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本是神》 1·疯子 收工,以时速60穿过闹市区,漂移滑进停车场,再飞奔回家,一头扎进网络世界。 “嘻嘻嘻,今天去哪杀狗劫货?” “御辰夕,你总算是来了,海盗岛很多One的在打Boss,你快来啊,带上你的不朽魔杖!” “好咧,马上就到,快传送我!” …… 嘉靖每天就过着这样充实的生活,他在上古里边是装备排行榜前10的土豪,全区出了名的疯子。 以前的他只因替别人说了一句话,就被One公会一个名叫“德LJ”的玩家追杀好几次,从此他退出One公会,组建一个3人刺客小队,专门伏击One的成员。 后来进的离恨天公会,一心只想将所有的One玩家杀个精光——让上古的世界里,“One”这三字母从此不复存在。 这不,嘉靖一下砸了3万多块钱,硬是把装备砸得牛逼哄哄的,亮瞎One那班工作室的狗眼。 但杀完这一次后,嘉靖就与上古永别了。 他认为自己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干,冥冥中觉得那才是自己的宿命。 那就是创业! 他找了两个程序员,一个精通客户端开发,一个精通服务器端搭建,而他,则擅长UI设计,本以为他这个天朝版的乔布斯就这样诞生了,没想到那负责客户端开发的程序员一听说嘉靖现实是个老司机,就立即玩起了失踪,归根结底还是他瞧不起嘉靖的职业。 司机,社会底层的体力活,太低级了,高攀不起他这脑力活的IT精英,更别提当他的CEO,指手画脚他们的项目布局。 就这么拖啊拖的过去大半年,项目在嘉靖四处寻求融资的过程中被很多资本方获悉,也被那所谓的阿里人给剽窃抄袭,自此夭折在摇篮之中。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成绩优秀,却高考落榜念了个大专。 当个作家,写几部小说更无人问津。 当个域名商户,手里的域名却一个都卖不出去。 拿了发明专利,面对阿里人公然剽窃又无能为力。 给众议院写过很多提案被采纳,可惜并没有竞选官员的资格。 像他这样可悲的失败者,偏又跟某些不可言传的事情搭上了关系。 2015年的年底,除夕前一夜。 嘉靖在睡梦中惊醒,墙壁在窗外楼下路灯的余光下,一片死灰。 他开始胡思乱想,想假如自己的房门被人反锁,他出不去,那该咋办。 又幻想一对情侣被人反锁在屋里出不去,两人想出用绳索从窗外吊下去的方法。 女的身轻体柔,男的就让她先绑着腰部,自己拽着绳索,一点一点把她吊下去。 结果男的体力不支,两手一打滑,那绳索就哧溜溜的往下走,不一会就传来一声闷响,男生吓得腿都软了,等他颤巍巍的爬起身,害怕地探出个脑袋往下看,他那可怜的小情侣已被摔成了肉酱。 嘉靖幻想到了这里,只听一声刺耳的尖啸传来,他的眼前一黑,卧室竟突然间挤满一大堆奇形怪状的黑影,它们龇牙咧嘴地向嘉靖伸去魔爪,撕扯嘉靖身上的床单,扒拉他的脸面跟头皮。 嘉靖只觉自己的身体好沉,难以动弹,他吃力的看向电脑屏幕,那里黑乎乎的,原本开着在挂机的主机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关。 “对了,手电筒!” 他使劲伸手去拿放在主机上边的大神F2手机,可好不容易拿到手里一看,却发现不管怎么弄他就是按不亮手机屏幕! 那些黑影在嘉靖身上不停乱抓,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是我的死期到了吗?可我还有那么多的手办在这,我也还没结婚……不行,我得想想办法,怎样摆脱这些可怕的东西! 对了,我小的时候每次做噩梦被孤魂野鬼追到绝路都会冲它们吐口水或者做凶恶的鬼脸。 想到这里,嘉靖就赶紧活动起他的面部肌肉,尽可能做出各种极其丑恶的嘴脸,发不出声音,他就“咝咝”地呼气。 果不其然。 这一瞬,原本那些把房间塞得水泄不通的黑影又全都消失不见了。 嘉靖暗暗松了一口气,尝试着动动手指头,发现身体预料之中的能动以后,看看天花板,又两边看看,再扭头盯着电脑屏幕,正亮着,主机也正开着,电脑照常挂着机。 他再摸摸刚才被自己丢到枕头边的大神F2,按按电源键,正常唤醒屏幕,再打开手电筒app,可以照亮。 “呵呵,不会吧,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这就结束了,再来一次怎么样?”嘉靖瞅瞅那黑不溜秋的门外,又自言自语的调侃几句:“噢,不,还是别来了。” 不过这鬼压床怎么会大过年的发生在我身上,是凶还是吉? 嘉靖一边纳闷儿一边翻转身。 不知过了多久,又抵不住漫漫长夜沉甸甸袭来的困意,就缓缓闭了眼。 恍惚中听见有人在喊他的ID,嘉靖揉揉眼睛,“是不是又要去杀One了?” “什么One,小子又做梦了吧?我们这是快到附魔学院喽!” 不知是哪个老头略带欢喜的说话,嘉靖也就好奇的睁开眼来。 只见眼前一个身穿白袍,身体略有些透明的老大爷正满脸关切的看着自己,而且自己还正躺在他的怀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是鬼?我撞邪了? 嘉靖吓得慌忙从他怀里挣脱。 要是这一睁眼的功夫发现自己是被美女抱着,那倒好说。 嘉靖一推开老头张嘴就问:“你谁?” 这一挣脱之后,嘉靖还瞅见老头边上正站一个身材曼妙的妙龄妹子,更为惊人的是那妹子的下半身竟然长得跟蟒蛇的下半身一模一样,还披了块丝绸一样的红布遮挡! “这是……魔物娘?”嘉靖揉揉眼睛,对魔物娘情有独钟的他,手里收集的定制版魔物娘手办可一点不少,却还是头一次见着他这日夜幻想的真人! 嘉靖这会儿都甭提有多兴奋,但死要面子的他又非得装着很淡定,他迎着老头跟那蛇女魔物娘奇怪的目光,咳两声,说:“呃,到附魔学院了,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慢着。”那老头一把按住嘉靖的肩膀,用一种审讯般的目光细细打量着嘉靖。 那目光好像烈火一样灼热,看得嘉靖浑身上下不自在,就移开视线,躲避他的目光。 沉寂好长一会儿,嘉靖也不知道这老头瞅他干嘛,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打破这片尴尬的处境。 后来还是老头先开的口,那语气就好像审问犯人一样,“你是魂族的哪位高人,只怕你这次附错了体。” 嘉靖有些茫然的皱了皱眉,“啊?我就是我啊。” 看到俩人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嘉靖也是暴脾气,被这俩人用那种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个不停,还被老头这样审问,嘉靖心情都不由得变差了,说话就变得冲起来:“什么魂族什么高人有的没的,附魔学院就在前边了,你俩到底进去不进去?” 那老头在摸自己的下巴,微微的摇头,眉头更是一筹莫展。 倒是旁边那美色艳羡旁人的蛇女终于换了个双手抱胸的姿势,对嘉靖开了口,“御辰夕,你上午还说我们要趁着夜色杀个宾客拿到邀请函后再乔装打扮混进去,怎么,这午觉一睡过头,就把什么都忘了?” 嘉靖这边一听,就暗自寻思:她喊我御辰夕,我这该不会穿越到了游戏里边?这没理由啊,呵呵,怎么可能,肯定又是一场梦。 按照以往做这种逼真度十足的梦的情况,嘉靖都会在即将Over的时候跟自己说这应该只是一场梦,然后眨眨眼就从家里床上起来了。 可这一次却不管用了,不论嘉靖他眨几次眼,他还是在这四处都是古代风格的建筑物的小卷子里。 “天啊,我擦,这不会是真的穿越了吧?”嘉靖转过身去,偷偷的苦笑一下:这可怎么办,我明天可还有业务要跑,无缘无故变这样了,还怎么弄? 他一边寻思一边低头瞅自己的打扮,这青蓝交加的长袍真是丑死了,而且——“我的头发怎么变红色了,居然还这么长……” 比起这个,嘉靖还是更喜欢那种暗黑系风格的大衣,这红长发跟留惯了板寸头的他一点都不搭调。 他还发现自己右手中指那枚纯银打造的龙之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枚赤红色的凤凰戒指。 他用了好几十秒来缓和自己一团糟的情绪,“噢,想起来了,刚刚还没睡醒,把这事给忘了,那就照原先说好的来吧。” 那老头对嘉靖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但他还是带着嘉靖左拐右拐的钻进一个死胡同里。 “他带我到这鬼地方该不会是要对我动手吧,难不成他想杀了我?!!”嘉靖一边警惕那白袍老头的举止,一边用余光瞥着蛇女,暗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真的会有魔物娘,她那蛇尾会随着她的呼吸蠕动,应该是真的,可这也太不现实了吧,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老头在前边搬动一大堆的废弃朽木板,搬了十几块就忽然转过头来,“臭小子,你就那么傻站着啊,还不过来帮忙。” “啊,哦。”没办法,嘉靖只能陪他俩演到底,小跑过去搬木材。 木材挪开,地板下边赫然出现一块地下室专用的反锁木门! 嘉靖这才从那蛇女身上收回余光,仔细打量这扇开在地面上的木门。 老头蹲着身,轻轻叩击木门共三下。 再静静的等了好几分钟,那木门才终于“吱呀”一声从里边打开。 开门的又是一个长相不错的大美女,可能是嘉靖光棍打太久,现在只要一看到顺眼的,都会觉得异常兴奋,但又不好意思流露出来,就只能故作矜持。 这美女一看到嘉靖就好像见着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一样,惊喜得两手一合,掩嘴欢笑,“哟,原来是我们的魔王大人回来了,快快进来,我们都等好几个月了,成不成就在今晚了。” “吓?她叫我魔王大人,我是魔王?要是真的那我总算没有白来吧,在现实世界就没一个女人正眼瞧过我一下,穷脱裤。”嘉靖偷偷乐着答应,然后就随老头跟蛇女一块钻下去。 2·行凶 接下来双方的会晤,嘉靖都是一问三不知,但他可不能让自己露了馅。 虽说不知道这两边谈的雷兽是什么玩意,但他都是装模作样的时而点头,时而沉思,等别人要他示意了,他就点点头,应个声。 圆润狭长桃木桌上的会议持续大概一个多钟,要换作现实世界里头,嘉靖早就打起了瞌睡。 但在这可不一样,满屋子都是女人,看这阵势,也就他跟那白袍老头两个男人而已。 对于他这老光棍而言,简直就是千年难遇的桃花运。 这当头,嘉靖不仅睡意全无,还精神抖擞,对着这样多的美女开会,还大多把他当作主子一样供着,是个真男人,命都延长好几岁。 “好,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你们一找到入口就在里边烧个火,我们看有烟就立马行动,你们负责拖延跟断后。”白袍老头两掌一合,从奢华皮椅拍案而起,一拂皱褶,转身要走。 “慢。”桌子那端原来翘着欣长大白腿,蒙着头巾跟面纱的红衣女子突然站起,伸手示意,两旁穿红黑交替刺客装的美女们立马遵令,齐齐拔剑,上前阻拦。 嘉靖原来还正准备起身跟着老头离开,这会怕是走不成了,他瞥见白袍老头同样也是皱着眉头,他先看看自己,再扭头望向那红衣女子。 嘉靖这时就也顺着老头的视线扭头望去。 红衣女子双手撑在台面上,以居高临下的架势说:“我刚寻思着,这断后的工作我们干不来,曼陀罗珍珠蛇能跑擅射,应该让鼎鼎大名的尤娜酋长负责断后的事务。” 曼陀罗珍珠蛇? 说的应该是我旁边这蛇女吧,原来她的名字叫尤娜。 嘉靖回头瞅瞅尤娜,尤娜也是满脸怒容的瞪着那个红衣女子,“先知你说这话也不怕嚼舌头,我只管雷兽,至于你们的死活……”尤娜怒容抹上了蔑视,哼笑一声:“与我何干。” 她的语调带着轻蔑,可把在场所有美女都气得娇躯一颤。 嘉靖也对这尤娜的脾气深感惊讶:这妹子的脾气真大,一个人就敢叫板这里所有人,真牛逼。 嘉靖还在暗暗佩服的时候,桌对面的老头却向嘉靖抛来一个眼色,“小子,你的女人你来劝,老夫看来这事既然已经定下来了,现在提异议反而是我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女娃在凤凰城里纵横跋扈,初来乍到,很多事儿都不太了解,先知也不必迁怒,还是放我们离开,休息一夜,明天就各行其事。” 有了老头这番说话,那红衣女子才挥手示意其他妹子退回去。 按照老头的说法,这娇艳欲滴的魔物娘竟然是我的女人,哈哈哈,我他妈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今晚我就跟她啪啪啪,看她还不从了我,嘿嘿嘿。 嘉靖一边动着歪脑筋,一边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再伸手去拉尤娜的玉手,看尤娜一副不悦不从的脸色,他就催促一声:“我们走吧,回去我们再好好商量,不就是断后吗,我自己都可以做,到时候你跟他们只管带上雷兽远走高飞就是。” 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嘉靖这想要跟她啪啪啪的欲望一上来,精虫一上脑,就什么矜持都忘到九霄云外,一不留神嘴巴就漏了风。 那边红衣女子咯声一笑,“都说御辰夕与御啸天性情天差地别,一人刻板一人逍,遇挫总能迎刃解,时隔半年,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 尤娜气急败坏的甩开嘉靖的手,末了还白他一眼,“再敢碰我把你眼睛都给挖出来!” 这美女怒到极致放出的狠话还是吓得嘉靖冷不丁的打个寒颤,可这那么多双眼睛注视他,也只能嘿嘿讪笑,“我们走吧。” 三人出去的这一路上,在老头的示意下都事先戴上了斗笠,尤娜还披上了逶迤拖地的旗袍,但彼此都不吭声,只顾一路跟着老头走。 尤娜率先打破沉默,“江枫,我看你是阎魔长老的份上才不杀你,你要再敢当着外人面说我是御辰夕的女人,我绝不给你第二条活路。” 她一板一眼说这话似乎不带多少感情色彩,但轻描淡写的威胁往往更扎人心。 江枫就被她这一句话给唬得沉默不语,无言以对。 “原来这老头名叫江枫,还什么阎魔长老,哈哈,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嘉靖就这样带着满满一箩筐的好奇心,尾随老头进了一家客栈。 吃过客栈的山珍海味,老头掏出的一块金币可让嘉靖瞪大双眼:这老头,居然有金币?!!要按这么来,软妹币多半是用不上了吧,还好我在现实世界本来就没存几个钱,一有钱就全买藏品了。 嘉靖一边为自己的贫困潦倒沾沾自喜,一边寻思该怎么做才能得到老头那种金币,金灿灿的硬币可算勾起了嘉靖的收藏欲。 三人分开住三间客房,不知怎的,尤娜死活不肯跟嘉靖住一间,还咬口不认自己是嘉靖的女人。 嘉靖一进房间就先找一面铜镜,照着自己的模样不停揉捏抚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哎哟,这小子长得还不赖嘛,细皮嫩肉的,倒比原来的我帅得多了,这张脸拿去泡妞一定得心应手!” 只可惜,还是没能如愿以偿跟魔物娘睡上一觉,一场春梦就此破灭。没办法,只得继续一个人躺在这硬邦邦的,充斥着老人味的古风客房里,昏昏欲睡。 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却不知被什么人敲了起来,“咚咚咚”的烦死人。 嘉靖心眼一提,起来穿上皮靴就半点警惕半不愿的走去开门。 原来敲门的是江枫,看样子,尤娜没有来。 “这么晚了,江枫长老找我什么事。”嘉靖也没怎么招待,转身进屋坐下来。 江枫倒仍然是皱着眉头,“辰夕他可不会喊我江枫长老,老实说吧,你到底是谁?” 嘉靖回头,凝视着江枫,不说话。他在寻思自己该不该实话告诉他,隐隐有些担心,要是被他知道了实情,这老头会不会立马把他杀了。 江枫对视嘉靖的眼神,好像猜到了嘉靖心中有疑虑,他忽然开怀一笑,也坐下来,将桌面一杯茶水畅饮而尽,“放心,我可不会杀了你。” 留意江枫眼神的诚意,嘉靖这才稍微放宽心,也就开了口,“那好,我叫刘付嘉靖,天朝人。” 嘉靖注意江枫眉宇的疙瘩皱得更深,他便扬了扬眉,装作不以为然,“原本正在家里睡着觉,遭一次‘鬼压床’,一睁眼就到这来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嘉靖轻描淡写的说完,就不再续。 江枫也没接着问,他只是注视着嘉靖的双眼,然后扭头望窗外,又拿手指轮番叩击桌面,陷入了沉思。 许久,江枫缓缓摇了摇头,叹一口气,“这等奇事,老夫阅历纵深,却也是闻所未闻,我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来,但这事只准你我知道,绝对不能跟第三个人说起!”江枫略有些怒容的起身,甩下这么一句如同威胁的话后,就拂袖出了去。 嘉靖撇撇嘴,耸耸肩,很是纳闷:“什么鬼,莫名其妙。” 回床入睡。 3.东北佬 “今天广州天气晴,气温介乎于13~18℃之间,吹东北风……” “啊,呼——”嘉靖伸个懒腰,按停闹钟,搓掉眼屎,睁眼就是天花板,脑袋白茫茫,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啊,原来又是一场梦,居然没能在梦里睡到那萌萌哒魔物娘,真是日了狗。” 在镜子前瞧瞧自己有些发黑的眼袋,微微皱了皱眉。 洗漱完毕,绑上腰包,往里塞入他的3部手机,就出发了。 这次他要开着他的宏光到萝岗接个妹子去海珠。 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不出一小时就抵达目的地的他,开始左右张望,瞅瞅那姑娘人在哪。 很快就发现路边一个穿着时髦的美女正皱着眉头瞅着自己。 嘉靖忙靠边停车,摇下车窗,跟她招呼一声,“嘿,美女,是不是你叫的专车啊?” “我叫的是宝马,可没叫宏光!”那美女丝毫不给嘉靖留情面,说话的字里行间无不充斥对嘉靖这车的嫌弃。 嘉靖尴尬的摸摸后脑勺,“嘿嘿,混口饭吃,不写宝马没生意啊,其实这平台很多司机都这样弄的,你也见惯不怪。” “我还是再叫一辆吧,就这样。” 这辣妹子脾气也是辣,说到做到,立马就拿手机撤单再下单。 “唉。”嘉靖叹一口气,只能失落的发动车子,离开,瞧着那妹子在后视镜里的世界越来越远,嘉靖摇摇头:就当兜风吧,白跑一趟。 这回去的一路上,他都在想昨晚那梦是怎么一回事,真的好逼真啊,虽说嘉靖以往做过的许多梦都十分逼真,那些“在梦里的身体是没有感觉的”之类的说法在他的梦里可一点都不适用。 车子开到开发大道的桥底下,听见好像有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嘉靖皱着眉,继续往前开,开了大概几百米,觉得不太对劲啊,还是回去瞧一瞧,万一是什么命案,自己岂不成了见死不救? 前边两百米外有个掉头位,嘉靖一掉头就靠左手边慢慢开,一边开一边时不时的观察左边车道的情况。 可他到了刚刚听到尖叫声的地方也没见有半个人影,“怪了,刚明明听见有女人尖叫啊。” 正要加速离开的间隙,嘉靖突然发现左边车道的路边有只女靴,侧跌在路边,路边那头是齐腰的草丛! 嘉靖心眼儿一提,立马停车,开双闪灯就跨过横栏跑到对面车道去了。 照着这女靴的跌落位置,跟地面模糊不清的痕迹,应该是往这边去了。 嘉靖断定方向就一头扎进杂草丛。 “唔唔,唔……” 呻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杂种,我操你妈个逼!”嘉靖一声怒骂,大步上前一把掐住那肥头大耳的脖子,怎料那凶神恶煞的歹徒一把推开,还掏出一把弹簧刀来,冲着嘉靖腹部就捅过来。 嘉靖往后退的时候一脚踩空,那东北佬的弹簧刀便一刀落空,但他紧接着又举着刀子猛扎下来。 吓得嘉靖慌忙往边上滚去,不忘朝那东北佬的腿根多踹几脚。 对了,车,车,我车子里也有弹簧刀! “傻逼,狗杂种,有本事就别带刀,跟老子空手干啊,没种的狗东西,老子这就去报警,你个贱种等着被枪毙吧!”嘉靖骂骂咧咧的连滚带爬,往车子去。 这东北佬一听嘉靖要报警,他也急红了眼,哪顾得上边上那没被自己奸杀得逞的女人,这当头攥紧了刀柄也追过去,一边大声叫骂一些嘉靖听不懂的方言脏话。 嘉靖身板瘦小,跑起来肯定比那虎背熊腰的东北佬要快得多,他一头钻进车子就在抽屉翻找刀子。 等那东北佬快追到他车门处,他也转身一挥,露出狰狞的笑,一边笑一边嚷:“来啊,有本事过来啊,老子还不一刀捅死你个狗东西!” 那东北佬一见嘉靖也有刀,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杵在原地跟嘉靖对峙。 偶尔有车子经过,嘉靖都会叫嚣一声:“来啊,大家赶快报警啊,这里有个杀人犯!” 可这年头,经济危机,套路更深,人人岌岌可危,自顾不暇,哪有那多管闲事的心思,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一眼,拍个照就过去了。 那东北佬冲嘉靖龇牙咧嘴的,几次想要扑来都被嘉靖不要命的乱挥刀子给唬住原地。 他嘴里唠叨的东北方言嘉靖也听不明白,就藐视的调侃:“傻逼说的狗话老子听不明白,有种说人话,没种就算了!” 又过半个钟,警笛声才终于鸣起。 那东北佬闻风丧胆,无比痛恨的瞪了嘉靖一眼,转身要逃。 嘉靖赶忙冲到他前头,又乱挥刀子挡住不让他逃。 “把刀放下!”那警车停在几十米外,几个条子冲下车来,各占一角把嘉靖跟那东北佬给包围起来。 嘉靖原来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阿sir,你们来得正好,这杂种刚在那边强奸一个女的,我路过看到就跑来把他拖住了,你们快将他带回去吧!” 那东北佬鼠目寸光,眼珠子贼溜溜一转,打死不认帐,“啥什子女咧,老子过儿被这毛子抓刀要呛,跑都跑不了,可把俺给吓坏咧!” 其他的东北脏话嘉靖听不懂,但这东北佬这一句嘉靖可大概明白了,这东北佬是为自己开脱,反过来污蔑说是嘉靖要抢劫他。 嘉靖气不打一处来,真想冲上去给他丫的一拳,“好你个死贱种,还想抵赖?阿sir,那边草丛里还有个女的,可能已经被他杀掉了,你们快叫个人过去看看。” 那长官白了嘉靖一眼,就冲旁边一条子递眼色,那条子这才收起警棍,小跑过去。 大约十来分钟,条子又跑了回来,用看罪犯一样的目光看看嘉靖,“小子,耍我呢,那边压根就没人。” “怎么可能,刚明明他在那里强奸个女的,还掐她脖子,多亏我去帮忙……” 嘉靖还没说完,就被那长官厉声呵斥:“吵吵吵,还强奸,你拍电影啊,英雄救美啊?”长官摆出一副臭脸怒怼嘉靖,“现在他说你持刀抢劫他啊,再吵把你一枪给蹦了,都闭嘴,听我的,拖车,抓人,回所!” 这长官审案真可谓是雷厉风行,这情形复杂的奸杀未遂案,他不用一个钟就结案立功了。 末了还要了嘉靖两千多的拖车费,还有几百块停车费。 东北佬当然没能如嘉靖所愿被扔进牢房,他被放出去了,嘉靖从借呗透支几千块付了钱,也出了去。 按长官的说法,“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事发地段无监控,各负各责。” 这要搁古代来讲,就是各挨50大板,听候发落,不了了之。 嘉靖去停车场领了车,关好车窗,闷闷不乐的开出去,他的余光瞥见派出所门口站着的那个东北佬,此刻正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目光盯着他,他分明看到那东北佬的嘴角还噙着贼笑。 嘉靖哼笑一声,“这狗杂种是想报复了吧,有本事就跟过来。” 开车回家这一路上,嘉靖不时都会看看后视镜,留意有没什么车在跟着,果不其然,一辆深圳牌的雷克萨斯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他后边。 嘉靖索性就在过一个红绿灯后靠边停了,让它过去,它要不过去那就很可能是东北佬在跟踪,要是过去了就没他的事。 这一停,那雷克萨斯先是猛按几声长喇叭。 嘉靖就是停着不走,鸟都不鸟那开雷克萨斯的。 十几秒后,那雷克萨斯才从嘉靖的宏光一侧绕出去,那四眼田鸡一样的司机绕过去的时候还不忘瞪嘉靖一眼。 嘉靖给他一个侧脸轻蔑的嘴角上扬,没对他竖中指已经很赏脸了。 上一次在内环路口嘉靖就是因为开车打瞌睡,别了一辆雷克萨斯,那雷克萨斯在后头猛按喇叭,嘉靖摇下车窗伸手给它竖个中指,瞧他在后边不停按喇叭像只苍蝇一样吵死人,嘉靖就好心让道给它超车,结果它反过来别了嘉靖的宏光四五次,一直别到火车站的分叉口,足足有三公里路! 嘉靖从此铭记那辆雷克萨斯的深圳牌号,以后等他挣了钱,买了豪车,见着那深圳牌照的雷克萨斯一次就别它一次。 也因此,嘉靖就买了教训,安心开他的宏光,不那么浮夸了。 这一次让这雷克萨斯过去,虽然那司机也是四眼田鸡,但长得不是很像以前在内环路别他四五次的那个傻逼,嘉靖也就没有追上去。 当然,更主要的是嘉靖没发现车里坐着那个东北佬。 也就是说他没跟来咯,真是一个没种的垃圾,废物。 嘉靖这样骂着,就继续往前开。 在停车场停好车的时候,再骂几句脏话以发泄今天遭遇的不顺,然后瞧瞧后视镜,看是不是真的没人跟踪。 这趟回家路,嘉靖真的是五步一停一回头,好不容易到了家,也扭头四处张望看看是否安全。 他这房门都是电子锁,得拿登记绑定的身份证钥匙刷一下才能开,保险系数爆棚。 “唉,今天真他妈背,钱没挣着,还亏几千,花呗还欠着阿里一万多这个月9号还……”嘉靖真是想到头都要爆了,他洗个澡,开个电脑,又没心情玩什么,就又关了电脑。 瞅着一屋子的宝贝,真的是焦头烂额,又有苦难言。 这上百个正版手办花了嘉靖好几万,还有那刀,那剑,那弓,那箭,那枪,哪一个不是动辄成千上万的好宝贝。 还有这藏得深的金银珠宝。 许多次嘉靖到了要还债的时候,都曾想过要拿它们去当了还钱。 但每一次嘉靖都可以挺过难关。 这次恐怕有点悬,他这难关难得很。 躺在床上,望着手办,她们也以各种撩人的姿势含情脉脉的望着嘉靖,这古代帝皇级待遇的好主子,现实却总被种种琐事牵绊。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4·附魔大赛 “喂,醒醒,醒醒,比赛都要开始了,你还睡。” 不知谁在耳边催促,还不停用手拍打他的脸。 嘉靖老大不情愿的应了声,“知道了知道了,就起来就起来。”眼睛却还在眯着。 又睡几分钟,“御——辰——夕!” 这一字一顿的直呼其名,可见那女人真是气到了极点。 嘉靖赶忙一骨碌坐起身来,半睡半醒的睁开眼,那身材曼妙正气得微有些嘟嘴的魔物娘这时便随他眨眼间若隐若现。 怎么回事,又是这个梦啊?这是要连续做下去的节奏吗。 就跟我念小学6年级时,连续一星期做同一个噩梦一个样,不同的是当时那梦是重复的,每次都是快被那无头女鬼追到中垌街头,让她掐住脖子快要窒息的时候就被早餐唤醒。 而这一次做的梦,却是连续的。 “要去抓雷兽了吗?”嘉靖很快就入了戏,也暂时不去想他现实世界那债应该怎么还。 “呵,亏你还知道雷兽。”尤娜今天的举止有些反常,跟昨天孤高自傲的表现很不搭调。 可能是雷兽对她而言太过重要,让她兴奋激动得难以掩抑。 嘉靖环顾这屋,“江枫不在?” 尤娜被嘉靖这么一问,说话更是变得没好气,“你这一睡到晌午,他先去给我们占位置。” 尤娜到衣柜去给嘉靖拿衣服,一边说:“我们也赶紧出发吧,你换这套衣服。” 尤娜说着就把一件暗黑风格的斗篷外套从衣柜里边扯出来,丢给嘉靖。 嘉靖这一接一看,顿时暗暗吃惊:这不是我在现实世界买的“屏住呼吸”同款大衣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不多想,嘉靖使了个坏心思,当即掀开被子一边坐起来一边披上。 羞得尤娜慌忙别过脸去,咕哝着小嘴,但没说什么骂人的话。 嘉靖瞧尤娜这楚楚动人的举动,真巴不得猛扑上去侵犯她。 尤娜可不知道嘉靖此刻在打的歪主意,她一边披上面纱,一边催促:“穿好没?” “好了。”嘉靖拉低斗篷遮住半边脸,两人就这么出了去。 他们行走在大街上,还真没几个人留意。倒是嘉靖对这街上偶尔来往的一些长相奇形怪状又穿着衣服的生物感到非常诧异。 有长着动物模样的,也有像“吸血鬼日记”里那种白天披着斗篷的吸血鬼模样的人,他们的皮肤苍白无血,一对耳朵却像蝙蝠一样高高耸起。 两人来到昨天那座戒备森严却人群熙攘的附魔学院,通体皆是灰沉沉的砖瓦,跟它那虎背熊腰,戴着老虎面具的守卫一样肃穆。 让嘉靖不由想起“哈利波特”里边的那座魔法学校。 嘉靖多少受了现实世界的一些影响,一瞧虎背熊腰的守卫就想起白天那奸杀未遂却无罪释放的东北佬。 丢了几千块,土豪没觉得有啥,顶多一顿饭钱而已。 可对于嘉靖来说,那已经是他一个月的收入,更何况他如今身无分文,资产还是负的。 瞧见嘉靖目露凶光,尤娜纵使性情冷傲,也忍不住的拉住嘉靖衣襟,冲他微微眯眼。 嘉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尤娜这是在提醒自己,他便赶忙换作一副随和的表情。 入场队伍的前头好像都是出示一块铜牌什么的给那戴着老虎面具的猛男瞅瞅才进去。 嘉靖有些紧张起来,“喂,尤娜,你有这的邀请函吗?” 尤娜在腰间香囊掏了掏,小声说:“给,这叫入场函。”她有些奇怪嘉靖怎么能把入场函错叫成了邀请函。 尤娜领着嘉靖穿过好几个竞技场,直到一处写着“第十竞技场”的牌坊前才停下,“就是这了,看看江枫在哪。” 嘉靖望向那人山人海的观众席,顿感汗颜,也忍不住埋怨起来:“哇靠,那么多人,鬼知道江枫坐哪?” 尤娜白了嘉靖一眼,心想:御辰夕昨天睡过午觉后怎么就变得和平常不太一样了。 小嘴则是凑到嘉靖耳边,樱唇吻着嘉靖耳垂,轻声说:“跟我来。” 这亲昵小动作可把嘉靖体内精虫哗啦啦的全往大脑诱,嘉靖浑身一个机灵,酥麻的爽感遍布全身,但他还是故作矜持的点了点头,装作牛逼哄哄的样子跟在尤娜的屁股后面。 还真是江枫,都已经披了一层斗篷,里里外外裹得那么严实,真不知道尤娜是怎么知道江枫具体方位的,就算是用谷歌地图来共享位置也未必能够达到像她这样精准的程度吧! 嘉靖内心给尤娜竖起一个大拇指,脸上却是不起波澜。 江枫伸手指下旁边两个空位置,“坐吧。” 原来这是一场比武大赛,附魔学院一年一度的,附魔术环节的比试已经结束,现在进行的则是武力比试,顾名思义,学员各自用自己手中的附魔武器进行切磋,这与天朝的法律有所不同,在这里比武过程中死了人,校方跟凶手都不必承担任何责任。 一切竟是理所当然。 看着下边那些身穿星纹白袍的学员在拼死决斗。 嘉靖一副无法忍受的表情:这些傻逼真是脑子有水,不就一场比武大会,至于拼命? 看着一些女学员被男学员打得鼻青脸肿,有的甚至还被一刀两断。 嘉靖这怜花惜玉的心真不知要碎裂多少次,他当然很想制止这样一场血腥比赛,可他一只会开车的老司机能干什么? 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任何一个路人打起架来都比他厉害千百倍,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他五马分尸。 嘉靖只能干忍着,他尽可能的移开视线,去看观众席上的其他人。 感觉就像来到一个异常荒诞的原始社会一样,这里的人疯狂,尚武,会用各种电影特效才有的神奇魔法,他们管这叫灵术。 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不是人类的生物,长得千奇百怪。 “接下来上场的是……咳咳……来自楼兰林府的林咏儿,以及来自凤雏陈府的陈华炎,请念到名字的两位学员在1分钟内抵达第十竞技场,逾时将撤销比赛资格。” 裁判念到林咏儿那个名字时,嘉靖的心脏分明剧烈跳动一下子,这让嘉靖感到很奇怪:难不成这林咏儿跟御辰夕有什么关系? 5·预料之外 嘉靖俯视那个缓缓走上竞技场的少女,亭亭玉立,一席白衣与台上被分尸的其他死者的大片红色交相辉映,像一片经不起风吹雨打的花骨朵儿,形单影只,在一派凋瑟中惘然求生。 嘉靖左手手肘搭在座位扶手上,右手托腮沉思:但愿她能平安无事。 “就是她了,听说是被秦家灭门的,秦家军统领凤雏的时候还来过学院好多次,要校长交人呢。” “好像年前那个在学校闹翻天的御辰夕也跟她有点关系。” “哼,难怪会被陈华炎虐得体无完肤,原来是跟御辰夕那废物有一腿,真是个贱种!” 听着身后几个学员在讨论,嘉靖对林咏儿的身世便多少有了些理解。 嘉靖左手手肘蹭了蹭江枫的袍服,低声说:“能不能保那女人安全?” “噢?这要求可超纲了,小伙子可不能为了儿女情长坏了大事。”江枫也听到身后那些学员的议论,自然知道嘉靖心里所想。 让他奇怪的是,这嘉靖既然不是御辰夕本人,却为何会要求他保御辰夕曾经的女人。 接下来的比试简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林咏儿就像一头小羊羔,一动不动的任凭陈华炎拳打脚踢。 他们都没有动用任何的灵术,陈华炎也没使用附魔武器,只是纯蛮力的对她动粗。 把她打得头破血流竟还笑得那么癫狂。 嘉靖紧张得汗流浃背,忍不住攥起了拳头: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能让她去死,绝对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我的心好痛,明明我都不认识她,对她也只是刚刚听说,可为什么,我的心脏却好像要裂开来一样?这种感受,好痛苦…… “江枫,我再问一遍,你保不保?”嘉靖突然目露凶光的刮向江枫,沉声问。 江枫动动眼皮,瞧一瞧嘉靖那穷凶极恶的模样,却还是无动于衷的摇头,劝说他:“沉住气。” 林咏儿的后背被陈华炎脚踩着,陈华炎站她身后,像一只杀红了眼的疯子一样,狠狠拽住她的两条胳膊,直往后扯,同时大笑不止:“这一年来,我不杀你,为的就是这样一天啊,你懂了吗?贱女人,哈哈哈,还想攀炎附势,你也不想想就你这贱种,配得上我陈家?哈哈哈,你那贪生怕死的奸夫正在上边看着吧,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看你今天怎么被老子断手断脚,血洒凤雏城!” 陈华炎发疯一样的大力一扯。 紧咬下唇的咏儿终于忍受不住这生不如死的绞痛,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啊——” “住手!!!” 一声怒吼竟如龙吟响彻赛场,甚至盖过观众席上所有的议论纷纷! 一名身穿黑色大斗篷的男子随那一声怒吼从观众席上急匆匆的往下跑,边跑边抽出他背部那把刀鞘赤红还泛着热气的长刀。 这刀,嘉靖昨晚仔仔细细的端详过,确是一把好刀,虽不知道这刀鞘怎么拔除,可即便裹着刀鞘,它也同样能够将人砸死。 只是不知这世界的灵术怎么使用,但他在现实世界学过南拳,两次击退村里劫匪的英勇事迹,足够让他有着6成把握能够杀掉那个陈华炎。 即使杀不了,我也绝对不能眼睁睁看她去死! 没有楼梯,心急如焚的嘉靖便将命一横,索性从这几十米高的看台纵身跳落。 短暂的失重,看着下边的地面迅速拉近,仍是愤恨霸占了恐惧。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没被摔成骨折,而是稳稳的两脚触地,嘉靖立即将那长刀一斜,对着场地中央的陈华炎暴冲过去,杀气腾腾。 百步,五十步,三十步,十步,五步,一步…… “铛!”这一刻,手中长刀竟好像触发机关一样的变了形态,露出里边寒光逼人的利刃! “——哧——咔。” “噗。” 原本沸腾的全场,骤然间静止一般,鸦雀无声。 裁判都张大着嘴巴,忘了如何发声。 林咏儿瞪大着双眼,她眼前的世界早就变得血红一片,但她从未想过,他的人头,竟会滚落到自己的眼前!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嘉靖如一头凶残暴淚的虎,仰首瞪着台上的裁判,两目对视,那裁判竟感到背脊莫名的冰寒,半晌,终于回过魂来,“来,来,来人,来人哪!!!将,将那干扰比赛的刺客拿下,带到校长室,还,还有,这场比赛无效,林咏儿参赛资格就地取消!” 看着三名身穿灰色紧身衣,守卫模样的人从看台上边同时跳下,嘉靖便更加用力的握紧了刀柄。 他没有任何的想法,有的,独是“杀”。 刀光剑影,迎接那三人光芒四射的璀璨灵术,却如摧枯拉朽,硬生生将那三人施展出来的各种花哨灵术尽数击溃,拦腰截断! 我杀人了,是啊,四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倒在了我的刀下,不,是他们该死! 我没错,也没罪,反正眼前发生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 望着嘈杂声一片的观众席,俨然乱成一团。 风萧萧的拂过,鬼使神差般,把嘉靖的面罩撕滑下来。 这一刻,咏儿一双银杏美眸骤然瞪得更大。 “御辰夕,那刺客是御辰夕!!!” 不知哪里传来的一声叫嚷,本就喧哗的看台顿时好像炸开的锅,观众都像见了鬼一样,拼了命的往外逃,体弱者,在混乱中逃脱不慎,就会被当场踩踏得面目全非,那满身的鲜血,和着尘土,挣扎几下便一命呜呼。 “呵呵,呵呵呵。”身后的林咏儿捧着陈华炎的人头在端详,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像个疯子一样的瞪着嘉靖,那眼神十分骇人,直瞪得嘉靖心里微微发毛,“这样就结束了吗?你以为这样就还清了吗?” “哧——”林咏儿出人意料的拔出一把做工粗糙的短剑,在嘉靖暗吃一惊时,剑锋便已准确无误的插入嘉靖胸腔。 她冲嘉靖咧开嘴笑,不停重复那句像是审判的质问:“你以为这就还清了吗?你以为这就还清了吗?告诉你,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死了都还不清,死了都还不清……呜呜……呜呜……” 咏儿看着嘉靖被自己一刀扎心,笑着笑着,却哭了,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滑落那坚毅得与她体型很不相符的脸蛋。 她身体疲软的摸着嘉靖那被血湿透的胸膛,哭泣着,哭泣着,缓缓的滑坐在地。 嘉靖嘴里渗着血,他想开口问她,无奈喉咙却被一嘴的鲜血堵住,开不了口。 这血就像止不住的喷泉,飞快的从嘉靖体内剥离,让他原本惊惑的意识慢慢沦陷,视线里,倚着自己两腿,瘫坐身前的咏儿倩影,也渐渐的模糊下来…… 6·血债 嘉靖额头冒着冷汗,后背也被汗水浸透,床单都湿一大片,他不停的喃喃自语,“这只是一场梦,这只是一场梦…… 忽然就从床上猛地坐起,把他床边放着的路飞手办碰到床下,摔断了脚趾头。 嘉靖下意识的捂住胸膛,反反复复摸好几遍,又环顾这卧室,表情有些发愣,一会过后,才凄怆一笑:还好只是一场梦。 嘉靖看看床底下,这才反应过来,“我操,我的路飞!” 这手办跟女帝是一对的,算下来得要整整500多块钱! 嘉靖心疼得赶紧弯腰捡起,瞅着这没了脚趾头的路飞,只能自我安慰,“还好摔的不是我这一堆妹子。” 只喜欢收藏妹子手办的他,老早就想把这大炮路飞摘下来喽,这不,刚好摔断一根脚趾头,那就更加不能容这瑕疵爆表的路飞继续待在展示柜里。 他把路飞放到角落的衣柜,寻思哪天送人算了。 从此他的单身世界里,只剩自己与这满满一屋子的美女手办,好不快活。 嘉靖回望那一排排的美女手办,看到她们都相安无事,才松一口气。 让他放不下的是:梦里的林咏儿,为什么要杀我? 她那满含怨恨的眼神,瘫坐在地的单薄身姿,像一朵枯萎的玫瑰,伤人,自伤。 那场触目惊心的梦,现在回想,总能隐隐刺痛嘉靖的左心房。 “Putyourhandsintheair……”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嘉靖愣了一下,忙点接听,“喂,你好。” “刘付司机呀,我都在这等一个小时了,你怎么还没来?”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 “喔,不好意思啊,这路上有点堵车……啊?不对不对,我刚睡醒,没抢单啊,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嘉靖纳闷着摸摸后脑勺,有些犯蒙圈。 “你当然没有抢单,因为我是被你害死的……嗤嗤,嗤嗤……” “靠,神经病!”嘉靖听着电话那头诡异的杂音,吓得赶紧挂断电话。 看看时间,凌晨4点多,“哪个傻逼这么无聊,都什么年代了,新年大头的,敢跟老子恶作剧。” 嘉靖把手机甩一边,却怎都睡不着了。 先是梦里他被林咏儿一剑穿心的画面让他无法释怀:这么说来我在那个世界算是死了吧,都不知道待会做梦还能不能再回去…… 几天都做那个梦,嘉靖倒是慢慢习惯了,都有些沉迷那个世界的生活了,虽然那里的人个个都像原始社会的傻逼一样,但自己在那里边这么厉害,几十米高的观众席跳下去都毛事没有。 怎么都比他开车拉客,住这四面徒壁又挤满手办的出租屋强。 其次则是刚刚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电话。 嘉靖忽然想起来什么,立即拿来手机翻看通话记录,顿时感到背脊阵阵发凉,眉头都快皱成一疙瘩,嘉靖露出一脸的难以置信,“没有记录?” “怎么可能,刚刚才挂的电话啊。”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伸手去摸灯管的开关。 却好像摸到了什么毛茸茸又硬邦邦的东西,那东西突然发出“嗤”的一声怪响。 吓得嘉靖条件反射的缩回手来,还一跳三尺高,这不,一往后跳就碰到边上那一排展示柜了。 听着身后一排展示柜被自己撞得“吱吱”作响,好像夜里的魔鬼在冲他嗜血的龇笑。 嘉靖真是又怕又心疼,忍不住唾骂起来:“操,狗日的臭老鼠,还敢来,看老子还不灭了你!” 嘉靖一想刚刚摸到的可能是前段时间一直钻他房间里头到处拉屎的臭老鼠,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伸手去摸手机,拼命按亮手电筒往那一照,结果台面上又空荡荡的只有他的一些生活工具,顾名思义,鼻毛修剪器,剃须刀一类的东西。 臭老鼠死哪去了? 靠,这只死老鼠,跑得还挺快,再让老子逮到,还弄不死你! 嘉靖骂骂咧咧的拿手机照亮,去了趟洗手间,手机夹在脖子跟肩膀之间,又押几撮沐浴露用力的反复搓洗双手,顺便照个镜子,“哇啊!” 手机差点就被嘉靖甩到窗户外,他这会儿可吓得汗毛直竖,手机都顾不上捡就惊慌失措地爬出厕所,一头钻进房间反带上门,紧跟着拼命去按那灯管开关。 “唰——” 灯亮了。 等好几分钟,十几分钟。 嘉靖屏住呼吸的听,外头好像没了动静。 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开一点门。 卧室的光照透过门缝,射进近在一米之外的厕所里头,可里面却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装满臭死水的胶桶,跟那个险些掉进茅坑里的Xplay5。 靠,什么鬼,居然敢来吓唬我。 操。 嘉靖又骂骂咧咧的走回厕所,捡起手机,用纸巾擦干,又喷了几层酒精,再喷屏幕清洁剂,用抹布反反复复的把它全身再擦几遍。 想到刚才镜子里,自己身后竟然飘着一个长发遮住整个脸的人头,真是吓死个人。 还好,看这样子应该只是幻觉而已。 可能是刚才摸到那只该死的臭老鼠,让老子心里一时半会有了阴影,恐惧作祟才产生的幻觉。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嘉靖回到房间以后就再不敢关灯了。 他把卧室检查一遍,看那臭老鼠有没藏在房间里,觉得老鼠应该已经溜了出去后,他就关上了卧室的门。 躺在床上,蒙上棉被,闭上双眼,可就是怎么都睡不着觉,经过刚才一折腾,现在嘉靖的脑子精神得很。 拿过手机,来刷个微博看个新闻什么的。 “开发大道惊现无头女尸,经警方确认,死者生前供职于宅庸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任平面模特,事发前曾在附近烂仔头酒吧喝酒,由于死亡现场无监控,无疑大大增加了警方的办案难度……” 嘉靖头皮有些发麻,他顺着手机屏幕往下找,他想看看她的头像图片,就算被打马赛克,也想知道她的死亡时间。 哎,在这。 嘉靖聚精会神的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经法医初步判断,受害者死亡时间为”——凌晨3点左右! “我都在这等一个小时了……” 那句喑哑像含血吐出的话,像针刺一样,一下一下扎在嘉靖的心上,让他呼吸变得急促,心跳杂乱如麻。 嘉靖使劲的揉搓双眼,再盯一次手机屏幕,真不敢相信这样诡异的事情竟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嘉靖纳闷的笑了笑,摸摸床边放着的玉佛,默默念:兄弟,阿弥陀佛。 他瞥了瞥床边那上百个美女手办,然后翻了个身。 一阵阴风抚过嘉靖脖子,也把床头柜上一片碎纸条吹了下地。 嘉靖顿时感到头皮要炸——这屋子明明已经关了窗锁了门。 那又是——哪来的风? 他脑袋缩在棉被里,又伸手去把床边的玉佛摸进来,套在脖子上,然后警惕一圈房间,再慢慢地,一点一点的往床边挪,提心吊胆的,好像生怕触碰到什么一样。 他仔细看着那张碎纸条,上面是“开发大道”四个字,字迹潦草,像鬼画符一样。 那么丑的字,明显是他写的。 可这…… 这是叫我过去开发大道? 嘉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呵呵,开玩笑,骗人的吧,怎么可能真的有鬼,这纸条一定是刚才被我不小心弄下来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还是心有余悸。 他摸着胸前玉佛,苦闷的叹一口气:“大过年的,这鬼怎么就缠上了我,那场连续作的怪梦也是它在搞鬼?” 7·纠缠 可嘉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因为这梦是年前最后一天开始作的。 而这死人的新闻,是开了年的。 说到过年,嘉靖老家那山旮旯的节目多了去——游神、舞狮、舞龙、鞭炮、烟花、各种晚会各种宴席,热闹非凡。 可不像他在GZ这样,每年春节都是人去楼空,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嘉靖没有回去老家过年,不是没钱不敢回,而是实在不想回,那支离破碎的家族,见利忘义的亲人,他压根就不想再见到。 他慢慢的掀开棉被,爬起身来,弯腰去捡那纸条,拿在手心,翻转着,仔细的端详。 突然脑子一胀热,吓得手一甩,又把它扔回地上——那纸条的边缘处隐隐可见一排牙齿印。 想到这纸条是刚刚那死人头从他账本里咬下来的,嘉靖就感到胃液翻腾,差点没把宵夜给呕出来。 嘉靖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又茫茫然的缩回到棉被里。 瞅瞅床头柜,上面原来厚厚一层灰尘上,赫然留下千丝万缕的浅壑——那是长发压过的痕迹…… 一连串的惊吓过后,嘉靖开始不那么害怕了。 种种迹象表明,他确实是碰上了脏东西。 屋里密不透风,棉被盖久了,身体都被汗水搞得黏糊糊的。 嘉靖忍受不了这热火朝天的大冬天,就掀开一半棉被。 擦擦额头冒出的汗,冷静下来就开始沉思:“开发大道”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这鬼是告诉他凶手就在开发大道,还是叫他立马赶去开发大道,或者其他的什么…… 嘉靖就这么往死里想,想了一宿都没头绪,天倒是亮起来了。 还是先洗把脸吧,没准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这脸洗到一半,嘉靖照着镜子,眉头又不自然的皱了起来,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看到自己的肩膀上面,居然有着红色的点! 嘉靖颤抖着右手,摸摸左边肩膀上那红色的几个点,揩下来,拿到眼前看,又凑到鼻尖下嗅一嗅,再拿回到眼前仔细瞧。 嘉靖神经质的笑了起来,“还真是血,是那死人头的吧。”嘉靖扭头望向厕所外的走廊:“该不会真跑我家来了?” 还是说,我在梦里杀人的时候,现实里也梦游跑到外边杀了人? 想到这个可能性,嘉靖就有点坐立不安。 不管怎么说,这血都不能够让条子发现,得赶紧洗掉…… 嘉靖三两下脱了短袖,扔在水桶,倒一大堆的洗衣粉。再挤一手沐浴露抹在肩膀胳膊上,侧下身子用水冲洗。 天微微亮,他就开车到望岗地铁站待客了,一切都是那般的自然而然,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跟这命案有关联,即便自己把出租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着那人头,但鬼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在真相大白之前,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算自己真的不是杀人凶手,可这年头因为冤案被枪毙的可怜虫难道还少? 这时也才早晨6点多,开始上班坐地铁的人并不多,一般要到下班高峰期,别人坐地铁回来这边了,打车的人才会多,但也不排除别人嫌他面包车是黑车不肯坐的情况,这样一天下来,能赚个三四十块已经相当不错。 如日中天,早餐都没吃,转眼便到晌午,今年的冬天一点不冷,只比夏天凉爽一点点,要是关了车窗,身上还得冒汗。 唉,这个上午又是零收入,早饭就省了吧。 心想着,肚子却开始难受得“咕咕”叫。 还是啃个包子吧,包子两块钱一个,总比十块钱一顿的快餐划算。 嘉靖买了包子,返回途中,却惊愕的看到他那后排坐上,正坐着一个红衣服的女人,那女人的脑袋被车内的黑暗遮着,看不到容貌。 远看过去就好像——没有头颅一样。 嘉靖两腿微有些发软,还好在他发愣的时候没把包子掉地上,否则这一天的饭碗就没了。 嘉靖前后为难的杵在原地,也不知道那穿红衣服的是人是鬼,反正嘉靖现在是连车都不敢回了。 偶尔会有几个路人走到车前瞅一瞅,转几圈又走。 估计是想搭个车,可没见着司机,只能移步找别个。 他们好像都没看到车子里那穿红衣服的女人。 嘉靖紧闭上眼,使劲揉搓好几下眼皮袋子,又睁开来。 不见了,那家伙又消失了! 居然害我白白流失那么多乘客…… 嘉靖心里有了气,也就没那么恐惧,开始闷闷不乐的走回去,随手抓出一包子就往嘴里送。 嘉靖一脸严肃的趴在车窗上,瞅瞅后排,瞧瞧更后排,可这车里空空如也,人影都没一个。 嘉靖扭头看看四周,也没见那红衣服女乘客的影子。 嘉靖也是牛脾气,这鬼没找着,乘客走了再没来,他就很不爽的哼笑一声,暗骂:傻逼女鬼,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凉快去! 刚在心里骂完,就听最后排突然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这声响一下又把嘉靖的心给提到了嗓子眼,他愣愣的瞪着最后排,那里没人坐,空着,但下面座垫的位置被前一排的靠垫遮着,得挺直身板凑过脸去,或者绕过这前一排的座位才能看完全。 这轻响听着可熟悉,让嘉靖联想到昨夜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人头。 他没敢再去检查,咽了咽唾沫,也不转身,就这么蹑手蹑脚的往后退,一直退到车门外。 虚脱一样的靠在人行道上栏杆边,也再不回车了。 看到有人来瞅就直接搭讪问对方想坐去哪。 这一天下来快到头,天色渐暗他也拉不到客,终究还得回去车里面。 可里边有那脏东西,一个人他又不太敢开。 嘉靖只好在平台上再挂一个顺风车的服务。 这不,很快就有两个订单过来了。 这两个订单得来全不费功夫,一天的饭钱总算有了着落。 回家的路上,嘉靖总是时不时的看看倒后镜,因为那个红衣服的女鬼又肆出现在最后排,不出意料的是——那脖子以上的位置是个截面,可以看到血淋淋的喉咙管道,却不见头颅。 看得嘉靖胆战心惊的,看两眼后就再不敢看了。 惴惴不安的一直把车开回到停车场才给那不停喊下车的乘客开门。 那俩乘客下车时还一个劲的大声嚷嚷要给嘉靖上差评。 嘉靖无所谓的笑了笑:差评就差评,反正差评又不能要了我的命。 瞅两眼那孤零零的面包车,到保安亭拿了停车卡。 道别了闹鬼的面包车,又得回去那闹鬼的出租屋了,这下嘉靖又犯起难来。 从停车场出来,还得步行一公里路,走路的时候还很犹豫,可不回家又能去干嘛,我总不能睡大街吧。 偌大的城市,四分五裂的家族,举目无亲。 只好轻握胸前玉佛,念一句“阿弥陀佛”。 8·神经病 空寂的街,一排大门紧闭的沿街商铺,偶有湿冷的轻风吹过,也让嘉靖禁不住发抖。 5层民宅,只有他一户人家。 其余的,都回各自老家过年了。 客户还欠他一万三不知何时归还,姑妈那边催他一万块催了三年又紧得很。 花呗欠的钱他打算再从借呗贷款来偿还,可姑妈欠的钱呢? 瞧她每次碰到自己那厌恶的小眼神,巴不得要杀了自己似的。 网络世界的土豪级玩家,同学眼中的富家子弟,妻妾成群。 嘉靖自嘲的笑了笑,回头瞧瞧那两个越走越远的乘客背影,跟他一样的单薄苦涩。 都是过年不回家的可怜虫,独在异乡为异客。 旁边有只花猫从门窗店的废铁栏里钻出来,尾随嘉靖走过一段十来米路,又窜进了小卷子。 