裙裾被门槛一刮,露出一双白花花的娇嫩小腿,再看脖子以下,对襟的袍子松松拢着,夜风袭来,掀起春波荡漾。 “他在床上。”桃栀的嗓门小到只剩气音。 李婉儿冲她眨了眨眼,颠颠儿地朝床的方向扑了过去。 李金山原本打算明早再将她送来的,但是梁皇后舍不得,连夜派人将她送出宫外,去江南姥姥家避一避,是李婉儿自己偷偷跳下的马车,辗转来到了驿馆。 西凉王实在太美了!美得李婉儿想今晚就吃了他。 桃栀目送她爬床后,自觉退了出去,出去之前还不忘吹熄蜡烛并带上门…… 第25章 我的五个哥哥打起来啦! 清晨,桃栀在驿馆饭堂啃馒头,啃着啃着差点一头栽进碗里去,实在是太困了。 昨晚临时宿在了晏沁北房间的隔壁,但是这些屋子隔音太差,她听了整整一晚的少儿不宜。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我潋滟山的大师兄和大师姐,双修打架惊天动地的! 楼梯传来脚步声,晏沁北顶着两黑眼圈,也下来吃早饭了。 “王,早!”桃栀将自己跟前的一碟花生米递过去,“昨晚睡得可好” 晏沁北趴在她桌子对面,拿一只手拄着下颚,眼睛半眯,声音慵懒:“一宿没睡。” 桃栀了然,露出一脸“我是秒懂女孩”的坏笑。 晏沁北凉凉的目光从浓黑的睫毛里溢出来,落在桃栀头顶,睨了片刻,大手一捞,将她头顶两坨可爱的小揪揪薅成了乱鸡窝:“你六姐昨天叫了一宿……” 桃栀差点被馒头噎死,也顾不上整理发型了,托着红彤彤的小肥脸移开目光:“这事不必与我讲,你们快乐就行了,我还小。”听一晚上墙角还不够,难道还要逼小宝宝听当事人事后感言 然而晏沁北没打算收口,云淡风轻地续道:“……可能是我太过分了。” 桃栀怀疑他在凡尔赛。 不意他接下来那句话,到底还是让桃栀噎着了。 他说:“我给她送了九个小倌儿。” 什么! 晏沁北见桃栀被馒头噎住,小脸涨得通红,眼瞅着要窒息了,这才神色一凛,一把提起她的双腿倒挂,狠狠抖了一阵。 桃栀卡在喉咙口的馒头终于掉了出来,说话变成了小破锣嗓,砂砾感十足:“你刚才说……你给我六姐……送了啥” 九个小倌儿,折腾了李婉儿一宿,而桃栀和晏沁北分别宿在左右两间隔壁屋,被那浪涛声扰得不胜其烦,一宿没有合眼。 天蒙蒙亮的时候,小倌儿们带着银钱撤了,李婉儿还在昏睡,晏沁北去现场看了一眼,惨不忍睹。 “我姐若是醒来,想死的心都有!”桃栀现在担心的不是李婉儿,而是苏婉儿,将来离开秘境,苏婉儿知道自己被大师兄这么坑害,哪怕身份是个角色,可身体是自己的身体,她会不会暴走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晏沁北冷冷乜她,“这事你也有份,是你给她开的门,所以你原本是想坑我” 义愤填膺的桃栀一下子虚了:“不是……我、我是为了满足我六姐的夙愿。” 李桃桃的六姐李婉儿、桃栀的大师姐苏婉儿,毕生夙愿就是上了晏沁北,桃栀若是帮她完成,无论秘境内外,她都会感激自己的。 可现在…… “现在该怎么办”桃栀苦巴巴道。 晏沁北凉薄一笑:“现在该担心怎么办的,不是我们。” 李婉儿苏醒后,想起昨夜风流,万念俱灰,没脸再见西凉王,悄悄溜了,可她既不敢回宫,也不想去江南姥姥家,沦落街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金山得知六公主私逃出宫,他大李朝无法跟西凉交代,急得团团乱转,唤来文武大臣商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关键时刻,李散来了。 李散自称被贬西境后曾与西凉王有过一段交情,他可以代表大李朝去和人家谈一谈。 “谈,好好谈!吾儿此次若是谈妥了,朕将太子之位许给你!”李金山抛出筹码,因为探子回报,城外驻扎着几十万西凉兵,战争一触即发。 李金山不想打仗,他只想高枕无忧地当个逍遥皇帝。 于是李散屁颠屁颠地应旨去了。 其他几位皇子眼红,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 晏沁北刻意拖延,态度始终不明朗。 很快,李金山的五个儿子打起来了。 “你是想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码在我大李朝也重蹈一遍”桃栀鄙夷地唧小嘴,“你这作业抄得也太明显了!你以为我的五个哥哥和你那两个女人一样愚蠢” “不,他们只会比我的王后和王妃更蠢。”晏沁北说。 桃栀起初还不信,毕竟这五位皇子背后的势力是毓寿宗的五大山门,那么多弟子群策群力,不至于将这盘局玩得太弱智 可当大皇子的马被四皇子偷了,五皇子的妾被二皇子睡了,四皇子派人打断了大皇子的腿,五皇子找黑手断了二皇子的命根…… 各种抓马报复连番上演,桃栀惊了:到底是我想得复杂了。 其实皇位之争也不是家家都高大上,人间的悲喜并不相通,李家的纷争就是这么随性。 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李金山本身就是个混账东西,一怒之下把所有儿子都罚了,逼得大皇子直接起兵造反,把刀子架在了他老子的脖子上。 “吾儿莫急!刀剑无眼,你先把刀放下!”李金山颤巍巍地缩在龙椅内,求饶道。 “写诏书,你退位,我上去!”大皇子李奕怒吼道。 他连太子之位都不稀罕了,想一步登顶九五之尊,那他背后的荡漾山可就直接胜出了。 别的山头不说,便宜了荡漾山绝对不行! 桃栀闻讯,急吼吼赶回宫内,在金銮殿上重拳出击,直接把李奕打飞。 压根没防备浑水摸鱼的七妹会突然间对付自己,李奕血淋淋地从殿外爬回来,大马刀直指桃栀:“李桃桃!你竟敢打我” 拉拢了五皇子李武的李奕,指派百名高手团团包围住了金銮殿:“今日如果不能活着爬上那把椅子,也要带上咱一大家子一起死,到了地下,继续斗啊!” 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军队就在殿外,但因为李奕“要死一起死”的豪言壮志,没敢妄动。 “老头,你把传国玉玺给我,我替你保管。”桃栀立在龙案前,诱导李金山交出玉玺。 如今凭她一人,力气再大,也对抗不了百人之多,只能先把玉玺带上逃走。 如此哪怕李奕登基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游戏就还没结束。 “桃桃,你把父皇一起带走!”李金山把玉玺交给桃栀后,眼瞅着她背上就跑,忙一把扯住了她的小后腿。 “放箭!”而看到这一幕的李奕当即明白李桃桃只是想拐走玉玺,再也顾不得其他,命令弓箭手出击。 第26章 哥哥原谅你今日的淘气 密密麻麻的箭雨朝桃栀袭来。 桃栀顺势抡起李金山,直接用他当了挡箭的肉盾,自己则趁乱溜了。 李金山被射成个筛子,大皇子和五皇子都懵逼了:谁能想到还没断奶的小七才是最狠的那个。 可是他们却成了弑君的主谋。 “大哥,你留在这里收拾残局,我去追回玉玺!”五皇子李武当机立断,带十几人朝桃栀奔逃的方向追去。 桃栀一路从金銮殿后门逃到了后宫,翻越层层高墙,迷失在了数不尽的琼楼林立里。 “我去,这皇宫真大!”桃栀骂了一句,想逮个人问问路都找不到。 后宫的人早都在东窗事发之前就逃走了,一路全是散碎的行囊,甚至还有跑丢的鞋,可见逃的时候有多着急。 一道风声擦过耳边,桃栀被一支利箭划破了肩。 随即更多的利箭齐刷刷射来,在桃栀周围筑起了一道道箭墙。 五皇子李武常年征战沙场,对付一个小毛孩,自认为不在话下。 他走到桃栀跟前,笑嘻嘻地朝她伸手:“小七,把玉玺交给哥哥,哥哥原谅你今日的淘气。” “我就是一掌拍碎它,也绝不会给你。”桃栀坐在地上,虽已放弃抵抗,却并不打算认输。 “你这样就不乖了,哥哥手底下这些人不长眼睛,你拍碎玉玺,他们会拍碎你。”李武笑得猥琐,“何况你这么小的拳头,拍在玉玺上,哥哥怕你小手手疼,桀桀桀!” “哦”桃栀歪头,“你刚才来晚了,怕是没看到我一掌拍飞了你大哥。”她将肉乎乎的爪子放到玉玺上,“不然我给你演示一遍” 李武是在李奕飞出宫外的时候接到他的,李奕觉得丢人,没告诉他自己是被小七一拳头抡出来的,所以眼下李武压根没把桃栀的话放心上,还乐颠颠地在这里陪她玩闹。 然后,和桃栀脑袋一般大的玉玺在桃栀轻飘飘的小肉掌下一秒稀碎。 李武惊了,有一瞬间他觉得这玉玺怕是豆腐雕的赝品。 然而接下来的变故由不得他想别的,因为玉玺内忽然迸射出刺目的光芒,呈现五彩纷呈的五道光环,围着桃栀身体绕了两圈后,将她包裹进一团发光的迷雾内。 须臾后迷雾消散、光芒隐褪,趴在地上的桃栀变成了一位豆蔻年华的曼妙少女,虽个子娇小、身材玲珑,然媚骨天成、美艳绝伦。 李武和他带来的侍卫全部看傻了眼:这特么是大变活人呐! 桃栀其实也很懵逼,自己居然变回了最初的模样,在秘境内。 胸丰满了,臀圆润了,小蛮腰也回来了,不再是奶娃娃了! 想起师兄曾说过,秘境由五行之力构成,难道这传国玉玺是第三重秘境的法门秘钥,桃栀打碎了它,释放出了五行之力,那力量便阴差阳错地助自己回归了本来面貌 简直是因祸得福! 桃栀喜不自禁,可下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因为李武将她打晕了。 “这可真是稀奇,先扛回去关起来,说不定有用!”李武说,又瞥了眼满地的碎玉,失却光泽显得朴实无华,可也不能就这样弃了,于是补了一句,“还有玉玺,都拢起来带上,回头找人拼完整。” 晏沁北不过睡了个懒觉的工夫,就听闻宫内变天了。 李朝大皇子逼宫造反,乱箭射杀了老皇帝,刚爬上龙椅,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冲入殿内的四皇子围剿,死于乱棍之下。 四皇子紧接着爬上龙椅,奈何五皇子突然出现,在四皇子背后捅了一刀,四皇子伤重不治而亡。 如今,宫内只剩下二皇子与五皇子对峙,这两位曾因一个姬妾结下梁子,一个被绿,一个被断了命根子,如今又要抢同一把椅子,自是不共戴天之仇。 李散在驿馆焦头烂额地来回走,问了晏沁北无数遍:“到底什么时候轮到我上场” 晏沁北起初还挺有耐心地安抚了他几句,后来被问得烦了,理都不带理他,再后来发现桃栀不见了后,他整个人冷得生人勿进,面色铁青地派人出去四处找。 桃栀没告诉他自己的去向,晏沁北并不知道她独自入宫,当宫内传来梁皇后和七公主等人死在大逃难的人群踩踏中时,晏沁北怎么也不肯相信。 他告诉过桃栀无数次:让宫里那群疯子先斗,她为何就是不肯静观其变,非要着急忙慌上赶着送死即便让其他皇子坐上那把龙椅又如何,他有的是法子再把人拽下来! 听说后宫那群人为了逃出去,在凤仪门挤得头破血流,被踩死的不计其数,听说梁皇后和七公主是抱着死在一起的,尸体面目全非。 晏沁北在拿到那件血衣时,双手一直不停地颤抖:她到底还是心心念念着家里人她这么缺爱的一个孩子,大难临头了还是想回到母亲怀抱的哪怕她的母亲不是她的生母、不顾念她年纪那么小就逼她和亲,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渴望着父母的疼爱 晏沁北反复摩挲那件染血的锦衣,五指蜷起,握成骨节分明的拳…… 宫变的时候,后宫所有妃嫔原本是由二皇子李迩安排出宫避难的,但是李迩听闻前殿战况愈烈,丢下了皇后等人不管,折回金銮殿凑热闹。 所以后宫的人乱了套,才有了后来的踩踏事件。 李迩,是晏沁北第一个亲手杀掉的李朝皇子,在他上茅厕的时候,被晏沁北一脚踹进了粪坑。 二皇子横死,五皇子得利。 李武等不及那玉玺修补齐整,就火急火燎地宣布登基。 虽名分不正,可除了失踪的三皇子,其余皇子全死完了,他不当皇帝,都对不起围观这场闹剧的天下百姓,又称吃瓜群众。 可登基仪式的那日,西凉王来了。 西凉王气定神闲地坐在殿内,说是来恭贺新帝的,可那阴鸷的眼神看得李武浑身不舒坦,待繁冗的仪式结束,他突然想起西凉王曾想求取李朝公主而不得,如今六公主沦落民间不知所踪,七公主则…… 李武狡黠的眸光黯了黯,对着西凉王笑得恭敬无害:“其实我大李朝还有一位公主,因生母身份特殊,所以一直未曾对外公开,但她性情温顺、乖巧听话,关键是模样生得极美,我那骄纵的六妹和幼弱的七妹与她相比可差远了,她就是我李朝的……呃,澍芝公主!” 之所以说话磕巴了,只因为临时想到的这主意,所以没拟好公主的封号。 李武认为西凉王既然亲自来李朝挑选和亲的公主,可见此人色字当头,那便送个美人给他,大概率是可以笼络他了,反正长大后的李桃桃没人认识,留在身边也无用,不如卖一卖脸蛋,毕竟那脸蛋是真的很美。 第27章 大家都是一米多,你有什么可骄傲 第二次嫁给西凉王了。 这一次,晏沁北的态度自然没以前好了,毕竟,澍芝公主在他看来,是李武的人。 李武在帝都赐了一座西凉府给他,桃栀被送上门的那天,大雨倾盆。 晏沁北以厅内正在办法事为由,让她的花轿在雨里淋了整整两个时辰。 花轿的顶不防水,很快雨水顺着绸布沁湿了整座轿子,桃栀脸上的妆都花了。 换做从前,她早就窜出来自个儿找地方躲雨去了,该吃吃该喝喝,可是现在,她做不到。 桃栀的身体虽然恢复了大人的模样,可是体质却一日虚过一日。 别说挥不出把人扇飞的拳头,她甚至连走路都觉得吃力,好像一个弱小的灵魂承载不了这具身体。 她病了。 她怀疑玉玺里的五行之力虽然将她变回了本来模样,可她摔碎玉玺此举也同时损毁了秘境的法门秘钥,所以遭到了禁制的反噬。 这股力量正在一点点蚕食她的生命。 如今只盼着试炼赶紧结束。 可李武明明登上了帝位,却因缺失传国玉玺的印证,荡漾山并没有胜出,所以秘境依然维持运作。 桃栀不知道玉玺被李武放在何处修复,替李散拿到完整的玉玺,是她接下来努力的目标。 雨浸透了她全身,被风吹过,带来透彻的凉意。 她伸手掀开帘子,想看看外头的动静,晏沁北究竟在搞什么飞机,她现在冲入大厅告诉他其实我是李桃桃,会不会被他当成疯子轰出来 另一只触感冰凉的手从外面握住了她,然后替她将帘子全部掀开,并轻轻搀了一把她绵软无力的胳膊。 桃栀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美人,喃喃轻唤:“六姐” 李婉儿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善:“你别叫我六姐,我知道你只是五哥培养的细作,担了这个什么澍芝公主的虚名,但我只有李桃桃一个妹妹!我不管你被安插到西凉王身边图谋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番话,既让桃栀感动,又让桃栀想揍她。 可桃栀如今连生气都不敢,一动怒她就心悸难受,脆弱得仿佛一个瓷娃娃。 “你还真是我见犹怜。”李婉儿见她皮肤胜雪、白得连脖子上的血管都能看见,凝脂般的面颊似乎轻轻一掐就能渗出血来,不得不说她嫉妒了,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搁哪个男人跟前不令人心动 她若非得知李桃桃夭折、西凉王伤情,她也不会舔着脸上到西凉府里来安慰人家。 庆幸的是西凉王竟承了她的安慰,还乐意听她说一些李桃桃的趣事糗事,于是她便在西凉府住了下来。 也才几日而已,没想到她的五哥这么着急就把另一个冒牌公主送了过来,这让她十分焦虑。 怎么和亲了两个公主,都没轮到她!她才是最初的和亲对象好不好! 她自然不会觉察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桃栀看她傻乎乎地一并立在轿子旁淋雨,无奈叹了口气:“西凉王在做什么法事我们不能进去吗” “他在给我七妹招魂。” 一阵凉风袭来,桃栀抖了抖,差点没站稳。 李婉儿嗤了一声:“你别怕,魂是招不回来的,就是图个心理安慰,他拿我七妹当女儿养了好一阵子,自然怜惜她死得早,我七妹也是个没福气的,原本可以赚个便宜爹。” 桃栀捏了捏拳头:呵,骨头好疼,不能揍人的感觉真不爽! “那我们好歹去廊下避避雨。”桃栀往前挪了两步,忽然发现李婉儿没动。 一回头,看见她拿手搁在自己胸口,对齐桃栀的头顶丈量她的身高。 桃栀脸黑了。 “你生来就这般矮小吗”李婉儿问。 桃栀无语望天:“大家都是一米多,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我不骄傲,我是高兴。”李婉儿咧开了嘴,“刚才扶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没站起来呢,原来你真的就这点高!那我就放心了,西凉王他应该不喜欢小矮子。” 少和傻子说话能长寿,桃栀木着脸独自走到廊下,坐在美人靠上休息,屁股扎扎实实窝在椅子里的话,两条腿就够不着地面,只能晃着。 大长腿李婉儿往她旁边落座,哪怕后腰完全贴着靠背,绣花鞋也能全部踩在地上,她还故意把脚往前伸展了些,露出戴着银饰的漂亮脚踝。 幼稚! 桃栀薅了把湿漉漉的头发,倚着倚着,便睡了过去。 湿漉漉地和衣而睡,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发烧。 桃栀在梦里被冰水浸润又在火里烤,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还在美人靠上。 夜已黑,雨小了,淅淅沥沥地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刚抬了抬虚软的胳膊摸了摸滚烫的额头,就从椅子上栽了下来,痛得浑身仿佛散了架般。 她踉踉跄跄爬起来,拐入旁的一扇门,入目所见竟是满厅的白幡,绘制着复杂的梵文,在昏暗烛火的映照下,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 桃栀下意识挥了挥手,奈何那幡挂得不够牢靠,被她直接扯落。 一面下来带落另一面,须臾便将厅内十几面白幡全部扯下,落在烛台上,很快被火点燃,热浪顷刻吞噬着屋内的寒冷,扑面而来。 “走水啦!厅堂走水啦!”府里的下人见到火光四起,慌忙赶至,一边奔走相告,一边引水灭火。 桃栀从火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宛若一个女鬼,穿着鲜红的绸缎嫁衣,一头黑发湿哒哒拢在额前,被雨水浇花的妆,形成黑红相间的斑纹在脸上蜿蜒蔓延。 头一个冲进来灭火的婆子直接吓晕了过去。 一刻钟后,桃栀被人架在椅子上,面对满厅焦黑的残局,偏过头回避着晏沁北冷峻的目光。 身边有下人小声嘀咕: “这可是王为李七公主亲自绘制的招魂幡,王不眠不休绘了三个通宵,竟一下子就烧没了。” “这个新嫁来的澍芝公主真是个祸害!” 祸害桃栀还发着热烧,面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浑身无力地瘫在椅子里,看上去态度十分怠慢。 “你就没什么想解释的”晏沁北的声音凉凉递来,目光再度冷了三分。 第28章 寡人决定与你生个儿子 “有什么可解释的”桃栀声音恹恹然,带着讥讽,“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晏沁北搁在扶手上的五指,慢慢收拢。 桃栀知道他很生气,见识过他对江王后和西小梅的狠,桃栀心中十分明白:服软和卖惨这一套在他面前不管用,卖萌又是奶宝桃栀的专利,现在的桃栀,只能坚强。 “你最好给我找个大夫,我病了,若是嫁过来第一天就死在你府上,那你拿捏我五哥的筹码可就断了,我大李朝不再亏欠你,你挑起战事的先机和理由也都没了。” 原本,李朝亏欠西凉王一个和亲公主,如今,新帝李武将公主送了过来,西凉自当无话可讲,可若公主刚来就死,那西凉便反过来被李朝捏住了把柄,西凉王还想靠这种幌子挑起纷争,自然立不住脚,反而是李朝可以借机向西凉发难,以公主之名镇压属国疏忽之罪。 不得不承认,桃栀如此坦诚直白的话,是对晏沁北怒意的火上浇油。 然而他再生气,也仍是如桃栀所愿,给她找了一位大夫。 只是,桃栀被关了小黑屋。 呵,睚眦必报的大师兄,出去后有你悔的! 小黑屋狭隘逼仄,门被锁死后,只剩下一扇猫洞大小的通风窗,因悬在墙壁上端,桃栀跳起来都够不着,完全看不到外头的情况。 何况她也跳不起来,晏沁北不知从哪找来的赤脚大夫,随便开了点退烧的药,吃得桃栀头昏脑涨、脚步虚浮,副作用一大堆。 翠儿奉命来照顾她,可翠儿忠于大李朝的七公主,对于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澍芝公主毫无半点敬畏,甚至带了点恶意的报复,不是铺一床潮湿的褥子,就是送一盘馊掉的点心。 果然还是那只爱憎分明的绿孔雀。 “我五哥勤政爱民,定会是一个好皇帝,我三哥却吃喝嫖赌样样行,怎么可能赢得过我五哥” 桃栀瞪大凹陷的双眼望着天窗,如梦呓喋喋不休,病痛将她折磨得形同枯槁,她却似心有执念般始终挂念着李武,从李武的饮食起居、碎碎念到他的生平嗜好,听得翠儿都烦了。 “我五哥下个月要去围猎,他擅骑射、武功盖世、罕有敌手,但他夜视不佳,方向感差,所幸他有一颗夜明珠常年随身携带,那是当年父皇赐予他的,世间仅此一颗……” 有些话,翠儿听过就忘,可有些话,她转告了晏沁北。 每每看到翠儿贼溜溜地离开,仿佛探听到了天大的机密要着急忙慌地去邀功,桃栀就忍不住想笑,翠儿还是这么好糊弄,只是不确定晏沁北会不会相信。 关于李武的这些弱点,是桃栀根据角色记忆和此前在宫里观察打听获知的,她如今被困在小黑屋,没什么机会和能耐搅弄风云,只能靠小聪明当好一根搅屎棍子。 借由晏沁北对自己的猜忌和排斥,她顺势而为,干脆将自己打造成一个李武派来卧底的奸细,因为病入膏肓而不慎泄露了对李武的关心和牵挂,从而把这些小道消息通过翠儿传递出去。 果然,日子一晃到了下月初一,新帝围场狩猎以祭天地,不意遭狼群围追,在丛林深处迷失到天黑,跌下数丈高的悬崖,断了一条腿。 得知这个消息的桃栀,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 这段时日她每天固定两个时辰练操,就是为了强身健体,以延缓病躯的急剧恶化。 她可不想被病魔缠死在秘境,这种死法太窝囊了! 小黑屋没有条件,在弹丸之地的局促空间里,她瑜伽、拳击、平板支撑、坐卧体前驱一个不落。 晏沁北来看她的时候,她刚一拳头挥在自己用被单和土做的拳击沙袋里。 看着这弱不禁风的小拳头轻飘飘地挥出去,沙袋却纹丝不动,晏沁北不禁想起曾经那个一拳头能给自己捶出鼻血的小奶包,他平淡无波的心境猛地泛起褶皱。 这是桃栀被关小黑屋后,晏沁北第一次来看她。 因为弄断了李武的腿,晏沁北心情不错,大手轻轻挪开沙袋,探寻目光落在桃栀身上:“别练了,有的人生来孔武有力,可你不是。” 桃栀本一门心思专注在拳法上,没注意到他的出现,自然有被吓到,五官定格在震惊和不知所措上,冰雪般的病颜看上去更娇弱了。 晏沁北轻笑一声:果然是个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病美人,李武把这种人派来自己身边,也是没长脑子,他难道以为单凭一张漂亮的脸,就能蛊惑自己 “寡人今日来,是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晏沁北环顾四周,发现没什么能坐的地方,只好靠在门边,双手环胸,放松地弯曲一条膝盖,气定神闲地观察她的反应。 “我自嫁给王上,过的便是这种不见天日的无望日子,还能有什么更坏的消息”桃栀猜他多半是来通知自己李武的腿断了,桃栀已经做好了哭戏的准备。 那就满足他。 有句老话怎么讲的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在表演,其实台下的观众就我一个…… “寡人决定与你生个儿子。” 晏沁北的声音不大,可每说一个字,他的嘴角便上扬一分。 等一句话全部讲完,他的笑意已经非常明显,是蔫坏蔫坏的那种笑。 始料不及的桃栀,表情沉了下来:“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不是玩笑。”晏沁北好整以暇地解释道,“寡人仔细想过,李武是个草包,我西凉国再小,也不想臣服一个草包统领的李朝,毕竟李金山一个昏君我西凉已经受够了; “所以寡人原想扶持李散上位,可他昨日在勾栏瓦舍差点死在一个女人身上,寡人失望之至,忽而想到,既然你们李家的血脉如此糟糕,寡人何不替你们优化一下后嗣” 他话及此,欺身上前,不过三步,便将桃栀逼退到了狭仄的墙壁角落。 “几、几个意思”桃栀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气到了,可在晏沁北看来,她是被吓到了。 第29章 师兄的马甲掉了,师兄黑化啦! 桃栀抡起手臂,攥紧拳头,发狠地朝晏沁北的面门挥了出去。 拳风虎虎不存在的…… 她的小粉拳头轻飘飘地落在晏沁北下颚,像挠痒痒一样微弱绵软地擦了过去。 晏沁北下意识偏头躲了一下,躲完才觉得很多余。 他嗤笑出声:“你是在跟寡人撒娇吗” 桃栀小肩膀频繁起伏,小脸忽黑忽红,好气哦! 晏沁北一边欣赏着她看不惯自己却又干不掉自己的愤懑模样,一边气定神闲地替她拆了沙袋:“可见这东西练多了没用,你就合该养在深闺里,被寡人宠。” 嘴上说着宠,行为却相当暴戾,宽厚的大掌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小脸扬起正视自己,俊颜顷刻逼近,吐气如兰呵在桃栀脸上,说的话冷如冰霜,“自今日起,你将以寡人宠姬的身份侍奉寡人,十个月后,寡人与你的儿子,会成为李朝和西凉共同的帝王。” 桃栀杏目圆睁:“你疯了吗” 做他童养媳的时候就知道他温柔师兄的马甲下,是个腹黑的狠人,可他至少待李桃桃还算不错,大概是他对萌娃有着最起码的底线。 可没想到现在自己有了能给他孕育子嗣的条件,他会毫不留情地予取予夺! “其实我、我是……”随着他越靠越近,血红的唇瓣几乎要贴上桃栀冒汗的鼻尖,桃栀脑海里已经乱作一团麻絮,心一横打算把自己的身份直接坦白,管他信不信。 幸亏他在咫尺之距停止了这种无理的轻薄动作,冷冷一笑:“你怂什么” 能不怂嘛桃栀心下暗叫:你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了我! “我只是要你陪我演一出戏,我不会碰你,十个月后,我会找到继承人,名义上,他是我们的儿子,是李朝的正统,也是西凉的血脉,但实际上,除了假孕,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假孕”桃栀重复这两个狗血淋头的荒唐字眼,乌黑的眸子满是震裂。 影帝不愧是影帝,除了自己装病,还要逼别人装孕…… 但总算不是真的要给他生猴子,桃栀狂跳的小心脏慢慢缓和下来,惨白的小脸泛起迟来的红浪。 “我都已经与你坦承了,你现在才脸红个什么劲”晏沁北放开她,又往后退了两步,倚在墙上,玩味浅笑,“我本想再戏弄你几番,可又怕你这身体太弱,直接吓厥过去,到时候我去哪里找个更听话的” 相比“寡人寡人”地作天作地,他这样正常讲话,桃栀尚且能够接受。 于是桃栀歪头:“你觉得我听话” 池桦曾说桃栀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只灵宠。 虽然桃栀怀疑自己其实是他第一只也是唯一一只灵宠。 可桃栀乖张跳脱,天天闯祸,主仆二人闲到蛋疼就相互竞争谁捅的篓子更大,没想到沦落到秘境里,桃栀成了个掀不起风浪的病美人。 “你别歪头。”晏沁北的情绪起伏实在大,忽然又冷冷打断了她追忆往事。 桃栀抬眸剜他。 他眼底褪去笑意,变得晦暗:“你不配。” 至于原因,晏沁北不想解释,在他看来,只有某只三岁半的小奶包,脑瓜一歪才能杀到自己,至于其他人,东施效颦,令人厌烦。 深感厌烦的晏沁北直接离开了小黑屋。 此后,他三天两头来上一趟,一趟待够两个时辰,每次都叫翠儿守着门,走的时候衣衫半拢,面色红润。 翠儿成了秒懂女孩,每回都问桃栀感受如何,为何屋内没有半点愉悦的叫声。 叫声桃栀扶额,冷言告诉翠儿:这里不是高速公路,不要飙车! 晏沁北每回来,都会自带一壶酒,独自饮完,然后霸占桃栀的小床,倒头就睡,两个时辰后,潇洒走人,全程不与桃栀交流。 桃栀怀疑他只是来这里补觉的! 他一个西凉国的王,跑到大李国的帝都里来玩弄权术,让李金山仅剩的两个儿子李散和李武明争暗斗,自然会被很多人盯上,大概连夜里睡觉的时候都会抱着刀。 所以,抽空到桃栀的小黑屋里来补个觉,应该很惬意 毕竟小黑屋四面都是墙,门和窗都小的可怜,暗黑寂静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两个月后,他对外宣称澍芝公主有喜,赐她入住西凉府西苑,紧邻着他的主院。 翠儿憋了太久的大嘴巴终于得到了宣泄的口子,不出半日,整座西凉府、甚至整座帝都,都知道澍芝公主和西凉王开花结果了。 “西凉王这效率……远超朕的预期。”李武感慨道,假客气地赐了晏沁北许多宝物,又问他准备何时返回西凉。 这段时日李散似乎受背后高人指点,时不时现身朝堂发酒疯、演说一通激烈说辞,质疑李武的皇位得来不正,惹得朝臣与百姓们议论纷纷、流言四起。 所以李武实在无心招待西凉王,又不放心他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希望他赶紧滚回西陲的家。 可是晏沁北说:“小王想让澍芝的孩子降生在帝都。” 李武的脸当即黑了下来。 晏沁北与李武虚与委蛇,当日很晚才从金銮殿出来。 等到天黑不见人回来的桃栀,独自用过晚膳,准备洗洗就睡,忽然李婉儿找上门来。 她红着眼睛问:“凭什么你都可以为西凉王生儿子凭什么我不行是我哪里不如你” 桃栀心虚地抚上自己平坦小腹,想说:我肚子里除了米饭,没有别的。 可李婉儿已经哭唧唧地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你还敢跟我炫耀” 桃栀汗颜:摸一摸肚子都不行嘛 翠儿听到动静匆忙奔入,看到桃栀坐在地上,牙白的襦裙下洇出一朵血花,吓得捂嘴尖叫:“天哪!你这是小产了吗” 桃栀黑着脸爬起来。 李婉儿已经吓得面无血色。 翠儿哇哇大叫着跑去找大夫。 桃栀还没来得及劝说:你们别慌,我只是大姨妈来了。 恰时晏沁北回来了。 桃栀叹了口气:还真是平白给影帝搭了一出大戏的舞台呢,不知道影帝打算如何飙戏 第30章 留在寡人身边,做一条乖乖狗 晏沁北晦暗不明的目光扫过屋内,看到桃栀坐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李婉儿靠在墙上,面部表情狰狞,还挂着泪,翠儿里里外外地奔来跑去,不停地喊:“六公主把澍芝公主打流产啦!大夫在哪里啊!快点来救命啊!” 桃栀觉得她大抵是猴子派来的逗比。 李婉儿被她叫得心更慌了,一把拉住晏沁北的胳膊,讨好似地求饶道:“我没有!王,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我只是……” 李婉儿不是心机深沉的女孩子,想不到别的措辞来给自己开脱。 于是桃栀替她解释:“她只是轻轻地推了我一把,然后我就这样了。”指了指自己染血的裙子,然后把舞台交给他,无辜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不是爱演嘛现在机会来了,看你发挥。 晏沁北果然只是顿了一顿,便完美地接住了戏,他狠狠扯开李婉儿缠人的小爪子,声色俱厉地呵斥她:“你胆敢伤害寡人的儿子” 李婉儿身子剧烈颤抖,显然是被吓到了:“我、我、我没想害你儿子……我就是、就是……”她磕磕巴巴了半天,忽然灵光一现,惊闻道,“你怎么知道是个儿子不是才两个月……就能瞧出来了” 晏沁北唇瓣轻扯,自信又张扬:“寡人的儿子,将来会统一李朝与西凉,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寡人定不饶你。” 大夫已经被翠儿喊来了,同时还来了个粗使婆子,一起将桃栀抬到床上,然后有条不紊地帮她换洗衣物。 诊断的结果自然是胎儿无恙。 毕竟那大夫是晏沁北的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流。 得知桃栀无碍,李婉儿本该松口气,可她反复咀嚼晏沁北方才那句话,越想越后怕:“西凉王,你该不会是想要我李家的皇位” 她好歹是大李朝正正经经的长公主,心上人觊觎自家最宝贵的东西,她猝不及防、左右为难,也是情理之中。 “你五哥当政短短数月,毫无治世才能,还因为党同伐异,寒了诸多老臣的心,比你那个昏聩的老子更糟糕,这天迟早要变,到时候连姓不姓李都难说。” “不是还有我三哥李散吗他现在也有很多支持者的!” “他是你五个哥哥里最不济的那个,他要能当皇帝,寡人府上的看家狗也可以。” 李婉儿无话可说了。 桃栀在旁默默听着,不悦皱眉:潋滟山分到李散,也是倒霉。 “如今只看你的选择。”晏沁北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似笑非笑,“你若想回到李武身边,今日你怠慢澍芝的罪,领了再走,你若想继续留在寡人身边,就乖乖做寡人的狗。” 桃栀眉心跳了跳:师兄啊师兄,积点口德,等将来离开秘境,以大师姐的性格,一定会为了今日所受的委屈,找你哭上个三天三夜 李婉儿抽搭着,鼻头通红,瓮声瓮气:“为什么一定是狗”她指着靠在床上的桃栀,“为什么她可以做你的女人为什么你会喜欢这种小矮子你们站在一起一点都不合适!” 晏沁北不屑轻哼:“我们为什么要站在一起我们躺在一起合适不就行了” 桃栀无言地翻了道白眼:救命!我要下车!这不是通往春田花花幼儿园的车! 李婉儿被彻底噎住,想起自己和九个小倌儿的风流一夜,蓦地捂脸,哭唧唧地跑了。 等翠儿也退了下去,晏沁北才好整以暇地问桃栀:“为什么会流血” 桃栀诧异地回望他:“怎么你不知道” 晏沁北眉目冷沉,竟藏着怒意,一字字咬牙切齿:“寡人没有碰过你,难道你背着寡人和别人有了……” 他没有机会说完,因为桃栀把一个靠枕砸了过去。 他轻松躲过,桃栀却气喘吁吁。 “你以为我是西小梅吗”桃栀气道。 “你怎么知道西小梅”晏沁北眼睛一眯,“你派人调查我还是李武调查我” 桃栀胸脯剧烈起伏,额角沁出薄汗,刚才抡靠枕累着了,现在又被气炸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跟你说!等将来有朝一日,我们离开这里,我要你哭着跟我说对不起!跪着求我原谅你!” “疯子。”晏沁北轻嗤一声,拂袖走了。 桃栀下床,撑着绵软的身子打了两套拳,才舒坦了几分。 又过了几日,晏沁北来看她的时候,带来了两件东西。 一件是碎掉的玉玺。 虽被李武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但仍是被狡猾的晏沁北偷了来。 玉玺上面有非常明显的修补痕迹,可不知为何,修了又裂、补过再碎,仿佛玉玺有灵,自己不肯粘合在一起似的,仍旧是散落的七八块。 桃栀猜测与玉玺内的五行之力被自己吸走有关,它原本确实是件灵器,可如今却是个死物,外力无法轻易使它恢复原样。 想来李武也是因为修补不好它,才宁肯顶着流言蜚语铺天盖地,也不敢把它公之于世。 晏沁北带来的第二件物品,是一个枕头不像枕头、包袱不像包袱的布团。 “这是什么”桃栀问。 “我们的儿子。”晏沁北将里头的棉絮弄松些、再弄膨胀些,“这是三个月、这是四个月,这是五个月……” “够了。”桃栀打断他,夺过布团,反复蹂躏,“亏你想得出来。” “戏要演全套,你总不能永远这样扁着肚子,再者,拳也不许打了,哪有妊妇天天习武” “我这身子不加强锻炼,撑不到陪你演完怀胎十月。” “我会让大夫吊着你最后一口气,孩子落地,你功成身退。” 桃栀听着心中极不是滋味:“你是不是早就做好了杀母留子的打算我这种病秧子,没资格仗着孩子跟你斗,所以你放着更听话的李婉儿不要,选择了我” “杀母留子太过残忍,你这身子,不必我动手,撑不到今年冬天。” 桃栀气得又想打他,奈何没这力气,只能杵在榻上深呼吸,奉劝自己不要暴躁。 “玉玺放我这儿,我有办法修好它。”平复心情后,她淡淡然说道。 第31章 偶像塌房,男神居然pua我? 桃栀带着玉玺去找了李婉儿。 晏沁北还是师兄晏沁北的时候,曾对桃栀说过:第三重秘境的任务是每个山头扶持一位皇子,哪位皇子上位,哪个山头的弟子就全部胜出。 可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潋滟山的大师兄晏沁北自己想当皇帝了,而潋滟山的大师姐苏婉儿美色当头、至今还没走上正轨,哪怕潋滟山的其他弟子都站在李散背后,再加个桃栀,恐怕也扶不起李散这个阿斗。 桃栀很好奇,大家进入秘境之后,分别从什么途径获知自己的任务。 她是被开了小灶,晏沁北直接告诉她要支持李散。 可晏沁北自己进来后仿佛并不清楚自身的使命,从头到尾都在当搅屎棍子,大抵是因为迟来的缘故,没有赶上任务发布的提示。 那么其他人呢比如李婉儿。 李婉儿在桃栀问她究竟希望谁当皇帝的时候,踌躇了片刻,才犹犹豫豫地说出了真相:“其实我对过去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但我特别清晰地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位白须老者告诉我,大李朝国运衰微,唯有三皇子李散继位方可重回昌盛。” 她话音刚落,跟在桃栀身边的翠儿咋咋呼呼大叫道:“才不是!你这个什么白须老者的梦我也做过,他明明说的是大皇子李奕继位才行!” 桃栀恍然大悟:“你们说的白须老者,是不是头发也已花白,一对小眯眼贼溜精明,穿一身洗到发黄的白色道袍,说话喜欢微微抬起下巴,仰望苍穹” 李婉儿和翠儿同时点头说是。 桃栀全明白了:是白尘长老!为了不破坏角色的代入感,白尘借由梦境将任务发布出去,大部分人听从了梦境的预言,所以站在了各自的阵营里,诸如翠儿就是荡漾山的,自然被告知荡漾山分到的李奕才是正统。 而桃栀因为被开了小灶,所以直接跳过了梦境接任务这一步。 至于晏沁北,他或许是来晚了没有和大家一起做那个梦,也或许是他完全遵从本心,压根没把梦里那老头说的话放心里去。 就像翠儿此刻才后知后觉地表示:“我现在觉得那个梦荒唐得很,亏我当初还特别期待看到大皇子当上皇帝,带我们大李朝走向繁荣富强呢。” 李婉儿闻言,讥笑道:“我在见到西凉王之前,也绝对相信梦的预言,可我现在觉得,我三哥和西凉王比差远了!” 桃栀头大如斗:瞧瞧,这也难怪潋滟山要输了。 但是她仍决定最后努力一把,到时候出了秘境,苏婉儿和晏沁北都会感激自己的。 “我觉得三哥当皇帝,比五哥靠谱,比我儿子更靠谱。”她拍了拍自己三个月的布袋肚皮,打着饱嗝说道。 李婉儿的眼神当即爬上怨毒:“不是!我没看错我那天推你的时候,你这肚子扁得跟没吃饭一样,这才几天啊,就这么大了” 桃栀表情尴尬。 李婉儿越想越气:“讲真的,西凉王要是自己当皇帝,我现在就愿意为了他大义灭亲、亲手宰了我五哥,可是,他却想扶持你肚里这个……”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他是希望未来的皇帝既有李家的血脉、又有西凉的血脉,这样只要他辅政清明,两国子民就不敢有异议; “可我不服啊!我也能为他诞下李家的血脉,他怎么偏偏看中了你这个小矮子呢凭你这小身板,生下来的能有鸡崽子大” 桃栀的脸慢慢变黑:前半截话她还说得有理有据,后半截话怎么人身攻击了呢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桃栀一怒之下,直接掀起上衣,解开了那团布包,摔在了二人跟前。 “屁蛋的儿子,我压根就没怀孕!” 李婉儿眼睛瞪得像铜铃。 翠儿的眼泪直接掉下来。 李婉儿说:“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还是西凉王疯了” 翠儿说:“妈卖批,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翠儿亲眼(划掉)亲耳鉴证了西凉王“宠幸”桃栀的全过程,她一度以为桃栀得到了西凉王的爱,哪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骗局,而她翠儿,是这局里一颗极其重要但也极其单蠢的棋子。 桃栀眼下没空安抚翠儿的情绪,今日来找李婉儿,她就是来找帮手的:“你和我都没有疯,是西凉王疯了,你别看他长得好看,其实他那颗脑袋所有的精华都浮于表面,全部贡献给五官了,而他脑袋内里,是个空的!” 桃栀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来之前特地支开了你屋里的人,现在四周也没有西凉王的眼线,我才敢鼓起勇气告诉你,他这个人有多变态!” 然后,桃栀就把西凉王如何造成宠幸她的假象、又如何逼迫她假装怀孕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最后还补充道:“我甚至听说,被他pua的女人远不止我俩,他在西凉还有个王后和王妃,被他折磨得全家都死光光了!余生都被禁足在一个狭小的屋子里头自生自灭!他西凉王就是个妥妥的恶魔啊!我俩可千万不能步那两个可怜女人的后尘呐!” “什么是屁又嗳”李婉儿胆战心惊地问。 翠儿打断道:“这个我可以作证!我那时就在西凉,我知道江王后和西小梅的下场,当初若不是七公主求情,她们早就被杀掉喂狼了!” 李婉儿于是再也不纠结何为pua了,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比病秧子桃栀还要白,手也拈着衣角抖个不停。 对她而言,今日的所闻,不亚于听说偶像塌房。 毕竟桃栀连假孕都和盘托出了,她完全相信了她的诚意。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李婉儿望着桃栀,一脸无助。 “五哥对你我生死不顾,我们只能倚仗三哥。”桃栀说。 李婉儿想了一阵,忽然眼睛一亮:“有个秘密我没对任何人说过,其实母后没死,后宫大逃难那日,她跑掉了,不知为何会传出她和七妹都被踩死的奇闻来,但反正她对五哥也是失望至极,不想再回宫了,现在就住在帝都的长乐坊。” 梁安没死,桃栀深感欣慰,可他这只变了性的大灰狼,又能帮什么忙呢 第32章 好一个无情的渣男!我真的栓q! 桃栀正绞尽脑汁地考虑:该怎么和李婉儿与梁皇后里应外合、来帮助李散当皇帝的时候,但听李婉儿十分忧愁地叹了一口气:“我母后跟了我父皇几十年,既没恩宠、也没兵力,最后只剩下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你说她还能干啥呢” 桃栀惊了一惊,既高兴又想骂人:这是妥妥的凡尔赛了!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嫌钱多的 “我知道该怎么花。”桃栀说。 只要有钱,何愁不能招兵买马、收拢人心 桃栀要的才不是大李朝的长治久安,她只要把李散扶上皇位,把完整无缺的玉玺递到他手里,就够了! 于是桃栀向李婉儿罗列了李散上位的一百种好处,成功将李婉儿带入了自己的阵营。 没有枉费她强撑着体力掰扯了一整日,李婉儿终于决定听从她的安排,亲自担当传话人,来往于西凉府和永乐坊,将桃栀的计划传递给梁皇后和李散,让他们暗中培植势力。 晏沁北忙着对付李武,没有注意到府里这两个女人生了异心,虽然发现她们的关系越走越密,李婉儿还经常出门给桃栀带些孩子的玩物与衣裳,但只要确认李婉儿出门是为了逛吃逛吃买买买,他也就没有过多干涉。 一晃又两个月过去。 梁皇后为李散撑起的保护伞越来越大,尽管拥护李散的人里,大部分是贪图梁皇后承诺的丰厚报酬,但有一说一,有钱真好! 而这两个月,在晏沁北的搅和下,李武人心尽失,忠言直臣被他打压,奸佞弄臣被他重用,他又好杀戮,兴赋税徭役,甚至在晏沁北的挑拨下,派人刺杀远离朝堂的李散。 据说李散被追兵逼下悬崖生死未卜,连晏沁北都没找到他的尸骨,大概率是凉凉了。 所以晏沁北接下来的计划便是借起义草寇将李武拽下龙椅,然后趁着大李朝皇位空缺之际,顺理成章地将澍芝公主的儿子推上去。 一切只等桃栀“生下儿子”。 腰上缚着“五个月”的布包,桃栀走路累得慌。 里应外合的事情她全部交给李婉儿,大部分时间,她装顺卖乖地侍奉在晏沁北身边,以安他的心,顺便窃取一下他的战报。 “你还在找我三哥”桃栀看到他的西凉兵送来谍报,上面仍是“李散无踪”的描述。 “你三哥消失得蹊跷,连尸体都找不到。”晏沁北狐疑地朝桃栀睇来一眼,“你和李婉儿身为他的妹妹,也没收到任何消息吗他从前不是老找你们要钱,不是嫖光了,就是输没了。” “那想必是真的死了。”桃栀说。 “寡人不想亲自出面对付李武,利用李散做草寇的头目,让他和李武狗咬狗,寡人才能干干净净地上位,可现在,寡人不得不亲自动手。” 每当他“寡人寡人”地吹牛逼,桃栀就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好好一个秘境副本,被他一个人带歪,瞧给他能的!出去后回放,不被整个毓寿宗追着打,桃栀跟他姓! “王不必忧心,王是普信男,一定会成功的。”心里再生气,桃栀面上也是温顺柔和的。 “何为普信男” “普信男就是普天之下最有自信的男人。” “那寡人当得起这称号。” “是呢。”桃栀掩嘴轻笑。 又一晃两个月过去。 桃栀“怀胎七月”了,可身体越来越虚弱,似有“早产征兆”。 平日里,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即便如此,她还是一日比一日消沉下去。 “宣布早产亦可,反正傀儡我都找好了。”晏沁北说。 他已经直接坦言“儿子”就是傀儡,不知道哪家可怜的娃要被他当成提线木偶放在那把冰冷的龙椅上,为他掌控权力的野心提供门面。 “我也准备好了,你决定。”桃栀说。 她准备好了,也就意味着梁皇后和李散准备好了。 “今晚你就生,起义军将在凌晨攻入皇城,明日一早,我便带着我们的儿子入主金銮殿。”晏沁北说。 起义军是他助长的、西凉兵早已蓄势待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唯独桃栀…… “明日之后,我便放你自由。”晏沁北看着躺在床上的病美人,眸色黯了黯。 “我恐怕没有几天可活了,自由什么的,于我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桃栀最后还是想戳一戳他的心,不知道他会不会心疼。 然而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这段时日感谢你的配合,你死后,我会给你立个碑,香火供奉不断。”晏沁北说。 好一个无情的渣男!桃栀别过脸去,眸色在昏暗中凝起愤懑:真的栓q! 晏沁北走了,风风火火离开府邸准备大干一场去了。 桃栀当即撑起最后的精神,翻出了床底下藏着的那几块碎裂玉玺。 晏沁北实在是太自信了,自信到觉得无人能阻他的道,所以连传国玉玺都不在乎了。 桃栀将那若干块碎片整整齐齐码在案上,然后采用了最直接的办法,一头磕在了最大的那只断裂龙头上。 额头剧痛,鲜血顷刻涌出,桃栀感受到同时从体内流失的,还有一道禁制的五行之力。 随即,五彩纷呈的光泽流转中,那些碎片竟自行组合,拼凑出了一枚完整的玉玺。 严丝合缝到完全瞧不出裂纹,且沾在上面的桃栀的鲜血,也在斑斓的光芒里消散蒸腾。 桃栀大喜,在此之前她其实压根没有找到粘合玉玺的法子,所以才迟迟不敢动手,挨到今日一搏,绝对有赌的成分。 庆幸的是她赌赢了。 她不敢迟疑,忙将玉玺交给翠儿,托她转交李婉儿,让李婉儿直接带上李散和梁皇后率兵入宫,抢占龙椅。 翠儿刚走,桃栀便脚下虚浮,一个趄趔跌在了案前。 没了五行之力,衣裳里的身体迅速缩小,她须臾间回到了三岁半的年纪。 “唉!”无奈地叹了口气,桃栀准备去换件合身的衣服,可才走了两步,她突然惊觉自己的身体还在继续缩小。 什么情况! 难道要变回树枝 第33章 黑化后,我只想一头撞死 来不及换衣服了,桃栀慌乱翻出了进入秘境之前、晏沁北给的救命符。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符纸她一直贴身携带,没有放入储物袋,否则现在也拿不出来。 她小嘴开合、快速念咒,越来越粗短、也越来越不灵活的胖指头在虚空中艰难地临摹完上面复杂的符文。 然后,符咒无火自燃,尚未完全燃尽,便失去了手指捏住的力道,落在了桌面上。 因为桃栀没了。 人没了。 桌面上躺着半张还在燃烧的符篆,和一截树枝…… 西凉将领率千军万马直抵大李国皇城脚下,晏沁北一路铁骑撞破金銮殿的阙门。 李武已经被起义军的草寇头目一箭射死。 晏沁北只稍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站定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可是,殿外轰然响起战鼓镗镗,乌压压的兵马如潮涌入,李字旌旗随风猎猎,为首的正是被传死无全尸的三王李散。 晏沁北凛冽的眸色微微一沉,杀气四溢。 他刚要喝令手下将士把李散拿下,蓦地,他脑海里如刮过一阵飓风般猛烈震荡了一下,眼前陡然一黑,天地顷刻倒悬。 待他再次站稳,人竟瞬间位移回了西凉王府的西苑,立在了桃栀的房间里。 可房内并不见桃栀。 晏沁北面前的桌案上烛火摇曳,扑朔黄光照着一张只剩灰烬的符纸。 纸的轮廓犹在,然符文焦黑看不清晰。 纸的一旁,躺着一截七寸长短、拇指粗细的断枝。 晏沁北的思绪在看到那截断枝后,记忆像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他的世界观…… 与此同时,李朝皇宫金銮殿上,李婉儿将完完整整的传国玉玺亲自交到李散手中。 眼里盛满贪婪欲望的李散,屁颠屁颠地坐上了龙椅…… 剧情完结,秘境崩塌。 所有历练弟子被传送回各自的山头。 第三重秘境考验人心,但凡在夺储斗争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残害无辜的修士和灵兽,皆被淘汰出局,直接逐出毓寿宗。 其余弟子瓜分相应分数。 功能型角色李散取得最后胜利,所以扶持李散的潋滟山全员胜出,获得最高分数。 同时,此次秘境历练的个人成绩前三甲榜单也出来了,分别是潋滟山的桃栀、旖旎山的赫连宇和潋滟山的梁安。 潋滟山占了两名额,且都是灵宠。 雪盈亲手刨出了三十年陈酿好几坛子,分享给弟子们庆祝。 整个潋滟山都沉浸在喜悦中。 除了晏沁北、苏婉儿和桃栀。 桃栀不见踪影。 晏沁北把自己关在沁竹苑。 苏婉儿敲破了竹门、喊破了嗓子,也没把他喊出来。 “开门啊,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要不是沁竹苑设了防止外人入内的结界,苏婉儿指定已经砸门冲进去了。 “九个小倌儿呵!我的好师兄,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我差点去死!” “咻”一声,一道金光从里头飞出,一张静音符被拍在了门上。 气得苏婉儿七窍生烟,哭唧唧地跑去找雪盈主持公道了。 外面太吵,晏沁北现在只图耳根清净。 对于自己在剧情秘境内的表现,他刚复盘结束,只想一头撞死: 我怎么会这样我是一个变态吗权欲熏心令我黑化,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他想不明白。 而且现在还有一件更为棘手的事,那就是桃栀变回树枝了。 在秘境的最后一刻,她为了阻止晏沁北彻底带偏剧情走向,直接以身撞击秘钥玉玺,导致五行之力被抽回的同时,她自己的灵识也受到震荡,相当于又死了一次。 晏沁北现在最担心她还能不能变回人形。 不管她变回几岁,只要能回来,晏沁北在所不惜。 他将断枝放在了自己的神识空间内,用自己的灵力滋养着。 桃栀回来之前,他不想见任何人,哪怕雪盈亲自来也没用。 “你们大师兄就这脾气,咱给他点时间,让他缓一缓。”雪盈奉劝所有潋滟山弟子暂时都不要靠近沁竹苑。 这一缓,缓了数月。 沁竹苑门口都长草了。 晏沁北潜心闭关,只为让更多的灵力留存在神识内,养护着断枝。 终于冬去春来,在大地回暖、万物复苏的时节里,那截断枝冲破浑厚灵力的包裹,化成了一个奶娃娃。 三岁半,圆滚滚,胖乎乎。 晏沁北将她接出空间,托举的姿势小心翼翼,仿佛接生了一个新生婴儿,还给光溜溜的孩子轻柔地裹上好几层花布襁褓,然后搂在怀里,傻笑着看她红彤彤的小鼻头、粉嘟嘟的小嘴唇、乌溜溜的大眼睛。 “小栀,你回来了”晏沁北的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就怕说重了、能把人吹跑似的。 然而桃栀没有理他,挣扎着小腿小胳膊,在襁褓里闹腾,还嗷嗷地哭。 “喝……奶奶、吃、吃……奶奶……” 晏沁北忽然发现桃栀的灵智和记忆都没回来。 她现在只知道哭,要吃的、要玩的、连话都说不完整,彻底沦为一个孩子,吃喝拉撒全靠大人的觉悟。 幸亏晏沁北觉悟高,养孩子自有一招,喂奶、哄娃、换尿布,样样能干。 “没事没事,师兄会把你养大,只要你回来就好。” 晏沁北的底线一降再降,桃栀再小也会跑了,所以压根不需要襁褓,她顽强地挣开溺爱的束缚,上窜下跳,到处闯祸。 但她哪怕把晏沁北最喜爱的黑曜石灯盏打碎,也没挨一句骂。 苏婉儿带着梁安来看孩子的时候,正巧看到桃栀尿了晏沁北一身。 小半年过去,苏婉儿早已原谅了她最最敬爱的大师兄,看到如今的师兄被蹉跎成这样,不禁心疼道:“同样是灵宠,你瞧瞧我家小安安,都能替我下山捉妖了,你再看看你这只,啧啧啧!妥妥的熊孩子,丢路上都没人捡的小废物!” 忽而一道凌厉的目光自晏沁北怀里狠狠射来。 苏婉儿浑身一凛,揉眼再看,桃栀四脚朝天抡起奶瓶,认真干奶,人畜无害。 是我刚才看错了吗苏婉儿扪心自问。 第34章 她就是装的,我要戳穿她! 苏婉儿怀疑桃栀在装。 她没有证据,但是她很笃定。 她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梁安。 梁安表示不信:“不至于,主人,小桃桃只是个孩子,哪有这么深沉的心机何况她图啥呢,试炼的积分奖励晾在那儿就她不去领,天天耗着师兄整他玩呢” 苏婉儿被梁安一句点醒,老神在在地点头分析:“没错,她就是在整师兄玩!师兄在秘境里差点把所有人都害了,整个毓寿宗的人都知道,其他几个山头的弟子成立了一个‘反晏联盟’,想合起手来打压我们潋滟山,要不是师父出马摆平,师兄早被人提走暴揍了!” 梁安挠头:“所以小桃桃是在替大伙儿惩罚师兄” 苏婉儿讥笑:“她才没那么好心!她只是在报一己私仇,你想想秘境里头谁最惨除了我,那就是她了呀!她被师兄这样那样、又那样这样,简直是委屈死了!” “什么是这样那样、又那样这样” “说了你也不懂。”苏婉儿敲了他一记脑壳崩,“反正师兄自己心里也是有愧的,所以即便他知道小桃桃装,也不会真的跟她生气,可我实在看不下去她整天咿咿呀呀地跟着智障儿童一样,我要戳穿她!” 苏婉儿找来了炭盆烤架,在沁竹苑的草地上支起了烧烤摊,把火生得极旺,肉串喷香,馋来了半个潋滟山的人。 她美其名曰潋滟山一年一度烧烤大会,但梁安知道她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主人,你这唱的是哪一出” 苏婉儿拿火钳子夹起一块红彤彤的炭,那炭的形状仿佛一只小兔子,内里猩红的火焰一闪一闪,仿佛小兔子的心脏在跳动。 “这炭,是个正常人都知道不能用手拿,但是三四岁的娃她不懂,小安安,去把小桃桃叫过来。”苏婉儿邪恶一笑。 须臾,桃栀蹦跶着来了,歪着脑袋撸串吃,吃着吃着,脸盆大的碗里被苏婉儿丢下来一块黑炭。 “小桃桃啊,你瞧,这是兔兔肉,可香咯,你尝尝。” 桃栀抬头望她,那一瞬间的质疑,让苏婉儿觉得自己快要成功了:她一定会愤怒摔碗,然后弹跳而起,指着自己的鼻子蹦出流利的脏话:“好你个歹毒的大师姐,是想烫死我吗” 然而,苏婉儿失望了。 桃栀用油腻腻的小爪子伸向碗里,刚准备捞起那块炭:“兔兔,好吃耶……” 那碗被突如其来的晏沁北打翻在地。 火红的热炭掉在他光滑的鞋面上,一下子烧毁布料、灼伤了他的脚背。 然晏沁北不过轻描淡写地拈了个愈合咒,伤口便开始缓慢复原,然后仿佛不疼了般,捞起惊呆的桃栀箍在怀里,脸色阴沉地觑了眼苏婉儿:“你玩小孩该有个度” 苏婉儿张了张嘴,还没想好狡辩的措辞,晏沁北就抱着他家奶包,走了。 酒过三巡。 弟子们喝得都有些高了,肉也吃掉了不少,几只灵兽横七竖八地歪在地上,愉悦地现出了原形。 一只通体金黄的箭毒蛙顶着个水泡结界到处蹦跶,路过苏婉儿跟前,礼貌咕咕:“大师姐好!” 这不知是哪位师弟妹的灵宠,修的是毒攻,连皮肤上都沾满了毒液,所以他平时都会带着结界行走,但结界易破,所以大家尽量避而远之。 不过苏婉儿用一串鸡腰子吸引了他,然后第二次唆使梁安把桃栀拐来,指着撸串撸到正嗨的箭毒蛙,对桃栀说:“小桃桃,这个泡泡可不可爱你要不要戳一戳呀” 苏婉儿引导桃栀去戳破箭毒蛙的水泡,桃栀看着水泡里头那只奶黄奶黄的小青蛙,很是喜欢,颠颠儿地伸出张牙舞爪的胖手手,扑了过去。 苏婉儿就等着她临门一脚的时候及时刹车,并回头冲自己怒吼:“好你个歹毒的大师姐,是想坑死我吗” 但是就在桃栀马上就要戳破那层水泡时,箭毒蛙连同他的水泡结界被突然出现的晏沁北一脚踹飞了。 他在潋滟山的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仿佛一颗金色的流星,一时间吸引了一大群喝高的弟子们,对着他飞走的方向,虔诚许愿: “我希望明年结出金丹!” “我希望灵宇大陆和平!” “我希望我能找到爱情!” …… 灵宇大陆和不和平,苏婉儿不知道,师弟妹们能否找到爱情,苏婉儿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既没了爱情,也没了和平,因为晏沁北看他的目光,逐渐阴鸷且寒凉:“师妹今天玩过火了。” 事不过三,晏沁北直接在自己和桃栀的手腕上缚了道连心锁,如此桃栀再也不会被梁安拐跑他的视线范围三丈之外。 没有机会下手了,苏婉儿一把抱住晏沁北的大腿,歇斯底里地哭:“师兄啊!你一定要相信我,小桃桃她不可能失去记忆失去灵智,这种老掉牙的故事不可能发生在我们潋滟山,她就是装的!你信我,你一定要信我!” 晏沁北无动于衷。 桃栀则趴在晏沁北的背上,笑得咯咯响。 “你还笑!你这个虚伪的臭丫头!”苏婉儿气坏了,急吼吼地凶她。 没想到平日里被晏沁北稍稍加重语气教育一下就会哭鼻子的桃栀,因为现在晏沁北看不到她的正脸,她居然一秒收敛笑意,嘟嘴朝苏婉儿耸了耸鼻子,一脸的得意与嚣张。 苏婉儿震惊了。 她满腔都是“果然如此”的觉悟。 她跳起来抓住晏沁北的胳膊,并使劲想从他身上把桃栀扯下来:“她刚才听懂我的话了!师兄,她刚才对我蹬鼻子挤眼睛的!她就是装的啊啊啊啊!” 被她扯疼的桃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晏沁北的眉目更冷沉了:“够了,苏婉儿!” 苏婉儿的心脏嘎嘣一声,稀碎。 从前,晏沁北再生气都不会直呼她的全名,但是今天,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凶自己! “师父——”苏婉儿受不了了,撕心裂肺地朝雪盈求助,“您再不来管一管,桃小妖精她要上天啦!” 第35章 所以师父,爱会消失对不对? 雪盈熟练地从晏沁北怀里抱过桃栀,揣在怀里认真地哄,一边还不忘数落苏婉儿:“什么桃小妖精桃桃是我们潋滟山的宝,你别胡说八道,喝多了就去醒醒酒,不要在你师兄跟前发酒疯。” 苏婉儿打了一个哭嗝,眼巴巴地瞅着偏心的雪盈,哽咽道:“所以师父,爱会消失对不对” 从前,她可是雪盈最宝贝的女弟子,现在,桃栀成了她最宝贝的女娃娃。 桃栀也攀在雪盈肩头打了个哭嗝,比苏婉儿的更奶更萌,惹得雪盈一边笑,一边轻轻拍她的背。 桃栀的小爪子不安分地在雪盈耳朵后面挠,一下子挠狠了,直接将雪盈的东珠耳挂扯了下来,还顺带抓下一把头发。 雪盈的耳垂当即淌下殷红的血,疼得她嘶了一声。 “小栀!”晏沁北见状,黑着脸叫她的名字,同时将她从雪盈怀里薅回来。 桃栀抓着那染血的头发,抽了抽鼻子,很是委屈。 雪盈顾不上去管自己流血的耳垂,只一个劲安慰说:“没事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孩子又不是故意的!” 雪盈的宽容大度让晏沁北都感到愧疚。 桃栀的小拳头却攥地死紧,用眼泪蒙住眼底的轻蔑与不屑。 回到沁竹苑的小屋子,桃栀趁着晏沁北去羊棚挤奶的空档,十分利索地从床底下掏出了一个锦盒,将雪盈染血的头发捋顺后放了进去,然后在最上头摆了一张符文繁冗的黄纸。 等她刚把锦盒放回床底下,晏沁北恰好推门进来,看到她小屁股撅在那儿,疑惑发问:“小栀在找什么呢” “球球!球球!”桃栀从床底下掏出一颗木球,幸亏她早有准备,捏在手里一边转一边笑,“哥哥玩球球!” 每当晏沁北听到这一声软糯的“哥哥”,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他走到桃栀身边,一边给她调奶,一边温柔说道:“今天白尘长老来找我了,因为毓寿宗每年都有两次考核,一次是春考,一次是秋试,上次你们新弟子参加的入门历练是秋试,如今半年过去,春考也近了,春考开启之前,上一次秋试的积分要全部清零,所以小栀的分,再不兑换就没了。” “不要考试!小栀不要考试!”桃栀咿咿呀呀,这句话说得格外认真,求生欲极强。 晏沁北失笑,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咱不去,小栀的身体还没有好,这次春考就不去,只是你现在什么都不懂,所以上次的积分,由师兄代你向白尘长老兑好了。” 桃栀歪头,心里在骂:你都兑好了才来通知我还有意义吗 晏沁北没有注意她的眼神,兀自想起白天那会儿,白尘送来的兑换清单里,还真有一柄无垢扫把。 记得很早之前桃栀就说过想要陆仁甲的扫把。 这不,晏沁北现在满足她了。 此刻,看着晏沁北凭空变出一柄扫把来的桃栀,脑袋歪得快要断脖子了:就这 老娘在秘境里亲(舞)亲(弊)苦(偷)苦(懒)打到第一名的分,就兑换了这玩意儿 气得桃栀差点就开骂了。 “呵呵……呵呵呵……”她抱着扫把,笑成了一个小傻子。 晏沁北眉眼一弯:“小栀是不是很喜欢” 应该是,笑得这么开心,不会是假的,孩子嘛,情绪都浮于表面。 于是他继续说:“此外,师兄还帮你兑换了一颗塑灵丹,小栀的灵根有些丰富,入门的时候大概是自己做了手脚才测出了双灵根,这颗塑灵丹可以重塑灵根,师兄这几日帮你重新打造气虚、塑造识海,争取满足你土木双灵根的心愿。” 桃栀:我真的谢谢你哦,什么灵根丰富,直白点,我不就是个纯纯的杂灵根嘛! 但是重塑灵根是很疼的,相当于一场全身换经脉的大手术啊,否则当初池桦早就替她整好了。 桃栀来毓寿宗又不是为了练级飞升,她只是想弄死雪盈,现在晏沁北这么热情又好心地要替她重塑灵根,她实在承受不起。 “不要不要……小栀不要!” 还能怎样呢继续装呗,桃栀一边摆手,一边挪着屁股往后退,希望他念在自己灵智尚未恢复的份上,不要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了。 “小栀乖,师兄会很轻的。” 她往后退,晏沁北就往前移,分分钟将她逼到角落,“吃了这颗糖豆,师兄再给你戳几下背,就像蚊子咬一口一样,一点都不疼。” 从晏沁北的立场出发,就是要趁她现在不懂,赶紧下手,否则她清晰认知到重塑灵根有多可怕,就更没有勇气接受了。 “啊——不……唔!”桃栀刚要反抗,那颗塑灵丹就被晏沁北眼疾手快地塞入了她嘴里,顺着她的食道滑了下去。 桃栀想哭,但桃栀不说。 之后一连五日,她被晏沁北用几张符纸贴在身上,定成一个雕塑宝宝,双腿盘坐在一块偌大的暖玉上,任由晏沁北在她全身上下敲敲戳戳、拍拍打打。 她全身光溜,已经毫无羞耻感,一则是因为她年纪小,不在乎被看光了,二则是实在很疼,疼到爆炸,她直接摆烂了。 其实晏沁北也很辛苦。 给人重塑灵根的人需要强大的灵力和识海支撑,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重伤。 何况他还给桃栀和自己启用了同心术,把桃栀的大半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所以每天九个时辰的努力,他都是一头虚汗、满身疲累。 终于在第五天夜里,桃栀周身泛出青黛双色、光泽纷呈,是土木双灵根稳了! 晏沁北当下又给她灌送了大量的灵力,桃栀直接原地晋级,从筑基后期升入金丹前期了。 怀里的小人儿闭着眼睛软软躺倒,晏沁北欣喜地轻轻捏她红扑扑的脸颊肉:“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天醒来,你就记起师兄了。” 桃栀于半迷离的状态听到这话,心下冷嗤:死心你,谁也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曾以断枝原形在晏沁北神识空间里苏醒的桃栀,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她实在太弱小,恐怕只有当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才能成功为池桦报仇,因为谁也不会注意到潋滟山最无辜的宝宝,才是最危险的存在,包括雪盈。 第36章 狗血的开篇总是一模一样 桃栀晋升后,心力交瘁的晏沁北需要闭关数日,思来想去,不放心旁人养娃,干脆把桃栀直接交给了雪盈。 正合桃栀心意,不需要去抢陆仁甲的扫把,她凭实力住进了雪盈的洞府。 因为她现在是一个吃喝拉撒都需要大人照料的小宝宝,雪盈不管的话,她会饿死呢。 “可本座觉得有一件事很蹊跷呀!” 雪盈看着晏沁北除了将桃栀送来,还一并送来了宝宝床、宝宝椅、宝宝衣服、宝宝饭盆…… 大大小小堆满了雪盈本就不大的院落。 雪盈扶额叹息,“你说她都金丹期了,可以辟谷了,哪还需要天天吃这些香的臭的” 她苦巴巴地望着晏沁北,企图逃避责任,“乖乖徒儿,我既不会挤奶也不会做饭,你就这样撒手闭关去了,让为师很难做啊!” 晏沁北脸色白皙,血色很淡,气息更是虚,刚说了两句就要喘口气:“师父,这几日我替小栀滋养灵识,心力透支,实在撑不住了,你瞧瞧这偌大的潋滟山,除了你,没一个靠谱的,我不把小栀交给你,还能找谁” “哎呦,乖乖徒儿,你先喝口茶,坐下说。”看晏沁北如此憔悴,雪盈果然心疼了。 桃栀缩在雪盈怀里,朝晏沁北瞄去讥讽目光:这爱演的毛病看来是治不好了! “要不你找婉儿帮帮忙”雪盈提议。 “万万不可!”晏沁北激动了,一口凉茶差点呛到,“她对小栀有成见,小栀去了她那儿,没好下场!” “宝宝不去!宝宝要哥哥的师父父!”桃栀见状,趁热打铁,撒娇卖萌,好不要脸。 她用双臂勾住雪盈细嫩的脖子,心里却在想:好可惜,力道不够,不能一下拧断。 雪盈倒是被她缠得心都软了,妥协道:“行行,住我这儿也行,趁你还没去闭关,今晚去我小厨房多整几个菜,我放冰窖里存着,够她吃上几天的。”顿了顿,又补一句,“还有你记得加把劲,争取早日出关呦。” 仿佛天助桃栀,晏沁北烧饭的时候,为了能让饭菜熟得更快,将先前在秘境里取的玄冥之火点在了灶里。 等他大汗淋漓做完七天的量回去闭关后,桃栀颠颠儿地跑去把那火种取了出来,暂时存放在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然而,七天的饭菜,当天夜里就被雪盈和桃栀干空了。 桃栀自离开秘境后饭量格外大,雪盈虽已辟谷,可耐不住那饭菜之香,为了满足馋虫,特别没底线地把桃栀的宝宝餐分走了大半。 最后两个人躺在院子里,挺着肚皮看星空,思考明天吃什么。 “莫慌,明日,咱们去别的洞府蹭饭,蹭完咱潋滟山的,还有其他山头,你是不知道,旖旎山的老大东方律,做饭也很好吃的。” 雪盈想完这茬,满足地睡着了,也不躺回自己的床上,就这么搁在大露天的草地上,心也是大。 桃栀猛地翻身而起,小爪爪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段绿绫。 这绿绫是她用试炼秘境里的绿蜘蛛吐的蛛丝做的。 那会儿从同门身上拔了那么多丝没舍得扔,后来有空没空拧一小节,最后终于被她成功织出了一段如丝顺滑的绫绢,赋上灵力,可做武器,尤其是勒断脖子什么的,应该很好使 桃栀想到这里,轻轻将绿绫靠近雪盈的脖子。 雪白的天鹅颈,又长又细…… 可绿绫刚触碰到她的皮肤,就被一道蓝色光刃挡开,那绫差点被一劈两段。 不愧是长老级的道尊,桃栀到底是低估了她的防御力。 而觉察到动静的雪盈,刚坠入梦境就被弄醒了。 “小栀,你怎么还不睡” 她倒是没怀疑桃栀,毕竟杀气在奶宝的脸上收得极快,伪装一脸无辜什么的,桃栀最擅长了。 “睡不嚼,师父父讲故事” “唉,你别叫我师父,我不是你师父,我是你主人的师父,你别看我年轻貌美,其实咱俩辈分差远了呢!你是一只灵兽,在我们毓寿宗,灵兽是不需要拜师的,因为灵兽只服务于修士,和坐骑的地位差不多,懂了吗你只是一只灵兽,你不是人。” 桃栀噘嘴,连带着五官都拧成很不高兴的模样:淦,你才不是人! “不过你也别自卑,别的山头我不清楚,至少在我们潋滟山,所有的玩意儿无论是人是兽,都是一家人,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前段时间才被苏婉儿欺负一次又一次的桃栀:你就吹! “毕竟,我曾见过一个拿灵兽当至亲的人,他让我相信,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雪盈的声音忽然柔了下来,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说好的没有故事可讲,可气氛烘托到了,便也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回忆,“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池桦。” 桃栀精神猛地一振,一下子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稳了,鼻子里堵着流涕,发出哼哧哼哧的响声。 终于一个剔透硕大的鼻涕泡泡被成功呼了出来,雪盈的美丽脸蛋映在上面,连忧愁都显得格外不真实。 “我和他相识的过程,别说你一个小宝宝,任何人听了都觉得稀奇——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 “我被芳华宗的宗主暗算,中了情毒,误打误撞闯入他闭关的小屋; “当时,芳华宗的人还在外面追杀我,我躲在他的小屋里不敢出声,躲着躲着,我毒发了,竟就躲到他的怀里去了…… “他被我坏了闭关的节奏,差点走火入魔,然而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和我双修,替我解毒; “哎呀!其中细节你一个小宝宝就不适合继续听了,反正,我们那天晚上,就像烤串上的肉,翻来覆去地转……” 桃栀望天,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这算个啥稀奇个屁! 想当年她打开任何一款热门小说app,十个言情故事里,有九个都是这么开始的,相识于被迫无奈的床戏,老狗血了! 由于太过狗血,桃栀居然听睡着了。 等她第二天醒来,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主人和仇人的恩怨情仇,自己居然没听到关键的反转和阴谋! 第37章 你是出门太急,脑子落我这儿了? 桃栀原本还想缠着雪盈讲更多的故事,但是苏婉儿又找上门来找雪盈主持公道了。 当然这次与桃栀无关。 苏婉儿火急火燎地直奔主题,完全无视桃栀就在一旁咿咿呀呀念《戒躁经》。 “师父!求您快去救救我的小安安,我的小安安被葳蕤山的李金山欺负惨啦!” 雪盈兀自绣着手里的花,眼皮都没抬一下:“我这里已经有个小桃桃了,实在没精力管你的小安安了,你们几个没一个叫人省心的,你师父我看上去很闲的样子吗” 雪盈手里的锦帕上,一朵张扬的花呼之欲出,光是花心就绣了五种颜色,她还在继续往上堆叠彩线。 苏婉儿觑了一眼,点头称是:“师父明明就很闲……” 很闲的雪盈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头的活,带着桃栀一起飞往了葳蕤山。 “媳妇儿,哭一个听听。” 李金山将梁安绑在一根绳子上,绳子悬在一截断崖上,绳子的另一头捆在李金山的白象兽腿上,只要李金山一声令下,白象粗腿一抬,梁安就要跌下万丈深渊。 梁安是走兽,又不是飞禽,这种高度摔下去,哪怕他反应再快,立马掏出些飞行法器或者御风符之类的来减弱缓冲,也极有可能落个残废的下场。 而李金山之所以叫他“媳妇儿”,全是因为在试炼秘境的第三重剧情里,他是他的梁皇后。 这次的同门霸凌起因也是李金山嘴欠,调戏梁安,梁安没忍住,先动了手。 然后李金山便喊了几个葳蕤山的狐朋狗友,趁苏婉儿没注意把梁安绑来了。 雪盈远远看到,悬在半空,端着架子不肯去了:“这等小事,何须本座出马” 她将桃栀丢给苏婉儿,“带小桃桃去一人给他们一拳头尝尝。”转而对桃栀笑眯眯道,“小桃桃,你的拳头太霸道,随便挥挥,意思意思就行了,别把人打死了呦” 苏婉儿眼瞅着白象的腿虚虚一抬,心急如焚,也不与雪盈讨价还价,接过桃栀就冲了过去:“住手——哦不,住脚!” 白象闻声,大概是听岔了,粗腿又抬高了一点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绳索脱落,梁安嗷嗷叫着没入云端。 苏婉儿直接抡起桃栀往李金山身上砸了过去,自己则飞速下降,往悬崖底下冲刺而去。 被她当个球一样朝李金山的面门丢来的桃栀,在半空中灵活转了个身。 原本是屁股朝人家,现在改成了拳头,借着冲势,一拳下去,李金山的大半截身子直接埋进了泥土里。 桃栀立定在他面前,终于能与之平视了,原本想说一段精彩的胜者感言,但忽然想起自己当前的人设是个无知奶宝,于是只好咯咯咯地像个弱智一样捧腹大笑,然后顺手捡起地上的泥沙,肆意地往人家脸上甩。 分分钟被垒成沙雕的李金山,怒极,冲着身后那群看呆了的狐朋狗友喝道:“你们还愣着干啥把我拔出来啊!给我揍这丫头呀!” 狐朋说:“这么小的宝宝,你忍心揍吗” 狗友摇头:“反正我不忍心。” 他们还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了一把糖豆来哄桃栀。 桃栀一边嚼着糖豆,一边喷唾沫星子,一本正经地对李金山说:“以后不阔以、欺负、俺们山的、梁安安!懂” 李金山尽量哭得很小声:“懂懂懂,你走,我不想见到你,呜呜呜……” 他之所以不想见到桃栀,是因为他现在不仅打不过她,还不希望她捶扁自己的样子被越来越多路过的同门看到,真的很丢人。 可是桃栀非但没走,还从自个儿的空间里掏出了一个大喇叭,吹口气都能被整个葳蕤山听到的那种大功率大喇叭。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来,这里,看,沙雕哭了!” 李金山怒目瞪她:“哪个是你弟弟妹妹,整个毓寿宗就数你最小,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大老远听到渐渐逼近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还有嗑瓜子、啃西瓜的声音,桃栀收好喇叭,忽然凑近李金山的耳边,语速极快、吐字清晰地补了一句:“你连毓寿宗最小的都打不过,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前一刻还奶里奶气的小奶包,顷刻露出了真实面目,李金山恍然大悟:“你没傻你没变傻啊” 桃栀迈着小肥腿、淌着哈喇子、咯咯笑着回潋滟山了。 有苏婉儿当了人肉垫子,梁安没摔坏。 但是苏婉儿的手和腿全都脱臼了,来找雪盈正骨。 雪盈看着丧尸一般爬向自己的残障婉,啧啧叹息:“你说你去接,就用法器接,你拿自个儿的身子去接,你是出门太急,脑子落我这儿了” 苏婉儿哇哇大哭:“师父你就别说我了,我已经够惨了!” “忍着点,今晚吞些上品丸子,赶紧把伤养好,明日下山去杏花村捉妖。”雪盈眸色一凛,“听说那儿有只大妖,厉害得很,你大师兄闭关了,你带弟子们去。” 苏婉儿震惊脸:“不是,师父,大师兄不在,就咱潋滟山这几个小废物,我带的动大妖哎,您老人家真不怕咱潋滟山绝后啊” 小废物桃栀抬头看了眼身边的大废物梁安,把口水擦在了他胳膊上。 梁安低头睨了眼自己的胳膊,被山石刮伤还没来得及上药的血口子,正在快速愈合。 他当即不计较桃栀邋遢了,觉得自己应该是这一摔后变厉害了,跳出来逞能道:“长老!我愿意去,我觉得我现在的身体,非常强装!” “好孩子,快领你师父回去休息,明早卯时出发,记得活着回来呦。” 雪盈这番话说得轻巧,苏婉儿听着差点厥过去。 从前什么事都是大师兄顶在前面,他一人可敌百人,如今大师兄不在,她真的好慌。 雪盈还给她出馊主意:“把小桃桃也带上,她力气大、拳头硬,关键时刻能帮你一把。” 苏婉儿现在十分确定肯定以及笃定:她家师父就是纯粹不想养孩子了。 第38章 没有师兄疼的宝宝哭唧唧 杏花村,是毓寿宗山脉脚下一个人口不到一千的小村落。 虽拢共百来户人家,可从前主干道上也算热闹,常有商贩吆喝、走卒往来。 然而苏婉儿他们抵达时,只看到空空荡荡的街和户户紧闭的门。 此次下山来除妖的,除了苏婉儿、梁安、桃栀,还有陆仁甲和他的灵宠穿山甲、郭禄客和他的灵宠白鹭。 白鹭往村庄上头飞了一圈,打探消息得知:“这只大妖,专吃小孩,杏花村五岁以下的孩童,每天丢失一个,哪怕是时时刻刻看管在父母眼皮子底下的,也会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黑风卷走,再无音讯。” “五岁以下呀”苏婉儿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桃栀身上,“那正好我们有个饵。” 饵桃栀缩了缩脖子,抱住化身为狼的梁安的大毛尾巴,嘤嘤地小声嘀咕。 有时候装弱智也不好,譬如这种时候,就没有底气直接和苏婉儿开撕。 “据说这只妖喜欢夜里行动,专门找那些将孩子衣物晾在屋外的人家,来确定这家人的孩子是否可偷,现如今几乎没有人会在夜里还把孩子的衣物晾在外头,所以我们可以……”白鹭朝桃栀眨眼睛,“扒了小桃桃的衣服!” 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所以桃栀只穿一件单衣就出门了,衣服一扒,她就成了个上半身裸奔的流氓小孩,还是个小女孩…… 这几个大人,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她把光溜溜的自己团在梁安的大背上,躲入浓密的毛发里,哭唧唧:没有师兄疼的宝宝,好惨。 到了夜里,下起雨来,几人盯着入住的客栈院子里、那件被雨淋得湿透的小衣服,等着大妖上钩。 雨下了一夜,大妖没来。 几人的黑眼圈一个比一个深。 苏婉儿悟出来了:“可能它也不想冒雨偷孩子。” 但是白鹭出去飞了一圈,回来说:“隔壁老王家的孩子没了!而且人家没晒衣服!” 梁安气得拍大腿:“这只大妖不地道啊,不按常理出牌!” 桃栀伸出小肥手遥指院落内空空荡荡的晾衣绳,问:“宝宝的衣服捏” 陆仁甲冲入雨幕找了一圈,一直找到隔壁老王家,才惊觉:“呀!昨日风大,吹到隔壁去了!” 苏婉儿预感不妙,果不其然,正吃着早饭,隔壁老王家的就找上门来了。 “听说几位仙长前来捉妖,我们给几位提供吃住,几位倒还挺自在,我儿昨晚被妖抓走,请问你们又在哪里” “我们就在这里”这句话,苏婉儿没脸说。 讲真,就隔了一道院墙,那妖来得悄无声息,他们甚至没有一个人嗅到妖气,说出来委实丢人。 “你家孩子咋安然无恙”那王家妇人指着桃栀,哭嚎道。 “哎!你别瞎指,这是我师姐,也是来捉妖的!”梁安护短,挥开妇人的手。 妇人被他一股大力推得跌倒在地,干脆不起来了,就趴在地上哭,哭声震天响,须臾就引了半个村子的人前来围观。 “听闻那妖喜食婴灵,我等凡人的孩子哪有什么灵不如直接将这修仙的孩子献上去满足大妖!”有人提议。 顿时引来一群人的附议:“说得对!把她献给大妖!” 苏婉儿气道:“你们知道大妖住哪里嘛还献过去,真是好笑!若是知道它住哪儿,我们早就杀过去了!哪还有如今站在这里给你们指责的机会” “那大妖每回来都刮西风,定是从西边来的,村口的西面,常有它落下的黑色羽毛!”有人说道。 “陆师弟,查一查,黑色羽毛,飞禽大妖,喜欢夜里偷小孩的,可有记载”苏婉儿问陆仁甲。 陆仁甲立马在储物袋的册子里翻了翻,得出结论:“可能是姑获鸟!她是死去产妇的执念所化,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女人,喜欢将别人的孩子偷回去养,常常抱着婴儿在夜里行走,婴儿的哭声恍如她的叫声,极其凄厉阴森!” “没错,我家就住在村子西面,夜里时常听到婴儿啼哭!一阵阵的,怪瘆人呢!”有热心群众发言道。 苏婉儿沉吟片刻,决计道:“那我们今晚就守在村子西边入口,直接把小桃桃挂在屋外,小桃桃这么可爱,我就不信她不偷!” “师姐说的对!”陆仁甲说。 “师姐说的对,师兄说得对!”郭禄客说。 梁安同情地望了眼桃栀。 桃栀除了装懵,还能说啥 村子西面的住户将自家屋子腾出来给苏婉儿等人入住,还格外热情地替他们搭好了一个牢固的衣架。 夜风习习,桃栀被挂在架子上,听着蝉鸣蛙叫,深刻感受到了字面意思的“晒娃”。 不幸中的万幸是,今夜没有下雨。 桃栀掏出梁安白天给她烙的大饼,没心没肺地啃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姑获鸟没有来。 两个时辰过去了,姑获鸟还是没来。 桃栀困得上下眼皮打架,脑袋垂着垂着就睡了过去。 虽然是被吊着的姿势,但好在苏婉儿等人有良心,在她屁股底下垫了个软支架,让她没那么难受。 所以桃栀入睡没多久就打起了呼噜,呼噜声均匀平稳,格外助眠。 导致屋内的苏婉儿等人听着听着,竟也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四周的蝉鸣蛙叫也安静了下来,屋内外寂静无比。 一双黑色的羽翼自空中落下,动作小心翼翼,没掀起什么风,所以也没惊醒熟睡的桃栀。 随后,巨大的羽翼支在地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羽翼里走出来,缓步迈向桃栀。 她穿着一件十分破烂的衣衫,有几个破洞口甚至已经腐朽发霉,但她的皮肤却干净雪白,白得好似没有血色,连嘴唇都是灰调,一双空洞的眼睛里漆黑一片,竟然没有眼白,却在望见圆滚滚的桃栀时,陡然生出了贪婪的光泽。 小女孩站在距离桃栀一丈之外停住了脚步,而后伸出了手。 她的指甲快速变长变锋利,像刀子一样扎向桃栀的心口…… 第39章 师兄变成了柠檬精 雪盈的帕子终于绣完了,看着那朵色泽鲜艳的千瓣莲,她满意地咧嘴一笑:“许多年不拿针线,我宝刀未来呢!” 自鸣得意的笑声被突如其来的晏沁北打断,她诧异抬眸,皱了皱眉:“原想你闭关起码七八天,如今才过三天就出来了,身体可都恢复了” “不是师父你让我尽早出关吗” 晏沁北立在厅内,若是从前,早已自行落座,大咧咧喝茶吃点心,可今日他的面色却显得阴郁,不等雪盈答复,直接问道,“你让小栀跟着婉儿下山捉妖去了” “是的呀!” 雪盈大方承认,晏沁北脸色更差:“小栀那么小,还伤了灵智,万一被大妖伤到……” “哎呦,不会的。”雪盈打断他的焦虑,浅浅莞尔,眸泛精光,“这里就你我两人,你也别跟我装了,小栀没傻,我试出来了; “那天小狼崽子被隔壁山的欺负,我让她出拳帮忙,她竟知道自己拳法了得,那拳法是在秘境里继承了红巨人的神力,她出得相当漂亮; “所以你真信她失了灵智、变成个啥也不懂的小屁孩了” 雪盈的直白,让晏沁北的脸色黑了红、红了黑,十分好看。 雪盈轻哼:“我看你分明也是心里有数,只是不想承认,就顺着她的傻,两个人一起装傻,都成功骗到了对方,却没骗到你师父我。” 晏沁北平复情绪后,面色回归淡漠,只有如墨深沉的眸子里,掠过复杂的波澜,声音无奈,透着股歉疚,低低道:“我在秘境里,对她做了不太好的事,一直没脸面对她。” 雪盈颔首:“想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才决定装傻。”顿了顿,劝道,“可见她还是很厉害的,又在你的帮助下升到金丹期,对付个偷小孩的妖精不会吃亏,只是想彻底收服那只小妖恐怕有些难度,这帕子你带去,兴许有用。” 雪盈将那块千瓣莲的锦帕抛给晏沁北。 晏沁北接过,却仍立在原地不动身:“师父既然给了她历练的机会,她自当珍惜,遇到困难自己解决,我若次次护着她,恐怕于她修行不利。” “哎呦喂,得了你!”雪盈果断拆穿他,“我都瞧出来你心急如焚的样子了,否则这么着急出关做什么别杵这儿跟我装了,赶紧滚蛋。” 她话音刚落,晏沁北就原地消失了。 “咻!” 就在小女孩的指甲距离桃栀心口不到一寸的刹那,一道光刃打断了她的进攻。 指甲断裂,飙出黑色的血雾,女孩惨叫了一声后,迅速披上黑色羽翼,逃遁而去。 她离开时仓皇,掀起风声,惊醒了桃栀。 光刃的主人没有去追女孩,而是闪身跃到桃栀跟前,动作轻柔地将她从支架上抱了下来,焦急问她:“潋滟山的人呢”口吻不满,“他们就让你一个人应对童妖” 桃栀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来人,是旖旎山的弟子赫连宇。 他在上次的秘境试炼积分榜里排第二,屈居桃栀之下,也算个人物。 只是在秘境内各自为营,所以和桃栀几乎没什么照面。 此刻桃栀趴在他的肩头半阖着眼,缩成小小一只。 他用自己宽大的白袍将她整个裹住,包括她圆圆的脑袋。 因为原本晴朗无云的夜空,又渐渐飘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是以当晏沁北急吼吼地御风赶来,看到的便是这个帅气的男人“霸占”着自家的宝宝。 “晏师弟也来了” 赫连宇发现了晏沁北,首先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山头之间的同辈,喊师兄弟的时候按照年龄来排序,赫连宇年长晏沁北少许,可这一声“师弟”,在此刻心情不怎么美丽的晏沁北听来,觉得被占便宜了。 他直接伸出手来:“还我。” 赫连宇挑眉一笑:“你指什么” 明知故问,晏沁北的脸色沉了沉:“我的灵宠。” 赫连宇兀自转身,抱着桃栀往屋里走:“我们两何必站在雨里抢孩子你晚来了一步,刚才童妖差点挖走了你家灵宠的心,要不是有我……” 他刚迈到檐下,晏沁北就直接出手了,是抢孩子的招式,出击却不带含糊,招招狠厉。 赫连宇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一手抱着桃栀,一手灵巧应对:“哎这就是晏师弟不厚道了,我救了你灵宠的命,你非但不感激我,还出手伤我!” 睡到昏天暗地的苏婉儿等人,是被屋外门窗破碎的动静吵醒的。 “姑获鸟来了主人别怕,我保护你!”梁安一把将苏婉儿抡到身后。 苏婉儿揉了揉眼睛:“哪个是姑获鸟是白衣服的这个,还是黑衣服的……呀!师兄!” 黑衣服的人一头银发飘逸,在夜色中跳跃,苏婉儿小心脏一颤,大呼,然后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熊抱住晏沁北,喜不自禁:“你出关了” 晏沁北掰扯了两下,竟没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眼睁睁看着桃栀还挂在别的男人身上,怒意沉沉,整个人像一块冻结的寒冰:“起开!” 苏婉儿松了松手臂,认真问:“师兄,你是来帮我们抓姑获鸟的吗” 太好了!有师兄在,她又可以躺平了。 可退到屋内的赫连宇闻言,却轻笑出声:“什么姑获鸟你们潋滟山的人,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要对付的是什么妖” 确实不知道的苏婉儿回眸:“不是姑获鸟吗” “肯定是姑获鸟,这题我会,书上都写了的。”陆仁甲从旁插嘴。 赫连宇只觉更加可笑:难怪潋滟山在五大山门里垫底,单凭晏沁北一个人,确实带不动这么多猪队友。 “那不过是一只模仿姑获鸟的童妖,道行浅薄,只因执念太深,所以难除。”赫连宇解释道。 “童妖”桃栀迷迷糊糊地在他肩头补了个回笼觉,闻言,歪头,“比小栀还要童吗” 赫连宇忽而笑得温柔:“没你可爱。” 晏沁北远远看着,周身寒意更甚。 她居然对别人歪头杀!晏沁北下颚线绷紧,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第40章 前男友又来伤我的心 两座山头的弟子隔着一张长桌在两端坐了下来。 代表旖旎山的只有赫连宇一人,代表潋滟山的,从大师兄到小灵兽,坐了整整八个人。 桃栀终于被晏沁北箍在了怀里,此刻他的面色已经柔和许多,看着怀里继续沉睡的小人儿,语气也客气不少(并没有):“这只妖是我潋滟山弟子先发现的,怎么旖旎山的也来凑热闹” “哦,巧了,我原只是路过,被村民们留下来帮忙捉妖,观察那妖三天了。”赫连宇特地强调了“三天”二字。 只守了两个晚上、并且一无所获的潋滟山代表苏婉儿闻言,顾左右而言其他:“你怎么知道那东西不是姑获鸟” “但凡见过她,就知道她几斤几两。”赫连宇又特地加重了“见过”二字。 守了两个晚上、守来了人家却因为犯瞌睡而错过的潋滟山代表梁安闻言,抬头望望天,又低头看看地,问:“她几斤几两” 赫连宇忍笑:“她只是个孩子,比桃儿大三四岁而已。” 他带着亲昵调子的“桃儿”让晏沁北坐不住了:“妖在何处我现在就去收了她!” 好烦,赶紧收完妖回家,把小栀藏在沁竹苑,谁也别觊觎。 赫连宇似乎特别喜欢看晏沁北这副样子,打开一柄檀香竹面扇,掩住笑到收不拢的嘴,可弯成月牙的桃花眼出卖了他。 单纯的陆仁甲见状,微怒:“这妖吃了这么多小孩,赫连师兄怎么还笑得出来” 赫连宇扇子一收,端肃道:“哪个说她吃小孩她只是偷小孩,可并没有吞下肚里。” “如此看来,赫连师兄是去过那妖的老巢了”晏沁北问。 赫连宇点头,却顽劣坏笑:“去过,但我偏不告诉你们具体位置。” 旖旎山的大师兄赫连宇,是长老东方律的亲传弟子,有着仅次于晏沁北的绝色颜值,可心性却放荡不羁,经常逗弄同门,口碑不太好。 在晏沁北来毓寿宗拜师之前,三观跟着五官走的苏婉儿曾和他有过一段暧昧的过往,最后被他渣到重伤,差点没走出阴影,削发为尼。 所以现在苏婉儿看他越看越不爽,忍到此刻才拍案而起,已经很难得了:“赫连宇!几年没往来,你怎么还是个无赖” 赫连宇轻撩眼皮:“你是哪位我们曾往来过” 气得苏婉儿差点掀桌子:就算他忘记了过去,刚才这么久自己坐在他对面,偶尔还搭个一两句的茬,他当自己空气 “你爱说不说,我们自己找!”苏婉儿决定硬气一次,起身往外走,顶着大雨,在村子口晃荡。 可她连个大致的方向也没有,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晃了片刻便湿漉漉地折回来,管晏沁北要桃栀,“师兄,借小桃桃一用,我去诱一诱那只妖。” 桃栀醒转,扒拉着晏沁北的脖子,委屈又可怜。 赫连宇轻嗤:“你们潋滟山的就这点出息昨晚上晾着桃儿一个人更深露重地在院子里诱敌,诱来那童妖差点索了孩子的命。” 迟来而并不知情、一味喝醋的晏沁北这才知道苏婉儿他们干的不是人事,凛冽的目光凉凉剜在那几人脸上。 “不是,师兄,那妖……她、她也就爱偷小孩嘛她但凡爱偷女人,我保证自个儿就上了!”苏婉儿忙不迭解释道。 “师姐说的对!”郭禄客说。 “你们都回师门,这妖我来捉。”晏沁北沉声道。 “那不行!师兄你刚出关,身体还虚着呢。”苏婉儿不答应。 “师姐说的对!”郭禄客又说。 赫连宇趁机接茬:“既然晏师弟身体虚,那我便留下来帮你们一把。” 晏沁北的眸色冷得能结冰。 赫连宇却视而不见地续道,“我先前说不想告诉诸位那妖具体位置,确实是我自己也没有把握,此妖住在村外的莲花湖里,湖方圆百里,她没有固定的洞穴,我们总不能把湖抽干了找。” “竟是只水妖!”苏婉儿惊呼道,“枉我还以为她是飞禽,长一身黑色的羽毛,所以才往姑获鸟身上寻思了。” “所以你蠢。”赫连宇极不给面子地嘲笑道。 “师兄,他骂我!”苏婉儿委屈嚷嚷。 晏沁北无视她,正色问道:“莲花湖连通我毓寿宗的山溪,受镇妖阵法庇护,她为何偏要住在那里岂不日日遭受法阵侵噬” 赫连宇谈及此,难得严肃了三分:“因为她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妖,而是厉鬼所化,是只鬼修。” 随后,潋滟山的几人听赫连宇讲了一个可悲的故事: 杏花村里的湖畔人家杨氏夫妇,以采莲为生,家境贫寒,年过四十才诞下一个女儿,男人却并不满足,他想要个儿子,便要求女人继续生。 女人在四十七岁高龄终于诞下一个儿子,可惜女人高龄体弱,在产子的时候血崩死了。 杨氏喜获麟儿,并不为妻子的牺牲感到悲痛。 那年秋收时分,他把儿子交给大女儿照料,自己出船采莲去了。 可大女儿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刚学会洗衣做饭,无暇照顾弟弟,在湖边淘米的时候,缚在她背上的弟弟不慎落水。 杨氏回来得知儿子没了,大怒,日日虐待女儿,日日将她沉入水底,呛得她快死的时候又捞上来暴打,如此反复,终于,某一日他失手将女儿淹死了。 “所以这只童妖,就是杨家的女儿所化”梁安和陆仁甲直接听哭了,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抹眼泪。 “那她为何会有类似姑获鸟的羽毛可助她飞翔于夜晚”苏婉儿问。 “呦,你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赫连宇赞赏地笑,不等她发怒,续道,“杨家小妹死后执念不散,徘徊在莲花湖畔不愿投胎,发现了湖对岸的姑获鸟巢穴,也发现了她的弟弟。” 原来杨家的小儿子并没有溺死,只是顺着水流飘到了对岸,被姑获鸟捕捞,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在了身边。 姑获鸟并非恶妖,反而心性单纯且善良,当得知自己的一己私欲害得杨家小妹惨死,当场自戕,将一身羽毛给了她。 “既然找回了弟弟又获得了羽毛,她为什么还要来偷别家的孩子呢”苏婉儿又问。 第41章 在水里亲亲好羞涩 “这你们就要自己去问杨小妹了。”赫连宇道,“我也是前日捕到她一次,用搜魂术探了她的记忆才得知了前因后果,只是后来不慎被她逃了。” “呵呵,都抓到了还能被人跑了,你也是菜!”苏婉儿终于逮到机会怼回去。 “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谁忍心在她身上下过分的禁制”赫连宇望了眼对桌的另一个孩子,好心提醒,“等天亮了我们下湖,桃儿就留岸上,湖底凶险莫测,对孩子不好。” 晏沁北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偏偏因为赫连宇的提议,改了主意:“我的灵宠自然该时时刻刻跟着我,难道我还不能保护她” “哦,那随你。”赫连宇轻嗤,不再劝。 天大亮后,几人带上避水符,潜入莲花湖。 方圆百里的湖,又大且深,一路往下,风光与浅水面不同。 碧翠水草间鱼儿成群结队地游过,纷纷涌向最亮处,那儿竟有湖底市集,成了精的虾子螃蟹摆摊开蚌,吸引了桃栀。 “小哥哥、小姐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三块灵石开蚌取珠,稳赚不赔!” 螃蟹精挑中一只可怜的小河蚌,用大钳子熟练地削去蚌壳边,狠狠插入细密的缝嘴,随着钳尖转动,“咔”,蚌壳应声撬开,蚌内黏膜的一侧凸起十来颗显而易见的肉球。 螃蟹精用两截钳爪不停地挤压蚌肉膜,一颗颗黄豆状的杏白珠子便从肉球里冒出来,墨绿色的黏液同时淌出,连带着泛光的银线被拉扯出很长的丝状。 螃蟹精这动作前前后后机械重复了二十多次,直至那局促的小河蚌被全部掏空。 “哎呦,这小蚌一看就是个未成年,哪来的珍珠”梁安啧啧道 “太惨了太惨了,全是骗局,咱们不要上当!”陆仁甲提醒道。 可桃栀却立在摊位前走不动道,咿咿呀呀地指着一只最大的河蚌示意晏沁北她想要。 “这只最大的,多少灵石一开”晏沁北于是问。 他才不管商贩套路真真假假,只要桃栀要,他就给。 “这位小哥眼光好!”螃蟹精笑得壳都要裂了,“挑中了我们店里最大的蚌,三十颗上品灵石开它!” “刚才还说只要三颗灵石的!”蟹老板坐地起价,苏婉儿愤然怒斥。 可晏沁北仿佛没听到,二话不说就掏出了三十颗上品灵石。 所有的人都替他肉疼,只有他觉得三十颗上品灵石买小栀的开心很值。 “咔”一声,那大河蚌被撬开。 河蚌虽大,内里的珍珠却寥寥无几,除了一粒滚圆洁白眼珠大小的,其余皆是歪瓜裂枣,还不如那只小河蚌。 “买定离手,不退不换!”螃蟹精求生欲极强地补了一句,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尤其是带头那女滴,一看就不好惹,见自家师兄吃了大亏,分分钟掏出宝剑要砸摊。 “罢了,继续赶路。”晏沁北却无所谓,因为桃栀捧起那唯一一颗大珍珠,十分欣喜的模样。 “小栀喜欢就好。”晏沁北说。 桃栀笑:自然是喜欢的,这些河蚌被迫开采,满身都是怨气,这只老河蚌的怨气最重,这颗珠子不知凝结了它多少负面情绪,用来送给雪盈再合适不过…… 一行人又在集市晃了半日,还吃了顿饭,向不少精怪打听过,皆称不知道有个披黑羽毛的小鬼修住在何处。 “我刚才瞧那只小虾米说的时候眼神闪躲,完全不敢看我,我怀疑,他们分明知道杨小妹在何处,只是不肯告诉我们!”苏婉儿说。 “都是湖里的邻居,相互包庇也在情理之中。”白鹭说。 “可他们为啥要保护这个偷小孩的贼呢”苏婉儿越想越气,“她最好祈求别被我找到,否则我给她把头拧下来!” “真是个暴躁的女人。”赫连宇挠了挠桃栀的脑袋,“咱离她远点。” 他顺手牵走了桃栀,晏沁北岂能容忍 两个人你拉我扯,竟把桃栀贴在背上的避水符给打落了。 “咕噜咕噜……咕噜噜……”桃栀须臾就吐起了泡泡,眼瞅着马上要溺死在湖里。 苏婉儿和梁安忙在自己的储物袋里翻找备用的避水符。 陆仁甲和郭禄客直接在水里开始画符,可墨汁入水便化了开去,完全画不起来。 晏沁北第一时间搂过桃栀到怀里,嘴对嘴给她渡气。 桃栀被水迷蒙的眼睛陡然睁大,含羞带怒地瞪着他。 他却认真无比,心无杂念地专心渡气,眼底没有半分逾矩的放肆,只有紧张。 最后是赫连宇贡献了一张避水符拍在了桃栀的后脑勺,才结束了这场尴尬。 可苏婉儿回头的时候正好瞥见晏沁北和桃栀唇瓣分开,脑袋里轰一声炸裂,口中震惊喃喃:“师、兄、你,刚才,亲了小桃桃” 晏沁北原本一心救人,没想别的,被她这样一戳,淡泊的心境顿时乱了。 他回头看到桃栀别过脸去,耳根红得滴血。 他知道桃栀没傻,记忆和灵智都在,可此刻的窘迫让她连咿咿呀呀都装不出来了,只想逃避,小拳头攥得衣角都快破了。 晏沁北迟来的慌乱并没有比她少一分,一时间连应对苏婉儿的呵斥都理不清词,咬紧牙关,定在原地,不知所措。 幸亏不知情的赫连宇在旁打岔,恰好缓解了尴尬:“哎,你们说,刚才我们问了一整圈湖里的精怪,势必有人会自作主张地去通知杨小妹,告诉她有人找来了,让她千万躲好,那我们分别跟踪可疑几人,不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她的巢穴了” “我去跟踪那只小虾米!”梁安跃跃欲试。 “我看那开蚌的蟹老板不爽,我去跟他。”苏婉儿此刻特别想找个人宣泄一下满腔的愤懑。 陆仁甲和郭禄客也相继领了跟踪任务。 最后,一行人四散开去,灵宠与主人皆分散行动,除了桃栀。 晏沁北将她背在身上,往湖的深处游。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桃栀装睡,晏沁北专注于追踪一条小黄鱼,看似很认真,其实连什么时候跟丢了都没注意。 因为两个人的脑子到现在还是乱的,以至于那只大乌贼突然现身时,晏沁北一个水中回旋,桃栀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第42章 原来,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桃栀掉在水草丛里,抬头一看,晏沁北整个人淹没在乌贼喷吐的黑色墨汁中。 桃栀表示心累:灵宇大陆真是乱了套,这海里的东西怎么跑湖里来了,不怕淡死吗 然后一只更巨大的八爪章鱼迅速冲向了那团黑雾,想趁机偷袭看不清外界局势的晏沁北。 乌贼、章鱼……现在哪怕来一头鲸,桃栀都懒得吐槽了。 但见那章鱼的八根腕爪呈包围状,团团围拢黑雾,肉质吸盘内霎时间射出无数箭头。 它和乌贼果然是一伙的,一个困住晏沁北的视线,一个从外面包抄围剿。 照那箭头的庞大数量,能一下子把晏沁北射成个筛子。 “师兄,隐遁!”桃栀大喊。 无数的箭头在那一刻刺入黑雾,又破过黑雾从对面穿出。 然而没有一支箭是带血的,因为晏沁北早已不在那团雾中。 他听到了桃栀的提醒。 可桃栀说那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 晏沁北早就用遁地符成功抽身。 他灵力强大,可以自主定位遁地符的落地点,所以他此刻现身的地方,就在桃栀的水草丛里。 桃栀只觉话音未落,他就猛地出现在了自己身旁,那一瞬间的尴尬,比刚才嘴对嘴,更浓烈,更惨烈。 这不等于暴露了自己的伪装 装了这么久的无知小孩,就在方才这一刻破功了。 晏沁北脸上却没有丝毫震惊,他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轻柔地挠了挠她毛茸茸的脑袋,款款笑道:“小栀不怕,师兄没事。” 随后,他从水草丛里窜出,直面巨型章鱼。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章鱼的八根腕爪上,每一根的末梢都挂上了一个小孩,小的才个把月,大的有四五岁,但都在嗷嗷哭。 看孩子的衣着打扮,分明是杏花村里丢失的那些。 现在章鱼挟持着他们,但凡晏沁北攻击,它就用孩子当肉盾,晏沁北挥出去的剑,压根无法近它的身,只能一次次被迫收回。 “杨小妹在章鱼头顶!”桃栀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开口提醒晏沁北。 晏沁北定睛望去,果见章鱼头顶趴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正是衣衫褴褛的杨小妹。 她死灰青白的脸上,一双黑瞳满是戾气横生,轻轻上撇的嘴角,是肆意的冷嘲。 “通知他们过来。”晏沁北说。 桃栀当即向四面八方传送音符,通知苏婉儿等人。 头一个赶到的却是赫连宇。 “你通知他干嘛”晏沁北略微不满。 桃栀扯了扯唇角:“他是自己找来的。” 赫连宇眼下对于桃栀忽然能吐字清晰流利说话一事,无暇计较,只沾沾自喜地笑道:“我又不傻,这儿浪大,自然知道这儿出了事。” 他瞅了眼杨小妹的章鱼坐骑,又望了望四面八方挂着的啼哭小孩,直接收敛了满身的杀气,端的是平易近人:“杨家小妹,这些孩子你又不吃,天天养在身边扰你清静,不如还回去,省得浪费你家粮食。” 又遇上这个难缠的道士,上一回栽在他手里,这次可不能轻敌,杨小妹恨恨龇牙:“要你管” “我也不想管,但是照你这天天偷孩子的做法,不出半年,杏花村就没孩子了,再过个几十年,杏花村就该灭绝了,那好歹是你的家,你忍心它就这么没了” 杨小妹目光幽深,忽然落在桃栀身上,小手一指,声音森冷:“要我放了他们的孩子也可以,拿她交换!她一个换八个,你们不亏!” “休想!”晏沁北一柄光剑又挥出去,被大章鱼拿腕爪一挡,那腕上的孩子差点当场一分两半。 “别冲动!”赫连宇急忙阻拦,他看了眼晏沁北,晏沁北眼底毫不掩藏的狠厉仿佛并不在乎村里孩子的性命,他又看了眼桃栀,心叹这小奶包对于晏沁北竟已如此重要 “又不是真让你交人,凡事好商量,你莫再动手。”赫连宇轻斥道。 “杨小妹,你别看这小胖子可爱,她一个人一顿饭的量可顶你手里八个小孩一天加起来的量,你以为她就好养活”赫连宇方才在集市上见识了桃栀的饭量,现在这样说,一点不夸张。 可桃栀不太高兴,总觉得被嘲讽了。 “那又怎样我养得起!”杨小妹音量拔高,“我要的是她这具身体,我偷了那么多小孩,没一个有她十分之一的好看!” 桃栀忽然又高兴了:小屁孩是在夸我好看吗 可晏沁北不高兴了,凤眸一眯,杀气四溢:“你想要我灵宠的身体” 杨小妹坦承点头:“对,我是鬼魂,我的肉体迟早腐烂,我需要新的身体,她,很合适。” “她不可能……” “她哪里合适了” 晏沁北拒绝的狠话说到一半,就被赫连宇的好奇发问打断了。 晏沁北朝赫连宇射来阴鸷目光,赫连宇目不斜视,兀自求知若渴地望着杨小妹。 “她的模样讨喜,我爹爹会喜欢的。”杨小妹忽然整个人沉寂下来,谈到“爹爹”二字的时候,眼里的光陡然暗了下去。 就是现在! 赫连宇毫不迟疑挥开扇面,一股劲风自展开的扇骨中袭向杨小妹,她倏地被那带光泽的风禁锢在章鱼头顶,整个人如入定般无法动弹。 随即,关于她的记忆,被投射到了赫连宇手中那柄檀香竹面扇中。 他再度利用搜魂术,窥知了杨小妹获赠姑获鸟黑羽后的事。 有了黑羽披风,原本只是一只怨鬼的杨小妹就可以吸纳天地灵气进行修炼了。 可她并不执着于做一只鬼修活下去,她抱着弟弟,飞越莲花湖回到杏花村,想将弟弟还给杨氏,告诉他弟弟没死这件喜事。 那时候距离她死去已有三年,杨氏又娶了一个女人为妻,那女人刚为他诞下了一对孪生姊妹。 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被杨氏搂在怀里,亲了又亲,疼爱得不行。 杨小妹从未在她爹爹脸上见过这种神情。 原来,他爹爹也不是不爱女儿,只是不爱她。 从前所有的委屈瞬间化作不甘,深刻的执念转为戾气,她疯狂报复了整个村子,第一次趁夜偷走的,就是杨氏的那对双生子。 第43章 哪怕魂飞魄散,也要索你命 那对双生子,此刻就在巨型章鱼的腕爪下,是其中最小的两个孩子,已经哭到抽搐了。 但尚且能哭,至少说明杨小妹除了偷来她们,就再也没有伤害过她们。 赫连宇忽然能够理解为何那晚她会对挂在衣架上的桃栀下杀手,因为桃栀是她千挑万选后决定夺取肉身的人。 有一说一,她眼光不错,她偷来的这些小孩,确实远不如桃栀可爱。 然而她需要这样完美的肉身,竟只是为了迎合她那个无情爹的喜好…… 搜魂术被赫连宇主动撤下,他对杨小妹说:“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连个名字都没有吗” 这么多年,她在杏花村的名字就叫杨小妹,因为杨氏压根就没有给她取名字。 她弟弟尚且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宏远,寄托了父母深切的期望,连那对刚出世不久的双生子,也有名字,一个叫欢欢、一个叫喜喜。 唯独她,活到七岁,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因为爹爹不喜欢我……”杨小妹尚未从被搜魂的不适中完全恢复,虚弱地颓下腰背,沮丧垂眸,声音疲累无比,“因为我不够好……” “不是你不够好。”赫连宇微微蹙眉,“你性格好、长得也漂亮,你一点不比其他孩子差,你爹不喜欢你,与你无关,是他自己的问题,所以你无论换上多么完美的肉身,你还是你,而你爹依然不会喜欢你。” 这番话他语气轻柔,却字字残忍。 杨小妹默了良久,竟没有反驳之词,但是她眸底的嫉恨丝毫不见少,反而浓郁得几乎要喷涌而出。 “重要吗”桃栀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如银铃,“你爹对你怎样,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即使你变成了更可爱的样子,赢得了你爹的喜爱,你就会忘记曾经的伤痛而快乐吗 “你爹那个混球的看法,曾经决定了你活着的短暂一生,现在又决定了你死后的所有,就那么一个混球,自己都过得乱七八糟,你在乎他怎么想,只会让你更加糟糕。” 如果说赫连宇的话像一柄刀,扎入杨小妹的心里令她痛苦万分,那么桃栀的话就仿佛抽出了这柄刀,带着淋漓的血肉,疼到她无法接受。 “没用的,准备迎战。”晏沁北觉察到无尽的杀气正在蔓延,低低叹了句。 果然,下一瞬,匍匐在下方的乌贼接收到杨小妹的指令,再度喷出了浓稠的墨汁。 好在晏沁北早有准备,湖底的发光水草被他利用,拢入一方光柱阵法,幻化成无数绿芒照亮了周遭四野。 饶是墨汁再浓,也能辨别出来章鱼的进攻方向,晏沁北提剑而上。 见晏沁北周身的杀气一点也不比对方少,怕他下手不知轻重,误伤那些可怜孩子,赫连宇追了过去。 那巨型章鱼在两人的夹攻下四处盘旋躲避,掀起波浪滚滚。 可专注于对付章鱼的两人,却没有发现杨小妹不见了。 此刻,杨小妹已趁机掠到了桃栀跟前,朝她露出了狰狞的利牙。 凡人的七八岁正是换牙的年纪,杨小妹死的时候恰好缺了门牙,现在只露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看上去反而滑稽无比。 桃栀笑了:“你这样一点也不凶猛,像个没牙的小老太。” 气得杨小妹鬼嚎了一声。 “你瞧,你这么在意他人的看法,所以才活得这么累。”桃栀继续笑,“外界的声音都是参考,你若不喜欢,完全可以不参考,否则,你日日活在人家的嘴里,喜怒哀乐不由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桃栀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哦,我忘了,你已经死了,你死在你那个混球爹的手里,你现在又偷孩子又抢肉身的,你是指望他哭着后悔当初对你太狠吗 “可几十年后他也不过是一抔黄土,你却打算用你漫长无尽的鬼生去祭奠他,你可真能耐呀,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做不回自己,难怪你没有名字,是你不配。” 锋利修长的指甲已经落在了桃栀细嫩的脖子上,杨小妹咬牙切齿:“你是在教我做鬼吗” 一个看上去比她还小的小孩,居然妄想跟她讲道理,杨小妹觉得可笑,“你觉得你配吗” 桃栀的小拳头捏住她如刀一般的指甲:“我很少讲道理的,因为我想给你一次机会。” 杨小妹的手往前一伸,指甲划破桃栀的掌心,义无反顾刺向她的颈部要害。 桃栀叹息:“看来是我错了,不该和熊孩子讲道理。”桃栀手腕一转,杨小妹那削铁如泥的指甲突然就断了。 她震惊,她低估了这小胖妹的能耐。 她以为那两个男人小心翼翼保护她,一定是她太弱,她哪想到其实不然。 杨小妹的指甲在桃栀的掌心化为齑粉,下一瞬间桃栀就直接拽住了杨小妹的腕子。 “说实话,我听了你的故事,我很难过,但是我看你执迷不悟,我更难过。”她轻轻一扯,杨小妹竟不受控制往前踉跄。 “我力气很大的,你现在说一句你错了,还来得及。”桃栀说,小胖腿深深扎在松软的河床底,杨小妹竟推不开她。 “我没错!我没错……”她大怒,后半句话的声音就已经飘远了,因为桃栀将她狠狠甩了出去。 即使是在深水湖里,也没有受到水流的滞缓,杨小妹如离弦之箭般在波浪里翻滚,那黑羽披风掉了一地的毛。 “我、要、她、死!”好不容易站定在很远的地方,杨小妹发出了撕裂的怒吼,声波震荡,扯碎了黑羽,亦扯碎了她的魂魄。 她不惜魂飞魄散的这致命一击,将所有支离破碎的力量覆在了每一根羽毛上。 所有黑羽化为利刃,势如破竹,朝着桃栀的方向冲刺袭来。 利刃未到,水波先动。 一人身上挂着四个娃的晏沁北和赫连宇,刚刚绞杀了巨型章鱼,就看到一团黑雾般的剑雨包裹住了桃栀。 赫连宇尚不及开口,晏沁北就随手丢了那四个娃,快速掐诀启动同心术,想将所有针对桃栀的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 第44章 好尴尬,所以我假装很生气 “不成!”赫连宇一手捞过那四个飘在水里的娃,一手打断了晏沁北的咒诀,“杨小妹自断,这是她的魂魄裹挟了姑获鸟的黑羽力量,执念太重,你若强行吸收,势遭心魔捆绑!” 晏沁北不惧心魔。 可赫连宇的阻挠已经让他再次掐诀启阵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团箭雨即将把桃栀刺个对穿。 就在这千钧一发,他揣在怀里的千瓣莲锦帕忽而飞出,在水中急速旋转放大,竟拢成一面巨幅的幕布软盾,挡在了桃栀跟前。 那根根簇直、戾气横生的黑羽,在那千瓣莲跟前缓缓下沉,仿佛失了志气的兵,蔫头耷脑地沮丧沉沦。 那是杨小妹最后的执念,还残存着她最后的意识,那莲花的图案让她猛地想起这短暂一生里最快活的时光,就是与爹娘在湖畔采莲。 那时候,还指望她娘再生个儿子的爹,对她娘的态度尚且温和,对她也不算恶劣,夏日的云团低垂,划破静谧湖面的小舟缓缓前行,她对未来满怀着憧憬…… 千瓣莲霎时间从巨幕般的锦帕里浮出,仿佛变成了真的莲花瓣,每一朵娇艳的粉白都包裹住每一根墨黑的羽毛,最终,二者皆在清澈的湖水里幻化成绵密的水泡,慢慢消散不见。 等苏婉儿他们赶来的时候,一场大战已经结束。 听说杨小妹的魂魄已经被师父的一方帕子给渡化了,苏婉儿深感遗憾:“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把这些可怜的孩子送回杏花村。”赫连宇将挂在身上的八个孩子全部丢给了她,“杨家小妹还算有良心,这些孩子身上都贴了避水符没有溺死,但也撑不了太久,赶紧的。” 苏婉儿接了个措手不及:“你、你、你一个个来——师兄,帮帮我!” 回头一看哪还有晏沁北的人影 桃栀也不见了。 沁竹苑。 桃栀莲藕般的手臂上绽开好几道血口子,与细嫩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看上去鲜血淋漓、格外刺目。 那团黑羽箭里有几根速度奇快,在千瓣莲锦帕挡下攻势之前,仍是有若干伤到了她。 好在舔两下就能恢复了,桃栀一念至此,张嘴就舔。 不意舌尖一甜,桃栀大眼一睁:看见晏沁北递来一根糖葫芦阻断了她的小舌头。 桃栀小嘴一闭,别过头去,没几分好脸色。 晏沁北却不折不挠,继续用糖葫芦诱她。 “小栀乖,这伤口沾染了生魂的戾气,表皮愈合无用,师兄得替你将戾气吸出。”晏沁北柔声劝道。 桃栀白他一眼:“吸出怎么吸,用嘴吗” 她如今不装萌娃了,说话干脆利落,目光自然也十分毒辣,嫌弃表现得尤为直白。 晏沁北被噎了一噎,一时无言以对,见她又要埋头开舔,只能再度用糖葫芦挡她小嘴。 “拿开!”桃栀怒了,“我的事不要你管。” 晏沁北眸色一沉:“你还在生我的气” 桃栀拿后脑勺对着他,小肩膀一起一伏,仿佛气急了。 “是因为湖底的事,还是……秘境内”晏沁北问,素来沉稳的他,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竟有些忐忑心虚。 桃栀不想回答,有些事不说,心里虽然堵得慌,可若说出来,估计直接心梗而死。 可晏沁北觉得这茬不讲明白,两个人始终有芥蒂,是以今日并不打算放过她。 他放下糖葫芦,双手轻轻掰过桃栀的肩膀,迫使她正视自己,然后蹲下身子平视她,深邃的凤眸淌出愧疚情绪:“对不起,我为我在秘境内对你做的所有过分的事,向你道歉。” 对外人傲慢无比的师兄,竟也可以如此卑微 桃栀鼻子一酸,忽然更委屈了。 “你总不会真的要我下跪”晏沁北不禁苦涩一笑,“你我缔结血契,我是你主人,我若向你下跪,你会遭天雷轰的,不是我不肯,是我不敢。” 桃栀确实想起自己曾在秘境里对他说过:等有朝一日,我们离开这里,我要你哭着跟我说对不起!跪着求我原谅你! 可桃栀那时不过说了气话,现在始终不肯给他好脸色,也不是真的恨他怨他无法原谅,而只是因为……尴尬。 好尴尬,不摆出一副“我好气”的模样使劲作上一作,真的好尴尬! 毕竟她和师兄在秘境里暧昧到那种程度,就差真的生猴子了! “我好想揍你。”默了良久,桃栀忽然低低嗤了一句。 晏沁北当即收好台阶,递出诚意,抓住她的小肥爪,让自己脸上招呼:“揍,你想怎么揍都行,师兄绝不还手。” “你还想还手呢”桃栀拔高音量。 “没有,师兄怎么舍得” “那你接招!”桃栀一拳头抡过去。 哪个说打人不打脸的不存在,师兄的脸生得这么好看,就该被打! “啊——”晏沁北嗷了一声,整个人飞了出去,连门都被撞坏了,仍没止住他的飞势,一直落到了院里。 桃栀看了眼自己的小拳头,表示怀疑:明明只用了一丝丝的力,意思一下而已,他这么演,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瞧不起人呢!”桃栀来劲了,迈着小短腿追出去,冲着刚爬起来假装很疼的晏沁北,一顿拳打脚踢。 这一回,桃栀可没手下留情。 晏沁北也确如他自己所言:绝不还手。 他给桃栀喂招,比给她喂奶还要用心。 桃栀手短够不着,他还主动凑上去,每一拳头都保证让她落到实处,但又不能让她感到爪爪疼,于是卖力地演好每一次飞出去的姿势,横着的、竖着的、旋转着的…… 最后,晏沁北鼻青脸肿地“爬”回来,肿胀的唇瓣开开合合,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但声音仍然极致温柔:“满意了吗小栀。”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桃栀双手叉腰立在台阶顶端,表情端肃、不苟言笑:“我住在你识海里的时候,发现了一道神识传音,是在二重秘境时,裴敏质疑我们舞弊,你让他传音给宗主评断,当时明明还收到了宗主的回应,可为何,裴敏那道传音却在你的神识里,并且是未读的状态” 第45章 春天来了,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裴敏神识传音给宗主,宗主也回复了他的疑虑。 也就是说宗主明明阅览过那则传音。 可桃栀变回树枝在晏沁北的神识空间内养伤的时候,却无意发现那道署名裴敏的传音,竟以未读的状态安安静静搁在晏沁北的空间角落。 桃栀当时想不明白,出来后装了一阵子萌娃也就没机会问出口。 现在,桃栀就想知道真相。 见晏沁北不回答,被打肿的脸上除了一双小怨妇般的凤眸微微垂着,看不出别的情绪。 “难道、是因为……”桃栀脑袋一歪,黑葡萄大的眼睛一眨一眨,“你截断了裴敏的传音” 晏沁北喉结一滚,凤眸垂得更低了。 桃栀继续,“然后,你自己又给宗主传了一道别的语音,让宗主帮你说话” 她踮起脚尖,眼里的光芒更亮,“师兄,你跟宗主的关系一定很好你在秘境里那样作弊,他都没有怪罪你,要么是他包容你,要么是他老糊涂!” 晏沁北突然觉得脸好疼,他绕过桃栀,往屋里走:“师兄去疗伤,你自己玩。” 桃栀问:“需要我帮忙吗” 晏沁北回眸看她的时候,她还故意用舌尖舔了一下唇角,仿佛在提醒晏沁北:别忘记我是一个奶哦! 晏沁北心动了,刚想说“要”,桃栀忽然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跳,故意摆出雀跃的样子:“赫连师兄邀请我去旖旎山玩,师兄不用给我留晚饭了!” 赫连宇! 突然打翻醋缸的晏沁北一个转身,迅速甩出同心锁想将她缚住、捞回自己身边。 不意桃栀早有准备,竟掏出了那柄积分换来的无垢扫把,骑上去后,飞得贼快,一下子就溜没影了。 雪盈在洞府门前的小院子里喝茶,陆仁甲在一旁勤勤恳恳地扫落叶。 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掠过一道小黑影。 陆仁甲头一回见到扫把还能骑着飞,酸溜溜地问雪盈:“师父,同样是扫把,为什么我的这把只配用来扫地” 骑扫把的桃栀落了地,笑嘻嘻对陆仁甲说:“陆师兄,不想做扫把飞人的扫地僧不是一个好的清洁工。” 雪盈翻出一盏青琉璃的小茶杯,沏了七分满,笑盈盈地递给朝她走来的桃栀:“小桃桃,你病好了” 大家都默认桃栀是去了一趟莲花湖后恢复了灵智和记忆,雪盈便也不去戳穿。 “长老,我这次出远门,给您带了礼物。”桃栀将茶水一口闷了后,双手奉上一只精致木匣,态度毕恭毕敬。 雪盈接过,抽开盖子看了一眼,笑意更深:“珍珠耳坠” “这不是小桃桃在湖底市集用三十颗上品灵石开蚌取的吗”陆仁甲凑上来表示羡慕。 桃栀嗯了一声:“上次扯坏了长老的耳挂,这是作为赔礼,希望长老喜欢。” “喜欢!小桃桃长大了,知道孝顺我了,可比你那个没良心的主人上道多了!”雪盈当即戴上了耳坠,并宠溺地捏了把桃栀的小肥脸。 这副耳坠是桃栀亲手做的,用蛛丝织成一个银线网兜裹住饱满圆润的珍珠。 珍珠洁白无瑕,晶莹温润。 但若拿到强光下细看,便可发现里头缠绕着黑丝红线,犹如新鲜的血脉。 那是桃栀用玄冥之火烤炙过的雪盈的血液和头发,也是一道秘术禁制。 这秘术曾是池桦在一些奇经僻书里学来后教给桃栀的。 池桦说此术诡邪不可滥用,池桦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被桃栀用在他的意中人身上。 “小桃桃,不再坐会儿吃些点心,就着急要走吗”看到桃栀送完礼就骑上了扫把的雪盈,柔声问道。 “旖旎山的赫连师兄邀请我去玩。”桃栀颇骄傲地答,仿佛人缘很好的样子。 “那我送你一程。”雪盈起身,掀了一阵风,直接卷着扫把飞到了旖旎山。 旖旎山,百里杜鹃正值春日盛放,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如诗如画。 雪盈抱着桃栀刚落地,就听到一浪更比一浪高的双修妙音,从那一簇簇花丛里此起彼伏地往外溢。 雪盈的脸倏地红了。 “东方律怎么回事也不管管!”雪盈大步往里走,同时捏了个咒。 正聆听妙音的桃栀,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周遭一片死寂。 雪盈的朱唇开开合合,仿佛还在痛骂东方律,但桃栀一概听不到。 她居然屏蔽了自己的听觉她一定觉得这些阴阳大和谐的声音对孩子不好。 桃栀无奈地沾了点口水洗了洗耳朵,随即,那嗯嗯啊啊伴随着蝉鸣鸟叫的浪声再度涌入了脑海。 舒服了桃栀狡黠一笑,趴在雪盈肩头装瞌睡。 雪盈踏入山门不多时,东方律就迎了出来。 旖旎山的五位长老,数东方律最是英俊帅气,一袭紫袍迎风飘逸,端的是潇洒不羁,见到雪盈,笑得眉不见眼。 “你来也不提前派个小的知会一声,我好准备准备,清一清场子。”东方律也很尴尬,毕竟他此刻和雪盈站着的地方,两边全是杜鹃丛里的旖旎之声。 “喏,我潋滟山就这种小的。”雪盈掂了掂怀里的小胖墩,“我敢让她独自过来” 东方律面色讪然:“毕竟春天到了,你也知道,灵兽们都要交配,总不能憋着……”他瞄了眼桃栀,“你这只倒不错,听说是截树枝,不存在那方面的烦恼。” 桃栀小脸一黑,忙埋入雪盈的颈窝:忘记自己现在聋了,差点一拳头送给东方长老了。 他那话真是气人,动物们春天要交配,植物们就不配了植物们也要授粉的好! 世间万物生而平等,他们植株交配……啊不,授粉的时候,有的落地繁衍、有的借风播种,还有的内部调和自我解决,方式繁多、过程艰辛,可比那些动物们随便找个草丛骑一骑的厉害多了! “可我那位大徒弟却有这烦恼。”雪盈朝东方律吐槽道。 桃栀被吓了一跳:大徒弟,说的是晏沁北吗 “她去年新收的灵宠是只大灰狼,这段时间老缠着她,似乎是发情了,吓得我那徒儿到处躲。”雪盈续道,“你也知道,主人与灵宠是不可以发生那种关系的,所以她求我将小狼崽子送走,搞得我也很难做。” 桃栀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说的不是晏沁北,但发情的大灰狼是谁呢 第46章 奇葩是一种病还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 发情的大灰狼梁安,寸步不离地跟在苏婉儿身后,苦大仇深地耷拉个脑袋,就因为苏婉儿片刻前冲他吼、叫他滚。 她越想轰走他,他就越不肯离开,“主人主人”地叫,十分幽怨。 苏婉儿被迫无奈躲入沁竹苑找晏沁北帮忙,看到一脸浮肿青紫瘀斑的大师兄后,怒了:“师兄,谁打你了” “我自己撞门上了。”晏沁北正在磨刀,目光专注在越来越锋利的刀口上,眼皮都没抬。 “哪个门能把你撞成这样你为啥不吃点药”苏婉儿不解,修士受皮外伤吃颗灵丹就好了,大师兄一向要面子、爱形象,这会儿竟不在乎了 “你找我有事”晏沁北问。 苏婉儿看着他的刀,忽然觉得自己的事不重要了:“你磨刀要干嘛” 最近师门里奇奇怪怪的人真多,仿佛奇葩是一种病还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连大师兄都没能幸免。 “我去找旖旎山的赫连宇切磋切磋。”晏沁北说到“赫连宇”三个字的时候,下颚线都绷紧了。 苏婉儿不解:“他在莲花湖底得罪你了还是借你灵石不还又或者吃你家大米了” “他偷我沁竹苑的桃。” “你沁竹苑不都是竹子嘛,啥时候栽了桃树”等苏婉儿反应过来此桃非彼桃的时候,晏沁北已经提刀御风而去了。 晏沁北闯入旖旎山的时候,发现大厅内人还不少。 有赫连宇和桃栀,还有东方律、自家师父雪盈,甚至白尘长老也在。 他将刀往身后藏了藏,问众人:“发生何事了” “你来得正好。”雪盈说,“杏花村抓妖的时候你也在,那妖除了之后,是谁把失踪的孩子们送回村里的” “是婉儿和陆师弟、郭师弟。”晏沁北答。 “对嘛,我就记得当时把八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交给了潋滟山的那几人。”赫连宇补了句,一副着急撇清关系的模样。 “那几个孩子当时还活着”白尘问。 “自然是活着。”晏沁北答,剑眉微蹙,预感不妙,追问道,“究竟怎么了” 白尘捏须长叹:“那些孩子死了,全死了,就在送回各家的第二日。” “不可能。”晏沁北说,“童妖没有伤害他们,还给他们贴了避水符,所以他们获救后都是好好的。” 白尘颔首:“杏花村村长也是这么说,各家接到孩子的时候,都确认过孩子无恙,可第二日醒来,竟发现孩子肉体肿胀、肤色青灰,咽喉被水草和泥沙堵塞,竟像是溺死了好几日的样子!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妖施了障眼法,实际上那些孩子在被你们找到之前,就早已死透” “不可能。”晏沁北依旧坚持道,“那妖修为不深,障眼法固然能够瞒过凡人,但骗不过我等修仙者。” 赫连宇赞成道:“这一点我认同晏师弟所言,那些孩子在获救后都是好好的,但是……”他桃花眼一黯,“会不会是在送回去的路上、抑或是那之后,被人做了手脚” “你是在怀疑我潋滟山弟子” “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潋滟山的弟子在将孩子送回去之后,还有没有留守杏花村的,还有没有发现别的端倪” “呵,捉妖你要插一脚,送孩子回家你反而不着急邀功,村民不是对你青睐有加怎么不是你去留守” 眼看着两个人要吵起来,雪盈头大如斗地打断道:“行了,也别相互指责了!如果你们都没撒谎,那么很显然我们遇上了更为强大的对手,竟然可以在孩子身上做文章,造成他们死透数日的假象,来蛊惑村民迁怒毓寿宗,所以现在,找出幕后黑手才是关键,你们再吵……” 她瞪了眼赫连宇,“我让你师父揍你!”又乜了眼晏沁北,“我亲自揍你!” 赫连宇抬头看柱子。 晏沁北低头看脚尖。 东方律轻笑:“瞧你们把雪盈气得……”偏头宠溺地望了眼雪盈,又正色吩咐赫连宇,“小宇,再去一趟杏花村,查明真相。” “我也去。”晏沁北奇奇怪怪的胜负欲化作热血冲上了头,“师父,把小栀给我。” “拿去!”雪盈信手一抛,桃栀小胖墩就像个球一样,从她手里砸到了晏沁北怀里。 其他人看得不免心惊肉跳,原来潋滟山是这样带娃的。 “哦,我屏蔽了她的听觉,你给撤了。”雪盈不经意想起来,便提了一嘴。 晏沁北的大掌轻轻抚摸桃栀的小耳朵,然后皱了皱眉:“师父,她听得见。” 桃栀假装犯困,一头栽在了晏沁北的肩头:为什么要说出来心好累,毁灭。 “什么!”想毁灭的大概是雪盈,“那刚才在杜鹃花丛,那些灵兽双修的叫声,她岂不是全听进去了” 晏沁北的俊脸一黑:“杜鹃什么丛双修什么声”一把拎起桃栀的小耳垂,迫使她睁开眼睛不许装睡,表情森冷,口吻肃然,“你都听见了” 桃栀一张小脸皱巴巴,五官因为吃痛而扭曲:“我……我、其实、也、听不懂……”大眼睛一眨一眨,瞬间红了。 旁人或许会信,可在秘境里差点逼她生猴子的晏沁北,知道她什么都懂,轻嗤:“你还想装” 桃栀小嘴一扁,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往下砸。 旁人看了更觉心疼:潋滟山竟是这样凶娃的 “晏师弟,你过分了。”赫连宇指责道,“她只是个孩子。” 桃栀哇的一声哭出来,狠狠扑向赫连宇。 赫连宇顺势张开双臂将她抱走。 被桃栀挣脱的晏沁北定在原地,整个人冷得像一根冰锥子,声音低沉且严厉:“桃栀!你装上瘾了” 第一次被晏沁北连名带姓地凶,桃栀小心脏一颤,别过脸去。 “从、别的、男人、身上、下、来。”晏沁北手腕一转,亮出了藏在背后的刀。 那柄他磨了许久的、一刀一个小朋友的大弯刀,和他的气质极度不符,但握在他手里的时候格外霸道凌然。 感受到背后凉意沁骨的桃栀,头皮发麻。 白尘等人也看呆了。 东方律捅了捅雪盈的胳膊肘,轻声问她:“会不会打起来啊会不会见血啊会不会弄脏我家地板啊” “我会帮你拖地板。”雪盈淡然道。 第47章 我保证只有你一个,不会花心 晏沁北和赫连宇最终没能打起来。 因为有人来报:杏花村出大事了! 晏沁北和赫连宇当即赶往现场。 不过离开数日的杏花村,竟和先前大变了样。 先前家家闭户,街上行人寥寥,只是显得冷清,如今,却是萧瑟。 天空乌云阵阵,笼盖这座人口不到一千的小村庄,一千人里,竟有半数已经死亡,半数正在死亡。 路上横尸已有腐败臭味,尸体浮肿发胀,仿佛溺水而亡。 但若细看,就会发现这是一种疾病。 染病者嗜水,明明体内并不缺水,却喉咙干涸到开裂、完全咽不下食物,是以极度渴望往肚子里灌水,只有不停地喝水才能缓解痛苦。 干净的井水供不应求,村民们便跑到莲花湖里喝水,连带着河里的泥沙一并灌入腹中,灌到肚皮滚圆、肠胃饱和也停不下来,然后在一日之内,暴毙。 乍一看,像极了溺水之人。 先前那八个孩子也是这么死的,只是不知是何人给他们灌了水。 如今,整个村子都染了病,早已不是八个孩子一夜夭折这么简单的问题了。 “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赫连宇老神在在地说。 晏沁北冷飕飕斜他一眼:“你这是废话。” “那儿有黑影飘过!”桃栀骑在扫把上,飞得高看得远,一句话转移了两个差点又打起来的幼稚鬼的注意力。 “魑!魅!魍!魉!分散去追。”赫连宇也看到了巷子深处掠过几道黑影分别往不同的方向散去,他当即召唤出了自己的灵宠。 四只灵宠,取了四个相当唬人的名字,实际上却是四只九尾狐幼崽,得令后化作四道彩色的光,迅速冲入巷子尽头。 “师兄,一个人可以收几只灵宠”桃栀不禁好奇问道。 刚才那一瞬间,四只九尾狐被召唤出来齐刷刷立在赫连宇身后的阵仗,好威武呀! 再看看自家师兄,自打收了自己之后就开启了养娃模式,与威风凛凛之类的,彻底绝缘了。 即便是苏婉儿,只要让梁安化身为狼,她往旁边随便一站也会显得英姿勃勃…… “没有上限。”晏沁北的声音不见起伏,但桃栀还是听出了他口吻里淡淡的不屑和嘲讽,“但在小栀成长之前,我保证只有你一个,不会像别人那样花心。” “嘁,对灵宠哪有花心之说”赫连宇驳斥道,“桃儿,别听他瞎掰,你若愿意,我这里永远给你留一空位。” “不用了,谢谢赫连师兄。”桃栀拒绝道,“我只想做晏师兄的唯一。” 忽然被塞了一口糖的晏沁北,迈在尸横遍野里的脚步都轻快了,一个不慎,踩到了一截老虎尾巴。 “嗷呜”尾巴的主人发出了吃痛的嗯哼,听上去没什么力气。 晏沁北一个掌风拂走了压在老虎身上的断壁残垣,看到一只半人半虎的灵兽歪在地上,嘴上贴着一张符篆,上面还残留着血渍。 “阿蛮”桃栀认出来了,这是荡漾山的虎兽阿蛮,曾在桃栀身上嗅到过池桦的气息,还跟她吐槽过雪盈的错处。 桃栀原本想拉拢他一起对付雪盈的,但离开秘境后琐事繁多,也就一直没机会找他联手。 “小桃桃……嗯哼晏师兄,赫连师兄,你们好啊……”阿蛮自行撕下符篆,跟他们打招呼,一边说一边喷血,极其惨烈,说完又自己把符篆贴了回去,咬紧牙关哼哼唧唧。 晏沁北发现那符篆就是防止他张嘴的,蹙眉不解:“你主人是哪位,竟如此虐待你” “不关我主人的事,我主人是荡漾山的周子洛,这符篆是为了防止我喝水用的,我染病了,他让我在此休息,他带其他弟子去查村子的异状了……”阿蛮苦巴巴道,他一说话就要撕纸,说完又要贴纸,自控力极强,那流血的嘴巴,仿佛是被自己用拳头打的,虎牙都掉了三颗。 一听说他染病了,赫连宇和晏沁北几乎是同时往后退了半步。 晏沁北退的时候,还顺便拉扯了一下桃栀的扫把。 阿蛮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是是……你们还是离远一点好,现在不确定这病是怎么传播的,但糟糕的是,原本以为只有凡人遭殃,现在我中招了,就证明,咱修仙者也会被感染。” 这是个坏消息。 “你们荡漾山的人来多久了”晏沁北问。 杏花村这桩破事,毓寿宗的各个山头都派了人下来查,潋滟山和荡漾山的结了梁子,晏沁北不希望在各自行事的过程中产生分歧,“查到哪一步了” “我们也是刚来,前后不过晃了一个时辰,弟子中只有我一个感染。”阿蛮抹了把血淋淋的嘴,“我刚才躺在这儿的时候仔细想了想,大抵是因为我毛发旺盛,招病。” 想起自己那四只九尾狐的蓬松毛发,尤其是四九三十六条明晃晃的大尾巴,赫连宇有些担心了:“难道不是因为你倒霉” 阿蛮自行贴上了封口符,拒绝交流。 于是赫连宇找他那四只九尾狐去了。 晏沁北则带着桃栀往莲花湖的方向去,湖边死的人最多,兴许能够发现什么端倪。 “师兄,阿蛮会死吗”路上,桃栀问晏沁北。 “修仙者染病的症状应该比凡人要轻,但也无法确定会不会危及生命。” “你说我的树液能治他吗” 晏沁北脚步一顿:“你哈喇子嫌多了” 桃栀将凌空的扫把挪近一些,小肥爪搭上晏沁北的脖子,亲昵地拿脑袋蹭他耳朵:“确实是多,睡觉的时候哗啦啦淌,我抹了一帕子,反正要丢,不如给他试试” 如果只是帕子的话…… 晏沁北答应了,他没那么小气,毕竟那只虎兽看上去委实可怜。 “师兄,我去去就来。”桃栀当即骑上扫把往回跑,“你在湖边等我。” 她快速折回阿蛮刚才躺的地方,却发现那儿没人,封口的符篆掉在地上,血迹斑驳。 桃栀怕感染,拿手帕包住手指后,捡起符纸捻了一捻,发现上面的红不是血! 她帕子上的口水能让血液凝固,但符纸上的红色却化为了齑粉。 这只是一种像血的颜料! 第48章 气运子她带着系统,搞事情来了 桃栀循着阿蛮的气息来到了附近一座偏僻的小木屋,果然找到了这只大老虎骗子。 与他共处一屋的,竟有十余人,皆是毓寿宗的弟子,根据他们所穿服饰的不同款式,不止荡漾山,还有来自其他四个山头的。 但听阿蛮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当街遇上潋滟山的晏沁北和旖旎山的赫连宇,我立马躲了起来,只是不慎露了尾巴,好在我机智,成功骗过了他们!” “那两人都是高阶修士,你确定没有引起怀疑”一名穿着葳蕤山弟子服的麻脸修士目露忧色地问道。 “他们以为我感染了,都站得远远的,压根没发现我那是假血!”阿蛮还挺骄傲,“我说,这可得加钱啊,要不然老子不干了!” 那葳蕤山的麻脸似乎是个头目,冷哼道:“你差点露馅,还想着抬价” “咱在这里拿钱害命,把一整个村子的凡人都搞死了,全是罪孽啊!你不加点钱,怎么继续搞”阿蛮忿忿道。 “没错!你当初找我们混入毓寿宗,我们都以为只是些打探情报的小任务,如今才知道竟是要残害无辜,这种有损阴德的事,不加钱我们不干!”一名穿旖旎山弟子服的女修士站队阿蛮。 桃栀认得她这张倒三角的刻薄脸,正是剧情秘境里和西小蛮混在一处的西小梅,没想到他俩在现实中亦是狼狈为奸。 “西梅,我警告你不要煽风点火!”麻脸骂道,“这次任务就数你最敷衍!目前你手里的人命是最少的,赶紧滚出去再拿几个人头回来!” 西梅怒而转身,大步往外走。 立在门口偷窥的桃栀急忙往拐角处避了避,不慎踩到了一截树枝。 树枝踩到树枝,简直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什么人”麻脸顿时提高警惕,冲着门外低吼。 阿蛮吸了吸鼻子,猛地皱了皱眉,说了句“我去看看”,便越过西梅,一个健步冲到了门外。 桃栀立在拐角处,保持着踩树枝的脚丫子半抬不抬,尴尬地和他打了个照面。 阿蛮的目光倏地一转,用力将门扇往外掰了一掰,回头说:“没人。” 门扇摆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桃栀借着那声响盖过自己踩树枝的动静,趁机溜了。 桃栀一路小跑离开木屋很远,才敢骑上扫把,往空中飞。 “果然有人!快去追!” 可空中飞行太突兀,她还是被木屋里的人发现了。 可恶的是那群人里头有飞禽灵兽,一只缱绻山的蝙蝠急速追了过来。 桃栀一时慌乱,飞得摇摇摆摆。 那蝙蝠丢来一道飞刃,直接削断她的扫帚尾端,害得她在半空中晃了几下后,势不可挽地坠落下来。 桃栀圆润的肚皮狠狠砸在地上,还弹了好几下,她猛地爬起来,胃里一阵翻滚,想吐,她又忙捂住小嘴。 蝙蝠的另一道飞刃又从空中袭来。 桃栀刚准备挥出绿绫来挡,不意一抹倩丽的人影稳稳落到她跟前,烟粉色的宽袖轻轻一挥,犹如天女散花,掷出一片桃花瓣雨,轻轻松松将蝙蝠逼退。 然后,少女回头,露出一张沉鱼落雁的昳丽脸庞,笑着问道:“小朋友你没事” 桃栀还不及道谢,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道奇怪的声音:“你管这些闲事干嘛,赶紧去找大boss啊!” 这声音非男非女,像是机器人发出的音色,“boss”这个单词,蓦地让桃栀浑身一凛:什么情况 紧接着,少女的心声也在桃栀的脑海里响起:“哎呀,我这不是刚得了金手指想展示一下嘛,系统大大不要生气气” “孟飞菲,我警告你,时间紧任务重,你在这个小世界里最好都听我的安排!” “是是是,行规我懂,大大放心!” …… 桃栀已经变成了一颗木头桃。 这,分明是这个叫做孟飞菲的少女和某个机器系统的对话,却意外被她捕获窃听。 这,仿佛是她曾经看过的那些套路小说,一个女孩带着一个系统快穿到无数个小世界里完成任务获得奖励的狗血传说! 这,为什么会发生在灵宇大陆,这个她穿越来已有百余年的异世界 这,为什么会被她窃听到两个人的私密对话,是幼稚的老天爷又在跟她开玩笑 桃栀的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你没事你没事” 由于桃栀呆愣,孟飞菲弯着腰饶有耐心地问了她无数遍,最后嘻嘻笑道,“没事你就吃溜溜梅!啊哈哈哈” “你真是幼稚!”系统似乎在数落她。 “这个小朋友好像被吓傻了!”孟飞菲腹语道,“不过刚才那只血蝙蝠确实挺吓人的呢!” 桃栀的双脚忽然凌空,待她回过神来时,发现雪盈不知何时到来,此刻已经将她牢牢抱在了怀里,并用一种惊奇的目光打量着孟飞菲。 雪盈听到了那句“没事就吃溜溜梅”,雪盈的脸色比桃栀更差。 “这个女人好美呀,居然比我还要好看,哼!她是谁”孟飞菲面上始终保持着无辜纯善的笑,心底却在发牢骚。 “比你美的在这片大陆比比皆是,她就是你要养成的大boss的师父!”系统回答。 再后来的对话,桃栀没有听清,因为雪盈抱着她御风走了。 桃栀发现自己能窃听的程度取决于自己和孟飞菲的距离,当距离远到她看不见孟飞菲了,脑海里的声音自然也就没了。 桃栀的心脏砰砰乱跳,刚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让她整个人如坠寒潭。 孟飞菲此人,居然是冲着晏沁北来的。 感受到怀里的小胖墩在发抖,雪盈放缓了飞行的速度,轻轻抚上她的额头,擦掉那层细密的薄汗,柔声问:“刚才那女的欺负你了” 桃栀木讷摇头,喃喃低语:“没,但是她吓到我了,她有个系统……” 御风术驾轻就熟的雪盈听到这话,差点从云端栽下来。 她目眦欲裂地看着桃栀。 桃栀也瞠目结舌地回望她。 桃栀是昏了头,一时说漏了嘴,可雪盈竟直接问:“她是气运子” 第49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才是气运子? 桃栀和雪盈,大眼瞪小眼,一样的震惊脸。 “气运子”这种词汇,雪盈怎么会脱口而出,难道说雪盈也是…… “长老、该不会、也是、地球、那嘎子、来的”桃栀的表情已经裂开。 雪盈落了地,踉跄两步,扶住树干,大喘气:“地球,没毛病,但我不是东北那嘎子,我是南方人。” 桃栀跪了:“老祖宗,受我一拜。” 按照毓寿宗的历史来看,雪盈来灵宇大陆,起码上千年。 果然,她叹道:“害,我来得确实够久了,很多事情我快记不清了,啤酒炸鸡的味道,你跟我再讲讲呗” “老祖宗,啤酒炸鸡现在重要吗杏花村传染病特么的也不重要了!”桃栀哀嚎,“现在最重要的是,刚才那个叫孟飞菲的女滴,来这里是为了我师兄、你徒弟,灵宇大陆第一帅晏沁北!” 雪盈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我就知道,晏沁北这小子长了这副逆天的颜,一定会招来邪祟!”她惆怅了半天,忽然又问,“话说你的系统呢还在吗” 桃栀摇头:“我没有系统,我是高考查成绩那天,被一个高考失利闹跳楼的同学连累,从楼上摔下来死翘翘,直接穿越来的,唉,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高考到底考了多少分,我的魂魄寄生在一截树枝里沉睡,直到……” “直到池桦发现了我”这句话,被桃栀生生噎了回去,改口问雪盈,“难道你有系统” 雪盈垂眸,颔首,满满的沮丧像冰水一样浸润了她:“我有,但有系统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被系统选中成为气运子能在这个小世界如鱼得水,可也同时要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 她似乎也将自己艰难地从回忆里拔出来,缓了缓情绪后转移话题:“你是如何得知那孟飞菲的任务目标是阿沁” “我能听到她和系统的对话。” “我了个去!”雪盈爆出一句特别古早的惊叹,“你这金手指开得远比人家牛逼呀!那她的系统是怎么要求的,是让她攻略呢,还是养成” “这还有区别” “自然是有的,攻略对象通常是恶念值和黑化值都已经很高的boss,通过爱的感化来降低这两个数值,从而获得功德值或者信仰之力,但养成不同,养成boss,是指从多方面刺激一个天才优等生黑化成为大反派,那自然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桃栀张了张嘴,无声骂了句艹:“我好像听到那系统说的是……养成。” 雪盈也张了张嘴,仿佛说了句“怎么跟老娘一样”,然后大喇喇骂了句“我艹踏马”。 “为什么要刺激一个好人变成反派这些系统干的简直不是人事!”桃栀气道。 雪盈撇了撇嘴:“系统本就不是人,能干出屁个人事来养成反派,是为了让这个小世界产生更多的正义,相当于养成一条鲶鱼,激励世界往更好的方向发展,毕竟没有反派的世界会走向沉沦,反派从某种意义上是一种正向能量的刺激因素,虽然大方向是好的,可小任务确实恶心……” “那我们去杀了孟飞菲”桃栀突发奇想,打断了雪盈的颓唐。 雪盈厉眸一瞪:“你可别做傻事!天道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可若针对气运子,你会死得很惨。” “可是我能听到气运子和系统的对话,这难道不是天道的另一种安排说不定,我才是这个世界的气运子呢” 雪盈怔了怔,仔细揣摩桃栀这番推测,然后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最后得出结论:“不太像,你太倒霉了!你只是一截树枝哎,还是断掉的那种,连本体植株究竟是什么都无从考究,你连人都不是!你怎么可能会是气运子呢” 好,桃栀被说服了。 两个人耷拉着脑袋在村口的石凳上消沉了半天。 直到桃栀发问:“那么长老,杏花村的事还管不管了” 雪盈突然如遭雷劈,腾一下弹跳而起,拍着大腿悔道:“哎呀!被你和那个气运子一搞,我差点忘了我下山的目的!” 桃栀如今看她,越来越觉得她平日里伪装的清冷孤傲实在很作,这女人就是个纯纯的二比! “芳华宗你知道”雪盈问。 桃栀摇头。 雪盈义愤填膺:“总之,芳华宗的宗主芳华君,是个骚浪贱,总爱挑事刷存在感,这次,麻烦找上了我们毓寿宗; “她诽谤我们宗门有人修炼邪门歪道,污染了莲花湖的湖水,致使山下村庄的百姓遭受荼毒接连惨死,要求我们毓寿宗给天下一个交代! “就在刚才,她亲自带人包围了我们宗门,在那儿叫嚣来着,所以我才紧赶慢赶地跑来带你们回去。” “回去做什么真相不查了” “自然是回去躲着,宗主闭关了,管事的白尘手段怀柔,其他几个长老又不顶事,我们还能干嘛” “能干嘛”桃栀小拳头一紧,“和她干呀!” 雪盈揉乱她的头发,笑得从善如流:“我们小桃桃真有志气,那不然本座派你去干,芳华君渡劫期大能者,就差一步飞升成仙了,你要加油呦” 桃栀默默捡起她那柄残缺的扫把,能屈能伸:“回,长老,咱一起回。” “你主人呢” “他去莲花湖了。” 雪盈带着桃栀飞往莲花湖,想喊上晏沁北一起回。 路上,桃栀将自己在小木屋里听到的看到的说了一遍,雪盈恍然颔首:“收买几个奸细来毓寿宗当弟子,再找合适的机会给我们宗门泼脏水,这倒像是芳华君能干得出来的下作事; “只是可怜了无辜的杏花村村民,被奸细弟子种下病毒,死得极惨; “稍后回了宗门,你将那几个弟子的师门和姓名都罗列出来,我们一个个找他们算账。” “好。”桃栀应着,转眼已经飞到了莲花湖畔。 湖畔,小山一般垒砌的尸堆旁,特别突兀地站着两个活人,一个黑衣银发,一个烟粉罗裙,正在拉拉扯扯…… 第50章 你该不会是想扮演一朵白莲花吧? “你不必再劝我了!就让我下去!”孟飞菲铆足了劲要往湖里跳,“这水里一定有问题,我要替杏花村死去的村民查明真相,更要为还活着的那些人找到解决办法呀!” 晏沁北扣住她的手腕,岿然不动地立着,薄唇紧抿,面色不豫。 “这位道友,你不懂!”孟飞菲挣扎不开,忍不住饮泣,悲痛之情溢于言表,“我本是一名孤儿,是在杏花村吃百家饭长大的,他们于我有哺育之恩,如今他们出了事,我岂能袖手不管” 离得近了,桃栀都听到了系统的调侃:“哎呦,你这戏精能不能收一收这副夸张表情我看了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得凹一个善良又正义的人设,你别打断我发挥。”孟飞菲腹语道。 接着,又是一顿“你别拽我,让我跳”的矫揉造作。 最后,晏沁北实在拗不过她,放手了。 然后一个趔趄的孟飞菲差点一头栽入湖里。 她猛回头,杏目惶恐地望着晏沁北。 晏沁北转过身去:“我不拦你了,你想死就死。” 孟飞菲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开:“不是,系统,他怎么不按套路走他怎么……这叫我怎么收场” “你自己安排的戏码,自己收场,别来问我。”系统的口吻很嫌弃,“鬼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要逼他变成一个大反派,最精准的计划自然是毁了他最珍视的东西呀。” “哦所以他最珍视的东西是什么” “现在还没有,故而我要给自己凹一个完美人设,想办法让他爱上这样一个我,最后我会在他面前惨死,彻底逼他成为一个人见人怕的大魔头。” “哇”系统假装很惊喜,末了总结一句,“好老土的计划,你该不会是想扮演一朵白莲花” “你不要瞧不起白莲花,诸如白莲花、圣母婊、绿茶之类的,十个男人九个爱。”孟飞菲冷笑道,“你带过那么多女主角,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系统沉默了。 只顾着和系统聊天的孟飞菲,没发现晏沁北又把身子转了回来。 看到孟飞菲仍旧站在原地,晏沁北疑虑了:“怎么不跳了” 孟飞菲尴尬脸。 “不然我踹你一脚”晏沁北眯了眯凤眸。 孟飞菲没有台阶可下,心一横,纵身一跃,一个猛子扎入湖里。 晏沁北紧接着跳了下去。 “youjupijup”雪盈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又开始骂人了,“妈卖批,你主人好像真的着了这小妖精的道……” 不多时,淹到不省人事的孟飞菲被晏沁北从水里拎了出来,丢在了那堆尸山上。 “死了”雪盈迅速掠了过去,落地后看到晏沁北用一只大掌捏住孟飞菲的下颚,迫使她嘴巴张开,然后,晏沁北微微伏低身子…… “儿童不宜。”雪盈估摸着晏沁北是要给孟飞菲做一些人工呼吸之类的,是以捂住了桃栀的眼睛。 桃栀全程心不在焉,心中一直在盘算:真倒霉,怎么会摊上这种事我该不会变成气运子的踏脚石,诸如炮灰女配之类的要不要想个法子解了和晏沁北的灵宠血契,再另外投靠一个和气运子主线无关的人陆仁甲,或者赫连宇 “呀哈”雪盈的惊呼打断了桃栀大脑的飞速运转。 桃栀从雪盈的指缝里往外瞅,看到伏低身子的晏沁北并不是要给孟飞菲做人工呼吸,他只是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她的喉咙,确认里面没有异物阻塞后,猛地一掌拍在了她的肚皮上。 手法之粗暴,与怜香惜玉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效果很不错。 一小股水柱从孟飞菲嘴里喷出后,她醒过来了。 她意识尚且迷离,昏昏沉沉中歪头看到一张死人脸,再伸手一摸,身子底下全是尸体,她吓得面无血色,哇哇叫着扑进了晏沁北的怀抱。 “你怎么把我丢在了尸堆里”她跳脚,委屈极了。 晏沁北觉得没毛病:“你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所以和尸体放在一起很合理。 当然后半句话晏沁北没有说,他只是问:“你下水之后可打探到了什么” 孟飞菲垂眸嗫嚅:“我没想到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竟然水流湍急,我一个不慎被水草勾住了脚,没能游起来……谢谢你救了我,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 “怎么报”晏沁北问,然后低头睨了眼她瑟缩在自己怀里的可怜模样。 孟飞菲还维持着受到惊吓一把扑向他的熊抱姿势,闻言讪讪然缩手,矜持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咬着嘴唇低低道:“除了以身相许,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哎呦喂你还会以退为进呢!”连系统都忍不住吐槽了。 桃栀看戏看腻了,迈着两条小肥腿嗒嗒地奔了过去:“师兄!” 晏沁北侧首,看到雪盈和桃栀,掐诀捏了个净身咒,将身上的衣服一秒速干,然后才弯腰抱起桃栀,朝雪盈走去:“师父怎么下山来了” 雪盈将芳华宗找上门来的事简单说了一下,便御剑载上晏沁北和桃栀,往宗门回。 孟飞菲见状,也御了一柄剑,摇摇晃晃地跟在雪盈的大宝剑后面:“道友们等等我!” 然而雪盈假装没听到也没看到,稍稍提了提速,眨眼就消失在了云雾里头。 毓寿宗门口。 芳华宗的弟子们密密麻麻站了好几排,为首者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一袭水蓝色绡纱华裙迎风飘摇,在一众浅色系的弟子服前,美得格外突兀,这便是雪盈口中的那位骚浪贱芳华君。 雪盈定在云端,气得胸脯起伏,不肯落地。 晏沁北不禁问:“师父怎么了” 桃栀看了眼芳华君,又看了眼雪盈,秒懂:“长老和芳华君撞衫了。” “是她模仿我!”雪盈不服,纠正道。 “师父莫愁。”晏沁北气定神闲地掐了个诀,雪盈的衣裙在一阵光华流转中,变成了浅紫色系。 “长老又和东方长老穿情侣装了。”桃栀瞅了眼立在山门口和芳华宗对峙的旖旎山老大东方律,一袭紫袍与雪盈的衣裳相得益彰,若站在一起,一定极为般配。 雪盈感觉自己心脏病要犯了:“……我回去换身衣服。” “我陪师父。”晏沁北难得没有带上桃栀,落她一个人坐在云端,自己跟着雪盈走了。 第51章 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雪盈留下的大宝剑在云端摇摇晃晃,跟摇摇椅一样舒服,晃得桃栀昏昏欲睡,差点从半空滚下来。 要不是赫连宇突然出现,替她稳住了剑身。 赫连宇睨了眼山门前对峙的两方人马,问桃栀:“吵到什么程度了怎么还没打起来” 桃栀也是因为看得无聊才犯起了困:“那个芳华君就是个嘴炮,叽叽喳喳说了半天也不动手,带那么多人来助阵,竟是听她逼逼叨的。” 逼逼叨的芳华君说:“杏花村的莲花湖与你们毓寿宗的山泉相连通,本尊已经派弟子前去探查过了,那湖底阴气极重,甚至掺杂了少许魔气,定是你们毓寿宗里有人修炼邪道,致使煞气泄露,害死了无辜者数以千计!” “休要胡说!”白尘说。 “胡说八道!”周肃说。 “叨叨叨叨半天了,你到底想怎样”东方律说。 “本尊要你们宗主出来,给杏花村无辜枉死的生灵们一个交代,给天下正道一个交代!”芳华君说。 “我们宗主不在家!”东方律说。 “毓寿宗作为百家宗门之首,北雁宗主原当亲自主持每四年一次的宗门大会,可他已经整整缺席四届了,各大宗门皆有疑虑,你们毓寿宗是不是没主了” “放屁!”周肃怒喝,“宗主闭关,潜心突破,等他老人家出关,定要你芳华君为今日的莽撞磕头认错!” “呵呵!”芳华君冷笑道,“磕头有何难只要他今日现身,哪怕摘本尊的头颅,本尊也双手奉上!” “那便拿来。”一道威压极强、惊起四周山野震荡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最终落在芳华君的跟前,“你的头。” 芳华君头顶上一支与衣裳颜色相称的蓝宝石银钗,愣生生被震断,发髻散落下来,一下子狼狈不堪。 所有人齐刷刷望向巍峨雄壮的毓寿宗宗门牌坊之巅,立着的那位黑袍道尊。 墨色的黑袍掩盖不住他周身的仙气,犹如谪仙般惊艳逼人的气质四放而出,令他雄姿勃发、威风凛凛。 “宗主竟然不是个糟老头子”桃栀忍不住惊叹道。 赫连宇失笑:“他带着面具,你怎么瞧出来他不是个老头子说不定他摘下面具的脸,是一张老树皮呢” 桃栀摇头:“不会,他把惊为天人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他一定是个大帅哥,你见过宗主真颜吗” “没有。”赫连宇摇头,“除了五位长老,没人见过,他那张面具只留了眼睛洞和下巴嘴,我都怀疑他已经厉害到不需要用鼻子呼吸了。” 桃栀满心期待,大眼睛里全是光:“宗主都出来了,是不是要开打了” 大能者之间的较量,能使日月变色、星辰倒转,桃栀迫切地想欣赏一场天文奇观。 然而,并没有…… 芳华君还在那儿逼逼叨个没完,只要她不动手,北雁宗主就没有理由先出手。 毕竟这次是芳华宗指控毓寿宗,毓寿宗得跟他们讲道理。 最后道理实在讲不通了,白尘长老提议:“要不然大家先停一停,一起想想办法救救村民,还有一部分感染的人亟待救援,咱们在这里口舌之争的半日,不知又有多少无辜者死去。” 仁慈的白尘着急了,其实桃栀也有些急。 她亲眼目睹了那个麻脸修士和阿蛮等人在小木屋的密谋,但是她没有证据。 她把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雪盈,她想着雪盈德高望重的应该有办法,可她不意雪盈换衣服换了半天都没回来,果然是个不靠谱的! 这时候,自以为很占理的芳华君都激动地破音了:“村民当然要救!但这是你们毓寿宗干的坏事,自然该揪出你们宗门内的真凶来承担后果!” “究竟是不是毓寿宗干的坏事,恐怕芳华君比谁都清楚。”一道甜美的女音蓦地插入。 随之,一袭烟粉罗裙从人堆里信步走出,被她用一根捆仙绳束缚着拖来的,正是那个麻面修士。 芳华君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孟飞菲一脸“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的傲人神情,朝芳华君狡黠一笑,然后将麻脸修士一脚踹到了两方人马之间的空地上。 “这人是我在杏花村抓来的,我看他鬼鬼祟祟,便跟踪了他一段路,发现他虽然顶着毓寿宗弟子下山救助村民的名义,却并不是真的在救人! “我亲眼看到他把好几个村民诱拐到偏僻的角落里之后,给他们服用一种绿色药丸,那几个村民吃了药没多久,就极度饥渴想喝水,愣生生去湖边把自己给灌死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有证据吗”芳华君急吼吼怒道。 孟飞菲嗤笑:“你激动个什么劲我只是说这个毓寿宗的修士有问题,又没有指摘你们芳华宗,你现在跳出来问我有没有证据,你该不会是心虚了哎,有关证据,我还真有!” 她自袖中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匣,转动其中几面,那木匣上端竟自动开了一个猫眼大小的口子,随即,五彩光芒从口子里投放出来,映在空中,竟如全息投影一般清晰。 “这是投影术,可将发生过的画面记录下来,并完整保存,待到合适时机打开,便可投放呈现,画面绝对真实,毕竟我没有造假的能耐。” 桃栀翻了道白眼:什么投影术,无非是系统给的金手指,替她把需要的画面放出来而已。 然而不得不说,这所谓的投影术征服了在场所有人。 连北雁宗主都被那画面吸引得移不开眼睛。 画面中,麻脸伙同其余几个弟子,在角落里分发完绿色药丸后,安排他们到各处喂给百姓,还说:“这丸子数量虽不多,但这毒一旦发病就会传染,一个中招的人传给十个不在话下,所以一千个村民,只需要投喂给一百个人吃下,整个村子三日内必然全灭!” 所有看完投影的人,都是一脸的愤怒。 除了戴面具的北雁,和知道真相的桃栀。 芳华君的愤怒表现得尤为淋漓尽致:“好啊!果然是你们毓寿宗的弟子在干坏事!” “你就别贼喊捉贼了。”孟飞菲一鞭子抽在麻脸身上,“他刚才已经全招了。” 第52章 我劝你抱紧这位大佬的腿! “他刚才被我抓到,已经向我全部交代了!他原是芳华宗的弟子,被派来毓寿宗当卧底的!”孟飞菲又强调了一遍。 她的着急让桃栀暗感不妙。 果不其然,芳华君出手了,一道掌风隔空扇过去,直接就把麻脸扇死了。 “哪来的宵小之辈胆敢攀诬我芳华宗!”她怒斥,杀人杀得眼都没眨,别说远处的毓寿宗几位长老来不及阻止,就连近旁的孟飞菲都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证人惨死。 “系统!系统大大再帮一帮我呗”她忙用腹语向系统求助,“再给我一段影像,最好是证据充足的,能够直接指认这个老女人的,拜托了拜托了!” “你当我是全方位、无死角、每时每刻现场直播每寸土地、每个角落吗”系统恼道,“我没那么碉堡的好!我观察不到的地方,录不到影像给你用,你自己想办法。” 孟飞菲的脸一点点变白。 “还有你!”果然,芳华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她,“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菜鸟,用这些邪门歪道抹黑我芳华宗!” 又一道掌风袭来,直接把孟飞菲手里的投影木匣打得稀碎,连带着她的手臂都受到震荡,疼得仿佛断了筋脉。 “我没有污蔑你!”孟飞菲拿鞭子横在身前,勉强格挡住芳华君的下一掌,身子往后踉跄地退了数步才堪堪站稳,“方才投影画面中的其余几名弟子,还在杏花村造恶,去抓来一问便知!” “找死!”芳华君直接捏了个杀阵朝她劈头盖去。 看似极其危险,但桃栀知道她不会遭殃,她是气运子,气运子就算身中一百刀、被扎成马蜂窝,也不会死。 但桃栀没想到替她挡下攻击的居然是距离她最远的北雁宗主。 当然,北雁有那实力,大老远轻飘飘甩出一片叶子,就把芳华君的杀阵给破了。 随后,北雁长臂一揽,一股劲风直接把孟飞菲整个人凌空卷起,卷到了他自己身边。 他稳稳立在牌坊瓦檐,孟飞菲却站得颤颤巍巍,只得往他靠拢,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嘻嘻笑道:“谢谢宗主救命之恩。”心中却向系统抱怨道:“你妹的,又欠下一个救命之恩,这个老东西我可不想以身相许。” 系统回了她一道脑壳嗡嗡嗡,仿佛是在她的神识内敲了她一记脑壳崩:“你见好就收,有些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你就失去了完成任务的乐趣,不过我可以善意地提醒你一句,抱紧这位大佬的腿!” “好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不听系统言,吃亏在眼前。”孟飞菲领悟完毕,便真的一把抱住了北雁的腿。 在长风呼啸的高空,她实在站立不稳,只能蹲下身来,于是正好像个挂饰一样,挂在了大佬的大长腿上。 北雁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没有管她,继续与芳华君你来我往地逼逼叨。 不过北雁明显也失了耐性,他直接说:“既然说不清楚,那就刀下见真,谁输了谁承担杏花村的罪孽。” 他话音未落,一柄比他人还要高的剑,便直直刺了出去。 芳华君只得接招。 一时间风云涌动,流光溢彩。 即便底下数千名弟子不动,单是两位修仙大能者对打,也足够掀起地动山摇。 桃栀看花了眼:“宗主好厉害!芳华君也不赖!” “宗主人剑合一。”赫连宇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现在看到的剑,也许是宗主,你现在看到的宗主,也许是剑。” “那完犊子了,宗主他碎了……”桃栀看到那柄光剑在芳华君的火龙里裂成碎光,纷纷扬扬洒落而下,一时深受震撼,亦深表遗憾。 赫连宇扶额:“碎了的话,那就不是宗主,宗主有无数分身,自然也有无数柄剑。” 很快桃栀就见识到了无数柄剑整整齐齐列在半空的阵仗,连天光都被挡住了大部分,从剑与剑的缝隙中射下来,形成了瑰丽的光影斑驳。 芳华君修的是火系阵法,一个又一个火球冲上剑阵又落下来,仿佛陨石从天而降,燃着熊熊烈焰,带出锋芒的尾光,似流星漫天飞舞。 果然,毓寿宗阵营内,那群潋滟山的弟子们又开始许愿了: “我希望宗主能赢。” “我希望世界和平。” “我希望宗主保佑世界和平。” …… 北雁宗主还健在,哪来的“保佑”之说桃栀捂脸:害,出去别说我跟他们是一个山头的。 不过弟子们的愿望灵验了,至少在北雁的打压下,毓寿宗换来了和平。 芳华君带着一群来了啥也没干、光听自家领导逼逼叨的弟子们,撤了。 “哇宗主威武”孟飞菲在最佳视角看得心潮澎湃,激动得手舞足蹈。 不意脚下一空,她堪堪要从那高高的牌坊边沿坠落。 恰在这时,北雁反应迅速,伸手一捞…… 他搂住孟飞菲的纤腰在空中转了个半圈,疾风划过他的脸,扫落他的面具。 “呦——” 众弟子惊呼,从未露过庐山真面目的宗主的脸,即将问世。 然而,一股更为猛烈的疾风卷起飞沙走石,居然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桃栀被沙子迷了眼。 那些因为惊叹而张大嘴巴的弟子们,不仅被沙子迷了眼啥也没看到,还被沙子入了喉,呛得弯背又弓腰。 待所有人缓过来后,但见牌坊上端空无一人,宗主走得消无声息。 孟飞菲也不见了。 剩下的烂摊子还得交给长老们收拾。 白尘有条不紊地安排他管辖的缱绻山弟子带上灵药去杏花村救人。 周肃下令荡漾山在两日内揪出那几名芳华宗的奸细。 葳蕤山的欧阳途和旖旎山的东方律面面相觑; 一个说:“我去瞧瞧宗主,他突然出关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身体。” 另一个说:“我去看看雪盈,今日这么大阵仗,她怎么没来凑热闹” 桃栀也好奇,驾驭着雪盈的大宝剑往潋滟山回。 赫连宇跟在后头:“你慢一点,这剑太大,我帮你稳着点,免得你掉……下去。” 赫连宇的视线急速向下,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桃栀已经砸在了地上。 第53章 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桃栀没有受伤。 因为她砸中了一个皮糙肉厚的修士,将人家半截身子砸进了泥土里。 被迫入土的李金山怆然泪下:“如果我有罪!请降下天雷制裁我!而不是派一个小奶包,一次又一次地羞辱我!” 小奶包伸出小胖爪想揉一揉李金山的脑壳,吓得他头一缩,脖子没了:“求你了!别再揍我了!” 看着他怛然失色的样子,桃栀笑了笑:“李师兄,有件事想拜托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说话的同时漫不经心地捏了捏小拳头,发出咯咯的脆响。 不愿意的李金山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说:“我愿意。” 于是桃栀说:“我有个荡漾山的虎兽朋友叫阿蛮,在杏花村迷了路,麻烦你去一趟,帮我把他接回来。” 尽管阿蛮干了坏事,但桃栀出于私心想保一保他。 周肃已经带弟子前去清理门户了,李金山若不抓点紧,就只能去收尸了。 所以桃栀卖力地想将他从泥土里面拔出来。 谁知道砸进去容易出来难,饶是桃栀这种暴力宝宝使出了吃奶的劲,竟也没拽动分毫。 “你该不会是长里头了”桃栀那两截小肥腿扎在地上都踩出了深坑,小藕臂用力到发抖,两条粗短的眉毛竖成个倒八,狰狞的五官充满了爆发力,“我、还、就、不、信、了!啊哒” 赫连宇落地的时候,正好看到李金山在空中划过一道高高的抛物线。 小小的桃栀拎着他的头发,脸上还维持着举鼎拔山般的盖世豪气。 赫连宇被李金山出坑时候带起的污泥溅了一脸,无奈地拿衣袖虚虚抹了一把。 李金山趴在地上大喘气,感慨道:“姑奶奶力气真大,我上回被你锤到土里那次,喊了十个同门的小伙伴都没将我拔出来,后来是请了隔壁山的猎狗兄弟帮忙刨土,才成功脱身。” 他缓了几口气后,着急忙慌地替桃栀办事去了,路上在想:这只暴力奶包力拔山兮气盖世,可见轻易得罪不起,往后见到她,要么绕道走,要么直接认怂。 桃栀尚不知自己无意间征服了一名小弟,在赫连宇的帮助下,总算顺利回到了潋滟山,却听闻雪盈闭关去了。 桃栀还没来得及问个为什么,又听说,晏沁北收了一名徒弟。 好家伙,自己不过是在旖旎山拔了个萝卜,家里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东方律先到一步,也在询问雪盈为什么突然闭关。 梁安神秘兮兮地跑来悄声对桃栀说:“长老和大师兄一回来就关在屋子里不让任何人进,没过多久屋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仿佛是吵了一大架,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再后来,我主人壮着胆子敲了敲门,只听到大师兄的回应,说长老去后山闭关了。” 桃栀听得一脸困惑:“然后呢” “然后屋里头就没动静了,大师兄也没出来,直到……”梁安指了指正在给晏沁北敬茶的孟飞菲,“那个丫头带着一道宗主的语令,来潋滟山拜师,因为长老闭关,所以大师兄出面,收了她做亲传弟子。” 梁安同情地摸了摸桃栀的头:“师姐,从此以后,大师兄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了。” “他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桃栀远远望着将孟飞菲从地上搀起来的晏沁北,心里头好像下了一阵小雨,湿哒哒的。 孟飞菲得到了宗主的青睐,宗主将她安排给了潋滟山,恰好雪盈闭关,她当即拜了晏沁北为师,辈分虽然小了,可与晏沁北的关系却更亲密了,大概正合她心意。 “师父!以后就请多多指教咯”她雀跃着冲晏沁北笑弯了眉眼。 晏沁北的目光越过她,落到距离他们很远的桃栀身上。 桃栀没有回避,直勾勾回望他。 灵宠和徒弟不同,她和孟飞菲都是晏沁北的唯一,可灵宠又远不如徒弟,她的地位还是差了孟飞菲一大截。 晏沁北抬手指向桃栀,似乎在跟孟飞菲交代些什么,果不其然,孟飞菲小跑着奔过来,本想一把抱起桃栀,奈何力气不够,只好改为牵起她的小爪爪,领着她走到晏沁北跟前:“师父放心,以后我和您一起照顾小栀!” 桃栀不适地晃了晃胳膊,没能挣开她的手。 晏沁北满意地颔首,面上看不出更多的情绪,只是说:“其他山头的弟子都去杏花村帮忙了,我们潋滟山也不能落后,为师今日会炼出一种甘露,明日你带上去往莲花湖,净化一下被污染的湖水。” 刚来就有任务,孟飞菲嘴上答应得欢快,心底却在抱怨:“心好累,我能不能拒绝” “拒绝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哦,你不是计划让大boss爱上你吗”系统说,“加油,打工人!不过你明天下山要做好防范措施,芳华宗这次投放病毒只感染没有修仙天赋的凡人,你是人造的气海丹田,相当于没有灵根资质,所以也有感染的几率,务必戴好口罩、保持一米安全距离哦”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潋滟山小分队就带着晏沁北制作的甘露去往莲花湖净化水源去了。 小分队成员包括孟飞菲、桃栀、苏婉儿、梁安和赫连宇。 莫名混入潋滟山分队的赫连宇被苏婉儿嫌弃道:“这里全是我们潋滟山的代表,你去找你们旖旎山的,别杵这儿碍我眼!” 赫连宇替桃栀背着一大桶甘露,见苏婉儿肩膀扛一桶、手上拎两桶,便又替她分担了手里的负重,说:“没我,你连剑都御不起来。” 由于甘露刚刚制成,一路还在吸纳天地灵气来保持新鲜度,所以不能放入储物空间。 赫连宇看着这只搬运工小分队,除了桃栀太小,只分配到一桶,其余人都是三桶起,确实没他帮忙的话,苏婉儿御剑带人都掌握不好方向。 好不容易晃晃悠悠抵达了莲花湖,但见原本清澈的湖面泛起莹莹绿沫,湖畔尸体成堆、苍蝇乱飞,几人的心情顿时沉重了不少。 第54章 要不你抛弃他、跟我走吧? “主人”梁安落地为狼,扭动着滚圆的腰肢,冲着苏婉儿摇尾巴,“快骑上我,我带你飞去湖对岸洒甘露呀” 因为梁安发春而深受其扰的苏婉儿,揪住梁安的大尾巴丢给了赫连宇:“麻烦你帮我照顾他。”扭头对孟飞菲说,“小菲,上剑来,师叔带你去湖对岸。” “主人!你不许丢下我——”梁安歇斯底里地喊。 苏婉儿一瞬间就闪没了影,这一把,御剑稳得一笔,还飞出了投胎的速度。 于是赫连宇带着梁安和桃栀两只小灵兽,在湖的这一头洒甘露。 “大师兄说了,甘露要沿着边,一点点洒,均匀分布,切忌一股脑儿……”梁安捧着一个大桶,一边碎碎念一边小心操作,忽然听到“哗啦啦”一阵水声。 他预感不妙,一回头,果然看见赫连宇和桃栀一人一桶,一股脑儿往湖里一倒,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好几个桶就见底了。 “你们简直瞎搞!”梁安恼道,“莲花湖是杏花村和附近城镇最重要的水源地,湖里染毒兹事体大,搞不好要连累更多的百姓,现在湖水几乎全部污染,没灵根的小鱼小虾都死了大半,甘露就这么点点,你们却还在浪费” “不浪费。”赫连宇有自己的观点,“湖水是流动的,这里一倒,明儿就流到对岸了,你家师兄就是太过迂腐,所以我们做不成朋友。”他将空水桶往湖边一丢,牵起桃栀往别处溜达,“走,桃儿,我带你找点乐子。” 勤勤恳恳将空桶收回储物袋的梁安:“你还乱丢垃圾!一点素质都没有!” 没有素质的赫连宇带着桃栀爬上了湖边的一座小山包。 这山包外头看着规模不大,里头却别有洞天。 一道飞流瀑布垂直淌向一个幽深天坑,坑内竟有一栋石头小屋。 屋内家具齐全,连桌上摆的都是今年的新茶。 赫连宇熟练地开门、生火、烧水、煮茶,仿佛这就是他自己家。 “这是谁的屋子”桃栀不禁问。 “我的屋子。”赫连宇答。 桃栀张了张嘴:果然是自己浅薄了,这居然真的是他自己家! “我可是头一回带外人来哦。”赫连宇惬意一笑,朝空中打了个响指。 须臾,昏暗的屋内涌入许多萤火虫,参差不齐地盘旋在梁下,好似一串会眨眼的小灯泡,一下子照出一室温馨,无比浪漫。 桃栀笑了,接过赫连宇递来的茶:“尝尝。” “哇呜!”桃栀被烫到了,樱桃小嘴红肿发胀,像两根小香肠。 赫连宇抚掌大笑,爽朗的笑声中渐渐掺入其他几道娇滴滴的女音。 听得桃栀汗毛倒竖:“此地有鬼” “魑魅魍魉,别躲着了,都出来透透气!”赫连宇一声令下,四只九尾狐灵兽现出身形。 还真有鬼,不过是可爱鬼…… 桃栀松了口气,那四只狐狸拥着她撒娇的撒娇、卖萌的卖萌,逗得桃栀忍不住撸了一把又一把的狐狸毛,手感真好。 “桃儿,想不想做我的灵宠”赫连宇收了收嘴角的邪魅笑意,添了三分认真。 说实话,孟飞菲的到来,确实让桃栀对晏沁北的忠诚有所松动,她知道通常情况下,气运子的任务不会失败,晏沁北的结局不会好,她身为灵宠,只会比主人更惨烈,她不想冤死。 现在,赫连宇递出橄榄枝,她心动了。 别怪她不忠,她只是一向把小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旁人的灵宠都会喊主人,唯独你从不管晏师弟叫主人,我想,你心里其实并未真正接受他”赫连宇多睿智的人呐,桃栀一道眼神,就猜到她正在动摇。 桃栀垂眸,羽扇长睫一颤一颤:这天底下唯有池桦是她的主人,旁人哪配 “还是算了……”桃栀低声道,“我就算和你结契,也不会认你为主的,不过……”她抬眸,眼神恳切,“我想知道如果灵宠要单方面解契,该怎么做” 赫连宇蹙眉:“单方面解契,需要焚心草注入心脉,封锁灵识、远离主人,饱受解契之苦四十九日,或者直接启动离心阵,比焚心草更痛,不过解得快,但也有灵宠没熬过去,死在阵中。” 桃栀舔了舔唇:要不然,还是去跟晏沁北商量商量,告诉他你现在被人盯上了,你注定劫数难逃,求求你放我走…… 她在这边与赫连宇喝了半日的下午茶,那边,盯上晏沁北的那位,出事了。 气运子居然还是感染了病毒,明明戴着口罩,也保持了安全距离。 桃栀充分怀疑这是系统的苦肉计。 苏婉儿背着孟飞菲回到潋滟山,漂亮的脑袋顶着大大的问号:“没道理呀!负责排查毒源的葳蕤山弟子传音给大家,声称已经确认过修士不会被感染,小菲为什么会中招呢” 孟飞菲悠悠醒转,一张嘴就讨水喝,遭遇拒绝后,哭着哀求:“师叔,只要给一口水就好,真的一口就好! “那只大螃蟹袭击你的时候,要不是我挡在你面前,现在被掏肠子的就是你,我肚子上破这么大个血窟窿,丹田有损,自然会被病毒趁虚而入…… “说起来,我全是为了救你呀!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给一口水喝嘛” 苏婉儿被她一连串的哀嚎惊得瞠目结舌,顿了良久才想起来要替自己解释:“那只大螃蟹上回在湖底市集开蚌骗人,和我结了梁子,他今天找上我,是他自寻死路,我又不是打不过他,要你多管闲事非横在我俩之间……”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因为闻讯赶来的晏沁北,给了她冷冷一瞥。 “梁安,带小菲去我屋。”晏沁北沉声命令梁安道。 梁安当即驮上血淋淋的孟飞菲冲入了沁竹苑主屋。 苏婉儿蹲在地上,委屈极了:“师兄刚才那道眼神几个意思啊我、我也受伤了好!” 她的一边脸颊上布满被螃蟹爪子划破的血痕,故意不抹药,就是想告诉大家她也需要关心。 可晏沁北仿佛没有看到。 桃栀往自己的手掌心里吐了口唾沫,轻轻拍在苏婉儿的脸上,安慰她说:“大师姐别气了,你永远比不上孟飞菲的,自己的身体,还是自己爱惜。” 第55章 师父,帮我把衣服脱了吧 桃栀立在床头,静静看着痛到申吟的孟飞菲,听到她和系统在对话: “系统大大!快帮我屏蔽痛感,我受不了了!实在是太疼了……” “我已经帮你屏蔽了90的痛感,假如全部屏蔽的话,我怕你伪装不出这种表情,毕竟你瞧,你都痛扭曲了,大boss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桃栀也觉得奇怪,晏沁北不是面瘫脸,平时自己磕着碰着了,他都会把眉头深深拧起。 可现在,孟飞菲痛得几乎死过去,他仍面无表情地专注于自己的治疗,没有问她撑不撑得住。 她丹田破损是假的,她那丹田是系统造的,不可能出问题,也不可能被人看出端倪,所以她只是肚皮穿了、肠子出来了…… 晏沁北此刻在她腹部放了一个修复阵,阵内光芒耀耀,如有实质的线条正在一点一丝粘合着她的皮肉。 但是她的上衣被血液浸透,湿漉漉地盖在皮肤表层,导致修复阵在黏连血肉的时候,把衣服也一并粘了进去。 “把衣服脱了。”晏沁北淡淡看了一眼,淡淡吩咐道。 桃栀扬起脑袋看他,仿佛在看一个弱智。 他是认真的吗这屋里就他们三人,他一个男滴不肯亲自动手,孟飞菲自己虚得连手都抬不起来,所以他是在使唤自己吗 他就不能把修复阵搞得再高级一些,让它区分出哪里是衣服面料,哪里是皮肉血脉吗 “啊啊啊啊!机会来了!”系统突然激动尖叫,“你第一次把自己赤果果展现在大boss眼前的机会来了!” 桃栀瞬间明白了:晏沁北的修复阵本身没有问题,只是系统在捣鬼,它就是要逼孟飞菲把衣服脱了。 “师父……我自己不行……你帮我”孟飞菲接受了系统的好意,楚楚可怜地用蓄满水雾的眼睛望向晏沁北,声音也因为虚弱,绵甜又酥软。 桃栀听了浑身不舒爽,脚丫子挪了挪,手也忍不住往前伸了伸。 她明知道这是气运子的套路,势必会有这一遭,谁都阻止不了,可她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踮起脚尖、攀在床沿,艰难地替孟飞菲把肚皮上的衣服掀了起来。 孟飞菲哪想到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奶包会多管闲事,她讶异地看着桃栀,眸中含着恼怒。 桃栀心一横,既然打算干涉了,就干脆再狠一点,她小爪子动得飞快,撕扯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故意的)拉扯到了孟飞菲的伤口,疼得她嗷嗷地嚎。 “啊——好疼……系统,救救我!”她在心里大喊。 “你先冷静,容我想想怎么对付这个熊孩子。”系统默了片刻,突发奇想,“有了!我可以让她出现幻觉,把这个修复阵看成一个捕兽阵,出于灵兽本能,她一定会当场毁了这个阵法,那好不容易建好这个阵的大boss,肯定会迁怒于她,将她轰出去的!” “系统大大好聪明,快行动!”孟飞菲大喜。 桃栀心神一凛,迅速掀掉最后一片衣角,然后疾步往后退,一下子退到了距离床榻最远的角落里。 即便如此,那个金光熠熠的修复阵,也在她眨眼的时间里,变成了一个杀气腾腾的捕兽阵。 桃栀倒抽了一口气:系统的能力远比她想象中可怕。 “哎呀,被她跑了,系统大大你出手慢了!”孟飞菲恼道。 “没道理呀,她跑啥呢”系统想不通。 “你跑什么”连晏沁北都忍不住开口问道。 桃栀捂住小嘴,做呕吐状,这个时候装一装也好,可以同时打消晏沁北和系统的疑虑:“师兄,我晕血!呕……” 她干呕了片刻,蹲在角落里,淌冷汗,看上去难受极了,其实是被系统吓的。 “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有事喊我。”晏沁北于是交代了孟飞菲一句,然后走过来抱起桃栀,开门出去了。 “他走了”孟飞菲大呼。 晏沁北走得猝不及防,她还没来得及撒撒娇呢! 系统也懵逼:“是啊,这个大boss好难懂。” 好难懂的大boss抱着桃栀一路从竹屋走到了厨房:“先前不知道你晕血,这毛病得治。” 桃栀一厢情愿地以为他要给自己做道酸甜可口的缓解反胃感,可还没来得及开心呢,就被泼了盆冷水。 晏沁北用鸡血、鸭血、猪血、各种血……一锅乱炖。 桃栀看着满满一盆师兄牌毛血旺,真的要吐了。 “师兄。”抿了一口汤的桃栀忽然很小声地问晏沁北,“毓寿宗有规定灵宠和主人不能结为道侣吗” 晏沁北被她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吓了一个激灵:“你为什么这么问你为什么声音放这么低” “我怕被人窃听。”桃栀神秘兮兮道,又想了想,觉得系统要是想窃听,即便她用手语比划,也会被发现,便干脆放大了音量,“师兄,你还没回答我呢!” “不止毓寿宗,灵宇大陆都是默认这项法则的。” “那师徒呢”桃栀紧接着问。 原以为她是替自己问、所以略感尴尬的晏沁北,猛地发现她转移了目标,一时间更诧异了:“师徒没有这样的规定。” 桃栀心里一凉:这就意味着,孟飞菲可以勾引晏沁北。 被她的问题扰乱了心神的晏沁北看了眼她盆里没见少的血块,沉了沉眸子:“你是不是不想吃,所以在这里跟我扯东扯西地拖延时间” 不等桃栀回答,他干脆夺了勺子,亲自舀了一块送到她嘴边,“血要趁热吃,凉了会腥。” 桃栀苦笑:“师兄,哪个告诉你晕血要补血这不合理……啊呜!” “不合理也给我吃下去。”晏沁北趁她张嘴,迅速将满满一勺沿着她的唇边灌了进去。 桃栀砸了一下小嘴,目露惊喜:“味道居然还可以!” “我喂养了你这么久,你当我厨艺白学的” “师兄真棒!” “可是为什么我养了你这么久,你竟一点不见长大”晏沁北蹙眉,幽怨的目光落在桃栀身上。 桃栀顺着他低垂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胸脯。 桃栀黑脸:“师兄你看哪里呢!” 第56章 为主人冒险这种事,我家宝宝不行 桃栀以为师兄耍流氓。 没想到师兄一本正经地拿起桌上的锦帕,往她胸口擦了擦,还烦躁地叹了口气:“哎,居然淌下来了。” 爱干净的师兄受不了她邋里邋遢。 喝汤漏嘴巴的桃栀:好,是我自己猥琐了。 不过晏沁北的疑虑并不稀奇,连桃栀自己都觉得奇怪,养了大半年,是棵草都该窜个子了,何况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宝宝…… 偏偏她没有任何变化。 好沮丧,站在谁人跟前都矮一大截,打架还得跳起来拿头顶人家膝盖,窝囊! “来,张嘴,再喝最后一勺。” 桃栀发呆的片刻,晏沁北不知用“最后一勺”骗了她几次,等桃栀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满满一大盆毛血旺,已经被她干完了。 她在厨房被晏沁北投喂的时候,闷在屋子里的孟飞菲一直在呼唤晏沁北:“师父师父啊——修复阵的时间好像到了,可不可以撤了啊师父……” 晏沁北临走前说好的“有事喊我”,可真有事了,孟飞菲喊了半天都不见人来。 那修复阵的光芒已经暗了下去,她肚皮上的血窟窿也愈合了个七七八八,此刻她就像挂完盐水喊不到护士来拔针的病人,好惨! 一直挨到天黑,梁安跑进来,替她撤了法阵,被问及“我师父人呢”,梁安说:“你师父带着我主人去莲花湖了,好气哦,居然不带我。” 孟飞菲目露惊喜:“我师父是因为我在莲花湖里吃了那大螃蟹的亏,亲自替我去收拾人家了吗” 梁安呵呵冷笑:“并不是哦,莲花湖里出现了魔气,他们去处理。” “莲花湖里怎么会出现魔气”御风悬停在莲花湖上空的晏沁北,询问将他和苏婉儿喊来的赫连宇。 赫连宇也微微凝着眉,同样的困惑脸:“是我家魑魅魍魉发现的,在湖北面最深处,团聚着大量魔气,原以为是芳华宗平白无故地污蔑我们,没想到湖底真的有蹊跷,既然潋滟山负责湖水净化,那这件事你们必须尽快解决掉,否则被其他宗门发现,我毓寿宗将百口莫辩。” “毓寿宗群山三面环绕莲花湖,北面是荡漾山的管辖地。”苏婉儿大胆猜测,“难道是荡漾山里出了魔物” “下水一探便知。”晏沁北将桃栀驮在背上,像鱼儿一样潜入了湖底。 经过芳华宗投毒事件后,莲花湖底再没了往日的清波明澈。 路过湖底市集,桃栀见到一堆被开采过的河蚌奄奄一息地横在地上,无望地等死。 继续往前游了一段,果然能感受到周边阴气森森,湖水的温度骤然降了许多,浑身都凉飕飕的。 桃栀的双臂紧紧环绕住晏沁北的脖子,蹭了蹭他柔软的银发。 “小栀别怕,有师兄在。”晏沁北柔声安慰。 他如今已经彻底放弃纠正她管自己叫“主人”了,反正“师兄”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蹦出来与别人不同,听习惯了,竟觉得怪上瘾的。 “师兄婉儿也怕!” 比如这个时候苏婉儿也依样画葫芦地卖了个萌,晏沁北就头皮发麻地往旁边游了游。 赫连宇发出嘲笑声。 苏婉儿气急,丢了一个水泡过去。 “别闹了,前面危险。”赫连宇戳破她的水泡,指了指前方不远处。 那密密匝匝的水草原本会发出深蓝色的光泽,此时却被覆上了一层鲜血般,幽红幽红地在波浪里摇摆。 那便是魔气。 魔物嗜血,聚敛着杀戮与阴戾的魔气会散发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呈现暗红光泽,修士若修为差一些,光是沾染到魔气少许,也能被灼伤皮肤留下魔斑。 “小心,此地有阵法!”晏沁北话音未落,急吼吼要去观察魔气的苏婉儿被一股红波袭击,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翻滚。 赫连宇轻轻给了一脚,止住了她的退势。 苏婉儿的半边脸上却已经爬上了蜿蜒的魔斑。 她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疼,刚要伸手去摸,桃栀喊了一句:“师姐别碰。” 苏婉儿预感不妙,苦巴巴问:“小桃桃,我是不是毁容了” 桃栀紧紧蹙眉,苏婉儿这边脸之前和孟飞菲一起在湖底遇袭的时候受了伤,桃栀明明给她抹过自己的树液,眼见愈合完好,为何现在区区几缕魔气,能把元婴后期的她伤成这样 “莫慌,回去以后到我洞府领一瓶美颜膏,保准让你恢复如初。”赫连宇轻描淡写地一说,径自往魔气浓处游去。 他在前面破阵,晏沁北跟在后面用甘露瓶净化魔气,如此游了百米,两人交换作业。 因为这里的阵法诡谲强悍,极其耗费破阵者的灵力,需要交替合作。 几个回合下来,四周魔气淡去不少,有鱼儿成群游近,给荒芜处带来生机。 四人这才勉强能够看清,魔气源自一处幽深的洞穴。 赫连宇放出魑魅魍魉先入内探查,四只萌哒哒的九尾狐就这么冒着危险进去了。 “你看师兄对你多好。”跟在最后的苏婉儿拍了拍桃栀的小脑瓜,“通常来说,这种情况都是灵宠冲在前头替主人挡灾的,可师兄好像从来都舍不得你去冒险。” 桃栀低着头专心游泳,没有说话。 四人盘踞在洞口等了片刻,魑回来了,说:“里面没有危险,但有个聚魂阵。” 聚魂阵,顾名思义,凝结魂魄的法阵,通常被用来拯救魂魄离体之人。 毓寿宗的高阶修士都会这种阵法,可现在湖底的这方聚魂阵里,却涌现魔气。 魔气环绕无非两种情况:要么是为了复活魔物,要么是布阵者道行不够,借助了邪魔歪道之力。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发生在毓寿宗的山门脚下,都不是好事。 四人穿过一个狭小且长的甬道,发现内里空间大了很多。 古老的阵法呈六边形画在地上,每个角都放着一尊半人高的莲花盏,盏座下方的凹槽里流淌着生魂的阴气,阴气源源不断涌向法阵中心,中心簇立着一口柳木棺。 桃栀一靠近,其中一尊莲花盏内,忽然发出求救声,那嘤咛之音无比熟悉…… 第57章 我没懂,但我深受震撼 “白兔是白兔!”桃栀指着莲花盏内一缕绿油油的生魂之光,激动地拽来晏沁北,“师兄,这是在秘境里和我组过队的白兔!” 不待晏沁北发话,桃栀把脸贴在剔透的盏壁上,问,“可你不是死了吗白兔。” “她确实死了,她如今只是一缕游魂。”晏沁北解释道,“只是被困在阵法里不能往生。” 人死后,魂魄被囚禁,导致无法往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实在是比死还要惨的事了,桃栀忙问:“是谁把你困在了这里” 白兔哭哭啼啼,虽只能听到声音,不能看到人形,但那团绿光窜来窜去,不断撞击着盏壁,可见她又急又怒:“在秘境里遭遇绿蛛围剿,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料最后一刻,竟有一股神秘力量将我拽了出来; “和我一同出来的,还有好几个本该在秘境里遇害的灵兽伙伴和修士兄弟,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获救了,想着既然没资格留在毓寿宗,那就悄悄离开,便跟着一个带路的神秘人沿着一条水道下了山,几经曲折,来到了这里; “神秘人让我们先在此躲避几日,等秘境试炼全部结束,再带我们离开毓寿宗的地界,我们不疑有它,乖乖等着,隔了几天,另一拨人被送进来,又隔了几天,第三拨人被送进来,我们彼此问过方知,大家都是即将死在秘境的最后一刻,被救出来的; “我们感恩于神秘人的救命之恩,以为他很快就会送我们离开,可没想到他关闭了这处洞穴的出入口,用一个法阵将我们困在了此处; “那法阵强悍霸道,生生将我们的肉体吸食殆尽,并将我们的魂魄锁在了这座莲花盏里,几日后,身边的伙伴一个个失去意识,我亲眼看到神秘人抬了一具棺材进来,然后启动法阵核心,用我们的生魂滋养着棺材里的人。” 白兔说完,以一缕绿光的形态呆呆地挂在盏壁上,仿佛长了一双凄楚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一壁之隔的桃栀。 赫连宇轻轻将桃栀拉远了一些,放低了声音分析道:“这只白兔修为也不高,其余生魂都已经被折磨得丧失了意识,为何她还能活蹦乱跳地等来我们讲述这段故事小心有诈。” 桃栀摇头:“白兔善良,不会骗我,她之所以还能坚挺,是因为她浑身上下都涂满了我的口水。” “哈”赫连宇表示:我没懂、但我深受震撼。 在第一重秘境内,桃栀曾趁着大家在湖边洗澡澡的时候,悄悄将自己的树液混在了队友们的皂角里,所以和她一起组队的小伙伴后来一受伤就能自行愈合,碉堡得很,白兔若不是被蜘蛛群围攻也不会那么早就下线。 这些抹在身上的树液经过风吹日晒会慢慢失灵,所以像梁安等人后来再度受伤便已经不管用了。 但是白兔一直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湖底,她的肉体被阵法侵蚀得太快,树液顺势沁入她的生魂,才保护了她的神识一直维持在清醒的状态。 “总之,我相信她不会骗我。”桃栀说,转过身去问白兔,“你记得神秘人的样子吗” 白兔叹了口气:“我都称呼他为神秘人了,自然是因为他把自己包裹得很好,高矮胖瘦都瞧不出来,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个男人!”白兔上蹿下跳,“要不你们打开那副棺材看一看,里面躺着的人是谁,这样不就能联系起来一些线索吗” “哪用你一只兔子提醒”苏婉儿立在柳木棺附近徘徊,闻言觑来轻蔑的一眼,“我和师兄早就试过了,这棺材轻易不能打开,一旦打开,你们这些生魂会全部覆灭,连往生的机会都没有!” “啊那不行呐,我还想着下辈子投胎做头猪呢……”白兔怏怏然坠落到盏底,呜咽道,“几位尊者,请一定帮我们想想办法。” “那是自然。”苏婉儿说。 毓寿宗的入门历练虽然残酷,会令许多修士和灵兽折损在秘境内,可这本身就是你情我愿、签下生死契的事,死去的人自有往生投胎、重新做人的机会,但若连魂魄都交代在了毓寿宗,那毓寿宗可就真的造孽了。 “到底是哪个混球在背地里搞这种小动作”苏婉儿越想越气,“这要是传出去,会陷整个宗门于万劫不复的!” 赫连宇试图敲碎莲花盏放出生魂,奈何法阵顽固,他竟使不上力。 晏沁北围着柳木棺都转了三圈了,仍是不敢轻易开盖。 “布这阵法之人,修为在你我之上。”赫连宇对晏沁北说,“但他依然选择用生魂阴气与戾气来布这个阵,从而衍生出了魔气,那就说明,这棺材里的人已经死透了,聚魂阵虽然可以让离体的魂魄重新归位,可若贪心不足,想复活亡者,那必然悖逆天道,招惹魔气。” 桃栀听得一知半解,大致意思是,这个神秘人想复活一个死人,属于逆天改命,那天道粑粑肯定不允许,所以神秘人就借助了邪门歪道,才会导致这里滋生出了大量的魔气。 可是桃栀想说:“都被钉入棺材了,那必然是个死人了,而且用这么上好的柳木,木头上还刻了漂亮的花纹,是个颇讲究的死人呢!” “那可未必,鬼修也爱躺棺材板板,尸魔就更不用说了,吃喝拉撒睡都在棺材里解决。”赫连宇吓唬桃栀道。 桃栀迈着小短腿扑到了晏沁北怀里求抱抱。 晏沁北一边抱起她,一边回味她刚才那番话,醍醐灌顶地悟出了个关键:“这里头躺着的,是个死女人。” 大家都明白他想描述一个“死透的女人”,可“死女人”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总显得不太正经。 他却还在那儿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你们瞧这棺木上的花纹,都是些月季芍药,女人偏爱的花花草草,哪个男人会喜欢这些玩意儿” 时常手持一柄檀香竹面扇挥来挥去,扇骨上雕刻着妖娆多姿的花花草草的赫连宇,脸色一黑,总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第58章 你到底有几个前女友? “几位大佬别愣着了,赶紧想想办法!”白兔急道,“我感觉我的魂魄快要被扯碎了!” “可不可以这样……”苏婉儿灵机一动,开始提案,“师兄,我有个法子。”她凑到晏沁北的身边,攀着他的肩头,将嘴唇贴在他的耳朵边,巴拉巴拉了半天。 桃栀和赫连宇一眼就看破了她想揩晏沁北的油。 赫连宇轻嗤一声,两眼望天。 桃栀扶着柳木棺,假装我还小、我不懂。 “师妹这法子冒险,你再好好想一想。”只有晏沁北傻不拉几听了半天,居然还给出了参考意见,“前面还行,后面得改一改。” “好的,师兄,我这就去改!”乙里乙气的苏婉儿找个角落改方案去了。 甲方爸爸晏沁北问:“还有谁想到其他法子吗” 没人理他。 赫连宇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张小茶几、两个蒲团,一把茶壶、一盒茶叶,邀请桃栀就地坐下,他请喝下午茶。 “赫连师兄,咱这是在水里,怎么生火呀”桃栀头顶小问号,这不就遇上了海绵宝宝在海底生火的世纪大难题嘛 不意,赫连宇轻轻掐了一个诀,竟真被他生起来一个小火堆,将茶壶搁在上头,不一会儿,水就咕咕冒泡了。 桃栀惊讶脸,真是长见识了,马屁拍起来:“赫连师兄好厉害呀!这火都没有柴,这湖水包着茶水呢” “这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水,自然不会相融,至于这火嘛……”赫连宇轻笑,“靠的就是这阵法里的生魂气息,不需要柴。” 生魂气息通过阵法源源不断流向柳木棺,赫连宇不过是在阵法里点了把火,借走了少许。 晏沁北却因此想到了法子:“你再多点几把火!” 赫连宇眼都没抬:“凭什么我只请桃儿喝茶,点那么多火堆干什么你是想跳篝火舞了” 晏沁北微怒:他不好好想法子也就算了,变着法儿讨自己的灵宠开心,他是闲得蛋疼了 “我原先也想切断阵法的六角连心,可我是风系术法,屡遭反噬,不意你用几簇火苗歪打正着地断了其中一角,可见这法阵属火,以同源之力可破。” 经晏沁北这么一分析,其他人也发现了,那堆煮茶的小火,将其中一尊莲花盏内流淌的生魂,切断了脉路。 “只要能悄无声息地切断阵法,我们就能先释放这些生魂,然后再开棺,届时只有开棺会带来少量反噬,凭你我联手,总能阻挡。”晏沁北恰到好处地给赫连宇戴了个高帽子。 赫连宇当即收起了茶几和蒲团,说干就干。 苏婉儿抱着桃栀躲到角落。 赫连宇点火,破坏了法阵连接,晏沁北再开莲花盏,果然没有掀起动荡。 几十道生魂得到释放,顺着水流的方向慢慢飘散。 “小桃桃,我投胎去了!来生见……”白兔的声音渐行渐远。 桃栀朝绿光消散的方向挥了挥手。 等到所有生魂全部离开,晏沁北与赫连宇已经站在了柳木棺的两边。 他们一个风灵根,一个金灵根,分别筑起了风墙和金盾来保护自己,然后,只在防御阵的缝隙之间注入一道开棺的强力,随即,棺盖嘎嘣一声脆响,炸裂。 柳木碎片四溅,带着浓郁的煞气,化成魔血凝成的刃,狠狠击打在防御阵上。 噼里啪啦、红光熠熠。 好在防御阵筑得足够牢固,等那股邪祟力量彻底散去,洞穴内又恢复了平静。 四个人同时凑到中央,拉长了脖子往棺材碎片里瞧。 “朴玉”晏沁北惊。 “小贱货”苏婉儿怒。 “仇人!”桃栀恼。 “前女友”赫连宇尬。 …… 赫连宇被其他三人联手揍了一顿。 “你到底有几个前女友”苏婉儿的拳头都打疼了。 “我、我、我和她、她、她不算啥……”风流倜傥的赫连宇被揍得狗血淋头,求生欲极强,“只是牵过小手手……” 桃栀在虚空中搓了搓手:咦惹,好脏,刚被赫连宇捏过。 幸亏在水里,四周都是水,洗手真方便。 晏沁北冷静下来后,大胆猜测:“朴玉是周肃最疼爱的弟子,周肃就是火系阵修,他品性恶劣、做事极端,八成就是那个神秘人。” “有道理!”苏婉儿无脑追崇大师兄,并且补充了自己的观点,“而且身为宗门长老,在秘境里动手脚,把将死之人弄出来,对他来说一点不难,” “带上朴玉的尸身,去找周肃。”晏沁北说。 苏婉儿和桃栀一回头,但见棺材板板掉在地上,朴玉不见了,赫连宇也不见了。 “赫连宇这个混蛋该不会是想保护他的前女友”苏婉儿喊出了河东狮吼的气势,“前女友这种东西,不是应该死了最干净嘛!” “追。”晏沁北言简意赅,准备直接追去旖旎山。 可桃栀脑子转了一转,觉得赫连宇不会傻到带着朴玉的尸身回自己师门。 她跟在晏沁北和苏婉儿身后游了一阵后,调了个头,去了赫连宇那日带她去过的天坑石洞。 赫连宇果然在他的秘密基地。 但桃栀以为他会把朴玉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搂着人家的尸身哭哭啼啼来缅怀曾经那段懵懂的爱恋。 然而并没有…… 朴玉被他放在院子里的草地上,潮湿的土壤弄脏了朴玉的纯白裙子。 赫连宇的四只九尾狐围着朴玉一边转圈一边刨坑,草皮翻起,泥土四溅。 桃栀扶着院落围墙的篱笆门,站得老远:“赫连师兄,你该不会是想将她埋了” 赫连宇瞥见桃栀来了,也不惊讶,只交代她说:“桃儿你就站那儿不要过来,我马上要启个法阵,撬开朴玉的脑壳……哦不,是撬开她的储物袋。” 修士死后,储物袋仍会以空间的形式依附于肉体,等到修士的三魂四魄完全抽离肉体、去到往生,而肉体腐败回归尘土后,储物空间会自行掉落,如果无人捡拾,那么储物空间将进入时间缝隙,不知经过多少年岁,又会在另外的时空里出现。 当年池桦遇见桃栀的那个地方,便是元始天尊遗落在人间的储物袋之一,几经时间缝隙的涤荡,以秘境的形式出现在了苍凉洲。 都知道元始天尊飞升成仙又封神,当年的储物袋里必然宝贝无数,所以当时挤入秘境盗宝的修士,不计其数。 扯远了,那是人家元始天尊的储物袋,自然不同凡响。 可桃栀不明白的是:赫连宇要抽走朴玉的储物袋,是为哪般 第59章 天凉王破的霸总上了师兄的身 “为啥呀赫连师兄!”不懂就问,桃栀顶着一张娃娃脸,反正不追求聪明睿智的人设。 可没想到赫连宇真就拿她当成个傻子,敷衍道:“她欠我钱,别以为死了就不用还了,我要拿走她所有灵石!” 桃栀才不信赫连宇是个缺钱的家伙。 虽然他被要求穿统一的旖旎山弟子服,可他就像那些个从不肯好好穿校服的二世祖校霸一般,在他的弟子服上做足了各式各样的装饰,什么金丝锁边、银线刺绣,腰封是定制的,还要拴上各种挂饰,唯恐不能将自己“有钱有颜有品味”的妖孽人设完美表达。 所以,他会因为给前女友花了一点点钱、死了都不肯放过人家、大动干戈地偷运来人家的尸身、要刨人家的储物袋 不信,桃栀一百个不信。 