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娇娇别逃!疯批权臣不禁撩》 第一章 撞个满怀 长安城街头车马如龙,行人如织,马车驶入安乐街,便能见到那些庄严巍峨的勋贵人家的府邸,一个塞一个的华丽气派。 金灿灿的烫金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无不彰显着府宅的主人身份尊贵,家世显赫。 虞菀宁和母亲秦殷挤在一辆旧马车里,母女俩风尘仆仆一路从江陵来到长安城,这几天吃睡都在这辆逼仄的马车里,饿了也只吃一些难啃的饼子充饥,让渴望过上锦衣玉食生活的秦殷心情烦躁到了极致。 秦殷一路上都在对虞菀宁叮嘱日后借住在林府应注意的事。 虞菀宁理解母亲的处境和内心的焦虑,不时地点头应付几句,也暗暗记牢了林家作为长安城第一望族,府里规矩森严,她们此番前来投奔,她绝不能行差踏错,连累母亲被扫地出门。 “终于到了。”秦殷走出马车呼出了一口浊气,见到身穿锦缎,前来迎接的老嬷嬷,一扫脸上的阴霾,瞬间堆起了笑脸。 虞菀宁也松了一口气,赶了几天几夜的路,她们终于到了林府,而她也终于不用看母亲的脸色,再听母亲抱怨了。 她紧跟其后,打算走出马车之时,那匹马却突然像是发了疯似的往前冲了出去,虞菀宁也摔倒在马车内,头磕在马车壁上,撞的额上一痛,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地乱撞。 “王伯,马车到底是怎么了”她吓得惊慌失措,不禁喊出声来。 马车飞速向前,一路狂奔。 王伯也不知道马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他一鞭子抽在马背上,用力勒紧缰绳,想让马车停下,可那马却越发疯狂地往前冲。 “姑娘,准备跳车罢!” 虞菀宁身上好几处撞在马车壁上,浑身像是被撞散架似的,痛得她直皱眉头,她连站都站不稳,哪里还敢跳下去,她惊慌万分,再去唤那车夫王伯,王伯却早已弃了马车,独自逃命去了。 马车冲进了人群,惊得两旁的行人四处躲闪,撞倒了摊贩的货物,货物散落了一地,马儿仍是发了疯似的往前冲。 今日也是状元郎骑马游街的日子,城中百姓集聚围观,想要一睹新科状元郎的风彩。 游街的队伍途径什锦楼之时,楼上有不少衣着光鲜的妙龄女子向骑着高头大马,身穿朱红冠服的状元郎抛去绣球和荷包等物,希望能砸中状元郎,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也希望能被新科状元相中,开始一段姻缘。 但那些从天而降,砸来的绣球和荷包总能被林清寒侧身躲过,虽他面上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心里已经极度地不耐烦了。 那些女子见没有砸中林清寒,皆唏嘘感叹,失望不已。 众人眼见着马车迎面冲向了状元郎的马,不由得齐声惊呼,却见一身朱红冠服的林清寒双腿夹紧马腹,忽而腾空跃起,稳稳地落在那辆失控的马车上,“吁——” 失控的马车终于停下,那马儿也不再发狂,停在地上,悠闲地甩了甩尾。 众人齐声喝彩。 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虞菀宁再次撞在马车壁上,她摸了摸撞得红肿的前额,疼的发出一声惊呼,惊慌之余,察觉马车终于停稳了,她这才掀开车帘,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她一抬眼便见到了骑在马背上的林清寒,虞菀宁明眸微动,不禁在心头惊呼,他生的可真好看,竟有人将红色穿出了一种近乎妖艳的美。 此人面若冠玉,眉眼精致,像是一块无暇美玉,气度华贵而清冷,给人一种冷漠疏离之感。 虞菀宁赶紧福身行礼,“多谢郎君相救。” 林清寒翻身下马,人群中再次引起了轰动,如此近距离地与状元郎接触,围观的怀春女子发出一声声激动的尖叫。 也不知是谁从身后推了虞菀宁一把,她方才受了惊吓,本就双腿发软,此刻更是不受控制地撞进了林清寒的怀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额上被撞得生疼,红红的眼尾,眼中盈满了珠泪,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她方才在马车上,身上多处被撞伤,此刻更是疼得连站都站不稳。 而在林清寒看来,虞菀宁眼尾泛红,眼尾轻微往上挑,眼神闪烁,目光透着打量,借机他怀里撞,已经惹得他心生不悦,他扶着她的手臂,耐着性子道:“娘子既然无事,那便请娘子站稳了。” 借口接近他的女子不少,甚至再疯狂的举动他也见过,女子带着目的的接近,只会让人心生厌烦。 今日游街是靖安帝的一时兴起,林清寒已经极力避开那些朝他砸来的绣球和荷包,但还是有一枚荷包挂在他腰间的鱼形玉佩上,他无情地拍落那枚荷包,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状元郎骑马游街也因惊马事件,林清寒的愤然离开而结束。 林清寒离开时,仍有不少女子跟在他的身后,她们的目光也恨不得黏在他的身上,直到他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他脱下身上的那件朱红冠服,对长随夏昱吩咐道:“回府,另外将这件衣裳拿去处理了。” 夏昱又递来了净手的帕子,他擦了手,这才一手执白玉茶盏,抿了口茶,随手拿起了一本书翻看。 当林清寒推开虞菀宁,毫无风度地离开,虞菀宁几乎是不敢相信地怔在原地,她自信生得貌美,凭着几分姿色,在江陵不知有多少男子为她倾倒,便是她这般相貌和身段,在长安城也是拔尖的。 她还从未被人这般冷漠的对待,更何况她崴了脚,连走一步都艰难,她无助地抿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得自皱眉头。 “方才娘子可有受伤” 众人见状元郎离开,围观的人群都散了,裴茗见虞菀宁还站在原地,一副受了委屈快要落泪的模样,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与林清寒清冷的气质不同,裴茗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说话也是温声细语,让虞菀宁觉得心头一暖,顿时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我的脚好像崴了。” “前面有间医馆,那我扶娘子过去” 虞菀宁点头一笑,裴茗不由得又多看了她几眼,虞菀宁生得貌美,粉面桃腮,眼若秋波,眼尾微微上扬,朱唇微张,是那种妩媚明艳的美人。 “那便有劳公子了!”她将手轻搭在裴茗的手臂上,此刻正值六月天气,裴茗身上只穿一件翠色薄衫,隔着薄薄的衣衫,他甚至能感受到女子柔软的指尖和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 裴茗与虞菀宁目光相对,他便红了脸,赶紧将目光移开。 “雨泽兄的性子一向如此,还请娘子勿怪!” 雨泽是林清寒的字,秦殷一路念叨最多的便是这位林氏长房的嫡子,说的最多的便是她这位满腹才华,三岁启蒙,五岁便能作诗,才高八斗的表哥。 第二章 带着目的接近 而秦殷嘱咐的最多的便是林清寒是天之骄子,日后也是林氏一族的家主,他这样的人不是虞菀宁能奢望的,若是见到这位表哥,也必定要记得与其保持距离,以免惹得林家生厌,连累她们母女连个容身之处都没了。 虞菀宁对这位看上去冷冰冰的表哥可没什么兴趣,不过眼前的这位公子倒是不错的。 虞菀宁浅笑着答道:“他是我表哥,难道郎君与表哥相熟” 他既然为林清寒说话,应该和林清寒关系不错,她不如表明身份,与他拉进距离,以此博得这位公子的好感。 “在下裴茗,与雨泽兄是同窗好友。” 看来裴茗对她的印象不错,还主动报了名讳,他和林清寒是好友,想必和林家也有往来,那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见面。 虞菀宁心中便多了几分把握,就连说话也变得更加轻快了些,“我方才见裴郎君也在游街的队伍之中,想必裴郎君也已然高中了进士” 裴茗点头一笑,“在下不才,只是第三名。” 他说这话倒不是自谦,他和林清寒不同,林清寒是那种极有天赋才华的人,而裴茗能高中则是付出了比旁人数倍的努力,而他的文章却总是比不上林清寒,此次春闱,他还是被林清寒压了一头,只考了第三名。 他说这话时,甚至带着几分无奈,林清寒好像什么都不用学,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而他却要耗费无数的心血和努力,却还是比不上他。 今日游街,他也是策马行在林清寒之后,众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林清寒的身上,他也只能沦为陪衬。 “裴郎君居然是探花郎,方才骑马游街的队伍里,我第一眼便看到了裴郎君,裴郎君可真了不起!” 虞菀宁的言语间毫不掩饰对裴茗的夸赞,眼神里带着崇拜,说话时那双妩媚的眼睛像璀璨的星河,实在令人心动,裴茗脸色一红,心跳也骤然加快了些。 原来在虞菀宁的眼里,他并不比林清寒差,甚至她第一眼看到的也是他,也毫不吝啬对他的夸赞。 他和林清寒一起长大,两家也算是沾亲带故,他活在林清寒的阴影之下,林清寒太过耀眼夺目,便显得他处处都不及林清寒。 “听娘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裴茗生得相貌堂堂,举止和谈吐都表明他必定受到了良好的教养,且能与林家交好的,家世必定也不算太差。 而虞菀宁却出身卑微,冒然说出身世,只怕会让人轻贱,她搓了搓衣角,感到有些窘迫,“郎君可唤我菀宁,我是江陵人,今日才入长安城。” 方才他们在交谈之时,她便知道了裴茗的身份,他的祖父是翰林院学士,他是裴翰林的嫡孙,家世虽比不上林清寒,但也是书香门第,文官清流,又高中探花,她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差,裴茗家世人品相貌都不错,但以她的身份却配不上这位贵公子。 阿娘和林家的三房只是远亲,虞菀宁只有在林家站稳脚跟,有林家为她撑腰,才能嫁得一门好亲事。 裴茗陪虞菀宁去了医馆,好在她并没有伤到筋骨,郎中开了些涂抹的药油,裴茗便亲自送她回了林府。 …… 林家将虞菀宁母女安置在倚兰院中,虞菀宁几番辗转才寻到了倚兰院,一进门便被秦殷劈头盖脸地痛骂了一顿,“你还以为是在江陵吗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林家大公子那样的人也是你能设计接近的你以为凭借你这点手段,便痴心妄想嫁入林家,到时候别连累我也被赶出去。” 马车惊了状元郎的马,状元郎游街无故中断,这件事在林家已经传开了,好在虞菀宁母女今日刚入府,还没几个人认识虞菀宁,外头也不过是传言是某个爱慕林清寒的女子使了手段设计接近他。 虞菀宁并没有顶嘴,她知道母亲的性子,若是她回嘴,惹怒了她,母亲会骂得更难听。 况且今日惊马是个意外,可她若要想再见到那位裴郎君,日后少不得需要林清寒帮忙,她的确也有意接近林清寒,回府之时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 她不愿嫁给父亲那样的人,更不想像母亲一样,给人做妾最后还被赶出家门,她要亲手为自己挑一个好郎君,过上好日子,凭借自己的手段在长安城站稳脚跟。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明白了吗” “阿娘,我感到有些累了,我便先回房歇息了。”她崴了脚,身上多处被撞伤,今日她受了惊吓,只想独处清净片刻,再想着如何才能找机会接近林清寒。 回到厢房,虞菀宁将药交给画扇,画扇见到她后背和腰间的红肿和淤青,一面替她上药,一面愤愤不平道:“娘子受了这样重的伤,怎的不告诉夫人奴婢说句不当说的,夫人方才说的话也太难听了些。” 虞菀宁摇了摇头,阿娘的性子她最清楚,秦殷一直认为是她生不了儿子,这才被她那负心汉的父亲扫地出门的,阿娘对她心中有怨,这一路上也没少抱怨,她说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方才秦殷说的话,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而她已经有了自己打算。 “画扇,你可知表哥喜欢什么” 她想知道林清寒的喜好,而后再投其所好,或许能赢得他的好感。 画扇听闻脸一红,“奴婢不知大公子的喜好,凝辉堂也不是奴婢这样的人配进去伺候的。” 也是,画扇姿色平庸,看着也不怎么机灵,不然也不会被派来倚兰院伺候她们母女。阿娘只是林家三房的远房亲戚,舅舅看着她们可怜,才给了她们这个落脚处。 林府却是长安城第一名门望族,府里等级森严,规矩也多,必定严禁下人们打听主子的喜好,她要想接近林清寒,还得从别处想办法。 晚些时候,虞菀宁打听到林清寒回府,便准备了亲手做的藕粉桂花糕来到了凝辉院,林清寒今天好歹也出手是救了她,带着糕点上门表示感谢,也算是理所应当,到也不必刻意想法子接近了。 …… 凝辉院清幽雅致,眼前是大片的竹林,阳光从竹林的缝隙中穿过,在碎石子路上投上了斑驳的光影。 院中的假山池水,亭台楼阁都出自名家手笔,就连廊檐和墙壁都雕刻着花鸟虫鱼的精美图案,无不彰显主人的高雅品味和尊贵的身份,这院子与林清寒的气质也是极为相衬,从内到外透着一股清冷和沉寂。 此刻林清寒正在会芳亭中抚琴,十指宛若白玉,修长的指尖快速拨弄着琴弦,闭目聆听的画面,看上去便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宛若世外谪仙人。 虞菀宁站着聆听,只可惜她并不会弹琴,也并不觉得这琴音有多美妙。 相反她觉得夏日炎炎,天气燥热,且今日无风,她站在凉亭外的荷花池边,听那慢悠悠的琴音,等得心情烦躁,更觉得那琴音甚是聒噪,扰人心烦。 第三章 不经意间的撩拨 一曲罢,她耐着性子拍手叫好,欢喜雀跃地奔向林清寒,殷情地将食盒中的点心拿出来,放于桌案之上。 林清寒见到虞菀宁前来,他懒抬眼眸,神色淡漠,平白添了几分不悦,“是你” 虞菀宁盈盈一福,“表哥,菀宁今日入长安城,借住在林家,这才得知今日出手救我的竟然是表哥,这些点心都是菀宁亲手所做,为了感谢表哥的救命之恩。” 她跪坐于林清寒的对面,拿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包着一块点心,递到林清寒的面前。 林清寒眉头一皱,正要拒绝,她却伸长臂膀,将那块点心递到他的嘴边,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他的唇。 她宛若葱段般莹白的指尖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花香不散,萦绕在林清寒的鼻尖,那花香闻起来像是白玉兰的香气。 只见林清寒面色微红,神色看上去也生出了几分不自在。 虞菀宁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地福身致歉,“方才是菀宁不小心,菀宁无意冒犯表哥,还请表哥见谅!” 这本就是她的手段,她心里也并无半分歉意,而是油然而生几分洋洋自得来,她自信生得貌美,从小心仪接近她的男子也不在少数,她一眼便能看穿那些男子的心思,并以此来拿捏他们。 在她看来,林清寒与那些接近她的男子也并无不同。 他脸上那别扭生涩的神情,像是未经情事。 虞菀宁暗中观察,心里更有了几分把握。 “菀宁只是想让表哥尝一尝,这是菀宁专门为表哥做的,是菀宁的一片心意。” 她眼神带着期盼,神色却看上去有几分落寞,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 便是个木头,也该有几分动心了罢! “好。” 林清寒终于答应了,他却在虞菀宁的脸上读出了几分得意。 他倒要看看虞菀宁故意接近他,到底是何目的。 他咬了一小口藕粉桂花糕,虞菀宁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好吃吗菀宁的手艺还不错” 林清寒微微颔首,轻嗯了一声,糕点确实还不错,甜而不腻,入口酥软,看来她确实费了一番功夫。 只不过她自进院子便四处打量,她今日上门也必定是有所图谋。 虞菀宁因方才过于用力的缘故,她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林清寒便为她倒了一盏茶。 “多谢表哥。” 虞菀宁捧茶轻抿了一口,便笑道:“表哥若是喜欢,菀宁每天都可为表哥送糕点。”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 他虽不讨厌虞菀宁,但不喜被人打扰,更不喜旁人带着目的的接近。 被林清寒拒绝后,虞菀宁也并不气馁,而是言辞恳切,大有越挫越勇的态势,“今日是表哥的好日子,却被菀宁搅了兴致,虽说今日惊马事发意外,却是菀宁的马车冲撞了表哥,菀宁别无所长,唯有这糕点勉强尚能入表哥的眼,再说能为表哥做糕点,也是菀宁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林清寒放下手中的空茶盏,饶有兴致地看着虞菀宁,她戏演的不错,言辞恳切,眼神带着几分真诚,他几乎都要相信她的话了。 他想起了曾养过的一只漂亮的鹦鹉,那只鹦鹉羽毛鲜亮,极擅长花言巧语,蛊惑人心,平日里对他百般讨好,待他打开笼子,狠狠地啄了他,趁机逃走。 那只鹦鹉最后被找回来了,死在了他的手里。 虞菀宁见林清寒盯着自己看,脸色一红,她原想接近林清寒还需耗费些功夫,没想到居然会如此简单。 看来传言清冷不好接近的林家大公子也不过如此。 世间男子皆是如此,几句甜言蜜语便当了真,她不过费了些口舌的功夫便让林清寒冲昏了头。 她羞怯地低头,搓了搓衣裙的一角,红着脸,低声道:“听说明日表哥会去万安寺,不知表哥可愿让菀宁一同前去我头一回来长安,人生地不熟的,只因祖母年前病故,我想为祖母做一场法事,不过表哥请放心,我的马车远远地跟着表哥便好,绝不会打扰了表哥。” 提到故去的祖母,虞菀宁的眼圈一红,拿出帕子掖了掖眼泪。她说的话半真半假,可想为祖母做法事却是真的,在虞家也只有祖母疼爱她,护着她,祖母亡故,她想要为祖母尽些孝心。 再说她想要找机会和林清寒单独相处,林府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若有女子接近林清寒,便被当成贼人对待。 她打听林清寒回府的消息便费了好大一番气力,还要忍受下人们的非议和白眼。 这次独处的机会她一定得把握住了。 “若是表哥觉得不方便,那便罢了,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难道虞菀宁接近他的目的,便只是为了和他一道去万安寺 回府后,林清寒也让人调查了出事的马车,得知那辆马车是突然发狂冲向了游街的队伍,也没有发现有人故意对马车动手脚的痕迹,既然不是事先便有所图谋,那虞菀宁对他投怀送抱的事想必也是意外了。 难道之前也都是他错怪了她 他虽不喜虞菀宁的接近,但也知道她的身世和处境,母女俩借住在林府,想必也是寄人篱下,处境艰难,思及此,他便点头答应了,“明日你可坐我的马车去。” 她的马车坏了,短时间去寻一辆马车也不容易,再说今日虞菀宁母女才住进林府,自然也不便开口向林家讨要。 “多谢表哥。” 待虞菀宁离开后,林清寒见那白玉茶盏的边缘留下的一圈浅浅的口脂,便皱了皱眉头,对夏昱吩咐道:“换了。” …… 翌日清早,林清寒果然守诺,马车一早便停在府外,但却和虞菀宁所想的独处不同,而是她坐马车,林清寒骑马,虞菀宁坐上了马车后,脸色都变了,林清寒对她唯恐避之不及,仍是那副冷漠高傲的模样,这位矜贵公子可比想象中的要难对付的多。 至于他被她三言两语迷惑拿捏,也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虞菀宁绞着手里的帕子,她今日特地打扮过,虽她选择了一身淡雅的青色衣裙,头上只有几支素色钗环,却描了精致的妆容,她数次掀开车帘,秋水般的眼眸频频落在林清寒的身上,他却始终顽强若磐石,根本就不为所动。 虞菀宁生了闷气,头一回遇到这般不懂情调的人,她与他眉目传情,却没想到他却冷硬若顽石。 一路上也没给她靠近和说话的机会。 今日起的有些早,生过气之后,她感到有些困,心烦了一阵后,便靠在马车上沉沉地睡着了。 林清寒和几个好友约好在禅房下棋,约好了一起登高抚琴,到了万安寺,他便翻身下马,唤醒了虞菀宁道:“我将夏昱留给你,他会带你去佛塔,之后便让夏昱送你回去。” 第四章 禅房男女 林清寒对夏昱吩咐了几句,便留下虞菀宁一人,大步离开。 她不认识路,林清寒答应带她前来,还考虑到她回去不识路,便留下了自己的贴身护卫夏昱,他此举无可挑剔,甚至这样的安排也是极为周全的,也符合他正人君子行事稳妥的风格。 可虞菀宁心里还是窜上了一把无名火,她原想着借机靠近林清寒,可没想到林清寒居然对她冷漠得不近人情。 这十几年来,她还是头一回在男子身上栽了跟头,但她不会轻易放弃,她不信林清寒会真的如表面看上去那般无欲无求,毫无欲望。 她只得向夏昱打听,“你可知大公子去了何处,又与何人有约” 夏昱冷着脸,面无表情道:“我家公子与人在禅房下棋,其他的我也不知。” 这偌大的万安寺,可供寺中香客休息的禅房少说也有几十间,一想起林清寒那不解风情的德行,必定不会是和女子相约在此见面,那必定是与好友有约,不知裴茗今日是否也在万安寺中,只可惜林清寒已然离去,她也无从打听。 一想到因此错过了与裴茗见面的机会,她便觉得不甘心,像裴茗那种才貌双全的男子,必定也是不少女子心中的倾慕对象,昨日相见,裴茗虽对她的印象不错,但也没有好到让裴茗对她一见倾心,主动寻上门的地步,偏偏林清寒又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虞菀宁虽心有不甘,又不想放弃,去了佛塔和寺中高僧约定作法事的时间后,便对跟着她的夏昱道:“我要去如厕,你不必跟着了。” 她便绕道偷偷去了后院的禅房,她就不信,她若是一间一间的寻,会寻不到林清寒。 若是能碰见裴茗,即便说不上话,便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是好的,能见面,她便有办法试探出裴茗对她的心意。 红日渐高,她热出了一身汗,感到又累又饿,也觉得口干舌燥,心中怨气冲天,却见前面的小院有人守在外头,见那奴仆身上的打扮,看上去也有几分眼熟,像是林家的下人,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找到林清寒了。 但方才她好像隐约听到了女子说话的声音,便心想难不成林清寒其实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今日他借着与人下棋的由头,实则是与人在此幽会。 也对,这般隐瞒的禅房,必然不会有人发现,若是被她偷偷撞见,算不算是以此握住了他的把柄。 虞菀宁不动声色地绕道离开,趁着周围无人,便爬上了一棵树,而后翻过院墙入了内院。 夏昱等了半响才发现虞菀宁偷偷溜走了,便去了南院的一间禅房寻林清寒。 “公子,虞娘子借口避开了属下,去了东边的那间小院。” 夏昱会武,找到虞菀宁也并非什么难事,何况林清寒早就吩咐过,若是虞菀宁行迹鬼祟,便立刻来报。 林清寒今日约了人下棋,实则是跟着三房的林晚舟寻到了万安寺,他得到消息,林晚舟与人在万安寺私会。 他查了几日,终于让他查到了线索,今日来禅房和林晚舟私会的是扮成奴婢的平阳侯夫人。 林家与平阳侯沾亲带故,也算是远房亲戚,平阳侯的夫人楚瑜是林晚舟的表妹,二人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便暗暗生了情愫,只是两家父母棒打鸳鸯,楚家将女儿嫁给了平阳侯。 林清寒放下手中的茶盏,眸色一沉,道:“她去做什么” …… 虞菀宁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间发出声音的禅房,却听见从房间里发出的喘息声,传出了男女轻浮浪荡的言语,她忽而红了脸,便明白了一切。 她撞见了男女在禅房之中行苟且之事,发出的淫言浪语令人面红耳赤,脸红心跳,只听那女子说话带喘,颤声道:“表哥,你说过有办法让我与赵胤和离,娶我为妻,我如今不愿与赵胤同床共枕,他每回与我亲近,都令我作呕,我只想以后长长久久地和表哥在一处。” “小浪蹄子,别着急,在等几日,我从老道那里弄了一味药,你借机将此药下在赵胤的茶水里,他不是在府里收养了个义女吗到时候你引那丫头去赵胤的房里,事后,你便带人去捉奸,赵胤自是有口难言,届时侯府名声扫地,楚家也会让你与他和离的。” 虞菀宁听闻心头一惊,平阳侯赵胤,屋内与人交颈缠绵的女子竟然是平阳侯的妻子,没想到平阳侯的妻子与林家的人竟然在禅房私通。 原来这名门望族也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光鲜,内里尽是藏污纳垢,龌龊不堪。 后来女子的浪叫声越来越大,虞菀宁羞得脸色通红,正待要离开,直到有人大喝一声,“谁在那里!” 虞菀宁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被人发现了,她撞见了林家某位贵公子和平阳侯夫人的丑事,无论是林家还是平阳侯,想要杀她灭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禅房内赤裸的男女听闻外头有动静,楚瑜吓得大惊失色,脸色惨白地躲在了林晚舟的怀里,“表哥,我们是不是被人发现了会不会是侯爷派来的人” 若是平阳侯必定已经带人闯进来了,而不是躲在某处偷听。 林晚舟将楚瑜藏在身后,安抚道:“别怕,外面都是我的人,我先出去看看。” 他快速穿好衣裳,拔剑走出禅房,“到底是谁再不出来老子一剑杀了你。” 虞菀宁躲在假山石之后,颤抖着身子,抖若筛糠。 透过石头的缝隙,她见到了林晚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与平阳侯夫人私通的居然是三表哥,林家三房的嫡长子。 林晚舟对几个护院吩咐了几句,那些带刀护院便开始在这间小院里搜寻。 若非此时天色已暗,假山石周围杂草丛生,只怕她便已经暴露了。 眼见着那些护院往这边过来了,她已经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她手脚发软,连动都不敢动。 突闻一声猫叫,她几乎吓破了胆。 只听那几个护院道:“原来是只野猫,咱们去那边看看。” 虞菀宁心跳如擂鼓,可连挪动一步都无比艰难,她的双腿抖得厉害,更别说却此时去爬树,翻墙逃出去,她躲在假山石之后,已经冷汗淋漓,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甚至开始在心里埋怨林清寒。 若非她被林清寒丢下,她也不会误入这间小院,撞见有人在此行苟且之事,况且这间小院本就不大,那些护院迟早会找到她。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想办法逃出去才是。她刚要出去,却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 “不想死的话,就别出声。” 见到来的人是林清寒,她鼻头一酸,眼圈一红,万分委屈道:“表哥,你总算来了,快救救菀宁,我不想死。” 第五章 吓她一吓 虞菀宁在假山石后蹲了很久,蹲得双腿发麻,又吓得腿脚发软,她激动得反握着林清寒的手,林清寒的手被她那柔软的手轻握在掌心,忽而一怔,身体一僵,“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红着眼,低声恳求道:“表哥,我腿软。” 她的手很柔软,掌心因紧张害怕而渗出了一层薄汗,却并不让人感到黏腻,只是有些凉凉的,润润的触感,是真正的肤若凝脂,柔弱无骨。 林清寒从未碰过女子的手,随着虞菀宁用力地紧握,他的掌心居然有了一种酥麻好似过电的感觉。 他微微皱了皱眉,脸色不觉一红,指尖紧张得微微一颤。 虞菀宁又道:“表哥能拉我一把吗我的腿有些麻。” 若非她此时脸色苍白,嘴唇轻颤,就连说话也带着一丝颤音,他甚至有些怀疑,她根本就是在故意勾引。 林清寒拧了拧眉心,他做不到丢下她一个人,却也不想和她在此处浪费时间,最后被人发现,打草惊蛇。 他只得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扶着她躲进了最近的一间禅房中。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虞菀宁心虚地低下头,难不成她说自己怀疑林清寒和女子在此幽会,便偷偷地跟了进来,还不惜爬树翻墙,只为了抓住他把柄以此拿捏他。 她捧着手里的茶盏,脸一红,又鼓起勇气抬眼迎上了林清寒如寒星般的眼眸,满面娇嗔道:“此事还要怪表哥。” 林清寒哑然失笑,分明是她跟着他,这才误入这间小院,现在居然还倒打一耙,反怪在他的身上。 “说说看。” 虞菀宁已经为自己寻到了借口,“菀宁自知并未做错什么,昨日冲撞了表哥也并非菀宁所愿,且菀宁也受了伤。” 她卷起那轻薄的衣袖,露出玉藕般的臂膀,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有几道醒目的红狠和青紫。 林清寒脸一红,赶紧将目光移开,她暗自勾了勾唇,故作委屈又道:“为何表哥这般讨厌菀宁今日来万安寺,表哥唯恐对菀宁避之不及,菀宁不知是哪里惹得表哥不高兴了,还请表哥明示。” 她脸上委屈的神情恰到好处,却并不是埋怨的语气,而是极为诚恳的,适当的放低了姿态,她就不相信林清寒不为所动。 而后怯生生地抬头,看着林清寒道:“表哥会来救我,我以为表哥是不讨厌菀宁的。” 眼眸中水光潋滟,眼神坚定,她只想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果然,林清寒见她这般失落的模样,到底还是松了口,“我并不讨厌你,只是这里实在危险,你不该来的。” 虞菀宁忽而眼睛一亮,欣喜道:“表哥是在关心我吗” 她见林清寒红了脸,心里有了几分得意,凭他是天之骄子,白璧无瑕,目下无尘的贵公子又如何,是人便有七情六欲,便会有弱点,早晚会被她拿捏了。 “你方才可看见什么” 事关林家和侯府的名声,名门望族那些肮脏龌龊的事定是不愿被人知晓的。 虞菀宁一脸心虚地摇了摇头,“什么也不曾看清。” “是吗”他不可置否地盯着她的眼眸,指关节轻叩在桌案上,那一声声轻轻地敲击声,让她不由得心里一阵发慌。 虞菀宁笑着掩饰心里的慌乱,“我听到了男子和女子的说笑声,不知表哥方才可有听到什么他们到底是谁呀又为何会在这里” 男女独处一室,白日宣淫,这般丑事让林清寒面色一红,无法说出口,他忽而皱了皱眉头,有些怀疑地盯着虞菀宁,难道她并未撞见林晚舟和楚瑜的丑事,而是为了寻他误入了这间小院,又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他轻咳一声,回避了她的话。 “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更不要多问。” 虞菀宁总算松了一口气,名门望族最注重名声,若是得知她知晓了真相,说不定有人会杀她灭口。 便是林清寒不说,为了保命,她也会守口如瓶的。 林清寒手里已经握着林晚舟和楚瑜私通的证据,但事关林家和侯府的名声,这件事也只能悄悄处置,待他回去禀明父亲和族中耆老,再做处置。 只听外头传来了一阵阵刀剑碰撞声,林清寒便对虞菀宁道:“走,我带你出去。” 居然林清寒有把握带她出去,外面的那些带刀护院必定都已经被解决了。 虞菀宁却吓得一把攥紧他的衣袍,躲在他身后小声道:“表哥,我有些害怕。” 正在这时,夏昱推门而入,拱手回禀:“公子,那些人已经被悉数解决,按照公子的吩咐只留下一名活口。” 林清寒颔首,“将人带去林家,派人严加看管。” 外头横七竖八躺着都是些尸体,那些人都是死于一剑封喉,夏昱和夏杰武艺高强,方才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已将那些持刀护院都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而方才那间禅房的门大开着,已经不见了林晚舟和楚瑜的身影,想必也已经被林清寒的人抓住带回了林家处置。 也不知道三表哥最后会落得怎样的下场,虞菀宁见林清寒带着人有备而来,便想到他定然早就盯上了三表哥,与人约定在万安寺下棋也只是个借口。 他的目的便是找到证据,来个当场抓获。 “你可以放开了。” 那件竹青色的锦袍被虞菀宁攥得皱皱的,林清寒的神色有了几分不悦,却仍是耐着性子道:“如今天色已晚,城门也已经关闭,你我需在万安寺留宿一晚,明日才能回去。” 这里死了人,要让虞菀宁睡在此处她是万万不敢的,再说她一夜未归,阿娘岂不是会扒了她的皮。 今天她受了惊吓,差点小命不保,又要在这个鬼地方留宿,她心里埋怨林清寒,若非他将她抛下,她也不会阴差阳错地撞见林晚舟与人私通。 还差点被人发现,被人杀了灭口,也不知道林清寒有没有相信她的话,一想到她今后心里要藏着这个秘密,便觉得心中忐忑难安。 天色渐暗,外头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声,禅房昏暗的烛光下,她看向门外那几具尸体惨白的脸,泛着诡异的光,她吓得一声尖叫,撞在林清寒的背上,她揉了揉撞得发痛的额角,颤声道:“表哥,我们当真要在此处过夜吗这里看上去怪吓人的。” 林清寒忽而一笑,“万安寺离长安城百里之遥,且方圆十里内荒芜人烟,表妹若是不愿宿在禅房,便只能宿在荒郊野外…” 他见虞菀宁红着眼,似要落下泪来,这才没继续说下去。 他不喜被人接近,更不喜被人跟着,虞菀宁是为了跟着他,这才误入这间小院,不管她出于何种目的,便已经让他心生不悦。 “我会让夏昱清理了这些尸体,现在天色已晚,表妹也早些歇着!对了,不要再试图跟过来。” 他眸色一沉,看不出喜怒,那话却带着几分警告。 第六章 表哥,你不要这样 虞菀宁知道林清寒是故意吓她,气得咬了咬牙,在心里骂了一句小肚鸡肠。 她实在害怕,便选了一间林清寒的隔壁的禅房,但她一躺在床上,便会想起躺在地上的那些面目狰狞的尸体,她吓得赶紧披衣起身,跑到隔壁,叩开禅房的门,“表哥也还没睡吗” 林清寒正在看书,头也没抬,只是轻嗯了一声,指尖捻起一枚白玉棋子,落在翡翠棋盘之上。 翡翠棋盘上落满了黑白子,棋盘上的局势已成胶着之势。 虞菀宁搜肠刮肚地想要找借口留下,便笑盈盈地走向林清寒,“表哥,可以让我试试吗” 林清寒尤爱抚琴和下棋,他手中拿着的也正是一本棋谱。 他放下棋谱,盯着她,饶有兴致道:“你会下棋” 虞菀宁点了点头,“略懂一二。” 连输了五盘之后,虞菀宁心中突然来了气,“不下了,表哥回回都赢,我根本就毫无胜算。” 对于下棋,她本就只懂些皮毛,却并不精通,她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不愿一个人呆在禅房里,可林清寒居然毫不留情,连赢了她五次,吃了她最后一颗黑子,她便炸了毛。 传言林家长公子是长安城公子们的楷模,模样不仅生得俊美不凡,才华和气度也是无人能及。 可在虞菀宁看来,传言不实,他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相,不解风情,小肚鸡肠,还毫无风度。 她连败五次,被杀的片甲不留,气急败坏。 林清寒暗自勾了勾唇,捧茶到嘴边。 她这是连输了五次之后,恼羞成怒,连装都懒得再装了。 “第一局,我让了你三颗棋子,直到第五局已让了你整整十颗。” 他的言外之意,是她技不如人,难道还要怨他不成! 林清寒此人还真是寡淡无趣,可惜了那般好相貌,虞菀宁便想到了裴茗,心想若是今日同她下棋的是裴茗,他必定不会这般毫不留情,说不定还会让她赢上几局。 “是我技不如人,表哥赢了。” 她想到裴茗,心情便越发沮丧,她找了不少裴茗的诗文和文章来读,又打听了不少关于他的事,得知他幼年丧父,母亲缠绵病榻,已于三年前病故,他从小被祖父教养着长大。 裴家祖父年迈,性情也是极温和慈爱,也是极好相处的,且裴家祖训,四十岁无后才能纳妾,像裴茗那样的才是她理想的夫君人选。 而林家,兄弟众多,大房和二房已经不睦多年,后宅也是关系复杂,府中女眷勾心斗角,如今又发生了此等龌龊之事。 林清寒是新科状元,是日后的林家家主,父亲也是当朝右相,权势滔天,长安城中的贵女们趋之如骛,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嫁给他。 这块人人都想抢的香饽饽,在虞菀宁看来,那些女子多为皮相所迷惑,怕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他冷酷无情,毫无风度。 她托腮正在愣神间,窗外有人影晃动,突闻一声巨响,屋顶被砸破了个洞,忽而掉下了一个人,那人持刀便逼向林清寒。 与此同时夏昱和夏杰便冲了进来,急忙大声提醒道:“公子小心。” 只见寒光一闪,那名杀手拔刀砍向林清寒,林清寒连忙避开,对吓得脸色苍白,呆在原地的虞菀宁提醒道:“快走。” 紧接着几十名杀手出现在禅房中,夏昱和夏杰与那些杀手缠斗,可杀手们个个身手不凡,且刀刀逼命,便是夏昱兄弟武艺再高强,短时间内也被缠斗得难以脱身。 林清寒护着虞菀宁跑了出去,那些杀手紧紧地追在他们身后,方才那名杀手从屋顶落下,那把刀离虞菀宁只有几寸的距离,她吓得不轻,又被扯着一路狂奔,那些杀手都是冲着林清寒而来,林清寒虽然也学了些武艺傍身,可他一个人也难敌几十个杀手的追杀。 他也只能拉着虞菀宁逃命。 虞菀宁跑得面红气喘,上气不接下气,“表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杀表哥” 今日林清寒来万安寺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除了夏昱兄弟之外,还带了十多名会武的护院藏身暗处,可方才那些护院并未现身,想必已经被那些杀手所杀。 林家的二房为了夺权,一直和大房在暗中较量,而林家是长安城第一名门望族,林旭高居右相之位,这些年林家也树敌众多。 这些人有可能是林家二房三房派来的人,也有可能是林旭的政敌,亦或是出自皇宫。 总算林清寒带着虞菀宁跑出了小院,他便对虞菀宁道:“你骑马往那个方向跑,我去引开那些人。” 那些杀手都是冲着他而来,虞菀宁遭受了无妄之灾,也不能被他给连累了。 但虞菀宁害怕林清寒会丢下她,奔跑时,她紧紧地抓着他宽大的袖袍。 “表哥,我不会骑马。” 她明白那些杀手的目的是林清寒,夏昱兄弟已经被杀手缠住,林清寒也不是那些杀手的对手,还要被她拖累,只怕自身难保。 她也知晓林清寒这样做也是为了救她,但这里是荒郊野外,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况且她不会骑马,便是跑出去,那些杀手也会很快追上她,杀了她灭口。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表哥。”其实虞菀宁心里很害怕,她还年轻,她不想死,但她别无它法,便只能赌一赌,赌林清寒会带着她逃出去,若她赌赢了,她也算是和林清寒共患难过,她和林清寒的关系便会更近了一步。 而后坚定地迎上林清寒那双漆黑的星眼,“我相信表哥。” 林清寒却皱了皱眉头,他并未多言,即刻翻身上马,而后抓着虞菀宁的手腕,将她一把拉上了马背。 “抓紧了!” 他策马奔向寺院附近的一片山林,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虞菀宁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被飞吹起的发丝,不时拂过他的脸侧,传来一阵痒意。 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对于那些带着目的接近他的女子一向没什么好感,也知道虞菀宁说的话都是半真半假,根本就不可信,接近他也定是出于别的目的。 但他却并不讨厌她的靠近,相反,他心里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但对于虞菀宁而言,她不会骑马,却不得不由着林清寒带着她策马狂奔,她双腿内侧被磨得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又担心自己被杀手抓住,性命不保,只好强忍着不吭声。 而她遭的这些罪都是因为林清寒,心里对林清寒的怨气也更重了。 身后紧追的那些杀手见他们骑马逃走,便下令放箭,几支利箭从他们身侧擦过,让她心中顿生凉意,那种与人亡命天涯的滋味,让虞菀宁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双腿也一阵阵地发软。 若非为了再见到裴茗,她断然不会去接近林清寒这般危险的人物。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甩开了身后的杀手,林清寒策马进入了山中密林,夜间林中气温骤降,起了浓浓的一层白雾,根本就无法辨别方向,时不时听到野兽发出沉闷的低吼声。 马儿跑得累了,便不愿再往前走,就在这时,林清寒却靠在她的身上,头靠在她的脖颈间。 那炙热的呼吸自颈间传来,让她又惧又怕。 虞菀宁吓得身体一僵,一动也不敢动了,“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他是故意带她到这荒郊野外,欲对她行不轨之事,其实林清寒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她虽说是故意接近林清寒,但却并不想将自己也搭进去。 直到他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哭着恳求道:“表哥,你不要这样。” 第七章 不能死啊! 虞菀宁话音未落,身后之人便一头倒在地上。 今晚是个月圆之夜,月光穿过层层白雾,落下一地的银霜。 虞菀宁赶紧下马查看,才发现林清寒后背中箭,竹青色的丝绸衣袍染上了大片的血迹。 林中雾大,虞菀宁无法辨别方向,而那些杀手也并未追来,暂时也不会有危险,她冷冷地看了林清寒一眼,因为他的缘故,她差点被林晚舟抓住,如今又被人追杀,彻底迷了路,也不知道这山林中会不会有猛兽出没。 方才逃跑之时,她身上出了汗,而此时她身处山林中,感受到阵阵寒意,她抱臂打了个寒颤,腹中空空,她感到又冷又饿。 她甚至还能听到鸟兽的低鸣声,她吓得往林清寒的身边缩了缩,轻唤了声:“表哥。” 她没有听到回应,林清寒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也惨白无一丝血色。 虞菀宁不禁在心里抱怨了句:真晦气!这林府的大公子看着光鲜,身份尊贵,没想到竟是个福薄短命的。 身侧之人血腥味甚重,她皱了皱眉,赶紧拿出帕子捂住了鼻尖,心想他流了这么多血,只怕是活不成了。 她不会医术,也是爱莫能助,她想要丢下林清寒,独自逃命,又想到夏昱兄弟知道林清寒是带着她一起逃走的,明日她若是一人回到林府,势必会给自己惹来麻烦,思及此,虞菀宁感到有些心烦。 “水,我要喝水。” 那声音很虚弱,带着些许沙哑,像是艰难地从喉咙口挤出了几个字,声音打破了山林的沉寂,虞菀宁吓了一跳,伸手去探林清寒的鼻息,他居然没有死。 林清寒并未睁开眼,只是动了动唇,却见他嘴唇干裂,脸上也呈现不正常的潮红,虞菀宁以手轻覆于他的额上,发现他正在发热。 他伤的很重,流了很多血,需要尽快医治,且他已经醒了,虞菀宁便不好再抛下他,只得硬着头皮道:“表哥,你且等一等,我这就去找些水来。” 山林中杂草丛生,虽然有月光却并不好走,她行走于几乎半人高的茅草中,时不时会有荆棘划破她的衣裙。 夏日的衣裙本就轻薄,那些带着刺的荆棘丛划破了她的手臂,手臂上划出了一道道口子,渗出血珠子,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心里无数次地想要丢下林清寒,她便是找到了水,林清寒受了这么重的伤,说不定也熬不过今晚,到后来她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可她又心存侥幸的想,若是林清寒命大,熬到了天亮,待林府的人寻到他们,她好歹也算是和林清寒共患难过,也算是救了他,也应该能借此机会得到林清寒的信任。 林清寒是未来林家家主,得到林清寒的信任,便能得到林家的支持,她的婚事可就有了指望了。 她又想到了裴茗,想到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她只需熬过了今夜,日后她嫁入裴家,便能过上好日子,她在心里向神佛祈祷,林清寒千万要熬过今夜。 因夜里看不清路,她摔倒了几次,膝盖上磕破了皮,她也极力忍着痛,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水流声,她顺着水流声寻到了一条小溪,她欢喜地摘下一片大叶子,用宽大的叶子盛了水,再将自己的帕子浸湿,按原路返回。 其实待虞菀宁走后,林清寒便疼醒了,也清晰地听到了虞菀宁说要为他找水,可他并不信虞菀宁会真的愿意回来。 那些追杀他的杀手还不知藏身何处,他也受了重伤,也根本无法带她走出去,不管虞菀宁接近他是出于何种目的,现在他于她而言不过是个累赘,她方才的话只怕也是哄他罢了。 他挣扎地起身,想要靠在树干上,虞菀宁却赶紧跑了过来,“表哥,我来扶你。” 她赶紧将他扶好,又喂他喝了水,又关切地道:“表哥别乱动,若是伤口裂开了可怎么好。” 她一面将湿帕子折叠了放在他的额上,一面红着眼,落下泪来,“表哥受了这么重的伤,菀宁一时不知该如何做了,只能守着表哥,待表哥醒来,教菀宁如何做……好在表哥终于醒了。” 虞菀宁能来,让林清寒感到很意外,“你本可以离开,那些人没有找到我势必不会罢休,你和我在一起会很危险。” “我相信表哥,我更不会丢下表哥。” 林清寒盯着她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想她的话是否可信,但他心里还是有些触动的。 而后,看她的眼神便有了些异样,林清寒无奈一笑道:“我也没有把握能带你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 不管林清寒的话是出于对她的试探还是有其他的目的,而这个时候,虞菀宁已经没了退路,她便勇敢地迎上了他的眼睛:“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离开表哥。” 她拿下额上的帕子,以手覆于林清寒的前额,感觉到他额间仍然烧得滚烫,方才林清寒挪动了身体的那会功夫,又出了不少血,那箭伤虽没有伤及要害,若是伤重不医,也会有性命危险。 虞菀宁有些忧心道:“表哥不要说话,可否让我先查看表哥的伤势” 若是他真死了,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林清寒也时常会翻看医书,伤在背后,也实在不便,心下犹豫了片刻之后,便点了点头,“你先转过身去。” 虞菀宁一怔,而后暗自翻了个白眼,若不是怕他死了,自己的希望落了空,她才不稀罕看他,好像她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林清寒忍着疼退去外袍,一身白色的里衣几乎被鲜血染红,而后再缓慢退去里衣。 “表哥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对任何人提及。” 林清寒忍着疼,额上冒出了层层冷汗,而后拿出匕首,利落地割断箭头,正要转身割断箭尾,却被虞菀宁一把握住了手,“表哥不必忍着,觉得疼就喊出来。” 虞菀宁将手放于林清寒的掌心,“表哥若是觉得疼,就抓着我的手。” 分明已经疼得说不出话,那种奇怪的感觉却再次从手心传遍全身,林清寒轻咳一声,神色看上去也有几分不自在。 虞菀宁却见到那块裸露的后背上布满了伤痕,难看的褐色疤痕纵横交错,在那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尤为显眼,那些疤痕深深浅浅,新伤和旧伤交错,他的后背居然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虞菀宁这才明白他方才让她转过去,是为了想要掩盖背上的这些伤疤,那些伤疤看上去像是鞭伤,有些伤口才结痂,红肿未退。 只是他背上的伤实在太多了,根本遮无可遮。 林清寒是林家的长公子,谁敢打伤了他况且他身上的这些伤痕一看便是长年累月留下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像是一块无暇白玉上留下了醒目的瑕疵,提醒着他其实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完美。 虞菀宁的手指轻抚在那些伤痕上,“表哥,你背上的伤。” 林清寒眸色一沉,说出的话便没了几分温度,“记住你说过的话。” 他这是不愿让人知道他背上的伤,虞菀宁明白他的心思,这或许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不愿让人知晓。 “那些疤很难看” 虞菀宁见他握刀的手骤然用力,林清寒虽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让她从心底莫名生出了一股寒意。 “不会,在我的眼里,表哥永远都是光风霁月的君子,表哥放心,我一定替表哥保守这个秘密,我便是死也不会说出去的。” 林清寒发出了一声冷笑,笑她的话说的不对,活人的嘴哪有死人靠得住。 第八章 矜贵公子 不过林清寒方才的确起了杀心,但他突然觉得虞菀宁还有点意思,至少她足够聪明,便想要留她一命,而他也不会给她说出去的机会。 他松开了手里的匕首,虞菀宁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 她赶紧转移话题,“伤口在右边肋下两寸,流了很多血。” 林清寒握着那一支箭,一刀削断了箭羽,也吐出了一口鲜血。 虞菀宁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吐了血之后,林清寒的脸色越发苍白,像是涂了一层铅粉。 一个人怎么会流那么多血,他伤的那样重,会不会熬不过去了。 “我来替表哥包扎”那支箭还没能拔出来,她拧着眉,强忍着难闻的血腥味,撕开裙摆的一角,替林清寒简单地包扎了,“表哥伤得太重,还是先睡一会罢,我会在这里守着表哥。” 只要他坚持到了天亮,他们就能得救了。 林清寒软了软语气,对虞菀宁也卸下了防备,“你也睡一会,还有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天亮了,我便带你出去。” 虞菀宁感到很累,又冷又饿,她根本就睡不着,她说这些话哄着他,便是想让他回到林府之后能念着她的好,得到他的信任。 虞菀宁点头一笑:“我相信表哥。” 她见林清寒侧着身,靠在树干上,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难以入眠,她便觉得好笑。 也对,像他这种贵公子,哪里能吃得这样的苦,都已经沦落到这荒山野岭,只能坐在地上,靠在粗糙的树干上,他原本那件不染纤尘的衣袍上都是鲜血,血腥味甚重,他哪里睡的着。 且她去过凝辉院,院中的摆设是极讲究的,桌椅都被擦得锃亮的,便猜想他必定爱洁,不习惯睡在这里。 不过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流了这么多血,倒是一声也不吭,他的忍耐力也算是超出了常人。 “表哥若是觉得不舒服,便可枕在我的腿上。” “不必了。” 他们本就离得极近,虞菀宁身上的淡淡的香气,时不时钻进他的鼻尖,让他更加难以入眠。 虞菀宁却不再理会他心里的别扭,她已经疲惫不堪,知道他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便靠在树干上,阖上眼睛休息,大抵是睡梦中感到有些冷,便往林清寒的身侧靠了靠,林清寒虽然厌恶她的靠近,这一次却并没有推开她。 他闭上了眼睛,良久,才终于睡着了。 …… 翌日天亮了,夏昱终于带人前来,寻到了他们,搀扶着林清寒上了马车,而虞菀宁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趁人不注意,偷偷将昨晚被荆棘丛划破的手臂忍着痛抓破,任由那鲜血从指尖滴落下来。 林清寒的马车很是华丽宽敞,里面设有条几,条几上备了好茶,底下还铺着洁白的绒毯,那血滴落在绒毯上,显得格外显眼。 “你受了伤” 虞菀宁故作不知,露出手臂,手臂上有一道醒目的伤口,血珠子不断从伤口渗出,看上去伤的很严重。 “定是我昨晚出去找水被荆棘丛划伤的,只是些小伤,不要紧的。” 马车上准备了伤药,夏昱早已替林清寒将那支断箭拔了出来,重新替林清寒上药包扎过了,回到林府,便有最好的医师替他治伤。 “过来。”林清寒示意她将手臂伸过来,他将药粉倒在她的手臂上,虞菀宁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唔,好疼。” “别动,上了药才不会留下疤痕。” 虞菀宁也担心会留疤,便是感到有些疼,也极力忍耐着,林清寒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软了软语气道:“放心,这药效果不错,你记得每天涂抹在伤口处,便不会留疤的,用完了我再让人送一些过去。” “多谢表哥。” 林清寒微微颔首,便拿起了一本书翻看,见虞菀宁感到有些无聊,便道:“那里有些书,你若是觉得无聊,便可从中挑一本。” 虞菀宁随便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她的心思本不在这书里,她便合上书本,觑着林清寒的脸色道:“菀宁有事想要请表哥帮忙。” “你说说看。”林清寒的目光好像被那本书吸引,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在江陵时,也曾断断续续地念过一年书,只略识得几个字,后来跟着阿娘来了长安城,听舅舅说,会让我继续在林家的书院念书,菀宁愚钝,原先便落下了许多功课,如今只怕越发跟不上了。以表哥之才,让表哥教菀宁读书习字实在难为表哥了,可我实在不知该向何人请教。” 她昨晚也算帮了林清寒,他应该不会拒绝 林清寒并未抬眼,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可说话的语气又恢复了那个冷漠的矜贵公子的口吻,“我每天午后有一个时辰的空闲。” 虞菀宁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便答应了教她功课,一个时辰已经足够了,有了每天这一个时辰的独处,她也不用每天绞尽脑汁找借口去凝辉院,和林清寒朝夕相处,她不信还拿不下这位林家大公子。 她忽而欣喜地握着林清寒的手,“菀宁多谢表哥!” 虞菀宁有自己的计划和打算,她虽不喜读书,但自从住进了林家之后,她见到了林府的贵女,她们熟读诗书,才艺出众,身上散发着高贵的气质,那种高贵出尘的气质,让她很是羡慕。 虞菀宁虽然相貌出众,但与她们站在一处,无论从出身还是才学,她都不如她们,她还是会感到自卑。 况且裴家是书香门第之家,裴茗也高中了探花郎,她若是胸无点墨,裴茗只怕也瞧不上她,她也懂得以色侍人并不能长久的道理。 她虽不喜读书,却为了嫁一门好亲事,她愿意去学,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她可借此机会接近林清寒,得到他的信任。 虞菀宁殷情地为林清寒添了茶,又道:“既然表哥同意教我功课,药也不劳烦表哥派人送来了,我便不和表哥客气,药没了,我再向表哥讨要。” 马车终于到了林家,虞菀宁才松了一口气,有林清寒在的地方总是感觉死气沉沉的,犹如一潭死水,林清寒为人冷淡,始终与人刻意保持距离,她是一刻都不愿与他多呆的。 她笑得灿烂,福身道:“表哥要好好养伤哦,多谢表哥送菀宁回来,那我便先告辞了,明日再来叨扰表哥。” 待虞菀宁下了马车,林清寒这才放下手里的书,看着那抹清丽的背影,抿了抿唇,敛住了嘴角的笑意。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注意,看着那本只被翻了几页的书,林清寒便知她根本不喜读书,借口教她读书,实则是想要找借口与他接触,尽管她手段的确比寻常接近他的女子要高明得多,可在他的眼里,她与那些费尽心机接近他的人却并无不同。 同样让他觉得无比的恶心。 他看着洁白绒毯之上那抹鲜红的血迹,尤觉厌恶,便对夏昱吩咐道:“去将这绒毯处理了。连同这杯盏一起扔了。” 第九章 裴郎要定亲 夏杰搀扶着林清寒走下马车,林清寒便吩咐道:“去查一查宫里最近有何动静” 那些杀手的身手比以往他遭遇的每一次刺杀都要好,他如今高中了状元,林家的势力远胜从前,且靖安帝早就暗中防着林家,若是派人暗杀了林家的嫡长子,林家后继无人,林家便会自乱阵脚。 大峥国经历了五王之乱后已经元气大伤,靖安帝懦弱无能,太后还政之后,蕃王作乱,邻国侵扰,大峥国已经日渐呈颓废趋势,林家身为外戚,权倾朝野,早已不甘心屈居人下,生出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对于林旭的野心,林清寒也是知道的,当朝太后与林旭是同胞兄妹,自先帝驾崩后,太后也无法阻止林家夺位的势头,林家在朝堂之上党羽众多,年轻的天子几乎成了林家的牵线木偶。 靖安帝能瞒过林旭,派出杀手暗杀,想必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软弱无能。 若是那些杀手出自皇宫,而林清寒却没有得到一点风声,林家在宫里有不少的耳目,靖安帝在宫里孤立无援,若要派出这么多人暗杀,也并不容易,看来定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直到夏昱查清了昨夜刺杀之人来自晋王的西北军。 林清寒回了林家,便去向父亲请安,当晚林旭便入宫,第二日,靖安帝最宠爱的两个妃子,一个服毒自杀,一个落水身亡。 而那位尚婕妤腹中已怀了龙种,落水身亡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靖安帝哀痛难忍,罢朝了三日,宫里传出了消息,皇帝茶饭不思,在承恩宫呆坐了整整三日,出来时,腿已经连站都站不稳。 太后和群臣劝说皇帝选秀,递上去的折子堆在案头三天,最后却被靖安帝撕碎了。 靖安帝是安分了,受此打击,知道了林家的手段之后,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这几日林清寒也闭门谢客,在家中养伤,好在府里医师医术高明,用了不少珍稀药材,林清寒的伤也渐渐恢复了。 但自从那日虞菀宁和林清寒一道从万安寺回林家后,回去之后便被秦殷罚跪了一个时辰,这几日又被关在倚兰院闭门思过。 府里传出了不少流言,说是借住在林家的虞娘子是个不安分的,明目张胆地勾引林清寒,妄想嫁入林家,三房的薛氏将秦殷喊去说了几句话,说要为虞菀宁说一门亲事。 秦殷听出了薛氏话里的弦外之音,是那些流言传到了薛氏的耳中,而薛氏借机敲打秦殷。 凭林清寒的身份,便是配公主郡主也是不差的。 薛氏的意思是她们母女得罪了林家大房的人,到时候便是林瑞再袒护她们母女,只怕也护不住虞菀宁。 秦殷一心想要女儿嫁入高门,虽然薛氏挑的这几户人家也不差,但家底也还是差了些,在长安城也是无权无势。 她心里憋着火,回到倚兰院便冲着虞菀宁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我看你如今是翅膀硬了,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现在倒好,三太太为你寻了几户人家,要将你嫁出去呢!” 虞菀宁焦急万分道:“阿娘,我不嫁。再说阿娘不是想要我嫁入高门吗薛氏挑选的那几个阿娘看的上吗” 秦殷不耐烦地打断了虞菀宁的话,“看不上又如何,你胆子这样大,我是不能留你在身边了,你是不是还不明白,你爹不要你了,江陵我们也回不去了,如今只有林家肯收留我们,若是你得罪了林家大房的人,我们母女便只能流落街头了。” 她双手抓着虞菀宁的肩膀,指甲因用力,掐得虞菀宁疼得皱紧了眉头,“阿娘放心,我们不会被赶出去的,阿娘冷静些,阿娘弄疼我了。” 虞菀宁疼得流下了眼泪,秦殷才松了手,跌坐在椅子上,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秦殷想起了嫁给虞兆之后被人苛待,动辄打骂的那些日子,而后突然起身,歇斯底里,“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的话,你若安分些,也不至于要被人草草地嫁出去,日后便会和我一样,会被人瞧不起。” 秦殷捂着脸,脸上满是绝望和痛苦,“为什么你就是不听话……” 虞菀宁便跪在上前,一步步挪着上前,靠在秦殷的怀里,耐心哄道:“阿娘,你要相信菀宁,菀宁一定会让阿娘过上好日子的。” 好不容易才有了机会接近林清寒,她又怎能轻易放弃,更何况她已经有了自己想嫁的人,又怎会甘心自己命运被人摆布,嫁给那些碌碌无为之辈,上天给了她这张绝美的脸,便是有了争夺的资本,她便要凭借自己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要在长安城站稳脚跟,凭自己的手段让自己和阿娘过上好日子。 虞菀宁替秦殷擦拭眼泪,“我去求舅舅,舅舅对菀宁好,他不会看着菀宁受委屈的。” 秦殷渐渐平复了心情,也冷静了下来,“不必了,你舅舅已经说过了,他答应了让你自己挑个如意郎君,你先去林家的书院读书,你的婚事也不必急于一时。” “女儿知道阿娘定会有办法的。” 虞婉宁也能看出来,林瑞对秦殷可不一般,时常来倚兰院探望,对她们母女也颇为关照,虞菀宁知道秦殷一心想要她嫁入高门,也必定不会让她随便找个人便嫁了,但今日林家提出想要她嫁人,她不得不抓紧了。 晚饭过后,倚兰院便来了不速之客,林瑞担心虞菀宁在府里感到无聊,便让与她年纪相仿的林芙蕖邀她去游湖赏荷。 林芙蕖原本想要直接拒绝了,一个从江陵来的商户之女,她原也瞧不上,母亲还是给人作妾,最后被赶出家门,可她听说虞菀宁生得貌美,府里还传出了关于虞婉宁和林清寒的传言,她倒要看看,虞菀宁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直到她见到了虞菀宁,也难掩眼中惊艳的神色,见虞菀宁生得貌美,更加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你便是虞菀宁” 虞菀宁见林芙蕖紧拧着眉,眼神带着敌意,也带着几分轻视,便笑道:“想必这位便是阿芙姐姐” 林芙蕖见她生得雪肤乌发,一双杏眼暗含秋波,也难怪林清寒会对她不一般,“明天我和月家小姐约好一起游湖,父亲让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游湖的小姐皆是出身公侯之家的贵女,个个都是出身高贵,精通才艺的世家小姐,虞菀宁与那些人站在一处,便会觉得自惭行秽,知道什么才是云泥之别。 也不知道父亲到底在想什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领。 “还有我奉劝你一句,今后离堂兄远些,他不是你这样的人配接近的。日后能嫁给堂兄的不是公主那也只能是郡主,你若再执迷不悟,日后有你哭的时候。” 林芙蕖说的话她如何不明白,林家门第高,林清寒身为嫡长子,更是高不可攀,好在她并不想嫁入林家,也知道自己根本高攀不上。 “菀宁多谢阿芙姐姐的提醒。姐姐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明天菀宁必定准时前往。” 林芙蕖见虞菀宁一副低眉顺眼,顺从讨好的模样,更是打心底瞧不上她,她就不明白,虞菀宁除了长得好看些,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堂兄。 “好了,父亲的话我已经带到,我就先走了。” 她正打算离开,薛氏身边的刘妈妈来了倚兰院寻林芙蕖,一进门便大着嗓门道:“三小姐可让老奴好找呢,裴郎君来了凝辉院和大公子下棋,太太让我唤三小姐前去。” 林芙蕖听闻瞬间变了脸色,“他怎么又来了,他怎么三天两头往咱们家跑,再说他来找堂哥,你寻我做什么。我没空,我不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倒是叫虞菀宁听出了端倪,“请问刘妈妈说的是裴家哪位公子” “自然是裴家长公子,高中探花郎的那位。” 虞菀宁脸色一白,怔在原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是裴茗,他来了凝辉堂找林清寒下棋,薛氏便差人来唤林芙蕖前去,这其中的含义只怕是裴家要和林家结亲。 裴家嫡长子能娶到林家的女儿,尽管林芙蕖是个庶女,也算是裴家高攀了。 虞菀宁看着林芙蕖那不屑一顾的眼神,嫉妒的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第十章 目的是裴郎 待林芙蕖走后,虞菀宁仍在出神,裴茗是她好不容易才挑中的,家世和人品都不错的,却还是被林芙蕖抢了先。 裴茗分明是她先看上,凭什么让给别人。 且裴茗对她的印象应该还不错,林家和裴家也并未正式定亲,若是裴茗先爱上了她,或许就不会娶林芙蕖了。 如今裴茗就在凝辉院中,她不能错过这次与他见面的机会。 林清寒答应教她功课,想起林清寒,她心里更觉烦躁,她好歹算是为了他受了伤,手臂上还隐约可见那条细小的伤口,说不定还会留下疤痕,每一次上药都疼痛难忍,备受折磨,他却冷漠得让人心寒,竟然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就好像自从那日分开后,林清寒便将她全然忘了。 思及此,她更觉得心烦,她让画扇绣了一方靠枕,抱着靠枕去了凝辉院找林清寒。 林清寒此刻正在与裴茗对弈,下令不许人打扰。 林清寒说道:“听父亲说三叔打算将阿芙许配于你,三叔已经和裴大人说定了待阿芙的及笄礼之后,便准备让你和阿芙定亲。” “此事祖父和我提过。”裴茗无奈一笑,婚事都是两家的长辈定下的,他也知道林芙蕖根本就看不上他。 林芙蕖不是个能藏住心思的人,不喜欢便会表现在脸上,平日里对他也没个好脸色。 在她的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林清寒。其实不仅是她,林家,裴家,乃至整个长安城都觉得他不及林清寒。 只有一个人,他想起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只有在她的眼中,才能看到那种发自内心的赞美和欣赏的光芒,裴茗突然便想到了虞菀宁,尽管他和虞菀宁只有过一面之缘。 “对了,雨泽兄府上是不是来了一位从江陵来的虞娘子。” 林清寒捻着手中的棋子,看了裴茗一眼,轻嗯了一声,“怎么,你也认识她” 裴茗面色一红,这才觉得无端提起虞菀宁好像有些不妥,而后轻咳一声道,“我与虞娘子有过一面之缘,突然想起她说住在林家,便问问罢了。” 林清寒并没有答话,摩挲着指尖的黑子,好像在专心思考手中的棋子该落在何处。 “你如何看待和阿芙的亲事” 翡翠棋盘上,黑子围住了白子,林清已经开始了猛烈的进攻。 林清寒淡淡一笑,“你输了。” 待裴茗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堵住了所有的出路。 分明林清寒看上去是极儒雅,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一个人,可在棋局上的进攻却毫不留情,只要裴茗一旦位于下风,林清寒便会趁机将他杀个片甲不留。 裴茗觉得这么多年仍是看不透林清寒的心思,林清寒对任何事都是一副态度冷淡,事不关已的模样,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让他感兴趣的人或事。 就好像他根本就没有欲望。 但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无欲无求之人吗 “是我技不如人,雨泽兄又胜了。” 裴茗抿了一口茶,“你我的婚事皆无法由自己做主,我的亲事也是祖父定下的,阿芙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会念着和林家的情谊,不会辜负阿芙的。” 林清寒起身,背对着裴名,双手负于身后,“你怎么对她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连日的炎热天气,让人觉得闷热无比,像是很快便会有一场暴雨将至。 “那雨泽兄指的是” 林清寒为何会问他如何看待这门亲事,他明知道他的婚事都是祖父替他做主,便是林清寒自己的亲事,也是由林旭说了算。 果然一会儿功夫,闷热的天空响起了一声闷雷,很快便滴下了雨点。 林清寒已经查出了那日万安寺中的杀手是靖安帝派来的,而就在这几日晋王也称王妃病重离开了长安,返回晋州封地,想必很快便会有所行动了。 长安城也快要变天了。 可靖安帝却不明白,他不过是引狼入室,想用饿狼来对付猛虎罢了。 若说林家是头猛虎,那晋王便是那匹饿狼。 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夺取大峥的江山。 而这个时候裴家主动与林家结亲,裴家主动对林家示好,也是表明了裴家已经倒向了林家的态度。 皇帝近日罢朝,将国政交由太后和林相处理,裴茗高中探花郎,内定了兵部侍郎一职,兵部尚书已经年迈,兵部尚书的位置最终是裴茗的,而裴茗也提前预定了林家的女婿的位置。 裴林两家结亲已成了利益共同体,通过结为姻亲关系形成牢不可破的关系。 “暴雨将至,很快就要变天了。” 看来裴翰林还没跟裴茗说出两家结亲的真正的目的,他有时候倒是很羡慕裴茗,不必卷入这些勾心斗角,不必卷入权利的漩涡之中,能真正做到胸怀坦荡,专心求学。 裴茗整理了衣袍起身,“是啊,快要变天了,我也该告辞了!” 他看到了林清寒案头的那本《永安诗集》,便开口讨要,“这本诗集雨泽兄可否借我翻看,过几天我便送来。” “好。” 裴茗似又想起了什么,便道:“明天的游湖雨泽兄会去吗听说月家三娘也会去。” 月家也是长安城的名门望族,月凝霜爱慕林清寒已久,听说两家已经开始商量他们的亲事了。 月凝霜是长安城第一才女,才女配才子,家世和门第相当,实在是门令人羡慕的好亲事。 “我知道了。”林清寒觉得屋里闷的慌,推开窗子,便见到了站在白海棠树下躲雨的那抹明黄的身影。 虞菀宁站在树下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她热出了一身汗,发丝贴在脸颊两侧,她不停地摇动着手里的绣海棠花团扇,手腕已经摇得发酸。 而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开始滴下雨来,又因夏昱守在屋外,不许人靠近打扰林清寒和裴茗,她便只能站在树下躲雨,不耐烦地等着。 眼见着雨越下越大,她的裙摆已经被淋湿,裙摆处沾染了泥水,样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见林清寒推开了窗子,她便冒雨跑了过来,“菀宁来给表哥送个靠枕。” 雨水沿着发梢滴落,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看上去有些狼狈,倒是她这模样,像是春雨枝头邀人采摘的一朵娇弱花朵。 方才他和裴茗下棋已有一炷香的时间,难道她便一直在外等着吗 “外面下着雨,怎么不回去” 虞菀宁本就是借口送靠枕来见裴茗的,方才她一直在院子里等着,并不见裴茗出来,便知裴茗必定还在凝辉堂。 还没有见到裴茗,她又如何会甘心回去。 她一面应付林清寒,眼睛却不时地往屋里探,直到她终于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裴茗也走了过来,冲她点头一笑,“虞娘子身上的衣裳都被雨水淋湿了,外头的雨越下越大,雨泽兄还是快请虞娘子进屋躲雨!” 虞菀宁脸色一红,心头一暖,福身道:“菀宁见过裴郎君。不知裴郎君在此,菀宁叨扰了。” 一身明黄的衣裙甚是惹眼,显得娇弱惹人怜爱,如同雨打梨花,一缕湿发贴在脸侧,一双眼眸氤氲着水汽,眉眼间暗含风情,美得令人动心。 见虞菀宁暗中打量着自己,那双眼眸频频落在他的身上,裴茗不由得脸色一红,心也怦怦直跳。 但他知道虞菀宁是来找林清寒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落寞。 “我便不在次打扰雨泽兄了,告辞!”他对着林清寒作揖,而后便离开了。 第十一章 伞下同行 虞菀宁将手中靠枕放下,见裴茗要走,她便只想追上裴茗,借机和他说上几句话。 她用帕子捂嘴故作咳嗽了几声,便对林清寒道:“菀宁日夜担心表哥的伤势,这几日因禁足在倚兰院,不能来看表哥,这靠枕是菀宁亲手所绣,想着表哥伤在肋下,若是能在坐卧时靠在这枕头上,也可少受些罪。” 林清寒刚要开口拒绝,虞菀宁便又咳嗽了几声,打断了他的话,“菀宁知道表哥什么都不缺,菀宁出身低微,太名贵的也买不起,表哥会不会嫌弃菀宁绣的靠枕粗陋不堪” 林清寒扫了那小小的靠枕一眼,上面绣着海棠花的图案,还有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白猫。 只是那绣工实在一般,靠枕也没什么出彩之处。 看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神,林清寒也并未再说出拒绝的话,“我并无此意,那便多谢了。” 虞菀宁又捂嘴咳嗽了几声,额前有一缕发丝垂下,一副病弱美人的形象,林清寒看了她一眼,将盏中热茶移到她的面前,总算说了一句关心的话,“可是淋了雨受了风寒” 虞菀宁脸一红,便笑了笑,“许是有些着凉,表哥伤势未愈,我不便在此,再将病气过给了表哥,我便成了罪人了,表哥,我先告退了,过两日再来叨扰表哥。” “等一等。” 林清寒命人拿来了一个小匣子,交给虞菀宁,“那日的药已经用完了这瓶药你先带回去,伤口的药不能停,不然便会留下疤痕。” “是表哥特地为我备下的吗没想到表哥还记得我受伤的事。” 虞菀宁眼睛一亮,眼中盈满了笑意。反倒是那满是期待欢喜的眼神让林清寒觉得有了几分不自在。 “也不是,只是顺便罢了。”他的伤势已经并无大碍,想着虞菀宁那瓶药差不多该用完了,便顺便让府中的医师备下了。 她眼中的光亮瞬间便暗淡了下来,好像她的喜乐会随着林清寒的话,心情会变得患得患失的。 “表哥,你也会和他们一样看不起菀宁吗菀宁只是想对表哥好而已。” 她说完便红了眼圈,落下泪来,又用帕子抹了眼泪,像是强忍着心里的委屈道:“表哥,方才是菀宁失态了,菀宁便不打扰表哥了。” 而后便一步三回头,露出万般不舍的神情,这才退了出去。 林清寒并非是看不起虞菀宁,而是看不上任何带着目的接近他的女子。 他也明白这或许只是她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罢了,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了几分动容,虞菀宁为了给他送这个靠枕,一直在雨中等候,方才那副委屈到落泪的模样,好像也是受到了府里流言的困扰。 他不该为了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生出这般情感,尤其被这样的女子牵动了内心的情绪,虞菀宁走后,他便起身去了内室,抄了一个时辰的佛经,直到自己内心恢复平静,心如止水,他才焚香从内室走了出来。 夏昱正在收拾桌案,见林清寒出了内室,便问道:“公子,属下这就处理了这靠枕。” “不必了,先放在那里。” …… 虞菀宁从凝辉堂出来,便去追裴茗,因走的太急,被人迎面撞来,她被撞得肩头一疼,险些摔倒在地,她这才看清那人的脸,此人正是三表哥林晚舟。 林晚舟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找死啊!” 因万安寺之事,她心慌地看向林晚舟,连连致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三表哥的。” 林晚舟的眼神阴鸷,见虞菀宁的脸色有些苍白,连人也止不住地颤抖,便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虞菀宁被那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盯着实在感到不适,以为她偷听的事被林晚舟察觉,紧张得连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直到她头顶出现了一把伞,裴茗出现在她身侧,“外头的雨太大,虞娘子怎么忘了打伞” 虞菀宁回头,见到裴茗那温和的笑脸,这才安心了不少。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裴茗,裴茗冲她温柔一笑道:“正好我要出府,便送虞娘子回倚兰院罢。” 林晚舟冷冷地看了虞婉宁一眼,冲裴茗点头一笑,而后便匆匆离开了。 虞菀宁望着林晚舟一瘸一拐离去的身影,这才发现他瘸了一条腿。 她早就听说林家规矩森严,想必那晚被林清寒撞见林晚舟和平阳侯夫人的丑事后,林家处罚了林晚舟,可她身在林家居然都没听到半点有关此事的消息。 裴茗看着虞婉宁的侧脸,雨水从她脸侧滑下,滴落在那修长如玉的脖颈之上,他赶紧摸出一方帕子,想替她拭去脸上的雨水,却觉得此举有些唐突,恐冒犯了她,便将帕子递给虞菀宁,“娘子快将脸上的雨水擦擦。” 虞菀宁弯了弯眼眸,接过帕子,“多谢裴郎君。” 她脸上今日没有太多的装扮,只是涂了一层浅浅的口脂,她细细地拭去脸上的水珠,更显得肌肤细腻如玉石。 他们离得如此近,裴茗几乎可以见到她那细腻的肌肤上细小的绒毛,而他发现虞菀宁也暗暗地偷看他,他觉得喉咙有些发涩,脸有些发烫。 林府关于虞菀宁和林清寒的流言他也知晓,可像虞菀宁这般温婉娇弱的小娘子,自然也是喜欢林清寒的。 可林家会答应吗况且明日游湖,月家的小姐也会去,林家和月家即将定下了两家子女的亲事,他实在不忍看到虞菀宁受到伤害,或许他该暗示虞菀宁。 裴茗撑着伞和虞菀宁并肩同行,思忖了半晌便开口道:“林晚舟的事,虞娘子可曾听说” 虞菀宁想起那日林清寒说过的话,故作不知情地摇了摇头,“我方才走的太急,这才与三表哥撞上了,他看上去好像有心思,还有他的腿到底是怎么了” 虞菀宁握着那方帕子,与裴茗并肩同行,就像是在雨中漫步,裴茗的语速不缓不慢,像是细细流淌的溪水,她的身高只到裴茗肩膀的位置,今日他一身月白长衫,玉带束腰,显得宽肩窄腰,身形修长。 他将手中的伞朝虞菀宁倾斜,他右侧的肩膀已经被雨水淋湿,或许是他足够体贴的缘故,走在他的身侧,让虞菀宁觉得很安心。 她不禁将裴茗和林清寒在心里暗暗比较,冷冰冰的林清寒有什么好,总是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高傲,而裴茗则不同,他才是细心体贴的端方君子。 “林晚舟的心上人是楚家的二小姐,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也是两情相悦,可楚家却将楚瑜嫁给了平阳侯,林晚舟也娶了与林家门第相当的高家的女儿,可他们各自婚后并没有断了来往,直到不久前,他们便做了件错事……” 裴茗略微停顿,面色一红,迎上虞菀宁的目光,虞菀宁便追问道:“那他们的事败露了,会不会因此受到惩罚” 裴茗叹了口气,见虞菀宁那急切又满是同情的眼神,希望虞菀宁能听懂他的暗示。 像他们这种门第好,出身高的有什么好,婚事根本就不由得自己做主,尤其是林清寒,日后要接管林家,林家不会让他娶一个毫无根基,出身低微的女子。 “听说楚家小姐这里出了问题,大病了一场后,不小心便溺水身亡了。” 裴茗隐晦地指向自己的头部,但这只是平阳侯对外宣布楚瑜得了疯病,不小心掉进了池塘,可事实到底如何也只有平阳侯知道。 楚瑜与人做出了此等丑事,平阳侯又如何会轻易饶了她,而楚瑜做出了让楚家丢脸的丑事,楚家也不会再管她的死活。 第十二章 投怀送抱 而林晚舟有林家的庇护,虽受了重罚,被打断了一条腿,可相比楚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的处罚却要轻得多。 “而林晚舟受了罚,他被林侍郎打折了一条腿。” 虞菀宁感到心惊胆战,舅舅的性情温和,又怎会忍心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动手,林晚舟是嫡子,可他却被打断了一条腿,林家三房的继承人便只能落到他其他的兄弟头上。 林家家规森严,想必舅舅也是被逼无奈这才亲自动手打了林晚舟,好歹也算是保住了林晚舟一条命。 可楚瑜,好好的世家小姐,平阳侯的夫人,年纪轻轻居然连命都葬送了。 虞菀宁想起了裴茗打算和林芙蕖结亲,心中不免有些伤感道:“若是裴郎君又会如何做会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吗” 裴茗原是告知林晚舟和楚瑜的事,暗示她和林清寒并没有结果,免得她受到了伤害,世人对女子远比对待男子要苛刻得多。 可虞菀宁居然把裴茗给问住了,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他好像早就已经接受像他们这样的人,婚事由不得自己作主的事实。 虞菀宁抿了抿唇,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帕子,“我以为裴郎君会和旁人不同。” 她眼中闪过一丝暗淡和失望,而后看着裴茗,弯了弯嘴角,“我若是有了心上人,便是死,也要和心上人在一处。” 裴茗深受震撼。 雨下得有些大,雨滴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裴茗发现虞菀宁与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她看上去柔弱娇媚,内心却比男子还要坚定勇敢,她勇敢追求所爱,毫不退缩,眼前的女子是那样的迷人,令人钦佩。 而他却连个女子都不如。 他看着那双坚定的眼眸,心跳如擂鼓。 “裴郎君的帕子脏了,我将这帕子洗了再还给裴郎君可好” 裴茗原是觉得帕子脏了也无所谓,可一想今后还能见到虞菀宁,便没有拒绝,在心里生出了期待。 “那便有劳虞娘子了。” 提到那方帕子,他便下意识去胸口摸那道护身符,这才发现那枚他随身带着的护身符不见了,定是方才他拿帕子时,那枚护身符便滑落遗失了。 他将伞交到虞菀宁的手中,“虞娘子,抱歉,我方才遗失了一物,不能送你回去了。”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雨下得这样大,那还是我陪裴郎君一起找。” 裴茗点头答应:“是枚护身符,那枚护身符跟了我多年,是个对我很重要的朋友相赠的。” 虞菀宁和裴茗按原路返回去寻那道护身符,好在那枚红色的护身符并未遗落在泥水里,而是掉落在一旁的草地上,虞菀宁拾起那枚被雨水打湿的护身符,心却好似被雷电击中了。 这枚护身符和她多年前上山求的那道护身符实在太像了,只是她手中的这枚护身符已经退了色,像是被裴茗贴身带着很久了。 裴茗看着虞菀宁手里的护身符,笑道:“多亏了虞娘子帮我寻到了。” 却见虞菀宁红了眼,落下泪来,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卷起他的衣袖,见到了那道伤疤,急切地问道:“裴郎君可曾去过江陵” 裴茗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年少时曾去过。” “那裴郎是不是在河边救过一对母女” 虞菀宁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她终于找到他了。 这枚护身符是她为救命恩人求的,她以为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他了,没想到裴茗就是当初救了她的人,更没想到他相貌虽然变了,到那种渗入骨子里的温柔和体贴却一点都没变。 她扑进裴茗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喜极而泣,“裴郎,我终于找到你了。” 当初她们母女被虞兆的宠妾逼得没了活路了,母亲便带着年幼的她一起投河自尽,她还记得母亲牵着她的手,眼底的满是痛苦和绝望,“菀宁,来世再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不要怪娘,要怪就怪你那负心汉的爹。” 她哭着摇头,“阿娘,我不想死,阿娘,我们回去好不好菀宁以后一定会让阿娘过上好日子的,一定会保护阿娘的。” 秦殷想要掐死虞菀宁,再自己投河,但还是没能下得去手,便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投河。 冰冷的湖水没过了她的双肩,溺水的恐惧紧紧地包裹住她。 她不想死,想要活着。 她哭着恳求母亲,甚至想要甩开母亲的手往回跑,却被秦殷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往水里按。 她永远都记得濒临死亡时的那种痛苦和绝望感觉,冷水直往她口鼻里灌,那种绝望的窒息感和对死亡的恐惧离她很近,她一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她双手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只有深深的绝望和恐惧伴随着她。 她以为那一刻她就要死了。 好在紧要关头,裴茗跳下去救了她,将她和母亲都救了上来,裴茗那时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随舅父来江陵游历,几天后便返回长安,而这枚护身符便是虞菀宁为他求来的。 方才虞菀宁便觉得这枚护身符眼熟,便去查看他手上的伤疤,这才知道原来裴茗便是她一直要找的人。 而他居然还一直带着这枚护身符,若是裴茗知道当初他所救正是她,那时的虞菀宁才六七岁,如今她已经生得面若芙蕖,艳若桃李,他是不是也会待自己不一样了呢 裴茗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替她拭去眼泪,“虞娘子……”当他知道自己曾经救下的是虞菀宁,心动之余对她也更为怜惜。 虞菀宁能看得出裴茗对她生了好感,但光有好感还远远不够,也并不足以让他拒绝了林家的这门好亲事,去娶了她。 而正如虞菀宁想的那样,裴茗对于虞菀宁的投怀送报,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女子的身娇体软,和令人沉醉的香味,便是到了晚上他躺在床上都忘不掉这令人心动的感觉。 而虞菀宁在确定了自己的心之后,越发坚定不移地想要嫁给裴茗,又因裴茗打算娶林芙蕖而感到苦恼。 林家的支持便显得尤为重要。 她又想到了林清寒,而到了晚间,林清寒便派人送来了驱寒的汤药,那位冰冷的贵公子终于也主动了一回,她这些天的努力也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第十三章 她没戏,你更没戏 今日前来游湖的个个都是世家小姐,那些小姐由十几个丫鬟小厮簇拥着前来,且她们个个都精通才艺,对着湖面盏盏盛开的荷花,便能吟诗作对,抚琴弹奏,附庸风雅。 虞菀宁小心地跟在林芙蕖的身后,见到那些世家小姐身上上好的丝绸衣裙和金玉头面,好生的羡慕和向往。 今日游湖不是普通的小船,而是一只画舫,待虞菀宁登上画舫的那一刻,便见到一位身穿锦缎的家丁将今日比赛作诗的彩头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是一支金累丝流苏凤钗,只听那家丁高声道:“今日的彩头是贵妃娘娘所赐,若是众位小姐的诗文拔得头筹,便能得此彩头。” 那只金钗华丽非常,当今贵妃娘娘圣眷正浓,而这支凤钗是贵妃最喜欢的首饰。 林芙蕖回头嘱咐道:“你待会要少说话,也莫要想借此机会出风头,更不要丢了林家的脸面,想必你也并不会什么才艺在座的都是名门贵女,官宦人家的小姐,免得到时候惹了笑话。” 林芙蕖那鄙夷的眼神令虞菀宁心里很不好受,但她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愤怒,点了点头,“姐姐的话,菀宁记住了。” 今日游湖林清寒和裴茗都在,他们便是往那一站,便引得不少女子的侧目。 有些女子便借诗文含蓄地表达爱慕之意,而虞菀宁落座之后,便对裴茗投以微笑,裴茗脸色一红,但昨晚佳人在怀的怦然心动,让他觉得呼吸急促,心也跟着一阵狂跳。 虞菀宁和林芙蕖坐在一处,便显得高下立见,一个是眼高于顶,心里只有堂兄的高门贵女,一个是温柔体贴的貌美佳人,裴茗的心里暗暗地做出了选择,待他正式授了官,便向虞菀宁表明心意。 林清寒则是坐着品茶,丝毫不管那些贵女暧昧的目光,对谁都是那般淡漠不好接近的态度。 林芙蕖并不擅长吟诗作对,眼见着那些名贵的首饰的彩头被月凝霜赢了去,一双杏眼几乎要将她身上瞪出几个窟窿来。 她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对虞菀宁道:“那月凝霜的眼睛只差没长在堂兄的身上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她作的那些个酸诗都是为了吸引堂兄的注意,她今日出尽了风头,不过就是显摆自己有几分才华,可堂兄才是新科状元郎,堂兄的才华可不是她作几首诗,担着才女的虚明能比的,她那副虚伪做作的做派,没的让人觉得恶心,你说是也不是” 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多是非,虞菀宁看向那身穿青色刺绣衣裙,月白披帛的月凝霜,月凝霜的容貌虽不算十分出众,但胜在气质极好,才情出众,确实比林芙蕖更受人瞩目。 更何况林芙蕖只是庶出,如何能同月家的嫡女作比较。 虞菀宁听不懂这些诗文,但因为第一次进入长安城贵女的圈子,对那些衣着光鲜,风光无限的贵女也是既羡慕又嫉妒。 “月小姐的确很好看,她的气质和才华也的确很出众。” 在虞菀宁的眼中,月凝霜和林清寒是一路人,他们才华气质绝尘,出身高贵,都是站在云端之上的那一类人。 就像在座的那些世家小姐的目光全都被林清寒所吸引一样,那些贵公子的目光也都围着月凝霜打转。 月凝霜每写一首诗,那些贵公子便围观吹捧一番,虞菀宁打心底地羡慕月凝霜,她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站在高处,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但可惜林清寒的眼中毫无波澜,对月凝霜的暗中示好的诗文根本就不为所动。 林芙蕖瞪了虞菀宁一眼,“你也不想想自己住在谁的家里。软骨头。”明目张胆地替一个外人说话,还真是没骨气。 虞菀宁也并不生气,而是在暗中观察了林清寒和月凝霜,笑道:“依我看,表哥好像并没有动心。” 林芙蕖方才还一副横眉冷对,白眼翻上了天的模样,听了虞菀宁的话,又觉欣喜万分,“当真” 林清寒眼中毫无波澜,对于月凝霜的主动接近和示好,总是表现出一副客气有余,耐心不足的模样,她便能看得出这两人根本就没戏。 虞菀宁阅人无数,深知男子同女子相好会是怎样的暧昧的眼神,她才敢如此肯定。 “我不会看错的。” 只不过月凝霜没戏,林芙蕖就更没戏了。 但裴家和林家即将要定亲,裴茗是她看重的人,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就因为她是林家的女儿,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这门好亲事,她也不甘心。 “阿芙姐姐,但是我听说三太太要将你许配给裴郎君,听说会林家会安排在你的及笄礼上便定下你和裴郎君的婚约。” 林芙蕖近几日心情不好,便是得知了此事,她去求过父亲,可她父亲却说了一堆裴茗的好话,还说林清寒要和月家定亲,让她死了这条心,再说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又如何能嫁给长房嫡出的公子。 她和林清寒之间也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三太太薛氏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更不会管她的死活。 她瞪了裴茗一眼,便越发看他不顺眼,每回裴茗登门,三太太便会她作陪,她便是这副横眉冷对的模样,只差没将“讨厌”二字写在脸上了。 除非裴茗是傻子,不然也不会看不出林芙蕖讨厌他的事实,但他还总是巴巴地往林府凑,裴茗和林清寒坐在一处喝茶,她再将裴茗和林清寒一比较,便越发显出二人的差距来。 无论从家世,相貌和才华,裴茗皆比不上林清寒。 林芙蕖恼羞成怒,“他是什么东西,小小的裴家又怎能配得上咱们林家。若不是有林家撑腰,他如何能得到兵部侍郎的位置。” 裴茗正好抬眼,看到林芙蕖厌恶的眼神,和那副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模样,他皱起了眉头,指骨捏的咔嚓作响。 林芙蕖的怒目而视,更加衬托出虞菀宁的温婉动人,安静美好,裴茗一想到自己后半生要和林芙蕖这样的蛮横女子在一起,日后结为怨偶,他便心中有了怨气,他的伴侣应该是像虞菀宁那样的,温柔善解人意的。 他一定要想办法确定虞菀宁的心意后,便迎娶她为妻。 而他再次偷看虞菀宁时,眼中便盈满了笑意。 虞菀宁不敢明目张胆地和裴茗眉目传情,因为林清寒那道清冷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她赶紧低下了头。 虞菀宁觉得心里有些烦,林清寒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可并非什么好事,在座的贵女一个两个对他都有意,她可不想因为被林清寒多看了两眼,便成了这些贵女的眼中钉。 成为众矢之的人可没什么好下场。 第十四章 双双落水 丫鬟们鱼贯而入,上了条几,摆上了美酒和果子,以咏荷为题的诗文前三名都是月凝霜,她可谓是一骑绝尘,出尽了风头,那些金银首饰,名家字画的彩头都被月凝霜赢了去。 在座的贵女便有人提议坐小船,玩个游戏,以两人为一组,比赛划船,谁先到达对岸的就算赢。 月凝霜擅长琴棋书画,再比下去也没人能比得过她。 林芙蕖第一个表示赞同,只要能赢得过月凝霜的,她都会去做。 接下来便是商量组队的环节,可林芙蕖的人缘不好,平日里一副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的模样,在场的贵女没有一个愿意和她组队。 但若是她找不到愿意和她组队的人,便只能宣布自行退出比赛。 林芙蕖看了虞菀宁一眼,用命令的口吻道:“你和我一队,若是能赢得比赛,我便将那珍珠头面的彩头让给你。如何” 虞菀宁素来怕水,小时候差点淹死在河里,画舫上人多,停靠在岸边赏景,她也不觉得害怕,可若是只有两个人乘坐一只小船,还要比赛谁先划到对岸,她却是万万不敢的。 “阿芙姐姐还是去找别人,我不会水,若是掉下去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再这样,我下次便不带你来了。”林芙蕖打断了虞菀宁的话。 虞菀宁本就是个商户之女,又只是个妾室所生的庶女,原是没有资格去那些贵女们的聚会和宴饮的。 她今日能来也是因为和林家沾亲带故,林芙蕖相邀这才能来,而能来这种宴会,见到了宴会的奢靡和风光,虞菀宁也梦想着能成为她们其中的一员,嫁给如意郎君,最后出人头地,凭借自己的本事让自己和阿娘过上好日子。 “若是我答应阿芙姐姐,那姐姐日后都会带着我吗” 林芙蕖点了点头,“少废话。” 裴茗见虞菀宁也报了名,忽而紧张得站起身来,打算出言阻止,却发现有不少贵女正看着他。 他只能装作赏荷,走到虞菀宁的身边,小声提醒道:“虞娘子当真决定要去划船吗”他发现虞菀宁的脸色有些苍白,就连那捏着帕子的指尖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她明明在害怕,她分明因为落水的事,还没有克服心里的恐惧,她为何还要去。 虞菀宁盈盈一福,“多谢裴郎关心。” 她向往过上好日子,也盼着能嫁给裴茗,她只要和林芙蕖组队,划到对岸,日后像今日这样重要的宴饮她都能去,也能有更多的机会见到裴茗。 “我可以的。” 她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正在盯着她看,可她一回头,却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不自觉地看向林清寒,却见他手执白玉酒杯,好像正在看湖面之上绽开的荷花,又好像什么也没看,他的眼神好像并没有焦点。 也对,林清寒对任何人都冷淡,也不喜这样人多的场合,总是一个人不合群地独立在人群中,今日这么多人在场,他又怎么关注到她。 方才他分明连和她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他总是这般忽冷忽热,那双幽深若寒潭般的眼眸,叫人看不穿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看来只是她看错了。 …… 很快,湖面已经飘荡着十几支小船,小船穿行在碧绿莲叶和重重叠叠盛开的荷花之间,参加划船比赛的,即可享受比赛的乐趣,也可近距离地游湖赏景。 虞菀宁坐上那只并不算平稳的小船,脸色都发白了。 那种溺水的恐惧感再次包裹着她,她握着船桨的手都在颤抖,额上甚至渗出了一层冷汗。 她紧紧地抓住船舷,一动也不敢动。 而林芙蕖又在一旁催促道,“别磨磨蹭蹭的,快划呀!月凝霜的船快要超过我了。” 虞婉宁只得将传船桨伸进水里,硬着头皮往前划。 裴茗立在画舫上,看着虞婉宁的脸色变得苍白,心里也很是担心,棋盘上好几次都落错了子,林清寒连赢了几局,觉得有些无趣,他好几次唤裴名,见他心不在焉,便问道:”不过是女子之间的游戏罢了,你为何今日这般心神不宁” 其实那些小船的身后跟着几只大船,每一只小船上套着绳索,若是发现有危险,大船上的下人们便会拉紧绳索,控制小船的方向。就算发现了什么意外,而那些会水的丫鬟和婆子,也会第一时间前去救人。 裴茗的心思都在虞菀宁的船上,不觉便脱口而出道:“虞娘子幼时落水,实在不该让她参加这样危险的游戏。” 一阵微风轻拂水面,身着胭脂色的长裙的女子,衣袂蹁跹,宛如山水画中的美人,她坐在船上,小船在莲叶间若隐若现,身侧都是盏盏清丽娇艳的荷花,但却人比花娇,娇媚动人。 林清寒发现她那巴掌大的小脸吓得苍白,身子也害怕得发抖,不觉便蹙了蹙眉尖。 裴茗有些心虚地觑着林清寒的脸色,他方才提到虞菀宁之时,言语中流露出忧心关切之意,眼下他还是林家的准女婿,尽管他还没有和林芙蕖还没有定亲,可他要是当着林家长公子的面关心旁的女子,这般言行举止也并不合适。 虽然他已经决定了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向虞菀宁表明心意。 而林清寒只是浅抿了一口茶,转了转手里的空杯盏。 他仍是神色如常,脸上喜怒难辨。 好像在看湖面上的那些小船,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裴茗赶紧解释道:“我只是偶然间听虞娘子说起过,便猜测或许她怕水。” 林清寒忽而脸色一沉,虞菀宁所在的那只小船像是撞上了什么,突然在湖面极速地转动着,也不知是何缘故,船身也开始剧烈的晃动,虞菀宁感到有些头晕,脸上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 众人的目光都被月凝霜所在的那只小船吸引,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只被荷叶和荷花遮挡的小船出了事,月凝霜和齐尚书的女儿齐云岚组队,她们的船很快就要划到对岸,赢得比赛。 画舫之上的男子们拍手叫好,掌声和欢呼声不绝于耳,根本就没有人听到林芙蕖呼救声。 而虞菀宁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嘴唇轻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芙蕖忽而慌乱地站起身来,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救命呀。” 虞菀宁的那声危险还没喊出口,船也随着林芙蕖的起身,船身剧烈一晃,林芙蕖身子往后仰,她情急之下拉了一把虞菀宁,拉着虞菀宁一起掉进水里。 虞菀宁猛地灌进一口湖水,待浮出水面时,便大声唤道:裴郎,救我!” 裴茗站在画舫上目睹着林芙蕖拉着虞菀宁跌入湖水里,他焦急地喊道:“快来人啊,快速速救人。” 第十五章 喜欢你 因林家小姐落水场面变得很是混乱,画舫上的男子为了避嫌,都不敢冒然下水相救,怕因此坏了林家女儿的清白。 而那些大船之上会水的丫鬟都已经到达了对岸,根本就没人发现林芙蕖的这只小船还被困在湖中央,一时之间也无法及时相救,众人都慌得手足无措,岸上也乱成一团。 裴茗刚打算往下跳,却见林清寒手中拿着一根绳索,脚踩船弦边上借力,纵身跳了下去。 林清寒飞快地游向林芙蕖,将绳子系在她的腰间,夏昱则拉着绳子,将林芙蕖拉上了岸,林芙蕖上岸之后,她的丫鬟柳絮和几个林府的下人,赶紧退去自己的外衫,盖在林芙蕖身上,替她遮挡严实,扶着她进船舱换衣裳。 虞菀宁喝了几口水,挣扎了几下,便迅速往下沉,林清寒沉入水底,一只手环于她的腰间,带着她游出水面,虞菀宁以为自己就要淹死了,见林清寒来救她,她立刻抱紧了林清寒,红着眼道:“表哥,菀宁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别说话。” 溺水之后,虞菀宁还很虚弱,此处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还需保存体力。 林清寒将她带到岸边,再脱下自己已经湿透的长衫盖在她的身上,抱着她大步离开。 虞菀宁将头埋在他的胸膛,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襟,她本就衣裙单薄,又掉入河里,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 方才她在水里紧抱着林清寒不放,两人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紧紧地贴在一处,林清寒仍然能感受到女子的身子的柔软,和那时时萦绕在鼻尖的幽然香气,他喉结一动,面色一红,就连脖颈处也是一片绯红。 “明明怕水,为何还要去,追逐名利对你而言,就如此重要吗重要的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态度生硬,言语冰冷,眼神中带着厌恶和鄙夷,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自从虞菀宁上了画舫,见到了那些衣着光鲜的名门贵女,眼睛里流露出的向往和期待的眼神,也难逃林清寒的双眼。 她羡慕她们尊贵的身份,羡慕她们的家世和门第,更羡慕她们所拥有的一切。 从虞菀宁眼中流露出的向往和野心,表明她就是个爱慕虚荣,为了达到目地的,野心勃勃的女子。 她追逐名利,带着目的地接近他,也并不如外表看上去拿般柔弱可欺,可林清寒也不得不承认,尽管他对虞菀宁处处防备,极为不屑,方才见到她落水时,他便什么也不顾了,什么也来不及多想,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要救她。 林清寒感觉到她在害怕和发抖,手指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那粉红透明的指甲,也捏的泛白。 那双像是沾染了水雾的眼睛中盈满了珠泪,眼睛也红红的,林清寒有些于心不忍,便软了语气道:“好点了吗” 虞菀宁点了点头,像林清寒这样出身高贵的人又怎会明白她的处境,只有挤进长安城贵女的圈子,嫁个好人家,在长安城站稳脚跟,才能彻底摆脱出身低微,被人瞧不起的命运。 林清寒又道:“好了,我送你回去。” 虞菀宁的双手勾住了林清寒的脖颈,轻吻在他的唇上,“表哥其实是在乎菀宁的,对吗” 虽是轻飘飘的一吻,林清寒感受到那唇上的柔软和美好,呼吸一窒,脸色一红,神色有了几分不自在,脸上却带着几分愠色,“你可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虞菀宁却暗自勾了勾唇,抿了抿唇,眼神带着几分迷离和期待,“表哥不喜欢菀宁这样对表哥不喜欢和菀宁做亲密之事吗我方才落水时,命悬一线,只盼着表哥来救我,没想到表哥真的来了。” 其实虞菀宁说这话时还带着几分心虚,方才她希望能来救她的其实是裴茗,甚至那句裴郎已经脱口而出,好在画舫离她所在小船有一段的距离,离得这样远,林清寒应该是没有听清。 虞菀宁便勇敢地迎上了清冷的眼神,却见那冷若寒冰的眼神,生出了微妙的变化,好像寒冰融化,化成一汪缓缓流淌的清泉水。 “你好像和裴茗很熟”林清寒指的是虞菀宁将落水之事告知了裴茗。且裴茗今日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眼睛都不曾从虞菀宁的身上移开,是从什么时候,裴茗居然也对虞菀宁动了心思。 虞菀宁心头一惊,林清寒到底发现了什么,而他到底又知道多少。 不能让林清寒发现她的心思,她便试探般问道:“裴郎君和我提起过,他曾去过江陵,我便与他多说了几句,表哥若是不喜我与裴郎君说话,我不说便是。” 林清寒见她眼神闪烁,那般心虚的模样,他冷哼了一声,不过是欲盖弥彰,巧言善辩罢了。 裴茗的为人,林清寒是最清楚不过的,断不会因为和人说了几句话,便会魂不守舍失了分寸,他们之间必定还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眼神恢复了冰冷,抱她上了马车之后便与虞菀宁保持距离,但见她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仍在滴水,便递过来干净的帕子。 虞菀宁用帕子擦拭垂落在身后的齐腰长发,低着头,红着脸,小声道:“菀宁以为表哥知晓我的心思。” 她不能让林清寒起了疑心,若是这个时候让他发现她的真正目的其实是裴茗,她之前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林清寒的确比她以前遇到的那些男子要难应付得多,可方才林清寒竟然会跳下去救她,便表明林清寒对她动了心。 她离实现自己的目的又更近了一步,只要她拿下这位贵公子,想办法得到林家的支持,便能嫁给裴茗。 至于裴茗,今日他的眼睛只差没长在了她的身上,她便知道裴茗对她动了心,但光有动心还不够,她需要的是裴茗不顾一切娶她为妻的勇气。 越是这个时候,当裴茗不确定她是否对他有意的情况下,林清寒便起了关键的作用,裴茗势必会将林清寒当成情敌和对手,而裴茗从小和林清寒被比较着长大,遇事都要和林清寒一较高下,对待自己喜欢的女子更会如此。 嫉妒会使人失去理智,林清寒抱着她离开时,裴茗那失魂落魄的眼神,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便能如愿嫁给裴茗。 和林清寒本就是她的逢场作戏,撩拨了林清寒之后,她便道:“表哥,菀宁喜欢表哥,才对表哥做了过分的事。表哥不会怪菀宁” 她捧着林清寒的脸,深情款款地说出了这句话。 第十六章 不过是逢场作戏 虞菀宁最擅长虚以委蛇,逢场作戏那一套,眼神中三分真,她便能演出十分来,让人分不清真假。 她天生便有这样的本事,再者她生得貌美,在江陵时,她便善于凭借自己的相貌和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前面的那条街便是芙蓉街,过了芙蓉街便是林府,虞菀宁为了避嫌,便又问了一句,“菀宁还是与表哥分开回去罢,免得坏了表哥的名声。” 她此刻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地从林清寒的马车里走出去,必定会惹人非议,招来闲言碎语。 林清寒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道:“无妨。” 若是他猜的没错,今日虞菀宁和林芙蕖落水之事,多半是因他而起,月凝霜人前装得温婉贤淑,今日提议划船的是齐云岚,齐家小姐也是月凝霜的手帕交,月家办游湖宴,虞菀宁所在的那只小船便恰好驶入被荷叶遮挡的隐蔽之处,小船出了事,想必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而这些天虞菀宁接近他的事,定然已经被捕风捉影地传了出去,月凝霜想必是因为这个缘故,这才沉不住气让人暗中动了手脚。 更何况,他已然跳下去救了虞菀宁,还当着众人的面,抱着她上了马车,这件事必定早就传遍了林府,他在决定跳下去救虞菀宁之时,便没再打算瞒着这件事。 虞菀宁更不会跟他客气,待马车停稳后,她便走下马车,福身道:“菀宁多谢表哥相救,菀宁将这件衣袍洗干净之后,再还给表哥。” “好。” 虞菀宁告别了林清寒,便回了倚兰院,她觉得今日林清寒对她的态度有了改观,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总算有了进展。 只是她这般模样回来,恐怕难过阿娘这关,果然一进门见到秦殷板着脸,对她怒目而视,像是已经等了她很久。 待虞菀宁一进门便喝道:“你如今本事见长啊,还真的搭上了林清寒,你知不知道此事已经被林相知道了。” 府中对于今日虞菀宁落水,被林清寒所救之事议论纷纷,甚至已经传出了好些难听的话。 说是借住在林家的那位表姑娘是个狐媚子,竟使了手段,不惜坏了大公子的清誉,不折手段地攀上林家这根高枝。连带着秦殷也受到了薛氏的编排。 虞菀宁有些气恼,她因落水险些性命不保,而阿娘从来都只知道指责她,连一句话关心的话都没有,她心中来了气,“知道了又如何,大公子如今看中了我,我相信他一定会护着我。” 她身上披着的那件男子的衣裳必定是林清寒的,秦殷听说今日是林清寒抱着虞菀宁回府,便忽而激动地站起身来,“难道你和他已经” 她还指望虞菀宁嫁入高门,但却不是林家这样的家世高,规矩森严,且关系复杂的人家,但虞菀宁若是失了清白,便是再想嫁个寻常的人家都难。 “我没有,阿娘,我知道分寸的,那是最后一步,没有成婚,女儿绝不会与人走到那一步。” 秦殷总觉得这件事只怕没有这样简单,还想要再说什么,虞菀宁却不耐烦道:“阿娘,我有些累了,便先回房休息了。不过我看舅舅对阿娘实在不错,阿娘可以考虑考虑舅舅。” 虞菀宁方才进屋,便发现屋子里已经用上了冰,桌案上还有不少新鲜的瓜果和点心,甚至还有荔枝和樱桃这样稀罕的水果,而这些必定是林瑞送过来的。 秦殷也才三十几岁,正在风韵犹存的年纪,虞菀宁与秦殷生得相像,母女站在一处,也更像是姐妹。 也难怪林瑞会动了心思了。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 林瑞的确对秦殷很好,对虞菀宁也很关照,方才得知了传言,还特地前来宽慰了几句,说什么菀宁素来乖巧,一定有什么隐情。 而秦殷却知道虞菀宁的性子,她是那种靠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这场落水或许只是她使了计谋。 秦殷对于林瑞的关怀示好,装傻充愣地糊弄了过去,又借口头疼,委婉送客。 虞菀宁那个死鬼爹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这些年,秦殷也早就对虞兆死了心,可林瑞虽好,薛氏却是个不能容人的,她若是给林瑞做了妾,难保不会走了之前的老路。 秦殷的打算是利用林瑞为虞菀宁寻一门好亲事,待虞菀宁嫁入高门,她也能过上好日子。 而不是成为被人随意打骂赶出去的小妾。 …… 虞菀宁回到房中,当晚便着凉染上了风寒,她嗓子疼痛难忍,喝下汤药后,便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直到她被那低声抽噎的哭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睛,发现画扇正在一旁掉眼泪,就着那昏黄的灯烛,画扇一双眼睛都哭肿了,红肿得似桃儿。 虞菀宁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画扇一面拿帕子擦拭眼泪,一边哭道:“是大公子,我听说大太太的疯病又犯了,大公子先是被大太太砸伤,后又被关进了家祠罚跪。” 她看虞菀宁的眼神有些幽怨,语气也带着几分埋怨。 林清寒对于整个林家而言,就像是天上皎洁的明月,完美无暇的美玉,任何人只要靠近他,便会亵渎他的美好。 何况是这样高高在上,才华相貌出众的贵公子,与一个出生卑微,借住林家的卑贱女子被人放在一起议论。 也难怪画扇会埋怨虞菀宁。 虞菀宁并没有怪罪画扇说话时语气不敬,而是有些吃惊。 她住在林府已经半月,关于大太太的消息她也听说了一些,她听说林清寒的母亲沈氏也是世家小姐出生,后来却得了疯病,一直在笼烟堂养病,极少会出来见人,却没想人一旦发起疯起来,竟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打。 而她好几次路过笼烟堂时,发现不少人守在门外,不像是在养病,看上去倒更像是被人关了起来。 难不成就因为林清寒救了她,便要被打,被罚跪,这林家的规矩还真是没有人性,也难怪林晚舟会生生被舅舅打断了一条腿。 倘若不是舅舅亲自打了板子,落下残疾,只怕林晚舟早已性命不保。 林家表面看上去光鲜威风,实则深不可测,也不知道林家到底哪里好,居然长安城的女子削尖了脑袋做梦都想嫁入林家。 虞菀宁叹了口气道:“那表哥伤的如何了” “听晓红说大公子的额上流了好多血,又被关在那种黑漆漆,吓死人的地方,奴婢说句不当说的,林相对大公子也太严格了。” 虞菀宁见她哭的伤心,便宽慰了她几句,便吩咐道:“你去打些水来,我身上出了汗,有些难受。” 画扇却对虞菀宁更加不满,大公子是为了救虞菀宁,这才受罚,她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却半点不见她伤心难过的模样。 画扇嘀咕了几句,不情不愿地出去打水。 第十七章 菀宁会心疼 将画扇打发后,虞菀宁便趁夜去了林家的祠堂,好在现在已是夜深人静,她趁人不注意,便爬树翻墙入了内院。 祠堂没有点灯,只有一支蜡烛照亮了屋内的角落,林清寒正笔直地跪在祠堂里,就着微弱的光亮,正在纸上抄写着什么。 虞菀宁轻声唤道:“表哥,是我。” 离近了,虞菀宁这才看清,林清寒正在抄佛经,桌案上已经抄了厚厚的一叠。 想必他已经被关在祠堂里罚跪了好几个时辰了。 “这是林家宗祠,外人不得来此,你快快出去罢。”林清寒并未抬眼,仍是伏案一笔一画抄写那本《法华经》,虞菀宁也拿起一旁的紫毫笔,和他一起抄经,“因为我,表哥才会受罚,我陪着表哥一起抄,我可以模仿表哥的字,绝不会让人发现的。” 林旭只是让他在祠堂里罚跪,那些佛经却是林清寒自己要抄的,只有抄写这些佛经时,他的心才能真正地静下来。 他今日抱着虞菀宁上马车时,便已经料到父亲会发怒,月家也不会轻易罢休,林旭今日一下朝便去了凝辉院,一直等到林清寒回府。 “你一向稳重自持,今日之事倒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风。林家要完成大业,你作为林家的嫡长子,不能被一个女子绊住手脚。她亦不能成为林家大业路上的绊脚石。” 自小林旭便对林清寒要求严格,此刻他神色严肃,言语冷漠,林清寒对林旭躬身行礼,“父亲,今日阿芙和虞菀宁落水,皆是因我而起,我已经让人查清了落水之事其实是月凝霜所为,那些人事先便在藏在湖里,对那只船动了手脚,她的真实目的是想让阿芙和虞菀宁失了清誉,起因也是府中近日的那些流言……” “你是不是认为为父会替你取消这门婚约,让你去娶一名出身低贱的女子” 林旭神色并无变化,但眸色却骤然一沉,林清寒便知他已然发了怒。 林清寒低着头,拱手道:“儿子不敢。”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在大业面前,那些小情小爱根本就不值一提,你被一个举行轻浮,行为不端的女子所迷惑,为父不得不再次提醒你,我不关心月家的女儿相貌人品如何,我关心的是两家的亲事是否能成,今日你犯下大错,按照林家的家规,该当如何” “当罚十戒尺,关进家祠思过。” 林旭微微颔首,“就如此办!下月,你便择吉日随为父上门提亲。你知道为父对你的期望。” 还未等林清寒的回答,林旭便拂袖离开,丢下了一句话,“你这几日便不要出门了,记得去看看你的母亲,她说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但也不能不去,莫要惹人怀疑。” “儿子明白。” 哪个孩子不希望得到母亲的疼爱,可偏偏在林清寒这里就成了一种奢望。 他记得在六岁前,母亲也很是疼爱他,将他捧在手心里,视若珍宝,可六岁那年有天夜里,母亲却不知怎的,见到他便打骂,打骂之后,便觉得不解气,将他绑在树上,用鞭子抽得他皮开肉绽。 有一次,打得他浑身血淋淋的,待林旭赶开时,他只剩下一口气,在床上足足养了十多日,他却始终咬着牙受着。 母亲还骂他不是她的亲儿子,只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孽种,说是他害死了她的儿子。 终于有一天他鼓起勇气,去问林旭,问他到底是不是林家的儿子,林旭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了一句,“将这精力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不如想着发愤读书,金榜题名。” 后来,他被沈氏推进水里,差点被淹死,林府便传出了一些不好的传言,之后,林旭便下令将沈氏关在笼烟堂中,对外宣称她得了疯病,而知道此事的下人,一夜之间都被换了,听说大多数被打死,幸存的那几个也被吓疯了。 林府几十个下人都惨遭厄运,新来的那些人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林清寒晚些时候便去了笼烟堂探望沈氏,沈氏看到他,便将那半人高的青花瓷瓶朝他砸了过去,他原本可以躲开的,却仍由沈氏将他额上砸得鲜血淋漓,临走时,他对沈氏行了个礼,“过几日,孩儿再来看母亲。” 去领了罚之后,便来到家祠罚跪。 虞菀宁拿出帕子,替他清理伤口的血迹,“表哥头上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表哥这样好看的人儿,竟然被伤的这样重,那人如何下得去手。” 林清寒一把抓住虞菀宁的手腕,眼神变得阴狠,“不许你说她。” 六岁前,母亲对他极好,那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回忆,虽然后来一切都变了,母亲对他又打又骂,是那样的疯狂,在他的心里,他其实还是一直心怀希望,希望当初那个心疼他,爱护他的母亲有朝一日能回到他的身边。 “表哥弄疼我了。” 虞菀宁也不知林清寒到底怎么了,从不曾见他发怒,露出这般可怕的表情,早知他如此不识抬举,她说什么也不会冒险来看他。 林清寒看着虞菀宁,发现她手腕被捏得有些泛红了,这才放开了她。 “对不起,方才是我失态了。” 这些年,他一直用家规严格要求自己,从小就有人告诉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像今日这般情绪外露,竟然还从不曾有过。 虞菀宁眼尾红红的,好像快要落泪的模样,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我怎么会怪表哥呢再说表哥也是因我才受了罚,都是菀宁的错。” 她拿帕子掖了掖眼泪,又见他掌心红肿带着伤,便将他的手握在手心,心疼道:“表哥的手也受伤了。” 虞菀宁俯身替他轻轻地吹,“表哥的手生得那样好看,表哥的手是握笔写字的手,娇贵的很,表哥受伤,菀宁也会心疼的。” 那轻柔的气息,一道道从掌心拂过,掌心传来了一阵阵酥麻的感觉,林清寒的心尖一颤,那双犹如寒潭般的眼眸也好像荡起一圈圈涟漪。 他一把将虞菀宁的手握在手心,与她十指相扣,他们彼此离得很近,微弱的烛火在他那俊美如玉的脸上投下阴影,他的眼神也不再变得凛冽。 “你靠近我,到底有何目的” 虞菀宁心头一惊,指尖一颤,像是小猫抓挠着林清寒的心。 林清寒的唇落下,吻在她的唇角,落在那对漂亮的锁骨之上。 虞菀宁从未想过像林清寒这样清冷自持之人,也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她说的一切甜言蜜语,主动示好,都是为了嫁给裴茗,也并不想真的将自己的清白都搭进去。 她轻推开林清寒,拢了拢滑向肩侧的薄纱披帛,“表哥,菀宁只是心悦表哥,并没有其他的目的。” 烛火忽明忽暗,虞菀宁笼在那层浅黄的柔光之中,有一种雾笼芍药的柔美,只是那种美实在过于梦幻,给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她嘴角噙着笑意,笑中带着娇羞,尤其是那被吻过的唇,饱满红润,像是邀人采摘的娇艳花朵。 第十八章 不愿为妾 虞菀宁将林清寒推开的那一瞬,林清寒的眼神瞬间便恢复了冰冷。 林清寒对着祖宗的牌位直直地跪着,像是在立誓,“今日我虽救了你,但也坏了你的清誉,我会择日迎你过门。” 既然他对虞菀宁动了心,待下个月他迎娶月凝霜,便将虞菀宁纳为妾室。 当他不顾流言,跳下去救落水的虞菀宁之时,便已经决定了会对她负责。 只要虞菀宁安分些,他自不会亏待了她。 虞菀宁倒是很意外林清寒会迎她过门,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得如此顺利,也过于顺利了,她本不愿嫁给林清寒,更不会做妾。 她的计划全都被林清寒打乱了,但以她的身份,只怕给林清寒都难,难道林清寒居然爱上了她,不顾家里的反对也要迎她入门。 情急之下,虞菀宁激动地站起身来,“表哥把菀宁当成什么人了菀宁要的不过是表哥的真心相待罢了。菀宁出身不好,林府中人都对菀宁的误会颇深,甚至说菀宁狐媚祸主,我不能答应表哥,为了表哥的名声着想,菀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给表哥做妾。” 林清寒倒是很意外她的反应会如此之大,她脸色涨红,好像当真是生了气,只是她说这话时显得有些心虚,明显底气不足,看上去并不像看上去那般理直气壮,她处心积虑地接近他,难道她的目的是成为他的正妻。 她的野心倒是不小。 林清寒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此时的虞菀宁在他的眼中就像是那只长着华丽羽毛,说着花言巧语对他百般讨好的鹦鹉,但那只鹦鹉最终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啄伤他,再次逃出去。 在那只鹦鹉再次将他啄伤,飞出了笼子,他便毫无犹豫,将那只鹦鹉一箭射死了。 不过再狡猾的狐狸,尾巴总会有露出来的时候,他倒是不急,等着她慢慢地露出马脚。 “此事倒是我莽撞了。既然菀宁不愿意,那便日后再说。” 林清寒提了纳她为妾,让虞菀宁感到心中难安,好在林清寒从小教养良好,想必也并不会强人所难,她便稍稍放宽了心。 “这里根本没有旁人在,表哥也不必一直跪着了,仔细明天连行走都难的。” “无妨。” 她见林清寒不肯,便前去搀扶他起身,“有我在,表哥不必强撑着,长夜难熬,这家祠便显得有些阴森恐怖。不如表哥教我扶琴。此处没有琴,不如表哥便从最简单的指法开始教。” “你想学琴” 虞菀宁点了点头,“任何表哥喜欢的事,菀宁都想学。” 讨好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投其所好,在虞菀宁的眼里,弹琴颇为无聊,可她为了裴茗,什么都愿意去学。 只不过,那些指法听起来很是枯燥,她根本就听不懂,她听了一会,便靠在桌案上睡着了。 她是被林清寒唤醒的,醒来之时,已经快要天亮了,林清寒提醒道:“不能让人发现你来了家祠,你该离开了。” 虞菀宁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睡着了有些不好意思,便抱歉一笑道:“我改日再来请教表哥,菀宁便先走了。” 虞菀宁再翻墙回去,回到倚兰院,补了一觉,用了些热粥之后,林芙蕖便气冲冲地进来兴师问罪。 原本林芙蕖还很高兴,在她落水之后,林清寒便跳下去救了她,还以为林清寒待她还是不同的,后来却亲眼看着林清寒抱着虞菀宁,举止亲密地上了马车。 她心心念念的堂兄居然会对来林家不足半个月,借住在林家的虞菀宁动了心思。 “定是你勾引了堂兄,堂兄这样出尘不染的君子,居然会对你令眼相看。不过,你别得意,堂兄虽然对你不错,可用不了多久,月凝霜便会过门。” 林芙蕖虽然不喜欢虞菀宁,但更恨月凝霜,毕竟林清寒已经答应娶月凝霜了,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要娶别人,她便又气又恨。 此刻的林芙蕖就像是个怨妇,虞菀宁知道她不过是找个人发泄罢了,人便是如此,只会欺软怕硬,捡软柿子捏,林芙蕖不能拿月凝霜怎么样,便只能来她这里发泄,将气都撒在她的身上。 对于林芙蕖这样的人,虞菀宁并未将她放在眼里,林芙蕖的心思简单,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其实并不难对付。 虞菀宁笑道:“表哥这样好,我只能远远地看着表哥就够了,再说表哥都要成婚了,听说月家的男子四十岁无子才能纳妾,表哥娶了月家小姐,必定也是如此,我便只能断了自己的念头了。” 听完虞菀宁的这一番话,林芙蕖更加难过了,便红了眼圈,落下泪来。 虞菀宁拿出帕子替林芙蕖拭去眼泪,宽慰她道:“我知道阿芙姐姐对表哥的心思,可阿芙姐姐也已经有了婚约在身,裴郎君高中探花郎,生得俊美不凡,阿芙姐姐也该看看裴郎君,他定是个好的归宿,又何苦守着一个早知道不会有结果的人,日日自苦呢” 虞菀宁见她那伤心难过的模样,又道:“既然表哥已经知道阿芙姐姐与裴郎君有婚约在身,表哥是那正直端方的君子,而裴郎君又是表哥的挚友,表哥是断然不会……” 经过虞菀宁暗示,林芙蕖总算听出了些许弦外之音来,“不会什么呀” “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阿芙姐姐如此聪慧,想必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林芙蕖止住了眼泪,顿时觉得大彻大悟,又想起了小时候,林清寒也是极维护她的,他们也曾一起玩闹,亲密无间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了。 如今堂兄待她极为冷漠疏远,她越想越觉得是因为她和裴茗的婚约的缘故,她和林清寒之间才不似往常那般亲近的。 都是因为裴茗,林清寒才疏远了她。 “我知道该如何做了。我是不会放弃的。”不管怎么样,林芙蕖都决定要为自己争取一次。 “那阿芙姐姐打算要如何做,表哥都已经和月家小姐定了亲,此事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了。” 林芙蕖这才止住了眼泪,神神秘秘道:“那天你有没有发现船底好像有人我落水之时,好像见到了船底被人动了手脚。” 虞菀宁点了点头道:“我也看到了。那日是月家办游湖宴,难不成那些人是月家的人可月家为什么要那样做” 林芙蕖白了虞菀宁一眼,“你傻呀,我喜欢堂兄的事,那月凝霜也是知道的,而府里又传出了你和表哥的流言,月凝霜便想出了那样的毒计,害咱们落水,若非表哥及时相救,只怕你我的清誉受损,连许个人家都难了。” 第十九章 她比你好上百倍 虞菀宁倒是没想到林芙蕖会大胆承认自己喜欢林清寒的事,她说这些话不过是想要激一激林芙蕖,让她主动取消和裴茗的婚约。 至于昨夜落水,月凝霜的手段也并不高明,她和林芙蕖都能发现,林清寒必定早已知晓,再说月凝霜既然敢做这样的事,便不怕被人发现,即便是被发现了,月家背后有皇后的支持,没有人能拿月家怎么样。 月凝霜定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这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陷害她和林芙蕖落水。 “我这就去告诉大伯和堂兄。” 虞菀宁没想到林芙蕖居然傻得如此天真,她连忙劝住了他,“这件事你便是告诉了表哥和林相,他们便会因为这件没有证据的事,去月家兴师问罪吗” 林芙蕖摇了摇头,“可是……” “依你对表哥的了解,你觉得他对月家的那位小姐如何” 林芙蕖再次摇了摇头道:“表哥不喜这位月家小姐,月家小姐屡次对表哥示好,表哥都不为所动,便是偶然遇到,也说不上几句话。” “这就对了,可就在昨日落水之后,我听说林相定了下月去月家提亲。” 林芙蕖脸色一白,心头一惊,不愿相信事实,“大伯这样做不是害了堂兄吗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堂兄娶一个蛇蝎的女子,堂兄是这世上最了不起的人,他一定会有办法的。我这就去找堂兄,再不行,我便去求父亲,让父亲劝一劝大伯。” 林芙蕖说完便跑了出去。 深陷情爱中的女子便是这样,不撞得头破血流是不会回头的,林芙蕖对林清寒情根深种,并非三言两语便能劝住的。 好在虞菀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管怎么样,林芙蕖和裴茗的婚事只怕是不能成了。 她便执笔于案前写了一封信,将那封信交给画扇,吩咐道:“你将这封信交给裴郎君。” 虞菀宁善于临摹他人的字,为了不让裴茗怀疑到她的身上,这封信便是仿造林清寒的笔记写的。 画扇有些不满地看了虞菀宁一眼,“大公子对娘子这样好,娘子冒然写信给裴郎君,不太合适” 林清寒为了她,在家祠跪了一整晚,画扇已经渐渐在心里接受了林清寒看上了虞菀宁的事实,虞菀宁虽然出身低一些,但模样生的好,性子也不错,日后虞菀宁跟了大公子,她也能留在他们身边伺候。 今日画扇终于不是红肿着眼睛,唉声叹气了。 可没想到虞菀宁已经得到了大公子的垂青,居然还想着去撩拨他人,那人还是大公子的朋友。 “我自有分寸,记得将这封信送给裴府的家丁即可。不可让裴郎君知道是你来过。” “是。” …… 这个时辰,林旭兄弟俩还没下朝,林芙蕖便去了凝辉院,她昨晚便听说林清寒受了罚,见到他额头上的伤,她的眼泪便忍不住簌簌而落,“堂兄竟然伤的如此重。” 又见夏昱在旁准备为林清寒上药,便道:“还是让我来。” 夏昱便将手里的药瓶交到了林芙蕖的手里。 她将药粉倒在林清寒的额角,见他丰神如玉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伤痕,虽然那伤痕并没有影响他出众的容貌,就连他身上的那股冷香,也足以让人心似小鹿乱撞。 林芙蕖不觉便呆住了,她的手不觉便触碰到他的额角,忘情道:“堂兄……” 林清寒眉头一皱,避开她的触碰,“你到底来做什么” “堂兄不能和月凝霜成婚,月凝霜便是陷害我和虞菀宁落水的罪魁祸首,她心思恶毒,实在配不上堂兄。” 提到月凝霜,林清寒的眸色忽而一沉,“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便不必再说了。你我都有婚约在身,你当知道分寸,也应该知道要避嫌。” 林芙蕖最不喜被人提起她和裴茗的亲事,更何况是被林清寒提起,她想起了虞菀宁的话,激动得站起身来。 “我根本就不喜欢裴茗,我喜欢的是堂兄,我从很小的时候便喜欢上堂兄了。” 她急步上前,从身后抱住了林清寒,“堂兄,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为什么总是提起我和他的亲事,堂兄可知我的心都要碎了,不对,我这颗心早就因为堂兄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了。” 泪水顺着两颊流下,林清寒却掰开她的双手,脸色阴沉得都要滴下水来,“若你再如此,我便再不许你踏进凝辉院半步,你知道的,我素来说话算话,我只将你当成妹妹看待,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为什么!” 为什么就连出身低贱的虞菀宁都能得到林清寒的不同的对待,为什么林清寒却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而虞菀宁根本就不喜欢堂兄,若是真心喜欢,会如此轻易便能放下吗。 “堂兄喜欢虞菀宁,对吗” 林清寒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像是默认了。 林芙蕖泪如雨下,“我到底哪里不如虞菀宁,堂兄为什么宁愿喜欢她那样的人,她根本就不喜欢堂兄,堂兄不要被她迷惑了!” “你住口,她比你好上千倍万倍,便是没有她,我也不会喜欢你。” 林芙蕖顿时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这些年她眼里只看得到林清寒一人,他却始终那副冷冰冰的态度,她不知道哭过多少回,可他还是那样的狠心,连半点机会都不愿给她。 林清寒最后一点耐心都被耗尽了,便对夏昱吩咐道:“送三小姐回去,我今日就当你从未来过,有些心思你不当有,你若是安分些,我相信裴茗定不会负你,若是你仍是执迷不悟,你当知道林家的家规。” 果然林芙蕖变了脸色,脸色变得苍白,她想起了自己的兄长,林晚舟被打断了一条腿,瑜姐姐死后,林晚舟便将自己整日关在屋里,每天喝的烂醉。 三太太薛氏也每天以泪洗面,起初她还想要骂醒林晚舟,但林晚舟依然每天都喝醉了,醉了便昏睡着,就连嫂嫂也嚷着要和兄长和离,带着才两岁的侄儿回洛阳高家。 林芙蕖哭着跑出了凝晖堂,见到门外站着的裴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帕子扔在他的身上,“这下你满意了,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绝不会嫁给你的。” 裴茗站在门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起先他的确有些愤怒,可愤怒之后,便是庆幸,庆幸林芙蕖看不上他,他若是提出退婚,也不会觉得对不住林家。 这样便是最好的结果。 裴茗并未理会林芙蕖的愤怒,心里反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的感觉,可又想到他喜欢的人却喜欢林清寒,心中便油然而生一股怅然。 他自小羡慕林清寒,羡慕他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那日林清寒抱着虞菀宁,他们举止亲密,进了马车,裴茗心里嫉妒的快要发了狂。 可他又想到那日他和虞菀宁在雨中紧紧相拥的情景,怀中女子柔软的身段,那露出的一截莹白修长的脖颈,他便再也控住不住地去想虞菀宁,想要见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她一眼也好。 出了凝辉院,裴茗不自觉去了倚兰院。 第二十章 抽身离开 原本虞菀宁算准了时间,准备去凝晖堂,想着能遇到裴茗,借机安慰他一番,说不定能让裴茗将她放在心上。 又想显得她并不是刻意去寻裴茗,便用食盒装了一些芙蓉花糕,去往凝辉院。 二人果然于半路相遇,见她提着食盒前来,裴茗心中欢喜,又想到她必定是来找林清寒的,不觉又垂下眼眸,神色黯然,“虞娘子是去寻雨泽兄吗” 他心中越发羡慕林清寒。 虞菀宁笑着点了点头,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便道:“糟了,我这木芙蓉花糕中放了表哥不喜欢的姜粉,算了,反正这糕点表哥是不会吃了。裴郎是打算回去了吗我正好也要回倚兰院,正好与裴郎顺路。” “那我便送一送虞娘子。” 虞菀宁福了福身道:“多谢裴郎。” 他们途径一片海棠花树,一阵风拂过,花瓣纷飞,美不胜收,今日裴茗一身月白薄衫,玉冠束发,显得潇洒飘逸。 漫天纷飞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发梢,虞菀宁弯了弯唇,将手中的食盒放下,笑道:“裴郎头上落了花瓣,还请裴郎低头,菀宁替裴郎将花瓣摘下。” 裴茗弯腰低头,虞菀宁便替他轻轻拂落肩头和发梢的那些花瓣。裴茗再次抬头时,发现那双如泉水浸泡过的眼眸,正温柔地看着他,他呼吸一窒,心跳突然加速,又因他们离得较近的缘故,他甚至能闻到虞菀宁身上那股淡淡的白玉兰的香味。 这香味令人沉醉,微风轻拂她披落在腰间的长发,发丝轻拂过他的脸庞,滑过他的唇边,裴茗脸色一红,心跳好似擂鼓。 虞菀宁那宛若玉葱般的指尖将那一缕发丝别至而后,冲裴茗浅浅一笑。 裴茗怔怔地看着她,不觉便乱了心神。 虞菀宁暗自观察他的神情,便将这一切都了然于心,她指着不远处的莲池,“那些荷花开得可真美。” 池中荷花开的正盛,这里又正是林府的后院,极少会有人来此处,她看向裴茗,眼中满是期待。 “若是虞娘子不急着回去,不如一道去那边赏荷花。” “好啊。”她等的便是这一句话。 虞菀宁赏了会荷花,便觑着裴茗的脸色,试探般问道:“我看裴郎今日好像有心事。可否说出来,菀宁或许能为裴郎排解一二。” 她听说林芙蕖从凝辉院哭着跑了出来,便算了算裴茗入府的时辰,裴茗定是撞见了林芙蕖去了凝辉院,林芙蕖心思单纯,说话做事也是不计后果,虞菀宁用言语激林芙蕖,她定会不顾一切对林清寒表明心意。 裴茗一直视林清寒为对手,他对林芙蕖本就无意,若是听到林芙蕖对林清寒说的那些话,还会愿意娶林芙蕖吗 “让虞娘子见笑了,其实像我和雨泽兄这样的人,虽然占了家世和门第的优势,可就连婚姻大事却半点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不过那日虞娘子的一席话,让在下觉得受益匪浅,我对林三小姐本无意,如今看来,林三小姐心中也另有其人,今日回去之后,我必定会想办法说服祖父,若是我与林三小姐勉强成婚,日后必成怨偶,说不定会因此坏了两家的和睦,我与林家的亲事就此作罢了。” 虞菀宁亲口听裴茗说要取消这门亲事,心里是乐开了花,便故作惊讶道:“其实今日阿芙姐姐来找过我,对我说了一些胡话,她像是铁了心似的,无论我怎么劝,她也不听。” 虞菀宁叹了一口气,看向那随风摇曳的满池荷花,“我其实很羡慕阿芙姐姐,她出身名门贵女,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就连婚事,也能嫁给裴郎这样才貌双全的公子,这些都是我想都不敢想的。” 裴茗心中一动,原来在虞菀宁的心里,他也担得上才貌双全这四个字,也有人用那样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只可惜虞菀宁的心里的人却是林清寒。 林清寒与月家定亲的消息已经传出,想必虞菀宁是为了此事而感到苦恼罢。 “林相对雨泽兄一向严格,雨泽兄身上担着整个林家的重担,被林家的家规约束着,从不对他人表露自己的情绪,但我能看得出,雨泽兄心里还是有虞娘子的。” 虞菀宁不觉嗤之以鼻,心中有她又能如何,林清寒也不会自降身份娶她为妻,她也不愿与人为妾,更不愿将自己的命运都握在他人的手里。 她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她眼中有泪光闪烁,“都怪菀宁,今日菀宁原是要宽慰裴郎的,却反要让裴郎来宽慰菀宁,我知自己配不上表哥,也从未奢望过要嫁给表哥。” 虞菀宁看上去有些伤情,说着说着便红了眼,滴下泪来,裴茗觉得心中更不是滋味,连忙拿出帕子替她拭去眼泪,宽慰道:“能得虞娘子的真心相待,便是这世间最幸福之人,虞娘子切莫妄自菲薄,在我的心里,虞娘子聪慧善良,温柔似水,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当真”那粉面上还留有几点泪痕,鼻尖也有些红红的,虞菀宁脸色微红,犹如梨花带雨,眼眸含笑,眼尾微勾,仿佛将裴茗的心神都勾去了。 天空滴下几滴雨来,雨水滴落在荷叶尖上,那些晶莹剔透的雨珠滚落在莲池中那些含苞待放的花朵上,池中也渐渐地荡起一圈圈涟漪。 雨点渐大,滴落在裴茗的脸上,他却好似浑然不觉,却被虞菀宁的一颦一笑牵动着喜怒哀乐,虞菀宁捂嘴轻笑了一声,提醒道:“裴郎,下雨了。” 虞菀宁帕子掩面,抿嘴一笑,裴茗也为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她用手里的丝帕替他轻柔地擦拭额上的雨水,远远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便红着脸,对裴茗福身道:“裴郎,我得先回去了。” 她走的时候有些急,那方浅粉色的丝帕掉落在地,裴茗将那方帕子拾起,握在手心,那手帕上仍留有一些美人身上的余香。 裴茗仍呆呆地望着虞菀宁离去的身影,将帕子仔细折叠好,贴身放好,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虞菀宁其实是故意掉落了那方帕子,直到今日,她才方能真正地确定裴茗对她的心思,既然她知晓了裴茗对她的心思,她便要考虑慢慢抽身离开了,她不想再和林清寒纠缠在一起,她留下这方帕子,便是为了和裴茗日后相见制造机会。 至于林清寒,他也要成亲了,也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第二十一章 被当成了猎物 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虞菀宁行到半路,天空便再次放晴,一位身穿锦缎衣裳的奴婢寻着虞菀宁前来,她对虞菀宁屈膝行了个礼,便道:“大公子有令,让虞娘子去一趟听雨轩。” 这婢女瞧着眼生,虞菀宁在凝辉院时好像从未见过,可林家的下人有上百人,再者虞菀宁方才和裴茗见面,有些心虚,也并未多想,只是随口问了句,“你叫什么我好像并没有在凝晖院见过你。” “奴婢名叫青梧。”那名叫青梧的婢女恭敬地答道,“回虞娘子的话,奴婢是在栖梧院伺候的。” 林清寒的住处很大,按照东南西北,分别为:凝辉院,晨曦院,栖梧院,和落樱院。 也难怪虞菀宁没有见过青梧,想必是林清寒最近调她到凝辉院伺候。 只是如今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听雨轩很是偏远,林清寒怎么这个时候唤她前去,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大公子这个时候唤我,他可说是因为什么事” 青梧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大公子说了,待虞娘子过去便会知晓。” 虞菀宁皱了皱眉头,难道是林清寒发现了她和裴茗的事,她摇了摇头,便否定了这个念头。 她自觉将心思藏得严实,也不曾露出破绽,林清寒应是并未发觉才是,便是发现了,她也不怕,她反正不想给林清寒做妾,倒不如借此机会和他说清楚,和他一刀两断。 她便对青梧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听雨轩。”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雨过天晴后,天边便出现了一道晚霞,霞光将天与地交汇的那一线,晕出一道道漂亮的红光。 离听雨轩还有一段距离,大概要花费半柱香的时间,需穿过一条梅树林,再经过一条碎石子路。 她对林府的地形并不熟,走错了几次,好不容易寻到一位下人问了路,一路上耐心也耗尽了,便开始在心里埋怨林清寒,做什么如此神秘,非要在这个时候唤她去那什么偏远无人的听雨轩。 听雨轩中遍种白玉兰树,白玉兰花开满院,散发出阵阵诱人的芬芳。洁白的白玉兰花瓣铺在道路的两旁,此处的风景倒是极美的。 虞菀宁素来喜欢白玉兰花,她所在的倚兰院便有一棵茂盛粗壮的白玉兰,她行走于这里盛开的白玉兰只中,渐渐地将心里的烦闷都放下了。 想着待会见到林清寒她定要好好的说。林清寒身为世家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哄着他,与他说清楚,他们便能好聚好散。 他娶他的月家小姐,虞菀宁便嫁裴郎。 她心情不觉便轻快了些,便折下一支白玉兰,放在鼻尖轻嗅那玉兰花的芳香,好好赏玩一番。 原本平阳侯赵胤也在此处赏花,因楚瑜和林晚舟私通之事,他不得已对外宣称楚瑜得了疯病,并将她活活勒死,造成了楚瑜失足落水的假象。 可他却是真心爱楚瑜的,今日是楚瑜的生辰,他便来到林家,来到和楚瑜初次相遇的地方,对着这满树的白玉兰触景生情。 正在伤情之际,便听到一声树枝断裂的咔嚓声,只见不远处有一位身穿白衣女子,女子手中折一支花,纤长的手指轻捻花枝,放在鼻尖轻嗅,那模样身姿,美得像是画中仙子,令人心驰神往。 赵胤呆呆地看了半晌,听见女子在唤表哥,他便大步走向虞菀宁。 虞菀等了一会,不见林清寒的身影,等了没了耐心,便去唤林清寒,没想到却迎面走来一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一身玄色锦袍,看上去像是一位严厉的长辈,那双若鹰眼般的眼神更是直直地盯着她看,让虞菀宁觉得很不舒服。 她便对着赵胤福了福身道:“抱歉,是我认错了人。” 赵胤冲虞菀宁一笑,那暗含打量的笑却让人更觉害怕,“你是谁,又为何会出现在林府的听雨轩” 他便暗自从上到下将虞菀宁打量了一番,今日虞菀宁为了见裴茗精心打扮过,还在眉间贴了梨花花钿,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暗含着万般风情。 这等容貌出色的女子还当真是少见,便是在长安城只怕也难以找出这般颜色的女子。 尤其是这一身媚态,勾得人神魂颠倒。 虞菀宁怯生生地一抬眼,赵胤觉得骨头都酥了。 尤其是宛若黄鹂般的嗓音,将赵胤撩拨得竟忘了自己到底身处而地,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虞菀宁当然不能说和林清寒约在此地相见,而她在听雨轩等了这许久,都没能等到林清寒的出现,那便只有一种可能,那个婢女根本就是在撒谎,引她来听雨轩,定是有人要故意陷害于她。 那人必定知道今日此人会来,便故意将她引来此处。 眼前的男子虽然人到中年,但看上去衣着华贵,身份也必是极尊贵的。 虞菀宁并未开口,赵胤又道:“你住在林府,我却从未见过你,可见你并不是林家的女儿,想必是林家的亲戚。本侯听说林家来了一位天资国色的表姑娘,想必你便是那位虞娘子罢。” 这人的眼光如此犀利,很快便猜出了她的身份,虞菀宁脸色一白,自称侯爷,又与林家交好,想必便是那位平阳侯了,此人年纪也对得上。 虞菀宁再次屈膝,“见过侯爷。妾迷路误入此地,不想打扰了侯爷,还请侯爷恕罪。” 赵胤上前,亲自扶她起身,虞菀宁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赵胤的触碰。只想着找个借口尽快离去。 赵胤面带不虞道,“你是在怕我” 虞菀宁的脸色苍白,额上渗出的细密的冷汗,“妾并不是害怕侯爷,而是听闻侯爷的威名,对侯爷是既钦佩又心生敬畏。” 平阳侯并非是世袭的爵位,他是凭借沙场征战一刀刀的拼杀换来了如今的官位,他曾在朔州戍边多年,后来发妻病死后,娶了楚瑜做续弦,前几年,战事吃紧,平阳侯去了朔州战场,楚瑜耐不住寂寞,便和林晚舟暗通款曲。 赵胤发出一声大笑,一双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虞菀宁,“想不到你也知道我的事。” “我早些年去过朔州,那里的百姓个个都知道侯爷的威名,都说侯爷英勇无敌,是个人人敬爱的大英雄。” 赵胤眯着眼,对虞菀宁产生了更为浓厚的兴趣,聪慧的美人,更合他的心意,“有机会,我带你去朔州,那里大漠黄沙,天地广袤,是真正的自由洒脱之地。” 虞菀宁吓了一跳,平阳侯竟然要带她去朔州,被这位平阳侯瞧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十二章 想要强娶了她 虞菀宁想起死得不明不白的楚瑜,她吓得脸色愈发苍白,甚至身子还有些发抖,她拂了拂额上的汗水,“原是阿娘让我给舅舅送糕点的,不想贪图这里的景色,不觉便迷了路,要是去迟了,阿娘和舅舅便该责备了,侯爷,妾便先告退了。” “慢着!” 眼见着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听雨轩地处偏僻,这个时候根本就无人前来,若是平阳侯强行将她留下,对她行不轨之事,她只怕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她心中焦急万分,只想着有人来救她,可便是舅舅只怕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平阳侯。 赵胤走到虞菀宁的身旁,解下身后那件华贵的黑色暗纹披风,替她披在身后,替她系好束带,“夜间有些凉,仔细着凉染上风寒。” 虞菀宁的手心紧张得冒出了一层冷汗,好在赵胤也不再说什么。她便对赵胤行了礼,匆匆转身离开。 只听赵胤又道:“虞娘子莫要忘了朔州之约。” 虞菀宁又是一番心惊胆战,赵胤如此强势霸道,她根本就没有答应过跟他去朔州,方才她恭维赵胤的话,也不过是怕得罪赵胤随口扯的谎,她也根本没有去过朔州。 不过像赵胤这样的权贵,她根本得罪不起,赵胤也根本不会管她是否愿不愿意,惹上了这样的人,实在叫她心中难安。 此刻天色渐暗,还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她只想着急匆匆离去,却不知脚下被什么绊住了,便往前摔了出去,她疼得哎哟一声,再想要站起身时,却发现脚扭了。 而赵胤也听闻了动静,见她跌倒在地,快步走到她面前,“娘子可是伤到脚了” 更让虞菀宁觉得害怕的是赵胤竟然伸手想要将她抱起身。 突闻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你在哪里做什么” 林清寒突然出现,身后的长随夏昱手里提着一盏风灯,风灯总算照亮了还不算太暗的天色,虞菀宁喜出望外,嗓音也变得轻快,心里也如释重负。她轻唤一声,“表哥。” 她声音有些哑哑的,带着哭腔,珠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清寒的出现,让她莫名觉得心安,若是有林清寒的相护,便是平阳侯也不敢轻易得罪林家长公子。 林清寒见她身上披着一件男子披风,便皱起了眉头,“前几日让你练的指法,可熟练了既然你想跟我学琴,为何这般懈怠,还愣在哪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练习,明日我便要考验你的功课。” 林清寒俨然化身最严苛的夫子,而赵胤也并未怀疑。 虞菀宁委屈得快要落泪,她的脚扭伤了,但还是挣扎着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林清寒。可林清寒却没有想要搀扶她的意思,眼神也是冷若冰霜,好像连看都不屑看她一眼。 林清寒对着平阳侯笼袖一揖,“父亲让我来寻世叔,说是有要事相商。” “好。我这就过去。“平阳侯离去时,那饱含深意的目光更让人心惊。 待平阳侯离开后,林清寒冷漠地看向虞菀宁,问道:“你怎会在此处” 虞菀宁便将被人骗来此地,遇到平阳侯的经过都告知了林清寒,而后福身道:“多谢表哥前来相救,不然菀宁……” 她忍了多时的泪水,也终于落下。 平阳侯此人对于看中的人便会想办法强娶了去,当年的楚瑜也是,楚瑜嫁给平阳侯时也才及笄之年,和平阳侯的长子几乎同岁。 那背后之人定是知晓平阳侯的性子,这才将虞菀宁骗来此处。 “时候不早了,回去罢。” 虞菀宁忽而上前,挽住了林清寒的手臂,“表哥,我的脚崴了。” 林清寒脸色依然阴沉,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闷声不响地抱着她,去往倚兰院。 原本虞菀宁打算借此机会和林清寒做个了断,但今日在听雨轩偶遇平阳侯,她心里便没了底,赵胤看她的眼神势在必得,而平阳侯府她也得罪不起,唯有林清寒才能护着她,她小心地试探林清寒,“表哥,我方才好害怕,若是表哥来迟了一步,我便只能去死了。” 她勾住林清寒的脖颈,乖巧地靠在他的怀里,心里的三分害怕,被她演出了十分来,红着眼又咳嗽了几声。 “你的风寒症还没好吗晚些时候我让张医师来为你看看。”虽说林清寒的脸色仍是不太好看,但好歹说话的语气算是软了些。 “多谢表哥。” 前面便是倚兰院,虞菀宁担心被秦殷见到了会念叨,便对林清寒道:“表哥可以放我下来了,若是被倚兰院的下人们见到了,府里又该传来什么对表哥不利的流言了。” 林清寒将她轻放下来,并没有否认她的话,像是叮嘱似的,说了一句,“日后除了夏昱,谁的话都不要信。”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虞菀宁忽而一怔,这算是在关心她吗林家大公子果然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想必也从没有主动关心过人,虞菀宁见他那别扭的神情,暗暗勾起了嘴角。 “此事我必定查清楚。” 虞菀宁来林府不足一个月,林家的人都认不全,看似此事是针对虞菀宁,实则必定是冲着他而来。 自从那日落水之后,不少人亲眼看着他抱着虞菀宁上了马车,引来了不少的猜测,他居然跳下水救虞菀宁,还亲自抱着她回府,有人便会认为,这位看似什么都不惧怕,什么都不在乎的贵公子也有了软肋。 那些隐藏在暗处,想要害他的人,必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来对付他,对付虞菀宁,是他将虞菀宁置于危险之中。 “这几日你不要出门,明日我让夏昱送一把琴来,你再多练练,过几日我再来教你。” “啊”虞菀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他方才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是真的要让她练琴,他还要像学堂里的夫子一样,定期检查功课。 虞菀宁虽然聪慧,但心思从未花在读书上,她也不过是借着请教功课接近林清寒罢了,没想到他还真以老师自居,她根本就不喜欢弹琴,听到那慢悠悠的琴音就觉得心烦。 平阳侯对她虎视眈眈,她越发没什么心思练琴。 林清寒睨了她一眼,好像明白她的心思,“过几天你弹一曲,我再看看你的指法。” 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虞菀宁想起林清寒教她练琴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不太想和林清寒说话,若不是为了裴茗,她又怎么如此想不通要去招惹林清寒。 虞菀宁忍着心里的不耐烦,乖巧地点了点头:“菀宁资质愚钝,只怕又会让表哥失望了。” “无妨,正好我这几日有空。”反正他也不指望虞菀宁一时半会便能学会,他并没有拆穿她。 其实并不是她资质愚钝,而是她根本就没有用心。 不过她当初以这样的借口接近他时,就没有想过练琴其实是一件苦差事,需要长年累月的坚持和努力吗 林清寒不仅对自己严格,对旁人也是如此,只要虞菀宁弹错了一个音,那戒尺便会落在她的手心。 他虽并未用几分力,可练一次下来,她心不在焉弹错了好几次,手心挨了几次打,一曲练完,掌心也是火辣辣的疼。 后来好几次,她日日带着糕点来,就是不再提请教课业以及学琴的事。 第二十三章 揪出幕后之人 虞菀宁暗自皱眉,暗暗叫苦,她有些怀疑林清寒根本就是故意折磨她的。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解下身后的披风,“这件披风是平阳侯的,我不敢拒绝,可我会想办法还给平阳侯,他的心意我不能接受。” 她踮起脚尖,轻吻在林清寒的唇角,“表哥当知我喜欢的是谁。” 林清寒虽只是轻嗯了一声,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但他却很好哄,眼睛里也已经没了冷意,任由她扶搀着他的手臂,没有再透出半点不耐烦的神色。 等到画扇出来,搀扶着虞菀宁离开,他才回了凝辉院。 回到凝辉院,林清寒对夏昱吩咐道:“去查一查二房的人,还有一个人,林晚舟。” 二房的人是皇后一党,当今朝堂分为三派,林旭和太后牢牢把握着权势,二房林庭州便和皇后勾结,皇帝无能,皇后想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便拉拢了林庭州想和太后的势力抗衡。 皇帝虽然无权,但正值壮年,又怎肯将江山让到别人的手里,靖安帝与皇后不睦多年,甚至怀疑皇后所生的广信王不是他亲生儿子,想要立尚婕妤的儿子当太子,没想到他一步算错,派人刺杀林清寒,也连累尚婕妤一尸两命。 太子之位便一直悬而未决。靖安帝与皇后也一直僵持着。 二房的长子林庭州幼时入宫当过天子伴读,之后便传出了林庭州与皇后有了首尾,更有传言广信王就是林庭州的儿子。 林庭州一直没有娶妻,只有一名宠妾,被靖安帝封为忠信侯,如今正在江南一带办理巡盐的要务,他虽说和林旭是亲叔侄,但两人却是暗中较劲,各自为主。 林旭受先帝托孤,扶持靖安帝上位,可皇帝无能,朝中大权都落在林旭的手里,林旭与太后是同胞兄妹,靖安帝也并不是太后亲生,林旭便起了夺位的心思。 他和太后联合,牢牢把握住大权,靖安帝便沦为傀儡。 林庭州去了江南已经月余,仍没有返回长安城,林庭州这些年一直暗中对付林清寒父子,林旭也必定会抓住这次机会在暗中使了手段,听说林庭州在途中遭遇了危险,这才没有及时返回长安,他此时应当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没法分心对付林清寒。 但有一个人很可疑,林晚舟和楚瑜通奸之事暴露,此事是林清寒在背后推波助澜,楚瑜死了,林晚舟断了一条腿,林晚舟却选择隐忍不发,花萼院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 想要对付林清寒却并不容易,除了夏昱兄弟外,他身旁还隐藏着其他的高手,林清寒智计双全,对什么事都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态度,除非抓住他的软肋,才能想办法对付他。 于是林晚舟就想到了用虞菀宁来试探他的态度,平阳侯极为好色,又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但凡他看上的,都要想方设法地得到手,虞菀宁今日出现在听雨轩,已然掉进了陷阱里。若是林清寒出手,得罪了平阳侯,他们互相争斗,便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林晚舟会想办法对付林清寒,同样他也恨赵胤入骨,毕竟赵胤才是害死楚瑜的凶手。 林清寒心里也有了猜测,此事多半是林晚舟所为,他必然还有其他的行动。 只需派人跟着林晚舟,他必定会露出马脚来。 “这几日,你盯着林晚舟,若是花萼院那边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夏昱拱手道:“属下领命。” …… 虞菀宁被画扇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回了倚兰院,刚入院子,便远远地看到两个人影正站在石榴花树下,她便对画扇吩咐道:“你去一趟医馆,去请张医官前来。” 那张医官是专门给林清寒看病的医师,画扇不觉便脱口而出,“奴婢可请不来张医官。张医官只给大公子诊病。” “放心,你只管去请便是。” 画扇心头一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方才便是林清寒亲自送虞菀宁回来,这江陵来的虞娘子可真不简单,入府还不到一个月,竟能入了大公子的眼,能得大公子如此重视。 画扇半信半疑地去请张医官。 虞菀宁支开画扇之后,便一直守在院子里,防着他人靠近倚兰院。 方才她于石榴树下见到的便是秦殷,而与秦殷紧紧相拥的男子,像是林瑞。 虞菀宁倒是希望阿娘和舅舅在一起,有舅舅为她撑腰,她在林家也不至于会如此艰难,或许也能摆脱被平阳侯看上的命运。 等了良久,林瑞和秦殷才依依不舍地分开,见到虞菀宁,秦殷羞红了脸,清咳了一声道:“方才你舅舅喝多了,有些站不稳,我这才搀扶了他。” 虞菀宁心知肚明,却并没有拆穿,而是对着林瑞福身道:“菀宁拜见舅舅。” 林瑞的脸上并未见不自在,而是温和一笑道:“你若是缺什么便只管来告诉舅舅,我会让人去买,你母亲方才和我提过你的亲事,我便替你留意着,哪家有好儿郎,我再安排让你相看。不过也不必太着急,你年纪轻,郎君也慢慢挑,只管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便是。 “菀宁多谢舅舅。” 待林瑞离开,虞菀宁便拉着秦殷进了里屋。 “阿娘也需注意些,此处人多口杂,若是传到三太太的耳中,她只怕会容不下咱们。” 秦殷点了点头,薛氏不是个能容人的,林瑞答应给她买个宅子,也答应之后再选好日子迎她进门。林瑞是工部侍郎,又有祖上的荫封,跟着他过日子也算是吃穿不愁。只要秦殷有了自己的宅子,日后也不担心无处可去。 林瑞虽然有几房妾室,但为人温和,也算是有情又意,再说若非他相护,秦殷也只能流落街头。 “那阿娘日后有何打算” 秦殷再次叹了口气,“不过是给人做妾罢了。”可惜她生了一副好的相貌,年轻的时候遇人不淑,被虞兆三言两语便哄骗到手,虞兆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狠心将她们母女扫地出门。 到了林家,却仍是给人做妾,但相比借住在林家,看人的脸色行事,至少她有了名分,她和菀宁处境也会更好些。 “阿娘的一生便只能这样了。但是你,一定要寻个好人家,出人头地,让你那负心汉的爹和那贱人瞧瞧,给阿娘出口气。” 虞婉宁并未将今日遇见平阳侯的事告诉秦殷,她看得出舅舅是真心喜欢阿娘的,与阿爹不同的是,舅舅有责任心,虽说薛氏刻薄,但家里还是舅舅说了算,阿娘跟着舅舅,她也放心。 “阿娘别担心,苦日子都过去了,日后等着咱们的都是好日子。” 秦殷难得心情好,她将虞菀宁搂在怀里,轻抚她的额发,“待菀宁嫁一门好亲事,我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会的,我和阿娘都会的。” 她一定要凭借自己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 第二十四章 不愿放过她 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林芙蕖,自从那日林芙蕖主动对林清寒表明心意被拒绝之后,便称病在书院告了假。 当林芙蕖红肿着眼睛出现在虞菀宁的面前,虞菀宁也吓了一跳。 虞菀宁因崴了脚,也向书院告了假,但林清寒果然信守承诺,派人送来了一把琴,又派人抄了笔记,送来倚兰院,虞菀宁虽在房里养伤,但却连一刻空闲的时间都没有,平日在书院读书也没有在家这般忙。 她又要弹琴,又要温习功课,林清寒还时常会来检查,甚至还主动过来讲课,她甚至有些怀疑林清寒只是想要收一个女弟子。 “阿芙姐姐这是怎么了” 林芙蕖哭丧着脸,一脸怨气,虞菀宁一问,她便红着眼,又要落泪,她今日原是来幸灾乐祸的,但她看到了虞菀宁,心里更觉委屈,她到底是哪里比不上虞菀宁,堂兄为什么看不上她。 林芙蕖拿帕子抹了抹眼泪,“我没事,是三太太让我告诉你一声,平阳侯明日的寿宴邀请了你去,三太太让你好生准备,明日和我一道去平阳侯府贺寿。” 林芙蕖其实并不想出门,并不愿意和虞菀宁一起去,更不愿让人看见她这般哭肿了眼睛的狼狈样子,可薛氏的话她不敢违抗,况且她也找不到人哭诉。 虽说她不喜欢虞菀宁,但虞菀宁身上至少没有那些高门贵女冷傲清高的毛病,也愿意听她诉苦。 她和虞菀宁一比较,便也能生几分优越感来,虞菀宁母女借住在林家,看人的脸色过活,处境艰难,她如此想,便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 虞菀宁正在抄写裴茗的诗集,吓得手一抖,紫豪笔掉落在纸上,纸上晕出了一团黑墨。 平阳侯果然还是不愿放过她。 可寿宴之上人多,平阳侯想必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什么,她可正好趁此机会,将那件披风还给赵胤,适当的时候可以利用林清寒,拒绝了平阳侯。 她好歹借住在林家,有林清寒相护,平阳侯多少会有几分忌惮林家,不会明目张胆地乱来。 思及此,她便放心了些。 “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的这般难看还有这首诗也并不是什么名家之作,有什么值得抄写的。堂兄才华斐然,于诗文上也颇有造诣,他的诗才是最好的。” 虞菀宁下意识便要去遮挡这本诗集,却被林芙蕖一把夺了过去,虞菀宁这才后悔自己的太过冲动,林芙蕖眼里看不上裴茗,自然也不会去读裴茗的诗,她这般紧张地遮挡,倒是显得她做贼心虚。 果然林芙蕖见到诗集之上裴茗的名字,便皱起了眉头,“你抄写他的诗做什么” 不能让林芙蕖察觉她的心思,更不能让人知晓她喜欢的其实是裴茗,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倘若是让林清寒知晓了此事,也必定不会再护着她。 到那时,只怕她便会落入平阳侯的手里。 她强装镇定,浅笑道:“此前听杜学究提过,说是当今探花郎的诗文虽朴实无华,却给人一种从内到外的温暖,我便买了一本诗集抄写,也只当为了练字,打发时间罢了,我的字不如姐姐写得好,又听说裴郎君写得一手好字,便想着买本诗集来临摹一二。” 林芙蕖对她的恭维的话很是受用,但对裴茗依然嗤之以鼻,“他不过是仗着自己曾在林家书院代过课,逢人便吹嘘他的这本诗集,杜学究只不过是碍于情面的一句客套话,你也莫放在心上,论才华他远不及堂兄,论沽名钓誉,他的确比堂兄更胜一筹,裴茗此人甚是虚伪,我算是看透了他。” 只可惜父亲铁了心要将她嫁给裴茗,她去求过几次,也没换来父亲的回心转意。 眼看着她的生辰将至,她和裴茗就要定亲,她更觉得心急如焚。 林芙蕖便去求兄长林晚舟替她说几句好话,却被告知是裴家为了攀上林家,以此谋求高官厚禄,她便越发瞧不起裴茗。 又苦恼无法退婚,想起那日林清寒冷漠的拒绝了她,她将自己关在房里,哭了好几日。 林芙蕖言语不屑,将那本诗集扔在一旁,“太太的话我已经带到,明日我会在南门等你。” “好,多谢阿芙姐姐。” …… 翌日清晨,虞菀宁便如约来到南门,坐上了林芙蕖的马车,和林芙蕖一道前往平阳侯府。 今日她穿一身素白衣裙,未梳发髻,只戴一支素银簪子绾住及腰长发,有一种未施粉黛的柔弱的美,只是显得过于淡雅,在一堆衣着鲜亮的贵女之间,她像是乡间田埂上盛开的一朵白色小野花。 便是林芙蕖看了也直皱眉头,毫不掩饰对她的嫌弃的眼色,“对了,你今日怎的穿得如此寒酸,看着倒不像是去贺寿的,更像是去奔丧的,待会记得离我远一些,别连累我也被人嘲笑。” 她本就不愿在平阳侯的寿宴之上出风头,身上没有多余的装扮,想着越低调越不起眼便越好。 她只想将那件披风还给平阳侯,便会提前离去,那日平阳侯看她的眼神,她心中始终难安,只怕会再出什么变数来。 侯府的余嬷嬷便早早地侯在门外,搀扶着虞菀宁下了马车,“虞娘子,侯爷请您前去说话。” 林芙蕖有些好奇,为何平阳侯会认识虞菀宁,她便小声地问道:“平阳侯唤你去做什么平阳侯此人极为好色,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一些。” 林芙蕖的性子虽然骄纵些,但本性却不坏,虞菀宁点头一笑道:“多谢姐姐提醒,我定会小心的。” 林芙蕖便不再管她,赶紧去侯府前厅赴宴。 虞菀宁只想着如何委婉地将披风还给平阳侯,若是能借此机会婉拒了平阳侯更好。 虞菀宁随着余婆子一路弯弯绕绕地来到一处凉亭中,凉亭建在湖中央,周围以帷幔遮挡,一来湖中凉亭是个纳凉的好去处,二来在里面说话,也可防止被人听了去。 余婆子在旁催促道:“虞娘子,快请,侯爷在里面等着您。” 虞婉宁深吸一口气,缓解心里的紧张难安,掀开帷幔走了进去。 凉亭里面设有桌案,案上摆放着一只祥兽香炉,香炉里燃着上好的香料,香烟从祥兽的口中缓缓地飘出。 香味淡雅,闻起来像是某种兰花的香气。 案上摆着一盘樱桃,一盘荔枝。 虞菀宁福身,“菀宁见过侯爷。” 第二十五章 表哥帮帮我 赵胤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笑道:“虞娘子,块请坐!这些都是本侯让人从雷州海运过来的,请虞娘子尝个新鲜。” 虞菀宁却并没有就坐,而是再次屈膝一拜,“菀宁不敢,我今日前来,是想将这件披风还给侯爷。妾蒲柳之姿,实在不敢当侯爷如此厚爱。” 赵胤没有拒绝,也没有接过披风,而是勾唇一笑,走到虞菀宁的身旁,暗自打量她今日的穿着。 “那日我和虞娘子在听雨轩偶遇,相信便是上天怜我刚经历了丧妻之痛,赐给我的一段姻缘,本侯手握十万西南骑兵,在战场厮杀才换来这座威名赫赫的侯府,我在长安城也算是一号人物,我与虞娘子一见倾心,愿真心求娶虞娘子为妻,本侯所拥有的一切皆为娘子所有,不知虞娘子可愿意嫁我为妻”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珊瑚手串,替她套在手腕上,那珊瑚手串当真罕见,珠子颗颗饱满圆润,绽出柔和莹润的光泽,颗颗鲜红,更加衬托虞菀宁肤白胜雪。 虞菀宁刚要拒绝,赵胤却摇了摇头,“本侯不喜被人拒绝,送出去的东西自然也没有退还的道理。” 虞菀宁将披风放下,又鼓起勇气道:“菀宁不能答应侯爷,菀宁身份卑微,实在配不上侯爷……” 香炉中那股淡淡的香气飘来,虞菀宁觉得头有些晕,神思有些恍惚,心中有些燥热难安。 眼前赵胤的脸渐渐地变得模糊,她摇了摇头,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人变成了林清寒,她轻唤了声,“表哥。” 可仅存的一点模糊的意识告诉她,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林清寒,而是赵胤,那香炉里的香料一定有问题。 赵胤扶着虞菀宁坐下,关切地问道:“虞娘子到底怎么了” 那种感觉很难受,她浑身变得燥热难耐,甚至就连赵胤扶着她的双肩,她的身子也敏感得一阵阵战栗,渴望有人紧紧地拥着她。 她想要推开赵胤,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力气,而赵胤也闻了被下了药的香料,但他毕竟是习武之人,药效在他身上起的作用也晚了些,他一把将虞菀宁紧紧地抱在怀里。 便要去亲她,虞菀宁感到绝望无助之余,只得大呼救命。 …… 侯府的寿宴由赵胤的儿子赵景川支持,男女之间隔着一道薄薄的轻纱。 还安排了精彩的歌舞和精美的果子美酒。 夏昱走了进来,在林清寒的耳边道了几句,林清寒不动声色朝地林晚舟看了一眼,又对夏昱吩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林晚舟中途离开寿宴了准备去如厕,却被夏昱挡住了去路,“林三公子,大公子让您回府问话。” “我若不回去又当如何!” 林晚舟自觉做的天衣无缝,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在凉亭中精心布下的局,尽管他无法给楚瑜报仇,至少也要让林清寒尝一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夏昱冷冷地看了林晚舟一眼,“那属下只怕要让您受罪了。” 林晚舟知道夏昱的身手,他也知道自己对上夏昱根本就不是对手,林府武艺最好的便是夏昱和夏杰两兄弟,他也知道夏昱根本无需出剑,便能将他打晕了带回去。 林晚舟自觉做的极为隐蔽,他从那老道那里买了些烈性的药,将药下在香炉里,不出一刻钟,那药来势凶猛,没有人能抵挡得住。 没想到还是被林清寒发现了,不过林清寒便是现在赶过去,也已经来不急了,说不定还能亲眼目睹自己的心上人和其他男子交欢的丑态。 他甚至能想象到林清寒心底的绝望和愤怒,就像林清寒当初毫不留情地将他和楚瑜带回去,交给林家处置,是林清寒害了楚瑜,又害得他断了一条腿。 因果报应,他加倍奉还在林清寒的身上,他从未觉得心里这般畅快过,在心里暗暗发誓,他定要让林清寒将那种锥心刺骨,痛彻心菲的滋味都尝一遍。 林晚舟冷笑一声道:“不必了,我自己走。” …… 待平阳侯强吻过来之时,虞菀宁心都凉了半截,她浑身使不上一丝力气,身子也是软绵绵的,甚至开始生出了对赵胤靠近的渴望,发出令人羞耻的娇喘。 她用力地想要推开赵胤,但赵胤是习武之人,本就力大如牛,此时更像是一头发了情的野兽,根本就毫无理智可言。 虞菀宁嗓子都哭哑了,可此时宾客正在前厅,欣赏府里歌姬舞姬的表演,她来时留个人心眼,若是她迟迟不回去,画扇便会去请林清寒,可林清寒真的愿意为了她得罪赵胤吗他会来救她吗 听到那凉亭中传来一阵阵嘶哑的哭喊声,林清寒的脸色变得阴沉,幽深似寒潭的眼眸像是结了一层薄霜。 他一把拔出夏杰腰间的长剑,快步冲了进去,露出那种想要杀人的狠厉眼神,夏杰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清冷自持的林清寒有如此失态紧张的一面。 当夏杰跟着林清寒进了凉亭,发现那把剑已然横在了平阳侯的脖颈之上。 赵胤找回了些许理智,便怒斥道:“林贤侄,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清寒冷眼见虞菀宁的衣衫不整,衣裙从肩头滑落,露出半截香肩,双眼哭得红肿不堪,眼里还噙着泪水,他心头一紧,用剑挑起桌案上的那个香炉,掷入水里,对身后的夏杰吩咐道:“平阳侯身体不适,扶他下去休息,你回一趟林府,让府中医师前来为侯爷诊治。” 赵胤恼羞成怒,那药效上来,像有几千只蚂蚁往他身体里钻。 却见林清寒抱起虞菀宁,替她整理好衣衫,虞菀宁便双手攀上他的脖颈,面色坨红,像颗熟透的水蜜桃,分外诱人,赵胤更觉心痒难耐,怒道:“林清寒,她是本侯看上的人!” “她也是林家的人,她不是侯爷能觊觎的。” 林清寒说出这句话,抱着虞菀宁大步离开。 虞菀宁已经中了药,那药效发作时,也是抓心挠肝的难受,她扯了扯自己的襟口,微蹙着眉头,“好热,好难受。” 衣襟已经被她扯开,露出了一对漂亮的锁骨,林清寒喉结一动,赶紧将目光移开。 他并不会哄人,用那生硬的语气安慰道:“宁儿,再忍耐一会,到了府里,我便去请张医官过来为你诊治,待服下解药,就不会难受了。” “不要,我不要……表哥帮帮我。” 她的手变得很不安分,一只手勾着林清寒的脖颈,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衣襟。 林清寒有些无奈,哪能经得起她这般撩拨,他的身体也起了微妙的反应,身体里也好似烧起了一把火。 却强忍着想要将她推倒的冲动,“乖,再忍耐一会,我带你回林家。” 林清寒抱着虞菀宁上了马车,将她放下,虞菀宁却紧紧地勾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那不安分的手,甚至去解他腰间的玉带,可她根本就解不开,忙活了半天,急红了眼,眼泪大颗往下掉。 虞菀宁一面主动地去吻他的唇角,一面娇声唤道:“表哥帮帮我。我……好难受。” 林清寒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将她的双手手腕禁锢于他的掌心,不知是觉得热,还是心里紧张的缘故,他的额上也渗出了一层汗珠,衣袍也有些凌乱,襟口处被扯开,露出大片如玉的肌肤。 他强忍着心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可她没想到虞菀宁却用力一扑,将他扑倒在地,低头索吻。 那吻热烈而缠绵。 第二十六章 菀宁,你别过来 林清寒被虞菀宁扑倒在地,林清寒出了身汗,衣袍松散,衣襟敞开,看上去有些狼狈。 发丝也不再一丝不苟,被折腾得额前垂下了一缕凌乱的发丝,怀中人好似小猫般到处乱蹭,脖颈处传来一阵痒意,温热的气息划过颈间,又酥又麻。 那蜻蜓点水的一吻,落在他脖颈之上凸起的喉结之上,他的心尖都为之一颤。 林清寒差点就把持不住自己。 夏杰正在驾车,只听马车内的动静,心想自家公子一向冷静自持,无欲无求,可独自面对美人的攻势,只怕也难以抵挡得住。 夏杰都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们竟然在马车上便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从平阳侯府到林府只需一刻钟的时间,那他留给公子的时间会不会太短了一些,若是坏了公子的好事,会不会惹得公子不高兴 思及此,夏杰便体贴地放缓了驾车的速度,想要尽量多留着时间给公子。 他又苦恼地想两刻钟会不会不够,公子正当壮年,也是热血方刚的年纪,要不,就三刻钟。 马车行的越发缓慢了。 直到马车里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还有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天啦!公子果然勇猛! “夏杰,我限你一刻钟之内到林府,否则自去领三十鞭子。” 林清寒说话时,那声音还带着一声急喘,显然气息有些不稳。 夏杰吓得脖颈一缩,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马儿撒开蹄子一路狂奔,不到半刻钟便到了林府。 方才那沉闷的声响,是林清寒的头撞在马车壁上,他实在拿虞菀宁没有办法了,只得用帕子将她的手反绑在身后,虞菀宁红着眼,委屈地坐在角落里看着他。 “表哥好狠的心。”眼神哀怨,语气也是十分委屈。 林清寒头疼得紧,捏着眉心,狠心不去看虞菀宁,他可以帮了她,但他却不愿在她不清醒之时,乘人之危。 林清寒软了软语气劝道:“宁儿再忍一忍,很快就到林府了。” 到了林府,林清寒便匆匆抱着虞菀宁去了医馆,张医官上前替虞菀宁诊了脉,又摇了摇头道:“这药实在过于凶猛,我这里一时半会也配不出解药来,若是再耽搁久了,虞娘子只怕会有性命危险,不如便请公子和虞娘子……同房!” 林清寒厉声打断了张医官的话,“不行!我会去为宁儿找解药,宁儿就先交给张医官了,我很快回来。” 张医官只得喂虞菀宁服下一些使人昏睡的药,虞菀宁服药睡下之后,林清寒便去了凝辉院。 …… 夏昱将林晚舟带回林府后,便一直将人关在凝辉院中,林清寒一脚踹开门,一把揪住林晚舟的衣襟,“解药呢” 林晚舟大笑一声,“没想到一向沉稳自持的兄长居然还有这般情绪激动,举止粗暴的一面,这还是那个循规蹈矩,言行举行挑不出一丝错处的林家长公子” 林晚舟嗤笑道,“你这些年善于伪装,将自己隐藏在这副好看的躯壳之中,他们都没发现,你其实就是个疯子。” “不过看到你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还真是解气啊,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在别的男人怀里,与别人亲热的滋味不好受罢” “我只问你解药在哪里”林清寒的眼神冰冷似刀子,一把掐住了林晚舟的脖颈。 林晚舟再次发出一阵大笑,艰难地从喉咙口挤出一句话,“我有今天的下场都是拜兄长所赐,好戏才刚开始,不过却越来越好玩了呢。”他眼底一片猩红,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中挤出,“我与兄长,不死不休。” “是吗”林清寒发出一声冷笑,一脚踹向他的膝盖,林晚舟被踹翻在地,发出一声闷哼,林清寒却一脚踩在他另一条没有受伤的腿上,用那副清冷淡漠的神情,居高临下道:“你这条腿是不是也不想要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中却闪过一道狠厉的光,脚下却加重的几分力道,疼得林晚舟满头的冷汗,“林清寒,难道你不顾林家家规,兄弟相残,你就不怕会和我一样,被林家人抛弃吗” 林清寒暗自勾起了唇角,那笑却让人感到极为可怕。他轻撩起衣袍,仍是那气度儒雅的衿贵公子模样,他睨着林晚舟,那如寒星般的眼眸,绽出冷厉的寒光,“我与你不同,林家从来不养无用之人。” 这句话无疑于杀人诛心,自从那日通奸的事发之后,林晚舟被打成了残废,失去了林家三房的继承人之位,林瑞儿子多,嫡子也有两个,林晚舟被废了一条腿,林家不会让一个瘸子成为一房的当家之人,他彻底地沦为林家的弃子。 林清寒脚下又用了几分力道,“你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了。这条腿要或不要,都在你。” 林晚舟还算是比较能忍的,他咬着牙强忍着腿疼,闷声不吭,可他也没有想过林清寒会对他下死手。 既便他能忍,也难以再承受断腿之痛。 他没想到林清寒居然如此下狠手,他武艺不及林清寒,手段计谋也不及他,他根本是个不折手段的疯子。 只听咔嚓一声响,林晚舟的腿被生生踩断了,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双手抱着自己的被踩断的那条腿,“林清寒,我要杀了你。” 他发了疯似的扑向林清寒,却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便跌倒在地。 “你考虑得太久了,不过我方才控制了力道,张医官医术高明,将这条断腿接上,对他而言也是轻而易举,若是再迟一步,你这辈子只怕要在轮椅上度过了。所以,你想好了解药藏在哪里了吗” 林晚舟此人行事还算是谨慎的,方才夏昱将他带进凝辉院,便已经搜过他的身了,也已经确认了他身上没有解药。 腿上传来了一阵阵剧痛,他的后背已经汗湿了,他不能再失去另一条腿,不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他只得对林清寒妥协,“解药就藏在我书房那幅画之后暗格之中。” 很快夏昱找到了解药,交给林清寒,林清寒拿着解药快步离开了凝辉院,赶往林家医馆。 “林清寒,你既然已经得到了解药,你答应过要给我治腿,你可不能食言。” 林晚舟急了,他双腿皆断,连挪动身体都困难,而林清寒拿了解药便匆匆离开,那身穿青色绣竹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那片竹林,林晚舟一拳捶在地上,咬牙切齿道:“林清寒,你等着,早晚有一天你会栽在我的手里。” 他今日受到的屈辱,他一定加倍奉还给林清寒。 第二十七章 保他一命 一炷香之后,林晚舟才被送到了医馆,他几乎疼得晕了过去,张医官确定是解药之后,便让虞菀宁服下解药,为她开了些安神的汤药之后,林清寒便将虞菀宁送回了倚兰院。 而林晚舟刚被接上了腿,便被夏昱扔进林家的家祠。 看样子林清寒是打算将他关在家祠内,按照林家的家规处置。 晚些时候,林旭下朝之后,便来了凝辉院。 林清寒躬身行礼,“拜见父亲。” 林旭坐在交椅上,笑道:“咱们父子许久没有下棋了,咱们爷俩来切磋切磋。” 林清寒知道父亲有话要说,便让夏昱兄弟退了出去,关上了门,他摆好棋局,林旭示意他先落子,而后,林旭手执黑子,落在翡翠棋盘之上,便开口道:“听说你今天从侯府带走了那个女子。” “还请父亲恕罪,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身陷囹圄,我已经答应娶月凝霜为妻,断然不会因为此女子便不顾两家的亲事,儿子知道分寸。” 林旭的脸上带着笑,可那笑却只是牵动了嘴角的皮肉,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笑并未到达眼底,“那些无谓的情爱只会让人束手束脚,于大业没有任何帮助,你当明白的。” 棋盘之上,黑子正紧紧地咬着白子,发出猛烈的攻击,林清寒尽管棋艺高超,到底还是棋差一着,对于林旭的进攻,表现得还是急躁了些,只错了一步,便已是满盘皆输了。 “不错,进步很大,但还是不够,你本应该做得更好的。” “父亲教训的是。” 林旭整理衣袍,“你三叔今日来求我,让你对晚舟手下留情。” 林旭接过林清寒亲手递过来的茶盏,“你三叔心软,始终难成大事,林晚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却误打误撞做对了一件事,虽然做的也是漏洞百出。” 林晚舟已经废了一条腿,这样的人对林旭而言,只是棋盘之上的一颗废弃的棋子,若非林瑞来求他,他甚至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 林家的事他早已交给了林清寒处理,他也相信林清寒能处理得完美,就像这些年,他对林清寒的要求:身为林家的嫡长子,凡事都要做到最好。而这些年他也的确做到了。 他的儿子就像是一块洁白无暇的美玉,不能有一丁点的瑕疵,更不能有任何弱点。 “林晚舟用下三烂的手段,对平阳侯和虞菀宁下药,平阳侯是五品军侯,朝廷命官,他如此不计后果,做出有损林家之事,依林家的家规…” “好了。”林旭打断了林清寒的话,“你不是也罚过了吗你断了他一条腿,他那样的废物,不值得你在他身上浪费心思。” 林旭为相多年,让林家在短短的十几年间成为长安城第一望族,其心机和手段绝非常人能比。 其实这些年林家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般一帆风顺,也曾经历过一场腥风血雨。 先帝在位时,忌惮世家的势力,对世家的势力极力打压,长安城的四大家族,在数年之间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林府也是风雨飘摇,林旭从血雨腥风中坚持了过来,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林旭年仅五岁的长子林洛州被送进东宫,成为太子伴读,当年发生了五王之乱,林旭选择支持齐王,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定王活活掐死在他的面前。 而林洛州也就是林清寒的兄长。 后来,林氏一族被陷害下狱,林家全族流放西北三千里,直到齐王继位,也就是现在的靖安帝当上皇帝后,太后掌权,林氏一族才得以赦免,返回长安城。 但一向不插手府中诸事的林旭突然为了林晚舟之事上门,世家内部关于权利和利益的争斗层出不穷,对亲情也极为淡薄,兄弟阋墙,甚至反目成仇的事也时有发生。 三房的林瑞已经退出了争斗,在朝中有着不高不低的官位,平日里善结交好友,游山玩水,也不参与家族的事。 林清寒不相信父亲会为了三叔上门说情的缘故,才来亲自来替林晚舟求情,林晚舟到底在平阳侯府做了什么,才会请动林旭上门,让林清寒对他网开一面。 林旭像是看穿了林清寒的心思,他放下茶盏,不缓不慢地道:“林晚舟以平阳侯的名义伪造了一封信,而这是一封平阳侯和晋王密谋反叛的信。” 如今那封信已经到了林旭的手里,有了这封信,他便可为晋王安上一个谋逆的罪名。 林旭将那封信放在桌案上,“你可以看看这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林清寒这才明白父亲的真正用意,他根本就不在乎这封信的真假,也不在乎这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只要有了这封信,林旭便能让晋王和平阳侯之间便有了牵连,这便足够了。 皇帝已经被林旭牢牢握在手里,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只有远在晋州,到处招兵买马的晋王才是他最大的隐患,五王之乱后,大峥国已经千疮百孔,各方诸侯势力逐渐壮大,对皇位虎视眈眈。 所以林旭需要用联姻来安抚皇后和月氏一派,说不定前几日提亲,两家便已经商量好了共同对付晋王的策略。 这封信可谓是出现得恰到好处,林晚舟原本是为了陷害平阳侯,为楚瑜报仇,却歪打正着,给了林旭一个正当对付晋王的理由。 而至于平阳侯,明面上与林家交好,实际上却是晋王的人,手里握着朔州的十万骑兵,林旭早晚也会收拾了他。 林清寒看了那封信,这封信漏洞百出,说是晋王打算从晋州发兵,攻打长安。 晋王此时的势力比较弱,若是此时起兵反叛,也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平阳侯心思狡猾,也不过是为了讨好晋王献上了几匹骏马,根本就构不成谋逆这样的大罪。 “父亲,晋王在晋州颇得民心,况且当年五王之乱,晋王并没有参与,他反倒安置流民,将自己的钱财拿出来救济百姓,晋王颇得民心,只怕在这时候,并不是除去晋王最好的时机。” 林旭放下手里的茶盏,“此事为父自有打算,为父今天来,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但请父亲吩咐。” 林旭已经等得太久了,他年岁渐高,当年在流放的途中,他染上了咳疾,这些年咳疾已经越发严重了,太后为他请了宫里最好的太医,替他调理身体,尽管太医用了最好的药,也告诉他并无大碍,可他知道他只怕是没几年的日子了。 他一定要在这之前坐上高位,问鼎九五。 “庭州去扬州也有一段时日了,那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担心他遇到了危险,可朝中诸事我无法分身,你便替为父去一趟江南,记住务必要带回庭州的消息。” 第二十八章 乞巧节的约会 林旭的言语中满是对林庭州的关切之意,若是旁人不知情,还以为他们叔侄关系极好,却不知林旭和林庭州早已在暗中争斗多年,不过林庭州倒是有一处和林旭很像,他们都是心思城府极深之人。 林庭州年长林清寒十岁,却独自撑起林家二房,又和林旭斗了多年,他的心机手段自然非常人能比。 “是。” 林庭州去了江南将近一个月了,林旭定是有所行动,恐怕林旭口中的遇到危险,其实是林旭派人所为。 但林庭州突然失去了消息,扬州那边的消息也断了,林旭担心他在对付晋王的这个节骨眼上,会迎来林庭州暗中疯狂反扑,只有让林清寒亲自去一趟江南,探明虚实,他才能放心。 林旭微微颔首,“你到了那边,有人会和你联系,一旦发现那边有任何动静,便即刻传信来长安。” 林旭为相这些年,已经建立了强大的关系网,林清寒的手里也握着不少暗卫,林清寒自然明白林旭到底想做什么,可他仍然觉得这个时候行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对了,过几日圣旨便会下了,裴茗接任兵部侍郎,我打算调你出长安城,去洛州,洛州节度使的位置还空着,待秋后,你和月家女成婚后,便去洛州赴任了。” 洛州节度使手里握有兵权,洛阳离长安不算太远,到时候若是废帝自立,林旭便能直接控制了长安和洛阳。 林清寒要去扬州,不久后又要去洛州,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待在长安城,他想到了虞菀宁,她服下解药后,便已经昏睡,明日他便要去江南了,该和她道个别。 他想要给她一个名分,虽然不能娶她为妻,总该送些什么,只当是给她的补偿。 “父亲,待和月家小姐成婚后,我便打算迎虞菀宁进门。” 经过林晚舟下药的事,林清寒尽管极不愿意承认,但还是已经确定自己喜欢上虞菀宁。 尽管他知道她没几句真话,也知道她惯常使欲情故纵的手段,但他还是喜欢上了她。 承认喜欢上她,就好像承认自己的不完美一样,林清寒在心里很是挣扎纠结了一番,但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坦然面对喜欢虞菀宁之后,便自然而然地想要为他们的将来做打算。 他迎娶月凝霜为正妻,但会给虞菀宁全部的宠爱,虞菀宁好像很在意名分,那他便再给她一些补偿。 可保她后半辈子锦衣玉食的补偿。 林旭皱眉不虞,好像对他无故提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而感到不满,但也只是沉默了一瞬,“不过一个妾室,你既然喜欢,那我也没必要反对,只是不可误了大业。” 林清寒拱手行礼,“是,多谢父亲。” “你母亲的病又犯了,听说她又打了你,你背上的伤没事让我看一看你背后的伤” 林清寒下意识地躬身往后退了一步,“不必劳烦父亲,不过是些小伤罢了,我已经没事了。” 林清寒知道母亲根本就没病,只是看见他便会发疯似的又砸东西,又打人,他此前偷偷让人将安眠的汤药下在母亲的饭菜里,又让张医官扮成成下人,瞒过林旭,进去笼烟堂为母亲诊病。 而张医官说的话也的确证实了他的猜测,母亲的确没病,只是被关在笼烟堂太久了,情绪有些不稳定罢了。 而那些送来笼烟堂的药的确是治疯病的药,他不忍沈氏受苦,偷偷命人将那些药换了。 沈氏出身将门,耍得一手好鞭法,他每每来请安,沈氏便会破口大骂,他背上那些难看的伤疤便是被从小打留下的,每每从笼烟堂出来,他总是会留下一身的伤。 他也曾怀疑过自己不是沈氏亲生,也暗地里查过自己的身世,可却没查到任何可疑之处。 从凝辉堂出来后,林清寒便去了倚兰院,见虞菀宁还睡着,他便坐在床沿边,陪了她一会,虞菀宁好像梦到了什么,蹙眉唤了声“表哥”。 林清寒暗自勾了勾唇,轻抚她的眉心,“宁儿,等我回来。” 虞菀宁于睡梦之中,感到眉心有些痒,便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林清寒又坐了一会,待到天快要亮了,这才起身去扬州。 而昨晚他已经想到要送虞菀宁什么了。 …… 虞菀宁一直睡到天色已经大亮了才起床,在倚兰院用过早饭之后,便得知了两个消息,林清寒一早便动身去了扬州,短时间内不会返回长安城,另一个消息是平阳侯勾结晋王意图谋反,连夜逃去了晋州。 当虞菀宁得知平阳侯谋反的消息,第一反应是感到很惊讶,同时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总算落下了。 平阳侯逃去了晋州,还成了逆贼,想起昨日她差点清白不保,心里便是一阵阵感到后怕。 好在她终于逃脱了平阳侯的魔掌,而林清寒此时又不在长安城,这便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一定要利用这次机会,一定要紧紧地将裴茗攥在手里,试探出裴茗的心意,嫁给裴茗。 这几天她都在苦恼如何才能找机会和裴茗见面,在书院上课时也走了神,一遍遍地在纸上默写裴茗的诗文,虞菀宁一直没有注意有人已经在她身边站了许久,直到那熟悉的声音传来,“虞娘子也喜欢作诗” 虞菀宁先是一怔,而后欣喜地抬头,下意识地去遮挡纸上的诗句。 又见裴茗笑吟吟地看着她,她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会这些,但我喜欢这些诗句,也会背一些,又怕自己忘了,便时常写下来。” 裴茗以前就在林家书院代课,自从高中探花郎之后,也偶尔会来书院,故而今日会出现在林家书院。 裴茗知道那是自己的诗文,他没想到自己的那本诗集,居然能得到小娘子的青睐,更没想到自己暗自放在心里的人会欣赏他的才华,竟将他的诗文背下,还时常抄写。 论诗文,林清寒的诗更胜他一筹,林清寒只有五岁时,便能背诵几百首诗文,长安城流传着他的诗文,在静文书局,只要有林清寒的诗集,便能早早地被抢购一空。 没想到他的诗文也能被人喜欢,被人背诵,他心情激动,几乎是欣喜若狂,便将虞菀宁当成了自己的知音知已,而又想到虞菀宁喜欢的林清寒,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发酸。 “若虞娘子喜欢,我可为虞娘子赠一首诗文。” “我喜欢。”虞菀宁弯了弯眼眸,那双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熠熠光芒。 那灼热的眼神,让裴茗生出了一阵阵眩晕之感,他觉得虞菀宁那双灿若星河的眼眸里,好像是有他的。 他想要自私一回,便鼓起勇气道:“明日是乞巧节,虞娘子可愿去长康坊看花灯” 裴茗如此直白的邀约,虞菀宁又如何不明白裴茗的心思,只是单单只有两个人之间的暧昧不明的关系可不够,她需得让裴茗下定决心,退了与林芙蕖的亲事才行。 虞菀宁脸色一红,点了点头。 第二十九章 查她的底细 一清早,虞菀宁便出了门,长康坊的花灯在夜间开放,她和裴茗约好去万安寺附近的青鸾峰爬山,待到夜间便再去平康坊听曲,看花灯。 为了和裴茗单独相处,她并没有让画扇跟着,还特地避开了林府中人,从西侧门出了林府。 裴府的马车早早地等在府外,虞菀宁和裴茗坐上马车,便出城去往郊外的青鸾峰。 和裴茗一起爬山,虞菀宁一点都不觉得累,裴茗懂得照顾人,遇到山路难走的地方,他便会停下脚步等虞菀宁,遇到陡峭不敢走的路,裴茗便干脆会蹲身背着她走。 今天虞菀宁玩得很高兴,裴茗常年在外游历,见识了各地的风土人情,山川河流,更是对青鸾峰的风景如数家珍,他擅言谈,沿途与虞菀宁说起在外游历时的趣闻,总能让虞菀宁开怀大笑。 待到了午后,他们便在城中什锦楼吃了饭,时锦楼靠康坊,平康坊对面便是长安城最大的清楼玉清楼,什锦楼与玉清楼隔河相望。 长明湖上飘荡着大大小小的画舫,画舫里玉清楼的行首们便在画坊里招揽客人,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若黄莺般婉转的歌喉缓缓开唱,无不彰显着长安城里的热闹繁华。 很快便到了夜里,长明湖面燃起了无数花灯,平康坊的街头,桥头,屋檐下都挂满了各色花灯。 黑夜亮如白昼,花灯林立,美不胜收。 夏末的夜间有些凉,裴茗便解下身后的披风替虞菀宁披上,宠溺一笑,“菀宁,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虞菀宁笑着点了点,街上有不少戴着面具的男女,他们手牵着手,一起赏灯看景,男子点燃手中的烟火,女子发出惊呼,欢喜得拍手叫好。 她希望自己和裴茗能像他们一样,成为人人羡慕的一对眷侣,待她嫁入裴家,便能永远留在长安城,留住这眼前的繁华和热闹。 有着令人羡慕的尊贵身份,有和她情意相投的夫君,那时候没有人会瞧不起她的出生,她也不用在寄人篱下,看人的眼色行事。 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虞菀宁点燃了手中的烟花,烟花绽出耀眼璀璨的光芒,她拿着手中的烟花,原地转了个圈,今日她一身白月襦裙,黄色绸纱披帛,旋转时衣袂蹁跹,裙摆飞扬,美得像是九天宫阙的仙子。 手中烟花绚烂,在烟花燃尽的那一瞬,她好像看见长明湖桥头有道熟悉的身影,而手中的烟花已经燃尽,那道身影也消失不见。 虞菀宁摇了摇头,心想方才定是看错了,林清寒去了江南,又怎会出现在此处。 她心里的人是裴茗,不是林清寒,在这样的良辰美景,和心爱之人共度美景良宵,想起林清寒岂不扫兴,她赶紧将脑中林清寒的影子甩了出去。 而裴茗站在不远处,提着一盏美人灯,看到了虞菀宁拿着烟花,旋转的那一幕,不觉便看呆了。 而正在这时,一支焰火直冲云霄,各色烟花像是层层铺开的花瓣,像是春日园中,百花争艳,有牡丹,芍药,菊花,火树银花绚烂夺目,照亮了整个夜空。 虞菀宁见到裴茗,欢喜地上前,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裴郎,你看,那些烟花好美呀!” 裴茗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虞菀宁看着天上绽放的烟花,裴茗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美,真是太美了。” 虞菀宁知道他说的是她,她低头含羞一笑,而后暗暗觑着裴茗的脸色。 “裴郎君手里的花灯是送给我的吗” 裴茗这才缓过心神来,一颗心怦怦直跳,将手中的花灯递给虞菀宁,花灯上画着美人,美人静立在海棠花树下,粉红的花瓣漫天纷飞,美人头上,肩头都落满了粉白的花瓣。 比起诗文,裴茗更擅长人物丹青,这盏花灯上的美人,便是他亲手所画,而灯上的美人,便是那日在林府海棠花下的替他拂落花瓣的虞菀宁。 虞菀宁接过画着自己的美人灯,抿嘴一笑,福身道:“多谢裴郎君。” 裴茗脸色一红,从袖中拿出一方精美的匣子,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对白玉兰花耳铛,玉石洁白无暇,白玉兰精美雅致,这是他准备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想要送出去的心意。 “方才路过首饰铺,见到这对耳环,便买了下来,送给菀宁。” 虞菀宁帕子掩面一笑,“首饰铺在西市,方才我从平康坊经过,怎么不见这条街有首饰铺” 虞菀宁一笑,裴茗的脸更红了,他喜欢看虞菀宁笑,她的眼睛生得妩媚,笑起来勾人心魄,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便有劳裴郎君替我戴上。” 若要替虞菀宁戴上这对耳环,便难免会触碰到那对小巧的耳垂,和她难免会有肌肤接触,而这样亲密的举动是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的闺房之乐。 裴茗心喜若狂,靠近虞菀宁之时,心也好似在擂鼓,他再三慎重地问道:“我真可以替菀宁戴上吗” 虞菀宁点了点头,当裴茗靠近她时,闻到她身上的那股熟悉的白玉兰花香,撩开她耳边的发丝之时,呼吸也变得急促,手也紧张得发抖,他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也有喜欢虞菀宁的资格。 林清寒已经与月家定亲,像虞菀宁这般美好的女子,不该委屈自己,若是她跟着林清寒便只能作妾。 虽然论才华和相貌,他虽不及林清寒,但是虞菀宁也是他的心上人,他也不能轻易退让,就算虞菀宁喜欢的是林清寒,他也想要一个和林清寒公平竞争的机会,他喜爱虞菀宁的心思一点也都不比林清寒少。 至于虞菀宁最后选择谁,该由她自己做决定。 至少他也争取过。 她的耳垂小而柔软,一碰便由莹白变为粉红,极为好看。 她肤白胜雪,她的肌肤竟然比那白玉兰花耳铛还要白上几分,他更觉动情不已,将虞菀宁拥在怀里。 而方才虞菀宁见到的那抹身影的确是林清寒,因桥上人多,她看得不太真切,而当裴茗提着花灯走过来之时,她眼中也只有裴茗,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林清寒正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见到他们紧紧相拥,情不自禁的模样,他嘴角泛起了一丝冷漠的笑,他生了一副极好的皮相,鼻梁高挺,眉目如画,唇红却薄,是那种薄情但俊美的长相。 他抿唇一笑,对身旁的夏昱吩咐道:“派人去江陵查一查虞菀宁,越详细越好。” 第三十章 反复踩了底线 看到虞菀宁靠在裴茗的怀里笑得灿烂,那张娇艳明媚的容颜,很难让人相信这是那个说着甜言蜜语哄他,说喜欢他的虞菀宁。 林清寒想到了死在他手里的那只鹦鹉,虞菀宁就和那只鹦鹉一样,花言巧语,满嘴谎话。 “属下领命。”夏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连夜赶去江陵办林清寒交代的差事。 林清寒却头也不会地策马回到了林家。 虞菀宁回来得很晚,几乎到了亥时末刻,她回到倚兰院,见秦殷屋子里的灯已经灭了,而她的房里也没有点灯,也不知道画扇是不是困了,没有等她便早早地睡下了,不过她今天心情好,不和画扇计较。 夜间起了风,她手里的花灯忽明忽暗,也能照明,她关上了门,准备去点灯。 “你回来了。”熟悉而冰冷的声音传来。 虞菀宁吓了一大跳,手中的花灯掉落在地上,花灯上的绸布被里面的灯烛点燃,很快便燃起了红蓝色的火焰,借着火光,她看到了那张冷漠得几乎没几分温度的脸。 那花灯上的画是裴茗亲手所画,绸布烧得很快,很快只剩下冒着火星的焦黑的木架子。 她看着地上被烧毁的花灯,心里感到有些惋惜,但现在并不是惋惜的时候,不知林清寒为何会深夜出现在她的房中。 虞菀宁心头一惊,连忙笑着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这么晚了,表哥怎么会在我的房中若是让别人看见,传出了什么不利于表哥的流言可就不好了。” 林清寒冷漠不语,冷冷地睨着虞菀宁,虞菀宁被那种冷若寒冰的目光盯着,紧张得额上直冒汗。 “表哥怎么不点灯”她避开和林清寒的目光接触。 林清寒去了江南,按理说他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可今日才第三天,他何时回的长安,又为何会闷声不响的出现在她的房中。 虞菀宁强装镇定,垂眸一笑:“那我去点灯。” 莲花台上的烛火燃起,屋子变得明亮,只见林清寒坐在一把楠木交椅上,静静地看着她,忽而一笑,“宁儿一向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处处都为我着想。” 虞菀宁有自己的小心思,被林清寒夸得脸色一红,有些心虚地道:“是呀,表哥对我很好,我当然会关心表哥了。” 若他今日没有亲眼目睹虞菀宁和裴茗亲密相拥,他只怕便相信虞菀宁的话,但此刻他眼神发冷,嘴角的笑也带着几分冷意。 他轻嗯了一声,指尖叩着桌面,发出低沉的声响,“过来。” 那语气也没几分温度,像冬日结了冰的湖面,从内到外都带着冷意,他说的话更像是不能违抗的命运,不得不让人对他绝对的服从。 虞菀宁本就心虚,此时越发没了底气,林清寒见虞菀宁磨蹭不肯过来,他皱了皱眉,突然起身,慢慢靠近,而虞菀宁却吓得往后推了一步。 “别动。” 林清寒缓缓靠近,靠近她的脖颈间,那灼热的呼吸时不时擦过她脖颈处娇嫩的肌肤,他的手环住她的后腰,唇离她的耳垂很近,温热的呼吸划过她敏感的耳垂,带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意。 她的身子也跟着一阵轻颤。 林清寒的手指触摸到那耳垂之上的白玉兰花耳铛,他用指尖轻轻拨弄,耳环微微一晃,她的心也跟着一颤。 令人胆战心惊。 他避开那小巧的耳垂,唇便要落在她的脖颈间,虞菀宁却惊得一把推开了他。 “表哥,天色已晚,表哥还是早些回去,深夜你我独处一室,传出去有损表哥的清誉。”她呼吸急促,言语有些慌乱。 林清寒忽而发出一声冷笑,“无妨,菀宁不是说过喜欢我吗既然菀宁不在乎,那我也可为了菀宁,不去在乎那些流言。” 虞菀宁一怔,她利用林清寒接近裴茗,让裴茗嫉妒,从而逼着他对表明心意,她和裴茗心意相通,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便无意再与林清寒多做纠缠,待裴茗答应娶她后,她便会与林清寒说清楚。 她也该到了抽身离开的时候了。 “我喜欢表哥,可表哥愿意娶我为妻吗”她明知道林清寒与月凝霜已经定下了婚约,下月便会成婚,林清寒和月凝霜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她故意如此问,是为了让林清寒知难而退。 虞菀宁已经调整了内心紧张的情绪,甚至理直气壮地道:“我在祖母的墓前立过誓,此生绝不给人做妾,表哥是喜欢我的对吗可即便是喜欢我却依然不能给我正妻之位,对吗” 她这是找好了下家,急于和他撇清关系了她和裴茗的事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林清寒嘴角噙着笑意,却一言不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既然表哥不能给我正妻之位,菀宁便是喜欢表哥又能如何便只能将这份喜欢藏在心里。” 她脸上并不是委屈的神情,而是带着遗憾和惋惜,只可惜她说的都是假话,她一惯擅长演戏,尤其擅长扮柔弱,擅长伪装,好让人对她心软。说出了这番看似深情却又如此绝情的话。 “表哥,我有些累了。” 她知道林清寒不会答应娶她,她已经为自己想好说辞,选好了退路,打算抽身离开。 林清寒在想虞菀宁从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或许是为了林家长房正妻之位,虞菀宁在得知他和月三娘定亲之后,便很快便弃了他,改投他人的怀抱。 她擅长演戏,对他也并无半分真心可言,他一腔热情,担心虞菀宁受到委屈,赶回长安城,只想在乞巧节带她出去看花灯,他精心为她准备了这个礼物,却亲眼目睹她对别人投怀送抱。 还真是讽刺! 那是一枚他的私印,他不能娶她为妻,便打算将这枚负责支取府中一应财务的印章送给她,确保她过门之后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虞菀宁又是如何对他的对别的男子投怀送抱,花言巧语,将他玩弄于掌心。 他明知道虞菀宁就是那样的人,对他一直都是带着目的的接近,可他最后还是对她生了情。 林清寒发出了一声冷笑,闷声不响地离开。 出了倚兰院,林清寒便返回凝辉院,收到了夏昱的飞鸽传书。 夏昱知道林清寒等着他的回信,便在快马到达江陵的当晚,将他打听到的虞菀宁在江陵所有的事都飞鸽传信去了长安城。 第三十一章 醉酒试探 林清寒将那封信捏在手里,对着廊檐下那个早已空空如也的鸟笼出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只鹦鹉死了,他还要留着这个鸟笼,他还清楚的记得,他一箭射死这只鹦鹉时,心里那从未有过的爽快和放松。 像是他一直活在压抑中,从不对外人表露自己的情绪,凡事以林家的家规约束自己,直到射杀那只鹦鹉的那一刻,他突然找到了释放的突破口。 如今那种压抑感再次回到他的身上,夏杰深夜潜入了倚兰院,在虞菀宁的房中找到了不少关于裴茗的诗集,还有虞菀宁临摹裴茗的字,又查到她幼时落水,是被裴茗所救,林清寒这才知道原来她从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便是为了裴茗。 自从几天前的乞巧节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虞菀宁,她也并未再踏入凝辉院一步。 也对,她素来凉薄,在江陵时,有个姓梁的公子为了她和家里反目,为了能和她在一起,梁公子不惜抛弃家人,带她私奔,但在他们约好私奔的当夜,她却闭门不见。 梁公子大冷天在外等了一夜,人差点冻成了雕塑,第二日,她却好像变了一个人,“我与你好时,便是看中你梁家嫡子的身份,可如今你一无所有,还怎么让我和阿娘过上好日子,你过去许下的那些山盟海誓自然也作不得数了,你忘了我。” 梁公子心灰意冷,想不开便去跳了河,好在被个渔夫救了上来,此事当时在江陵闹得很大,只需稍作打听便知。 虞菀宁便是这般,总是这般理智得近乎绝情,实在让人心寒。 只可惜林清寒不是那位梁公子,虞菀宁先来招惹了他,如今便想要轻易抽身离去吗 她要离开他,投向裴茗的怀抱,他便偏不让她如愿。 裴家和林家结亲,两家为了利益这才结成了姻亲关系,裴家的亲事,自然也由不得裴茗说了算,裴家和林家的亲事哪有那么容易退了。 林清寒在想,或许他该给她一点时间想清楚,让她想清楚到底该选谁 林清寒便对夏杰吩咐道:“这几日,你暗中盯着倚兰院那边,我要知道关于倚兰院所有的消息。” 林清寒不喜欢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相信虞菀宁如此聪慧,定会做出对的选择,最终会回到他的身边。 …… 自从那日乞巧节之后,虞菀宁便再也没有见过裴茗,眼看着林芙蕖的生辰将近,裴茗就要和林芙蕖定亲,虞菀宁心急如焚,怀疑自己的决定还是太过轻率了些。 毕竟虽然她已经确定了裴茗喜欢她,但毕竟裴茗没有答应娶她,就像在江陵时那样,仰慕她的人并不在少数,她凭借自己的容貌和手段也迷倒了不少人,但真心对她,想将她娶进门的却并不多。 只要一提到婚嫁,那些家世门第高的公子便会退避三舍,就像林清寒那样,不会给她正妻之位,随意给个妾室之位便打发了她。 她越等越觉得失望,她连裴茗的人影都见不到,这些天裴茗连一封信也没有,而就连林清寒再也没来找过她。 她只得四处去打听,甚至去林家书院向杜学究打听,得知皇帝召见春闱的前三甲入宫觐见,又对林清寒等人授了官职,她便稍放宽心了些,想是因为裴茗忙于准备面圣,这才没有消息传来。 今晚宫里有夜宴,林清寒很晚才回到林府,虞菀宁打听到裴茗会和林清寒一道回了林家,她便去了凝辉院,看能否找机会和裴茗说上几句话,问问他是如何打算的。 夜已深,凝辉院今夜格外安静,林清寒被夏昱搀扶着前来,步伐有些虚浮,一身的酒气,看上去醉得不清。 虞菀宁也没想到会正好碰见林清寒回府,也不好扭头离开,便上前关切地问道:“表哥这是怎么了” 林清寒见到虞菀宁,淡然一笑,“原来是宁儿来看我了。” 他摆了摆手,夏杰便躬身退下,林清寒往前走了几步,许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脚步有些踉跄,虞菀宁只好上前搀扶着他。 醉酒的林清寒与往常有些不同,身上少了那股凛冽的寒意,眼神也不似往常那般冰冷,看虞菀宁的眼神,甚至还带着几分温柔。 他身上虽带着酒气,脸色陀红,但他醉酒的样子并不让人反感,步伐轻盈,白衣飘逸,像是飘逸出尘的仙人。 他伸手去触碰虞菀宁的脸,却被她避开,林清寒也不恼,眼里含着笑,“宁儿能来,我很高兴。” 虞菀宁避开那道灼热的眼神,她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要说她心里没有愧疚,那也是假的,毕竟林清寒帮了她不少,还多次救了她。 但有些事根本就不能勉强,她喜欢的是裴茗,也一心只想嫁入裴家,像林清寒这样的人并非良配,林家太过复杂,也非什么好的归宿。 她便软了软语气道:“表哥喝醉了,我扶表哥去床上躺一会。” 林清寒点了点头。 虞菀宁将林清寒扶上了床,“表哥早些休息,我便先回去了。” 屋子里的琉璃灯有些刺眼,林清寒闭着眼睛,却皱了皱眉头,虞菀宁便问道:“表哥是觉得那盏灯有些刺眼,睡不着吗” 只听林清寒轻嗯了一声。 虞菀宁便起身,吹灭了床头的那盏琉璃灯。 黑暗之中,有个身影便笼了过来,待虞菀宁反应过来,那吻便霸道地覆了下来,那吻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却不让人反感,甚至还带着一股令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的魅力。 那吻与虞菀宁蜻蜓点水的挑逗不同,他的吻霸道又强势。 她想要将林清寒推开,却被他用双手握住,禁锢于头顶上,她根本就挣脱不开,她这才意识到林清寒自小习武,她只能任由他欺负。 黑暗中,她看不见林清寒脸上的神情,她感到很害怕,唇齿间发出表示抗议的声音,可那声音却变成了令人羞耻的娇喘。 她因害怕胸膛剧烈地起伏,眼中的珠泪自眼角流下,直到她感到唇上一痛,一股腥甜的血腥味自舌尖蔓延开来。 她的唇被咬破了。 “宁儿不乖哦,这便对宁儿方才的不专心的惩罚。” 虞菀宁并没有几分耐心和他在这里耗着,若是被人撞见她深夜在林清寒的房里,和他做这般亲密之事,只怕林府人不能容她。 况且她急着去找裴茗,想要得到裴茗的一句承诺,方才林清寒强吻了她,她害怕林清寒一时冲动,做出令人害怕的事,更害怕她失了清白,再也不能嫁给裴茗。 “天色已晚,菀宁便先回去了。” “好。” 虞菀宁慌忙整理了衣裙,正打算开门离开,却听林清寒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将宁儿永远地留在身边呢” 她会不会离开裴茗,再回到他的身边了 虞菀宁以为他是在说醉话,又担心他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便头也不回慌忙离开。 第三十二章 动了歪心思 虞菀宁担心被人发现,一路走得匆忙,差点和林芙蕖迎面相撞。 林芙蕖被人迎面相撞,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怒道:“虞菀宁,你站住。” 虞菀宁心头一惊,以为林芙蕖发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见林芙蕖身披黑色披风,头戴兜帽且行迹鬼祟,她深夜去凝辉院,实在可疑。 虞菀宁福了福身道:“姐姐也要去凝辉院看表哥吗” “你怎会知道”林芙蕖心虚道。 林芙蕖的心思并不难猜,单单是她这身装扮便惹人怀疑。 虞菀宁突然想到林芙蕖的生辰就在明日,林芙蕖定是因为不甘心和裴茗定亲,便不难猜测她去凝辉院到底是做什么了。 虞菀宁打了个哈欠,故意道:“方才表哥喝醉了酒,我送表哥回房,便耽搁了一会,不觉已经这样晚了,阿芙姐姐,我有些困了,便先回去了。” 林芙蕖便是打听到林清寒醉的不轻,想要孤注一掷,在醒酒汤里下了药,待林清寒喝下醒酒汤,待林清寒昏睡过去,她再将此事闹大,正好今晚裴茗也在林府,得知她在林清寒的房中过了一夜,便是裴茗再能忍,也会取消了这门亲事。 “表哥当真喝醉了” “可不是嘛,醉得不轻呢,人已经睡下了。” 虞菀宁又故意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十分困倦,“对了,姐姐这么晚去凝辉院做什么” 林芙蕖有些心虚,她目光闪烁,支支吾吾道:“我去给堂兄送醒酒汤。宿醉以后,明日他该头痛了。” 虞菀宁见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便什么都明白了,她着急裴茗退婚之事,林芙蕖喜欢林清寒,想必比她更着急,应该是按耐不住了。 这醒酒汤里,想必也加了些什么。 那虞菀宁既然送上门来,那她便顺水推舟,再帮她一把。 虞菀宁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姐姐快去,天色已晚,我得先回去睡觉了。” 她可真要感谢林芙蕖,若不是她,她还要苦思如何才能让裴茗退了和林家的婚约。 有了林芙蕖的帮忙,那这场婚约不退也得退了。 这样的好戏,她又岂能错过,虞菀宁见林芙蕖去了凝辉院,便去而复返,偷偷跟在她的身后,在暗中偷偷地观察。 只见林芙蕖鬼鬼祟祟地进了林清寒的房里,只可惜虞菀宁离得太远,外头一片黑暗,她也不知道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虞菀宁在外面等了一会,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到房中传来清脆破碎的声响,随之那冰冷怒气的声音传来,“给我滚出去!” 之后便传来了林芙蕖的哭声。 看来林芙蕖事情败露,已经林清寒发现了。 很快便惊动了整个凝辉院,十几个婢女匆匆而来,屋子里点了灯,就连廊下的灯笼也被点燃了,透过那薄薄的窗户纸,她看见了跪在地上的林芙蕖。 她跪在地上,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只顾着哭了。 紧接着便是摔碗的声音,林清寒怒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了,竟然做出这等蠢事。” 这时候门也被打开了,虞菀宁刚好可以看到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林芙蕖跪在地上,红着眼,低声地抽泣着,地上都是碎瓷片,醒酒汤也洒了一地。而方才匆匆离去的丫鬟,已经去请了林旭和林瑞前来。 虞菀宁此前并没有见过林旭,只听说他位居相位,手段狠辣,权倾朝野,为人也是极刻板严肃的,如今远远一见,更觉得他身上带着一种令人不敢靠近的压迫感。 只是这位年近五十的宰相却与想象中的有些差别,林清寒是那种一见便让人惊呼的绝美长相,虽然林旭周身的威严不敢让人直视,但却只是普通中年男子的长相,他的须发有些花白,甚至比同龄人看上去更显得苍老。 虞菀宁心想定是因为大太太沈氏生的绝美,林清寒才有了这般好相貌。 虞菀宁知道林芙蕖的计划,那碗醒酒汤里必定下了药,林芙蕖是名门贵女,想必也做不出外头的那些龌蹉手段,或许她只是想让林清寒一夜昏睡,待到明日,被人发现她在林清寒的房中过了一夜,她和裴茗的亲事自然也只能作罢。 明日是林芙蕖的生辰宴,也是她和裴茗的定亲宴,到时候两家的长辈都在,裴家得知她和林清寒过了一夜,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她和裴茗的亲事,而林清寒也只能对她负责。 只可惜她的计划还没能坚持半个时辰便已经被林清寒发现了。 而林清寒也毫不顾念兄妹之间的情分,直接派人请了了林旭和林瑞,看来是不打算将此事轻易揭过了。 林旭一进门见林芙蕖跪在地上,哭得满脸泪痕,见到碎了一地的瓷片,和洒落在地的汤水,便明白了一切。 林旭喝道:“来人,带三小姐下去,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坏了两家的亲事,另外裴贤侄正在西厢房,此事绝不可传出去,更不能让裴家知晓。” 林旭发怒,屋里的丫鬟跪了一地,皆不敢看他脸上生气的神情。 “今日之事,若是谁敢传出去,便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 那些丫鬟个个匍匐在地,将头埋的更低,吓得浑身发抖,“奴婢知道了。” 原来,凝辉院隐藏着暗卫,待林芙蕖一进门便被暗卫发现了,而林清寒前后遭遇了多次刺杀,就连睡觉时也很警醒,林芙蕖鬼鬼祟祟地摸进了他的房间,他便已经察觉了,见到那碗醒酒汤,还有林芙蕖心虚的神情,他便猜到那醒酒汤一定有问题。 其实若他真的打算严惩林芙蕖,便不会摔碎了那碗醒酒汤,而是以那碗醒酒汤作为证据,林芙蕖自然便免不了受罚,依林家的家规,会被重重责打三十大板。 林芙蕖哭着爬到林瑞的跟前,抱住了他的腿,“父亲,我不想嫁给裴茗,我不喜欢他,我死都不要嫁给他。” “你住口!”林瑞气得不轻,林芙蕖的莽撞和愚蠢让他心烦不已,便是一惯温和的林瑞也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林瑞看了林清寒一眼,觉得他和林旭一样,都是那种薄情寡恩之人,他们父子皆是不顾亲情,冷漠得让人心寒,更令人痛心的是,自己的女儿执迷不悟,深夜出现在凝辉院,还对林清寒动了下药的歪心思,竟然连的名声都不要了。 林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你直到现在仍然还不醒悟吗你堂兄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不然他不会对你这般绝情。” 第三十三章 终于上钩了 林清寒甚至连兄妹亲情都不顾,不然也不会选择不计后果地将此事公开,他明知这样做会毁了一个女子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林芙蕖日后连嫁人都难了。 林清寒也并未辩驳,便是默认了林瑞对他的指责。 好像他已经习惯了,在他至亲之人的眼中,他对亲情淡薄,看重的只有那冰冷的家规和林家长子高高在上的身份和权势。 林清寒也知道林瑞对林晚舟断腿之事还在耿耿于怀,对他毫不留情指责的话,选择默默承受着。 他躬身对林瑞行了个礼,林瑞冷哼一声,“你的礼,我不敢当。” 林清寒也不恼,“那便请三叔好好管教堂妹。” 林清寒竟然连称呼都换成了那句客气的堂妹,林芙蕖心都要碎了,“我不过是喜欢堂兄,想和堂兄在一起,我有什么错!我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又有什么错!” 林瑞气得一巴掌甩了过去,“还不赶紧闭嘴,莫要在此丢人现眼。” 他知道林旭有多看重林家和月家的亲事,此刻林旭已经面色铁青,不耐烦到了极致,林瑞知道他这位兄长有多冷血无情,看重的唯有手中的权利,而林芙蕖惹怒了他,自然也就没什么好下场。 他生拉硬拽也要拉着林芙蕖离开。 林旭在林清寒的房里停留了一会,叮嘱了几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凝辉院恢复了平静,林管家带人进来打扫清理了房间,虞菀宁知道林清寒素爱洁,直到房中再次整理过了,被林芙蕖碰过的地方也都被清理过,已经是四更天时间了,林管家关上门出去,林清寒这才睡下。 林管家让人去处理方才被清理的物品时,虞菀宁见到了几个完好崭新的白玉茶杯,觉得有些眼熟,便唤住了林管家问道:“这些茶杯是大公子房里的吗” 林管家点了点头,“这些东西都不要了,大公子吩咐奴才将这些东西都处理了。” 林家家大业大,府中的装饰和摆设也是极尽奢靡,林清寒房里的一应用品都是最好的,林管家手里的白玉茶杯那也是上好的白玉所制,林清寒说扔便扔,原也没什么,直到虞菀宁见到了茶杯的边缘有一圈红印子,才看确定这茶杯便是她几天前在凝辉院用过的。 她气得脸色涨红,浑身发抖,原来林清寒和林府那些人都一样,一样看不起她的出生,甚至觉得嫌她用过的东西脏,顺手便丢弃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所有的自尊被林清寒按在地上,随意地践踏。 那方才他在房里吻了她,又算什么 虞菀宁气极了,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林清寒咬破了她的唇,伤在如此显眼之处,他为何要如此轻贱她 虞菀宁抿了抿唇,她伤在唇上,让她如何出去见人 她气得捏紧了拳头,怔怔地在凝辉院站了一会,这才离开。 甚至当裴茗找到她时,她仍在出神,她差点忘了自己已经暗中报信给裴茗,裴茗得知今日林芙蕖的所作所为,这婚事铁定能退了,她的目的终于能达成了” “菀宁,你这是怎么了” 虞菀宁抬眼时,已是满脸的泪痕。 裴茗见她哭红了眼的样子,越发地心疼,心也揪到一处,见她嘴上破了一块皮,唇上又红又肿,吃惊之余,更是连心都要碎了。 她方才从凝辉院出来,难道是林清寒欺负了她 裴茗不自觉便捏紧了拳头,“菀宁,是不是林清寒欺负你了” 虞菀宁摇了摇头,委屈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看到裴茗,心里越发委屈难受,“裴郎,你会嫌弃菀宁的出身吗” “我不会的。我真心疼爱菀宁还来不及。”裴茗信誓旦旦地道。 他对祖父提出要和林芙蕖退婚,改娶虞菀宁为妻,便遭到了反对,裴翰林也听说过一些关于虞菀宁和林清寒的事,一向好脾气的裴翰林气得大骂了裴茗,说裴家绝不会让一个心术不正,举止轻浮的女子入门。 但裴茗心里眼里都是虞菀宁,自从乞巧节一别后,他对虞菀宁日思夜想,一刻都控制不住地想她。 裴翰林不许他出门,让他在府里闭门思过,他这几日也是坐卧难安,茶饭不思,可却连一封信都送不出去,只能整天对着虞菀宁的画像睹物思人。 方才有人去了西厢房偷偷报信,他得知了今夜林芙蕖的所作所为,也更加坚定了自己要退婚娶虞菀宁的决心。 “裴郎说的可是真的”虞菀宁的眼睑上还挂着珠泪,俨然一副受尽了委屈,心灰意冷,楚楚可怜的模样。 裴茗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虞菀宁忽而自嘲一笑,“我那么喜欢表哥,可表哥呢他照样看不起我,觉得我出生低贱,但凡我碰过的东西,都被当成垃圾一样被清理掉,我还天真地以为,表哥会喜欢我,会娶我。” 虞菀宁眉头微蹙,裴茗心也跟着一紧。 裴茗越大觉得心中愤愤不平,林清寒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像虞菀宁这般温柔美好的女子也心仪于他,可他却不知道珍惜。 若是虞菀宁喜欢的是他,他定舍不得让虞菀宁受半点委屈,他做梦都想着抱美人入怀,让虞菀宁成为他的妻子。 “裴郎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悲,也看不起像我这样不顾一切主动送上门的女子,对吗”虞菀宁神情哀泣,神色痛苦,“裴郎,若是表哥不爱我,他大可对我说清楚便是,他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他……他还咬伤了我” 哭到伤心之处,她哑着嗓音,带着哭腔,泣不成声。 裴茗方才便注意到了虞菀宁唇上的伤口,她那浅粉色的唇珠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伤。 裴茗果然气得握紧了拳头,他同为男子,当然知道林清寒的心思,他亲吻虞菀宁,并咬伤了她,不过是为了在虞菀宁身上宣誓了自己的主权,可他又不愿给虞菀宁一个名分,让虞菀宁一个女子该如何自处。 他明知虞菀宁借住在林家,看林家人的脸色行事,备受流言的困扰,他这样做,便是丝毫不顾女子的清誉,将她逼得没了退路。 林清寒为人冷漠无情,实在可恨。 “既然他不能娶我,那这又算什么” 虞菀宁说到激动之处,便泪如雨下,“他既如此羞辱于我,我便只能以死明志,向上天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为了让裴茗相信自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便打算纵身一跃跳进一旁的莲池中,裴茗更觉心疼如绞,一把抱住了她,“菀宁,我爱你,自打初次见到了你,便连做梦都会梦见你……菀宁,我愿娶你为妻。一辈子敬你,爱你,永不相负。 裴茗一口气说出了这番誓言,心仍然怦怦直跳,虞菀宁又惊又喜,眼睛哭得红肿不堪,“难道裴郎不嫌弃我的出身” 裴茗摇了摇头,“我视你若至宝,恨不得将你捧在手心,又怎么舍得让你受半分委屈。” 他替虞菀宁擦干了眼泪,“好了,眼睛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那菀宁愿意嫁给我吗” 虞菀宁点了点头,低头含羞带怯,“我愿意。” 第三十四章 真是个绝情的女人 裴茗送虞菀宁回倚兰院之后,便去拜见了林旭,又亲自去找了林瑞。 裴家和林家也算是故交,林芙蕖犯了错,林瑞也不再勉强结亲,毕竟他打算过几日便会迎秦殷过门,也将虞菀宁当成亲生女儿对待。 便很快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而虞菀宁将裴茗答应娶她之事告诉了秦殷,秦殷对裴茗的出身和人品都很满意,又是当朝探花郎,皇帝也已经授了他兵部侍郎的官职,裴家祖辈都做官,祖父也是文官清流,没有比这更满意的亲事了。 秦殷当场便点头答应。 秦殷这几天说话脸上都挂着笑,逢人便夸裴茗这个准女婿,也觉得女儿高嫁,她也终于能在林家扬眉吐气一回了。 林芙蕖犯了错,为了将昨晚之事掩盖过去,今天她的生辰宴,因取消了和裴家的婚约,前来的宾客虽然少了许多,虽然接下来她被罚在房中禁足一个月,但她得知终于和裴茗退了婚,也是欢喜非常。 裴茗和林芙蕖退婚之后,擅自作主向林家求娶虞菀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听说裴翰林发了好大的脾气,但他知道裴茗已经彻底被虞菀宁迷住,也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裴茗的肩头,说了一句,“你好自为知!” 娶一个对裴茗的仕途毫无帮助的女子,裴翰林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但裴茗被那女子迷得神魂颠倒,他便只能答应了这门亲事。 两家简单过了礼之后,便是裴茗带着媒人上门,商量婚期。 虞菀宁母女被虞兆赶出了虞家,虞菀宁的祖母也已经去世,裴茗自然也不必去江陵的虞家提亲,聘礼便送到了林家的倚兰院,由林瑞做主,定下婚期。 虞菀宁好不容易盼来了他们的婚事,便只想着尽快完婚,而裴茗此前便饱受相思之苦,也恨不得早点娶虞菀宁为妻。 他们的婚期便定在三天之后。 婚事已定,虞菀宁的也总算安心了。 她和裴茗相约去了万安寺,虞菀宁给已故的祖母做了一场法事,直道午后才回府。 虞菀宁下了马车,仍是那副难分难舍的模样。 一抬眼,便远远地见到了林清寒,他好像是刚从宫里回来,身上穿绯袍挂玉带,少年身居高位,贵不可言。 她听说林清寒已经被授官洛州节度使,待他去洛州赴任,以后也很难再遇见了。 裴茗见林清寒前来,紧张地握紧了虞菀宁的手,将她护在身后,而后便对林清寒拱手作揖,“后日,我便会和菀宁成婚,请帖明日便会送到凝辉院,雨泽兄要记得来喝一杯喜酒。” 林清寒扫了虞菀宁一眼,暗自勾唇,他笼袖回了礼,“我一定到。” 他的目光落在她们十指相扣的手上,只是停留了一瞬,便很快移开。 却什么也没说,便回了府。 虞菀宁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林清寒一言不发,但虞菀宁还是觉得方才的气氛有些微妙,她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分明林清寒的脸上也不见半分情绪的变化。 但那一眼,她却有些心慌,心里也觉得有些不踏实,她便不自觉地将手从裴茗的掌心抽离。 她又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林清寒很快也要与月家成婚,就算林清寒对她动了心,以他那样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 虞菀宁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心想定是她多心了,或许林清寒心里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她,就像是那些她用过的茶杯,便被他随手丢弃了。 裴茗察觉了虞菀宁有心思,便关切地问道:“菀宁这是怎么了” 虞菀宁对着裴茗一笑,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只是不舍得和裴郎分开。” 裴茗宠溺地勾了勾她的鼻尖,笑道:“那便请菀宁再耐心等待两日,后日我便来亲自迎菀宁过门。” “裴郎笑话我!我哪有等不及,我一点都不着急。” 裴茗连连赔礼,“好,是我等不及。” 她和裴茗依依不舍,你侬我侬之时,林清寒便在回倚兰院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虞菀宁脸上挂着灿烂的笑,那笑却在林清寒的眼中犹觉刺眼。 一阵风袭来,微风掀起他那身绯袍官服下摆,一身朱红官服,让年仅二十岁的林清寒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威压。 她见虞菀宁欢喜雀跃而来,而她眼中的欢喜却是因为裴茗。林清寒慵懒地抬眼,眼神却是冷若冰霜。 “菀宁,你是乎还欠我一个解释。” 虞菀宁心头一惊,吓了一跳。 他那冰冷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虞菀宁心想,早晚有这样一天,她迟早要面对林清寒,长痛不如短痛,况且与他断个干净,她也好和裴茗重新开始。 她便鼓起勇气,再次抬眼,迎上那清冷的目光,“表哥一向看不起我,就连我用过茶杯,碰过的东西全都要丢掉了,不是吗” 林清寒暗自勾了勾唇,这是已经达到目的,便将他一脚踹开了。 她见林清寒没有说话,便继续道:“表哥既然看不起我,有何必自欺欺人要纳我为妾菀宁发过誓,此生绝不会给人做妾,而我知表哥绝不会娶我为妻,既然如此,若表哥真心待我好,便该成全我和裴郎。” 林清寒静静地看着虞菀宁,发出一声冷笑,她一惯强词夺理,巧言善辩。 成全她和裴茗,哪有那样容易! 他冷笑一声道,缓缓走进,盯着那双盈满光芒的眼眸,可她眼底的光亮是因为裴茗。 他缓缓走近,“可宁儿说过喜欢我。” 虞菀宁忽而皱紧了眉头,有些不耐烦道:“即便我喜欢表哥,表哥也不会与月家退了婚,改娶了我,对吗” 她素来薄情到近乎绝情,冷漠得让人心寒,对她没有利用价值的男子,她便能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只怕她现在已经将他当成了在江陵那个,那为了她抛弃一切,要死要活的梁公子。 她将他利用干净,如今她已经得偿所愿,便将他无情地抛弃了。 “再说表哥要娶别人,那我也不能明知没有结果,还一直守着表哥啊裴郎不嫌弃我的出身,真心待我好,我与裴郎的婚事已定,还请表哥放手罢!” 虞婉宁眼神中带着几分漠然和不耐烦,却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而她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裴茗,虞菀宁为了裴茗才接近他,他不过被她当成了跳板。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连哄他的话都不耐烦说了。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虞菀宁福了福身,“若是表哥真心祝福菀宁,菀宁便诚心邀请表哥喝一杯我和裴郎的喜酒,含辞!” 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良久,林清寒才道:“你当真要嫁给裴茗吗” 虞菀宁并没有回头,而是坚定地答道:“是。” 第三十五章 你想死吗? 忽闻身后一声大笑,林清寒大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一把掐住了她那雪白修长的脖颈,“方才风大,我没有听清,宁儿方才说想嫁谁” 虞菀宁吓得脸色一白,明亮的眼眸因害怕缩紧。 此时的林清寒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的眼神变得很陌生,眼神绽出冷历的寒光,眼神幽深似寒潭,好似刀子从虞菀宁的脸侧刮过,他薄唇轻抿,脸色冷峻,让人脊背生寒。 那眼神像是对她起了杀心。 随着他的手缓缓收紧,他的眼神变得狠厉,说的话却云淡风轻,“宁儿,你想死吗” 虞菀宁快要喘不过气来,她皱着眉头露出痛苦的神色,“表哥,你不要冲动,为了我一个低贱之人,坏了表哥的名声,表哥这样做实在不值得。舅舅……还有林相都不希望表哥做出这样的错事,让表哥的一生,留下污点。” 随着他加重手上的几道,指尖渐渐地收紧,虞菀宁涨红了脸,快要窒息,泛红的眼尾,泪水滚落下来,“表哥,求求你放了我,我不想死。” 直到虞菀宁被吓哭了,林清寒这才松开手。 虞菀宁揉着被掐得发疼的肌肤,剧烈地咳嗽着,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显然吓得不轻。 见林清寒再次靠近,虞菀宁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被逼直墙角,退无可退,她哭着恳求道:“求表哥高抬贵手放了菀宁。” 她眼中含着泪,好像一朵暴雨枝头,随风飘摇的洁白梨花。 “好。” 虞菀宁方才被吓呆了,她没想到林清寒居然是个疯子。 她想起方才林清寒的所做所为,更觉得心惊胆战,双腿发软,这里是林府,他居然敢光明正大地动手,想要掐死她,他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那菀宁便告退了。”她惹不起林清寒,听他松了口,便只想着赶紧逃走。 “慢着。” 虞菀宁吓得身子一颤,抖了一抖,带着哭腔恳求道:“表哥方才说会放了我的。” 林清寒笑了笑,又道:“当然,只有宁儿肯乖乖听话,乖乖去和裴茗退了婚……我便放会放了宁儿。” 林清寒稍作停顿,手指摩挲着虞菀宁的那柔弱易折的脖颈,感受她的身子的一阵阵战栗。 虞菀宁吓得点头如捣蒜。 见他那阴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仍是那个光风霁月的矜贵公子,语速也是不缓不慢,“如若不然,那我也不敢保证,我会为对宁儿做什么,或是,会对裴茗做了什么。” 