那一刻,嘉靖好像听到那只头也不回的花猫甩下一句“帮帮她吧”。 他怔怔的看着那猫的背影,它却跳上一处围墙,消失了。 嘉靖苦笑一声,“猫怎么可能会说人话,昨晚这幻觉一来,搞得现在幻听都有了。” 拿电子钥匙嘀一下电子锁,开门上楼,没去买菜,就算超市没关门,他也没钱去买。 就这么回到屋里头。 推门锁门,呢喃细语:“冤有头债有主,少烦我了,我一穷逼能干什么?” 是啊,我一穷逼能干什么? 高中三年每个月生活费200块,算计着刚够温饱,却拿150块给初恋吃喝玩乐,自己留50块天天啃馒头,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最后还是初恋好,跟个胖子勾肩搭背,一句“我现在很现实了,还以为你们家在GZ也每人一套大房子,没想到却是个穷逼,压根配不上我”,这样一句不近人情的婊子台词,却可笑的给了嘉靖一个解脱,痛痛快快,替他日夜煎熬的三年长跑划下终点。 一回想起那些往事来,嘉靖就恼得攥起了拳头,初恋毁了他的学业,间接断送他的前途,就给他的心理阴影,是一辈子的。 比年前那个几次改口礼金,最后索到10万天价的打工妹更可恶。 即便自己重情重义,曾经为了娶那打工妹,不惜冷拒一个家庭条件很不错的官二代白富美。 明明可以少奋斗许多年,他却傻傻的推掉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嘉靖放好手机钱包就去洗了个脸,没见那女鬼出来,嘉靖倒数落得更起劲,“这样吓人很过瘾是吧,以为我还是几年前那傻逼,一定会倾囊相助?” 嘉靖自言自语,然后神经质般对着镜子笑,又凶巴巴的对着镜子叫嚣:“告诉你,没个十来万给,别想我会帮你这个忙。” “喵——” 一声呜咽吓得嘉靖两腿往右咯噔一跳,惊诧的瞪着客厅跑步机上那只花猫,愣了一会,随后就纳闷的问:“你怎么进来的?” 那猫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嘉靖哭笑不得的挂好毛巾,走出厕所,对着跑步机蹲下,也跟那猫对视,撇了撇嘴,“肚子饿了?哈哈,可我这家里只有白粥,没有菜也没有肉啊。” “你就帮帮她吧。”那猫嘴一张一合的,真就破天荒的说出一句人话来! 嘉靖眼睛睁得老大,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 “我是谁对你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忘了你是谁。” 嘉靖使劲的揉搓双眼,一看,那猫还在。 他又转身回厕所洗了把脸,再看,那猫真在。 “我是谁?刘付嘉靖,面包车司机。” 那猫起身离开,它跳到客厅的窗框上,侧过猫脸瞄着嘉靖,“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别被世俗牵绊了你。” 落下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后,那猫就纵身一跃,从这5楼高处跳出去! 嘉靖心头一惊,赶忙跑过去探出脑袋往下看——没见它的尸体,那就是说它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不但没死还跑了? 擦,这也太夸张了吧。 嘉靖一边摇头一边回屋,“太不现实了,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摔不死还能跑,怎么可能,现在这幻觉真是越来越真实了,我该不会要疯了吧?” “帮帮她吧。” 脑海中回想那猫留下的话,嘉靖挠挠头发,又哼哼一笑,一个人住太久,真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嘉靖回到旁边的卧室,重新拾起地上那张碎纸条,上面一排牙印有些小巧,符合女性牙齿的特征。 “开发大道。”嘉靖低声念叨着,又环顾这狭窄的出租屋,没再看到女鬼出没。 正要把纸条放回床头柜上,余光扫过衣柜旁的一个塑料盒子,盒身透明,可以看到里边放着年前他家人替他在算命先生那求的,跟打工妹的护身符。 上面是祈愿他跟打工妹风雨无阻,白头偕老之类的符咒。 嘉靖轻蔑的笑了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很奇妙,也许那花猫的一席话并非毫无帮助,至少帮他放下了。 拿上停车卡,车钥匙,钱包,3部手机,嘉靖随手抓来几包饼干,就出了门。 几秒钟后又折回来,拿上口罩,披风,一把小巧玲珑的凤凰短剑。 嘉靖看着倒后镜,依然没见那女鬼的身影,但他还是把话撂这了,“暂且帮你这个忙吧,但我这几天夜里都在家里睡着觉,真不是我害的你,下单找不着在线的司机就说是我个挂机狗害的,这叫冤枉好人,不对,是推卸责任,懂了没?” 嘉靖一番数落,身后却没有动静,他都自讨无趣的斜起嘴角。 到了开发大道,嘉靖去附近的五金店买了蜡 烛跟火机,根据新闻提及的位置找到案发现场。 瞧这警戒线围着一圈,路边还用粉笔画了个人形,她的死亡地点应该就这了。 既然女鬼不再现身,那就通过别的什么方法来找线索吧。 嘉靖走到人形前,点燃一根蜡烛。 用手挡着风,问:“现在我点这根蜡烛,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只回答是或不是,是就吹熄,不是就甭管。” 两手一合,“好,现在开始提问。1,凶手是不是操着东北口音?” 蜡烛没反应,嘉靖承认他现在还对之前那害自己白白丢掉几千块的东北佬怀恨在心。 9·别坑我 “嗯,2,凶手是不是本地人?” 嘉靖想缩小一圈侦查范围,又低头瞄这蜡烛,火苗还是燃得旺。 嘉靖不免有些失望,提问的语气都开始变得没劲,“3,你的脑袋是不是被凶手拿走了?” “噗!” 突然刮来的一阵强风,严寒刺骨,直把那蜡烛刮倒在地,火光也被灰尘扑灭。 这变故吓了嘉靖一跳,他四处张望着观察,一边说:“妹子别生气别生气,待会还有问题要……” 那边有几个条子服装的人正气势汹汹的跑过来,嘉靖话没说完就大叫不好,一手抓起地上的火机跟蜡烛就惊慌失措的钻出警戒线。 “站住,别跑!” 听到身后那警告渐拉渐远,前面又是工业区的卷子口,嘉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却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枪响! 吓得嘉靖七魂都丢了六魄。 他只好立马刹停,乖乖杵在那里,听着身后条子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随他心脏咯噔狂跳。 嘉靖瞅见前边一厂门口走出来一群杀马特打工仔,忙冲他们挥手叫嚷:“喂,兄弟,你们来得正好,就是这班条子,快,操上家伙!” “什么?!!”那群杀马特一脸懵逼的看着嘉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不远处的几个条子拿枪指着命令“不许动!” 嘉靖抓住时机不要命的撒腿狂奔,不出两秒,身后又传几阵枪响震耳欲聋,像新年人家放鞭炮一样,仿佛还能听到子弹从他边上“嗖嗖”疾驰飞过。 “快点,快点,往这边,你们两个去那边,堵死这条卷,千万别让他跑了!” 嘉靖趴在3楼楼顶,偷瞄下边小卷五个条子正兵分两路拼命的找。 他就勾起嘴角偷偷缩回头来,瘫坐在地,背靠着护墙,“呼呼”的喘着气。 嘉靖童年在老家可没少跟兄弟比拼这种爬墙技巧,顾名思义,聪慧过人的刘付嘉靖能够在相隔一米左右的两堵墙间,在20秒内爬到3、4楼,是小伙伴里速度最快的。 摘下口罩的时候,还忍不住发笑:“GZ灰霾这么大,戴个口罩出个门都能被你们当成替死鬼,要换作普通人,这会肯定已经屈打成招了,还好老子跑得快。” 休息够了,嘉靖再瞅下边那几个条子还在挨卷挨卷的找,他就戴回口罩,再使劲一跳脚,立即窜到另外一处楼顶上。 学生时代作业太少,嘉靖无师自通的跑酷技巧,这回总算得以发挥。 等他一直窜到一家工厂的屋顶时,才终于摘下口罩,反穿披风,悠然自得走楼梯。 现在是吃饭时间,就算没有穿工服,被这些车间主管什么的看到也不好说他什么。 只是被他们多瞪两眼而已,身上又不会少几块肉。 找替罪羔羊的门路肯定是越低调越保险,所以嘉靖这次脱身也不怕会被条子追查,而是大摇大摆的绕个半圈,多走几公里绕回他的宏光小面包。 只能说千错万错,听那不知是真是幻的野猫相劝,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查什么命案本来就是他的错。 事到如今也只能在心里一顿骂:哪来的野猫,合着那女鬼一块来算计? 面包车开过一个小区门口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正鞠躬请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进去大门。 两人都是行色匆匆,瞧那德行,好像招惹到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 这年头,还有人信这个? 嘉靖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开出一段路,看后视镜里那两人背影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个人。 是啊,这俩家伙长得还挺像。 要不跟过去瞧瞧? 嘉靖靠边停车后,又自卑的想,他一面包车司机,就算走到小区大门口,那门卫也不见得让他进。 到那时得多丢人,唉,还是算了吧。 正要点火,就听旁边传来一句猫语:“那道士全身上下没点正气,看背影倒是挺邪乎,你不跟过去瞧瞧?” 这猫语神出鬼没,但嘉靖已有些习惯下来,它音线有些尖锐,但听起来却莫名的悦耳。 所以嘉靖并没多少惊讶的表情流露,他左手托腮,一脸嫌弃的瞅着副驾驶座上那花猫,“刚就是听了你的,害我差点被条子乱枪打死,现在看我死里逃生,你又想挖坑给我跳是不?” 这花猫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我一开始就没叫你到那里烧蜡烛,而是现在劝你跟踪他。” 片刻,它又接着说:“当然,我可不能指挥你,不然就坏了规矩,听不听劝也全在你。” 瞧那若无其事说大话的德行,要不是看它是只母猫,嘉靖真巴不得捏它蛋蛋赶它下车。 嘉靖轻蔑的一笑,点火启动,语调都变得争锋相对:“你是那女鬼的宠物吧,我帮你们这一次又有什么好处?” 它一动不动的瞄着嘉靖,像一尊雕塑,良久,才忽然迸出让人忍俊不禁的三个字:“积阴德。” “哈哈哈。”嘉靖无所谓的挂档走人,还一边骂:“傻逼,那女人跟我毛线关系没有,要帮你就自个儿帮去,反正你也只是一只猫,没人能给你判刑,老子干涉条子的命案可是妨碍公务,要拘留的!” 嘉靖推开右门,对这同样一脸恼怒的花猫做一个“请”的手势。 “噢?那个孤身夜闯乱葬岗,又与死人共枕的刘付嘉靖在人间混的不好,碰着这么点俗事就认怂了?” 嘉靖愣了愣,手势都突然静止在半空,与这花猫沉默着对视,它那英锐的目光似乎对嘉靖望眼欲穿,让嘉靖不寒而栗,只能坐回来驾驶位,“前面有个调头位。” 一人一猫进去小区的时候,那门卫满脸的鄙视排斥:“喂,停,停,干什么的?” 嘉靖客客气气的嬉笑着回复:“嗨,大哥,我送快递的,业主昨天说不在,叫我今天送过来。” 旁边那花猫则是满脸孤高自傲的望向右边车窗。 “手脚利索点,超出半小时要收10块钱的啊!” “噢,好的,好的,大哥谢谢你啊。”嘉靖点头哈腰着道谢。 嘉靖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小心翼翼的停好车,“都没见他们了,鬼知道他几号楼几单元。” “8栋,902。”那来历不明的花猫居然还能准确无误的报上住址。 “你是她家里养的宠物吧?连人住哪都那么清楚。” “不可说。” “哟,还会说佛语。”嘉靖刻薄地调侃它。 它嗤笑一声,“这是猫的天赋,人类的身体学不来。” 也不知它指的是不是佛法只有自然界的动物才懂,人类一辈子都甭想参透。 反正嘉靖就没再追问。 “我们就正面刚?”嘉靖一想起那虎背熊腰的大老爷们,还有个背着桃木剑的道士,他又打起了退堂鼓。 花猫抬头瞅着嘉靖,“时间紧迫,难道你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嘉靖苦笑着摇头,一边拉伸双臂,揉搓拳头,“先说好了,魂魄到手就走人。” 不过魂魄怎么带走我也没个谱,这猫应该会知道。 “咚咚,咚咚咚……”敲门声。 嘉靖轻咳两声,又装模作样的大嚷起来:“喂,开门开门,所里的,人口普查。” 那花猫却偷偷躲到楼梯口。 催促好几十秒,这门才终于从里边打开。 这么近的距离,嘉靖才终于看清——这小样不就是前段时间害老子白白丢掉几千块的东北佬?!! 10·无用功 嘉靖一时半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还好,还好,瞧他这傻样,估计还没认出我来。 嘉靖暗暗松一口气。 那男的瞧嘉靖一身便装,还戴着口罩,迎面就骂:“条子连身制服都没穿,还戴个口罩,办个鸟普查,去去去,回所里穿好制……” 嘉靖探头探脑看里边。 却被东北佬挡在门外:“哎?我说你这条子走不走了,再看老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还凶巴巴的冲嘉靖胸膛推推搡搡,差点没把他推倒在地。 还伸手一把拉上门。 就这么把嘉靖挡在外头。 嘉靖回头看花猫,却没见了它的踪影,“喂,这猫死哪去了?” “再想想办法。”那花猫这才从楼梯口窜出来。 “进不去啊,还有啥办法。”嘉靖仰头望天花,使劲挠着自个后脑勺。 忽然就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顶上那个警报器,陷入思考。 过了一会,他又扭头看看旁边的消防通道,“快,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垫脚的东西,要够得着那警报器才行。” 这通道狭窄,又积满灰尘,嘉靖撇了撇嘴,为了赶紧把这麻烦事给了了,他又不得不钻进去。 不过在他准备进去的时候,花猫已经先他一步,从里边叼一根长棍拖到口子上,它张嘴丢下长棍一端,“没有可垫脚的,找到根长棍,应该够得着。” 嘉靖耸耸肩,“好吧,这也没差。” 花猫还在纳闷嘉靖想干嘛。 他却从兜里掏出一根蜡烛,一只打火机。 往木棍一端滴蜡以便将蜡烛固定上去,再把固好蜡烛那端凑到警报器下,底下这端就用消防通道的砖头堆砌起来固定好。 “搞掂,快,我们到上边找个藏身地。”嘉靖一把抱起花猫就往上爬楼梯。 一人一猫躲在楼梯拐角,偷偷瞅着下边那动静。 大约十多秒后,警报器就“呜呜”的呼啸起来。 整栋小区同时响起的警报吵得嘉靖都不由得捂住耳朵。 “那家伙还没出来,喂,小花猫,你能不能从别处观察到屋里的情况?” 花猫皱着两撇黄眉毛,凝视着嘉靖,它似乎还搞不太懂嘉靖到底要干嘛,但还是点点头,“我可以走外墙的空调机箱去看。”说完就跳上了后边的窗,又侧过猫脸,“冷冷的说,我有名字,叫我月上静。” 那阳光透过楼梯上的窗,倾洒在她的身上,那猫背对自己,轻盈钻出窗外的优雅姿态,让嘉靖略有些失神。 是的,他想起SH那一次,初次见到张燕梅的那一次,是在一个传销组织的窑子里。 她姿态优雅的离开座位,逆着窗外炫目的光辉,走到最前排,迎着和曛阳光,语气娇滴滴的自我介绍。 天哪,多么可爱如天使一样的小姑娘啊,她才16岁呀,就这么被那黑心老板骗进这该死的窑子里。 更可悲的事——黑心老板还是他名义上的姐夫! 除了小学时期的李静,张幸安,丘芷晴,初中时期的刘付晓娜,李秋露,高中时期的李英媚,大学时期的陈翠翠。 她,便是嘉靖一见钟情的第八个女人,也是他平生见过的所有女人里头,最最好看的一个。 从此沉沦在对她的朝思暮想中,多少个漫漫长夜,辗转难眠。 如今望着那猫,嘉靖却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她,这可真心有点儿伤神。 嘉靖自嘲般勾起嘴角笑,放下了初恋、打工妹等等十几个拜金女,却唯独对那一个拜金女隐隐作痛,到底还是放不下她。 “喂,喂,喂,这哪家的业主啊?” 似乎有人在不停的摇他肩膀,嘉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几个消防员,一群保安,嘉靖暗叫一声不好,脸上却挂上了笑,“啊,不好意思啊,这,刚刚过来送快递的,突然就被这火情警报吓得走了神,对了对了,火灭了没?”嘉靖末了还小声问,这戏演得可真够棒。 那保安又问,“送哪儿的快递?” 嘉靖心里一咯噔,“噢,楼上的,这不,送完了快递,一听到警报吓得电梯都不敢坐,赶紧往下走楼梯……” 那保安估计是队长一类的人物,听到这儿就直挥手,“得得得,赶紧走吧赶紧走吧,火灭了,这没你的事了。” “啊,是,是,多亏几位大哥哈,不然我这小命估计都得撂这儿了。”嘉靖往下走几级台阶,又瞅那902的门牌号。 这时后边那保安队长开始恨恨的骂:“这火情也不知是哪个小兔崽子搞的破玩意。” 走没片刻,嘉靖就停了下来,“啊,对了,我刚在楼上的时候就听这楼下在说‘咱今儿玩个刺激的,报假火情,耍耍那班傻逼看门狗’!” “什么,你他妈的给我站住!”那队长怒气腾腾追下楼梯,一把掐住嘉靖那脖子。 掐得他脸都红了大片,都要窒息了,旁边几个消防员赶忙过来拉开。 “咳咳咳……”嘉靖大口大口的多吸几口气,要刚才没那几个消防员的搭手,他这会肯定是一命呜呼了。 他对那保安队长谦逊的低着头,连连摆手道歉:“哥们您别生气,这话不是我骂的啊,是,是楼下那902的业主骂的。” “操!”队长一把推开嘉靖到边上。 嘉靖顺势摔倒在地,还“哎哟,痛”的叫一声苦。 就见那保安队长带十几个保安把902的房门团团堵住。 “我们要不要劝劝?” “别,这不归咱管,火都灭了,咱任务就算大功告CD回去吧,没准别处还有人在等咱去救。” “可这……” “走吧走吧,真出了事到时再喊条子来协调也不差。” 看着几个消防员绕开902进了电梯。 嘉靖这才如释重负般,坐到楼梯台阶上偷听下边的动静。 一群人使劲敲打902的门,就差没把东北佬那门给拆了。 这当头,花猫也从前边那窗外钻回来了,“你脖子……” 嘉靖赶忙做一个“嘘”的手势,小声问她:“没事,怎么样,看到啥没有?” 那猫浑身都在瑟瑟的发抖,“就是这了,她的头颅,就在这里,道士做那法事像是要养小鬼似的。” “养小鬼?” “嗯,就是让没有实体寄宿的小鬼住进那怨气重的头颅里边,蚕食她的怨气,壮大以后又能为己所用,相当于事半功倍的壮大自己法力。”花猫头一次跟嘉靖说这么多话。 嘉靖心里竟小有些满足。 “楼下怎么回事?”花猫也听到楼下的嘈杂声,那东北佬死活不肯开门,保安们就一个劲的拼命敲,赖着不走。 嘉靖阴森森的低声笑,“哼哼哼哼,这是我的第三个方法,消防员已经叫了条子,我们现在再叫,他就是杀人凶手,人赃并获,这会那傻逼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准能抓他个现行!” 花猫冷哧一声,晃晃小脑袋:“未必,等条子赶到,那道士养的小鬼都已经吃完姑娘的魂魄了,只要他想,灭掉这一群保安都行。” “那条子还有枪啊。” “没用的,只要他一天不开门,保安进不去,我们阻止不了他,到时候就算用枪都伤他不到。” “那怎么办?”嘉靖皱起眉头,一向死要面子的他,这会放下尊严演这么出戏,还让人把自己脖子掐出一道深深的淤痕都不还手。 为的什么,不就是让保安跟那东北佬干起架来,他趁机混入,坐收渔翁之利。 可眼下这谋略却被月上静告知压根行不通。 真让人失望。 “你体重多少?”月上静突然扭头打量起嘉靖。 突然问我这个,搞什么飞机? 虽然很纳闷,但嘉靖还是如实报上:“55kg。” 11·跳楼啊 冷风拼命拉扯嘉靖的衣服,望着不远处那高楼林立,仿佛自己两脚踏空,正悬在小区的外墙上。 让他只感腿软头又晕。 这高度,摔下去准成肉酱。 事到如今,嘉靖也只能默默的祈求佛祖保佑,让他这体重一减再减,最好身轻如燕,只要他不掉下去…… 嘉靖望望那隔得两米远的窗,没装防盗网,可却是紧闭着的。 嘉靖顿感苦不堪言,“喂,月上静,那窗隔得两米远,我过不去啊。” 花猫用一种居高临下般的眼神瞄瞄嘉靖,又回过头,“你就在这等着,待会我抢了人头就扔给你,记住,那人头你接住就跑,也不要把它交给条子。” “啊?”嘉靖惊得瞪大了双眼,“你这是叫我去犯罪啊……” 说完他就往回挪了点,胆怯的摇摇头,“这我可不干,咱三代贫农,被抓了,起码也得蹲个十年八年。” “不照做,我现在就弄死你!”花猫突然就冲嘉靖龇牙咧嘴,皮毛直竖。 那样子确实十分吓人,特别是从一只会说人话的花猫口中说出。 性命攸关的威胁,让嘉靖进退两难。 他知道,这花猫确实能够轻而易举的取他性命。不过,鬼知道现在这画面是不是他幻觉产生出来的,比起这还有些不确定是真是幻的威胁。 还是现实世界本就存在的牢饭更恐怖。 嘉靖微微发抖的爬起身,扶着墙继续往回挪。 “刘付嘉靖,你再往回走一步看看!” 身后是那花猫恼羞成怒的恐吓。 嘉靖停了停,闭眼,又睁:“随你的便,反正我绝不干这违法的事。” 花猫冷哼哼,“呵呵,你就不怕我现在让你摔下去粉身碎骨。” “哎哟喂,有人要跳楼啊!”不知哪栋楼的白痴突然在喊。 “哈哈哈,那傻帽作秀的吧?有本事就真跳啊!” 很快的,四面八方夹着回音传过来的喊话清一色的变成催他快跳的语言暴力。 “嘉靖,怎么样,他已经摆好法阵,接下来只要把桃木剑刺过号令符,插入天灵盖就算大功告成,到那时,你的死样绝对不比我从这把你摔下去好看。”那猫俯身在空调机箱的最边上,目不转睛的观察窗里头,恼怒的猫脸上,抹上一丝焦虑,它可完全不顾这好像炸开了锅的小区。 你没见我现在都已经暴露了?要是他们把我当小偷,贯我个“入室盗窃未遂”,还不把我羁押个一年半载。 嘉靖迎着月上静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也恼羞成怒的想:小样,告诉你,老子不干了!不就别人道士养只小鬼,又不会要了我的命。 又往回挪一小步。 顿时感到脖子像被什么掐住一样,一股无形的力正慢慢将他往前推。 他惊慌失措的转头望向月上静,它正一脸狞笑的看着自己。 可恶,这家伙来真的! “别,别,你快停下!”眼看脚尖就要滑出机箱边缘,下面自己那辆面包车显得跟蚂蚁一样小巧,上半身都快失去平衡往外倒,嘉靖瞧它居然还没住手的意思,忙举起双手:“好好好,我干,我干,我干!” 花猫哼哼一笑,“你早该这么说。” 嘉靖咽了咽唾沫,“你为什么知道乱葬岗的事。” 既然这家伙知道乱葬岗的事,那不至于夺我性命那么狠啊。 它小嘴微张,又扭过小脑袋,望向外墙边上被灰霾遮蔽的太阳,“知道为什么很多招惹你的人,都会被你诅咒成真吗?”它没有回答嘉靖的问题,而是反问嘉靖这么句。 嘉靖一震,“果然是你们……” 花猫咧开嘴笑,“这些年来,你虽远离故乡,但大家一直都在跟着你,比方说现在,他们就在楼梯道的窗口看着你。” 什么? 嘉靖惊诧的转头望向楼梯道上那窗框。 那扇本来清澈的玻璃窗面,此刻仿佛被人呵出好多个人脸一样的雾气,密密麻麻,若隐若现。 看得嘉靖不寒而栗,鸡皮疙瘩都起来一身。 他挤出一丝勉强的苦笑,只能背靠着墙,缓缓的瘫坐下来,吁一口气,“去吧,我在这里等。” 花猫嘴角一翘,立马转身朝那窗户纵身一跳。 当嘉靖侧过脸去瞧的时候,却看到它那身体竟然穿透了玻璃窗,直接钻到里边去了! 嘉靖开始回想这段时间跟它共处的时候,似乎也没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嘉靖笑了笑,“这猫也是只鬼吧。” “喵——” 一声长啸过后,里边紧接着就变得一团混乱。 “糟糕,快,快抓住那只猫!” “什么猫啊,大师,我没看见啊——” “嘉靖,接着!” 一听到这口令,嘉靖赶紧一骨碌转过身,跪在空调机箱上,看那长发飘飘的死人脑袋在半空划过一条诡异的抛物线。 他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赶忙身体前倾,伸出双臂一把接住,紧拥入怀便冲着楼梯道那扇窗口跪伏着爬过去。 无心再管刚才这玻璃窗面浮现的一堆人脸。 “大师,快,上面有个人!”身后那东北佬一惊一乍的叫嚷,嘉靖也没空搭理。 “楼梯,他要往楼梯道!” 刚一钻进楼梯道,等嘉靖跳下地板时,就立即将这死人脑袋塞进自己的衣服里边,然后顶着大肚子,飞也似的冲向楼上电梯。 背负罪恶感的同时,他还沾沾自喜,因为楼下那902的门前已经挤满了保安,东北佬想跟他们解释清楚都得花上好长一会儿。 至于月上静,她刚不是要弄死我来着?隔空就能使用意念之类的东西驱使自己往外走,那么牛逼的母猫,肯定有办法自己脱身,压根犯不着嘉靖一小老百姓瞎操心。 电梯一停一楼,嘉靖夺门就走,他用最快的速度开门,一溜烟钻进自己的面包车里。 看看副驾驶,又转身看后面——“哇啊!!!” 吓得嘉靖差点把他肚子那死人头都扔出窗外。 他哆哆嗦嗦的拿出人头,递给那没有脑袋的女鬼,“给,这是你的,我帮你拿回来了……” 那没有脑袋的身体伸过手来,捧着脑袋就往自己脖子上套。 “嘉靖,别给它!”远处传来一声猫叫,嘉靖再壮起胆子瞧这身体,顿时暗叫不好——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一具女尸,它,它是一个小男孩的身体! “糟糕,嘉靖,快跑!”这时那猫叫声已经近在十几米外。 虽说刚不久它还胁迫过自己,但此刻除了听它指挥,嘉靖别无他法。 只能立马推门,连滚带爬的往远处跑。 “噘噘噘……”身后那难听到死的尖笑声直追嘉靖而来,还越来越近。 嘉靖进过不少鬼屋,做过很多噩梦,但还是头一次在现实世界里头被一只小鬼这样追。 想想就让人恼火。 现在那笑声就紧紧贴着嘉靖后背,只感背脊阵阵冰凉,好像那鬼已经趴到嘉靖背上一样。 “噘噘噘……”面前突然出现一颗死人头,吓得嘉靖立马来个抱头摔。 直将那小鬼狠狠的砸到地面上,摆脱了它以后,嘉靖就赶忙往后连连退出十来米,摆好应战的架势。 一副“放马过来”的拽行头,也确实惊到了月上静。 它只好躲在二十米外的树根边,偷偷观察。 那小鬼肢体动作极度夸张的爬起身,脱臼一般,它好像提线木偶“咯吱咯吱”的抬起头颅,小男孩的身板配上个美女的脑袋,瞧一眼都毛骨悚然。 12·破罐子 恐惧同时,还有一点反感,嘉靖可不想再让那只畸形生物近身。 也不敢背对着它,只能步步后退,他发现路边走过一些业主,跟巡逻的保安都对他投来异样目光。 那些家伙该不会都看不见吧?靠,我现在这样子在他们眼里是不是就跟神经病一样? 月上静呢? 嘉靖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埋怨:怎么老是关键时刻玩失踪。 那畸形的小鬼头突然间飞冲过来,嘉靖吓得瞪大双眼,又碍于形象不敢撒腿就跑。 他只能假装开始跑步的样子,让自己的举动尽显自然。 就像一个定居高档小区的业主在园里健身。 越跑越快的嘉靖这会真是耗上了吃奶的劲,听着身后时远时近的尖笑,累得满头大汗快要虚脱的嘉靖便忍不住暗骂:“这混蛋,怎么就抓住我一个不放,小区那么多傻逼都不去折腾?” 刚骂完没多久,身后就好像没了动静。 等嘉靖气喘吁吁的放慢脚步,回过头看的时候,却见那猫已经将小鬼扑倒在地,还疯狂的撕咬那小鬼的颈部。 猩红的血不断的四处飞溅,那小鬼头拼命挣扎好一会,最后剧烈抽搐一番,就一动不动了。 嘉靖左右看看,貌似已经远离刚才那片有人在看的区域了。 这里椰林树影,人迹罕至,算是小区后花园一类的小角落。 东北佬跟那道士应该都找不过来。 嘉靖提心吊胆往回走,生怕那小鬼头突然又爬起身来,即便那颗脑袋已经再次被月上静叼在嘴里。 这花猫平时看着挺可爱,就是今天的举动简直吓死个人。 它冲嘉靖龇着牙,“这只是它的一部分怨念,道士现在一定察觉到了我们位置,你拿着这脑袋赶紧往车里跑,我可以替你拖延一会。” 嘉靖接过脑袋,跑出几米,又问它:“往哪跑?” “车。” “我是问开车以后往哪跑。” “你家。” 嘉靖心里一发毛,立马皱起了眉头,“就不能先去别处藏好?” 那花猫却根本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只说一句:“你家有冰箱。” “靠……”嘉靖很不情愿的将那死人头再度塞入腹部的衣服底下,仰头确认一下方位后,就这么挺着大肚子往车的方向跑。 半路隔得远远瞅见东北佬正对他的面包车拳打脚踢,还拿铁锤砸他挡风玻璃。 几个保安就在边上看。 嘉靖此刻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积着一肚子的怒火,却又不好爆发。 好汉不惹地头蛇,这种情况还是只能报警请条子出马。 “喂,你好,这里有个怀疑是劫匪的男的在砸我车,就在GZ萝岗‘花世’小区大门进来三百米……”好几年的饭碗摔了,嘉靖报警的腔调都有点哽咽。 报完警后,嘉靖就得给这死人头找藏处,他趁着别人都在看那东北佬砸他车的间隙,又往一边钻进林子里。 这脑袋就这样放树根底下会不会被别的流浪猫狗叼走?上面又有我的指纹,要是落入条子手中可不好搞。 都是那只臭野猫出的馊主意,这下真是没法回头无岸。 嘉靖仰头瞧瞧这大黄椰,心想:要不就先放树上? 随后又摇摇头,“还是不行啊,万一发霉发臭,招了虫子,还是会东窗事发……” “嘉靖,你怎么还在这儿?”身后传来月上静的质问。 嘉靖好像终于碰到救命恩人一样,如释重负:“你终于来了!” “现在好了,东北佬在砸我的车,为你干这破事,饭碗都丢了,还随时都会吃牢饭……”嘉靖还没诉完苦。 月上静就小脑袋一偏,“跟我来。” 原来它又把嘉靖带回到8栋东北佬的“902”房子,房门紧闭,嘉靖这下成了亡命徒,很多生死攸关的事情都被他抛诸脑后。 他随月上静钻回到那扇窗口,他原来想学月上静那样往窗户跳,撞破玻璃混进去。 但月上静却没让他也这么做。 它叼过人头,叫嘉靖原地待着,又自己跳了进去。 如嘉靖叮嘱那般,它把人头放到浴室用水淹着,再钻出来。 嘉靖到楼下转一圈,看东北佬把他的小面包砸得稀巴烂还赖着不走,正坐在路边猛抽烟,像在等自己回去一样。 嘉靖攥紧着拳头,却强忍杀意,继续前行,到别处去找电话亭。 用这种不需绑定身份信息的电话来报警,就可以跟那命案彻底撇开关系了。 “喂,你好,前几天的‘开发大道’无头案,死者的头部就在GZ萝岗‘知世’小区8栋902的浴室里,我入室盗窃的时候亲眼所见,我怕业主待会一回来又要毁尸灭迹了,希望你们尽快赶到……” 挂上这通电话后,嘉靖悬着的心也算放松一些,走到不远处的亭子坐下,独自发呆。 我的车子估计得废了,日后我要何去何从? 他瞥瞥边上石椅坐着的花猫,凄凉的笑了笑:这些家伙别人又见不着,搞大半天我就好像个有了幻觉、自言自语的疯子一样。 拿出手机查看卡里余额,剩下几百块,压根不够修车钱,省点花,吃一个月是够了,可房租呢?水电呢? 捉襟见肘的刘付嘉靖,这回真是要想爆脑袋。 “也许你能干点别的营生。”月上静头也不回。 嘉靖哼笑一声,“你以为这世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说干就干,那些创业成功的,所谓白手起家的,哪个不是拿着几百万几千万去创的业?说白手起家只不过是他们炒作自己的手段而已。” 嘉靖苦笑着:“穷人创业,转业?呵呵,一点雨打风吹去,压根经不起折腾。” 月上静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那就是人类自己的问题了。” “那小鬼已经吃了姑娘的魂魄吧?”嘉靖突然问起这个来。 花猫点点头。 “它吃完了魂魄,还打不过你,根本没你说的那么厉害,我们一开始就用错方法了……”嘉靖越说越不忿。 月上静却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慵懒姿态:“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重创那只道士养的小鬼,让我捡了个补刀的大便宜。” 13·一路顺风 然而,诅咒是把双刃剑,只有放下一切,心无旁骛,才能真真正正玩得转。 而像嘉靖这般多愁善感,情牵万物,如一名看破红尘,却又世间挣扎的苦行僧。 呵呵,想都别想。 所以嘉靖摇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不需要,就算她没了魂魄,但她的身体还在,一旦赋予她意识,又能重获新生。” 花猫哧哧的笑,“这种话从刘付嘉靖的嘴里说出来可真让人大跌眼镜。” “有吗?”嘉靖低头瞅瞅自己这身打扮,披风口罩短剑那些都忘在了车里面,听着警笛呼啸着由远而近,嘉靖坦然自若的站起身来,事情既然发展到现在地步,早就回头无岸。 他已经算是一条腿迈进了鬼门关。 “一旦条子将她的脑袋带走,道士养小鬼的目的就实现不了,这样一来,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吧。”嘉靖有了离开的打算,这车都在这停好几个钟,停车费估计都得好几十了。 嘉靖摸摸兜里那钱包,内心隐隐作痛。 “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月上静微笑着瞄向嘉靖。 “什么话。”嘉靖也不知这花猫要干嘛,不过准没好事就是,他都习惯了。 “你好像谈了女朋友,还是一个公务员。” 嘉靖一惊:这家伙怎么知道的,明明我们平时都从来不联系…… “别忘了,你是属于乱葬岗的,大家都在看着你,谈情说爱的俗事可跟你沾不上边。” “不然会怎样?” “……没有好下场。” 嘉靖哼哼的笑了笑,依然那副不以为然,看到条子把东北佬押到警车的时候,他就这么大步流星的迈步离开。 停好车,看着面包车上格外醒目的脏鞋印,嘉靖都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笑。 “不是我在危言耸听,我是看你有两下子,想咱以后继续搭档,不想让你早早挂彩。”那只花猫窜上嘉靖车顶,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不像劝说,更像逼迫。 这小样,逼老子替它坏那道士的差事,又想吓唬自己赶快分手。 “你们还是少盯着点我,我现在就一普通人,平平凡凡的混日子,攒钱买套十几平方的二手房,一辆几千块钱的二手车,娶个不用礼金的二手老婆,我又没向你们求保佑,没跟你们索求任何东西。” “你现在是没求,但以前是求了,求出去的福,泼出去的水,我们保佑不了你,但我们也一直从旁协助你。”月上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话都会玩押韵了。 “协助过我什么?” 月上静停在路边围墙上,抬头看星空,“保佑凡人原本就是一门大学问,过程就像拆了西墙补东墙。” 嘉靖两道剑眉一撇一捺,“月上静,你这是在跟我泄露天机啊,要遭天谴的。” 嘉靖原来是想坑回月上静一把,算是扯平。 没想它又望向嘉靖,无所谓的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有见过谁窃取天机还能长命百岁?” 看到嘉靖立马变作一副忧心忡忡,月上静又哧哧笑了几声,“放心吧,只要你好好的跟我合作,想活多久都可以。” 嘉靖正想谢绝,就见一对母子好像瞧精神病一样盯着自己,那眼神又埋汰又害怕,看得嘉靖尴尬又想笑。 他只得保持沉默,装作旁边没猫跟着。 真的好想甩掉这只烦人的猫,虽然他也曾想养一只,但从今往后怕是再不想了。 月上静在路边围墙上悠哉悠哉行走着,忽然低头冲嘉靖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我先匿了,有人找你。” 嘉靖用余光看到它从围墙另一侧跳了下去,就如释重负般的长吁一口气,“终于跑了,烦人的家伙。” “刘付嘉靖。”突然有妹子在边上念他的名字。 “嗯?”嘉靖感到很奇怪,因为旁边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姑娘,大冷天的,居然还没穿衣服…… 嘉靖看一眼她光溜溜的身子,又慌忙扭过脸去,“美女,这么冷的天,我……”嘉靖说着就开始脱外套,想给她披上。 “不,不,不,你的衣服我穿不了。” “啊?”嘉靖听不太明白,又偷偷瞄一眼她的身体。 “真的对不起,之前我不该嫌弃你的面包车,要不就不会变成这下场……” 看到姑娘脸上苦涩的笑,嘉靖才顿悟过来,难怪看她有点面熟,像在哪儿见过,那个撤单的、遇害的、她,原来竟是同一个人。 当时抱那死人头的时候没敢正眼瞧一下,但一眼带过怎么也会留下点印象。 嘉靖左右瞧瞧有没人在看他,还真有几个路人又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却没一个是看向前边这姑娘的。 果然,她是鬼。 “那东北佬我以前就跟他有过节,现在应该在牢里了吧。” 姑娘摇摇头,“我当时怨得很,就想杀不了他也得杀了你垫背,真抱歉我居然会有那么自私的想法……真的很谢谢你大人有大量,还我魂魄,来生真想投胎做你女儿。”姑娘说到这时,已经几度哽咽,她只能纤手捂住小嘴,小声啜泣。 这女鬼脖子处没有断裂的痕迹,也许人死后都会竭力保留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此时的嘉靖就像一名慈父,已经没了陌生男女之间那种芥蒂,微笑着揉抚她的长发,看她眼眶泛着的泪光,乏力的说:“傻丫头,我就一三代贫农,什么都给不了你,来生你得去个富贵人家,那才叫吃好穿好,不用打黑车,出门就开私家车,左脚兰博基尼,右脚法拉利,成堆小鲜肉扎身边,全给你当保镖。” 一句话逗得姑娘乐开怀,“时间到了,刘付嘉靖,我叫周思婷,你要记得我哦,我来生一定要投胎做你女儿。” 看她笑眼里噙着泪光,身体慢慢往上飘,嘉靖也对她灿烂的笑,“那我等你哈,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直目送她消失在天际,幻化成风,共长天一色。 嘉靖才苦笑着枕起手,“可是思婷啊,月上静也说了,像我这样的人,谈情说爱是没好下场的,更别提结婚生子,我也没那本事。” 嘉靖悲怆的摇头,自言自语:“恐怕我又得食言了吧。” 呵呵,窝囊大半辈子,都习惯了。 回头就见不远处站着几个路人正对自己指指点点,嘉靖那老脸“唰”的一下又红了,他只好窘迫的回转身,装作若无其事般往家的方向走,一路还吹着口哨哼着叼,试图缓解这尴尬的局面。 14·梦游仙境 路过破旧菜市场时,嘉靖也没敢进去买颗菜,他吞了吞口水,从市场门口径直走过。 算一笔账,今天光是停车费都花了二十多,更别提油费,车损费那些…… 米桶里的泰国香米都快吃完了,嘉靖拿米盅舀上一半,淘洗两下,又开始熬起他的白粥来。 “每天都吃这么清淡,也不加点青菜猪肉?”月上静在饭桌上懒散的蹬蹬后腿,开始挠蹭自己下颌,“老实说,我真好奇你个穷光蛋是怎么攀上人家个在编公务员的,人家要房有房,要车有车,不像你,吃不起青菜萝卜,连资产都是负的。” 嘉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他两边肩膀都在不住的颤抖,“你自己还不是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我现在好心给你吃给你住,你就积点口德吧。” 月上静无趣的转过身,趴在桌子上,吐三字:“真没劲。” 嘉靖拿来椅子一靠,伸个懒腰,又拿手机出来想码字。 他瞄瞄老残桌面上那花猫,虽说对方是只母猫,但也太惹人嫌了点,只好起身回屋去码,这几天都在忙着无头命案的事,倒把小说更新给忘了,刷个Q群,全是各种作者在晒自己拿了什么推荐,订阅多少多少,挣了多少稿费,编辑说谁谁谁的小说很不错,推荐大家学习学习。 嘉靖歪起嘴角笑了笑,又看看自己书评区,“擦,那么多催更的。” 正想码呢,那月上静又窜了进来,“哇哦,你个奇葩在自己家里藏那么多的美女模型。” “去去去,快出去,这是我的卧室,不是你待的地方!”嘉靖赶忙掀起被子遮住一排展示柜,对月上静作驱散手势。 月上静笑嘻嘻出去的样子真让嘉靖难堪。 不过管他的,反正它又不是人类姑娘,只是一只会说人话的母猫而已。 把月上静赶出卧室以后,嘉靖又再低头码起字来,这拉客挣不到俩钱了,就图码字挣个一月一度的300块全勤奖吧。 没写一百字,就听厨房那边突然传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那种噪音,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像是骨骼摩擦发出似的。 “家里又进不速之客了?”嘉靖立马皱起眉头,随手抓来他刚放床边的凤凰短剑,一边轻手轻脚的走到房门旁,一边想:怎么那次“鬼压床”之后就老有乱七八糟的脏东西找上门来。 凤凰出鞘,锋芒毕露,然而此刻的剑尖却是指向天花板。 嘉靖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个长有人类脑袋的畸形生物,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因为那副面孔,恰恰就是刚不久与他道别的周思婷。 嘉靖盯着它的猫身体,沉着声问,“你是月上静吧,怎么会……” “我把她的魂魄给吃了。”没等嘉靖问完,月上静就轻描淡写的说。 嘉靖顿时怒瞪着双眼,立马攥紧了拳头。 月上静用一副轻视的神情扫向嘉靖,“哟,瞧把你气的,你心大,那么好的怨气放着不用,白白扔给条子火化,多糟心,还不如像我这样,物尽其用,她也算死得其所。” “原来,你跟我合作不是为了帮她,而是一开始就冲着她的怨气去的。” “那是当然,我又不是什么菩萨神仙,没事干嘛要去普度众生。”月上静伸出舌头舔舐自己嘴角的模样让嘉靖很倒胃口。 她看到嘉靖依然那副恨不得拔剑杀她的表情,便没好气的接着说:“知道你的公务员女票为什么从来都不主动联系你吗?” “关你屁事。”嘉靖冷冷一笑,收剑回鞘,准备转身回屋。 “就是因为你总是一副与世无争、人畜无害的懦夫德行,要换成是我,我也不给你碰。”月上静一句话说得嘉靖脸红脖子粗,“她现在正跟别个做电商的老板在床上嬉戏呢,看来你刘付嘉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嘛。” 听着月上静那用意明显的话语,刻意得好像针尖,狠狠扎在嘉靖冰寒的心。 嘉靖转身就走,忽又停在卧室门口,冗默半晌,仍是自嘲的笑,无所谓的扬扬手:“我要睡觉了,你少烦我。” 反手关上卧室门,脑子一片空白的坐到床头边:这种事,月上静没理由欺骗我,呵呵,又是这样,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嘉靖刮向展示柜上放着的玉佛:如来啊,难道每一个参透佛法的可怜虫都得遭这孤独的罪?还是这次又是你给我设下的修行之苦? 或者你是望我继续等待,等那一个与我有缘的姑娘出现? 佛祖无言,依旧那般灵光琉璃,静静的仰躺在乳黄布料上。 嘉靖只得仰头望天花,字也码不进了。 想到月上静那怪咖居然长出来人脑袋,嘉靖又在隐隐担忧:“喂,月上静,你该不会连人脑袋都给吃了吧?” “你放一百个心,我只吃怨气不吃实的。” 听着门外厨房传回的话,嘉靖才稍微心宽了些。 因为只有那人头在,东北佬才会被条子治罪。 那命案的事暂时放一边,嘉靖往后躺在床上,想这月上静应该是猫妖之类的邪物,可怎么别人都看不到她似的。 嘉靖迷惘的摇摇头,两手抹抹脸:唉,我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居然会被那么个妖怪给缠上。 这一晚,嘉靖吃完白粥就继续回屋睡去了,他没跟月上静搭讪,也不再回她的话。 再睁眼,已是身处某处洞窟之中,这里四面徒壁,洞口也被很多大石头堵得严实。 奇怪的是,在这种困境之下,嘉靖居然还不至于窒息死亡。 他扭头看看,江枫,林咏儿,尤娜三个都在。 林咏儿手脚被绑,侧躺在角落,两位姑娘都已经睡熟了,只有江枫在盘腿打坐。 哈哈,哈哈哈,我又回到这里来了! 还是这里好啊,为所欲为,没有担忧与顾虑。 嘉靖低头瞅着自己这身打扮,好不高兴,忍不住摸好几把自己的大腿跟手臂。 “臭小子,你终于醒了。”江枫一边说一边缓缓睁眼,看到嘉靖一脸欢喜在自摸,他就忍不住吹鼻子上眼。 嘉靖略微一惊,清清嗓子,“额,我睡了多久?” “半个月喽,计划执行失败,雷兽早跑掉了。”江枫有些懊恼地说。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藏在这洞里头?”嘉靖也盘腿坐着,身体前倾左手托腮。 “从你上台救她的那一刻起,我们的身份就注定会被暴露,神族可不管凤雏城附魔学院中立的立场,他们好不容易找着我俩阎魔余党,自然是全力讨伐。”江枫脸上浮现一抹苦笑:“这不,我们就被追到了这里头,兵粮寸断。” 嘉靖走到洞口石头前,转头看看林咏儿跟尤娜,又低头瞧瞧自己手上燃着的两团火焰,“这火……” 江枫微微一愣,随后满意的笑起来:“看来你昏迷半月也未必尽是坏事,这一觉醒来,你对元素的掌控就又更上了一层楼。” 原来这是我自身的属性元素啊。 嘉靖用意念驱使它们在半空化作一条小龙,驱使它绕着自己指尖转来转去,他瞥向那边还在熟睡的咏儿,“她们俩也好久没吃东西了吧。” “老夫纳戒里头的干粮两天前就被吃光了。” 嘉靖一握拳,“那就是饿了两天,我们出去找吃的吧。” 对于自身的属性元素可以随心所欲的掌控以后,嘉靖真想立马找个神族练练手,此刻会对神族仇同敌恺,也是出于现实世界的某些因素。 15·刺客倒戈 “小子,你才刚醒就想出去送死啊?”江枫眼皮都不抬一下,没好气的说:“刺客公会现在都不知道有多恼火,她们还在入口守着,你就闹出那么大一件事来。” 嘉靖转头望向林咏儿,见她还在安睡,便心安不少,“死伤多严重?” “她们折损大半兵力,都裁血族手里……”江枫抚起长袍下褶,站起身来,怒容难掩,不显自露,“现在追杀你的势力又多了一个,幽灵鬼母对你的忍耐已经超出了极限,老夫劝她都没用。” “安晓倩才是刺客公会的老大……”嘉靖还没说完,就被江枫打断。 “安晓倩也得听从幽灵鬼母的吩咐。” “好好好。”嘉靖举手作休止状,刮向尤娜跟咏儿,“那她们总也得吃饭吧,我们现在出去找吃的,碰着刺客公会的人绕着点走就是。” 江枫埋怨一句,“曼陀罗珍珠蛇较冷血,吃的也不多,倒是那人类丫头,才饿两天就晕死过去了。” 这番话让嘉靖莫名的心痛,他不由自主的走到咏儿身旁,半蹲下身,“江枫,把她的手铐脚镣都打开吧。” 江枫对嘉靖这句命令嗤之以鼻,“幸好当时她刺偏了些,你又有着不死鸟的体质,才逃过一死,这次要是再放她胡来,老夫可不确定你还会不会有那好运气。” “你管我,放了她就是。”嘉靖面容略有些恼怒,魔戒在他的手里戴一天,他一天就是阎魔的王。 王命难违,纵使江枫强横如斯,也不得不从。 他起身去给咏儿开了锁,嘉靖则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替咏儿盖上。 江枫看看那边熟睡的尤娜,低声哼道:“御辰夕以前都没像你这样对她那么好。” 嘉靖也转头看看尤娜还在熟睡,便付诸一笑:“御辰夕欠她的,就让我来偿还。” 然后望向洞口那堆沙石,“倒是你,有没办法让我一个人先出去。” 江枫对嘉靖的要求感到哭笑不得:“没老夫在旁,神族可能还在蹲守,你一个人出去没一秒就会没命。” “那他们为什么不杀进来?”嘉靖觉得江枫这顾虑根本就没必要,还小瞧了自己的能耐。 “老夫在这设了结界,他们暂时还察觉不到这里有座山洞,但若来的是刑天。”江枫苦笑一声,捋捋灰白长须,“这么点心思还不够他一拳。” “刑天?”这人物我知道,不就是天朝神话传说里头那位大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嗯,以往只有阎魔王御啸天才能与他匹敌,现在啸天一死,刑天之勇,怕是无人能敌了。” 嘉靖不以为然的笑一声,“那你就更应该放我出去了,没准我比御辰夕还要厉害无数倍,与他老爹持平。” 江枫突然一拳平冲,直夺嘉靖喉咙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嘉靖脑袋一偏,贴着江枫那招冲拳直滑上前,一招锁喉爪戳向江枫下颌,江枫立马两手一扭,用力推开嘉靖的同时,虚幻的身体便往后倒退。 嘉靖也借他两手一推的巧力,往后连跳两步,并作好以南拳应战的架势,两团烈焰心随意动,在他的拳中生起,幻化成龙,腾空三米,冲江枫“咝咝”的低鸣,如龙蛇吟。 江枫都不由得皱起眉头,暗暗惊叹:这小子的身手不凡,确实是比御辰夕强上许多,放在刺客公会里头,这武术水平恐怕也是中上游,若有安晓倩的指点,冲往上游并非没有可能……就是不知他的灵力实控水平如何。 嘉靖看那白发老头若有所思的表情,斟酌他一定是在寻找自己的身法破绽,心想:南拳在这世界可能还没什么人见识过,不能过多展露,待会要是他再来试探,我就用这火焰对抗。 老子只想赶快出去发泄发泄,可没心思跟你在这狭窄洞窟小打小闹! 一见江枫后背突然伸展出来两块大型手掌,嘉靖暗暗吃惊的同时,立马转拳为爪,一上一下两条火龙呈八卦势,满眼凌厉的注视着江枫的一举一动。 一见江枫开始飞跃过来,嘉靖立马两爪互换往前推,两条火龙便同一时刻急速旋转成漩涡状,直冲江枫本体猛扑过去。 江枫顿时脸色大变,暗叫不好! “轰隆隆——” 一声炸响,滚滚红尘拔地而起,原本已是残缺瓦砾的附魔学院一角应声坍塌,陷入那铺天盖地的尘烟中。 这大动静立马惊到了附近搜寻的几十名天兵,他们纷纷朝往瓦砾坍塌处飞奔过去,在残垣断壁间穿梭跳跃。 等红尘散去许多,底下的四人才赫然出现众神的眼皮底下。 “是江枫!还有御辰夕!” “曼陀罗珍珠蛇也在啊。” “管他的,付将军有令,只要是跟阎魔余党一起的,杀无赦!” 那几十个神兵你一言我一语的还没讨论完,就都争先恐后往下跳,都想赶在对方之前拿到阎魔余党的项上人头,回去天庭邀功领赏。 可大家还没落到底下,就被下边尘烟中突然席卷上来的两条火龙以摧枯拉朽之势,旋转着一并吞噬,那火龙一直抟摇向上,直冲云霄。 一名身着单薄黑色短衫的红发少年从尘烟中跳跃而出,落到坍塌边缘处,他的两边肩膀扛着两位美人,咏儿与尤娜。 一名白发凌乱的老头随后不久才从底下慢吞吞的爬上来,还不停弯腰发出剧烈的咳嗽,“臭小子,还好这里蹲守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要是刑天也在,你就尽管浪吧,老夫就看你能不能浪过他一个回合。” “御辰夕,你放我下来。”原来尤娜已经醒了,用手捶打嘉靖后背,嘉靖赶忙将她放下。 尤娜环顾这一片废墟的附魔学院,黯然神伤,“雷兽没了,我也该回去凤凰城请罪了。” “请罪?”嘉靖一听到这二字,就想是不是又自己当时鲁莽行事连累的她。 尤娜面有忧色,似乎怕嘉靖注意到,就别过脸去,“嗯,实话告诉你,女王陛下要我来,不仅仅是要助你捕捉雷兽那么简单,她还要我将雷兽魔核带回去,否则就要……”尤娜说到这时,自己都害怕得说不下去了。 “否则就要以死谢罪?”江枫接的话,他还冷哼哼的说:“是你们大长老的意思吧,那老太婆原本就只妇人之见。” 怎知尤娜即刻愤恨的瞪着江枫,“闭嘴,你没资格议论我们族中之事!” 收起火龙,嘉靖对两位对峙着的一老一少讪笑着劝架:“都消消气,神族的喽啰死了,我们还是找吃的要紧。” 说完就先自己动身了。 这不,还没走出一百米,就有一猫耳猫尾的小萝莉,跟一个后背长着巨型蜻蜓翅膀的小麦肤色萌妹子,还有一个跟尤娜一样长着巨型蛇尾下半身的性感萌妹子欢呼着围堵过来。 嘉靖暗暗吃惊:看她们那高兴样,不像是敌人,倒像是在欢迎。 一见着那么多的美女,还很多都是魔物娘,一个还是他最喜爱的小麦肤色小美人,嘉靖此时真是既欢喜又紧张,连招呼都忘了怎么打,傻站着,傻笑着,搞大半天才从口中迸出“哈喽”俩字。 想想就糗。 “李嫣儿,香鳞,始洛瑶,你们三个都没事啊。”江枫逐一道出她们的名字,也是刻意想让嘉靖好好记住。 嘉靖知道江枫的意思,他就也欢笑着迎合,跟三位姑娘手拉手,嘘寒又问暖。 “御辰夕你有点怪怪的。”李嫣儿用食指点着尖下巴,“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傻妹妹,你想多了吧,可能是太久没见,辰夕哥哥对我们变生疏了。”香鳞轻咬下唇,绯红色的小脸蛋微低下去,羞涩说这话时,又配上这性感到极致的小麦色皮肤,真是勾起嘉靖无限的欲望。 16·脱胎换骨 可惜啊,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奇怪的,连续着的梦,时间的运转又跟现实的世界搭不上规律。 梦醒那天,我依旧只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穷光蛋,未婚妻跟人睡了,我都无能为力,只能在这极度逼真的梦里发泄痛苦…… 望着数百米外白花花的一大片人山人海,那是附魔学院身穿清一色星纹白袍的学员们,有男有女,似乎在对嘉靖议论纷纷。 嘉靖一头红发竟然无风自动,通红的眼眶,似要溢出血来,“我要把他们全杀了。” 那异常可怕的杀伐气息,吓得李嫣儿几位姑娘都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不敢靠近。 “辰夕哥哥真的好像变了……”始洛瑶小声的说。 