她发呆的片刻,院子里已经被赫连宇布好了法阵,但见他快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极其认真严肃的样子。 可桃栀细细一听,他说的竟然是:“之前是我眼瞎,摸过你的小手,现在你死得通透,走好不送,黄泉路上记得喝孟婆汤,多喝一碗,把我忘个干干净净,下辈子祸祸别人,放过我,阿门……” 桃栀一震:“赫连师兄,你这个‘阿门’是跟谁学的” “跟你们潋滟山的老大雪盈长老学的。” “赫连师兄,说‘阿门’的时候,要用右手从额上移到胸前,再从一肩到另一肩画个十字形才管用!” “是这样吗”赫连宇悟性极佳地照着桃栀的说法做了一遍手势。 结果,这手势直接破坏了他的掐诀,导致那法阵紊乱,当场报废。 噼噼啪啪一顿金芒四射,院子里好几处都冒了烟。 无意中干了件坏事的桃栀,急忙拿小胖爪捂住了眼睛:阿门,看不见啊看不见,看不见朴玉保存完好的尸身一下子开裂好几处,变成了一个破布娃娃。 她的储物袋倒是顺利掉了出来,以一个青绿光球的形式滚到赫连宇的脚下。 赫连宇却不及去探知里头的东西,他以震惊到裂开的表情看着裂开的朴玉,喃喃低语了一句:“她居然……怀孕了” 桃栀闻言,小小身子一晃,不敢置信地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但见朴玉的肚子上浮着一层暖白的光芒,那是修士怀孕才会出现的孕光。 但是朴玉的肚子尚且看不出隆起的迹象,这孕期最多也就三个月。 桃栀下意识怒斥赫连宇:“你干的好事” 赫连宇气得跳脚:“我才没有!你觉得光牵牵小手能怀孕” 看他暴走的样子,是真的和朴玉只是牵了牵小手。 “那是谁的”桃栀的小心脏砰砰乱跳,她有个大胆的猜测,但她不敢说。 赫连宇张开手掌轻轻拂过朴玉的肚子上方,将那层暖白孕光收拢成一颗鹌鹑蛋大小的光球。 朴玉反正已经死了,胎儿更是死得透透的,所以这护体的孕光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在修真界,凭借孕光能够指认亲爹,比现代科技的亲子鉴定dna更加快速有效。 赫连宇现在取走孕光,便是为了找机会寻到孩子亲爹。 没别的心思,他就是纯粹的好奇。 “桃儿,麻烦你将朴玉送回你主人那儿。”赫连宇说。 桃栀嫌弃地皱了皱眉:“她这么大只,我既背不动她,又不想将她放入我的储物袋里弄脏我自己的东西,我不干。”愤懑地仰头瞪视赫连宇,“你自己偷来的,自己送回去!” “那我先将她储物袋里的宝贝收了,你且等上片刻。”赫连宇捡起地上的储物袋,分出一缕灵力探入其内,搜索了半天,摸出一块石头来。 “这是啥”桃栀仔细瞅了眼石头的形状,心形的。 桃栀唇角一撇,鄙夷之色暴露无遗,“该不会是你送给每个女朋友的定情信物”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赫连宇悉心收好那块心形石头,然后用天坑里的湿气织了一团云,裹上朴玉的尸身,再带上桃栀,亲自送回潋滟山。 路上,桃栀收到晏沁北的传音,提醒赫连宇道:“直接去荡漾山,我师兄已经去找周肃的麻烦了。” “他一个长老亲传弟子,敢单枪匹马找别的长老麻烦,他是嫌自己命不够长吗”赫连宇觉得在这一点上,他不及晏沁北初生牛犊似的不怕虎,“周肃可不是个善茬,需不需要请我师父出面” “东方长老肯来就最好了。”桃栀说。 说话间,两人已经抵达了荡漾山,在主厅门外见到了长身直立、一派正义凛然的晏沁北。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晏沁北在自己头顶捏了个避雨咒,一身墨袍滴水不沾,还随风飘扬、肆意洒脱。 他见到桃栀带来了赫连宇、赫连宇送回了朴玉,也不过轻飘飘掀了掀眼皮,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下雨了,该让荡漾山清一清门户了。” 桃栀仰望着他,仿佛看到一个“天凉王破”的霸总上了师兄的身,小心翼翼地问:“师兄,凭你一人,能拿下周肃不” 犹记得上回他杀死朴玉,被周肃重创到遍体鳞伤,这才过去多久,他是哪里买的底气 “小栀。”晏沁北垂首睨她,这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仿佛浑身镀了层金光,晃迷了桃栀的黑葡萄大眼睛,“朴玉是我亲手杀死的人,我要她死,没人可以让她活,周肃这样做,我很不高兴。” 赫连宇终于忍不住怼他了:“你不高兴就不高兴,你一个弟子辈的来找长老辈的单挑,你需不需要我一会儿帮你收尸” “必然是要的!”一道声如洪钟的男音自厅内传出,直接震开了门扉,周肃人未出现,声音先裹挟了杀意冲破雨幕,朝晏沁北袭来。 “麻烦这位旖旎山的小辈,一炷香后将晏沁北的尸身带回潋滟山厚葬!” 周肃口气不小,是端着合体期大能者的姿态,有着足够的自信。 他认为,一炷香的时间,足够他把晏沁北这毛头小子杀了,并且是虐杀! 第60章 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潋滟山的炼虚期师兄和荡漾山的合体期长老打起来啦!” “毓寿宗第一帅和第一丑打起来啦!” 因为晏沁北挑战周肃,修炼党弟子和颜值党弟子站成了两方的啦啦队,一方支持修为更高的周肃,一方支持脸更好看的晏沁北。 须臾,荡漾山主厅外的广场上就站满了来看热闹的弟子。 每个人身上都顶了个避雨咒,导致雨水像穹顶一样笼盖在半空,连雷都劈不进来。 但是,内里的霹雳却未曾断过,晏沁北与周肃过招,招招刺激,激起火光四射。 “不太对呀,这过去多久了”吃瓜群众甲提出质疑。 “半柱香了。”吃瓜群众乙自己带了计时的法器。 “半柱香都过去了,晏师兄身上竟没一处带伤,周长老的脸上怎么有血” “肯定是周长老轻敌了,且战且看,一会儿就能反转!” …… 一会儿过去了。 吃瓜群众丙坐不住了:“周长老到底行不行啊怎么动作越来越慢了” “不是周老头越来越慢,是大师兄的招数越来越快,快到看不清啊!”梁安混在人堆里,激动地狼尾巴都翘起来了,“大师兄好厉害啊!” “不可能!合体期的怎么会打不过炼虚期的这没道理!”一个修炼狂魔暴走了,怒吼道,“一定是我没睡醒!”他开始啪啪啪扇自己嘴巴子,扇得鲜血横流,再定睛一看,周肃被晏沁北揍得鲜血横流,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晏沁北一袭墨袍不染纤尘,款款落在周肃身旁,轻轻用脚踩住周肃的衣袖,却自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迫使周肃连爬都爬不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周肃惨败。 修炼党的弟子们,三观震碎。 颜值党的弟子们,喜大普奔。 “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啥也别说了,吃口屎冷静一下。” …… 周肃不可置信地瞪大猩红的双眸怒视晏沁北,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输得这么惨,而且看晏沁北的脸色,他预感自己今天的下场,不只输了这么简单。 果然,晏沁北的声音淡淡响起,虽然不重,但裹挟着威压,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现在,才是真正的审判。”他话音刚落,长臂一挥,朴玉的尸身被他从赫连宇身边的云团里直接提走,凭空出现在了广场中央。 周身看到破破烂烂的朴玉,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阿、阿玉……” “此人死了快有一年,昨日却在莲花湖底被发现,身上锁着聚魂阵,布阵者妄图复活亡灵,不惜以生魂滋养,触怒天道,致使魔气横生,差点给我毓寿宗招致灾祸!”晏沁北说的每一个字都令弟子们震撼。 桃栀隐隐觉得他这番台词,一点也不像个弟子该说的话,反而像是高位者发言,站在比长老还要崇高的位置上。 但是弟子们不在意,弟子们在意的是周肃长老居然背着大家干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都以为周肃长老只是严苛了些、狭隘了些,不曾想他居然有些猥琐、有些偏激。 “师父,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周肃的亲传弟子裴敏觉得今天的荡漾山好丢人,又急又怒,“朴玉师姐对您而言就这么重要” 他是周肃座下唯一的男弟子,一直被其他的师姐妹们排挤,他知道自家师父重女轻男,但他不敢相信师父竟能偏颇到这等程度,他觉得有朝一日若自己死了,师父是埋都不屑亲自埋他的,但师父对朴玉却…… “长老,门内一直有传言朴玉师姐想与您结为道侣,是真的吗”绿孔雀翠儿一向口无遮拦,曾为了朴玉而拜入荡漾山,后来听闻太多八卦后,反而越来越瞧不起朴玉了。 她这话一出,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如潮水涌至。 虽说灵宇大陆不忌讳师徒结为道侣,可周肃和朴玉的年岁以及外形,差得也太多了,站在一起犹如父女,若真的结为连理,委实别扭。 “师父!”一名瓜子脸女弟子突然恸哭,冲过来问趴在地上的周肃,“您不是答应与我结为道侣吗” “哇哦”吃瓜群众愣了一愣。 “不!”又一名国字脸女弟子也冲了过来,一把挤开瓜子脸,怒斥道,“师父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咦惹!”吃瓜群众愣了两愣。 再然后,吃瓜群众愣麻木了。 因为同时扑过去了七八名荡漾山的女弟子,不是指责周肃滥情,就是指责同门师姐妹抢了自己的男人。 晏沁北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给她们的撕逼腾挪一点空间。 谁会想到毓寿宗第一丑老头这么受欢迎,门内的女弟子居然为了他秒变泼妇、怨妇、疯妇……一时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直至东方律赶到,才停歇了这场闹剧。 东方律睨了眼被女弟子们扯烂衣服的周肃,又瞥了眼横在地上死无全尸的朴玉,再觑了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晏沁北,一个头两个大:“这是要闹怎样周师兄,你……荒唐啊!” 都说他东方律管辖的旖旎山百花丛里日日宣淫,谁知道貌岸然的周肃才是宗门里最糜烂的那个,他旖旎山顶多是灵兽们一到春天就发情而已,他荡漾山……简直是荡漾到家了! 东方律将周肃从地上搀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不只是被女弟子们暴揍了,他身上竟然有多处危及要害的内伤,仿佛是栽在了修为远胜于他的大能者手里。 “是哪个伤了你”东方律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人有这个能耐,就算是自己,不与其他长老联手,也做不到。 “这、这、这个……”周肃满嘴喷血地怒指晏沁北。 东方律苦笑:“师兄你就别逗我了。”他转头问裴敏,“方才可是有修为高深之人来过”他担心的是其他宗派上门闹事,诸如上回的芳华君。 但是裴敏颓然地摇了摇头,指向也是晏沁北:“就是他打的师父。” 东方律再度觑向晏沁北的时候,眼神都变了:“臭小子你修魔功了小心我告诉你师父!” 第61章 美白护肤已经在修真界卷起来了 东方律念在雪盈的面子上,对雪盈放在心尖尖的这位首席弟子亦有三分偏爱,是以虽然是责备的口吻,却并不怎么较真。 气得周肃一直吐血,半个身子瘫在东方律的胳膊上,怂恿他:“教训他!目、目无尊长……教训他!” “行行行。”东方律敷衍道,“等宗主出关,禀明了宗主事情原委,如何定夺,全听宗主的意思。”他现在着急要带周肃去疗伤,他预感周肃这一劫难过,再不躺下,就只能去躺棺材板板了。 但是晏沁北忽而道:“不必等宗主出关,今日之事,宗主已然知晓,我是奉宗主之命,前来荡漾山清理门户。” 东方律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这小子是诚心要周肃的命了不成,扭头训道:“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再纠缠了。” “我并非纠缠,这是宗主令。”晏沁北双掌一开,一道金羽赫然显现,那光泽之纯如日出金芒,是宗主坐骑大鹏鸟的翎羽所制。 确实是宗主令不假。 东方律对着那道宗主令虚虚行了一礼。 疲软的周肃眸中也陡然崩裂惊惧之色。 东方律消化了那语令中的意思后,神情有明显的遗憾,他扭头望向周肃,眸中淌出“爱莫能助”的无奈:“周师兄啊,你这次,确实是造了大孽,宗主他生气了。” “宗主……可是要、要罚我”周肃面无血色。 东方律默默地移走视线,避开他祈求的目光,唉声道,“岂止是罚,宗主要将你逐出毓寿宗。” 周肃整个人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他突然挣开东方律,要去抓那道悬在半空的金羽令:“本尊不信!本尊在毓寿宗修炼千年,侍奉宗主忠心耿耿,本尊岂会被宗主舍弃” 他拼了一口气说完这番话,也顺利抓到了金羽令,他化了些灵力将里面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识海,听完后,怔住了。 他目光呆滞地从手里的金羽令移向晏沁北,那眼神里,全是恐惧:“你、你……”他蓦地呕出一口血来,这一口,是黑血,乃郁结于心、气脉不通所致。 “叔父!叔父!”一名少年自荡漾山外飞入,穿过雨幕,顾不得全身湿透,扑向周肃,抱住了他如碎了骨架的身子,“侄儿才离开半日,您怎会如此” 这是与周肃沾亲带故的荡漾山弟子周子洛,本在杏花村祛毒,听闻荡漾山出了事才匆匆赶至,却不料仍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自家叔父像一棵失了根的草,快速枯萎了下去。 周肃重伤未能得到及时救治,又血瘀气滞,竟生生崩了气海丹田,灵根震碎、修为散尽,堪堪成了一个废人。 他闭眼之前,无望的目光从晏沁北身上移向人群之中一抹小小的人儿,忽而笑了,笑得无比讥讽:“我毓寿宗……将亡……” 赫连宇气得猛挥扇子:“这糟老头子,对着我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是想怎样真是晦气,你说是不,桃儿” 紧挨着他的桃栀夺了扇子劝他冷静:“赫连师兄别气了,他已经糊涂了。” 周肃确实糊涂了,恐怕这辈子就这样糊涂到死了。 自这日起,他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可据说从前一直围着他转的那些个女弟子,现在没一个愿意给他侍疾。 只有他的侄子周子洛,天天照顾着他,毫无怨言。 “虽不知叔父犯了多大的罪,惹怒宗主这般罚他,但他还能像个人一样活着,我就要侍奉他到入土为安。”周子洛说。 所幸现在的周肃也就相当于凡人的四五十岁,体格也是个凡人的体格,撑死了活到百岁,周子洛也就辛苦这几十年。 只是专心侍疾的周子洛如今连自己的灵宠都不想管了,虎兽阿蛮与他解了血契后,成了一只无主的流浪虎。 无主灵兽在毓寿宗流浪七日无人领养的话,就要被驱逐出去。 李金山牵着阿蛮来找桃栀,说:“桃老大,我替你把虎兽保下来了,你还要不要” 桃栀被这一声“桃老大”吓了一跳,又被他脚边那只呆头呆脑的小老虎吓了两跳。 原本威武雄壮的大老虎怎么缩水了 “没办法,他犯了门规,是要被处死的!”李金山悄悄告诉桃栀,“我做了点手脚,让他变成个虎宝宝,毓寿宗对宝宝一向宽厚大度,你瞧,这不给你全须全尾地带回来了嘛”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哪个愿意收一只虎头呆子做灵宠桃栀自己就是灵宠,灵宠是不能再收灵宠的。 桃栀无奈,厚着脸皮牵小老虎去求晏沁北。 “小栀,师兄说过,在你成长之前,只收你一只灵宠,所以阿蛮……”晏沁北本来想说“丢出去”,但他低头看了眼阿蛮的尺寸,又丈量了一下自家奶宝的身高,忽然笑了,“让他当你的坐骑,你的扫把不是坏了吗以后骑小老虎,更威风。” 就这样,桃栀有了自己的坐骑。 可把梁安等人羡慕坏了:“大师兄太偏心了,灵宠也配有坐骑我也要去求主人,我也要一只虎头呆子!” 梁安急吼吼地找苏婉儿去了,苏婉儿哪里肯搭理他,苏婉儿脸颊上的魔斑还没消退,都快急死了。 “赫连宇给的美颜膏屁用没有!小桃桃,你来帮我看看,我这边脸上的红线是不是一点都没淡褪” 苏婉儿的右边脸颊全是蜿蜒可怖的红色血丝,像叶脉一样从眼睑蔓延到下颚。 桃栀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美白护肤已经在修真界卷起来了,除非骨相不佳,或者像某些麻脸修士一样有遗传因素,否则不存在丑八怪,任何疤痕都能被祛除。 可苏婉儿这伤…… 大概是离得近了,桃栀忽然听到隔壁屋传来系统的笑声:“啊哈哈哈,你瞅我聪不聪明,你和苏婉儿在湖底遇到大螃蟹袭击,她个心机婊故意在脸上留了点伤想博取大boss怜惜,嘿嘿,那我就给她上点猛药,让她烂脸,刺不刺激爽不爽” 第62章 我很丑吗?那我走 “爽!爽翻了!爽得我都想跳舞了!”孟飞菲的声音雀跃无比,“谁让她整天在我家大boss面前卖嗲装惨,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都不知道我宇宙无敌美少女孟大女主的厉害!” 桃栀听得眉毛梢头一跳一跳:现在天道选气运子都不审三观了吗这么卑鄙的大女主,怎么不自己去当大反派 从前都是一些白莲花圣母婊,如今全是黑莲花腹黑婊,桃栀气得小拳头攥得死紧,粗短的眉毛又竖成了个倒八。 “小桃桃……”苏婉儿见桃栀在看了自己的脸之后,竟露出这副狰狞表情,顿时蔫了,“我很丑吗那我走” 桃栀一把拽住哭唧唧的苏婉儿:“师姐莫急,我再想想办法。” “哇呜……”苏婉儿委屈劲上来了,哭得更大声了,一把抱住桃栀,就像抱了个肉枕,捏来又揉去,“小桃桃你一定要帮帮我,我这几天都不敢见师兄了!假如我这辈子都好不了了,那我这辈子都不见人了!” 桃栀的脸被她贴着脸蹭来蹭去,哈喇子都淌出来了。 但桃栀发现自己的树液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它分明在愈合苏婉儿的魔斑,只是溃烂的速度更快一些,所以看上去怎么都好不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金手指没有气运子的金手指厉害。 那就制造一款效果加倍的20版树液! 桃栀想到这里,骑着虎头呆子跑去旖旎山找赫连宇。 “赫连师兄,你的美颜膏里都有哪些药材我这儿也有一些,咱俩合一合,看看能不能替婉儿师姐舒缓一下她的敏感肌。” 赫连宇没有回答,瘫在椅子里望天发呆,手里把玩着一道暖白光晕,桃栀瞧出来了,这不是朴玉的孕光嘛 “赫连师兄”桃栀走过去推了推他的摇摇椅,“你是不是很难过,前女友怀孕了,孩子却不是你的” 赫连宇拿扇子打了一下桃栀的小脑壳,恼道:“瞎想什么呢我是在分析一些伦理关系,你可知道朴玉孩子的父亲是谁” “不是周肃吗” 赫连宇坐直身子,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那日在荡漾山门口,我乘人不备放出孕光寻找孩子他爹,你可知孕光指向了谁” “不是周肃吗” “是周子洛。” “哇哦!”桃栀两只小胖爪都捂住了嘴,也不足以表达自己的震惊,“周子洛,还是个少年呀!” 几百年修为的少年,对标人类的十五六岁,这就喜当爹了 而且周子洛端的是品德好、学习好、身体好的三好少年完美人设,阳光正气、正直善良,怎么会上了自己叔父的女人 这不合理,除非…… “他平日里给我们看到的样子,是装出来的”桃栀提出大胆猜测。 赫连宇拎起桃栀:“我们去会一会他。” 周肃已经被毓寿宗除名,所以无法继续待在毓寿宗。 他在荡漾山养伤养了一阵,勉强熬过了随时嗝屁的危险期后,周子洛便要送他去往山下的杏花村里养老。 今日便是他们下山的日子。 来送他们的人寥寥无几,周肃的那几个亲传女弟子都没有来,只有裴敏、翠儿等几个,帮着周子洛将周肃连人带床抬到了山门之外。 “杏花村里我已经雇好了人,师父在那里度过平淡的余生,不会受苦。”裴敏整个人都丧得很,像一只霜打的茄子,再没了往日的骄傲与跋扈。 “谢谢大师兄。”周子洛感激道。 “我给长老煮了几个鸟蛋,路上吃。”翠儿也不知如何表达诚意,塞了一大箩筐到周子洛怀里。 “我师父如今只能吞咽流食,这……还是谢谢翠儿的好意了。”周子洛苦笑道。 世态炎凉人心冷暖,也只有这种时候,他看得最是明白。 几人正惆怅道别,牌坊后面忽然传来几句低低的议论: “那个就是荡漾山的前长老,朴玉傍上的老男人” “你别瞎说,朴玉其实跟他没什么的,朴玉临死的时候还怀了孩子,不是周长老的。” “什么!那是谁的” “谁在那儿”裴敏听不下去了,一声怒斥,将牌坊后面四只毛茸茸的九尾狐幼崽子拎了出来。 魑魅魍魉挨在一起缩成一团,俨然是背地里讲八卦被当场抓包,那瑟缩害怕的模样逼真极了。 躲在暗处的桃栀不禁给赫连宇竖起了大拇指:“赫连师兄调教出来的狐狸崽子全是演技派!” “那是,我就想看看周子洛什么反应。”赫连宇定睛朝周子洛望去。 但见周子洛面色淡然,竟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仿佛那些八卦与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还沉稳持重地劝道:“我叔父这事已经过去了,往后莫再议论了,权当留给我叔父最后一丝体面与尊严,还望诸位留些口德。” 不仅完全摘清了自己和朴玉的关系,还显出格外替长辈考虑的大方善良。 桃栀佩服:“这位周师兄不简单呐。” “我会继续派魑魅魍魉观察他,总有露馅的时候。”赫连宇说完,拎起桃栀往山下去。 “赫连师兄要带我去哪里”猝不及防的桃栀表示:我怎么好像被拐跑了 “出都出来了,自然是带你游山玩水。” “不、不成啊!我没跟我师兄说,我要是离开潋滟山半日之久,他会着急的。” “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是不会成长的,桃儿,你该学会自己历练,你瞧瞧我家狐狸崽子,都能自己闯天下了。”赫连宇将檀香竹面扇变得无比巨大,足够自己和桃栀躺在上面,还能滚来滚去。 扇子穿梭在云端,离开了毓寿宗所在的苍凉洲,往烟云洲的青丘飞去。 “狐狸崽子的老家青丘,栽种各种植株,我做的美颜膏,原料多从那地方采购,带你去长长见识。” “那我跟我师兄说一声。”桃栀刚准备捏一道传音,被赫连宇掐断,他的桃花眼里满是邪肆,“臭桃儿,咱就是说,能不能做一个独立自主的宝宝” 第63章 快跑吧,师兄来抓我了 独立自主、连出门都不跟家人报备的桃栀宝宝,被赫连宇拐带到了青丘地界。 遍地是桃树、漫山粉艳艳。 桃栀被乱花迷了眼,心境随着眼界的开阔而舒畅愉悦:“这里可真美啊!比旖旎山的百里杜鹃还要壮观!” 魑魅魍魉回了老家,疯了一般栽入桃花树丛打滚,掀起满地的桃花瓣翩然起舞,芳香阵阵扑鼻。 “我家虎头呆子闻到桃子的味道了!”桃栀把阿蛮从储物袋里放出来,阿蛮也疯了一般扑到狐狸堆里满地打滚,身上沾满了粉色的花瓣。 “鼻子真灵,带你去尝尝八二年的桃子。”赫连宇拉起桃栀的小爪爪,往狐狸村去。 八二年的红酒桃栀在前世有幸品过,八二年的桃子…… “八二年的桃子是什么”桃栀问。 “青丘有只活了八万二千岁的老狐狸,贪恋青丘的桃源风光,迟迟不肯飞升成仙,天天赖在这儿酿桃子酒,所以他店里的桃子,统称为八二年的桃子。” 原来如此。 桃栀须臾就见到了那只老狐狸,一点也不老,长得风流倜傥,和赫连宇一模一样。 没错!这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桃栀站在两人中间,仰着脑袋左看看右瞅瞅,没分出来区别,要不是两人衣服不一样,桃栀会晕。 “赫连师兄,这是你的双胞胎哥哥吗”桃栀不禁问道。 “这是我老祖。”赫连宇和老狐狸围着一张小矮几各自坐一端,连那风骚的卧姿都是如出一辙,妖冶的桃花眼笑眯眯,万种风情流淌其间,仿佛在照镜子。 桃栀小心翼翼地挨着赫连宇,总觉得老狐狸神秘莫测不好招惹。 “桃儿别怕,老祖只是在模仿我的样子,自八万二千岁之后,老祖为了逃避踏破虚空的雷劫,避免被天道抓去当神仙,将肉身直接舍弃,成了一团无形态的元神之气,从此可以自由变换任何人,包括一草一木,包括你。” 随着赫连宇话音一落,桃栀再往对桌看去,竟目睹了老狐狸一秒变成小奶宝。 现在是桃栀在照镜子了。 对面的“桃栀”鼓着软糯糯的腮帮子,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娇俏鼻子一耸一耸,是不怎么开心的表现。 “赫连师兄,我长这样”桃栀问道,这未免也……太欠揍了! 赫连宇笑得直不起腰来:“老祖既是无脸,亦是千面,厉不厉害” 桃栀拍案:“不许变我!” 无脸千面老狐狸咯咯一笑,又一晃身子,变成了晏沁北,端正坐直,眉目微沉,质问桃栀:“小栀,为何出远门不告诉我” 大概是太像了,不仅是外貌,连神态气质都拿捏得分毫不差,以至于桃栀明知是老狐狸的圈套,还是吓得小脸一白,喃喃唤了一声:“师兄……” “啊哈哈哈!”老狐狸变回了赫连宇的样子,两个赫连宇笑得直不起腰。 “老祖认识我师兄怎么会这么像还会叫我小栀”桃栀附耳悄声问赫连宇。 赫连宇摇头:“老祖是这灵宇大陆最厉害的人物,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逃过他的法眼。” 桃栀噘嘴:“我师兄不是东西。”刚说完就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三人又玩闹了片刻,老狐狸把桃栀描述的人挨个变了一圈,连虎头呆子都不放过,气得阿蛮躲在角落里画圈圈。 待玩够了,赫连宇才提出来要去老狐狸的花园里逛一逛。 他领着桃栀进入那片桃林,桃栀才发现灼灼桃花掩映下,遍地都是没见过的花花草草。 赫连宇向她介绍说:“这是百媚草,这是千娇花,那是绮霞木,这三样东西是我炼制美颜膏的主要原料,青丘的土壤要比毓寿宗的好,加上这几株是老祖培育了上千年的种,功效自然不同凡响,你每样摘一点,足够你美到下辈子了。” “谢谢赫连师兄,那我就不客气了。”桃栀礼貌说完,小胖爪对着花圃一顿操作猛如虎。 赫连宇看着采花贼桃辣手摧花,暗自替老狐狸肉疼了那么一丝丝。 他远远走开,调戏青丘的狐女去了。 桃栀采得差不多了,准备收工,忽然一抹阴影笼盖住她小小的身子,在她身后发出低沉含怒的质问:“小栀,为何出远门不告诉我” 桃栀回头,踮起脚尖,拿胖爪子戳了戳晏沁北的腰,笑得咯咯响:“老祖,别闹了,我会付你采摘费的。” “老祖是谁小栀!”一抹俏丽身影自晏沁北身后晃了出来,带着一脸纯真无害的美艳。 孟飞菲! 所以说面前这个晏沁北是真的…… 桃栀本能反应之下,撒腿就跑。 灵宠同心锁在晏沁北的操控下,一瞬间就以镣铐的形式拴住了桃栀的脚丫子。 晏沁北大掌往回一收,桃栀被倒提着挂在了他面前。 “师兄、兄……放、放我下来……”桃栀挣扎,知道这回躲不过去了,立即认错,“我、我、我知道错了。” 晏沁北嗯了一声,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可语气像陷阱,有种幽深的浓稠:“错哪里了” “我不该不告诉你一声就出门。” “还有呢”晏沁北问得慢条斯理。 桃栀却挣扎不动了,像条挺尸的咸鱼一样,直接摆烂:“还有……还有……” 还有啥桃栀想不到答案,一定是因为倒挂着,血液涌入头部,脑子充血宕机了。 就在这时,一柄檀香竹面扇凌空横飞而至,竟轻轻松松打碎了同心锁,镣铐化作碎金散去,扇子飞回百步外的赫连宇手中。 赫连宇几息间已然跃到了晏沁北身前,一把捞起桃栀,放在了自己身后,笑对晏沁北,目光邪肆,不言语。 晏沁北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赫连宇的修为何时提升到这程度了竟然能轻轻松松破掉自己的同心锁! 一旁的孟飞菲也蹙起了秀眉。 桃栀听到系统提醒她道:“这个不是赫连宇,这个是灵宇大陆最碉堡的大人物之一,无脸千面狐。” 桃栀也是蹭了系统的提示才知道站在眼前的原来是老狐狸。 第64章 你家这个小崽子,她没有心 “没规矩的小兔崽子!竟将我的花圃践踏成这副潦草样子” 老狐狸环顾四周,入目所见尽是歪倒的小花苗和断裂的小花径,几个成了精的花苞子横在地上哭唧唧,可把他心疼坏了。 老狐狸骂的“小兔崽子”是指晏沁北和孟飞菲,可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桃栀。 此刻她缩着脖子尽量把自己团成小小一只,装小透明躲在草丛里: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你这只是非青红不分的臭狐狸,凭什么指责我师父,又不是我师父……”孟飞菲气得指着老狐狸的鼻子就开骂,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狐狸一个掌风掀翻在地。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只不过抬了抬手臂,衣袖卷起的风都能直接把气运子推倒。 桃栀觉得有必要抱一抱老狐狸的大腿。 “前辈!”晏沁北沉声道,道理还没开始讲,又被老狐狸打断:“别逼逼叨了,跟我的小花小草们道歉!” 说是道歉,其实没给人家开口的机会,下一道掌风就送了出去。 老狐狸也不是真的要打趴他们,只是气不过,想挫一挫这两个小辈的锐气,所以出的招轻飘飘软绵绵。 然即便如此,孟飞菲也应付得够呛,晏沁北虽然能接住每一招,但念在人家是长辈,不敢还手。 他不还手,老狐狸反倒觉得他瞧不起自己,恼了,一跺脚,怒喝:“你敢不敢再敷衍一点” 老狐狸不敷衍了,这一脚震得大地颤动,一股风波朝四面扩散,直接把桃栀和孟飞菲都扇飞了。 桃栀往左飞、孟飞菲往右飞,晏沁北一下子无法两个都接住,分别往两边看了一眼后,朝右边扑了过去。 “砰!” 桃栀小肉球狠狠砸在了地上,这次没能弹起来,因为一截断枝插入了她的胸腔。 晏沁北神识一震,定睛一看被他抱在怀里的孟飞菲,脸色蓦地凝结冰霜。 “师父” 孟飞菲受到惊吓般往他怀里一缩,晏沁北却当即放开了手,折身冲向了桃栀。 他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一刻,会看走眼 桃栀听到系统对孟飞菲说:“啊哈,怎么样刚才我对大boss施展了障眼法,让他把你看成了小屁孩,第一时间救下了你,你高不高兴” “高兴个屁!你是不是也觉察到了,我作为他的徒弟,竟不如他的灵宠重要” “呃咩咩……那你毕竟来得晚嘛,没事没事,咱们有的是时间勾引他!” 这边,桃栀被晏沁北搂入怀里,那截树枝被他劈断,一半还在桃栀体内。 树枝贯穿胸腔,桃栀觉得自己快要凉凉:“师兄……这下可好……我要先走一步……” “瞎说什么”晏沁北声音黯哑,“有师兄在,你不会有事。” 他眸中的慌张不加掩藏地泄露出来,害怕的情绪显而易见。 他害怕桃栀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更害怕刚才的幻觉,让他极度不安。 “快快快,送我屋里去。”老狐狸知道自己干了件糟糕事,忙奔过来将晏沁北引到了自己的树屋。 老狐狸翻箱倒柜找灵丹妙药,找得急了,肉身散去,化作一团云雾,在屋里四处乱窜,须臾便拢了一堆瓶瓶罐罐过来,摊在了晏沁北跟前。 “不慌不慌,给她把树枝拔了,有我在,她死不了。”他一边怂恿晏沁北动手,一边打开瓶瓶罐罐,在桃栀身上洒了又洒。 桃栀没有昏迷,她倒不觉得有多疼,可老狐狸的药水像花洒一样把她浇了个湿透,她不高兴了:“老祖,您这些药,不贵” 太贵的话,她可负担不起。 “不贵不贵,都是些万把年份的,要没你今日这一遭,我这辈子都用不着。”老狐狸说。 桃栀想唾他一口:淦,竟是些过期的! 只有晏沁北知道,青丘这位大能者手里上万年份的药,有多珍贵,是有价无市、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宝贝。 “前辈,够了。”他都忍不住喊老狐狸停手了,“我来启动修复阵,您帮我护住小栀心脉。” “好嘞。”老狐狸用一阵风扫走那些瓶瓶罐罐,认认真真以云团的形式在床边掐诀护法。 晏沁北的修复阵已经搭好了,老狐狸却不动了,云团身体定了许久,偶尔颤两下,又不动了,仿佛十分纠结。 “前辈,是有什么问题吗”晏沁北不禁问。 老狐狸又仿了赫连宇的模样化出人形,那一张妖冶昳丽的脸,愣是被他扭成了小怨妇样:“不太对……晏小兄弟,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那就别讲。”晏沁北直截了当。 “讲讲。”桃栀忍不住了,大眼睛里蓄满了水,“老祖,我是不是要死了” 老狐狸摇了摇头,长吁短叹了几声后才对晏沁北说道:“你这只小灵宠,她没有心,我如何护住她的心脉” “你说什么”晏沁北懵逼了,不可置信地盯着老狐狸,表示质疑。 他可是挖过桃栀心头血和她结的血契,他也听到过小胖墩噗通噗通强有力的小心跳,如今怎会被鉴定为没有心 没有心,她胸腔里那一颗小鹿般乱撞的,是什么玩意儿 桃栀听了老狐狸的话,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反而是慢慢地偏过脑袋,看向床的内侧,极为心虚的模样。 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这颗池桦亲手给她做的桃核心脏,结契的时候都没有被晏沁北发现,却被能力爆表的老狐狸发现了! 老狐狸也有点懵:他一眼就看出来桃栀是植株化灵,可即便不是兽类而是花花草草,在修炼到一定程度、化出人形的时候,自然而然会长出人体的器官,所以不存在没有心脏一说。 然而刚才他确实探到,这小丫头的内里是空的,那颗心,是死的!只是在模仿跳动,只是个造型而已。 “不然我再摸摸”老狐狸急了,将手伸向桃栀的身体。 晏沁北一掌打落他的手:“前辈,为老不尊!” 老狐狸委屈了:用灵力探寻可以,用手摸怎么就不给了呢什么道理! 第65章 这两玩意儿居然想挖自己的心 “师父,你得让前辈看看,没有心一说不可小觑,好歹让前辈弄个明白。”孟飞菲从旁劝道,同时在内心询问系统:“这个小孩子怎么会没有心呢你知道吗系统大大” 系统回答:“额咩咩,我也不是万事通,有些我没怎么关注的人,我就没查他们的生平过往。” 桃栀听完松了口气,幸亏自己在系统眼里是个小透明。 而关于自己的心,池桦说过:不可以被第三个人知道。 桃栀虽是一截树枝所化,但绝非真正意义上的植株修炼。 那树枝就是一截没有生命的断裂枯枝,根本没有吸纳天地灵气的自主能力,又如何修炼成人 桃栀之所以成为桃栀,是因为断枝吸收了昆吾石的力量。 桃栀,其实是昆吾石! 上古神石,蕴含毁天灭地的能量,人人觊觎。 故而池桦才说:“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你是昆吾石,记住,你是植株所化,你是有灵根的人而已。” 石头是没有心的,池桦找来一颗又大又老的桃核,给桃栀做了颗假的心脏,嵌入她的体内,让她看上去与常人无异,让她有了砰砰砰的心跳声。 后来池桦又在她丹田内注入了金木水火等各种混乱的元素,以掩盖昆吾石的气息,让她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杂灵根修仙者。 所以入门测灵根那日,桃栀随随便便买一张假的双灵根符就能通过测试,因为那琉璃盏压根看不到她的内里,只能观察表象。 再后来晏沁北好心地将那些杂乱元素从她体内清理掉,用塑灵丹帮她打造了土木双灵根。 这一切看似顺理成章的巧合,让桃栀显得更正常了。 今日若不是老狐狸眼尖,她的桃核心脏岂会露馅 晏沁北听了孟飞菲的建议,挪开半个身子给老狐狸发挥。 老狐狸拿一根手指戳在了桃栀的心口上,指腹力量释放灵力,感受那一颗有力跳动的假心脏。 老狐狸的眼神越来越幽深,默了许久,得出结论:“是一颗桃核!” 桃栀知道这会儿怎么解释都没用了,干脆承认道:“那是自然!我本就是一截桃木所化,我有桃子的核,硬邦邦的,我还有桃子的皮,粉嫩嫩的,我是一个天生天养、自然成熟、从枝头坠落的、连着桃木杆杆和桃肉果果的桃!虽然我没有化出人的心脏,可我活出了人的样子!这有错吗有问题吗是天道容不下我还是你们瞧不起我” 一番激昂的慷慨陈词,把所有人都问懵了。 又因为受着伤,桃栀说到最后,都直接喷血了,一个字一口血,吓得晏沁北赶紧捂住了她的小嘴:“小栀没有错,这事没有问题,天道容得下你,我们也不会瞧不起你。” 哪里还管她的器官是桃核还是人心,晏沁北对老狐狸说:“劳烦前辈护法,我要马上为她治疗。” “好好好,不纠结了,我护住她的桃核,你开始。”老狐狸妥协了,这孩子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但招架不住孩子可怜啊,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谁瞧见了不心疼 系统不心疼。 系统忽然灵光一现,对孟飞菲说道:“你的机会来了!你修为大涨的机会它来了、它来了、它带着礼物走来了!” 听到系统愉快地唱了起来,孟飞菲也跟着兴奋起来:“机会在哪里” “这小屁孩是个桃,桃木的桃、桃核的桃,全身上下的桃,她能为你的神器锦上添花!” 孟飞菲的本命法器是一柄桃木剑,虽是不开刃的木剑,但她是剑修,单凭剑气就可以杀人,而且她挥舞剑花的时候,周身都会洒落粉色的桃花瓣,像仙女下凡一样好看。 但她原来的桃木剑是低配,随着她修为的渐长慢慢就承载不动她周身的灵力了。 是以系统一直在找机会,想让她重新升级一下武器,这不,机会来了。 系统说:“假如能把这个小屁孩的心挖出来炼化成神器,那么这柄带着生魂灵力的神器,你用到飞升都不成问题。” 正在治疗的桃栀听到这话,被喉头的一口血呛到,差点窒息。 什么情况这两玩意儿居然想挖自己的心! 虽然自己的桃核心对自己来说,只起到个装饰和掩人耳目的作用,可这两玩意儿干的真踏马不是人事啊! 孟飞菲居然同意了,只是出于那点可怜的善意,问系统:“那她会死吗” “你管她会不会死,她只是一只灵宠哎。”系统的口吻很轻蔑,“修仙者修炼上万年,身边会养无数灵宠,就像上位者养死士一样,灵宠就是在战斗时刻冲在最前面挡灾的,她迟早要为主人身死,何况她的主人是大boss,她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与其到时候被正义人士屠杀,不如成为你的武器,还算她的福报呢!” 福报它龟孙个福报! 桃栀在心底都骂了系统祖宗十八代了,小拳头攥得死紧,指甲都快折断了。 “小栀,是不是很疼”晏沁北忍不住问,手臂要被桃栀的爪子抠出肉丝来了。 桃栀这才惊觉自己原来掐的不是被单,是晏沁北的手啊! 难怪质感这么硬…… “师兄……我、心痛……”桃栀小声啜泣,然后用两只胖爪抱住晏沁北的大手,恳切问道,“趁现在我要死不死,能不能要师兄一个承诺” “你说。”晏沁北用另一只手轻轻抹去她额角的香汗,深邃双眸是掩藏不住的心疼。 明明树枝都已经拔出来了,修复阵也在起作用了,小宝宝怎么看上去越发痛苦了 “师兄,无论我将来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你都不要恨我好不好” 晏沁北苦笑:“小栀能对我做什么生气的事” 桃栀没回答,心里在问:比如弄死你徒弟嘴上继续纠缠:“你答应嘛” “好,我答应。”晏沁北柔声道。 “那我就放心了。”桃栀整个人松弛下来,又困又倦,“你们都出去,我想睡会儿。” 主要是想让孟飞菲出去。 桃栀现在看到她这张脸,都怀疑她是偷了气运子的剧本,她才应该是大反派。 好想现在就弄死她。 第66章 不能让他看到我的丑样子 赫连宇来看望桃栀的时候,桃栀一个人在屋内怼着个药杵猛劲干。 小胖爪握着棒槌,一下一下往石碗里锤打,似乎是跟这些花花草草较上了劲,捣得汁水四溅还不够,时不时停下来往里吐两口唾沫。 赫连宇不知道她口水的奇效,还以为她在炼制毒药,看到她将千娇花和百媚草的杆子都折在里头后,越发确定了她不安好心。 “桃儿,所谓一物降一物,虽然千娇花的花瓣和百媚草的叶子可以美容养颜,但是,它们的杆子都有毒,不能一并做药。”赫连宇提醒道。 桃栀动作一愣,瞅了眼碗里那糊不拉几的粘稠东西,嫌弃地耸了耸鼻子:“你不早讲,害我浪费那么多口水。” 她于是又悉心地将两种花草的杆子挑了出来放到一旁。 在此之前,她是一心要为苏婉儿做美颜膏的,但是此刻,她的确不安好心了。 她看着那些杆子,又跟赫连宇确认了一遍:“这东西毒性如何” “与花叶正好相反,杆子里的汁液,若接触到皮肤,会造成溃烂。” 桃栀黑又圆的大眼睛贼溜溜一闪,忽然笑了:“多谢赫连师兄提醒。” 晌午时分,青丘的狐狸们都在午睡,桃花林里静悄悄,只有远处传来孟飞菲嚯嚯哈嘿的声音。 “师父你看我这招耍的对不对” “师父我裙子被树枝勾到了,你帮人家扯一下嘛” “师父,你舞一遍给我看,我帮你撒花瓣!” 每天这个点,孟飞菲总喜欢顶着烈日缠着晏沁北教授她剑法,还真是不怕晒。 她大约觉得舞剑舞到香汗淋漓,两个人互相擦汗的画面会很浪漫。 当然,晏沁北从不擦汗,他甚至不怎么说话,通常孟飞菲要一个人说上十几句,他才会应上那么一两句。 “你看好我的手法,花瓣不要撒。”晏沁北说。 随即,黑衣翩飞,剑光如流星,在艳粉的桃林里一点都不突兀,美得孟飞菲移不开一双缀满花痴的星星眼。 “害,师父这么好看,我真的快要爱上他了。”她在内心跟系统抱怨。 “我劝你清醒,目前为止,大boss的恶念值是5,黑化值是20,和我们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这么些天,你的努力,没有起到一丝丝的作用。” “你别急嘛,不是你说的,我才刚来嘛,慢慢来呗。” “你是不是贪图大boss的颜值,想在这个世界里多待几年” “没有!绝对没有……” …… 系统此刻忙着帮孟飞菲出馊主意,所以无暇观察其它地方,桃栀就是趁这时候,悄默声地溜进了孟飞菲的房间。 这是青丘的地界,她住在人家提供的客房里头,没设结界。 桃栀找到她的胭脂盒,往里头混了点“好东西”。 将盒子放回原处时,桃栀注意到抽屉里的一纸符篆。 符文复杂,超出了桃栀的认知范畴,上面覆着的灵力,透出隐隐的红。 通常来说,在灵宇大陆,红色灵力不是什么和善的玩意儿,如果颜色深得发黑,那基本可以断定为魔气,只是目前这纸上的,还没到那种程度。 桃栀伸出两截粗短的手指捏住符篆往上一提,拿鼻子嗅了嗅,那红气如丝窜了几缕入她鼻腔,害得她打了两个喷嚏。 “是谁在我房间”门外忽然传来孟飞菲的惊问。 她是回来拿酒的,昨日青丘的狐女们送来几坛子桃子酒招待贵客,她现在想拿过去和晏沁北共饮,这样一会儿可以走个双剑合璧的微醺醉步。 但她刚到门口,就听到喷嚏声,奶奶糯糯的声音,不禁令她眉头一皱。 “系统……”她刚要呼唤系统替她查探,忽然魑魅魍魉从屋檐上跃了出来,四只幼崽围着她转圈圈,露出奶凶奶凶的小尖牙。 “原来是小狐狸调皮,系统大大没事了,你继续休息。”孟飞菲没起疑心,一手一个薅了把狐狸崽子们头顶最松软的毛,问道:“你们来这儿做什么呢” 魑反手一掏,递给她一个新鲜的桃。 孟飞菲笑了:“原来是来给我送桃子呢,谢谢啦!” 都说青丘好客,孟飞菲也很喜欢这个地方。 这次出门仿佛是跟师父来度假的。 当然,她师父不这么想。 晏沁北觉得自己是来抓小孩的,只是小孩暂时还不肯走,又意外受了伤需要静养,晏沁北便就纵着她多玩几日。 多玩几日的下场就是,几日后—— 孟飞菲清晨起早,照例走到铜镜前欣赏自己被系统打造出来的十级美颜,却蓦地一声尖叫:“啊!我的脸!!!” 她的整张脸都起了水泡,仿佛长出一层蛤蟆皮,丑陋不堪。 “师父!不要过来……不要……为什么……我的脸……呜呜呜……” 晏沁北推门而入的时候,她躲在帷帐中,抱着被子哭得直抽抽。 系统都听不下去了:“你特么的又不是瞎了眼,装什么紫微赶紧趁机往大boss怀里送啊,躲啥” “我这个样子我还哪有脸见他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的丑样子!你快帮我想办法啊!”孟飞菲歇斯底里地在内心咆哮。 系统很烦躁:“真是没用,一遇到困难就找我,你等着,我给你喂一颗美容丹。” 片刻后,孟飞菲摸上自己仍旧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犹如月球表面的脸,崩溃了:“你的美容丹是过期了吗” 系统沉默了几息,恼道:“看来低级美容丹没用,需要更高级的,但是高级道具得用你做任务的积分来兑换,到目前为止大boss的黑化值和恶念值半点没涨,你没有积分可换。” “我不管我不管!”孟飞菲快疯了,“我先跟你赊一点还不行嘛我迟早会养成他的黑化,你先帮我解决眼下的问题啊!” 系统选择性耳聋了。 桃栀听到这番对话很高兴,照这样看起来,系统也不是万能的,孟飞菲任务进度条假如保持不动,那就没有捷径可走,那她就是个纯纯的废物。 此刻,废物的师父站在帷帐之外,问废物:“出来让为师看看。” 第67章 全世界都知道我丑得没朋友了 锦绣的帷幔掀起一角,一只葱葱玉手伸了出来,左右晃了晃,期待被另一只手温柔地抓住后握在掌心。 “师父,菲菲现在不能见你,你……你在哪里” 不能见人还问人家在哪里,桃栀轻嗤一声,被晏沁北听到,垂首俯睨她,用大掌揉乱她的脑瓜毛,说了句:“不要笑。” 孟飞菲期待的男人手此刻却落在了桃栀的脑袋上,孟飞菲隔着半透光的帷幔看得清清楚楚。 她自己那只伸在外面的手,继续僵着也不是,缩回来又不甘心,啜泣着嗔了句“师父” 晏沁北的声音略冷沉:“你若没什么大碍,为师就先走了,今日午时的剑不必再练,将昨日的招式记熟就好。”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孟飞菲急了,半个身子扑出去,挽留道:“师父别走!” 晏沁北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孟飞菲的脸。 孟飞菲震惊自己暴露了,猛地用手捂住脸,声音凄厉:“别看!” 可晏沁北已经全看到了。 桃栀也假装很惊讶地说道:“呀!菲姐的脸烂了。”故意往后退一大步,抱住晏沁北的大腿,“烂脸会不会传染啊” “应该不会。”晏沁北说。 嘴上如此笃定,行为却有悖言论,迅速用一只手提起这坨肉乎乎的腿部挂饰,圈在怀里,然后也谨慎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小菲,为师去问问青丘的医者。” 晏沁北溜了,带着桃栀溜了。 孟飞菲愣住了,杵在床上愣了良久,万念俱灰地问系统:“我师父去哪里了” “我现在懒得管,你的任务迟迟没有进展,我越来越虚弱,实在分身乏术帮你观察那么多人和事。”系统口吻严厉,“你现在赶紧想想你的脸,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还是抹了什么不该抹的” “我就贪了几口桃子酒。” “你会不会是桃子过敏” 孟飞菲的眼神忽然怨毒:“我肯定不是桃子过敏,但我现在对师父身边的那个桃栀很过敏!她总是抢走师父的关注点,我师父他该不会是有恋童癖” 被怀疑有恋童癖的晏沁北抱着桃栀刚走出客房区域,就一直打喷嚏停不下来。 桃栀双臂揽着他的脖子,观察他的鼻子:真该死,长得帅连打喷嚏都这么好看! 但是一直这么打也不是办法,桃栀的小脑袋忽然凑了过去,樱唇抵在晏沁北高挺的鼻尖上,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树液治百病,桃栀心想。 果然,晏沁北不打喷嚏了,他不仅不打喷嚏了,他整个人都不动了,僵硬得仿佛一座冰雕,半晌回不过神来。 林间的轻风徐徐吹来,带着桃花香气拂干他鼻尖那团小小的水汽,却拂不走如霞的红晕渐渐爬上他的双颊与耳根。 “师兄你是脸红了吗”桃栀很自然地问出了口。 晏沁北这下连脖子都红了。 桃栀咯咯地发笑:“师兄你仿佛喝酒上头。” 晏沁北也觉得自己可能喝了酒,怎么身体也跟着滚烫起来抱在怀里这只更是热乎乎的,肌肤与肌肤之间,密汗层层渗出。 他当即放下了桃栀,往前走了两步,假装很忙的样子:“我还要去请、青丘的医师。” “哦。”桃栀很淡定,“那师兄走反了,往前是河,再走两步就栽进去了。” 晏沁北的前脚堪堪止步在了河浜之畔,蓦地一个折身,往狐狸村去。 “师兄的腿好长呀!” 他迈着大步子,以至于大长腿都从裙裾下伸了出来。 “但是……”桃栀歪小脑袋,“为什么同手同脚呢” 晏沁北闻言,脚步彻底乱了,一下子左脚绊右脚,直愣愣往前摔去。 恰时赫连宇飞至,落在晏沁北的正前方。 “晏师弟客气了,这还没过年呢,行此大礼我受不住。”赫连宇忍着笑,弯腰去搀。 晏沁北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站得还特别直,高高昂着下巴,鼻孔朝天,倨傲不已,仿佛刚才摔倒的那个不是他。 赫连宇由着他找补面子,越过他朝桃栀走来,问:“听说,那个小丽毁容了” 桃栀扶额:“赫连师兄,人家叫小菲。” “哦,带我瞅一眼去。” 青丘的狐狸们都知道那千娇花和百媚草的杆子不能碰脸,所以赫连宇从未见过那东西碰了脸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传说中丑如蛤蟆。 但在赫连宇亲眼见到孟飞菲后,赫连宇觉得蛤蟆受委屈了。 “我感觉蛤蟆比她好看。”赫连宇说。 “你们太过分了!”孟飞菲抱头痛哭,憎恶的眼神从臂弯里射出来砸向桃栀,为什么她带着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来看自己的笑话。 “菲姐别哭了,我有个办法,你愿不愿意尝试一下”桃栀走到床头,踮起脚尖戳了戳她的胳膊肘。 孟飞菲抬起头来,这下可好,水泡眼搭配一脸的水泡,丑到没朋友。 “你说说看。”虽然不喜欢桃栀,但孟飞菲听到有解决的法子,还是不肯放过的。 “我这里有最新研发的美颜膏可以借你用一点。”桃栀掏出一小只青瓷瓶。 这的确是她做的20版美颜膏,之所以今天舍得给孟飞菲用,是因为不确定它的功效到底好不好,桃栀不敢贸然拿给苏婉儿,现在正好可以借孟飞菲的脸做个实验。 “这玩意儿管用”孟飞菲打开瓶子,闻到一股草木香,再看质地,粘稠如……鼻涕,她有些犹豫。 桃栀却拍着胸脯打包票:“当然管用!别说是蛤蟆泡,斑马的斑都能消掉,给它变成白马!” 赫连宇闻言岔了口气,在一旁咳嗽起来。 他是心知肚明孟飞菲脸上的泡是怎么来的,他只是没想到桃栀毁了她却还要治好她,他觉得桃栀纯粹是盐吃多了——闲(咸)的。 “我试试。”孟飞菲决定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要是管用……” “要是管用,你付我五十颗上品灵石作为报酬即可。”桃栀飞快回道。 孟飞菲变成了惊呆的蛤蟆脸,她原本是想说“要是管用就多谢你”,哪知道桃栀会伸手要钱。 可恶的是赫连宇还在一旁帮腔:“什么才五十颗上品灵石!天哪,现在这样的良心商家可不多了,简直是亏本放福利、诚心做善事呐!” 孟飞菲:听我说,谢谢你…… 第68章 直男师父叫我多喝热水 孟飞菲试用美颜膏的第一天。 孟飞菲:“哇,水泡瘪下去了!” 桃栀:“桃栀出品,童叟无欺。” 孟飞菲试用美颜膏的第二天。 孟飞菲:“水泡是没了,但好像起疹子了……” 桃栀:“试用产品,不退不换。” 孟飞菲试用美颜膏的第三天。 孟飞菲:“啊!我的脸好痒啊!我的脸好疼啊!” 桃栀:“菲姐淡定,我再去修补一下配方。” 桃栀认认真真研究了三天,观察着孟飞菲的皮肤变化。 果然,老狐狸亲手栽种的年份上千的草药效果确实猛烈,某些剂量和配比还需一点点调整。 幸亏先给孟飞菲试用了,否则直接拿给苏婉儿,岂不是害了人家 孟飞菲把晏沁北喊到自己屋里,如今也顾不上丑不丑了,相比没有知觉的蛤蟆水泡,她现在的脸上又疼又痒,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咬,她抱着晏沁北,哭到抽搐:“师父……你去帮我问问小栀……我的脸到底怎么了她的药是不是有毒啊!师父!你一定要救救我……” 晏沁北掰开她的手,声音温柔,眼神也温和,但说的却不是人话:“你要多休息,多喝热水,自然便好了。” 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孟飞菲,生无可恋地哽咽:“师父,你特么是个直男” 晏沁北表示:你说啥我没听懂。 “师父!我的脸一吹风就更难受了,我不敢出门,你帮我把小栀找来,她已经躲我半天了!”孟飞菲纠缠道,“她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药出问题了,所以跑了” “谁说我跑了”一道奶音随着推门传入,桃栀端着一碗刚做好的美颜膏,颠颠儿地奔了进来,“菲姐别躺着了,起来把药抹上。” 桃栀立在床头,看了眼三面围拢的厚重帷幔,和床头那一大壶热水,啧啧地摇了摇头,老气横秋地责备道:“菲姐,我不是说了让你别老在床上躺着,多下地走走运动运动,促进一下血液循环吗还有,别喝热水!热水对伤口不好,你的嘴唇都红肿了!” 孟飞菲懵逼了,她望了望片刻前还让自己“多休息、多喝热水”的晏沁北,又望了望此刻把这些狗屁理论全部推翻的桃栀,她表示:心好累,毁灭! 晏沁北心虚地走到窗口边,假装看外面风景,尽量离是非之地远一点。 孟飞菲眼睁睁看着桃栀又要往自己脸上抹药膏,有些怕了:“这回……真的管用吗” 桃栀郑重点头:“这回保准药到病除!” “万一又翻车呢”孟飞菲声音发颤。 “万一又翻车,那五十颗上品灵石,我不要了!”桃栀急吼吼道。 孟飞菲翻了道白眼:前前后后试了三四次,她还好意思要酬劳 但是这一次,药膏丝丝凉凉地沁入皮肤,让她一下子就得到舒缓了。 桃栀看着她脸上的红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下去后,跑去窗口将看风景的晏沁北又拖又拽地拉了过来,请他作证:“师兄你看,我把菲姐治好了!” 晏沁北睨了眼孟飞菲,嗯了一声:“小栀好本事。” “一共耗费了我四桶美颜膏,前面的虽然没有治愈功效,但也不是一文不值,起码奠定了焕然新生的肌底,所以前面三桶我算它49颗灵石,后面一桶50颗灵石,这样加起来是……四九三十六……五九四十五……”桃栀掰着粗胖的指头算了一下,“一共是480颗上品灵石,再给菲姐打个九折,取个吉利数,菲姐就付我444颗灵石!” 孟飞菲觉得桃栀的数学可能是体育老师教的,就算三个49加一个50也才不到两百,怎么她就翻倍算了 孟飞菲刚想说“你当我傻呢”,但听晏沁北煞有介事地补了一刀:“小栀,都是同门,再便宜一些,凑个四百整算了。” “既然师兄都开口了,那四百整就四百整,菲姐,你怎么付”桃栀正色问。 孟飞菲现在觉得脸是不疼了,但是头好疼。 “回潋滟山给你。”她恹恹然道。 “那菲姐到时候别忘记!”桃栀兴高采烈地牵走了晏沁北,“走,师兄,我请你喝酒去!” 虽然还没有拿到那四百颗上品灵石,但桃栀仿佛已经获得了报酬,缠着晏沁北去了趟狐狸村的市集,买了许多东西。 当然是晏沁北买单。 晏沁北倒也不是不乐意给宝宝花钱,只是,晏沁北看着桃栀的购物清单,总觉得小宝宝变了。 她不买吃的不买喝的,却买起了胭脂水粉、珠钗头面,甚至是花里胡哨的裙子。 成衣店里没有适合宝宝穿的,她赖在店里和掌柜的撒泼卖萌,逼着裁缝师傅当场给她做了一件露脐装。 然后还在晏沁北跟前转圈圈,问他美不美。 晏沁北深深皱着眉头:胖成个球,把圆圆的肚皮露在外面,小肥肉一抖一抖,可爱到犯规,但与“美”一字,实在是沾不上边。 “小栀,出门前是不是偷喝酒了”晏沁北问,他大手揽过肉球,用宽袖盖住她漏风的肚兜,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确实有点烫。 “师兄你皮肤怎么这么好呢”桃栀两腿叉开坐在晏沁北的膝盖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寸一寸打量他的脸,最后直接上了手,“我这两天看孟飞菲的脸都要看吐了,和师兄一比,她就算是完好的皮肤也不如你的细腻,真是滑嫩呀” 晏沁北被她的毛手毛脚激起一层栗粒。 桃栀的手从他的脸颊划到他的唇瓣,忽然停住了。 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他血红的唇,来来回回不肯罢休,桃栀笑得越发痴迷:“你抹唇脂了什么色号的” 后面一句没懂,但前面一句,晏沁北有话要说:“男人哪有抹唇脂的,小栀,你……” “你”后面的字没问出来,因为被桃栀忽然凑上来的小嘴,给堵住了。 噼里啪啦!砰砰砰砰! 是晏沁北的脑海里,火山喷发、海啸侵袭、地壳开裂,宇宙毁灭…… 第69章 师兄真好,我给师兄养老送终! 晏沁北抱着桃栀赶往距离最近的医馆时,双腿还在微微打颤,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整张脸涨得通红。 狐狸村的医师一见到他,便问他哪里病了。 他可没病,他是刚才被桃栀吓到了。 那么绵软润泽的小嘴唇就那么直接地贴在了自己的唇瓣上,那软糯香甜的触感,在晏沁北的神识内掀起了十级飓风。 桃栀就这么唇贴着唇停顿了好几息,忽然趁他怔愣,张开小嘴伸出了舌头。 晏沁北在感受到那一抹湿润的刹那,一把将她拎走,然后深吸了几口气,待平静下来后,火速抱起她往医馆跑。 哦不,他还没完全平静下来,他在医师问了一番话后,还答得磕磕巴巴:“她、她、她可能吃酒、喝错、错东西了……” 医师见他双臂紧紧箍着桃栀没有一丝松懈,急了:“那你倒是放手啊,你不放手,我怎么给她把脉,查探她的病情” 晏沁北闻言,恍然,双手蓦地一松。 桃栀直接从他怀里掉到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闷响。 医师低头看着这个肉乎乎的孩子,心生悲悯:怪我,应是多说一句,放到榻上去的,太惨了,幸亏肉多,应该没摔坏。 医师将桃栀放到榻上,给她抿了一小口清凉的汁液,仍见她双颊潮红、眼神迷离,唇角弯弯,只知道傻笑,仿佛一个痴呆儿,医师说:“应该不是中暑。” “自然不是。”晏沁北这时候已经缓过神来,正色道,“青丘四季如春,她还穿得那么少。”想到这里,晏沁北脱下自己的外袍把桃栀裹了起来,不能被其他人看到自家宝宝的肚腩肉。 医师释放少许灵力探了探桃栀的脉息,沉吟良久,蹙起眉头:“好狠呐!竟有人如此歹毒,在这么小的娃娃身上下情人咒!” 晏沁北凤眸一凛,不敢置信。 情人咒他是知道的,算一种邪门歪道,通常用在心仪之人身上,迫使对方对自己产生爱慕和依恋。 身中情人咒的人,起初只会对下咒者表示出深切的爱意,可时间久了,就会意识不清、丧失自我,灵台崩塌,形同痴呆。 看桃栀这样子,仿佛程度颇深。 “她中咒多久了”晏沁北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谁会对桃栀下手,只恨这些日子自己被孟飞菲缠着,极少看顾她,不禁懊恼悔恨:她还是个宝宝,自己怎能如此大意 “情人咒有七日的潜伏期,这奶娃娃看样子是刚发作,虽然表象严重,但并不难治,找个道行高的大能者,替她将体内浊气除了便是。” 一刻钟后。 老狐狸被晏沁北请来。 晏沁北言简意赅:“劳烦前辈替我灵宠祛毒。” 老狐狸好奇地瞥了一眼昏昏欲睡的桃栀,从她亲了晏沁北的嘴开始,她就已经神志不清了,但她不吵不闹,此刻是一个静坐发呆的状态,看上去乖极了。 “中的什么毒”老狐狸笑得蔫儿坏,“难得这么安静,何必要解” 晏沁北剑眉微蹙,加重语气:“前辈!” “稳住,淡定。”老狐狸受不了被晏沁北刀子般的眼神剜着,服软了,“容我一探究竟。” 老狐狸给桃栀做了个蛋壳一样的法阵,将她整只拢在其中,金色的光晕环绕其间,慢慢从她体内吸出了几缕血红轻烟。 老狐狸伸手虚虚一抓,那红烟落入他手,他轻轻嗅了一下,嫌弃地“咦”了一声,将红烟碾成了齑粉。 “小桃儿这两日碰过不干净的东西,待她醒来,你问问她。”老狐狸说。 晏沁北松了口气:“如此说来,不是有人对她下咒” 老狐狸笑:“若是直接下咒,她这会子应该已经把自己看上的人吃干抹尽了。”顿了顿,老狐狸饶有兴味地盯着晏沁北,“她毒发之后,可曾对谁毛手毛脚” “……没、没有。”晏沁北睁眼说瞎话。 老狐狸也没多问,笑着走了。 这些小辈之间乱七八糟的事,他看多了,晏沁北这表情就差直接承认:“她对我下手了。” 老狐狸走后,晏沁北还在回味他刚才那句“把自己看上的人吃干抹尽”。 斟字酌句地分析,重点在于:看上的人! 小栀看上自己了 不会 这不妥 不合适 晏沁北满脑子都是不安与困顿,可唇角却无意识地勾了起来。 以至于桃栀清醒的时候,就看到他一个人在那儿傻笑。 “师兄,你没事” 晏沁北回过神来,他自己有没有事,他自己不确定,但桃栀显然是没事了。 晏沁北悉心地给她备了些淡奶和点心来吃,等她吃得肚皮鼓鼓了,才慢慢询问她前几日可有碰过什么邪祟的物件。 “菲姐的妆奁里,有一张符篆,我那天不小心翻到,那上面的香气格外浓郁扑鼻,可我还没细看,菲姐就回来了,好在当时有魑魅魍魉给我打掩护,否则我就被她发现了!”桃栀想到这茬后,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果然,晏沁北眸光一深:“你去翻她妆奁干什么” 桃栀那颗桃核心脏顿时一跳一跳的,格外有劲。 这下遭了,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做的亏心事。 但总不能直接承认孟飞菲的脸就是自己毁的 桃栀歪了歪脑袋,开始卖萌:“我想要菲姐那支赤金缠丝桃花步摇。” 这么说总没错女孩子嘛,觊觎别的漂亮女孩子的漂亮首饰,是天性嘛! 晏沁北果然没怀疑:“你还小,她脑门大,合适她尺寸的步摇,你都可以当剑了。” 桃栀无言以对。 晏沁北若有所思地看看她,没有责怪她对孟飞菲的不礼貌、甚至偷盗嫌疑,反而沉吟了片刻后柔声说道:“你要是真的很喜欢,师兄替你讨过来。” 桃栀大眼睛一亮:“师兄真好!” 晏沁北受用地笑:“那你当如何报答师兄” “我给师兄养老送终!” 晏沁北的笑渐渐淡去。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第70章 偷看人家换衣服,你礼貌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晏沁北口口声声说帮桃栀去“讨要”孟飞菲的那支步摇,结果,他也狗狗祟祟地趁孟飞菲不在屋里的时候,潜入进内翻人家的妆奁。 还带上了桃栀。 此时孟飞菲就在屋后面的溪水边洗头发,桃栀能听到系统一惊一乍的提醒:“快快快回去!大boss去你屋里了,翻箱倒柜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晏沁北小心翼翼地打开每一个抽屉,却听到桃栀在一旁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动,不由出言提醒她:“你小点声,小心把人引来。” 桃栀嗤笑:“师兄你信不信,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桃栀话音一落,门扉嘎吱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了。 在孟飞菲踏入屋内的那一刹那,晏沁北迅速披上一件隐身斗篷,抱起桃栀躲到了角落。 桃栀听到系统说:“就在你床尾放着梨花木衣架的那个角落,他隐身在那儿。” 桃栀暗叹口气,心道师兄要惨了。 果然,系统开始出馊主意:“快收一收你脸上这多疑的表情,假装屋里没人,把衣服脱了。” 孟飞菲内心咆哮:“我为什么要把衣服脱了” “你傻啊,你刚洗完头,弄湿了衣衫,自然是回屋来换衣服,你又不知道屋里有人,自然要脱个光溜,他现在不敢出来,但能看得到你,我花重金给你打造的这具完美胴体,他还没欣赏过” 系统一语点醒梦中人,孟飞菲的耳根显而易见地红了:“系统大大,墙都不服就服你!” “别啰嗦了,行动!” 孟飞菲将自己一头湿哒哒的秀发拢到一边,然后玉手摸到后腰,慢条斯理地解开系带。 她还特地转了个身,先将自己的后背对准床尾,系带一松,整件上衣翩然而落。 她光洁的背展露无遗,柳腰纤细,没有一丝多余的肉,肤如凝脂,发梢水珠滴滴滚落,像珍珠在丝滑的绸缎上跳跃舞动。 斗篷内,桃栀明显感觉到身后的晏沁北身子僵了一僵。 孟飞菲就这样停顿了三四秒,才弯腰捡起衣衫,然后作势要挂到衣架上去,便施施然转过了身…… 哇哦 桃栀差点为她的身材鼓掌。 斗篷内狭窄,她现在看不到晏沁北的表情,但一定很好看 “对对对!就这样走过去,再往前一点,还有三步……衣架的腿绊倒了你,你懂的!”系统的声音越来越猥琐。 桃栀觉得恶心,系统才是个视奸狂魔! 可孟飞菲竟也无底线地乖乖照做了。 她缓步走到衣架前,踮起脚尖想把衣服挂在最上端,不意脚下不稳,身子踉跄,又被架子的腿挡住,定不住身形,直直往前扑去。 扑去的方向正是隐身斗篷,不出意外的话,会稳稳撞入晏沁北的怀里。 桃栀闭上眼睛,默默为晏沁北点了一根蜡。 只是可恨自己的处境也非常尴尬,夹在两人中间,躲都躲不掉。 “咚!” 一声额头撞到墙壁的闷响,听上去很疼的样子。 桃栀猛抬头,看到孟飞菲横在自己上方,头抵在墙上。 斗篷已经掉落,桃栀完全暴露,但是并不见晏沁北。 桃栀站起来,双臂往上一撑,掐在孟飞菲的腰上,把她扶稳,而后才问:“菲姐没事” 孟飞菲刚刚痊愈的脸又坏了,额头正中一个血包。 她面上又惊又窘,内心已经崩溃:“系统!你骗我!他人呢” 系统沉默了片刻:“明明刚才还在的……” “小栀,你怎么在这儿”孟飞菲慌乱地扯下衣服盖住胸口,苦巴巴问。 她其实很想问:“你边上那人呢”,但实在没脸了。 “我和师兄在玩躲猫猫。”桃栀猜到了她此刻内心的想法,所以故意这么说,想给她一个问出口机会。 果然,孟飞菲还是问了:“那师父他人呢” “应该……”桃栀拖长尾音,大眼睛咕噜噜乱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孟飞菲衣衫下欲露不露的春光半缕,“不敢进来,毕竟菲姐这么奔放。” 孟飞菲的脸红了黑、黑了红,精彩纷呈。 桃栀人畜无害地咧嘴一笑:“菲姐快把头发弄干,要不要我给你掐个速干咒” “不用了。”孟飞菲已经没什么好脸色了,“我又不是不会速干咒。” “那菲姐把自己整得这么湿哒哒的,仿佛要勾引人似的……” 孟飞菲被戳中脊梁骨,气得崩不住和善面庞了:“你玩躲猫猫干嘛要躲到人家屋里来我在自己屋里想怎样就怎样要你管!你礼貌吗” 突然被凶的桃栀,呆呆地杵在原地,良久没说话,下巴猛劲地抽抽,直至小嘴一瘪,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嗷呜——菲姐凶我!嗷呜呜……” 她说哭就哭,吓得孟飞菲手足无措:“你、你别嚎啊!你、你小点声……外面人听到了还以为我虐待儿童呢!” “砰”一声重响。 门被一股大力推开。 听到哭声赶来(并不是,是逃走了又回来)的晏沁北,黑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到桃栀身边,一把抱住搂在怀里,一边有节奏地颠着哄,一边质问孟飞菲:“小菲,小栀这么小,你忍心凶她” “师父,谁不知道她的内核是个大人了!师父,你不要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孟飞菲急切道。 晏沁北无动于衷,抱着人走了,还留下一股阴风。 气得孟飞菲在屋内差点砸了人家客房里的家具。 “系统,借我点道具,我要整死这个桃栀!” “没有积分,就没有道具。”系统受不了了,这么沉不住气的女主,有点后悔带她了,“跟一个熊孩子有什么可计较的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大boss既然吃软萌这一套,你就给他服个软撒个娇嘛!抄作业会不会到现在为止,他对你的态度还是冷冷淡淡,你不反思反思自己的问题” 系统这一番话忽然点醒了孟飞菲,心中顿时有了个馊主意。 系统看到她眼底的鸡贼,满意地笑了笑,继续激励道:“这样,只要近期大boss的恶念值或者黑化值有一点点的涨,我就额外给你一个大的奖励!” 第71章 我就是个凡尔赛的普信男 “师兄,斗篷没拿。” 桃栀被晏沁北抱走离开的路上,忽然想起来隐身斗篷落在了孟飞菲的屋里。 这么好的东西,她也想要一件,可如今却便宜了孟飞菲。 晏沁北没回答,脚步飞快,离客房区越来越远,恨不得不再回去。 桃栀见他耳根还微微红着,趴在他的肩头吃吃地笑:“师兄,你是啥时候溜走的菲姐的身体,你都看到了吗” “没有,她转身之前我就走了。”晏沁北不假思索地解释道,而后才放缓了脚步,慢慢冷静下来。 “师兄感到遗憾吗”桃栀却不打算放过他。 好不容易逮到他如此窘迫的机会,定要趁机嘲笑一番,“菲姐的身材可好了,比我见过的其他女人都要火辣,你没看到,真的是很可惜呢!” “呵!”晏沁北一声轻笑,“你见过几个女人除了你自己。” 桃栀一怔。 “和你比的话,母灵兽都比你火辣。”恢复冷静的晏沁北,说话也恢复了狠毒无情。 气得桃栀小肉拳头捏得咯咯响。 “师兄这话说得仿佛师兄见过不少似的。” “曾有女修士把自己脱光了打包成一份礼盒送到我面前。”晏沁北眉目冷淡地叙述着,眼底看不出是嫌弃还是得意的情绪,“对你师兄投怀送抱的女人,可不少。” “师兄你这么讲真的有点凡尔赛了。” “什么是凡尔赛” “凡尔赛的意思就是说,凡是耳朵不能听的,都要把耳朵塞上,凡是眼睛不能看的,都要把眼睛闭上。”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师兄明白。”晏沁北将桃栀放在了地上,忽然蹲下身子,神色认真地告诉她道,“所以方才我没有看她的身体,以前那些主动的女人,我也一概没有理会。” 此时,两人站在落英缤纷的湖边,粉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洒在两人周身,伴随着湖面上氤氲的水汽,莫名起了那么一丝丝粉红泡泡般的浪漫。 桃栀歪头:“你跟我解释这个干什么” 晏沁北眉目深邃:“我是想告诉你,我就是个凡尔赛的人。” 桃栀在内心努力憋笑,这下可好,自“普信男”之后,这家伙又学到了一个新的网络热词。 他将“凡尔赛”当成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的谦谦君子之意,也曾将“普信男”当成了普天之下最有自信男子的意思。 假如以后有机会去现代文明的小世界历练,他到处与人说自己是个凡尔赛的普信男,会不会被揍 “师兄,你是最棒的。”桃栀打着哈哈,仗着晏沁北现在蹲着,她便垫脚拍了拍他的脑瓜,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晏沁北揪住她的小胖爪,将她摁在了草地上,迫使她乖乖坐好,然后手掌一开,凭空变出了一支赤金缠丝桃花步摇。 桃栀目露星光:“师兄你居然偷到了” 晏沁北不喜欢“偷”这个字,他对着桃栀的脑袋丈量了一下这支步摇的长度,微微皱了皱眉:“与你不搭。” 步摇一说本就是桃栀找的借口,桃栀自己也不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这是菲姐的风格,确实不适合我。” “你就适合这种球形的揪揪、圆形的铃铛、胖胖的藕臂、弹弹的肚皮……” 晏沁北越说越离谱了,先是夸赞桃栀的哪吒发髻,还有铃铛发饰,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像狗子一样不易走丢,但后来竟然内涵起了她的肉肉,这……属于人身攻击了! 桃栀将那步摇狠狠插进了泥地里,气鼓鼓道:“师兄,你带我当了一回小偷,就只偷来这玩意儿符篆呢” “符篆我看到了。”晏沁北闻此,才收敛了赤裸裸盯着桃栀肚皮肉肉的目光,正色道,“为了不引起怀疑,我没取走。” “那符篆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是不是它害得我浑浑噩噩像是睡不醒一样”桃栀急问道。 晏沁北想说:你那哪里算是浑浑噩噩睡不醒的样子,你都对我这样那样了! 但是开口的语气极为认真:“那符篆上面绘制的是情人咒,但符文像是周肃的笔迹,还残留着周肃的灵力气息,所以符篆不是小菲的,却不知为何会落到小菲手上。” “周肃的情人咒”桃栀精神一凛,“难道说先前荡漾山的女弟子们对周肃言听计从,甚至神魂颠倒的,竟都是被周肃下了这种情人咒” “应是如此,而且周肃改良了情人咒,使得咒语威力减弱,才让旁人看不出来他门下的女弟子都有问题。” “我就说嘛,周肃这种糟老头子,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弟子爱慕追崇,原来都是中了咒!” 桃栀发泄似的一下一下捶打步摇,步摇的下半截都被扎进了土壤里,就剩下最上端繁复瑰丽的桃瓣珠花了,“拜入荡漾山的女弟子真是可怜,被一个猥琐老头pua!可怜我菲姐居然也有一张,难道周肃的手伸得这么长” 桃栀是故意这么说的,荡漾山的莺莺燕燕数量足够庞大,她才不信周肃会把手伸到潋滟山新来的女弟子身上。 何况孟飞菲来的时候,周肃已经自顾不暇,所以这张符篆,多半是孟飞菲趁着周肃倒台,去偷来的。 孟飞菲有系统相助,恐怕早就知道荡漾山的黑幕,她却私自藏着这张符篆,难不成是想对晏沁北使用 一念至此,桃栀抬眸望向晏沁北的眼神,缀满了同情和怜悯。 这么根正苗红的一位大好青年,怎么能被孟飞菲这种无节操无底线的气运子糟蹋 “我会找个机会问问小菲。”晏沁北说,“恐怕另有隐情,我想周肃应该看不上她。” 桃栀闻言心下暗笑,嘴上却略表遗憾:“师兄为何这样说嘛咱菲姐有那么差嘛” 晏沁北看着那只惨兮兮的桃花步摇,羽扇鸦睫微微扇动,声音凉薄:“师父闭关之前,曾让我提防她。” 桃栀听得惊了一惊:雪盈居然提醒了晏沁北所以那次梁安的猜测未必真实,他当时听到师徒二人关起房门噼里啪啦,也许并非是在吵架…… “既然长老都提醒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收她为徒”桃栀问。 第72章 书上告诉我们,戴面具的都丑! “宗主令,不可违。”晏沁北的理由很简单。 桃栀却有些赌气:“我一眼就看出来宗主那个老头子没比周肃好到哪里去!” 晏沁北眉梢跳了跳。 桃栀还在继续,“一定是菲姐对他用了美人计,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成功说服宗主将她送来了潋滟山,她都没有入门测试、也没参加秘境试炼,她仅凭在芳华宗跟前替毓寿宗说了几句好话,便轻轻松松走了后门!说到底,就是宗主老糊涂!” 晏沁北将目光往别处避了避,轻咳一声后道:“宗主不老。” 桃栀定睛看他:“师兄见过宗主的样子吗宗主的身段确实是好,和师兄差不多,修长挺拔、站如松竹的,可宗主却偏偏戴了一张面具,书上告诉我们,戴面具的都丑!” 晏沁北觉得喉头有些涩:“哪本书上说的” 桃栀贼溜溜的眼睛快速扫过他滚动的喉结,轻轻扯唇:“师兄也不必纠结哪本书,左右咱们远在青丘,宗主又听不到,师兄若是心里有气,也随我一同骂骂宗主,畅快极了!” “你有这闲情,不如多加修炼,我看你自从做了我的灵宠,就天天好吃懒做,既不画符、也不练剑,高阶法阵更是一窍不通,你瞧瞧和你一起入门的灵兽,皆有进步!”晏沁北沉下脸来,眉目染上严厉,“怎么就你不思进取” 桃栀混无所谓,她反正不是来进修的,自己好吃懒做,还不是他亲手惯的现在不过诋毁了宗主两句,他就叨叨叨地说起了自己的不是。 桃栀笑靥渐深:有一个想法早就在她脑海里滋生过,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孟飞菲脸伤痊愈,桃栀也制作完成了美颜膏,晏沁北本想带二人回宗门,可赫连宇说:“再留两天,等吃完烧鸟宴,咱一起回。” “谁要和你一起回”晏沁北冷嗤。 “什么是烧鸟宴”桃栀发问,同时哈喇子从嘴角淌了下来。 赫连宇兴致盎然地拉着她做起了介绍:“青丘有一棵通天的梧桐树,树上住着凤鸟家族,每年夏至,未成年的凤鸟会在午时三刻日头最盛的时候,浴火涅盘; “涅盘嘛,总会有小鸟儿命途多舛,没能成功,死在烈焰之中,所以到了夜里,梧桐树下全是烧焦的鸟肉,青丘的狐狸们便会举办一场烧鸟宴,大家喝酒吃席,好不快哉!” 桃栀听完这离奇的“食物链”,不禁抖了三抖,然后问:“凤凰肉好吃吗” 赫连宇朗声笑道:“一看你就没吃过,那滋味,比地上的任何动物都好吃,也就比龙肉淡那么一点点。” “赫连师兄吃过龙肉” “没吃过,听说龙肉很咸,但凤凰肉很鲜哦” 桃栀抹了把口水:“我决定留下吃席!” 夏至说来就来。 凤凰们的灾难,狐狸们的狂欢。 那日的白天,桃栀站在青丘最高的山头,看着远处那棵高耸入云的万万年梧桐树上,不断地燃起火焰,一团一团,蔚为壮观。 有的火焰里,直接飞出展翅的凤鸟,翱翔天际,美不胜收。 而有的火焰,则挣扎了几下,陡然从半空落下,偶尔还会飞出几根焦黑的羽毛,紧接着,底下就会传来狐狸们的高呼。 到了夜里,狐狸村摆上十里长桌,村长数了数今日涅盘失败的小凤鸟,竟有千余只,村长于是慷慨激昂地发表了开席演讲,说今年一定管饱,村民们情绪高涨,欢呼鼓掌。 作为外宾,桃栀、晏沁北、赫连宇和孟飞菲有幸坐在了前排,分到了最新鲜的凤凰肉。 晏沁北左手拿刀、右手执箸,颇为认真地帮桃栀切分好每一块部位,肥瘦相间码得整整齐齐,侧头一瞥,却发现桃栀双手捧着一整只小凤鸟,啃得满嘴流油。 晏沁北轻叹口气,优雅地吃起了自己切好的那份。 另一头,孟飞菲也吃得十分粗暴,惹得系统嫌弃:“吃没吃相的,你能不能有点仙女的偶像包袱” “不是你让我学小屁孩卖萌嘛我都学了,包括她的装扮和吃相,可大boss好像压根不买账……”孟飞菲有些委屈,看了眼始终无视她、却频频给桃栀擦嘴的晏沁北。 半个时辰前,宴席刚刚开始,众人纷纷落座,孟飞菲姗姗来迟,但一来,就“惊艳”了四座。 但见她换掉了从前的烟粉色束腰罗裙和仙气飘飘的绡纱外披,而是穿上了俏丽惹眼的明黄色裹胸短裙,并且搭配头上两坨揪揪,挂着同色系的珍珠流苏。 整一个孩童的装扮,却因为身材的修长高挑,怎么看都不够协调。 加上她刻意扭捏的内八步,和噘嘴鼓腮的娇滴滴,惹得在座的母狐狸都发出了“咦惹”的唏嘘声:好辣眼睛! 赫连宇直接就问:“你是不是偷穿了桃儿的衣服” 只有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却少见大人硬穿小孩的童装,真是世风日下。 晏沁北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甚至破天荒地开口让赫连宇坐到自己的另一边来,如此,他两边一个桃栀一个赫连宇,孟飞菲只能挨着桃栀坐了下来。 现在,孟飞菲隔着桃栀,放下了手里的肉,将沾满油渍的手越过桃栀伸向晏沁北,企图分得他一丝疼爱,替自己擦个手: “师父父人家也要擦手手” 桃栀抖了三抖,即便是自己,顶着娃娃的脸蛋和甜糯的奶音,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师兄,你给她擦擦,她的油都滴我脸上了。”桃栀叹息道。 因为她太小只,夹在两人之间,孟飞菲的手递过去的时候就举在她的头顶,她都觉得头皮发麻,那油啊,一滴一滴又一滴,像下雨一样在她头顶坠落。 晏沁北见状,一只手将桃栀连人带椅子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另一只手掐了个净诀。 终于,桃栀没有被油淋到,孟飞菲的手也干净了。 孟飞菲却并不高兴:净诀那么好用,为什么他还不嫌麻烦地用手帕一遍一遍给桃栀擦嘴 “别愣着了,干正事了!凤鸟一族过来了,你准备好了吗”系统突然提醒道。 第73章 我演到高潮,你却喊了咔 随着系统话音一落,宴席现场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狐狸村的村民们并不讶异,他们吃凤凰涅盘的失败者是青丘的传统,凤鸟一族也从未追究过,反正那些连涅盘都过不去的雏鸟在他们眼里,本就不配活着,被别的族群吃掉,无可厚非。 以前狐族办席,凤鸟族偶尔也会派人过来看上一看,清点一下骨架子,可今日,来的凤鸟首领明显面色不豫,甚至还带了一股子杀气。 狐狸村长站起身来,与之寒暄了几句,蓦地脸色一变,慌忙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巡视了一圈,看着自己管辖下的那一只只呆萌可爱的小狐狸,笃定道,“我们只吃死掉的凤鸟,绝不吃还没孵化的蛋,蛋里是有生命的,我们狐狸虽然不下蛋,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你们的蛋就跟我们的幼崽一样,我们怎么可能趁机偷你们的蛋吃呢” 老村长啰里啰嗦,年轻的凤鸟首领受不了了,厉声道:“可我们今日结束涅盘仪式后清点人头,发现确实少了一窝蛋,一窝新鲜的蛋!肯定是你们的人趁乱偷走的!” “你不要空口白牙地随意诬陷!你起码得有证据再来质问我们” “我们在蛋窝旁发现了这个。”凤鸟首领拿出了一件东西,一件让晏沁北和桃栀变了脸色的东西:赤金缠丝蝴蝶步摇。 “这不是我族的款式,是你们谁的”凤鸟首领举着步摇问在座所有人。 桃栀下意识抓紧了晏沁北的衣袖,晏沁北蹙起了眉。 事发突然,他尚未想好如何应对。 不意孟飞菲突然站起身来,直接承认道:“这是我的!” 桃栀的心猛地一塞:她在干什么! 系统很快给了答案,在那儿兴奋地嗷嗷叫:“没错没错,就是现在,承认下来!然后被误会、被羞辱,再然后拿出证据,自证清白,很委屈,很伤心,大boss一定受不了自己的人被这样欺负,他的黑化值一定会暴涨,一定特别想揍这群是非不分的蠢货!如果他出手了,那么他的恶念值也会跟着上涨!” 恶念值是与人交恶,通常表现在行动力上,极易动粗施暴,而黑化值是奠定恶念值的基础,黑化值让人对外界产生敌意,看谁都不顺眼。 桃栀没想到为了催化晏沁北的恶念值和黑化值,系统和孟飞菲竟不惜挑起了狐狸和凤鸟两个族群之间的矛盾。 很快,经过狐狸村长和凤鸟首领的一番拉锯战,凤鸟那边已经要求狐狸村交出他们的外宾,而狐狸村里也有村民劝村长别再袒护毓寿宗来的客人了。 “一定是这个女人搞的鬼,和我们狐族无关,把她交给凤族!” “她居然偷走我们的鸟蛋!她怎么如此歹毒连蛋都不放过!” “瞧瞧她满嘴流油的样子,怕是个贪吃鬼转世,那蛋早就被她生吞了!” …… “我没有……不是这样的……你们不要冤枉我!”孟飞菲急得快哭了。 系统忍不住给她鼓掌:“你演得真好,这委屈样儿,连我看了都要心疼了”顿了顿,系统安慰她说,“别怕,我再帮你把矛盾升级一下,反正咱手里有证据,现在越惨,一会儿就越能绝地反击!” 系统一语刚落,孟飞菲突然被隔空打了一个巴掌,娇俏的小脸蛋顷刻间便红肿了。 她猛地朝凤鸟族的方向望了一眼,凄楚含泪的目光满是不解:“我说了我是冤枉的!你们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就要动手” 凤鸟首领恼怒地朝身后觑了一眼,带来的几只凤鸟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出阴招。 可是孟飞菲脸上的爪印渐渐清晰,分明是凤爪。 晏沁北眉目沉了沉,作势要起身。 桃栀猛地拽了他一下:“师兄冷静,再看看。” 孟飞菲听到这话,眼角余光朝桃栀剜去怨毒的一眼,转向晏沁北的时候却被泪水蒙了眼,抽泣着低声道:“师父,我知道那支步摇是小栀拿走的,那支步摇上有我们的气息,就算小栀不承认,他们也很快就能发现,可小栀那么小,怎能遭这羞辱还是我替她担了……” 桃栀闻言,小眉毛一跳一跳。 这步摇是她弃在湖畔的,定然又被孟飞菲拿回去,然后放在了凤鸟族的鸟窝里。 这一次她的目的不是桃栀,只是想利用外界的诋毁激起晏沁北的袒护欲。 但她错就错在把桃栀拉下了水。 桃栀本来想看戏,现在觉得:恐怕是要参与进来了。 “师父,别为了我得罪狐族和凤鸟族,这件事菲菲自己来。”孟飞菲自个儿把自个儿的戏份拉到了高潮,故意对晏沁北这么说,然后挺身而出,大义凛然,“你们把我交出去!清者自清,他们不能拿我怎样!” 她迈开凌然的步伐朝凤鸟首领走去,一副“老娘没错、老娘不怕”的气势,可才走到一半,忽然发现走不动了,低头一瞅,自己的腰带丝绦另一头,竟被桃栀抓在了手里。 “菲姐,你没干的事,为什么要自投罗网”桃栀故作单蠢地问道,“你都不替自己解释解释吗” 孟飞菲扯了扯丝绦,不意桃栀力气大,她完全拉扯不动,她定在半路尴尬不已,总不能解了腰带非得过去这样自己主动受虐的意图就太明显了! “这个小屁孩怎么回事”系统也纳闷了,“本来咱们计划得好好的,你先过去,受一番折辱,然后凤鸟族那边才有人发现蛋窝安然无恙,你清白了,可也已经被拷问得遍体鳞伤了,一个无辜的女子硬生生被冤枉被辱骂被暴揍,大boss必然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届时恶念值不是手到擒来可现在……” 可现在,桃栀不让她走出这一步。 并且因为听到了系统这番话,桃栀对那凤鸟首领道:“我建议你再回去仔细找找、数数清楚,说不定你是一时被邪祟蒙了眼,没数清楚蛋崽的个头呢!一支步摇说明不了什么,你被这一个证据牵着鼻子走,反而显得你蠢钝。” 第74章 操都不要,没脸到飞起 仿佛一语点醒梦中人,凤鸟首领狠狠晃了晃自己的鸟头,也觉得自己草率了,怎么就怒气上头没了理智,不仔细再盘查一遍就直接冲过来对峙呢 桃栀也是料想系统从中做了点手脚才让他一时冲动昏了头。 凤鸟族群庞大,这首领不过是其中一个家族的老大,修为并不高,很容易就被系统拿捏。 孟飞菲趁乱过去放步摇的时候,随便下点药就能让他们神志不清。 但这种计俩的招,因为下套容易反而不够稳定,轻松便可破除。 就比如此刻桃栀提点了一句,这首领便有些过意不去,随即派了小鸟儿回去确认。 “我去它妹的不是”孟飞菲显然急了,她的大戏才刚刚开始,怎么就不让她发挥了呢 “系统大大,你得帮一帮我了!”她着急不已地向系统求助,“悄悄替我把腰带弄断,赶紧让我过去啊!” 系统吱吱地叫了两声,声音又无力又恼恨:“都怪你迟迟完不成任务,我的能力才会日渐衰退,这腰带……嚯!我就算弄不断,我也给它上点电流,电麻这小屁孩的爪子!” 桃栀亲眼目睹那截丝绦凭空出现了几道裂缝,但质量还是太好,始终没有完全断裂。 桃栀估计电流很快就来,与其到时候自己被电成个皮卡丘,还不如趁现在—— “菲姐!!”桃栀一声大呼,歇斯又底里。 孟飞菲只觉腿上赫然一重,低头一瞅:救命啊!这小屁孩怎么放弃了腰带,改抱自己的大腿了呢 系统拼了大力释放到腰带上的电流,也不过烤焦了丝绦的尾梢,没给桃栀造成半点伤害,更别提逼退她了。 她现在死死抱住孟飞菲,哪有半点退缩的架势,甚至还在那儿又哭又闹:“你不能过去呀!那步摇是我一时贪玩丢在湖边的,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怎么可以为了我遭受这些平白无故的诬陷和诋毁呢!我的好菲姐!我今天就算拼了小命不要,也绝不会让你被那几只呆头鸟欺负的!” 桃咆哮栀忽然觉得好爽,原来飙戏是这种奇妙的感觉,一个人如果造作到连节操都不要,简直可以没脸到飞起! 赫连宇不知是被桃栀蒙骗到了,还是看穿了桃栀的戏码所以决定衬托她一把,他忽然拿竹扇掩面,露出一双被感动到了的水雾桃花眼,对身旁的晏沁北说道:“没想到晏师弟的徒弟和灵宠感情这么好,再看看我家那四只天天争风吃醋的小狐狸,我的心真的好痛!” 他的心到底痛不痛,桃栀不在意,但孟飞菲的心,此刻一定很痛。 她眸底的愤怒都快凝出实质了,简直恨不得一脚蹿开桃栀,可现在所有人都看着她们,她先前的表现又是那么善良无辜且可怜,怎么可以崩人设 桃栀抱着她僵持了片刻,凤鸟首领派出去的小鸟儿便回来了。 凤鸟首领听完回禀后,整只鸟都不好了,又尴尬又难堪,踌躇了半天,最后羞愧地向狐狸村长鞠了个躬:“竟然真的是我们搞错了,那窝鸟蛋,找到了。” “无妨无妨,所幸我们的贵客也没有受到过分的责难。”狐狸村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又和人家虚礼客套了一番,然后和凤鸟首领一起来向孟飞菲道了个歉。 孟飞菲立在原地,嘴上说着“没关系呢!”、“不要紧呢!”,笑容却又干又僵。 桃栀都听到了她磨后槽牙的声音。 为表歉意,凤鸟首领后来又亲自送了一只肥美的成年凤凰来:“这是个犯了事的,本来是要被处死的,现在赠与你们,分食吃了!” 桃栀与赫连宇欢欢喜喜地接过,往火里一烤,香料一撒,分尸吃了个干干净净。 孟飞菲却没什么胃口,在一旁板着脸:“你们两个真是厉害,吃凤凰跟吃鸡似的。” 桃栀和赫连宇不以为意: “凤凰本来就是好看一点的鸡,是不是桃儿” “没毛病,哧溜” 气不过的孟飞菲往晏沁北身旁挨了一挨,黯然神伤地垂眸瘪嘴,“师父,还是你好,眼见我差点就蒙受了冤屈,现在也没啥胃口吃东西” 晏沁北慢条斯理地端起跟前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口:“方才你们争辩之时,为师一人独食,吃多了,嗝儿” 晏沁北连打饱嗝都这么优雅…… 可是孟飞菲eo了。 这时,凤鸟首领已经带着手底下的那群笨鸟飞走了。 但其中一只打扮娇俏的母凤凰在扑腾了两下翅膀后,忽然又折回来,兴冲冲地朝桃栀他们的方向跑来。 她是人身,但背后的翅膀尚未收回,羽毛颜色鲜艳,羽翼末梢的十二根翎羽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衬得她比其他凤鸟更为高贵。 “你们是毓寿宗来的”她蹲在矮小的案几前,冲着桃栀问。 “嗯呐!”桃栀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小脑袋用力一点。 “那……”她忽而搔首弄姿地红了脸,垂眸看着搅弄衣角的手,手上动作越来越快,仿佛内心十分紧张,“北雁宗主……他还好听说他闭关多年,什么时候出关呀” 赫连宇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桃花眼一眯,恍然大悟:“你是凤女” “嗯嗯,是我!”凤女欣喜承认,点头如捣蒜。 “凤女是谁”桃栀小声问。 赫连宇拎起她的小耳朵小声回:“凤鸟族的公主,将来会继承整个凤鸟族,也是咱宗主的爱慕者之一,曾在及笄礼之后,把自己脱光了打包成一个礼盒送到毓寿宗,称要把自己献给咱宗主当老婆,这桩事在当时可谓惊天动地,载入了《四海八荒奇闻趣事手札》呢!” 桃栀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被凤女打断,她没抓住。 凤女说:“不是《四海八荒奇闻趣事手札》,是《四海八荒一百位传奇女子的生平事迹录》,我在传奇女子榜里排第三!” 都怪赫连宇讲悄悄话太大声。 桃栀替凤女尴尬了那么一两秒。 但凤女却混无所谓地笑了起来:“北雁到底什么时候出关呐哎!你知道吗” 她扭头瞥向一旁的晏沁北,她觉得这个桃花眼和这个小胖子不怎么靠谱,决定换个人问一问。 第75章 化身为狼,鬼哭狼也嚎 晏沁北将自己的脸从那脖子粗的大海碗里抬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凤女。 凤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泛起星光,喃喃道:“这位道友,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桃栀冷嗤:好俗的搭讪! 晏沁北果然没有理她,继续干饭。 凤女得不到回馈,怏怏然地嘟囔了一声,扭头走了。 突然系统的惊呼把桃栀吓一跳: “哇靠!” 孟飞菲也同样一惊,腹语问:“又怎么了” “就在刚才,大boss的黑化值涨了5点!突然、一下子、蹭蹭蹭蹭,整整涨了5点!现在是25点了!” 桃栀皱了皱眉。 孟飞菲却在心底乐开了花:“真的吗这么突然的吗”她瞅了眼凤女的背影,福至心灵,“是不是师父看到这只凤凰,想起刚才我差点被她的族人提走拷问,所以心生厌恶……啊哈哈!可见师父心里还是有我的,你说是不是啊系统大大” 系统没听她后来癫狂一般的傻笑,若有所思地回了句:“可能,你高兴就好。” “那系统大大可别忘记答应我的奖励。”孟飞菲提醒道,“你说过的,只要大boss的值哪怕有一点点涨,你也会给我一个大大的奖励。” “放心,你回了毓寿宗就能收到我的奖励了。” 系统给孟飞菲的奖励是什么 回毓寿宗的一路上,桃栀都在想这个问题。 神器技能吊炸天的金手指 桃栀怎么也没想到,系统给的是伤天害理的奖励——苏婉儿走火入魔了。 站在潋滟山的山门下,看着弟子们小声议论关于苏婉儿走火入魔一事时,桃栀听到系统对孟飞菲说:“这5点黑化值给了我力量,我可以远程操控帮你排除一些障碍,这个苏婉儿我早就看不顺眼了!成天就想着勾引大boss,偏偏她长得还你比漂亮那么一点点,简直就是你和大boss之间最大的阻碍!” “谢谢系统大大,么么哒”孟飞菲高兴得嘴角都快勾起来了。 不像其他弟子,因为自家山头的大师姐翻车了,一个个都蔫头巴脑的,格外沮丧: “大师姐也真是的,就因为脸上受了点伤,一时半刻好不了,居然强行布阵,越级启动修复法术,结果一个不慎,走火入魔了!” “啧啧啧,怪只怪长老闭关了,大师兄又出门了,大师姐一向任性,做事从来不计后果,这下可好,把自个儿给搭进去了!” “大师姐现在怎么样了” “挺不好的,疯疯癫癫,被她的灵宠锁在房里,一到夜里就鬼哭狼嚎,具体啥情况,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 弟子们描述的“鬼哭狼嚎”,十分贴切。 哭的是苏婉儿这个可怜鬼,嚎的是梁安这头悲催狼。 苏婉儿元婴后期修为,自己用修复阵无法修复自己的脸,强行越级布了个炼虚期的法阵,结果灵力扛不住法阵威力,差点自爆。 当时要不是梁安及时发现,苏婉儿现在就不是走火入魔这么简单了,可能小命就此交代。 桃栀充分怀疑系统原本就是想要她命的! 没想到区区5点黑化值就能给系统带来如此可怕的能量。 桃栀的心,慌乱了。 此时,晏沁北已经赶到了苏婉儿的洞府。 推门入内,只见一头狼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狼的身上全是血爪子,皮肉外翻,深可见骨,但依旧死死控制着苏婉儿,哪怕被她挠死,也绝不让她挠自己一下。 “主人……主人别怕了,大师兄回来了。”梁安虚脱地滚到一旁,苏婉儿弹跳而起,下一瞬便被晏沁北用光绳缚住了。 “大师兄,你绳子松一点,别勒疼了主人。”梁安化为人,也是个血淋淋的人,爬到晏沁北的脚下,哽咽道,“她已经很难受了,她说全身有一万只虫子在咬,我也没敢扒她衣服来细细地数,不知道是不是有一万只那么多……” 桃栀扶额,无奈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传音给我们呢” 梁安猛抬头:“我传了呀!出事的当天我就传了,后来也每天都有传,我以为是你们在外头遇上了什么麻烦,所以一时赶不回来。” 桃栀虚心地垂下脑袋:哪有什么麻烦,不过是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 但梁安的传音石沉大海,不用猜,也是系统屏蔽的! 桃栀捏着小拳头愤愤然瞥了眼一旁的孟飞菲。 这个罪魁祸首还在那儿假惺惺地关切道:“师父,师伯她这是怎么了呀” 彼时晏沁北已经将苏婉儿放到了床上,将她的手和脚都用光绳绑在床头床尾,不让她乱抓乱蹬。 但这造型,看上去恶趣味极了。 尤其是床边还站着个俊美无俦的男子,正用无可奈何的眼神睨着她,说:“师妹,你这又是何苦呢” 苏婉儿癫狂间依稀听到了日思夜想的声音,忽然整个人脱了力,瘫在那儿不动了,两眼空洞望着虚空,饮泣道:“师兄,是你吗师兄,我怎么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你的脸,我看不见你的眼睛,看不见你看我的眼神……” 桃栀一拍脑门:完犊子了,变成苏瞎眼紫微婉儿了。 “我现在替你打通紊乱的灵脉,你躺好别动。”晏沁北木着脸说。 孟飞菲闻言,不高兴了,在内心抱怨:“系统大大,你这不是帮倒忙了嘛平白给大boss拯救她、照顾她的机会!” 不等系统回答,她便往前走了一步,对晏沁北说:“师父,这样会不会有损你自己的灵元我看师伯的情况不太乐观,不如咱们等师祖出关再说” 桃栀翻了道白眼,怂恿道:“菲姐,这种情况下哪还等得到长老出关都是同门好姐妹,你应该帮着师兄一起为大师姐护法!” 桃栀说的这番话让孟飞菲很难做,关键是桃栀自己说干就干,小爪子一挥,拍出三张护心符,然后小屁墩往地上一扎,便原地为苏婉儿启了一个安神阵。 孟飞菲这时候还干巴巴地站着,就显得太没良心了,不得不走到桃栀身边,和她一样盘腿坐下,然后为她加固阵法。 看着倒是真诚得很,但她内心却在使坏:“系统大大,能不能在这法阵里头做点手脚,让小屁孩和苏婉儿一起疯魔” 第76章 主动送来爱的抱抱,谁扛得住? 桃栀原本不想在救苏婉儿这件事上和孟飞菲对着干的。 奈何她太犯贱了。 系统听了她的唆使,开始想歪招:“你让我琢磨琢磨,该怎么搞。” 坏人出坏点子就是利落,不多时系统就想到了:“啊!有了,现在你、大boss和苏婉儿、小屁孩都在一个阵里,灵力相连,所以你只要在释放灵力的时候,稍稍地松一松、紧一紧、一松一紧、时松时紧,那么离你最近的小屁孩就会受到不稳定的灵力波动而岔气,极有可能也跟着走火入魔,除非她能耐到可以稳定住你这边传过去的波荡灵力。” 孟飞菲闻言笑了:“哈,她哪有这个能耐” 桃栀心中泛苦:好气哦,这都被看穿了。 “系统大大你太损了!不过我好喜欢!”孟飞菲乐不可支,“这样一来,她疯魔之后就无法指控我,就算她命大扛下来了,我也可以说我修为不精所以没把握好这个度,师父不会怪我的!” 两人在那儿密谋了一阵,桃栀侧头去看孟飞菲的表情,发现她都快绷不住笑出声了。 桃栀悄默声地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张反弹符和一张乾坤大挪移符。 这可都是池桦的杰作,一般人画不出来这种符。 池桦不是一般人。 池桦出事后,桃栀继承了他的这些宝贝,虽然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符篆,于桃栀自己提升修为无异,但是用来对付坏人,实在是太到位了! 桃栀将反弹符放在自己和孟飞菲之间,将乾坤大挪移符悄悄燃烬之后放在了苏婉儿和孟飞菲之间。 如此,既不会干扰晏沁北施救,也不会被晏沁北察觉。 灵力在四人之间流转,以光的形式,像星辰大海一样漂亮。 桃栀惬意地欣赏着周身的星星点点,没过多久,便看到孟飞菲撑不住了。 她先是睫毛开始颤动、继而脸部肌肉有频率地抖动,再然后嘴角也进行抽搐运动,到最后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地晃。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释放出去的灵力,以更加不稳定的状态流了回来,导致她在一松一弛之间乱了方寸,最后猛地吐出一口血,差点背过气去。 晏沁北见状,大手一挥,将她逼出了法阵,然后继续为苏婉儿疗愈。 但是,晏沁北突然发现:苏婉儿差不多快好了,她平静地躺着,呼吸均匀有力,竟是已经舒服地睡着了。 但是,刚刚被他弹出去的孟飞菲却不好了,滚到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身子,越抖越厉害,最后直接成了一个筛子,说话都磕巴了:“师、父父,我、我、我身上好疼、疼、疼……好像有一万只、万只、只虫子在咬……” 晏沁北收阵。 桃栀收阵。 晏沁北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瞥了桃栀一眼后,走到了孟飞菲跟前。 孟飞菲艰难抬头,一双杏目充斥着猩红的血色,分别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晏沁北剑眉微蹙,当即拍了一张镇定符在她身上,然后喊来守在门外的梁安,让他送孟飞菲回沁竹苑。 梁安带走孟飞菲后,屋内除了沉睡的苏婉儿,便只剩下桃栀和晏沁北了。 桃栀看了眼床上的苏婉儿,乖巧地从储物袋里拿出美颜膏20,准备给她抹在脸上。 虽然灵脉通畅了、气息稳定了,但苏婉儿脸上的魔斑还在。 桃栀可不忍心潋滟山第一美的大师姐毁了容,涂抹得小心翼翼。 但她始终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带着股严厉盯着自己,不肯移开。 桃栀有些心虚:“师兄刚施完法,一定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师姐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了。” 可是晏沁北的目光依旧严厉。 桃栀不敢回头去看。 直至晏沁北出声:“下回不许这么做了。” “啊”桃栀只觉背脊发凉,硬着头皮搪塞道,“师兄你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一抹修长的阴影笼盖过来,桃栀快哭了。 晏沁北已经走到了她身后一步之外,伸手掰过她的肩膀,迫使她面对自己。 转身的刹那,桃栀已经在大眼睛里蓄满了水,小嘴巴也顺势一扁,做出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 晏沁北眸底的严厉倏地散了大半,沉吟良久,哑声道:“你可知你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 危险吗桃栀不觉得,池桦出品的符篆,从没(经常)出过岔子! “我早提醒过你,不要总是玩那些乱七八糟的符篆,这些奇门歪招于你修行不利,况且……”晏沁北的眸光黯了黯,“刚才那种情况,但凡孟飞菲的修为高出你好几阶,她当即就可以把你反制,你现在哪还有站在这里听我教训的机会” 桃栀心跳如擂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于是桃栀真的委屈了:“师兄既然知道我的小动作,那应该也知道孟飞菲的小阴谋,是她先想着坑我!我才见招拆招的!要不是我聪明睿智替自己解了这难题,师兄现在哪还有站在这里教训我的机会” 她把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令晏沁北语塞。 再看她委屈模样,那眼眶下半圈的水雾即将凝成泪珠坠下,晏沁北妥协了,轻轻将她圈在怀里,抱紧,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好了,是师兄的不是,你千万别哭……” “嗷呜——嗷呜呜——”桃栀没绷住。 其实晏沁北要是继续数落她,她是断断哭不出来的,兴许还会被气死。 但是,哪料到晏沁北先败了气势,主动送来爱的抱抱,这谁扛得住 “你在这里看着婉儿,我去找小菲聊一聊。”安抚得差不多了,晏沁北起身欲走。 桃栀拽了拽他的衣摆,扬起圆嘟嘟的包子脸,忿忿道:“师兄,你定要凶巴巴地教训她,绝不能像对我一样没有原则。” 晏沁北哭笑不得:“我对你……也是有原则的。” 桃栀嘿嘿一笑:“我是宝宝,你对我可以没有原则。” 晏沁北扯走自己的衣摆,觑她一眼:“桃栀,你越来越没底线了。” 谁不了解她的内心有多强大多成熟,可仿佛在这具身体里呆久了,她自己也迷糊了。 但晏沁北虽然这样说,眼底的宠溺却半分不少。 这一次他连名带姓地念她,听上去居然有点醉耳朵…… 第77章 别动情,他只是你养成的一个反派 孟飞菲躺在床上打滚,疼到不行的时候,双手胡乱一顿抓,一抓一把梁安的毛。 可怜的梁安以狼的形态驮她回屋,现在还要遭她蹂躏,受不住了,一秒变回了人的模样。 结果头发又被孟飞菲薅了过去,一顿狂扯。 梁安快哭了。 幸好晏沁北回来了,带着一身的冷气,一进屋就把梁安冻了个哆嗦:“大师兄,大夏天的你刚从冰窖里过来” “去看看你主人。”晏沁北打发了他。 梁安连滚带爬地溜了。 然后整个屋子又骤然冷了三分。 孟飞菲扭头朝立在床边的晏沁北望去,泪水当即潸然而下:“师父!你快救救我……” 她伸出颤抖的手,那白皙的葱葱玉指,修长漂亮。 可晏沁北看都没看,兀自在床榻一丈之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可知你为何会变成这样”晏沁北问。 他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却令听到的人,心中一瞬战栗。 “我、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是小栀她在护阵的时候,把灵力弄散了……”她眨动眼睛,长睫上便坠了一颗泪珠子,晶莹剔透的,“我也不知道是她修为不精,还是故意的……” 晏沁北凤眸微眯:“故意的” “但我不怪小栀!”孟飞菲急切道,“我知道她顽皮,我又怎么会去和她计较呢” 这话不仅把脏水全部泼给了桃栀,还给自己立了个善良大方的人设,晏沁北忽然笑了。 孟飞菲哑然,大boss的这一声笑,真是冷呐,冷得她浑身上下更疼了,仿佛那千万只撕咬自己五脏六腑的虫子,都是冰做的牙。 “系统大大,你瞧他是信了吗”她小心翼翼地在内心问道。 “你现在别问我问题,我没空回答你,我得帮你修复身体,没有多余的精力替你想辙。”系统有些烦躁,“也不知道你怎么搞的,把自己弄成这样……我给你打造的气运子无敌碉堡黄金丹田,差点碎了。” 孟飞菲心里难过,眼泪簌簌地落。 但是晏沁北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地继续问道:“你手上是不是有一张画了情人咒的符” 孟飞菲没想到他忽然略过了上一茬,提到了这件事,猝不及防:“啊什么符” “是周肃给你的,还是你从周肃那儿拿的”晏沁北自认为问得很有礼貌,没有直接把“偷”这个字说出来。 “师父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孟飞菲皱起秀眉,一脸的困顿。 晏沁北隐在羽睫下的眸子,溢出讥诮。 片刻前,桃栀也说过类似的话。 可为什么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他的感觉会天差地别。 那会儿桃栀还装傻卖惨,眼泪说掉就掉,晏沁北的心防崩如溃堤,一下子就心疼得无法再凶下去。 可现在,他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的厌恶感,如潮涌至。 孟飞菲就是仗着他只是看到那张符篆却没有拿走,所以肆无忌惮地否认。 晏沁北问之前就做好了她不会老实交代的准备,自己竟也没觉得有多失望,只是特别反感她抵赖的丑态。 “哇哦”系统突然上线,“你刚才和大boss说了啥,他的恶念值怎么突然涨了2点” 孟飞菲一脸懵逼:“我什么都没说呀!” 她不知道问题出就出在她什么都没说。 “你好生休息。”晏沁北丢下这话,起身欲走。 孟飞菲顾不上和系统聊天了,几乎是扑过来,半个身子摔在床沿边,才勉强拽住了晏沁北的墨袍下摆: “师父,你别走啊!我好疼……我现在全身都疼,你帮帮我!” “你只是承受了婉儿入魔的表象症状,但你神志未曾受到牵连,算不上走火入魔,休息两日便可大好。”晏沁北冷冷道。 “可是我现在觉得我的身体里有一万只虫子在啃咬!我快疼死了……” “疼点也好,或许能让你长点记性,记住自己为什么会疼。” 晏沁北大步往外走,被孟飞菲拽在手里的墨袍一角随着他的抬脚,如被一股疾风顺势卷走,一下子从她掌心抽离。 “师父——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啊师父!”孟飞菲的哭吼声凄厉不已,“你不惜耗费灵力救师伯,为什么不肯救救我呢” 可是门被大力打开,又被无情关上,晏沁北头都没回。 孟飞菲气得喉头一甜,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刚获得两点恶念值还在庆祝的系统慌了:“我了个去,你别吓我啊!我才为你修复好丹田,你可别再给我整出其他毛病来了!不就是大boss不肯救你嘛,你激动个啥你还有我,这点小伤还难不倒我,很快,很快你全身虫子爬的痛感,我都会帮你一一舒缓的,事儿一样一样来嘛。” “可是系统大大……”孟飞菲瘫在床上,声音嘶哑,“我现在觉得心好痛,他的背影,真的好决绝啊……” “你对他不要有过多的感情投入呀,你得始终记得他只是你在养成的一个反派,是你的任务目标!你怎么能为一个任务目标伤心到哭呢你的眼泪,要始终为你的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做贡献!” 孟飞菲颓废地叹了口气:“可我好像……入戏了……” “你这个没出息的!”系统训道,“快把眼泪擦干,躺平摆烂,马上有个人要来找你了!” “谁”孟飞菲精神一震,“是他吗是他回来了” 系统恨不得扇她一个大嘴巴子让她清醒清醒:“是他个屁!是周子洛,正在翻窗呢!” 周子洛从孟飞菲屋子的后窗一跃而入,三两步便跳到了她的床边,挪过晏沁北刚才坐过的那把椅子,紧挨着床沿摆好后,才满意地坐了下来。 这一整套自来熟的流程,一点不像平日里那个禁欲系的小小少年。 “姐姐,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荡漾山的周子洛,是前任长老周肃的侄子,姐姐莫怕,我来找姐姐,是有事求姐姐,姐姐大可以从我这儿讨些好处。” 周子洛平日里很少笑,没想到笑起来,又苏又甜,像一只小奶狗。 第78章 臭弟弟,你到底想怎样? 孟飞菲自打来到灵宇大陆,还从未被这种小鲜肉一口一个“姐姐”叫得这么亲热。 而且周子洛脸上洋溢的笑,如一缕阳光照入了这方被晏沁北染上寒意的陋室,在孟飞菲受伤的心里开出了一朵朵灿烂的小花。 她忽然觉得身上没那么疼了,顺着周子洛最后一句话,问道:“什么好处” 周子洛笑意更深:“我知道姐姐这儿有一张我叔父的情咒符,叔父出事以后,我清楚记得我已经帮他把所有的情咒符全毁了,却不知那一张是如何到姐姐手里的,事关我叔父的尊严,万幸姐姐没有将它交给别人,为表谢意,我想赠姐姐一本有助提升修为的古籍。” 孟飞菲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有外挂,知道他叔父那点小九九还偷走人家情咒符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 但既然人家也没追问,又主动上门来谢礼,哪有不收的道理 于是孟飞菲撑起上半身靠坐床头,伸出双手客客气气地接过了周子洛递来的那册古朴书籍。 “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她一边问,一边展开书页。 她以为会是什么剑法、阵法、符篆符文的,却没想到,是一本图文并茂的爱情动作书。 那上面画着两个小人,摆出各种造型,搭配文字解释,细致又直白,令人震撼。 孟飞菲的脸刷地红了,她立即合上书页,这才看到封面上写着《鸾凤和合》四个大字。 周子洛这个臭小子居然给她送小黄书! 手里的书不仅有千斤重,还成了个烫手山芋,孟飞菲猛地将它丢了出去,板起脸来怒斥道:“周子洛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子洛却仍自笑得从善如流,弯腰将书捡起来,再度塞入她手里:“姐姐莫生气,姐姐可知道,何为双修”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孟飞菲恼道。 她当然知道双修。 双修就是一男一女(当然也有男男女女这种组合)一起在阴阳大和谐的时候修炼。 据说有益于修为大涨,但究竟涨多涨少,因人而异。 只是无论阴阳和合还是修为大涨,反正都是好事,既然可以一起做,很多人当然会选择这条捷径。 至于事后是否要维系男女感情,那也全看个人意愿。 有的人急于求成,同时与很多人一起修,最后力竭暴毙的也不在少数。 还有的人,尤其是妖魔之类,利用双修吸取对方精元,那就是另一种悲惨故事了…… 总之,孟飞菲此刻面对一个阳光少年,只想装傻。 可是阳光少年却很激进:“姐姐不必害羞,我第一次见到姐姐,就产生了要与姐姐一同修炼的想法,姐姐应该听说过,我们荡漾山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弟子,可我天天在荡漾山走动,入目所见对我而言皆是千人一面,唯独看到姐姐,我仿佛看到了仙女下凡,姐姐,你是不一样的,你是最闪亮的。” “我靠这个男孩嘴好甜啊!”连系统都招架不住他这种奶油小生的脸蛋还会发射甜蜜炮弹了,“虽说你这脸这身材都是我一手打造的,但你不算是我带过的女主角里最美的,可被他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你不普通了呢” “老娘本来就不普通好!老娘美着呢!”孟飞菲似乎来劲了,不仅会跟系统杠了,连带着面对周子洛,都板不起严肃神色了,显然是被他的赞美给攻略了。 她手里捏着那本《鸾凤和合》,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扭捏了半晌,骂了句:“臭弟弟,你到底想怎样” 一声嗲嗲的“臭弟弟”令周子洛浑身一酥,当即屁股离了椅子,直接坐到了床沿上:“姐姐,我想与姐姐双修,不知姐姐愿不愿意” “哇好恶心,你该不会愿意”系统吐槽道。 孟飞菲仿佛没有听到,忽而娇羞地低下了头,明明是拒绝的话,听上去却魅惑无比:“才不要!人家还从未与人双修过呢……” 周子洛身子前倾,头微微一低,努力去看孟飞菲的眼睛:“姐姐,凡事总有第一次,我愿意把我的第一次献给姐姐。” 孟飞菲杏眸一亮。 系统冷静泼冷水:“你别相信哦,凭我男人的眼光,我感觉他是个老手,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只是我现在懒得分出精力去探知他的过往,劝你还是谨慎。” “你只是个机器人,你又不是男人!”孟飞菲也同样一盆冷水泼给系统,系统句句讽刺周子洛,让她觉得弟弟好可怜。 “这书我收了,你快走,我才受着伤,今日不想与你纠缠。”孟飞菲将古籍收入了自己的储物袋,便对周子洛下了逐客令。 她感觉她再不赶走他,他的鼻子都快贴到自己额头了。 “那我改日再与姐姐纠缠。”周子洛却刻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用极其蛊惑的音色宛转复述。 气得孟飞菲拿了枕头抡他:“讨厌!快走啦!小心被我师父发现了……啊!” 她因为抡枕头牵扯到了内伤,蓦地一声娇呼。 “姐姐这是怎么了” 周子洛眼看着孟飞菲的脸从绯红转为惨白,当即扣住了她的手腕,探知她的灵脉,发现她受了灵力震荡的内伤。 “是何人伤了姐姐”周子洛问,满目心痛。 孟飞菲望了眼他深达眼底的疼惜,顿时委屈道:“同门的大师姐练功走火入魔,我师父的灵宠为她护法时,对我……唉,不提也罢,反正都是小伤。” 她支吾其词,却把想说的意思都点到了,周子洛眉头紧皱:“这哪是小伤,我看姐姐分明伤得不轻!你师父的灵宠就是那根叫桃栀的树枝我知道她。” 孟飞菲恍惚在周子洛眼底看到了一丝恨意,她心下一喜,感觉拉到联盟了,便本着职业操守精神,开始煮茶:“小栀也是无心的,再说我师伯苏婉儿她当时的情况真的非常紧急。” “潋滟山的大师姐苏婉儿,要修为没修为,整日胡作非为,德不配位,也不知道雪盈长老器重她什么!还有那个桃栀,奶娃娃的模样,老巫婆的心,我看着就很恶心,真不知道你师父怎么想的,天天当个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招摇过市。” 第79章 泰坦尼克号与人鬼情未了 “阿嚏!” “阿嚏阿嚏!” 苏婉儿和桃栀不知道怎么了,两个人的喷嚏此起彼伏地打,搞得梁安很慌,急匆匆地跑了一圈屋子,关上了所有的门窗,不让凉风趁虚而入。 “主人现在吹不得风,师姐你也多穿一点。”梁安找了条薄毯,把桃栀整个一裹,然后将她塞入了苏婉儿的被窝。 六月的大热天,桃栀感觉他想让两人都捂出痱子。 苏婉儿大长腿一蹬,就把被子蹬走了,然后和桃栀两个人四仰八叉地横在床上,摆烂,同时使唤梁安:“帮我们去我师父院子里摘个甜瓜来尝尝,小桃桃还没吃过我师父种的瓜反正她老人家闭关去了,一时半刻出不来,那么好的瓜,可不能烂在地里。” “主人,你身体刚好,切忌暴饮暴食。”梁安说,“刚才大师兄来交代过了,让你这两日安心修养,再过几日要去缥缈洲参加宗门大会,你负责带咱潋滟山的队。” 苏婉儿一怔:“大师兄为啥不带队” “他说要去后山陪师父闭关。” “他也不去,师父也不去,那咱潋滟山都有谁去” “你、我、我桃师姐、他徒弟孟飞菲。” 苏婉儿一听这些个队友,挂脸了。 除了两只灵兽,便只有她和孟飞菲两位修士,她和孟飞菲自打莲花湖湖底遇袭那次便不对付,一起上路,她都担心自己忍不住揍她丫的。 但她看了眼现在围在自己身边的桃栀和梁安,又感到些许欣慰:好在这俩傻宝都听自己的话。 “其他山头呢”苏婉儿又问,“荡漾山经过周肃倒台一事后,还派得出人去吗别到时候咱第一宗门五大山头去得人零零散散,被别的宗门笑话。” “主人你好像操心得有些过了。”梁安嗤笑,“届时旖旎山的东方律长老和葳蕤山的欧阳途长老都会去,荡漾山的一盘散沙去不去谁在乎毕竟宗主会去!” “宗主会去”苏婉儿顿时振奋了,翻身坐起,脸上抹的美颜膏都被惊喜的五官给震碎了不少,“宗主终于要去主持宗门大会了!” 她仿佛看到了毓寿宗人人飞升一般激动,“过去二十年,但凡宗门大会,咱毓寿宗便只有长老和弟子出席,每回都被别的宗门嘲笑群龙无首跟一群散装部队似的,一点没有第一宗门该有的气魄,这下可好,宗主亲自去,绝对能镇场子了!” 桃栀算是看出来了,虽然北雁宗主为人不够坦诚,对自己门内弟子都不露真面目,但是弟子们对他,却是既敬仰又推崇,虔诚得很。 看来某人的人格魅力还是很足的…… 五日后,毓寿宗宗主北雁,于山门前驾驭一艘飞舟,静候五大山门弟子们上船。 那飞舟之大,木翼展开足有百丈,甲板上可以跑马,悬停在五峰山峦之上,笼下好大一片阴影。 不明所以的梁安急吼吼地跑来,说:“不好啦!天狗食日,日没了!” 刚搭上赫连宇那柄大扇子准备起飞的苏婉儿、刚踩上自己的桃木剑准备腾空的孟飞菲、和刚骑上虎头呆子准备奔驰的桃栀,都定在原地不敢动了。 赫连宇抬头朝天望了一眼,恍然大笑:“宗主接我们来了!我们不用自己飞了,都上船!” 原本是各家山头的长老和弟子自行飞往宗门大会目的地,到了再集合。 阔气一些的,比如旖旎山的东方律,也就偶尔挥霍过一次,雇了一辆驹驹专车,是四匹飞驹拉的超豪华大型马车,载上旖旎山的弟子一来一回,花了几万颗上品灵石,肉疼得他再也没干过这种装逼的事。 所以过去二十年、四次宗门大会,毓寿宗都是散装队伍,各管各的走。 今年不一样了,今年,宗主回来了! 毓寿宗又讲究起了好多年以前才有的排面! “宗主是个好面子的,这飞舟,我二十年没坐了,没想到更大、更宽敞、更威武霸气了!”赫连宇收了扇子,带着苏婉儿一行人上了飞舟。 苏婉儿也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太怀念了,太经典了,我都快忘记这飞舟的味道了!阿宇!” 她连叫唤赫连宇的时候,都换上了昵称,“还记得那年我们两个人在飞舟的甲板上,我面对云海、你从后面抱紧我,让我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风声、感受你的气息吗” “怎么会不记得”赫连宇的桃花眼里光芒熠熠,仿佛闪着泪光。 桃栀挑了挑眉:好巧,我也记得那画面,可似乎……好像……男女主角不是你俩啊,船也不是这种木结构的飞船,是铁皮航海船,但是撞上冰山后还是沉了。 但听赫连宇续道,“……怎么会不记得那是我们分手的日子,你一脚踩空栽了下去,我没拉住嘛!” 吼桃栀恍然大悟:果然不是那艘铁皮船上的故事…… “是我踩空吗是你没指挥对好不好!”苏婉儿来劲了,撸起袖子冲了过去,“你让我再往前半步、再往前半步,我特么半只脚都悬空了,你还让我往前,你那时候光顾着看甲板上走来走去的女弟子,哪里管我死活” “哪有这么严重怎就不管你死活了,我当即就让魑魅魍魉下去找你,你一条腿断了,不知道掉在哪里,我还让她们帮你到处找腿……” “你还记得我腿断了你就派几只灵宠过来应付我,你自己呢你和别的女弟子玩泥巴去了,也是从背后搂着人家,教人家做陶罐罐,哼!气死我了——梁安,揍他!” 两个人一言不合竟闹了起来,还把梁安拖下水。 梁安刚化身为狼、露出尖牙,一声清冽如甘泉的男音从上方传来:“这是哪个山头的吵吵嚷嚷” 桃栀循声望去,看到一袭墨袍立在甲板高高筑起的了望台上,深邃目光自面具里射出,是凛然的威严。 “拜见宗主!”一众弟子皆行礼,弯下腰、低下头,包括正闹到激烈的苏婉儿和赫连宇也老实了。 桃栀矮小,立在人堆里,哪怕立得笔挺、包子脸高高扬起,也不会显得突兀。 可偏偏,就被北雁看到了。 第80章 狗腿的小绿茶她抢我的活 “那个小包子,是今年新收的”北雁指着桃栀,问众弟子。 桃栀耸了耸鼻子:真不礼貌,叫人小包子,人家明明是馒头脸。 东方律站出来回道:“是去年收的了,快一年了,雪盈家的。” “养了一年就这点大”北雁的声音冷冷的,“我毓寿宗何时改规矩收奶娃娃了” 一时间,众弟子皆埋下脑袋: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说。 雪盈不在,晏沁北也不在,苏婉儿又是个不顶事的,东方律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答:“来时也是个少女,后来出了一次意外,缩了。” “哦……”北雁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本座还以为是哪两个双修生的。” 众弟子觉得好尴尬:二十年了,宗主还是这么毒舌。 各种同情的、怜悯的、悲戚的目光朝桃栀投来。 桃栀的小肉拳头捏得死紧。 僵持的气氛中,孟飞菲突然跳了出来,堆砌满脸谄媚的娇笑,不惧不怕地仰面对北雁说:“宗主大人就别笑话我家小栀了,她很可爱的!” “可爱”北雁语调上扬,顿了顿后,说,“会端茶递水吗” 孟飞菲忙道:“会,端茶递水我最拿手了!” “不是问你。”北雁的目光落在桃栀身上。 孟飞菲的表情僵了一僵,但很快又恢复笑靥,拍了一下桃栀的小脑瓜,说:“宗主问你话呢。” 桃栀翻了道白眼:我又不聋,要你从中献媚 “不会。”桃栀答。 北雁作何感想,桃栀不知道,因为表情被面具阻挡看不到。 但桃栀感受到了周遭弟子们的不安,有的甚至倒抽了口气,可见她的回答令人意外。 哪有人不会端茶递水的只有不愿意。 弟子们觉得她怕是要被宗主丢下船去了。 但桃栀答完,表情镇定,站得也笔直,丝毫没觉得有错。 气氛沉寂了大约有半盏茶的时间。 然后北雁淡淡然地吩咐了一句:“那就来本座身边,本座教你。” 桃栀小粗眉一皱:怎么回事,都拒绝得这么直白了,这个宗主怎么听不懂人话 见桃栀杵在原地岿然不动,孟飞菲忙一把抄起她抱在怀里跑向了了望台。 桃栀猝不及防:平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孟飞菲,这会儿这么有力量了 但见她直接将桃栀送到了北雁跟前,然后殷勤地笑道:“宗主,我把小栀给你送来了,我你还记得不菲菲呀!那会儿芳华宗的人在山门口闹事,我……” “记得。”北雁打断她,目光始终落在桃栀身上。 桃栀目视前方,不卑不亢。 也不是不想仰望北雁,实在累脖子,自己的身高只到他的膝盖,好憋屈! “宗主记得就好,我也会端茶递水的,宗主身边如果缺人,带我一个”孟飞菲就像一个打了鸡血的打工人,在老板面前表现得格外积极,“我怕小栀做不好得罪宗主,到时候也是我们潋滟山的不是。” “那就烧水去。”北雁留下这话,转身回了船舱。 从始至终就这么波澜不惊的几句话,却始终带着上位者不可撼动的威严,将一股子严肃到死了人般的沉寂笼罩在众弟子的头顶。 他一走,那压抑的气氛才渐渐散了。 众弟子总算松懈下来,看风景的看风景,唠嗑的唠嗑。 飞舟行驶在云海之上,高空的风光无限美妙。 桃栀却没有赏景的机会,被安排到厨房烧水。 是孟飞菲的安排。 她自己则屁颠屁颠跑到北雁跟前,问他喜欢喝哪种茶,顺便巴拉巴拉说起了自己对茶的理解,遇到不懂的地方还虚心求教,然后对北雁露出一脸崇拜的花痴模样。 真是一个面面俱到的茶艺大师呢! 船行了两日,忽然撞到一座大山。 撞到的时候是半夜,浩渺星空万里无云,苏婉儿和赫连宇在甲板上数星星,苏婉儿又差点栽下去,这一次,赫连宇倒是拉住她了。 “你是不是胖了” “没有,是你虚了。” 赫连宇刚把苏婉儿从船沿边边拉回来,突然看到一抹人影从上一层的船舱内掉了下来,直直往下坠落,还发出凄厉的叫声:“啊——啊!” “这声音有点耳熟……”赫连宇往下瞅了一眼,云海翻滚,看不到人落在了何处。 “好像是孟飞菲!”苏婉儿回味过来,猛地一惊,然后咧嘴:“该不会是摔死了” “你赶紧把嘴角的笑收一收,好歹是你师侄,摔死了你这么高兴” “我不是高兴,我是非常高兴。” “别笑了,赶紧去帮忙。” 船身一侧撞到山体一角,舱壁上凹陷一个大坑,有桅杆被挤断,亦有附近的弟子受伤。 苏婉儿和赫连宇很快加入了修复船体的队伍。 桃栀顶着一张睡眼惺忪的包子脸,从自己的房间里慌慌张张往下跑,满脑子都是问号:怎么回事飞在天上的船也会撞到山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 她跑到甲板上的时候没注意开裂的地板,被绊了一跤,脸贴在地上滑出好远,昂起脑袋的时候,两绺鼻血淌了下来。 夜色昏暗,抢修的弟子们来回奔波,压根没注意到地上有个人。 一只大脚眼瞅着就要踩上桃栀。 忽然,桃栀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一股风卷起,避免了被踩踏,却在空中滚了好几圈,差点吐奶。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掉在了北雁的怀里。 “包子,瞎跑什么”北雁问,然后大掌往她脸上一抚,桃栀的鼻血就蒸发了,鼻子也不疼了。 北雁将桃栀放在脚边,然后面向那座紧挨着飞舟的山体。 巍峨的山,近在咫尺,那压迫感,压得桃栀喘不过气: “哇……好大的山!宗主,不是说欧阳途长老开船很厉害吗怎么会撞上山呢” “不是我们撞的山,是山撞的我们。”北雁说。 桃栀刚想说:您还真会逃避责任,你咋不说是山先动的手呢 忽然,桃栀发现那山动了。 没错,是山动了,桃栀万分确定飞舟还在维修,所以是悬停状态,但是山,它转到了飞舟的另一边…… 第81章 别打了!你们别为了我打架! 见鬼了! 桃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定睛一看,没毛病,是山的问题! 那山好像有人在移,从飞舟的这边移到另一边,停了一停,仿佛觉得角度不对,又从这边移回了最初的位置,然后整座山抖了三抖,似乎是在调整位置,最后甚至往下沉了一沉,然后才满意地完全停住了。 山在移动的过程中,声如雷鸣,飞沙走石,桃栀还依稀听到了号子声:嘿咻嘿咻!嘿咻嘿咻! 可是桃栀攀着栏杆往下望,云海苍茫,什么都看不到。 桃栀很着急。 “想知道为什么”北雁瞧出来她的困惑了,大手一挥,云海被一股疾风直接拂散出一片空洞。 桃栀的视线穿透那云洞,终于看到了千里之下的真相。 天啦噜!山和飞舟一样,也是悬空的! 山呈现不太规则的四方形,四边各延展出腿粗的铁链,铁链的下端是十六名壮汉,背着铁链在地上走,是他们在拖拽悬浮的山往前移动,号子声也是他们发出的。 听过神话故事里的乌龟背山、愚公移山,第一回见到修士挪山。 桃栀正激动,甲板忽然微微一沉,对面山上来人了。 他们直接架了个梯子搭在了飞舟的甲板上,然后陆陆续续走下来十余名壮汉。 个个虎背熊腰、魁梧健壮,大大法法的体格一个顶俩普通人的身材。 “这是武阳宗,体修宗门。”赫连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将桃栀往角落里拽了拽,“这个宗门里连女修都比我们男人高大,一个胳膊就能把男人拎起来往床上……哦不,往地上砸。” 体修,与剑修主修剑法的道理一样,体修主修体格,体修宗派的修士们靠不断淬炼体能强度来达到金刚不坏的体魄,武力值爆表。 听赫连宇方才那描述,显然是吃过体修女弟子的亏。 桃栀于是也识相地往他身后躲了躲,然后问:“那我菲姐刚才在飞舟撞上山的那一刻,没站稳从窗户口掉了下去,落在他们山头,还有命回来吗” “原来刚才那个啊啊啊的真是孟飞菲啊”赫连宇恍然大悟,“我当是谁呢,叫得那么销魂,根据我对女人叫声的理解,她多半是摔残了。” 孟飞菲确实摔残了。 一个力大如牛的武阳宗女弟子拎小鸡一样把她从自己身后拎了出来,提在手里晃了两晃,问毓寿宗一众弟子:“这是你们掉的吗” 孟飞菲在她手里发出了吃痛的娇哼。 “是我们的!”梁安上前确认了一眼,说,“但在我们船上的时候好好的,是你们弄坏的” “我呸!我捡到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女壮汉恶狠狠瞪了眼梁安。 原本想去接回孟飞菲的梁安,退缩了:“坏、坏掉的我们不要!”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仿佛是个物件,让孟飞菲崩溃了:“安安、师伯、宗主……你们要救我啊……” “没想到多年未曾碰面,你们毓寿宗的弟子是越发不济了!” 壮汉堆里为首的那个大高个终于发言了,看他一身碉堡的黄金铠甲,一看就是个头头,锋利的目光直视北雁,凶神恶煞,仿佛黑社会老大。 “这就是武阳宗宗主,武太郎。”赫连宇向桃栀介绍道。 北雁面无表情。 不,是北雁的面具面无表情,北雁的嘴,还是很毒:“武阳宗的也好不到哪去,天空广袤,你们却眼瞎看不清路,撞坏我毓寿宗的飞舟。” “路是你家的”武太郎咄咄逼人。 “撞坏就要赔。”北雁气定神闲。 武太郎猛地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黄金甲片铮铮作响,晃得北雁移开了眼:“真俗。” “哼!我这套黄金甲你还不配穿,就这重量,都足以压垮你这具干瘪瘦弱的身体!” “我瘦得玉树临风,不似你脑满肥肠。” “北雁,打一架吗” 武太郎又往前走了一步,距离北雁不过三步之遥。 “别打!你们别打!”孟飞菲忽然叫起来,都这时候了,她居然还想着刷存在感,“你们不要为了我打架!宗主,没关系的……大不了,菲菲就被他们虐死!也绝不能让咱们毓寿宗输了气势!” “哇,好感动……”苏婉儿闻言,抹了把并没有眼泪的眼睛,“小菲别怕,哪怕你粉身碎骨,我也会让你师父给你立个衣冠冢,每年清明多烧点纸钱的。” 孟飞菲噎住了,愣了良久才哽咽道:“师伯……我谢谢您!” “别客气,你放心去。”苏婉儿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费劲!这些女人说的话,我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没懂……”提着孟飞菲的女修士一脸懵地皱起了眉头。 武太郎回头觑她一眼:“大福,你这辈子都不必懂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 许大福当即笑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明白的,师父,那这个女滴怎么处理” “还给人家。”武太郎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弯,“这一看就是个刚入门的新弟子,不知道我和小北之间的弯弯绕绕,还真以为我俩会打起来,护主的心乍一听是好的,可细细一思量,总觉得矫情了一点,是不是啊小北” 闻言,再也绷不住肃穆凛然,性感薄唇微微勾起的北雁,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走,老郎,进我屋里喝一点。” “二十年没见,亏你还记得我好这口!”武太郎揽过北雁的肩,大步往里走,“是我最爱的猫屎香吗” “改良了,现在是狗屎香。” “你个臭小子能不能好好说话” “撞坏我船,该赔还是得赔。” “知道了知道了!喝饱了再说!” 两个人哥俩好地搭着肩,有说有笑地往里走。 被丢在地上的孟飞菲呆愣了:搞了半天,自己白表现了 桃栀也颇震惊地瞅着赫连宇,为这反转感到猝不及防。 赫连宇挥着扇子笑:“我们毓寿宗和武阳宗是兄弟宗,怎么可能打起来飞舟撞散了都打不起来,武宗主曾经还想把许大福嫁给我们宗主呢!” 第82章 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爬我床 “宗主他答应了吗” “桃儿”赫连宇眯着桃花眼乜她,“你不过在宗主跟前端茶递水了两三天,对宗主的事便这么关心了” 桃栀一本正经地点头:“把宗主放在心中,关心宗主、热爱宗主、一切以宗主喜乐为人生目标,是身为毓寿宗弟子最基本的信仰!” 赫连宇的唇角抽了一抽,觉得宗主可能是给桃栀下降头了。 但赫连宇不敢说,只能回答:“宗主没答应,大福是武太郎的徒弟,也是他的女儿,假如宗主应下这门亲事,那他原本可以做武太郎的兄弟,现在却要做武太郎的女婿,辈分差一截,被武太郎占了大便宜,这种事宗主是不会妥协的,不过,武太郎一直没放弃,这次碰面,恐怕还要提一提。” “赫连宇!”赫连宇刚说完,许大福就冲了过来,她的双脚蹬在地上,让甲板发出了不堪负重的嘎吱惨叫。 “从刚才到现在我一直在给你使眼色,你咋不理我”许大福大掌一拍,拍得赫连宇肩头沉了一沉。 赫连宇面对有两个他这么壮硕的许大福,居然怂了:“你、你给我使眼色干嘛,我跟你不熟……” 他转身想溜,被许大福揪住了后衣领:“你以前还爬过我的床,你现在说跟我不熟” 旁的桃栀倒抽一口气,惊讶地捂住了小嘴,露出一双八卦的大眼睛,盯着许大福一眨一眨。 “嘿嘿,你真可爱!”许大福松开赫连宇,大手在她脑门上挠了两下。 桃栀没吃住力,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 赫连宇见状,心疼地将她抱了起来,对许大福瞪出幽怨双目:“你能不能下手轻一点。” “我不是故意的呀!”许大福忙凑过来关心桃栀,“小胖子你没事” 桃栀呵呵一笑,想说:我没事啊大胖子。 但是没敢说出口。 赫连宇怒了:“我以前爬你床……我呸!我以前奉宗主之命去偷那纸合婚庚帖,你守得那么死紧,晚上睡觉还要抱着,我这才不得已爬上你的床,没想到你一个翻身差点把我压断魂,我这辈子都记得!许大福,这么多年,你就不能减减肥” “谁让你居心不良偷我的庚帖那是我老爹去蓬莱大仙那儿给我求的,算出来我和北雁是上上婚,我要凭这东西嫁给北雁的,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才处心积虑地想偷走这玩意儿” 赫连宇气得牙痒痒:“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是宗主!是宗主派我偷走,改写成下下婚,宗主不想娶你,你明白吗” 许大福愣了一愣,假装没明白,自行转了话题:“哎,赫连宇,你那些女朋友呢” “我不想跟你讲话。”赫连宇抱着桃栀要溜。 这时舱门打开,走出来一名侍奉弟子,对桃栀说:“潋滟山的包子,宗主喊你去烹茶。” 这语气喊出了“你妈喊你回家吃饭”的架势,桃栀无奈地从赫连宇身上下来,生无可恋地往舱内走。 许大福想了一想,自己给自己找补了一个理由:“正好我不会烹茶,我去学上一学。”便跟在桃栀身后蹭了进去。 进了里间桃栀才发现:哪里是烹茶,分明是煮酒。 屋内的小炉子上已经架好了铜制的酒壶,那上面的酒气都氤氲出了一室的酒香,武太郎还没喝上呢,就淌下了口水。 “小北,这二十年你真的没白闭关,酿酒的技术越来越好了。”他由衷赞道。 北雁自嘲一笑:“你当我闭关这么惬意的你也知道,我是在四方魔域受了重创,这才不得已闭关休养。” “如今身子可大好了”武太郎狡黠的目光往他和许大福身上转了一圈,坏笑道,“那方面没受损毕竟将来还要给我家大福生孩子的。” 北雁的面具仿佛淌下冷汗,尴尬地朝边上望了望。 边上是桃栀在研究壶里的酒,她不知道该煮到什么程度才算好,脑袋凑上去拿鼻子嗅了几下,小脸已经红了。 “包子,把火熄了。”北雁提醒她道。 桃栀哦了一声,掐了个诀。 结果自个儿把自个儿的手指点着了,火势更大了,那酒咕噜噜冒泡,把桃栀看傻了。 这是小树枝要把自己贡献成柴火了北雁隔空挥来一道疾风,把火势扑灭了。 桃栀还是迷离的神色:“刚才好像冒烟了。” “是你的头发。”许大福走过来薅了一把桃栀的脑袋,将那缕烧焦的头发给她撸了下来,没想到力道分寸又没掌握好,桃栀的脑门顶上秃噜了一块。 “啊呀!你秃瓢了。”许大福十分抱歉地看着桃栀,问她,“疼不疼啊” 桃栀扬起脸蛋,两只葡萄眼里已经蓄满了水:“挺疼的。” 许大福当即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一个黑黢黢的瓶子:“拿去,这是我给我老爹找的生发膏,特别管用,能立马长出旺盛又油亮的毛发,我爹原本快秃了,全给我治好了!” 那一头的武太郎听了,极为尴尬地咳了一声:“大福啊,后面那句话不必说出来的。” “谢谢你。”桃栀接过瓶子,瘪了瘪嘴,“外敷还是内服啊” “看你高兴。”许大福认真道,“外敷的话,哪里缺毛抹哪里,内服的话,全身都能长出毛来,可性感了!” 桃栀拿瓶子的手抖了抖。 北雁看不下去了,又隔空挥来一道风,将桃栀的两个小揪揪直接拆了,柔软的头发盖住整个脑门,自然也看不出来秃了一块:“先这样盖着,不必用其他药物,过几日自然能长出头发来。” 桃栀也觉得是这样,只是发型没了,鸡窝一样的脑袋,好丑。 北雁仿佛是看穿了她的不悦,第三次刮来一阵风,这次,还顺带卷了顶帽子扣在了桃栀的脑门上:“这样可满意了” 红彤彤的虎头帽子,喜庆得像过年一样。 关键是帽围合适,仿佛北雁早就准备好了一般,随手一掏就能变出恰好合适桃栀的虎头帽。 这整个毓寿宗除了桃栀,还真没人能戴这顶小帽子。 桃栀一瞬恍惚,咯咯笑了起来:“师兄,你的储物袋是哆啦a梦的口袋吗” 第83章 你再不停手,我揍你了 她后半句话,武太郎表示没听懂。 她前半句称谓,北雁表示没听懂。 于是武太郎说:“这孩子好像是醉了。” 北雁点了点头,眸光漠然:“不必管她。”继而继续和武太郎谈起了天下大事。 “你连续四次没参加宗门大会了,你可知此次万剑宗主持大会,目的何在”武太郎问。 北雁口吻不屑:“葛丕那个贼心不死的,我猜都猜得到。” 万剑宗宗主,人称剑仙君,本名葛丕。 桃栀听了捧腹大笑:“谁嗝屁了” 许大福看她这样说胡话,不忍心了,掏出醒酒丹喂给她:“快醒醒孩子。” 武太郎续道:“他抓到了四方魔域的魔王雷昀,此次,他打着讨伐雷昀的幌子,真实目的是想重新调整十大宗门的排位顺序; “十大宗门以毓寿宗为首,他万剑宗永远是个千年老二,这次,他宣称谁能将雷昀挫骨扬灰,谁就当榜首,摆明了是想将你们毓寿宗挤下去; “雷昀是他抓到的,恐怕都已经被他研究透了!” 北雁闻言,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四方魔域的四大魔王我都交过手,能成为魔王,那便是正道无法抹除的存在,身上带着魔君赋予的永世不灭咒,岂是那么好杀的” 二十年前,北雁只身独闯四方魔域,遇上四大魔王,也不过是打了个两败俱伤的平手。 魔王重创,整整二十年都没离开魔域,换来了正道宗门二十年的和平,而北雁亦在那场大战中受损,闭关至今才重出江湖。 他们杀不死北雁,北雁也杀不死他们任何一个。 如今万剑宗的葛丕抓到了雷昀,想联合各大宗派之力将雷昀挫骨扬灰,还声称谁能做到,谁的门派就是天下第一宗,不得不令人怀疑,他已经有了借此机会挤走毓寿宗的应对之策。 天下正邪两分,有灵气上升便有魔气下沉,所以魔君不死不灭。 魔君座下四大魔王得魔君庇护,亦永生于天地之间。 倘若这次葛丕真能杀死雷昀,那各大宗门必心悦诚服。 武太郎越想越着急,硕大的拳头砸在桌子上,砸得桌子险些散架:“我是不服的,反正我们武阳宗本就挤不进十大宗门,前面怎么排序也轮不到我们,可我就是替你不服!他葛丕算个什么东西!” 灵宇大陆宗派林立,但大多以主修一门为主,比如万剑宗主修剑法、千阵宗主修阵法、武阳宗主修体魄,类似于专科大学。 但唯有毓寿宗是综合性大学,它什么都修,什么都强,招收弟子的时候也海纳百川,唯才是举。 更何况宗主北雁是碉堡一般的存在,虽是风系单灵根,却在阵法、符篆、御兽、炼丹等方面都很精通,所以,他率领的毓寿宗做了几百年的宗门之首,无人不服。 可现在,葛丕想要打破这种平衡。 “嘎啦啦”一阵碎响,桌子最后还是在武太郎的拳头下嗝屁了。 “要赔的。”北雁慢条斯理地提醒他道。 武太郎讪讪然地把无处安放的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心虚的目光四下游走,忽而瞥到自己的宝贝女儿,顿时又来了兴致:“糟心的事咱先不说,趁你和大福都在,赶紧把你们俩的婚事提上日程” 许大福一听这茬,立马端坐身子,像个大胖墩一样结结实实扎在地上,朝北雁大咧咧地笑了会儿,没得到回应后,对武太郎说:“父亲,这事急不来,这个月我先减减肥,下个月再说。” 她身边的小胖墩也一个姿势扎在地上,坐得十分端正,闻言把脑袋点成个小鸡啄米的模样,附和道:“下个月吃席。” 许大福挠了挠她的虎头帽子:“你当我的花童好不好” “好呀好呀!”桃栀应下来。 “不过花童最好是两个……”许大福琢磨一会儿,“我到时候帮你找个小哥哥,让他牵着你的小手手,跟在我后面撒撒小果果。” “好呀好呀!”桃栀笑没了眼。 “时候不早了,本座想休息了。”北雁忽然放下酒杯,下了逐客令。 武太郎才不吃他这一套:“这才喝到哪,今晚不醉不归!” 但是北雁捂住胸口,微微弓背,肩膀也跟着垮了下来,疲惫感说来就来:“我刚出关,身体还没全好,需要充足的睡眠。” “哦,这样啊”武太郎连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仔细叮嘱道,“那你好生休息,养精蓄锐,下个月还得和我家大福生小福呢!” 武太郎说完便领了许大福离开了,屋内便只剩下桃栀和北雁两个人。 但桃栀觉得屋里有三个人,因为她醉到看北雁都出现了重影。 “赫连师兄说宗主有无数的剑和……无数的分身,我有幸……看到了一个!”桃栀看到北雁朝自己走来,眼睛里都冒出了星光。 “你能不能别总把赫连宇挂在嘴边”北雁弯下身来,看了眼她身边的酒壶,空了。 他眉目一沉。 他就知道,这酒再烈,这小家伙光靠闻一闻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定是趁着自己和武太郎聊天下的时候,偷偷喝过了! “你喝了多少” “大福一杯,我一杯,我不能输给大福,我不养鱼!” 北雁暗叹口气:她这么小小一只,如何跟许大福比,许大福是海量,他都拼不过。 “师兄啊……”桃栀又开始说胡话了。 可是北雁并未打断她,只是定定然看着她,确认她醉到何种程度才会这样叫自己。 桃栀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突然扑进了他的怀抱。 北雁顺势接住这颗主动砸过来的肉球,手法自然又熟练,既没让她磕到自己,也没被她撞疼。 “你露馅了……”桃栀瘫在他的怀里,小爪子一下一下掰扯他的面具,虽然没能掰下来,却也不肯放弃,最后胡乱摸索的手便扯住了北雁的唇。 北雁下半张脸唯一露在外面的唇与下巴,被她反复蹂躏后,略显红肿。 线条分明的下颚线上有几道红爪印,纤薄的唇瓣被来回拉扯,露出紧咬的牙。 “你再不停嗖(手),我皱(揍)你了。”北雁话都说不好了,听上去半点威严都没有。 第84章 酒心巧克力把我的金手指打开了 “你揍我!揍死了,不能给你当花童了!”桃栀没皮没脸地开始撒泼。 “谁要你给我当花童了”北雁将她抱牢,用一只大手摁住她乱动的爪。 “可我已经收了大福的红包了,五百颗灵石,花童的酬劳。”桃栀双腿一蹬,一大包灵石从她怀里滚了出来。 北雁的嘴角抽了抽,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探寻她的灵识。 哦!乱得一批。 “大福给你喂了什么” “醒酒丹。” 北雁眉头一皱:不对劲。 这时候,扶着自家师父兼老爹回自家飞山的许大福,掏出一颗一模一样的丹药准备喂给武太郎:“吃一颗醒酒丹清清脑子,师父,你路都走不稳了!” 武太郎定睛一瞅,一把拂开她的手:“我没醉!你别拿凝酒丹来糊弄老子!” 许大福认真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丸子,目瞪狗呆:“啊呀我去!我搞错了!那小胖子……” 那小胖子被酒气熏了、又自己偷偷喝了几杯,再加上许大福错喂给她的凝酒丹,已经醉得爹妈都不认识了。 凝酒丹,凝缩了大量好酒的丹药,通常是修士在外没有液体酒的时候,用来解馋的丸子。 桃栀对它的形容是:“真的好像一颗……酒心巧克力呀!” 她被这颗酒心巧克力彻底打败了。 是夜,毓寿宗宗主北雁的房间里,忽然红光大涨、直冲云霄。 若不是这红光格外鲜艳、格外精纯,弟子们都以为宗主在屋里修炼魔功呢! 这簇光芒几乎照亮了半个灵宇大陆,在浩渺的夜空里如一条红色的巨龙,气势如虹。 远在烟云洲的青丘,老狐狸仰望天空,以一团元神之气的形态上下蹦跶,来表达自己激动不已的心情:“昆吾石现世了!” 北雁盘腿坐在榻上,静静看着被红光包裹的桃栀,摘下面具,露出他惊为天人的俊美容颜,声音不咸不淡:“小栀,为何是你……” 他深邃的双目内涌动着血红的浪,不知是自身的灵力运转,还是被桃栀的红光反射,红得深沉、浓烈…… 这一夜,毓寿宗的飞舟上发生了许多事。 梁安满船找苏婉儿,自从听说自家主子和隔壁山头的赫连宇曾在这艘船上分分合合,这头狼就躁了。 躁动不安的狼到处走、到处找,无意间摸到了一间舱房外,听到里头传出阴阳大和谐的声音。 狼狂暴了,狼以为是主人和赫连宇旧情复燃。 狼不希望主人再次被渣男伤到,于是狼冲了进去。 “啊——啊啊啊!”孟飞菲叫得周子洛的耳朵差点聋了。 周子洛下意识间,一把卷走被褥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孟飞菲顿时没了遮掩,玉体横陈在梁安眼前…… 第二天一早,梁安发现自己长针眼了。 用早膳的时候,他找了块黑巾蒙住那只生病的眼睛,只露出另一只完好的眼睛,整个人阴气沉沉地走进了饭堂。 仿佛一个黑帮狼老大。 苏婉儿吓了一跳:“呦!你这么怎么了” “主人,你昨晚去哪儿了”梁安声音沙哑、又累又气又委屈。 “昨晚我跟赫连宇在甲板上看红光呢!宗主房里冒出来的冲天的红光,可壮观了……” “就你俩”梁安打断道。 苏婉儿轻嗤一声:“那可不止,甲板上全是人,我都被挤成肉饼子了,赫连宇被他那四只狐狸围着保护起来,而我……”说到这里,苏婉儿凉飕飕地觑了梁安一眼,“我命苦啊,我的灵宠不知道跑哪打架去了。” “我这不是打架造成的!我是长针眼了!”梁安急忙解释道,然后剩下的那只眼睛贼溜溜地扫了一圈饭堂里的弟子们,没有看到肇事者孟飞菲和周子洛,倒是发现桃栀来了。 “小桃桃,这儿!”苏婉儿朝她招了招手,并把自己给她打的五碗米饭推了过去。 桃栀爬上板凳,坐正,开干。 她昨晚喝断片了,武太郎和许大福离开后的事,她全都不记得。 早上是在自己房里醒来的,身上盖着一件虎皮毯子。 吓得她差点以为她的虎头呆子阿蛮被人剥了皮。 后来才慢慢醒悟过来,应该是宗主送的,毕竟那毯子的款和她的虎头帽子是同一个样式。 “我和菲姐一个屋,今早起来没看到她,你们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桃栀吃了个半饱后,无意提了一嘴,毕竟孟飞菲是根搅屎棍子,桃栀得关注她的动向。 苏婉儿淡漠地回了一句:“没看见”,却发现梁安的脸红了。 然后不等梁安开口,赫连宇突然凑到他们这桌,压低声音讲了一个大八卦:“昨晚我家用来盯梢周子洛的魅发现……” 他巴拉巴拉一通少儿不宜的描述后,桃栀被米饭噎着了。 “船震啊”桃栀语出惊人。 奶音洪亮,导致周围好几桌的弟子都抛来异样的目光,积极发问: “又有船震” “可不能啊!昨日武阳宗的已经震过我们了,若是再来一次,怕是要散架!” “那还不赶紧的去准备跳伞!” …… 桃栀:我说的此船震非彼船震。 但是弟子们饭也顾不上吃了,慌慌张张地准备撤。 突然,整艘飞舟猛烈晃动了两下。 吓得弟子们纷纷躲到了桌子底下:“真的有船震啊呀呀!” 东方律走进饭堂,看到一众胆小如鼠的弟子,气得横眉冷对:“都给我起来!甲板集合,缥缈洲到了,准备下船!” 原来是到了。 飞舟停在了地上,才出现了刚才的颠簸。 等桃栀几人磨磨蹭蹭地来到甲板上,其他山头的弟子们已经齐刷刷站了四排。 白尘坐镇毓寿宗,所以缱绻山来得不多,十几个。 东方律和欧阳途率领的旖旎山和葳蕤山代表数量庞大,加起来上百名,赫连宇灰溜溜地贴在了队伍末尾。 荡漾山由裴敏带队,只带了他自己的灵宠翠儿,和周子洛。 算起来,旖旎山还比他们多一个人,只是桃栀站在队伍里实在小的可怜,所以把虎头呆子也放了出来充人头。 从前一盘散沙的毓寿宗,今日终于在北雁的率领下,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进了万剑宗的地盘。 第85章 惊!他俩坐实了双修的传闻 万剑宗坐落在平原上,没有毓寿宗五大山峰重峦叠嶂的气势。 但建筑本身造得恢宏庞大,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飞檐斗拱错落有致,一看就花了不少钱。 万剑宗的宗主葛丕立在百步石阶之上,摆出了睥睨天下的姿态。 然而见到毓寿宗的进门,还是屁颠屁颠地走下好几十步台阶,恭敬迎接。 “多少年没见了,北雁君!”葛丕笑得人畜无害,“您还是这般……啊,神秘莫测。” 他大概是想夸夸北雁的风流倜傥,可迎上一张面具脸,实在也整不出什么好词。 “客气了,剑仙君。”北雁乜他一眼,实话实说,“你老了不少。” 葛丕面色一僵,但又很快恢复镇定,装傻充愣地继续笑,掩饰心里的不是滋味。 修仙者只要灵力不衰,便可维持在最好的状态。 当然也有人喜欢老当益壮,比如白尘,觉得自己白须白发的特别仙风道骨,而且年纪看上去老一点,给人感觉说话分量也重一点。 可葛丕一个青壮年,如今却隐隐有了些老态龙钟的趋势,被北雁一语道破,自然面子上挂不住。 “其他宗门差不多也到齐了,本座这就派人带你们去厢房休息,明日辰时,誓师大会正式开始。”他想赶紧安排他们下榻,明日之后,他就不必再看北雁的脸色了。 “宗门大会怎么变成了誓师大会?”北雁故意问道,“难道不是各门派喝喝茶、看看戏、聚聚餐吗?” 从前他主持宗门大会的时候,大致就是这么个流程。 毕竟维系天下和平的就那么几个人,只要正邪两派不起战火,大可不必有事没事开个会,天天吹牛高谈虚论。 可万剑宗的葛丕想法不同,他喜欢受万人敬仰拥戴,马屁不要停。 他觉得北雁一人站在高处够久了,他要取而代之。 “本座抓到了魔王雷昀,明日将当众诛杀,以正道心,还望北雁君到时候能助我一臂之力。”葛丕亲自将他送到了客房的院落群外,这才恭敬告辞。 招待的弟子将毓寿宗的人引入其中一座庭院。 几百间雅致的厢房已经准备妥当,连温泉池都在咕咕冒泡了。 “万剑宗的人可真会享受。”苏婉儿感慨道,“他们没有天然温热的山泉,竟挖入地下,取熔浆暖水,也不怕熔浆喷发,烤死个人,咱潋滟山的还是不要泡了,捏个净身咒就可以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孟飞菲突然雀跃地跳入了温泉池,欢快地拍打着水花。 轻薄的绡纱外套被水打湿,直接就紧贴在了皮肤上,露出诱人的线条,她竟浑然不觉,还在招呼其他人:“师伯、小栀,下来一起泡呀,好舒服呢~安安你就别下来了,这是我们女孩子的狂欢!” 梁安不屑地别过狼头,小声嘀咕:傻逼一个,谁稀罕? 可其他山头的某些男弟子们稀罕,看到潋滟山的这位师妹如此豪放,他们的眼睛都瞪直了。 李金山直接就淌下了口水,鬼使神差地走到桃栀身边,吃吃道:“桃老大,你们山头的这位师妹,丝毫不扭捏造作,和我见过的其他女子都不一样,好喜欢她呀!” “喜欢你就下去陪她。”桃栀轻轻蹿了一脚李金山的屁股。 在被溅起的巨大水花里,孟飞菲失声尖叫:“啊啊啊——讨厌!你怎么下来了?” 说好的不扭捏造作呢?李金山挠了挠头,不理解:“师妹,你跑啥?” 孟飞菲湿哒哒地从温泉池里窜了出来,一路弯都不带拐的,直接就撞入了已经走远的北雁怀里。 北雁被抱了个满怀,半身墨袍湿透。 “宗主,有人耍流氓……”孟飞菲啜泣道。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因为北雁周身忽然腾起一股劲风,直接把孟飞菲扇飞了。 是越过琼楼、越过玉宇、越过烈日炎炎下的荷花池塘、直接掉在别家宗门下榻院落的那种飞。 “下手重了,你们派个人去接回来。”北雁回头,淡漠地朝苏婉儿吩咐道。 苏婉儿讪讪一笑:“没事的,宗主,自会有人去接。” 不多时,周子洛果然把孟飞菲从别的院落里抱了回来。 没错,是抱回来的,当着众目睽睽。 裴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凑什么热闹?” 周子洛板着脸不说话,把孟飞菲带回了自己房间。 当天,他俩就坐实了双修的传闻。 孟飞菲在周子洛的屋里大发雷霆:“说好了我们的事情暂不对外公开!你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拳头一下一下锤在周子洛的身上。 周子洛不仅不觉得疼,还颇享受地笑了出来:“姐姐,你是我的,昨晚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孟飞菲并不是在跟他撒娇,看到他这副无赖的模样,孟飞菲快气哭了。 “姐姐昨日受了重伤,与我双修之后,是不是全好了?”周子洛轻轻抓住她脱臼的脚踝,“姐姐方才被宗主打伤,也只有我能治好姐姐。” 他说完便将孟飞菲的裙子往上一撩,露出她白皙修长的整条腿。 孟飞菲震惊地瞪大双眼望着他,内心在跟系统发牢骚:“系统大大,我好像招惹了一个小变态。” “昨晚还是臭弟弟,现在咋就成小变态了?” “你不要说风凉话!虽然大boss不在,但这件事迟早传入大boss的耳朵里,所以我不能任由它发展下去!” “呃……虽然但是,其实大boss他……” “我明明和他说好了偷偷双修,他也答应得好好的。”孟飞菲顾不上系统的支吾其词,懊恼续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瞒你说,今天的风言风语,一大半都是赫连宇那四只狐狸崽子传出去的,周子洛今天毫不遮掩的表现,加上有人故意把你们的事到处说,现在,整个毓寿宗都知道你们已经那啥啥了。” 孟飞菲的眼底溢出了狠毒:“我突然想吃狐狸肉了……” “你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大庭广众的,你凹什么奔放人设,要往那池子里跳啊?” “假如我跟你说我那一刻脑子不听使唤了你信不信?” 此时,桃栀躺在客房的大床上,手里玩转一张烧了一半的“放浪符”,笑得眉不见眼。 第86章 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女主 “你别给我找理由,你最近这两天确实有点浪,不仅仅是对周子洛打开了双腿,对北雁也是格外狗腿。” 系统才不在意孟飞菲的解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系统只在乎结果。 “你是觉得我太谄媚了?”孟飞菲撅嘴委屈道,“不是你提醒我的,要抱紧宗主的大腿,人拍起马屁来的时候,肯定是没皮没脸的嘛~” “我的意思其实是……害!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提醒得多了,我会宕机的!反正你真的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女主!” “系统大大你这样讲我可真的生气了!”孟飞菲恼道。 她一恼,双腿用力一蹬,已经压在她身上开始打地桩的周子洛便被她踹疼了,身子一缩,躬成个虾子。 “姐姐,你……”周子洛小脸惨白,汗都淌了下来。 孟飞菲现在完全没有双修的兴致,烦躁地踢开被子和枕头,怨道:“突然好热,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周子洛缓了一缓,再度换上诱惑的邪笑:“姐姐,做这种事本就容易发热出汗的。” “可你不觉得这屋子里特别热吗?”孟飞菲怒目瞪她。 经她这么一提醒,周子洛也感觉到了,现在两个人几乎是光着的状态,都已经热汗淋漓,若是穿上衣服,岂不要被汗水浸透? 修士随着修为的渐长,对冷热的感知要比凡人敏锐,却也同时更耐扛一些。 可现在这股热流,却好似屋子成了个蒸屉,下方正被烈火烤着。 周子洛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其实不只是周子洛,整个毓寿宗的人都感觉到了这出奇的热。 梁安进进出出,一会儿化狼、一会儿变人,始终找不到一个解热的法子,气鼓鼓地发牢骚:“怎么回事?怎么这个万剑宗所在的地界缥缈洲,是个火炉吗?” 苏婉儿建议他还是变成人,至少人的毛发少,散热快。 然后苏婉儿用灵力感知了一下周围,顿觉不妙:“我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察到了,万剑宗为了造温泉池,强行挖开地脉是不对的,咱们住的这院子底下是熔火岩浆,稍有不慎,喷发出来的话,我们都会变成人肉干的。” 梁安闻言,嗖一下又变回了狼,他想做狼肉干。 这时候,东方律、欧阳途两位长老也从屋内出来了,屋内炙热,屋外也滚烫,热流将空气都扭曲了,修士们面面相觑,看到的皆是一筹莫展的扭曲五官。 “传闻万剑宗的地底下,以万剑镇压着上古焱龙,难道就在我们住的庭院之下?”欧阳途不禁担忧道。 “焱龙所在之处全是烈火岩浆,那我们毓寿宗的这几栋屋子,岂不就搁在火焰上烤着?”东方律要被气笑了,“葛丕把我们安排在这里,其居心叵测呐!” “那我们赶紧让弟子撤离!”欧阳途说,“万一这焱龙冲破封印,届时岩浆喷涌、火势冲天,可就走不成了!” 东方律赞成,当即安排所有弟子到院落中央集合,准备撤离。 “小桃桃呢?”苏婉儿游目四顾,她这趟出门,告诉自己只要保护好自己的灵宠小安安和师兄的灵宠小桃桃就好了,其他人不必在乎。 可她现在却发现桃栀不在身边。 梁安正色道:“恐怕还在客房睡大头觉,我去接她!” 此刻的桃栀,确实还在自己的客房里头。 但不是睡大头觉,而是立在屋子中央,两脚叉开、双臂舒展,眼睛阖上,鼻头翕动,用体内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那股子神秘力量,感受焱龙的所在。 没错,其他人兴许只能感受到燥热,可桃栀却能清晰感知到焱龙就在这块地皮的百丈之下,游动。 他的四周全是烈火岩浆,他在岩浆里驰骋,不停地发出低沉的龙吟。 束缚他四条龙爪的其中两道封印,已经被毁了,却不知是焱龙自己动的手,还是万剑宗的人有意为之。 总之,现在的焱龙,前爪已经自由了,他只要向上奋力一挺,冲破脆弱的地皮,那么整个毓寿宗下榻的这座庭院,将被熔浆吞没。 原本,焱龙早就出来了,可现在,他却还在地底下游,转着圈谨慎地游,心中既烦躁,又害怕。 因为他感知到一股比他强大数百倍的力量,就在他头顶上方,威慑着他。 和他一样,那股力量也是源自上古,他自认为拼不过。 封印他的万剑阵好不容易有了松动,他的后腿虽然无法彻底挣开桎梏,可他的前爪得到释放,他可以立起来了!他可以冲破这不见天日的地底,去看一看久违的天空。 却因为那股神力,他犹疑了。 直至,一道奶里奶气的娃娃音忽然窜入他的神识。 几百年未曾听到有人跟他说话的焱龙,整个震了震。 “你想出来透透气吗?你往东边走走,别直冲上方,上方,有我。” 龙懵了。 这奶娃娃是谁?和那股神力是什么关系?她现在这样说,算是在命令,还是在商量? “东边是哪儿?”焱龙问道。 好尴尬…… 龙在地底下关久了,本就模糊了东西南北的方位,更何况刚才烦躁得一直在原地转圈圈,彻底把自己给转晕了。 “呃……”奶娃娃显然也有些无语,龙听出来了。 龙要不是被赤色的熔浆包裹着,所以才瞧不出来,其实龙此刻已经红了脸。 “你先别转圈了,定住不动,我帮你找方向。”奶娃娃的声音再度传来的时候,龙又震了震。 “你看得到我?”龙好气,他怎么看不到人家? 奶娃娃没有回答他,只是指挥他说:“你往左边偏一偏……哎!偏过了,你再回来一些……对对对!就这儿!你现在龙头冲着的方向,就是北了!” 龙一愣。 龙有些高兴:奶娃娃好像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刚才不是让我往东吗?怎么现在给我指挥到北了?”龙笑了。 “我让你往东你就往东,你这头龙怎么一点脾气都没有?”奶娃娃问道。 于是,龙又怒了。 第87章 这恐怕是一条蠢龙吧? 焱龙一怒,熔浆沸腾,地表热量一下子上升了好个度。 梁安猛一跳脚,觉得脚掌都快被烫起泡了。 欧阳途和东方律还在有条不紊地指挥弟子们撤离,有几个性急又胆小的弟子,已经不听命令,直接跑了出去。 结果刚跑到门口,就被一阵风给拍了回来。 北雁气定神闲地从自己房里走出来,语气波澜不惊:“慌什么?” 即便是那焱龙真的破出地表,他也自认为有实力护下这些小辈。 “就是,有宗主在,你们慌慌张张的只会丢了咱毓寿宗的脸!”孟飞菲也从自己屋内走出来,马屁拍得贼溜。 周子洛紧跟在她后面,青灰色的弟子服上,两片对襟虚虚拢在胸前,露出少年干瘦的胸骨,一看就是才在屋里颠鸾又倒凤。 再细看孟飞菲,虽然已经穿戴整齐,可是发髻略微松散,锁骨处更是有红印数块。 弟子们的目光一下子晦涩起来。 就连听着她继续吹捧宗主,都觉得有些恶心,只想赶紧跑。 但是地面又好似没刚才那么热了…… · 焱龙向外释放的威压突然被尽数打回,还全部回在了自己身上,热浪滚滚呛得他七窍生烟。 奶娃娃的解释无比认真:“先把北给你确定好,那其他任何方向,你不就能自己辨认了嘛?” 焱龙好气,他不想听奶娃娃讲道理,但是奶娃娃拳头硬。 “北……上北下南、左……”焱龙只好自己研究起来。 可是,龙的脑仁不太好使,嘀嘀咕咕了半天,又把自己绕晕了,“左是什么来着?左东?” 桃栀扶额:竟是条蠢龙! “左西右东,你往右边去。”奶娃娃一声令下,龙不迟疑,猛地往右边地底窜了过去。 · “哎?好像不烫了……”苏婉儿忽然发现周围的热量正在急速退散。 而她话音刚落,距离此地好几重楼台的隔壁庭院内,猛地喷出一股岩浆,带着熊熊烈焰,冲窜而上。 龙啸震天。 烈焰中,一条巨龙的上半身,在空中肆意翻滚,发泄着被压抑太久的怒意。 “是焱龙!”欧阳途惊呼。 “怎么去隔壁了?”东方律挑眉,“隔壁是哪个宗门下榻之所?” “好像是芳华宗。”赫连宇挥着扇子,驱。 虽然现在没刚才那么热了,但随着焱龙的现身,隔壁庭院被熔浆侵袭,须臾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温度蔓延过来,还是有些余温的。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猝不及防的芳华君当即筑起隔热防护盾。 可仍有不少还在睡梦中的弟子来不及逃离,直接被岩浆吞没。 “太可怕了,刚才这龙要是从我们脚底下顶出来,此刻被烧成焦炭的恐怕就是我们了!” 毓寿宗这边,好几个女弟子直接哭了出来。 “我们要不要去隔壁救人啊?”欧阳途踌躇着问东方律。 东方律瞪他一眼:“救个屁,别的宗门也就算了,芳华宗的人,死有余辜!” 即便如此,他看到满天乱飞的火人,最后变成灰烬洒落下来,还是狠狠皱了皱眉头,“芳华宗这群人,真是可恨又可怜……” 可怜的芳华君一个人扛不住焱龙的荼毒,朝四周发散了求救令。 最快赶来的自然是东道主万剑宗的人。 万剑宗弟子在火海外列阵,出剑,齐齐朝焱龙刺去。 可焱龙喷射的烈焰轻易就把这些弟子辈的剑给融化了。 他们道行不够,哪是焱龙的对手? 很快葛丕也到了,他在经过毓寿宗庭院门口的时候,往里朝北雁喊了一句:“还请北雁君一并前来助阵,将恶龙收服。” 北雁点了下头,却迟迟不动。 等那边的火势小了许多,他才施施然整了整墨袍,御剑往隔壁飞去。 等他到的时候,附近几个宗门的宗主几乎都已经在了,救人的救人,灭火的灭火,降龙的降龙、打酱油的打酱油…… 他扫了一圈,悬停在半空,颇忧愁地说了句:“好像没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葛丕抹了把淋漓的汗,言辞恳切:“帮忙将恶龙关回去,我们……我们控不住这孽畜!” 北雁居高临下睨了一眼,说:“他的后爪还被钉在地下,他飞不走的。” “那也不能让他胡作非为,总得将他重新封印回去!”葛丕真的好气,这节骨眼上,耗费灵力收拾这烂摊子不说,还要耗费精力跟北雁掰扯。 北雁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忽而又问:“所以他的封印怎么会突然破了?” “这……我哪知道!”葛丕怒喝。 “原来你也不知道。”北雁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好在这龙换了个方向,否则,现在倒霉的就是我毓寿宗,本座想想都后怕,此刻腿还在抖,实在出不了什么力,毕竟明天还要诛杀魔王呢。” 葛丕快要被他这阴阳怪气给气疯批了,他看上去怕了?他腿抖了?他唬谁呢!此时几乎所有宗主都在卖力气,就他一个气定神闲地看热闹,简直不要太轻松! 葛丕已经不想跟他废话了,眼下关键是重新将焱龙关回去,今天这局搞成这样,他已经彻底乱了。 原本,他撤掉焱龙的一半封印,又安排毓寿宗下榻在焱龙所在正上方,就是想借“焱龙突然冲破封印、岩浆喷涌势不可控”的理由整一整毓寿宗,最好是能直接重伤北雁,让他在明天的誓师大会上,既插不上手又插不上嘴。 可不知那焱龙为何会舍近求远,不往上走,反而窜到了隔壁。 结果就连累了无辜的芳华宗。 可怜芳华宗,这次来的数百人,死伤近一半。 最后,焱龙虽然被重新封印了回去,但万剑宗却因此得罪了芳华宗。 芳华君灰头土脸地冲葛丕发脾气:“剑仙君,你们万剑宗连一条龙都镇不住,害死我门下几十条无辜生命,我芳华宗跟你没完!” “芳华君息怒啊!这事……这事真是意外,本座也没料到……” 确实没料到,没料到龙还会自己找方向。 第88章 魔王居然是一张整容脸? 自己找方向……啊呸,在桃栀的指挥下找了个方向、冲出去撒了个野的焱龙,被关回去的时候还没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虽然四只爪子都被铁链锁在岩壁上,身上还被加固了好几道封印,但是他乐啊,他说:“没想到几百年没出去,天空的颜色都变了,现在是黑灰色的。” 桃栀抹了把汗:“因为现在是晚上。” “下回我想白天冲出去瞧一瞧,看看星星和月亮。” “……祝你成功。”桃栀最后祝福了他一句,便切断了神识的联系,躺回床上,睡大头觉。 · 因为和万剑宗闹了个不愉快,翌日的誓师大会,芳华宗直接没参加,回家去了。 其他宗门怎么想不知道,反正毓寿宗挺高兴的,喜欢打嘴仗的芳华君不在,乐得清静。 葛丕在广场上立了根擎天柱,把魔王雷昀钉在上面,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今日大会的主要目的,目光逐渐狡黠:“此次由我万剑宗主持的宗门大会,不多不少,一共来了一百大宗派,除去家里有事临时缺席的芳华宗,还剩下九十九个门派。” 他说人家芳华宗“家里有事”的时候,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不知道芳华君要是听到,会不会半路杀回来撕了他的嘴。 “魔王雷昀虽说不死不灭,可本座一向信奉邪不压正,我们九十九个宗派、九十九位宗主,每人都给他致命一击,本座不信他还能活。”葛丕说道,“最后谁能杀死他,谁就当百宗联盟的盟主。” “原来他不是想重新排位,是要直接选出个头头来啊!”武太郎和北雁坐得近,听到这话,笑得无比讥诮,“百宗联盟盟主,听上去是有点牛逼哦!” 北雁唇角微勾,不置可否。 武太郎续道:“从前大家按照武力值选出十大宗门,十位宗主虽然有先后顺序,但至少表面上平起平坐,宗门大会也轮番主持,不争不抢,可现在一旦选出一个霸主来,那以后岂不是都听一人说了算?” “昨日焱龙肇事,倒霉的是芳华宗,但葛丕的目标,原本是我。”北雁说。 武太郎恍然:“如果你昨日在与焱龙的抗争中负伤,那你今日就无法参加宗门大会,葛丕趁你不在选盟主,恐怕大家就顺势让他这个千年老二上台了,这狗东西,心思真多!” 武太郎和北雁在这边谴责葛丕野心勃勃的时候,苏婉儿、桃栀与梁安,则窝在角落里谴责葛丕的残酷。 “九十九位宗主,哪怕每人只砍一刀,都够这个雷昀受得了,到时候就算不死,也跟凌迟一样,身上全是血窟窿,真的好惨呀!”梁安胆战心惊地捏小爪爪。 被捏小爪爪的桃栀:“真的好疼呀。” 苏婉儿皱眉:“为啥不把他封印起来,非要折磨他?” “可能是想看看传说中的不死之身,到底怎样才会死,是切成碎片呢,还是剁成肉泥……”赫连宇的声音在三人背后响起。 他又擅自离开旖旎山的队伍,来跟桃栀等人唠嗑,如今算得上是半个潋滟山的人了。 “剁成肉泥都不死的话,我梁安敬他是条汉子!” “死的只是肉身,雷昀只要魂魄还在,就会再找一些合适的身体,拼凑出一个更完美的自己,你们瞧,他这具身体就非常……啧!要是被九十九个人砍成稀巴烂,也委实可惜。” “非常啧是什么意思?”苏婉儿扭头问。 桃栀朝擎天柱上的人望去,大致理解了赫连宇的意思:“这个雷昀长得很好看,身材比例好、五官比例好、哪哪都好,就是比我师兄差了那么一点点。” “比我也差一点。”赫连宇猛刷存在感,“毕竟你师兄和我,都是纯天然的,可这个雷昀他是后来整的!没人知道他最初是什么样子,他找遍天下美男,挖最美的眼睛、剥最嫩的皮、剔最正的骨,经过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一寸一寸的改造,才最终有了现在的样子。” “那他怎么没找上你?”苏婉儿觑他一眼,“我当初就是被你这双眼睛给迷住了。” 赫连宇气闷地别过了头:“他这具身体早在千年以前就已经打造好了,那会儿我还是个和桃儿一样的奶娃娃呢!” “那你祈祷他今天被干灭。”苏婉儿坏笑道,“否则他重塑肉身的时候,指定选中你的眼睛。” “呀!他的眼睛已经没了……”梁安突然面目严肃地朝擎天柱望去。 第一个跃跃欲试的宗主,第一招就摘了雷昀的双目。 “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老子今日就要剜去他这双目中无人的眼……”这位宗主干完坏事就叫嚣,叫嚣到一半,却突然暴毙。 在场众人哗然。 没人看到雷昀是怎么出的手,他明明双手双脚都被屠魔钉死死地钉在柱子上,但是他一声轻笑,那位宗主周身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冰刃,直接就被贯穿了脑壳。 没有眼睛,只剩下两个血窟窿的雷昀,笑起来还是极其妖冶,他的声音低沉如雷鸣,听得人胆战心惊:“来啊,下一个,谁上?” 第一个首当其冲的虽然来自小门小派,可人家好歹也是个宗主,雷昀笑了笑就把人给干没了,一时间,没人敢上。 “剑仙君,要不你给大家打个样?”武太郎不嫌事大,怂恿葛丕道。 葛丕不悦地瞪来一眼:他才不蠢,现在上,极有可能被反制。 他今天出了这个大家轮流上的馊主意,就是想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捡个漏,他起码也要等雷昀半死不活了再上,保证将之一击毙命,然后受万人吹捧和追崇。 “你怎么不上?”葛丕把问题抛回给了武太郎。 武太郎一个体修,锻造的不仅仅是体魄,还有脸皮,闻言爽朗一笑,自愧道:“我不行啊,我哪能跟你比啊?我就是个卖力气的,哪像你啊,那个剑啊,几百上千把,咻咻咻的!” 葛丕脸色黑如锅底,顿了一顿,将巧诈的目光转向北雁:“那要不然,第一宗的北雁君,给大伙儿开开眼?” 第89章 完犊子了,被打回原形了 葛丕这话一出,追随万剑宗的几个小宗门也跟着起哄: “多年未见北雁君了,不知道北雁君功力是否见长?” “那必然的嘛!北雁君恐怕就快飞升成仙了,对付区区一个魔王岂不手到擒来?” 桃栀看了眼那两个相互依偎在一起的男人冲着这边阴阳怪气地叫嚣,转头问赫连宇:“那是什么宗?” 赫连宇拿扇子掩嘴,眸色晦暗不明:“啧!桃儿可知这世上有人修无情道、就有人修有情道,这两人便是友情剑宗的宗主,他们平起平坐,一起管理宗门,感情特别好。” “这里我要补充一下,他们这个友情道,是友爱的友!”苏婉儿表示这题我会。 桃栀秒懂:“那不就是基情嘛~” 再看那俩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推波助澜,时不时还对视一番秋波往来,确实基情四射。 梁安也有话要说:“之前报考宗门的时候,我打听过,他们宗门只招收男弟子,原本我想去来着,但我后来又听说他们宗门里兴双修道,这我就不太理解了,全是男子还双修的话,恐怕不太适合我。” 桃栀后怕地望了眼梁安,举起小胖爪挠了挠他的狼头:“幸好你没去……” 另一边,怂恿北雁上场的气氛已经被拱得非常热烈了。 桃栀见时候差不多了,忽然腾一下站起来,喊了一句:“我来!” 奈何她太小了,站起来也没有其他坐着的人高,喊出来的两个字淹没在人声鼎沸之中,只有她身边的人听到了。 “你来什么来?”苏婉儿斜乜她一眼,“你想上去揍雷昀啊?” 桃栀嗯了一声,不等苏婉儿反应,突然放出了虎头呆子,然后骑上小老虎,噔噔噔地冲到了广场中央:“我来!!毓寿宗由我代表,揍一揍魔王,给大伙儿开开眼!” 围观的群众安静了足足有五六秒,然后爆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不是不是!毓寿宗竟要派一个奶娃娃上场?” “小朋友你断奶了吗?” “快别闹了孩子,赶紧回家找妈妈啊喂!” …… 桃栀对这些质疑的声音置若罔闻,小胖手直指魔王雷昀,轻嗤道:“对付区区一个魔王而已,我一人足矣。” 然后不等人反应,她便驾驭着虎头呆子,朝着擎天柱冲刺而去,嘴里还在喊着:“啊——哒——” 魔王雷昀那两个没有眼珠的血窟窿里,陡然射出凄厉的红光,然后,他咧嘴笑了。 虎头呆子还在冲刺,忽觉背上一轻,一截断裂的树枝滚落下来。 桃栀不见了,只剩下一截树枝。 阿蛮呆住了,愣在原地不敢动了。 “小家伙哪里去了?”其他宗门的人好奇问道。 只有毓寿宗的弟子们差点哭了:“完犊子了,小桃桃被打回原形了……” “我踏马……”苏婉儿愤而起身,狠话还没放,就被北雁一道眼神制止了:“她没事,且静候之。” 苏婉儿只好一屁股落了座,双腿却害怕得直打颤,拳头也因为紧张捏得死紧:“那我家小桃桃哪里去了……” 赫连宇长眉一蹙,明白了:“她好像被雷昀带入识海了。” · 在雷昀广袤的识海里,桃栀见到了完好无损的雷昀,眼睛还在,透着狡黠,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原来你长这样……” 雷昀的识海像一片汪洋,雷昀心情好的时候,海水便缓缓地流淌,涛声悦耳。 “简直太完美了,如果我是女子,我定要将你整个身体夺来为我所用,除了身高,根本不需要调整别的地方。” 现在的桃栀是以元神的状态站在同样是元神状态的雷昀面前,所以桃栀是本来面目,娇媚脸庞、玲珑身段,要胸有胸、要臀有臀,该在的都在,一颦一笑皆是美艳动人。 但桃栀没心思和他讨论美容整形,桃栀忽然掏出一张小像,展开在雷昀眼前,问他:“你认识这个人吗?” 小像上的男子,风流倜傥、举世无双。 雷昀的眼睛眯了眯,很快就认出来了:“他的鼻子很漂亮,我当时差点就剜走了,但后来他与我讨论了一下他的鼻子与我脸上其他几处的不协调,竟成功说服我放了他。” 桃栀了然,雷昀口中的“他”确实是池桦,池桦的诡辩之才,无人能敌。 “但是你没有放过他,你将他打得遍体鳞伤!”桃栀突然拔高音量,怒意沉沉。 雷昀一怔。 围绕二人的汪洋里,波涛开始翻滚。 是雷昀的心神受到震荡了:“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的家人。”桃栀缓缓道。 今日,她之所以能认出当年是雷昀重创的池桦,是因为刚才在广场上,第一个被雷昀灭口的宗主,额头上的致命一击,和池桦身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雷昀用空气中的水汽凝结而成的冰刃,是一种横截面呈十字星的暗器。 池桦当时去魔焰山为雪盈盗取涣银花,回来的时候身上密密麻麻全是这种十字形的血口子,每一道伤口里都被种下了浓郁的魔气。 “你为什么要伤害他?”桃栀今天不顾一切地冲出来要“对付”雷昀,就是为了问他一个为什么,“你们魔界到处都种满了涣银花,他只是想采几朵回来,你为什么要将他打至半死?” 如果池桦不是在魔界受到重创而感染魔气注定无法活下去,是不是雪盈就不会抽走他的毕生修为、弃他一人自生自灭? “你问一个魔物为什么要伤人,你不觉得很可笑吗?”雷昀的低笑透出嘲讽,“他擅闯我四方魔域,我自然要除掉他了。” “那你为什么要放他回来?”桃栀恨声厉喝,不知自己脸上已经布满泪痕,“你怎么不干脆杀死他算了!” 桃栀有时候恨不得池桦当时就死在魔焰山了。 池桦为了讨雪盈欢心,独身闯入魔焰山摘取涣银花,如果死在那儿了,池桦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雪盈的真面目,池桦还会沉溺在与雪盈两情相悦的美梦里,至死都是快乐的。 可偏偏他回来了,背负着一身无法剔除的魔气,被雪盈以正道之名亲手废掉丹田、挖走元丹,这对于池桦来说,才是比死更残酷? 第90章 人人喊打的一对黑红明星组合 “你真是他的家人吗?”雷昀敛眸沉思,“可你好像对他当年的事一点都不知情。” 浸在悲伤里的桃栀顿时恼了:“我当然是他的家人了!我们一起经历过无数的生死,还一起……” “行行行。”雷昀对于他们的过去不感兴趣,直接打断她,“我就问你一句,你知道他当初来魔焰山是为了什么吗?” “采花。”桃栀有些委屈,声音沙哑地回答。 她刚才还没说完呢,他们还一起杀烧抢掠、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是当年灵宇大陆人人喊打的一对黑红明星组合…… “那你知道他采花是为了什么吗?” “他的心上人说魔域的涣银花好看。” “他的心上人肯定不是你?”雷昀一眼就看破了,让桃栀的小脸挂不住。 “我四方魔域的涣银花,有一个奇特的功能,那便是可以复制这世上一切事物,除了人。” 四周的海浪归于沉寂,平静得恍如镜面,折射出两个人清晰的倒影。 桃栀安静地听着。 雷昀陷入回忆:“涣银花又称为幻影花,可以仿照一件东西,临摹出一模一样的另一件东西,当然,这复制品本身是以魔气为生,自然就是件魔物,比如你拿一柄仙剑来,用涣银花仿制出赝品,那么这赝品,就是一柄魔剑,虽然看上去一模一样,可本质截然不同; “池桦来采涣银花,要仿制的,是他自身的丹田; “这件事他一个人无法完成,又正巧被我撞见,我便帮了他一把,他将仿制出来的幻影丹田用在了自己身上,至于他自己原本的丹田,他是想送给那位心上人; “他说他的心上人原是个凡人,被来自异界的怪物掌控,在体内种下了人造的丹田,倘若想摆脱这掌控,势必要摧毁她的人造丹田,那么,她就只剩下区区几十年的凡人寿命,无法修炼、无法飞升; “池桦为了让她能长长久久地活着,便想把自己的丹田送给人家,他自己呢,则用涣银花复刻一个赝品来用; “我刚才说了,赝品是魔物,池桦一身仙骨自然承载不了太久,迟早会被体内相冲的两股血脉折磨致死,或者彻底沦为一个魔; “他便与我做了个约定,让我将他打到半死,他带着一身的伤和魔气回去,骗他的心上人说他已时日无多,那女子一身正气定然除魔卫道,抽走他毕生修为的时候,池桦才有机会将自己的丹田乃至元丹一并种入她的体内,让那女子心安理得地修炼成仙。” 雷昀睁开眼睛,望着泪流满面的桃栀:“故事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故事,我并不知道他的心上人是怎样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后来是否如他所愿,以他的性命成全了她的修道。” 桃栀只觉心情沉重得仿佛胸腔里塞满了泥沙,她不堪负重,软软跌坐在地。 那泥沙堵得她连呼吸都觉得滞缓,声音黯哑无比:“池桦如愿了,他的那位心上人,后来变成了天下第一宗门的女长老,德高望重,门下弟子也很勤奋。” 说到此处,从前那些看不透的地方,桃栀也大概明白了。 雪盈是和孟飞菲一样来自异界的气运子,被系统植入人造丹田在体内,进入这个世界刷任务。 不知是雪盈主动告知,还是池桦自己发现了雪盈的人造丹田和掌控她做事的系统,池桦想替雪盈摆脱系统的掌控,成为一个自由的修仙者,于是池桦就做了一件牺牲自我、成全爱人的蠢事。 雪盈继承了池桦的修为,将池桦的丹田和元丹占为己用,成为了人人敬仰的雪盈道尊。 可是池桦呢? 池桦现在还是一个半人半鬼的魔物,被桃栀封印在幽泉谷,苟延残喘。 桃栀目前唯一还不确定的就是:真的是池桦一厢情愿,还是雪盈蓄意谋之? 至少看孟飞菲的样子,桃栀目前对于气运子的三观,不持乐观态度。 也许从一开始,雪盈就在利用池桦的感情,替自己摆脱系统的掌控…… 桃栀抹了把眼泪,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雷昀,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想走。 可入目所见是无垠的海面,没有雷昀的同意,她出不去。 “你不是说要揍我吗?”雷昀不禁失笑,怎么听完了故事,她就像丢了魂似的。 桃栀背对着他,肩膀一耸一耸,还在打哭嗝儿:“我哪里是魔王您的对手?大言不惭挑衅你,不过就是想确认一下当年是不是你对我主人下的狠手,如今听起来,分明是我的主人自轻自贱,与您无关。” “原来你们是主仆关系……”雷昀望着这抹小小的背影,仿佛切身感染到了她这些年承受的巨大苦痛,缓缓叹了口气,“不过我毕竟打他打得也不轻,要不你稍稍揍我两拳,意思意思也行啊?” 桃栀捏了捏小拳头:“我揍人很疼的。” 雷昀再度失笑:“你要是能揍死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桃栀回眸:“那恐怕不行。” 雷昀笑意深沉:“我说行,那就是行,小美人,你愿不愿意帮我一次?” 桃栀蹙眉,眸露疑惑。 “好歹我背了打残你主人的黑锅这么多年,你就当替他还我这份恩。”雷昀说,“只要你今日助我逃脱这群所谓正道人士的屠戮,他日,你来我四方魔域,我给你拔一拔身高!” 桃栀撇了撇嘴角,仿佛真的遇上一个美容整形机构的销售,瑟缩着后退两步:“我对我的身高很满意。” “那你说点别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到,包你满意。” “先欠着。”桃栀打量他,“你要我怎么帮你?” 雷昀当即邪肆一笑:“我今次栽在葛丕老道手里,知道难逃一劫,原想干脆弃了这肉身跑路,奈何身上被钉下四根屠魔钉,元神无法离开肉体,堪堪要受葛丕羞辱,你若有法子替我将钉子弄松一些,我便能趁机溜之大吉,这肉身你们爱怎么虐就怎么虐,等老子找到合适的人再拼凑出一具完美的身体,老子又是四方魔域最靓的王!” 桃栀懂了:“撬钉子而已,这难不倒我。” 第91章 小美人的拳头揍扁了大魔王 “不,撬钉子只是其中一步,最大的难度在于……” 雷昀的表情逐渐狡诈,“你得配合我演,我现在身上有伤,打不过他们联手,我只能逃跑,但又不能被他们发现我跑了,所以你得演出一种一直打我、起码打上半个时辰、终于成功把我打死的样子,等我元神溜得足够远了,这肉身的死才能公之于众,明白了吗?” 桃栀愣了一愣。 雷昀顿时有些蔫巴:“唉,我就知道指望一个女人肯定不顶事,你这模样,一看就没什么力气,别说打我半个时辰,恐怕半个拳头,我还没疼,你的手就已经……” “啊哒!”桃栀半个拳头伸了出去,快准狠地抡在了雷昀脸上,雷昀的话还没说完,就飞过了半片海域。 须臾,雷昀顶着半张残破的脸回来了。 好在是缕元神,模样不过是道幻影,所以他晃了晃脸就恢复了原样。 不过,他刚才跑回来的路上照过镜子了,这小美人的拳头是真的硬,他的元神虚影直接凹陷了一大块。 “没想到你……有两把刷子!”雷昀赞道。 桃栀扯唇一笑:“我演技也是顶流的。” 很快,桃栀就让雷昀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实力派。 ~ 阿蛮还在地上着急地转圈圈。 各大宗门的弟子拉长了脖子等着那截树枝的下文。 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北雁岿然不动,葛丕也不好说什么。 直至,阿蛮忽然嗅到了桃栀的气息,猛地驻足,下一瞬,那树枝就幻化回了三岁半的萌宝,小胖爪子摸上了他的虎头:“久等了,阿蛮,咱们现在,就揍大魔王去!” 桃栀言毕,不等众修士有所反应,猛地跳上了阿蛮的背。 阿蛮躬身一拱,给了她起跳的一道力,桃栀整个人飞了起来,直直冲向擎天柱。 “啊哒!啊哒!啊哒哒!” 桃栀的小拳头出击又快又狠,都快晃出了虚影,让人完全看不清她的路数。 但桃栀心里十分清楚,这几十拳,有四下是准准地落在了那四颗屠魔钉的周围。 钉子松动。 但桃栀不给任何看客反应的时间,继续捶打着雷昀的身体。 抡扁他的脸、揍歪他的嘴、打飞他的牙、踹碎他的蛋…… 全程没有停歇。 拳打脚踢了整整半个时辰。 直至雷昀的身体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桃栀当然知道雷昀的元神早在她撬动屠魔钉的时候就溜了。 如今半个时辰过去,他恐怕早已回到了四方魔域。 桃栀也打累了,从擎天柱上下来,阿蛮便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接住了她。 桃栀半卧在阿蛮背上,朝众修士老神在在地说了句:“好了,魔王已被打死,都散了。” “哇哦~真的被师姐剁成肉泥了……”梁安喃喃发声,然后吐了一地。 北雁始终不动声色,听到这话,也不过稍稍挑了挑眉梢,不置可否。 葛丕终于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目眦欲裂地盯着擎天柱。 刚才这奶娃娃打得太快了,而且中途一口气都没歇,他想叫停都没有机会,现在定睛一看,他都不记得原本的雷昀长什么样子了。 “不可能!”他不相信堂堂魔域四大魔王之一的雷昀会被一个奶娃娃打死,“你怎么可能打得死魔王?” 桃栀咯咯一笑:“剑仙君大可以亲自上前查看,这位……哦不,这摊肉泥可还有半点气息?这广场上,可还有半分魔气?” 确实没有。 别说气息,雷昀身上能探寻气息的经脉都碎成渣了,至于魔气,一些修为低的人,其实就连刚才雷昀杀人的时候,他们都感受不到什么魔气。 要么是雷昀刻意收敛着,要么是屠魔钉厉害,镇压得一丝不漏。 “剑仙君!”桃栀忽然点名葛丕,笑得从善如流,“您刚才是不是说,今日谁能杀死魔王雷昀,谁就当百宗联盟的盟主,你看我当盟主怎么样?我正好挺萌的。” 人群中猛地发出一阵哄笑。 葛丕朝发出哄笑的毓寿宗弟子狠狠瞪去,然后恶意满满地瞥向了桃栀:“你、你休要胡言!” “我不是胡言,我是在问你兑现诺言。” “你、你、你……” “别你你你了,没礼貌,叫盟主!”桃栀忽然声音一沉,严厉端肃。 惊得葛丕双目圆睁:“胡闹!” “简直是胡闹!哪有让还没断奶的娃娃当盟主的!” “就是,她算个什么玩意儿?那个雷昀本就已经被剑仙君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只不过是补了几拳头而已,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发出后面两声质疑的,正是友情宗的两位基情男修。 桃栀幽深的眸子隐在羽扇长睫下,猛地一睁,竟射出红光熠熠。 下一瞬,她的拳头隔空袭来,啪啪两声,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留下了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印子虽不大,可力道极重,两人的脸颊肉很快高高隆起。 “本萌主说话,要你们插什么嘴?逼逼叨个没完,听得我都烦死了!”桃栀厉喝道。 吓得那两人缩成一团、抱头痛哭。 桃栀怒视过去的双目里,红波翻涌。 “够了。”北雁终于开口了,这到底是他门下的人,他再不说话,葛丕都要直接动手了。 一股劲风从北雁手里挥出,将阿蛮直接卷到了身边,坐在阿蛮背上的桃栀自然也被带过来了。 “你让我去收拾那两个……”桃栀按捺不住心中的暴虐,还想去友情宗附赠几个大嘴巴子,但被北雁摁下:“安静。” 北雁的大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带着一股镇定心神的沁凉触感。 桃栀觉得很舒服。 但桃栀今天没戴虎头帽子,享受了几下后便抓住了北雁的手:“别撸了,再撸,我的秃瓢就露馅了。” 北雁这才放下手来,面向葛丕,慢条斯理地致歉道:“我毓寿宗的这只灵宠口出狂言,冒犯了剑仙君,还望海涵,但是……” 北雁眸色微凛,笑意渐浓,“她方才说的,也不无道理。” 第92章 除了采补他,还要他的命 北雁这番话里的意思,是个人都听得懂。 他竟然支持自家一只小灵宠当萌主(划掉)盟主。 这让葛丕很难受,还不待开口反驳,北雁又补了一句:“毕竟这是剑仙君当着所有宗门亲口许下的约定,如今雷昀已死,死在这小包子的拳头底下,若是因此剑仙君又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言论,那不显得你说话跟放屁一样,往后还有谁会相信” 北雁说的话,起初还算客客气气,后面竟越来越简单粗暴。 可在场宗门无人敢说个不字,毕竟北雁话糙理不糙。 葛丕扫了眼在座众人,知道眼下就算是自己那几个忠实追崇者,也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替自己挽尊,于是不得不放缓了语气,恢复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虽然是这么个理,可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来统一各宗各派,是否太儿戏了” “哦竟是统一吗”北雁趁机抓住他的关键词追问道,“本座以为选出盟主不过是为了摆摆架子,喝茶的时候负责提供茶水、聚会的时候负责找找话题,各宗各派还是自由自在、平起平坐,却原来,剑仙君竟是想统一天下” 葛丕的脸色越来越黑。 北雁的嘲讽却停不下来:“那确实不行,奶娃娃不行,各宗各派恐怕也觉得不行。” “那当然不行了!”武太郎首先站了出来,气吼吼道,“咱各大门派各有所长,本就没有谁比谁更高级一说,怎么可能屈服于一个人,都听他说了算那我武阳宗,第一个不干!往后这什么宗门大会,再也不来了!” “对!我们也要自由自在,修仙修的乃是一颗跃然于天地间的心,怎能搞得跟凡人的皇权一样,都听皇帝的,百姓哪还有出头之日” “北雁君说得对,武阳君说得对,还是平等共处的好。” 其他几个宗主也纷纷发了言,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葛丕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最终。 这一场誓师大会,因为雷昀被砸成了肉泥,毁了。 这一场选盟主大会,因为大家意见不统一,凉了。 葛丕的这次宗门大会,可以说是办得一塌糊涂。 原本后面还安排了歌舞表演、武斗切磋、酒肉大餐,全没了。 因为不少宗门觉得好没意思,直接拍拍屁股回家去了。 毓寿宗和武阳宗还算给面子,是最后走的。 走之前,北雁语重心长地对葛丕说:“不要气馁、不要灰心,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葛丕感觉自己快要被气爆了。 一个比自己年轻不知多少岁、修为却比自己高出好几个阶的人,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简直是羞辱! 武太郎还在一旁补刀子:“哎,你原本给自己准备的庆功宴……哦不是,给大伙儿准备的酒肉大餐,现在宴席撤了,酒啊肉的可别摆在后厨放烂了,干脆让我打包回去,这点小事,我们武阳宗替你担了,省得浪费!” 葛丕哭笑不得:“那就多谢武阳君了。” 武阳宗背着一整座山头,气势汹汹地来,又背着一整座山头的酒和肉,兴致勃勃地走,可谓是满载而归。 唯一没有白来的宗门。 相对而言,毓寿宗还是一艘飞舟原班人马撤走,好多弟子觉得这次出门无聊透顶。 于是在这趟旅途中,官宣的孟飞菲和周子洛反而成了八卦群众吃瓜热议的焦点: “是不是回去以后,潋滟山和荡漾山就要筹备喜事啦” “潋滟山从前和荡漾山不对付,没想到现在竟出了一对才子佳人,宿敌变亲家了!” “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还是祝福!” “我和周子洛没啥,你们不要以讹传讹!”孟飞菲站出来澄清,“谣言止于智者,对于那些肆意诽谤的人,我保留追究的权利!” 周子洛始终笑而不语,仿佛是默认了这段关系,并且时时刻刻黏着孟飞菲,姐姐长姐姐短地哄,所以这段时间孟飞菲几乎没什么时间作幺蛾子。 桃栀觉得这样挺好的。 然而那日夜里,她听到一墙之隔外,孟飞菲和系统的对话。 “我承认这次是我没把持住弟弟的猛烈攻势,可我也没想到我竟然摁不住他的热情。”孟飞菲说,“直到我昨天忽然发现,我的那张情咒符上,居然写着他的名字!” 系统吃惊状:“哇哦,是他自己把自己写上去的” 孟飞菲气道:“那是我从周肃那里偷来准备用在大boss身上的,上回因为被大boss发现所以我一直没敢动它,本想过一阵子等事情平息以后再行动,没想到周子洛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还是用血写的,我抹都抹不掉!这下可好,废掉我唯一一张符,他还因此中了咒,对我死心塌地的。” “看样子你还是有点魅力的,他居然不惜给自己下咒,也要主动献身给你。” “我有魅力我当然知道!可是系统大大,这样不行啊,我和他绑定了的话,还怎么勾引大boss啊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好着急,马上就回潋滟山了,马上他就要知道了。” “呃咩咩,你信不信大boss他其实早就知道了”系统叹了口气,“讲真你努力了这么久,大boss对你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你要不要改变一下策略” “可我除了勾引……啊呸!我除了有那么点点魅力容易让人爱上我之外,我实在也没别的特长了。” “你果然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女主……” “大boss是个修炼狂魔,我要不要用我的努力打动他试试”孟飞菲忽然有了主意,“这种世界里不是有采补精元一说嘛系统大大,要不,嘿嘿嘿,你助我把周子洛采补了这样,我既提升了修为,也可以摆脱他的纠缠。” “你意思是,你想,榨干他” “矮油,系统大大讲话不要那么难听嘛,我只是想要,他的命!” 桃栀猛地翻身坐起,狗狗祟祟地推开舱门,准备去欣赏一下孟飞菲此刻的表情,是不是特别像电视剧里的女大反派。 可桃栀却在孟飞菲的舱门之外,看到了听墙角的周子洛。 第93章 你这种单一类型的,她玩腻了 周子洛看到桃栀,仍是那副淳朴无害的少年笑脸。 桃栀却有些震惊,用极其小声的气音问:“你也听到了” 周子洛反问桃栀:“她在和谁说话” 桃栀表情尴尬:“她自言自语,她这儿……”桃栀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有点大病。” “所以我听到她想采补我,她是认真的”周子洛问。 桃栀心下冷笑:孟飞菲这个蠢货,一个人闷在屋里的时候半点防备意识都没有,不用腹语和系统沟通,直接就巴拉巴拉讲了出来,是谁给她的自信觉得她是这个世界最无敌的存在呢 这下可好,别说桃栀,连周子洛都听到了。 “可我听得不甚清晰,她好像还说,要勾引别人,要……我的命”周子洛的目光逐渐黯淡,那委屈样儿,差点把桃栀都骗过去了。 桃栀一把将他拉入了自己的舱屋里,关上门,嘿嘿地笑:“周师兄听到这么可怕的话居然没有冲进去质问,可见那个情咒符对你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周子洛虽然在人前表现出一副对孟飞菲情根深种的痴迷模样,可桃栀却觉得:远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周子洛的委屈顷刻消散,又换上了那抹意味不明的浅笑:“小桃桃可知,菲菲手里的情咒符是出自何人之手” “是你叔父周肃。” “的确是我叔父在使用,但符篆本身,是我画的,我替叔父稳固他的群芳环伺,我叔父用来虏获女弟子的所有情咒符,都出自我之手,包括菲菲偷走的这张。” 桃栀假装很震惊,拿小胖爪爪捂住嘴巴。 但其实桃栀早有预料,这个周子洛,从一开始,桃栀就知道他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单纯,他伪装出最无辜的模样做最可怕的事,都不会令桃意外。 “我叔父倒台后,我想摧毁所有的情咒符,竟发现少了一张,于是我追踪丢失的符篆找到了她,一开始,我只是好奇她偷走符篆意欲何为,可慢慢地我发现,她这个人挺有意思,竟然比我还会装。” 桃栀点头:这点我俩看法一致。 “所以我就想静观其变,看看她到底能装到什么程度,顺便……”周子洛舔了一下唇,纯善的眸光暗藏诡黠,“占她点便宜。” 桃栀恍然:所以说,荡漾山最荡漾的人,根本就不是周肃老头,而是眼前这位青葱少年。 “那你为什么要在那张情咒符上写上你自己的名字”桃栀问。 周子洛闻言,不禁笑出了声,这笑又阴森又邪肆,让桃栀觉得他就是个小变态。 “符篆不是她偷走了,注入一点她的灵力,就是她的了,这便是她的蠢了; “符篆既是我所画,便永远都是我的,署上我的名,便成了一张相生相克的同命符; “她若真把这张符篆用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么那个人的命便和我系在了一处,她孟飞菲永远杀不死我,因为我共享了被她下咒者的寿元,除非被她下咒的人,不爱她。” 桃栀听到这话才觉得可怕。 这就相当于,孟飞菲如果对晏沁北用了这张符,那么周子洛就和晏沁北绑定了,两个人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我把自己和她爱的人绑在了一起,我是不是很厉害”周子洛问桃栀,“虽然我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猜,一定不会比我差,只要他对孟飞菲哪怕有一点点的感情倾注,就会陷入情咒,那我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吸他的修为。” 桃栀张圆了小嘴,这回,她是真的震惊了。 这少年心机之深沉,委实可怕。 假如倒霉师兄晏沁北对孟飞菲动了一丝丝念头,那么周子洛就能通过情咒吸走师兄的修为了。 现在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两个:要么,毁了情咒符,要么,让晏沁北别爱上孟飞菲。 后者不太好控,这毕竟是人的感情,电视剧里不是老演那种一开始互看不顺眼、后来爱到死去活来的狗血戏码嘛何况孟飞菲有系统的助力,未必不能成功。 所以前者…… 桃栀问周子洛:“那你这符篆靠不靠谱啊毕竟只是一张破纸嘛,万一沾了水啊或者撕烂了啊什么的,还有用吗” “那自然是废了。”周子洛说,“所以我现在有事没事就去补一补,加固一下,盖几层防水的膜,免得菲菲还没开始行动,我的计划就夭折了。” “是啊是啊,是要去补一补的……”桃栀心不在焉地附和着。 周子洛忽然意味不明地打量她:“小桃桃,我看得出来你们潋滟山的人都不喜欢她,所以才跟你讲的这件事,但是,我同时也是想问问你,你知道孟飞菲说的大宝寺是谁吗” “大宝寺啊大宝寺是……”桃栀舔了舔唇,该找哪个倒霉蛋比较好呢 “是青丘那只老狐狸,无脸千面,你认识不”桃栀想了一个远在天边的人物,“因为他可以变幻成任何孟飞菲喜欢的任何一种样子,什么玉面郎君、什么霸道魔君、什么腹黑王爷、什么妖孽仙尊的,你懂” “我懂,女人都是很难满足的。” “所以呀,前段时间去青丘,她孟飞菲呀,一下子就爱上了老狐狸,成天想着攻略人家,你这种单一类型的……”桃栀遗憾地唧小嘴,“她玩腻了。” “我确实不如无脸千面老祖,他是整个大陆最无敌的存在。”周子洛听到对手这么强大,顿时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 而这位远在烟云洲的强大对手,此刻刚在青丘收拾了一下包袱,潇潇洒洒地出门了:“好多丹药快过期了,给小宇送去,让他吃了补补身子,也好过白白浪费了。” 桃栀以为绝对不会出现在苍凉洲、所以才肆无忌惮搬出来当挡箭牌的老狐狸,居然先毓寿宗的飞舟一步,到毓寿宗度假来了。 白尘诚惶诚恐地迎接了他,好吃好喝地招待了他。 然后他便化作白尘的样子,站在毓寿宗的牌坊前,等候飞舟降落。 第94章 师兄,你的马甲掉地上了 “今天白尘长老好热情啊,不仅亲自出来接大家,还给大家发丸子吃,这丸子,光闻味道就知道有点年头了。”梁安一边咀嚼着大把的丹药,一边口齿不清地朝苏婉儿夸耀。 桃栀也被塞了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糖豆到怀里,正要吞,被北雁拦了一拦:“过期了。” 桃栀这才默默地将丹药放入口袋,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丢掉。 轮到赫连宇的时候,“白尘”从另一边袖子里取了别的瓶瓶罐罐给他,还附耳过去小声叮嘱:“给你的都是最好的,其中还有壮阳的。” 赫连宇桃花眼瞪圆,瞬间就明白了此白尘非彼白尘,当即笑得眉不见眼,回答却有些咬牙切齿:“多谢老祖垂爱,但壮阳的我真不需要。” 山门之外,恐怕只有北雁和赫连宇知道白尘是老狐狸变的。 桃栀得北雁提点,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不知不觉爬到了毓寿宗五大山峦之中,最高的那座山峰上。 这是北雁的居所,桀骜峰。 可北雁却把桃栀拒之门外:“你跟来做什么?” 桃栀仰头看他,脑袋微微一歪,倒出口袋里的糖豆,撒了一地:“我没地方丢。” 所以就丢我门口?北雁沉声问:“你拿我这里当垃圾场?” 桃栀咯咯一笑,扭头就跑:“师兄,一会儿见。” 北雁看着她一溜烟跑没了影,才结束自己怔愣的状态,无奈地摘下了面具。 三千黑丝转瞬变成了满头银发…… 桃栀跑下桀骜峰的时候遇上了往上跑的许大福,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躲在你们飞舟舱底呢!” “你来找我们宗主吗?” “是呀!” “他可能不在。” “怎么会?我刚看他上去的!” 许大福跑到北雁的洞府门口,果然没看到北雁,只看到一袭墨袍一头银丝的俊朗少年,身形也是挺拔硕长,但比北雁好像小了一号,深邃的眸子灿如点星,和北雁有着三分相似,但论桀骜的气质,也是差了一截。 于是许大福问:“敢问这位道友,你家宗主在吗?” “不在。”晏沁北回,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御风飞往潋滟山。 ~ “师兄!我回来啦!” 桃栀像一个小子弹头,飞奔入沁竹苑,狠狠砸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刚刚落地还没喘上一口气的晏沁北,差点被撞倒。 “师兄,你知道我这次出去都经历了什么吗?”桃栀一脸的兴奋,雀跃无比。 晏沁北微微勾唇,宠溺地揉乱她一头毛发,刻意避开了那处秃瓢,好奇问道:“经历了什么?” “我凭一己之力打死了魔王雷昀,然后当上了百宗联盟的盟主!”桃栀吹着牛皮,就仗着晏沁北假装不知道。 晏沁北笑得意味深长,假装自己不知道,还一本正经地表扬道:“小栀真厉害,那以后我要叫小栀萌主了?” “不用!你叫我小包子就好了!”桃栀说。 晏沁北觉得天聊不下去了,自己的马甲是不是已经掉了? 桃栀看着掉了马甲还在粉饰太平的晏沁北,笑而不语。 晏沁北就是北雁这件事,桃栀早有怀疑。 总的来说,包含以下几点独到分析: 首先,是裴敏那则发给宗主的传音,出现在晏沁北的识海里,裴敏不可能发错人! 其次,是系统曾提点过孟飞菲,让她抱紧宗主的大腿,孟飞菲要养成的是晏沁北,关北雁什么事? 再者,雪盈曾提醒过晏沁北注意孟飞菲,所以晏沁北才以宗主的身份把她送来潋滟山,故意将危险放在眼皮子底下看守,否则,孟飞菲被安排到哪座山门都可,为什么好巧不巧成了晏沁北的徒弟? 还有,晏沁北在剧情秘境里,出自本能欲望展现出来的对权力的野心,差点拖累了整个潋滟山任务失败,这种天下唯我独尊的霸道,是宗主才该有的掌控欲? 更遑论晏沁北和北雁相似的身段与声线,喜欢穿墨色的道袍,毒舌的本领一流,都会御风而行、也擅长布剑法阵。 而北雁在布阵的时候,桃栀会有微弱感应,这原本是属于主人与灵宠之间的心意相通,桃栀怎么会通到北雁那儿去?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北雁就是晏沁北,晏沁北就是北雁! 晏沁北的马甲都掉成了渣,可他还在垂死挣扎:“小包子不中听,还是叫小栀亲切。” 桃栀闻言,心想算了,你爱装就装呗,我找机会问问雪盈。 桃栀现在强烈怀疑,雪盈是知道的! “长老什么时候出关?” “应该就在这两日。” “我有许多话要问长老。”桃栀说,晏沁北这事还是其次,主要是池桦。 晏沁北见她眸色忽明忽暗,总觉得她在憋什么坏招,正要问她找雪盈做什么,孟飞菲来了。 “师父!我回来啦!” 孟飞菲比桃栀来得晚了一些,是因为她被周子洛缠了片刻。 晏沁北一见到她,便开门见山:“听说小菲此次出门,有了意中人?” 刚准备借这短暂的离别给晏沁北一个大大熊抱的孟飞菲陡然一怔,顿在了原地,心虚得脸都红了:“啊?没有……没有!师父不要听旁人瞎说,是那个周子洛他追我,我还没答应呢~” 桃栀为她的厚脸皮悄悄点了个赞。 晏沁北端一副老成持重,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人家真的有意于你,处一处也无可厚非,毕竟周肃不在了,我潋滟山与荡漾山,是该找个机会缓和一下同门关系了。” 孟飞菲满脸尴尬:“师父,真没有,徒儿我清清白白的!” 桃栀猛地掏出一张符篆,与别的黄色符纸不同,这张是粉红色的,也是池桦出品。 “菲姐不必解释,我这里有清白符,清不清白,一验便知。”桃栀说完就要把符篆往孟飞菲额头上拍。 吓得孟飞菲连连后退:“啥玩意儿?” “清白符!”桃栀还刻意解释了一遍,“会变色的清白符,清白变白色,不清白变红色,可灵了!” 吓得孟飞菲使劲将符往前一推:“你自己用!” 不意符篆被她这抗拒的一推,还真就直接拍在了桃栀的额头上。 然后符纸变成了红色…… 第95章 我的小宝贝她不干净了 “师兄!呜呜呜呜……小桃桃我真的是清白的!呜呜呜呜……”桃栀追着晏沁北满山跑。 身后是孟飞菲无情的嘲笑:“啊哈哈哈!原来小栀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还想着验我” 晏沁北从起初的小步快走到后面的大步快跑,直至御风飞走,桃栀追得上气不接下气,骑上虎头呆子翻山越岭:“师兄,你听我解释啊——” 晏沁北定在了一座山峰上,转过身来的脸色无比阴沉:“这应该是你来毓寿宗之前的事了” “哈”桃栀见他一脸郁闷,十分不解。 “你来之前,是个正常的少女,有过一些道侣,也不足为奇。” “没有没有!” 桃栀好着急,她觉得清不清白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被人误会好难受,“哪有什么道侣啊我生出灵识也才几百年,认识的男人屈指可数,我压根就没有跟人酱酱酿酿过嘛!” “在灵宇大陆,男女之间还是很开放的,就算有过几个前任,也不影响继续追求真爱。”晏沁北站在山巅之上,俯瞰云海苍茫,表情好像一位老者,俊美的五官上布满了看破红尘的沧桑感,“养了小栀这么久,差点忘了小栀其实也是个女人,是师兄想简单了。” “唉呀!”桃栀气得跺脚脚,“我特么的跟你讲不清楚了!” 真是气死桃了。 桃栀杵在原地想了片刻,突然灵光乍现:“对了!我拿出这张符的时候就已经启用它的效果了,所以我递给了孟飞菲,是孟飞菲先接了过去,所以符篆顺势测出了她的清白,而后她才贴到了我的脸上,其实测的已经不是我了,不清白的是她呀,是她!” “你现在还在把原因归咎于别人” 孟飞菲清不清白的,晏沁北才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家宝宝她,不干净了…… 桃栀见他不听,气急了,干脆往前走两步,转到他跟前,壮志豪言道:“那要不然你亲自验证一下好了!我是否是清白之身,等我长大,你亲自验!总行了” 一个男人去验证一个女人是否是清白之身,晏沁北脑海里首先想到的就是最原始的方法。 晏沁北不意桃栀居然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晏沁北陡然背过身去,不让她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红透。 但桃栀看得出来,他耳根都快熟了。 桃栀撇了撇嘴角:真是不禁逗,嘴上说道:“师兄你还没回答我呢,这样行不行啊” “你、你该去修炼了。”晏沁北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哈我为什么要去修炼啊”桃栀一副摆烂的模样,“我还是个宝宝。” “毓寿宗不养闲人,每个人都在努力修炼,提高修为,争取早日飞升,宝宝亦不能例外。”晏沁北说,再度转过身来的时候,面目已经恢复了冷沉,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端的是不染俗尘的仙气飘飘。 桃栀内心轻嗤一声,敷衍着答应了,然后骑上虎头呆子走了。 才不是去修炼。 桃栀来到毓寿宗的后山,在雪盈闭关的洞府门口,等她出关。 从天色将黑等到拂晓时分,桃栀已经在门外摆了个小茶几,吃完了八盘小点心。 “哼哧哼哧!” 阿蛮忽然开始原地转圈,然后告诉桃栀:“我好像嗅到了池桦的气息。” 桃栀陡然起身,紧张地盯着洞口。 阿蛮的嗅觉比自己灵敏,连自己都要凝神静心才能依稀嗅到那么一丝丝,熟悉的、久违的、埋在心底的气息。 不等桃栀靠近,洞府内传来雪盈的声音:“你进来。” 桃栀暗惊:雪盈知道自己在等她呢 桃栀也不迟疑,直接就冲入了结界。 身边的阿蛮没能跟着进入,可见雪盈只对桃栀解除了戒备。 洞府内幽深昏暗,只点了一盏鲛膏长明灯。 雪盈盘腿入定在一方冰上,周身是森然的寒气。 雪盈的脸色十分惨白,但她耳朵上的两枚珍珠耳坠却异常锃亮,内里还隐隐透出红色的光,像血丝一样纠缠环绕。 雪盈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桃栀,淡然道:“阿沁说你似乎是看破了他的身份,你倒是聪慧。” 桃栀宠辱不惊:“长老们都知道吗” “整个毓寿宗只有我知道,现在多了个你。”雪盈晶莹如雪的眸子波澜不惊地盯着桃栀,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桃栀不想多耗时间解释这件事,只是说:“因为我也一样,受了重伤死上一死,就变小了,他也是” 北雁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全五官,但是北雁的身形比晏沁北稍大一号,声线相似但更显低沉,如果说晏沁北相当于凡人年纪十八九岁的话,北雁起码有二十五六。 桃栀的猜测是:北雁在四方魔域与四大魔王撞上后身负重伤,不得不将自己压缩回少年形态,这种把时间线压缩在自己身上来换取一条命的本事,很巧,桃栀也有。 桃栀就是被朴玉一掌拍死,又没死,才回到了孩提模样。 雪盈颔首:“他从四方魔域回来的时候就是一位少年了,毓寿宗没人认出来,毕竟他从前当宗主的时候就戴着面具; “但我知道他面具下的模样,所以他单独找上我,以我首席弟子的身份留在了毓寿宗,并以宗主金羽令对外宣称,宗主闭关养伤; “这骗局一开,二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他现在已经全好了吗能自由变换在两个年岁之间了”桃栀问。 雪盈摇头:“还不能完全切换自如,上次芳华宗找上门来,怕几位长老镇不住场子,我强行帮他恢复成年模样,闹出好大动静,梁安还在外头吼我们别打了,真是令人头大; “不过那日我将一半修为直接渡给了他,想必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完全恢复了,届时,你的主人晏沁北也就不复存在了。” “长老竟然这么大方,一半修为呢……”桃栀口吻讥诮道。 须知这一半修为,恐怕都是从池桦身上偷来的 第96章 你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呐 雪盈不在意桃栀的阴阳怪气,忽而抬手将一缕发丝挽到耳后,然后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珍珠耳坠。 “一半修为助宗主伤势痊愈,还了毓寿宗对我这几百年的庇护之恩,另一半修为,是要还给他的。” 这个“他”,雪盈不说破,桃栀也瞬间懂了。 桃栀盯着她的双眸陡然红了,声音沙哑:“你还记得他?我以为你早忘了……” 雪盈看着桃栀的眸底满是悲悯:“小桃桃,我与你说过我是和孟飞菲一样被系统选中,来这个世界做任务的气运子,你知道孟飞菲要养成的大boss是阿沁,但你知道我要养成的大boss是谁吗?” 桃栀猛地一惊,这一点,她居然从未想过。 现在被雪盈这么一提,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令她回答的声音都在打颤:“是、是我的主人池桦吗?” 雪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而后重重点了点头。 桃栀觉得呼吸有些滞缓,胸口的酸涩感倾巢涌出。 “被系统逼着做任务,用各种罔顾道德的刺激,把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硬生生逼成一个狠毒无情的人,你知道最痛苦的其实不是他,而是我吗?” 桃栀满腔的酸涩感冲上鼻头和眼眶,一时间有些看不清雪盈的模样。 和孟飞菲比,雪盈是有底线的,而也正因为这份底线,让雪盈不甘于被系统控制,不忍心对池桦下手。 “我那时候已经做好了任务失败的准备,系统每日里通过伤害我身体的法子来逼我就范,池桦渐渐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我曾经三次试图离开他,但都被他找到,我最后决定和系统同归于尽,可池桦却背着我去了魔焰山; “他若因此入魔,便也算成了个反派,系统害怕功败垂成,拼命与我抗争,我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池桦回来了; “一身的魔气,还有一个幻影丹田,他当我傻,看不穿他的计俩吗? “可我既不能看他入魔,又不忍心看着他死,我亦不能摆脱系统的掌控,系统则准备直接取代我推进最后一步,我真的是毫无法子了,我还能做什么呢?” 雪盈说到这里,亦哭亦笑,这么多年过去,她每每回想起来,还是能感受到恍如昨日的痛,痛入骨髓,魂牵梦萦,“我直接抽走了池桦的毕生修为,并顺势接纳了他的丹田,利用他的元丹在我体内自爆,摧毁了我的人造丹田,终于成功杀死了系统; “那时候我的体内一片混乱,我凡人之躯无法承载池桦的修为,将将摧毁的系统残留令我全身如被电击,我必须找地方慢慢适应,重新修炼,等我强大,再回来救他; “所以我眼睁睁看着你将他封印在了幽泉谷,我想那样对他而言,也许是当下最好的安排; “桃栀,你来毓寿宗的那天,我一眼就认出了你,起初我不能确定你的目的就是我,后来当我慢慢发现你确实是为了池桦而来,我竟感到无比欣慰,池桦有你这样的灵宠,是他的造化; “何况你来对了时间,我修为大成,助力宗主痊愈后,我欠池桦的,也该还了……” 雪盈话音一落,自耳垂上摘下了那对珍珠耳坠,以灵力撵揉将两颗凝成一颗,放入掌心,朝桃栀递来:“你很聪明,知道用我水灵根的克星玄冥之火来对付我,这颗珍珠煞气极重,你覆在上面的聚灵阵因此也变得极为霸道,短短时日便吸走我不少修为; “如今,我余下的修为几乎全在里面了,你拿走,去给池桦; “玄冥之火滋养的珍珠,正好可以做他火灵根的元丹之用; “你看,一切都是刚刚好。” 桃栀看着那颗珍珠,白里透红、红如烈火,桃栀的眼睛也跟着红了。 一切都是刚刚好吗? 桃栀摇了摇头,不是的。 她给雪盈布的聚灵阵,以她绵薄之力对抗一个长老级别大能者,能有多大威力? 桃栀原是想耗上好几年、甚至好几十年,慢慢摧毁雪盈的,若不是雪盈自愿主动,又岂会这么快就让桃栀得手。 桃栀在明白过来事情的因果始末后,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愚不可及的错事。 雪盈和孟飞菲是不一样的! 雪盈和池桦是相爱的,池桦为雪盈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雪盈也为池桦谋好了未来,是桃栀自己看不穿,错把主人的爱人当仇人,酿成了大祸。 如今的雪盈,修为所剩无几,身体虚弱至极,曾经高岭之花的清冷面庞满是倦态与苍白。 桃栀竟然把池桦最爱的人害成了怎样…… 桃栀连连后退,不愿意,也没有颜面接过那颗珍珠。 雪盈见桃栀如此,忙安慰道:“小桃桃,你不要怕,我并没有怪你,这一切本就该是我还给池桦的,你的到来,不过是加速了事情的发展,可事情终归是要往这个方向发展的。” 桃栀摇头,大眼睛里盈满水雾:“可是现在还早,不着急的,池桦反正都被困了这些年,不急于一时的……你先、你先拿回去,我……我想师兄他、他还没完全好透,他还需要你的扶持。” “对于阿沁,我能帮的,也都差不多了,他从我这儿承的灵力,够他吓退了芳华君,也够他打败了周肃,往后的路,就要看他自己了。” “可是如果师兄知道我对你做了这么可怕的事,他会杀了我的!”桃栀再也崩不住,眼泪决了堤。 雪盈看着一个奶娃娃嗷嗷大哭,忍俊不禁:“小傻瓜,他虽然是我的宗主、也是我的徒弟,与我近千年的感情,却不及与你一年的相处,你可知那日他打败周肃后,自导自演整出来的那道宗主令上,说了什么吗?” 那道宗主令,周肃看完之后找到人群中的桃栀,满脸的不可置信,而后说了句:“毓寿宗将亡也”。 当时赫连宇还误会了周肃,但桃栀清晰感受到周肃那道杀人般的目光是冲着自己来的。 雪盈续道:“那令上说:朴玉杀死本座心尖人,朴玉万死不足惜,欲复活朴玉者,亦死不足惜。” 桃栀满脑子的“死不足惜、万死不足惜”,觉得宗主说得对! 可雪盈又强调了一遍:“你是阿沁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呐,你明白吗小桃桃?” 第97章 女一号的圣母婊人设,崩! 桃栀望着雪盈,一副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的表情。 雪盈失笑:“罢了,孟飞菲倘若懂得这个道理,就该知道如何下手最能刺激阿沁,而不是傻不拉几地跑去勾引他,真当自己是女主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嘛嘁!” 雪盈一句“嘁”,让桃栀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逗比雪盈。 桃栀缓了缓情绪往前走了两步,从她手里取走了那颗珍珠。 “去去,我还要再闭关一段时日,如今我就是个筑基期的渣渣了,辟谷都辟不了了,你记得每隔五天给我送一头小乳猪来,可别把我饿死了。”雪盈打发了桃栀后,继续入定。 她的脸色虽然还是疲倦且虚弱,但她眉目飞扬,是十分满足欣慰的心情。 桃栀见她当真就这么入定了,再也不搭一句腔,只好悻悻走了。 走之前,她把自己储物袋里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留下了,包括一个她在狐狸村集市上买来的布娃娃。 女孩子应该都喜欢,桃栀自己还没玩够呢。 桃栀从后山洞府出来后,在回沁竹苑的路上遇上了魑魅魍魉。 这四只狐狸崽子居然被人吊在树上,还是倒挂的姿势。 绳子被下了一道非桃木剑无法砍断的禁制,她们一时逃不脱,嗷嗷哀叫无人理会。 桃栀怒问路过的陆仁甲:“谁干的” 陆仁甲也是一脸无奈:“小菲干的,说是这四只小狐狸吃了她养的小鸭子。” “小鸭子好吃!” “我们本来就爱吃小鸡小鸭小兔纸!” “那是灵智未开的小鸭子,为什么不能吃” “就是!饭堂里不是天天提供各种鸭嘛酱鸭、烤鸭、卤鸭、椒麻鸭……” 魑魅魍魉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桃栀垂涎三尺。 她忙抹了把哈喇子,喊陆仁甲帮忙把狐狸崽子们放下来。 “我早试过了,我解不开这绳索。”陆仁甲愁苦道,“非得是小菲的那柄桃木剑可以劈开。” “我要召唤主人了!” “我也要召唤主人了!” “让我先召!” “上次就是你召的,这次换我来!” 魑魅魍魉连求助赫连宇都要争闹一番,桃栀的小脑壳被吵得嗡嗡响,厉喝道:“都给我闭嘴!在这里等着,我去取桃木剑!” 她噔噔噔跑回沁竹苑,然后发现天下雨了。 准确的来讲,是沁竹苑下雨了,就下在这一小片地方。 雨幕中,孟飞菲正在安葬那只她从狐狸嘴里抢回来的小鸭子。 下雨把沉痛的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孟飞菲一边哭,一边在院子里刨了一个坑,准备埋了小鸭子。 入土是需要仪式感的,孟飞菲跪在那儿念念有词,忽然看到一群路过的小蚂蚁,赶忙撑开一柄伞,戚戚说道:“你们是来给小鸭子送最后一程的吗谢谢你们的善良,但是别被雨水淋湿了,我给你们打伞。” 这一番蜜汁操作,差点让陆仁甲跪了:“小菲这是吃错药了” 毕竟“白尘”昨天在山门前发过期丹药,好多弟子吃坏了,连窜稀都在排队。 桃栀满目嘲讽地摇了摇头,老神在在地回了一嘴:“她这是在凹她女一号的圣母婊人设,给蚂蚁打伞……呵,她怎么不给珠穆朗玛峰修电梯去呢” 陆仁甲挠了挠头:“小桃桃,你说的每一个字我仿佛都听过,可为啥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所以说陆师兄还需要勤加修炼呐!” “是是是,小桃桃说的对。”陆仁甲笑着想挠桃栀的脑袋。 远处突然传来晏沁北的声音:“宝宝!” 陆仁甲猛地缩回了手。 上一次大师兄这么喊小桃桃,也是这副“莫挨老子家宝宝”的冷漠嘴脸。 陆仁甲识相地溜了。 桃栀颠颠儿地朝晏沁北奔去,路上踩死了一地的蚂蚁。 孟飞菲的哭戏一下子就飙起来了:“小栀!你怎么忍心踩死这么多可爱的小蚂蚁呢它们正在为小鸭子默哀啊!” “哦”桃栀回眸,表情冷峭,“那要不然你就别在地上走路了,往后都从空中飞,可飞的话也容易撞死小飞虫、小蝴蝶、小麻雀什么的,你想怎样咯还有你这只小鸭子……” 桃栀忽然伸手,指尖窜出一条火舌,须臾就把那坑里还没盖上泥土的小鸭子给烤成了灰。 “火化比较好,土葬的话,容易被我师弟刨出来!” 师弟梁安:“妈卖批啊我又不是狗!” 看着一秒变灰烬的小鸭子,孟飞菲呆住了。 晏沁北也眯了眯眼:小桃桃这放火的本事哪里学来的 他们当然不知道,桃栀现在有了凝聚池桦半生修为的珍珠,姑且就叫它玄冥珠,放一簇小火焰那不是小意思嘛 “小栀,你怎么一点善念都没有”孟飞菲缓过神来,双眸氤氲水汽,怒瞪着她,又伤心又气愤。 她这站在道德制高点教育别人的本领,简直绝了。 “你有善念”桃栀反问,“你把赫连宇家的四只灵宠倒挂在树上,万一人家旖旎山的找上门来,挑起两山之间的矛盾,你承担后果” 孟飞菲的眸底晃过一抹怨毒:赫连宇的这四只狐狸到处与人说她和周子洛怎样怎样,她早就想教训她们了,今天没有撕烂她们的嘴,还不是为了稳住自己的人设。 “有这样的事”一旁看戏的晏沁北忽然开口问道。 孟飞菲当即蔫了,委屈劲也上来了:“师父那四只狐狸诽谤我,我才小小地惩戒了她们一下下,我没有恶意啦!我对小鸭子、小蚂蚁都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伤害她们嘛!” 她确实在晏沁北的眼皮子底下表演了一出“厚葬小鸭子”和“给蚂蚁打伞”的幼稚戏码,可这些在晏沁北看来,跟疯了没区别。 “现在就去把人放了。”晏沁北吩咐道。 他话音刚落,才离开没多久的陆仁甲忽然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这一次是满脸的慌张与焦炙:“不好啦!大师兄,我刚才又去看了眼小狐狸,最小的那只好像没气了。” 第98章 你努力圆谎的样子令人佩服 魉没气了。 赫连宇赶到的时候,魉的身体都硬了。 魑魅魍难过到哭天抢地。 赫连宇抱着小小的魉,问:“谁干的” 孟飞菲站在一旁,吓得双腿都在打颤,她在内心惶恐地质问系统:“我只是把她们吊起来而已,既没打又没骂的,怎么就死了呢” “也许、可能、大概是狐狸崽子还小,所以、因此、于是不能倒挂太久”系统也判断不出个原因来,毕竟祸事已经酿成,它实在懒得再替孟飞菲收拾烂摊子了,“害,你刚在大boss面前凹了个圣母玛丽苏人设,这一下子又搞死一只小狐狸,真的是……造孽啊!” 孟飞菲实在无言反驳。 系统还在逼逼叨:“色诱屡试屡败,善良人设也崩了,想靠勤奋修炼获得青睐,奈何本事又不够,你说你,还能干啥” “不是我干的!”孟飞菲猛地脱口而出,打断了系统的抱怨,也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她如今能够想到的法子,就是抵赖,打死不认! 陆仁甲第一个表示质疑:“小菲,我亲眼看到是你……” “你看到的都是假象!”孟飞菲迫切解释道,“那个人不是我,一定是有人冒充我!”她脑袋转得飞快,很快就想到了背锅侠,“青丘老祖不是来了我们毓寿宗嘛说不定是他冒充的我……” 赫连宇听到这话怒极反笑:“你真是什么人都敢拖下水啊孟飞菲!我的灵宠皆来自青丘,你却告诉我老祖特地从青丘赶来虐杀他们你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孟飞菲眼神闪躲,“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你的魑魅魍魉知道老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你胡说!” “你八道!” “你这个撒谎精!” 魑魅魍怒斥道,她们还被挂在树上,三九二十七条尾巴挥来挥去宣泄着愤怒。 “那捆绑她们绳索的禁制是你的灵力,这你又如何解释”赫连宇强行劈断了魉的绳子,但尚未完全解除绳子上非桃木剑不可斩断的禁制,就是要逼孟飞菲亲口承认。 “她们……她们确实是我挂在树上的,禁制也是我下的……但是、但是这只小的为何会断气,我真不知道……我、我没有杀她!” 孟飞菲急了,所有人都在指控她,最难过的是晏沁北全程袖手旁观。 她转身抓住晏沁北的胳膊,恳切哭道,“师父,你要相信我,小菲真的不是肆意伤人性命的人!” “可你说话前后矛盾,不能自圆其说。”赫连宇讥讽道,桃花眼裹挟一抹愠怒,质问晏沁北,“晏师弟是打算袒护你的徒儿吗” 晏沁北伸手,拂开孟飞菲的爪子,眉目始终冷峭:“今日她犯了事,我自不会偏私,由你带走,自行处置。” “那就好。”赫连宇嗤道。 孟飞菲不可置信地看着将自己推出去的晏沁北,喃喃问道:“师父……不要放任菲菲被带走好不好真的不是菲菲干的,师父……” 晏沁北双目平视虚空,不看她一眼。 “孟飞菲!”赫连宇命令道,“把你的桃木剑拿来,将禁制解了。” 孟飞菲闻言,杏眸一凛,朝晏沁北身边站着的桃栀说道:“小栀,我的桃木剑在我房里,你去替我取来。” 桃栀看了半天热闹,闻言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匆匆往沁竹苑赶。 刚推开孟飞菲的房门,往里迈的脚蓦地一缩,桃栀如醍醐灌顶,发现了不对劲: 今天这一出,应该不是孟飞菲仿照了青丘烧鸟宴的苦肉计 她确实是绑了魑魅魍魉,但魉的死显然出乎她的意料,事情往她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她无法自证清白,也脱不开身。 可其他的武器另当别论,桃木剑是她的本命法器,本命法器与命结契,无论身在何处,主人都可以远程召唤,法器有灵,自会前来,她为何要让自己多跑这一趟 桃栀定在门口,望着屋内陈设,没什么特别之处,桃木剑就搁在她的床上,走过去就能拿到,但是桃栀没敢动。 “不进去是对的。”赫连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桃栀震惊回眸,看到这手持檀香扇、桃花眼含笑的妖冶男子,脑子转不动了:“赫连师兄,你不是在……” 他不是在山坡上抱着魉的尸体哭嘛 “那是老祖,我的哭戏不如他,就让他替了我。”赫连宇倚在门上,悠然自得地挥着扇子。 桃栀张了张小嘴:“所以魉……” “当然是装死的啦!”赫连宇笑开了,颇为自豪地说道,“我家崽子最擅长的技能之一,装死!” 桃栀懵逼了,整个桃都不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道。 赫连宇拉着她站定在门外,然后将檀香竹面扇横着挥了进去。 扇子在空荡荡的屋内来回扫荡,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碰到,却好像遭遇了阻碍似的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火花。 然后桃栀依稀看到屋内有个法阵,法阵的核心是那柄桃木剑,四周全是看不见的光柱,如牢笼一般密实,扇子碰到了,那光才会显现,扇子没碰到,屋内着实看不出端倪。 “这是锁心阵。” 赫连宇收回扇子,那扇面的边角还在冒烟,仿佛受到法阵侵蚀,赫连宇拿灵力修补后才完全恢复原样。 赫连宇续道,“法阵以桃木剑为阵眼,所有进入法阵的桃木都会被锁定,包括桃枝、桃根、桃核……” 说到“桃核”的时候,赫连宇拿扇子戳了戳桃枝的小胸脯。 桃栀的小脸刷一下白了:“孟飞菲想要摘走我的桃核心” 赫连宇点头:“听老祖说你这个小家伙的心是一颗桃核呢,啧啧啧,真看不出来你有一颗假心脏,难怪没什么良心!” 桃栀撇了撇嘴:心脏真的假的,和有没有良心无关好不好! 赫连宇调笑完毕,恢复正色续道,“你的心是一颗万年桃核,好东西!孟飞菲想用这颗万年桃核炼化自己的这柄破剑,一旦被她得逞,你的心没了,她的法器却升华了。” 第99章 明知道是个坑,还要往里跳 桃栀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好险,差点被挖了心。 “所以她今天设这个局,是为了我的心”桃栀讶异道。 赫连宇又啧啧叹了两声,心疼地捏了捏她沮丧的小脸颊:“是这意图,她的局很简单,抓了我家魑魅魍魉,等着被路过的你发现,你砍不断绳子,自然会去找她的桃木剑,然后闯入她的屋子,被她早已布好的法阵挖了心; “她估计也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后路:你的小心脏与你的小命不相干,你被挖了心是不会死的; “只要你没有大碍,她到时候整个全套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跟刚才那副泼皮无赖一个样,向晏师弟解释说:师父父人家不是故意的!人家只是在炼法器,准备往里投放各种桃木而已,没想到小栀会突然闯进来呢,师父父人家没有恶意的!是小栀她自己不小心……” “呕” 赫连宇模仿孟飞菲的腔调成功把桃栀整吐了。 赫连宇赶忙后退,并迅速捏了个净身咒。 桃栀抹了把嘴,恼恨地剜了他一眼:你自己把我恶心吐了,你还嫌弃我! “你们是怎么发现她这个陷阱的”桃栀好奇问道。 赫连宇失笑道:“是周子洛发现的,周子洛来找她,发现她不在,估计那会儿她正在山坡上欺负我家狐狸崽子,周子洛虽然看到了这个法阵,但并不知道其中阴谋; “可周子洛何其诡计多端、狡猾聪明的一个人,他没有直接去问孟飞菲,而是将法阵拓了下来,鬼鬼祟祟地跑去藏书阁翻阅典籍,想查一查孟飞菲的这个法阵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巧不巧打扰到了正在藏书阁睡午觉的老祖,老祖多厉害,随便动一动手指头就把周子洛困住,并盗取了他片刻前的记忆; “然后便有了你看到的:老祖叫上我,我们俩一起,帮你狠狠整了孟飞菲一顿!” 桃栀听完这曲折离奇的始末原委,猛地抱住了赫连宇的大腿,嚎道:“赫连师兄,你跟老祖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桃核心脏于她而言,虽然只是个摆设,但那是池桦给她做的!是纪念品,是爱! 岂能被孟飞菲挖了拿去炼器 桃栀小拳头捏得咯咯响,忽然往屋里迈了一步。 赫连宇下意识拎住了她的小揪揪。 “赫连师兄,让我进去!”桃栀恼道。 赫连宇表示不理解:“你想干嘛明知道是个坑,还要往里跳” 桃栀愤愤然:“刚才不知道,差点要上当,但是现在心里有数,我自然防得住,赫连师兄,我最近变厉害了,你信不信我不仅不会被剜了心,我还能摧毁她这个法阵” 赫连宇表示不信:“桃儿,没必要冒险,你要是心里有气,我帮你毁。” 他正要展开扇面,被桃栀拦下了:“赫连师兄,你就信我一回!” 见她稚嫩的小脸上自信满满还怒意沉沉的,赫连宇收起了扇子,放开了她的小揪揪。 桃栀的另一条腿也迈了进去…… 沁竹苑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爆响,如炸雷一般震撼。 毓寿宗的弟子们循声望去,但见一柱红光冲天,直逼云霄,照亮了半片苍穹,连云都被染上了血色。 晏沁北的凤眸陡然一凛,瞬移回了沁竹苑。 孟飞菲看着那处爆裂,在心中腹语:“系统大大,是不是成了可我的法阵好像……没这么酷炫” 不仅没这么酷炫,照理说应该是悄无声息的,可现在却十分轰动,那半天边的血红,仿佛末日降临一般,风云涌动。 “待我仔细瞧上一瞧。”系统当即开启视野,然后猛地尖叫,“啊啊!怎么回事你的屋子没了!” 晏沁北赶到沁竹苑的时候,但见西边的小院已经被夷为平地,此刻还在冒着红烟。 桃栀站在红烟里,毫发未伤。 可赫连宇站在红烟之外,已经焦头烂额。 是那种满脸焦黑、头顶炸毛、嘴里吐出烟圈的那种焦头烂额。 西边的院子是孟飞菲的住处,紧挨着晏沁北的主院落,现在,没了。 赫连宇拿扇子挥走眼前的雾霾,呛着嗓子问道:“桃儿,我差点以为你自爆了。” 这到底是什么威力这么强悍! 此时另一个“赫连宇”也赶到了,他化回一团云雾绕着桃栀转了两圈,意味深长地叹了口雾气。 上次老狐狸亲眼看到距离青丘千里之外的缥缈洲惊现昆吾石神迹,虽然震撼但也没当回事,毕竟与自己无关。 可今次老狐狸又近距离目睹了红光乍现。 他没料到昆吾石居然就是这个奶娃娃。 他心中隐隐不安,云团的形态也跟着蔫巴巴地委顿在了地上。 被他抱来的魉装死装累了,睁开眼睛,好奇地朝四处张望。 刚因为没了房子开始哭的孟飞菲赫然一惊,大声呼喝:“没死!她没死!师父!小狐狸没死,她活过来了!” 魉这才知道自己的戏份还没完,却被自己提前中断了,怯生生望了眼赫连宇,委屈啦地瑟缩在了魑魅魍的背后。 魉杀青了,桃栀灵光一现,猛地捂住胸口,吐了一口血来,然后朝着晏沁北伸出了尔康手:“师……兄……” 一个演员倒下了,另一个演员站起来了! 一个演员下台了,千千万万个演员雄起了! 今日这出整哭孟飞菲的大戏,还没完呢! 晏沁北一把捞起桃栀抱入怀里,惊问:“怎么了” 桃栀一边吐血(嚼了一颗补血丸装的),一边痛苦控诉:“刚才,菲姐让我,回来取桃木剑……没想到,菲姐的屋里有个针对我的法阵……我不慎踏入,引爆阵眼,受了重伤……现在,五脏六腑,都烂了……” 晏沁北凭借灵宠同心术,并没有感受到桃栀有任何损伤,用灵力探过桃栀的脉息,也发现她五脏六腑十万完好,小心脏还跳得格外有力。 晏沁北知道她在装。 但是晏沁北没有戳穿她。 因为桃栀话里说的那个孟飞菲布下的法阵,应是不假。 “小菲。”晏沁北将阴鸷目光投向孟飞菲,“你对小栀做了什么” 第100章 这年头连吐血也开始内卷了 孟飞菲这回是真的要哭了,她问系统:“系统,我对小屁孩做了什么?” 系统感受到了宕机的风险:“奇了怪了,桃核还在她体内呀,你的本命法器却碎了,啧啧啧,按理来说,现在吐血的应该是你而不是她呀……呀呀呀!” 系统一惊一乍间,孟飞菲果然吐血了。 她的本命法器桃木剑被桃栀的神威震裂,她早该吐血的。 刚才是因为她的心思全在别的事情上,没注意到体内翻滚逆流的灵力冲撞,此刻沉静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喉头堵满了血,如今嘴巴一张,吐得停不下来。 桃栀见她吐得比自己多,奇奇怪怪的胜负欲上来了,准备再吞一颗补血丸,卷她! 但是被晏沁北制止了:“够了。” 晏沁北的声音轻柔又宠溺,只带着一丝丝的责备:“补血丸里糖分多,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桃栀尴尬地闭上了嘴。 “师父……呕!我的本命法器……呕!”孟飞菲如今也顾不上狡辩了,关于自己今天布的这个法阵,她解释得再多,也不见得有人会信,何况现在小命都快搭进去了,她只想求生,“帮帮我……师父!呕呕呕……” 本命法器被毁,会对主人造成不小的伤害,严重者直接毙命也有之。 晏沁北看了眼那柄桃木剑,已经碎得无法修补了,可见桃栀刚才爆发的威力有多狠,要不是收敛着范围,恐怕整个沁竹苑都要被她一锅端了。 如今能治愈孟飞菲的法子,除了渡些灵力给她挺过这一劫,就是立即给她找一件另外的法器续上。 “小菲,你还有别的武器吗?”晏沁北问。 “我还有一根鞭子,可是……”孟飞菲觉得修士使鞭子不够仙气飘飘,所以迟疑了,“师父可有别的法器赠与我?” 徒弟向师父讨要一件法器作为修炼的本命法器无可厚非。 孟飞菲既然开口了,又是在这等节骨眼上,晏沁北不会吝啬。 他当即在他的储物袋里翻找起来。 孟飞菲见他凝神闭目了许久,估计是在找个好的,心下不免宽慰:安静等待着一柄铮铮宝剑、或者霸气小弩、或者威武军刀、或者锋锐双锏…… 然而,等了许久,等到孟飞菲快要撑不住了,等到一旁的看客如桃栀、赫连宇、魑魅魍魉、老狐狸和陆仁甲都开始犯困了。 晏沁北才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把弹弓。 树丫做的弓架、牛皮做的弹筋,拢共巴掌大小,完全就是个小孩的玩物。 “这原是我给小栀买的,现在赠与你。”晏沁北说。 他眉目严肃,一本正经。 正经得让孟飞菲怀疑人生。 “师父,您给小栀买来弹泥巴的东西,给我充作法器?” 孟飞菲本来的桃木剑多帅气啊,出场的时候,古朴的木剑挥出漂亮的剑花,还伴随着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整一个仙女下凡。 以后可好,拿着弹弓出场,一崩一颗泥丸子,是不是还要配合自己喊的“咻咻咻”,才显得出来气势,才能让敌人看清自己拿的是什么碉堡武器? “我不要!”孟飞菲恼了,这简直是羞辱! “不要拉倒。”晏沁北收起弹弓,凤眸隐在长睫下,看不出喜怒。 可系统突然警报:“哇咔咔!就在刚才,大boss的恶念值涨了涨了,涨了5点!现在恶念值12点了!” 孟飞菲震惊:“怎么突然涨了?他难道……想用弹弓揍我不成?” “那应该不至于,可能是看到你吐血,难受了。” “那我再多吐两口。” 孟飞菲当即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越吐越多,越多越停不下来。 晏沁北视而不见,弹弓还在他手里,他现在很想捡一颗石头,弹给孟飞菲。 好烦,呕呕呕个不停,烦得他想揍人。 “我看你还是先收了大boss的弹弓让他帮你缓一缓。”系统看着都心疼了,“5点恶念值赐予我的力量,我要是全部用来修复你的身体,就没有多余的积分给你换道具了。” 孟飞菲听到这话,不得不朝晏沁北服了个软:“师父,弹弓给我,我……快不行了……” 在孟飞菲因为失血过多厥过去之前,晏沁北将弹弓炼化,给她当了本命法器,与她的血脉相连,她才恢复了些许精神力,没彻底凉凉。 “你别气馁,弹弓只是暂时的,我会帮你找到更好的武器,来取代这个破烂玩意儿。”系统安慰她说。 孟飞菲整个人都蔫蔫的,眼睁睁看着晏沁北抱起桃栀回了他自己的屋,孟飞菲的眼泪扑簌簌掉:“我也一样躺在血泊里,为什么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系统却不在乎:“恶念值和黑化值在涨就好了,其他的你管那么多干啥?” 虽然晏沁北没看孟飞菲,但是其他人走过她身边的时候,都慰问了她。 老狐狸的云团飘过去之前顿了顿,用并不存在实物的鼻子嗅了嗅,说了句“异物”后,走了; 赫连宇带着活蹦乱跳的魑魅魍魉大摇大摆地排成一溜从她面前绕过,一人一嘴“坏女人”,走了; 陆仁甲想扶她一把,说:“小菲,我送你回屋?”猛地想起来她的屋子没了,于是讪讪然挠了挠头,也走了。 可怜的孟飞菲在原地愣了片刻,拖着虚弱的身子往那堆废墟里爬…… 废墟隔壁的主屋内,晏沁北正在给桃栀换衣服,因为她吃补血丸吃了满衣襟的血。 “师兄转过身去,我自己换。”桃栀接过他递来的那件鹅黄色广袖对襟儒裙,对着自己的小胸量了量,唧小嘴,“……大了。” 背对着她的晏沁北颇汗颜:“当初买的时候,以为小栀会长大,从这么高、到这么高、到这么高,都买了。” 晏沁北伸出手掌,在虚空中比划她的身高,从床那么点高、到桌子那么点高,再到他自己胸口那么点高…… 桃栀拍了拍自己的脑瓜:“我从前正常身段的时候,个子也只到师兄的胸口,如果是宗主的话,我只到宗主的肚脐上方一点点……” 想到这里,桃栀难过得瘪了嘴。 第101章 你我是主仆,不存在相思之苦 “咱不与别人比。”晏沁北听她提起北雁,装起了糊涂,努力把自己的马甲穿好。 桃栀也没继续,只是问道:“师兄会嫌弃我矮吗?” “不会,小小的小栀很可爱。”晏沁北说这句话的时候,整张俊逸的脸都柔和下来,仿佛被春风化开了冬日的冰湖。 “那小小的可爱的小栀,可不可以向师兄提一个小小的请求?” 桃栀已经穿好了衣服,晏沁北也转回了身,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阿蛮的哥哥的二舅的远房侄女的表弟结婚了,阿蛮想回虎族参加婚宴,我想陪他去。” 桃栀的黑葡萄大眼睛眨巴眨巴,充满了恳切的期冀,见晏沁北沉默,又急忙补充了一句,“就四五天,顶多七八天,再长再长不会超过十天,我肯定就回来了!” “十天这么久吗?”晏沁北养了桃栀一年多,好像没跟她分开这么久过。 可是桃栀狡黠眸光从眼底一闪而过,说道:“十天不久的!上次宗主带着大家去飘渺洲参加宗门大会,一来一回也差不多有十天呢,那时候师兄不在我身边,不也熬着相思之苦挺过来了嘛?” 晏沁北:我那时候明明时时刻刻把你拴在身边让你给我端茶递水来着…… “小栀,你我是主仆,不存在相思之苦。”晏沁北当然没提那茬,只是纠正她话里的错处。 “哦?”桃栀了然于心地点了点脑袋,“既然不存在相思之苦,师兄就让我去嘛~” 桃栀抱住他的胳膊晃啊晃,恳求的声音又沙又哑,五官皱成一团,做好“师兄不答应我就哭出来”的准备。 晏沁北掏出一张“传唤符”塞到她手里:“遇到困难,记得召唤我。” 虎族远在烟云洲,隔洲传音容易传丢,就像上次苏婉儿走火入魔,梁安怎么都联系不上他们。 但有了这张传唤符,桃栀可以直接把晏沁北本人召唤到自己身边。 “师兄,我有时候觉得,好像你才是我的灵宠。”桃栀收好传唤符,贼贼地笑道。 结果吃了晏沁北附赠的三个脑壳崩。 ~ 阿蛮他哥哥的二舅的远房侄女的表弟结婚是真的,但阿蛮想赖份子钱,所以没准备回去。 桃栀只不过是拿阿蛮做了个借口。 桃栀不去烟云洲,她要去烟云洲与苍凉洲交界的那座皎月城。 因为幽泉谷在那儿,池桦在那儿。 桃栀要去给池桦送玄冥珠,把她心心念念的主人放出来了! 要不是孟飞菲作妖不断,桃栀从雪盈闭关洞府出来的那一刻,就想直奔皎月城了。 可现在她心里还念着一件事,所以没有立即出发。 她得在离开之前毁了孟飞菲手里那张情咒符。 虽然她觉得晏沁北爱上孟飞菲从而被周子洛吸走修为的可能性很小。 但她不敢冒险,万一,和那些狗血剧的套路一样,晏沁北对孟飞菲的爱就是从讨厌开始演变的,那…… 没有这种万一! 桃栀要把所有的可能都扼杀在摇篮里。 此刻,刚离开毓寿宗地界的她,寻了块无人的空地,掏出了那张情咒符。 炸毁孟飞菲房屋之后,桃栀原以为这纸符篆会和她的桃木剑一样被摧残。 没想到周子洛覆在上面的保护膜如此强悍,符篆居然还是完完整整的! 桃栀那会儿乘人不备将它从妆奁碎片里捡走并藏好,虽然杜绝了它继续留在孟飞菲手里造作,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如今,桃栀要彻底毁了它。 桃栀先是用蛮力撕扯,从红巨人那儿承袭来的神力居然无法扯碎它。 桃栀又引了把火,玄冥之火点不着它! 桃栀只好将它放入水里泡了泡,可那上面的符文依旧清晰,墨水一点也没有化开的迹象…… “这是我见过最强的符篆。”阿蛮都震惊了。 桃栀已经累得不想说话。 突然,林中刮过一阵疾风。 阿蛮当即警惕,拿鼻子狠狠嗅了嗅,沉声道:“是我前主人的味道!” 阿蛮的前主人不就是周子洛嘛! 桃栀当即攥紧符篆以防被抢。 那风迅速掠过她的小胖爪子,果然没能得手,退到一边,化出了周子洛的人模狗样。 “小桃桃。”周子洛倚靠树干,笑得纯善无害,“我是相信你,才把这符篆的秘密告诉了你,你怎么可以辜负我对你的信赖呢?” 他弯腰朝桃栀递来一只手,声音带着抹阴森的蛊惑:“把它还给我。” “我谢谢你的信赖,但是这符篆我不能还你。”桃栀往后退了一步。 周子洛虽然还在笑,可笑意却渐冷:“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为何非要干涉?你对孟飞菲不是没什么同门情义吗?难道你可怜那青丘老祖?” 提起老狐狸,周子洛就掩盖不住内心的愤懑。 他在藏书阁只不过抬了抬手指就把周子洛给困住了,却废了周子洛好大的劲才得以解脱。 不愧是将近十万岁赖着不肯飞升的老东西! 倘若这符篆真被孟飞菲用在那老东西身上,那周子洛随便吸走一点人家的零散修为,估计都够他直接晋升一整阶了。 “你管我呢?我就是想摧毁它,有本事你来抢。”桃栀将符篆直接藏入了储物袋,一副不惧不怕的无畏模样。 周子洛的阳光少年形象渐渐绷不住了,笑得越来越森冷诡魅:“小桃桃,你还这么小,我实在不忍心伤你……” 嘴里说着“不忍心”,出的招却狠辣果决。 桃栀不避不闪,直接抡出一拳。 周子洛身形如沙散去又在瞬间重组,而他身后的参天大树则被桃栀的掌风直接劈裂。 桃栀和周子洛同时惊了一惊。 周子洛比桃栀想象中厉害,他果然是毓寿宗能藏会掖第一人,比晏沁北就是北雁还要令人意外。 而周子洛显然也是轻敌了,他不意这个惯会装乖卖萌的奶娃娃,并不好对付。 两人再过招时,皆用了全力。 周子洛土灵根擅长的沙系攻击,让他的身体仿佛是沙子一样聚散自如,桃栀的每一拳都像是砸在棉花上使不上力。 而桃栀的灵活也让周子洛完全抓不住她。 无效攻击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最后,周子洛掐诀变幻出一条飞沙巨龙,直冲云霄又蜿蜒而下,朝桃栀迅猛扑去。 桃栀周身红光暴涨…… 第102章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红光之耀目,灼灼如火,比火更盛,盛如血莲飒飒绽开。 周子洛瞳孔骤缩,在飞沙巨龙淹没桃栀的那一刻,他的嘴角咧开一个不敢置信的狞笑,而后,他的双目中亦炸裂开比血色更浓郁的红,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犹如鬼魅。 漫天的沙尘掩盖住了红光,周遭沉寂了几息。 几息之后,红光从沙尘的缝隙里迸射而出,又以势不可当的席卷之力,将沙尘全部裹挟,包括立在沙尘之外的周子洛。 待一切恢复平静,沙尘不见了,周子洛不见了。 只有躺在桃栀掌心的一颗鸡蛋大小的红色光球,里面隐隐旋转着无数砂砾,仿佛正在酝酿一场沙尘暴,却无法突破红光的压制。 “你休想将我困在这颗珠子里面!放我出去!”周子洛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带着恼羞成怒。 桃栀看着红色光球,熠熠生辉的大眼睛也被染成了血红,含着倨傲的笑意:“我也没想到我竟能把你浓缩成一颗珠子,说实话我只会凝珠子,不会开珠子,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放你出来,不若你就干脆在里面安分几日。” 困住周子洛,就算无法摧毁情咒符,至少也遏制了晏沁北被吸走修为这种窝囊事的发生,桃栀满意地把珠子也放入了储物袋内。 她并没有骗周子洛,她对于自己的红色力量几乎是下意识地发挥,完全没有套路招数可循。 所以确实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把周子洛凝在了珠子里头,自然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能放他出来。 砸碎珠子吗? 至少目前桃栀还舍不得砸碎它,桃栀刚给这颗珠子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子洛珠。 届时到了皎月城,找个地下黑市,说不定还能卖出个好价钱。 · 皎月城说到就到了。 阿蛮背着桃栀一刻不停地赶路,进入皎月城的时候,差点累成了一只虎头死呆子。 桃栀为了犒劳他,带他寻了一家街边茶摊,找了个靠窗的好位置,买了人家两份招牌糖水:“阿蛮,今晚我们就在城里歇一宿,明日再爬郊外的山。” 听说明日还要爬山,阿蛮一老虎头栽在了桌子上。 桃栀不管他,径自看向小二刚送来的两大碗枸杞泡汤。 “这就是你们店的招牌?” 桃栀不意如今的皎月城小吃店竟都如此敷衍了,一两红糖泡三颗枸杞也敢当招牌来卖? 想当年她和池桦叱咤皎月城的时候,小吃店都已经内卷到燕窝白菜价了! “客官,这是咱店最火爆的糖水了,甜枸汤!您尝尝。”小二热情地职业假笑。 桃栀轻嗤:甜枸汤?一听名字就不太正经,也好意思当爆款? 她便全给了阿蛮,权当给他解解渴。 阿蛮拿舌头一卷一卷,将两大海碗舔得干干净净。 “在那边!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楼下的闹市长街突然传来一阵追逐声。 阿蛮脑袋一抬,朝桃栀吭吃吭吃大喘气:“是……是咱们毓寿宗的人!” “你鼻子可真灵。”桃栀不由赞他一句,然后踩上小板凳,攀在窗台上往下望。 果见一抹翠绿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后面还跟着身穿荡漾山弟子服的裴敏。 裴敏已经跑不动了,歇在原地朝前面的翠儿说道:“算了,算了,别追了。” 翠儿这才停下脚步,一脸遗憾地往回走:“主人,就差一点点了,我就能逮到他了!” “跑了一个而已。”裴敏缓了缓气息,叹道,“城里舔狗那么多,不差他一个。” 舔狗?桃栀歪了歪脑袋,回眸看了眼被阿蛮喝干的甜枸汤,总觉得……离奇! 不过她此次来皎月城是为了池桦,不想旁生枝节,便将脑袋缩了回来,假装没看到同宗的伙伴。 岂料阿蛮一个猛虎冲刺,直接就从二楼窗台飞了出去,稳稳地砸在了翠儿的怀里。 翠儿本能地接住了虎头呆子,一愣:“主人,这老虎长得好眼熟……” “……是我家的老虎。”桃栀这会儿再藏就不合适了,只好也从二楼窗户里跳下来,不情不愿地承认道。 “小桃桃!”翠儿看到桃栀,欣喜地奔了过来,把阿蛮放在了她身边,然后捧着她肥嘟嘟的包子脸,笑得眉不见眼,“你怎么在这儿呢?” 桃栀不答,把问题抛回去:“翠儿姐和裴师兄怎么在这儿呢?” 裴敏如今不再是从前那个不可一世的裴敏了,闻言,温和回道:“我们是接到皎月城的收妖请求,来这里抓舔狗的。” “舔狗是什么妖?”桃栀非常好奇。 “确切来说,舔狗不是妖,而是不知中了什么毒、抑或被妖所蛊惑的人,他们一旦成了舔狗,就会表现出一些异于常人的、可怕的、难于理解的行为,造成人与人之间感情的破裂、家庭的破裂、夫妻关系的破裂,虽然杀伤力不大,伤害性却极强,皎月城城主这才向附近的各大宗门发出请求,希望能有修士帮忙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便接了任务,过来看看。” 桃栀的小嘴已经张成了o型:这叫什么事? 灵宇大陆出现了舔狗?! “裴师兄,这些舔狗都有哪些症状?”她专注问裴敏的时候,没注意到阿蛮又悄默声地蹭到了翠儿的身边。 “舔狗通常极度自卑,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主观意识,也没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单方面付出,得不到回报,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弃自己的尊严。”裴敏说得十分礼貌。 翠儿拂开阿蛮蹭上来的大毛脑袋,纠正道:“哎!主人说的太客气了,我来举个例子; “城中有户姓李的富户,看上了隔壁有夫之妇张娘子,天天翻墙给张娘子送这送那的,嘘寒问暖远远超出了一个邻居该有的热情,连带着张娘子的丈夫老张,他也一并关心,殷勤得令人头大,已经给老张一家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方才,我们当街追赶的人,就是这位老李头; “咱就想看看,他倾家荡产地去讨好别家娘子,究竟是脑子抽了,还是被什么妖下了什么蛊。” 第103章 这是大病,得治! “哦~还真是舔狗。”桃栀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这是大病,得治!” “是啊,可是那老李头四十几的年纪跑起来跟二十几的小伙子似地飞快,我愣是没追上,又因为他是凡人,咱也不敢肆意动用术法。”翠儿恼道。 然而她刚抱怨完毕,老李头就被人拿绳子捆着,拴在一头驴子后面,送了过来。 骑驴的人居然是赫连宇! “赫连师兄!” 翠儿眼冒桃花地迎了上去,“你怎么也来了呀?”差点就像刚才捧起桃栀的包子脸一样,没忍住去捧起赫连宇这张艳绝天下、男生女相的妖孽脸蛋。 刚下驴来的赫连宇,为了避开翠儿的热情,连忙又骑了回去:“我也接了皎月城城主的任务,来捉拿舔狗。” 裴敏闻言苦笑:“皎月城城主这笔买卖做得不厚道,明明我们接下了任务,她又发起了第二轮,她的酬金够分吗?” “我不与你们抢酬劳,就是想看看这舔狗病是怎么回事。”赫连宇一边向裴敏解释,一边用桃花眼的余光似笑非笑地瞟向桃栀,看得桃栀头皮发麻。 烦人,来了这么多人,会不会影响她救池桦? 毕竟池桦现在是个魔物的模样,不能让他被正道中人发现。 “既然抓舔狗都有赫连师兄助阵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桃栀准备开溜。 奈何她拽了半天的虎头呆子牵引绳,那呆子愣是黏着翠儿,不肯挪动半步。 “阿蛮,走了!”桃栀呵斥。 阿蛮哼唧哼唧地拿脑袋蹭翠儿,嘴里发出只有修士能听懂的虎族兽语:“翠儿翠儿,你别老把眼睛放在赫连宇身上,你也低头看一看我嘛~” 牵引绳落了地,桃栀颓然地望向裴敏:“裴师兄,这城中有多少人变成了舔狗?” “根据我们这两日的统计,起码有上百人。” “那……舔狗病会不会传染?” 桃栀是想说:你们快看看我家虎头呆子,他是不是阳性了…… ~ “翠儿,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别不理我好不好?”阿蛮黏着翠儿,寸步不离。 翠儿崩溃状:“啊啊啊!你滚开!” 阿蛮原地打起了滚,横着滚,竖着滚:“翠儿,是这样滚吗?还是这样滚?” 翠儿:“救命啊!赫连师兄,你帮帮我?” 阿蛮:“赫连师兄,你帮帮她,我愿意给你当坐骑!” 现在轮到桃栀崩溃了,因为她没有坐骑了。 “病得不轻。”赫连宇说。 桃栀已经带着他们坐在了糖水铺的二楼包厢,并给每人点了一份招牌甜枸汤。 “今天的糖水,桃老板买单!”桃栀小爪一挥,“你们尽情畅饮!” 赫连宇、翠儿、裴敏看了看自己跟前的海碗,又看看桃栀跟前空空如也。 翠儿觉得有诈:“小桃桃你自己怎么不喝?” 桃栀翘着二郎腿,用最拽的姿势,说最衰的话:“因为我不敢喝; “我怀疑我家虎头呆子就是喝了两碗甜枸汤,才变成了舔狗; “如今城内中招的都是凡人,他们无法准确描述这病症在体内的表现,诸如有没有血气相冲,或者脑子里有没有一些蛊惑的声音,所以,我建议你们三位,谁牺牲一下喝一碗试试,看看会不会变成舔狗。” 刚拿起海碗的裴敏、刚数着枸杞颗粒的翠儿、和刚抿了一口的赫连宇,纷纷放下了碗。 “桃儿,你这就不厚道了。”赫连宇责备道。 “假如真是这家糖水铺的甜枸汤有问题,那我们直接找他们老板问问不就好了?”翠儿说。 “这糖水目前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只是……”裴敏用灵力测了一下三人海碗里的汤汁,皱了皱眉,“城中每日来这里喝糖水的不计其数,若真是甜枸汤有问题,那恐怕人人都已中招,除非……” “除非有些人没有当舔狗的潜力。”桃栀抢答道。 “或者只是某几碗有问题,老板也是看人下菜碟!”翠儿补充道,然后挠了挠窝在她怀里的虎头呆子,“算阿蛮倒霉。” “如此看来,我们还是得找老板聊一聊了。”赫连宇收拢竹扇,桃花眼微微一眯,“据我所知,这条街上的铺子,就是皎月城城主开的。” · 皎月城城主皎月儿,曾在正派宗门修炼过几年,后来离开宗门回归俗世,做起了这皎月城的一城之主。 桃栀记得,她也算是池桦的红颜知己之一,天生一副媚骨,妖艳倾城。 一行三人一雀一老虎,叩开了城主府的大门。 府邸内亭台水榭错落、飞阁流丹精巧。 翠儿说这里真美,桃栀却觉得有些不对。 她从前来过城主府,没那么浓郁的香气、和满庭张牙舞爪的海棠。 兴许是皎月儿的口味变了,桃栀什么也没说,跟着赫连宇等人往里走。 厅堂内,皎月儿惬意悠闲地卧在山水妙境红木榻上,将一双修长的腿从绛紫色的长裙下露出来,见到客人,也并不收起玉足,反而抻了抻脚尖,尽显妩媚姿态。 “收到拜帖,我便已让人准备了茶水,诸位且坐。”她娇笑盈盈一落,笑意却不达眼底。 随即有仆从端着茶盘而来,那上面放着的,正是城中爆品甜枸汤。 “我家宝宝年纪小,不宜喝太甜的。”赫连宇挠了挠桃栀的脑袋,问道,“不知还有没有其他能喝的?清茶淡水也可以。” 桃栀拿眼白凉飕飕瞟他,也亏得晏沁北此时不在,否则他这一声“我家宝宝”,势必招惹晏沁北柠檬精上身,又要和他打起来。 见三人都不喝,连那只小老虎想喝都被一旁的小孔雀给拦住了,皎月儿的笑明显淡了下去:“是我这茶水有什么问题吗?” “茶水没什么问题,是你人有问题。”赫连宇桃花眼一眯,冷然问道,“你不是皎月儿?” 皎月儿闻言,彻底绷不住脸上的笑意了,猛地坐直了身子,怒意沉沉地瞪着赫连宇:“仙门贵客皆是上宾,我身为城主周全款待,你不买账便罢了,凭什么怀疑我的身份?” 第104章 我阅女无数,一眼就看穿了你 “凭我……”赫连宇拉长尾音。 皎月儿骚气,他可以比皎月儿更骚气。 他拿竹扇尖尖拂过额前碎发几缕,笑得风尘味十足,“……阅女无数,一看就看出来你是个男人!” 皎月儿眼底划过一丝震惊。 在座的包括浑浑噩噩的虎头呆子在内,也都惊了一惊。 “赫连师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桃栀忍不住用气音附在他的耳边小声问道。 赫连宇直接用腹语回答了她:“不是我看出来的,是魑魅魍魉发现他的净房内有个金夜壶,还有前面有裆洞的大裤衩,桀桀桀……” 桃栀汗颜状:搞了半天,原来是借助了魑魅魍魉先行查探的本事。 当然赫连宇不会拆自己的台,还在那儿故作正经地分析道:“你侧卧的姿势不对,虽然将女子的媚态模仿得九成像,可还是差了那么点韵味,你的两条大腿并拢的方向也不对,毕竟男女结构不一样,我能理解你的两条腿不能完全贴合在一起……” 什么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大概就是赫连宇这种情况了。 不管他说的正确与否,反正他成功把“皎月儿”给惹恼了。 “你们既然不是来喝茶的,那就请便!”他当即要下逐客令。 可裴敏说:“我们是接了皎月城城主发布的收妖任务而来,可见那收妖任务不是你发布的,你确实不是城主!” “皎月儿”明眸微眯,口中喃喃:“难怪最近城中修士这么多……” “说!你把城主藏哪儿了!”裴敏怒斥道,“你又为何要冒充城主?” 随着裴敏起身,桃栀和赫连宇也站了起来。 裴敏已经亮出了武器,今日势必要有一场打斗了。 因为收妖任务是真正的皎月儿发布的,她的意图是招揽修士抓捕舔狗,可实际上是要自救,她还因此不断地发布任务,想引来更多的修士。 她目前的处境应该是被这个冒牌城主困在了某处,只能通过发布任务的方式来对外求救。 “我是不是月儿重要吗?”“冒牌城主恼羞成怒,“只要皎月城还在正常运作,谁当城主有区别吗?” “有!至少城中不会出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舔狗!”裴敏厉喝,“你扰乱城中秩序、破坏人际关系,你究竟是何方妖孽?你意欲何为!” 桃栀注意到了冒牌城主那一句“月儿”的亲昵称呼,她打断裴敏的慷慨陈词,忽然问道:“月儿她应该很讨厌你?” 冒牌城主听到这话,整张娇俏的脸都愤怒到扭曲了,连声音也变得雄厚而不再娇滴滴了:“你放屁!你一个小屁孩你懂什么?月儿她最在意的人就是我了!” “你都管我叫小屁孩了,我放几个屁又有什么不妥?你要不介意的话,我还能继续放。”桃栀挑了挑眉,贼贼一笑,“我猜这皎月城最大的舔狗,应该就是你?你对月儿一往情深、情深似海、海誓山盟、盟心不悔的,可偏偏她就是没瞧上你……” “别说了!你别说了!”冒牌城主听不下去这串成语接龙了,仿佛每一个字都把他对皎月儿的真情实意血肉淋漓地剥离出来,他猛地击出一道水花,直冲桃栀。 赫连宇大手一挥,檀香竹面扇在桃栀跟前迅速放大,变成了与桃栀一人等高的盾。 桃栀扒拉住扇面边边,踮起脚尖,露出一双不怀好意的大眼睛,冲着冒牌城主笑道:“皎月儿是不是还骂你‘舔狗’?” “你给我死!”一条水花直接演变成水龙袭来,冒牌城主被彻底激怒了。 裴敏和赫连宇相继挡在桃栀跟前立起防御盾,然后扭头朝阿蛮和翠儿道:“你们先走。” 阿蛮驮上桃栀、翠儿展翅引路,三人先从厅内撤了出去。 可原本走上十几步路就能出去的院子,忽然无限延长扩大,前面的府门始终距离他们十几步远,阿蛮四条小粗腿都跑出了虚影,也没能拉近这段距离。 周遭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张牙舞爪的海棠树不停地变幻着位置。 “遭了,这里有个迷幻阵,我飞都飞不出去!”翠儿褪掉一身孔雀毛,化出人形,挡在了一桃一虎的跟前。 如今就属她是个成年人,她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这头小虎崽子和这个毓寿宗唯一金贵小宝宝,但是桃栀说:“你到我身后去。” 翠儿不依:“小桃桃,我来保护你……啊!” 她话音刚落,后背就遭遇一株海棠树的枝丫狠狠拍了一击。 “奶奶的,这树会动!”她刚从地上爬起来,又被狠狠拍了一击,再次扑倒。 而身高比较矮小的桃栀和虎头呆子,却反而没有被那枝丫拍到,枝丫从他们头顶咻一声移了过去,扑了个空。 翠儿苦恼地委顿在地,不敢站起来了:“没想到身高是个硬伤……” 三个人几乎匍匐在地,看着海棠树挪来挪去、在月光下犹如群魔乱舞地移动了一阵后,归于平静。 一切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院子还是这个院子,府门就在十几步开外。 阿蛮再度奋力跑了起来,奈何跑了半天,还是在原地做无用功。 “我们出不去了……”翠儿快哭了,“而且这些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挪一挪,顺便拍拍我们,照此下去,树还没累呢,我们耗也要被耗死了。” “翠儿,你能联系到裴师兄吗?”桃栀问。 他们此刻朝厅堂的方向望去,能清晰看到裴敏和赫连宇还在与水龙纠缠,可几步之遥,他们同样跑不回去。 灵宠同心术可以近距离神识传音,就像对讲机一样,但距离超出一定范围,就不灵了,距离长短与主人和灵宠的修为有关。 翠儿当即试了试,却在“喂喂喂”了半天后,一脸苦恼地看向桃栀:“联系不上。” 桃栀点了点头:“那看样子我们和他们不在一个时空了,虽然我们能看到他们,但在他们眼里,我们或许已经逃出去了。” 翠儿难过得想哭:“那我们……岂不是……没人来救了?” “那我们就自救。”桃栀纠正她道。 第105章 我的宝,原来你心里是有我的 一个三岁半小萌宝跟自己说要自救,翠儿表示:孩子,醒醒! “翠儿,你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虎头呆子也来凑热闹,拿毛脑袋蹭翠儿的腿,“翠儿,你累不累,要不要上我背来歇一歇?” 翠儿睨了眼虎头呆子的背,一只小幼崽的虎背,也就够一只小桃栀骑跨,自己若是压上去,真怕把他压成肉饼子。 翠儿别过头,不理他。 “哇~翠儿,你不理我的样子好酷哦,太有品位了,我更喜欢了呢!”阿蛮激动得原地转圈圈。 桃栀看着阿·舔狗·蛮,狠狠皱了皱眉头,她默默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失忆符,趁阿蛮不注意,“啪”一声,贴在了他的虎头上。 阿蛮的虎眸顿时失焦,傻愣的模样看上去更呆了。 等了片刻,等桃栀走到他跟前,他别扭地转过了身,不认这个主人了,桃栀才咧嘴一笑,对翠儿说:“应该可以了。” 然后桃栀拽住阿蛮的牵引绳,快步往府门口奔去。 那金漆大门,果然越来越近,眼看就只剩三步之遥便可以逃出去了。 但是,牵引绳突然一滞,定在身后不动了,害得桃栀猛地往前扑倒,摔了个嘴啃泥。 身后,传来阿蛮对翠儿的夸赞:“哇~这位小姐姐是谁?长得好有特色,跑起来居然是同手同脚的,真有品位~我喜欢!你要不要上我的背?” 桃栀眼睁睁看着三步之遥的府门又迅速拉远,张牙舞爪的海棠树快速集结,枝丫直直劈来,把泪流满脸的翠儿拍倒在地。 “你怎么躺下了?”阿蛮震惊,“一定是我的虎躯征服了你,你躺下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春天的味道……”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眼瞅着虎头呆子淌着哈喇子朝翠儿“猛虎扑雀”,桃栀用力一拽牵引绳,差点直接勒断了虎脖子。 阿蛮的眼睛不离翠儿:“呃……刚才我的脖子差点断了,幸好是脖子,要是嘴的话,我就没办法说爱你了。” 翠儿怔了一怔后,嚎啕大哭:“小桃桃,我们是不是完了?” 桃栀闭了闭眼睛,调整呼吸:“我们姑且称这个迷幻阵为‘舔狗阵’,只要阵内有舔狗,就永远出不去。” 她看了眼对着翠儿垂涎欲滴的阿蛮,“我刚才试图让他忘记你,结果还是失败了,现在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杀了这只舔虎!” 桃栀话音一落,手上赫然加大了对牵引绳的拉力。 桃栀何等神力,要是真的拼尽全力拽牵引绳,那阿蛮的脖子早就断了,而现在,桃栀决定用一点力…… “不要不要!”翠儿慌了,一把抱住阿蛮的脖子,拽住了绳子的另一端,冲桃栀道,“小桃桃!你疯了啊!阿蛮是你的坐骑啊,你怎么可以为了自己逃生而杀死自己的坐骑呢?” “他不死,我们三就要被耗死在这里,死他一个,解脱我们两个,有什么问题吗?”桃栀反问道。 翠儿不敢置信地瞪了她一眼,死死抱住阿蛮,不肯撒手:“不可以!大不了死一块儿,踩着阿蛮的尸体出去,我翠儿这辈子的腰杆都挺不起来!” 阿蛮感受到了脖子上那股几乎绞死自己的力道,阿蛮想反抗。 但是阿蛮又享受这种窒息感的压迫下、翠儿对自己的不离不弃。 阿蛮沉溺在了这种濒死的快感里,感动得虎躯抽搐,竟是哭了:“我的宝,原来你心里是有我的……” 正在肆意挥舞枝丫到处攻击的海棠树,倏地一下全部散开,回归了原来的位置。 叶片簌簌的杂音霎时间退散,整个庭院安静下来。 桃栀站起身,对着府门朝翠儿扬了扬脖子,轻飘飘说了一句:“走。” 然后翠儿看着她气定神闲地走出了门。 法阵破了。 翠儿欣喜地抱起虎头呆子,奔了出去。 “小桃桃你好厉害!你是怎么破解的?” 桃栀站在府门之外,一张圆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老神在在地叹了一口气后,分析道:“舔狗内心十分清楚,他舔的人是不爱自己的,他只是一味地沉溺在自我付出和自我感动里难以自拔,但当舔狗真的感受到对方的爱了,舔狗也就不再是舔狗了,他从这种状态里脱离出来的那一刻,他的天空就晴朗了……” 方才,阿蛮就是感受到了翠儿的不离不弃,阿·舔狗·蛮终于得到了回馈,所以这个困住舔狗的法阵,自然而然就破解了。 桃栀将那张失忆符从阿蛮的脑门上撕下来收好,然后准备…… 准备去哪里? 桃栀望了眼城主府外的城,迟疑了。 天空淅淅沥沥飘起小雨,远处乌云滚滚,带着要将整座皎月城笼盖的气势,沉沉逼近。 “天黑了?难道我们在阵里耽搁了那么久吗?”翠儿疑道,“明明我们来的时候还是晌午。” 桃栀看到乌云之外的日光,从云端缝隙之间直直洒下,形成一道道连接着天与地的光柱,蔚为壮观。 “不是天黑了,而是皎月城上空有一片巨大的雨云。”桃栀对翠儿说,“你再试试联系一下裴师兄,问问他们在哪里。” 如今再往府门之内的厅堂望去,并不见赫连宇、裴敏和那个冒牌城主,整座府邸安安静静,并无异常。 他们或许已经转移战场了。 翠儿嘀嘀咕咕了一阵后,神色慌张地告诉桃栀:“他们就在那团乌云之上!我主人说这个冒牌货比他们想象中厉害,不仅召来了这么大的一团雨云,云上还有水龙成群,他跟赫连师兄联手,竟也迟迟占不了上风!小桃桃,我们要不要去搬救兵?” 桃栀凝神望着天空,那源源不断聚拢的乌云从东边过来。 皎月城的东边是幽泉谷…… “啊!我主人还说了,这冒牌货好似是个魔物所化!”翠儿突然补充道。 “不、不必搬救兵。”桃栀忙回道。 若是搬来救命,正道修士集结,一旦循着魔气发现了幽泉谷的池桦,那池桦会不会被屠杀? 桃栀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我们先看看战况。” 第106章 放我出去,我可以拯救世界 战况愈演愈烈。 雨云由水组成,也就是说笼罩在皎月城上方的这一大片乌云,全是水! 这冒牌城主显然是水系攻击,如今云上还被他用水汽凝结出了几百条水龙,浩浩荡荡立在云端,朝着赫连宇与裴敏发出迅猛攻击。 云团中本没有雷电,却因为法器的对撞,擦出雷鸣电闪。 一道蜿蜒如蛇的紫电轰然炸裂,猛地将云团一劈为二。 原本完整的雨云被切分后,缝隙之间涌出大量的水,灌入皎月城。 仿佛天地倒悬,仿佛皎月城上空有一片海,而如今这片海里的水,正被重力往下拖拽,要淹没整座皎月城。 城中原本只是在看热闹的百姓,不意大雨倾盆,纷纷逃窜。 在极短的时间内,水位快速上涨,一时间无法排泄到城外河流,竟瞬间形成了洪水猛兽。 人们慌得鼠窜狼奔,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又很快被横流怒奔的咆哮声吞没殆尽,很快长街上飘荡起杂物、残垣、甚至尸体。 “不行啊!我们必须要搬救兵了,否则皎月城就要被淹了!”翠儿急道,催促桃栀,“小桃桃,你能联系到你的主人吗” 桃栀手里就有一枚晏沁北的传唤符,只要桃栀念咒,晏沁北定会如神兵天降,救皎月城于水火之中。 可是,桃栀还有机会单独去寻池桦吗 假如桃栀靠近魔气冲天的幽泉谷,身为主人的晏沁北在如此近的距离会感应到吗 桃栀冒不起这个风险。 “放我出去!我能挡住洪水!”就在桃栀踌躇之际,储物袋里的那颗子洛珠说话了。 珠子内风暴如龙,一股一股飞速旋转。 “你听说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周子洛见桃栀犹豫,迫切地毛遂自荐,“对方是水系术法,赫连宇一个金灵根、裴敏一个水木双灵根,都不是他的克星,而我是土灵根,我可以制服他!” “我是土木双灵根,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桃栀心想:既然水来土掩,那我这个被晏沁北亲手打造出来的土木灵根,总也该会一些土系术法 只可惜桃栀平日里疏于修炼,并不太会,如今面临强敌,果然暴露了短板。 “我教不了你,何况运用沙尘之力,你远不如我。”周子洛拒绝现场教学,这令桃栀很头疼。 周子洛的沙尘之力,桃栀是见识过的。 “小桃桃啊,百姓们太惨了,半个城都淹没了!”翠儿急得如热锅蚂蚁,“你要是唤不过来你主人,我就想法子传音回荡漾山找人来帮忙了。” 但见翠儿捏了道传音符,还没开始说话,就被桃栀掐断了。 桃栀看了眼远处暴涨的水位,已经没到人的腰位了,由于城主府地势较高,许多人拖家带口地正在往这边赶,但投奔的路上各种踩踏不断,加上洪水还在冲袭,死亡数量不断增加…… 阿蛮已经亲自奔下去帮忙驮人了。 桃栀对翠儿说:“你也去帮忙,我来控水。” 翠儿早前是不相信这个三岁半奶娃娃的,但经历了桃栀带他们出迷幻阵后,翠儿对桃栀言听计从,闻言当即化为孔雀,飞到城中救人去了。 翠儿一走,桃栀当即砸碎了子洛珠。 珠子破裂,红光倾泻,里面的沙尘暴化出了周子洛的人形。 “小桃桃,看好了!”周子洛朝她邪魅一笑,转身便投向了奔腾的水流之内。 他一边冲向洪水,一边快速旋转,快到身体几乎看不清形状,周身不断散出漫天的尘沙。 尘沙凝结,层层垒砌,竟在须臾就筑起了一堵土墙,阻隔了洪水的肆意蔓延。 土墙沿着坚固的建筑,一堵又一堵地搭建,往一个方向推拢水流。 阿蛮和翠儿在土墙完全筑好之前,将困在里头的百姓们及时疏散出来。 最后只剩下洪流被封锁在土墙之内,水位每涨一尺,土墙就筑高一尺,如此,那团雨云里的水,大部分都被周子洛控制住了。 周子洛悬于半空问桃栀:“小桃桃,能否用凝我的本事,把这围墙里的水,连同我筑起的围墙,全部浓缩成一颗珠子” 周子洛把水都围在了皎月城的中心地带,如今那里仿佛簇着一个巨型立方体,四面全是土,内里全是水,姑且可称为“水立方”。 桃栀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那次凝缩周子洛,全是被他的迅猛攻击给逼急了。 但土墙围水不是长久之计,一旦被云团上方专注于对付赫连宇和裴敏的冒牌城主发现了,他击溃土墙,那这里头的水霎时间倾泻出来,会比第一波从天而降的洪水更汹涌。 桃栀不得不用红光神力试一试。 她没什么口诀套路,一切只凭本心发挥。 首先从双掌发力,在掌心拉开一股红色光线,然后用意念把光线像老奶奶团毛线球一样揉成一个圆球,最后借助大力将球朝水立方狠狠砸去。 “嚯!”桃栀还给自己配了个音。 毛线团光球砸在土墙上,并没有桃栀期待的红光炸裂,但是它炸裂了土墙。 土墙破开一个口子,一股水流从里面涌了出来。 口子越来越大,水流越来越急。 桃栀冷汗涔涔。 周子洛当即挥起沙尘补好缺口,朝她无奈一笑。 桃栀心虚地舔了舔唇:这就是平时不好好学习,临到考试一塌糊涂的糟糕感觉 而此时,悬于半空的雨云里的水差不多快倒完了。 乌云散去、日光普照,冒牌城主和赫连宇与裴敏打到两败俱伤,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但是冒牌城主却发现了自己的水并没有淹没整座皎月城。 他震惊地发现皎月城的中央出现了一个水立方,他看不懂,但是他大受震撼。 他迅速撤离赫连宇和裴敏的夹击,从云端掠下,掐诀启阵,把水立方里的水全部召唤出来后,化出了一条巨龙。 这回轮到桃栀等人大受震撼了。 好大一条龙!由水组成,盘旋飞舞,在阳光的照耀下,每一片晶莹剔透的龙鳞都像是琉璃做的,反射出金芒熠熠,旖旎夺目。 但这却是一条危险的龙,它如今活了,被冒牌城主操控了,那周子洛的土墙就困不住它了,它随时可以化成新一轮的洪水猛兽,再度吞没整座皎月城。 桃栀必须在它没有散架之前,擒住它! 第107章 如何开启一场不被拒绝的追爱模式 “嚯!嚯嚯哈嘿!” 在场的人应该都没听过《双节棍》,所以桃栀这样给自己打气的时候,看上去不仅不傻缺,还格外酷炫。 仿佛这几个字就是她红光暴涨的咒语。 然后,在众人震惊的注目礼下,桃栀的小拳头击出一颗又一颗的红色光球。 光球不大,和龙的眼睛差不多,但光球胜在数量庞大,桃栀一拳头能挥出几十颗,全部打在了巨龙身上。 在看到龙身如碎冰般炸裂之前,桃栀两只肉鼓鼓的拳头相碰一合,那无数颗光球便也随之一合,带动巨龙身体迅速蜷起、萎缩、变成一团。 无数的红色光线呈丝状从无数的光球里蔓延开来,像蚕丝一样把巨龙一圈一圈包裹并收紧,缠成一个巨型的茧子后,桃栀又“嚯”了一声。 被红光裹住的巨龙越缩越小,竟在顷刻间凝成了一颗鸡蛋大小的红色珠子。 珠子内波涛汹涌,仿佛盛了一片海。 珠子落入桃栀掌心,桃栀满意地将它收入了储物袋,并给它取名为“水灵珠”。 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不重要!重要的是,冒牌城主懵逼了。 他几乎抽干了皎月城附近江河湖泊里的水,才做出来的这片雨云,化成如此威武霸气不凡的一条巨龙,还没嗷嗷两声发发威呢,就这样……没了 他怒问桃栀:“你那是什么力量” 如此鲜红的光芒,既不像正道人士钟爱的淡雅光泽,也不像魔道中人擅长的红里透黑,冒牌城主表示这题超纲了! 桃栀却跳过了这个问题,和他算起了旧账:“你究竟把皎月儿藏哪里了”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冒牌城主揭不过去这一茬。 那么桃栀就戳他脊梁骨:“你这只皎月城最大的舔狗!舔了皎月儿多年不得回报,所以一怒之下变成个病娇,把她关了起来,然后披着她的皮囊,坐着她的城主宝座,管辖她的城池,你以为这样,她就属于你了吗” “你给我闭嘴!!”冒牌城主果然暴走了,他的五官因为愤怒而狰狞,因为狰狞而涨破了人皮面具,露出了丑陋不堪的半张脸。 “你是她的护卫,阿丑!”桃栀认出来了。 从前她和池桦在皎月城混的时候,对这个城主府的护卫有点印象,他生得丑陋,但术法不凡,所以被皎月儿提拔为护卫,负责保护城主的安全。 当时池桦就看出来他对皎月儿有着超乎主仆的情义。 池桦说他每次去找皎月儿,都觉得暗处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他。 那就是阿丑。 阿丑对所有接近皎月儿的男人,都怀有深深的敌意。 后来的事桃栀不得而知,但根据目前的结果来看,猜也猜到了大概: 阿丑渐渐对皎月儿袒露了自己的内心,开始僭越主仆尊卑,插手皎月儿的生活起居,对她嘘寒问暖,甚至寸步不离,致使傲慢的皎月儿对他生出了厌恶,并骂他“舔狗”。 “舔狗”一词,定是皎月儿很早以前从池桦嘴里学来的,毕竟池桦陪着桃栀去过现代文明的小社会历练过一遭,对那儿的网络文化也有所涉猎。 阿丑不甘于当舔狗,他感受到了羞辱,于是他发明出了“甜枸汤”,想把城中更多的人变成舔狗,如此才不显得他最舔。 舔狗内卷起来的皎月城乱了秩序,皎月儿不得不发布收妖任务,聘请修士揪出幕后主谋。 阿丑被逼急了,便决定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对皎月儿下手了…… 阿丑把皎月儿困住后,又以人皮面具伪装,扮作她的模样管理皎月城。 皎月儿虽然被困住,但是她尚且有力量继续发布收妖任务,这就导致了这任务被人接下后还在继续往外发,于是裴敏来了、赫连宇也来了。 以上这些都是桃栀的猜测。 桃栀心忖:皎月儿被困住后无法对外求救,但是收妖任务还在持续往外发,那么极有可能她被囚困的地方,就在发布任务的场所附近。 这是阿丑忽略的地方,却是如今找到皎月儿的突破口。 “翠儿,你跟裴师兄是在哪里接到的任务”桃栀问翠儿。 翠儿不假思索道:“就在城门下的公告栏,那儿还矗立着城主的金身雕像!” 桃栀灵光乍现,朝赫连宇与裴敏喊道:“皎月儿就被封印在城门口的金身雕像内,快去救她!” 赫连宇和裴敏当即飞身前去。 阿丑仓皇追击:“不许去!不许去放她出来!她出来后就会去幽泉谷找那个男人,不许放她出来!” 刚准备跟上去的桃栀猛地一顿,惊心骇目,小脸煞白。 幽泉谷的那个男人……是谁 桃栀的心底陡然升起最坏的念头。 她原想将矛盾转移,让所有人都专注于皎月儿和阿丑的恩怨情仇,自己才好抽身去救池桦。 可她死也没想到,她的推波助澜反而把池桦牵扯了出来。 “什么男人”素来爱听八卦的赫连宇已经在问了,“你与皎月儿之间,难道还有第三个男人” 桃栀骑上虎头呆子快步奔过去,插话道:“阿丑!其实舔狗本没有错,只是行为偏激了一些、处境卑微了一点!” 桃栀企图转移话题,语速极快,“往好听了讲,舔狗就是痴情种!只要爱对了人,痴情又有什么不对呢所以你不必因为皎月儿骂了你‘舔狗’而感到羞恼,你们俩的事与任何人无关!你若想获得皎月儿的认可,你就用正确的方式去追求她,我这儿有《讨女孩欢心的一百种方法》、《女朋友生气的急救疗法》、《如何开启一场不被拒绝的追爱模式》等各种宝典,你要不要拿去学习学习” 赫连宇倒是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凑进来问:“桃儿,你这都是哪里淘来的垃圾这种书小宝宝不能看的!” 可是阿丑并不在意:“我追求她的方式没有问题,是她心里没有我,她心里只有那个叫池桦的男人!” “池桦是谁”赫连宇扭头问道。 第108章 她眼睛一红,便是所向无敌 “在我们皎月城的东边,有一个叫幽泉谷的地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里魔气四溢,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月儿前去探查,我以前她为了皎月城的安危,会把魔物除掉,可她回来后却不言不语,幽泉谷的魔气不减反增,连月儿自己也被染上了,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阿丑没能继续往下说,因为桃栀忽然用绿绫缠住了他的脖子。 “桃儿,你做什么”赫连宇惊问,事情还没彻底解决,她现在绞杀阿丑,赫连宇觉得很突然。 可是桃栀眸中却涌出了血红的光泽,原本黑葡萄般灵动的大眼睛,充斥着凶煞的红,森然凛冽。 随着她奋力一扯,绿绫骤然收紧,赫连宇还不及阻止,阿丑便咽了气。 前面往城门口急速狂奔的裴敏和翠儿停下了脚步。 后面默默跟随的周子洛也顿住了身形。 赫连宇看着身边这个小小的人儿,她周身一晃而过的红光,是绝杀的狠厉。 阿丑即便猝不及防,到底也是个身手不差的水灵根修士,那水龙说卷就卷,雨云说召就召,跟赫连宇、裴敏联手对抗,也不过打了个平手,怎么会在一息之间,被桃栀绞杀 裴敏折回来看到横在地上的尸体,不解:“怎么回事” 桃栀已经收起了绿绫,看到这一幕的阿蛮假装不懂,周子洛沉默不语,赫连宇顿了一顿,欲言又止。 刚才的桃栀,他不认识了。 那一刻,红眼睛的她仿佛换了个人,浑身杀意暴涨,手段迅猛残酷。 赫连宇觉得就算他刚才出手,也未必是那个红眼睛桃栀的对手。 她眼睛一红,便是所向无敌。 周子洛狡黠的眸光隐在黑睫的阴影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阿蛮缩了缩脖子,抖落一身竖起的毛。 赫连宇缓了许久,才哑着声音回道:“不知道,突然暴毙了。” “先不管他,快去救人。”裴敏想了想,觉得还是救人要紧,这个叫阿丑的,终归是召来洪水淹死了不少百姓,如今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裴敏来到城门口的金身雕像前,用法器测了测四周的灵力。 假如雕像里面真的被困着修士,那必然会有少许灵力泄漏。 可是用来探测的法器突然崩裂,化为齑粉,还散出黑烟几缕。 裴敏脸色骤变:“有魔气……” 缓步跟来的桃栀只觉呼吸滞缓,心跳得极快。 她刚才没有让阿丑把话说完,但是听他的意思,皎月儿去过幽泉谷,身上沾染了池桦的魔气。 她已经当着赫连宇的面杀了阿丑以防他泄露过多,现在难道要当着更多人的面,毁了金身雕像灭口皎月儿,来替池桦掩盖吗 她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死死攥紧,她不知道如何控制满脑子的杀意和浑身暴涨的戾气,她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了。 “这儿!快来,就在这儿!” 突然,城门外传来吆喝。 随即,一群身穿靛蓝道袍、系天水碧色腰带的修士涌了进来。 为首的头戴玉冠、八字胡须,旁若无人地介绍道:“这里有收妖的任务可以领!但是……”他似乎才注意到城内的状况,“这皎月城怎么好似……才经历了一场恶战” 城内刚被洪水冲刷,到处是泥沙,远处还有断壁残垣,和慌乱无措的百姓。 “刚才我们探到了魔气,难道这城里是遭了魔物侵袭”修士甲搭腔道。 “我还看到了冲天的红光!”修士乙举手发言。 “这红光,我曾于宗门大会前夕,在咱万剑宗的附近看到过!”修士丙不甘示弱。 “我那个苍凉洲的道侣,说她前几日在毓寿宗山脚下也见到了这种红光!”修士丁头头是道,“这光芒红得辣眼,跟血一样,极为不详!” “真是倒霉,好好地出来旅个游,居然遇上一帮万剑宗来的傻缺。”赫连宇实在听不下去了,出言讥讽。 那八字须闻言,仿佛是才看到这几个毓寿宗的,轻蔑发笑:“不是第一宗门的人也来跟咱们抢魔物” “这是苍凉洲的地界,你们飘渺洲的管得也太宽了!”翠儿怼道。 “这天底下,哪里有妖魔鬼怪,哪里就有我们万剑宗的正义之剑!”八字须志得意满地将他那柄长剑从背后的剑鞘里拔了出来,还凹了个特别呆逼的造型。 这批人一口一个“魔气”、“魔物”、“妖魔鬼怪”,让桃栀很不爽。 其中那个拿着罗盘的修士甲,神叨叨地将罗盘靠近了皎月儿的金身雕像,看到罗盘指针走得飞快,当即大吼:“这里面有魔气在泄露!” “果然有异状!万剑宗弟子听令,列驱魔阵!”八字须当即跟打了鸡血似的,指挥着十几名弟子纷纷秀出了大宝剑。 十几柄剑铮铮作响,刚朝着虚空画了个圈,突然又有修士急匆匆从城外跑来,急吼吼地朝那八字须说道:“师父!我们在城外一个山谷里发现了更多的魔气!” 更多的魔气吸引了八字须,他急于为千年老二万剑宗攒下降妖除魔的功德,当即留下一半人对付金身雕像,率领另一半人跟着前来禀报的修士,往东边飞速赶去。 他们前脚刚刚御剑离开,桃栀后脚便跨上了虎头呆子,追了上去。 “桃儿!”赫连宇没叫住她,只好让裴敏留守在此,自己也跟了过去。 赫连宇驾驭化作飞行法器的檀香竹面扇追赶桃栀,竟没追上在陆地上疾驰的虎头呆子。 他越过薄云往下俯瞰,飞奔的阿蛮四只虎爪仿佛踩着红莲,步步生莲地跑出了虚影。 他在冲上皎月城东面群山的一道半坡后,毫不犹豫地腾空跃起,然后跳入了万丈悬崖,没入水雾蒸腾的烟霾之中。 桃栀骑着阿蛮,先所有人一步,坠入幽泉谷。 幽泉谷深几千尺,不明状况的人不敢轻易下来。 桃栀是因为熟悉此地,才敢怂恿阿蛮往下跳。 阿蛮的爪子攀着岩壁减缓了速度,在即将抵达崖底的时候,侧身一闪,窜入了一处隐蔽的洞穴。 洞穴长年不见天日,只能靠潮湿石壁上长出来的发光藤蔓照出些许光晕。 桃栀却在如此昏暗的地方,义无反顾地往更深处走。 第109章 主人,我是你的小桃子呀! “桃桃,这里的魔气越来越重了……” 阿蛮小心翼翼地紧跟桃栀的脚步,憨直的口吻透出胆怯,“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他这一路,狂奔、跳崖、深入洞穴,全听桃栀的话,不敢忤逆。 可他现在才发现桃栀在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桃栀脚步不停,只是淡淡然吩咐了他一句:“在这里等我。”然后独自往前走。 再危险也要继续,粉身碎骨也要继续。 打从一开始拜入毓寿宗,桃栀做的所有一切就是为了池桦,如今雪盈半生修为已经凝入玄冥珠,池桦就在前方,桃栀岂肯放弃? 潮湿的甬道尽头,有一间洞室,四壁全是发光藤蔓,幽蓝的藤条聚拢向中央,紧紧捆住一个闭眼沉睡的男人。 男人身上不断散发出黑色的魔气,那魔气沿着藤蔓萦绕整间洞室。 若非此地昏暗,藤蔓的蓝光更为招摇,随处可见的魔气一定非常显眼。 “主人,我回来了。”桃栀出声沙哑,鼻子酸胀,她忍了忍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强作镇定地取出了储物袋里的玄冥珠。 “我把你的修为抢回来了。”桃栀说完便觉得这句话并不全对,但桃栀不打算告诉池桦关于雪盈的后续。 桃栀把玄冥珠往前送了送,那珠子悬在池桦眉心一尺之外,发出了更为璀璨的光泽。 “我原本是想把你的丹田也一并抢来的,但是……”桃栀顿了顿,“我没忍心对她下手,主人,你恐怕得一直用这个魔物所化的丹田了,可那又怎样呢?” 桃栀扬起诚挚的小脸,眸中是坚定不悔,“你从前就告诉我说,妖魔与仙道中人,本就分不清是非对错,正邪从来都不是黑白分明的,所以即便主人变成一个魔,也永远是桃栀最亲的人。” “桃……栀……”男人紧阖的双眸慢慢睁开一道缝,俊美无俦的脸上虽然被魔气环绕,可挡不住那眼里恣意不羁的光芒。 池桦何等举世无双的男子,难怪会成为系统支配气运子选中的男人。 “主人!”桃栀激动地往前奔了一小步,并同时将玄冥珠用灵力一推,送入了他的眉心。 一道金芒灌入他的灵脉,与他血液相融,幻化出无数金丝,游走至四肢百骸,若隐若现地描绘出他完美的身体轮廓,最终全部归拢在丹田处。 如此,他的修为总算回了大半,从前他是合体期大能,如今至少也是个炼虚期了。 “主人!主人!你感觉怎么样?” 桃栀激动地蹦来蹦去,可池桦被藤蔓缚在半空,桃栀连他的脚尖都够不着。 桃栀仰着脖子望他,满眼的期冀。 然而,当池桦重新闭上的眼睛再度睁开时,眸中竟染上了明显的迷茫,他看了看眼前这个小不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藤条,他不悦地拧紧了眉。 他开始挣扎,带着恼意,他身上的魔气随着他情绪的波动而蠢蠢欲动。 “主人,你别激动,我帮你解开封印!”桃栀安抚道。 这是她亲手布的法阵,为了就是不让当时已经疯魔的池桦被人发现,而不得已将他困在此处。 当时池桦除了一个幻影丹田,修为几乎耗尽,所以桃栀凭一己之力轻轻松松将他制服。 可现在他刚获得大量修为,体内有汹涌澎湃的灵力,一下子就冲破了封印,余波威力把桃栀直接弹飞,砸在了岩壁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主人……你冷静一点,我是桃栀啊!”桃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奔向已经震断藤蔓、站在了平地上的池桦。 可桃栀还未走近,他就挥了挥手,又把桃栀往外推了推:“你、是、谁?” 太久没有说话,他吐字缓慢,声音暗哑。 桃栀又委屈又不安,池桦一手将她从婴儿大小拉扯长大,不可能她变回了奶娃娃他就不认识自己了,桃栀急得炸毛:“桃栀!我是桃栀啊!你的小桃子啊!” 池桦听到“桃栀”、“小桃子”等字眼,冷淡的眼神没有一丝松动,他用最陌生的目光打量了桃栀几眼后,又漠然地移开了视线。 桃栀的心猛地下沉。 刚才苏醒的那一刹那,他明明是念出了自己名字的,可在吞了玄冥珠后,他却又不认得自己了。 “池桦!”气得桃栀跺脚怒斥,“我也就离开了你三年多,你怎么能把我忘了?” 池桦不仅把桃栀忘了,他似乎也把自己忘了,他眼下压根没工夫搭理这个小不点,他正在细细观察自己的身体: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这个邋遢鬼,是我吗?可我,又是谁? 这时候,阿蛮突然奔了进来,冲着桃栀急吼吼喊:“桃桃,桃桃,快走!快离开这里,万剑宗的人来了,还有、还有你师兄也来了!” 桃栀猛地一怔:晏沁北来了? 阿蛮焦躁得原地转圈:“洞口魔气四溢,他们不敢冒进,正准备先把洞口给炸了,打算用灵力摧毁半片岩壁,好看清里面到底是何方妖孽……” 桃栀心跳如擂鼓,这个洞穴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非常之隐蔽,若非魔气泄露,没人能寻到这里,可这个洞穴也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没有退路! 洞穴只有一个出入口,再没有别的岔路了。 除非带上池桦,用遁地符遁走。 桃栀慌乱地在储物袋里翻找有没有这种方便脱身的符。 可突然,整座洞室剧烈晃动了一阵,随后甬道处的岩壁轰然坍塌,刺目的日光倾泻而入,洞室、桃栀、阿蛮和池桦,全部暴露在了外面。 几丈之外,是几十名万剑宗的弟子刚刚收起爆破阵,还有立在一旁的晏沁北、赫连宇、周子洛。 八字须用长剑挥了挥随着沙尘飞扬的魔气,见到整个人都萦绕在黑烟里的池桦后,仰天大笑:“果然被我们找到魔物了!” 他们仿佛没有看到角落里的桃栀和阿蛮,毕竟他们不在意。 可晏沁北在意。 晏沁北周身腾起肃杀之气,射向桃栀的眼神里,全是担忧:“小栀,到师兄身边来。” 桃栀恍然大悟,他在担心自己,他是不是以为自己被魔物……不,被池桦挟持了? 第110章 他是你的主人,那我呢? 一切都失控了。 晏沁北对池桦杀意腾腾,倘若不是误会桃栀被挟持了,他估计早已出手,先万剑宗这帮人,冲进来屠魔了。 可是晏沁北为什么会来?假如今天他不来,桃栀不会太难做…… 桃栀下意识翻了翻储物袋里的传唤符,不见了。 桃栀猛地将震惊眸光投向站在最边上的周子洛,此刻的周子洛,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 桃栀明白了:晏沁北是周子洛唤来的。 周子洛以子洛珠的形式被桃栀放出来的时候,顺手偷走了这纸传唤符,然后在得知幽泉谷出现魔物后,他把符开了,晏沁北瞬间位移至此。 该死的周子洛,他究竟想干嘛! “小栀!”这时候,晏沁北还在循循善诱着桃栀,声音刻意放低,轻柔得像是在哄她,其实是怕打草惊蛇,引起池桦的注意,“别怕,慢慢走出来,师兄会接住你。” 因为岩壁的坍塌,洞室与外面隔着一条一丈距离的沟壑,虽然下方悬崖已经不算深了,可若踩空栽下去也容易受伤。 晏沁北希望桃栀趁池桦反应过来之前,赶紧跳过去。 可桃栀,怎么可能离开池桦呢? 池桦只是沉溺在自己是谁的茫然中,也还在适应突然强烈的光线,以及判断这群突然出现的人究竟是敌是友,但当桃栀站过来的时候,他恍惚明白这个小不点是自己这边的。 “对不起,师兄。”桃栀站到池桦身边,甚至抬起手臂牵住了池桦的衣角,郑重告诉晏沁北,“我今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她再明白不过,只要她跳过去,那么下一瞬,池桦就会被他们用攻击围困,然后屠戮。 这是正道人士对待妖魔的一贯态度。 瞧万剑宗那帮人,剑都已经握在手里了。 “小栀,你在做什么?”晏沁北不解,深邃的凤眸里淌出惊痛之色。 “他是我的主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桃栀直接挡在了池桦跟前,信誓旦旦。 晏沁北的眸光赫然炸裂,他怔了良久,才一字字问:“他是你的主人,那我呢?”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的下颚线绷紧,咬牙切齿。 桃栀深吸了一口气,心道:你是我师兄啊,我和潋滟山所有人一样管你叫师兄,就是不肯认你为主,你还不明白吗? 可是这番话,桃栀不忍心说。 但是桃栀把威胁的话说了出来:“今日你若不忍心看我惨死,你就放我们走。” 桃栀知道这话也是相当残忍。 僵持得越久,万剑宗这帮人就越等不了,桃栀是毓寿宗的小灵兽,他们才不会管毓寿宗一只小灵兽的死活,假如魔物真有逃脱的迹象,他们必然会不顾一切地出击。 而桃栀这番话,分明是在逼晏沁北和他们对着干,从而掩护自己和池桦逃走。 除非,他忍心看自己死。 死是不会死的,桃栀如今相信自己的能耐,可带着池桦从万剑宗这帮人的眼皮子底下成功逃脱,桃栀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除非利用晏沁北。 晏沁北到了这时候,自然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自己被自己的小灵宠推出来,保护她和她的前一任主人。 晏沁北忽而失笑,笑里,是无尽的嘲讽与苦涩。 桃栀的心狠狠刺痛。 然而她捏着池桦衣角的手也没有松懈。 池桦慢慢反应过来她的情绪,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难过,池桦弯下腰来,轻轻捏住了她的小爪子,目光虽然还是疏离,但柔和了不少。 桃栀一怔,抬眸望他,眼眶蓦地湿润。 这一幕被晏沁北看在眼里,晏沁北执剑的手,微微一抖。 “小栀,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他的声音冷冽低沉,“要么自己过来,要么,别怪我收了你。” 凤眸里暗流汹涌,这一刻的晏沁北,目光像极了北雁的倨傲高冷。 结契的灵宠假如不听话,主人可以强行收入自己的识海,当然,这一过程中,灵宠要是抵死反抗的话,将会受到严重的反噬。 晏沁北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要强行收服桃栀。 桃栀知道威胁晏沁北失败了,无奈地亮出了绿绫。 她将绿绫化成重重帷幔,启动防御法阵,挡在自己和池桦之前,准备和晏沁北对抗了。 阿蛮苦巴巴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站在晏沁北身边的赫连宇,遗憾地皱了皱眉头。 在晏沁北掐诀的刹那,赫连宇挥出扇子,中断了他对桃栀的收服。 晏沁北不意有人背后出手,怒眸瞪视赫连宇。 赫连宇叹道:“晏师弟,她身赋神力你比我清楚,若她反抗你的收服,极有可能被反噬重创,到时候她死了,你也会难过。” 晏沁北只好先行应付赫连宇,以长剑挥开竹面扇:“我不会让她死。” “既然都是为了她好,为何不肯放她走?”赫连宇一边与之过招,一边质问道。 “我不允许……”晏沁北的声音染上沉沉怒意,出招逐渐凌厉,“她跟别人走。” 赫连宇暗惊:原来问题的关键在这里,晏沁北对于降妖除魔,不见得有多积极,但是桃栀跟别人走,是触犯他底线的。 他的底线在于桃栀的选择,不在于魔。 他今日是被抛弃的那个,骄傲如他,如何肯接受? 这边晏沁北被赫连宇控制住的时候,桃栀本想找机会跑的,但是周子洛忽然退到了万剑宗那帮人身后,以灵力催动了他们的剑阵。 万剑宗这帮人虽然列好了剑阵,但原想给毓寿宗这只小灵兽一点时间,所以保持在了蓄势待发的状态,却不意剑阵自己动了起来,那几十把剑,呈一个攻击矩阵,齐刷刷朝洞穴内刺去。 没人注意到周子洛这根搅屎棍子的从中作梗。 桃栀拉着池桦站在绿绫围成的巨幅帷幔之后,眼看着利剑划破一重又一重的防御,即将突破最后一层薄布,桃栀心念微动,浑身红光暴涨。 “那是什么!” 八字须眼下已经顾不上研究自家剑阵为何自行启动,看到洞穴内红光漫漫,他惊得连连后退,“是魔气……还是仙力?” 第111章 长大了!又是美少女一枚了 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感受过红光的威压,八字须好歹也是万剑宗师尊级别的剑修,眼下居然差点站立不稳,踉跄倒地。 而他身后数名万剑宗弟子,竟已直接被震翻弹飞。 晏沁北与赫连宇迅速收手,朝洞穴内望去。 被剑气划破的帷幔片片凌乱,像随风摆动的柳枝飘来荡去。 越过绿绫的缝隙,他们看到了血红瞳仁的桃栀,满身戾气地盯着这群万剑宗的修士。 “这、这毓寿宗的灵兽……”八字须侧首,哑声质问晏沁北,“难道你们这毓寿宗的灵兽,也是魔物不成?” 晏沁北并未理他,到了这节骨眼上,他必须要收服桃栀了。 却在这时,身后刮来一阵疾风。 一抹倩丽人影势不可当地冲入了洞穴之内。 跟在她身后的裴敏和翠儿没能在她窜入洞穴之前逮住她,气喘吁吁地止步在了沟壑之外,对晏沁北说:“这个……这个被封印在金身雕像里的女子,是皎月城城主皎月儿……” 裴敏缓了口气,续道:“我们刚将她放出来,她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看来、看来是与魔物相识。” 此刻,皎月儿已经挽住了池桦的胳膊,痴痴然地望着他:“你苏醒了?池桦。” 她身上受着被封印的伤,还有新鲜的血口子正在往外汩汩冒血,她却仿佛浑然不觉,眼底只有池桦一人。 “妖女!魔物!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八字须一鼓作气地祭出了自己的本命剑。 他身后的弟子们,能爬起来的也已经爬起来了,列好队形、摆出剑阵,气势汹汹地掐诀念咒。 这一次,桃栀没等他们的剑挥出,先行以攻为守。 她幻化出一颗与洞口等大的巨型红色光球,球体内光芒烈烈,仿佛酝酿着一场雷暴。 光球未曾砸来,但其光波威压之大,已经逼得万剑宗数位弟子口吐鲜血,堪堪稳住身形不倒,却再也没有多余的灵力掐出咒诀来。 “这波攻击,他们扛不住。”赫连宇低喃道,连他的檀香竹面扇作为防御盾挡在身前,也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晏沁北虽然纹丝不动,但神色亦十分肃穆,他朝洞内看了一眼,声音穿透重重防线,对桃栀说:“小栀,不可一错再错,收手,跟我回去。” 桃栀没有回应,那红色光球,以举鼎拔山之势,狠狠朝万剑宗弟子的方向袭去。 余波牵连晏沁北等人站着的方向,晏沁北当即筑起风墙,护下了自己这一方的人,才没让修为略差一些的裴敏和翠儿跟着灰飞烟灭。 没错,直接承受红色光球毁灭力量的万剑宗那帮人,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就连带着他们引以为傲的金刚淬炼之剑,也顷刻间灰飞烟灭,更别提他们的肉身,一息之间全部化为了齑粉,在幽暗的谷底随风散去,什么都没剩下。 几十名万剑宗弟子及一位师尊级别的剑修,全死了。 远处有四五名将将赶到谷底的万剑宗弟子见到这一幕,压根没敢靠近,御剑仓皇逃走。 他们是被八字须留在城门口、看守金身雕像里泄露魔气的那几个。 可雕像被毓寿宗的裴敏破开,救出了封印在内的城主皎月儿。 那皎月儿显然已经是半个魔物了,六亲不认地挣开了他们甩出去的锁妖绳,然后不顾一切地往城东逃窜,入了这幽泉谷后不见踪影。 他们姗姗来迟,恰好看到自家师父及师兄弟被一道红光挫骨扬灰。 他们一路逃回万剑宗,一路都在哭…… 桃栀在击出光球后,灵力一时续不上,只觉头昏眼花,虚弱地委顿在地。 她并未注意自己这一击究竟杀了多少人,也没注意皎月儿在晏沁北等人冲入洞穴后,带着池桦遁了。 她茫然抬眸,转身去找池桦,可瞳仁里的血色刚刚退散,她的双眼望出去一片迷蒙,迷蒙中,不见池桦的影子。 “主人……主人!”桃栀凄厉吼道,颤抖的双手一顿乱抓。 一只坚实有力的大掌把她两只小手全部扣住后捏在掌心,晏沁北的声音低沉且含着薄怒:“跟我回家。” 池桦不见了! 这是桃栀此刻唯一的念头,这一令她慌乱的念头冲上心神,心神受到极大波荡,她眼前彻底变黑,意识陷入无尽的深渊…… · 桃栀苏醒在三天后。 淡雅的清香萦绕鼻息,古朴的竹屋井然雅致。 她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暗叹口气,果然还是被晏沁北带回来了。 窝在床尾打盹的阿蛮见她醒了,激动地奔过来,将毛茸茸的脑袋往她怀里蹭。 桃栀下意识伸手撸毛,却陡然发现自己的手,小巧且修长,白皙如柔夷。 她腾一下从床上跳起,扑到梳妆台前,盯着铜镜里那个婀娜窈窕、玲珑曼妙的少女,差点叫出声来。 我回来了!我变回来了!我的胸、我的腰、我的屁股、我的倾国倾城、绝美容颜! 竹门被人推开,苏婉儿走了进来,淡淡然瞥了她一眼,眼神不复从前对奶宝的宠溺,口吻也含了三分讥诮:“呦!活过来了?那自己过来喝药,省得我喂你。” 梁安紧随她的步伐而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方搁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见到苏醒的桃栀,梁安笑得从善如流:“师姐早啊!” “我躺了多久了?”桃栀走到桌子前,看了眼那药,恶臭扑鼻,嫌弃得耸了耸鼻子,“我师兄呢?” 桃栀醒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想找池桦,但是很显然,这是晏沁北的地盘,首先得问问晏沁北。 可苏婉儿一听这话,就怒意沉沉地拉长了脸:“为了救你,元气大损,后山闭关去了。” 桃栀捧药碗的手一抖:“救我?” “是呀!”苏婉儿音量拔高,越说越气,“你不是在皎月城被魔物所伤半死不活嘛?师兄给你渡了大量的灵力,渡到你都饱和了、吞不下了、一下子长大了,他才收手,然后他自己扛不住了,蔫巴巴地闭关休养去了。” 第112章 我很生气,你最好快点来哄我 桃栀陷入沉思。 她明明是去皎月城救池桦,还因此和晏沁北对着干,亲手杀死万剑宗几十名修士,然后就虚脱了,找不到池桦了,再苏醒时人已回到潋滟山。 而故事果然变了,变成了她在皎月城受魔物重创! 这是晏沁北为了替她掩盖,而说的慌吗? 知情的赫连宇、裴敏、翠儿还有那个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怪的周子洛,他都说服他们三缄其口了? 桃栀心虚地望了眼阿蛮,阿蛮倒好,日常装呆,专心致志舔爪子。 桃栀腾一下站起来踹走凳子,风一般冲出了屋子,急匆匆地就往后山赶。 苏婉儿在她身后气急败坏:“你给我回来!把药喝了!” · 毓寿宗后山崖壁上,有成片的洞穴,修士如果不想在自己屋里闭关,通常都会来此地,此地清静,无人打扰。 但是当桃栀扛着一头小乳猪噔噔噔跑过去的时候,那令人垂涎三尺的肉香久久飘荡不散,让许多洞穴里都探出了脑袋,破口大骂: “是哪个缺德鬼在外面烤肉?还让不让人好好修炼了!” 桃栀浅笑盈盈地冲那几名弟子歪了歪脑袋,口吻恭敬客气:“请问你们知道我家师兄晏沁北他在哪座洞府吗?” “你是潋滟山新来的师妹吗?长得可真矮小……”某位男弟子兴奋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不过也真好看,只是好像、依稀在哪里见过……” 桃栀当了一整年的奶宝,在毓寿宗每个人的脑海里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她变回刚入门的正常样子时,这群蠢货居然认不出来了! “晏沁北好像在最顶上,雪盈长老的那个洞府。”有位热心肠的女弟子说道。 “多谢了。”桃栀当即扛起小乳猪,攀岩而上。 “这就走了啊!不留下点肉嘛?”身后传来弟子们的抱怨,“这也太不厚道了!香得我都无心闭关了……” 桃栀当然舍不得分肉给他们,这整头小乳猪都是她从膳堂偷来、准备孝敬雪盈的。 曾答应雪盈每隔五日给她送些吃食,桃栀自不敢忘,既然打听到了晏沁北就和雪盈在一个洞府,也省得她瞎找。 顺利摸到那洞府门口,桃栀停下了脚步。 如果说崖下那片洞穴是密集高层,那么崖顶的洞府就属于独栋别墅,所以私密性也更好,以至于雪盈和晏沁北聊天的时候压根不考虑隔墙有耳,字字清晰地传了出来。 “你瞧瞧你这个小心眼!我不是告诉过你她曾有过一任主人,你也说了那是曾经,说曾经的她无论怎样你都不在乎,所以你见到她曾经的主人,怎么就做不到心平气和?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雪盈的训诫既严厉又无奈,“你这气息乱的呀,都快生出心魔了!” “可是她口口声声喊人家主人,还要跟人家走……”晏沁北的声音既委屈又幽怨,“现在我才是她的主人,她又把我放在何处?” “呦?你这是喝醋喝上瘾了?可你也不想想,你当宗主的那几百年,不知道收过多少灵宠,多少灵宠为了你赴汤蹈火,牺牲的也不在少数,怎么变回少年,才收了这么一只,就全部心思扑上面了呢?还要求她心里只许有你一人,那你曾经的那些灵宠,她要是跟你一样喝醋,她得用缸!” “我自是全心全意对她,她岂能还想着那个人?” “她对那个人,只有濡慕敬仰之心,绝无其他心思。” “师父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那个人……”雪盈大概是想说:“因为那个人是老娘我的cp啊!”,但是雪盈忽然嗅到了烤肉香。 现在的雪盈哪里抵挡得住这等人间烟火味?当即挥手撤了结界。 于是把耳朵贴在结界上偷听的桃栀,就这么滚了进来。 她如今不再是个小胖墩了,滚得没从前那么圆润,努力爬起来的时候,全身骨头疼到仿佛散架。 雪盈眼里却只有那只跟她一样滚在地上、落满灰尘的小乳猪。 “啊!我的脆皮脏了!”雪盈遗憾地抱起小乳猪,看着外层猪皮上满满的泥沙,专心致志地用净咒一点点清理,压根不搭理一旁面面相觑、各自尴尬的桃栀与晏沁北。 晏沁北确实心神不宁,他的脸色略苍白、眸色略散乱,似乎真如雪盈所说,衍生出了扰他清修的心魔。 “师兄,我有话单独想问问长老,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桃栀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沉默里,只有雪盈啃猪皮的哧溜声。 晏沁北一言不发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抿成一条线的薄唇虽然只字未吐,却分明在说:我很生气,你最好快点来哄我。 桃栀心中有数,等晏沁北一离开洞府,当即扑到雪盈跟前,急问道:“池桦吞了你的修为,却把我忘记了,是怎么回事?” 雪盈吃肉的动作一顿,扭头惊问:“只单单忘记了你吗?我呢!” 桃栀叹气:“那我没问,反正他连自己也忘了,估计是彻底失忆了。” 雪盈想了想,眸中忧虑渐渐散去:“他的修为是灵气,丹田却是魔气,两者本就相冲,可能这股互斥的力量刚好伤到了大脑,所以才失忆了,不过凭他的本事,很快就能调整过来,这倒不必太过忧心,只是……” 雪盈凑近来,压低声音问,“他现在何处?” 桃栀黯然神伤:“我猜是皎月儿把他带走了,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想等师兄的气消一消,我再下山去找他们。” 雪盈闻言,否决道:“还是等我休养一阵子,我去找他们,毕竟我才是池桦的官配!我可不允许别的女人私藏他!何况……” 雪盈瞅了眼立在门外那抹倨傲身影,啧啧摇头:“你师兄这气,一时半刻消不了,要是你还敢去找池桦,我估计他会暴走。” 雪盈推了桃栀一把:“快去哄他,别打扰我吃肉……哦不,闭关!” 指望雪盈早点出关去找池桦的桃栀,蔫头耷脑地走了出去。 第113章 在争风吃醋这条路上,走到黑 师兄生气了怎么哄?在线等,挺急的。 桃栀立在晏沁北身后,低着头,看脚尖。 如今也不再是个奶娃娃了,撒娇卖萌这种事,桃栀突然不会了,她踌躇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招,山顶的风吹得她莫名发冷,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晏沁北本能地掏出锦帕、转身、弯腰,下意识地想给奶宝擤鼻涕。 可却对上了一张风华绝代的美艳面庞。 如出水芙蓉、天生丽质,人间尤物,不过如此。 假如忽略她身高的话…… 桃栀刚入门的时候遭人耻笑,也是因为身高问题,抛去这一致命弱点,她的脸绝对排得上毓寿宗第一。 至于她的身材,明明矮得可怜,却要啥有啥,样样不缺。 晏沁北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她的身上,小蛮腰不盈一握,从前圆滚滚的肚腩不见了,肉都狡猾地往上跑了…… 桃栀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胸上,再抬眸时,晏沁北早已起身,故作云淡风轻地欣赏景致,可手里的锦帕都被攥得皱巴巴了。 “师兄,我们找个没风的地方聊一聊?”桃栀提议道。 晏沁北嗯了一声,御剑腾空。 桃栀一如从前,跳上了那柄剑的尾梢。 可晏沁北这次没等桃栀站稳,就起飞了。 吓得桃栀娇呼一声,从背后一把圈住了他的腰。 晏沁北整个人一僵,剑都抖了一抖。 从前桃栀只能抱住他的大腿,像一个肉乎乎的腿部挂饰,可如今,她却能用双臂箍住他的腰,且因为害怕,她的手臂十分用力,晏沁北倒不是觉得疼,只是觉得……很怪异。 从没有女人敢这样抱着他。 是啊,小栀现在是个女人了…… 一想到这里,晏沁北的心神又乱了,剑也御得摇摇晃晃。 于是剑越晃,桃栀就抱得越紧,桃栀抱得越紧,晏沁北的心就越乱,晏沁北的心越乱,剑就越晃。 这是一个闭环。 晏沁北解不开。 他不得不迅速找了个地方停下来,这才让箍在腰上的手臂松开。 手臂一松,他又觉得心里一空。 他脑子里猛地开始回放在幽泉谷的洞室里、桃栀的小手被池桦握住的那一幕。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雪盈说的没错,这已经远远超乎了一个主人对灵宠该有的度。 从前有灵宠为他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他也不过是难过了那么一下下,可为什么同样的感情,他对桃栀失了分寸? “师兄,坐下来。” 此刻,桃栀已经把两人身后的杂草拨弄平整,腾出了一小块空地,并拍了拍地面,示意晏沁北别老站着,像个木桩子一样,怪严肃的。 晏沁北无声落座。 他的眼睛始终目视前方,前方是一弯平静的湖,没啥特别的。 桃栀不得不再次打破沉默,问道:“师兄打算一直不和我讲话了吗?” 晏沁北心里喊了一万个“不是”,嘴上漠然反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取决于师兄为什么生气,这样我才知道怎么给师兄解解气。”桃栀尽量把话放得轻柔且温和。 可她不再是沙哑的奶音了,这甜美软糯的音色,晏沁北一时还没适应过来,桃栀的问题却再度抛来,“所以师兄究竟为什么生气呢?” 晏沁北好想掐住她的嗓子,让她把音色放重一点,不必这么酥麻! “你自己心里清楚。”晏沁北沉声道。 “池桦不是魔物。”桃栀解释道,“池桦本是合体期修仙大能,是为了你师父雪盈才变成了半人半魔,但他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所以绝不能因为他身负魔气,就遭屠戮,他是我曾经的主人,他从前护着我,如今他有难,我自当护着他。” 可这一番解释,非但没有撸顺晏沁北的炸毛,反而让他的剑眉深深蹙起:“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是非不分之人,你当我那日是想要屠杀他?” “我自然知道师兄不会,所以才……才逼着师兄放我们走。”桃栀心虚地低下脑袋。 “小栀。”晏沁北忽然正色叫她,凤眸俯睨着她的头顶,满是怀疑,“如果那天我放你们走,你还会回来吗?” 安顿好池桦后,她就回来?还是她从此就跟着池桦浪迹天涯了,权当自己这个冤种主人不存在? 桃栀抬起脑袋,迎上他的眼睛,坦诚相告:“我没想过这个问题,那一刻,我只想池桦安全。” “却不考虑我会不会难过……”晏沁北顷刻失笑,笑得要多苦涩有多苦涩。 桃栀的心再度揪起,她见不得他这般自嘲。 她像从前一样用手捧起他的脸,虽然不再是胖嘟嘟的小爪子,可力道依然不知轻重,捧得晏沁北的脸颊肉都挤出了褶子:“师兄,你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在你眼前吗?而且,我也决定不去找池桦了,我以后就留在你身边,不走了。” 不去找池桦,是因为刚才雪盈说了她去找,所以桃栀现在才敢这样保证。 论起来也不算谎言? 晏沁北定定看着她,忘记要挥走她的手,就让脸颊肉这么挤着,口齿囫囵不清:“不离开我了?” “不离开了。”桃栀答。 “池桦如果来找你呢?让你跟他走,你走不走?” 桃栀失笑:“池桦不会来找我,他都不记得我了。” “那如果他记起了你,让你跟他走,你走不走?” 桃栀苦笑,看来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了,只好继续哄道:“不走,我现在有了师兄这个新主人,我离不开师兄。” 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晏沁北现在比刚才好受多了。 于是他在争风吃醋这条路上,开始了作死:“那我与池桦,你偏爱谁更多一些?” 这种现任非要跟前任比的胜负欲,究竟是怎么回事? 桃栀捏他脸颊肉的爪子紧了紧,好想直接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这有什么可比的!在你面前当然要选正确答案,是你是你就是你,你高兴就好! 但是桃栀还没回答,赫连宇踩着檀香竹面扇从湖的对岸冲了过来。 “又来了,万剑宗的人。”他缓了口气,一脸烦躁又无奈地通知晏沁北道。 第114章 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 赫连宇一个“又”字,让桃栀心感不安,难道自己沉睡的这几天里,万剑宗的人经常来? 终归是自己屠杀了他们宗门几十条人命,该认的还是得认。 桃栀面色凝重地站起身来,却被晏沁北摁下:“小栀不必过去。”他交代赫连宇,“你看着她,我去去就回。” 他言毕,御风而去,留下赫连宇坐在湖畔,给桃栀打扇子:“咱在这里等消息就好。” “赫连师兄什么时候这么听我师兄的话了?”桃栀狐疑道,“你们俩从前不是相看不顺眼吗?” 赫连宇脸一红,扇子往回一收,使劲给自己扇风,面色极其尴尬:“那从前、这不是、也不知道、他就是宗主嘛~” 桃栀瞪大眼睛:“他坦白了?向所有人坦白了?” 赫连宇斜眸乜她,抽了抽嘴角:“看来你早知道!你却不告诉我!” 这回轮到桃栀心虚了:“我……我也不十分确定。” 赫连宇苦大仇深地叹道:“他只对我、裴敏和翠儿坦白了。” 桃栀恍然大悟:难怪她屠杀万剑宗弟子的事被压下来了,还传出了她在皎月城被魔物所伤的另一个故事版本,原来是晏沁北拿真实身份威胁了他们。 真是狗! 可就算他镇得住自己宗门内的人,那万剑宗呢? “万剑宗的人,是为了讨伐我而来吗?”桃栀忙问赫连宇。 赫连宇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虽然不如以前圆了,但手感还是很不错:“你杀了他们的人,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死了一个师尊级别的修士,自然要来闹上一闹,不过不怕,你师兄、咱宗主,搞得定。” · 毓寿宗山门口。 万剑宗的宗主葛丕亲自来了。 死的八字须是他师弟,他听回来的人说是毓寿宗的一只奶宝灵兽身现诡异红光、秒杀了他万剑宗几十名弟子和他的师弟。 他虽然不敢相信,可他咽不下这口气,必须借此机会,讨伐一下他早就看不顺眼又干不掉的毓寿宗。 闹了整整三天了! 葛丕都累了,因为他破不开毓寿宗的护山大阵,连门都进不去,每次只能在外面叫嚣叫嚣,让北雁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把那只灵兽,交出来!”葛丕在前面喊一遍,他身后的几百名弟子就跟着喊三遍。 如此喊上半日,北雁才会现身。 可三天了,北雁的说辞始终没变过:“当日皎月城遭魔物袭击,我毓寿宗潋滟山的灵兽小包子被魔物附身,与魔物同归于尽,魔物自爆时,你万剑宗死了几十人,而我毓寿宗只死了一只灵兽,你为此心里不平衡,天天来我门口闹,葛丕,你是真的很无聊。” 他双手负背,长身直立,眉目云淡风轻,口吻波澜不惊,让葛丕的怒火无从发泄。 “听说那只灵兽身现诡异红光,极为不凡,关于此红光,我宗门弟子曾在其他地方见到过,所以它究竟是何妖孽,你敢不敢把它交出来!” “葛丕,你老糊涂了,既然是在其他地方见过,那必然不是我毓寿宗的灵兽,说不定是四方魔域的魔物四处作乱,你却将脏水往我毓寿宗小小一只灵兽身上泼?何况你怀疑的那只灵兽已经灰飞烟灭,我怎么交给你?” “你说它灰飞烟灭就灰飞烟灭了?你敢不敢让我等进去搜?”葛丕还就不信了,他带了那么多人,如果有机会翻遍毓寿宗的角角落落,还愁找不出来一只灵兽? “请便。”北雁实在是被他烦得头都大了,宽袖一挥,护山大阵顷刻关闭,他开门迎客,大大方方。 随后他传音给各大山头,让长老带领门下弟子集结到武斗广场,带上所有灵兽,给万剑宗的人开开眼界。 葛丕兴冲冲地率人冲了进来,看到广场上密密麻麻的飞禽走兽,一时竟晃了眼。 天上飞的大鹏、凤鸟……地上走的白虎、大象……海里游的老龟、赢鱼……横冲直撞、气势汹汹,差点把他万剑宗的弟子们吓哭了。 “宗主,他们这是,名副其实的驭兽宗啊!” “好羡慕,我也想拥有一只会飞的灵宠!” “天哪,居然真的有鲲鹏!好大一双翅啊!”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需要两个烧烤架……” …… “都闭嘴!”气得葛丕目眦欲裂。 早知如此,就带些见过世面的弟子来了,这一群新拜入万剑宗的,虽然喊口号的时候很卖力,可眼下见到奇景,都被震慑地移不开眼了,委实丢人! “分成五个队伍,跟随那日的目击者弟子,分别去寻那天那只灵兽!”葛丕指挥道。 此时,桃栀站在潋滟山的队伍里,面不改色地目视前方。 她原本是想认罪的,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 可晏沁北分明已经为她想好了退路,直接宣布了她萌宝身份的牺牲。 那她当然得老老实实承了这份好意,不给毓寿宗添麻烦。 很快有万剑宗的弟子拿着罗盘走到了她的附近。 那罗盘上覆着一缕黯然的红光,若隐若现,怕是当日她力量倾泻太盛,总有那么一丝半缕遗落在了皎月城的废墟里。 桃栀不知道那红光在靠近自己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她偷偷瞄了一眼远处的北雁,北雁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孤傲模样。 万剑宗的弟子已经走到了桃栀面前,他看了眼罗盘,又看了眼桃栀。 罗盘上,红光分明亮了一下。 桃栀视而不见,冲那弟子嫣然一笑。 红光的亮度转瞬即逝。 那弟子被桃栀的笑靥所惊艳,浑然不觉罗盘的细微变化,等他再度看向罗盘的时候,那红光仍是黯然微弱。 他的脑海里却全是桃栀的莞尔。 查验到其他人身上的时候,他还时不时地回眸瞥一眼桃栀,最后被苏婉儿唾弃道:“能不能专心一点!我潋滟山第一美,还不如前面那个小矮子吗?” “嘿嘿,道友你……太高了,和我不搭。”这弟子猥琐一笑,走了。 身材高挑、亭亭玉立的苏婉儿,气鼓鼓地骂:“那是因为你矮!” 没人注意到,广场上首位置的北雁,盯着这名矮个子的万剑宗男弟子,将一抹杀气藏在了面具之下。 第115章 你们知道什么是快乐星球吗? “回禀宗主,没有发现!” “回禀宗主,没有发现!” “回禀宗主,没有……” “够了!”葛丕气得发抖,这句话他听吐了。 怎么可能没有发现?自己做足了准备而来,带着必须抓到罪魁祸首的嚣张气焰,现在人家北雁开门迎客给他搜,他居然找不到那只灵兽! “北雁君,是不是你包庇祸首?将那只灵兽藏起来了?”葛丕怒问。 北雁不屑一笑,信手丢来一本册子:“灵宇大陆所有测过灵根的修士全都统计在册,这是我毓寿宗的修士名录,你大可以一个一个对照查验,今日不在这广场上的,也都在山下历练,反正你万剑宗人多,你就派人一个一个去找,这浩渺鸿蒙、四海八荒,只要我毓寿宗弟子没逃去魔域,便都能找到。” 北雁说的这个法子虽然工程量浩大,可也不是无法实现,葛丕实在无言以对。 难道那只灵兽真的死在了皎月城?葛丕当下不禁开始自我怀疑。 “剑仙君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 忽然,由远及近飘来一道清亮的女音,随即,天空洒下纷纷扬扬的桃花瓣雨,落英缤纷、色泽鲜丽,仿佛连云都被染上了淡雅浪漫的粉色。 踩着云来的,正是某位外出历练的潋滟山女弟子——孟飞菲。 她的出场颇为惊艳,连不少毓寿宗的男弟子都拉长了脖子、瞪圆了眼,更何况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万剑宗男弟子,下意识抹了把嘴角,全是哈喇子。 孟飞菲足尖落地时,衣袂仍在随风翩飞,如瀑黑丝拂过她沉鱼落雁的脸,盈盈秋波满是自信的光彩。 桃栀心下隐隐不安,刚往梁安庞大的狼身后面躲了躲,孟飞菲的葱葱玉指竟然毫不犹豫地直直指了过来:“也难怪剑仙君找不到,她确实变了模样,可无论她怎么变,其实我毓寿宗有不少弟子都心知肚明,那个小矮子,三日前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众人一片哗然。 哗然之中,桃栀清晰听到了孟飞菲和系统的对话: “哼!一次次抢走我师父的关注,这个桃栀,我以前真是小瞧她了!” “你要感谢她去皎月城搞的这波事情,大boss的黑化值和恶念值这几天有了质的飞跃!如今恶念值22,黑化值35,我的力量也因此突飞猛进,这才有机会给你开辟新地图让你打怪升级,现在你是元婴后期修为了,给我好好地整她!” 孟飞菲的眼里划过分明的憎恶。 三日前,她刚为自己搭建好沁竹苑被损毁的屋子,正在院子里缠着晏沁北教她剑法。 虽然她的人造丹田资质不佳,可她这次分外努力,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想用刻苦与勤奋感化晏沁北。 就在晏沁北终于展露一丝满意的笑颜时,他突然原地消失了。 孟飞菲急忙让系统查看,才发现晏沁北是被一道传唤符召走,瞬移到了桃栀的所在。 彼时孟飞菲的伤势还未好透,努力表现了一段剑法,体力和灵力几近透支,不过得来晏沁北稍许的赞赏,桃栀就把人给唤走了。 孟飞菲伤心欲绝,当场呕出一口血,实在是好惨一女滴。 她差点就要放弃蛊惑晏沁北的这个艰巨任务了。 可是几个时辰后,系统惊奇地发现晏沁北的黑化值和恶念值开始上涨,系统当即有了力量,决定为她另辟蹊径,让她下山,去做其他宗门对外开放的秘境试炼闯关任务。 整整三天,孟飞菲都在打怪升级,在系统开的小灶里迅速晋升到元婴后期,并获得一件神器——惊鸿游龙笔,可画高阶法阵。 此刻,她执笔画阵,手腕灵活翻转之间,虚空中出现一面水镜。 水镜所过之处,皆显露每个人的儿时模样。 移到桃栀身前时,那令万剑宗人人痛恨至极的奶娃娃的面貌,清晰可见。 “真的是她!” “居然是她?” “果然是她!” 一时间,万剑宗的弟子们震惊了。 葛丕乐了,奸邪狞笑:“没想到啊没想到,竟藏得如此之妙!” 桃栀望了眼那面水镜,她几日前的奶萌娇憨真是可爱,她身后还照出了梁安小时候的狼崽子丑态,还有苏婉儿小时候的漂亮脸蛋。 这系统给的水镜果然厉害!非常真实,让她无所遁形。 她撇了撇唇角,信手一挥,水镜碎裂成灰。 她直面孟飞菲恼怒的神情,轻蔑讽笑:“菲姐,无冤无仇的,你就这么想我死?” 孟飞菲眸色含怒带恨:怎么会无冤无仇?她和桃栀的小仇小怨小打小闹就从没断过,但从前确实是她低估了桃栀,压根没把一个小屁孩放在心上,包括系统也没拿她当回事,这才错失了无数良机,可这一次,她要她输得彻底! 只是当着众目睽睽,孟飞菲仍旧把道理讲得十分漂亮:“小栀,我也不想的,可是你与魔物勾结,滥杀无辜,我今日这么做,全是为了证道!” “为了证道!为了证道!”万剑宗的那帮傻缺居然会附和她,可见平日里没少被“除魔卫道”洗脑,这会儿格外热血。 “既然如此,那就来。”桃栀也不跟她废话,双掌一开,红光乍现。 这抹红光霎时间把万剑宗那几名幽泉谷惨案的目击者弟子吓白了脸: “是她!是她!就是她!” 桃栀差点以为他们要把小哪吒之歌唱起来,闻言失笑,问了个十分跳脱的问题:“你们知道,什么是快乐星球吗?” 刚刚激动起来的葛丕一怔:“啥?” 随着桃栀双掌之间的红光慢慢扩展,她又织了一个毛线球,那球体由红色光线萦绕而成,空洞的内里刺啦刺啦激出闪电,仿佛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小桃桃!你快收起来!”苏婉儿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刻意压低音量,仓皇劝道,“我这儿有一张遁地符,要不你先撤?” “师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既然暴露了,就不想躲躲藏藏。”桃栀回道。 第116章 我自己有实力,不需要别人施舍 “可是师父不在、大师兄也不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苏婉儿急得要哭,“潋滟山护不了你,宗主他……咦!宗主呢?” 苏婉儿抬眸望向远处,原本立在高位的北雁不见了! 这就导致毓寿宗无人主持,任凭万剑宗的人围向桃栀。 毓寿宗其他山头的人本着明哲保身的原则,不敢贸然插手。 苏婉儿一时间不知道向谁求助,心一横,直接挡在了桃栀跟前:“不许你们伤害我潋滟山的人!” 她的眼泪洇出眼眶,欲落不落,身子抖得剧烈,想必是害怕极了,可身为潋滟山的大师姐,她必须挺身而出。 梁安见状,亦拿庞大的狼躯挡在了苏婉儿身前,全身灰毛都竖了起来,只是夹在两股之间的尾巴缩成一团,暴露了他比苏婉儿还要害怕。 再然后,陆仁甲、郭禄客等人也纷纷站在了桃栀周围,形成一个圈,直面向团团围攻的万剑宗弟子那一柄柄铮铮作响、不怀好意的剑。 可潋滟山加上最不起眼的小弟子,拢共也就十几人,想要对抗万剑宗虎视眈眈的几百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何况万剑宗还是葛丕亲自率领,那咄咄逼人的样子,仿佛一群霸凌的黑道。 看到苏婉儿一边抽抽搭搭地哭,一边努力布防御阵的样子,桃栀忽然也想哭了。 倒不是害怕,而是来了潋滟山一年多,头一回感受到了如此浓烈的同门情谊。 从前一心只想对付雪盈,心思也不在修炼上,更没有付诸多余的感情,今日才切身体会到被这么多人拿性命相护是什么感觉。 再看看同样是潋滟山的孟飞菲,心思之歹毒,着实令人心寒。 桃栀暗叹口气,瞥了眼苏婉儿他们筑起的防御阵,法阵与布阵之人灵力相通,因为他们害怕,所以法阵也颤颤巍巍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崩塌的趋势。 不过桃栀织出的毛线球已经够大,随着她凝神一放,那光球瞬间如巨幕穹顶,把潋滟山的所有人都包裹在了其中,其力量之稳固坚韧,连风都吹不进来丝毫。 桃栀咧嘴一笑,还是那句话:“所以你们现在知道,什么是快乐星球了吗?” 葛丕觉得她在故弄玄虚,直接执剑刺了过来。 他的剑尖刚触碰到光球法阵,就被一股更为强悍的力量反弹出去。 他大乘期大能,不仅没能攻破桃栀的防御,居然差点连剑都甩了出去,那红光如丝缠绕他的手腕,像闪电一样麻痹了他半截手臂。 他当即收势,以剑驻地,手却仍在止不住地轻颤。 他身后的弟子们纷纷涌过来关切:“宗主!你没事?”让他觉得更丢脸了。 他以为凭他堂堂万剑宗宗主的本事,随便挥一挥剑就能刺破这个什么“快乐星球”,没想到轻敌了。 逼得他不得不正视桃栀,沉声怒问:“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桃栀双手抱胸,立在法阵中心,轻笑:“你张口闭口妖孽魔物的,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身上有你们正道人士惧怕的妖气魔气?” “我们正道人士才不惧怕妖魔!”不等葛丕反驳,万剑宗的弟子们就先怼了过来。 “哦?”桃栀觑了眼那名说话的万剑宗弟子,嗤道,“那你站那么远干嘛?过来呀!” 随着桃栀话音一落,一缕红光突然从光球里射出,像蛛丝一样迅速缚住了那名弟子,然后将他凌空提起,猛地一拽,又一放,当个垃圾一般朝远处丢去。 丢的方向正是孟飞菲的所在。 孟飞菲立在云团之上,偏了偏身子,才没有被砸到。 但是她的云团被那人带起的风吹散了一些,害她差点从空中坠落,她当即执笔补了几处悬空法阵的裂缝,才重新站稳,然后朝桃栀瞪来冷冷一眼。 桃栀不过是给了她一个警告,此刻目光早已不屑看她,又落回了葛丕身上。 桃栀现在看葛丕都比看孟飞菲顺眼,至少看着葛丕努力不懈的样子,令人佩服。 努力不懈的葛丕重新提剑,这一次他认真了,率领弟子们列队布阵,几百柄剑齐刷刷飞到半空,排了个十分有气势的矩阵,罩在桃栀的光球穹顶之上。 只稍葛丕一声令下,所有的剑便将全部往下冲刺。 这种来自于头顶之上的压迫感,让苏婉儿等人心慌意乱地咽了咽口水。 “师姐,你带所有人出阵,我一人扛着就行。”桃栀在光球的某处破开一个口子,催促苏婉儿等人离开。 苏婉儿即便怕得不行,也不肯走:“小桃桃,开什么玩笑呢?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扛!我可是潋滟山的大师姐!” “可是大师姐,该认怂还是得认怂,你不行。”桃栀指了指她的防御法阵。 在桃栀那耀耀红光的穹顶之下,苏婉儿与其他人筑起的法阵微弱得连光芒都透不出来,甚至被悬在头顶的剑阵剑气逼得丝丝开裂,显然是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 倘若不是桃栀的光球顶着,苏婉儿他们早已被剑气所伤。 “小桃桃,你……是不是吸收了大师兄的所有修为,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苏婉儿气恼地斜她一眼,酸溜溜道。 桃栀反乜她一道白眼:“瞧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吸收人家修为的那是你家师父雪盈道尊,我桃栀,自己有实力,不需要别人施舍。 “还不快走!”桃栀转了语调,声音都冷了三分,“难道要我把你们都踹出去?” “小桃桃,你确定你一个人行?”陆仁甲颤声问道。 “小桃桃,有困难直接说,我们还能顶!”明明快要顶不住的郭禄客咬着牙道。 “我们还是撤……”终归是梁安最识相,夹着尾巴先溜了,“我不是怕,我是因为尿快憋不住了!” 随着梁安一走,其他人终于有了台阶可下,纷纷撤离。 穹顶内只剩下桃栀一人,桃栀虽然感受到了剑阵更猛烈的压迫,但至少,她心里轻松了不少。 “妖孽!今日,此刻,便是你魂飞魄散之时!”葛丕像每一个爱哔哔的勇士一样,非要先放一句狠话,然后再放大招,仿佛这样才显得自己大义凛然。 第117章 马甲稀碎,等你回来 “废话真多……”桃栀掀了掀眼皮,将更多的红光往外释放。 于是快乐星球变成了快乐刺猬球。 穹顶之外生出尖刃一般的光刺,刺与刺之间蔓延着蜿蜒的闪电,刺啦刺啦地伸向上方的剑阵。 “斩妖除魔,破!”葛丕一声厉喝。 剑阵往下压了几尺,剑气逼得光球颤了一颤,却没有破。 桃栀在球内掐诀,一边补阵,一边笑问:“知道为什么破不了吗?因为我既不是妖,也不是魔……”浅笑嫣然,透着邪肆,“我是你姑奶奶!” 光刺不断向上,缠住了好几柄气势较弱的剑,将之弯曲甚至拧断,剑的主人扛不住本命法器被摧残,纷纷吐血。 吐血的弟子撤出了法阵,后面又有新的弟子补上。 万剑宗以多欺少,剑阵里的剑不减反增。 远处的白尘看不下去了,准备出手相助桃栀,不能眼睁睁看着万剑宗的人这样欺负自己宗门的灵兽,虽然目前还不清楚这灵兽究竟为何会有如此诡异的神力。 但东方律拦了一拦:“宗主走之前让我们莫要干涉,他想办法。” “那宗主人呢?”白尘急问。 东方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 此时,葛丕已经率领弟子们换了个阵法,百余柄剑合为一体,变成了无比巨大的一柄。 巨剑如擎天柱一般缓缓下沉,剑气不断向红光穹顶压制,剑尖直指的穹顶处,出现了丝丝裂纹。 “绝杀阵,破!”葛丕怒吼道。 闻此一言,毓寿宗的弟子们也震惊了: “对付我毓寿宗小小一只灵兽,居然要启用万剑绝杀阵?” “毕竟小桃桃如果真如他所言,杀了他门内几十名弟子的话,那么今日,他不可能善罢甘休!” “可是绝杀阵剿灭阵内一切生灵,无论神魔鬼怪,他万剑宗,是真的想要小桃桃的命啊?” 要桃栀命的人,除了万剑宗,还有孟飞菲。 “剑仙君,容我助你一臂之力!”她忽而一声厉喝,祭出了惊鸿游龙笔。 笔在空中急速旋转,画出了无数片桃花瓣,每一片花瓣都带着杀气,融入巨剑之内,将巨剑的威力瞬间放大。 苏婉儿等人几乎听到了红光穹顶发出了不堪重压的破裂声,像即将分崩瓦解的琉璃。 倘若没有孟飞菲这一顿搅和,桃栀还能撑上片刻,但是现在…… 桃栀的秀眉深深拧起,眉目染上痛楚。 穹顶的光刺已经纷纷碎裂,穹顶的红光也若隐若现,即将遭遇突破。 桃栀对于自身神力尚且不能完全掌控并运用自如,一旦灵力透支,就会像上次一样虚脱。 而她此刻已经隐隐感觉到体内灵力即将耗尽。 到底她只是金丹期,还是太菜了。 耗下去不是办法,如今只能奋力一搏然后趁机遁走。 刚才苏婉儿离开之前,已经把遁地符悄悄塞给她了。 打不过就跑,桃栀才不怕丢面子。 她深吸一口气,将余下的所有力量聚在双掌之内,然后重拳出击。 力道散尽的下一瞬,她便燃爆了遁地符。 可不意那符篆竟没能令她一秒消失,反而生长出蜿蜒的枯枝,一下子把她的双腿束缚在了地上。 枯枝上开出桃花朵朵,诡异的香气令她意识迷幻。 桃栀猛地朝孟飞菲望去。 她听到了系统的声音:“快看快看!我帮你把她的遁地符换成了困地符,她跑不了了哈哈哈!” “系统大大好厉害呀!” “那是!毕竟大boss涨了黑化值和恶念值嘛,我自然也变强了!” 桃栀那拳头打出去的力量,化掉了巨剑里万剑宗普通弟子们附加的灵力,但是扛不住葛丕大乘期的威压。 那巨剑虽然顿了一顿,却在葛丕的控制下,以更加迅猛的冲刺落了下来。 而此时桃栀灵力散尽,穹顶的防御已经崩塌。 原本她早已遁地逃走,可现在她的双脚被束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小桃桃——” 苏婉儿当下丢过来的防御符已经来不及护住她。 白尘等人远远砸过来的防御阵也才飞到半路。 巨剑重重地扎在了地上,激起飞沙走石,尘霾漫天。 广场中央深深凹下去一个大坑。 巨剑随即缩成普通大小,回到了葛丕的手里。 葛丕非常自信这一击,那小灵兽定然已经化作了肉泥。 可随着尘霾渐渐散去,众人看清了坑内局势后,皆震惊得目瞪口呆。 桃栀安然无恙。 而倒在她怀里的男人,全身都是血,只余下一张俊美无俦的干净帅脸,还露出了极为满足的笑,冲着她说:“别哭……” “大师兄——”潋滟山的人狂奔过来,苏婉儿冲到大坑边缘,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师父!!”孟飞菲也扑了过来,却被苏婉儿一脚踹走:“你滚开!” 坑外无论怎样歇斯底里,都没有让桃栀和晏沁北移开对视的双眸。 桃栀托着晏沁北的脑袋,扁着嘴,眼眶里盛满了水雾,沙哑着声音问了句:“傻不傻?” 晏沁北眉眼一弯,溢出无尽的温柔,轻声反问:“还好?” 桃栀用手捂住他的胸口,那汩汩冒血的窟窿,堵都堵不住。 “是要死了吗?”桃栀问。 晏沁北阖了阖眼睑,默认了。 “师兄——不——”苏婉儿哭晕了过去,倒在梁安背上。 “师父……为什么……”孟飞菲浑身剧颤,冷汗直淌,脸色白得像一个刚从水里捞起来的鬼。 桃栀没有她们那么激动,她微微俯首,将唇瓣靠近晏沁北的耳朵,轻轻张合,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字道:“那我等着你以北雁的身份,回来。” 晏沁北的眸底晃过一丝马甲稀碎的尴尬后,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像每一个魂飞魄散的修士一样,化为齑粉,随风散去。 潋滟山的人哭成了一片。 哭得葛丕头大如斗,他剑指桃栀,怒斥:“你怎么还没死!” 他的剑蠢蠢欲动,剑气直逼大坑里孤零零枯坐的桃栀,直至被一道洋洋盈耳的女声打断:“剑仙君,手下留情!” 第118章 想和老娘处感情?门都没有! 雪盈仿若从天而降的仙子,随着她的出现,毓寿宗广场上方竟飘下漫天雪花,碎琼乱玉,如絮飘扬。 这出场可比孟飞菲的高级多了,至少她把周遭的温度都降了下来,让葛丕发热的头脑冷了一冷。 “雪盈道尊?”葛丕冲着雪盈喃喃念叨。 想当年,她可是灵宇大陆女神一般的存在,是所有男修们使尽浑身解数都追不到的高岭之花。 葛丕也曾偷偷将她的画像藏在随身携带的锦囊里面,午夜梦回便要掏出来垂涎一番。 葛丕努力打拼,爬上万剑宗宗主之位后,曾向雪盈递出橄榄枝,希望她能来万剑宗做他的左膀右臂。 可雪盈拒绝了。 自那以后葛丕几乎没再见过雪盈。 然而岁月这把杀猪刀,光把葛丕蹉跎成了个小老头,却没在雪盈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她还是当年艳绝天下的她。 “剑仙君,你已将我最最珍爱的亲传弟子杀了,你还想怎样?” 雪盈这句质问一下子把陷入往事的葛丕拽回了现实。 他这才知道替那只小灵兽挡下绝杀阵的人,原来是雪盈的爱徒。 “雪盈,我……”葛丕顿时面露愧色,慌忙找补道,“我也是为了除魔卫道。” “那你倒是说说,魔在何处?”雪盈黯然的眸光一敛,尽是戚戚哀怨。 葛丕想指控桃栀,可从头到尾,除了那诡异的红光,其实桃栀身上没有半分魔气。 葛丕把自己无法理解的红光视为异状,想要除掉的野心,本就十分自私,说什么替门内弟子报仇,其实只是不希望灵宇大陆出现任何他葛丕都琢磨不透的状况,这于他想当百宗盟主的私欲极其不利。 更何况这小灵兽还曾当着众目睽睽杀死雷昀,口口声声要抢他的盟主之位。 之前北雁非要护着她,葛丕岂肯善罢甘休?可现在北雁这个缩头乌龟却不知躲哪里去了,居然派雪盈来当说客。 葛丕对上雪盈,面子放第一。 在女神面前,他怂了:“今日之事,就此了断,雪盈,关于你爱徒陨落一事,我深表歉意,若你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我愿意……” “我不愿意。”雪盈打断道。 想找机会和老娘处感情?门都没有!雪盈心下讥讽,面上仍是悲凉沉痛:“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葛丕猛地一怔,怅然若失的表情写满了伤心。 虽然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坚定不移地讨伐桃栀。 可今日结果让他与雪盈本就不睦的关系雪上加霜,他只好先行离开。 万剑宗的人离开以后,毓寿宗其他山头的人也纷纷散了,最后只剩下潋滟山的弟子们抱头痛哭,因为他们刚刚失去了他们最最敬爱的大师兄。 苏婉儿一昏,昏到了翌日黄昏,醒来听说晏沁北陨灭不是噩梦,差点又哭晕过去。 孟飞菲回到沁竹苑,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系统大大,boss死了,我们的任务是不是失败了?” “啧啧啧!瞧瞧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呢!”系统愤然数落道,“大姐,麻烦你抬起头来看看这片天,我们还在这个世界里,这说明啥?说明需要我们养成的大boss他也还在这个世界里啊喂!” 孟飞菲猛地一惊,双眸顿时亮得出奇:“是啊!对呀!没错呢!我真是傻了,大boss哪那么容易死的?就像主角跳崖不死铁律一样,大boss也是有反派光环的嘛!哈哈哈~” 孟飞菲笑得像个疯子,“那系统大大,我们是不是要去四海八荒寻找他的魂魄啊?是不是需要我亲自去集齐他的魂魄碎片,用我的爱去拯救他,这样他也会爱上我的是不是啊?” “是是是你个大头鬼!”系统觉得她可能是小说看多了,“你先安分待两天,好好提升一下修为,我怕等他们从这阵悲痛里回过神来,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为啥呀?” “大姐啊!是你揭露桃栀,助攻剑仙君杀桃栀,这才害死了大boss,你觉得毓寿宗、至少潋滟山的人,等他们把大boss的葬礼倒腾完毕,想起来你这根搅屎棍子,会轻易放过你吗?” “那他们现在在干嘛?你快帮我看看。” “不知道,雪盈好像出远门了,苏婉儿一直在哭,桃栀这个小没良心的在屋里睡觉……唉!你先别管别人了,咱先好好修炼,再把修为提一提。”系统嫌弃道,“你还是太菜了,我怕你以后的路更难走……” 说话间,沁竹苑的篱笆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开,梁安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吓得孟飞菲忙躲了起来:“不会这么快就来找我了?” 然而梁安却径直闯入了桃栀的屋子,把睡梦中的桃栀直接驮上背就风一般地奔走了:“师姐,你快去帮忙劝劝主人,她要殉情!” · 苏婉儿被陆仁甲和郭禄客一人一个胳膊牢牢钳制住,屋里所有的尖锐物品都被收起来了,连苏婉儿的元丹都被梁安用法阵稳住,以免她想不开一个自爆,跟着晏沁北去了。 桃栀被梁安带进来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眼死气沉沉的苏婉儿。 淦!还真是跟丢了魂似的…… “大师姐,你要振作起来啊!”陆仁甲看了眼若无其事的桃栀,再瞅瞅如丧考妣的苏婉儿,哽咽道,“你看看小桃桃,你只是失去了大师兄,而她,是失去了主人啊!她都没寻死觅活的,你跟着瞎闹个什么劲?师父不管咱们,独自下山不知道干嘛去了,如今潋滟山,全仰仗你做主啊大师姐!” “是啊,大师姐。”郭禄客抹了把辛酸泪,“我刚在主厅把大师兄的灵堂布置妥当,师弟妹们已经在守着了,你要是再出个什么事,我还得给你也整个灵堂?说实话,心挺累的……” “郭师兄!”梁安怒斥道,“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他推了一把桃栀,“师姐,你上!” 被推出来的桃栀走到苏婉儿跟前,心虚地舔了舔唇,轻声道:“师兄走的时候,没有解开我和他的主仆契约。” 苏婉儿置若罔闻,仍自耷拉个脑袋,仿佛天塌了。 桃栀估计她应该是没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便又补了一句:“师兄没了,可我还活着。” 第119章 你戏弄一个失恋的人,有意思吗? “你活着了不起啊!”苏婉儿猛抬头,冲着桃栀哭吼道,“你活着还不是师兄拿命换的?你这个小妖精,你还我师兄!你还我师兄!” 苏婉儿要不是被郭、陆二人拽着,恐怕已经冲着桃栀拳打脚踢了。 桃栀见她确实不清醒,关键是郭、陆二人与梁安也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桃栀叹了口气,决定再直白一些:“主仆契约没有解除,主人身死,灵宠也会身死,而我如今还好好地活着,这就说明师兄他也活着。” 屋内忽然安静下来。 因为苏婉儿的嚎啕和郭、陆二人的抽泣都停下来了。 连梁安都屏住了呼吸,狼头一动不动。 “师姐想跟我去看看师兄吗?”桃栀柔声问道。 苏婉儿的眼睛瞪得很大,喃喃发问:“他灰飞烟灭了,厅里也只摆了衣冠冢,你带我去看个魂吗?” 桃栀不说话,直接从郭、陆二人手里把苏婉儿牵走了。 桃栀知道:倘若不如实告诉她,她定然还会再闹,哪怕只是告诉她晏沁北还活着,她也会到处去找他在哪里活着,与其眼睁睁看着她像个小疯子一般,不然现在就带她去见本尊。 · 毓寿宗群山最高处,桀骜峰。 被桃栀牵着爬上陡峭的石阶,苏婉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你带我来找宗主做什么?我讨厌宗主!在你出事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倘若他当时肯帮我们对抗一下葛丕那个混账东西,我们潋滟山也不会这么惨。” 桃栀失笑:“师姐,我说了带你去找师兄,便绝不会骗你。” 苏婉儿像看个鬼一样看桃栀:“小桃桃,你为什么还能笑出来?你真是好没良心,师兄为了你死了哎,你都不难过的吗?” 桃栀不说话,带着她扣响了竹屋的门。 “我几乎从没来过桀骜峰,宗主住的这间屋子,怎么跟师兄的沁竹苑这么像?”苏婉儿立在峰顶的竹屋之外,越看越觉得奇怪。 篱笆门开了,探出来一颗许大福的大号脑壳:“你们找谁?” 她居然一直赖在桀骜峰没走? 桃栀扶额:“自然是找宗主。” 许大福眼睛一亮:“我也经常找他,他时而在、时而不在的,不过你们今天来得巧,他正好在午休,你们轻一点,我先带你们进院子里等着。” 许大福把两人引进院子,便屁颠屁颠去厨房煮茶了,这熟门熟路的模样,竟令桃栀心里酸涩了一把:总感觉晏沁北回归北雁之后,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桃栀趁机牵着苏婉儿,直接闯入了北雁的主屋。 “这样不好?”蹑手蹑脚的苏婉儿问狗狗祟祟的桃栀,“听说宗主他老人家脾气不太好,我怕我们被丢下山去。” 桃栀不慌不忙地径直往里走,直至停在了那张乌木紫竹缠枝榻前。 戴着面具的北雁,正盘腿入定。 虽然闭着眼睛,沉寂内敛,可大能者的威压仍在向外倾泻,吓得苏婉儿趴在了地上,用气音问桃栀:“你不是说,来带我找师兄的吗?” 她还以为师兄的魂被宗主收去养着了呢! 可这屋里只有宗主的可怕威压,压根没有晏沁北的气息。 桃栀不得不同样伏低了身子,平视她,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说:“你面前的这尊,就是师兄本尊。” 苏婉儿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生无可恋地站起来往外走:“你还是让我去死,你这样戏弄一个失恋的人,有意思吗?” 桃栀就知道她不会轻易相信,绿绫一挥,将她腰肢缠住,拎了过来。 苏婉儿好气,拗不过她的大力,愤然道:“你放开我!你再这样闹,我真的要喊了!” “你喊,你喊醒了他,咱俩跟他好好聊一聊。”桃栀用眼神瞥了眼北雁。 苏婉儿哪敢得罪宗主,求饶道:“小桃桃,别闹了……我一个心死之人,想殉个情就这么难吗?” “殉情?” 一道清冽如甘泉的低沉男音自帷幔后传来,宛若天籁。 却让苏婉儿跪了:“宗主大人请恕罪!我们不是故意闯入您清修净地的!您、您要是实在生气,不如您赐我一死?但求您不要为难小桃桃,我家大师兄拿命换的她,她不能再出事了,否则对不起师兄在天之灵,但我就不一样了……” 苏婉儿跪在地上,埋着脑袋,说到后来直接哭上了,“我的心已经随着大师兄一起死了,变成灰了,再也活不过来了,所以求宗主给我个痛快,我想给我师兄殉情,让他在黄泉路上不至于太孤单!” “不至于……”北雁汗颜道。 面具里的凤眸落到立在一旁的桃栀脸上,责备的目光仿佛在说:你把她带来干什么? 桃栀看着北雁,确认他还能凶自己,心下顿时释然许多。 其实除了带苏婉儿来见识见识,桃栀自己也想来看看北雁,她要确定一下,师兄那样替自己挡下葛丕的绝杀阵,究竟有没有伤到根本? 如今看他还能淡定说话,桃栀就放心了。 于是,放心的桃栀开始飘了:“师兄,你就别装了,这里就咱们仨,你要是再不对大师姐坦白,她回去准一头撞死在山上,随着你去了。” 苏婉儿不太听得懂桃栀这番话,但是苏婉儿不敢抬头。 北雁明显囧了一瞬:小栀也太直白了! 他轻咳一声,沉声道:“本座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趁本座未动怒,赶紧滚。” 桃栀见他这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干脆扛上了:“那你动怒。” 倒要看看他动怒是个什么德性。 然而不等北雁有所反应,桃栀忽然欺身上前,往自己心口拍了一掌后,把掌心贴到了北雁的额头上,然后以极快的语速提醒苏婉儿道:“师姐你快看!灵宠血契!” 苏婉儿讶异抬眸,看到一道从桃栀心口淌出来的光,缓缓流淌向北雁的眉心。 光线跃动的速度,与两人的心跳频率同步。 这是主仆之间才会显现的灵宠血契。 一只灵宠不可能同时与两位主人结契,眼前的桃栀是桃栀,那么眼前的北雁是…… 第120章 他希望你跟他的宝贝道歉 潋滟山主殿大厅内,晏沁北的衣冠棺椁前,刚哭倒了一批小弟子,另一批便顶了上去。 其他山头过来吊唁的弟子们,在门外排起了长队。 一个女弟子的身影如风一般掠过所有人,飘入了厅内。 “哎!你这人怎么插队呢?”门外弟子抱怨道。 梁安抬眸一瞅,来人正是被桃栀带走的苏婉儿,当即冲着外头嚷嚷:“不是插队的,是我们山头的大师姐!” “你们大师姐怎么跟丢了魂似的……”门外弟子嘀咕道。 梁安知道苏婉儿的魂丢了,毕竟她失恋了嘛。 但是她此刻的表情,虽然也是失魂落魄,却又跟之前要死要活时候的失魂落魄不太一样了。 而且,她居然吩咐陆仁甲他们说:“把灵堂撤了,叫外面的人都散了。” “为啥啊?”陆仁甲不解。 苏婉儿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在梁安过来温柔地拍了拍她肩膀后,猛地嚎啕大哭:“哇哇哇……呜呜呜……因为我这次是真的失恋了!” ~ 苏婉儿失恋了,因为她失去了她最爱的大师兄晏沁北,她当下的念头是一头撞死,殉情。 然而当桃栀带着她去见了北雁,告诉她北雁就是晏沁北之后,苏婉儿彻底失恋了。 原本她恋的人,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是她深深恋着的,可现在,她觉得不是了,她恋着的晏沁北是真的死了,而北雁不是她的菜。 她对北雁是对尊者、长者、统治者一般的崇敬与膜拜,没有任何儿女情长。 得知真相的苏婉儿,当下的念头是一头撞死,纯粹想死。 要不是北雁拦着,桃栀抱着,她苏婉儿已经跳桀骜峰了。 ~ 颓废了一整晚的苏婉儿,翌日清晨重新振作起来,风风火火地把孟飞菲捆了,拎上了桀骜峰。 “宗主,我给你把人带过来了!”苏婉儿把孟飞菲丢在地上,冲着北雁的竹屋大义凛然地喊道,“求宗主帮我潋滟山清理门户!” 孟飞菲恼怒地瞪了一眼苏婉儿,今早她正在潜心修习晏沁北教过的剑法,没注意苏婉儿背后偷袭,才被她拿捆仙绳绑了来。 此刻发现她竟是把自己送来了北雁的地盘,当即奋力挣扎,想跑。 然而捆仙绳越收越紧,把她的小蛮腰都快勒断了。 门扉打开,先是蹦出来一个许大福,然后跟出来一个桃栀,最后才是北雁。 北雁施施然踱步到院内,坐在了石桌前的石凳上,淡漠的眼神半分没落到孟飞菲身上,只是盯着许大福沏的茶水微微出神。 “是凉了吗?”许大福皱着浓眉,“我早上才烧的水,我去换。” 许大福提着茶壶刚要下去,桃栀拦了一拦:“不必,我来。” 她的纤细十指交握,包裹住整只茶壶,指缝之间红光熠熠,须臾,茶盖上的气孔内便冒出了轻烟。 然后她给北雁沏了浅浅一杯,亲自送到他手边:“宗主,请喝茶。” 许大福在旁看得十分认真,然后重重地点了下头:“嗯~我得学着点。” 有时候只靠蛮力好像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她的蛮力,昨晚在和桃栀切磋了一宿后,遗憾地发现,自己光有个大个子,力气却不如这个小矮子。 但是孟飞菲却口吻讥讽地泼了她一盆冷水:“你再怎么学都没有用!她身上的力量诡异至极,她是异类,她是妖魔!你一个正道人士,你敢学嘛……啊!” 最后一声惊呼,是因为被北雁泼了一盏热茶到脸上。 那茶水刚煮开,烫得孟飞菲嘴角都红了。 “既不会说话,便闭上嘴巴。”北雁冷声道。 孟飞菲哪里肯闭嘴,在北雁面前,她除了一张嘴,别无其他:“宗主,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对桃栀无情无义,为什么没人理解我是为了伸张正义!她的存在,挑起了正道宗门之间的矛盾,让我们毓寿宗和万剑宗结下了梁子,她滥杀无辜,本就应该受到惩罚!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毓寿宗!” 捆仙绳忽然长出倒刺,极其细微地扎入了孟飞菲的皮肤。 “啊——我好疼……啊啊啊!” 皮肤被刺破,尽管伤口小得看不出来,但痛感却是彻骨的。 桃栀真没瞧出来北雁还有容嬷嬷的潜质呢! 苏婉儿在一旁看得十分解气:“多谢宗主帮我升华武器等级!” 带倒刺的捆仙绳,神仙被捆也会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的孟飞菲匍匐前移到北雁脚下,求饶道:“我好疼,宗主,我真的好疼……你别这样对我,求求你别这样对我……” 同时在内心呼叫系统:“帮我屏蔽痛感,这刺毛怎么会这么疼啊?” “这刺毛里好像衍生出了灵力深入你的骨缝血脉,自然比看上去还要疼。”系统啧了一声,“你先忍一忍,我观察北雁君的脸色,恐怕这还只是个开胃菜。” 孟飞菲的脸都白了,这如果只是开胃菜的话,那之后…… 之后,北雁将她高高抛起、又狠狠摔下,一次次高高抛起,又狠狠摔下,孟飞菲的身体砸在地面上,青石板都裂成了碎渣渣。 当然不是北雁亲自抛,北雁有一只坐骑是金翅大鹏鸟,别看它长得威武霸气,其实岁数很小,相当于八九岁的男孩子,正是顽皮的年纪,它用尖嘴叼起孟飞菲,脖子一仰,将她抛到半空,再拿爪子一勾,又猛地一松,任由她自由落地摔下去…… 如此反复几次,孟飞菲已经是个血淋淋的孟飞菲了。 她终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些什么为了正义、为了公道、为了天下太平的话,北雁不必再听了。 “早点闭嘴不就好了?”北雁睨了眼地上那块血肉模糊,不屑轻嗤,“专挑一些本座不爱听的话讲,也算你有本事。” 孟飞菲整一个大无语:“系统、大大……他到底……想听什么?” “大概是希望你跟他的宝贝道歉。”系统真相了。 “宝贝?”孟飞菲一脸懵逼,“哪个是他的宝贝?” 第121章 妈妈啊!她终于开窍了! “直到今天你还看不透吗?”系统怒其不争地恼道,“你难道压根没觉察到他对他的小灵宠,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过度关爱吗?” “他的小灵宠是哪个?我又不认识!”孟飞菲好委屈。 从头到尾她对北雁就没吝啬过拍马溜须,有时候蚁附蝇趋的谄媚样子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现在难道还要对他的灵宠讨好奉承? 可他的灵宠是哪位啊? 孟飞菲扫了眼院子里仅有的这么几人,排除了苏婉儿、大鹏鸟和桃栀后,对准了许大福。 原来是这个该死的胖妞! 孟飞菲当即爬了过去,拼命抱住了许大福的大粗腿,阿谀道:“这位虎背熊腰、珠圆玉润、丰腴多姿、憨态可掬的小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替我向宗主大人求求情,饶了我这一次?” 一脸懵的许大福低头瞅着她,颇不理解地抓了抓头发,为难地瞅向北雁,试探着征询道:“北雁啊,那要不然……你留她一命?” “本座今日没打算取她性命。”北雁漠然回道。 许大福当即冲着孟飞菲咧嘴一笑:“你听听,你今天不用死了,你再忍一忍,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孟飞菲:有被安慰到…… 但是还要忍多久?早知如此就该听系统的话,多修炼修炼提升一下防御力,也不至于被揍得这么惨了。 但听北雁忽然吩咐许大福:“大福,你前几日不是缠着我给你做个沙包供你打拳吗?如今有个现成的,你先打一套给我看看。” 许大福循着北雁的视线落到孟飞菲身上,张圆了嘴巴、瞪大了眼:不是不是,北雁君这么残酷的吗?自己不想打的女人,让我一个女孩纸动手? 其实北雁原本并不打算劳驾许大福,但不知为何孟飞菲先爬过去求了人家。 北雁觉得:既然如此,那也省得脏了我手,毕竟我家大鹏的脖子也酸了,换个人练练手也可。 孟飞菲内心彻底崩溃:“系统大大,为什么啊?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系统已经不想说话了:为什么我这次分到的女主这么蠢?命运对我真是不公,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系统君…… “系统大大?系统大大求求你回答我一下啊……啊啊啊!”孟飞菲还没说完,肋骨忽然就断了,疼得她整个人都弓起来,仿佛一只待煮的虾子。 许大福虽然内心不太情愿,但是北雁既然发话了,她不想让北雁瞧不起他们体修的能耐,所以她闭着眼睛权当孟飞菲是个沙包,狠狠抡了两拳下去。 虽然只是两拳,但是孟飞菲断掉四根肋骨,已经快不行了:“系统、大大……我死了……对你也没啥好处?你……你真的……见死不救了吗?” 系统好烦,用积分给她换了两粒恢复丸,塞到她嘴里:“我目前只能保证你不死,但我还是刚才那句话,麻烦你,尽快跟他的灵宠道歉!否则,我也救不了你,是你的愚蠢白白在浪费你自己的积分,到时候我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咱俩一起玩完!” “他的灵宠,难道不是这个胖妞吗?” “你眼瞎吗?胖妞是个体修,是修士!” “难道是那只大鹏鸟?可坐骑也能同时担当灵宠吗?” “啊!如果我有罪,请燃爆我的cpu,而不是分一个这么愚蠢的女主给我造孽!” “不可能是桃栀!桃栀不是我师父的灵宠吗?她不可能同时拜两个主人,除非……” 有什么灵光在孟飞菲脑子里出现了那么一下下,终于被她成功抓住,然后彻底炸裂了她的三观,“不会、真的、是她?我的师父、大boss晏沁北、其实就是北雁?” 系统吐出一口浊气:“妈妈啊!她终于开窍了!” 此刻孟飞菲也顾不上疼了,歇斯底里地冲系统发怒:“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 系统比她还要愤怒:“你有什么资格凶我!我们带人穿梭三千世界做任务,也是要遵循相应法则的好嘛!假如任务目标自带马甲,我们是不可以告知宿主的,这也是为了维护任务的难度系数,所以能不能看破,全凭宿主自身的悟性,说实话我已经千方百计明里暗里地提示你好几次了,我哪知道你的悟性这么差!” 孟飞菲突然吐出好大一口血,是内心的崩溃,也是身体撑到了极限。 许大福见状颇为不忍,她与孟飞菲没有过多的恩怨纠缠,自然对她没有太多的憎恶,不行了,自掏腰包给她喂了一颗回血丹:“你加油啊,再忍一忍,我帮你劝劝北雁。” 许大福回头问北雁:“还要打多久啊?死在这里也不好看?” 死在这里确实不好看,北雁也不想脏了自己的地盘,但是北雁问许大福:“那你给她喂活血丹,是嫌她血流得不够多吗?” 瞧孟飞菲此刻的血,汩汩从身体各处往外冒,止都止不住,全拜许大福的那颗丹药所赐。 许大福讶异地捂嘴,懊恼万分:“呀!我好像给错丹药了!” 桃栀一点不意外:当初她就拿凝酒丹当作醒酒丹给自己解酒来着,她的眼睛仿佛是有那个高度近视。 现在孟飞菲的血淌了一地,院子里的小草都被染红,北雁的眉宇深深皱起。 “一会儿我帮你打扫院子。”许大福讪讪然道,“你先给她止血?” 北雁打开手掌,掌心显出一枚骨钉,口吻淡漠地告诉孟飞菲道:“这是除恶钉,我现将此钉打入你体内,你可保住一命,只是从今日起,你不可再起恶念、做恶事,否则,自食恶果,万劫不复。” “别让他给你钉这东西!”系统突然大吼,“这东西一旦打入你体内,你将来就干不成坏事了!哪怕你只是起了歹毒的念头,你也会遭受这钉子的反噬折磨,很痛苦的!” 孟飞菲的意识已经开始迷离了,失血过多让她全身都冷得哆嗦,勉强伸出来一只手,想抓北雁的袍裾,却够不着,堪堪悬在半空剧烈颤抖,祈求道:“师父……不要……” 第122章 我小嘴很甜,师兄的脸很红 北雁神情微微一怔:竟被她认出自己来了? “你既喊我一声师父,就该知道,你拜师当日答应过我的事。”北雁墨瞳一凛,薄怒汹涌,“你曾说要好好照顾小栀,可你却助万剑宗剿杀小栀,这便是你所谓的照顾了?” 孟飞菲心如死灰:果然啊,如系统提示,桃栀就是他不准任何人伤害甚至觊觎的宝贝…… 所以跟桃栀道歉,能否让他不把除恶钉赐予自己? “小栀!小栀……”孟飞菲拼尽最后一丝力道挪行至桃栀跟前,哽咽讨饶,“对不起,小栀,我对不起你!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能否求你……求师父收回成命,不要……不要给我打除恶钉?” 桃栀睨着她,“对不起”这三个字,从她孟飞菲嘴里冒出来,真的很讽刺。 假如桃栀听不到她此刻内心的腹诽,或许还会有所迟疑。 可惜,桃栀清晰听到了她当下和系统的对话:“有了除恶钉,我以后还怎么弄死这个小贱货!我每天都想着怎么弄死她,不是每天都要被这钉子折磨?” “就是啊,所以你赶紧求求她呗~” “小栀!小栀!我求你了,念在同门情谊上,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但除恶钉我真的不要……” 孟飞菲这番话没有说完,因为桃栀忽然用灵力抓过北雁掌心的除恶钉,亲自打入了她的体内。 孟飞菲那一瞬间的疼痛,差点让她昏厥过去,哪还有力气说话,匍匐在地,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桃栀淡淡然问:“如果你自今日起不再心生歹念,这么一枚小小的钉子,你又有什么可惧怕的?” 许大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赞同道:“小桃桃说得对呀!” 苏婉儿不屑地嗤了一声:“我看她就是无法从善,才这么抗拒的。” 北雁挥了挥手,吩咐苏婉儿:“把人带走,别弄脏我的地。” 苏婉儿心忖:您这洁癖倒是没变,可您这地面,怕是有的收拾了。 心中抱怨了一句,面上不敢不从,苏婉儿召来梁安,把孟飞菲驮走了。 然后许大福当即拿出一套扫帚拖把,勤勤恳恳地打扫起了院子,他们搞体修的,不屑用什么净咒之类的术法,亲手劳作,才是对锻造体魄最大的尊重。 桃栀跟着北雁进了主屋。 门扉一阖,北雁忽然整个肩膀垮了下来,身子也微微弓起,快走两步,坐到榻上,急促喘息。 桃栀小步奔近,慌张问道:“师兄怎么了?” 北雁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紧张:“少年的身体弃了,一时承载不了这具身体,从前每月初十的旧疾,又犯了。” 桃栀这才想起来入门试炼那次,晏沁北在第二重秘境时身体抱恙,才来晚了第三重秘境。 后来每月初十他极少出门,就宅在屋内休养,所以都能顺利度过。 但这段时间变故频生,他又经历了身体的改变,因而发作得比较厉害,方才许是一直在忍着,此刻只有桃栀在身旁时,才泄露了痛楚。 仿佛是他这个月的大姨妈来得格外猛烈,桃栀心疼地抓住了他的手,拇指与食指的指腹捏住他的虎口,帮他轻轻地揉。 以前自己大姨妈肚子特别疼的时候,捏虎口会有所缓和。 虽然桃栀知道这一招在北雁身上必然行不通,但桃栀这样做的时候,北雁的眉宇居然舒展了。 “师兄,把面具摘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桃栀说,“我想看看成熟的师兄长什么样子。” 北雁呼吸柔了下来,声音却冷了三分:“你曾说过,戴面具的都丑,师兄不想丑哭你。” 桃栀闻言一窘:好家伙,别的话未必记得这么清楚,这些损他的话倒是一字不落地都记在小本本上了? “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桃栀原本是蹲在榻边的,此刻忽然起身,小爪子毫不犹豫地朝他脸上招呼了过去。 北雁,一只手扣住她挥来的小爪腕子,另一只手顺势一翻,扣住了她替自己揉虎口的那只爪子,然后向上一拎。 以前可没少这样擒拿这小胖墩,所以下一步就是让小胖墩跨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再下一步就可以狠狠打她的小屁股了。 然而,小胖墩已经不是小胖墩了,现在是小女人了。 所以当小女人被他拎起放在了膝盖上,两腿叉开坐在他的腿上,面对面望着他的时候。 北雁愣住了。 这姿势对于一对成熟男女来说,太暧昧了。 何况北雁的双手还紧紧扣着她的腕子,让她挣脱不掉。 桃栀目瞪狗呆地盯着北雁,喃喃发问:“你想干嘛?” 北雁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有个面具,面具把涨红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但是北雁没想到桃栀忽然身子前倾,小嘴猛地一张,贝齿就紧紧叼住了他的面具下半截边沿。 柔软的唇瓣轻柔摩擦到了他的下颚肌肤,令他的血液一下子冲上脑门,无法思考。 而桃栀已经咬住他的面具,脖子往后一仰,面具当即离开了北雁的脸。 哼!就算被擒住双手,咱也还有牙! 桃栀窃喜着松开牙齿,丢掉面具,然后转头定定望他。 哇哦~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面若雕琢,眉如墨画,眸似寒星,清波流转,光华夺目,端的是丰姿独绝,飘然出尘,俨然是九天之上的神只降世,艳绝天下! 桃栀看得有些入迷,良久之后才呢喃低语:“师兄的脸怎么有点红?” 北雁猛地松开了桎梏她的双手。 神游天外的桃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北雁看她即将掉到地上,忙又大手一揽,托住了她纤细的后腰。 这一托,北雁的脸再度爬上红霞。 “你骨头没了?”虽然内心慌得一批,但北雁说话十分严肃。 桃栀此刻的身子软得像团棉花,柔弱无骨的上半身完全靠他的双臂在腰后撑着,才没有软趴趴地瘫下去。 桃栀嗯了一声,点点头:“被师兄帅到了。” 这不吝赞美的马屁,让北雁很是受用,但脸色还是端着庄穆:“小嘴挺甜的。” 第123章 师兄戴面具是为了挡桃花吧? “甜吗?”桃栀的腰板忽然支棱起来了,无处安放的双臂蓦地勾住了北雁的脖子,把他的脖子往自己身体的方向一扣,同时把自己的脸送了上去,“师兄尝过?” 此时,桃栀的唇瓣距离北雁的唇瓣,不过一指距离。 桃栀仿佛都听到了自他胸腔内传出来的有力心跳,咚咚咚地好似擂鼓。 但是下一瞬,桃栀整个人就悬空了,不及拉住什么东西,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因为北雁当了逃兵,突然撇下她,位移到了别处。 桃栀觉得屁股疼得开了花,干脆赖在地上不起来了,扭头瞥向逃到角落里的北雁,幽怨叫屈:“师兄,我如今身上肉不多,你这样摔我,很容易把我摔坏的。” 北雁立在角落,缓了口气,双手负背,眉目冷沉地训她:“你如今不是小孩了,别动不动就往我身上挂。” “师兄,我只是想给你尝尝我的树液,如此你能好得快。”桃栀脑袋一歪,没了从前的萌态,却多了几分妩媚,“你忘记我的治愈能力了?” “我不需要,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北雁别过头去,脑子里却开始想象,假如接受了她的好意,她刚才是不是想嘴对嘴输送一些树液到自己体内。 北雁掐了个清心咒,这才让全身莫名升腾起来的热燥感降了下来。 “你出去。”北雁端起了他宗主的架子,“本座要入定休憩。” “我留在这里为您护法。”桃栀于是也虔诚地表达了自己的忠心。 “不必。”北雁冷声道,“你会打扰到我。” “我不说话,也不乱走,我就在这里待着不动。”桃栀强调道。 北雁闭了闭眼:该怎么跟她解释,她的存在就让自己定不下心来。 “师兄,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何要戴面具啊?”桃栀不仅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自己挪了张椅子坐下后,开始攀谈起来。 说好的不说话、也不乱走呢?北雁握了握拳头,却发现自己生不起气来。 “长得好看未必是件好事。”北雁解释道,“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上,徒增烦恼。” 桃栀了然地点了点脑袋:“师兄果然凡尔赛!” 北雁面无表情地走回榻前,盘腿坐定。 “师兄如今的模样,的确比少年时期更有魅力。”桃栀还在嘀嘀咕咕,早已将刚才承诺的“不说话”抛诸脑后,“这要是被魔王雷昀看到,定要来夺了师兄的脸。” “他打不过我。”北雁说,这一点自信还是有的。 “所以师兄戴面具,主要是为了挡桃花?”桃栀好奇追问。 北雁已经闭上了眼睛,置若罔闻。 桃栀见状,也学着他的模样认真打坐,就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北雁许久没听到她继续叨叨,狭长的凤眸微微张开一道缝,悄咪咪地望了一眼。 一个小而纤细的背影扎在宽阔的椅子里,比他还要认真。 北雁无奈,继续闭眼,心思却始终静不下来,仿佛在酝酿一场海啸,气息波动得颇为凌乱,脑子里一直是方才擒住她又差点被她亲上的画面,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去。 而始作俑者,居然发出了十分均缓的呼噜声。 这丫头居然坐着睡着了?! 北雁明明应该生气的,但不知为何,听着这节奏感十足的呼噜,他燥热的心竟慢慢柔和下来,刻意收了一收四溢的威压,生怕打扰了她的瞌睡…… ~ “啊呀呀呀!” 系统一惊一乍的大呼小叫,把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孟飞菲吵醒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大boss的恶念值怎么又降回去了?怎么会突然少了5点!” 躺在床上的孟飞菲浑身无力,听到这话后,疼痛猛地加剧:“系统大大,你是不是撤了我的痛觉屏蔽?” “他的恶念值降回去了,你的积分自然也被退回,我的力量减弱,不得已才撤掉了痛感屏蔽,你忍一忍,续命更要紧!” “可是,我真的好疼啊……这样下去,我会疼死?” “疼是疼不死人的,你好好养着,我正在帮你修复。” 孟飞菲觉得系统纯粹是在安慰她,她皮肤上全是捆仙锁倒刺造成的创口,五脏六腑又被反复摔砸挪了位置,肋骨断掉四根还没接上,除恶钉打下的胸口尤其难受,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迟早会疼死? 忽然,她屋子的窗户被人从外打开,一抹矫健的身影迅速掠了进来。 如今一阵清风破窗吹入,都让孟飞菲觉得每一根毛孔皆被刮疼。 “是谁?”她恼怒问道。 此前梁安将她丢回沁竹苑的屋子,放任她半死不活地躺着,连水都没给她喝一口,现在她哑着嗓子问道,喉头火辣辣撕扯着,懒得挪动脑袋去张望。 但随即一张少年的脸映入她的眼帘,让她猛地看到了希望:“弟弟!” “姐姐这是怎么了?”周子洛心疼地轻抚她的脸颊,眉目染上担忧,眼底却并没有几分浓烈的感情。 “系统!这小子主动送上门来的,我们现在就采补他!”孟飞菲心生歹意,“这样也能快速助我恢复?” 心念一动,胸口剧痛。 系统劝道:“暂时放弃这个念头,你这种想法会加剧除恶钉的反噬,目前你的破烂身体扛不住这种反噬,还是等全好了再说!” 孟飞菲欲哭无泪,气得红了眼睛,看上去更凄惨了,冲着周子洛哽咽道:“弟弟帮帮我,姐姐好疼……” “姐姐莫急,我们双修便好。”周子洛邪魅一笑,眸色性感妖娆。 孟飞菲吓得瞪大了眼睛:“弟弟别闹,我都这样了,还怎么双修?” 这种时候干那种费体力的事,假如无法采补他而是单纯被蹂躏的话,会死? “姐姐安心躺着,我来动就好了。”周子洛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竟开始解她衣带,仿佛看不见她浑身血淋淋的样子。 “造孽啊造孽啊!”连系统都急了,“你快让他停手啊!这个小变态!” 孟飞菲悲愤欲绝:“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根本反抗不了啊……” “弟弟,别……周子洛!不要……啊!啊!” 凄楚的、崩溃的、断断续续的哭声,萦绕在一室糜烂之中…… 第124章 阴阳颠倒,那是他的情劫 潋滟山的山顶忽然魔气四溢。 毓寿宗的弟子们纷纷拉长个脖子远远观望: “为何潋滟山会惊现魔气?” “莫不是出现了魔!” “潋滟山可真是惨,刚死了个大师兄,如今又被魔给缠上了……” …… 桃栀站在毓寿宗群山的最高峰,极目远眺,确定了魔气的方向就是沁竹苑。 如今沁竹苑里,只住着前不久才被梁安驮回去的孟飞菲,难道是她魔化了? 不至于,不过就是被揍了一顿。 桃栀当然不知道,被揍了一顿的孟飞菲,还被周子洛虐了一顿。 在身体即将散架的那一刻,孟飞菲看到周子洛的眼睛里迸射出汹涌的魔气,一下子变得暗沉泛红,红色之中萦绕着黑色的烟雾,将他整个人慢慢浸润,亦一点点包裹住了孟飞菲。 “姐姐如今可觉得好受一些了?”周子洛的声音变得极其沙哑,如来自地狱的鬼魅。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孟飞菲嗅到了濒死的气息。 “姐姐跟我走,我们回四方魔域。”周子洛发出低沉的诱惑狞笑。 孟飞菲听清楚了,他说的是“回”…… · 潋滟山的魔气滋长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倏地消散。 等反应迟钝的苏婉儿冲入沁竹苑准备擒魔的时候,沁竹苑已经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孟飞菲呢?”苏婉儿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喃喃自语,“难道灰飞烟灭了?” 苏婉儿在这头庆祝孟飞菲灰飞烟灭的时候,桃栀一个人去了趟旖旎山找赫连宇。 她才不在意魔气不魔气的,她如今搁在心头的第一桩大事,是北雁的旧疾。 她找到赫连宇后,与他密谈了一刻钟。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毓寿宗的藏书阁。 藏书阁内,风格雅致的千层书架错落排列,数不尽的典籍散发出古老的墨香,俨然是一个知识的海洋。 在海洋里游走的桃栀,挤眉弄眼地瞥了一眼赫连宇,仿佛在说:开演了哦~ 得到赫连宇眼神回应后,桃栀忽然开始大声说话:“唉!赫连师兄,此次葛丕闹事,我差点就嗝屁了,要不是我师兄牺牲自己救我一条小命,你如今恐怕都见不到我了!” “害!我的桃儿,我差点失去了你,我真是想想都后怕呀!”赫连宇夸张的表情、刻意的咬字,让桃栀的脚趾甲在地上抠出了三室一厅。 但是没办法,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 “赫连师兄,当我被剑仙君那个小人逼上绝路的时候,我原以为会有英雄出现,救我于水火之中。” “你想象中的英雄不是出现了吗?” “我说的并非是我那可怜的师兄,你瞧他,压根承受不住剑仙君的大宝剑,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可当时若是有位更加厉害的大能者,比如……比如……” “比如我家老祖?” “是哈!可惜老祖明明就在我毓寿宗,却在我最最需要他的时候,当起了缩头乌龟……” “我才不是缩头乌龟!” 果不其然,一声愤懑的咆哮打断了两个人拙劣的演技。 成功把人逼出来的桃栀总算是松了口气,再演下去,她真担心赫连宇接不住戏。 “哎呀!原来老祖也在这儿呢?”桃栀满脸惊喜地冲着那团云雾奔了过去。 云雾摇身一晃,变成了三岁奶宝小桃栀。 “老祖,你干嘛学我?”桃栀顿了顿,自己看自己小时候,真尴尬。 老狐狸双手叉腰,摆一副奶凶气势:“你怎么长大了?长大了可就不可爱了!” “怪只怪老祖当日不来救我……”桃栀委屈地皱起小脸,漂亮的眼睛里腾起水雾。 老狐狸恼恨一跺脚,比她还要委屈:“并非我当日装死不来救你,只是准备赶过去之前我算了一卦,发现这是你与你主人的劫数,我不好干涉。” “可这劫数却把我主人害死了。” “你主人死没死,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老狐狸一句话把桃栀欲落不落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桃栀当即咧嘴:“老祖既然什么都明了,自然知道我主人如今虽然成了北雁,可身体却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从前休养片刻便可大好的旧疾,此次发作居然入定了一天一夜也唤不醒他,这当如何是好?” 在房里戏弄北雁,已经是昨天的事了,今晨桃栀醒来,发现他还在打坐入定,桃栀叫了好几声,甚至戳他脑壳、拿舌头舔他唇角吓唬他,他都没睁眼。 桃栀哪里还管那潋滟山上的什么魔气不魔气,着急忙慌地就想找个人来问问,是不是葛丕老贼的绝杀阵到底还是伤到了他。 而如今毓寿宗比北雁还厉害的,当属前段时间过来度假的青丘老祖。 知道这位老祖性格怪癖,这才拽上赫连宇一起来激将他。 如今赫连宇与桃栀围着一个小奶宝,又是给他捶肩、又是给他揉腿地讨好他: “老祖,他可是咱毓寿宗的头牌……啊呸!头目,他可不能出事!”赫连宇说。 桃栀瞪了眼口不择言的赫连宇,幽怨恼道:“老祖老祖,当今天下就属你本事最大,可你却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都没来救我,你个老没良心的,枉费我在青丘陪你喝酒,如今我主动上门求你,你总不能再袖手旁观?” “你别给我戴高帽了!我想回家!”老狐狸挥开两人的爪子,气鼓鼓地扎在地上,把桃栀萌到了,原来自己以前这么可爱。 “只要老祖这次肯帮我,我以后就拿您当爷爷伺候,毓寿宗就是您的家!” 一看就知道这老东西在青丘呆腻了,才跑来毓寿宗蹭吃蹭喝。 果然,“奶宝”的大眼睛一亮,仿佛缀满星星:“爷爷倒是可以告诉你他这旧疾是怎么来的。” 桃栀战术性托腮,表示好奇。 “跟一个女人有关。”老狐狸贼贼一笑。 桃栀心里猛地一酸,面上不露声色,安静听讲。 “那是他的情劫,在他炼虚期跨入合体期的那次历练中,他在一个阴阳颠倒的秘境里,遇见了一个女人……” 第125章 替你挡雷劫的我像个纯纯大冤种 赫连宇从储物袋里掏出来小茶几、小板凳、瓜子、茶水、点心…… 一一摆好后,拉着桃栀一起坐下,准备听爷爷讲故事。 没想到老狐狸就说了这么一句,结束了。 赫连宇当场给了个差评:“老祖你浪费我俩感情!” 老狐狸又化回了云团,上蹦下跳地晃:“这不能怪我!我有通天的本事也算不出每一个人的过往,其中细节,恐怕要回到那个秘境里去找答案。” “秘境在何处?”桃栀站起来问。 赫连宇拽了她一把:“你不会真的要去?” 桃栀的表情告诉赫连宇她是认真的:“老祖,假如我现在进入那个秘境,能找到解决的法子吗?” 云团顿了一顿,散开又汇拢:“那是一个故事秘境,你带上历练者的心头血过去,秘境就会不断循环往复历练者当年的经历,你若能在秘境中找到答案,自然也就能治愈他的旧疾,不瞒你说,他那个,是心伤。” 原来师兄曾为了一个人受过如此严重的心伤,哪怕几百年过去,也仍旧每月发作一次,伴随着这种身体上的伤痛,他的心里也一定还会深深记得那个人? 桃栀虽然心里莫名酸涩,但是为北雁治愈旧疾的心始终坚定:“老祖,那个秘境在何处?” 赫连宇又拽了她一把:“你不会真的要去?” 桃栀郑重点了点头,这次无比认真地回答了他:“我欠师兄一条命。” 所以要还。 不过老狐狸说:“秘境在魔域,没必要去。” 可魔域对于桃栀来说,和什么烟云洲、飘渺洲没什么区别。 “我要具体的位置。”桃栀面目严肃地追问道。 云团抖了一抖:“万一你死在那里,他不是白白救你了?” “我如今也没那么菜了。”桃栀的执拗劲上来了,“老祖一日不告诉我,我就缠你一日,老祖一辈子不告诉我,我就缠老祖一辈子。” 老狐狸忽然想飞升了,飞升之后,这小东西就找不到自己了? “自今日起,你留在藏书阁,我助你修炼。”老狐狸又化出了赫连宇的样子,并且是桃栀没见过的一本正经的赫连宇,特别地衣冠楚楚、人模狗样,“你什么时候破丹成婴,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具体位置。” 桃栀如今是金丹中期,想突破到元婴期,还有一个大阶段。 桃栀从未生出过如此坚决的修炼之心,为了北雁,她要和过去的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说再见。 桃栀答应道:“好的,爷爷。” 自这日起,桃栀开启了两点一线的生活模式。 她白天来藏书阁得老狐狸指点,潜心修炼。 晚上住在桀骜峰,和许大福一起戳北雁,看什么时候能把他戳醒。 许大福时常掌控不好力道,某一天忽然把北雁给戳倒了,所以北雁之后的入定,由盘腿而坐变成了平躺。 “这闭关也不像闭关,入定也不像入定的,这仿佛是……昏迷了!”许大福说。 桃栀的心狠狠揪起,告诉许大福说:“大福,这事先就不要对外公开,咱俩每天还是当他好好的一样,不要露馅。” “我明白的!”许大福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们宗门里有不少别的宗门安插进来的眼线,不能被他们发现北雁生病了。” 许大福每日里勤快打扫屋子、勤快洗衣做饭,时不时地还会朝屋里喊上两声,仿佛在与北雁聊天,可来人拜访北雁,却都被她一一回绝:“我未婚夫没空,一边凉快去!” 宗门内知道北雁沉睡的,除了桃栀、许大福和赫连宇,就是剩余的三位长老,白尘、东方律和欧阳途。 桃栀不敢瞒着长老们,但是长老们也束手无策,北雁比他们段位高,他们能做的也仅仅是加固桀骜峰的防御,然后帮他管理好宗内事务,时不时地过来渡些灵力,却并未起到任何作用。 毕竟桃栀只是告诉他们北雁忽然就病了。 桃栀没有坦白北雁曾是晏沁北这一真相,这真相对于治疗北雁于事无补,恐怕还会徒增长老们对她的排挤。 · 三个月后,毓寿宗藏书阁上空,风云翻涌、电如金蛇狂舞,竟隐隐有雷劫之势。 毓寿宗的弟子们又拉长了脖子,一样地远远观望,不敢靠近: “是哪位道友在此渡劫?” “我听说青丘老祖住在我们的藏书阁,难道是老祖终于决定飞升了?” “我看不像,这劫云小的很,仿佛是来开玩笑的……” …… 藏书阁内。 赫连宇目瞪狗呆:“老祖,这劫云怎么那么小?仿佛是来开玩笑的。” 他扇子狂挥,发型都被扇乱了也没整明白,“而且,我记得金丹期入元婴期不需要遭雷劈的,这都属于修炼前期,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炼虚期以后,每次升级才会有越来越大的雷劫,所以桃儿这是怎么个事?” “她不一样,她和你们普通人不一样。”另一个“赫连宇”也在挥扇子,但显然挥得从容许多,“她情况特殊。” 眼瞅着劫云越压越低,雷鸣闪电就在头顶,赫连宇也不计较桃栀为什么被天道区别对待,着急问道:“她会不会被劈死?” 毕竟在灵宇大陆,从未听说过跨一个区区元婴期就要遭遇雷劫的。 老狐狸挑眉一哼:“你替她挡一下,不就成了?” 赫连宇看着另一个没心没肺的自己,痛心疾首道:“您老可真舍得……” 他话音未落,那惊雷已经劈裂了藏书阁的金顶。 赫连宇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非常诚实,当即将桃栀挡在身后,替她承了这三下不大不小的雷击。 当赫连宇头顶冒着火花,艰难地转动被劈出肩周炎的脖子,回眸瞅了眼相安无事的桃栀后,释然地吐出了一嘴的黑烟: “桃儿,你没事就好……” “她没事,不过你记得等会儿把屋顶修补一下。”老狐狸心安理得地牵走了桃栀,“走,咱继续修炼。” “爷爷,我晋级了,您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桃栀提醒道,亲切地挽住了老狐狸的胳膊,把脑袋往他身上轻轻地蹭。 “好的,乖宝宝,等下就告诉你秘境位置。”老狐狸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目睹他俩这一副爷慈孙孝的画面,赫连宇感觉自己像一个纯纯的大冤种。 第126章 我好想把他的眼睛剜出来 许大福和桃栀虔诚地跪在北雁的床前,沐浴、焚香、冥想、做好心理建设后,一人一个衣角,小心翼翼地掀起了他的盖头……啊呸,上衣来。 “哇~”许大福激动的泪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大福,擦一擦。”桃栀递给她一块手帕,这才转过脑袋细细打量,然后,她的哈喇子也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线条优美的八块腹肌,真性感! 桃栀不舍得浪费嘴角的哈喇子,一会儿得用,便拿个大碗全接住了,然后眼底锋芒一凌,一柄锋利的匕首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许大福倒抽一口气,心疼地别过了脑袋:“你下手轻一点。” “放心,我有数的。”桃栀一边说着,一边快准狠地下了刀子。 等许大福把脑袋转回来看到北雁胸膛上那个碗口大的血窟窿后,许大福差点一拳头送给桃栀:“不是让你轻一点嘛!” 桃栀二话不说把那碗哈喇子尽数倒在了北雁的伤口上:“莫慌,小场面。” 再看北雁的胸膛,神奇到连血都倒流了回去,须臾便愈合得看不到任何痕迹。 许大福这才收回了拳头,改成用肥厚的手掌揉桃栀的脑袋:“小桃桃,赶紧带上北雁的心头血出发,此去山高路远,要是一不小心死外头了,记得托梦给我,我去替你收尸,你生是北雁的宠,死是北雁的死宠,我不会让你变成孤魂野鬼的!” 桃栀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怀里被许大福塞了一整袋的丹药。 “大福,老祖跟赫连师兄也给了我许多药丸,我吃到死都吃不完。”桃栀真的会谢。 可是许大福摇了摇头,依旧坚持塞给她:“不一样,咱们体修宗门炼制的这些丹药,不带灵力,所以可以在任何场合里用,你去的是故事秘境,这种秘境,有的压制等级,有的则直接变为凡人,你连术法都使不出来,何况是取储物袋里的丹丸,而我这份,你随身携带,到哪都能用,总之!”许大福仿佛交代遗言似的认真,“小桃桃,药不能停!” 桃栀风一般地溜了…… · 赫连宇遵从老祖的吩咐,陪同桃栀前往四方魔域。 传说中乌烟瘴气的四方魔域,比桃栀想象中更为大气壮美,寸草不生的山石林立色泽暗红,随着光线明暗而深浅不一,仿佛丹霞岩峒怪峰嶙峋,别有一番独特景致。 “我总觉得我好像来过魔域……”桃栀喃喃道。 “敛一敛气息,假装我们是凡人。”赫连宇一袭仙气飘飘的月牙白色道袍随风飞扬,明艳的桃花眼里缀满修仙者的志得意满,桃栀是半点凡人的气质都没在他身上找到。 “赫连师兄,你要不要换一套行头?我怕你太过招摇,惹来……” 话音未落,果然惹来了祸端。 一团黑烟自远处飘来,速度之快仿佛野兽看到猎物,一下子将二人包裹在了扑朔迷离的薄雾里。 “真乃天不亡我!四海八荒不舍昼夜地找,也没找到合适的人儿,却不想今日竟有这么美的一双眼睛主动送上门来,啧啧啧!瞧这上挑的尾梢,瞧这卷翘的睫毛……”黑烟的声音因为兴奋而语调上扬,围绕二人旋转的速度也越快越快。 赫连宇弯腰瞅了瞅桃栀的眼睛,觉得来人描述欠妥。 “桃儿,你的眼睛又圆又大,哪里上挑了?” “赫连师兄,他说的会不会是你啊?” 桃栀心里有极其不好的预感,这黑烟的气息她有点熟,声音更是如雷贯耳,曾用娓娓道来的口吻,给她讲述过池桦的在魔域的过往…… “魔王雷昀!”桃栀大喊,然后拽着赫连宇撒腿就跑,“我们遇上魔王雷昀了!” 然而两人跑了半天,也仍没能摆脱黑烟的困扰,无论他们跑到哪里,黑烟始终围绕在两人周身,纠缠不休。 桃栀累得气喘吁吁,赫连宇亦跑得满头大汗。 “桃儿,我的眼睛看样子是保不住了。” 桃栀站到赫连宇跟前,迎上跳脱的黑烟,凌然道:“魔王雷昀,你还记得我吗?” 黑烟顿了一顿,猛地聚拢、逼近,悬停在桃栀咫尺之外,良久,暗沉沉出声:“是你啊,小美人。” 桃栀开门见山:“你放我朋友走。” “你是在求我吗?” 桃栀摇头:“我是在兑现当初你答应我的事。” 当初在万剑宗的誓师大会上,魔王雷昀在桃栀的帮助下得以逃脱,曾答应事后满足她一个要求,只要他能做到,必包桃栀满意。 桃栀当下没有想到该让他做什么,但现在有主意了:“请你放过我的这位朋友。” 黑烟凝住了,仿佛四周一点风都没有,他一动都没动,定了许久,他倏地瘫到了地上,散成一片,足见有多沮丧。 “我找了好久好久,这是我最满意的一双眼睛,比我从前那具身体上的还要好……我真的好想把它剜出来,左一刀、又一刀,上下各一刀……” 赫连宇抖了三抖。 桃栀回眸瞅了一哭了。 魔王雷昀虽然现在只是一团雾状,没有人的形态,但是他力量犹在,所以桃栀与赫连宇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何况一旦动起手来,雷昀先取眼睛,赫连宇到时候变成了赫连·瞎·宇,逃命都难。 所以本着能商量绝不动手的原则,桃栀朝雷昀跪了下来,高声道:“魔王大人,你一生光明磊落、说话算话,绝不会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你不仅是四方魔域最靓的王,你还是最讲信誉的王,所以今天我这个小小的请求,您一定不会拒绝的是不是?” 魔王雷昀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夸,“光明磊落”这种词,是自己配享有的吗? “你们走。”最后,黑烟妥协了。 眼睛可以再找,可小美人的马屁不会再有。 决定放走他们之后,雷昀还好意提醒道:“不过你们千万别往东面走,那是雷犳的地盘,这豹子心眼小,你们哪怕踩死其管辖地界内的一只蚂蚁,都不会被轻饶。” 他虽然是一团黑烟,还没有嵌上双眼,但他也是有视野的,当他低低说完回过身去,哪里还有桃栀和赫连宇的半个影子? 雷昀松口之后的下一瞬间,两人就慌不择路地跑了,跑出了投胎的速度,一路往东…… 第127章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魔域东面有一处类似象鼻山的地方,巨型的拱形山体延伸到清澈的湖里,在水面的倒影里形成一个气势恢宏的圆。 桃栀与赫连宇踩着檀香竹面扇悬停于山体之前,然后掏出了一把斧头。 桃栀把北雁的心头血抹在了斧头上。 这是老狐狸给的法器,故事秘境就在象鼻形的拱山之内,用沾了心头血的斧头劈向虚空,关于此心头血主人的故事秘境入口才会显现。 赫连宇把斧头递给桃栀:“你力气大,你来。” 桃栀汗颜地接过这把破破烂烂的斧头,木柄已经腐朽,刃口也磨损得全是裂口,若非老狐狸信誓旦旦地作保,唯有这把斧头可以劈开已经自行闭合的秘境,桃栀觉得这种破烂玩意儿丢在地上都不会有人捡。 然而,就是这一瞬的疏忽,斧头从桃栀手里松落,掉进了湖里。 赫连宇嫌弃地睨她一眼:“饭没吃饱?东西都抓不住了?” 桃栀苦恼地冲着水面耷拉个脑袋:“你水性好,你捞。” 赫连宇的脑海里陡然浮现起最近灵宇大陆非常流行的一句话: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赫连宇丧气地准备下水。 恰在这时,水面出现诡异的涟漪,自水下往上一圈圈放大,然后涟漪内猛地窜出一位身着五彩豹纹裙的女子,长得十分高大,妖媚中透出一丝飒飒英气。 她悬于水面,口吻妖娆地问桃栀:“勇敢的少年啊,你掉的是这把金斧头,还是这把银斧头,还是这把破破烂烂的铁斧头?” 她周身环绕着三把款式不一的斧头,其中那把金斧头,镶嵌着一颗颗硕大的五彩宝石,光芒熠熠,一看就价值连城。 桃栀咽了咽口水,喃喃道:“金斧头。” 赫连宇震惊侧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如此贪心呢? 然后他猛地把脑袋转向女子,郑重其事地回答道:“银斧头!” 明明是银斧头更加值钱,尤其是那上面嵌着的东珠,比什么玛瑙翡翠的好看多了。 可穿豹纹裙的女子却恼了,目光骤然变得凶狠:“两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她恼了片刻,又觉得无趣,便将金斧头和银斧头全部化作齑粉,只留下破斧头后,对二人续道,“那要不然咱们再玩个游戏,套圈怎么样?” 桃栀想说不怎么样,可是女子已经自说自话地在空中铺开一张硕大的飞毯,毯子上横七排、竖八列地摆放着各式法器。 女子将那破斧头填补了唯一一处空缺,便朝桃栀与赫连宇一人各丢来十个竹圈。 “套,想要哪个,套哪个。”她盈盈笑道,笑起来的时候,嘴里露出两颗锋利的尖牙。 “我怀疑她是雷犳。”赫连宇忽然附耳过来,小声提醒桃栀,“四方魔域四大魔王之一。” 桃栀惊讶地张圆了小嘴:“雷犳居然是个女的?” 赫连宇忧心忡忡地皱起了眉:“可别小瞧这个女的,她是四大魔王里最难对付的人……之一。” 桃栀一头黑线:“四大魔王一共就四个人,你还加个‘之一’,搞得她最不行似的。”她晃了晃手里的竹圈,大眼睛自信满满,“看我的。” 有一说一,桃栀当年也是叱咤夜摊的小霸王,套圈、打枪、抓娃娃,无不擅长。 然而,一个竹圈下去、歪了,两个竹圈下去、斜了,三个竹圈下去、竹圈没了……直接甩出飞毯,掉湖里了。 “这竹圈有问题。”桃栀小声告诉赫连宇,仿佛一个自己能力不行还到处找补面子的小菜鸡。 整块飞毯都被下了阻隔术法的禁制,所以套圈纯靠技巧,无法施展灵力。 赫连宇觉得桃栀就是没有技巧,于是他决定亲自上阵,好让桃栀知道什么叫做“套圈之神”。 三个圈同时丢出去,手法干净利落,竹圈精准落地,完美地套住了三件法器,还是最远的那一排。 雷犳都为之振奋了神色,鼓起掌来:“这位少年十分了得!分别套中了剥皮的刀、剔骨的钳和抽髓的针,说,你想先用哪一样?” 赫连宇闻言脸色骤变,声音发颤地反问道:“你、你啥意思?” 见他慌乱,雷犳笑得花枝乱颤:“套中了相应的法器,就要承受相应的刑罚,少年,你别跟我装傻,快快脱了衣裳,让我下手,呵呵呵……” 赫连宇瞳孔震裂、下巴狂抖、技术性咽口水:“搞了半天,你这特么的都是刑具?” 飞毯上的法器既是武器,也同时是刑具,套中哪个,就要承受其施于自身的酷刑,简直是个玩命的游戏。 赫连宇突然有点羡慕桃栀了,她因为菜,所以一个都没套中,反而躲过了一劫。 而愚蠢的自己,又何苦要在她面前显摆自己的“套圈之神”的能力呢? “不玩了!”赫连宇丢下手里剩余的竹圈,想跑。 奈何那竹圈竟自行转动起来,预备将他套住。 桃栀见势不妙,也赶紧弃了自己的竹圈,跟着跑。 于是剩下的十几个竹圈,追着两人在水面上转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桃儿,等下我冲进飞毯,抢回斧头,然后丢给你,你切记立即劈开裂缝,躲入秘境,不必管我。”赫连宇一边狂奔,一边传音给桃栀。 “好。”桃栀只回了简单干脆的一个字。 赫连宇心里一塞:啊,好无情的女人! 他一边抱怨,一边折了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飞毯,姿势矫健地拾起破斧头就反手丢向了疾冲过来的桃栀。 桃栀在半空中蹦出一个高高的抛物线,在至高点顺利接中斧头后,朝着象鼻拱山的下方大力一劈。 狂风大作,如镜的湖面掀起了层层跌宕的波澜。 拱山之内出现一个扭曲空气的漩涡。 桃栀像一粒小子弹头,快到模糊了身影,嗖一下窜了进去。 漩涡迅速闭合,风骤停,湖面回归平静。 刚冲到漩涡口还没来得及跟进去的赫连宇:…… 雷犳无情的嘲笑声自身后传来:“呵呵呵,倒霉的少年,你归我了。” 赫连宇背脊发凉地转过了身,一张皱起的俊脸上满是苦大仇深。 第128章 美男半遮面,娘子吊炸天 前方一片浓雾,桃栀大胆地跨出一脚。 这一脚落地的下一秒,周遭场景迅速转换,富丽堂皇的雕栏画栋间,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往来穿梭。 一名头顶大牡丹花的半老徐娘从桃栀侧方快步走来,拿绣花团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得眉不见眼:“倾小娘子来啦~快快里面请!” 桃栀猛地朝远处用来打光的一大面花框铜镜瞅了一眼,没毛病,明明还是自己的模样,可为何名字却变了? 正诧异间,如潮涌至的陌生记忆冲入脑海,吓得桃栀差点扭头就跑。 这里是风花雪月至尊场所,燕国帝都最顶级的青楼:百花楼。 自己是燕国左相之女倾欢。 这位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左相,并非是她老爹,而是她的老娘倾城。 因为这是一个女尊世界! 桃栀忽然明白了老狐狸对此秘境的描述:阴阳颠倒。 所以等桃栀回过神来再看向那些莺莺燕燕的时候,桃栀差点原地裂开:全是男子! 虽然穿得花花绿绿、配饰摇摇晃晃、脸上红红粉粉、姿态婀娜袅袅,可他们确实都是男子,而根据倾欢的记忆,她时常光顾百花楼,是为了一位名叫北雁的淸倌儿。 北雁? 没错,就是你! 虽然桃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直接成为秘境里这个叫倾欢的女子,而不是以外来者的身份、旁观者的角度探究北雁的过去,但来都来了,身份给也给了,就当上回的剧情秘境一样,重在参与! 于是桃栀很快调整角色,冲着老鸨朗声一笑,直接开问:“我家雁雁小宝贝呢?” 老鸨还真叫徐娘,闻言,拿团扇掩嘴,冲她笑得神秘莫测:“哎呦,倾小娘子急什么,今儿是选花魁的大好日子,雁雁当然要做一番准备,一会儿比赛开始,你便能见到他了!” 说起比赛,此时的百花楼张灯结彩,钟鼓乐队正在热场,前来围观的娘子们,一个个财大气粗,光看身量就比桃栀壮好几倍,桃栀很快就被挤到了角落里。 桃栀黯然地叹了口气,她的玲珑小巧在灵宇大陆就被歧视,何况来了这个女尊世界。 女尊世界里的女子大多魁梧雄壮,就譬如倾欢她娘倾城,光是走路都能气震山河。 当年倾心于她的少年从燕国帝都排到邻国长城,最终花落她老爹钱苟华的老钱家。 老钱家是燕国数一数二的富商,那富可敌国的财力,到了倾欢老爹钱苟华这一代,已经拿银票当草纸擦屁股用了,实在是名副其实的“钱够花”! 所以倾欢每个月从她老爹那儿讨的零花钱,也是挥霍无度,这便养成了逛青楼的恶癖。 毕竟在男人身上花钱,那是无底的,买包、买鞋、买衣服,帝都无人能及倾欢给北雁的多。 扯远了,话说倾欢的身材,可算是她最自卑的弱点。 依照她老娘倾城的体格,加上她老爹的大腹便便,怎么也不至于生出倾欢这么个小东西来,要不是倾城确定是自己十月怀胎产下的宝贝女儿,她都自我怀疑倾欢是捡来的。 不过桃栀有一点挺好奇的:自己是进入这个青楼秘境后才取代了倾欢这个角色,所以现在的倾欢,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都是她桃栀。 可这个秘境原本的倾欢,难道也和桃栀生得一模一样?否则倾欢记忆里的自己,为何也是桃栀这般模样呢? 桃栀越想头越大,干脆放弃不想了。 何况此刻一楼的人越来越多,小小的她被挤得完全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只好斥巨资在二楼包了个正对舞台的雅座。 今日陪着她来的,是她的男仆轩轩,轩轩生得眉清目秀,说话也细声细气,照顾人更是体贴入微,深得倾欢喜爱。 方才轩轩去后院为她打探过了,今日争夺本年度花魁的一共有三位,分别是宇文珏、昊然和北雁。 “没想到这个昊然也在。”轩轩酸溜溜地哼唧道,“想当年小姐还小,第一次逛百花楼,正巧碰上昊然出售自己的初夜,小姐没搞明白规则,豪洒五千两白银买下昊然的第一夜,却只是和昊然闷在屋里头打了一整晚的弹珠,真是亏大发了!” 轩轩不提这事倒也还好,一提起来,桃栀翻了翻倾欢的记忆,顿时囧得脚趾扣地。 想当年,倾欢才九岁,正是玩布娃娃和吃糖人的年纪,逛大街路过百花楼的时候,瞥见里头动静挺大,便好奇往里走了一圈。 听说今日出售那个叫昊然的十三岁少年的第一夜,倾欢对昊然一见倾心,以为花钱就能买回家当玩伴,凭一己之力,把昊然初夜五百两的价格抬到了五千两,在座无人能敌,倾欢便拿下了昊然……的第一夜。 就在她准备欢欢喜喜将昊然领回家的时候,昊然却羞羞答答地将她牵进了自己的闺房,并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原本裤子也差点脱了,要不是倾欢及时制止的话。 倾欢说:“不必看了,我当初买轩轩他们的时候也没有要求看身体,又不是买肉。” 倾欢以为买昊然和去奴仆市场买奴仆一个道理,挑中后付钱领回家就可以了。 可昊然却红了脸,还反问她:“不是买肉吗?” “害!”桃栀抱住脑壳,不忍再回忆了。 倾欢的记忆是深深扎根在她脑海里的,她想回忆哪个桥段,意念一动,流畅得就仿佛电影回放,连当时昊然的微表情都无比清晰。 更要命的是,自那以后,昊然就跟缠上了倾欢似的,明明没有献出自己的初夜,却假装献出了自己的一切,逢人就说自己是倾小娘子包下的人,让九岁的倾欢的名号,一下子在烟花界打开了格局。 九岁的倾小娘子就已经开了荤! 其实明明到现在十七岁了也没开荤的倾·桃栀·欢,很想告诉大家:我是清白的! “来了来了!三位美人下来了!” 楼下的人群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桃栀定睛一瞅,从三面方向延伸到一楼舞台的楼梯上,缓步走下来三位半遮面的美男子。 第129章 女人呐,就是这么肤浅幼稚! 桃栀一眼就认出了从左边楼梯上下来的就是北雁! 北雁当宗主的时候就戴着面具,现在换上一层轻薄的绡纱,更好辨认了。 只是那染了红霞般的凤眸里,比秘境之外少了一分冷冽,多了一分妖冶。 果然角色定位让他风情万种,尤其是一身红衣衬得他肌肤赛雪、白里透粉。 极少有男子穿一身红还能这么好看,胸前衣衫半掩,露出紧实的胸肌线条,性感的锁骨上纹着一截梅枝,枝骨风雅清峻,一朵红梅跃然其上。 桃栀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怎么回事!变成倾欢之后好像身体反应更强烈了,心跳怎么突然加快了呢?对师兄怎么会产生想亵玩的邪恶想法呢? 而轩轩却指着对面楼梯,朝桃栀娇嗔道:“小姐快看,昊然今天这一身真是出挑!” 桃栀循声望去,但见昊然一袭绿衣,绿得发光,绿得葱翠欲滴。 桃栀无感:“你不是不喜欢昊然吗?” “可是小姐喜欢呀……”轩轩沮丧叹气。 桃栀内心咆哮:我不是!我没有!不过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毕竟在北雁出现以前,倾欢每回来百花楼,都会被昊然引到自己屋里,门一关就是好几个时辰不出来,百花楼的所有人都以为,倾欢很快就会被昊然榨干,然后心甘情愿为他赎身,把他带回左相府里做夫侍。 可是那一年,倾欢十二岁,北雁空降百花楼,以傲然之姿碾压昊然,与蝉联数届花魁的宇文珏平起平坐,倾欢一下子转投北雁,开始斥巨资讨得北雁欢心,全然将昊然抛诸脑后。 那个时候的倾欢,眼里心里都是北雁。 那个时候的昊然,天天以泪洗面。 所有人便都以为:昊然失宠了,是倾欢喜新厌旧,见异思迁。 其实是因为倾欢长大了,不想再被昊然困在屋里玩弹珠了,她那时候发现北雁的飞镖玩得更好,她想学飞镖了。 女人呐,就是这么肤浅幼稚! “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桃栀觑了眼轩轩,“我现在只喜欢北雁一人,以后也是!” 轩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姐当初也是这么说的,说以后也只喜欢昊然一人。” 桃栀大口喝茶:“有吗?你一定是听错了。” “那小姐为什么从来不喜欢宇文珏呢?”轩轩忽然冲着从正前方楼梯走下来的那位白衣公子红了脸,“其实轩轩觉得,宇文珏才是我们男人眼里最美的男人,连我见了都会脸红心跳的那种类型。” 宇文珏是什么类型,其实从倾欢的记忆来看,她没什么印象了,现在宇文珏也只露出一双眼睛,上挑的桃花眼虽然很魅,却莫名带了一股子疏离感,仿佛谁都不放在眼里。 嗯哼~这种桀骜的性子倒反而和现实中的北雁很相近。 倾欢唯一和他打过照面的一次就是误闯了他的房间,看见一位女恩客跪在地上给他擦鞋,倾欢当下便愣住了,冲着那女恩客怒斥道:“你是哪个窝囊种,竟然给小倌儿擦鞋!真是丢尽我们女人的脸!” 那女恩客还未说什么,倾欢就被宇文珏轰了出去。 宇文珏好像会点功夫,那时候的倾欢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形成一股劲风,逼得她生生被吹了出来,然后门砰一下阖上,她的鼻子被撞出血来,疼了半个多月。 自那以后,倾欢每回逛百花楼,都是绕着宇文珏走,自然再没什么交集了。 “我觉得宇文珏这个人,太装,我不喜欢。”桃栀回答了轩轩的疑问。 她话音刚落,太装的宇文珏为了在迈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走出与众不同的步子,忽然就跨狠了,然后一脚踩空,直挺挺往前扑倒。 没有任何美救英雄的唯美画面出现,宇文珏的脸贴在了地上。 “哎呀!” “啧啧啧!” 人群中发出了惊讶的、心疼的叫声,还有一声不和谐的笑声。 这笑声来自左边,此时北雁轻轻别过头,背对着观众席,可藏不住一双笑弯了的脸。 偶像包袱极重的宇文珏已经自己站了起来,仿佛跟个没事人似的挺直了腰背,高高昂着头,走到了舞台中央。 昊然快两步靠近他,柔声关切道:“阿珏,你没事?” 北雁也已经走到了他的另一边,低低讽道:“疼就哭出来,没啥丢脸的。” 宇文珏不想搭理二人,正面朝前,桀骜不屈。 这时候,老鸨徐娘站在楼梯口,绘声绘色地宣布了今日的规则:“今日比试一共三场,第一场比美,看身段、看脸蛋,宾客以花为筹,得筹者多胜出,现在开始。” 随着老鸨话音刚落,便有百花楼小厮带着花篮鱼贯而入,给今日前来捧场的每位宾客发了一支桃花。 二楼雅座的宾客,则每人分到了三支。 “为何我们的花比楼下的多?”桃栀不禁问小厮。 小厮笑道:“贵客出的钱多,自然筹码也多。” 桃栀了然:原来如此,毕竟二楼雅间一共就这么几间阁子,随便一间的茶水费都要比楼下的坐席乃至站位席贵好几倍。 桃栀当即瞅了眼小厮手里的花篮,还有十几支,便让轩轩掏银子:“我把你余下的花全买了。” 小厮顿时为难:“这……恐怕不妥?”然而当他看到轩轩掏出来的一大袋鼓鼓囊囊的碎银子,脸色陡然一转,喜上眉梢,把篮子都直接塞给桃栀,拿了银子便屁颠屁颠跑了。 “嘿!有钱真好!”桃栀不禁乐道。 如此,她数了数手里的花,足足有十七朵,一会儿全部砸给北雁。 正想着,忽然看到舞台上的三位美男,施施然地开始解身上腰带。 腰带一松,两片衣襟便松松垮垮地往两边分开,再由他们亲手一撩,一大片的胸肌便白花花地往外一露。 眼看着上衣就要脱光了,美男的直角肩已经让台下不少女人当场喷出鼻血来。 桃栀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住手!” 师兄的盛世美颜怎么能被这等俗人全看了去! 第130章 混世小魔女抢花魁啦 众人闻声往二楼一瞅,看见左相家的独女半个身子都快倚出了栏杆之外,冲着舞台上的小倌儿愤懑怒视。 北雁剑眉微微一蹙。 宇文珏面无表情。 而昊然则忽然皱起五官,堆砌一脸又委屈又高兴的矛盾情绪,冲着徐娘跺脚嗔道:“妈妈!我不比了,您要知道,我可是倾小娘子的人,我在人前这般暴露,你瞧她都吃醋了!” 徐娘哦了一声:“那随你好了,反正你的姿色远不如阿珏和雁雁,就是被拉来凑数的,你要是现在弃权,也省得白走一遍流程。” 若徐娘不这么说,昊然还以为自己今日胜券在握,可徐娘现在却当着众目睽睽嘲弄了他一顿,台下看客纷纷哄笑,顿时让昊然颜面尽失,脸都涨红了:“我、我比!我有这资本,为何不比?——你说是不是,倾小娘子?” 他仰头望向桃栀,目露殷切。 挂在栏杆上的桃栀特别想给他一脚,身子跟着脑子一晃,没扒拉住栏杆边缘,直直从二楼往下坠。 这要是落了地,铁定比刚才宇文珏摔得还要惨,更何况,一样的脸贴地,桃栀的脸哪有他宇文珏的硬实? 桃栀好恨这个青楼秘境是个凡人世界,没有灵力没有术法,否则她也不至于…… 意料中的五体投地却没有出现,像每一个恶俗的古偶剧一样,女主角从高处摔落必然有美男相救,只是这个救下桃栀的美男,却不是桃栀心目中的那个他。 北雁居然站在原地看戏! 是宇文珏飞身而上,白衣飘飘如神只天降,潇洒又稳稳地接住了半空中嗷嗷惨叫的桃栀。 “嗷嗷嗷——嗷?” 桃栀掉在他怀里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嗷出去的气猛地一收,把自己呛着了,便又埋在他胸口好一顿干咳。 他的胸口,因为刚才解了腰带要脱上衣,又加上飞过来的时候被风吹开了些,现在大片的胸肌完全暴露在外,桃栀下意识一贴,整张脸就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哇~好舒服的感觉! 这是桃栀的感受。 而宇文珏的感受是:什么东西这么烫? 宇文珏当即丢下桃栀。 “咚”一声掉在地上的桃栀疼得屁股开裂。 宇文珏却抬起一脚,从她身上垮了过去,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舞台的c位。 桃栀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舞台的方向,继续刚才的立场:“衣服不准脱!” 葱葱玉指起初指向了中间,后来发现搞错了,忙移到左边,态度无比坚决:“北雁不许脱,其他人随意。” 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的宇文珏:…… 感觉自己再一次失恋的昊然:滋啦啦! 是心碎的声音。 台下众人发出不和谐的抗议: “凭什么啊!” “只是瞧一眼上半截身子而已,既不用脱裤子,也不能上手摸,有何不可?” “就是,我就想看看雁雁的小葡萄!” 老鸨徐娘也过来打圆场:“哎呦我说倾小娘子啊,每年的花魁比赛,第一关都是展现身体,要说咱雁雁每年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全靠第一关赢的筹码多,你要是不准他参与的话,那他……” “他不必争什么花魁,他在我心里永远第一!”桃栀喝道。 还没等北雁做出什么反应,昊然首先受不了了,他忽然跌坐在地,说哭就哭:“我命好苦啊!倾小娘子原本是中意我的,为什么她现在却变了心?是不是我不够好!” 台下当即有昊然的忠实恩客安抚他道:“不!然然,你是最棒的,你千万不要因为负心女的抛弃而自怨自艾!” 负心女·桃栀视若无睹昊然这边的哭哭啼啼,想径直走到北雁身边,替他把衣服拢上,腰带系上。 可是天啦噜,这个舞台搭得太高,又不够人性化,前面没有台阶可上,矮小的桃栀撑着手臂跳了半天,居然没能爬上去。 “噗哈哈!倾小娘子这小身板,也太菜鸡了!”人群中传出不善的嘲笑。 桃栀朝那笑声的方向冷眸一瞥:那个嘴角上方挂一颗黑痣的女人,她有印象,是倾欢的死对头,右相家的幺女姚娉婷。 姚娉婷在这个世界仿佛拿了团宠气运子的脚本,她有五个宠爱她的哥哥,并且五个哥哥一个比一个厉害。 可惜了,哥哥在女尊世界再多也没用,姚右相是与其夫君生到第六胎,才终于得来了这个能继承家业的宝贝女儿。 帝都之内,她和倾欢都属于纨绔二世祖,平时带着一帮小妹招摇过市,动不动就当街打上一架,风评极差。 如今,两人又因为北雁燃起了女人之间的胜负欲和斗志。 姚娉婷说:“今日,我就要拿下北雁!” “你想都别想!”桃栀首先撸起了袖子。 虽说这个世界不能施展灵力,可她从红巨人那儿承袭的神力乃是纯物理攻击,照理说不该受到无灵气世界的压制,所以她早就想试一试她揍人的拳头厉不厉害了。 “嘿呦!”姚娉婷往前一步,以高出桃栀两个半头的身高压迫着她的气势,“你又想打架了是不是?你哪回不是输给了我?哪回不是靠你家里那个蒙面仆从替你找补面子?你有本事和我单挑啊!” 她一提醒,桃栀就想起来了,倾欢的确是个菜鸡,但她身边除了轩轩,还有一个叫水心的仆从,常年穿着长在身上脱不下来似的一套夜行衣包括蒙面巾,是左相倾城为宝贝女儿找来的头一号保镖,通常隐在暗处,倾欢遇到危险时才会出现。 如今是太平盛世,倾欢游手好闲玩到大都没遇上过真正的危险,对她而言最大的危险恐怕就是眼前这个死对头。 “单挑就单挑!谁怕谁啊!”桃栀大言不惭地冲着她的死对头叫嚣。 老鸨徐娘真怕这两个混世小魔女在她的地盘上大动干戈,连忙跳出来宣布:“好了好了,第一场比试就先这样,现在开始投筹!” 舞台前方早就摆好了三只半人高的斗彩花瓶,经徐娘这么一说,台下看客纷纷上前投送桃枝,涌过来的人群一下子把桃栀和姚娉婷冲散了。 第131章 我手感好,你不选我,是你瞎! 桃栀挤在混乱的人群之中,趁机将自己的十七根桃花枝全部投进了左边那只花瓶里,然后她仰头冲着舞台上的北雁眨巴了一下秋波盈盈的大眼睛。 奈何北雁那时候的目光专注于看隔壁宇文珏的瓶子,没发现桃栀抛来的媚眼。 挫败的桃栀灰溜溜地回到了二楼雅座,等待徐娘统计筹码。 “北雁,七十三筹;宇文珏,六十九筹;昊然,四十四筹。” 桃栀满意地笑了。 轩轩却道破了关键:“要不是小姐偷偷多买了筹,第一关北雁怕是要输给宇文珏。” 桃栀闻言默了默,很快给自家北雁找补道:“说不定人家也多买了筹呢?我看着这现场也就两百来个人,三个人的筹码加起来却超过了两百,说明肯定有人跟我一样用银子办事呢!” 轩轩扶额:七三加六九加四四,小姐是怎么算出来超过两百的呢?小姐这术算呀,简直一塌糊涂。 “第二关比试即将开始!”这时候,徐娘兴致勃勃地宣布道,“往年第二关比的是体力,今年咱都和和气气的,就不整那套血腥的玩法了,暴力是女人的专属,而咱们百花楼的美男是要伺候那些个打打杀杀的女人的,所以咱平日里也有学习推拿手法,今日第二关,比的就是推拿!” 风华绝代的师兄不舞剑、不掐诀,干起了按摩推拿? 这画面美得桃栀都不敢想。 “今日推拿的对象,将由三位花魁竞争者亲自在诸位贵客中挑选……” 徐娘话音刚落,台下一片哗然,壮硕的女人们用膀粗腰圆的身体挤来挤去,只为站到最前面,让心仪的淸倌儿看到自己; “选我!选我!” “阿珏阿珏,快看看我!” “昊然!你丫的往哪儿瞅呢?你今日不选老娘,老娘今晚压死你!” “雁雁!我的雁雁!” 成功引起桃栀注意的声音出现了,果然有不少人与她争夺北雁,这其中自然包括姚娉婷。 此外,还有一个强悍的竞争对手——当今女皇的亲侄女:沉鱼郡主。 沉鱼郡主是女皇亲封的,寄托了女皇对小侄女的美好期许。 可沉鱼却长歪了,十八岁的脸上被青春痘蹉跎成了月球表面,不加节制的饮食促就了一身的膘,走起路来全身的肉都跟着一晃一晃,以绝对优势挤到了最前排,冲着北雁喊:“雁雁!我手感好,你不选我,是你瞎!” 北雁的目光忽然失焦,无望地盯着虚空。 他那一刻大概是宁肯自己瞎了。 今日台下最有实力(钱权资本)的女人,当属沉鱼郡主、桃栀和姚娉婷,所以当她们三个开始叫嚣,原本跃跃欲试的其他女人,不得不败下阵来。 最后选择权交到了美男们的手里。 宇文珏端一身云淡风轻,看似不争不抢,可面对台下一个矮子、一个胖子的局面,他首先表态,要走了姚娉婷,毕竟姚娉婷算是这三个人里边最正常的了。 原本青睐北雁的姚娉婷见宇文珏递来橄榄枝,只是犹豫了那么一刹那,便欢欢喜喜地跳上了舞台,奔着宇文珏而去。 毕竟被义无反顾地挑出来,她感到非常荣幸且骄傲,何况宇文珏也丝毫不输给北雁,她抢北雁,未必是对北雁有多么地死心塌地,只是为了证明自己魅力不凡,比桃栀强! 昊然没想到宇文珏先下手为强,还好没有抢走他的桃栀,正准备要走桃栀,北雁忽然开口了。 北雁抬手指向台下那抹小小的身影,迎上她可怜巴巴的凄楚眼神,淡然道:“我要她了。” 可怜一秒变惊喜,凄楚也瞬间荡然无存,桃栀雀跃地跳啊跳,想跳上舞台冲向北雁。 然而还是那个问题,舞台太高了。 这次倒是没等到姚娉婷笑话她,北雁就亲自走过来,身子一弯,手臂一抓,轻轻松松地将她提溜了上来。 桃栀心满意足地紧紧贴在他的身侧。 最后被落下的居然是气焰最嚣张的沉鱼郡主。 沉鱼的脸面没处搁,恶狠狠地瞅了眼昊然。 昊然硬着头皮干笑道:“我想要……沉鱼郡主。”那苦大仇深的表情,仿佛遭人绑架。 “好!非常好!”徐娘全程装傻,抚掌笑道,“大家都选中了心仪的贵客,那么接下来,上床!” “哈?”台下一片惊呼。 徐娘怔愣了一瞬,笑弯了腰:“哎呦,诸位贵客想哪里去了?不是那种上床,是把推拿用的单人床,抬上来!” 她一声令下,便有百花楼的小厮抬了三张按摩床上来。 床倒是非常古典雅致,可说是单人床,其实尺寸并不小,足够躺一个大块头的沉鱼,所以桃栀躺上去后,仿佛小孩霸占了爹妈的大号双人床。 北雁挑眉睨了一眼,隔着面纱,桃栀都看到他笑了。 “雁雁,你希望我是朝天躺着,还是趴着?”桃栀看他净手、点香、在手上涂抹精油,瞧着倒是有模有样,不禁好奇问道。 北雁香喷喷的手从放置工具的台面移到了床的位置,悬在她的胸口上方,反问她:“你觉得呢?” 桃栀脸一红,乖乖翻了个面,趴好。 北雁的手从她后颈开始摁压,轻柔地仿佛微风拂过。 可隔壁的动静就大不同了。 宇文珏采取的是穴位刺激法,所以他的指腹看似轻轻地往姚娉婷后背一点一点又一点,其实每一点都极其到位,痛得姚娉婷嗷嗷大叫。 “姚小娘子是经络不通才会痛,忍忍。”宇文珏冷声道。 姚娉婷也觉得自己叫得太大声了,欢爱的时候都没这么撕心裂肺,是以把帕子咬在嘴里,憋着一口气忍,只敢发出嘤嘤的哼唧声。 她这边刚安静下来,隔壁的隔壁开始嚎了。 其实昊然还没下手呢,但是昊然采取的是针灸疗法,所以当昊然把那三寸长的细针取出来时,光是看了一眼的沉鱼,就开始嚎啕大哭:“不是不是!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昊然郑重其事地告诉她道:“沉鱼郡主,您要相信我,针灸是不疼的,跟蚊子咬一口差不多,您如果连这点痛都忍不了的话,真是枉为女人!” 第132章 喝心灵鸡汤的我突然肚子疼 昊然说得对呀,沉鱼心想:老娘是女人!女人流血流汗不流泪,怎么能跟个男人似的哭哭啼啼? 她当即给自己鼓劲打气,冲着昊然一声怒吼:“来!”仿佛将士冲杀战场,视死如归。 昊然将银针刺向她背后的穴位,发现她因为紧张害怕而全身肌肉紧绷,居然扎不进去。 昊然的手悬在半空,苦恼万分。 “嗯!果然一点都不痛!”沉鱼吼道。 …… 推拿的后半程桃栀没欣赏到,因为她睡着了。 北雁没有那么多花样,光是手法按摩就让她十分舒服,舒服到去见了周公。 等她拜别周公苏醒后,投筹也已经开始了。 被推拿的对象每人五支桃花,因为感受如何,她们三人最有发言权,而台下观摩的宾客则每人一筹。 到了这一关,可就不好讲了,毕竟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有人觉得北雁把人摁睡着了,是手法好,有人却觉得北雁在敷衍了事; 有人觉得昊然的针虽然恐怖,但效果极佳,从按摩床上下来的沉鱼,整个人都十分振奋,精神状态出奇的好。 最后,北雁得了五十六筹,宇文珏八十六筹,昊然四十四筹。 前面两场加起来,宇文珏居然远超北雁,让桃栀心中不是滋味。 虽然她不在乎北雁能不能赢下花魁,可她心疼师兄明明那么努(敷)力(衍),岂会输? “时光飞逝,美好的一天即将进入尾声……”徐娘上场,抑扬顿挫地背了一篇小作文后,激昂道,“第三场,厨艺比试,现在开始!” 工具人小厮又抬上来三张长桌,桌面上已经摆好了今日提供的食材,为公平起见,三个人分到的一模一样。 “众所周知,我燕国最好吃的鸡,当属产自新林那片山区的跑山鸡,所以今日的厨艺展示,是煲新林鸡汤。”徐娘宣布完毕,那桌子底下的竹筐里头,非常应景地发出了咯咯哒的鸡叫声。 “给的居然是活鸡?” “天哪,我家阿珏好像有尖嘴恐惧症!” “那算个啥,我家雁雁晕血,他等下要怎么杀鸡啊?” 台下的女人们坐不住了。 台上的美男们,除了昊然,也都露出了不怎么愉快的表情。 因为是厨艺展示,需要用鼻子闻、用嘴巴尝,所以这一轮他们用来半遮面的绡纱都撤下了。 北雁酷毙了,宇文珏也不赖,昊然实在一般般,桃栀唧着小嘴欣赏着美男的颜,压根没注意到轩轩在说话:“北雁才不晕血呢,小姐十五岁初来葵水的那天,在他房里睡午觉,把他的床单都弄脏了,还是他亲手给小姐换洗的呢!” “咔!”但见北雁手起刀落,一刀切下了跑山鸡的头。 人群中发出一阵唏嘘: “他不先拔毛吗?” “他……可能是想烹饪一道带毛鸡汤?” 桃栀扶额:这第三关显然对北雁和宇文珏都不怎么友好,他们两个一看就是半点厨艺都没有。 北雁是直接给小鸡仔断了头,宇文珏更绝,用热水把鸡毛褪了之后,直接就把整只裸鸡在砧板上拍了个稀碎,血肉模糊啊! 人群中再度发出唏嘘: “阿珏倒是会抄作业,学着昊然给鸡褪了毛,可他没发现昊然还在给鸡放血并且处理内脏吗?他怎么就直接把鸡给拍碎了呢?” “他……可能是想烹饪一道稀碎鸡汤?” “害!造孽啊……”桃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才从小厮手里又悄悄买了二十支桃花,准备在第三关给北雁扳回一局,可她瞅了眼北雁那锅鸡汤,她心里好没底。 左边台面和中间台面一地鸡毛一片血腥,唯有右边台面干净整洁有条不紊。 半个时辰后,昊然的新林鸡汤进入小火慢炖模式,香味洋溢在整栋楼内,令人垂涎欲滴。 而昊然也开演了自己的心灵鸡汤:“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我心向君心,君心向明月,唉,再烫手的汤还是会凉,再饱满的热情还是会退散,再爱的人也许会离开,所以我们要乖要长大,不再张口就是来日方长,而要习惯人走茶凉……” 桃栀翻了道白眼。 台下却有女恩客直接哭出了声:“不——然然,你千万不要这么懂事!我真的好心疼……你放心,我的心会永远向着你!” “感恩感恩。”桃栀双手合十祈祷道,“赶紧把他带走,祝你们白头偕老。” 一个时辰后,厨艺比拼正式结束。 昊然那边的锅盖一掀,光是肉香就虏获了在场不少女人的心(胃),而北雁和宇文珏这边,分别煮了一锅鸡毛汤和一锅肉糜汤。 桃栀远远望了一眼,他们二人相比,恐怕还是宇文珏略胜一筹,人家那锅再怎么浑浊不堪,也都是可以吃的,而北雁这锅…… “千万别找我去试吃,千万别找我去试吃……”桃栀在内心疯狂嘀咕。 这时候徐娘已经开始问了:“所以……呵呵,那么雁雁,你先来,你想请谁来尝一尝你的这锅……呵呵,汤呢?” “倾欢。”北雁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桃栀分明听到台下有很多人松了一口气。 她们中的很多人是真的很爱北雁,但对北雁的爱,与北雁的汤无关。 桃栀战术性装肚子疼:“哎呦,我其实也很想尝一尝雁雁的手艺,可是我……突然肚子疼。” 她猛地朝隔壁雅座望去:“娉婷啊,你刚才不是因为错过了雁雁的推拿所以深感遗憾嘛,要不然现在这轮的机会留给你?” 姚娉婷恶狠狠剜来一眼,干笑道:“呵呵,不必了,阿珏刚刚给我按了致命穴位,短时间内我不宜进食。” 无辜躺枪的宇文珏:关我屁事? 姚娉婷扭头就把桃栀丢来的话,原封不动地抛给了沉鱼郡主:“沉鱼啊,你刚才不是因为错过了雁雁的推拿所以深感遗憾嘛,要不然现在这轮的机会留给你?” 沉鱼冷嗤一声:“瞧你俩这点怂胆,关键时刻还不是得靠我?不就是喝汤嘛!何况是雁雁亲手煲的新林鸡汤,喝一口又不会死人的!” 第133章 让我钻狗洞?我拒绝! 沉鱼气势凌然地从二楼往下走,步伐之果决,压得楼梯嘎吱嘎吱响。 她虽然口口声声称喝一口汤不会死人,可当她接过北雁亲手舀来的那碗鸡毛汤时,桃栀分明看到她的手在抖。 她小声问北雁:“雁雁,我今日为保全你的面子,喝下这一口,你今晚归我可好?” 北雁目光流转间满是不屑:“我卖艺不卖身,我可以陪你打一晚牌九。” “……也行!”沉鱼豁出去了,大嘴一张、脖子一仰,就把那碗鸡毛汤全干了。 其实压根没尝出来什么味儿,倒是好像嗓子被鸡毛卡住了,她下台之后一直咳嗽。 北雁的鸡毛汤有人尝过后,剩下两位的鸡汤显然受欢迎很多,十之八九的宾客喝了昊然的汤,十之一二的宾客尝了宇文珏的汤。 至于北雁那份,除了沉鱼英勇就义般的那一口,再也没人碰过。 连桃栀都让轩轩去盛了一碗昊然的汤,有一说一,昊然的厨艺确实很赞。 到了投筹环节,昊然终于突破了前两轮死活不涨的四十四筹,喜大普奔地赢得了四十五筹。 桃栀充分怀疑:今日来观摩的人里面,有四十四位是昊然自掏腰包请她们来给自己投筹的,因为他的筹码始终不变,而第三轮多出来的那一筹,是桃栀给的。 桃栀手里反正有二十支桃花,出于礼貌给他一支,算是同情分。 可悲的是其他的女人都没良心,喝了昊然的汤,却连桃花瓣都不肯掉一片给他。 就北雁这厨艺,这一轮居然还得了六十二筹,宇文珏七十九筹。 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花魁比赛圆满落幕,今年获得我百花楼花魁之称的是……”徐娘正要宣布宇文珏获胜,二楼雅间最靠里的那间,突然传出惊呼与尖叫。 桃栀所处位置的视野极好,稍稍往前一探脑袋就能看到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但见沉鱼横在地上,嘴里淌出鲜红的血,眼珠瞪得老大,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好似卡住了东西,嗬嗬地喘。 “快去请大夫!我们郡主……郡主是怎么了呀?”她的贴身侍卫一号着急吼道,贴身侍卫二号直接拔刀:“谁也不许离开!郡主突然吐血,必是这里有人加害于她!” 情况发生得太突然,徐娘也乱了阵脚,不过为了证明她百花楼的清白,她当即命小厮把大门关上,不准放走任何一位客人。 大夫很快赶到,可那时候的沉鱼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她的肚子鼓胀隆起,全身皮肤泛出红紫。 大夫手忙脚乱一通望闻问切,疾呼道:“是中毒!郡主这是中了毒!” “郡主刚才吃了什么?” “除了百花楼的茶水,还有淸倌北雁的……”侍卫二号朝楼下舞台望去,哪里还有北雁的半个影子? 明明宇文珏和昊然都在,可北雁却不见了。 “北雁呢!”侍卫二号怒吼道。 徐娘回头一瞅,心下大呼不好:明明刚才还在的啊…… 此时的北雁,被桃栀拽着,一路穿过长廊与小道,来到百花楼后院角落的一处狗洞前。 “门都被人把守着,只能从这里钻出去!”桃栀说。 轩轩在花园入口的垂花拱门下为他俩把风:“快一点快一点,我听到脚步声近了!” 北雁却沉着脸,梗着脖子道:“我这一走才说不清了,我又没下毒!” 桃栀却反问他:“可沉鱼只喝了你的鸡汤,就算是她吃的其他东西有问题,刑部追查起来也是先查你,届时哪有你狡辩的份?先一顿严刑拷打就够你受的!” “反正我没下毒!”北雁立得笔直,执拗劲一上来,桃栀拽都拽不动了。 “我相信你!”桃栀语速极快,“可我相信你没有用,你只是百花楼一个清倌儿,想想你的身份,再想想沉鱼的身份,你觉得你除了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北雁染上怒意的眼睛沉沉地盯着她,几息后,眉头一拧、唇瓣一咬,屈腰钻出了狗洞。 还好这个狗洞倾欢很熟,此处离北雁住的厢房最近,倾欢时常在半夜悄悄溜进来找北雁,省去了走前门遇上徐娘的那一通啰里嗦。 现在桃栀带着北雁离开后,轩轩便将狗洞用杂草堵了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前厅。 前厅已经挤满了人,里头的人不给出去,刑部的人又来了好大一拨,乌压压地堵了里外三层,已经把所有人团团围住。 毒害郡主之事不容小觑,刑部的人不敢怠慢,刑部侍郎都亲自来了。 可来了也没用,犯人没有在第一时间抓到,沉鱼却死了。 沉鱼最终还是没能挺过去,死前还熬了一顿针疗,那大夫手抖得厉害,一直称:“怕是不行了……怕是不行了……” 被他念叨着念叨着,沉鱼真不行了,最后朝天嚎了一声,便咽了气。 刑部当即把百花楼老鸨和几名接触过沉鱼的工具人小厮以及宇文珏、昊然都带走了。 余下的刑部令史负责排查现场所有人,做好口供笔录。 姚娉婷忽然嘟囔了一句:“北雁不见了,怎么倾欢也不见了?” 一名刑部令史闻言,眸色凝重:“倾小娘子也来了?” 姚娉婷点了点头:“她刚才就在我隔壁雅座!” 那刑部令史刚要派人去找,桃栀的声音从舞台背后传来:“哎呦,我就是去上了个茅厕,你至于咋咋呼呼的嘛?” 她烦躁地瞪了一眼姚娉婷,“刚才昊然的鸡汤,你也没少喝,到底膀胱比我大,一点尿意也无。” “粗俗!”姚娉婷觑她一眼,倒也没有再多怀疑。 桃栀机智就机智在将北雁藏好后,立马又从狗洞里奔了回来。 她想过了:她若也不见了必然不妥,还是回第一现场吃吃瓜得了。 虽然这对于北雁而言,是个大大的苦瓜。 因为北雁的画像都被刑部的人分分钟画好了,以疑犯的身份被贴到了城中各大布告栏去。 桃栀回来后始终守着北雁那锅鸡毛汤,此时故作好奇地问:“这汤你们查过了吗?别因为人不见了就瞎猜疑,这汤是雁雁唯一接触过沉鱼郡主的东西,假如这汤没毒,岂不就能证明北雁是清白的了?” 第134章 丢人!外头的人都管我叫妈宝女 年轻的刑部令史告诉桃栀:“这汤我们自会带回去细细地验。” 桃栀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这就是你办事不妥了,这么大一锅汤,带回刑部的路上要经过多少人的手,假如罪犯有心嫁祸,便有大把的空隙可以下手,所以这汤哪,就该留在现场,让你们的人过来这里验!” “四哥,我觉得她说得对。”姚娉婷走过来,难得放下芥蒂,站到了桃栀这边,对那令史说道。 桃栀微怔:原来这位帅小伙就是她五个哥哥里的老四啊?真没认出来! 姚家五个男儿,从前倾欢就记不住人名,在倾欢的记忆里,他们分别是姚大、姚二、姚三、姚四和姚小五。 姚四是个正直的性子,闻言也觉得有点道理,便命人回刑部,直接把药师请来。 正如桃栀所料,北雁的那锅汤确实没毒,药师连勺子碗筷都一一验过后,拍着胸脯保证道:“绝不是这汤的问题,不过这汤确实不宜多喝,全是鸡毛,不卫生,至于沉鱼郡主的毒,乃是西域奇毒,与鸡汤无关。” 姚四沉吟了片刻,仍是万分不解:“那北雁就没有作案手段了,加上他也没有作案动机,那他为何要躲起来呢?” “这我也很纳闷……”姚娉婷目光幽恨地瞪了一眼姚四,“不过刚才你们刑部的人冲进来的时候也太骇人了,雁雁他的胆子本来就小,肯定是被你们吓跑了!” “娉婷说得对!”桃栀附和道。 姚四诧异地左看看右看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两个不是一向不睦嘛?今天怎么沆瀣一气了。” 姚娉婷扶额:“四哥你要是不会用成语,就尽量不用,容易得罪人,还是回家多读点。” “是啊,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桃栀拍拍屁股走人。 该羁押的人已经被押回去了,该搜捕的人还在全城搜寻,该保护起来的现场百花楼也已经被封锁了,可宾客们排查过后,确认没有嫌疑,该放走的还是得放走,毕竟今日来逛青楼的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被困到天都黑了,早就怨声载道了。 桃栀走出来的时候摇头叹气,可走到街角无人处时,脚步却逐渐轻快了起来,她并没有往左相府的方向回,却调头去了城西永乐坊的一座新宅。 此宅是倾欢瞒着她爹娘、悄悄买下来的一栋私人宅院,亲笔题匾“雁归居”,为的就是方便自己金屋藏娇。 她刚才趁乱将北雁带出来,就是藏在了这里。 此刻她刚转了个弯,一眼望见坊道尽头、雁归居外,立着一抹红衣。 她慌忙快步奔了过去,火急火燎地把北雁推进了院门。 “你大晚上的站在外头做什么?披头散发的一袭红衣……啊不,这不重要,但你如今是通缉犯了,你不能再踏出这扇门半步!否则被人抓走,我都救不回你,听明白了吗?”桃栀劈头盖脸数落了他一顿。 哇~头一回这么畅快地骂师兄,真是爽歪歪! 北雁微微蹙着眉,背对着月光的深邃双眸里,画了一张三分委屈、三分幽怨、三分我好气闷的扇形图,对桃栀说:“我是去看看这宅子叫什么名字,雁归居,是为我量身购置的?” “啊这……”桃栀心虚地抬头看天,感慨道,“今晚月色挺美呀,要不然咱俩对月小酌几杯?——轩轩,上酒。” 始终充作桃栀小尾巴的透明工具人轩轩闻言,当即跑去厨房取酒,那熟门熟路的样子,可见对这宅子的布局早已摸透。 桃栀干干一笑,向北雁解释道:“这其实是我给自己买下来的私宅,你也知道,我娘管我管得严,我在府里没啥自由,外头的人都管我叫‘妈宝女’,真的是很丢人!所以我特别渴望有一处自己的地盘,想干啥干啥,再也没人能约束我,如今这宅子里还多了个你,那从今日开始,这里就是咱俩的家!” 桃栀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大眼睛里缀满了光,闪闪发亮。 北雁却头皮一麻,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百花楼才是我的家。” 桃栀气鼓鼓地拍大腿:“百花楼拿你当摇钱树呢!徐娘把你的一双臭袜子都卖出了天价,你还巴巴地给她数钱!难不成还想回去?况且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你已经是通缉犯了,如今满城都是你的大头贴,你迈出这门槛指定被抓,你还不如乖乖地待在这儿,我养你啊!” 北雁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一步步走上主屋前的楠木台阶,一字字回道:“我没有杀人,我迟早会恢复清白之身。” “你就这么不情愿被我包养?” “你向往自由,而我亦是。” 气氛陷入短暂的僵持,桃栀气得喘息声都沉重起来。 北雁已经走到主屋门口,推开半扇门扉,发现桃栀没跟过来,转身问她:“更深露重,你不进屋说话吗?” 桃栀也很想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方便培养感情。 可是时辰不早了,老娘管得严,桃栀不敢夜不归宿,否则没等到刑部的人搜到这里,左相府的府兵就会齐刷刷出动,帮倾城大人找女儿,哪怕把帝都翻个底朝天。 “我明天再来看你。”桃栀恋恋不舍地望他一眼,黯然转身,“你记住我的话,别出去。” 轩轩刚从厨房端着温好的酒出来,见桃栀已经独自走出了宅子,而北雁杵在主屋门口,目光讳莫如深地望着她的背影,不吭一声。 轩轩把酒往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放,怒其不争地觑了眼北雁,说了句:“你呀,别总想着回百花楼当小倌儿,我家小姐弄你出来不容易!”便急匆匆跟上桃栀回府去了。 北雁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坊门尽头,看了眼凄冷的月色和冒着热气的酒,又重新走回院内,对月独酌起来。 清润的酒水浸染了他殷红的薄唇,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浅笑。 轩轩最后那句“弄你出来不容易”,应该不单单是指逼他钻了次狗洞? 第135章 来日方长,他迟早离不开我 “这个北雁真不识抬举!” 回府的路上,轩轩满腹牢骚,心疼地扭头瞥了眼桃栀,却发现她早已褪去方才的黯然神伤,眼底还闪着雀跃的光,“小姐如此为他冒险,他却毫不领情,小姐都不生气的吗?” “正常正常,他容姿出众,有几分傲骨是正常的。”桃栀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来日方长嘛,他迟早离不开我。” 北雁后来肯定是拜倒在了倾欢的石榴裙下,否则,北雁岂会带着那么严重的伤离开秘境,老狐狸说了,那是情伤啊! 所以哪怕桃栀取代了倾欢,有了自己的主观意识,可她接下来走的每一步,都要严格按照倾欢的套路来,提前预判倾欢会做出的每一次重大决策,才能让事情发展向原本的轨迹,看到北雁重伤的真相。 就像这一次毒杀沉鱼郡主、趁机将北雁金屋藏娇,都是倾欢一手策划。 没错,沉鱼是倾欢所杀,但不是借北雁之手,而是借了昊然的手…… 当然这是后话了,此时桃栀颠颠儿地迈着小碎步,笑道:“想他从前在百花楼有无数人觊觎,可从今往后,他就只能靠我了,吼吼吼~” 轩轩是知情者,闻言游目四顾,确认深夜的长街上空无一人,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小姐神机妙算,既弄死了老是与您作对的沉鱼郡主,还摆脱了昊然的纠缠,最重要的是成功把北雁收入私宅,小姐得偿所愿,高兴得都容光焕发了,一会儿进了府门,可得收敛着点。” “有数有数。”桃栀敷衍道。 她是根据倾欢的记忆来办事的,在倾欢的记忆里,沉鱼郡主比姚娉婷更狡诈更恶毒,是个妥妥的两面三刀绿茶婊,总喜欢在背地里整倾欢,害倾欢吃过不少苦头,所以倾欢才借机直接索了她的命。 不过桃栀虽然依照倾欢的计划行事,也觉得倾欢是个狠人,可不得不承认,她此刻的内心竟然也有几分爽快。 爽快在进了左相府后,快速收敛,桃栀迈着小碎步冲入了倾城的怀抱:“娘啊!我差点回不来了!” 从倾城宽厚的怀抱里探出脑袋的桃栀,忽然发现院子里站满了府兵,一个个的都手持武器、蓄势待发的状态。 “娘,这又是整得哪出?”桃栀打着哭嗝儿问道。 倾城板着脸,满目肃穆:“儿啊,我都听说了,百花楼里死了人,许多人家的女儿都被扣住了,可是刑部这群蠢货,办事不用脑子!也不看看我女儿的身量,如此娇小如此弱不禁风,像是投毒杀人犯吗?他奶奶的,你要是再不回来,老娘就带兵过去救你了!” 桃栀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幸好幸好,回来得还算及时。 “娘,我没事,别往心里去。”桃栀忙给倾城顺毛,“让大伙儿都散了,这大半夜的……” 她看到后排的好几个兵都在打呵欠,但又不敢太放肆,哈欠打了一半,生生被憋回去,委实可怜。 “我是没事,大不了跟刑部打一架嘛!”倾城恼道,“可你爹担心坏了,现在还跪祠堂里求祖宗保佑呢,你快去哄哄他。” 桃栀折身去了自家祠堂,看到倾欢他爹虔诚地跪在蒲团上掉眼泪。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着一身珠光绮丽的裙,挂两行清泪在抹了胭脂的唇,嘤嘤嘤地小声啜泣,画面美得桃栀差点扭头就跑。 但是一想到老爹是家里的财政大臣,桃栀妥协了:“爹,我回来了。” 倾欢她爹钱苟华闻言,缓缓转过来半个身子,水雾氤氲的眼睛在瞥到桃栀后,猛地洪水决堤,泛滥了:“我的欢儿啊——” 桃栀被钱苟华抱在怀里当个宝宝哄。 这若还是当初的三岁萌宝,倒也没啥,可现在的桃栀,想挣扎。 “爹,您别哭了,这次呢……主要是……我身上钱没带够,否则我就收买了刑部那几个喽啰,早早地放我回家了。” 桃栀觉得有必要趁机薅一把羊毛。 钱苟华二话不说把她放下来,然后掏遍了自己浑身上下的所以衣兜裤兜,撒出来一大把金叶子,全推到桃栀跟前:“拿去花,不够跟爹说。” 桃栀感动的泪水从嘴角淌了下来:啊~有钱真好,有个有钱的老爹,更好! ~ 桃栀用这堆金叶子,翌日一早就出门挥霍,砸了一半在家具市场。 虽然雁归居里的基础家具一应俱全,可挡不住屋子太大,能发挥的地方还有很多。 她决定给北雁弄一个琴房,给他练琴,再整一个书房,给他写写画画,还要整一个运动房,毕竟他如今不能出门,光在院里散步憋屈了些,还是需要多动动的。 桃栀颠颠儿地在前面带路,她身后的轩轩扛着大包小包,轩轩的身后还跟着一溜送货上门的家具店小厮,这一排队伍气势汹汹,很难不引起路人注意。 和姚家的马车狭路相逢,姚娉婷掀起车帘探出脑袋:“倾欢,你在逃荒吗?” 桃栀停下脚步,让轩轩带着人继续走,自己则直接跳上了姚娉婷的车:“是啊,听说江南发大水了,我估摸着物价即将上涨,你不趁机多囤点货吗?” 姚娉婷不悦地睨她一眼:“我现在哪有心情逛大街?雁雁下落不明,阿珏还被关在刑部,我得去给他疏通疏通,以免他吃苦头; “我听我四哥说,刑部不少酷刑都是针对脸的,不是撬牙齿就是戳眼睛,我已经叮嘱我哥如果非要用刑的话,尽量让他们在阿珏的身上下手,当然,除了下半身的某部位…… “总之我还是不放心,要亲自去看上一看。” 姚家的马车继续往刑部走,桃栀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你跟来干嘛?”姚娉婷嫌弃道。 “我也想去看上一看,可我刑部没人,只好蹭你的。” “你是想去看昊然?”姚娉婷嗤道,“你是不是对昊然还有点余情未了的意思?我看你那天喝昊然的鸡汤,喝得挺爽呀!” “不,我就是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你就别嘴硬了,我都看出来了。” 桃栀在内心挥舞拳头:你看出个鸡毛来啊喂! 第136章 爱到昏了头,连尊严都不要了 桃栀是真的想去看看昊然死了没有,毕竟他是桃栀此次毒杀沉鱼郡主的帮凶,虽然桃栀往后可以利用他这一把柄拿捏他,可毕竟桃栀也同样落了这一把柄给他,所以桃栀巴不得他没熬过酷刑而香消玉殒了。 桃栀会多烧一些纸钱给他的。 说话间,桃栀与姚娉婷已经进了刑部天牢。 刑部有人就是好使,姚四不仅亲自接待了她们,还给她们提供了水果茶点,让她们边走边吃,仿佛今日她们来此是踏青,而不是看着一幕幕的血腥。 天牢里阴暗潮湿、血腥味重,姚娉婷是一点胃口也没有,桃栀倒是吃得挺欢。 “你还真是个奇葩,吃得不少,却不长个头,真是浪费粮食。”姚娉婷嘲讽道。 姚四怕她们一言不合又吵起来,忙岔开了话题:“昨日关进来后,徐娘因为没有杀人动机,被人保释走了,剩下的宇文珏和昊然,倘若今日再查不出什么猫腻,估计也能自由了,所以两人都没受什么罪,小妹可以放心了。” 姚娉婷刚放心地展露了笑颜,却在下一刻看到刑台上两个血淋淋的男人后,没绷住哭了出来:“这也叫没受什么罪!这都快面目全非了好嘛!” 姚四挠了挠头:“小妹,你看错了,那两个是江洋大盗……” 姚娉婷定睛一瞅:果然不是。 都是面目全非的锅! “你们刑部的手段该改良改良了。”桃栀啧了一声,“这专门往人脸上招呼,搞得犯人一张脸血肉模糊,还认得清谁是谁吗?秋后问斩的时候清一色的模糊脸,很容易被掉包的!” 姚四再一次觉得桃栀说得很有道理:“不愧是左相培养出来的天之娇女,倾欢一席话,胜我攻读十年书了!” 姚娉婷翻了道白眼,讥讽道:“那是你脑子不行。”拉长了脖子左顾右盼,“快带我去见见阿珏,他被关在哪里了?” 姚四当即引着姚娉婷与桃栀来到最里间的牢房,宇文珏和昊然被关在一起,宇文珏坐在草席上假寐,昊然缩在角落里碎碎念。 看到有人来探望,宇文珏眼皮都没掀。 昊然则立即结束了对祖上十八代的祈祷,连滚带爬地奔到牢门前,伸出尔康手冲着桃栀喊:“欢姐,你终于来看我了!” “四哥,快把牢门打开!”姚娉婷急不可耐地催促道,“阿珏怎么不理人呀?是不是死了呀?” 明明只是在闭目养神的宇文珏:要不然我睁睁眼? 姚四一边开锁,一边解释道:“他就这德性,进来之后说的话没超过十句,配合度极差,不过他提醒我们认真验尸,他说沉鱼郡主应该不是中毒身亡,所以今日我们又让仵作去验了一遍,结果还没出来。” 姚娉婷没听进去姚四的絮絮叨叨,牢门一开就直奔着宇文珏而去,可昊然与桃栀的脸色都明显顿了一顿。 昊然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桃栀。 桃栀于是扭头对姚四说:“四哥哥,劳烦你给我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是我四哥!”姚娉婷闻言恶狠狠瞪来一眼,“倾欢你能不能要点脸,别乱攀亲戚。” 可姚四却很受用,点了点头:“你们去隔壁,隔壁正好空着,我瞧我家小妹估计也想和宇文公子单独处处。” 但姚四眼里,这两个小倌儿都是被女人亵玩的玩物,本身已经很可怜了,如今还要遭受牢狱之灾,只能说他们男人太苦了。 同样身为男人,他愿意给他们开方便之门。 桃栀拽着昊然将他牵到了隔壁牢房,刚一进门,昊然就靠在了她肩膀上,圈着她的腰哭得梨花带雨。 也真是难为他了,桃栀比他矮一大截,他得弯腰屈膝才能摆出这么扭曲的姿势。 “欢姐,我以为你不管我死活了。”昊然哽咽道,“这里的狱卒好凶,还用手乱摸我,我差点被毁了清白!” “哦,说得好像你的清白还在似的。”桃栀冷嗤。 倾欢早就跟徐娘打听过,百花楼里,除了新来的雏儿因为年纪太小还没开苞,只有北雁和宇文珏还是清白之身。 像昊然这种,虽然当年倾欢买下他的初夜,可倾欢并未下手,是他自作孽,没多久就承欢在其他女人身子底下了。 昊然被戳穿,羞红了脸,贴桃栀贴得更紧了,恨不得黏在她身上,声音也放得格外轻软:“欢哥,那个宇文珏真不简单,他居然看出来沉鱼郡主不是中毒,如今仵作又去验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发现我刺入她体内的针?” 沉鱼的确不是中毒身亡,她早就在躺上昊然的按摩床那时候,就注定是死路一条了。 昊然在针灸时,在她致命穴位埋了三根针,这三根针从她表皮游入血脉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沉鱼才会死在喝了鸡毛汤之后。 所有的时间点都是倾欢提前算好的,她就是要造成沉鱼中毒的假象,让刑部怀疑北雁,她才能顺理成章地说服北雁躲起来。 银针刺入致命穴位,造成沉鱼血脉堵塞、全身泛出紫红色,看上去就像是中毒之症。 也是倾欢早就料到刑部的仵作和药师都是废柴,没几斤几两真本事,凡是验不出来的毒,都推给西域,仿佛西域就是个制毒的老巢。 所以压根不是什么西域奇毒,而是银针致死。 此刻,桃栀安慰昊然道:“慌什么?沉鱼一个两百五十斤的胖子,光是脂肪层就占了两百斤,除非仵作把她切开,否则不可能摸到针的位置。” 昊然颤巍巍地松开桃栀,胆战心惊地仰视她:这个女人好可怕!她怎么可以如此淡定地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桃栀睨了眼跌坐在地的昊然,冷哼道:“怕只怕你自己沉不住气,露出了破绽。” 昊然当即想爬起来展露一下自己雄浑的胆魄,奈何上半身起来了,下半身还软着,便干脆以跪着的姿势,冲着桃栀义正词严道:“不会的,欢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正好姚四过来催她们离开,见状啧了一声,长叹道:“男人呐,爱到昏了头,连尊严都不要了!”转而告诉桃栀,“倾小娘子,尚书大人马上要来了,你和小妹快走。” 第137章 你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刑部尚书郝优雅,人不如其名,一点也不优雅。 桃栀大老远地就听见她在过道另一头冲着仵作发脾气:“到底能不能验出一些新的东西来?你不行就滚蛋!老娘亲自来!” 在倾欢的记忆里,这位刑部尚书称得上是她娘倾城最大的宿敌,因为年轻时候,郝优雅曾追求过钱苟华。 郝优雅的父母也是官商勾结,养出了一个专横跋扈的郝·不优雅,她曾三次亲自带着聘礼登门钱府逼婚,还诱拐钱苟华陪她湖上泛舟,却差点在船上把手无寸铁的钱苟华给那啥啥了。 当时的情况万分紧急,郝优雅扒掉了钱苟华的上衣,然后大声笑道:“你叫呀!你叫呀!这是在湖上,你就算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越叫我反而越兴奋!啊哈哈哈!” 然后钱苟华就叫,叫得撕心裂肺、悲天跄地。 幸好女强男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男方抵死不从的话,就还有保住清白的可能,其中细节关乎生理知识不宜多说,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钱苟华他叫着叫着,还真就被他叫来了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倾城上场的时候,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又不失风度翩翩,她看似一只脚轻轻地落在了船头的甲板上,却直接就把船尾那端翘了起来,让靠近船尾的卧房如遭地震。 被摁在床上的钱苟华顺势滚到了地上,天旋地转之后看到的第一眼,是踏进门来的倾城弯腰俯身,凑近来的那一张饼大的圆脸。 “男人,你没事?”倾城问。 所谓一见钟情,大概就是这意思。 之后,自然是倾城和郝优雅结下了梁子。 而钱苟华入了相思门,尝了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开始倒追倾城,直至凭借个(家)人(族)魅(财)力(力)将其成功拿下。 扯远了,当桃栀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走廊那头的仵作发出了惨烈的哀嚎,因为郝优雅将之揍了一顿,骂他办事不利:“你验了两遍都没发现的猫腻,怎么我验了一遍就发现了这三枚银针?刑部怎么就养了你这废物,赶紧给我收拾铺盖滚蛋!” 昊然闻言,吓得脸都白了,一把抱住桃栀,目光惶恐地望着她。 没想到郝优雅有两把刷子,居然在沉鱼的身上发现了银针,只要问过当日选花魁的流程,自然就会把怀疑目标从北雁身上转移到昊然身上。 但听郝优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并冷声问身边的人:“听闻那日郡主做过针疗,那施针的人现在何处?” “是百花楼的小倌儿昊然,就关在那处。” 昊然紧张地圈住桃栀的腰,都快勒出了她的隔夜饭。 桃栀无奈地觑他一眼,神情自若地掏出一粒丸子:“别慌,吃下去,任何酷刑都熬得住,你只要不认,我就有法子捞你出去。” 昊然二话不说吞了丸子。 下一瞬间,桃栀就一脚踹开了他,站到了姚四身边,与之撇清了关系。 因为昊然已经认不出她了,毕竟他吃的是“失忆丸”。 在此,桃栀要感谢许大福赠药之恩。 临行前,许大福非要塞给她一袋丹药,声称这些无灵力的丹药可在任何秘境里使用。 桃栀当时不以为意,没想到现在真用上了。 毕竟在这个凡人世界里,她打不开自己的储物袋,而这袋随身携带的丹药,关键时刻真香。 很快,郝优雅已经走到了天牢尽头,看到了姚四,也看到了姚娉婷和桃栀。 刑部尚书的架子立即端了起来,她目光不善地瞪了眼姚四,斥道:“有些人真是不拿天牢当回事,随随便便地就带自家亲戚进来逛,以为这里是旅游景区啊!即便我与右相交好,今日也要替她教育一下子女了!首先,给我把这个丫鬟吊起来!” 她说“丫鬟”二字的时候,手直直指向桃栀。 桃栀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自己小矮子的特征如此明显,她岂会认不出来站她跟前的就是倾城家的宝贝独女? 可她却偏偏在此指认桃栀是姚家的丫鬟,就是想趁机折磨完桃栀后,以“天牢光线昏暗所以没瞧清楚”的借口推卸责任。 所以桃栀必须立马站出来自报家门:“我不是丫鬟,郝大人上了年纪眼神不好使了?我是当年将你碾压在脚下、娶走燕国首富之子的倾城家的女儿倾欢呀哈哈!我是我爹的宝,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爹不跟你拼命的话,我跟你姓!” 又是搬出了老娘羞辱她,又是搬出了老爹吓唬她,桃栀这几句话,让郝优雅的脸色跟打翻了染缸一样,黑黑红红绿绿黄黄的,格外五彩纷呈。 而她身边的人自然也没敢真动手去把桃栀吊起来,这不摆明了跟左相对着干嘛,嫌命长了? “你们这群怂蛋!”郝优雅气得破音,大手一张,“把绳子给我,我亲自来!” 狱卒颤颤巍巍地将麻绳递上去。 桃栀啧了一声:“刑部的俸银果然养了一群废物,验尸也要大人亲自验,绑人也要大人亲自绑,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干脆你把绳子打个圈,我自个儿把脑袋送上来,也省得你麻烦是不是?” 郝优雅原本只是想绑了桃栀再吊到梁上打一顿的,被她这样一激,还真就把绳索一弯一绕打了个上吊结,恶狠狠地伸过来:“臭丫头,有本事你来啊!” 桃栀走过去之前,对姚四和姚娉婷说:“今日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不是我不想跑,而是我跑不了,活活被谋杀的!” 姚四和姚娉婷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桃栀突然一个猛冲,脑袋稳稳地套入了麻绳圈里,然后在郝优雅猝不及防的刹那,自个儿腿一蹬、脖子一歪,咽气了。 提着麻绳端头的郝优雅瞪出来了:啥情况?老娘还没用力呢!死了? “啊——出人命啦!”同样被震惊到了的姚娉婷,发出了凄厉的吼叫,吼完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姚四一把接住晕死的妹妹,双手都在剧烈颤抖,脸上也是血色全无:“大人、大人你……你真的杀了、杀了倾小娘子?” 吞了颗诈死丸但还能听到声音的桃栀不禁感慨道:哇哦,这些群演的反应实在是太到位了! 第138章 你别管我,让我痛并快乐着 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的郝优雅,遭遇了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她这一生审判过无数的犯人,动用过无数的刑罚,她是燕国的活阎罗,是人见人怕、花见花败的存在,没人能在她手里熬过三个时辰,但是没熬过一瞬间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她看着怀里没有声息的小矮子,她的手也开始抖了。 她努力复盘刚才的情形:明明自己只是套了个绳结,吓唬吓唬她而已,是她自己冲过来的!明明自己还没提起绳子,也没有开始用力,她就断气了,是她自己的问题?是她体质太差?果然生得这么矮小、所以弱不禁风呐! 可无论是不是桃栀自己的问题,她确实是在众目睽睽中死在了郝优雅的手里,这一点,郝优雅她赖不掉。 而更糟糕的是,她原本想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给掩盖过去,没想到天牢里多的是看她不顺眼的手下,那名才被她辞退的仵作,扭头就跑出去把这消息传到了外头。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左相府的府兵就杀过来了。 “我女儿在何处!!” 倾城手持御龙双锏,骑着高头大马,直接踏破天牢的门槛,冲刺了进来。 倾城虽是文职,却有一身了不得的功夫,气势之汹汹,让天牢里的空气都像是结了冰。 而当她看到歪在地上的死尸桃,她整个人周身迸发出滔天的怒气,仿佛能凝成实质的火焰,把整座天牢烧成灰烬。 她持锏指向郝优雅,沉声问:“你、干、的?” “嗷嗷嗷……我的宝啊……”钱苟华冲进来晚了一些,气喘吁吁地扑倒在了桃栀身边,想抱又不敢抱她冰凉凉的小尸体,哭得肝肠寸断。 郝优雅原本还想在倾城面前狡辩一下的,可看到心心念念的钱苟华这悲痛模样,郝优雅的心也仿佛跟着碎了,又难堪又无地自容:“阿华,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个杀人恶魔!你这个蛇蝎女人!你这个&……”钱苟华的拳头狠狠捶打在郝优雅的身上,一边打一边骂,到最后都爆粗口了,郝优雅也不敢吭一声,由着他发泄。 倾城木着脸,丢给钱苟华一柄匕首,口吻冷冽:“用这个。” 钱苟华看也没看就拾起来往郝优雅身上戳。 第一刀下去,郝优雅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直淌,但她挺住了。 第二刀下去,鲜血飙了钱苟华一脸,钱苟华一愣,但转念想到可怜的女儿,心一横,又是戳戳戳了好几刀。 这几刀全部戳在郝优雅的肩胛、肋骨、腹部等不致命的位置,虽然不致命,但是疼啊! 郝优雅怀疑钱苟华恐怕是跟着倾城练过两手,下手真的好疼啊!但又让人死不了! 终于姚四看不下去,扑上去握住了钱苟华的手:“倾城夫君,停手!再不停手,大人要挺不住了……” 郝优雅绷着身子,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姚四,那狠厉的眼神仿佛在说:要你多管闲事!我还能挺,这是这些年来,阿华第一次扑在我身上,我简直是……痛并快乐着! “再捅下去要出人命了!”姚四没有看到郝优雅的眼神警告,他只知道要控制事态恶化。 桃栀因为横呈在郝优雅和钱苟华之间,所以被血溅了一身,黏答答热乎乎的极其难受。 听到姚四这么说,桃栀判断差不多了,郝优雅该受的教训也受了,是时候轮到自己“死而复生”了。 她猛地吸气、酝酿、吐气,然后睁开了眼睛。 “呼——我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桃栀完美演绎了一把“刚才我只是岔了气、现在我突然又好了”的恐怖桥段。 空气足足凝固了半柱香的时间,所有人都用看鬼的眼神看着她。 是倾城第一个打破沉默,吼了一声:“我儿没死?” 钱苟华这才反应过来,丢掉匕首,一把将桃栀搂入怀里,哭到抽搐:“我的欢儿啊……我的欢儿宝贝啊……” 被捅了七八九十刀、一直憋着一口气的郝优雅,整个人一松懈,猛地呕出了一大口血。 “大人!”姚四急忙过去扶她,忘记怀里还抱着个姚娉婷,害得姚娉婷滚到地上,脑袋一嗑,倒是嗑醒了。 “四哥……”姚娉婷揉了揉胀痛的脑袋,然后看到了倚在钱苟华怀里冲着她眨眼睛的桃栀,姚娉婷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妈呀!诈尸……” “我儿没事就好了。”倾城抹了把差点掉出来的眼泪,对钱苟华说,“咱们回家。” 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匹大马上,相互拥着回家了,连带着杀气腾腾的府兵也撤走了。 天牢里,郝优雅捂着肚子上那个最大的血窟窿,在姚四奔出去找医师之前,拽住他的袖子,问:“刚才阿华离开的时候,是不是歉疚地看了我一眼?” 她私心想着:既然倾欢没事了,那么钱苟华肯定会因为捅了自己这么多刀而感到心疼?也不枉费她白白熬着由他发泄,差点疼死过去! 然而姚四这个正直的人,连撒个谎都不会,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告诉郝优雅说:“倾城夫君好似是在看这柄匕首……” ~ 左相府。 钱苟华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拿不定注意:“妻主,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派人回一趟天牢,把那柄匕首拿回来,那是你生欢儿那年、我送你用来割脐带的礼物,岂能落在别处?” 倾城不以为意:“落了就落了,你每年送我的小刀子、小锤子还少嘛,不差那一把。” 她拄着脑袋坐在桌边,看着不远处躺在床上睡大头觉的桃栀,蹙眉愁道,“只是今日之事委实凶险,也不知道我儿是被那老妖婆吓成啥样才会突然岔气,想我儿先天体弱瘦小,实在是太脆皮了,还是得好好补上一补,加强身体素质呐!” “妻主说得对,我这就亲自上药铺去,把最好的补药都买回来!”钱苟华当即扛了一整箱金子出门,以挥金如土之力,扫荡了帝都所有的药铺,一次消费就填足了人家一整年的营业额。 第139章 男人!你在挑衅老娘? “乾坤大补丸?丰筋多力贴?力能举鼎膏?气可拔山液?” 北雁看着桃栀从家里抬来的几大箱子补药,拿起里面的瓶瓶罐罐,念着奇奇怪怪的名字,颇为不解:“你爹娘是希望你拿药当饭吃?” “我娘说了,药不能停!势要在一月之内,给我补成一个大胖子!” 北雁遗憾地摇了摇头:“你变不成大胖子,你已经这么矮了,再胖也是个矮冬瓜,不会是个大胖子。” 桃栀苦大仇深地瞪他:“雁雁,能说点好听的不?” 北雁优雅地给自己沏了杯茶,缓缓问道:“那咱们就聊一聊沉鱼郡主的案子,刑部查到哪里了?可证明我是清白的?” 桃栀不忍心告诉他说:你原本是清白了,你那锅鸡毛汤当场就验出来没问题,但是你逃跑了,你形迹可疑,所以你还是光荣的通缉犯。 桃栀狡黠的目光隐在羽扇长睫下,一本正经道:“目前粗略判定凶手是昊然,以银针行凶,但昊然似乎是在天牢里被关傻了,居然失忆了!哎呀呀,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估计是要吃一番苦头了; “另外,宇文珏已经无罪释放了,百花楼宣布他是新一届花魁,又开放揽客了,没有受到凶杀案的影响,恩客络绎不绝,徐娘日进斗金……” “你可以说一些我喜欢听的。”北雁口吻微凉地打断了她。 “怎么你不喜欢我跟你讲百花楼的事吗?”桃栀阴阳怪气地调侃他,“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要回去吗?” “要回去,也得是清白之身。”北雁愤懑地拧着长眉,薄唇抿成一道线,“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该逃的,说不定如今的花魁就是我了。” 桃栀看着他懊悔不已的模样,嗤笑道:“雁雁啊,当日投筹的结果虽然来不及宣布,可累加一下你们三人三轮比试的筹数,也算得出来你不及宇文珏,所以除非宇文珏是凶手,否则这花魁铁定轮不到你。” 北雁的目光逐渐阴鸷:“所以为何他不能是凶手?” 他眸中狠厉一闪而过,“我这两日买通了一些人,让他们帮忙去天牢里给我把宇文珏做掉,可惜天牢不知发生了何事,防卫居然加强了数倍,不放任何人入内探视,因而他们未能得手……” 天牢不放任何人探视,不就是因为桃栀在里面死了死又活了活,把刑部尚书郝优雅整得好惨嘛~ 可桃栀听完北雁这一席话,在意的却不是这个,她突然大惊疾呼道:“你居然想杀宇文珏?啊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居然买通杀手?你在哪个渠道买的?你有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现在的住所啊?” 她好不容易把北雁藏好,没想到这厮居然联系了外头的人,万一人家不靠谱,出卖了他的所在,他分分钟就要被郝优雅抓回去泄愤。 见桃栀如此激动,北雁当即回道:“当然没有,我是在网上买的杀手,我匿名了的,没有暴露自己,更没有暴露我的住址。” “网上?”桃栀觉得自己仿佛串台了。 北雁却煞有介事道:“燕国大名鼎鼎的天脉网,你不知道?” 桃栀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天脉网啊,吓我一跳,差点以为能上网冲浪了……” 天脉网,倾欢的记忆里有,是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组织内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只要给钱,就可以帮人办任何事,杀人放火都在所不辞。 据说曾有人斥巨资让天脉网帮忙杀了女皇,有高手接了单,都已经冲入女皇寝宫了,却被同组织的人截断并灭口。 于是后来就传出了天脉网其实是受命于女皇、替女皇排除异己的民间暗杀机构的猜测。 真真假假无从考究,反正人们称天脉网的老大为网管,至今也无人见过网管大人的真面目。 一般人想要找天脉网办事的话,可以在各大城镇的天脉网办事处留下信和钱,七日后再去办事处询问结果,成与否,钱一概不退。 “我是写了一封匿名信托隔壁院子的小王帮我送过去的。”北雁说,“我为此还请小王吃了一顿火锅。” 桃栀惊掉了小下巴:“雁雁,小王是谁啊?你们去哪里吃了火锅啊?” 自己也就三天没来,这厮都跟隔壁邻居混熟了?还一起吃了火锅! 这厮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通缉犯,躲起来的通缉犯是不配有社交的! “小王人挺好的,我们就在永乐坊牌坊拐角处的那家火锅店吃的,点的鸳鸯锅。”北雁如实交代道。 桃栀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出。 “你……果然……还是背着我……出门了!并且是跟……小王?” “小王名叫王美丽,比我大八岁。” “那你还管人家叫小王?那是隔壁老王啊雁雁!”桃栀的心都要操碎了。 她握住北雁的手,不能像别的女人一样用宽厚的大掌完全包裹住男人的整只手,桃栀只能象征性地握拳,捏住他的两根手指头,苦口婆心地劝道,“雁雁,人心险恶、人心叵测、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你不懂吗?万一小王……啊呸!老王瞄到了城中布告栏里的大头贴,转头就把你出卖了,你、你可就要被抓进去了呀!” 桃栀焦虑得抓心挠肝,“你们男孩子一个人独居是最危险的,人家那些个谨慎的,还会特地在院子里晾晒女人的衣物来表示这户人家是有当家婆的!以此来警告那些觊觎美色的人不敢贸然闯入,你倒好,竟还主动送上门去……不行!等下我就把我的衣服脱给你晾起来!” 北雁的目光在她周身扫荡了一圈,逐渐晦涩不明:“你那小衣服晾起来的话,别人还以为我家有个女儿,我们是一对相依为命的柔弱父女……” 桃栀闻言,气吼吼地弹跳起来,跨坐在了他的身上:“男人!你在挑衅老娘?” 北雁原本坐在竹榻上,被桃栀这么一压,上半身便直接平躺下来,目露万种风情地望着她。 第140章 女人,你真是轻得没有骨头 “你真是轻得没有骨头。”北雁说。 桃栀本来就矮小,如今在这个女人都是大块头的女尊世界里,更是小得像个小孩一样。 就算是以骑跨在北雁身上的压迫性姿势,也毫无威慑力可言。 更令桃栀难过的是:这一幕还被隔离的王美丽看到了。 “小北,我今天中午做了窝窝头……啊呀!不好意思你有客人呐?”王美丽攀上两座院落之间的矮墙,探出一颗大大的脑袋,话说了一半,便看到北雁被一个小孩压着,当即笑道,“这是你妹妹,还是你侄女啊?” 桃栀怒从心起,猛回头,怒瞪对方:“我就不能是他女儿……啊呸!是他女人嘛?” 王美丽一愣,恍然大悟:“哦,你叫阿佩呀?” 桃栀气得冒烟,从北雁身上下来,噔噔噔跑到院墙下面,仰头冲王美丽吼:“你想干嘛!” 王美丽大概是踩着个梯子,挂在墙头十分稳当,一只手还能腾出来端起一个盘子,盘子里是黄澄澄的玉米面窝窝头:“我做了窝窝头,给小北送一些来。” “多谢,但是不必了。”桃栀抱手在胸,十分冷漠地别过脑袋。 “可是小北他不会下厨,前几天的一日三餐都是我做给他吃的。”王美丽说。 桃栀差点没站稳:三天呐才三天呐!北雁这厮居然已经和隔壁老王一日三餐、三餐四季、有你有我了? 桃栀杀气腾腾的眼神蓦地回眸剜向北雁。 北雁正好低头整理衣角没看见。 恰时,王美丽的另一只手抖落出来一张纸,指着那纸上画着的大头北雁,问:“今日我上街,看到城中布告栏上贴着小北的画像,可我不识字,也不知道啥意思,只是单纯觉得画挺好,便撕下来送你,小北?” 桃栀的头气得晕乎乎的,若非扶着墙,恐怕就摔倒了。 还是头一回见识到有人拿通缉犯的肖像画来赠送给通缉犯的。 “不必了,你留着作纪念。”通缉犯本人还十分礼貌客气地回道。 “好。”王美丽小心翼翼地把画卷起来,然后继续问,“那窝窝头你还吃吗?今天有牛肉粒馅儿、韭菜鸡蛋馅儿,哦对了,我知道你不爱吃韭菜,我把韭菜换成荠菜了……” 桃栀终于还是跌坐在了墙根下:芭比q了,老王连雁雁爱吃啥不爱吃啥都知道了,输了输了。 她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后,猛地站起来怒刷存在感:“王美丽!他不饿,我去你家里尝一尝!拉我一把!” 桃栀朝王美丽伸出双臂,跳啊跳。 王美丽弯下身子,抓啊抓。 两人之间还是差了一大截距离。 就在桃栀放弃爬墙、准备走门之际,北雁走了过来,一把掐住她的小腰,轻松一提,就把她放上了墙头。 桃栀小脸一红又一黑,努力平复情绪,然后面无表情地踩着王美丽的梯子来到了王美丽的院子。 桃栀仔细观察王美丽的屋子、花木、晾晒衣物……粗略判定她是个独居的有夫之妇。 王美丽来来回回跑了两趟厨房,才把窝窝头和馅料摆了满满一桌,然后热情洋溢地招待桃栀:“小北的女儿,你先吃着,不够我再去做。” 桃栀:…… 王美丽大咧咧地坐在她对面,一口一个窝窝头。 桃栀冷声道:“你慢点吃。”就她这速度,一整盘窝窝头眨眼就没了,桃栀都没有机会下毒。 没错,桃栀才不稀罕她的窝窝头,桃栀翻过院墙来,是想灭口王美丽的,她和北雁已经有了牵扯,桃栀不允许她继续活着。 不知是不是受到倾欢这个角色的影响,桃栀发现自己弑杀。 但她控制不住,也不想去控制,只有跟从倾欢的本心走,她才能让秘境的轨迹保持不变,她才能发现北雁为何会重伤。 桃栀一边在兜里找毒丸子,一边和王美丽瞎扯淡:“小王啊,我看你门口摆了一排男子的鞋,是你夫君的?他人呢?” 有夫之妇还红杏出墙勾搭我家雁雁,桃栀无法容忍! “他下江南除水患去了。”王美丽笑得人畜无害,“阿佩,你不能叫我小王,你爹管我叫小王,所以你应该喊我一句王婶婶。” 桃栀呵呵冷笑:隔壁那人不是我爹!我也不叫阿佩! “除水患不是应该你去吗?怎么能把男人推出去干这种苦力活?” “还不是因为朝廷征女子下江南的时候,我怀了小崽子,我家那口子才代替我去了,这不,再过两月就要生了,没看出来?”王美丽轻抚小腹,桃栀这才看清了她宽松衣裙下的小腹微微隆起。 才把毒丸子找出来的桃栀,又默默地把毒丸子放了回去。 不成啊!一尸两命还是太恶毒了,桃栀做不到啊! 桃栀猛地锤了一拳在桌上,把王美丽吓了一跳。 桃栀恨声道:“你有那么好的一位夫君,为你赴汤蹈火下江南,和一帮女人一起干体力活,你却闲在家中日日勾搭隔壁小北,你就不怕伤了你家夫君的心?” 王美丽不以为意:“我夫君走之前就告诉我说,若是我看上了哪家的小公子,便可纳进来做夫侍,我们家条件也不差,我养一夫一侍的资本还是有的,到时候我的夫君和我的夫侍便是一对好兄弟,一起照顾我和我的孩子。” 桃栀刚放回去的毒丸子又想掏出来了是怎么回事? “所以你看上了隔壁小北?” 王美丽抹了把口水,朗声笑道:“小北长得是真好看!” 桃栀眸底寒气四溢:“那你既认定我是他女儿,就该知道他有妻主了!” 王美丽猛地一怔,恍惚道:“我刚才居然没有想到这一茬!” 她一把扣住桃栀的手腕,着急地问,“你娘是何方人士?能否约出来见个面商榷一下,请她把小北让给我,钱不是问题!或者把我夫君换到你家,给你当爹也成,讲真的哦,我活到这把岁数还没见过小北这么标致的男子呢!” 桃栀眯了眯眸子,不需要投毒了,现在就一掌拍死她算了。 就在桃栀准备下手之际,王美丽家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个浑身浮肿、皮肤青灰的女人摔了进来,口中喃喃痛呼:“老妹儿……我回来了……” 第141章 爆!左相千金金屋藏娇 “大姐!你怎么回来了江南水患平定了那我夫君呢” 王美丽的夫君没回来,带她夫君一起去江南的长姐王漂亮回来了,但是状态十分不好。 至少不漂亮。 她仿佛是在水里泡了太久,生了疾病,连眼睛都是浑浊的,一进门,也不冲着桌上的窝窝头去,直接就扑到鸭棚处,逮起一只小雏鸭就啃了下去,一边啃得满嘴流血,一边满足地喊:“唔……好爽啊……唔……好痛快啊……” 桃栀心想:这要是孟飞菲在,一定又要为小鸭子哭泣了。 王美丽看呆了,嗫嚅道:“去江南治水条件这么恶劣的吗瞧给我家大姐饿得,定是好几日没沾荤了,连生肉都吃……可是大姐,我家夫君呢” “身娇体弱的,被水冲走了。” 王美丽惊闻噩耗,当场昏厥。 只顾吃鸡的王漂亮头都没回…… 城中的生肉在一日内售罄,连粮肉仓里的储备都被搬空了。 因为帝都城忽然接待了一大批难民,这其中有江南逃荒来的,也有帝都过去治水回来的。 他们的样子都很可怕,仿佛被水泡发的皮肤呈现惨淡的灰,连嘴唇都毫无血色,他们喜食生肉,吃肉的样子生猛又凶残。 桃栀总觉得这画面仿佛在哪里见过…… 桃栀折返雁归居,对北雁说:“这段时间不许再踏出院门半步,否则我就打断你的腿!你的一日三餐我会让轩轩给你送来,就算送晚了饿死了,你也不许再去找隔壁的王美丽!她是个克夫的命!” 北雁点头:“饿死了自然就不能找小王了。” 桃栀觉得他这副无赖的样子十分欠揍,但是桃栀眼下没有工夫收拾他,因为轩轩派了马车来接她回府,说是钱苟华在城门口设摊布施,被涌上来的难民挤伤了。 桃栀匆匆赶回左相府,看到府医正在为钱苟华包扎手臂。 倾城坐在一旁,心疼地气红了脸:“这群渣碎东西,阿华好心施粥,人人有份,他们挤个什么劲!将阿华的粥棚整个冲散,那滚烫的粥啊,尽数洒在阿华的手上,阿华那么细嫩的皮肤,都被烫出水泡了,我干他奶奶的!” 桃栀瞅了眼明明皮糙肉厚的钱苟华,觉得老娘果然护短,这才多大点事,就火急火燎地派人出去把自己找回来,何至于啊,纯粹回来吃狗粮嘛! 现在让她看着倾城捧着钱苟华的毛手臂为他哈气止痛,桃栀觉得自己刚才吃的窝窝头都要吐出来了。 “娘,爹没事,汗毛都没被烫掉。”桃栀气定神闲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没心没肺地喝起了茶。 倾城忿忿地瞪她一眼:“个小没良心的!全家最金贵的就是你爹!你快过来给他揉揉!” 钱苟华金不金的,桃栀不知道,贵确实挺贵的,不然也不会担心家里的钱花不完,非要在这节骨眼上去城门口设摊布施。 “爹,既然咱家不缺钱,布施就别整那些白粥馒头那么寒碜了,咱放肉啊!我听说那些难民都喜食生肉,是不是真的” “怎么没有肉”钱苟华抹了把眼泪,委屈道,“就是因为有肉,他们才一直挤一直挤,仿佛那肉吃了便能长生不老似的,眼睛都发直了!你说他们到底在江南经历了什么,至于个个变得跟野兽似的嘛” 倾城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劲,正色告知二人:“总之你们这两天先别出门了,据说城外还有好大一批难民等着救济,帝都都快人满为患了,午时过后我已经命人封锁了城门,先把城内的难民安顿完毕再说,城里有不少无人居住的空宅子,恐怕都要被拿来征用,安排难民们住下。” “嗯嗯,我手里还有一条街的空铺子,还有城北一联排的别院,都可以贡献出来。”钱苟华不小心凡尔赛了一把。 而桃栀如今担心的却是雁归居,万一有朝廷的人挨家挨户地搜查空居,然后好巧不巧地发现了通缉犯北雁,顺理成章地披露了左相千金金屋藏娇的花边新闻,岂不糟了大糕 桃栀担心得夜不能寐,翌日天蒙蒙亮,就去厨房顺了点鸡鸭鱼肉,奔往雁归居。 幸亏永乐坊一带还算太平,目前没有大量的难民往这边涌入。 桃栀一进门,就落了锁,极其谨慎。 “雁雁!起床了吗我给你送早饭来了!” 她狗狗祟祟推开房门,想欣赏一下美男早起的画面,奈何床上空空如也,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 桃栀顿时丢下食盒往外冲:“我尼玛都卧槽了,这混账东西该不会又跑出去了!” “你可以轻一点骂,我还在的。” 院子左边传来清冷的回应。 桃栀侧首一瞧,好家伙,虽然没跑出去,但估计也快了,因为他此刻就挂在墙头上,往人家王美丽的院子里瞧。 “你是不是又想去找王美丽了”桃栀感觉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有捉奸的意味在里头。 北雁骑跨在院墙上,姿势倒是摆得十分恣意,只是说的话略显凝重:“你要不要也上来瞧一眼” 桃栀走到院墙之下,扬起脑袋,木着脸问:“你不拉我一把我怎么上去” 北雁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弧度,俯身将手臂递来,拎住桃栀的后衣领,只用一只手就把她提了上去。 如此,桃栀也跨坐在了墙头,却在瞥了一眼王美丽家的院子后,差点栽下去。 北雁大手一揽,勾住了她的腰,轻声道:“别激动,我已经看了一个时辰了。” 桃栀胃里一阵翻滚,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她小手剧颤地勾住北雁的脖子,嘴唇都在发抖,吐字囫囵不清:“你看着王漂亮吃王美丽,看了一个时辰” 话音刚落,桃栀呕了一声,还是把隔夜饭吐了。 这里面恐怕还有王美丽亲手做的窝窝头。 而此时的王美丽,横陈在地,血肉模糊,肚子被王漂亮直接剖开,露出鲜红的内脏。 王漂亮就像一头野兽,制服猎物后,首先啃噬猎物体内最鲜美的内脏,啃得满嘴满手都是血。 桃栀的呕吐声似乎引起了王漂亮的警觉,她循着声音来处猛一偏头,浑浊的双目里溢出凶光。 桃栀下意识扎入北雁的怀抱,仿佛受了惊的鸵鸟,把头一埋就自以为安全了。 北雁拿手臂轻轻一绕,将鸵鸟桃整个环住,给足了她安全感。 第142章 我是男人,我身娇体弱易推倒 “王漂亮这是什么毛病怎么把自己妹妹给生吞了” 桃栀因为埋在北雁怀里,加上受了惊吓又胆颤,声音闷闷的,“王美丽的肚子都被剖开了,要知道里面还有……呕!早知如此,我昨天还不如将她弄死算了,至少她死得没有痛苦……呕!” 感觉怀里湿漉漉的,北雁忙将桃栀提了起来。 桃栀抹了把脸:“莫慌,我胃都空了,我干呕呢!” 北雁这才注意到她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原来是被吓出了一身的汗,小脸都惨白惨白的。 “就你这胆量,昨天还想着杀人”北雁讥讽道。 “我并非看不了这等血腥场面,再血腥的我都见识过,只是虎毒不食子,所以姐毒不食妹,亲姐姐把亲妹妹宰了吃掉,确实令人恶心,雁雁,你是怎么做到看一个时辰毫无感觉的” 北雁淡声道:“因为我的注意力全在那个王漂亮身上,你不觉得这个人……不像人吗” 北雁话音一落,忽然从身后掏出一把镰刀来。 这估计是他去后院工具柜里淘来的,一把割麦的镰刀,倒也锋利。 “她刚下手的时候,我就听到了小王的惨叫声,但我谨遵你的命令,所以没去找她,错过了救她的最佳时机,后来隔壁没了动静,我才好奇地爬上墙头看了一眼,当时王漂亮正在拆骨撕肉,小王还没死透,朝我望来一眼,那目光我印象深刻,求我给她报仇,我便回去找了一把镰刀,可是……” 北雁垫了垫手里的镰刀,目露忧色,“我是男子,身娇体弱易推倒,迟迟不敢动手,如今你来了,这件事便交给你。” 他将镰刀郑重其事地桃栀手里一放,眼神里充满期冀和信赖。 桃栀撇了撇唇角,笑得很干。 身娇体弱易推倒么刚才提溜我的时候气都不带喘的! 因为谨遵我的命令所以错失救人的良机么这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桃栀握了握镰刀的手柄,侧首睨了眼王漂亮,深吸一口气,深吸两口气,深吸三口气…… “你到底行不行” 北雁终于忍不住问道。 桃栀面部肌肉紧绷,眼底腾起杀意:“女人,怎么能说不行” 她抡起手臂,举着镰刀,在空中狂甩,甩出了模糊的虚影后,猛地脱手。 镰刀呈直线,势如破竹,直击王漂亮后背,快准稳狠,戳穿了她的心窝子。 桃栀挑眉:“成了。”迅速从墙头跳下去,走入了王美丽家的院子。 王漂亮保持着骑跨在王美丽尸身上的姿势不动,背后的镰刀也不动,没有血从伤口处溢出,桃栀便想过去将镰刀拔出来,届时一定会血流如注喷涌 就在桃栀的小手刚碰到镰刀柄时,王漂亮突然站起、转身…… 吓得桃栀扭头就跑,撞上北雁坚实的腹肌。 镰刀刺穿心脏都没死 桃栀简直不敢再看,所幸北雁也已经从墙头上下来了,桃栀还能再度埋入他怀里,当一颗鸵鸟桃。 “你应该砍掉他的头。”北雁的声音淡漠地从桃栀头顶传来。 桃栀双臂禁锢北雁紧实的腰身,两腿一缩,直接离地,将自己整个挂在了他身上。 北雁往前走了两步,绕到王漂亮身后,抽出那柄镰刀,手起刀落。 尚未反应过来的王漂亮脑袋应声滚落在地。 这一过程桃栀没敢睁眼,等她睁眼的时候,只看到地上一颗干巴巴的肿胀人头。 全程没有桃栀想象中的鲜血狂飙、喷涌如注。 桃栀甚至在王美丽的新鲜血味之外,嗅到了一丝腐尸的腥臭。 看着王漂亮脖子处整齐的切口,桃栀忽然顿悟:“这是一具死尸……” 桃栀说的不是现在的王漂亮,现在的王漂亮脑袋都分家了,自然是一具死尸了,但桃栀说的是在此之前的王漂亮。 从江南回来的王漂亮,就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死了不知多少时日,却还能走、能跳、能说话。 桃栀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汗毛,果然都齐刷刷地竖起来了。 北雁轻声一嗤:“你怕是燕国最没胆的女人了。” 桃栀头一回直接无视了北雁的戏谑,脑海里猛地炸裂一个可能:“如果王漂亮是死尸,那从江南涌入帝都的其他那些……成千上万个流民难民……” 难怪桃栀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这特么的是丧尸围城! 起初她以为这是个旖旎浪漫的青楼秘境,调笑调戏小倌儿、混混小日子就无比悠哉了。 没想到这是一个末日秘境! “啊呀!”桃栀一惊一乍,把北雁都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今早出门的时候听我爹说要去城北帮忙安置难民,我娘昨晚千叮万嘱他别出门别出门,他非要强出头,要是城北的难民也秒变丧尸,他岂不是完犊子了!”桃栀一边说一边快速往外奔,“我爹是我们家最金贵的,他可不能出事呐!” 北雁紧步跟上,被桃栀一脚踹了回去:“你别跟来!我爹已经不听我娘的话了,你要是再不听我的话尽添乱的话,我打断你的腿!” 桃栀将门一关,火急火燎跨上马儿,往城北赶去。 莫名其妙被关在王美丽家院子里的北雁:“你爹与你娘是夫妻,我和你又不是,我凭什么听你的” 他双手负背,足尖轻点,甚至都不带用手攀一下墙头,便直接飞回了自家院子,轻功之高,匪夷所思。 须臾,他已换掉一身招摇的红衣,穿一袭黑色劲装配黑布面巾,迅速追逐桃栀而去。 城北的联排别院中,有一座可登高远眺的角楼。 此时,钱苟华枯坐楼顶,无望地看着下方对他张牙舞爪、嗷嗷吼叫、人不人鬼不鬼、凶神恶煞的怪物,抹着眼泪抽泣:“呜呜呜……倾城啊,你到底啥时候来救我啊” 早知如此,就不逞能了。 这群难民不过是吃了几口生肉,就变成了滥杀弑杀的凶徒,当场咬死了他带来的一众相府奴仆。 若非他在几名忠仆的帮助下攀到了角楼的屋顶上,楼内唯一能上来的楼梯又被忠仆在临死前拼命砍断,致使凶徒无法登高,他现在估计也成了他们嘴里的点心。 第143章 别闹脾气,乖乖到我怀里来 倾城此时正在城中围捕难民,压根不知道自家不听话的夫君正被困在城北角楼。 这些难民沾了血腥以后六亲不认,逮谁咬谁,只过了一夜就演变成了一支凶悍可怖的食人大军。 兵部尚书直接出兵镇压,并奉劝倾城:“左相大人速速回府,关门闭户,莫再出来!” 倾城双锏一收,问兵部尚书:“这些人究竟是染了什么大病” “并非染病。”兵部尚书说,“医师已经验过,这些人身上毫无生机,分明死了多日,且都是淹死在水里后又复活的,尸身肿胀、皮肤青灰,心死而身不死,没有理智与感情,一路食肉饮血自江南而来,如今除了帝都,外面已是一片尸海,人们称之为‘水尸’,我瞧着分明是地狱修罗,要灭我燕国!” “女皇可安好” “左相大人请放心,昨夜城内出现第一个食人的水尸后,宫门就已落锁,目前女皇大人安于深宫,没有危险。” “既是江南水患引发的祸事,为何此前无人来报”倾城恼道。 兵部尚书痛心疾首:“如我方才所言,帝都之外,生灵涂炭,被水尸占领,没有活口,恐怕求援的人,也都死在了半途。” “他们昨日入城之时,虽然面貌可怖,却皆收敛了弑杀本性,装一副乖顺模样,才未引起怀疑,被顺利接纳进城,可见他们背后定有人指挥,要将帝都也一并吞灭!” “左相所言有理,我等定当竭尽全力揪出幕后黑手。” 倾城抬头望了眼暗沉沉的天色:“此等怪事,前所未有,堪堪有倾覆天下之祸。” “你们不要过来啊——” 钱苟华瑟缩在角楼之顶,看着水尸们虽然没有楼梯可走,却十分聪明地找到了登高的法子,那就是一尸踩着一尸,叠高高往上爬。 眼瞅着即将爬到楼顶,钱苟华哭得泪如泉涌。 他透过模糊的视野,冲着其中几名水尸吼道:“我认识你!你别以为你水肿了我就认不出你来了!你不就是开酒楼的赵老板嘛我还有一瓶酒存在你店里呢……你去了一趟江南怎么变成这德性了呀!还有你……你不是绸缎庄的小李嘛!你快瞧瞧我这一身锦衣,就是从你店里买的,念在我是你店里至尊级的贵客,你能不能爬慢一点啊啊啊!” 钱苟华的脚已经被绸缎庄的小李水尸抓住了。 就在钱苟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突然,一道箭声划破虚空,直接射穿了小李的脑壳。 小李掉了下去,连带着小李脚下的尸堆也散了一地。 “阿华!不要怕!我来救你了!” 郝优雅策马驰来,身后跟着一支铁甲部队,气势汹汹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趁着刑部的兵马斩杀水尸之际,郝优雅驱马来到角楼之下,朝着钱苟华张开了粗壮的双臂:“阿华,不要怕!跳下来,我接住你!” 角楼起码五丈之高,钱苟华中年发福,整个人浑圆肥胖,若是贸然往下一跳,砸不死郝优雅,恐怕也要砸死那匹小马儿。 钱苟华拒绝了:“你走,我不要你救,我等我家倾城来。” “我刚才来时途中看到左相已经回府去了。”郝优雅耐心地哄道,“阿华,别闹脾气,乖乖跳到我怀里来。” 钱苟华拉长了脖子往左相府的方向望去,相隔半座城池,望不到倾城,却望见倾欢了。 但见倾欢驾驭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骏马身后还拖着一辆宽敞的马车,迅速往这边奔来。 还有老远一段距离,倾欢便已经急吼吼地垫脚站在车驾前,挥舞马鞭大声吼道:“爹!不要怕!女儿救你来了!” 钱苟华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然而,他刚展露笑颜的脸蓦然变色。 桃栀没看到,从钱苟华这个高度却看得分明,一只水尸窜上了马车车顶,居高临下地朝立在车前的桃栀张开了大嘴。 “欢儿!快跳车!”钱苟华撕心裂肺地喊。 桃栀听到这话的同时,感觉头顶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浇了下来,回眸一瞅,迎上一张龇牙咧嘴、流淌口水的水尸浮肿脸。 桃栀吓得身形一晃。 她的下场无非两种:要么被水尸一口咬断脖子,要么从疾驰的马车上掉下来摔死。 钱苟华吓得脚下一滑,从角楼屋顶坠落下来。 郝优雅眼疾手快,冲过去将他稳稳接住…… 预想中是这样子,现实自然相当残酷,钱苟华压在了郝优雅身上,把郝优雅的腰压断了。 钱苟华却顾不上郝优雅,爬起来时看都没看,直接踩了她一脚,就奔向了桃栀的方向,一边奔一边喊:“欢儿……欢儿……” 桃栀没事。 在千钧一发时,一抹黑影疾驰而来,一脚踹飞了那只水尸,一手搂过了桃栀在怀。 好温暖的怀抱,好熟悉的味道。 桃栀扬起脑袋,冲着黑衣人笑了笑:“水心,你来了” 此时钱苟华也已经奔了近来,看到水心救下桃栀,这才松了口气,喘道:“水心好样的!不枉妻主赏识你,让你保护欢儿,更不枉我每年百万黄金作为报酬支付给你,你值这个价!” 桃栀闻言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出:“爹,每年百万黄金付给一个暗卫爹,您老财大气粗,我每年花在雁雁身上的风流钱,也就十来万而已!” “百花楼的小倌儿哪能和水心比”钱苟华正色道,“小倌儿保障的是你身体上的快感,可水心保障的是你小命!这能一样嘛” 水心一口气没提上来,轻咳一声,嗓子干得难受,要不是他的暗卫身份是个高冷人设,他真的很想指着钱苟华的鼻子狠狠教育他:没那回事!小倌儿是清白的,没有满足她身体上的快感!再胡说打断你腿! “你盯着我爹的腿看什么”桃栀忽然问水心。 水心那张脸包得无比严实,就露出一双眼睛,所以无论看向何处都十分明显,何况眼神还那么怨毒。 钱苟华循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完蛋了!欢儿,刚才我在楼顶的时候好像被小李咬了一口!” 他敦实q弹的身体dua gdua g几下瘫在了地上。 第144章 百花楼霸凌事件 水心驾驶马车把钱苟华和桃栀带回了左相府。 因为回府没看到夫君和女儿的倾城,正在发脾气:“这两个把我的警告当耳边风的混账东西!有本事别回来,死在外头算了!” “呜呜……妻主,你居然咒我死?”钱苟华捂着腿上的血口子,哭得肝肠寸断。 倾城看到他负伤回来,哪还有半点脾气,当即喊了府医过来,为他检查伤势。 “没有大碍,就是皮肉伤。”府医说,“只是恐怕会留个疤。” “什么!”钱苟华嚎啕大叫,“留疤还叫没有大碍?我们男人的腿怎么可以留疤?留疤多丑啊,你快想想办法!” 桃栀面无表情地掏出一粒美容养颜丹,投喂给钱苟华,并说道:“我这药不仅可以祛疤,还能脱毛,爹的这两条大毛腿,如果不把腿毛剃了,就算留满了疤也瞧不出来。” 钱苟华顿时羞红了脸:“瞎说,你娘最喜欢我这两条大毛腿了!” 桃栀好奇地望了一眼倾城:“娘品位独到,我反正是不喜欢。” 水心忽然低下头来,趁没人注意他,轻轻撩起自己的裤腿看了一眼,心下一凉:糟糕,我也好多腿毛…… · 帝都陷入水深火热,左相府尚且安逸稳固。 然而没人知道这一方的安逸能维系多久,所以桃栀连午饭都多吃了两碗,做好随时逃难的准备,饭后还吞了两颗乾坤大补丸,做了一组平板支撑。 身体素质和抗饿能力是逃难的两大基础。 桃栀深谙此道。 当她酒足饭饱准备回屋睡个午觉,一推门进去,只见水心坐在椅子里,把脚高高架起,卷起裤腿,正用匕首轻轻刮着……腿毛。 桃栀大受震撼,柔声劝道:“雁雁,大可不必。” 一句“雁雁”让北雁的手一抖,锋利的刀子在腿上刮开一道血口子。 血汩汩地往外冒,北雁却浑然不觉,侧首望她,尽量把两只眼睛挤成眯眯眼,装出与北雁截然不同的模样来:“你在叫谁?” 桃栀呵呵一笑:“装呢?” 秘境里,他的马甲掉得可比现实快多了,水心一双眼睛和北雁一样深邃,桃栀一眼就识破了。 而且,水心为“沁”,这名字也太好解锁了! 桃栀走到他对面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老娘知道你就是百花楼的储备花魁吗?” 既然被戳穿了,挣扎也无用,北雁干脆扯下面巾,沮丧地摇了摇头:“我凭实力参加暗卫考核,拿了第一名。” “呦!了不得,花魁没拿到,暗卫反倒夺了个冠,真有你的!” 面对桃栀的阴阳怪气,北雁不予理会,只幽幽道:“你爹娘出手比你阔绰,你一年在我身上花十万黄金,他们却给我百万黄金,还有逢年过节发的火腿、月饼、盐水鸭……” 桃栀啧啧点头:“你这说的我也想给我自己当暗卫了,福利真好,有五险一金吗?” “五险一金是什么?” “就是其他的好处。” “其他的好处就很一般了,我若受伤,医药费全包,额外加赠精神补偿,若伤重不治,他们就会送我一栋三进宅院,供我养老。” “若不治身亡呢?” “石砌坟头、双穴墓室、镶金棺椁、陪葬人偶,每年清明烧三箱银票,不是冥纸,是真钱。” 北雁问啥答啥,答到此处,脸色一变,怨愤地乜向桃栀:“你希望我不治身亡?” 桃栀忙摇头:“我就是表达一下我的嫉妒。” 言毕,桃栀忽然站起,将上半身扑到桌面上,把小脸凑近去,正色问他:“你一个淸倌儿,从哪学来的功夫?在百花楼工作只是你掩盖身份的幌子,你该不会是什么民间太子、前朝遗孤、江湖盟主之类的?” 北雁眸光幽深地看着她,须臾便笑出了声:“你倒是瞧得起我,我不过是被宇文珏欺负怕了,才偷偷拜了个师父教习我防身之术,我天赋异禀,学得很快。” “宇文珏欺负你?”桃栀倒是不知道百花楼还有霸凌事件呢。 北雁重重点了下头:“你别看他温文儒雅,其实心术不正、心思龌龊、心狠手辣!” “你搁这儿跟我玩心字成语呢?说点儿实际的!” “他仗着自己武艺超群,时常欺负楼里的兄弟,时兴的衣裳首饰送进来,他都要第一个试穿,谁得了恩客送的宝物,他也要抢过去据为己有,若有人敢对他不敬,他便直接动手,昊然的胳膊被他拧断过三次……” 桃栀听得心惊胆战:“所以,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北雁长眉一蹙,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半天,才含恨道:“其实,被他拧断三次胳膊的人是我,昊然懂得巴结他,做了他的小弟。”顿了顿,哀叹一声,“连徐娘对他都忌惮三分,所以我若不自强一些,迟早被他打哭。” 桃栀顿时怒起:“真瞧不出来他居然如此人面兽心、狗行狼心、包藏祸心!”猛一拳头锤在桌上,“最好别叫我碰见他,否则我见一回、揍一回!” 北雁目光热切地望着桃栀:“倾小娘子对我真好。” 桃栀迎上他的目光,情到浓时……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丫鬟禀告:“大小姐,门房送来拜帖,有人登门说想见你,因大人已经命人封锁了相府,便遣奴婢来问问你要不要开门。” 拜帖递来,桃栀翻开一看,勃然大怒:“好家伙,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只是为何,他会登门求见我呢?” 北雁瞅见落款“宇文珏”三个字,不高兴地抿紧了唇:“不见,如今非常时期,不可轻易开门。” 桃栀非常赞同:“雁雁说得对!不许开门,让他自己翻墙进来!” 北雁撑着台面的胳膊肘差点滑落下去,哀恨地瞅向桃栀。 结果桃栀拂袖而去,头都没回一下,嘴上说道:“雁雁在此等着,我去会一会他!” 桃栀风风火火赶到院子里时,宇文珏已经如她所言,翻墙而入,长身直立在乌樟树下,白衣翩飞、襟飘带舞,凹了个遗世独立的超然造型。 “你这楼霸,找本小姐何事?”桃栀劈头盖脸便问道。 第145章 丈夫带着小三子登堂入室 “我姓宇文、名珏,你可以叫我宇文哥哥、或是阿珏,不必喊我爸爸。” 宇文珏从善如流地提醒桃栀,脸是一张冰山脸,眼是一双桃花眼。 桃栀感觉受到了侮辱,恶狠狠地冲着他龇牙咧嘴:“你个欺凌弱小的……恶棍!你找我干嘛?” 桃栀瞥了瞥四周,想找一件趁手的武器。 毕竟才在屋里和北雁保证过:见到宇文珏的话,见一回、揍一回。 她很快瞄到了墙根下的板砖。 在桃栀转身去捡板砖的时候,宇文珏视若无睹地问道:“你那日在刑部天牢给昊然喂的是什么药?” 桃栀蹲在角落里挑挑拣拣:是方的好呢、还是长的好?回答得心不在焉:“雨女无瓜!” “昊然吞药之后,忘记了我、忘记了徐娘、忘记了所有发生过的事和所有应该认识的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宇文珏自顾自续道,“可他却有生活常识,厨艺还是很棒,也懂得承欢恩客,所以,你给他喂的究竟是一种什么神奇的药?” 桃栀垫了垫手里的板砖,分量刚刚好……再重,容易闹出人命,再轻,不见血…… 宇文珏说话的口吻从淡漠转为黯然:“我也曾像他一样,那一日我睁开眼睛,我便存在了,我没有成年之前的所有记忆,可我却懂得如何讨生活,我不认识任何人,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桃栀此时已经将板砖藏在身后,面朝宇文珏走了过来,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怔,直视他的眼睛:“你也曾失忆过?” 宇文珏颔首:“嗯,所以我今日才来问你,你给昊然吃的究竟是什么,会不会我也被投喂过这种药丸?” 桃栀顿时恼了:“你不要胡说啊!我跟你没什么交集的,我怎么可能给你乱吃药!” 宇文珏解释道:“我并非怀疑你,我只是想弄清楚那种药,不知你有没有解药,因为我实在不想做一个没有儿时记忆的人。” 桃栀盯着宇文珏的桃花眼,忽然怔住了:“你……没有小时候的记忆,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 宇文珏咀嚼她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意思,我一睁眼,就在百花楼里,我的过去一片空白。” 桃栀深深凝望他那双桃花眼,越看越熟悉、越熟悉越觉得不可思议:虽然除了眼睛之外的五官很陌生,但眼睛是真的世间唯此一双,妖冶独绝、风情万种。 难道宇文珏是赫连宇?! 名字里都有一个“宇”字,还有这双独一无二的桃花眼…… 桃栀恍然大悟:定是赫连师兄跟着自己传入了秘境,但他大概晚了一步,或者在传送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岔子,所以他变成了宇文珏! 桃栀当即丢弃板砖,褪去了满脸的敌意,换上了老乡见老乡的激动热泪,走过去拍了拍宇文珏的肩膀,笑道:“哎呀哎呀!宇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嘛!” 宇文珏为她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感到懵逼,目光落在地上,指着那块板砖,问她:“你原是想用这个玩意儿砸我?”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桃栀急忙否认,那掩饰心虚的笑容无比干硬。 · 在房中等了桃栀一盏茶时间的北雁,满怀期待地等着桃栀替她收拾宇文珏,最好能将人打个半死,却打死也没想到:桃栀居然和宇文珏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进来了。 当然宇文珏并不热情,他一向是张面瘫脸,即使是被桃栀牵着,也是礼貌客气地浅浅勾唇似笑非笑: “所以,倾小娘子知道我的过去?” “自然知道!再熟悉不过,你我曾在一个门派里互为师兄妹,你罩着我,我傍着你,你做事随心、没有定性,还喜欢吹牛逼,大部分时候不靠谱还拎不清,需要我来提点你!” “我竟如此跳脱?” “没想到!你现在应该是个闷骚的性子,所以你要学会打开自己!” 北雁腾一下站起身来,看着走进门来的这两人,目光幽恨地仿佛一个小怨妇,亲眼目睹丈夫带着小三子登堂入室。 北雁问:“你为何将他带进来?” 桃栀说:“原本是想送他出去的,正好兵部那帮人就在相府门口抓水尸,堵得门口水泄不通,便留小宇吃顿便饭,等外头消停了再离开。” 北雁冷嗤:“就算外头刀山火海,他也有的是本事脱身,他就是贪图……”北雁想说“贪图你”,但及时收住,改口道,“贪图相府的饭!” 宇文珏目光幽深地乜了眼北雁,将狡黠藏入深处,迎上桃栀时,依然是清冷独绝的从容不迫:“若是相府不方便,我这便离去。” 桃栀一把拉住他:“方便!不就是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儿嘛!留下来吃,不要客气!” 这可是陪着自己深入魔域冒险的赫连宇呀,为了自己才失去记忆在秘境里面当小倌儿,桃栀当然要对他好! 北雁闻言,头一扭,迈着大长腿快步往外:“那我走。” 桃栀依稀嗅到了一丝丝醋味。 桃栀觉得北雁未免矫情了一些,他也不想想自己对宇文珏那是客气,对他北雁才是掏心掏肺的偏爱。 不过师兄本身就是一颗柠檬精,在现实中亦是爱拈酸吃醋,所以桃栀也懒得哄他,直接就安排宇文珏随意找地方坐,她去厨房问问啥时候开饭。 等桃栀一走,刚才大长腿迈出去的北雁又迈了回来。 在桃栀的房间里,他与宇文珏面对面坐着,空气都尴尬到凝固成冰。 “我知道你觊觎她很久了。” 不知冷寂了多久,北雁首先打破了沉默。 “怎么会?”宇文珏唇角一勾,笑意不达眼底,“倾小娘子一向对我退避三舍,只对你情有独钟,我岂能横刀夺爱?” 北雁却凤眸一凛,戳穿道:“你觊觎她,是因为她的身份,她是左相嫡女,地位不可小觑,你需要她的助力,你的身份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单纯,你怕不是什么民间太子、前朝遗孤、江湖盟主之类的?” 第146章 着急了吧?柠檬精 北雁问完这番话,总觉得自己最后那句十分耳熟,仿佛是从哪里借鉴来的。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早就怀疑宇文珏的身份了。 百花楼头三甲淸倌儿,他和昊然都是身家清白的,他是孤儿,虽然十五岁才正式在百花楼露面,但其实他从小就被徐娘领养,私底下算徐娘半个儿子,等将来徐娘老了,百花楼就会由他接管,他将是百花楼的老鸨……啊呸,东家! 昊然是徐娘从对面青楼里挖来的花魁,因为百花楼名气更大、薪酬更多,昊然虽然总被自己和宇文珏压一头,却也舍不得走。 而这个宇文珏,却是主动送上门来卖艺,他除了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比自学成材的他略胜一筹之外,似乎还有手下。 北雁习得武功后,五感更为敏锐,百花楼其他人不知道的事,他看的更多、听的更广。 宇文珏就住他隔壁,时常半夜出门、天亮才回,抑或有人翻他的窗,却绝不是恩客。 他性情暴戾,睚眦必报,凡有恩客冒犯了他,绝对活不过三日,可即便他手上沾染人命,也总有人替他收拾残局,抹干净一切证据,让他继续当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淸倌儿。 北雁知道他觊觎倾欢,是那一次倾欢醉酒,昏死在他房里。 北雁的解酒药用完了,决定亲自去城里药铺买,顺便再去一趟成衣店挑一些适合倾欢身量的女款衣裳,因为倾欢吐了自己一身的污渍。 北雁回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倾欢的衣服居然已经被人换好了! 他的倾欢啊!居然被人扒光了换衣服!倾欢的口脂还晕开到了嘴唇之外,仿佛她的唇被什么东西碰过…… 北雁当时的脑海里一片混乱,他明明交代过小厮不许任何人入他房内。 可他仔细检查过房里的一切,小厮还守在门口浑然不觉,窗户上的盆栽却被人挪动过位置。 还有就是倾欢的身上,有宇文珏惯常用的香膏味。 檀木清香,北雁永远不会忘记这一抹味道! 此刻,北雁坐在宇文珏对面,也能清晰闻到这股让他的怒火顷刻间冲上头脑的味道! 宇文珏对于北雁猜测自己的身份,不置一词,只轻轻拿起桌上茶杯,手指绕着杯沿转了一圈后,才举杯仰头饮下。 “好茶。”他道。 “再好的茶那也是我们相府的,你喝完就滚。”北雁冷声道。 宇文珏轻轻一笑:“你也才来了半日,这就把自己当成相府的人了?” “我是相府重金聘请保护倾欢的暗卫水心。” “啧!这么快就转变身份,不当花魁了?” “花魁你要是喜欢当,尽管去当。” “如今城里一片混乱,莫说花魁,百花楼都已被水尸占领,徐娘带着昊然卷铺盖跑了,我要这花魁的头衔有何用。” 百花楼没了?徐娘跑了?那自己这个百花楼未来东家是不是也凉凉了? 北雁心中不免遗憾,只是此时他更在意宇文珏的去向:“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宇文珏桃花眼微眯:“你都可以在左相府当暗卫,我功夫不比你差,自然也可在左相府谋一差事,毕竟水尸来犯,左相府最需要的就是护卫。” 北雁好气:在百花楼,他要跟自己抢花魁,在左相府,他要跟自己抢饭碗,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不好啦!不好啦!”门外忽然传来相府小厮的吼叫,“钱夫君变成水尸啦!” 一时间,更多的脚步声错乱往来,许是有人闻此噩耗,开始奔窜。 可倾城下令封锁府门,外面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也出不去,下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听说钱夫君变异啦!真的假的?” “东苑的人是这么说的,钱夫君回来的时候腿就受伤了,后来才知道是在外面被水尸咬的,谁曾想水尸的牙有毒,钱夫君他被感染了!” “那左相大人呢?” “大人和大小姐眼下应该都在钱夫君房里呢。” 北雁当即起身出门,从西苑奔向东苑。 · “给我把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统统丢出府去!”倾城在钱苟华的房里大发雷霆,“让他们出去亲眼瞧瞧,被咬了一口到底会不会感染!” 钱苟华抱着被子缩在床尾,瑟缩着啜泣道:“算了算了,也怪我刚才醒来饿狠了,大吼一声我要吃肉,估计是把人给吓着了。” “那他们也不该自行脑补爹这样就变异了呀!”桃栀坐在一旁,晃荡着小腿,悠然自得地吃着点心,“明明只是腿上留了个疤而已。” “呜呜呜,你为啥要替这茬?”钱苟华顿时伤心起来,哭得更大声了。 “你个小兔崽子出去外边吃,唧唧个不停,影响我哄你爹了!”倾城凶巴巴地把桃栀轰了出去。 桃栀悠哉悠哉地从屋里踱步而出,正巧撞见疾步奔来的北雁。 左相府很大,从西苑奔到东苑,就算施展几步轻功,也很累人,何况北雁忧心桃栀安危,这一路都奔出了额上薄汗一层。 桃栀失笑,朝他露出尖尖的虎牙:“你该不会是怕我变成小水尸?” 北雁正色道:“江南水患再严重,也不会将数以千万计的人淹死变成水尸,所以必然有其他的传染途径,只是目前还没有发现而已。” 桃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安慰他道:“至少目前看来,被咬一口不会变异。” 后来桃栀得知了水尸的传染途径,发现还不如咬一口变异来得实在呢! 这日黄昏,因为倾城忙着哄钱苟华,原本在膳厅共用晚膳的安排取消了,桃栀直接让人去厨房把菜送到西苑,就她和北雁、宇文珏三人独享。 她左拥右抱,好不欢乐。 “吃呀!你们敞开肚皮吃,不够还有,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北雁心道:没跟你客气,只是没有胃口。 宇文珏倒是比他轻松许多,夹起一块肉先往桃栀碗里送:“这种肥瘦相间的最好吃。” 可筷子才送到半路,就被北雁拦住:“她不吃肉。” 桃栀啊了一声:“谁说我不吃肉的?” “那就喝汤。”宇文珏保持着一双夹肉的筷子被北雁控制住,却游刃有余地用另外一只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直接送到了桃栀嘴边。 他也不见得有多想讨好桃栀,只是特别喜欢看北雁这副着急了的样子。 第147章 你生死看命,好走不送 桃栀的嘴唇鲜艳欲滴,像饱满的小樱桃。 北雁看着她的小樱桃刚要打开,忽然想到她那日醉酒被人蹭掉口脂的红唇,北雁心头火起,猛地一挥手,直接把宇文珏手里的勺子颠翻了。 那一口刚到桃栀嘴边的热汤啊,泼了桃栀一脸,油腻腻的汁水从桃栀的下巴淌到胸襟处,黏答答、热乎乎。 桃栀闭了闭眼睛:好气,感觉被泼出了满腔的洪荒之力,快要爆发了。 “你们两个、各自端着各自的碗,不许加菜,去院子里蹲着吃!” 这一桌的好菜,后来全进了桃栀一个人的肚皮。 而北雁与宇文珏,分别蹲在院子东西两处,干掉了三碗白米饭。 夜已深,席面撤走,北雁问宇文珏:“你是不是该滚了?” 宇文珏看了眼高悬于头顶的下弦月,目光流转:“那便要看倾小娘子留不留我了。” 桃栀从屋里走出来,塞给他一个装满金银珠玉的包袱,郑重其事道:“小宇,你一个人在外头,不必紧着自己,想吃啥买啥,末日降临,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活,祝你长命百岁。”唤来小厮,“送宇文公子。” 宇文珏被桃栀这一番操作整不会了:“倾小娘子竟真的只招待我一顿晚饭,还是白米饭?” 桃栀无奈地看着他,忽然踮起脚尖攀在他的肩头附耳过去小声道:“实在很抱歉啊赫连师兄,出去之后再报答你,现在留你在身边的话,我师兄他把自己整个浸在醋缸里不肯出来,我怕水尸还没要了他的命,他就先把自己给酸死了。” 宇文珏斜眸睨她:“我没听懂。” 桃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总之,你生死看命,好走不送。” 小厮走上前来引路,宇文珏看着桃栀,一眼、两眼、三眼……桃栀却将目光转向了北雁,招小狗一样招了招手:“雁雁,回屋里去,我还给你留了个大鸡腿!” 一下子从醋缸里挣扎出来的北雁,整个人都绽放着骄傲的光彩,故意走过来狠狠擦过宇文珏的肩膀,然后牵起桃栀往屋里走。 “宇文公子,请随小人来。”小厮上前恭敬道。 “不必了。”宇文珏眸中暗流涌动,目睹房门从内关上,不理会小厮一声,身形如鬼魅般跃上屋顶,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之下。 小厮惊讶捂嘴:“哇~百花楼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都说里头的人床上功夫了得,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床上功夫!” · “床上?”北雁指着桃栀那张舒适宽敞的大床,受宠若惊地问,“倾小娘子居然让我睡床上?” 桃栀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在我们相府,我爹是最金贵的,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你是最金贵的!金贵的人自然要睡床,养好身体,以便应对未知的意外。” 桃栀觉得:她不能让北雁在秘境里不好过,要杜绝一切会令他受伤的可能,在重创他神魂的意外来临之前,她都要他好好的。 “那倾小娘子睡何处?”北雁问。 从前在百花楼,但凡是倾欢要留宿,北雁都会把房间让出来给她,他自己要么睡走廊、要么睡耳房。 如今在倾欢的地盘,倾欢把床让出来,总不能让倾欢这样柔弱的小身板睡地板? “我当然是和你一起睡床上啊!”桃栀当仁不让道。 北雁脸一红,极快地转过身去。 桃栀还是头一回在堂堂毓寿宗宗主脸上看到如此精彩的颜色。 桃栀掩嘴失笑:“吓唬你的,今夜我要出城一趟,不在家住。” 北雁忙转了回来:“你要去何处?我保护你。” 桃栀摆摆手:“不必,只是去拜访一位故友,天亮前就回来。” 桃栀要拜访的故友,是本朝最年轻的工部尚书方晓晓。 在燕国,能爬到六部尚书一职的,通常都是不惑之年的糟老婆子了,像方晓晓这种二十出头就坐上这等高位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倾欢的记忆里,方晓晓也确实有这方面的才能,她学富五车、见多识广,三岁倒背《屯田制》,八岁写下《治水策》,轰动全国。 在江南水患之初,原来的工部尚书出师未捷身先死,人还没到江南呢,就因为水土不服在半路染病嗝屁了,当时还是工部右侍郎的方晓晓,被女皇破格提拔,顶了尚书之衔,择日奔赴江南治水,临行前一天,她还与倾欢一同在百花楼喝了顿酒。 当时,宇文珏抚琴、北雁吹箫,昊然依偎在倾欢身边给她捶腿揉腰,好不热闹。 方晓晓佯装吃味道:“要论帝都最会享受的还是你,这个叫昊然的,便是你新瞧上的?” 倾欢摇了摇头,推开昊然,指着台上的北雁,说道:“那个才是,至于这个,是失了宠,在讨好我呢。” 那一刻的昊然极度尴尬,蔫头耷脑地杵在一旁抹眼泪。 “瞧你,伤了美人的心。”方晓晓招了招手,对昊然道,“过来,给我揉揉腿,听说江南气候潮湿,我这老寒腿到了那儿指定日日酸痛。” 倾欢笑道:“此去山高路远,也不知你何时归来,所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两位好姐妹一时兴起喝高了,方晓晓压根没注意昊然给她捶腿的时候,捶着捶着,就把她的靴子给脱了。 诚然这事不能怪昊然,昊然深谙脚底按摩之术,本是一片好心要给方晓晓伺候个全套服务,哪知道方晓晓有脚气,奇臭无比,此前是万万不会在外头脱鞋的。 臭到什么地步呢?反正昊然刚脱掉她的靴子,昊然就晕了过去。 台上的宇文珏连他最爱的琴都不要了,撒腿就跑。 北雁也是丢了萧,跑出了投胎的速度。 台下的宾客们,瞬间作鸟兽散,趁机把酒钱都赖掉了。 唯有二楼雅间忽然探出一颗脑袋,笑得花枝乱颤:“妈呀,我当是谁家卤豆腐的臭坛子开封了呢,原来是方晓晓的脚!” 另一颗脑袋也凑了过来,拿帕子掩住口鼻,咦了一声:“大家都跑了,咱俩跑不跑啊?沉鱼。” “我最近感冒了,鼻塞闻不到!”沉鱼哑着嗓子,瓮声瓮气道,“闻不到也看得到,你瞧方晓晓的脚,都冒绿烟了!” 第148章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她奶奶的!怕是被感冒伤了眼睛,瞎呢!”倾欢护短,拿起身旁的大刀就要冲上去和沉鱼郡主干架。 但是方晓晓拦住了她,一边窘迫地穿鞋,一边忍着怒火劝道:“算了算了,我明日就要启程了,今晚不想多生事端,咱俩还是走。” 倾欢不依:“凭啥我俩走?要走也是她俩走,你凭一己之力包下全场,合该她俩滚蛋!” 方晓晓闻言尴尬地瞅了一眼自己的塑料闺蜜倾欢,那幽怨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丫的是不是站我这头的,咋这样讲话捏?什么叫“凭一己之力包下全场”,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倾欢说的“她俩”,指的便是沉鱼和姚娉婷。 这两人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要好,见沉鱼无动于衷,姚娉婷受不了了:“你不走我走了,你是塞了鼻子,我可快吐了。” 姚娉婷溜之大吉后,沉鱼仍在奚落方晓晓,时不时地挤眉弄眼,做一番搞怪表情,无比欠揍的模样。 倾欢看不下去,心一横,直接扯掉方晓晓的一双靴子,将她两只脚都露了出来。 原本昊然只脱掉她一只鞋,就已经把整间屋子熏臭了,如今两只脚赤裸裸暴露在外,那味道自然是双倍浓郁。 沉鱼虽然闻不到,但许是方晓晓的脚气有毒,沉鱼笑着笑着就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方晓晓迫不及待地从倾欢手里抢过袜子靴子,穿上捂好,怨念横生地瞪了一眼倾欢,责备道:“小心别闹出人命了。”顿了顿,忽而抬头,看着倾欢,“你怎么没事呢?” 倾欢贼贼一笑,指了指鼻子里塞着的两坨棉球:“我早有准备。” 方晓晓顿时很伤心,她还以为自己的闺蜜是命中注定不会被自己熏死的那一款:“有时候我恨不得把自己这双脚给砍了……” 倾欢刚准备把自己的大刀递给她,方晓晓又忽而转了语调,“不过我已经找到治愈脚气的法子了。” 倾欢默默放下大刀,认真聆听。 “我此趟去江南治水,要顺便找那位住在江坡头的鬼医,据说他能医世间一切疑难杂症,此前我已与他联系上,书信往来数月,他称我这脚气病,可用他的药浴泡上七七四十九日,便可大好!” 她话及此,兴奋地抓住倾欢的手,展露笑颜,“待我从江南归来,我方晓晓就再也不是臭名昭着的脚气女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澡堂子了!” 倾欢闻言也替她高兴:“恰好城西那间澡堂子近期推出了一款鱼疗,我老爹还办了至尊会员,等你回来,咱俩一起去蹭他的金卡。” “何为鱼疗?” “便是让小鱼啄你的脚!” “可不能啊!我上回去城外山涧里洗脚,那一整条溪流里的鱼儿全死了,翻着肚皮、肿成个球、红彤彤的金鱼都褪色成青灰色的死鱼了,真是造了个大孽!” 以上皆是倾欢的记忆。 桃栀没见过那城外山涧里的鱼儿究竟是个什么惨样,但听方晓晓的描述,似乎和目前城里的水尸极其相像。 而且,水尸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对于旁人来说可能是尸体腐朽的味道,可桃栀闻着,却觉得更像记忆里方晓晓的脚气。 虽然桃栀觉得将两者联系在一起过于抓马,可在这个秘境内,洁身自好的师兄都当男妓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此时,她已经来到了工部尚书府外,用力扣了扣门环。 远处的街道上,朝廷的兵马还在围剿水尸,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是人被水尸咬了,就是水尸被人屠了。 但方晓晓家门外的这条街,却是出奇得安静,仿佛水尸刻意避开此地,只在其他地方肆虐。 倾欢不确定方晓晓是否也从江南回来了,按照她和方晓晓的要好程度,方晓晓一回来指定找她喝酒。 所以桃栀猜测她大概率是没回来,没回来的更大概率是命陨在了江南,亦或是也变成了水尸…… 桃栀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府门开了。 “倾小娘子,您怎么来了?”来开门的是管家方叔,见到桃栀,虽也是客客气气,眉目染着笑意,却莫名藏了一抹隐忧在眼底。 而且他刻意把着门,不似从前早就巴巴地把倾欢带进去了。 “方叔,晓晓回来了吗?”桃栀问道,“如今燕国突发水尸潮,帝都大乱,我很担心她。” 方管家眼神闪躲了一下,支吾其词:“呃……大人她、她前些日子便已回来,倒是未赶上水尸潮的袭击,只是长途跋涉累垮了身子,如今正在府中休养。” “那放我进去看看她。”桃栀抓住门扉,欲往里挤。 方管家却没松手,为难地劝道:“倾小娘子,这……这已是深更半夜,大人早歇下了,不若您明早再来?” “来都来了,我看她一眼便好。”桃栀坚持道,并大力推门。 方管家却用了更大的力挡着门:“倾小娘子,您不要让小的难做……” 桃栀正恼这秘境把自己的神勇之力全整没了,以至于连一个上了年纪的管家都搞不定,门却被另一股大力推了进去,方管家一个趔趄,向后栽倒。 桃栀侧首,看到了宇文珏。 才一个时辰没见,他怎么像条不散的阴魂一样神出鬼没? 宇文珏推开门后,直接往里迈,如入无人之境。 那方管家爬起来要阻挠他,却被他一脚蹬开。 方管家的后背撞在台阶上,疼得再也没起来。 桃栀遗憾地瞅了眼方管家,紧步跟上了宇文珏:“你怎么也来了?” 她不记得他跟方晓晓有交情,因为方晓晓和倾欢一样,觉得百花楼的这个宇文珏最是清高,不易亲近。 “一个月前,方尚书曾从江南向朝廷递来三封密信,恳请朝廷出兵驰援,当时未曾引起女皇在意,只当她方晓晓到底年轻不顶事,区区一个水患,年年都会爆发,何须出兵这般严重……” 宇文玥一边往里走,一边续道,“可如今再细看她的求援信,字里行间,皆是十万火急的紧迫。” 第149章 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家泡浴治脚气 桃栀神色一凛,好奇追问:“晓晓递给朝廷的密信,你怎么会知道?” 宇文珏停下脚步,回眸的桃花眼里染上戏谑:“因为我神通广大。” “晓晓在信里都说了啥?” “具体没有描述,只道今年水患异于往年,出现了不可控的局面,恳请朝廷出兵镇压。”宇文珏顿了顿,正色道,“你听,她用了‘镇压’二字。” “难道当时江南就已经出现了水尸?” “水尸能在短短一个月之内把除帝都以外的地域全部侵吞,可见当时已经不可控了,方尚书的最后一封密信里只有两个字。” “什么?” “封城。” 桃栀秀眉紧蹙:“确实应该在水尸来犯之前,封锁帝都的。”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方才在门口听管家所言,晓晓已从江南回来了,那她为何不亲自上报朝廷,却安于府中闭门拒客?” “所以我们这不是亲自来找她了嘛?”宇文珏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主厅之外。 厅门也是紧闭,却隐隐从门缝内飘出几缕异香。 这味道甚至盖过了宇文珏身上的檀木清香。 桃栀耸了耸鼻子,觉得这异香闻多了令人神志恍惚,眼睛望出去的窗格子都出现了重影。 桃栀晕晕乎乎间,发现宇文珏蹲下身子在她腰上系了一个香囊,那香囊绣工精致不说,里头飘出来的檀香十分清雅沁凉,用力闻几下便觉神清气爽,满脑子的混沌也消散了。 “站稳了。”宇文珏轻声道。 桃栀已经回过神来,道了句:“多谢。” 然后宇文珏才推开了厅门。 有了他赠与的香囊,哪怕扑鼻而来的异香再浓郁,桃栀也不觉得晕了。 整座厅堂烟雾缭绕,多余的家具全被撤走,只剩下正中央放着一只偌大的长方形木桶,俨然一台古朴雅致的木质浴缸。 而主人方晓晓整个人浸泡其中,水汽氤氲熏得她脸颊潮红,紧阖着双目,唇角微微勾起,露出畅爽的笑容。 城外国危殃民、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她却在自己家里蒸桑拿?还赤身裸体…… 宇文珏宽袖一挥,直接遮住了桃栀的双眼。 桃栀无奈地握住他的手臂,汗颜道:“小宇啊,我与她同为女子,她不穿衣服于我无碍,反倒是你……” 桃栀仰头观察宇文珏的脸色,“怎么脸红了?” 宇文珏冰山脸波澜不惊,淡漠道:“脸红与心态无关,是被这香气熏的。” 两人的对话惊醒了方晓晓,她懒懒地掀起眼皮,露出半缕散漫的目光,睨了眼桃栀,又乜了眼宇文珏,轻轻一笑:“倾欢你真是够意思,知道我宅家无聊,还给我送来了小倌儿?” 不等桃栀解释、宇文珏自辩,她又缓缓续道,“可惜我现在无福消受,你把人带走。” 宇文珏轻嗤一声,大概在讥讽她无福消受,自己还不乐意伺候呢! 桃栀已经走过去扒拉住她的浴桶边沿,往里一瞅,那药浴色泽暗红,仿佛一桶血,却散发着诡异的芳香,还在冒着泡。 “晓晓,这该不会就是你说的治脚气的药浴?你的脚气好了?” “未曾全好,还没泡够七七四十九日。” “晓晓,你是何时从江南回来的?你可知帝都城里出了事?你此前送了三封密信给女皇,请她发兵驰援江南,是为了平息水患,还是另有祸端?” 听到“三封密信”的时候,方晓晓的眉头分明不悦地皱了一下,然又很快被她浅淡的笑意抚平,悠然道:“只是水患难平,我需要人手而已。” 她忽然抬眸盯着桃栀,眼神清透,从容得很,“不过现在我自己的事才最为紧要,药浴还剩最后七日,我的脚气便可痊愈,倾欢,届时我们再一起饮酒?今日我无暇招待你,你带上宇文小倌儿离开。” 桃栀却摇了摇头。 方晓晓太奇怪了!她一向是克己奉公、为国为民的清官典型,在这等节骨眼上,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家泡浴治脚气,简直颠覆桃栀对她的认识,所以桃栀怎么可能离开? 宇文珏今日来,也不是看热闹的。 他缓步走近,观察那桶里的药汤,须臾后淡淡开口:“不知这药浴有何秘方,香气如此奇特,可否让我舀一些回去?”他说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瓢,毫不客气地就往人家姑娘的澡盆子里伸。 桃栀虽然觉得他很没礼貌,但是桃栀也想看看方晓晓的反应。 桃栀猜测方晓晓应该会斥责他,却没想到方晓晓大大方方地将身子往后靠了靠,让出点地方来给他舀汤。 但因她这一动作,她的上半身便浮出了水面,露出胸前一片春光。 宇文珏舀汤的动作明显一顿,猛地偏过了头。 “我来。”桃栀往前一步,决定帮宇文珏一把,毕竟这种事,还是女孩子来做比较妥当。 却没想到对于宇文珏舀汤毫不在意的方晓晓,突然冲着桃栀怒目圆睁,凄厉大吼:“你别过来!走开!不许碰这水!!” 桃栀愣了愣,手僵在半空,呆若木鸡。 这个方晓晓怎么回事,说变脸就变脸! 她仔细观察方晓晓的表情,相比方才的淡定从容,此刻的她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满眼的恐惧和排斥,瞪着桃栀,恨不得能用眼神逼退她。 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而且,下一刻她猛地闭了闭眼,似乎在忍受着激烈的天人交战,脸颊肉剧烈抖动,眉心拧成个疙瘩,速打颤,嘴唇都被犯哆嗦的牙齿给咬破了。 桃栀忙拉了宇文珏一把,让他离浴桶远一点,那尚未舀到药汤的瓢也落了地。 等方晓晓再度睁眼的时候,她又恢复了起初的悠然自如,慵懒地将身子沉入水里,红唇微微勾起,冲着宇文珏展露魅惑的笑颜:“怎么不舀了?” 桃栀拽住宇文珏的衣袖,朝方晓晓淡淡一笑:“他就是一时兴起,他又没有你这么销魂的脚气,不需要泡浴,你慢慢享受,我们先走了。” “也是呢,那慢走不送了。”方晓晓嫣然莞尔,又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桃栀拉上宇文珏转身就走,头也没回。 第150章 你不要过来啊! 桃栀将宇文珏一直拉到庭院内,才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身后那座乌烟瘴气的厅堂,黯然道:“她不是方晓晓,我嘲笑她的脚气,她竟一点脾气都没有,若是从前,她非得骂我两句再瞪我几眼,所以,只有刚才瞪着我发脾气轰我走的那个她,才是真正的她。” 宇文珏闻言,并不讶异,淡漠颔首:“她被某种力量困在了她自己的身体里,现在有另一个意识占据了她的人格,控制着她的行为。” 桃栀仰头赞赏地看了一眼宇文珏:“小宇你观察力入微呐!” 像这种被困住意识、主人格还在大脑深处挣扎、只有受到刺激才会暴露的症状,没想到这个凡人世界的宇文珏,倒是能快速领悟,不愧是聪明绝顶的赫连师兄! 桃栀的头顶却被宇文珏赏了一记脑瓜嘣:“别小宇小宇这样叫我!显得你资格很老似的,叫宇文哥哥!” “那么宇文哥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桃栀歪着脑袋仰视他,“你今天来这儿,就是找方晓晓询问江南当时的状况,以便查找水尸的源头吗?” 宇文珏跃上屋顶,俯瞰半座城池,那居高临下的孤傲背影,仿佛君临天下:“你可知城中由难民演变而来的水尸几乎已经被扑灭,可为什么还在不断地进行剿杀?” “我这两天只顾着享受最后的快活日子,没有在意。” “因为已经有帝都的原住民变异成为水尸了。” “啊?”桃栀闻言,蹦跶了两下,“拉我一把。” 宇文珏翩然落地,搂住他的小蛮腰,又翩然起飞,将她带上了屋顶。 整座帝都,东边起火、西边冒烟,厮杀声不断。 曾经最是繁华喧嚣之地,如今恍如一片修罗地狱。 “城中居民是怎么感染上的?”桃栀问,“我老爹以亲身经历为证,至少被咬一口是不会变异的。” “我怀疑是水源。” 桃栀才在心中庆幸水尸不像丧尸,被丧尸咬上一口就变成了丧尸,十分悲催。 可听到宇文珏的怀疑,桃栀忽然觉得,还是丧尸好,只要不被咬到就可以平安无事,但如果是水源的话,人不可能不喝水,一旦水源受到污染,全城乃至整个小世界,都会沦陷。 “你知道江南鬼医吗?” 桃栀点头:“我听方晓晓说起过,住在大江半坡头,医术高超,可治一切疑难杂症。” “鬼医是个医痴,在江坡头挖了一座地下城,研制各种以毒攻毒的剧毒,甚至拿活人做实验,据说那座地下城里全是半人不鬼的药人,今年夏末,江南水患之祸达到顶峰,冲垮了地下城,大量药人与毒药汇入大江,不久以后,江边出现了第一具水尸,看上去就像是溺亡之人死而复生,其实不然,他只是喝到了有毒的水,发生了变异。” “原来水尸并非是真的尸体,而是变异毒人?”桃栀大呼道。 宇文珏颔首:“他们饮下了有毒的水源,五脏六腑迅速溃烂,唯有饮食血肉方能维系身体机能,所以他们嗜血嗜腥,六亲不认,而他们存在的本身就是毒,被他们的身体浸泡过的水,富含剧毒,随着他们的数量越来越多,水源里的毒素无法得到稀释,一路蔓延到其他城镇,带来大面积的活人变异。” 桃栀呀了一声:“我们一直以为水尸是江南那批被洪水淹死的人死而复生呢!原来并不是这样子,他们竟然是由我们活人喝了有毒的水变异而成的,那目前帝都的水……” 宇文珏道:“城内水源已经及时与城外切断,但城内仍有不少水尸,必须尽快清理干净运送出城,如今整个燕国,只能保下帝都这一座城。” 桃栀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尤其是宇文珏的总结性发言,更是令她感到绝望: “但我们封城自困,并不知出路在何处。” 城内水源迟早有被用完的一天,到时候只能祈求降雨,可降下来的雨,谁又能保证是没有毒的呢? 帝都之外的大片土地,又何时能够完成自我净化? 一旦城外水尸泛滥,他们也迟早会攻进城来,毕竟整座帝都城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碗里的一块肥肉。 “百花楼的花魁是江湖吗?怎么这些事你比我老娘知道的还要全?”桃栀叹道,“我老娘堂堂左相,近来只知道安于宅内哄我老爹开心,压根不过问外头事态演变。” “你娘本就是燕国尸位素餐第一人,这有什么稀奇的?” 倾城被宇文珏这样讥讽,桃栀不高兴了,这虽然是秘境附赠的便宜娘亲,双标的桃栀自己可以天天骂她,却不允许旁人说她一句不是。 “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娘!” “你娘贪赃枉法的证据我手里有一大把,改日借阅给你好好瞧瞧,譬如为了你爹,买下海上一座岛屿,奴役岛内原住民种满你爹最爱吃的荔枝树,一入夏便派出海船,将荔枝整株封存在冰块内运过来,类似这种荒唐事,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左相府的地窖里确实封存了数之不尽的荔枝冰块…… 桃栀心虚地挠了挠头:“我娘果真是天底下最宠我爹的痴情种呢呵呵呵~”笑靥蓦地一收,桃栀板着脸问,“你究竟还有什么隐藏身份,为什么这天下没你不知道的事?” 真是羡慕赫连宇,居然拿了个上帝视角的角色! 宇文珏刚要告诉她关于自己的碉堡身份,忽然,距离工部尚书府三条街坊之外的右相府里,发生了爆炸。 一时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在这个只有硝石、硫黄等物粗制滥造出火药来的世界里,能发生这种规模的爆炸,可了不得。 “去看看。”宇文珏也不问桃栀乐不乐意,一把搂过她的小蛮腰,就轻盈地跃过几重屋顶,来到了事发第一现场。 “别过来!都别过来!”右相府的湖心亭内,几名府兵将姚娉婷保护在身后,手里举着火把和火药包,威胁着岸边虎视眈眈的水尸们。 第151章 总觉得她在骂人,但是我没有证据 “哎呀~看着平日里老是针对我的人遭遇这等凶险困境,我竟觉得有几分爽呢!”桃栀立在右相府门楼的屋脊之上,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 姚娉婷在一众水尸的嗷嗷声里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讥讽,猛回头,横眉冷对:“倾欢!你还不快帮我弄走这些水尸?” “我为什么要帮你?”桃栀嗤笑,“我觉得你们这样子挺好玩的。” 此刻,姚娉婷瑟缩在湖心亭内,湖面四周都围满了水尸。 水尸果然是活人变异而不是溺水者复生,所以他们不会游泳,便立在岸边叫嚣。 而从岸边通向亭子的唯一一座九曲桥上,负责保护姚娉婷的府兵们正在与冲上桥面的水尸厮杀。 府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可从桥上涌来的水尸越来越多。 水尸思维迟钝,行动却不迟缓,眼瞅着即将突破九曲桥的防御,冲入湖心亭。 姚娉婷吓尿了。 她终于放下尊严朝桃栀恳求道:“倾欢!我求你了!救救我!” 桃栀侧首望了一眼宇文珏。 宇文珏回睨问她:“要救?” 桃栀没什么本事,想在水尸四面包抄的困局里救走姚娉婷,只能靠轻功高超的宇文珏。 他方才拎着自己在城里飞檐走壁,可谓是游刃有余,救一个姚娉婷自然不在话下。 桃栀答:“救,但也要趁机捞点好处。”她高声问姚娉婷,“我今日救了你的话,你今后都管我叫老大可好?” “倾欢!你不要太过分了!”姚娉婷咬牙切齿。 “这也算过分吗?”桃栀唧小嘴,遗憾地摇了摇头,“那算了,回头给你上炷香……” “倾……老大!老大!别走啊,救救我!”姚娉婷当即急了,直接便跪了下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我……呜呜呜……” 她看了眼九曲桥上就剩下最后两名府兵了,她感觉自己要凉凉。 “什么都答应吗?”桃栀笑嘻嘻道,“以后做我的小跟班,我吃西瓜、你吃西瓜皮,我吃荔枝、你吃荔枝核,好不好?” “……好!”最后一名府兵倒下了,姚娉婷声嘶力竭地喊道。 桃栀讨好地望了一眼宇文珏。 宇文珏当即足尖轻点、凌波微步,迅速掠进湖心亭,在水尸的血盆大口里,救走了吓到半死的姚娉婷。 姚娉婷被拎到屋脊上的时候,整个身子也还是软的,瘫坐成一滩烂泥,喘着粗气。 在湖心亭失去目标的水尸们,很快涌到门楼下,冲着三人张牙舞爪。 桃栀往下瞅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血盆大口朝天张开,发出恶臭,实在恶心。 她正准备告诉宇文珏“咱们撤”,忽然背后有一双手,出其不意地推了她一把。 屋脊狭窄,又没有可以拉拽的地方,桃栀的身体势不可挽地往下坠落。 下面的水尸们发出了兴奋的尖叫。 宇文珏冷眸一凛,迅速扑到屋檐边,伸手捞住了她的辫子。 真是令人头疼的姿势。 为什么人家的女主角坠下屋檐,不是被美男拦腰抱住,就是被美男抓住皓白的手腕,然后便可四目相对、粉红泡泡满天飞。 可轮到桃栀的时候,宇文珏拉住的却是她的马尾辫。 而她的脚底板距离水尸的爪子不过咫尺。 这也得亏桃栀矮小,但凡身高再长一寸,脚丫子也已经被水尸啃掉了。 “宇文哥哥,拉我上去,我感觉……我的头皮快脱落了……”桃栀抱住自己的小脑壳,嚎啕道。 她可不想变成秃瓢。 宇文珏一只手攀住屋檐边沿,一只手奋力一提,将桃栀拎了上去。 回到屋顶上的桃栀,目光阴森地瞥向幕后黑手姚娉婷,刚才,就是她趁机推自己下去的。 枉费自己好心救她,她居然恩将仇报。 现在恐怕连吃西瓜皮和荔枝核的机会都没有了。 眼看着桃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姚娉婷慌了:“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你站得太边了,我就是想拉你一把……” 被拉和被推的感觉,桃栀还是分得清的,她侧首问宇文珏:“我现在让你把她丢回湖心亭去,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聊?” 宇文珏面无表情:“我觉得你完全是在消遣我。” 桃栀被他这话一噎。 姚娉婷闻言,顿时放松下来,她刚才看到宇文珏跟着倾欢而来,还以为他已经是倾欢的人了,所以苦苦哀求的也是倾欢,推倾欢下去的时候还担心宇文珏报复,现在看起来,宇文珏还是挺有主见的嘛! 她当即大声笑道:“阿珏,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宇文珏将冰山脸转向她,踩着屋脊缓步走来。 月光洒在他月白色的锦袍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泽,衬得他如谪仙般清艳独绝,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满是……杀气。 杀气?! 当姚娉婷读懂那一抹杀气的时候,她已经被宇文珏一脚踹了下去。 桃栀不意宇文珏这么果决,她还没想好怎么整姚娉婷呢,他便直接送了人家一首《凉凉》。 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姚娉婷落地,被分尸成肉丝…… 楼下传来水尸们餍足的吭吃声,看来姚娉婷的味道十分鲜美。 才得到一个管自己叫“老大”的小跟班,又遗憾地失去了自作孽小跟班的桃栀,恹恹然地挥了挥手,对宇文珏说:“我们撤。” 宇文珏睥睨满城疮痍,回首对桃栀说:“我送你回府,我还要再去趟方尚书的家。” 差点把方晓晓这茬给忘了,桃栀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叮嘱他道:“那你尽量将她带来左相府,我家府医原是宫里的老太医,说不定能治好她的神经病。” 宇文珏一本正经地问:“她这种意识被人侵占的病,叫做神经病吗?” 桃栀答得煞有介事:“权威鉴定,俗称脑子有病。” 宇文珏:总觉得她在骂人,但是我没有证据。 “你也要小心。”桃栀忽然又补充了一句,“我总觉得她泡的那锅汤有问题,否则她自己的人格不会突然跳出来提醒我不要碰。” 获得关心的宇文珏浅浅勾了勾唇,化开了那张千年冰山面瘫脸:“我有数了。” 第152章 醋海翻滚、酸出了新高度 桃栀回到左相府的时候,天都亮了。 北雁已经起床,坐在桌前对着一大碗粥发呆。 直至听到院内传来丫鬟的声音:“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大小姐的发髻怎么散了?大小姐昨晚去哪儿了?” 发髻散了是因为头发被宇文珏拉了一把,但也多亏这一把,自己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所以发型什么的已不重要,小命还在就行了。 可北雁看到披头散发而归的桃栀,却深深拧起了眉。 尤其是当桃栀烂泥一样瘫在榻上摆烂的时候,他分明闻到一股檀木清香,还有,她腰上系着的那只香囊,不是宇文珏的同款吗? 北雁的脸当即阴沉下来。 他立马开始脑补昨晚桃栀和宇文珏共处了一夜。 呵!女人,还骗自己说去找一位故友,故友就是宇文珏! 前脚才将他赶出府去、装出一副心里只有我的专一模样哄骗我睡觉,后脚就出门找上了人家,还夜不归宿! 北雁此刻的心,醋海翻滚、酸出了新高度。 他猛地端起桌上那只海碗,仰头一灌。 把清水白粥喝出了海量,喝出了借酒浇愁愁更愁的滋味。 桃栀赖在榻上,口吻疲累地嚷嚷道:“雁雁,别光自己喝,给我来一口。” 折腾了一宿,还差点在姚娉婷的暗算里丢了小命的桃栀,累得不想起,只想饭来张口。 可北雁心里还堵着气呢,鸟都不鸟她。 桃栀也没多做纠缠,须臾便打起了呼噜,把昨晚没睡的觉补上了。 等她睡够一个时辰,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府里出事了。 有人变成了水尸! 西苑有两名丫鬟、东苑有六名粗使婆子,据说用完早膳之后便不太对劲,起初是肚子一直咕噜噜叫,后来便觉得恶心反胃,肚子鼓胀的同时,身体开始疼痛,痛到打滚也难消停,最后直接痛昏过去。 其中一名婆子和一名丫鬟没能苏醒,死了,剩下的一名丫鬟和五名婆子,再醒来时,嗜血嗜腥,难以自控,逮人就咬,在尝到第一口人血之后,彻底变成了水尸。 倾城反应迅速,已经直接砍掉了这六人的脑袋,然后把尸体抬出府去交给兵部的人处理。 在得知水源可能出现问题后,倾城全力排查这几人今早的吃食,发现了其中一锅白粥有问题。 膳堂水缸里存的水用完了,这锅粥是后来煮的,用的是从井里刚舀的水。 大部分人在那锅粥煮熟之前,已经用过了其他的膳食,只有起晚的人到了膳堂发现没什么剩的了,才喝了那锅粥。 桃栀住的西苑里,有两名丫鬟自己喝完之后,还好心地给北雁送了一大碗过来。 这两名丫鬟一人暴毙一人变异,可北雁…… 桃栀震惊地关起房门,把北雁拉到跟前,看了又看、瞅了又瞅,心中焦虑万分:师兄每个月发作的毒,总不能是水尸的毒? 可站她跟前的北雁,除了表情有点不太高兴所以不肯配合的倔强,没有任何变异的征兆。 然而桃栀分明知道自己入睡之前,他可是干掉了一大碗的白粥! 应该就是那两名丫鬟给他送来的,为什么人家喝完就出了事,他却屁事没有? 桃栀正茫然,西苑门外传来嗒嗒的脚步声,随后是府兵隔着门的询问:“大小姐,大人派我们来筛查是否还有人喝了那锅粥,您这里可有别的发现?” “没有。”桃栀毫不犹豫道。 “大人说了,若有发现,尽早处理。”府兵补充道。 桃栀打开一条门缝,探出半颗脑袋,追问道:“我娘打算如何处理?” “自然是把头砍掉,运出城去,烧干净!”府兵正义凛然道。 桃栀把门关上:“没有,我这里一切都好。” 哒哒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桃栀后怕地拍了拍胸脯,犹觉不够,又垫脚拍了拍北雁的肩膀:“雁雁啊,你要争气,你可千万不能变异啊!” 北雁才不在乎自己变不变异,他只在意桃栀变不变心。 他不允许这个女人像对待昊然一样对待自己,喜欢就撩,撩完就跑,太渣了! 他一整天都在生闷气,没注意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乱叫…… · 由于井水已经被污染,说明城中水源不能再饮,所以整座左相府只能喝储备水。 “从今日起,所有人不准洗澡!水的库存有限,只能满足人体所需,并且,不渴不许喝!”倾城下令阖府节约用水。 之前膳堂的水缸早就空了,所以几乎没什么储备水,但庆幸的是左相府的地窖里有大量的冰,原是用以贮存新鲜水果,如今反倒成了救命之源。 化冰取水,按照人头分配,桃栀还得分出自己的一半给北雁。 “为什么我没分到冰块?”北雁委屈道。 “因为你是左相府的编外人员。”桃栀安慰道,“别难过,我个子小,喝得也少,你尽管喝我的。”她忽然压低声音,贼兮兮道,“要是我俩都不够喝,那就去抢我院子里下人的份,我是主,他们是仆,不怕他们不给!” “你真不要脸。”北雁给出中肯评价。 可桃栀想简单了,还没轮到她动手抢下人们的,下人们自己就相互抢了起来。 据说是下人张三午饭吃咸了,嚼完了自己的那份冰块犹觉不够,打起了下人李四那份的主意。 李四以为自己的冰块是被一向与自己不睦的下人王五偷走了,便去找王五干架。 这一干架,赵六孙七周八吴九郑十全来了。 西苑出了人命。 倾城直接把桃栀训了一顿:“连自己的人都管教不好,从今日起,你的冰块减半!” 桃栀哭天抢地地奔出去,一把抱住倾城的大腿:“娘,你不能这么残忍啊!” 减半怎么行?本来两人分一份就不够,减半就把雁雁渴死了! 倾城一把将她拎到假山石后,放轻了音量,正色道:“你别嚷嚷,娘就是故意吓唬吓唬你,安一安阖府的心,明晚子时,我、你、还有你爹,以及你老娘我麾下的十二死士,便将离开这里,逃荒去。” 第153章 是我浅薄了,我闭嘴 “逃荒?”桃栀大惊,“逃去哪里?” 倾城一把捂住她的小嘴,警告道:“你小点声!” “逃去哪里?”桃栀改为气音问道。 倾城面色端肃:“去我给你爹买的那座海岛。” “为何要逃那么远?咱左相府不是还能撑上一段时日吗?” “撑个屁!昨天你爹没忍住,去冰窖里用冰搓了个澡,现在那些冰块里全是他的死皮泥丸子,你还敢喝?” “呕~连娘都嫌弃的爹,我自然就更嫌弃了。” “你给我收一收这恶心表情,你爹只能我嫌弃,你不许对他不敬!” “可是娘,阖府上下其他人不管了吗?” “船就那么点大,多也装不下,何况,水源被污染,帝都迟早完蛋,现在不走,到时候人还没变异呢,光是水源就能抢个头破血流,就跟今日你西苑里的这帮蠢蛋一样!” “娘说得对,末日它考验的就是人性,人性本贪,为了自己的生存可以不顾他人性命……” “哎行了行了,没工夫听你瞎几把扯大道理,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可是娘,我可不可以带一个人啊?” “都跟你说了船就那么点大……” “带我吗?”一道清冽的男音插了进来,然后,北雁便从假山石背后转了出来,一脸的认真无辜,虚心求问。 倾城看了眼北雁、又看了眼桃栀,怒从心起:“你居然把百花楼的人带家里来亵玩?” “灭口!”倾城话音刚落,就抽出了腰上别的大砍刀。 吓得桃栀赶忙捂住她的手:“别啊!娘,您认错人了,他是水心啊!” “他是水心?”倾城愣了愣,很快便否决了,“不可能!水心是我亲自招募来的,我知道他,他皮肤很黑的!” 北雁:阿姨啊,我那是戴着黑面纱,黑面纱啊不是我的肤色! 桃栀急哭了:“哎呀娘,他真的就是水心,把他带上,他、我、你、爹,还有十二死士,正好十六个人,十全十美、六六大顺,凑个吉利数,好不好嘛娘!” 最后,桃栀成功说服了倾城,然后便屁颠屁颠拉上北雁回屋收拾东西了。 北雁见她打包的全是银票,不由劝道:“如果是去海岛的话,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不如带些武器比较实在。” “怎么会呢?”桃栀甩了甩手里那厚厚一沓,“你拉屎不擦屁股的吗?” 北雁决定闭嘴:是我浅薄了。 · 当晚,桃栀又想溜出去了。 这回北雁拽住了她的衣角:“又要去找他?” 桃栀回首,嘴脸很是无情:“你放手,我天亮前就回来,没时间了,明晚就要逃荒,今晚是我最后一次去找她了。” “他比我好?” “我和她的感情你没法比,她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们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其实说起来,方晓晓算是倾欢最在意的人,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大冤种闺蜜,桃栀不是倾欢,但受倾欢的记忆影响,实在是放心不下方晓晓,不知道宇文珏为何迟迟没将她送来左相府,该不会是出事了? 可北雁却以为桃栀要去找的人是宇文珏。 当听说他们已经亲密无间的时候,北雁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他忍住心痛放她走。 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忽然捂住胸口蹲下身来,吐出一口黑沉沉的血来。 他掀开宽大的衣袖,发现自己的手臂上长出了一条条蜿蜒的黑色曲线,像树杈一样正在蔓延向手掌心…… · 工部尚书府不太对劲。 把这门的方管家不见了,门直接就是敞开着的。 桃栀长驱直入来到正厅,木质浴缸碎裂成一片一片,粘稠的暗红汤药像血一样地蔓延到门外,顺着石阶一缕缕往下淌,触目惊心。 有红色的脚印往后院的方向去。 桃栀顺着脚印来到了后院池塘边。 方晓晓赤身裸体被人用粗绳绑在塘边走廊的檐柱上。 方管家跪在她的不远处,朝着坐在美人靠上的宇文珏磕头求饶:“求求您将我家大人放下来!她看起来难受极了……” 宇文珏身子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膝盖向两边打开,足尖撑地,坐姿并不是那么惬意,等桃栀走近了才发现他其中一只手上全是血。 “这是怎么回事?”桃栀快步奔近,看看宇文珏的手,再看看拼命挣扎的方晓晓,问方管家,“你说!” “宇文公子一进门,与大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就直接用内力拍碎了大人的浴桶,大人衣不蔽体,自是生气,想跑到后院躲避,宇文公子紧步追来,用绳子将她绑在了柱子上,不许我插手!” “手怎么伤的?”桃栀扭头问宇文珏。 宇文珏轻嗤一声,冷沉眸子盯着一丝不挂的方晓晓,并不觉害臊,仿佛盯着一具没有人性的怪物:“她跑到后院,想跳池塘,被我拦下,擒拿她的时候手碰到了她的皮肤,便溃烂了。” 桃栀震惊不已,方晓晓虽然泡在暗沉沉的血水里,可出浴后的皮肤十分光洁白皙,怎么还碰不得了? “她现在就是一个毒人,她想跳池塘,这池塘连着全城的地下水,你说她意欲何为?”宇文珏反问道。 方管家却说:“可我家大人每日泡完药浴后,都会来池塘里冲一冲身子的。” 桃栀心一沉。 宇文珏已经脱口而出:“问题便在这里,我们发现得晚了!她才是剧毒之源,城里那么多水尸奋斗了那么多天都没能污染全部的水源,她一个人,每日里通过自家池塘把身上的毒散出去,就足够毁灭整座帝都,这还不到七七四十九日,若是时候到了,恐怕她吹口气都能毒死人。” 桃栀听完这话,亦怒从心起,她走到方晓晓跟前,看了眼她的脚,忽然问道:“你的脚气好了?”至少这么近的距离,桃栀只能闻到药浴后的芳香,没有从前那股恶臭。 方晓晓挣不开绳索,干脆放松了身子,头微微一低,看向桃栀,缓缓说道:“我这不是脚气,是这天底下最为宝贵的香气!” “你果然不是方晓晓,她恨不得砍了自己的脚,你却拿她的脚当个宝。”桃栀明眸流转,清透明净,“你就是鬼医本尊?” 第154章 这天下的规则我说了算! 方晓晓是真的很生气。 当她奉旨来到江南,才发现传说中祸害一方的水患并没有那么严重,和每年夏季频发的洪涝一样,只不过是冲垮了河堤、损毁了房屋,哪有猛兽侵袭这般夸张! 但她气就气在,这洪水原本可以遏制在源头,完全不至于变成灾害,却因为当地官员的贪污,把原本用在水利上的耗资尽数归拢在自家账上逍遥快活,这才导致堵塞河道的泥沙包里全是枯枝烂叶、搭建河堤的青砖遇水就碎,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最终造成洪水肆虐。 甚至她还查到,她的恩师、也就是上一任工部尚书,并非水土不服病死在半途,而是被人谋杀的! 老尚书发现了江南这批“天高皇帝远、贪污还内卷”的国之蛀虫,私吞了朝廷发下来的治水款项,本想上报朝廷交由女皇处置,可信还没送出,她就和信一起消失了。 方晓晓要平定水患,也要为恩师报仇,她决计揪出这些贪官蠹役。 为了找出证据,她假意迎合他们、积极主动地融入他们。 然而那次雨夜,她为了护住河堤决裂,亲自下水以身作墙,堵住水流,却被冲走了鞋子,脚气泄漏,熏死一河无辜的小鱼。 围观的几位江南高官非但不肯下水帮她,还在岸边耻笑她、嘲讽她,称呼她为“脚气尚书”,问她能否凭脚气之臭吓跑发怒的水神,令她十分难堪。 便是那一场雨夜,也冲垮了鬼医所在的江坡头,鬼医苦心孤诣多年的成果随着地下城的崩塌毁于一旦。 方晓晓得知后,第一时间赶往现场,看到的却是满河面的药人浮尸,还有各种泡了水的药剂,以及鬼医。 鬼医死了。 方晓晓所有的情绪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 她与鬼医书信往来数月,鬼医声称自己有法子治愈她的脚气,她此趟来江南势必要与鬼医见上一面; 却因为一到江南就被各种事情耽搁,为了救百姓于水火、为了让恩师瞑目、为了不辜负女皇信赖,她与江南官员斗智斗勇,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了最后一位。 本想等一切平息再去找鬼医,可是…… 一切都完了,方晓晓的希望被洪水冲垮,天塌了。 她在水中疯狂寻找鬼医说的为她专门研制出来治愈脚气的芳香药剂,却在无意中找到了鬼医的手札。 那上面详尽记载了鬼医毕生所学与研究成果。 方晓晓把这本手札当作救命稻草一样,没日没夜地攻读,企图找到关于那种芳香药剂的线索。 她从字里行间了解了鬼医的一生,她感同身受到了鬼医人生的酸甜苦辣,仿佛自己经历的一般。 她将自己代入鬼医,对药剂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开始自己制作芳香,用各种鬼医擅长的毒,试验在了药人身上。 她找来的药人,便是她亲自去绑来的几名贪官。 她已经不想去寻找他们贪污的证据了,她直接用了强制手段,用自己的方式去惩治这些羞辱过她的人。 七日后,江南河里爬出第一个毒人,是方晓晓实验的失败品,此人嗜血嗜腥、浑身发出脚气般的恶臭,皮肤像是被水泡发,呈现出肿胀的青灰色。 很快,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毒人像行尸走肉一样游走在街头,人们陷入恐慌。 一个多月后,他们被帝都的人称为“水尸”。 大江水质彻底遭受污染,是在方晓晓终于研究出来芳香剂之后。 那芳香剂,以上百种剧毒为主、上百种香料为辅,质地粘稠、色泽暗红,像血一样,却能散发使人意识混沌的异香。 鬼医手札上对其描述是:“浴药者,涅盘不死则成神”。 方晓晓严格按照手札描述,每日将脚浸泡其中两个时辰,预备泡够七七四十九日。 当天泡完的药汤,被她直接倒入了大江里。 水源被污染后,江南几乎无人幸免。 半个月后,水尸如潮,比洪水猛兽更加可怕。 方晓晓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她趁着自己意识尚且清醒的时候,发密信给女皇,请她出兵镇压。 她在发出最后一封密信后,连夜启程北上,悄然回到帝都,将自己关在尚书府内,继续浸泡药浴,距离七七四十九日,还差三分之一。 当时她的脑子里,已经开始了激烈的天人交战。 她自己的人格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天下已乱,帝都必须封城,铲除水尸,方可自救,而她方晓晓,合该自戕,以死谢罪。 她共情鬼医的人格却不允许她伤害自己,甚至在潜意识里唆使她把全天下的人都变成无脑水尸。 她泡过脚的水有毒,而她整个人更毒,阖府上下除了守门的方管家,每一个近身触碰过她的人,都皮肤溃烂而死。 她是剧毒之源。 所以她不仅把每日泡完后的汤药倒入后院池塘,还会把自己整个人都浸在池塘里整宿。 她家的池塘是活水,连通全城重要河道。 她的身体可以快速污染全城的水源,在水尸被女皇的兵马尽数铲除之前,让所有人都被感染,从而赢下这场变异大战。 只剩下最后七日了。 方晓晓根据手札上的最后一步,在药浴里添加上最后几味毒剂,此毒作用于她身,将练就她血脉不腐、身带异香之体。 而此毒蔓延至地下水乃至全城水源,被感染的人成为水尸后,将能感应到她的存在,听从她的指挥,她便相当于所有水尸之母。 同时,她还将在城中择选一名尸王。 能成为尸王的人,将是百里挑一的体质,对毒素有着天然的抗体。 尸王不是无脑的行尸走肉,他将保持智慧力与行动力,成为水尸的头目。 最终,将由她这位水尸之母辅佐尸王,统一这个被她一手倾覆、又一手洗盘的天下。 想到这里,方晓晓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看着桃栀,针对她刚才说的那句“你就是鬼医本尊?”,她骄傲地咧开了嘴,问道:“你对这个被我重新制定规则的天下,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挺恶心的。”桃栀说。 第155章 你这都是从哪里看来的鬼故事? 方晓晓癫狂大笑起来,笑得整个身子都在抖,肩膀一颤一颤,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怪叫。 桃栀真想找东西塞住她的嘴,她游目四顾,垂首看到自己腰上系着的香囊。 这是宇文珏送给她清醒脑子的,因为方晓晓泡药浴的时候,那随着热气蒸腾出来的药香容易迷惑神志。 现在方晓晓没再泡了,这香囊自然也没啥用处了。 于是桃栀解下香囊,二话不说便将之塞入了方晓晓咧开的嘴里。 旁的宇文珏淡淡然瞥来一眼,眸光微微一沉,有种心意被人糟蹋了的失落感。 方晓晓恶狠狠瞪了一眼桃栀,显然对于自己不能逼逼叨十分不满。 她的尖牙切入香囊,锦缎破裂,里面的草药洒了出来。 香囊的香味因而更加浓郁,从方晓晓的口腔冲入鼻腔,她在猛地嗅到一口清冽后,整个人震了一震。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浑浊的双目一下子聚焦到桃栀脸上,眼圈忽然红了。 桃栀在那一刻依稀看到了真正的方晓晓,她忙又将香囊从她嘴里扯了出来。 “倾欢……”方晓晓哑着声音恳求道,“杀了我。” 桃栀一怔:“方晓晓,是你吗?” 方晓晓五官一皱,牙齿咬破嘴唇,迫使自己保持清醒:“是我……一直都是我,鬼医死了,我……我疯了……” 这回不仅桃栀惊了,宇文珏也惊了。 原来方晓晓意识里的另一个人格不是鬼医,而是她方晓晓自己。 桃栀就知道这种没有灵气的世界里,一个人的意识不可能窜入另一个人的意识,只可能是那个人接受了另一个人的全部,把自己代入了另外一个人,因而分裂出来了第二重人格。 方晓晓的这第二重人格便是共情了她代入的鬼医,所以她把自己当成了鬼医,她觉得只有自己成为鬼医才能治好自己的脚气。 可她治好了自己的脚气,却泯灭了自己的良知。 “杀了我,这样一切都结束了……”方晓晓哽咽道,眼泪在眼眶里即将坠落,却被突如其来的一抹凶光生生逼了回去。 鬼医的人格再度出现,恶狠狠道:“结束不了!不可能结束!开弓没有回头箭,世界秩序已经被打破,新的天地等待创造,尸王即将现世!” “尸王是谁?”桃栀忙问,然后把香囊递到她的鼻子边,希望她嗅到之后,能够回到第一人格。 方晓晓的表情在痛苦与狰狞之间急速变换,五官都快被她挤坏了,最终定格在悲哀的痛楚里:“城内被感染的人中,倘若出现经脉变黑之人,便是尸王,尸王万里挑一,血脉强大,为了延续他独特的血脉,他会挑选一个人尽快诞下子嗣,尸王的子嗣拥有尸王的强悍与人的智慧,他足以统治新的世界。” 桃栀仿佛听了一个荒诞离奇的造人神话,扯了扯唇角,干巴巴问:“你这都是从哪里看来的鬼故事?” “鬼医的手札泡了水,部分文字不清晰,我只读了个一知半解,可我却将他的恶念全部付诸了行动……倾欢,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快杀了我!” 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一事:“今天不是才初十吗?我的药浴尚未泡满七七四十九日,所以我还不是最毒的我,所以流出去的水源未必能够产生尸王,一切还来得及……还来得及!杀了我!倾欢快杀了我!” 她拼命呼喊桃栀,桃栀却陷入了沉思:初十…… 师兄的旧疾就是每月初十犯的,不会那么巧? 方晓晓见桃栀出了神,忙又望向宇文珏:“你!你过来杀我……你……哈哈哈!你休想杀我!你们都休想杀掉我,世界已经重启,天下尽归我手,我才是创世之神!” 鬼医的人格再度占据她的神志,她猛地张嘴,欲朝桃栀喷出唾沫。 她的唾沫必然有毒,桃栀却还在出神中。 宇文珏迅速起身,疾步跃近,一手揽过桃栀的腰,将她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持一枚利刃,轻轻划破方晓晓的喉咙。 尽管宇文珏身手敏捷,闪避及时,可方晓晓从嘴里喷吐出来的唾液和她脖子处飙出来的血,还是有少许溅到了宇文珏的脸上。 俊美无俦的侧脸出现几道腐蚀性血口子,像被流星吻过的伤痕,在宇文珏的倾世容颜上,徒添一份妖冶的凄美。 桃栀惊而回望,方晓晓已经死了。 但她的尸体整个带毒,不能就这么弃了。 宇文珏掏出火折子擦亮,直接丢在了她的身上。 “你家大人已经不是你家大人了,她的尸身必须毁灭,再去取些火油来浇上。”宇文珏对方管家道。 方管家方才亲耳听到了他家大人那番可怖的言论,心知他家大人确实不是从前那位为国为民的好官了,此时也只能哭唧唧地跑去找火油了。 经火油浇灌,方晓晓的尸体才开始熊熊燃烧。 烈火焚烧是最为彻底的灭度方法,可是当方晓晓的尸身发出浓郁的黑烟并伴随着呛鼻的恶臭后,宇文珏发现了不对劲。 那浓烟顷刻便飘到半空,笼盖了整座后院,并向府外蔓延开去。 宇文珏当即捂住了自己口鼻的同时,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桃栀的口鼻。 捂得非常严实,桃栀险些以为他要捂死自己。 但没有在第一时间捂住口鼻的方管家,却在吸入大量浓烟后,倒地暴毙了。 宇文珏立即向天空发出一支响箭。 须臾,七八名黑衣人飞檐走壁而至,齐刷刷跪在他面前等待指令。 “把火灭了,将尸体用油布包裹,再用泥沙掩埋,封存起来,不可触碰尸体,尸体有毒。” “是。”几名黑衣人依照指令,火速处理起来。 宇文珏揽过桃栀,直接离开了尚书府,显然是对自己的人十分放心。 桃栀眼下无心过问他的身份,天下都要大乱了,就算他是民间太子、前朝遗孤、江湖盟主……也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他的伤势比较重要。 “你随我回左相府,让府医看看。”桃栀说。 第156章 颜控的我如何面对毁容师兄 左相府的府医是退休老太医返聘,医术相当高超,只看了一眼宇文珏的手,就说:“废了,锯掉,以防毒素蔓延。” 桃栀差点一脚踹飞这老东西。 屡次向宇文珏夸赞自家府医厉害,厉害个毛,居然让宇文珏断臂。 断臂是不可能断臂的,断臂不成杨过了? 桃栀问:“还有没有别的法子?”下半句话桃栀念在人家年迈,忍了:没有你就提头来见! 皇帝不都是这么说的嘛?桃栀虽然不是皇帝,但是桃栀有脾气:“照您老这法子,他脸上的伤一旦蔓延开来,是不是要把整颗脑袋锯掉?” 宇文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种想告辞了的冲动。 “大小姐还是另请高明,老臣还要去照看水心公子。”老太医收拾收拾药箱,自己滚蛋了。 桃栀忙追出去:“水心?我家水心怎么了?” 眼睁睁看着桃栀追着老太医走了,被遗忘的宇文珏木着脸站起来,看了眼自己血淋淋的手,不悦地将薄唇抿成一条线。 · 桃栀跟随老太医来到西苑,才知道北雁出事了。 北雁的身上,譬如手腕、手背、颈部等位置,原本能依稀看到血管的地方,那血管的颜色,从正常人的青紫色变成了乌黑色,而且有渐渐向脸部蔓延的趋势。 “雁雁这是要毁容了?”桃栀首先在意的就是他这张秀色可餐的脸。 北雁幽恨地乜了她一眼,不想说话。 老太医说:“公子这是血液变色,红色变黑色了。” 仍自沉浸在“颜控的我如何面对毁容师兄”的悲伤里的桃栀,心神猛地一震,差点惊呼出声:“经脉变黑?!” 那不就是方晓晓说的尸王吗? “老臣再去研究研究药方,啧,还从未见过这等疑难杂症……”老太医收拾收拾药箱,又滚蛋了。 “要你何用!”桃栀冲着他的背影怒道。 老太医脚底抹油,跑得贼溜快。 桃栀房门一关,愁上心头:“雁雁,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把脑袋搁在门上,拿额头轻轻撞门。 真的好烦! 北雁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有多严重。 可桃栀决不能让他变成尸王,统领成千上万的水尸,站在人类的对立面,到时候桃栀又该站在什么立场面对他? “咚!咚!咚……” 最后一声消失了,一只手抵在门上,掌心贴住她的额头,没让她再撞出声音来。 桃栀刚要转身,北雁却忽然将滚烫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 然后他的另一只手,从她的后腰环过来,绕到她腰身的另一侧,几乎将她整个圈住。 桃栀从未和北雁有过如此亲密之举,这种从背后抱住的姿势,十分暧昧。 “我很难受……”北雁发出低沉的哀叹,气息像热流喷入桃栀的衣领里,激得她起了一身栗粒。 “雁雁……”桃栀刚要开口,就被北雁打断:“别说话。” 桃栀皱眉:“你好歹告诉我哪里难受,你的身子怎么这么烫?” “我想……”北雁吐出两个字,又顿住,似是强行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 不知是房里太过安静,还是他距离自己太近,桃栀清晰听到他喉结上下滚动的响声。 桃栀艰难地把被箍紧的身子转了过来,面朝向他,抬眸问:“你想干嘛?” 北雁垂首看着怀里的人,肤如凝脂的脸颊上晕开一抹红霞,衬得她秀色可餐,娇艳欲滴的嘴唇刚说完话,还没完全阖上,露出两颗皓白的贝齿,一双蒙着水雾的眼睛缀满关心,就这么无辜地仰视着他。 北雁深深望了一眼,再也克制不住全身血液的翻涌,欲念冲破了理智,他埋头下来,哑声启齿:“想要你。” 他的声音魅惑低沉,性感磁性。 桃栀陷入他音色的陷阱里,尚不及反应过来这三个字,嘴唇就被咬住了。 “妈卖批!你想吃了老娘?”桃栀一声怒吼,膝盖用力一顶,直击他的要害。 桃栀想到水尸嗜血嗜腥、喜食生肉,当即以为北雁变成尸王自然逃不掉这本性,肯定是想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桃栀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北雁下腹剧痛,微微弯下身子忍了忍,再抬头时,眸色暗波汹涌。 “雁雁,你休想扒我的皮、剜我的心!”桃栀恨声道,“你要是敢在秘境里把我当食物吃干抹尽,我出去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当你的小灵宠,你这辈子都休想找到我!” 桃栀气吼吼骂完,转身就准备开门溜,不意爪子还没摸到门把手,整个身子忽然腾空。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北雁丢到了榻上,然后他坚实滚烫的身子便压了上来:“谁说我要扒你的皮、剜你的心?” 桃栀的脑壳嗡嗡炸裂:“那、你、要干嘛、啊?” 北雁二话不说,直接扒了她的衣服…… · 宇文珏坐在左相府的花厅里,看着自己的手臂被老太医用药汁浸过的布裹成一只肉粽子,十分怀疑地问:“这就是您新想到的法子?” 老太医诚挚点头:“都是上好的药,若三日后拆开有愈合的迹象,那便不用锯掉手臂了。”说着还抹了把汗,愁苦道,“我看大小姐那凶巴巴的样子,大概是舍不得你断臂的,我若不想想别的辙,她指定撵我出府。” 老太医离开后,传说中凶巴巴的大小姐桃栀蔫巴巴地来了。 像一缕游魂,飘入厅中,随意找了张凳子坐下来,双目失焦地盯着虚空,不言也不语。 宇文珏敏锐地发现了她脖子上的红痕还有牙印,宇文珏惊问:“你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桃栀黯然道:“我不是丢了魂,我是丢了清白……” 宇文珏猛一下站起,站快了,拉扯到受伤的手,疼得他嘶了一声,声音带着痛感,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桃栀眉头蹙起,魂不守舍地喃喃自语:“其实我不是倾欢,但我却是以本体进入取代了倾欢,所以我在秘境里失了身,算不算我本身失了身……我有点搞不懂了……我出去之后还清白吗?我和师兄是在秘境里玩了个游戏,还是我真的……被他丫的糟蹋了!” 桃栀说到最后一句,音量猛地拔高,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桌子顷刻裂成两半。 第157章 你确定你丢的是清白,不是脑子? 桃栀和宇文珏同时瞪大眼睛看着那张可怜的曲柳木桌。 宇文珏内心剧颤:这个女人……好大的力! 桃栀内心咆哮:老娘的神力回来了,在被北雁吃干抹尽之后? “这力量为何不早点来!我那时候压根就反抗不了他!”气得桃栀目眦欲裂。 “要不要我帮你去杀了他?”宇文珏沉声问。 宇文珏头一回听说女人会被男人给那啥啥,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一向都是女人对男人用强,譬如过去在百花楼,多的是坏女人想霸占他,要不是他自己手段多,恐怕也难维持玉洁冰清,而像昊然之类,被强了不知多少次,哪次不是哭唧唧地默默忍受? 所以女人怎么可以被男人霸占,那得有多窝囊? 宇文珏看了眼桃栀的窝囊脸,没看懂她百般纠结的表情,便又问了一遍:“要不要我帮你去杀了他?” 桃栀猛一回神:“不用!算了……这就是个秘境,这就是个游戏,我不是我、他不是他……等出去后,我还是我、他还是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宇文珏大胆猜测她应该是疯了。 这时候,有黑衣人跃入院内,像鬼魅般飘到了宇文珏的跟前,单膝下跪,毕恭毕敬地递给他一本脏兮兮的册子,说了句:“主上,手札已经修复完毕。” 桃栀咦了一声:“我家府兵都死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黑衣人不鸟她,又像鬼魅般飘了出去,跃上屋顶,消失在了夜色里。 大概过了几息,才有左相府的府兵迟钝反应:“那是什么?快追!” 桃栀心有余悸地瞥了眼宇文珏:幸亏这厮是友不是敌,来头恐怕真不小。 她拉长脖子看了眼宇文珏手里那本册子,问:“这是啥?” “我第二次去方晓晓家中搜来的鬼医手札,因为泡过水,字迹不清,便让手底下的人拿去修复,如今,大致可以看个全貌了。”宇文珏粗粗翻了几页,发现前面全是药理,晦涩难懂,最后一页,却有关键结语。 桃栀看他眉头深深拧起,预感不妙,直接走过去瞄了两眼,那上面是这样写的: 吾研制阴衰之毒,数年无果,恰闻帝都有一奇女,体质特殊,因阳气过盛,汇于足下,恶臭难闻,若为药引,或可成就奇毒;毒入水源,祸于女子,皆成水尸;若有毒不侵者现世,为尸王,尸王经脉乌黑,寿数有尽,当及时与人阴阳和合,留存血脉,尸王爆体而亡,饮其血,则水尸毒解,毒解后,女子体弱,男子权倾天下;后世男子多与娇小女子婚,诞下子嗣皆男强女弱,则男权天下定矣。 桃栀看完,目瞪狗呆地瞥向宇文珏,一字字问:“你看懂了吗?” 宇文珏意味深长地颔首:“写得通俗易懂,但是……” “但是与我们了解到的、和方晓晓了解到的,有很大的出入!”桃栀指着其中最清晰的几个字说,“这里,‘尸王经脉乌黑,寿数有尽,当及时与人阴阳和合,留存血脉’,方晓晓提到过的,但是其他的,什么‘阴衰之毒’、‘男权天下’,她并不知道……” “此处文字皆是修复过后才能看清,这手札是她在江河里捡到的,捡到的时候,墨迹就已经泡水损坏,所以她当然不知道鬼医的真正目的。” 桃栀讶异地张着小嘴,感觉快如擂鼓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鬼医的真实目的,是制造阴衰之毒,此毒只作用于女子,让女子变成水尸,直至一名体内自带抗体的尸王出现后,再由尸王的血来解水尸之毒,解毒后的水尸就会变得十分虚弱,这样,男人就相对变强了,如此往后延续几代人,这个世界的女人会越来越弱小,而男人则越来越强大,最后,便演变成男人当家做主的世界了。” 在普通世界里,女子的体格通常不如男子,男人力气大,成为劳动主力,所以男权当政者多。 可在女尊世界里,女子体格比男子强健,又能生育子嗣,自然是世界的主宰者。 “鬼医想要改变这个女尊世界的阴阳格局,想让所有的女人都变成弱者,为此制造了阴衰之毒……”桃栀说到这里,猛地倒抽一口气,“难道所有的水尸,都是女人吗?” 宇文珏眉头紧锁:“水尸不人不鬼,难以辨认,所以压根没人注意过他们的性别,可若水尸真的全是女人,那么男人哪里去了?” 桃栀只觉背脊发凉:“这绝不是鬼医一人所为,必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而且幕后主谋肯定是个男人,他想要的新世界格局,才不是什么尸王与人生子统治水尸世界,那些都是表象和假象,他真正想要的,是一个男权世界!” 宇文珏沉吟片刻,忽然朝天空射出一枚响箭,随即又有数名黑衣人应声而至。 他吩咐黑衣人去查城中水尸的性别和城中男人的去向。 数名黑衣人离开后,后知后觉的左相府府兵才开始慌里慌张地喊:“那又是什么?快追!” 桃栀扶额:“你的势力如此嚣张,你的手下皆是男子……你、该不会就是幕后主谋?” 宇文珏忽然举起手臂。 桃栀猛地脑袋一缩:“你想干嘛?” 宇文珏的手重重敲在了她的脑门上:“我效忠于女皇。” “哦……”桃栀恍然大悟,“你是大内密探?你是太监总管?” 宇文珏刚收回去的手又伸过来,连续敲了三下,俨然当桃栀的脑壳是个木鱼。 “我是天脉网网管。” 桃栀啊了一声:“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网管大人啊?” 宇文珏眯起桃花眼,凉飕飕地觑她,原本不想告诉她的,但是目前的形势越来越复杂,宇文珏觉得:大家都坦诚一些,有益于世界和平。 “你确定你丢的是清白,不是脑子?”宇文珏问。 许是他这句话提醒了桃栀想努力忘却的那件窝囊事,桃栀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站起来,大呼道:“鬼医手札上是不是说,尸王寿数有尽,会爆体而亡?” 第158章 你力气太小,我没感觉到 宇文珏重新翻阅了一下鬼医手札的最后一页,点了点头:“嗯,是在与人阴阳和合留下血脉之后。” 桃栀没站稳,一屁股跌在地上:“那雁雁……岂不是要爆体而亡了?” 宇文珏眸色一凛,重重将书合上,沉声问:“你说谁?” 他知道刚才倾欢回了趟自己的院子,再过来时便丢了清白,干这坏事的肯定是住她屋里的北雁,可他却不知道北雁原来就是尸王。 他把桃栀从地上拎起来,直接就奔到了西苑。 一路上,摆烂不想挣扎的桃栀沮丧地问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体面点的姿势?府里的人都看着呢,你仿佛在拎一个麻袋……” 宇文珏二话不说,将“麻袋”扛上了肩,他只是想走快一点,起码得赶在北雁爆体而亡之前。 “我反倒觉得他应该不会那么快爆,起码得确认到底有没有在我肚子里播下种子,就一次而已,我觉得中招概率不大。”桃栀说,人已经被宇文珏丢到了房门口。 推门入内,北雁倚在榻上,仍是那个惊为天人的北雁。 桃栀只看了他一眼,便想折身出去。 她对宇文珏说:“我现在不想看到他,我一想到他是喝了人家的洗脚水而变异,哪怕经过半座城池地下河的过滤,我也觉得膈应,他变异后还嘤嘤嘤地跟我撒娇说难受,然后趁我心软的时候一举把我拿下,我简直……” “他哪里变异了?”宇文珏正对北雁,看了好几眼,然后问背对着北雁一个人嘀嘀咕咕发牢骚的桃栀。 桃栀回过身来,指着北雁的脸,对宇文珏说:“他的手和脖子的血管都变黑了,马上就要蔓延到脸上了,你仔细瞧瞧。” 宇文珏仔细瞧过了,北雁的脖子修长、锁骨性感,若隐若现的血管是正常的浅青色,哪有什么变黑的迹象? 而此时的桃栀也发现了,她指着北雁的手臂倏地垂落,然后迈着紧凑的小碎步冲到了北雁的跟前,盯着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手腕,甚至掀开他的上衣,要观察他的血脉。 北雁被她逗笑,轻轻拢了拢衣襟,戏谑道:“还想要吗?有外人在呢。” 桃栀的脸瞬间红成猴屁股。 宇文珏负在背后的手握成了拳头。 “我既然跟着倾小娘子回了家,便迟早是倾小娘子的人,有些事今日办了也是办,改日再办还是办,你说是不是?”北雁问。 看似是在问桃栀,其实倒更像在跟宇文珏炫耀,尤其是他此刻闲散慵懒的模样,委实是很欠揍。 宇文珏波澜不惊地站着,他此刻十分感谢老天爷赏了他这张面瘫脸,从而令他的深沉怒意没有在表面浮现。 “你搁这儿跟我绕口令呢?你办我和我办你,能一样吗?”桃栀反问道,继续查看他的身体,一脸的困惑不解,“你之前不是全身经脉都变黑了吗?像用墨汁在身上画了好多线,怎么现在全不见了?” “我已好了,得到你之后。”北雁如实道。 桃栀不解:“你不是喝了被污染的井水熬的白粥,虽然没有变成水尸,但根据你的症状,你有可能……” “有可能变成更加可怕的尸王”这话还没说出口,北雁打断道:“我喝的白粥不是用井水熬的,院里丫鬟送来的白粥放凉了也没等到你回来,便被我倒了,后来是你爹又亲自送了一碗热腾腾的来,说是用储备冰化水熬的,故而那锅粥没有问题,再之后我天天与你喝同一份冰水,所以我从未碰过被污染的水。” “原来如此嘛!”桃栀差点喜极而泣,“原来你没有喝人家的洗脚水啊!” 宇文珏木着脸忍着怒气,她在意的点怎么永远和正常人不一样?这是重点吗?重点应该是他接下来说的话:“水尸只感染女子,所以他也不可能成为尸王,方才是我们着急了。” 桃栀恼道:“怪只怪他那个时候全身经脉确实有变黑的症状,可我吓坏了!” 北雁垂眸:“我虽然没有喝被污染的水,但我肯定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府医说我这是中了极其猛烈的媚药,得找个人宣泄才可,他给我安排了人解毒,可我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你,必须把第一次完完整整献给你,所以我愣是熬了两天,原以为可以把毒熬过去,没想到反而熬伤了,血都变成了黑色,所以当你再度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好在你并没有反抗,半推半就地解了我的毒……” 原来北雁经脉变黑是媚药憋的。 但是桃栀没听他说完,就慌里慌张地去捂他的嘴:“哎哎哎!你你你瞎说什么啊我哪里没有反抗了我哪里半推半就了?” “那定是你力气太小,我没感觉到。”北雁认真道。 桃栀连耳根都红了,这宇文珏还站在身后呢,北雁当人家是死的?还是说这厮故意这么讲,想刺激人家? “咳!”宇文珏觉得自己有必要刷一下存在感,他轻咳一声,阴沉沉道,“就算你没有中水尸毒,那这媚药又是谁给你下的?依照时间推论,恐怕那锅粥还是有问题。” 桃栀小心脏一颤:“那粥是我爹送来给你的?” 北雁点了点头:“他还叮嘱我们要全部喝完。” “叮嘱我们?” “他当时并不知道你夜不归宿,根本不在房里。” 桃栀气得拍大腿:“我爹特么的!被我娘给带坏了,怎么可以对亲女儿下这么狠的手呢?他难道是着急抱孙子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在这种末日环境里,他那颗浆糊脑子想啥呢!” 桃栀火冒三丈地骂了一通,突然想起一事,正色对宇文珏道:“假如雁雁不是尸王的话,那尸王会不会已经在城中出现?” “尸王究竟是什么东西?”北雁问。 “尸王不是个东西!”桃栀答。 不是个东西的尸王,正如桃栀所料,在当日下午申时左右,在帝都城内横空降世。 据说当时全城的水尸仿佛听到了指令一般,统统往一个方向涌去,把右相府的门槛都踩烂了。 没错,尸王就出现在右相府,是个健壮的女人,变异之前,她叫姚娉婷。 第159章 爱她,就给她买一座岛! 右相这辈子始终被左相倾城压一头,唯一觉得自己胜过人家的地方,就是自己生了一个健壮的女儿,比倾城家的小矮子强悍不知多少倍。 所以右相倾尽全力地栽培自己的宝贝女儿,天天拿人参鹿茸给她当饭吃。 事实证明大补特补的后果要么死,要么死地逢生。 姚娉婷在桃栀和宇文珏赶到右相府之前、被困湖心亭的时候,曾掉入过湖里,差点呛死,是她家府兵将她捞了上来,还以命相护。 灌了一肚子湖水的姚娉婷,那一刻已经中毒。 是她用人参鹿茸堆出来的强悍体质,促就她体内产生了与毒共存的抗体。 后来姚娉婷被宇文珏一脚踹下屋脊,淹没在了水尸的围攻之下。 水尸嗅到她身上同类的气息,没有伤害她,却被她反咬。 所以当时桃栀和宇文珏听到的吭吃吭吃声,并不是姚娉婷被吃掉,而是姚娉婷吃水尸。 桃栀和宇文珏但凡在那里多逗留片刻,便能看到一个全新的姚娉婷从水尸堆里站了起来。 不过站起来的姚娉婷也不见得有多厉害,至于她的尸王潜能被彻底激发,却是一件阴差阳错的事。 方晓晓的药浴并未泡满七七四十九日,所以她没有成为最理想的剧毒之源。 但宇文珏却恰好焚烧了她,她的尸体散出浓烟席卷了整座帝都,被姚娉婷吸食。 于是,尸王血脉觉醒…… 现在,听闻城中水尸开始集结,桃栀等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到右相府里里外外已经围拢了密密麻麻的水尸,她们受到尸王力量的号召,双臂高举,发出兴奋的尖叫。 还是那座门楼,还是那个屋脊,现在还多站了一个人。 宇文珏问北雁:“你跟来干嘛?” 北雁搂着桃栀:“我保护我的女人。” 桃栀拍开他毛手毛脚的爪子:“老实点!” 宇文珏已经在来时路上得到了手下人送来的情报:“水尸全是女人,这么明显的一点,先前确实是我们疏忽了。” “那男人都去哪里了?”桃栀问。 这问题问得仿佛小时候看过的那个经典节目——《爸爸去哪儿》。 宇文珏说:“近来有不少船只,趁乱前往南方群岛,我的人经过调查发现,那些船上几乎全是男子。” 帝都城内镇压水尸的禁卫军都是女子,协助禁卫军对抗水尸的民兵,也是女子,这种时候,男子都安于后宅、不添乱不哭闹就行了。 女子在外殊死搏斗,忙到几天几夜不回家,恐怕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家的男人还在不在家里安分待着。 “我娘也准备带着我爹和我逃去海岛,今晚就出发。”桃栀提了一嘴,“不过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我娘给我爹买下来的那座心形岛屿,应该与他们不是一路的。” 宇文珏斜眸瞥她:“你娘给你爹买下过不止一座岛屿,半个南方群岛都在你爹名下。” 桃栀哇了一声:“我娘对我爹是真爱呐!” 宇文珏没工夫和她讨论何为真爱,忽然掏出来一柄弓,将金羽箭搭在弦上,便对准了站在湖心亭受万千水尸拥护膜拜的姚娉婷。 姚娉婷极度敏锐,一下子就瞄到了宇文珏。 她是尸王,她的样子虽然不似水尸那般浮肿丑陋,但她全身凸起黑色的血管,看上去也极为瘆人,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黑线跟着她的脸颊肉一抖一抖,蜿蜒开诡异的脉络。 她的声音厚重如钟鼓,穿透层层嘈杂,朝宇文珏袭来:“阿珏,我现在急需与一男子交合延续我珍贵的血脉,不知你愿不愿意?” 宇文珏冷嗤:“找死。” 他修长手指轻轻一松,那金羽箭当即破风刺去,发出“咻”的争鸣。 水尸堆里突然跳出来一个男人,从九曲桥上飞奔而至,猛地朝姚娉婷扑了过去:“我!愿!意!” 姚娉婷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那个男人,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那支金羽箭。 姚娉婷把金羽箭掰断给宇文珏看,然后将热切的目光落到了怀里男人的脸上:“昊然,你刚才说什么?” 昊然搂住姚娉婷的脖子,撒娇道:“我愿意为你生孩子!” “那就来!”姚娉婷一把将昊然压到了地上,埋头苦干。 周围水尸发出了激动的吼叫。 昊然的呜咽声淹没其中。 桃栀不知道昊然会不会被榨干,反正桃栀尴尬地别过了头。 “心疼了?”宇文珏想起倾城从前喜欢过昊然,冷谑道。 桃栀小脸一黑:“你箭术不行,给我试试。” 宇文珏把长弓递给桃栀:“我这弓你恐怕拉都拉不动……” 他话音未落,桃栀就把弓拉了个满圆。 瞬间被打脸的宇文珏:“当我没说。”递了一支箭给她,续道,“箭上抹了麻药,我们要生擒尸王,毕竟她的血可以解毒。” “有数。”桃栀对准目标,将箭射出。 此时的姚娉婷正在昊然身上驰骋,酣畅淋漓。 桃栀判断她无暇分心,却没想到,她可以一边欺负昊然,一边挡箭。 真的好厉害啊!桃栀想给她鼓掌。 而因为桃栀和宇文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姚娉婷冲着四周的水尸嚎了一声,那些水尸仿佛听懂了号令,纷纷涌向门楼。 这回她们学聪明了,一个叠一个往上攀爬,底下那群还不停地拿身体撞击廊柱,导致门楼摇摇欲坠。 “撤。”宇文珏一声令下,下意识地长臂一揽。 揽了个寂寞。 北雁早已先他一步,搂着他家桃栀走了。 北雁带着桃栀回到左相府,宇文珏并没有跟来。 见桃栀游目四顾,北雁冷声道:“我看到他往宫里去了,估计是向女皇汇报战况,我们不必管他,该收拾一下去码头了。” 现在酉时三刻了。 前往海岛的船只戌时出发,倾城和钱苟华已经带着十二死士离开了左相府。 府里的管家见到桃栀回来,忙上前道:“大人和钱夫君出门了,只让老奴等大小姐回来时,告诉你说别忘了正事。” 老管家也不敢问何为正事,桃栀也不忍心告诉他:你们都被我爹娘撇下了。 “我爹的小金库里还有好些值钱玩意儿,我们带上就走。”桃栀带着北雁来到东苑主卧,熟门熟路地拧开一个花瓶机关,打开了一间密室,“这是我爹的私库,连我娘都不知道,是我偷偷发现的,这里头可大了,我爹以前还在里面藏过一个女人。” 北雁大受震撼:“原来金屋藏娇这种事,是有遗传的。” 第160章 我喜欢自己这副落水狗一样的造型 桃栀兴冲冲地带着北雁参观她老爹的私库,仿佛一个趁着大人不在家、偷偷数大人私房钱的小屁孩。 但是,在转过一道门、看到那具干尸后,桃栀整个人愣住了。 密室的房梁上悬下来一截缎带,缎带系住干尸的手脚,将她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吊着。 干尸是女子,从勉强可以辨认的身体特征来判断,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的绫罗绸缎和佩戴的金银首饰比她的躯体更为完整,所以桃栀很快认出来了:“她就是曾被我爹藏起来的那个女人。” 北雁眉梢跳了跳。 “那天我就躲在密室外的衣柜里,原是来偷点零花钱的,正巧看到我爹打开密室,那时候这个女人还是活着的,密室的门一开她就扑到了我爹身上一个劲地撒娇,我没想到我爹背着我娘偷吃,但我当时偷走他五十万银票给……” 桃栀说到这里,心虚地瞥了眼北雁,“给你买锦绣坊刚出的那款腰带,所以我就没敢揭穿我爹,趁他没发现赶紧溜了,我没想到他金屋藏娇,一藏藏了这么久,难道他是把人给藏忘记了?活活把人给熬死了?” 北雁观察干尸的体征,又检查了密室的其他地方,摇了摇头:“不像是忘记了,此处没有落灰的痕迹,他应该经常进来,而且这女子,生前遭受过……凌辱。” 桃栀听得头皮都发麻了:“我、我老爹他……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变态呀……” 北雁回眸睨她,那冷峻的眼神仿佛在说:这赤裸裸摆在眼前的一桩惨案,还不够说明你爹是个老变态? 为了证明钱苟华是个爱老婆的生意人,桃栀急忙去翻阅架子上的账本,这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我爹长年赞助一个叫姜肆的人,这些账目所赚,全给姜肆买各类草药、还买蟾蜍、蜈蚣、壁虎、蝎子、蛇,以及大量奴隶……” 桃栀猛地阖上账本,讶异道:“为什么要买五毒、还有药和人?姜肆又是谁?” 北雁回眸:“你不知道江南鬼医的真名叫姜肆吗?” “啪嗒”一声,账本从桃栀手里掉落,砸在了她的脚上。 她瘪了瘪嘴,继续在架子上翻翻找找,厚厚一沓书信被抖落在地,暴露的全是钱苟华和姜肆的密切往来。 “原来我爹是鬼医姜肆的赞助商金主爸爸……”桃栀口吻逐渐讥诮,“他给他送去药材、药人……对了!方晓晓那次来我家做客,在我家后院温泉池里暴露了她的脚气,也是我老爹给她介绍了鬼医,这么讲起来的话,方晓晓是我爹送给鬼医的最强悍的一只小白鼠!” 桃栀泄气地坐在地上,叹道,“江南水患,老天爷收走了鬼医的命,他的制毒大计本该毁于一旦,是方晓晓的执念刺激她衍生出了鬼医的人格,凭一己之力续上了这个惊天大阴谋,在这个大阴谋里,我爹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他也是创造男权世界的主谋之一,但他背后还有一人,就是他和鬼医在信中提及的‘霸主’。” 爸爸的背后还有爸爸……桃栀只觉心凉凉:“没想到钱苟华用他的憨厚老实、爱妻人设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你娘知道吗?”北雁忽然问。 桃栀腾一下站起来:“我娘是女权主义的代表!我娘怎么可能知道?”她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我娘正在被我爹带去海岛,宇文珏说了半个南方群岛都在我爹名下,如今半个天下的男人都聚集在那里,我爹把我娘带过去,我娘的下场肯定惨烈,我要去救我娘!” 桃栀快马加鞭奔到码头,正好踩点戌时。 胖乎乎的钱苟华带着壮乎乎的倾城在船头朝她笑眯眯地招手。 “欢儿,你怎么才来?”钱苟华关切地问道。 “臭丫头还不快滚上来,船马上开了!”倾城骂道。 桃栀回眸望了眼北雁,北雁唇瓣轻轻开合,似乎说了句“上去再说”,便跟着桃栀若无其事地上了船。 船上一共十六个人,除了他们四人,还有十二名死士,死士都是倾城的心腹,所以在船上,钱苟华反而是孤立无援的。 桃栀准备等船离开浅海区,再揭穿他的真面目。 只是一想到倾城可能会受伤,桃栀便有些心疼。 “欢儿,来,擦擦脸,怎么跑了一头的汗?”钱苟华像从前一样,慈爱地递来一块白色的锦帕,笑得十分宠溺。 历史经验告诉桃栀,不要随意接受钱苟华送的东西,比如白粥、又比如白手帕。 桃栀忙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就喜欢自己这副落水狗一样的造型。” “傻孩子,爹给你擦。”钱苟华走了过来。 桃栀看了眼海面,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算钱苟华在船上大吼大叫,岸上有帮手也游不过来。 于是桃栀朝钱苟华身后的北雁睇去一眼。 北雁心领神会,突然挥出一根麻绳快速缠住了钱苟华的大肚腩,然后猛地向后一拉,同时他拿脚勾来一把太师椅往前一踢,便正好把踉跄后退的钱苟华禁锢在了椅子里,最后用麻绳前前后后绕了七八圈,直接把钱苟华和椅子牢固稳当地绑成了一体。 桃栀很满意,她拾起钱苟华掉在地上的白手帕,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啧啧叹道:“这蒙汗药下得挺狠呀,爹,不比你给雁雁下的媚药剂量少呀!” 钱苟华被戳穿,不仅不怒,还憨憨笑道:“欢儿,你发现了?那你们成了好事没?”他艰难地扭过脖子瞄向身后的北雁,“我家欢儿滋味如何?” 果然是个老变态! 桃栀小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实在没忍住,直接挥了出去,打掉钱苟华三颗门牙。 钱苟华被揍了,顿时懵了。 他不敢相信如此娇小的女儿为何力气比他老婆还要大?他瞪大眼睛问:“欢儿,你怎么变得如此大力了?” 桃栀怒火中烧:“这还得感谢你设计了雁雁,我被雁雁开发出了潜能,我这拳头,刚才还特地收敛了些,若是全力出击,你脑袋都扁了!” 第161章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钱苟华嘴里的血像涓涓细流淌下来,他也不觉得疼,只是情绪颇有些焦躁:“欢儿,你不要吓唬爹啊!你可是爹最宝贝的女儿,你娇小孱弱、玲珑可爱,你是未来天下女子的典范,你不可以这么大力,你不可以比男人还要厉害的!” 桃栀冷嗤:“所以在你期待的世界里,女人就都该像我一样身娇体弱易推倒?这样你们男人就可以掌权天下了?” 钱苟华激动地点头:“啊对对对!欢儿很聪明,你理解得没有错,你娘怀你的时候,我让姜肆花了不少心血才研究出来安胎的药,让你长不大的药,如此,这个世界终于有了你这样的小女人,爹很是喜欢呐!” 桃栀瞪大眼睛:“我尼玛都卧槽了!原来我才是你们造孽的第一只小白鼠!” “怎么会是造孽呢?”钱苟华不解道,“欢儿,你是未来的希望……” “我特么还是祖国的花朵呢!”桃栀又没忍住,这一拳挥得稍稍放肆了些,把钱苟华的鼻子打歪了。 “呔!倾欢你在干什么?”恰时倾城出现,见到女儿暴揍老公,气吼吼地冲了过来。 桃栀朝北雁掀了掀眼皮,北雁当即拿麻绳把倾城也绑在了另一把椅子里。 当然,绑倾城比绑钱苟华费力一些,绳子绕了十几圈,倾城还能连带着椅子一起挣扎。 桃栀见状不由心疼,对北雁说:“给我娘松一松,我娘又不是变态。” 北雁觉得她说得有理,毕竟还是丈母娘。 但是北雁刚靠近,就被他丈母娘踹了一脚:“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究竟想干嘛!——倾欢,你的魂被这个男人勾走了,敢帮着他欺负你爹娘?” 桃栀无奈地望着倾城:“娘,是你的魂被爹勾走了,你可知他背着你都干了些啥?” 她掏出一些零碎的账本和书信,暗室里的证据一抓一大把,但她没全拿来,此刻也只是给倾城看了其中之一二:“你随便瞄两眼就明白了。” 倾城随便瞄了两眼,却没明白:“啥意思啊?” 桃栀扶额:“意思其实很简单,你老公出资给一个恶势力集团,这个集团制造让全天下女子都中毒的药,准备把女人变弱一些,如此男人就相对强大了,就可以把天下从女人手里夺过去了。” 倾城怔愣了片刻,恍惚明白过来之后,猛地偏头瞪向钱苟华:“你想造反呐?” 桃栀好心提醒她:“爹还背着你偷偷养小三子,甚至把小三子给玩死了,尸体就藏在你们房间地底下的密室里,他还跟他的同伙炫耀:说假如有朝一日男人能够三妻四妾,那该有多爽……” 倾城睁大眼睛瞪着钱苟华,不忍置信:“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钱苟华别过头拒绝回答。 桃栀继续火上浇油:“我生来矮小,也是他在你的安胎药里下了毒。” 她把钱苟华做的坏事一桩桩一件件抖落出来,就是希望倾城不要为变态男伤心。 果然,倾城又踹了一脚北雁,沉声道:“放开我,我的男人,我亲自来揍。” 松绑后,倾城走到钱苟华面前,强行掰过他倔强的脸,抡起了拳头。 在此之前,桃栀打碎了钱苟华的牙、打歪了钱苟华的鼻子,所以倾城一时之间无从下手,顿了顿,拳头变成剪刀手,狠狠戳向了钱苟华的眼睛:“你养的小三子有我威武雄壮?” 