虞菀宁悔不当初,没想到像林清寒这样位于云端之上的贵公子,竟然是个性情阴晴不定的疯子。 “好,我答应表哥。” 林清寒这才满意地笑了,他吻在虞菀宁的唇角,吻干她脸上的泪痕,忽而一笑,勾起她的下巴,“宁儿不会骗我” 虞菀宁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不停地摇头,只顾着哭了,“菀宁不敢。” 林清寒的手便顺着她的脖颈滑下,抚着那对漂亮的锁骨,像是正在抚摸着一件精美的瓷器,林清寒好像对虞菀宁的话很满意,勾了勾唇道:“如此最好。” 虞菀宁吓得泪如雨下,却不敢哭出声来,只是默默垂泪,低声地抽泣着。 胸膛剧烈地起伏,又是一阵惊心动魄。 见林清寒的手终于放开,她这才低声恳求道:“那菀宁可以回去了吗” 林清寒微微颔首,放开了她。 虞菀宁感到有些腿软,差点摔倒在地上,但她只想逃离林清寒的身边,几乎是头也不敢回地仓皇而逃。 和裴茗的婚事是虞菀宁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她又怎会甘心和裴茗退婚,况且后日便是大婚之日,她便能如愿嫁给裴茗,以裴夫人的身份,挤进长安城贵妇人的圈子。 能摆脱过去的不堪,能摆脱处处低人一等,被人看不起的人生,虞菀宁说什么也不愿放弃。 她抱膝坐在罗汉床上,泪水簌簌而落,她不愿委屈于命运,也不愿再被林清寒折辱,又不敢对任何人说。 林清寒掌管林家,若是他听到什么风声,她便会性命不保。 回到倚兰院,虞菀宁便蒙着头,大哭了一场之后,虞菀宁也总算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她擦干眼泪,坐到镜前补了妆,换了身衣裙,便对画扇吩咐道:“我这里有些钱,你此刻立即出府替我寻一辆马车,记住不要惊动林府的人。” 画扇见虞菀宁欢天喜地和裴茗一起出去,回来时后,却将自己关在房中,一句话也不说,哭得双眼通红,看上去很是伤心难过。 “娘子到底是怎么了”画扇关切地问道,虞菀宁虽然没能嫁给林清寒,但裴茗是林清寒的好友,能嫁给裴家也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虞菀宁擦干眼泪,摇了摇头,“我没事了,你快快去办。”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去一趟裴家,去找裴茗,让裴茗把婚期提前。 目前最好的办法便是搬出林府,只有这样,或许能摆脱林清寒。 若是林清寒发现她骗了他,若是发现她一开始接近他便是为了裴茗,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来,他又会对裴茗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画扇点了点头,“娘子别急,我这就去。” 待画扇出府之后,虞菀宁便去求秦殷,她知道林瑞给秦殷在清河巷置办了一处宅子,便去求秦殷让她搬出去住在那宅子里,直到她嫁入裴家, 秦殷从未见过虞菀宁如此慌张的模样,便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虞菀宁摇了摇头,“阿娘不要问了,好吗阿娘若是想要我嫁进裴家,便什么都不要问。” 即便是她说出来,阿娘也不会相信,再说林清寒就是个疯子,她将此事告诉阿娘,林清寒知道了说不定会迁怒了阿娘。 况且林府中的大小事都是林清寒做主决断,世人都被他的外表所骗,一个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缺的世家公子,会为了一个出身低微,处心积虑接近他的女子,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说出来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 说不定还会说她抹黑林清寒的名声,到时候惹怒了林清寒,她只怕连性命难保。 秦殷做梦都希望这门亲事能成,待虞菀宁嫁了出去,有裴府为她撑腰,她也不必再看薛氏的脸色行事,而她也和林瑞说定了,待虞菀宁成婚后,林瑞便迎她过门。 秦殷宽慰道:“好,我不问便是,这是那宅子的钥匙,这几日,你便住在那宅子里,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派人知会我一声,还有你既已经决心嫁给裴茗,林清寒那边也该断了,我总觉得他和林旭一样深不可测,此人你切记不可将他得罪了。” 虞菀宁有苦难言,后悔不该招惹林清寒,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不如办法怎么摆脱了林清寒,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她当晚便偷偷出了府,去了裴家,裴茗答应了将婚事提前一日,明日便大婚,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收拾行李,便悄无声息地住进了永安巷的那处宅院。 裴茗又派了几名家丁护院,暗中保护着她,日夜轮流守着那座宅院,不让人随意靠近。 第三十六章 只想嫁人 只可惜,林清寒早就在倚兰院安排了暗卫,待虞菀宁前脚出了林府,后脚夏昱便将倚兰院中的一切风吹草动都来回禀林清寒知晓。 林清寒冷哼了一声,一把捏碎了手里的空杯盏,“她倒是铁了心要嫁给裴茗,她对裴茗倒是担得起一句情深似海,只可惜若是将情用在不对的人身上,于那人也不见得是一种幸事。” 林清寒起身,走到廊檐下,轻轻转动着挂在廊檐下那空空如也的鸟笼,暗自勾了勾唇,“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意识到你做了错误的选择呢” …… 这两日,虞菀宁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裴茗每天都会来陪她一会,说些长安城里的趣事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晚些时候,裴茗并让人送来了大婚的喜服和名贵首饰,虞菀宁试过婚服首饰之后,才总算愁眉舒展。 直到午后都没有传来林清寒的消息,离明日大婚也只剩下半日,虞菀宁心存侥幸地想,或许林清寒不知道她已经搬出去了。也不知道她已经将婚期提前了,待他明日知道真相,她早已和裴茗拜堂成亲,到那时,他便是想做什么,应该也已经来不及了。 直到傍晚,裴茗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原本今日是林旭带着林清寒上门提亲的日子,可林相却临时有事,不能前去,只能由林清寒带着聘礼去月家提亲。 却就在林清寒去月家的途中,他乘坐的马车出了事,遭遇了刺杀。 听说是消失了一个月的林庭州突然回长安城,月家和林庭州都是皇后一党,林庭州平安归来,自然不愿看到林旭和月家结亲。 据说是林庭州提出了月家无法拒绝地条件,这才不惜联合月家派出杀手暗杀林清寒。 裴茗还打听到林清寒伤了手臂,一回府便去了林府的医馆。 看样子是伤的不轻。 没想到林清寒也有今天,虞菀宁这才舒心一笑,“那如此说来,表哥已经自顾不暇,就连和月家的亲事也黄了。” 虞菀宁在心里幸灾乐祸。心想果然恶人自有天来收,林清寒已经自顾不暇,明日她便可以安心嫁人了。 看来身为林府的长公子也并非处处都好,她亲眼目睹那日万安寺的那场刺杀,可谓是惊心动魄,今日林清寒又再次在闹市中遇刺,若是命不够硬的,说不定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得知林清寒遇刺,虞菀宁才终于放下心来,明日她只管嫁给裴茗,林清寒遇刺,自然无法分心再管她的事了。 虞菀宁和裴茗用了早饭之后,还亲手做了点心装盒,她将两盒点心递给裴茗,“裴郎,这是一盒红豆糕,可当作今晚的宵夜,另外的一盒点心,是我为祖父做的,栗子糕松软,祖父牙口不好,希望他能喜欢。” “菀宁放心,祖父一向待人慈爱,他一定会喜欢的,待菀宁成了裴家的媳妇,祖父也一定更喜欢菀宁的。” 裴茗又嘱咐了几句,又担心她多想,便宽慰道:“今晚你好好睡一觉,不要担心,凡事都有我呢!” 虞菀宁心中无事,自然睡得安稳,直到清晨被画扇唤醒起来上妆。 一个时辰之后,外面响起了大婚的喜乐,迎亲的花轿应该快要要到了。 裴茗送来的大婚喜服都是请长安城中锦绣坊的裁缝上门为她量身定做的,这件喜服是上好的丝绸,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象征着吉祥如意的云纹。 襟口处镶嵌着一圈圆润饱满的珍珠,裙摆有三层,但却是轻薄如蝉翼,红色婚服外罩一层红色薄纱,虽不是最奢华的,但也是华美非常,精美绝伦。 待虞菀宁穿上那身华美的婚服,画扇都看呆了,“今日娘子可真美,裴郎君能娶到娘子,定是这世间最有福气之人。” 虞菀宁低头含羞一笑,将镜前垂着金流苏的凤冠戴在头上,镜中上过妆容的那张绝美的脸,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轻抚凤冠之上最大的那颗莹润透亮的明珠,有些遗憾道:“可惜祖母没能等到我出嫁,看不到今天我大婚热闹的场面。” 若非祖母护着她,她说不定已经早就被虞兆的宠妾给害死了,只是祖母一辈子没过几天好日子,余氏将府里的钱财握在手里,祖母病重却请不起郎中医治,她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祖母咽了气。 虞菀宁想到祖母气息奄奄,将仅有的一支祖母绿的玉簪留给了她。 那是祖母唯一的首饰,祖母舍不得换银子治病,却担心她在府里被人欺负,她将簪子交到她的手里,再三叮嘱道:“宁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这支簪子还值点钱,你拿去换银子,也够你们娘俩再撑一段时日。宁儿,祖母舍不得你啊!” 想起祖母死前憔悴苍老的模样,虞菀宁便红了眼圈,用帕子掖了掖眼泪,“祖母,你看到了吗菀宁终于成婚了,菀宁终于能出人头地,过上富贵荣华的好日子了,祖母在天上也会为菀宁感到高兴罢” 裴茗年纪轻轻便是兵部侍郎,日后仕途顺遂,前程似锦,她终于嫁得如意郎君,能如愿嫁给了裴茗。 只可惜,因婚期提前,婚事办得实在匆忙,裴茗只邀请了裴府的亲朋好友,而也只有秦殷和林瑞亲自前来相送,虞兆的儿子远在江陵,且秦殷是被赶出门的,虞菀宁大婚之事,也没有派人告知虞家。 林晚舟养好了伤之后,也和林瑞一道前来,以兄长送亲之礼,背着她上了花轿。 虞菀宁后来才听说林清寒打断了林晚舟一条腿之事,林晚舟在府里足足养了一个月,之后才养好了腿伤。 她并不知那日她在平阳侯府是被林晚舟下了药,也不知道林清寒是为了她,才打断了林晚舟的另一条腿,她一想到林清寒竟然连自己的兄弟都能下得去手,便更觉得他一定是个表里不一,性情残暴的疯子。 不过虞菀宁得知林清寒今日没来,她才觉得如释重负。 林晚舟背着她,迈出了大门之时,说了一句话,“你也算是个聪慧之人,离开林清寒也算是明智之举,他就是个疯子,听说他昨天遇刺,差点被人断了一条胳膊,不过断条胳膊都算太便宜了他。” 虞菀宁听闻心头一惊,她没想到林清寒居然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他被人差点斩断了一条手臂,想必此时伤重,正伤重卧床呢! 她摇了摇头,将林清寒那张冷脸从自己的脑子里赶出去,她巴不得他下不来床,也最好不要再来招惹她。 虞菀宁手持绣金团扇,遮挡面容,透过那近乎透明的扇面,她望向身穿喜服,骑在马上的裴茗,冲他一浅浅笑,娇羞地唤了声,“夫君。” 第三十七章 大婚之日 身穿大红喜服的裴茗器宇轩昂,面如冠玉,虞菀宁那声娇滴滴的夫君,唤得他魂儿都要丢了。 他撩开衣袍的下摆,翻身下马,替虞菀宁打起轿帘,仍觉得自己好像身处梦中。 他高中探花郎,又娶到了心仪的女子,更觉喜不自胜,回裴家的路上,他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云端,周围之人都对他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迎亲的队伍途径什锦楼,林清寒正在雅间内喝酒,一条手臂伤得严重,隐约可见那竹青色的衣袍上渗出的点点血迹。 张医官叮嘱过伤得严重,不可饮酒,夏昱担心林清寒的伤口裂开,便觑着林清寒的脸色,上前提醒道:“公子身上还带着伤,张医官嘱咐公子不能饮酒,公子不可再喝了。” 今天是虞菀宁成婚和裴茗成婚的日子,虽然林清寒不说,可他选择在这家裴府迎亲队必经之路的这间酒楼喝酒,夏昱便知林清寒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林清寒的酒量并不好,几杯酒下肚后,他便有了些醉意,手执酒杯,问道:“外面的喜乐是裴家的迎亲队吗” 夏昱拱手如实回禀道:“正是。” “她还是嫁了。”林清寒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虞菀宁以为偷偷搬出去,将婚期提前,他就没有办法了吗 也未免太小看了他了。 而她又食言了。看来她说的话是半句都不能信。 看来他说的话,虞菀宁也是半点没放在心上,也对,她心里只有裴茗,一心只想要嫁给裴茗,虞菀宁对他却只有虚情假意,只怕虞菀宁被大婚之喜冲昏了头脑,早已将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呵,林清寒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 酒杯从他手中滑落在地,摔得粉碎,他忽而起身道:“算算时辰,已经差不多了,着手去办!” “属下领命。” …… 花轿已经停在了裴府门前,在落轿的那一刻,裴茗翻身下马,躬身背着虞菀宁下轿,媒婆丫鬟们簇拥着入裴府前厅,迎新人入堂行拜堂礼。 厅内高朋满座,满屋的宾客,热闹非常,新人手握红绸,在宾客的欢声笑语中,被迎了进来。 高堂之上坐着头发已经花白的裴翰林,新人正准备给裴翰林行礼,裴府的管家脚步匆匆,急忙进门回禀,“老爷,后院走水了。” 裴翰林骤然起身,焦急询问赵管家道:“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听闻裴府失火,一时间在私底下偷偷议论,“大婚失火,恐非吉兆。” “是啊,难道这虞娘子竟是那不祥之人。” 裴府大婚当日,后院失火,府中布置了不少红绸和大红灯笼,且正值夏日,连日天气干燥,火势很远蔓延开来,火势从后院波及到了前院的几处主子的住处。 裴府宾客众多,一听说着了火,都慌忙往外跑,裴翰林只得让宾客散了,再安排下人们去救火。 裴茗只得中断拜堂礼,帮着裴翰林去救火,大火最先是从后院的厨房,而火势越大,烧到了前院,后院的下人们已经乱成了一团。 府中浓烟滚滚,很快便惊动了长安城的金吾卫,裴家位于安宁街的重要位置,安宁街是长安城最贵的地段,建在这里的府邸都是长安城的达官显贵。 裴家起火,金吾卫极为重视,便让救火队带着器具上门救火。 拜堂礼被迫中断,虞菀宁也很担心,宾客们议论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她害怕因为这场大火的缘故,被人议论是不祥之人,更怕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婚事会因这场大火生出其他的变故来。 裴茗带着人去救火,便让府里的下人将虞菀宁带到了婚房中等待。 只是裴府无故大火,宾客也已经散了,今日的拜堂礼应该是不能成了,虞菀宁好不容易盼来了婚事,居然在这成婚的节骨眼上出了事。 她坐在宽大的罗汉床上,等得心急如焚,只听见外面裴府下人们脚步匆匆,都匆匆赶去救火,火势很大,她又担心裴茗会担心,便干脆起身,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有人推门而入,进来的是裴茗的奶娘李嬷嬷,虞菀宁焦急地上地问道:“嬷嬷,裴郎现在在何处我有些担心他。” “老奴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大公子有些重要的公文落在书房,大火烧到了书房里,大公子为了去抢救那些公文,冲进了火里,人到现在都没出来。” 李嬷嬷红了眼圈,滴下泪来,嘴里喃喃道:“今天本来是大公子大喜的日子,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虞菀宁脸都吓白了,她呆呆地坐了半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裴茗怎会出事 她还没有成婚,还没有行拜堂礼,她的夫君怎能出事! 虞菀宁脑子嗡嗡作响,感觉天都要塌了下来,她放下手里的团扇,往外冲了出去,她不相信裴茗会出事,一定李嬷嬷在骗她。 她跑的急,没走几步便被长长拖地的裙摆绊住了脚,摔倒在地,手肘被磨破了,也浑然不觉。 头上那沉重的凤冠掉落在地,发髻歪斜,长发如瀑,垂落在身后,凤冠之上那颗美丽的明珠也从凤冠上掉落,滚出了好远。 直到那颗珠子碰到了那双白色绣云纹的长靴,这才停止滚动,虞菀宁抬眼,眼眸微微收紧,脸色也变得煞白。 竟然是林清寒,今日他一身竹青色锦袍,身姿挺拔如苍松劲柏,气度华贵,只是他右臂上有血迹渗出,衣袍上也染上了几点血迹。 他的脸色看上去有几分苍白,应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只见林清寒皱了皱眉,弯腰拾起那枚饱满圆润的明珠,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怎的才一日未见,你竟将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虞菀宁顿觉胆战心惊,嘴唇微颤,从嘴角挤出了几个字,“表哥怎会在此” 那颗明珠透亮,在日光下绽出灿烂的光芒,林清寒放在指尖赏玩了片刻,眼神突然变得凛冽。 林清寒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看来菀宁是不记得我昨天说的话了” 虞菀宁心尖一颤,手指紧捏紧裙摆的一角,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表哥,我已经和裴茗成婚了,还请表哥放手罢。” 林清寒忽而靠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菀宁错了,礼未成,也算不得成婚,我和菀宁便还有机会。” 他一把捏着虞菀宁的下巴,眼底带着冷意,“大婚当日,裴府着火,视为不吉,看来你和裴茗,没有缘分。” 他的手轻抚着虞菀宁的脸颊,划过她那鲜红的唇,又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宁儿穿红色可真美,只可惜我来迟了一步,没有见到菀宁戴凤冠的模样。还真是遗憾呐!” “瞧瞧,妆容都哭花了,头发也散了,哪里还有半点新娘子该有的样子。” 林清寒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别坐在地上了,起来。” 虞婉宁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她一把甩开林清寒,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歇斯底里道:“表哥为什么就不能放了我,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表哥,我喜欢的是裴郎,裴郎有危险,我要去救他!” 第三十八章 求表哥放我出去 书房的火已经被扑灭,烧得只剩下个焦黑的架子,好在裴茗也被人救了出来,他的额角被砸伤,破了块皮,伤口渗出了血珠子,一身红色喜服破了几道口子,衣袍的边缘还有被火烧焦的痕迹。 好在人没事,虞菀宁见到裴茗平安无事,这才心安,她唤了声“裴郎”,便朝裴茗跑去,可却顿感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 为了救裴茗,裴家的家仆人已经全部出动,众人都围在书房外,根本就没有人主意到虞菀宁,也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被人打晕后,被人带走了。 …… 当虞菀宁再次醒来时,她好像到了一处暗室,除了墙壁之上挂的几幅山水画之外,暗室内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案,和一把楠木交椅。 她感到有些头痛,身上那件大婚的喜服也被人换过了,而是被人换上了裴府下人们穿的衣裙。 虞菀宁这才意识到方才定是被人打晕后,带来此地,至于打晕她的人,一定是林清寒。 没想到他的手段居然如此卑劣,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居然不惜打晕了她,将她带走后关在这里。 这间暗室之内只有她和一名奴婢,那名奴婢明唤青儿,青儿是个聋子,不论虞菀宁怎么哭闹叫喊,青儿都无动于衷。她嗓子都哭哑了,哭得累了,便扑倒在床上无声地流泪。 哭累了,她便睡着了。 朦胧之中她感到好像有人来过,可她想要睁开眼,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第二天,青儿来送饭,虞菀宁同她比划要了纸和笔,她在纸上写道,“我要见林清寒。” 林清寒是午饭的时候才来了暗室,见桌上的饭菜没动,林清寒对青儿做了个手势,“青儿,你退下。” 青儿便推门出去。 暗室里只剩下虞菀宁和林清寒,林清寒一扫桌上没动的饭菜,再看向虞菀宁,“宁儿怎么不吃饭,饿坏了可怎么好” 虞菀宁没有回答林清寒的话,“我这是在哪里” “凝辉院。” 原来林清寒在凝辉院有一处暗室,也对,虞菀宁在裴家失踪,不会有人怀疑是林清寒绑走了她,便是裴茗怀疑到林清寒的头上,也不会猜到虞菀宁被带到了凝辉院。 虞菀宁气愤地起身,“是表哥让人将我打晕带来了此处” 林清寒也没有否人。 虞菀宁气极了,气得身体发抖,眼中的泪水便夺眶而出,“表哥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已经对表哥说的很清楚了,我喜欢的是裴郎,表哥何必要苦苦纠缠裴郎找不到我,必然伤心难过。” 林清寒没有说话,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却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冰冷的刀刃绽出一道道寒光,他手执匕首从对着自己的指尖划了一道,莹白的指尖上顿时割出一道醒目的伤口,献血从指尖冒出,从指尖滴落下来。 虞菀宁吓得心惊胆战,止住了哭声。 他忽而抬眼看向虞菀宁,“宁儿方才说什么请宁儿再说一遍。” 虞菀宁吓得不轻,那把匕首锋利,他却用匕首划伤了自己,看起来那伤口很深,血从指尖滴落,他的唇角却含着笑。 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害怕极了,说话也不如方才那般大声,而是带着哭腔恳求,“求求表哥放菀宁出去,裴郎还在等着我。” 只不过她这一次明显底气不足,因心里紧张害怕,说话时还带着颤音。 林清寒冷笑了一声,那匕首的刀尖便对着虞菀宁,眼神冰冷,缓缓地道:“宁儿,你想死吗” 那匕首是大峥属国进贡的贡品,据说能削铁如泥,十分锋利,只需轻轻一刀,便能割断她那修长瓷白的脖颈。 而后,林清寒缓缓起身,刀刃逼近虞菀宁的脖颈处。 虞菀宁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眼泪无声地落下。“菀宁不想死,求求表哥饶了菀宁。” 匕首离虞菀宁的脖颈很近,冰冷的刀刃接触到了虞菀宁脖颈处细腻的肌肤,让她真切地感受到那刀刃的冰凉,遍体生寒,脊背已经泠汗涔涔,浸湿衣裙。 林清寒忽而淡淡一笑,“那宁儿再说一次,到底喜欢谁” 虞菀宁额上渗出了冷汗,满脸的泪痕,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流到嘴边,那滋味又苦又涩,神色痛苦又无助。 反抗的话到了嘴边,她却不得不改口,颤声道:“菀宁喜欢表哥。” 那般冰冷的匕首总算从脖颈处离开,虞菀宁出了一身的冷汗,仍然心有余悸,连看都不敢看林清寒。 只听哐当一声,那把匕首被仍在桌上。 虞菀宁吓得脸色苍白,心都快要跳出喉咙口。 方才林清寒确实起了杀心,他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耐心,给了她足够多的机会,若她仍然执迷不悟,不知悔改,那把匕首说不定已经割破皮肤,割开血肉。 好在虞菀宁足够聪慧。 他便再打算她一个重新改过的机会,让她重新选择。 “既然宁儿终于看亲了自己的内心,那我便再给宁儿一个机会,一个和我重新开始的机会。宁儿知道该如何做 虞菀宁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怔怔地点了点头,觑着林清寒的脸色,讨好地上前,拿出帕子,“表哥受了伤,正在流血,菀宁这就为表哥包扎。” 她双腿发软,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在林清寒的怀中。 林清寒扶起她的后腰,满意一笑:“宁儿向来聪慧,什么事只要肯用心学,便都能学会。” 虞菀宁一面替林清寒包扎,一面在想,林清寒就是个疯子,狠得连自己都能下手,若是惹怒了他,只怕真的会要了她的性命,她只能暂时顺从于他,让他放下戒心,只有活着才能见到裴茗,待她出了这间暗室,再找机会寻人求救。 她的手碰到林清寒的指尖时,甚至还带着颤抖。 “今日天色已晚,我看着宁儿用了饭,再离开。”他神色淡漠,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发出一声声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 虞菀宁哪里还敢违背他的意思,只得擦干眼泪,硬着头皮上前。 暗室内只有一把椅子,虞菀宁只能站着用饭,林清寒却一把拉着她坐在他的腿上。 “怎么,不习惯无妨,宁儿既然喜欢我,那便不会排斥和我举止亲密” 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脸侧,替她捋了捋那凌乱汗湿的一缕湿法,“别害怕,宁儿要记得乖乖吃饭。” 虞菀宁扯了扯嘴角,眼中含泪,“好。” 第三十九章 没有用心 暗室不算太小,有一扇小窗子,透过那扇窗子可以分清白天和黑夜。 但暗示的光线却不好,那扇小窗子也透不了多少光进来,屋子里一直点着灯。 虞菀宁不觉在暗室中已经过了整整三天了,林清寒每天都会来教她抚琴,看着她吃饭。 他心情好时,便会告知她长安城中发生的事。 晋王勾结平阳侯在晋州起兵,兵分两路进发,已经连破几道关口,平阳侯带领一万铁骑攻打幽州,晋王率西北军北上欲攻占洛州。 兵部已经拟定了作战的方案,林相急招北方各州的节度使进京,共同商量对策。 晋王和平阳侯手里的兵力加起来有二十万,其中平阳侯还有五万铁骑,实力不容小觑,长安城已经进入了全城防备,而皇帝封林清寒为洛州节度使的圣旨已下,还有半月时间,林清寒便要去洛州赴任了。 晋王此举起兵,打的是清君侧,铲除奸相的名号,林旭权倾朝野,已经惹得陈姓宗室不满,晋王起兵,各州都开始积极响应,自上个月起兵以来,晋王已经打了好几场胜仗了。 故林清寒到洛州赴任,便是为了阻挡晋王的西北军攻破洛阳。 虞菀宁用了饭,林清寒拿出一块绣帕,替虞菀宁掖了掖嘴角,便道:“宁儿放心,用不了几日,我便带宁儿一起去洛州。到那时,便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和宁儿便能长长久久地在一处了。” 虞菀宁有些心不在焉,她不想理会林清寒的话,在暗室中关得越久,她便越觉得后怕无助,她已经失踪了整整三日了,裴茗和阿娘找不到她,说不定已经急疯了,而她却被困在这里,日日担惊受怕,和一个疯子周旋。 见不到裴茗,她心里难过,便更恨林清寒。 裴茗找不到她,不知道该有多伤心难过,她想起裴茗,便又要落泪。 林清寒久久等不到回应,神色看不上有些不悦,“我说的话,宁儿可听清楚了” 虞菀宁只得收起情绪,点了点头,“好,我愿意随表哥去洛州,只是去洛州之前,表哥可否准许我去倚兰院看阿娘。远远地看一眼便好,阿娘就我一个女儿,她在林府孤苦无依,我担心她。” 林清寒已经替虞菀宁调好了琴弦,他好像对虞菀宁学琴一事格外执着,虞菀宁被关在密室之中,只要他一得空,便会来教她抚琴。 虞菀宁见到桌上的那把戒尺,心里战战兢兢。 林清寒抬眼道:“过来。” 虽然虞菀宁极厌烦学琴,但不想惹怒了他,只好耐着性子,硬着头皮坐下,林清寒握着她的手,一面纠正她的指法,不缓不慢地道:“三叔已经于昨日迎你阿娘过门,我见你阿娘的脸上,未见半分担忧。” 虞菀宁先是一愣,也对,阿娘和她一样自私,没了她的拖累,阿娘自己也会过的很好。 而舅舅也会护着阿娘,至少她也不必为阿娘担心。 阿娘已经如愿嫁进林家,连阿娘都得到了幸福,可她在大婚之日被强行带走,关在此处,她气恼极了,那被林清寒握着的手指便弹错了一个音。 林清寒皱了皱眉头,冷笑一声:“宁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手把手教你都能弹错,你说是不是该罚” 他拿起桌上的戒尺,虞菀宁摊开手掌,闭上眼睛,皱起眉头,摆出打算英勇就义的姿势,“表哥要罚便罚罢,反正这琴我不想学了。” “是吗那宁儿要让我替你回忆你说过话吗我怎么记得宁儿说过因为喜欢我,但凡我喜欢的,宁儿都愿意去学,宁儿难道不记得吗” “我。。。”虞菀宁现在又多恨林清寒,便有多后悔,当初被他外表所骗,既然去接近一个疯子。“我没忘,我愿意学。” 林清寒耐心地握着虞菀宁的手,轻抚在琴弦之上,又耐心地教她弹了一遍。 “宁儿的心太过浮躁,又总是太心急,抚琴需静心而为,所以才会一再弹错。” 虞菀宁心情烦躁,心烦意乱,她已经被关在暗室中整整三天了,她的心如何能静得下来,她想出去,只想出去找裴茗。 但她却不能惹怒了林清寒,只得耐着性子又弹了一遍,这一次林清寒才终于满意了,“待过几日,我让人将栖梧院收拾出来,让宁儿搬过去。” 关在暗室的这几日,虞菀宁也琢磨出一些门道来,只要她顺从林清寒,肯对他服软,林清寒也会做出一些让步。 但只要出了这间暗室,总会有办法和外面联系,虞菀宁喜出望外,“菀宁多谢表哥,那菀宁再给表哥弹一曲。” “好。” 林清寒其实很好哄,若是她表现得乖巧顺从,再说几句好话,他的眼神便不再冰冷,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柔和。 一曲还未弹完,夏昱便推门而入,拱手回禀道:“公子,裴茗来了。” 林清寒的目光落在虞菀宁的脸上,虞菀宁只当没有听到,好像所有的心思都在那把名贵的古琴之上,也没有再弹错一个音。 其实她心里紧张极了,若不是心跳声被琴声遮挡,只怕林清寒都能听到那狂跳的心跳声,便知晓她不过是在强装镇定罢了。 裴茗来了,他就在外面,他来凝辉院,一定是来寻她的。 她要想办法让裴茗救她出去,可她被关在暗室中,她连暗室都出不去,又如何告知裴茗。 虞菀宁越想越沮丧。 一曲罢,虞菀宁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看向林清寒道:“表哥,我弹得好听吗” 林清寒微微颔首,“还不错,不过还需多加练习。我先出去处理些事,待会我再来教你。” 虞菀宁乖巧地点了点头,“表哥快去,我等着表哥回来。” 她心中焦躁不安,又苦于找不到借口,哪怕能看一眼裴茗也是好的。但她若是冒然开口,必定会惹恼了林清寒。 林清寒暗自勾了勾唇,忽而一笑,她装得很好,可惜她弹琴之时,指尖都在发抖,想必心里也极为紧张。 便试探般问道:“裴茗必定是为了寻你而来,宁儿想出去见他吗” 他能有这般好心她想起林清寒拿着匕首威胁她的那些话,她紧张得攥紧了手中的锦帕,像是在思考他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 又在心里好生挣扎纠结了一番,而后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既已经决定跟着表哥,以后也不会再见裴郎君了。” “好,但是这间屋子有些闷,我带宁儿出去走走。” 虞菀宁弯了弯眼眸,不可思议道:“表哥的话当真” 林清寒微微颔首,虞婉宁生怕他反悔,赶紧跟着他身后出了暗室。 这间暗室位于书房内,林清寒的书房并不许人轻易靠近,除了他身边亲近的长随之外,没有人能进他的书房。 裴茗在外等了许久,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第四十章 你想见他吗? 裴府大火之后,裴茗被人救了出来,他回到新房没见到虞菀宁,便问了李嬷嬷和画扇,都说虞菀宁听说他被困大火,出去找他之后,便没再回来过。 裴府大火只是烧毁了几间厢房,并没有人受伤,裴茗将裴府的下人唤来询问,都说没有见过虞婉宁,他急忙去永安巷的那处宅院去寻,又去林府的倚兰院寻秦殷,都没有人知道虞菀宁的下落。 他也暗地里向林府的下人们打听过,甚至去求过林瑞,都没有虞菀宁的消息。 裴茗这才意识到虞菀宁失踪了。 这几天他吃不下睡不好,想着虞菀宁失踪的一切可能性,这才来了凝辉院,想向林清寒打听虞菀宁的消息。 夏昱守在门外,拦住了裴茗的去路。 “烦请通传一声,我想见见雨泽兄。” 夏昱面无表情,拱手道:“公子正在养伤,张医官嘱咐过,公子需在府中静养,不方便见客。” 林清寒闭门不见客,裴茗也不能硬闯,只得在外喊道:“请雨泽兄开门一见,我有几句话问问雨泽兄便走。” 虞菀宁听到裴茗的声音,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的情绪,她想要冲出去,想要大喊出声,想要告诉裴茗,她就在凝辉院。 她因情绪激动,脸色微红,气息也有些不稳,林清寒一眼便能看清她的心思,试探般道:“裴茗寻来了,宁儿想出去见他吗” 他轻抚她的脸颊,指尖从她的唇上滑过,滑过她那对美丽的锁骨,最后落在她的腰间。 他拨开虞菀宁脸侧的发丝,薄唇吻上了她的耳垂,附耳悄声道:“若是裴茗见到我与宁儿如此亲密。宁儿猜他会如何想” 虞菀宁耳朵最是敏感,经他一吻,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子也忍不住地颤栗,脸色一红,就连耳根处也红得彻底。 夏日的衣裙本就单薄,他的手掌轻轻地摩挲着在她的腰间,最后将她抱于他的双膝上,把玩着她腰间的绸带。 手指缠绕着绸带,只需稍微用力,那绸带散开,她的衣裙也会一并滑落在地。 虞菀宁强忍着心底的委屈,强忍着想要落泪的冲动,“我已经答应过表哥,要和表哥重新开始,便不会再见裴茗。” 若是裴茗见到她这般衣衫不整,羞红了脸的模样,想必也会对她很失望,她不敢想,更不想破坏她在裴茗心中的美好。 “雨泽兄,还请出来一见。”门外响起一阵阵急促的叩门声。 而林清寒的吻移到了她的红唇上,往下,落在她那细长的脖颈处,轻轻啃噬。 留下一点一点细密的红痕。 她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胸膛剧烈地起伏,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她贝齿紧咬着唇,唇上被咬得失去了血色,她僵直着身子,低垂着眼,浓而密的双睫轻轻地颤动,像是沾染了露珠的蝶儿翅膀。 身体绵软,倒在林清寒的怀里。 “表哥,我不想见他。”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哭腔,更像是在撒娇。 林清寒暗自勾唇,在她的耳边道:“好。” 裴茗就在门外,他没有得到回应,固执不肯离去,叩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知道雨泽兄在屋内,请雨泽兄出来说几句话,我说完便会走。” 虞菀宁强忍着想要落泪的冲动,主动去吻林清寒的唇,对他示好,低声恳求道:“表哥若是不出去,只怕会惹得他心生怀疑,我既然打算和裴郎君断了,自然不会再嫁给他,住在倚兰院里也是看人的脸色行事,倒不如就住在栖梧院,表哥不是打算带菀宁去洛州吗听说洛阳繁华,我一直想去看看的。” “你到真如此想” 虞菀宁搅尽脑汁说好听的哄着林清寒,她缓缓从林清寒的腿上起身,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裙,“表哥不论家世人品还有才华都远胜裴茗,只是表哥和月家的小姐有婚约,我没有办法,这才会一时冲昏了头脑,想要嫁给裴茗。” 林清寒用指尖勾起她的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她道:“说下去。” 虞菀宁又道:“若要在表哥和裴茗之间做个选择,但凡长了眼的人,都会选择表哥,不是吗” 她作势勾住了林清寒的脖颈,吻在他的唇上,“我其实一直是喜欢表哥的。” 林清寒好像对她说的这番话很满意,便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我出去片刻,很快回来。” “好,我等着表哥回来。” 林清寒推门出去,裴茗此时就站在门外,虞菀宁看到了裴茗那月白衣袍的一角,可虽然只隔着一道门,他们之间却好像隔了万水千山。 她不能喊,也不能让裴茗看到她这般衣裙散乱,唇又红又肿,脖颈处布满红痕的样子,倘若她出声,林清寒那个疯子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动来。 单单是夏家兄弟,裴茗都对付不了。 在开门的那一瞬,裴茗向屋内望去,那门却很快便被关上了,他什么也没有看清,见到林清寒走出来,便拱手作揖道,“听说雨泽兄正在养伤,我特来探望,不知雨泽兄的伤势到底如何了” “已经好多了。”裴茗见他的肩膀仍有血迹渗出,又见他脸色苍白,想必是流血过多,的确需要静养。 或许虞菀宁失踪之事真的与他无关。 想从裴家带走虞菀宁,又不让人察觉也并非易事,他若是将虞菀宁偷偷带回林家,又怎能瞒得过林府上下几百人, 裴茗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魔怔了,方才他怎会怀疑虞菀宁就在屋内。 若真是林清寒将虞菀宁带走了,他又怎会将人藏在凝辉院中,再说他方才在门外等了许久,若是虞菀宁听到他的声音,又怎会狠心不出来见他。 “今日我来是想告诉雨泽兄一件事,菀宁不见了。” 林清寒听闻,神色也未见异常,只是淡淡问了一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提起虞菀宁失踪,裴茗神色悲痛,心中更是痛苦难忍,若不是那日裴府大火,他和虞菀宁早就已经拜堂成婚,他只差一步,便能娶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是他没用,居然在成婚当日将自己的妻子弄丢了。 他愧疚自责不已,眼底一片通红,眼底带着乌青,好像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阖眼。 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被人从身体里抽离了。 第四十一章 我为宁儿梳发吧? 可裴茗实在不知道虞菀宁到底是被谁带走了,便问道:“不知雨泽兄这几日可见到了菀宁” 林清寒摇了摇头,便道:“若是我见到了表妹,必会让人去裴府传信。” “好,那便多谢雨泽兄了。”裴茗脸上难掩失落,他又拱手道:“晋王起兵谋反,我奉皇命去幽州战场,过几天便要出发了,听说雨泽兄也打算去洛州赴任,咱们就此别过了。我便先告辞了。” 裴茗此前打算和林家结亲,已经惹得靖安帝对裴家极为不满,平阳侯和晋王被陷害谋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晋州起兵。 大峥的兵权都在各州节度使的手里,晋王以清君侧,铲除奸相为由,兵分两路进军,幽州已经打了一场败仗了。 林旭这些年和太后勾结,全倾朝野,在朝堂之上铲除异已,树敌太多,各州节度使不服从调配,都以各种理由推脱,持观望的态度。 靖安帝听信了晋王的话,以为晋王起兵,是为了救他出牢笼,便一气之下,派出裴茗这个兵部侍郎,去幽州战场,抵挡平阳侯的骑兵。 裴茗手无缚鸡之力,此去幽州,只怕也是千里送人头,自身难保。 他最近可谓是诸事不顺,大婚之日妻子失踪,又被派去前线战场,此去生死难测。 “那便请裴兄珍重,相信会有重逢的那一日。”林清寒拢袖回礼。 裴茗叹了一口气,“但愿。” 战场凶险,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如何能挽回幽州的败局,只怕到时候皇帝降罪,他怕是等不到回长安城的那一日了。 菀宁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可她不敢出来见裴茗,她见识过林清寒发疯,怕惹怒了他,他不会放过自己,更担心他会对裴茗下手。 如今她已然冷静下来,细想之后便发现,那日裴府大火实在蹊跷,或许这根本就是林清寒所为。他既然能将手悄无声息地伸到裴家,便也能轻易取了裴茗的性命。 她更不能在此时走出去,或许她还没能走出去,藏身暗处的夏家兄弟,便会要了她的性命。 她需要保证万无一失,将自己救出,也不能连累了裴茗。 裴茗就这样走了,她伤心极了,难过得想要落泪,但她也不敢哭出声来,不能让林清寒察觉她的心思,她擦干眼泪,打算继续和林清寒周璇。 林清寒推门进来,虞菀宁脸上挂着笑,“表哥,我方才听到裴郎君去了幽州,幽州即将开战,想必他一时半会不能再回来了。” 林清寒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嗯,宁儿是担心他吗幽州的处境的确不太好,幽州刺史兵败,幽州的守军士气低落,眼下的这个局面只怕会有些难办。” 况且裴茗从未领兵打仗,幽州的残兵又如何能抵挡平阳侯的铁骑。 这场仗甚至不用打,便已经知道必定会败了。 虞菀宁有些担心裴茗,可当务之急是要找机会逃出去,她面带嗔怒道:“我既然打算跟着表哥,便会和他断的彻底,表哥为何总是不信我的话,为何还要一再逼问试探表哥再这样,我便再不理表哥了。” “你当真这样想”林清寒的手指缠着她垂落在额前的头发,见她好像真的生了气,便笑着哄道:“宁儿说的,我自然都信,不提他了。” “宁儿的发髻有些乱了,我替宁儿梳发。”他将虞菀宁打横抱起,抱到镜前,解开她的长发,拿起桌上的玉梳,替她梳顺长发。 长发如瀑,像是上好的丝缎,垂散在身后,长及腰间,林清寒将长发握在手心,替她慢慢梳开。 她的头发本就柔顺,那玉梳竟能一梳到底。 待你长发及腰,我必十里红妆。 林清寒轻抚着那及腰的长发,将虞婉宁拥在怀中,“宁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什么时候你才会心甘情愿留在我的身边 裴茗已经去了幽州,短时间内不会再回长安城,他有的是时间让虞菀宁回心转意。 虞菀宁忍着心痛,乖巧地靠在林清寒的怀里,哄着他道:“菀宁不会离开表哥的。” 林清寒替她绾了长发。低头吻在虞菀宁的额间。 “宁儿,我为你描花钿罢。” 林清寒落笔在虞菀宁眉心,画了一朵白海棠,又替她戴上发簪和耳铛,满意一笑道:“宁儿真美。” 画眉是夫妻间极为亲密的动作,古人有言:闺房之乐,甚于画眉。 虞菀宁却不愿再和林清寒腻歪在一起,她脸色一红,忽而起身道,“表哥想吃菀宁做的糕点吗” “好。” 虞菀宁去了小厨房,才终于忍不住,躲在小厨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不敢哭出声,只是小声地抽泣着,也不敢哭太久,怕哭肿了眼睛惹得林清寒怀疑,哭了一会,便擦干了眼泪,去了林清寒的书房。 既然裴茗已经去了幽州,虞菀宁不再逃走,林清寒也不必再关着她了。 还允许她在凝辉院自由走动,甚至还将栖梧院收拾了出来,让她搬了进去。 … 虞菀宁在凝辉院呆了将近十多日了,林清寒在凝辉院养伤,一有空便会教虞菀宁落下的功课,闲暇时间便用来练琴。 日子过的也还不算难熬,林清寒的住处很大,只要她不想着逃出去,午后青儿便带着她逛园子,赏赏花,虞菀宁也一直没有放弃机会逃走,只是一直没有寻到机会。 直到这日午后,虞菀宁和青儿一起到栖梧院后院折白海棠,想用海棠花制成香料,隔着院墙,却听到了林芙蕖对身边的丫鬟柳絮抱怨道:“虞菀宁也真是命苦,好不容易能嫁给裴茗,却没想到人却失踪了。” 林芙蕖叹了口气,虞菀宁失踪,她心里有事也没人可以诉苦,不禁有些感叹。 柳絮便问道:“可不是嘛青天白日,好好的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还真是怪事,还有裴家的那场大火可真够邪门的,听说那天虞菀宁和裴茗正打算拜堂,后院却突然起火了。先是厨房起火,后来烧到了前院和书房,他们都说虞娘子是不详之人,是老天不肯让她嫁入裴家呢。这么大一个活人,居然凭空消失了,居然还音讯全无,还好小姐没有嫁给裴郎君。如今这长安城里不太平,小姐就不要出府了罢。“ 只听林芙蕖轻哼一声道:“裴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幽州的那场仗打败了,人连夜逃回了长安城,皇上要治他的罪呢。” 虞菀宁听闻脸色一白,手中的花篮掉落在地,落了一地的海棠花。 幽州败了,裴茗出事了,短短几天没见,他居然要被治罪。 第四十二章 抓伤了表哥 “听说临阵脱逃乃是死罪,裴郎君可真可怜,接二连三的灾祸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我呸,他才不可怜,人家又攀上了月家那根高枝了,都说裴家是文官清流,颇有文人的风骨,可依我看,他们裴家才是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也怪虞菀宁命不好,怪她笨,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宝贝,结果呢失踪了十多天,人还没找到,裴茗又要娶月凝霜了。” “好了,咱们现在出府,还能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来,堂兄就要去洛州了,我得去万安寺求道平安符,保佑堂兄此去洛州一路平安,如今的洛州也不太平,听说晋王兵分两路,一路由平阳侯带兵进攻幽州,令一路由晋王亲自领兵进军洛阳,待攻破洛阳和幽州之后,叛军便会直取长安城。” 虞菀宁听到这番话,整个人都呆在原地,裴茗要娶月凝霜,才短短十天,他就要娶别人,那些他许下的山盟海誓到底算什么,他怎能娶月凝霜 她好似被雷电击中,扶着一旁的海棠树才能站稳,她的指甲用力掐着一旁的树干,直到那根指甲被生生掐断,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指甲从中断裂,鲜血从断裂的指甲里渗出。 裴茗是她好不容易才挑中的郎君,可如今她却只能被困在凝辉院中,出不去,也无法和外面联系,自己的夫君又要娶旁人了。 她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差,她不相信裴茗竟是这般薄情之人,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慌,虞菀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便开始想方才虞菀宁说的话。 林裴茗被关进了大牢里,临阵脱逃的罪名可不轻,裴家和林家已经退婚,林家想必也不会护着裴茗,而这个时候能救裴茗的只有月家,所以裴翰林定是与月家达成了某种交易,而这个交易便是裴茗娶了月凝霜。 月家是皇后一派,有皇后从中周旋,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裴茗的性命。 一定是这个缘故。 裴茗不会骗她,他也不会背弃他们的誓言。 但她若是一直被困在凝辉院,渐渐地周围的人都会渐渐忘记她的存在,最后就连裴茗都会放弃找她,到那时,他说不定真的会和月凝霜成婚。 虞菀宁越想越后怕。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凝辉院,林清寒见她红肿着眼,脸上满是泪痕,右手手指的指甲裂开,鲜血从指尖滴落。 他的心忽而一紧,上前抓着她的手腕,想要查看她到底还有哪里受了伤。 虞菀宁却一把甩开了林清寒的手,她心情烦躁难安,便用了些力道,长长的指甲在林清寒的脖颈上挠出了几道血痕。 那而断开的指甲也彻底断裂了,指尖都是鲜血,连手都在轻微的发抖。 断裂的指甲很疼,但她的心更疼。 她怔怔地看着林清寒,眼角还挂着泪,突然来了气,激动得大声道:“表哥还打算关我到何时表哥既然喜欢我,又为何要一直关着我,表哥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一只猫还是一只狗,我到底在表哥的心里又算什么” 林清寒却不生气,也不关心自己脖子上的伤,而是将她的手放在手心,小心地替她包扎上药,用纱布将那受伤的手指细细的缠起来。 “还疼吗” 虞菀宁崩溃大哭,林清寒将她拥入怀里,安抚她道:“这几天不能碰水,每天记得上药,过几天待指甲长出便就不会那么疼了。” 虞菀宁一愣,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认清过眼前的男人。 他眼中的心疼不像有假,但那日拿着匕首抵在她的脖颈,对她动了杀心的也是林清寒,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林清寒的脖颈被她的指甲划伤,伤口渗出了血珠子,在他白皙如玉的脖子上尤为显眼,虞菀宁这才察觉自己方才失手抓伤了他。 而她发泄之后,情绪也渐渐地稳定了下来,又想着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自乱了阵脚,惹恼了林清寒,只怕她更没有机会出去了。 “表哥对不起,方才菀宁是一时失控抓伤了表哥。” 虞菀宁意识到自己方才没控制好情绪,后悔抓伤了林清寒,便道:“表哥罚我。” 她闭上了眼睛,俨然一副甘愿受罚的态度,但林清寒只是淡淡一笑道:“宁儿方才说想要出去,我也正有此打算,只是如今长安城中不大太平,最近城中有不少从幽州来的难民,待过了这阵风头,待战事平息之后,我便会带宁儿去平康坊看看。” 虞菀宁想起和裴茗一起去平康坊看花灯的那一次,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想着只要她有机会出去,总会有机会偷偷和外头联系,她要想办法通知阿娘,或者通知裴家来救她。 只要她逃了出去,而她和裴茗有婚约在身,裴茗不至于会如此绝情。 “表哥真的打算带我出去吗我不怕,只要和表哥在一起,表哥一定会保护我的。我相信表哥。” …… 凝辉院已经开始收拾了,下月初一,林清寒便会去洛州赴任。 长安城中不平静,赵胤已经夺取了幽州,只要晋王再拿下洛阳,长安城危矣。 自裴茗在幽州战败后,皇帝便开始暗暗给林旭使绊子,靖安帝以为晋王就要将他救出牢笼,他开始暗中拉拢那些先帝在位时老臣,将在玉清观修行长公主召回了宫里,甚至让安寿公主暗中联系晋王,在禁卫军里安插了安寿公主的人,打算待晋王攻下洛阳,便打开城门,放晋王入城,对付林旭。 此事被林旭知晓,将安寿公主幽禁在宫里,并以雷霆手段,从禁卫军中揪出几百名靖安帝的人,令人绑在两万禁卫军面前杖杀,用来杀鸡儆猴,震慑剩下的禁卫军。 又将紫宸殿内伺候靖安帝的全部宫女和太监,全都处死,一夜之间,死在林旭手里的人命便有几百条,靖安帝吓得精神失常,需要用太医的安神汤药才能入眠, 林旭虽然用雷霆手段震慑住了暗中帮助皇帝的那些人,却引起满朝文武百官们的不满。 而晋王又在长安城散布消息,说是靖安帝被林相软禁,林旭的野心昭然揭,他要联合陈姓宗室,对付林旭。 林旭忙于应付朝堂之上那些先帝重臣,又要防着封地上的陈姓宗室起兵谋反,已经连续好几日都没有回林府了。 而到了晚上,有人撞开了凝辉院的大门,虞菀宁在栖梧院听到动静,打算出去查看,却见夏昱守在外面,不让她出去。 夏昱拱手道:“我奉公子之命,保护娘子的安危。公子吩咐过,今夜凝辉院中不太平,娘子不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许娘子踏出栖梧院一步。” 带人踹门的是二房长子林庭州,身后跟着林晚舟,还有一位贵妇人。 第四十三章 身世之谜 几十个会武的家丁护院将凝辉院团团围住,林庭州来势匆匆,像是来找麻烦的。 虞菀宁的卧房在栖梧院楼上,正好可以看到林庭州带人包围凝辉院的那一幕。 林庭州看上去刚到而立之年,与林清寒身上清冷的世家公子气质不同,他生得眉眼深邃,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但虞菀宁听过林庭州的名讳,刚入长安城之时,秦殷便再三叮嘱,林庭州虽然只比林清寒大了十岁,但心机手段却非同一般,能与林旭暗中斗了多年的,还伤了林清寒的人,也必定是个厉害角色。 深夜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虞菀宁的心中也有些不安,她急忙问夏昱道:“这是怎么了这些人浩浩荡荡带着人闯进凝辉院,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表哥会不会有危险还有那位夫人到底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夏昱的神情一向板正严肃,说话时也没有什么表情,对什么事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虞菀宁知道他武艺高强,那日在裴家大火,夏昱从她身旁闪身而过,她便晕了过去。 虞菀宁其实是有些害怕夏昱的。 “那是大太太,公子的母亲。” 便是那位被关在笼烟堂,得了疯病的长房的当家主母沈氏,可虞菀宁却丝毫没有看出这位英姿飒爽,腰间挂着鞭子的沈氏到底是哪里不正常。 要说不对劲,那便是沈氏看林清寒的目光有些不对劲,沈氏看林清寒的眼神,不像是母亲对儿子的慈爱的眼神,倒像是看仇人的眼神。 林清寒躬身行礼:“拜见母亲,兄长。” 沈氏轻嗤了一声,恶狠狠的瞪着他道:“不要喊我母亲,你就是个野种。” 林庭州轻咳了一声,沈氏这才想起今日来的目的,安静地闭了嘴。 林清寒垂眸掩饰自己的眼中的黯淡,“不知母亲和兄长深夜前来,到底所谓何事” 今日林庭州来者不善,林晚舟和他有仇,母亲这这些年也一直对他恨之入骨,至于林庭州,一直想要扳倒大房的人,成为林家的家主,掌管林家。 他们选择在林旭为朝堂之事绊住了手脚时前来,又带人围住了凝辉院,显然是冲着林清寒而来。 只可惜他们低估了林清寒的实力,凝辉院中有三十二位武艺高强的暗卫,只要他一声令下,暗卫便会将这些护院和家丁尽数清理了。 只见林庭州不慌不忙拿出一封书信,又慢条斯理地将书信打开,一字一句地念道:“永安十年,林家遭逢大乱,沈氏于流放途中诞下一子,名林清寒,朕派人将此子与一青楼妓子所生之子调换,林旭之子卒于望城河。” 沈氏得知真相,深受打击,嚎啕大哭,她的长子死于五王之乱,她三十岁才又有了身孕,可却在流放的途中,突然有一天腹痛难忍,途经一处村子,拼了性命才生下儿子,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先帝让人将她的儿子抱走并调换了。 待林清寒养到五岁时,有一天她听到了林旭的长随和他在书房的密谈,这才得知了这个惊天的大秘密,她以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是在流放的途中被人抱走了。 原本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说不定能再次与儿子重逢。 沈氏去求过林旭让他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却被林旭一口拒绝,但她没想到的是她的亲生儿子早就已经死了,是先帝下令让将刚出生的婴孩溺死在望城河。 原来从一开始,先帝便防着林家,在那时便布下了那样的一个局,先帝在那时便看出了林旭的野心,担心林旭废帝自立,这才让人将真正的林清寒淹死。 便是打算用这个惊天大秘密对付林家。 而先帝也知道他死后,太后和林氏一族必然不会安分,但靖安帝懦弱无能,根本就不是林旭的对手,是以将这封信交到皇后的手中,便是打算有朝一日将这件事揭开,给林旭以毁灭一击。 但林旭显然早就得知了真相,却仍然将林家交到林清寒的手上,大抵是因为林清寒才华能力出众,必定能成大事,便将他一直养在身边。 或许林旭早就知道他的亲生儿子已经死了,便将当年的真相在暗中抹去了。 可他也不知道先帝居然还留下了这封信,待到关键时候,让皇后拿出来。 林庭州将书信折好,再贴身放好,冷眼看着林清寒道:“这便是当年的真相,你当知林家最看重血脉,林相虽然也经历丧子之痛,但他却选择隐瞒真相,他触犯了林氏的家规,不能再让他掌管林家,此事我必会上报林氏宗室和林家耆老,交给他们定夺,如今真相大白,你不是林家的人,那林家的印信也不能再放在你手中,今日我来是要将掌管林家的印信收回。” 林晚舟也走上前来,眼含嘲讽,大笑道:“没错,林家不能交到一个野种手里,林清寒,你当初丝毫不顾念兄弟之情,对我痛下杀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今天的下场吗” 林清寒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手臂上的旧伤未愈,又遭此打击,身上的伤还没养好,此刻更是脸色煞白,看上去很不好。 而林晚舟仗着林庭州在,便想将新仇旧恨一起算,他的眼神似冰冷的毒蛇,笑得整张脸都扭曲变了形,“你本就是个孽种,母亲是妓女,我们林家没有这样肮脏的人,肮脏的血脉,来人啊,将这个孽种赶出去。” “慢着!” 林庭州出言阻住了林晚舟,“你将林家的印信交出来,我便派人送你出府。” 既然林清寒不是林家的血脉,林家如论如何都不会让一个来历不明之人成为林家的家主,那林清寒便不足为惧。 而林旭失去林清寒,犹如断了一条臂膀,晋王和平阳侯都足够林旭对付的了,他哪里还有精力分心管林家的事。 林家自然要落在林庭州的手上。 林清寒发出一声冷笑,“若是我不交,又当如何林家的印信一日还在我手上,林家一日便由我做主,难不成兄长真要带着那些护院闯进来。” 林晚舟也觉得将林清寒放走太便宜了他,楚瑜因他而死,况且他的断腿之仇都还没报,不能再轻易放过林清寒。 林晚舟凑到林庭州的耳边道:“兄长,咱们不要跟他废话,他如今的身份已经被公开,便是大伯也护不住他,兄长拿印信,我便要他的命,如何” 林庭州没有说话,林晚舟便当成他已经默认了,招呼身后的护院道:“给我上,将林清寒绑起来,其余的给我搜,不要放过凝辉院的每一个角落,务必要搜到林家的印信。” 第四十四章 疯子的报复 林清寒大笑一声,脸色一沉,“谁敢上前!你们当知道林家的家规。” 依林家家规,如有胆敢对主子不敬,杖三十,再被赶出府去,若是胆感伤了林家家主,则被当场杖毙。 那些拿着棍棒的护院家丁,思忖再三,都不敢轻举妄动。 夏杰也笑道:“我这利剑许久不曾出鞘,想用你们的脖子试试这剑,如何” 夏家兄弟的武艺是林家武艺最高的,听说他的剑快如疾风,只怕那利剑一出,他们的脑袋便会和脖子分家了。 见那些护院纷纷后退,都不敢上前,林晚舟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那名护院身上,大骂一声:“废物。” “夏杰就一个人,你们几十个人难道怕他不成!难道我和兄长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吗若你们谁敢不听,我便杀了谁。” 领头的那个护院只好上前,拱手道:“大公子,奴才只能得罪了,若是您配合奴才,我们保证不会伤您一根毫毛。” 林晚舟怒道:“少废话。” 话音未落,林晚舟却反被林清寒制住,林清寒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林晚舟扑通一声跪倒地上,林清寒手肘发力,猛击他的后背,只听他一声闷哼,倒在地上,林清寒的脚踩在他的头顶,将他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林晚舟鬼哭狼嚎,赶紧向林庭州求饶,“兄长救我,快救救我,林清寒就是个疯子,他会杀了我的。” 林清寒嗤笑一声,眸色一冷,脚下又用了几分力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个疯子,你在惹一个疯子的时候,就没想过我这个疯子会报复吗不是想要我的命吗但在你要我的命之前,你想好怎么保住自己的命了吗我便是要死,也要在死前拉一个垫背的。” 林晚舟疼的大叫,地上的碎石子陷进他的脸上的皮肉里,一边的侧脸已经被磨得鲜血淋漓。 “兄长快救救我。”林晚舟疼的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那些护院见状,再不敢上前。 林庭州轻笑一声,总算开口替林晚舟求情,只是看到他那狼狈的样子有些瞧不起,若不是林晚舟和林清寒结了怨,三房的人还有一点利用价值的份上,他连看都不会再看林晚舟一眼。 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你要怎么做才肯放开晚舟你知道林家家规森严,你并非林家血脉,印信早晚都要交出来,你伤了他,林家的人也不会放过你,若是你放开晚舟,交出印信,我可保你平安出府。” 林清寒好像陷入了沉思,不紧不慢地道:“只要林晚舟不来找麻烦,我可放了他,但印信我会交到父亲的手上,若兄长执意拿走印信,我便是搭上这条命,兄长也休想从我手里夺走这枚印信。” 林庭州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便对着林清寒的左肩的伤口处就是一掌。 那一掌用了十分力道,落在林清寒的肩头,那一掌袭来,林清寒肩头的伤口再次裂开,疼得他嘴角溢出鲜血,身体不稳,险些栽倒在地。 林庭州出身行武,是林家唯一的武将,他这身武艺都是拜得名师学了一身真本领,他被先帝亲封的永信侯,便是在他十七岁那年,在岐山狩猎时,赤手从黑熊手里救下了先帝,才换来爵位。 他出手之快,令人来不及防备,况且林清寒有伤在身,他根本就不是林庭州的对手。 当初林旭在扬州派出暗卫刺杀,先后安排三次刺杀,都被林庭州逃脱。 后来林清寒去扬州亲自打探林庭州的下落,而林庭州瞒下林旭的耳目,来个金蝉脱壳,让人换下他的官服,他先一步走水路回了长安城。 林清寒的肩膀本就受了伤,如今伤口裂开,那一掌,他伤得更重了。那一掌的力度,只怕伤及脏腑。 夏杰搀扶着林清寒,他才不至于栽倒在地上。 “公子没事” 夏杰刚要出手,却被林清寒阻拦。 林清寒拿出帕子抹去嘴角的血迹,勾唇一笑道:“兄长武艺高强,今日我终于领教了兄长这一掌的滋味。” 林庭州笑吟吟地看着林清寒,“其实我对你的命没兴趣,只要你透露那枚印信的在哪里,我便会饶了你。” 林清寒摇了摇头,吐出一口血沫子,冷笑一声道:“你休想!” 林庭州脸上的笑突然消失,他再次出掌,林清寒终于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嘴角仍然噙着笑意。 他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也摇摇欲坠,兄长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告诉印信的下落。” 虞菀宁不忍再看下去了,林庭州下了死手,只怕林清寒性命不保。 她急忙对夏昱道:“快去救你家公子啊,人都快要被打死了。” 夏昱看向林清寒,面无表情地道:“公子不许我们出手。” 虞菀宁也看见方才林清寒阻止了夏杰出手,好像他早就打算生生挨下这两掌。 可林庭州下了死手,林清寒已经不是林家的人,没有人会护着他。 “再不救他,他会死的。” 林清寒这样对她,她应该是恨他入骨才是,可她却不想他死。 可他也是真的惨,居然有这样不堪的身世,从众星捧月的存在,跌落至尘埃里。 有才华之人必定清高,只怕单单是这样的真相就足以将他击垮了。 夏昱的眼底带着冷意,“有神策军的人混在那些家丁中,即便我们出手,也没有取胜的把握,我相信大公子。” 虞菀宁心头一惊,她在心里祈祷林清寒好好活着,若是林清寒出了事,林庭州必不会放过凝辉院的人。 林庭州脸上的笑彻底消失,神色也变得阴狠,居高临下地道:“你如此冥顽不灵,我便不再手下留情,你拿死来威胁我,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吗” 他一掌即将落下,林清寒不知何时藏了一把匕首,待他落掌,那匕首刺进了林庭州的腹部。 而林清寒也被那一掌击飞了。 在他吐出一口鲜血之后,他的脸色惨白若纸,虚弱地倒在地上,却大笑道:“这匕首上粹了毒药,若是没有解药,三日之后便会毒发身亡,是否要闯凝辉院,还请兄长三思!” 林庭州被林晚舟扶着,他以为林清寒受了重伤,又接连受了他两掌,只能任由他揉捏,方才是他轻敌了。 林旭一手培养的人又怎会如此无用,方才林清寒生生挨了他两掌,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好趁机偷袭。 而林清寒觉得自己没把握能赢他,便一直隐忍,等待这个能将他一击即中的机会。 林清寒被夏杰搀扶起身,又道:“解药没在我手上,也没在凝辉院,若我能活过今晚,明日我必将解药奉上。”林清寒拱手道:“兄长,得罪了。” “好。” 第四十五章 宁儿,你会离开我吗? 林庭州对身后的家丁护院做了个手势,那些家丁和护院便退出了凝辉院。 他虽伤在腹部,方才林清寒那一刀看了位置,用了全力,想必已经伤了内脏,况且那匕首上有毒,他也不能再出手。 今日的较量,他和林清寒虽然两败俱伤,但论计谋,林清寒的确更胜一筹,今夜是他输了。 但以林清寒的心机和手段,今夜之后,他也必定有了防备,恐怕今后他很难再找到机会。 便只能等到林家宗室和族老出面,将掌管林家的印信夺过来。 林庭州带着人退了出去。 林清寒对沈氏和林庭州行了个礼,“母亲,兄长,恕不远送。” 林庭州临走时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以你的武艺,那日从月府回林家的路上,你受我的那一剑,倒像是故意为之。” 看似那日林清寒是中了他的圈套,如今看来,他武艺并不差,计谋也高深莫测,那一剑倒像是林清寒在马车里等候多时,心甘情愿,顺势而为。 若非他那日受了一剑,肩膀处受了重伤,今日也不会生生挨了他三掌。 他这样做的目的无外乎就是不愿和月家结亲。 如今看来,是林清寒故意借他之手,破坏了两家的联姻。 他甚至不惜付出性命的代价,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清寒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 虞菀宁的心里却出现了一个荒唐的念头,难道是为了她。 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林清寒虽然对她动了心思,但也只说纳她为妾,又怎会也为了她,去和月家退婚。 林清寒受了重伤,他那身月白绣竹纹的锦袍渗出了大片的血迹,行礼时牵动了伤口,那身白袍几乎被鲜血染红了。 他因受伤太重,嘴角流出了血迹,却仍是一声不吭。 夏杰搀扶着他道,“公子,我这就去请张医官来。” “不必了,我的伤我心里有数。” 突闻一声雷响,顿时狂风大作,阴沉的天空电闪雷鸣,狂风暴雨,那雷声阵阵,震动天地的响声让人闻之心惊胆战。 而就在这时,沈氏突然扬起了手中的长鞭,怒吼道:“还我儿的命来。”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天地骤然变得明亮,也照亮了沈氏那狰狞扭曲的脸。 那长鞭若蛇,一鞭子抽打在林清寒的后背上,他硬生生挨下这一鞭,半跪在地上。 虞菀宁突然明白了他身上的那些鞭伤是怎么来的,沈氏今日会和林庭州一起来,便是早就知道了林清寒不是她的亲儿子,她想起了林清寒为了救她,跪在祠堂受罚的那一日,林清寒便是被沈氏用瓷瓶砸破了头。 那时她还想不通,这天底下怎会又如此狠心的母亲。 现在她知道了这其中的真相,便更加同情林清寒的遭遇,这不该是林清寒的错,林清寒从出生便被抱来了林家,他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见过。 可沈氏却将自己的丧子之痛都发泄在林清寒的身上,从小对他打骂苛责。 这一鞭便是想要他的命啊! 那一刻,虞菀宁好像已经忘了林清寒在和裴茗大婚的当日绑走了她,又将她关在凝辉院,还拿刀威胁,想要杀了她。 她急忙冲进了雨中,护在林清寒的面前,在沈氏手中的长鞭落下的那一刻,后背为他挡下了这一鞭,那一刻她才知道到底有多痛。 沈氏是将门出身,虞菀宁哪里能挨得重重的一鞭,那一鞭,她背上皮开肉绽,直接疼晕了过去。 林清寒抱着虞菀宁,红着眼,深深看了沈氏一眼,“来人!” 十几名暗卫出现在凝辉院中。 他吩咐道:“送母亲回笼烟堂。” 那些暗卫听命于林清寒,他们自有一万种不伤人的法子,带走沈氏。 …… 虞菀宁醒来时,发现天已经亮了,她趴在床上,背上疼的厉害,那一鞭子抽来,她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她趴在床上,青儿正在为她上药,她疼痛难忍,痛得喊出声来。 林清寒摆了摆手,示意青儿退下,“我来。” 她背上一道长长的伤痕,伤口长及后腰,她已经褪去衣衫只穿一件小衣,半截后背都露在外面,她哪里肯让林清寒碰她,“表哥,不必麻烦了,方才青儿已经为我上了药。不必再麻烦表哥了。” 才一动,便牵动了伤口,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好好上药,你是想留疤吗” 果然虞菀宁便不再动了,她这一身如凝脂般的肌肤是她每天涂抹香膏,仔细养出来的,那沈氏的鞭子着实厉害,她虽看不见那伤口,但也知道那一鞭下来,她身上必定避开肉绽,留下一道很深的伤痕。 其实她为林清寒挨了这鞭子,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帮他,而是想要重新赢得他的信任,再找机会偷偷跑出去。 只有出了凝辉院,她才有机会去找裴茗。 她在凝辉院已经过了十多天了,时间越长,她便害怕裴茗会忘了她,不会再去寻她,而她所有的努力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她不甘心啊。 这门亲事是她好不容易才为自己争取来的。 林清寒的指尖有些凉,那冰凉的药膏确实能缓解疼痛,但那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脊背,她敏感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除了感到疼痛,更有一种酥麻异样的感觉。 “昨天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凝辉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虞菀宁也不好再装下去,便点了点头。 “昨晚你大可离开凝辉院,为何会替我挡了这一鞭子,你可知这一鞭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她也想逃啊,可这里是林家,是凝辉院,单单有夏昱兄弟在,她便无处可逃, 夏昱还守着她,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她又觉得林清寒这番话未免太过虚伪。 再说她也不相信林清寒真的会让她逃出去,说不定她前脚刚逃,后脚便被抓回来,杀了她。 虞菀宁红了眼圈,“我见表哥受了伤,又被那林庭州打伤了,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对了,表哥的伤到底如何了表哥今后又有什么打算” 虞菀宁能得出,林清寒虽然什么也不说,但他是极难过的,她能看出他被林庭州打了两掌都尽力忍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但沈氏那一鞭子,虞菀宁能看出,他又多痛心。 也对,高高在上的矜贵公子,一朝跌入尘埃,还有那样不堪的身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像林清寒这样清高冷傲之人,一辈子一帆风顺,哪里受过那样的打击,说不定这样猝不及防的的打击便能将他击垮。 他伤的不轻,青缎锦袍之上渗出了鲜血,薄唇也是惨白无一丝血色。 他微阂着眼,好像在沉思。 良久,他睁开眼,看着虞菀宁道:“若我一无所有,宁儿,你会离开我吗” 第四十六章 大红喜服 有虞菀宁陪在他的身边,他便还不算一无所有。 林清寒那双幽深似寒潭的眼神,静静地看着虞菀宁,好像正在期待她的回答。 虞菀宁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慌,也感到有些心虚,但她为了逃出去,便只能硬着头皮编谎话骗他。 她暗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神色平静,“我不会离开表哥,不管表哥变成什么模样,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我都不会离开表哥。难道表哥还不信我吗” 希望她的苦肉计还有用。 林清寒从身后环着虞菀宁,在她的耳边温声道:“好。” “宁儿,我们一起去洛州,一辈子都不分开。” 虞菀宁也靠在林清寒的怀里,温柔一笑,点了点头。 她心里却盘算着如何才能找机会逃出去。 被关在凝辉院十多天,她已经没了多少耐心,她也不想被关起来,失去自由,失去裴郎,她哄着林清寒道,“表哥,不如菀宁陪你出去散散心如何” 林清寒好像已经累极了,他靠在虞菀宁的脖颈间,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白玉兰香气,能让他的心获得片刻的宁静。 他闭着眼睛,温声道:“好,待去了洛州,宁儿想去哪里都行。另外,宁儿的箱笼我已经让人去收拾了,衣裳首饰都是全新的,待我和宁儿到了洛州,便让人给三叔写一封信,给你娘报平安。不知宁儿可满意” 虞菀宁一怔,林清寒果然和林旭一样的老奸巨猾,他这样做几乎堵住了她所有想要逃出去的借口。 虞菀宁捏紧衣裙,指尖捏得泛白,忍住想要在他身上扎个窟窿的想法,咬着牙,压抑着心底的恨意,“表哥安排得这般周全缜密,菀宁很欢喜。” 林清寒轻嗯了一声,头枕在虞菀宁的双腿上,眼神也变得很温柔,“几天前,我让人给宁儿做了身衣裳,明日我便让人将衣裳送来,宁儿也试试看是否合身。” 虞菀宁哪有心思试什么衣裳,只得耐着性子,不耐烦地应付着。 “待到了洛州,我便会和宁儿一辈子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他这句话像是情人间立下的誓言。 等了许久却等不到回应,林清寒抬眼一看,虞菀宁早已熟睡多时。 她懒得敷衍,便只好装睡。 他将虞菀宁轻放在床上,替她掖好锦被,关门走了出去。 出了栖梧院,林清寒便对夏昱吩咐道:“去准备,明日便启程去洛州。” 林庭州中毒受了伤,他这几日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 …… 午饭后,林清寒便让人送来了一件华丽的衣裙,上门镶满了饱满圆润的珍珠和宝石,绣着繁复的合欢花纹,这是一件大婚的喜服。 虞菀宁见到这件大红的喜服,心里窜起了一团火。 又想着林清寒是不是糊涂了,为妾只能穿粉红,哪能穿大红色。 自从她十天前醒来,被关在暗室之时,她那日身上所穿的喜服便被人换下,被人换上了寻常婢女的衣裳,头上所戴的凤冠也被摔坏,凤冠之上那颗最大明珠也不知去向。 她更加觉得林清寒让人送来喜服是为了羞辱她,便是再次提醒她,是他将她打晕了带走,破坏了她和裴茗的大婚。 她恼怒非常,对青儿道:“拿走!快拿走!” 又想起青儿是个聋女,听不见她说的话,她更觉心烦,在纸上写了“拿走”两字,便气哭了,青儿跪在地上,恳求道:“这是公子吩咐奴婢让娘子试穿的,奴婢不敢违背公子的命令。” 虞菀宁气得将那婚服扔在地上,心烦意乱。 她坐在窗边怔怔地想起裴茗求娶她的当晚,想起她出嫁的那日,安宁街十里红妆,裴茗亲自迎亲的场景。 她抹去眼角的泪,已经过了十多天,也不知裴茗是否已经出狱,若是出狱,是不是已经去月家提亲 越想越觉得绝望,一颗心跌到谷底,入坠冰窖。 但留给她伤感的时间并不多,很快又到了她跟着林清寒学琴的时间。 她原以为林清寒受了伤,今日不会教她,却没想到,午后,她在房里小憩了片刻,林清寒便派人来唤她去凝辉院。 若是换成以前,她定要千方百计让林清寒手把手地教她。 以此接近他,换取他的信任。 以往有多期待,如今便有多讨厌他的靠近,自她为林清寒挡下那一鞭子之后,林清寒的看她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温柔,对她也更耐心了。 她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弹错了几个音,林清寒却耐心地坐在她的身侧,从身后环着她,握着她的手,手把手地教她将那首曲子再弹了一遍。 林清寒的身上有一股冷香,他从身后环着她,他的手指触碰着她的指尖,细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金色的阳光静静地铺洒,虞菀宁抬头见他那俊美的侧脸,他身后晕出淡淡的光,让他那冷峻的五官都变得柔和,虞菀宁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手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林清寒温声问道:“宁儿,这首曲子会了吗” 虞菀宁突然起身,掩饰自己神色不自在,跪坐在离林清寒渐远的位置,“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再练。” “好。” 林清寒仍在悠然抚琴,虞菀宁学琴的半月以来,她已经能听懂这琴曲中的含义,便听出了几分这琴音中的温柔缱绻之意。 直到夏杰前来回禀,“公子,三小姐来了。” 林清寒微微蹙眉,林芙蕖便闯了进来。 林芙蕖一见到虞菀宁,便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欣喜万分道:“虞菀宁,竟然真的是你!” 又没等虞菀宁说话,林芙蕖便抢先一步道:“我听三哥说你在凝辉院,我还不信……对了,你怎会在凝辉院中” 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忽而惊讶万分地道:“难道你并不是失踪,而是在和裴茗成婚的那一日便被带来了凝辉院” 林芙蕖下意识地觑着林清寒的脸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虞菀宁轻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阿芙姐姐是来找表哥吗那我便先行回避了。” 昨夜林庭州带人前来,虞菀宁替林清寒挡了一鞭子,她在凝辉院的消息便已经瞒不住了。 林清寒也没想过再瞒着众人,明日,他会带虞菀宁去洛州,这样便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不必,宁儿哪儿都不必去。” 便是林芙蕖再没眼头,便也看明白了几分,林清寒爱上了虞菀宁。 林芙蕖拾到虞菀宁那求救的绢帕时原本还不信,直到她见到虞菀宁的看林清寒的眼神,又惧又怕,暗暗地对她使眼色,却什么都不敢说,便也信了几分。 “你来做什么”林清寒冷冰冰地道。 林芙蕖将求来的那枚护身符交给林清寒,忽而红了眼,“府里的那些流言我一个字都不信,我更不相信堂兄不是林家的人。定是兄长怀狠在心,对堂兄心存报复。” 第四十七章 在他面前演戏 “是真的。”林清寒此前想不明白为何母亲会那样对他,苦苦求真相却不得,没想到他果然不是林家亲生的儿子。 母亲的亲生儿子没了,便将心里的怨恨都发泄到他的身上,孩子天生想要对母亲亲近,尽管他被打得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仍然想着靠近母亲,甚至还想着母亲发泄之后,消了气之后,便会抱抱他。 那至少能证明母亲还是爱他的。 只不过被打了这么多年,他依然没能等来那个拥抱,等着他的只有残酷的真相。 原来他有些这样低贱的出生,难怪母亲会骂他是野种,他的确是个连爹娘都不知道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 昨晚,他本想死在母亲的长鞭下,他流了很多血,一身白衣几乎被染红,或许身上那不干净的血流干净了,被暴雨冲刷干净之后,便能洗清身上那肮脏的血脉。 那一刻他心底生出了恨意,为什么父亲早就知道他不是林家的儿子,为何还要将他养在身边,为何不让他死在母亲的长鞭下。 他出生这这个亲情淡薄的林家,这些年他心里始终希望母亲有一天会变回五岁前那个慈母,只可惜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可直到虞菀宁替他挡下那致命的一鞭,倒在他的怀里,也唤起了他求生的意志,就算他被全世界抛弃,他还有虞菀宁,他要带虞菀宁去洛州,重新开始。 他学着慢慢地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虽失去现在拥有的这一切,但至少还有虞菀宁陪在他的身边,他们至少还有彼此。 林芙蕖惊得半响无话,林清寒居然亲口承认了。 像他这样清高之人,这样的真相便足以击垮了他,她心疼得蹙起了眉尖,帕子捂嘴,哭出声来。 林清寒冷漠地看了林芙蕖一眼,“你既然无事,那便回去罢,明日我会和宁儿一道启程去洛州。” 他握住了虞菀宁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眼底尽是温柔,或许远离这里,远离不堪的过往,便能重新开始。 林芙蕖却突然冲到虞菀宁的面前,拿起手边的茶盏,将盏中茶水尽数泼到了虞菀宁的身上,“都是你,你就是个灾星,你跟着裴茗,裴茗便被入狱,你跟着堂兄,府里就出了这样的大事。” 林清寒暴怒,拍案而起,“林芙蕖,你在发什么疯!” “她是裴茗未过门的妻子,若是让人知道她出现在堂兄的房中,外面的人会如何议论,我不能让她坏了堂兄的清誉。” 林清寒扬起了手掌,怒道:“我的事,我与谁在一起,从来都与你无关。” ”堂兄,你竟然为了她要打我。”林芙蕖梗着脖子,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林芙蕖的婢女柳絮见林清寒发怒,担心自家小姐被打,便赶紧将林芙蕖拉在一旁。 又对虞菀宁深深一福,为林芙蕖求情,“虞娘子,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家小姐一般计较,我家小姐其实心不坏,她也只是一时口无遮拦,才说错了话。” 虞菀宁赶紧去搀扶柳絮起身,笑道:“阿芙姐姐,我已经决心和表哥在一起,反正裴郎早晚要娶月家小姐,我和裴茗的婚事已经作废,我喜欢的是表哥,能和表哥在一起,我便觉得心满意足了。阿芙姐姐,你走,我和表哥都不希望旁人来打扰我们。” 虞菀宁主动握住林清寒的手,眼中盈满了笑意,“表哥,让阿芙姐姐走。” 林清寒眼中带着宠溺,柔声道:“好。” 他们十指紧扣,俨然热恋中的眷侣,眼中也只有彼此。 林清寒冷着脸,毫不客气道:“来人,送三小姐回去。” 林芙蕖哭着跑了出去,丢下一句话,“我自己会走。” 待林芙蕖走后,虞菀宁便对林清寒福身道:“表哥,我先下去换身衣裙。” 林清寒微微颔首,“好。” 她手里捏紧了柳絮方才塞给她的字条,强装镇定,只想赶紧去栖梧院打开看林芙蕖到底留了什么话给她。 “宁儿,慢着。”林清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虞菀宁吓了一跳,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难道被他发现了。 她只得停下脚步,林清寒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温声提醒道:“宁儿的衣裳湿了,天气转凉,仔细着凉染上风寒。” 他解下背后的素白披风,替虞菀宁系好系带,又握了握她的双肩,笑道:“好了。” 虞菀宁吓了一跳,心也怦怦直跳,分明是入秋的天气,她却生生吓出了身冷汗。 她蹲身行了个福礼,“表哥,那我便先告退了。” “好。” 直到入了栖梧院,她按着砰砰跳动的胸口,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了下来,林清寒应当是没有发现才对,她不能自乱了阵脚,这是她逃走的最后机会,她一定要牢牢抓住了。 关在凝辉院的这十多天,她便一直在寻找机会逃出去,她知道林芙蕖每天都会去凝辉院隔壁的香草院的那片白海棠采摘鲜花制香。 而栖梧院正好靠近那片白海棠,她便趁人不注意,将写着求救信的帕子扔进了隔壁的院墙内,向林芙蕖求救。 她知道只要林芙蕖捡到那张帕子,一定会救她出去,毕竟林芙蕖的心思都在林清寒身上,是绝不会让她和林清寒共处一室。 方才柳絮塞给她的那张字条上说让她天黑时分在栖梧院的西侧角等着,听到几声鸟叫,右下第三块砖石会放着一包药粉,她只需将药粉放在林清寒的茶水里,便能让林青寒昏睡几个时辰。 届时林芙蕖在西侧门准备一辆马车,裴茗会在马车里等着她。 虞菀宁大喜,想必林芙蕖拿到她那条求救的绢帕,已经找裴茗商量过了,她只需药倒了林清寒,裴茗便会带着她离开。 虞菀宁坐在镜前上了妆,选了几只淡雅的珠钗和发簪戴上,对青儿道:“表哥不是想看我穿这件婚服吗你去替我请表哥来。” 青儿听不见,虞菀宁便在纸上写了这句话交给青儿看,青儿便退了出去,去凝辉院请林清寒。 虞菀宁换上那件华丽的婚服,婚服是长袖交领,襟口和袖口都绣着精致的花纹,裙身绣着合欢花,襟口从上至下镶嵌着珍珠,合欢花的花蕊是珍贵的红宝石。 衣裙外罩一层绸纱,这身婚服很是华美,穿上更觉精美绝伦,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也觉得惊呆了。 不得不说林清寒的眼光独到,挑得这身衣裙极为合身,衣裙掐腰,勾勒出玲珑有致的绝佳身段。 裙摆拖地,在华贵的锦缎上绣着绝美的花纹,此刻的虞菀宁更像是一朵绽开的华美牡丹。 第四十八章 是最磨人的刑法 林清寒见虞菀宁身上穿的这件婚服,也微微一怔,果然这便是他想象中虞菀宁穿上婚服的模样。 只差一顶凤冠,和一双绣鞋。 虞菀宁从镜中见到了林清寒,便走到林清寒的面前,笑着转了一圈,裙裾飞扬,红衣雪肤,简直绝美。 虞菀宁知道此时的她美得惊艳,足以让林清寒深陷其中。 “表哥,我美吗” 林清寒满意地点了点头,“美。” 他坐在一旁的交椅上,看着那大红的婚服,很是满意,“喜服看来也很合身,只是还缺一顶凤冠,待我们到了洛州,那凤冠也差不多完成了,不会误了我们的大婚。” 虞菀宁眼中一冷,妾室不能穿红,最多一顶喜轿抬进门完事,哪有什么大婚。 她又想起了那日和裴茗的大婚,心里更恨林清寒。 暗暗地握紧了双拳。 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裴茗正在等着他,她要赶紧逃出去,和裴茗双宿双飞。 她耐着性子道:“表哥准备的这件喜服我很喜欢,只要能嫁给表哥,我便心满意足。” 正在这时,夏昱轻叩房门而入道:“公子,属下有要事回禀。” “进来。” 夏昱见虞菀宁在屋内,便没有说话,林清寒却道:“无防,说到底如何了” 夏昱拱手道:“按照公子的吩咐,属下已经将解药送到了林督帅的手上,宫里还派来了太医,林督帅中的毒已经解了。” 林庭州被封为永信侯,是神策军的督帅,故被人称为林督帅。 “我那好兄长只怕不会甘心在府里养伤他必定已经有所行动了” 皇后给了林庭州这样大一个林旭的把柄,林庭州又怎会轻易放过大这好机会,林旭所谋之事凶险,林氏一族对于林旭想要夺位的野心也是知道的。 如今晋王已经起兵,晋王连续攻下三个州,且不日就要到了洛州,对上晋王擅战的西北军,还有平阳侯的五万铁骑,便是整个大峥也没有几分胜算。 若是晋王取胜,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林家,毕竟当初以一封伪造的信件陷害晋王谋反的便是林旭。 加之林旭早知林清寒不是林家的血脉,却仍然选择隐瞒他的身世,身为林家的家主,已经犯下大错。 林庭州一定会借此机会,联合月家在朝堂上对林旭进行狠狠打压,再暗暗请林氏一族中有威望的宗室长老出面,乘机夺权,掌管林家。 依林清寒对林庭州的了解,他不可能会等三天那么久,他一定在暗中有了行动。 这也是林清寒打算提前去洛州的原因,林庭州在朝堂上有皇后的支持,各州的兵权掌握在节度使的手中,但在这乱世之中,便是皇帝也无法调配各州的兵权。 林庭州手握神策军,便是早就盯着洛州节度使的兵权,他一定会想办法阻止林清寒去洛州接管洛州军。 大峥接连战败,晋王很快就会打到洛州,若是攻破洛阳,晋王下一步便会攻取长安城,直取皇城。 洛州尤为关键,若是守住了洛州,便是相当于守住了长安。 但若是林庭州取胜,皇后一党便掌握了兵权,再胁迫太后交出大权,首先要对付的便是林旭。林庭州的野心不只是林家,而是林旭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的高位。 夏昱道:“公子所料不错,林督帅已经派人连夜去接了族中有威望的长老,最迟明日便会到了。” “我知道了,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想办法拖住他们,另外林庭州吃了亏,必定有所防备,切记不可暴露行踪,好在他伤的重,今日才解了毒,想必会卧床几日,父亲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对付月家的人了。”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准备。” 虞菀宁原本还担心,有这两兄弟在,想要逃出去可没那么容易,现在夏昱兄弟奉命出城,她便更有了几分把握逃出去。 她拿了一块桌上的点心,殷勤地递到林清寒的嘴边,“表哥,尝一尝这快梅子糕,这是菀宁亲手下厨为表哥做的。” “不急,让我看看你的伤。”虞菀宁伤在背后,她最怕的便是林清寒查看伤势,替她上药。 上药之事分明可以让青儿代劳,他非要亲力亲为,关键是他的指尖碰过的地方,是后背的敏感之处,指尖划过,像是在她的背上点火。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情愿地道:“表哥,让青儿替我上药便罢了。” “乖,听话。这药效虽好,但宁儿怕疼,便不会让青儿继续上药,但若是伤口不上药,便会留下疤痕,我便只能亲自来给宁儿上药了。” 林清寒说的倒是实话,虞菀宁又怕疼又怕死,那药效果虽好,但又刺又痛,她忍受不了疼痛便不许青儿再替她上药了。 她见林清寒糊弄不过去了,便背对着林清寒,退去衣衫,整个后背裸露在外,她讨厌这种感觉。 像是最磨人的刑罚。 林清寒的指尖在后背的伤口处涂上药膏,那药涂在伤口上,刺痛难忍,虞菀宁不由得喊出声来。 林清寒便边涂药膏,便俯身轻吹在那伤口处,温热的气息不时触碰她的后背,她的身子一颤,就像是一个又个密集的吻轻柔地落下。 虞菀宁的肌肤白皙,那道伤口在背上尤为显眼,伤口有些长,一直从背后蜿蜒至后腰处,随着那气息移动至后腰,虞菀宁再也忍不住了,“表哥,那处不要。” 后腰处最是敏感,气息扫过腰间,她身体一颤,呼吸一滞,又麻又痒,令她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脸色也涨得绯红。 她实在受不住了。 “好了。”林清寒终于涂完了药膏。 虞菀宁一脸绯红,就连耳尖处也红若滴血。 虞菀宁赶紧穿好衣裙起身,坐在了离林清寒渐远的位置。 林清寒见她那涨红了脸的模样,暗自勾唇。 虞菀宁赶紧避开他那灼热的眼神,“表哥受了伤,不能饮酒,我便以茶代酒敬表哥一杯,待我们明日出发去了洛州,一切再重新开始。” 林清寒刚捧茶到嘴边,却又放下道,挑眉问道:“宁儿当真如此想” 糕点和茶水里都下了能使人昏睡的药,只要沾上一点,便能让人昏睡半个时辰。 虞菀宁心里着急,眼看着快到了和裴茗约定的时辰,林清寒又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第四十九章 甜言蜜语,满嘴谎言 虞菀宁便打算使出浑身解数,让他吃下点心,喝下茶水。 “表哥,之前是我没看懂自己的内心,选错了人,表哥却愿意给我机会,愿意原谅我。今后我愿意一心一意服侍表哥,长伴表哥身侧,和表哥一生一世一双人。” 林清寒喜欢听那些话,她便说给他听,只为了哄他吃了那些下了药的点心和茶水。 林清寒一把将虞菀宁拉在他的双膝上坐下,从身后环着她,“好,那我和宁儿,到死都不会分开。” 虞菀宁却没什么心思听他说什么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此刻她只想着尽快脱身,去见裴茗。 她用嘴咬着一块糕点,去喂林清寒,果然林清寒手握在她的后颈,咬了那块糕点,又吻在她的唇上。 “糕点不错,很甜。” 看他那眼神倒不像是在夸糕点,倒像是在夸方才的那个吻。 林清寒食髓知味,趁机吻了上去,直到她呼吸急促,娇喘连连。 再往下,吻上那莹白小巧的耳垂,轻轻地啃噬,撩拨。 而后落在那细长的脖颈处,吻得虞菀宁眼神迷离,像是醉酒之后,面带红云,满面娇羞,她抓着林清寒的衣袍,忍不住轻唤出声来。 “表哥,不能这样。” 林清寒便停下,挑了挑眉,看着虞菀宁。见她面色绯红,那绯红一直蔓延至脖颈深处,虞菀宁低头娇羞道:“只有成婚,我才能与表哥做这最后一步。” 待他吃下了糕点,不出一刻钟便会被迷倒,也不必再和他周旋。 虞菀宁端茶递给林清寒,“表哥,我以茶带酒,敬表哥一杯。”林清寒捧茶到嘴边,轻抿了一口,人很快便倒在一旁的桌上,那盏茶也掉落在地,茶水洒了一地,茶杯也摔得十分五裂。 终于药倒了,虞菀宁仍不放心,便去唤林清寒,确定他已经被药倒了,不再醒过来,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她便慌忙换下这身碍眼的婚服,换了自己的衣裙,便跑出了凝辉院,来到和林芙蕖约定的地点。 果然,林芙蕖早就等在侧门外,她拉着林芙蕖的手,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多亏了阿芙姐姐,我终于能逃出来了。” 林芙蕖轻哼了一声,“我并不是想要帮你,而是不想看着堂兄一错再错,他将你关起来,若是传出去,势必也会名声受损,你若出去后,敢对外透露一个字,坏了堂兄的名声,我必不会放过你。再说你和裴茗有婚约在身,堂兄将你关起来是不对的。”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阿芙姐姐。”虞菀宁先前利用了她,没想到最后救她的却是林芙蕖,一时觉得心中有些惭愧,感到有些对不起林芙蕖。 林芙蕖便催促道,“你快走,裴茗已经等了很久了。你们出了长安城,便不要再回来了。” 只要虞菀宁离开林清寒,林清寒便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清冷自持的贵公子,白璧无瑕的美玉不能有了瑕疵,堂兄那样高贵之人,就不该和虞菀宁有所牵扯。 出了西侧门,果然裴茗的马车早早地等在府外,虞菀宁赶紧上前,和他紧紧相拥,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裴郎,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大婚那日,是表哥将我打晕带走,将我关在凝辉院中。” 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想将这几日所受的委屈一一向裴茗倾诉。 裴茗拥她在怀,宽慰她道:“菀宁这几日受委屈了,我们去幽州,等到了幽州,我一定会护着菀宁的。” 虞菀宁点了点头,“菀宁什么都听裴郎的。” 他们连夜坐马车出城,裴茗在旁耐心地哄着,也没有再问在这十多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虞菀宁和林清寒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裴茗心里虽然在意,但怕问了之后,会惹得虞菀宁伤心难过。 虞菀宁渐渐地平复了情绪,便问道:“听说幽州失守,裴郎深陷牢狱,为何还要去幽州” 其实她想问的是裴茗和月家的亲事,毕竟她失踪了十多天,听说是月家去求了皇后,讨的这个恩典,必定裴家和月家对两家子女的婚事已经达成了一致。 可与裴茗的这门亲事,是她好不容易为自己争取来的,她好不容易得来了这门亲事,怎会甘心将裴茗亲手让给别人。 只见裴茗低垂眼眸,神色有些暗淡,对虞菀宁也感到很愧疚。 自从虞菀宁失踪后,他的日子过的浑浑噩噩,从来没有一刻停止去寻她,直到他奉命去幽州,迎战平阳侯的铁骑,可他虽然是兵部侍郎,平日里只管兵制方案和地方防务,可他说到底只是个没有经验的文弱书生,从未领兵打仗,他去到幽州,便协助幽州刺史,防守幽州守城。 幽州刺史李御对幽州的情况也很是熟悉,也是个不可多的将才,以幽州城的地势,城高楼坚,也是易受难攻,只要不出城迎战,守几个月也不在话下。 只可惜,靖安帝觉得平阳侯不过区区一万骑兵,林旭也想赶紧剿灭叛军,收拾了晋王,便下旨命令李御出城迎战,李御只得硬着头皮和平阳侯骁勇善战的骑兵打。 李御擅守不擅攻,哪里是长年在外征战的赵胤的对手,才短短三日,李御战败投降,平阳侯功下幽州。 裴茗虽然得以侥幸逃脱,但是幽州一战失败,他被牵连入狱。 幽州失守,天子雷庭震怒,裴茗甚至差点性命不保,裴翰林只得去求月家,便暗自和月家的人定下了裴茗和月凝霜的亲事。 月家向皇后求情,答应再给裴茗一次机会,让裴茗和月将军一起收回幽州,立功之后便可回到长安城。 月凝霜的兄长月佑安是武将,曾担任陇西节度使,如今他身为一军主帅,立誓要从平阳侯的手上夺回幽州。 所以裴茗接到林芙蕖的书信,救出虞菀宁之后,还得返回幽州。 裴茗心疼万分,“是我无用,皇命难违,菀宁要跟着我受苦了。” 虞菀宁摇了摇头,“我不怕苦,只要能和裴郎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样。” 裴茗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不愿意娶月凝霜,既然虞菀宁已经找到了,他若是打赢了这一仗,他便回长安求皇帝赐婚。 夜已深,马车上悬挂着风灯,匆匆地赶路,虞菀宁靠在裴茗的怀里,一阵困意席卷而来,她闭上眼泪,对裴茗道:“裴郎,我感到有些困了。” “好,菀宁先睡一会,幽州路途遥远,大概需要两三日才能到。” 现下已经到了深夜,虞菀宁感到困倦不堪,便靠在裴茗的怀里,沉沉地睡去,正在这时,马车却突然停下。 第五十章 你怎知我不会娶她! 有人策马而来,追上了马车,那人的速度极快,策马直接冲了上来,拦截了马车,车夫为了避免相撞,只得勒紧缰绳,让马停下。 马车突然停下,虞菀宁撞上了裴茗的胸膛,虽说她并不觉得痛,但是却突然从梦中惊醒,惊慌不已,“裴郎,发生什么事了” 裴茗安抚她道:“别担心,我这就出去看看,说不定是有人在夜间疾行,这才差点撞上了咱们的马车。” 裴茗打起车帘,却见来的人是林清寒,不由得心头一惊,而虞菀宁在裴茗掀开车帘的那一刻,她见到林清寒,吓得脸都白了。 林清寒怎么会追了上来他分明中了迷药,少说也得睡上几个时辰,待他醒来,她和裴茗早已出城,去往幽州。 为何她和裴茗的马车前脚刚走,林清寒便追了上来 裴茗见到林清寒,赶紧恢复镇定,对林清清寒点头示意,“雨泽兄深夜前来,拦住我的马车到底是何意我此番奉旨前往,希望雨泽兄不要阻拦。” 裴茗不惜连圣旨都搬了出来,便是为了阻住林清寒带走虞菀宁。 林清寒面色一沉,眼中带着几分冷意,“留下宁儿,我便让你离开。” 林清寒盯着被裴茗遮挡的马车,高声道:“宁儿深夜不辞而别,急于投入他人的怀抱,是不是已经忘了对我的承诺,需要我再次提醒宁儿吗” 分明隔着一道帘子,虞菀宁却感觉那道目光能穿透车帘,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在她的身上,她身子一颤,捏紧秀帕,吓得惊慌失措。 林清寒忽而发出一声冷笑,虞菀宁身子一抖,腿脚发软。 她知道林清寒就是个性情不定的疯子,裴茗性情温和,一惯以善意揣度他人,他又怎会是林清寒的对手,虞菀宁担心裴茗,更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忧虑。 她不想再和林清寒纠缠在一起,她不想再被林清寒关起来,受他折辱。 裴茗原是个温和的好性子,此时也被气林清寒强势的言行气的不轻,他义正严辞道:“雨泽兄莫要欺人太甚,菀宁是我的妻子,雨泽兄却在大婚当日将她夺走,关在凝辉院,坏她清誉,雨泽兄这般行径,与那强盗贼人又有何不同!” 他紧握成拳,言辞犀利,绝不会退让。 林清寒脸上挂着笑,笑却未达眼底,眼底却是一片冷意,“裴兄可不要忘了,你们并未拜堂,便算不得成婚。” 虞菀宁捏着手里的帕子,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她和裴茗并未行拜堂礼,的确算不得是夫妻。 只听林清寒又道:“既然算不得夫妻,那我便不能让裴兄带宁儿走,因为我与宁儿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 “两情相悦,私定终身”这几个字犹如一声闷雷,在虞菀宁的耳边轰然作响,她恨林清寒将她打晕带走,恨他将她关在凝辉院,备受折辱,所谓的两情相悦,难道不是他拿着刀,掐着她的脖颈逼她说出喜欢他的话吗 简直卑鄙无耻。 她恨得捏紧了拳头。 林清寒翻身下马,不徐不慢地走近那辆马车,走到车窗边,对车里的人道:“宁儿,我说的对吗” 虞莞宁吓得一抖,一颗心怦怦直跳,就连额上也流下冷汗。 他并未等到回答,但他是习武之人,虽然隔着一道车帘,但他还是能感到虞菀宁呼吸急促,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他眼底带着冷意,却勾起了唇角,又道:“宁儿一定很好奇,为何我吃下被下了药的点心,喝下那盏茶,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又为何会得知宁儿要逃走,及时追了上来” 他说完指尖划过自己的薄唇,那里似乎还徒留着虞菀宁亲吻后留下的香甜滋味。 虞菀宁不敢出声,车帘之上的那道修长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令她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许多等不到回应,林清寒面色一沉,冷意直达眼底,“宁儿于三天前将在秀帕上写了封求救信,又将秀帕抛至香草院中,今日林芙蕖上门,你们假意起了争执,暗中约定将药藏在在栖梧院的西北墙角的第三块砖石之下,将药下在茶水和糕点中。是也不是” 原来林清寒早已于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便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她,虞菀宁便不难猜出,必定是林清寒对这药动了手脚,偷偷掉换了。 “我又将夏家兄弟派了出去,让宁儿觉得自己一定能成功逃出去。” 虞菀宁觉得自己被戏耍了,气极了便道:“你这样戏耍我,到底有什么意思!” 林清寒也不恼,而是不缓不慢地道:“我给过宁儿机会,我说过我与宁儿到死都不分开,可宁儿还是一再选错了。若是宁儿一直不露面,我可要恼了,宁儿知道我若是惹恼了我,会有怎样的后果!” 虞菀宁这才明白原来他今日说的那句到死不分开的话,并不是什么誓言,而是一句警告。 一阵凉风袭来,微风掀起车帘,虞菀宁看到了他指尖转动的那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林清寒正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拔出那把匕首,刀尖对着裴茗。 而他的眼神却带着森森的冷意,虞菀宁吓得赶紧跑出马车,挡在裴茗的面前,“表哥,我求求你放了我们,表哥什么都不缺,长安城中不知有多少女子仰慕表哥,是菀宁配不上表哥,求表哥放了菀宁和裴郎。” 虞菀宁眼中含泪,苦苦哀求,就连裴茗都再也看不下去,他将虞菀宁护着身后,“林清寒,你不要太过分,菀宁立过誓,绝不给人做妾,你既然不能娶她,为何却还要苦苦相逼,我和菀宁即便没有行拜堂礼,菀宁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今日除非我死了,我绝不会让你带走菀宁。” “你又怎知我不会” 虞菀宁心头一惊,林清寒竟然想要娶她为妻,这绝不可能,便是林清寒要娶她为妻,林家也并不会答应。 她又想到林清寒的身世的秘密,他已经不是林家的儿子,想必他日后想娶谁为妻,林家也不会再管了。 但即便是这样,虞菀宁也不愿嫁给林清寒,嫁给一个疯子。 他拔出匕首,眼中带着冷意,“看来宁儿始终学不会说话算话,既然如此,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第五十一章 我从未喜欢过你 裴茗不会武艺,他自然也不是林清寒的对手,林清寒一把将裴茗拽下马车,将那把匕首横在裴茗的脖子上。 方才虞菀宁护着裴茗,他们郎情妾意的恩爱模样,让他嫉妒得快要发了狂。 既然虞菀宁执意要逃,执着要抛下他,那便只能去死,而裴茗若是死了,虞菀宁便会永远留在他的身边了。 “宁儿,你太不乖了。” 林清寒轻嗤了一声,那锋利的刀刃便划破了裴茗的脖子,银白的刀刃上沾染了点点血迹。 虞菀宁心疼得快要窒息,身子像翩跹的蝶儿,跪在了林清寒的面前,哭着恳求道:“表哥,你放了裴郎,我跟你回去。” 林清寒见到了虞菀宁为了裴茗痛彻心扉的模样,心里烧起了一把怒火,那熊熊燃烧的妒火似要将他吞没,“宁儿,你太令我失望了。” 他拿着那把匕首,对着裴茗胸口的位置划了一道。 那刀刃实在锋利,裴茗身上湛蓝色的衣袍被割开,划开皮肉,刀尖带血,那湛蓝的衣袍很快被染红了一道。 虞菀宁捂着胸口,心痛如绞,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眼泪流到嘴边,又苦又涩,后悔当初不该惹了这个疯子,“表哥,我错了,我不该想要逃出去,我答应表哥,和表哥成婚,和表哥去洛州,只求表哥能放过裴郎,求求表哥了!” 裴茗皱着眉头,忍着心口的疼痛,对林清寒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和菀宁情意相投,我便是死,也不会放弃菀宁。” 林清寒突然发出一声冷笑,皱了皱眉头,眼底一片猩红,“好个情深义重,郎情妾意,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那把匕首还未刺下,虞菀宁冲上前去,抓住那把匕首,匕首刀刃锋利,割破了她十根手指的皮肉,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袭来,虞菀宁极怕疼,她居然冒着十指被废掉的风险,也将护着裴茗。 她怒目而视,眼底带着恨意,“林清寒,我都已经答应了跟你走,你为何还要不肯放了裴郎。” 林清寒突然觉得很烦躁,鲜血从虞婉宁的指缝间滴落,银白的刀刃上都是虞菀宁的血,那抹醒目的红色,刺痛着他的双眼,刺痛着他的心脏。 心脏处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她怕死又怕疼,她居然为了裴茗,连手指都不要了。 他一把仍掉匕首,放开裴茗,冷笑了一声,“无趣。” 裴茗握着虞菀宁的手,撕开他的锦袍,替她抱扎伤口,心疼不已,“菀宁,你的手,疼不疼啊你怎么这样傻” 他手上都是血,他捧着虞菀宁受伤的流血的双手,红了眼眶,“菀宁一定很疼” 虞菀宁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裴郎没事就好。”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十指连心,她其实疼得要命。 裴茗心里很愧疚,他没有能力护住虞菀宁,她在大婚之夜被林清寒带走,又被关在凝辉院,他却没能第一时间赶来救她。 若是他那日没有相信林清寒的话,坚持闯进去,将虞菀宁救出来,便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他从没想过林清寒会做出这般疯狂的事情来。 他甚至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了解林清寒,以为他是个为人清高,高高在上,才高八斗的清冷自持的林家大公子,尽管他们成为好友多年,自己却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他。 虞菀宁皱着眉头,“裴郎,好疼。” 裴茗搂着虞菀宁,心疼如绞。 林清寒看着她微蹙的眉尖,痛苦的神情,心却慌了,他一把推开林清寒,焦急地上前,“宁儿,待上过药之后就不疼了。” 他将虞菀宁抱在怀里,柔声哄道:“宁儿别怕,林家有最好医馆,我这就带你去找张医馆,上了药之后,很快就不会疼了。” 虞菀宁疼的说不出话来,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她却用尽全力一把将他推开,拾起那把匕首,刺进他的心口。 而后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话,“表哥,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和裴郎真心相爱,你却硬要拆散我们,破坏了我的大婚,你知道我有多努力才能嫁给裴郎我学习琴棋书画,让自己努力成为温柔端庄的贵女,我所做的这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能嫁给裴郎。” 她因心情激动,胸膛剧烈地起伏,她不管不顾地将一切一吐为快,“还有我从未喜欢过你,我接近你也不过是为了能嫁给裴郎。” 鲜血渐渐地晕开,将林清寒那身月白的衣袍被染红,他看上去很虚弱,他本就受了很重的伤,又被刺了一刀,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白得几乎透明,他嘴角却带着笑,眼眸却冷若寒冰,“宁儿,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求我要了你!” 而后,嘴角溢出鲜血,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此刻的虞菀宁就像那只美丽的鹦鹉一样,尽力讨好他,但她的每一句话都是虚情假意,从未出自真心,每一句话都是淬了毒的利器,是穿肠毒药,要人性命。 虞菀宁从始至终对他都是虚情假意,毫无真心。 林清寒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 虞菀宁不再理会他的话,也吝啬再看他一眼,而是对裴茗道:“裴郎,我们走。” 她拉着裴茗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地行,虞菀宁却沉默了半响无话。 她方才选择豁出一切,刺了林清寒一刀,她不再在裴茗的面前装柔弱,若是裴茗知道这才是真实的她,还会不会喜欢她,会不会觉得她恶毒 气氛陷入了沉默,虞菀宁苦于不知该如何开口,见裴茗的胸口还在流血,她上前,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用平淡的语气道:“裴郎,我为你处理伤口。” 手还没碰到裴茗,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裴茗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别动,再动伤口又该疼了。” 裴茗身上的伤口虽然在流血,但伤得并不重,只是些皮肉伤,裴茗心疼虞菀宁,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关切地问道:“我的伤不碍事的,但你手上伤的重,需尽快找到医馆上药才行。” 虞菀宁鼻头一酸,眼泪便滚落了下来,哑着嗓子,带着哭腔道:“裴郎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心地恶毒之人” 她抱膝坐着,头埋在臂弯内,低声哭了起来,她不能看着自己的人生都被林清寒毁了,毁掉了她所有的希望。 所以那一刻,她什么都不顾了,她只想杀了林清寒,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地摆脱林清寒的控制,只有这样,她和裴茗才能逃出去。 裴茗看着她这般模样,心疼极了,一把将她拥在怀里,“不会的,在我的心里,菀宁是这世间最好的人,我爱你疼你还来不及,再说今日若不是菀宁,只怕我早已性命不保。我明白菀宁都是为了救我,才不得已对他动手。” 裴茗吻在虞菀宁的脸颊上,吻干她脸上的泪痕,哄着她道:“都过去了,以后我和菀宁一辈子在一起,没有人可以拆散我们了。” 第五十二章 不是你养的外室! 虞菀宁靠在裴茗的胸前,感到很安心,等到了幽州,她便能和裴茗永远在一起了。 她会嫁给裴茗,成为他的妻子。 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了。 马车在夜色中穿行,虞菀宁靠在裴茗的怀里,这一夜她睡得安稳踏实。 马车出了城,待到天亮了,裴茗在附近的村落寻到了一名郎中,郎中开了药方,他为虞菀宁的手上换药,敷药,便又匆匆启程赶往幽州。 裴茗是奉圣旨前往,一刻都不敢耽搁,但他和虞菀宁都受了伤,受不得颠簸,只能让马车缓缓地行。 直到第五天,才终于到了幽州边境。 幽州被平阳侯占领,为了从赵胤的手中夺下幽州,月佑安带领的军队驻扎在十里外,那里有一座小小的芙蓉城,与幽州城相隔数十里。 裴茗便先将虞菀宁安置在芙蓉城,便又赶紧去了军营。 月佑安出身行武,奋战杀敌了半辈子,裴茗此前弃城逃走,且半点武艺也不会,月佑安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裴茗,碍于他是自己未来的妹夫,才没有发作。 原本靖安帝的圣旨,让他们三日便抵达芙蓉城,商量攻打幽州的方案,可裴茗却用了五日,还带个女子回来,他身为一军主帅,平日里最是瞧不上贻误军机,毫无军纪之人,待裴茗一进营帐,便对他冷嘲热讽起来。 “简直不至所谓,难怪会被赵胤一万大军打得落荒而逃,你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三妹。父亲就不该答应这门亲事。” 反正裴茗也不想当什么月家女婿,他只想打赢这场仗之后,便回到长安城,求皇帝赐婚。 “月将军,菀宁和我有过婚约,我实在不忍看她受苦。我因有事在半路上耽搁了,还请月将军责罚。” 月佑安哪里将裴茗放在眼里,“你也是副将便应当知道军中纪律,若有人违背军纪该领怎样的折罚,裴副将不会不知道耽误一天便杖十军棍,你迟了两日,自去领罚。” 月佑安自然不屑和裴茗商量作作战方案,他自带兵去攻城,将裴茗扔下守芙蓉城。 战乱一起,苦得便是百姓,芙蓉城物资缺乏,自然比不上繁华的长安城,裴茗是来打仗的,一进城便去了前线战场,忙的脚不沾地。 虞菀宁被安置在一处小宅子中,她这几天都在匆忙赶路,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带,更别说那些用来装扮自己的首饰和胭脂水粉。 战事吃紧,裴茗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离去,面上也都是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宅子里没有使唤的下人,虞菀宁什么事都只能亲力亲为,甚至就连洗衣做饭的粗活都只能由她一个人做。 虞菀宁原想着和裴茗能来幽州过好日子,可没想到来到了幽州才是噩梦的开始。 这里战火连天,百姓苦不堪言,一听说要打仗,便都去城中抢购米粮。 虞菀宁只得和那些大娘挤在一起,也提着菜篮子去街上抢购粮食,她整天灰头土脸,穿着粗布衣裳,还要担心受怕。 因她生得绝色,裴茗买的那处宅子要经过一条无人僻静的小巷子,那巷子里经常会有流氓地痞调戏她,令她苦不堪言。 虽然光天化日,那些流氓地痞不敢做的太过分,但那些淫言浪语,实在不堪入耳。 自从战事一起,裴茗回来时间便不固定了,忙的时候,甚至有好几日不回来,一回来便累的倒头便睡,连说上几句话都难,甚是半夜便匆匆出门。 这半月来,虞菀宁心中的怨气日益增长。 一到夜间,虞菀宁一闭眼便会噩梦,总是会梦到林清寒倒在血泊之中,鲜血从他身下蔓延开,那抹刺眼的红,一点点地染红她的衣襟。 她每每从噩梦中惊醒,便去隔壁房间找裴茗,却发现早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平阳侯善战,月佑安久功不下,反被偷袭芙蓉城的大本营,便将气都撒在裴茗的身上,往常只是冷嘲热讽,如今便是不顾场合,想骂便骂,裴茗心里愁苦难耐,但也根本无法挽回败局。 战事持续了十多日,平阳侯便派人偷袭了月佑安运粮的大军,打仗的将士们要吃饭,城中的粮草便都供了将士们。 不少百姓已经断粮,吃糠咽菜,仅仅几日功夫,街上便是饿殍遍野,百姓易子而食,苦不堪言。 虞菀宁不敢上街,日日都呆在那所小宅子中。 虽然裴茗也会派人送来粮食,但却没有菜,她便只能每日三顿粥,吃得嘴里没有半点滋味。 终于,这一日裴茗回来之后,她便摔了碗,将这几日心里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那些米粥洒了一地,裴茗的眉头皱起,寻常百姓连粥都吃不起,在一碗粥里掺入清水,便能应付一整天。 她却摔碗,浪费了那一碗粥,他将自己的粮食省下来送给虞菀宁,便是为了不让她受苦。 裴茗蹲身拾起地上的碎瓷片,哄着虞菀宁道:“菀宁是觉得屋子里太闷了吗待战事结束后,我带菀宁出去转转。菀宁再忍耐几日,过几天便是中秋佳节,我一定带菀宁出去。” 虞菀宁有些不耐烦地道:“战事到底何时结束,我每天都呆在宅子里,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这样的日子何处是个头啊!” 裴茗心里也很是苦闷,昨日赵胤派兵偷袭,守城将士死伤过千,就连他的右臂已经也被赵胤一箭刺伤,好在伤口并不深,只是从他的右臂擦身而过。 还被月佑安无故骂了一顿,觉得他无用,没能帮到他。 待赵胤退兵之后,裴茗便匆匆赶来陪虞菀宁,甚至都没来得及包扎处理伤口。 幽州城久攻不下,裴茗也头疼苦恼,若是不能立功,回去也会被责罚,别说娶虞菀宁了,便是连脱罪都难。 他握住虞菀宁的肩膀,耐心地哄道:“应该很快了,月将军勇猛,必定不日便会拿下幽州城。” 其实他心里也没有把握,这半月来,总是败多胜少,赵胤此人奸诈,知道是裴茗守城,总是在月佑安攻打幽州时,派兵来偷袭,其实月佑安怪裴茗的那些话也是事实。 裴茗的确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又不会武艺,白白占了一个副将的职位,其实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攻下幽州根本就不可能,赵胤已经派人截断了他们的粮草,驻扎在芙蓉城的二十万大军,军中缺粮,现有的粮食只能维持将士们三日。 但他不想将这些话告知虞菀宁,虞菀宁跟着他来到幽州后,便没过一天的好日子,他更不能让虞菀宁为他担心。 虞菀宁听到他提起月家的人,更是心烦,她一把推开裴茗,却不想碰到了他的伤口,伤口裂开,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痛。 虞菀宁终于忍不住,怒道:“你总说还要再过几日,到底还需等几日,还有你什么时候去退了和月家的婚约,我不想和你不清不白地在一处。我是你的未婚妻子,不是你养的外室。” 第五十三章 掉进狼窝的小绵羊 虽然他们住在一处,但却没住在同一间屋子,裴茗一直睡在隔壁,既然裴茗没有明媒正娶,她也不会做那最后一步。 好在裴茗尊重她,也不愿强求了她。 裴茗的手臂伤的不轻,伤口裂开,他捂着手臂,掌心都是鲜血,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又因为几天几夜没有睡好的缘故,觉得疲累不堪,便对虞菀宁道:“菀宁,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好吗待战事结束,我必定去和月家退婚,娶你为妻。” “等你总是叫我等!还是你根本就不是赵胤的对手,你根本就打不过他,根本就攻不下幽州城。” 裴茗两头受气,心里也来了气,语气便重了些,“菀宁,我很累了,今天不想和你争执,我先回房休息了。” 裴茗说完便拂袖离去。 她头一回见好脾气的裴茗发了火,虞菀宁便红了眼圈,泪水滚落在地,便觉得心里委屈,想将连日的委屈都发泄一通。 她实在厌烦继续呆在这间小院中,她看不到未来,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来幽州的这半个月来,她穿着粗布衣裳,没了那些华丽的首饰,如今却连裴茗一个婚约的承诺都得不到。 她感到心烦,感到沮丧,她看着这间破败的宅子,更是心烦不已,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更不想这样没名没份地跟着裴茗。 她浑浑噩噩地出门,不觉便走到了大街上,现下已是八月初三,芙蓉城中却萧条破败,沿街的摊贩早早地收摊,酒楼茶坊都关了门。 街上四处可见出来乞讨的百姓,他们衣衫褴褛,带着年幼的儿女一家一家地敲门乞讨,可哪里能讨到吃食不过是被人骂出去,或是用棍棒打出去,战乱中的百姓自己有一口吃食都难,哪里还有多余的吃食施舍旁人。 小孩饿了许久,哭声飘荡在整条街,妇人搂着年幼的儿子,也留下眼泪。 想必是走了许久讨不到一点吃食,也实在没有办法,妇人便跪在虞菀宁的面前,哭着恳求道:“求娘子施舍一口吃食孩子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就快要饿死了。” 虞菀宁于心不忍,便将手里仅有的一点钱,给了那妇人。那妇人带着孩子跪下,拼命地磕头,“多谢娘子,娘子真是女菩萨降世。” 她又一路往前走,经过一条河,河边有一颗柳树,一个老妇人跪在那棵柳树旁,对着湖面撒纸钱,一面哭喊道:“儿啊,你安心去,来世再投胎到个好人家,莫要再受这战乱之苦。” 那老妇人的身旁盖着白布,躺在草席上的便是她儿子尸体,老妇死去的儿子身上穿着铠甲,身上到处都是伤,衣裳被鲜血染红,应该是刚战死没多久。 其实这老妇人算是幸运的,遇到乱世,朝廷征丁入伍,那些战死的男子,没有家人收尸的,大多被扔在了乱葬岗中。 几个乞丐正在窃窃私语,方才那个乞讨的妇人朝虞菀宁这边指指点点,只听一个衣衫破烂的老乞丐对一群乞丐道:“就是她,她身上有钱。” “你们要干什么”虞菀宁见那些乞丐围了过来,便要动手去抢她身上的荷包,虞菀宁退到河边,再往后退一步,便会掉下去。 那些肮脏不堪的手向她伸了过来,扯下她的荷包,拔下她头上的素银簪子,甚至动手去扯她的衣衫。 虞菀宁害怕极了,那些乞丐很是疯狂,看上去应该饿了好些天了,虞菀宁就像是落入狼窝的小绵羊,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她哭着喊裴郎,衣衫被扯破了,粗步衣衫上露出了雪白的肌肤,那些乞丐像是饿狼,夺了她身上的所有值钱的东西,便打上了她的注意。 个个不怀好意,眼睛里露出那种贪婪和欲望,令人作呕。 “救命啊!来人啊,快救救我。” …… 裴茗回房了之后,很快便冷静下来,平复了心情之后,便觉得自己方才不该对虞菀宁发火,毕竟虞菀宁跟着他一路受苦,到了幽州之后,他也根本就顾不上她,也没有时间陪她,她难免会情绪不稳定。 更何况她此前被林清寒关起来受了不少苦,来到幽州之后也没过一天的好日子,是他违背他们之间的誓言,和月凝霜定下婚约。 裴茗便打算去哄虞菀宁,可却发现她的房间没有点灯,他推门进去,却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人,他又到处唤人,却发现她根本不在家。 外头遭逢战乱,芙蓉城中也并不太平,他担心虞菀宁会出事,便着急寻了出去,找到许久都没找到虞菀宁,便越发心急后悔起来。 他自责不已,觉得不该一时冲动,不管不顾。这么晚了,虞菀宁若是出事,他不敢想,便唤着虞菀宁的名字,四处寻着人打听。 …… 在那些乞丐的脏手向她伸过来的时候,虞菀宁觉得自己就要完了,感到绝望之余,她心灰意冷,想要跳河自尽,保住清白。 她正打算纵身一跃,跳入河中,想着若是被那些乞丐侵犯,她还不如一死。 却一把被人抓住双腿,拖了回来,那些乞丐身上肮脏不堪,身上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那味道实在令人作呕,那些味道铺天盖地朝她席卷过来。 虞菀宁用脚踢开那抓着她的乞丐,而就在周围的乞丐再次将手伸向她时,突闻一声马儿的嘶鸣声,一名黑衣男子策马而来,他挥剑利落地斩断那只伸向她的手。 那只手被斩断,带着血的断手掉落在她的身旁,她吓得脸色惨白,发出一声尖叫。 那人几剑便刺穿那些乞丐的胸膛,乞丐们重重地倒在地上,虞菀宁见那些乞丐死在她的面前,吓得瞳孔缩紧,脸色惨白若纸,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膝,瑟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直到有人在她耳边唤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这才看清救她的人竟然是平阳侯赵胤。 她已经将近一个多月没有见到赵胤,他一身黑色劲装,那双若雄鹰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惊诧的光芒。 “虞娘子,你怎会在这里,可有受伤” 虞菀宁木然地冲他点了点头,扯了扯嘴角,“方才多些侯爷的救命之恩。” 赵胤大笑一声,“还真是老天开眼,竟然让我能在幽州再次遇到虞娘子,我与虞娘子还真是缘分非浅啊!” 虞菀宁心中暗暗叫苦,她这是刚入出狼窝,又入虎窟,赵胤的那打量的目光实在让她觉得不舒服,赵胤扶着她起身,她赶紧对赵胤福身道:“菀宁多谢侯爷。” 第五十四章 上来,我背你 赵胤从头到脚将虞菀宁打量了一番,见她身上的衣裙都破了,便解下自己的披风替她披上,又关切地道:“天气寒凉,虞娘子莫要冻坏了身子了,既然虞娘子无处可去,不如便随我入幽州城!我一定会给虞娘子最好的生活。” 虞菀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如临大敌,赶紧让自己镇定下来,又想到此时赵胤应该在幽州城,又怎会出现在此地 想必他定是偷偷潜入芙蓉城打探敌情,既然是偷偷入城,身边必定也没带多少人。 她对赵胤福身道:“侯爷,我夫君奉命守城,我是随着裴郎来芙蓉城的。” “虞娘子竟然嫁人了” 自从赵胤跟着晋王谋反,赵胤派人一直暗中关注着长安城,便也知晓了虞菀宁和裴家的婚事,早就已得知她在和裴茗的大婚当日失踪,她和裴茗并未行拜堂礼。 赵胤虽然早知真相,双目含笑盯着虞菀宁,可对虞菀宁的话也起了防备的心思,又见裴茗急忙寻来,怕月佑安的军队也在附近,便对虞菀宁笑道:“虞娘子后会有期,相信芙蓉城破之后,我们很快便会再见面的。” 赵胤说完,翻身上马,匆匆离去,临走时还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像是对她已经势在必得了。 虞菀宁对他的话更是胆战心惊。 若是他日芙蓉城当真守不住了,她岂不是会落入赵胤的手中,到时候更是生不如死。 这样的结果,她想都不敢想。 裴茗总算寻到了虞菀宁,他赶紧上前,将她拥在怀里,“菀宁,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我不该气你,让你一个人出来的。” “裴郎。”虞菀宁靠在裴茗的怀中,失声痛哭。 “要是裴郎再晚来一步,菀宁就只能去死了。” 裴茗见地上躺着的那些乞丐们的尸体,心疼得心都要碎了,他握着虞菀宁的手,“菀宁,你打我!是我混账,我不是东西,是我违背了和你的誓言。” 虞菀宁握着裴茗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裴郎,我怎会舍得打你。我只是想要嫁给裴郎,成为你的妻子,好好的照顾你。” “我裴茗对天发誓,待此战结束后,我必娶菀宁为妻,若违誓言,必定天打雷劈!” 虞菀宁眼中含泪,点了点头,“我相信裴郎。” 裴茗见她衣衫破烂,便关切地问道:“方才菀宁可有受伤” 虞菀宁摇了摇头。 裴茗见她双脚发软,连走路都走不稳,但蹲下身来,“菀宁,上来,我背你。” “那怎好让裴郎背我” “无妨,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背你也是应当的。” 虞菀宁冷静了下来,便想起方才见到赵胤说的话,便提醒裴茗道:“裴郎,方才是平阳侯救了我,我见他一身黑衣,单枪匹马而来,便猜测今天他一定是偷偷溜进城,我见他也没带什么护卫,方才他见到裴郎之后,又匆匆离去,我便猜想他一定是来打探军情的。裴郎定会打败赵胤,夺下幽州城的对” 想起方才赵胤说的话,她实在觉得害怕,让她心中难安,若是芙蓉城破,赵胤攻了进来,她再落在赵胤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赵胤方才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猎物的眼神,势在必得,想将她占为己有。 裴茗不觉便皱了皱眉头,他正因为这件事感到苦恼,军中只有三日的粮食了,三天之后,若是月佑安还寻不到粮食,芙蓉城的将士们便会不战而败,他若不是战死,回到长安城也没有活路了。 裴茗苦涩一笑,他不想让虞菀宁知道真相后为他担心,便问道:“家中的粮食还够吗不够的话,我再派人送来。” 其实军中的粮食不够,他每天只吃一顿饭,将省下的粮食都给了虞菀宁,宁愿饿着自己,也不愿让虞菀宁挨饿受苦。 回到小宅中,他替虞菀宁掖了掖被子,“菀宁今天也累了,先睡。” 虞菀宁也觉得疲累不堪,便点了点头。 裴茗吻在她的额间,待她熟睡之后,裴茗这才离开,他取下自己那块随身带着的家传玉佩,对身边的长随长枫道:“将这快玉佩拿去当了,再去买些绸缎和首饰来,剩下的钱都交给菀宁。” 长枫跪在地上,苦苦恳求,“这是公子祖传的玉佩,公子不能当啊。” 裴茗却道:“玉佩乃是身外之物,菀宁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人。” 这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但若是当了那块玉佩能让虞菀宁的日子过得舒坦些,能让她开心,他甘之若饴。 …… 虞菀宁又梦见了林清寒,梦中林清寒掐住她的脖子,在她的耳边道:“宁儿,你想要与我交吻吗” 吻落在颈间,往后,落在她的背上,沿着脊背往下,他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她背后那道已经很浅的伤疤,勾得她浑身烫的像在火上烤。 “宁儿,你看,你渴望我的靠近,渴望我的亲吻,想要与我交媾,对吗” 虞菀宁突然从梦中惊醒,吓出了一声冷汗,她怎会又梦到了林清寒,又怎会梦到如此羞耻之事 她连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下那杯凉水之后,她才觉得清醒些,她醒来时已是半夜,这半月来,她总是做梦,还接二连三地梦到林清寒。 后半夜,窗外已经下起了暴雨,虞菀宁披衣起身,想去隔壁寻裴茗,却见他房中的灯还亮着,人却靠在桌上沉沉地睡去。 她才发现裴茗这半月来,清瘦了许多,眼眶也深陷了下去,甚至连下巴也生出了淡淡地青色的胡荘,他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她这才发现他右边手臂之上隐约透出血迹。这才知道他受了伤。 虞菀宁觉得心疼,又有些后悔,后悔她只想着自己,没有关心裴茗,没有关心他到底过的好不好。她便从衣架上拿起一件衣裳,披在裴茗的身上。 裴茗察觉到动静,便醒了过来,见到虞菀宁,握着她的手,便温和一笑道:“菀宁怎么起来了” “我醒了睡不着,便来看看你。你怎的不去床上睡,待会手脚该麻了。” 裴茗环在虞菀宁的腰间,虞菀宁温婉动人,说的那番话,让他心生暖意,便觉得自己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他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和虞菀宁成婚。 他将准备好的首饰和衣裳拿出来,交给虞菀宁,温和一笑道:“菀宁这些日子跟着我受苦了,吃的也是粗茶淡饭,就连身上的衣裳也是粗糙不堪,那身粗布衣裳实在配不上菀宁,我便让人买了些衣裳和首饰来,不知菀宁可喜欢” 虞菀宁见到那些上好的衣裳首饰,喜出望外,“我喜欢,多谢裴郎。” 她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方才的那个梦,想起了梦中的荒唐情景,她喜欢的是裴茗,要嫁的也是裴茗,她赶紧将林清寒的影子从脑中赶了出去。 第五十五章 她是我的妻,我要去寻她 她想要去亲吻裴茗,却突闻一声雷响,外头下起了暴雨,虞菀宁吓了一跳,裴茗看见外头的天色,瞬间变了脸色。 他急忙穿好衣裳起身,“菀宁,我要出去一趟!” 芙蓉城地势低,八月份便是是汛期,多发水灾,他已经提前加固的城墙,又在附近的湄河修筑了堤坝,便是担心一旦发生水灾,平阳侯再借机攻城,芙蓉城一破,他和月佑安便会败了。 只怕还用不了三天,芙蓉城便会被攻破了。 虞菀宁见裴茗神色凝重,心里担心,问道:“裴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裴茗握着她的手,宽慰她道:“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外头雷声轰鸣,暴雨倾盆,随着一阵阵雷响,虞菀宁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果然裴茗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暴雨下了一整夜,裴茗带着将士们连夜去查看湄河的堤坝,大雨冲垮了堤坝,湄河决堤,水淹芙蓉城,西侧的城墙被冲垮,为赵胤攻城提供了大好的时机。 裴茗捶胸顿足,红了双眼,跌坐在地上,“败了,此番必败了!” 他所有的希望和侥幸终于被一场水患灾害击垮,他跪在地上,流下痛苦的眼泪。 …… 芙蓉城内,月佑安从手下的李副将从梦中惊醒,水淹芙蓉城,城墙和房屋被冲垮,城中不少百姓被大水冲走,外头哭喊声一片,甚是悲惨,月佑安抓着一名兵士的衣襟,将他一把提了起来,怒道:“裴茗去哪了” “回禀将军,裴大人带人去修堤坝,到现在还没回来,将军,小人这就带人去救裴大人。” 正在这时,一名兵士急忙跑进来回禀,“将军,不好了,属下在城外五十里外发现了叛军。叛军正在向芙蓉城进发。” 很快,月佑安手下的将士便打探到,赵胤已经带兵包围了芙蓉城,待大水一退,他便会带兵冲进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夺下芙蓉城。 月佑安这才明白,这半个月来,赵胤一直避开与月佑安正面交锋,以防守为主,等的便是八月汛期一到,湄河决堤,赵胤便能不战而胜。 月佑安彻底傻了眼,便知道他已然兵败了,不但没能夺回幽州城,还失去了芙蓉城,葬送了大峥十万将士。 李副将等不到回应,便又问道:“将军,还救裴大人吗” “救什么救,快带人从南边杀出去!” 月佑安担任陇西节度使多年,担心此战战败之后,会被靖安帝降罪,便想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裴茗的身上,而裴茗被困芙蓉城,带赵胤带兵攻城,到时候兵败被杀,正好当了这替死鬼。 他怎会再去救裴茗。 赵胤故意于南面防守松懈,等的就是让月佑安自投罗网,而当月佑安带兵慌不择路,从南面逃出来之时,正在落入赵胤的手里。 逃出来三万大军,只剩下几百将士,其余的人或战死或是投降。 月佑安中了赵胤一箭,但总算捡回来一条命,连夜逃回长安去。 …… 裴茗去城外查看湄河,因此逃过一劫,待他远远地听到两军交战的厮杀声,派出打探消息的将士前来回禀,“裴大人,月将军已经战败逃了。” 裴茗突闻噩耗,他觉得心灰意冷,手脚冰凉,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月佑安逃走,芙蓉城失守,十万大军,只剩下他随着带的一百兵士,他如何能是赵胤的对手,幽州一战又败了,等待他的将是被治罪,被下狱,他如再敢回到京城,只怕这次,他连命都保不住,又如何兑现娶虞菀宁的诺言。 后又想起了虞菀宁还在城中,便慌忙连滚带爬,要去城中救她。 他却被手下的两名将士阻拦:“裴大人,快走!芙蓉城已经被赵胤的攻下了,已经回不去了。” “我要去找我的妻子。” 虞菀宁还在等着他,若是她落在赵胤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裴茗要冲进城去,却被手下的一员参将后颈一掌打晕了。 …… 而就在湄河决堤的那一刻,城中被水淹,虞菀宁听见了外头的百姓的哭喊声,“发大水了,快逃啊!” 她也慌忙跑了出去,跟着一群逃难的百姓的身后,登上了芙蓉城的城墙,眼睁睁地看着南面的城墙被大水冲垮,赵胤带兵发动进攻,那带头的将军也被赵胤一箭射穿了喉咙。 次日,大水退去,赵胤破城而去,铁骑踏进芙蓉城,所到之处,不留一名活口。 她躲在那些逃难的百姓的中,被驱赶,被追逐,看着身边的人被一刀斩下,人头滚落在地。 她想去找裴茗,却听说月佑安战败,连夜逃去了长安城。 而裴茗早已经不知所踪。 她根本就无处可逃。 她感到绝望无助,惊慌失措,又差点死在那些骑兵的刀下。 直到赵胤出现了,他出言喝止,又下了峻岭,不许手下兵士杀害城中百姓,如有违背,通通拉出去责打三十军棍。 那些逃难的百姓也全部被带到了赵胤的面前。 虞菀宁低着头,就在他们中间,她紧张得手脚发抖,低头垂眸,紧张得手心出了一层薄汗,生怕被赵胤认出。 只可惜她出来的急,身上穿的便是裴茗为她买的那件藕荷色的衣裙,那身衣料上乘的衣裙在那些逃难的百姓中间,尤为显眼。 “你,过来!” 虞婉宁吓了一跳,心头一惊,见赵胤唤的便是她,慌乱之间,她灵机一动,一把抹在自己的脸上,手上沾染了些泥,那些泥被抹在了脸上,但愿那些污泥能遮挡面容,能助她逃过一劫。 她缓缓走出,对赵胤躬身行礼,颤声道:“见过将军。” 掌心出了一层薄汗,她发髻散乱,脸上还留下脏污,低着头,在心里祈祷不要被赵胤认出来。 那道犀利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她,她心里发凉,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 “抬起头来!” 虞菀宁磨磨蹭蹭不敢抬头,赵胤身边的一位副将,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你竟敢违抗侯爷的命令,你找死吗!” 虞菀宁被打得跌坐在地上,那被打的半边脸上已经起了五道鲜红的指印,她的脸也变得红肿不堪。 她眼圈发红,眼中含着的泪水快要滴落下来。 赵胤走到虞菀宁的面前,拿出一方锦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将脸擦干净了!” 见虞菀宁一怔,便又道:“是你自己来,还是要我帮你” 第五十六章 我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虞菀宁才不愿让赵胤碰她一片衣角,她拿出绣帕将脸上的赃污都擦干净,露出了莹白如玉的娇嫩肌肤。 赵胤勾唇一笑,“虞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赵胤本就为人伤势,此刻更是毫无顾忌,他一把将虞菀宁打横抱起,虞菀宁吓得脸色苍白,头皮发麻,恳求道:“侯爷,快请放我下来。” 赵胤哪会管她是否愿意,而是哈哈大笑,抱着她大步走出去。 他对身后的将士命令道:“李副将打伤我的人,来人,剁了他一只手,降为百夫长!” 虞菀宁更是吓得手脚发抖,冷汗直流。 赵胤为人竟然霸道残暴,动不动就砍人手脚,面对这样的人,她哪里还敢反抗。 赵胤察觉到怀中美人的害怕,大笑了一声,“虞娘子,我说过的,我们很快便能再见面的。昔日魏文帝的宓妃在脸上抹灰用以遮挡了面容,虞娘子是想要效仿她吗虞娘子可知,自你我长安一别,我对虞娘子是久久都放不下,况且我并非魏文帝,哪能放着绝色美人不顾,我可比魏文帝懂得怜香惜玉,虞娘子还请放心!” 赵胤此人自比魏文帝,可见他的狼子野心,方才他当着她的面,对手下用刑,又说出这番警告的话,便是为了警告她,不要妄想使手段着逃走。 他凑近在虞菀宁的耳边,悄声道:“你可知,我方才第一眼便认出了虞娘子,你我在此相遇,这便是上天的安排,虞娘子不如便跟了我!” 他并非是在问虞菀宁,而是以命令的口吻说出的这句话,他的话不容违背,更不容反抗。 “难道侯爷不介意我嫁过人” “哈哈哈……不介意。”他凑到虞菀宁的耳边悄声地道:“而且我知道虞娘子其实并未嫁过人,那日裴府大火,虞娘子与裴家长公子并未完成拜堂礼,不是吗而且裴家公子也已经战死。” 赵胤突然来了恶趣味,故作脚下站不稳,一个踉跄,虞菀宁突感自己要摔下去,吓得脸色一白,心也跟着一颤。 “抓稳了!” 虞菀宁只得抓紧了赵胤那冰冷的铠甲,吓出了一声冷汗。 又见那犀利的眼神中暗含着警告,“还有我不喜被人拒绝。” 虞菀宁得知裴茗已经战死,心里难过,心痛如绞,自己又落在赵胤的手中,更觉心灰意冷。 感叹自己可悲的命运,沦为他人万物,下场凄惨。 只可惜,赵胤不会给她多少伤心难过的时间。 赵胤将她抱上马背,策马疾驰而去,丝毫不管她的裙摆飞扬,旁人是否能窥见她裙底的风光。 她只得双手压着自己乱飞的裙摆,恨得牙关紧紧地咬着唇,将那红唇咬得失去血色。 而她的耳畔响起赵胤的大笑声,那笑声令人心惊胆战,令人毛骨悚然。 一路上,虞菀宁提心吊胆,待赵胤入了幽州城,便将她带到了军营中,带到了他的房中,将她扔在床上。 看来赵胤便是打算今晚便要了她。 赵胤盯着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虞娘子只要跟着我,日后必定锦衣玉食,可不比跟着裴茗要自在享乐日后我跟着晋王打下江山,必定会封王拜相,虞娘子便是王妃或是丞相夫人,虞娘子意下如何” 可在虞菀宁的眼中,赵胤是乱臣贼子,是反贼,她若是跟了赵胤,便是反贼家眷,会被连累全族,最后说不定会被五马分尸。 再说赵胤已经年过四十了,都能做她的父亲了,他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要得到她。 可她却不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而是从腰间的荷包内拿出赵胤送给她的那红珊瑚手串,还好她想着日后找机会还给赵胤,没有将那手串丢掉。 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强装镇定地道:“这手串是当日侯爷所赠,我一直戴在身边,菀宁虽出身卑微,但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既然侯爷真心爱惜菀宁,想要娶菀宁为妻,便请侯爷按照三媒六聘的之礼,明媒正娶。若是侯爷今迫菀宁,菀宁便只能一头撞死,全了自己的清白,若侯爷疼惜菀宁,便请成全菀宁。” 虞菀宁怕死,但不到万不得已必不会走到寻死的那一步,她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好找机会寻人求救,逃出去。 “虞娘子当真愿意嫁给我” “只要侯爷答应妾身的话,我便心甘情愿嫁给侯爷。” 赵胤喜得哈哈大笑,“好好好,我答应你,必定三媒六聘娶你为妻。” 他一击掌,营帐外走进来两名奴婢打扮的女子,赵胤命令道:“这几日,你们好好照顾虞娘子,若有怠慢,当心我砍了你们的脑袋。” 两个奴婢吓得跪下,匍匐在地,“奴婢一定尽心伺侯虞娘子。” 赵胤想将虞菀宁搂在怀里,却被她避开,见赵胤变了脸色,脸上有些不悦,只听虞菀宁道:“待妾身嫁给侯爷后,迟早都是侯爷的人。” 赵胤见她低头脸红的模样,更觉心中欢喜,便抚摸着下巴的龇髯,笑道:“既然虞娘子害羞了,那本侯便再等等,等到菀宁嫁给我的那一日。” 虞菀宁点了点头,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蹲身行礼。 却见赵胤突然对她伸手,吓得她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赵胤却是一把攥着她那条披帛,虞菀宁吓得往后退了数步,那披帛便到了赵胤的手中。 他将手中的披帛放在鼻尖轻嗅,闻到了一阵白玉兰花的香气,更觉心醉神迷。 “这条披帛便就留在我这里,长夜漫漫,枕边若有虞娘子身上的香味,才不至于会难以入眠。” 虞菀宁按着胸口快要怦怦跳出的心脏,走出了赵胤的营帐时,仍是一阵阵腿软。 两名婢女搀扶着她回到一处营帐休息,她赶紧将手放在水盆里清洗,几乎将手指搓掉一层皮才肯罢休,又将身上被赵胤碰过的那件衣裙撕烂了。 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哭自己被命运捉弄,哭自己的未婚夫君竟然战死了。 哭自己几经波折,侥幸从林清寒手里逃脱,最后还是落在了赵胤的手中。 她想要寻死,却根本没有勇气,她不能死,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赵胤答应她三媒六聘迎娶她进门,她便还有时间想法子脱身。 …… 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五,虞菀宁带着婢女春红和桃儿出去采买,幽州城中的富商和权贵听说平阳侯要成婚,便纷纷前来祝贺,那些人为了结交平阳侯,便让自家女眷纷纷邀请虞菀宁去府中赴宴。 中秋多办赏菊和螃蟹宴,虞菀宁随赵胤一日赴宴三次,当初她在长安城时,做梦都想加入长安名门贵女的圈子,想要成为最万众瞩目的存在,如今她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她却没了半分兴致。 今日是苏县令的赏菊宴,赵胤喝了些酒,又见今日虞菀宁盛装打扮过,更是心神荡漾,见到那饱满鲜红的唇,便想要亲上去,却被虞菀宁帕子掩面,躲开了她的触碰。 “侯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又忘记了和妾身之约,是不是该罚” 赵胤一怔,而后哈哈大笑,“你说的对,本侯是该罚,那你想要罚什么” 第五十七章 那抹熟悉的冷香 “侯爷当自罚三杯!” 虞菀宁起身,为赵胤倒酒,她将赵胤面前的酒杯满上。 而赵胤却摸着她的手,那炙热的带着欲的眼神,让虞菀宁觉得作呕。 虞菀宁抽出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避开赵胤的触碰,福身行礼,“侯爷,妾身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不想扫了侯爷的兴致,想先回去了。” 赵胤本就饮了几杯,此时已经有了几分醉了,见虞菀宁对他躲闪不及,越发心中不悦,“站住,今晚你必须留下来,陪本侯饮了这杯!” 这便是虞菀宁最担心的事,平阳侯的性情不定,又极难糊弄,虞菀宁和他周旋,便觉得自己行走于悬崖边上,随时随地都会万劫不复。他这几天的表现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只怕他还等不到大婚,便会强要了她。 虞菀宁只得端起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美人果然好酒量。” 赵胤大喜,一把将虞菀宁搂在怀里,“那美人替我倒酒。” 虞菀宁便只得硬着头皮替赵胤倒酒,强忍着内心想要作呕的感觉,赵胤连饮了三杯,便要去吻她,虞菀宁赶紧起身,对赵胤福身道:”不如我为侯爷跳支舞助兴!” “好啊,如此甚好!” “那侯爷容妾身下去换身衣裳。” 赵胤对那两个婢女使了眼色,她们便跟随虞菀宁下去唤衣裳。赵胤担心虞菀宁逃走,命令那两个婢女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时时刻刻监视着她。 她根本就找不到机会逃走,况且赵胤夺下幽州,幽州城的大小事他都要过问,她孤身一人,根本连幽州城都出不去。 虞菀宁换了身石榴红裙,上了精致的妆容,便缓缓来到前厅,为赵胤跳舞助兴, 前厅一曲琴音传来,虞菀宁心中像是猛地被雷电击中了,那首曲子是《霓裳羽衣曲》,她听林清寒弹过好几次,这首曲子很难,她怎么都学不会,而林清寒总是不厌其烦地手把手的教她。 他们在凝辉院中练得最多的便是这首曲子。 虞菀宁忘了手中的动作,寻着那琴音望去,只见一身白衣的琴师位于那珠帘之后,琴师半束长发,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薄纱蒙面,像是罩着一层薄雾的清冷明月,似镜中月,水中花。 加之他们离得较远的缘故,虞菀宁根本就看不清那琴师到底生得是何模样,会不会就是林清寒。 她又想定是她看错了,林清寒那般清高之人,又怎会是这个来自乐坊的身份微贱的琴师。 赵胤见她无故停下,心中不悦,便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美人,你怎的不跳了” 见赵胤催促,虞菀宁只得手持团扇,继续起舞,可她的心不在焉,心思都在那琴师的身上,她一旦对那琴师有了好奇心,便想要去一探究竟。 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林清寒。 待一舞跳完了之后,她便迫不及待找借口离开,去追那琴师。 可她追出府外,那里还有那琴师的影子,琴师已经坐着乐坊的马车离开,他蒙面的那张绸纱也掉落在地上。 虞菀宁拾起那白色绸纱,怔怔地望着那辆远去的马车,更觉得定是她看错了。她捅了林清寒一刀,若真是他的话,他一定不会饶过自己。 又怎会扮成琴师,说不定会直接杀了她解恨。 但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快要逼疯了她,她开始想林清寒来幽州的种种可能性。 又将那些可能性在脑中一一否定。此刻的林清寒应该早就去了洛州,又怎会来幽州。 即便那人是林清寒又如何!他必定不会放过她,落在林清寒的手上,她同样也是生不如死。 她又想起林清寒掐着她的脖子,在她的耳边说过的话,“宁儿,你想死吗” “美人,你在看什么”赵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虞菀宁吓了一跳。 “侯爷,妾身今天喝醉了,感到有些头晕,便出来吹吹风。” 她赶紧将手中的绸纱藏在身后。 “我见美人好像有心思,不如这样,明日我带美人出去狩猎,若是能猎到只白狐,幽州天气凉寒,我便让人赶在入冬之前为美人做件狐毛披风。” 虞菀宁根本就不想和赵胤出去打猎,刚要开口拒绝,却听赵胤道:“不许拒绝,就如此说定了。” 赵胤一惯强势,只喜旁人顺从于他,说出的话也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他见虞菀宁的手腕上空空如也,更觉心中不喜,“本侯送你的那红珊瑚手串怎么不见你戴上见你今日一身红衣甚美,这样,明日本侯再送你一套红珊瑚首饰。” “多谢侯爷。” 赵胤便从她腰间取下她随身带着的荷包,拿出那只红珊瑚手串,替她戴在手上,用命令的口吻道:“这是本侯送你的,本侯喜欢你戴着,你戴着这个好看。” 一阵风袭来,一股幽幽的冷香飘来,那种熟悉感又传来了,虞菀宁回头一看,却见中秋节城中人潮涌动,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回去!” 赵胤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将她抱上马,虞菀宁皱了皱眉头道:“侯爷,有外人在,让人看见,有损您的威名。” “哈哈哈,本侯不在乎,本侯就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看看,本侯和夫人的有多恩爱。” 平阳侯在夺下幽州之后,便将前朝宁王的一座府邸占为己有,不打仗时,便住在宁王府。 虞菀宁便住在府里的碧纱院,回到了宁王府,虞菀宁又做了噩梦,她梦到林清寒倒在血泊里,她的手上都是他的血。 虞菀宁半夜从梦中惊醒,又闻到那股熟悉的冷香。 她好像看到在黑暗中,林清寒就坐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她。 他嘴唇微张,看口形,好像在说,“宁儿,别来无恙否” 虞菀宁吓得心跳加速,吓出了一声冷汗,待她起身下床,点燃了房中的琉璃灯,发现那交椅上根本就没有人。 她按着怦怦跳动的胸口,顾不得穿鞋,便赤足跑了出去。 她提着纱灯追了出去,空荡荡的游廊中根本没有人。 只有被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高大苍翠的大树在窗纸上投下阴影,像是人的影子。 或许是房中的光亮太过于黯淡的缘故,她这才错把树的影子当成了林清寒。一定是这几日她太过焦虑疲劳,才出现了幻觉。 虞菀宁回到房里,方才那抹淡淡的冷香也消失了,她便越发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第五十八章 你喜欢菀宁这样对你吗? 次日清晨,赵胤带着虞菀宁去城外狩猎。 这次狩猎,赵胤带了几名手下的将领,赵胤生性好征战,最喜欢的便是骑马狩猎,他将虞菀宁安置在帐篷中,便和一众部下,去林中狩猎。 虞菀宁巴不得能自己轻松片刻,能休息一会。 只是此处地处荒郊野外,又远离幽州城,赵胤临走时,还安排了几名兵士守在账外,便是没给机会让她逃走。 虞菀宁见出逃无望,便拿出裴茗送给她的那对白玉兰花的耳铛,睹物思人,想起裴茗战死,心痛难忍,潸然泪下。 她不能当着赵胤的面显露的悲伤,只能压抑自己的悲痛,想起裴茗对她的好,她更觉心痛难受。 又想着裴茗战死,尸体都没有找到,她便被赵胤带走了,赵胤看似宠着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却根本就不相信她,她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那两个婢女更是寸步不离,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突然帐外传来一阵闷响,虞菀宁刚要出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两名奴婢应声倒下,她还未走出帐外,顿感身后一凉,用人用匕首抵住了她的后腰。 那股的熟悉冷香再次钻到鼻息,那冰冷而熟悉的声音传来,“宁儿,半月未见,你过的可还好” 虞菀宁心头一惊,身后传来阵阵凉意,让她觉遍体生寒,背后冷汗涔涔。 她不敢回头,但见她面前的铜镜之中倒映出那张熟悉的清俊的脸。 是林清寒。 匕首刺穿衣裳,刀尖抵在她后腰的肌肤上,她感受到刀尖的锋利和冷意,她吓得手脚发软,一动也敢动,生怕那刀尖刺破她的肌肤,划开皮肉。 “宁儿,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当宁儿刺我那一刀的时候,可知我身不如死呢” 镜中那冰冷的面容,眼眸绽出冷戾的寒光,像是结了一层薄霜,虞菀宁吓得身体一颤,苦苦哀求,“表哥,是我鬼迷心窍,是我错了,求表哥再给我一次机会,求表哥饶了我一命。” “错了宁儿,你总是这样,嘴里说着甜言蜜语,你对我事事顺从,轻易便会服软,其实你的心冰冷如铁,无情得让人心寒!” 只要林清寒稍稍用力,刀尖便会刺进她的肌肤,她僵直着身体,保持着后背笔直的姿势,这样的姿势实在辛苦,她腿脚发软,脚下一个不稳,便被那刀尖轻刺了一下,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含在眼眶里。 林清寒缓缓上前,面对着她,那把匕首也轻轻地从后腰划过她的腹部,往上对准她的胸口。 “当初宁儿那一刀还当真是毫不留情,无半分犹豫,那一刀便是刺向了此处。”林清寒轻叹了一声,又好像带着无限的惋惜,“宁儿若是再用力一些,今日我便不能站在你面前。拿着刀威胁你。” 虞菀宁心中惶惶不安,泪水沿着两颊流下,因恐惧,她那漆黑的瞳孔缩紧,身体也在瑟瑟发抖。 “宁儿说喜欢我,只愿和我在一起,而对我做的事却是这世间最绝情狠心之事,既然宁儿始终做不到心口如一,言行一致,那我便只能杀了宁儿。” 她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湿透,她嘴唇轻颤,脸色也变得苍白,“表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表哥不会再信宁儿,但请表哥再给宁儿一次机会,宁儿愿意和表哥重新开始。” 她缓缓靠近林清寒,握住他的手,将那把匕首从她的胸口移开,赶紧给自己找退路,“我答应表哥,随表哥去洛州,我们重新开始,表哥不是想要菀宁陪在你身边吗待去了洛州,我便时时刻刻陪在表哥的身边,哪儿都不去,就像表哥希望的那样,我们一生一世永远在一起。” “好。” 见林清寒松了口,虞菀宁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出这番话时,她的身体抖得厉害,说话时气息不稳,牙关都在打颤。 她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挤出一丝笑:“可是我如今落在赵胤的手里,赵胤想要强娶我为妻,当务之急,表哥只有先带我离开幽州,我才能和表哥双宿双飞。” 她说完又望向账外,发现林清寒并未带人前来,不免有些失望,便提醒道:“赵胤带人在附近狩猎,算了算时辰他只怕快要回来了,表哥一个人前来,若是被赵胤发现了,不如表哥先藏起来,若是赵胤发现了表哥,必定会对表哥痛下杀手。” 她每说的一句话,看上去都是关心他,若不是林清寒太过于了解她,知晓她内心自私冷漠,会以为她是真心为他着想。 可林清寒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为了脱身再次利用她。 林清寒发出一声冷笑,抬手抚向她的脸颊,笑吟吟地看着虞菀宁道:“宁儿还是这样,没一句真话,这一月未见,宁儿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手指划过她那饱满的红唇,淡淡一笑:“宁儿当初走得如此决绝,出手如此狠绝,如今便想轻飘飘地随意揭过吗” 他吻了上来,薄唇没有几分温度,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地摩挲着,探索者,他的手握住了她的后腰,让她的身体也贴了上来。 