香鳞微簇着眉,也觉得始洛瑶说得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噗!” 闷响过后,江枫后背突然伸展过来一只巨爪,当即就将嘉靖身体紧紧的束缚到半空,林咏儿的纤体也因此跌落在地。 李嫣儿三个小姑娘没反应过来,倒是尤娜慌忙赶来,边以紫色毒蛇威胁至江枫鼻尖当前,她大骂道:“臭老头,敢伤辰夕一根汗毛,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江枫抬眼淡扫尤娜所纵毒蛇,“姑娘见笑,老夫只是替他压制内心的杀伐意识,避免打草惊蛇而已,这家伙要是再胡来,惊动了刑天,谁都跑不了。” 尤娜抬头看看嘉靖,觉得江枫说的有道理,毕竟刚才他们俩人切磋时,辰夕就因控制不住,下手太重,最后将整个半路形成的洞窟都给掀了顶。 不,他也不是御辰夕,我都听到了,在你们真正开始切磋之前,我就已经全部知道了。 御辰夕,虽然不知你去了何方,但你一天披着这副皮囊,我就一天需要保护你,这是女王陛下交予我的使命。 看着嘉靖眼眶边上胀红的血丝慢慢退散,尤娜才慢慢收回毒蛇,“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心事,不过还是尽早振作起来吧,别忘了,你可是阎魔的王啊。” 望着嘉靖只是敷衍一样的“嗯”一声,尤娜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却也只能转身走,她扭头望向李嫣儿三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始洛瑶的身上,半晌,才弯腰行礼,“公主殿下也跟在下一起走吧。” “我不回去,我已经加入阎魔一族,不再是你的族人,也不是你的公主。”始洛瑶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倒让尤娜吃惊不少,要知道,以前的始洛瑶只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内向女孩。 不过尤娜有命在身,岂会就此作罢,“女王有令,任何人一旦见到公主殿下,就是押也要将您押回去,公主殿下,失礼了。”尤娜话一说完就快速逼去,一心要把始洛瑶带走。 李嫣儿跟香鳞出手相拦,却立马就被尤娜浑身散发出来的强悍灵压震得头晕,一时之间失了神。 也是这时,始洛瑶双手已被尤娜紧紧缚住,她只能不停挣扎着哭求,“不,我不回去,你放开我。” 看她泪眼盈眶,嘉靖却只是麻木的笑着,看着前边几个姑娘在拉扯,感到烦人,又疲惫。 忘了自己已经几天没合眼,睁眼就在现实世界,闭眼又是这个梦,眼皮沉甸甸的如同注铅,可嘉靖却怎也睡不着。 看着执拗不过的始洛瑶任性的躺在瓦砾上,死死抓住任何可以被她抓住的石块砖瓦,手被割出了血也全然不顾。 嘉靖便哼笑一声,像头冷血的动物,“江枫,你放我下来。”, 等江枫遵令松了手,嘉靖便俯身抱起林咏儿,对尤娜说:“你就让她留在我身边吧,你刚也听说了,她已经加入我的麾下,是我的人。” “可是……”尤娜柳眉微蹙,不很情愿,可当她回头目光触及嘉靖那双猩红色的瞳孔时候,又奇怪的不敢反抗,她俏脸浮上一抹红晕,“那,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公主殿下呀。” 尤娜撒了手,隐有失落的转身游走,背影孤零零的就像现实世界那嘉靖。 嘉靖苦涩的笑说:“你也不用回去,雷兽跑了,没抓着,但它还没死,我们还可以再去抓,你也继续留在我身边。” 以前那个吊儿郎当又很好色的御辰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雷厉风行? 几位姑娘都是如坠雾里,都以为辰夕是因为肩上的负担太重,几个月不见,灵力境界飞速成长的同时,那原本幼稚的心也变得成熟了。 不过这种状态的“御辰夕”,才恰恰就是江枫最满意的。 也不知为何,江枫突然萌生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阎魔的王位,唯此人方可驾驭。 “江枫,你那纳戒里头还有药不,拿点出来替始洛瑶敷一敷吧。”辰夕从始洛瑶的身边经过,去向那人多密集的废墟区域,“雷兽往哪个方向跑的。” “孔雀河,恐怕又是血殿的某个分部。”江枫边回话边从纳戒找药材,末了,又给嘉靖提醒一句:“血殿今非昔比,数千年的厚积待发,这次又有雷兽在手,毫不夸张的说,他们现在的实力堪与神族比拟。” “那我们阎魔一族算什么?”嘉靖头也不回,迎视那一堆穿白色星袍的学员目光。 江枫沉默,不语。 嘉靖冷笑又问:“长老怎么不回答?” “恕老夫直言,我们阎魔也今非昔比,在外人眼中如同丧家之犬。”江枫卑微的低垂下头,神色黯淡。 嘉靖这才转头望向尤娜,“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尤娜只感阵阵心痛:辰夕竟拿我当外人…… 俏丽脸蛋却是平静如水,她摇摇头:“我不那么认为。” “嗯,那我们就不是丧家之犬,总有一天,这世界都得听命于我阎魔一族!”嘉靖眼神迸射无尽凶残,紧紧攥起了拳头。 诸位姑娘此刻神色皆是大同小异,为辰夕年间天翻地覆般的巨大变化深感惊诧。 江枫却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嘉靖迈开步子,朝前方围观的人群走过去,嘴角挂上邪魅的笑。 这边的学员们原本受院长大人的命,要参与神族对阎魔余党及血族的搜捕工作,但现在阎魔余党御辰夕就那样光明正大的站在前边,还一步一步往这边来,大家就都慌了神。 面面相觑,数百名学员,皆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却,竟无一人胆敢逗留原地! 在场的女学员,曾在背后拿御辰夕开玩笑“小心你男朋友以后变得像御辰夕那么废”的她们,此刻更是感觉脸蛋肿得发烫似的,无地自容。 那陈家的几个幸存者,原打算要对辰夕赶尽杀绝,这时满脑子只剩潜逃的想法。 “江枫,你替我驮着她。”嘉靖忽然把咏儿交到江枫手上。 然后“铛”的一声,把背后阎魔刀扛到肩膀上,“我听说燕三娘的尸体就在银目梓杰的手上,谁替我将他揪出来,我饶他不死。” 燕三娘这事,也是在刺客公会大本营开会时,安晓倩私底下偷偷跟他说的。 17·银目梓杰 听见这话,那人群开始略有些鼎沸,大家都不敢大声议论,只是胆战心惊的窃窃私语。 人群中,一名同样身穿白袍的银发老者,额头开始渗出豆大的汗滴,浑身皆是不寒而栗。 他开始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一点灵力都不敢运转起来,生怕自己的灵力一旦运转,灵压立马就被那边的御辰夕给察觉到。 那红发的少年啊,在他刚刚入读附魔学院时,只是一只不足挂齿的小蚂蚱,梓杰碍于三娘的情面才接纳他到校长室来坐上一会,随随便便给他安排一间上乘的宿舍就打发走。 这上乘的宿舍在学员里边堪称稀世珍宝,多少家长日盼夜盼都想自己的孩子能够在那住上一晚,泡泡里头配套的珍贵药材聚灵液,以较之普通学员成几何倍的速效进行修炼。 可年前的御辰夕却穷高傲,压根不在乎那点名贵药材。 时至今日,在这短短一年的功夫里头,他的实力竟已完完全全凌驾自己之上! 看着杀神一般的御辰夕步步逼近。 这里的学员退后的阵脚不由得慌乱起来。 一面是臭名昭著的阎魔后裔御辰夕,一面是闻名大陆的附魔学院正院长银目梓杰,得罪哪边都不好过。 可现在附魔学院经历一场激战,已被夷为废墟,神族与血族的战事,其他从附魔学院毕业出去的学子更是不敢贸然插手,大家都持观望态度,不敢前来援建,也不敢表明立场。 今日形势早就不同往日,眼下若是惹毛了御辰夕,大家必只一死。 终究还是御辰夕的腾腾煞气占据上风,“他在这儿!”人群里终于传出一声告密。 那声音传出的地方,众人开始惊慌失措的往四处作鸟兽散,最后腾出中间那个着银袍的梓杰。 御辰夕这副身体挺好用,起码没有近视眼。 嘉靖隔得远远的,就瞧着梓杰那银白色的瞳孔,嘴角露出嗜血的笑:这家伙就是附魔学院的校长了吧。 嘉靖冲他扬扬眉,“三娘呢?” “什,什么三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梓杰想做最后的摆脱。 嘉靖忍不住哼哼的笑起来,笑得激动,肩膀都开始剧烈发抖,紧接着目露凶光,身形一闪,眨眼欺至梓杰跟前,同时一手掐住梓杰脖子,将他举至半空,脸目尽显狂妄,嘴角抹上狰狞,“你是想被我掐到窒息而死,还是被我掐断脖子而死?” 嘉靖抡起手中这沉甸甸的阎魔刀,“又或被我拦腰截断?” 梓杰两只手吃力的掰都掰不开嘉靖一只单手,他急得立马运转起灵力:这混账小子,横竖都是死,我跟你拼了!!! 这边尤娜倒是多问江枫一句,“刚才要杀小喽啰你管了,现在要杀一个三阶灵聚,你却放着不管?” “罢了,三娘是辰夕养母,养育之恩重于泰山,舍命相报不为过,且看看三阶灵聚在他手里能过几个回合。”江枫的目的还是试探嘉靖的真实能耐,对于江枫而言:刘付嘉靖一个虚实不明的天外来客,还是谨慎为妙。 所以不惜阎魔一族得罪这整座大陆的附魔师,也要一探嘉靖的底细。 反正凡是当上附魔师的人,都想图个荣华富贵,全是贪生怕死之辈,就算嘉靖用着辰夕身体真的杀了银目梓杰,也是重振阎魔昔日威风。 杀鸡儆猴,顺便灭灭那些想靠追杀阎魔余党去邀功领赏的势力士气。 正想着,那梓杰便突然从袖袍处伸出来一把半米短剑,剑柄采用上等乌木嵌红玉,剑穗也是冰丝配枣木,枣木浮雕瑞兽脸。剑刃则是八面精钢淬火,红艳得就像沐浴过血海一般。 在此时刻,周围那围观者皆是忍不住的惊呼出声,他们不知嘉靖这把大刀的来头,却都知道梓杰拿一把名剑——大名鼎鼎的“红魔”,附魔武器排行榜第九,以血蟒魔核嵌入剑柄,再经附魔而成,威力较之普通刀剑大增百倍不止! 这就是举世无双的高级附魔师银目梓杰的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时,绝不轻易示人,一旦示人,必见血光! 这边的嫣儿等人也是暗叫不好,冷不防替辰夕捏一把汗。 那梓杰名剑在手,先聚集灵力来个三寸冰封,霎那间就把嘉靖冰封原地,然后郑重其事的举手一挥,手起剑落。 挥剑之间,“红魔”竟发出“呜咽”尖啸,在半空划出一片艳红血幕。 “哧啦”的一声轻响,梓杰露出得意的笑。 瞧着辰夕那脑袋上的冰块紧接着裂开十几条缝,那梓杰终于笑出声来,“哈哈,原来传说中的阎魔后裔也不过如此,这堂课正是告诉大家,只有附魔武器才能……” “砰!” 一声脆响,嘉靖全身冰块一并碎裂,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抓住梓杰手中“血魔”,然后再一发劲,这“血魔”红刃便“咔嚓”一声从中截断。 “哼哼哼哈哈哈……”嘉靖忍不住发出癫狂的笑,冲梓杰睁大着一双猩红的眸,“院长大人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 梓杰惊吓得大张着嘴,浑身战栗,大半天过去了,才害怕的咽了咽唾沫,讷讷的摇摇头,小声说:“没,没了……” “嗯,这才像条狗样,那,三娘呢?” “我,我不知……” 嘉靖瞳中凶光迸现,手一发劲,往下一沉,当下就把梓杰狠狠的压制在地,居高临下的可怖眼神,似要将那银目梓杰碎尸万段一般的狠辣,“最后问你一次,你交,还是不交。” 梓杰全身已经颤抖得不行,这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前一秒还被学员当作最坚实的后台,后一秒就狼狈得如同辰夕手中一只蚂蚱,他也不知这御辰夕怎么几个月不见,就变得如此凶残,额头渗满了冰冷的汗滴,事到如今,即使藏了周身的招数,也再不敢使,“她,她,可能就在这废墟底下……” 嘉靖又是一阵莫名的心痛,但他并不显露于色,只是微微一震,便左手高举阎魔刀,阎魔刀似是懂他心思,“铛”的几声转换形态,刀鞘上的几个模块自动凹陷合并重合,愣是在转眼间演变成为刀刃形态,刀尖几乎就要刺进梓杰那只银白色的眼球中,仅有一毫之隔! “我现在就要见到她的人。”嘉靖笑着说。 “可,这,这……”梓杰感到极其为难。 “那三娘的尸体早就被他侮辱无数次,如今已被填埋在这坍塌的学院底下,半个月前经历一场大战,哪知她还是否完好,可能早就粉身碎骨了。”在此之际,学员的人群当中忽然传来一声银铃般的说话。 18·镜音 嘉靖抬眼看来者,肤色粉嫩粉嫩的白里透红,她着绫罗绸缎织纱衣,玛瑙耳坠配银钗,容貌打扮像个30上下的少妇,身材更是凹凸有致。 白皙玉指捻一根古韵琉璃瓷烟杆,慵懒惬意吸一口,吐出一团散发出悠悠芳香的轻烟,使人情迷意乱。 学员们都自觉让道,让那女子走过来。 嘉靖注意到她并没穿星纹的袍服,应该不是附魔学院的学生。 “你又是什么人?”嘉靖煞气不减,质问她话也是盛气凌人。 “莲塘城鸾仪卫镜音。”那姑娘暧昧的笑而不语,倒是后边的江枫接答了,那江枫还问:“妖魔自古不两立,你来这里做什么?” “哟,阎魔后裔跟附魔学院正院长打上了,我过来看看还不行吗?”瞧她迈开妖娆十分的猫步,仅那步姿都已魅惑万千。 她旁若无人般从嘉靖身旁走过,嘉靖目光跟着游走过去时,突然暗叫一声不好! 右手一松梓杰脖颈,立马转身飞奔追去,这一转身还没追出十米远,地底下便突然伸出两双黑手,死死抓住嘉靖双腿,不管他费出多大的劲都徒劳得无法摆脱。 “你敢动她一根汗毛试试!”嘉靖怒得瞪大双眼,刀锋一斜,攥紧了拳头,一头血红长发似要冲冠。 那镜音却是视若无睹的抱起林咏儿。 嘉靖情急之下,立马就将手中大刀冲她狠掷过去,怎料在她与嘉靖之间突然就从地底钻出一面宽约半米,高两米的镜子! 刀尖触碰到镜面时,竟好像刺破了空气一般,整个陷入进去。 嘉靖心头大震时,那镜面立即钻出一点刀尖,转眼整把阎魔刀整个从那镜里飞出,直夺嘉靖胸口而来。 这女人,居然可以改变我刀的攻击轨迹…… 嘉靖紧忙侧身急闪,在刀刃险险擦过自己胸前时,嘉靖同时伸去右手,用力抓住刀柄处,于半空划一圈抛物线,刀尖重指地下,“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在此时刻,又有一个长得像蜥蜴,却如战马般高大的生物从人群里冲出,一下撞翻数十个挡路的学员。 那生物也是无所畏惧的经过嘉靖身边,嘉靖挥刀下刺时,它却可以轻松跳跃避开。 那生物一路狂奔到了镜音身旁才终于停下,镜音把昏迷不醒的林咏儿放到它背上以后,再盈盈一跃,也侧坐上去,再吸一口轻烟,吐出时一边回眸咯声娇笑着说:“对人家那么凶干嘛,你又伤不了我。” 那声娇笑气得嘉靖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她扬起玉手在半空晃悠两下,“呵呵呵,小魔王,我们后会有期。” 她往江枫一行人身边过去时,江枫他们竟都是无动于衷,嘉靖顿时火冒三丈,“江枫,快给我把她拦下!” 那江枫看似不太情愿,可一对视嘉靖这一副怒容,他又别无选择,随即从后背伸去一双巨爪,要将镜音连同那坐骑一并抓住,可巨爪快要触及她时,又被地底突然冲出的一面镜子给阻挡,等那巨爪从镜面反伸出来时,已经对折过一百八十度,她竟凭空折断了江枫那双巨爪! 江枫痛得浑身冒汗,忍不住的跪伏在地,呼呼的喘着气,紧紧咬住牙关,不让内伤的血涌出嘴来。 嘉靖都被眼前那一幕惊得呆了。 直到她骑着那奇怪生物优哉游哉的走远,消失在废墟的天际,嘉靖腿上抓着的两只黑手才终于松开,随后慢慢沉入地底。 嘉靖这时才发现江枫他们的脚上同样也有那些黑手退却的踪影。 汗毛直竖,他怎都想象不到,江枫长老看上去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面对那样一个怪女人的时候,竟然毫无动手之力。 原来是想在这光怪陆离的睡梦中发泄一通,却不料反被个怪女人当着众人面来了个下马威,决意好好照料的林咏儿就这么眼睁睁的被人抓走自己都无能为力。 嘉靖怒火攻心,回头瞧见那梓杰偷偷摸摸往人群爬,嘉靖立马暴冲过去,一刀下砍深入地底,就此断了他的后路,“挖地三尺,也将三娘给我交出来。”嘉靖沉声说。 梓杰这会儿瞅着这锐不可挡的魔刀近在眼前,吓得魂都不知丢掉多少,全没了昔日那般贵为校长的官腔官威,他为难得吞吞吐吐,“这,御,魔王大人,这总得耗费很大功夫啊……”“御”没说完,梓杰都身不由己的改了口,尊他为“王”。 嘉靖左手又将梓杰袍服领口紧紧揪起,脑袋一偏,轻蔑笑说:“一个时辰,叫上你的学员一起挖,过后要是人没找着,你们就到黄泉路上相聚吧。” 撒了手,也提了刀,就这么定定的起身站着,藐视地上躺着再慢慢爬起身的梓杰,嘉靖居高临下的神情,不严自威。 瞧着梓杰毕恭毕敬照他的话去做,吩咐所有学员挖这废墟。 嘉靖才转身往江枫那里去,俯身在江枫面前,质问他:“刚才你为什么不早点动手!” 江枫苦笑着,咳嗽两声,鲜血终于抑制不住的喷出来。 嘉靖连忙挪脚闪开,皱着眉头盯着江枫。 看他疲惫的摇摇头,“没用的,老夫年数已高,老年迟暮,如今她的实力远在你我之上,就算我俩联手,也伤不到她。” “你们就眼睁睁看她把咏儿抓走?”嘉靖把在场几位姑娘通通责问个遍,除了尤娜不理不睬的双手抱胸,扭过脸去。 其余姑娘都是沮丧的低下头,任凭嘉靖责备。 江枫拖着他后背那耷拉在地的巨爪,吃力站起身,“依老夫看来,她既然没有杀掉我们中的任何人,咏儿应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嘉靖笑了笑,在他前边来回走动,满含怨气的调侃起江枫来,“你的意思是她不但不会杀掉咏儿,还会喂她吃饭,替她疗伤是吗?” “你怎么不说她是因为怕了我,所以不敢拿咏儿怎么样。”嘉靖这几句只把江枫的嘴堵得严实,江枫心里冤也不好再说出来。 倒是尤娜没好气的骂了嘉靖一句:“江枫长老说的对,她那么做无非是希望你能移步莲塘城,确实有可能会替你照顾你那小情人!”尤娜说到“小情人”三字时,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19·新的篇章 尤娜这话如同给嘉靖迎头泼来一盘冷水,也让他终于慢慢的冷静下来。 回头瞧附魔学院那些人已经开始争先恐后的捡瓦挖地,又眺望镜音去往的西南方。 在那天地接壤的彼方,遥远的余晖渐渐没入半山腰。 手中的阎魔刀突然发出几声脆响,自动回复了刀鞘形态。 嘉靖坐到一旁的断墙上,继续转头盯着梓杰,头也不回的说:“我们在这等一个时辰,之后出发孔雀河。” “不去救你那小情人啦?”尤娜刮了嘉靖一眼。 嘉靖把阎魔刀放回背上,翘起二郎腿,俯身托腮,瞥一眼尤娜,又继续盯着梓杰:“你们刚不是跟我说,咏儿在她手里反而更安全?” 尤娜翻了翻白眼,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江枫也是没说话,默默的从自己纳戒里头翻找着什么,然后取出一个玻璃瓶子,里头装满了红色的液体。 他拧开瓶盖就吃力的将背后巨爪展到跟前,将瓶子里头的液体小心翼翼涂抹在折裂的伤口上。 嘉靖假装没看到,继续紧盯着梓杰。 那梓杰总是时不时往这边偷瞄一眼,有意无意的。 呵呵,小样,一定是想趁乱逃跑。 嘉靖嘴上挂着冷笑,闲来无事,他倒希望这梦一直作着,看自己能不能在这混出点什么名堂来,再不必在现实世界受人冷眼,遭人背叛,想干一番事业还得自个儿有后台够奸诈。 所以嘉靖盯着梓杰出了神。 倒是那边的江枫又坐不住了,开始催他:“小子,老夫看她一时半会也是难找,不如我们就先挟持梓杰找个安全地方藏好身,以防万一。” “什么万一。”嘉靖依旧是头也不回的。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杀了那么多的神兵,他们就真的毫不察觉?” 嘉靖托腮的右手开始不耐烦的用五指轮番叩击着脸颊,“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 “唉呀,我的王啊,话可不能这么……”江枫话没说完,就听那边传来一声尖叫:“呀——找到啦,找到啦!” 那边人群突然传出一声叫嚷,人头涌动处正是昔日行政大厅的遗址。 嘉靖赶忙跳下断墙,飞跑过去,还听后边江枫叮嘱一声,“小子,人找到了就走,此地不宜久留啊。” “嗯。”嘉靖点点头,其实这层他也是隐有顾虑,刚才只是斗气耍耍嘴皮子而已。 人群一看嘉靖跑过去,全都惊慌失措的让出一条道。 嘉靖一直跑到那头戴卫帽,浑身包裹得严实的姑娘身后,看她身前浑身泥垢的少妇尸体,紧闭着双眸,衣衫却是凌乱不堪。 嘉靖心头又是莫名出现一阵一阵的悸痛,痛到极时,让他忍不住的五指紧抠左心房:是她了。 嘉靖默不吭声的半跪下地,替三娘整理衣裳。 那首先挖到三娘尸体的姑娘偷偷的往后挪,似乎想要离得嘉靖远一点。 嘉靖见状,顿时目露凶光,突一挥手,一条火龙即刻脱手而出,带着炽烈高温直夺那姑娘的脑门过去! 姑娘立马就被吓得呆了,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眼前火龙一闪而过。 “轰——”地面响起一声闷雷。 事发突然,同样来不及避开的几个男学员转眼就被炸成焦尸,发出阵阵刺鼻的臭味。 见此骇人一幕,大伙都是恐惧得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下一个烧焦的就是自己。 都说御辰夕属性为火,五行相生,生生相扣,其中又以火性最为炽烈。 却不想他的火竟然可怕到了如此程度,仅一眨眼就可将活人烧成焦炭。 剩下那几具焦尸当中,还有一人仍在痛苦呻吟,全身烧伤60%。 嘉靖小心翼翼的抱起三娘,绕开身旁还在发愣的少女,走到十几米外那具缓缓蠕动着躯体,痛苦呻吟的男性旁边,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 突然抬起右腿,腿上随即覆盖一层烈焰,再往下狠狠一踩,“咔”的两声碎响,那是骨头裂开的脆音。 一股浓黑的血从这尸体碎裂的头盖骨溢出来,弄脏了嘉靖右腿,也被他腿上燃烧火焰随即焚毁。 地上那血也如酒精一般燃起大火,转眼蒸发成灰。 “呜呜……” 见此惨状,众多附魔学院的成员皆是心口凄怆,想他红透半边天的附魔师,纵横大陆千金难求,如天朝特权加护的公务员。 今日却如山洪崩塌,所有的自豪、荣耀,皆随银目梓杰的惨死拉下帷幕。 人群里头,有接受不了这现实的女学员陆陆续续跌坐在地,掩嘴哭泣,瘫痪一般。 看着所有学员几近崩溃,面如死灰。 嘉靖就得意的笑了笑:“将陈家那几位后裔指认出来,送到我的面前,就饶你们不死。” 嘉靖环顾这周围,看着大家面面相觑,先是一副左右为难,最后终于开始找起人来,嘉靖就走回到刚刚那个挖出燕三娘尸体的姑娘身边,“你就不用找了,好好待着,叫什么名?” 这姑娘才从刚刚嘉靖释放那火幕的阴影中回过神来,忽然困惑的仰望嘉靖,“我吗?我叫弥安雅呀,您不认识我啦?”虽是辈分相当,但安雅还是不无忌惮的尊称嘉靖一声“您”。 “嗯。”嘉靖不显形色,“没什么印象。” 弥安雅困惑转为尴尬:御辰夕简直就是千年不遇的鬼才,记得几个月前他刚入学登记,境界就连最低级的一阶灵宿都达不到呀,可如今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头,居然连举世闻名的院长大人都不过他挥手弹指,以往我还出于顾忌不想与他搭上关系,今日我的生杀大权却紧握在他的手里,是生是死,全在他一个念想…… 想到这儿,一向习惯了备受瞩目的弥安雅心里就更加不是个滋味。 回过神时,发现御辰夕仍在低头看着自己,弥安雅就自卑的低下了头,扯扯头顶的卫帽,愈发尴尬的傻笑,“呵呵……对啦,雯雅婷跟您应该认识,她是我的仆……”话没说完,她又害怕的不敢再说下去,只把“仆人”俩字硬生生的吞了下肚。 幸好嘉靖没再追问,他这会儿已经转身纵火,去烧那几个因为被指认出来而开始运转灵力,试图鱼死网破的陈家后裔。 备受追捧的附魔师,大势已去。 附魔学院的一只手,幕后的大财团,全在今日轰然倒台。 阎魔后裔,御辰夕的大名,终因此事载入史册,也鬼使神差般圆了嘉靖一个让自己大名永垂青史的梦,只可惜在这他可不敢对着大伙儿公布他并非御辰夕本尊,真名应是刘付嘉靖。 银目梓杰一生收藏许许多多历史文献,可惜再来不及书写“阎魔崛起,附魔末路”这一页。 嘉靖嫌自己杀人太多,弄脏双手,边拍打两手,边慢悠悠的往回走。 所有学员均是都不敢妄自动身,只怯怯懦懦的偷偷瞧那御辰夕的一举一动。 弥安雅瞥着嘉靖步步逼近,小心肝怦怦乱跳,都快碎裂一地,近了,近了,更近了。 呵呵,下一个该死的,就是我了吧,果然还是以前对他太轻视,只怪自己自视甚高,不懂事,太高傲。 “弥安雅,以后这附魔学院要是重建了,院长就由你来当,听说现在这凤雏管事的是秦军,待会我会去找他们聊聊附魔学院高管换届这件事。” 嘉靖说得天花乱坠,直听得弥安雅有些晕头转向:什么,我当院长?!! 弥安雅满脸惊诧的仰头,对视御辰夕那猩红色的瞳孔时,她又害怕的低下了头。 只听御辰夕问话:“你想让谁当这副院长?” 弥安雅脑海飞快的闪过很多心思,乱七八糟的,搞得她自己都有点懵了,但辰夕就在跟前,等着她的回话,她忙开口说:“纳兰诗仪,她是我的好闺蜜,附魔成绩只比我略逊一筹。” “好!”嘉靖点点头,转过身背对她,大声对别的学员说:“以后这附魔学院的正院长,由弥安雅来当!副院长,由纳兰诗仪!敢有不从令者,就是与我阎魔为敌,下场就是今日的银目梓杰!都听好没!” 大家还是面面相觑,一会过后,终于有怕事的三三两两怯生生的小声喊,“听好了。”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便统一了口号:“听——好——了——” “纳兰诗仪!”嘉靖一言掷下,掷地有声。 人群里一身段曼妙的俏女子赶忙出列,弯腰鞠躬,“在。” 嘉靖瞧她戴一对珠光璀璨的耳环,还染红了指甲,胸前挂一枚紫水晶吊坠,如此奢华的装扮,怕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嘉靖就调侃一句,“看不出你家还挺有钱啊。” “哎?”纳兰诗仪没料到辰夕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题外话,她愣是半天才回过神来,“吖,哎,是,是,这……附魔学院的重建事项可以交给我们纳兰家族来着手。” 嘉靖原来的调侃反而取到个不错的成果,便满意的笑着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好了,你们管理你们的学院去吧,听说附魔师是纵横大陆的香碚碚,我要真坏了这个平衡,那得成千古罪人喽。” 末了,冲他们头也不回的扬扬手,“听说凤雏现在管事的秦家军是楼兰那边过来的,以后,这凤雏也没有秦家军了,都叫凤雏军,由你们二人协调执掌。” “是。”弥安雅跟纳兰诗仪心头大震,又慌忙点头鞠躬着应是。 “很好,江枫,伤得严重不严重,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 江枫等大半天就等嘉靖这一句,此刻终于等到,他高兴都来不及,哪还管自己伤的重不重,当即连连点头:“没事没事,一点小伤不足挂齿,我们现在就启程吧,那,燕三娘……”遂又留意到嘉靖怀中的燕三娘。 20·虎鲨御刀 嘉靖也察觉江枫在看他怀里的三娘,“有没什么地方是可以储存尸体的低温环境?” 江枫捋捋长须,想了想,“老夫这纳戒就可储存尸体。” “纳戒。”嘉靖其实很早就留意到江枫这戒指,这玩意记得曾在土豆的小说里头出现过,想不到梦中这老头也有,嘉靖饶有兴味的打量江枫晃动的指上纳戒,“可以存多少东西,防腐不?” 那江枫点点头,“目前还有十个方左右的空间,虽不是低温环境,却是比低温更适宜保存的真空状态。”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要是有钱弄个实体娃娃什么的,买多几个全藏纳戒里头,简直无敌,随时随地都可啪啪啪啊。 而且死人也不用火化,或偷偷土葬。直接往里一放就好,只要纳戒一天不烂,那里头的尸体就一天不坏。 要不因为这只是一场扑朔离奇的梦,嘉靖真想拿一只回他那个世界。 嘉靖小心的将三娘抱到江枫跟前,江枫中指纳戒便轻轻一触三娘额头,戒指中央顿时绽放出来万丈光芒,刺得嘉靖等人不得不紧闭双眼,抬手遮挡。 只一刹那,强光顿消,前一秒还在嘉靖怀里的三娘便人间蒸发了一般。 嘉靖略感欣慰的松一口气,先行往废墟外边走,“我们去一趟秦军大营。” 凤雏城,秦军大营。 秦广仁两手搂着娼妓的小蛮腰,三杯下肚,对着座下台中那三名妖娆扭动着身姿的歌姬笑吟吟。 酒气冲顶,兴到极致,那营门外便急冲冲跑来好几个着军绿盔甲的士兵,“报,将军,将军,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 秦广仁举一杯酒到半空,漫不经心的倒入旁边娼妓的胸脯间,雅致被扑,广仁怒火中烧,“什么事?” “就,就是年前那楼兰的御辰夕啊,好像着了魔道一般,头发长了,也变红了,那眼珠子都是红得渗人,这不,刚去捉拿的十来个弟兄,全被他一刀砍,砍断了……” “一派胡言!”秦广仁一把踹开刚刚被他倒了酒水的娼妓,这一脚,直把人姑娘踹得肋骨断裂,瘫在地上口吐鲜血,一命呜呼。 另一个姑娘见状,当即吓得花颜失色,惊慌失措往座下爬,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出鞘声。 一阵刀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身后袭来,这娼妓吓得脑海一片空白,仅剩绝望:死了,死了…… “铛!” 一阵脆响,紧接着便是一股劲风卷起姑娘纱衣裙摆,冷飕飕的,让她汗毛直竖。 “秦大将军,被楼兰放逐以后你这脾气都暴躁了许多啊。”这秦广仁的传奇,嘉靖路上都已经跟香鳞打听过了。 秦广仁一瞧这御辰夕,五官确实与年前那骄横跋扈的青江少爷御辰夕有着几分相像,想他当初被自己满门抄斩,莫非今夜是来寻仇? 又注视着一对猩红色的瞳孔,异于常人,恐怕真是入了魔道…… 而且,这小子,短短一年时间,力气怎的长进这样大,只一手拿刀便可抵挡我的虎鲨御刀?!! 嘉靖低头看看那倒在血泊当中的女人,又瞥一眼身旁这姑娘,一时兴起,“江枫,过来把那句尸体也收了,旁边这个跟台中央那三个姑娘都带走,路上有个消遣。” 秦广仁眼睁睁看他后方数十个士兵被地面突然伸出的黑手抓住,紧接着身体惨被撕裂,五脏六腑连着肠子和着热血一并倾泻,很快的,那遍野横尸中便走过来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 那江枫对秦广仁视若无睹的走到那死掉的娼妓身旁,用手轻触尸体额头,那指上便立即迸发一阵极其刺眼的光芒! 死人已收,便剩另个瘫坐在地不停发抖,显然已被吓坏了的娼妓。 “江枫,把这几位姑娘带到营门外等我。” 想当初他全家都被自己赶尽杀绝,像一条丧家之犬抛妻弃室,逃亡各地。 可如今此刻,却是完全无视了自己一般! 秦广仁驰骋疆场许多年,头一次被人这样羞辱,当即就将手中御刀于半空打个弯,三个缺口如利齿的刀刃直贴嘉靖的头皮过去! 嘉靖也没动用体性,立即往前一个虚步到位,左掌上冲拍刀面,右手冲拳击腹中,然后静止不动。 嘿嘿,吃我这一记重拳,傻逼就动不了了吧。 嘉靖嘴角慢慢挂上嗜血的笑,肩膀都随他蔑笑不住的抖动,调侃一句,“秦大将军,你就用这实力打退的赵破奴、王恢?” 跟前那广仁明显是被自己嘲讽得怒了,顿时好像发起疯来,举起御刀就专瞄嘉靖天灵盖一顿狂劈。 什么功法套路,在这愤怒到极点几近发疯的秦广仁面前,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原来还想见识见识秦大将军的功法套路,可你这都发疯了一样。”嘉靖苦笑一声。 “铛!”两刀相触,擦出星星点点。 秦广仁手中御刀刹那间从血槽处开裂,转眼一分为二! “怎,怎么可能,我这可是……” “你这可是鼎鼎大名的虎鲨,附魔武器排行榜可是非常靠前的第19啊!”嘉靖颇为无奈的笑着说。 这嬉皮笑脸的阴阳怪气,只气得广仁怒发冲冠,大喝一声,手起刀落! 却还是一刀竖劈落空。 眼前少年紧跟着低腰抬腿,一记飞踹又中广仁腹部! 这一记飞踹比刚才那记重拳不知强上多少倍,广仁当即就像炮弹一般倒飞出去几十米远! 嘉靖看着广仁在地板上连连翻滚好几米,撞到石柱才停下,他才慢慢放下右腿。 “咳咳……”广仁又吐好几口血,紧紧捂住胸口,吃力撑着身子半跪在地,“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实力悬殊得如此之大,广仁再也疯不起来,濒临绝望时,反而可以冷静下来去思考一些事情了:这杂碎明明可以将我一招毙命,却每次出招都手下留情,应该只是想从精神上施予打击,而不是取我性命。 “其实也没什么。”嘉靖活动活动手腕,一边向广仁迈步走去,“就是希望你能向你这周围还没死的小弟传个话——‘秦家军’改名‘凤雏军’,由附魔学院新任院长弥安雅,副院长纳兰诗仪直接管辖,你就当个副将军得了。” 这突然的命令,那红发的少年,又恼得广仁满腔怒火,但他早已无力回天。 如今这小子不知吃的什么灵丹妙药,竟然厉害到了如此程度。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保命为先。 嘉靖走到广仁的宝座上,若无其事般坐下,静静的看那广仁乖乖的纠集队伍,开始传话。 约过半个时辰,浩瀚的天穹挂上点点星光,嘈杂的军营也入了夜,却没人胆敢擅自去点燃火把,都在借着月色听着令。 瞅那广仁发言完毕,该讲的都讲完了,嘉靖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右手半举,掌中衍生烈焰,焰中窜出火龙。 遂在众人惶恐不安的注目之下,火龙直冲云霄,借着风势俯冲斜下,那红亮红亮的炽热龙头,张着血盘大口低吼不停,竟径直扑向秦广仁所立之处! 火龙一过,直将他彻底烧成焦炭,黑烟不绝升起。 嘉靖甩甩右手,断了火苗,这才起身下台阶,“好了好了,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去,都散了吧,明天天一早你们自个儿选个代表到附魔学院领命,我也该忙活去喽。” 望着那红发的少年悠然自得的迈向军营大门,众军人面面相觑,不敢追去,也不敢吭声,将军已死,却并非群龙无首,那成魔的少年已经说了,以后附魔学院两位院长就是他们的主。 走到营门处,哨兵都死了好几个,“你们也回去吧。”嘉靖瞥一眼江枫身边四个姑娘,摆摆手。 三个舞姬你瞄我一眼,我瞅你一下,却都害怕的不敢移步离开。 那娼妓一听这话,隐隐觉得少年并非杀人狂徒,便有些害怕的小声说,“官人不是说要我们跟着,路上有个消遣……” “哈哈,我们仇家多了去,你们几个姑娘家家,跟来也有生命危险。” “那,她们不也是……”这娼妓想指江枫那边四个姑娘,可这会定睛一看,才发现那边四个姑娘都并非人类。 她只得再次低下头去,脸色似有难言之隐,忽然就“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官人,奴婢斗胆,有个不情之请……” “噢?”嘉靖略感意外。 “那……官人带走的尸体,是奴婢相依为命的妹妹,恳求官人开恩,让奴婢将她带回家乡,入土为安。”她流着泪,“噗”的一下就给嘉靖磕一个响头。 嘉靖面无表情的低下眼,俯视这跪地不起,衣着性感的娼妓,“你叫什么名?” “大乔。” “她呢?” “小乔……” 喔,跟《三国演义》一样的名字啊。 嘉靖半跪下去,拖举她那锥子脸蛋,内心也是赞不绝口:长得倒也挺好看,比电视剧里那些导演潜规则的女演员好看不止十倍。 “不过这尸体啊,入土可不会心安,会被虫子什么的腐蚀掉。这样吧,你可以跟来,但我们不一定能够保你活命。” 看着大乔眼角泛起晶莹的泪花,感激不尽的连声感谢,谢声都夹带了哭音。 嘉靖又转头望向其他三位姑娘,“你们还不回,不会也要跟来吧?” 三位舞姬这时才慌忙先后言谢,匆匆的转身走。 21·解决问题 这夜里的集市也是热闹,跟GZ那种灯红酒绿完全不同,仿佛一下就从现代大都市来到这古色飘香的小城邦。 兜兜转转,沿途的美人可不少,来往的行人似乎都对这群妖魔鬼怪见惯不怪,因为其中还有不少长得奇形怪状,偶有三三两两疑似乡下客才偷偷多瞄几眼嘉靖一行人。 倒是嘉靖戴上兜帽与口罩,不知道的只当是个不便露脸的隐士,没能投入多少注目。 沿街快到头,身穿白袍星纹服的年轻人便越多起来,前边一大片的废墟尽收眼底,嘉靖不知道弥安雅跟纳兰诗仪在哪待,瞅见那边有座建筑造型独特,在高空悬着好几个楼阁,周边又是碎石环绕。 嘉靖就领着一行人走过去,逢人便拦下打听:“你好,请问弥安雅院长现在哪里。” 那人原来还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可一留意到嘉靖身后那几个人,面熟得很,立马就感头皮发麻,忙低声下气指个方向,“院长大人就在上边第9栋宿舍……” 那小伙子没敢把“请”字说出口,这御辰夕如今变得如此强悍,杀人不眨眼的一魔头,谁敢给他带路,指个方向,伺机开溜罢。 到了宿舍门,只见弥安雅跟纳兰诗仪正在里边商量着附魔院重建应该怎么设计的事宜,嘉靖一进去便拨开兜帽,摘下口罩,“两位院长,我这有位姑娘劳烦你们帮忙照顾照顾。” 俩人一惊,赶忙放下手中图纸,过来弯腰行礼,“魔王大……” 嘉靖甩甩手,“叫我辰夕就得了。” “辰夕大人,您的吩咐,我们必定全心办好!”纳兰诗仪一自视甚高的贵族千金,这时都不得不对嘉靖毕恭毕敬。 嘉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睡梦中受这待遇够美啊。 “大乔,你就留在这等我回来吧,可能几个月,可能好几年,还可能回不来,所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嘉靖看到大乔一脸为难,“你妹妹在我们这可以美貌永驻,没准以后我还有办法让她起死回生。” 嘉靖这大话越吹越牛逼,大乔都情不自禁的点点头,相信了。 留下了大乔,嘉靖瞅瞅后边的江枫早就一脸的孰不可耐,这才伸个懒腰,“好咧,现在真的可以出发了。” 这天天刚亮,嘉靖便翻了个身,摸来他的Xplay5,“6点了,还可以再睡一个钟。” “嘉靖,华韵今天去下订呢。”一只长着人脑袋的花猫蹲坐在床头柜上,用后爪挠它的发。 嘉靖略有些惊讶:这野猫怎么知道她名字。 “什么下订。”嘉靖面无表情的看着月上静。 月上静一边在床头柜上来回走动,一边嬉皮笑脸的看着嘉靖,“房子呗。” 嘉靖“哦”了一声,看看微信,华韵并没发来任何信息,他哼笑一声,又把手机放一边。 月上静跳到嘉靖床上来,顶着个大脑袋,看着就恶心。 嘉靖冲她摆摆手,“你洗脚没啊,就这么上我床。” “你不去?”月上静并没下床,反问起他。 “关我鸟事,又不是我买房。” “你的家人亲戚不都指望你能娶个公务员光宗耀祖,以后也方便他们子女到GZ就读免除十来万的借读费?”月上静一旦开启反问模式就没完没了似的。 嘉靖受不了的拿手推它,“出去出去出去,少烦我。” “唉,自暴自弃。”月上静一边顶着不走,一边装作表情难过的叹气。 但嘉靖还是把月上静推下了床,又拉起棉被盖住脑袋,“她连看房都不通知我一声,八成是跟别的男人去看的房,顶破了天,我就是个小瘪三,去了能管什么用。” “她不就区区一凡人,带点儿拜金主义,瞧不起像你这个样子的穷人,倒对你的性能力充满期待,所以……” “所以你想说什么。”嘉靖语调透着恼怒。 “所以问题很明朗,她在耍你,拿你当做她解决**的工具。而我却可以替你解决问题,只要你一心一意跟我……” 嘉靖笑了笑,“你怎么解决这问题?” “去了你就知道。” 小面包开进按场时,几十个售楼部员工连着门卫都是一脸嫌弃,鸟都不鸟他。 嘉靖心里拔凉拔凉的,不过这人嘛,他就这个样,你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孔子知书达礼。 一万个人里头,总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是这德行。 嘉靖自嘲的笑,然后进去里边停好车。 “喂,干嘛的!” 车刚停好,一保安就气冲冲跑过来作驱赶状。 “啊,我是来看房的。”嘉靖急中生智,来了这么句,“不知道售楼部怎么走?” “看房的?”保安将信将疑的拿手指,“呐,就在那。” “好,谢谢你哈。” 嘉靖领着月上静大步流星赶过去。 一进售楼部,这儿人还挺多,个个穿得是人模狗样,端着酒杯装作文人雅士一般的高雅,牛逼哄哄的侃侃而谈。 售楼小姐一瞧嘉靖这地摊货打扮,连搭讪都懒得,瞥一眼就过去了。 嘉靖不以为然的环顾这人群,终于——她正跟个长得肥头大耳的男人勾肩搭背坐一块,对面又是一个售楼小姐,正拿着合同叽哩嘎啦说着话。 嘉靖气不打一处来,可能咋办,他一搭客司机,一身衣服加起来还顶不上人家一件西装的十分一。 人一肥头大耳土豪款,他一瘦不禁风穷屌丝。 去捉奸? 去徒增笑话? 慢慢的转身,心累得想离开。 “喂喂,嘉靖,她就在那啊,你上哪去?” “去接单,少烦我。”嘉靖头也不回的走向大门处。 “瞧你那德行,一辈子都发不了财!” 月上静在后边的埋汰很刺耳。 嘉靖也火了,“你不叫我积阴德吗?好啊,老子积了,不做那奸商缺心眼,你又说我发不了财,这不自抽嘴巴呢?” “保安,保安,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连个捡破烂的神经病都放进来!” “啊,陈,陈经理,刚他说他来看房,我这,也没想到会是一个疯子啊,您消消气,我这就把他赶出去,这就赶出去,啊。” “喂,喂喂,说你呢,你呢,出去出去。” 气头上,前边一保安正冲自己不停的摆手像赶小鸡一样“嘘嘘”的嚷不停。 余光扫向角落那些土豪们,个个都正扭头看着他,大都是一脸的嫌弃,与鄙夷。 嘉靖头脑好像变得空白了一样,什么都没法思考,因为他还看到,她正挽着他胳膊,面无表情的看自己。 “月上静,你,好,好你个月上静,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耍我。”嘉靖在心里骂,转身离开。 微信来了信息,嘉靖掏出手机低头一瞧,“你怎么来啦?” 是她发来的。 嘉靖回了个笑嘻嘻的表情,“听说你跟你老公来买房,所以来看看。” “喂,喂,喂,走啊,还不赶紧滚!” 有个保安往嘉靖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瞬间让嘉靖回想起他念初二的时候,跟谢军丽打羽毛球时,嘲讽她是肥婆,然后被她喊来跟她开过无数房的大哥龙荣聪,当场扇他一耳光,在小卖部门口还狠狠踹他一脚。 他不敢还手,因为龙荣聪的小弟囊括整个初一届,打起架来把人往死里打的那种,还扬言要统治整个中学、中垌镇,甚至小县城。 是啊,那种耻辱,嘉靖可都记得,有一段时间放下了执念,想放下一切。 现在这一脚,他又全部想起来了,清清楚楚的。 22·打回原形 嘉靖回头瞪着那脸色就像吃了屎一样的保安。 真想把他往死里揍! 可他一个快要30的成年男人,再不是十几岁的懵懂少年,打了架、杀了人是不受庇护的。 况且这里还有那么多人在看,她也在场。 攥紧的拳头,还是只能慢慢的垂下。 记得十年前的今天,他被龙荣聪当着一大群学生的面,在小卖部后门蔑笑着踹自己屁股一脚。 十年前他孤立无援,挨了打,没人站出来替他说话,给他撑腰,都在暗处嘻嘻窃笑。 十年后,以为白手起家,有了能耐,孰料还副模样。 嘉靖铁青着脸,即便身后有几个保安开始哈哈大笑,叫他滚得越远越好。 嘉靖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转过头,继续走。 “哧——” 一声尖锐的长啸,伴随一阵推背感异常强烈的劲风,尖锐声近在身后,直听得嘉靖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紧接玻璃破碎的清脆杂响,序乱无章的惊叫、呻吟。 嘉靖心一哆嗦,等他好奇的回头去看,却见一颗脑袋下边正撒着血,“咕噜噜”滚来自己脚后跟。 吓得嘉靖“咦”的一声惊叫,慌忙往后跳。 遍地的玻璃碎片,隔着不出10米远,一具无头尸体倒在血泊中,他的腿脚被超跑底盘折断90度角,上边正压一辆458。 副驾驶一个女的蛮漂亮,丰乳肥臀的,倒是傻了眼,呆若木鸡的坐着不动,倒是隔壁那男的回过神来就神色慌张的窜下车,一瞧这惨状也立马傻了眼。 刚才那群在背后叫嚣着辱骂嘉靖的保安,很多都被玻璃碎片扎破了皮,许多部位抹着血。 这看房的土豪们则大都跟那458下来的富二代一个表情,满脸的错愕。 嘉靖可是头一次看这车祸现场,还只隔着几米而已,他已经吓得不知所措,嘴角不停的抽动大半天,才讷讷吐出那断断续续一个字,“靠,靠……” “嘉靖,快,把你那该死的玉佛摘下来!” “啊?”嘉靖还没怎么搞清楚状况,就看边边那月上静的脑袋七孔正不断往外溢着脓,乳黄色胶黏黏,稠糊糊的,特恶心。 嘉靖忙把自己脖子上的玉佛摘下,攥在手心,“你这是怎么啦?”。 月上静没再回复,只是面部表情极度扭曲,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外力拧成一团,痛苦不堪。 它的五官还正不停的往里塌陷、萎缩。 吓坏了的嘉靖忙把手中玉佛藏口袋里。 “快,带我回……”月上静摇摇晃晃一会儿,瘫倒在那脓液中。 带你回哪?回我家? 这,你这脑袋鼓出来的像鼻涕一样的脏东西是怎么回事? 喂,你快醒醒啊,这东西有没毒,能碰不? 虽然还有一点嫌脏,也忌惮,但他真怕这会说人话的怪花猫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掉。 瞅着月上静那腹部因为呼吸变弱而起伏得越加缓慢。 嘉靖再不顾这脓液有多脏,赶忙弯腰抱它起来,往停车场撒腿就跑…… “喂,刘老板,我跟华韵12年就认识了,你怎么可以插足别人的生活,充当小三啊?”那男的居然也守在停车场入口,正歪嘴笑着看自己。 还有,她也从那车祸后边小跑过来。 嘉靖狠狠的瞪他一眼,没有搭理,想绕过他,怎料被他突然间伸腿一撂,嘉靖重心失稳,就这么往前扑倒,当即摔了个狗吃屎。 月上静从手心甩到跟前水泥地板上,擦出几道血脓。 “操你妈!”嘉靖立即爬起身,攥紧拳头就要扑过去揍他丫的。 “嘉靖,停手!” 她也赶了来,拉住那男的胳膊,“洪强,我早就跟他分手了,他只是个开面包车拉客的,我怎么可能看得上。” “刘老板,听见了没?华韵都说你配不上她啊,会做人就别再骚扰我们二人世界,不然有你好看。”那男的说话冲,还对嘉靖挽起袖子,舞弄拳头。 华韵对这衣着邋遢的嘉靖也是嫌,她瞥一眼嘉靖,就略带哭音,撒娇般摇晃洪强的手,“老公,别生气啦,我们还是回去看房吧,这死了人没准房价还能降……” 瞧着他们卿卿我我的走远,压根不把这傻站着的嘉靖放眼里。 细雨恰到时机的落下。 呵呵,连老天爷都在怜悯我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老天一场游戏。 “嘉靖,我来替你咒她去死!”边上的月上静摇晃着、颤抖着爬起身来,对那跑回去躲雨的俩人背影龇牙咧嘴。 说着它就开始蠕动那歪斜开裂的唇。 “你他妈给我闭嘴!”嘉靖一手就把月上静那不停鼓脓的小嘴死死按住地上。 这一刹,华韵刚好回头,瞧一眼这半跪在地疯言疯语的嘉靖,还真那么像个神经病。 “对不起。”嘉靖慢慢放开右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 月上静病恹恹的趴在地上,也在淋着雨,声音虚弱:“快回去吧……” 它一说完就两眼一眯,没动静了,脓液却还从七孔涌不停。 脑袋也在不断萎缩。 嘉靖只得再抱它起身,飞奔回去面包车里。 用时速100经106国道穿过闹市区,径直飙到楼下靠边就停,惊慌失措的抱着月上静直往楼上跑,嘉靖开门的手都在不停颤抖。 把月上静轻轻放到床上用棉被盖好那一刻,嘉靖的眼角竟然莫名溢出两行泪来。 他十指紧扣托着腮,目不转睛盯着它,任凭时间一分一秒在他眼角多割几道鱼尾纹,一个钟,两个钟…… 傍晚持续到深夜。 嘉靖终于忍不住的开口,“你这到底怎么了,都已经到家了,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月上静还是没有睁眼的迹象。 “你该不会要死了吧……”它还是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了,嘉靖这才意识到它可能真的是死了。 呢喃到这里,都忍不住苦笑起来,笑中却是带泪。 “对不起……”有轻微洁癖的嘉靖个顾不上传染,埋头在它脓疱结痂的额上。 “你才死了。”月上静微一睁眼,那猫脸吓得嘉靖一跳三尺高。 瞧它瞄着自己的脖子位置,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好不容易吃个冤魂,这下又让打回原形。” 23·罪恶感 “现在可以戴回你那玩意了。”月上静翻转身,侧卧着。 “你还没跟我说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嘉靖没有戴回,而是把手中玉佛放到展示柜上的棉被里。 白天的车祸现场历历在目,一想到那血淋淋的,还有半截喉管黏连在外的脑袋滚向自己,嘉靖就不由得汗毛直竖。 月上静瞄向展示柜上折叠好的棉被,头也不回,轻描淡写的说:“我把他的死期提前了几十年,其他人的运数也抽走一些,这样就可以制造一场阴差阳错的车祸。” 嘉靖还是难以置信,坐到床尾,“你还可以左右别人的命数?” “是啊,所以你该庆幸让我找到了你。”月上静趴在床上,脑袋上的脓液早都结了痂,看上去一个疙瘩一个疙瘩的,怪吓人。 嘉靖将信将疑的看着它,“这么说你当时真能把华韵也一块杀喽?” “那当然,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放她离开。”月上静嗤嗤笑着,“你是不是对人家余情未了?” 嘉靖两手撑在身后,仰望着天花板,呼一口气,表情木讷,“不知道啊,我对她其实一整年都没有感觉,只是前些天想着还是听听家人亲戚的劝,毕竟这么多年来,我自作主张选择的全部都是贱女人,被我糟蹋的,又全部都是好女人,所以就尝试着接受她,想着跟她结个婚看看吧,没想就成这样了……” “被人当作解决**的工具了吧?”月上静戏谑的抬起头问。 “反正我是不会让她去死的,既然耍了我,我也不会让她跟那搞电商的好过。”嘉靖突然想起来什么,便到他的QQ群发问。 没几分钟就得到了答复,果然,那男的并非什么电商老板,只是一个开网店卖马桶的自由职业者。 这会儿,华韵也从微信发来信息:“嘉靖,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欺骗你的,我一直都心不安,对未来生活没有信心,家里人也强烈反对,我提出多次分手,但是心太软,他一次次的挽回。所以,才有现在的尴尬局面。安全感这个东西太神奇,也造成他求婚那么多次,始终我没办法说服自己答应他。去年认识你,我就心动,但是仍然分不开。这个是我的个人问题……现在发现慢慢真的喜欢上你,生活就是喜欢开玩笑。呵呵……我为自己欺骗自己,欺骗别人感到羞耻,对不起!” “其实过年我给你发的短信里有说到,你肯定没有认真体会到。我有一个请求,请你不要和你家人说我这些事,可以吗?留最后的尊严给我。” 嘉靖笑了笑,回:“放心吧,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他对你好吗?” “我的初恋,之前也说过的,就是他,分了几百回还是摆脱不了,分分合合一百回,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未来将要怎么面对,没有了信心,好想哭。” 嘉靖皱了皱眉,继续在手机屏幕敲键盘,回复:“傻瓜,生活就是这个样,有舍才有得,你的未来始终掌握在你的手里。” 其实他还是有点虚荣心作祟,是啊,如月上静之前说的那样,整个家族都盼着他能娶个公务员回家光宗耀祖,吃国家粮,是人人日思夜寐的铁饭碗。 所以他还是想着得挽回点什么。 “舍得就是这样啊,年前还买了房,借了他20万,房产证写的是我名字。本来想开个先斩后奏的,这样家里就同意了,可是,过年还是被所有人做工作,要我分手。” …… 之后的聊天内容全是华韵暗示嘉靖如果拿20万出来给她还了首付,她立马跟王洪强分手,跟嘉靖结婚一起供房。 “嘻嘻嘻,傻逼了吧?很明显那姑娘现在还想从你身上套Money呢。”月上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窜到嘉靖头顶上,也在偷看嘉靖的手机屏幕,“嗯,让我猜猜,她这会一定在想,这刘付嘉靖不还有个作家职业吗?写的《阎魔传》虽然处于半封杀状态,可还拿过外站‘亚洲好书榜’的NO.2呢,一个推荐没拿过,订阅成绩却比那些一路重磅强推过来的作者强上十倍不止,他又收藏那么多的好东西,怎么可能连区区20万都拿不出来?” 这野猫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嘉靖不由厌烦的熄了屏幕,不搭理月上静,只是哼笑一声,“还真是个虚伪的女人。” 月上静从嘉靖头顶跳下来,晃晃尾巴,“现在才来劲都晚喽,我可杀不了她。”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嘉靖白了月上静一眼,自个儿又拿起手机编辑起诉状来…… 这诉状加材料耗时三个钟,一份提交教育局,一份提交市政府。 