桃栀遗憾地摇了摇头:她这个便宜娘好像搞不清楚状况,便提醒道:“娘,他们这群搞男权主义的,喜欢娇小一些的,他藏在密室里的女人,体型只比我大一点点,身娇体弱易推倒。” “哦……”倾城怒视钱苟华,“原来你不喜欢被我推倒,那你早点说嘛!你想推倒我,我也可以装一装娇弱的!” 钱苟华的眼睛被戳出了血,疼得嘤嘤嘤哭,勉强睁开一条缝,瞅着倾城的模样都模糊了,他说:“你这么大个块头,我简直受够了……” 倾城咬牙切齿地朝桃栀讨武器:“刀给我,我割了他舌头。” “你们还藏着干嘛!给我出来制服他们!”钱苟华闻言,突然一声暴吼。 那十二死士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朝桃栀等人亮出了明晃晃的武器。 “呦吼!”倾城冷笑道,“你还收买了我的人?” 钱苟华不想鸟她,对死士们道:“莫要伤我的欢儿,把这个胖女人拿下就好!” 十二死士得令后,朝倾城一人攻来。 桃栀想把便宜娘护在身后,却反而被倾城拎到了一边:“这是我跟你爹的恩怨,你一边玩泥巴去。” 桃栀想说:这不是你们夫妻俩的事,这是全天下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 但倾城已经朝着十二死士扑了过去。 倾城是练家子,对付自己亲手栽培出来的死士不在话下,但是以一人敌十二人,还是落了下风,不禁朝北雁喊道:“臭小子帮我一把。” 北雁当即加入战局。 死士们原本还负责驾驭船只,所以当他们都过来打架的时候,船便处于随波逐流的状态,桃栀望了眼起风的海面,微微皱了皱眉。 “娘,雁雁,速战速决,风暴要来了,我们必须在此之前把人解决掉,然后调头回城。”桃栀一边说,一边把钱苟华的椅子推到了甲板边缘。 “欢儿欢儿,你想干嘛?”钱苟华这才慌了。 “送你喂鱼。”桃栀冷声道。 “欢儿欢儿,我可是你爹!” “一场游戏一场梦,你就是个npc!”桃栀居高临下地望了眼汹涌的波涛,等待一条大鲨鱼,“得知你对雁雁下药那天起,我就当没你这个便宜爹。” “那药确实猛了些,可爹也是为了你们好,你这般小巧的女子生下来的孩子,女儿越发小巧,一代比一代小巧,才符合霸主的标准。” 桃栀推椅子的手顿了顿,差点忘了要紧事:“是了,不如你告诉我霸主是谁,说不定我念在你坦白从宽,可饶你一条胖命。” 钱苟华一脸苦逼相:“霸主是个神秘人,我也没见过他本人。” 第162章 小女人,你发脾气的样子真可爱 “那真是可惜了,祝你下海愉快。”桃栀远远看到一只三角背鳍破浪而来,刚准备把钱苟华连人带椅子丢下去,钱苟华忽然哇哇大叫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此时他的半截身子都已经悬到了甲板之外,脚下是怒涛奔腾,格外刺激。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宝贝女儿哪来这么大力气,居然只凭一只手就轻轻松松拿捏着椅子,让他处在一个欲落不落的危险边缘。 “霸主是谁?”桃栀饶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我确实没见过霸主的真容,霸主喜欢戴面具,可有一次我正巧撞见霸主出浴,他的锁骨上纹着一支红梅。” 桃栀手一松,椅子连人掉了下去。 桃栀想捞已经来不及了,钱苟华嗷嗷惨呼,没入了海里。 桃栀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因为震惊而一时脱了手。 不过原本她也没打算放过钱苟华,只是钱苟华掉下去之前透露的消息实在令她震撼。 她缓缓回头,瞥了眼和死士们缠斗的北雁。 北雁的锁骨上就纹有一截梅枝,枝骨风雅清峻,花瓣艳泽如血。 不会的…… 桃栀狠狠晃了晃脑袋,也许是钱苟华蓄意诬陷…… 一个迅猛的巨浪突然打上甲板,将桃栀浇了个湿透。 她猛地朝海天一色的尽头望去,龙卷风正以吞天毁地的气势席卷而来。 “调头!回城!”桃栀厉喝道,“所有人都住手,再打下去,小命都要丢海里了!” 倾城收回御龙双锏,看了眼桃栀身后黑沉沉的天,对死士们道:“不管钱苟华给了你们多少钱,现在你们若想活命,大家就一起努力把船开回去。” 死士们摘下面巾,皆是男儿面相,为首者与姚娉婷长得有三分相像,桃栀依稀认得出来,那是她的五个哥哥之姚三。 倾城暗叫不好:打了半天,竟没发现死士不是女子,压根就不是自己的人被钱苟华收买了,而是钱苟华直接把她的人给调包了。 姚三发现钱苟华不见了,料他多半已经遭遇了不测,恨声道:“就算死在风暴里又怎样?城里都是水尸,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桃栀高声道:“那你恐怕还不知道,城里出现了尸王,正是你的妹妹姚娉婷!” 姚三闻言,兴奋一笑:“感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娉婷不愧是我的妹妹,她将拯救全城的水尸,帮助她们蜕变成为柔弱的女人,但是这个倾城,霸主说了,必须将她送到岛上,为这一场创世之战献祭!” 桃栀快步冲过来将倾城护在身后,怒问:“何为献祭?” 姚三指着倾城,疾之如仇:“她是女皇的左膀右臂,是她们的专权把我们男人踩在脚下,让我们永无出头之日!只有杀了她,才能震慑天下!很快,女皇也会被人带到岛上,到时候,她们俩还可以一起死!” 桃栀大致猜出来了:如今南部群岛上几乎全是男人,幕后主谋让人把倾城和女皇骗过去,然后当众处刑,以此宣告女权天下的倾覆和男权时代的崛起。 之后等他们男人浩浩荡荡从海上杀回陆地,陆地上的水尸们毒也解了,水尸恢复原样,身体却遭遇不可逆转的重创,全部变成了柔弱的女人,到时候还得靠男人撑起一片天,便算是霸主成功逆转了世界格局。 桃栀岂能放任倾城被献祭? 她忽而抬眸望向北雁,问他:“雁雁,你也是男人,你准备怎么站队?” 桃栀此时的心跳得极快,她确实因为钱苟华那句话对北雁产生了怀疑,她真的很怕北雁须臾之间就变了脸。 北雁剑眉微微蹙起,困惑地反问她:“我一直就站在你这边,你为什么……” 他话未说完,整艘船忽然剧烈晃动。 天空霎时间黑了,滚滚乌云重重压下,暴雨倾盆,转瞬即至。 弱小的船只在汪洋里摇摆不定,随时都有被浪头劈碎的可能。 手挽着手的桃栀和倾城一起摔到了甲板尽头,遥遥望见另一头的北雁冲着她们说了句什么,但是风声浪声太大,振聋发聩,桃栀没有听到。 北雁的目光却陡然暗沉,迸出一刹那的焦急。 倾城似乎反应过来,猛地朝身后望去,只见一头巨齿鲨乘着浪尖从水里跳出,朝她和桃栀张开了血盆大口。 电光石火之间,倾城一把将桃栀推开,然后她整个人迅速窜起,抱住巨齿鲨的脑袋,和它一起掉入了海里。 桃栀被倾城那一下用力猛推,虽然从鲨鱼嘴里脱险,可是身体在甲板上快速翻滚,随着甲板一侧倾斜,她的脑袋咚一声撞到了舱壁上,两眼一黑,失去意识…… · 倾城和鲨鱼一起掉到海里,并没有死。 钱苟华和椅子一起掉到海里,也没有死。 他们两人后来都抵达了南方群岛上最大的那座岛屿,彼时,女皇也已经被人骗了过来。 女皇的男将军假借带女皇来海岛避难之名义,把女皇骗来后,直接将她和倾城一起绑在了火堆上。 好几万男人围着火堆,叫嚣着要将她们烧死。 桃栀被北雁拴着一条铁链牵在手里,无法冲过去救人,歇斯底里地朝北雁吼:“你这个幕后主谋!你这个霸主!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罪魁祸首!” 北雁将铁链一收,把桃栀禁锢在怀,然后俊脸凑近,用舌尖轻轻在她唇上舔了又舔,坏笑道:“小女人,你发脾气的样子真可爱。” “我杀了你!” …… 桃栀从噩梦中惊醒,直接一拳头凌空挥去。 好巧不巧打在观察她睡觉的北雁脸上,两绺鼻血从那张俊脸上淌了下来。 北雁十分无辜:“你究竟做了个什么噩梦?一直在骂人,醒来还打我?” 桃栀诧异地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四周。 海浪、沙滩、金色阳光,十分浪漫的度假场景,就差椰子、泳衣、防晒霜了。 “我们在岛上?”桃栀惊问道。 北雁点头:“船沉了,我背着你游过来的。” “那你耐力了得!”桃栀有些不太相信,这得游多久呐! 北雁却忽然眉梢一挑,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我耐力持久,你又不是不知道。” 桃栀小脸一红:怎么突然上高速了? 第163章 男人要造反,女人肿么办 “陆地距离南方群岛本就不远,我们的船出发没多久,便能看到岛屿了,只是被风暴遮挡你没发现,所以其实我也才游了小半天……”北雁解释着解释着,幽幽然叹了口气,“所以你爹和你娘,都没死,全被冲上岸了。” 桃栀顺着他的视线往身后看去,恍然大悟:刚才被自己看成礁石的那两坨,原来是便宜娘和变态爹! 桃栀忙爬起来跑了过去。 倾城的半条腿都是血,摆烂在地大喘气。 钱苟华还和椅子绑在一起,能被浪头卷上岸全靠他脂肪层厚,油浮于水,所以没沉下去。 当然这是谬论,桃栀恨不得再给他踹回海里去。 “你娘被鲨鱼咬了,急需医治,否则性命堪忧。”北雁极目远眺,海面已经恢复平静,一望无垠的碧波之上,半艘船都看不到,“但是目前我们没有条件。” 桃栀忙掏了一颗止血丹给倾城吞下:“娘,这是仙丹,你吃下就能好了。” 倾城觉得桃栀在骗她,苦着脸道:“欢儿,这次我要是没能挺过去,你可得把我运回帝都去安葬,我不想变成荒岛的野鬼,想打个牌九都找不着人……” 桃栀回眸问北雁:“我们已经在南方群岛范围内了吗?” 北雁点头:“我们在其中一座很小的岛屿上,绕到岛屿另一头,往南可以看到最大那座岛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应该就是他们的避难基地。” “不是避难基地,那是我们男人的乐园。”钱苟华两只肿胀的眼睛勉强打开一道缝,瞄了瞄刺目的烈日,又沉沉闭了回去。 桃栀剜了眼他这副死样,忽然想起一事:“连这老变态都没死的话,那姚三他们呢?” 此时的姚三,就在这座岛屿的背面。 跟随他的死士还剩一半,五六个人遥遥观望远处那座最大的岛屿,心情无比激动。 姚三介绍道:“那儿,就是我们男人的乐园!” 霸主的男权计划已经启动好多年了,民间组织背着女人,通过各种地下活动,譬如发秘密传单、定期搞洗脑演说,早就将男权计划深入人心,培育出了不小的势力。 姚三是该计划的死忠者,他们姚家五兄弟,除了耿直的姚四和单蠢的姚小五,都已参与其中。 此时,姚三安慰身边几人道:“我大哥护送女皇的船会在今晚天黑之前路过此地,到时候我把狼烟升起,我大哥看到,就会把船靠过来接我们过去汇合!” 几人顿时重拾希望,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在沙滩上躺平,等待天黑。 酉时,岛屿南面升起狼烟。 除了把途径的大船引了过来,还引来了桃栀一家人。 钱苟华被一根藤条拴住脖子牵在桃栀手里,北雁扶着受伤的倾城。 大船靠近后,一身雍容华贵装扮的女皇站在甲板上,诧异地望着这批人,首先就瞄到了受伤的倾城,忙吩咐身边的姚大和姚二,去把倾城接到船上来。 桃栀和北雁对望一眼,决定先上船,船上有御医,倾城虽然吃了桃栀的止血丹没有继续流血,可伤口浸泡过海水容易感染,还是需要专业人士的处理。 “你们一家人不是比朕早一天出发吗?怎么沦落至此?你们的船呢?”女皇看着上船的人面色各异,好奇不已,“倾城,你家钱夫君怎么被你女儿当条狗一样拴着?又犯错了?还有这位青年才俊是谁?长得可真是好看!” 女皇冲着北雁差点淌下了口水。 女皇是个昏君,倾城是个贪官。 这就是燕国的现状,难怪男人要造反…… 如今船上的局势很不明朗,女皇不明内里,倾城受了重伤,北雁敌友不明,桃栀孤立无援,姚三和姚大、姚二接上头后,一直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桃栀和倾城,仿佛随时准备将人拿下。 船长是个男人,也是燕国唯一的男将军,根据倾欢的记忆,此人没什么本事,被封为将军,纯粹是因为女皇宠他,其实没上过战场,只上过女皇的床。 姚大和姚二是内侍官,虽是半个男人,但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却比正常男人还要强。 船上的水手都是男子,估计是将军安排的人。 巡逻的士兵虽然都是女子,可数量不多,拢共三小分队,三十来人,这恐怕是唯一能保护女皇的人了。 可一旦到了岛上,这三十人压根成不了气候,估计分分钟就被男权大军扑灭。 所以,不能上岛! 桃栀心中盘算着:必须趁船还在海上,就把这艘船夺到自己手里,然后驶离南方群岛,尽快赶回陆地。 “陛下,我们家的船被浪打散了,我们在荒岛上饿了一天,还没吃东西,你这儿有酒有肉吗?”桃栀戳了戳只顾着觊觎北雁美色的女皇。 “舱里有,自己吃去。”女皇眼睛都舍不得移开,继续盯着北雁痴痴地瞧。 桃栀转身走入舱内,御医正在里面为倾城包扎。 倾城招手唤来桃栀,低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先把将军拿下。”桃栀眯了眯狡黠的眸子,贼兮兮地说。 御医闻言,惊而抬头,看了她一眼。 桃栀冲人家嘿嘿一笑,然后一拳头抡在了人家脑后,直接把人给劈晕了。 倾城怒斥:“他还没给我包扎完呢!” 桃栀不在乎地撇撇嘴角:“还剩最后一个结,我给你系上就好了。”桃栀双手灵活地翻来转去,给倾城在腿上绑了一个十分漂亮的蝴蝶结。 倾城起身走了两步,感觉良好:“不如我去制服那位将军?” 桃栀摇头:“你还是去找女皇单独禀明情况。”言毕直接穿过主舱,走向驾驶舱。 两座岛屿之间距离不远,假如不是逆风导致行驶缓慢的话,恐怕很快就能抵达,所以留给桃栀的时间并不多。 驾驶舱内,姚三正在向将军汇报倾城一家已经知道真相一事。 将军的脸色相当难看:“那你还敢放狼烟引我们过来接人?岂不是引狼入室!” 狼·桃栀已经入室了,只是两人交头接耳,并未发现桃栀就站在他们身后。 第164章 打一架吗?往死里打的那种 姚三十分有自信地对将军说道:“霸主要求把女皇和左相一并带去,她们两人分别是燕国皇室和民间的女权代表,都该被当众处刑才能大快人心!我看那个倾城腿都断了,剩她那个三尺高的女儿能顶屁用?” 桃栀原本还挺淡定,听到这“三尺高”立即就恼了:能不能根据事实说话!老娘三尺远远不止的好嘛!好歹也有一米多! 大家都是一米多,你有什么可豪横的! 豪横的将军豪横地说道:“你可别瞧不起左相家的女儿,这女人才是未来女子该有的样子,你瞧她虽然小巧,可是该有的都有,那胸……嗯~那腰……啧!脸蛋更是绝了,整个燕国都找不出比她更美的来!要不是霸主说了不许碰她,我恨不得一上岛就把她拿下!”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桃栀就把他拿下了。 桃栀把他的头摁在了船舵上,力气之大,那实木的船舵直接碎了,将军的脑袋更是不能看,脑浆都溅到了姚三的脸上。 姚三整个人懵得说不出话来,两只眼睛仿佛看到了鬼魅,满是恐惧。 “打一架吗?”桃栀冲他冷冷一笑,“之前带着死士们,不是挺能打的吗?” 姚三想说:之前不知道你这么暴力,以为你娘已经是个巅峰了,没想到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话到嘴边,姚三怂了,他连连后退,半个人已经晃在了驾驶舱外,外面就是海了。 “我自己跳、跳海,可还行?”姚三颤声问。 桃栀摇了摇头:“有了前车之鉴,怕海淹不死你,还是打一架。” “我不要跟你打。”姚三身子往后一仰,准备跳海求生,岂料衣襟被桃栀拽住,生生拖了回来。 下一瞬,桃栀的拳头就抡在了他的脸上,他半张脸直接歪了。 桃栀皱了皱眉:“还能说话吗?” “能……能……”姚三哭了。 “那告诉我,霸主是谁?” “霸、霸主是百花楼、楼的、咔咔……”姚三嘴巴开开合合,还没说出关键,下巴就脱臼了,再也不能说话了。 桃栀后悔自己这一拳还是打狠了,凡人的身体太脆了,下次得收敛些。 桃栀把死透的将军和半死不活的姚三全部丢进了海里,然后把船舵扭了个方向,让船只调了个头。 桃栀从驾驶舱走出来的时候身上血淋淋的,心情也一样血淋淋的。 两次获得的信息都让她后怕:百花楼的、锁骨有梅花纹身的…… 桃栀已经不敢再接收更多的可能性,她甚至都不太敢去找北雁,她现在特别矛盾,假如北雁就是霸主,那倾城还救不救了? 闯秘境的初衷就是为了北雁,倾城只是秘境里的npc,为了不让北雁在秘境里受伤,就最好按照他的节奏来,成全他的计划。 那么倾城势必要被献祭,反抗的女人势必要被消灭。 桃栀就是帮凶。 她坐在台阶上叹了口气,纠结要不要把掰弯了方向的船舵重新掰回正道,让船驶向岛屿,驶向女尊世界的末日? 台阶下方忽然传来咚咚咚的响动。 驾驶舱下面还有一间底舱,听这声音,底舱里有人? 桃栀忙起身,寻找下到底舱的小门,发现那地上的门被人上了锁。 桃栀徒手掰锁,轻松搞定,然后打开舱门,往里看了一眼。 正巧,关在下面的人也抬头向上望来一眼。 四目相对。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小宇!” “……说了叫我宇文哥哥。” 桃栀激动地跳了下去,一把握住宇文珏的手,却疼得他龇牙呵斥:“轻点,我手还没好。” 他那只触碰过方晓晓的手,被包成一只粽子,行动不便,令他恼火:“否则我也不会打不过他们,护不住女皇。” “他们居然没有杀掉你?”桃栀以为像他这种死忠女皇的人,早该被判定为男权主义的亵渎者,除掉一个是一个。 “你希望我被杀掉?”宇文珏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也难为他这张面瘫脸能做出如此丰富的表情,眉毛十分好看地拧在一起,苦大仇深。 “你被杀掉就能离开这里了,省得被我拖累还在秘境里蹉跎着生命……”桃栀塞给他一颗金贵的恢复丸,怨声载道,“还浪费我的丹药。” “这是什么?杀死我的毒药?” “是让你手快速好起来的仙丹!” “那你为何不早点拿出来!眼睁睁看着我像个残废一样入宫搭救女皇?”宇文珏叹道,“结果我一只手不敌数百人,被捆了一起绑来,完全没来得及向女皇汇报外界的真相,致使女皇身陷囹圄,是我的不是。” 桃栀盯着他那双妖魅的桃花眼,实在不解:“你这人设怎么如此愚忠?” “我并非愚忠,我一手创立天脉网,要么成为女皇的助力,要么成为她的对立,她七十七次登门拉拢我,我被她的诚意感动,归到了她的麾下,我既然做出选择了,自是不会叛变,否则拉胯我的人格。” “七十七次……她比刘备厉害!” “我不知刘备是谁,但我大概知道了幕后主谋是谁。” 桃栀心下一惊,局促紧张地看着宇文珏。 “幕后主谋应该是我认识的人,他或许欣赏我、或许怜惜我,总之他下达了命令不许伤我,否则我早已如你所愿被人杀了,而不是还被绑着即将送到主谋手里。” “你这讲了跟没讲一样,还不是没个具体身份?” “岂是一样?至少可以从我身边的人开始猜了。”宇文珏开始排查自己身边的人,从天脉网到百花楼,听得桃栀胆战心惊,最后在他排除了昊然等人、即将锁定北雁的时候,桃栀没忍住,主动出击:“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北雁?” 北雁,被倾城打发来找桃栀,一路从主舱找到驾驶舱,此刻,他就站在底舱的门口,听到了桃栀和宇文珏的对话。 他踩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下走,步伐不轻不重,却如战鼓一般捶打在桃栀心上。 桃栀回头,对上了他那双酝酿着风暴的深邃凤眸。 第165章 不是我!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桃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下意识地就把宇文珏护到了自己的身后。 北雁眸底掠过显而易见的伤痛,出言黯哑:“你怀疑我?” 桃栀心虚地咬了咬唇,嗓子干裂沙哑:“有、有不少人指控你……” 北雁还欲往前走,桃栀忽然大喝:“你别过来!” 北雁闻声一怔,定在原地,唇角轻扯,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冷笑。 桃栀顿时懊恼自己的本能反应。 其实她面对北雁不是对幕后黑手的憎恶,只是对北雁双面人的恐惧,他总是这样披着马甲来吓人,势必要说很多的谎话,真的很令人心寒! 但是宇文珏的声音在桃栀身后淡淡响起,是迟来的解释:“应该不是他……” 桃栀回眸:“啊?” 宇文珏正色道:“我天脉网暗线遍布天下,却对这桩蓄谋已久的阴谋后知后觉,足见此人已经将势力渗透到我身边,且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我思来想去,觉得徐娘的可能性最大。” 桃栀一脸错愕:“徐娘不是女的嘛?她怎么会发动男权战争?” 宇文珏却摇了摇头:“他原本是个男人。” 桃栀张圆了小嘴巴,脑海里蓦地迸现出百花楼里、扭着腰朝她走来、招呼她喝两口的、头戴牡丹、烈焰红唇的老鸨,是个男人? “他确实曾是个男人。”北雁淡漠开口,证实了这一可能。 桃栀又将困惑的小脸扭向北雁。 北雁却不愿意看她,将眸光定在虚空,续道;“我很小的时候,他是百花楼的淸倌儿,那时候百花楼并不是帝都城第一青楼,来的顾客鱼龙混杂,恶棍居多……” 徐娘本名徐良,算不得百花楼头茬里的姿色,所以常被安排给混账们亵玩,年少时期没少被欺辱,却仍心怀感恩,对待人事善良天真。 后来他邂逅一女子,称要帮他赎身,带回家去捧为正夫。 勾栏瓦舍出去的倌儿,别说做正夫,便是夫侍都算是抬举了的。 徐良自以为遇上了良人,心心念念等待被赎身的那一天。 那一天,女子将他从百花楼接走,一路带着他游山玩水去往江南,然后在一个酷暑的午后,把他沉入莲花池,供几位上了年纪的女官亵玩。 原来是女子在家乡吹了牛皮,称要去帝都带最美的小倌儿到地方上来给官员们开开眼。 可官员们玩腻了徐良还不够,开始嘲笑他、羞辱他,诋毁他的姿色竟也能在帝都卖,说他还不如江南的乞丐长得俊俏,她们甚至每日里组局设宴,把徐良当个玩物般养在池子里,供一拨又一拨的人观赏亵玩。 直至酷暑过后,水患来袭,官员们避难去了,徐良被冲进水里,在江坡头被鬼医姜肆捞起。 鬼医救起他的时候,徐良全身皮肤因为长期泡在水里,已经脆弱不堪,轻轻一碰就是大片大片地脱落。 当时的徐良万念俱灰,一心求死,可鬼医却问他愿不愿意试试他的阴阳转换丹,开启另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鬼医擅制各种违背自然法则的毒药,却少有试药者能熬过痛苦,像这种阴阳转换丹,配合鬼医的手术,可以改变男女性别。 鬼医试过不少人,都失败了,无一不是惨死在手术台上。 徐良是第一个成功变性的。 变性后的徐良改名徐娘,回到帝都,凭借雷厉风行的手段从原掌柜手中接管了百花楼,将之打造成为帝都第一青楼,一时风光无两。 无人知道徐娘就是曾经那个徐良,也无人知道徐良便是从那时起,搭上了鬼医姜肆,再后来,又结识了畏妻的钱苟华、永远被妹妹压一头的姚家兄弟等人…… 不对,有一个人知道徐娘就是徐良,那就是被徐良收养的北雁。 孤儿北雁是被徐良带进百花楼做小杂役的,后来徐良消失了一段时日,小小的北雁苦苦支撑,终于熬到了徐良归来,变成徐娘。 “他的全身都经过了改造,但是他锁骨上的梅花纹身还在,他给我也纹了同样的图案。”北雁淡淡道,“他当时说,等将来攒够了钱,带我去找鬼医,把我也变成女人,我小时候还为此天天做噩梦,觉得很害怕,又过了几年,他的想法改变了,他说这个世界要变天了,以后,不需要再被女人踩在脚下,男人也可以当家做主了。” 北雁黯然垂眸:“我渐渐长大,便不再将他这些疯话听进耳朵里,直到最近……方觉得回忆可怕。” 桃栀和宇文珏听完,思路一下子被打开了,如此,九成九能确定霸主就是徐良了! 再看北雁的受伤面色,桃栀顿感心疼,她起身走到北雁跟前,轻轻捏了捏他的手:“雁雁,对不起,是我错怪……” 北雁却将自己的手从她爪子里抽离,径自走出了底舱,并提醒二人道:“你们上来看看,船上的人已经被解决了。” 桃栀和宇文珏惊而对望一眼,急忙跟了出去。 没想到桃栀在驾驶舱干掉了将军和姚三、又发现了宇文珏、然后和宇文珏叙旧的这片刻工夫,北雁已经联合倾城以及女皇的亲兵,把船上的男人都拿下了。 此时,姚大姚二和将军麾下的水手们被捆在一起,钱苟华被单独捆着,全丢在甲板上,一个个蔫头耷脑,眼睁睁瞅着那座“男人的乐园”离船只越来越远,沮丧无比。 桃栀一上去就揪住了钱苟华的耳朵,这姿势完全拷贝了她老娘倾城:“你这个混账东西!明明就知道霸主是谁,还跟我说没见过人家!给我放烟幕弹,害我误会雁雁!我迟早把你丢海里喂鱼!” 这话虽然在骂钱苟华,其实是说给北雁听的,希望他能了解其中原委,从而原谅自己。 可北雁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置若罔闻,始终不肯与桃栀对视,整张俊脸都板起来,下颚线绷紧出刀锋般的锐感。 “不知陛下接下来有何打算?”另一头,宇文珏问女皇。 女皇虽然被安置在一张舒服的椅子里,表情却没有半分惬意,分明是还没从这个惊天大阴谋里缓过来,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拿不定主意,习惯性地求助倾城:“倾城,你怎么看?” 第166章 我以前真是瞎! 倾城把她那只蝴蝶结腿踩在凳子上,凹了个十分吊炸天的姿势,声如洪钟地喝道:“攻上主岛,把整个岛一锅端了!” 整艘船的人都被她的气势震慑到了。 桃栀抹了把汗,提醒她道:“那天底下就没有男人了。” “不是还有他俩吗?”倾城麒麟臂一抬,指向北雁和宇文珏。 十几名男水手和钱苟华被她直接忽略。 宇文珏不得不提醒她认清现状:“岛上男人千千万,我们人手也不够。”到时候不知道是谁端了谁。 “那就悄摸摸上岛,给他们在河里投毒!困死他们!”倾城立马又想了一个主意。 女皇看着她最得意的臣子,眼睛都在发光:“倾城你真的好有想法!你脑子怎么这么灵光呢?” 桃栀又抹了把汗:原来这年头丞相这么好当的,枉费她从前对她娘佩服得五体投地,还视为毕生榜样。 真是瞎! “娘,咱得想一个不伤和气的法子。”桃栀循循善诱地劝道,“如今陆地上是女子势力,海岛上是男子势力,两方中任何一方被尽数扑灭,另一方也将濒临灭绝,您身为丞相,不是应当权衡一下……” 桃栀话没说完,南边那座最大的海岛,爆了! 一簇火焰自最高山峰之顶喷涌而出,爆出雷鸣般的轰响,振聋发聩。 那火不似寻常燃烧的火焰,而带着一股直冲云霄的势头,向天空窜涌,裹挟着天崩地裂的威力,仿佛深海之底潜龙破壳,浑身燃着烈焰要往苍穹飞升,一路披荆斩棘欲焚毁世界。 余波威力之大,自岛屿中心如涟漪散开,掀起海浪层层翻滚,连带着距离岛屿还很远的这一艘皇船,也跟着巨浪叠起、晃得厉害。 桃栀下意识抓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宇文珏的衣袖,宇文珏也长臂一揽,将之护在了怀里。 原本想冲过来拽住桃栀的北雁定在半路,目光黑沉沉得可滴出墨来。 “那是啥啊?”女皇哑着嗓子,栗栗危惧地问。 “那是地龙现世啊!”倾城怛然失色、望而生畏地答。 “哦,倾城你懂得真多!”女皇赞赏道,然后虚心求教,“何为地龙?” 桃栀呼喝:“那是火山喷发!徐良真是倒霉,南方群岛千千万,他竟挑了一座活火山岛当基地,这下芭比q了!男人真要死绝了!” 女皇似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因为光是远远看着,就能发现岛屿中心的山尖尖上,开始往外蔓延滚烫的熔浆,那铁花一般耀目的火星子,溅下来的地方立即就变成了一片火海,男人们四处逃窜,发出凄厉的尖叫。 先天软弱的男人们怎么承受得住如此悲惨的天灾? 女皇好心疼,当即发号施令:“朕这艘船可容纳千人,速速过去搭救,他们可是我燕国的子民啊!” 按照这座火山的喷发威力,假如男人们被困海岛无法及时逃脱,那不到两个时辰,整座岛屿都会被火山灰吞没,将无人生还。 所以女皇这样一说,倾城当即解开了男水手们的绳索,让他们驾驭船只去搭救自己的伙伴。 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男权战争了,此刻小命最是要紧。 男水手们朝女皇磕头谢恩,便赶紧把船转了个方向,全速驶向火山岛。 距离岛屿越近,自然也越热,滚烫的温度铺天盖地袭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也如潮水漫入耳朵。 桃栀抹了把汗,这下是真汗了,硕大的水珠子从眼角淌到下巴,惹来倾城的误会:“别哭,就算岛上的男人都死绝了,你至少还有水心,你下半生的幸福有保障了!” 倾城一手握住桃栀的手,另一只手抓来北雁的手,将两人的爪子上下一交叠,如交代遗嘱般叮咛道:“你二人一定能够白头偕老的,不像我和你爹,从此陌路了。” 不知道是不是火山喷发造就的末日氛围足够凄美,倾城竟是真的哭了。 但北雁不发一言,无情地抽走了自己的手,然后去甲板边沿卸下一艘救生小舟,独自下海救人去了。 要知道,他家徐娘还在岛上,那也算他半个亲人? 女皇的船只足够大,又挂着几十艘备用小舟,起码可容纳上千人,加上火山岛附近也停泊了不少船只,所以那岛上的男人有三分之一及时撤退,得到了救援。 不过这三分之一人里面,大多数都受着伤。 严重的从熔浆里滚了一圈下来,全身皮肤都被灼裂。 伤势轻一些的,也是灰头土脸,若有火星子溅到脸上,属于毁容程度,余生都不会好受。 他们再也不叫嚣什么“为了男人而战”的蠢话了,他们此刻就像一群离家出走的玩闹孩子,吃了顿教训回来,一个个蔫头耷脑,乖顺得跟鹌鹑一样。 数百艘船只,缓缓驶离火山岛。 身后是暗沉沉的红色的天,火山灰腾起滚烫的云在空中肆虐,岛屿上还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吼、绝望至极的求救。 船上获救的男人们,或许前一刻还在岛上叫嚣、庆祝、狂欢,此刻却都是清一色的沉闷、缄默、颓丧。 这一场属于他们的维权斗争,因为一场火山喷发,宣告失败。 很多人觉得:这是天意! 是老天爷不给他们男人雄起的机会,还降下天火毁了他们的阴谋、灭了他们的野心。 被北雁带回来的徐娘,就是这么想的,他委顿在地、喃喃嗫嚅:“是我错了……是我们错了……想了不该想的事……做了不该做的事……” “知道错了也没用!”倾城走过来啐了他一口,“大祸已经酿成,你拉了半个天下的男人为你陪葬,你百死难辞其咎!回去之后,女皇要将你架上刑台,用烈火烤上你七七四十九日,以昭告天下你的弥天大罪!” 徐娘脸色惨白如纸,他原计划将女皇架上刑台,用烈火烧死她以完成祭旗仪式,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最后要被烈火焚身的反倒成了他。 不过他心已死,和岛上那群没能逃出生天的男人一起死成了灰,所以他已无所谓…… 第167章 我才不管你是女皇、蛋黄还是蟹黄 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桃栀死也没想到:火山爆了,姚娉婷却没爆! 当女皇率领数百船只抵达陆地时,竟被姚娉婷率领的水尸女军阻隔在外、无法上岸。 姚娉婷穿得人模狗样,金灿灿的饰品挂满全身,仿佛一个新的女皇。 她指挥水尸在岸边筑起防御工事,不许男人们进城。 “这群反了天的孽畜,还救回来干什么?让他们死在外面就好了!”姚娉婷指着围拢在她身边的数以千万计的无脑水尸,怒问女皇,“你瞧瞧他们把我们女人害得有多惨!中了阴衰之毒的女人,变得有多丑陋!连脑子都坏掉了!” 脑子坏掉的水尸们听不明白她和女皇的交流,只知道姚娉婷生气,她们也很生气,姚娉婷龇牙咧嘴,她们也龇牙咧嘴,嘴里发出腥臭,口水四溅。 船上的男人们见了,哭哭啼啼: “早知如此,倒宁肯死在火海里,也不回来了……” “我家妻主原本长得还挺水灵,这下可好,不仅不认得我了,还冲我嚎嚎,仿佛要一口吞了我!” “我们这一次确实是做错了,难怪老天爷会降下天火惩戒我们。” “让我死在天火里!我不想回家天天面对一个水尸妻主对我非打即骂……” 女皇见局势焦灼,非常有耐心地和姚娉婷讲起了道理:“娉婷啊,你不要胡闹,你也不想想,没有男人,我们女人怎么绵延后代?” 姚娉婷一把薅出了躲在她身后的姚四和姚小五:“陛下,男人不是全去了海岛,也有一些明事理的没有被蛊惑!比如我家四哥五哥,他们如今可是岸上的香饽饽,按照人头分配,一人可以分到十几个女人!他们别提有多快活!” 船上的姚大和姚二见状,酸得不行:“老四和老五这也太爽了?” “爽个屁!十几个女人全是水尸,不是把他们吃掉,就是把他们榨干,换你你乐意?”船上的其他男人驳斥道。 姚大和姚二被戳中了痛楚,无比难受。 要知道,他们是内侍官,被净了身的,不知榨干是何滋味。 “妹妹,咱们这般对峙要僵持到何时?”姚小五是个善良的,看到自家大哥和二哥那副苦逼相,小心翼翼地劝姚娉婷,“一旦开战,对于咱们家来说,势必是两败俱伤。” “五哥别急,我只是想逼他们交出解药,你也不希望你以后娶个水尸当老婆?”姚娉婷说完,又冲着女皇吼道,“把罪魁祸首拉出来!让他把水尸的解药交出来!” 女皇觉得姚娉婷这个条件没毛病,毕竟她也不希望自己将来统治一个水尸王朝,便让倾城去押徐娘过来。 可是倾城来到甲板上,直接骂了句:“他奶奶的!” 女皇闻声回眸,越过人头看到徐娘死在了北雁的怀里。 徐娘的手紧紧握着北雁的手,一双无法瞑目的眸子满怀期冀地望着北雁而死,死后仍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北雁一时没能挣开他的桎梏。 “怎么回事?”女皇疾奔而至,质问北雁。 桃栀全程目睹了这一过程,解释道:“和雁雁无关,徐娘他事败垂成,扛不住心理压力,想一死了之,死前唤来雁雁给他一个痛快,雁雁就拍碎了他的天灵盖,然后徐娘就去了。” “他死前可有交代什么?”女皇问。 “啥也没有,只是叮嘱雁雁好好活着。”桃栀替北雁回道。 “那、那解药呢?”女皇急了。 桃栀拧眉:“什么解药?” “水尸毒的解药啊!”女皇逐渐暴躁,“他是主谋,他一定知道怎么让水尸恢复原样!” 桃栀摇头:“毒是鬼医制的,徐娘又哪来的解药?鬼医这毒是要等待一个体内产生抗体的人、以其血清作为解药,这个人就是姚娉婷,却不知道为何姚娉婷这颗解药没有成熟,没有自爆,所以目前水尸毒如何解还有待研究,您不必抓着雁雁不放!” “但是姚娉婷要求朕交出幕后主谋,否则不许我们上岸!那是朕的江山,朕却无法踏足!朕岂能被困海上?”女皇怒而起身,指着北雁,这个才被她觊觎过的美人,现在不如她的江山重要了,“那就把他交给姚娉婷,至少目前看起来他和这个主谋有点交情!” “你踏马的简直是个狗皇帝!雁雁和我们可是才救了你的狗命!”桃栀被惹恼了,她可不管眼前的人是女皇、蛋黄还是蟹黄,一旦起了伤害北雁的念头,在桃栀眼里她就是个能被放弃掉的npc。 她小小娇躯笔直站定,将北雁护在身后:“你要是敢交出雁雁,我就送你去喂鲨鱼!” 女皇怒目圆睁地盯着桃栀,一脸的不可置信,扭头问倾城:“你女儿怎么回事?” 倾城越过女皇和桃栀,看到北雁的眼神里渐渐散开冰霜、溢出柔情,倾城秒懂:“我家欢儿是动情了,水心与她两情相悦,确实分不开。” “分不开也要分!分不开就把他们俩一起交出去!”女皇叱令宇文珏,“你来办,先把那个主谋的尸体给姚娉婷送过去!” 宇文珏缓步朝北雁走来。 北雁将自己的手强行从徐娘的桎梏里解开,站起身,眉目冷沉至极。 桃栀义无反顾地和他站在了一起。 他微微侧首,看着桃栀,被如此坚定地选择,他忽然无所畏惧了。 那冷若寒冰的双眸里极快地掠过一道欣悦的光。 能在四面楚歌的绝境里和桃栀并肩而立,他感到死而无憾。 他最怕的就是桃栀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就像之前桃栀怀疑他是霸主而下意识护住宇文珏那一刻,他北雁遭受的打击,可比现在遭遇围攻难受太多了。 他只是对宇文珏略表失望:“徐娘知道你是天脉网的人后,依然护你如初,哪怕你注定与他为敌,他也始终要求手下人不许伤你,现在徐娘身死,若落入姚娉婷之手,必然死无全尸,我不允许你践踏一位死者的尊严!” 宇文珏不为所动,他身后是女皇的亲兵,比他还要激进地从三面包抄,呈围剿之势。 北雁转身抱起徐娘的尸身,和桃栀一起被逼退到了甲板的边沿。 桃栀望了眼身后,船停泊在浅水区,如果船上待不下去,原本可以跳到水里再寻找脱身机会。 但却有密密麻麻的水尸悄无声息地围了过来,睁大浑浊的双目朝上观望,仿佛一群守着猎物的静默鬼魂,随时等候猎物自己掉下来。 第168章 落入她手里,能有好果子吃? 前有宇文珏、后有水尸,腹背受敌的桃栀轻声问北雁:“你确定一定要带着徐娘的尸体?” 假如不带这具累赘,桃栀和他的功夫都不弱,无论是对抗宇文珏还是对抗水尸,能全身而退的赢面并不低。 可是固执的北雁抱着徐娘的尸体不肯撒手,嗯了一声。 桃栀知道他身在局中,到底不如自己理智,即便他不赞同徐娘疯狂的作为,可他感念徐娘的养育之恩,断然不会让他的尸身遭受侮辱的。 就像桃栀也舍不得倾城被欺负一样。 此时,因为桃栀被围攻,倾城急了,她斥责女皇:“陛下怎么可以为难我家欢儿!三言两语就被姚娉婷胁迫,你这皇帝未免当得太过窝囊!” 结果女皇一挥手,便有人上前擒住了倾城。 整艘船上的男人几乎都是女皇去火山口救下来的幸存者,如今全部成了女皇的死忠,因为他们深刻明白现在表一表忠心,将来女皇秋后算账,会轻一些责罚他们造反的罪。 造反失败,贪生怕死的他们最是知进退,对待冲着女皇叫嚣的倾城,自然是非常狠。 倾城一条腿受伤,被人踩在脚下,疼得大汗淋漓。 “你们不要为难我娘!”桃栀怒喝。 她侧首望向北雁,原想劝他放弃徐娘的尸体算了,却无意间发现他正用意味深长的眸光朝宇文珏递了一道略带恳求的眼神。 宇文珏微微垂了垂眼睑,表示心领神会。 随即,在桃栀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她整个人忽然被北雁大掌一推,推向了宇文珏。 宇文珏早有准备,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桃栀。 等桃栀从宇文珏怀里回过头去,北雁已经抱着徐娘的尸体跳下了高达数丈的船身。 “雁雁!”桃栀惊呼,想扑过去,却被宇文珏牢牢禁锢在怀,“别去。” 船体下方传来水尸们嗷嗷欢呼的嚎叫。 “多谢女皇成全,等我逼问出解药所在,便开放码头让你们下船!”远处,姚娉婷高声喝来,“今晚就先委屈女皇在船上过夜了。” 桃栀看不到下方北雁的情况,但听姚娉婷这话,还有水尸们的叫嚣,多半北雁已经落入了他们之手。 “好了,倾城,朕也没把你的宝贝女儿怎么样,你就别瞪着朕了。”女皇见如今局势还算良好,便又对她器重的左相说起了软话,然后转身回舱内歇息。 倾城被人松开,跌跌撞撞朝桃栀扑来。 宇文珏也放开了怀抱,桃栀却猛地冲到了甲板上,攀着栏杆往下眺望。 但见徐娘的尸身远远飘向大海,应该是北雁在跳下去之后把他推开了。 北雁宁肯徐娘海葬,哪怕被鱼吃掉,也好过被女皇或者姚娉婷鞭尸。 而北雁自己则被水尸们捆成了一只粽子,送到姚娉婷跟前。 此时他即将被姚娉婷带入城内。 桃栀极目远眺,只看到水尸们如潮簇拥着姚娉婷和北雁,却如何也看不清北雁有没有受伤。 桃栀明明感受得到:当自己站到他身边的那一刻,他之前所有的小委屈和小脾气统统不见了,他是开心的,甚至是欣喜若狂的。 而桃栀的义无反顾他应该也能感受到,却又为什么那么傻,仍是在最后一刻把自己推向了别人? 他不是最吃味自己和别的男人挨得近吗?何况是被他设为假想敌的宇文珏! 他难道觉得桃栀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哪怕需要他的情敌来守护,他也认了? 桃栀气得眼睛都红了,在内心一遍遍骂他愚蠢! 姚娉婷觊觎北雁许久,何况现在的姚娉婷泯灭了人性,想起那日她在湖心亭对昊然做的事,桃栀整个人都后怕得紧,势单力薄的北雁落入她手,还有好果子吃? “你为什么要逼他?”桃栀冲着走近来的宇文珏大发雷霆。 宇文珏眸色一暗:“我亦有我的立场。” “那你就不该答应他,你就该把我和他一起逼走!” “他和我一样不希望你出事!”宇文珏抬眸,眸光泛起薄怒,“你不要白费了他的牺牲。” 桃栀的脑袋嗡一声炸裂:“他不会牺牲的……” 北雁牺牲了的话,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桃栀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望了眼甲板下的船身高度,挺高的,刚才北雁就是抱着徐娘从这里跳下去的,不知道摔疼了没有…… 桃栀一念至此,想切身感受一下,便趁宇文珏和倾城不注意,翻身而下。 桃栀重重地摔在水里,溅起一人高的水花,又重新拍回她的身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现在这里没有水尸,所以桃栀还能完完整整地爬起来,一步步走到岸上,回城里去。 一袭白衣翩然而至,宇文珏拦住她的去路:“你要干什么?” “去找他。”桃栀面无表情地绕过他。 手腕却被宇文珏一把扣住:“我没有坐以待毙,我的人已经入城探查,很快就能拿下姚娉婷。” “很快是多快?你的人会在乎雁雁的生死吗?”桃栀扭动手腕,却没能挣开。 自己的神力在宇文珏面前竟施展不开! “放手!”桃栀怒斥。 “那我陪你去。”宇文珏见她执拗,只好作出让步。 码头处有水尸把守,城门也已经关闭,桃栀没有轻功,想要入城,确实只能靠宇文珏。 于是桃栀认命地杵在原地,等他拎上自己起飞。 宇文珏却张开手臂,眉目冷沉地示意她:“抱住我。” 桃栀扯了扯自己的后衣领:“你拎着我就好,雁雁不允许我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夜里风大,我怕你掉。”宇文珏轻叹口气,“我手臂还没全好。” 桃栀气闷地咬了咬唇,闭上眼睛一头扎过去,拿双臂环住了他的腰。 宇文珏的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轻笑,足尖轻点水面,提气运力,带着桃栀飞过高高的城墙,在帝都上空飞檐走壁。 今夜的风确实很大,吹得桃栀披头散发,伸手薅了一把脸上的青丝,睁开眼睛,看到下方万家灯火通明,仿佛一座入睡的孤城,没有杀戮,也没有危机。 水尸有了姚娉婷这个首脑后,确实变得规矩又听话,不但不随便吃人了,还知道守城对峙。 然而这也是如今帝都城坚不可摧的可怕之处。 第169章 你命都在我手里,装什么矜持? 宇文珏带着桃栀飞入右相府。 还是这座熟悉的府邸,还是那个曾把姚娉婷逼上绝路的湖心亭。 现在,感到绝望的却变成了桃栀。 但见北雁被扒光了上衣,束缚双手吊在一架巨大的水车上。 站在水车边的昊然只稍轻轻转动水车,北雁整个人就被没入水里。 昊然要数到上百的数字,才又将他拉上来。 溺水的北雁眼睛充血通红,青筋暴起,大口呼吸空气,还不待缓上几口气,便又被沉入水里。 悠然坐于湖心亭的姚娉婷,惬意地欣赏着北雁一次次入水、出水,脸上绽放着兴奋的笑。 “你到底愿不愿意侍奉主子?”昊然口口声声唤姚娉婷为“主子”,阿谀奉承的嘴脸在对上北雁后,变得狰狞又恶毒,“只要你愿意,主子以后就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飞黄腾达的好处!你若能让主子怀上孩子,那你的地位,怕是比我还要高了!” 昊然说到这里,怨恨的光芒在眼底汹涌成灾,“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可犟的?还不是主子瞧得起你……” “那你怎么不上?”北雁猩红的双目满含讥诮地剜着昊然,“难道是你不行?” 昊然被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再度转动水车,这一次沉溺北雁,他都懒得数数,直至水底下没了动静。 姚娉婷提醒道:“下手注意点分寸,别把人给我弄死了!” 昊然才极不甘心地将北雁拉了上来。 北雁的头微微垂下,这一次没有睁眼,也没有大口呼吸。 隐在暗处的桃栀差点要冲过去,要不是宇文珏拦得快。 片刻后,低沉的笑声自北雁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 他觉得十分可笑,笑得整个人都在颤动,肺部进水让他的笑声嘶哑粗粝,但他仍是无比畅快地嘲笑昊然道:“你可真是……咳咳!这世上最没用的男人……” 昊然气得火冒三丈,这是他此生最悲催的一桩憾事了,被姚娉婷宠幸了无数次,他都快虚脱了,可就是无法让姚娉婷顺利怀上孩子,他感到深深的无力和沮丧。 姚娉婷说她急需一个孩子,虽然昊然不是她的首选,但她仍是给了他无数次机会。 是他自己不争气,无法让她如愿。 而现在姚娉婷又抓到她最喜欢的北雁了。 姚娉婷对北雁充满期待,但姚娉婷又疼惜北雁,不想对他用强,便希望他主动臣服。 卑微的昊然窝囊地做起了帮凶,主动提出这个逼迫北雁屈服的法子。 可就算是这件事,他昊然好像也没办好。 北雁的倔强,令他恼火。 要不是姚娉婷盯着,他恨不得把北雁溺死算了。 “只是让你伺候她一晚而已,你从前不是百花楼里混的吗?伺候人不会吗?”昊然附耳过来,咬牙切齿地问北雁,“你命都在我手里,搁这儿跟我装什么矜持?” “她太丑……”北雁吐掉嘴里的水,一脸的嫌弃,低低笑道,“我支棱不起来。” 这话让昊然震惊了。 对他恨之入骨的昊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北雁真是条汉子。 但这话传入姚娉婷耳朵里,姚娉婷暴走了。 “给我把他弄过来!”姚娉婷怒吼道,“我要让他知道,是我给他情面,才和他打着商量,我若用强,他敢不从?” 北雁被昊然和几名小厮从水车上解下来,抬到了湖心亭。 桃栀震惊地发现那小厮里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她的男侍轩轩! 逃离左相府后,左相府里的人不知何去何从,可怜的轩轩成了姚娉婷的人,不知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但眼下桃栀管不了别人,她只怕自己再不出手,北雁就要被姚娉婷吃干抹尽了。 眼瞅着壮硕的姚娉婷开始脱自己的衣服,露出爬满黑色血管的浑圆双肩,隐在灌木丛里的桃栀猛地挣脱宇文珏的手,冲上了九曲桥。 “姚娉婷,你还要不要脸!”桃栀一边跑一边骂,同时丢出手里颗碎石子。 这个秘境里的倾欢没什么本事,倒是小时候跟着北雁学了几招掷飞镖,技术虽不佳,但如今附加了桃栀的神力,那石子的速度之快,直接就擦破了姚娉婷的脸。 黑色的血从细小的口子里淌下来,与纵横的黑色血管相互衬托,显得姚娉婷这张脸更丑陋了。 姚娉婷不意有人来坏她好事,当即冲着岸边一声怒吼。 霎时间,数百上千的水尸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好在宇文珏及时现身,跃上九曲桥,替桃栀抵挡水尸。 桃栀小短腿奔得极快,已经趁机窜入了湖心亭。 “雁雁别怕!我来了!” 桃栀冲着横在地上的北雁,正义凛然地喊了一声。 北雁奋力抬头瞄了她一眼,又无奈地垂下头来,轻叹口气,低喃道:“傻女人……” 桃栀一拳头一个小厮,将他们砸入水中,独留了瑟缩在柱子后面的轩轩没下手,正要扑向北雁,姚娉婷忽然抡起一柄大刀落在了北雁的咽喉处,冷笑睨她:“倾欢!” 刚捏住昊然脖子的桃栀,霎时间顿住。 “你敢往前走,我就割破他的喉咙。”姚娉婷说,手腕一转,刀刃在北雁修长的脖颈上划开一道鲜艳的血痕。 “你敢伤雁雁,我就拧断他的脖子!”桃栀说,五指倏地收拢,把昊然的命脉牢牢钳制住。 “主、主人……救我……”昊然哑声求救。 姚娉婷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对桃栀轻嗤:“随你便。” 昊然瞳孔震裂,满眼的失望和伤心欲绝。 桃栀拧了拧眉,望了眼身后在九曲桥上对付水尸的宇文珏。 水尸密密麻麻,宇文珏还受着伤,能为桃栀争取的时间有限。 桃栀猛地朝姚娉婷瞪来一眼:“你不是一向自诩女子榜样,从不恃强凌弱吗?” “他弱吗?”姚娉婷拿刀尖顶了顶北雁,又拿手指指向桃栀,“还是你弱?” 北雁性感的喉结都要被她戳破了。 桃栀忙道:“我弱!所以你怎么有脸仗着我打不过你,便像个恶霸一样抢走我的雁雁?” 第170章 翻进他的屋子,并动了他的女人 “我才不是恶霸!”姚娉婷怒喝道,“男人为了造反,害惨了女人,我只是想带领全天下的女人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 “我也不想自己变得这么丑恶,让雁雁唾弃我,我难道就好受了吗?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变化,我满脑子都是想跟人生孩子的冲动欲望…… “你以为我就想用强的手段吗?还不是这些人没用!” 姚娉婷说“没用”的时候,怒指昊然。 没用的昊然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桃栀知道姚娉婷从前就好面子、爱名声,便趁热打铁激将道:“可雁雁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这样明抢,也太没底线了!” 姚娉婷被怒意浸没的眼底泄出一丝震惊:“你霸占了雁雁?” 桃栀欲言又止:不是的,是他霸占了我…… 顿了顿,桃栀干硬地续道:“我们两情相悦。” 姚娉婷唾弃道:“倾欢!没底线的人是你!你都有阿珏了,你还不知满足?从前我喜欢阿珏,你要跟我抢,如今我喜欢雁雁,你还要跟我抢,你就这么无耻,要把所有人都归到你裙下,永远压我一头!” 桃栀倍觉尴尬:“我和宇文珏没啥啊!” “我曾亲眼看到你和他在床上搂搂抱抱亲小嘴!那时候你还对外宣称你只喜欢北雁,和宇文珏假装不熟,可实际上,你跟阿珏早有一腿,昊然也对你情根深种,然后你还疯狂追求雁雁,倾欢,这天底下最不要脸的人是你!” 桃栀整个被噎住。 大刀下的北雁双手虽然被缚住,闻言却攥紧了拳头。 被水尸逼退到湖心亭的宇文珏,后背撞上桃栀的后背,剧烈打斗过后的粗重喘息声,一下下撞击着桃栀的心。 “宇文珏,她说的是真的吗?”桃栀问,她在倾欢的记忆里怎么翻不到这一篇? 和宇文珏在床上搂搂抱抱亲小嘴?这么劲爆的嘛! 宇文珏眉目微敛,想将情绪全部藏在眼底,可千年冰山脸,还是绽开了一丝裂痕:“那日你醉得不省人事……” 桃栀心一沉:“我、我们都干了啥?” “只是蹭到脸而已,但你吐了自己一身,我帮你换了衣裳。” 桃栀窘迫地将目光落在北雁脸上,用求生欲极强的眼神解释道:我喝断片了,你别生气! 可是北雁的唇紧紧抿着,眸中阴鸷仿佛能凝出实质。 这是这些年扎在北雁心上最大的一根刺,他不过出了趟门而已,有个该死的人就翻窗进了他的屋子,动了他的女人。 从此他最讨厌的味道就是檀木清香,最讨厌的人就是宇文珏。 即便今日宇文珏亲口承认,他也想不到他为何会翻窗进来找倾欢的理由。 所幸桃栀自己开口问了:“我在百花楼喝醉都是宿在雁雁房里的,你来干嘛?” 宇文珏并没有回答。 几只水尸冲过来,他迎敌而上。 桃栀不知道他是来不及说,还是不想说。 反正现在的问题是,桃栀还需要继续跟姚娉婷掰扯来拖延时间。 因为姚娉婷在跟桃栀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手里的刀子虽然落在北雁喉头,可眼睛未曾落在北雁身上,躲在柱子后面的轩轩已经悄悄爬到了北雁的脚边,用锋利的小刀子帮他割开束缚他双腿的麻绳。 这一幕发生在姚娉婷的身后,桃栀看得一清二楚,每每在姚娉婷目光瞥向北雁之际,便用一堆废话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现在你知道了,我和宇文珏压根什么都没有发生!”桃栀高声道,“你要是想生孩子,你大可以找你更中意的阿珏,何故为难我家雁雁?雁雁他已经是我的人了,他不干净了!” 北雁怒意沉沉地闭了闭眼睛,告诫自己:忍。 宇文珏差点被水尸打入湖里,闻言,抛来幽怨的一句:“你可真狠。” 姚娉婷冷嗤道:“倾欢,原本你我二人称霸帝都,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把整个帝都的美男和平瓜分,但现在,我不想跟你客气了,你不配!被你毁了的男人,我不要了,但你也休想再夺回去。” 她言毕,将大砍刀高高举起,便要劈向北雁。 她想杀了北雁气死桃栀。 却不意北雁一个鲤鱼打挺,竟从地上翻了起来,又一个酷炫的回旋踢,直接把她手里的刀踹飞出去。 刀子在空中快速旋转的时候,北雁迅速将自己被捆在一起的双手举过头顶送了上去。 刀子完美地划开了他手上的绳索,然后才势无可挽地掉入了河里。 下一瞬,北雁已经绕到了姚娉婷的身后,直接用手上的断绳勒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擒拿,沉声命令:“让水尸们住手。”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姚娉婷几乎是眼睛一睁一闭之间,人就已经落入了北雁的手里。 桃栀呼出口气,叹道:“东拉西扯逼逼叨,真是累死人了……”一爪子拧断昊然的脖子,一脚将他踢入了湖里。 “小姐!”轩轩噙着泪扑到她的怀里,小鸟依人地抽抽搭搭。 桃栀轻拍他的背安抚道:“别怕别怕,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嘛~” 明明是来救北雁的,轩轩完全是个意外。 不过这个意外倒是良心未泯,还帮了大忙,不愧是吃左相府家大米长大的。 但是看到轩轩蜷缩在桃栀怀里的样子,北雁冷了眸色。 虽然他得以脱身,全赖轩轩暗中相助,可这不代表他可以容忍轩轩跟自己的女人亲密相拥。 “过来!”北雁喝道。 桃栀搂着轩轩,迈着小碎步,屁颠屁颠贴到了他的身边:“雁雁你叫我呢?” 北雁一只手还擒着姚娉婷,另一只手直接将轩轩从桃栀怀里拎到了另一边,然后才继续威胁姚娉婷道:“让水尸全部撤下!” 宇文珏看到姚娉婷已被擒拿,翩然退回湖心亭。 如潮的水尸一下子涌向九曲桥,一个个张牙舞爪、无脑龇牙。 姚娉婷脖子被勒得只能发出“咔咔”的闷哼,怒目圆睁地瞪着水尸们,却发不出号令。 桃栀不得不提醒北雁:“松一松,她得用叫声与她们沟通。” 第171章 喜当爹!点根华子冷静一下 脖子上的麻绳一松,姚娉婷冲着水尸们一声暴吼。 水尸顿时如被断了电的机器人,停止了无脑进攻,定在原地像一群呆滞的鹌鹑。 桃栀无奈地叹道:“我们暂时还不能杀姚娉婷,她是解药,也是控制水尸大军的唯一法宝。” “得找个医术高明的人研究一下她的身体构造。”宇文珏说,“去我的天脉网。” 桃栀深受震撼:“你还真有一个网?” 一个时辰的旅途颠簸后,桃栀才知道自己听错了。 天脉网的基地建在一座大坝之上,两边是高低错落的河水。 巨瀑泼洒飞流,从坝上倾泻,激起轻纱般的雨障,烟云缥缈,蒸腾起白茫茫的水雾一片。 坝上建筑隐在水雾之中,显得仙气袅袅、不同凡响。 好一个天脉网坝! “这里湿气太重,长期居住在此对骨头不好。”北雁见桃栀目露艳羡,冷不丁地飘来一句。 “所以我长期住在百花楼。”宇文珏见招拆招。 两人针尖对麦芒,唯恐他们吵起来,桃栀忙问:“不知如何进入网?是否要刷身份证?” 由于北雁始终钳制着姚娉婷,腾不出手来,宇文珏趁机一把搂过桃栀,带着她直接飞到瀑布之下,钻入了水雾之内。 气得北雁拎起麻绳就去追赶,差点让被麻绳套住脖子的姚娉婷断了气。 “哎!人家不会飞啦~”轩轩被落在河边,委屈巴巴地叫。 没人理他。 天脉网坝的内部布局复杂,无数飞阁由曲折的回廊相接,错落有致地叠起一个立体的空间。 情报线索被包裹在一只只茧状的盒子里,系在网格状的钢索上往来穿梭,被飞阁里的人取下、破解,然后收存归档。 “看上去很高大上,但是作为情报中心却没有发现徐娘那么大一个阴谋,总感觉你们天脉网里的人,在其位不谋其事,恐怕摸鱼上班的人不在少数呐!”桃栀老神在在地点评道。 宇文珏身为网管自然心虚,不置可否,直接带着他们去找了医师。 天脉网的医师是一位白眉老者,有着白尘长老那般的仙风道骨,看起来牛逼哄哄,可医术实在不咋样,给姚娉婷看了半天,只看出来一个十分肤浅的问题:“此人中毒颇深……” “是的呢,老先生。”桃栀讽道,“血变黑了嘛,我们都看出来了。” 老者被噎了一下,又细细诊了半天,然后眼睛陡然一亮,溢出烁烁精光:“此女怀有身孕了!” 桃栀轻嗤一声:“老先生,麻烦你把眼睛睁大了瞅,你搭错脉了。” 由于桃栀帮忙摁着挣扎的姚娉婷,所以老者那两根用来搭脉的手指,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桃栀的手腕上。 桃栀觉得十分可笑:姚娉婷口口声声昊然不行,才要逼北雁就范跟他生一个孩子,可见她尚未如愿,又哪来的身孕? 何况这老头还搭错一只手…… 桃栀冷笑着冷笑着,忽然接收到来自身边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凌迟。 一道来自北雁:震惊中有喜悦。 一道来自宇文珏:震惊中有杀气腾腾。 桃栀猛地一愣,待脑子转起来后,目瞪狗呆:“我?有了?!” 老者郑重颔首:“老夫不会诊错,虽然才几天。” “你别逗我了!才几天,彩超都照不出来的玩意儿,你能瞧出来个屁……”桃栀说到这里,突然噤声。 因为她猛地想起来这个女尊世界的设定和普通世界不一样。 女子因为体格强健,生娃也特别厉害,中招后,几天就有双脉,怀孕四个月就能诞下一个健全的宝宝,如果吃点补药,有些人两个月就能生下早产儿。 所以当年倾城怀了倾欢整整十个月,众望所归她和钱苟华的孩子必定特大一只,结果居然诞下一个小不点,如此才沦为了全燕国的笑柄。 桃栀和宇文珏同时将杀人般的目光剜向北雁。 刚刚沉溺在喜当爹的喜悦里的北雁,收了收弯成月牙的嘴角,轻咳一声,正色道:“今日起,你安心养胎,外界的事,我来处理。” “养个屁胎啊!”桃栀的反应比宇文珏更激烈,“老娘特么的不是来跟你生孩子的!” 桃栀欲哭无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远远超出了她能掌控的范围,让她一下子迷失了方向,不知该怎么办。 这个孩子,究竟是秘境的产物,还是真实存在的? 等自己离开秘境,它会消失,还是跟着一起出来呢? 真是要了老命了! 此刻的桃栀只想点一根华子冷静一下。 “我有那种药……”宇文珏忽然悄悄提醒了桃栀一句。 桃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扯住宇文珏的胳膊,凛然道:“马上给我来一份!” 北雁当然知道宇文珏要给桃栀堕胎药,北雁当即揪住了宇文珏的衣襟:“你敢?” “这位中毒的女子,也有身孕了。”白眉老者的一句话打断了三个人的纠结。 这次老者没有搭错脉,是诊的姚娉婷。 桃栀对这位老者深感敬佩:“老人家,你怕不是个妇产科医师?” 其它的屁事半点瞧不出来,一瞧瞧出两个孩子来。 “但这位女子体质特殊,她腹中孩子的生长速度,快得惊人。”老者道。 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在妇产一科上,单凭把脉就能悟出些东西来,“就刚才你们说话的工夫,她的孩子已经大了一圈。” “哇哦~”桃栀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找您这样说,今晚就能生了?” 老者捏须一叹:“那倒也没这么快,起码得是明晚。” 桃栀眉梢一挑,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姚娉婷的手:“恭喜你,娉婷,昊然应该能瞑目了,他不是不行,是你自己没感觉出来。” 姚娉婷躺在榻上,两眼望天,咬牙切齿:“我现在感觉到了……但是,我好疼啊!” 一下子,整间屋子都充斥着姚娉婷歇斯底里的吼叫。 她仿佛是在得知自己有孕后,分分钟进入到了待产的阶段,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突如其来的宫缩之痛,令她痛不欲生。 第172章 稀缺的男人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桃栀觉得这个秘境荒诞得很。 所以她认为自己应该不至于带球离开秘境。 所以她暂且将自己的事搁置在旁,专心等待姚娉婷生孩子。 姚娉婷被安置在一副坚固的楠木棺材里产子,并且阖上了棺盖,只留下透气的缝隙。 这是宇文珏的安排,他预感姚娉婷产子与自爆会在同一刻发生。 因为医师说:“老夫从未见过有人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胀大肚子,连全身的血管都扩张到了一指粗细,老夫要去翻翻医书,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桃栀眼睁睁看着白眉老者趁机溜了,同情地望了一眼宇文珏:“你手底下的医师但凡有鬼医一半能耐,也不至于怂成这样。” 宇文珏不敢苟同:“鬼医从未拿人当过人,为了削弱女子的强悍,便用毒残害所有女子,这种事,是人干得出来的吗?” 透过棺材的缝隙,可以看到可怜的姚娉婷几乎整个人都被喷张的黑色血管包裹住了,那粘稠浑浊的黑色血液,在她全身急速流动,带给她生不如死的体验感。 “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我不想生了……”她哀嚎道。 宇文珏走上前去,默默地阖上了棺盖,连最后的缝隙都没给她留下。 桃栀刚想说:“你这样不怕把人闷死?”便看到棺材整个震了一下,仿佛里头炸裂了一道雷,发出轰隆的闷响。 然后,便再没了动静。 等宇文珏再度掀开棺盖,但见里面只剩下浓黑的血液,姚娉婷整个人都化没了,包括那个所谓的孩子到底有没有存在过,也无从查证。 也许只是肚子因为血液的充盈膨胀而已,也许孩子也跟姚娉婷一起化成了血水。 半副棺材的血,伴着热气,发出浓郁的药香。 虽然没有充斥而出的腥臭味,可桃栀还是想吐,胃里翻滚得难受,扶着北雁干呕了半天,呕完还解释了一句:“不是孕吐,不是孕吐……” “这应该就是水尸毒的解药了。”宇文珏说。 随后,他安排人去城中抓来数名水尸,吩咐医师用这血给她们试试看能否解毒。 嗷嗷乱叫的无脑水尸在喝下黑血稀释过的一小碗水后,很快安静下来,平躺了半个时辰,她们开始上吐下泻,场面极其污秽,又把桃栀整吐了。 这一次,北雁安慰她说:“一会儿请大夫帮你开一些缓解孕吐的药。” 桃栀懒得鸟他,继续观察水尸。 水尸体内的积水在全部排尽后,浮肿的皮肤开始收缩,终于贴合在了肌肉和骨骼之上,青灰的肤色也恢复到正常的浅粉,脑子里的水大概也排干净了,所以浑浊的双目渐渐恢复清明,开始认得清自我与他人了。 但是她们的谈话透露了关键之处: “杨家嫂子,你怎么变瘦了?” “刘大娘子,你别光说我,你以前可壮实了,如今怎么缩得如此小巧了?” 她们在做水尸的这段时间里,被水泡发般的皮肤造成身体膨胀浮肿的虚胖假象,因而看不出内里的改变,可其实她们的骨骼和肌肉乃至五脏六腑都在萎缩,等毒一解,皮肤回弹,才发现她们全部都缩小了。 人变小了,力气变弱了,走路都摇摇晃晃,可谓是弱柳扶风了。 桃栀由衷感叹了一句:“鬼医是真诡异啊!” · 水尸首脑姚娉婷已死,其尸身化成血水解了全城水尸的毒。 解药通过河流蔓延到燕国各地,一个月后,燕国再无水尸,有的只是恢复正常模样的小号女人。 这些女人从前在路上都是横着走的,如今,别说领兵打仗,连下地劳作都要嫌累叫苦,只能倚仗家里的男人。 而因为火山岛天灾,光是帝都的男人就少了三分之二,帝都之外的男人,大部分也都被水尸们吃掉,所剩不多,所以,稀缺的男人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他们按照人头分配到了三妻四妾,还因为女人被削弱,他们的体能相对强壮,于是他们成为了养家糊口打天下的主要劳动力。 他们飘了。 女皇虽然重归至尊,可面对这群飘了的男人,女皇也只能顺应时代的变化,将朝中大部分的女子势力换成了男子势力。 如今男人们可以拍着胸脯发出豪言壮志:这家国天下、这娇弱女子,没我们男人可不行! 女皇觉得自己的宝座岌岌可危,她拉住倾城的手,恳求她不要走:“如今朝中的男子虎视眈眈,女子就剩下你和你手底下这批没中过毒的可以挑起大梁,倾城啊!你要是辞官了,我以后可倚仗谁去啊?” “撒手!”倾城怒发冲冠一声吼,“跟你不熟!” “倾城啊,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呵,生气?自从你当日在皇船上下令驱逐我家欢儿和我家欢儿的水心,我和你之间,就已经不共戴天了!你还指望我给你庇护江山,你去吃口屎醒醒脑子!” 倾城辞官回家养老了。 女皇无所倚仗,千挑万选,选了宇文珏当了本朝最年轻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女皇成了天脉网的直接掌控人,然后她便在最新情报文书里,发现了一则微妙的消息:“倾城家的女儿倾欢有孕了?” 宇文珏顿了顿,颔首。 女皇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水尸毒解后,似乎生育子嗣都出现了问题,目前还没有一个曾中过尸毒的女子顺利怀上孩子是不是?” “目前统计的只是帝都的数据,而且距离水尸们恢复刚满三个月,时间尚短。” “三个月不短了,那个倾欢但凡补一补身子,怕是快生了?” 宇文珏隐在长睫下的桃花眼,天生带魅,此刻却只剩下浓烈的霜。 女皇见他不答,转了话题:“听说女人们都在寻找强健体魄的药材,期待恢复原来的壮硕,导致市面上固本培元的草药供不应求,差点乱了套,是真的吗?” “确有其事,已发生好几起抢药事件。” “这天下尚不稳固呐。”女皇浓眉紧锁:“女人们不甘心,朕也不甘心……她倾城,弃朕而去,听说准备到南国定居,朕实在不想就这么放走她。” 觉察到女皇眼底一晃而过的那丝歹毒,宇文珏面不改色地在袖子底下握了握拳头,冷声问:“陛下意欲何为?” 第173章 带球跑的我表示根本跑不起来 “朕想安抚民心。”女皇站在皇城最高的角楼之上,举目远眺百废待兴的帝都,口吻苍凉,“女人为男人流血流汗,反过来却被男人摆了一道,眼睁睁看着这天下迟早要落入男人之手,男人们的造反,其实成功了,是吗?” 宇文珏眸光微凛。 “天底下强健的女人屈指可数了,等她们老去,哪还有女人翻身的机会?朕岂能放倾城离开?朕不仅要她永远留在朕的身边,朕还要将她的女儿倾欢,献祭给这场残酷的倾覆之战。” 宇文珏眸中寒光瞬间凝出实质。 “倾欢是女人的耻辱,是当年钱苟华对倾城下的毒手,倾欢若诞下孩子,那孩子若是个女孩,该有多小巧,将来这小巧的女孩再诞下更小巧的女孩,那女人岂不是一代弱于一代?” 女皇深吸一口气,下定狠心,“将倾欢和她腹中孩子一起杀死,算是朕对这场倾覆之战的抗争!朕要借此告诉全天下的女人,我们没有输,我们也永远不会输!终有一日,我们会重新将男人踩在脚下!” 女皇发出这番豪言壮语之后,被宇文珏从背后轻轻一推,坠下了高楼。 不在乎女皇是摔成了肉饼还是肉泥,宇文珏看都没看一眼,便拂袖离去。 他本想好好做这个丞相的。 但很可惜,女皇踩到了他的红线。 皇宫顿时乱作一团,人们奔走相告、哇哇乱叫。 宇文珏如一股逆行的清流,翩翩白衣穿过攒动的人头,跃上高马,疾驰出宫。 · 但宇文珏没料到,女皇只是说出了这个想法,帝都的女人们,却正在实践这个想法。 他只是在宫内安逸了几日,外头居然已经炸了锅。 那些解毒后的孱弱女子,在齐心合力替自己谋求利益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涨的力气,居然扛起了武器,围攻了倾城的府邸。 她们不感念她们能解毒是倾欢从中相助,想将倾欢当众屠杀,以扞卫她们不屈服当弱女子的决心。 “把这个从娘胎里被制造出来的小女人烧死!” “对!把她烧死!” “她不可能是我们女人的未来,我们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弱小?” “对!把她烧死!” 叫嚣的声音此起彼伏,唾沫都快要把整座府邸吞没。 宇文珏的马压根冲不进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只好飞檐走壁潜入府内。 府内。 刚理好行囊的倾城只是想带上宝贝女儿和听话女婿去南国养老,没想到现在连门都出不去。 钱苟华被倾城系在铁链上当狗一样牵着,原想带去溜着玩的,如今局面,只能放弃他。 倾城一边把钱苟华拴在廊柱上任其自生自灭,一边对北雁说道:“你带着欢儿想法子逃走,这里我来断后。” “娘,我……”桃栀捂着肚子,闷声道,“她们要的人是我,你断个屁的后?还是你先走,你走了我也能放心……”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情绪一激动就会痛,这痛感跟大姨妈似的,让她好憋屈。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走?”倾城急道,“还是听我的安排,我替你们拖延一下时间,你俩先走,若我能成功脱身的话,我算一算,今天初十……顶多十五,咱们就能在南国汇合!” “今天初十?”桃栀一把抓住北雁的手,紧张感让她疼痛加剧,“雁雁,那你跟我娘先走!” 初十是北雁旧疾发作的日子,所以桃栀自打来到这个秘境,每一个初十她都小心翼翼地过,恰好今天又是初十,今天实在不是个好日子。 北雁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将她强行摁回椅子里了,一个孕妇,上蹿下跳没个停的,也不怕把自己的孩子掉出来。 北雁摁住她后,抬眸越过厅堂,看了眼院墙四周,那搭得密密麻麻、井然有序、随时待发的弓箭,饶是他为了安抚屋里这俩女人,强装了一上午的镇定,如今也微微蹙起了眉。 想在箭雨里顺利逃脱,凭他一人,顶多带走倾欢,却无法同时带走倾城。 倾城知道他的为难,毕竟丢下丈母娘一定让他很难受,所以倾城安慰他说:“我自己有功夫的,我还有个肉盾,你别担心我了。” 肉盾钱苟华抱着廊柱,嘤嘤地哭。 可桃栀和北雁都知道,即便外面那群人的目标不是倾城,一旦她们攻进来,发现倾欢跑了,势必会拿倾城撒气,倾城的下场注定惨烈。 就在北雁决定让丈母娘先藏身暗室、等他带桃栀躲到安全的地方、再回来救她时,宇文珏出现了。 宇文珏的出现引来了墙头万箭齐发,整座府邸的厅堂外墙被扎成了马蜂窝。 但宇文珏吃了桃栀的恢复丸后,手臂伤势大好,所以能在箭雨中确保自己的安全,毫发无伤地走了进来。 有了这位帮手,北雁松了口气:“麻烦你护送我丈母娘。” 宇文珏看了眼桃栀的肚子,面若寒霜:“月余未见,那种药你还要吗?” 他永远给桃栀留着堕胎药,是桃栀自己抱了丝侥幸心理,觉得那白眉庸医未必断得准确,直至肚皮微微隆起来,她又不敢下手了。 北雁怒瞪向他,狭长的凤眸里杀气弥漫。 宇文珏冷眸一沉:“我只是给个建议,毕竟这孩子的降生才是外面那群女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倘若不生孩子能换一命,你们何不考虑考虑?” “你若不是来帮忙的,就请滚。”北雁嗤道。 宇文珏冰封般的冷峻面庞出现一丝苦涩自嘲的裂纹:“……我既然来了,无论你们作何选择,我自是打算护送你们出城。” 他言毕深深地看了一眼桃栀。 不知为何,桃栀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种此生不复相见的惜别。 桃栀眉心狠狠一跳,却不及与他说话,他便直接飞上了屋顶。 他大剌剌的现身,让四面围墙的弓箭手数箭齐发。 这箭雨比他刚才冲进来时,还要迅猛。 但宇文珏却不闪不避。 他张开双臂,掌风虎虎,宽袖迎风鼓起,三千青丝亦随风飞扬,遮挡了半张不露形色的沉敛俊颜。 待他双掌一合,有疾风自他周身猎猎卷起,竟形成无形的风墙迅速向四面散开,把所有的弓箭手连人带武器全部震飞了。 甚至连府邸坚固的围墙都为之颤了颤。 这绝非一个凡人可以做到! 就算内力再深厚、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 这是风系术法! 第174章 不对劲!这满脑子的冲动是哪来的 宇文珏怎么会风系术法?在这个修士进入后便全部沦为凡人的秘境里? 而且,宇文珏不是赫连宇吗?赫连宇是金灵根,又岂会以风为阵? 桃栀的脑海里冒出无数个问号,最后统统归拢在一个可怕的念头上:宇文珏这术法分明是北雁的,可自己身边的北雁,堪堪只是一个内力深厚、武功高强的凡人啊! 闹了半天,不会是搞错人了? 桃栀内心狂奔过一万头草泥马,以至于她被北雁拦腰抱走的时候,眼睛还瞪得像铜铃,目瞪狗呆地望着宇文珏。 立在屋檐之上的宇文珏,避无可避地与桃栀对视了一眼。 便是这一眼,桃栀在他眼底看到了熟悉的光泽。 而宇文珏则整个人赫然一震,长眉狠狠拧起、牙关倏地咬紧,下颚线绷出锋锐的弧度,整张面瘫脸都显出极为纠结的痛楚。 围墙上被疾风震退的弓箭手,有一小部分没死透的,又重新爬了回来,以劲弩发箭再度迅猛攻来。 宇文珏长臂一伸,快准狠地握住了其中一支射向他的利箭。 下一瞬,他周身戾气暴涨,杀意凛然泄出。 北雁下意识朝他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箭,在他紧握的掌心剧烈颤抖。 “快带她走!”宇文珏突然怒吼。 可随着他话音一落,他竟将自己这支箭,徒手射出,直击桃栀的后心。 北雁当时分心拽了一把紧随其后的倾城,以至于当他听到那破风而至的箭声时,桃栀的胸膛已被击穿。 连桃栀自己都没想到宇文珏会攻击自己。 她都没来得及替自己挡一下,满眼都是望向宇文珏的不可思议。 原本搂着桃栀腰身的北雁正带着她飞离院墙,此刻不得不托住她如断翅蝴蝶般的身体,落在了地上。 刚刚腾空起飞的倾城也掉了下来,扑到女儿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利箭刺穿桃栀的心。 倾城瞪大猩红的双目冲着宇文珏狂吼:“你在做什么!” 倾城怎么也想不通:这人不是来救欢儿的吗?怎么会在替欢儿击退第一波箭雨之后,对欢儿下了毒手? 同样想不通的是北雁,但是北雁现下无心去质问宇文珏,护住桃栀的心脉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他慌忙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渡给桃栀。 可桃栀小小的身躯无法承受他强劲的内力,血反而顺着箭尖往外流淌。 这时候,府门被撞破,疯狂的女人们带着武器冲了进来。 “先带她走。”倾城叮嘱了北雁一句,朝着来人冲了过去。 北雁何尝不想带走桃栀,但是那箭就刺在她的心旁,她稍一挪动,恐怕回天乏术。 北雁回眸望了一眼,如蝗虫过境的女人们已将倾城吞没,正朝着他和桃栀袭来。 北雁紧紧将桃栀护在怀里,忍痛闭了闭眼。 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即带上桃栀离开,他施展轻功强行抱走她势必牵扯到她的伤口,她的心脉能否护住,全凭运气。 要么抱着桃栀一起死,死在这群疯狂女人的手里…… 此一刻,北雁只觉悲凉浸透了他的身体,无情地将他拽入无尽的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选择了前者,准备飞离此地。 就算心爱的女子死在自己怀里,也要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而不是被那群疯子屠戮殆尽。 霎时间,又一阵疾风猛地刮来,让刚提起一口气的北雁顿了顿。 便是他这一顿,那疾风一分为二,一半击退了女人的进攻,一半从他怀里卷走了桃栀。 女人们被这风迎面拍来,仿佛遭受了实质的重创,纷纷向后摔倒,有的直接摔在了后面人举起的武器上,各种皮开肉绽的声音此起彼落。 北雁提气而上,跃上了屋顶。 距离他十步开外,他眼睁睁看着桃栀落入宇文珏之手,他却不敢靠近。 汹涌的愤恨被无尽的害怕所取代,他此时跪求宇文珏放开她的念头都有。 “别伤害她……”他哑声道。 桃栀哪里还经得起宇文珏任何折腾,插在她胸口的箭稍有不慎便会刺停她的心跳,北雁从未有过如此的绝望。 他想问宇文珏为什么,话在嘴边,变成了:“求求你……” 宇文珏看着怀里的桃栀,檐上的风烈烈吹皱他眸底的水雾,他内心有他无法克制的冲动驱使他现在就想索了桃栀的命,可另一个声音却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不忍心。 上次,也是这种情况。 他穿过百花楼的走廊,闻到北雁房中传出来的浓郁酒气,他原想调侃一下夜半偷偷喝酒的北雁,便飘然翻入了他的窗户,却意外看到倾欢躺在床上。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倾欢。 美艳的少女喝多了,不省人事地瘫在床上,嘴里吐出酒泡,伴随着她自带的体香,汇成一股氤氲的气息扑鼻而来。 宇文珏轻轻挥了挥衣袖,卷起一阵风想驱散那味道。 可是一股强烈的杀人冲动迫使他将手掐在了倾欢的脖子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当时的倾欢似乎觉得呼吸困难,下意识伸出手臂揽住了他的脖子,然后身子直接攀上来,张开嘴巴大口呼吸,结果一嘴啃上了宇文珏的唇…… 有什么东西在宇文珏的脑海里炸裂,吓得他一把将她推开。 昏沉沉的倾欢被他这一掐一推,难受地吐了。 杀人的冲动已经淡去,宇文珏窜回隔壁偷了徐娘压箱底的少女衣裙,又窜了回来,有条不紊地替她换了衣服,然后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走了。 宇文珏第二次见到倾欢,是倾欢误打误撞闯入他的房间。 当时有个见色起意的女人想猥亵他,他刚掀起一阵风把女人扇到脚下,倾欢推门而入,误会那伏地的女人在给他擦鞋,张口就把女人骂了一顿。 宇文珏抬眸看到倾欢的那一瞬间,又产生了想杀掉她的冲动,急忙起了第二阵风,狠狠将倾欢推了出去,并把门也用力关上。 自此以后,宇文珏总是躲着倾欢。 倾欢大概也觉得他不近人情,见了他更是绕道走。 如此,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在宇文珏主动去找她问失忆药之前,几乎再没有过什么交集。 宇文珏不明白:自己一个没有记忆的人,究竟是从哪里继承的御风之力,又为何每次御风,都会产生杀掉倾欢的强烈冲动? 第175章 我怕你脑子一抽,赐我一尸两命 桃栀看了眼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支短箭,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可真疼呐! 桃栀又抬眸看了眼抱住自己的这个男人,一双桃花眼里仿佛盛了一片神秘的海,刚刚酝酿起一场海啸,杀意汹涌,又被他生生遏制回去,裂出惊痛。 桃栀不明白啊,她问他:“你跟下面……那群疯女人……是一伙的?” “不是。”宇文珏回答得很干脆,他的声音好像在火里烤过,被灼得嘶哑。 “那是……为什么啊?”桃栀握住那支短箭,心道:什么仇什么怨!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我内心……大概住着一只恶魔。”宇文珏低低道,“我每次起风,就能将它唤醒,它会告诉我要杀了你,可是我……”他的大掌包裹住桃栀的小手,嘶哑的声音里透出难以抑制的哽咽,“后悔了……” 他感受到桃栀想要自己拔箭,他赶忙紧了紧握住她的那只手:“别动!我带你走。” “可是雁雁……”桃栀刚朝北雁望了一眼,北雁的身影便在她的视野里急速缩小。 带着她御风而行的宇文珏几乎是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北雁和疯女人们的眼前。 疯女人们措手不及,下一瞬便看到北雁追着那道风,飞檐走脊而去。 宇文珏攻击桃栀后,北雁的心里揣测了无数种他这样做的可能,可是没有一种可能能让他冷静下来,他满脑子都是桃栀和孩子的安危,此刻便是天塌下来,他也要追回她。 但是宇文珏走得太快了。 他真是像一阵风,即便是抱着桃栀,他也可以快到变成一道虚影。 这虚影从这一处屋脊掠到那一处飞檐,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 就算北雁轻功了解,也是每一步都要踩在实物之上,无法长时间腾空飞跃。 他凛然的凤眸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盯到眼睛通红也不敢闭一下,却还是离他越来越远。 直至彻底被宇文珏甩开,北雁充血的眸子望出去再也捕捉不到他的影子,寂寥的身躯立在帝都最高的楼顶,因为害怕,微微颤抖。 他无法想象在这种急速的奔走中,他的倾欢,可还安好? 他的目光盯着帝都的每一处角落扫荡,他的耳朵屏蔽所有嘈杂的声音企图捕捉到蛛丝马迹。 可是直至眼睛被逼出血泪,耳朵被潮水般的噪音吞没,他也没有找到他的倾欢。 他面色苍白如纸,他从未如此恐惧…… · 桃栀的肚子疼到开裂。 因为宇文珏奔得太快,她完全看不清周遭景况,耳边风声呼啸,她的低声饮泣带着恼恨:“我……好像要生了……” 不过须臾,她便已经被宇文珏安置在了一间陈设雅致的屋内。 胸口中箭处很疼,此刻却远不及肚子的疼。 桃栀慌乱中翻出许大福给的药囊,止血丸和止痛丸当糖豆一样一顿乱嚼,然后趁宇文珏去准备热水和毛巾之际,双手握住短箭猛地一抽,连肉带血把箭生生拔了出来。 端着脸盆毛巾走到床前的宇文珏见她已将箭拔了,一小股血柱飙到帷幔上如雪中红梅,惊得目眦欲裂。 桃栀有幸欣赏到面瘫脸如此惊惧的神情,自嘲地冷笑:“不怕……不怕告诉你,老娘的心是一颗桃核,哪怕戳碎了也、也死不了,可是……真特么疼!” 宇文珏将毛巾裹上热水递过来,却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她看了眼桃栀的胸口,又看了眼她的肚子,他说:“……我不会接生。” “你去门外等着。”桃栀恨声道。 宇文珏不放心地看着她,没有动。 “你在这里我害怕……”桃栀斜眸剜他,“我怕你脑子一抽,赐我……一尸两命!” 她的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支短箭不肯放开,她到底是被宇文珏刚才莫名其妙的反杀给吓到了。 什么心里住着一只恶魔的鬼话,桃栀当他放屁呢! 桃栀现在看他,就是妥妥的一只恶魔。 宇文珏无奈,只好起身离开。 走出门之前,他还听到桃栀咬牙切齿的碎碎念:“没什么的,秘境里生个孩子而已……以前玩仙侠网游还跟人结拜道侣生孩子呢,没什么的……出去以后就啥事没有了……出去以后跟师兄掰扯掰扯,好好敲诈他一笔巨额补偿……没什么的……啊哇呀!好疼呐!” · 宇文珏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尽量让自己放空,不去听屋里的声音。 无论是桃栀的谩骂还是惨呼,都令他心绪不宁。 最后他直接窝到了院子的角落里,蹲在地上,摊开双手,反思自己的来历。 这浑浑噩噩的一生,缺失了成年以前所有的记忆,凭一己之力创立的天脉网初衷,就是为了调查自己的身世,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运作模式为表象,暗中却从未间断过对自己身世和御风之力的真相挖掘。 他从不为自己可以御风而感到骄傲,在这个世界里,这种能力属于邪术,而他属于妖异。 他总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他也不知道老天爷赐给他这种力量究竟为何,直至他见到倾欢,他差点被那股强烈的杀意所吞噬。 这个女人大概是自己前世的宿敌?才会致使自己对她有那么强烈的消灭冲动。 他甚至怀疑自己就是被这股神秘力量送来这里抹杀她的! 所以他的天脉网压根就没发现徐娘等人的阴谋,因为他的重点从不在别人身上,他也不在乎这个世界会如何变化。 可是徐娘的阴谋却让他和倾欢有了交集。 这个女人确实可怕,就不该与她靠近,就不会陷入杀与不杀她的旋涡里。 可是一切都晚了。 那支短箭是宇文珏最后的冲动,这股冲动被差点失去她的恐惧击得一败涂地,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悔恨。 她如今还要负伤产子,一旦她因此出现不可估量的意外,自己要怎么弥补? 一念至此,宇文珏仓皇奔入屋内。 他确实不会接生,但他至少可以陪着她。 可是屋内空空如也,床上一摊血迹,触目惊心…… 第176章 灵宇大陆第一神力小北鼻 桃栀抱着怀里的小崽子,大眼瞪小眼,桃栀的心,凌乱了。 怎么会是一双桃花眼呢? 怎么不哭不闹一张面瘫脸呢? 怎么会跟脑子有大病的宇文珏这么像呢? 桃栀仔细回想:是不是自己生他的方式不太对?要不然塞回去重来一次? 可是目前的情况不允许她造作。 她是被宇文珏安顿在百花楼的厢房里产子的。 废弃的百花楼里居然住了许多流浪的女人,这些女人先前是从江南迁徙来此的难民,一路吃着男人过来的,解了水尸毒后无家可归、也无男人可依,便在帝都的废弃楼宇里寻一避身之所。 宇文珏大概也没想到看似空空荡荡的百花楼里还有别人,被桃栀轰出去后还真就没再进来。 桃栀刚生下孽子、刚擦净身子,就被一群从后门潜入的女人给抓走了。 现在她们将她锁在一个笼子里,抬去帝都最大的菜市口,践行先前口口声声要将之烧死的壮举。 “哎!要不你们瞅瞅,我这是个儿子!”桃栀抱着襁褓,探出半颗脑袋到笼子之外,对那几个女人喊道,“儿子哎,不是和我一样小巧玲珑的女孩,所以影响不到女人的未来,所以你们要不要考虑放了我们这对可怜的母子?” 其中一个黄黑皮女人回眸瞪了她一眼,不屑地冷嗤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吗?” 桃栀虚心求教:“我还真不知道,不然麻烦姐姐你解释一下?”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你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就被毒药毒成了小体型的胎儿,你的血脉就有问题!一旦你的血脉延续下去,我们的后代都要被你毁了!”黄黑皮女人大义凛然道,“所以必须把你烧死!” 桃栀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想,商量道:“那要不然我写个保证书,保证我今后不再生子,我的儿子长大以后也不娶妻生子,他一辈子打光棍,可好?去庙里当和尚,可好?” 说完顿时觉得无比对不起怀里的小包子,话还不会讲呢,就被亲娘判了个注孤生的命。 “不如烧死,一了百了!”黄黑皮女人斩钉截铁地回道。 这是一群经历了阴衰之毒后变成无脑水尸、又经历了骨骼器脏萎缩变小的疯女人,脑子在这一来一回的折腾里被整坏了,所以讲不通道理。 桃栀放弃了。 她悄悄掰断了笼子的铁锁。 怀孕的时候不敢滥用蛮力,怕肚子疼,现在可好,孩子呱呱坠地了,她又能一指头拧断灭霸的脑袋了。 她把铁锁丢给儿子玩,然后观察周遭情况。 菜市口已经被疯女人们围满了,几个没中过水尸毒、所以依然威武雄壮的女人负责把她连人带笼子一起架在了高高垒砌的柴堆上,然后,开始了一段精彩绝伦的演讲。 演讲无非是说明了一下必须烧死倾欢的一百个理由。 然后台下的疯女人在蛊惑中更加疯狂了,恨不得每人拿一根小火柴上来帮忙点一把火。 桃栀翻出一颗避火丹,吞服之前感谢了一下许大福的大恩大德,然后把儿子抱紧,准备一会儿等火势起来了,烧到最旺时,在熊熊烈焰里一声暴吼威震四方,以大力将笼子震散、再把架子推翻,搞一场大混乱后,趁机溜走。 “儿砸,别怕,娘……”桃栀用牙齿切开避火丹,准备嚼碎零星半点给儿子尝尝,不意脑袋一低,看到儿子满脸灰扑扑。 火还没起呢,哪来的灰烬呢? 桃栀定睛一瞅,才发现刚才那把铁索被好大儿当泥巴捏成了齑粉。 “了不得啊儿砸!你继承了为娘的红巨人神力,比为娘还要厉害好几倍呢!”桃栀不知该哭该笑,“这你要是跟着为娘出了秘境,你就是灵宇大陆第一神力小北鼻!” 桃栀默了默,叹道:“不过你恐怕出不去,你只是秘境的产物,你也是个npc……是为娘和你爹、也就是娘的主人、违背伦常一夜风流的孽债,也不知道你爹他现在何处,看到你这双桃花眼,别说他怀疑,连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他亲生的……” 灵宇大陆第一神力小北鼻的爹,此刻就在人群之外。 北雁遥望菜市口中央,观察四周兵力,正在筹谋如何救出自己的老婆孩子。 身后疾风逼近,宇文珏突如其来。 北雁觉察到了,在没回身之前,就捏紧了手中的飞镖,然后才一个旋身将飞镖抵在了宇文珏的咽喉处,低吼道:“你到底还是把她交了出去?” 宇文珏知道这下是难以解释清楚了,他干脆避而不谈,只面目冷峻地告诉他道:“等下我来拖住所有人,你去救她。” “你还要我如何相信你?”北雁双目猩红。 “你别无选择。”宇文珏的倨傲在眼底凝出寒霜,“凭你一人,无法安然抽身。” 有种被拿捏的无力感将北雁击败,他从未感到如此绝望。 天际忽然雷鸣电闪,乌云翻涌而至。 桃栀朝苍穹之顶望了一眼,那紫电烈烈不同凡响,她秀眉微蹙:“儿砸,这雷电来得不是时候,仿佛像个雷劫,怎么张牙舞爪的?” 小包子朝天空招了招手,那紫电倏然落下,砸中铁笼,激起电光火石,差点亮瞎了桃栀的狗眼。 她拿手掩面,耳畔传来女人们的疯言疯语: “快看!连老天爷都想劈死她!” “她天理难容!她天打雷劈!她天诛地灭!” 天生丽质、天真烂漫、天之骄子的桃栀,好心提醒道:“姐姐们,赶紧点火,别搁这儿玩成语了,别等一会儿下雨了,火都烧不起来了!” “她说得对呀!”疯女人果然脑子不好使,当即吼道,“点火!” 激动得仿佛火箭发射,五四三二一。 火终于被点起来了。 火舌从最底下的木柴堆里扑哧扑哧地往上窜。 乌云笼盖半天边,风越来越大。 将将从小火苗变成小火龙的火焰又扑哧扑哧地熄灭了。 这风来得诡异!桃栀心道,她被架得高,举目朝远处眺望。 但见一袭白衣翩翩自人群之外飞身而起,在暗沉沉的天空下,如神兵天降,显得格外凌然霸气。 第177章 就像是失去神经,我感觉不到呼吸 被宇文珏帅裂苍穹的出场方式惊艳到的,除了桃栀,还有那群疯女人们。 她们纷纷拉长了脖子往那一头看去,有人一边骂:“这个该死的怎么又来了”一边抹了把嘴角的哈喇子。 而北雁已经趁机掠到了火堆之上,寻找打开铁笼的锁扣所在。 他凤眸沉敛中溢出几许紧张,修长的手指逐渐发颤,他惊慌地发现这铁笼没有锁扣,拉也拉不开,难道是焊死的 他难得露出如此神色,桃栀贪婪地欣赏了片刻后,才轻轻将早已松动的铁门往里一拉,然后探出半颗脑袋,绽放一脸喜色:“雁雁,锁已断,门是向内开的。” 北雁怔住了。 为何在如此紧张的气氛里,她还跟自己开这种玩笑 北雁一把将她抱了出来。 桃栀拿脑袋顶着他的胸膛,努力护好怀里的包子:“慢点慢点,别挤坏了儿子。” 北雁直至将她整个人抱出来后,才有空暇看一眼他们的儿子。 这不看倒也还好,一看,北雁的脸黑了。 整一个婴儿版宇文珏!是怎么回事 北雁几乎是立即用不可思议的冷眸睨向桃栀。 “你、听我解释……”桃栀嘴里刚蹦出这话,火堆下有人发现了他们,当即大吼:“罪人逃出来了!” 所有疯女人齐刷刷回头,那凌迟般的眼神比水尸还要可怕。 然她们尚不及人叠人地爬上架子,就被宇文珏掀起的龙卷风将整个架子打散了。 北雁当即抱紧桃栀,跃到了最近一处屋顶上。 巨大的架子坍塌,压垮了一堆歇斯底里的疯女人。 然而她们的吼声没能盖过惊雷的轰鸣,紫色的霹雳划破混沌的天空,裂成两股耀目的火光,分别击中了宇文珏和北雁。 宇文珏是御风悬于半空,立在所有人之上,目标太大。 而北雁则是在那道雷落到屋顶上的时候,掷出三枚铁质的飞镖,将雷引到了自己身上。 如此方能确保桃栀和小包子不会被雷电殃及。 而被雷电击中的北雁,虽没有狼狈的焦头烂额、口吐黑烟,却有殷红的血,缓缓从他眼角、鼻孔、耳内、唇边溢出。 没有七窍生烟,却被劈了个七窍流血,桃栀心疼不已,近前一步将他扶住。 “人呢那个人哪里去了”疯女人们回过神来,惊诧不已。 方才还在半空中用风力镇压她们的白衣美男,在耀目的惊雷里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股疾风,飞速旋转,越转越大,从一丈到十丈,只在眨眼之间。 “快跑!” 飓风的威力将附近的树木连根拔起,眼瞅着要殃及整个菜市口,疯狂的女人们疯狂地逃。 宇文珏被雷一劈化成龙卷风了 桃栀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首老歌:黑云在降落,我被它拖着走,静静悄悄默默离开,陷入了危险边缘,baby…… 桃栀看了眼怀里的baby,这小子终于也知道害怕了,嚎啕大哭,震耳欲聋。 桃栀又望了眼如被黑幕笼盖的暗沉天空,继续响起熟悉的旋律:我的世界已狂风暴雨,唔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 四处逃窜的女人们,逃不过龙卷风的速度,很快被卷入其中,来不及发生一声惨呼。 北雁强忍下体内遭雷劈后几乎要裂开的疼痛,抱起桃栀,身行如燕、疾如闪电地飞跃在屋脊之上,企图逃离风暴中心。 可是龙卷风越旋越大,几乎要把整个帝都吞没。 饶是北雁轻功再高、飞得再快,没了相连的屋脊借力,一直奔到郊外,只能踩着树枝飞,还要抱着桃栀和儿子,体力终于不支。 “雁雁……你放我下来!”桃栀原本一只手揽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抱着儿子,见身后狂风肆虐,旋风近在咫尺地追,她渐渐松开了揽紧他的手。 如果只是北雁一个人的话,或许他逃得掉。 桃栀还真不信这风再大,能吞没整个燕国、吞没整个小世界 可北雁却紧了紧箍住她腰身的手臂,紧得桃栀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被勒断。 “不放。”他咬紧了牙关,脚下迅疾地踩过树梢,飞驰在山林之上。 他脸上的血被风吹散,蔓延开蜿蜒的红色曲线,不仅不丑,还有一种近乎妖冶的昳丽美感。 桃栀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认命地叹了一声:“那就一起被卷进去。” 她话音刚落,山林的尽头是一片湖,北雁不得已落了地,本想凌波微步渡过河面,可便是这一落的停顿,他和桃栀被风暴卷了进去。 风暴之中的世界一片混沌,时不时能在急速旋转的气流里看到被风扯碎的尸体、断壁残垣的屋子、飞花乱叶的大树…… 完全无法控制身体,桃栀任由自己像一叶飘零,不停地跟着风旋转。 和她一起旋转的,还有始终抓着她双手没有撒开的北雁。 “雁雁……我们、咳咳咳……会不会被风撕碎”桃栀一开口就呛风,那风灌入肺部,好像刀子在体内翻搅。 “别怕,如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 她很佩服北雁说话的时候,俊颜还是那么好看,不像她的腮帮子在风里一鼓一鼓,她都看到自己的哈喇子飞了出去。 “我不怕,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没什么遗憾了……”桃栀与他双手紧握,十指相扣。 做倾欢的时候和北雁说了无数的肉麻情话,都不及这一句真挚。 沉溺在自我感动里的桃栀,刚准备努力往前一扑、与他相拥,突然脸色一变,瞳孔震裂: “儿砸呢!” 就像是失去神经,桃栀感觉不到呼吸…… 被风卷进来的刹那,桃栀的身体本能地自我保护、北雁的身体本能地保护桃栀,以至于小包子什么时候飞出去的都不知道。 桃栀快急哭了:自己真是枉为人母! 北雁望了一眼风暴的中心,比起极速旋转的外圈,那里是风量最小的风眼所在。 北雁双臂一收,将桃栀狠狠拉入怀中。 这一刻身体的紧密贴合,让桃栀慌乱的心稍稍一定。 北雁的声音在她耳边温柔响起:“我去找儿子,你到风眼里避一避。” 然后北雁用尽全力将她往外一推。 无望地往旋涡中心自由落体的桃栀,眼睁睁看着北雁的身影在旋风里变得越来越虚,仿佛被扯碎…… 第178章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桃栀之前觉得那风再大,也不至于吞没整个燕国、甚至吞没整个小世界。 现在桃栀收回这句话。 啪啪啪打脸啊! 那风还真的就吞没了整个小世界,因为桃栀在旋涡里转着转着、转到天昏地暗、被甩入风暴中心后,一睁眼竟然身处四方魔域。 丹霞地貌、怪石嶙峋,灵气稀薄、魔气旺盛,是魔域没错啊! 远处就是湖,湖上就是象鼻山,她确确实实被那股龙卷风甩出了秘境。 可是故事结束了吗师兄旧疾到底从何而来 难不成是被大风刮的 桃栀孤身闯秘境,仿佛闯了个寂寞。 一念至此,痛心疾首,桃栀吐出一口血,厥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桃栀置身于一座洞府,用五光十色的珠玉宝石点缀的洞府,其奢靡之气无比熟悉。 果不其然,一张再熟悉不过的俊脸凑了过来:“小桃子,醒了” “池桦!”桃栀激动地立马翻身坐起,小腹被牵扯到,涌起一阵迟钝地疼。 “别乱动,你刚生完孩子,身体还虚着呢……”池桦无奈地递来一碗黑色汤汁,哄劝道,“来,干了这一碗,恶露尽消!” 桃栀小心脏狂跳,推开瓷碗,诧异道:“不是……我消什么恶露啊我是在秘境里客串了一个叫倾欢的角色,生孩子的是她又不是我,关我什么事啊” 池桦愣了愣,随即颔首:“也对,你所有疼痛的感觉都是虚像,你只是经历了倾欢曾经经历的一切,所以感同身受罢了,你不需要消恶露,那这一大碗也不能浪费,不如我干了!” 池桦言毕仰头喝掉那碗黑汁,气都不带喘的,喝完一脸苦逼相,仿佛遭了大难的是他一样,拿药当酒消愁呢! 桃栀隐隐觉察到了不对劲,抓住池桦的手,哀声道:“池桦,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不是灵宇大陆第一乐天派吗你这表情让我很不安呐!” 这时候,洞府门口的珠玉帘子一掀,皎月儿走了进来,见到这前主仆二人如此模样,便猜到发生了何事,从旁劝道:“你就告诉她,否则她还要再去闯秘境,岂不一次次重蹈覆辙” 足见关于桃栀变作倾欢这件事,池桦连皎月儿都详细告知了! 桃栀越发急躁,恼道:“你若不说,我便再去一次。” 到底还没弄清楚师兄的旧疾究竟是怎么来的,桃栀自然不死心。 池桦板起面孔生闷气:“你一睁眼看到的是我,也不问问我在哪里把你救回来的,也不问问我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也不问问这是哪里,为何我会和月儿在一起,你丝毫不关心你的前任主人我,只关心在秘境里伤你身心的那个负心汉现任!” 桃栀撇了撇嘴角,嗤了一声:“你的这些问题,我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 “你的记忆是因为体内灵力与魔气相斥,伤了脑子,你运转几个小周天,或者过一阵子自然便好了; “你和皎月儿从皎月城逃窜之后,身负魔气自然无处可去,如今藏身之所应该就是四方魔域的某个隐蔽洞窟; “而且这个洞窟距离象鼻山湖还不远,我一掉出来就吐血,你一下子就嗅到了我的气息,便跑出去将我带了回来; “我不是不关心你,我只是了解你; “以上这些,我猜的对是不对” 池桦听完,吁出一口长长的气:前任灵宠太聪明,一点意思都没有。 “现在能告诉我,那秘境的秘密了”桃栀追问道。 池桦明明没有和她一起经历秘境,却知道她在秘境里生了个孩子,而桃栀觉得,池桦知道的,恐怕远远不止这些。 池桦挑了挑眉,给她拿了个靠枕让她靠着,又给她拿了个抱枕给她抱着,仿佛是即将要说的事会颠覆她的认知,非得给她安顿一个较为稳妥的姿势来听故事。 桃栀乖乖地窝着。 池桦娓娓道来:“小桃子,你所经历的秘境,不是别人的秘境,就是你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个秘境,那个叫倾欢的女子,她也不是别人,她就是你。” 桃栀的身子晃了一晃,要不是身后有靠枕、怀里有抱枕,池桦又护着床沿,她真的差点从床上栽下去。 “呵,怎么可能呢”桃栀干笑道,“倾欢这个人虽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她身材矮小是被她爹摆了一道,与我生来就矮小截然不同,她有她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不能因为我俩长得一样,你就说我俩是同一个人!” 池桦凝眉:“你不记得了而已,因为我消去了你的记忆; “象鼻山的这处秘境,是一处升级秘境,那些修为卡在瓶颈、停滞不前的人,若努力了多年还是无法突破,便会寻找这种秘境来寻求突破; “当年你不争气,筑基期就卡住了,我便将你丢入秘境,想让你升华一下,此秘境会根据进入其内的道修人设,量身打造一个故事,好巧不巧,当时和你一起进去的,还有卡在炼虚期和合体期的北雁,所以,这秘境便产生了关于你俩的故事; “原本在里面,你们也可以和和美美地he,但是北雁他干了一件不是人干的事; “他入秘境之前去了一趟蓬莱仙山,一位老道告诉他,他久久无法突破是因为他修的乃是有情道,却始终禁欲绝爱,错走了无情道,所以势必要历一场情劫方可突破,而这名与他渡情劫的女子,也将在余生里一直与他纠缠,沦为他的命中注定; “当时的北雁是个修炼狂魔,偏不信这个邪,他认为他余生要和一个女人纠缠不休,势必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于是临时起意决定改修无情道,在进入秘境之前,偷偷做了个手脚; “秘境是个凡人世界,不允许私带灵力,他却仗着自己牛逼,携了一抹御风术进去,这御风术里被他下了一道禁制,一旦遇见那个他命中注定纠缠不休的女人,就抹杀她!” 桃栀这次倒是没从床上滚下来,但是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她大惊:“他携了风力进去,他是会御风术的宇文珏,他不是雁雁!我特么真的搞错人了!” 第179章 是的,我们是有一个孩子 池桦用两根手指将桃栀的上下眼皮轻轻一捏,让她差点爆掉的眼珠子回到眼眶,然后才安抚她道:“你别激动,是不是没好好听讲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北雁他是从炼虚期突破到合体期,合体期啥意思懂不就是分身与本体合二为一,达到返璞归真、初掌神通之境界,可破炼虚万千化身,虽说不是每个人在合体期都要拆个分身玩一玩,但北雁那个纯属意外; “他私带灵力进入,秘境也不是吃素的,趁他不备将他那抹灵力割裂开去,于是北雁便成了淸倌儿北雁,那抹灵力便成了宇文珏。” 桃栀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宇文珏没有记忆,他只是北雁的分身而已,携带御风之术,还有一道必须抹杀掉我的禁制……” 池桦叹息:“是啊,所以他每次御风就会触发禁制之力,不可自控地要杀掉你。” “哎!”桃栀一惊一乍,“这么说起来,我竟是那蓬莱大仙口中的、北雁命中注定的、要和他纠缠不休的、情劫了” 池桦凉飕飕地睨她一眼:“你有什么可高兴的我现在都怀疑那个蓬莱大仙就是个神棍!要不是他瞎逼逼,你和北雁会走到这地步吗妈卖批的,孩子都生好了我才知道……” 桃栀心下一沉:“假如我就是倾欢的话,那我真的和他、有过一个孩子” 池桦顿时眉头紧锁,愁肠百绪:“你们这桩破事,我当时为之操碎了心!你可知那个秘境为你俩打造的故事有多荒唐吗” “我自是知道的!什么女尊世界阴盛阳衰啊、什么男人造反毒害女人呐,简直是乱七八糟!搞得我起初以为是个青楼秘境,正打算挥霍无度,不料想后来变成一个末日秘境,走上了逃荒的无望之路……” “这并不是最荒唐的!最荒唐的是那个孩子!”池桦急吼吼地纠正道。 “孩子是秘境的产物,是我和他的一夜荒唐……”桃栀小脸一红,心虚地小声嘀咕。 池桦急了:“孩子的确是秘境的产物,可北雁却将他带出来了!” 桃栀啊了一声,三观崩碎。 池桦恨声道:“在故事的最后,那突如其来的紫电其实是他即将突破的雷劫,而在那场他将你推开后的飓风里,北雁凭一己之力找到了你们的孩子,强大的意念让他和他的分身,也就是化为飓风的宇文珏,在雷劫中合体了,灵力回归后,他把明明应该被秘境抹除的孩子,强行装入神识,带了出来; “孩子被飓风撕得只剩下一缕残魂,他将这缕残魂养在了自己的神识内,每月初十这日,抽自己的心头血去滋养他,这便是他所谓旧疾的由来。” “所以他一直知道自己神识内养着一个孩子”桃栀喃喃发问。 “他不知道,离开秘境之后,我捡走了当时重伤昏迷的你,并和他达成一致,为成全他的无情道,我将你的秘境记忆抹除,他将自己的秘境记忆抹除; “我希望你和他从此陌路,不再有任何交集; “至于那个孩子,一并被他封存在神识深处,在孩子重新修出人形之前,他将一直用自己的心头血去供养他,这是他应当偿还的债; “然而失去记忆的他却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个月的初十都虚弱如凡胎,那是心头血被抽走带来的痛感,应该挺疼的……” 桃栀忽然从储物袋里抽出一沓清白符,往自己额头上贴了一张,红色,再贴一张,还是红色…… 桃栀绝望地在自己身上贴满了清白符,看着它们逐渐从粉红转为正红,桃栀惨淡一笑,对池桦道:“原来我已经是一个生过孩子的宝妈了……” “是的,恭喜你,你可以过三月八号的妇女节了!”去过现代文明世界的池桦,由衷地祝福她。 “可我还没给我儿砸取名呢……”桃栀在凌乱的思绪里,被一抹沉痛撕扯得头大如斗,“我儿砸啥时候修成人形” 池桦冷笑:“你儿砸修出人形后,会从他爹的神识里蹦出来,就能顺势冲破他爹给自己叠加的封印,释放出这段记忆了,他爹会想起来曾和你有过一个孩子,想起来你就是要和他纠缠不休的情劫,这是你希望的吗” “不不不不……”桃栀忙摇头,“我儿砸还是别出来了,否则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终归是他对不住你,小桃子,我也是希望你一直这么没心没肺地快乐着,才宁愿你忘记这件事,可没想到你自己作,居然去重蹈了覆辙。” 桃栀一听这话,不服气了:“池桦,这件事若非要追究的话,问题全在于你,要不是为了拯救你,我就不会去毓寿宗,要是不去毓寿宗,我也不会遇见他,要是没有遇见他,我也不会欠他那么多,要不是欠了他,我也不会闯秘境非要查一查他的旧疾由来!如今可好,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旧疾是没得医了,我还重拾了这段悲催的记忆,我特么……真想弄死你!” “你搁这儿跟我绕口令的闲工夫,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池桦唧了一下嘴,无比惆怅,“三十年过去了,毓寿宗恐怕都已将你除名了,不如你就留在四方魔域,陪我做个魔修” 桃栀一愣,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三十年!” 一向吊儿郎当的池桦,神色无比认真:“是啊,你在秘境待了三个月,外面三十年都过去了,天翻地也覆了,你恐怕还不知道” 桃栀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出:“不至于大哥!” “是真的。”皎月儿立在一旁一脸悲悯地看着桃栀,“三十年前你变成了毓寿宗的失踪人员,三十年过去了,灵宇大陆发生了很多变故,桃栀,你那个命中注定的情劫北雁,口口声声修无情道,却已经娶了一大一小两位夫人了。” 桃栀到底把那口血喷了出来。 池桦见状,忙纠正道:“哎!月儿,话不能这么说,北雁那是被强迫的……” 第180章 帅裂苍穹的颜值vs吊炸天的术法 “北雁是灵宇大陆吊炸天的人物,谁还能强迫他”桃栀怒问。 池桦拿帕子给她把唇边的血渍擦干净,缓缓道:“三十年前你决定来魔域闯秘境,不就是因为北雁昏迷不醒吗不久以后,毓寿宗宗主病重的消息还是被泄露了出去,那时候,万剑宗和芳华宗一笑泯恩仇,联合起来欺压毓寿宗,毓寿宗五大山头势力直接被灭掉两大三头。” “那我家潋滟山……”桃栀惊慌急问。 池桦撇了撇嘴:“没了,还有一个什么荡漾山的,也没了。” 桃栀张了张嘴,难过得说不出话。 池桦续道:“后来是武阳宗仗义相助,解了毓寿宗的燃眉之急,但是武阳君武太郎他不讲武德呀,趁机将自己的女儿塞给北雁做了大老婆,那会儿北雁仍在昏迷,你说他是不是被迫的” “刚不是说一大一小俩夫人嘛那小老婆呢”桃栀问。 “小老婆就说来话长了。” “那你就长话短说!” “被武阳宗挫了锐气的万剑宗和芳华宗,后来又联合其他几个小宗门,一并成立了百宗联盟,在消停了十年后,再度攻上了毓寿宗。” “他们凭什么老打压毓寿宗,就因为看不得毓寿宗天下第一吗” “非也,毓寿宗频频出现诡异的红光,被正道仙门视为不详。” “先前我身赋红光,才被万剑宗的葛丕老头揪着不放,后来我都离开了,毓寿宗又哪来的红光” 池桦双眸一眯,老神在在:“我怀疑你儿子即将要修出人形现世了,所以这红光源于北雁,这个秘密旁人不知道,自然直接将整个毓寿宗贬为邪门歪道,从前被毓寿宗压在头上的那些宗门,此时恨不得人人都上前踩上一脚; “百宗联盟的势力越来越大,光靠武阳宗相助毓寿宗无法抗衡,就在此时,青丘的凤鸟族来了; “凤鸟族的公主凤女,将自己的涅盘神力直接渡给了北雁,又将自己的本命翎羽炼化成一件仙衣赠与北雁,终于成功唤醒北雁,北雁一醒,他神识内的你家儿砸估计又缩回去了,所以红光顷刻消失; “北雁用他帅裂苍穹的颜值……哦不是,用他吊炸天的术法,击退了百宗联盟,守护了毓寿宗和武阳宗; “凤女挟恩图报,当了他的小老婆; “北雁一觉睡醒,享齐人之福,左拥右抱,好不快活,沦为了灵宇大陆的一则……笑话!” 桃栀的心酸溜溜的。 皎月儿补充道:“笑话是池桦的说法,北雁与两位夫人,如今可是灵宇大陆的一段佳话,据说他们相敬如宾、极为恩爱。” 桃栀醋溜的心又仿佛炒了顿辣椒,火辣辣地抽痛。 可转念一想,除了秘境里的交往,她与他终归只是主仆关系。 说到主仆关系,桃栀猛地一哆嗦:“我可是他的灵宠!我不见了,他都不找我的吗” “你曾是毓寿宗失踪名单的榜首,可见他是找过你的。”皎月儿道。 “失踪什么失踪!”桃栀恼道,“我来魔域闯秘境,老祖知道,赫连宇知道,许大福……” 桃栀想了想:自己好像从没告诉过许大福自己要去的故事秘境是在四方魔域! 可许大福不知道具体位置,老狐狸呢赫连宇呢 池桦说:“三十年前,在万剑宗还没有和芳华宗联合攻上毓寿宗之前,青丘老祖就飞升了,据说由于他过分强大,雷劫被他打了个喷嚏后就消散了,致使他完全来不及隐遁,一不小心就上去了,这一上去授仙册、领仙职、排仙班的,自然要耽搁几日,天上一日不知道人间多少年,也就照拂不了灵宇大陆的一切了,至于你的那位赫连宇师兄……” 池桦今日一反常态,完全嬉笑不起来,越说越沉痛。 桃栀预感不妙,毕竟她此前一直以为宇文珏就是赫连宇,可如今看来赫连宇并未跟着她进入秘境,他逗留在外倘若独自回了毓寿宗也罢,要是没回去而是在四方魔域…… 果听池桦续道,“他原想在秘境之外等你,可惜被雷豹缠上,他不是雷豹的对手,被雷豹玩弄得……啧,体无完肤,最后去投靠了雷昀,雷昀为了得到他那双眼睛,答应替他对抗雷豹,两魔相斗必有一伤,雷豹输了,雷昀也好不到哪里去,急需一具肉身寄存元神休养生息,便撕毁了只要赫连宇一双眼睛的协议,直接把赫连宇整个吞噬了……” 桃栀的抱枕掉到了地上。 池桦将抱枕捡起来重新塞回她的手上:“不过你别担心,你的这位赫连师兄也不是吃素的,他用自己的元神与雷昀的元神在他的身体里相抗,足足抗了十年,他终于成功吸收了雷昀的全部魔力,雷昀的元神灰飞烟灭,他也重新主宰了自己的身体; “当然,他不再是从前的毓寿宗弟子赫连宇了,他现在是魔王赫连宇了。” 皎月儿补充道:“象鼻山附近一带都被他归拢在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所以我和池桦能在魔域安家,也多亏了他的照拂。” 桃栀一个人愣了许久,从天黑愣到天亮,才从这些惊天动地的变故里回过神来。 “闯象鼻山秘境,是我此生最错误的一个决定。”桃栀说。 因为她丢失了三十年光阴,却换来了不堪回首的记忆,北雁娶了两位夫人,赫连宇沦为了魔,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她当初一个不成熟的决定。 洞府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皎月儿走出去与来人说了几句,回到洞内告诉桃栀:“魔王赫连宇知道你醒了,想见你,桃栀,你去不去” “去。”桃栀翻身下床,“我收拾一下,去见见赫连师兄。” 赫连宇是她在这场变故里最对不住的人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少女明艳动人,一对黑眼圈最是出挑,仿佛时下流行的烟熏妆。 桃栀忙拿粉扑遮盖掉眼窝下的黑青,装一副神采奕奕,跟着侯在门外的魔婢,去往赫连宇的宫殿。 第181章 是下雨了,不是你把我整无语了 四大魔王都有属于自己的宫殿,雷昀从前的宫殿叫逍遥宫。 赫连宇继承之后,觉得这名字可,便保留了下来。 只是从前的逍遥宫装修风格过于暗沉,不符合赫连宇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设。 他接盘后重新整顿,如今到处是仙气飘飘的帷幔、氤氲袅袅的水雾,还伴有仙乐绕梁、不绝于耳,倒反而像个修仙圣地一般。 桃栀跟着魔婢从池桦的洞窟一路飞来,有了魔域荒凉景致的对比,只觉逍遥宫就是一座九重天上遗落在魔域的仙宫,心想赫连宇被迫沦为了魔必然十分憋屈,渴望在堕落的魔生里寻求一丝慰藉,才把逍遥宫打造成如此模样。 桃栀的愧疚与难过一下子更浓烈了。 进入大厅后,她耷拉个脑袋,简直没脸见上位的人,直至宝座上那人主动开口,声音还是那般宠溺:“桃儿,快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瘦了没。” 桃栀的大眼睛里包着一把泪,恹恹然地抬起脑袋。 透过盈满眼眶的水雾,桃栀看到一个……花里胡哨、花枝招展、花团锦簇的男子,一双出挑的桃花眼肆意上扬,眼尾的红晕染出妖异的邪魅,什么叫烟熏妆,这才是! 沉痛的气氛一下子被击得荡然无存。 桃栀大呼道:“赫连师兄!你这是什么打扮啊” 赫连宇啧了一声:“还叫师兄呢叫我王!” “你改姓王了以后叫王宇了吗”桃栀蹙眉问。 赫连宇终于坐不住了,屁股离了宝座,颠颠儿地奔下来,站到桃栀面前,趾高气扬地戳她脑门:“你的脑子是不是掉在秘境里头了” 说起秘境,桃栀一把抱住赫连宇的腰,嚎啕大哭:“赫连师兄,我对不起你啊!那个秘境,太特么坑人了!” 赫连宇戳她脑门的手指缩了缩,改为用大掌轻轻揉她的脑袋:“桃儿别哭了,都过去了。” 听他这口吻,大概也是池桦已将所有的来龙去脉与他讲过了。 桃栀抱了会儿,觉得硌手,便放开了他。 赫连宇从前在毓寿宗就不喜欢穿单调的弟子服,非要在上面搭一些配饰,如今自由自在了,这穿搭更是走在了整个灵宇大陆的最前沿,身上层层叠叠、挂得叮当作响,若非他的颜值撑起了这等风骚,搁哪里都是一个妥妥的神经病。 “桃儿,你妆都哭花了。”赫连宇替桃栀抹掉挂在卧蚕上的泪珠,抹出了两只熊猫眼,顿时心疼了,“啧啧,到底是生过孩子的人,皮肤状态远不如从前了……” 桃栀无奈地望了望天:“原来是下雨了,我还以为你把我整无语了。” 逍遥宫大厅的穹顶是琉璃做的,此时可见外面阴云密布、大雨滂沱,打在琉璃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嘈杂响声。 这魔域的天与修仙洲域就是不同,说变就变。 赫连宇斜飞入鬓的眉微微一蹙,叹道:“不是下雨,是那个女人又来了……” 不等桃栀追问,他便已经化为一道黑雾,绕着整座逍遥宫飞了一圈,指挥所有魔卫筑起防御工事。 桃栀看到了三十年没长个头的四只狐狸崽子,一把逮住其中的魉,问:“谁来了” 魉急得九条尾巴摇摇晃晃,吼道:“雷豹来了!” “雷豹来干什么来攻打逍遥宫吗” 魑魅魍魉大姐大魑蹿了过来,解释道:“自从主人接管南方魔域、并夺走了她东方魔域辖内的象鼻山一带后,她不服气,每个月都要来闹上一闹,但是小桃桃别怕,她攻不进来的,也就在外头叫嚣叫嚣。” 看着小狐狸崽子还是老气横秋地管自己叫“小桃桃”,桃栀的嘴角抽了一抽:“她这一闹要闹多久” “只要将整座逍遥宫笼在防御屏障之内,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我们在宫里只管忙自己的事就好,她闹得最久的一次,也就三、四、五个月,不过我们逍遥宫粮库充足,不愁被困。” “这可不像你们主人的性格,你们主人从前可不做缩头乌龟的。” 魑闻言,小尾巴一撅,凛然道:“主人说了,对付无理取闹的女人,不理她,就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赫连宇布置完防御工事后,便招呼魑魅魍魉去后院刨出当年雷昀埋下的好酒,要和桃栀痛饮三百杯,并畅聊一下这三十年来,他在魔域打拼的点点滴滴。 可一道全息投影忽然从大厅穹顶之外打落下来。 投影投射的是一块硕大的飞毯,上面整整齐齐码好了九九八十一块方格,每个格子里都蹲着一个人,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穹顶之外响起雷豹充满魅惑的性感女声:“勇敢的少年啊,套圈游戏还玩不玩啊” 赫连宇刚摊开一碟花生米、抿了一口小米酒,闻言,怒而起身,冲着穹顶之上咆哮道:“每个月都搞这玩意儿!你有完没完” “这个月的不一样嘛”雷豹被训了,声音居然还带上了三分委屈,“这个月不套法器、不套玩具,咱们套人好不好嘛而且你瞧,我还新学了投影术,可以和你面对面聊。” 赫连宇瞪了一眼挥之不去的投影,恼道:“她哪里搞来的这东西,拍都拍不散……” 投影将穹顶外的场景等比例缩小投放到了大厅内,赫连宇烦躁地挥了挥衣袖,全息画面岿然不动。 赫连宇终于被惹得暴跳如雷:“从前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实在烦了就屏蔽听觉,如今她把画面都给我整出来了,难道要逼我闭上眼睛” 桃栀捏了两粒花生米嚼嚼,慢慢皱紧了眉头,上回见识到投影术,还是孟飞菲利用系统给的道具使出来的,这种技术目前无论是仙门术法还是邪门魔力都无法达到,难道孟飞菲又重出江湖了 “赫连师兄,从前我们潋滟山的那位孟飞菲孟女士,你可还有印象这些年,你听说过她的动向吗”桃栀不禁问。 赫连宇桃花眼低垂:“潋滟山没了,她也早已被毓寿宗除名了,她如今是西方魔域魔王的姘头,姘头啥意思知道不” 第182章 我凭实力,他拼爹 桃栀一声苦笑,无尽悲凉:“果然是祸害遗千年!话说这个西边的魔王,也真是不挑。” 赫连宇嗤笑道:“你可知那位魔王是何许人物?” 看赫连宇眼带讥讽,桃栀一怔:“难道我认识?” “都是老熟人了!”赫连宇饮尽杯中酒,“从前荡漾山的周子洛呀!” 桃栀差点被一粒花生米噎死,咳了半天,感慨万千:“我们毓寿宗可真是了不得呀!荡漾山的周子洛掌管了西方魔域,旖旎山的赫连宇掌管了南方魔域!再努努力,咱毓寿宗英雄儿女都能把整个魔域拿下了,也难怪会被正道仙门讨伐!” 赫连宇哼了一声:“我与那周子洛不同,我是凭实力拿下的南方魔域,他是拼爹!” 桃栀一下子来了兴致:“快与我说说其中原委!” 赫连宇让魑魅魍魉添酒,又铺满一桌的花生米,侃侃而谈道:“周子洛他妈,是荡漾山最后一任长老周肃的道侣,而他爹,则是魔域四大魔王之一,当年周子洛他妈跟着周肃下山降妖除魔,装逼装过火没打赢对方,他妈被妖掳走,献给了西域的魔王,失踪整整三个月后,才被周肃救了回来; “你懂的,三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嘛~周子洛他妈回到荡漾山没多久,那个肚子就跟打了气一样鼓起来,周肃头顶一片青青草原,当时可气坏了! “七个月后,周子洛诞生,她妈难以承受魔力的反噬,难产而死,周肃为了掩人耳目,对外宣称道侣走火入魔自爆而亡,他悄悄将周子洛藏到半大,努力封印住他体内的魔气,才敢将他的存在公之于众,却谎称他是自己远房弟弟寄养来的儿子,呵呵!” 赫连宇一声“呵呵”,把当年这桩秘辛的曲折一笔带过。 “魔的承袭与凡胎和道修皆不同,血脉觉醒后就会知道自己的过去,周子洛的血脉也不知道是何时觉醒的,反正后来毓寿宗自顾不暇,也就没来讨伐他和孟飞菲,现在他们是西方魔域的雌雄双煞,我们南方魔域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桃栀望了一眼那方投影,黯然道:“可照目前看来,他们西方魔域似乎与雷豹的东方魔域联手了,因为这投影术是孟飞菲的技能。” “那我们也不怕,不理她就是了。”赫连宇说,“就是可怜了这些被套的人,也不知道雷豹从哪里抓来的,一个个的,脸都看不清晰。” 桃栀抬眸望了眼悬于半空的全息影像,这些蹲在飞毯格子里的人,有的身上散发着灵力、有的则散发着魔气,还有的只是肉体凡胎,还真是品类俱全。 却不知道被套中后有何下场,看他们一个个瑟缩成团、噤若寒蝉的模样,确实可怜。 桃栀刚将视线落回酒桌之上,一道灵光突然在她脑海里炸裂,她又猛地朝那飞毯望去,其中一个格子里的女子,周身萦绕雪花飞舞,气息无比熟悉。 桃栀正要起身细看,投影却被收了回去,雷豹的怒问已然不耐:“你到底玩不玩?你不玩我找别人去了!” “你最好赶紧滚。”赫连宇没好气地回道,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雷豹悻悻然地准备离开,只要她一离开,逍遥宫就可以解封了。 这次雷豹才纠缠了半个时辰不到,让阖宫上下喜大普奔。 可雷豹刚转身,桃栀突然叫住了她:“我玩!” 雷豹的脚步一顿,回眸时笑靥如花:“勇敢的少年啊,要玩就出来玩。” 赫连宇一把拽住起身的桃栀:“桃儿,她疯你也陪着疯?” 桃栀却凝眉低声道:“还要麻烦赫连师兄去替我将池桦请来,我好像看到熟人了。” · 逍遥宫外有一片戈壁滩,此时,飞毯已经被雷豹摆放在此,九九八十一个格子里的人,也终于以真实的模样呈现在了桃栀眼前。 投影里看到的都是模糊脸,可现在桃栀无比确定,那个周身灵力呈雪花状的,就是雪盈! 当初雪盈独自下山寻找池桦,后来桃栀闯入秘境,便无从知晓她的消息。 可桃栀昨日在池桦的洞府醒来,池桦身边只有皎月儿,可见雪盈并未找到他。 雪盈如今只是个筑基期的小菜鸡,落入雷豹之手,被当作套圈的玩物,其境地相当于从云端跌落凡尘的仙子,虎落平阳被犬欺,委实凄苦。 桃栀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要救雪盈的心思,她佯装困惑地问雷豹:“这些男男女女都是你从哪里搜刮来的?乍一看也没一个顺眼的,你一共就给我三个圈,我都不知道该套哪个比较划算了。” “无知的少年呀,要不然我给你点建议?”雷豹笑得满面春风,指着其中三个珠圆玉润的年轻人,告诉桃栀,“这三个,肉质软糯、肥瘦相间,烤着吃,可香了。” 原来是用来吃的…… 桃栀拿着圈,犹豫不决地指了指雪盈:“那个呢?我瞧她挺漂亮的,套回家做个丫鬟倒也养眼。” 全然没在意飞毯上都是些什么人物的赫连宇才注意到雪盈,但因雪盈低着头,他也不能十分确定,疑惑地将目光投向桃栀。 这时候,被赫连宇派人去请来的池桦和皎月儿也赶到了。 “呦!平时我喊你们半天都不陪我玩,今儿个捧场的倒真不少。”雷豹看着飞毯四周围拢过来更多的人,嗤笑道,“到底还是套人比较吃香,从前那些法器,估计你们是瞧不上。” “你走远一些,容我们自家人商量商量。”桃栀朝她挥了挥手,“毕竟套中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到时候和大伙儿分着吃,指不定有的人就喜欢又老又柴的。” “你说得对,你们慢慢商量,我有的是时间。”雷豹走远了一些,“前三个圈是的,要是都没中,可用修为与我换。” “你这个生意头脑可真行!”桃栀赞许道。 “那是,光靠自己修炼,多累呀!”雷豹找了棵槐树,化作花豹真身,慵懒地卧了上去,“你们商量好了喊我,我先眯会儿。” 第183章 想当年,我也是叱咤夜摊的小霸王 桃栀指着飞毯上那抹因为消瘦而愈发纤细的身影,问池桦:“眼熟吗?” 池桦的目光在移过去之前平静无波,却在看到雪盈后,瞳孔几乎都要炸裂。 要不是桃栀一把将他拽住,他顷刻间便要冲过去了。 “三十年前,雪盈就独自离开毓寿宗来找你了?”桃栀对池桦说,“我不知道这三十年里她发生了什么事,但难道你在魔域一次都没见到她吗?” 池桦声音嘶哑,惊痛万分:“你觉得我若见了她,还会让她陷入这等境地吗?” “那你恢复记忆以后,也没想过要去找她?” “我是一个魔,我不知道以何颜面去见她……”池桦的眼睛倏地红了。 “那你既然知道毓寿宗的潋滟山没了,都不担心她吗?”桃栀的语气有几分责备。 池桦看了眼皎月儿:“那时候我体内灵力与魔气相冲,日日饱受折磨,几乎不能出门,月儿替我去打听过,潋滟山的人都归入了旖旎山门下,所以我一度以为雪盈一直好好的,我并不知她早已出来寻我!” 桃栀目光幽深地瞥了一眼皎月儿。 皎月儿却回避掉了桃栀的注视,一双美目藏在羽睫下看不出情绪。 “那今日你救是不救?”桃栀问池桦。 “自然要救!以命换命也要救!”池桦斩钉截铁道。 皎月儿猛地偏头,双目隐痛地痴痴望他。 池桦没注意到皎月儿。 但桃栀注意到了,不过桃栀什么也没说,只淡声道:“也不用以命换命这么夸张,我们这么多人联手,难道还斗不过一个雷豹?大不了最后强抢,何况我手里还有三个圈,先让我试试。” 桃栀自告奋勇,一直沉默旁听的赫连宇终于没忍住发话道:“桃儿,别的不说,你套圈的能耐我是见识过的,实在有些菜,不如我来?” “我来。”池桦直接取走桃栀手里的三个竹圈,“想当年,我也是叱咤夜摊的小霸王,套圈、打枪、抓娃娃,无不擅长。” 桃栀总觉得类似的牛逼自己也曾吹过,但后来却被套圈之神赫连宇啪啪打脸。 桃栀刚想劝池桦不如让赫连宇试试,但池桦救雪盈心切,已经直接飞身上前,叫醒了假寐的雷豹。 雷豹化出人形,趴在树干上,浅笑嫣然地看着他:“准备好了就开始。” 池桦站到飞毯之外划定好的红线区内,敛息屏气,将第一个圈掷了出去。 竹圈有一环之宽,若是丢得巧,足够套住雪盈整个人。 可是,明明那竹圈冲着雪盈而去,不知何故在即将碰到她的时候转了个弯,砸中了雪盈隔壁的女子。 “你这竹圈有问题!”池桦当即怒道。 雷豹轻蔑一笑:“不要自己能力不行就怪道具,那个人,归你了。”雷豹话音刚落,雪盈身边的那位女子便被她用一根长长的钩子勾住脖子,凌空一提,丢到了池桦脚下。 那女子是个凡人,脖子被铁爪钩刺穿,还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当场毙命。 此时,桃栀等人才暗自庆幸:得亏第一把套中的不是雪盈,否则饶是雪盈修士体能,也经不住这么锋利的爪子勾脖子。 “我要活的!”池桦恼道。 雷豹哦了一声:“你早讲嘛,我以为你们反正是用来吃的,不在乎死活。”见池桦眸中怒意滔天,雷豹补了一句,“行,下一个你套中之后,自己来取。”言毕收起了铁钩子,还十分怨念地嘀咕了句,“如今的顾客呀,真是难伺候。” 池桦再度凝神屏息,将第二个竹圈掷了出去。 池桦每次都掷得很准,那道抛物线分明是稳稳地冲着雪盈去的。 可是又一次,在即将碰到雪盈的时候,偏了一偏,落在了雪盈前面那个孩子身上。 池桦的脸瞬间又黑又沉。 赫连宇怕他的情绪暴露太过,笑着打圆场:“哎,这个小胖子不错,我亲自去取。” 他飞身至飞毯之上,从容地抱起了雪盈跟前的小胖子,落脚之时,用身躯挡住雷豹的视线,想趁机戳一戳萎靡得如被抽了魂的雪盈,指尖却碰到了一圈封印。 赫连宇恍然大悟,难怪竹圈始终落不到雪盈身上,因为雪盈周身笼罩着封印,竹圈每次碰到就会被弹开。 雷豹这个黑心商家,口口声声不许用术法套圈,自己却在飞毯上叠加禁制! 赫连宇落地之后,当即将这消息告诉了桃栀和池桦。 “我来。”桃栀一把夺走了池桦手里的竹圈。 还剩最后一个圈,池桦因为救人心切又两次受挫,心态都不好了,握着圈的手都在抖,所以桃栀决定替他扳回一局。 不就是不能用术法嘛?桃栀心忖:而我的红巨人神力属于纯物理攻击,必然可以以力破法,套中雪盈。 心中念头一过,指尖红光隐隐,环绕竹圈,那圈顿时变得坚不可摧,重如玄铁。 桃栀抡起手臂,一个旋身,狠狠将竹圈砸了出去。 竹圈碰到雪盈周身的时候,擦出了火光,随即,蛮力撞破封印,若隐若现的一圈金光炸裂四溅,没了阻隔的竹圈终于稳稳地套中了雪盈。 雷豹不意桃栀四两拨千斤地破了自己的局,顿时恼羞成怒:“你作弊!” 桃栀冷冷一笑:“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还在飞毯上做手脚呢!怎么,这个女人最值钱,竟逼你用封印将她单独圈起来?” 雷豹瞄了一眼雪盈,恼道:“她漂亮嘛,有她坐镇,魔域的男人排队来套圈,巴巴地给我送修为!” “那你这奸商也不能这么欺骗消费者呀!”桃栀挑眉道,“这样,这点小计俩我就不举报你了,改日你再找个更漂亮的去骗修为,她,我今日就带走了!” 池桦已然飞身过去将雪盈抱了过来,可抱过来之后他就觉察到了不对劲,雪盈双目无神、呆滞如木偶,确实是失魂之症。 “她的元神呢?”池桦怒问雷豹。 雷豹委屈地瘪了瘪嘴:“你们不是就为了吃口肉嘛?要什么元神呀,她的元神,被周子洛的女人用一件法器从我这里换走了。” 第184章 你算老几,敢使唤我? “什么破法器值得用元神去换啊?”桃栀惊痛地冲着雷豹发脾气。 雷豹蛮横地呲了呲牙:“她的元神对我而言又不值钱,人家拿了祛除斑纹的美容仪来跟我换,我干嘛不答应?” 桃栀干干一笑:“你是不想要自己的豹纹了?” 雷豹是一只母花豹,一身的豹纹五彩斑斓,看久了只觉得眼花缭乱,雷豹说:“看了自己几千年,看腻了,想换个纯色的,或者渐变的也行……” 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开始讨论美容整形,池桦怒道:“够了!你!现在立马带我去找周子洛的女人。” 他说“你”的时候,疾言遽色地拿手指着雷豹。 雷豹挑眉嗤笑:“你算老几,敢使唤我?” 美丽的花豹一张嘴,露出锋利的尖牙。 桃栀忙打圆场:“别吵吵!有话好好说。” 雷豹虽然从孟飞菲那儿得来了投影术、美容仪等玩意儿,但目前她的立场究竟是站队南方魔域还是西方魔域,暂时还不明朗。 所以桃栀认为:能不得罪的人尽量不去得罪,以免多树一个敌人多一分危险,便和颜悦色地冲着雷豹赔笑道:“漂亮的花豹小姐姐,在此冒昧地问一句,您知道周子洛的那个女人,也就是孟飞菲女士,从你这里要走这位雪花女士的元神是为何用?” 雷豹漂亮的兽目转到了桃栀所指的“雪花女士”雪盈身上,踌躇着皱了皱眉,回道:“这个女人是个道修,水系单灵根,资质不凡,她的元神,可以被炼化成一朵百年霜花。” 一听说雪盈的元神要被炼化,池桦整个人的气场都被阴鸷和愤怒浸透:“她敢……” 炼化元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桃栀继续对雷豹和善又讨好地笑:“漂亮的花豹小姐姐,那你可知那位孟飞菲小贱人为何要这么做呀?” 雷豹喜欢被桃栀这样亲切地称呼,她压根不在意孟飞菲被骂“小贱人”,可见她跟西方魔域的人也没什么深厚交情,此时,她将尖牙收了回去,望着桃栀耐心地回:“据我所知,孟飞菲体内有个什么东西让她浑身难受,她要将那东西取出来,需要三件宝物,分别是百年霜花、千年冰蟾和万年雪参; “后两者听上去牛逼哄哄,其实并不难找,反倒是百年霜花最是难寻; “毕竟霜花这种转瞬即逝的东西,日头一出就化了,何况要上百的年份,四海八荒都未必有,但是,如果将纯净的水灵根炼化,倒也可以取代此物,所以她便从我这里换走了雪花女士的元神,用一个淡化斑纹的美容仪。” 雷豹说着,便掏出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像吹风机、像剃须刀、像电动牙刷…… 桃栀光是看上一眼就知道这是孟飞菲自己制作的骗人玩意儿,当即露出怒颜,恨声道:“这东西是智商税,不能用啊!” 雷豹一怔,目露沉痛:“你也发现了?聪明的少年啊,不是我说啊,这东西确实不好用!我每逢下雨就去逮雷,可注入大量的雷电之力后,它也就只能运作一炷香的时间,还老是卷我的毛,有一次甚至把我的皮都给烫焦了!” 桃栀气得一跺脚:“就是说啊!我亲爱的漂亮的花豹小姐姐,那个孟飞菲就是个骗子!专门搞这些九毛九的粗制滥造的小玩意儿来欺骗消费者,你这还算好的,好些人直接被她那些三无产品给整毁容了,投诉无门、报不了仇呐!” 雷豹当即将那美容仪丢在脚下还狠狠踩了两脚,狞笑道:“岂会报不了仇?我知道她现在何处,我这就带你们去找她算账!” 三言两语将雷豹拉拢到了自己的阵营,桃栀心下满意,郑重其事地颔首道:“好!烦请小姐姐带路!” 池桦让皎月儿带着雪盈的肉身回洞府安顿,然后与桃栀、赫连宇,跟着雷豹去了北方魔域的一处冰窟窿。 北方魔域一半的土地都被风雪覆盖,仿佛进入了北极圈,又正值极夜,头顶还能看到漫天的极光,仿佛天河落下的烟霭,有的色泽银白、如团团棉絮,有的清雅淡然、如翠色丝绸,还有的红胜赤焰、如山茶吐艳,甚至粉紫交织,似星辰大海,置身其中,被五彩纷呈包裹,为绮丽迷人叹而观止。 被极光笼盖的冰雪城内,喧嚣热闹的长街上人满为患、挤挤攘攘,丝毫没有受严寒影响,反而溢出暖意流转的烟火之气。 “此处乃是四方魔域最大的冰蟾产地,这里的冰蟾已经经过人工养殖,产量颇丰,远销四海内外,据说每年可卖出绕魔域一圈的冰蟾礼盒!”赫连宇挥着扇子行走此间,十分懂行地点评了一句,说完悄声补充道,“我在魔域的很多地方都看到过这里的广告,这里的老板很懂得宣传推广!” 险些佩服他这魔王当得还可以的桃栀,凉飕飕瞥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来过。” “我没来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赫连宇看了眼雷豹、 雷豹回了一道看傻子的眼神:“刚才我好像说过,孟飞菲她需要百年霜花、千年冰蟾和万年雪参,所以她肯定会来这个地方!你是不是没好好听讲?” 赫连宇嗤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好好听讲?我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 凑热闹的赫连宇游目四顾,狐疑地问雷豹:“你确定这里有千年以上的冰蟾?” 但见四周的摊贩卖力营销,吆喝声此起彼伏: “来来来!本店新推爆款,手打冰蟾渣!霸气蟾蟾甘露!冰蟾眼珠宝藏茶!” “冰蟾肉铺!品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冰蟾礼盒,全魔域可配送,第二份半价!出来玩不要空手回家,给亲朋好友带一份,多买多送,北方魔域包邮到家!” …… 雷豹干干笑了两声:“这里的冰蟾,饲养三个月就上市了……但是!保不齐就有千年以上的呢?呵呵呵,走走看看呗!” 桃栀和赫连宇面面相觑:怎么有种被黑心导游骗来此地强制消费的感觉呢? 第185章 恭喜你!荣登我的仇敌榜 桃栀和赫连宇买了第二份半价的肉铺尝了一尝,一边吐槽这玩意儿太咸,一边回头问池桦吃不吃,却发现池桦不见了。 他们两人心不在焉,唯有池桦心心念念着雪盈的元神,明明从未见过孟飞菲,却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她。 孟飞菲果然在此! 周子洛也在。 他们两人坐在冰蟾火锅店的二楼雅座,也在盘算着这里究竟有没有千年冰蟾。 当桃栀与赫连宇发现那家火锅店内打起来后,才惊觉池桦已经动手了。 池桦是一个集魔修丹田和道修灵力的结合体,他打出来的每一招都夹杂着两股完全矛盾的气息,却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火锅店老板都快哭了:“别打了!别打了!我只是小本买卖,我承认……我这些冰蟾都是癞蛤蟆凑数的……呜呜呜!我把灵石退给你们还不行嘛?额外再送你们一张满减券好了嘛……” 一大锅滚烫的热汤被周子洛举起,泼向池桦。 一柄檀香竹面扇横空挥来,挡开了热锅的同时,将汤水的方向引到了孟飞菲的身上。 立在一旁观战的孟飞菲被油腻的汤水浇了个猝不及防,一身狼狈,还有一只肥妹的癞蛤蟆立在她的头顶,尚未被煮熟,发出了咕咕咕的惨叫。 孟飞菲气得想破口大骂,可是她心中邪念一起,胸腔内的除恶钉就折磨得她白蚁噬心般疼痛,她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闭上了刚准备口吐芬芳的嘴。 周子洛回到她身边,给她施了个净身咒。 孟飞菲又变回那个明艳逼人的孟飞菲了,还是那一袭衬得她娇俏可人的烟粉罗裙。 可惜她的目光早已不如当年纯粹,仿佛淬了毒,溢出恨意滔天的狰狞。 相比只穿了一身茶色劲装的桃栀,仿若空谷幽兰般不染纤尘的清绝,反而显得孟飞菲俗气不少。 “你没死?” 檀香竹面扇回到了赫连宇的手上,孟飞菲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赫连宇身后的桃栀。 桃栀抽了抽嘴角,口吻讥嘲:“你没死,我又怎么舍得死?” “系统大大!你不是说你将四海八荒搜寻了个遍,都没找到她的踪迹吗?” 又是熟悉的咆哮,孟飞菲的心声总是这么沉不住气。 系统的声音显出几分苍老:“大姐,这重要吗?这几年大boss的恶念值和黑化值一直在涨不就成了?其他的事和我们无关!” “你压根就没好好听我的吩咐办事。”孟飞菲语气阴沉。 系统也不是吃素的,砂砾感浓厚的金属音配上沉郁的口吻,显得阴恻恻极了:“在这个世界耽搁了三十几年,大boss的黑化值和恶念值才将破百,你这成绩,好意思让我替你办事?你最好搞清楚,谁才是主人!” 他们两人在内心吵嚷起来,桃栀听得十分舒爽,要不是被池桦打断的话,桃栀还想再多听会儿。 “雪盈的元神呢?交出来!”池桦怒意沉沉地发话道。 “原来是为了这事而来。”周子洛闻言,冷冷一笑,“我说呢,我们西方魔域和南方魔域并未结怨,怎么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我跟你是没结怨。”赫连宇桃花眼一弯,似笑非笑,“可你的女人和我家桃儿有旧恨,所以恭喜你,荣登我南方魔域的仇敌榜。” 周子洛敛眸轻笑:“荣幸之至。” 随着他话音一落,周遭房屋但凡是泥土所筑,顷刻间皆化为沙尘,卷起漫天的雾霾。 赫连宇扇子一开,扇骨化为巨型盾牌,挡住了飞沙的蔓延。 西、南两位魔王对峙,虽为一攻一守,却也一时难分上下。 东方魔域的雷豹立在中间,犹豫着要不要凑这个热闹。 “勇敢的少年啊,你们这样倒是让我为难了。”雷豹舔了舔爪子,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漂亮的雷豹小姐姐,我们来此的重点难道不是为了讨伐无良商家吗?”桃栀一句提醒,让雷豹如醍醐灌顶:“是了!那个骗子呢?” 孟飞菲躲在周子洛的身后,不意雷豹突然冲自己扑来。 性感的女人身体在腾飞的瞬间化作了敏捷的花豹,一下子就突破了周子洛的沙尘,将孟飞菲扑倒在地。 专注于和赫连宇过招的周子洛不意雷豹暗中偷袭,原想撤走沙尘掩护孟飞菲,却被赫连宇宽袖一挥、洒出的漫天金芒挡住了去路。 这一次,轮到赫连宇进攻、周子洛防守了。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孟飞菲无人搭救,只能求助系统:“帮我一把啊系统大大!” “你特么是被除恶钉钉坏了脑子吗?他们打你,你反击,属于正当防卫,不会刺激除恶钉折磨你,快还手啊!”系统恼怒地催促道,同时喂了她一颗瞬间变强的丹药。 孟飞菲这些年每每心生邪念都会被除恶钉折磨,便养成了能躲在周子洛身后便绝不主动出手的畏畏缩缩,此时面对雷豹的钳制竟也忘了反抗,吞了系统塞的大力丸后,才绝地反击,用淬毒的花瓣裹住了雷豹。 那花瓣像沾了静电一样紧紧地覆在雷豹的毛发上,释放出腐蚀血肉的黑烟灼得雷豹皮毛生疼,她不得不化为人身,可那花瓣亦无法抖落,气得她抱住自己一顿乱抓。 孟飞菲得逞一笑,笑意刚在脸上绽开,就被池桦袭来一团烈焰。 池桦的火灵根淬了魔力,赤红的烈焰里裹挟着杀气腾腾的戾气,在即将焚上孟飞菲之际,突然被孟飞菲用一柄弹弓弹了回去。 火焰弹回的方向偏往立在池桦身边的桃栀。 桃栀周身红光暴涨,正要筑起防御光墙。 突然,凌空一道风刃袭来,将那火焰瞬间击散,余威化作星光点点,纷纷扬扬,仿佛下了一场烟花雨。 桃栀循着风刃劈来的方向朝远处望去。 云端之上,一袭月白滚金边羽纹锦袍衬得来人俊美无俦,若谪仙、若神只、若九天之上最超凡出尘的一朵青莲。 明明几日前才在秘境里与他手牵着手、于肆虐的风暴里翻滚,可三十年的物是人非告诉桃栀,她与他,恍如隔世…… 第186章 在他大老婆面前,不可以茶里茶气 许大福看了眼距离她五步之外的北雁。 以她这些年对北雁的了解,别看北雁面上从容淡漠,可眼尾分别已经红了,紧紧贴着的上下两片唇瓣严丝合缝,可见牙关也已经咬紧,下颚线都快锐成刀锋了,估计下槽牙离咬碎就差再加一分力了。 至于他背在身后的手,虽然藏在仙气飘飘的宽袖之中,可从放松状态蜷握成拳,不过一瞬间,那镶金边的袖口都被捏皱了。 更遑论他周身霎时间倾泻而出的威压,让跟在他身边的几名毓寿宗弟子,修为本不低,也忍不住身形晃了晃,险些从云巅跌落。 激动啊! 许大福当然知道北雁激动了!见到了还以为死透了连灰都不剩的桃栀,别说他北雁激动,她许大福那么大一颗心,都没崩住满腔的酸涩,直接就哭了出来。 突然被云上滚下来的一大颗肉球砸中的桃栀,生无可恋地看着将自己扑倒在泥土里的许大福,干咳道:“大福,你想压死我?” 要不是感受到这颗肉球砸过来的时候没有杀意,池桦差点就动手了。 许大福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落到桃栀脸上,桃栀仿佛被淋了一场雨。 “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这些年死哪里去了啊你!” 许大福用她厚实的肉掌替桃栀抹了一把脸,才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像打孩子一样替她拍掉身上的灰,气恼道,“你知不知道为了你,北雁几乎把各洲各派的所有秘境都去闯了个遍! “灵宇大陆的秘境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北雁每次都跟历了个劫一样沮丧回来,没找着你,还搞回来一身的伤,将歇两天又要去闯; “人始终没找着,他那修为,却噌噌噌地往上涨,都迈入渡劫后期了,若是再找不着你,天雷一劈,他就飞升了,你们俩就彻底天人永隔了!” 前半截话,听得桃栀心痛不已,后半截话,桃栀由衷祝福北雁,秘境历练果然能使修为突飞猛进! 桃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默了良久才哑声道:“我在魔域呀。” 许大福愣了愣,打了个嗝:“你在魔域?你怎么会在魔域啊!你只告诉我你要去一个故事秘境,我哪想得到你去的秘境在魔域啊!” “唉……”桃栀叹了口气,所以北雁闯了八百一千的秘境,全在修仙洲域,偏偏没来四方魔域,所以他怎么可能找得到桃栀? 要不是他修为有所精进,他可谓是闯了个寂寞。 许大福回眸看了眼北雁,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纯纯大冤种,被北雁一道阴鸷的厉眸逼回来,许大福当即明白北雁要问什么,遂抓着桃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出的秘境?” “就在几天前。”桃栀如实道。 许大福狠狠拍了一下她的脑瓜:“都几天了你怎么不回师门?” 桃栀尚不及回答,便听到北雁凉飕飕唤了一声:“大福。” 许大福浑身一个哆嗦,讪讪然放开了桃栀。 其实桃栀不疼,饶是许大福金刚锻体的能耐,力大如牛,可她也不是什么脆皮。 但许大福似乎极为忌惮北雁,当了北雁三十年的大老婆,怎么当成这怂样? 彼时,北雁已从云端飞身而下,站在距离桃栀三步之外。 识相的许大福连忙后退,退到了北雁五步开外,留给他们两人最够的空间。 “疼吗?”北雁问,声音听着古井无波,却因为放得轻,而显得温柔。 “我没用力打她。”许大福闻言忙竭力解释道,肥美的五官拧成一个疙瘩,心中万分委屈:真的没用力,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而已…… “当然不疼了!”桃栀道,“大福他只是……” “这里。”北雁忽而打断桃栀的话,修长的手指从宽袖中伸出来,轻轻摸了摸桃栀的脸颊。 刚才他的风刃虽然击溃了火焰,可仍有火星子溅到了桃栀的脸上,现在她吹弹可破的右眼角,鼓起一个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芝麻粒大小的小红点。 桃栀忘了回答,却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刚刚触碰到她脸颊的北雁的手,定在了半空。 在桃栀看来,他是主人,也是有妇之夫,自己当与他保持距离,何况还在他大老婆面前,更不可茶里茶气。 在北雁看来,她居然不肯被自己碰,令他难堪,令他的心在瞬间收紧,眉宇染上寒霜。 空气在这一刹那如被凝固,周围所有人都成了背景。 被悲伤浸透的北雁唯有自己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才能继续平淡无波地开口问她: “我知道你没死,毕竟灵宠血契还在,可血契还在,我却找不到你,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他的手并没有缩回去,反而微微下垂,落到了桃栀的肩膀上,然后五指用力,紧得桃栀骨头生疼,秀眉微蹙: “我、我去了一个早已闭合的秘境,所以你找不到我。” “那里面有什么?”北雁问。 “那里面……”桃栀差点脱口而出“那里面有你啊”,想到现实景况,顿了顿,改口道,“那里面全是坑人的玩意儿,时间的流速也和外面不一样,我只不过耽搁了三个月,外面就已经天翻地覆了。” 北雁的双眸始终寸寸不离地盯着她,仿佛在审视她究竟有没有说谎。 另一头,还在沙尘里洒金光的赫连宇看不下去了,遥遥吼道:“喂!有没有人来帮我收拾这个小疯子?” 小疯子周子洛,顽皮地用沙子捏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缠住赫连宇,正打得酣畅淋漓,不意突然被一阵风挥散了所有的攻击,然后他整个人被甩开老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对手赫连宇被瞬息位移而至的北雁掐住了脖子。 北雁周身旋起滔天的风暴,一只手紧紧捏住赫连宇的脖颈。 赫连宇周身金芒熠熠,化作无数光刃切破北雁的风阵。 他脖颈处自有金芒护体,所以并不觉得窒息,只是他的金芒破开风墙,风墙又须臾筑起,他亦挣不开北雁的钳制,只得邪肆一笑,讽道:“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第187章 这就是你豁出命去保护的前任? “你知道她在魔域,为什么不告诉我?” 北雁的声音仿佛从幽深的谷底传出,压抑着焚天的沉沉怒意。 赫连宇对上他的森冷双目,笑得浑不在意:“你也没来问我呀。” 他没来问他,他又怎么会巴巴地跑回毓寿宗去告诉他灵宠的下落,他如今可是个魔啊! 何况这三十年,他先是被雷豹追杀,后来又和雷昀的元神对抗,他一身仙骨被魔气切断又重铸,他并不好过。 他能守好象鼻山秘境已是不易,他既知道桃栀心心念念入秘境,若无所成必不会出,又何必跑去找北雁? 北雁一来,定然摧毁秘境、召回桃栀,害桃栀功亏一篑。 所以赫连宇从未觉得自己有错。 更何况,他此时笑望北雁,冷嗤道:“放手,你如今已不是我的宗主,你想在四方魔域掀起战乱吗?” 曾经的门内小弟子如今成了魔王,便敢同自己如此叫嚣,北雁凤眸微眯,竟抑制不住满腔的杀意。 却在这时,远处的楼宇突然开始震颤,连带着此间的地皮也被一股强悍的力量从地底下拱起,“咕噜咕噜”的轰鸣如雷,振聋发聩。 整条街上的商贩们连店铺都不要了,丢下货物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讨饶: “救命啊!冰蟾大人发怒啦!” “冰蟾大人请息怒啊,我们店的冰蟾炸串只是癞蛤蟆滥竽充数,不是您的子子孙孙啊!” 桃栀等人往最远处的高楼望去,那六层高的木质建筑在顷刻间被顶到了云巅,可想而知,从地底下爬起来的巨物有多庞大。 “冰蟾王现世了!”周子洛两眼发光,溢出贪羡之色。 随着他话音一落,一只遮挡了半边天光的巨型冰蟾,破土而出。 它全身皮肤雪白,背部隆起无数的冰疙瘩,一双眼睛如两颗硕大的月亮凸起在丑陋的脑壳之上,发出锋芒烁烁的冷光,似在睥睨脚下这群渺小的蝼蚁。 北雁已然放开赫连宇,两人同时从半空一跃而下,朝桃栀飞来。 因为冰蟾王口角下方的声囊猛地鼓起,震耳欲聋的声波溢出无形的威压向前方发泄。 桃栀等人站着的长街正对声波袭来。 周子洛筑起沙尘台阶,抱起孟飞菲往侧方逃窜。 雷豹变回原形,以花豹的敏捷速度,溜得最快。 唯有桃栀不避不闪不逃不躲,竟在拳头上覆了层红光,然后把五指捏得咯咯作响,准备和冰蟾王单挑。 北雁与赫连宇都想着赶紧救她小命。 这种时候大可不必逞能。 不过他们飞来之时,池桦已经先两人一步,一脚将桃栀踹开。 池桦踹开她之后身形猛地往后一退。 下一瞬间,冰蟾王的声波威力便将整条长街轰了个支离破碎。 漫天的尘霾散去之后,方才喧嚣热闹的集市只剩下一条满目疮痍的幽深沟壑,完全想象不到这曾是一条繁华的街道,这儿卖饮料,那儿卖笑。 桃栀立在沟壑边沿,瞪了眼对面的池桦,还是从前的主人,还是从前的配方,刚才那一脚,他踹得可真狠,桃栀感觉自己的胸口都快碎了。 依稀记得上一次这么疼,还是当年跟着池桦在街头摆摊卖艺,表演胸口碎大石,小小的桃栀躺在大大的石板下面,池桦那一锤子砸下来,为了钱,也是特别狠。 “你为什么要踹他?”此时,赫连宇已经站在了池桦身边,十分不解地问他,“你就是将她抱起来、或者拎着跑,也行啊!” 池桦皱了皱眉,如实答道:“我倒是没想到……” 桃栀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身边清风徐来,一袭白衣翩然而落,北雁站到她身边,压抑着心疼的目光凉飕飕瞥来:“这就是你豁出命去保护的前任?” 桃栀一边揉自己的胸,一边恹恹然道:“你说话要钱吗?不要钱的话,可以多说两个字,‘前任主人’,听上去和‘前任’还是有区别的。” 此时,他和北雁站在沟壑的这一头,赫连宇和池桦站在沟壑的那一头,周子洛与孟飞菲在更远处,雷豹已经没了踪影,方才及时撤回云端的许大福和毓寿宗弟子们,也都很安全。 可冰蟾王摧毁一整条街仍觉不够,它还要去摧毁大片的冰(癞)蟾(蛤)蜍(蟆)养殖基地,这些小蛤蟆也是蟾蜍家族的一份子,虽然尚未生出灵智修成冰蟾,可它也舍不得它们惨遭人类荼毒,被制成吃食端上餐桌。 冰蟾王与桃栀等人并无恩怨,是以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转了个身朝远处的冰湖挪去。 但是,为了千年冰蟾而来的周子洛并不打算错失良机。 冰蟾王平日里深藏在地下几万里深度的寒冰洞窟,今日好不容易现世,必要逮住它! 于是周子洛掀起沙尘,筑起沙墙,挡住了冰蟾王的去路。 饶是冰蟾王身形庞大,轻易可以冲破沙墙的阻挠,但它一次次撞破沙墙,沙墙又被周子路一次次重新筑起,弄得冰蟾王望出去的视野全是灰蒙蒙的雾霾,它自是十分不爽,扭过身来,再度冲着他们几人鼓起了声囊。 在冰蟾王眼里,周子洛与北雁、赫连宇等人是否属于一个阵营,它并不在乎,它反正一视同仁,无差别攻击,这便导致这一击声波袭来,所有人都要受累。 罡风烈烈,如龙吟啸。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收拾周子洛!”桃栀在北雁筑起的风盾背后,冲着北雁喊道。 北雁听到了,但是北雁假装风太大,侧首睨来困惑的反问:“你说什么?” 桃栀不得不踮起脚尖,攀上他的肩膀,将双手搭在他的脖子处,将小嘴撅起在他的耳畔,重复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收拾!周子洛!和孟飞菲!” 北雁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起来,继续反问:“我们?”他的凤眸不悦地瞥了一眼沟壑对面,“我以为你跟他们才是‘我们’?” 桃栀一怔,当即发现他在找茬,于是勾住他脖子的手改为了拎住了他的耳朵,用力掰扯他漂亮的耳廓,迫使他微微侧身将头靠了过来。 然后桃栀用了些灵力,将自己的声音放大数倍后,努力震颤他的耳膜:“这里你最强!你不去收拾周子洛和孟飞菲!那你今天来这里是干嘛的!” 第188章 她是不是垫脚亲了他一下? 北雁觉得自己将来要是老了聋了,定然跟桃栀今天这一吼脱不了干系。 哪怕她吼完便放开了自己,北雁也仍觉得耳膜还在震颤,脑子都跟着嗡嗡嗡直响。 “我今日来,也是为了冰蟾。”北雁说,“你不说,我竟差点忘了。” 北雁今日来冰雪城,是为了找冰蟾蟾衣,结果因为见到桃栀,他现在才想起来正经事。 “所以我的目标,好像和周子洛是一致的……”他抬眸看向冰蟾王,“他取冰蟾内丹,我取冰蟾蟾衣,我们各取所需后,我再过河拆桥,弄死他,你看这样可好?” 桃栀震惊地望向北雁,他这副有商有量的口吻,配上他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在问桃栀今天天气好不好。 呵!难怪万剑宗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讨伐毓寿宗。 桃栀觉得正派修仙宗门的榜首毓寿宗,已经歪了,它已经无法代表正义,它已经腐朽了! 但是桃栀忽然觉得挺爽,鬼使神差地回了句:“我觉得挺好。” 她话音一落,北雁揽紧她的小蛮腰,飞向了冰蟾王。 有句话桃栀没敢讲:她还觉得冰蟾王挺惨的…… ~ 沟壑对面。 赫连宇忧心忡忡地问池桦:“我站这个角度看不太清,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桃儿是不是踮起脚亲了一下北雁?” “是说话,不是亲。”池桦以自己对桃栀的了解,老神在在地解释道,“她矮,与人说话时常要垫脚附耳。” “可她与我说话从不如此!”赫连宇急了。 池桦轻飘飘乜他一眼:“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也矮?” 赫连宇不服,他只比北雁矮一寸,一寸有那么大区别吗? “我觉得不是身高的问题,桃儿与我说话的时候大嗓门,与北雁说话的时候却总是捏着嗓子,仿佛自己是个淑女,细声细气的……”赫连宇认真找原因。 池桦飞身而起:“我无暇在这里与你讨论身高问题,你助不助我?” 不等赫连宇回答,他已经追着孟飞菲而去。 ~ 冰蟾王被沙尘、风刃、花瓣相继围攻,怒火冲天,又一次声囊鼓起,喷出声波。 这一次,北雁以风刃在声波中切开一道口子,周子洛以沙尘筑墙,将风口切开的通道凝成实质。 然后,北雁拎起桃栀、周子洛牵起孟飞菲,双双步入甬道,直接进了冰蟾王的大嘴。 随后跟来的池桦趁周子洛不备,一把将孟飞菲拽了过去。 周子洛惊觉后猛然回身发起攻击,却被紧接着冲进来的赫连宇迎面扑倒。 冰蟾王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批小人趁自己张嘴的时候进入了自己腹内,猛地闭嘴吞咽。 六个人被冰蟾王巨大的吞咽之力分散,所幸都是两两结伴,其中,桃栀和北雁有幸还在一起,可是孟飞菲却落入了池桦手里,而周子洛则跟赫连宇滚作一团…… 冰蟾王的体内,就像一座冰雕迷宫,冰柱嶙峋、道路崎岖,四壁都是发光的晶体,幽深之处难寻出路,神秘莫测。 赫连宇和周子洛大概进入了类似肠道的地方,仿佛来到了滑梯乐园,九曲十八弯地滚来滚去,晕头转向,快要吐了。 两人的身体不断地撞击两侧冰壁,骨头生疼,为了少一点疼痛,他们抱得越来越紧,滚得也越来越快…… 池桦和孟飞菲则落入了一个节奏均缓震颤的圆形冰洞,仿佛是心脏,四周的冰壁上穿梭往来血色的脉络光泽,就像翡翠的湖面波光粼粼,竟美得叹为观止。 孟飞菲正被景致所吸引时,池桦忽然用火焰淬炼过的绳索将她捆了个扎扎实实…… ~ “咚”一声闷响,桃栀的脑袋撞在了冰壁上。 她和北雁从一个很高的地方坠向一间偌大的冰室内,她先着的地,四仰八叉一躺平,刚揉了揉脑壳上的包,就看到北雁从天而降。 桃栀没来得及躲,北雁就压在了她身上。 当然,北雁没完全压下来,他以一个平板支撑的姿势,及时拯救了桃栀被压成桃汁的悲惨命运。 然后,便是这么暧昧的姿势,两个人四目相对,维持了足足有三十秒的时间。 三十秒的对视,足够让互生好感的两个人擦出爱的火花。 也足够让两个好久不见的人变成两个傻瓜。 桃栀哑声道:“你这个平板支撑的姿势不标准,你的腰……再抬一抬。” 北雁的腰却非但没抬,还慢慢往下沉了沉。 于是北雁的身体即将贴上桃栀的肚皮。 桃栀的肚皮可敏感了,感觉北雁的身体硬邦邦的,咯着她了。 她便哧溜一下从他身体底下钻了出来,尴尬地拿手当扇子挥了挥,好让发热的脑子尽快冷静,可嘴巴却在继续说着胡话:“这里面天气挺好的呀……” 关键是北雁居然搭了腔:“……确实还不错。” 北雁已经翻身坐起,一腿直着,一腿弯曲,一手搁在膝盖上,一手自然垂落,摆了个阳光少年坐草坪的酷拽姿势,问桃栀说:“你有没有摔着哪里?” “头。”桃栀捂着自己的小脑壳。 “来。”北雁冲她招了招手。 桃栀便如从前那样,爬到他的身边,把脑袋送了过去。 北雁的大掌轻轻揉着桃栀的脑门。 她的脑门不像以前奶宝时候那么圆了,还搞了坨奇奇怪怪的发髻,让北雁揉了两下便觉得手感不好,说:“把这个髻拆了。” 桃栀皱眉摸了摸脑袋,五官都拧巴起来:“这个不是髻,是我刚撞出来的包。” 北雁这才侧首,定睛一瞅:“好大一个包。” “是啊,可疼了……”桃栀说,心下庆幸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头着地,不开瓜就已经很不错了! 果然,北雁似乎在她眸底捕捉到了一丝侥幸,赞了句:“头挺硬的。” 桃栀小脸一黑:“我知道,你不必说出来。” 北雁再度把大手伸了过来,轻轻在她脑门上拍了拍,既然不是发髻而是血包,那除去淤血便可消肿了。 果不其然,桃栀感觉脑门上似乎拂过一阵清风,下一瞬,那胀痛感便消散了,拿手一摸,头顶平了,“髻”不见了。 “又矮了一截。”北雁说。 第189章 就让我一个人生胖气吧 偌大的石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不是桃栀不想说话,是北雁把天聊死了。 无话可说! 北雁感觉得到她在生气。 为了防止她一个人生胖气气胖了身子,良久的沉默过后,北雁先开口问道:“大福说你闯秘境是为了解我旧疾,我这旧疾自己都不知是何原因,你找到法子了?” 他不提这茬,桃栀是不会主动提的,可他现在提了,非但没解了桃栀的气,反而让她快气炸了:“没有找到法子,但是找到原因了!” 她挪了挪屁股,正对着他盘腿而坐,一张小脸撅着红唇凝着细眉,瞋目切齿地恨声道:“你这毛病是你自作孽,你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将它封存在你的神识深处,你在封存之前,留了一道每个月去修补它的禁制,所以你每个月都在还债,也因而无药可医,你就忍着。” “我忘记了什么?”北雁将信将疑地抿了抿唇。 你忘记自己有个孩子了……桃栀心道,却不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池桦说过,只要儿砸不主动冲破禁制,北雁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解不开那道封印的,他当年对自己也是真狠,为了修他的大道无情,抛弃妻子…… 哎,不对!那时候桃栀还不算他的妻,反倒是他现在有了妻,还一大一小,享齐人之福。 桃栀挑眉看他,仿佛在看一个渣男,片刻后,凉凉道:“我们进来这里又不是聊过去的,赶紧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其实你大可不必把我也坑进来,我来冰雪城是找孟飞菲,又不是找癞蛤蟆的,更不想被困在蛤蟆的肚子里。” 北雁沉声道:“你是我的灵宠,今后当与我寸步不离。” 桃栀置若罔闻地转移了这个话题:“你要蟾衣做什么?”回头睇了眼北雁身上那件月白滚金边羽纹锦袍,“你现在这件衣服挺贵气呀!难道还不满意,想换层蛤蟆皮?” 她看到他领口和袖口的金羽纹样,就想起池桦说的凤女将自己的本命翎羽炼化成一件仙衣赠与北雁,想来就是这件了。 “你觉得这衣服好看?”北雁不禁问道。 桃栀摇了摇头:“我习惯你以前穿的墨袍,你是晏沁北的时候,一袭墨袍配银发,帅裂苍穹。” 北雁望了望天。 此地并没有天,刚才两人还煞有介事地讨论着天气不错,其实此地的天花板除了千年寒冰别无他物。 “原来你喜欢我少年的样子。” 桃栀纠正道:“我并非喜欢你少年的样子,你现在比你少年时更有魅力,可已经与我无关了。” 少年的晏沁北,天天把桃栀当个宝贝,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走哪儿都爱抱着她到处炫耀自己有个萌翻天的小宝宝。 那时候的晏沁北只有桃栀,桃栀也只有晏沁北。 可是葛丕祭出万剑绝杀阵后,北雁借机将自己的少年形态化去,自此回归为毓寿宗的宗主、灵宇大陆的大能者、惹人羡慕惹人恨的北雁君。 虽然北雁就是晏沁北,但在桃栀眼里,独属于自己的晏沁北那日以后便死了。 “我也觉得我现在比较有魅力。” 桃栀正伤感了一下下,他北雁居然揪着她话里最不要紧的那一句,沾沾自喜起来。 气得桃栀一拳头砸在了冰壁上。 红巨人的神力不是吹的,那冰壁陡然崩裂,堪堪被桃栀砸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洞窟来。 北雁惊疑地看着她,提醒道:“这不是在山里、也不是在屋里,这是人家的内脏。” 桃栀点头:“我知道,我就是发泄一下,没拿捏好力度。”她耸了耸小琼鼻,“会有什么后果吗?” 下一瞬,北雁便抱起她,御剑悬到了半空。 但见那个被桃栀砸凹进去的窟窿里,喷涌出淡黄色的粘稠液体,还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腥臭。 桃栀花容失色:“这该不会是这家伙的屎?” 北雁凉飕飕睨她:“你见过这么稀的屎吗?” 桃栀嗯了一声:“窜稀也是有可能的嘛。” 北雁垂眸轻叹:“这是胆汁。” 桃栀这才松了口气:“那倒也还好……只是,这东西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这洞穴很快要被填满,我们该去往何处?” 说话的工夫,那窟窿里的胆汁一直在流,偌大的冰室内,水位缓缓上涨,北雁的剑越悬越高,要顶到天花板了。 “你再往旁的地方砸一砸,看能不能砸出一个出口来。”北雁说。 “你说得挺有道理。”桃栀点头,“我也不想被泡在胆汁里头。”言毕选了个看上去比较平坦的地方,五指一弯,狠狠抡出一拳。 红光如涟漪在拳头砸碎的中心向周围延展,整间冰室都跟着颤了颤。 随即,一道裂纹如闪电自上而下蜿蜒开来,伴随着刺啦刺啦的响声,整面冰墙轰然坍塌。 没什么惊喜,一间更大的冰室呈现在了两人眼前。 胆汁如洪水倾泻,哗啦啦席卷了这间更大的冰室。 然后,桃栀发现奔腾的“黄河”里有个人。 “谁被我们淹死了?”桃栀惊问。 好在这间更大的冰室四通八达,所以胆汁很快从其他甬道泄了出去,只在地上留下浅浅一层黄色污渍。 自然,被冲垮的那个人也露出了全貌。 桃栀抚掌大笑:“孟飞菲!” 北雁唇角一勾:“她怎会在此?” 桃栀斜眸:“你想笑就笑,孟飞菲这模样确实挺逗的。” 北雁故意板起了面孔,一本正经道:“这捆她的人,挺有想法。” 孟飞菲不知被谁捆成了一个球丢在此处,呈现一种双臂抱膝、弓腰蜷缩的姿态,以至于胆汁袭来的时候完全跑不了,甚至还被冲得滚了两滚。 桃栀却从这麻绳结里品出了端倪:“这是池桦干的!池桦以前就把我捆成一个球丢在雪地里越滚越大……” “他竟曾虐待过你?”北雁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比这冰蟾王肚皮里的千年寒冰,还要冷上三分。 第190章 去吧,和太阳肩并肩 “不是不是。”桃栀忙不迭地为池桦解释道,“这不是虐待,毕竟在此之前,我也曾把他绑在风筝上,助他与太阳肩并肩,甚至钓在鱼钩上,让他和王八嘴对嘴,总之,那些都是欢乐的时光……” 北雁看小傻子一样看着她:她居然觉得这些都是欢乐的事?她大抵是有那个受虐倾向了…… 北雁正为桃栀的“疾病”感到担忧,桃栀已经操控着他的剑飞到了孟飞菲的上空,问:“哎!池桦呢?” 孟飞菲抬起头来,觑着桃栀,冷冷一笑:“自然是替我取冰蟾的妖丹去了。” 桃栀眯了眯眸子:“雪盈的元神呢?” “就在我神识内,有本事你撬开我脑子来取,不过届时她的元神也必将跟着我一起灰飞烟灭。”孟飞菲威胁道。 想必她也是这样威胁池桦,所以池桦才决定去取冰蟾的妖丹来跟她交换雪盈的元神。 “师父~”孟飞菲不再搭理桃栀,滚了滚身子挪向站在长剑另一头的北雁,哀声道,“师父,你替菲菲把绳索解开好不好?菲菲的骨头都要断了……” 她这脸倒是变得快,一下子换上了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桃栀都怀疑她这三十年是考中戏学表演去了。 北雁纤薄的唇一抽,满目不屑:“你别喊我师父,我早已宣告灵宇大陆,与你解除了师徒关系,你如今是魔,与我势不两立。” 桃栀从前可没瞧出来北雁的正邪立场这么坚定,现在搁这儿装一副正人君子的道貌岸然,惹得桃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北雁视若无睹,冷着脸问孟飞菲:“你需要冰蟾内丹,难道是为了拔出除恶钉?” 孟飞菲眸光一黯,戚戚悲凉盛满眼眶,依旧端一副委屈巴巴小样儿,也依旧坚持喊北雁为师父:“师父可知这除恶钉这些年日日夜夜折磨着我,我有多痛?” 北雁语气薄凉,甚至透出一股讥讽:“我倒是不知,我以为你若从善从良,这除恶钉便奈何不了你,日行一善积攒功德,甚至可以无痛拔钉,可你却选择用极寒之物来对付这钉子,你可知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饮鸩止渴又如何?”孟飞菲秀眉一蹙,声色凄厉,“师父难道觉得从善很容易吗?师父就不会产生恶念吗?” “本座不会。” “呵!师父不要自欺欺人了!”孟飞菲毫不犹豫地戳穿了他,毕竟北雁的黑化值和恶念值,有系统天天在那儿盯着,如今都快破百了,孟飞菲自然清楚他是恶是善: “师父这些年做的坏事难道少吗?许多宗门的秘境都是不允许外人私闯的,何况一些压制等级用以历练新弟子的秘境,像您这种大能者一旦进入,极易摧毁秘境; “可你甚至不惜灭了人家整个宗门也要强闯人家的秘境,您在乎过那些人的死活吗?他们何辜! “这除恶钉现如今是在我身上,若是在您身上,您的痛苦绝不会比我少!” 桃栀听得怔了一怔,北雁居然为了闯秘境找自己去屠戮别的宗门,也难怪百宗联盟要对付他,也难怪他得知自己在魔域便那么生赫连宇的气,他这一世英名都被毁得差不多了,虽然是他自己暴虐无情,可也确实冤死了不少无辜的宗门…… 北雁感受到桃栀的情绪被孟飞菲这番话惹得沮丧无比,北雁朝孟飞菲沉了沉眸光,寒意更甚:“你若想拔出除恶钉,我可以帮你。” 连桃栀都听出来北雁这句话掺杂了一丝阴狠,可被除恶钉折磨多年的孟飞菲两眼发光,急问道:“真的吗?师父你真的愿意收回这枚除恶钉吗?” 北雁颔首:“你定好别动。” 孟飞菲抖了抖团成球的身子:“我如今也动不了。” 北雁伸出一掌,凌空面向孟飞菲,掌心有疾风旋转,银白色的光晕如月白皎洁。 一股清流沁入孟飞菲的身体,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闷痛了三十年的胸腔从未有过如此畅爽的瞬间。 然而下一瞬,她脸色骤变,猛地避开了北雁的掌风,逃命似地向后滚去,口中凄厉惊呼:“我不拔了!我不拔了!” 桃栀讶异地看向北雁:这厮到底做了什么,把人小姑娘吓成这样? 北雁的纤唇勾起凉薄的弧度,眼神冷得结了寒霜:“怎么又不想拔了?” 孟飞菲目眦欲裂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开口问:“这除恶钉……竟然绑定了我的修为?” 北雁阴恻恻地笑了一声。 桃栀也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北雁,当初除恶钉虽然是北雁给的,但却是桃栀一手打入孟飞菲体内的。 按理说桃栀自己打进去的自己清楚,并没有和孟飞菲的修为绑定。 除非是北雁早就在钉子上动过手脚,下了一道与埋钉者修为捆绑的禁制,一旦拔除,埋钉者的修为也会跟着被除尽。 好残酷的手段! 桃栀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好喜欢这残酷的手段! 孟飞菲一张脸煞白,心如死灰地看着这眉来眼去的两人,心中恨意滔天翻涌,剧痛从钉子周围遍布到全身,疼得她抽搐。 除恶钉属火,她原本想用百年霜花、千年冰蟾和万年雪参淬炼至寒神力,将除恶钉直接冻结后震碎。 可如今看来这法子并不管用,一旦除恶钉碎了,她的修为也将散去,这些年系统得益于北雁黑化值和恶念值的涨势助她修炼,她已步入炼虚后期,即将巅峰大圆满迎来雷劫后再升一个大境界。 若这时候修为散尽,她如何甘心? 她这三十年吃的苦、受的累,都白遭了? 为了得到周子洛的庇护,用尽浑身解数满足他双修的欲望,不惜践踏自己的尊严,可这么多年却连个魔妃的位置都没混到,仍旧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姬妾而已,她何其憋屈! 她做不成道修第一宗门宗主的亲传弟子,难道还当不了魔修西方魔王的魔后了? “系统大大,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孟飞菲每次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只会疯狂呼唤系统。 可这一次她喊了半天,系统才虚弱地回了一个字:“艹!” 还是句脏话…… 便是这一个字,孟飞菲也听出来系统的声音仿佛又苍老了不少,忙问道:“你怎么了呀系统大大?” 第191章 通天修为和逆天颜值,我都要! 系统叹出长长的一口气。 连桃栀听了,都觉得这口气仿佛历经了沧海桑田般的岁月蹉跎,把系统的脾气都快磨没了:“本来,这三十年大boss的黑化值和恶念值虽然涨得慢,但好歹一直在涨,黑化值涨到了95,恶念值涨到了85,离破百就差一点点了,可就在刚才,在他见到桃栀之后,两个值突然迅速下跌,黑化值降至45,恶念值降到了35,一夜回到解放前啊大姐……” 孟飞菲的心也急速下跌,沉至谷底。 然后,她突然感觉浑身骨头一垮,连带着脸上的鼻梁骨、颧骨都仿佛塌陷了一下,皮肉都跟着瘪了气般松弛了下来。 孟飞菲惊呼道:“系统!你在做什么?” 系统的声音依旧虚弱无力:“别怪我,我没有能量了……要么抽走你的修为,要么抽走你的颜值,以此转化能量来维持我的基本运作,我刚才看你那么在乎自己的修为,那应该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貌了,毕竟你现在也不必勾引大boss了。” “不行!不行啊!”孟飞菲急得五内俱焚,“我不能没有颜值啊!” “你又不是来选美的!在这种比谁更牛叉的修仙世界里,颜值可以靠美颜丹慢慢养,而修为才是最最要紧的!” “可我不能没有颜值啊!!” “你的颜值!这具凹凸有致的身体和建模般的漂亮脸蛋,本就是我用道具给你打造出来的!是你自己不争气!任务完成度极差!我现在只是收回其中少部分而已,你激动个屁!”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烦躁,再也不同孟飞菲商量,直接将她99的完美颜值降到了50的水平。 系统给她打造的外貌是按照系统自己的审美,可她在灵宇大陆本就不算颜值巅峰,上一代气运子雪盈比她美,土生土长的桃栀比她精致,如今她的颜值降低到原来的一半,撑死了算得上是个美女,却再也无法惊艳四座了。 恰时池桦回来了,在满地污黄的胆汁残渣里找到了那颗球,仔细确认捆绳是自己的绑法,但人好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抛去孟飞菲被胆汁冲刷后脏兮兮的模样,她的背好像有点驼,腰也粗了不少,脸蛋仿佛被人揍过,扁平了一些…… 池桦猛地面朝坐在剑上的那两位,问道:“这人是谁?” “你自己绑的人,你来问我们?”北雁冷声嗤笑。 池桦用脚将球轻轻一踢。 球·孟飞菲又滚到了长剑之下。 池桦指着她问北雁:“你仔细瞧瞧,这是孟飞菲吗?” 孟飞菲绝望地将脸埋在臂弯里,却被池桦拎住头发被迫抬起。 然而北雁之前就没好好瞧过孟飞菲,此时看了再看,也没看出来什么太大的区别:“我脸盲,但肯定是她,我看得到我的除恶钉。” 辨认一个人难道不是看她的五官,反而要看穿皮囊往体内找钉子这么复杂的吗?桃栀今天才知道北雁居然脸盲! 孟飞菲现在的样子,要不是她亲耳听到是系统撤回了她的颜值,她也怀疑捆绳里的这颗球是换了个人。 “是就行了,管她美丑呢。”放弃拯救北雁,桃栀扭头问池桦,“冰蟾王的妖丹挖来了?” 池桦颔首,摊开手掌,一颗核桃大小的冰蓝色妖丹在他掌心荧光烁烁。 “妖丹在此,拿雪盈元神来换。”池桦言毕,信手一挥,缚住孟飞菲的赤焰绳倏地消散。 被捆得手脚发麻的孟飞菲整个瘫软在地,失去一半颜值的她,此时还没缓过来,闻言惨淡一笑,苦涩至极:“你觉得如今我还在乎这什么除恶钉吗?” 北雁沉声道:“你若放弃拔钉,雪盈的元神于你便是无用,而千年冰蟾的妖丹可缓解除恶钉带来的痛感,本座认为,你当懂得取舍。” 孟飞菲噙着泪光的双目仿佛淬了毒:“我若乖乖交出雪盈的元神,只怕你们立即便要索了我的命?” 北雁移开目光,口吻淡漠:“本座曾收你为徒,你虽叛出师门,但本座永远不会取你性命。” “你不杀我是因为你有的是法子折磨我!比如这钉子!”孟飞菲捂着胸口,痛心疾首,“你是何其狠毒之人,你知道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比一刀杀了他更能摧毁他,所以你的确不会杀我,可其他人就未必了……” 孟飞菲的目光扫过桃栀,落到池桦身上,“我不会把雪盈的元神还给你的,我只有永远地囚着她,让她的命和我的命系为一体,你们才会忌惮我!才奈何不了我!” 池桦蹙眉觑向桃栀:“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毕竟池桦先前和孟飞菲谈得好好的,拿千年冰蟾的妖丹来换雪盈的元神,孟飞菲起初并未打算撕毁协议,百年霜花的替代品可以再找,而千年冰蟾的妖丹近在眼前,不容错失。 可是,在池桦离开的这一刻钟里,孟飞菲身上确实发生了太多变故,无论是北雁告诉她除恶钉不可拔,还是系统撤回了她的颜值,都让她身心遭受重创,可谓是被欺负得狗血淋头,哪还能冷静? 这件事北雁要负一半责任。 桃栀看着池桦心急如焚地模样,责怪地瞥了北雁一眼。 池桦尚不及质问北雁,整个冰室忽然开始摇晃,短短几息之间,温度也骤然下降,让桃栀忍不住打了三个喷嚏。 紧接着,周子洛和赫连宇从其中一条甬道内奔了进来。 “是哪个剜走了冰蟾王的妖丹?这蛤蟆竟想冰封自己要与我们同归于尽!”赫连宇张口就问。 而周子洛则一眼便瞥见了池桦手里的妖丹,当即飞身来抢。 池桦掌心一收,怒道:“拿雪盈元神来换!” 周子洛下意识看了眼这冰室内除了桃栀之外的另一名女子。 然他只看了一眼便认定那不是孟飞菲,搜寻的目光四处游走。 桃栀嗤了一声:“别找了,那个就是!” 周子洛不可置信地将目光重新移了回去,然后瞳孔里的光芒如崩碎的玻璃一点点裂开:“姐姐怎么……变样了?” “啧,定是这冰蟾王的胆汁有毒!”桃栀替孟飞菲找补道,遗憾的言辞、贱贱的口吻。 第192章 你自己娶的老婆,自己不敢承认? 这些年孟飞菲仰仗着周子洛魔二代的身份才能在四方魔域横着走,正邪二道同修,晋升迅猛。 哪怕在私底下她跪舔周子洛极其卑微,至少外人眼里她拽得不得了。 如今从周子洛眼底嗅出一丝明显的嫌弃意味,她当即主动上来揽他的胳膊,软声道:“弟弟莫要担心,只是一时的……” 她相信:只要北雁的黑化值和恶念值继续上涨,系统迟早会把颜值还给她的! 可现在她身上全是黏答答的胆汁,周子洛皱着眉头将胳膊从她怀里抽出,给自己捏了个净身咒,却没管她。 孟飞菲当即也掐诀把自己弄干净,颜值不在线且不说,脏兮兮臭烘烘的确实惹人嫌。 但是她不整理好自己之前,头发耷拉在脸上遮住了部分五官,衣服也皱巴巴得起了褶子,所以对于她模样的变化其实是起到了遮挡的作用。 如今她一干净,反而凸显出了她的颜值差距。 连赫连宇都忍不住点评了句:“仿佛换了张皮。” 桃栀忙摆摆手,解释道:“没换没换,瞧她瞪你的眼神。” “依旧阴毒。”赫连宇长眉一拧,“仿佛我欠了她二五八万。” “二五八万不是这么用的……”桃栀刚准备跟赫连宇掰扯掰扯这些他从池桦那里偷渡来的词汇如何用法,北雁一把扯过她拢到自己怀里,冷声道:“再不出去,都想冻死在这里?” 言毕不看其他人,搂紧桃栀御剑就走。 冰蟾王的体内如迷宫,即便是御剑飞行也飞了许久才看到不一样的结构,但仿佛是从肝脏挪到了肾脏,始终没找到出去的口子。 由于北雁在这群人中修为最高,是以其他人便都跟着他走,以为他定能很快找到离开的法门,不意他竟是个路痴,绕了三圈又回到了原地。 桃栀冻得瑟瑟发抖。 池桦脱下外袍给她披上。 赫连宇脱下外袍给她披上。 北雁看了眼自己身上这件,沉了脸:好气,脱不下来。 桃栀一边打哆嗦,一边向两位男士道谢,他们一个火灵根,外袍自带热度,一个金灵根,外袍质地密不透风。 而北雁由于一个人生闷气,周身威压不自觉倾泻而出,刮起一阵又一阵的阴风,只会让桃栀更冷,若非有这两件袍子傍身,恐怕要被冻成冰棍。 周子洛已经掐诀结印,启动一个尘沙阵,欲将千万颗沙粒变成千万柄利刃,把冰蟾王的肚子直接从内切碎。 虽不知他这样做能否成功,但是,北雁不允许他瞎整:“本座要完整的蟾衣,你给我老实点。” 无数沙粒齐刷刷凝向了北雁,周子洛对北雁的警告置若罔闻:“我是西方魔域之主,我是魔王!我凭什么听你的?” 北雁却宽袖一挥,轻轻松松驱散了他的沙尘:“当年你父王联合其他三位魔王一起对付本座,也不过打了个平手,你觉得今日凭你一人,能掀什么浪?” 周子洛恼恨地看了眼周围的人,孟飞菲他指望不上,池桦为雪盈元神而来,铁板钉钉的仇敌,只剩下赫连宇,他不由叱问:“南方魔王!方才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治理魔域、强盛魔域,如今你该和我站在一处!” 桃栀望了眼赫连宇,这两人方才掉在一处,便处出了基情不成? 不过赫连宇一向说话不算话,自己打脸从来不疼,此时气定神闲地摇着竹面扇,安抚他道:“你稍安勿躁,如今大家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天塌下来北雁君顶着,咱们几个能抱大腿就抱,省得自己费神,出力不讨好。”扭头就老气横秋地问北雁,“你到底有没有法子带大伙儿出去?” 北雁凉飕飕觑他一眼:“你们但凡冷静下来感受过,就该知道冰蟾王失去妖丹,已将自己的身躯化为了冰雪法阵,法阵之上覆盖禁制,无论灵力还是魔力都只会降低阵内温度,便是本座渡劫期的淬炼之体,也迟早扛不住持续下降的冰封,所以,唯有靠拳头打出去。” “这意思是只能靠蛮力捶打这不知厚几丈甚至几十丈的冰墙?”赫连宇问。 北雁颔首:“不过本座可以通知大福,我们定好位置,让她从外往里,小栀由里往外,总有打通的时候。” 桃栀猛抬头:怎么给我安排上了? 赫连宇嗤笑:“北雁君你丢不丢人,被困此处竟要靠两个女人为你卖苦力?一个是你大老婆,一个是你小灵宠,你问过她们……” 赫连宇话音未落,被北雁一道凉风迎面拍来。 “把‘大老婆’这三个字咽回去。”北雁沉声道。 “怎么?说不得吗?”赫连宇脸上一疼,桃花眼骤然染上寒霜,戏谑更甚,“外头的人都这么说,不喊大老婆,难道喊大夫人?大娘子?” 北雁袭向赫连宇的第二阵风被桃栀的拳风拍散。 桃栀这一记重拳从两人之间挥出去直击冰墙,不仅中断了这两幼稚鬼的拌嘴,还在冰墙上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告诉大福,就这方向。”桃栀沉声对北雁道。 这不似商榷、更像吩咐的口吻,北雁竟乖乖照做,给许大福传了一道音过去。 北雁传音完毕,桃栀的第二拳已经挥出,但是心中怒意未消,扭头警告北雁:“赫连师兄说的并没有错,你有什么不爽的?” 桃栀觉得北雁动不动就仗着自己本事高,拿风扇人家,还是扇脸,太过分! 压根没指望桃栀会替自己说话的赫连宇,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此时竟然鼻子一酸,好委屈:“桃儿……” 而遭桃栀数落的北雁,则有些懵,一双深邃的凤眸里,是惊、是怒、是不甘,委屈也没比人家赫连宇少。 顿了很久,他才解释道:“我们其他人的武力中掺杂了灵力与魔气,只会遭到冰雪法阵的反噬,就算能击碎冰墙,也会导致此处温度的急剧下降,远不如你和大福的纯物理攻击更有效,所以并非是我靠女人……” “我说的不是这事!”桃栀一边吼一边出拳,那拳风灌了她的怒意,整座冰墙轰然坍塌,虽然冰墙之外还有冰墙,但起码离冰蟾王的表皮也更近一步了。 “我说的是,大福是你大老婆,有什么问题吗?”桃栀厉声喝道,“你敢娶,却不敢承认吗?” 第193章 没脾气,给台阶就下 桃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赫连宇抽了抽狭长的眼尾:嘁,原来不是替我出头,是自己掉醋缸里了。 池桦差点捏爆了手里的冰蟾妖丹:他们两个果然是命中注定的纠缠不休。 周子洛看着桃栀的小拳头:她真厉害,生气的她更厉害! 孟飞菲沉痛地闭上了双眸:我真是蠢,为何之前从未发现他们两人的猫腻? 系统:这届女主真是蠢…… 北雁看着桃栀怒发冲冠的模样,竟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他的脑子在那一瞬间冒出过一百种解释的措辞,却没有一句适合他此时此刻说出口的。 他顿了顿,木着脸说:“继续砸。” “哎,好嘞。”桃栀的脾气一秒没,快步奔下北雁给的台阶,认认真真砸起了墙。 赫连宇:这就怂了? 池桦:脾气呢? 周子洛:她的窟窿怎么越砸越小了? 孟飞菲:呵!动了心却不敢爱,活该受虐…… 系统:妈卖批啊!怎么恶念值又降了2点? ~ 轰隆一声巨响,最后一面冰墙被许大福从外捅穿。 巨大的冰块如滚石滑坡,纷纷砸落。 北雁一把抱起墙角下的桃栀,飞了出去。 许大福当即后退。 其他人也相继跟了出去。 北雁将桃栀放下后,便连同毓寿宗其他弟子,启动阵法,要趁冰蟾王还没有完全失去生机、变成一座冰雕之前,将它的蟾衣给剥下来。 其他人不敢与北雁抢蟾衣,自然不会上前干涉,只是周子洛和孟飞菲同时盯住了池桦,欲抢夺他手里那颗冰蟾妖丹。 他们二人围攻池桦的时候,桃栀跟赫连宇站在长街之上,目瞪狗呆地看着往来商贩走卒摩肩接踵、沿街商铺小二高声吆喝,灯笼布招参差错落,喧嚣的烟火气绵延百里,此前被冰蟾王用声波轰成一片废墟的繁华长街,居然又恢复如初了! “我们在里头……应该没有……耽搁个……十年百年的?”被象鼻山秘境伤过一次的桃栀,喃喃问道。 “应该没有,只是这地界的恢复能力委实碉堡,你瞧,冰蟾礼盒还是第二份半价!”赫连宇邪魅一笑,“桃儿,你身上灵石带够没?我好像只买得起半价那份。” “得嘞,我请你吃!”桃栀嫌弃地睇他一眼,“堂堂魔王,瞧你这穷酸样儿……” 两人正要照顾一下这地方的生意,突然孟飞菲从天而降,砸落一地的花瓣。 美是很美,惨也是真的惨,那一张本就不完美的脸,都快被打歪了。 池桦的声音从上空传来:“给我把她绑了!” 桃栀和赫连宇循着声音的方向抬头一瞅,发现池桦正跟周子洛打得不可开交,一个用沙、一个用火,噼里啪啦,绽放烟花朵朵。 很显然,孟飞菲是被池桦打下来的,她刚准备爬起来再战,就被赫连宇拿绳子捆了。 “你们以多欺少!”她怒道。 “瞎几把扯!”桃栀正忙着拆礼盒,没空鸟她,“刚才你们两人围攻池桦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以多欺少呢?” 孟飞菲怒极了桃栀这种看都不屑看她一眼的傲慢态度,她虽然双手被缚,但她用灵力将自己手里的惊鸿游龙笔凌空祭出,以破竹之势刺向桃栀。 “这礼盒真是坑人,盒子占了一大半,里头就一块蛤蟆干。”桃栀抱怨完毕,信手将那蛤蟆干丢向了孟飞菲的画笔。 惊鸿游龙笔原是系统为她找的替代弹弓的本命武器,狼毫如银丝般顺滑,可绘大千世界众生百相,紫玉做的笔杆剔透润泽,灌注着大量天地灵气,龙头为雕饰,威武霸气,是一柄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可是一张干瘪的蛤蟆皮覆在了笔身上,虽然不能对笔造成什么伤害,却一下子摧毁了笔的气质。 那笔估计也有了灵性,被蛤蟆皮沾染后,浑身一抖,迅速飞回了孟飞菲的手里,继续颤抖,仿佛在向主人求救:赶紧给我剥掉这层皮,真的好恶心! 可孟飞菲却帮不了它,无论是用手掰还是用灵力摧,都无法将那片蛤蟆干从笔身上抠下来。 “这礼盒价值四百灵石,权当我赠与菲姐了。”桃栀话音一落,手指凌空一勾,便勾走了孟飞菲系在腰上的荷包,从中取出四百颗上品灵石后,又把荷包还给了人家。 “既是赠与我的,怎还有脸花我的钱?何况老娘也不稀罕,赶紧把这丑东西拿回去!”孟飞菲吼道。 “这四百颗上品灵石,是三十年前在青丘你毁容那次、我替你制作美颜膏收取的报酬,你当时答应回师门后就给我的,却一直赖到现在也不提这茬,我不跟你要利息就不错了。”桃栀轻笑道,“至于这蛤蟆皮,说赠与你就是赠与你,绝无二话!” 孟飞菲气得跟着惊鸿游龙笔一起抖。 赫连宇于是又给她将绳索紧了紧,这下,她身子是抖不起来了,但是脸部肌肉还在震颤,一双怒目猩红可怖。 池桦从云端飞下时,看到孟飞菲如此模样,对两人道:“别把人给欺负死了,我家雪盈的元神还在她体内呢!” “周子洛呢?”赫连宇问。 “被我打跑了。”池桦云淡风轻地嗤了一句,凹了个站如松的挺拔姿势。 “你居然能打过魔二代,看来这三十年里你的修为大有精进呢!”桃栀上前,垫脚,用力拍了拍池桦的肩膀,老神在在地赞道。 池桦蓦地身子一弯,吐出一口血来。 “哎呦!”赫连宇迅速后退,才没被他的血给溅到,然后狐疑地觑他一眼,确认道,“果真是被你打跑的?” 池桦捂着胸口喘均了气,才沮丧回道:“北雁君收蟾衣的时候,顺便帮了我一把。” 看来刚才桃栀和赫连宇逛大街的时候,云端上发生了不少事。 此时桃栀一回头,果见长街尽头的巨型蟾王冰雕不见了,只剩下几块屋子般大的冰块正在迅速融化。 桃栀不禁为冰蟾王点了一根蜡,为了蟾子蟾孙从地底下爬出来吼了两声,结果妖丹被剖走、蟾衣被剥掉,落得个神形俱灭的下场,真的是好可怜。 第194章 这该死的求生欲 皎月儿看着安置在石床上的雪盈,安详的睡颜恬静闲适,花容月姿的容貌美得令人嫉妒。 皎月儿的眉眼逐渐染上阴郁。 忽然,洞府外传来桃栀的咋咋呼呼:“月桦窟!池桦,原来你们的洞府叫这个名啊!挺雅致呢!” 池桦嗯了一声:“月儿取的。”人已经走了进来,目光在皎月儿身上不过逗留一瞬,便立即落到了雪盈身上。 池桦快步走向石床。 皎月儿匆忙上前,将他拦住,看着他胸前衣襟一片新鲜血渍,焦急问道:“你受伤了?” “小伤无碍。”池桦轻轻将她的手拂开,继续迈向石床,弯腰看着雪盈,痴迷双目仿佛看着这世上最最珍贵的宝物。 “池桦,孟飞菲放哪里啊?”桃栀手里还牵着一根绳子,绳子末端拴着孟飞菲。 桃栀扫了眼这洞窟,虽然装点精致,可卧室连着厅堂、厅堂连着食堂,似乎没有一个私密的地方可以关押犯人。 “洞外,左拐十步远,有个牛棚。”池桦说,“原本用来养鸡的,鸡吃完了,现在空着,你替我把她关进去,牛棚有封印,她跑不了。” “哦,牛棚养鸡还带封印呢?”桃栀嘀嘀咕咕往外走。 “养鸡之前也养过牛,牛跑了才加的封印。”池桦回道。 “那牛逮回来了吗?”桃栀人已走到了门外,还在和池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从前两人相依为命的时候就爱这么讲废话,池桦仍在耐心地答:“早逮回来吃干净了,牛皮还做了一条地毯,就铺在门口。” 此时,桃栀站在牛皮毯上,手里还牵着孟飞菲,本是要往牛棚去的,却忽然立住不动,也不说话了。 池桦回眸一瞅,看到洞外站着一个人,正与桃栀面对面。 皎月儿好奇问道:“那又是谁?” “那便是北雁。”池桦幽幽一叹。 · 北雁站在月桦窟之外,双手负背,挺拔如松,目不转睛地锁住桃栀。 “你、你怎么跟来了?”桃栀磕巴道。 北雁凤眸微眯:“溜得挺快。” 他那时才在冰雪城收好蟾衣,回头一看,赫连宇已经踩上了檀香竹面扇,拎起桃栀,拽上池桦,连同捆成一只粽子的孟飞菲也没落下,然后启动飞行法阵,便眨眼间消失在了北雁的视线范围内,溜出了投胎的速度。 从北方魔域回到南方魔域虽然要穿越大半个四方魔域,可赫连宇好歹是魔王,这些年早已将魔域地界跑熟,所以分分钟就把桃栀等人送了回来。 北雁一路追来,却不好走,途中还遇上多方魔物不识好歹地拦路打劫。 毕竟他是修仙洲域来的,一身浩然正气为魔修们所嫉恨,认识他的和不认识他的都想上前揍他一顿。 虽然北雁打架很少输,可打多了也会累,所以追到这月桦窟洞口的时候,一身月白色的仙衣都被弄脏了,灰扑扑的十分接地气。 他还故意不捏净身咒,就是想让桃栀看看自己追过来有多累! 桃栀讪讪然地捋了捋额前碎发,用爪子挡住心虚的眼神,干笑两声,问了个足以让北雁更生气的问题:“你是来做客的吗?” 桃栀当下心里在想:牛跑了鸡也吃没了,拿什么招待北雁君? 北雁微微弯腰,一把捏住桃栀的肩膀将她扳到跟前。 桃栀一个踉跄,手上绳子也跟着她往前一收,孟飞菲直接摔了个嘴啃泥。 “你们两个¥……”孟飞菲破口大骂。 北雁信手一挥,一道隔音屏障直接将孟飞菲驱逐在外。 屏障内,只剩下北雁和桃栀。 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桃栀清晰地听到自己的桃核心噗通噗通跳得跟真的似的。 身高差让北雁始终弯着腰才能与她平视,北雁的双眸染着寒霜,一字一句都跟结了冰似地冷硬:“不是说了,身为灵宠要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你难道不准备随我回毓寿宗了?” 三十年沧海桑田啊,桃栀以为她跟北雁回不去了。 但是北雁当这三十年如过眼云烟,依旧拿桃栀当小跟班。 确实,灵宠血契并没有解除,自己既然出了秘境,理应跟他回去的。 但是桃栀心里膈应呐! 她现在屈服,完全是迫于北雁的威压。 她说:“不是,我这不是……回来理一理东西,就准备去毓寿宗了嘛~” 桃栀自己都觉得自己求生欲很强烈,同时也特别窝囊。 “哦?你在这里住了多久,还有东西要理?”北雁轻嗤,口吻嘲讽。 桃栀嗯了一声,这怔愣的工夫,脑中灵光一现,很快想到了理由:“也是放心不下雪盈,她好歹是你少年时期的师父,也是我们山头的长老,如今弄得跟个植物人似的不见醒,你不担心,我还心疼呢!” 北雁纤唇微启,还不待开口,桃栀又立马补充道,“说起来这事也怪你!是你告诉孟飞菲拔出除恶钉就散了修为,导致她单方面撕毁了和池桦妖丹换元神的协议,如今孟飞菲霸着雪盈的元神,将之作为我们不敢杀她的护身符,这不是弄巧成拙了嘛!否则雪盈元神归位,早都活蹦乱跳了!” 北雁伸手戳她脑门:“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了?” 桃栀捏住他那根不安分的手指,恨声道:“是的!” 北雁唇角微微勾起,眸光泄出一丝无奈:“一位合体期道尊长老,沦为一只筑基期小菜鸟,你认为雪盈就算现在苏醒,又怎么和你前任……前任主人双宿双飞?” “池桦不会嫌弃雪盈菜鸡的!如何不能双宿双飞?” “我今日观池桦也算是个即将合体的魔修了,他和雪盈的段位差太多的话,连双修都修不起来。” “双修还要看段位差距吗?”桃栀一本正经地虚心求教。 北雁煞有介事地嗯了一声:“修为差的那个人会很疼。” 桃栀不知道想到什么,脸忽然就红了。 北雁兴味盎然地看着她小脸绯红。 他当然不知道桃栀想起了在秘境内她和北雁……不,是她被北雁霸王硬上弓那次。 亏得秘境是个凡人秘境,所以即便北雁用强,桃栀居然也不疼。 而且桃栀发现北雁那时候是因为饱受痛苦才对自己那么狠,桃栀为了缓解他的痛苦,最后也确实是半推半就促成了这桩孽事,这才导致她再恼火,都没有为此恨上他。 再后来才知道他是被钱苟华下了药还堪堪熬了两天,桃栀便自欺欺人地接受了这件事。 这件事,如今回想起来,脸红的一半原因都是被自己的窝囊给气的! 第195章 师兄,你真是太狗了! 桃栀气吼吼地对北雁道:“他们两个双修疼不疼的关你屁事?池桦是那种色字当头的人吗?池桦要的是完完整整的雪盈、活蹦乱跳的雪盈!” “那我若告诉你,我就是故意想让孟飞菲用自己的神魂将养着雪盈,你还会这么生气吗?”北雁发现桃栀气得怒火填胸,不得不交代了实情。 “啊?”桃栀讶异望他。 北雁无奈一叹:“我先与你解释除恶钉的事,当年我教授孟飞菲剑法,在剑法口诀中便已埋下了将来为她钉除恶钉的禁制,所以除恶钉一入她体内,只要她以修为启动剑阵,她的修为便会与除恶钉绑定,她这些年施展剑法越多,绑定在除恶钉上的修为便也越多,慢慢的,二者彻底捆绑,她便永远也摆脱不了除恶钉,除非舍得下一身修为。” 桃栀张了张小嘴,扭头朝屏障之外的孟飞菲投去同情的一瞥。 孟飞菲对上桃栀那一眼,心中警铃大响,忙问系统:“你能不能听到他们俩在说什么?” “本来能,但现在能量不够,不过估计也不重要。”系统嗤道,“你瞧北雁那手、那眼神,多半是在调戏她。” “你真的好可怕呀!”桃栀战战兢兢地盯着北雁,喃喃道,“你从一开始收她为徒、教她剑法,你就不安好心!” 北雁唇角一弯,藏不住一抹冷谑:“雪盈说过,此人有意图接近我,我自然要留个后手。” “那这跟雪盈的元神有何关系?” 北雁轻拍桃栀额头:“现在就将雪盈的元神换来,雪盈还是个筑基期的小菜鸟,再等一等,等孟飞菲的修为再精进一些,然后我会想办法将雪盈的元神覆在除恶钉上,一并从她体内拔除,届时,雪盈便可继承她一身修为,省去了自己修炼的麻烦,你觉得这法子怎么样?” 桃栀捂着额头,一张俏脸从困惑转为笑颜,笑出了一颗浅浅的梨涡:“师兄,你真是太狗了!” “狗为何意?”北雁剑眉一蹙,“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他想着:肯定跟褒奖他的凡尔赛与普信男不是一个意思! 桃栀不答,只问他:“那你为何不告诉池桦?瞧把他给急得!” 北雁眸光一冷,不怀好意:“我就是想看他着急的样子。”眼睑微垂,低喃道,“不知为何,我第一眼见到他就很不爽,好像我们前世有仇。” “你第一眼见到他是在哪里?” “皎月城外幽泉谷,你身边。” 桃栀苦笑,用北雁没有听清的音量小声叹道:“并不是,是在多年以前的象鼻山秘境,你和他约定各自消除记忆,你便把他和我、连带你的儿子都一起忘了……” “你在说什么?”北雁捏了捏她的脸颊,“还不快去收拾东西,收拾完了跟我回去。” 桃栀一回头,才发现他已经撤掉了隔音屏障,孟飞菲的绳索不知何时被他拽了过去,然后他随手一扬,卷起一阵风,将孟飞菲整个凌空提起,丢入了远处的牛棚。 桃栀尴尬地往洞窟里走,在北雁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开始收纳池桦的东西。 池桦的杯子顺走一个,池桦的衣服随便拿几件,池桦收藏的亮晶晶的石头抠几块…… 池桦终于木着脸走过来,悄声问她:“你拿我东西干嘛?” 桃栀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眼立在门口盯着的北雁,用气音回道:“先借我两天,改明儿我托人给你送回来。” “你要跟他回毓寿宗?” “是这么个事,我还骗他说回来收拾东西,我压根就没东西,借你的装装样子。” “那你拿我裤衩子干嘛?我还要穿的呀!” 桃栀拎起手里那件花里胡哨的布头:“这么骚的吗?我以为是件马甲……” 身后忽然刮起一阵阴风。 然后那花裤衩就勾在了北雁的手指头上。 北雁杀人般的目光从池桦身上转移到桃栀头上,一字字问:“这是你的?” 桃栀张了张嘴,却没发出来声音,内心的咆哮独自纠结:该说是呢,还是不是? 北雁已经将她怀里那几件衣服全捞了过去,粗略一看,全是池桦的。 桃栀心里叫苦连天:早知道就去拿皎月儿的了,主要是因为她跟皎月儿不太熟,私自去翻人家的衣柜不礼貌,但池桦不一样,池桦是她的亲人啊!将她从一截树枝化出的奶娃娃捡回家,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是她的爸爸、是她的老父亲啊! 所以桃栀心一横,豁出去了,冲着北雁厉喝道:“是啊!我跟池桦分开那么多年,好不容易重逢,我、我舍不得再跟他分开!我拿、拿几件他的东西,睹物思、思人!” “舍不得分开?”北雁重复桃栀的话,杀人般的目光又从桃栀身上转移回池桦身上。 为什么她就舍得跟自己分开呢?北雁自问自答:一定是自己不如这个池桦! 奇奇怪怪的胜负欲在这一刻,如火山喷发,以滚烫的岩浆将北雁的内心填满,灼得他压抑难受想爆发。 “那你就在这里住下!”北雁对桃栀道。 桃栀刚想说:“你想明白了?那我送你到门口,你一路走好……” 不意北雁声音沉闷地将下半截话补完,“我陪着你!” 池桦死尸脸:“你当我这里是客栈?” “我们确实没有多余的空房间呀!”皎月儿也急道,已经有了一具雪盈的肉身,导致她和池桦的二人世界出现隔阂,若再来两个不好惹的,她如何还有与池桦独处的时间? 北雁却不以为意地哼声道:“你这什么月光窟不就是靠蛮力锤出来的洞吗?” “是月桦窟。”桃栀小声纠正他。 北雁置若罔闻,直接走到一面完整的墙前,手掌往前轻飘飘一挥,那坚硬的石壁就被一道罡风砸出了一个半人高的窟窿。 “再给我和小栀砸出一间来就行。”北雁自顾自说道,分分钟就把人家用彩晶石装饰过的墙面砸坍了,并且还在继续砸。 “两间!”桃栀提醒道,“我需要私密的空间!” 第196章 当山顶洞人的日子开始了 北雁掌风一顿,回眸睨她一眼:“你自己来。” 于是桃栀屁颠屁颠跑过去在那面墙的另一边,抡起拳头猛劲地砸。 她才砸过冰蟾王的肚皮,砸出了经验,一下子就给自己倒腾出了个一丈方圆的石室来,紧紧挨着北雁给自己砸的三丈方圆的石室。 