虞菀宁发出一声闷哼,她皱了皱眉头,睁开了双眼,瞳孔微缩,她的唇被咬破了。 一股清甜的血腥味弥漫在舌尖,她眼圈一红,珠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宁儿是不是觉得我很蠢,看上去很好骗呢”他手往下移,掐住了虞菀宁脖颈,手上渐渐地用力,虞菀宁脸色涨红,呼吸困难,她不想死,她艰难地从喉咙口挤出几个字,“我没有骗表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求表哥饶了我这一次。” 林清寒掐着她的脖颈,眼底一片猩红,直到虞菀宁面色涨红,渐渐放弃挣扎,他才松开手。 虞菀宁跌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若非林清寒及时松开,她便已然被他掐死。 她赶紧爬起身来,顾不得脖颈间火辣辣的疼,忍着心里的恐惧,抱住了林清寒,主动吻在了他的唇角。 那双清冷的眼眸中有了几分动容,虞菀宁仿佛也看到了生的希望。 林清寒心里还是有她的。 他从长安城远赴幽州,不单单只是为了杀了她。 若想杀她,派夏昱两兄弟即可,又何必亲自前来,他待她应该是那种又爱又恨的复杂感情。 但有爱便够了。 有爱,她便还有生的希望。 “表哥喜欢我吻你吗” 她吻在林清寒的唇角,含泪一笑道:“那这样呢表哥可喜欢” 只要能活着,她便不会放弃。 林清寒没有说话,虞菀宁继续试探,“表哥其实是爱菀宁的对吗也希望得到菀宁的爱,对吗菀宁愿意将全部的爱给表哥,让表哥也尝一尝被人爱的滋味,表哥可愿” 虞菀宁勾住他的脖颈,再次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只要表哥吩咐,菀宁愿意为表哥赴汤蹈火。” 她凑近在林清寒的脖颈间,轻声道:“表哥,我爱你。” 她的手轻放在林清寒的手上,与他十指相握,轻声道:“表哥,你喜欢菀宁这样对你吗” 第五十九章 尝尝被爱的滋味 林清寒的眼眸微动,心中亦有了动摇,至少虞菀宁有一句话说对了,他从未被人爱过,也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他曾经无比渴望得到爱。 他渴望亲情,母亲却待他如杀子仇人,他渴望得到父亲的肯定,父亲却将他当成控制林家,对付林庭州的棋子。 这么多年,父亲留他在身边,从未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不在乎他的喜怒哀乐,更不在乎他心里的想法,要求他事事都要做到最好,只在乎他的一言一行是否符合林家的规矩。 可他是人,人都有七情六欲,爱恨嗔痴,也需要被爱。 所以他用极端的方式想要将虞菀宁留在身边,想将她抓在手里,可他却不明白,他抓得越紧,虞菀宁便越想要逃。 他那样的令人窒息的占有,没有人会受的了。 所以当虞菀宁吻着他,再次说出那番看似真情,发自肺腑的情话,他还是在心里有了一丝犹豫,生出了几分期待。 虽然理智告诉他,他并不相信虞菀宁说的话,但还是心生期待,他急切地想要知道被爱到底是何滋味。 虞菀宁的那一吻,像是点燃了他心底急切地渴望被爱的那团火焰。 他紧紧地拥着虞菀宁,急切地回应这个吻。 而正在这个时候,帐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虞菀宁慌忙推开林清寒,脸色一白,“表哥,是赵胤回来了。” 若是被赵胤撞见林清寒在帐中,他们都逃不掉,赵胤定会杀了他们。 她想起了被当场剁掉一只手的那个副将,虞菀宁顿觉惊慌失措。 “表哥快找个地方藏起来。若是被赵胤发现,他只怕不会放了表哥。” 林清寒却皱了皱眉头,“宁儿是不想让赵胤知道你我之间的事,不想让他发现你和我在此交吻怕他知道了,你便不能嫁给他了,是吗” 马蹄声越来越近,随着一阵马儿的嘶鸣声响起,赵胤的声音便传来,“菀宁,看我给你猎到什么了” 赵胤猎到了一只白狐,他提着被剥下的白狐皮毛,大笑着走向帐篷。 虞菀宁吓得脸色苍白,急得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她红着眼,恳求道:“表哥,菀宁救救你快走!赵胤性情残暴,若是被他发现,他会杀了你的。” 林清寒手指放在嘴边,做出了嘘声的动作,他再次吻上了虞菀宁的唇,堵住了她后面想说的话。 虞菀宁去推他,他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改为十指相扣,反扣在她身后。 直到她的唇边变得又红又肿,林清寒凑近在她的耳边,悄声道:“刺激吗” 真是疯了。 那强劲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清寒却又在她的耳边说道:“宁儿不要出声哦,否则提前引来了赵胤,他说不定会一刀杀了我们这对奸夫淫妇。” 他用指尖轻勾起那薄纱披帛,披帛便滑落在地,衣裙滑落至双肩处,露出雪白的玉肩。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虞菀宁却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听觉和感觉被刺激,放大到极致,那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颈侧,肩头,那种又刺激,又欢愉的感觉一股脑地涌了上来,虞菀宁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她为了不让自己出声,紧紧地攥着衣裙,而这时候赵胤的脚步声从耳边传来,他就要进来了。 那一刻虞菀宁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和林清寒一起坠入地狱。 而就在赵胤进来的那一刻。林清寒用手里的帕子捂住了虞菀宁的嘴。 她很快便失去意识,倒在林清寒的怀里。 正在赵胤掀开帘子走进来的那一刻,一支冷箭至他身侧擦身而过。 “来人,有埋伏,保护将军!” …… 待虞菀宁醒过来之时,发现自己不知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她的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那股幽然冷香一直萦绕在鼻尖,她知道在她面前的正是林清寒。 她看不见,更觉得心慌,但好歹没有听到赵胤的声音,便试探般的问道:“是表哥吗” 林清寒正坐在她对面的交椅上,指尖轻叩着桌面,拉开蒙着她眼睛的黑布。 她眨了眨眼睛,用来适应光亮,却发现天已经黑了,自己正处于一处营帐中,帐中的莲花烛台上燃着烛火,营帐外传来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一队兵士列队而过,她便猜测自己正身处军营之中。 “多谢表哥救了我。” 林清寒淡然一笑,“只是顺便罢了。” 在赵胤掀开帘子,走进来的那一刻,她觉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接下来林清寒的这句话,更让她心惊胆战。 “这里是赵胤的营帐。” 虞菀宁心头一惊,才觉得发现这里的确是赵胤的营帐,她来过几回,赵胤虽然性子霸道,想要强娶了她,但是在军营中,他身为一军主帅,确实是个难得的统帅。 他赏罚分明,军纪严明,尤其是那些骁勇善战的奇兵,都是他亲自上阵操练,亲力亲为,他的营帐内是极为节省的。 只有一张桌案,几把椅子和几卷兵书。 虞菀宁原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火坑,没想要自己还在赵胤的营帐。 但林清寒既然有办法能将她从城外树林带到赵胤的军营中,虞菀宁便知道他定有办法将她带出去。 “表哥,赵胤性情残暴,他手下还有五万骑兵,若是他知道表哥进了他的营帐,一定不会放过表哥的。” 林清寒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他轻抬眼皮,静静地看着虞菀宁,“宁儿是在关心我吗还是害怕赵胤一来,我便会丢下你” 虞菀宁当然只关心自己的安危,只要她能逃出去,任凭林清寒和赵胤斗得死去活来,都不关她的事。 她心里只有裴郎,可惜裴郎已经死了,想起裴茗,虞菀宁又觉得心痛不已。 若是能让她选择,赵胤性情残暴,又年过四十,她不会选择赵胤,但林清寒又是个性情不定的,动不动想要她命的疯子,她也不会选择一个疯子。 她更关心的是能不能逃出去,逃离赵胤,能逃离林清寒的身边。 虞菀宁温柔一笑,“当然是担心表哥的安危,我答应过表哥,要一直陪在表哥的身边,让表哥尝到被爱的滋味,让表哥明白情爱是最美好之事。被人爱着是这世间最幸福之事。” 果然林清寒的眼眸微动,脸上带着期待的表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从生下来便没有尝过这种感觉,他看似已经拥有了一切,拥有高贵的出生,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就连一个普通的茶盏都是用上好的白玉所制。 却从未被人爱过。 第六十章 我不想死啊! 林清寒原也被爱过,被母亲沈氏宠着长到五岁,后来失去了,他才格外贪恋这种被爱的感觉。 他看似已经拥有了一切,拥有高贵的出生,衣食住行用的都是最好的,就连一个普通的茶盏都是用上好的白玉所制,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价值数金。 但他唯独没有得到过爱,即便是短暂地拥有过,便又失去了。 在得知身世真相的那一刻,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被全世界抛弃,但虞菀宁为他挡下一鞭,救了他的命,也唤回了他对生的渴望,他知道虞菀宁喜欢裴茗的温柔,他便收起所有锋芒,学着像裴茗那般待她。 在凝辉院,他们朝夕相处,他的一颗真心换来的却只有欺骗和背叛,他原打算带虞菀宁去洛州,为她准备了大婚的喜服,便是打算去洛州后,他便娶虞菀宁为妻。 他想娶虞菀宁的心思,便是从那日去月家提亲的路上,他佯装中了林庭州的计谋,挨了林庭州那一剑,自那时起,他便有了这个打算。 他甚至想过待他们成婚后会有孩子,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他没想到虞菀宁居然会为了裴茗,狠心将那冰冷的匕首刺向他,他嫉妒得快要发了疯,痛彻心扉,心底更是生出了浓浓的恨意,恨虞菀宁凉薄绝情,她心心念念的只有裴茗,她对他的全都是虚情假意。 虞菀宁吻在他的唇角,看着他,温柔地道:“便是这种感觉。表哥能感受到的幸福和欢愉的感觉吗” 她看到林清寒眼底的冰冷渐渐地化开,眼神也变得柔和,这才松了一口气,“那表哥愿意带菀宁离开吗” 她并没有等到回答,只见林清寒微阂双目,好像正在休息,又好像在等什么。 绑着虞菀宁双手的正是她身上的月白披帛,她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就挣脱不开,而手腕处被勒得越来越紧。 她疼得实在受不住了,便上前恳求道:“表哥,能替我解开吗绑得有些紧,好疼啊!” 她眼尾微微泛红,眼中起了一层泪膜,看上去显得楚楚可怜。 林清寒看了一眼,她的手腕处的确红了一大片,应该是她挣扎太过的缘故,林清寒在绑着她双手时,故意打了个活结,她越是挣扎,便会绑得越紧。 林清寒起身替她解开。 “多谢表哥。” 虞菀宁却没想到他只是松开之后,又重新绑上了。 “表哥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林清寒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喂她吃下一颗黑色的药丸。 虞菀宁被噎了一下,被迫咽下那颗药丸,呛得泪水涟涟。 “表哥方才给我吃了什么” 林清寒勾唇一笑,“毒药。穿肠毒药。” 虞菀宁吓得脸色苍白,跌坐在地上,心都凉了,尽管她绞尽脑汁,想要林清寒饶过她,可他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感到绝望无助,担心那毒药发作便会要了她的命。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跪在地上,对林清寒苦苦哀求,“既然是毒药,表哥一定有解药的对吗今后表哥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敢违背表哥,求表哥给我解药,我不想死啊。” 眼睑上挂着泪水,小脸煞白,犹如梨花带雨,她不想死,即便不能嫁给裴郎,低微的活着,她也不想死。 在江陵那段最苦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她不能就这样轻易死去。 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她绝不会放弃,她想活着,即便是再艰难,她也想要活着。 林清寒笑吟吟地看着虞菀宁,指尖处捏着一枚黑色的药丸,也将那颗药丸咽下,“宁儿别怕,便是死,我也会陪着宁儿!” 虞菀宁拼命的摇头,“表哥,我不要死,我不能死!表哥,我错了,当真知道错了,求表哥给菀宁解药。菀宁以后一定听话,绝不会再逃了。” 却听林清寒云淡风轻地道:“恕我无能为力,这毒,当真没有解药。” 说完便哈哈大笑。 虞菀宁皱着眉,脸上的神情痛苦不堪。 疯了,林清寒彻底疯了! 她嘴里喃喃地道:“怎会有没有解药的毒药呢!”而后歇斯底里地道:“你骗人,你肯定是骗我的。” 林清寒止住笑声,看了虞菀宁一眼,“不过,这可不是一般的毒药,而是一种罕见的蛊毒,是检验人对感情是否忠诚的毒药,若是菀宁再想要离开我的身边,不出三日,必会毒发身亡。我亦如此。” 虞菀宁跌坐在地上,好像被打击的不轻。林清寒见她这般模样,暗自勾起了唇角,“宁儿难道又是在骗我吗难道宁儿还要再杀我一次吗” 虞菀宁连忙摇头,泪水无声地垂落,在心中暗暗思忖,她不信林清寒的话,这世间的毒药都会有解药,只要她还活着,她便有机会拿到寻到解药,但若是她惹恼了林清寒,说不定她活不过今晚。 正在这时,夏昱进入营账,拱手回禀,“公子,派出去的暗卫全都折了,赵胤中了一箭,属下无能,还被他逃了。” 三十二名暗卫,林家培养了整整十年,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这次暗杀赵胤,林清寒将所有的暗卫都派了出去,虽然伤了赵胤,但那些暗卫全部折损,无一生还。 “那夏杰的伤没事” 就连夏杰也受了伤,赵胤和他的骑兵的确不容小觑。 夏昱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道:“肩头中了一箭,好在那支箭上无毒,保住了一条手臂,上了药,再养一段时日便没什么大碍了。” 虞菀宁闻言,觉得惊诧非常,原来就在几个时辰前,林清寒趁着赵胤外出狩猎,竟然安排了一场刺杀,而他派出的暗卫都死了,虽然夏昱云淡风轻的那几句话,虞菀宁可以想象,那是一番怎么惊心动魄的场面,竟然连夏杰都受了重伤。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赵胤逃走了,听夏昱和林清寒的话,便可以推断出这里原本是赵胤的军营,已经被林清寒占有,而林清寒必然也已经拿下了幽州。 林清寒这招擒贼先勤王的招数,几乎没耗费多少力气,便将赵胤赶出了幽州城。 夏杰又继续道:“好在此次攻占幽州,只耗费了五百将士,城中赵胤的三千骑兵也已经多数归降,剩下的一百将士宁死不降,还请公子吩咐处置。” 林清寒缓缓起身,走出账外,见绑在行刑台上的将士,便道:“若他们愿意归家,便放他们回去,若是仍然忠于赵胤的,便杀了。” “属下明白。” “慢着,他们都是忠心不二的仁义之士,记得将他们厚葬。” 第六十一章 当然是我想你了 这些人生逢乱世,能归家何尝不是一种幸运,但那些忠于赵胤之人,却不能放虎归山,生于乱世之中,若是只一味的仁善,便无法保全自己,保全身边的人。 赵胤生性狡诈,这次暗杀是林清寒准备了许久,出其不意,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才能攻下幽州城。 但赵胤此人极其狡诈,他狡兔三窟,只留三千将士在城中,他还有五万骑兵,待他喘过气来,幽州城难保不会迎来更为凶猛的反扑。 但若是幽州守不住,赵胤和晋王分头进军,长安城腹背受敌,情况极为危险。 在月佑安兵败之后,林清寒便被派来了攻打幽州,只不过林清寒已经提前十天便出发了,悄悄潜入了幽州城,打探赵胤的行踪。 他一进城便得知赵胤要娶虞菀宁,那日在裴县令的府中,虞菀宁看到的也的确是林清寒。 他扮成乐坊的乐师混入府中,便是想要借此机会伺机而动。 虞菀宁追了出去,却不见了林清寒的身影,之后便闻到的那股冷香,那时林清寒正在不远处的人群中静静地睨着虞菀宁。 林清寒再次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中便多了一瓶药油,便对虞菀宁道:“过来。” 他替虞菀宁解开手腕上的披帛,为她的手腕涂抹药油。 虞菀宁笑道:“多谢表哥。” 林清寒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道:“反正宁儿身中蛊毒,我也不担心宁儿会逃走,若是宁儿执意要逃,我们便死在一处,血肉也只能烂在一处了。” “菀宁不敢!” 虞菀宁心里有些感叹,于她而言,留在林清寒的身边,和留在赵胤的身边没什么差别,不过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她便是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林清寒不会放过她。 再说裴茗已经死了,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空落落的,缺失了一大块,一想起裴茗,她的心便疼的发紧。 不会有人再来救她了,她便只能靠自己。 好在林清寒不打算再绑着她了,她也可免受些皮肉之苦,她不想跑了,也跑不动了,她被林清寒关起来一次,逃了一次,结果便迎来了他疯狂的报复,她已经没有力气再逃了,也不敢逃了。 她最担心的是体内的蛊毒,她要想办法为自己解了毒。 她才不想和林清寒死在一起。 … 入夜之后,虞菀宁因受了惊吓,早早地睡了,说来也奇怪,虽然她被吓得不轻,但她却没有再做噩梦,直到她翻了个身,额头撞上了某个人的胸膛,头上一疼,她才吓得从睡梦中惊醒。 营账中没有点灯,但今晚有月光,借着月光,她便见到了那双阴冷的眼眸,她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摔得一声闷哼,用埋怨的语气道:“表哥为何在我的帐中” 还睡在了她的床上。 半夜被吓醒,自然没几分好脸色,但想起方才自己的语气有些重,再次对上林清寒那清冷的眼神时,心里有些仍是有些发怵。 生怕自己惹怒了林清寒,便会被他掐断了脖颈。 林清寒对虞菀宁伸出了手,勾唇一笑道:“我拉宁儿起来。” 他生得面若冠玉,容颜清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那笑却格外瘆人,林清寒极少会笑,便是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眼底仍是带着寒意。 他见虞菀宁没动,便心生不虞,“宁儿方才问我为什么在你的帐中,那自然是因为我想你了。” 虞菀宁才不信他的话,想杀她还差不多,再说听一个随时都要拧掉你脖子的人说想你,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林清寒将手枕在脑后,由侧身改成仰卧,“我与菀宁分开了一个多月,每到夜里便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难道不是因为我想宁儿吗还是因为有仇未报” 虞菀宁听闻又是一阵胆战心惊。 他忽而起身,抓住了虞菀宁的手腕,迫使她的手放在他胸口处,而后冷冷地道:“这里有一道疤,那道疤很深,宁儿想不想看看” 虞菀宁红了眼,拼命的摇头。 “我至今还记得宁儿拿起匕首刺向我的那一刻,我的心也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我那时候就在想,宁儿为何如此狠心,一面说着喜欢我的话,一面又要对我痛下杀手但我心里痛得快要裂开了,心里的伤远胜这伤百倍千倍。” 林清寒说完这些话,见虞菀宁还呆呆地坐着,便道:“时辰不早了,宁儿睡罢。” 虞菀宁只得战战兢兢地躺在他的身旁,她生怕自己又惹怒了林清寒,任由林清寒从身后抱着她,在她的耳边道:“只有菀宁在我身边,我才能安眠,宁儿,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说不定有一天,我真的会杀了你!” 虞菀宁吓得一抖,她从未和人如此亲密,林清寒抱得很紧,像是很害怕失去她,但一个动不动就说要杀她的疯子躺在她的身边,虞菀宁的睡意瞬间荡然无存。 林清寒自小被规矩约束着,便是连睡觉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虞菀宁等了许久,见他只是抱着她,并未对她做什么,长夜漫漫,她感到很累很困,却又睡不着,更觉得痛苦不堪,每一刻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虞菀宁因睡不着,便翻了几次身,林清寒像是被吵醒了,嗓音沙哑,“宁儿若是再动,我不便不敢保证会对你做什么。” 经他这般恐吓,虞菀宁瞬间绷直了脊背,果然再也不敢动了。 林清寒暗自勾唇。 直到天亮时分,她才睡着,一醒来便发现自己正躺在林清寒的怀里,她吓得一把将林清寒推开,赶紧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一件不少,这才放心。 林清寒骤然被推开,心中不虞,又摆出了那张冷脸。 虞菀宁担心自己惹怒了林清寒,连忙解释,“表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还不习惯床上有别人。” 她原以为林清寒又会发怒,想要绞尽脑汁说好听的话哄着他。 林清寒暗自勾唇道:“会骑马吗” 虞菀宁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后便摇了摇头。 “反正今日无事,我教你骑马” 虞菀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想要教她骑马,前一刻他被推开时还恼羞成怒,就要发作,他居然想要教他骑马,性子还真是难以琢磨。 虞菀宁不喜欢骑马,她总共骑过两回马,都给她留下了不太美好的回忆,第一回骑马是和林清寒在万安寺躲避追杀,第二次是赵胤骑马将她带回幽州。 第六十二章 被扔进浴桶 可她却不敢违背林清寒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他愿意学骑马。 其实虞菀宁觉得出行有马车,做什么非要学骑马。 林清寒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便又道:“如今生逢乱世,无论天下百姓,还是皇亲贵族大都朝不保夕,说不定有一日我也会同他们一样,葬身在这乱世之中,若他日幽州城破,若是你学会了骑马,若他日兵祸再起,说不定还能从这乱世中逃出去。” 虞菀宁自逃出去后,便和裴茗去了幽州,林清寒还以为他们早已经同房,方才他听到虞菀宁说不习惯她的床上有别人的那句话,他莫名的觉得心情很好。 而林清寒说的也是事实,他虽设计打败赵胤,夺下了幽州,但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本就无法预料胜败,晋王正在攻打洛阳,待赵胤喘过气来,便会卷土重来,幽州城很快又要面临战火。 但幽州和洛州对于大峥来说尤为重要,若是晋王连续拿下两州,长安城也会保不住了。 朝中已经没有多少人可用了,月佑安战败,裴茗不知去向,林庭州被派往洛州。 若是日后他再有个三长两短,也会提前派人送虞菀宁先行离开。 虞菀宁听闻却心头一惊,“幽州城会守不住吗” 林清寒并没有直接回她的话,而是沉默了良久才说了一句话,“我便是拼死也会守住幽州城。” “好了,我让夏昱带你去挑一匹性情温顺的马,还有你这身衣裳也要换下。” 夏昱带虞菀宁去马场挑马,虞菀宁挑了一匹白色母马,母马看上去性情温顺,她和母马熟悉了之后,便回到了营帐,林清寒让人送来了一件黑色骑装。 她换上骑装之后,便来了一处宽阔的练武场,林清寒先是带着她围着练武场骑了一圈,而后便亲自为她牵马,慢慢地行。 骑马的滋味并不好受,半天下来,她累得腰酸背疼,双腿内侧更是被磨得火辣辣的疼,应该是磨破了皮,好生难受。 她不禁怀疑林清寒是故意想方设法地折腾她。 林清寒见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便皱了皱眉头,他早知她的肌肤娇嫩,又最害怕留疤,没想到她竟然到了娇气的地步,学个骑马还受伤了。 虞菀宁的双腿内侧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她坐在马上,皱着眉头对林清道:“表哥,我身体有些不适,想回去休息了。” 林清寒平日本就是一副淡然冷漠的模样,教她东西时,更是化身严厉的夫子,恨不得她片刻便能学会,可她不过一弱质女流,又没有林清寒那样的天赋,又怕吃苦又怕疼,半天下来,已经是疲累不堪,苦不堪言。 “当真是娇气!” 虞菀宁觉得有些委屈,但骑了半日,她被折腾得没了几分力气,觉得疲累不堪,便也无力再和林清寒争辩。 虞菀宁回到营帐中便觉得困倦不堪,昨晚一整晚林清寒都抱着她,她本就没有睡好,此刻更是觉得又累又困,在心里埋怨了几句林清寒,便累得睡着了。 林清寒从练武场出来之后,便去巡查城防,又去亲自盯着手下的副将操练兵士,不觉已经忙到了三更天,又担心虞菀宁怕疼没有涂抹药膏,便匆匆往回赶。 见夏昱守在帐外,他便问道:“她吃饭了吗” “虞娘子一回来便睡下了,并未用饭。” 他掀开帘布走了进去,发现饭菜都在桌上,并未动过,而他让人送来的那瓶药膏也没动过。 他皱了皱眉,拉开锦被,替她解开衣裳,但伤在腿的内侧,伤在大腿的根部,此刻虞菀宁穿着亵衣,林清寒需将她的裤腿高高卷起,果然见她腿的内侧受了伤,内侧的那片肌肤又红又肿。 他皱了皱眉头,替她涂抹药油,那药油只能轻轻地揉,才能让瘀伤散去。 可那处毕竟隐蔽又敏感,林清寒也从未见过女子的身子,更何况是那样的隐蔽之处,一顿轻揉下来,他也红了脸,面似飞霞。 虞菀宁在睡梦之中,感觉有些疼,便轻呼了一声,被疼醒了。 第一反应是林清寒正在占她的便宜,气得想要打他一巴掌,后又找回了些理智,她如今是人在屋檐下,小命都捏在他的手里,便只能忍气吞声,发作不得。 “既然醒了,那便自己上药!”林清寒倒是先不自在了。 女子的肌肤娇嫩美好,细腻若凝脂,林清寒也是一血气方刚的男子,不可能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还毫无反应,方才他的身体内像是烧了一把火,只能强忍着不去碰她,故而的确也忍得辛苦。 虞菀宁接过药油,将腿缩回被子里,转过身去,自己乖乖涂药。 “我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饭吃了对了,你可有沐浴” 虞菀宁摇了摇头,她被折腾得累的要死,昨晚又没睡好,哪里还顾得上沐浴,一回营账便倒头便睡下了。 又忽而记起林清寒素爱洁,便故意道:“方才出了一身汗,瞧我竟然忘了沐浴,多亏了表哥提醒,只是这被褥也被弄脏了,明日起来再洗!” 果然她见林清寒直皱眉头,她心里觉得解气又好笑,看来今晚他是不会再来了,她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不必与他同床共枕,虞菀宁更是松了一口气,心里觉得自在舒坦极了。 林清寒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匆匆离去,便对守在门口的夏昱道:“你随我过来。” 原来林清寒心里的火无处发泄,便在大半夜让夏昱陪他练剑,可夏昱没有他弟弟夏杰那般通透的心思,又不知道变通,哪里能明白林清寒的心思,出手可是半点都没留情。 林清寒虽然才华出众,可武艺却相比自小习武的夏昱还是差了不少。 原本他是想要发泄的,可没想到几招之内便被打败了,连续几次被夏昱的剑术碾压后,他心里更觉郁闷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后,他去便用冷水沐浴,还是去了虞菀宁的帐中,她的帐中早已是黑灯瞎火,虞菀宁已经睡得香甜,他更加火冒三丈,一把将虞菀宁打横抱起,扔进屏风之后的浴桶里。 虞菀宁被扔进浴桶,当场便被吓醒,心里便来了气,“你又在发什么疯” 林清寒的唇便贴了上来。 虞菀宁被吻得晕晕乎乎,便没了脾气,红着眼,有些委屈的看着林清寒。 第六十三章 当真是奇毒 林清寒看着她一脸红晕,娇羞失措的模样,这才觉得解气不少,便生出了促狭的心思,暗暗勾唇,“我想着宁儿出了身汗,又没沐浴,身上黏腻不适,哪里能睡得香甜,宁儿也洗洗再睡罢” 虞菀宁气得想骂人,但还是将心里的怨气都咽了下去,小声嘀咕道,“真是有病!” 她一身亵衣,被水打湿后,几乎变成透明,甚至能看到小衣上绣着的红色海棠花,她羞红了脸,赶紧遮挡住胸口。 林清寒凑近,在她的耳边悄声道:“宁儿是不是等我来帮你” 虞菀宁羞得一脸绯红,在心里憋了句“无耻”,当她再次抬眼时,却发现林清寒已然离开,不觉便皱起了眉头,今夜的林清寒好像看上去心情很好,居然还有心思捉弄她。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林清寒了,她感觉这个人的性子是割裂的,冷漠无情是他,霸道疯狂也是他,但她为什么还能看到他眼底温柔。 虞菀宁困得打了个哈欠,她实在太困了,她穿好衣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发现林清寒已经躺在床上,见虞菀宁磨磨蹭蹭地不上前,便笑道:“难道要我抱宁儿上来吗” 虞菀宁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上了床,躺在离他较远的位置,林清寒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又道:“营中将士来报,说是发现了赵胤带领五万骑兵正在向幽州进发,我明日要开城迎敌,我将夏昱留给你,他会护着你,保护你的安危。” 才短短三日,赵胤便卷土重来,看来赵胤的确不好对付,林清寒从未领兵打仗,身边的暗卫也已经全部折损,他能打得过赵胤吗 她不禁有些担忧,更忧心身上的毒。 若是林清寒有个三长两短,那她岂不是要毒发身亡,给林清寒陪葬。 虞菀宁心中惴惴难安,“表哥此去一定要小心行事,赵胤此人性情狡诈,只怕不好对付。” 其实她是害怕林清寒若是死了,她也活不成了。 “宁儿是在关心我吗”她这句看似关心的话,让林清寒觉得很是受用,他的唇落在她的眉间,“宁儿关心我,我很高兴。” 林清寒以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吻在她的唇上,“宁儿到底是在关心我还是关心身上的毒” 虞菀宁以为林清寒看穿了她的心事,心虚不已,她的眼神闪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心里却想着如何能趁着林清寒打仗,她能找机会解了自己所中的毒。 虽说她中毒之后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身上既不疼也不痒,但万一林清寒当真战死了,她可不想为了林清寒陪葬。 林清寒扬起了嘴角,笑道:“宁儿放心,只要宁儿不想着逃走,我必不会让宁儿毒发身亡。好了,时辰不早了,睡罢。” 或许是太累的缘故,这一夜林清寒抱着她,她却睡的格外沉。 第二天虞菀宁醒过来,枕边却早已不见了林清寒。 她赶紧跑出帐外一看,发现林清寒已经身披铠甲,带兵出城迎战去了。 她一整天都觉得心神不宁,始终心中难安,就连身经百战的月佑安都被赵胤打败了,仓惶而逃,林清寒虽说高中了状元郎,但也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若是战死沙场,她也活不成了。 虞菀宁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为了林清寒担心,那两颗毒药竟然将他们的命运系在一处,而她居然也有为了林清寒担心受怕的一天。 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 直到她到林清寒带兵归来,她心中雀跃,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以后还要担心受怕,便又觉心情沮丧。 而这时候,夏昱却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虞娘子不必担心,我家公子定是打了胜仗。” 虞菀宁赶紧反驳道:“我哪有担心。” 她不过是担心她身体里的毒。 但今后总是这般提心吊胆,日夜担忧也不是个办法,她不相信这毒没有解药,定是林清寒想要折磨她,这才哄骗了她没有解药。 解药一定就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听说军中都有军医,她得找机会去问问军医,问问这毒药可有什么法子解了。 林清寒回到营账之时,便发现虞菀宁正躺在床上,她脸色苍白疼得打滚,林清寒着急上前,撩开衣袍,坐在床上,关切地问道:“宁儿这是怎么了” “表哥,我肚子疼得厉害,像是快要来葵水了。” 林清寒喜好看书,各种书都会涉猎一二,也看了不少医书,知道有不少女子来葵水之前,便会腹痛,他脸色一红,便对夏昱吩咐道:“你去请张医官来。” 林清寒身上的伤还没好便来了幽州,张医官便跟着林清寒来了军营,在身边一直替他调理身体,如今便也留在军中。 虞菀宁听闻心中大喜,张医官既然来了军营中,他医术高明,便一定会有办法,待到下一次林清寒出兵,她便想办法让张医官替她解了毒。 她便对林清寒道:“表哥,我这是妇人之症,表哥在此恐怕不方便,可否请表哥先暂时回避。” “好。” 林清寒走出了帐外,张医官便进来为虞菀宁诊脉,便道:“虞娘子身体康健,并无大碍,我为娘子开个方子,娘子每月用一服药,便可减缓疼痛。” 她明明身中奇毒,张医官却说她身体康健,难道那毒药当真厉害,就连医术高超的张医官都诊不出 她小声问道:“还请张医官替我再诊诊脉,看看是否是身重剧毒的脉象” 张医官又拧着眉头,替她再次诊了脉,而后摇了摇头,“并无异常。” 他又看了虞菀宁一眼,说出的话更让她心灰意冷,“不过,这世间的毒药千奇百怪,老夫没见过也是有的,虞娘子或许是身中奇毒,也未可知。” 虞菀宁顿觉心头一凉,连张医官都诊断不出,那毒药必定十分厉害。 这下完了,她的小命都捏在林清寒的手里,以后也只能听他差遣,任他摆布了。 “不过虞娘子也不必过于忧心,世间的毒药都会有解药,既然虞娘子中了毒,便将这中毒的症状说与老夫听听,老夫试试看能否找到这是何种毒药,再想法子去寻解药。” “没有症状。”虞菀宁摇了摇头,她身上不痛不痒,的确没有症状。 张医官听闻直摇头,“竟有如此怪事,当真是奇毒啊!” 虞菀宁听闻脸色苍白,一颗心跌在谷底。 看来只有林清寒才有解药了。 张医官走出了营帐,对林清寒拱手道:“我已经按照公子的吩咐说了。” 林清寒便对夏昱吩咐道:“你去送送张医官。” 第六十四章 宁儿去了哪里? 林清寒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虞菀宁一副心灰意冷,一蹶不振的模样,便也不拆穿她,只是关切地道:“宁儿先休息一会,我这就让去让人给宁儿熬药。” 虞菀宁的月事一向不准,今天她也根本没来葵水,她而是想要张医官替她诊脉,想要问清楚她到底是中了何种毒药。 却被张医官的话打击的不轻。 “表哥,我身中剧毒,体内的毒药定会和张医官开的药相冲。表哥,我是绝不会再逃了,若是表哥不信我,让夏昱日日跟着我也行,能不能先给菀宁解药,毕竟两味药相冲,于身体健康不利,对不对” 她难得对林清寒说一句实话,可也是被逼之下的不可奈何之言。 如今裴茗已经战死了,她又能再逃到哪里去,她根本就逃不出幽州城,便是侥幸逃出了幽州,还有一个赵胤。 前有虎,后有狼,她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那天在帐篷中,林清寒掐住了她的脖子,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那一刻她是真的怕得要死。 她累了,已经不想再逃走了,只求能活命就好。 可她身中奇毒,那毒药随时都会要了她的命,就像是头顶上时刻悬着一把刀,没有一刻不在担心自己性命不保。 更何况林清寒要上阵杀敌,战场之事,瞬息万变,随时都会危及性命,若是林清寒死了,她也必死无疑。 她惜命的很,她也并不想给林清寒陪葬。 林清寒忽而笑了一声,“只要宁儿乖乖听话,每月我会给宁儿一颗解药,半年之内,便可解了宁儿的毒,但若是宁儿胡乱服用解药,保不准便会提前毒发身亡。” 虞菀宁听到“毒发身亡”这几个字,更是吓得一颤,胆战心惊。 要不说这林清寒难对付,好像一眼便能看穿她的心思。 她又想着林清寒此人性情阴晴不定,又是个疯子,说不定她服下的是林家祖传的秘密毒药,就连张医官方才都说这毒罕见,如今听了林清寒的话,她便是打消了再去打听寻找解药的念头。 每月一颗解药,半年之内可解毒,她只需再哄着林清寒半年,待拿到解药后再做打算。 林清寒又道:“这毒药乃是西域奇毒,不会与药物想冲,我方才也问过张医官了,宁儿只管喝药便是。只需宁儿说话算话,兑现诺言,我也可暂时保你身体健康,无病无灾,不会英年早逝。” 夏昱也端了熬好的汤药进来,林清寒从他的手中接过那碗药,笑道:“宁儿,快将这药趁热喝了。” 这药一闻便有一种极为浓烈辛辣的苦味,虞菀宁直皱眉头,不敢从林清寒的手里接过药碗。 “怎么宁儿想要我喂你不成” 林清寒静静地睨着她道:“我看着宁儿喝下这碗药才走。” 虞菀宁只得接过汤药,尝了一口,果然苦的要命,那种浓浓的苦味,久久不散,除了苦味,还有一股辣味,那味道直冲鼻尖而来,闻之便令人觉得作呕,只喝了一口她便皱紧了眉头,“表哥,我已经好多了,这药我可以不喝了吗” “那可不行,张医官说了这药一日三次,连续喝上三天,疼痛的症状才能缓解,每个月都要按时喝才行。” 林清寒将一勺药递到她的嘴边,“乖,张嘴,我来喂宁儿。” 一碗药喝完,虞菀宁嘴里发苦,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想要赶紧去寻水喝,以此冲淡嘴里的苦味,林清寒却道:“张医官说过,半个时辰内不能喝水,不能吃东西,宁儿若是早些好了,日后也不必再服用苦药。” 虞菀宁欲哭无泪,苦得眉头皱得紧紧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这药可真苦啊,苦得她脑仁发麻,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苦的药。 林清寒暗自勾了勾唇,笑道:“我还有事,晚些时候再来看着宁儿喝药。” 待林清寒出了营账,虞菀宁连喝了三杯茶,这才将口中的苦味冲淡了些。 林清寒走出帐外,便对夏昱吩咐道:“后面的药,将那味黄连去了。” 其实林清寒知道虞菀宁根本就没有腹痛,知道她撒了慌,方才那碗加了黄连的补药便是给她一点教训。 林清寒出了营帐便和手下的几员副将商量下一步的作战方案。 今日只是小规模的打了一场胜仗,赵胤此人小心谨慎,林清寒带兵在赵胤必经之道的一处山谷设伏,赵胤好像是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让三百军士先行,而他却行在其后,待进入山谷,那三百军士拼死厮杀,他察觉到有伏兵,便不再恋战,及时下令撤退。 这算是林清寒与赵胤的初次正面交锋,赵胤前头吃过亏,便更加谨慎,也想试一试林清寒是否懂兵法,是否会领兵打仗。 这一试,赵胤才觉得自己遭逢对手。 后面的几次交战,他只敢带兵偷袭,想要探清林清寒的虚实,却都一一被林清寒识破,落败而逃。 … 算了算日子,裴茗于芙蓉城战死,今日便是他的头七,见林清寒忙于在前线奔波,今夜虞菀宁便找了个无人的僻静之处,来到湖边为裴茗烧纸钱。 想起和裴茗的过往,虞菀宁不觉潸然落泪。 她自从来到长安城的第一天,在安宁街头偶遇裴茗,从那时,她便认为裴茗是自己最合适的夫君人选,后来得知裴茗曾在自己最无助绝望之时,救了她的性命,便对裴茗心生爱意,没想到裴茗居然英年早逝,居然战死在芙蓉城。 裴茗一死,虞菀宁的梦也已经碎了。而如今她又落到了林清寒的手中,日日被他欺负折磨,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她对着芙蓉城的方向,悼念裴茗。 她用帕子抹了抹眼泪,一面诉说着和裴茗的过往,一面说着自己伤心事,说到伤心处,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却全然不知正有人在不远处看着她。 “裴郎,你离我而去,而我只有这对耳铛作为念想,大抵是我们没有缘分,愿你能早日安息!若你泉下有知,便助我解了身上的毒。” 她一面对着芙蓉城的方向跪拜,哭得伤心之余,便想将这几天所受的委屈,声泪俱下地发泄倾诉,直到她哭得眼神红肿,又不敢耽搁太久,担心被人撞见,便赶紧回到营账。 她发现林清寒早已经躺在了床上,冷冷地问道:“宁儿去了哪里” 第六十五章 我要你身心都属于我 “不过觉得此处有些闷,便想要出去走走。”虞菀宁的手指捏紧绣帕,不知为何,只要她对林清寒撒慌,便总是觉得心虚不已,总是觉得自己的谎言会被拆穿。 她哭得眼睛有些肿,低头垂眸不敢再看林清寒,“还请表哥回避一下,菀宁想要沐浴。” 林清寒却并没有说话,而是起身,走到虞菀宁的面前,俯身,虞菀宁以为他又要吻她,便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触碰。 “宁儿的身上怎会有一股烟味,莫不是宁儿方才烧了什么罢” 虞菀宁心头一惊,连忙解释道:“我看表哥这几天食得少,大抵是军营中饭菜不合胃口,便去灶房看看,想为表哥做些宵夜。” 方才虞菀宁一面哭诉,一面在烧纸,她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她对裴茗当真是至情至性,用情甚深,而她对自己,却是满心恨意,咬牙切齿,想起她一面烧纸,一面哭诉自己这几日受到的欺负和委屈,林清寒更觉得气闷。 她是想将心里的委屈都宣泄出来似的,她哭到伤心之时,更是声嘶力竭,泪水涟涟,想必是哭得太过投入的缘故,她竟许久都没有察觉身后有人一直看着他。 林清寒不知道虞菀宁为何要为裴茗烧纸,裴茗分明还活着,自芙蓉城一战之后,月佑安战败逃回长安城,受了些责罚,可现在大峥正是用人的时候,又有月家撑腰,靖安帝没有责罚于他。 再加上他把一切的罪都推到裴茗的身上,靖安帝雷霆震怒,发了缉捕令,待捉到裴茗,必定严惩不贷。 林清寒到过芙蓉城,派人去寻找过裴茗,根本就没有找到他,他清理过那些战死的尸体,里面根本就没有裴茗。 后来听说当日裴茗带着一百将士出城修筑堤坝,后来便没有回来,想必他并未遇到赵胤的叛军,而是躲在何处也未可知。 虞菀宁正要去屏风后沐浴,却被一把握住手腕,林清寒一把她拉了回来,虞菀宁被他一拽,没有站稳,更是往后倒了下去,倒在床上。 林清寒便压了上去,他们鼻尖相触,呼吸交织纠缠,虞菀宁面色一红,心也砰砰直跳,紧张得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表哥,我……” 林清寒看着她肌肤白里透红,微微泛粉,因紧张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他便笑道:“宁儿,觉得我如何” 虞菀宁微微一怔,她没想到林清寒会如此问,但毫无疑问,林清寒在她的心中就是个表里不一的疯子,外表清冷自持,内心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疯子。 但她当然不敢如此说,林清寒那双清冷的眼眸一直看着她,她被如此近距离的盯着,便觉得不适应,她更觉得心里紧张,说出的话也结结巴巴,“那个表哥……我这般说话实在不习惯,表哥能不能让我坐着说话” “你先回答我的话。” 林清寒又想起方才虞菀宁烧纸时说的话,“林清寒就是个疯子,他居然对我下毒,他便是打定主意,待他死了,也要拉着我陪葬。” 虞菀宁只得战战兢兢地看着他道:“表哥才华出众,文武全双,貌若谪仙,是长安城贵女们心中的梦寐以求的郎君。” 只可惜不是个正常人。 “宁儿没有说实话。”林清寒皱起眉头,眼神也变得冰冷,他的指尖轻拂过她的眉眼,拂过她的唇瓣,手缓缓下移。 而后忽然一笑道:“宁儿说话时频频眨眼,眼神闪烁。”他的手往下,握住了她的手,“就连掌心也出了一层汗。” 他的手方才移到她的脖颈间,虞菀宁以为他要掐死她,吓得魂儿都要没了,因紧张,她的额上出了一层汗,一颗心砰砰直跳,呼吸急促,说话时也明显底气不足。 “宁儿的种种表现便可以推断出你根本就是正在撒谎。” 林清寒稍稍停顿,又不紧不慢地道:“让我猜猜宁儿心里的真实想法,我将宁儿绑来此地,又亲自喂宁儿吃下毒药,而我便是死了,都要让宁儿为我陪葬,我猜宁儿定是恨我入骨。宁儿说,我猜得对吗” 这些话听上去有些熟悉,便是方才她为裴茗烧纸钱时,她在河边说的话,原来竟然都被林清寒都听去了。 她更觉心惊胆战,担心林清寒又要发疯,便红了眼圈,恳求道:“求表哥饶了菀宁。” 林清寒的手指指在她的胸口处,“宁儿这里始终放不下裴茗吗我的耐心有限,若是宁儿一直忘不了他,又对我说话不算话,我便只能亲手杀了你,让我来为你陪葬如何” “表哥,求表哥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忘记裴郎,求表哥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清寒的手指缠着她腰间的绸带,轻轻一扯,衣裙滑落,她身上只剩下一件绣着白海棠的小衣遮挡。 一双眼中满是惊恐和慌乱,“表哥,不要。” 林清寒吻上了她的红唇,吻落在颈间,划过那对漂亮的锁骨,再往下探。 那吻并不温柔,像是带着心底全部的怒火,是想将心里的愤怒都全部发泄在虞菀宁的身上。 而那带着怒火的吻,滑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在虞菀宁身上点火,又酥又麻。 比那日在帐篷里还要疯狂。 “宁儿,我想要你,我要你的身心都属于我。” 林清寒眼底泛红,带着欲望的怒火,怒火却足以将她吞没。 虞菀宁感到很害怕,想要推开他,便开始强烈地反抗,更加惹来了林清寒的不满。 “你就如此不愿与我欢好吗你是不是做梦都想要裴茗来救你救你逃出火坑。” 他紧紧地嵌着虞菀宁的双手,对她的抵触和反抗心烦至极,他干脆解下腰间的玉带,将她的手绑了起来。 虞菀宁被绑着双手,不能动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表哥,你吓着我了,你弄疼我了。” 而后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瞳孔收缩,眼里带着惊恐,林清寒见她哭了,心也慌了,见她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红痕,红痕一直从脖颈处蔓延在双肩上,就连双臂处也留下了不少痕迹。 方才他嫉妒得失去理智,只想着疯狂的掠夺,如今虞菀宁被弄哭了,他便找回了些许理智来。 他将衣裳扔给虞菀宁的身上,便整理衣袍起身,声音也柔软了不少,“我待会便让人送药来。” 第六十六章 送她出城,便心无挂碍 虞菀宁抱膝坐在床上,头埋在臂弯里,低低地哭出声来,她见林清寒不再发疯,便怯生生地抬头,眼中含泪,眼尾也红红的,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 她带着哭腔道:“表哥能不能替我解开” 她那双宛若玉藕般的臂膀裸露在外,细腻若凝脂的肌肤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红痕,林清寒心头一紧,将她拥入怀里,“宁儿,你不要喜欢裴茗,喜欢我好不好” 虞菀宁心头泛起了一阵酸涩,眼中的泪水更是汹涌而至,心中更是觉得惊诧不已,原来林清寒是在吃裴茗的醋。 但裴茗都已经死了,他又为何要吃一个死人的醋! 虞菀宁害怕他又会变得像方才那般疯狂可怕,只得点了点头,颤声道:“好,今后我我只喜欢表哥一个,那表哥能放过菀宁吗” 林清寒见她在害怕,眼神露出惊恐的神色,眼睑上也挂着眼泪,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刺了一下,他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恨自己对虞菀宁掏心掏肺,将一心都捧在她面前,她却心里只想着裴茗。 他替她解开手腕之上的玉带,看了她一眼,整理衣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之后,林清寒让人送来了药油,便再没来过虞菀宁的营帐。 后来虞菀宁听说当晚林清寒便带兵偷袭赵胤的在城外的军营,灭了赵胤的五千骑兵。 自从那日之后,虞菀宁便好几天都没再见到林清寒,赵胤连续打了几场败仗,手中的骑兵慢慢地被林清寒消耗着,不觉已经损失了近一万骑兵。 但林清寒从不和赵胤正面交战,靠埋伏和偷袭慢慢地耗着赵胤。 如今在赵胤的军营中,便是一有风吹草动,赵胤手底下的将士便会草木皆兵,吓破了胆,军中士气大跌,赵胤心中窝火,还偏偏无处可发泄。 幽州城固若金汤,赵胤攻了半月都没能攻下幽州,相反还损兵折将,损失惨重。他发誓要活捉林清寒,啖其肉,寝其皮。 幽州之战一打就打了大半月。 直到长安城传来了消息,晋王已经攻下洛州,占领了洛阳,而这时靖安帝这才看清了晋王的野心。 晋王的西北军骁勇善战,所到之处,无人能敌,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与晋王迎战,大峥没了可用的人才。 为了避免被叛军攻破长安,生擒靖安帝,林旭和太后商量后,便做出了一个决定,便是大峥皇族和文武要臣前往蜀地躲避这场灾祸,待到合适的机会便杀回长安。 只要大峥皇室还在,而靖安帝还在林旭的手上,那他便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晋王陈康起兵反叛,并没有继位诏书和传国玉玺,在天下百姓的眼中便是乱臣贼子,他即便是登上高位,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各路诸侯都可借剿灭版军的名义,发兵长安。 林旭只需在蜀地,挟天子号令诸侯讨伐晋王,晋王迟早会败。 靖安帝从作出这个决定到实施只用了短短三天,陈姓皇室和朝中重要大臣连夜从长安逃出,靖安帝只给晋王留下了一座空的皇城和一些官职位低微的朝臣。 待长安城中百姓和那些被留下的朝臣反应过来之时,靖安帝连夜出逃长安,南下逃出前往蜀地的路上了。 长安城的百姓和部分朝臣被抛下,靖安帝自然也不会再管幽州城的死活。 赵胤久攻不下幽州城,便向晋王传信请求援兵支援,打算一举攻下幽州城,而后再攻下长安城。 十一月,幽州便下起了大雪,林清寒身披白色狐毛大氅,站在城墙上,历经一个月战火的幽州城已经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而入冬之后,便会面临最大的问题,便是粮草紧缺的问题。 赵胤身后有源源不断的西北军,晋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下幽州城。 但林清寒率领的大峥将士和幽州守城将士却被赵胤不断的消耗,林清寒的战术也由主动地进攻,改成了被动的守城。 他向朝廷请求援兵的书信久久没了回应,而就在半月之后,他便得知林旭和靖安帝逃去了蜀地,幽州城被靖安帝所弃,他也被林旭彻底抛弃,彻底将他弃在了幽州。 他得到消息时心里并没有多少惊讶,而是很平静地对夏昱道:“现在城中还有多少可用的将士” 林清寒明白,他本就不是林家亲生,他于林旭和整个林家而言,终究只是林旭的一颗棋子罢了,觉得他没了用处,便随手便丢弃了。他本就不是林家亲生,幽州和他都成了废棋。 夏昱拱手回禀,“算上老弱病残,可用将士不足三千人。” 林清寒皱了皱眉头,他明白幽州城已经守不住了,而赵胤在等他们断粮,便会一举攻下幽州。 夏昱知晓现在幽州艰难,而朝廷已经放弃了幽州,就连林相也放弃了林清寒这个儿子。 他便在一旁劝道:“公子,既然幽州城已经守不住了,不如便弃城!” 幽州已经因战火也变得千疮百孔,赵胤曾多次喊话,待拿下幽州,便将林清寒的头颅悬挂在猿门之上,曝晒三天三夜,可见赵胤是有多恨林清寒。 林清寒却骤然变了脸色,“你再多说一句,我便以扰乱军心之由,军法处置。” “属下不敢,属下誓死守护公子!” 大雪漫天,打着旋儿从天空落下,天地一片银白,欲将战火的痕迹都掩盖在一片银白的世界里。 除了苦守,战至最后一刻之外,林清寒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和退路了。 城墙破败,被烟熏火烤之后,留下了断裂焦黑的痕迹,他在城墙上站了许久,看着城下苍茫的大地,突然觉得战死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尽管他已经是不眠不休好几天了,但每天半夜他还是会去虞菀宁的帐中,抱着她,躺一会,好像在她的身边,闻着那股熟悉的白玉兰的香味,他的心便会得到片刻的安宁。 他唯一放不下的便只有虞菀宁。 他似又想到了什么,便又道,“最迟半月之内,赵胤便会再次攻城,到那时你想办法送宁儿出城,出城之后,她若是问起解药的事,你便将真相告诉她,之后,你便护送她一路去往蜀地,找到三叔和秦夫人。” 将虞菀宁送出城之后,他便能心无挂碍,坦然走上他为自己选择的那条归路了。 林清寒像是在安排自己的后事,就连一向冷漠的夏昱也红了眼眶,“属下想留在身边护着公子。” “难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属下不敢。” 林清寒皱着眉头摆了摆手道:“退下!” 第六十七章 亲自照顾 虞菀宁从昨夜开始便觉得头疼,以为只是患上了寻常的风寒症,便没有在意。 在江陵时,她和母亲在余氏手底下讨生活,虞兆不管她们娘俩的死活,又牢牢地掌握着手里的银钱,将她们丢在下人们住的偏院里。 她若是有个头痛脑热,根本就没有钱请郎中,都是在蒙着被子发发汗,撑个日便会好。 有一次,她高烧不退,额上烧的滚烫,神志不清,还净说胡话,在那个大雪天里,是阿娘背着她,深夜去敲郎中的门,因没有钱抓药,最后阿娘给人下跪,才换来了那救命的药。 郎中说若是她再多烧一日,她便会有性命危险。 大抵是小时候过惯了苦日子,她便明白,穷人连生病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自那以后,她便极少生病,身体也比寻常的女孩的要康健许多。 那时,若非祖母时时接济她和秦殷,临终前,还将那只唯一的玉簪当了换了入长安城的盘缠,她和母亲早就要饿死了。 当她看到长安城那些勋贵之家所用的物件和摆设,她便羡慕得不得了,更是做梦都想成为像林芙蕖和月凝霜那样的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贵女。 她蒙在被褥里,睡得昏昏沉沉,林清寒深夜再来看她时,发现桌上的饭菜没动过,唤了几次都没反应,他这才察觉她的不对劲,他以手覆在她的额上,发现她的额头上烧得滚烫,便急忙对夏昱道:“快去请张医官来!” 张医官诊断之后,便也吓得变了脸色,“回公子的话,虞菀宁这……这是疫症。” 林清寒皱起了眉头,军营里有人得了疫症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此症传播极快,一夜之间便可传染成千上百人。 而治疗疫症却极其复杂,只能一面用药,一面观察,并没有能直接治疫症的药。 林清寒的眉头深深皱起,“军营中怎会有疫症” 张医官觑着林清寒的脸色回禀道:“昨晚已经发现了好几例了,老夫也没想到就连虞娘子也感染了,此症传染性极大,还请公子赶紧回避。” 虞菀宁的脸红得滚烫,像是烧的糊涂了,意识不清楚,嘴里喃喃地唤道:“祖母,不要离开宁儿,祖母别走!” 甚至开始低低的哭着。 她抓着林清寒的手不放,大概是感觉到林清寒的手冰凉,觉得很舒服,便将那红得发烫的脸贴了上来。 张医官吓得脸色都变了,“公子,不可与病人接触,会被传染的。” 林清寒看了虞菀宁一眼,见她病的严重,若是他对她不管不顾,她只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我自有分寸,夏昱,你带张医官下去为将士们诊治,还有将那些生病的将士与其他将士隔开,避免那些生病的将士与其他人接触。” 夏昱拱手道:“属下领命。” 林清寒当场下令,不让任何人靠近虞菀宁的营帐,由他亲自照顾虞菀宁,照顾她一日三餐,喂她吃药。 这几日,虞菀宁病得迷糊,有时候醒来,已经到了深夜,见林清寒仍守在她的身旁,她便问道:“表哥,我好难受啊,我到底是怎么了” 林清寒替她用浸了冷水的帕子敷在额上降温,宽慰她道:“不过是偶感风寒,宁儿喝下汤药,很快便会好了。” “好。”虞菀宁咳得眼冒泪光,嗓音嘶哑,看上去极为虚弱,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挣扎地爬起来,“表哥,外头是什么声音” 林清寒环在虞菀宁的后腰,温声道:“是打雷了,别怕,我会陪在宁儿身边。天还没亮,宁儿再睡一会!” 虞菀宁这才安心闭着眼,实则是她觉得眼皮很沉重,身体实在虚弱,便昏睡着。 大抵是又睡得不太安稳的缘故,仍是紧紧地抓着林清寒的手不放。 待虞菀宁的睡着之后,夏昱进来回禀,“公子所料不错,今晚赵胤派三百骑兵偷袭,不过他们好像只是为了探清营中虚实,我已经按照公子的吩咐,将事先准备的草人穿着将士们的铠甲,立于城墙之上,瞒过了赵胤,吓得他赶紧退兵。” 林清寒的眉头仍是紧紧地皱着,“瞒得过一时,却瞒不过一世,城中百姓不少人都感染了疫症,就连营中将士也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了,赵胤在城外虎视眈眈,那几味用于治疗疫症的药城中都已经抢购一空,若是没有药,城中的百姓都会感染疫症,到时候整座幽州城都会被沦为人间炼狱。” 只怕还等不到赵胤进攻,幽州城便会沦为一座死城。 疫症传播很快,军营的将士们不少人感染了疫症,每天都会死人,为了不传染别人,只能将那些人抬出去焚烧处理,原本只剩下三千将士,才几天的时间已经死了好几百人。 赵胤此前连打了几场败仗之后,便越发谨慎,他不敢再冒然进攻,便先派出几百骑兵探明林清寒军营中的虚实。 赵胤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他知道,即便是林清寒打了胜仗,以幽州的那些兵力撑过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他在等,等晋王的援军一到,便再发起进攻,一举攻下幽州城。 夏昱见林清寒愁眉不展,想了想便道:“其实有个法子,公子可以一试。” “说。” “公子只需让属下将那些得了疫症的将士穿过的衣裳,或是用过的物件丢到赵胤的军营,到时候平阳侯的军中也染上疫症,待他们自顾不暇,他便不得不退兵了。” “你住口!”林清寒眼底带着冷意,这个法子的确可以让赵胤的军中损失惨重,但是疫症也会因此得以扩散,整个幽州城的百姓都感染了疫症,也会害了更多无辜的人。 他已经尽量想办法控制不让疫症从军营中传出,但还是有不少百姓被传染,他不能让疫症到无人控制的地步,拉整个幽州陪葬。 “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 赵胤可以草菅人命,但他不可以,尤其是见到自己的心爱之人感染了疫症,正在鬼门关徘徊,他更不能这样做。 看着虞菀宁病重,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他的心就像是被撕开了一个洞,疼得他喘不气来。 而他除了能守着虞菀宁之外,根本就无能为力。 他又怎能看着外面成千上万的百姓和虞菀宁一样,被病痛折磨,最后失去性命。 夏昱见林清寒发怒,跪在林清寒的面前,“还请公子恕罪,是属下思虑不周,请公子责罚。” “罢了,你先起来。”如今林家的那些暗卫已经尽数折损,跟在他身边的也只有夏昱和夏杰两兄弟,他们自小陪在他的身边,对他忠心不二,什么都为了他着想,他知道夏昱只是想要帮他罢了。 “那公子有何打算” 第六十八章 便是万劫不复,也要护你周全 若是放任那些得了疫症的百姓不管,幽州城同样会沦为人间炼狱,但若要继续救治那些百姓,便要出城寻找那几味救命的药材,那便会给了赵胤攻城的机会。 眼下局面,怎么看都是一步死棋。那便只剩下唯一一条路。 良久,林清寒才道:“我心里有数。” 而那天晚上,虞菀宁浑身滚烫,身体像是被火烤着一般,她已经烧得失去意识,任凭林清寒怎么唤都唤不醒,夏昱脸色大变,“公子,虞娘子是不是熬不住了” 高热不退,以致呼吸困难,最后便是药石无医,不治而终。 林清寒焦急万分道:“快去请张医官来。” 张医官看到虞菀宁已经病得如此重,便摇了摇头道:“公子,娘子只怕是不行了,连日高热未退,如今已经烧得这般模样……老夫已经无能为力。公子不如早些为虞娘子准备后事罢!” 林清寒急红了眼道:“是不是只要她退了烧,就还有希望” 他抚摸着虞菀宁的脸颊,分明是天地冻的时节,她居然烧得额上滚烫,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嘴唇干裂,连话都说不出。 但她却好像还有意识,她听到张医官的话,艰难地张了张嘴,“表哥,我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林清寒见她这般模样,更觉心疼得紧,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说过的,你休想再逃离我的身边。” “来人,拿汤药来!我不会放弃你,你也不许放弃你自己,我不许,你听到了吗”林清寒的双眼通红,湿了眼眶,眼角流下泪痕。 他喂虞菀宁服用汤药,可她已经虚弱得咽不进去了,汤药顺着嘴角流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将口中仅剩的一点药都咳了出来。 林清寒便干脆将那药饮了,含于口中,去喂虞菀宁喝下,张医官和夏昱赶紧跪在他的面前,苦苦相劝:“公子不可啊,这样公子也会传染的,若是公子倒下了,营中数千将士可怎么办呀。” “是啊,请公子三思!” 林清寒却吻在虞菀宁的唇上,将口中的那些药,喂她一口一口的喝下。 那一刻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知道若是能救活虞菀宁,他便什么都肯做。 “这病传染极大,你们先退下。” “可是公子你……” 林清寒摆了摆手,“快退下。” 待张医馆和夏昱退出帐外,他便解开衣衫,用身体为虞菀宁降温,外面积雪数尺,他却命人移去火盆,赤着上身,紧紧地抱着虞菀宁。 整整一夜,他冷得牙关发颤,长长的双睫像是结了一层薄霜,他仍是保持着这个抱着虞菀宁的姿势不动。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天亮时分,他几乎不曾冻死,才发现虞菀宁的高烧已然退了不少,便欣喜万分地喊道:“夏昱,快去请张医官来。” 夏昱见他冻得嘴唇乌紫,身体还在发抖,连站起身都难,便也不觉流下泪来,“我扶公子回营帐用热水沐浴。” 他这才微微颔首。 …… 十二月初一,这天幽州城漫天白雪,积雪深厚,天寒地冻,城墙结冰,整座幽州城变成了一座被白雪覆盖的冰城。 幽州城被围,赵胤的五万大军兵临城下。 随着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守城将士列队而出,排成整齐的两列,随之皑皑白雪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林清寒冒着漫天风雪,赤着上身,他口中衔着一块白色玉石,跪于赵胤的马前,高声道:“幽州节度使林清寒率众将士开城献降,臣自知罪孽深重,致使全城百姓遭受无妄之灾,望平阳侯广施恩德,救救幽州城的百姓。” 而虞菀宁身披雪狐毛披风,站在城墙上看着漫天雪地里的这一幕,心也跟着紧紧地揪了起来。 林清寒清冷自傲,居然会为了幽州的百姓,甘愿打开城门,对赵胤下跪投降。 赵胤久攻幽州不下,此前又遭遇刺杀,已经恨极了林旭,恨不得啖了他的肉,再说他谋反乃是被林旭陷害,林清寒是林旭的儿子,赵胤又怎会放过林清寒。 如今虞菀宁已然大病初愈,但她知道,在她病重时,是林清寒守在她的身边,她病得吃不下饭,是林清寒一口一口喂着她吃下热粥,她实在吃不下,林清寒便在她耳边威胁她,若是她不吃,他便派人去蜀地绑了她的娘来。 虽然他这样做,可能会让虞菀宁更恨他,但却也的确让她的身体很快便恢复了。 虞菀宁也终于痊愈了。 夏昱在一旁催促道:“公子让我送虞娘子出城,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虞娘子不能耽搁了,等去了蜀地,虞娘子便能见到秦夫人了。” 虞菀宁点了点头,她能去和蜀地,和阿娘团聚,终于摆脱了林清寒的控制,她应该要高兴才对。 可不知怎的,她的心像是被一根线拴着,再提了起来,尤其看那雪地里跪着的身影,她的心却泛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林清寒将她关起来,折辱她,她该恨他才是,可如今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只见赵胤冷笑一声,翻身下马,一脚踹在林清寒的胸膛,将他踹倒在了雪地里。 他的嘴角也溢出了血迹。 “没想到林家大房嫡子,父亲是当朝右相,居然也会有被人抛弃的一天,也会有像条狗一样,对人摇尾乞怜的时候。” 赵胤的眼神阴狠,他骑马打仗多年,竟然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的身上栽了跟头,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如今你落在了我的手里,算你倒霉,你我的恩怨,你需拿命来偿。” 赵胤拔出佩剑,指着林清寒的胸口。 见林清寒玉冠掉落,长发散落在身后,脸色看上去比地上的白雪还要白上几分,虞菀宁的心便似针扎一般疼。 她紧紧地攥着衣角,心也提了起来,泪水从眼角溢出,她不忍再看了。 赵胤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便忽而改变了主意,居高临下地道:“你想活命吗若是你从我胯下钻过去,我便会让你活,也会答应你放了幽州城里的百姓。” 林清寒冷冷一笑,“好,侯爷当说话算话。” 他便跪在地上,一步一步的往前爬。 虞菀宁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刺了一下,一把推开夏昱,连忙从城墙往下跑,她红了眼眶,泪水大颗大颗地砸下,“表哥,不要!” 他如此骄傲一个人,让他抛下尊严,像一条狗一样,从赵胤的胯下爬过去,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她那身红色白狐毛披风,身上的红裙随风起舞,像是雪地里盛开的朵朵红梅花。 眼中的珠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烫的泪水一点一点地掉在雪地里,因跑得太急了,她摔倒在地上,发髻也乱了,红色长裙上落满了雪。 第六十九章 你一定要活下去 林清寒回头看了一眼虞菀宁,微微扬起了唇角,冲她淡淡一笑,而后跪在地上,一步步地爬了过去。 身后传来了赵胤讽刺的笑声,传来了上万将士发出的嘲笑声,像是一把把尖刀,凌迟人心。 赵胤指着他道:“这便是林相之子,还真是个没骨气的孬种,你们快看,他像不像一条狗” “像,真像,林狗,学爷爷叫一个,汪汪汪!” 又是一阵哄笑声传来。 围观的幽州百姓们全都跪下了,“林大人受委屈了!林大人是为了幽州的百姓才遭受如此屈辱。林大人……” 百姓们纷纷抱头痛哭,泣不成声,纷纷对着林清寒跪拜磕头。 夏昱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去,将披风盖在林清寒的身上,替他包裹严实。 赤着上身在雪地里跪了数个时辰,便是铁打身子也吃不消,此刻林清寒嘴唇已经冻得乌紫,看到夏昱,林清寒一把推开他, 他怒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你若被抓,虞菀宁怎么办谁来送她出城!” 林清寒都已经这样了,还在关心着她的安危,人的心都是肉长的,虞菀宁听闻,心一紧,因为他的这句话,虞菀宁便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就好像他身上的那些伤,所受的那些屈辱,她都能感同身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林清寒这样的人本不值得同情,他对她下毒,就连死也要拉她一起去死,她居然会对这样的人生出了同情的心思,好像除了同情之外,还有别的心思。 夏昱跪在地上,拱手回禀,“公子,虞娘子说了,她不愿离开,她要和公子一起守护幽州城。” 林清寒朝着人群中望去,见到那抹红色的身影,他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 此刻就好像两个人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一种彼此守护的默契。 赵胤却哈哈一笑道:“我突然便改变主意了,幽州的百姓可活,但你不行!我当着众将士的面立下重誓,要把你的头割下来,悬挂在城墙上。我可不能对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食言。” “来人,将他带下去,押入地牢,三日后,当众处死!” 赵胤总算出了一口气,便对身后跟随着林清寒的将士们吩咐道:“你们若愿意投降,替晋王做事,便可活命,但若你们仍然执迷不悟,为狗皇帝卖命的,将和林清寒一起处死。另外,凡是与林氏一党有所关联的,给我通通抓起来。” 夏昱兄弟,林清寒,还有林府的下人都被关了起来,就连虞菀宁也被关进了地牢。 好在虞菀宁被关在林清寒隔壁的牢房里,赵胤本就是个小人,抓住了林清寒,便想要往死里折磨,林清寒再次被带回牢房,他连路都走不稳,脸色也更加苍白,虞菀宁便知他伤得很重。 她赶紧上前问道:“表哥没事” 林清寒摇了摇头,伸出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强撑着挤出一抹笑,“你别怕,我不会让你给我陪葬的。” 虞菀宁想说她并不是为了解药的事,而是真的担心林清寒。 担心他会出事。 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她点了点头,“好。” 地牢里阴冷潮湿,赵胤好像是成心要冻死他们,地牢里只有一些枯稻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一到夜间,外头下雪,冷风从铁栏杆里往里灌,虞菀宁冷得直打颤,林清寒见她冷得直发抖,便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她御寒。 虞菀宁却拒绝了,“表哥身上有伤,若是再没了这御寒的披风,只怕会熬不住,我不冷。这样,咱们背靠着背挨着,这样也能暖和些。” “好。”林清寒虚弱地笑道。 虞菀宁和林清寒背靠着背,尽管仍然冷得瑟瑟发抖,但她还是觉得暖和了些。 外头狂风大作,大颗的雪粒子从牢房的铁栏杆飞进来,到了半夜,牢房就更冷了,虞菀宁本来病才刚好,身体仍然十分虚弱,如何能熬得过夜里这深入骨髓里的寒冷,后半夜便又开始发烧。 “水,我要喝水。”她那干裂的嘴唇微张,艰难地从喉咙口挤出几个字,再次咽了咽口水。 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喝水了。 “宁儿,你快醒醒,宁儿……” 虞菀宁艰难地睁开眼,却觉得眼皮有千斤重,她闭上眼睛,虚弱地说道:“表哥,我口渴,想喝水。” 夏昱兄弟赶紧去唤狱卒,叫喊了半响都发现根本就无人前来。 只听林清寒淡淡地道:“别喊了,便是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的。” 赵胤是铁了心不给他们吃喝,是想要饿死渴死他们。 林清寒用脚上镣铐的锋利之处,割开手腕,将手腕上的鲜血滴在虞菀宁干渴的唇上。 夏杰见主子连性命都不顾了,也要救虞菀宁,便在旁苦苦相劝,“公子的身上还有伤,请公子疼惜自己的身体,再这样下去,还不必等到三天,公子便已经撑不住了。” “无防,我的伤不碍事。不过只是流了点血,也根本死不了,只是宁儿的病刚好,身体还很虚弱,她不能有事。” 放过血之后,林清寒的唇上连一丝血色也无,他失血过多,脸色比白纸还要白,却见虞菀宁蹙着的眉头终于展开,她也终于安睡了。 地牢里没人送饭送水,人缺水,根本熬不了多久,林清寒为了救虞菀宁,他的手腕上被割开了好几道口子,便是身体再虚弱,也要舍命喂虞菀宁喝下自己的血。 他身体虚弱不堪,也终于倒下。 虞菀宁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的嘴里有一股血腥味,发现林清寒的手腕上都是伤口,而他还在试图割开一道口子,喂她喝下他的血。 虞菀宁的眼睛瞬间便夺眶而出,“林清寒,你疯了吗你不要命了。” “我自从遇见你的那一刻便已经疯了,你救我一命,如今我便还给你,我们两不相欠,宁儿,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在虞菀宁的病中的这几日,他本想将虞菀宁绑在他的身边,可他见虞菀宁病得奄奄一息,他的心疼得要命。 如今幽州城已破,他定要护着虞菀宁,让虞要命活下去。 他明白虞菀宁一向自私,对他也是虚情假意,但他为何还要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护着她。 大抵是虞菀宁将他从泥潭中拉了出来,让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而这道亮光,是他一直想要的,却怎么都无法得不到的。 可唯一的遗憾是他到死也没有体会到虞菀宁说的,被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第七十章 你若死了,我不会多看你一眼 虞菀宁见林清寒紧闭着眼,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模样,她的心好像有无数根针尖在扎,胸口憋闷,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她的手伸出铁栏杆,伸向林清寒,抓住他的手,“表哥,你知我一向心狠,你若死了我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林清寒挣扎着睁开眼,看着虞菀宁,看着她哭得红肿的双眼,他紧紧地抓住虞菀宁的手,“我不会如你的意,我便是死也要将你绑在我身边。” 虞菀宁喜极而泣,含泪点了点头。 她本应该对他这句话恨极了才是,可她却难过得想要落泪。 她从来没有见到林清寒如此虚弱的模样,这样他让她心中难安,她担心林清寒撑不过去。 这天晚上,虞菀宁握着林清寒的手一整晚都不曾不放,只要感觉他的手变凉,她便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对那双本没有什么温度的手哈气,一夜都不曾阂眼。 她想起白天林清寒开城投降,被赵胤当众羞辱之事,她的心中的恨意便渐渐地释怀了。 她甚至觉得林清寒才是心怀大义,心怀仁善之人。 那样的林清寒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心中震撼不已,心中开始释然,渐渐放下林清寒对她的伤害。 他以命相护,无论如何,她对他再也恨不起来。 虞菀宁替林清寒包扎伤口,不愿再喝他一滴鲜血,甚至已经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林清寒死了,她便陪他一起赴死。 就在虞菀宁以为自己快死的那一刻,地牢的门被人打开了,有亮光透了进来,虞菀宁还没有看清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她便已经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地牢,身处一处军营之中,而床上坐着的正是赵胤。 赵胤见她醒来,不觉大喜,关切地道:“虞娘子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了,叫本侯好生担心,你快喝了这药,喝药了便能退烧了。” 她四处寻找林清寒,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脱险 虞菀宁笑道:“侯爷,我自己来罢。” 她挣扎着起身,从赵胤手里接过药碗,闻到那药的苦味,又想起了林清寒给她喝的那碗掺了黄莲的药,她不禁红了眼圈,眼泪便滴落在药碗里。 赵胤见她这般模样,心疼不已,便问道:“美人到底是怎么了那日若非美人被林清寒掳走,我们早已成婚多时,美人便不会受了这么多苦。” 虞菀宁只是应付着笑了笑,便问道:“侯爷,和我关在一起的那些人呢” 她想知道林清寒到底怎么样了,是否还在地牢里。 “昨晚有两个熬不住,已经被抬出去了。”赵胤赶紧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扶着虞菀宁再次躺下。 “我若知道你被关在那地牢里,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在地牢中挨饿受冻,若是再过几个时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若非林清寒割血喂她,她早就死在地牢里,可她最后还是落在了赵胤的手中,思及此,她发出一声苦笑。 之后赵胤说了什么,虞菀宁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赶紧掀开帘子出去。 她只想看看,到底是谁被抬出去了,被抬出去的那个人是不是林清寒 她掀开帘子,急着跑出去时,便听到了林清寒的声音。 林清寒也看见了她,但只是朝她淡淡地看了一眼,那眼神就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了。她想要唤他,却发现他身侧站在一位陌生的男子。 那男子身穿一件黑色蟒袍,头戴金冠,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五官生得凌厉,双目炯炯,他身上的那件蟒袍之上用金线绣着龙纹,只有身份尊贵的皇室中人才能如此穿戴,便不难猜出此人便是晋王陈康。 赵胤也赶紧追了出来,将一件狐裘披风替她披上,“虞娘子,外头风大,你的身体还未恢复,莫要再吹风,着了风寒。” 她怔怔地看着林清寒,拭去眼角的泪,林清寒却再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便跟在晋王身后,和他一道离开。 