这会儿瞧月上静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嘉靖便偷偷去拿毛巾沾了热水,替月上静轻轻抹掉它脑袋上的部分结痂,再给它脑袋喷点酒精,涂点风油精,盖好被子,之后便是喝了顿白粥,坐在床上,倚着一排展示柜,背负着深沉的罪恶感,一夜不宿。 第二天天一亮,嘉靖又刷牙洗脸喝完昨夜的粥,好不容易等到9点钟,这是公务员的正常上班时间。 嘉靖就迫不及待的查看市政府那边的处理进度,结婚上边居然显示——“个人感情纠纷应私下解决,恕不受理。” 嘉靖心头略有些发怒,又去查看教育局那边的进度,果不其然,教育局那边同样也是杳无音讯。 “简直是岂有此理!”嘉靖一怒之下,直接把诉状连着材料一并发给了国务卿。 之后便往后仰躺床上,呆呆的望天花:我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她身为公职人员,却生活作风有问题。 可她毕竟又跟我有过一年的爱情长跑? 傻了吧,那算哪门子的爱情长跑? 我亲过她吗?我碰过她吗?我上过她吗? 都没有,我们就是一对知道彼此姓名的陌生人! 就算做错了又怎样,都已经发到国务卿那里了,一旦让他下了双开令,想收回成命便比登天还难。 唉,不想了,这糟心事真得把我搅得脑出血,我还不想死那么快呢。 嘉靖扭头望望月上静那挠人的小屁屁,又疲惫的闭了眼。 24·人生如梦 “我爸说你家兄妹太多,礼金得要多一点,妹妹也说你一套衣服一双鞋子几年不换,是不是买不起衣服鞋子啊?” “哪有那么夸张,我现在创业初期,没那么多钱,礼金分期付款可以吗?就每个月给一万,十个月给够十万。” “要一次性给够,不然不结婚。” …… “我为了你,连个官二代白富美都给拒绝了,你现在却跟我谈礼金,谈金钱?” “那是你的事,反正不给十万,我就不结。” “好,那就这样吧,这婚不结了。” QQ上面的聊天信息“唰唰唰”的窜上来,这是去年春节跟钟永艳的。 嘉靖从手机屏幕移开视线,他竟看到了张燕梅,她还是那般的孤高自傲,即使姐夫在客厅前头给新招来的员工们洗脑,她也被洗得一脸迷糊,却还是那样的倾国倾城。 天哪,她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最好看最最可爱的女孩子! 可是啊,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心意一次次残忍的践踏? 你姨妈痛那会,恰逢寒冬腊月,我深夜来不及穿衣,骑自行车冒着那不停割伤脸颊的寒风,跑到超市买个全场最贵的暖水袋,你却不领情的扔回给我。 后来的每一次碰到我,你就好像见到瘟神一样,冷着脸,转身走。 你知道吗,我曾多少个黑夜梦见你,多少个白天想起你。 为了你,我连张敏芳那么优秀,对我那样痴情的姑娘都辜负了。 为了你,我每个月挣多少就为你买多少钱的衣服…… 嘉靖看到长相猥琐的董司机坐到燕梅身边去,笑嘻嘻的调戏她,她也娇笑着不抗拒。 因为董司机给姐夫开车,算上他给姐夫兼职派传单的活儿,月薪五六千。 是燕梅的理想土豪男吧? 嘉靖忍不住的哼哼笑了起来。 画面随他的笑开始抖动,场景晃动着幻化成FS祖庙,他看到了大学时期穷追三年都雷打不动的姑娘——陈翠翠。 她正坐在他的身旁,跟他聊着祖庙的房价,想在市区买房的打算,买房、买车,对他而言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念想。 情人节,圣诞节。 多少个节假日,多少次拿稿费送礼物。 她却聪明的吊着他这痴情汉的胃口,不接受,也不拒绝,就那样名正言顺的花着他的钱。 嘉靖低头,用手托住前额的发,搓了搓,“那么喜欢房子就找富二代、官二代去吧,我个三代贫农到底高攀不起你。” 又到高中时期的黄英媚,她在纸上“沙沙”的写字条,“嘉靖哥,对不起,每次一旦走太近,我就会很抗拒,这是我的心理问题,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而且,我的成绩下滑些了,我还是想以学业为重,就这样吧,好吗?不用回我了,我们都为重点大学加油吧!” 呵,终究还是因为我的口袋没有钱吧。 嘉靖无所谓的扫了一眼教室靠窗最倒数第三排的自己,正跟坐前边的陈秋玉打成一片,笑得那样灿烂。 嘉靖都忍不住的笑了笑:曾经无忧无虑的自己啊,好好珍惜吧。 转身走出教室,画面便转到了MM森林公园的林**上。 张姗姗搂着一个大胖子的胳膊,面对着好多年前的他,17岁的表情上写满了鄙夷,她轻蔑的笑了笑,“原来看你在老家房子最高最大,以为你家在GZ也好几套房产呢,没想到居然是寄人篱下啊。老实跟你说吧,我现在呢,很现实的了,你每个月寄来那50块100块,还不够我买一套衣服。”姗姗把她旁边那胖子的胳膊搂得更紧些,对面那嘉靖的脸色就变得更加的悲伤些。 她傲慢的笑着说:“还是我现在的老公好呀,在MM有房又有车,只有他才能给我我想要的生活,我们还是分手吧。” 我们还是分手吧…… 这话好像扩音器,不断冲撞两个嘉靖的心。 “求求你,不要抛下我好吗?我,我每天朝思暮想的都是你,没有你,我还怎么活下去……”那个稚嫩的嘉靖跑过去拉住姗姗衣服,被胖子跟姗姗一起推开,“你放开,我都说了,我们是没可能的,你走吧!” 嘉靖呆呆的望着他们转身离开的背影,泪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这边的嘉靖则是尴尬又自嘲的笑着,蹲了下去,抬头望天,“真窝囊啊,为了个贱女人都能落泪?” 话虽这么说,可嘉靖的眼眶也渐渐变得湿润了起来。 我老了,年轻不再,依旧单身,这年头,再找不到一个好女人了吧? 去过多少家会所,按过多少次摩,包过多少个女人,被多少个忘了姓名的贱人背弃,都忘了,都过去了…… 站起身来,周围的一切开始急速旋转,好像自己深陷漩涡中央,晕眩感接踵而至。 初一初二年级追过的刘付晓娜,偏爱街头混混张志超,记不清给她写过多少封情书,还送她她偶像S.H.E的海报,呵呵,天真的少年啊,淳朴的爱恋。 小学六年级暗恋的张丽慧,性格有点太暴躁,常拿我的圆珠笔、橡皮擦不肯还。 小学五年级暗恋的丘芷晴,被同学们推向黄晓明,被同学们欢呼“天生一对”时,那顶着西瓜皮的小毛孩刘付嘉靖正满脸醋意站边上。 小学四年级午睡时分,那小屁孩偷偷搬来长凳侧卧张幸安的桌前,偷看她,她厌恶的起身,搬凳到她闺蜜那里继续午睡。 小学三年级时暗恋的李静,竖起课本,俏脸凑到小嘉靖的脸颊边,悠扬的哼着小调,唱着情歌,可惜啊,到了初中那会,她跟阿猫、李洁、刘付玮璐组个“四人帮”,当起了*******那会还暗恋的陈文裴音乐兼数学老师,亭亭玉立,打起嘉靖的手掌手背来,却冷漠残酷。 小学二年级那会,懵懂无知的嘉靖还暗恋他的语文老师,现在怕是四十多岁了吧。 还没开始上幼儿园的时候,嘉靖光溜溜的站在窗前,跟哥哥们一起朝那对面的嘉宝扭屁股,一边欢声叫喊老旧电视常念的广告词——“嘉宝嘉宝,味道最好。” 那如烟的青春,如梦的童年啊,都一去不返了,我老了,孑然一身,依旧孤单一人,生日了,一个人在深夜里颓废的买醉。 谁会在乎,谁想作陪? 睁眼,已晌午。 今天破天荒的没做那另外个世界的梦,照着镜子,两道泪痕却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了发际线。 呵呵,刚那梦里,我还真的哭了啊。 望着镜子里头,憔悴不堪的自己,嘉靖无声的叹一口气。 25·阴谋 牙膏早快瘪没了,嘉靖只好将牙膏尾端卷起来,一边卷一边用力挤,直到圆孔溢出小小的一坨,忙拿牙刷去接。 洗脸时,一只蝴蝶飞到厕所窗外,停留一会儿,又扑扇着翅膀翩翩然飞走。 嘉靖把毛巾挂起,推开窗户,探头眺望蝴蝶去往的远方,烈日让这春季罩着盛夏一样的炎热,蝴蝶已经消失不见,嘉靖不由得抬手遮挡阳光。 微微笑了笑,又关回窗,进屋瞧月上静还在睡,他便轻手轻脚的换好衣服鞋子。 偷偷拧着门把手。 “今天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身后突然传来月上静的说话,着实把嘉靖吓一大跳。 “什么地方?”比起这莫名其妙的邀约,嘉靖想还不如去外边待客挣房租水电。 “去了你就知道。” 执拗不过,最后还是只能按着月上静的路线,穿过下新村那市场边的小卷子。 嘉靖看到一个表情迷糊的小姑娘从他车头左前方走过来,瞧她身前身后那些行人与她没有任何接触,似乎都跟她不熟。 “该不是迷路了吧,她爸妈呢?” 要不要停车问问,可万一别人把我当做人贩子,她也害怕的喊救命呢? 走吧,不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唉,还是问问她吧。 嘉靖鼓起勇气,想停车问问,刚放慢些车速,后边一辆宝马便使劲冲他按喇叭。 嘉靖只好闷躁的提了些速,与那小姑娘目光交接一秒钟,之后便只能看着后视镜里她那娇小的背影越来越远。 “看什么呢,前边有辆破三轮。”副驾驶座的月上静一提醒。 嘉靖就忙打下方向盘,避开一辆逆向行驶的三轮车后,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渐行渐远,想着要是那小姑娘真是迷了路,走失了,落入那人贩子的手里,他就是罪大恶极。 月上静带嘉靖来的地方压根就不是什么旅游胜地。 这里一座座孤坟胡乱填着小山坡,有的立了石碑,有的直接泥土一盖了事。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嘉靖看着这漫山遍野的坟墓,触景生情,略有些神伤。 “你应该早就察觉了吧?”月上静老是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嘉靖翻了翻白眼,“察觉什么。” 月上静跳到一座墓碑上,尾巴卷到脑袋前,“好几次跑夜路,是不是音响一经过这里就会断开连接几秒钟,却从不会提示连接断开。” 经月上静这么一说,嘉靖知道它想说这里有鬼,那几次跑夜路经过这时,都是鬼在控制他的蓝牙音响。 嘉靖只好深呼吸一口气,“所以你想干嘛?” “也就是说这里的游魂野鬼不喜欢你听的歌,要你停一会咯。” “然后呢?” “我们可以把它们全收了,壮大实力。” 嘉靖心底顿时涌起一股子反感,立马转身回去面包车里,“周思婷那次我还没跟你算账,就这样吧,你可以收你的魂,我要回去干活了。” “佛祖有几次保佑过你?”月上静仍不死心。 嘉靖启动车子,还没松手刹,目视前方,“不知道,可能数不清,我也问心无愧。” “那些招惹你的人,是谁替你心想事成解决掉的?” 嘉靖冷冷一笑,“那么多的暴发户招惹我,你们都没能解决呢,比如那个马允。” 月上静从那墓碑跳下来,一下窜到嘉靖车头上,“所以我们才需要这里的游魂!” 嘉靖避开月上静咄咄逼人的目光,转头望向那一座座坟墓。 黑白颠倒的游魂啊,昼伏夜出,你们没有触犯到我什么,只是——对不住了。 月上静叫嘉靖光着膀子爬到山顶上盘坐,这阵阵阴风吹来,总能让嘉靖瑟瑟发抖,玉佛又再被他放回车里。 “现在吸一口自己的血。” 嘉靖白了月上静一眼,咬破自己手指头,吸一点血。 “抓一把土塞嘴里,最好是有尸蹩的。” 嘉靖嘴里含着腥气的血,忍不住就开骂了,“你他妈耍我啊。” 月上静瞪瞪眼,“别忘了,你是乱葬岗出来的,只有乱葬岗才是你最最可靠的归宿。” 嘉靖心里很不忿,却也只能照做,这时他已经可以看到很多衣衫褴褛的人站在四面八方的坟丘上,有些缺胳膊缺腿,还有一两个连脑袋都没的,得用手来提着。 他们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刘付嘉靖。 天哪,我这是在做什么。 一旦吃了这死人土,我就彻底与神佛无缘了吧? 月上静似乎读懂了嘉靖心思,嗤笑起来,“嘻嘻嘻,佛陀成千上万,你以为成了佛就可以呼风唤雨,高枕无忧?” 嘉靖低头瞅着这腿边的土,想起当年发的誓:一旦离开乱葬岗,我定会更好的回来! 是啊,当年就承诺了还会回来。 可我的修行之途,已经走过大半辈子,前半生吃的苦,总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 虽受那无尽的孤独,也想过要出家当和尚,终究还是没有去,因为他害怕真的与这繁华切断联系。 “与其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老天,还不如将它抓在自己手心。”月上静走到嘉靖眼皮底下,目不转睛仰视他。 它的眼神里满是期盼。 嘉靖此刻的脑子就好像凝固的石膏一样,耳际开始嗡嗡的响,看那游魂随他抓土的右手慢慢围拢过来。 泥土入口,尸蹩从指间爬出钻进。 “咔咔……”嘉靖豁出去了,皱着眉,咀嚼起来。 “啊——”那围拢过来的游魂顿时好像见到猎物一样,尖啸着手舞足蹈,冲嘉靖争先恐后的狂冲过来。 这一幕令得嘉靖触目惊心。 “就是这样,让它们吸完你的阳气,我再把它们一口吃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嘻嘻嘻……” 月上静的背影突然好像变得好陌生,正在跟前嬉皮笑脸的窃笑不停。 不,它没有笑,它还闭着嘴。 我这是,听到了它的心声? 眼看一只血肉模糊的烂手裸着森白骨头,就要抓到他的眼球,他慌忙吐一口泥土,一边猛将脑袋往后仰。 紧接着一头扎进身后的游魂堆里,一边使劲推那游魂,一边不停吐掉嘴里的泥。 26·吃吧 刺鼻的腐烂味道呛得嘉靖头晕眼花,差点没把早上喝的一碗白粥全呕出来。 可这人潮涌动的,他面包车在哪停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东南西北。 “嘉靖,你在发什么神经!” 身后传来月上静的怒吼。 嘉靖也怒怼回去,“不跑合着坐这让你陷害啊?哼,还想吸我阳气,做梦去吧!” 月上静一下子窜到嘉靖前头去,逮住一只长发遮脸的女鬼就大口大口的啃噬起来,一边狂咬一边龇牙冲嘉靖嚷嚷:“你就让他们吸一点阳气怎么着,反正你又死不了,他们吸了你的阳气对他们有害对我们有利,彼消我长你懂不?” 嘉靖将靠得自己最近的一只老头子来一招过肩摔,一边喘气一边冷笑着说:“拉倒吧,傻逼才信你这屁话,都牛头不对马嘴不合逻辑的。” “那你就睁大眼睛给我看个清楚!”月上静这话刚一说完,嘉靖就好像吃了定身丸似的,维持一个过肩摔的收尾姿势动弹不得,怔怔的看这四面八方的阿猫阿狗全涌过来,抢食一样抓住他的胳膊腿就啃咬起来。 这一刻嘉靖的心都凉透大半截,他生无所恋的望着那爬到树根上冲他奸笑的月上静,真是想一掌拍死它的心都有了。 可这十几秒过去了,嘉靖说也奇怪,被它们咬到的地方压根不出血,只是出现青一片紫一片的瘀黑,有一种腰酸背痛的乏力感,还有困意隐隐吞噬他的意识。 更让嘉靖惊奇的是,凡是吸过他阳气的野鬼,无不是如同醉酒一般,摇摇晃晃一会儿,就悄无声息的斜瘫在地,如一头死猪。 “怪了,这是什么鬼……”嘉靖长这么大,可是头一次见到野鬼吃阳气还能吃醉不起的。 “你又不是普通人,身上的阳气参夹有许多比普通人更加复杂的元素,它们这么吸了肯定吃不消,至阴遇杂阳,糅合不来,也对它们愿力没任何的提升帮助,那得乱成一团麻啰。”月上静的解释嘉靖是将信将疑,反正他都听不大懂,就当耳边风一样听听就算。 等这荒郊野岭二三十只野鬼统统倒地,月上静这才从那树根上跳下来,贪婪的胡吞海吃起来。 这些野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到了月上静的面前,就好像野猫逮着了小老鼠,全是毫无怜悯的一口咬喉,几近疯狂的吮吸着、咀嚼着。 阵阵恶心涌上喉头,嘉靖几度作呕都硬是噎了下去。 月上静这种魔鬼一般的作为让嘉靖十分反感,可他又根本阻止不了,刚刚他也尝试过了第二遍——月上静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他的身体,还对自己小时候在乱葬岗的秘密了若指掌。 嘉靖颇感纳闷的往山下走,拨开邙基,踩断野草,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小土丘,有的坟墓立着石碑,怕是什么富贵人家。 “嘻嘻嘻,好在这些富贵人家都是见利忘本的主,一见着那么盛气凌人的阳气,都不要命的抢着吸,这阳气对他们而言啊,就好比它在阴间谈判的筹码,你吸的阳气越多,阴间的鬼就越是怕你,你下辈子投个好胎的几率自然越大。” “投什么胎不都是随机分配的?”嘉靖这话问出口时,他自己都觉得搞笑,因为他有个侄女就是他上辈子的情人,原想投胎做他女儿,哪成想他还没结婚更没生育,投早了胎,到了弟媳妇的肚子里头,说来好笑,她出生第一句“爸”不是冲弟弟喊的,而是冲他喊的。 这古时候欠下的情债,怕是得用今生偿还。 可我又拿什么来还? 嘉靖神经质的苦笑起来,那月上静吃了十几只野鬼,胀得趴在土丘上,“你笑什么?” 嘉靖话锋一转,“笑我一个佛教徒居然纵容你个小猫妖作恶人间。”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第一,我才不是什么小猫妖,说起来我跟你还差不多一类人咧。第二,我吃这么多的魂魄为的什么,不还是为了替你多咒几个冤家对头下地狱?” 听那月上静分析得头头是道,嘉靖就也找个邻近的坟丘坐下,“老实说,你是不是乱葬岗出来的?” 月上静打个嗝儿,散漫的瞄了瞄嘉靖,“还记得在你14岁那会,见着一群猫在你家楼下开会吗?” 嘉靖恍然大悟的瞪大双眼,“这事儿我那会跟家人说了他们还笑我是幻觉看花了眼,我就说……” “嘿嘿,不管你怎么解释就是没人相信是吧?”月上静叼来一根狗尾巴草,反复咀嚼,“其实吧,我跟你相似的地方就在这,很多阿猫阿狗呀,感官都比人类敏锐得多,能够接触到人类接触不到的东西,例如这遍地的死人。可也仅此而已,就好比你们人类,大都淹没在那世俗的流河里,迷失了方向,迷失了自己。” “哎哟,想不到你都有这么诗情画意的时候。”嘉靖寒酸的取笑一句。 月上静就不悦的跳下土丘,继续回去吃它的大餐,还头也不回的:“我只是说出了你的心里话。” 看着它那单薄的背影,嘉靖低头瞅着这座下的小土丘,想着下面可能埋着后边躺着的某只鬼的尸体,只感阴风凋瑟,无事话悲凉。 “是吧,物欲横流的世道,连一向孤高自傲的文人墨客都沦为酒肉飺客,庙里诵经念佛的假和尚惟利是从……”嘉靖仰天长叹,感觉自己此刻真的像个疯子,扭头看那月上静还在狼吞虎咽,嘉靖就翻了翻白眼,起身朝往山下继续走。 月上静吃死人来长能耐,做法缺德,可嘉靖又确切离不开它的能力,正如它开始所说的,这么多年以来,全赖它们帮忙,嘉靖才能在他的家族里头,让人心存异样的忌惮,那些招惹过他的张三李四才会因此得祸。 嘉靖回到面包车里,看看一旁的玉佛,却不拿来戴上,他反锁车门,摇上车窗到2/3,双手枕着后脑勺,调整下座位,便往后仰卧的小睡起来。 27·家有贤妻 话虽如此,但嘉靖并没真的踹了何家雨,他只是打心眼里决定不再转账给她。 至于这月上静,嘉靖脑袋靠着座垫,瞧她还在故意对着自己看不停,嘉靖顿时尴尬得面红耳赤,只好扭头望向车窗外那半山腰上的小坟丘。 毕竟鬼使神差的,一个大美人好像从天而降一样坐我副驾驶,这可是有车几年以来的头一次,机会难得,简直就是车震的大好时机! 想到这时,脑回路稍微拐了个弯,嘉靖就使劲甩甩头,然后用力敲两下:靠,满脑子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要知道,这是一只杀人不眨眼的猫妖啊,万一啪啪啪到中途却被她一爪穿透了我的心脏…… 一想到那血淋淋的场面,嘉靖又发觉自己居然还往那坏处想,就忍不住对自己翻起了白眼:真不知道是单身太久还是怎么着,这脑子里头的坏念想咋这么多? 又偷瞄月上静一眼,她正低头似乎在打量自己的身体。 白天我可不敢把这家伙带回家,毕竟是寄人篱下,万一让家里人发现了那还得了,他们准得去请什么乱七八糟的捉鬼大师,到那时麻烦就大了。 怎么着也得在这荒郊野岭一直耗到深夜才动身,嘉靖不自然的拿起手机瞎按起来,一边按一边问:“呃,咳咳,对了,你刚怎么想去GZ塔玩?” “没啊,刚刚只是随便说个地名逗你玩玩而已。”看到月上静无所谓的耸耸肩,那看似对周围的一切都漫不经心的模样,让得嘉靖有那么一瞬又仿佛看到了张燕梅。 真可笑啊,到了现在居然还没完全放下她。 嘉靖都为自己的痴心妄想感到悲哀。 伸手打开蓝牙音响,放起宋胖子沧桑雄浑的民谣。 这下蓝牙音响可不会再自动断开连接了,毕竟漫山遍野的孤魂野鬼早都成了月上静的饱餐,好几个上了别人车的,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回来了估计也是被吃的命。 此时孤男寡女共处一车,就这么静呀静的熬到了深夜,换作以前跑夜路经过这地方,嘉靖准得害怕的摇上车窗,尽量保持60到80之间快速穿过。 可今夜即便那山上的树影子形态诡异,嘉靖也大胆的敞开车窗,说来可笑,此刻带给他偌大安全感的,并非胸前的玉佛,而是身旁这谜云缠身,暂且不知是敌是友的月上静。 嘉靖看看时间,11点半,这才慢悠悠的摇上车窗,点火启动,“好咧,现在可以回家了,你记住啊,千万别让自己尾巴露出来,得用我这西装遮着,我那地方有监控的。” 月上静一边把她的尾巴塞进西装下,一边敷衍似的点头,“好好好,快走吧,我也累了要回去睡会。” 不知为何,此刻听到月上静嘴里说出“回去”两个字,嘉靖觉得特温馨。 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吧,也许,我跟她以后会成家立业,就算她是黑户,没法去办身份证…… 衣柜里边还有几件伯父送的女人衣服,都是几千上万的名牌,是伯母嫂子她们穿腻了,或者买回来试穿一下觉得不好看就扔掉的。 全被嘉靖捡了回来。 这不,给月上静穿着挺合适,她一刚刚融入人类世界的母猫,也不怎么挑剔,能够遮住隐私部位就OK。 这天晚上,嘉靖破天荒的跑到楼下大排档买了两份宵夜。 一份递给月上静,“成人以后这饮食习惯也得改一改喽,喏,给。” 哪只月上静却是翻了翻白眼,转身继续玩她的单机游戏,把嘉靖德国进口的键盘按得“啪啪”响。 瞅着她这火辣辣的性感身子,嘉靖就是动了色心也没那色胆。 只独自坐到床边吃炒粉,“唔,这炒粉味道真不错,你也尝尝。” 老实说,好多年了,都没一个姑娘在他家里做过客,只那床边靠墙的美女手办,被子遮住的名牌国产实体娃娃,全是冷冰冰、动也不动的死哑巴。 好不容易家里来了一个大美人,嘉靖都紧张得不知怎样沟通了。 要她还是一只母猫的话倒好办,只是忌惮,不会好像此刻这样紧张。 嘉靖“咕噜噜”喝下半瓶菠萝啤,“这菠萝味的啤酒很好喝的,美女试一下呗。” 月上静还是头也不回的打游戏,庆幸的是她终于开口搭理嘉靖这个老宅男,“先放那吧,打完这局就尝尝,人类吃的东西我还真挺好奇。” “喔,好吧。”嘉靖把月上静的宵夜放到床头柜上,便爬上了床,还侧着身子托着腮,欣赏这美轮美奂的月上静,“老实说,你这人样是不是永久的?之前你还顶着别人个脑袋,看着怪恐怖的。” 月上静敲键盘滚鼠标的两手突然停下,她定定的看着屏幕里自己操纵的角色被一群丧尸围攻过来,咬得血肉横飞,“你要想我这美貌永驻,就多给我找几个冤魂,少求我帮你诅咒别人。” 一句话直说得嘉靖沉默不语,他躺下来,看看靠墙的手办,摸摸边上那实体娃娃,好一会儿,见月上静开始关机上床,嘉靖赶忙往里挪了挪,给她腾点位置,一边说,“其实不用你来帮忙我也应付得了。” 月上静冷笑一声,“瞧你这穷酸样,都不知被人类消磨成什么德行了,还应付得了。”目光扫向墙边的手办,跟那盖着实体娃娃的被子,没好气的说:“什么时候把你这堆手办娃娃统统卖了就不用天天喊穷。” 嘉靖苦笑着,“好吧,改天就把那堆做工粗糙的国产统统卖了,进口的跟正版GK的我可不卖啊,那都是千金难求的家传之宝哪。” “那你跟我传宗接代呀?”月上静冲嘉靖甜甜的笑着,一对白花花的大肉球在嘉靖眼前晃荡不停。 换作普通男人看到这一幕恐怕立马就精虫上脑了,可老光棍刘付嘉靖却是忌惮的往后挤了挤,缩着脖子反问她,“你这是笑里藏刀吧?” 话刚说完,那月上静的粉嫩小嘴却立马迎了上来…… 28·血的代价 天微微亮,月上静才从嘉靖身上香汗淋漓的爬下来,酥躯侧躺在嘉靖一边,眯眼甜睡。 嘉靖也拖着疲惫的睡眸,看着床边一排展示柜,以及静静躺卧左手边的实体娃娃,忍不住的叹道:“穷玩车,富玩表,土豪玩手办,神豪玩素体,我能收藏这一大堆的手办、素体,还有实体娃娃……都已经很不错喽。” 嘉靖右手沿着月上静的娇躯轻轻抚摸到她的长发末端,终于抵制不住一双眼皮沉甸甸的困意,便缓缓合上。 凛冽的寒风肆无忌惮割划着嘉靖的脸,那种刺到骨子里的冰冷痛得他浑身在不住发颤。 嘉靖顶着沉重的疲惫感,慢慢睁开腥睡的眼眸,立马就被周围不停闪过的一缕缕浓雾所惊呆, 原来世界早在他睡梦中换了面目,他正在一辆马车上边打坐,这车能坐几十个人,这马也不是普通的马,而是长着天鹅翅膀的怪马,它羽翼平伸到最长时,能有6米之多! 它把马车拉到高空上,省掉地面赶路的许多颠簸。 嘉靖揉揉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听江枫说一句,“你醒了。” 便闷不吭声的点点头:我又到这来了。 嘉靖扭头看看熟睡中的几位姑娘,秀色可餐,可他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离孔雀河还多远?”嘉靖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 “明天天一亮就能到,这一带空气中的灵气可不少,你不打算多吸收?” 嘉靖摆了摆手,“算了吧,就这么点灵气还不够我塞牙缝。”嘴上虽然这样说,可他压根就不知这灵气应该怎么吸,是用鼻子吸还是用嘴巴吞? 正想着,这不断倒退的云雾骤然如同浪涛般翻滚起来,有雨点重重打在嘉靖身上,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裳。 “下雨了?”嘉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听见四面八方传来阵阵轰鸣,如雷贯耳。 不,这本就是雷鸣声! 嘉靖暗叫不好时,猛然发现一阵闪光在前方云雾中如蛇游走般平钻过来。 转头看到几位姑娘这时才迷迷糊糊的揉眼坐起,嘉靖便冲江枫大喊一声:“江枫,护住几位姑娘!” 紧接着两手一挥,一道红炼脱手而出,“哧”的一声烧断缰绳与联轴,在此时刻,前方闪光便化成电龙径直劈向那马的一边羽翼,只一瞬,雷电就将体型比普通马匹大两倍的飞马烧成焦炭。 剥落的马车尾部失去牵引,开始倾斜一边,自高空快速坠落。 江枫背后伸展出来的一对巨掌很快就将几位姑娘紧紧抓住,嘉靖脚踏木板,借力朝着江枫的方位跳跃过去,也一把抓住他的巨掌一角,一行人就这么从高空一路往下摔。 狂风呼呼的擦过全身,连想张口说话都变得极其困难。 好在江枫不会坐以待毙,在他们即将落到悬崖底下时,江枫立即翻转巨掌朝上,把另一巨掌上的嘉靖跟尤娜都甩到同一掌上,再将腾空的巨掌猛的抓向悬崖边那松柏,在松柏断裂前一瞬,借力回旋,把嘉靖一行人往山上用力抛去,之后自己也朝山边飞甩过去。 嘉靖在地面擦行一段距离,刚刚稳住身体,就见悬崖边上的江枫飞也似的奔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挥手大喊:“快快躲进树林里——” 江枫身后的松柏此刻应声断裂,坠下山崖。 看来事情并没嘉靖想的那么简单,怕是有比他们更加厉害的角追杀过来了。 嘉靖赶忙扶起尤娜,又飞跃到十几米外扶起嫣儿跟洛瑶,扭头看看香鳞早就扑闪着翅膀悬在半空中,他便立即下令,“大家动作快,进树林!” 就在众人躲进树林后的一分钟不到,就有十来个身穿白银盔甲的神兵降落到山崖边。 他们看看那断裂的松柏,又俯视深不见底的山谷,“哈哈,从这摔下去,阎魔余党必死无疑。” “别开心的太早,刚雷母出其不意的攻击都被他们躲过了,可见他们不是省油的灯,生得见人死要见尸,我们也下去找吧。” “可这万丈深渊找个人不是大海捞针嘛,就说他们摔成肉酱找不到就得啦。” “嗨呀,别唧唧歪歪了,都下去找找看吧。” 瞧那些神兵化作闪光,陆陆续续的往悬崖射。 嘉靖这才暗松一口气。 “救命啊,救命——”丛林深处突然传出一阵呼救,三两个神兵站在原地往这边瞧了眼。 可把嘉靖给吓坏,好在他们最后还是选择充耳不闻,都往悬崖底下去了。 刚才那阵呼救声倒是不再响起,嘉靖困惑的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那是什么玩意?” “老夫没察觉到什么灵压,应该是一些魔兽之类的在猎食。”江枫还不忘劝他一句,“雷兽一事要紧,我们可不能在这节外生枝。” 然而嘉靖还是左耳进,右耳出,领着一队姑娘继续前行,还没走出二十米,丛林周边就齐刷刷冲出来数十个手持长矛的人,最后出来一个身段魁梧的一尺大汉,后边跟着的小弟押着一个少女。 那少女遍体鳞伤,嘴巴塞着一团脏毛巾给堵上了。 “哈哈,刚逮着一个人类姑娘,又来几个妖魔鬼怪,真是财源滚滚来,把他们给我拿下!”那大汉一声令下,周围几十号手下立即一拥而上。 得亏嘉靖两手生出火龙护在两翼,烧断的树木砸下来时,也被余火赶在半空燃烧殆尽。 嘉靖看着那几十号人忌惮得不敢靠近,就尝试着跟他讲道理:“嘿,大哥,我们初来乍到,并不想惹是生非,那姑娘是招惹到你们哪里,得把她押到哪儿去?” 那为首的大汉原来还对嘉靖有点忌惮,这回一见嘉靖谦逊下来,立马换上一脸嚣张,“你算老几,我们抓人关你屁事!”他看看那低头不语的姑娘,又轻蔑的狂笑起来,“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身边那几个美人吧,这样罕见的妖怪,卖都能卖个好价钱。” 嘉靖嘴角一撇,“原来是群人贩子。” 江枫却伸手过来按着嘉靖左边肩膀,对他摇头劝阻,“小子,这是他们的地盘,我们不能坏了规矩,别又忘了正经事啊。” 29·挑衅 想来也是,追杀我们的神兵就在后边那山谷底下,假如这里的冲突太激烈,难免会吸引到他们的注意,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就只有两条路走,要么把自己团队的姑娘拱手让人,要么速战速决。 这些家伙个个都长得那么壮实,也不知道真正实力怎样,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凭借感应灵压来判断别人的灵力境界…… “这么办,我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押你们的姑娘,我们赶我们的路,大家继续各忙各。”还是尝试着看看有没第三条路可走吧。 然而嘉靖这话刚一说完,那蛮人头头便操起狼牙棒跟前一直,下半边脸的胡子渣渣也跟着一抖一抖,他冲着嘉靖叫嚣道:“小子,算你识做,姑娘留下,我再让你走个痛快!” 那一尺多高的壮汉话一说完,就听众人哄堂大笑,显然他们压根就没把嘉靖的建议当回事。 嘉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拳头也是越攥越紧,额头都有青筋隐隐突起,“江枫,他们的灵力境界怎么样?” 江枫只是满脸严肃,不出声。【零↑九△小↓說△網】 “你应该明白,关键不在他们,而是刚刚那几个神兵,这次追来的那几个实力都跟我们不分上下,但是他们人数比我们多。”尤娜压低声音,摆架势的双手指尖缓缓衍生出来两条紫色小蛇头,正不停向外吐着信子。 嘉靖一惊,“那我们现在施展灵力岂不是很容易就被他们感应得到?”赶忙收回两翼火龙,一边用眼角余光警惕四周围兵,更多心思却留在了后头。 三位姑娘沉默了大半天,倒是嫣儿终于开了口,“小魔头刚刚运转灵力都没人追来,没准这儿早就超出他们感应范围咯,我们还是帮帮她吧。” “切,只是一个人类女子,人家神族都懒得搭理,你一即将灭亡的仙族还想当那出头鹅。”尤娜还没嘲讽完,嫣儿就气的对她握起拳头,咬牙切齿的,好在立马就被香鳞、始洛瑶两位姑娘给拉住,要不真得扑过来跟尤娜互扯长发。 “那好。”嘉靖瞥一眼江枫,“现在我来划个底线,我们继续走,他们要是敢动手,我们就不必留情,他们要是不敢冒犯,我们也继续赶路。” 嘉靖这个建议立马引起那边嫣儿第一个反对,香鳞跟始洛瑶也是娥眉淡扫、柳眉微蹙,显然是对嘉靖的底线不认同,但又不像嫣儿那样直截了当的表现出来。 嘉靖首先迈开步子,悠然前行,眼瞅着周边蛮人慢慢围近,嘉靖便已做好时刻出手的准备。 可见紧随而来的尤娜也是蓄势待发。 嫣儿恨恨的瞪着嘉靖背影好几秒,才被香鳞、始洛瑶拉住两边胳膊,不依不从的走动起来。 阵法还是老样子,嘉靖在前,江枫断后。 这帮无名小卒,竟敢对老子这样无礼!!! “轰隆!”一声巨响,刚走到那人边边的嘉靖立马就被一根高空落下狼牙棒狠狠一砸,顿时尘土飞扬,地面都紧接着裂开几十条缝。 “辰夕哥哥!”香鳞跟始洛瑶见此一幕,皆是脑海一空,花颜失色,慌忙抽身前往,却被尤娜伸手拦下,“傻不傻,他有那么容易死还能一路走到这?” “可……”两位姑娘面面相觑,也是低下头来,紧张兮兮的注视前方。 瞅着周围蛮人突然间一拥而上,尤娜指尖两条紫蛇立马飞出,随她娇躯旋转舞动而在外围半空卷起十来个蛮人。 江枫有伤在身,这时并不再使用巨掌,只是略施仪式,凭借地面伸出的黑爪束缚众人,香鳞借势腾空而起,抽出背后长弓,以千钧一发之势射出十多枝箭,几乎百发百中,枝枝穿心。 始洛瑶倒是害怕的留在嫣儿身旁,跟嫣儿一同,不出手参战。 这边混战一开,那边尘烟便缓缓散尽,却见那蛮人头头一根狼牙棒还未砸到土地上,就在半空被一把未曾出鞘的大刀给抵住了,原来地面上的数十开裂全是嘉靖脚踩出来的! 尤娜见状,只是蔑笑一声,“真能装。”又继续肆无忌惮的大开杀戒。 嘉靖原来对这高个子还挺忌惮,这回两一交锋,便可觉察他的能耐不如自己,仅凭蛮力交锋,嘉靖就知自己已经胜他许多,这时都忍不住哼笑出声,“嘿,瞧你长得牛高马大,这力气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混账东西!”那头头几声怒骂,左脚向着左后方踏个虚步,两手侧抡狼牙棒,又瞄准嘉靖脑袋打横一劈。 哪只嘉靖像只猴子一样纵身一跃,脚尖一踩他的狼牙棒,身体借势上升,阎魔刀鞘贴紧狼牙棒绕了个弯,等嘉靖两脚踩到头头肩膀上,那阎魔刀鞘贴着狼牙棒绕个半圈再脱离,定格半空时,便只距他天灵盖一毫之差,把他头顶上乱蓬蓬的黑发都压歪了无数根。 “啧啧啧,瞧瞧,瞧瞧你这熊模狗样,反应迟钝得像头猪,就你这叼样还敢来贩卖人口?”嘉靖话刚说完,就听那边江枫一声劝,“小子,别多废话,速战速决!” 30·蛮人 是啊,也是时候跟他做个了断了。【零↑九△小↓說△網】 嘉靖的杀意一起来,阎魔刀鞘立马转换成为一片上厚下薄的利刃,待这利刃即将砍至脚下这块大脑壳时,自己脚背却猛地钻出两根满带热血的骨刺! 骨刺顶端尖锐无比,仅差一点就要扎入嘉靖小腿前侧。 “靠……”嘉靖惊咋得暗骂一声,剧烈的痛楚紧接着从他两脚发源,遍布全身。 这是他穿越到这以后遭受的第一次重创,一时之间无法忍受,嘉靖气愤得将这阎魔刀垂直向下,使出浑身满力狠狠一插! 可这家伙的天灵盖立马就又涌起一团团的肉球疙瘩。 嘉靖担心会有更多的骨刺从这钻出,只好强忍两脚剧痛,咬紧牙关的纵身一跳! 血从脚底脚背的窟窿涌出,脱离脚尖洒到半空,隔着漫天飞舞深红色的星星点点,瞧那蛮人头头一副凶神恶煞的面相,嘉靖也怒喝一声,手中阎魔刀尖立时变换轨迹,以刁钻弧线“倏”的刺向那人脖子位置。 可那人却在嘉靖刀尖刺到之前突然低头,脑壳顶上迅猛钻出的骨刺瞬间延长十几米,一下就从嘉靖左肩膀刺穿过去! 紧接着猛一甩头,嘉靖就这么倒飞出去,像一只断线的风筝,摔到地上还要擦行好几十米,许多处的皮肤都给蹭破了皮,粘着泥土跟鲜血。【零↑九△小↓說△網】 刚一落地时的强烈撞击也把自己体内脏腑震成内伤,喉咙一酸,满嘴的血憋不住,吐出一口又涌上。 低头看着自个的血,嘉靖吃力的爬起身来,抬眼见那蛮人开始暴冲过来,嘉靖心一发毛,忙从右手生出一条巨大火龙,直朝蛮人飞咬过去。 隐隐感觉自己这一击不能将它致死,嘉靖回头 看见嫣儿跟始洛瑶正互相搀扶着瘫坐在地,似乎受了重伤。香鳞也折损了一片翅膀,侧倒在地。只剩江枫、尤娜护在两侧浴血奋战,但显然都是渐吃下风,开始节节败退。 他们的对手能从手肘部位突出利刃一样的骨刺,就连他们的头发在此时刻都是矗立得如同刺猬! “这班家伙不是人类。”嘉靖头一次对他在这个世界遭遇的敌人感到棘手。 那边尤娜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仍试图让自己的呼吸能够均匀一些,“他们是越挫越勇的蛮人族,最好能将他们一击致命,否则只会令到他们越战越强,对我们不利。” “辰夕,当心脚下!”那边香鳞突然发出一声叫喊,吓得嘉靖下意识的腾地一跳,地底下一刻就猛然钻出十几根拳头粗大的角刺! 幸得嘉靖躲闪及时,不然他这下半身就得当场作废。 看着前方地上那泥土开始四向松开,慢慢钻出来一个背部长满半尺角刺,浑身凸起肉球疙瘩的丑八怪, 嘉靖不由得苦笑起来,“这家伙还会遁地不成。” 颤音刚落,就见一道白炼急速划过眼前,嘉靖慌忙下意识的挥刀盲挡,又险险挡下一根骨刺,但那一击的余力还是震得嘉靖连连倒退好多米,脚上的伤口开裂得更加严重。 眼见那东西又要钻入地底,嘉靖赶忙挥手投去一大团火球。 阎魔刀在半空快速一划,刀尖挥出一条火龙咆哮着远去,以迅雷之势席卷全场,把这山林彻彻底底烧成一场大火。 瞧见嘉靖纵火,那边江枫忙从自己袍服扯下几块布料,再从纳戒取水打湿,分别扔给附近的几位姑娘。 感应地底微微颤动,嘉靖急忙忍住两脚剧痛,再度跳起身来。 果不其然,刚刚那团火球还是没能将他置于死地,当那蛮人再从嘉靖脚底钻出时,已经全身长满骨刺,上面粘滞着许多泥土。 嘉靖咽了咽唾沫,暗骂一声,又放一条火龙朝他追去。 这时的嘉靖已经不再恋战,他掷出火龙的同时,忙脱身前往江枫他们的战圈,脚步略显得踉跄,一边大声的催促:“快走!” 因为早先放了大火,这时火海中的烟雾已经弥漫天际,遮天蔽日,能见度只有两三米。 嘉靖便用血衣捂住鼻嘴,找个方向便领着大家快步撤离。 “不先救人吗?”嫣儿小声的问。 嘉靖脸色一下变得难堪起来,忍不住骂她几句:“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们都自身难保了,哪还顾得上别人。” 正说着,就听不远处的浓雾里头传来那个女孩的呼救,她的声音伴着咳嗽,带着哭腔。 隔着浓雾都能感受得到她的无助与绝望。 可嘉靖自知能力不足,只抵着歉意拖着伤势继续前行,眼看到嫣儿松开湿巾,嘴唇微微蠕动,嘉靖就慌忙伸手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用凶狠的语气威胁她:“别理她,你要真这么想死就自个儿留下,别拖我们后腿。” 众人弯腰还没爬多远,嘉靖就感到虎口阵阵湿热,脑袋一半越过嫣儿侧面,才发现原来是这妮子在哭,眼泪都打湿了自己捂住她嘴的右手。 唉,你这该死的圣母婊。 嘉靖暗暗骂完,扭头就对江枫嘱托:“嘿,听着,不管怎样,就算拼上你这老命,也要护送她们平安离开。” 江枫灰白眉毛一横,“小子你要……” “没办法,这傻逼太烦人。”嘉靖抬手指了指那已泣不成声的嫣儿,无奈的撇撇嘴,转身要走。 却被江枫一手钳住,“站住,你肩上还顶着复兴阎魔的大任,不能为了区区一个人类白白送死。”看他那满怀愤怒的眼神,好像是在责骂嘉靖拿着辰夕的身体擅作主张。 嘉靖也毫不客气的扔下湿巾,一手掐住江枫脖子,盛气凌人的说:“你也别忘了,我是你们的王,你得对我的命令绝对服从。” 江枫眉毛一皱,对峙一会,也知道这事越拖越不利,终究还是只能遗憾的松了手,低吟一声:“遵命。”仿佛一下又老迈了许多,江枫不愿撒手,可到底也只能低头叮嘱他一句“千万小心”。 嘉靖点点头,转身爬出十多米,迷雾遮住了回头路,也再听不到刚那女人的呼救声。 这很有可能是个圈套,那女人已经被杀了吧。 嘉靖心想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爬行,血衣都快被这火焰烘干,可这浓雾让他伸手不见五指,上哪找人救人去? 这里越是爬行往前,嘉靖就越觉得不对劲,不由得后悔起来。 31·回不去 草木被大火烧得噼啪作响,灰烬在周围晃晃荡荡。火海上的夜空,亮如白昼。 原来一步到头的路程,嘉靖却耗费了五分多钟。每当爬行出一步,听到柴木砸落在地的闷响,嘉靖都得心惊胆颤的停下来,四处张望,有时还要把耳朵贴到地面,听这火海的动静。 可除了震荡大脑的嗡嗡闷响,被火烧断的木头坍塌的动静,似乎那些蛮人都刻意隐藏了声音。 看着灰烬遍地的草丛,还有星星点点吐着火舌蔓延过来,烧到手指上,也只感觉热火朝天,却没有现实世界那种灼烧的痛楚。 嘉靖不由得拿下捂嘴的血衣,尝试着小吸一口这空气弥漫的浓烟,而后闭眼感受:还真的没事啊,换作现实这样做,多半就熏死了吧,会没事都是因为御辰夕体性属火吧。 嘉靖低头看着左手肩膀的窟窿,血不再喷涌而出,伤口被火烧到结痂。 却仍有绞痛深入骨髓,但并非灼痛。 或许,事情还不至于太糟糕。 没准我会找到她,还可以活命。 因为看样子,这里可是最适合我的作战场地啊! 嘉靖看着四面八方的火光摇曳,像一群来自地狱的魔鬼以各种形态庆贺它们短暂喜获的自由。【零↑九△小↓說△網】 嘉靖看着那熊熊大火,有那么一瞬间走了神,又抓紧时间忍痛往前爬,大概五米,就见着一个比一般人大好几倍的脚趾头,足有嘉靖的拳头那么大! 上边高高凸起一根骨刺,灰白灰白的,有些地方如泥土一抹褐黄。 不,这原来就是粘了泥土的,这是,那,那个怪物…… 嘉靖顿感头皮发麻,身体战栗得更加厉害。 怔怔的抬眼间,在那长满骨刺的大手抓住自己脑袋之前,嘉靖甚至忘记了挣扎,万念俱灰的紧闭上眼,“等,等一下……” 死到临头,嘉靖只想再替自己拖延一下下,咕哝的咽了咽口水,冷汗从额头狂冒也不敢妄自擦拭,感觉那怪物是停下来了,嘉靖才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们是……我们真的只是碰巧路过……” 死到临头,嘉靖已经紧张到不知如何拖延,只想尽自己最大努力,多活一秒是一秒吧。 懊悔太晚,但愿江枫他们逃到半路又折回。 这怪物,只我一人搞不掂啊…… “咔,咔咔……”命悬一线间,嘉靖只感头顶好像压着千斤般沉重的东西,它从四面挤压过来,要将自己脑袋整个压爆! 已经能够清楚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 有暖润的血从他头顶往下淌,模糊了视线。 该死,我倒是动啊,怎么身体都动不了了! 嘉靖看着它全身各处突出尖锐如椎的骨刺,胆怯的吞一口唾液,举起颤抖不已的双手:“我们,我们真的只是路过,无意冒犯。” 嘉靖听到前头那怪物发出嘲讽般的金属音,“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那怪物尾音一落,嘉靖只感脑袋顶着万斤重量,即将爆裂时,终于恐慌无助的瞪大双眼! 声嘶力竭的惨叫划破长空,无形中催动这漫山遍野的火势更盛。 火焰炙烤的地面,倾泻的血液都被煮得沸腾,泡沫胀破,冒出白烟,又被不断往下淌的鲜血滴穿。 嘉靖呼呼的喘着气,不顾头上血流不止,即便左手痛得不行,却还是猛再用劲,将那刀刃缓缓抽出,没了刀刃堵着,眼前的肠胃顿时没了支撑,顷刻间一涌而出,喷洒到嘉靖的膝盖前,溅染他的胸膛。 它的上半身终于往后跌落,摔在自己遍地的血肉中,脸上狂妄的笑还来不及收敛,只噙着一丝惊恐。 这一刀,嘉靖两手也被骨刺戳穿好多窟窿,勾掉的几块皮肉下,赫然现出森白的骨头! 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痛到极点,便慢慢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再也无力跪伏,上半身往前倾倒时,嘉靖使出最后一丝气力微扭肢腰,以错开他那高高矗起的骨刺。 眼皮好沉,好想就这么眯眼睡会,在此之前,先把我放的大火给收了吧…… 看着千丝万缕的赤炼源源不绝般钻入体魄,力气仿佛都恢复了一点。 “辰,辰夕哥哥!”朦胧中看到世界倾倒90多度,也听到始洛瑶她们失声尖叫,但嘉靖脑子昏沉得好像要炸裂一样。 看到尤娜跟江枫他们杀退不远处几个已经失去了斗志的蛮人,一路赶来,嘉靖这才了无遗憾的闭了眼…… 原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跟这世界无缘,甚至会死在这睡梦里,永远苏醒不来。 当嘉靖看到自己全身绷带躺在一个茅草屋里的时候,他还是着着实实的大吃一惊,“我,没死?” “呀,他醒啦,嫣儿姐姐,嫣儿姐姐,辰夕大哥醒啦!”一个陌生的声音极致欢快的夺门而去。 很快又有好多个叽叽喳喳的女人声音飞奔入屋,然后就是好多个熟悉面孔凑到自己眼前来,她们就好像在看一只濒死的宠物一样的围着自己。 你一言我一语的嘘寒问暖,却把嘉靖烦得要命,嘉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好像只剩这一颗脑袋在听她们啰哩巴嗦,电视上、小说里看过的植物人,大概就是这德行吧。 而且,我到底在这躺了多久,为什么我昏迷的时候,并没回去那个世界,该不是——就这样一直待在这儿了吧? 嘉靖想到这个可能性,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终于盼来月上静那个来历不明的、愿跟自己同床共枕的怪母猫,想到那个世界的破面包,那一堆的手办、工艺品,实现不了的梦想…… 悔恨的泪便不可抑制的夺眶而出。 “哎?辰夕哥哥,你,怎么哭啦?”嫣儿几个见嘉靖有泪珠从眼角溢出,全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可以起来吗?”江枫交叉着手倚在门框,看那老脸,怒气不言而喻。 嘉靖没答,他闭了眼,只在心里骂: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出去吧,猫哭耗子,假慈悲! 良久,周围好像都安静了下来,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的回话,嘉靖动动嘴唇,仍未睁眼,“动不了,我,好像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32·好险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小草屋里原先欢声雀跃的气氛忽然阴沉下来,窗外喜鹊也在此刻停止了歌唱,忧郁凝视着屋内的沉寂。 “怎么,会……”听到香鳞的喃喃自语,娇俏的容颜,早已泪眼盈眶。 江枫拉长着脸,闷声不响的走过来,一把按在嘉靖缠满绷带的手腕上。 有些好奇若像江枫这样听诊,还能不能听到自己体内任何脉搏跳动的声音。 江枫听诊几分钟后,突然瞪大了双眼,又过半晌,那灰白的眉头就仿佛一下苍老许多,在皱巴巴的眼皮之间越陷越深,一双老眼,黯淡无光,也叹了口气,摇摇头:“筋脉寸断,加上失血过多,你还能存活下来已经是个天大的奇迹,只不过……”江枫起身,踱步到门前,抬头望向外头一棵叶已凋零的石榴树,“雷兽一事,怕是与我们无缘喽。” “就没有什么方法挽救吗?你可是阎魔先王的军师啊!”尤娜双手抱胸,一脸的俗不可耐。 “是呀是呀,江枫长老快帮帮忙想想办法呀,雷兽可以放一边,但辰夕哥哥的伤……”向来内向怕事的始洛瑶这时也忍不住的求助于江枫。 然而江枫还是摇头叹息,“没用的,这伤太重,即便嫣儿的郡主来看,也是一样结果。” 始洛瑶娇躯微颤,掩嘴啜泣:“难道,难道就由辰夕哥哥一直这样躺着,他的肩上还有振兴阎魔的重任,你不也一样为了振兴阎魔才选择一路扶持辰夕哥哥吗?” “咳咳……”嘉靖吞了口到嘴的血,无力的笑了笑,“洛瑶,算了吧,我这身体动不了,脑子不还能转吗?只要我一天没死,雷兽的事就一天没完。”嘉靖瞥向墙角的嫣儿跟那姑娘,“再说,要是雷兽这事就这样完了,不仅只是我们跟血族实力上的彼消我长,嫣儿回去也跟她的郡主交代不了,尤娜也没法回去她的故乡邀功请罪。” 按理说,一般小说电影到了这个梗,就会有所救之人提供线索灵药什么的给主角内服外用,之后不仅完全恢复还能强身健体的奇迹发生吧。【零↑九△小↓說△網】 所以啊,你个小姑娘倒是吱个声啊,告诉我,其实你们这儿还有什么祖传的灵丹妙药,可以救我这垂死之人! 嘉靖有些期待的凝视着那个姑娘,她却通红着脸,歉疚的低下头去,反复揉搓着小手,可就是抿着粉唇不说话。 看上去多么普通的一个人类女孩啊,也许,在当时我就该视若无睹的逃离,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般。 正想着,江枫便突然间合上房门,并且转身打个手势示意大伙别出声。 嘉靖感到莫名其妙时,就听到外头传来几句说话: “阿姨您好,请问您有没见过长这个样子的少年经过村子?他身边可能还跟着几个相貌怪异的外族人,我们有很要紧的事情找他。” “啊,这个,这,这实在是没见过啊,真不好意思。” “阿姨您别怕,我们是纶月教的人,假如你们是受到那些个妖魔鬼怪的恐吓威胁,尽管跟我们讲就是,它们非但伤不了你们一根汗毛,还会从你们眼前彻底消失!” “不不不,真没有,真没见过……” 好多个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从沉闷飞快的沦陷到最后的一片死寂。 嘉靖不由得松一口气,“应该走远了吧。” “吱吱——” 门把手突然发出的动静吓得江枫一个机灵,慌忙转身紧紧抓住门把手,屋内几人皆是紧张得屏住呼吸,大汗都不敢出一滴,生怕滴落泥土时会发出声响,哪怕只是极致细微的一瞬。 嘉靖冲那姑娘使劲挤眼色,她这才小嘴微张,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呀,是谁?” 她突然间开口的大声问话,把其余姑娘着实吓一咯噔。 门外很快也传来一个女人的回话,“哦,我们是路过这儿的侠客,听说有一伙妖怪也经过这村,就想就近找一户人家问问。” “哎?啊,原来是这样啊,我昨天晚上还说是不是眼花看走了眼,原来这妖怪还真的存在啊,都闯进村长里来啦!” 嘉靖皱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红到渗血的眼神里头,暗藏杀机:这贱人该不是要出卖我们?!! “昨晚好像看到他们是往东北方去了,似乎出了村子,也不知道走没走远。”姑娘接下来的说话倒让嘉靖临时即起的杀气淡化不少。 可门把手又“吱呀呀”拧得发震,显然外头的女人们还不肯乖乖放弃,“姑娘可否开一开门,我们还有很重要的细节想要询问你。”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啦,多的没了,要问就找下一家吧,换衣服呢,没时间接待生人!” 一番推辞只让得门外的人不再吭声,又过一会,那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嘉靖这才对那姑娘换而之赞赏的目光。 33·绝境 这两者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嘉靖正想着,那姑娘便接着往下说,“我觉得是不是她们跑到蛮人部落救人去啦?” “因为蛮人的头头被大哥解决掉了。”香鳞食指轻点下巴,“所以神族便来了个顺水推舟,打着纶月的名号,隐晦的替他们神族好好宣传一把。” “哼,不就是想要替他们神族立牌坊,非得这么大费周章的。”嫣儿也是一脸鄙夷的叉着腰。 听着两位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嘉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怕她们目的不止于此。” “辰夕哥哥……”始洛瑶擦了擦眼泪,对嘉靖投来疑惑的目光。 嘉靖表情有些无奈的看看始洛瑶,“我们找个时机离开吧,这村子待不久的了。” “为什么?”嫣儿也是无法理解。 还是尤娜聪明,二话不说就扭动肢腰过去橱柜收拾行李,将第三套衣裳装进布袋时才淡然的说,“还不明白吗?只要她们夺得村民的信赖,这处藏身之所免不了会被他们供出去。” 这时一个妇女猛地推开房门闯了进来,一瞅屋里妖魔扎堆,那胆怯仍是在铁青的脸色上面一闪而过,她左手叉腰,右手还把在场众人全部指了个遍,“瞧你们一只两只癞皮狗,赖在屋里头吃空老娘几个月的存粮还不肯走。【零↑九△小↓說△網】”瞧那身形肥胖的死村姑冷哼哼的丑态,嘉靖真巴不得冲上去狠狠的踹她一脚,可身体动不了,只能干瞪眼的看她趾高气昂的笑说,“现在纶月的道士全来了,蛮人都不是她们的对手,更甭提你们几个臭妖怪!” 嘉靖听到这儿,便是头皮发麻,“这家伙,该不是跑去告密了吧?” 正说着,就见门外金光一闪,刚刚那个叉着腰肢挡在门外的老大妈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那团金光贯穿成了漫天溅洒的肉酱,下一刻,便是一个浑身沾血的银甲女人赫然出现在江枫的正前头! 她抬手,抹一把脸上新鲜的血液,表情嫌弃的撇了撇嘴:“脏死了,这光速也快过头啦。” “大姐,你撞死了人也不怕这儿的村民多嘴。” “怕什么,反正这屋子里头有的也是妖怪不是人。”她敷衍着身后几个女人的忠告,抬起银杏般的双眸,望着江枫,嘴角噙着略带蔑视的冷笑:“是吧,江老前辈。” 嘉靖看到江枫那双半透明的老手在微微的发抖,由此可见这找上门来的几个女人有多可怕。