两间石室中间没有贯通,所以只要在洞口加一道门,就各自为营,私密性足够。 “满意!”桃栀拍了拍小手掌,乐道,如此她便不用回毓寿宗了! “尚可。”北雁捏了捏她的小手掌,真有能耐,锤完冰壁再锤石壁,一点都没红。 被破坏了自家洞窟的皎月儿望着二人背影,眸底溢出不悦的阴沉。 池桦倒是无所谓,只是在两人砸墙的时候,轻柔地捂住了雪盈的耳朵,为她隔绝了那轰鸣噪音,哪怕雪盈只是一具无感的肉身。 自此,桃栀与北雁蹭住在月桦窟、当山顶洞人的日子开始了。 由于石室是砸出来了,可家具却半件都没有,桃栀扬了扬手里从孟飞菲身上搜刮来的四百颗上品灵石,对北雁说道:“我带你去魔域的家具城淘宝?” 北雁不想再在魔域行走了,他今日打架打累了,他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必,我去砍一些竹子来做点家具就成。” 他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问:“你要不要一起来?我给你做一张小床……” 吭哧吭哧! 却见桃栀正努力地搬运着池桦的家具,肩上扛一张桌子、手上拎两把椅子,仿佛池桦的就是她的,毫不客气地往自己的洞窟里挪:“不必!我顺点别人的就行!” 别人·池桦,混无所谓地指了指自己床边那张小茶几,对她说:“喏,那个大小也够你睡了,拿去当床。” 他们两人相依为命了百年的默契,让北雁看得沉了脸,嫉妒潜滋暗长,控都控制不住。 北雁折返回去,一把夺走桃栀手里的家具统统丢回给池桦,然后拎起桃栀的后衣领就把她提了出去:“我们自己的家具自己整,不要别人的破烂二手货!” 池桦看着被他丢在地上那些缺胳膊断腿的桌椅板凳,怒斥道:“不要就不要,你给我丢散架了是几个意思?” 目睹北雁和桃栀终于离开了洞府,皎月儿一边捡拾地上的破烂二手货,一边恼恨地抱怨了句:“他们究竟要在这里住多久?” 仿佛摊上个厚颜无耻的亲戚,皎月儿满腔的不爽。 “小桃子是我养大的,她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北雁是跟着她来的,赶也赶不走。”池桦目光沉沉地睨了眼皎月儿,“你若不习惯,便搬出去另开洞府。” 皎月儿的心如被一盆冷水浇透,冻得直打颤。 她不意池桦嘴上对着桃栀和北雁骂骂咧咧,心下却比当初接纳自己还要迅速地接纳了他们二人。 皎月儿怨气满腹:“你把他们当自己人,那你把我当什么?” 池桦看着皎月儿,正色道:“北雁虽然心眼小、脾气臭,但若没有他的照拂,小桃子也不会有今日,当初若不是他毓寿宗的弟子将你解救,你被困金身雕像,也没有那么快脱身。” “是阿丑将我困在了雕像内,而阿丑的修为突飞猛进,则是因为吸收了你释放的魔气,所以你迟早会冲破幽泉谷的封印替我收拾阿丑,也迟早会救我出来,虽然我不断地发布收妖任务向外求救,可我才不稀罕他们救我!我始终相信你会……” “雪盈来找过我吗?”池桦忽然打断了她的追忆,冷声问道。 皎月儿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脸色却倏地白了。 “我这些年受魔气和灵力的相斥困扰,时常辨不清人,你陪伴我的这些年,见过雪盈吗?” 池桦现在怀疑这三十年间,雪盈其实找到过自己,但却不得见自己,极有可能是皎月儿从中作梗。 池桦不是直男,池桦精着呢! 他此刻将犀利的目光剜向皎月儿,光是看皎月儿的反应,就已经心知肚明,不必再听她那些苍白的解释。 “……没、没有。”皎月儿否认道。 怎会没有?池桦当初被她带来魔域藏身之后没多久,雪盈就出现了。 可当时池桦失忆,皎月儿轻轻松松便骗过了他,说门外那位穿水蓝色绡纱华裙的女子是追杀他们的正道人士,莫要搭理。 后来皎月儿便连夜带着池桦搬离了那个地方。 再后来,池桦终于成功将灵力与魔气融合,变成了一个能运用道术的魔修,也冲破了混沌的记忆,想起了一切。 他恢复记忆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雪盈和桃栀这两个女人,压根没问皎月儿守护他有多辛苦。 雪盈第二次找上门来的时候,皎月儿设了个陷阱,将雪盈暴露在了雷豹的势力范围之内,于是,雪盈被雷豹抓走了。 皎月儿满心期待着雪盈死于雷豹之手,没想到雷豹这个脑回路清奇的魔王,一直拿雪盈当件玩物养着,未曾害她性命。 不过雷豹拆解了雪盈的肉身与元神,如今虽然雪盈的肉身被夺回,可她宛若死物,尚且还不能成为她与池桦的阻碍。 可天意弄人啊!又横空杀出个桃栀! 桃栀和池桦的相处模式,让皎月儿嫉妒地快要发了疯,要不是北雁在中间拦着,她都怀疑池桦和桃栀是不是也有一腿。 池桦和桃栀若是知道她心中已经产生了如此变态的想法,估计想联合起来将她绑上风筝与太阳肩并肩、沉入海底与王八嘴对嘴…… · 北雁舞剑,下腰、挥臂、旋身,一刺、一扫、一劈。 剑尖如蛇游走、连贯灵活,行云流水、恣意洒脱。 剑势凛冽生风,浪卷风霜,气盖山河,破云贯日。 桃栀正欣赏得目不转睛,忽然听到哗啦啦一阵巨响,循声望去,但见前方一片葱翠的竹林,没了。 可怜的竹子被北雁齐刷刷砍断,只剩下冒出土地的小半截还在风中突兀地挺立。 “这可是南方魔域唯一一片竹林!”桃栀怒吼。 第197章 其他三个本土魔王联起手来欺负我 “还会长出来的。”北雁收剑,凹了个桀骜不屈的造型,“但造房子,需要竹子。” “会吗?”桃栀没听说过竹子被拦腰砍断还能重新冒尖儿。 桃栀迅速奔过去帮北雁打包,将竹竿一捆一捆绑好后,奋力地往月桦窟拖拽,“快跑,一会儿赫连师兄来了,要找我们算账。” “你怕他作甚?”北雁眉梢飞扬,“四个他我都打得过。”信手一挥,将桃栀扛上肩膀的竹子全扫了下来,“如此运回去多累?就在此地,将家具做好。” 言毕,他从纳戒中掏出了斧头、锯子、凿子、刨子甚至墨斗等物,木作工具一应俱全,然后便开始劈竹子、刨竹丝、切竹片,埋头苦干,煞有介事。 “不赖啊师兄!”桃栀大跌眼镜,“你居然是个木匠!” 北雁不鸟她,分分钟便给她做了一张床榻,还是带人体工程学靠背的,靠背上还点缀着几根葱翠的竹叶,让整张床显得特别清新自然,仿佛就是竹子们自个儿长出来似的。 然后,北雁手脚不停地给自己也整了一张大号版的,只是整得也忒大了些,足足比桃栀那张大四五倍。 “师兄,你这是太瞧得起自己呢?还是瞧不起我?”桃栀噘嘴恼道,“你至于要那么大一张床嘛?你那个洞窟装得下嘛?” “装不下便再将洞窟掏大一些。”北雁认真道,“如此,你也可以与我同睡。” 桃栀一噎,顿了顿,低低道:“师兄,我如今不是奶娃娃了,不可与师兄大被同眠,影响不好,师兄是有家室的人……” “桌子你要圆角的还是方角的?”北雁打断她的嘀嘀咕咕,正色问。 “圆角的,圆角的撞到也不……” “算了,给你弄张板凳就够了,你也不需要桌子,你和我用一张就行了。”北雁再度打断她没说完的话,自顾自地盘算着,“竹子也不够。” 桃栀心下呵呵哒:竹子不够不就是因为你给自己的床整太大只了嘛! 最后,一整片竹林祸祸完毕,桃栀只得到一张小床和一张小板凳,北雁给自己整了一张大号床、两副床头柜、一张大圆桌、两把扶手椅、一顶大衣柜、两只五斗橱…… 什么是简装、什么是豪华精装,一目了然。 北雁居然还有脸问她:“你还差什么吗?” 桃栀干笑道:“不差了,我挺满意的,我这应该属于时下流行的侘寂风?” 北雁便将做好的家具全部收入纳戒,准备回去再把自己的洞窟砸大一圈,才好布置。 他和桃栀前脚刚走,赫连宇后脚就来了。 看到南方魔域唯一一片竹林被齐刷刷砍没了,赫连宇差点当场气死…… ~ 桃栀回到月桦窟后,敏锐地觉察到池桦和皎月儿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致使整座洞府都无比压抑,她便噤若寒蝉地不敢多话。 倒是北雁,不知是没感觉到,还是压根不在意,哐哐哐地在那里砸墙,砸得特别有气势。 却听嘎啦一声,桃栀震惊地发现自己的石室和他的石室之间那面薄脆的墙,裂了。 随后北雁从隔壁一脚迈了进来,纤薄的唇一勾,致歉道:“不小心的……” 如此,桃栀的屋和他的屋就被打通了,没有隐私了! 真是不小心的? 桃栀信他个鬼! 但桃栀还不及发脾气,赫连宇冲进来,大发脾气。 “哪个把我养的竹子砍没了?” 其实他也不用问,他只要看一看北雁刚掏出来的竹子床、竹子柜、竹子摇椅……就知道是哪个祸祸的了。 “何必这么小气?”北雁恶人先告状,反倒数落起赫连宇来。 赫连宇气得嗤了一声,冷声道:“这些竹子是种给无彩兽吃的,无彩兽是南方魔域的庇护兽,这些年一直不服管教,因为我取代了它前主人雷昀的位置,我若没了这些竹子讨好它,我反正是搞不定它,等它一会儿找上门来……” 整个月桦窟忽然震了震,如有千军万马纷至沓来。 “不用一会儿,它现在就来了。”赫连宇认命地朝洞外看去。 一抹黑白相间的影子迅速窜了过去。 桃栀定睛一瞅,不敢置信,直接奔了出去,果然看到一只大熊猫围着月桦窟转圈圈,比桃栀原世界的熊猫大两三倍的体型,导致它跑起来更萌了,圆圆滚滚、软软糯糯。 “大熊猫!池桦!是大熊猫!”桃栀激动地朝池桦吼。 池桦显然是见过无彩兽的,是以并不震惊,还板着脸道:“是,也不是,大熊猫喝盆盆奶,它喝你的血。” 池桦刚说完,那无彩兽似是突然发现了洞口,然后一双黑眼圈便转了过来,盯住了门口的桃栀。 “嘤嘤嘤!”它叫了起来。 于是桃栀笑了出来:“噗哈哈!它是在卖萌吗?” 然而下一秒,无彩兽便张开爪子扑了过来,一张大嘴,足以吞下桃栀塞牙缝。 北雁的身形从桃栀身边如风掠过,迅速将桃栀抱到了远处。 无彩兽扑了个空,却灵活转身,锁住了桃栀的方向。 “这里那么多人,它为什么盯着我不放?” 北雁抱着桃栀在石峰林立中隐遁,桃栀愁眉苦脸地哇哇大叫。 “它一旦挑中第一个目标,不吃到嘴里便不会罢休。”赫连宇说,“你们快去东方魔域找雷豹,她手里有一个套圈的圈,可以锁住无彩兽,左右也是你们砍了它的竹林,导致它没有新鲜的竹子可以啃,雷豹夺走的那个圈,从前就是它的项圈,有了项圈它才会乖乖听话。” “为什么项圈在雷豹手里?”桃栀的声音越来越远,因为北雁已经抱着她往东方魔域的方向奔去。 赫连宇估计自己的回答她是听不到了,但赫连宇还是苦不堪言地叹道:“还不是因为我一个外界人士夺走四方魔域一大片地,其他三个本土魔王联起手来欺负我嘛~连我地界的庇护兽都不放过……” 赫连宇说完,冲身边看热闹的池桦贼贼一笑:“北雁在这儿也好呀,他本事大,可以帮我们摆平不少事!” 池桦啧了一声:“他跟我们蛇鼠一窝,估计很快就要被正道宗门除名了……” 第198章 躲在师兄怀里,摆烂拉倒 北雁抱着桃栀在前面飞,无彩兽追着桃栀在后面跑。 桃栀反正是躲在北雁怀里,摆烂拉倒。 “师兄,连你也要躲着的魔兽,很恐怖吗?” “是。”北雁回道,“如今更恐怖的是,我们要为了这只魔兽,去找另一只魔兽。” 料想中桃栀充满好奇的“哈?”没有出现,北雁一低头,发现她把自己的脑袋整个埋入他的胸膛,紧紧贴着一动不动。 “在干嘛?”北雁不禁问道。 桃栀小脸一蹭,把耳朵贴得更紧了:“师兄再多说两句,师兄说话的时候胸腔也会震动,真好听,还有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的,肉做的心脏果然跟我的桃核不一样……” 她专心研究他的声音,北雁却忽然紧张起来,她的脸颊软糯,贴得自己胸口发烫。 于是,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不可抑制地加快了。 “哎?怎么跟打雷似的……”桃栀脑袋一抬,“师兄心脏不好?” 北雁不得不给她换了个抱法。 将她两腿叉开从侧面箍住自己的腰,然后直接托着她的小屁墩儿,就像抱个小孩似的。 如此,北雁还能空出一只手来,喂她两粒脑壳嘣。 “我心脏不好你怎么办?” “我给你养老。” 天被成功聊死。 北雁托着她屁墩儿的手忽然一松,吓得她赶紧拿双臂牢牢地箍住了他的脖子。 其实北雁就是吓吓她。 桃栀也确实被吓到了。 “师兄,求别闹。” “那你就乖,我们在逃命。” “可是师兄,你连魔王都不怕,也曾一打四不在话下,如今遇上一只这么萌的毛可爱,你为何打都不打一下就要跑?” “四方魔域的庇护魔兽是魔君用自己的心魔催生,无论魔域改朝换代、历经多少位魔王更迭,唯有庇护兽始终不变,所以我虽能打败魔王,却打不过魔兽。” “传说魔君永生不死,所以他心魔衍生的魔兽自然也死不了,一个死不了的东西,也难怪师兄不愿费力去打。”桃栀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不过我听说历代魔王身上也都被魔君赋予了永世不灭咒,那从前那些被消灭的魔王又去了何处呢?比如雷昀不就被赫连师兄消灭了吗?还有周子洛他爹,前任西方魔域之主,又去了何处?” “雷昀是被赫连宇吞噬了一身的魔力,相当于神魂被赫连宇同化,并不算消灭,至于像周子洛父亲这种,将魔域承袭给子嗣的,自然也将魔君赋予的永世不灭咒继承给了子嗣。” “所以魔王的不死,其实指的是魔王的力量?”桃栀若有所思地叹道,“那照这样一说,赫连师兄和周子洛都是不死之身了?” “在他们将一身魔力转移给下一代魔王之前,他们都是老不死的存在。” “师兄,你是在骂他们吗?”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桃栀拿小本本记下:“师兄不仅越来越狗了,还越来越渣了。” “何为渣?” “师兄,南方魔域的庇护兽是一头无彩兽,那其他魔域呢?我们即将要去的东方魔域是什么兽?也有这么萌吗?” 桃栀没回答北雁的问题,趴在他的肩头往后面看去,追赶他们的无彩兽似乎是累了,正靠在一座山壁上休息,时不时地理一理被风吹乱的毛。 但即便它现在歇上片刻,北雁也不能停,因为它歇够了之后跑起来的速度会更快,哪怕它飞不起来,遇到下坡滚两圈,也分分钟能赶上他们。 “东方魔域的情况与别的魔域不同,因为魔王雷豹,就是庇护兽本身。” “哈?” 北雁宠溺一笑,每次桃栀露出这种诧异的惊呼,小嘴一张,大眼睛一瞪,就格外可爱,颇有从前奶宝的萌态。 “难怪雷豹这么作也作不死,原来是大家都拿她没有办法!” “很久以前,东方魔域也是有魔王的,风流倜傥如芝兰玉树,是魔界的一股清流。”北雁娓娓道来。 桃栀隐约感觉到北雁要讲故事了,立马扭了扭身子,即便是在北雁狂奔的状态之下,她也可以找到一个最不颠簸的舒服姿势,甚至将脑袋一歪,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准备听讲。 东方魔域的庇护兽花豹,是四大上古魔兽中最弱的一只。 弱到南方魔域的无彩兽一爪子就能挠得她皮开肉绽。 每次,她都带着一身的伤回到魔王澜煊的身边。 无论澜煊当时多忙,都会立即放下手中事,帮她疗伤。 都说魔兽庇护魔域,可在东方魔域,一直是澜煊庇护花豹。 澜煊温润清俊,如芝兰玉树,魔域女子无不心向往之,每日里不要命来爬床的都不计其数,花豹便守在澜煊榻前,将那些不知死活的女子,一爪一个挥出去。 可却有那么一位女子,如高山雪莲般清绝红尘,入了澜煊的眼,在花豹那爪子挥过来之前,被澜煊护下了。 此女子是一位八字属阴的凡人,被隔壁魔王抓来采补,趁机逃脱,却逃入了澜煊的宫殿。 从此,澜煊有了更加需要他呵护的人。 当花豹再次带一身伤回来时,澜煊教会了她身为一只豹子,当学会自己舔舐伤口,然后澜煊便撇下花豹,带上他的女子,游山玩水去了。 独自守护东方魔域的花豹却在无意中得知那女子并非凡人,而是一名隐藏了修为的大能女修,奉师命来魔域斩杀魔王。 花豹得知真相的第一时间便赶到澜煊身边,捣毁了女修设下的陷阱,身负重伤地跑去告诉澜煊快撤,但是女修已经准备祭出本命法器抽走澜煊一身魔力。 花豹情急之下,不及解释,使出绝杀招数结果了女修的命。 女修身消道陨的最后一刻,散尽一身修为,以一具凡人之躯死在澜煊怀里,在澜煊和花豹之间埋下了无法原谅的恶果。 花豹是庇护兽,澜煊奈何不了她。 但是澜煊也经由此事知晓了花豹对自己生出的绮念。 于是,他用了最残忍的方式去惩罚她,那就是迎娶魔后、宠爱魔姬,却唯独对花豹弃之不理。 第199章 渣男的鉴婊能力为零 “这澜煊就是一个识人不清的渣男,师兄怎么还称其为魔界的一股清流”桃栀捏着小拳头,狠狠锤在北雁的肩头。 她如今神力在身,一拳头下来可不是软绵绵的。 北雁闷哼一声,忍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的疼痛,继续跑。 桃栀还在继续恼:“在所有的吵架模式中,我最最讨厌的就是冷暴力!不理不睬不闻不问,还不如劈头盖脸对骂一通或者打一架来得痛快!” “可你好似也曾对我不理不睬不闻不问过。”北雁忽而道。 桃栀冷嗤一声:“师兄,我指的是情侣之间,你我不属于这个范畴,你若是惹恼了我,我便是一辈子不理你,也是你活该。” 北雁被噎了一噎,无言以对。 “那后来呢”桃栀的故事还没听完呢。 “后来,花豹大概是被这种所谓的冷暴力伤透了心,终于在某一日里忍不了了,对澜煊动手了。” “她将澜煊杀死了” “她将澜煊吞噬了,就像雌性蜘蛛在交配过后吃掉雄性蜘蛛一样,把他吃了。” 桃栀一张小嘴再度张圆,北雁好想给她赛一颗鹌鹑蛋。 “所以他们交配了”桃栀脑回路清奇地忽略了重点,刚问完便急忙改口,“啊不……所以澜煊没了,花豹统治了西方魔域” “是这么回事。”北雁淡声道,然后身形停在一个巨大的圈上,对桃栀说,“我们到了。” 桃栀回过神来,游目四顾,差点没当场尖叫。 “游乐园!”当然她还是叫了,只是特别克制地夹着声音。 但那突然绽放星星的眼睛,暴露了她此刻的无比兴奋。 雷豹的地盘,居然是一个方圆百里的巨型游乐场。 自然,因为世界构造的区别,她这个游乐场的设施由玄铁与木构成,以魔力作为运转动力,整个外观看上去都充满着古韵荒漠风。 木质过山车、玄铁大摆锤、帆布海盗船、旋转真的马! 而北雁此刻站着的地方,则在一个古木摩天轮的顶端。 因为摩天轮还在转动,所以北雁时不时地会挪挪脚步,如此方能一直站在至高点。 底下的厢车内,有一对魔修情侣冲着他不满地抱怨道:“能不能下来瞧把你能的,站得高死得快不知道吗还挡着我们看风景了!” “师兄师兄”桃栀雀跃地抓他衣襟,“我想下去玩!” 北雁觑她一眼:“我们不是来玩的。” 虽是责备口吻,眼神中却充满宠溺,并如桃栀所愿,他抱着她飞下摩天轮,来到地面,直接便将她放在了旋转木马的马背上。 这是真的马,哒哒哒地被拴在一起缓慢绕圈走,桃栀坐了半圈便觉得不够刺激,北雁去支付修为来通票的时候,桃栀已经自个儿爬上了海盗船的最后一排。 随着海盗船的启动,荡得越来越高,荡得那风帆猎猎作响,也没掩盖住桃栀高兴地叫破了音:“哇嗷” 桃栀忽然觉得赫连宇的逍遥宫好没意思,这雷豹的地盘显然有趣多了! 北雁支付了十年的修为买了一张亲子票。 没毛病,桃栀是子,而他是监护人。 “你且在此处玩,莫要乱跑,我去找雷豹。”北雁站在海盗船下面,柔声叮嘱她道。 “好!”桃栀心不在焉地挥挥小手。 下一瞬,海盗船嘎吱一声从高处荡下,她赶忙抓紧扶手,一张小脸泛出兴奋的白里透红,再也没空搭理北雁了。 北雁木着脸转过了身,心道:原来你喜欢这种感觉……下次御剑再也不必维持稳当了,晃哭你! “勇敢的少年啊,你家大人呢” 桃栀从海盗船上下来的时候,脚步虚浮,嘴角含笑,乐呵乐呵得仿佛喝高了,听到这充满魅惑的一道悠扬女音,还以为见鬼了。 “呀漂亮的花豹小姐姐!”桃栀扶住一边的装饰花柱,望着还在晃的雷豹,反问,“我家大人不是找你去了吗” “我也来找他了,好久没收到那么浑厚的道修修为了,我当是哪位大能者来做慈善呢,原来是你主人。”花豹妩媚一笑,风情万种,“你们没回那个什么兽门吗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不是什么兽门,是毓寿宗!”桃栀纠正道,“我们来找你,是为了向你讨要无彩兽的项圈。” 雷豹刚绽放的笑颜蓦地收了回去,沉下面孔,扭头就走:“不给。” 这女人(划掉)这母豹子变脸还真是快,桃栀巴巴地追上去:“那本就是无彩兽的东西,你岂能霸占了去你提个条件,怎样才肯归还” “让你主人陪我双修一夜,我便乖乖将项圈奉还。”雷豹还真就厚颜无耻地提了一个无耻厚颜的条件。 “那不成!”桃栀也当场翻脸了。 雷豹红唇一掀,目露嘲讽,就知道这些所谓的正道修仙人士迂腐得很,把那种叫贞操的东西看得比命还重。 然雷豹的冷笑尚未维持几息,就听桃栀续道,“一夜肯定是不成的,一夜六个时辰,我师兄会累,一次一次也就一两个时辰,速战速决,如何” 雷豹脚步一顿:她是认真的 看她小脸一本正经、有商有量,不像是在糊弄人。 但是,雷豹刚准备应下,一阵阴风刮过,那个玉树临风、惊为天人的男人便已经站在了她和桃栀的中间。 北雁拿后脑勺对着雷豹,仿佛雷豹不存在,然后微微弯腰低头,用凉飕飕的目光剜着桃栀,一字字问:“你在拿我的……嗯做交易” “你的嗯是什么嗯”桃栀无辜反问。 北雁毫不留情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明知故问!” 桃栀捂住脑门,委屈瞬间爬上眉目,眼眶一红,裹一包泪:“你都妻妾成群的人了,不至于豁不出去陪雷豹小姐姐双修一次雷豹小姐姐长得也不差呀……” “我何时妻妾成群了”北雁的声音透着薄怒,打破了一惯的从容淡漠,有些着急地加快了语速。 “尚未成群,但有妻有妾,这总不假”桃栀问,“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还不准我说了” 第200章 我最宝贵的东西是贞操 “我也知道了。”雷豹听着二人的对话,轻飘飘地插上一句,刷一下存在感,“据说尊夫人是只魁梧的体修,而姬妾是只苗条的凤凰,人与兽皆有,而我是花豹,你看我如何” 雷豹言毕扭捏了一下身子,五彩豹纹裙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泽,她笑得也是柳娇花媚,甚至伸出柔夷般的无骨玉手,想来搭上北雁的肩。 北雁往后退了一步,让雷豹的手落了个空。 两人的眸底同时溢出一晃而过的杀意。 一言不合恐怕就要打起来,桃栀敏锐地嗅到了危险气息,忙斡旋道:“漂亮的雷豹小姐姐,你还有别的条件吗我师兄这几天不方便,恐怕不能与你双修。” “这几天不方便”雷豹眯了眯眉目,表示怀疑。 桃栀掰了掰手指头,认真道:“我师兄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今日都初五了,离他那不舒服的日子也近了,望你谅解。” 雷豹的眼神在淡退了杀意之后,染上了十分微妙的同情,问北雁:“也会肚子疼” 北雁木在原地,端一副生无可恋脸,默了默,才低声回道:“全身都疼。” “啧!”雷豹遗憾地摇了摇头,“恐怕是你宫寒比我严重。” 桃栀闻言差点厥过去:我师兄宫都没有,寒屁咧! 但事已至此,只好继续歪下去,桃栀问雷豹:“所以漂亮的雷豹小姐姐,咱不如提点别的要求” 雷豹双目一亮:“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桃栀干笑:“呵呵,你说。” 别人玩游戏是玩游戏,雷豹玩游戏是玩命,选斧头要人命,套圈也要套人命,桃栀最不喜欢跟她玩游戏了。 但见雷豹振臂一挥,无数道光从她指尖射出,飞向游乐场的角角落落。 然后她自信满满地告诉桃栀和北雁:“方才我已将你们要的那个圈,藏在了这片场子里,你们若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它,便由你们拿走,否则,我就将它收回、销毁!” 眼下距离天黑不过一个时辰。 桃栀觉得这时间未免有些苛刻,还待与她商榷一番,她却已经挥一挥衣袖,翩然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桃栀无奈地看了一眼无比欢乐的游乐场,如今只觉得无比聒噪,那么多设施,那么多圈圈圆圆圈圈的东西,要找到猴年马月 桃栀责备地乜了一眼北雁:“师兄有法子吗” “此地魔气萦绕,我也无法辨认,只能盲找。” 桃栀眸中的责备意味顿时更明显了。 被盯得头皮发麻的北雁幽怨觑她:“这能怪我” “师兄但凡豁得出去,讨好她一次,我们便不必这么辛苦了……” 桃栀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音量渐渐小了下去,因为北雁周身腾起肃然冷气,仿佛开了个低温模式。 下一瞬,桃栀便被北雁丢上了摩天轮:“你上去玩一圈,我来找。” 这通天高的摩天轮转一圈就需要一个时辰,北雁决定一力扛下寻找项圈的艰巨任务,省得桃栀逼逼叨、要卖他的贞操。 摩天轮转到半高的时候,桃栀快睡着了。 而北雁则在下方的每一处设施上卖力地敲敲打打,但凡是个圆圈,无论粗细大小,他都要细细瞧上一瞧。 桃栀眯着眼睛,远远瞅见无彩兽就在游乐场的外围转圈圈。 游乐场被雷豹设下结界,它南方魔域的魔兽进不来。 但它时不时地站起身来,冲着里面各种动来动去的设施嘤嘤嘤地吼上两声,尤其对着摩天轮叫得最是起劲,还挥舞双拳、龇牙咧嘴。 桃栀捂脸:“这么大老远它都能看到我,难道找不到项圈,我要一辈子躲在这里害!实在不行就回毓寿宗,它是魔兽,不会追到苍凉洲的,况且我也有些想念苏婉儿、陆仁甲、郭禄客他们了……只是……我不太想见到凤女……” 这大概就是桃栀不想回去的真正原因了,因为不想天天目睹北雁的大老婆和小老婆围着北雁转。 每天狗粮管饱,不如眼不见为净。 摩天轮已经转到了至高点,桃栀视死如归地看了眼蹦来蹦去的无彩兽,无彩兽正冲着她挥拳蹬腿,仿佛一只功夫熊猫。 它还贱兮兮地把头往前伸了伸,惹得桃栀好想揍它! 但是……有什么灵光在桃栀脑海里一闪而过。 然后桃栀忽地站起身来,冲着脚下的摩天轮看了两眼。 “师兄——”桃栀直接打开厢车的门,跳了下去。 正在远处看着大摆锤飞来晃去的北雁,听到吼声,瞬间位移到摩天轮之下,稳稳地将她接住。 “师兄!我找到项圈了!”桃栀从他身上跳下来,指着身后的摩天轮,“就是这个大轮子!” “你确定吗”北雁指着远处的大摆锤,“我以为是那个。” “我确定!无彩兽提醒我的!”桃栀说,“但是这个摩天轮那么大,上面还有那么多人,要怎么拆解下来呢……” 桃栀话音未落,北雁忽然掐诀念咒,原地启阵。 下一瞬间,狂风平地而起,旋成一股威力逼人的飓风后,朝摩天轮席卷而去。 在漫天的飞尘中,摩天轮的几百个厢车被直接甩出,掉出来的魔修们嗷嗷地哭。 而摩天轮的巨轴轮盘则迅速缩小,须臾便落入北雁手里,变成了一个呼啦圈大小的纯金玩意儿。 “呀!这么大个项圈是金的呀”桃栀没忍住,直接抓过来就咬。 桃栀牙印见证:是纯金的! 北雁将呼啦圈(划掉)项圈从她手里夺走,训道:“脏。” 脏娃子太不讲卫生了。 “走。”言简意赅的北雁直接抱起桃栀,飞出了游乐场的地界。 感应到他们走出结界的无彩兽,四爪刨地,飞奔而至,跑得一身肥肉抖出了q弹的质感。 “你套,还是我套”北雁问桃栀。 “我套!我可是套圈之神!”桃栀抓过比她人还要高的金项圈,捏一股大力,朝着冲过来的无彩兽砸了过去。 “咣”一声响。 仿佛是金属砸到了头骨,无彩兽的脑门上瞬间鼓起一个包,项圈落在了它的脚下。 被砸疼了的无彩兽暴怒了,冲过来的速度更快了。 “套圈之神”北雁口吻讥诮地嗤了一句。 第201章 脸都被打肿了你还嘴硬? 感受到无彩兽圆润的杀气直直逼来,北雁往一侧轻轻一推,将桃栀推入了游乐场的地界,淡淡道:“我引开它,你去捡项圈。” 然后北雁开始绕着游乐场的外圈,迅如疾风地跑。 无彩兽抖着毛,一个劲地追。 桃栀从游乐场内抄近路,奔到了刚才项圈掉落的地方。 但是,地上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难道有人贪图是个金的,拾金昧了 桃栀圆溜溜的大眼睛犀利地往四周环顾,忽然听到了无比熟悉的声音:“藏好一点!藏好一点!小心被她发现了!” 是系统! 可是桃栀分明没有看到孟飞菲本人。 但桃栀无比肯定,孟飞菲只有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才能被听到她和系统的对话。 眼下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孟飞菲隐身了。 恍惚想起来孟飞菲曾经昧走过晏沁北的一件隐身斗篷,再结合刚才系统的慌里慌张,桃栀已然确定孟飞菲此时就将自己和项圈藏在了隐身斗篷之内,距离自己几步而已。 池桦的牛棚封印真不靠谱,居然被她逃出来了。 桃栀大概料想不到,其实是无彩兽在月桦窟外造次的时候,一不小心拱坏了牛棚…… “师兄”桃栀假装没有发现孟飞菲,颠颠儿地就跑去找了北雁。 北雁身形一顿,大长腿一跨,便当着无彩兽的面,移回了游乐场的地界内:“什么事” 咫尺之遥,碍于雷犳的结界之隔,无彩兽愣是迈不进来,气得就在二人跟前跺脚。 “师兄还记得你在青丘遗失的那件隐身斗篷吗现在孟飞菲穿着它,捡走了金项圈,就藏在那儿!”桃栀小手一抬,怒指了一个方向。 无彩兽看到她手臂抬起,仿佛是指着自己,急得嘤嘤嘤地吼。 这声音委实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北雁和桃栀置若罔闻。 无彩兽两腿一曲,瘫在地上,肉呼呼的屁墩儿弹了几下,圆鼓鼓的肚皮晃了三晃,两只前爪颓丧地自然垂落,脑袋一低,耳朵一落,摆出一副“气死熊了”的可怜模样。 “师兄,你有办法让她现身吗”桃栀完全无视了无彩兽的卖(发)萌(威),继续问北雁。 “有。”北雁口吻笃定道。 不等桃栀问他是何办法,他已然飞出了结界,朝着桃栀所指的方向跃了过去。 看到北雁飞出结界的无彩兽,丧气一扫而光,灵活地弹跳而起,兴冲冲地追了上去。 等到它发现北雁悬于半空结了个诡异的剑阵后,它猛地后退几步,滚在地上,露出了吃惊的兽兽脸:不系陪偶玩玩而已,要不要介么认真 北雁的剑阵拢在一小片地界之上,并无利剑的实质,只有无数的剑气仿若银色的流星在风中划过。 “他、他、他在干什么”系统的声音颤颤巍巍。 “应该是在收服这只大熊猫”孟飞菲大胆猜测道。 “可、可、可为什么这法阵对着你所在的地方啊” “有吗那我们要不要躲远一点”孟飞菲谨慎地挪动身子,小步快走。 由于隐身斗篷就那么点大,笼盖她一个是绰绰有余,可金项圈实在太大,她又不会收缩它,是以在挪动的过程中,她得时刻注意着项圈的范围,以防它暴露在斗篷之外。 然而,当她挪到流星阵的边缘,她震惊地发现自己走不出去。 下一瞬间,那无数的银芒流星倏地砸落下来,像雨滴、像冰雹、像细如牛毛的针,贯穿了孟飞菲的全身。 由于只是无形的剑气,并不会留下任何见血的伤口,但那一刻的孟飞菲,只觉全身都被刺穿,每一道骨缝都疼得似要裂开。 尽管如此,她依然不敢脱下隐身斗篷,甚至不敢叫唤一声。 可北雁却分明听到了她吃痛的抽气声,纤薄的唇角扬起一抹向上的弧度。 “师兄!”桃栀奔了过来,看到地上的泥土被剑气砸出了坑坑洼洼,却独留下中间一小块平整的地面,当即明白了北雁的恶劣,心中暗爽的同时,面上假装无奈地责怪道:“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了无彩兽在你身后,你这个法阵布错地方了!” “哦”北雁配合地扭过头去,看了眼拿胖爪爪捂嘴表达震惊状的无彩兽,叹了一声,“还真是……” “果然是……弄错地方而连累了我……”孟飞菲的心声充满了疲惫,“系统大大,我好疼……快帮我屏蔽痛感。” 系统呃了一声:“你确定吗会不会是我们已经暴露了” “怎么会你瞧他,又追无彩兽去了。”孟飞菲看了眼再度和无彩兽玩起了你追我赶的幼稚游戏的北雁,抹了把虚汗,“真希望无彩兽能一脚踩死桃栀,这样也不枉费我冒着生命危险抢走了项圈……啊!” 一道风刃直直朝着孟飞菲迎面劈来,系统刚给她屏蔽掉剑气穿身的痛感,她的脸就被那风扇了一个大嘴巴子。 她皱眉朝风刃袭来的方向看去,但见北雁一手负背、一手在前,轻飘飘拍出数道风刃,确实是冲着无彩兽而去。 但是北雁时常失手、无彩兽又特别灵活地躲,导致那些风刃大部分都越过了无彩兽、并带着几根无彩兽的毛,打在了孟飞菲的脸上。 “我劝你还是赶紧进游乐场里躲躲。”系统哀其不幸地奉劝道,“我总觉得你被整了。” 孟飞菲抱紧自己的身躯,委屈道:“可是系统大大,进去里面不支付修为买票的话,会被弹出来的,刚才咱不是试过了嘛” “那就支付点修为啊!玩个最便宜的!” “我丢了颜值才保住的修为,每一分每一毫都来之不易,我怎么舍得拿去娱乐” “呵!笑死,靠老子给你开小灶、靠跟周子洛双修得来的便宜修为,你还舍不得付出一点了你再不进去躲躲,你的脸都要被打肿了!” 数不清被多少道风刃打得一边脸已经浮肿而高高隆起的孟飞菲,抱着金项圈,裹紧隐身斗篷,往游乐场的结界内迈了一小步。 只一小步,后脚还没跟进去呢,她就被一股大力弹了出来…… 第202章 合租生活令人头大 游乐场内的所有设施,突然之间停了下来,毫无征兆。 过山车的厢车滑到一半,大摆锤还晃在半空,连激流勇进的水花都凝固住了,仿佛整座游乐场一下子失去动力,然后广播里传来雷犳的声音:“闭园了闭园了!今日结束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所有魔修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突然结束的方式,纷纷从设施上爬下来、飞下来、跳下来,然后撤了个干干净净。 而雷犳似乎忘记关喇叭,贱兮兮的声音依稀传来:“……嘿嘿嘿,今天又收了好多修为,我得赶紧去吞掉……” 因为闭园而被迫弹出的孟飞菲,摔在很远的地方,掉落了隐身斗篷,也掉出了项圈。 那项圈在地上滚了几丈,孟飞菲还不及忍着被摔散骨架的疼痛扑过去捡,桃栀就已经跳入了项圈内。 桃栀俯身拾起项圈,箍在腰上转起了呼啦圈。 这种挑衅的行为,气得孟飞菲目眦欲裂。 但她忽然越过桃栀的身体,看到无彩兽从远处狂奔而来,作势要从背后扑倒桃栀。 孟飞菲充满恼恨的眼睛里,绽放出一丝兴奋的光。 她真恨不得看到无彩兽一脚踩死桃栀,趁现在桃栀还没有发现背后的危险,孟飞菲努力克制着自己差点尖叫出来的激动。 “踩死她!踩死她!”可是她却在内心激动地吼。 系统也跟着打节拍:“踩!死!踩!死!” 桃栀完全不需要回头看,她不仅感受到了无彩兽逼近的地表震颤,她还清晰地听到了这两个傻缺的提醒。 桃栀把呼啦圈从腰上摘下来,然后高举头顶,往后一抛。 无彩兽奔得太急,完全收止不住,就这么把一颗圆溜溜的大脑袋主(被)动(迫)套入了金项圈内。 桃栀潇洒地冲着目瞪狗呆的孟飞菲扬了扬下巴,一副“老子就是套圈之神、反手套圈一套封神”的酷拽模样。 再看无彩兽,它浑身竖起的毛发顺滑地垂落下来,一对黑眼圈里的戾气完全消散。 谁给他套项圈,谁就是它的爸爸! 它乖顺地拿鼻尖拱了拱桃栀的后背,见桃栀不理,只傲慢地看着孟飞菲,它便也学着桃栀的表情,朝孟飞菲高高地扬起了下巴,用喷吐出两股竹香的鼻孔对着人家哼哼唧唧。 桃栀朝孟飞菲伸出手来。 孟飞菲刚把自己的手搭过去,准备借桃栀的拉拽爬起来,不意桃栀反手拍掉了她手掌,冷笑道:“你以为我想拉你啊” 孟飞菲现在半边脸都是肿起的,那愤懑的表情写满了无措。 “把斗篷还来!”桃栀摊了摊手掌,命令道。 孟飞菲忙把身后的斗篷拢紧了些:“这是我的。” 桃栀抽了抽嘴角:“上面写你名了” 孟飞菲不答,却在内心求助系统:“给我点力量,我要趁北雁不在,弄死她!” 她都已经掏出了惊鸿游龙笔,可系统却未曾往那支笔上灌注力量,系统反问她:“你知道北雁为什么不在吗” 孟飞菲一怔。 系统自问自答,“因为人家在你身后……” 孟飞菲惊而回眸。 一抹列松如翠的挺拔身形就立在她身后几步之外。 孟飞菲想哭了:“所以我现在是被包围了” 系统语气颓丧:“最好的结果就是被丢回那个牛棚里头。” 系统如愿了。 半个时辰后,翘首以盼在月桦窟外的赫连宇与池桦,终于等回了桃栀和北雁,他们同时带回来了好脾气的无彩兽和一身伤的孟飞菲。 “这是那头狂躁的熊吗这是你徒弟孟什么菲吗”赫连宇薅了把无彩兽的毛,又拍了拍孟飞菲的头,“出去了一趟,怎么都变乖了” 池桦把孟飞菲重新封回牛棚,然后看了眼堵在洞口想把自个儿努力塞进去、但其实连一只熊掌都挤进不去的无彩兽,问赫连宇:“能不能把熊弄走我的洞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里头已经被砸穿了,外头要是再被熊给挤破门的话,这地方没法住了。 赫连宇嗷嗷叫了两声,无彩兽乖乖退到了他的身边,恋恋不舍地看着窝在洞里的桃栀,阿巴阿巴地跟她告别。 “我带它回逍遥宫了,你们有空来玩。”赫连宇说,“记得带点竹子。” 他已经修复了被北雁拦腰斩断的那片竹林,同时不忘警告他们:“还缺什么家具就去我那儿搬,别再祸祸我家兽兽的口粮了!” 赫连宇只是客气客气,但是当晚,桃栀就拿了个小本本,一边对照自己的洞穴,一边记录自己还差了哪些家具:“我还想要一只梳妆台、一个小茶几、一把摇摇椅……” 正在自个儿的摇摇椅上晃晃悠悠的北雁,惬意的目光穿过两间石室之间的空洞,对她说道:“你可以来我这里摇。” 桃栀闻言,看了眼中间这面被他砸穿的墙,若有所思地拿笔记下:“还缺一扇门……” 北雁信手一挥,中间的墙面彻底消失,连边沿都被直接磨平,两间石室合并为一大间,已不是一扇门可以阻隔的了。 桃栀的本子和笔落了地:“你、想、怎、样” “如此甚好。”北雁很满意,“我晚上可以过来给你掖被子。” “我睡觉不蹬被子!” “你睡觉最爱蹬被子了。”池桦从门外路过,顺便插句嘴。 如今大家仿佛是合租了个三室一厅,串门不要太方便! 桃栀看着池桦端着脸盆和毛巾走到雪盈床边,跟了出去:“池桦,雪盈霸占了你的床,那你晚上睡哪里啊” “睡她边上。”池桦一边替雪盈擦脸,一边答得理所当然。 倒是诚实。 果见池桦帮雪盈擦完后,便将雪盈往里挪了挪,自己仰天躺在她的身边,四肢放平,目不旁视,十分规矩。 “小桃子,帮我们把灯关了。”池桦说。 桃栀吹灭了他们床头的蜡烛,折身往自己洞里回,路过皎月儿洞口的时候,桃栀感受到了一股极低的气压,正在一点点把周围的空气冻结。 桃栀加快脚步,急忙窜回了自己的洞,正要往床上扑,发现床不见了。 桃栀扭头一瞅,瞅见自己的床已经被拆解回了一根根竹棍搁在角落。 而北雁仰天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空出里面一个人的位置,学着池桦规规矩矩的样子把四肢放平,然后说着最不规矩的话:“过来我身边睡,上来之前,把我们的灯也关了。” 第203章 我给你颜色瞧瞧,你把我揍成菜鸟 桃栀一脸死相地走到北雁的床边,手捧蜡烛照亮他俊逸的脸,问:“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可知三十年后我的拳头威力有多大” 言毕,不给北雁反应的时间,桃栀“啊哒”一声,挥出了红光熠熠的小拳头。 她要把北雁砸成北雁酱。 不意北雁的大手轻飘飘一抬,直接用五指裹住她的小拳头,化去她力道的同时,将她整个人往上一拎,拎到床的里侧,并迫使她躺平。 以为可以给北雁一点颜色瞧瞧、结果被北雁制服成一只菜鸟的桃栀:淦!轻敌了,忘记这三十年间,他也是有长进的! “躺好睡觉。”北雁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倦意命令道,并先行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脸、跟一个有妇之夫、躺一起睡觉!”桃栀怒喝道。 “你怕什么”北雁睁开眼睛,斜眸睨她,“我这身衣服脱不下来,能把你怎样” 桃栀坐起身子,瞅着他一身笔挺的月白滚金边羽纹锦袍,歪了歪脑袋。 好似确实自再见到北雁起,他就没换过别的衣服,他从前就算总穿黑衣服,也有各种款式各种花样的黑衣服,如今一身月白锦袍连睡觉都不脱,仿佛是被禁锢在了这个壳子里。 桃栀手欠去抽他的腰带,她想看看这衣服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 结果那腰带仿佛通了电似的,噼里啪啦冒出一阵火花,直接把桃栀的爪子刺麻了。 与此同时,远在毓寿宗桀骜峰的凤女,突然惊醒,感受到有人在动她的禁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夜收拾包袱,要去找北雁。 隔壁床的许大福恼道:“你又窸窸窣窣的干什么呢” “有人在扒我们夫君的衣服!”凤女咬牙切齿道。 “扒就扒呗……”许大福打了个哈欠,“现在是睡觉时间,一切等睡醒再说。” “那是我们的夫君!”凤女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东西,背上行囊,准备出发,临出门前怒其不争地瞪了一眼许大福,“现在是丑时三刻,你都不担心我们夫君和谁在一起还欲行不轨之事吗” 许大福翻了个身继续睡,声音懒懒的:“他和小桃桃在一起,小桃桃生是他的宠,死是他的死宠,你嫉妒个鸟” 嫉妒的鸟,气势汹汹地出门了…… 桃栀这边,看着自己焦黑的爪爪,苦巴巴地觑着北雁,问:“你这衣服穿了多少年了” “二十年。”北雁淡淡道。 “那你二十年没脱了” “嗯。” “二十年没洗澡了” “嗯。”北雁顿了顿,补上一句,“我不脏,我有净身咒。” “这不是脏不脏的问题,这是人身权的问题!”桃栀目露悲悯地皱起了眉,“这是凤女给你穿的你是被她绑架了吗” “差不多,所以我在找破解它的法子。”北雁平静地接受了桃栀的同情,甚至还刻意夸大了一丝可怜,“只有她能亲手帮我脱,我若不从,便要永远穿着。” 这样的北雁,让桃栀想起了百花楼里的淸倌儿雁雁。 “这衣服很厉害吗”桃栀问。 “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戾煞不破。”北雁口吻淡漠,“就是丑了点。” 其实一点都不丑,这衣服衬得北雁更像一个衣冠禽兽了。 桃栀灵光一现:“难道你找蟾衣是为了破解这衣服” “我还需要鹿角,你得陪我去找。”北雁伸手将她掰倒,“明日就出发,今晚早点睡。” “凭什么我得陪你啊哈”桃栀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 “因为你是我的……”北雁顿了顿,无奈地续上后面两个字,“灵宠。” “呼噜呼噜”桃栀已经睡着了。 知道北雁的衣服脱不下来,衣冠禽兽不能行禽兽之事,桃栀特别有安全感地去见周公了。 翌日清晨。 桃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北雁已经在与池桦打听关于南晶鹿的踪迹了。 “南方魔域确实有南晶鹿,但我也只看到过一次。”池桦说,“非常罕见。” 桃栀伸了个懒腰:“我以前的世界里也有一条南京路,非常热闹。” “此路非彼鹿。”池桦习惯性教育孩子,“南晶鹿是一种头上的鹿角远远看过去就像一棵古树般枝虬密匝的巨型麋鹿,经常在地底行走,只将鹿角顶出地面,仿佛一棵行走的树。” “在地下走他不闷吗”桃栀笑道,“他用鹿角呼吸吗” “它生于地下、长于地下、死于地下,他死后鹿角会变成水晶,以色泽区分品质,刚死一天,鹿角如紫色水晶,为上乘,之后水晶的颜色会一天比一天淡,从粉色到黄色再到白色,死后七天,蜕变成透明水晶,便不值钱了,且他只有自然死亡,鹿角才会结晶,所以你们要紫色水晶鹿角的话,得去蹲守一头行将就木的南晶鹿,那自然是难上加难了。” 桃栀听完这番话,已经有了奉劝北雁放弃的打算。 但是北雁脱衣服的决心很大:“你难道希望我这辈子都只穿这一件丑衣服” “蹲守一头快要老死的鹿,不知要蹲到猴年马月,说不定还是你修炼到渡劫期巅峰大圆满更快,等你雷劫一过飞升成仙,摆脱了红尘的羁绊,哪还有脱不掉的衣服”桃栀说。 池桦认同道:“她的话有一定道理,不过既然你人已在南方魔域了,出去走走、碰碰运气也未为不可,说不定你运气爆表,一出门就遇见一头快要死的南晶鹿呢。” “啊!有一棵树……它在动哎!” 门外,突然传来孟飞菲鬼叫般的一惊一乍。 北雁、池桦与桃栀飞一般地冲出了屋子,速度之快,如一道疾风,差点把皎月儿手里的锅子掀翻了。 孟飞菲震惊地看着齐刷刷出现在牛棚前的三人,受宠若惊地笑道:“不是,我平时喊饿喊累,你们都不带理我一下的,今天一个个的都这么关心我了” “树呢”北雁沉着脸冷声问道。 恍惚明白过来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孟飞菲,指了指右前方:“那儿呢。” 第204章 你什么时候想死了告诉我 孟飞菲才是这个世界的气运子,虽然她又蠢又笨,但是气运加身还是有点作用的,南方魔域最为罕见的南晶鹿,好巧不巧地就在她跟前路过。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见一棵三人高的秃噜古树,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乍一看,仿佛就是棵普通的没叶子树,枝虬蜿蜒向上,自然地弯折出树冠形状,还真瞧不出来那是一对鹿角。 而且似乎是意识到自己随便散散步居然就暴露了,它此刻立定不动,假装自己是一棵真树,企图蒙混过关。 可惜北雁等人已经走了过去,桃栀甚至忍不住伸手去摸了。 下一瞬间,地表一阵轻微的颤动,这棵树以惊人的速度,跑了。 北雁立即御剑,一把拎起桃栀,追了过去。 池桦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早饭(其实是懒得去帮忙),折身返回洞窟了。 他没注意到,因为南晶鹿走过路过,顶破了牛棚的封印,孟飞菲又可以逃了。 所谓气运子,果然连关牛的棚都关不住她。 一棵树……啊不,一头鹿,就算速度快得惊人,也扛不住北雁御剑飞行。 而且南晶鹿它姓南,它生在南方魔域,不愿意离开这片土地,在被北雁追到毗邻西方魔域的地界后,它又不动了。 它缓缓破出地表,露出了全身。 它身形巨大、身姿矫健,是一头漂亮的鹿,细长的脖子高高昂着、桀骜不折,波浪形的腰披着褐黄色的毛、柔顺发亮,四条直立的腿坚毅挺拔、彰显着不屈,那一岔岔支立着的犄角,如一拢树冠,倔强又刚硬地向着天空攀升。 “你们为什么追我”它说话了,嘴唇虽然没动,但是双目如人的眼睛一样闪着精光,直直对上北雁和桃栀。 北雁收剑,落地,拎了一把因为他突然收剑而差点坠落的桃栀,将她稳稳放到地上后,才回道:“我在等你死。” 桃栀为他这不礼貌的回答抹了把汗,讪讪地看向南晶鹿,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发脾气。 “师兄,它看上去很年轻,怕是还有好多年头可活,不如我们放过它”桃栀扯了扯北雁的衣袖,总觉得这样逼迫一头漂亮的麋鹿,好残忍。 毕竟麋鹿这种生物,看上去既无辜又无害,让人舍不得伤害。 没想到南晶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认真问道:“你想要我的鹿角吗” 北雁颔首:“所以你还有多久死” 南晶鹿微微低了低头,目光转为黯然:“我也想死了,可我还有一桩心事未了。” “你讲。”北雁淡声道,“如果我能帮你完成的话,你就去死可好” 这两人客客气气、有商有量的对话,仿佛不是在谈论生死大事,连气氛都融洽得不像话,实在让桃栀刮目相看,本以为要打上一架,没想到这么和平。 而单蠢的南晶鹿居然还说:“好。” 它屈膝坐了下来,连脑袋也委顿在地,年纪轻轻的便如此摆烂,就差把“我不想活了”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很多年以前的某个春天,有一只青鸟在我角上做窝,等待被人求偶,她的羽毛不像别的青鸟那么葱翠如玉,她的羽毛上有白色的斑点,在青鸟族,这是白斑病,是丑的象征; “所以她等了三年,都没人愿意与她交配,哪怕她都已经把窝做好了,不需要雄鸟负担房屋的压力,也没鸟理她; “她看着身边的小伙伴一个个的都有了伴,才几个月连蛋都下好了,又过了几个月连雏都孵出来了,只剩下她还是单身一只,好孤独; “她的歌声渐渐由宛转变成低吟,透着无尽的寂寥,把我给……打动了。” 桃栀听故事听得出神,闻此一拍大腿,了然道:“然后你们就相爱了!可你是鹿,她是鸟,你们物种不匹配,不能下蛋,是不是” 北雁面色淡淡地斜她一眼,示意她别打岔。 南晶鹿也跟北雁一样,斜眸瞥来,白了桃栀一眼,才幽幽续道:“我们确实物种不同无法交配,但我们是妖,可以修炼成人,等我们变为了人,我们俩不就和你们俩一样,可以在一起了吗” 桃栀挪了挪小屁股,与北雁保持一定距离,纠正道:“我们没有在一起,我们是主仆关系。” “哦,头一回见到关系这么亲密的主仆,刚才你……”南晶鹿抬起一只前蹄,指了指桃栀,“都靠他身上了——而你……”它又指了指北雁,“都搂着她腰了。” 桃栀再度挪了挪屁股,与北雁保持一米以上社交距离,板着脸对南晶鹿道:“你继续讲,别被我们干扰。” 好像是你先干扰我的!南晶鹿这样一想,嘴上续道,“我督促她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化形,我亦加倍刻苦,汲取天地灵气,立志成为我族里第一只修出人形的鹿; “我们一起去到南方魔域的各个角落,采摘琼花灵草、寻找天材地宝,来助力这艰苦的修人之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飞离我的鹿角,去往别的地方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她告诉我,南方魔域之外的地界,甚至是修仙宗门所在的各大洲际,有更多可助修为精进的宝物,可我不希望她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尤其是修仙洲域,那些宗门道修都拿我们妖族当成异类,她很有可能被屠杀; “可她不听劝,一次次离我而去,我却受祖辈法则禁锢,无法离开南方魔域,无法追随她而去,直至有一次我们吵了一架,她整整三天都没回来,我强行突破禁制,跨入了其他地界的魔域; “我忍受反噬之苦,披肝沥胆地寻她气息而去,却看到她与另一只青鸟卿卿我我; “我万念俱灰,拖着九死一生的残躯回到南域,摘掉了她做在我角上的窝,伪装成一棵亘古矗立的树,让她再也找不到我; “我看到她盘旋在南方魔域的天空,发出啼哭般的嘶鸣,寻找我的踪迹,可我始终没有现身,一百年后,她离开了南方魔域,再也没回来……” 桃栀惊了一惊:“一百年!她一边飞一边哭,在你头顶上方的天空找了你整整一百年!你是怎么忍住不现身的” 第205章 有被安慰到,但更想哭了怎么回事 面对桃栀的怒叱,南晶鹿沮丧地哼了一声:“她已经有了别的青鸟,又何必还来找我?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道理你懂不懂?她就算找我一千年一万年,我也不会再理她的。” “她离开你多久了?”桃栀问。 南晶鹿顿了顿,双目陷入片刻的迷惘,喃喃道:“数不清年岁了,可能有五百年了。” “五百年,她或许和别的青鸟连蛋都下了好几窝,儿孙满堂了,所以你现在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桃栀问,“该不会是希望我们帮你去杀了她全家?” 南晶鹿摇了摇头,忽而浑身一抖,一身毛发洋洋洒洒而落。 在漫天飞絮中,一位光溜溜的少年头顶一株小巧且俊美的树冠,现身在二人眼前。 北雁眼疾手快,在少年幻化人形的第一时间,就捂住了桃栀的眼睛,然后卷起一股小旋风,直接用那些飞絮做了一件毛绒短裙,盖住了少年的关键部位。 桃栀再度看到少年,只觉得少年无比俊美,且半露不露的样子,性感得秀色可餐。 “我前两年终于修出了人形,成为南方魔域第一只化形成功的南晶鹿,我想知道,她后来有没有化形,她若与青鸟交配,便永远不必化成人形,免去了修炼之苦,所以我猜,她恐怕还是一只鸟……” “这世上长着白斑的青鸟多不多?”北雁没有回答他的疑虑,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南晶鹿少年又摇了摇头:“白斑病是青鸟族的罕见病,但通常在成年以后,斑纹会随着绒毛的褪化而消失,她却是青鸟族唯一一只成年后还长着白斑的青鸟。” 北雁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深邃的星眸微微一亮:“那我可以告诉你,她从未对你不忠,但也没有化出人形。” 南晶鹿少年听到这话,瞳孔一震,惊问:“你见过她?” 桃栀也颇好奇地望向北雁。 北雁颔首:“她当年在魔域与一群青鸟争抢一块据说能采阴补阳的雪花石,惹怒了青鸟族的首领,那雄鸟折断了她一双翅膀,将她摁在地上欲行不轨之事,是我师父途经此地,救下了她; “我想你当年看到的她与一只雄鸟卿卿我我的画面,只怕就是她差点遭受凌辱的那一幕,而她不惜性命相搏都要夺来的那块雪花石,采集天地阴气滋补阳气,只适用于雄性妖兽,估计也是为你而夺。” 少年脸色骤变,身形顿了几顿,才堪堪站稳:“怎么……可能……” 桃栀已经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难道这只青鸟,就是雪盈的坐骑?” 北雁颔首:“雪盈的坐骑就是一只白斑青鸟,雪盈当初将她从魔域带回来的时候,她一双翅膀被连根折断,费了雪盈不少心血,才助她修复双翼,她却在重新飞起来后的第二天,便离开雪盈回了魔域; “雪盈骂她没有良心,骂了整整一百年,一百年后,这只青鸟竟又重新飞回了雪盈身边,心甘情愿地当了她的坐骑; “据说她早已能够幻化成人,却始终不肯现出人身,也不爱在地上行走,仿佛只想翱翔天际。” 桃栀嗯了一声表示附和:“雪盈的那只青鸟脾气确实很大,死活不肯走地,为了这事,池桦当年还特地为雪盈去虎族拐了一头母老虎,想给雪盈当走地兽的,可是雪盈贪吃,把小老虎炖烂了果腹……扯远了,所以这位少年啊!”桃栀学着雷豹的口吻,对南晶鹿说,“你确实误会你的青鸟了!” 少年颓然地坐在了地上,连头顶的树冠都失却了生机般,努力向上的枝虬委顿地垂落:“那我还有机会见到她吗?” “她不想化出人形,估计是心中对你有恨!”桃栀想了一想,又安慰道,“也或许是她做青鸟的时候便有白斑,所以化出来的人样说不定也有白癜风之类的毛病,唔,如此说来,她是怕丑哭你,便再也没来找你。” 南晶鹿少年:有被安慰到,但是更想哭了怎么回事? “你们既然认识她,能否带我去见她?”他恳切地看向北雁,“只要让我再见她一面,我心甘情愿去死,如此,我的鹿角便可化为晶体,你可自行摘走。” “她远在苍凉洲,你无法离开南方魔域去见她,不过我可以将她召来此地。”北雁掏出一张符篆,传了一道语音回毓寿宗。 桃栀看了一眼,是夫妻传音符。 这种有道侣加持的符篆,比普通的传音符更为稳定,从魔域一路传回毓寿宗,也不易被旁人截断,就好像把普通传音符比作是收音机模式的无线电信号的话,夫妻传音符就是5g网络,更快更稳更靠谱。 果然,稍等几息,许大福的声音便传回来了:“好的,收到,我立马带上青鸟来找你,啊,对了……” 语音突然被北雁掐断,桃栀皱眉提醒:“大福还有话没说完呢。” “不重要。”北雁无所谓地道。 桃栀叹了口气:大福怎么摊上了这种没耐心的老公?还不赶紧拉黑留着过年嘛!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桃栀、北雁、南晶鹿少年,三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坐在地上干等。 风吹过、鸟飞过、树叶沙沙作响,就是没人说话。 “咳!”桃栀没熬住寂寥,打破沉默,邀请少年去月桦窟,“从苍凉洲到这儿要点时间呢,我带你去我家里坐坐?” 南晶鹿少年恭敬地点头,然后忽然沉入地下,只露出头顶树冠,在地上移来移去。 桃栀趴在地上对着泥土喊道:“你干什么去呀?” 好不容易逮到一只主动求死的南晶鹿,桃栀可不希望他临时后悔跑路了,那小手覆在背后,连储物袋里的锁妖绳都准备好了。 不过须臾,少年便又露出地面,笑得人畜无害:“空着手去做客不好,我给你们捎点礼物。”他掏出了千年灵芝、千年鹿茸、千年抹香鲸粑粑…… 桃栀默默收回了锁妖绳,并把抹香鲸的粑粑也一并收走了,扭头对北雁说:“改明儿我给你做一点龙涎香。” 第206章 他的二老婆来了,而我像一条狗 桃栀领着南晶鹿少年回月桦窟吃午饭,却听闻孟飞菲跑了。 “跑了也好。”北雁说,“让她回去加紧修炼,争取早日突破。” 北雁对孟飞菲“寄予厚望”,桃栀也知晓其中套路,所以不慌不忙,可是池桦急了:“雪盈的元神还没挖出来呢!” 皎月儿在孟飞菲溜出牛棚的那一刻便看到了,但是她并未告知池桦。 从她的立场来看,她自是巴不得雪盈永远是一个没有生气的植物人。 并且她死活拦住池桦,不许他去西方魔域抓孟飞菲回来。 “孟飞菲兴许没回西方魔域。”桃栀说,“我们便是从西方魔域那方向回来的,路上也并未撞见她。” 桃栀将猴急的池桦牵回洞窟,“你现在跑出去跟个没头苍蝇一样瞎找,万一把自己搞丢了,可就没人照顾雪盈的肉身了。” 池桦气鼓鼓地窝回洞里,抱着雪盈的躯体茶饭不思。 池桦茶饭不思,皎月儿也就摆烂不下厨了,于是带着南晶鹿少年回来吃饭的桃栀,只好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一些干粮来给他嚼:“凑合吃。” 却不意厨房那头刺啦刺啦地冒出火花。 桃栀循声望去,但见北雁掌勺颠锅,姿势之潇洒如君临天下般自信从容,须臾便端出了一盆黑黢黢的辣子鸡丁。 “吃,不必客气。”北雁招待南晶鹿少年道。 南晶鹿少年安分地啃着桃栀给的葱油饼,摇了摇头:“我吃素的。” 这就辜负北雁一番辛劳了。 但辣子鸡丁也不能浪费,北雁觑了眼桃栀:“那你吃。” “我不吃辣的。”桃栀干笑道。 “我!来!吃!”一声高亢的惊呼声中,一抹纁黄织金罗裙配海天霞绮纱的妙龄少女冲入洞内,立在距离北雁七步之外,兴奋地冲着北雁笑问道,“可以吗?” 北雁让开几步,神色淡漠地点了点头。 少女当即坐到桌前,将这一大盆黑暗料理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全然不在乎焦黑的鸡块有多难吃,竟还露出了一脸餍足的雀跃。 “哎!”桃栀戳了戳她的肩膀,“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妖精?” “叫我凤女就好。”凤女鼓着腮帮子,口齿囫囵不清地回道。 桃栀一惊,尴尬地缩回手来。 她曾在青丘与凤女打过一次照面,但记不清模样了,如今看来,她似乎长开了一些,更加娇俏可爱了。 而且凤女的穿搭也特别好看,尤其额间一朵凤羽花钿,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衬得她肌肤赛雪、洁白无瑕。 桃栀顿时觉得自己一身束腰劲装特别老土,沮丧地离开桌子,往池桦身边蹭,并小声问他:“池桦池桦,你以前给我买的那些小裙子还在吗?快给我拿一套出来穿穿。” “你的那些我早捐给二手衣物回收站了,不过我倒是给雪盈倒腾了几套时兴的,可以先借给你穿穿。”池桦说。 一盏茶后。 凤女吃掉了整整一盆辣子鸡丁,回头撞见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女孩,笑问道:“咦?刚才在这儿跟我说话的那个小矮子呢?” 小矮子·桃讪讪一笑:“应该、可能、就是我。” 凤女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这么好看一张脸蛋,这么完美一副身材,撇开太矮不算的话,打扮起来绝对倾国倾城倾天下,可为啥要偷穿大人的衣服呢? “你这衣服太大了,袖子都掉到你膝盖了,裙摆也拖了老长一截,我帮你改改。”凤女实在看不下去,改造她的心思蠢蠢欲动。 “不必。”北雁走过来,随手扯掉了桃栀盖在身上的这件大号衣裙。 在北雁过来的时候,凤女慌忙离开桌子,退到了一旁。 只剩下一件小衣盖住上半身和一条亵裤皱巴巴拢在腿上的桃栀,生无可恋地乜向北雁:“你礼貌吗?” “穿这个。”北雁又随手掏出一件红色裙子,塞给桃栀,“很多年以前给你买的,没想到你没长个,照旧能穿。” 桃栀当即捧着裙子去换上。 这裙子是胭脂色的轻纱绮罗,由于颜色已经过分惹眼,所以全身再没有一处多余的刺绣,却在手肘、腰线等处扯出丝绦数缕,搭配上坠着银铃的锁骨项链与脚链,显得跳脱灵动。 等桃栀换好衣服跑出来,北雁还亲自将一截红绸丝绦系在了她的发髻上,也挂着和身上一样的银铃,随着她的走动叮当作响、婉转悦耳。 “挺好。”北雁唇角挂着笑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她头上铃铛,“如此也跑不了了。” 桃栀笑容一僵:“你当我狗呢?” 北雁的手自然而然沿着她的发丝往下落,顺势捏住了她的耳垂,将她的脸掰过来正对自己:“不是你在凤女来了之后,嫉妒心作祟,非要换一套更好看的衣服盖过她吗?她的霓裳已经足够繁复,你唯有在铃铛上胜她一筹。” 被当众戳穿的桃栀,小脸一红,与一身红衣相得益彰:“我……我哪有?” “你有。”池桦总能在不该他说话的时候怒刷一把存在感,“刚才还问我要裙子穿呢!” 桃栀还不及反驳,额头就被北雁用指尖狠狠一戳:“往后要什么问我讨,他已经不是你的主人了。” 一旁的凤女恍然大悟:“哦~她就是你那只丢了三十年没找回来的灵宠啊?” 桃栀小脸一黑:果然听上去更像一条狗了…… 北雁侧首,看向凤女,似乎才想起来问:“你怎么来了?” 凤女哀怨地瞪他一眼:“你好几天没回家了。” 这话一出,便更像一个女主人了。 桃栀摸了摸自己的脑壳,又看了眼池桦、皎月儿和南晶鹿少年,感觉大家都在发光。 “你们夫妻俩要不要单独的空间讲讲话?”池桦甚至直接问了出来。 “要!” “不要。” 凤女和北雁的意见却不能一致。 北雁冷淡得像个渣男。 凤女不得不给自己找补:“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就是来陪陪他……哎!你这洞窟还有空房间吗?” 池桦赶忙把头晃成一个拨浪鼓:“没有了!没有了!” 这洞窟哪里还经得起砸啊? 第207章 作天作地、快乐作死 池桦是怕凤女也心血来潮地要在月桦窟里给自己砸一间卧室出来,所以拒绝得非常快。 却正巧合了凤女的意,她眉飞色舞地抚掌笑道:“那敢情好呀,那我便和北雁住一屋!” “呵呵,别说住一屋,你们睡一张床都可以,只要别砸我的房子。”池桦冷笑道。 “睡一张床的话,床得足够大才行呢!”凤女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娇羞地捂脸。 桃栀木着脸盯着虚空,仿佛出神。 立在她身旁的南晶鹿少年忽然缩了缩脖子,拍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小心翼翼地问桃栀:“你怎么了?你怎么在瞬间释放出那么重的戾气,吓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桃栀凉飕飕地睇他:“有吗?” 有!南晶鹿少年十分肯定。 连北雁都感觉到了,桃栀在听说自己要和凤女睡一张床的时候,那周身倾泻而出的冷冽之气,几乎要把周围人冻成冰雕。 但北雁隐在长睫下的凤眸却微微一眯,掠过一抹诡黠的笑。 然后北雁开始作天作地、快乐作死了。 他忽然对凤女说:“你要与我睡一张床的话,我现在就去劈竹子,把床扩大一些,你陪我去可好?” 凤女一对杏眼陡然溢出不可置信的雀跃,二十年了!这是北雁头一次对她说出这么缠绵悱恻、引人遐想的话来! 她当即应道:“好!” 北雁先行出门,凤女立马跟上,虽然他们两人不知为何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那一前一后的背影,远远看着,要多登对、有多登对。 池桦端着一碗黑黢黢的茶水递给桃栀:“渴了吗?喝点。” 桃栀看都没看,下意识接过来,仰头就灌。 一股呛鼻的酸涩涌上鼻头,难受得她差点哭了出来,冲着池桦吼:“你干嘛啊?” 池桦故作震惊:“啊呀!拿错了!怎么把醋给你喝上了?” 桃栀苦大仇深地瞪他:“故意的?” 池桦把脸一板,习惯性教育孩子:“醒醒,他都已经有两老婆了,你再去凑热闹,上赶着给人当小三子呢? “你也不掂量掂量,他小老婆是凤鸟族的公主,他大老婆是武阳宗的未来宗主,光那身量,从门口这么点距离扑进来都能把你扑死……” “小桃桃——” 池桦乌鸦嘴刚说完,门口忽然就扑进来一个许大福。 要不是池桦眼疾手快把桃栀拎到了桌子上的话,桃栀恐怕已经被扑死了。 许大福扑了个空,一个胖头鱼打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冲着桃栀笑:“几天没见,你怎么打扮得如此……妖娆?” “有吗?”桃栀晃了晃脑袋,故意把银铃晃出悦耳的响动,问许大福,“我动人吗?” “挺动人的。”许大福很给面子地赞美道,然后指了指洞外,“我把青鸟带来了,北雁人呢?哦,对了,我还提醒他凤女来了,不晓得他知道了没有。” “凤女已经来了,比你还快一步。”桃栀说着,手指拈着腰上的丝绦,“北雁带她做床去了。” “为何要做床啊?”许大福不解。 “说是嫌床太小,可能怕做一些剧烈运动的话,腾挪不开……”桃栀快要掐断了那截无辜的丝绦。 “何为剧烈运动呐?”许大福仍是不解。 桃栀愁眉苦脸地看着她:“大福啊,就凭你这脑子是怎么当上大老婆的?你斗得过凤女吗?你就不担心北雁宠妾灭妻吗?” “我为啥要跟凤女斗啊?”许大福见桃栀坐在桌子上,便也自来熟地想与她挨着坐,结果屁股刚刚一落,桌子就散架了。 许大福讪讪然地将桃栀从散架的废木堆里捞起来,抱歉地冲着一旁张嘴就要骂人的池桦说道:“赔!我会赔的!你别激动,我赔你一个红木的!”然后扭头对桃栀续道,“我和凤女都是可怜人,我们再不抱团取暖的话,要被北雁冷死的。” 她环顾四周,发现了这洞窟三室一厅的结构,伸出肉掌挠了挠桃栀的头:“你这两天就跟北雁住在这种贫民窟里头啊?” “我尼玛都卧槽了!”池桦终于还是骂了出来,“你个死胖子瞧不起谁呢?” 许大福急忙改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池桦磨了磨后槽牙。 许大福尴尬地赔笑道:“你们这洞窟的房间都太小了,不可能放得下能让北雁和凤女睡一起的一张床,他们二十年都没同过床,怎么可能跑这儿来玩情调?” “他们没睡一起过?”池桦先替桃栀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许大福摆摆手:“别说她了,我都没,我们两个,压根近不了北雁的身!” 她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一会儿掰成五根,一会儿掰成七根,认真解释道,“北雁苏醒后,便在我俩身上下了禁制,我离他五步远,凤女离他七步远,不可再近了,所以我们碰都碰不到他,更别提跟他睡了噗哈哈哈!” 许大福最后这一声笑,又苦涩又窘迫,笑到最后便扁了嘴,委屈巴巴地哭丧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嫁给他了,想当初我和小桃桃在他刚刚昏迷那会儿,还一起戳他的身子、戳他的脸蛋,别提有多快乐; “现在可好,他五步之内,我一旦踏足,我就会被弹射到五百步之外,但就算是这样,我都还比凤女幸运一些,凤女必须离他七步远! “凤女起初死活不依,一次次把北雁当个南墙来撞,这种禁制,触碰越多,反弹得越厉害,凤女如今也不敢造次了,她上一次被弹射出去,一直从苍凉洲被弹到了烟云洲,直接回青丘老家了,连传送符都省了……” 许大福话音未落,月桦窟外突然划过一道金色的流星,咻地一下从天空的这头,飞到了那头。 白日流星,吸引了桃栀和池桦双双奔出去许愿。 许大福却只瞄了一眼,便司空见惯地叹了口气:“不必看了,定又是凤女触犯了禁制,唉!她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一次不知要被弹去哪里……” 第208章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北雁又把无彩兽的口粮、也就是那批好不容易被赫连宇修复好的竹子砍没了。 他用这批竹子给桃栀做了一只梳妆台、一个小茶几、一把摇摇椅。 这都是她上回拿小本本记下来、预备去逍遥宫问赫连宇讨要的。 凤女看他忙活半天,也没有做床的打算,也始终不与自己说一句话,凤女恼了:“你能理一下我吗?” “你怎么还在这儿?”北雁从认认真真锯竹子的辛勤劳作里抬起头来,波澜不惊地睇了一眼凤女。 七步之外,凤女急不可耐:“我与你讲了那么多你不在的这几天里,毓寿宗发生的奇闻异事,你身为宗主,都不关心关心的吗?” 北雁嗯了一声:“你讲得很好。” 凤女一怒之下,往前一步,正要问他昨天夜里被谁解过衣服,话还没说出口,她就飞了出去。 北雁头都没抬,继续锯竹子。 半个时辰后。 当北雁给桃栀带回来一只梳妆台、一个小茶几、一把摇摇椅,但见月桦窟外,桃栀、池桦、许大福、皎月儿四个人坐在地上,围观南晶鹿少年与白斑青鸟的抱头痛哭,也哭成了四个泪人。 “太感人了!”池桦老泪纵横。 “好羡慕啊!”皎月儿梨花带雨。 “穿越千年的伤痛,只为求一个结果,你留下的轮廓指引我,黑夜中不寂寞……”桃栀嚎道。 “你唱的真难听……哇呜哇呜……”许大福哭道。 北雁站定在一旁,面无表情看热闹。 “青儿,听说你已经能够化出人形了,青儿,你化一个给我看看?”南晶鹿少年一边给青鸟顺毛,一边哽咽着求道。 青鸟却摇了摇头:“人家不要……” “为何啊?青儿,就不能满足我这一个小小的愿望吗?”南晶鹿少年黯然道,“我快要死了……” 青鸟震惊状,当即扇动翅膀围着少年原地打转:“你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并不是。”少年看了眼场外观众北雁,“我答应了那个人,见你一面,我就去死,把鹿角送给他。” 青鸟循着他的视线也朝北雁望来怯生生的一眼:真要命,怎么会是铁面无私的宗主呢?南晶鹿遇上宗主,哪还有活路可走? 看青鸟露出惊痛神色(也不知道南晶鹿少年是怎么在一颗鸟头上看出那么多情绪的,桃栀等人只能通过青鸟的叫声来判断,现在青鸟的叫声宛如啼哭),南晶鹿少年安慰说:“没关系的,青儿,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没有你的世界,我过得一点也不快乐,就像一只行尸走鹿。” “可是现在我来了呀,你还是想死吗?”青鸟问出了一个十分尴尬的问题。 南晶鹿少年愣住了:这题他不会。 “我们既然解除了误会,那我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了,你难道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还是非要去死吗?”青鸟继续追问道。 “这……”南晶鹿少年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青鸟急道:“如果你执意要看我的人形也行,我现在就幻化给你看一眼,只求你不要去死。”她言毕,振翅一转,青翠的羽毛纷纷扬扬间,她化作了一个穿着绿羽裙的少女。 少女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一块块大小不一、分布不均的白斑,损毁了她清丽的面容,看上去丑陋又诡异。 南晶鹿少年的表情在那一刹那,从惊喜、到震撼,再到失望、到嫌弃,委实是精彩绝伦。 “我还是去死。”他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北雁,眉目冷沉,并且视死如归,“我想自己找个地方去死,你跟我走,等我死透,便可摘鹿角了。” 北雁颔首,眼神越过他看向惊慌失措的青鸟,问:“确定不跟她告个别吗?” 南晶鹿少年头也没回:“她丑到我了。” 那一瞬间,青鸟裂开的表情里,是哀毁瘠立般的悲痛。 “我尼玛又卧槽了!原来是头渣鹿!”池桦的谩骂脱口而出。 “这也太伤人心了……”皎月儿含泪愤恨道。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桃栀嚎道。 “你别唱了,太特么难听了!”许大福哭成了一个肿胖子。 南晶鹿少年变回了南晶鹿。 青鸟却维持着少女的模样,望着他渐行渐远的鹿身,凄惨一笑,苦涩至极。 然后她笑着笑着,皮肤上的白斑便掉了下来,像羽绒一样飘散在了风中,少女昳丽的面庞完全展露,居然美得如花似玉。 可是南晶鹿少年和北雁已经走远了,看不到了。 “你原来不是个丑八怪啊!”许大福没礼貌地吼道。 青鸟黯然垂泪,哽咽道:“是雪盈教我的,她说如果我还有机会再见他的话,就让我用丑陋的模样试试他,我没想到,他这么经不起考验……” “啧!太遗憾了……”许大福用肉掌挠了挠她的头,“不过你也别气馁,让他去死好了,我们改明儿给你找个更好的。” 青鸟摇头:“可是我再也不相信爱了。” 桃栀却觉得不太对劲,她猛地拽起青鸟的手,朝北雁他们离开的方向奔去…… · 南晶鹿给自己选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然后四肢一沉,身子缓缓降入地面。 在鹿头彻底埋入泥土之前,他哀声恳求北雁:“我虽然还没老到自然死亡的程度,但我自愿将自己的鹿角献给你,所以你可以得到一对上乘的紫水晶鹿角,但是作为回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讲。”北雁淡声道。 “等我死后,麻烦你把我的鹿心挖出来,炼化后给青鸟吞服,可以完全治愈她的白斑。” 北雁轻嗤,唇角勾起一抹“果然如此”的冷笑:“你不是嫌弃她吗?为何还要替她祛斑?” “她以前就爱美,最在意自己一身的白斑影响了颜值,所以她哪怕修出人形也不敢以人的姿态行走,做青鸟的时候,她就被同族嗤笑,我不希望她做女孩的时候,还被人诟病容貌,只有我的鹿心能救她,所以我必须死。” 第209章 天下第一宗的小老婆被绑架啦! 南晶鹿交代完遗言,便了无遗憾地继续往地底下沉。 直至只剩下一对鹿角还在外面,宛若一株遗世独立的参天大树。 但是参天大树的一根枝丫却被一双小手猛地握住,然后这双小手里释放出无穷无尽的恐怖力量,居然生生将南晶鹿给拔了出来。 拔过萝卜、拔过红薯、拔过黑头与粉刺的桃栀,还从未拔过麋鹿。 费力是费力了一点,但是好在拔得及时,这货还没死。 而他甫一破土,愣在原地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被一位美丽的少女冲过来抱住了鹿头。 “你的角硌到我了,你能变回人样吗?”青鸟哽咽道。 南晶鹿吃不消她这么柔软的语调,顺从地从鹿变成了人。 那树冠也瞬间缩成小小一拢,如一顶古朴的头冠立在他的头上。 但是,依旧是那个老问题。 不像青鸟变身、早已备好人的衣服、衣服随着变形而一并盖在自己身上,可南晶鹿少年他在魔域的荒原里裸奔惯了,没有那个意识。 所以此时此刻,青鸟忽然感觉到自己抱住的这具躯体,又烫又光溜。 青鸟的脸红了。 北雁又捂住了桃栀的眼睛。 许大福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呃……要不你还是变回去。”青鸟尴尬道。 “为何?”南晶鹿少年怔了怔:都说女人善变,没想到鸟变的女人也不能免俗。 “得嘞,别变来变去了,这件拿去穿上!”池桦丢出来一件天青色的裙子,非常大方地送给南晶鹿少年遮羞。 桃栀认出来了,这是池桦之前借给自己穿的雪盈的那件裙子。 但因为被北雁扯烂了,所以池桦原本是想捡回去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如今见南晶鹿少年可怜,才决定施舍给他。 毕竟他给雪盈买的漂亮裙子,穿到雪盈飞升都够够的。 如今南晶鹿少年套上裙子以后,原地变成一位骚年,破烂的地方由青鸟亲自为他系上蝴蝶结,要多风骚有多风骚。 然后青鸟便拽着少年,朝北雁跪了下来,毕恭毕敬地恳求道:“宗主,能不能别要他的鹿角了?能不能成全我们?求求你了~” 北雁刚想拒绝。 池桦说:“换我肯定立马就答应了!” 皎月儿说:“是啊,怎么舍得拆散他们呢?” 许大福说:“北雁最善良了!” 桃栀昧着良心说:“啊对对对!” 被道德绑架的北雁,把刚准备脱口而出的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反问南晶鹿少年:“那你告诉我,我该去何处再寻一对合适的鹿角?” “我们的鹿角十分宝贵,所以觊觎此物的人很多,青鸟族部落的首领为了得到我们的鹿角,曾经大肆抓捕我的同族,将他们关起来,想熬死他们,所以现在青鸟族的巢穴里,肯定有不少将死的南晶鹿。”南晶鹿少年回道。 北雁凉飕飕睇他一眼:“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是想趁机借我之手,替你和青鸟报仇?” “呀……被你看出来了?”南晶鹿少年窘迫地垂下了头。 青鸟急忙拽了一下少年的胳膊,低声数落道:“别算计宗主!我脸上的白斑能好,全靠雪盈偷了宗主的美肤凝脂。” 少年伸手轻抚青鸟完美无瑕的脸蛋:“那也是雪盈的功劳。” 桃栀拉扯了一下北雁的衣袖,抬头瞅他:“原来你也用护肤品啊?” 北雁的俊脸一黑:“不是的,我用来擦脚。” 青鸟:…… 南晶鹿少年正色恳求道:“宗主,您要是等得起的话,您再给我十年,我想给青鸟十年的相伴相守,十年后,我自愿献出鹿角,再也不反悔了!” 北雁沉默。 其实南晶鹿少年已经对尘世心生不舍,也就是不想去死了,不想死的南晶鹿就算被杀死,鹿角也是不会结晶的,所以北雁已经拿他毫无办法了,他如今还肯好声好气地与北雁商量,完全是出于单蠢的善意。 “青鸟族的巢穴在何处?”北雁忽然问。 众人一听,这是要干架了呀? 唯恐天下不乱的池桦首先举手回答:“就在南方魔域和西方魔域的交界处。” “叫上赫连宇,一起去。”北雁说。 池桦正要传讯给赫连宇,赫连宇来了。 赫连宇踩着他的檀香竹面扇,乘风而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一落地就塞给北雁:“看看,青鸟族首领给你的,这年头还能手写信的不多了,快打开瞧瞧说了啥。” 北雁面无表情地拆信、看字,若有所思。 赫连宇等得心急,问他:“说呀!写的啥?”啧了一声,抱怨道,“也是奇怪了,青鸟族知道你毓寿宗宗主在魔域吗?居然直接把信递来我逍遥宫,拿我当信差使唤呢?找机会定要好好修理他们一顿,简直不把我堂堂南域魔王放在眼里!” 等了半天仍不见北雁有所反应,赫连宇不耐烦了:“哎,到底写了啥?你倒是吱个声啊!” 北雁迟疑回道:“一堆鸟字,我没看懂。” 一众人等:…… 青鸟直接将信扯了过去,瞄了一眼,皱眉道:“宗主,你夫人被抓了。” 他夫人·许大福拍了一下青鸟的头:“我在这儿呢!” “不是你……”青鸟摇头,“是二夫人凤女。”青鸟陷入沉思,“天哪,我们青鸟族也太敢了,居然抓了凤鸟族的公主!还要挟宗主说,三日内不去救,就把她烤了!” 凤鸟与青鸟虽然都是鸟,但论其地位,相当于熊猫和猫、鲸鱼与鱼,那都不是一个档次的!所以青鸟族首领敢这么做,确实胆大包天。 北雁轻嗤一声:“本座平生最烦被人要挟,烤便烤了,我怕他了?” 一众人等又:…… “既然不怕他,那就去救啊!”许大福先急了,“那可是凤女哎!北雁,我们不能见死不救的,况且我们本来就要去找鹿角的不是吗?既然青鸟族主动挑事,威胁信都送到你眼前了,我们绝不能丢了修仙正道第一宗门的脸!” 为了鹿角、为了颜面…… 北雁想了想,言简意赅丢出三个字:“那就去……。”? 第210章 油腻!求别撒狗粮 北雁毅(不)然(情)决(不)然(愿)作出决定的下一刻: “祝你早日救出你的小老婆。”月桦窟发来贺电,然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池桦便回家了,跟屁虫皎月儿巴巴粘上。 “和楼上一样。”赫连宇也想逃之夭夭,却忽然被北雁拉住了衣袖。 赫连宇回眸,低头觑了眼自己的衣袖,一脸“你想怎样”的无可奈何。 他说:“我只是来送个信……” “陪我去。”北雁命令的口吻中,带着一丝丝的恳求,“我不喜欢和魔物打交道。” 桃栀忽然觉得这幅画面很腐。 两位绝世美男拉拉扯扯哎~ 赫连宇晃了晃胳膊,没能晃掉北雁那只扒拉他衣袖的手,解释道:“听说今天有雷阵雨,我家里衣服还没收……” 北雁唇角一撇,就方才赫连宇的大放厥词,讥讽道:“听说青鸟族不把你堂堂南域魔王放在眼里,你想找机会好好修理他们一顿,现在机会来了。” “我说过这样的话?”赫连宇低头问桃栀,那挤眉弄眼、睫毛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暗示,十分明显,就是希望桃栀帮他说谎话。 桃栀不想说谎:“说过,就在上一章。” 赫连宇死尸脸:“那就去……。” · 南方魔域与西方魔域的交界处,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河。 河水呈现浪漫的粉红色,是孟飞菲最喜爱撒的花瓣颜色,可是川面上一簇一簇浮起来的粉色却不是花瓣,而是赤潮藻。 在这个世界里,这种致使河水显现粉红色的藻类,叫做魂尘,源自死去魔物的化骨之灰。 一旦被沾染上身,虽不致命,却会造成皮肤瘙痒,用999皮炎平都止不住的那种痒。 所以赫连宇说:“我们飞过去。” 言毕他便踩上了他那把放大版的檀香竹面扇,然后朝桃栀伸出了手。 北雁把手递了上去:“如此也省得我御风。” 北雁一只手借助赫连宇的拽拉,另一只手拎起桃栀,一并踩上了他的扇面。 莫名其妙和北雁手握手的赫连宇,忙把那只手抽离后,往自己的衣服上蹭了又蹭。 御风在河面上容易掀起湖水的涟漪从而扬起魂尘,确实是借助器物过河更为妥当。 许大福也自觉地跳了上来,她的重量让竹面扇狠狠往下沉了一沉。 “你得买双人票。”赫连宇稳住扇面后,问她收了一百灵石。 许大福财大气粗地付了他二百五:“把北雁和小桃桃的也算上,多余的不用找了!” “能否也载我们一程?”一道跟来的青鸟和南晶鹿站在河岸边问。 青鸟煽动翅膀同样容易扬起魂尘。 但是桃栀睨了眼南晶鹿少年:“你不是不能离开南方魔域吗?” “青儿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南晶鹿少年用鼻尖蹭了蹭青鸟的额头,“爱情使人强大,一点点反噬之痛而已,我可以忍,我要亲手去卸了青鸟族首领的头颅。” “阿南,你真好~”青鸟扬起面庞,用润泽的唇瓣在少年的嘴角轻轻啄了一口。 赫连宇一头黑线,面无表情地沉声道:“上来,但是别撒狗粮!” “撒狗粮为何意?”北雁悄悄问桃栀。 赫连宇自打与池桦结交后,从池桦那里偷渡来不少奇奇怪怪的词汇,都是北雁听不懂的。 北雁莫名生出一种老年人跟不上年轻人的代沟距离感来。 “有时间我带你去现代小世界历练一番,你就都懂了。”桃栀对北雁说。 “你带我历练?”北雁笑了。 桃栀板起脸来:“怎么瞧不起人呢?学海无涯,你未涉及的领域多呢!” “所以撒狗粮究竟为何意?” “意思就是在单身人士面前秀恩爱!”桃栀回答道。 “是这样吗?”北雁忽然一把搂紧桃栀的腰,将她整个小身板往自己怀里一贴,然后吐气如兰地在她头顶问道。 头皮发麻的桃栀还未说话,赫连宇嫌弃地耸了耸鼻子:“你真是油腻啊!北雁。”扭头问许大福,“哎!胖子,你都不吃醋的吗?” 许大福正专心致志地在扇面上找一个中心点,以免她的体重偏向任何一边而导致扇面倾斜,但又要与北雁保持五步距离,所以求生欲极强地问了句:“赫连魔王,你能不能再把扇子变大一些啊?我不能靠近北雁五步之内的,我怕我自己弹出去……” 赫连宇一边将竹扇变大,一边同情地望着许大福那抹敦实的背影,啧了一声:“造孽啊!” 而另一头,北雁还在虚心地请教桃栀:“何为油腻?” “油腻便是夸人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处事圆滑、腻不死人。”桃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北雁心领神会,结合此前学到的热词,郑重其事道:“那我便是一个油腻的凡尔赛普信男,而且我很狗。” “是的。”桃栀崇拜地望着他,两眼放星光,“师兄真了不起!” “造孽啊!”赫连宇哀叹道。 ~ 越过魂尘川,便是西方魔域的地界了。 此处毗邻南方魔域,所以南晶鹿少年受到的反噬之痛还不算明显。 想来被囚困在青鸟族的南晶鹿们也不会太难受。 青鸟牵着他,在前面带路,引领众人走入一片茂密的丛林:“此处便是我族的部落所在,我也已有好几百年没来了,几乎没什么变化,我族首领茗葱,就住在那棵槐树上。” 远处一株参天老槐树,虬如龙爪,蟠曲下垂,枝繁叶茂、浓荫葱郁。 槐树属阴,走得近了,便能感受到一股死气沉沉的阴煞之气,渐渐浓烈。 其中还掺杂着一股淡雅清香,袅袅秋风多,槐花半成实,这是槐花的香气。 许大福一眼就瞧见了一拢繁复硕大的白色槐花里,凤女被包裹其间,只露出一张如睡着般恬静的脸。 “这棵树正在吸食她的灵气!”青鸟惊呼道。 随着她话音一落,槐树内飞出一只绿得油光发亮的雄性青鸟,立在枝虬顶端,狞笑道:“贵客来了?” 巨大的青羽比槐树的绿叶还要葱翠欲滴,没有一根杂毛,光顺得仿佛绸缎一般。 绸缎翩飞间,青鸟化出人形,是一位长相平平的青年。 此人便是青鸟族的首领茗葱。 第211章 粉红色的师兄娘们唧唧 桃栀看了看茗葱、又看了看南晶鹿少年,十分苟同青鸟的审美:“你选鹿是对的,鹿的颜值更胜一筹。” 南晶鹿少年自信地昂起了头。 茗葱这才将望向北雁的目光落在了青鸟身上:这位花容月姿的绿衣少女,难道是那只叛出族群的白斑青鸟? “你是青儿?”茗葱问道,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的斑呢?没有斑的你居然如此美丽!” 他本就长相平平,若端着姿态,尚且还能看看,可一旦面部表情丰富起来,便显出几分猥琐与粗鄙,还不如化回鸟样儿看着顺眼呢。 “哎!别光顾着看美女了,你抓凤鸟族的公主,是想跟凤鸟族叫板吗?”赫连宇扇子一开,挡住了青鸟的脸蛋,没好气地问茗葱道。 茗葱看不了青鸟,便关注到了桃栀身上:这小矮子撇开身高不看的话,整一个就是精雕细琢出来的美,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姿色,面若芙蓉,肤若凝脂,唇似菡萏、柳眉淡淡,桃腮浅浅,靓丽逼人,艳压群芳。 向来看到女人就迈不开腿、看到漂亮女人更是移不开眼的茗葱,满眼都是垂涎的贪恋。 赫连宇不得不将扇子从青鸟脸上移走,挪到了桃栀跟前,冲茗葱道:“看够了没!你要不瞧瞧这位?” 赫连宇指了指许大福。 许大福怨念地瞪了眼赫连宇:“你礼貌吗?” 茗葱的目光落到许大福身上不过一瞬,便嫌弃地别过了头,还抑扬顿挫地“咦”了一声。 许大福将一对肉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你!礼!貌!吗?”言毕直接冲将过去,双腿一蹬便跳上槐树,和茗葱打了起来。 “快去找你的同族被关在何处,我去助许大福一把。”赫连宇对青鸟和南晶鹿少年吩咐了声,便飞身而上,联手许大福一起胖揍茗葱。 桃栀左看看右看看,扯了扯北雁的衣角:“师兄,好像没我俩什么事了。” 北雁目视前方、一动未动,仿佛灵魂出了窍。 桃栀再一扯他,他依旧这副死样,桃栀恍然大悟:“你竟留了个分身在此,那你本体跑哪去了?” 难道趁机救他小老婆去了? 可桃栀看了眼槐花丛里的凤女,仍自安睡,并未挪动分毫。 所以自家师兄究竟哪里去了! · 此时,魂尘川上。 北雁半截身子没在粉色的水里,正在掐诀结印,挣脱这埋在川水中的拘魂法阵。 “别白费力气了。”岸上,周子洛双手抱胸,姿态闲适地立在那儿,冷眼望着北雁,嗤道,“这阵法专门为你而布,便是要拘着你,问你点事。” 粉色的魂尘如齑粉,随着北雁的结印而一点点攀上他的肩膀、脖颈,如白蚁噬骨的瘙痒令北雁难受至极。 “你究竟教孟飞菲修炼了什么邪术?”周子洛蹲下来,平视北雁,恨声道,“为什么她总有一些奇奇怪怪、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法阵、法器和法术?她的修为为什么涨那么快?她为什么可以道魔齐修却不受相斥之苦?还有……为什么她变得越来越丑?” 周子洛是个颇热爱学习的,他在毓寿宗的时候,遇到不懂的问题就会请教长老、或者拜读藏书阁,可他却如何都研究不透孟飞菲。 即便是他这种魔修父亲与道修母亲相爱的产物,体内天生就有两股命脉,也做不到道魔齐修既不痛苦又不费力。 他真的很好奇孟飞菲是怎么做到的。 他与孟飞菲相伴三十几年,他却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他自然死都猜不到孟飞菲是外来者,是系统赋予金手指的气运子,她的成长可以打破这个世界的法则,他研究不透才是正常的。 所以他才想办法困住了北雁,想问问孟飞菲的这位师父,是不是教了孟飞菲一些他周子洛未得其窍门的邪门歪道。 凭他现在无法伤害北雁,倾尽全力也就利用魂尘川上千万缕骨灰布下拘魂法阵,将北雁暂时困住而已。 北雁其实和他一样也研究不透孟飞菲不同寻常的修炼之路,但是雪盈曾经提点过北雁:“她是个异类,总有一些超乎你认知的能力,别妄图抹杀她,但可以打压她。” 所以北雁对孟飞菲,从来都是谨遵雪盈嘱咐:打压(打哭)她。 现在,面对周子洛的虚心求教,北雁唇角弯起,讥讽一笑:“你若想知道,也可以拜我为师!” 周子洛气恼地挥出一道魔气,卷起一股子魂尘,扫到了北雁的脸上。 俊逸的面庞沾染上粉色的微尘,侵入无暇的肌肤,北雁长眉一蹙:好痒好难受。 但他除了皱眉,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拜我为师,你不吃亏,我可以教你道魔齐修。” 周子洛观察着魂尘的走向,嗤笑道:“像你一样吗?你的心魔好像快要将你吞噬了,你自己为何没有道魔齐修?难道还想披着正义的铠甲,站在天下第一宗的巅峰吗?” 魂尘由魔修死亡后的尸骨所化,但这些魔修中,亦有道修堕落魔道之人,而他们的魂尘,要比魔修魂尘的煞气更重。 当它们嗅到道修身上释放出来的魔气,它们如同感应到了即将沉沦的同类,即便是微尘一般的薄弱力量,也会瞬间凝生出强大的执念,迫切地想要吞噬这抹新来的道修生魂。 此刻,北雁身上的粉色微尘越来越多,便是因为他的心魔吸引了更多魂尘的依附。 周子洛皱了皱眉:“你为何会滋生心魔?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再熬个几年必然能够渡劫飞升,这滚滚红尘还有什么能牵绊住你的?” 北雁忍受着白蚁噬骨的奇痒,凝神闭目,专心破阵,并未回答。 周子洛也知道自己这区区法阵困不住他太久,语速便越来越快:“是你那两位夫人吗?听说你修的是大道无情,可你却做不到断爱绝情,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也难怪……” “快活你个胡萝卜头!” 一道怒喝突然响起在身后,周子洛尚不及回头,就被来人一脚踹进了魂尘川,溅起一丈高的粉色水花。 “给我师兄弄一身粉红,搞得他娘们唧唧的,周子洛你是不是活腻了?”桃栀立在岸上,冲着周子洛大发雷霆。 第212章 你这脑子是怎么当上魔王的? 许是桃栀把周子洛踹下来,破掉了拘魂法阵,也或许是北雁凭自己努力终于碎了法阵法门,但见他白衣翩舞、飞离水面,带出粉色微尘,恍如炸裂一场粉色烟雾,下一瞬便站在了桃栀的身边,然后双手掐诀不停,反手就把周子洛封在了魂尘川中。 桃栀想踮起脚尖拍掉北雁身上残留的魂尘,却被他挥手挡开:“别碰。” 随即他又掐了一个净身咒,将衣服弄干的同时,也拂散了沾在皮肤上的粉红。 魂尘是祛除了,可痒症还在。 由于身上有衣物蔽体,没有被瘙痒波及,可暴露在外的脖子和脸,简直痒得仿佛换季过敏,北雁强忍着没有用手去挠,后槽牙却咬得死紧。 “什么丹药能止痒?”桃栀急忙翻了翻自己的兜。 北雁说:“没用,这是魂魄所化之毒,只能等它自行消散。” “要多久?” “看个人修为了,我的话,一个时辰,要是你……”北雁揉了揉她的小脑壳,“恐怕要一年。” 桃栀要气炸,跳起来打他肩膀:“你又瞧不起人!” 把桃栀惹恼,看她桃粉色的腮帮子鼓出两个气包,北雁很满意,如此,痒症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眼底都是宠溺的笑。 自打做了魔王便阅女无数的周子洛,一眼就看懂了:“原来心魔在此!” 北雁的笑颜瞬间凝固,侧首朝他剜来冷若寒霜的一眼。 周子洛无所畏惧地笑了出来。 “师兄,我想扒光他的衣服。”桃栀忽然说道。 北雁的薄唇抿成一道线:“为何?” 桃栀两眼泛出狡黠的光:“让他浑身裸露在河水中,让他全身饱受瘙痒之苦!” 周子洛这下笑不出来了,苦大仇深地看向桃栀:“小桃桃,好歹相识一场,没必要?” 桃栀小手一抬,银铃作响叮叮当当。 周子洛猝不及防,被扒了个精光。 魂尘遍布周子洛全身,他又被北雁的封印压制,脖子以下全在水里,煎熬到想一头撞死。 桃栀这才问他:“你为何陷害我师兄?你是想挑起修仙宗门与魔族的战争吗?” 可怜北雁跟着他们一起渡川,结果半路被劫,留个分身进入青鸟族的地盘,要不是桃栀机灵,将他的分身化成一缕光,跟随分身窜回本体的方向,寻来此处,北雁还不知道要被周子洛怎么欺负,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嘛! 当然以上是桃栀自己的想法。 其实周子洛奈何不了北雁,北雁留一抹分身在桃栀身边就是为了稳住她不要乱跑,结果她还是追来了此地,还自以为救下了师兄,此刻相当得意。 周子洛苦笑道:“我才没有那等闲工夫去挑起什么战争,我就是问北雁君一点私事,结果一不小心发现了他的一点私事。” 桃栀一边掏出一只透明的大肚琉璃瓶、蹲在岸边往瓶子里灌水,一边数落周子洛:“我看你就是闲的,有空赶紧回家跟孟飞菲双修去,别再这里妨碍我们办正事。” “那你倒是放我回家去啊!”周子洛扭了扭身子,结果越动越痒,奇痒无比,“还有,你捞魂尘做什么?” 桃栀灌了满满一瓶粉色的水,小心翼翼收入储物袋内:“这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痒痒粉,走过路过,不能错过,自然要带一点回去。” 桃栀瞅了眼一旁的北雁,大概是想把一个时辰的瘙痒症压制到最短的时间内痊愈,他此刻打坐入定,正在自我修复,恐怕已经屏蔽了五识。 桃栀趁机问周子洛:“你抓我师兄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子洛恼道:“我就是想问问他怎么培养的孟飞菲,为何孟飞菲升级速度如此之快、功法如此诡谲、还有无数我见都没见过的丹药法器……她近几日突然进入了炼虚期巅峰大圆满,即将迎来第一次雷劫,马上就要超过炼虚初期的我了!” 桃栀捧腹大笑:“原来你是怕被自己的女人压一头,急了?” “她只是我诸多女人中的其中之一……”周子洛极要面子地纠正道,“魔域男女奔放,但凡爬上本魔王床榻、想要与我双修的女魔头,我一个都没舍得放走。” “你也不怕得病。” “一切都是为了修炼,双修互惠互利,小桃桃,你要不要试一试?” 周子洛此言一出,明明在认真打坐的北雁忽然双眸一睁,凌厉的罡风直接以威压的形式从他周身溢出,扫荡至河面之上,掀起魂尘万千,直接将周子洛整个淹没。 “走。”痒症褪去的北雁,都不屑欣赏周子洛的狼狈,拎起桃栀一路御风疾飞,回了青鸟族的部落。 此时,被赫连宇和许大福两人联手揍得鼻青脸肿的茗葱,正挟持住凤女,逼迫二人放下武器。 赫连宇扇子一收,轻轻挥动,无奈叹道:“我这不是武器,只是用来驱蚊子的。” 许大福拳头一收,自然垂落,也很遗憾:“我这也不是武器,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放不下来的。” 茗葱气得想哭,刚才这两人就是一个用扇子、一个用拳头,揍得自己狗血淋头、肿如猪头,连爹妈都认不出来了。 “你们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弄死她!”他如今只好利用凤女的性命要挟他二人离自己远一点。 “别别别……冲动!”许大福忙安抚道,在她眼里,凤女弱柳扶风、弱不禁风,那细长的脖子一拧就断,哪里经得起茗葱拿爪子一掐? “你绑架凤鸟族的公主就是为了不让我俩揍你?”赫连宇没搞懂这盘逻辑,“那你放了她,我俩自然就不揍你了。” “你这脑子是怎么当上魔王的?”茗葱忿忿道,“不是我想绑架她,是她自个儿从天上掉下来,砸碎了我家一窝还没孵化的蛋,那我能饶了她嘛我? “后来我寻思着,他们凤凰不是有涅盘之力可以起死回生嘛,我就让她复活我家蛋崽,可她说她不行,让我写信给她夫君来救她,你们又不是她夫君,你们瞎凑个什么热闹?给我揍得……老疼了!” “哦~”许大福听完这话,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凤女被弹到你这儿来了,还砸碎你一窝蛋,真是很抱歉啊,要不我赔你一窝?不知是鸡蛋、鸭蛋、还是鹌鹑蛋?” 赫连宇白了一眼许大福:你认真的?我才被骂没脑子,你也想挨骂?? 第213章 受够了!我们和离吧 “那不是蛋!那是我的孩子啊!” 茗葱气得怒发冲冠,头发里蹦出绿色的羽毛,仿佛头顶了一片青青草原。 许大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搞懂了……你的蛋碎了!” 茗葱猛地一低头,吐出一口血来。 许大福啧了一声,拿出了大夫人该有的气度,正气浩然地说道:“终归是我们有错在先,这样,我们赔,你说个数。” “你们赔得起吗?”茗葱悲愤得撕心裂肺,“一窝蛋,三个雄的、四个雌的,眼瞅着老大就要破壳了,这个凤女,从大老远的地方砸过来,一屁股压碎了大娃二娃和三娃,我和我娘子在远处看到,赶紧吼她别动,她耳背啊!还往前走了一步问我们说的啥,结果左脚踩死四娃五娃、右脚踩死六娃七娃,我的孩子啊——” 许大福抹了把眼泪,感同身受地瞅了眼一旁快要打瞌睡的赫连宇,哽咽道:“嗷呜~确实挺惨的!这可咋整啊?” 赫连宇被她这声嚎啕吓醒了,桃花眼拉开一道缝,溢出冷光:“既然不小心断了人家的后,那干脆灭了人家全族,免得人家孤独终老。” 许大福鼻子一抽,恨声道:“你简直不是人。” “我当然不是人,我是魔王嘛~”赫连宇扇子一指,点中凤女问许大福,“凤女没醒,七个蛋崽一事本就是他一面之词,也就你心大连这也信,你不知道青鸟一窝只能下一颗蛋吗?所以七颗蛋是哪来的?” “我有七位娘子!她们每人下一颗蛋!自然就有七颗蛋了!”茗葱没想到自己如此悲惨的故事居然还有人不信。 茗葱急了,他一只手化出了青鸟的锋利爪子,勾住的凤女的脖子,“我不想跟你们两个蠢货谈了,我是给她夫君写的信,所以北雁君呢?” “来了来了!”远处,一高一矮两抹身影迅速逼近,桃栀牵着北雁落了地,顺势将北雁往前推了一把,“她夫君在此!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讲出来,办不到的,我们指定不办,能办到的,我们再考虑考虑。” “能不能拿出点诚意来?”茗葱爪子一紧,叱问北雁,“听说凤女将自己的涅盘神力渡给了你,确有其事?” 北雁淡定颔首。 茗葱眸中贪恋毕露:“凤凰的涅盘是我们寻常鸟族最为羡慕的能力,既然她能给你,那你也一定可以给别人,这样,只要你将涅盘神力送给我,我就放了她!” 北雁再颔首,双手负背,露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来:“只要你能想办法将此力量从我身上拿走,我绝不反抗。” 不知为何,桃栀从他口吻中听出了那么一丝丝的愉悦。 仿佛涅盘神力是他自己不想要却又拿不掉的,巴不得别人替他拿走。 可北雁还是高估青鸟族的这位首领了,他也一筹莫展:“怎么拿?” “你自己想办法。”北雁说。 “你特么的耍我呢?”茗葱恼道,“你直接给我不就好了?” 北雁凉薄的目光投向凤女:“我亦是被她强给的,自己不知如何取出,你可以问问她。” 许大福小心翼翼地靠近半步,远远地冲北雁悄声道:“北雁,你当初一睡不起,要不是凤女给你注入了她的涅盘神力,我估摸你现在还躺在那儿不省人事呢,所以你不能把这力量给出去啊,万一你又睡死过去可咋办呐?” 北雁回头睨她一眼,淡淡然吐出的四个字,仿佛承载了无穷无尽的负担:“我受够了。” 许大福顿时用一种失望的眼神觑着他。 北雁对许大福的耐心显然要比对凤女好上太多,见她难过了,便解释道:“我醒来后也不是毫无长进,如今再撤走涅盘之力不会让我重回过去,所以我想将此事了了,往后我会倾尽全力庇护凤鸟一族来还她再造之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她用涅盘之力和禁锢之衣,绑架我一辈子。” 许大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委屈巴巴地问:“那我爹也用武阳宗相助毓寿宗一事来绑架你,趁你昏迷之际把我嫁给你,你是不是也很反感?” 北雁目光淡漠地看着许大福,回答了一个字:“嗯。” 许大福如霜打茄子般往后退了两步,恹恹然道:“其实我也后悔了,三十年了,我始终离你五步远,我也受够了。” “回去我们就和离。”北雁说。 许大福把头埋得极低,掩饰自己快要掉出来的眼泪:“嗯……其实当初成婚仪式时,你就是平躺的状态,反正毫无参与感,所以和不和离的,也没啥意义,你回去之后直接对外宣布我跟你掰了。” “都听你的。”北雁说,这一次的声音,柔软很多。 许大福猛地转身擦眼泪:这是北雁第一次这么温柔地跟自己讲话,还说出了“都听你的”这么苏的话,许大福扛不住啊,心里那个憋屈,都快泛滥了。 桃栀和赫连宇目瞪狗呆地看着两人在这种场合里居然还上演了一出和平分手的年度大戏,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唯恐打扰到他们。 而茗葱显然没那么多耐心,气鼓鼓地喝道:“你们嘀嘀咕咕地在那里歪歪唧唧什么呢?快帮我瞧瞧,我已经把迷幻香撤了,她怎么还没醒?” 茗葱戳了戳槐花丛里的凤女,喃喃自语:“没了涅盘神力的凤鸟怎么脆的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装的?”赫连宇忽然语出惊人,“凤鸟再怎么菜鸡也比你们青鸟强一些,我觉得她如今这番模样,就是在扮演一个满心期待意中人脚踏七彩祥云来救她的可怜女人。” 纯白花簇中的女人一下子睁开眼睛,凉飕飕地剜向赫连宇:“要你多管闲事?” 莫说她突然苏醒吓到了许大福和桃栀,第一个哇哇大叫的就是外强中干的茗葱:“妈妈呀!你特么的也在耍我?” “叫我尊贵的公主殿下就好。”凤女满目讥嘲地嗤笑道,“不必叫我妈妈,我没有你这么怂的鸟儿子。” 第214章 同样是老婆,我差劲好多 “你这只不识抬举的臭凤凰!”茗葱爪子一扬,三道爪风冲着凤女迎面劈来。 “啊!”凤女一声娇呼,性感的锁骨上留下三道血痕。 包裹她身体的槐花也被打落一小片,在纷纷扬扬的白色花雨中,凤女朝北雁睇来求助的泪目:“夫君~救我~” 这突然变嗲的语气怎么听着都不像是在求救,反而像在撒娇。 也就许大福一个人上了当,冲北雁伸出了尔康手:“快去救她呀!” 桃栀扶额:“我想回月桦窟了,也不知道南晶鹿救出了同族没有……” 赫连宇闻言,提议道:“要不我过去瞧瞧,他们得手了我就给你传音,带你回家。” 桃栀颔首,赫连宇遁地而走。 茗葱恍惚觉得不对劲,方才浩浩荡荡来了四五六个人,怎么聊了几句就只剩下二三人了?其他人去哪里了? 桃栀不容他有疑,配合着凤女的求助,叱问道:“你到底放不放人?不放拉倒了!” “可别拉倒啊!”茗葱一个绑匪,比受害人还要着急,抓住凤女的肩膀,迫切地问她,“你快告诉我,怎样把涅盘神力从北雁君身上取出来,否则,我就让槐树吸干你的灵力!” 凤女被晃得头昏脑涨,冷笑道:“别想了,我给出去的东西,除了我自己,谁也别想取出来!” 她恶狠狠地冲茗葱说完,换了一副娇滴滴的莞尔笑颜,对北雁说,“你的衣服,需要我亲手脱,你的涅盘神力,需要与我圆房才能收放自如,北雁,所有我强加给你的,只要我不允许,你就休想还给我!” “啊?”许大福后知后觉地望了眼北雁,一脸同情,“这么狠的吗?同样是北雁的老婆,我俩差距咋这么大捏?” “所以她比你多两步。”北雁一张生无可恋脸,“要不是她时常耳背,听不清我说的话,我想送她七十步。” “七十步,聊天都要靠吼了……”许大福嗫嚅道,“我跟你的关系倒是简单,一句话就可以断得干干净净,可她与你的牵绊却不好解开,北雁,以后她就是你唯一的夫人了,要不你还是对她好点?该妥协还是得妥协,大不了修有情道,你还能儿孙满堂呢!——小桃桃,你说是不是?” 桃栀乜了眼许大福:这种付出型人格太可怕了,自己得不到就算了,还妄图成全别人,桃栀做不到她如此豁达,桃栀摇了摇头:“不是。” 许大福本想拉拢桃栀一起劝北雁,没想到桃栀唱反调。 可桃栀这一声反调,北雁却听得十分舒适,唇角挽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反问她:“小栀觉得,如何不是?” 桃栀眼神一冷:“她不是你唯一的夫人。”不等北雁反应,桃栀忽然冲着北雁的胸膛,挥出了令所有人猝不及防的一拳。 包括北雁自己也措手不及。 桃栀是趁着胸腔内那股无明业火蠢蠢欲动之际,将心底所有的愤懑、不甘和暴躁统统转化为力量,挥出的这一拳。 换作旁人,早被她抡到了九霄云外,但北雁只是虎躯一震,生生往后退了三步。 一声凤唳自北雁体内传出,桃栀贯穿他胸膛打出去的拳风里,除了熠熠红光,还有一抹火凤的虚影。 凤女见状大惊:那是她的涅盘之力,虽然只是个虚影,但确实被桃栀一拳打散了一缕。 怎么可能? 没人可以撼动她埋入北雁体内的涅盘之力,包括渡劫期大能北雁自己也不行! 桃栀一只小小的灵宠,是如何做到的? 北雁虽然遭遇桃栀莫名其妙的一掌,但是他不仅没有责怪桃栀,反而觉得挺爽,缓过来后,立直身子,正色道:“再来!” 桃栀小拳头捏成一团,冲着蜷起的骨节吹了口气,蓄势待发。 红光自掌心蔓延,很快包裹住她的拳头,她“啊哒”一声吼,第二拳即将挥出…… “不可以!”凤女终于着急了,猛地从槐花丛里窜了出来,把茗葱吓得头毛竖起:怎么说走就走了?敢情自己的槐花法阵压根没困在她? 凤女拦截了桃栀的第二拳,并同时在北雁肋下轻轻拍下三掌,一股封印之力迅速汇入北雁胸腔膻中穴附近。 北雁心神一凛:一直探究不出凤女在自己昏迷时埋下的涅盘神力究竟种在何处,原来竟在中丹田内。 丹田分为上中下三处,其中上丹田为督脉印堂之处,又称“泥丸宫”;中丹田为胸腔膻中穴处,乃宗气之所聚;下丹田为任脉关元穴,在脐下三寸之处,是藏精之所。 是以,上丹田为性根、下丹田为命蒂。 在修真界,性命交修,便可打通大小周天,达到炼神还虚的境界。 通常,修士会将灵力汇聚于下丹田,诸如桃栀的红巨人神力,皆在命蒂,如此化灵为力,于自身修行和应敌出招都较为顺畅。 却没想到凤女将自己的涅盘神力打在了北雁的中丹田。 今日若非她眼瞅着桃栀要把涅盘神力从北雁体内逼出,情急之下又加固了三道封印,北雁无论如何都觉察不到这力量所在。 然而一旦被北雁探知到了所在,顺势将其逼出,便要容易许多。 北雁只是朝桃栀睇了一个眼神,桃栀便心领神会,再度蓄力,双拳齐出,口中叫嚣:“师兄,今日就算拼了这条小命不要,我也要给你把这只凤凰逼出来!” 吼声如雷,拳风如电,刺啦刺啦地交织出电石相击的耀耀火光来。 其实就是氛围烘托得有些夸张,桃栀的双拳处压根没什么实质力道。 却成功地骗过了凤女。 虽然凤女自愿被擒,但她被缚槐花丛,凤凰元丹确实被槐树吸食掉了部分灵力,尚在虚弱之中,因而面对桃栀如此蛮(演)力(技),她能作出的应对,就是立在北雁身后,借助北雁体内的涅盘神力,对抗桃栀这一拳。 此刻的北雁就相当于一个肉盾,在两个女人血拼之间充当工具人。 当然这只是表象。 实际上,趁着凤女操控他体内涅盘神力的这几息,北雁迅速将小周天灵力逆转,成功捕获住涅盘神力后,顺势将之从自己中丹田处拱了出去。 第215章 你跟一只灵宠有什么飞醋好吃的? 一切都是刚刚好。 若非桃栀重拳出击,凤女不会加固封印。 若非凤女不加固封印,北雁探寻不到涅盘神力的所在。 若非桃栀重拳再出击,凤女不会操控涅盘神力。 若非凤女不操控涅盘神力,北雁就无法捕捉到神力的轨迹并借势将之逼出。 凤女打死也没想到,自己被算计了。 当她看到一只金光耀耀的凤凰从北雁胸前飞出,而明明拳头抡到半路的桃栀似乎早有所料,小小身影灵活一转,竟被她完美避开了浴火凤凰的怒意。 凤女呆愣原地的片刻间,那破出北雁丹田的凤凰元婴在空中啸唳嘶鸣,振翅翱翔一圈后,凭借主人印记窜回到了她的体内。 北雁骤然失去涅盘神力,神识受到一瞬间濒临崩塌的震荡,身形不稳,踉跄了几步。 桃栀忙将他扶住。 北雁凝神屏息,运转几个小周天后,丹田恢复,神识清明,再睁眼时,凤眸隐含笑意。 解脱了…… 凤女喃喃开口:“你们联起手来坑我?” 她猛地瞪向桃栀,“刚才你第一拳打出的凤凰影子,是假的?” 桃栀坦坦荡荡地承认道:“是我用灵力做的虚影,用来骗你的,连师兄自己都逼不出来的东西,我区区一拳,怎么可能让它现形?” “你们早都商量好了?” 桃栀摇头:“没有,我临时起意,不过师兄很快领悟了我的计策。” 桃栀说完,笑逐颜开地望了北雁一眼。 北雁垂眸睨她,眼底也皆是宠溺。 凤女怅然若失,如今北雁清醒着,也不需要她救命,便再难有机会重新将涅盘神力打入他体内。 虽然神力回归,她的灵力也重回巅峰,可她却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就这么不喜欢我送你的东西吗?”她眼泪汪汪地觑着北雁,十分委屈。 北雁未曾答话。 茗葱冲了过来:“他不喜欢,我稀罕啊!”人身的背后生出一对青羽翅膀,绕到凤女身边,讨好地扇风,“你可以送给我呀!” “走开!丑东西!”凤女凌厉的眼神愤愤然剜他一眼。 在凤鸟族的眼里,茗葱此妖,无论是人形还是鸟身,都丑得不能看,她实在讨厌。 但见她水袖一扬,五指张开,朝着那株参天老槐树飞出几根金羽:“吸走了我的灵力,统统给我还回来!” 三根金羽凌空旋转,旋出一小股金色的流光,流光涌动间,槐树上的灵气、魔气、煞气、阴气被一并吸纳了过来。 凤女的眼睛,溢出暗沉沉的墨色。 北雁拂袖砍断这道金芒,低斥道:“如此驳杂的灵力,你要回来作甚?” 凤女甘愿被槐树缚困,只因期待北雁来救。 槐树其实吸食不了她多少力量,她大可不必非要讨回来。 但她此刻是气恼了,又不知如何发泄,才将怨气借此撒了出来:“你又管我作甚?” 凤女冲着北雁吼道,吼完突然发现自己距离北雁不过两步之远,她愕然:“你将步数禁制撤了?” 许大福闻言,屁颠屁颠跑过来,五步之内小心翼翼,发现自己没有被弹飞后,拿小肉拳砸了一下北雁的肩膀,激动道:“够意思啊!终于不再避开我们了?” “呵!”凤女不以为意,“只怕是为了方便我刚才好近身,替你逼出涅盘之力?” 北雁坦承道:“确实如此,但往后也不再设了。” “有何区别?”凤女讽道,“你便从未拿我们当成你的道侣!我和许大福的待遇,还不如你的灵宠!” 突然被点名的桃栀无语望天。 许大福忙劝和道:“哎,你跟一只灵宠有什么飞醋好吃的?” 望天的桃栀怨念地望了一眼许大福:你这是安慰人的人话吗? 这时候,茗葱又怒刷了一波存在感:“哪个天杀的把我家点了?”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丛林深处冒出滚滚浓烟,看这烟雾的颜色,黑中带绿,委实不是个好现象。 茗葱振翅飞往浓雾中心,北雁习惯性地拎起桃栀,跟了过去。 凤女立在原地,忽然阴阳怪气地问许大福:“你当真觉得她只是他的灵宠这么单纯吗?” 跑了两步想追上去的许大福顿住脚步,回头干笑:“那不然咧?” “他们早就有暧昧了!”一道粗哑的女音从槐树后面传了出来。 “槐树说话了!”许大福大惊,刚要上前恭喜槐树开出灵智,孟飞菲从树干背后走了出来,木着脸瞪她:“是我!” 许大福愕然:“你哪位?” 修为突飞猛进、颜值一垮再垮的孟飞菲,连音色都变了,也难怪许大福认不出来。 “就是当初被你打断两根肋骨的人!”孟飞菲看到许大福就来气,怎么会有如此愚钝的胖子! 许大福挠了挠头,尴尬赔笑:“不好意思啊,想不起来,被我打断肋骨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你哪位?” 孟飞菲放弃了,面向凤女,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猜得没错,你的道侣北雁君,早就和他的灵宠有着非同寻常的暧昧关系,他罔顾伦常、觊觎自己的灵宠,而他的灵宠桃栀更是恬不知耻,肖想自己的主人!他们两个人,早都背着你们不知道干过多少龌龊事了!” 灵宇大陆是不允许主人和灵宠在一起的,这属于乱搞,会被耻笑。 所以孟飞菲借此规则,摆出一副忿忿不平的正义凛然来。 许大福皱眉道:“这事不能怪北雁,怪只怪小桃桃……” 孟飞菲眼底的狞笑正在溢出,许大福大喘气地补足下半句话:“……她太漂亮了!要我是男人,我也扛不住她卖个萌撒个娇的,心都要化了!” 孟飞菲笑意退散,还没缓过来,凤女又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桃栀还小,全是北雁的错!” 本想挑拨离间,蛊惑许大福和凤女对付桃栀,只要桃栀一死,北雁的黑化值和恶念值必然暴涨,毕竟桃栀当初不过失个踪而已,北雁就险些扛不住了。 可没想到许大福和凤女全然不吃她这一套,气得孟飞菲差点当场吐血。 第216章 飞升拜拜,任务凉凉 “北雁君是灵宇大陆近千年以来、修炼资质最好、修炼速度最快的能力者,他天赋异禀、天资卓绝,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个阶段便可圆满飞升,如今却因为自己的灵宠生出心魔导致灵识受损、修为止步,你们难道不应该替他铲除障碍、助他渡劫吗?” 孟飞菲言辞激烈地高声喝道,那破锣嗓子嘎嘎地叫,听得许大福不适地挠了挠耳朵,问凤女:“北雁生出心魔了?” 凤女秀眉拧紧:“不知道,没注意,七步远,看不出来。” “一会儿咱近身看看。”许大福提醒道,然后拉扯上凤女赶往冒烟的丛林深处。 孟飞菲顿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内心的愤懑,跟系统抱怨:“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呢?是不是他们的脑子都不好使!” 系统死人音:“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的脑子不好使?” 孟飞菲恼道:“我刚才的挑拨有问题吗?” 系统哼哼唧唧:“没有问题,只是你除了挑拨离间,还会点啥?” 系统悠长地叹了口气,这届女主带得好累,等结束这个世界,它要请个长假休息休息,“北雁还差最后一阶渡劫期巅峰大圆满,一旦被他挺过雷劫,他就飞升拜拜了,那我们的任务也就凉凉了,所以,加油大姐!” · 青鸟族部落关押猎物的牢笼附近,被赫连宇点了一把火。 纯粹是意外! 因为那牢笼封印属金,火克金,理论上用火焰熔断金锁没有毛病。 谁知道金灵根的赫连宇点的火也是金属性,金金叠加,能量爆棚,一下子引发了山火。 那牢笼里被关着的南晶鹿们,懵逼了:“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 青鸟努力扇动翅膀,想把火扑灭。 可风只会把火吹得越来越大,她还连声应道:“是啊是啊!” 南晶鹿们此刻无比确定:这两个人,一个放火,一个扇风,绝对是来消灭他们的! 一头年长的南晶鹿无可奈何地劝说道:“你们这样做,我们死不瞑目,鹿角是不会结晶的!” 火势越来越大,眼瞅着要把整个青鸟族部落吞没,茗葱的那些老婆孩子们,嗷嗷叫着四处乱飞。 茗葱赶到的时候,牢笼附近已是一片熊熊烈焰,他悬停在半空,没有落脚之处。 随即北雁飞身而至,看了一眼,问桃栀:“有水吗?” 桃栀随手一掏,便是一颗水灵珠。 这是当年皎月城战胜阿丑的战绩,里面可是凝了一整条巨型水龙。 “我救你的同族,你将南晶鹿一族放了,可好?”桃栀在摔碎水灵珠之前,同茗葱打着商量。 茗葱犹疑了一下:“那群南晶鹿我抓来好几百年了,眼瞅着快要熬死了……” 桃栀作势要收起水灵珠:“那算了,大家一起死,也挺热闹,我看到你族群里不少雏鸟好像还不会飞……呀!那大包小包收拾铺盖手牵着手一起走的,该不会是你的七个老婆?” 茗葱闻言冲远处一瞧,可不就是嘛!关键是每个老婆除了带上自己的幼崽,还都牵着另外一头雄鸟…… 茗葱急得怒发冲冠,头顶青羽冒出一片绿油油的光:“别走啊!你们老公我在这里啊!”扭头催促桃栀,“快帮我灭火大佬!” 桃栀将水灵珠狠狠砸向地面。 霎时间,冰蓝色的水龙吞噬大地,瞬间便淹没了这场山火。 然而水势并未因此收止,甚至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随着龙吟啸天,方圆百里之内,赫然变成了一片汪洋。 桃栀张圆了小嘴:“……不好意思啊,水有点多……” 茗葱看着自己的家园被大水淹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也被方才溅起的水花从半空打落,此刻正抱着铺盖卷浮在水面上哀嚎,茗葱也想哀嚎。 如今唯有那株参天的老槐树还有一截挺立在水面之上。 于是青鸟和南晶鹿少年指挥着各自的同胞爬上树梢:“一个一个排好队,不要急,左边是鹿、右边是鸟,不许打架!保持一丈社交距离!” 倒也和谐。 放火的赫连宇踩着竹面扇飞了过来,冲着放水的桃栀尴尬一笑:“咱俩这算是救了人,还是害了人啊?” 桃栀望了眼老槐树,南晶鹿族和青鸟族各占一边,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被大水冲毁了家园却没有能力逃到更远地方去避难的小地鼠、小兔纸、小动物、小可怜…… 桃栀老神在在道:“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北雁望了望天:早知如此,刚才我随便挥一挥衣袖就把火灭了,何必心里念着把功德值留给她,她竟是造了个大孽。 此时,老槐树的右边,茗葱悬停在外,看着七个老婆各自依偎在别的雄鸟肩头抹眼泪,哀声道:“你们看上去好像一家人呐!” 许大福和凤女姗姗来迟。 一向迟钝的许大福这会儿特别机灵,极有眼力见地拍了拍茗葱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不就是被绿了嘛?” 许大福的轻轻一拍,让茗葱吐出一口老血。 “哎呀呀!不至于?”许大福慌道,“我还没提醒你,被凤女砸死的那一窝蛋,也极有可能都不是你的亲生崽呢!” 一想到这些年辛辛苦苦给别人养孩子,茗葱的血吐了一口又一口。 左边树杈上好几头年迈的老南晶鹿,见此不禁黯然垂泪,从前对茗葱的怨恨一下子烟消云散,骤然间便看开了: “这鸟实在太绿了!” “青鸟青鸟,名字不好。” “成年人除了疲惫,什么都不剩……” 一下子,死了三头老鹿,都是对凡尘俗世失去了留恋而自然老死,那头顶的鹿角,直接便化作水晶,颜色姹紫嫣红。 凤女手起刀落,将所有的紫水晶全部收入囊中。 北雁来迟一步,淡漠望她。 “我知道你想用鹿角、蟾衣等物炼化琭珞匕,可割裂一切灵器,包括你身上这件凤翎仙衣,但我不会如你愿的!”凤女恨声道。 “啊——”另一头,茗葱突然暴走,展开双翅疯狂吸取槐树的阴煞之气,那双幽绿色的瞳仁里,满是杀念,“敢抢我老婆?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第217章 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茗葱被绿,想一打七,消灭自己的情敌。 但是七只雄鸟联手,背后还有支持他们的女人和幼崽,他们齐心协力、不惧不怕。 茗葱不得不吸食槐树的阴煞之气,来增强自己的力量。 “天哪!他入魔了!”许大福咋咋呼呼。 桃栀扶额:“大福,这本就是在魔界,一只鸟妖入个魔不算什么。” “你说的也是。”许大福把桃栀往身后拎了拎,“但为免被波及,我们要不要稍稍避一避?” 南晶鹿少年和青鸟已经指挥槐树上的其他南晶鹿和小动物们搭乘赫连宇越变越大的竹面扇,撤离此地,去南方魔域避避难了。 “桃儿,我先送这些人一程,你看完热闹记得回家哦!”赫连宇因为纵火犯了错,心虚,所以主动扛起了救助无辜者的任务,一把扇子上站得密密麻麻。 另一个犯错者桃栀,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比他淡定许多,比他更像一个没有良知的恶魔。 吸食了槐树的煞气,茗葱以一敌七,勉强打了个平手。 一旦势均力敌,便进入了有些无聊的持久战,唯一的亮点就是青鸟打架、羽毛乱飞,有几根还挺好看,在阳光下反射出浅浅的宝石绿色。 桃栀心喜,接了几根又大又亮的,藏入储物袋。 凤女轻嗤:“你怎么像个捡垃圾的?”随手掏出自己的一根彩羽,送给她,“拿去玩。” 桃栀一并收好,还礼貌地道了声谢。 此时的画面无比诡异: 北雁带着与他纠缠不休的三个女人,观摩茗葱和绿了他的七个情敌打架。 四个人坐在北雁御风的剑上,从左到右分别是桃栀、凤女、北雁和许大福,体格从小到大排列,手里还捧着与个头成正比的瓜。 孟飞菲赶来此地,看到如此画面,只觉得辣眼。 为何自己从前与北雁身边的人相处,从未如此和谐? 她眼下就站在四人身后不远处,心中愤恨至极,掏出了北雁赠与她的那柄弹弓,以碎灵丹为弹丸,隔空弹射了出去。 这碎灵丹虽然不是什么高阶武器,若弹到北雁这种高修大能者身上,跟被普通的石子打了一下没有区别,但若是弹到桃栀身上,也能让她吐一口血,若是运气好,击中重要穴位,损她灵台都是有可能的! 思及此,孟飞菲望着碎灵丹射出去的弧线,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桃栀看着自己手里这块最小的瓜瓤,委屈巴巴地问分瓜的许大福:“大福,我还想再来一块。” “喏。”许大福直接掏出半只瓜,还附赠一柄银勺,递给她挖着吃。 中间隔着两个人,也不帮忙传递一下,桃栀不得不亲自爬过去接瓜。 这便导致直接冲着她后背袭来的碎灵丹,击了个空不说,还顺势往前飞,“咣”一声脆响,好巧不巧砸碎了其中一只雄性青鸟的脑壳。 以一敌七变成了以一敌六,茗葱感激地望了一眼碎灵丹射来的方向,正巧看到吃瓜的桃栀举着银勺为他呐喊助威,茗葱差点热泪盈眶:“谢谢你啊大佬!” “他谢我干啥?”桃栀喃喃质问。 “可能是你喊得响亮。”凤女乜她一眼,淡声道。 莫名其妙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孟飞菲,气得目眦欲裂,再度掏出三颗碎灵丹,拢在弹弓的皮筋内,齐齐射出。 “大福!勺子断了……”桃栀又弯腰爬过去,将被自己大力扭断的那柄银勺还给许大福,还抱怨说,“太脆了!” 许大福又掏出一柄金勺给她:“试试这。” 桃栀这才满意地挪回原位。 正好那三颗碎灵丹将将越过她的头顶,又好巧不巧击杀了三只雄性青鸟。 以一敌六变成了以一敌三。 这下子连茗葱都不好意思了,回头对桃栀说道:“大佬,你可以稍稍收敛一些,你这样帮我太明显了,在我的老婆们面前,显得我自己多不行似的……” 啥也没做的桃栀愣了愣,震惊道:“不是?你难道还想着消灭情敌之后,跟绿过你的这七个老婆重修旧好?” “有何不妥吗?” “你心胸宽广啊!” “妈卖批的!”失手两次的孟飞菲彻底恼了,直接祭出惊鸿游龙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桃栀。 桃栀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半步,续上刚才的话:“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她们七个已经背叛过你一次,指不定还有下次呢!” “你说得没错啊!”茗葱一边以一敌三,一边抽空回道,“所以这不是她们第一次背叛我了,只是这次太明显了,部落被大水冲垮,她们居然手牵着手一起跑,太不给我面子了!” 由于桃栀继续往前走,便离开了北雁那柄剑御风而悬的范围,眼瞅着她要摔下去,北雁信手一挥,将她身子用风裹住。 这风自带北雁的威压,将将冲过来的孟飞菲便被这一股风从空中扇落,掉入了水里。 听到噗通一声,几人齐刷刷往下瞅去。 但见孟飞菲如一只狼狈的落汤鸡,在奔腾的洪荒里挣扎。 北雁觉得此人气息很熟,却十分面生,便问许大福:“此人是……?” 许大福摇头:“我也不认识。” 桃栀眯了眯眸子,哂笑道:“这是孟飞菲。” 孟飞菲伸手在虚空中画了个圈,无数烟粉色的花瓣从四面八方汇拢而来,在香气四溢的浪漫氛围中,缓缓将她从水里托举出来,她旋即又捏了个净身咒,一身的湿漉漉转瞬干燥,连头发丝都沾染上几瓣粉色,格外惹眼。 但是,配上她此刻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蛋,再好看的特效都显得做作。 桃栀啧啧叹道:“菲姐,你怎么又比上回丑了三个度?” 孟飞菲坐在花瓣团成的云朵上,恶狠狠地瞪着她,孟飞菲很想告诉她:我不会再丑了!因为这就是我本来的面貌,你满意了? 孟飞菲摘掉系统给的美颜滤镜之后,五五身材干瘪平庸,头发蜡黄毛里毛躁,皮肤粗糙、五官不扬,非要说点好听的,那就是穿搭尚且在线,勉强算个加分项。 但桃栀觉得:孟飞菲之所以讨人厌,其实和她的颜值没有半毛钱关系,主要在于她的内心实在狭隘,她身上具备人性最大的恶,那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第218章 那么多孩子居然没一个是我的? 在孟飞菲的掺和下,终于将所有情敌打趴的茗葱,骄傲地立在槐树枝头,对那七个瑟瑟发抖护着怀中幼雏的雌性青鸟高声喝到:“把不是我的蛋崽,统统交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三十个、四十个、五十个…… 一共六十六只雏鸟,披着一身的绒毛,团在一起,因为害怕到战栗,仿佛一拢正在跳霹雳舞的毛球。 茗葱愣住了。 他看了看怀里空空如也的七个老婆,又看了看被全部交出来的六十六只幼崽。 他讶异开口,口吻悲凉:“竟没一个是我亲生的?” 七个老婆怯生生地点头。 “我去你马……”茗葱浑身迸发煞气,煞气形成实质的刀,狠狠劈向那一拢毛球。 桃栀挥出绿绫,直接将六十六颗毛球卷到了自己跟前。 毛球们在被卷过来的时候,自个儿也十分卖力地用小爪爪勾住绿绫,以抛物线的姿态在半空中发出“咕叽叽”的奶萌惨叫。 “这么可爱的蛋崽你舍得全灭?”桃栀怒问茗葱。 现在她的绿绫,是一条毛绒绿绫了。 “那不然咧?”茗葱眸底寒芒四射,“我总得有自己的孩子!” 桃栀皱眉:“七个老婆生了这么多窝都没有你的,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桃栀话音一落,其他人都是秒懂,只有茗葱还在不耻下问:“什么问题?” “蠢货!自然是你有问题!”孟飞菲从旁插嘴,被茗葱挥舞翅膀,扇了一个大嘴巴子过去:“没问你!” 桃栀说了同样的话:“确实是你的问题,你可能某方面不行。” 茗葱却并没有给桃栀一个大嘴巴子,而是独自黯然神伤起来。 孟飞菲气得抓心挠肝:凭什么打我啊! 系统猜测道:“可能是你加了‘蠢货’这个前缀。” 桃栀翻了翻自己的储物袋,啥丹药都有,就是没有那方面的丹药,但桃栀还是对茗葱吹了顿牛皮:“你也别急,这种病不是没法治的,改明儿我给你炼几颗大补丸。” 茗葱绿眼睛一亮:“如果你能治好我,我以后就拜你当大哥。” “好说好说。”桃栀爽快应道。 “但是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替我们把洪水收了?”茗葱磨了磨后槽牙,满身的煞气让他的情绪极不稳定。 桃栀身后的毛团子们,被他的威压吓得嘤嘤惨叫。 “这是应该的。”桃栀赔笑道,自己酿的祸,自己弥补。 桃栀硬着头皮释放出红光神力,无数条闪电般的光链扎入水面,在波光粼粼中刺啦刺啦地窜了几下,被冰蓝色的水吞没。 这就是没有将昆吾石神力融会贯通的后果,容易装逼翻车。 桃栀舔了舔唇,继续。 依旧是刺啦刺啦耀目的红光从她掌心释放出来的时候看上去牛逼哄哄、威力无穷,可一入水面,就呲溜一下没了气焰。 桃栀尴尬地望向北雁,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别光看着啊,帮帮我啊! 北雁依旧面无表情,但桃栀的识海内却传来他的声音,他将口诀通过神识传音私下教授给了桃栀。 桃栀当即领悟,双手掐诀,再度施展神力。 这一次,红光没入水面,如灵蛇游走,迅速窜向四面八方。 待桃栀合掌一收,绵延百里的洪水被几十缕红光之链包裹成团,并快速缩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铺天盖地的一颗水球变成了楼宇那么点大、房屋那么点大、马车那么点大…… 桃栀要将所有的水重新凝成鸡蛋大小的水灵珠。 但是一旁的孟飞菲却准备使坏了。 系统突然提醒她道:“差不多了,趁现在!将你的本命弹弓祭出,把水球打碎,让所有的力量反噬到她身上,她会被自己的神力压死的!” 此时的水球,大概只剩下一人高的直径了。 孟飞菲当即祭出弹弓,不惜撕裂自己的本命法器,并强忍下除恶钉的剧痛,拼尽全力,给出了致命一击。 弹弓贯穿水球,将其中的昆吾石神力瓦解掉的同时,自己也粉身碎骨。 本命法器破损的孟飞菲又立马将惊鸿游龙笔祭入体内,以取代弹弓成为新的本命法器。 而包裹水球的红光被击溃后,水球内的洪水在一瞬间炸裂。 凤女反应极快,原地化出凤凰原形,驮起身边的北雁和许大福,便飞上了九天云霄。 早有准备的孟飞菲也踩着花瓣飞到了高处。 栖息在槐树上的青鸟族,被水球炸裂的威压震了个措手不及,死伤过半。 许大福趴在凤凰背上,痛心疾首地看着下方局势不明,吼道:“小桃桃!”她看向凤首,“你怎么不拉她?”又看向北雁,“咋办啊?” 凤女也是情急之下一手一个只拉走了北雁和许大福,眼下她凤翼一鼓,想折返回去捞桃栀。 可是水球还在涌出磅礴的洪荒,她的羽翼刚触碰到水面就被持续迸射的水花割伤。 她一次次俯身冲刺、又不得不振翅飞离,无奈道:“我下不去!” 北雁立在凤凰背上,目光如炬地盯着洪荒中心,始终冷沉,却并不着急。 “她不至于死在这点暗算之中,凤女,悬停。”北雁淡声道。 凤凰悬停在洪荒之上,鼓动翅膀,气喘吁吁:“北雁,她要是死了,你会伤心吗?” 凤凰细长的脖子往回一扭,凄厉的凤眸锁住北雁的表情。 许大福也好奇地望向北雁。 孟飞菲说北雁生出了心魔,这种时候,最能看出破绽。 北雁眉眼如远山沉寂,并没有回答凤女的问题,只是淡漠道:“她跟了我那么久,我什么都没有教她,以至于她身赋神力却不会运用,若今日的教训能教会她强大自己,日后我也能放心。” 许大福揣测着:看来北雁对小桃桃度过此关很有自信。 北雁当然有自信,在冰雪城再见到桃栀的时候,他就悄悄在她身上留下了一抹神识。 这抹神识烙印在桃栀的桃核心上,无论她去到四海八荒的任何一处,都能让北雁在第一时间找到她,再也不会让她失踪得杳无音讯。 这抹神识也足以保全她的性命。 第219章 来啊!比比谁的粗 桃栀站在地上,看着周围的水在雷鸣般的轰响中,不断地汇成小水龙,狠狠撞击向她。 然而,一股罡风始终围绕着她,替她将所有的危险抵挡在外。 现在的桃栀,就仿佛一个带着氧气罩的溺水之人,落在了汪洋的最深处。 就算罡风能护住她,却不能助她突破水龙的环伺。 她总不能一辈子安于海底。 她总不能一辈子都指望别人来庇护自己,从前是池桦、后来是北雁,旁人做灵宠,以生命保护主人,她做灵宠,却一心贪恋主人的宠,难得替主人办一两件事,全搞砸了,比如去毓寿宗找雪盈算账,却害惨了雪盈,又比如去秘境为北雁疗愈旧疾,却翻到了旧账…… 她实在不是一只好的灵宠。 大概是因为她心底压根就不想做一只灵宠…… 灵台汇聚无数神思,隐隐有突破之感! 强烈感受到体内的昆吾石神力蠢蠢欲动,桃栀立马抓住了这抹机缘,双手结印,将北雁教与她的口诀融会贯通。 她让神力凝、神力便凝,她让神力散,神力便散,她让神力在心中画一颗桃,神力画出了黄桃、蟠桃、水蜜桃…… 神力很有想法。 但是神力如今终于可以被桃栀游刃有余地操控了! 桃栀心念一动,让神力从自己周身往外扩散,反向包裹住奔腾不息的水流。 此时,在空中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的许大福,终于看到了冰蓝色的洪荒内,迸射出了耀耀夺目的红色光链。 “你们快看!”许大福只说完这四个字,白练腾空的水流就被红光彻底收拢,凝成了一颗鸡蛋大小的水灵珠,落入了稳稳站在地上的桃栀手中。 红裙翩飞的桃栀,身上银铃无风自响,叮叮当当无比悦耳。 她面朝天,勾唇朝孟飞菲嫣然一笑。 坐在花瓣云团上的孟飞菲,一边怅然若失她居然没死,一边品味着她这抹笑,总觉得这笑意的背后,有猫腻。 果然,孟飞菲在桃栀眼里看到了好几道紫电烈烈。 孟飞菲猛然回首,但见天际逼来几十道银蛇,大的有千年老树干那么粗,颜色深紫接近墨黑,小的也有腕粗,颜色浅紫透出白光。 “那些粗的,是我突破化神期的雷劫,那些细的,是你突破合体期的雷劫。”桃栀慢条斯理地对孟飞菲说道。 孟飞菲双眸微眯:“呵!你区区化神期的雷劫,怎么可能会比我合体期的还要大?”她话音一落,满目质疑,“等等!你尚未到炼虚期,哪来的雷劫?” 按照灵宇大陆的修炼等级,元婴期之后是化神期、然后才是炼虚期、合体期…… 桃栀在进入象鼻山秘境之前,在青丘老祖的强度集训之下,晋升至元婴期,今日领悟贯通昆吾石神力后,直接迈进一整个阶段,进入化神期 而孟飞菲此前是炼虚期巅峰大圆满,今日雷劫过后,便将进入合体期。 所以孟飞菲要足足比桃栀高出两个阶段,她自认为自己的雷劫要比桃栀的粗! 但是孟飞菲转念一想,炼虚期以前是修炼前五重(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境界,炼虚期之后才是修炼后五重(炼虚、合体、大乘、渡劫、飞升)境界,照理说前五重境界、也就是炼虚期之前是不存在雷劫的,桃栀只是从元婴跨到化神,哪来的天雷劫? 但是桃栀对此的解释是:“因为我帅裂苍穹啊!” 随着她话音一落,她忽然抬手直指天雷,等不及劫云游到头顶,便直接用红色光链缠住了那几根树干粗的闪电。 “不过你要是嫉妒我的雷劫比你的粗,我也不介意把我的这份送给你尝一尝!” 但见她猛地收紧红色光链往下一拉,便把雷电的末端直接引向了孟飞菲。 细的那几根闪电直接劈在了孟飞菲身上,她尚且能抵挡住,可若再加上桃栀附加给她的那几根粗的,她一下子不堪重负,膝盖一曲,跪在了地上。 她凝神散出无数花瓣,姹紫嫣红地围绕在她的周身,美则美矣,可惜对抗两重雷劫,光靠花瓣是远远不够的。 “系统、大大……帮帮我……” 系统的声音从未有过如此惊慌失措:“她奶奶的,什么运气啊?你怎么会跟她在同一时间晋级?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雷劫也能引到别人头上?她炼虚期未到就有雷劫,还比你的粗,她究竟是什么来头啊?我之前攻读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啊?她大爷的,我得去查查攻略……” “系统大大,别走啊……我快撑不住了……” 孟飞菲双臂托举惊鸿游龙笔,汇出无数花瓣扛着雷电一次次击中她的神魂,逼得她嘴里吐血都来不及,七窍皆淌出鲜红几缕,面目狰狞。 “我艹了个大去!”系统突然一声惊呼,然后便是骤然失去信心的哀鸣,“她居然是上古神石!昆吾石的化身?我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完蛋了……孟飞菲,这次彻底完蛋了……” “完蛋你妹的!”孟飞菲咬牙切齿道,“系统大大,你不是还有积分吗?再给我一点力量啊!挺过这雷劫,我就是合体期大能了!往后就能在灵宇大陆横着走了!” “这颗昆吾石出现在大boss身边完全是个意外,原攻略里面根本就没有她的存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刷任务刷了三十多年,一共也没攒到多少分,剩余的积分我还要带着你离开这里,难道你想死在这个世界里吗?”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认输!!!”孟飞菲歇斯底里地咆哮道,这一次,她直接吼了出来,满脸的血渍纵横蜿蜒,一双浑浊的双目里全是仇恨。 桃栀看着她,眉目淡漠至极,她不仅轻轻松松将自己的雷劫送给了她,她还准备在雷鸣电闪之中,买一赠一给她一份来自上古神石——昆吾石的威压。 她樱唇轻启,声音如银铃悠扬,洋洋盈耳。 她说:“宇宙无敌美少女孟大女主,一身气运作得好死,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今日,我不会给你离开灵宇大陆的机会,我要将你、和你的系统,一起毁灭!” 第220章 打雷了,是时候取你小命了 孟飞菲如遭雷击般震了一震。 啊不!她原本就遭受着雷击,所以当她听到桃栀这句话之后,她整个人剧烈抖了一下,那脸上的表情,可谓魂惊魄惕,仿佛瞬间裂开。 和她一样裂开的,还有系统。 “什、么、鬼!”系统愕然道,“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她、我、她、你、她……难道是别的同事带来历练的?不对呀不对呀!一个世界不可能同时进行两条养成线的……” “系统大大!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快帮帮我,我真的顶不住了!”孟飞菲震惊之余,感受到浑身撕裂般的疼痛,求生的本能让她眼下除了思考怎么活下去,再也无暇去想别的事了。 可系统还在喃喃自语:“要说她有别的同事带着,不走养成路线而走攻略路线的话,也不是没可能,可是……别的同事我怎么感应不到捏?咱们系统好伙伴同时来到一个世界,都是要提前打招呼的,我明明给你申报了气运子专属权益!可是可是……仔细回想这一路走来,你的运气确实不咋样,甚至可以说有一点倒霉……难道说,这个世界真正的气运子……是她?” 扛着雷劫的花瓣原本是花团锦簇的状态,悬在孟飞菲的头顶,层层叠叠、粉如烟霞,可一次次被雷电击中打散,终于散成花瓣雨,落英飘摇,纷纷扬扬。 孟飞菲确实顶不住了,最后一片花瓣落地之后,惊鸿游龙笔也出现了裂纹,那覆在笔身上的蛤蟆皮被直接烤焦,“啪嗒”一下掉在了孟飞菲的脸上。 孟飞菲双臂托举本命画笔,完全顾不上这张蛤蟆皮盖在半边脸上。 而且蛤蟆皮被雷电烤得透透的,带着炙热的温度一点点灼烧她的皮肤、沁入她的肌理,和她的脸长在了一起。 “系统……我……恐怕要死了……” “刺啦刺啦……滋滋……嗡嗡嗡……”系统这一次开口,伴随着即将宕机的电流声。 它原本留存了最后一点积分,能在关键时刻带着孟飞菲离开这个世界,去往时空通道等待下一波任务。 可是现在,它因为cpu负荷,炸裂风险直接飙升至95,“……其他气运子……其他系统……攻略任务……线索重叠……昆吾石……怎么回事……” “嘭!” 一声源自体内的巨响,震得孟飞菲耳朵都差点聋了,耳膜内直接飙出一小股血柱,血液流动回音仿佛整颗大脑浸入了水里,随即,丹田处升起一股灼热感,炙烤着她的内脏,疼得她撕心裂肺。 她能感知到,人造丹田炸裂了,系统没了。 她已经顾不上系统是死了还是逃了,她绝望地抬头看向天空,还有将近一半的雷劫正在酝酿,于暗沉沉的云团之下,交织出耀目的闪电链。 “你若现在拔出除恶钉,修为退回到筑基期之前,雷劫自然便可散去。”北雁的声音忽然淡漠响起,仿佛向她抛出了最后一根稻草。 孟飞菲一把抓住这机会,哀声道:“求求你……拔除它!” 再不拔除,下一道雷击下她必死无疑。 北雁宽袖一挥,一道风刃凌空袭来,贯穿孟飞菲的体内,从前胸透出后背的同时,带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骨钉。 骨钉上萦绕着精纯的炼虚期巅峰大圆满修为,并覆着一抹东方既白的蓝,那是雪盈的元神。 北雁将之收入纳戒,冰冷的目光落回到孟飞菲的脸上。 那张斑驳的蛤蟆皮盖住了她一半的脸,加上鲜血纵横淋漓,显得她无比狼狈。 她昂首看向苍穹,那几根细的雷电确实倏然退散,可是那几根粗的,仍旧在酝酿着更大的威力。 孟飞菲这下的真的相信了桃栀的话:那确实是她桃栀的雷劫,她的境界比自己低,但是她的雷劫更粗! “师父都决意饶我一命,你还不肯撤走你的雷劫吗?”孟飞菲恼恨地剜向桃栀。 桃栀轻笑一声:蠢!北雁只是在骗她心甘情愿地拔出除恶钉,如此才能确保雪盈的元神毫发无伤地跟着她的修为被一并抽走。 北雁不是想饶她一命,没了修为护体的孟飞菲,会在下一道雷劫中灰飞烟灭。 北雁只是希望她死得快一些而已。 北雁一看就是个没什么耐心的狗男人。 桃栀一直用红色光链拉扯自己那几根树干粗的天雷往孟飞菲头顶的方向送,听她这样一说,桃栀恶趣味地笑道:“你求我啊!” 孟飞菲恨得怒火中烧,但是她不敢发作,这关乎到自己的小命。 系统不在了,她已经没有机会离开这个世界了,但是她想活下去,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我、求、求、你……” “没有诚意。” “我求你!我求你全家!” “我建议你把情绪稍稍收一收,如此浮夸太过做作。” 孟飞菲吐了一口血,眼神里的光芒陡然暗了下去,垂着头,声音粗哑哀怨:“我求求你……桃栀,我想活下去……” 桃栀收起了红色光链,那些没了她拖拽的九天神雷,重新找到了目标方向,齐刷刷蓄力,预备冲着她而来。 可是桃栀却走到了孟飞菲的身边。 “你!你别过来!”吓得孟飞菲连连后退。 然而她没剩什么力气了,双腿虚虚地软在地上,压根爬不起来逃跑,只剩下歇斯底里地吼,“你靠我这么近,我会被你连累的!” 桃栀挨着她坐下来,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可是你这里好看,满地都是花瓣,落英缤纷、红艳艳的,我想在这片花瓣雨里享受雷劫,你别这么小气嘛~” 孟飞菲一边吐血,一边恍然惨笑:“桃栀,你压根就没打算放过我,是不是?” 她近在咫尺,那树干粗的紫电银蛇一旦落下,势必殃及孟飞菲,孟飞菲在劫难逃。 桃栀缓缓点了点头:“让你跳得够久了,天打雷了,是时候取你小命了。” 她仰天露出一个“天凉王破”的戏谑冷笑,随即,她烁烁闪耀的大眼睛里,刺目的霹雳裹挟着磅礴的威力,骤然压下…… 第221章 小气这个毛病得治! 孟飞菲死了。 掉出的储物袋里,有系统赠与她的各种宝贝。 此前她为了在魔域拓宽关系,送给雷豹的什么投影仪、美容仪都算小儿科,她储物袋里还有烙印着不少现代世界科技元素的玩意儿,比如有魔音功能的录音笔、有自拍功能的拍立得、有蒸煮烤炸样样有的空气炸锅…… 讲真,孟飞菲但凡不走养成大boss的邪恶路线,随随便便开启一段种田生活,做点小生意发家致富的都不至于落到如今下场。 毕竟北雁的黑化值和恶念值起起落落、浮浮沉沉的,都似乎与她的努力没多大关系,桃栀才是关键。 至于桃栀,雷劫之后,愉快地升级了,现在是化神期小灵兽了,在灵兽里也属于能吹吹牛皮的等级了。 她将孟飞菲储物袋里的丹药全部送给了茗葱,里面有茗葱需要的大补丸。 同时她还附赠了自己的一小瓶树液,毕竟孟飞菲炸毁水球导致他们青鸟族伤亡惨重,茗葱的七个老婆只剩了三个。 不过他老婆们的雏鸟,因皆被桃栀挂在绿绫上、绿绫系在腰上,而躲过一劫。 此刻,它们从桃栀身上跳下来,滚到茗葱脚边,六十六颗毛球一个没少,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茗葱既想哭又想笑,认命地说道:“我们青鸟这次差点灭族了,可再也经不起任何灾难了,虽然是别人的孩子,但我也……勉为其难地养着。” 他展开绿油油的翅膀,把小毛球们一颗一颗拢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你绿得真好看!”许大福由衷地赞道。 因为不想留下来帮忙青鸟族重建家园,北雁和他那三个纠缠不休的女人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临走之前,周子洛来了。 周子洛来晚一步,孟飞菲魂飞魄散,除了一地的花瓣啥也没留下。 “她的储物袋呢?”周子洛问道。 看他脸色倒也没多少难过,反而还关心起人家的遗产来。 “没看到。”桃栀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大概是一并被雷劫毁了。” 不是每个修士死的时候都能留下完完整整的储物空间,大部分的储物空间无论是低阶储物袋还是高阶纳戒,都会随着主人的身消道陨而一并毁灭。 孟飞菲的那个纯粹是桃栀在她没死透之前扒下来的,所以私藏得格外理所当然。 周子洛大概是刚从魂尘川里爬上来,闻言,挠了挠后背、又挠了挠脸,浑身都是沮丧之气:“真可惜,里面还有一根我最喜爱的鞭子……” 桃栀闻言,目露黠色:“是你和孟飞菲的情趣之物?” 犹记得孟飞菲早期的时候最喜欢使鞭子了,一根长鞭握在手中,甩起花瓣纷飞,豪气飒爽,氛围也被烘托得绮丽浪漫。 没想到那鞭子后来没用在敌人身上,用在了弟弟身上。 周子洛白她一眼:“没必要说出来……” 桃栀不再理他,小腿一蹬,跳上了北雁那柄腾空的剑。 凤女和许大福都已经在上面等她了,还剩下一个小小的剑尖尾端给她立着。 桃栀一上去,高居剑柄的北雁就意念一动,御剑起飞,逃一般地走了,看都没看周子洛一眼。 不过一截鞭子从飞剑的尾气中落下,是桃栀丢出来的。 除了鞭子,还丢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手铐、脚链、蜡烛什么的…… 全是孟飞菲储物袋里没用的垃圾,要不是周子洛提醒,桃栀差点忘记清理。 看着满地的“垃圾”,周子洛冲着远在天际变成一小点的桃栀背影,忿忿大吼:“你敢骗我!” 孟飞菲的储物袋根本就没有被毁,而是被桃栀顺走了。 周子洛最讨厌骗人的女人了。 长得好看的小女人也不行…… · 御剑飞回月桦窟外,北雁让凤女和许大福先下车。 许大福二话不说就往下一跳,凤女却还立在剑上问北雁:“你们还有事?” 北雁嗯了一声:“有私事。” 凤女将凌厉的目光瞥向桃栀。 桃栀慌忙摆手,表示自己不知道。 她也想跟许大福一样眼睛一闭往下一跳,却发现自己的脚好像粘在剑上了。 她诧异地看向北雁,那眼神仿佛在问:搞什么! 北雁不答,只阴恻恻地看着凤女,直看到凤女头皮发麻,扛不住他一点点倾泻而出的威压,不情不愿地跃身而下。 凤女刚一落地,北雁便直接调转剑头,将桃栀带到了一处荒无人烟的石林丛中。 然后北雁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将剑一收,骤然失去脚下依托的桃栀咚一声砸在了地上。 地上全是碎石子,桃栀摔得屁股疼,怨念地瞅向大长腿一屈、便蹲在自己跟前的北雁:“你有毛病?” “你倒是大方,自己的树液说送就送,那青鸟族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么……要紧的东西随随便便送给别人?” 桃栀不过骂他一句,他倒好,吐苦水一般说了一大通。 桃栀坐起身来,无奈地托腮看他:“那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那就是我的……” “口涎。”北雁打断她,声音冷沉,“私密之物。” 桃栀一愣,随即发笑:“师兄想多了,我跨入元婴期后,早就不直接用哈喇子制造疗愈树液了,我可以用自己的灵力炼化任何的水,哪怕是空气中的水蒸气也行,就像这样……” 桃栀小手指灵活一捏,指尖便结晶出了一枚剔透的水珠,“这便是我的树液20版,早就不必贡献口水这么恶心了!所以送给青鸟族的,不过是一瓶灌注了些许灵力的雨水而已。” 北雁被她一噎,顿时为自己的小家子气感到窘迫。 但他隐藏情绪的本事极佳,所以也只是眉梢轻轻跳了跳,满意地嗯了一声。 桃栀委屈巴巴地盘腿赖在地上,苦大仇深道:“师兄就为了这事,把我拎到此处,摔我一跤?” 这男人太狗了! “不是。”狗男人垂下眼眸,盖不住眼神飘忽,幽幽道,“我也受了伤,需要你的树液。” 桃栀嗤笑:“那师兄直接跟我讲就好了,我现在灵力澎湃着呢,区区树液分分钟给你制一大桶,你大可不必吝啬我送给别人的那一小瓶。” 小气这个毛病得治! 不能因为自己是他的灵宠,就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他的! 第222章 我们在一起吧?不,我拒绝! 北雁见她赖坐在地,一副委屈模样我见犹怜,便也将半蹲的姿势一改,与她一并坐在了坚硬的石子路上。 “我不要你用灵力制的,我要你最原始的。”北雁说。 “最原始的?哈喇子?”桃栀一缩脖子,看鬼一样看他,“师兄,你病得不轻啊,人的口水到底是存在不少细菌的,但用灵力制出来的却十分纯净,抹哪儿都行……话说,你伤着哪里了?” “脸。”北雁不要脸地说。 桃栀盯着他的脸,仔细到不放过每一个毛孔,没瞧出来什么问题:“是什么情况?能具体说说吗?” 像他这种无可挑剔的脸,放到美容机构的检测仪下都测不出来半点皮肤问题,需要树液治愈这么严重吗? “便是那魂尘残留,还是很痒。”北雁说。 桃栀眯了眯眸子,不太信:“真的?” “需要树液。”北雁轻声强调,“最原始的。” 直至此刻,桃栀再不醒悟,就是真傻了。 师兄这是在变着法子耍流氓! 因为桃栀用指头沾了舌尖一点晶莹递过去他不要,他要小灵宠的舌尖亲自舔。 “呵呵……”桃栀冷笑一声,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当然桃栀没得手,手掌还没落到他的脸上,就被他扣住了纤细的腕子。 北雁死人脸看她:“敢打主人?” “不是!”桃栀理直气壮道,“止痒最好的法子就是用疼痛感来取代,所以使劲扇两下,立马便不痒了,而且保证你神清气爽一整天!” 桃栀言毕,挥出另一只手往他另一边脸上扇去,甚至刻意裹挟了一丝昆吾石神力,不把北雁的流氓虫扇出大脑,不罢休。 可是,同样被他用另一只手扣住了腕子。 这厮反应怎么这么快呢?桃栀纳闷了。 手掌没落到他的脸上,但是掌风在二人之间掀起了一小股清风,夹杂着桃栀身上的香气,扑入了北雁的鼻息。 北雁就这样握着她的两只皓腕,轻轻往上一提,直接便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在桃栀的脸撞到他脸上之前,北雁轻启唇瓣,含住了桃栀那两瓣殷红。 …… 良久,唇分。 一场天雷勾地火,在差点燃起来之前,被北雁强行摁灭。 桃栀全程都是呆愣的,直至两只手得以解脱,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酸痛感席卷全身,她才知道这一个吻有多绵长。 只是因为当时脑袋放空,其中细节全然不记得了。 “我们解除灵宠血契?”北雁说,“我想改修有情道了。” 他这话说得十分平静,仿佛聊今晚吃鸡还是吃鱼一样稀松平常。 可桃栀却觉得他这是在经历了剧烈复杂的思想斗争之后,才收拾好的波澜不惊。 “该不会是尝到了左拥右抱的甜头,所以想把我也收入囊中?”桃栀的问话带着一丝嘲讽,眼底冷若冰霜。 “两个时辰前,我已传音至修仙洲域各大宗门,宣布我与武阳宗许大福和凤鸟族凤女解除之前有名无实的道侣关系,只是还没传到四方魔域而已,小栀,我与她们二人并无关系,远不是你想象中的左拥右抱,否则我又何必非要脱下这件凤翎仙衣?” “你这行为相当于拔x无情的渣男,你知道吗?”桃栀忿忿不平道,“纵使她们两人之前有挟恩图报、逼你以身相许的意思,可她们到底救了你的小命、还解了毓寿宗之围,你现在倒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瞧大福那失落的样子,还有那凤女因爱生恨、变成下一个孟飞菲又怎么办?” “我会用我的余生庇护武阳宗和凤鸟族,并不惜一切代价助力她们两人得道飞升,但并不包括我要和她们携手白头。” 北雁的语气终于打破平静,变得有些急促,“她们成为我的道侣、对我唯一的帮助便是让我想通了大道有情的症结所在,我不是不能修有情道,我只是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动情,如今再见到你,我便是自己连宗门都不想回了,像条舔狗一样跟你一起赖在了月桦窟,假如我因此还不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我会被我的心魔吞噬掉的; “我的心魔,连旁人都看出来了,你看不出来?” 北雁说话一着急,眸色便由墨黑转为暗沉沉的红。 那是心魔啃噬意识的征兆,桃栀岂会看不出来? “那……跟我们解除血契有何关系?”桃栀心虚地问了个无脑的问题。 “因为我要你做我北雁的女人,而不是灵宠。” 北雁哑声道,见桃栀怔愣,还厚颜无耻地补了一句,“如此我便可对你做一些光明正大的事,而不是像一个小气的主人,身为主人,我从不小气,我从前有过九只灵宠,每一只缔结兽侣的时候,我都送足了十里红妆,我何时对自己的灵宠小气过?也就你而已……” 说到最后,他居然还抱怨上了,仿佛是桃栀偷走了他一颗心,而不是他自己老不正经。 说到老不正经,桃栀忽然问他:“你多大了?” “几千岁尔尔。” “哦,那我才几百岁,并且小于五百岁,而你肯定大于五千岁了?糟老头子。” 一声“糟老头子”,令北雁眉目一沉:“你嫌我老?” “这么跟你说。”桃栀掰起了手指头,“你现在已经处于渡劫后期了,你稍稍努力一把,突破渡劫期巅峰大圆满,你就能飞升了,以你的资质,最快十年,最慢百年,你就得上天了,而我,百年之内能不能到后五重大境界都难说,倒时候我们比人家异地恋的都惨,所以我们压根不在一个层面,您老想在天上保佑我吗?” 北雁心里一沉:没想到,她最介意的居然是年龄? 其实是桃栀没准备好,随便找了个听上去还算靠谱的借口而已。 “我可以学青丘老祖,避开雷劫,当个万年老赖,直至与你一起飞升。”北雁说。 这…… 桃栀倒是没想到,有老狐狸这个前车之鉴,自己找的借口居然被轻易攻破了! 第223章 人间大清醒,拒绝恋爱脑 桃栀好难受,之前两个人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不是处得好好的嘛! 北雁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搞得自己好慌,没有应对之策了。 所以桃栀问他:“你为何忽然跟我袒露了心意?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对我有了不单纯的心思?” “那年你被青丘老狐狸用一截树枝捅穿了心脏,要死不死的时候,曾讨过我一个承诺,你记得吗?” “记得……个屁!” 北雁刮了一下她的小琼鼻,眼神斥责她调皮,眼底却藏不住宠溺。 其实桃栀记得:那会儿她的桃核心被发现,藏不住了,她便听到孟飞菲和系统窃窃私语地谋划着如何取她的心。 她当时气急,便问北雁“无论我将来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你都不要恨我好不好?”,她当下指的是弄死孟飞菲,那时候桃栀还以为孟飞菲是他的宝贝徒弟。 现在北雁旧事重提,桃栀不解地看着他,脑袋微微一歪,一双眼睛水雾朦胧。 “我知道你要什么承诺,我答应你。”北雁声音放柔,“我会养你一辈子,把你当成我的宝贝。” 桃栀差点原地栽倒:“我要的承诺不是这意思。” 这厮怎么惯会脑补呢? 后来的事情证明北雁压根就没把孟飞菲当个徒弟,所以当初的这个承诺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一个失效的承诺和一个他自己臆想出来的承诺,又是完全不同的。 桃栀有理由怀疑他现在纯粹是在耍无赖。 “你便是把我当成灵宠,也一样可以养我一辈子不是吗?” “那不一样,灵宠没有地位和名分。” “那种虚头巴脑的我不稀罕!” “可我既然答应了养你一辈子,把你当成宝贝,我自是要说到做到。” 桃栀怔怔然盯着他:好家伙,成功被他绕进去了,自己当初要的承诺根本就是不这意思,不是不是! 但桃栀转念一想:满足他这一要求,好似自己也不亏。 于是桃栀刚想再跟他讨价还价一番,能不能只是你宠我、但我不爱你? 然而,身上的铃铛忽然叮铃作响,频率很快,仿佛颇为着急。 北雁不记得自己送她这件衣服的时候,铃铛有无风自动的功能。 片刻后,北雁发现:铃铛不是无风自动,而是来电提示音! “喂?哎!”桃栀已经把手臂高高举起,如此便能将手肘处的银铃放在耳朵边接听传音。 那一头是池桦的声音:“雪盈的身体要化了!” “怎么回事?” “……魔域……涣银花赤焰……皎月儿……妈的头大……” “池桦!好好说话,我这铃铛屏蔽脏话!” “快滚回来!”池桦说完便挂断了。 桃栀尴尬地冲着黑脸的北雁一笑:“他就这脾气……” “你这铃铛何时与他有联系的?”北雁更生气的是这件事。 “这不是因为咱们道修在魔域传音很容易被截断,所以才想了这法子嘛?” “你倒是挺会。” “这是池桦想的!池桦就是个大聪明!” 桃栀洋洋得意地夸完,北雁的脸更黑了,黑如锅底,眸中墨色暗流滚滚。 桃栀撇了撇嘴角:幸亏保持人间清醒,方才没有恋爱脑冲头,直接全了他养自己的心。 被他养着固然是好,可要日日忍受他这柠檬精的臭毛病,桃栀表示老子伺候不了。 “废话少说!”桃栀豁然起身,凛然道,“赶紧回去!你不是拿到雪盈的元神了嘛,得尽快将她融入肉体,否则雪盈危矣!” · 月桦窟外。 池桦像一个老父亲,拄着拐杖翘首以盼。 桃栀刚落地,他就习惯使然地抡起那根破棍子打她屁股:“叫你回来,磨磨叽叽!叽叽歪歪!还挂老子电话!瞧把你能的!” “明明是你先挂的!”桃栀显然不是第一次被打屁股了,闪得那叫一个灵活,身形都晃出了虚影。 北雁终于知道桃栀躲避的本事哪来的了。 原来是被池桦训的! 但如今北雁不允许池桦再这样欺负自己的人了。 北雁从纳戒中将雪盈那一缕东方既白的元神取出,在池桦眼前亮了一下,却不还给人家,甚至不要脸地威胁道:“不许再打她。” 池桦看到雪盈的元神,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直接瞪圆了:“快给我!别耽误我救雪盈!” 北雁挑眉,眸色冷沉:“除非你答应再不打小栀屁股!” 屁股压根没被打到的桃栀愤懑地瞪着北雁,急得跳脚去抢:“你这时候跟池桦较什么劲?快给他,别耽误他救雪盈!” 北雁并非拿雪盈的生命开玩笑,元神在手,肉身若是废了,大不了重塑,不就是等上几年的事嘛! 就算雪盈肉身漂亮,也不过多等个百年而已。 但是池桦再敢动一下桃栀,他一刻都忍不了! “姑奶奶,我错了。”池桦能屈能伸,见北雁动了真格,当即丢下棍子,表态道,“我再也不打你了。” 北雁这才将那缕元神送到了池桦手中。 池桦一手接过元神,一手飞快地拍了一记桃栀的脑袋,骂了句:“死丫头,爸爸还收拾不了你?”然后在北雁尚不及出手之前,风一般窜回了洞窟。 北雁和桃栀跟进去,才嗅出了洞内不同寻常的气氛。 桌椅板凳散了一地,仿佛刚刚打了场硬架,但一片狼藉之中,雪盈的肉身却在池桦的金钟罩下依旧躺得安详。 皎月儿坐在满地的碎屑里,已经哭肿了眼睛,看到桃栀和北雁回来,抽抽搭搭地别过头去。 “发生什么事了?”桃栀问。 池桦背对着她,正在解开雪盈的保护屏障。 这隔绝外界伤害的金钟罩足足罩了七八层,跟套娃似的,解开最后一层的时候,池桦掐诀的手指都酸了。 “她趁我不在,采来了魔焰山的涣银花,种在了雪盈肉身之内,雪盈的水灵根丹田被烧干了。”池桦专注看着雪盈,恨声道,即便他背后没有长眼睛,瘫在地上的皎月儿也仿佛受到了如有实质的凌迟。 魔焰山的涣银花属火,其种子能生出灼伤力不亚于三昧真火的赤焰,而雪盈的水灵根丹田相当于一碗水,没有元神的加固,被烈焰一烤,自然就干涸了。 第224章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你是何时在雪盈体内种下的涣银花种子?”桃栀看向皎月儿,一道红刃飞过去,擦过她的耳廓,迫使她抬起头来。 皎月儿目光幽怨,却不开口。 池桦回道:“便是我们从雷犳手中套回雪盈肉身的那一天,我托她将雪盈先送回来……”池桦黯然垂首,“怪我,太信赖她了。” 桃栀把小眉毛拧成一个疙瘩:那便已有一段时日了,难怪雪盈的丹田废了。 “对,确实怪你。”桃栀凉飕飕地觑向池桦,“但不是怪你太信赖她,而是怪你脚踏两条船!” 池桦愤懑地抬眸,委屈巴巴地瞅她:“小桃子,你这样讲就没良心了,我从始至终心里都只有雪盈一条船……啊呸!一个人! 桃栀樱桃小嘴轻轻一勾,笑意不达眼底,满含讥诮:”可你与皎月儿同居是事实、在魔域相依为命是事实、住在一个由你们俩名字结合而起的洞窟里也是事实,你觉得如此这般,你们的关系还纯洁吗?” “挺纯洁的,我与她始终保持着客客气气的距离。”池桦问心无愧地说道。 桃栀听完却更生气了,甚至在数落池桦的同时,眼角余光时不时往北雁的方向瞟:“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你以为保持一定的距离就能撇清关系了吗?你们在别人眼里就不是一对了吗?你的行为在她眼里就算拒绝了吗?不!她只会越挫越勇,名正言顺地缠上你,而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又当又立,简直就是个渣男!” 池桦被劈头盖脸骂得狗血淋头,但他细细一品,又觉得不太对劲:“你……确定你是在说我吗?” 面无表情的北雁,生无可恋地说道:“她就差把我的名字报出来了。” 池桦没甚耐心地扭头看着雪盈,注入元神一次次失败,他开始慌了:“种子埋入太久了,即便是带着如此强悍修为的元神也无法修复丹田,还有,这元神上附着的修为也太驳杂了,到底是你们谁的、抑或是从哪里偷来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想当年……” “那就别说了。” 桃栀还没开始长篇大论,池桦便打断了她的啰里啰嗦。 北雁见二人束手无策,中肯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如给雪盈也换一个涣银花复刻的丹田?如此,她也正好可以融会贯通这份驳杂的修为。” “这法子就是抄袭了我的经历,哪用你来提醒?我早想到了。”池桦不屑道,“但我是火灵根,用同样属火的涣银花丹田勉强可行,可雪盈是水灵根,与涣银花属性相斥,如今这些种子牢牢扎根在她体内,变成了灼她肉身的火毒,首先得将火毒拔除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那就去趟魔焰山,找到依附涣银花而生的菩叶莲。”北雁再度提出了自己十分中肯的建议,“菩叶莲是涣银花火毒的克星,正好也是我脱下仙衣的最后一件宝物,你随我同去,再叫上赫连宇。” 池桦鄙夷地看向北雁:“为何一向艺高人胆大、喜欢一挑四五六七八、独行惯了的北雁君,来到魔域却怂了,到处找帮手?” 北雁遭遇鄙视,面上毫无愧色,甚至眼底依旧端着桀骜的不可一世,纤薄的唇瓣轻轻勾起,云淡风轻道:“年纪大了,喜欢热闹。” 年纪大了…… 桃栀总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你们叫上赫连宇,他承袭了雷昀的力量,只有他知道怎么改造一个涣银花复刻的丹田,我得在此替雪盈维系着肉体的鲜活。”池桦深深地看了一眼北雁,收起之前所有的情绪,正色道,“雪盈好歹当过你几百年的师父,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北雁点了一下头,桃栀凑上来,问道:“你家没有冰箱吗?” 池桦被她问得有些懵,困惑地看向她。 桃栀解释道:“有冰箱的话,把雪盈放入冰箱保鲜啊。” 池桦游目四顾:我的棍子呢? 不待池桦抡起棍子追出来,北雁已经带上桃栀往逍遥宫去了。 ~ 从月桦窟到逍遥宫并不远,上次桃栀跟着魔婢飞飞走走的也就花了一刻钟,如今北雁御风,真真是一阵风过去便到了。 由于太快,桃栀的发型被刮出了杂草般的凌乱,却不知北雁一头瀑布般的青丝是如何维系的丝般顺滑,难道是净身咒的段位差距?总不可能是洗发水的档次差距! 赫连宇已经在门口迎接他了。 足见北雁排面真大。 待近了才知道,赫连宇那不是迎接,那是带着北雁俩老婆(划掉)前妻在等着他将人领回去。 “你总算来了,赶紧把你的女人们带走,听说月桦窟那两人在吵架,所以她们便来我家里蹭吃蹭喝,撵走撵不走,这厚脸皮简直与你有的一拼!” 许大福手里果然还揣着两根酱猪排,凤女手里也捧着一壶桃花酿,两人看到北雁,仿佛两个被家长丢在晚托班寄存的孩子,眼泪汪汪地说道:“我们没处可去了。” “为何不回家?”北雁沉声问。 “你宣布与我们解除道侣关系,所以我们回不去桀骜峰了。”许大福一边啃排骨,一边抹眼泪。 “我是问你为何不回武阳宗——你为何不回青丘?”北雁问完许大福,又问凤女。 凤女全程死人脸,许大福继续说:“我嫁给你之后,你爹已经把我的屋子让给师弟们住了,我的东西没搬去毓寿宗的,全给我烧了,仿佛我已经死了,至于凤女,她是觉得回青丘没面子,毕竟她是死皮赖脸主动贴上来的,都没父母逼她……” 遭遇凤女阴恻恻一道白眼斜来,许大福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啊,我用词贴切了些。”转而继续追问北雁,“和离这事我没有异议,但是桀骜峰对我俩关闭了,这便显得有些不厚道了,北雁,好歹以前我没嫁给你的时候,还能自由来去呢,况且!我又从没爬过你的床,爬你床的是凤女,也是趁你不在床上才敢爬上去赖一会儿,毕竟当时有七步咒嘛~” 凤女又一道阴恻恻的白眼斜来:“这里人多,你可以闭嘴了。” 第225章 这残酷的命运,我真的会谢 赫连宇望了望天:“没事,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 桃栀看着地面:“我也是个小透明。” 北雁叮嘱许大福与凤女:“那你二人暂时先在逍遥宫住下,我办完事,再送你们回家。” 赫连宇听完一愣,诧异看他:“你当我这里是收容所?” “食宿费双倍,我付。”北雁淡声道。 “成交。”赫连宇从不跟钱过不去,当即一手一个拉着许大福和凤女,往里走,“来来来,刚才轰你们出来是哥哥不对,快别哭了,跟哥哥回去。” 俨然这两人是他的老婆…… 北雁一道轻风挥过去,牵制住了赫连宇的脚步:“你跟我跑一趟魔焰山。” “这又是什么道理?”赫连宇回眸苦笑,“那里可是四方魔域魔气最重的地方,也是魔君的沉睡之地,便是你这种渡劫期道修去了,也很容易受伤的,我虽是魔王,可我一般不往那儿走,我也不想陪你受伤。” “跑腿费、酬劳费、伤药费,你尽管开口。”北雁将自己的阔气通过波澜不惊的口吻低调地展现出来,“我别的没有,就是当了几千年的宗主,攒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灵石。” “走,现在就走!”赫连宇将许大福和凤女往宫门内随意一推,转身便展开了自己的折扇,先行跳了上去:“上来,我送你们去!” ~ 魔焰山在四方魔域的中心地带,从高空俯瞰,魔焰山就是一簇通红的花蕊,而四方魔域就好像四片花瓣。 充沛的魔气在花蕊处聚集得最为浓厚。 桃栀一落地,就感受到了魔气如寒风刺骨,透心凉,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流窜的魔气刮过,会留下一丝血痕,要不是她的治愈能力强大,血痕转瞬即逝,她的脸已经花了。 “等你到了后五重大境界,就不会这么菜鸡了。”赫连宇给了她一道金芒护体,她才堪堪扛住了魔气的侵蚀。 “谢谢赫连师兄!” “叫哥哥。” “谢谢哥哥。” “哎~小嘴真甜。”赫连宇刚要摸摸她的脑袋,北雁阴恻恻的目光从前方直直射来:“过来摘花。” “喊你呢。”赫连宇推了一把桃栀的后背。 桃栀斜眸乜他:“是在喊你,你是魔王,采几朵魔域的花不会惹恼这片土地。” 赫连宇不情不愿地往前走,待看到北雁所指的那朵千瓣莲花后,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是?你要我帮你摘菩叶莲?” 北雁颔首:“不然何须你来?” 赫连宇音量拔高:“便是我来也不行,这菩叶莲的根系连接着魔君的身体,就相当于是魔君的血脉养出来的小花花,别说是本魔王,便是四方魔域的大哥大,北方魔域魔王来了,也不敢摘。” “摘了会如何?”北雁问。 “若是不小心吵醒了沉睡的魔君,他虽然被上古神力封印住了,元神蹦不出来,可他发起怒来,也能掀翻我们站着的这片土地,到时候,整座魔焰山都会倾覆,变成一片尸山火海; “从前死在这片土地上的冤魂,无论人神鬼怪妖魔仙,都会在魔君的力量召唤下攻击我们,而涣银花则会不断地复刻这些冤魂,届时,成千上万的尸魂大军会把我们直接吞没,我们三恐怕还来不及嗷呜一声,就会沦为他们的一份子,永生永世困在此处受魔君差遣。” 听上去确实很恐怖,桃栀不禁缩了缩脖子。 北雁却淡声道:“那不吵醒他不就行了?” “谈何容易?”赫连宇恼道,“跑腿费、酬劳费、伤药费、餐饮费、娱乐费、过桥过路费什么的我都不要了——桃儿,我们走。” 赫连宇自己给自己添出来那么多费用不要,还准备拉上桃栀跑路,让北雁一个人疯。 可是北雁却拽过了桃栀在自己怀里,眸底含笑,竟是几分狡黠:“你不能带走她,因为她或可成为安抚魔君的关键。” 赫连宇闻言愣了一愣,随即怒了:“虽然上古传记中说魔君好色,虽然桃儿长得无人能敌,可你也不能拿她献祭给魔君?” 桃栀变成了一颗战栗桃,抬眸望向北雁:“枉费你把我养这么大,竟是为了让我替你赴死的?” 北雁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想什么呢?上次的话我说得不明白?你和我从前的灵宠不一样,你何须为我战死?” 转而告诉赫连宇,“她是昆吾石衍生出来的灵,上古诸神封印魔君的时候,便是用到了昆吾石、芙蓉石、慕君石、月长石、青金石,由昆吾石打头阵,所以昆吾石母石曾被魔君一掌拍碎一角,她便是遗落在人间的那一角,后被元始天尊存在了自己的识海里,百年前才自秘境中现世,生出灵智衍生成人,所以她足够震慑魔君。” 桃栀不意北雁早已偷偷研究过自己的来历,撅着小嘴难过地说道:“我原以为自己是一截断裂的树枝,残缺而不完整,一度为此感到自卑,后来得知自己居然是昆吾石,我顿时又觉得自己无比厉害,如今听你这样一说,我原来只是昆吾石的一个碎角,依旧是残缺不完整的……呵,这残酷的命运,我真的会谢。” 赫连宇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同情道:“难怪长得这么矮小。” 桃栀:…… 北雁拍掉赫连宇的手,对桃栀道:“稍后我会用我的修为护住你,你只需握住菩叶莲的根茎,让赫连宇采摘的时候不会激荡起太大的涟漪即可。” 桃栀抿了抿唇,点了点头:听上去还挺简单的,只要搭把手就可以了。 然而须臾后,待真正实施起来的时候,桃栀才发现这事并不容易。 北雁双手掐诀,在她周身覆盖了几重风墙,几乎将她包裹成一个蚕茧,仍是无法完全阻隔被惊动的魔气如刀刃飞来。 而赫连宇一旦用力摘莲,整条根茎就仿佛活了一般抖动起来。 赫连宇用魔力凝成金色的光刃一次次切向花托,桃栀握着根茎的小手就跟着抖得像犯了帕金森。 而根茎底下的涟漪如岩浆一般浓稠,一圈圈往外扩散,不知要激荡到什么程度,会突然惊醒魔君,掀起翻天覆地的毁灭。 第226章 一个渣男脚踏两条船的狗血故事 桃栀看了眼赫连宇,他的活比较细致,每一次切割都要对准同一个口子,才能让花托底下的裂纹以头发丝般细微的程度渐渐变深。 至于北雁,桃栀在他额头上看到了细密的汗珠,他的眼睛也闭了起来,长眉微微蹙着,眼尾溢出红色的烟。 桃栀自己之所以还能东张西望,大概全因着他的保护。 “我师兄他冒烟了。”桃栀悄声对赫连宇说道。 他们两人是一起趴在岩石边的,而北雁则立在更远处,一边将罡风往桃栀周身传送,一边做好一旦惊醒魔君便立即带上二人遁走的准备。 “他这是要压制不住自己的心魔了。”赫连宇难得神色黯然了一下,“这里魔气太重,对道修不好。” 桃栀心中一咯噔,手下意识松了一松,那底下的涟漪激起一阵小浪,吓得桃栀大气都不敢出。 待那波浪渐渐退散,又恢复了小幅度的涟漪圈,桃栀才吁出口气。 “赫连师兄,我感觉我师兄的气息不太稳了,你能不能快一点?”桃栀轻声问。 赫连宇觑她一眼:“我的快慢程度取决于你握得紧不紧,我也可以快刀斩乱麻,然一旦牵动根茎的摇晃,你稳得住吗?” 桃栀双手握紧那拇指粗的莲花根茎,屏息凝神:“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我的力量好似还不够。” 她的力量包含了红巨人和昆吾石双重叠加的神力,非一般人可敌。 然即便如此,这小小一截根茎抖动起来,简直如同牵连着大地的脉络在震颤。 恐怕需要两个桃栀,才能保证根茎纹丝不动。 桃栀一念至此,那磅礴涌来的罡风内,忽然出现了一抹红光。 这红光是从北雁身上来的,通过罡风的传送,绕到了桃栀的手上,然后一圈圈环住了她的双手,给了她一个十分强悍的稳定之力。 桃栀睁大眼睛看着立即纹丝不动的根茎,冲赫连宇惊喜低喝:“赫连师兄,你快看,这红彤彤的是我师兄的心魔在帮我吗?” 赫连宇见根茎被稳住了,当即加快了切割的速度,但是赫连宇皱了皱眉,告诉桃栀:“心魔只会搞破坏,把人摧毁,又岂会给人帮忙?这红彤彤的玩意儿,没个形态,却似乎是有意识的,难道是……” 两人面面相觑,目瞪狗呆。 从北雁身上流出、却有桃栀的红光裹挟、有意识的帮助他们,乖巧得不像话…… “我儿砸?”桃栀几乎用气音在跟赫连宇交流。 赫连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八成是。” “我儿砸要出来了?” “说不定。” 话音刚落,菩叶莲应声而落。 赫连宇迅速将东西收入纳戒,桃栀也松开那根秃了的莲花根茎,缓缓站起身来。 那抹红光则随着北雁的罡风撤走,又回到了北雁体内。 北雁敛眸,在红光窜回他体内的时候,迫得他狠狠皱了皱眉,似乎是分明感受到一股力量入了识海,却在尚未捕捉到之前,那力量已转瞬隐遁,再也感知不到了。 北雁睁开眼睛,瞳仁几近血色,他缓了片刻才恢复墨黑,眼尾的红也渐渐散去。 “再采一朵涣银花,我们就回去。”北雁告诉赫连宇,声音因为脱力而显出低沉的沙哑,颇有些性感。 “师兄,你没事?”桃栀上前问道,总觉得北雁不太好。 “过来让我靠靠就好。”北雁朝她招了招手。 桃栀依言走近,他便贪恋地将自己半个身子的力量都倚在了桃栀身上。 桃栀被迫扛着重压,歪歪斜斜地站着,催促摘花的赫连宇:“赫连师兄,你快一些。” 涣银花虽然要比菩叶莲好采太多,可也不是说折就能折的。 赫连宇怨念地瞥了眼这腻腻歪歪的二人,气鼓鼓地埋头苦干:“今日我魔力耗损过多,回去后要躺平三天,谁也别来烦我。” “不行啊,你把涣银花采回去以后,还得帮忙用这花给雪盈复刻一个丹田来用,这事儿旁人不行,只有你能轻而易举地做到。”桃栀说。 “我谢谢你的抬举,快再说两句好听的。” “赫连师兄连采花的姿势都这么帅气,可见平日里,路边的野花没少采呢!” ~ 天黑之前,三人终于回到了月桦窟。 赫连宇跟着北雁和桃栀才走进去,便嗅出了洞内不同寻常的气氛。 桌椅板凳散了一地,仿佛刚刚打了场硬架,但一片狼藉之中,雪盈的肉身在池桦的金钟罩下躺得安详如恬睡。 皎月儿却坐在满地的碎屑里,已经哭肿了眼睛,看到三人回来,抽抽搭搭地别过头去。 “发生什么事了?”赫连宇问。 桃栀扶额:“别问了,赫连师兄,这一幕我们才经历过,你就当啥也没看见,反正就是一个渣男脚踏两条船的狗血故事。” 桃栀当真佩服池桦和皎月儿二人,居然可以维持这景况整整一天不变。 池桦见他们回来了,便开始解开雪盈的保护屏障。 这隔绝外界伤害的金钟罩和之前一样,依旧足足罩了七八层,跟套娃似的,解开最后一层的时候,池桦的灵力顷刻洒泄出来。 这都是为了维系雪盈肉身鲜活的灵力,如今撤走,便得尽快用涣银花给雪盈复刻一个丹田,然后再将她的元神与肉身融合。 在此之前,北雁先行用菩叶莲抽走了雪盈体内的火毒。 火毒尽除之后,雪盈的丹田虽然恢复不到从前,但最起码完整了,才能依样画葫芦地复制出来。 这便轮到赫连宇上场了。 赫连宇走过去的时候无意间瞥了一眼北雁,不禁皱了皱眉:“不至于?除个火毒而已,给你累成这德性?” 池桦也觉察到了北雁不太对劲,用菩叶莲给雪盈除去火毒,虽然耗费灵力,可凭他庞大的修为沉淀,岂会虚弱地唇色都泛白了? 池桦将桃栀拉到角落,悄声问:“他怎么了?” 桃栀秀眉拧得十分纠结:“我感觉……他要生了。” “哈?”池桦吃惊地倒抽口气。 桃栀把声音压得更低:“我意思是,我儿砸好像要出来了,我今天在魔焰山,看到他了。” 第227章 人家只想给你生小凤凰 “丑吗”池桦下意识问了句,新生婴儿不是都丑嘛哪怕爹妈长得再逆天,也丑! 桃栀刚落地就很丑,她爹可是昆吾石!她妈应该是那截树枝总之,还是很丑! 桃栀凉飕飕乜他一眼:“只有一缕元神魂魄,还没有形态,我也不知道他会以什么形式蹦出来,毕竟北雁没有那胎生的构造……”桃栀叹了口绵长的气,“但是,看他那个样子,就是快生了。” 北雁倚在石窟的柱子上,虚虚地睨着赫连宇复刻丹田,眼神无光、似在神游,纤薄微张、小口喘息,恹恹无力、弱柳扶风的模样,有种病态的美感。 “要不给他办个催生酒”池桦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煞有介事地问桃栀。 桃栀死人脸:…… 半个时辰后。 雪盈有了一个魔物复制的丹田,再灌入孟飞菲道魔兼备的炼虚期巅峰大圆满修为,元神与肉体在池桦、北雁、赫连宇三人同时护法之下,完美融合,不需要承受魔气与灵力的相斥之苦,雪盈悠悠醒转。 池桦激动地直接将她抱起来箍入怀中。 雪盈呛了口气,咳得肺都要出来了,骂了句:“你要死啊” “不是我要死啊,是你差点死了,我差点就孤独终老了……”池桦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却舍不得放开她,还越抱越紧,紧到不至于弄死她、但又让她挣不开的程度。 北雁淡淡然看着,眼底的光芒渐转柔和,因为他忽然发现,池桦对雪盈这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所以池桦对桃栀应该确实没有他想象中的绮念。 嗯,是他狭隘了。 “累了,回家躺会儿。”赫连宇挥手告辞,北雁却牵着桃栀蹭他的竹面扇去了逍遥宫。 如今,菩叶莲、蟾衣皆在手,只差南晶鹿角了,而凤女藏着三对鹿角,他得想办法要来。 可是桃栀觉得,跟凤女要南晶鹿角要比再蹲守一头南晶鹿自然死亡还要难,因为:“你要这三件东西,不就是为了解开凤女给你穿的这件凤翎仙衣吗可凤女既不肯给你解开衣服,又岂会把鹿角乖乖给你这是两相矛盾的一件事。” “她不给,我就抢。”北雁总有本事把最过分的坏事用最平淡的语气讲出来。 他这心思,凤女岂会看不懂 凤女现在到处躲着她。 逍遥宫够大,她总能找到一个既能远远看到北雁、却又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地方。 比如逍遥宫的那棵万年老银杏树杈上。 凤女藏身在层层叠叠的金黄色叶片里,隐匿了自己的气息,透过叶与叶的缝隙悄悄观察院子里的北雁。 “他喝茶喜欢先抿一小口,放下,再拿起,闻一闻,再放下,然后发会儿呆,最后拿起来整杯喝掉……”凤女一边拿小本本记录北雁的癖好,一边碎碎念地总结道,“他有病。” “对,他有病,我已经不稀罕了,就你还在稀罕。” 许大福不知何时爬上了树,窝在她身边,突然开口,差点把凤女吓出了原形:“你怎么上来了我不是隐匿了气息吗” “我上来采一些白果。”许大福憨笑着睇她一眼,“这里是魔域,你的凤凰骚气太过浓郁,我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你狗鼻子啊” “怎么说话呢你怎么说话呢”许大福恼道,“我们体修也锻炼嗅觉灵敏的好,你再哔哔我,信不信我吼一嗓子,告诉北雁你就藏在这里!” 凤女当即一把抱住许大福的胳膊:“大福我错了” “唉,没事没事。”许大福揽着她,安慰说,“恋爱脑的女人嘛,有些过激言行,我们都是可以理解的,是不是啊小桃桃” “嗯。”缩在一旁的桃栀点了点头。 凤女的凤尾还是被吓了出来,一下子张开五彩的羽毛,扑落了无数片银杏,仿佛下了一场金色的雨。 “你你你……怎么也在啊”凤女惊问道。 桃栀戳了戳许大福:“大福带我上来掏鸟窝。” “是采白果。”许大福好整以暇地纠正道。 “差不多。”桃栀混无所谓地回道。 凤女一边悄悄收拢凤尾,一边问许大福:“北雁到底什么眼光放着你这种能生养的、和我这种撑门面的不要,非要喜欢一只没脑子的小灵宠” 许大福气鼓鼓道:“你这样讲我们就不开心了!” 于是,没头脑的桃栀和不高兴的许大福,把撑门面的凤女出卖了。 “北雁!你要找的凤女被我们逮到了!”许大福把凤女一脚踹了下去。 摔在地上的凤女总算醒悟过来:她们两人上树,既不是掏鸟窝也不是采白果,就是来逮自己的! 凤女刚要跑,就被北雁用一道疾风束缚了手脚,定在地上动弹不得。 “谈谈。”北雁倒了两杯茶,放在桌子的两边。 “那你倒是放开我啊。”凤女真不明白,自己坐在地上怎么和他面对面喝茶谈心 结果许大福和桃栀飞下来,一人一边坐在北雁身边,端起那茶便喝了起来。 凤女:尴了个大尬,不是给我泡的…… “我渡你一半修为,你将鹿角给我。” 北雁一开口,便是这般可怕的条件,他是说得云淡风轻,可桃栀和凤女皆是震惊脸,许大福更是把满口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你是疯了”许大福把白玉石桌子拍得嘭嘭响,“早知道缠着你能分你一半的修为,我和凤女一人一半先把你榨干了再说!我真是太老实了,你一句话,就把我扫地出门了!” 许大福悔得肠子都青了。 凤女却并不稀罕:“我不要你的修为。”顿了顿,娇嗔道,“人家只想给你生小凤凰” 北雁的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他忽然朗声道:“好,那你得先帮我把衣服脱了。” 他随手解了风缚术,凤女便喜不自禁地扑了过来,可是解衣扣的手却蓦地顿在了半空。 凤女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了一下,才冷嗤道:“你肯定在骗我!” 第228章 你绝不可低估一只发了情的母凤凰 凤女看了眼明晃晃的青天白日,又看了眼围观的许大福和桃栀,凤女说:“那种羞羞的事,怎么能当着众目睽睽白日宣淫呢?” 她捂脸跺脚,娇嗔道,“你快别糊弄我了!晚上我再去找你~” 说完,她撒腿就跑,内八字、晃身子,跑得格外扭捏造作。 桃栀讶异地目送她一溜烟跑没了影,耳畔传来许大福的喟叹:“别害怕,小桃桃,她就是脑子有那个大病,神经兮兮的!” 桃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眸问北雁:“你确定晚上能成?” 北雁面无表情:“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貌似、好像、也没有…… 但是北雁说:“晚上你们俩躲我床底下,帮我看着点,万一我被她霸王硬上弓,你们记得及时救我。” 许大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有我!不会让她吃了你的!” 桃栀嘁了一声:“你堂堂北雁君还怕被一个小女孩霸王硬上弓?” “哎!小桃桃,你绝不可低估一只发了情的母凤凰。”许大福抑扬顿挫地说道,“前提是北雁不忍心伤害她,毕竟是恩人嘛,总不能一脚踹死、一掌拍死,所以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北雁是极有可能被她吃干抹尽的!因此我们俩务必要盯好梢,衣服一脱,就立马跳出去坏其好事!届时你跟我乖乖藏在床底下,听我号令,见机行事!” 许大福想多了,她那么大一只,压根藏不进床底下。 赫连宇已经为他们安排了逍遥宫里床最大的大床房,许大福仍旧塞不进去。 她苦巴巴地杵在床头,问北雁:“那要不然……我去房梁上挂着?” 她说干就干,一个原地起跳就上了房梁,然后,房梁裂了。 许大福忙蹦下来,挠挠头,干笑道:“差点把房子拆了……” 北雁丢给她一件隐身斗篷:“拿去穿。”顿了顿,又提醒一句,“缩着点,别露馅了。” 这斗篷便是从孟飞菲手里抢回来的那一件,从前藏一个晏沁北和一个桃栀都够够的,如今藏一个许大福,却是勉强可以。 这也从侧面凸显了许大福究竟有多大一只。 她刚穿上斗篷缩到角落里,敲门声突如其来。 桃栀忙哧溜一下钻入了床底。 北雁起身开门,凤女喝了点酒,摇摇晃晃地迈入门槛,就撞入了他的怀抱:“阿北~你已经在等人家了吗?” 她今晚穿着格外少,几片布头兜着重要部位,外覆一层彩光轻纱,身上喷了香水,一进门就充盈满屋。 角落里传来许大福一声喷嚏。 凤女醉醺醺的迷离眼陡然睁大:“你屋里有人!” 北雁神色一凛,一把将她夹在腋下,大长腿一迈,两三步便走到了床边,直接把她丢在了绵软的大床上,并快速否认道:“没有,只有你。” 嫁给北雁二十年从未享受过如此肌肤之亲的凤女,一下子酥了:“你……太大力了啦!” “速战速决。”北雁单腿一曲,拿膝盖压住床沿和她的裙裾,将腰身往前一挺,催促道,“帮我把衣服脱了。” 知情的,知道他是在诱拐人家帮自己解开这件凤翎仙衣,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急色了。 “哎呦~不要急嘛……”凤女躺在床上,撑起上半身,扭动肩膀、摇头晃脑,“你先脱我的!” 北雁的表情明显僵了一僵。 他没想过这茬,他原计划快刀斩乱麻。 凤女这样撩拨,突然给他整不会了。 此时的凤女,双颊酡红、媚眼含波,万种风情、惹人犯罪。 搁谁身上都受不了的诱惑,北雁满脑子都在想下一步该怎么破。 “你的……我一把就扯烂了,还是先脱我的。”北雁顿了许久,才艰难启齿道。 凤女闻言,笑得乐不可支:“那你一把扯烂它给我看看。” 北雁的手慢慢伸向她的腰带,却在半寸之外,停住了,如何都下不去手。 凤女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眸中迷离渐散,溢出冷芒:“你不敢?” “我没经验。”北雁黯然道。 床底下的桃栀忍不住在心底嘁了一声:你当年给我换尿布的时候,那手法可是快得我眼都没眨,新尿布就已经兜上了,现在扯掉人家几块布头而已,看一眼香艳胴体,吃亏的又不是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凡事都有第一次。”凤女一把摁住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轻笑道。 北雁如遭电击般缩回手来,脸色黑如锅底。 凤女咯咯咯地捧腹大笑,随即挑眉问他:“你要不要看我的本体?” “要。”北雁这一回倒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你可要当心了哦~”凤女言毕,挺身而起,随着一拢五光十色的炫彩倏地从眼前晃过,凤女变成了一只色泽鲜丽逼人的彩羽凤凰。 凤凰之大,一张床装不下。 她不得不钻出帷幔,小心翼翼地在屋里悬空扑腾,尽量不让自己的翅膀和尾巴扫到门窗和墙壁。 许大福越发拢紧了那件隐身斗篷,风好大,她好怕露出马脚。 看到凤女本体的北雁,脸色明显好转许多。 对他来说,一头扁毛畜生总比少女身体好应付……? 下一瞬,他就被啪啪打脸了。 因为凤女忽然将他扑倒在地,用肌肉发达的胸脯将他紧紧压在身下,并双翼一收,把自己和他裹在了一起,如同连体婴儿般亲密接触。 许大福一语成谶:绝不可低估一只发了情的母凤凰! 发情的母凤凰用尖嘴轻轻啄北雁的脸,北雁额角瞬间冒出冷汗,他哑声道:“我对尖嘴的东西……过敏。” “那你就闭上眼睛,好好享受。”凤凰本体的声音比少女的甜糯更显成熟,透出一股御姐般的威压和挑逗。 “可我想……”北雁的声音闷闷的,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间挤出来般困难。 他显然是在压抑着什么。 凤女觉得那是情欲,桃栀和许大福知道:那是随时可能爆发出来的躁怒。 “想脱了衣服再享受……”北雁老脸不要,沉声续道。 第229章 你怎么能让她把你扑倒呀?爹爹 “不必脱衣服。”凤女将一颗鸟头搁在北雁坚实的胸膛上,并用头顶的五彩凤羽轻轻蹭着他的下颚,娇吟道,“我们可以先行元婴和合,再行神交,这都是双修之道,最次才是肉体之欢,可我听闻,元婴和合与神交更能使人欢愉,话不多说,我们这就试试!” 凤女刚将自己的灵识探入北雁的身躯,就遭遇了一股罡风的顽强抵抗。 凤女探入失败,不禁蹙眉,凤唳啸天,不悦道:“你拒绝我?” “我的元婴睡着了。”北雁说。 此时,两人的丹田之内,各有乾坤。 北雁的元婴是一个小小的人形婴儿,正盘腿打坐,小眉毛一抽一抽,肉嘟嘟的小手以极快的速度掐诀结印,筑起防御风盾,抵抗任何外来之力。 而凤女的元婴则是一只q版小凤凰,快速扇动一对小翅膀,一双凤目无比凶猛,企图一次次攻入北雁的丹田,裹住那只小婴儿,狠狠蹂躏。 至于两人广袤的识海之内,凤女的灵力汇聚成无数斑斓的光,蠢蠢欲动,只待主人完全释放,它们便要冲入北雁的识海,和他的力量融合在一起,相互纠缠。 而北雁的识海之内,除了他自己精纯的灵力缓慢流淌,随时做好应战的准备,还有一抹异样的红光,因为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威压,正在凝聚力量,汇成一团,像一颗鲜活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 凤女感受到北雁的元婴正在卖力排斥着自己的元婴,所以凤女决定先行神交,她猛地将自己的灵力倾泻而出,试图包裹住北雁的识海,寸寸击溃他的领地。 但是,一道她无法抵御的神力将她的小心思全部逼退,甚至裹挟着强悍的反击之力,击得她灵台震荡,差点崩塌识海。 凤女仗着北雁不忍心伤害自己才敢如此大胆。 可凤女不意北雁识海里的这抹神力居然蕴含着杀意,吓得凤女不得不放开北雁,猛地后退,巨大的凤凰本体压塌了身后的床。 凤女恍惚听到一声“啊哇!”自坍塌的床板底下发出。 桃栀差点被压成肉饼子,要不是一个浑身散发红光的小包子双手举过头顶,替她撑住了最后一块床板的话。 桃栀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小人:莲藕腿、莲藕臂,滚圆的肚皮软软糯糯,肉鼓鼓的包子脸上堆砌着一副小大人般的无奈表情,桃花眼里更是充斥着嫌弃亲娘的少年老成。 “能不能保护好自己?”他板着脸问。 桃栀刚见到他的那一刹是想哭的,但被他这一声奶萌的数落劈头盖脸地训来,桃栀没忍住笑了出来:“儿砸?” “愣着干啥?赶紧的,爬出去。”小包子语速飞快,霸道的命令口吻不容置喙。 “哎。”桃栀乖顺地四肢撑地,从床板底下爬了出来。 最后一块床板轰然坍塌在地,小包子以一抹红光的形态飞了出来,重新落地成娃,光溜溜的,只在肚子下方用红光织了一条亮闪闪的兜裆布,倒还知道保护自己的隐私。 凤女吓得变回人形,瘫在地上,吃吃问北雁:“你的元婴……蹦出来了?” 北雁也很诧异,但他分明感知到自己的元婴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丹田深处,还在卖力地筑起风盾,并未离开身体。 何况北雁的元婴是北雁婴儿时期的模样,虽然都很奶萌,但不是这个红光小包子这种酷萌,小包子长得特别像赫连宇,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 “不对不对……”凤女后怕地晃了晃脑袋,喃喃道,“元婴离体是要死的,不可能是你的元婴……那他是谁!哪冒出来的?——还有你,怎么是从床底下爬出来的?” 凤女刚将怒眸转向桃栀,许大福掀开隐身斗篷跳了出来:“这位小朋友莫不是赫连宇变的?” 桃栀扶额:为什么你们都觉得他像赫连宇?明明撇开那双桃花眼不看,他和北雁简直一模一样啊! 大概是那双眼睛太出挑了,尤其是生气的时候微微一眯。 小包子挥开许大福捏他脸蛋的胖爪子,恼声道:“别碰我!烦着呢!” “呦!脾气还挺大……”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许大福话没说完,凤女就冲着她吼道,“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藏在这屋子里等着我把北雁生吞了呢?” 北雁已经从地上站起来,目光始终落在小包子身上。 他能感知到这家伙是从自己的神识内蹦出来的,但他尚且摸不透什么原因,难道是自己神识内储存的法器生出了器灵?还是…… 他隐隐还感知到另一股他无法压制的力量正在冲破着什么封印要从他识海深处喷涌而出。 其实那是他自己亲手掩埋的一段记忆。 原本那记忆是要跟着小包子一起出来的,但由于小包子是被凤女吓到,才提前冲了出来,所以尘封的记忆尚且还处于待解封的状态,北雁一时半刻想不明白也正常。 只是这不代表小包子就不认他这个爹了。 终归是他拼命把自己从秘境内救了出来还养了自己那么多年,说起来,相比桃栀的四月怀胎,小包子觉得北雁“怀”了他更长时间,北雁父爱如山。 所以,小包子迈着两条小粗腿扑到北雁跟前,轻轻一跳,挂在了北雁的膝盖上,仰起脑袋可怜巴巴地问他:“你为何要让这只凤凰把你扑倒呀?爹爹!” 一声“爹爹”,把在场除了桃栀之外的所有人,都震撼到了。 北雁更是直接抖腿,企图把小包子抖下去:“别乱叫。” “爹爹,别晃,我要吐了。”小包子不仅扒拉得更紧,还哧溜哧溜往上爬,从腿爬到腰,把两条小肥腿直接插进了北雁的腰带,如此才能稳固地挂住自己,然后又把头埋入北雁的咯吱窝,哀声道:“都怪这只臭凤凰!其实我还没到出来的时候,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昏呼呼的,爹爹还不赶紧抱住我?” 下意识托住他屁墩儿的北雁,又倏地放开了手,讶异道:“为何叫我爹爹?” 小包子两手托腮,表示心好累:“故事太长,我懒得讲,你且等等看,说不定睡上一觉就能想起来了,记忆恢复有延时,你先别急哦~” 第230章 什么仇什么怨!你们为何拆我家? 能不急嘛? 原地蹦出来一个儿子,搁谁身上谁能淡定? 北雁自认为已经足够冷静了,可还是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问他:“你是我的器灵?还是分身?抑或心魔所化?” 小包子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我不是你一个人生的,我有娘的……” “你娘是谁?”几乎异口同声,许大福和凤女问道。 小包子将嫌弃的目光落到桃栀身上,狭长的桃花眼里都快看不到黑瞳仁了。 这白眼翻得桃栀极度不适。 桃栀不想认这个儿砸了。 见桃栀不予理会,小包子又叹了一口气,神伤道:“算了,就当我没娘。” “要不我做你娘呗?”凤女突发奇想,决定给自己整个新身份,从头再来。 许大福也过来凑热闹:“我也可以的!” 小包子无语望天,嘁了一声,晃荡两条小肉腿,假装没听见。 而北雁忽然发现他是把腿插在了自己的腰带里。 这条无论如何都松动不开的腰带,小家伙居然轻轻松松钻了进去! 北雁惊问:“你能解开我的腰带?” 小包子低头一瞅那玄铁打造的腰带扣,嗤笑道:“就这?”他小肉手指头轻轻一碾,那玄铁的锁扣居然碎成了齑粉,随风扬散。 北雁的腰带松开后,整条袍子便敞开了,肩膀一抖,袍子便被顺利脱了下来。 小包子此时已经落在了地上,嘟嘴吹掉手指头上的粉尘,深藏功与名地说了句:“我继承了红巨人的神力,而且我青出于蓝、胜于蓝。” 红巨人的神力?北雁下意识睨了眼桃栀,桃栀两眼看地发呆,神色黯然。 难道这小包子是…… 北雁在识海深处搜刮着记忆,记忆里和桃栀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亲亲小嘴,哪能生出一个孩子来? 北雁双目失神,思绪飞速运转,情绪更是百感交集,一时难以言明是喜是悲。 喜于自己和小栀有了牵连。 悲于自己居然完全想不起来。 这时候,比他还要崩溃的莫过于凤女了。 凤女看着自己的凤翎仙衣被脱在地上,凤女觉得天都要塌了:“怎么可能?” 她冲着小包子露出了凶神恶煞的滔天愤怒:“你怎么解得开我的本命凤翎咒印?” “有没有一种可能……”许大福忽然托腮沉吟,“咱就是说,这孩子是你跟北雁刚才神交的时候生下来的?所以他自然而然能够解开你的咒印?” 凤女死人脸:刚才压根就没来得及神交,一直是我在进攻,他在抵抗…… 北雁死人脸:本座没那么快! 但是凤女转念一想,觉得许大福这无凭无据的猜测,对自己成为北雁的女人大有裨益。 于是凤女蹲下身子盯着小包子,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姨母笑,柔声问道:“你愿意……” “滚。”小包子肉拳出击,直接把凤女砸了出去。 凤女的身体砸断了梁、砸穿了墙,又从墙窟窿里飞了出去,在天际划出一道五彩斑斓的抛物线,后半句“……让我做你的娘亲吗”在寂寥的夜空里,显得格外歇斯底里。 赫连宇刚在露天的树杈上躺下休息,忽然看到一枚星子从逍遥宫的客房区域弹上了天,顿感不安,飞身前去查明原因。 北雁这才相信了儿子那句“青出于蓝胜于蓝”,儿子这一拳头,比他的七步离威力更大,按照凤女这离开的速度,又可以回青丘老家了。 也想给小包子当娘的许大福咽了咽口水,打了个惊嗝。 “嘎吱”一声,被许大福压裂、又被凤女砸断的房梁终于彻底崩碎,整个屋顶轰然坍塌。 赫连宇赶到的时候,只看到自己那间天字客房在滚滚尘霾中变成了一堆废墟。 “什么仇什么怨?你们为何拆我家?”赫连宇恼声道,一低头,看到北雁手里拎着个桃栀,腿上挂着个小包子,赫连宇的桃花眼瞪得贼大,“发生什么事了?” 许大福从废墟里蹦出来,挥散眼前的扬尘,恨声道:“我也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凤女和北雁约好了今晚双修,修着修着,修出来一个儿子。” “逻辑上没毛病。”赫连宇说。 “可小崽子不认凤女为娘。”许大福苦恼道,“他的娘另有其人,然而当时屋里,除了凤女,还有我和小桃桃,所以你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赫连宇瞬间了然,轻飘飘瞥了眼桃栀,苦笑着问许大福道:“你该不会以为这孩子是刚生的?” “不然咧?”许大福反问道。 赫连宇面无表情地绕过了她:“我妈不让我跟傻子说话。” 许大福拧眉,回眸问桃栀:“小桃桃,他是不是在骂我?” “大福,不怪他,怪你自己太没常识了。”桃栀叹了口气,走过北雁身边,看也没看北雁一眼,便随手拎走了挂在北雁身上的小包子,木着脸将他带到了隔壁屋子。 饶是小包子能一拳头抡飞凤女的神力,却竟拗不过桃栀的拖拽,两条腿都悬空了还在拼命蹬,明明继承的红巨人神力比桃栀的更加厉害,却扛不住来自亲娘的压制,被桃栀丢在了隔壁屋内,关上门来,迫使他不许喊不许闹。 许大福看呆了:“小桃桃这么牛逼了?” 赫连宇轻嗤道:“这是母子天性,子不能抗母。” “哦……啊?!”许大福惊叫出声,“小桃桃才是这孩子的娘?” 赫连宇趁机乜了眼北雁的表情:好家伙,藏得真好,淡定得仿佛事不关己,不过你眼底的暗流涌动还是被老子看穿了,是快要压制不住的狂喜? 屋内。 小包子委屈又恼怒地瞪着桃栀,凶道:“你干嘛!” “你能不能回到你爹的识海里?”桃栀冷声道,“不是还没到出来的时候吗?继续回去养着,反正我也还没做好当娘的心理准备……” “你怂屁咧?”小包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男人差点被那只母鸡上了!” 桃栀震惊地看着自家儿砸:“你才几岁啊,你讲话怎么这么……糙?” 第231章 长个子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遗传的咯!”