晋王朝她这边看了过来,虞菀宁赶紧低头行礼。 待晋王走后,虞菀宁则被赵胤搀扶着回到了营帐。 晋王的西北军已经攻下幽州和洛州,下一步便直取长安城,靖安帝已经弃长安城而逃,只待晋王入长安城,便能登基称帝了。 而赵胤跟着晋王立了大功,也能封王拜相。 赵胤见她伤心落泪,便劝道:“待入了长安城,晋王论功行赏,赐下宅子,我便向晋王请旨赐婚,到时候我定会风风光光地迎你过门。” 而正在这时,一位身穿铠甲的女将军掀开走了进来,那位女将军和虞菀宁年纪相仿,眉眼间英气逼人,看上去英姿飒爽,而性格也颇为豪爽。 她见到虞菀宁,像男子一样抱拳行礼道:“义父果然好福气,虞娘子生得可真美,像是天宫下凡的仙子。” 赵胤大喜,“焯儿,你过来。我这就为你们介绍。” 赵胤又道:“这是赵焯,是我的义女,她比你大三岁,日后成婚后也不不必客气,你们私底下便以姐妹相称。” “这使不得,虞娘子是义父的未婚妻子,那便是我的义母,我一定会如同孝顺义父一样孝顺虞娘子。” 赵胤轻拍在赵焯的肩头,眼中带着意味深长且暧昧的笑,“为父知晓焯儿最有孝心了,虽你不是我亲生,却胜过亲生的女儿。” 虞菀宁见赵胤如此德行,见他看赵焯的目光猥琐,更觉恶心。 早在万安寺时,虞菀宁那日撞见林晚舟的丑事,便已然知道了平阳侯有位义女,而赵胤看赵焯的眼神也不像是看女儿的眼神,或许正如林晚舟所说,赵胤和赵焯的关系的确有些不清不楚。 赵胤罔顾人伦,又极为好色,虞菀宁嫌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而赵焯见虞菀宁一直盯着自己看,便笑着上前,握着虞菀宁的手,笑道:“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若是虞娘子缺了什么,有什么觉得不习惯的,也只管告诉我。我定会叫人送来……过几日义父大婚,我一定给义父备上一份大礼,以贺义父大婚之喜。” “好,好!”赵胤见虞菀宁和赵焯相处融洽,他更觉心中喜不自胜。 赵焯似又想到了什么,觑着赵胤的脸色问道,“义父,林大人又怎会在军营里我方才看见他和晋王一起去了练武场。” 赵胤听闻林清寒便没了好脸色,又看了一眼虞菀宁,便叮嘱道:“美人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美人。” 虞菀宁正要起身行礼,却被赵胤阻拦,“美人还病着,不必起身。” “那妾身恭送侯爷,恭送赵小姐。” 待赵胤和赵焯走出营帐,赵胤便怒道:“你无端提起那林清寒做甚!若不是晋王惜才,他早就死在了我的手里。” 第七十章 你若死了,我不会多看你一眼 虞菀宁见林清寒紧闭着眼,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模样,她的心好像有无数根针尖在扎,胸口憋闷,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她的手伸出铁栏杆,伸向林清寒,抓住他的手,“表哥,你知我一向心狠,你若死了我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林清寒挣扎着睁开眼,看着虞菀宁,看着她哭得红肿的双眼,他紧紧地抓住虞菀宁的手,“我不会如你的意,我便是死也要将你绑在我身边。” 虞菀宁喜极而泣,含泪点了点头。 她本应该对他这句话恨极了才是,可她却难过得想要落泪。 她从来没有见到林清寒如此虚弱的模样,这样他让她心中难安,她担心林清寒撑不过去。 这天晚上,虞菀宁握着林清寒的手一整晚都不曾不放,只要感觉他的手变凉,她便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对那双本没有什么温度的手哈气,一夜都不曾阂眼。 她想起白天林清寒开城投降,被赵胤当众羞辱之事,她的心中的恨意便渐渐地释怀了。 她甚至觉得林清寒才是心怀大义,心怀仁善之人。 那样的林清寒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心中震撼不已,心中开始释然,渐渐放下林清寒对她的伤害。 他以命相护,无论如何,她对他再也恨不起来。 虞菀宁替林清寒包扎伤口,不愿再喝他一滴鲜血,甚至已经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林清寒死了,她便陪他一起赴死。 就在虞菀宁以为自己快死的那一刻,地牢的门被人打开了,有亮光透了进来,虞菀宁还没有看清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她便已经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地牢,身处一处军营之中,而床上坐着的正是赵胤。 赵胤见她醒来,不觉大喜,关切地道:“虞娘子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了,叫本侯好生担心,你快喝了这药,喝药了便能退烧了。” 她四处寻找林清寒,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脱险 虞菀宁笑道:“侯爷,我自己来罢。” 她挣扎着起身,从赵胤手里接过药碗,闻到那药的苦味,又想起了林清寒给她喝的那碗掺了黄莲的药,她不禁红了眼圈,眼泪便滴落在药碗里。 赵胤见她这般模样,心疼不已,便问道:“美人到底是怎么了那日若非美人被林清寒掳走,我们早已成婚多时,美人便不会受了这么多苦。” 虞菀宁只是应付着笑了笑,便问道:“侯爷,和我关在一起的那些人呢” 她想知道林清寒到底怎么样了,是否还在地牢里。 “昨晚有两个熬不住,已经被抬出去了。”赵胤赶紧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扶着虞菀宁再次躺下。 “我若知道你被关在那地牢里,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在地牢中挨饿受冻,若是再过几个时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若非林清寒割血喂她,她早就死在地牢里,可她最后还是落在了赵胤的手中,思及此,她发出一声苦笑。 之后赵胤说了什么,虞菀宁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赶紧掀开帘子出去。 她只想看看,到底是谁被抬出去了,被抬出去的那个人是不是林清寒 她掀开帘子,急着跑出去时,便听到了林清寒的声音。 林清寒也看见了她,但只是朝她淡淡地看了一眼,那眼神就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了。她想要唤他,却发现他身侧站在一位陌生的男子。 那男子身穿一件黑色蟒袍,头戴金冠,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五官生得凌厉,双目炯炯,他身上的那件蟒袍之上用金线绣着龙纹,只有身份尊贵的皇室中人才能如此穿戴,便不难猜出此人便是晋王陈康。 赵胤也赶紧追了出来,将一件狐裘披风替她披上,“虞娘子,外头风大,你的身体还未恢复,莫要再吹风,着了风寒。” 她怔怔地看着林清寒,拭去眼角的泪,林清寒却再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便跟在晋王身后,和他一道离开。 晋王朝她这边看了过来,虞菀宁赶紧低头行礼。 待晋王走后,虞菀宁则被赵胤搀扶着回到了营帐。 晋王的西北军已经攻下幽州和洛州,下一步便直取长安城,靖安帝已经弃长安城而逃,只待晋王入长安城,便能登基称帝了。 而赵胤跟着晋王立了大功,也能封王拜相。 赵胤见她伤心落泪,便劝道:“待入了长安城,晋王论功行赏,赐下宅子,我便向晋王请旨赐婚,到时候我定会风风光光地迎你过门。” 而正在这时,一位身穿铠甲的女将军掀开走了进来,那位女将军和虞菀宁年纪相仿,眉眼间英气逼人,看上去英姿飒爽,而性格也颇为豪爽。 她见到虞菀宁,像男子一样抱拳行礼道:“义父果然好福气,虞娘子生得可真美,像是天宫下凡的仙子。” 赵胤大喜,“焯儿,你过来。我这就为你们介绍。” 赵胤又道:“这是赵焯,是我的义女,她比你大三岁,日后成婚后也不不必客气,你们私底下便以姐妹相称。” “这使不得,虞娘子是义父的未婚妻子,那便是我的义母,我一定会如同孝顺义父一样孝顺虞娘子。” 赵胤轻拍在赵焯的肩头,眼中带着意味深长且暧昧的笑,“为父知晓焯儿最有孝心了,虽你不是我亲生,却胜过亲生的女儿。” 虞菀宁见赵胤如此德行,见他看赵焯的目光猥琐,更觉恶心。 早在万安寺时,虞菀宁那日撞见林晚舟的丑事,便已然知道了平阳侯有位义女,而赵胤看赵焯的眼神也不像是看女儿的眼神,或许正如林晚舟所说,赵胤和赵焯的关系的确有些不清不楚。 赵胤罔顾人伦,又极为好色,虞菀宁嫌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而赵焯见虞菀宁一直盯着自己看,便笑着上前,握着虞菀宁的手,笑道:“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若是虞娘子缺了什么,有什么觉得不习惯的,也只管告诉我。我定会叫人送来……过几日义父大婚,我一定给义父备上一份大礼,以贺义父大婚之喜。” “好,好!”赵胤见虞菀宁和赵焯相处融洽,他更觉心中喜不自胜。 赵焯似又想到了什么,觑着赵胤的脸色问道,“义父,林大人又怎会在军营里我方才看见他和晋王一起去了练武场。” 赵胤听闻林清寒便没了好脸色,又看了一眼虞菀宁,便叮嘱道:“美人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美人。” 虞菀宁正要起身行礼,却被赵胤阻拦,“美人还病着,不必起身。” “那妾身恭送侯爷,恭送赵小姐。” 待赵胤和赵焯走出营帐,赵胤便怒道:“你无端提起那林清寒做甚!若不是晋王惜才,他早就死在了我的手里。” 第七十一章 断你一条腿和一条臂膀 虞菀宁趁着赵胤出了营帐,便偷偷跟了出去,便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她原就觉得奇怪,赵胤在林清寒的手里吃了亏,又损兵折将,赵胤本应恨他入骨才是,他竟然会放过林清寒。 原来竟是晋王的意思。 而她也不难猜出那晚林清寒受刑,必定也是赵胤所为,他却不敢要了他的性命。 必定也是晋王下令留林清寒一命。 至于林清寒方才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她,大抵是不想让晋王看出他们之间有什么,被晋王抓到把柄。 晋王虽然留下林清寒一命,但却并非全然相信他,而赵胤更是恨不得杀了他,林清寒如今在营中的处境并不好,他选择与虞菀宁保持距离,也是为了保护她。 原来那天虞菀宁在昏迷间见到的那人便是晋王,原是赵胤下令将林清寒关在地牢中。 林清寒被关在地牢里百般折磨,也定是晋王征服林清寒的手段。 饥饿和缺水会消磨一个人的意志,会让林清寒学会屈服,学会对晋王低头。 传言贤明在外的晋王,看上去也并不像外头传闻的那般贤德,必定也是个有心机,有手段的人。 可就连虞菀宁都知道林清寒是块难啃的硬骨头,那日林庭州带家丁围了凝辉院,他差点被林庭州打死,他却未曾屈服,没有交出林家的印信。 他连死都不怕,又会怕什么 他又怎会轻易对晋王屈服 更何况他是林家的人,林旭和晋王有仇,他又怎会为晋王做事,况且林清寒为救幽州的百姓,出城投降,便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连死都不怕,又怎会屈服于晋王。 他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晋王到底是利用什么来逼迫了他虞菀宁瞬间便想明白了。 那赵胤根本就是在撒谎,林清寒投降的那日,她从城墙上的高处跑了下来,赵胤便已然看到了她,而他却仍然将她关进了大牢,便是为了以此逼迫林清寒。 林清寒是为了救她,这才答应了跟着晋王,效忠晋王。 赵胤此人野心勃勃,看重权势胜过一切,他所谓的对她一片真心,却根本就比不上他对于权利的渴望和野心。 赵胤对她更没有几分真情。 只有林清寒愿意以命相护,只为了救她出去。 晋王谋逆,林清寒便是乱臣贼子,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而对于朝臣而言,那便是失节,大峥皇帝定不会饶了他。 虞菀宁也没想到林清寒竟会如此待她,她的内心更是震撼不已,她从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小时候她便只想着摆脱余氏的掌控,脱离虞家这个苦海,她自小受冻挨饿,动辄被余氏打骂,她已经过怕了那种苦日子了。 她一心只想着出人头地,寻一个性情温和且家境条件都不错的郎君,裴茗便是最合适他的夫君人选,但是裴茗却不在了。 而她和林清寒在朝夕相处中,心里对他生出不一样的感觉,对他心生依赖。 她明明应该是恨他的,觉得他就是个性情不定的疯子,没有人会爱上一个疯子 她心里恨林清寒,是他一步步地毁了她的梦想,毁了她苦心经营的这一切。 可却也让她深刻地意识到,在这个乱世之中,裴茗固然温润儒雅,处处体贴,却在这乱世中举步维艰,他根本就护不住她。 若是连自身的生命安危都得不到保障,那些锦衣玉食的生活,都将化为泡影。 她会对林清寒生出那样的感觉,大概是因他对自己的以命相护的情义。 待想清楚她的对林清寒的感情之后,虞菀宁便能将过往的那些痛苦都放下了,便开始苦恼到底要如何才能脱身。 …… 林清寒和晋王从练武场回来之后,便于回营的半道上遇见了赵胤,林清寒见到赵胤,赶紧行礼,摆出一副极尽谦卑的姿态。 但赵胤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始终记着那一箭之仇,又岂会轻易地放过林清寒。 他更是心中不满晋王居然为了招揽人才,答应饶了林清寒一命。 “按照军中规矩,战俘见到王爷和本侯便应下跪行礼,只有王爷让你起来,你便能起来。若是你不懂这个道理,本侯可好生教教你。” 赵胤话音未落,林清寒便已然跪在晋王和赵胤的面前。 林清寒知晓赵胤不会放过他,而晋王也只相信赵胤,对他的投靠,仍是心中生疑。 只有让晋王相信他是真心投靠,他是真心地为晋王做事,晋王才能彻底地放下对他的疑心。 他不仅跪了,甚至还以额触地,对赵胤嗑了个头。 “不知侯爷可满意” 赵胤大笑一声道:“好贤侄,我很满意!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要怪就怪你那绝情的父亲,是他丢下了你,是他害得你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而晋王脸上挂着笑,果然在一旁冷眼旁观。 大有在一旁看戏的味道。 突然赵胤话锋一转,冷笑道:“只是我这个人素来记仇,既然你已经为晋王殿下做事,你我之仇不如便在今日了结了。日后我必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当日,你伤我一条手臂,如今需还我一条手臂,和一条腿,我们之间的恩怨了结,日后我便不再为难你。” “好。”林清寒淡淡地道。 赵胤这是打算连本加利地向他讨回了。 “但不必侯爷动手,我自己来便是。” 只听咔嚓一声响,他便生生折断了自己一条腿。 疼得大颗大颗地冷汗从额前滚落。 赵焯来寻赵胤汇报军情,正好撞见了这一幕,林清寒半跪在地,他断了一条腿,一声也没吭,而他额前的汗水滴落在地上,他额上垂下的一缕发被汗水打湿,仍不影响他身上的高贵气度,像是不染凡尘的九重宫阙的仙人。 让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的心都会紧紧地揪在一处,感叹他不该有这样的遭遇。 林清寒扬起手掌,正打算再废了自己一条手臂,却被晋王及时阻止,“够了!” 晋王走上前来,又拍在赵胤的肩头,笑着劝道:“大业未成,不可再内斗,莫再伤了和气,有你和林卿在,本王才可无后顾之忧,准备启程去长安的事!你和林清寒的恩怨已经了结,若是你再挑起事端,我绝不会轻饶你。” 那笑里带着警告,便是连赵胤也只能绝对的服从。 “臣遵命!” 晋王看了林清寒一眼,笑道:“良禽择木而栖,本王相信林卿是真心效忠本王,传出去,未免会寒了那些效忠本王的将士们的心。来人,去传太医给林大人诊治!” 林清寒被夏昱搀扶着离开,他拖着那条断腿险些栽倒在地上,他身上伤本就没好,此番还断了一条腿,赵焯见他手腕上还缠着纱布,隐约透出血迹来,更对他心生疼惜。 赵焯赶紧上前,去搀扶林清寒,“林大人,小心。” 林清寒避开她的触碰,“多谢赵将军。” 第七十一章 断你一条腿和一条臂膀 虞菀宁趁着赵胤出了营帐,便偷偷跟了出去,便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她原就觉得奇怪,赵胤在林清寒的手里吃了亏,又损兵折将,赵胤本应恨他入骨才是,他竟然会放过林清寒。 原来竟是晋王的意思。 而她也不难猜出那晚林清寒受刑,必定也是赵胤所为,他却不敢要了他的性命。 必定也是晋王下令留林清寒一命。 至于林清寒方才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她,大抵是不想让晋王看出他们之间有什么,被晋王抓到把柄。 晋王虽然留下林清寒一命,但却并非全然相信他,而赵胤更是恨不得杀了他,林清寒如今在营中的处境并不好,他选择与虞菀宁保持距离,也是为了保护她。 原来那天虞菀宁在昏迷间见到的那人便是晋王,原是赵胤下令将林清寒关在地牢中。 林清寒被关在地牢里百般折磨,也定是晋王征服林清寒的手段。 饥饿和缺水会消磨一个人的意志,会让林清寒学会屈服,学会对晋王低头。 传言贤明在外的晋王,看上去也并不像外头传闻的那般贤德,必定也是个有心机,有手段的人。 可就连虞菀宁都知道林清寒是块难啃的硬骨头,那日林庭州带家丁围了凝辉院,他差点被林庭州打死,他却未曾屈服,没有交出林家的印信。 他连死都不怕,又会怕什么 他又怎会轻易对晋王屈服 更何况他是林家的人,林旭和晋王有仇,他又怎会为晋王做事,况且林清寒为救幽州的百姓,出城投降,便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连死都不怕,又怎会屈服于晋王。 他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晋王到底是利用什么来逼迫了他虞菀宁瞬间便想明白了。 那赵胤根本就是在撒谎,林清寒投降的那日,她从城墙上的高处跑了下来,赵胤便已然看到了她,而他却仍然将她关进了大牢,便是为了以此逼迫林清寒。 林清寒是为了救她,这才答应了跟着晋王,效忠晋王。 赵胤此人野心勃勃,看重权势胜过一切,他所谓的对她一片真心,却根本就比不上他对于权利的渴望和野心。 赵胤对她更没有几分真情。 只有林清寒愿意以命相护,只为了救她出去。 晋王谋逆,林清寒便是乱臣贼子,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而对于朝臣而言,那便是失节,大峥皇帝定不会饶了他。 虞菀宁也没想到林清寒竟会如此待她,她的内心更是震撼不已,她从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小时候她便只想着摆脱余氏的掌控,脱离虞家这个苦海,她自小受冻挨饿,动辄被余氏打骂,她已经过怕了那种苦日子了。 她一心只想着出人头地,寻一个性情温和且家境条件都不错的郎君,裴茗便是最合适他的夫君人选,但是裴茗却不在了。 而她和林清寒在朝夕相处中,心里对他生出不一样的感觉,对他心生依赖。 她明明应该是恨他的,觉得他就是个性情不定的疯子,没有人会爱上一个疯子 她心里恨林清寒,是他一步步地毁了她的梦想,毁了她苦心经营的这一切。 可却也让她深刻地意识到,在这个乱世之中,裴茗固然温润儒雅,处处体贴,却在这乱世中举步维艰,他根本就护不住她。 若是连自身的生命安危都得不到保障,那些锦衣玉食的生活,都将化为泡影。 她会对林清寒生出那样的感觉,大概是因他对自己的以命相护的情义。 待想清楚她的对林清寒的感情之后,虞菀宁便能将过往的那些痛苦都放下了,便开始苦恼到底要如何才能脱身。 …… 林清寒和晋王从练武场回来之后,便于回营的半道上遇见了赵胤,林清寒见到赵胤,赶紧行礼,摆出一副极尽谦卑的姿态。 但赵胤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始终记着那一箭之仇,又岂会轻易地放过林清寒。 他更是心中不满晋王居然为了招揽人才,答应饶了林清寒一命。 “按照军中规矩,战俘见到王爷和本侯便应下跪行礼,只有王爷让你起来,你便能起来。若是你不懂这个道理,本侯可好生教教你。” 赵胤话音未落,林清寒便已然跪在晋王和赵胤的面前。 林清寒知晓赵胤不会放过他,而晋王也只相信赵胤,对他的投靠,仍是心中生疑。 只有让晋王相信他是真心投靠,他是真心地为晋王做事,晋王才能彻底地放下对他的疑心。 他不仅跪了,甚至还以额触地,对赵胤嗑了个头。 “不知侯爷可满意” 赵胤大笑一声道:“好贤侄,我很满意!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要怪就怪你那绝情的父亲,是他丢下了你,是他害得你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而晋王脸上挂着笑,果然在一旁冷眼旁观。 大有在一旁看戏的味道。 突然赵胤话锋一转,冷笑道:“只是我这个人素来记仇,既然你已经为晋王殿下做事,你我之仇不如便在今日了结了。日后我必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当日,你伤我一条手臂,如今需还我一条手臂,和一条腿,我们之间的恩怨了结,日后我便不再为难你。” “好。”林清寒淡淡地道。 赵胤这是打算连本加利地向他讨回了。 “但不必侯爷动手,我自己来便是。” 只听咔嚓一声响,他便生生折断了自己一条腿。 疼得大颗大颗地冷汗从额前滚落。 赵焯来寻赵胤汇报军情,正好撞见了这一幕,林清寒半跪在地,他断了一条腿,一声也没吭,而他额前的汗水滴落在地上,他额上垂下的一缕发被汗水打湿,仍不影响他身上的高贵气度,像是不染凡尘的九重宫阙的仙人。 让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的心都会紧紧地揪在一处,感叹他不该有这样的遭遇。 林清寒扬起手掌,正打算再废了自己一条手臂,却被晋王及时阻止,“够了!” 晋王走上前来,又拍在赵胤的肩头,笑着劝道:“大业未成,不可再内斗,莫再伤了和气,有你和林卿在,本王才可无后顾之忧,准备启程去长安的事!你和林清寒的恩怨已经了结,若是你再挑起事端,我绝不会轻饶你。” 那笑里带着警告,便是连赵胤也只能绝对的服从。 “臣遵命!” 晋王看了林清寒一眼,笑道:“良禽择木而栖,本王相信林卿是真心效忠本王,传出去,未免会寒了那些效忠本王的将士们的心。来人,去传太医给林大人诊治!” 林清寒被夏昱搀扶着离开,他拖着那条断腿险些栽倒在地上,他身上伤本就没好,此番还断了一条腿,赵焯见他手腕上还缠着纱布,隐约透出血迹来,更对他心生疼惜。 赵焯赶紧上前,去搀扶林清寒,“林大人,小心。” 林清寒避开她的触碰,“多谢赵将军。” 第七十二章 罔顾人伦,猪狗不如 “林大人认识我”赵焯觉得很惊讶,林清寒竟然会认识她。 与林清寒对视的那一瞬,赵焯的脸色骤然一红,“我看林大人伤得很重,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我这就派人给林大人送去。” “不必了,多谢赵将军!” 林清寒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被夏昱搀扶着离开。 赵焯对着林清寒离去的背影躬身行礼,高声道:“我代义父向林大人致歉。” 赵胤心胸狭隘,不能容人,不仅对林清寒当众羞辱,还逼他自断了一条腿,赵焯也觉得方才是义父太过分了。 林清寒并不想和赵焯多说一句话,便头也不回了去了自己的营帐。 三更刚过,天空再次飘下大雪,雪花像是轻盈的柳絮,漫天飞舞,缓缓地落下,悄无声息地在地上盖了厚厚的一层。 虞菀宁好不容易退了烧,身子也不似往常那般沉重,便想出去透透气。 她的营帐离赵胤的没几步距离,此时赵胤的营帐中还燃着灯烛,从那灯烛拉长的影子来看,深夜在赵胤帐中的应该是赵焯。 赵胤今日虽然逼得林清寒断了一条腿,晋王却暗暗警告他不许再找林清寒的麻烦。 他还在为今天晋王轻易放过林清寒的事发了脾气,他并不认为林清寒会轻易屈服,甘愿为晋王做事,怀疑他是假意投诚,以此来迷惑晋王,实则是另有图谋。 “焯儿,你素来心细,有件事义父要交给你去做才放心。” “但请义父吩咐。”赵焯拱手道。 “林清寒断了一条腿,又身受重伤,你便去趁机杀了他。此人若是不除,日后必成祸患。” 赵焯闻言心头一惊,今日分明是她亲眼所见,林清寒步步退让,对义父的咄咄相逼也是极力忍让,为何义父还是不肯放过他。 她赶紧劝说赵胤,“义父,我看晋王颇为看重林大人,若是让晋王知道您违抗了他的命令,只怕会惹怒了晋王,对您不利。况且若是这个时候林大人若是出了事,晋王势必会第一个怀疑到义父的头上。” 赵胤看了赵焯一眼,而后负手于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将手放在她的手上,轻拍了一下。 “还是焯儿思虑周全。” 他迟疑了片刻又道:“但我方才见焯儿看林清寒的眼神可不一般,莫不是焯儿看上了林清寒,不舍得动手” 他生性多疑,见赵焯为林清寒说话,便怀疑了她的用心。 赵焯脸色一红,被赵胤看穿了心思,她低下头,含羞地道:“义父,焯儿并无此意。” 见赵焯这般模样,赵胤便越发肯定赵焯看上了林清寒,心中更是气闷不已,“焯儿,我知道你大了,都不听义父的话了,你的婚事义父自有安排,自然不会委屈了你,那林清寒不是好人,你切不可对他动了心思。” 这些年,上赵家提亲的也不在少数,赵胤都以各种理由拒绝,想方设法地拖延赵焯的议亲。 赵焯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赵胤从朔州战场将她带回,那时她还只有六岁,后来赵胤教她武艺,将她骑马打仗,教她兵法,一直常伴他身侧。 只是赵焯越发出落的清丽水灵,赵胤对她也是存了心思的。 那日林清寒安排暗卫行刺,设计夺取幽州城之后,赵胤便将她召回,让她带兵来幽州驰援。 这些年赵焯也一直对赵胤言听计从,从来都没有反驳过赵胤的意思,也从未质疑过赵胤的用心,早两年赵胤设法拒绝了那些上门提亲的人,她的婚事一拖再拖,今年她已经年满十八岁了。 只是她在军中长大,平日都是一身银色铠甲,便是不上战场时,也是一身简单利落的男装,混在男人堆里,也便没有成婚的想法。 赵胤提起林清寒,她便想起了那个容貌俊美的男子,想起像他那般美好的人,竟然断了一条腿,方才明明他竟然连站都站不稳,那般模样实在令人心疼。 她也的确对林清寒心生爱慕之情。 赵焯从小跟在赵胤的身边,赵胤哪里见她露出过这般小女孩的娇态,便已经看出她对林清寒动了心思,他便更恼怒了。 “这是什么” 她腰间的玉带之上别着一只小瓷瓶,这是她为林清寒准备的治伤的药。 赵胤一把夺过那瓶药,指着赵焯道:“好啊!你如今大了,到学会了自作主张了是吗你为了一个男人,要和你的义父做对!” 当年赵胤去朔州戍边,经过一处村庄,见赵焯父母已经死去,便将她养在身边,认作义女,也并非全然出于善心。 赵焯小时候便生得粉装玉琢,一看便知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更是天生丽质,生得容貌清丽,颇有几分姿色,赵胤自然也欢喜得紧。 他表面将她当成义女看待,实则是想将她纳为姬妾。 他虽然会娶虞菀宁,但也不想放过自己这个养女,毕竟他在她身上付出了不少的心血,更不想便宜别人。 赵焯没想到赵胤的反应如此之大,她摇了摇头,赶紧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义父和林大人都是为了晋王做事,而且我能看出来林大人本不想与您为敌。” “你住口!你胆敢忤逆我!你是想说我小肚鸡肠,不能容人吗你如今还未出嫁,便向着一个外人,将来若是出嫁,眼中哪里还有我这个义父,你身上是不是还藏着药快快拿出来!” 赵焯跪在赵胤的面前,“女儿不敢藏药,只有那瓶药,便再没有了。” 赵胤哪里肯信,怒道:“将衣裳脱了!” 赵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没想到自己最敬重的义父,居然会这般对她。 虞菀宁在账外听到赵胤的话,更觉得赵胤此人好色成性,禽兽不如。竟然让自己的义女当着他的面脱衣裳,这人简直恬不知耻,无耻下流。 她有些同情赵焯,她见赵焯好像极为敬重赵胤,她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魔掌已经伸向她了。 又见赵焯跪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个响头,“义父,我没有!请义父相信我,我当真没有藏药。” “我让你脱便脱!”赵胤气的脸色铁青,从来不敢违逆他的养女,居然再三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二再再而三的顶撞他。 赵焯只得宽衣解带,脱下外袍,眼中盈满了泪珠,又道:“我没有藏药。” 第七十二章 罔顾人伦,猪狗不如 “林大人认识我”赵焯觉得很惊讶,林清寒竟然会认识她。 与林清寒对视的那一瞬,赵焯的脸色骤然一红,“我看林大人伤得很重,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我这就派人给林大人送去。” “不必了,多谢赵将军!” 林清寒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被夏昱搀扶着离开。 赵焯对着林清寒离去的背影躬身行礼,高声道:“我代义父向林大人致歉。” 赵胤心胸狭隘,不能容人,不仅对林清寒当众羞辱,还逼他自断了一条腿,赵焯也觉得方才是义父太过分了。 林清寒并不想和赵焯多说一句话,便头也不回了去了自己的营帐。 三更刚过,天空再次飘下大雪,雪花像是轻盈的柳絮,漫天飞舞,缓缓地落下,悄无声息地在地上盖了厚厚的一层。 虞菀宁好不容易退了烧,身子也不似往常那般沉重,便想出去透透气。 她的营帐离赵胤的没几步距离,此时赵胤的营帐中还燃着灯烛,从那灯烛拉长的影子来看,深夜在赵胤帐中的应该是赵焯。 赵胤今日虽然逼得林清寒断了一条腿,晋王却暗暗警告他不许再找林清寒的麻烦。 他还在为今天晋王轻易放过林清寒的事发了脾气,他并不认为林清寒会轻易屈服,甘愿为晋王做事,怀疑他是假意投诚,以此来迷惑晋王,实则是另有图谋。 “焯儿,你素来心细,有件事义父要交给你去做才放心。” “但请义父吩咐。”赵焯拱手道。 “林清寒断了一条腿,又身受重伤,你便去趁机杀了他。此人若是不除,日后必成祸患。” 赵焯闻言心头一惊,今日分明是她亲眼所见,林清寒步步退让,对义父的咄咄相逼也是极力忍让,为何义父还是不肯放过他。 她赶紧劝说赵胤,“义父,我看晋王颇为看重林大人,若是让晋王知道您违抗了他的命令,只怕会惹怒了晋王,对您不利。况且若是这个时候林大人若是出了事,晋王势必会第一个怀疑到义父的头上。” 赵胤看了赵焯一眼,而后负手于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将手放在她的手上,轻拍了一下。 “还是焯儿思虑周全。” 他迟疑了片刻又道:“但我方才见焯儿看林清寒的眼神可不一般,莫不是焯儿看上了林清寒,不舍得动手” 他生性多疑,见赵焯为林清寒说话,便怀疑了她的用心。 赵焯脸色一红,被赵胤看穿了心思,她低下头,含羞地道:“义父,焯儿并无此意。” 见赵焯这般模样,赵胤便越发肯定赵焯看上了林清寒,心中更是气闷不已,“焯儿,我知道你大了,都不听义父的话了,你的婚事义父自有安排,自然不会委屈了你,那林清寒不是好人,你切不可对他动了心思。” 这些年,上赵家提亲的也不在少数,赵胤都以各种理由拒绝,想方设法地拖延赵焯的议亲。 赵焯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赵胤从朔州战场将她带回,那时她还只有六岁,后来赵胤教她武艺,将她骑马打仗,教她兵法,一直常伴他身侧。 只是赵焯越发出落的清丽水灵,赵胤对她也是存了心思的。 那日林清寒安排暗卫行刺,设计夺取幽州城之后,赵胤便将她召回,让她带兵来幽州驰援。 这些年赵焯也一直对赵胤言听计从,从来都没有反驳过赵胤的意思,也从未质疑过赵胤的用心,早两年赵胤设法拒绝了那些上门提亲的人,她的婚事一拖再拖,今年她已经年满十八岁了。 只是她在军中长大,平日都是一身银色铠甲,便是不上战场时,也是一身简单利落的男装,混在男人堆里,也便没有成婚的想法。 赵胤提起林清寒,她便想起了那个容貌俊美的男子,想起像他那般美好的人,竟然断了一条腿,方才明明他竟然连站都站不稳,那般模样实在令人心疼。 她也的确对林清寒心生爱慕之情。 赵焯从小跟在赵胤的身边,赵胤哪里见她露出过这般小女孩的娇态,便已经看出她对林清寒动了心思,他便更恼怒了。 “这是什么” 她腰间的玉带之上别着一只小瓷瓶,这是她为林清寒准备的治伤的药。 赵胤一把夺过那瓶药,指着赵焯道:“好啊!你如今大了,到学会了自作主张了是吗你为了一个男人,要和你的义父做对!” 当年赵胤去朔州戍边,经过一处村庄,见赵焯父母已经死去,便将她养在身边,认作义女,也并非全然出于善心。 赵焯小时候便生得粉装玉琢,一看便知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更是天生丽质,生得容貌清丽,颇有几分姿色,赵胤自然也欢喜得紧。 他表面将她当成义女看待,实则是想将她纳为姬妾。 他虽然会娶虞菀宁,但也不想放过自己这个养女,毕竟他在她身上付出了不少的心血,更不想便宜别人。 赵焯没想到赵胤的反应如此之大,她摇了摇头,赶紧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义父和林大人都是为了晋王做事,而且我能看出来林大人本不想与您为敌。” “你住口!你胆敢忤逆我!你是想说我小肚鸡肠,不能容人吗你如今还未出嫁,便向着一个外人,将来若是出嫁,眼中哪里还有我这个义父,你身上是不是还藏着药快快拿出来!” 赵焯跪在赵胤的面前,“女儿不敢藏药,只有那瓶药,便再没有了。” 赵胤哪里肯信,怒道:“将衣裳脱了!” 赵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没想到自己最敬重的义父,居然会这般对她。 虞菀宁在账外听到赵胤的话,更觉得赵胤此人好色成性,禽兽不如。竟然让自己的义女当着他的面脱衣裳,这人简直恬不知耻,无耻下流。 她有些同情赵焯,她见赵焯好像极为敬重赵胤,她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魔掌已经伸向她了。 又见赵焯跪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个响头,“义父,我没有!请义父相信我,我当真没有藏药。” “我让你脱便脱!”赵胤气的脸色铁青,从来不敢违逆他的养女,居然再三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二再再而三的顶撞他。 赵焯只得宽衣解带,脱下外袍,眼中盈满了泪珠,又道:“我没有藏药。” 第七十三章 差点被人撞见 “再脱!” 直到赵焯的身上只剩一件小衣,后背裸露在外,赵胤见到那包裹在男子衣袍之下的绝佳身材。 赵胤见自己的目已经达到,他若不用这样的方式,赵焯便不会长记性,让赵焯记住谁才是他的恩人,该听谁的话。 他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养女,更不能容忍她心里装了别人。 他的手扶着赵焯的肩膀,搀扶她起来,见到她那娇嫩的肌肤和玲珑的身段,这才转怒为喜,笑道:“焯儿要记住,义父都是为了你好,以后你便会明白义父的一片良苦用心,这世间男子千万,只有义父才是真心为你好。” 赵焯低下头,红了眼眶,屈辱的眼泪终于落下,“义父,我知道。” “好了,你回去。” 待脱了衣裳,赵胤才看到赵焯的绝佳身材,细腰圆臀,胸前饱满,昔日的少女退去了青涩和稚嫩,像是枝头邀人采摘的新鲜水蜜桃。 她比虞菀宁年长三岁,虽相貌不及虞菀宁,但胜在身形婀娜,真是个尤物。 虞菀宁和赵焯都只能是他的。 虞菀宁听到方才赵胤和赵焯说的话,气得在心里大骂一句:老色鬼!不是人! 与这样的人多呆一刻,都让人觉得恶心。 突然,她被人猛地一拽,便被人吻住了唇,她被拉在黑暗隐蔽之处,林清寒一手握住她的后颈,低头索吻。 虞菀宁起先被吓了一跳,闻到林清寒身上那股熟悉的冷香后,这才放心,她起先是抗拒的,抵触的, “别动,让我再亲一会。” 这话让虞菀宁觉得面红耳赤,脸红心跳,“表哥,这是赵胤的营帐。” “我知道,可我想你了。” 自从昨晚出了地牢,他便只在帐外匆匆一瞥,都不曾好好看她一眼。 好不容易等到了夜里,他不顾一身的伤,忍不住来看她,一解相思之苦。 亲吻好像还不够,他一握住了虞菀宁的腰,与她紧紧相拥,想让那个吻更绵长。 吻得虞菀宁面色绯红,面红带喘。 而后虞菀宁放弃了抵抗,开始回应了他的吻。 赵胤的营帐中传来的响动,虞菀宁吓得一把推开林清寒。 “唔……疼。”林清寒的嗓音有些暗哑。 虞菀宁这才察觉他重心不稳,脸色也很不好看,就连唇上也苍白无血色,看上去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表哥到底是怎么了是哪里受了伤吗” 这才发现他的身旁放着一根拐杖,方才她听到了赵胤父女的对话,又听到赵焯说林清寒受了重伤,便知道他的伤势必定与赵胤有关。 “是赵胤伤了你快让我看看你的腿,到底是怎么了伤得重不重,疼不疼啊” 林清寒见虞菀宁紧拧着眉头,面露担忧的神色,将她拥在怀里,温声道:“方才宁儿是在关心我吗” 虞菀宁满脸羞涩地低下头,“我没有。” “我很高兴。”林清寒知虞菀宁不过是在嘴硬,他暗暗勾起唇角。 他们如今在晋王的军营里,只有林清寒才能帮他,她定是因为担心林清寒出了事,不能助她脱险。她只是不恨林清寒了,并没有喜欢他。 一定是这样。 “虞娘子睡了吗”赵胤的声音传来。 虞菀宁刚要说话,便被林清寒吻住了唇。 虞菀宁正要推开林清寒,却被林清寒紧紧地抱在怀里,“我以为我就要失去宁儿了。” 他被带出地牢时,已经昏迷不醒,他担心虞菀宁的病情,深夜急切来此探望。 “表哥,赵胤来了,我先回去了。” “等一等。”林清寒却并没有放开她,而是将那被风吹乱了,滑落于脸颊的发丝别至耳后,于她的脸侧落下一吻。 又在她的耳边温声叮嘱道:“去。明晚我再来找你!” 这一次,虞菀宁什么都没有问,没有问他为什么自从他们从地牢中出来之后,他便对她态度冷漠,还装作不认识他。 她回头看了林清寒一眼,发现他拄着拐杖,一条腿受了很重的伤,她忍不住用帕子捂着嘴,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无声地落泪。 她明白林清寒的处境,更明白他疏远她的原因只是为了保全她,赵胤恨不得赶紧除掉他,待在他的身边,只怕会更危险,只有疏远她,赵胤才会留她性命。 她在赵胤的身边比在林清寒的身边要安全。 她也知道林清寒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去。 她没什么能为林清寒做的,唯独只有耐心地等待罢了,虞菀宁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救她出去。 林清寒答应会护着她,便是幽州被叛军攻破,他也做到了,即便是在地牢中,他身受重伤,九死一生,病悬一线,便是豁出性命的代价,也要护着她。 赵胤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见虞菀宁缓缓前来,便问道:“美人这么晚了,这是去了哪里” 虞菀宁福身道:“侯爷,妾身一直病着,营帐中都是药味,闻着实在觉得难受,便想要出来走走。” 赵胤见她面色泛红,脸上光彩迷人,根本没有半点刚生过一场病的模样,便觉心中生疑,却也并未发现有其他人,便提醒道:“外头风大,我扶你回营帐。” “好,多谢侯爷。” 赵胤见虞菀宁对她不似从前那般对他百般抗拒,便觉心中大喜,便扶着她的双肩,送她回了营帐。 虞菀宁见他仍不打算离开,便又劝道:“侯爷,我先前得了疫症,虽说已经痊愈,但现下又染上了风寒,烧还未退,再将病气传染给了侯爷,便是妾身的罪过了,我早晚都是侯爷的人,也不必急于一时,不是吗” 她说要便用帕子捂嘴,故作咳嗽了几声。虞菀宁这话果然凑效,赵胤一听说疫症,脸色都变了,他担心被传染,便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便匆匆离去。 待赵胤离开后,赵焯也红着眼从营帐中出去,虞菀宁便跟着她的身后,来到河边。 冬日的河面结了冰,外头朔风凛冽,漫天飞雪,赵焯便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双颊被冻得通红,就连鼻尖也是红红的。 眼角也似有泪痕。 赵焯是男子心性,又常年跟着男子混在一块,养成了爽朗的性子,虞菀宁见她被赵胤欺辱,竟也落下泪来。 虞菀宁见她伤心,便上前关切的问道:“是赵姑娘吗此处风大,赵姑娘坐在这风口上吹风,仔细着凉染上了风寒。” 她见赵焯伤心,也不能无端提起她的伤心事戳她的心窝子,且她觉得赵焯不似赵胤那般心术不正,也是身世凄凉的可怜人,也很同情她的遭遇。 赵胤是她的义父,对她有养育之恩,她自小敬重赵胤,必定也不会想到赵胤之所以拖着她不婚嫁,实则是对她动了歪心思。 可惜赵焯被全然蒙在了鼓里。 赵焯抹去眼泪,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笑道:“让虞娘子看笑话了。” 第七十三章 差点被人撞见 “再脱!” 直到赵焯的身上只剩一件小衣,后背裸露在外,赵胤见到那包裹在男子衣袍之下的绝佳身材。 赵胤见自己的目已经达到,他若不用这样的方式,赵焯便不会长记性,让赵焯记住谁才是他的恩人,该听谁的话。 他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养女,更不能容忍她心里装了别人。 他的手扶着赵焯的肩膀,搀扶她起来,见到她那娇嫩的肌肤和玲珑的身段,这才转怒为喜,笑道:“焯儿要记住,义父都是为了你好,以后你便会明白义父的一片良苦用心,这世间男子千万,只有义父才是真心为你好。” 赵焯低下头,红了眼眶,屈辱的眼泪终于落下,“义父,我知道。” “好了,你回去。” 待脱了衣裳,赵胤才看到赵焯的绝佳身材,细腰圆臀,胸前饱满,昔日的少女退去了青涩和稚嫩,像是枝头邀人采摘的新鲜水蜜桃。 她比虞菀宁年长三岁,虽相貌不及虞菀宁,但胜在身形婀娜,真是个尤物。 虞菀宁和赵焯都只能是他的。 虞菀宁听到方才赵胤和赵焯说的话,气得在心里大骂一句:老色鬼!不是人! 与这样的人多呆一刻,都让人觉得恶心。 突然,她被人猛地一拽,便被人吻住了唇,她被拉在黑暗隐蔽之处,林清寒一手握住她的后颈,低头索吻。 虞菀宁起先被吓了一跳,闻到林清寒身上那股熟悉的冷香后,这才放心,她起先是抗拒的,抵触的, “别动,让我再亲一会。” 这话让虞菀宁觉得面红耳赤,脸红心跳,“表哥,这是赵胤的营帐。” “我知道,可我想你了。” 自从昨晚出了地牢,他便只在帐外匆匆一瞥,都不曾好好看她一眼。 好不容易等到了夜里,他不顾一身的伤,忍不住来看她,一解相思之苦。 亲吻好像还不够,他一握住了虞菀宁的腰,与她紧紧相拥,想让那个吻更绵长。 吻得虞菀宁面色绯红,面红带喘。 而后虞菀宁放弃了抵抗,开始回应了他的吻。 赵胤的营帐中传来的响动,虞菀宁吓得一把推开林清寒。 “唔……疼。”林清寒的嗓音有些暗哑。 虞菀宁这才察觉他重心不稳,脸色也很不好看,就连唇上也苍白无血色,看上去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表哥到底是怎么了是哪里受了伤吗” 这才发现他的身旁放着一根拐杖,方才她听到了赵胤父女的对话,又听到赵焯说林清寒受了重伤,便知道他的伤势必定与赵胤有关。 “是赵胤伤了你快让我看看你的腿,到底是怎么了伤得重不重,疼不疼啊” 林清寒见虞菀宁紧拧着眉头,面露担忧的神色,将她拥在怀里,温声道:“方才宁儿是在关心我吗” 虞菀宁满脸羞涩地低下头,“我没有。” “我很高兴。”林清寒知虞菀宁不过是在嘴硬,他暗暗勾起唇角。 他们如今在晋王的军营里,只有林清寒才能帮他,她定是因为担心林清寒出了事,不能助她脱险。她只是不恨林清寒了,并没有喜欢他。 一定是这样。 “虞娘子睡了吗”赵胤的声音传来。 虞菀宁刚要说话,便被林清寒吻住了唇。 虞菀宁正要推开林清寒,却被林清寒紧紧地抱在怀里,“我以为我就要失去宁儿了。” 他被带出地牢时,已经昏迷不醒,他担心虞菀宁的病情,深夜急切来此探望。 “表哥,赵胤来了,我先回去了。” “等一等。”林清寒却并没有放开她,而是将那被风吹乱了,滑落于脸颊的发丝别至耳后,于她的脸侧落下一吻。 又在她的耳边温声叮嘱道:“去。明晚我再来找你!” 这一次,虞菀宁什么都没有问,没有问他为什么自从他们从地牢中出来之后,他便对她态度冷漠,还装作不认识他。 她回头看了林清寒一眼,发现他拄着拐杖,一条腿受了很重的伤,她忍不住用帕子捂着嘴,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无声地落泪。 她明白林清寒的处境,更明白他疏远她的原因只是为了保全她,赵胤恨不得赶紧除掉他,待在他的身边,只怕会更危险,只有疏远她,赵胤才会留她性命。 她在赵胤的身边比在林清寒的身边要安全。 她也知道林清寒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去。 她没什么能为林清寒做的,唯独只有耐心地等待罢了,虞菀宁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救她出去。 林清寒答应会护着她,便是幽州被叛军攻破,他也做到了,即便是在地牢中,他身受重伤,九死一生,病悬一线,便是豁出性命的代价,也要护着她。 赵胤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见虞菀宁缓缓前来,便问道:“美人这么晚了,这是去了哪里” 虞菀宁福身道:“侯爷,妾身一直病着,营帐中都是药味,闻着实在觉得难受,便想要出来走走。” 赵胤见她面色泛红,脸上光彩迷人,根本没有半点刚生过一场病的模样,便觉心中生疑,却也并未发现有其他人,便提醒道:“外头风大,我扶你回营帐。” “好,多谢侯爷。” 赵胤见虞菀宁对她不似从前那般对他百般抗拒,便觉心中大喜,便扶着她的双肩,送她回了营帐。 虞菀宁见他仍不打算离开,便又劝道:“侯爷,我先前得了疫症,虽说已经痊愈,但现下又染上了风寒,烧还未退,再将病气传染给了侯爷,便是妾身的罪过了,我早晚都是侯爷的人,也不必急于一时,不是吗” 她说要便用帕子捂嘴,故作咳嗽了几声。虞菀宁这话果然凑效,赵胤一听说疫症,脸色都变了,他担心被传染,便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便匆匆离去。 待赵胤离开后,赵焯也红着眼从营帐中出去,虞菀宁便跟着她的身后,来到河边。 冬日的河面结了冰,外头朔风凛冽,漫天飞雪,赵焯便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双颊被冻得通红,就连鼻尖也是红红的。 眼角也似有泪痕。 赵焯是男子心性,又常年跟着男子混在一块,养成了爽朗的性子,虞菀宁见她被赵胤欺辱,竟也落下泪来。 虞菀宁见她伤心,便上前关切的问道:“是赵姑娘吗此处风大,赵姑娘坐在这风口上吹风,仔细着凉染上了风寒。” 她见赵焯伤心,也不能无端提起她的伤心事戳她的心窝子,且她觉得赵焯不似赵胤那般心术不正,也是身世凄凉的可怜人,也很同情她的遭遇。 赵胤是她的义父,对她有养育之恩,她自小敬重赵胤,必定也不会想到赵胤之所以拖着她不婚嫁,实则是对她动了歪心思。 可惜赵焯被全然蒙在了鼓里。 赵焯抹去眼泪,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笑道:“让虞娘子看笑话了。” 第七十四章 都是同病相连的可怜人 虞菀宁笑道:“赵姑娘比我年长些,不如我便唤赵姑娘姐姐赵姐姐的身世我也听说了一些,赵姐姐的父母早亡,而我也被父亲抛弃,又被迫和母亲分隔两地,身世凄凉,我与赵姐姐算是同病相连的一路人。” 赵焯本是直爽的性子,她便点头答应了。 她从小混在男人堆里长大,哪里遇见过像虞菀宁这般心思细腻,温柔体贴之人,便对虞菀宁也心生好感,“好,那我便唤虞娘子做妹妹。” 虞菀宁也坐在赵焯的身旁的石块上,眼睛看向冰湖之上静静落下的雪花,那冷风吹得人眼睛生疼,想要落泪。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被人掳来此地,又被迫与心上人分离,是个苦命的人。” 赵焯原也觉得奇怪,以虞菀宁这般美貌又怎会嫁给义父。 且义父前后娶了两位妻子,都已经病故了,如今又要娶一位比她还要小三岁的娘子,听到虞菀宁的话,她更觉得吃惊了。 虞菀宁居然是嫁过人的,还是赵胤横刀夺爱,将虞菀宁从她夫君手里夺过来的。 “我竟不知妹妹嫁过人的,不知妹妹的夫君现在在何处” 虞菀宁暗自垂泪,心里却思忖着,林清寒如今在军营中的处境必定艰难,且赵胤颇得晋王的信任,赵胤又与他为敌,百般刁难,只怕以赵胤如今在军营中的地位和权势,林清寒想要对付他也恐怕绝非易事。 毕竟赵胤一路跟着晋王打天下,晋王即便是惜才,也必看重赵胤胜过林清寒,可若是连林清寒都没有办法脱身,救她出去。她便也只能嫁给赵胤,被沦为玩物,或是会落得和楚瑜一般下场。 她知道林清寒一定会出手对付赵胤,而她若是能为林清寒暗中做些事也是好的,譬如拉拢赵焯,成为林清寒的帮手。 赵焯心思不坏,也是和她一样是被赵胤逼迫的可怜之人。 赵胤简直连禽兽都不如,居然对自己的养女下手,能让赵焯早点看清赵胤的真面目,早早远离赵胤,她也算是帮了赵焯。 “我夫君已经战死了。”想起裴茗,虞菀宁不觉红了眼眶,虽然离芙蓉城一战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她只要一想起裴茗,仍觉心酸难过。 赵焯本就聪慧,便猜测道:“难道是在幽州一战中故去的” 虞菀宁点了点头,不觉悲伤落泪,想起裴茗对她的温柔,他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他许下成婚的诺言,虽说他们并未拜堂,但在她心中,裴茗就是她的夫君,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裴茗终究还是早早地离他而去。 “那你们的感情也一定很好罢” 虞菀宁用帕子抹了抹眼泪,伤感地道:“是啊,我很爱我的夫君,他也将我当成他的唯一,对我格外温柔体贴。若是赵姐姐也有了心上人,还会愿意再嫁给旁人吗” 赵焯便想到了林清寒,摇了摇头,“我自是不愿意的。” “难道是义父强迫了妹妹”赵焯见虞菀宁哭的更伤心了,不禁握紧了拳头,虽然她敬重赵胤,但她不认同赵胤的做法,强占别人的妻子,实非大丈夫所为。 既然虞菀宁不愿意,那他便是强娶。 而接下来虞菀宁的话便在她心中成功地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赵姐姐也要小心才是,我看侯爷好像也对姐姐动了那样的心思。” “不可能!”但赵焯说这话明显底气不足。 若是没有发生今日之事,她绝不会信虞菀宁说的话,甚至还会因为她说了这句话抹黑了义父而感到愤怒。 但今日赵胤以检查的名义,让她脱了衣裳,临走时状似无意地将手放在她裸露在外的腰间,她便也对虞菀宁的话心生怀疑。 虞菀宁掖了掖眼泪,又叹了一口气道:“只怪我命不好,夫君早早地战死,无人相护。我只希望赵姐姐能过的比我好,若是赵姐姐不信我说的话,便请好好想想,为何赵姐姐早已过了议亲的年纪,以赵姐姐的相貌模样,我才不信这么多年,没有人去赵府提亲,侯爷若真心疼爱赵姐姐,也该为姐姐寻一门好的亲事,为何这么多年却一直拖着,迟迟不肯给赵姐姐议亲。” 虞菀宁说的这些话,由不得赵焯不信,虽然她也不想嫁人,但赵胤也确实都拒绝了那些为她议亲的人家。 虞菀宁握住了她的冻得冰冷的手,便知道赵焯已经相信了她的话。 只要赵焯相信了她的话,对赵胤心生防备,不再对赵胤言听计从,至少在林清寒对付赵胤之时,不必分心去对付赵焯。 林清寒已经断了一条腿,又要与那些豺狼虎豹相斗,处境十分凶险,一想到他身上伤痕累累,又添了新伤,如今连腿都断了,走路一瘸一拐,她更觉得心疼。 心里蹦出这个想法时,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她从何时起竟然会为林清寒日夜担心,她又怎会为林清寒担心 难道她爱上了林清寒,不对,她的心上人应该是裴茗才对,裴茗待她极好,为人温柔,又处处为她着想。 她喜欢的人也该是裴茗那样的人,温柔到了骨子里,不会动不动就逼迫她,动不动就想要了她的命。 但她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要为林清寒担心,不知从何时起,林清寒的一言一行已然牵动着她的内心。 “还请赵姐姐为自己好好想一想,莫要日后后悔便是。” 赵焯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多谢妹妹提醒,若妹妹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我一定赴汤蹈火也要护妹妹周全。” 虞菀宁福身道:“我不过觉得与赵姐姐投缘,不忍看到赵姐姐受到伤害罢了,毕竟侯爷并非是赵姐姐的亲生父亲。” 平阳侯只有一个独子,但也和赵胤一个德性,好色成性,赵焯从未遇到过像虞菀宁这般温柔,且善解人意的女子。 况且虞菀宁说的话也是事实。 虞菀宁笑道:“军营中都是男子,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以后可以再来找赵姐姐说话吗” “好啊,我与妹妹一见如故,自然是愿意的。” “赵姐姐生得美,怎的平日都是一副男子打扮呢那些沉闷的颜色,竟将姐姐身上的光芒都掩盖住了,若是赵姐姐换身衣裳,梳上发髻,定是个大美人呢!” 赵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从小她便在军营里长大,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她搓了搓衣角,脸色一红,“我不会。”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教过她如何打扮,赵胤一直让她留守朔州,和军营里的一群男子在一起。 “那我便替姐姐打扮打扮,姐姐最终还是要嫁人的呀,以后姐姐和夫君在一起,总不能还一直穿着这身男子的衣裳。” 虞菀宁上前挽着赵焯的手臂道:“走,去我的营帐,我现在就想看看赵姐姐穿女装的样子。” 第七十四章 都是同病相连的可怜人 虞菀宁笑道:“赵姑娘比我年长些,不如我便唤赵姑娘姐姐赵姐姐的身世我也听说了一些,赵姐姐的父母早亡,而我也被父亲抛弃,又被迫和母亲分隔两地,身世凄凉,我与赵姐姐算是同病相连的一路人。” 赵焯本是直爽的性子,她便点头答应了。 她从小混在男人堆里长大,哪里遇见过像虞菀宁这般心思细腻,温柔体贴之人,便对虞菀宁也心生好感,“好,那我便唤虞娘子做妹妹。” 虞菀宁也坐在赵焯的身旁的石块上,眼睛看向冰湖之上静静落下的雪花,那冷风吹得人眼睛生疼,想要落泪。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被人掳来此地,又被迫与心上人分离,是个苦命的人。” 赵焯原也觉得奇怪,以虞菀宁这般美貌又怎会嫁给义父。 且义父前后娶了两位妻子,都已经病故了,如今又要娶一位比她还要小三岁的娘子,听到虞菀宁的话,她更觉得吃惊了。 虞菀宁居然是嫁过人的,还是赵胤横刀夺爱,将虞菀宁从她夫君手里夺过来的。 “我竟不知妹妹嫁过人的,不知妹妹的夫君现在在何处” 虞菀宁暗自垂泪,心里却思忖着,林清寒如今在军营中的处境必定艰难,且赵胤颇得晋王的信任,赵胤又与他为敌,百般刁难,只怕以赵胤如今在军营中的地位和权势,林清寒想要对付他也恐怕绝非易事。 毕竟赵胤一路跟着晋王打天下,晋王即便是惜才,也必看重赵胤胜过林清寒,可若是连林清寒都没有办法脱身,救她出去。她便也只能嫁给赵胤,被沦为玩物,或是会落得和楚瑜一般下场。 她知道林清寒一定会出手对付赵胤,而她若是能为林清寒暗中做些事也是好的,譬如拉拢赵焯,成为林清寒的帮手。 赵焯心思不坏,也是和她一样是被赵胤逼迫的可怜之人。 赵胤简直连禽兽都不如,居然对自己的养女下手,能让赵焯早点看清赵胤的真面目,早早远离赵胤,她也算是帮了赵焯。 “我夫君已经战死了。”想起裴茗,虞菀宁不觉红了眼眶,虽然离芙蓉城一战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她只要一想起裴茗,仍觉心酸难过。 赵焯本就聪慧,便猜测道:“难道是在幽州一战中故去的” 虞菀宁点了点头,不觉悲伤落泪,想起裴茗对她的温柔,他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他许下成婚的诺言,虽说他们并未拜堂,但在她心中,裴茗就是她的夫君,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裴茗终究还是早早地离他而去。 “那你们的感情也一定很好罢” 虞菀宁用帕子抹了抹眼泪,伤感地道:“是啊,我很爱我的夫君,他也将我当成他的唯一,对我格外温柔体贴。若是赵姐姐也有了心上人,还会愿意再嫁给旁人吗” 赵焯便想到了林清寒,摇了摇头,“我自是不愿意的。” “难道是义父强迫了妹妹”赵焯见虞菀宁哭的更伤心了,不禁握紧了拳头,虽然她敬重赵胤,但她不认同赵胤的做法,强占别人的妻子,实非大丈夫所为。 既然虞菀宁不愿意,那他便是强娶。 而接下来虞菀宁的话便在她心中成功地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赵姐姐也要小心才是,我看侯爷好像也对姐姐动了那样的心思。” “不可能!”但赵焯说这话明显底气不足。 若是没有发生今日之事,她绝不会信虞菀宁说的话,甚至还会因为她说了这句话抹黑了义父而感到愤怒。 但今日赵胤以检查的名义,让她脱了衣裳,临走时状似无意地将手放在她裸露在外的腰间,她便也对虞菀宁的话心生怀疑。 虞菀宁掖了掖眼泪,又叹了一口气道:“只怪我命不好,夫君早早地战死,无人相护。我只希望赵姐姐能过的比我好,若是赵姐姐不信我说的话,便请好好想想,为何赵姐姐早已过了议亲的年纪,以赵姐姐的相貌模样,我才不信这么多年,没有人去赵府提亲,侯爷若真心疼爱赵姐姐,也该为姐姐寻一门好的亲事,为何这么多年却一直拖着,迟迟不肯给赵姐姐议亲。” 虞菀宁说的这些话,由不得赵焯不信,虽然她也不想嫁人,但赵胤也确实都拒绝了那些为她议亲的人家。 虞菀宁握住了她的冻得冰冷的手,便知道赵焯已经相信了她的话。 只要赵焯相信了她的话,对赵胤心生防备,不再对赵胤言听计从,至少在林清寒对付赵胤之时,不必分心去对付赵焯。 林清寒已经断了一条腿,又要与那些豺狼虎豹相斗,处境十分凶险,一想到他身上伤痕累累,又添了新伤,如今连腿都断了,走路一瘸一拐,她更觉得心疼。 心里蹦出这个想法时,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她从何时起竟然会为林清寒日夜担心,她又怎会为林清寒担心 难道她爱上了林清寒,不对,她的心上人应该是裴茗才对,裴茗待她极好,为人温柔,又处处为她着想。 她喜欢的人也该是裴茗那样的人,温柔到了骨子里,不会动不动就逼迫她,动不动就想要了她的命。 但她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要为林清寒担心,不知从何时起,林清寒的一言一行已然牵动着她的内心。 “还请赵姐姐为自己好好想一想,莫要日后后悔便是。” 赵焯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多谢妹妹提醒,若妹妹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我一定赴汤蹈火也要护妹妹周全。” 虞菀宁福身道:“我不过觉得与赵姐姐投缘,不忍看到赵姐姐受到伤害罢了,毕竟侯爷并非是赵姐姐的亲生父亲。” 平阳侯只有一个独子,但也和赵胤一个德性,好色成性,赵焯从未遇到过像虞菀宁这般温柔,且善解人意的女子。 况且虞菀宁说的话也是事实。 虞菀宁笑道:“军营中都是男子,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以后可以再来找赵姐姐说话吗” “好啊,我与妹妹一见如故,自然是愿意的。” “赵姐姐生得美,怎的平日都是一副男子打扮呢那些沉闷的颜色,竟将姐姐身上的光芒都掩盖住了,若是赵姐姐换身衣裳,梳上发髻,定是个大美人呢!” 赵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从小她便在军营里长大,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她搓了搓衣角,脸色一红,“我不会。”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教过她如何打扮,赵胤一直让她留守朔州,和军营里的一群男子在一起。 “那我便替姐姐打扮打扮,姐姐最终还是要嫁人的呀,以后姐姐和夫君在一起,总不能还一直穿着这身男子的衣裳。” 虞菀宁上前挽着赵焯的手臂道:“走,去我的营帐,我现在就想看看赵姐姐穿女装的样子。” 第七十五章 偷偷相见 铜镜中映出那张姣好的芙蓉面,虞菀宁也凑到镜前,由衷地赞美道:“赵姐姐好美呀!” 镜中少女容颜清丽,虽说不上极美,咋一眼看,不觉得惊艳,但看久了之后,便会让人觉得很有韵味,她眉眼带着英气,面容却又不失清纯。 是那种让人越看越觉得美的类型。 “日后,若是谁娶了赵姐姐,当真是好福气呀。” 虞菀宁替赵焯梳妆打扮,赵焯便送虞菀宁了一把用来防身的匕首,她们聊得投缘,直到四更天之后,赵焯才离开营帐,回到自己的营帐中,仍是舍不得脱了这身女装,直到第二天她去练兵,这才换上了铠甲。 … 靖安帝浩浩荡荡地逃往蜀地避难,天下群雄并起,手握重兵的节度使和在封地的亲王,也纷纷蠢蠢欲动,都想要和起兵反叛的晋王争夺天下。 各方势力在为争夺皇城,争夺高位之时,而林旭则借机发布诏令,命令各地诸侯讨伐晋王,目的便是引得各地诸侯和晋王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晋王如今在幽州已有月余,便有不少诸侯派兵来犯,打的是剿灭叛军的名义,他们也想攻下幽州,攻下长安城,坐上那个梦寐以求的高位。 晋王打算攻下幽州之后,便出发前往长安城,待他正式称帝,坐稳了龙椅,再招揽更多人前来投奔。 他没想到幽州大雪,今年比往年都要冷上许多。雪地行军困难,营中将士缺少御寒的冬衣,甚至营中不少将士已被冻死,晋王便只能打算待年关一过,待到天气转暖,便带领手下将士出发去往长安城。 好在,现下已经接近年关,总算是不用打仗了。 各方势力就像是约定好了休战,待过完了一个安稳年再说。 在军营中根本就没有什么过年的喜庆气氛,连日征战已经死了不少将士,他们都忙于救治伤患,抚恤家眷,只盼着年节之后,便能迎来一个新的和平的王朝。 天气一冷,虞菀宁便对外称病,整日窝在自己的营账中。 到了晚上,她便悄悄溜出去,林清寒的腿也恢复了不少,虽然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有些跛足,但好在并不影响行走。 而他答应虞菀宁,要带她出去看灯会,感受幽州街头过年的气氛。 在乱世中,受苦受难的都是无辜的百姓,但祖宗传下来的热闹的传统不能抛弃,虽然这个年过的也不太平,但还是有不少百姓出来看灯会,在长宁湖畔放灯祈福。 祈祷战乱早点结束,祈祷来年幽州再无硝烟,祈祷能天下统一,四海安宁,河清海宴。 扮成男子出行要方便得多,想办法避开赵胤的耳目,虞菀宁终于和林清寒一道出来了,也能见到他许诺已久的灯会。 这样的太平日子并不多,若是战乱一起,像这样的日子便会越来越少了。 虞菀宁却也是格外珍惜这次能出来的机会。 “表哥的伤可好些了吗”她已经许久没有和林清寒独自出去,和他同坐的一辆马车内,让虞菀宁感到局促难安,虽然每天在军营中,他们会碰到,但却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可一到了夜里,林清寒便出突然出现在她的营帐,他时常深夜出现,天没亮便离开,出现时毫无征兆,而今日,虞菀宁也是瞒着赵胤,偷偷溜出来,他们这般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就像是在偷情。 林清寒捧茶轻抿了一口,温声道:“多亏宁儿每天替我换药包扎,我的伤已经好多了。” 林清寒每回来都赖在她的床上,找的借口便是腿伤不便,不能挪动。 亦或是,旧伤复发,一动便会疼。 虞菀宁担心他的伤势,便只能任由他赖着不走。 几天下来,虞菀宁发现他除了性情不定,喜怒无常之外,还发现了他的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马车终于来到幽州城的大街上,虞菀宁在芙蓉城时便见到了被战火洗礼的破败和萧条的场景,以及身处乱世中的百姓的惨状,此时的幽州城比那时要好上了许多。 大红灯笼高挂,酒楼茶肆门前人群络绎不绝,车马如龙,花灯如昼,当真是热闹非常。 沿街的刚出锅的糕点果子冒着热气和香气,让人闻了便很有食欲。 今日大雪已经渐渐地停歇,天空不时飘下几片洁白的雪花,幽州城的冬天很疼,北风夹杂着冰粒子直往人脖颈里钻,吹在人的脸上像是刀割一般疼。 而过年的热闹气氛,让虞菀宁能暂时忘却烦恼,她打起车帘,看到这番热闹的景象,心中很是向往。 她和母亲在江陵虞家时,就连过年都不能上桌吃饭,余氏心情好时,便会赏她们母女一些剩饭剩菜吃,心情不好,便会随便寻个由头,对她动辄打骂,罚跪打板子,变着花样折磨她们母女,虞兆后来迷上了个青楼女子,连家都不回,每天夜里都能听到余氏叫骂的声音。 虞菀宁还记得那一天便是这样的一个冷天,因母亲服侍余氏沐浴,那水热了些,余氏便让人将她和母亲拖了出来,让她和阿娘在雪地里罚跪。 她身上衣着单薄,院子里北风呼啸,漫天飞雪,一吸气,那夹杂着雪粒子的北风便吸入了鼻子里,冻得发疼。 从双膝处传来刺骨的寒冷,那种寒冷,能让人觉得骨头都快要断掉。 她和阿娘便紧紧地抱着彼此,想给对方一些温暖,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够温暖对方,能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中撑过两个时辰。 最后她和阿娘冻得失去知觉了,被送回房中时,她们已经冻得浑身僵硬,身体抖个不停,后半夜便发起了高烧,险些去了半条命。 想起这些痛苦的过往,虞菀宁仍觉当时没被余氏蹉磨至死,也只能算她命大。 而遇人不淑,嫁错了人,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她有这样的父亲,还不如没有。 阿娘从前不是那样的性子,她被余氏常年欺负,而父亲却对她们不闻不问,对余氏偏宠纵容,才让余氏不将她们母女当人看,而阿娘常年生活在痛苦和压抑,和对夫君的日日抱怨,才变成了如今这般性情不稳定,动辄抱怨的样子。 母亲急切地想要她嫁入高门,摆脱被人摆布的命运,所以虞菀宁才想要拼尽全力往上爬。 只有摆脱这种命运,出人头地,才不至于被人欺负,连还手的气力都没有。 虞菀宁掀开车帘走出马车,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拂去被风吹得酸涩的眼泪,她这些年与阿娘相依为命,阿娘便是她在这世唯一的亲人,但在这年关之际,她和阿娘无法团聚,相隔两地,想起阿娘,她心中酸涩,满眼泪花。 她还未走下马车,却被林清寒打横抱起,他抱着她走下马车。 虞菀宁吸了吸鼻子,压抑着内心酸涩的情绪,心头一惊道:“表哥这是做什么” 林清寒言语淡淡,只回了一句,“雪天路滑。” 雪天路滑,他便要抱着她下马车吗 第七十五章 偷偷相见 铜镜中映出那张姣好的芙蓉面,虞菀宁也凑到镜前,由衷地赞美道:“赵姐姐好美呀!” 镜中少女容颜清丽,虽说不上极美,咋一眼看,不觉得惊艳,但看久了之后,便会让人觉得很有韵味,她眉眼带着英气,面容却又不失清纯。 是那种让人越看越觉得美的类型。 “日后,若是谁娶了赵姐姐,当真是好福气呀。” 虞菀宁替赵焯梳妆打扮,赵焯便送虞菀宁了一把用来防身的匕首,她们聊得投缘,直到四更天之后,赵焯才离开营帐,回到自己的营帐中,仍是舍不得脱了这身女装,直到第二天她去练兵,这才换上了铠甲。 … 靖安帝浩浩荡荡地逃往蜀地避难,天下群雄并起,手握重兵的节度使和在封地的亲王,也纷纷蠢蠢欲动,都想要和起兵反叛的晋王争夺天下。 各方势力在为争夺皇城,争夺高位之时,而林旭则借机发布诏令,命令各地诸侯讨伐晋王,目的便是引得各地诸侯和晋王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晋王如今在幽州已有月余,便有不少诸侯派兵来犯,打的是剿灭叛军的名义,他们也想攻下幽州,攻下长安城,坐上那个梦寐以求的高位。 晋王打算攻下幽州之后,便出发前往长安城,待他正式称帝,坐稳了龙椅,再招揽更多人前来投奔。 他没想到幽州大雪,今年比往年都要冷上许多。雪地行军困难,营中将士缺少御寒的冬衣,甚至营中不少将士已被冻死,晋王便只能打算待年关一过,待到天气转暖,便带领手下将士出发去往长安城。 好在,现下已经接近年关,总算是不用打仗了。 各方势力就像是约定好了休战,待过完了一个安稳年再说。 在军营中根本就没有什么过年的喜庆气氛,连日征战已经死了不少将士,他们都忙于救治伤患,抚恤家眷,只盼着年节之后,便能迎来一个新的和平的王朝。 天气一冷,虞菀宁便对外称病,整日窝在自己的营账中。 到了晚上,她便悄悄溜出去,林清寒的腿也恢复了不少,虽然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有些跛足,但好在并不影响行走。 而他答应虞菀宁,要带她出去看灯会,感受幽州街头过年的气氛。 在乱世中,受苦受难的都是无辜的百姓,但祖宗传下来的热闹的传统不能抛弃,虽然这个年过的也不太平,但还是有不少百姓出来看灯会,在长宁湖畔放灯祈福。 祈祷战乱早点结束,祈祷来年幽州再无硝烟,祈祷能天下统一,四海安宁,河清海宴。 扮成男子出行要方便得多,想办法避开赵胤的耳目,虞菀宁终于和林清寒一道出来了,也能见到他许诺已久的灯会。 这样的太平日子并不多,若是战乱一起,像这样的日子便会越来越少了。 虞菀宁却也是格外珍惜这次能出来的机会。 “表哥的伤可好些了吗”她已经许久没有和林清寒独自出去,和他同坐的一辆马车内,让虞菀宁感到局促难安,虽然每天在军营中,他们会碰到,但却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 可一到了夜里,林清寒便出突然出现在她的营帐,他时常深夜出现,天没亮便离开,出现时毫无征兆,而今日,虞菀宁也是瞒着赵胤,偷偷溜出来,他们这般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就像是在偷情。 林清寒捧茶轻抿了一口,温声道:“多亏宁儿每天替我换药包扎,我的伤已经好多了。” 林清寒每回来都赖在她的床上,找的借口便是腿伤不便,不能挪动。 亦或是,旧伤复发,一动便会疼。 虞菀宁担心他的伤势,便只能任由他赖着不走。 几天下来,虞菀宁发现他除了性情不定,喜怒无常之外,还发现了他的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马车终于来到幽州城的大街上,虞菀宁在芙蓉城时便见到了被战火洗礼的破败和萧条的场景,以及身处乱世中的百姓的惨状,此时的幽州城比那时要好上了许多。 大红灯笼高挂,酒楼茶肆门前人群络绎不绝,车马如龙,花灯如昼,当真是热闹非常。 沿街的刚出锅的糕点果子冒着热气和香气,让人闻了便很有食欲。 今日大雪已经渐渐地停歇,天空不时飘下几片洁白的雪花,幽州城的冬天很疼,北风夹杂着冰粒子直往人脖颈里钻,吹在人的脸上像是刀割一般疼。 而过年的热闹气氛,让虞菀宁能暂时忘却烦恼,她打起车帘,看到这番热闹的景象,心中很是向往。 她和母亲在江陵虞家时,就连过年都不能上桌吃饭,余氏心情好时,便会赏她们母女一些剩饭剩菜吃,心情不好,便会随便寻个由头,对她动辄打骂,罚跪打板子,变着花样折磨她们母女,虞兆后来迷上了个青楼女子,连家都不回,每天夜里都能听到余氏叫骂的声音。 虞菀宁还记得那一天便是这样的一个冷天,因母亲服侍余氏沐浴,那水热了些,余氏便让人将她和母亲拖了出来,让她和阿娘在雪地里罚跪。 她身上衣着单薄,院子里北风呼啸,漫天飞雪,一吸气,那夹杂着雪粒子的北风便吸入了鼻子里,冻得发疼。 从双膝处传来刺骨的寒冷,那种寒冷,能让人觉得骨头都快要断掉。 她和阿娘便紧紧地抱着彼此,想给对方一些温暖,希望自己的体温能够温暖对方,能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中撑过两个时辰。 最后她和阿娘冻得失去知觉了,被送回房中时,她们已经冻得浑身僵硬,身体抖个不停,后半夜便发起了高烧,险些去了半条命。 想起这些痛苦的过往,虞菀宁仍觉当时没被余氏蹉磨至死,也只能算她命大。 而遇人不淑,嫁错了人,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她有这样的父亲,还不如没有。 阿娘从前不是那样的性子,她被余氏常年欺负,而父亲却对她们不闻不问,对余氏偏宠纵容,才让余氏不将她们母女当人看,而阿娘常年生活在痛苦和压抑,和对夫君的日日抱怨,才变成了如今这般性情不稳定,动辄抱怨的样子。 母亲急切地想要她嫁入高门,摆脱被人摆布的命运,所以虞菀宁才想要拼尽全力往上爬。 只有摆脱这种命运,出人头地,才不至于被人欺负,连还手的气力都没有。 虞菀宁掀开车帘走出马车,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拂去被风吹得酸涩的眼泪,她这些年与阿娘相依为命,阿娘便是她在这世唯一的亲人,但在这年关之际,她和阿娘无法团聚,相隔两地,想起阿娘,她心中酸涩,满眼泪花。 她还未走下马车,却被林清寒打横抱起,他抱着她走下马车。 虞菀宁吸了吸鼻子,压抑着内心酸涩的情绪,心头一惊道:“表哥这是做什么” 林清寒言语淡淡,只回了一句,“雪天路滑。” 雪天路滑,他便要抱着她下马车吗 第七十六章 灯下告白 这几天的林清寒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就连霸道都带着几分温柔。 而她的心也被他的温柔渐渐融化,自从那日从地牢出来,她对林清寒的感觉便有了微妙的变化,以至于到了晚上,有好几次,她都盼着他能来。 他若不来,她便觉得辗转难眠,长夜漫漫,独自一个人在营账便会觉得格外孤独清冷。 林清寒和虞菀宁本就是那种容貌极其出众的人,便是走在人群中,也会引来路人男女的纷纷侧目。 林清寒见到那些过路男子的目光频频落在虞菀宁的身上,而心生不悦。 他将虞菀宁抱到一个买面具的摊贩面前,取下一个玉面狐狸的面具,为她戴上,笑道:“我真想将宁儿藏起来,不叫他们瞧见才好!” 而站在桥上的那些女子对着林清寒指指点点,有的直勾勾地盯着林清寒,帕子捂嘴偷笑,想要用嬉笑声引起他的注意。 更有个身穿红裙的女子将自己的荷包摘下,跑到林清寒的面前,递给他,表达爱意之意。 虞菀宁抿嘴一笑,从摊子上取下一个面目狰狞的夜叉的面具,将那夜叉面具也为林清寒戴上,笑道:“我看这面具挺适合表哥!” 便打算装作无事转身离开,却被林清寒一把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虞菀宁抿嘴一笑,那笑被面具遮挡,虽然让人瞧不真切,眼眸弯弯,眼中盈满笑意,实在令人心动。 她看着林清寒那张俊美非凡的脸,被丑陋的夜叉面具遮挡,便觉得将自己从前被欺负的事都欺负回去,觉得心里解气不少。 “方才宁儿是不是吃醋了”林清寒笑着追问道。 虞菀宁并没有回答他。 与林清寒对视,那灼热的眼神,实在令人面红心跳,幸亏有面具遮挡,林清寒看不到她的脸此刻到底有多红。 “表哥,快看,那里有烟花!” 她便拉着林清寒往桥上跑,站在高处,璀璨绚烂的烟火在那一刻绽放,一瞬间黑夜亮若白昼,烟火的光芒灿烂夺目,她心中欣喜,拍手叫好,“表哥快看,这些烟花好美呀!” 就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刻,从湖面升起了无数明亮的孔明灯,随着那些孔明灯从虞菀宁的面前升起时,虞菀宁惊呼一声,拉着林清寒的手,笑道:“表哥快看,怎会有那么多孔明灯!” 虽然林清寒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从他的眼睛里,便可以看出他的眼底没了那凛冽的寒意,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渗出水来,他静静地看着虞菀宁。 孔明灯在缓缓飞上天的那一瞬,虞菀宁看到了灯上好像写了什么,“表哥,那灯上好像写了什么” “不如我替宁儿取一只灯下来看看。” “好。” 林清寒取下离他们最近的那盏灯,交给虞菀宁,那孔明灯上写着: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林清寒将那盏灯放上天,又顺手取下一盏灯,上面写着: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虞菀宁的功课都是林清寒教的,她自然认得那孔明灯上的字便是林清寒所写。 她往桥下望去,见湖面上飘荡着数十只小船,那些孔明上便是从船上缓缓升起,从湖面飘向天空,那几百只孔明灯上那些用来表达爱意的诗文都是他亲手所写,便只为了在此刻,对虞菀宁表明心意。 他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对虞菀宁的心意。 他将虞菀宁搂在怀里,“宁儿,你喜欢这些孔明灯吗喜欢我对你的心意吗” 有一盏大红色的孔明灯落在他的手心,他将那灯翻转,上面写着:喜服,绣鞋,凤冠已悉数备齐,宁儿可愿嫁我” 外头烟花绚烂,桥上万千灯火,都不及林清寒眼睛如星空璀璨,虞菀宁摘下他脸上的面具,吻在他那略感冰凉的薄唇上。 桥上熙攘的人群,仿佛时光永远停止在这一刻,而她的眼里只看得见林清寒,而她的心也会林清寒怦然心动。 从那一刻起,她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她对林清寒的感情已经悄然萌芽,甚至已经深深扎根。 她是喜欢林清寒的。 她盼着与他长长久久,永远相伴。 她踮起脚尖,吻在他的唇上,而后跑开,提着裙摆,对林清寒回头一笑,“表哥,今天谢谢你,我便先回去了。” 她低头抿唇一笑,红着脸,一脸娇羞的模样。匆匆跑向人群中。 直到她听到有个人唤了一声:“菀宁。” 虞菀宁一回头,笑却僵在了脸上,她微微一愣,便被人拥在怀里,“菀宁,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可知我对你日夜思念,只盼着能早日与你团聚,我终于见到你了,好在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虞菀宁的脑子一片混沌,不知所措。 裴茗回来了,她该高兴才对。 可不知为什么,她内心却毫无喜悦,唯有吃惊,她从未想过,裴茗竟然还活着。 