【零↑九△小↓說△網】 看着江枫的背影,听他老得漏风的嗓音:“几位将军,我们从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在山村借宿几天,伤好就走,你们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切,堂堂阎魔长老,跟这些神族的喽啰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江枫求情时,却听尤娜冷哼一声,她立马从指尖生出手腕般粗长的紫蛇,毫无预兆的朝那为首的银甲女人激射过去! 怎料那女人眼皮都不跳一下,就伸手轻轻一推,一边笑话:“雕虫小技。” 尤娜那紫蛇当即就被一串撕破虚空的金光所贯穿,发出“噗”声闷响的同时,紫色毒气立即弥漫到整个土屋! 在此交手之际,嘉靖只感眼前一黑,脑袋好像咕噜噜的滚动几下,待他再一定神,就见黑暗里青色的火焰“噗”的一闪,照亮这四面徒壁的小空间。 那青色的火焰在嫣儿的指尖跳跃不停,像极一只灵动的小妖精。 想不到这妮子圣母婊也会操控火焰啊,只是她这火焰怎么会是青色的,也太不寻常了吧? 虽对嫣儿的火焰生有疑惑,嘉靖却不好开口去问。 借着火光,嘉靖也发现这时自己正被尤娜搂在怀里,两团软绵绵的大肉球夹得他的脑袋好不惬意,“这是……地窖?” 嘉靖面红耳赤的找个问话。 “嗯,江枫挖的。”尤娜点了点头。 江枫抬头仰望着木板遮盖的地方,“唉,该来的总避不过,当时挖这地窖也是闲来无事,想你一时半会醒不来,要是神族恰好追上门,逃不掉也只好躲一躲,没料到这会真是派上了用场,只盼她们可以就此作罢,到别处找去吧。” 江枫说完,就开始打坐在旁,闭目沉神,皱巴巴圈满惨灰胡须的两片唇上上下下一张一合,时吞时吐,也不知是在念叨着什么,反正是对嘉靖接下来的问话置若罔闻了。 嘉靖只好尴尬的用眼角余光去看这地窖里头的人员,1,2……6,够数了。 角落那人类姑娘肩膀一抖一抖的,正埋头蜷缩着啜泣不止。 啊,是了,刚才被那神族的女人撞成粉碎的,应该是她母亲吧。 “阿兰,你能不能别哭了,要是让外头的家伙听见了我们都得死。”香鳞表情生气的盯着她。 “对,对不起,我……”阿兰慌忙用手背使劲的抹眼泪。 这姑娘的身材挺棒,玲珑有致,就是我这残废身体,有那贼心也没用。 嘉靖目光苦涩的从阿兰身上收回,“那几个神族的女人实力是在什么级别,比那些个蛮人族的厉害吗?” “比普通的蛮人族厉害,但应该不敌被你干掉的那一个。”尤娜作出了她的猜测,但她还是摇头叹息着,把丑话撂在了后头,“可现在你没法战斗,我们在人数上就已经输一大截,且她们修炼的又是神格体系,光速的威力也是有目共睹,只一个照面就让一个人类碎成渣滓,换成我们也差不到哪儿去,所以总体实力定然又在我们之上。” 嘉靖无力的笑笑:“按这么说来,我们就只有祈祷上天了啊,但愿老天开眼,让她们快快离开吧。” 一番话,在这绝境之势,倒是逗得在场几位姑娘咯声轻笑。 可短暂的轻笑过后,该面对的绝境总是要面对,大家又很快陷入了无边的沉寂。 一片无声中,隐隐约约能够听见角落阿兰仍在小声的啜泣。 “其他村民应该也已经被神族洗脑,这下可真是四面楚歌啊。”嘉靖试图挑起个话题来,却听上边传下来“咚咚咚”的几声敲击,还有沙砾灰尘掉下来。 正当嘉靖暗叫不好时,“姐,这儿好像是空心的!”上边就传下来一个女人的惊叫声。 34·白费 几下凌乱的脚步声过后,又把碎小的沙石震下来不少。 之后的上方便开始发出吱呀吱呀的撬板动静,听得众人阵阵心悸。 要是自己还能活动那还好说,可他现在只是废人一个,说不定待会走投无路就要被这几位姑娘抛弃在这,任杀任剐。 嘉靖偷偷的打量身边几位姑娘,一旁泛着青绿色的焰火却突然间熄灭。 火是尤娜拍熄的,说是以防万一。 “砰!”伴随更多的沙砾往下掉,一缕白光顷刻间铺洒在这地窖的泥地上,团成正正方方的一大片。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刹那间被这光芒侵占,众人不由得半眯上眼。 嘉靖屏住呼吸看那两个纵身跳下地窖的银甲女人,像一座表情严肃的雕像,纹丝不动。 像江枫与尤娜这么厉害的人物都不得不忌惮几分,嘉靖自然不敢妄自菲薄跑去招惹她们,只盼她们找不到人便快些离去。 一想到刚刚不久被她们撞成肉酱的那名妇女,嘉靖就忍不住想吐,她们对人类尚且如此,更别提是他们这群妖魔鬼怪。 现实世界宗教宣传的慈善一面,嘉靖在这个世界丝毫看不到,只觉这些神族与他想象当中的相去甚远。 看她们俩人在这地窖之中慢悠悠的搜索,如同一场没有休止符的煎熬。 嘉靖也不知道这样胆战心惊的挺过多少个时辰,等阿兰坚持不住快要虚脱时,那俩女人才终于停止搜寻,准备离开。 “好像有人。”为首的那个突然皱了皱眉,往嘉靖这边定睛一看。 可把嘉靖吓得一哆嗦,心想完了完了,这命准要搁这梦里头了。 心灰意冷时,那俩姑娘却又纵身一跃,化作金光从这地窖飞射出去。 这一刻,嘉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被架空了一样,又熬几分钟,感觉她们确实都走了,嘉靖便忍不住的呼出一口冷气,暗想:怪了,她们刚刚应该是发现我了吧,可为什么还是视若无睹的离开? 想到这时,就听地窖发出隆隆门响,整儿个都在摇摇晃晃,像在地震一样! “又是那些蛮人!”江枫灰眉紧皱,立马褪去灵术,一行人也再次显现真身,看他神色着急的催促:“同样的手法对蛮人用处不大,我们快走吧。” “可,我的村子……”阿兰眼里噙满泪珠。 尤娜却是冷眼相待,“蛮人一来就会大开杀戒,哪管你什么村子不村子。” “之前那个蛮人头头都被辰夕大哥打败了,这次来的应该不那么厉害了吧?”嫣儿握住阿兰一双手,用乞求的目光望向嘉靖。 嘉靖却是苦笑不已,“别奢望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啊,现在我都这样了,你们不把我抛下自顾自的离开我都已经万幸大吉。” “辰夕大哥说得对,之前为了救她辰夕大哥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你还要辰夕大哥丢掉他的这条命来保护她这无关紧要的村子吗?”香鳞很快就适应了这样冷酷的嘉靖,便附和着道:“反正我们现在要走了,阿兰跟不跟来都无所谓。” 说完就搀扶着嘉靖,扑扇背上四片翅膀,尾随江枫尤娜到了上边。 始洛瑶仰头看看地窖上边的嘉靖,又瞧瞧嫣儿跟阿兰,这会儿也是别无他法的选择追随嘉靖而去。 始洛瑶尾端刚刚脱离地窖边缘,就听地下发出“轰隆”巨响,一股尘烟顿时涌出大厅。 惊得江枫不得不加快了步伐,嘉靖却是狠不下心的矛盾心理,一方面很厌恶嫣儿那种圣母婊一样的性格,一方面又不忍心真的丢下她们在这送死。 “江枫,尤娜,回来看看嫣儿怎样了。”嘉靖突然发出的一声号令,立时就把门外的江枫、尤娜二人给叫住了,虽说不大情愿,但嘉靖一天没死,就一天能对他们发号施令。 他们都很不痛快的面面相觑,而后只得听令折返。 回到大厅,香鳞与洛瑶一同搀扶着嘉靖,三人皆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地窖方向涌上来的滚滚尘烟。 “江枫,你去看看。”嘉靖头也不回的说。 余光瞥着江枫与自己擦肩而过,走向地窖,嘉靖仍旧有些放心不过,“尤娜,备好紫蚀毒,必要时投入地窖。洛瑶,你跟香鳞继续待在我身边。” “嗯。”看着两位姑娘表情严肃的点头答应,嘉靖也多少有了点底气,便定定的看向地窖,瞧那江枫从背后伸出一只巨爪,直往下抓,在地底下一阵摸索,很快就缩了回来,掌中躺着一动不动的两位姑娘,分别是阿兰与嫣儿,看她们衣裳已被鲜血染红,奄奄一息。 嘉靖便是怒火中烧,可他动弹不得,空有一腔怒火无处释放,只怪自己不够强大,面对半路遭遇的蛮人一族,竟都落得如此难堪,更妄提还要保护她们。 一颗上尖下圆的脑袋从地窖探出,瞧那势利小眼滴溜的转动着,打量着屋内众人,让人厌恶的目光扫过跟前的江枫,很快就凝聚到嘉靖的身上。 嘉靖不住的想:那傻逼该不是要先拿我开刀?仅凭肉眼就能看出众人当中数我最弱了吗? 嘉靖忙用余光瞥向左右二女,又想:不知她们两个联手能不能保护得了我,前后还有江枫、尤娜在防范,只是江枫又要顾着那俩麻烦死女人,应该发挥不了多大作战优势,那就得靠香鳞、洛瑶跟尤娜了啊。 嘉靖心想着,那蛮人就哼哼哈哈的笑了起来,“走啊,你们都愣在这儿干嘛,怎么不走了啊?” “江枫,归位。”嘉靖沉声道。 看着江枫退到跟前来,嘉靖得以更清楚的查看嫣儿伤势,发现她的胸脯微微起伏,还存有呼吸,一边的阿兰则是没了动静,许是死了。 说到底,我是为了什么要去救她啊,终究还是死了,我却平白无故的变废人,嫣儿也负了重伤,看上去生命垂危。 舍弃那么大的代价救回来的人,就这样再一次的命丧蛮人之手,一切终又回归了原点。 35·东西 紧要关头,再多的自责跟悔恨都于事无补。 正打量这屋看有没方法可以脱离困境时,那蛮人就对嘉靖面目狰狞的笑着说:“桀桀桀,害怕了吧?把你手上的阎魔刀跟几个姑娘留下来,我还能让你跟那老头子死个痛快。” 这家伙,要不是老子动不了,保准现在就让你跪着求饶! 嘉靖看着面色凝重的江枫,心想:这家伙,平时不都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现在被人骑上头还在忍,难不成以前都是故弄玄虚? “江枫,它是什么水平?”嘉靖没法自己感应灵压,就请教江枫,也看看江枫有没能耐解决它。 哪只江枫仍是摇摇头,“没有用,它们仅以蛮力就可与我们灵术抗衡,我们是感应不到的。” 臭老头,阿兰的死对你而言都是无足轻重的吧,就好像尤娜说的,只是区区凡人而已。 嘉靖虽然表面上行动上也跟江枫如出一辙,可他在心底终究还是不甘心,他不想看到任何没必要的流血与牺牲在他的面前一次又一次的发生。 至少现在,看着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的李嫣儿,他还是能够感受得到难以承受的痛苦。 可眼下还不确定蛮人来了多少个,假如不止眼前那一个,在这挑起战斗就会变得没完没了,他们都状态也不知可以坚持多少回合,更不知神族是否逗留附近暗中观察。 嘉靖现在也不确定现实跟梦境这两个世界之间是否性命相连,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还是保命要紧,小心为妙。 可看那蛮人一副可憎嘴脸,嘉靖又很难真的忍下这口气,他兀自的梳理一遍情绪,“喂,江枫,有没把握解决它?” 安静的冷风钻进屋里,沉默的鼓噪着嘉靖的袍服。 嘉靖望着江枫后脑勺上乱糟糟的白发,听他头也不回的埋怨:“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节外生枝,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明显那货还在气头上。 倒是尤娜替他答了:“把握是有,就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尤娜说这话时,就抬头仰望那被神族洞穿的屋顶之外。 尤娜所言,嘉靖也不是没有思考过。 被嘉靖等人彻底无视的蛮人这个时候终于怒不可遏,怒哼一声就弯腰下步,徒手一抓跟前土,地面便立即凸起沟沟壑壑数十道,直朝嘉靖一行奔袭过来。 看它突然发难,嘉靖这副身子骨也没法抵挡,就急忙催促:“尤娜,再用那招,香鳞、洛瑶!” 说时迟那时快,身边几人似也了解嘉靖的意思, 就在双方交恶前一刻,外头又轰隆隆传来几声巨响,显然退路都被接踵而至的蛮人彻底堵死。 十多个身影从四面八方同时射向嘉靖所在的茅草屋,不出三秒,这低低矮矮的茅草屋就轰然坍塌。 滚滚尘烟弥漫的那片废墟之上,夹着紫烟翻转,隐约只有东张西望的十多个蛮人,它们身形各异,却偏又不见了嘉靖一行人的踪影。 唯独一人的尸体被那最先赶到的蛮人举在头顶,两肩向下一发力,鲜血四溅时,“咔咔”几声,她的尸体便断成两截…… 空中传来阵阵呜鸣,一片落叶飘在嘉靖额前,那是香鳞振翅穿梭林树梢所发出的动静。 嘉靖睁着眼,看那枝叶围成的圆形天穹之上,香鳞表情难过的缓缓降落,嘉靖便知道了所谓的结果,可自己力量不足,再多不甘都于事无补,只能遗憾的吐口气,用坚定的语气安慰其他人,“大敌当前,有的牺牲在所难免,我们能做的只有变强。” 众人沉默不语,唯江枫露出久违的笑。 这种有人牺牲的场合下看到江枫在笑,嘉靖就感怒火中烧,“你笑什么。” 江枫瞧了嘉靖一眼,仍旧喜形于色,“以前御辰夕那小子啊,整天吊儿郎当的只会泡妞,遇到挫折就得哭爹喊娘,哪能像现在这样发愤图强。” 江枫言外之意,好似另有所指。 嘉靖心里头想:那是当然,从小到大就没少受学校家人的欺负排挤,我是全凭一人努力走过来的。 嘴角却也勾上了一抹轻笑:“长老这话说的,怕是还有医治我这身体的法子没全说出来吧。” 这一问话听得众人措手不及,即便战斗经验丰富如尤娜,这时也是面色惊异:人世间还有什么法子能把这动弹不得犹如死人的御辰夕起死回生? “血族拥有九条性命的天赋并非与生俱来,血魔当初也是全凭一样法宝才可顺利掌握借助血液去使没有血脉传承的血族人继承血之界限的能力。” 江枫滔滔不绝一番话说得嘉靖如坠雾里,嘉靖表情纳闷的瞥着他,“长话短说吧。” “西尚天边有仙桃,入腹能引鬼门开。你现在这副身子俨是垂死之人,若是换作阎魔王族之外的人挨了蛮人终极攻击,定是早就归了西,追根究底,也唯独西尚天国,才有使你痊愈的灵丹妙药。” 江枫此话说得香鳞、尤娜一脸的难以置信,但尤娜很快换作一副嘲讽的姿态:“西尚天国不是只有死人才能去得,我们里边也就只有你个魂族人才能进得去,说大话也不怕嚼了舌头。” “可不见得,还有一个方式进得去。”江枫卖弄的葫芦关子引得众人塾不可耐,他才气定神闲的一捋长须,仰天大笑:“别忘了,老夫可是阎魔一族大名鼎鼎的大长老大军师——江枫!” 尤娜细细一想:“你指的是空间系灵术?” 香鳞见多识广,这时也反应过来,不免喜出望外:“原来如此,那我们赶紧动身。” “那雷兽……”江枫熠熠生辉的双目慢慢灰暗下来。 嘉靖也是呼了口气:“是啊,雷兽这事一天没有解决,我们就一天都是被他们压着打的命,要是可以不死而屈人之兵,将雷兽纳为己用,那我们这班阎魔末裔也多少算得是如虎添翼,综合实力可以说是大为提升。” 末了,瞥一瞥南边的树杈,催促道:“动身吧,先去孔雀河找雷兽。” “就你这身体状况,不先到西尚天国找灵药反而跑孔雀河那儿去,岂不是自寻死路。”尤娜呵呵冷笑道,“别说杀不杀得了雷兽,就是你去了能不能竖着回来都还是一码事。” 看着尤娜勾起嘴角笑,嘉靖也不甘示弱,“我教你们一件事情,你们替我做个东西来看看,到那时能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全看它了。” “什么东西?”这会不止尤娜三女感到十分好奇,就连江枫都忍不住追问过来。 36·金角大王 嘉靖并没当场透露,只是吩咐几人替他准备一些必需的材料就兀自睡了。 这一觉到笠日,晨曦的光穿透树梢铺满在他额头时,才缓缓睁眼,一看这眼里的树木、天穹统统变了模样,四周又都静得出奇,嘉靖就变得紧张起来,又不敢发出多大动静,赶忙小声叫唤手下的名字:“香鳞。” “嗯……” 听到耳边熟悉的呻吟,倍感亲切,嘉靖才暗松了一口气,“我们到哪了?” “车师,北边的城邦,现在是叫中原的西汉给占了。” 等等,中原,西汉? 还没等嘉靖反应过来,香鳞又接着说了:“昨天你吩咐的材料我们都买齐了,回来的路上我们也按你的吩咐时刻警惕有没人在跟踪。” “没人跟踪吧?”嘉靖皱了皱眉,看到几位姑娘都是相视一笑,“那就好。”嘉靖便也露出满意的笑靥,遂移动眼球去看香鳞指向的那一袋东西,问:“你们说,我的体性是火,能够自由操控这世间的火元素,普天之下,又有谁人可以自由操控那金属元素?” “金属元素?”几人一听嘉靖这问话,又都觉得莫名其妙。 嘉靖也犯起闷来:什么啊,这班人都不知道金属是什么东西吗? “辰夕哥哥如果是指金角大王,我倒是听说他就隐居在孔雀河南100公里外,离着我们这儿估计也不过一天路程。”香鳞真是见多识广,看她这小麦肤色,性感又火辣,需要这世界的情报时她还能帮上不少忙。 “他能凭空制造金子?”嘉靖吃惊不少。 “当然可以,车师的经济一半以上全靠他,只是那人身边全是车师雇佣的高级附魔师与各路强者,我们想要接近有点难。” 看到香鳞面露难色,嘉靖也是犹豫一会,“尤娜,江枫,你们认为自己有把握‘请’他过来吗?” 尤娜冷冷一笑,“这世上还有我请不动的东西?” 江枫倒是老气横秋的瞪瞪眼,摇摇头,“这活老夫可不干,车师现在是中原的地盘,中原武林高手云集,灵士向来不理江湖之事,千万年来,如今你却教灵士打破先规,无事生非?!!” 嘉靖苦苦一笑,“不不,江老头你这也不是那也不行,我现在身体也动不了,除了动脑,压根出不了多少气力,能不能办成雷兽这事就全看我能不能将那神器做出来了啊。” “你打算做什么神器,百分百可以打败血殿的人?”江枫的问话暗含讽刺。 然而这个问题就连嘉靖自己都不很确定,“我不知道,不过既然我这阎魔刀的消息已经被神族放了出去,到时不止我们要去争夺雷兽,别人也会对我们手上的神器虎视眈眈,目前看来,大家的灵力境界一时半会也没可能突飞猛进,附魔武器到了这个梗也遭到了瓶颈,我们就只能动点脑子另辟蹊径。” “哧。”江枫在那忍不住笑。 嘉靖却一定神,自作主张又把这事给定了下来:“好,我们再拖个一天两天,先去会一会那位金角大王。” 江枫末了又讽刺一句:“就怕拖不了一天两天又得耗上个一年半载。” 入冬的车师白雪皑皑,在半空飘舞着白茫茫的雪花片,一层又一层的铺洒在过往的车马牛羊上。 有一队戒备森严的军人护着一副棺材由南向北仆仆前行,军人起码千人以上,看他们清一色的着装,那肃穆的神色,嘉靖推测棺材里躺着的起码也是将领级别的人物。 尤娜抓住围观的一人拖进卷子,瞧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嘉靖几人轮番上前逼问。 原来那死的人叫作“王恢”,是赵破奴手下得力猛将,在水莲沼泽被个叫御辰夕的魔人杀害,辗转西域,历经好多日才终于抵达车师城。 那人形容通缉令上御辰夕的样貌时,就多看几眼姑娘们搀扶下的那少年,不由打起了寒战,上下两排牙齿都咯吱咯吱打起架来,还没容他“噗通”一声跪地求饶。 尤娜的紫蚀毒就缓缓升空,遂一瞬穿心,转眼间就已将他化为一滩尸水。 尤娜轻拍两手,瞄向嘉靖,“看来你的名气都要传遍中原了。” 没想到被我寄宿的这副皮囊,以前还挺厉害的嘛,杀掉的那个“王恢”,在《史记》当中怎么着也是一名大将级别的人物哈。 有些沾沾自喜,又总感觉这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钻牛角尖只会让自己脑袋疼得厉害,嘉靖最后只得苦笑两声,“被那么多人惦记着总不是件好事,不过这城那么森严的戒备我们说进来就进来了,要找金角大王岂不是容易得多。” 江枫一看嘉靖轻率下来,就给他迎头泼冷水,“别高兴的太早,守城的只是他们最普通的士兵,真正的强者都是混杂在鱼龙当中,我们突破士兵闯入城内,这端倪过不了两个时辰就会传到城主耳中,到那时全城戒备,我们才叫插翅难飞。” 按江枫说的,他们就只有两个钟左右的行动时间,形势刻不容缓。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去找金角大王。”这趟入城,嘉靖只想带走金角大王,不愿节外生枝,免不了心里紧张。 又看街上全是人类,竟没一个异族出没,嘉靖就愈发觉得奇怪,“难道外族在这都被他们杀了个精光?” 一旁的香鳞摇摇头,“那也未必,凤雏城有个地下市场,专营异族买卖,有时甚至公然搬到附魔学院里头交易。所以这儿异族的下场没准也跟我们凤雏的如出一辙。” 听完香鳞的解释,嘉靖对这车师居民的厌恶感又增长不少,“瞧这些人面兽心的人贩子,真想一把火把他们全杀了!” 看到嘉靖突然间目露凶光,还狠狠的攥紧着拳头,嫣儿吓坏了,始洛瑶也不敢插话。 倒是香鳞仗着自己先前替他回答过那么多问题,搭上许多话的份,上前两步,按住嘉靖的肩膀,轻声细语劝说他:“现在还不是我们干那事的时候,原计划是带走金角大王,夺回雷兽再去西尚天国不是吗?” 是啊,万一现在就在这儿打草惊蛇,此地距离孔雀河亦不过一百公里,到时候怕是要功亏一篑,可能他们自己还会陷入泥淖万劫不复。 想到将来那种种可能,嘉靖终究还是别无选择,唯有逼迫自己,慢慢的平复下来。 37·强者为王 夕阳在大漠的边缘久久悬挂,也把军人们的影子在沙石地上拉得好长。 听前排吹响凄怆的号角,后面军人整齐唱响情绪高昂的歌颂: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嘉靖就这么面无表情的躺在光线黯淡的小卷子里,他眼里的天,小的就像一条缝,视线被两边的高墙挡住许多。 香鳞已经带着尤娜去找金角大王了,只剩江枫作伴,嫣儿与始洛瑶也尾随她们过去,只是负责掩护很断后。 这个计划有些操之过急,就连嘉靖自己都没多思考就这么定了。 他现在望着天穹,昏暗的一抹黄,张张嘴唇,“喂,江枫,你说那些神族是怎么来的?是人类修炼成了神,还是怎么着?” 江枫想了想,伸展自个儿后背长着的两只巨掌,一边活络活络重创过后的胫骨,眼皮也不抬一下的说:“这你得去问问元始天帝,这片天地、世间万物都是由他创造,神族也是,所以大家不无默契的尊他为‘神上神’。” “你们见过他吗?”嘉靖对这世界的构造感到有些好奇,按这样说来,那以前听过的神话故事便也多多少少有了点谱子。 然而江枫只是遗憾的摇了摇头,“没人见到过他,传言他就是这世间万物,在风里,在雨里,在每个事物流淌的血液里,他遥不可及,又无处不在。” 嘉靖干笑两声,“既然他那么厉害,神族怎么不叫他直接干掉我们得了?” 江枫也是面露苦涩,“孩子啊,看来你还是经历的太少,神上神那种级别的存在,你以为他们还会站立场吗?世间万物相杀相爱,天地五行相生相克,恰恰就是他想看到的。” 末了,江枫又叹息一气,“唉,我们虽强,在他们眼里,却也不过天地间一介蝼蚁,互相争夺只是他们眼里的一场游戏。” 江枫那双失落的老眼突然绽放出来异样的光芒:“但我们每一个人都想成为他,取缔他,成为这世上万受瞩目的最强者!” 看到江枫攥紧了拳头,后背那两只巨掌也同时抱起了拳,仰望两道狭窄围墙外的那片天空。 嘉靖心一咯噔,就觉这一幕似曾相识,是啊,小时候,在现实世界那会,自己又多少次不是这个样子给自己打气,做那个伸手抓向天空的动作,用稚嫩的唇,大言不惭念叨什么要在世界留下自己的脚印,让世人传颂,让全家长生不老,要开超跑、住海边别墅、开直升机、妻妾成群、女儿扎堆的梦想,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呵,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断虚化成为妄想。 变得如此的虚无缥缈,不堪一击。 “你觉得有可能吗?”嘉靖漫不经心的问。 “什么可能?”江枫对这附体御辰夕的冒牌货的古怪性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抵触。 “就是我们屹立在这大陆的顶端,被世人称颂,阎魔不再好像眼下这样苟且偷生。”嘉靖长话短说,末了,嘴角便挂上一抹笑,静静躺着,等待江枫确定的回答。 “轰!” 一声巨响突然传来,嘉靖看到眼前的一切都在剧烈震动,两边的围墙开始碎裂,有大大小小的石砖砸落下来,不偏不倚的砸在嘉靖移动不了的身体上。 但眼里的天穹因此扩大了许多,视野可以看到更宽广了。 正要笑出来,可瞅着上空一块大石头迅速降落,嘉靖额头立马冒出豆大的汗滴,慌忙叫嚷道:“江枫,快,带我走!” 在巨石快要将他脑袋砸扁的前一刻,一双巨掌终于盖在眼前。 天昏地暗中,嘉靖就这么让江枫驮着,一路颠簸向前,直到平稳下来,他才抬眼观望,看到远方一头金光灿灿的巨兽正冲一条紫黑紫黑的巨蟒龇牙咧嘴,那巨兽脑袋有些像鼬鼠,可四肢又强劲如巨鳄,它就那么愤怒的低吼着,盘踞在数千米外一座山丘上。 “那就是金角大王?”嘉靖在江枫的搀扶下,瞪大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头巨兽,“都是,千足金打造的吧?这宝贝要能弄到那个世界去,那得赚他多少钱啊,老子车都不用开了……” 听着嘉靖的呢喃自语,江枫此刻的想法却是全然相反,他一吐口水,“呸,堂堂一个西门酋长,干这么点事都能打草惊蛇,这计划也甭提了,赶紧撤了吧!” 江枫正要把嘉靖扛起带走,抛弃那边暴露行踪的四个女人,却被嘉靖连声叫停:“哎,等等。” “那巨兽是那金发老头弄出来的吧?”嘉靖目光所投之处,恰恰站着一个满头金黄色短发、皱纹老秋的老大爷,那家伙此刻正匍匐在地,所作架势又与前方的金色巨兽极其相似。 “本王在此隐居数十载,素来与世无争,曼陀罗珍珠蛇为何要来滋生事端?!!” 尤娜却是哼笑一声,用傲慢的口吻挑衅道:“我来没别的事情,就是要你跟我走一趟。” 金角大王也不是个善茬,一瞧尤娜出言不逊,一声怒喝,当即操控那金色巨兽四爪一蹬,张开血盘大口就往前方那条紫色巨蟒咬,紫色巨蟒也不甘示弱,借势曲卷蛇尾,把金色巨兽团团缠住,再狠劲缩紧。 金色巨兽被巨蟒这么一缠,也伸出四爪向外狠戳,要将巨蟒的肚皮戳个窟窿。 二者你来我往中,底下的山脉便随之撼动不停,参天的大树都得轰然倒塌,如此猛烈的动作,白炽化般持续越久,就连附近的虚空都被扭曲了起来! 巨蟒感受到了疼痛,立马张开大口嘶鸣着冲那金兽吐去一团接着一团的紫色毒液,即便金兽拼命躲闪,仍被溅到四五滴,毒液所落之处,皆被腐蚀得青烟升起。 天地间充斥着金兽的痛苦哀嚎。 眼看金兽处于下风,嘉靖反有些担心起来,“喂,江枫,我们也快动手吧,成不成就看现在了。” 金角大王看到金兽受此折磨,更是怒不可遏,当头大嚷一声,“金刚枪破!” 还在江枫背上颠簸不停的嘉靖蓦地一惊,“那家伙要放什么灵术?” 江枫则是满脸严谨的回答道:“《金刚枪破》一书,老夫也曾有耳闻,那是数十年前流失在凤雏地下拍卖场的一本中上级灵书,威力无穷,修炼时,却要尝尽刀绞针刺般的磨难历练,光是修炼完成以后,都要花费好多年去调养中和,稍有疏忽,就会一命呜呼,前功尽弃!” 听完江枫一席话,嘉靖对那金角大王也是暗暗佩服,再不敢像之前那样草率思想,“这么说来,它应该也是价格不菲了,能在盗贼公会的手中,从地下拍卖场偷走那样一本价值连城的灵书,几十年前他的实力就已经不容小觑了啊。” 然而,遭遇如此级别的强者,即便此刻的他已是无法战斗的残废,却只给他徒增些许忐忑,与之相比,他此刻内心波澜起伏的,并非惧怕,而是兴奋——“一山还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啊。” 38·出人意料 江枫在旁调侃道:“小子,我们都快自身难保喽,你现在还有心思仰慕别人啊。” 嘉靖也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们处境还不至于那么糟。” “尤娜,待会把你全部的灵力使出来,记着,尽量逼他使出最强杀着为止。” 空气中忽然飘来一阵嘉靖的低声叮咛,等尤娜诧异的回头去看,却不见嘉靖的半个身影。 她正疑惑着,却感所纵紫蛇即将被他击溃到四分五裂,尤娜娇喘一声,不敢怠慢,亦不管真假,全凭吩咐。 她一咬牙,再闭眼,将心神沉入丹田,从那金黄色粉末状的灵珠当中抽离出来许多灵力,传递到筋脉各处,变成千丝万缕,无声中脱离了身体的束缚,在高空中悄无声息的重新汇聚,快速演化成排山倒海般的毒液从天而降。 她已经动了底牌,接下来就看那边的金角大王了。 金光四射,刺得众人睁不开眼,却听壮烈哀嚎的漫天“咝”鸣,许多液体从高空汇聚后又化作暴风雨挥洒在漫山遍野,触及之处,皆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到处发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并随有缕缕青烟萦绕山间。 巨兽身上的金光从刚刚的不停褪色,到现在的焕然一亮,已经过去一分多钟。 哀嚎也在此时变成龇牙咆哮,看它那副狰狞面孔,嘉靖知道,金角大王开始动真格了。 看这战斗可以推测对方也是四阶灵圣的水平,但由于金子乃是万界之中,金属之最,很大程度上便免疫了尤娜的紫蚀毒。 且对方长久在这车师之中,鬼知道他还学到多少中原流传过来的厉害灵术。 尤娜若想战胜,就必须拼尽全力。 可现在金角大王一跟她认真起来,尤娜这蕴涵磅礴灵力的紫蚀风暴就初露吃了下风的端倪。 空气中传来两个声音,“这样下去情况不太妙啊。” “没事,二虎相争,必有损伤。” 尤娜皱了皱眉,用余光瞥一眼身后那座壁垒,已被她所施展的灵术侵蚀成残垣断壁,可上边压根不见半个人影。 而且,刚刚她还能清楚听到辰夕的说话,却不见其人,这当中究竟是有什么奥妙? 眼下金角大王逼得太紧,尤娜也没法深思,只咬紧牙关,一股脑的想着就算是死也要拉他垫底。 金角大王额头青筋凸起,大喝一声时,渐入下风的金色巨兽立马又再光芒四射,它愤怒的冲着彼方山巅的尤娜咆哮不止,口中突然喷出一团飓风,呼呼直追尤娜所立山巅而去! 飓风撞到丘陵,当即分开数道轨迹,一道钻入山谷往上,一股绕过山丘向山巅,两股威力不俗的飓风很快就在尤娜前方空间汇聚一团,进而扭曲成另外一股更加强劲的龙卷之风! 尤娜方才操纵云雨落下的紫蚀毒,顷刻间皆被旋风卷成一圈,旋转不停的直冲尤娜奔袭下去! 尤娜大叫不好时,却是无处可避,只酥身一颤,想自己恐要英年早逝。 “哧啦。” 一声轻响过后,暴风卷连拽着紫蚀毒一块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把这拔地上百米的山巅轰得摇摇欲坠,石块都接二连三的朝向四处飞落。 “娜,娜姐……”香鳞好不容易飞离战圈,此时翩翩舞在高空,低头俯瞰那惨不忍睹的一幕时,虽心有余悸,却也为尤娜的牺牲忍不住的潸然泪下。 始洛瑶扶着嫣儿,藏在更远处,脸色发白,她怎都不敢相信,巅峰强者如尤娜,鼎立西域大陆的堂堂四阶灵圣,竟然会在此处彻底败北,化为灰烬! “御,御大哥……”洛瑶战战兢兢的反复念叨辰夕的名。 经此一战,金角大王望着那头几公里外皆是滚滚尘烟,紫蚀毒已然消失不见,他那撕裂天地的龙卷风也欲入尾声,便呼呼的喘着粗气,一会,又喜不自禁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区区一条曼陀罗珍珠蛇,也敢扰我清修之地,哈哈哈……” 却听前方浓烟笼罩的山谷底下突然发出“轰” 的一声巨响,一团烈焰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竟在下一瞬间铺满这漫山遍野,金角大王所操金色巨兽还来不及喘口气,转眼就被这急剧升温的大火重重包围,发出最后一声哀嚎之后,很快就被烧成一团屹立不动的焦炭雕像! “我的……”金角大王满脸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震惊的话未说完,嘴里就突然喷出一团热血,眼看那大火就要烧到他所站立这座山头,就要烧到他的眼皮底下,他还不知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哪来的大火,它是哪路强者所纵,是谁,要致他于死地,他却浑然不知! 前一秒还在大笑不止的金角大王,这一刻却是捂胸顿足,跪倒在地,抹一手嘴角的血,惊恐的望着那如影随形般缓缓接近的火龙,他垂死的脑海之中,翻来覆去许许多多的可能性:比我高阶的魔兽,龙族?可,龙族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资源匮乏的穷乡僻壤? “你就是金角大王。” 火海中,缓缓悬浮一个红发飘飞的英俊少年,他一双眼睛红得好像充满了血液一般,十分可怕。 金角大王凄怆的笑,“我徐仁义一生在此清修数十载,从未跨越雷池一步,更没干过什么冒犯龙族之事,不知阁下为何……” “我来,不是要杀你。”嘉靖用居高临下的眼神俯视着他,“而是要你替我做几样东西,事成之后,饶你不死,还重重有赏。” “什么……”金角大王显然有些不敢相信,一向杀人如麻,残酷无情的龙族今日将他重创濒死,却扬言不会杀他,还有求于他? 徐仁义颤抖着手,一下一下的擦拭额头狂飙出来的冷汗,“我,您有何要求,尽管吩咐小的便是。” 金角大王是个聪明人,他在此清修,只求能跟外邦异族那般长命百岁,可不想活个几十岁就草草收棺,现在龙族说饶他不死,虽然不太可信,龙族的要求想必都是难于登天,但他现在也已别无选择,只好抱着死马要当活马医的心态,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39·修仙大业 嘉靖隔着火慕,把自己要他打造的金器刚交代完,就瞥见远处半山腰正有一队车师的人马在往这边快速行军。 嘉靖嘴角一扬,又凭空消失在那片火海当中。 此番进退自如之境,竟然如同掌管万物的神明一般。 看得徐仁义一惊一乍,他汗流浃背,也不知是出于炎热还是紧张,只踉踉跄跄的退后几步,直到那火海好像群峰归巢一般的退散凝成遥远山谷的一个点,之后消失不见。 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擦一擦额上的汗滴,巍巍砸吧着嘴,“想不到,我在此地清修数十载,竟在有生之年被龙族找上门来并且指派任务。” 但凡凡人,皆以神族为大,大多信奉纶月教,并且统一立场的以那作乱世间的妖魔鬼怪为敌。 所以好像尤娜、江枫、香鳞、始洛瑶这些妖魔中人,都是凡人深恶痛绝的存在,他们灭绝人性,猎食百姓,虽不比苟政那般暴涙凶残,却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邪恶势力。 而龙族,即便立场是与神族混淆不清,但它们自古以来也没怎样祸害人间,人间四季冷热交替,凉暖交叠,更是受那龙族支配,许多老百姓都靠祭拜龙族祈求庇佑来使他们风调雨顺,得以安居乐业。 所以这次龙族交代的任务,徐仁义是下了决心要办好,清修之地,为的不就是能跟神族龙族有所接触,他日飞升成仙吗? 身后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带队的是个百夫长,他见那漫山遍野的大火竟在转眼之间消失殆尽,只剩灰烬漫天飞舞,以及万物被火烧焦的土香味,就鞠躬抱拳的问那徐仁义,“早有听闻金角大王就在此地清修,是乃车师过隐居生活的顶级高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又瞥见远方山林塌方严重,不由得眉头微紧,“我们远在车师城门就感受到这边传来的地面震荡,所以火速赶来一探究竟,不知刚才是否发生一场战斗?” 徐仁义秉目眺望,目光深邃且灼热,良久,却是大手一挥,“回去吧,都回去吧,只是老夫闲来无事,拿这山林练一练罢了。” 一番话,怼得百夫长无言以对,他上唇下唇动了动,还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转身走。 火海侵蚀过后的一处山涧,河流不曾断绝,瀑布遮掩下的一座洞窟里,香鳞正怀抱着嘉靖,喂身旁的尤娜服药,经过刚才那般高强度的战斗,尤娜虽然外伤不重,却也负了不轻的内伤,真是难为了她。 香鳞等尤娜喝完,又拿着蒲扇摇曳送风,把柴堆上的火力又加大些,继续熬药,再让始洛瑶端一碗去喂嫣儿服下。 在洞口把关的,仍旧是他们的军师江枫,江枫闭目养神好一会,忽然就“噗嗤”的笑出来,“哈哈哈,想不到你个小子啊,鬼点子还真不少,我这军师跟你一比,没准都比不上你喽。” “小弟也是灵机一动才突然想到的方案,原先还想尤娜直接压制金角大王,哪能想到那么多,论经验,还是不如前辈老道,俗话也说了——这姜,还是老的辣。” 香鳞一下就纳闷了,“你们俩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谦让啦?” 江枫又捧腹笑话好一会,拿手指了指嘉靖,“你不知道刚那金角大王叫这小子作什么,说他是龙族,要为他做牛做马。” 这下轮到尤娜闹起了小情绪,“既然辰夕这么能耐,怎么还要叫我去前线拼命?”音色虽然虚弱,可她心里的气还是能够感受得出的。 香鳞伸手缓缓平抚尤娜胸脯。 嘉靖则是尴尬的笑答:“其实也不算什么大能耐,若想顺顺利利的实施,还是少不了你的帮忙。” 原来,当时嘉靖让尤娜在最前线跟那徐仁义厮杀,一旦压制不下来,消耗他的大半灵力也未曾不可。 嘉靖在其双方厮杀之时,悄悄的将自己的火性灵力布满山间,等那徐仁义动用底牌,灵力即将耗尽时,嘉靖立即使用意念驱使火性灵力瞬间爆发成漫山遍野的烈焰,然后借助江枫可以自由操控空间的血脉能力,造就那么一出障眼法,目的就是要让金角大王深信,嘉靖的能力远在徐仁义之上,让他当场泯灭斗志,甘拜下风,悉听差遣…… 听完嘉靖一席话,众女脸上尽是佩服之色,都说辰夕风流倜傥,是个坏色胚子,没想到在这敌强我弱的紧要关头,竟能想到如此一计,虽说那是孤注一掷,但起码它也成功了不是。 当下便是娇笑声起,皆替嘉靖赞叹不已。 可欢声笑语过后,嘉靖却长长的吁一口气,“其实假如现在我的身体能动,大可以跟尤娜、江枫三人联手,一定能在一个回合之内将他压制,速战速决,更不用担心会有其他强者赶来。” 嘉靖这边话语刚落,那边醒来的嫣儿忽然卑微的向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啊?傻丫头,没事干嘛要跟我说对不起,其实你是仙族中人,救死扶伤本就是你们与生俱来的使命,而你又是我们最好的搭档,我们怎能置之不理,要怪,就怪我一时大意,被那蛮人有机可乘,伤了自己,又害了别人。” “好了好了,都别自责了,我们还是赶紧说说接下来的打算吧。”尤娜实在受不了这两个人推三就四。 嘉靖应了声,“一旦金角大王向我们交付了金器,我们立即北上孔雀河,也不必待在车师这个卧虎藏龙的鬼地方担惊受怕,拿上金器找到血殿,直捣虎穴。” “到底什么金器可以那么厉害,有它就一定能赢血殿?”香鳞很是好奇。 嘉靖嘴角噙着得意的笑,望着洞窟顶部那一根根圆锥形状的菱石,跟她们卖了个葫芦关子,“金器的威力如何,三天之后,自会揭晓。” 这趟回屋,徐仁义环顾他这简陋淡雅的茅草屋,忽然张开双手,往后仰着躺到地上,惬意的深吸一口扑鼻而来的泥土芳香,“终于等来了,我的修仙大业就快圆满了!” 40·卒 这天夜里,外头山路隔一炷香就得过去一队人马,瞧他们全副武装,昂首阔步的模样,显然是那城主下令加强了整个车师城的巡逻工作。 “好在你放那场大火煮熟不少魔兽,不然我们都得在这水帘洞饿好多天咯。”尤娜喝过药,恢复得不错,就从香鳞怀里挣脱,伸手从就近那头好像烤乳猪一样的魔兽身上扯下一块香喷喷的大腿肉,吧嗒吧嗒撕咬起来,这有水幕隔着,自然不用担心香味会否飘到洞窟外。 这是一种红腹鼬猪,猪如其名,以面如鼬鼠、腹部通红有剧毒而闻名,那场大火把它烧得九成熟后,江枫就把它那藏有剧毒的腹部去掉,这样一来,其残留体内的毒性就无法再让猎食者致命,并且经过大火一烤,那毒性因子的内部结构又都崩塌失效,毒性就更加的微不足道。 而同样精通毒性元素的尤娜一定程度上也能克制这红腹鼬猪体内剧毒,这一口下去,只感肉质肥软,就是因为没放调料,所以入口味道淡了点。 大家看到尤娜开吃,且半个时辰以后仍旧安好无恙,这时也都七手八脚的对这烤猪抽筋扒皮的狼吞虎咽起来。 正吃着,嘉靖两眼却忽然定住了。 嫣儿拿着猪肺刚吃一口,瞧见嘉靖正目不转睛盯着她,她便往后躲闪一下,可嘉靖仍旧是一动不动,她就忍不住的嘟嘴开口问,“怎么啦?干嘛要用这种眼神瞪着我。” “不,不,我在看你身后那玩意呢。” 嫣儿皱了皱眉,心有疑惑的回头看,当下更是惊愕得瞪大了双眼,“这,怎么会……” 众人一听,纷纷扭头看向嫣儿身后,一时间大伙都是惊喜得无以言状,只有始洛瑶迷迷糊糊的左右看着大家脸上那表情。 她跟嘉靖一样,对那玩意只有好奇,不明其理。 即使经验丰富如江枫,此刻也是惊讶得张着嘴巴,愣是过去大半天才颤巍巍的爬起身来,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多岁,欢喜写满脸上,他步履飞快的走过去。 跑到一株根茎赤红,叶宽肉厚泛紫的火花前,那花长有一尺高,按理说,空气湿润的水帘洞里长着那么一株山花也没什么好吃惊。可怪就怪在它的花瓣赤红发亮,看上去就像一朵烧着了的山花一样。 可火光只是停留在那山花顶部,从不会往下蔓延,它的根茎叶片便得以幸免。 “真是天不灭我,想不到我们阴差阳错闯入的水帘洞里,居然藏有如此天物!” 听到“天物”二字从江枫口中脱出,嘉靖当即料想这怪花应是价值连城,世间罕至。 果不其然,江枫忽的转身看向嘉靖,“这花名叫火莲华,虽然花属火性,却素来生长在极阴极寒之地,千年一开,尤其需要温度适宜的苛刻条件。” 说到这时,江枫又皱起了眉头,他习惯性的抬起手来捋捋长须,“只是这水帘洞的温度并不合适水莲华的生长,这种情况也太奇怪了。” 江枫往后退一步时,嫣儿却一蹦一跳的跑到土丘上。 江枫顿时脸色大变,大喝一声:“妮子,别碰!” 说时迟那时快,嫣儿却是弯腰一拔,那株火莲华转眼就被嫣儿握在手心,她还一脸懵懂的看着江枫:“长老你在担心什么,这天物没准能治辰夕大哥的内伤,我们再不下手可能就晚啦。” 嫣儿尾音刚落,就感这洞窟突然轻微的抖动起来,顶部紧接着晃荡下来许多碎石,还有尖椎差点插到嘉靖裤裆上,幸亏他福大命大,那尖椎只是深深插入嘉靖胯下一公分处,让他险险的避开一劫。 嘉靖目光瞄向江枫,想看江枫意思,哪知江枫背后忽的钻出两只巨掌,无奈的叹一口气,“空间灵术刚刚用过,之后还得冷却大半年,这下老夫跟你们都是瓮中之鳖,非要拼个鱼死网破了。” “江老头这话什么意思?”嘉靖没少听过江枫用这种口吻说话,一般都是他们身陷绝境之下,江枫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江枫没答,只是一脸郑重的凝视着嫣儿脚底下那块地皮,上面土丘正不停的往上凸起并翻卷,把地面拱得四处皲裂,似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从这地底钻出来,等裂缝扩展成指头大小的缝隙时,就有一缕缕的寒气从底下涌上来。 寒气逼人,把嘉靖的脸都冻得要僵了一样,内伤在身,又加寒气侵体,嘉靖忍不住的咳嗽起来,“咳咳……这,该不会又是那班该死的蛮人?” 蛮人那种变态的血之界限让嘉靖吃过大亏,他可不想现在再吃第二遍。 江枫叫嫣儿赶快跑过来,等嫣儿害怕得三步并作两步窜到江枫身后时,她原先站着的那块地方就“隆”的钻出一道大银锥子! “还真是蛮人?!!”嘉靖吓得瞪大双眼。 江枫则是一手抓过嫣儿手中天物,以后背长出的巨掌击地,后跳一步落到嘉靖身旁,俯身就掐嘉靖脸颊,在嘉靖满眼惊诧的瞪视下,将这火莲华直往嘉靖嘴里塞。 塞得他口腔冒烟,眼泪哗啦啦往眼角涌,江枫都无动于衷。 “死老头,你干嘛!”香鳞跟尤娜倒是再坐不住,纷纷摆出架势要对江枫出手。 只有嫣儿忧心忡忡的呆立原地:“香鳞姐姐,长老这是要给辰夕哥哥强行疗伤……” “轰隆隆——”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前方土地如同地雷炸开一般,泥土四射,众人躲闪不及,均被飞驰而过的泥石擦伤了皮。 尤娜柳眉微蹙,抬手抹了抹左脸颊,看着手背沾上的血,眉头当即皱的更深,“哪来的孽障,竟敢划伤我脸!” 唾骂时,滚滚尘烟蓦地窜出一道银柱,银柱弯曲如龙蛇,猛的砸向尤娜所站之处! 尤娜还没来得及反应,当场就被银柱砸中,消失在又一片尘烟当中! 嘉靖当下真是又急又气,只把江枫塞入自己口中那烫得嘴巴跟喉咙像要融化一样的火莲华一口咽下,眼眶还是挂着泪光,却只能声嘶力竭的呼喊她的名字…… 41·逃亡 看到那浑身裹在无数冰晶下的巨大尾巴从四分五裂的地面抬起,只留碎石杂糅的一滩血水烂肉,看到那仍旧散发着青春气息的黑色短发,宛如扎根在泥土地上的一朵曼珠沙华。 血水浸泡她那瞪得大大的瞳孔,满是恐惧的侧面也被石头砸烂。 仿佛她正不甘的与嘉靖对视,四目相对,嘉靖害怕得合不上嘴,胸膛也在上下剧烈的起伏着,一切骤然静止,让他可以听见自己异常急促的粗喘声,慢慢就连“噗通噗通”快速跳动的脉搏声都清楚的钻进耳内。 有那么一瞬间,嘉靖想起了从前,面对庞大冰冷的挖掘机,他只能无能为力的远远旁观,看那冤死而被抛尸山野的女人,由开发商高举着金钱大旗的挖掘机狠狠切成了两掰…… 冰晶覆盖的尾巴从尤娜的尸身抬至半空,不等尘烟散尽,它又如同闪电一般,瞬间就把前头掩护的江枫连带着后面的嫣儿一击拍飞。 嫣儿撞到石壁后,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又跌落在地。 江枫利用背后两只巨掌撑在石壁,以此卸掉不少怪力。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飞快的进行着,阵型被破,牺牲一人,重创两人,这本就不堪的队伍显得更加凋敝。 仅是劲风都把嘉靖强行位移十几米,碎裂的地面在嘉靖脸上割下一道道伤痕。 他只能侧瘫在地,眼睁睁看着他们接二连三遭受重创。 头一次在这梦境承受如此强烈的恐惧感,眼前出现那魔物,力量已经远远凌驾于他们之上! 这场战斗毫无意义,隐藏在地底,不以真实面目示人的它,比那拥有血之界限的蛮人更加可怕! 嘉靖看到香鳞扑扇薄翼在半空东躲西藏,始洛瑶则瘫坐在地,脸色苍白。 即便心有不甘,但战场总以这般冷酷的一面示人不是? 影视剧里男女主角逆转狂澜的圆满大结局,对此刻的嘉靖而言又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他紧紧的攥紧了拳头,眼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他愤怒的捶打这碎裂开来的地面,又隐有些害怕下一秒死去的就是自己。 突然感到身后一股杀意顿起,也不知是否自己悲痛至极产生了幻觉,嘉靖正欲回头去看,就见一道寒芒绽现。 不知从哪冒出的刀刃以非常接近的距离径直刺来! 赤色的刀身覆盖有一道道火舌一样的波纹,可见这刀的淬炼工序很老辣,使这样一把刀的人,实力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嘉靖也是懂刀的人,可他的身体刚刚才能勉强动弹一下下,都在捶打地面发泄愤怒时耗费了气力,这时只有暗叫不好,万念俱灰,却感后背突然遭到一记猛击,紧跟着整个人都被抛到了水帘洞外,跟他一同飞出水帘洞的,还有另外一个身穿青蓝色旗袍,留一条褐色刘海的长发男子,看他手中紧握的长刀,错不了,刚才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就是他! 那男子持刀的右手一抖,衣袖里三道反射着森寒光亮的苦无骤然飞出,此时嘉靖人已悬在半空,根本避无可避。 正慌神,又觉有人拽着自己胳膊往下坠,这才终于避开那三把锋利得足以刺穿嘉靖身体的苦无。 “香鳞?”嘉靖暗吃一惊,这拉他避开的人不是江枫,却是实力在他之下的香鳞! “长老已经把嫣儿、洛瑶妹妹安全转移,我们也快跟上吧。”香鳞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的样子,那眼角噙着的泪光反而更让嘉靖心寒。 之所以会发生这一切,都是他的能力不足所致,堂堂一族之王。 “啧啧啧,阎魔王还得女儿身的小喽啰前来搭救,这阎魔族传到你这一辈可真遭殃,不如乖乖的束手就擒,让我们邀功领赏!”那青蓝衣服的男子又挥长刀,在就近的悬崖边上用脚尖猛的一点,整个身体就朝嘉靖这边暴射过来。 幸得香鳞长着翅膀,她又拽嘉靖拼命的往高处躲,才勉强避开这男人第三次的攻击。 “这废物嘴巴真臭,让我下去把他……”嘉靖还没骂完,就被香鳞提醒一句:“尤娜死了,洞里苏醒的那条雪蟒,灵力境界起码也在六阶上下,他们既然敢对雪蟒守护的火莲华打歪主意,实力肯定有所隐瞒。” “火莲华不是……”嘉靖没嘀咕完。 就被香鳞刮了一眼,低声道,“嘘,他们还不知道是我们用了。” 头一次被手下这样警醒,嘉靖略有些惭愧的低下头,看那在山谷之间左右跳跃,借力追击上来的神秘男子。 香鳞再一发力,拽着嘉靖慌不择路的飞至九霄云外,再以俯冲之势,往东北方的车师城外领域急速滑翔过去。 刚才洞里那魔物,仅仅露出一条尾巴,香鳞就已知道它是六阶境界的雪蟒。 这女人,着实不简单啊。 看到缕缕云烟擦肩而过,下边渺如蚂蚱的树林正以一秒十圈的速度飞快的膨胀变大,这是因为俩人更加的接近地面了。 等香鳞一头扎入一潭辽阔有好几千平方米的水面时,嘉靖回头竟看到水面上的高空漂浮有三个身穿那种青蓝旗袍的人,两男一女,都以双手抱胸的狂妄姿态俯视这里。 “这下好了,罗布泊可不属我们领地啊。”一个留着板寸头的肌肉男露出一脸的无奈,转而看向中间那个褐色长发的男人。 那男人眉头挑了挑,“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出来换口气,反正罗布泊的海域这么大,没理由那些该死的人鱼还能面面俱到的巡视。” 边上个女人的心思却似乎不在这里,“雪蟒那边光有铁石山跟唐永林可不行吧,他们只是二阶灵主的级别,吃了药顶破了天也才三阶灵聚。” “瑞希,城主都说了,让最擅长土木元素的他们牵制雪蟒,我们负责火莲华,现在火莲华被偷,我们当然得要拿点附带的玩意回去。” “瑞克说得对,血殿不是广散通缉令,凡取阎魔余党项级者,皆赏天书一卷,月灵石一担,另附聚灵液十升,这悬赏金额,不比城主的黄金万两差吧?” “瑞非,小心!”那四肢壮硕的男人忽然一把推开中间的男人,然后徒手一拨虚空,十多支凝在他身前的水箭便是一并崩塌。 那水箭是从水里射出的。 嘉靖扭头一看,却立马惊愕到瞪大了双眼! 42·北海大司马 他们身后几十米外,有十多个身披绿色水草,手持钢叉的怪物,它们没有鼻子,只有豆子那么小的眼珠子在脸面上部凸出来,脸颊左右均有三道裂缝,像是鱼的腮帮,它们的下半身全是鱼尾,有点像鲨鱼的尾巴,看上去就是宽大有力那一种。 嘉靖碰了碰香鳞的手肘,伸手指了指,示意香鳞看那边,因为那十几个手持钢叉的怪物已经慢悠悠的朝这边游过来。 嘉靖是个旱鸭子,看香鳞的注意力还全部都在水面上,他就赶紧拉着香鳞要往水面浮,在海里憋气几十秒,他都快断气了。 脑袋昏昏涨涨的,终于从海面冒出个头,嘉靖刚要换口气,就觉身下一紧,好像有什么在拉他往下沉。 他看清楚了,是香鳞! 这女人,该不是要我死? 嘉靖惊诧中,却见一道白炼从他肩上擦过,顿觉一股冰寒刺骨,那白炼擦肩而过就深入海底,朝前边下方的十几个鱼人怪物飞过去。 那些怪物紧接着一哄而散,剩下一个躲闪不及,愣是被那白炼刺穿胸腔,涌出深黑色的血,挣扎好一会,便当场毙命。 其他怪物看看嘉靖,再仰头望向更高处的海面,转而高举右手,做个侧身拉弦的投掷姿势,“嗖”的一下,当即齐刷刷的投出十多支钢叉,那钢叉仿佛被加持了魔法一般,通体散发出幽蓝光亮,从嘉靖头顶飞过时,嘉靖能够隐隐感觉到一股强有力的压迫。 那钢叉显然不是冲他来的,而是朝海面上那三人去的! 三个人各施身手,一一挡下那堆从海底射出的、攻势凶悍的钢叉以后,身体也是受了余力,连连退后,下盘不稳,摇摇欲坠。 瑞克继而愤怒的留下一句,“你们这班不知天高地厚的海族喽啰,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瑞希却是伸手作止,“罗布泊本来就是海族的地盘,水帘洞那边动静不小,我们快快回去吧。” 香鳞捂着嘉靖嘴巴,潜在海底眼巴巴看那三人走远,这才拽着嘉靖往上游去,浮出海面时,嘉靖又赶忙大口大口换好多气,看着浑身湿透的香鳞,以及紧跟着浮出海面的十来个怪物,嘉靖不由得眉头皱紧,暗想:要是在这海里战斗,我的火性元素可吃不消啊,而且现在早就没剩多少体力…… 体型较壮的那个鱼人怪物忽然两掌一合,恭敬道:“两位大人,大司马大人已在龙宫恭候多时,还请两位大人速速前去。” 啊?什么,他叫我们大人? 嘉靖不明所以的看看香鳞,香鳞则是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嗯,我们知道了,带路吧。” 看到香鳞拿手按在自己肩上,好像又要带他潜入海底,嘉靖连忙摆手拖延:“啊,别别,我不会游泳啊,憋气都憋不了一分钟……” 香鳞转而看着嘉靖,俏脸写上无奈,抿抿嘴,然后深呼吸一口气,紧接着,竟没任何前兆的迎过来,在搂住嘉靖腰部的同时,小嘴也是吻上了嘉靖的嘴。 这…… 嘉靖受宠若惊的瞪大双眼,但香鳞只是脸上浮现一抹绯红,并没就此作罢的打算。 嘉靖眼前一暗,整儿个都被香鳞带进了海里,她就这样搂着嘉靖,尾随其余十几个鱼人怪物,朝着海底更深处快速潜游过去。 嘉靖是个旱鸭子,这会只好顺着她的意,伸手环住她的小蛮腰和项背部位,也不知香鳞这是要把自己带往何处去,但看她的表情,应该不至于害死自己。 想到这里,嘉靖又心生了疑惑,上面那个水帘洞,记起来了,他们当时在山谷奔走,是香鳞带的路,带他们进去那座水帘洞的。 尤娜就是因此才会死在那里! 嘉靖又开双眼,任凭海水腌痛他双眸,对于眼前这个主动吻住自己的女人,他忽然觉得好陌生,她的心里,究竟埋藏有多少秘密? 香鳞背部四片薄翼的后方,有长着草蛇一样脑袋,却有海豹一样身体的怪物缓缓的游过,它低头扫了嘉靖一眼,然后换个方向游走了。 这地方的海,跟他那个世界的不太一样,这海里游荡的,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海怪,就跟光怪陆离的陆地相差无异,重要的是,为什么这里士兵模样的鱼人怪物,会尊称他跟香鳞为大人? 海床依山而建一排排森严华丽的宫殿,就跟以前常在影视剧上看到的龙宫一样壮观。 是了,这班家伙刚也说了,要带他们到龙宫来。 越接近那座占地几万亩的海底殿群,嘉靖就越能看清下方成群结队分成许多纵队的海怪士兵,有的长着螃蟹的巨钳,身体却是长条状的像龙虾,无不都是披着水草一样的衣服,只有三三两两穿着藤甲一样装束的,却是群体簇拥,应该是地位显赫的海族成员。 