小包子倔强地梗着个脖子,和桃栀对峙,“你让我出去,我要找我爹!” “瞧给你能的,我是你妈!”桃栀气鼓鼓道。 小包子两头身,身高只到北雁的膝盖,可桃栀矮小,他能够到桃栀的腰,所以他拿脑袋顶了一下桃栀的肚皮,恼道:“你一点都不像个妈。” 桃栀蹲下身来,板正他的肩膀,有商有量地道:“我确实还不想当妈,所以麻烦你先回去,继续封印那段记忆,等我准备好了接受你爹,你再出来好不好?” 小包子拧眉:“你要准备多久?” 桃栀想了想,敷衍道:“起码再长长个子。” 小包子目光讥嘲:“那算了,长个子是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别遗传给我,我就谢谢你了。” “你说话怎么这么成熟呢?” “我在他脑子里养着的时候又不是没有意识!我见识了他见识过的、感受了他感受过的,我还眼睁睁看着他因为你生出了心魔!” 听小家伙心疼北雁的口吻,桃栀深感愧疚:“正因为他生出了心魔,你就更该回去帮他压着点呀,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你若能帮他把他心魔给掐灭,娘就奖励你一个么么哒。” 小包子看傻子一样看着桃栀:“你拿我当工具人呢?”口吻老练地数落她道,“心魔由心而生,念起与念灭皆在他自己一念之间,我能干啥?我顶多用我的蛮力,替他控制一下暴戾横生的情绪。” “这便够了。”桃栀循循善诱道,“你继续住回他的识海里,帮他压制心魔,只要在他渡劫飞升之前,不让他的心魔吞噬掉他就行了,如此待他飞升成仙,识海里的你不就也跟着一道上天了嘛?省去了自己修仙的苦,也给爹妈节约了养娃的成本嘛~” 小包子呆愣愣地盯着她,半晌赞了一句:“你想得可真美……”翻了道白眼,别过头去,嗫嚅道,“可等我们都飞升了,留你一个菜鸡在下界,要是被人欺负了,谁替你打回去?” 后半句话他说得十分小声,桃栀没有听清,正准备问问他说的啥,许大福突然门都没敲就直接冲了进来:“完犊子了!北雁晕倒了!” · 北雁就这么直挺挺地横在院子里,赫连宇正在掰他的眼皮,煞有介事地说了句:“不是装的!” 许大福把桃栀拉出来,问她该怎么办:“会不会是因为抽走了涅盘神力又脱掉了仙衣才这样子的?我们要不要请凤女回来救他啊?” 桃栀蹲在北雁身边,顿了片刻,猛地将音量拔高回答许大福道:“对!赶紧去找凤女回来救北雁!” 北雁眉梢一抖,勉力撑开上下眼皮,露出一条细微的缝,缓声道:“别去……我没事……” “还真是装的?”赫连宇恍然道。 北雁呼出一口滚烫的气,彻底闭上了眼睛。 这下是真晕了,刚才只是……晕乎乎的。 许大福帮忙把北雁扛到隔壁屋子里的床榻上放好,然后散去了掌心的热度,着急道:“差点给我手掌焐熟了,他身上可真烫!” 小包子蹦到床上,屈膝跪坐在北雁身边,拿鼻子嗅了嗅,领悟道:“他这是心魔快要压制不住了,赶紧带他回毓寿宗,这里魔气太重,他又在魔焰山受魔气侵蚀,导致心魔蠢蠢欲动,便是我窜回去,也已经镇不住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桃栀说的。 桃栀如今也放弃了劝小包子缩回去的打算,事出紧急,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 “那我们送他回宗门。”桃栀说。 赫连宇建议道:“我如今是魔王,一入修仙洲域的地界就会引起轰动,所以送不了你们,但我又不放心你们一个矮子、一个胖子、一个孩子……不如去找池桦,听说雪盈也已经醒来了?” 一个矮子、一个胖子、一个孩子齐刷刷瞪了他一眼,虽然他瞧不起人,但他说得不无道理,此去山高路远,大家都没有北雁那么碉堡的瞬移能力,一路翻山越岭全靠法器飞,万一遇上劫财劫色的劫匪,就不妙了。 所以桃栀独自跑了趟月桦窟,想请池桦和雪盈帮个忙。 他们二人身上既有魔息又有灵气,在道魔两边行走都不受阻碍,待入了修仙洲域,只稍将身上魔息掩去,就可以畅行无阻地进入毓寿宗。 月桦窟眨眼就到,可桃栀却在门口停住了。 是不是跑错地方了?怎么改名了? 现在是“雪池洞”了! 洞内,雪盈正在“审判”皎月儿:“我说小姐姐呀,你能别哭了嘛?你坑害我那么多次,我都没把你怎么样,不过是凶你两声、骂你两句、又打了你两嘴巴子,你至于哭得好像我要杀了你似的嘛!一会儿池桦打猎回来看到你这副模样,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桃栀踌躇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打扰正室训小三,还是就在门外等池桦回来算了。 可这时,远处却忽然刮来好几阵带着毛发的风。 等桃栀拂开尘霾,定睛一瞅,只看到十几头威猛的老虎霎时间出现在了雪池洞之外,呈围剿之势。 为首的那只体型巨大,凶神恶煞,一掌就能拍扁桃栀的小脸。 不过老虎头目虽然凶猛,见到桃栀生人面孔倒也还算有礼貌,发出人语问了句:“请问,雪盈道尊住在此处吗?” “不在。”桃栀的第六感告诉她:就算人家有礼貌,也掩不住满身的杀气腾腾。 “这不是写着:雪池洞嘛?”老虎头目犀利的目光落在门外的木牌上。 “是雪花的雪。”桃栀胡扯道,“麦啤酒的。” “哦,那打扰了。”老虎头目闻言,便准备带着几个小弟撤走。 却不料里头传来皎月儿的呼喊:“是虎族来了吗?虎族大哥别走,雪盈就在此处!” 为首的大老虎嗷呜一声,一掌拍开桃栀,冲了进去。 桃栀还没爬起来,又被后面几头老虎当垫脚石踩着身子碾过去,半个桃都埋在了泥土里。 第232章 大佬!请收下我的膝盖! “妈卖批!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桃栀挣扎着从泥土里钻出来,怒吼道。 吼完发觉不对:怎么反而给敌人涨了士气呢? 她当即奔入洞内,但见十几头老虎,把本就拮据的洞室挤得腾挪不开,雪盈被围在中间,讶异地看向皎月儿:“你请来的逗比?” “骂谁逗比呢?”虎族首领拧出三横抬头纹,冲着雪盈咆哮道,“你恐怕是自己都不记得了,雪盈!当年你残忍杀害我虎族族花,今日,我们就是来报仇的!” 雪盈一愣,老实回答:“我确实是不记得了!” 虎族首领顿时虎眸一红,声音都哽咽起来:“阿花!我可怜的阿花!你死得好惨呐! “当年,有个叫池桦的道修来我虎族做客,一眼就相中了阿花,便向老族长支付了一份彩礼定金,把阿花带走了; “原以为阿花能跟着人家走出大山、步上仙途,不料竟落入你手! “你残忍地将阿花剖了虎胆、扒了虎皮,做成汤羹和褥子,还把她的牙齿制成项链,戴在脖子上招摇过市…… “这份仇,我们虎族忘不了!今日,我们就是来报仇的!” “是是是,知道你是来报仇的,你说了两遍了。”雪盈无奈地摆了摆手,斜眸问皎月儿,“又是你趁池桦出门,泄露我的所在给我的仇敌,好借他人之手除掉我?” 皎月儿站在虎族首领的身后,浅粉色的唇瓣勾起一抹阴狠的笑。 雪盈叹气:“枉费你四海八荒地帮我找仇家,这都是陈年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亏你还能联系上人家。” 雪盈将目光转向虎族首领,“话说,池桦当年既然预付了彩礼,那阿花就属于我们的了,生死皆由我们定夺,你现在跑上门来寻仇,不觉得这行为属于毁约嘛?” “彩礼还你!”虎族首领丢出三颗下品灵石,“带走阿花的彩礼一共是三十万上品灵石,池桦就付了这么点定金!” 雪盈看着地上那三颗光芒黯淡的灵石,不禁摇了摇头:“这属实是我家池桦做的不厚道了……” “我们原以为他是相中了阿花带回家当老婆的,哪知道他是要阿花给他老婆当坐骑,可哪怕是当坐骑也成啊,没想到最后居然当了盘中餐!”虎族首领是个感情丰沛的,说到此处又抹起眼泪来,“阿花!我可怜的阿花!你死得好惨呐!” “阿花死有余辜!当年那件事情不能怪雪盈道尊!” 突然,又一头老虎施施然从洞外踱步而入,威猛之态比之首领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一身虎斑黑黄分明,毛发油光发亮,站在洞口倾泻而入的阳光里,仿佛浑身镀了一层金。 虽然他长大了,但桃栀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阿蛮!” 阿蛮朝她眯了眯眼睛,继续往里走:“当年的真相我已经查出来了,族长,池桦带走阿花的时候已经言明是带她回去给雪盈当坐骑,阿花当时也答应了的,后来是阿花自己不甘于当坐骑,还对池桦生出了不该有的肖想,甚至想一口吞了雪盈道尊,这才被雪盈给除掉的。” 事情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事情,可虎族首领他不甘心呐,所以他选择不听过程、只问结果:“她虐杀阿花就是她的错,杀虎偿命,今天谁也别想替她说话!尤其是你,阿蛮,没用的东西,去毓寿宗当灵宠没人要,居然也给人当起了窝囊的坐骑,听说还是以一只幼崽的形态给一个小孩子骑,你身为虎族的尊严呢?” 小孩子·桃栀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了,她挤开一堆毛茸茸的虎腿,站到了雪盈身边:“哎!怎么说话呢?骂谁小孩呢!” 今日跟来的老虎小弟都是虎族中的年轻一辈,平日里深居大山没什么出门历练的机会,算是头一回跟着族长来到魔域见世面,见到仇敌雪盈长得如此美艳,已经让他们后悔刚才叫嚣得过于野蛮了,现在看到霞姿月韵的桃栀,只觉得发情期提前了:这趟下山果然没白来,这个小可爱也太讨人喜欢了!难怪阿蛮心甘情愿被她骑,阿蛮真的好幸福啊! “小姑娘,别多管闲事。”虎族首领警告道,“否则连你一起打。” 桃栀把小拳头捏得咯咯直响:“这儿地方小,出去打。” “小姑娘,个头这么小,口气倒不小。”虎族首领调头往外走,“那就满足你,一会儿先揍你。” 桃栀刚要跟出去,被雪盈拉住:“别闹,一边凉快去,我又不是打不过人家。” “可是我拳头痒。”桃栀说。 雪盈被她的嚣张震撼到:“……哦,那你随意。” 雪池洞外地域宽敞,桃栀能畅快地伸展拳脚。 看着对面十几头凶悍的猛虎,桃栀继续面无表情地挑衅:“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虎族首领本想说:“当然是一起上,速战速决。” 他也不觉得以多欺少丢脸,反正他只在乎结果。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他身后的小弟们就先开口了: “还是族长一个人上。” “也是,对方看上去太弱小了,族长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族长加油!” 虎族首领为了不负众望,决定孤军奋战。 他四肢抓地,猛地弹跳而起,跳起的同时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尖利如刃的虎牙。 虽然他也有些不忍心,但这么幼嫩的人儿,一口咬断脖子一定美味极了。 虎族小弟们纷纷闭上了眼睛:可怜见啊可怜见,这么可爱的小人儿马上就要见血了…… 但是,“嗷呜——” 一声哀鸣划破长空,他们定睛一瞅:是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桃栀尴尬地冲身后的雪盈笑了笑:“打快了,还没过瘾。” 雪盈看着虎族首领在天空变成一个小黑点,皱眉问:“还回得来吗?” 桃栀摇了摇头:“难说。”转而将目光投向那一群瞠目结舌的虎头呆子,“下一个谁上?” “大佬!请收下我等的膝盖!”一群虎头呆子齐齐化出人形,跪了一地。 第233章 完成小三上位的大计 桃栀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有些云里雾里。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收了一群虎族小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奉了阿蛮当新的虎族首领。 阿蛮说:“我仿佛捡了个漏。”顿了顿,凑到桃栀耳边,悄声道,“其实我刚才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才扯谎说是阿花先冒犯了雪盈,事实怎样我并不清楚。” 桃栀诧异地看他一眼:不愧是自己养大的虎头呆子啊,成功养歪了! 于是桃栀跑去问雪盈当年的真相。 雪盈说:“确实不是阿蛮说的那样,我杀她,纯粹是因为她换季掉毛,弄得我烦死了。” 桃栀惊恐地看着雪盈:不愧是系统钦定的气运子啊,没有良心啊! “你准备怎么处置皎月儿?”桃栀附带着问了一句。 雪盈觑了眼沮丧地缩在角落里抹眼泪的皎月儿,不悦地咬着红唇:“就很难办,她好歹对池桦有救命和庇护之恩,我也不好把事情搞得太难看。” 桃栀突然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嗯,就好像我对凤女,终归是要客客气气的。” “除非她自己作死,那就休怪我趁她病、要她命了!”雪盈杏眸一转,狡黠之色溢于言表。 桃栀隐隐感到不安:“你想干嘛?” 雪盈突然一把揪住阿蛮的毛耳朵,将之拽到了身边:“小呆子,你还认我这个长老不?” 阿蛮巴巴地点头:“我从前是潋滟山的坐骑,就一辈子是潋滟山的坐骑,哪怕潋滟山不在了,你也永远是我们的老大。” 老大·雪盈满意地嗯了一声,趁其不备猛地扬起他的虎爪子往自己脸上招呼。 四道血爪印触目惊心。 桃栀惊了。 阿蛮惊了。 皎月儿也惊了。 雪盈却爽了,示意阿蛮:“再挠两下,来,这里,还有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肚皮,吓得阿蛮连连后退:“你不要过来啊!” …… 池桦回来的时候,雪盈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身上全是虎爪印,血肉模糊。 池桦看到匍匐在雪盈身侧的阿蛮,二话不说就丢了个杀阵过来。 桃栀赶忙拦下:“不是阿蛮!不是阿蛮!是虎族的首领干的,已经被我打跑了,其他的虎族小弟也已经被我收服了!” 桃栀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恸(干)哭(嚎)道:“其实这事也不能怪虎族,是当年你诱拐阿花造下的孽……” “阿花是谁?”池桦问。 他果然不记得了!阿花真的好惨啊! 但桃栀还得继续控诉:“其实也不是你的错,是这个皎月儿想害雪盈,这才将雪盈暴露给了虎族,一如她当初把雪盈暴露给雷豹一样,她屡次三番想借他人之手除掉雪盈,如此才能完成她小三上位的大计,名正言顺地和你在一起!” 皎月儿呆住了。 全程,她就是看着雪盈自伤、桃栀和阿蛮帮腔、门外那群虎族小弟一声都不敢吭。 她有天大的冤屈要诉,可池桦压根就听不进她的解释。 “月儿,你太令我失望了……”池桦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不信我呢?”她才是真正痛心疾首地恸哭道。 怪只怪她之前就做了不少坏事,这一次,哪怕雪盈栽赃她,可她诱来虎族是事实,假如雪盈打不过虎族的群攻、或者没有桃栀帮忙而真的被挠死,只会比现在更惨。 池桦把皎月儿带了出去,两个人又在门外纠缠了许久,一个要赶人,一个不肯走。 雪盈吞了一把丹药,躺在阿蛮的肚皮上,睁开半条眼缝问桃栀:“赶走了没?还没走呢?有完没完啊?我都这样了……”隔了几息,又问,“现在呢?还在啊?怎么这么不要脸?” 桃栀正在用自己的灵力给她疗愈伤口,由于愈合的速度太快,她还稍稍拦了拦:“别全给我弄干净了,我还要再演一会儿的。” 桃栀无语望天:“你当自己的身体是铁皮做的,下那么狠的手,也不怕留下伤疤毁了相!” “就是,我的指甲缝里现在还残留着肉丝儿呢!”阿蛮嘟囔道。 雪盈却浑不在意:“皮相只是层外衣而已,池桦爱的是我圣母婊的内心。” “你还圣母婊呢?你简直是茶艺大师!” “我有皎月儿茶吗?” 桃栀望了眼瘫坐在门口哭哭啼啼的皎月儿,摇了摇头:“她段位比你高。”同时表达了自己对池桦的失望,“池桦怎么就品不出来呢?” 雪盈浅浅一笑:“我会瞧上那些个没眼力见的渣男吗?池桦也只是在等一个契机而已。” 门外的争执声渐渐停息,片刻后,池桦走了进来,颠颠儿地跑到雪盈跟前,一张俊美的脸上藏不住得逞的笑意:“走了走了,总算走了……雪盈,你今日演得不错,我总算能心安理得地跟她翻脸了!” 雪盈呜呜地哭了出来:“讨厌啦!人家是真的在自己身上动了真格呢,好疼……” 池桦忙将她抱到怀里,温柔地哄,然后换一副严肃的嘴脸,命令桃栀:“愣着干嘛?赶紧给我家雪盈止血啊!” “你都知道她是演的了,你还陪着她演?”桃栀觉得灵宇大陆欠他们俩一个影帝影后的大奖项。 “雪盈拿命在演呢,自然是很疼的,而我更是心疼极了。”池桦在桃栀为雪盈抹过树液的地方,又轻轻替她吹着气,爱惜得不行。 桃栀嫌弃地瞪他一眼:“演够了赶紧跟我走一趟毓寿宗,要送北雁回去。” “哎!你们不住回来吗?”雪盈一秒变精神,“我刚给你们把洞室打扫干净,以后咱四个人住一起,相互帮衬,他们男人干活,我们女人摆烂,小日子不要太惬意哦~” 桃栀沮丧地摇了摇头:“这里魔气太重,北雁住不久的,而且他心魔犯了。” “心魔解开不就好了?”雪盈意味深长地看着桃栀,“你知道他的心魔是为谁而生吗?” 桃栀抿唇。 雪盈了然地皱眉:“所以是你还有什么顾虑吗?打算何时与他解开灵宠血契、全心全意地接纳他呢?” 第234章 没想到你才是圣母婊 桃栀纠结地拈着衣角,像一个扭扭捏捏的小女儿家,姿态做作。 雪盈狠狠拍了一下她搅来搅去的手,凶道:“问你话呢!” 桃栀顿觉委屈:“我和他的差距……太大了。”她幽幽叹出一口绵长的气,“他即将飞升,我却还没有进入后五重大境界,修仙之路漫漫,他焉能等我?我又怎么忍心他为了等我,像青丘老祖一样赖着不走? “我不想拖累他得道飞升。” 这是真心话,桃栀说得诚恳又无奈。 雪盈顿时心疼了,轻轻摸她手背上刚才被自己拍红的地方,嗫嚅道:“啧啧,没想到你才是圣母婊呢……” 桃栀:…… “还有一个原因。”桃栀喟然续道,“我是一颗石头,还是上古神石,我若上了天,下场如何不好讲; “灵宇大陆曾有一位千年内便顺利飞升的大能者,人人都以为凭她本事,未来仙途必将一片光明,却不意她原是天上一尊九牧金鼎的一条腿,在仙魔大战时被打落凡间所化,生出灵智后她一心问道,踏破虚空时却没有被封仙位,而是继续化回九牧金鼎的一根鼎足,全了那件神器的完整; “而我是昆吾石啊,我若太过冒进、积极修炼,他日上天,是否也跟她一样,要被散去灵智,回到昆吾母石的身边,变成一块冷硬的石头,就仿佛我从未存在过一样? “所以我才想在这世间多活一日是一日,所以我才天天摆烂、懈怠修炼,不想早早地就被天道发现我的存在…… “也因此,我对于自己和北雁的未来并不抱太大的期待,我们在灵宇大陆相守不了多久,他必然要飞升离我而去,而我若拼命修炼追他而去,以我的本体宿命,却未必能继续与他在仙界相守; “与其奔向一个注定不会好的结果,还不如不要开始。” 雪盈闻言,亦跟着悲伤起来:“这倒确实是我想简单了,关于那根鼎足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你和她的确很相似,对于上界来说,不过是牺牲一抹灵的意识,也要全了神器的完整,可对于你来说,就是为了大道被无情抹杀,属实悲惨……可你对北雁,当真能放下吗?” 桃栀被雪盈这话一激,委屈得拿小手掩面,抽抽搭搭:“他一颗柠檬精,天天酸溜溜的,把我也给感染了,听说他和别的女修走得近,我特么的也特别不争气地会生气,尤其是上回,他还直接跟我表明了心意,当时我一颗桃核的心啊,都快跳停了……” 哭着哭着,由啜泣转为嚎啕,最后干脆撕心裂肺地鬼哭狼嚎。 池桦和雪盈默默等她哭完,然后问: “天快黑了,还走吗?” “要不留下来吃个晚饭?” 桃栀打了个哭嗝儿:“你们为什么不叫停我?”一把从地上站起来,望了眼洞窟外黑黢黢的天色,急道,“快随我回去把师兄弄回毓寿宗!” · 星月暗淡的夜空下,一段绿绫被化作巨大的飞毯,悄然飘过四方魔域的上空,荡荡悠悠地往苍凉洲的方向飞去。 绿绫之上,坐着桃栀、北雁、雪盈和池桦。 阿蛮由于太过庞大,所以默默跟在后面跑。 另外还有一只庞大的许大福,带着小包子早他们一步出发,先回毓寿宗打点。 所以是夜的毓寿宗,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东方律夜巡山头,忽然看到一大一小两抹身影迅速窜入了桀骜峰,赶忙跟了过去,仔细一瞅,发现是宗主前任道侣许大福,手里还牵着一个奶萌奶萌的小包子。 自从毓寿宗成为百宗联盟挤兑目标后,护山大阵是时刻处于警戒状态的。 不是毓寿宗的人一旦闯入法阵边缘,就会触发震山警报。 许大福虽然不再是宗主夫人,但她作为兄弟宗门武阳宗的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也没事。 但是那个面生的小包子,身上既没有毓寿宗的腰牌,也没有任何通关的拜帖,是怎么进来的呢? 难道是护山大阵睡着了? 东方律当即传了道音给欧阳途,让他去检查一下山门下的防御,自己则速速跟上许大福和小包子,追上了桀骜峰。 许大福在桀骜峰的百步石阶下停住了,苦巴巴地告诉小包子说:“我被休了,我进不去北雁的地盘了,我怕我再往上走一步,就要被弹飞。” “他的领地有结界?” “有!不信你走两步试试。” 小包子迈开小短腿,蹬蹬蹬爬上十几重台阶,回眸不屑:“有个屁!” 许大福壮着胆子跟了过去,兴奋道:“哎,还真没有!” 于是她继续跟着小包子往上爬,转眼便来到了竹屋院子的篱笆门外。 由于台阶上得格外通畅,许大福想当然地以为北雁应该已经撤走了对她和凤女的领地禁制,是以胖爪往前一推,准备大剌剌往里去。 “咻!” 小包子看到许大福一秒没。 “北雁你这个……混蛋!”空中飘来许大福的咒骂。 东方律凌空丢出一个法阵,救了许大福一条胖命,并带着她回到了竹屋之外。 “上回不就吃了教训,和凤女一起被弹出去,怎么今日还敢硬闯?”东方律无奈地数落道,“这禁制与他神识相连,别说是你,我们几个长老都进不去。” 东方律话刚说完,但听“嘎吱”一声,小包子垫脚将篱笆门轻轻推开,随即小短腿肆无忌惮地往里一迈,畅行无阻地穿过院子,又“嘎吱”一声,连带着主屋的门也应声推开,这才诧异地回头问他二人:“你们不进来吗?” 东方律震惊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不是做梦!不是见鬼! 然后指尖弹出一抹灵力探了探,那灵力在篱笆门的虚空处被一道强悍的风盾击得粉碎。 东方律确认禁制还在,但为什么小包子进得去? 小包子究竟是谁? “我听小道消息说,我们宗主曾经阴沟里翻船,一朝回到年少时,难道这……”东方律指着小包子问许大福,“二度翻船,宗主回到孩提时?”? 第235章 宗主他赖在我家骗吃骗喝 许大福不屑地嘁了一声,没大没小地嘲笑东方律道:“想啥呢?这是你们的少宗主!” 少宗主·小包子颠颠儿地跑了出来,扒拉着篱笆门问他们:“我老子屋里空空荡荡的,枕头褥子啥都没有,你们不进来帮个忙吗?一会儿天亮了,他就被人抬回来了,难道放在床板上?那得多硌啊?” 东方律还没从小包子是少宗主一事上回过神来,闻言只觉得脑子不够用:“抬回来?从哪抬回来?为何要抬回来?没枕头没褥子吗?你翻翻衣柜看,是不是晒在后院了,去瞧瞧……等等!你娘是谁啊?” 东方律问题太多,小包子挑了几个重要的回答道:“爹受心魔所创,厥过去了,我娘在送他回来的路上。” “我倒是想进去给他把床铺了,可有这结界咱也进不去啊!”许大福恼道。 “这有何难?”小包子随手一挥,便伸手过来把许大福牵了进去,“其实方才石阶上的结界也是我撤掉的,没把屋子周围这圈撤掉,就是想看看你说的被弹飞,能飞多远。” 许大福:…… 东方律还愣在那儿,欧阳途已从山门处迅速飞了过来,落到他跟前,面色凝肃道:“雪盈和另外一个没见过的魔修以及宗主之前失踪许久的小灵宠把宗主送回来了。” 短短一句话里人物颇多,东方律却只听到了“雪盈”二字。 他堪堪没站稳,扶着篱笆门差点倒下去:“老欧啊,不得了了,宗主他……有儿子了!” “哪儿呢?”欧阳途游目四顾,“谁的?” 东方律联想到刚才小包子说的话,又结合欧阳途提到的雪盈,将两者一联系,面色倏地惨白:“雪盈的……” 欧阳途也扶住了另外一边篱笆门,哑声道:“当真?” “九成九错不了。”东方律黯然道。 须臾,绿绫已经悬在了主屋的上方。 完完整整从逍遥宫出发的绿绫,此刻已经破得都抽丝了,只因一路上遇到不少拦路的,亏得雪盈和池桦护着,否则桃栀一人,确实忙不过来。 雪盈收敛一身的魔息,翩然落地,看了眼院门口的东方律和欧阳途,三十年没见,这两人怎么沧桑了不少? 她不知道有一种沧桑,可以在一瞬间形成,诸如听到一些晴天霹雳的噩耗…… “愣着干啥?过来帮忙啊!”雪盈从前也是与他们二人平起平坐的长老,所以张口便不客气。 欧阳途哎了一声,以雷灵根的雷电之力包裹住北雁,将他从绿绫上凌空卷起,移入屋内。 东方律看了眼雪盈,惨淡的目光却挪不开去,压根没注意到一旁的桃栀和池桦,只失魂落魄地问雪盈:“……累了?” 这问题问得委实没头没脑。 雪盈看了眼自己身上一路打斗回来的血迹,估摸着他是在关心这事,叹了口气,敷衍道:“还好,没遇上百宗联盟的人,就是从魔域回来,揍了几只没眼力见的魔修。”她抬眸看了眼东方既白的天色,“还是耽搁了不少时辰,你赶紧去看看宗主!” 见她如此关心宗主,东方律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唉,就知道雪盈这么绝色的女子,迟早要祸祸更多的男人,哪怕是何等风光霁月、举世无双的北雁君,与她做了一段时间的师徒,也终归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自己这么多年的单相思,不过是一腔痴情如水、付诸东流不回。 池桦和桃栀也举步跟上,却被东方律拦了一拦。 东方律觑了眼一身红衣妖娆的桃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以长辈的口吻训道:“小家伙,不好好跟在主人身边,到处瞎跑,失踪了整整三十年,害你主人好找,他如今这般模样,你要负一半责任!” 桃栀老实巴交地点头:啊对对对,我负全责也没毛病。 东方律又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池桦,随意拱了拱手,马马虎虎地客套道:“感谢这位壮士仗义相助,将我家宗主送回来,在下多谢壮士义举,只是壮士你身负魔息,留在我毓寿宗不大合适,还望壮士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其实池桦是收敛了魔息的,也就东方律长老级别的道尊能嗅得出来,毓寿宗其他小辈们,估计凑近了闻都感知不到,是以桃栀原想留池桦多住几日的,毕竟雪盈肯定没那么快离开,但现在他被拦在屋外不给进,让桃栀很是为难:“东方长老,这位是我的……是我家长老雪盈道尊的道侣,所以就让他留这儿。” 东方律的脑子再度停摆,愣了许久,方吃吃开口:“你说啥!谁的道侣?” “雪盈的。”池桦自己回道,口吻颇有几分自傲和炫耀。 他可是瞧出来了,这个东方律刚才盯着雪盈那眼神,就差把“我爱慕雪盈”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池桦不膈应死他! “这……那……呀……啥?”东方律指了指屋内、指了指屋外、指了指池桦,彻底懵圈了。 恰时雪盈走出来,看到东方律正不客气地指着池桦,秀眉一蹙,高声道:“你瞎指啥呢?去,把这些灵植采来,我要炼药!” 雪盈丢出来一张纸笺。 东方律赶忙接过,粗粗扫了几眼,都是一些凝神静心的草药,怕是用来抑制心魔的,便打算赶紧回旖旎山里挖。 可才往外走了两步,他心下不甘,又折回来,觑着雪盈,悲愤道:“你怎么和魔修搞在了一起?弄得自己身上都有魔气了!” 雪盈往池桦身边挨了挨,混无所谓地说道:“不是他沾染给我的,而是我自己走上了道魔双修的……岔路。” 惊得东方律差点又没站稳,脸色白了又白:“你、你怎么……堕魔了?” “哎,别说得那么难听嘛!”雪盈驳斥道,“只是换条路走一走,感觉也还行。” 东方律不敢耽搁北雁的治疗,捂着闷痛的胸口,跌跌撞撞地走了。 雪盈傍上池桦的胳膊,撒娇道:“你别生气,咱们宗门这几个长老就是看上去迂腐了点,其实内心对魔修没有太大敌意的。” “我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嘛~”池桦说,否则北雁也不会自甘堕落地赖在魔域,住他家骗吃骗喝了。 第236章 冲喜!成全他的爱而不得 毓寿宗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宗主躺着回来了; 其二:横空出世一个少宗主,生母不详。 由于桃栀还在犹犹豫豫,所以知情的雪盈、池桦和许大福便没有对外公开小包子的娘亲是谁。 小包子自己则和其他人一样管桃栀叫“小桃桃”,一副吊儿郎当的痞样,桃栀也默认了。 北雁回到毓寿宗后,由天地灵气滋养着,由灵丹妙药镇压着,心魔总算是压制住了。 但他身体还是烫得不行,能把鸡蛋温熟的那种。 好在池桦手里有一颗千年冰蟾内丹,搁在他枕边,可以给他降降温。 这日夜里,小包子跟着东方律在旖旎山挖灵植的时候挖到两颗地瓜,便私自藏了起来,待回到桀骜峰后,小包子趁没人在旁,悄悄移开了那颗冰蟾内丹,然后等北雁的身体预热起来后,摊开他的手掌,用他掌心的温度烤地瓜。 小包子深谙其道:太烈的火焰烤制容易翻车,唯有低温慢烤最是恰当! 等主屋内飘出阵阵地瓜喷香后,在隔壁屋休息的桃栀才觉察到了异样。 她冲入主屋,但见昏迷的北雁双掌放平在身体两侧,掌心的地瓜已经被翻烤得外焦里嫩,小包子不知从哪里偷来了碗碟刀叉,正蹲在床边淌口水,随时准备开瓜。 而北雁,周身都散发着地瓜香气,床榻附近的空气都被蒸腾的热浪给扭曲了。 北雁几近五分熟! “你要坑爹啊?”桃栀大怒,迅速将冰蟾内丹从房间角落移回到北雁枕边。 然而,千年冰蟾内丹何其至阴至寒之物,居然“哧溜”一声,在北雁枕边化成了水雾。 镇不住啊镇不住! 桃栀赶忙用银铃传音联系了在潋滟山废墟堆里重建家园的雪盈和池桦。 “之前不是好好的吗?”雪盈匆匆赶到的时候,北雁的体温还在持续上升,以至于整间屋子都像一个正在预热的烤箱,立在屋内的人,满头大汗直淌。 桃栀怨念地觑了眼杵在门边的小包子,小包子头顶三个包,是桃栀才打出来的。 “再怎么生气你也不能打孩子呀!”池桦摸了摸小包子的包,责备道,“再想想别的法子,或者我再去趟冰雪城挖一颗冰蟾内丹回来?” “来不及了……”雪盈探了探北雁的神识,她强悍的冰雪之力竟然被一股热流生生逼退,“我感觉他要自爆了。” “不会的。”桃栀分析道,“心魔的目标是要吞噬神魂、主宰本体,假如自爆的话,心魔也会跟着一起灰飞烟灭,心魔不会甘心的。” “那如果是北雁的意志要自爆呢?”雪盈反问道,“他控制不住心魔,又不希望自己的心魔现世为祸一方,所以想跟心魔同归于尽呢?” 桃栀心下一沉:“他这么无私的吗?” 雪盈垂眸:“我教出来的徒弟,一向根正苗红,假如已经到了遏制不住的地步,他会选择玉石俱焚的。” 桃栀舔了舔唇:虽然她觉得雪盈可能对北雁的三观有些误会,北雁就不是个好人!但保不齐北雁脑子一抽,想做个好人了。 就在桃栀犹疑之际,池桦想到了一个馊主意:“要不冲喜?” 面对桃栀和雪盈的二脸懵逼,池桦从善如流地解释道:“你们瞧,心魔是因为爱而不得,那给他和小桃子办一场喜酒不就好了?全了他要桃子做他女人的心愿嘛!” 桃栀刚想骂池桦,不意雪盈抚掌夸赞道:“池桦!你真是一个大聪明啊!” 桃栀死人脸:雪盈你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 “说干就干!”雪盈信誓旦旦,分分钟要准备下山去买蜡烛红绸,可是她又转念想到另一件事,“不对,你们的灵宠血契是不是还没解除?” 桃栀颔首。 急得雪盈拍大腿:“那不成啊!主人和灵宠结为道侣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可是北雁沉睡,无法由他解除,所以只能靠你了!” 她狠狠拍了一下桃栀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虽然由灵宠单方面强制解除血契,非常痛苦,但是小桃桃,为了北雁的小命,你不会退缩的对?” 桃栀呵呵一笑。 之前她向赫连宇打听过,灵宠单方面解契,要么以焚心草注入心脉,封锁灵识、远离主人,饱受解契之苦四十九日,要么直接启动离心阵,比焚心草更痛,不过解得快,但也有灵宠没熬住痛、惨死在阵中的先例。 根据目前的情形来看,北雁等不了七七四十九日了,所以刚拿出几株焚心草的雪盈又一把将焚心草撒了,大义凛然地怂恿桃栀道:“来!我与池桦为你护法,助你启动离心阵,放心,一个晚上就够了,绝不会让你死翘翘的!” 桃栀懊恼得肠子都青了。 解除血契这种事,要是北雁清醒的话,念一个咒就搞定了。 之前他主动要和桃栀解除主仆关系的时候,桃栀却扭扭捏捏嗯嗯啊啊地说不行。 到如今北雁躺平,重担全落在桃栀一人身上,早知如此,当初为何不答应啊啊啊! 桃栀完全没有拒绝的资格就被雪盈摁在了地上,然后只听雪盈话的池桦也不念旧情,分分钟困住她,启动了那个要命的法阵。 须臾,桃栀就觉得自己奇经八脉都要崩裂、四肢百骸都在瓦解,身体痛到不是自己的了,翻在地上打着滚,却如何都滚不出池桦和雪盈的手掌心。 池桦心疼,想渡一点灵力给她缓解疼痛,奈何他的灵力太过驳杂,被桃栀的昆吾石神力尽数弹回,反倒搞得池桦遭受反噬、吐了口血。 雪盈见状,一边加固法阵,一边给池桦疗伤,忙得不可开交。 小包子蹲在一旁,一边啃着地瓜,一边看着亲娘在阵中滚来滚去,眉头越拧越紧,等两颗地瓜吃完,他拍拍手站起身来,轻而易举地走进了法阵之内。 池桦和雪盈同时一惊:他们俩设的结界有bug?怎么被他钻进去的? 小包子轻轻摸了摸桃栀的头,用神力将她的一半痛楚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亲娘啊,都是上辈子的债! 小包子如是一想,然后疼哭了:“原来这么疼啊……” 第237章 打不过千万别逞能,跑就成了 有了小包子承担一半的压力,桃栀的痛感缓解了不少。 她伸出哆哆嗦嗦的手,轻轻抚摸把五官都挤皱了也不吭一声的包子脸,叹道:“得子如此,我真是死而无憾了……” “别说丧气话,你要是死了,北雁不把我俩宰了,我跟你姓。”雪盈训斥道。 “你现在就跟她姓。”一道清冽低沉的怒音自床榻那头传来。 雪盈震惊扭头,但见面无血色的北雁刚坐起身来,便迅速挥手打散了离心阵。 桃栀和小包子得以解脱,还不及趴在地上喘两口气,就被走过来的北雁一手一个捞入了怀里。 “谁出的馊主意?”北雁冷声问雪盈和池桦。 雪盈和池桦面面相觑,尚没想好怎么回答,北雁已经转身将小包子放在了床上,然后抱着桃栀在怀,大掌轻抚她眉心,将血契从她神识中抽离并碾碎后,又给她渡了点灵力缓解离心阵后遗症。 桃栀只觉全身的痛感渐渐消散,神识内仿佛淌入一股清流,沁沁凉凉的十分舒适。 但桃栀不敢贪恋,她双手裹住北雁的大掌,制止了他继续渡灵力,口中轻喃:“我没事,你去看看儿砸。” 儿砸已经乖乖扎在床上打坐,看到他老子抱着他娘不肯撒手,目光都没有分一道给他,便心知自己的伤还得自己疗愈,早已入定,自行调整灵力运转周天,不指望谁的可怜。 “儿子就当放养,你无需挂怀,他为你分担痛苦,也是应该的。”北雁柔声道,“只是你如何答应了这种自己解契的蠢事?” 桃栀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心虚望天的雪盈和池桦,告诉北雁说:“不是他们逼我的!” 雪盈和池桦眉心一抽:啊你还不如不说! 北雁果然又将阴鸷的目光射向二人,这一次,怨气更重。 雪盈啧了一声:“你醒不来呀!身子烫得都能烤地瓜了,我们怕你自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但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离心阵虽然有一定的危险性,可有我跟池桦护法,保准出不了岔子,疼一疼就过去了。” 北雁凤眸一凛:“疼在她身,痛在我心,我虽陷入混沌,却能听到外界动静,你们此举,也算是生生将我逼醒……” 北雁话及此,似是一口气没调好,竟蓦地咳出一口血来。 桃栀吓坏了:她就知道北雁醒得蹊跷,果然是强行把自己弄醒断了她的离心阵。 桃栀感动他心疼自己,可桃栀也心疼他呀! 桃栀从他怀里翻身坐起,替他拭去嘴角血渍,忽然发现他的脸冷如寒冰。 桃栀再摸他全身上下,衣服没盖着的地方,都是凉飕飕的。 “你怎么忽冷忽热的?”桃栀秀美紧蹙,“你是不是要死了?” 修士修炼到一定境界,可以摆脱环境温度的束缚,不畏严寒也不惧酷暑,可北雁却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冰凉的,显然是失去对自己体温的调节能力了。 北雁回她一道怨念的眼神:“你巴不得咒死我?” 桃栀忙摇头:“我在担心你。” 北雁用拇指指腹轻轻抚平她拧成疙瘩的眉头,声音因为无力,显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别担心,我闭关一段时日便好。” 桃栀点点头:“你放心闭关,我会照顾好我自己,还有儿子的。”顿了顿,安慰他道,“等你出关,还要给儿子取名字呢!我虽已想好两三个,北极圈、北斗星、北大门……但都不尽如人意,想着还是由你来定夺比较好。” 坐在床上的小包子明明已经入定,闻言却抖了抖身子。 北雁浅浅一笑:“好,我闭关的时候,会好好想一想。” 他说完,忽然低头在桃栀唇瓣覆上一吻。 雪盈和池桦继续望天。 等他们俩望了许久、没再听到任何动静、才移回目光后,发现北雁和小包子,一大一小、一人一头,占据在乌木紫竹缠枝榻的两端,以一样盘腿打坐的姿势,闭眼入定了。 桃栀正在给他俩布结界,红色的光像蛛丝一样织了一层一层又一层,都快把人给裹成茧子了。 如此,桃栀仍不放心,唆使雪盈和池桦在整栋竹屋外又布了四五六七八层结界。 这结界之繁复,有桃栀的红色神力流光溢彩、有池桦的火焰魔息熠熠生辉、还有雪盈的六瓣雪花纷纷扬扬,许大福带着苏婉儿来探望的时候,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哎呦喂!我以为毓寿宗开发了新的打卡地呢!”许大福惊叹道。 苏婉儿愣在那儿看了片刻,板起一脸大师姐训小灵兽的严肃模样,叉腰怒斥桃栀:“你一走就是三十年,敢情是跑去魔域堕魔了?” 桃栀还不及解释,雪盈讪讪然回道:“不是她不是她,是你师父我。” 苏婉儿瞳孔炸裂地愣了再愣,许久后才缓过来些,然后便换了一副嘴脸,干笑道:“师父不愧是师父!堕魔了还一身正气浩然!我要向师父学习!” 桃栀不屑地觑了眼双标的苏婉儿,问她:“潋滟山的其他人,都还好?” “都还好,就是咱潋滟山没了……”苏婉儿回忆往事,恹恹然垂下眸子,“当年万剑宗攻上山来,我们潋滟山的护山大阵首当其冲,一下子就被摧毁了,我谨记师父教诲,打不过千万别逞能,跑就成了,便带着师弟妹们跑去旖旎山求庇护,东方律长老觊觎师父多年,二话不说便护下我们……” “咳咳!”鉴于池桦在场,雪盈忙打断了苏婉儿的越说越离谱,“那个……大致情况我已知晓,你不必再细致描述,潋滟山我也已经去看过了,确实损毁严重,为师正在考虑是重新修补一下,还是往后就赖在旖旎山算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你们几个小的就别太操心了。” 桃栀闻言,颔首,正义凛然地补充道:“万剑宗毁山之仇,我们定当百倍奉还!” 苏婉儿眼睛一亮,一把握住了桃栀的爪:“那你的机会来了,因为万剑宗的人,来了!” 第238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百宗联盟声称发现毓寿宗出现魔气,再度浩浩荡荡地攻了上来。 可是北雁虽然回来了,却已闭关。 白尘、欧阳途、东方律三位长老携数万弟子应战,在山门下对峙,光是叫(对)阵(骂)就耗了三天。 百宗联盟吃过亏,不确定这一次的魔气来自何处,只知道趁机过来踩上一脚,以同仇敌忾的方式来稳固他们的内部团结。 毓寿宗也吃过亏,但为了震慑敌对,摆出了从未有过的嚣张气势,知道宗主回归却不知道宗主闭关的弟子们,吼得一个比一个响,士气爆棚。 是以谁也没敢动第一下。 但几个长老开小会的时候,预测此次若真打起来,吃亏的必然是毓寿宗。 因为向武阳宗求的援兵迟迟不来,许大福说:“北雁休我,我爹肯定是生气了!” 桃栀想了想,出了个狠招:“不能让他们攻破山门,毕竟那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却也是唯一一道防线,一旦被他们知道我们内部空虚,他们势必趁此机会将我们整锅端了,所以,三位长老守家,我和雪盈、池桦去偷家!” “偷家?” 桃栀郑重其事地点头:“百宗联盟以万剑宗和芳华宗为首,所以,我去万剑宗捣蛋,你们俩去芳华宗捣蛋,闹出的动静越大越好,他们得知自己家被偷了,必然要折返回去驰援,毓寿宗之困迎刃而解!” 东方律摇了摇头:“你这以攻为守的法子,我们不是没想过,可一则人手不够、二则,就算他们将大部分战斗力皆放在此处,他们的山门也不好破,何况你居然说你要一个人去万剑宗……捣蛋?小桃桃,你是在跟我们捣蛋?” “我认真的。”桃栀强调道。 东方律还要再劝,雪盈插了句嘴:“她做得到。” 白尘语重心长地叹道:“雪盈,你怎么也跟着无知小辈一起疯?” “她不是无知小辈,我说她做得到,她就做得到。”雪盈却坚持道,然后直接收拾收拾,准备和池桦出发了,“反正就算我们三不在,你们也一样要守家,所以你们尽管守着,等我们好消息便是。” 然后,雪盈便捎上池桦和桃栀,出发了。 三位长老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妥,恳求许大福道:“能否回去再请一请武阳君?我们需要他的帮忙。” 许大福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我回去表演一顿一哭二闹三上吊,不信他不心软!你们且等着瞧!” ~ 赫连宇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池桦和雪盈以南方魔域的名义挑衅芳华宗,芳华宗的人别的不擅长,打嘴仗最是能耐,分分钟就宣告四海八荒,称南方魔域不做人、无冤无仇地欺负他们。 赫连宇一开始是骂池桦和雪盈不厚道的,听说自己被芳华宗那群娘们给骂惨了,顿时矛头一转,亲自带了几百个魔修前去助阵,莫名其妙地就被卷入了战局。 却说另一头,桃栀单枪匹马杀到了万剑宗。 当然,她并不算太孤单,阿蛮作为坐骑驮着她来,也算得上气势汹汹。 但由于阿蛮如今已经长得巨大,桃栀骑在他背上,被毛茸茸的毛发盖住大半截身子,要不是桃栀一袭红衣分外明显,万剑宗看门的人险些以为来的只有一头虎。 所以他们对内通报时,说的是:一个小孩骑着一头大虎,说要端了我们家。 把万剑宗守家的几个长老笑弯了腰。 但是他们笑着笑着,发觉了不对劲:时值秋高气爽,天气怎么突然热起来了? 当他们发现囚于地下的那条上古焱龙破出地面时,他们哭了。 焱龙破土,掀起岩浆热浪吞天毁地,把一众剑修小弟子吓得四处逃窜,压根不听指挥,什么齐齐布阵对抗焱龙,那可是上古凶兽啊,拿什么抗!命吗? 焱龙看着一抹红影在它四爪处轻飘飘掠过,束缚它千年的镣铐竟碎成齑粉。 焱龙头一回知道有些缝缝补补多年失去威力的封印,是可以用蛮力解开的。 焱龙哈哈大笑:“嗨!朋友,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想当年,桃栀来参加宗门大会的时候,还是个奶宝,那会儿焱龙就已经嗅到了她不同凡响的气息,被她的威压生生震慑住。 如今,焱龙清晰感知到这就是昆吾石的神力,自然没有二话地听她指挥,她让龙往东喷火,龙就往东,大口喷火,她让龙往西甩尾,龙就往西,大力甩尾。 “叫我大佬,我带你上天!”桃栀高声道。 “大佬,还是我带你上天!”焱龙一声龙吟震九天,哧溜一下就游上了云端,优哉游哉地绕了两圈,俯冲下来的时候,口吐烈焰,烧毁了半片万剑宗的地盘,和隔壁一座无辜的城镇。 “你的方向感还是这么糟糕。”桃栀无奈地洒下铺天盖地的红网,将那座城镇里的百姓护下。 捣蛋捣得差不多了,焱龙变成小小一只,跟着桃栀去城镇附近的池塘里洗了个澡。 阿蛮看着在池塘里游来游去的小火龙,嘲笑道:“没想到上古凶兽可以变得跟蚯蚓一样小,幼崽的我都能一爪子拍扁它!” 桃栀拍了拍虎头:“不要说大话,小可钻地缝、大可吞日月,焱龙的本事远在我们之上,若不是靠它,我一人哪干得动万剑宗?” 确实,桃栀其实连万剑宗最外围的防御结界都没能进入,她是以神力传音召唤出了万剑宗地底下囚着的焱龙,靠焱龙破土撞破结界,才得以闯入彻底将龙释放。 “它既然那么厉害,又为何会被区区一个万剑宗困住?”阿蛮问。 “这你便要问它了。”桃栀冲着池塘里游来游去、吓疯了一池小鱼的焱龙,朗声问,“我家虎头呆子问你为何会被囚在万剑宗地底下?” 小火龙窜出水面的时候又变大了一点,努力让挺立在地的自己和桃栀保持一样高度,然后它看着被自己一顿搅和、受热沸腾的一汪池水,呼出一口畅爽的热气:“我当年心甘情愿被万剑宗的人擒拿,是因为天道正在诛杀我。” 第239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 “我虽然是上古凶兽,但我心地善良,喜欢做好人好事,有功德值加身,天道奈何不了我,所以我自由自在惯了,在四海八荒横着走,直至一千年前,我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被一缕魔魂附了身。” 焱龙说到此处,龙身一歪,和桃栀一样靠在了阿蛮的背上。 烫得阿蛮焦了一大把毛:“你身上有火!离我远点!” 焱龙只好委屈巴巴地挪开一些,并好心地替阿蛮把火苗子吹灭,然后才续道,“那缕魔魂就跟块牛皮糖似的,黏我身上怎么赶都赶不走,致使我好好一条龙,被当作邪魔歪道,遭了天打雷劈,我真的是冤枉啊!我想告诉天道,不是我堕魔了,而是我被脏东西沾上了! “可你们也知道,天道它又不是个人,它只是一团规则,它要规范我这种上古凶兽不作恶,一旦发现我堕魔就要把我消灭掉,我只好到处逃、到处躲,正巧遇见万剑宗那群狗东西在收妖,我就主动把脑袋送了上去,乖乖地被囚在了他们宗门的地底下,让天道发现不了我,这一躲,就躲了近千年; “这一千年里,我努力把这缕魔魂安抚好,不让它散发过重的魔息,心想这样我再出去的时候,天道就发现不了,我是不是特聪明? “然而!等我想出去的时候,我竟发现我出不去了! “万剑宗这帮狗东西,因为镇压着我,吹了一千年的牛皮,所以时不时地以在我身上加固封印为荣,每飞升一位道修,要在我身上加固一道封印,长老过寿,要在我身上加固一道封印,就连宗主做了个噩梦,梦见被我跑了,天亮醒来也要在我身上加固一道封印…… “就这样,我身上的封印我自己都数不清了,我就被彻底困住了。” 焱龙说到此处,拿脑袋蹭了蹭桃栀的头:“多亏有你,大佬!谢谢你救了我,让我重新看到了星星月亮。” 桃栀看了眼远处被他当成星星月亮的万家灯火,不禁怀疑这些年来,万剑宗给他加固的封印,是不是傻子咒? “焱龙啊,你还小,以后跟着我家阿蛮多学习、多思考。”桃栀循循善诱道。 阿蛮抖了抖毛发,心道:桃桃,你一定是在逗我,明明我的年岁连它的零头都不到,人家只是个虎宝宝! “如今那道魔魂,可是与你融为一体了?”桃栀问焱龙。 焱龙摇了摇头:“我只是把它藏起来了,它身上有很重的执念,我消化不了它。” 焱龙说着,直接摊开一只龙爪,亮出了一缕绿油油的魂魄。 “哎呦!你快藏好了,魔气这么重,熏着我了。”桃栀忙摆摆手。 “你别害怕。”焱龙反而把爪子往桃栀跟前递了递,“这些年我们已经成为好朋友了,我无聊的时候会跟它聊聊天——澜煊!澜煊!快醒醒,来拜见我的大佬。” 大佬·桃栀怔了怔:澜煊这个名字好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不等她搜寻记忆,那道绿光说话了:“你可真有出息,拜这么个小孩子当大佬?” 桃栀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哎!你怎么说话呢?不过一缕魔魂而已,口气还不小,信不信我一指头碾死你!” “你碾不死我,我可是魔王澜煊。” 桃栀心神一凛:想起来了!他不就是被雷豹吞噬掉的那个渣男吗? 原本是东方魔域的魔王,因为着了女修的道,误会雷豹杀死自己心爱的女子,便纵情声色,伤透了雷豹的心,最后被雷豹一怒之下、就像雌蜘蛛吃掉雄蜘蛛一样,吞了。 如此看来,其实澜煊没死透,还残留了一抹意识在这天地间,然后便附着在了焱龙身上求得生息。 “你可拉倒,你这个渣男!”桃栀骂道,“还魔王呢?你配吗!现在东方魔域的魔王是美丽又性感的雷豹小姐姐!” 澜煊听到“雷豹”二字,烛火般的绿光颤了颤,忙问道:“雷豹她这些年过的好吗?” “不好。”桃栀老实回答,“像个女神经病一样,总是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澜煊的魂光黯了黯。 焱龙忙将它护住,悄声告诉桃栀:“不要刺激它,它一伤心就容易散。” “它散了,你就不会被天道追杀了。”桃栀说。 “可是……”焱龙皱了皱龙眉,“我和它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我有点舍不得它消逝。” “他就是个渣男!”桃栀恨声道,“他当年被修仙门派一位奉师命前去诱杀他的女修给骗了,他的魔兽小花豹帮他报了仇,他还误会人家残害了他心爱的女子,从此风流水性,娶魔后、宠魔姬,对小花豹弃之不理地冷落她,害得小花豹伤心得疯魔了,一口把他给吞了,大概是花豹牙缝太稀,竟被他逃出一缕残魂来,真是可惜!” 焱龙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仿佛很精明,但桃栀看出来了,这个故事对它来说可能复杂了,蠢龙没听懂。 连阿蛮都叹了口气,念了句:“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 可是澜煊却说话了:“不是这样的……” “哦?”桃栀嗤笑,“你还想替自己洗白?” 澜煊的声音低低沉沉、有气无力:“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妙以柔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她看出了花儿对我的情意,也看出了我对花儿的绮念,所以她就想利用这一点,同时摧毁我们两个。” 桃栀刚要开口,澜煊的绿光抖了抖,打断她:“我知道你要说,花儿是魔兽,生来不灭,我是魔王,身上亦有不死咒,我们不会被轻易消灭,可你大概不知道,在四方魔域,魔王是不允许和魔兽在一起的,就像在你们仙修门派里,修士不能和自己的灵宠在一起,是一个道理。” “如果非要在一起,会怎样?”桃栀问。 “魔君会倒转四方魔域,让花儿去给别的魔王做魔兽,并将我封印在自己的地界,诅咒我永远见不到她。”绿光浮动,发出灵魂拷问,“如果是你,是宁肯爱着她、却再也见不到她,还是隐藏好自己的爱、活在主仆的幌子里,只要能与她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 第242章 天上掉媳妇了!就是我的菜!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赫连赫连!能力逆天!” “桃栀赫连!一眼万年!” …… 喜气洋洋的毓寿宗,喜气洋洋地迎来了南方魔域魔王赫连宇的登门拜访。 赫连宇坐着八禽飞轿,由上古焱龙亲自领路,百万灵兽呐喊助威,风风火火地入了毓寿宗的山门。 一时惊动灵宇大陆四海八荒。 池桦看不懂了:“好歹我也拐走了一山之主雪盈长老,为何我就没有这么大的排面?” 雪盈觑他一眼:“赫连宇来的正是时候,那百宗联盟才过来叫嚣说我们毓寿宗魔气频现,我们就迎来了魔王的拜访,还要跟魔域联姻,从此我们毓寿宗与南方魔域缔结百年友好,成为道修与魔修和平共处的典范,还不活活气死那群标榜正义的百宗联盟团伙?我估计现下应该有好几个怕惹事的小宗门已经退出了群聊,毕竟,魔道联手,天下我有!” 池桦深情款款地看着雪盈:“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够野,我喜欢! “不过,我去请他的时候没告诉他具体情况,他目前还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安排迎娶小桃子,等下我们关起门来再告诉他,你瞧他那傻样儿,要是敢拒绝,我直接一榔头锤爆他!” “你现在好像打不过他。”雪盈无情地戳穿道。 池桦望了望天:“啧,今天云挺多的……” ~ 焱龙的杜鹃花丛小木屋里,挤挤攘攘坐了一屋子的人。 第二轮会议在雪盈简短的发言中开启。 上一轮与会人员全员到齐,这次多了一个赫连宇。 赫连宇在得知自己被安排了一个新郎的角色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难怪我刚才听下面人喊的口号里面,莫名其妙地祝我跟桃儿百年好合……”他觑了眼死人脸的桃栀,抽了抽眼角,“我能不能趁机占一点便宜,把桃儿娶走后就不送回来了?” 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南方魔王温和的态度让他们之前准备的威逼利诱都没能使出来,相反,他不仅愿意且欣然接受,他还得寸进尺! 突然给大伙儿整不会了。 雪盈老实回答:“这……后来的事我们倒是没想过,我们只想到把心魔逼出来再爆锤成一团魔气,然后给澜煊吞下去为止。” 赫连宇一本正经道:“那桃儿我就先带回去,让北雁好好闭关,你们到时候肯定也累了,休息个百年千年的,没关系,我逍遥宫里粮食多,不会饿着孩子的。” “那也成。”雪盈觉得可,摸了摸孩子·桃的头,“北雁的心魔肯定很强,我们到时候确实需要闭关一阵子休养生息,那小桃桃就拜托你照顾了。” “你们放心。”赫连宇云淡风轻地站起身来,“事不宜迟,我先去准备准备。”然后负手在背,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会议室。 屋内有片刻的安静。 桃栀全程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直至此时,她才恍然嗅出了一丝不对劲:“赫连师兄他……也太好商量了?他都不觉得委屈吗?他怎么不跳上跳下了?他怎么不趁机讹我们一笔天价出演费呢?” 雪盈啧了一声:“我也觉得他突然变沉稳了。” 其他人托腮不解。 唯有池桦将狐疑的目光落在了桃栀身上,心中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自己种的白菜,是不是被猪拱了? 此时,就在杜鹃花丛小木屋的不远处,“沉稳”的赫连宇发癫似地在花丛里打滚,克制着兴奋劲儿压抑地低吼:“天上掉媳妇了!天上掉媳妇了!是我的菜!是我的菜!” ~ 灵宇大陆近万年以来,第一桩大操大办的道修与魔修联姻就在今日,于毓寿宗大张旗鼓地举办隆重的成亲仪式。 毓寿宗没有邀请其他任何宗门,但仅仅只在自家地盘,也将气氛烘托得空前绝后。 大红灯笼高高挂、大红绸缎满地铺。 外出历练的弟子全喊回来,摩肩擦踵地站满了广场的角角落落。 锣鼓喧天更是震耳欲聋,雪盈还特地将声音往桀骜峰的方向传,满山广播大喇叭,恭贺桃栀与赫连宇喜结连理。 桃栀一大早就被苏婉儿从被窝里拉起来拾掇。 苏婉儿前两日就给她准备了一顶比她两颗脑袋叠起来都还要高的凤冠,遮上红盖头后,直接就把桃栀的个子拉高了十几寸。 “师姐,太重了……”桃栀想摘。 被苏婉儿大力摁回去:“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给我撑着!” 大师姐态度强硬,桃栀于是像一尊石雕似的站挺,不敢忤逆。 赫连宇狗狗祟祟地来看她,摸到窗户口往里一瞥,一见到屋里那个兜着盖头的新娘子,就冲着苏婉儿发脾气:“桃儿有那么高嘛!是不是给我调包了?” “赫连师兄,就是我。”桃栀的声音从盖头里面闷闷地传出来。 赫连宇吓一跳:“一夜之间窜个了?” “哎!你不知道洞房之前新郎是不允许来看新娘子的嘛?”苏婉儿发威,隔空踹了一脚赫连宇,“给我麻溜地滚。” “大师姐,咱就是演戏,你别较真。”桃栀无奈道,“赫连师兄,你……” “别喊了,人已经滚了。”苏婉儿塞给桃栀一把丹药和一叠符篆,“来,拿好,一会儿要是宗主的心魔追来,你切记护好自己。” “我如今已经不是脆皮了。” “在毓寿宗,你永远是宝宝。” 宝宝桃因为兜着盖头,路也看不见,全程由池桦牵着走出潋滟山废墟,踩着成千上万只喜鹊衔草缠枝搭建的锦绣飞桥,来到毓寿宗最大的广场上。 赫连宇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一袭红袍衬得他天资卓绝,桃花眼里满含笑意,眼尾一抹红斜飞入鬓,溢出妖冶昳丽的邪魅之气。 东方律像个老父亲似的在远处偷偷抹眼泪:“原是我旖旎山最得意的弟子,因为堕魔被我骂了三十年,今日又拐走了我毓寿宗最小的崽,我还要再骂他三百年、三千年,骂到他飞升为止!” 第243章 天要下雨,娘要改嫁 桃栀的手被池桦递到赫连宇的手里。 桃栀指尖一捻,小声问赫连宇:“你的手心里怎么全是汗?” 娶你给我激动坏了!这是赫连宇的心里话,但他嘴上却说:“我怕一会儿北雁君的心魔冲出来杀我,给我吓坏了。” “赫连师兄,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呵呵,有被安慰到。” “毓寿宗第一美、前潋滟山灵兽桃栀,今日与南方魔域魔王、前旖旎山弟子赫连宇,喜结连理,愿他二人三年抱俩、五年抱三、一炮两响、早生贵子……”白尘负责宣读雪盈昨天夜里赶出来的稿子,读到后来,老脸都红了。 毓寿宗前第一美苏婉儿嘲讽道:“师父,这小词拽得……真是难为你了。” 毓寿宗前前第一美雪盈没听出来徒弟的讽刺,还客客气气地回:“谢谢徒儿的赞美!” 此时,桀骜峰竹屋内,小包子打坐的位置已经从床上挪到了地上,又从地上挪到了门边,随时准备在亲爹的心魔冲出来之前,跑掉。 北雁周身腾起肃杀的戾气,虽然他神魂入定,可心魔要压不住了。 小包子能清晰感知到整间屋子都被这股无形的阴煞激得震颤,好几重的结界隐隐有崩裂的响动。 桃栀此举相当于催熟北雁的心魔、逼它主动离体。 小包子昨日就收到了亲娘的神识传音,把真相告诉了他,让他不要伤心,只是演戏而已,也让他务必保护好自己。 小包子当下不过轻嗤一声:嘁!谁在乎?就算娘亲真的改嫁,他也不会伤心,他会照顾好老父亲,和他相依为命,等老父亲的心魔一除,他们爷俩就一起修无情道,谁也别想干扰他们飞升成仙! 小包子想到此处,回眸睨了眼可怜的老父亲。 老父亲·北雁,紧阖的双眸下,羽扇长睫剧烈颤动,纤薄的唇因为切齿咬合的后槽牙而抿成了一道线,长眉微蹙,时不时地抽动,正在天人交战,与心魔相对抗。 但这明显是场一败涂地的抗争。 小包子蓦地掐诀结阵,把主屋内外所有的防御结界都拢到了自己周身,然后看着北雁猛地睁开了双目,血红的瞳仁里,一场恣肆的风暴裹挟着滔天的怒意以磅礴之力倾泻而出…… 桀骜峰黑云压顶。 暗红色的风波如涟漪一阵阵向外扩散,一圈比一圈强悍。 风波的威压震得一众金丹期以下的小弟子当场便扛不住压力,哇呕哇呕地吐出血来。 金丹期以上的,尽管还能站直,但也感受到胸腔内一股震荡,五脏六腑都差点挪位。 那风波汇聚成一道黑中透红的光,从山峰之巅俯冲而下,直直袭向广场上的桃栀与赫连宇,便是心魔无疑了! 赫连宇当即筑起层层金盾,桃栀也点燃了一张张防御符篆,拍在那金光熠熠的盾牌上。 心魔在冲过来的时候,以强大的执念凝出人身,虽然只是个轮廓,看不清五官,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北雁的模样,挺拔如松、迅疾如风。 倘若被心魔彻底凝出完整的人形,身心合一,他就更难对付了。 所以早已准备好的雪盈和池桦,几乎是在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就砸出了早先结好的阵,以雷霆之势将之困住。 他们二人道魔双修,术法中既有以降服为主的灵力,亦有以杀戮为主的魔力,二人合力,对抗一个未成形的心魔,堪堪维系住了势均力敌的平衡。 然后,便轮到焱龙带着澜煊的魂出场了。 焱龙化出巨大的本体,高踞云端,以龙鳞为刃,下了一场龙鳞雨,每一道刺穿心魔身躯的刃光,都带出红如烟雾的血。 澜煊幽绿色的魂魄将这些化成血的魔力尽数吸纳。 不知道是不是桃栀的错觉,她在即将被扯碎的心魔那张只有一团光晕的脸上,仿佛看到了北雁阴鸷的目光。 那目光里满含失望、伤心和痛苦,让桃栀下意识攥紧了衣角。 “嘶——疼疼疼疼!”赫连宇忽然嗷嗷叫。 桃栀一低头才看到自己爪子抓的不是自己的衣角,而是他的腿……和腿毛。 桃栀忙松手,歉意地冲他干笑:“不好意思啊赫连师兄……” 不知道是不是赫连宇扛不住心魔直冲而来的威压,居然出现了叠影。 桃栀看着两个赫连宇,关切问他:“你没事?” “你没事?”赫连宇同时问她。 赫连宇在金盾的掩护下,除了腿有点疼,好得不能再好了,所以当他发现桃栀晃晃悠悠、目光迷离之际,他忙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是赫连宇出现了叠影,而是桃栀目光涣散了。 凤冠连带着红纱盖头掉落,发髻散开,青丝拂过赫连宇的手,他将小小的桃栀抱入怀中。 焱龙那头已经搞定了心魔。 心魔执念被渡化成纯粹的魔力,澜煊身魂合一,以傲人之姿立于广场中央,正在向焱龙、雪盈和池桦道谢,其风流倜傥如芝兰玉树,竟惹来毓寿宗一众女弟子花痴尖叫。 可大事已成,桃栀却莫名其妙晕倒了,这完全出乎赫连宇预料,他本想趁机带着新娘跑路的! 此时,他只能收起金盾,向雪盈等人求助:“快过来,桃儿蔫了!” 心魔冲出来的刹那,除了威压带来的余波令人震颤,雪盈、池桦和焱龙都按照计划在第一时间就控制住了心魔本身,赫连宇比他们更早一步就筑起了金盾,所以桃栀并非受到心魔攻击才倒下的。 白尘过来替她诊了片刻,捏须沉吟:“她这是……中了凤凰的火毒。” 凤凰火毒乃是凤凰在涅盘之后残留在体内的一种至阳至炎之毒,于凤凰本体无害,但可以成为凤凰制敌的利器。 所以涅盘之后的凤凰就变成了毒凤凰,像毒蛇有了毒牙一样,可以用自己的火毒攻击敌人了。 中凤凰火毒者如置身火海,时时刻刻忍受灼烧之痛。 但是:“哪来的凤凰?”赫连宇反问道。 如今的毓寿宗连龙都有,却唯独没有凤凰,因为北雁的前妻凤女并不在,今日婚典也没有邀请任何凤鸟族的人。 所以谁能给桃栀下凤凰火毒? 第247章 胃不好,只能吃软饭 看到苏婉儿被吓哭,焱龙的心忽然紧了一紧,想吃鲛人的冲动更强烈了怎么回事? 焱龙用龙爪把苏婉儿勾到怀里,用龙趾轻轻捋顺她的头发,安慰道:“别害怕,他还小,不懂事。” “他小吗?”苏婉儿啜泣道,她可是见过鲛人全身的,他哪里小了? 焱龙却道:“他顶多一百来岁,刚刚变性,啥都不懂呢。” 刚刚翻完狐狸村长送来的《鲛人记》的桃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鲛人生来没有雌雄之分,待到成年才会衍生出性别器官,然后再长脑子,这条蠢鱼显然是才变完性,所以还没长出脑子,甚至不会说话,只会模仿别人,刚才师姐冲他龇牙了,他大概还以为这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我们接下来要在他面前规矩一些,不然容易带歪了孩子。” “孩子……”苏婉儿哭笑不得,“他哪里像个孩子了?” 鲛人看着苏婉儿那张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也挤眉弄眼、扁着嘴地学了起来。 “你不要模仿我了!丑死了!”苏婉儿又凶他。 于是鲛人也凶她。 赫连宇突然悟出来了,忙给苏婉儿道喜:“他喜欢模仿你,是不是把你当妈了?恭喜你啊,多了个鱼儿子!” 焱龙不知道哪根龙筋搭错了,冲着鲛人温和道:“叫爸爸。” ~ 住在狐狸村的日子乏味又枯燥。 当然,乏味枯燥只有桃栀一个,她深受火毒困扰,每天只能躺在冰雪做的床上纳凉。 赫连宇专注于弄哭鲛人,鲛人便黏着苏婉儿求安慰,苏婉儿不胜其烦,骂骂咧咧,焱龙又得变着法子哄苏婉儿,苏婉儿怪赫连宇对鲛人太凶,赫连宇于是又把气撒在鲛人身上…… 他们形成了一个闭环。 桃栀在闭环之外,快要被火毒烤干了。 在苦苦等待的第三天早晨,她预感凤女是不会来了,今晚就到最后期限了。 她恹恹然地翻了个身,身子底下的冰块发出了不胜炎热的水汽蒸腾滋滋声。 滋滋声里掺入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桃栀翻身朝里,看不到门口,但那来者不善的气息还是被她清晰地感知到了。 她故意没动,直等到来人的杀气凝成一道尘烟,欲割裂她的雪花结界,她才趁着来人专注于打破结界之际,悄然弹了道红色光刃出去。 眼前的六瓣雪花被自己的念力割裂的同时,竟有一簇红光从内凌厉刺出,直直劈向自己的眼睛。 周子洛及时躲闪,可眼梢还是被那光刃擦出了一道细微的血口子。 伤口极小,却如灼烧般疼痛,周子洛捂住眼角,看到桃栀缓缓坐起身子,转过头,眉目淡漠地看着他。 她什么时候又变厉害了?周子洛心道:为什么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晋升得快,自己既有魔修血脉、又有道修血脉,为何道魔双修仍旧追赶不上? 天道不公! 周子洛愤懑地盯着桃栀,怒道:“把孟飞菲的储物袋还给我!” 桃栀扶额:“为了一个储物袋,你居然追到烟云洲?我不是已经把你们的一些私人情趣用品还你了嘛,还要啥?” “都要。” 桃栀挑眉:“你跟她不过是露水情缘,又不是有名有实的夫妻,哪来的脸这么理直气壮地跟我要她的东西?搞得仿佛这是你们夫妻共同财产似的……” 她顶着雪花结界走下冰床,周子洛明显感觉到一股热浪逼了过来。 “你怎么了?”周子洛这才想起来问。 “中了凤凰火毒。”桃栀也不瞒他。 周子洛眸光一亮:“我头一回看到中了凤凰火毒还能站起来走路的。” 桃栀闻言,炫耀似地迈开小碎步在房里转了两圈,笑道:“你瞧,我能跑能跳呢!所以你休想从我这里拿走孟飞菲的遗物。” “火毒的后期,皮肤会出现水疱,破裂的水疱流脓流血,遍布全身,惨不忍睹。” “听起来你仿佛很懂的样子。” “我读的书多。”周子洛看着桃栀,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目光都柔和下来,“这种火毒由内往外而发,所以当你感觉四肢麻木不能走动的时候,水疱就要出现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听他这么一说,桃栀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找了把椅子落座,看着没打算离开的周子洛:“所以你现在是准备等我死后捡我装备了?” 周子洛看了眼门外:“我估计保护你的人很快就要回来了,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只能催化你的毒发速度,让你死得快点。” 他说到此处,遗憾地打量着桃栀,“讲真心话,我有点舍不得。” “你对孟飞菲的遗物到底有什么执念?”桃栀问他。 “她有一个法器,能把看到的画面迅速绘制成图片留存,里面有我和各种女修们恩爱的画纸,我想销毁。” 桃栀小脑瓜转了一转,立即想到了那个拍立得。 “搞了半天,原来是想销毁自己四处风流的证据。”桃栀噗嗤一笑,“你既非公众人物,也不是爱豆偶像,你怕什么呢?全世界都知道你周子洛就喜欢靠双修练级,你现在又想立贞节牌坊了?” 周子洛搬了张凳子坐在桃栀对面,大概是感觉桃栀快要死了,他难得有耐心地和她解释道:“我新认识的女修不喜欢我太风流,我便告诉她,我的曾经都是逢场作戏,我已经去魔焰山的熔浆里洗净过去那些女修残留在我身上的味道,我想以清白之身重新开始,所以不能留下任何污点。” “看样子你新认识的女修很厉害,你居然愿意为了人家收敛本性,可见你胃不好,想吃软饭!” “你别总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小桃桃,把东西交出来。”周子洛手一扬,指尖捏着一缕彩光,“否则我就只能加速你的毒发,你会痛不欲生的。” 桃栀腾一下从椅子上跳走,爬回了她的冰床。 周子洛不是吓唬她的,那缕彩光不知有什么神奇之力,桃栀靠近后,竟觉得全身血液瞬间滚烫,一股炙热感从丹田处倾泻而出,灼得她四肢麻痹,方才跳上床来的动作磕磕绊绊,差点都不利索了。 第248章 头撞在沙雕上,坏了! “你不要过来啊!”桃栀缩在冰床上,怒斥道。 周子洛携一抹诡魅的笑,一步步靠近:“小桃桃,乖乖听话,我不害你,你长得这么漂亮,我说过,我是真的舍不得你死。” “你、你、你舍不得我死,你还敢往前来其实……其实……” 桃栀一张红扑扑的精致小脸上,惶恐和害怕突然退散,换上了面无表情的冷淡,“其实我也舍不得你死。” 随着她话音一落,数千万缕红光如蚕丝从她周身散出,以迅疾如风之势包裹住了缓步靠近冰床的周子洛,并延伸出一缕较粗的光绳,缠绕在了房梁上,把周红丝蚕茧子洛吊在了半空中。 周子洛懵逼了。 他以为桃栀刚才哇哇大叫是真的害怕。 他以为桃栀身中火毒,所以自己势在必得。 他以为的……都只是他以为的。 桃栀冷冷看他,忽而笑了。 笑里藏刀,美得分外惹眼,却也惹得周子洛心在滴血。 “你耍我”他阴沉沉问。 桃栀看着自己掌心一缕红光绕指柔,反问他:“你以为他们几个各玩各的,把我一个人落在屋里,是心大吗不,他们是很放心,因为我能保护好自己。” 周子洛气得牙痒痒,他想骂人,可又觉得现在破口大骂特别拉垮,于是他隐忍着,默默挣扎。 “别费力了,我既然过去能把你凝成子洛珠,我现在就能把你碾碎。”桃栀吓唬他道。 碾碎是不可能碾碎的,他现在是魔王了,桃栀只能困住他。 可被困住的周子洛是被倒吊着的,实在不好受:“你、你放开我!” 桃栀从储物袋里掏出拍立得。 这拍立得造得十分古朴雅致,桃栀研究了半天才知道照片从哪里取出。 下方有个小木匣子,拍下来的照片一沓全在里头。 桃栀把照片一张一张铺在床上,仔细欣赏。 然后桃栀就看到一滴、一滴、又一滴鲜红的血落在床上,好像梅花朵朵绽放。 桃栀抹了把鼻子:害,太不争气了,居然流鼻血了! 一定是凤凰火毒害得自己内火虚旺。 绝对不是这些照片的问题! 虽然照片很香艳。 周子洛和不同的女修解锁不同的姿势,居然都不带重样的。 想当初孟飞菲看到这些的时候,心里该有多难受! 但她把证据都留存下来,是为了看一遍虐自己一遍呢,还是想着有朝一日能用这沓照片来威胁周子洛 不重要了,现在证据全在桃栀手里,桃栀笑了。 “你新认识的女修,该不会就是凤女”桃栀淡声问道。 周子洛剧烈挣扎的身子忽然不动了。 他震惊地看着桃栀,喃喃发问:“你怎么知道” 桃栀凉薄的目光觑他:“虽然你刚才刻意隐藏了那缕能烫到我的光芒的本来面目,但我还是看清楚了,那是一根凤翎” 那是凤女的凤翎,彩光里依稀可见的形状,桃栀曾在北雁的月白滚金边羽纹锦袍上见到过同样纹路的刺绣。 “凤鸟族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家公主身在何处。”桃栀收起那些照片,“不过我运气着实不错,若非你主动送上门,我还真不知道凤女原来是被你抓走了。” “不是我抓走的!”周子洛急道,“是她自己来的!从天上砸下来,头撞在了我的沙雕上,撞坏了……” 桃栀眉梢一挑:“什么东西撞坏了你的沙雕” “是她的脑子。”周子洛叹道,“醒来后,她就抱着我喊阿北阿北,我知道她将我错认成北雁了,但我看她那么热情,我便将错就错,把自己装成北雁; “可她看不惯我宫里姬妾成群,大发雷霆,我只好遣散了那些女修,答应独宠她一个; “我知道凤凰有涅盘神力,她的自我修复能力必然强悍,估计很快就能痊愈,所以我必须在她清醒之前,得到她的心,并摘干净我风流的过去,这才来找的你,想销毁那些画纸; “小桃桃,这件事于你我二人都有利,我收了凤女,她将不再成为你的北雁之间的绊脚石,我们互惠互利,有何不好” 桃栀磨了磨后槽牙:“你这算是乘人之危” “我会对她好的。”周子洛正色道,“虽然我现在骗了她,但我一定会用我的余生去弥补,我不会再碰别的女修了!” “你在这里跟我保证没有用。”桃栀说,“我觉得但凡是个正常女人,等她清醒过来,都不会原谅你这样骗她的。” “她不是个正常女人……”周子洛说。 桃栀居然觉得他说得对。 “带我去见她。”桃栀再度走下冰床,信手一挥,拆了周子洛这颗巨大蚕茧,“我亲自去取她的心头血,等我解了毒,我自会把照片还给你。” 周子洛忽然发现这件事迎刃而解了。 他原本很害怕被人知道凤女傻了、还被他悄悄藏了起来,这才冒险来找桃栀,企图逼迫她就范,没想到桃栀淡定得很,现在还愿意帮他掩盖,要跟他同流合污。 果然,女人为了男人,都可以变成没有底线的疯子! 周子洛高高兴兴地带上桃栀回西方魔域了。 西方魔域的魔王宫殿被称为“魔仙堡”。 桃栀站在那栋风格奇幻的粉红色悬浮建筑下面,看到那三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浑身抖了三抖:“这恐怕是孟飞菲这个脑残取的你可知,她这属于侵权!” 周子洛没听懂,只问她:“严不严重要不要改一个” “算了,反正也没救了。”桃栀大步往里迈,一路经过的花花草草全部焦枯,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浪烤坏了。 就连周子洛都始终与她保持三步远的距离。 “你还好真的不用歇歇吗”周子洛小心翼翼地问。 他委实佩服桃栀的能耐,汗都淌成那样了,居然还没起水疱。 “走不动了……”桃栀赖在大厅中央,瘫坐在地,“给我拿点水来喝喝,顺便,把凤女带过来。” 周子洛觉得:“顺便”前后的顺序似乎颠倒了。 她果然被烧得不轻,脑子都糊涂了。 但周子洛的果照还在人家手里,他只得听从吩咐,把脑子糊涂的凤女带到了脑子糊涂的桃栀跟前,顺便给她取了些冰水来喝。 第249章 我听说男人跟狗一样 桃栀灌了两大桶冰水入腹,舒服多了。 然后才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凤女。 “你认识我”凤女首先开口,和桃栀摆了个一样屈膝坐在地上的姿势,但比桃栀的更加妩媚一些,不盈一握的腰肢软绵绵地弯出一道性感的曲线。 “我是凤鸟族新上任的公主。”桃栀捋了把头发,开始编,“因为你跑路了,彩虹长老团便把我推举出来,由我继任你的位置,你若想继续跟……”桃栀看了眼坐在宝座上的周子洛,咬牙切齿地续道,“跟阿北在一起,那你就得把公主的使命交接给我。” “给你就给你,我又不在乎。”凤女凛然道。 “这交接仪式,需要你的心头血一碗。”桃栀淡定地掏出了一柄匕首和一个瓷碗,递到凤女跟前,“来,别墨迹了,为了你和阿、阿北的美好未来。” 凤女接过匕首和碗,眼瞅着要往自己胸口下手,忽然顿了一顿,狐疑地看向桃栀:“你要继任公主之位,那你的长明灯点上了吗” “啊”桃栀一愣:芭比q了!这题又不会! 好在凤女自己解释了起来:“就是抽掉你的一缕魂魄焚入鲛脂做的长明灯里呀,一缕魂魄可以燃一百年,百年后,再取一缕,直至三魂七魄全部取尽,一千年后,你身死,由下一位公主继续点灯。” 桃栀听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啥这都是啥” 凤女目光瞬间凌厉:“你骗我!你不是下一任公主,我的长明灯还在点着!” 桃栀立即丢出一个红光法阵,把凤女困住,然后走到周子洛跟前,问他:“她刚才说的,你听懂了吗” 周子洛皱了皱眉:“其实关于凤鸟族的繁衍,我在书里读到过。” 勤奋的周子洛告诉我们:读书破万卷果然有用! 桃栀忙追问道:“快与我说说!” 周子洛口吻悲悯地续道:“凤鸟是上古神鸟的后裔,天道不允许它们的族群过分强大,始终压制着它们的神力,而凤鸟族为了繁衍生息,不得不浴火涅盘来淬魂锻体; “这涅盘之火,是由凤鸟族选出来的一位少女用自己的魂魄来点的; “以鲛人膏脂作为灯芯,焚烧少女的魂魄,点亮长明灯,一共三魂七魄,只够点一千年,一千年后,这位可怜的公主就会魂飞魄散而亡,由下一位选出来的公主继续点灯。” 桃栀小嘴张圆:“枉我还以为凤鸟族的公主是血统高贵、地位尊崇的王者呢!” 周子洛遗憾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成为公主就只有一千年的寿命了,每百年少一缕魂魄,到后来连脑子都会越来越糊涂,直至魂魄散尽,转世重生的机会都没有,所谓公主,不过是在外人眼里好听一些的称呼而已,其实只是个点灯的牺牲者。” 桃栀再看向被囚在自己法阵里的凤女,几次试图冲破法阵却不得要领、撞疼了头而委顿在地的样子,好可怜。 “凤女当公主多少年了”桃栀问周子洛。 “据我了解,已有三百年了。” “难怪看上去傻乎乎的,我都不忍心下手了怎么办”桃栀无奈地撤走了法阵,凤女当即朝她扑了过来:“你干嘛关我!” 凤女把桃栀扑倒在地,朝她凶猛地龇牙咧嘴,却忽觉胸口一疼。 凤女震惊地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朵鲜红的血花嫣然绽放。 周子洛猛地起身跑过来,抱走凤女,然后看着一手持刃、一手拿碗,已经接好半碗血的桃栀,横眉怒目地问她:“你不是不忍心下手吗” 桃栀二话不说,捧起碗来就仰头闷了。 喝完还抹了把鲜红的唇,唧了一下嘴,桃栀才意犹未尽地感慨道:“谁让她扑过来的时候正好扑在了刀口上” 觉得凤女可怜是真的,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取人家心头血也不是说说而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桃栀从来就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好人。 桃栀丢出来一瓶树液:“喏,给她抹伤口上。” 周子洛低头看了眼凤女胸前一片血渍的衣襟,红着脸犹豫了:“这……这位置有点不好下手” 桃栀吃惊地笑:“你不是阅女无数嘛你别跟我说去魔焰山熔浆里洗了个澡、把满脑子精虫都洗没了!” “我在心仪的女子面前一向矜持。”周子洛怨念回道。 桃栀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感觉身上热浪正在一点点退散,神清气爽,心情也不错,便调侃周子洛道:“难不成你对凤女动了真心” “不成吗”周子洛反问道,口气轻狂,“我不仅要与她在一起,我还要长长久久地陪着她,所以我已决定找个时间去趟凤鸟族,把她那盏长明灯给灭了,我绝不会让她只剩下七百年的寿命,我是魔王,我要与天同寿,她做我的女人,也要陪我到地老天荒。” 桃栀脚步一顿:“我差点被你感动了。”目光一冷,掺入一抹讥诮,“可我听说男人跟狗一样,吃过屎就改不了吃屎的脾性了,你本性风流,迟早腻味了她,所以我劝你还是放她离开。” 周子洛怒视桃栀:“你自己和北雁那点破事还没搞清楚呢,就别来对我指手画脚了,把画留下,你可以走了。” “好嘞,再见。”桃栀一溜烟地奔到了门口,结果被一道禁制给弹了回来。 自桃栀一踏入此地,周子洛就已在魔仙堡布下天罗地网。 周子洛最讨厌骗人的女人了,长得好看的女人也不行! 周子洛说:“你是不是听漏了我的话我让你把画留下。” 周子洛目光一沉,粉红色的魔仙堡大厅内,忽然扬起漫天沙尘,“是你自己承诺我,取到心头血就还我画纸,小桃桃,你真是一点信用都不讲!” 桃栀啧了一声,挑眉觑他:“你又想变成珠子,还是茧子了” 周子洛轻蔑狞笑,眸中暗流涌动:“在外面未必打得过你,但这是我的地盘,小桃桃,骗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250章 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 “好消息!好消息!四方魔域西方魔王周子洛,与各路女修香艳绘本买一送一啦!画面逼真、高清无码,看一眼绝对忘不了,看两眼得其精髓,看三眼领悟双修秘法,可提升修为、可陶冶情操,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桃栀把一沓照片贴在了一沓传音符上,一边喊,一边传,那些符篆倏地从魔仙堡大厅往四方扩散,裹挟着桃栀的神力,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周子洛的结界,往灵宇大陆的角角落落传播开去。 估计不出三日,四海八荒都知道他周子洛的香艳情史了。 周子洛被她这一顿骚操作整不会了。 “你住手!快住手!”他怒吼,并以沙尘结刃拍碎一张又一张的符纸。 可扛不住桃栀别的没有、符篆要多少有多少,源源不断地从储物袋里往外掏,就算一百张被周子洛截断九十九张,也总有一张能飞出去。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周子洛这些荒唐事,只会越传越玄妙,最后他会变成世人眼中一个日天日地的大魔王。 周子洛怒了,他朝桃栀砸来一个又一个沙尘阵,砸得桃栀全身都是沙子,立在大厅中央,仿佛一个沙雕。 “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周子洛一字字叱问道。 桃栀拍掉一脑门的沙砾:“有话好好说,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别老玩沙子好吗”猛地笑出两排牙,“咱玩点能见血的!” 话音一落,铺天盖地的红光照亮了整座大厅,每一道光裹挟住一粒沙,凝成无数颗带尾巴的流星,如密密匝匝的细雨袭向周子洛的方向。 周子洛在那一瞬间只来得及筑起一面沙墙来阻挡,所以他将沙墙立在了凤女身前。 红色的流星雨一半打在了沙墙上,一半打在了周子洛的身上。 周子洛扶墙弯腰,呕出一口血来。 “阿北!”凤女赶忙扑过来,将他搀住。 周子洛不甘心地瞪着桃栀:“区区化神期道修而已,你怎么能打赢我” 桃栀假装认真思考:“因为木克土呀,你是土灵根,而我是一根小木头,我天生克你呀!” “胡说八道。”周子洛一声嘲讽,迅速以沙凝出一副骷髅架子,张牙舞爪地朝桃栀袭来,“今日我便废了你的灵根,好叫你知道,挑衅我的下场!” 那骷髅架子每走一步就扩大一圈,如一具提线木偶,由躲在沙墙背后的周子洛手动操控。 待骷髅一摇一摆走到桃栀跟前的时候,骷髅头已经顶到了大厅的粉红色穹顶。 周子洛在骷髅身上灌注了强悍的魔力,骷髅空洞的眼睛里蓦地迸射出黑沉沉的烟雾,那雾里蕴藏魔气,沾染到桃栀身上,带来腐蚀性的疼痛。 “嘶!”桃栀倒抽口气,往后退了半步。 结果后背撞到另一堵沙墙,回头一看,好家伙,背后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巨型骷髅。 再看周子洛,他手里刚刚焚尽一朵涣银花。 原来是用涣银花又复刻了一个骷髅出来。 如此前后夹击,桃栀就变成了三明治里的那片培根。 情况相当不妙! 桃栀暗叹一声:装逼装过头了,把周子洛的小脾气点起来了。 她在两具骷髅的夹攻下,悄咪咪地掏出了一只装着魂尘的大肚琉璃瓶。 她将瓶中的粉色魂尘洒在了骷髅的身上,然后往魂尘游走的方向狠狠地砸了一拳。 桃栀的拳力了得,那骷髅的沙尘腿霎时间便散了。 周子洛见状,急忙往那处补了点魔力。 结果魂尘顺着他的魔力,游入了他操控沙尘的双掌。 周子洛只觉掌心一阵奇痒,等他发现着了道,迅速切断沙尘的时候,大部分的魂尘已经粘在了他手上。 痒得他想骂人。 “桃!栀!” “哎,你喊我”桃栀从两具骷髅的缝隙之间探出一颗脑袋。 “你太无耻了!你不堕魔真是可惜了!” 周子洛中了“痒痒粉”,止痒都来不及,自然无暇再操控骷髅夹攻桃栀,所以桃栀几拳头就锤爆了两具顶天立地的骷髅。 骷髅散架,化成两堆沙子,把桃栀埋了个结结实实。 桃栀好不容易从沙堆里把脑袋顶出来,吐掉满嘴的沙子后,才嗤笑着回了一句:“难道无耻才能堕魔吗那你是因为无耻他妈给无耻开门、无耻到家了才当的魔王吗” 周子洛被气得没话讲。 桃栀从沙堆里爬出来,走到他跟前:“那不然这魔王让我来当” “你做梦!”周子洛恨声道。 桃栀不客气地爬上他的宝座。 那是一把骚气的粉色水晶椅,上头还垫着粉色的皮毛,镶着粉色的钻。 桃栀坐在上面,红衣配粉座,又俗又土。 但桃栀不在乎,桃栀说:“你考虑考虑,我不抢你魔王的魔力,毕竟这是魔君认命的,我就想弄个头衔而已,听上去威武霸气些,我手里一共有你的七十二张果照,你让我当一天的魔王,我就还你一张,七十二天,不多不少,正好三个月。” 周子洛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快要气得没脾气了:“七十二天,你是怎么算出来三个月的”顿了顿,觉得这不是重点,又问道,“你都已经把这些画面传出去了,还企图要挟我” “没传出去呀!”桃栀认真道,“我燃的都是传音符,只有声音没有画面,传音符不支持画面同步传输的,况且目前灵宇大陆的符篆水平远还没有那么先进,周子洛,你是不是符篆课没有好好上” 周子洛再度深呼吸,再度吐一口浊气,这次差点连血都吐出来了,真的是要被气死了! 为什么他一次又一次地上桃栀的当 难道她真的克他 “我可以对外宣布,给你当七十二天的魔王。”周子洛沉声道,只是个虚名而已,满足她算了。 桃栀大大方方地还了一张照片给他:“拿去,今天的。” 周子洛捧着自己的果照,差点哭了。 太不容易了!为了抹除这几张污点,他受尽了桃栀的打击和羞辱。 “那你能帮我给凤女处理一下胸口的伤势吗”他委屈巴巴地问道。 “还你呢叫魔王!” “魔王!你能帮小的给凤女处理一下胸口的伤势吗” 第251章 这事儿,本魔王管定了! “没问题。”桃栀老气横秋地拍了拍周子洛的肩膀,然后拿起自己那瓶树液,盖子一拔,就往凤女胸口大剌剌一倒。 隔着衣服,倒得相当随意。 和周子洛想象中的、扒开胸前衣服、用手指轻柔地、一点一点抹在伤口上的情形,不太一样…… “就这”周子洛恍惚觉得自己又被耍了。 桃栀却煞有介事地点头:“我的树液很神奇的,自己会渗透进去,你懂个啥” 周子洛彻底没脾气了:“她不疼了就好。” “她不疼的,她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桃栀拍着胸脯保证道,“而且本魔王决定了,带着你和她,去凤鸟族把她的长明灯灭了。” 周子洛眼睛一亮:“你愿意帮我们” 桃栀正义凛然地点头:“嗯!虽说牺牲一人保全族繁荣昌盛,听上去无可厚非,可是,一个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这事儿,本魔王管定了!” “你说话的时候可以不必加个‘本魔王’,听上去怪蠢的……”周子洛嗫嚅道。 桃栀语调上扬地嗯了一声:“你说什么” “没什么,魔王请继续。” “嗯!在此之前,本魔王还要去办另外一桩事。”桃栀信誓旦旦道。 “敢问是何事”周子洛恭敬地问。 “问得好!”桃栀已经完全进入魔王的角色了,坐在宝座上,连睥睨周子洛的眼神都相当得不可一世,“本魔王决定在这三个月内,拆了百宗联盟!” “是七十二天……” “七十二天足矣,我们明日就出发!今日,先下战帖!” 百宗联盟,登记在册的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个宗门,以万剑宗为首,紧随其后的是芳华宗、千阵宗、友情宗,这四个宗门被桃栀列为四大祸首,当先除之。 “万剑宗的老巢前两天被焱龙端了,现在还在修复家园,芳华宗被池桦和雪盈打哭了,后来赫连师兄也去掺了一脚,估计一时半刻恢复不过来,所以战帖少写两封,准备九十八封就行了。” 桃栀老神在在地指挥着周子洛写战帖,凤女在旁为他研墨。 “九十八封和一百封没有质的区别,反正我的手肯定是要废了。”周子洛苦大仇深地抱怨道。 桃栀闻言,深感赞同:“你说得对!那你就干脆写满一百封,给万剑宗和芳华宗也送去,免得他们以为我们怕了!” 周子洛打了自己一巴掌:我为什么要多嘴 “为什么不用术法来写”凤女心疼周子洛,问桃栀。 “手写的更有诚意。”桃栀回道,脑子里灵光一现,笑着安抚道,“将来等你俩大婚,喜帖都不止要写一百封呢,写喜帖的时候你肯定不会觉得累,这就是心情的差距!所以,你要把战帖当成喜帖来写,饱含深情与爱意!” 周子洛受教了:“我懂了……” 翌日,天蒙蒙亮,百宗联盟紧急召开大会。 有条件的,在自家宗主和长老们的合力催动下,开启传讯法阵,可以与其他宗门隔空连线对话,没条件的,亲自飞到有条件的兄弟宗门家里去,排排坐好一起聆听会议内容。 会议气氛相当诡异,因为大家都觉得胆寒发竖。 剑仙君葛丕问:“你们都收到战帖了” “收到了收到了……”几十道声音杂乱地响起。 “大家稍安勿躁!”葛丕口吻异常严肃,“你们的战帖措辞是何风格可品出一些别样意味来” “有的有的……”几十道声音都在颤抖。 芳华君说:“我研读其中措辞,只觉恶寒,其无论是华丽的辞藻还是妖娆的字体,无不透出一股情意悱恻来,乍看缠缠绵绵,细品毛骨悚然!” “确实如此!” “我起初还以为收到情书了呢!” “真是要了老命了,老朽读完只觉面红耳赤,真是好不要脸!” 葛丕义正辞严:“只怕对方就是存心恶心咱们,所以咱们千万不能中了敌人的圈套!速去准备、积极应战,记住,腿不要软!” “可是我们那么多宗门,分布在各大洲际,他们就一方势力,会先攻打谁呢” “肯定不会是我们宗,我们宗最友好了!” 说这话的是友情宗那两位平起平坐的基情宗主。 结果,当日,友情宗首当其冲,遭遇了西方魔域新(代)任(理)魔王的强势攻击。 据说当时的战况一度相当惨烈,女魔王桃栀坐在一头威猛的老虎身上,压根就没下来,光靠吼两声,就驱使上万魔修拆了友情宗的家,把两位宗主吓傻了,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魔修果然弑杀,憋在魔域多年不出门,今日算是纵着他们杀了个痛快。”桃栀看着疯狗一般的魔修连人家宗门里养来吃的跑山鸡都没放过,啧啧感叹道。 周子洛说:“自上回北雁君一人单挑四大魔王,两败俱伤后,魔域就开始休养生息,不再进犯修仙洲域,确实是憋久了,我都想下去施展一下拳脚了。” “那你倒是下去呀。”桃栀挑眉嗤笑。 周子洛甩了甩手臂:“手还没好……” 熬着奇痒症还被迫写了一整晚的战书谁受得了! “魔王!魔王!我们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们!”友情宗的两位宗主跪在周子洛跟前,哭得梨花带雨。 桃栀从阿蛮背上的浓密毛发里钻出来:“喊谁魔王呢我在这儿呢!” 两位宗主于是换了个方向跪:“我们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桃栀笑眯眯地问。 攻宗主看了眼受宗主、和身后那群清一色的男弟子,说:“错在歧视女修。” 桃栀眉梢一挑,不可一世:“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明确,不过,你们最大的错误是挑衅毓寿宗、挑衅北雁君。” 攻宗主心里一咯噔:前段时间和毓寿宗联姻的不是南方魔域吗怎么现在西方魔域也跳出来要为北雁君叫屈了 得罪不起,委实得罪不起! “给你们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你们要是不要”桃栀凛然问道,甜糯的声音端了起来,格外清冷空灵,随着身上银铃的叮当作响,无形的威压倾泻而出。 “要要要!”两位宗主点头如捣蒜。 “给毓寿宗手写一封道歉信,然后退出百宗联盟。”桃栀说。 第252章 今晚的遭殃由赫连公子买单 毓寿宗山门外,忽地自其他洲域飞来一封信。 信裹挟灵力,凌空悬浮,巨幅的纸笺金芒熠熠,惊动三位长老亲自来看。 展信之前,三位长老担心信中有诈,连防御法阵都布好了,把金丹期以下弟子屏退到百步之外,才小心谨慎地翻开了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 整整十页,上千字数,洋洋洒洒,情真意切。 还是手写的,非常有诚意。 其内容总结起来就三个字:对不起。 就在三位长老困惑之际,咻!咻!咻! 又有一封信、两封信、三封信……几十封信陆陆续续地飞来,密密麻麻地排队等着被翻阅,在山门前仿佛筑起一面金色的盾墙。 三位长老各取几封,仔细翻看。 笔力遒劲的字体,婉约豪放各有千秋,文风或华丽、或哀悯,各具特色,至于体裁,诗歌、散文、戏词,更是应有尽有。 总结起来还是三个字:对不起。 三位长老面面相觑,胆战心惊: “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百宗联盟怎么可能跟我们道歉呢” “你们瞧这人多骚气,写了一首藏头诗啊!连起来说的是:北雁君,求原谅,我再也不敢了。”东方律把信笺拿起来对着光,眯起眼睛细品,“就是没有署名,这是个傻缺!” 桃栀骑着阿蛮,带着周子洛和上万魔修,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千阵宗。 千阵宗的宗主正宗君,正跪在自家门口痛哭流涕。 正宗君跟前站着的两位,是刚拆了他家的南方魔王赫连宇、和前东方魔王澜煊。 他们两人刚逼正宗君写了一封认罪书传去毓寿宗。 可是正宗君忽然想起来:“我好像忘记署名了!呜呜呜……” 都怪这两个人,太蛮横了,二话不说就开打、打完就逼他写信,据说还要去别的宗门搞事情,让他麻溜地、且还要诚恳地、认认真真地认错。 情急之下,有文化的正宗君写了一首藏头诗,刚准备斟酌着修改修改呢,就被赫连宇盖了张加急传送符,发出去了! 他现在很慌啊:没有署名,毓寿宗知不知道他千阵宗的诚意啊! 桃栀翻下虎身,颠颠儿跑过来,诧异道:“赫连师兄、澜煊渣渣,你们两人怎么在这里” 澜煊眉梢跳了跳,刚想纠正桃栀这称呼,赫连宇就正义凛然地高声道:“听说你在收拾百宗联盟,我们也来凑个热闹,主要是澜煊想还你的恩,不知道以什么方式报答你,便决定帮你打架!” 澜煊颔首,端的是风光霁月的风度翩翩,吐字缓慢、书卷气十足,眉眼里温润如玉:“我能恢复,全靠你提议以北雁君的心魔助我身魂合一,所以帮你踏平几个小宗门,不过举手之劳,只是,你往后可以直接叫我澜煊,不必多加‘渣渣’二字。” 桃栀自动忽略他后半截话,惊喜地展露笑颜:“所以你们帮我解决了千阵宗” “何止啊!”赫连宇激情澎湃地邀功道,“苍凉洲、烟云洲、飘渺洲所有纳入百宗联盟的宗门,我们都干掉了,现在准备去下一个洲!” 桃栀摊手。 周子洛毕恭毕敬地递上来一个本子。 桃栀翻了几页,把赫连宇说的那些宗门全部用红线划掉后,惆怅了:“那没有了!完事儿了!” 桃栀离开友情宗的时候,一路打打杀杀,最后才来的千阵宗。 没想到千阵宗这块比较难嚼的骨头,被赫连宇跟澜煊捷足先登了。 “既然如此,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呗。”赫连宇立即有个开派对的冲动,“桃儿,你火毒除了没可以喝酒了吗” “走起啊!”桃栀乐道,只是,“去哪里呢” 赫连宇早就想好了,“千阵宗里有个天阶法器,乾坤嗨嗨阵,里面有无数奇奇妙妙的法阵,能帮你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赫连宇的桃花眼都笑成了一道弯弯的月牙,然后随手掏,掏出了一个鲁班十二方锁模样的小玩意儿,拳头大小,锁扣繁复。 “我给大伙儿转一个!”赫连宇朗声道。 在桃栀来之前,他就已经悄咪咪地研究过这东西了,此刻修长的手指飞快,转得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正宗君见状,在旁哭道:“不要乱转,会出事的!” 远处,一抹彩光飞驰而至,雷豹的凄厉怒吼充满怨恨:“澜煊你个杀千刀的,怎么活过来了” 雷豹直冲澜煊扑来,刚抓住澜煊的袍裾,一道金芒突然自乾坤嗨嗨阵中迸射而出。 站在稍远处的阿蛮眼睁睁看着桃栀、赫连宇、澜煊、周子洛原地消失。 刚奔近的雷豹也被那金芒一并吸走了。 只有乾坤嗨嗨阵在金芒与人一起消失的刹那,以一颗古朴的方锁模样,掉在了地上。 正宗君正要抢锁,一只肥硕的虎爪子一脚踩在了锁上。 阿蛮冲他狠狠龇了龇牙。 桃栀他们掉入了方锁的法阵里,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它必须把方锁守好…… 炫彩的灯光、躁动的鼓点、喧嚷的人群。 音乐声开到最大,男男女女摆动身体,在充斥着酒味和烟味的舞池里放肆地摩擦着身体。 桃栀懵逼了:这特么,是到了现代世界的酒啊! 还是那种站着蹦迪到天亮的热舞酒! 台上四根钢管亮闪闪,穿一片布的小姐姐正在爬杆,一边的黄毛dj小哥哥疯狂打碟。 桃栀的耳朵忽然被人拎住,赫连宇把自己的嗓门音量也开到了最大:“我第一次来……” 桃栀也扯着嗓子回答:“我也是!” 赫连宇的话还没说完:“……来这种阵里,这都是雷灵根的人吗身上刺啦刺啦的!” 桃栀一愣:哦,原来你的第一次和我的第一次不是一个层次的! 桃栀是第一次来这种嗨放酒,而赫连宇是第一次来现代世界。 别看他跟池桦混了一段时日,会拽不少网络热词,其实呆头鹅一只,此刻已经被吓得有些傻了。 “不是雷灵根,这是电光学!”桃栀鄙夷地瞅他一眼,“你啥都不懂,还敢转出这个阵” “我只是想体验一下传说中的轰趴……”赫连宇被一道强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池桦这个骗子,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第253章 穿搭界的骚包他社恐 “桃儿!桃儿!救救我!救救我!”赫连宇一个劲地往桃栀身边挤,“这个女的一直往我身上贴……” “小哥哥来都来了扭起来嘛”人家小姐姐格外热情地搭上了他的肩。 吓得赫连宇愣成了一根木头桩子:“她、她、她穿得真少……” 两绺鼻血从赫连宇人中淌落,把人家小姐姐逗乐了:“小哥哥该不会是第一次来小哥哥这身古装是spy吗真好看,就是太禁欲了!” 桃栀不得不跳出来拯救他:“不好意思啊小姐姐,我哥他社恐!” 小姐姐捧腹大笑:“没关系,我也社恐,社交恐怖份子!” 桃枝抖了抖。 “小妹妹,你这身也不错嘛不过你这个子……要不是你前凸后翘的,估计进不来,看上去也太嫩了点!”小姐姐推开桃栀,把赫连宇拉到自己怀里,“哥哥让你妹妹一边喝饮料去,我们玩点刺激的。” 赫连宇身上金芒一炽,散出灵力少许。 幸好舞池里灯光忽明忽暗,没有引起注意,可是拽着他手的骚气小姐姐却被一股刺麻感电了一下。 她下意识松开了赫连宇的手,震惊地看着他。 桃栀忙把赫连宇拉走,并告诉她:“抱歉,小姐姐,我哥这衣服漏电。” 眼睁睁看着这么漂亮的小哥哥被拉走了,骚气小姐姐嘟囔了一嘴:“真是可惜!汉服里还装电池,真想把他脱光……” 差点被脱光的赫连宇被桃栀拉到了角落里,抹了把冷汗和鼻血,委屈道:“桃儿,我想回家……” “现在知道后悔了,转乾坤嗨嗨阵的时候你不是很嗨吗嗨嗨阵呢”桃栀凶道。 赫连宇掏遍全身,没找着,怅然道:“我的纳戒打不开了。” “正常。”桃栀司空见惯地冷声道,“何况也不一定在你纳戒里,我们得找到出去的阵眼。” “我的修为被压倒金丹期以下了!”赫连宇又咋咋呼呼地叫了出来。 幸亏酒里吵闹,没人注意。 “别一惊一乍的,哪个法阵没点约束力”桃栀白他一眼,游目四顾,“可是就我们俩进来了吗其他人呢” “啊!登徒子!” 远处软座区,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突然从沙发里飞了出来,摔在地上。 然后雷豹猛地从男人弹飞的地方站了起来,一边整理自己的五彩豹纹裙,一边凶神恶煞地冲人家呲牙:“你摸哪儿呢” 桃栀一拍额头:要命……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又气又恼又想不通:“特么的臭娘们好大的力……我是怎么飞出去的” “老大!老大!”几名黑衣保镖姗姗来迟,一边给男人拍灰,一边怒斥雷豹,“你敢打我们老大” 雷豹的小尖牙才收回去又要呲出来,澜煊忽然闪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几位大哥,她不懂事,你们不要跟她计较。” 澜煊熟练地拿起桌上的烟,一手持打火机,一手挡风,给中年男人点燃,笑得人畜无害:“大佬消消气,我这就把人带出去,免得碍你眼。” 澜煊说完,拉起雷豹就走,走出去之前朝这边的桃栀和赫连宇递了个眼神。 桃栀忙拽上赫连宇跟了出去。 凌晨两点半的酒后街十分安静。 昏暗的路灯下,周子洛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看到赫连宇出来,他愤懑地睇来不悦的一眼:“拜你所赐,我们被困在这个现代世界的法阵里了。” 他言毕抬起身后那只手,双指夹烟,吸了一口,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桃栀一怔:“你们俩都知道” 她问的是刚才给人家递烟的澜煊,和现在自个儿抽烟的周子洛。 “我当了万年的魔王,这点历练还是有的。”澜煊淡声道。 “我是进来之后,才被环境刺激出了我老子的记忆,原来我老子年轻的时候,没少来这种小世界度假。”周子洛把烟蒂掐灭,又点一根,继续抽,抽得双目迷离,“确实挺爽的……小桃桃,你以前跟我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我突然全懂了。” 周子洛继承了前任西方魔域魔王的魔力,魔力中蕴藏着他老爹的记忆,来到相似的地方,这份记忆被唤出来,他分分钟就适应了这个世界。 而澜煊则和桃栀一样,也曾在现代世界历练过,因此并不觉得陌生。 如今只剩下赫连宇跟雷豹,是两个彻头彻尾的土包子。 “先把衣服换了。”周子洛带着他们,直接打碎了对街一家时装店的玻璃橱窗,大剌剌地剥下了男模身上的套装。 桃栀游目四顾:“没有监控吗” 她可不想一来就被关局子。 周子洛不屑地睨她一眼:“虽然修为被压制,但弄掉一个警报器的本事还是有的。”目光在桃栀身上戏谑地打量,“你可能要去童装区。” 桃栀眸色一沉:“周!子!洛!” 周子洛嗤道:“我现在不怕你,我们都是金丹期的菜鸟,你力气还不如我。” “是吗”桃栀的小手握住一根钢筋栏杆,轻轻一掰。 栏杆歪了。 周子洛脸色骤变:“你、你怎么……” “我的物理攻击还是满格,所以你最好还是老实点!”桃栀冷笑道。 周子洛黑沉着脸找试衣间换衣服去了:“别偷看。” “没人稀罕你这种瘦猴子似的干瘪身材!”桃栀翻了道白眼。 “桃儿,我不会穿。”赫连宇也给自己挑了套衣服,贴在身上比了比,为难得皱起了眉头,“而且有点小。” 桃栀汗颜:“……这是女装。” 桃栀想找澜煊帮忙教赫连宇换衣服,但因为雷豹也不会穿,所以澜煊带着懵懵懂懂的雷豹找地方耍流氓去了。 桃栀只好亲自给赫连宇挑了套卡其色的工装,然后将他拉到了试衣间。 “脱!”桃栀命令道。 赫连宇二话不说,身上衣服一秒没。 桃栀根本来不及捂眼:“为什么这么快” 赫连宇骄傲地笑:“我筑基期的时候学的第一门术法,就是变幻自己身上的衣服。” 差点忘了,赫连师兄是个穿搭界的骚包。 第254章 好好一个阳光美少年,走路内八 “那你应该也能把这一套变到自己身上去?”桃栀眯着眼睛踢了一脚那套工装。 赫连宇为难地笑:“没穿过的不会穿。” 桃栀死人脸看他。 赫连宇其实自己用手捂住了关键部位,这点羞耻心还是有的。 桃栀也因此想到:“你好像少一条裤衩。” “你早说嘛,裤衩不用脱。”赫连宇脸红了。 “不行,你那大裤衩不行,我去给你找找。”桃栀跑回男装区,目光扫荡来去,挑了条最大号。 头一回见到三角裤衩的赫连宇:“怎么穿?” “三个洞,一个洞套腰,两个洞套两条腿,很简单的。”此时,桃栀已经帮他拉起了帘子,桃栀就坐在帘子外,语音指挥。 “可是有四个洞呢……” 桃栀冷汗直淌:“其中那个、那个最小的洞,不用管!” 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再后来,桃栀又用语音指令,教他把衣服裤子也穿好。 等帘子一拉开,一个帅气逼人的阳光美少年,诞生了! 帅是挺帅的,就是走起路来,奇奇怪怪。 “赫连师兄,你扭屁股干嘛?”桃栀问。 以前穿袍子的时候,没发现他内八啊! “里面的裤子不舒服……”赫连宇越走越扭。 已经换好衣服的周子洛走过来,看了一眼,大概同样是男人的原因,周子洛秒懂,立即拉上赫连宇回了试衣间,让他脱。 自顾自去换衣服的桃栀,在片刻后听到周子洛的抱怨从试衣间里传出来:“你内裤穿反了!” …… 另一边的试衣间。 进度非常之慢。 澜煊还在说服雷豹把自己的五彩裙脱了。 温和的澜煊循循善诱:“你要听话,你这裙子再好看,在此地也属于奇装异服,走在路上,会有很多人注意你。” “我喜欢被人注意!我是四方魔域最美的妞!” “这里不是魔域,你若太出挑,就会像刚才一样,被人上下其手?” “那我就把人打飞!” “花儿,你别逼我对你用强的。” 听墙根的桃栀听到这句话,整颗桃都激动了,脑袋一抬,把耳朵贴得更近了。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身后还贴着两个人。 同样在听墙根的赫连宇和周子洛,也是满脸期待,估计现在要是能喊出声音来,他们大概在吼:“澜煊加油!澜煊雄起!” 但听里头“砰”的一声闷响。 似乎是后背撞到了墙壁。 难道是澜煊把雷豹壁咚了? 桃栀差点要鼓掌。 结果里头传出雷豹咬牙切齿的怒喝:“你敢?” 然后是澜煊喉头被遏制住的闷哼:“松、松开……” 雷豹似乎是松手了,然后澜煊喘息、咳嗽。 外头三人暗暗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又活过来了?”雷豹沉声问,“我不是已经把你吃透了吗?我都快要把你忘了,你为什么又活过来了?” “花儿,我知道我给你造的游乐场你一直在用,我教你的游戏,你也一直在玩,我给你讲的童话故事,你还一直记得,如此,你怎么可能把我忘掉?”澜煊反问。 又是“砰”的一声闷响。 雷豹咬牙切齿:“信不信我再吃你一次?” 澜煊喉头二度被遏制住,艰难闷哼:“你若……舍得,便……下嘴……” 外面三人面面相觑,困了。 桃栀掀起帘子,开门见山:“澜煊你出去,我给花豹小姐姐换衣服。” 澜煊被成功解救。 不多时,雷豹穿着牛仔裤配豹纹小背心,走了出来。 够野! “我饿了。”她野性难驯地说,“想吃点人。” 金丹期以下修为确实容易饿,五个人决定去找点吃的。 “人是不可能吃到的,不过我很想尝尝我老子最喜欢的披萨。”周子洛说。 五个人找了家快餐店,点了五个披萨,然后开始讨论怎么离开这个法阵。 “通常像这种小法阵,只要完成一件有大功德的好事就成。”澜煊经验丰富,慢条斯理地分析道,“所谓大功德,能惠及万人以上即可。” “那我们就去平息战役,治理水患,救助饥荒。”赫连宇洋洋得意地抛出了三件好人好事。 周子洛死人脸:“这里既不打仗、也不发洪水、更没人饿死。” “那这里挺好的……”赫连宇干笑道。 这时候,餐厅的电视机上,突然播报了一则新闻: “今日上午10点,玉兰大桥的坍塌造成多人伤亡,目前抢救工作还在有序进行中……” “多人是多少人?”赫连宇问。 “去现场看看不就知道了,就在附近。”桃栀说。 · 事发现场。 围观群众站在两岸滨江风光步道上,对着断桥桥面指指点点: “真是惨呐!” “是啊,当时桥面上车来车往的,有三辆小车直接掉河里去了,还有一辆大巴呢!” “这下估计死了不少人……” “死的人超一万了吗?” 桃栀没拦住口无遮拦的赫连宇,他凑上去就加入了群聊。 那两大爷顿时对着他一通炮轰,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赫连宇蔫头耷脑地退出了群聊,扭头对桃栀说:“这事儿不够大。” 桃栀却另有打算:“事故已经发生了,但是桥还断着,这种大工程背后必然有人贪污了建桥的款项,造了座豆腐渣桥,才会发生事故,所以我们如果能揪出幕后的贪官,也算是惠及一座城市,一座城市百万人口,功德值不会少。” “我去查工程背后的人,你们去赚点外快租个房子来住。”周子洛安排道,“为了功德值,我们不能再干白嫖的坏事了……” 桃栀嗤笑:“昨晚偷人家的衣服,今天又吃了顿霸王餐,不都是你干的坏事?” “霸王餐你没吃吗?”周子洛凶道。 桃栀望天:“我那会儿……上厕所去了。” 周子洛恼道:“是啊,买单的时候,你们都尿急,全跑去厕所了,剩我一个在那儿,因为逃单,被人追了半条街!” “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大家兜里都没钱嘛。”桃栀继续望天。 “那就赶紧去赚钱,没有钱,在这种世界里寸步难行。”周子洛最是着急,“我不放心凤女一个人在我的魔仙堡里,我要尽快离开!” 第255章 是哪位道友不愿意渡劫? 对于生财之道,各人有各人的见解。 “我可以去跑外卖。”澜煊说道。 “我可以去要饭。”赫连宇说道。 “你可真有出息啊!”桃栀怒斥赫连宇,然后打发走了澜煊跟雷豹,“花豹小姐姐,你陪澜煊小哥哥去跑外卖,我在这里跟赫连师兄要饭!” 然后,桃栀跑去流浪狗的窝里偷了一个破碗,跟赫连宇在滨江风光带的步道上,乞讨。 然后的然后,他们就遭遇了指指点点: “快来瞧瞧,有手有脚的不去干活,居然想在这里白嫖?” “就是,长得还不赖,有鼻子有眼的,尤其是这个爸爸,比明星都帅!” 桃栀看了眼她的“爸爸”:呵呵…… 一刻钟后,赫连宇被桃栀“卖身葬父”了。 赫连宇躺在地上装死,桃栀跪在一旁装哭:“呜呜呜……我爸爸得了绝症,活不久了,求求好心人资助我们一点医药费,丧葬费也成啊,好人有好报,呜呜呜……” 短短一个小时,那破碗里就多了一大把现金。 桃栀哭累了,趁着人少,和赫连宇换了个角色。 桃栀躺在地上装死,赫连宇跪在一旁装哭:“嗷嗷嗷……我女儿得了绝症,活不久了,求求好心人资助我们一点医药费,丧葬费也成啊,好人有好报,嗷嗷嗷……” 又过去一个小时,破碗里的现金都快放不下了,满地都是钢镚儿。 黄昏的时候,一个骚气的基佬走过来,掐着嗓子冷笑道:“我在对面的长椅上观察你们一下午了,两位的演技不错,长得也还行,有没有兴趣来我旗下的娱乐公司混口饭吃啊?总比在这里风餐露宿的强?” ~ 当天夜里。 五个人已经能在租来的三室一厅里喝上鲍鱼汤了。 鲍鱼汤来自澜煊跑外卖超时后被退的,赔了人家三倍差价。 超时是因为雷豹小姐姐跟他闹别扭。 即便如此,澜煊凭借飞一般的速度,一天跑了人家一周的量,也挣够了一个月的房租。 而赫连宇和桃栀乞(诈)讨(骗)得来的,则给每人都买了一部二手手机,同时从明日开始,他们俩能去影视城当特约演员(俗称跑龙套)了。 负责打探情报的周子洛,得到的消息是: “玉兰大桥背后的公司叫by,玉兰大桥项目是by老板从他父母手里接掌公司后负责的第一个项目,老板很年轻,父亲混官场、母亲混商场,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二代,据说黄赌毒样样都沾,我们要是能把他送进局子,估计功德值就圆满了! “明天你们继续赚钱,我去会会by老板。” 周子洛头天夜里的信誓旦旦,第二天就被啪啪打脸。 他在by公司大楼底下被保安丢出来了。 丢出来第五次再爬回去的时候,保安都不忍心了,告诉他说:“我们老板今天真不在,你不知道他混娱乐圈的吗?今天《王霸的女人》剧组杀青,他去演最后一场戏了。” “他演的男主角吗?” “大反派!” ~ 竖店影视城。 桃栀被迫穿一件童装,梳两个髻,装扮成一个豆蔻少女。 基佬星探告诉她说:“这场戏很重要!你演的是一个被大反派挟持的小孩,有台词的!一般小孩演不好,你这身高演小孩正好!” “那我演啥?”赫连宇凑上来问。 “你的角色也很重要,你演一个被大反派一脚踹飞的小兵,来,这是你的血浆包,含在嘴里,飞出去的时候咬破吐掉。” 基佬星探三两句话打发走了赫连宇,然后带着装扮好的桃栀去了“大反派”的休息棚,严肃警告:“演大反派的也是我们这场戏的投资商金主爸爸,现在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跟他去对一下台词,记住,金主爸爸,态度要谦卑真诚,适当地巴结讨好,不要嬉皮笑脸!知道吗?” 桃栀翻白眼:“我是扮成小孩,又不是真的小孩,不用你教,我会!”帘子一掀,大步往里走。 “你会巴结讨好我吗?” 休息棚是个临时搭建的简易棚,可里头的东西就跟个高档办公室一样,办公桌、化妆台、茶水一应俱全,真皮沙发老板椅一转,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带着谑笑,淡声问她。 “师兄!!” 桃栀三两步跳到北雁怀里。 幸好椅子够大、北雁的双臂接得够稳。 “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基佬星探掀起门帘,话说到一半,愣住了。 他狠狠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个叫桃栀的小女人,正窝在金主爸爸的怀里。 基佬倒抽气,差点自戳双目:“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继续!” “他一天给你多少钱?”北雁问桃栀。 “有台词一天两百,没台词一天五十。”桃栀老实回答。 “你被中间商赚了不少差价。”北雁目露心疼地看着她。 桃栀却问:“这些都不重要,师兄,你是怎么进来的?” …… 那日。 阿蛮带着乾坤锁奔回毓寿宗,想找北雁帮忙。 却见毓寿宗桀骜峰上,劫云密布、天昏地暗。 白尘、东方律、欧阳途三位长老满怀期待地探讨着北雁飞升之后谁当宗主。 吓得一直用虎啸沟通的阿蛮直接发出了人语:“宗主要飞升了?!” “宗主心魔尽除之后,一举进入渡劫期巅峰大圆满,这不,雷劫来了!扛过雷劫,我毓寿宗立宗万年以来,最年轻有为的能力者,就要上天了!”白尘感慨道,“你赶紧去见宗主最后一面。” 说得好像北雁要死…… 阿蛮火急火燎地奔上桀骜峰,恰逢第一道雷劈下来。 北雁却不见了。 飞升雷劫一共九九八十一道,磨叽一点的,能劈上三天,最快的,也得劈半天,但是,北雁被劈了一下而已,就原地筑起三重避雷阵,躲起来了。 “宗主,你是怕疼吗?”阿蛮见他对雷劫避之不及,委实不解。 北雁一把将阿蛮拉进避雷阵内,沉声问:“你找我何事?小栀呢?” 阿蛮虎爪一张,掏出那颗该死的锁:“主人被吸进乾坤嗨嗨阵里了。” “正好,我去找她,顺便避一避雷劫。”北雁说。 第256章 我要这天下,为我的爱情陪葬 “宗主,旁人等雷劫,千年等一回,越劈越来劲,你怎么反而要躲呢?”阿蛮的虎脑子转不过弯来。 从前青丘就出了一位躲雷劫躲成个老不死的老祖宗,今日毓寿宗宗主难道也要步青丘老祖的后尘,学这不好的风气? “我有件事还没弄明白,我要去找小栀问问清楚再走。”北雁说道,“你可知道她去的什么法阵?” 阿蛮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知道怎么转那个法阵,我亲眼看着赫连宇转的,所以我记得那个手法。” “赫连宇也跟着去了?”北雁的凤眸顿时阴鸷。 阿蛮抖了抖毛发:“还有周子洛、澜煊、雷豹。” 第二道雷劈下来,避雷阵颤了颤。 避雷阵扛不住几道雷劫,迟早破碎。 想躲避飞升,还得另寻藏身的好法子,所以北雁觉得阿蛮来得很是时候。 “你赶紧转,我正好过去避开雷劫。” 阿蛮毛茸茸的虎爪十分灵活,根据当时目睹赫连宇转动的记忆,咻咻几下就开启了一阵金芒。 然后,北雁不见了。 北雁进去之前把阿蛮推开了。 所以,没能跟着进去的阿蛮,继续负责守护这颗乾坤锁。 同时,头顶上方雷劫因为失去目标,散了…… ~ 桃栀听完北雁的大致描述,想跑。 却被北雁箍住,禁锢在他宽厚的怀里。 “是你自己跳进来的,还想跑?”北雁沉声问。 桃栀汗颜:“师兄,你是脑子坏掉了?为何放弃了上天当神仙的机会?” 北雁眸底寒气四溢:“是啊,我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被你忽悠,觉得自己是个又狗又油腻的凡尔赛普信男。” 桃栀冷汗直淌:芭比q了呀!被他发现了! 桃栀顾左右而言其他:“师兄你怎么也会来演戏啊?真是巧呢!” 北雁却问起了另外一桩事:“你为什么会嫁给赫连宇?” 桃栀警铃大作:这厮放弃飞升,追到法阵里来,就是为了问这事? “你不是宁肯启动离心阵,也要解除灵宠血契,来成全我的心意吗?”北雁凤眸一眯,溢出肆意的诡黠,“为何后来又违背初衷,转头嫁给了赫连宇?你想气死我?” 桃栀顺着他的话,硬着头皮承认道:“对,我就是想气死你。” 北雁双臂一紧,桃栀被迫与他贴得严丝合缝。 桃栀深吸一口气:“计划之所以有变,是因为出现了澜煊这个意外,澜煊需要强大的魔力来凝合肉身与元神,所以我就帮他想了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逼出你的心魔助他合体,你瞧,效果是不是要比我和你在一起来消除心魔更加快捷方便?” “方便个屁。” “师兄你怎么爆粗口呢?” 北雁长眉一扬:“如此,除了赫连宇,澜煊也成了我仇敌名单上的一员。” 桃栀急了:“哥哥,大家都是好朋友,不要乱来!” “你不是来跟我对词的吗?词呢?”北雁转移话题。 桃栀扶额:“刚才那句就是……” ~ 场务:“《王霸的女人》第89集第35场第一次!” 北雁一袭黑袍在烈烈狂风中猎猎飞扬,他手里挟持着桃栀,横眉冷对围攻他的百来号人。 桃栀大喊:“哥哥,大家都是好朋友,不要乱来!” “他们抢走我心爱的女人,我要这天下,为我的爱情陪葬!”北雁沉声念出年度最苏台词,然后一脚踹飞赫连宇。 赫连宇只是首当其冲的一名小兵而已。 而北雁演的是一个因爱生恨的将军,他的怒意应该发泄在男主角、也就是那位年轻有为的太子爷身上,但是,他现在却把气撒在了赫连宇身上。 桃栀有理由怀疑他假公济私! 赫连宇飞出去的时候,自己还给自己加戏,咬破嘴里的血浆包,啊啊啊了一路,摔在镜头前,连吐三大口血没完,还要起身、旋转、把血喷出高高的抛物线,最后将自己的俊脸凑上去,殷红的唇瓣翕动,用唇语念了几个字后,才仰天倒下、抽搐、咽气、挺尸。 足足被他凹了三分钟的惨死戏码! 桃栀觉得大可不必,五十块钱一天,过分了! 何况这些多余的镜头肯定都被后期剪掉。 但桃栀忽略了一桩事。 由于这个电视剧是个大ip,还是网络小说的时候就已经火遍海内外,期待值拉满,所以今天的戏,导演给了福利,进行直播推送,因此赫连宇刚才凹的画面,迅速在全网传播,关于桃花眼美男群演小哥哥的话题度,瞬间冲上热搜。 当然这是后话了,由于北雁气没撒够,他要求这场戏再来一条。 于是,赫连宇又被踢飞一次。 “不行,我刚才情绪不到位,再来。”北雁说。 “不对,我说错词了,再来。”北雁又说。 “不好,我眼睫毛掉眼睛里了,再来。”北雁又双说。 “不够,我的人质她开小差了,再来。”北雁又双叒说。 “不……”北雁又双叒叕地还想作妖。 桃栀受不了了,一拳头抡在北雁脸上,怒道:“你特么的有完没完?天都黑了!” 全场进入默哀般的寂静。 居然、有人、胆敢、对金主爸爸发脾气,还揍他?! 别看金主爸爸在这剧里只演了个反派男二,但他在娱乐圈的地位可比男女主角还要高,他在社会上的地位更是显赫,轻易得罪不起! 而这个默默无闻的小群演,竟然打了他? 所有人都预料到了,这个小群演的下场不会好。 更可怕的是,和这个小群演一起来的那个桃花眼,也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对着金主爸爸怒发冲冠地骂:“我特么的给你脸了?把桃儿还我!有毛病!” 赫连宇牵着桃栀走了。 走了?! 金主爸爸立在原地,没追、没吼、没喊保镖去拦人。 啊!金主爸爸肯定是从没有遭受过这种委屈,一下子懵了。 这天,娱乐圈两大头条: 顶流裴彦被群演骂。 群演桃花眼小哥哥帅裂苍穹。 ~ “裴彦?” 夜里,挣功德值五人组的窝点,躺平在沙发里的桃栀看着热搜,啧了一声:“师兄居然改名换姓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我的热搜?” “你有,你往下翻。”周子洛说。 桃栀翻啊翻、翻啊翻,翻到了: 那个小孩群演为什么有胸? 下面广告推送:xx驼奶,让孩子发育得更好! 第257章 饭票在我手、小弟跟我走 “啊哒~”桃栀站在沙发上丢抱枕,“我要让这家驼奶厂倒闭!” “我可以帮你。”一道清冽男音自门口传来。 窝点迎来了大佬。 北雁缓步踱近,在五人齐刷刷的注目礼下,解释道:“是你们自己不关门的。” “不关门是为了通风,这屋子闷得很。”澜煊回道。 “去我那里,我有大别墅。”北雁邀请道。 澜煊、雷豹、周子洛开始收拾东西,决定今晚就搬走。 有便宜不蹭是傻子。 傻子一号赫连宇还在生气,按兵不动。 傻子二号桃栀也在生气,继续丢抱枕。 北雁接过那颗飞出去的无辜抱枕,走到沙发跟前。 桃栀站在沙发上,正好与她平视:“你来干嘛?” “你不是要搞垮那家驼奶厂吗?”北雁气定神闲地弯了弯嘴角,“正巧,那厂子在我名下,只要你点头,我今晚就宣布破产。” 有钱真好…… 桃栀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说的是:“有钱了不起啊?” “是挺了不起的。”背上行囊、准备出发的周子洛站在门口,插了句嘴,“还有个好消息忘记告诉大家,我们要送进局子的by公司老板,就是眼前这位。” 众人一惊。 桃栀大喝:“哦!原来是你造的桥,塌了!” “不是我造的,是裴彦。”北雁笑意渐深,“我夺舍了他,改变了这个法阵的发展轨迹,所以by接下来要走的路,全看我的心情,你们想从我身上挣功德值,就得乖乖听从我的安排,我若高兴了,明天就去自首,我若不高兴,你们也不能好过。” 桃栀:呀!现在的师兄,真的好像一个大反派! 赫连宇不屑地瞥来一道白眼:“我们又不是非要送你进局子才有功德值,我们也可以每天做一些好人好事慢慢攒,比如扶老奶奶过马路、教小学生打农药,反正你休想拿捏我们!” “可我知道你们这里某些人,着急离开。”北雁轻飘飘地睇了一眼周子洛,“而我不着急,我巴不得能在这里活到老。” “师兄,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桃栀恼道。 北雁笑了笑:“嗯,我也这么觉得,但是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太气人了! 桃栀抬手怒指门口:“你走,你们都走,我跟赫连师兄是不会屈服的!” 原本想咽下这口气、刚准备屈服的赫连宇,闻言只好梗着脖子附和道:“没错!我和桃儿是不会屈服的!” 看他二人如此齐心合力,北雁冷沉着脸,带着另外三人,走了。 于是,自这日起,澜煊、雷豹和周子洛住上了大别墅。 桃栀和赫连宇开始了自力更生。 赫连宇数了数兜里的钱,问桃栀:“桃儿,你明天想吃韭菜盒子还是青菜包子?” “我能吃个肉的吗?” “桃儿,咱的钱不够。” “宁肯饿死,也绝不为五斗米折腰!”桃栀义愤填膺道,“赫连师兄,你别担心,我会养你的。” “你拿什么养我?” “拿你养你。” 桃栀不是开玩笑的,桃栀发现赫连宇的热搜已经冲到了榜首,桃栀决定抓住这股热度,利用好他这棵摇钱树,包装他,把他打造成顶流小生! 桃栀一个电话打给基佬星探,摆足了“饭票在我手、小弟跟我走”的大佬架势:“玮哥,来一趟,有钱赚。” 玮哥也是发现了这一商机,屁颠屁颠地就来了。 “从今日开始,你做他的经纪人、我做他的生活助理,我们一起把他打造成大明星!”桃栀立了个fg,“如果不能持续热度,我们就回老家种地去!” 没有老家,也没有地,就是说说而已。 但是玮哥很认真:“你们放心!我一定把我手上最好的资源全拿出来,毕竟小宇这颜值,除了裴彦大佬,娱乐圈我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绝对是顶级的千年老二了!” 千年老二·赫连宇:“我不要做老二,我要做老大!” 千年老二·预备老大·赫连宇,发了条微博:以前一直以为我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直到我遇到了裴彦,才发现原来是我们俩。 妥妥地蹭热度! 于是,关于“新晋网红赫连宇挑衅顶流裴彦”的话题爆火。 赫连宇的微博粉丝一日激增五百万。 而粉丝破亿的裴彦,对此并未做出任何回应,反而晒了一张水果图。 图片是一颗粉嫩嫩的桃子,配文:早晚吃了你。 “啥意思!他啥意思!”赫连宇气得跳脚,他知道这颗桃子暗指桃栀。 但是桃栀安抚道:“你别激动,要沉稳,别被他拿捏了。” 然后一筐新鲜的水蜜桃被玮哥连夜送来。 玮哥说:“蹭热度咱就蹭到底,来,明日我们就拿着这筐桃,去拍时尚大片。” ~ 时尚大片片场。 相继咔嚓咔嚓,赫连宇双手托桃,单手握桃,桃放唇边,拈桃一笑……各种姿势信手捏来。 桃栀忽然发现骚气的好处就是:适应娱乐圈极快。 而且赫连宇天生丽质,这几组片子压根不需要精修,当晚就被发布出去,成为他进圈的第一组大片,出圈了! 走的是花美男路线,搭配一般人驾驭不了的桃粉色,实在是太戳了,粉丝们在底下疯狂留言舔屏。 没几天就有品牌上门来约,是个奢侈品今年新推出的眼霜。 人家看中的就是赫连宇这双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 “这个我接了!”玮哥说,“其他那些水果店啊、买菜平台啊,跪求咱代言,咱都看不上!咱又不是卖桃子的!但这个品牌的香水,一直是裴彦在代,现在咱们拿到了眼霜,决不能输给人家!明天飞海岛拍宣传片,你们准备一下,机场已经安排了站姐,到时候不要太乱。” 玮哥想多了。 第二天的机场,因为北雁也坐那个航班,导致粉丝们全往他那儿扑。 赫连宇这边,就剩下几个死忠粉,举着三两张海报,孤孤单单、凄凄凉凉。 北雁故意的!他明明有私人飞机,他不坐! 飞机商务舱,他的座位还跟桃栀和赫连宇的连在一起,中间只隔着一条过道,空姐走过的时候,隐隐感觉过道里阴风阵阵。 那是北雁跟赫连宇,正在暗戳戳较劲、悄摸摸斗法。 第258章 伪科学短视频少看,对脑子好 桃栀夹在赫连宇和北雁之间,受到两边气流震荡影响,可乐洒了、蛋糕爆浆了、三明治掉地上了…… 桃栀大怒:“你们俩够了!” 赫连宇装睡。 北雁看窗外风景。 世界安静了。 就在桃栀也准备眯会儿的时候,后边的经济舱内传来一阵骚乱。 在乘客们的尖叫声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吼道:“裴彦呢?叫裴彦过来!裴彦!我知道你就在这架飞机上,不想出人命的话,你就给我站出来!” 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把经济舱和商务舱之间的帘子扯断,桃栀回头,一览无余地看到了歹徒挟持空姐的画面。 歹徒手里拧着一根极细的钢丝,已经在漂亮的空姐脖子上勒出了一道血痕,要是再用点力,割裂颈动脉也是有可能的,一旦颈动脉被割断,飞机上没有抢救措施,空姐凉凉。 胆小的乘客们明哲保身,无一人敢上前制止。 何况,歹徒的诉求是见到北雁,甚至还有热心乘客悄声提醒说:“老板们肯定都在商务舱,你去前面问问。” “不用问了。”北雁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立在过道内,与之对峙,“你找我?” 歹徒双目猩红,恨意滔天:“玉兰大桥是你们家造的?贪污了不少钱?毫无征兆地就塌了……我六岁的大女儿、我三岁的小女儿,还有我怀孕的老婆,全在车里……从断桥上掉下去,全没了!全没了!” 歹徒说到这里,不禁淌下泪来。 乘客们如墙头草,风向一变,居然帮起腔来: “啧啧啧!惨啊!” “家破人亡啊!造桥的真不是好东西!” 北雁面不改色,淡漠问道:“所以你想怎样?” “钱!我要钱!”歹徒恨声道。 “我记得by已经向遇难者家属支付过一笔补偿金了。”北雁说。 “不够!那点钱怎么够?”歹徒急躁不已,手上不自觉用力,空姐脖子上的血痕,淌下蜿蜒的红色曲线。 但是这位空姐非常冷静,看得出来她很害怕,但是她不叫不跳,只是满目期待地看着北雁,渴望被救。 北雁继续与歹徒周旋:“桥梁断裂事故还在调查中,是否是我司造桥的责任尚未有定论,但我司是出于人道主义,才自愿给与遇难者家属补偿金,并非在为错误买单,你若不知足,可以去告,而不是在这里伤害无辜。” 虽然北雁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乘客的风向已经偏离: “哎呦!这种时候你跟他讲什么道理啊?先答应他呀!” “就是!把人先救了,别影响飞机啊!多危险啊!” 北雁冷嗤:“你们说得容易,钱又不是你们付。” 乘客们怒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情?” “难怪这么有钱,赚的都是黑心钱!” 桃栀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往后面走。 由于过道很窄,被歹徒挟持着空姐完全霸占,桃栀想去到机尾,却过不去。 歹徒看到她跟个没事人似的走过来,还叫自己让一让,歹徒懵了:“你想干嘛?” 桃栀一脸的睡眼惺忪:“我想上厕所,你挡着道了。” 歹徒怒目圆瞪:“我这儿挟持着人质呢!” 桃栀若无其事地点头:“我知道,我看到了,但这跟我要去后面上厕所有什么关系呢?你忙你的,侧身让一让,让我过去就好了,我不影响你办事。” 歹徒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桃栀。 乘客们也懵逼了: “这个小姑娘脑子有问题……” “估计真的尿急,我在短视频里刷到过,有科学家发现,人在尿急的时候,脑子是停止思考的,全身脑细胞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排尿!” 桃栀死人脸看向那人:“伪科学短视频有毒,少看,对脑子好。” “哎!你这人怎么骂人呢?”那名乘客急眼了。 “骂你怎么了?有本事你也拿根绳子勒我呀!”桃栀不屑道。 “安静!都安静!”歹徒崩溃了,“没看到我在这里谈正事吗?” 他觉得桃栀好烦,影响到他了,不得不往座位前的空间内挤了挤,给她让出一条道来:“你!赶紧地滚去后面,拉你的屎去!” 桃栀与他擦身而过,口中嗫嚅:“谁告诉你我是去拉屎的?” “你说什么?”歹徒下意识问道。 桃栀驻足,抬手,五指扣住他的手肘,轻轻一捏。 但听“嘎啦”一声,歹徒的手肘骨裂了。 歹徒惨叫一声,北雁不知何时已经逼近,一手拽开那根钢丝,一手将空姐拉到了身后。 一只手断掉又失去人质的歹徒,本能地朝着桃栀扑了过去:“你去死!” 桃栀抡起拳头砸向他的天灵盖。 “轻点!”北雁忽然提醒道。 桃栀赶忙收了收力道。 歹徒飞了出去,在空间有限的机舱里,越过好几排座位,飞到了行李架上。 他的身体直接撞碎行李架的门,连带着飞机都跟着晃了晃。 假如桃栀刚才没有收力,歹徒恐怕已经砸穿机身,那么飞机…… 乘客们在安静了数秒之后,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声: “不会是要坠机了?” “不是不是?我家里的拆迁款还没拿到呢!” 飞机渐渐平稳。 空姐们安抚乘客情绪,恢复秩序。 受伤的空姐被同事扶到空间大些的商务舱,自己用医药包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 真的睡过去了的赫连宇,直至飞机落地才醒,一扭头看到身边的椅子里坐着位陌生的空姐,吓一跳:“发生什么事了?我桃儿呢?” 从经济舱那儿像拽个麻袋似的把歹徒一路拖地拽过来的桃栀,云淡风轻地回道:“我在这儿呢,走,赫连师兄,帮我把这人弄下去。” 虽然嘴里求帮忙,其实压根不需要旁人插手。 舱门一开,早就侯在舱门外的警察震惊地看到一个小矮子拖着身材魁梧的歹徒,毫不费力地走了出来,丢到他们脚下,说:“这也是个可怜人,你们下手轻一点。” 警察看了看被揍得不成人样的歹徒,又看了看深藏功与名的小矮子,看不懂,但大受震撼:所以这是谁下的重手? 第259章 我怕黑,需要男人陪 由于北雁一下飞机就要作为当事人被带去局子里录口供,所以赫连宇一人独占了数千位粉丝接机的殊荣。 这其中百分之九九都是冲着北雁来的。 却因北雁没有出现,他们只好转移目标,把原本给北雁准备的水蜜桃,都送给了赫连宇: “虽然裴彦发文说要吃桃,但是你的水蜜桃大片也很不错,这些桃子就送给你!” “‘但是’之前都是废话,你们可以不说。”赫连宇说。 “你跟裴彦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啊?为什么你总是蹭他热度?”有记者冲上来,“你火遍全网的那个视频,就是《王霸的女人》最后一场戏里,你吐血的那个画面,你似乎用唇语说了几个字,请问你具体说的是什么呀?是不是在骂裴彦啊?”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桃栀在前面帮他开路。 原本见她身材矮小,冲上来的粉丝和记者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但是她手臂只轻轻一推,人就跟多米诺骨牌似地倒一片。 最后,一条通衢被她劈开,赫连宇赶着投胎似地溜了。 ~ 玮哥已经先他们一步订好了海岛的酒店,和品牌方的日程也大致敲定。 见到从机场过来的赫连宇跟桃栀身上挂满了桃子,灰头土脸,玮哥不禁问道:“采摘去了?” “不,粉丝们太热情了。”赫连宇嘴硬道。 “我们不能再蹭热度了,招黑,我们得搞点自己的东西出来。”桃栀说。 “自己的东西马上就有了!”玮哥刚刚喜提一部电视剧,立马便拿出来邀功,“拍完这组广告,我们就得进组了!” “他能拍电视剧了?”桃栀乐道。 “《王霸的女人2》!”玮哥乐道。 桃栀一秒变脸:“又演被打飞无数次的小兵?” 玮哥摇头:“当然不是!《霸女》这部戏原本是没有第二部的,但由于咱小宇火了,编剧和导演团队连夜赶制出了十集会员加更版,讲的是一个十分精彩的番外故事! “就是咱小宇演的小兵,其实才是真正的太子!他小时候跟男主角被调了包,一直流落民间,种过田、卖过桃、当过兵……没想到?” 桃栀呵呵笑了两声:“一晚上赶制出来的剧本,有什么没想到的?他们能想到的,我们都想得到,后来,小宇发达了,但却无意争夺皇位,帮助男主角打败了死而复生的大反派,便带着讨喜的女二号,归隐田园去了呗,是不是?” 玮哥震惊地看着桃栀,仿佛看着一个宝贝:“你仿佛一个大聪明!你仿佛看过剧本!” 桃栀摆摆手:“没看过,我用脚趾盖想的。” “女二号是谁?”赫连宇关心的是这件事,“有没有吻戏?有没有床戏?” 玮哥露出了猥琐的笑:“会员加更版,要付费的嘛,当然该有的都有咯!” 桃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赫连宇也没有很排斥,只是说:“那我得看看女二号的成色,再考虑接是不接。” 玮哥啧了一声:“女二号在现实中是个富家千金,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正在躺平刷短视频的桃栀突然坐直了身子,盯着屏幕呀了一声。 玮哥和赫连宇凑过去一看,短视频里,北雁带着刚才在飞机上被挟持的那位空姐,一会儿从局子里出来、一会儿从医院里出来,循环播放两人肩并肩走路的画面,标题特别惹眼:裴彦疑与叶紫艺交往。 知情人士如桃栀和赫连宇都能理解:空姐陪北雁进局子是为了录口供,北雁陪空姐去医院是为了检查伤势。 歹徒为北雁而来,才伤及空姐,两人此举无可厚非。 但由于外界不知情,所以各种揣测满天飞。 甚至有个id叫“沙尘暴”的人留言说:本人已经掌握相关证据,叶紫艺和北雁去医院做的是孕检!但叶紫艺疑似代孕,又被请去局里喝咖啡! 虽然下面赞他的、骂他的,都有,但是这则消息被置顶,一时间,北雁和这位叶紫艺的绯闻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完犊子了!”玮哥骂道,“这位叶紫艺,就是女二号!叶家千金富三代,这一下子跟裴彦搞出事情来,还怎么跟咱们小宇组cp?剧本恐怕又得改……” ~ 当晚。 奢侈品眼霜广告拍完后,桃栀跟赫连宇在酒店外的露台上吃桃,忽然看到一辆保姆车停在楼下,北雁先走了出来,随后是叶紫艺。 酒店由独栋别墅组成,他们就住在桃栀跟赫连宇下榻这栋的隔壁。 不对,应该是北雁就住在隔壁。 叶紫艺是自己跟来的。 因为桃栀和赫连宇现在能清晰听到二人的对话。 北雁说:“我让司机送你去机场。” 叶紫艺跟在他后面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生,跟白天在飞机上的冷静沉着截然不同:“可是彦哥哥,今天太晚了,我订不到回去的航班了。” “你是空姐,居然还有订不到的航班?” “空姐就是我考着玩玩的,知道你坐这趟班机,我才过来轮个班,彦哥哥,你就收留我一晚,好不好嘛?” 两个人黏答答地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不多时,桃栀跟赫连宇这栋的门铃被摁响了。 赫连宇跟桃栀还不及开门,门就自己开了。 呵!这该死的术法,就算是金丹期以下,开个锁也是轻而易举。 桃栀和赫连宇啃着桃、木着脸,看着北雁把人领了进来,仿佛自己家一样。 “你们这儿还有空房间?照顾一下紫艺。”北雁说。 赫连宇大大方方地应承道:“没问题!桃儿的房间让给她,桃儿跟我睡!” 叶紫艺正委屈巴巴地立在北雁身边不情不愿地想拒绝,忽然被身边一阵阴风吹得汗毛倒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北雁释放完怒意后,走过来,一把拉过赫连宇,出门右拐,往自己的别墅去。 北雁带走赫连宇之前,对两位女生的解释是:“我怕黑,需要男人陪。” 就这样,桃栀和叶紫艺住一栋,北雁和赫连宇住一栋。 叶紫艺直到三更半夜都没睡着,一直没想明白:“我记得彦哥哥以前不怕黑的呀……” 第260章 我们明星不配吃晚饭 第二天早晨。 睡得喷喷香的桃栀牵着黑眼圈的叶紫艺,来到隔壁屋蹭早饭。 两个男人不知道又在较什么劲,厨房里一片狼藉。 但是成品不错,北雁的蛋包饭和赫连宇的盖浇面,分量都很足。 “不知道的还以为吃的是正餐。”桃栀吃了口饭、又尝了口面,“管饱倒是没问题。” “不够锅里还有。”赫连宇说,“我们明星嘛,早饭要丰盛,碳水不要省,午饭要多样,荤素都要有,晚饭……哦,我们明星不配吃晚饭,下午四点以后绝不进食。” 桃栀想起昨天夜里那个和她两个人干掉四箱桃子的赫连宇,确定他就是说说而已。 叶紫艺查了一下航班,问:“一会儿大家是不是都要去竖店影视城?我们正好都在一个组里,我直接给大家订票,桃栀、赫连宇,把你们的身份证给我。” 来这里的第二天就让澜煊帮忙做好身份证的桃栀和赫连宇,乖乖递过去蹭内部机票。 “桃栀,你居然二十八岁了!”叶紫艺震惊地盯着桃栀的出生年月,“真看不出来呀,我以为你很小呢!” “呵呵……”压根就没好好研究过自己这张假证的桃栀,干笑两声,顺水推舟,“所以你以后得管我叫桃姐。” “嗯!桃姐~”叶紫艺乖乖应道。 她就喜欢比她大的,显得她嫩! “对了,桃姐,你跟宇哥是男女朋友吗?我总觉得他看你的时候,眼神都拉丝了呢!”叶紫艺说到这里,矜持地掩嘴笑道,“你知道的,我跟他的戏里有一些大尺度的画面,我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吃醋。” “不吃醋不吃醋,你尽管把他吃了就是。”桃栀朗声道,“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砰!”正在洗锅子的赫连宇把锅子洗穿了。 “好厉害呀。”北雁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夸了句。 而正小口吃蛋包饭的叶紫艺忽然“嘶”了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桃栀忙问:“怎么了?” 叶紫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尴尬地笑道:“没事……” 她嘴上说没事,内心却担心极了:几千万做的假体鼻怎么突然一阵刺痛? 无心吃饭,她借口换衣服,跑回房间给美容机构打电话去了。 桃栀端着吃剩下的碗走到赫连宇跟前,悄声问他:“你刚刚做了什么?” 赫连宇如实交代:“我运用我金灵根的灵力,让她身体里的金属器件蹦跶了两下。” “干得漂亮。”一旁的北雁赞赏道,顿了顿,戏谑地提醒赫连宇,“你亲她的时候温柔一点,她的半永久微笑唇也是做的,别咬破了。” “你亲人嘴用咬的?”赫连宇怒斥道。 桃栀忽然想起来北雁亲自己的时候…… “恶俗!”桃栀把碗丢下,气鼓鼓走了。 “她骂的是你。”赫连宇对北雁说。 北雁却觉得:“她只是不想洗碗。” ~ 桃栀在竖店影视城看到了周子洛。 他戴着鸭舌帽,穿着小马甲,身上藏着微型摄像头,伪装成送餐的小哥,混进剧组里来偷拍北雁。 “难道你现在靠偷拍北雁照片卖给粉丝赚钱?”桃栀小声问他。 “赚什么钱?”周子洛嗤道,“你们一个个都脑子有问题,居然在这里过起日子来了,不出去了吗?传说裴彦黄赌毒样样都沾,我混迹在北雁身边,想搜集他从前的黑料,居然全被销毁了,连玉兰大桥坍塌事故都被他摆平了,我拿什么爆料他?” 周子洛恨声道,“不过娱乐圈是最脏的,我只要蹲着,总能蹲到他恶劣的一面,届时让他退圈,岂不拯救了无数为他花冤枉钱的脑残粉,算不算功德一件?” “你的思路是对的,但万一他一直洁身自好呢?” “你信吗?你信他能一直洁身自好吗?” “不瞒你说,他从前在青楼当小倌儿,都能保持处子之身。” “那肯定是他那方面不行!”周子洛诋毁完,却看到桃栀阴恻恻的脸。 周子洛大受震撼:“不是!他行?而且你还知道他行?” 桃栀忽然问:“澜煊和雷豹呢?” 周子洛被成功转移注意力:“他们俩负责查裴家生意上的黑料,但进度太慢,澜煊一颗心全扑在那只母豹子身上,我真想把豹子送去动物园管教管教。” “你是不是有个id叫沙尘暴?”桃栀掏出手机翻给他看,“就是这个指控裴彦和叶紫艺偷偷代孕进局子的那个八卦号?” 周子洛指着那个账号下面一行小字,鄙夷道:“你是不是傻啊?这个id昨天的ip地址是海岛,今天的ip是竖店,你觉得会是我?我可没去过海岛!” 桃栀忽然被骂醒,震惊地看向刚结束和叶紫艺一场激烈对手戏的赫连宇,眯了眯眼睛。 “赫连师兄,把你手机借我用用,我的手机休眠了。”桃栀日常糊弄赫连宇。 赫连宇还要背台词,二话不说递来自己的手机,然后就被叶紫艺喊过去对词了。 桃栀刷刷地翻开他的微博,发现他新注册的微博id名就叫沙尘暴。 周子洛大怒:“他奶奶的!取这么个名字摆明了指向我,我去沙了他!” 桃栀一把拉住周子洛:“你不觉得其实他这也是一个逼裴彦退圈的思路吗?” 周子洛目露黠色:“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那要不然我们顺着这个思路,给他们生米炒成熟饭?” “你去办。”桃栀大佬点头。 “我感觉你在拿我当小弟使唤。” “你的感觉没有错。”桃栀嬉皮笑脸道,“其实我也不着急出去。” 周子洛骂骂咧咧走了。 远处突然传来玮哥的咋咋呼呼:“为啥要删?” 桃栀循声望去,赫连宇和叶紫艺一起找导演,要求删除大尺度吻戏和床戏。 玮哥急了,问赫连宇:“人家姑娘矜持,跟导演撒撒娇而已,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赫连宇说:“不是我的问题,是我一靠近她,她就说她鼻子疼、嘴巴疼、下巴疼、眼睛疼,哪哪都疼。” 桃栀暗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问题?明明是你自己不想演,悄咪咪做了小手脚,害得人家姑娘一张假脸都快疼崩了。 第261章 疼是疼了点,但是挺享受 “叶小姐请大家喝奶茶啦!” 剧组里一片欢呼。 刚刚离开的周子洛又充当起了跑腿送餐的工作,一边送一边抱怨:“有钱了不起啊,不是请这个就是请那个,这一天天的给我整成了搬运工……” 花钱买人品的叶紫艺还在缠着导演:“不是人家不想拍,也不是人家嫌弃小宇,说实话小宇光是那个颜,也足够令我心动了,不过……我这边建议啊,给我和大反派加一段亲热戏试试看。” 导演差点被奶茶噎死:“叶老师这‘不过’二字的突然转折,好生硬,容我缓一缓。” “王导~”叶紫艺带资进组,凭的就是实力,“我愿意追加投资。” 导演心动了:“这、其实、给你跟大反派加戏,也不是不行……” “我跟裴彦本来就认识,青梅竹马,最近网上还传出了关于我们俩的一些……”叶紫艺说到这里,故意娇羞一笑,“我想着,假如我跟他的亲热戏,我还是不能适应的话,那确实是我自己的问题了!我一定好好反思,认真归纳总结我的错误!” “叶老师言重了,你怎么会有错呢?你是我们整个组里,演技最好的人了!”王导笑得眉不见眼,“你稍安勿躁啊,我这就去跟编剧好好沟通一下!给你加戏!” 说好的沟通,很快,编剧的工作棚里便传来编剧被迫修改剧本的哭泣:“导演,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我已经不认识我的这些角色了,您自己瞧一瞧,一共就十集,全都围着女二号转,男女主角已经被边缘化到群演的程度了!” 此时,站在棚外的男女主角,四目相对,抱头痛哭:“要不然咱俩收拾收拾滚蛋?” ~ 北雁开了个小差,喜提和叶紫艺的一段亲热床戏。 赫连宇本着看热闹的心态提醒他道:“你也可以让她尝一尝你御风术的厉害。” 北雁睨了眼站在一旁看戏的桃栀,对导演说:“我要替身。” 叶紫艺震惊:“我不要跟替身演!” “那你一边凉快去,我跟替身演。”北雁说。 导演一筹莫展:“咱没准备替身啊!” 北雁长臂一抬,越过诸多人头,直指桃栀:“就她。” 桃栀一愣,笑了:“我这身高足足比叶老师矮两个头,不合适。” 北雁“认真”地看了眼剧本:“本子上写的是吻戏,你贡献一个后脑勺就行了。” 导演也认真地看了一眼剧本,疑惑道:“不是吻戏呀!” 导演内心戏:明明是全身戏,难道是我眼睛有问题? 北雁眸色一沉:“王导下一部戏,是谁投资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导演冷汗涔涔,自己的下一部戏可是筹备了三年的大电影啊,投资商就是by,裴彦现在这样说,意思是想撤资了? 导演求生欲极强地丢掉剧本,昧着良心说道:“没错,就是吻戏!替身,快上!” 替身·桃栀:“加钱吗?” 导演捂紧荷包、刚想拒绝,北雁柔声道:“我给你加钱。” 桃栀凛然而上:“那还磨叽啥,来!” 桃栀连妆都没化,一则她只需要露个后脑勺,带个发套就行了,二则特写她的唇,原生的娇艳欲滴,完全不用画蛇添足。 准备的时候,她悄声问北雁:“师兄,做做样子就行了,对?” 北雁唇角勾起一抹玩味浅笑:“我以为你会拒绝,我都已经想好了要挟你的话。” 桃栀干笑:“我乐意之至……” 场外,打板开拍。 北雁一秒入戏,俊颜陡然逼近,张嘴就咬…… 是咬! 桃栀以为贴贴就好了,甚至都不必贴住,毕竟大部分镜头从背面切入,哪怕是唇部特写,也只用碰到一秒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但是桃栀没想到北雁不仅玩真的,还玩狠的。 吓得整个摄制组都忘记喊咔,直至赫连宇冲过来吼了句:“够了!” 桃栀一回头,一张香肠嘴触目惊心。 赫连宇扶额:“桃儿,让他给你加钱。” 桃栀死人脸看北雁:“你不知道拍吻戏是可以借位的吗?” 北雁无辜摇头:“我不懂,我初来乍到。” 桃栀冷笑:“加钱。” 北雁应承得很爽快:“没问题,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 桃栀以香肠嘴的代价从北雁手里讹了十万,用这十万,买了黑粉,把“裴彦的真面目”送上热搜。 账号id沙尘暴罗列了裴彦真面目之n宗罪,诸如耍大牌、歧视女性、带资进组逼迫编剧加戏、欺负替身、打导演。 还附图,包括女替肿胀的嘴唇、被掐出瘀青的手臂,和裴彦把手放在导演头上、居高临下睨着人家的嚣张画面。 这些角度刁钻的照片,来自新晋狗仔周子洛的手笔。 舆论一下子冲上巅峰,裴彦的粉丝居然斗不过黑粉的键盘手,下面的留言全是谩骂。 赫连宇不禁怀疑:“十万块的黑粉这么给力?” 桃栀也觉得困惑:“我总觉得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在搞他。” 周子洛幸灾乐祸:“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我去查查是哪位高手在背后助我。” 事态发酵太快,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工作后,北雁被一群记者堵在酒店门外,问他对于网上的爆料作何解释。 北雁摘下墨镜,露出毫无愧色的一双凤目,似笑非笑:“别拦着我,我现在要去给替身赔礼道歉。” 说完大长腿一迈,往酒店走。 记者们哗然:“替身也住这么好的酒店?这替身到底什么来头!” 替身桃栀,此时正被正主叶紫艺堵在电梯里。 桃栀也是倒霉,下楼拿个外卖而已,正好被叶紫艺撞见,现在她把着电梯的门,趾高气扬地问她:“很疼?被彦哥哥咬破了唇!” 桃栀听得出来,这话里的酸味有多足。 桃栀点点头,故作委屈:“疼是疼了点,但是……也挺享受的呢!” 气得叶紫艺假睫毛都飞出去了:“你凭什么抢我的戏?哼,彦哥哥还付你钱,你知道付钱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在他眼里,你就那些个出来卖的一个样!” 第262章 你是老天爷派来惩罚我的吗? 电梯突然一阵剧烈晃动。 然后停在了28楼,不动了。 无论叶紫艺怎么摁报警按钮,都没有反应。 叶紫艺顿时紧张起来,折磨完电梯按钮,又去折磨自己的手机,可惜没有信号,压根打不出去。 桃栀轻飘飘地讽了她一句:“叫你骂我,连电梯都看不下去了。” 叶紫艺恶狠狠瞪她一眼:“你还说我呢!你知不知道悬停在高层有多危险,万一掉下去的话……” “万一掉下去的话……”桃栀续上她的话茬,“如果头着地,脑浆会溅满整个电梯厢,不过死得快,没啥痛苦; “如果脚着地,下半身骨头瞬间粉碎,变成一滩烂泥,但上半身还算完整,到时候,你可以用两只手拖着自己的身体爬出去求救,像半截身子的丧尸一样,在身后拉出长长的血迹……” “啊——你别再说了!”叶紫艺蜷缩在角落里,把双臂九十度撑开,扎了个哆哆嗦嗦的马步,摆了个奇奇怪怪的姿势,对桃栀说,“我听说,只要做出对的姿势,哪怕掉下去,也可以自保的!” 桃栀嗤笑:“那是针对三层楼以下,咱这是几楼来着?哦,28楼,起码百来米高呢!” 叶紫艺像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桃栀,她的香肠嘴已经消肿了,小脸蛋红扑扑的,因为高兴而神采奕奕,看上去如沐春风,美得仿佛不像凡人。 叶紫艺要是早些年遇见她,肯定按照她这张脸来整,简直太完美了。 就是笑起来实在惹人烦! 叶紫艺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还能这么轻松?” “我不怕死。”桃栀说。 在法阵里死掉,出去掉点修为而已嘛,那些修炼狂魔舍不得死,绞尽脑汁地寻找离开的法门,可像桃栀这种本就疏于修炼、巴不得不能飞升的人,惬意得很。 “你就是个神经病……”叶紫艺骂道。 这时候,桃栀的手机响了。 桃栀气定神闲地接起。 叶紫艺震惊道:“为什么你的手机有信号?” 桃栀猜也猜到是赫连宇用灵力加强了信号,但桃栀不说。 桃栀把手机贴到耳朵边,赫连宇的吼声差点震碎她的耳膜:“拿个外卖给你整失踪了?老子快要饿死了!” 赫连宇从前饿了,辟谷丹来一颗,后来修为提升了,可以不吃不喝,现在来了这世界,扛不住美食的诱惑,也受不了饥肠辘辘,一天吃五顿。 “你不是四点以后不吃的吗?现在刚好四点零一分,我帮你吃掉了。”桃栀一边回答,一边打开那个盒子,螺蛳粉飘香四溢,可惜不能通过电话信号传送过去。 “我说的是凌晨四点以后。”赫连宇欲哭无泪,“你快上来,北雁也在我屋里,等着呢。” 桃栀挂掉电话,看了眼面如死灰的叶紫艺。 “你怎么了?”桃栀问。 叶紫艺看鬼一样看她,语气无力至极:“电话通了,你为什么不求救?” “我忘了……” “你为什么要在跟我讲完丧尸一样的死法之后,还打开了螺蛳粉的盖子?” “我饿了……” 叶紫艺:“你是老天爷派来惩罚我的吗?” “是的。”桃栀露齿一笑,突然,电梯灯一暗,电梯厢急速下坠。 “啊——啊——”叶紫艺一把抱住桃栀,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电梯从28楼掉到地下2层,才骤然停下。 叶紫艺以为自己会死无全尸。 可是当她回过神来后,她震惊地发现自己被桃栀拎在半空,并未接触地面,更没有撞碎脑浆和下肢。 但是螺蛳粉洒了一地,是她讨厌的味道。 她刚要说“你别松开我”,桃栀手一放,她整个人摔在了螺蛳粉汤汁铺满的地上。 谁说落地三秒不脏?骗人! 叶紫艺几乎在一秒内就弹跳起来,然而她漂亮的白裙子还是脏得不能看了,关键是臭。 电梯灯再度亮起,她看了眼屏幕上的f2,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我居然没死……” 桃栀以为她会感激自己的救命之恩。 没想到她接下来的那半句话是:“我果然是天之骄子!” 桃栀汗颜,双手扒拉住电梯的门,往两边轻轻一掰。 门开了。 叶紫艺目瞪狗呆:“你能把门掰开,那你刚才在上面为什么不掰?” “上面没有记者。”桃栀回眸一笑,然后迅速避开。 一大群狗仔捧着摄像机冲了过来。 酒店一楼以上保安等级高,所以混不进去的记者都围堵在地下停车场,每次电梯门一打开,他们都要观察是否有明星出现,就跟拆盲盒一样。 这次的盲盒很惊喜,门一开就传出一股恶臭,一个素人小个子女生离开后,紧接着走出来的居然是叶紫艺。 还不赶紧地上前拍两张路透照! 但是,乍一看是叶紫艺,凑近一看又觉得不太对。 “不是?认错人了?”记者甲纳闷道,“紫艺姐的鼻子没那么塌?” “对,下巴也没那么尖!”记者乙附和道。 叶紫艺大惊,慌忙捂脸:难道自己的鼻子被震塌了?下巴假体被震歪了? “我不是叶紫艺!我不是叶紫艺!你们认错人了!”她一边喊,一边跑。 奈何没能跑出去,因为记者甲又推翻了自己刚才的判断:“是她!是紫艺姐,声音就是这种嗲嗲绵羊音!” 摄像机一拥而上。 当日娱乐版头条:叶紫艺狼狈走出电梯,疑似遭人泼螺蛳粉,整容实锤。 微博id沙尘暴再度爆料:本人已经掌握相关证据,泼叶紫艺螺蛳粉的人就是裴彦,我有裴彦订外卖的记录!他订的就是臭豆腐螺蛳粉,另加小料榴莲一份。 ~ 赫连宇酒店房间内。 因为生活助理桃栀没能及时取来外卖,他央求北雁又给自己定了一份螺蛳粉,此刻,他一边吃着加榴莲小料的臭豆腐螺蛳粉,一边啪啪啪地在手机上打字,怒怼那些不信他爆料的裴彦粉丝。 “你的粉丝叫腌笃鲜,我的粉丝叫莲蓉,怎么感觉都是月饼馅料?”赫连宇抱怨道,“一点都不高大上。” 第263章 他要是再咬我,我就咬回去! 经过多次不懈(无耻)的努力(拉踩),终于,一条“请裴彦退圈”的热搜,突破重重阻碍,成功冲上了榜单。 这段时间里,腌笃鲜的数量急剧下滑,每天掉几百万,裴彦的一亿多粉丝,近一周就掉到了九千万。 可是周子洛心心念念的离开法阵并没有实现。 他有理由怀疑:“他可能买了很多僵尸粉!否则那一千万放弃他的粉丝,难道没有被我们从苦海里拯救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咱就是说……”桃栀老神在在地分析道,“这一千万粉丝跑赫连师兄这儿来了?” 赫连宇看着自己的粉丝突破了三千万,乐了:“莲蓉们真给力,从今天开始,我不吃莲蓉了,月饼什么的,给我整五仁馅的!” “这条路走不通,我问问澜煊那儿的进展。”着急的周子洛着急地给澜煊打电话,打着打着,嘴角慢慢上扬,目光逐渐兴奋。 “澜煊那边进度良好,雷豹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他冲桃栀跟赫连宇道,“这蠢豹子不用送去动物园了,她现在是叶家大小姐叶蕾宝了。” 桃栀一口奶茶喷出:“怎么搞来的身份?” 周子洛回:“叶家夫人多年前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小的时候,姐姐丢了,就剩下妹妹叶紫艺一个,一直没找着,前段时间失联儿童数据库的人告诉他们,匹配到dna了,就是流浪在外多年的雷豹,昨日才改名的叶蕾宝,正式登堂入室了; “要说厉害还是澜煊厉害,弄假身份这种事,他最擅长了,连dna数据库都敢篡改,你们说,雷豹和叶紫艺长得完全不一样,怎么可能是双胞胎嘛!” “为什么要打入叶家?咱对付的不是裴家吗?”赫连宇关心的是这个。 周子洛嗤笑道:“你不知道裴叶不分家吗?他们身为本市两大巨头,霸占政商二界,雷豹深入叶家,也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裴家,因为最近两家的老人在撮合两家的孩子结婚,男方是裴彦,女方本来是叶紫艺,现在就不好说了。” ~ 周子洛猜得没错。 叶家原本确实想把叶紫艺嫁入裴家,但是,叶蕾宝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平衡。 叶蕾宝说:“我也喜欢裴彦。” 雷豹搅得一手好屎,把叶家掌权人叶老爷子拿捏得游刃有余,她自述从小到大吃尽苦头,想要的从来就没得到过,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男人,希望妹妹高抬贵手。 叶家觉得有愧于她,自然奉劝叶紫艺让给姐姐。 叶紫艺气疯了:“她就是横刀夺爱!” “爱?”雷豹装一脸无辜,“你和裴彦之间有爱吗?你现在把他叫来,但凡他当着我的面亲口告诉我,他爱你,我就成全你们,甘愿退出!” 叶老爷子觉得这法子也不错,便一个电话把北雁请了过去。 叶老爷子的借口是好久没聚了,一起吃顿饭。 北雁便真的去吃了顿饭,全程不搭理叶紫艺,只一个劲地问雷豹:“在外面一个人流浪辛苦吗?吃什么长大的?皮肤养得挺好,用的什么防晒霜?” 雷豹回答说:“不辛苦,有时候吃点屎,不喜欢这种光面的皮肤,防晒霜一块一块分开涂的话,能晒出特别好看的斑纹。” 叶紫艺觉得这两个人有病。 叶老爷子觉得这两个人真般配,于是一锤子敲定:“下个月订婚!” 这消息一经传出,财经版和娱乐版的热搜全被占领了。 奇怪的是,裴彦的粉丝数量又回到了一亿多,因为腌笃鲜们说: “难怪彦老公看不上叶紫艺,原来心里装着姐姐!” “没关系没关系,我失恋不要紧,不要让叶紫艺得逞就行了!” “早就看叶紫艺不爽了,整容、作精、低情商,不知道姐姐怎么样。” “听说姐姐又美又飒,虽然心痛到无法呼吸,但我愿意认她当彦嫂!总比那个叶紫艺好!” “本人已经掌握相关证据,叶紫艺姐姐叶蕾宝,就是《霸女2》的那个吻替!” “沙尘暴,又是你,给我退!退!退!” 赫连宇被迫拔掉网线,打了个电话给澜煊:“雷豹嫁给北雁,你心里不吃味吗?” 澜煊气定神闲:“逢场作戏而已,谁不知道北雁君心里有人,而且,我打算在订婚宴当天,爆出by洗钱黑料,就在舞台的滚动屏上直接播出,到时候他们想撤回都来不及,记者我都联系好了,来参加宴席的都是各界大佬,by肯定兜不住的。” “你联系的记者是周子洛吗?”赫连宇问。 “不是,他太菜了。”澜煊答。 就坐在赫连宇身边听电话的周子洛,不服气了:“你们南方魔王和东方魔王霸凌我西方魔王!” 桃栀冷声喝道:“给我安静!现在我才是西方魔王,我们三方魔王一致商定,通过此次计划!” “桃儿,为免北雁发现,你这段时间多去骚扰骚扰他,我这边就不用你伺候了。”赫连宇大义凛然地打发道,并提醒说,“但切记保护好自己,别再被他咬嘴巴了!” “他要是再咬我,我就咬回去!”桃栀恨声道,收拾收拾东西,去了隔壁房间。 赫连宇反应过来,冲出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北雁的房门一开,就把桃栀拎了进去。 “轻点轻点!”桃栀甩手,“上回就被你掐疼了胳膊,红一块青一块的现在都没好。” “怎么来我这儿了?”北雁拉上窗帘,被偷拍怕了,隔壁房间女助理夜闯他的房间,明天保准又是头条。 “我都不怕,你怕个啥?”桃栀笑道,“周子洛来了,我的房间让出来给他,我没地方睡,来找师兄蹭个床,师兄总统套,不差一张床?” “又想黑我?”北雁这段时间被黑怕了,面对桃栀突然的主动,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她身上可能藏了周子洛给的微型摄像头,“过来拍我丑照、床照、果照,想要挟我?” 他大手一挥,阴风阵阵,桃栀的小裙子被掀起,小肚皮都露出来了。 桃栀做了个玛丽莲梦露捂裙子的姿势,怒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坏事都是他们干的,我是被逼的!” 第264章 孩子娘,我们在一起吧? “你是被逼的?” 北雁一把将桃栀抱到沙发上,目光柔和又关切。 桃栀却从他眼底看出了一丝戏谑和不信赖。 桃栀说:“你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格局打开一些,这是个法阵,大家都是为了尽快离开这里,照理说,你应该跟我们站在同一阵营,既然你本事大、夺舍了裴彦,就该乖乖去局子里自首,把贪污的款项还给老百姓,造福千万人,省得我们费力搞你,不是吗?” 北雁淡漠看她:“那我若说,我并不想出去呢?” 桃栀一愣:“为什么?” “我遇上飞升雷劫了,我是为了避雷劫才来找你,否则等你出去,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北雁老实交代,“乾坤锁可转出千万个不同的小世界,我便在阿蛮的帮助下,根据我曾在你身上留下的那抹神识,找到了你,我窃来的这个身份,可以压制你,我想把你困在这里,陪我做一世的平凡人。” 桃栀咽了咽口水,深受震撼。 “你、你这么快就要飞升了?” “嗯,我本就厉害,心魔一除,简直能上天。” “瞧把你能的……” “所以……”北雁俯身将桃栀压在沙发上,不许她东张西望,“我们留下来?” 桃栀双手撑住他的胸膛:“你不管毓寿宗了吗?” “我出去之后就要踏破虚空,本就管不了毓寿宗。” “那儿子怎么办?” “儿子适合放养。”北雁将整个身子慢慢压下来,声音低沉暗哑,透出一丝性感,“倾欢。” 桃栀浑身一震,瞳孔放大、眼球震颤、战术性抿唇:“你、想、起、来、了?” “心魔离体的那一刻,就想起来了。” 桃栀撑在他胸肌上的五爪慢慢蜷曲、狠狠抓挠:“那你也该知道,儿子是怎么来的了?” “嗯,非常狗血,是我的错。”北雁承认道。 “你还好意思说!” “是你好意思问。” “北!雁!” “在呢,孩子娘。” 桃栀折服了,这厮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温柔似水啊!简直要把桃栀给溺死了。 可是桃栀必须保持清醒:“乾坤锁在谁的手里?” “阿蛮。” “不行。”桃栀顿时担忧起来,“虎头呆子他呆啊,他靠不住啊,一旦乾坤锁落入他人之手,把锁毁了,那这个法阵就会崩塌,我们也就凉凉了!” “这种情况我也想过,所以我会时刻注意这个法阵的稳定,一旦它出现波动,我就带你强行突破,这样出去以后,大不了掉几级修为,也正好全了我不想飞升的心,继续陪着你。” “……仿佛很完美。”桃栀想了想后,没挑出来什么错处。 于是北雁结结实实地把自己的身体压了下来:“所以孩子娘,我们在一起?” 北雁说完就开始不规矩,用嘴巴啄桃栀的锁骨。 桃栀被戏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挣扎道:“可是……可是啊,你要跟雷豹订婚了!” “逢场作戏而已,谁不知道我心里有人?而且,订婚宴当天,澜煊要爆by洗钱黑料,就在舞台的滚动屏上直接播出,到时候我想撤回都来不及,记者一拥而上,来参加宴席的都是各界大佬,by兜不住的。” 北雁云淡风轻地把这番话说完,桃栀已惊得无法呼吸。 这不就是方才在隔壁,赫连宇听澜煊在电话里说的话吗? “你监听我们?”桃栀恍然大悟。 北雁不认:“我猜的。” 桃栀小粉拳用力锤他胸口:“你想怎么样?” 北雁气定神闲:“我决定什么都不做,随便你们搞,届时,裴家垮台,我就彻底摆脱了这个身份带给我的束缚,我会把自己摘干净,裴彦的父母会被抓进去,然后我就自由了,再也没人逼婚了,我将以by新主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娶你进门,让你当个好吃懒做的阔太太。” “哪还有然后?”桃栀嗤笑道,“裴彦父母进了局子,就相当于贪官落马、奸商遭殃,惠及一大波人,功德值到手,我们就被法阵自动传送出去了!” 北雁失笑,将她搂入怀里:“傻瓜,究竟是谁第一次来这种世界?是我还是你们?贪官落马、奸商遭殃,固然惠及千万人,可也同时会让官商勾结麾下一整条线上的人都受到牵连,波及无数进展到一半的政府项目流产,更多的人因此失去利益,届时能有多少功德值,并不好说。” 桃栀张圆小嘴:“这么说起来,澜煊这一计划未必可行?” 北雁噙住她的唇,轻轻一咬。 “你当真以为澜煊心里没数吗?” 桃栀噘嘴,轻喃:“别老咬我,你属狗的嘛?”正色问,“澜煊也不想出去?” 北雁颔首:“雷豹在这里收拾不了他,天天嚷着要出去跟他决一死战,澜煊假意积极寻找离开的法门,其实是想把雷豹拖住,趁机培养感情,论其私心,可谓与我如出一辙。” “你们两个心机boy!”桃栀怒,“我要去检举揭发你们!” “既然要被检举揭发了,那在此之前,先让我谋点福利。” 北雁饿狼扑羊…… ~ 《王霸的女人》第一部开播了。 赫连宇带着周子洛,来北雁的总统套里蹭杜比环绕的影音厅。 第一集四十分钟,四个人强忍着反胃的恶心看完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油腻!”桃栀总结了两个字。 赫连宇也想不明白:“这个裴彦之前这么油腻,怎么会有一亿老婆粉?” “我早说了他买的僵尸粉。”周子洛恨声道。 桃栀有一事不解:“师兄是拍摄大结局的时候才夺舍的,难道这个裴彦之前就跟师兄长得一模一样?” 周子洛表示这题他会:“被夺舍之后,整个法阵会根据外来者的面貌重新调整过去,所以我们和大家看到的、以及大家记忆里的裴彦,都变成了北雁君的样子。” “那我很好奇之前的裴彦长什么样子!”桃栀兴奋道。 “我也同款好奇。”赫连宇也贼兮兮地笑。 可惜裴彦之前的样子,只有北雁知道,并且他故意不说,急死他们俩:“反正没我好看,别想了,现在我才是王霸。” “咦惹~更油腻了!”桃栀吼道。 第265章 这对CP我磕了 由于《霸女1》第一季反响很好,所以《霸女2》导演今天请全剧组吃火锅。 每人一盒自嗨锅,开水! 桃栀捧着塑料盒子,生无可恋:“导演真抠!师兄,你咋不请大家吃东西?” “你希望吗?”北雁问。 桃栀说:“我要是有钱,我请大家吃河里捞!” 河里捞是火锅界的奢侈品,人均五百都没几口的那种。 北雁宠溺地望她一眼,伸手唤来助理:“以桃栀的名义,请全剧组同事晚上吃河里捞。” 助理闻言,兴冲冲地宣布去了。 桃栀拦都拦不住,着急地看向北雁:“师兄,我只想做个小透明!” 小透明自这日起,在组里忽然就不透明了。 北雁每天两次,以她的名义请全剧组吃香的喝辣的,都是顶级料理,打工人都吃不起。 于是,很快关于桃栀是隐藏富婆的八卦不胫而走。 微博id沙尘暴:本人已经掌握相关证据,赫连宇被他的富婆助理包养了。 桃栀看到自己的大头照已经在网上爆出来了,还有嘲笑她五头身的,吃瓜群众站两边,一边夸她美,一边笑她矮。 桃栀问赫连宇:“你是在自黑吗?” 赫连宇摇头,一本正经:“不,我是在给莲蓉们打预防针,免得我将来正式官宣我们的关系,她们会哭晕在厕所。” “你们是什么关系?”北雁悄默声走过来,死尸脸看两人。 赫连宇并不知道桃栀每天夜里都在隔壁被北雁饿狼扑羊。 “我要吃桃儿的软饭。”赫连宇理直气壮道,“我初来乍到,对这种世界没经验,这里的女人都太奔放了,我要桃儿罩着我!” 桃栀一脸悲悯地看了眼赫连宇,对北雁道:“师兄,你帮我罩着赫连师兄,他前两天打游戏认识一个声音特别好听的小姐姐,帮人家冲了二十万的点券,昨天跟人家小姐姐语音连线,那人变声器卡顿,暴露了老大爷的真实嗓音,他现在钱没了、人没了,心灵遭受巨大创伤,脑子都不好使了。” “只要他下次不在镜头前骂我,我就养他。” “我何时在镜头前骂你了?”赫连宇气鼓鼓问。 北雁眸光一沉:“你和我演的第一场戏,也就是你爆火的那场戏,你一个小兵吐血摔在镜头前,是不是用唇语说了句‘北雁你大爷的’?” 桃栀笑出声来:“网上关于赫连师兄当时到底说了啥,有各种猜测,原来师兄都知道?” “以后你就是我大爷。”赫连宇决定为了五斗米折个腰。 “你怎么还不去换装?”北雁忽然问他。 赫连宇嗤笑:“你不也没去吗?我们的女主角还在整形医院矫正鼻子呢。” 叶紫艺自从电梯里摔下来,脸部多处被震伤,好几天没来剧组了。 男女主角的戏份已经拍完,自觉收拾东西滚蛋了,北雁和赫连宇的单人戏份也已经结束,现在就差叶紫艺来搭戏了。 北雁说:“那日的电梯,是有人蓄意破坏。” 桃栀惊:“何人胆敢害我?” “不是针对你。”北雁苦笑道,“你只是被牵连了。” “太过分了!”赫连宇义愤填膺,“被牵连的还有我的螺蛳粉!” 桃栀:…… 这时候,被针对的叶紫艺回来了。 出现的时候,她戴着墨镜、口罩、太阳帽,整一个无脸女。 记者们蜂拥而上,被剧组的保安强横逼退。 叶紫艺走入棚内,才摘下全副武装,然后委屈巴巴地看向北雁,红了眼眶:“彦哥哥,你当真要娶我姐姐叶蕾宝吗?” 导演在旁看得差点拍手叫好:“这哭戏要是在戏里该有多好,就不会有人说她微笑唇演不好哭戏了,瞧瞧,这委屈样儿,我都心疼了!” 北雁木着脸:“开拍,拍完再放饭。” 金主爸爸说了拍完再放饭,这就导致大家特别卖力,为了早点吃上饭,吹毛求疵的毛病全改了,不管演得好不好,都是一条过! “不行!”叶紫艺作精附体了,“刚才那条,彦哥哥没抱住我!” 北雁嗤了一声:“我为什么要抱你,我是大反派,我刀子都捅你身上了,抱你的人应该是他。” 赫连宇被点名,忙推脱道:“哎!我虽然是她的cp,但她倒的方向是你怀里,我总不能舔着脸去拉她?我不要面子的啊!” 叶紫艺闻言,跺脚,嗔道:“你们不要再争了!你们都是我的cp,请把你们的明抢,化作你们的爱,一起来拥抱我!” “日了天了,我看不下去了!”桃栀一声怒吼,一脚踩烂了导演的监视器,“编剧呢!给我出来!” 编剧小姑娘哆哆嗦嗦跑出来:“这不是我写的台词,是她自己杜撰的!好恶心!” “你敢骂我恶心?”叶紫艺胸口插着把刀就走了过来,“你还要不要工资了?” 桃栀把叶紫艺的刀直接往外一抽,丢在地上:“你别演了,这剧我买断!给我改!”桃栀命令编剧小姑娘,“改成男男cp,就他俩!” 桃栀小手一挥,直指赫连宇和北雁。 编剧小姑娘感激涕零:“您真是我们女粉丝的恩人呐!”立马抱着电脑改本子去了,压根不问问桃栀哪来的钱买断这部剧。 叶紫艺发难了:“虽然网上传你是小富婆,可你的钱有我们叶家家底丰厚吗?你敢买,我就敢出三倍买回来!” “我不想跟你在钱上较劲,我们直接在网络上发起投票,究竟是改成你叶大女主广开后宫,还是裴彦小宇一受一攻,全凭观众的意见,《霸女1》已经开播了,观众有权对《霸女2》提出指导意见,你有意见吗?” “投票就投票,我叶紫艺打小就在演艺圈混,我相信我的人气!”叶紫艺傲慢地接受了桃栀的挑战,“如果我赢了,我额外要求你给我演丫鬟,没报酬的那种!” “成交!”桃栀接受,因为桃栀觉得自己不会输。 投票授权给微博官方平台发起,为期一周。 开启后仅短短一个小时,就有百万人涌入投票通道,直接把微博后台整瘫痪了。 第266章 亲妹妹勾引姐夫?我哭 趁着投票后台瘫痪,各种暗箱操作悄咪咪进行。 叶紫艺凭实力买了一亿票。 这就导致投票通道重启后,她广开后宫的票数比艳遇cp高出大几千万。 没错,北雁和赫连宇的cp,已经由腌笃鲜和莲蓉们一致商定,称为“艳遇cp”,听上去就很腐。 由于北雁还没开始砸钱买票,所以叶紫艺一马当先,反而招黑。 粉转路、路转黑的戏码不断上演,甚至有站姐回踩,称叶紫艺不仅动了脸,还动了胸! 叶紫艺看到自己的票数,很开心,但是看到底下的留言,崩溃了:“她们就是嫉妒我!才这么黑我!彦哥哥,我好难过……” 叶紫艺把头顺势靠在了北雁的肩上。 安安静静休息的北雁脸色一沉,他还没发作,桃栀还没发作,雷豹发作了。 雷豹·叶蕾宝突然带着狗仔杀到剧组,名为探班,实则监视,让狗仔们拍了几张亲妹妹勾引姐夫的照片后,哭:“紫艺!裴彦!你们……你们……” 支吾了半天记不起来下一句该说啥,却恰到好处地把一个遭遇背叛的凄惨女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趁人不备,她飞快扭头问角落里的桃栀:“澜煊教的,但我好像忘词了……” 桃栀小声道:“略显浮夸,不如亮出你的本色。” 雷豹醍醐灌顶,眼泪擦掉,腰杆挺直,邪魅一笑,风情万种:“勇敢的少年啊,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呗?” “神经病,谁要跟你玩游戏?”叶紫艺想跑。 却被雷豹拦住去路。 雷豹盯着叶紫艺的脸,细细打量:“我从前有位老朋友叫雷昀,擅长捏脸,把他自己那一张其貌不扬的原生脸,愣生生捏成……哎,你们怎么叫的来着?嬷嬷脸?” “建模脸。”桃栀小声提醒。 “对!”雷豹点头,“我偶然从他那里偷学来几招,不然你的脸,借我试试?” 叶紫艺如临大敌,快步后退:“你别碰我脸!” 可不知为何,叶紫艺退了两步后,双脚就仿佛粘在了地上,再也不能挪动分毫了。 “你的鼻子线条太直了,不够优美,这里应当敲进去一点……”雷豹开始动手了。 “啊!”叶紫艺只觉鼻梁剧痛,发出惨叫声。 导演见状,想上前去劝和。 被北雁沉声警告道:“女人之间的矛盾,我们男人不要插手。” “啊对对对,裴老师说得对。”导演识相退到一旁。 “你的下颚线太硬,像个男人,女人应当圆润一些。”雷豹的手指在叶紫艺脸颊上游走,看似轻轻一捏,其实带过的力道痛得叶紫艺冷汗直淌,足见十分酸爽。 最令叶紫艺恐惧的是,无论她怎么哀嚎、求助,都无人搭理。 因为在旁人看来,叶蕾宝并未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叶紫艺的脸上一点伤痕都没有,不知道在鬼号什么,何况是她自己不跑的。 但是她的鼻梁、颧骨、下颚、下巴等但凡被叶蕾宝摸过的部位,确实发生了一丝丝细微的变化。 “喏!看看我给你捏的脸。”雷豹随手掏出一面镜子,递到叶紫艺面前。 痛彻心扉的叶紫艺在看到自己那张微调后美了好几个度的脸,目瞪狗呆。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叶紫艺哆嗦着问。 雷豹凑到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魅惑道:“姐姐我厉害不?你要是乖乖听话,不破坏姐姐我跟裴彦的订婚宴,姐姐还能帮你塑塑身型。” 叶紫艺惊恐地看着她,又惧又怕,说不出来话,但慌乱的心底却是有一丝丝兴奋的。 因为她被自己美到了。 她花了几千万调的脸,都不尽如人意,却被叶蕾宝随手两三下,捏到了几乎完美的程度。 痛是真的痛,爽也是真的爽! “姐姐真的能帮我?”她悄声问。 “当然,但是你要记住一句话,不乖的话,会反弹哦~” “姐姐放心,我自愿退出,我祝福你和彦哥哥白头到老。” “呵!那倒也不必……”雷豹哂笑,“我跟他都白不了头的。” ~ 裴彦和叶蕾宝的订婚宴,十分奢华,光是鲜花,就铺满了整个大草坪,用的还是最顶级的白玫瑰。 赫连宇踩在白花花的鲜花瓣上,不理解:“这颜色搭配得……真的是喜宴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办丧礼呢!” “这是时下流行的小清新风。”桃栀解释道,“你不懂就别说话,一会儿被人发现新晋顶流是个土包子就不好了,今天记者多。” 赫连宇乖乖点头,走到冷餐区,对着一头大龙虾嚎啕大哭:“我以前养过一只灵宠就长这样,跟着我走南闯北,大钳子插死过不少妖魔鬼怪,后来换壳的时候我没注意,一脚把它给踩死了……” 龙虾换壳的时候最为柔软,修为傍身的灵宠也不能例外,没想到还有被主人踩死的,桃栀听着都觉得腿软。 “别哭了!太丢人了!”桃栀安(警)慰(告)道。 赫连宇刚收住眼泪,一个衣着暴露的妖艳贱货走了过来。 “赫连宇!原来你就是赫连宇啊!你还记得我吗?” 赫连宇确认了一下人家那头粉红色的大波浪,点了点脑袋:“我第一次去酒,你主动贴过来要跟我热舞,把我给吓跑了。” 粉红头娇笑道:“没想到你一眨眼就变成了大明星!话说,你真的是gay吗?你马上要跟裴彦一起演《霸女2》了,你们俩究竟谁是攻谁是受啊?今天是他的订婚宴,你一定很难过?” 微博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虽然叶紫艺买了不少票,但还是被艳遇cp力压。 《霸女2》官宣了艳遇cp的妆造,惹来一大波女粉又相信爱情了,粉红头说她现在也是cp粉了。 但是她那么多问题抛来,赫连宇只记得她最后一句话:“很难过,因为他马上就要凉凉了……” 巨幅led屏幕上,原本滚动播放着来宾们的祝福词,突然切换成裴家工厂压榨工人的黑幕、裴彦父母洗钱的证据、官商勾结的震撼画面。 来宾们一片哗然。 第267章 宝子们,这不是拍戏! 穿着晚礼服的雷豹,站在北雁身边,心满意足地看着屏幕,笑了:“等你进了局子,咱就能出去了,到时候好好喝一杯。” 北雁也笑:“这上面根本就没有我的黑料,这个世界没有连坐的法则,父母之错不殃及子女,我又怎么会进去呢?” 北雁说完,笑靥一收,转过身来时,已瞬间切换一脸悲戚的神色,惊痛地看着裴父裴母,难过地问道:“爸,妈,你们怎么能这样?” 桃栀远远一瞥,翻了道白眼:演艺圈果然不是白混的! “你们这群吃人不吐骨肉的贪官!奸商!去死!”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名歹徒,手里捧着一个大肚玻璃瓶,以极快的速度奔到舞台中央,对着北雁、雷豹和裴、叶两家的长辈,泼出了玻璃瓶里的浓硫酸。 北雁眼疾手快,御风挡开四溅的硫酸汁。 雷豹趁机躲入他的风盾。 两家的长辈却皆遭受硫酸袭身,伤势或轻或重。 歹徒被姗姗来迟的保安摁倒在地,拼命挣扎,咆哮道:“你们恶意收购我的公司,害我破产、妻离子散,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他猛地扯掉自己的外套,露出了捆在身上的一圈炸药。 惜命的保安们落荒而逃。 歹徒趁机爬起,就近从宾客中挑了一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儿童当人质。 “都别动!否则我立即引爆炸弹!先让这小孩陪葬!”他吆喝道。 被当成小孩的桃栀,骂骂咧咧:“你特么瞎啊!老子28岁了!” 其他的宾客哪里管桃栀的死活,跟她又不熟,纷纷作鸟兽散,有几个胆子大些的,便在附近寻找隐蔽点,远远躲起来看热闹。 北雁和雷豹自然是不跑的,他们也并不担心桃栀的安危,所以表情淡漠得让歹徒怀疑人生。 而两家的长辈还受着伤,此刻也跑不了,一边疼得嗷嗷叫,一边怂恿北雁和雷豹赶紧报警。 桃栀悄咪咪释放灵力,把炸弹的几根引线全剪了,然后气定神闲地问歹徒:“竖店影视城酒店的电梯是不是你弄坏的?” 歹徒不意她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和自己扯东扯西,纳闷道:“是又怎样?” “那在网上买黑粉黑裴彦的人,是不是也是你?”桃栀又问。 此前她和赫连宇、周子洛也买过十万块的黑粉,但十万块的黑粉被裴彦的腌笃鲜分分钟扑灭,后来却又冒出更多的黑粉,桃栀猜测那应该是别人干的。 周子洛后来也去查过究竟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大致锁定一家破产公司的老总,这位老总曾经也是本市的商业巨头之一,后被裴、叶两家打压,被迫退出市场。 可见那位走投无路而走了极端的老总,就是现在挟持桃栀的歹徒了。 “你也是个可怜人……”桃栀叹了口气,“我下手会轻一些的。” 歹徒还没反应过来她话里意思,突然被她一个过肩摔,摔懵逼了。 歹徒横在地上,震惊地看着这个“小孩”。 刚才急红了眼,现在他看清了,确实不是个小孩,是个漂亮的女人。 但漂亮的女人碍着他事了,也不行! 他猛地掏出计时器,摁下开关:“我要炸了你们!” 吓得那些藏身在周围的宾客们纷纷缩了缩身子,又害怕又舍不得走,有几个甚至已经掏出手机,开启了现场直播。 桃栀更是不逃也不躲,不屑笑道:“你快摁啊,我想看着你被炸成肉片。” 歹徒瞳孔震颤:“你、你不怕吗?” 四周的宾客们也是这么想的:他的计时还剩三十秒,这个叫桃栀的,还凑这么近是脑子不好吗? “彦彦!彦彦!你快跑啊!”连裴父裴母都着急了,要不是自己受了伤跑不了,早跑了。 “蕾宝!蕾宝!别管爷爷了,你先走!”叶老爷子沉溺在自我感动里,视死如归地躺平在地。 实际上雷豹压根没管他,自顾自和北雁一道看戏呢。 雷豹低声问:“她会拆炸弹?” “不会。”北雁答。 “那她如此自信那炸弹伤不了她?” “她笃定真要有事,我定会护她。” “嘀、嘀、嘀、答!”炸弹的计时器归零。 宾客们闭上了眼睛。 连歹徒都绝望地望向了天,喃喃念了句:“二十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别说二十年了,二十秒都过去了,炸弹毫无动静。 歹徒错愕地低头看着炸药包,拿手用力拍了拍:难道是接触不良? 桃栀呀了一声,走近两步:“会不会是受潮了?” “我这是防水的!” “哦……那就是传感器坏了。”桃栀蹲下身来,“你再拍拍,以前老电视没信号,拍拍不就有了嘛?” 歹徒面对桃栀煞有介事的指导,三观崩碎:“你是疯了?” 桃栀一本正经地摇头:“我没疯啊,是你疯了,你带着硫酸和炸药来人家订婚宴上捣乱,怎么还说我疯了呢?” 歹徒感到害怕,他猛地抽出藏在腰里的匕首,对准桃栀:“你走!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别妨碍我!” 桃栀眯了眯杏眸:“笑死,你跟我无冤无仇的,那你为什么要挟持我?” 桃栀往前挪了一步,目露诡黠,语气薄凉:“是你先找上我的。” “你、你再往前走一步,我捅死你!”歹徒如是威胁道,匕首往前一刺。 宾客们吓得大气不敢出。 有人的直播间里已经一片惊呼: “哦买噶!这是彦老公的新戏吗?可是彦老公为什么就在一旁看戏啊?” “这是女主角?长得真好看,眼神戏很到位啊!” “不是拍戏!是真的!是真的!”录直播的宾客把镜头调过来,哭道,“今天是裴彦和叶蕾宝的订婚宴,这名歹徒又是泼硫酸、又是背炸药的,要搞事情啊宝子们!” “这名群演哭得挺真……”直播间的宝子们给他刷了个飞机。 宾客把镜头调回去,生无可恋:“你们自己看。” 宝子甲:大哥,你手别抖啊,镜头晃得我头晕…… 宝子乙:快看!女主角好像把歹徒摁地上了? 第268章 现在的年轻人谈感情跟玩似的 桃栀徒手接住歹徒刺过来的匕首,并顺势将他手腕一翻。 匕首落地,歹徒手臂骨折。 歹徒还来不及惨叫一声,下一秒,他的脸就已经被桃栀踩在了脚下,想叫也叫不出来。 桃栀冷声道:“我最不喜欢被人当成小孩了,你说,我一点像小孩了?” 歹徒想说的来着,奈何说不出来。 而且因为他的身体被迫趴着,炸药包被夹在他的肚子和地面之间,几度摩擦之后,里面的化学制剂相互作用,虽然没了导线相连,但仍是发生了小规模爆破。 规模之小,只爆破了歹徒的肚子,疼得他直抽搐。 桃栀没发现,仍在质问他:“就因为我矮吗?矮就活该被人笑话吗?我们小个子女生不配得到尊重吗?” 北雁看到歹徒已是半死不活了,才走过来安抚桃栀:“好了,人已经快不行了,你再不松开,要闹出人命来了。” “别管我!”桃栀正在气头上呢,才不听北雁劝。 北雁无奈,只好将她拦腰抱起,夹在腋下,就像抱一个孩子。 桃栀四肢拼命挣扎,口中叫嚣:“你放开我!我还没问明白呢!” 北雁手臂一转,将她竖起来抱住,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腚,柔声道:“旁人嫌弃你矮又怎样,我不嫌弃不就好了?” 桃栀一想,这话说得也对,当即不挣扎了,那双臂勾住北雁的脖子:“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只是可怜也不能成为他作恶的理由,那么多人,偏偏挑中我,以为我软柿子好捏?气得我都上头了。” 北雁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小琼鼻:“你知道你上头的时候有多可爱吗?” 桃栀皱眉:“注意你的措辞,可爱是用来形容小孩的,以后夸我,不许用这两个字。” “我新学了一个词,很适合你。” 桃栀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酷萌。”北雁笑道。 桃栀:…… 他们两人在此腻歪的时候,并不知道有宾客躲在草丛里偷拍,还开了直播,撤都撤不回的那种。 所以直播间里的腌笃鲜们十分笃定:这就是在拍戏! 她们的彦老公不可能对一个女人露出如此宠溺的表情,就算是面对未婚妻叶蕾宝也不可能! 说到未婚妻叶蕾宝,宝子们的眼睛跟着宾客的镜头一转,惊呆了。 叶蕾宝怎么被另一个男人箍在怀里? 另一个男人澜煊,心疼地检查雷豹全身上下:“你刚才没被硫酸伤到?” “那玩意儿能伤到我?你太瞧不起我了!”雷豹指了指身后的两家长辈,“也就这几个凡人……忒惨了,话说120和110什么时候来?” 雷豹话音一落,救护车和警察姗姗来迟。 一心撮合裴彦和叶蕾宝的叶老爷子,在被抬上救护车之前,困惑地拉住叶蕾宝的手,问她:“你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雷豹看了眼澜煊,回答说:“他是我前任!死不足惜的那种。” 叶老爷子语重心长道:“那快与他断干净,和裴彦好好过日子。” 叶老爷子担忧地看了眼抱着别的女人的北雁,哀叹道:“现在的年轻人谈感情啊,跟玩似的……太乱了!” 订婚宴现场的人散得差不多了,连开直播的人都走了。 一直赖在冷餐区胡吃海喝的周子洛和赫连宇,全程没在意什么歹徒什么硫酸炸弹的,一个劲往嘴里塞红酒牛排小蛋糕。 “等贪官落马、奸商下狱,咱们就出去了,再难有机会吃到这些东西了。”赫连宇说。 “要不是不能带出去,我真想给凤女稍上一些,女孩子肯定都爱吃冰淇淋。”周子洛说。 然而他们两人差点把胃撑爆,也没等来自动传送。 “可能还在调查中。”赫连宇猜测道。 “那我们再等等,还能多吃一些。”周子洛说。 又等了两天。 歹徒重伤不治、死在医院,裴氏夫妇接受调查、资产冻结,叶老爷子伤愈出院、回家休养,所有时间线都在有条不紊地向前发展。 法阵秩序岿然不动,传送通道没有出现。 赫连宇、周子洛、雷豹三人百思不得其解。 北雁、澜煊偷着乐。 桃栀火了。 订婚宴直播视频在网上被疯狂转载上亿次,关于她身手敏捷、力大如牛,关于她被裴彦夹着抱还蹭鼻子的话题,一度让吃瓜群众尖叫。 裴彦的老婆粉们终于发现那不是拍戏,是真的! 她们的彦老公确实没看上叶紫艺,而和她姐姐订了婚,但是,在订婚宴上,他却把温柔全部给了另外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小矮子,关键是,叶蕾宝并不在意! 疯了的是叶紫艺。 当晚,在叶家别墅,叶紫艺冲到叶蕾宝的房间里,歇斯底里地吼:“彦哥哥爱的不是你?” 雷豹嗤了一声:“我从没说过他爱我呀~” 叶紫艺往里走了一步,赫然发现雷豹的屋里有个男人,但不是北雁。 “你屋里藏了人?”叶紫艺顿时脑补了各种狗血桥段,“原来是你先背叛了彦哥哥,才刺激彦哥哥伤心欲绝之下跟那个桃栀好上了!” 她泪如雨下,“爷爷跟爸妈不惜伤害我、也要逼我把彦哥哥让给你,可你却根本不珍惜他!我要去告诉爷爷!” 叶紫艺转身,房门却突然自己关上了。 她震惊地回头瞪着雷豹:“你做了什么?” 雷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凌空一挥手,让落地镜转了个面。 “好好照照镜子。”雷豹谑笑,“姐姐警告过你的,不乖的话,会反弹哦~” 叶紫艺在落地镜前,看到了自己塌掉的鼻子和拉垮的下颚线,还有缩水的胸…… 叶紫艺一下子瘫软在地:“你、你是女巫吗?” “女巫是什么?”雷豹问澜煊。 澜煊悠闲地两腿交叠坐在沙发里看报纸,闻言,漫不经心地答:“下次带你去西方魔法世界里转一转。” “没有下次了!出去后我就要把你吃掉!”雷豹威胁道。 “好,欢迎来吃。”澜煊温柔回道。 叶紫艺咆哮:“你们不要在我面前腻腻歪歪了!赶紧把我的脸整回来!” 她膝行到雷豹跟前,“姐姐!姐姐我错了,我不去告状了,你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瞎,我什么都看不见,求求你帮我把脸整回去,好不好?” 脸是她的全部,没有好看的脸,叶紫艺一天都活不下去。 第269章 假戏真做,将军快救我! “可以呀,没问题!”雷豹爽快答道,“我不仅能给你整回去,我还能给你整成王祖蓝!” “是王祖贤。”澜煊柔声提醒。 “都是谁啊?”叶紫艺不解道。 “那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物。”澜煊对雷豹说,“亲爱的,你不要串台了。” 雷豹不悦:“你以后不要一下子给我灌输很多东西,我们豹子脑容量不大的。” 叶紫艺震惊地看着雷豹,心中浮想联翩:难道她是头傻孢子……成精了? “姐姐只要能帮我变漂亮,我什么都听姐姐的。”叶紫艺故作乖巧道。 雷豹满意一笑:“你叶家有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黑料?你若能大义灭亲,每举报一条,我就给你调整一个部位!” 不得不说,这项交易对于叶紫艺的诱惑很大。 虽然她有一点点不忍心,但也仅仅只是一点点而已。 当她被父母和最敬重的爷爷逼迫放弃裴彦开始,她心中对这个家的恨意,便已经生根发芽了。 于是她用短短几天的时间,从叶老爷子那儿撬走了一大笔钱后,开始向警方爆料自家生意场上那些不能说的故事。 什么护肤品里致癌物超标、却贿赂了质监局,什么扫地机百来块的成本、却炒作成上万的黑科技,一项一项触目惊心的,她全摊牌了。 一个月后,人们发现:本市两大商业巨贾,全垮了。 裴、叶两家的老一辈吃了官司,但是两家的小辈却独善其身。 裴家夫妇干的那些坏事,裴彦居然一件都没参与,by虽然缩水严重,但是在裴彦的力挽狂澜之下并未破产。 而叶家更是稀奇,被爆出来的证据全是叶紫艺主动检举揭发,成全了她大义灭亲的好名声,网上称其为“史上最正义的坑爹玩意儿”。 舆论一度超过了桃栀的火热程度,“怪力萝莉”终于被“坑爹玩意儿”压下去了。 而随着裴、叶两家的垮台,等传送等到地老天荒的周子洛,形同枯槁。 赫连宇已经放弃了:“我觉得这条路走不通,咱们还是得换个思路。” “不如我们开个厂子?”周子洛说,“裴叶两家的产业缩减虽然拯救了一部分人,却牵连不少小作坊倒闭,一大批工人因此丢了工作,所以获得的功德值才寥寥无几,假如我们接纳了这批工人,给了他们解决温饱的途径,岂不是好事一桩?” 赫连宇觑他一眼:“你想开什么厂子?” “养鸡场。” 赫连宇无语望天:“这一下子就暴露了你的没文化,只会养鸡是不是?养几万只鸡,然后看着棚里的鸡,想念外面那只凤凰,睹物思人?” “不可以吗?”周子洛反问道,“到时候我还想请你代言我的鸡蛋。” 赫连宇起身,拍拍屁股走人:“我是大明星,我干不了这事。” “你瞧不起人!”周子洛怒道,“你且等着,我一定要把厂子办起来!” ~ 再次回到竖店影视城的《霸女2》剧组,桃栀的身份已经不仅仅是赫连宇的小助理了。 北雁以她的名义投资了这部续集,集数加到三十九,制作成本翻倍,现在连导演都要巴结她了。 “桃姐,您看这段床戏,要不要让小宇上?”导演拿着剧本,虚心求教。 “怎么又有床戏?他都跟裴彦在床上大战过三百个回合了!”桃栀不满道。 “嘿嘿,那些床戏就是意思意思,衣服都穿得整整齐齐,两个人跟打拳一样来来回回的,没什么意思,您也知道上头管得严,这戏能过就不错了~”导演憨笑道,“但是这段床戏不一样,这是小宇被异域女子色诱的桥段,和他搭戏的是一个新角色。” 导演一声吆喝,一个粉红头发大波浪的女人迈着猫步走了过来,路过赫连宇身边的时候,还冲他抛了个媚眼。 吓得赫连宇躲到了北雁怀里。 赫连宇:“将军救我。” 北雁拍拍他的肩膀:“不必谢我,这是我为你谋来的福利。” 赫连宇恍然大悟,怒:“你特么想整我?” 这位粉红头几次三番接近赫连宇,看中的就是他那双桃花眼,气恼的也是他那双桃花眼始终不肯正眼看自己,所以跪求北雁安排,终于成功混入剧组,得偿所愿。 “赫连师兄,你怎么看?”桃栀过来询问他的意见。 赫连宇哂笑:“我怎么看?我不看。” 桃栀会意,扭头就告诉导演:“王导,小宇说他不用看,直接拍!” 导演大喜,立即让化妆师给赫连宇草草补了个妆,架着他就上了。 粉红头像猫一样,使尽浑身解数勾引赫连宇,赫连宇正眼都没瞧她一眼,以至于粉红头突然拔下簪子刺入赫连宇胸膛的时候,赫连宇猝不及防。 这段戏是本子里写的,没有毛病,异域美女色诱的目的就是刺杀,道具也是早就备好的。 但是赫连宇忽然双目怒瞪,哑着声音低吼一句:“北雁!” 他喊的是北雁而不是裴彦。 北雁神色一凛,突然大步一迈,跳到床上,一脚踢飞了粉红头,然后长臂一伸,将仰天倒下的赫连宇接入怀中。 导演两眼放光:“这戏码,加得老子一个直男的心都要荡漾了~” 桃栀一掌拍飞导演,怒喝道:“道具是真的!快叫120!” 粉红头已经呆滞了,缩在床尾犯哆嗦。 桃栀冷冷睨她一眼。 现在究竟是道具组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不能轻下论断,但是赫连宇确实被一根结结实实、没有伸缩功能的簪子直直刺入了心房。 北雁在第一时间护住了他的心脉,120赶到的时候,赫连宇已经昏迷了。 桃栀跳上120的车,回头告诉北雁:“你去查!” 北雁颔首,并告诉她:“死不了,别担心。” 桃栀抿了抿唇,没说话。 看着救护车远去,北雁心中烦躁不已:小栀是不是误会自己了? 弄死赫连宇可以让赫连宇离开法阵,北雁虽然觉得赫连宇是个妥妥的大灯泡,但也不至于为了踹走他而毁他修为。 就算粉红头是他安排进组,可借戏杀人一举实在出乎意料。 何况即便北雁真的要踹走赫连宇,凭他现在的势力也能办到天衣无缝,又岂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北雁越想越气,回眸睨向粉红头,怒意沉沉的威压瞬间释放。? 第270章 来我怀里,听我的心跳声 赫连宇靠坐在病床上,捂着胸口,饭来张口。 周子洛一勺饭一勺菜地喂给他,喂得心累。 “你能不能自己吃?”周子洛恼道,“伤的是心脏又不是手,而且恢复得很好,你瞧,还有人给你送锦旗呢!” 周子洛指着挂在墙上的那面锦旗,上书“医学奇迹”四个字,是医院送的。 因为像赫连宇这种被捅穿心脏还能痊愈的,医生们从未遇到过。 医生们也不确定究竟是自己医术高,还是病患体质好,最后一致商榷,挂上这面锦旗,以堵住悠悠众口,免得其他病患家属过来闹,说怎么一个感冒病毒都治不好,心脏对穿还能跑能跳? “你下去下去,桃儿来喂!”赫连宇打发走了周子洛,桃栀接过碗来继续投喂。 “赫连师兄,你吃的是不是有点多?”桃栀看了眼堆叠起来一大摞的碗,困惑道。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都是人上人!”赫连宇日常喊口号,“桃儿,我这次差点就死出去了,你知道死出去有多惨吗?我在南方魔域本来就混得不好,很多魔修不服我,祖籍都不要了,投靠去了北方魔域……” “还有我那儿。”周子洛插了句嘴,“西方魔域这两年外来务工魔修特别多。” 赖在沙发上浓情蜜意的澜煊和雷豹也接茬道:“我们东方魔域这些年,积压的二手魔窟也卖得特别快,供不应求。” 赫连宇死人脸:“我跟桃儿聊天,麻烦你们回避。” 三人撤。 赫连宇继续对着桃栀委屈巴巴道:“要是我死出去掉一大波修为,岂不是更被人瞧不起,到时候说不定我就被篡了位,沦为一个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小废物。” 桃栀想了想,安慰说:“这样,等我当完西方魔王,我去你那儿代理南方魔王,有我罩着你,你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赫连宇感激涕零:“桃儿你真好~” 转念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自己是不是吃亏了? 北雁来探病,看到病房外的走廊里坐着周子洛、澜煊和雷豹,不解道:“怎么不进去?” “人家嫌弃我们三碍事。”周子洛冷哼道。 北雁透过病房玻璃门往里一瞅,霎时间,阴风阵阵刮过走廊。 但见桃栀把脑袋搁在赫连宇的胸膛上,赫连宇把手搭在桃栀的肩膀上,举止之亲昵,令北雁醋意滔天。 而事实上,桃栀只是在听赫连宇的心跳。 “听到没?桃儿,咕咚咕咚的,我的心被捅穿之后,每每胸腔内有气流回旋,就会发出音符般的轰鸣,现在老子的心,是个吹奏乐器了!” “哈哈哈!仿佛一个埙!”桃栀乐道,“赫连师兄,你再吸口气我听听。” “好听吗?” “好听好听!”桃栀答,答完发觉不对,问“好听吗”的人,好像不是赫连宇。 桃栀回神,呆愣愣起身,循着赫连宇尴尬的视线,回眸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北雁。 桃栀正不知该说些啥,赫连宇不客气地指了指床头柜上的那碗饭,指使道:“你来得正好,就差你了,快给我喂饭!” 北雁整个人冻结成一根冰棍。 桃栀挠头,讪讪道:“赫连师兄,不是每个来探病的人,都要走给你喂饭这个流程的……” 虽然周子洛、雷豹、澜煊他们来的时候,都给他喂过饭,但这不代表北雁也要这么做,赫连宇果然初来乍到现代世界,大概还以为这是病患的特殊待遇。 北雁却注意到了另外一桩事,垂眸问桃栀:“所以你也给他喂过?” 桃栀撇嘴:“大家都喂过,因为赫连师兄讨人喜欢,这一整层楼的护士小姐姐,都争先恐后地要来喂饭,饭点的时候,门口还排队呢。” 赫连宇骄傲地指着病床四周都快放不下的鲜花,炫耀道:“看,莲蓉们送的!” 北雁轻嗤:“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吊唁现场。” 赫连宇哂笑道:“你就是嫉妒我。” 桃栀打断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师兄,查到簪子的问题了吗?” 北雁摇头,漫不经心:“阿晶不承认,道具组也表示道具没有问题,究竟是谁换掉了簪子,暂无头绪。” “阿晶是谁?”桃栀和赫连宇同时问。 “阿晶,进来。”北雁忽然朝门口冷喝一声。 粉红头捧着一束花进来了,立在床尾,对着赫连宇三鞠躬,大声说:“对不起!”