她忍不住去觑林清寒的脸色,果然见他脸色铁青,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虞菀宁赶紧推开裴茗。 她支支吾吾,就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裴郎,你……你怎会在此处我还以为……” 她从未想过裴茗居然还活着,本来应该是二人重逢,令人欣喜之事,虞菀宁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欣喜。 裴茗却是满脸欣喜,眉目含笑,“菀宁以为什么” 虞菀宁僵硬地笑了笑,“没什么,裴郎平安回来便好。” 原来,那日芙蓉城被攻破,靖安帝下了缉捕令,裴茗便知天下之人,已经没了他容身之地,他便连夜去往洛州投靠晋王,之后晋王进攻洛州,他便一直跟在晋王身边,成为晋王府的幕僚,为晋王做事,颇得晋王的信任。 后来,赵胤写信请求驰援,晋王便带兵先行一步,裴茗便留下来,处理洛州一战后,洛州的善后之事。 直到后来他打听到虞菀宁也在幽州,便匆匆处理完手头的事,赶到幽州城。 便看到了方才虞菀宁和林清寒在桥上的那一幕。 见到他们亲密相拥,亲吻的那一幕,他的心就像是被针刺一般,他更是后悔芙蓉城破之时,他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找她。 他们分开的两个月里,她又和林清寒发生了什么 第七十六章 灯下告白 这几天的林清寒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就连霸道都带着几分温柔。 而她的心也被他的温柔渐渐融化,自从那日从地牢出来,她对林清寒的感觉便有了微妙的变化,以至于到了晚上,有好几次,她都盼着他能来。 他若不来,她便觉得辗转难眠,长夜漫漫,独自一个人在营账便会觉得格外孤独清冷。 林清寒和虞菀宁本就是那种容貌极其出众的人,便是走在人群中,也会引来路人男女的纷纷侧目。 林清寒见到那些过路男子的目光频频落在虞菀宁的身上,而心生不悦。 他将虞菀宁抱到一个买面具的摊贩面前,取下一个玉面狐狸的面具,为她戴上,笑道:“我真想将宁儿藏起来,不叫他们瞧见才好!” 而站在桥上的那些女子对着林清寒指指点点,有的直勾勾地盯着林清寒,帕子捂嘴偷笑,想要用嬉笑声引起他的注意。 更有个身穿红裙的女子将自己的荷包摘下,跑到林清寒的面前,递给他,表达爱意之意。 虞菀宁抿嘴一笑,从摊子上取下一个面目狰狞的夜叉的面具,将那夜叉面具也为林清寒戴上,笑道:“我看这面具挺适合表哥!” 便打算装作无事转身离开,却被林清寒一把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虞菀宁抿嘴一笑,那笑被面具遮挡,虽然让人瞧不真切,眼眸弯弯,眼中盈满笑意,实在令人心动。 她看着林清寒那张俊美非凡的脸,被丑陋的夜叉面具遮挡,便觉得将自己从前被欺负的事都欺负回去,觉得心里解气不少。 “方才宁儿是不是吃醋了”林清寒笑着追问道。 虞菀宁并没有回答他。 与林清寒对视,那灼热的眼神,实在令人面红心跳,幸亏有面具遮挡,林清寒看不到她的脸此刻到底有多红。 “表哥,快看,那里有烟花!” 她便拉着林清寒往桥上跑,站在高处,璀璨绚烂的烟火在那一刻绽放,一瞬间黑夜亮若白昼,烟火的光芒灿烂夺目,她心中欣喜,拍手叫好,“表哥快看,这些烟花好美呀!” 就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刻,从湖面升起了无数明亮的孔明灯,随着那些孔明灯从虞菀宁的面前升起时,虞菀宁惊呼一声,拉着林清寒的手,笑道:“表哥快看,怎会有那么多孔明灯!” 虽然林清寒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从他的眼睛里,便可以看出他的眼底没了那凛冽的寒意,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渗出水来,他静静地看着虞菀宁。 孔明灯在缓缓飞上天的那一瞬,虞菀宁看到了灯上好像写了什么,“表哥,那灯上好像写了什么” “不如我替宁儿取一只灯下来看看。” “好。” 林清寒取下离他们最近的那盏灯,交给虞菀宁,那孔明灯上写着: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林清寒将那盏灯放上天,又顺手取下一盏灯,上面写着: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虞菀宁的功课都是林清寒教的,她自然认得那孔明灯上的字便是林清寒所写。 她往桥下望去,见湖面上飘荡着数十只小船,那些孔明上便是从船上缓缓升起,从湖面飘向天空,那几百只孔明灯上那些用来表达爱意的诗文都是他亲手所写,便只为了在此刻,对虞菀宁表明心意。 他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对虞菀宁的心意。 他将虞菀宁搂在怀里,“宁儿,你喜欢这些孔明灯吗喜欢我对你的心意吗” 有一盏大红色的孔明灯落在他的手心,他将那灯翻转,上面写着:喜服,绣鞋,凤冠已悉数备齐,宁儿可愿嫁我” 外头烟花绚烂,桥上万千灯火,都不及林清寒眼睛如星空璀璨,虞菀宁摘下他脸上的面具,吻在他那略感冰凉的薄唇上。 桥上熙攘的人群,仿佛时光永远停止在这一刻,而她的眼里只看得见林清寒,而她的心也会林清寒怦然心动。 从那一刻起,她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她对林清寒的感情已经悄然萌芽,甚至已经深深扎根。 她是喜欢林清寒的。 她盼着与他长长久久,永远相伴。 她踮起脚尖,吻在他的唇上,而后跑开,提着裙摆,对林清寒回头一笑,“表哥,今天谢谢你,我便先回去了。” 她低头抿唇一笑,红着脸,一脸娇羞的模样。匆匆跑向人群中。 直到她听到有个人唤了一声:“菀宁。” 虞菀宁一回头,笑却僵在了脸上,她微微一愣,便被人拥在怀里,“菀宁,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可知我对你日夜思念,只盼着能早日与你团聚,我终于见到你了,好在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虞菀宁的脑子一片混沌,不知所措。 裴茗回来了,她该高兴才对。 可不知为什么,她内心却毫无喜悦,唯有吃惊,她从未想过,裴茗竟然还活着。 她忍不住去觑林清寒的脸色,果然见他脸色铁青,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虞菀宁赶紧推开裴茗。 她支支吾吾,就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裴郎,你……你怎会在此处我还以为……” 她从未想过裴茗居然还活着,本来应该是二人重逢,令人欣喜之事,虞菀宁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欣喜。 裴茗却是满脸欣喜,眉目含笑,“菀宁以为什么” 虞菀宁僵硬地笑了笑,“没什么,裴郎平安回来便好。” 原来,那日芙蓉城被攻破,靖安帝下了缉捕令,裴茗便知天下之人,已经没了他容身之地,他便连夜去往洛州投靠晋王,之后晋王进攻洛州,他便一直跟在晋王身边,成为晋王府的幕僚,为晋王做事,颇得晋王的信任。 后来,赵胤写信请求驰援,晋王便带兵先行一步,裴茗便留下来,处理洛州一战后,洛州的善后之事。 直到后来他打听到虞菀宁也在幽州,便匆匆处理完手头的事,赶到幽州城。 便看到了方才虞菀宁和林清寒在桥上的那一幕。 见到他们亲密相拥,亲吻的那一幕,他的心就像是被针刺一般,他更是后悔芙蓉城破之时,他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找她。 他们分开的两个月里,她又和林清寒发生了什么 第七十七章 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林清寒如此对她,他将她关起来,还折辱于她,她怎能喜欢上林清寒 而当虞菀宁再次见到他时,脸上的笑已经荡然无存,他更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窖。 虞菀宁的眼里已经没有他了。 虞菀宁淡淡一笑,她有些心虚,不敢再看裴茗,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宁儿。”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能穿透脊背的凉意。 “过来。” 语气也变成了冷冰冰的命令的口吻,虞菀宁吓得心肝一颤,身体不觉抖了抖,她知道林清寒的脾气,也见识过他吃起醋来,到底有多疯狂。 她正准备去到林清寒的身边,却被裴茗一把抓住了手腕,“菀宁别怕,我回来了,以后一定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将虞菀宁护在身后,勇敢地对上林清寒那清冷的眼眸,“林清寒,我回来了,便不会再让你靠近菀宁一步。不许你再欺负她。” 只见林清寒发出一声冷笑道:“宁儿也是这般认为是我在欺负你吗” 看到林清寒和裴茗此刻这剑拔弩张的模样,她心中发慌,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见虞菀宁无动于衷,林清寒气急了,他一把打她横抱起,冷冷地道:“你口口声声说能护住宁儿,可在芙蓉城破之时,你又在哪里你又要如何相护一个连自己都护不住的人,又怎么保护别人!还当真是个笑话!” “从今天开始,宁儿由我来保护!”林清寒抱着虞菀宁大步离开。 雪越下越大,北风夹杂着飞雪落下,落在人的脖颈里,裴茗呆呆地站在雪地里,看着林清寒抱着虞菀宁远去的背影,深受打击,神色暗然。 他愧疚自责,在洛州时,便整天沉浸在悲痛之中。 虽然在芙蓉城破的那一刻,想要冲进去救虞菀宁,却被手下的副将打晕,但他自苏醒后,便偷偷溜进去城去找虞菀宁。 他发现芙蓉城中大多数房屋已经被大水冲垮,亲眼目睹城中百姓哭喊声此起彼伏,妻离子散的惨状,他便忍不住一阵阵腿软,赶紧去那处小宅,但那小宅子已经被大水冲塌了,他在那些残砖断瓦里翻找,双手被那些碎瓦片划破,手上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 他手下的副将不愿再看着他就此消沉下去,便劝他道:“裴大人不能再继续呆在芙蓉城了,赵胤的兵就在附近,若是被他发现,定然饶不了大人,大人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请为那些阵亡的兄弟们着想,咱们兄弟们还等着大人带我们逃出去,为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裴茗看着那些跟着他的一百兵士,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他已经这样了,还能为那些阵亡的将士们报仇吗 他想起水淹芙蓉城的惨状,他想要活下去,只想要一条生路。 看着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他于心不忍。 觉得芙蓉城失守,责任在于他,若非他不懂兵法,不知如何行军打仗,又怎会败得这样惨痛,竟然连心上人都护不住,他甚至想过去死。 但是那些跟着他的将士们还指望着他,他连死都不能。 后来,他们换了寻常百姓穿的粗布衣裳一路逃了出来,这才发现活着比死要难得多,靖安帝因芙蓉城大败,雷霆震怒,下了缉捕令。 这两个月来,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杀,为了寻一处安身之处,他被逼一路逃亡,只能去洛州投靠晋王,只为了能给自己还有那些跟着他的将士们留一条活路。 后来,他便得知了靖安帝出逃的消息,晋王想要谋反,想要攻入长安,夺位称帝,便渴望朝臣们来投奔。 而晋王也的确欣赏他的才华,重用于他,在洛州时,他经常和晋王促膝长谈,几乎同吃同睡,而晋王礼贤下士,贤名在外,的确是个难得的明君。他便一直跟着晋王,成了晋王府的幕僚。 后来,他便得到了虞菀宁还活着的消息,而且人就在幽州,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幽州城,今日他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之人,没想到他却见到虞菀宁的身边已经有了旁人。 才两个月未见,他与虞菀宁之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况且林清寒说的没错,是他无用,是他护不住虞菀宁。 裴茗从怀中抹出那块绣着海棠花的丝帕,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不会轻易放弃,他一定要让虞菀宁回到他的身边。 虞菀宁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这一回他绝不能让林清寒再将虞菀宁夺了去。 … 林清寒将虞菀宁抱上了马车,便吻了上来,方才裴茗抱着虞菀宁,又握着她的手,让林清寒生气吃醋,恨不得将心里的怒气发泄到她的唇上。 “如今他回来了,你是不是便打算回到他的身边” 还未等到虞菀宁的回答,林清寒便堵住了她的唇,好像害怕听到她的回答。 虞菀宁被吻得喘不过气来,轻推开他道:“表哥,已经快到军营了。” 林清寒好像失去理智,就好像他根本就不想管他们到底身在何处,到底会不会被人发现,便是赵胤出现,他也不管了。 他疯狂地嫉妒,裴茗的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他要虞菀宁只属于他一个人,眼里心里都只能是他。 一个裴茗,便已经让他头疼焦虑,让他发狂,他知道虞菀宁心里有裴茗,即便他与她同生共死,经历了这么多,他也没有几分自信虞菀宁会喜欢他。 他甚至怀疑虞菀宁是不是想要找借口与他划清界限,裴茗一回来,她便会改变了主意,或是从一开始,她便没打算和自己在一起,亦或从始至终心里的人便只有裴茗。 他觉心里很烦躁,甚是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心里的炉火燃烧,几乎将他的理智吞没,“宁儿是想要再次离开我吗还是宁儿的心里从来都不曾放不下裴茗” 他的手握住虞菀宁的纤腰,隔着衣衫轻轻地摩挲着,那吻也从唇角绵延至脖颈间,虞菀宁的身体一阵阵轻颤,他好像便能轻易地勾起她身体里的欲火。 随着腰间传来的一阵阵酥麻和痒意,她也忍不住轻唤出声,唇齿间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不是表哥想的那样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并非铁石心肠,和林清寒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以命相护的情义,她又怎会不动心。 她已经想好了,也认命了,承认了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疯子,生出了和林清寒相守一生的决心和勇气。 可裴茗出现了,一个被她渐渐忘记的人,又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甚至来不及去细想,裴茗要怎么办这一切该如何对裴茗说 见到裴茗眼中重逢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期待,她只是毫无准备,不知所措,她只是不想伤害裴茗而已,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林清寒得不到她的回应,已是极不满意,而身体里嫉妒的怒火和欲望的火焰像要将他吞没,他压了上来,去解她衣裙,想将她占为己有。 想让虞菀宁完全属于他,心里不再想着别人。 第七十七章 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林清寒如此对她,他将她关起来,还折辱于她,她怎能喜欢上林清寒 而当虞菀宁再次见到他时,脸上的笑已经荡然无存,他更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窖。 虞菀宁的眼里已经没有他了。 虞菀宁淡淡一笑,她有些心虚,不敢再看裴茗,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宁儿。”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能穿透脊背的凉意。 “过来。” 语气也变成了冷冰冰的命令的口吻,虞菀宁吓得心肝一颤,身体不觉抖了抖,她知道林清寒的脾气,也见识过他吃起醋来,到底有多疯狂。 她正准备去到林清寒的身边,却被裴茗一把抓住了手腕,“菀宁别怕,我回来了,以后一定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将虞菀宁护在身后,勇敢地对上林清寒那清冷的眼眸,“林清寒,我回来了,便不会再让你靠近菀宁一步。不许你再欺负她。” 只见林清寒发出一声冷笑道:“宁儿也是这般认为是我在欺负你吗” 看到林清寒和裴茗此刻这剑拔弩张的模样,她心中发慌,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见虞菀宁无动于衷,林清寒气急了,他一把打她横抱起,冷冷地道:“你口口声声说能护住宁儿,可在芙蓉城破之时,你又在哪里你又要如何相护一个连自己都护不住的人,又怎么保护别人!还当真是个笑话!” “从今天开始,宁儿由我来保护!”林清寒抱着虞菀宁大步离开。 雪越下越大,北风夹杂着飞雪落下,落在人的脖颈里,裴茗呆呆地站在雪地里,看着林清寒抱着虞菀宁远去的背影,深受打击,神色暗然。 他愧疚自责,在洛州时,便整天沉浸在悲痛之中。 虽然在芙蓉城破的那一刻,想要冲进去救虞菀宁,却被手下的副将打晕,但他自苏醒后,便偷偷溜进去城去找虞菀宁。 他发现芙蓉城中大多数房屋已经被大水冲垮,亲眼目睹城中百姓哭喊声此起彼伏,妻离子散的惨状,他便忍不住一阵阵腿软,赶紧去那处小宅,但那小宅子已经被大水冲塌了,他在那些残砖断瓦里翻找,双手被那些碎瓦片划破,手上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 他手下的副将不愿再看着他就此消沉下去,便劝他道:“裴大人不能再继续呆在芙蓉城了,赵胤的兵就在附近,若是被他发现,定然饶不了大人,大人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请为那些阵亡的兄弟们着想,咱们兄弟们还等着大人带我们逃出去,为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裴茗看着那些跟着他的一百兵士,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他已经这样了,还能为那些阵亡的将士们报仇吗 他想起水淹芙蓉城的惨状,他想要活下去,只想要一条生路。 看着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他于心不忍。 觉得芙蓉城失守,责任在于他,若非他不懂兵法,不知如何行军打仗,又怎会败得这样惨痛,竟然连心上人都护不住,他甚至想过去死。 但是那些跟着他的将士们还指望着他,他连死都不能。 后来,他们换了寻常百姓穿的粗布衣裳一路逃了出来,这才发现活着比死要难得多,靖安帝因芙蓉城大败,雷霆震怒,下了缉捕令。 这两个月来,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杀,为了寻一处安身之处,他被逼一路逃亡,只能去洛州投靠晋王,只为了能给自己还有那些跟着他的将士们留一条活路。 后来,他便得知了靖安帝出逃的消息,晋王想要谋反,想要攻入长安,夺位称帝,便渴望朝臣们来投奔。 而晋王也的确欣赏他的才华,重用于他,在洛州时,他经常和晋王促膝长谈,几乎同吃同睡,而晋王礼贤下士,贤名在外,的确是个难得的明君。他便一直跟着晋王,成了晋王府的幕僚。 后来,他便得到了虞菀宁还活着的消息,而且人就在幽州,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幽州城,今日他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之人,没想到他却见到虞菀宁的身边已经有了旁人。 才两个月未见,他与虞菀宁之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况且林清寒说的没错,是他无用,是他护不住虞菀宁。 裴茗从怀中抹出那块绣着海棠花的丝帕,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不会轻易放弃,他一定要让虞菀宁回到他的身边。 虞菀宁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这一回他绝不能让林清寒再将虞菀宁夺了去。 … 林清寒将虞菀宁抱上了马车,便吻了上来,方才裴茗抱着虞菀宁,又握着她的手,让林清寒生气吃醋,恨不得将心里的怒气发泄到她的唇上。 “如今他回来了,你是不是便打算回到他的身边” 还未等到虞菀宁的回答,林清寒便堵住了她的唇,好像害怕听到她的回答。 虞菀宁被吻得喘不过气来,轻推开他道:“表哥,已经快到军营了。” 林清寒好像失去理智,就好像他根本就不想管他们到底身在何处,到底会不会被人发现,便是赵胤出现,他也不管了。 他疯狂地嫉妒,裴茗的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他要虞菀宁只属于他一个人,眼里心里都只能是他。 一个裴茗,便已经让他头疼焦虑,让他发狂,他知道虞菀宁心里有裴茗,即便他与她同生共死,经历了这么多,他也没有几分自信虞菀宁会喜欢他。 他甚至怀疑虞菀宁是不是想要找借口与他划清界限,裴茗一回来,她便会改变了主意,或是从一开始,她便没打算和自己在一起,亦或从始至终心里的人便只有裴茗。 他觉心里很烦躁,甚是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心里的炉火燃烧,几乎将他的理智吞没,“宁儿是想要再次离开我吗还是宁儿的心里从来都不曾放不下裴茗” 他的手握住虞菀宁的纤腰,隔着衣衫轻轻地摩挲着,那吻也从唇角绵延至脖颈间,虞菀宁的身体一阵阵轻颤,他好像便能轻易地勾起她身体里的欲火。 随着腰间传来的一阵阵酥麻和痒意,她也忍不住轻唤出声,唇齿间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不是表哥想的那样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并非铁石心肠,和林清寒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以命相护的情义,她又怎会不动心。 她已经想好了,也认命了,承认了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疯子,生出了和林清寒相守一生的决心和勇气。 可裴茗出现了,一个被她渐渐忘记的人,又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甚至来不及去细想,裴茗要怎么办这一切该如何对裴茗说 见到裴茗眼中重逢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期待,她只是毫无准备,不知所措,她只是不想伤害裴茗而已,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林清寒得不到她的回应,已是极不满意,而身体里嫉妒的怒火和欲望的火焰像要将他吞没,他压了上来,去解她衣裙,想将她占为己有。 想让虞菀宁完全属于他,心里不再想着别人。 第七十八章 若心上人回来了,你该如何做? 虞菀宁先是一懵,见林清寒像是失去了理智般,待她反应过来,发现他已经压了上来,衣裙也已经被褪至腰间,她一巴掌打在林清寒的脸上,泪水夺眶而出。 “表哥,你为何总是这般” 总是这般这般逼迫于她,可人往往是被逼得越紧,便越想要逃。 林清寒这样,也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虞菀宁赶紧穿好衣裳,跑出马车,回到营账。 正好她从林清寒的马车出来,衣衫不整的这一幕被赵焯撞见。 赵焯原是打算去林清寒的营帐给他送药,发现他不在,便想着今夜是大年夜,担心虞菀宁的身体还病着,又担心她生病了胃口不好,便为了亲手包了素肉饺子,想让她尝一尝。 没想到却撞见虞菀宁和林清寒在一处。 她出来时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双唇和双眼红肿,一看便知方才在马车里到底发生什么。 赵焯便想到林清寒一向冷漠,唯独他看虞菀宁时的目光与旁人不同,少了那股凛冽的寒意,多了几分温柔。 她苦笑一声,原来林清寒早已心有所属,而他的心上人便是虞菀宁。 可虞菀宁不是说过她的夫君已经故去,那她和林清寒又是怎么回事 赵焯掀开帘子走进了营帐,笑道:“菀宁妹妹这么晚是去哪了我方才好像在帐外好像见到了林大人的马车。” 难道方才竟然被赵焯撞见了,也不知被她看到了多少 虞菀宁紧张得抿紧帕子,抹去脸上的泪痕,强装镇定地笑了笑:“是吗那许是林大人外出办事,经过此处也未可知。不知赵姐姐深夜前来,是为了何事” 赵焯平日里对她极好,总会为她带着小玩意和话本子解闷,又担心她在营中无聊,便会和她说一些军营中的趣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第一个想到她,和她分享。 虞菀宁是真心喜欢赵焯这个姐妹。 但虞菀宁却无法真正做到对赵焯坦诚,赵焯毕竟是赵胤的义女,也难保不会帮着赵胤,林清寒所谋之事实在凶险,若是被赵胤发现,他绝不会放过林清寒。 况且她也是才看明白自己对林清寒的心意。 待到时机成熟,她一定会想找机会委婉地将这一切告诉赵焯。 但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赵焯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这是我为妹妹亲手包的饺子,想着妹妹远离亲人,今日又是年节,妹妹不能与亲人团聚,便想过来陪陪妹妹。” “多谢赵姐姐。” 虞菀宁上前拉着赵焯的手坐在自己的身边,尝了尝她亲手包的饺子,睁大眼睛,弯了弯眼眸道:“好吃,赵姐姐的手艺可真不错。” 虞菀宁放下勺子,从荷包里拿出一枚小小的手串,“这是我给赵姐姐的礼物,祝赵姐姐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这是一个雕刻着白玉兰花的玉石手串,是她今日上街,在首饰摊上特地为赵焯选的。 虞菀宁替赵焯戴上手串,举起她的手腕,便道:“好看,果然适合姐姐。” 赵焯也很是喜欢这手串,玉兰花手串别致好看,那日虞菀宁为她换上女装,上了精致的妆容,赵焯喜爱女子的装扮,更觉虞菀宁为她挑的这手串甚合她的心意。 只可惜,她一心想要打扮给林清寒看,却没曾想,他却早已有了心上人,而心上人便是自己的好姐妹,她更觉心中怅然若失。 虞菀宁见赵焯的脸上没几分笑容,便问道:“赵姐姐是不是不喜欢这手串手串也的确不是什么名贵的首饰。” 她原以为赵焯会喜欢,可又见赵焯的脸上半分欢喜也无。 赵焯拉着虞菀宁的手,赶紧解释,“不是的,我很喜欢,多谢妹妹。” “我记得妹妹曾说过自己的心上人已经战死了,那妹妹又是怎么认识林大人的。” 她捧茶轻抿了一口,偷偷觑着虞菀宁的神色,她想亲口听虞菀宁说。 若是虞菀宁亲口说出她喜欢林清寒的话,她便放手,成全他们。 虞菀宁何尝听不出,这是赵焯在套她的话,她也正好乘机委婉道出,希望赵焯会明白。 虞菀宁正在为裴茗回来之事感到苦恼,听到赵焯提起裴茗和林清寒,不觉便蹙了蹙眉头,便抓着赵焯的手,问道:“赵姐姐,我有句话想问问你,若是你有一个心上人,你们曾定了亲,可有一天你听到他已经死去消息,你心灰意冷,久久地沉浸在悲痛之中,可后来,有一个人他在你的身边,一直爱着你,护着你,而他也渐渐地走进你的心里,你本来打算接受了他,可那位未婚夫却回来了,你当如何做” 原来如此,听到虞菀宁如此说,赵焯便已经心知肚明了。 原来虞菀宁并没有骗她,原来她的确有个心上人,得知心上人战死,后来又感动林清寒对她的相护,这才对林清寒生出了情谊。 见她脸上那痛苦纠结的模样,虞菀宁想必也是深感苦恼,不知该如何做。 赵焯轻拍着虞菀宁的手,笑道:“此事并不难,只需遵从本心即可,你若是对那未婚夫无意,只需对他说清楚即可。” 情爱之事最忌讳拖泥带水,当断不断,到头来,伤人伤已。 虞菀宁又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如今她已经确定自己心里的人是林清寒,那她便要找机会和裴茗说清楚。 否则拖到最后,伤的最深的便是裴茗,而偏偏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便是裴茗。 她恼就恼在林清寒竟然逼迫她,她也不知裴茗会回来,她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而已。 赵焯喜欢林清寒,虽然她心里也放不下,也会伤心难过,但知道林清寒心中喜欢的是虞菀宁,且他们情投意合,她便没想过要和虞菀宁去争。 她也知道自己争不过,比起林清寒,她更不愿失去虞菀宁这个好姐妹。 而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林清寒,林清寒是天上皎洁的月亮,这样的人便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便好,而这般美好的人,自然也不属于她。 “我今天来,是还有一事要告诉妹妹,明日晋王便打算启程去长安了,义父说过,待到了长安,将平阳侯府上下修葺一蕃,便打算办婚事了,而义父会在路上动手。” 她能告诉虞菀宁的就只有这些了,她不忍看着义父对林清寒动手,但也不愿背叛义父,但自从那日虞菀宁提醒她小心赵胤之后,赵胤这几天也总是找机会让她单独来帐中,还趁机对她动手动脚。 让她不得不信虞菀宁的话。 但他们是父女,赵胤却如此对她,她更觉伤心难过。 她想帮助虞菀宁,帮助她和林清寒,想要弥补义父的过错,也希望林清寒能早些识破义父的阴谋,得以顺利脱身。 她不忍看着义父对着林清寒动手,希望林清寒能带着虞菀宁远走高飞,去往蜀地,或是无论去哪里都成。 70 第七十八章 若心上人回来了,你该如何做? 虞菀宁先是一懵,见林清寒像是失去了理智般,待她反应过来,发现他已经压了上来,衣裙也已经被褪至腰间,她一巴掌打在林清寒的脸上,泪水夺眶而出。 “表哥,你为何总是这般” 总是这般这般逼迫于她,可人往往是被逼得越紧,便越想要逃。 林清寒这样,也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虞菀宁赶紧穿好衣裳,跑出马车,回到营账。 正好她从林清寒的马车出来,衣衫不整的这一幕被赵焯撞见。 赵焯原是打算去林清寒的营帐给他送药,发现他不在,便想着今夜是大年夜,担心虞菀宁的身体还病着,又担心她生病了胃口不好,便为了亲手包了素肉饺子,想让她尝一尝。 没想到却撞见虞菀宁和林清寒在一处。 她出来时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双唇和双眼红肿,一看便知方才在马车里到底发生什么。 赵焯便想到林清寒一向冷漠,唯独他看虞菀宁时的目光与旁人不同,少了那股凛冽的寒意,多了几分温柔。 她苦笑一声,原来林清寒早已心有所属,而他的心上人便是虞菀宁。 可虞菀宁不是说过她的夫君已经故去,那她和林清寒又是怎么回事 赵焯掀开帘子走进了营帐,笑道:“菀宁妹妹这么晚是去哪了我方才好像在帐外好像见到了林大人的马车。” 难道方才竟然被赵焯撞见了,也不知被她看到了多少 虞菀宁紧张得抿紧帕子,抹去脸上的泪痕,强装镇定地笑了笑:“是吗那许是林大人外出办事,经过此处也未可知。不知赵姐姐深夜前来,是为了何事” 赵焯平日里对她极好,总会为她带着小玩意和话本子解闷,又担心她在营中无聊,便会和她说一些军营中的趣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第一个想到她,和她分享。 虞菀宁是真心喜欢赵焯这个姐妹。 但虞菀宁却无法真正做到对赵焯坦诚,赵焯毕竟是赵胤的义女,也难保不会帮着赵胤,林清寒所谋之事实在凶险,若是被赵胤发现,他绝不会放过林清寒。 况且她也是才看明白自己对林清寒的心意。 待到时机成熟,她一定会想找机会委婉地将这一切告诉赵焯。 但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赵焯将手中的食盒放下,“这是我为妹妹亲手包的饺子,想着妹妹远离亲人,今日又是年节,妹妹不能与亲人团聚,便想过来陪陪妹妹。” “多谢赵姐姐。” 虞菀宁上前拉着赵焯的手坐在自己的身边,尝了尝她亲手包的饺子,睁大眼睛,弯了弯眼眸道:“好吃,赵姐姐的手艺可真不错。” 虞菀宁放下勺子,从荷包里拿出一枚小小的手串,“这是我给赵姐姐的礼物,祝赵姐姐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这是一个雕刻着白玉兰花的玉石手串,是她今日上街,在首饰摊上特地为赵焯选的。 虞菀宁替赵焯戴上手串,举起她的手腕,便道:“好看,果然适合姐姐。” 赵焯也很是喜欢这手串,玉兰花手串别致好看,那日虞菀宁为她换上女装,上了精致的妆容,赵焯喜爱女子的装扮,更觉虞菀宁为她挑的这手串甚合她的心意。 只可惜,她一心想要打扮给林清寒看,却没曾想,他却早已有了心上人,而心上人便是自己的好姐妹,她更觉心中怅然若失。 虞菀宁见赵焯的脸上没几分笑容,便问道:“赵姐姐是不是不喜欢这手串手串也的确不是什么名贵的首饰。” 她原以为赵焯会喜欢,可又见赵焯的脸上半分欢喜也无。 赵焯拉着虞菀宁的手,赶紧解释,“不是的,我很喜欢,多谢妹妹。” “我记得妹妹曾说过自己的心上人已经战死了,那妹妹又是怎么认识林大人的。” 她捧茶轻抿了一口,偷偷觑着虞菀宁的神色,她想亲口听虞菀宁说。 若是虞菀宁亲口说出她喜欢林清寒的话,她便放手,成全他们。 虞菀宁何尝听不出,这是赵焯在套她的话,她也正好乘机委婉道出,希望赵焯会明白。 虞菀宁正在为裴茗回来之事感到苦恼,听到赵焯提起裴茗和林清寒,不觉便蹙了蹙眉头,便抓着赵焯的手,问道:“赵姐姐,我有句话想问问你,若是你有一个心上人,你们曾定了亲,可有一天你听到他已经死去消息,你心灰意冷,久久地沉浸在悲痛之中,可后来,有一个人他在你的身边,一直爱着你,护着你,而他也渐渐地走进你的心里,你本来打算接受了他,可那位未婚夫却回来了,你当如何做” 原来如此,听到虞菀宁如此说,赵焯便已经心知肚明了。 原来虞菀宁并没有骗她,原来她的确有个心上人,得知心上人战死,后来又感动林清寒对她的相护,这才对林清寒生出了情谊。 见她脸上那痛苦纠结的模样,虞菀宁想必也是深感苦恼,不知该如何做。 赵焯轻拍着虞菀宁的手,笑道:“此事并不难,只需遵从本心即可,你若是对那未婚夫无意,只需对他说清楚即可。” 情爱之事最忌讳拖泥带水,当断不断,到头来,伤人伤已。 虞菀宁又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如今她已经确定自己心里的人是林清寒,那她便要找机会和裴茗说清楚。 否则拖到最后,伤的最深的便是裴茗,而偏偏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便是裴茗。 她恼就恼在林清寒竟然逼迫她,她也不知裴茗会回来,她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而已。 赵焯喜欢林清寒,虽然她心里也放不下,也会伤心难过,但知道林清寒心中喜欢的是虞菀宁,且他们情投意合,她便没想过要和虞菀宁去争。 她也知道自己争不过,比起林清寒,她更不愿失去虞菀宁这个好姐妹。 而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林清寒,林清寒是天上皎洁的月亮,这样的人便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便好,而这般美好的人,自然也不属于她。 “我今天来,是还有一事要告诉妹妹,明日晋王便打算启程去长安了,义父说过,待到了长安,将平阳侯府上下修葺一蕃,便打算办婚事了,而义父会在路上动手。” 她能告诉虞菀宁的就只有这些了,她不忍看着义父对林清寒动手,但也不愿背叛义父,但自从那日虞菀宁提醒她小心赵胤之后,赵胤这几天也总是找机会让她单独来帐中,还趁机对她动手动脚。 让她不得不信虞菀宁的话。 但他们是父女,赵胤却如此对她,她更觉伤心难过。 她想帮助虞菀宁,帮助她和林清寒,想要弥补义父的过错,也希望林清寒能早些识破义父的阴谋,得以顺利脱身。 她不忍看着义父对着林清寒动手,希望林清寒能带着虞菀宁远走高飞,去往蜀地,或是无论去哪里都成。 70 第七十九章 翻窗约会 赵焯握着虞菀宁的手,笑道:“从幽州至长安,沿途要经过多个驿站,这块令牌我将它交给妹妹,妹妹便可趁机和心上人一道离开。” “多谢赵姐姐。那赵姐姐愿意和我一起走吗若是赵姐姐仍留在平阳侯的身边,难保他不会……” 虞菀宁果然没有看错人,赵焯是值得信任的。她们以姐妹相称,亲密无间,她便了解赵焯的品性和为人,知道她不会和赵胤一般。 但她很担心赵焯,若是赵焯还跟在赵胤的身边,难保不会被他糟蹋了。 虞菀宁是真心希望赵焯能离开赵胤,能有个好的归宿。 “妹妹放心,待到长安城,我一定会为自己寻个好夫婿。” 虞菀宁点头一笑,又握了握赵焯的手,“我相信赵姐姐一定会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赵焯无奈一笑,她的确已经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可惜她喜欢的人喜欢的却是别人。“妹妹,早些睡罢,明日还要赶路呢!” 只要林清寒能带着虞菀宁逃出去,她便放心了。 天一亮,晋王便下令向长安城进发,靖安帝已经弃城而逃,晋王一路从幽州到长安几乎是畅通无阻,接连过了好几道关口,途径各路驿站,身后跟着西北军,赵胤带着骑兵先行一步,于前方扫清障碍。 浩浩荡荡的人马便向长安进发。 到了夜间,众人便在驿站歇息,天一亮便又要继续赶路。 虞菀宁刚进屋,准备沐浴歇下,她赶了一整天的路,觉得疲惫不堪,却听到窗外有响动,她便赶紧去查看,发现林清寒翻窗而入,已经坐在靠窗边的一把楠木交椅上。 她心中惊诧万分道:“表哥怎么来了我这屋子与赵胤仅仅只有一墙之隔。若是让他听见,他饶不了我们。” 林清寒一直派夏昱暗中护着虞菀宁,她将那日赵焯说的话传信给林清寒,她一直担心赵胤会有下一步的动作,这几日坐卧难安,心神不宁,却也盼着能和林清寒见上一面。 他却一直没来,大抵是还在为那天发生的事气着。 可他到底是沉不住地,还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翻窗会佳人。 “所以宁儿便小声点。” 林清寒起身,缓缓走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看来宁儿还是关心我的安危的,放不下我,对吗宁儿的传信我已经收到了,我已经查到赵胤准备明天动手,他会安排人假扮山匪,引我上钩。” 林清寒步步走近,虞菀宁却面色一红,赶紧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书桌边缘。 “那表哥打算如何做”她赶紧低头掩饰自己红彤彤的脸色。 赵胤终于要动手了,赵胤竟然让自己手下的将士扮成劫匪,便是为了引林清寒上钩,想必他打的便是那个主意,让林清寒带兵去剿匪,而那些假劫匪早已与他手下的将士勾结,便是为了取林清寒的性命。 “将计就计。”林清寒凑近,在她的耳边轻声地道。 虞菀宁明白林清寒的处境,他的身边除了夏杰和夏昱两兄弟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用之人,若是那劫匪和军营中都是赵胤的人,那岂不是很危险,“表哥若是明知这是赵胤的诡计,表哥仍要前往,那岂不是在犯险” “宁儿这是在关心我吗”他的手撑于书桌两旁,静静地看着她面红似飞霞的脸庞。 “嗯” 虞菀宁赶紧低下头,用低若蚊吟的声音道:“表哥,我……” 她此刻心已然砰砰直跳,自己所有的情绪起伏都被林清寒的一言一笑牵动着。 林清寒轻笑了一声,“我答应宁儿一定会平安归来。” 与其被赵胤日日惦记着,还不如一劳永逸地除掉他,而只有除掉赵胤,晋王才只能彻底地相信他。 他才能在晋王的身边站稳脚跟,他和赵胤本就是你死我活,况且除掉赵胤,努力站在高位,才能护虞菀宁周全。 虞菀宁低头含羞带怯,嗔了林清寒一眼。 林清寒缓缓凑近,虞菀宁缓缓地闭上了眼。 她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而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裴茗的声音传来,“菀宁睡了吗” 虞菀宁赶紧对林清寒使眼色,要他赶紧离开,而林清寒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他这么晚找你是安的什么心” 虞菀宁想在心里翻个白眼,分明他自己也是夜间翻窗而入。 林清寒不肯走,好像是打定主意,下定了决心想要看看她打算到底要如何去应付裴茗。 虞菀宁感到有些无奈,只能耐心地哄着他道:“我只与裴郎君只说几句话。” 林清寒轻嗯了一声,好像还是不满意,虞菀宁在他的脸侧轻吻了一下,他又在她的唇上重重地吻一下,林清寒这才勾唇一笑,“那宁儿到底是说几句话” “好了,表哥快走!” 她将林清寒轻推至窗边,而后叮嘱道:“表哥,小心赵胤的人。” 林清寒对于她的主动亲吻觉得很受用,或许他该给她一次机会,相信她会处理好。 林清寒终于翻窗出了屋子,虞菀宁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起那日出逃,林清寒对裴茗的所做所为,她必须对裴茗说清楚了。 他不想林清寒伤害其他人,不想他伤害裴茗。 虞菀宁推开门出去,见到裴茗,她福身行了个礼,“裴郎,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裴茗方才在屋外等了许久不见她开门,如今这门已经打开了,却见屋子里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只茶盏,而虞菀宁的脸色微微泛红,他便猜测这屋子里方才定有旁人。 那人必定就是林清寒。 又见虞菀宁待他客气有余,亲密不足,他更觉心中怅然若失,才短短两个月未见,他便失了虞菀宁的心,而虞菀宁的看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光了。 他如何会甘心,虞菀宁本来是他的,他们定下婚约,虞菀宁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而林清寒才是破坏他们婚事的罪魁祸首,虞菀宁怎能爱上林清寒。 他处处比不过林清寒,而就连自己的心上人也爱上了他,被他夺了去,叫裴茗更不甘心。 他激动得握住虞菀宁的肩膀,急切地解释道:“菀宁,那日芙蓉城破,我被人打晕,我不是故意扔下你的,待我再返回那处小宅,发现你已经不在家了。” 他一直将他们在芙蓉城住过的小宅当成他和虞菀宁的家,在那间小宅中,他们才像一对寻常夫妻一样,同生死共患难。 “我不会怪裴郎的。我知道裴郎有难处,那时的我不懂事,总觉得裴郎没来陪我,日日抱怨,却半点都没有理解裴郎的苦衷,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自私自利,实在不值得裴郎喜欢。” 是林清寒教会她喜欢一个人不能只想着去索取,也要为对方付出,能为对方做些什么。 “是我没用,是我没能护着菀宁,让菀宁受苦了,但我对菀宁的心从未变过,我爱你,如今我回来了,菀宁,我们成婚!好吗 70 第七十九章 翻窗约会 赵焯握着虞菀宁的手,笑道:“从幽州至长安,沿途要经过多个驿站,这块令牌我将它交给妹妹,妹妹便可趁机和心上人一道离开。” “多谢赵姐姐。那赵姐姐愿意和我一起走吗若是赵姐姐仍留在平阳侯的身边,难保他不会……” 虞菀宁果然没有看错人,赵焯是值得信任的。她们以姐妹相称,亲密无间,她便了解赵焯的品性和为人,知道她不会和赵胤一般。 但她很担心赵焯,若是赵焯还跟在赵胤的身边,难保不会被他糟蹋了。 虞菀宁是真心希望赵焯能离开赵胤,能有个好的归宿。 “妹妹放心,待到长安城,我一定会为自己寻个好夫婿。” 虞菀宁点头一笑,又握了握赵焯的手,“我相信赵姐姐一定会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赵焯无奈一笑,她的确已经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可惜她喜欢的人喜欢的却是别人。“妹妹,早些睡罢,明日还要赶路呢!” 只要林清寒能带着虞菀宁逃出去,她便放心了。 天一亮,晋王便下令向长安城进发,靖安帝已经弃城而逃,晋王一路从幽州到长安几乎是畅通无阻,接连过了好几道关口,途径各路驿站,身后跟着西北军,赵胤带着骑兵先行一步,于前方扫清障碍。 浩浩荡荡的人马便向长安进发。 到了夜间,众人便在驿站歇息,天一亮便又要继续赶路。 虞菀宁刚进屋,准备沐浴歇下,她赶了一整天的路,觉得疲惫不堪,却听到窗外有响动,她便赶紧去查看,发现林清寒翻窗而入,已经坐在靠窗边的一把楠木交椅上。 她心中惊诧万分道:“表哥怎么来了我这屋子与赵胤仅仅只有一墙之隔。若是让他听见,他饶不了我们。” 林清寒一直派夏昱暗中护着虞菀宁,她将那日赵焯说的话传信给林清寒,她一直担心赵胤会有下一步的动作,这几日坐卧难安,心神不宁,却也盼着能和林清寒见上一面。 他却一直没来,大抵是还在为那天发生的事气着。 可他到底是沉不住地,还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翻窗会佳人。 “所以宁儿便小声点。” 林清寒起身,缓缓走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看来宁儿还是关心我的安危的,放不下我,对吗宁儿的传信我已经收到了,我已经查到赵胤准备明天动手,他会安排人假扮山匪,引我上钩。” 林清寒步步走近,虞菀宁却面色一红,赶紧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书桌边缘。 “那表哥打算如何做”她赶紧低头掩饰自己红彤彤的脸色。 赵胤终于要动手了,赵胤竟然让自己手下的将士扮成劫匪,便是为了引林清寒上钩,想必他打的便是那个主意,让林清寒带兵去剿匪,而那些假劫匪早已与他手下的将士勾结,便是为了取林清寒的性命。 “将计就计。”林清寒凑近,在她的耳边轻声地道。 虞菀宁明白林清寒的处境,他的身边除了夏杰和夏昱两兄弟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用之人,若是那劫匪和军营中都是赵胤的人,那岂不是很危险,“表哥若是明知这是赵胤的诡计,表哥仍要前往,那岂不是在犯险” “宁儿这是在关心我吗”他的手撑于书桌两旁,静静地看着她面红似飞霞的脸庞。 “嗯” 虞菀宁赶紧低下头,用低若蚊吟的声音道:“表哥,我……” 她此刻心已然砰砰直跳,自己所有的情绪起伏都被林清寒的一言一笑牵动着。 林清寒轻笑了一声,“我答应宁儿一定会平安归来。” 与其被赵胤日日惦记着,还不如一劳永逸地除掉他,而只有除掉赵胤,晋王才只能彻底地相信他。 他才能在晋王的身边站稳脚跟,他和赵胤本就是你死我活,况且除掉赵胤,努力站在高位,才能护虞菀宁周全。 虞菀宁低头含羞带怯,嗔了林清寒一眼。 林清寒缓缓凑近,虞菀宁缓缓地闭上了眼。 她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而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裴茗的声音传来,“菀宁睡了吗” 虞菀宁赶紧对林清寒使眼色,要他赶紧离开,而林清寒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笑吟吟地看着她。 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他这么晚找你是安的什么心” 虞菀宁想在心里翻个白眼,分明他自己也是夜间翻窗而入。 林清寒不肯走,好像是打定主意,下定了决心想要看看她打算到底要如何去应付裴茗。 虞菀宁感到有些无奈,只能耐心地哄着他道:“我只与裴郎君只说几句话。” 林清寒轻嗯了一声,好像还是不满意,虞菀宁在他的脸侧轻吻了一下,他又在她的唇上重重地吻一下,林清寒这才勾唇一笑,“那宁儿到底是说几句话” “好了,表哥快走!” 她将林清寒轻推至窗边,而后叮嘱道:“表哥,小心赵胤的人。” 林清寒对于她的主动亲吻觉得很受用,或许他该给她一次机会,相信她会处理好。 林清寒终于翻窗出了屋子,虞菀宁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起那日出逃,林清寒对裴茗的所做所为,她必须对裴茗说清楚了。 他不想林清寒伤害其他人,不想他伤害裴茗。 虞菀宁推开门出去,见到裴茗,她福身行了个礼,“裴郎,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裴茗方才在屋外等了许久不见她开门,如今这门已经打开了,却见屋子里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只茶盏,而虞菀宁的脸色微微泛红,他便猜测这屋子里方才定有旁人。 那人必定就是林清寒。 又见虞菀宁待他客气有余,亲密不足,他更觉心中怅然若失,才短短两个月未见,他便失了虞菀宁的心,而虞菀宁的看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光了。 他如何会甘心,虞菀宁本来是他的,他们定下婚约,虞菀宁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而林清寒才是破坏他们婚事的罪魁祸首,虞菀宁怎能爱上林清寒。 他处处比不过林清寒,而就连自己的心上人也爱上了他,被他夺了去,叫裴茗更不甘心。 他激动得握住虞菀宁的肩膀,急切地解释道:“菀宁,那日芙蓉城破,我被人打晕,我不是故意扔下你的,待我再返回那处小宅,发现你已经不在家了。” 他一直将他们在芙蓉城住过的小宅当成他和虞菀宁的家,在那间小宅中,他们才像一对寻常夫妻一样,同生死共患难。 “我不会怪裴郎的。我知道裴郎有难处,那时的我不懂事,总觉得裴郎没来陪我,日日抱怨,却半点都没有理解裴郎的苦衷,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自私自利,实在不值得裴郎喜欢。” 是林清寒教会她喜欢一个人不能只想着去索取,也要为对方付出,能为对方做些什么。 “是我没用,是我没能护着菀宁,让菀宁受苦了,但我对菀宁的心从未变过,我爱你,如今我回来了,菀宁,我们成婚!好吗 70 第八十章 你打算如何护住宁儿? 裴茗也听说了幽州兵败,林清寒为了全城百姓开城投降的大义之举,而虞菀宁从幽州城破,落入晋王的军营,必定也跟着林清寒受了不少苦。 如今他已经回来了,且晋王颇为信任他,他自信能给虞菀宁安定的生活,不必在这乱世中颠沛流离。 虞菀宁笑道:“都过去了,裴郎也不必放在心上。” 她明白自己对林清寒的心意,她便不能再接受裴茗,而且赵胤要对付林清寒,她此刻更担心林清寒的安危,她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也无暇顾及其他的人。 自从幽州一战之后,林清寒的处境有多艰难,伤的有多重,她都心里有数。 她已经决定要和林清寒共进退。 虞菀宁福身道:“现下天色已晚,裴郎也早些回去歇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虞菀宁待他客气疏远,裴茗心里难过,想起以往他和虞菀宁的亲密无间,他更觉心痛难忍,原本他和虞菀宁才是是一对,他们定下婚约,只差一步,虞菀宁便已经嫁给了他。 分明是林清寒要来拆散他们,是林清寒使了不光彩的手段,他又凭什么能得到她的心。 虞菀宁福身行礼,正待要回房,却被裴茗激动得抓住了手腕,“难道菀宁竟然喜欢上林清寒从前我们立下的那些誓言都不作数了吗” 虞菀宁皱了皱眉,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和裴茗走到这般结果,但她却清楚明白自己的内心,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想和谁在一起。 但裴茗没有错,若说错,怪也只能怪她和裴茗没有缘分。 那日他们没办法完成拜堂礼,在芙蓉城她又被赵胤掳走,便是注定了她和裴茗之间并没有结果。 再说她如今还落在赵胤的手里,她只有先摆脱了赵胤的控制,先脱身再做打算。 她只盼着林清寒能对付赵胤之后,也能全身而退。 裴茗握紧了她的手腕,“菀宁难道忘了他是如何对我们的又是如何在大婚当日将你带走,将你关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林清寒,菀宁早就嫁给我了。” 虞菀宁从未见过裴茗情绪如此激动,她的手腕被捏得生疼,挣脱不开,“裴郎,你弄疼我了。” 林清寒突然出现,一把甩开裴茗紧握的手,冷笑一声道:“裴大人是不是忘了宁儿根本就没得选择,三日之后,待我们入了长安城,宁儿便只能嫁给赵胤,而这还是晋王亲自下的旨意!” “那我便去求晋王收回成命,解除菀宁和赵胤的婚约。” 林清寒笑他经历了这许多事,依然天真得近乎愚蠢,“不知裴大人是准备去劝说赵胤放弃宁儿,还是拿圣人的那套去和晋王讲道理……若是如此,裴大人还当是是半点都没变啊!在裴家,裴大人依靠其祖父裴翰林,圣上派你驻守幽州,你便依靠幽州刺史,而在芙蓉城时,你又依靠月佑安,如今的裴大人是想再依靠晋王吗” 裴茗面色紫涨,他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林清寒说的不错,是他无用,总想着躲在他人的背后,始终没能让自己变得强大,倘若他能早点变强,又怎会护不住虞菀宁,又怎会让她跟着自己吃了那么多苦。 他神色哀凄,深受打击。 他总是抱怨自己的天分比不上林清寒,抱怨自己埋头苦读,也没有取得林清寒这般好的成绩,还总是埋怨时运不济,命运坎坷。 他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兵部侍郎的职位,却因为取消了和林家的婚事,被派往了幽州,后来连续打了几场败仗之后,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运气不好,直到他得知林清寒奉命攻打幽州,虽然林清寒最后也失了幽州城,但却赢得了民心,他这才明白自己和林清寒真正的差距在哪里。 林清寒又继续道:“既然你没有把握救宁儿出火坑,便不要在一旁碍事!宁儿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陷入险境,倘若对上赵胤,你又有几分把握能胜他” 无论是之前的幽州一战,还有后来的芙蓉城大败,他都被打得惨败。 待他冷静下来,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键,赵胤手里有五万大军,跟着晋王攻城掠地,而他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只能为晋王拟些檄文和诏书,晋王定然看中赵胤远胜过他,他不会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但虞菀宁觉得林清寒说的话未免太过于言辞犀利,便扯了扯他的衣袖,连忙用眼神暗示他。 他把话说的这样重,她担心裴茗会受不住。 她只想与裴茗好好说清楚,不想伤害他。 林清寒却冷笑一声道:“若是你觉得我说的在理,便不要来添乱!” 林清寒拉着虞菀宁的手,“宁儿,我们走。” 林清寒拉着虞菀宁离开,裴茗怔在原地,陷入深深的悲痛和自责中。 这样的他软弱无能,难怪虞菀宁会选择林清寒。 虞菀宁觉得方才林清寒对裴茗说的话未免太重了些,担心裴茗会承受不住。 她一把甩开林清寒的手,“表哥方才说的话也着实有些重了。” 不管怎样,裴茗也想要救她出去,而他不过一介书生,难道真叫他与那赵胤去斗,他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斗得过赵胤。 此刻他们正位于院中的假山旁,林清寒将她拉入假山之后,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虞菀宁的后背抵在那些坚硬的石块之上,她发出一声闷哼,皱起了眉尖。 林清寒皱眉不悦地道:“当断不断,宁儿是不是觉得裴茗回来了,你便对他心生希望,想要投入他的怀抱” 虞菀宁摇了摇头,她愿意和裴茗说清楚,但要好好的说,这世上总不至于只有这一种伤人的法子,裴茗会明白她的意思。 林清寒见她在出神,颇为不满,一口咬在她的后颈上。 她故而觉得后颈一痛,便惊呼一声道:“唔,好痛!表哥这是做什么” 她差点忘了,这人醋性极大,定是方才裴茗的话,让他心里不爽快了。 虞菀宁小声地嘟哝道:“真是个性情不定的疯子。” 林清寒冷哼一声,于她那莹白小巧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 虞菀宁脸色一红,身体一颤,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一口根本就不像是咬,更像是含在口中,轻吻啃噬。 她低下头,含羞地笑道:“表哥,时辰已经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回去晚了,只怕赵胤会起疑心。” 林清寒缓缓靠近,于她的耳边轻声道:“再等一会。” 而后低头吻在她的唇上,唇瓣轻轻地摩挲着,好像是极留恋那种唇齿间的香甜滋味。 虞菀宁从唇齿间发出一声轻哼,瞬间羞红了脸,那声音低得好像听不见了,她面上带着薄嗔,恼怒不满地道:“表哥,你怎的。” 她回忆起方才唇齿间纠缠的滋味,实在觉得羞人得紧。 “怎么,宁儿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再重新亲一次这次换宁儿喜欢的方式来可好” 70 第八十章 你打算如何护住宁儿? 裴茗也听说了幽州兵败,林清寒为了全城百姓开城投降的大义之举,而虞菀宁从幽州城破,落入晋王的军营,必定也跟着林清寒受了不少苦。 如今他已经回来了,且晋王颇为信任他,他自信能给虞菀宁安定的生活,不必在这乱世中颠沛流离。 虞菀宁笑道:“都过去了,裴郎也不必放在心上。” 她明白自己对林清寒的心意,她便不能再接受裴茗,而且赵胤要对付林清寒,她此刻更担心林清寒的安危,她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也无暇顾及其他的人。 自从幽州一战之后,林清寒的处境有多艰难,伤的有多重,她都心里有数。 她已经决定要和林清寒共进退。 虞菀宁福身道:“现下天色已晚,裴郎也早些回去歇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虞菀宁待他客气疏远,裴茗心里难过,想起以往他和虞菀宁的亲密无间,他更觉心痛难忍,原本他和虞菀宁才是是一对,他们定下婚约,只差一步,虞菀宁便已经嫁给了他。 分明是林清寒要来拆散他们,是林清寒使了不光彩的手段,他又凭什么能得到她的心。 虞菀宁福身行礼,正待要回房,却被裴茗激动得抓住了手腕,“难道菀宁竟然喜欢上林清寒从前我们立下的那些誓言都不作数了吗” 虞菀宁皱了皱眉,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和裴茗走到这般结果,但她却清楚明白自己的内心,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想和谁在一起。 但裴茗没有错,若说错,怪也只能怪她和裴茗没有缘分。 那日他们没办法完成拜堂礼,在芙蓉城她又被赵胤掳走,便是注定了她和裴茗之间并没有结果。 再说她如今还落在赵胤的手里,她只有先摆脱了赵胤的控制,先脱身再做打算。 她只盼着林清寒能对付赵胤之后,也能全身而退。 裴茗握紧了她的手腕,“菀宁难道忘了他是如何对我们的又是如何在大婚当日将你带走,将你关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林清寒,菀宁早就嫁给我了。” 虞菀宁从未见过裴茗情绪如此激动,她的手腕被捏得生疼,挣脱不开,“裴郎,你弄疼我了。” 林清寒突然出现,一把甩开裴茗紧握的手,冷笑一声道:“裴大人是不是忘了宁儿根本就没得选择,三日之后,待我们入了长安城,宁儿便只能嫁给赵胤,而这还是晋王亲自下的旨意!” “那我便去求晋王收回成命,解除菀宁和赵胤的婚约。” 林清寒笑他经历了这许多事,依然天真得近乎愚蠢,“不知裴大人是准备去劝说赵胤放弃宁儿,还是拿圣人的那套去和晋王讲道理……若是如此,裴大人还当是是半点都没变啊!在裴家,裴大人依靠其祖父裴翰林,圣上派你驻守幽州,你便依靠幽州刺史,而在芙蓉城时,你又依靠月佑安,如今的裴大人是想再依靠晋王吗” 裴茗面色紫涨,他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林清寒说的不错,是他无用,总想着躲在他人的背后,始终没能让自己变得强大,倘若他能早点变强,又怎会护不住虞菀宁,又怎会让她跟着自己吃了那么多苦。 他神色哀凄,深受打击。 他总是抱怨自己的天分比不上林清寒,抱怨自己埋头苦读,也没有取得林清寒这般好的成绩,还总是埋怨时运不济,命运坎坷。 他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兵部侍郎的职位,却因为取消了和林家的婚事,被派往了幽州,后来连续打了几场败仗之后,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运气不好,直到他得知林清寒奉命攻打幽州,虽然林清寒最后也失了幽州城,但却赢得了民心,他这才明白自己和林清寒真正的差距在哪里。 林清寒又继续道:“既然你没有把握救宁儿出火坑,便不要在一旁碍事!宁儿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陷入险境,倘若对上赵胤,你又有几分把握能胜他” 无论是之前的幽州一战,还有后来的芙蓉城大败,他都被打得惨败。 待他冷静下来,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键,赵胤手里有五万大军,跟着晋王攻城掠地,而他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只能为晋王拟些檄文和诏书,晋王定然看中赵胤远胜过他,他不会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但虞菀宁觉得林清寒说的话未免太过于言辞犀利,便扯了扯他的衣袖,连忙用眼神暗示他。 他把话说的这样重,她担心裴茗会受不住。 她只想与裴茗好好说清楚,不想伤害他。 林清寒却冷笑一声道:“若是你觉得我说的在理,便不要来添乱!” 林清寒拉着虞菀宁的手,“宁儿,我们走。” 林清寒拉着虞菀宁离开,裴茗怔在原地,陷入深深的悲痛和自责中。 这样的他软弱无能,难怪虞菀宁会选择林清寒。 虞菀宁觉得方才林清寒对裴茗说的话未免太重了些,担心裴茗会承受不住。 她一把甩开林清寒的手,“表哥方才说的话也着实有些重了。” 不管怎样,裴茗也想要救她出去,而他不过一介书生,难道真叫他与那赵胤去斗,他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斗得过赵胤。 此刻他们正位于院中的假山旁,林清寒将她拉入假山之后,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虞菀宁的后背抵在那些坚硬的石块之上,她发出一声闷哼,皱起了眉尖。 林清寒皱眉不悦地道:“当断不断,宁儿是不是觉得裴茗回来了,你便对他心生希望,想要投入他的怀抱” 虞菀宁摇了摇头,她愿意和裴茗说清楚,但要好好的说,这世上总不至于只有这一种伤人的法子,裴茗会明白她的意思。 林清寒见她在出神,颇为不满,一口咬在她的后颈上。 她故而觉得后颈一痛,便惊呼一声道:“唔,好痛!表哥这是做什么” 她差点忘了,这人醋性极大,定是方才裴茗的话,让他心里不爽快了。 虞菀宁小声地嘟哝道:“真是个性情不定的疯子。” 林清寒冷哼一声,于她那莹白小巧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 虞菀宁脸色一红,身体一颤,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一口根本就不像是咬,更像是含在口中,轻吻啃噬。 她低下头,含羞地笑道:“表哥,时辰已经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回去晚了,只怕赵胤会起疑心。” 林清寒缓缓靠近,于她的耳边轻声道:“再等一会。” 而后低头吻在她的唇上,唇瓣轻轻地摩挲着,好像是极留恋那种唇齿间的香甜滋味。 虞菀宁从唇齿间发出一声轻哼,瞬间羞红了脸,那声音低得好像听不见了,她面上带着薄嗔,恼怒不满地道:“表哥,你怎的。” 她回忆起方才唇齿间纠缠的滋味,实在觉得羞人得紧。 “怎么,宁儿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再重新亲一次这次换宁儿喜欢的方式来可好” 70 第八十一章 腻歪在一起 天啦!他的脸皮竟然厚到如此地步,看来还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她便是被林清寒那清冷自持的外表给骗了,这般轻浮浪荡的羞人的言语,他竟然能信口道来。 林清寒是那种说到便能做到,言出必行的人,他的唇再次贴了上来,直到她的唇瓣红肿,娇喘连连,他才肯放开她。 他见虞菀宁一脸通红的模样,暗自勾起了唇角,心里十分满意,与虞菀宁鼻尖相触,温声地道:“宁儿,这石头是不是咯得慌,不如我们换个姿势,如何” 虞菀宁已经被抵在假山石之后,她的后腰抵着石块,待她反应过来,也觉得后腰刺痛,觉得咯得慌,可她听到林清寒如此说,脸色便越发红了。 林清寒也的确这般做了。他一把将虞菀宁抱在怀里,而后与她迅速调换了位置,由主动的进攻,改为被动接受,而后笑盈盈地看着她,“这样,宁儿会不会觉得舒服些” 虞菀宁更觉得娇羞无措。 而后薄唇又要覆了上来,虞菀宁心里有些郁闷,照他这般磨人又粘人的模样,待回到房中,只怕天都要亮了。 她轻咳一声,她还有正事要说,不能在和林清寒腻歪在一处。 林清寒却好像已经猜到她想说的话,笑道:”我知宁儿担心我,此番我定会小心行事,定会毫发无伤地回来。” “谁担心你了!”虞菀宁虽嘴上不承认,待那薄唇凑过来,她已经闭上眼睛,热烈地回应这个吻。 正吻得难分难舍之际,林清寒低低地笑了声,“夜已深,宁儿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 “好。” 分明没羞没臊的是他,到显得是她不肯离开。 “既然宁儿不舍,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唔,表哥,快放开,我要回去了。” 林清寒嘴唇勾着她,看着她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裙和歪斜的发髻。 只是此时没有铜镜,她看不到自己那又红又肿的朱唇。 实在迷人的紧,似要邀人品尝,采摘。 她本想问林清寒是否考虑赵焯的提议。拿着赵焯给的令牌,悄然离开。但她思忖了片刻却没问,这一次,她选择相信林清寒。 况且如今天下大乱,四处都不太平,便是要逃,他们又能逃去哪里。天地之大,他们却已然无处可去。 便只能全力一搏,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唯有强者才能生存,她相信林清寒有能力护她周全。 但她能为林清寒做的事很少,唯有行事小心谨慎,不让赵胤查觉她的心思。 只有尽全力保全自身,只有这样,林清寒才能心无旁骛,专心去对付赵胤。 她刚转身,准备离开。 林清寒却从身后环住了她,靠在她的颈间,温声道:“待到了长安城,我便迎娶宁儿为妻,可好宁儿,你可要体谅我忍得实在辛苦,恨不得此刻便与宁儿拜堂成婚,洞房花烛。宁儿,可不许让我等得太久了。” 虞菀宁脸红得耳尖快要滴下血来,她不想再这般没羞没臊地同他讲话。 “表哥,我先回去了。” “好。” 裴茗远远地看见虞菀宁从假山石后出来,见她唇上又红又肿,衣衫不整的模样,更觉心痛难忍,他握紧了拳头,将虞菀宁遗失的那方绣着海棠花的帕子捏着皱巴巴的。 心中更是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他不会放弃虞菀宁,更不愿将虞菀宁让给林清寒。 … 天一亮,一行人离开驿站,浩浩荡荡地朝长安进发,赵胤早已先派出五百精锐先行,扫清了各道关口,待翻过前面的白虎山,再过最后一道函谷关,便能进入长安城。 前方有将士骑马来报,“禀殿下,禀侯爷,前方白虎山上有贼匪出没,听说那贼匪十分凶悍,烧杀掳掠山下的百姓,听说不到月余已有不少百姓失踪,只在后山上找到了部分残肢。” 正逢战乱,贼匪横生,百姓生活困苦,饱受战乱之苦,他们手中没有余粮,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战火所到之处,饿殍遍野,流民四处逃难,冻死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已经有不少百姓易子而食,而这白虎山上的劫匪没有财物可抢,便只能将百姓掳上山分食了。 实在是凶残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长安城附近的百姓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正在饱受战火的其他各州的百姓。 赵胤看了一眼林清寒,笑道:“殿下既然打算清剿那些劫匪为山下的那些村民除去一大祸患,我见林大人的腿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便推举林大人上山剿匪,不如林大人意下如何” 昨夜,赵焯已经偷偷报信,说是赵胤会在路上动手,眼见着明日便要进城,他便已经按耐不住了,名为剿匪,到时候来个官匪勾结,借助那些劫匪的手除掉林清寒。 “臣愿意带人前往。”林清寒跪在晋王的面前,请求带兵上山剿匪。 晋王思忖片刻,准许他带一百将士前往。 而那些将士来自赵胤的手下。他必定早就与那些贼匪勾结,等着他上钩。 此去便是自投罗网。 当虞菀宁得知林清寒奉命上山剿匪时,她便已经明白了所谓带兵剿匪必定是赵胤的诡计。 她正在为林清寒担心,打算找机会和林清寒见面时,便打听到林清寒早已出发多时了。 而入夜之后,她见到窗纸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她便更担心了。 她推开窗子,悄声地道:“夏将军,是你吗” 夏昱于树上现出身影,今日这般凶险,林清寒居然将武艺最强的夏昱留给了他,她便更担任林清寒的处境危险。 “夏将军,此行剿匪,表哥带了何人前往” 她总觉得不放心,林清寒腿上的伤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伤口并未恢复,甚至还有些跛足,担心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手下无人可用,又怎会是赵胤的对手。 虞菀宁更加担心他的安危。她急切地对夏昱道:“我这里今夜不用你守在这里,表哥的处境比我危险的多,你去表哥身边保护他。” 夏昱一向只听林清寒的话,既然公子只带了夏杰一人前往,那他便相信公子能做到。 公子智计出众,必定能够想办法手刃赵胤,全身而退。 对于公子的吩咐,自然会有他的道理,“我只奉命保护虞娘子的安危,至于公子没吩咐的事,那便与我无关。” 直到传来了林清寒重伤落入赵胤手里的消息,虞菀宁便再也坐不住了。 70 第八十一章 腻歪在一起 天啦!他的脸皮竟然厚到如此地步,看来还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她便是被林清寒那清冷自持的外表给骗了,这般轻浮浪荡的羞人的言语,他竟然能信口道来。 林清寒是那种说到便能做到,言出必行的人,他的唇再次贴了上来,直到她的唇瓣红肿,娇喘连连,他才肯放开她。 他见虞菀宁一脸通红的模样,暗自勾起了唇角,心里十分满意,与虞菀宁鼻尖相触,温声地道:“宁儿,这石头是不是咯得慌,不如我们换个姿势,如何” 虞菀宁已经被抵在假山石之后,她的后腰抵着石块,待她反应过来,也觉得后腰刺痛,觉得咯得慌,可她听到林清寒如此说,脸色便越发红了。 林清寒也的确这般做了。他一把将虞菀宁抱在怀里,而后与她迅速调换了位置,由主动的进攻,改为被动接受,而后笑盈盈地看着她,“这样,宁儿会不会觉得舒服些” 虞菀宁更觉得娇羞无措。 而后薄唇又要覆了上来,虞菀宁心里有些郁闷,照他这般磨人又粘人的模样,待回到房中,只怕天都要亮了。 她轻咳一声,她还有正事要说,不能在和林清寒腻歪在一处。 林清寒却好像已经猜到她想说的话,笑道:”我知宁儿担心我,此番我定会小心行事,定会毫发无伤地回来。” “谁担心你了!”虞菀宁虽嘴上不承认,待那薄唇凑过来,她已经闭上眼睛,热烈地回应这个吻。 正吻得难分难舍之际,林清寒低低地笑了声,“夜已深,宁儿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 “好。” 分明没羞没臊的是他,到显得是她不肯离开。 “既然宁儿不舍,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唔,表哥,快放开,我要回去了。” 林清寒嘴唇勾着她,看着她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裙和歪斜的发髻。 只是此时没有铜镜,她看不到自己那又红又肿的朱唇。 实在迷人的紧,似要邀人品尝,采摘。 她本想问林清寒是否考虑赵焯的提议。拿着赵焯给的令牌,悄然离开。但她思忖了片刻却没问,这一次,她选择相信林清寒。 况且如今天下大乱,四处都不太平,便是要逃,他们又能逃去哪里。天地之大,他们却已然无处可去。 便只能全力一搏,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唯有强者才能生存,她相信林清寒有能力护她周全。 但她能为林清寒做的事很少,唯有行事小心谨慎,不让赵胤查觉她的心思。 只有尽全力保全自身,只有这样,林清寒才能心无旁骛,专心去对付赵胤。 她刚转身,准备离开。 林清寒却从身后环住了她,靠在她的颈间,温声道:“待到了长安城,我便迎娶宁儿为妻,可好宁儿,你可要体谅我忍得实在辛苦,恨不得此刻便与宁儿拜堂成婚,洞房花烛。宁儿,可不许让我等得太久了。” 虞菀宁脸红得耳尖快要滴下血来,她不想再这般没羞没臊地同他讲话。 “表哥,我先回去了。” “好。” 裴茗远远地看见虞菀宁从假山石后出来,见她唇上又红又肿,衣衫不整的模样,更觉心痛难忍,他握紧了拳头,将虞菀宁遗失的那方绣着海棠花的帕子捏着皱巴巴的。 心中更是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他不会放弃虞菀宁,更不愿将虞菀宁让给林清寒。 … 天一亮,一行人离开驿站,浩浩荡荡地朝长安进发,赵胤早已先派出五百精锐先行,扫清了各道关口,待翻过前面的白虎山,再过最后一道函谷关,便能进入长安城。 前方有将士骑马来报,“禀殿下,禀侯爷,前方白虎山上有贼匪出没,听说那贼匪十分凶悍,烧杀掳掠山下的百姓,听说不到月余已有不少百姓失踪,只在后山上找到了部分残肢。” 正逢战乱,贼匪横生,百姓生活困苦,饱受战乱之苦,他们手中没有余粮,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战火所到之处,饿殍遍野,流民四处逃难,冻死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已经有不少百姓易子而食,而这白虎山上的劫匪没有财物可抢,便只能将百姓掳上山分食了。 实在是凶残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长安城附近的百姓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正在饱受战火的其他各州的百姓。 赵胤看了一眼林清寒,笑道:“殿下既然打算清剿那些劫匪为山下的那些村民除去一大祸患,我见林大人的腿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便推举林大人上山剿匪,不如林大人意下如何” 昨夜,赵焯已经偷偷报信,说是赵胤会在路上动手,眼见着明日便要进城,他便已经按耐不住了,名为剿匪,到时候来个官匪勾结,借助那些劫匪的手除掉林清寒。 “臣愿意带人前往。”林清寒跪在晋王的面前,请求带兵上山剿匪。 晋王思忖片刻,准许他带一百将士前往。 而那些将士来自赵胤的手下。他必定早就与那些贼匪勾结,等着他上钩。 此去便是自投罗网。 当虞菀宁得知林清寒奉命上山剿匪时,她便已经明白了所谓带兵剿匪必定是赵胤的诡计。 她正在为林清寒担心,打算找机会和林清寒见面时,便打听到林清寒早已出发多时了。 而入夜之后,她见到窗纸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她便更担心了。 她推开窗子,悄声地道:“夏将军,是你吗” 夏昱于树上现出身影,今日这般凶险,林清寒居然将武艺最强的夏昱留给了他,她便更担任林清寒的处境危险。 “夏将军,此行剿匪,表哥带了何人前往” 她总觉得不放心,林清寒腿上的伤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伤口并未恢复,甚至还有些跛足,担心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手下无人可用,又怎会是赵胤的对手。 虞菀宁更加担心他的安危。她急切地对夏昱道:“我这里今夜不用你守在这里,表哥的处境比我危险的多,你去表哥身边保护他。” 夏昱一向只听林清寒的话,既然公子只带了夏杰一人前往,那他便相信公子能做到。 公子智计出众,必定能够想办法手刃赵胤,全身而退。 对于公子的吩咐,自然会有他的道理,“我只奉命保护虞娘子的安危,至于公子没吩咐的事,那便与我无关。” 直到传来了林清寒重伤落入赵胤手里的消息,虞菀宁便再也坐不住了。 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