刚才那个鱼人怪物对香鳞打了个手势,在水中弯腰侧身,“这边请。” 说话时,他的嘴里还吐出一个个的气泡,看得嘉靖忍俊不禁。 刚刚穿过第一栋形似牌坊的建筑物,嘉靖就觉得自己好像能用鼻子呼吸了。 他偷偷吃惊时,忍不住用鼻子微微的吸一点儿气,立马睁大了双眼,暗暗叹道:还真能在水里呼吸! 可又不好意思推开香鳞的香吻,便只好继续这样让她搂着,穿过一群群海怪,在迂回曲折的长廊上轻松自若的游荡着,往殿群的更北边去。 到一处牌匾用象形文字刻着“龙宫”的地方,那为首的海怪领着十几个海怪士兵深深作一鞠躬,就卑微的退下了。 香鳞这时才轻轻的推开嘉靖,嘴上两片柔嫩的香唇慢慢移开,嘉靖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舔舔嘴唇,却见前方一座直径足有50余米,散发亮白光芒的珍珠下方,上百号披着绿色藤草服饰的鱼人正悬浮半空,手拉手的团成9圈,围着地上一处铺有古铜色地板的祭坛吟诵某种嘉靖听不懂的语言,祭坛三个角落分别插着10米高的龙形石柱,上面使用浮雕的工艺,刻有纠缠**的一龙,一凤。 其上所刻龙凤的眼神暧昧不清,与现实世界那种肃穆森严的形态南辕北辙。 43·出尔反尔 吟诵之声戛然而止,那群鱼人怪物齐刷刷转过身来,悬在半空,百人之众一同俯视嘉靖的模样密集得十分骇人。 嘉靖指尖轻触刀柄,想万一对方动手,他立马就动用阎魔刀这一底牌,毕竟灵力所剩无几,体内的烈焰再不能随他意念而熊熊燃烧。 嘉靖正警惕,身旁的香鳞却是四片薄翼忽的一收,就此弯腰,双掌合一,恭敬道:“亲妖兽,修罗一族末裔,香鳞,拜见北海大司马,玛吉。” 这是嘉靖头一次听见香鳞自报族称,以往还道她是自己阎魔一族的其中一员。 百人中,一个下巴垂着两根白须,长着海马一样脑袋的人身怪物慢吞吞的飞下地面,一边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嘉靖俩人,“要这么说来,你旁边那个就是阎魔一族的继承人,御辰夕了吧?” 香鳞瞥了嘉靖一眼,对玛吉点点头。 玛吉忽然加快步伐,以三步并作一步之速,转眼欺至嘉靖身旁,他就这么绕着嘉靖转悠,左右上下的打量,忽然伸出手来按在嘉靖肩膀,时而瞪大乌黑无底的双目,时而皱着那光秃秃无一毛的眉宇,良久,却是双目怒睁,死死盯着嘉靖,勃然大怒道:“这不是御啸天!” 语毕,他便大手一推,嘉靖体力不足,底子不稳,就这样被他推翻在地,不悦地瞪着玛吉,叫骂:“你做什么?!!” 却见旁边的香鳞一脸不容置信的表情,她双手抱头,摇晃着,看着摔倒在地的嘉靖,就要急哭了一般,“不可能的,当时我在镜湖拿到的,确实是御啸天的尸泥呀。” 玛吉回头看着他的祭坛,自言自语:“也不可能是我们的祭坛问题,莫非是‘秽土转生’的通灵环节出的偏差?” “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玛吉不等嘉靖反应过来,就阴沉着脸,恶狠狠的指着嘉靖脑壳下起了逮捕令。 那些鱼人怪物动作灵敏,一听大司马下了命令,门外驻守的四个士兵立即蜂拥而至,这一整片的海洋都是它们的发挥场所,嘉靖挣扎几下,根本避无可避,就这样被他们绑住双手按跪在地。 嘉靖抬头,看着表情怪异的香鳞,质问她:“这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是吧,尤娜的死,也是你一手……” “她的死与我无关,我也预料不到堂堂四阶灵圣居然连雪蟒的一击都避不开,即使雪蟒比你们高出一阶,但毫无抵抗之力的战死,也未免过于难看。” 听着香鳞口中说出无足轻重的回答。 嘉靖眼中空有寒芒,却只能自嘲的冷冷一笑,“我刘付嘉靖真是瞎了眼,居然会把你这样的贱种带在身边。” 香鳞微微一震,“刘付嘉靖?” 玛吉听到这里,也扬手示意那四个士兵且慢,原先的面无表情也是挂上一丝惊疑,“你的名字叫刘付嘉靖,既不是御啸天,也不是御辰夕?” 嘉靖挑衅的扬起嘴角,“呵,让你们失望了,真是抱歉啊,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就算你们现在杀了我,我还是可以平安无事的回去原来那个世界,你们现在绑着的,充其量也只是这个御辰夕的身体。” “你从哪里来?”玛吉走到嘉靖身前,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 嘉靖轻率的别过脸去,“广州人,这个世界之外的一个城市。” 香鳞突然跨步过来,一把揪住嘉靖衣领,咄咄逼人的追问:“那为什么你可以使用辰夕的灵力?你跟辰夕、啸天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们用秽土转生将御啸天的灵魂召唤到辰夕身上时,为什么反而会是你被召唤过来,你所处的那个世界是不是凐灭领域,还是西尚天国……” 望着面前这个眼里满是泪花打转的女人。 嘉靖淡淡的摇摇头,“两个都不是,我们那个世界叫地球,生我养我的地方叫广州,我们可不会像你们这样使用各种灵术,我们只会拳脚的功夫,或者借助其他兵器,老实跟你说吧,玩到现在,老子也腻了。”嘉靖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好多次只要一睡着,就会穿越到这儿来,占用这个被你们称作‘辰夕’的小伙子身体,只要梦醒,还是继续那个世界的生活……” “啪!”迎面而来的一个耳光,打得嘉靖毫无预兆,他瞪着双眼,吐掉一口鲜血,转而死盯着香鳞,“你跟嫣儿、始洛瑶她们的感情都是假的吧,贱女……” “啪!”又是一个清脆的耳光,但这一次香鳞明显没有下多大气力,她忽然瘫坐在地,捂脸痛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连上天都要这样对付我们修罗一族吗?” 玛吉也是叹了口气,背过身,“你们族长临死之前委托我的术,我们已经照做了,这术千年只能用一次,呵呵,我们苦苦等了一千年,预言中的啸天之死,预言中的魔王之子,预言中的修罗重生……明显已经偏离轨迹。” 他摆了摆手,“给他松绑吧。” 嘉靖不明所以的看着四个士兵又点头应是的给他解开锁链,然后疑惑的看着那边还在哭个不停的香鳞,慢慢起身,凝视着玛吉的背影,“我还有事要办,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回去,回去哪里?”玛吉头也不回的问,“回去你那个什么地球,什么广州?” 嘉靖抬手揉揉自己颈部,给自己松松筋骨,一边说,“回去车师境内的水帘洞。” 那边上百号人这时终于停止了围观,纷纷游荡过来,七嘴八舌的叫道:“不能让他回去陆地!祭祀工作都已准备就绪,何不现在就把他献给我们伟大的龙王大人?” “什么?!!”香鳞忽然停止了哭泣,面色苍白的看向玛吉。 玛吉本就丑陋的面目仿佛一下变得更加狰狞,那高高勾起的嘴角,笑成一条缝的黑色眼珠,慢悠悠的转过身来,饶有兴致的看着走投无路的刘付嘉靖,如同在看一只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的猎物。 44·没什么好留恋的 嘉靖使出浑身气力,将阎魔刀平指玛吉,一身浩然:“谁敢动我。” 刚才嘴里虽然那么说,但如今被困这个世界太多时日,就连嘉靖都不确定自己灵魂是不是已经跟这副身体融为了一体,倘若如此,再让他们把自己这副身体献给他们所谓的龙王,那自己便是灰飞烟灭了吧? 在一切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不允许自己遭遇任何不测,即使需要拼尽全力,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为止。 尤娜那一次,假如自己孤投一注的赶去救她,或许她现在就在身边与我并肩作战了吧? 想到这些,嘉靖神情闪过一丝失落。 那几个鱼人士兵仿佛抓住这一时机,统统将那钢叉一举,冲着嘉靖猛刺过来! 他们的钢叉加持了某种魔法,在嘉靖拼命闪躲下,几击落空,竟将石材地板挑起颗颗碎石。 嘉靖可没多少精力跟他们耗费,刚才进来的一路上,他都在默默记着出去的路线,脚尖一点从小盘刺来的一柄钢叉,嘉靖立即弯腰伸手猛拍钢叉的钢柄位置,身体借力猛地一跃,一头窜出椭圆形理石铸造的厅门之外,听到身后传来玛吉的号令:“快追,千万不要让他跑了,把这只亲妖兽也抓起来!” “亲妖兽,指的香鳞吧。”嘉靖回头一瞥,果真看到那百人贵族分出十几个,走出队列,七手八脚的拉拽香鳞的薄翼与长发。 看着她那生无可恋一般的绝望眼神,空洞洞的望着自己离去的背影。 嘉靖忽然停住了脚步,长刀一斜,仰望上空湛蓝一色的波澜,神色黯淡的叹息,“如来啊,如果你能听到,就多多少少给我一点指示吧。” 尾音落下,就感手中长刀的刀柄上面似乎有着暗涌波动,好像有着什么寄生虫一类的正在刀柄里头游走一般,嘉靖心中暗惊,将这长刀凑到眼前端详时,却听身后两道劲风袭来,身体立即本能的折中一侧,胸前背后紧接着纷纷飞过两支透着幽幽蓝光的银色钢叉! 钢叉没能刺中身手敏捷的嘉靖,却是深深扎入嘉靖前头的理石墙壁之上,其所扎入处纷纷裂开数道深缝。 玛吉低眼,瞥着那个已被拿下押住的香鳞,心中暗想:这丫头不是已经把他带去水帘洞了吗,而且又才刚从蛮人手中逃脱不多日,加上雪蟒对他的损耗,怎的还有这么灵敏的身手? 祭祀神殿之外那个刘付嘉靖,虽然占用着御辰夕的身体,但玛吉根据以前掌握的辰夕讯息判断,深知嘉靖的身手明显已在辰夕之上。 即便仍跟御啸天牛马不及,却也有着不俗的发展潜力。 只不过,今日恰逢他们百年一遇的祭祀大典,为了能让龙王得到质的蜕变,他早就算准了今日香鳞会带辰夕过来,算准一旦拥有阎魔皇族血脉的辰夕一到,他也不管那副皮囊底下藏着的灵魂是啸天还是辰夕的,只要能让龙王实力大增,发动一统大陆的诺亚方舟,他就必须要将辰夕拿下! 玛吉阴险狞笑:“还有约莫两炷香的时辰,本官就看你现在的体力到底还能支撑多久。” 刀叉碰撞得叮当炸响,嘉靖早就不剩什么气力,他也不会用刀去跟鱼人怪物硬拼,每一次的出刀都得费上不少气力,索性运起咏春那一套秘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防守范围缩小到虚步所能抵达的一米之内,因此可以省下不少精力去专注任何将要刺中自己的钢叉,且以巧劲将这钢叉往自己身上紧贴而过,迫使一方攻击过来的钢叉从另一方的视觉死角迅猛钻出,让他们屡次刁钻无比的出招都变成毫无差别的自相残杀。 玛吉看到嘉靖竟然如入无人之境,两脚始终逗留一个半圈之内反复游走,上身却像海蛇灵活扭动一般,很快就游刃有余的重创他好几个士兵。 原先阴险的冷笑终于转变成为一脸的愤怒,“一班饭桶,区区一个体力耗尽的阎魔都抓不住!” 玛吉一声落下,仿佛掷地有声,转而抽出腰间月牙弯的两柄短刀,身影竟如鬼魅一般闪烁不定,只一眨眼,便出现在了嘉靖身后。 这凭空出现的庞大身影吓得嘉靖脚步失衡,一时忘记应该怎么对付,却见腹部一团黑影稍纵即逝,嘉靖整儿个立即倒飞出去,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在长廊边的墙壁上狠狠擦过上百米,而后重重摔在另外一处椭圆形的门框底下。 嘉靖身上的绷带都被大理石擦碰得破破烂烂,腹部又被那该死的玛吉刺中一刀,露出以前跟蛮人交手负的旧伤,旧伤之上添新伤,如注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涌出,嘉靖好像还看到自己一根肠子露了出来,顿时只觉喉咙一甜,又一股热腾腾的鲜血从他嘴里喷出。 嘉靖剧烈的咳嗽几下,把嘴里堵满的血都吐完了,便战战兢兢的捂住腹部,吃力的半坐起来,右手颤抖不已的摸向阎魔刀柄,“人多欺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他已经无力抵抗,顶多只逞口舌之快。 玛吉轻蔑的笑了笑,“死到临头,让你过过嘴瘾。” 语毕,又是恍如鬼魅一般,在那虚幻若梦的海水波光下,身影闪烁不停,每一次的闪烁都是距离嘉靖更近十多米,嘉靖只感自己脑袋嗡嗡胀响,脑海亦别无他法,只剩拼死一战的念想,紧咬渗血的下唇,死死盯着前方那以雷霆之速转眼逼近的北海大司马。 嘉靖颤巍巍的举起阎魔长刀,吃力的往前虚晃一下,却与玛吉突然出现的身影明显错开。 又是一脚幻影从他红色的瞳孔一闪而过,这一脚,正中嘉靖太阳穴,当下踹得他眼冒金星,鼻血直流,身体再一次的倒飞出去,就这样狠狠撞向第二道长廊的地面,阎魔刀也是重重的砸在一边,发出“呠”的巨响! 脑海一片空白,好一会儿,等到自己稍微有些意识了,嘉靖睁着红肿充血的眸,却见玛吉仍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俯瞰自己,他那高高举起的尖头鞋底,近在嘉靖眼前的半空。 这一脚,那家伙是要将我的脑袋彻底踏碎吧。 嘉靖心有不甘,可这就是这个世界赤裸裸的生存法则啊,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与他所处的那个世界,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钱的人,妻妾成群,豪宅豪车成群扎堆,还有穷人拼尽几生都够不着一个角的私人泳池,各种游乐尽兴的豪华场所。穷人娶个老婆都得倾家荡产,生个孩子看个病还要四处凑钱,房子、车子?再下辈子或许都买不起吧…… 死了,跟没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里,即便脑海飞快过滤许许多多的画面,让他应接不暇,但他只是释怀的想,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就这样结束吧。 嘉靖哽咽着,哽咽着,合上他那猩红如血的双眸。 45·黑龙压境 就在嘉靖一心寻死,只等玛吉一脚下来,将他脑袋踏得粉碎,让他走个痛快时。 触碰手背的阎魔刀却忽然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动静不大,只有手背碰触着它的嘉靖才能有所察觉。 嘉靖微睁右眼,面无血色,扫向那把阎魔刀,却见刀柄处以浮雕工艺铸在那里的一条黑龙竟然头尾轻微的摆动一下! 嘉靖蓦地睁开双眼,也不知这是否临死之前产生的幻觉。 玛吉的杀伐不会因为嘉靖睁眼而停止,高举的右脚瞄准嘉靖的脑门猛地踩下,说时迟那时快,嘉靖即将命丧黄泉时,一团黑影划过他的面前,拳头大的黑影直接顶撞玛吉鞋底,竟能将他整个撞翻开去! 玛吉自问有史以来,可是头一次有人在这海底龙宫将他翻成个底朝天,而且还是个已被自己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植物人,这事要是传出去,捅破了天都没人相信,可它就实实在在的,当着那样多手下族人的面,突兀的发生了。 那凭空钻出的黑影并不因此止歇,它好似想要冲出深海一般的直往上飞,越是飞远,体型却越是庞大,直到最后翱翔在百米高空之时,身长亦有百米有余! 那黑影全身覆盖在一大团的黑雾地下,黑雾在海里散发开去,就像水里的乌贼喷墨,借此藏身于黑暗之中,不以真实的面目示人。 玛吉显然也被那只凭空钻出并且快速变大的黑影怪物惊得呆了,脸上原先的轻蔑早就不知飞到哪个角落,变作满满一脸的惊愕,他爬起身过半晌,听见黑影发出的咆哮之声,竟如龙吟一般的沉稳雄浑,他不禁低头看向那个垂死的刘付嘉靖,愤怒难掩,流于语气:“你究竟带来什么脏东西!” 嘉靖无力理睬,他只是不解的盯着手边那把长刀,长刀变作攻击模式,显露其上锐利无比的刀刃,长达两米有余,乌金所铸的刀身如同火焰一般的赤红夺目,刀柄连接着刀镡处,以浮雕工艺铸造的那条黑龙,只剩一枚火红色的麒麟灵珠,黑龙原先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仿佛那条黑龙自己飞走了一般! 那黑影在深海之上,绕着龙宫盘旋三圈,每一圈的半径都达好多公里! 它继而俯冲一下,两旁海水被它的庞大身躯卷成数道漩涡向后远遁。 待它俯冲至嘉靖上空时,一股极度强悍的锐气顿时压的嘉靖身体一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嘉靖伸手捂住剧痛不已的腹部伤口,不让它被那股锐气撞裂更开。 鲜血却止不出的狂涌出来,像蔷薇花开一样,在海水里头四下蔓延。 这下看得清了,那庞大得好多米的巨大头颅,下巴两角各飘一道十米有余的黑须,那一双与他相仿,却透着亮光的红色巨眼,错不了——这就是刀柄原有的那条黑龙!!! 在场众人无不被眼前那一幕惊得呆了,就是北海大司马,玛吉。这时候都是两腿一软,“噗”的一声瘫坐在地,浑身都在颤抖不已,新来的士兵不知道,年轻的族人或许也不会知道,但眼前那一头庞然大物,就是化成了灰他都认得。 他战战兢兢的咽一口唾沫,额头冒出的冷汗转眼又跟海水融于一体,没有嘴唇的嘴巴裂开一条缝,砸吧着,砸吧着,木讷的说:“怎,怎么可能,黑,黑……” 那浑身漆黑的怪物并没留意玛吉,它一双红眼瞪得大大,俯瞰海底躺卧着,濒临死亡的嘉靖,看那红色的长发在血水里头飘荡不停,看血水之下,少年那双猩红的眸,良久,它一开口,海水就化作一大圈的漩涡涌进它的血盘大口,它问:“你不是御啸天,也不是神上神,你是谁?” 它在问我。 嘉靖意识尚在,却并没自报姓名,他也没有气力再开口,不知下一秒他的灵魂又要去往何处。 “他叫御辰夕,是御啸天的后人!”大厅忽然传出来香鳞的呐喊。 也让这头黑龙瞳孔略微睁大一些,片刻,那乌黑的眼皮重又半垂下来,“御啸天的儿子啊,怎么落得如此下场?”它用很酸的语气说这话时,明显带有浓厚的讽刺意味。 嘉靖只等失血过多,死亡的降临,哪里还管这头黑龙跟他这具身体的父亲有何瓜葛。 黑龙饶有兴味的把它那只巨大头颅更低一点,凑到嘉靖腹部上的十米之外,用沉浑的嗓音嘲笑他:“垂死之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啊。” 旋又环顾四周,目光最后锁定在龙宫中央那座祭坛位置,然后低下头来一口咬住嘉靖,转过它那庞大身躯,摇头摆尾的往祭坛走去,被它撞塌的石柱石墙,在海底砸成一片浑浊。 许多鱼人怪物纷纷游出那片浑浊的范围之外,却见黑龙来到祭坛前,大口张开,竟将嘉靖不偏不倚的放在祭坛处! “它在帮助我们,为龙王大人献祭!” 有反应过来的鱼人忍不住的欢呼雀跃,其余鱼人一听,皆是难掩欢喜之情。 看到那样一头来历不明的庞然大物,在帮他们完成献祭工作,他们便都兴奋得放下戒备,接二连三的往祭坛游去,手拉手的在那黑龙上空悬浮停滞,围成一圈,开始吟诵咒语。 玛吉被祭坛上空发生的那一幕惊得说不出话,好一会了,才半信半疑的游走过去,他让那几个鱼人士兵继续看住香鳞,也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境往上游去,这场祭祀盛典,少不了他的主持。 有了玛吉的加入,这场盛典才算有所成效,三根石柱纷纷散发出来赤红色的光芒,像是海里三根经过高温燃烧的烙铁,因为温度过高,以至于冰冷的海水都无法消减它的一度半厘。 上空的海水紧接着倒腾逆转起来,形成一个直径五十多米的巨大漩涡,漩涡逆时针转得越快,祭坛上三根石柱上的赤红色就变得越深,底下黑龙时而仰头,时而俯首,那红亮红亮的巨大龙眼,流露出跃跃欲试般色彩,似乎它正期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46·湮灭领域 嘉靖失血过多,不多时就当场休克,失去了意识。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置身一个歪歪扭扭的灰色空间,周围挤满大小各异的黑洞漩涡,漩涡外圈发灰,只有中间那个小圆点是深不可测的漆黑一片,肉眼怎都无法看透黑暗。仰望天穹,那遥远高空也是挤满扭曲得密密麻麻的大小漩涡。 有人碰了他的肩膀一下,嘉靖本能的避开一点,然后扭头去看,却见一个长着青面獠牙的猪头怪物正撅着屁股从他身边慢悠悠的走过,瞧那猪头一脸的傲娇相,嘉靖真想冲上去给它屁股飞去一脚。 嘉靖抬眼,顺着那猪头去往的方向眺望,却见一望无际的灰色漩涡之中,许多奇形怪状的魔物皆是同一方向的行走着,有些刚从漩涡滑溜出来的魔物,倒在地上不一会,就自觉的爬起来,左右张望好几遍,也本能的加入它们浩浩荡荡的队伍中去。 还有一些漩涡就像菊花排便,忽大忽小的收紧急扩,几番憋劲才终于从那凭空扩张的漩涡里边挤出那么一头长相凶残的怪物来。 它们好像默认某种停战协定一样,即使是不同族群不同部落的魔物,哪怕它们原来处于敌对状态,这时也都好像不计前嫌似的,只一股脑儿加入队列,向前爬行,或飞,或跑。 嘉靖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瞧见右侧的队伍后面又新加入一个长着巨蛇尾巴,留着披肩褐发的女人。 嘉靖暗暗吃惊,怔住片刻,就喜出望外的飞奔过去,一边高声叫嚷,这一声尾音拖得老长老长的“尤娜——”,可把后边的魔物目光纷纷聚焦过来,它们看向嘉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某种不合群的生物一样。 嘉靖对那些令人不适的目光全然不顾,现在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尤娜,也只在乎这个貌美如花的魔物娘一个。 尤娜显然也被嘉靖的叫嚷惊了一下,随后看向嘉靖这边,当她瞧见嘉靖时,那迷迷糊糊的小表情顿时消失,立马变作一脸的不可相信。 等嘉靖跑到她的跟前来,她先是娇躯微颤,眼中似有泪光打转,紧接着便赶紧伸手出来,一把捂住嘉靖嘴巴,一只手竖起食指轻点红唇,对嘉靖小声“嘘”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出声。 嘉靖觉得奇怪,但也自觉的点点头。 尤娜这才给他松开,然后拉着嘉靖,在队伍后面左右穿梭,不多时就越过几重人墙,绕到队列稍微前一些的位置去,这时他俩已经走过一两公里的路途。 忽听后方传来一阵哀嚎,嘉靖回过头去,惊愕看见好几个外圈发灰的黑洞漩涡自发的涌向一点,凝聚一体,促使它们体积急速扩大。凡是靠近黑洞位置的魔物,皆是来不及奔逃就被那蕴藏无穷引力的漩涡猛吸进去,当它们整儿个都被黑暗吞噬时,惨叫之声便戛然而止。 尤娜小嘴凑到嘉靖耳边:“刚才你大声嚷嚷,它们替你当了回替死鬼。” “替死鬼,也就是说我俩都没死?”嘉靖后怕的慢慢伸手,壮起胆儿摸摸自己的腹部位置,却觉上面平平软软,居然没有半点伤痛,裂开的伤口更加不知跑到哪儿去! 尤娜翻了翻白眼,“这里就是我们死后受困的地方,若不是人声嘈杂,黑洞每隔一炷香就要扩张一次,也就是它们进食之时,凡是被它们吞噬进去的魔物,这辈子才算彻底划上了句号。” “永不超生?”嘉靖忽然想起佛语里头一个词汇。 尤娜还是苦笑着脸,“我们现在就是永不超生,至于它们。”尤娜抬手往后一指,“那叫灰飞烟灭……” 听到这里,嘉靖就忍不住的心里发毛,嘉靖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还是诸多不懂,尤娜活了好长时间,知道她们这些异族死后都是去往湮灭领域的,她们的灵魂不归魂族掌管,也没有六道轮回可言,异族一死,便是真的不复存在,走得干脆,走得永久。 嘉靖现在知道了,心里阵阵难受。合着他们都要永远这样行走下去,不会觉得饿,也不会觉得渴,吃喝拉撒睡都成了天方夜谭,他们只有马不停蹄的往前走,不在同一个位置逗留超过一炷香的时间,祈求第二次也就是最后一次的死亡千万不要来得那么快,黑洞不要偏偏就在他们刚刚踏上的位置扩张进食。 真正意义的“命由天定”,便是如此。 尤娜说这些黑洞就是创造湮灭领域的神上神,它拥有随意处置世间万物的绝对权限。 用嘉靖那个世界的话来形容,这黑洞的进食,就是他们灰飞烟灭的不可抗力因素。 嘈杂之声也会吸引它无数颗眼球的注意,从而专挑那个嘈杂起源开始不规律的即时进食。 两个人沉默不语的走了好久,三五成群的魔物在他附近不知被吞噬掉多少批。 嘉靖知道,有一些话,再不说出就晚了。 他忽然长长的吁一口气,“尤娜啊,其实我并不是真的御辰夕。” 尤娜微微一停,看着嘉靖那红得发亮的瞳孔,看他脸上的愧疚表情,听着不远处响起其他魔物被黑洞吞噬时短暂发出的呼救声,又迈开了步子,风轻云淡的:“我知道,香鳞是修罗族的,江枫是阎魔的长老,他们后来看你的眼神有异样,我也隐隐感觉你跟以前不太一样。” 嘉靖点点头,“好像是香鳞对原来的辰夕用了秽土转生,就把我给弄了过来。她跟另外一些在海底生活的异族有联系。” “是海族,秽土转生就是西尚天国那些魂族都无法习得,只有文明古老的海族皇室才能一脉相承,修罗一族也算远古时期的魔族了,会跟海族有联系也合情合理。”尤娜不明白的是,“你一直都在我们身边,香鳞又是什么时候把辰夕带去海族地盘的?” 嘉靖想了一下,“我是10月底的样子进到这副身体里面的,就是附魔大赛前一些。” 尤娜柳眉微蹙,努力梳理自己的记忆,而后撩起嘉靖背后的衣服,看看他的后背上,一个五指深陷的指印,释然一般的叹一口气,“我知道了,香鳞是亲妖兽,擅长幻术,只要她事先在你身上留个记号,就可以随时随地的找到你这,以她从远古时期沿袭至今的修为,制造那么一场幻境困住所有人都不足为奇。”说到这里,尤娜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真不知道辰夕那个傻子当初为什么要搭上这么大个隐患,她真正实力也不应该只是二阶灵主,可能跟我们持平,甚至更高……” 说到这里,尤娜又坦然一笑,“现在知道这一切,也没多大用处,你的阎魔无望了,东山再起已成空谈,我们也没法死而复生去找香鳞问罪,就算死有瞑目了吧。” 尤娜没像以前那样对嘉靖冷漠以对,头一次跟他聊了这么多话。 嘉靖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难过,此刻思绪万千,心境就像几坛蜜醋打翻在地混淆不清。 47·龙王压境 千米海面的漩涡带起层层巨浪,一直翻滚到百米之外,海面直上的天穹原本万里晴空,忽然像被一只无形巨手从中撕开,黑压压的乌云开始往两边卷起。 从上钻出一道五十米宽的光柱,一瞬间就从天外射下,直直扎入下方浪涛汹涌的汪洋之中。 那金黄色的光柱经过海水的散射以后,分成千丝万缕的光线,弯弯曲曲的射入海底,粼粼波光因此更甚,一些光线刺得海底众人都不自觉的半眯上眼。 香鳞怎都想象不到,与她先人世代交好的海族,在听说现在的辰夕并没有被啸天成功附体,反而召唤出身份成谜的刘付嘉靖以后,他们竟会当场背弃盟约,将她寄予厚望振兴修罗一族的御辰夕拿去充当北海龙王的献祭品,以便增强他们的龙王实力。 委屈的眼泪在香鳞眼里打转,有一束光照到她的双眼,刺得她恍惚一阵,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了,憎恶的,死死的盯着人墙之上的玛吉,“你个不守信用的骗子!” 玛吉现在满脑子都是北海龙王实力大幅度增强时候的美好画面,哪有耳朵去听下边香鳞的唾骂。 他的嘴角狰狞得拧成一道月牙儿,一排尖尖的獠牙反射着深寒的光。 距离龙王苏醒的伟大时刻越是接近,他的心情越是变得激动澎湃。 北海大司马,专理朝内民生大事,大到海族百年一度的隆重祭典,小到平民老百姓的一针一线。 但是最近,他有一个海族梦非得自己加倍努力去实现,这些年来,陆地虽仍争战不休,却从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胆敢以卵击石冒犯海族,人人安居乐业,国泰民安,这让他的地位饱受其他贵族的冲击,越来越多的海族平民认为他的职位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一个领着高级别俸禄,干的活儿却是人人都可随便替代的简单事,任谁都心里有气,但大家都是私底下说,暂时没敢搬到台面与他抬杠,但今天没说,并不代表以后不说。 他要证明他的能耐远不如此,那就只有大干一场,以他代理北海为首,将北海龙王吸收阎魔皇储为契机,一鼓作气激活海底万丈深处那潜藏万年的诺亚方舟,再度吹响征战的号角,把海族的脚印狠狠踏到那广袤无垠的大地之上! 这一切的一切,均系于眼下这场隆重,神圣的祭祀大典,举国上下,玛吉无比自豪的认为——只有他才掌握这把开启海族未来之命运的金钥匙,只有他才能完全胜任这北海大司马的工作! 光柱在玛吉近乎癫狂的狞笑中不停膨胀,从直径五十米,到六十米,八十米、九十、一百…… 五百米!!! 最终光柱直径竟然到达十分可怕的五百米!将北海龙宫半壁江山统统吞并在内。 光柱之中的海族们,皆没想过四下出逃,只是怀揣着惊喜交叠的复杂心情,害怕又憧憬的任凭那光柱快速穿过,直至笼罩他们全身,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遍布身体,好像有一股十分庞大的力量,化作如真似幻的无数触须,肆意妄为的抚摸侵占着所有淹没在光柱之内的海族之躯,这股力量凶涙沉郁,又让人的安全感可以达到一个有史以来不曾到达的新高度。 大家都在心里异口同声的默默念诵:快了,快了,我们伟大的龙王大人,终于来到…… “吼——” 一声龙吟虎啸般的气势化作狂风,把众多海族的身体冲撞得连连后退,被几个士兵押制在地的香鳞因为靠的太近,这时更是连同士兵被风吹出数十米远,纷纷撞到围墙上,就这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顶在围墙上,掉不下来,也动弹不得。 那股力量镇得香鳞俏脸都要被压得变形,她十分艰难才能微微睁开一点眼来,却见那祭坛中央之上,隐隐约约一个黑色影子正在缓缓蠕动。 香鳞知道,那是传说中最为邪恶的黑龙,不知消失已达万年有余的它今天为何竟会出现这里,但香鳞猜测,它的出现,多半也跟嘉靖手中那把阎魔刀有关。 传说中的神器七宗之首,“仙族郡主”秦姬的凤凰手镯、“鼬鼠会长”叶子柱的兽霆弯刀、魔神刑邪的冥王剑、流失到南疆领域的雷戒、被辰夕赠予赵云的殷虹剑、同样下落不明的蛟龙发簪,它们各自代表不同属性的灵力元素,由于皆是采用神兽灵珠附魔所得,威力乃是其他附魔武器的成几何倍,即便是高级附魔师穷尽一生采用高阶魔兽的魔核附魔,威力也是比这七神器弱好几倍。 而号称神器之最的阎魔刀,排名便在其余六样神器之前,威力无穷。 香鳞见过辰夕使出阎魔刀的真实力量,他只把阎魔刀当做砍柴刀一样胡砍蛮劈,全无刀法遵循。 就是这样一种困境之下,一万年前被“神上神”刘付荣封印在阎魔刀内的黑龙,却是为何能够苏醒过来,并且挣脱束缚,以实体形态出现在这北海深渊? 比起阵势浩大的北海龙王,此刻更让香鳞心有不安的,还是那条行事叵测,令人匪夷所思的传说级魔兽——黑龙! 逆着光,香鳞看到另外一条浑身透着金色强光的巨龙正从海上缓缓下沉,它每一次沉稳有力的扭动肢腰,都能带起一波劲头十足的海底暗流。 朦胧中,看到那团光影慢慢俯首,体型是黑龙两倍的北海龙王,似乎刚从睡梦中苏醒,迷迷糊糊中被那祭坛之中阎魔皇储的味道吸引,却浑然不知祭坛一旁,正用奇怪表情观看这一切的一条黑龙。 等到北海龙王张开血盘大口。 这一刻,香鳞就觉自己心脏猛地一跳,泪光再度涌上眼眸,她才发现,她还是在乎御辰夕的,那个曾经破除她处女之躯的阎魔皇储,吊儿郎当,却处处都为他们着想,即使深陷各种险境之中,仍然为了保护她们挺身而出,这样一个吊儿郎当的烂好人,却偏偏由于他的特殊身份,不知不觉中沦为香鳞实现自己族中大业的一颗主棋。 这是一盘偏执的棋局,最后胜出的并非自己,甚至她连自己这盘棋是怎么输给玛吉,输给命运的,都无法知晓。 她想大喊,想要喝止龙王,阻止眼前那样血腥可怕的一幕,可区区一个修罗末裔,又岂能真的招惹那头贵为神兽,境界恐怖的北海龙王? 眼睁睁看到辰夕尸体被龙王咬碎嚼烂,血水在海中光柱四下散发,蔓延开去的可怕一幕,这一刻,香鳞的脑海一片空白,她后悔了,可惜一切都成定局,后悔已然太晚。 48·冚谷拉之井 龙王硕大的头颅一俯一仰时,就将辰夕肉身整个咽下。 这一刻,汪洋深处的北海龙宫顿时扫起雷霆万钧,海底暗流更是迅猛得如同狂风大作,将实力不稳的鱼人转眼卷走成百上千。 用来堆砌装潢的瓦砾飞石,材质晶莹剔透,在海水与光的反复折射下,通体散发别具风格的诱惑,这时却不知被那暗涌刮走多少。 香鳞身边三个苟延残喘的士兵,也都是惊叫一声,统统都被暗流卷到半空当中,天旋地转般往海面以一条抛物线飞了上去。 香鳞则是紧咬牙关,死死的抓住墙壁边角,任凭狂流将她的衣服撕裂,把她的薄翼扯烂,指甲慢慢变得通红,底下有血渗出来,与咸咸的海水融为一体,她仍拼尽全力的抓住墙角。 即便辰夕已经死了,她也不会就此放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她身为修罗皇储,自然会懂。 记忆深处,那些封存了上万年的画面,开始不受控制的浮上眼前,一万三千年以前那场屠魔令,父王母后惨死一幕如今仍然历历在目。 举族被灭,只有她被母后派人拼死推下冚谷拉之井,坠入孔雀河,经海兽的引领,一路抵达罗布泊的北海龙宫。 说到这里,玛吉可算是她的再生父母,供她吃穿,教她战斗,但她虽然血脉高贵,资质却是平平无奇,愣是一晃上百年过去,魔界在修罗一夜灭族之后,都要重构新的秩序了,她仍然像个长不大的丑小鸭,怎都无法将那灵力掌控。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玛吉发现竟然是大海的缘故,他们与修罗一族修炼的力量不一样,全是因为这汪洋大海本就不利灵力施展,全无半点灵力介质可言。 玛吉才让她带着振兴修罗的使命,循着龙王的预言,颠簸到这西域大陆。 自她浑浑噩噩熬过上万年,被掳至楼兰,险些均为贪官**又被辰夕所救之后,她就自作主张对辰夕私定终身了。 直到近日以来,海族的人辗转无忧河,找到她,又监视她到水莲沼泽,她才深深的回想起,自己肩上一直以来所背负的,即便是以性命为代价都要贯彻到底的使命——重振修罗。 就与辰夕一直背负着重振阎魔的使命如出一辙,要她放下浓浓爱意,把辰夕定位成自己手中一颗棋子,何其艰难。 但香鳞经过好多天的痛苦之后,终于做出自己的抉择。 刚走不远的瑞非,隔得十多公里,也察觉远处天穹乌云密布,那万里晴空的苍穹只中间一处往下凹陷,下方数道白色龙卷旋转直上,冲入云霄,天雷作作,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响。 瑞非不禁皱起了眉,“什么妖怪还敢跑到北海作乱?” 瑞希双脚在这悬崖地面“哧哧”擦过,退后十多米,回头瞥一眼北海方向的天穹,又回过头来紧盯着悬崖边上那条浑身覆盖在一层层冰晶之下的庞然大物,没好气的努努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看那北海的事,雪蟒都要进入暴走状态咯。” 瑞克从另外一座山头几步跳跃,纵身跳向这边山谷盘踞嘶鸣的巨大雪蟒,举起榔头大的两个拳头到头顶位置,大喝一声,旋重重砸下! 正中雪蟒的头顶部位,那一拳拳风凛凛,像陨石撞破重重气流,以万夫难挡之势狠狠冲下。 砸中雪蟒那一刹,强烈的劲风便朝四周席卷过去,瑞克得意的哼笑一声,“接下我这力度堪比五百公斤的天陨之拳,还不给我睡死过去?” 话刚说完,却觉脚下一沉,那冰凉刺骨的灵力竟然冲破瑞克双脚施加的结界,直夺他的膝盖关节奔袭上去,痛得瑞克圆目一瞪,暗叫一声不好,紧忙两手并用,疯狂的往自己腿部位置连连击打,这快速如风的拳法很快就把侵入体内的寒性灵力击得粉碎,但他也已无法腾飞,上半身一个倾斜,很快就从雪蟒头顶滑下,坠入万丈深渊。 远处的水帘洞早被雪蟒捣得坍塌,这千百年来,它都被那火莲华封印在山泉之下,陷入漫漫长的昏睡当中,如今火莲华终于被拔,醒来就能嗅到令它作呕的阎魔气息,又叫它岂能不暴跳如雷,大搞破坏。 瑞非、瑞希两兄妹看到三弟坠崖,只是脸色微微一变,接着便是各自召出自身灵术,瑞非使一把赤色长刀,随着他持刀的右手微微发力,刀身上面的火纹顿时好像活了一样,开始摇曳起来,幅度太小,以至于肉眼难以观察得出。 他两脚踩踏着虚空,面无表情的俯瞰那条盘住一座山峰对他虎视眈眈的巨大雪蟒,突然身影一闪,像一枚炮弹瞄准雪蟒倾斜射去。 雪蟒原来刚刚睡醒,也没把这三个自视甚高的家伙放在眼里,刚刚才大开了杀戒,正红着眼,看那瑞非气势如虹般射下,它只当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前来送死,吐信张口就往高空伸长了脖颈,要把瑞非捕食在半空。 但是当它移动上身的一刹那,当瑞非刀光在它一双外白内暗的瞳孔之中快速落下时,恍惚中,它才突然惊醒过来——虚空行走,这家伙该不会是——灵…… 思绪至此,一切化为虚无。 可怜的雪蟒,仗着五阶灵王的境界,轻松杀掉一个四阶灵圣之后,又把入侵的两个三阶灵聚杀得狗血淋头,自然不把之后的三个瑞氏成员放在眼里,直到临死前一刻,它才发现自己已经犯下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轻敌。 有些敌人,他并非由于惧怕你,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谦让。相反的,他可能是把你当做他的瓮中之鳖,饶有兴致的看你自负、自狂,到自灭。 瑞非落脚在那头颅垂下山谷的雪蟒躯体上,举目眺望着北海的方向,看那一方占地约莫一两公里的海域正发生着百年难遇的奇怪现象,再一次的自言自语:“会是什么妖怪?” 瑞希“切”了一声,表情不悦的收回自己外放的灵力,也纵身一跃,脚尖点过半空飞翔的一群白鹭,借以飞跃到那雪蟒尸体所缠绕的山峰之上,随意的找个地方落脚,也循着瑞非的目光眺望,当她看见远方海天正在发生的那幕奇观以后,同样也是深感惊愣,她在脑海过滤许多曾在凤雏图书馆内翻阅到的史料记载,忽然想起某本古籍所记载的一段内容,不禁柳眉微锁,双手抱胸,“海族这是在给龙王献祭吧?” 49·一个照面 瑞非把长刀放到左手中指,指上刚一闪过一道亮光,瑞非微一松手,长刀便是凭空消失。 他轻轻的点一点头,“原来如此。”说完,却是转过身去,迈开悠闲的步子,沿着雪蟒的后脑勺自顾自的往回走。 瑞希瞥一眼瑞非中指套着的那枚纳戒,再看一眼远处海天开始收敛的雷雨风暴,“不去看看热闹?” “不了,先去找人把这雪蟒带回去吧。” 瑞希面露困惑,而后便没好气的道:“你不是把它杀了吗?带回去让城主知道他不得把你……” 瑞非则是摆一摆手,“没死,它只是睡着了。” 瑞希一愣,又忍不住低头看这庞然大物,回想起刚刚瑞非所挥长刀即将砍到雪蟒脑袋那一瞬,他持刀的手臂好像确有出现轻微的抖动,也就是说在他即将触及雪蟒之时,只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将攻击的一面从刀刃换转到了刀背一侧。 仅用刀背使出一击,就将灵力境界处于五阶灵王的雪蟒当场拍晕。 瑞希忍不住想:瑞非大哥的实力究竟厉害到了什么地步? 她不知道,因为瑞非涂过息灵液,在牺牲自己灵感能力的同时,别人自然也就感应不到他的灵力。 他从来不说,所以瑞希也不会知道。 一般而言,只有实力强大的灵士,想过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才会用上那种宝贝。 瑞非转身离开没多久,北海龙宫上面的乌云飘散得七零八落,刚刚还是雷打风吹的海面终于趋于平静,经历一场惊涛骇浪,又不知道要化成海啸袭击哪座海岸。 只有风眼中间倾泻下来的一道光柱不曾散去,它把龙王笼罩在内,让它的身躯显得无比神圣,以一副道貌岸然的高贵姿态,俯瞰这大海底下的渺渺众生,一道低沉雄浑的龙吟声慢慢的响起,“这份美餐真不错,说吧,我可满足你们一个需求。” 神龙说话不严自威,可当它俯首时,却是两只通红发亮的双眼顿时瞪大一倍,那庞大无比的龙躯更是整个都为之一震。 它看到了,这条浑身裹在黑雾之下的恶龙,体型虽比龙王小两倍,可那血色的瞳孔中间各立一道暗黑缝隙,那裂纹密布的躯体漆黑如煤,咋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定然是个厉害角色,此时虽不出声,却比龙王降临之时,那股威风凛凛更显霸道。 黑龙定定的仰视龙王,祭坛下面跪伏成几排的鱼人都不敢吭声,只是浑身战栗着埋头不起。 此情此景,他们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竟然会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而且近在眼前! 良久,黑龙才慢悠悠的开了口,“北海龙王,别来无恙啊。” 龙王沉默不语,它在揣测眼下这条黑龙到底还有多少斤两,它不知道黑龙被那填地神匠封印之后,是怎么挣脱出来的,又是何时出来。但它清楚的感受得到,阎魔的皇族血脉正在它的体内流淌,已经被它吸收一体。 阎魔,它们在堕入魔道之前,身份曾也贵为神兽,乃是堪与龙族齐名的不死鸟一族,民间更是为其赋予“凤凰”的美誉。 现如今即便凤凰已经堕入魔道,灵力也是不减反增,那种神兽特有的优异血脉,即便遭受了魔界污染,也改变不了它们骨子里仍是神兽的事实。 如此一来,当龙王吞噬掉辰夕以后,才得以快速的消化吸收。 龙王的目的明显是要将阎魔一族“浴火重生”的不死血脉占为己有。 而现在此刻,它的目的已经实现,陷入沉思的便只有两件事:杀掉黑龙,完成万年以前即使强如填地神匠那位神上神都无法完成的使命,以证自己的神格力量早在强力神之上,不再是天帝天母可以奴役的神兽,而是高高在上、不可驾驭的龙族。 所以龙王冷哼哼了一声,大得可容几个大水桶的鼻孔呼出来许多气泡往上浮去,它用目中无人的语调说,“好着呢,倒是你被刘付荣封印在阎魔刀里一万年,滋味如何?” 这暗含讽刺的话音刚落,却见水底暗涌激起,把跪伏在地的一排鱼人全部狂扫退后上百米,随着地面一圈尘埃浮起,黑龙的身躯便是如同炮弹一般,斜斜的射向龙王腹腔,海水皆被它的迅猛攻势顶撞成上尖下鼓的椭圆泡花。 龙王两眼微闭,杀意绽现,使人不寒而栗,它没躲闪,只是微一张嘴,喉咙便是开始发出乌金一样的暗光,随着时间推移,喉咙往下,腹腔靠上皆是变成赤红一片。 “吼——”一声咆哮震得龙宫摇摇晃晃,一道岩浆竟从龙王嘴里直射而出,瞄准奔袭过来的黑龙全身。 黑龙也不躲闪,一头扎入龙王喷射的岩浆射线,倒是苦了下面两三排鱼人,躲闪不及的,当场就被岩浆融成死灰。 连痛叫都来不及喊出口。 刚刚这交战的第一回合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也让岸上的车师地域出现了轻微的震动。 瑞非停下脚步,翻了翻白眼,“真的很难拒绝这种非凡热闹对人的诱惑啊。” 屁颠屁颠跟在最后边的瑞克面露苦笑,“那这雪蟒不要啦?荒郊野岭的,铁石山又死了,唐永林也下落不明,可没人去给我们通风报信。” 这四肢发达的壮汉,原来刚刚从雪蟒头顶摔下山谷的时候,他并没有摔成肉酱,而是凭借浑身暴力,把就近的山壁轰炸不停,借着反向推力减轻自己身体下落的惯性之力,转而落脚在别处峭壁之上,就这样在山谷里头等了好久都没见雪蟒出现下一步的动作,他才好奇的几步跳跃,上到山崖,却见雪蟒耷拉着脑袋,像是昏死了过去,也不见瑞非跟瑞希的身影,这才想到肯定是那俩家伙把雪蟒打晕过去,先往回走了。 瑞克可不想自己被雪蟒打下山谷的糗事被他俩抖出来给城主知道,就连忙朝往西南方飞奔过去,这才终于赶上瑞非二人。 其实瑞非要回去罗布泊上看热闹,瑞克当是求之不得,他俩这么一去,那邀功领赏便是瑞克独自一人的事了。 正暗自得意的筹谋着,却听前边瑞非叹一口气,“那就算了,继续走吧,得在天黑之前调来人马。” 50·神之领域 半径宽达五十米的岩浆火柱一发则息,不过一分多钟。 待得岩浆隆隆的轰在海底,那击扬浮起的尘烟之上,一团黑影正悬停在半空。 黑龙微微的扇动着双翼,竟然毫发无损的低哼两声,“死到临头还敢对我使用破书级别的灵术?再怎么着也得用上天书级别的才行吧。” “天,天书?!!”玛吉瞪大了双眼,却只敢直视眼前这地板,丝毫不敢抬头去看,浑身都像被什么给定住了一样,不可动弹,除却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比起他的震惊与惧怕,其他人此时此刻的恐惧之感更是强烈,就差没有吓昏过去。 他们不得不承认,黑龙出现那一刻起,即便没有对他们做出什么伤害的举动,他们也是满心忐忑不安,到现在终于应验黑龙是想挑战他们的龙王大人,虽然内心不忿,但他们都是不敢吭声半句,仍然只是战战兢兢的跪伏原地,任凭身边人一个两个被那战斗波及,刹那间化为灰烬。 北海龙王一见黑龙再次施展猛烈攻势,庞大的身躯腾空一跃,立即将那长尾一扬,往上弯曲,尾尖向前与面向一致,两只后爪一发力,便是抓得底下海水转成两股漩涡,漩涡无风自动,转移到身后,再绕过来头顶,最后凝聚到头顶靠上的尾尖位置。 香鳞艰难地抬头一看,顿时变得花颜失色,暗叫不好:“糟糕,龙王这次真要用上天书级别的灵术了!” 黑龙可不管它要用何等威力的灵术,只想对方若是有招,尽管使来便是,反正自己都能招架的住。 对它而言,当年就连造海龙神都与它战得不分上下,人家可是真真正正神上神的级别。 眼前这个北海龙王当年不过只是准神级别,现在充其量就是个强力神吧,神上神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 即使经过后期再多努力,它也是早就被那个阶层的神明内定好的神坛,没有它们给你敲门砖,就算你行善积德一万年、苦练修行一万年,都是徒劳。 漩涡变得越来越大,不多时就又形成第二股威力更猛的海龙卷,北海龙王这一招,就是它制敌的最大底牌,它没有闲心跟这浑身煞气的黑龙耗,它想早早结束战斗,就算不能将黑龙置于死地,也能为自己制造一点抽身的机会,只要让它回到神之领域,它就将黑龙重现这事广为告知,让全世界的天神都倾巢出动,将黑龙抹杀在摇篮之中。 毕竟,对于它们而言,黑龙对这世界秩序的威胁,可比阎魔一族大得多。 湮灭领域。 那些灰黑色的漩涡越发的扭曲起来,颜色也在渐渐变换,似乎正往人间地狱那一类暗黑血红的颜色在转变。 凡是变换的临界处,必有闪避不及的妖魔鬼怪被那变换吞噬融化,化成这无限空间的一份子。 嘉靖紧紧牵着尤娜的手,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能再让尤娜受伤害,就算御辰夕跟尤娜已经不在人世,只要大家在这湮灭领域尚存一口气,嘉靖就不能再让自己自暴自弃。 经历这相处的短短时间,嘉靖自己理清了思绪,他想明白了,这个世界纵然残酷,人人奉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可最起码,大家的出发点大都是从零开始,纵然你有着再大天赋,别人也能通过后天努力,一步一步拉近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 而那现实的世界,却比这里复杂得多,可不是你认真读书,矜矜业业就能翻身做主,在你头上呼风唤雨的富二代大有人在,他们大都是革命有功的那伙人的后代,或者是某些权贵官员的子女,亦或是钻了法律漏洞,发家致富的家庭后裔,他们花费数十年构建起来的资产阶级关系网,可不是你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就能努力插足的,他们纵然可以妻妾成群,挥金如土,而你,只能日夜为那礼金奔波,为着一日三餐而操劳。 所以对于现在的嘉靖而言,纵使无法在那现实的世界闯一番天地,那么他,干脆就在这湮灭领域竭尽全力的保护尤娜和自己吧。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为尤娜,也为自己! 嘉靖紧握着左手拳头,死死的瞪视着天地接壤的一片灰黑,二十多年前,他在阴曹地府闹过一场,虽不像传说中的孙悟空那般飞天遁地,却也能够全身而退,藏匿在那人世间,与凡人为伍。 这一次,他自信亦能将那过去整整廿多年的辉煌再现! 嘉靖正在暗下决心,却感地面暗波涌动,顿时猛地一惊,急忙拉住尤娜要往一边躲,却见这地底下面原来的灰黑色调很快就被扭曲成暗红色的锈迹给覆盖,锈迹之下,一圈圈让人头晕目眩的漩涡纹路四下散开。 嘉靖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他扭头看向尤娜,尤娜俏皮的脸蛋上,却是写满了释然,她微笑着说:“不管你是嘉靖还是辰夕,我们的缘分都到此为止吧,可能是一个人战斗了太久,我也记不清有几千年了,所以才会一直对你有意无意的抵触,永别之前,还是想要让你知道,我爱你。” 尤娜话一说完,眼角滴落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她反手用力一拍,就将嘉靖拍飞到了漩涡之外,嘉靖这才发现,漩涡底下,正有无数只黑乎乎的爪子,在紧紧抓住尤娜的蛇躯蛇尾,而自己这一边,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的束缚。 眼泪好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的夺眶而出,嘉靖的心脏都好像要停止跳动了一般,“尤娜——”他撕心裂肺的痛喊,想要飞奔过去再一次抓住尤娜的手,可是他又害怕这能够让人灰飞烟灭的神秘黑洞,他害怕自己的意识会在下一秒就被这股黑洞撕成粉碎,然后一路坚持过来的一切都失去意义。 可是,尤娜…… 她为了救我,我怎么还能这样窝囊的苟延残喘?我怎么可以一直这样自私自利的苟延残喘下去?!! 啊——不,我绝不,绝不允许任何人,再如此这般,妄自尊大的左右我的命运! 一直以来,我爱过的女人们,在欺骗我到倾家荡产以后,都选择冷酷无情的转身离去。 如今在这梦境一般的世界里,除去月上静外,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一个真心爱我的女人,愿意舍身救我的女人,我怎能眼睁睁再看她被这所谓的天命抹杀?!! 嘉靖大脑一片空白,但他最后萌生起来的一个决意,驱使他的身体向前发疯一般的猛冲过去! “辰夕,你个大笨蛋!!!” 恍惚中,嘉靖听到尤娜在骂辰夕的名字。 但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一脚踩在那泥淖一般的黑洞上,两手紧紧抱住尤娜腰间,然后拼命的往回扯,这一扯,竟然好像在搬一块深陷地底的花岗岩一样,尤娜的身体甚至一丝半毫都没被他移动过。 眼看着彼此的身体在这黑洞之中越陷越深,无数只黑色的手就要抓到彼此腰间,就在此刻,嘉靖胀痛的大脑深处,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51·舍命陪君子 是了,这些黑爪,我见过,就是年前经历过的那次鬼压床! 假如真是这样,那它们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地狱的东西,而不是主宰一切的神上神! 想到这个可能之时,嘉靖大脑便开始飞快的运转,他想动用隐士的力量,可一想到现在情况紧急,大悲咒可能赶不及念,就只好冒昧动了别的心思。 他吩咐一声,“尤娜,快,抱紧我,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 尤娜不知道嘉靖要做什么,但此刻生死攸关,她也不及多想。 嘉靖的吩咐仿佛带有魔咒一样,使她立即停止了挣扎,转而疑惑地抱紧嘉靖上身,两手环在他的后背,以十指紧扣。 嘉靖顿时变作满脸严肃,眉头一锁,左手亦紧抱尤娜项背,得以腾出右手,食指放到嘴里用力一咬,一滴滴的鲜血便从上边咬破的伤口溢出,嘉靖全然不顾尤娜心疼的眼神,伸手朝那虚空用力一点,以三指弯曲至掌心,拇指合上扣紧,再以食指伸直用作笔,口中念念有词:“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语毕,嘉靖食指便在额前半空约四十四公分处平仄划过,先在左右两道各描一点,后于中央位置往上一勾,点尾上挑,他竟以天作纸,凭空作画。 食指微收时,身前半空刹那间浮现出金光灿灿的三勾图案! 尤娜看见眼前这一幕,暗暗惊诧之余,仍是不知嘉靖想要施展什么灵术。 嘉靖一点都没有闲着,在他描出三勾之后,紧接着双目怒睁,大喝一声,“一转天地藏!”食指在那三勾之上逆时针绕上半圈,绘出半个云团。 跟着急急念叨,“二转鬼神惊!”食指再一发力,逆时针又转一个更大的半弧,将下半云团描绘完整。 这一时刻,脚下黑洞伸出的黑爪陡然增多,显然它们也察觉到了不妥,开始在下暗暗发力,要把嘉靖两人尽快拽进黑洞之中。 此时嘉靖身上不停冒出的汗水竟然浸湿了衣裳,只见他紧咬牙关,两眼直视前方,吃力念道:“日月两点合明动乾坤!”右手顿时青筋凸起,嘉靖使出气力再在云团末端从右到左,由下往上各划两笔,最后一笔落下之时,食指指尖竟然无故发出金子般的光亮,又是一道金灿灿的云团怪纹凭空出现,与原先的三勾图案重叠一起,刹那间金光更甚,刺得尤娜把头埋进嘉靖胸间,眼睛痛得不敢直视。 此时他们二人身体已有大半陷入黑洞,被黑洞吞噬的下半身开始出现碎裂一般的绞痛。 尤娜不知嘉靖要干什么,但她在想,即便灵术使出,也没有多大用处了吧?毕竟他们已有一半身体被这黑洞撕碎,再怎样垂死挣扎,也是两个残废。 却听嘉靖突然大喊一声,“急急如律令!!!” 