然后把花放在一旁后,又鞠了三躬。 果然很像来吊唁的…… “你真的不知道簪子有问题吗?”桃栀问。 阿晶把脑袋摇成一个拨浪鼓:“我也是第一次拍戏,但我知道这种道具里面都有伸缩弹簧的,我在化妆之前,道具组老师还亲自过来跟我讲解,那时候的簪子是没问题的,后来我就让化妆老师帮我插上……” “化妆师呢?”桃栀发现了疑点。 阿晶答:“我不认识他,而且他戴着口罩呢。” 桃栀问赫连宇:“你是不是得罪过化妆师?” 不等赫连宇说话,桃栀心中已有了主意:“这样,既然凶手的目的是让赫连师兄死,那赫连师兄死一死不就成了?我们且看你死后,谁会跳出来庆祝。” 桃栀坏笑着觑向赫连宇。 赫连宇一把将她拽到床边,小声问道:“那万一就是这个阿晶呢?” 桃栀小声回:“她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 赫连宇重伤不治,不幸离世。 这是第二日的娱乐头条。 微博id沙尘暴称:本人已经掌握相关证据,史上最帅小鲜肉、无敌桃花眼万丈光芒、演技超棒、戏路超广、未来影帝、国际巨星赫连宇,就是被人谋杀的! 网友们痛哭流涕的同时,不理解: 网友甲:为什么这个沙尘暴这次发言,要加这么多前缀啊? 网友乙:大概是一种惋惜的哀悼,毕竟赫连宇永远不可能成为影帝了,他的生命就这样永远定格在了……哎,话说他几岁来着? 网友丙:不知道,身世成谜、年龄成谜……死因成谜。 第271章 少壮不努力、老了送快递 桃栀让赫连宇诈死这馊主意,除了北雁和阿晶知道,连周子洛、雷豹和澜煊都瞒住了。 他们三挤在太平间门口,震惊不已: “真的死了?刚才不是活蹦乱跳的嘛?”澜煊扼腕。 “这下可好,出去指不定变成一只菜鸡。”雷豹叹息。 “那个啥……我家里还有十万只鸡,我得回去看着点,免得它们跑了。”周子洛说,“你们也不要太伤心了,他好歹是解脱了,我们却还要在法阵里蹉跎……” 周子洛走得十分无情,桃栀问澜煊:“他家里还有十万只鸡?” 澜煊点头:“嗯,他开了个养鸡场,雇佣了一万名工人,每人看十只鸡,鸡养得又肥又壮,工人管吃管住还有五险一金,他这完全是赔本买卖,就是为了功德值。” “他问我们借了不少钱,他出去的决心很大。”雷豹说,“他养的是芦丁鸡,观赏型小宠,他卖出去的时候还不许顾客杀生,说是得当宠物来养,也是为了少造杀业,攒功德值。” 桃栀点了点头:“你们帮我关注一下他的养鸡场,如果他打折促销,记得通知我。” 桃栀跟着北雁回了北雁的大别墅。 大别墅里还住着藏起来的赫连宇和阿晶。 阿晶对于赫连宇的死,守口如瓶,连自己的网都切断了,说是怕忍不住怒怼那些说话不中听的网友。 “他们居然说小宇死得好,《霸女2》活该流产,男男cp注定凉凉,同性恋恶心!”阿晶气道,“同性恋又不是犯罪,为什么这么招人恨!他们也是正常人,只是性取向不一样而已嘛!就跟左撇子和右撇子的区别是一样的,一样有好好生活的权利!” 赫连宇汗颜:“你说的很对,但是,不要激动,我在戏里是裴彦的攻,但我在戏外是妥妥的公,我性取向随大流。” 阿晶大喜:“小宇,那你会爱上我的对不对?” 赫连宇再汗颜:“我喜欢女人和我爱上你这个女人,这两件事没有关系。” 阿晶并没有气馁:“小宇,从今日起,我愿为你洗手作羹汤,裙屐少年、勇往直前,总有感动你的一天。” 看到他们二人如此“恩爱”,北雁露出了满意的姨父笑:“我在此先恭喜二位了。” 他就知道,阿晶能搞定赫连宇,有阿晶缠住人家,他就可以霸占桃栀了。 北雁靠近桃栀的懒人沙发,听到她正在打电话:“养鸡场关门了?芦丁鸡都送人了?鸡蛋也吃光了?” 北雁从背后拥桃栀入怀,轻声问:“你在打听什么?” 桃栀挂掉电话,秀眉紧蹙:“周子洛又不养鸡了。” 北雁问:“他养不养鸡与我们何干?你若喜欢芦丁鸡,我给你去弄一窝来。” “不是芦丁鸡的问题,是周子洛他忽然又不想攒功德值了!”桃栀忿忿道。 北雁笑道:“他那个养法,完全是为了养活十万只鸡和一万名工人,每天砸进去的钱如流水一般,就算雷豹在背后给他资金支持,他也撑不了太久,功德值攒不齐,自然便放弃了。” “没那么简单。”桃栀沉吟,“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那么轻易言弃之人,他一定是找到另外离开的法子了,或者,他在等……” 桃栀挠北雁,“你到底有没有查到剧组那日的监控,那名化妆师究竟是什么身份?” “那名化妆师不是组里的人,穿着卫衣、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 “那名化妆师身上有一股鸡屎味!”阿晶忽然想起来,忙跑过来喝道,“所以他还问我借了香水来喷。” 桃栀拍大腿,怒道:“杀赫连师兄的人,就是周子洛!” 赫连宇倒抽口气:“他为什么要弄死我?” 桃栀拧眉:“他想先把你踢出去,因为他笃定你出去后一定会用乾坤嗨嗨阵把我们转出去!” 赫连宇也拍大腿:“他凭什么笃定我出去后一定会用乾坤嗨嗨阵把你们转出去?”顿了顿,承认道,“虽然他猜得没错,我出去后定会反转乾坤锁,把你们从法阵里捞出去……可他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害我修为大跌呢?” 桃栀嗤道:“你跟他又不是什么好兄弟?他凭什么为你着想?” 赫连宇顿时委屈:“怎么不是好兄弟了?好歹大家一起斗过冰蛤蟆、黑过北雁、品过绿茶,他还给我喂过饭……” 桃栀看得出来赫连宇是真伤心了,走过去安慰说:“下次别拿谁都当好兄弟了,显得自己怪蠢的……” 赫连宇快哭了:“桃儿,你可真会安慰人!” 阿晶问道:“现在怎么办?小宇还要继续躲躲藏藏吗?还是你们决定绝地反击,把凶手绳之以法?” 桃栀想着,既然是周子洛干的,法律制裁什么的,他压根不在乎,所以还是得靠非常手段才行。 桃栀说:“反正咱几个闲的蛋疼、没事干、吃饱了撑的,不如玩玩周子洛呗。” 阿晶诧异:“你们不拍戏赚钱了吗?不搞生意发家了吗?少壮不努力、老了送快递,你们会坐吃山空的!” 桃栀失笑:“谢谢阿晶姐姐的教导,没钱了我们就去抢,但首先得让坏人吃上翔。” ~ 雷豹开了一家美容整形会所。 门庭若市。 叶蕾宝医生的专家号一号难求,黄牛票都卖出了天价。 澜煊就是那个最黑心的黄牛。 据说由叶医生亲自操刀的话,手术台上睡一觉,醒来就换脸! 爱美的女孩们趋之若鹜。 桃栀登门拜访的时候,问他们:“你们也不怕被抓。” 雷豹眼神拉丝地望了一眼澜煊:“他搞得定各种部门的监察,尤其是那个叫‘有关部门’的,他上头有人!” 桃栀干笑两声:“看来雷豹小姐姐眼瞅着就要被澜煊小哥哥拿下了,都已经规划好了在这里长久生存的人生大计。” 雷豹娇羞状:“这都是暂时的,出去之后,我还是要把他吃掉!” 连一起过来的周子洛都听出了雷豹话里的口是心非,周子洛急了:“连你也不想走了?” 雷豹敷衍道:“会走的会走的,早晚要离开的嘛!可是在里面一天,就要享受一天,我现在爱上了给人家捏脸,你看到没有,刚才出去的那位,被我捏成了王祖蓝!” “……是王祖贤。”澜煊柔声纠正道。 第272章 舔屏,上下五千年第一美女脸 桃栀看向沮丧的周子洛:“听说你的养鸡场倒闭了?” “不开了,费心费力。”周子洛叹了口气,“钱也赔光了。” “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桃栀问。 “坐等……”周子洛下意识道出两个字,及时收止,改口道,“等offer呢。” 桃栀心下冷笑:“堂堂西方魔王怎么能当打工人呢?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周子洛投来好奇目光。 “你去抱叶紫艺的大腿,她现在一个人撑着叶家,又没有经商的头脑,眼瞅着要被叶氏旁系掏空家底,你去搭把手,不正合适?” “我是那种靠女人的混蛋吗?”周子洛恼道,“桃栀,你别瞧不起人!” 头天在这儿大放厥词的周子洛,据说第二天就跟着叶紫艺迈进了叶家豪宅的门。 桃栀就知道他扛不住一位有颜有钱的小姐姐的诱惑。 雷豹好奇的是:“叶紫艺是怎么容许他进门的?当初她为了防我这个孪生姐姐,可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地不让我进门啊!” “能一样吗?”桃栀笑道,“你是进去跟她争家产的,周子洛是进去呵护她受伤小心灵的,她现在正值空窗期,哪里抵挡得住周子洛的强势攻击?” 想当年,系统傍身的孟飞菲都扛不住的周子洛,区区一个叶紫艺又怎么受得了? 花花魔王周子洛,拿捏女人如鱼得水,要不是心中记挂着凤女,恐怕早已在这个世界广开后宫了。 这日,沉溺许久的微博id沙尘暴,突然发文:一觉醒来,我怎么还在原地徘徊? 网友们并不知道沙尘暴就是赫连宇,以为这个不靠谱的狗仔又在伤春悲秋,可是周子洛知道啊! 正在和叶紫艺妖精打架的周子洛,猛然清醒,拿着手机,手抖得就像犯了帕金森:“没死……他没死?上一条微博我就觉得有蹊跷,这以为是别人代发的,这一条,口气这么贱,太明显了,他们在耍我!” 叶紫艺不满足地卧在床上,嗔怒道:“怎么了嘛?突然发脾气!” 周子洛咬牙切齿:“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小爷我认真留下来,陪你们玩玩!” 周子洛用手机p图软件绘了一张照片,丢给叶紫艺:“你明天去趟你姐姐的整容会所,按照这个样子重整一个。” 叶紫艺看着照片上的绝美女人,喃喃问道:“这是谁啊?长得真好看……” 她以前觉得自己的五官是最美的搭配,直到桃栀出现,她深受打击,孪生姐姐叶蕾宝出现,她受双重打击,如今看到周子洛绘制的照片,倍受打击,“该不会是你的前女友?” 她恼道,“周子洛!你什么意思啊?是嫌弃我丑了,居然要我按照你前女友的样子来整?” 周子洛黯然神伤:“她不是我前女友,她是我的理想型,你难道不想成为我的理想型吗?反正你这张脸本就是假的,你真实的样子恐怕连你自己都不记得了,不如按照我的喜好来整,我会疼你一辈子的。” 就为了周子洛这两句话,叶紫艺脑子一热,带着照片来到了雷豹的诊所。 雷豹一拿到照片就发给了桃栀:“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桃栀一瞅,恍然大悟:“凤女!” 桃栀嗤笑:“看样子周子洛决定留下来跟我们玩一玩了,有点意思。” 赫连宇雀跃道:“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必躲躲藏藏了?” 桃栀摇头:“还是藏着,我看阿晶姐姐很喜欢照顾你。” 赫连宇桃花眼一眯:“来不及了,我刚才已经放话出去了。” 微博id沙尘暴又发文:本人已经掌握相关证据,史上最帅小鲜肉、无敌桃花眼万丈光芒、演技超棒、戏路超广、未来影帝、国际巨星、医学奇迹赫连宇,他没死。 微博评论区炸了。 莲蓉们的春天又来了。 沙尘暴解释道:之前他确实心脏骤停,但是去了趟国外治好了,又回来了,听说是他的前女友苏婉儿把自己的心脏换给了他,真爱啊! 桃栀看到他自己的这条置顶评论后,醉了:“赫连师兄,编故事请依据实际情况,这里是凡人世界凡人世界啊!你咋不说苏婉儿切了一半心脏与你共享呢?” 赫连宇醍醐灌顶:“你说的有道理啊,我这就改!” 桃栀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够了,赫连师兄,就这样,已经够扯淡了,话说,你的设定里,苏婉儿还活着吗?” 赫连宇点头:“苏婉儿把心脏给了我以后,自己用一颗机械心脏,永远地躺在了冰冷的病房里,我每天都会陪伴她,与她说会儿话,她却只有意识能听到,连睁眼看我的力气都没有……” 赫连宇说到这里,自己都笑了出来:“桃儿,我这样编死苏婉儿,她都不知道,真的好爽!” 桃栀立即打电话给玮哥:“玮哥,来一下,有个新本子,想拍个剧。” 桃栀一脸正色地对赫连宇说:“你把《霸女2》的戏拍完后,就拍你自己编的这个新剧,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女人,把心给我》!” 桃栀说完,和赫连宇一起吐了一顿后,去找北雁要投资。 金主爸爸北雁听完剧本,死人脸:“你们打算让谁演苏婉儿?” 桃栀拍案:“当然是阿晶了!” ~ 一个月后,《王霸的女人》第一部播完,第二部无缝衔接。 艳遇cp粉破五亿。 奇怪的是,叶紫艺的粉丝也涨上来了,因为第一部她的女二号角色讨喜,第二部她功成身退让位给艳遇cp,反而收获了一大波好感分。 这其中虽然有周子洛背后操控买粉推她,但果然这年头成全他人的大气更深得人心。 只是娱乐记者们发现,叶紫艺又变脸了! 记者甲:叶紫艺又双叒叕整容,这一次,真香! 记者乙:整容整出这么一张天然无辜脸,让人恨不起来了怎么回事? 虽然经桃栀要求,雷豹没有把叶紫艺百分百还原凤女,但起码也复刻了80的神韵,连周子洛都很满意,更别说叶紫艺的粉丝紫薯们了。 紫薯甲:爱了,集美们,我敢称其为‘上下五千年第一美女脸’,花痴jpg。 桃子甲:假如没有桃栀的话,我服! 刷微博的桃栀一愣:“这个桃子哪里冒出来的?我也有粉丝了?” 第273章 活着不好吗?非要挑衅我! 桃栀有粉丝了,虽然她没有开名人微博,但是居然有热情的粉丝为她开了桃栀后援会的账号,短短时日,就积攒了上百万粉丝。 虽然远远比不上北雁跟赫连宇,可也有九流小网红的粉丝基础了。 “不对……不太对……”桃栀却捧着手机,开心不起来,“我感觉有人想捧杀我,这个后援会的照片很多都是我的路透照,在我进《霸女1》剧组的时候就开始偷拍,尤其浓墨重彩我在订婚宴上的勇猛之举,呀!有人早就瞄上我了!” “嗯,我去替你查查。”北雁敷衍地看了一眼,不以为然。 他来这个世界后,有种鹤立鸡群、睥睨天下的超然感,赚钱跟玩一样,过日子更是随心所欲,有事没事就往桃栀身上贴贴,占几口便宜,委实成了他嘴里那个凡尔赛的普信男,不油腻,但很狗。 他之前就没好好查赫连宇刺伤事件,这次也没打算好好查桃栀被推到大众视野前一事,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他和桃栀一屋两人、三餐四季最重要。 但是,当桃栀的关注度上来以后,黑料随之而来。 网上曝出一张丑女图,爆料者称这是桃栀整容之前的样子。 那个女孩个子很矮、黄黑皮、肿泡眼、塌鼻梁,尖嘴猴腮,正站在路边吃提拉米苏,吃得满嘴都是脏兮兮的可可粉。 网友们炸了。 网友甲:我就知道,这种百分百完美的建模脸肯定不是纯天然的! 网友乙:你就知道?你就知道个屁! 网友丙:哈哈,原来她以前就是一只癞蛤蟆! 网友乙:癞蛤蟆?癞蛤蟆也是有尊严的! 网友丁:妈妈呀,麻烦爆料大哥把分辨率调低一点好吗?我在吃饭,吐了! 网友乙:吃饭吐了有病,得治! 网友戊:我和吐了那位不一样,我刚把她照片印出来贴墙上,白天辟邪、晚上避孕! 网友乙:…… 北雁看到桃栀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刷手机,刷着刷着就哭了,走过来看了一眼,问她:“你的小号名叫网友乙?” 桃栀哽咽:“师兄,你帮我怼回去。” 北雁递给她一支笔和一个小本本:“把这些id记下来。” 桃栀抹了把眼泪,认认真真把每一个id以及背后的省份全写了下来,然后把小本本还给北雁:“师兄要去替我杀了他们吗?你杀掉一个,我就用红线划掉一个。” 北雁失笑,睨她一眼:“不要这么暴力,寄法院传票过去就可以了。” ~ 第二天,爆料丑照的那个号,被封禁了。 可即便如此,那张丑照早已被人截图,广为流传。 但骂人的声音却小了下来,甚至好几个昨天骂得很凶的,今天居然都发文道歉了。 网友甲:对不起,我昨天言语过激,也许、可能、大概美到极致的建模脸也有天然的。 网友丙:我才是癞蛤蟆。 网友丁:我昨天吐了不是因为看到那照片,我是真的有胃病。 网友戊:照片我依然挂在墙上呢,但我觉得其实她挺耐看的,越看越美。 网友乙:…… 桃栀挪到北雁身边,扒拉他衣袖:“师兄,法院传票这么管用吗?” “嗯,来自by起诉的法院传票,更管用。”北雁把桃栀箍到怀里,拿走她的手机,“不许再玩手机了,你还没吃早饭呢,想吃什么?” “想吃师兄做的皮蛋lo粥、黄焖jiy饭、刀show面配梅菜crow!” “等着。” 北雁君临厨房、掌勺天下,分分钟就把桃栀要的全端上来了。 北雁说:“你要的主食有点多,下次可以跟师兄要鱼香rose、宫bob鸡丁、鸭血fans汤配芝麻who。” 桃栀震惊地看着北雁:“师兄英语满级啊!” 桃栀餍足地吃饱后,趁着北雁开视频会议,又悄摸摸刷手机去了。 她想看更多的键盘侠跪键盘道歉。 但是,这次还有惊喜—— 有个混黑白二道的名媛小姐姐,发了条长文:到底哪个把老娘的照片发到网上的?老娘就站在路边吃了块蛋糕,都被你们给偷拍到发网上去!妈卖批啊,活着不好吗?非要挑衅我!老娘不弄死你们,老娘跟你们姓! 网友们震惊了:那照片居然不是桃栀,原主跳出来辟谣了,辟谣不说,还要弄人。 据说原主亲爹混黑道、二舅混官场、亲妈坐过牢、小姨杀过人,哥哥在米国贩卖军火、姐姐在太国经营毒品,惹不起啊惹不起! 再后来,那些道歉的都不发声了,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被干掉了。 桃栀也默默地阖上了手机:啊,网络好可怕,不如跟师兄啪啪啪。 桃栀又磨磨蹭蹭挪到北雁身边,问:“这照片的原主是你找来的?” 北雁嗯了一声:“小小地提醒了一下人家。” “黑我的人是不是周子洛?” “是周子洛的爪牙。” “他都已经有爪牙了?” “我不也有吗?只是他的叫爪牙,我的叫手下。”北雁结束会议,噙了抹坏笑看向桃栀,“我已经让我的手下给你注册了微博账号,以后别用小号怼人了。” 桃栀眼睛一亮:“真的吗?那你给我取的什么名字?桃栀老大?桃老大?桃……” 北雁把她抱到膝盖上,从背后环住她,手把手替她把账号登上。 账号id:裴彦夫人,实名认证带红v,资料页写着by董事长夫人,身高一米五。 桃栀小手一抖,手机差点摔了。 “为什么要注明身高?我垫脚才有一米五……不是!为什么是裴彦夫人,你该不会在官宣?!” 裴彦官宣了by未来的女主人。 起初,网友们怀疑是有人恶搞,后来,微博认证来了,腌笃鲜们疯了,网友们炸锅了。 再后来,by对外宣布次日将召开新品发布会,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会一起带着当季新品出席。 被彻底推到台前的桃栀彻底慌了:“明天就要露面了吗?那今天呢?” 桃栀想着今天要不要去做个头发、买件礼服什么的。 但是北雁说:“今天扯证。” 第274章 我凭实力拿下了他 从民政局出来的桃栀,脑子还在晕、双腿还在晃,走路都要靠着北雁,生怕摔倒了。 北雁心满意足地搂着她的腰,甚至轻轻往上一提,导致桃栀走着走着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悬空了,就剩下一前一后的机械摆动。 “我跟你结婚了?”桃栀恍惚道。 北雁把两个红本本塞到她手里:“是的,从法律意义层面来说,你是我的合法妻子了,可以继承我的财产了,想给赫连宇拍电视剧,直接从公司划账,不必再来问我了。” “我跟你都有过一个孩子了,也从未有过夫妻之名,没想到在法阵里,我嫁给你了!” 北雁把桃栀抱上车,轻轻捏了捏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是的,夫人,我总不能光占着你的身体,却不给你名分?太禽兽了。” 桃栀展开红本本,不悦道:“可你的名字是裴彦,不是北雁。” 北雁大掌一扫,本子上的“裴彦”二字就变成了“北雁”。 “如此可满意了?” 桃栀拿本子掩嘴,欢笑,“如此甚好。” 北雁亲自开车:“时间太紧,来不及给你做礼服,我们去买一套现成的,明日发布会,你以我夫人的身份第一次亮相,不能太寒碜。” “现在网上应该有很多骂我的?尤其是你的腌笃鲜们?”桃栀问道,“之前订婚宴后,就有一些声音质疑我小三上位,撬了你跟叶蕾宝……” “只要你不看手机,就没人可以伤害你,我已经尽量帮你清理了。” 桃栀暗惊:“难怪后来这些声音都小下去了,原来你默默帮我怼过他们啊?” 北雁失笑:“我不是怼他们,我把他们账号封了。” “有钱有势就是好。” “这些所谓的键盘侠,如果直接把人拎到你面前,你就会发现他们既怂又蠢还窝囊,他们把人性最阴暗的一面暴露在混乱的网络上,以此释放内心的恶魔,还以为藏在面具背后,别人就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桃栀嗯了一声:“我之前就听说一个把人骂到自杀的键盘侠,现实生活中居然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乖乖学霸,后来为此还吃了官司坐了牢,真是活该!” “他们但凡敢当面冲到我们面前指着我们的鼻子骂,我倒还敬他是条汉子。” 北雁如是说完没多久,就在桃栀挑选礼服的成衣店里,有位腌笃鲜冲过来,指着桃栀的鼻子就开骂,各种“小三”、“贱人”、“婊”跟连珠炮似的半天没消停,完了问道:“你是不是给我家彦老公下了降头?” 桃栀摇头:“我凭实力拿下了他。” 腌笃鲜嚎啕:“你有什么实力?” 桃栀看到她身上穿着一件束胸晚礼服,背后的拉链都没拉上呢,就冲过来骂人,大概是突然发现桃栀也在这家店,便赶紧冒出来宣泄一下怒气。 此时北雁在隔壁男装区,并不知道桃栀在这里受了委屈。 当然桃栀也不打算告状。 桃栀直接走到她身后,拎住她礼服的系带,狠狠一拉。 束胸的上衣顿时紧得她无法呼吸。 桃栀的声音从她背后轻飘飘传来:“凭我能穿下这件你塞不进的礼服。” 桃栀再一用力,腌笃鲜的脸都憋红了,双手不知为何无力挣扎,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脖子努力向上,张开嘴巴想呼吸新鲜空气,却感觉肺都要被挤爆,已经不能吸进去气了。 “永远不要问凭什么你行我不行这种蠢话,因为你永远不了解别人是否有你不知道的本事,单凭道听途说就对一个人下了论断,是你的狭隘。” 桃栀松手。 腌笃鲜已经跪在了地上,大口呼吸,肺部发出奇怪的咳鸣。 她感觉自己刚才死了一回。 她惊恐地抬眸看着桃栀,这个一米五都不到的小矮子,怎么会这么暴力?那些网上流传她徒手制服歹徒的画面,原来是真的? 这时候,北雁来了,看到这一情形,眸色顿时一冷。 “怎么回事?”北雁问。 问桃栀的时候,北雁的目光在瞬间转为柔和。 所以方才刹那的冷寒,居然是针对自己的?腌笃鲜害怕了,她不希望自己在偶像面前,是一个容不下偶像谈婚论嫁的小气鬼。 “这位小姐姐的拉链拉不上,我帮了她一下。”桃栀却只轻描淡写地如是说道。 腌笃鲜没想到桃栀居然没有告状,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北雁眸中冷寒尽褪:“哦,这种事你可以直接喊店员。” 桃栀却说:“她是你的粉丝,我帮她一下应该的。” 这种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肯定茶里茶气,但腌笃鲜现在却觉得,桃栀确实在维护她。 就在刚才那一刻,她领悟到了裴彦将来会是一个护妻狂魔,假如桃栀告状,她今天的下场不会好,她以后恐怕连进裴彦后援会的资格都没有了。 “既然是粉丝,今天她的礼服,我买单。”北雁说。 桃栀颔首:“算我头上。” 腌笃鲜不敢置信地看向桃栀,自己刚才那么激烈地骂她,居然还被送了一件衣服? 腌笃鲜都没脸接受了:“不、不,我这件是婚纱,很贵的……虽然我知道彦老……彦嫂一定付得起,但我不好意思。” “彦老公”三个字生生咽回去,及时改了口。 桃栀浅笑:“穿着,去让店员松一松系带就好了,祝你新婚快乐。” 桃栀说完,挽着北雁走了。 腌笃鲜愣在原地,胸腔还是有点疼,双腿也还在打颤,但是桃栀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单凭道听途说就对一个人下论断,是她狭隘了。 从成衣店出来,北雁才问桃栀:“她刚才欺负你了?” 桃栀这才委屈巴巴地撅小嘴:“骂得我好惨,幸亏我是一颗石头,没爹没娘,否则我祖宗十八代都要从坟墓里蹦出来了!” 北雁皱眉:“那你还送她衣服?” “我现在不差钱,我差的是人缘。”桃栀嬉皮笑脸道,“你在这个法阵里赚再多的钱都带不出去,还不如买个好名声,至少走在路上的时候,没有那么多仇恨的目光直勾勾射过来。” 桃栀忽然望向停在路边的一辆车。 坐在车内的叶紫艺被吓到了:“这么远她都能看到我们?” 驾驶座的周子洛嗤了一声,懒得回答。 第275章 够了!我对狗血剧情过敏 by这次的新品发布会是情侣对戒,每一对戒指里都有一克月壤,玩的就是地表之外的奢侈。 月壤有限,戒指自然也是限量款,最高奢的一对,此刻就戴在北雁和桃栀的手上。 桃栀悄声说:“和地摊上那些九块九一对的,好似也看不出来区别。” 北雁被她整得无言以对了:“即便如此,也要将它夸得天上有地上没。” “这倒是可以,它确实是天上的,哪怕坐着飞船去外太空兜一圈回来,也身价翻倍了,更何况还把月球上的泥土掺里头了。” “哇~这戒指真好看呀!谢谢老公~”桃栀忽然大声喝道。 北雁浑身汗毛倒竖,压低声音:“倒也不必……如此夸张。” 但是北雁唇角勾起,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唯有最后两个字,可以多叫来听听。” “裴彦!听说你父母在监狱里过得很不好,你母亲生病了,你父亲被狱友霸凌了,你却在这里事业家庭双丰收的,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有记者勇敢地问出了直击观众心灵的道德问题。 就算裴氏夫妇再贪再奸,但裴彦身为儿子,在世人眼里却是不能不孝的,所以这问题一出来,便有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正义盎然地指责起来。 北雁的表情顿了一顿。 桃栀看到他凤眸一眯,唇角一扯,桃栀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冷笑出来了,但是,又见他生生把唇角抿平,长眉一蹙,悲戚和震悚的情绪说来就来:“什么!我母亲生病了?严重吗?我父亲呢?怎么会有人霸凌他……我明明都打好关系了……” 不愧是影帝啊,这一副刚刚得知消息的惊痛模样,几乎把所有人都骗了。 那记者不依不饶:“你别装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现在就去一趟监狱,发布会的事,交给你们了。”北雁知会了自己的助理一声,便牵起桃栀,在众目睽睽之下,匆忙离去。 待走过无人的走廊,来到休息厅,北雁才彻底散去了难过的情绪,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桃栀不禁给他竖起了大拇指:“既装了一回孝子,又趁机逃掉了发布会的繁琐程序,高啊师兄!” 北雁神色一黯然,不悦:“刚才在台上不是叫得好好的吗?怎么一下来又改回了师兄?我不要当你师兄。”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那么叫,怪臊的。”桃栀老实道。 北雁死人脸乜她:“你不叫,今天休想离开这里。” “你威胁我?赶紧的出发去探监,外头肯定有人蹲守你。” “我手底下养的那群又不是吃干饭的,早就有人开着我的车去探监了,无需我亲自去。”北雁欺身逼近,将桃栀壁咚在了凹凸不平的雕花墙面上,“快叫一声来听听。” “来听听?”桃栀战术性耍赖。 “敢玩我?”北雁掐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整个人托起,用力抵在墙上,薄唇覆来…… “啊……好疼……嘶……你太用力了!”桃栀哀叫连连。 因为背脊摩擦在不平整的墙上,真的很疼! ~ 《女人,把心给我》剧组开机了。 桃栀现在有钱了,不当小助理了,当制片人了。 去剧组探监……啊呸!探班的时候,都有自己的小助理帮忙打伞遮阳了。 于是网上很快爆出by夫人虐待助理的新闻。 “又是周子洛干的?”赫连宇休息的时候,过来问她。 桃栀已经司空见惯了:“不稀奇了,他也就这点小手段,怂恿腌笃鲜骂我、买通记者刁难北雁,在网上抓住一丁点的鸡毛蒜皮就趁机黑我,看我出去不把他的魔仙堡整锅端了!” “听说他还拿叶氏集团跟by打商战呢。” “商战他打得过北雁,我叫他爸爸!” “爸爸,喝茶!”阿晶忽然跑过来,端着个枸杞保温杯,双手递给赫连宇。 桃栀惊:“阿晶,你之前不是拿捏他稳稳的嘛,怎么现在连爸爸都喊上了?” 阿晶坐下来,羞赧地笑:“还不是为了戏嘛!戏里,植物人苏婉儿,也就是我,醒了,但失忆了,看到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小宇,就把他当成了爸爸,小宇后期是个爹系男友,可有魅力了!” 桃栀扶额:“可是,你伤的不是心脏吗?又不是脑子,怎么会失忆?还有,就算失忆,也不至于拿这么鲜嫩的赫连师兄当爸爸,这不是失忆,这简直是失智!” 阿晶憨笑:“后期还有更失智的剧情呢,我的身世被揭晓,差点成了他的亲妹妹,差点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还好后来我又出了一次车祸,输血的时候……” “行了别说了。”桃栀打断道,“我对狗血剧情过敏。” 桃栀小手一挥,“我难得来探个班,请你们喝酒去!” 竖店影视城附近有宵夜一条街。 这一宿,三个人喝到不醉不归,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结拜了兄弟。 桃栀是大哥,阿晶是二哥,赫连宇是小弟。 桃栀单独一间房,一进去就倒头大睡。 阿晶把赫连宇扶回房间,本想趁着自己最后一点清醒,照顾一下小弟,没想到小弟耍流氓,一把将她拽入怀来,醉得神志不清,喃喃哭道:“桃儿……桃儿……没想到你最终,还是高高兴兴嫁给了他……” 阿晶一怔,酒醒了大半,望着赫连宇的双目,慢慢红了:“原来你真的喜欢她啊?我以为你装的……” “桃儿,没事,他上年纪了,和你好不了几年的,等他飞升,我再来追你,到时候,我们有好几千年的快活日子,让他在天上看着!” 阿晶一懵:“看来是真醉了,没听懂……” “桃儿,抱一个!”赫连宇一翻身,把阿晶压在了床上…… 桃栀第二天来喊他们起床的时候,惊呆了。 两个人一头一尾地横陈在大床上,没穿衣服。 桃栀倒抽口气:“你俩酒后乱性了?” 阿晶哇哇大叫,裹着被子就奔去了洗手间。 赫连宇光溜溜地瘫在床上,捂住关键部位,瞳孔震颤地看着桃栀:“我什么都没干……” 第276章 终究是我的错,没保护好她 赫连宇和阿晶有没有干成那事,桃栀并不关心。 虽然赫连宇难受得一整个上午都在跟桃栀解释这件事,戏都没有好好拍。 “下一场戏进山里拍,你专心一点。”剧组开车往大山深处驶入的时候,桃栀在车内对赫连宇说,“我看完这场戏就要回去了,要是成片效果不好,这戏我就给你拦腰斩了。” “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他一个人在城里忙着和周子洛打商战呢,肯定没空跟你腻歪。”赫连宇苦大仇深地怨念道。 车里不是只有他们二人,阿晶还坐在副驾驶呢。 只是从早上到现在,阿晶都没跟赫连宇说过话。 桃栀叹气:“你俩等下单独聊聊,别因为私事影响到入戏情绪了。” 赫连宇踩了脚油门,车子进入一条幽深的隧道。 突然,隧道内传来如雷声般震耳的轰鸣,然后,眼瞅着前方即将驶出隧道,拱形的光线却骤然消失。 碎石坠落,隧道塌方了。 感受到半壁山体整个压下来,赫连宇猛踩刹车后,下意识撑起金光盾,护住了副驾驶座的阿晶。 ……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宇在一阵警笛声中苏醒。 他躺在一副担架上,隔壁担架,躺着昏迷的阿晶。 周围是救护车、消防车,人来人往,匆忙紧张。 他们已经被人抬出了隧道,前面的塌方完全看不见路,山体崩得七零八落。 赫连宇撑起身子,扑到隔壁担架上摇晃阿晶:“阿晶?阿晶?” “他没事。”北雁的声音在他背后冷沉响起。 赫连宇回眸,看到他,便松了口气。 “你及时用光盾护住了她,但是……”北雁眸色一寒,“小栀呢?” 赫连宇神识一震,脑袋嗡嗡作响:“桃儿没出来吗?” 北雁的表情告诉他:桃栀还被困在塌方的隧道之内。 赫连宇大惊:“我那一刻想着我和桃儿都有本事护住自己,所以第一时间保下了阿晶,可是桃儿……” 赫连宇猛地拔掉手臂上的吊针,踉跄地走向山石堆叠的隧道,却被救灾人员拦下来:“先生,您不能过去!前面危险!” “桃儿!!”赫连宇冲着山崩地裂的惨状,高声吼道。 “灵宠血契解除,我留在她身上的那缕神识多番救她,也早已失效,我现在感应不到她。”北雁走到他身后,哑声道。 赫连宇懊恼极了,他双目猩红地看向北雁。 北雁也看向他,眸中的责备十分明显,却也在竭力压制。 这件事本身不能怪赫连宇,他有他要守护的人,怪只怪自己没能陪在桃栀身边。 所以北雁冷静了片刻,才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忙。” 赫连宇颔首:“你说。” 北雁看着正在卖力挪动山石,却如蚍蜉撼树、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打通隧道的救灾人员,沉声道:“帮我用结界定住他们,我来挖山。” 赫连宇目露骇色:“你用灵力干涉法阵,会遭反噬的!” 北雁是想让赫连宇定住在场的所有人,相当于定格这片区域的时间,然后他用风系法术挪山,这样虽然挖出桃栀的速度会加快,但是在这种法阵中,以灵力干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并无大碍,可像这种定格时空、挪山开道的大事,会被法阵规则反噬,有损神魂。 赫连宇觉得这样不值当! “便是桃儿今日死在这里,出去后折损修为,你再给她补齐就是,可你若强行以灵力改变现状,你会被法阵视为异类,后果不堪设想,轻者,你接下来会变成一个废人,重者,乾坤锁会不惜自爆将你抹杀,北雁,你可想清楚了!” “我便是在这法阵里变成一个废人,我也想跟她过平凡的一世。”北雁说。 “若你变成个病入膏肓的植物人呢,你又如何给她幸福?”赫连宇不同意,“我不会帮你的。” 北雁终于倾泻了凛然的威压,怒意沉沉:“是你没有护住她!才让她置身险境,生死不明!” 北雁大手一挥,一大块山石被他直接从废墟里挪开:“你不帮我,我便自己来。” 但见他双手快速掐诀,启动风系法阵,将那些碎石子,凌空卷起、震飞。 由于赫连宇不帮他定住周围的人,所以北雁此举,这些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石子怎么飞起来了?” “裴彦怎么也飞起来了?” “鬼啊!鬼怪啊!” 赫连宇难受地闭了闭眼睛,喟叹道:“北雁,你还真是不计后果……” 这时候若自己再不帮他,就是眼睁睁看着他作死。 “既然如此,我来牺牲好了。”赫连宇意念一动,周身腾起金芒,“终究是我的错,没保护好她……” 金芒耀目到不忍直视,惊恐的人们不得不以手挡脸,依稀看到无数碎石被凝成一柄锋锐的刀,直直刺入了赫连宇的胸膛…… · 阿蛮正趴在桀骜峰的院子里,把乾坤锁当颗木球踢来踢去,百无聊赖。 小包子端着个海碗走过来:“阿蛮,干饭了!” 小包子把脸盆大的海碗搁在地上,朝他招了招手,“今天的主食是牛腱子肉,还有整鸡和磨牙大棒骨,蔬菜也很丰富,要全吃完哦~” 阿蛮虎躯一震,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小主人,我总觉得你在养宠物。” 小包子双臂高举也摸不到阿蛮的头,只好挠了挠他毛茸茸的虎爪子:“怎么会呢?阿蛮是我最好的伙伴了!”话虽这样讲,撸虎的样子像极了铲屎官撸阿猫阿狗。 这时候,被踢到角落里的乾坤锁,突然迸射出来一道璀璨的金光。 把薅毛的小包子和干饭的阿蛮都震撼到了。 “我爹娘显灵了!”小包子欢呼道。 可惜令他失望了,从乾坤嗨嗨阵里滚出来的是身负重伤的赫连宇。 小包子看到浑身都是血窟窿的赫连宇,一边吩咐阿蛮去喊几位长老,一边用红光神力护住了赫连宇的心脉。 “宇哥!你怎么先出来了?小桃桃和我爹呢?”小包子问。 “别叫宇哥,差辈儿了……”哪怕疼得肝胆俱裂,赫连宇也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尊卑不分的小兔崽子。 第277章 拒绝飞升,因为我还要处对象 “宇哥,所以小桃桃和我爹呢?”小包子又问。 赫连宇原地打坐,屏息凝神,仔仔细细感受了一下自己降到化神初期的修为,欲哭无泪:“没瞧出来老子是自杀死出来的吗?” “为啥要自杀?”小包子歪头,一脸好奇,“是生活不如意吗?还是头上带了点绿?” “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段子?” “池桦教的。”小包子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为啥要自杀?” “还不是为了你娘,还有你那个……想把你娘困在法阵里白头到老的爹。”赫连宇咳了一声,“呵,我就算自毁修为,也绝不会让他得逞的,我要让他滚出来,早点上天去,桃儿留在下界,我自会悉心照顾!” 赫连宇调匀了气息后,捡起乾坤锁,按照那日转动的手法,逆着方向转了一遍。 须臾,乾坤锁内流光溢彩,一簇光、两簇光……相继迸出,原地化成了澜煊、雷豹、周子洛、北雁和桃栀。 “我艹!我正在给人拉双眼皮,才拉了一半,怎么就出来了?”雷豹怒斥道。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周子洛喜不自禁,“我特么的快要受不了叶紫艺了,太特么作了!” 澜煊看着面无血色的赫连宇:“你竟主动死出来,才把我们捞出来的?” 周子洛愣了一下,而后笑道:“死得好,赫连宇,我敬你是条汉子!” 周子洛环视四方,确认此地乃是毓寿宗,便准备溜之大吉,“我得回魔域去找凤女了,诸位告辞。” 正要起飞,却发现双腿动弹不得,脚下竟有个红色法阵,将他牢牢束缚。 法阵中牵扯出一丝红线,正拽在桃栀手里。 桃栀怒问:“周子洛,隧道塌方是你干的?” 桃栀当时被压在一块巨石下面,清晰感知到巨石上被覆了一层沙尘禁制,不易腾挪,想将她活活困死。 赫连宇闻言大惊:“我还以为是天灾,原来是人祸!” 桃栀将红线用力一扯:“你想弄死我跟赫连师兄?你为了离开,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那红线如丝,缠绕住周子洛的脚踝,桃栀一扯,他便觉得脚筋都要被割裂:“啊疼疼疼!你松开!” 桃栀非但没松,还加固了束缚,并对赫连宇说:“赫连师兄,开启嗨嗨阵,将他送回去!” 周子洛闻言大惊:“别……别啊!我不想再回去了,我不想再应付叶紫艺了!” 桃栀冷笑:“我倒觉得你跟她挺登对的,你回去之后,要么一心向善,做够了好人好事再出来,要么,也不惜以修为为代价,自己死出来,反正,你休想再回到西方魔域,你的地盘,我会替你管着!” 桃栀话音一落,那边赫连宇已经转出了法阵,将金光熠熠、蠢蠢欲动的乾坤锁快准狠地砸向了周子洛。 周子洛原地消失之前还在骂骂咧咧。 却仍势无可挽地掉入了法阵,只剩下乾坤锁在原地像个陀螺般无望地转圈。 对付这种杀不死的魔王,桃栀觉得这法子挺好。 桃栀正要问北雁此举如何,却发现北雁目露忧色地看着天际。 天际乌云滚滚、劫云将至。 他还是逃不掉踏破虚空的命运。 恰时,白尘、欧阳途、东方律、雪盈和池桦都赶来了桀骜峰。 东方律看着越来越近的紫电烈烈,欣慰感慨:“恭喜宗主,好事多磨,总算没怎么耽搁飞升。” 雪盈叹了口气:“我倒是觉得他一点也不开心。” 池桦问:“你还有三十秒的考虑时间,要不要我们帮你?” 北雁看了眼打坐调息的赫连宇:“你故意的?” 赫连宇侧首,不言。 北雁立在黑压压的天空之下,眸光深邃:“便是我遭到反噬又如何?那也是我自己乐意承担的后果,你就是看到我不想出来,所以猜到我即将飞升,恨不得我早点离开,你才好霸走她。” 北雁说“她”的时候,目光落到桃栀身上。 桃栀皱了皱眉:“师兄,我也不想耽误你飞升。” 北雁倔强地移开目光:“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耽误。” “啥也别说了,再哔哔就来不及了!”雪盈打断他们三个人的叽叽歪歪,原地筑起一座冰雪穹顶,“一起试试,看能不能屏蔽它,当年青丘老祖不就是把自己藏好,让雷劫失去目标的嘛?” 池桦也帮忙在穹顶之上注入力量。 北雁则瞬间隐匿了自己的气息。 那巨龙般的闪电从滚滚黑云中劈下来的时候,裂开枝丫般的网状,铺满了整座桀骜峰。 “宗主为情所困,这是舍不得飞升呐!”欧阳途扼腕叹息道。 “上回我们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来,万一宗主离开,毓寿宗谁来掌管……”白尘捏须一叹,“既如此,干脆便让宗主多留个百年千年的,省得我们群龙无首。” “那还不赶紧的,帮宗主把雷劫引开?”东方律也想明白了,一起帮着在雪盈的冰雪穹顶上附加防御。 整座桀骜峰霎时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北雁的气息被牢牢禁锢在穹顶之内,那雷劫劈了两下,怔住了。 怔住的雷劫停顿在半空,银色光链的末端在桀骜峰上空时而指这、时而指那,没找到落脚点。 理论上来说,若再寻不到北雁的气息,雷劫将自动滚蛋。 当然那是理论,同样的理论在老狐狸身上可行,可吃过老狐狸好几次亏的雷劫,它成长了。 这一次,它迟迟不走。 而它的威压则越来越沉,压得冰雪穹顶发出了咔咔的崩裂声。 “人手不够,得再喊点人过来帮忙。”雪盈急道。 “不行,现在释放信号出去,宗主的气息就泄露了。”东方律说。 如今的桀骜峰就相当于被一个人为筑起的罩子覆盖得密不透风,把北雁完全保护其中,假如要释放求助信息,那么势必要突破这层罩子,那么迷茫搜寻中的雷劫就会见缝插针,发现北雁的所在。 所以唯有求助罩子内还没有帮忙的人,比如桃栀、赫连宇、小包子。 赫连宇是不用指望了,一则他身负重伤、自顾不暇,二则他比谁都希望北雁飞升。 至于桃栀和小包子。 桃栀眼睁睁看着大家苦苦支撑,心下愧疚难安,又深深望了眼北雁,在他眸底读出了浓烈的不舍。 桃栀犹豫了。 第278章 家人们,大无语事件还是发生了 桃栀觉得自己太窝囊了! 因为本体特殊,害怕将来被天道抹杀,而不能与北雁长长久久,所以逃避感情。 因为尝过修炼之苦,知道飞升不易,而不想耽误北雁踏破虚空,所以逃避感情。 可是,北雁却为了这段感情,衍生心魔、入阵避劫。 桃栀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矫情? 算了,豁出去,就算只能相守短暂的时间,也比就此分离的好。 “儿砸,帮你娘我,留住你爹!”桃栀命令道。 小包子当即一声咆哮震天响,红光漫漫,包裹住冰雪穹顶,将龟裂的碎纹,修补完整。 这小小一个人儿迸发出来的磅礴力量,令人震撼。 “我预感灵宇大陆下一位强者,就是这个小畜生!”池桦酸溜溜地道了句。 “你怎么骂我儿子?”北雁现在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他还有嘴能怼回去。 “还不是因为他没名字!”池桦说。 北雁顿了顿,勾唇浅笑:“我已经给他取好了名字,就叫……” 北雁话音未落,原地消失。 确切来说,也不算完全消失,而是化成了一道金光,是那种五彩斑斓的金,金得凡胎肉眼不能直视,只得眯着眼睛谨慎地瞧。 瞧着这缕金光在雷云的簇拥下,扶摇直上九万里,彻底消逝在了天外。 下一瞬,雷云也没了。 黑沉沉的天空瞬间清透湛蓝,还飘着几朵洁白的云。 几个人的脑子跟那几朵云一样,白得空空荡荡。 冰雪穹顶不知何时已经碎裂,成千上万片六瓣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在安静到死寂的氛围里,砸出了簌簌的响声。 良久的良久,雪盈才呼出了第一口气。 “人呢?”雪盈问。 其实雪盈问不问,结局大家也已经看到了:飞升了,还是飞升了! 原本要劈上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劫数,劈了还不到九道,就直接把人给带走了。 这雷劫,在青丘老祖手上吃过大亏后,越来越不讲武德了。 仿佛天上的仙职极其缺人,带着任务指标下界招人,逮到个合适的,连面试流程都不走了,恨不得立马让他打卡上班! “日了天了!”雪盈急了,“什么情况啊!屏障不是很稳固吗?到底是哪里泄露了?” “是不是你?”池桦忽然看向赫连宇。 静静打坐的赫连宇睁开无辜的桃花眼,苦大仇深:“别冤枉好人,我可啥也没干!” “我……可能是我……”桃栀忽然举手,声音沮丧得不行,表情都快绷不住,要哭了,“我本来已经想通了,势要将他留下,所以儿子一发力,我也赶紧卖力,用昆吾石神力加固隐蔽法阵,没想到,就在我神力泄出的那一刻,那雷劫下来了。” 众人闻言,又安静了好一会儿。 雪盈又吁出一口长长的气:“无语了家人们,大无语事件还是发生了,千算万算没算到,小桃桃的上古神力能被雷劫嗅到,恰好出卖了北雁的所在,北雁死活都要为了小桃桃当个老赖了,最终却被小桃桃帮了个倒忙送上了天……害!造孽啊!” 桃栀哭了。 也称不上有多崩溃,北雁飞升说到底是件好事,可好不容易劝自己想开的桃栀,此刻却被慢慢觉醒过来的难过和不舍,浸透到快要溺死了。 “桃儿,别伤心,你还有我呢!”赫连宇忽然觉得浑身舒爽。 这种时候,当属他最开心了。 “你滚,接盘侠,滚回你的魔域去。”雪盈替桃栀和北雁感到不甘,把气撒在了赫连宇身上。 “雪盈!我现在已经知道接盘侠是什么意思了!”赫连宇沉声怒叱,“你别内涵我!” 怒意一秒没,赫连宇比谁都看得开,“但是,接盘侠又怎样?修仙路漫漫,搞得不好要熬个上万年,我跟桃儿谈谈感情,有何不可?” 在赫连宇的爱情观里,他爱了,就在一起,腻了,就分开,不存在什么生生世世、长长久久一说,他喜欢痛快地开始、潇洒地结束。 比如曾经他和苏婉儿…… 他刚想到苏婉儿,苏婉儿就出现了。 苏婉儿提着裙裾、快步奔上桀骜峰,看到众人清一色苦瓜脸如丧考妣,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宗主没了。”东方律黯然道。 苏婉儿顿了顿,随即嚎啕大哭,对着桀骜峰三叩九拜,触地号天:“宗主!你死得好惨呐!” 众人:…… 雪盈乜她:“不是死了!是飞升了!” 苏婉儿一顿,恍然大悟:“哦!我说呢,刚才山峰之巅乌云压境,原来是宗主渡劫飞升了?那是好事呀,你们难过个啥?” 雪盈不想跟傻徒弟解释这件事,心累。 但是苏婉儿有事要说:“师父,我前两天去一个秘境里历练了一下,出来后修为大涨,不过那个秘境挺奇怪的,不知道是不是根据我过去的经历所化,我在里头居然遇上了小桃桃、宗主、周子洛、还有……他。” 苏婉儿突然指向赫连宇,然后不知是生气还是羞赧,她脸红了。 苏婉儿续道:“我在秘境里是没有记忆的,但我出来后细细一回想,总觉得好膈应啊,师父,我在里面居然跟他睡了!” 赫连宇表情一僵,几乎与桃栀异口同声地问道:“你在秘境里叫什么?” “阿晶。”苏婉儿答。 赫连宇捂着胸口,感觉心脏要碎。 “桃儿,我心脏穿孔、伤未痊愈,我先回魔域了。”赫连宇展开檀香竹面扇,利索地跳了上去,“桃儿,有事给哥发微信,大事哥帮不了,小事哥不想帮,但记住,有事给哥发微信!”说完就跑,跑出了投胎的速度。 但是他前脚刚走,苏婉儿后脚就追了过去:“赫连宇,你给我站住!你给我说清楚,我们那天酒后到底有没有乱性?” 旁人的吵闹与自己无关,桃栀恹恹然地坐在地上,郁闷地喃喃叹道:“儿砸,你说你爹他到底给你取了个什么名啊?” 所有人都没有听到。 但是小包子挠了挠耳朵,瓮声瓮气地纳闷道:“他说叫晏难飞,插翅难飞的难飞,小桃桃,我不是姓北吗?” 第279章 老婆孩子热炕头,我舍不得走 “因为你爹他,他曾经有个马甲,叫做晏沁北。”桃栀幽幽叹道。 说完这话不过几息,她突然如醍醐灌顶,拉扯着小包子,飞一般地往潋滟山奔去。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池桦问:“这是难过得飞起来了?” 雪盈摇头:“不像,我看到她笑了。” 三位长老痛心疾首: “虽然也隐隐猜到了一些,可还是很意外啊很意外,宗主居然真的栽在这只小灵兽手里了。” “而且还有了孩子。” “老婆孩子热炕头,要我我也舍不得走。” …… 潋滟山已是一片废墟。 曾经的沁竹苑,更是废墟里的渣渣,断壁残垣中草长莺飞,在黄昏的晚霞映照下,有种末日荒城般的凄美。 有个人背着桃栀和小包子,立在废墟之中,着一身黑袍,风吹袍动,如瀑银丝亦跟着飞舞轻扬。 他于那处长身而立、丰神俊朗、气质卓绝,旁人只看一眼便移不开了,桃栀更是直接淌下泪来。 “那个白头发哥哥是谁?”小包子不禁问道,“小桃桃你又在哭什么?” 桃栀放开小包子,迈着小碎步,冲了过去。 “师兄……”桃栀哽咽道。 晏沁北回身,身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 他张开双臂,将桃栀紧紧抱住。 “小栀。”他柔声道。 吐气如兰在桃栀耳畔,让桃栀觉得这一个拥抱竟如此真实。 小包子一拍自个儿的脑门,恍然大悟:“差点忘记我老子以前也是个少年!” 晏沁北微微偏头,朝他睇来怨怼的一眼:“你老子我现在就不是少年了?” 小包子颠颠儿地奔过来,仰着脑袋虚心求问:“可是老子……啊不,爹,你为什么又回到年少的时候了?” “如此方能瞒过天道。” “我们都以为你上天了!” “北雁确实已经踏破虚空,但我分裂了我的神魂。” “你把自己割裂了?那一定很疼?” “嗯,但你老子能忍,再疼也要留下来,照顾你这位生活不能自理的娘。” 明明是很感动的一番话,为什么听到最后,趴在北雁胸膛抽泣的桃栀,哭不出来了呢? “我哪里生活不能自理了?”桃栀问。 “哎!麻烦让一让,潋滟山正在修整,要谈恋爱去别的地方……”这时候,一匹大灰狼驮着两大箩筐石头,蹒跚踱来。 桃栀笑出声来:“梁安!” 大灰狼听到熟悉的声音,脑袋一抬,箩筐落地,石头砸到了狼的爪。 狼也不觉得疼,瞬间化出人形,激动得看着桃栀和晏沁北,热泪盈眶:“大师兄!师姐!” 这边倾心吐胆地叙旧时,桀骜峰那头已经喜忧参半地对外宣布北雁君飞升成仙了。 灵宇大陆降下金光灵雨,由毓寿宗买单。 所谓灵雨,其实是用灵力震碎灵石倾洒大地,渲染一种普天同庆的热烈氛围,当然也有人靠捡碎石子发家致富的,比如梁安。 前荡漾山的翠儿也过来一起捡,身后跟着一群灰扑扑的小孔雀。 “翠儿,这是你的崽子吗?”桃栀不禁问道。 翠儿点头:“老大、老二、老三、小幺儿,快叫桃姑姑!” “桃姑姑好~”三只灰毛小孔雀脆生生地喊道,最末尾跟着一头蓝毛小狼崽子,还不会说话,怯生生地往梁安身后躲躲藏藏。 桃栀忽然悟出点什么,目瞪狗呆地看向梁安:“你跟翠儿在一起了?” “嗯呐!”梁安憨憨一笑,“那是一个春日的黄昏,跟今天的晚霞一样美,发情期的我……” 后面的故事桃栀很想听,但被晏沁北拉走了。 小包子挂在晏沁北身上,老神在在地教育桃栀说:“少儿不宜的故事,小桃桃,你要少听。” 晏沁北带着桃栀和小包子御剑飞上桀骜峰,落在了雪盈和池桦的跟前。 刚收拾好包袱准备回雪池洞的雪盈,包袱掉了,落出一地的灵器灵石。 晏沁北的目光落在那一地的灵器灵石上,问:“你偷我屋里东西?” 雪盈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笑,声音都发颤了:“乖徒儿?你……特么的……没上天啊?” “我把分身送上去了。”晏沁北说,“现在的我,只是个炼虚期的渣渣了。” “原来你早留了一手!”雪盈顿时不心虚了,唆使池桦和她一起捡灵器灵石,“那你如今也不再是北雁了,北雁的这些东西,搁在桀骜峰也是积灰,还不如让我带回去炼化后提升修为。” “如今需要修为的不应该是我吗?”晏沁北问。 “小桃桃和我们之前帮你收拾了百宗联盟,现在修仙洲域一派海晏河清,但是四方魔域乱了,我们得回去帮赫连宇镇着点南方魔域。”雪盈说。 桃栀精神一震:“我现在是西方魔域魔王,我也应当前去帮忙。” 晏沁北刚想问“你不陪我在毓寿宗养老?”便听桃栀迫不及待地问道,“话说,四方魔域发生何事了?” “北方魔王趁其它三域魔王不在,大肆开疆扩土、吞并势力,毗邻北方魔域的东、西两方魔域都被瓜分走了不少土地和子民,唯有南方魔域还算完整。”雪盈说,“但赫连宇受了伤,我们得去帮他,而且澜煊也发来求助,对了,其实毓寿宗也得帮忙,因为凤鸟族的长老刚才来过了,说是凤女被北方魔王掳走,希望毓寿宗念在往日恩情的份上,帮忙搭救凤女,所以东方律他们几个已经商量去了,正在纠结该派谁去救凤女。” 如此,晏沁北即便想独善其身,也没理由袖手旁观了。 “难飞,你留在毓寿宗,顺便去告诉三位长老,凤女由我和你娘去救。”晏沁北吩咐完小包子,便跟着雪盈和池桦、带着桃栀一道赶往四方魔域了。 武阳宗的许大福来迟一步,落地后只看到小包子正在赶往长老堂。 “听说你爹飞升了?凤女被欺负了,他不管了?” “人都飞走了,不然你还能把他拽下来?”小包子老气横秋地反问道。 “那你娘亲呢?” “跟她新勾搭的男人一道去魔域大杀四方了。” 第280章 把金手指开这么夸张,合适吗? 小包子言过其实了。 大杀四方是不可能大杀四方的,被揍得落荒而逃反而是事实。 北方魔域的势力太过强悍,魔仙堡已经被捣毁,连雷豹的游乐场都被踏平,澜煊带着雷豹到逍遥宫来避难,众人能守住南方魔域就不错了。 “北方魔域的魔王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什么之前从不冒头,现在大家都准备he了,他反倒杀了出来?”桃栀恼道。 “之前他在闭关突破,出关后听说他的魔兽伴侣被人宰了,一气之下,就跟其他三方魔域撕破了脸。”赫连宇说。 “他的魔兽是青蛙,青蛙的伴侣是被我们宰杀的那只千年冰蟾。”池桦解释道。 听到“青蛙”二字,南方魔域的魔兽无彩兽不屑地嘁了一声后哼哼唧唧个不停。 唯一听得懂无彩兽兽语的赫连宇解释说:“无彩兽说绿皮青蛙就是个恋爱脑,连蛤蟆都看得上,丢魔兽的脸。” 东方魔域的魔兽雷豹笑得花枝乱颤:“关键是,绿皮青蛙是公的,冰雪城的那只千年冰蟾也是公的。” “竟是一对基佬?”桃栀悟了,“果然同性之间才是真爱,我突然有所感悟,我也要去闭关一下下,你们先应对着。” 修炼后期,常有苦修锻体不得所悟,却遇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时候,便能突破久久停滞不前的修为得到晋升。 譬如有人悟出了大道无情,有人悟出了世事无常,还有人悟出了万物守恒,但像桃栀这种悟出同性真爱而决定闭一下关的蜜汁操作,着实令人觉得十分儿戏,大家合理怀疑她就是在逃避战事。 然而一个月后,桃栀闭关的房间红光暴涨,无数天地灵气从灵宇大陆的犄角旮旯汇拢过来,雷劫说来就来,象征性地劈了两下后,说走就走。 桃栀从化神期直接巅峰大圆满、跳过整个炼虚期,进入合体期了。 所以桃栀感悟后的闭关不是儿戏,她是认真的。 事实证明,她认真起来连自己都怕。 “两道雷劫,一道炼虚期、一道合体期,刺啦刺啦闪一闪就过去了?”池桦撇了撇嘴角,“雪盈以前是带系统气运子的时候都不敢把金手指开这么夸张,桃子,你是不是出bug了?” “我觉得这不是bug,我现在浑身都充满了力量,速速带我去战场看一看,说不定我能一指头碾死北方魔王。” 池桦听她提起北方魔王,忽然整个人沉寂下来,不跳脱了,甚至面露愁容,端一副无比纠结的模样。 桃栀预感不妙:“怎么了?发生何事了?我不过闭关一个月,难道北方魔王称帝了?” “你知道北方魔王是谁吗?” “我不知道啊,你们之前一直没告诉我。” “我们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北方魔王一直在幕后操控绿皮青蛙大开杀戒,未曾露面,昨日战场,晏沁北上去了,才发现北方魔王就是凤女。” 桃栀嗤笑:“搞了半天,她居然是隐藏大boss!” 池桦摇头:“并不是,澜煊在四方魔域驰骋万年,是见过北方魔王的,北雁当年一人战四魔,也是和人家打过照面的,北方魔王本名容焕,就是个铁憨憨,上次闭关他岔了气,出关后魔魂不稳,本想去西方魔域问周子洛借点药来压一压,不意在魔仙堡遇上了凤女; “凤女先前伤了脑子、后来又吸食了青鸟族老槐树的千年煞气,随着记忆的解封一并爆发,癫狂之下,嗯了容焕……” “嗯!嗯?”桃栀困惑,“啥意思,你搁这儿跟我打哑谜呢?” 池桦啧了一声:“反正你自个儿脑补,凤女她,三魂七魄本就少了几缕,脑子被撞坏过,精神不正常,又身负煞气,正值发情期,一下子就把容焕扑倒,以凤凰本体跟他神交了,闭关时岔了气的容焕,就这样被她给采补了魔元后,吞噬了……” 桃栀死人脸:“难怪之前北雁为了脱凤翎仙衣,勾引凤女的时候十分小心翼翼,原来许大福说的没错,当真不能小瞧了一只发了情的母凤凰。” “这次北方魔王搞事情,大家都以为是容焕,直到昨日里,由于咱几个都负了伤,只好让晏沁北领兵抗敌,结果把凤女给逼出来了,这才发现凤女继承了容焕的魔力,成为了新一任北方魔王。” “北雁都变成晏沁北了,竟还是被她认出来了?” “可不是嘛,而且她还把晏沁北给掳走了。” 桃栀顿时跳起来,暴走了:“你跟我讲了半天的故事!怎么把重点落在了最后?” 桃栀匆忙往外奔,穿过逍遥宫的大厅时,看到了好多熟悉面孔。 许大福奔过来,急吼吼道:“小桃桃,我听说北雁飞升后,你扭头就有了新的男人,我本是来找你算账的,但是他们今天告诉我,你的新男人就是北雁,小桃桃,我现在三观崩了,你说这可咋好?” “我的三观也崩了,凤女变成大boss了!” 桃栀游目四顾,看到凤鸟族的彩虹长老团也在,那个被用来提取鲛脂制作长明灯的鲛人也在,正靠在苏婉儿身边,依旧是一头无脑人鱼。 “凤女的长明灯还亮着吗?”桃栀忽然问。 苏婉儿点点头,揉了揉鲛人委屈巴巴的漂亮脸蛋:“阿鲛刚主动献了一点鲛脂把灯芯续上,所以那个灯暂时灭不了。” “凤女与长明灯签了抽魂契约,每百年少一缕魂魄,她已经三百岁了,理论上她七百年后身死,可现在她又有了魔王的不死咒,所以这两者,算不算矛盾?”桃栀又问。 上座的赫连宇投来疑惑目光:“桃儿,你想怎样?” “凤女不是一个继任魔王的好选择,我想去和魔君谈一笔交易。”桃栀说。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陪你去。”赫连宇说。 “不先去救北雁吗?”许大福问。 桃栀神色凛然:“要救,但不是现在。” “如果你要去魔焰山找魔君,我们陪你。”澜煊和雷豹站起来。 雪盈隐隐听出来一丝不对劲,一把将桃栀拉到角落:“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计划是让魔君撤回凤女身上的不死咒?” “不止如此,我要让魔君把我变成北方魔王。”桃栀说。 第281章 我想谈一场长长久久的异地恋 雪盈面色一凝:“你疯了?不是我对魔物有偏见,只是你好好的修仙灵兽,何必要蹚这趟浑水?我们可以想其他法子的!” “我有私心的。”桃栀悄声告诉雪盈,“我是昆吾石碎片,我修仙的结局就是飞升仙界,我一眼就把自己的未来看到了尽头,上界之后,本该和北雁重逢的我,被天道抹去意识,回到昆吾母石身边,从此天地再无我! “但是,我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 雪盈皱了皱眉:“难道你想去魔界?” 桃栀浅浅一笑:“天地分人、魔、仙三界,目前三界的关系虽谈不上其乐融融,但也相安无事; “灵宇大陆的道修飞升后,会去仙界,而魔修飞升后,会去魔界,我若飞升到魔界,仙界的仙为了维系三界和平,自然不能再干涉我,因为他们不可能为了昆吾石的完整而掀起仙魔两界的战乱,到时候我就可以做一只逍遥的魔,长长久久地活着,和北雁长长久久地处着。” 雪盈沉吟片刻:“你这个思路,倒是把你未来的路打开了。” “我若成为北方魔王,我可以先跟晏沁北在灵宇大陆过过小日子,等小日子过腻了,他便上天去跟北雁分身合体,而我则选出下一任魔王,把不死咒和魔力继承给人家后,拍拍屁股飞升去往魔界,继续修魔,我可以从魔皇、修到魔帝、再到魔尊,掌管一方魔域,只要我不作恶,天道就奈何不了我,我跟北雁虽然是异地恋,但至少可以永远在一起。” 雪盈推了一把桃栀,催促道:“赶紧去,赶紧去跟魔君谈一谈,灵宇大陆的这位魔君,就是做了恶才被神石镇压,相当于被天道罚了坐牢,但他总有出来的一天,你既然决定走这条路,跟他打好关系也未为不可,毕竟以后都是同僚嘛~” 晏沁北还在凤女手中,一想到他现在没以前厉害了,万一被凤女推倒…… 桃栀一刻也不敢耽搁,当即在赫连宇、澜煊和雷豹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魔焰山。 桃栀一落地,就去拉扯菩叶莲。 菩叶莲的根系与魔君的血脉相连,沉睡的魔君须臾被唤醒,龟裂的魔焰山大地缝隙内,熔浆滚烫流淌。 赫连宇看得汗都淌下来了:“你轻一点,万一他怒了,咱几个吃不了兜着走。” “我这次又不拔他的菩叶莲,就是扒拉两下,让他能听到我说话。”桃栀说。 “听到了,说。”地底下传来厚重如雷的声音,裹挟着威压,震得桃栀脑壳嗡嗡响。 “在你死之前,我愿意给你说三句话的时间,昆吾石小渣渣。”魔君不愧是魔君,口气无比嚣张。 “为何只能说三句话,这样正事都谈不了,你看这已经是第三句了。”桃栀无奈叹道。 菩叶莲万瓣无风自动,灼人的魔气四处游走,桃栀上次来的时候还被刮得遍体鳞伤,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至少不会流血了。 “你也别吓唬人了,你被囚着呢,除了挪挪四方魔域的格局,喷溅一下熔浆,你还能干啥?”桃栀继续说着第四五六七八句话。 “他还有尸魂大军。”赫连宇在背后小声提醒桃栀。 被桃栀直接无视。 桃栀续道:“魔君,你要是再不好好听我讲话,咱们没得谈,一拍两散,我立即叫嚣天道,让它把我补回到昆吾母石身上,如此,你的封印就更加顽固了,你还要被多关个千儿万年的,所以,何必呢?” 菩叶莲安静了,魔气也收敛了。 “我睡得太久了,难得有个人跟我讲讲话,你讲。”魔君说。 雷豹在旁小声吐槽:“咱魔君大人还是这么擅长给自己台阶下。” “老毛病了,挺好,不用治。”澜煊小声回。 “是这样的,尊贵的魔君大人……”桃栀立即换了一副恭敬口吻,给足了魔君面子,“你知道北方魔王容焕被吞噬了吗?” “我知道,这没什么,这几年四方魔域变故多,西方魔域的魔王传位给了自己儿子,东方魔域的小豹子踹走了自己的主人,还有那个南方魔域的废物雷昀,不也被另一个废物干掉了吗?” 另一个废物·赫连宇:他是老板!他是老板!我忍! “但是北方魔域的新任魔王凤女,她身上有凤凰一族传承万万年的涅盘印记,她的长明灯只要一日不灭,她就在一步步走向死亡,这简直是在打魔君您的脸,堂堂魔王连自己的小命都掌握不了,还不如换人呢!” “换谁?难道换你!” “魔君大人太厉害了!居然一下子就发现了人选!没错,就是我!” “你特么是昆吾石,压了我十数万年,我让你当我的手下,我脑子不好?” “但是我比那凤女漂亮呀!” “哦,这倒是真的。” 雷豹皱了皱眉,提醒道:“偏题了。” 桃栀立即把话题扭回来:“我不仅比那凤女漂亮,我还能长长久久地做魔王,一旦我做了魔王,将来我加紧修炼,早日飞升到魔界,天道就奈何不了我,我就不用回去补昆吾石了,你不也能早点出狱吗?” “哼,说了半天,你这魔王也当不久,跟几百年后要死的凤女有何区别?” “再短,我一个道修改修魔道,起码也得再熬个好几千年才能飞升,总比凤女区区七百年强?何况,我都选好继承人了,我儿子已经能打酱油了,到时候让他直接继承我的位置,不劳烦您亲自挑选继任者。” “她就这样把她儿子卖了?”雷豹又小声问澜煊。 澜煊听得直摇头:“这是亲妈!” 魔君沉默了许久,久到桃栀以为他睡着了,又要揪菩叶莲时,他才缓声道:“听上去,是我赚了,所以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想不通要走这条路呢?不想被天道抹杀,还是,跟那个凤女有仇?” “不敢欺瞒魔君大人,凤女她掳走了我男人,我赶着去救他呢,所以您赶紧把她的魔力抽走交接给我,否则去晚了,我怕我男人被她吃干抹尽了!” 第281章 我想谈一场长长久久的异地恋 雪盈面色一凝:“你疯了?不是我对魔物有偏见,只是你好好的修仙灵兽,何必要蹚这趟浑水?我们可以想其他法子的!” “我有私心的。”桃栀悄声告诉雪盈,“我是昆吾石碎片,我修仙的结局就是飞升仙界,我一眼就把自己的未来看到了尽头,上界之后,本该和北雁重逢的我,被天道抹去意识,回到昆吾母石身边,从此天地再无我! “但是,我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 雪盈皱了皱眉:“难道你想去魔界?” 桃栀浅浅一笑:“天地分人、魔、仙三界,目前三界的关系虽谈不上其乐融融,但也相安无事; “灵宇大陆的道修飞升后,会去仙界,而魔修飞升后,会去魔界,我若飞升到魔界,仙界的仙为了维系三界和平,自然不能再干涉我,因为他们不可能为了昆吾石的完整而掀起仙魔两界的战乱,到时候我就可以做一只逍遥的魔,长长久久地活着,和北雁长长久久地处着。” 雪盈沉吟片刻:“你这个思路,倒是把你未来的路打开了。” “我若成为北方魔王,我可以先跟晏沁北在灵宇大陆过过小日子,等小日子过腻了,他便上天去跟北雁分身合体,而我则选出下一任魔王,把不死咒和魔力继承给人家后,拍拍屁股飞升去往魔界,继续修魔,我可以从魔皇、修到魔帝、再到魔尊,掌管一方魔域,只要我不作恶,天道就奈何不了我,我跟北雁虽然是异地恋,但至少可以永远在一起。” 雪盈推了一把桃栀,催促道:“赶紧去,赶紧去跟魔君谈一谈,灵宇大陆的这位魔君,就是做了恶才被神石镇压,相当于被天道罚了坐牢,但他总有出来的一天,你既然决定走这条路,跟他打好关系也未为不可,毕竟以后都是同僚嘛~” 晏沁北还在凤女手中,一想到他现在没以前厉害了,万一被凤女推倒…… 桃栀一刻也不敢耽搁,当即在赫连宇、澜煊和雷豹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魔焰山。 桃栀一落地,就去拉扯菩叶莲。 菩叶莲的根系与魔君的血脉相连,沉睡的魔君须臾被唤醒,龟裂的魔焰山大地缝隙内,熔浆滚烫流淌。 赫连宇看得汗都淌下来了:“你轻一点,万一他怒了,咱几个吃不了兜着走。” “我这次又不拔他的菩叶莲,就是扒拉两下,让他能听到我说话。”桃栀说。 “听到了,说。”地底下传来厚重如雷的声音,裹挟着威压,震得桃栀脑壳嗡嗡响。 “在你死之前,我愿意给你说三句话的时间,昆吾石小渣渣。”魔君不愧是魔君,口气无比嚣张。 “为何只能说三句话,这样正事都谈不了,你看这已经是第三句了。”桃栀无奈叹道。 菩叶莲万瓣无风自动,灼人的魔气四处游走,桃栀上次来的时候还被刮得遍体鳞伤,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至少不会流血了。 “你也别吓唬人了,你被囚着呢,除了挪挪四方魔域的格局,喷溅一下熔浆,你还能干啥?”桃栀继续说着第四五六七八句话。 “他还有尸魂大军。”赫连宇在背后小声提醒桃栀。 被桃栀直接无视。 桃栀续道:“魔君,你要是再不好好听我讲话,咱们没得谈,一拍两散,我立即叫嚣天道,让它把我补回到昆吾母石身上,如此,你的封印就更加顽固了,你还要被多关个千儿万年的,所以,何必呢?” 菩叶莲安静了,魔气也收敛了。 “我睡得太久了,难得有个人跟我讲讲话,你讲。”魔君说。 雷豹在旁小声吐槽:“咱魔君大人还是这么擅长给自己台阶下。” “老毛病了,挺好,不用治。”澜煊小声回。 “是这样的,尊贵的魔君大人……”桃栀立即换了一副恭敬口吻,给足了魔君面子,“你知道北方魔王容焕被吞噬了吗?” “我知道,这没什么,这几年四方魔域变故多,西方魔域的魔王传位给了自己儿子,东方魔域的小豹子踹走了自己的主人,还有那个南方魔域的废物雷昀,不也被另一个废物干掉了吗?” 另一个废物·赫连宇:他是老板!他是老板!我忍! “但是北方魔域的新任魔王凤女,她身上有凤凰一族传承万万年的涅盘印记,她的长明灯只要一日不灭,她就在一步步走向死亡,这简直是在打魔君您的脸,堂堂魔王连自己的小命都掌握不了,还不如换人呢!” “换谁?难道换你!” “魔君大人太厉害了!居然一下子就发现了人选!没错,就是我!” “你特么是昆吾石,压了我十数万年,我让你当我的手下,我脑子不好?” “但是我比那凤女漂亮呀!” “哦,这倒是真的。” 雷豹皱了皱眉,提醒道:“偏题了。” 桃栀立即把话题扭回来:“我不仅比那凤女漂亮,我还能长长久久地做魔王,一旦我做了魔王,将来我加紧修炼,早日飞升到魔界,天道就奈何不了我,我就不用回去补昆吾石了,你不也能早点出狱吗?” “哼,说了半天,你这魔王也当不久,跟几百年后要死的凤女有何区别?” “再短,我一个道修改修魔道,起码也得再熬个好几千年才能飞升,总比凤女区区七百年强?何况,我都选好继承人了,我儿子已经能打酱油了,到时候让他直接继承我的位置,不劳烦您亲自挑选继任者。” “她就这样把她儿子卖了?”雷豹又小声问澜煊。 澜煊听得直摇头:“这是亲妈!” 魔君沉默了许久,久到桃栀以为他睡着了,又要揪菩叶莲时,他才缓声道:“听上去,是我赚了,所以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想不通要走这条路呢?不想被天道抹杀,还是,跟那个凤女有仇?” “不敢欺瞒魔君大人,凤女她掳走了我男人,我赶着去救他呢,所以您赶紧把她的魔力抽走交接给我,否则去晚了,我怕我男人被她吃干抹尽了!” 第282章 废话不多说,干架吧! “你别着急。”魔君顿了片刻,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急也没用,凤女比你早来一步,把我的尸魂大军借走了,我还附赠了她整片魔焰山的涣银花。” 桃栀目光发颤地扫了眼四周:“难怪来时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涣银花都不见了。” 桃栀大怒:“你特么的怎么能助纣为虐呢?” 魔君嗤笑:“呵,你说的仿佛是我个好人。” 熔浆四溅、魔气横扫,魔君的脾气说来就来。 那边,赫连宇已经展开了檀香竹面扇,随时准备带人撤走,澜煊和雷豹也筑起了防御盾。 桃栀不能就这么走了,态度一转,又变得十分卑微:“尊贵的魔君大人,我刚才语气不好,我跟您道歉。” “你倒是比那个凤女说话动听,嗯……长得也比她漂亮,就是矮了点。” 桃栀深吸一口气:“魔君大人,您不带这么侮辱人的,但是好奇怪,我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憋屈,我还挺受用的,您是第一个夸我矮的!” 大地震颤,是魔君在笑。 赫连宇扶额:桃儿,难为你了…… “这样,我给你支个招。”魔君把魔气一收,天地恢复死寂,只余下他粗重的声音,“凤女将从容焕身上剥夺走的不死咒和魔力加注在了自己的十二根彩光翎羽上,我教你一道拔毛的口诀,你对付她的时候用上,就可以把她的一切抢走。” “尊贵的魔君大人,这个‘抢’字,您用得甚妙!” “附耳过来,口诀给你。” 桃栀趴在地缝上,伸头探脑:“却不知附在何处比较合适?” 一道黑芒自地缝中蹿出,钻入了桃栀的耳朵。 桃栀心领神会,给魔君磕了三个响头,跳上了赫连宇的扇子。 “为何还要给他磕头?”回去的路上,赫连宇问道。 他为桃栀卑躬屈膝的态度感到心疼,已经看魔君十分不爽了。 桃栀却混无所谓,这个世界的法则是强者为尊,弱者本就没有叫嚣的权利,又何必在内心腹诽世道的不公? 但关于磕头,桃栀纯粹磕着玩的。 “祈祷魔君泉下有知,保佑我大获全胜。” “你这仿佛魔君已经死了。”跟在后面的雷豹闻言,不由笑道。 “魔君被天罚万万年,跟死了实在没什么区别。”澜煊叹道。 赫连宇一刻未停,直接带人飞到了北方魔域的地界。 “我知道你救他心切,想必也不用去我的逍遥宫里耽搁了。”赫连宇将竹面扇悬停在北方魔域的上空,问桃栀,“不如你把口诀告诉我们,这样大家都可以去拔凤凰毛,胜算也大一些。” 桃栀沮丧地吁出一口气:“我说不出话来,这口诀是一次性的,魔君大概是故意想考验我,看我有没有胜任魔王的资格,逼我跟凤女一对一地干架。” “可她的羽毛暗藏火毒,你上回就中了招。”赫连宇担心道。 “这倒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拔了凤凰毛、再喝凤凰血就是,但眼下情景,却是让我想起了象鼻山的末日秘境。”桃栀趴在扇子边缘,往下俯瞰。 绵延万里的雪山上,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不是石头、不是树,而是尸魂大军。 “秘境里有个叫姚娉婷的,掳走了北雁,企图霸占他,还用水尸大军围堵前去救人的我,跟现在的情况很相似,当然,秘境和这比起来,实在是洒洒水了,底下的尸魂大军,约莫有上百万?” “桃儿,你的术算一向不好。”赫连宇睨了一眼,挑眉,“这得有上千万了,而且凤女还在不断地用涣银花复制更多的尸魂,数以亿计,你怎么靠近她?” 竹面扇的一端突然倾斜。 桃栀跟赫连宇回眸一瞅,雷豹变成了数丈高的巨型花豹,忿忿呲牙:“把无彩兽叫来,这种尸魂,对于我们魔兽而言,就跟踩蚂蚁似的容易。” “还有我!”天空飞来一条龙,龙的头上,骑跨着苏婉儿。 “小桃桃,我们来助阵了!”苏婉儿话音未落,焱龙身形一闪,云端之上晃出更多的人。 雪盈、池桦、彩虹长老团、还有那只无脑人鱼阿鲛,居然也不怕死地跟来了。 红发长老说:“凤女是我族公主,我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堕魔弑杀的!” 桃栀还不及道一声谢,青鸟族首领茗葱带着他的老婆孩子来了,南晶鹿少年和青鸟也带着南晶鹿族群来了。 他们就住在魔域,来得自然也快。 再然后,阿蛮率领虎族抵达。 青丘狐狸村村长率领小狐狸们抵达。 许大福率领武阳宗弟子抵达。 毓寿宗缱绻山长老白尘、葳蕤山长老欧阳途、旖旎山长老东方律、废墟潋滟山代表梁安、废墟荡漾山代表裴敏,率领宗门众弟子抵达。 桃栀觉得,感谢的话不必多说,打就完了! 于是,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混战,开始了。 临军对垒、擂鼓鸣金,矢石之间、匝地尘烟。 天地为之风云变色。 桃栀在众人为其开出的血路里,单枪(拳)匹马(虎)杀入北方魔王的宫殿。 “密雪冰城?” 桃栀抬头看到这宫殿名字,忽而觉得魔仙堡也不算什么了。 外面厮杀声不休,里面却极其安静。 桃栀独自穿过三座空空荡荡的院落。 偌大的正厅内,出来迎接她的居然是皎月儿。 “没想到你做了凤女的走……爪牙。”桃栀本来想说“走狗”的,临时改口换了个婉约一点(并没有)的词,然后,曾经被她一拳头打飞的虎族前首领也走了出来。 “哦,走狗来了。”桃栀补充道。 “走狗骂谁呢?”大老虎发威了,喷出的哈喇子溅了桃栀一脸。 桃栀抹了把脸:“主要是一直不知道阁下大名。” “叫我虎哥就好。”大老虎哼声道。 “好的,虎哥,你挑一个死法。”桃栀直接祭出三件法器,分别是绿绫、斧头和一串虎牙项链。 大老虎看到虎牙项链的时候,整头虎都不好了: “你居然用阿花的遗物羞辱我!” 第282章 废话不多说,干架吧! “你别着急。”魔君顿了片刻,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急也没用,凤女比你早来一步,把我的尸魂大军借走了,我还附赠了她整片魔焰山的涣银花。” 桃栀目光发颤地扫了眼四周:“难怪来时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涣银花都不见了。” 桃栀大怒:“你特么的怎么能助纣为虐呢?” 魔君嗤笑:“呵,你说的仿佛是我个好人。” 熔浆四溅、魔气横扫,魔君的脾气说来就来。 那边,赫连宇已经展开了檀香竹面扇,随时准备带人撤走,澜煊和雷豹也筑起了防御盾。 桃栀不能就这么走了,态度一转,又变得十分卑微:“尊贵的魔君大人,我刚才语气不好,我跟您道歉。” “你倒是比那个凤女说话动听,嗯……长得也比她漂亮,就是矮了点。” 桃栀深吸一口气:“魔君大人,您不带这么侮辱人的,但是好奇怪,我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憋屈,我还挺受用的,您是第一个夸我矮的!” 大地震颤,是魔君在笑。 赫连宇扶额:桃儿,难为你了…… “这样,我给你支个招。”魔君把魔气一收,天地恢复死寂,只余下他粗重的声音,“凤女将从容焕身上剥夺走的不死咒和魔力加注在了自己的十二根彩光翎羽上,我教你一道拔毛的口诀,你对付她的时候用上,就可以把她的一切抢走。” “尊贵的魔君大人,这个‘抢’字,您用得甚妙!” “附耳过来,口诀给你。” 桃栀趴在地缝上,伸头探脑:“却不知附在何处比较合适?” 一道黑芒自地缝中蹿出,钻入了桃栀的耳朵。 桃栀心领神会,给魔君磕了三个响头,跳上了赫连宇的扇子。 “为何还要给他磕头?”回去的路上,赫连宇问道。 他为桃栀卑躬屈膝的态度感到心疼,已经看魔君十分不爽了。 桃栀却混无所谓,这个世界的法则是强者为尊,弱者本就没有叫嚣的权利,又何必在内心腹诽世道的不公? 但关于磕头,桃栀纯粹磕着玩的。 “祈祷魔君泉下有知,保佑我大获全胜。” “你这仿佛魔君已经死了。”跟在后面的雷豹闻言,不由笑道。 “魔君被天罚万万年,跟死了实在没什么区别。”澜煊叹道。 赫连宇一刻未停,直接带人飞到了北方魔域的地界。 “我知道你救他心切,想必也不用去我的逍遥宫里耽搁了。”赫连宇将竹面扇悬停在北方魔域的上空,问桃栀,“不如你把口诀告诉我们,这样大家都可以去拔凤凰毛,胜算也大一些。” 桃栀沮丧地吁出一口气:“我说不出话来,这口诀是一次性的,魔君大概是故意想考验我,看我有没有胜任魔王的资格,逼我跟凤女一对一地干架。” “可她的羽毛暗藏火毒,你上回就中了招。”赫连宇担心道。 “这倒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拔了凤凰毛、再喝凤凰血就是,但眼下情景,却是让我想起了象鼻山的末日秘境。”桃栀趴在扇子边缘,往下俯瞰。 绵延万里的雪山上,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不是石头、不是树,而是尸魂大军。 “秘境里有个叫姚娉婷的,掳走了北雁,企图霸占他,还用水尸大军围堵前去救人的我,跟现在的情况很相似,当然,秘境和这比起来,实在是洒洒水了,底下的尸魂大军,约莫有上百万?” “桃儿,你的术算一向不好。”赫连宇睨了一眼,挑眉,“这得有上千万了,而且凤女还在不断地用涣银花复制更多的尸魂,数以亿计,你怎么靠近她?” 竹面扇的一端突然倾斜。 桃栀跟赫连宇回眸一瞅,雷豹变成了数丈高的巨型花豹,忿忿呲牙:“把无彩兽叫来,这种尸魂,对于我们魔兽而言,就跟踩蚂蚁似的容易。” “还有我!”天空飞来一条龙,龙的头上,骑跨着苏婉儿。 “小桃桃,我们来助阵了!”苏婉儿话音未落,焱龙身形一闪,云端之上晃出更多的人。 雪盈、池桦、彩虹长老团、还有那只无脑人鱼阿鲛,居然也不怕死地跟来了。 红发长老说:“凤女是我族公主,我们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堕魔弑杀的!” 桃栀还不及道一声谢,青鸟族首领茗葱带着他的老婆孩子来了,南晶鹿少年和青鸟也带着南晶鹿族群来了。 他们就住在魔域,来得自然也快。 再然后,阿蛮率领虎族抵达。 青丘狐狸村村长率领小狐狸们抵达。 许大福率领武阳宗弟子抵达。 毓寿宗缱绻山长老白尘、葳蕤山长老欧阳途、旖旎山长老东方律、废墟潋滟山代表梁安、废墟荡漾山代表裴敏,率领宗门众弟子抵达。 桃栀觉得,感谢的话不必多说,打就完了! 于是,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混战,开始了。 临军对垒、擂鼓鸣金,矢石之间、匝地尘烟。 天地为之风云变色。 桃栀在众人为其开出的血路里,单枪(拳)匹马(虎)杀入北方魔王的宫殿。 “密雪冰城?” 桃栀抬头看到这宫殿名字,忽而觉得魔仙堡也不算什么了。 外面厮杀声不休,里面却极其安静。 桃栀独自穿过三座空空荡荡的院落。 偌大的正厅内,出来迎接她的居然是皎月儿。 “没想到你做了凤女的走……爪牙。”桃栀本来想说“走狗”的,临时改口换了个婉约一点(并没有)的词,然后,曾经被她一拳头打飞的虎族前首领也走了出来。 “哦,走狗来了。”桃栀补充道。 “走狗骂谁呢?”大老虎发威了,喷出的哈喇子溅了桃栀一脸。 桃栀抹了把脸:“主要是一直不知道阁下大名。” “叫我虎哥就好。”大老虎哼声道。 “好的,虎哥,你挑一个死法。”桃栀直接祭出三件法器,分别是绿绫、斧头和一串虎牙项链。 大老虎看到虎牙项链的时候,整头虎都不好了: “你居然用阿花的遗物羞辱我!” 第283章 钮钴禄桃告诉我们:反派死于话多 见大老虎如此心痛,桃栀体贴地会意:“那我就送你,永远跟阿花在一起。” 随着她话音一落,那虎牙项链被拆成一颗颗,排列成虎口的形状,桃栀以红光凝气,虎牙四周依稀出现了一头漂亮的母老虎轮廓。 “阿花……阿花……”大老虎仿佛看到了梦中情虎,痴痴低喃。 “别上当了!扑上去咬她啊!”皎月儿急得大吼。 可惜大老虎已经压根听不进去任何话,四爪挠地,直直冲着那一排虎牙扑了过去。 尖利的虎牙穿透虎躯,大老虎全身都被贯穿,轰然倒地。 就这么随性地……死了。 桃栀将谑笑眸光转向皎月儿:“轮到你了,只剩下绿绫和斧头了,不过女孩子嘛,我建议你选择绿绫,死得好看一些。” 皎月儿恼恨地眯起美眸,冷声道:“你真以为你今天踏入此地,还有活着出去的机会吗?” “机会是要靠自己创造的,钮钴禄·桃告诉我们:反派死于话多。” “钮钴禄·桃是谁?”皎月儿话没问完,修长的脖子就被绿绫绕住了。 桃栀懒得磨叽,直接就用了全力,本可以在瞬间拧断皎月儿的脖子。 但是,一抹彩光隔空射来,切断了她的绿绫,及时救下了皎月儿的小命。 凤女还是那一袭纁黄织金罗裙配海天霞绮纱,额间一朵凤羽花钿鲜艳欲滴,美得超然于红尘之外,不愧是四海八荒一百位传奇女子排名第三…… 不,第四,桃栀决定等一切尘埃落定,找到那本书后,把自己放进去。 凤女看了眼横在地上的大老虎,问桃栀:“你打死的?” 桃栀颔首:“他凶我。” 凤女面色淡淡:“那倒确实是他不对——皎月儿,给小桃桃看茶。” 皎月儿自是十分不情愿,但既然投靠了这位大佬,也只得听从吩咐办事。 她只是实在不理解凤女的脑子,总有那么点搞不清楚状况:这时候还招待个啥?直接杀不就好了?外头早就打起来了! “小桃桃,为谁而来呀?”凤女坐在黑水晶雕砌的宝座上,摆了个闲适的卧姿,慢悠悠得问她。 “如今你清醒了,我倒也想问问你,当初你送给我一根彩色羽毛,那羽毛有凤凰火毒,你究竟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 “无心的。”凤女答。 “我信你。”桃栀顿了顿,“那你也实话告诉我,你吞噬容焕,掀起吞并其他魔域的战争,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能与他站在一样的高度。”凤女眨了眨眸子,“你知道我说的他是谁?” 桃栀颔首。 凤女续道:“他是修仙洲域的王者,我是四方魔域的强者,如此我便能与他平起平坐,他也终于能够正眼瞧我,或者午夜梦回、枕戈达旦地操心怎么对付我,我总算能实实在在地住进他心里去,做不了他的爱人、就做他的敌人嘛,小桃桃,我这思路,你觉得如何?” 桃栀差点竖起了大拇指:“我觉得妙啊!” 凤女笑了:“小桃桃,我不与你争,他那么爱你,为你都生出了心魔、为你甚至不肯飞升,我实在心悦诚服,没有取代你的勇气,但是……” 凤女笑意渐冷,“我做他的敌人,总够格?” “呵呵……”桃栀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霸占他呢。” “他根本就不给我靠近的机会。” “他如今只是个炼虚期的渣渣,你竟奈何不了他?” “他可能耐了,把自己的元丹抽出来放在外头,我若靠近,他就自爆元丹,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倒是个自保的好法子。”桃栀赞誉道,“早知道他如此豁得出去,我又何必兴师动众地赶来救他?告辞!” 桃栀说完这话,脚底抹油,想跑。 凤女轻轻挥手,厅门直接关闭,结界笼盖,密不透风。 “小桃桃,假如我在他面前把你杀死,他会不会记我一辈子?”凤女认真问道。 “会。”桃栀认真回答,“是记恨,注意措辞准确。” “那试试。”凤女说道,数百根羽毛把桃栀裹住,带着她直接飞往后院。 桃栀没有半点挣扎:“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讲,朋友一场,我尽量满足。”跟在羽毛茧子后面飞的凤女一副很柔和的模样。 “不要让我死得太难看,我上次中了你的凤凰火毒,全身差点起水疱,发脓溃烂,腐臭无比,如果是那种死法,我也恨不得自爆算了。” 凤女身形一顿:“我的羽毛对你竟有如此剧毒?” “普通羽毛不够,非得是金根翎羽才行。”桃栀答。 凤女嗤笑:“金根翎羽我自己也只有十二根,才舍不得耗在你身上。”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寝殿,但见偌大的金丝楠木挂绡纱帷幔大床上,晏沁北闭目打坐,胸前一颗精纯的元丹真就这么赤裸裸地外露着。 “你瞧,是不是很犟?” 凤女的说话声惹得晏沁北不悦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就看到了桃栀。 “你出关了?”晏沁北旁若无人地柔声问她。 桃栀雀跃地转了个圈:“看出来了吗?师兄,我现在是合体期大能了,比你还要高一阶。” 晏沁北欣慰地勾起唇角:“不愧是我养大的孩子。” 凤女在旁看得也是露出了姨母笑:“赶紧叙叙旧,一会儿我就要把她杀了。” 晏沁北和桃栀听到这话,都很淡定。 桃栀解释道:“凤女想通过在你面前亲手把我杀掉这一举,刺激你永永远远地记住她。” “嗯。”晏沁北更是云淡风轻地只吐出这一个字,表示我知道了。 “凤女这是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嗯。” “我想着,只要她不让我死得太难看,死就死。” 晏沁北看着桃栀的凤眸里,闪过一道诡黠:“她若敢让你死得太难看,我会恨死她。” 凤女仿佛接收到有效信息,整个人都精神振奋了。 “虽然十二金根翎羽很稀罕,但若能让你永远记住今天,值了。”凤女粲然一笑,人身的背后蓦地展开一对彩羽凤翼。 第283章 钮钴禄桃告诉我们:反派死于话多 见大老虎如此心痛,桃栀体贴地会意:“那我就送你,永远跟阿花在一起。” 随着她话音一落,那虎牙项链被拆成一颗颗,排列成虎口的形状,桃栀以红光凝气,虎牙四周依稀出现了一头漂亮的母老虎轮廓。 “阿花……阿花……”大老虎仿佛看到了梦中情虎,痴痴低喃。 “别上当了!扑上去咬她啊!”皎月儿急得大吼。 可惜大老虎已经压根听不进去任何话,四爪挠地,直直冲着那一排虎牙扑了过去。 尖利的虎牙穿透虎躯,大老虎全身都被贯穿,轰然倒地。 就这么随性地……死了。 桃栀将谑笑眸光转向皎月儿:“轮到你了,只剩下绿绫和斧头了,不过女孩子嘛,我建议你选择绿绫,死得好看一些。” 皎月儿恼恨地眯起美眸,冷声道:“你真以为你今天踏入此地,还有活着出去的机会吗?” “机会是要靠自己创造的,钮钴禄·桃告诉我们:反派死于话多。” “钮钴禄·桃是谁?”皎月儿话没问完,修长的脖子就被绿绫绕住了。 桃栀懒得磨叽,直接就用了全力,本可以在瞬间拧断皎月儿的脖子。 但是,一抹彩光隔空射来,切断了她的绿绫,及时救下了皎月儿的小命。 凤女还是那一袭纁黄织金罗裙配海天霞绮纱,额间一朵凤羽花钿鲜艳欲滴,美得超然于红尘之外,不愧是四海八荒一百位传奇女子排名第三…… 不,第四,桃栀决定等一切尘埃落定,找到那本书后,把自己放进去。 凤女看了眼横在地上的大老虎,问桃栀:“你打死的?” 桃栀颔首:“他凶我。” 凤女面色淡淡:“那倒确实是他不对——皎月儿,给小桃桃看茶。” 皎月儿自是十分不情愿,但既然投靠了这位大佬,也只得听从吩咐办事。 她只是实在不理解凤女的脑子,总有那么点搞不清楚状况:这时候还招待个啥?直接杀不就好了?外头早就打起来了! “小桃桃,为谁而来呀?”凤女坐在黑水晶雕砌的宝座上,摆了个闲适的卧姿,慢悠悠得问她。 “如今你清醒了,我倒也想问问你,当初你送给我一根彩色羽毛,那羽毛有凤凰火毒,你究竟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 “无心的。”凤女答。 “我信你。”桃栀顿了顿,“那你也实话告诉我,你吞噬容焕,掀起吞并其他魔域的战争,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能与他站在一样的高度。”凤女眨了眨眸子,“你知道我说的他是谁?” 桃栀颔首。 凤女续道:“他是修仙洲域的王者,我是四方魔域的强者,如此我便能与他平起平坐,他也终于能够正眼瞧我,或者午夜梦回、枕戈达旦地操心怎么对付我,我总算能实实在在地住进他心里去,做不了他的爱人、就做他的敌人嘛,小桃桃,我这思路,你觉得如何?” 桃栀差点竖起了大拇指:“我觉得妙啊!” 凤女笑了:“小桃桃,我不与你争,他那么爱你,为你都生出了心魔、为你甚至不肯飞升,我实在心悦诚服,没有取代你的勇气,但是……” 凤女笑意渐冷,“我做他的敌人,总够格?” “呵呵……”桃栀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霸占他呢。” “他根本就不给我靠近的机会。” “他如今只是个炼虚期的渣渣,你竟奈何不了他?” “他可能耐了,把自己的元丹抽出来放在外头,我若靠近,他就自爆元丹,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倒是个自保的好法子。”桃栀赞誉道,“早知道他如此豁得出去,我又何必兴师动众地赶来救他?告辞!” 桃栀说完这话,脚底抹油,想跑。 凤女轻轻挥手,厅门直接关闭,结界笼盖,密不透风。 “小桃桃,假如我在他面前把你杀死,他会不会记我一辈子?”凤女认真问道。 “会。”桃栀认真回答,“是记恨,注意措辞准确。” “那试试。”凤女说道,数百根羽毛把桃栀裹住,带着她直接飞往后院。 桃栀没有半点挣扎:“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讲,朋友一场,我尽量满足。”跟在羽毛茧子后面飞的凤女一副很柔和的模样。 “不要让我死得太难看,我上次中了你的凤凰火毒,全身差点起水疱,发脓溃烂,腐臭无比,如果是那种死法,我也恨不得自爆算了。” 凤女身形一顿:“我的羽毛对你竟有如此剧毒?” “普通羽毛不够,非得是金根翎羽才行。”桃栀答。 凤女嗤笑:“金根翎羽我自己也只有十二根,才舍不得耗在你身上。” 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寝殿,但见偌大的金丝楠木挂绡纱帷幔大床上,晏沁北闭目打坐,胸前一颗精纯的元丹真就这么赤裸裸地外露着。 “你瞧,是不是很犟?” 凤女的说话声惹得晏沁北不悦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就看到了桃栀。 “你出关了?”晏沁北旁若无人地柔声问她。 桃栀雀跃地转了个圈:“看出来了吗?师兄,我现在是合体期大能了,比你还要高一阶。” 晏沁北欣慰地勾起唇角:“不愧是我养大的孩子。” 凤女在旁看得也是露出了姨母笑:“赶紧叙叙旧,一会儿我就要把她杀了。” 晏沁北和桃栀听到这话,都很淡定。 桃栀解释道:“凤女想通过在你面前亲手把我杀掉这一举,刺激你永永远远地记住她。” “嗯。”晏沁北更是云淡风轻地只吐出这一个字,表示我知道了。 “凤女这是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嗯。” “我想着,只要她不让我死得太难看,死就死。” 晏沁北看着桃栀的凤眸里,闪过一道诡黠:“她若敢让你死得太难看,我会恨死她。” 凤女仿佛接收到有效信息,整个人都精神振奋了。 “虽然十二金根翎羽很稀罕,但若能让你永远记住今天,值了。”凤女粲然一笑,人身的背后蓦地展开一对彩羽凤翼。 第284章 七百年的焚身之苦,我忍了! 皎月儿总觉得不太对劲:桃栀哪有如此泰然赴死的?她都不挣扎一下吗? 皎月儿不得不上前,小心翼翼地提醒凤女道:“魔王,您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哪里蹊跷了?” “她居然愿意被你杀死?而且还刻意强调不想死得太难看,属下觉得,她恐怕是在套路您!哪有人高高兴兴主动送死的?” “你瞧她高兴吗?”凤女指了指桃栀。 皎月儿循声望去,吓了一跳。 但见桃栀匍匐在地,哭天抢地:“师兄,我不想死啊……师兄,你有没有办法啊?我不想死得太难看啊……师兄你救救我啊!我逃不出去了呀啊啊啊!” 皎月儿愣在原地:不过是跟凤女讲了两句话的工夫,桃栀的情绪怎么颠覆得如此之快? 凤女见状,已经迫不及待要用金根凤翎杀死她了。 晏沁北这时候也终于褪去了淡定神色,变得紧张且愤怒:“凤女,放她走,否则我自爆元丹!” “不!师兄不要……为了我,不值当啊!”桃栀阻挠道。 凤女红唇一掀:“小桃桃,得罪了,如果有来世,我再偿还今生欠你的一切。” 凤翼扇动,十二根彩光熠熠的羽毛从麾下刺出,尚不及接触皮肤,桃栀就已经感受到了蚀骨般的灼热。 桃栀迅速筑起红光盾来隔绝炎热,但是皎月儿从中作梗,以紫色的月刃击碎了光盾。 光盾破碎的刹那,十二根翎羽毫无阻碍地直直袭来,桃栀下意识地蜷缩成团。 “桃栀拜灵宇大陆四方魔域魔君为师。”桃栀俯身之际,迅速念出这句附着着魔君威力的口诀。 其实不是什么口诀,而是魔君给出的条件,桃栀答应,魔君就给她力量,桃栀不应,就拉倒。 魔君根本不在意外面的人怎么斗,他还有万万年的天罚要受,一时半刻出不来,魔王迭代,于他而言不过是沧海桑田中微不足道的小事。 所以在赫连宇等人问桃栀口诀的时候,桃栀才扯谎说那口诀是一次性的,念完就没了,无法传递给旁人。 桃栀觉得,魔君给的这个坑,自己一人跳,就够了。 十二根翎羽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定格在了虚空,凤女既无法催动它们继续攻击,也无法召回它们归入麾下。 桃栀则已经不惧不怕地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皎月儿急了,“魔王!” 银铃作响,桃栀伸手轻轻一抓,十二根翎羽化作彩光,被她尽数吸收,在她额间绽放一簇斑斓的凤尾花钿。 “你现在该叫我魔王了。”桃栀对皎月儿说道。 皎月儿慌张地看向凤女。 失却翎羽的凤女,一双翅膀缓缓垂落,身子也跟着瘫软在地。 “我曾经用这些翎羽给北雁织了一件仙衣,他不稀罕……”凤女恹恹然道,“后来,仙衣破损,这些本命翎羽重回我体内,我却觉得它们不纯粹了,它们是北雁不要的,我打心底里排斥它们,所以我堕魔的时候,就把容焕的魔力全部凝在了上面; “我不是没想过你今天激我使出它们来对付你,它们很有可能回不来,但是,我还是想赌一把,或许,你死得难看一些,我也会好受一些。” “那你现在好受吗?”桃栀淡声问。 “好受极了!”凤女惨然一笑,苦涩叹道,“这十二根凤翎里,除了有魔君的不死咒和魔王的魔力,还有我的凤凰火毒,小桃桃,你余生都要忍受烈火焚身的痛苦,可你却死不了,你说你何必呢?” 桃栀皱了皱眉。 凤女递给她一柄匕首,和一个瓷碗。 “小桃桃,要解这火毒,可比上回需要的心头血多,你得将我杀死,吃掉我的心才够。” 桃栀不接。 凤女笑意逐渐狰狞:“我于北雁有恩,你却当着他的面,夺走我的一切,还要杀死我,剖出我的心、吸干我的血,你说,往后万万余年,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 桃栀抿了抿唇。 “你们能在一起,是建立在我的牺牲之上,到最后,甚至逼死我、还要虐杀我,你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我,膈应到死!” 桃栀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入了一个套。 “你罪有应得,我反正不会膈应。”桃栀别过头去。 “真的吗?那你呢?”凤女忽然将凄厉的眸子瞥向晏沁北。 晏沁北将元丹收回体内,淡漠地睨着她,没有说话。 “没有我,你早就死了!”凤女恨声道,“你把我的感情践踏成泥,想用护我一世、助我飞升来补偿我,都没有机会了!” 桃栀从晏沁北眼底看到一抹被胁迫的烦躁,桃栀忽然说道:“他有机会。” 桃栀用神力将那柄匕首和瓷碗化作齑粉,“不就是凤凰火毒嘛,我熬得住! “我不会要你的命,相反,我还要帮师兄一起守护你、直至你七百年后陨灭,或者你能在七百年内飞升,摆脱凤鸟族的长明灯契约,那更好,我到时候再问你要点血,那时候的你比现在强悍,区区心头血不至于要了你整条命; “所以呀,不就是七百年的焚身之苦嘛,我忍了!” 凤女听完这话,不高兴了。 她本来想拿捏桃栀,没拿捏住,她就主动跳入坑里,想用自己的生命膈应她,如今非但没膈应成,还被桃栀反过来拿捏,她的计划一变再变,却一输再输,她彻底没辙了。 瞳仁染上血红,凤女一声怒吼。 桃栀出拳神速,一拳将她打晕。 “想自爆内丹?”桃栀嗤道,“门都没有。”扭头看向晏沁北,“师兄,还赖着干嘛?走了!” 晏沁北从床上起身,大掌一摊,递出一枚冰蓝色的丹药。 “吞下。” 桃栀二话不说,抓起就吞。 身上的灼热感一点点退散。 “原来师兄刚才发呆是在找这颗丹药?”桃栀笑道,“这个清热解毒的功效不赖,是什么做的?” “我的仙灵。” 桃栀脚步一顿:“师兄哪来的仙灵?” 桃栀以为他是在纳戒里找的,可若说仙灵的话,他飞升上界的那抹北雁分身才有,他留在下界的这具躯体,何来的仙灵? “我可以问我的分身借,只是如此容易招来天罚。”晏沁北话音一落,一道白光自天外飞入,如一根利箭,直击他的天灵盖。 第284章 七百年的焚身之苦,我忍了! 皎月儿总觉得不太对劲:桃栀哪有如此泰然赴死的?她都不挣扎一下吗? 皎月儿不得不上前,小心翼翼地提醒凤女道:“魔王,您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哪里蹊跷了?” “她居然愿意被你杀死?而且还刻意强调不想死得太难看,属下觉得,她恐怕是在套路您!哪有人高高兴兴主动送死的?” “你瞧她高兴吗?”凤女指了指桃栀。 皎月儿循声望去,吓了一跳。 但见桃栀匍匐在地,哭天抢地:“师兄,我不想死啊……师兄,你有没有办法啊?我不想死得太难看啊……师兄你救救我啊!我逃不出去了呀啊啊啊!” 皎月儿愣在原地:不过是跟凤女讲了两句话的工夫,桃栀的情绪怎么颠覆得如此之快? 凤女见状,已经迫不及待要用金根凤翎杀死她了。 晏沁北这时候也终于褪去了淡定神色,变得紧张且愤怒:“凤女,放她走,否则我自爆元丹!” “不!师兄不要……为了我,不值当啊!”桃栀阻挠道。 凤女红唇一掀:“小桃桃,得罪了,如果有来世,我再偿还今生欠你的一切。” 凤翼扇动,十二根彩光熠熠的羽毛从麾下刺出,尚不及接触皮肤,桃栀就已经感受到了蚀骨般的灼热。 桃栀迅速筑起红光盾来隔绝炎热,但是皎月儿从中作梗,以紫色的月刃击碎了光盾。 光盾破碎的刹那,十二根翎羽毫无阻碍地直直袭来,桃栀下意识地蜷缩成团。 “桃栀拜灵宇大陆四方魔域魔君为师。”桃栀俯身之际,迅速念出这句附着着魔君威力的口诀。 其实不是什么口诀,而是魔君给出的条件,桃栀答应,魔君就给她力量,桃栀不应,就拉倒。 魔君根本不在意外面的人怎么斗,他还有万万年的天罚要受,一时半刻出不来,魔王迭代,于他而言不过是沧海桑田中微不足道的小事。 所以在赫连宇等人问桃栀口诀的时候,桃栀才扯谎说那口诀是一次性的,念完就没了,无法传递给旁人。 桃栀觉得,魔君给的这个坑,自己一人跳,就够了。 十二根翎羽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定格在了虚空,凤女既无法催动它们继续攻击,也无法召回它们归入麾下。 桃栀则已经不惧不怕地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皎月儿急了,“魔王!” 银铃作响,桃栀伸手轻轻一抓,十二根翎羽化作彩光,被她尽数吸收,在她额间绽放一簇斑斓的凤尾花钿。 “你现在该叫我魔王了。”桃栀对皎月儿说道。 皎月儿慌张地看向凤女。 失却翎羽的凤女,一双翅膀缓缓垂落,身子也跟着瘫软在地。 “我曾经用这些翎羽给北雁织了一件仙衣,他不稀罕……”凤女恹恹然道,“后来,仙衣破损,这些本命翎羽重回我体内,我却觉得它们不纯粹了,它们是北雁不要的,我打心底里排斥它们,所以我堕魔的时候,就把容焕的魔力全部凝在了上面; “我不是没想过你今天激我使出它们来对付你,它们很有可能回不来,但是,我还是想赌一把,或许,你死得难看一些,我也会好受一些。” “那你现在好受吗?”桃栀淡声问。 “好受极了!”凤女惨然一笑,苦涩叹道,“这十二根凤翎里,除了有魔君的不死咒和魔王的魔力,还有我的凤凰火毒,小桃桃,你余生都要忍受烈火焚身的痛苦,可你却死不了,你说你何必呢?” 桃栀皱了皱眉。 凤女递给她一柄匕首,和一个瓷碗。 “小桃桃,要解这火毒,可比上回需要的心头血多,你得将我杀死,吃掉我的心才够。” 桃栀不接。 凤女笑意逐渐狰狞:“我于北雁有恩,你却当着他的面,夺走我的一切,还要杀死我,剖出我的心、吸干我的血,你说,往后万万余年,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 桃栀抿了抿唇。 “你们能在一起,是建立在我的牺牲之上,到最后,甚至逼死我、还要虐杀我,你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我,膈应到死!” 桃栀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入了一个套。 “你罪有应得,我反正不会膈应。”桃栀别过头去。 “真的吗?那你呢?”凤女忽然将凄厉的眸子瞥向晏沁北。 晏沁北将元丹收回体内,淡漠地睨着她,没有说话。 “没有我,你早就死了!”凤女恨声道,“你把我的感情践踏成泥,想用护我一世、助我飞升来补偿我,都没有机会了!” 桃栀从晏沁北眼底看到一抹被胁迫的烦躁,桃栀忽然说道:“他有机会。” 桃栀用神力将那柄匕首和瓷碗化作齑粉,“不就是凤凰火毒嘛,我熬得住! “我不会要你的命,相反,我还要帮师兄一起守护你、直至你七百年后陨灭,或者你能在七百年内飞升,摆脱凤鸟族的长明灯契约,那更好,我到时候再问你要点血,那时候的你比现在强悍,区区心头血不至于要了你整条命; “所以呀,不就是七百年的焚身之苦嘛,我忍了!” 凤女听完这话,不高兴了。 她本来想拿捏桃栀,没拿捏住,她就主动跳入坑里,想用自己的生命膈应她,如今非但没膈应成,还被桃栀反过来拿捏,她的计划一变再变,却一输再输,她彻底没辙了。 瞳仁染上血红,凤女一声怒吼。 桃栀出拳神速,一拳将她打晕。 “想自爆内丹?”桃栀嗤道,“门都没有。”扭头看向晏沁北,“师兄,还赖着干嘛?走了!” 晏沁北从床上起身,大掌一摊,递出一枚冰蓝色的丹药。 “吞下。” 桃栀二话不说,抓起就吞。 身上的灼热感一点点退散。 “原来师兄刚才发呆是在找这颗丹药?”桃栀笑道,“这个清热解毒的功效不赖,是什么做的?” “我的仙灵。” 桃栀脚步一顿:“师兄哪来的仙灵?” 桃栀以为他是在纳戒里找的,可若说仙灵的话,他飞升上界的那抹北雁分身才有,他留在下界的这具躯体,何来的仙灵? “我可以问我的分身借,只是如此容易招来天罚。”晏沁北话音一落,一道白光自天外飞入,如一根利箭,直击他的天灵盖。 第285章 难道来迟了?他被推倒了! 桃栀搀扶晏沁北走出密雪冰城的时候,赫连宇前来接应。 看到晏沁北双腿虚浮地半倚在桃栀身上,赫连宇忽然污了:“来迟了?他还是被凤女给……那啥啥了?” 桃栀怨念地瞪了眼赫连宇:“师兄遭了道天罚才受了伤,跟凤女无关。” 这时候,许大福、雪盈、池桦也相继赶到。 “那凤女呢?”许大福忙问。 “在里头躺着呢,你去将她安顿好,别让她死了。”桃栀说。 许大福嗯了一声,匆匆往里奔。 赫连宇从她身上把晏沁北扶到自己怀里:“桃儿,还是我来,我怕他把你压垮了。” 本就不高、还被晏沁北压矮一截的桃栀,确实雪上加霜。 晏沁北虽然不情不愿,但天罚太狠,击得他晕晕乎乎,只能认命地靠在赫连宇身上。 桃栀双手解放,绿绫一扯,从身后拽出一个人来。 “皎月儿还是交给你俩处置。”桃栀将人塞给池桦和雪盈。 看着被桃栀打成重伤的皎月儿,雪盈觉得挺爽,池桦说:“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 桃栀越过众人看了眼远方的战场,焱龙在天上喷火、无彩兽在地上打滚、毓寿宗的灵兽们仰天嘶鸣,雷豹率领虎族狂奔驰骋,彩虹长老团展开七对五彩斑斓的翅膀,和青鸟族的葱翠欲滴形成鲜明对比…… 很是酷炫。 如果忽略底下尸魂大军嗷嗷叫的惨状的话。 但是桃栀居然在尸魂大军之中,看到了剑仙君和芳华君这两个惹事精。 剑仙君葛丕更是直接骑在了绿皮青蛙的身上,驱动剑阵,成为了尸魂大军的统帅。 “这老东西怎么来了?”桃栀怒问。 “他已堕魔。”池桦说,“还有芳华君、正宗君,都投靠了北方魔域。” “如今我是北方魔域的魔王,我可以让绿皮青蛙听我的?”桃栀问。 池桦颔首,刚想说你要小心,桃栀已经像一颗小子弹头般冲了出去。 “小青蛙!呱呱呱!”桃栀立在云端,试图跟绿皮青蛙沟通。 池桦等人立在下方,一头黑线: “她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她下一句应该不是‘水里游、岸上爬、吃害虫、保庄稼、人人都要保护它’……?” “桃儿不会这么幼稚的!” 赫连宇话音刚落,但听桃栀冲着绿皮青蛙,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池桦等人:…… 就在他们抹冷汗的时候,大地突然动了。 对抗尸魂大军的战场在一片广袤的冰湖之上,冰冻层深达百尺,随着绿皮青蛙扑通一跳,它居然撞破冰层,让湖面裂开了。 小小的裂缝陡然间四散皲裂,如闪电般蔓延至整片湖区,迅速变成深邃的沟壑,大批大批的尸魂掉进湖里,无望地往下沉沦。 关键是绿皮青蛙自个儿也想跳下去。 骑着青蛙的葛丕慌了,急忙御剑腾飞。 芳华君飞身而至,忧心如捣:“正宗君那儿如何了?” “我马上联系他。”葛丕燃爆一张通讯符,掐诀的手和说话的嘴都在颤抖,“歪?歪!正宗君,你到魔焰山了吗?” 符篆烧尽,葛丕得到回应,神采奕奕地告诉芳华君:“他已得手,四方魔域马上就要倒转!” 桃栀听到这话,迅速飞回到池桦身边:“千阵宗的正宗君去了魔焰山,跟他们俩打配合,说是要倒转四方魔域。” 此时,澜煊也已闻讯,匆匆而至。 “那正宗君定然是惹怒了魔君,才能让魔君倒转四方魔域。”澜煊对桃栀说,“此前我与你提及过,魔君一旦倒转魔域,所有魔王就只能待在各自的领地,四方魔兽会自动调整位置,届时,我东方魔域的魔兽可能就不是雷豹了。” “那我北方魔域说不定轮到无彩兽,无彩兽可比绿皮青蛙讨喜多了!”桃栀乐道。 赫连宇凉飕飕觑她一眼:“现在是乐的时候吗?倒转四方魔域,相当于重启魔域秩序,会造成魔域生灵涂炭,而我们四位魔王却什么都做不了,与新魔兽的磨合会大大降低我们的战斗力,到那时葛丕等人逐一突围的话,我们岂不是瓮中之鳖?” 赫连宇说完,就把晏沁北塞给了池桦:“我估计我马上就要被自动传回南方魔域了……” 澜煊打紧眉头:“那我和花儿……” 那一头,感知到状况的雷豹正以破竹之势,迅速朝着澜煊奔来:“臭男人,我不想跟你分开……” 雷豹奔到的刹那,赫连宇和澜煊原地消失。 雷豹扑了个空,恹恹然地愣在原地。 不过须臾,她忽然被一股力量卷到空中,同时卷上去的,还有在冰湖里沉了半截身子的绿皮青蛙,和卖力打滚碾压尸魂大军的无彩兽。 天空出现一个黑雾旋涡,仿佛裂开一道异时空的口子,正以雷霆之势将三只魔兽吸入其中。 “少一只……”桃栀忽然想起来,“周子洛没回来,西方魔域是空缺的,那西方魔域的魔兽又是谁?” 她先前竟是没注意这茬。 “这倒是问到了我的知识盲区。”池桦说,“好像从未听说过周子洛有魔兽。” “是鲛。”晏沁北忽然幽幽开口,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看向焱龙的背。 苏婉儿坐在焱龙头上,震惊地看着她亲自喂养了好几日的阿鲛。 “你干什么?你看那黑洞是想做什么?”苏婉儿在鲛人腾空而起的时候,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脚踝,“别过去,危险……” 鲛人的脚踝忽然变得滑腻,细密的蓝色鳞片在他皮肤上一点点像汗液一样渗出。 他的两条腿一并拢,在蓝鳞覆盖完全的刹那,展出了如扇般绚丽的鱼尾。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婉儿后,昂首冲着那黑雾旋涡飞去。 “龙,他飞走了……”苏婉儿喃喃道。 “我看到了,我早前就瞧出来他魔根强大,也就凤鸟族那群老东西蠢,把他当成普通鲛人抓回去炼制鲛油,其实,他只是误入大海的魔兽,虽有鲛人的血脉,但其实是个魔。” 焱龙说完,另一边的彩虹长老团也怔愣愣地望着天空: “当初我就说抓错了,这鲛不一般。”青发长老后怕地捏须叹道,“还好他没伤害我们。” 想当初,长明灯灯芯受损,灯火忽明忽暗,几位长老商榷过后,打算去趟深海抓一只鲛来抽点鲛脂。 不意刚入海就遇上了这只蓝尾鲛,大有他主动送上门来的运气。 长老们把阿鲛带回去后,本想就地宰杀抽脂,不意阿鲛大发雷霆。 七大长老联手,竟都没能制服他,逼得长老们跪地求饶,还主动献出凤鸟族的疗愈温泉给他滋养,将他奉为上宾,好吃好喝地供着,这才相安无事。 再后来,焱龙、桃栀、苏婉儿、赫连宇上门来找凤女,阴差阳错把阿鲛当成人质掳走。 长老们是既松了口气、又整日担心他们亲手抓来的鱼在外头闹出人命,好在后来安堵如故,阿鲛更是在得知凤女成为北方魔王后,自愿抽取鲛脂续上了凤女的长明灯。 长老们哪里想得到:对抗北方魔王的,居然是西方魔兽! 诚然,等四大魔兽被吸入黑雾旋涡“一锅乱炖”后,再现世的阿鲛恐怕就轮值到其他魔域去了。 第285章 难道来迟了?他被推倒了! 桃栀搀扶晏沁北走出密雪冰城的时候,赫连宇前来接应。 看到晏沁北双腿虚浮地半倚在桃栀身上,赫连宇忽然污了:“来迟了?他还是被凤女给……那啥啥了?” 桃栀怨念地瞪了眼赫连宇:“师兄遭了道天罚才受了伤,跟凤女无关。” 这时候,许大福、雪盈、池桦也相继赶到。 “那凤女呢?”许大福忙问。 “在里头躺着呢,你去将她安顿好,别让她死了。”桃栀说。 许大福嗯了一声,匆匆往里奔。 赫连宇从她身上把晏沁北扶到自己怀里:“桃儿,还是我来,我怕他把你压垮了。” 本就不高、还被晏沁北压矮一截的桃栀,确实雪上加霜。 晏沁北虽然不情不愿,但天罚太狠,击得他晕晕乎乎,只能认命地靠在赫连宇身上。 桃栀双手解放,绿绫一扯,从身后拽出一个人来。 “皎月儿还是交给你俩处置。”桃栀将人塞给池桦和雪盈。 看着被桃栀打成重伤的皎月儿,雪盈觉得挺爽,池桦说:“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 桃栀越过众人看了眼远方的战场,焱龙在天上喷火、无彩兽在地上打滚、毓寿宗的灵兽们仰天嘶鸣,雷豹率领虎族狂奔驰骋,彩虹长老团展开七对五彩斑斓的翅膀,和青鸟族的葱翠欲滴形成鲜明对比…… 很是酷炫。 如果忽略底下尸魂大军嗷嗷叫的惨状的话。 但是桃栀居然在尸魂大军之中,看到了剑仙君和芳华君这两个惹事精。 剑仙君葛丕更是直接骑在了绿皮青蛙的身上,驱动剑阵,成为了尸魂大军的统帅。 “这老东西怎么来了?”桃栀怒问。 “他已堕魔。”池桦说,“还有芳华君、正宗君,都投靠了北方魔域。” “如今我是北方魔域的魔王,我可以让绿皮青蛙听我的?”桃栀问。 池桦颔首,刚想说你要小心,桃栀已经像一颗小子弹头般冲了出去。 “小青蛙!呱呱呱!”桃栀立在云端,试图跟绿皮青蛙沟通。 池桦等人立在下方,一头黑线: “她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她下一句应该不是‘水里游、岸上爬、吃害虫、保庄稼、人人都要保护它’……?” “桃儿不会这么幼稚的!” 赫连宇话音刚落,但听桃栀冲着绿皮青蛙,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池桦等人:…… 就在他们抹冷汗的时候,大地突然动了。 对抗尸魂大军的战场在一片广袤的冰湖之上,冰冻层深达百尺,随着绿皮青蛙扑通一跳,它居然撞破冰层,让湖面裂开了。 小小的裂缝陡然间四散皲裂,如闪电般蔓延至整片湖区,迅速变成深邃的沟壑,大批大批的尸魂掉进湖里,无望地往下沉沦。 关键是绿皮青蛙自个儿也想跳下去。 骑着青蛙的葛丕慌了,急忙御剑腾飞。 芳华君飞身而至,忧心如捣:“正宗君那儿如何了?” “我马上联系他。”葛丕燃爆一张通讯符,掐诀的手和说话的嘴都在颤抖,“歪?歪!正宗君,你到魔焰山了吗?” 符篆烧尽,葛丕得到回应,神采奕奕地告诉芳华君:“他已得手,四方魔域马上就要倒转!” 桃栀听到这话,迅速飞回到池桦身边:“千阵宗的正宗君去了魔焰山,跟他们俩打配合,说是要倒转四方魔域。” 此时,澜煊也已闻讯,匆匆而至。 “那正宗君定然是惹怒了魔君,才能让魔君倒转四方魔域。”澜煊对桃栀说,“此前我与你提及过,魔君一旦倒转魔域,所有魔王就只能待在各自的领地,四方魔兽会自动调整位置,届时,我东方魔域的魔兽可能就不是雷豹了。” “那我北方魔域说不定轮到无彩兽,无彩兽可比绿皮青蛙讨喜多了!”桃栀乐道。 赫连宇凉飕飕觑她一眼:“现在是乐的时候吗?倒转四方魔域,相当于重启魔域秩序,会造成魔域生灵涂炭,而我们四位魔王却什么都做不了,与新魔兽的磨合会大大降低我们的战斗力,到那时葛丕等人逐一突围的话,我们岂不是瓮中之鳖?” 赫连宇说完,就把晏沁北塞给了池桦:“我估计我马上就要被自动传回南方魔域了……” 澜煊打紧眉头:“那我和花儿……” 那一头,感知到状况的雷豹正以破竹之势,迅速朝着澜煊奔来:“臭男人,我不想跟你分开……” 雷豹奔到的刹那,赫连宇和澜煊原地消失。 雷豹扑了个空,恹恹然地愣在原地。 不过须臾,她忽然被一股力量卷到空中,同时卷上去的,还有在冰湖里沉了半截身子的绿皮青蛙,和卖力打滚碾压尸魂大军的无彩兽。 天空出现一个黑雾旋涡,仿佛裂开一道异时空的口子,正以雷霆之势将三只魔兽吸入其中。 “少一只……”桃栀忽然想起来,“周子洛没回来,西方魔域是空缺的,那西方魔域的魔兽又是谁?” 她先前竟是没注意这茬。 “这倒是问到了我的知识盲区。”池桦说,“好像从未听说过周子洛有魔兽。” “是鲛。”晏沁北忽然幽幽开口,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看向焱龙的背。 苏婉儿坐在焱龙头上,震惊地看着她亲自喂养了好几日的阿鲛。 “你干什么?你看那黑洞是想做什么?”苏婉儿在鲛人腾空而起的时候,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脚踝,“别过去,危险……” 鲛人的脚踝忽然变得滑腻,细密的蓝色鳞片在他皮肤上一点点像汗液一样渗出。 他的两条腿一并拢,在蓝鳞覆盖完全的刹那,展出了如扇般绚丽的鱼尾。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婉儿后,昂首冲着那黑雾旋涡飞去。 “龙,他飞走了……”苏婉儿喃喃道。 “我看到了,我早前就瞧出来他魔根强大,也就凤鸟族那群老东西蠢,把他当成普通鲛人抓回去炼制鲛油,其实,他只是误入大海的魔兽,虽有鲛人的血脉,但其实是个魔。” 焱龙说完,另一边的彩虹长老团也怔愣愣地望着天空: “当初我就说抓错了,这鲛不一般。”青发长老后怕地捏须叹道,“还好他没伤害我们。” 想当初,长明灯灯芯受损,灯火忽明忽暗,几位长老商榷过后,打算去趟深海抓一只鲛来抽点鲛脂。 不意刚入海就遇上了这只蓝尾鲛,大有他主动送上门来的运气。 长老们把阿鲛带回去后,本想就地宰杀抽脂,不意阿鲛大发雷霆。 七大长老联手,竟都没能制服他,逼得长老们跪地求饶,还主动献出凤鸟族的疗愈温泉给他滋养,将他奉为上宾,好吃好喝地供着,这才相安无事。 再后来,焱龙、桃栀、苏婉儿、赫连宇上门来找凤女,阴差阳错把阿鲛当成人质掳走。 长老们是既松了口气、又整日担心他们亲手抓来的鱼在外头闹出人命,好在后来安堵如故,阿鲛更是在得知凤女成为北方魔王后,自愿抽取鲛脂续上了凤女的长明灯。 长老们哪里想得到:对抗北方魔王的,居然是西方魔兽! 诚然,等四大魔兽被吸入黑雾旋涡“一锅乱炖”后,再现世的阿鲛恐怕就轮值到其他魔域去了。 第286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关到交警队 桃栀坐在北方魔域的黑水晶王座上,焦躁地等待四方魔域倒转结束。 她如今离不开北方魔域这片土壤,可葛丕、芳华君、正宗君等人却能自由来去、大杀四方。 他们在倒转启动的第一时间,就撤退到了无人镇守的西方魔域,扩充了尸魂大军后,又折道直接前往东方魔域。 池桦和雪盈去了一趟东方魔域打探战况,回来后眉头紧锁:“澜煊的情况不太妙,他失势太久,东方魔域这些年被雷豹整得一笔雕凿,分分钟就被尸魂大军吞没了,澜煊生死未卜。” “倒转何时结束?”桃栀问,“雷豹若是回来得知澜煊遭难,肯定要急疯了。” “一次倒转,至少三天。”晏沁北说。 他身体正在慢慢恢复,但为了持续压制桃栀体内的火毒,他还要继续和上界的分身沟通,暗渡陈仓地炼制仙界的丹药并偷运到下界,所以只要桃栀毒发,他就拿药,他一拿药,天罚就至,他天灵盖还得遭劈。 但他说:“不就是七百年陆陆续续的天罚嘛?我忍了。” 他和桃栀宁愿自己吃苦头,也不肯再欠凤女的恩,凤女尚在昏迷,若醒来得知此事,怕是要哭。 桃栀踌躇了片刻,从升级为纳戒的储物袋里掏出一台投影仪。 这是孟飞菲留下来的遗物,经过桃栀的改装,能和逍遥宫的琉璃穹顶视频连线。 很快,桃栀这边的画面投影到了逍遥宫,赫连宇那边的画面也同频传送过来。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大厅光洁的地板上,刚接通就哭诉自己又忐忑又害怕:“桃儿,你说他们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我南方魔域?你赶紧让池桦和雪盈过来帮我呀!” “赫连师兄,你的画框可以稍稍缩小一些,如此我们便看不到魑魅魍魉就在你身边胡吃海喝,也就真的信了你个鬼。”桃栀冷笑道。 赫连宇那边的镜头从穹顶投射,能看到整个琉璃大厅,魑魅魍魉四只小狐狸崽子摆出了满地的山珍海味,已经喝得半醉,歪歪扭扭地斜在一旁,倘若不是它们如此惬意,桃栀还真以为赫连宇孤立无援。 “毓寿宗和武阳宗已经在支援你的路上了。” 虽然赫连宇尴尬得一句话都怼不出来,正在卖力地揍四只狐狸崽子,但桃栀还是温和地安慰着他,“别打孩子了,赶紧想想怎么把尸魂大军干掉。” “你让青蛙破开冰湖,沉溺了百万尸魂,但只要涣银花一日不除,就仍会有源源不断的尸魂大军冒出来,所以,涣银花才是关键。”赫连宇正色道,“如今葛丕手里还有无数株涣银花的花种,若能将之销毁,便可彻底结束。” “我离不开北方魔域,倘若葛丕他们冲你而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桃儿!”赫连宇突然神色一凛,“我仿佛听到了千军万马的声音,他们来了!” “赫连师兄,那你保重!”桃栀祝福道。 “他们来我南方魔域,你很开心吗?”赫连宇长眉一蹙,“桃儿,你的嘴角都勾起来了!” “哪有哪有?”桃栀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笑着笑着,就哭出来了,“……赫连师兄,你听到的千军万马,好像是我这儿传过去的……” 后知后觉的桃栀掐灭连线,大喝一声:“啊哒~他奶奶的葛丕找死啊,居然先来我北方魔域了!” 这下子轮到赫连宇开心了,通话一断,他就躺平在了逍遥宫,和他的狐狸崽子们继续胡吃海喝:“我们暂时安全了!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关到交警队,走一个!” · 葛丕之所以先选择了北方魔域,是因为他得知毓寿宗和武阳宗前去支援南方魔域了。 在葛丕眼里,最难对付的还是正道宗门的那批衣冠禽兽。 所以,葛丕决定柿子先挑软的捏。 软柿子·桃栀站在密雪冰城的门外,迎接他。 “葛老头,怎么又杀回来了?”桃栀吊儿郎当地抖着腿,嗤笑道。 “你现在什么都没有,龙都去了南边,就剩下……”葛丕御一柄剑,睨向桃栀身边,“七个穿得花里胡哨的老头,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道魔双修,还有一个病秧子,你打得过我吗?” “他说的七个老头是凤鸟族长老?病秧子是我乖徒儿?人不人、鬼不鬼的,难道是我俩?”雪盈问池桦。 池桦摇头,指了指站在后面的南晶鹿少年和青鸟:“应该是他俩。” “那就一起上!”雪盈睇给青鸟一道眼神,青鸟化出本体,载着她原地起飞,直扑葛丕。 池桦骑上南晶鹿少年幻化的巨型麋鹿,朝着走地来的芳华君而去。 “我受地域所限,不能发挥太大的威力,你自己小心点。”南晶鹿提醒一句,偌大的树冠鹿角直接引来雷鸣电闪,亮瞎了芳华君一双狗眼。 池桦笑道:“你这威力不赖了,加上我的火焰,足以燎原。” 池桦在闪电链里掺入火种,那火势滚滚熊熊,烧得芳华君差点抱头鼠窜:同样是火灵根,为何她的火焰远不如池桦的火焰更滚烫? 然而尸魂大军倒下一批、又来一批,颇有种春风烧不尽、野火吹又生的顽固,忿忿不平的芳华君于是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师兄,你看得清葛丕将涣银花藏哪里了吗?”桃栀问晏沁北。 晏沁北抱着桃栀跃上密雪冰城的楼顶,目光如炬地扫向葛丕、芳华君和正宗君。 “在正宗君的阵法里。”晏沁北很快抓到了关键。 雪盈和池桦每消灭一批尸魂,看似是葛丕御剑、芳华君引火召来下一批尸魂,但其实是正宗君在二人背后启动开花的法阵,催生涣银花的种子落地生根、瞬息盛放,再把源源不断的尸魂大军传送出来。 所以正宗君相当于辎重后方、提供弹药的角色。 桃栀勾唇哂笑:“我去会会他,师兄在此歇着就好。” 晏沁北乖乖听话不动,此时方有一种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终于享受到孩子孝敬自己的欣慰感。 第286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关到交警队 桃栀坐在北方魔域的黑水晶王座上,焦躁地等待四方魔域倒转结束。 她如今离不开北方魔域这片土壤,可葛丕、芳华君、正宗君等人却能自由来去、大杀四方。 他们在倒转启动的第一时间,就撤退到了无人镇守的西方魔域,扩充了尸魂大军后,又折道直接前往东方魔域。 池桦和雪盈去了一趟东方魔域打探战况,回来后眉头紧锁:“澜煊的情况不太妙,他失势太久,东方魔域这些年被雷豹整得一笔雕凿,分分钟就被尸魂大军吞没了,澜煊生死未卜。” “倒转何时结束?”桃栀问,“雷豹若是回来得知澜煊遭难,肯定要急疯了。” “一次倒转,至少三天。”晏沁北说。 他身体正在慢慢恢复,但为了持续压制桃栀体内的火毒,他还要继续和上界的分身沟通,暗渡陈仓地炼制仙界的丹药并偷运到下界,所以只要桃栀毒发,他就拿药,他一拿药,天罚就至,他天灵盖还得遭劈。 但他说:“不就是七百年陆陆续续的天罚嘛?我忍了。” 他和桃栀宁愿自己吃苦头,也不肯再欠凤女的恩,凤女尚在昏迷,若醒来得知此事,怕是要哭。 桃栀踌躇了片刻,从升级为纳戒的储物袋里掏出一台投影仪。 这是孟飞菲留下来的遗物,经过桃栀的改装,能和逍遥宫的琉璃穹顶视频连线。 很快,桃栀这边的画面投影到了逍遥宫,赫连宇那边的画面也同频传送过来。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大厅光洁的地板上,刚接通就哭诉自己又忐忑又害怕:“桃儿,你说他们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我南方魔域?你赶紧让池桦和雪盈过来帮我呀!” “赫连师兄,你的画框可以稍稍缩小一些,如此我们便看不到魑魅魍魉就在你身边胡吃海喝,也就真的信了你个鬼。”桃栀冷笑道。 赫连宇那边的镜头从穹顶投射,能看到整个琉璃大厅,魑魅魍魉四只小狐狸崽子摆出了满地的山珍海味,已经喝得半醉,歪歪扭扭地斜在一旁,倘若不是它们如此惬意,桃栀还真以为赫连宇孤立无援。 “毓寿宗和武阳宗已经在支援你的路上了。” 虽然赫连宇尴尬得一句话都怼不出来,正在卖力地揍四只狐狸崽子,但桃栀还是温和地安慰着他,“别打孩子了,赶紧想想怎么把尸魂大军干掉。” “你让青蛙破开冰湖,沉溺了百万尸魂,但只要涣银花一日不除,就仍会有源源不断的尸魂大军冒出来,所以,涣银花才是关键。”赫连宇正色道,“如今葛丕手里还有无数株涣银花的花种,若能将之销毁,便可彻底结束。” “我离不开北方魔域,倘若葛丕他们冲你而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桃儿!”赫连宇突然神色一凛,“我仿佛听到了千军万马的声音,他们来了!” “赫连师兄,那你保重!”桃栀祝福道。 “他们来我南方魔域,你很开心吗?”赫连宇长眉一蹙,“桃儿,你的嘴角都勾起来了!” “哪有哪有?”桃栀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笑着笑着,就哭出来了,“……赫连师兄,你听到的千军万马,好像是我这儿传过去的……” 后知后觉的桃栀掐灭连线,大喝一声:“啊哒~他奶奶的葛丕找死啊,居然先来我北方魔域了!” 这下子轮到赫连宇开心了,通话一断,他就躺平在了逍遥宫,和他的狐狸崽子们继续胡吃海喝:“我们暂时安全了!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关到交警队,走一个!” · 葛丕之所以先选择了北方魔域,是因为他得知毓寿宗和武阳宗前去支援南方魔域了。 在葛丕眼里,最难对付的还是正道宗门的那批衣冠禽兽。 所以,葛丕决定柿子先挑软的捏。 软柿子·桃栀站在密雪冰城的门外,迎接他。 “葛老头,怎么又杀回来了?”桃栀吊儿郎当地抖着腿,嗤笑道。 “你现在什么都没有,龙都去了南边,就剩下……”葛丕御一柄剑,睨向桃栀身边,“七个穿得花里胡哨的老头,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道魔双修,还有一个病秧子,你打得过我吗?” “他说的七个老头是凤鸟族长老?病秧子是我乖徒儿?人不人、鬼不鬼的,难道是我俩?”雪盈问池桦。 池桦摇头,指了指站在后面的南晶鹿少年和青鸟:“应该是他俩。” “那就一起上!”雪盈睇给青鸟一道眼神,青鸟化出本体,载着她原地起飞,直扑葛丕。 池桦骑上南晶鹿少年幻化的巨型麋鹿,朝着走地来的芳华君而去。 “我受地域所限,不能发挥太大的威力,你自己小心点。”南晶鹿提醒一句,偌大的树冠鹿角直接引来雷鸣电闪,亮瞎了芳华君一双狗眼。 池桦笑道:“你这威力不赖了,加上我的火焰,足以燎原。” 池桦在闪电链里掺入火种,那火势滚滚熊熊,烧得芳华君差点抱头鼠窜:同样是火灵根,为何她的火焰远不如池桦的火焰更滚烫? 然而尸魂大军倒下一批、又来一批,颇有种春风烧不尽、野火吹又生的顽固,忿忿不平的芳华君于是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师兄,你看得清葛丕将涣银花藏哪里了吗?”桃栀问晏沁北。 晏沁北抱着桃栀跃上密雪冰城的楼顶,目光如炬地扫向葛丕、芳华君和正宗君。 “在正宗君的阵法里。”晏沁北很快抓到了关键。 雪盈和池桦每消灭一批尸魂,看似是葛丕御剑、芳华君引火召来下一批尸魂,但其实是正宗君在二人背后启动开花的法阵,催生涣银花的种子落地生根、瞬息盛放,再把源源不断的尸魂大军传送出来。 所以正宗君相当于辎重后方、提供弹药的角色。 桃栀勾唇哂笑:“我去会会他,师兄在此歇着就好。” 晏沁北乖乖听话不动,此时方有一种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终于享受到孩子孝敬自己的欣慰感。 第287章 求求了,给一个体面点的死法 “嗨,老头!”桃栀卷着绿绫,乘风来到正宗君跟前。 正在启阵的正宗君愣了愣,随即恼道:“老头叫谁呢?我还年轻着呢!” “你信不信我可以把你揍成一个老头?”桃栀笑问道。 “哼,口出狂言!” “半柱香。”桃栀撵了撵手指,“给半柱香的时间,我证明给你看。” 正宗君暂缓阵法,狞笑道:“那我就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好叫你知道,挑衅我的下场!” …… 半柱香后。 正宗君趴在法阵之上,一口又一口的血吐到停不下来,鼻子歪了,眼睛肿了,满脸全是青红相间的褶子。 “这样看起来确实老了不少呢。”桃栀蹲下身来,嘲笑他。 “你、你……”正宗君伸出血淋淋的一只手,颤颤巍巍地瞎指。 桃栀一道光刃飞出去,断了他的手筋。 疼得正宗君嗷嗷哭。 “上回好像就差你没给毓寿宗和北雁君写道歉信了?”桃栀轻笑道。 正宗君闻言,以头叩地:“我写了!我写了!我只是忘记署名了而已,那首藏头诗就是我写的呀!” “写的啥?” “我说北雁君、求原谅、我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啥?”桃栀敲了敲他的阵法,“你这不是挺敢的嘛?” “我、我是被剑仙君和芳华君蛊惑的!” “哦,这样啊,那我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你要是不要?” “要要要!” “切克闹,把余下的涣银花都给我。” 正宗君怯怯地抬头看向桃栀:“若都交给你,剑仙君和芳华君会杀了我的。” 桃栀歪头:“我可以保你,但你若是不给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桃栀周身红光暴涨,吓得正宗君直接把整个开花法阵丢给了她:“拿去!” 桃栀的红光并未消散,而是全部汇聚之后,砸穿了那个法阵。 霎时间,无数的涣银花碎片纷纷扬扬洒落而下,天空仿佛下了一场火红色的花雨,带着火焰的尾巴划破长空,比凡人擅长的打铁花还要绚烂。 “真是美啊!”桃栀不禁感慨道。 葛丕见此情况,急吼吼地隔空朝正宗君厉喝骂来:“他奶奶的!你愣着干什么?尸魂大军少了半数,怎么还不补上?” 正宗君苦巴巴道:“没了,涣银花全被毁了……” “什么?你个孬种!”葛丕凌空飞来一把剑,直接对穿了正宗君的胸膛。 正宗君诧异地看着那柄剑的剑气刺破了自己的元丹,惶恐地看向袖手旁观的桃栀:“你、你不是说,会保我的吗?” 桃栀嗯了一声:“我说,我可以保你全尸,你瞧瞧你现在,不挺完整的嘛?” 正宗君怒目圆瞪,从消散的凌空法阵上跌落,摔在冰湖里,死不能瞑目。 没了源源不断的尸魂大军,葛丕和芳华君只能抱团取暖,眼睁睁看着兵败如山倒,两个人默契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对方,紧紧贴着,应对率领北方魔域魔修寸寸逼近的桃栀。 “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最后一搏了,我给你们一个体面点的死法。”桃栀慢悠悠地说道。 “她算个什么东西?她不就是一只修为浅薄的灵兽吗?为什么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败在她手里?”芳华君毛骨悚然地问道。 “正宗君去魔焰山损毁菩叶莲、激怒魔君倒转四方魔域的时候,魔君曾警告他昆吾石之灵不会让四方魔域落入我等之手,难道,她就是昆吾石之灵?”葛丕话音未落,就受到了来自桃栀昆吾石神力的威压。 芳华君不堪重压,直接吐血:“难道……真的就此败了?” “不会败的!”葛丕恨声道,“我永远不会认输!” 芳华君刚要问他怎么办时,忽然一柄利剑刺穿了芳华君的胸膛。 芳华君不敢置信地回眸看向葛丕,剑柄就握在葛丕手里。 可怜芳华君如此拥护葛丕、信赖葛丕,最后却和正宗君一样,死在葛丕一怒之下。 芳华君的修为通过剑的传导送入葛丕体内,死的时候一样的无法瞑目。 吸纳了芳华君修为的葛丕,霎时间引来雷劫锻体,一举进入渡劫期巅峰大圆满。 桃栀咦了一声:“该不会要飞升了?” 葛丕猩红的双目凶恶狰狞:“还没收拾你们,我怎么舍得飞升?” 葛丕以念力凝出一柄顶天立地的剑,袭向桃栀。 “又是这招?”桃栀记得当初在毓寿宗,晏沁北为她挡下的万剑绝杀阵,也长这样。 当然,那时候的葛丕修为尚处于大乘期,现在已是渡劫期,威压之猛不可同日而语。 在剑袭来之际,桃栀朝楼顶的晏沁北遥遥望去一眼。 晏沁北正在掐诀,桃栀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还准备以身挡剑? 桃栀冲他摇了摇头,唇语道:“我可以。” 桃栀与当时的桃栀,也早已不是一个层次了。 晏沁北这才收手,周身叠起的罡风顷刻散去。 桃栀这次不凝快乐星球了,她决定整点新花样。 她刚吸收了北方魔王的魔力和凤女的金根翎羽,所以她双臂一展,一双巨大且红光耀耀的翅膀陡然展开。 翅之大、一锅炖不下…… 显得桃栀身形更加娇小。 她的翅膀和凤凰的彩羽不一样,她的每一根羽毛都是红色的,羽轴和羽根镶着金边,与她一袭红衣、银铃叮当的装扮相得益彰,看得葛丕红了眼睛。 那柄剑眼瞅着就要刺中桃栀,桃栀也不避,正面刚,红羽金芒溢出磅礴的风,把剑的冲势滞缓到险些停止不前。 却在这一刻,一抹蓝影自更高的天际俯冲直下,一下子扑到桃栀身上,用双臂将她搂到怀里,然后腾起如扇的鱼尾,把葛丕那柄剑扫落在地。 巨剑扎入冰湖,掀起波浪滔天。 晏沁北御风而至,冲开浪花,瞬移到了桃栀和蓝尾鲛人的面前。 晏沁北的脸色,阴沉得像是结了一层霜。 阿鲛以半人半鱼的身体抱住桃栀,上半身是光着的。 哦~这该死的英雄救美…… 桃栀尴尬地拍了拍不肯撒手的阿鲛,问他:“该不会、难道说、莫不是……你被转到我北方魔域来了?” 第287章 求求了,给一个体面点的死法 “嗨,老头!”桃栀卷着绿绫,乘风来到正宗君跟前。 正在启阵的正宗君愣了愣,随即恼道:“老头叫谁呢?我还年轻着呢!” “你信不信我可以把你揍成一个老头?”桃栀笑问道。 “哼,口出狂言!” “半柱香。”桃栀撵了撵手指,“给半柱香的时间,我证明给你看。” 正宗君暂缓阵法,狞笑道:“那我就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好叫你知道,挑衅我的下场!” …… 半柱香后。 正宗君趴在法阵之上,一口又一口的血吐到停不下来,鼻子歪了,眼睛肿了,满脸全是青红相间的褶子。 “这样看起来确实老了不少呢。”桃栀蹲下身来,嘲笑他。 “你、你……”正宗君伸出血淋淋的一只手,颤颤巍巍地瞎指。 桃栀一道光刃飞出去,断了他的手筋。 疼得正宗君嗷嗷哭。 “上回好像就差你没给毓寿宗和北雁君写道歉信了?”桃栀轻笑道。 正宗君闻言,以头叩地:“我写了!我写了!我只是忘记署名了而已,那首藏头诗就是我写的呀!” “写的啥?” “我说北雁君、求原谅、我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啥?”桃栀敲了敲他的阵法,“你这不是挺敢的嘛?” “我、我是被剑仙君和芳华君蛊惑的!” “哦,这样啊,那我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你要是不要?” “要要要!” “切克闹,把余下的涣银花都给我。” 正宗君怯怯地抬头看向桃栀:“若都交给你,剑仙君和芳华君会杀了我的。” 桃栀歪头:“我可以保你,但你若是不给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桃栀周身红光暴涨,吓得正宗君直接把整个开花法阵丢给了她:“拿去!” 桃栀的红光并未消散,而是全部汇聚之后,砸穿了那个法阵。 霎时间,无数的涣银花碎片纷纷扬扬洒落而下,天空仿佛下了一场火红色的花雨,带着火焰的尾巴划破长空,比凡人擅长的打铁花还要绚烂。 “真是美啊!”桃栀不禁感慨道。 葛丕见此情况,急吼吼地隔空朝正宗君厉喝骂来:“他奶奶的!你愣着干什么?尸魂大军少了半数,怎么还不补上?” 正宗君苦巴巴道:“没了,涣银花全被毁了……” “什么?你个孬种!”葛丕凌空飞来一把剑,直接对穿了正宗君的胸膛。 正宗君诧异地看着那柄剑的剑气刺破了自己的元丹,惶恐地看向袖手旁观的桃栀:“你、你不是说,会保我的吗?” 桃栀嗯了一声:“我说,我可以保你全尸,你瞧瞧你现在,不挺完整的嘛?” 正宗君怒目圆瞪,从消散的凌空法阵上跌落,摔在冰湖里,死不能瞑目。 没了源源不断的尸魂大军,葛丕和芳华君只能抱团取暖,眼睁睁看着兵败如山倒,两个人默契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对方,紧紧贴着,应对率领北方魔域魔修寸寸逼近的桃栀。 “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最后一搏了,我给你们一个体面点的死法。”桃栀慢悠悠地说道。 “她算个什么东西?她不就是一只修为浅薄的灵兽吗?为什么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败在她手里?”芳华君毛骨悚然地问道。 “正宗君去魔焰山损毁菩叶莲、激怒魔君倒转四方魔域的时候,魔君曾警告他昆吾石之灵不会让四方魔域落入我等之手,难道,她就是昆吾石之灵?”葛丕话音未落,就受到了来自桃栀昆吾石神力的威压。 芳华君不堪重压,直接吐血:“难道……真的就此败了?” “不会败的!”葛丕恨声道,“我永远不会认输!” 芳华君刚要问他怎么办时,忽然一柄利剑刺穿了芳华君的胸膛。 芳华君不敢置信地回眸看向葛丕,剑柄就握在葛丕手里。 可怜芳华君如此拥护葛丕、信赖葛丕,最后却和正宗君一样,死在葛丕一怒之下。 芳华君的修为通过剑的传导送入葛丕体内,死的时候一样的无法瞑目。 吸纳了芳华君修为的葛丕,霎时间引来雷劫锻体,一举进入渡劫期巅峰大圆满。 桃栀咦了一声:“该不会要飞升了?” 葛丕猩红的双目凶恶狰狞:“还没收拾你们,我怎么舍得飞升?” 葛丕以念力凝出一柄顶天立地的剑,袭向桃栀。 “又是这招?”桃栀记得当初在毓寿宗,晏沁北为她挡下的万剑绝杀阵,也长这样。 当然,那时候的葛丕修为尚处于大乘期,现在已是渡劫期,威压之猛不可同日而语。 在剑袭来之际,桃栀朝楼顶的晏沁北遥遥望去一眼。 晏沁北正在掐诀,桃栀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还准备以身挡剑? 桃栀冲他摇了摇头,唇语道:“我可以。” 桃栀与当时的桃栀,也早已不是一个层次了。 晏沁北这才收手,周身叠起的罡风顷刻散去。 桃栀这次不凝快乐星球了,她决定整点新花样。 她刚吸收了北方魔王的魔力和凤女的金根翎羽,所以她双臂一展,一双巨大且红光耀耀的翅膀陡然展开。 翅之大、一锅炖不下…… 显得桃栀身形更加娇小。 她的翅膀和凤凰的彩羽不一样,她的每一根羽毛都是红色的,羽轴和羽根镶着金边,与她一袭红衣、银铃叮当的装扮相得益彰,看得葛丕红了眼睛。 那柄剑眼瞅着就要刺中桃栀,桃栀也不避,正面刚,红羽金芒溢出磅礴的风,把剑的冲势滞缓到险些停止不前。 却在这一刻,一抹蓝影自更高的天际俯冲直下,一下子扑到桃栀身上,用双臂将她搂到怀里,然后腾起如扇的鱼尾,把葛丕那柄剑扫落在地。 巨剑扎入冰湖,掀起波浪滔天。 晏沁北御风而至,冲开浪花,瞬移到了桃栀和蓝尾鲛人的面前。 晏沁北的脸色,阴沉得像是结了一层霜。 阿鲛以半人半鱼的身体抱住桃栀,上半身是光着的。 哦~这该死的英雄救美…… 桃栀尴尬地拍了拍不肯撒手的阿鲛,问他:“该不会、难道说、莫不是……你被转到我北方魔域来了?” 第288章 你是上天分配给我的鱼吗? “不想要青蛙,太丑了……不想要雷豹,澜煊会杀了我的……不想要阿鲛,黏糊糊的……完蛋!只剩下无彩兽了,可倒转之后肯定轮不上原来的魔兽,所以,青蛙、雷豹、阿鲛……算了,阿鲛就阿鲛!” 赫连宇一个人嘀嘀咕咕了半天,终于做出了艰难决定,带领四只狐狸崽子,跪在琉璃大厅的正中央,向东西南北各一拜,教崽子们跟着自己念:“不要青蛙!不要雷豹!” “不要青蛙!不要雷豹!”魑魅魍魉奶声奶气的跟腔十分虔诚。 然后,呱呱一声惨叫,绿皮青蛙砸碎光影斑驳的琉璃穹顶,掉在了赫连宇的怀里。 青蛙体贴,特地把自己变小,就怕砸伤了花花草草的不好。 却结结实实砸伤了赫连宇的心。 赫连宇嘴巴一瘪。 四只狐狸崽子先哭了出来:“哇呜呜呜……不要青蛙……” ~ 桃栀把阿鲛往外推了推:“你是分配给我的?” “嗯。”如今桃栀能听懂阿鲛的兽语了。 “那其他魔域呢?” “无彩兽去了东方,花豹子去了西方,丑蛤蟆去了南方。”阿鲛答毕,歪了歪头,露出困惑的神情,“王,你不欢迎我吗?你怎么不开心?” 从晏沁北的角度来看,鲛人冲着桃栀,又是龇牙、又是瞪眼,十分讨嫌。 “他是在跟你卖萌吗?”晏沁北沉声问。 这时候,葛丕还在后方努力地结阵。 “师兄,阿鲛,现在没时间叙旧,先把这老头拿下!”桃栀念力一动,红光羽翼继续迸射金芒。 “不用这么麻烦。”阿鲛忽然将她拦腰抱起,丢到自己背上,然后驮着她,翱翔在云浪之上,直冲葛丕的法阵而去。 葛丕的阵,似一个巨大的圆,层层光圈在法咒下溢出腾腾的杀气。 而鲛人驮着桃栀,红翼在上,蓝尾在下,刺破苍穹,带起绚丽的红蓝之光,须臾便震碎了葛丕的法阵。 葛丕从云巅摔落。 晏沁北御风跟上,在葛丕周身划下数道剑光。 葛丕落地的时候,身体碎成了三截。 他的头还能转,艰难地绕过来看着翩然落地的晏沁北,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但是…… 大脑停摆,他只能去往来世慢慢琢磨,如果还有来世的话。 鲛人抱着桃栀也落了地。 落地的那一刻,鲛人的鱼尾化作双腿,桃栀也收起了翅膀。 晏沁北阴恻恻地睇来一眼,目光落在鲛人的下半身。 桃栀也下意识瞅了一眼:幸好幸好,他有条漂亮的湖蓝色灯笼裤。 但是,他的手怎么还箍在自己腰上? 桃栀求生欲极强地拍掉他的手,然后往晏沁北身边站了站,干笑道:“嘿嘿……他还小……哎呦!这不是葛丕嘛?死状好惨烈呀!” 对于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晏沁北不想多说。 “剩下的尸魂大军,交给你们了。”晏沁北对池桦等人道。 对他再了解不过的雪盈高声道:“放心泡醋去,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晏沁北往密雪冰城内迈的大长腿顿了一顿,朝雪盈释放了一丁点不悦的威压,才继续往里走。 桃栀巴巴地跟上晏沁北,阿鲛巴巴地跟上桃栀。 “师兄……”桃栀忖着,得赶紧把师兄哄好。 可无论她走到哪里,阿鲛都寸步不离地跟着。 “蠢鱼,你没地方去吗?”桃栀驻足,回眸瞪他,“没事干就去外面清理战场!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王,我妈呢?”鲛人委屈巴巴地问。 桃栀扶额:“你妈是谁?我咋知道!” “我妈是苏婉儿。” 桃栀错愕:“呀!就上回她投喂了你几条小鱼干,你就真的认她当妈了?” “嗯,龙是我爹。”阿鲛补充道。 桃栀笑了:“你爹跟你妈,去了南方魔域,既然你们倒转结束,你就可以去找他们了。” “那我还是等他们回来,我们魔兽要坚守自己的地域,更要忠于自己的王,为了避嫌,不可以跟别的魔王太亲近……” 桃栀心里一咯噔:“这么说起来的话,去了西方魔域的雷豹往后岂不是不能和澜煊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你倒是还有闲心操心别人的事。”晏沁北坐在她的黑水晶王座上,不可一世地朝她睨来桀骜的一瞥。 桃栀忽然觉得黑袍银发的师兄邪魅起来更有魅力了,尤其是身子一挪,示意桃栀也坐上来的那个不要逼脸样,仿佛他才是这座宫殿的王。 阿鲛也屁颠屁颠跟过来的时候,却被晏沁北扬了扬手,击了一道风刃过去,打中了脸。 桃栀顿时有些心疼:“师兄,打人不打脸,何况你为何要无缘无故地打他?”好歹是自己的兽兽,总得好好养着。 阿鲛捂着脸,眸中溢出一丝恍然大悟的恼恨:“是你?” 阿鲛对这道风刃的气息很熟悉,当年修仙洲域来了一位能人,一人单挑四方魔王,西方魔王首当其冲,他身为魔兽身先士卒,还没秀出大尾巴,就被一道罡风直接甩回东海,撞在礁石上碎了脊梁骨,前段时间才被凤鸟族的几位长老当成条普通的鲛带到岸上去…… 说起来都是泪! “你们认识啊?”桃栀不明状况地高兴起来,“那敢情好呀!以后就是一家人,阿鲛,苏婉儿是你妈,我就是你小姨,以后别叫王了,叫姨!” 晏沁北无奈地闭上了眼,如果耳朵也能闭上的话,他实在不想听到那声“姨”。 虽然他听不懂鲛人的话,但从鲛人的眼神里,他分明感受到了强烈的敌意。 半个时辰后。 池桦率领众人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桃子,搞定了!”池桦大义凛然道,“尸魂大军一个不剩,外头尸横遍野,蔚为壮观!你要不要去瞧一瞧?” “瞧瞧瞧,瞧屁咧?”桃栀不悦道,“你都不替我清理一下吗?我外头那个冰湖以后还要用来做滑雪场的呀!尸横遍野的怎么搞?” “啧啧啧!”看到桃栀凶池桦,雪盈护短道,“这才当了几天魔王,就敢对长辈这么嚣张了?池桦,咱别管她,通知一下焱龙他们回来打扫一下就成,我困了,你扶我去休息。” “好嘞!”池桦搀着雪盈溜之大吉。 第288章 你是上天分配给我的鱼吗? “不想要青蛙,太丑了……不想要雷豹,澜煊会杀了我的……不想要阿鲛,黏糊糊的……完蛋!只剩下无彩兽了,可倒转之后肯定轮不上原来的魔兽,所以,青蛙、雷豹、阿鲛……算了,阿鲛就阿鲛!” 赫连宇一个人嘀嘀咕咕了半天,终于做出了艰难决定,带领四只狐狸崽子,跪在琉璃大厅的正中央,向东西南北各一拜,教崽子们跟着自己念:“不要青蛙!不要雷豹!” “不要青蛙!不要雷豹!”魑魅魍魉奶声奶气的跟腔十分虔诚。 然后,呱呱一声惨叫,绿皮青蛙砸碎光影斑驳的琉璃穹顶,掉在了赫连宇的怀里。 青蛙体贴,特地把自己变小,就怕砸伤了花花草草的不好。 却结结实实砸伤了赫连宇的心。 赫连宇嘴巴一瘪。 四只狐狸崽子先哭了出来:“哇呜呜呜……不要青蛙……” ~ 桃栀把阿鲛往外推了推:“你是分配给我的?” “嗯。”如今桃栀能听懂阿鲛的兽语了。 “那其他魔域呢?” “无彩兽去了东方,花豹子去了西方,丑蛤蟆去了南方。”阿鲛答毕,歪了歪头,露出困惑的神情,“王,你不欢迎我吗?你怎么不开心?” 从晏沁北的角度来看,鲛人冲着桃栀,又是龇牙、又是瞪眼,十分讨嫌。 “他是在跟你卖萌吗?”晏沁北沉声问。 这时候,葛丕还在后方努力地结阵。 “师兄,阿鲛,现在没时间叙旧,先把这老头拿下!”桃栀念力一动,红光羽翼继续迸射金芒。 “不用这么麻烦。”阿鲛忽然将她拦腰抱起,丢到自己背上,然后驮着她,翱翔在云浪之上,直冲葛丕的法阵而去。 葛丕的阵,似一个巨大的圆,层层光圈在法咒下溢出腾腾的杀气。 而鲛人驮着桃栀,红翼在上,蓝尾在下,刺破苍穹,带起绚丽的红蓝之光,须臾便震碎了葛丕的法阵。 葛丕从云巅摔落。 晏沁北御风跟上,在葛丕周身划下数道剑光。 葛丕落地的时候,身体碎成了三截。 他的头还能转,艰难地绕过来看着翩然落地的晏沁北,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但是…… 大脑停摆,他只能去往来世慢慢琢磨,如果还有来世的话。 鲛人抱着桃栀也落了地。 落地的那一刻,鲛人的鱼尾化作双腿,桃栀也收起了翅膀。 晏沁北阴恻恻地睇来一眼,目光落在鲛人的下半身。 桃栀也下意识瞅了一眼:幸好幸好,他有条漂亮的湖蓝色灯笼裤。 但是,他的手怎么还箍在自己腰上? 桃栀求生欲极强地拍掉他的手,然后往晏沁北身边站了站,干笑道:“嘿嘿……他还小……哎呦!这不是葛丕嘛?死状好惨烈呀!” 对于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晏沁北不想多说。 “剩下的尸魂大军,交给你们了。”晏沁北对池桦等人道。 对他再了解不过的雪盈高声道:“放心泡醋去,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晏沁北往密雪冰城内迈的大长腿顿了一顿,朝雪盈释放了一丁点不悦的威压,才继续往里走。 桃栀巴巴地跟上晏沁北,阿鲛巴巴地跟上桃栀。 “师兄……”桃栀忖着,得赶紧把师兄哄好。 可无论她走到哪里,阿鲛都寸步不离地跟着。 “蠢鱼,你没地方去吗?”桃栀驻足,回眸瞪他,“没事干就去外面清理战场!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王,我妈呢?”鲛人委屈巴巴地问。 桃栀扶额:“你妈是谁?我咋知道!” “我妈是苏婉儿。” 桃栀错愕:“呀!就上回她投喂了你几条小鱼干,你就真的认她当妈了?” “嗯,龙是我爹。”阿鲛补充道。 桃栀笑了:“你爹跟你妈,去了南方魔域,既然你们倒转结束,你就可以去找他们了。” “那我还是等他们回来,我们魔兽要坚守自己的地域,更要忠于自己的王,为了避嫌,不可以跟别的魔王太亲近……” 桃栀心里一咯噔:“这么说起来的话,去了西方魔域的雷豹往后岂不是不能和澜煊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你倒是还有闲心操心别人的事。”晏沁北坐在她的黑水晶王座上,不可一世地朝她睨来桀骜的一瞥。 桃栀忽然觉得黑袍银发的师兄邪魅起来更有魅力了,尤其是身子一挪,示意桃栀也坐上来的那个不要逼脸样,仿佛他才是这座宫殿的王。 阿鲛也屁颠屁颠跟过来的时候,却被晏沁北扬了扬手,击了一道风刃过去,打中了脸。 桃栀顿时有些心疼:“师兄,打人不打脸,何况你为何要无缘无故地打他?”好歹是自己的兽兽,总得好好养着。 阿鲛捂着脸,眸中溢出一丝恍然大悟的恼恨:“是你?” 阿鲛对这道风刃的气息很熟悉,当年修仙洲域来了一位能人,一人单挑四方魔王,西方魔王首当其冲,他身为魔兽身先士卒,还没秀出大尾巴,就被一道罡风直接甩回东海,撞在礁石上碎了脊梁骨,前段时间才被凤鸟族的几位长老当成条普通的鲛带到岸上去…… 说起来都是泪! “你们认识啊?”桃栀不明状况地高兴起来,“那敢情好呀!以后就是一家人,阿鲛,苏婉儿是你妈,我就是你小姨,以后别叫王了,叫姨!” 晏沁北无奈地闭上了眼,如果耳朵也能闭上的话,他实在不想听到那声“姨”。 虽然他听不懂鲛人的话,但从鲛人的眼神里,他分明感受到了强烈的敌意。 半个时辰后。 池桦率领众人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桃子,搞定了!”池桦大义凛然道,“尸魂大军一个不剩,外头尸横遍野,蔚为壮观!你要不要去瞧一瞧?” “瞧瞧瞧,瞧屁咧?”桃栀不悦道,“你都不替我清理一下吗?我外头那个冰湖以后还要用来做滑雪场的呀!尸横遍野的怎么搞?” “啧啧啧!”看到桃栀凶池桦,雪盈护短道,“这才当了几天魔王,就敢对长辈这么嚣张了?池桦,咱别管她,通知一下焱龙他们回来打扫一下就成,我困了,你扶我去休息。” “好嘞!”池桦搀着雪盈溜之大吉。 第289章 你去找个牢坐,实在不行人生重来 “师兄,我怎么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桃栀正叹息,青鸟带着南晶鹿少年进来了。 “我得带他回南方魔域了,他离开故土太久,吃不消。”青鸟对桃栀说。 桃栀允了:“你回去之后顺便帮我带句话给赫连师兄,让他带点人手过来帮我打扫一下战场。” 四方魔域嘛,都是一家人,就该互帮互助。 青鸟与南晶鹿少年刚走,彩虹长老团也要走了。 同仇敌忾之后,脾气最暴的红发长老态度委婉了许多:“部落里还有一群小雏要照料,公主就先拜托北魔王了。” “放心放心,等她养好伤,我和师兄亲自送她回家。” 再后来,茗葱也来辞别,然后带着青鸟族走了。 阿蛮要回虎族参加他哥哥的二舅的远房侄女的表弟的二婚,也带着老虎们告辞了。 一下子,北方魔域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桃栀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但晏沁北很喜欢这种安静,偌大的冰雪厅只有他们……假如鲛人原地去世的话就更好了! 不过桃栀寂寥了没多久,赫连宇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赶来了。 密雪冰城的外面再度响起千军万马纷至沓来的轰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又打起来了,实际上是焱龙、毓寿宗的灵兽们、武阳宗的体修们在帮忙清扫战场。 “赫连师兄,多亏有你呀,否则我都忙不过来了!”桃栀假客气道。 “小事一桩,毕竟你们打下了最后的战役嘛~”赫连宇幸灾乐祸地笑,怀里的绿皮青蛙发出呱呱的叫。 桃栀没眼看,啧了一声:“等这边处理完,咱们得去一趟东方魔域,不知道澜煊怎么样了。” “希望还活着,要不然雷豹……” 说雷豹,雷豹就到,哭哭啼啼地来了。 “澜煊来过吗?”雷豹一双性感的豹眼都哭成金鱼水泡眼了。 赫连宇上前恭喜她:“澜煊可能已经死了,你不用整日想着吃掉他了。” 把雷豹整得哭个没完了。 桃栀数落道:“赫连师兄,你去找个牢坐,真的,实在不行人生重来算了,别总祸祸别人,好吗?” ~ 赫连宇当然不会去坐牢,他可不想人生重来。 但是密雪冰城内,有一个人正在坐牢,并且希望人生重来。 便是皎月儿。 大战开始之前,池桦将她随意一关,便忘了,现在,她逃出来了。 她循着池桦的气息,辗转来到一栋院落前,贴着墙根,看到和雪盈你侬我侬的池桦,心中的妒火,都可燎原了。 她本想冲进去,但忍了忍,直接找到了凤女的寝殿。 凤女安静地沉睡,一副任何事情都与她再无关系的恬淡模样。 “你我都是可怜人,你已注定一败涂地,可我还有机会。”皎月儿自己给自己灌输着歪理,然后便布了个月光法阵,笼住了凤女。 “虽然你的本命翎羽都被掏空了,但你不是还有涅盘神力吗?把力量给我,我可以把一切扭转到我和池桦刚相遇的时候,那时候,雪盈还没有出现……”皎月儿的瞳仁变成了狭长的弯月,泄出幽恨的冷光…… · 正在和池桦干羞答答事的雪盈,忽然停下所有动作,看着窗外那一轮隐隐变红的血月。 “怎么了?”池桦问。 “有人在借月之精华,干一些坏事。”雪盈说,红唇一掀,笑意不达眼底,“但她可能要自掘坟墓了……” 自掘坟墓的皎月儿,满心以为自己从凤女身上攫取的力量是涅盘神力,却不意源源不断灌入自己体内的,居然是凤女的阴煞之气。 “怎么……怎么会这样?”皎月儿震惊了,震惊之余,她还停不下来。 借月光启动的法阵,只要月亮还在头顶悬着,就难以掐断,除非等月亮下山。 可现在才子时三刻,等月亮完全落山起码还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凤女体内因为对北雁的偏执而衍生出来的怨气、后又因千年槐树至阴之灵助长生成的煞气,足够全部灌入皎月儿体内。 届时皎月儿不堪负重,将会元丹爆裂而亡。 隔了好几重院落的厢房内,池桦忽然皱了皱眉:“我好像感受到了皎月儿的垂死挣扎。” 雪盈吃味地嗔道:“你心里果然有个位置是给她留着的?” “不敢不敢,绝对没有。” 雪盈垂眸,脑海里浮现出两日前的一幕—— 桃栀带着雪盈去看凤女,许大福正在床边唉声叹气:“我已经用丹药尽力压制了,可凤女煞气太重,控不住啊,我怕再搞下去,会凝成心魔,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雪盈沉吟片刻,忽然问道:“皎月儿呢?” 桃栀困惑:“好像被池桦关在隔壁屋内,怎么突然问她?” 雪盈撇了撇唇角:“她还活着,我就膈应,可碍于池桦,我又不好亲手杀她,但如果是她自己作死呢?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素来迟钝的许大福难得敏锐了一回:“不当讲不当讲,雪盈道尊容不下情敌,有失厚德,还是不要讲的好,你看小桃桃和北雁就能容下凤女。” 雪盈嗤笑:“你是大方,可我不行,我想减弱对皎月儿的束缚,给她个机会逃出来,假如她真的逃了,从此不来烦我们,倒也算全了她一条小命,可若她还想继续作妖,根据我的推断,她多半会来找凤女攫取涅盘神力,所以,我只需要在凤女身上做一点小小的手脚,让她把阴煞之气吸走,自爆元丹,如此,就不算我狭隘善妒杀的她,而是她自己作死,你们觉得怎样?” 许大福把脑袋摇成一个拨浪鼓:“不怎么样不怎么样!雪盈道尊,你真是个狠人!” 桃栀却佩服雪盈豁得出去:“我赞成。” 许大福惊掉下巴:“小桃桃,你这么也……”忽然想到凤女的情况和皎月儿类似,许大福下意识护住了凤女,“你可不许对凤女冒出这样的心思!” 桃栀失笑:“见识过了孟飞菲,我觉得凤女挺可爱的,她没了阴煞之气,会更可爱,所以我觉得皎月儿,才是死得其所的那一个!” 第289章 你去找个牢坐,实在不行人生重来 “师兄,我怎么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桃栀正叹息,青鸟带着南晶鹿少年进来了。 “我得带他回南方魔域了,他离开故土太久,吃不消。”青鸟对桃栀说。 桃栀允了:“你回去之后顺便帮我带句话给赫连师兄,让他带点人手过来帮我打扫一下战场。” 四方魔域嘛,都是一家人,就该互帮互助。 青鸟与南晶鹿少年刚走,彩虹长老团也要走了。 同仇敌忾之后,脾气最暴的红发长老态度委婉了许多:“部落里还有一群小雏要照料,公主就先拜托北魔王了。” “放心放心,等她养好伤,我和师兄亲自送她回家。” 再后来,茗葱也来辞别,然后带着青鸟族走了。 阿蛮要回虎族参加他哥哥的二舅的远房侄女的表弟的二婚,也带着老虎们告辞了。 一下子,北方魔域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桃栀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但晏沁北很喜欢这种安静,偌大的冰雪厅只有他们……假如鲛人原地去世的话就更好了! 不过桃栀寂寥了没多久,赫连宇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赶来了。 密雪冰城的外面再度响起千军万马纷至沓来的轰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又打起来了,实际上是焱龙、毓寿宗的灵兽们、武阳宗的体修们在帮忙清扫战场。 “赫连师兄,多亏有你呀,否则我都忙不过来了!”桃栀假客气道。 “小事一桩,毕竟你们打下了最后的战役嘛~”赫连宇幸灾乐祸地笑,怀里的绿皮青蛙发出呱呱的叫。 桃栀没眼看,啧了一声:“等这边处理完,咱们得去一趟东方魔域,不知道澜煊怎么样了。” “希望还活着,要不然雷豹……” 说雷豹,雷豹就到,哭哭啼啼地来了。 “澜煊来过吗?”雷豹一双性感的豹眼都哭成金鱼水泡眼了。 赫连宇上前恭喜她:“澜煊可能已经死了,你不用整日想着吃掉他了。” 把雷豹整得哭个没完了。 桃栀数落道:“赫连师兄,你去找个牢坐,真的,实在不行人生重来算了,别总祸祸别人,好吗?” ~ 赫连宇当然不会去坐牢,他可不想人生重来。 但是密雪冰城内,有一个人正在坐牢,并且希望人生重来。 便是皎月儿。 大战开始之前,池桦将她随意一关,便忘了,现在,她逃出来了。 她循着池桦的气息,辗转来到一栋院落前,贴着墙根,看到和雪盈你侬我侬的池桦,心中的妒火,都可燎原了。 她本想冲进去,但忍了忍,直接找到了凤女的寝殿。 凤女安静地沉睡,一副任何事情都与她再无关系的恬淡模样。 “你我都是可怜人,你已注定一败涂地,可我还有机会。”皎月儿自己给自己灌输着歪理,然后便布了个月光法阵,笼住了凤女。 “虽然你的本命翎羽都被掏空了,但你不是还有涅盘神力吗?把力量给我,我可以把一切扭转到我和池桦刚相遇的时候,那时候,雪盈还没有出现……”皎月儿的瞳仁变成了狭长的弯月,泄出幽恨的冷光…… · 正在和池桦干羞答答事的雪盈,忽然停下所有动作,看着窗外那一轮隐隐变红的血月。 “怎么了?”池桦问。 “有人在借月之精华,干一些坏事。”雪盈说,红唇一掀,笑意不达眼底,“但她可能要自掘坟墓了……” 自掘坟墓的皎月儿,满心以为自己从凤女身上攫取的力量是涅盘神力,却不意源源不断灌入自己体内的,居然是凤女的阴煞之气。 “怎么……怎么会这样?”皎月儿震惊了,震惊之余,她还停不下来。 借月光启动的法阵,只要月亮还在头顶悬着,就难以掐断,除非等月亮下山。 可现在才子时三刻,等月亮完全落山起码还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凤女体内因为对北雁的偏执而衍生出来的怨气、后又因千年槐树至阴之灵助长生成的煞气,足够全部灌入皎月儿体内。 届时皎月儿不堪负重,将会元丹爆裂而亡。 隔了好几重院落的厢房内,池桦忽然皱了皱眉:“我好像感受到了皎月儿的垂死挣扎。” 雪盈吃味地嗔道:“你心里果然有个位置是给她留着的?” “不敢不敢,绝对没有。” 雪盈垂眸,脑海里浮现出两日前的一幕—— 桃栀带着雪盈去看凤女,许大福正在床边唉声叹气:“我已经用丹药尽力压制了,可凤女煞气太重,控不住啊,我怕再搞下去,会凝成心魔,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雪盈沉吟片刻,忽然问道:“皎月儿呢?” 桃栀困惑:“好像被池桦关在隔壁屋内,怎么突然问她?” 雪盈撇了撇唇角:“她还活着,我就膈应,可碍于池桦,我又不好亲手杀她,但如果是她自己作死呢?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素来迟钝的许大福难得敏锐了一回:“不当讲不当讲,雪盈道尊容不下情敌,有失厚德,还是不要讲的好,你看小桃桃和北雁就能容下凤女。” 雪盈嗤笑:“你是大方,可我不行,我想减弱对皎月儿的束缚,给她个机会逃出来,假如她真的逃了,从此不来烦我们,倒也算全了她一条小命,可若她还想继续作妖,根据我的推断,她多半会来找凤女攫取涅盘神力,所以,我只需要在凤女身上做一点小小的手脚,让她把阴煞之气吸走,自爆元丹,如此,就不算我狭隘善妒杀的她,而是她自己作死,你们觉得怎样?” 许大福把脑袋摇成一个拨浪鼓:“不怎么样不怎么样!雪盈道尊,你真是个狠人!” 桃栀却佩服雪盈豁得出去:“我赞成。” 许大福惊掉下巴:“小桃桃,你这么也……”忽然想到凤女的情况和皎月儿类似,许大福下意识护住了凤女,“你可不许对凤女冒出这样的心思!” 桃栀失笑:“见识过了孟飞菲,我觉得凤女挺可爱的,她没了阴煞之气,会更可爱,所以我觉得皎月儿,才是死得其所的那一个!” 第290章 甜甜的恋爱,我也要! 雪盈靠在池桦肩头,看着窗外明月皎皎、银亮如盘,心下略有不安。 她坑死皎月儿唯一的忌惮,就是怕池桦不高兴,现在池桦一双星眸完全隐在阴影里,她摸不透池桦的心思,不知道池桦现在感知到了皎月儿的危险,会不会萌生过去搭救的冲动? 她自然不知道池桦脑海里出现的那一幕—— 池桦带着晏沁北去看凤女,许大福正在床边唉声叹气:“怎么还没醒呢?到底啥时候醒呢?” 晏沁北说:“身上煞气太重,神魂困顿,不易苏醒。” 池桦问:“要不给她把煞气除了?” “其实关于除煞气,刚才雪……”许大福欲言又止,此时她刚送走出了个馊主意的雪盈和桃栀,怕自己说漏嘴,赶忙转了话题,“话说你们打算怎么除?” 池桦邪恶一笑:“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晏沁北和许大福异口同声道。 这一次,连许大福都想听听了。 池桦挑了挑眉:“我是这么想的,雪盈她不是顾忌我,一直舍不得杀死皎月儿嘛?其实我知道她心里膈应,我何尝不膈应?所以,我想减弱对皎月儿的束缚,给她个机会逃出来,假如她真的逃了,从此不来烦我们,倒也算全了她一条小命,可若她还想继续作妖,根据我的推断,她多半会来找凤女攫取涅盘神力,所以,我只需要在凤女身上做一点小小的手脚,让她把阴煞之气吸走,自爆元丹,如此,就不算我恩将仇报杀的她,而是她自己作死,你们觉得怎样?” 许大福听得十分认真,听完后她深有感悟:雪盈道尊和池桦不愧是一对,说的话几乎一字不差,连贱贱的语气都一模一样,佩服佩服! 所以整件事情,两边都知情、却假装不知情的,是许大福。 许大福自那日起,对情之一字有了更深刻的感悟,后来很快突破炼虚,迎来人生的第一场雷劫,金刚锻体的强悍体修,承袭雷劫如沐春风,说比挠痒痒的力道还要轻微,让雷劫颜面扫地,随便劈了两下就滚回家找妈哭去了。 诚然这是后话了。 现在,皎月儿匍匐在凤女床前,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难过得哭都哭不出来:“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天亮以后,桃栀等人推开寝殿的门,明明外面已是日上三竿,屋内却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皎月儿元丹爆裂,化作了一地的月光,永远永远地流淌在了这片地板上。 “灵宇大陆极其稀罕的月灵根,就这么没了……”雪盈阴阳怪气地看向池桦,内心冷嗤:哼,敢跟我抢男人,去死! “确实很可惜……”池桦满目悲怆地叹了口气,内心冷嗤:哼,敢膈应我家雪盈,再见! 许大福一声鬼叫把各怀鬼胎的两人吓了一跳:“醒了!醒了!凤女醒了!” 阴煞之气尽除的凤女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许大福那张福气满满的大饼脸,感激涕零:“大福,还是你对我最好!” 桃栀问晏沁北:“师兄,我们是先送凤女回凤鸟族,还是先帮雷豹去找澜煊?” “赫连宇已经带雷豹先去东方魔域了,我们可以先送凤女回家。”晏沁北回道。 并不是很想回家、但还是乖乖坐上晏沁北的剑,在桃栀、许大福的陪同下,凤女离开北方魔域,去往烟云洲。 又是从矮到高排列的熟悉画面,许大福说:“还记得上一回,我们四个人,一边看茗葱和他七个老婆的恩怨情仇,一边吃着最新鲜的瓜,可有爱了!” 凤女听到这话,来了兴致:“茗葱和他的老婆们,后来怎么样了?” “当时不是死了四个,就剩三个了吗?”许大福说,“但前几日他携家眷过来帮我们打架的时候,带了整整十二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比之前的阵仗还要大,可把我们武阳宗的一群单身狗羡慕坏了。” “大福,我也想要甜甜的恋爱。” 长剑飞着飞着,从高到矮的排列顺序就变了,变成了晏沁北搂着桃栀在前面撒狗粮,凤女靠着许大福在后面吃狗粮。 “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我的师弟?” “我不喜欢弟弟。”凤女嫌弃道。 三百年后,凤女被啪啪打脸。 从乾坤嗨嗨阵里洗心革面出来的周子洛,对凤女一心一意、死心塌地,追得轰轰烈烈、爱得要死要活。 那时候的凤女,已经一年换一个男朋友,换到自己都数不清,风流水性,和当年的周子洛有的一拼,所以周子洛一出来,就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后话的后话是,凤女陪周子洛玩了百年,又把他给甩了,然后断情绝爱、一心向道,势要在长明灯把她的魂魄全部燃尽之前,飞升成仙。 那时候,桃栀和晏沁北已经腻歪得人见人恨、花见花谢,到处撒狗粮,成为灵宇大陆人人喊打的一对狗男女。 在毓寿宗继任宗主之位的小包子,老神在在地告诫门内弟子:“情爱一事,最是磨人,我宗不可助长这等歪风邪气,对了,东方长老,你的旖旎山最扯后腿,那百里杜鹃丛中总有不和谐的和谐之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本宗主每每路过,都无颜面停留,旖旎风气当大力整改!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东方律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本宗主千年以后还要去北方魔域继任魔王,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教化你们,你们要好自为之!”小包子拿着个海碗,从桀骜峰走下来,大吼一声,“阿蛮,干饭了!” 干饭虎阿蛮现在是小包子的坐骑了,因为桃栀有翅膀了。 桃栀经常带着晏沁北到处飞。 红衣红翼的绝美女子带着黑袍白发的绝美男子,在云浪里翻滚。 只是若常在北方魔域走动的话,桃栀的身后,也一直甩不开一抹蓝色的小尾巴。 终于有一天,晏沁北受不了了,他把桃栀扑倒在云团里之后,起身走向阿鲛:“你再跟来,我剁了你!” 第290章 甜甜的恋爱,我也要! 雪盈靠在池桦肩头,看着窗外明月皎皎、银亮如盘,心下略有不安。 她坑死皎月儿唯一的忌惮,就是怕池桦不高兴,现在池桦一双星眸完全隐在阴影里,她摸不透池桦的心思,不知道池桦现在感知到了皎月儿的危险,会不会萌生过去搭救的冲动? 她自然不知道池桦脑海里出现的那一幕—— 池桦带着晏沁北去看凤女,许大福正在床边唉声叹气:“怎么还没醒呢?到底啥时候醒呢?” 晏沁北说:“身上煞气太重,神魂困顿,不易苏醒。” 池桦问:“要不给她把煞气除了?” “其实关于除煞气,刚才雪……”许大福欲言又止,此时她刚送走出了个馊主意的雪盈和桃栀,怕自己说漏嘴,赶忙转了话题,“话说你们打算怎么除?” 池桦邪恶一笑:“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晏沁北和许大福异口同声道。 这一次,连许大福都想听听了。 池桦挑了挑眉:“我是这么想的,雪盈她不是顾忌我,一直舍不得杀死皎月儿嘛?其实我知道她心里膈应,我何尝不膈应?所以,我想减弱对皎月儿的束缚,给她个机会逃出来,假如她真的逃了,从此不来烦我们,倒也算全了她一条小命,可若她还想继续作妖,根据我的推断,她多半会来找凤女攫取涅盘神力,所以,我只需要在凤女身上做一点小小的手脚,让她把阴煞之气吸走,自爆元丹,如此,就不算我恩将仇报杀的她,而是她自己作死,你们觉得怎样?” 许大福听得十分认真,听完后她深有感悟:雪盈道尊和池桦不愧是一对,说的话几乎一字不差,连贱贱的语气都一模一样,佩服佩服! 所以整件事情,两边都知情、却假装不知情的,是许大福。 许大福自那日起,对情之一字有了更深刻的感悟,后来很快突破炼虚,迎来人生的第一场雷劫,金刚锻体的强悍体修,承袭雷劫如沐春风,说比挠痒痒的力道还要轻微,让雷劫颜面扫地,随便劈了两下就滚回家找妈哭去了。 诚然这是后话了。 现在,皎月儿匍匐在凤女床前,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难过得哭都哭不出来:“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天亮以后,桃栀等人推开寝殿的门,明明外面已是日上三竿,屋内却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皎月儿元丹爆裂,化作了一地的月光,永远永远地流淌在了这片地板上。 “灵宇大陆极其稀罕的月灵根,就这么没了……”雪盈阴阳怪气地看向池桦,内心冷嗤:哼,敢跟我抢男人,去死! “确实很可惜……”池桦满目悲怆地叹了口气,内心冷嗤:哼,敢膈应我家雪盈,再见! 许大福一声鬼叫把各怀鬼胎的两人吓了一跳:“醒了!醒了!凤女醒了!” 阴煞之气尽除的凤女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许大福那张福气满满的大饼脸,感激涕零:“大福,还是你对我最好!” 桃栀问晏沁北:“师兄,我们是先送凤女回凤鸟族,还是先帮雷豹去找澜煊?” “赫连宇已经带雷豹先去东方魔域了,我们可以先送凤女回家。”晏沁北回道。 并不是很想回家、但还是乖乖坐上晏沁北的剑,在桃栀、许大福的陪同下,凤女离开北方魔域,去往烟云洲。 又是从矮到高排列的熟悉画面,许大福说:“还记得上一回,我们四个人,一边看茗葱和他七个老婆的恩怨情仇,一边吃着最新鲜的瓜,可有爱了!” 凤女听到这话,来了兴致:“茗葱和他的老婆们,后来怎么样了?” “当时不是死了四个,就剩三个了吗?”许大福说,“但前几日他携家眷过来帮我们打架的时候,带了整整十二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比之前的阵仗还要大,可把我们武阳宗的一群单身狗羡慕坏了。” “大福,我也想要甜甜的恋爱。” 长剑飞着飞着,从高到矮的排列顺序就变了,变成了晏沁北搂着桃栀在前面撒狗粮,凤女靠着许大福在后面吃狗粮。 “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我的师弟?” “我不喜欢弟弟。”凤女嫌弃道。 三百年后,凤女被啪啪打脸。 从乾坤嗨嗨阵里洗心革面出来的周子洛,对凤女一心一意、死心塌地,追得轰轰烈烈、爱得要死要活。 那时候的凤女,已经一年换一个男朋友,换到自己都数不清,风流水性,和当年的周子洛有的一拼,所以周子洛一出来,就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后话的后话是,凤女陪周子洛玩了百年,又把他给甩了,然后断情绝爱、一心向道,势要在长明灯把她的魂魄全部燃尽之前,飞升成仙。 那时候,桃栀和晏沁北已经腻歪得人见人恨、花见花谢,到处撒狗粮,成为灵宇大陆人人喊打的一对狗男女。 在毓寿宗继任宗主之位的小包子,老神在在地告诫门内弟子:“情爱一事,最是磨人,我宗不可助长这等歪风邪气,对了,东方长老,你的旖旎山最扯后腿,那百里杜鹃丛中总有不和谐的和谐之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本宗主每每路过,都无颜面停留,旖旎风气当大力整改!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东方律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本宗主千年以后还要去北方魔域继任魔王,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教化你们,你们要好自为之!”小包子拿着个海碗,从桀骜峰走下来,大吼一声,“阿蛮,干饭了!” 干饭虎阿蛮现在是小包子的坐骑了,因为桃栀有翅膀了。 桃栀经常带着晏沁北到处飞。 红衣红翼的绝美女子带着黑袍白发的绝美男子,在云浪里翻滚。 只是若常在北方魔域走动的话,桃栀的身后,也一直甩不开一抹蓝色的小尾巴。 终于有一天,晏沁北受不了了,他把桃栀扑倒在云团里之后,起身走向阿鲛:“你再跟来,我剁了你!” 第291章 燥起来!我们魔生来就是搞事情的 “怎么剁?剁椒鱼头?”阿鲛邪魅一笑,一头海藻般的青绿头发肆意飞扬。 他如今厉害了,会说人话了,再也不是那条只会用兽语和自己主人沟通的蠢笨大尾巴鱼了。 所以他对晏沁北说的这句玩笑话,在晏沁北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晏沁北周身腾起烈烈冷风,又想冲过去干架了。 桃栀腕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桃栀一把拽住晏沁北,假装很忙的样子:“哎哎哎,先别激动,容我接个电话。” “喂?哎!武太郎叔啊,过年好过年好……呵呵,现在离过年还有四个月呢,您倒是拜得早哦……嗯呐嗯呐,是是是,明白明白,我这就让他过去一趟,呵呵呵……没事没事……好嘞好嘞,您忙您忙……” 一顿假客气的商务洽谈结束,桃栀死人脸看向晏沁北:“大福晋级了,要渡大乘期的雷劫,喊你过去帮忙挡一挡。” 晏沁北调整站姿:“我区区炼虚期渣渣,怎么挡得住大乘期的雷劫?” “当初不是你答应的人家,既然给不了人家幸福、就助人家进步嘛,无论如何,这个忙还是得去帮的,而且……”桃栀眯着眸子打量他,“五百年了,每个人都在进步,前两天雪盈和池桦双双飞升魔界,连苏婉儿都一举突破了合体期,为啥就你还停留在炼虚期,五百年停滞不前呢?” “他装的。”阿鲛忿忿然插嘴道。 “大人说话,小鱼别插嘴。”桃栀乜了眼阿鲛,继续看晏沁北,“而且的而且,你一个炼虚期的渣渣,替凤女和大福挡雷劫的时候,顶着那腕粗的雷刺啦刺啦地扛半天,你血槽一点没掉,你是不是作弊了?” 桃栀垫脚,凑近他的俊脸,悄声问:“你其实已经很厉害了,怕被天道发现,才刻意压制着自己是不是?” 怕她垫脚太辛苦,晏沁北熟练地搂住了她的腰肢,悄声回:“不是,我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每个月为你从天界偷丹药压制凤凰火毒,每个月都遭天罚,所以修为才没有长进,我全都是为了你。” “呵呵。”桃栀干笑道,“我假装信了。”用力推了一把晏沁北,“快去武阳宗,大福等着呢。” 晏沁北御风飞走之前,睨了眼阿鲛,柔声对桃栀道:“等我回来给你做剁椒鱼头。” 他走后,桃栀收敛笑意,冲阿鲛招了招手,端肃道:“走,我们去看看师父。” · 魔焰山。 遍地的菩叶莲赤红如血,龟裂的大地缝隙里,滚烫的熔浆热浪翻腾。 桃栀跪坐在岩石上,对着大地淡声说道:“师父,您要的时机来了。” “你都想起来了?”良久的沉默过后,大地深处传来魔君厚重的磨砂嗓。 “嗯,雷豹找了澜煊三百年,踏遍东方魔域的每一寸废墟,终于找到了澜煊的残躯,这两百年来,雷豹又以自己的魔魂滋养澜煊,澜煊已恢复如初; “周子洛离开乾坤阵后,与凤女纠缠一百年,终于被凤女厌弃,心无旁骛地专注于修炼; “不过要论修炼狂魔,当属赫连宇最疯魔,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年闭关两次,每次闭关半年,那修为呀,噌噌噌地往上涨,旁人追都追不上; “至于我,您也看到了,如您所愿。” 桃栀神色平静、波澜不惊,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可事实上她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关乎她的缘起和缘灭,“四方魔域四位魔君,都已进入合体期,只要我们四人联手,定能破开魔焰山的封印,将您解救出来。” 大地震颤,菩叶莲万瓣绽放,附和着魔君的兴奋:“我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当年,我拼着最后一丝魔息,将昆吾石拍碎一角,而后以我断骨与菩叶莲根茎凝出一截断枝,存放在灵宇大陆,就是等着有朝一日,因缘际会之时,能有人发现那截断枝,并有机会触及昆吾石碎片,如此,你方能诞生! “我造你之初,就是为了让你救我,只是没来得及赋予你记忆,你的成长道阻且长,一路走来需要太多的巧合,才能顺利来到我的身边; “现在,我终于得偿所愿,一切都是刚刚好。” 桃栀颔首:“元始天尊将我放入储物识海时,一定想不到有一天,被他遗落在灵宇大陆的识海会变成秘境,有个叫池桦的小傻子发现了我,把我的身躯,也就是那截断枝,和我的神魂,即昆吾石碎片,连在了一起。” “你浑浑噩噩了数百年,是何时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我一直不知道我的断枝身体究竟是什么植株的残躯,直到那次,北雁带我来魔焰山挖菩叶莲,我看到菩叶莲的根茎时,才隐隐有了猜测,这些年我在魔域走动,魔气入体,与师父您的感应也越来越密切,所以,关于我的身世之谜,也就迎刃而解了。” “哈哈哈……很好!桃栀,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由你带头,率领其他三位合体期魔王,来此魔焰山启动开山法阵,为师就能出来了!” “师父出来后有何打算?” “自然是把这天地给搅了!”魔君笑道,“桃栀,你是我造的,五百年前,你来求我把凤女的魔力转移给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离觉醒不远了,所以我当时便让你拜我为师,并不算占你便宜,没有我,也就没有你,你就像是我的孩子,骨子里合该继承我的强大,到时候,我搅动的这方天地,随你造作。” “可是师父,我觉得如今这天地挺好的,大家其乐融融、相亲相爱,为何非要搅乱它呢?” “我们魔生来就是搞事情的,这种问题你不必纠结,燥起来就对了!” “那如果……”桃栀杏眸一沉,唇瓣微微勾起叛逆的弧度,“我不想听师父的安排呢?” 大地忽而归于沉寂,魔君的气息在凝了片刻后,以磅礴的煞气宣泄着怒意:“桃栀,你敢不听为师的话?” 第291章 燥起来!我们魔生来就是搞事情的 “怎么剁?剁椒鱼头?”阿鲛邪魅一笑,一头海藻般的青绿头发肆意飞扬。 他如今厉害了,会说人话了,再也不是那条只会用兽语和自己主人沟通的蠢笨大尾巴鱼了。 所以他对晏沁北说的这句玩笑话,在晏沁北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晏沁北周身腾起烈烈冷风,又想冲过去干架了。 桃栀腕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桃栀一把拽住晏沁北,假装很忙的样子:“哎哎哎,先别激动,容我接个电话。” “喂?哎!武太郎叔啊,过年好过年好……呵呵,现在离过年还有四个月呢,您倒是拜得早哦……嗯呐嗯呐,是是是,明白明白,我这就让他过去一趟,呵呵呵……没事没事……好嘞好嘞,您忙您忙……” 一顿假客气的商务洽谈结束,桃栀死人脸看向晏沁北:“大福晋级了,要渡大乘期的雷劫,喊你过去帮忙挡一挡。” 晏沁北调整站姿:“我区区炼虚期渣渣,怎么挡得住大乘期的雷劫?” “当初不是你答应的人家,既然给不了人家幸福、就助人家进步嘛,无论如何,这个忙还是得去帮的,而且……”桃栀眯着眸子打量他,“五百年了,每个人都在进步,前两天雪盈和池桦双双飞升魔界,连苏婉儿都一举突破了合体期,为啥就你还停留在炼虚期,五百年停滞不前呢?” “他装的。”阿鲛忿忿然插嘴道。 “大人说话,小鱼别插嘴。”桃栀乜了眼阿鲛,继续看晏沁北,“而且的而且,你一个炼虚期的渣渣,替凤女和大福挡雷劫的时候,顶着那腕粗的雷刺啦刺啦地扛半天,你血槽一点没掉,你是不是作弊了?” 桃栀垫脚,凑近他的俊脸,悄声问:“你其实已经很厉害了,怕被天道发现,才刻意压制着自己是不是?” 怕她垫脚太辛苦,晏沁北熟练地搂住了她的腰肢,悄声回:“不是,我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每个月为你从天界偷丹药压制凤凰火毒,每个月都遭天罚,所以修为才没有长进,我全都是为了你。” “呵呵。”桃栀干笑道,“我假装信了。”用力推了一把晏沁北,“快去武阳宗,大福等着呢。” 晏沁北御风飞走之前,睨了眼阿鲛,柔声对桃栀道:“等我回来给你做剁椒鱼头。” 他走后,桃栀收敛笑意,冲阿鲛招了招手,端肃道:“走,我们去看看师父。” · 魔焰山。 遍地的菩叶莲赤红如血,龟裂的大地缝隙里,滚烫的熔浆热浪翻腾。 桃栀跪坐在岩石上,对着大地淡声说道:“师父,您要的时机来了。” “你都想起来了?”良久的沉默过后,大地深处传来魔君厚重的磨砂嗓。 “嗯,雷豹找了澜煊三百年,踏遍东方魔域的每一寸废墟,终于找到了澜煊的残躯,这两百年来,雷豹又以自己的魔魂滋养澜煊,澜煊已恢复如初; “周子洛离开乾坤阵后,与凤女纠缠一百年,终于被凤女厌弃,心无旁骛地专注于修炼; “不过要论修炼狂魔,当属赫连宇最疯魔,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年闭关两次,每次闭关半年,那修为呀,噌噌噌地往上涨,旁人追都追不上; “至于我,您也看到了,如您所愿。” 桃栀神色平静、波澜不惊,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可事实上她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关乎她的缘起和缘灭,“四方魔域四位魔君,都已进入合体期,只要我们四人联手,定能破开魔焰山的封印,将您解救出来。” 大地震颤,菩叶莲万瓣绽放,附和着魔君的兴奋:“我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当年,我拼着最后一丝魔息,将昆吾石拍碎一角,而后以我断骨与菩叶莲根茎凝出一截断枝,存放在灵宇大陆,就是等着有朝一日,因缘际会之时,能有人发现那截断枝,并有机会触及昆吾石碎片,如此,你方能诞生! “我造你之初,就是为了让你救我,只是没来得及赋予你记忆,你的成长道阻且长,一路走来需要太多的巧合,才能顺利来到我的身边; “现在,我终于得偿所愿,一切都是刚刚好。” 桃栀颔首:“元始天尊将我放入储物识海时,一定想不到有一天,被他遗落在灵宇大陆的识海会变成秘境,有个叫池桦的小傻子发现了我,把我的身躯,也就是那截断枝,和我的神魂,即昆吾石碎片,连在了一起。” “你浑浑噩噩了数百年,是何时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我一直不知道我的断枝身体究竟是什么植株的残躯,直到那次,北雁带我来魔焰山挖菩叶莲,我看到菩叶莲的根茎时,才隐隐有了猜测,这些年我在魔域走动,魔气入体,与师父您的感应也越来越密切,所以,关于我的身世之谜,也就迎刃而解了。” “哈哈哈……很好!桃栀,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由你带头,率领其他三位合体期魔王,来此魔焰山启动开山法阵,为师就能出来了!” “师父出来后有何打算?” “自然是把这天地给搅了!”魔君笑道,“桃栀,你是我造的,五百年前,你来求我把凤女的魔力转移给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离觉醒不远了,所以我当时便让你拜我为师,并不算占你便宜,没有我,也就没有你,你就像是我的孩子,骨子里合该继承我的强大,到时候,我搅动的这方天地,随你造作。” “可是师父,我觉得如今这天地挺好的,大家其乐融融、相亲相爱,为何非要搅乱它呢?” “我们魔生来就是搞事情的,这种问题你不必纠结,燥起来就对了!” “那如果……”桃栀杏眸一沉,唇瓣微微勾起叛逆的弧度,“我不想听师父的安排呢?” 大地忽而归于沉寂,魔君的气息在凝了片刻后,以磅礴的煞气宣泄着怒意:“桃栀,你敢不听为师的话?” 第292章 大结局:今晚的月色很美 咻!咻!咻! 三道魔息顷刻而至,赫连宇、周子洛、澜煊三位魔王驾临魔焰山。 “桃儿,忽然召我们过来这里,所为何事?”赫连宇正色问道。 桃栀本来跪坐在地,见到人来,方缓缓起身,周身的威压也霎时倾泻,虽然是个子最小的,却是力量最强的。 “你们三都进入了合体期,魔君希望我们四人联手,把这座魔焰山给劈了,救他出来。”桃栀如实回答。 “是我听错了?”周子洛嗤了一声,“他出来干嘛?搞事情啊?” 桃栀点头:“他就是这么说的,看来你俩很搭,不如你劈,反正我不劈。” 魔君闻言,大怒:“桃栀!你想造反?” 桃栀冷笑,笑得红衣翩动、银铃悦耳:“师父,搞错了,明明是你想造反。” “你是我造出来的,你怎么能忤逆我?” 桃栀笑靥一收,眸光如冰封的寒潭:“我恨不得我就是一截普通的树枝。” “你们……你们其他人呢?”魔君叱问。 赫连宇拍了拍脑瓜,苦恼道:“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记忆力下降得太快,时常记不清片刻前的事情,桃儿,你忽然召我们过来这里,所为何事?” 魔君明显被气得顿了一顿:“澜煊!你呢!你是最长久的一位魔王了,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我想起来了!”澜煊恍然大悟。 魔君低沉一笑:“算你有点良心……” 澜煊着急续道,“我给花儿炖的猪蹄还在锅里呢,我得赶紧回去关火,三位,我先告辞了,咱们改日再聚。” 澜煊溜了。 魔君再度沉寂了许久,许是在缓气,最后才阴怒沉沉地问周子洛:“你怎么想的?” 周子洛态度最是谦卑:“魔君大人,我是敬重您的,但如今的四方魔域,我势力最小,我若跟他们三站在对立面,我会被霸凌和孤立的,所以,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好好修炼,等我强大一些,再来救您!您也别气馁,您的天罚还有百万年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再来给您磕头谢罪。” 周子洛溜了。 只剩下赫连宇和桃栀大眼瞪小眼。 赫连宇说:“桃儿,原来他是你爸爸!” 桃栀把脑袋摇成一个拨浪鼓:“不不不,倒也没那么亲。” 赫连宇问:“那你还救吗?” 桃栀把脑袋点成一只小鸡啄米:“当然要救了!但是澜煊和周子洛太不讲道义了,居然跑了!” “是啊,他们跑了,我跟你两个人,光有一颗想救你爸爸的心,却没有那个实力呀!” “可不是嘛,赫连师兄,不然我们再回去合计合计?” “走走走,去我逍遥宫里喝一杯。” …… 桃栀和赫连宇溜了。 这一日的魔焰山,沉睡多年的魔君发了顿毁天灭地的脾气:“你们几个兔崽子,我要倒转四方魔域,让你们不得安宁!” ~ 桃栀跟赫连宇别提有多开心: “太好了!五百年了,他终于又决定倒转四方魔域了,我终于能摆脱绿皮青蛙了!” “我也终于能跟阿鲛说拜拜了,你是不知道,师兄他每天……” 桃栀话音未落,人原地消失。 赫连宇孤零零地站在逍遥宫门口,愣了愣,然后熟练地往北方烧了张符篆过去,上书:三天后倒转结束,过来喝酒,逍遥宫本年度第一百零八次轰趴,等你来哦~ ~ 晏沁北从武阳宗飞回来,看到密雪冰城的顶塌了。 他脸色骤变,匆忙奔入废墟之内,然后便发现一大坨无彩兽匍匐在被它自己砸出的深坑里,桃栀从无彩兽的肚皮底下艰难地探出半颗脑袋:“师兄……救我……快压死了……” 这一次倒转,桃栀得偿所愿,喜提最奶萌的大熊猫。 澜煊得到了雷豹。 周子洛分到了绿皮青蛙。 逍遥宫内,赫连宇和阿鲛四目相对,二脸嫌弃。 “怎么是你?”赫连宇想了想,“总比青蛙好……”他从兜里掏出一枚心形石头吊坠,亲自戴在了阿鲛的脖子上,“来都来了,见面礼给一份。” 阿鲛不爽地低头瞅了瞅那块石头:“我听说你给每一任女朋友都送这个,那我算啥?”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他给我送过这种丑东西?”苏婉儿穿一袭樱草色云罗纱曳地长裙,挽着一位风华绝代的美男子,从外走进。 “妈!”阿鲛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赫连宇给大伙儿发了邀请帖,本年度第……不记得第几次开轰趴了嘛~” “这位是……?”阿鲛不悦地瞥向那位美男子,“我爹呢?你移情别恋了?” 苏婉儿还没训鱼儿子呢,美男子就直接喷火了:“你特么的眼瞎了吗?我额头上两对龙角你没瞧出来?” 阿鲛躲到赫连宇身后。 赫连宇只好护住自己的魔兽:“焱龙,你终于修出人形了?” 焱龙气得跺脚:“什么叫终于?我从前只是不屑变身而已,但婉儿说,想把我从白纸变成草稿纸,必须得是个人形……” “什么意思?”阿鲛不耻下问。 赫连宇拉走了他:“少儿不宜,你还是条宝宝鱼,走,跟叔喝酒去。” ~ 这一次的轰趴,史无前例的热闹,无论是四方魔域还是修仙洲域,灵宇大陆四海八荒的新面孔、老面孔都来了。 整座逍遥宫都浸泡在氤氲的酒气里。 桃栀喝得酩酊大醉,靠在晏沁北的怀里,晏沁北坐在琉璃穹顶。 “师兄,今晚的月色很美。” “今晚并无月亮。” “师兄不知道‘今晚的月色很美’这句话的涵义吗?” 今晚的月色很美,意思是:我爱你。 但是晏沁北假装不知道:“你大可再直白一些。” 万籁俱寂的深邃夜空,桃栀忽然看到一只金翅大鹏鸟翱翔直下九万里。 桃栀精神一振:“师兄,我好像看到你的坐骑了!难道是你的分身北雁,下界来看我们了?” “嗯,仙界偶尔也放假……”晏沁北的声音,比山涧里的清泉还要悦耳动听,“你不是想找《四海八荒一百位传奇女子的生平事迹录》这本书吗?它在蓬莱,北雁带我们去。” “师兄,那我岂不是能左拥右抱了?”桃栀脸颊酡红、笑得邪恶。 “你想这等美事很久了?” “嘿嘿嘿……师兄,我还要去找蓬莱大仙问上一问,为何当初在你进象鼻山秘境之前,他就敢断言,我是你的情劫呢?” “这个问题,北雁可以回答你,其实,我们的故事还没完……” 第292章 大结局:今晚的月色很美 咻!咻!咻! 三道魔息顷刻而至,赫连宇、周子洛、澜煊三位魔王驾临魔焰山。 “桃儿,忽然召我们过来这里,所为何事?”赫连宇正色问道。 桃栀本来跪坐在地,见到人来,方缓缓起身,周身的威压也霎时倾泻,虽然是个子最小的,却是力量最强的。 “你们三都进入了合体期,魔君希望我们四人联手,把这座魔焰山给劈了,救他出来。”桃栀如实回答。 “是我听错了?”周子洛嗤了一声,“他出来干嘛?搞事情啊?” 桃栀点头:“他就是这么说的,看来你俩很搭,不如你劈,反正我不劈。” 魔君闻言,大怒:“桃栀!你想造反?” 桃栀冷笑,笑得红衣翩动、银铃悦耳:“师父,搞错了,明明是你想造反。” “你是我造出来的,你怎么能忤逆我?” 桃栀笑靥一收,眸光如冰封的寒潭:“我恨不得我就是一截普通的树枝。” “你们……你们其他人呢?”魔君叱问。 赫连宇拍了拍脑瓜,苦恼道:“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记忆力下降得太快,时常记不清片刻前的事情,桃儿,你忽然召我们过来这里,所为何事?” 魔君明显被气得顿了一顿:“澜煊!你呢!你是最长久的一位魔王了,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我想起来了!”澜煊恍然大悟。 魔君低沉一笑:“算你有点良心……” 澜煊着急续道,“我给花儿炖的猪蹄还在锅里呢,我得赶紧回去关火,三位,我先告辞了,咱们改日再聚。” 澜煊溜了。 魔君再度沉寂了许久,许是在缓气,最后才阴怒沉沉地问周子洛:“你怎么想的?” 周子洛态度最是谦卑:“魔君大人,我是敬重您的,但如今的四方魔域,我势力最小,我若跟他们三站在对立面,我会被霸凌和孤立的,所以,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好好修炼,等我强大一些,再来救您!您也别气馁,您的天罚还有百万年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再来给您磕头谢罪。” 周子洛溜了。 只剩下赫连宇和桃栀大眼瞪小眼。 赫连宇说:“桃儿,原来他是你爸爸!” 桃栀把脑袋摇成一个拨浪鼓:“不不不,倒也没那么亲。” 赫连宇问:“那你还救吗?” 桃栀把脑袋点成一只小鸡啄米:“当然要救了!但是澜煊和周子洛太不讲道义了,居然跑了!” “是啊,他们跑了,我跟你两个人,光有一颗想救你爸爸的心,却没有那个实力呀!” “可不是嘛,赫连师兄,不然我们再回去合计合计?” “走走走,去我逍遥宫里喝一杯。” …… 桃栀和赫连宇溜了。 这一日的魔焰山,沉睡多年的魔君发了顿毁天灭地的脾气:“你们几个兔崽子,我要倒转四方魔域,让你们不得安宁!” ~ 桃栀跟赫连宇别提有多开心: “太好了!五百年了,他终于又决定倒转四方魔域了,我终于能摆脱绿皮青蛙了!” “我也终于能跟阿鲛说拜拜了,你是不知道,师兄他每天……” 桃栀话音未落,人原地消失。 赫连宇孤零零地站在逍遥宫门口,愣了愣,然后熟练地往北方烧了张符篆过去,上书:三天后倒转结束,过来喝酒,逍遥宫本年度第一百零八次轰趴,等你来哦~ ~ 晏沁北从武阳宗飞回来,看到密雪冰城的顶塌了。 他脸色骤变,匆忙奔入废墟之内,然后便发现一大坨无彩兽匍匐在被它自己砸出的深坑里,桃栀从无彩兽的肚皮底下艰难地探出半颗脑袋:“师兄……救我……快压死了……” 这一次倒转,桃栀得偿所愿,喜提最奶萌的大熊猫。 澜煊得到了雷豹。 周子洛分到了绿皮青蛙。 逍遥宫内,赫连宇和阿鲛四目相对,二脸嫌弃。 “怎么是你?”赫连宇想了想,“总比青蛙好……”他从兜里掏出一枚心形石头吊坠,亲自戴在了阿鲛的脖子上,“来都来了,见面礼给一份。” 阿鲛不爽地低头瞅了瞅那块石头:“我听说你给每一任女朋友都送这个,那我算啥?”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他给我送过这种丑东西?”苏婉儿穿一袭樱草色云罗纱曳地长裙,挽着一位风华绝代的美男子,从外走进。 “妈!”阿鲛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赫连宇给大伙儿发了邀请帖,本年度第……不记得第几次开轰趴了嘛~” “这位是……?”阿鲛不悦地瞥向那位美男子,“我爹呢?你移情别恋了?” 苏婉儿还没训鱼儿子呢,美男子就直接喷火了:“你特么的眼瞎了吗?我额头上两对龙角你没瞧出来?” 阿鲛躲到赫连宇身后。 赫连宇只好护住自己的魔兽:“焱龙,你终于修出人形了?” 焱龙气得跺脚:“什么叫终于?我从前只是不屑变身而已,但婉儿说,想把我从白纸变成草稿纸,必须得是个人形……” “什么意思?”阿鲛不耻下问。 赫连宇拉走了他:“少儿不宜,你还是条宝宝鱼,走,跟叔喝酒去。” ~ 这一次的轰趴,史无前例的热闹,无论是四方魔域还是修仙洲域,灵宇大陆四海八荒的新面孔、老面孔都来了。 整座逍遥宫都浸泡在氤氲的酒气里。 桃栀喝得酩酊大醉,靠在晏沁北的怀里,晏沁北坐在琉璃穹顶。 “师兄,今晚的月色很美。” “今晚并无月亮。” “师兄不知道‘今晚的月色很美’这句话的涵义吗?” 今晚的月色很美,意思是:我爱你。 但是晏沁北假装不知道:“你大可再直白一些。” 万籁俱寂的深邃夜空,桃栀忽然看到一只金翅大鹏鸟翱翔直下九万里。 桃栀精神一振:“师兄,我好像看到你的坐骑了!难道是你的分身北雁,下界来看我们了?” “嗯,仙界偶尔也放假……”晏沁北的声音,比山涧里的清泉还要悦耳动听,“你不是想找《四海八荒一百位传奇女子的生平事迹录》这本书吗?它在蓬莱,北雁带我们去。” “师兄,那我岂不是能左拥右抱了?”桃栀脸颊酡红、笑得邪恶。 “你想这等美事很久了?” “嘿嘿嘿……师兄,我还要去找蓬莱大仙问上一问,为何当初在你进象鼻山秘境之前,他就敢断言,我是你的情劫呢?” “这个问题,北雁可以回答你,其实,我们的故事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