尾音刚落,却听底下黑洞忽然发出一阵阵的“兹兹”声,尤娜好似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那抓到上半身的黑爪好像停顿一下,抓力都一下子减弱许多。 嘉靖丝毫不敢怠慢,又使右手食指在那重叠的符头之下从上往下急急的勾勒“敕令”二字,每一笔每一划,嘉靖嘴巴也在快速的念个不停:“一围天地动,二围主病动,三围不求血,四围不求脓,五围不生疽,六围不生疖,七围大神咒,急急随咒灭!!!” 一语落下,下半身那难以忍受的绞痛竟当场烟消云散,尤娜也能感受得到自己下体的存在了。 惊魂未定的尤娜偷偷抬起头来,看着嘉靖欣长的下巴,却见他连脸上都是鼓满了紫黑色的筋脉,似乎他的全身都已严重充血,随时都有血管炸裂的性命危险! 可嘉靖却全然不顾,他食指往下,勾一个“四”,又喝一声,“开天门!” 语毕,上空那原来灰黑色漩涡与暗红色锈迹挤压得歪歪扭扭的天穹顿时好像撕裂一样,一道金光顷刻间从那裂缝洒落下来,将嘉靖二人包裹在内时,尤娜顿时感到一身轻松,刚刚的伤痛竟如噩梦一样消失无踪! 嘉靖食指再一往下,从左往右使劲一横:“杀鬼路!” 念到这里,脚下微沉,那抓住全身的黑爪顿时一一耷拉着滑了下去。 尤娜见状,便是一对妩媚杏眼睁得大大的,心里不住的想:“怎,怎么可能,这,这可是主宰湮灭领域的神啊,辰,不,嘉靖,嘉靖他是怎么办到的?!!” 黑爪好像受到了高温炙烤一样,不停发出“兹兹”的油炸声音,其上散发出来的缕缕白烟,正是刚刚那股焦臭味的源头所在! 尤娜看到黑爪退散,顿时喜出望外的要拉嘉靖离开,哪知嘉靖身体好像泰山石一般的稳立不动,尤娜见他食指又沉,从上往下划一竖,靠右猛的一点,又念一句:“开地府!” 两人脚下那一大片的暗红色锈迹顿时好像受到无形的牵引一般,向着四面八方没有规律的膨胀起来,周边那些妖魔鬼怪,原有逃避不及的,都跟嘉靖他们一样,被这从脚下黑洞伸出来的、数不清的黑手使劲的拉拽着往下,这时它们脚下的黑洞就好像出了乱子一样,黑手都不受控制的放开了猎物,在那半空没有目的的乱抓一通。这一幕,只看得外围那些没被抓住的妖魔们一脸错愕,都不知道那个红发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在这满载绝望的湮灭领域施展灵术! 而且,还把主宰这片领域的天神逼迫到如此境地! 相处这几个月来,尤娜以为嘉靖除去一套初级灵术“十字火拳”,那神器之首“阎魔刀”以外,身上傍身的再无他物。 哪想如今生死关头,他还能使出如此怪招,让得尤娜一时之间也是惊讶得小嘴微张,愣是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嘉靖可没半点心思去看旁人如何,他食指又微下沉,在半空斜向一点,再一下沉,从左往右再划一横,猩红色的一双瞳孔,满是仇恨的色彩之下,杀意绽现!恶狠狠的一句“杀鬼卒”脱口而出,连声念道:“急急如律令!” 天上倾泻下来的金光陡然间增大数圈,把周围几十个奄奄一息的妖魔皆是囊括了在内,什么拉车的巨甲兽,扶一把魔琴杀人无形的六指琴魔,热衷于用发丝诱捕绞杀男人的蜘蛛精……此时被那金光照耀,很快就都恢复了原来面色,糊里糊涂的揉眼摸脸,或者迷迷糊糊的东张西望,问就近的其他妖魔,自己是不是成了灰烬。 底下的黑爪刚刚还在半空一通乱抓,这时被那金光照到,又被烧出好多白烟,七零八落的往下一耷拉,就都畏畏缩缩的退回黑洞。 嘉靖双眼已经渗出了血,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到尤娜胸脯时,尤娜感到一阵热乎,定睛一看,这才惊觉嘉靖已经负了内伤,尤娜害怕嘉靖这样下去会出事,虽不知他到底施展的什么灵术,却也用力摇晃他的身体,紧张、关切之心让她声音都夹带着哭腔:“嘉靖大哥,够了够了,我们都已经没事啦,你快停下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可眼前这嘉靖就好像一尊自己在动的雕像一般,根本就听不到尤娜的任何苦劝,即使她已经紧张、害怕得泪流满面,嘉靖仍是无动于衷的在他自己的身前半空伸动着食指,即使食指已经被血染红,他却瞪着十分可怕的一对血瞳,没有休止般的在那虚空疯狂挥洒,在半空勾勒出一道又一道通体散发着金光的,尤娜完全看不懂的诡异符号。 52·极度可怕的力量 然而这时它们脚下的黑洞就好像出了什么乱子一样,黑手开始不受控制的脱离猎物,在那半空没有目的的乱抓一通。 这一幕,只看得外围那些没被抓住的妖怪魔兽一脸错愕,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个红发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在这满载绝望的湮灭领域当中施展灵术,还能与这主宰世间一切的神上神战得旗鼓相当,以至神都被他逼迫到了如此境地! 相处这几个月来,尤娜一直以为辰夕除去一套初级灵术“十字火拳”,那神器之首“阎魔刀”外,身上傍身的再无他物。 哪想如今生死关头,他竟能够使出如此怪招,把主宰湮灭领域的神灵步步逼退,要想知道,这得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才能办到,五阶灵王,六阶灵虚?不,恐怕还要比之更加可怖…… 让得尤娜一时之间也是难以置信,有那么一瞬,尤娜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御辰夕,也不是什么刘付嘉靖,而是——御啸天! 尤娜想到这个可能时,更是惊诧得小嘴微张,怔怔的看着嘉靖布满血丝的可怕脸庞,愣是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嘉靖可没半点空闲去看旁人心思如何,他食指又微微下沉,在半空斜向一点,再一下沉,从左往右又划一横。 猩红色的一双瞳孔,在那原来满是仇恨的颜色之下,顿时有着满满的杀意绽现! 恶狠狠的一句“杀鬼卒”脱口而出,嘉靖再次连声念道:“急急如律令!” 尾音至此,右手上的血管顿时炸裂开去! 深红色的血液从他体内经由右手臂的裂口喷涌出来,溅洒到尤娜脸上,吓得尤娜的担忧面色一下变得惨白,忍不住的暗暗惊叫:“嘉……嘉靖,你流血了,别再继续了……” 眼前嘉靖这幕惨状,直看得尤娜心痛万分,就连她劝说嘉靖的语调都变得空洞洞、轻飘飘的,像是浑身气力都被抽空了一样。 这一刻,天上倾泻下来的金光陡然间增大数圈!把周围几十个奄奄一息的妖魔皆是囊括了在内。 什么拉车的巨甲兽,扶一把魔琴杀人于无形的六指琴魔,热衷于用发丝诱捕绞杀男人的蜘蛛精……此时皆是被那金光照耀,很快就都恢复了原来的面色,它们迷迷蒙蒙的揉搓脑袋,或者茫然无措的东张西望,再者询问就近的其他妖魔,自己不是成了灰烬,怎的还能活脱脱在这扭曲膨胀的黑洞之上? 底下黑爪刚刚还在半空一通乱抓,这时经那金光一照,当场又被烧出好多白烟来,统统都是七零八落的往下一耷拉,很快就都畏畏缩缩的退回了黑洞。 那白烟夹带的焦臭味熏得大伙好一阵咳嗽,这次遭殃的怕有一百多员,外围一点的全被遮挡了视线,仍是搞不清楚状况。 人群中央的嘉靖,双眼已经有血渗出来,血液顺着他的脸颊缓缓下滑,滴落到尤娜的胸脯时,尤娜顿时感到一阵热乎,待她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嘉靖不止右手出血,就连体内都已遭受非常严重的伤。 她虽不懂嘉靖用的什么灵术,但她料想这灵术施展的代价必定与性命相关,她很怕嘉靖继续这样下去真的会没命。 就慌慌张张的使出全身气力,使劲摇晃嘉靖身体,对嘉靖迫切的担心,让她的苦劝都不自觉地夹带了哭音:“嘉靖大哥,已经结束了,我们没事啦,你快停下来……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尤娜泪眼婆娑的苦苦哀求着,拉拽着,可嘉靖仍是如同一尊雕像般屹立不动。 尤娜急得心力交瘁,就差没有当场跪在地上哀求嘉靖作罢。 对于现在的尤娜而言,只要他们还活着,只要他们躲过了眼下这一劫,就足够了,刚才,她明明已经把嘉靖推到了黑洞之外,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的,他却傻乎乎的跑了回来,要与她同生共死。 现在没事就好,她真的不愿看到嘉靖为了让她活命而牺牲自己,她想跟眼前这个男人一直走下去。 之前那般释然,原来一旦碰触到了感情线,仍会变成不舍,事到如今,有了牵挂,更放不下。 可嘉靖却仍是无动于衷的在他身前半空不断伸动着食指,即使右手已经被血染红,他却还是瞪着十分可怕的一对血瞳,没有休止的在那虚空疯狂挥洒,于半空勾勒出一道又一道通体散发着金光的诡异符号。 那符号最后重叠一起时,出现的金色图案就宛如山门中间竖着一根上长下短的十字架,架上盘绕一条似龙非龙,像蛇非蛇的怪物,架子两边地面各扎两根木桩,嘉靖食指微微颤抖着,在那虚空一点,便是一幅金光闪闪的符文悬在半空。 这一刻,嘉靖就连嘴角都溢出了血,他瞪着一双鲜血淋漓的瞳孔,吐一口血,大声令道:“不想死的就都把手放我身上!” 尾音刚落,在他身边原来还是一脸错愕的魔兽们很多回过了神,慌忙争先恐后的往嘉靖这边挤,挤得他的右手传来断腕一样的痛,但他仍是咬紧了牙关,两眼微眯,虽然大可以让这班家伙灰飞烟灭,反正都是十恶不赦的妖怪魔物,但没准也有一两只好妖好魔呢? 他也是魔,自然不像神族那班,那将视线之内的一切妖孽魔障统统清除。 尤娜也是连忙伸手回来,紧紧的搂住嘉靖腰部,同时使劲的往外拨开人潮,试图不让那些家伙碰到嘉靖右手,加剧他的伤势。 稍外围的魔物们看到光柱中央那场混乱,料想多半是要往中间靠就能躲过一劫,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就也飞也似的往那挤靠。 嘉靖身前的符文图案已经升到高空,刹那间绽放出来万丈光芒,刺得大伙睁不开眼。 再下一刻,钻进鼻子的焦臭味道变得更加浓烈,呛得嘉靖都不住的咳嗽起来,每每咳嗽,都有血液从他嘴里吐出,让他几近虚脱,兴得还有尤娜搂着,他才不至于当场昏迷。 嘉靖朦胧中好像听到脚下传来无数恶鬼发出的凄厉惨叫,看样子,他的这番尝试没准真能成功。 这把戏不能用多,一旦让那个世界的天神发现,那他才是真的荡然无存了。 是的,在那现实的世界里,荡然无存。 53·天雷 北海龙王头顶慢慢生成的海龙卷,直径已达三十米。 不由阴冷的低哼一气,那龙息又在它的鼻孔化成两团巨大气泡,往那海面快速上浮。 它留意到黑龙仍是悬在前方的偏下海域,不知逃跑,当下便是暗自发笑,“本座就看你还能威风多久,桀桀桀……” 龙王慢慢的昂起头来,张开大口,喉咙又试发出乌金色的暗光,下一波岩浆开始在它的腹腔慢慢酝酿。 龙王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也被黑龙看在眼里,但黑龙只是抬起前爪挠挠自己的下颚部位,显得很不耐烦,“使个天书灵术还得浪费这么长的时间,好了没啊?” 黑龙沉浑的嗓音刚落,那边龙王便突然发出阵阵低呜,像是喉咙卡着什么出不来,等它狠一憋劲,嘴里便是终于吐出一大团的岩浆巨球!那球体通体发亮,直径怕有十多米宽,巨球微一上浮,很快就与它尾尖制造的那股涡旋合二为一。 香鳞这时的脸色简直变得比死还难看,她不像玛吉他们,跪在地上看都不敢看一眼,对那步步逼近的巨大危机浑然不觉。 她可全部看在了眼里,香鳞知道,一旦让北海龙王施术成功,那这北海龙宫囊括在内的所有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香鳞身体微微发抖,吃力的转身坐到围墙上,冷眼看向玛吉那个海马脑袋,微微闭眼,稍过半晌,忽又蓦地睁开,只是这一刹,她的瞳中似乎有着某种异样在闪烁。 与此同时,那跪伏在地的玛吉突然就像发了疯的惨叫起来,他两手抱头,嘴里嚷嚷个不停,“啊啊啊,救命啊,我的尾巴……我的手臂要没了——” “大司马,大司马……”身边的族人们无不被这突然发疯的玛吉吓得呆了,当族人抬头叫他时,一眼瞥见上空那头庞然大物即将凝聚到尾声的巨大海龙卷,顿时皆是大惊失色,异口同声的叫道:“不好啦,不好啦,龙王大人打算毁灭龙宫!!!” 当下也再顾不得那些跪伏礼数,爬起身来就争先恐后的四下游窜,只有两三个人留下搀扶那位大司马。 按理说,大司马实力远在自己之上,香鳞是不可能算计得了他的,可巧就巧在香鳞抓住他魂不守舍的大好时机,趁虚直入,在他脑海形成龙王火烧龙宫的那幕幻觉,甚至让他看见自己全身都被温度极高的岩浆在炙烤,这才令他发疯似的鬼哭狼嚎。 只要在这龙宫造成混乱,香鳞就有了趁机脱逃的间隙。 她也赶忙转过身去,伸开两手动作利索地拨动着两旁海水,双腿也是柔韧十分地往后扭蹬个不停,快速游向深海更远处的海面。 她知道一旦离开这座龙宫区域,就无法继续在这水里呼吸,所以在出去之前,她还是要竭尽所能的多吸点气。 天书级别的灵术有多可怕,万多年前那场惨烈战事仍旧历历在目,就像一记无情的烙印,狠狠刻在香鳞心底,使她有生之年都被那股阴影笼罩,无法忘怀。 复仇之心原以为会被时间冲淡,怎想即使过去一万三千年,那一切一旦被人提及,香鳞仍是放不下。 这一去,若是真能逃离罗布泊,香鳞恐怕也要过上暗无天日的逃亡生涯了。 辰夕死了,这事要是被那江枫知道,追杀她的人定然又要加多一个。 到时候都不知道嫣儿、洛瑶妹妹会怎样看待自己,她们若是得知辰夕死讯,知道是自己所为,肯定会与自己反目成仇,恨不得将自己抽筋扒皮吧? 香鳞脸色疲倦的笑了笑,反正那种隐姓埋名的逃亡生涯,她在遇上辰夕之前就已痛苦煎熬了一万三千年,也没差了。 香鳞眼角滑出的泪珠转瞬又与海水混合消失,仍是使出全力往外游。 她不想死,一旦死了,那她的修罗一族,记忆里一切的一切,就真的与世长辞。 那硕大一团海龙卷,其中蕴藏的磅礴灵力,震得底下那黑龙头部好似发出“嗡嗡”低鸣,黑龙忽的两目猛睁,它猛然间想到一件事情——这里位处罗布泊海域,根本就不利灵力施展。 与之相对的,这龙宫祭坛反而更利于北海龙王的神格凝聚! 黑龙两目旋即半合,计划有变,它可不想自己再因大意而让那些神族有机可乘。 趁那北海龙王凝聚海龙卷快到最后一步时,黑龙忽然猛扇双翼,那长达上百米的庞大身躯丝毫没使它的动作变得迟缓。在这深海的高空,黑龙仍是好像猿猴一样十分敏捷,龙尾在后用力一扫,卷起一股直径十米的海流漩涡就往海龙方向狠狠的抛掷过去,身体紧接着也是猛地一闪,顿时整个身躯皆是向前飞射而出,去势直逼龙王的下腹位置! 同是龙族,黑龙自然知道龙王的弱点就在它的腹腔部位,那里没有坚不可摧的龙鳞覆盖,只有酥软泛白的一层龙皮。 龙王眼下余光瞥见黑龙正来势汹汹的威逼过来,先是心头一惊,很快便又缓和下来,只想下一秒这不可一世的恶龙就要化为灰烬,怕它作甚。 黑龙还有五十多米就要扑到龙王身上,身后海域尽是化作龙卷一样的暗流飞快的旋转不息。黑龙一对血黑瞳孔绽放出来的杀意更甚,开始张开血盘大口,暗想只要欺至龙王身前,立马就叫它五脏俱毁! 正想着,就感前方海域突然竖起一张无比坚固的结界来,眼前的海流亦开始急速的自动旋转,即使黑龙一头扎入暗流强行突进十多米,仍是不敌这股陡然加剧的强烈海流,且这海流并非单一方向,它是由四面八方一齐冲撞过来,数道漩涡紧密配合,最终在黑龙这一点上汇聚一体,以龙王的暗劲加上深海的强大水压,当即就把黑龙压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此刻的黑龙,可怜得如同一只自投罗网的蝴蝶,接下来迎接它的,便是那只觊觎已久的冷血蜘蛛。 一道强光紧接着夺目而来,伴随更加炙热的一股高温,这温度,比刚刚那次岩浆射线还要强上十倍不止! 黑龙自认若是正面扛上,定要叫它燃烧殆尽,当下便是更加使劲的挣扎不停,试图挣脱眼下这股来自四面八方的深海暗流。 尝试无果,强光已然欺至眼前,黑龙最后只能面目可憎的瞪视强光那头正冲它一脸狞笑的北海龙王,黑龙眼神中充斥得满满的杀意之下,隐有一丝不甘闪现。 喂喂,本帝好不容易挣脱的封印啊。 随着那团海龙卷将黑龙整个吞没,北海的海面数百亩立即翻起滚滚巨浪,把恰在此时过海的一支船队转眼吞没,其上原来趋于平静的天穹也再那混浊覆盖,腾腾乌云之下,风雷振振。 突然天上一道闪光折成几道,直击海面,紧跟着天穹发出一声“轰隆”炸响。 54·地火 那几个鱼人拽着玛吉朝往龙王下方的祭坛使劲游,终于赶在那磅礴灵力引爆之前钻进暗室,这祭坛底下的暗门,乃是采用厚达两米的金刚石耗费十几年打磨完成,其中损耗的人力物力更不知多到哪去。 为的就是一旦祭祀出错,召唤下来的不是神龙,而是其他邪门歪道,倘若对付不了,他就往里一躲。 这对策也是前几十年他才忽然想到的,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场祭祀仪式,仪式进行得非常顺利,阎魔皇储成功献祭给了龙王大人,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黑龙竟会在这种场合突然出现。 这根本就不在一万三千年前,龙王的那次预言之中。 或许,黑龙的邪恶,由于严重违背了三纲五常,因而脱离了道法自然的既定轨迹。 自那一簇闪电射入深海以后,一切皆是停滞极短的一瞬间。 紧接着,这浪涛汹涌的海面陡然升温,浪涛变得愈发激烈,经海水散射的金光刺得海上海底的人眼睁不开来。 两支来自于楼兰的商队在距离海啸一海里处抛锚停顿,他们船长穿披一件丝绸缎面白袍子,三两步跑到甲板船头上,一把夺过航海士手里的望远镜,端在自己眼前看个仔细。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的眼睛顿时好像着火了一般,冒着青烟,痛得他一下扔掉手中物品,后仰倒地,翻滚着挣扎不止:“啊,啊,我的眼睛!!!” 其余船员前一刻还在好奇他们船长这是怎么了,下一刻却也都是被火炙烤一样,浑身冒烟,那衣服很快就被烘得紧贴皮肤,表层更是鼓起大大小小的恶心脓疱! 一时间,两艘商船便是仿佛被那近在咫尺的太阳炙烤一般,钢铁木架尽数损毁,船员物品皆是化为一滩血水,刹那蒸发成烟。 虽然隔着一海里远,但也还是过于接近北海龙王的海龙卷。 这股极其高温的大爆炸,能在转眼间摧毁掉西域大陆的一座小城,像是车师那种小城邦,定是不及龙王只一招。 这叫嚣着不停息的海啸,胡乱的翻滚着,旋转着,浪涛上面开始冒出腾腾热泡,紧接着三三两两的火光闪现,也不知是天上射下的金光被海水散射成了火舌的形态,还是海底那海龙卷的高温燃烧了大海,只一刹,海面就如同被那石油覆盖了一样,原本三三两两,人体般大小的火花顷刻间蔓延数倍,很快就燃遍了整个北海数百亩,海面顿时变成火光升天的人间地狱。 那急速扩散的高温,一下就把底下的祭坛轰成粉碎,又把外围的石墙狠狠冲垮,海底的地板都被强行掀起几十吨重的一大块! 好多鱼人海怪来不及跑,当场就被那股热浪卷入岩浆,熔化成一片死灰。 幸得香鳞勉勉强强游到了龙宫外,此刻被那热浪撞到后背,只感千万只蚂蚁在狠命的啃噬自己后背皮肉一般,疼痛难痒,转眼就被那滚烫滚烫的暗流卷到了深海更远处。 这样一场高温,若用数字计量,起码得有一千多度! 就算是表皮厚实,坚不可摧的铁甲黄金龙,此刻若是被这热浪裹在最中心,恐怕也要落得灰飞烟灭的可怕下场。 至于黑龙,那就更不用说。 还没等到热浪扩散,热浪还未形成核心将它吞噬时,它就已经彻底消熔。 灭了黑龙,北海龙王却一点都没有闲着,天书级别的海龙卷抛掷下来,底下的北海龙宫,万种生物顷刻间化成脓液与那热浪熔于一体。 龙王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对它而言,这片汪洋本就无边无际,海族更是多不胜数,牺牲区区一座北海龙宫的海族又如何,它照样可以从别的龙庙、龙宫祭坛凝聚神格,照样可以继续修炼。 那声炸响所造成的巨大波动,只刮得岸上的车师领域阵阵抖动,直接引发了五级地震。 山区的村民一见几个巨大山石飞快的滚落,又看天上光有雷鸣却不见下雨,只道是那妖怪又来抓人吃了,当场吓得转过身子撒腿就跑,边跑边喊,“不好啦,不好啦,石妖又来抓人吃啦——” 城里的士兵感到大地震动,只道是那楼兰的将士又要挥军北上,欲把他们的国土吞并,当下便是战意顿起,整齐如一的挺直长矛,以尖端平向对准南方。 一股萧杀之气顿时笼罩了整个车师。 赵破奴慢悠悠的走到宫殿回廊上,凭栏远眺,望着东方一抹火红色的光,就像一团火烧云,可它又不像云朵那样慢吞吞的游离开去,它只是光亮不停加剧,每每光亮强上一倍,这宫殿的地板都要震得更加厉害,琉璃瓦都快要被那余波震碎。 破奴虽然不修灵力,却也能够清楚的感受得到,刚刚那股穿体而过的无形波动,它没有实体,仅凭气息就能把震得破奴退后半步,其他大臣有站不稳的,更是当场被它推倒在地,部分将领则是慌忙连退几步,这才将那看不见的暗劲勉强卸掉。 破奴有些困惑,但身边又无人可问,他便忍不住的自言自语,“北海那是怎么了?” “报——城主大人,瑞氏的三人求见。”大老远就听见一声呐喊,转眼就有一个身穿绿装的侍卫匆匆忙忙跑向大殿,距离大殿十米外,他前膝一屈,右腿往后弯曲,顿时半跪在地,惯性驱使他的身体自动的滑到殿门前。 破奴在回廊向他的随从挥一挥手,“传令下去,让他们都进大殿来吧,本王也正有事情要问他。”说完就转身往大殿的方向迈开脚步,步姿显得飘逸无比。 来到殿堂,寒暄的话不必多说,瑞克抢在瑞非之前向城主报了雪蟒的喜。 城主当下便是惊喜若狂,但他还是努力压制了下来,丢下一道命令,“禁军负责去把雪蟒带回来,记住,别走国道,走山路林路,途中不论何人看见,只管杀无赦。” 这是一条死命令,一团逮着乌甲铁面的黑影从殿堂上方的龙梁跳下,对赵破奴站着微微鞠躬,又往上忽的一跃,在龙梁上面连续闪现三次,每一次闪烁都是出现在数十条横木之外的龙梁上,可见他们速度奇快,那人转眼消失在那漆黑一片的屋顶之中。 隐约看到许许多多的黑影往殿堂之外跳跃出去,瑞希这才留意到,原来刚刚这正殿的屋顶居然挤满了禁军成员。 那样一班神出鬼没,杀人如麻的屠夫,虽不比凤雏的刺客公会臭名昭著,却是很多达官贵人最为惧怕的杀手组织。 支走了禁军数十人,赵破奴看看门外,一挥手,把门口把关的侍卫都支开了。 这才抬起眼皮注视着台下站立着不行跪礼的瑞氏三人,拿手一伸,微微反转,掌面向上,摊开五指,“现在可以把你们的火莲华交上来了。” 55·无题 距离海底刚刚那场爆炸已经过去一分多钟,高温几乎将它触及的一切熔为灰烬,死灰又使海水变得一片浑浊。以致无法看清海底现状,只有若隐若现的断壁残垣,跟那泛着微弱火光暂未消逝的炽热岩浆。 龙王扫视这祭坛周遭的龙宫一眼,又等一会,仍是不见任何生命体征,想必黑龙定是灰飞烟灭了,这才扑扇两翼,缓缓上浮。 浮上两百米,却感腹腔突然出现一阵胀痛,好像肠胃正被什么不停变大的食物撑起一样,胀得十分难受。 龙王“哧哧”呼着粗气,使得面前的死灰被那上浮的气泡绕过几圈,更显混沌。 但那混沌好像遭受什么牵引一样,刹那间,竟然毫无预兆的统一方向,疯狂钻进龙王微张痛叫的巨口之中。 当场把这北海龙王惊诧到瞪大两眼,慌忙紧闭上嘴,体内肠道却在这时开始剧烈的抽动起来,痛得龙王首尾皆是难以忍受的左右扭动,时而呜呜低吼着蜷缩一团,不得不抬起前爪抓挠喉头,后爪也在抓挠自己的腹腔部位,想把体内那个搅得难受的奇怪东西给弄出来。 倒胃之感增强数倍,龙王终于不受控制的猛一低头,喉咙跟着发出阵阵嘶哑的“咔咔”声,终又忍不住张开巨口,很快就有一大团黏糊糊的东西从它嘴里挤压出来。 那是身材魁梧,足有三米多高的一头棕**熊,它底下压着两颗恶犬脑袋,那恶犬痛得张口就吠,这一张嘴的功夫,黏膜很快就被它们爪牙撕破,转眼间数十团影子便统统在那眼前的混浊之中漂浮起来。 龙王看到这一幕更是大感吃惊,又倍感困惑,暗想自己今天不过吃了一只小小的阎魔皇储,怎会吐出那样多的妖怪魔物?!! “臭魔熊,你要把我这狗头压碎了!” “死狗,敢咬俺屁股,看俺不一拳揍扁你!” 魔熊跟那长着两颗脑袋的恶犬很快就在水里厮斗起来。 “小布谷,小布谷,你在哪儿呀?娘上哪找你去呀?”一个脸上只开一道竖眼,却没其他五官的畸形女人两手拨开周围死灰,像是呼唤她的孩子一般…… 一大团猩红色的毛发在那人群飘荡,顶着长发的人影缓缓的伸出两手,在那水里来回的拨动两下,低头看着掌心,疑惑的自言自语:“这是……” “我们这是在水里?”他旁边一条曼陀罗珍珠蛇,蛇躯正不轻不重缠在他的下身处,那蛇女同样也是一脸不解,“我们能在水里呼吸,还能开口说话……这是,梦吗?还是说,湮灭领域被你刚刚一闹,这时彻底变了模样?” 其他妖魔全在各顾各的叫嚣吵闹,龙王的注意力却全在那浑浊里头时隐时现的,披着一头红发的人影身上。 待得那团人影缓缓的抬起头来,它那一对比水桶还大的龙眼顿时又是惊愕得瞪大一倍! “这,怎,怎么可能!”龙王露出满脸的不可置信,它明明记得,那阎魔,是被它咬成肉酱吞下肚子的,怎得又会体无完肤的被它吐出?!! 这一幕,即使是如龙王这等级别的天神,也是闻所未闻,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它的认知范围。 先是黑龙解封来找茬,现在又是那么大一团妖怪魔物被自己呕吐出来,其中就包括那个早被自己咀嚼成肉酱的阎魔皇储,这一切都太诡异,太过不可思议! 吓得龙王深感不安,再不敢继续逗留,当下赶紧使那双翼又展,连忙加快上浮的速度,它要赶紧回去神之领域,将眼前这等离奇怪事广为告知! 乱了,这好不容易维持万年之久的世界秩序,怕在黑龙挣脱封印以后,重又陷入到了混沌之中…… 嘉靖仍是表情茫然的仰视那龙王上浮远去的背影,迎着刺眼的光,直到最后一处黑点也消失在那遥远海面的光线之中,嘉靖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不由皱起了眉头:“刚刚那头巨龙,我好像就是被它吃掉的。” 身旁的尤娜顿时现出一抹惊色,她动动粉唇,想要追问什么,却被刚刚那个寻找孩子的女妖过来插话打断,她怀里搂着一只长着布谷鸟脑袋的婴儿,单手摇着嘉靖的手:“恩人恩人,刚刚那个是天神……是……北海龙王吧?这里是北海海域吗?不会还是湮灭领域吧。”女妖问话时,浑身都在战栗不已,显然她还在为自己刚跟那样庞大的北海龙王只隔几米,却仍然体无完肤存活下来的经历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又实在后怕不已。 对于眼前这种情况,嘉靖其实也不太清楚,他只是按照自己所知的来揣测,就点点头,“这里是罗布泊海域的北海龙宫,我们好像离开了湮灭领域。” 各自死咬对方身体不肯松口的魔熊跟恶犬惊讶到同时松了口,纷纷瞪着嘉靖这边,异口同声道:“吓?!!你,你刚说什么?” 嘉靖嘴角一歪,苦笑两声,摇摇头:“这里不是湮灭领域。” 尾音刚落,这穿透千万灰烬铺洒下来的光亮便是忽然消失,使得这片海域顿时重又陷入到一片死寂。 大伙惊了一下,这会都是屏住呼吸,自觉的安静下来,愣愣的看着嘉靖跟尤娜,仿佛嘉靖一下成了大家的救世主一样。 他们都在等着嘉靖更有信服力的说话。 要说人类与兽族在那西尚天国,阴差阳错下,纵然渺茫,也还是有着死人复活的罕见先例。 而他们妖魔两族,生命从来就只有一次,只要战死,就算还有一处过度的湮灭领域,但也是死了,湮灭领域不过天神用来折磨捉弄他们的狩猎场罢了。 复活?对于妖魔两族而言,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得了的奇迹! 嘉靖低头看着海底混沌当中若隐若现的缕缕火光,借着海面散射下来的微弱光亮,嘉靖勉强可辨这里刚刚经历一场死斗,之前那些鱼人怪物现在一个没见,怕是全军覆没了吧。 嘉靖正想着,身旁尤娜就忽然拉了一下他的肩膀,嘉靖看看尤娜,瞧她伸出手指往下一指,示意自己往更前些的海底看去。 嘉靖便顺着她的纤指举目一看,顿时两眼大睁——果然!那里正死躺着另外一头庞然大物,怪物全身一大半的皮肤皆被灼烧成焦,在它的血肉黏连处,布满密密麻麻的恶心疙瘩。 56·亡林铁甲龟 嘉靖从那怪物的身上收回目光,打算把他的阎魔刀找回来,就侧过脸去,瞥向那三十多个阴差阳错被自己带回来的妖怪魔兽,“好了,现在大家都死而复生,这里又是海族的地头,刚刚那头巨龙就是这片北海的龙王,它很可能是回去天上搬救援了,所以大家还是尽快离开吧。” 尤娜似乎听出了嘉靖言外之意,当即符合着说,“你们只管往西南方向游,那里是车师跟楼兰的地域,没人会找你们麻烦。” “屁!”一头长着尖长脑袋的亡林铁甲龟骂骂咧咧的游出人群。 这回可把嘉靖惊得微握拳头,心想一旦情况不妥,立即将它干掉。 然而这头铁甲龟接下来的反驳却是让得嘉靖暗松了口气,“楼兰一直都跟纶月眉来眼去,你叫我们去楼兰岂不是又要死回去湮灭领域?不劳你说,老子就是在亡林区域,被那伙该死的纶月道士偷袭成功,才去的湮灭领域,实在大意!” 尤娜不耐烦的翻翻白眼,呼了口气,“那你们就往车师去吧,反正怎么都比落入海族的手中强。” “那恩人……”刚刚那个独眼女妖还想说些什么。 尤娜忍不住右手叉腰,显得极不耐烦。 嘉靖知道女妖心中所想,大手一挥,微微一笑:“我倒不用担心,正想在这领会神上神的本事,若打不过,凭我们俩的实力也能轻易脱身,至于你们……” “那好,就是临走之前俺真想知道你是干啥的,家住什么地方,俺这回去了,以后还能搞些好吃的山珍海味过去报答你!”那魔熊真是憨厚,傻傻笑着跟嘉靖说这些话,逗得嘉靖心里发笑。 “哈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恐怕也要让你失望,因为我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只是隐居世外上万年,积攒不少灵力罢。” 听嘉靖轻描淡写那样说,在场几个妖魔顿时更是大吃一惊:隐居世外上万年,也就是说他足足有着一万年的修为!天哪,难怪能与湮灭领域的神上神一战,怕是传说中的御啸天都不比他强多少!如此厉害的强者,居然能够做到如此谦逊,真不愧是隐居世外的人上人,不与浊世争高低,只求身在最巅峰! 让得在场许多有一点灵力就把尾巴翘上了天,傲慢轻敌的妖魔两道无地自容。 “好,既然恩人不肯透露,俺也不强人所难,就先走一步了,以后有用得上俺的地方,尽管说来就是!”那魔熊对嘉靖恭恭敬敬行一个拱手礼,转身就往西边游,走之前,它还不忘狠狠的瞪一眼那长着两颗狗脑袋的魔物。 那长一对狗脑袋的畸形动物也用狗刨式游过来,前爪伸直以使前身下伏,两头也是微微低下,“我们双头地狱犬虽然嗜血残暴、杀伐无数,但大家都是从鬼门关转悠回来的难兄难弟,莲塘城南的东山仗就是我们的地盘,只要是你们经过,我们保证无人敢阻,并且还有我们一路护送!”说完,它看嘉靖点点头,就也转身游走了。 这时就剩二十几个奇形怪状的魔物妖怪,那铁甲龟扭头看看魔熊跟那双头地狱犬游得远了,忽然换作一副阴险的表情,“嘿嘿,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办法使我们复活过来的,不过……如果老朽猜得不错,你就是御辰夕了对吧?” 嘉靖刚刚放下的心随着它这问话,忽又提了起来,半晌过后,他才面无表情的转过脸来,目无斜视的看着那只铁甲龟,体宽三米,体长怕有五六米,高两米,那尖长凸出的大嘴向下弯勾,下颚探出两颗乳白色的尖锐獠牙,四只粗壮巨爪也是显得十分的茕劲有力。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级别的灵士,嘉靖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尤娜。 却见尤娜早就摆出一副“放马过来”的施术姿势。 嘉靖又移开目光,扫视其余妖魔,不想那班家伙居然全部都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这会儿各种各样的妖怪魔物皆是各摆战姿,似乎随时都要冲杀过来,将他就地正法一样。 唯独刚刚那个还没走开的独眼女妖,这会前瞻后望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个通体皆是一块块大石头堆砌形成的长条状妖怪全身发出“咔咔”怪响,它慢慢的弯成弓状,看那储势待发的姿态,显然是准备一击制敌,“其实早在你用那稀奇古怪的灵术之前,我们就已经在关注你了,你这相貌特征实在抢眼,又带一条曼陀罗珍珠蛇,想让别人不信都难。” 嘉靖懒得搭理那些妖魔的七嘴八舌,只是低声问道:“尤娜,能不能感应它们的灵力境界?” 虽说这是罗布泊的海域,不能随心所欲的施展灵术,灵力受到海水的影响和压制,但它多多少少还是可以决定一些胜利因素。 尤娜一脸严谨的点点头:“嗯,除那亡林铁甲龟是五阶灵王后期境界以外,其余都是二阶灵主,三阶灵聚的水平,还有,那女妖似乎是四阶灵圣。”尤娜微微颔首,向嘉靖示意,就是那只独眼女妖。 嘉靖仍是有些不太明白,“什么是似乎?” 尤娜表情也有些困惑,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时强时弱的灵压波动,但基本维持在四阶灵圣的水平,看她那样,顶多就是四阶灵圣中后期的境界吧,灵压出现波动可能是她自以为了不起,故意隐瞒实力罢了。” 听完尤娜一番话,嘉靖现在更多的不是忌惮,反而有点憋不住想笑,不只是因为看那女妖脸上只长一颗竖起来的大眼睛,怪里怪气的,还因为尤娜说她明明不是多了不起的强者,却还要故意隐瞒实力,怕别人怕了她一样。 嘉靖嘴角一翘,“喂,女妖,你是打算站我们这边,还是站它们那边?” 独眼女妖一只竖眼忽然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嘉靖看,过了良久,她那竖眼微微半合,她没有嘴巴,声音全是从她腹腔发出,像是腹语一类的把戏,“恩人,实在是很对不起你,因为阎魔一族,不止天神跟纶月在找,血殿也是广散通缉令,以天价悬赏你的项上人头,事成之后,那便就是富可敌国了,我再也不用带着我的孩子四处乞讨,还要被很多凤雏之外的人类村民拿石头扔,拿锄头、斧头追,也不用担心何月何日会被纶月的道士或者鼬鼠公会的人贩子给逮住,我不像你,可以潜心修行一万年,我和小布丁相依为命百多年,只希望我们将来能在凤雏落脚,过无忧无虑的母女生活……” 57·倒戈 独眼女妖忽然低下头去,像是目不转睛盯着她怀里那只鸟头人身的怪胎,她没有嘴,嘉靖得仔细听才能听到若隐似无的声音从她肚子发出,轻飘飘的,也有点像是她怀里那只怪胎发出的一样:“小布谷呀,小布谷,娘亲好不容易把你带到人间来,却因一时的疏忽使你惨遭了村民的杀害,这一次无论如何,娘亲都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伤害,娘亲一定会义无反顾的保护你,不再让那无情无义的负心汉将你害死!我可怜的小布谷呀……” 瞧她痛诉时,激动得浑身都在剧烈的发抖,嘉靖心里有些纳闷:这女妖该不是个疯子吧。 正想着,她就恶狠狠的瞪着那只原来竖成一条缝的大眼仁,死死的对着嘉靖,“只要你死了,我和小布谷就不用再被神仙追杀,我们可以到凤雏郊外买一块地,种上庄稼,过跟人类一模一样的生活……” 原来若有若无的轻音,这时却是尖锐得像是鬼啸。 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此时听见她斩钉截铁的倒戈相向,嘉靖还是感到有些失望,这时没有阎魔刀在身,怕是又要全靠南拳了。 刚在湮灭领域动用的那种力量,短时间内嘉靖是绝对不敢再用的了。 他看一眼自己右手臂上的伤痕累累,心里暗沉的想:看样子就连南拳都没法完全施展啊。 “嘉靖,待会一旦开打,那个铁甲龟跟女妖就交给我吧,你负责其他那些二三阶的喽啰就是。”尤娜说这话时,听上去像是小瞧了嘉靖,但嘉靖明白,她是把最强的自己应付,弱的就让自己处理,想要间接的保护自己。 不由心生感激。 可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之前尤娜就是死于一个五阶灵王雪蟒之手,这次的铁甲龟又是那般可怕的角色,嘉靖说什么都不能让尤娜把铁甲龟作为她对手,“尤娜,别跟铁甲龟打,一旦发现它有施术的动作,或者有出手的准备,你都一定要赶回来我身边,而且,无论如何,都不能脱离我的身边五米外,明白吗?!!” 他要确保自己跟尤娜分工得当,一起平平安安的度过眼前这个难关。 看到尤娜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答应下来。 嘉靖也是欣慰一笑,“好,假如跟女妖打时,你觉得吃力了,就喊一声,千万记住,不要一个人莽冲直撞,一有什么状况出现,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都要回来我的身后!知道吗?”嘉靖几乎是命令着说出来的,再三叮嘱只要情况有异常,她都一定得躲回自己身后才行。 尤娜微微一笑,也轻点了点头,虽被嘉靖这样命令,自己心里却是感觉美滋滋的。 交代完毕,前方那女妖突然之间就疾冲了过来,她那看不到腿的破烂裙摆一阵晃动,整个就像飞起来了一样,居然直朝嘉靖的站位撞过来,欺至半途,她怀中那只小怪胎突然就鸟嘴一张,嘴里开始有密密麻麻的乳黄色虫子钻出来,那虫子有如一指长,看似源源不绝,很快就挡在了布谷鸟小妖的前头。 在这海里突然间出现那么多的恶心虫子,嘉靖顿感头皮发麻,握起的左拳都不知道如何应对,尤娜却是一下挡在嘉靖的面前,右手用力一挥,一团通体紫色的蛇形影子顿时脱手而去,径直射向女妖所纵虫子的袭来方向。 那些虫子在女妖的控制下,忽然作鸟兽散,绕开尤娜猛扑过去的紫蛇后,顺着紫蛇腰肢直上,却知道不与紫蛇那遍布剧毒的身体接触。 在不知对方虚实的情况下,尤娜也不敢被那虫子轻易接近,连忙往后游去,再次拉开距离。 嘉靖也赶紧两腿轮流踩水,移开位置,保持与尤娜十米之内,现在的他,真的非常着紧尤娜,假如她全神投入到战斗里,忘记留在自己身边十米内,就让嘉靖主动跟上,默默的守护她吧。 其余妖魔皆是瞅准了这个时机一般,纷纷飞身过来,这刚刚经历一场毁灭性灾难的龙宫上空,演绎起一场十分激烈的群战画面。 他们各自的灵力均受海水同等压制的情况下,嘉靖再用灵力增强的体魄怎么也是在他们之上。 一条浑身皆是石块堆砌而成的蛇形魔物如同弹簧一样爆射过来。 嘉靖立马抬起左拳,待那石块近在眼前,嘉靖立马打出一个平向冲拳,拳风带起破空尖啸,一击向前,周遭的海水就如同被一颗高温陨石快速穿透一样,在其拳法带过之处,那一片海水皆是聚起一团转得猛烈的滚烫漩涡! 这一拳狠狠砸在石蛇的脑壳上面,以五阶灵王之力直面三阶灵聚,就算单凭一只手的力量,嘉靖也是毫无悬念的将它当场轰碎,重新送回了湮灭领域。 只一个照面,就有一个三阶灵聚惨被击杀。这班临时组成的赏金猎人士气微沉,一只头部长着鬼脸一样的蜘蛛,八只三米长的脚伸展开去,足有二十米宽,体型比那铁甲龟还要大上不少,这是驰骋亡林地面的鬼脸蜘蛛,算是亡林铁甲龟的近邻。 它扭头看着铁甲龟,闷声追问,“不是说他只是三阶灵聚吗?刚在湮灭领域我就说他既然能跟神上神对抗,怎么可能只是三阶灵聚!” 铁甲龟看到尤娜跟女妖屡屡以紫蚀毒蛇与漫天遍野的蛊虫碰撞一起,似无暇顾及嘉靖那一边了,当即便说,“这可都是血殿给的情报,怎么可能会出错,听我的,我们现在一起上,别跟那蛇女打,她有四阶灵圣的实力,可能会对咱造成一定程度的阻挠,咱先抓紧将那嘉靖干掉,只要不让他再用上湮灭领域那种怪术就好!” 鬼脸蜘蛛还是有些忌惮,刚才石蛇兽被他一拳轰得粉碎,才刚刚摆脱湮灭领域没多久,就又变得尸骨无存。鬼脸蜘蛛可都看在眼里,心寒得很,“那你说说他在湮灭领域用的灵术会是什么,就算是天书级别的灵术也没理由斗得过人家堂堂神上神吧?!!” 铁甲龟给出的回答十分肯定,“那才不是什么天书级别的灵术,定是西尚天国的旁门左道,只要不让他有充裕的时间施展出来,我们就是瓮中捉鳖。” 58·第一回合 铁甲龟与鬼脸蜘蛛对视一眼,就单枪匹马的潜游下去,意在封锁嘉靖的左侧站位。 鬼脸蜘蛛境界稍弱,带了各族妖魔二十三只,小心翼翼的绕开尤娜与女妖的战圈范围,游到嘉靖的右侧方位。 对他构成一个U形的包围圈。 若是在那陆地还好一些,面对眼前这种低阶魔物的围攻,嘉靖尚可一战。 但现在这里可是罗布泊的海域,咸咸的海水无边无际,把他火性灵力克制得死死的,以至自己灵力无法外放。 嘉靖只好继续用意念驱使灵力充满全身,即使是伤痕累累的右边手臂,被这磅礴灵力一充满,顿觉力量感爆棚,想必也足够自己再跟这一大群的低阶魔物再战好多回合。 鬼脸蜘蛛示意三匹脑袋瘦长,头顶一根银色尖角的二阶飞马率先冲锋,以便试探辰夕虚实。 那三匹飞马虽对辰夕心存感激,有那么一会还曾把他视作自己的再生父母,可这边面对的可是拥有五阶灵王可怕实力的亡林铁甲龟,那边还有一个四阶灵圣境界的独眼女妖,它们自知稍有不从,很大可能会被铁甲龟一招秒杀,再被送回到那满是绝望的湮灭领域,想到那种可怕下场,它们又哪里还敢不听从。 当下便是马尾扬起,后边马蹄猛踩海水,在这海中长鸣一声,歉说道:“辰夕大哥,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对不住了!” 嘉靖微微一笑,不作回应。 那中间的飞马话一说完,当下就与另外两头一起飞冲而下,以头顶独角对准嘉靖站位,狂奔下去时,银角便开始微微发亮,身下马蹄更加快速的踩踏海水,身形一闪,使人眼花缭乱。 嘉靖此时的注意力全在三匹飞马头顶的独角之上,浑然不觉绕到他身后以尾部瞄准自己的鬼脸蜘蛛。 这些妖魔嘉靖以前从没刻意去了解,这回交手就只能通过观察它们身上的异样来揣测它们依仗什么,即将进行什么样的攻击,且要攻向自己的哪个地方。 以便自己能够及早的做好应对措施。 一头飞马冲到眼前,嘉靖两腿立即往下一蹭,借助浮力上升的同时,抡起他那强化过十倍不止的左拳,一拳向下轰出,顿时带起一波有约大腿般粗壮的小龙卷来,以一条抛物线的形态,直追那飞马的腹部而去。 嘉靖同时右手往内一划,忍住蚂蚁撕咬一样的痛楚,使得身体往右一偏,稍微靠向尤娜那一侧,这一拳下去,只打得飞马首尾一扭,挣扎着沉入海底。 经历湮灭领域那次施术以后,虽然嘉靖全身都有数不尽的伤,视力也是较之以前模糊了一些,更有内伤久痛不愈。 这时即使体魄经过灵力强化,体内伤痛也几乎感受不到了,但伤得最重的右手却还是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那针刺一般的痛。 嘉靖刚刚靠向尤娜一侧,就觉左腿猛地一紧,不由惊诧得低头一看,只见在他的小腿位置,捆绑一条手指粗大的白色蛛丝,嘉靖顺着蛛丝向上看,就看到那只盘踞在他身后三十米外的鬼脸蜘蛛,蛛丝恰恰是从它的尾部发出! 对于这种偷袭行为,嘉靖虽然感到不耻,但也没有叫骂,也没心思去骂它什么。因为另外一头飞马紧随而至,那头顶的银角,差点顶到了嘉靖腹部,幸得嘉靖早就预判到它会有此一出,当下便是右腿往这蛛丝上空一点,左腿同时往下一蹬,幸得这蛛丝只是捆绑他左腿,质地不硬,转移站位还是能够轻易做到,嘉靖便整个身体歪向一侧,上半身往后一靠,使那飞马银角猛地擦过自己胸膛,紧接着两手一伸,右手抓银角,左手抱马颈,右腿跟着顶在它的前胸处,上身同时发力,使出蛮力一个转身,当即将这飞马朝往身后那只鬼脸蜘蛛狠抛了过去。 飞马微微发亮的银角突然射出一道白芒,烫得嘉靖赶忙松了手,但此时飞马仍是随他原先发力的方向狠摔出去,它那头顶射出的白芒,竟不偏不倚的正中鬼脸蜘蛛那不停射出蛛丝的尾部! 白芒射中蜘蛛尾部,顿时宛如一道水柱般,直钻它的菊花里去,一下就把鬼脸蜘蛛的腹部撑大一倍,痛得鬼脸蜘蛛连连惨叫,在那海里半空挣扎着往下沉。 这时,就只剩一匹飞马与他对峙了,那飞马却是浑身战栗着,停滞不前,也不敢后退,就那样讷讷的呆立原地。 嘉靖冷冷一笑,“不管你们出于何种原因,但凡与我为敌,我都不会手下留情,请吧。” 刚刚那匹飞马,嘉靖原来的打算是将它抛向与尤娜对战的那只女妖,但现在策略有变,他不先把那只能吐蛛丝束缚自己的鬼脸蜘蛛先摆平了,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且那女妖虽然刻意隐瞒实力,但尤娜也不是吃素的,她凭借后来放出的两条紫蛇,以三条一起,看样子也能守住她的各个死角,不让那女妖放出的恶心虫子近身。 女妖释放出来的乳黄色蛊虫怕有上万条,密密麻麻的,几乎遮盖了整个天穹! 若是换作密集恐惧症的人来对战,恐怕早就呕吐不止,严重的,还得眼白一翻,当场晕死过去。 它们把海面折射下来的光亮大都覆没,使得海里战圈渐渐变得阴沉下来。 派去应战的两个三阶灵聚,一个二阶灵主,不出一个回合就被嘉靖打得或死或残。 剩下这匹飞马被嘉靖的狠话震慑,更加不敢接近,头顶那原先微微发亮的银角都慢慢恢复了原色,看样子它是不打算再发射其他伙伴那种高温白芒了。 它回过头去,看看左侧那只亡林铁甲龟,又仰望头顶同样在止步不下的其他妖魔,忍不住的小声嘀咕:“光是让我们来送死,又不见你们下来帮……” 正嘀咕着,那沉入海底的鬼脸蜘蛛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响,整儿个都给炸裂开去,一些黑乎乎的甲壳带着绿色的粘液溅射上来,嘉靖连忙躲闪开去。 那绿色的粘液原来有毒!洒在几个二阶灵主的身上,立即在它们表皮腐蚀掉一大块血肉,痛得大伙嗷嗷嘶鸣,其他妖魔见状,皆是吓得纷纷四处散开,害怕被那粘液溅到。 这亡林铁甲龟看到鬼脸蜘蛛阵亡,便是暗自沉吟:这御辰夕真正实力到底是不是血殿说的三阶灵聚,在湮灭领域单凭一人之力就可对抗那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上神,要知道,我们在那可都是没法使用灵力的啊,就算是西尚天国的魂族,死后也不可能会进湮灭领域啊…… 59·八卦掌法 铁甲龟还在揣摩着嘉靖的境界,迟迟不敢上前,他不懂嘉靖刚刚使出那一套顺水推舟的拳法,以为嘉靖还有很多防身的底牌没亮出来,只是在故意试探它们这边的实力。 铁甲龟这心里就略有些忌惮。 嘉靖可不知铁甲龟在忌惮他什么,他把一半的心思都放到了尤娜身上。 当他观察到那些虫子一窝蜂的总是有意无意冲向尤娜的头部位置时。 忽然联想到某种极其可怕的寄生虫,那些虫子通过眼耳鼻嘴等五官孔部钻入宿主身体,然后寄存在宿主体内,通过吸收血液及营养长到一定程度以后,再以宿主体内的器官为食物,小小的一只寄生虫往往能把个头比自己大几十、几百倍的宿主吃成一副空壳,最后从其体内钻出。 “尤娜,海面。”嘉靖对尤娜叫喊一声,举起右手往上指一指,他的右手刚被白芒烫伤,一直发着火辣辣的痛,嘉靖却是咬牙坚持着。 又看一眼其余仍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群妖乱魔,瞧它们一时半会都没有杀过来的打算,就率先往上游了过去。 铁甲龟看到嘉靖有意往上浮,猜想他定是又要使什么阴招,立马张开大口,瞄准嘉靖上浮的方向,发射一枚速度奇快的水龙弹! 那以水压凝聚成的尖弹低声的呼啸着,从嘉靖额前险险擦过,一下把他额头划出一道指甲深的血痕,看样子就连自己的头盖骨都被它那水龙弹给割出了一道缝,脑袋更是痛得好像快要裂开一样。 嘉靖只能用意念驱使全身灵力凝聚到四肢,又以八卦掌在这海里划出阴阳法阵,阴柔刚济,只把两波海水聚成如水火般不相容的两团涡旋,接着猛然前推,两团涡旋顿时就以外围扫力震散眼前那一大团忽左忽右的乳黄色虫子,内部则把更多虫子卷入其中,随着涡旋急速的翻转不停,无法轻易脱离。 嘉靖立即欺身上前,抓住尤娜的手就往下狂踩水,立即加快了上浮的速度。 “嘉靖,我们不能将背对着它们呀!”尤娜急声提醒。 嘉靖却是一股脑的往上游,“我们先尽量存气,一旦出了龙宫的范围,就再不能像现在这样呼吸讲话了。” 尤娜睁一睁眼,也赶紧驱使蛇尾在下摆荡,两人牵手合力上游的速度顿时提升了两倍不止,下方那伙妖魔看在眼里,生怕会被他俩拉开距离并且脱逃,女妖先是看看下方的铁甲龟,然后让怀里的布谷鸟小妖又喷两团虫子十几万,绕成两团狮子般大小,立马紧追了上去, 铁甲龟则是一脸怒容的瞪着其他妖魔,“都愣着干嘛,追啊,给我追啊——” 它这怒喊差点没把自己嗓子喊破,尾音都变得嘶哑起来。 不等其余妖魔纷纷上游,铁甲龟又张着嘴巴瞄准他俩上浮的方向,“噗噗噗”的连射三枚水弹。 那三枚水弹如同闪电一般,转眼追到嘉靖身下,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分别在他两条小腿一一穿透过去,痛得嘉靖“呜”的鼓起腮帮,却撑大双眼咬紧两唇,硬是把这到嘴的剧痛生吞下去,忍住不吭声。 继续以单手拨水拼命往上游。 虽然嘉靖不喊痛,但他身边的尤娜又怎会不知他此刻遭受的痛苦,尤娜真想反身下去跟那铁甲龟拼了,可嘉靖这时左手正死死的抓着她的右手腕,怎都不肯让她下去。 她就忍不住的反驳起来,“嘉靖,你都伤成这样了,反正我们都走不了,为什么不干脆下去跟它们拼了?就算灭不完它们,我们也能杀它们不少人!怎么都比我们现在背对敌人,处处挨打要强!” 嘉靖一边拼命往上游,一边跟她笃定的解释道:“傻丫头,上去我们还有一线生机,下去我们就必死无疑,你说呢?” 这一声傻丫头,直叫到尤娜心坎里去,她便不好意思的继续发力,辅助嘉靖往上逃窜,只是现在嘉靖两腿受伤,游不快了,刚刚还是辅助的尤娜一下就成了主力输出,反手抓住嘉靖左手腕,使出浑身解数往上赶。 嘉靖低头看到身后又有一道白芒射来,忙惊叫一声,“尤娜,小心!是飞马的白芒,右,靠右!” 尤娜慌忙领着嘉靖游上另一侧,这才巧妙的避了开去。 嘉靖暗暗松一口气,右手一边忍痛拨水,一边低头继续观察那群紧追不舍的家伙,“飞马那种白芒好像有冷却时间,除了铁甲龟外,也不知道其他家伙还有没这种远攻技能。” 尤娜这时全力狂奔,哪里还有心思在乎下边在追杀他们的还有什么魔物,“嘉靖,这里你似乎比我熟悉,是不是只要出了龙宫的结界范围,它们就没法攻击我们了?” 对于这一点,嘉靖其实也是自己猜测的,并无实证,他略微思索了片刻,一边马不停蹄般拨动海水,一边解释说:“没进结界之前,我是呼吸困难,浑身乏力那种难受状态的,就是被香鳞带进了结界以后才有好转,也能用意念驱动灵力了。” “用意念驱动?”尤娜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现在处于被追杀的危急关头,尤娜还是忍不住的追问,“难不成你自从进入了辰夕身体以来,一直都不是像我们这样,靠心神与身体分离,以心神沉入丹田去驱动灵力的?” 嘉靖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忽然见到眼前一团黄影闪烁,这才发现竟然是刚刚那只臭女妖,竟然先领两大团的乳黄色虫子追了上来! 她的速度,怎么可能会如此之快?!! 嘉靖暗暗惊诧之余,赶忙再次使出刚刚那套八卦掌法,他可不像这个世界的人那样,想学点武技还得深入各种山林墓穴寻找秘籍,早在进入这个世界以前,他就已经精通南拳,并且对那八卦太极,咏春等拳法皆有一定程度的造诣,只是那个世界讲究文明出行,一般不准暴力解决问题,他才一直压抑克制,即便是叫那些贪官污吏给欺负,叫那些稍微有点财权就牛逼上天的凡人霸凌,他仍是选择忍气吞声。 而在这个世界却是大为不同,不但身体素质大大提升,还有灵力额外的加成,即使在体表体内都负有重伤的情况之下,嘉靖还能依靠灵力跟本身韧度来透支体能,继续战斗好一段时间。 光是这点,就已在亡林铁甲龟这班妖魔的意料之外! 60·出其不意 八卦法阵再度将这女妖笼罩在内。 只是嘉靖现在唯独右掌可用,这八卦掌的威力自然不比刚才那次,能否再把虫子震散都很难说。嘉靖右掌还未开始搅动海水,就见那两大团乳黄色虫子先从前方的左右两路蜂蛹过来,它们全部都在疯狂的扭动身体,看上去无比可怕! 嘉靖也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这回看那密密麻麻的虫子来袭,顿感头皮发麻,这微抬的右掌,原来想要施展功夫,此刻却在颤抖不已。 看样子他的八卦掌八CD是施展不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南拳?不可能,咏春?也不合适…… 正犯着难,就见身旁两道紫炼飞射出去,那是尤娜的紫蛇! 嘉靖感到又惊又喜,这支援来得真有默契,太是时候了。 “嘉靖,快!”尤娜放出紫蛇阻挠那两大团的虫子以后,立即抓住嘉靖左手,再把他往海面上拉。 从海里仰望上去,那海面似乎不再遥远,但这海里的光线会被折射,所以他们具体离得海面有多远,根本无从得知。 此刻他们能做的,就是继续全力以赴向上游,尽量不跟这些妖怪在龙宫的结界范围内纠缠。 那女妖两团虫子被紫蛇阻挠,也不敢接近紫蛇,两方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你方来也,我将退。 两方这样你来我往好多回,由于紫蚀毒的毒性强烈,即使融入水中,也不见得稀释多少。反倒是女妖那边有着不少虫子被尤娜的紫蛇腐蚀成黑色液体,一命呜呼。 下方传来女妖忽近忽远的沙哑尖啸:“来呀,来呀,别再作徒劳的挣扎,你们早晚都会成为小布谷的一部分!” 女妖那腹腔发出的怪声,听得嘉靖很不舒服,心里直咯噔。 尤娜拉着嘉靖游上五十米,那独眼女妖很快就又追了上来,真不知道她那破破烂烂的裙摆下,藏的到底什么东西,明明不见她长有脚,却又游得飞快。 眼见着她又接近到了五米之内,嘉靖终于忍无可忍,试图挣开尤娜的手,“尤娜,这女妖不就是个四阶灵圣,顶多处于中后期,干脆我俩联手对她速战速决,也好腾出不少的撤退时间,铁甲龟的速度不快,只要注意避开它的水龙弹就行……” 嘉靖说到这里,尤娜就松开了嘉靖左手,紧接着再从两手指尖渗出两团紫蚀毒液,凝聚成蛇,盘旋在她与嘉靖的外围处,紫蛇不停的吞吐信子,仿佛自带了灵智一般,紧紧盯着下边那个飞冲上来的女妖。 尤娜并未使出全力,她偷偷保存下来的灵力可比嘉靖多得多,只等女妖追上,她立马默念一声,“草雉大蛇!”当即使出八成功力,以骨书级别的灵术在下方海水凭空生出一大片的紫色杂草,那杂草瞬间横在两人与那女妖之间,往上下两个方向蔓延开去,待它停止生长,那长势都已经繁茂到了齐及腰部。 骨书级别的灵术,威力远在地书级别之上,但又不及天书级别的破坏力惊人,与辰夕以往那套十字火拳一比,自然是强上了百倍不止,十字火拳是御辰夕在凤雏城灭陈国文全家时获得,乃属初级灵术,也就是地书级别,那都是嘉靖还没穿越过来之前的事情了。 女妖怀抱着布谷小妖,准备又对嘉靖他们施展灵术时,却被横空出现的一大丛杂草挡在上方,这杂草像是陆地滋生的那种,怎的会在这海里面长出来那么多,看它通体发紫,像是曼陀罗珍珠蛇精通那种紫蚀毒形成,一大片的横摊开去,整整覆盖了上万平方米的空间。 女妖若不直接穿过,就得绕路上百米。 在她还未作出反应之时,那草丛就突然钻出一条一米粗的巨大蟒蛇! 蟒蛇张着血盘大口,毫无前兆的向下俯冲,一口就要将那女妖吞下肚子,怎知女妖裙摆一扬,身体好像一块同性相斥的磁石一样,往边上一闪,那条通体紫色的巨大蟒蛇便是一口咬空。 女妖将要稳住身子,又觉头顶水流急转,忙抬头观望,只见一股脸盘大的漩涡从上空疾冲下来,待她一颗大眼仁仔细一瞧,原来那漩涡中间裹着一个拳头,拳头那边,是一双猩红色的可怕瞳孔,那披一头长长红发的少年,显然将他浑身气力凝聚在了这一拳中。 即使感应不到他的半点灵压,但女妖猜测,他一定是用了所有灵力。 女妖腹腔发出一声阴森森的笑,裙摆一顿,一荡间,身体整个就从漩涡边上紧贴上去,辰夕攻击下来的速度很快,对她而言,抓住这个时机欺近他身,再让小布谷把他占为己有便是最好不过。 待她贴近辰夕下半身时,看到下方那辰夕脸上现出的惊恐之色,女妖腹腔发出的笑便是更加森然,“哼哼哼哈哈哈,成为小布谷的一部分吧!” 尾音刚落,怀中小妖猛一张嘴,女妖听见草丛上方传来尤娜的一声惊叫——“嘉靖小心,她是五阶灵王!!!” 是呀,把我当做四阶灵圣来应付,就是你们的一大失误,这会好咯,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女妖动用了她的真正实力,立马对御辰夕施展起她骨书级别的灵术。 “咔。” “咔咔……” 好几声骨头碎裂的脆响从她腹腔发出,女妖一颗满是窃喜的大眼仁忽然睁大一倍,那里原来的窃喜荡然无存,换而之,是满满的惊愕,是痛苦,是扭曲! 良久,看到那一头红色的长发悠悠的飘远,女妖腹腔忽然发出一连串刺痛耳膜的尖啸——“啊,啊,啊——” 嘉靖耳膜都被那声尖啸洞穿了一般,只感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朦胧,耳朵也是针扎一样的痛,殊不知自己耳内正有鲜血不停流出,跟这海水混在一起。 嘉靖只管一个劲的往上游,杂草空出一个只容一人穿过的小窟窿,嘉靖上半身刚一穿过,就觉左手一股暗劲传来,待他恍然间定睛一看,原来是尤娜,尤娜伸手环住嘉靖头部,让他的脸贴在自己胸间,以便减弱一些那从下方传上来的女妖尖啸,然后扭动蛇尾,快速的往上逃离。 待她游上两百米外,这周围的水压便是猛然间增强数倍,压得尤娜柳眉微蹙,身体还有一些适应不过来,但她一甩头,仍旧是咬紧牙关的往上游,现在已经无法继续在这海里呼吸了,她想,应该是离开龙宫的结界了吧。 俯首观望,见得几百米下的深海处,那女妖手捧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布谷鸟小妖,浑身都在剧烈的发抖,她的尖啸隔着几百米远,已经不至于再对尤娜与辰夕的耳膜及大脑造成损害。 在她的更下方,将近上千米,妖魔两族和那铁甲龟也在飞快的追来。 61·幽灵船 但凭它们那种游速,显然再追不上嘉靖二人。 尤娜领着嘉靖垂直上浮,又游数百米,觉得这四周围逼迫过来的水压开始越来越弱,直到自己一头钻出海面,吐掉一大口水,畅快的深呼吸一口气。 尤娜终于感到片刻的惬意,她望着水天相连那一大片暗夜里的紫蓝,地平线上的巨型画幅挂满了点点星辰,头顶一道绚丽无比的宇宙银河,在这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抖落了点点荧光。 尤娜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按照嘉靖的吩咐浮出水面了。 不由低头看看胸间的嘉靖,却见他脸色难看得好像快要窒息了一样,尤娜赶忙把嘉靖从自己胸间移开,两手抓住他的肩膀,好一阵摇晃,一边“嘉靖,嘉靖”的大声呼唤他名字。 尤娜看嘉靖仍是耷拉着脑袋,如同淹死了一般,她就害怕得慌忙往前一凑,就这样吻了上去,原来是想替嘉靖把海水等污垢吸出来,替他人工换气。 哪料到嘉靖这脸一下就变得通红了起来,瞧他眉头还得意到一跳一跳的。 尤娜就知道这小子定是在装死,当下真是又生气又好笑,咕哝着嘴,把嘉靖一把推开,嗔怒道:“以后你再这样我就由得你死好了……” 嘉靖“噗”的笑了起来,沾沾自喜的缓缓睁眼,“嘿嘿,我们换好气就马上下去吧,抓紧时间把其他追兵干掉,女妖中我那套拳法叫咏春,拳拳正中她软肋,应该丧失了战斗能力,这样我们就剩亡林铁甲龟一个了。” 尤娜可不懂嘉靖所说的咏春是什么,但想到那咏春竟能帮助嘉靖将高出他整整一个境界的五阶灵王在转眼之间打成残废,想必是与天书级别的灵术同样厉害的武技吧,也不知道这嘉靖到底还有多少厉害底牌没用出来,现在看他都总是觉得神神秘秘的,十分强大。 一种与生俱来,对强者的仰慕之感油然而生。 尤娜此时看到嘉靖秒入状态,开始进行条理分明的战斗规划,她就赞许的点了点头,忽然觉得繁星之下这全身湿透,以至于衣裳紧贴着胸膛,露出诱人胸肌的嘉靖很是英俊。 想到这点,尤娜便有意无意的低头瞅瞅自己胸脯,发现自己的衣裳也是湿透了,俏脸“唰”的一下又红几圈。 嘉靖似乎也知道尤娜心中所想,饶有兴致的盯着尤娜胸部,然后打趣的笑了笑,看到尤娜生气的瞪他一眼,他赶忙举手作投降状,眉头一扬,笑嘻嘻的说,“哈哈哈,不逗你了,待会下去千万小心啊,记住,千万别跟铁甲龟单打独斗,还是老规矩,我的身旁十米内。” 看到嘉靖首先长长的吸一口气,就往下一弯腰,猛地扎回到水里。 尤娜连忙也像嘉靖那样换一口气,然后深深的吸一口气至下腹,也一下潜入到水里。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往下潜,然而即使借助通透海面的月华,可见度却也只有附近的十多米,稍微远一些就变得漆黑一片。 嘉靖只好向尤娜指一指上面,示意再回到海面去。 这样一来,假如现在再垂直的往下潜,还能不能准确无误的回到北海龙宫都是个谜,毕竟海水是在不停流动的,难免会把他们带离了原先轨道。 嘉靖也不免有些懊悔起来:早知道当时就先找到了阎魔刀再离开……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倘若当时还在龙宫继续逗留,现在能不能冒出海面恐怕都是个难题呢,没准会被那伙妖魔永远的留在海底。 想到这一点,他又悔恨于自己的妇人之仁,救出那么多的魔物,没想却是上演一场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正踌躇,就见一公里外一艘小型帆船正在抛锚停航。 嘉靖看了看尤娜,“要不我们先到那里去?”现在他的心里也没个谱,也不知那船上的人是敌是友,但他想怎么也比继续待着这冷冰冰的海里要强吧。 再泡个半小时,恐怕都要冻僵成冰。 尤娜也是犹豫一会,然后点点头,“还是过去看看吧,海里太冷了。” 嘉靖腿脚不便,尤娜就拉着他,使劲朝那帆船游。 游近帆船发现上面不亮一盏灯火,船身却是有着多处焦黑,显然是被 大火烧过。 两人皆是暗暗疑惑,但被海水冻得瑟瑟发抖的他们,还是选择从船沿一侧的绳梯攀爬上去。 进了船坞,里头物品散落一地,显得凌乱不堪,好像经历一场洗劫一样。 嘉靖不由得低声说,“莫非是遭遇了海盗?” 尤娜不置可否的看看嘉靖,又看看中间那道走廊,尽头有阶梯,应该是通往甲板的。 “要不我们到甲板上面看一下?”尤娜轻声说。 两人轻手轻脚的走到尽头处,嘉靖用手缓缓一推这黑漆漆的门,却听“吱呀”一声怪响,木门居然“砰”的一声摔到了地板上! 可把嘉靖吓得心一咯噔,满脸惊色的望向尤娜,尤娜却是一脸惊诧的看着甲板。 嘉靖顺着尤娜目光回望时,也是惊得呆了,只见甲板上面静静的躺卧着遍地的尸首,一阵阴风吹来,冷得嘉靖浑身哆嗦。 原来这是一艘幽灵船,上面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甲板上一堆堆黑炭一样的尸体,都跟木头黏连在一起。 人踩在上面走动,不时发出的“吱呀”怪响总能让人浑心发毛。 嘉靖走到船头张望,隐约可见东南方向约莫五百米的海面上,接二连三冒出来十多只魔物的脑袋。 嘉靖忙按着尤娜香肩一起蹲下身去,借着栏杆掩护,偷偷观察那边的魔物数量。 那些个魔物也是东张西望好一会,最后像是谈妥了一样,开始朝往帆船这边游过来。 嘉靖半眯着眼,仔仔细细的数了三遍,最终确定那伙魔物剩下了十一只,显然已有好几只在半路掉队了。 多半是在脱离了龙宫的结界以后,由于呼吸困难,水压陡然加剧,而被活活闷死了吧。 就是没有看见那只铁甲龟的踪影,也不知它是还没赶到,还是早就埋伏在了海的某处。 想到这里,嘉靖就下意识的朝向四处扫视一遍,海里时不时会有一些不具威胁的海兽经过,它们头顶着灯泡一样的器官,可以发出白晃晃的光芒,照亮海里一小块一小块的区域,也有明晃晃的月光折射海面上微微起伏的波浪,但嘉靖仍是找不着铁甲龟的半个身影。 到了现在,尤娜看着海面慢慢游过来的十一只魔物,也没发现铁甲龟的身影,便感心有余悸。 回想刚过不久,她跟辰夕,不,是嘉靖——两个四阶灵圣,居然在这海里面对两个五阶灵王跟二十多个二三阶的魔物围攻,即使嘉靖双腿重创,无法活动,但他们能够存活下来,还对其中一个五阶灵王造成更加严重的创伤,实属不易,若是流传开去,定然成为世上众多交战事迹当中的一大奇迹。 62·老船长 那十一只魔物已经游到帆船左翼三四百米,它们七七八八的干游着,分得很开,也没个具体的队形。 虽然个个面目狰狞,体态畸形,在这波浪起伏的海面若隐若现,也诡异得十分吓人。 海风呼呼的吹个不停,空气中夹带的盐分使得嘉靖浑身痛痒难耐,沾在身上的海水多被风干,以至于皮肤表面粘滞了星星点点的白色盐沙。嘉靖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破烂不堪的上衣扯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居然多处都被海水泡得糜烂,上面也在隐隐作痛。 尤娜轻抚嘉靖肩膀,美眸有着疼惜微微流转,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有些自责,“瞧瞧你都伤成了什么样,我也是个四阶灵圣,经历无数比这更加惨烈的战斗,哪用得着处处替我担心……” 嘉靖左手抚摸尤娜橙色的发,拥她入怀,望着漫天的星辰,语气坚定的许诺一句:“你是我的女人,穷尽一生守护自己最爱的人,是每一个男人与生俱来的使命,哪怕要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绝不让你再受任何委屈,任何伤害!” 尤娜撅着小嘴,食指轻轻勾划嘉靖的鼻尖,“哼,比起这个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现在都没受什么伤呢。” 嘉靖无奈的撇撇嘴,然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摊开手来,耸了耸肩,“我也没受什么伤啊,你看。” “那你站起来给我瞧瞧呗。”尤娜没好气的双手抱胸,往后坐去,依偎在栏杆。 嘉靖这才尴尬的笑了笑,摸着自个的后脑勺,“刚刚才搞掂一个五阶灵王呢,坐着休息休息。” 尤娜余光瞥向那十一只魔物,忽然变得严肃下来,“不和你开玩笑了,倒是下面那些魔物怎么解决呢?” “我们现在不受海水制约,应该能使灵力外放了吧?”嘉靖话虽这样问,但他却不敢轻易做出尝试,因为他知道,他所占据的辰夕体内,运转的乃是火性灵力,一旦外放,火光在这深夜显得格外突兀,那他们藏身的位置就会暴露无遗。 而尤娜的灵力虽是五行之外的紫蚀毒,但她本人并没用过辰夕以前那种息灵液,所以她一旦运转灵力,灵压外泄,自然会被经验丰富的敌人很快的锁定位置。 所以尤娜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对于嘉靖的问题,她没敢立马运转灵力来实验,就不好回答,只是摇摇头,俏脸浮上一抹小无辜。 嘉靖看她这副可爱面孔,真想暂时抛却那些烦人的追兵,好好享受自己跟她眼下的二人世界。 嘉靖回头看看甲板上面的累累尸骨,又抬头看看船桅上面破破烂烂的帆布,那是油布制作,材质不算太亲火,因而得以在大火的蹂躏过后仍保留下来七八成的帆布未毁,嘉靖想了一下,“要不还是不跟它们打了吧。” “嗯?”尤娜疑惑不解的看着嘉靖。 两人相视片刻,忽而娇羞一笑。 有只魔物的下半身只有一条腿,腿部呈弧形弯曲,弯曲面的后侧露出一米多长的扁骨,扁骨内厚外窄,当它跳出海面时,反射出来月光银霜,如同刀刃一般的锋利。 那魔物好像水黾一样,在水面连续跳跃三四步,转眼就又欺近上百米。 嘉靖两手扶在船舵上,轻轻挣开尤娜的搀扶,“快去起锚,这里我自己能行,再不赶紧就晚了。” 尤娜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可见嘉靖态度坚定,她看一眼边上斜斜躺着的一具焦尸,叮嘱一声“千万小心”,便只好转身离去。 嘉靖两手紧紧抓着船舵,他没开过帆船,但与生俱来的机动天赋,还是使得他很快进入了状态。 听到海上有一声声的鬼哭狼嚎传过来,嘉靖知道,那些魔物已经离的帆船很近了。 也不知道尤娜那边怎么样了。 嘉靖焦急万分的等待好一会,帆船还是没有动静,那些魔物的吵闹声却是更加清晰。 嘉靖不由得紧张起来,难不成那些该死的魔物已经上了船? 糟糕,刚刚忘记叫尤娜一有危险就回来我这里了! 嘉靖赶忙转过头去,想往船尾爬,却觉船身突然猛地一震,整个地板都开始左右摇晃,木板挤压发出的“吱吱呀呀”像是船上的亡灵在呻吟。 嘉靖赶忙两手抓紧船舵。 听着船坞传来曦曦蟀蟀的小动静,他便驱使灵力集中于两手,进入防备状态。 待得那个动静近在门口,嘉靖回头一看,不由得一笑,原来是尤娜。 “起锚了吧?” “嗯。”尤娜香汗淋漓的点了点头。 嘉靖又伸手一指甲板方向,“接下来就剩船帆了,你一个人能把它们全部撑开吗?”嘉靖眼神里有些忧色闪烁。 尤娜却是调皮的点头回应,“放心交给我吧,船长大人!” 嘉靖不由得“噗嗤”一笑:“哈哈哈,小傻瓜,快动手吧。” 本是千钧一发的海上战场,在嘉靖与尤娜这小两口的应对之下,紧绷的气氛荡然无存,换而之是偌大的温馨,与幸福。 这阴气森森的幽灵船,俨然成了他俩的小爱巢。 嘉靖满眼溺爱的望着尤娜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一旦她走出了自己十米外,嘉靖就会觉得留恋与不舍。 还没两分钟的时间,待他看到尤娜从船桅爬下来,对嘉靖高高的挥舞双手,示意一切就绪,嘉靖也感应到这船已经顺风移动了起来,他大笑一声,用力的打了一个左满舵,使得船身整个往右一偏,一打转,当场就把那只飞跃过来,有如水黾一样的魔物撞入海里。 还有三只其他魔物正准备爬上船坞呢,也被突然调转过来的船身撞下海里。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叫。 转眼解决掉了四只魔物,剩下七只还在两百米外。 嘉靖就沾沾自喜的哼笑一声,“小的们,接下来就让你们好好看看我这老船长的高超船技吧!” 高十多米,长三十米的小型帆船,虽然帆布有些破烂,但好在船上货物早被烧毁许多,使得船身十分轻巧,在海风猛烈的鼓噪之下,船速还是飞快的提升到了整整十二节! 63·怪物 嘉靖全速前进时,感到船侧传来一阵阵不太寻常的动静,便冲甲板上的尤娜大声叫问,“你那能不能看到船的左侧?” 风浪声虽然不大,却能盖过人声,尤娜就也大声回应:“怎么啦?” “好像有人上船了——” “我去看看——”尤娜尾音未落就往甲板一侧的走廊游走过去。 嘉靖忙叫住她:“喂,你不用过去啊,快回来我这儿!” 话未说完,尤娜的身影很快就离开了嘉靖的视线。 嘉靖不由得眉头一锁,赶忙褪掉裤子拧成长条,将这船舵固定以后,便两手撑地,以灵力凝聚到双臂,即使是以两手撑地而行,速度却与健步如飞没差多少。 出了船长室这一路上,他的脑海不断过滤许许多多尤娜又被那些该死的魔物残忍杀害的血腥画面。 他用力的甩了甩头,虽有不详的预感,可他仍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劝说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尤娜她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拐角处就是走廊了,十米,八米……近了,近了,更近了。 嘉靖两手十指同时发力,一下跳过三米远,前身刚刚越过走廊拐角的墙壁,他就迫不及待的往那边船侧看,不由得轻念一声:“尤娜。” 却见一大团黑影朝他眼前飞扑过来,嘉靖人在半空无处借力,躲闪不及,愣是被它狠狠的往后扑倒在地,嘉靖赶忙使出浑身解数胡乱的抓住它的身体两侧,狠一发力,却听“嘶啦——”一声,恶心的黑色血液溅洒了嘉靖一身。 “尤娜——”嘉靖忍不住的惊叫一声。 沉寂,四周充斥得满满的死寂,这偌大的走廊,似乎只剩了自己孤身一人。 嘉靖开始心慌了,他使劲抹两把脸上遮住双目的黑血,看清了,这是一只长着椭圆形长脑袋的,螳螂一样的乌金怪物,长有六职,身如水桶,体长竟达三米有余! 它那如同鳄鱼一般两边裂开的嘴里,上下两排尖牙长十多厘米,虽然稀疏,却是无比的尖锐。 刚被嘉靖撕开的地方,恰是它的胸腔,嘉靖这会仔细一瞧,才惊愕的发现它那胸腔还藏着一根长刺,长刺顶端是三只非常锐利的爪子,比人手还要大上一圈。 实在无法想象,假如刚刚自己动作再慢一些,被这怪物一爪洞穿了胸口,那这会躺在地上,鲜血横溢的就是自己了。 看看自己浑身沾满了黑血,嘉靖这会又该庆幸这些黑血与鬼脸蜘蛛那种绿色的血液不一样,是不具腐蚀性的。 不知这样一种怪物有多少是上了船的,嘉靖心有余悸的四处张望。 “哒,哒哒……”窸窣的脚步,伴随轻微的木板挤压声,嘉靖小心翼翼的把耳朵贴近地板。 “嘶——” 朝天的耳里听见上方传来一阵怪物发出的嘶鸣,吓得嘉靖猛一抬头,却见另外一头怪物竟从天花板上倒挂着猛扑下来。 嘉靖下半身被刚刚一只怪物压着没法挪开,只好硬着头皮伸去两手,要与它拼个你死我活,只要注意它胸腔那根爪子就行了吧,对了,还有它的牙齿…… 正想着,那怪物却已经咬到眼前! “哧!” 听得一声脆响,嘉靖赶忙使出两手抓住怪物两条四米长的胳膊,用力一扯,又是“嘶啦”一声,怪物手臂被自己连根拔掉。 这时嘉靖却是后知后觉的大叫不好,因为他要攻击的部位不应该是双臂,而是它的胸腔!!! 这回死了…… 正担心,这怪物却是身体一沉,整个压在了嘉靖身上,嘉靖不由得想:不会这么脆弱吧,只是断了两条胳膊就死翘翘了,难不成这货只是中看不中用? 嘉靖嘴角一勾,忍不住的哼笑一声,然后用力一推,还一边埋汰它说,“靠,又溅了我一身血,还道是有多了不起的魔物。” 正把魔物推开,却见眼前恍恍惚惚又出现了一个身影,嘉靖暗叫不好,慌忙抬起两手,左手竖掌斜立胸前二三十厘米,右手握拳置于左掌之上又二三十厘米,以左掌各方,右拳出招之妙用,摆出一副攻守兼备的南拳准备动作。 待他定睛一看,却看到一副最是熟悉不过的娇俏面容,她正一脸苦笑的俯首弯腰,看着自己。 嘉靖怪不好意思的撤回南拳,摸摸后脑勺,尴尬的笑着说,“呃,是你啊……” 尤娜这会也“噗嗤”的轻笑出声,一边推开两只怪物,一边没好气的数落他,“拜托你啦,自己都腿脚不便的人了,还非要过来这边瞎掺和。” “我不也是担心你嘛。” 嘉靖两眼放出的暧昧之色,电得尤娜冷不防打了个寒战,嗔怒的拍打嘉靖肩膀,骂道:“你跑这来,那谁开船呀?” 嘉靖洋洋自得的“嘿嘿”笑说:“山人自有妙……” 话没说完,却听船头传来一声巨响,船体更是猛烈的震动起来,嘉靖跟尤娜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糟糕!” “该不会是那铁甲龟追上了?”嘉靖赶忙两手撑地要往甲板去,却是见的甲板上面的木块突然之间就被什么给连根拔起了一般,上面黏连的死尸有好多由于地心引力的作用,纷纷脱掉一整块肉,往嘉靖跟尤娜这边掉了下来。 看着那劈头盖脸落下来的死尸雨,嘉靖禁不住臭骂一声:“我靠,他妈的乌龟王八蛋,要打也不带这样玩的吧?” 还是尤娜反应够快,赶忙拽住嘉靖胳膊,就带他往走廊后方迅速的游走过去,这一路上,嘉靖又看见了三只跟刚刚那俩怪物一样的东西,都七横八竖的躺在走廊两侧,显然已经死翘。 嘉靖偷瞄尤娜一眼,这迷人的小脸蛋儿,想不到啊,想不到,如此可爱的一个大姑娘,身手居然如此厉害。 亏自己还替她瞎操心,光惦记着保护她,都没人掌舵了。 “我们先藏这里看看。”尤娜把嘉靖拉近走廊尽头的一间小房子。 这是仓库之类的地方,堆放的是各种打杂用的闲置物品,虽被大火烧过,但整体轮廓仍是可以辨认。 看到尤娜关了门,嘉靖就小声问她,“你刚刚杀了三只?” “是四只。”尤娜用香肩轻轻的顶一下嘉靖胸膛,“你那一只也是我杀的呢。” “啊,原来是这样啊……”由于关了门,里边便是漆黑一片,尤娜也看不见嘉靖此刻满脸的郁闷。 外头传来一阵低沉压抑的金属音——“御辰夕,哈哈哈,别躲了,本王知道你就在这艘船上,我刚刚都看见你了,乖乖出来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你也不想船毁人亡吧!” 64·血拼 听见甲板那边不断解体发出“噼里啪啦”的噪响,感受船尾摇晃得越发厉害,摇摇欲沉。 嘉靖的心也跟着一硌一硌的,生怕下一秒就连他们藏身这处小空间都被那亡林铁甲龟给连根拔起。 水龙弹的穿体之痛,已经让他废了两条腿,嘉靖实在不想再吃第三遍。 出去吧,可他的看家本领早就基本用光,符咒用过一次,他到现在都是心有余悸,既不敢再用,也没半点精力再去发动第二次。 他犹豫不定的触碰身下这块剧烈颤动个不停的木板,忽一咬牙,“尤娜,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嘉靖接下来提出的方案,对尤娜可能是吃亏了点,但眼下为了生存,让他们两个都能最大限度的存活下去,嘉靖也是别无选择。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尤娜轻轻的推开仓门,对嘉靖报以回眸一笑,转头一个加速,竟然纵身跳入汪洋之中! 嘉靖看到尤娜倩影消失在栏杆上的那一刹,不由心头微颤,拳头握紧,暗下决心,就也快速的爬出这间小仓库,使身体与栏杆的墙角紧紧贴合,借助身上的黑血掩护,睁大双眼,死瞪着甲板方向。 看那焦尸一具具的滚落下来,耳边似有许多亡灵在痛苦的嚎叫。嘉靖猜想,这可能是它们七魂六魄破碎之后残留下来的一些片段,虽然不具什么实质伤害,却能对身陷其中的人事造成一定程度的蛊惑作用。 嘉靖不知同样的亡灵碎片在铁甲龟那边有没出现,倘若也有,那便是他方案里头的一份助力。 嘉靖望着前方飞快翻滚过来的尸堆,那恶心一幕直让人头皮发麻,换作平常见到这些糟心事,嘉靖早就当场呕吐或赶紧的调头走人。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还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凭那些尸堆如浪涛一般的扑涌过来,将他身体整个覆没在内。 嘉靖只把挡住视线的尸体推开,即使两手沾上深色的血,黏上腐肉,他也强行忍住不让自己呕吐出来。 嘉靖全神贯注的直视前方,避免被这周遭的尸体所刺激。 看那甲板被铁甲龟摧毁到分崩离析,最后一道从海里极速喷射的水柱,在转瞬之间洞穿甲板,直冲云霄,紧跟着一只直径大到一米开外的狰狞龟首便露了出来。 亡林铁甲龟,该是山龟一类,不精水性,这对人在船上的嘉靖而言,便是一大优势! 他可不会什么十字火拳之类的灵术,以前御辰夕掌握的那套灵术,自他占据这副身体以来,除了原来储存在体内,也即他们所说的丹田位置的灵力不变之外,其他辰夕习得的一切就都相当于从零开始。 即便如此,嘉靖较之这个世界其他人的最大不同,就在于别人是闭上双眼,将心神凝成虚幻的物什沉入丹田,以心神驱使灵力进行相对应的运转,或跟灵术相结合。 而嘉靖使用灵力的方法却来得更加的简单方便,他仅仅需要运用意念,就能自由的操控他的灵力进行各种变幻,也就是说,别人需要通过收集、购买灵书习得的灵术,他只需依赖自身的想象能力及精神力。 顾名思义,他可以在自己灵力的储量范围之内,自由施展他不曾通过灵书习得的各种灵术,这就类似于“火影忍者”里边写轮眼可复制他人忍术的强大功能! 刚从海底龙宫出来的这一路上,嘉靖都以灵力充斥体内四肢,而从不外放,这也使得他灵力的消耗程度远远没有尤娜使用的那么多,直到现在,他还有约莫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灵力可用。 而他接下来所要施展的,恰恰就是复制了尤娜的一招灵术。 他也没有照样画葫芦,而是在尤娜那招骨书灵术的基础上,作出更适合自己的一番改良。 看到水柱消失在天穹以后,嘉靖右手立即猛地往前一伸,一团烈焰顿时脱手而去,只一转眼就击中了铁甲龟首,火团顿时好像烟花一般的朝向四处盛开,破烂的甲板,当即变成一大片的火海,直径约有十米之多,足以将那亡林铁甲龟整个包围在内。 嘉靖左手向上竖起中指,亡林铁甲龟那被火包裹的脑袋边上立即钻出一条直径多达三米的巨大火龙! 火龙刚从火海冲出,立即窜至高空上百米,而后便是停滞了十秒左右,那短短十秒,嘉靖就已将甲板上的火海化成千丝万缕的金光,将其中灵力全部凝聚到了巨龙身上。 这十秒虽然短暂,嘉靖却是隐有担忧:铁甲龟会不会趁我凝气的十秒钟内挣脱束缚,潜入海里? 直到最后的一点火光都被火龙吸收殆尽,嘉靖立即改作双手合十,红色双目陡然睁大,仿佛他在这一时刻,便与火龙形神合一了一般,嘉靖用尽全身气力,高举合十的双手,怒吼着,往下狠狠一砸! 原来还在悬浮不下的火龙,刹那间如同受到牵引一样,张开大口,发出无声的一阵龙吟,那巨口吹出的狂风,直把帆船连带着海面都往下压成了一个半弧,宛如齐及海面的位置,放置一只银霜点缀的巨碗! 借着龙吟之势,火龙终于赶在铁甲龟首沉入海底之前,狠狠的将它头部一口咬下! 顷刻间,巨浪翻滚,海面上的点点银霜更是宛若斗转星移,一股强悍到有如飓风的无形波动再一次的朝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飓风刮到数公里外,卷起的浪涛鬼使神差下竟然发展成为海啸,向着车师的领域呼啸着狂袭过去。 剩下两只魔物原被帆船远远甩到两公里外,还在一股脑儿往这赶,这时看到飓风夹着巨浪,如同一头驰骋汪洋的庞然大物迅猛吞来,恐惧得转身逃窜早就为时已晚,不到一溜烟的功夫,海面上的两只魔物就被那汹涌澎湃的海啸不知卷到了哪里去。 这一招,可是凝聚了嘉靖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灵力,他可不想拼尽全力,毕竟眼下这一交手,他的目的是在重创铁甲龟的头部,以致它无法再来追杀自己和尤娜二人。 破烂不堪的甲板,被火龙一口吞没之后,那腐朽的,焦炭一样的木板,连同上面残留的,干涸的血与腐黑的肉,皆是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感受到这船尾开始向着前边下方倾斜过去,身边一些尸体也开始往前滑动,嘉靖知道,这船要沉了。 可那头火烧得旺,肉眼难辨铁甲龟有没遭受重创。 要是船尾都整个沉入海里,火龙退散,铁甲龟却还是完好无缺,那我们就必死无疑了吧?毕竟到那时大家都在海里,还隔的如此接近,肯定回天无术。 心想着,嘉靖忽然作出一个决定,以百分之五的灵力充斥两手,掌心猛拍船板,上身顿时往前猛地飞窜过去,在经由灵力强化的双掌弹射下,嘉靖就如一枚刚刚出膛的炮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开重重空气,无形的气体皆被极速行进中的嘉靖劈成椭圆形的防护罩,他那狠狠瞪着的,猩红色的眸,不随强风吹袭而关闭,以如龙似虎般的杀意,一头扎入火龙嘴里,瞬间欺近到铁甲龟的头部位置,锁定其双眼位置,又以百分之五的灵力充斥两手,旋以南拳出击,先以左手用力拍打其两目中央的印堂穴,一定程度乱其神智,再出右拳狠击它鼻孔外侧的迎**,以削它嗅觉,浊其视线。 之后再瞄准它的右眼使出一记右勾拳,再以左掌变拳直冲接上,又以右勾拳化为龙爪上前狠抓一把。 几秒之内连续使出的三连击,只把铁甲龟的右目打得鲜血淋漓,痛苦的嚎叫不已。 嘉靖左掌化爪一抓龟首鼻翼,想要换转另外一侧对其左目施展同等伤害的攻击,怎料他刚一转身,眼前这被大火焚烧,被南拳重击的龟首,却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65·幻术 怎么会! 难不成……是幻术?!! 一想到幻术,嘉靖便是叫苦不迭,毕竟那精通幻术的香鳞就让以前的御辰夕,以及现在的他吃过不少苦头。 人在半空的嘉靖向下望去,看到下方原被铁甲龟摧毁破碎的甲板,大部分已被大火烧成了灰烬,可以看见身下十多米那从四周围迅猛灌来的浪花。 因是夜晚,月光无法照射到海底,海面以下便尽是一片黑暗。 亡林铁甲龟的体形那么庞大,就算有着五阶灵王的灵力支撑,又怎可能在一瞬之间消失无踪…… 嘉靖将这不断冲击着海水的巨大火龙化成一缕缕的赤芒收回体内,由于地心引力的作用,嘉靖身体便直往下坠。 刹那间,他忽然想到了尤娜。对了,尤娜,假如说铁甲龟的本体一直都藏身在海底的话,那尤娜…… 思绪至此,忽然听得海面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动静很小,可嘉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水龙弹! 嘉靖心头一紧,赶忙以一小部分的灵力凝聚右手,当即向下砸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 那从海底飞射上来的水龙弹当即扎入火球之中,去势稍缓,等它洞穿火球,打到嘉靖左边肩膀时,只打得他的右肩皮开肉绽,现出一个倒扣的碗状大的血肉窟窿,却不足以再像海里那两次,直接洞穿他的两条小腿。 受到水龙弹的余震影响,嘉靖下落的轨迹也发生了一些偏移,往后倒飞一两米,方才继续下落。 在落入海里之前,那化作千丝万缕的火性灵力才终于被他吸收完毕,这种火性灵力是从嘉靖体内飞出,在外面逗留的时间不长,所以回收起来也很快速,他对灵力的使用方式与他人不同,自然不用耗费什么精力来剔除灵力暴露在空气下所掺入的杂质。 嘉靖感受到体内的灵力空空荡荡,已经不到一半,刚才不过回收五分之一的灵力而已。 “噗通。” 无力回天的嘉靖,终于一头扎入到海浪之中。 “嘉靖!” 恍惚中,好像哪里传来尤娜的叫声,声音很小,被这浪涛盖过不少,嘉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巨浪劈头盖脸的压制过来。 张口就吃几口咸水,这海里的水有毒,嘉靖自然不敢吞下肚子,只拼命的用他右手打水,试图让自己的脑袋冒出水面,好吐一口水,吸一口气。 突然感到腰部一股暗劲传来,像是腰间被什么海底生物一把抓住了一样。 嘉靖受惊不小,忙伸去右手使劲的想要推开,挣扎时,身体好像顶到了什么软绵绵很舒服的物体,待的嘉靖回头一看,这才豁然开朗——“尤娜!”他在心里暗叫一声,欢喜难掩。 尤娜拽着嘉靖,拼命的往前游。 水里突然传出几声闷响,嘉靖回头一看,却见十多枚水龙弹从尤娜的蛇尾洞穿,它们从海底射出,击出海面。 很快就有大片大片的鲜血从尤娜的下半身涌了出来。 尤娜只是痛得眉头紧锁,动作稍稍放缓一些,却仍是紧紧的咬着牙关,带着嘉靖拼命往前游。 那水龙弹每每打在尤娜身上,就好像扎在自己心上一般。 混账东西,敢伤老子的女人!!! 嘉靖再次挣扎起来,想挣脱尤娜,潜入海里将那魔物千刀万剐! 可尤娜却是死死的夹着他的胳膊,一脸坚持的对他摇摇头。 嘉靖知道,继续与她僵持不下,反而更令这傻女人受尽伤害,就只好停了下来,由得她继续拽着自己胳膊逃,嘉靖也默默的伸出自己的右手,用力的拨开海浪。 直到两人远离那水龙弹覆盖的海域,尤娜的蛇尾部位,由于帮着嘉靖挡下了好多攻击,已经失去知觉,再也无法扭动着前行,因而两人游动的速度已经十分缓慢。 幸得这片海域正被夜幕笼罩,即使两人都有血液融入海里,那亡林铁甲龟也无法按照海水里头的血腥味去追杀他们,毕竟它本身就不是水生魔物,而是常年蛰伏在死亡之森的山龟之王。 这冷冰冰的海水虽然痛彻骨髓,却又一定程度削减了两人的重伤之苦。 两人互相偎依着,也不知游过了多远海域,直到前方赫然飘荡一艘小渡船。 嘉靖这拨水的右手才放缓了下来,这时他旁边的尤娜已经失去了意识,瘫软在嘉靖怀里,嘉靖左臂被废,只用右手撕开尤娜身上一些布料,将她绑在自己怀里。 嘉靖也顾不得面子,冲着那船张口就喊:“有人吗——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几近沙哑的呼救之声,响彻夜幕。 那船上的小房子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借着月光,嘉靖看得清了,那人恰恰就是之前在山洞外边一路追杀自己到罗布泊的杀手!!! 嘉靖心里一惊,忙凝聚灵力到右手,却以保护尤娜为首要,将右拳护在尤娜的背后。 那人恰恰就是瑞氏三人里边的瑞非! 他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船头上,背手而立,身上袍服随海风的拉扯而不停鼓噪。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这样对峙片刻之后,他却两袖一挥,转身回屋,只是落下一句:“上船吧。” 66·线索 嘉靖仔细观察一遍四周围,除去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别无他物,那亡林铁甲龟估计找不到他们,不知上哪去了。 又回头打量那艘小渡船,疑虑有诈,便仍是弥留原处。 船里传出慢条斯理的说话:“不想上了?你们都受了重伤,在海里可不能浸泡太久。”又过一会,那声音继续响起:“放心吧,要想杀你,我老早就杀了,哪里需要拖到现在。” 有了这句话,虽说不能完全打消嘉靖的顾忌,可眼下他连大陆究竟在海的哪一边,离这多远都不知道,除了上这艘船,继续游荡只会加剧他与尤娜的伤势。 嘉靖握紧的右拳放松一些,开始往那小船游了过去。 他一手抓住船沿,手臂发力,连同尤娜一起翻上了船,身上的海水把这船板打湿了一大片。 一道风声从屋里传出,嘉靖忙再握紧拳头,却见一套衣裳迎面扑来,把他脑袋整个盖住。 嘉靖赶忙将它拿开,一边对着屋里挥拳怒骂:“你干什么?!!” 一阵脚步声起,那人拨开布帘弯腰从里屋走了出来,拾起嘉靖扔掉的那套衣裳,用力撕下一大块,拧成长条,全然不顾嘉靖的瞪视,绑到尤娜的蛇尾上。 又撕三块小布,分别绑在嘉靖的左臂及两腿位置,末了,才说,“按照这个出血速度,船没靠岸,你们就先因失血过多而亡了。” 嘉靖可不会领情,他单手支撑着身体,靠到船沿一侧坐下,“我们跟亡林铁甲龟战斗的时候,你一直都在袖手旁观?” 瑞非也弯腰下来,坐到嘉靖对面的一侧,无所谓的淡然一笑,“我本也没有必要帮助你们,只是你先有求于我。” 嘉靖看他这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想到现实世界那些冷漠无情的路人甲,心里就堵着一口气,很想扑过去对他一顿揍,可嘉靖现在的条件又不允许他这么做,就只好把满腔的怒火强行压制着。 瑞非侧过脸去,眺望海的一方,忽然大声叫道:“多古拉,走吧。” 此话一出,嘉靖就觉渡船开始剧烈摇晃,好像海面一下上升了不少一样。 嘉靖忙低头去看,却见这船哪是漂浮在海面,明明是停歇在一座棕褐色的怪岛上! 岛上长满褐色的杂草,有齐腰那么高,看得嘉靖暗暗吃惊,如果他记得不错,刚刚他明明是游上船的,怎么海水一下就都退潮了一样? 正疑惑不解,那人就笑着解释了起来,“这是多古拉,远古神兽之一,比你们争夺魔核的雷兽强上一些。” 他头也不回的一直眺望着远方,“我叫瑞非,原来是不想再理尘嚣琐事,却终究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什么。”嘉靖打量这座岛屿一样的怪物,心不在焉。 瑞非看一看嘉靖侧脸,又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什么。”遂起身:“车师城里的医师不少,到那以后,我再给你安排,不过医药费还得你来出。” 什么,医药费? 嘉靖单手披上这身青蓝袍服,他原来那身衣服早就破烂不堪被他扔掉了,哪来的什么金钱,要知道,以前在这的吃喝花销,可全是江枫一人在掌啊。 老是觉得江老头那货关键时刻帮不上忙,哪想到这经济方面,还是得有江枫才行。 嘉靖表情有些纳闷的挠挠头,“这,我的钱刚都掉海里了,要不你先欠着,帮帮忙,先给尤娜治好了,之后我再想办法给你弄钱,行不?” 瑞非看看尤娜身上的伤,“曼陀罗珍珠蛇的体质不差,她需要的医药费应该是在三十金以下,至于你的……” 瑞非表情奇怪的打量嘉靖身上的伤,“恐怕得在五十金以上,你俩的医药费,合起来应该是八九十金吧。” 嘉靖在这世界待得久,可对于物价一类还是茫然不知,他就表情迷惘的点点头,“好,只要能把尤娜治好,多少都行。” 瑞非看见嘉靖这副表情,忍不住的苦笑起来:“你不说阎魔王吗,堂堂一族之王,怎连几十金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手。” 嘉靖不想跟他争辩,“我钱都在管家那,以前山洞那事,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就那时跟他分开了。” 一提到这,瑞非就是眼皮微微一抬,却不曾回头看嘉靖了,他继续眺望着夜幕下一片银光的大海,“当时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不追杀你,就得被城主怀疑喽。” 嘉靖听出来瑞非的言外之意,不由追问:“什么?” 瑞非拿出腰间的一把佩刀,刀柄镶嵌一颗蜜枣大的碧玉,做工精致,显然是贵族物品,他说:“我们营隐居生活的,又不耕作,不劳动,只能通过别的途径来挣钱,杀手就是来钱较快的一类行当,与刺客公会不同,我们直接受命于车师王权,不替平民办事,但近日来,有一方势力也把通缉令发到我们的住所之中。” 嘉靖冷哼一声,眼里透着煞气,“想必就是血殿了吧。” 瑞非将手中佩刀拔出鱼鳞刀鞘,逆时针连转三圈,反复端详刀刃处,又收回鞘中,呼出一口气,佩刀别回腰间,手撑膝盖站起来,道:“是啊,一个神出鬼没的地下组织,以前倒是息声匿影的,最近反而活跃得很,赏金也够我们消遣好几辈子——天书一卷,月灵石一担,聚灵液十升,光是天书一卷,就已价值连城,倘若拿去凤雏的地下交易市场拍卖,那便是富可敌国啊!怎都不比城主的黄金万两差。” 看到瑞非说到后面越得劲,嘉靖心中又变警惕十分,“那你为何将刀收回。” 瑞非使一把双刀,佩刀弯曲如月牙,假如他真要领取赏金,大可以当场出刀相向,嘉靖、尤娜皆是身负重伤,根本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可他现在却是收回了刀,他给出的答案非常简单,“我想看看血殿到底是在酝酿着什么东西。” “雷兽被他们夺去了。”嘉靖只管把自己知道的血殿线索告知瑞非。 而这线索,瑞非其实早就知道,“你们争夺雷兽,多半是要取出魔核,去给叶子柱手中的兽霆弯刀附魔,是要雷兽的所有修为。而血殿夺去雷兽,他却由着雷兽与那鼬鼠公会的花无缺合二为一,又使雷兽自行前往孔雀河边那四大血殿其中之一的大本营,孔雀河的对岸便是神魔大陆,血殿此举的意图,恐怕是在于如今的神魔两族!” 67·瑞非 嘉靖握紧了拳头,浑身都是气得发抖。“血殿”二字,随这暗无天日的逃亡生涯,早就深入他心。 他在心里恨恨的想:血殿跟神魔最好开战,最好他们三方同归于尽,否则我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瑞非看着嘉靖通红的双眼里满是愤恨,似乎也猜到嘉靖心里所想。 他坐在船沿,让多古拉稍微沉入海里,他便用手捧起海面的一掌水,“几座大陆,与这大海,各方势力本是互相牵制着度过漫漫长的好多个世纪,这是一个维持数万年之久的平衡状态,谁也不愿打破它,谁都不能打破它,否则天下大乱,各国政局皆会动荡不安,民不聊生。” 嘉靖心不在焉的听着瑞非的长篇大论,只在心里不耐的想:那也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事,我只管守护我所在意的人就足够。 瑞非的尾音刚落,不远处那原本平静的海面之上却突然发出一阵阵不同寻常的轻响,海面也开始出现数十圈的涟漪逐渐扩大。 瑞非立即将他手中海水往那出现不平动静的左侧方向抛掷过去,海水从他掌中飞出,竟如一面屏障般的四面张开! “砰砰砰!” 一连串的清脆声起,嘉靖看到屏障之后,有着二三十颗水龙弹不断的激射过来,然而皆被瑞非抛出在半空的那面屏障悉数挡下,屏障受此重击,却仍是稳固得毫无一丝裂缝。 嘉靖看得暗暗吃惊——难不成,这家伙的实力竟在那亡林铁甲龟之上?!! 直到远方海里施展的攻击告一段落,瑞非这才收回右掌,水晶一般的屏障骤然破碎,化成一滩银霜洒落大海。 瑞非右手重新扶在右侧船沿,只用余光瞥向那处海面,大声说道:“此二人有求于我,你请回吧!” 数百米外的平静海面开始有着波浪起伏,很快,一只有着水桶大小的乌龟脑袋就冒出海面来,那大大圆圆的鼻孔“扑哧扑哧”的往外喷着水气,显然它已经被瑞非的出手惹得毛了,“你算什么东西!”铁甲龟叫骂时,瞪大的左眼满透着怒火。 也是这个时候,嘉靖才注意到它的右眼紧闭,可想而知,铁甲龟定是之前中了自己的南拳三连击,所以右眼受损。 嘉靖不由得想:原来也不是什么幻术,它应该是后来自己逃到了海里去,毕竟乌龟一类遇到危险之际,不都会把头缩进龟壳里的嘛。 也得亏如此,尤娜才不至于危及性命。可即便这样,尤娜为帮嘉靖挡下铁甲龟从海底发出的连串攻击,仍是受了重伤,由于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 此仇不报,非君子! 嘉靖狠狠的瞪视着铁甲龟,当即运转所剩无几的灵力集中在右拳,就要跳到海里与它死战。 却被瑞非伸手拦下,气定神闲的对嘉靖说:“它现在挑衅的人是我,就由我来处理吧。” 瑞非起身下船,行走在海面之上,不急不慢的走向三百米外的亡林铁甲龟。 多古拉则是微微上浮,继续驮着这艘小渡船按照原来的方向游去。 这头岛屿一样的怪物,光是冒出海面的部位都有上万平方米,实在无法想象它的真实体型究竟有多巨大。 有了瑞非在断后,嘉靖也就放心不少,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瑞非给嘉靖的感觉就是那种深藏不露的强者,表面只是一个性格低调的杀手,天知道他骨子里装的什么主意。 嘉靖看多古拉现在的速度顶多也就十节左右,便是大声催它全速前进。 铁甲龟刚才的数十枚水龙弹悉数被挡,现在又是心神一动,接连从海里射出上百枚的水龙弹,可还是被那瑞非凝聚身前的一面屏障尽数抵挡。 那一幕似曾相识,嘉靖忽然想起,在凤雏城里,那妖族的镜音也是精通此道。区别仅仅在于,她使镜面,瑞非却是以水凝结成冰,用作盾挡。 铁甲龟原以为是因为自己泡在水里,而那人类却是坐在船上的缘故,这才导致经由海水削弱的灵术无法对他造成多大威胁,可现在那人也下了船,却还能悠哉悠哉的行走在这海面之上,竟然如同脚踏虚空行走一般,直看得铁甲龟疑心重重。 接连使出的灵术,那人类却一直摆出一副完全不放眼里的姿态,在那海面之上继续自顾自的行走着,步步逼近。 比起猜疑,受损的尊严更是让得铁甲龟怒不可遏! 它看那人已经走近了两百米外,而御辰夕乘坐的渡船却是随同一座古怪海岛一路飘到了数千米外! 铁甲龟顿时怒吼一声,当即张开血盘大口,在口中凝聚出来一大团螺旋水汽,那水汽以逆时针飞快的旋转不休,每一缕水汽都蕴藏着五阶灵王磅礴无比的可怕灵力! 瑞非眼皮微抬,这才对那铁甲龟投去些许的注意力,暗想:看这规模,应该是骨书级别的灵术吧,它以水性灵力凝聚成型,其中又以核心部位的灵力最为磅礴…… 瑞非忽然哼笑一声:若靠此招,确实能够一举攻破我的冰晶结界,看来你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愚钝。 铁甲龟一瞧瑞非居然露出了轻蔑的笑,当下更是怒火攻心,以至于它凝聚出来的螺旋丸纯度还未提炼完全,就怒火冲天的投掷了出去! 情急之下,这样仓促释放的灵术,威力自然有所下降。 铁甲龟不知那人一度近身是想对它做出什么样的攻击,所以它这螺旋丸都等不及凝聚完整,就匆匆的往前掷出,它内心只想:凭我五阶灵王的实力,就算螺旋丸没有凝聚完整,任他中我这招灵术,就算不灰飞烟灭也得断胳膊断腿! 螺旋丸脱口而出,急速的掠过海面,直把银华铺就的海面碾出一道朝向两边划开的通道。 螺旋丸飞掷过去的速度极快,迅猛得如同海面一团反射着银色月光的怒火一般! 直到它重重的砸到瑞非悬浮在半空的屏障之上,一股无形波动顿时就从两者碰撞的那一处空间激荡开来,周围海面顷刻下陷,硬是被那波动压榨成为一只直径上千米的巨碗形状。 “砰!” 凝结成冰的屏障,不出意料的被那螺旋丸撞得碎裂,螺旋丸穿透过去时,却是一击落空,直向屏障后方远远遁去。 瑞非早在螺旋丸撞击屏障之前,就移开身体,快步朝那铁甲龟的方位飞跃过去了。 他的脚尖飞快的踏着海面,有如马踏飞燕,又如蜻蜓点水。 铁甲龟庞大的身躯被那波动压得下沉一些,它愣愣的看那波动激起的海浪之上,一个人影快速的逼近过来。 他没有翅膀,却能脚踏虚空……莫非——他的灵力境界…… 铁甲龟一想到那个可能,顿时惊吓得睁大左眼,大大张开的嘴巴更是忘了闭上,现出满脸的不可相信。 68·兽面双刀 不等亡林铁甲龟惊叫出声,就见眼前空间突然陷入停滞,方圆一公里的海域皆在同一时间凝结成冰! 铁甲龟这浮出海面的半截身体也不能幸免。 这不过只是瑞非骨书级别的灵术罢了,威力却是直追天书灵术,他的实力究竟强悍到何等可怕的程度,由此便可见一斑。 可怜的亡林铁甲龟,仗着五阶灵王的能耐自恃无恐,以为两个四阶灵圣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任杀任剐。 哪能想到现在居然会半路杀出这么个身份不明的绝世高手! 瑞非踏在冰封的海面上,踩断几根挂在半空的波浪水柱,步履悠闲的走到铁甲龟的跟前来,看着铁甲龟那仅剩的一颗人头大的左目,语气平和的跟他商量起来,“我已经说过,那人有求于我。” 铁甲龟睁着独独的一只左目,偷偷打量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留意到他腰间的一把双刀,刀柄处挂着一个狰狞兽面作头的褐色流苏,那兽面恰恰就是万年以前被黑龙咬死的神兽麒麟! 铁甲龟微一沉思,却实在记不得大陆有哪路强者是使一对兽面弯刀的,这隐居田野的世外高人也不是没有,可那样可怕的人物,怎么得也会走漏一点风声不是。 这铁甲龟怎也没有头绪,现在它浑身动弹不得,简直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砧板上的一块鱼肉,自是不敢嘴硬,眨巴左目两下以示从命。 那男人便转过了身去,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回去亡林,忘掉今晚发生的一切。” 这话语听上去语速不起波澜,可字里行间夹带的威胁意味,铁甲龟并不愚钝,自然听得出来。 只见那人脚尖一踏冰层,竟是跃至高空十多米! 双脚无处着力,可他却能脚踏虚空,如一只划过月夜的夜莺,在高空疾驰着扬长而去。 试问人类当中的江湖术士,又有谁人轻功能够如此了得,不借任何物体着力,就可在高空奔走! 错不了!他的实力一定是在…… 铁甲龟浑身一阵哆嗦,心念至此,这束缚它上半龟壳的冰层便是顷刻间裂成无数碎片,铁甲龟这才得以浮在冰块拥挤的海面上,重拾自由。 “回去亡林,忘掉今晚发生的一切。” 男人临走之前留下的这一句话,已经深入铁甲龟的脑海,它的心底虽有不甘,可它现在还能活着回去都实属不易,哪里还敢继续追去,哪里还能煽动其他种族合伙追杀阎魔一族。 铁甲龟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一直抖个不停,就连转身往西南的楼兰方向游走过去时,它都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好像刚刚又从鬼门关里转过一圈,而上一回,它确确实实是从鬼门关里出来的。 也不知道耗去了多长时间,多古拉把嘉靖带到距离岸边一公里的地方,就不过去了,任凭嘉靖怎么催它,怎么拍它那不知是脑袋还是身体的地方,它都只是发出“哞哞”的闷响回应。 “靠,你该不是叫我自己游过去吧?”嘉靖很不爽的拍打船沿,可一看到身旁尤娜仍是昏迷状态,嘉靖也不敢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就又探身出船沿,拍打渡船下面一块好像地皮一样的东西,叫道:“你不走就不走,快沉下海里去,老子自己划!” 话一说完,这多古拉好像也能听懂一样,真的就往下一沉,四周围的海水一拥而上,渡船得以飘浮到了海面上,嘉靖赶忙伸去右手,在船沿一侧拼命的划着水。 可这渡船没有船桨,光用右手它都仍是纹丝不动,嘉靖尝试好几分钟都是徒劳无果,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船边,又看那近在眼前的海岸线,就只剩一公里左右罢了。 嘉靖猛一皱眉,咬咬牙,当即决定带尤娜下去海里,游过去! 正当他准备从衣裳撕下来布料作绳索使用时,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马匹嘶鸣。 嘉靖觉得奇怪,这海上哪来的马? 忽然想起北海龙宫那里跟自己纠缠的几匹独角飞马! 嘉靖顿时大叫不好,急忙利用意念驱使灵力凝聚到右手。 69·老婆,我回来了 嘉靖开始还很好奇瑞非不上马,待会又该怎么跟上来给他找医师,他回头去看,大海早被后方一大片的山林所遮掩,夜里的树林黑漆漆的,就算有着些许月色,也没看到瑞非跟来的身影。 但嘉靖很快就打消了这方面的顾虑,因为飞马快到一座城邦时,就开始往下俯冲,换作滑翔的姿态斜斜的降落到一处田野上,把一大片的空心菜踩踏得横七竖八,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时瑞非早就站在田野边上,微微笑着看向这边,他大老远的说,“接下来就换作骑行进去吧。” 嘉靖可毫不领情,明明车师城的轮廓已经近在眼前,清晰可见,却又要这样拖延时间,嘉靖怀疑瑞非别有居心,就催促道:“为什么要换成骑行,直接飞进去不是快得多?” 瑞非没有马上回答,他转身就走,飞马便驮着嘉靖和尤娜在后跟着。 瑞非这才一边走一边解释,“这个是车师的规矩,不管什么人物,只要来到车师城外,都得从南门进入,以飞行坐骑试图跨越城墙进内的,一律以入侵之罪就地处决。” 听完瑞非所说,嘉靖这才有些后怕的点点头。 瑞非忽然身形一闪,又从嘉靖眼前消失无踪,座下飞马顿时好像受到指引一般,开始撒腿狂奔,飞马在地上奔跑的速度不比它在高空翱翔慢多少。 不一会就驮着嘉靖二人冲出村庄,踏上一条人工铺就的平坦大道,沿着大道一路狂奔,越过几队商人装束的人马,总共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就跑到了车师的南门前方百余米,此时瑞非已在前边等着,看到飞马驮着嘉靖二人抵达,就率先一步走去那守门的卫兵前,掏出腰间一块王府令牌,道:“那两人是我的宾客,让他们进城吧。” 这卫兵原来看见飞马驮着两个重伤的外族出现,还打算把他们拦下来着,这时看见了王府令牌,知道是车师贵族的朋友,就不敢多说什么,赶紧竖起长矛肃立原地,一本正经的目送他们三人进城,过后才跟一旁的两个卫兵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言语多是猜测嘉靖二人受的重伤会是何人所创,或者猜测两人所属族群,大致的灵力境界。 瑞非带着嘉靖穿过人声嘈杂的中垌街头,在那穿城而过的石西江边拐一个弯,继而把那飞马绑缚在一颗荔枝树下,独自走进荔枝树后一家装潢简陋的药店里。 等待的时间让嘉靖觉得十分漫长,约莫过去两三分钟,嘉靖却仿佛煎熬了一个世纪一般,坐立不安。 这时才从店里出来四个身披白色大褂的男人,他们两人一组,一共抬出来两个担架。 分别把嘉靖、尤娜挪到担架上面,再转头回店。 药店柜台前有一张长椅沙发,上面有着三人在排队,得亏他们看的只是小病小伤,而没进去里面霸占药房仅有的两张病床。 店主原本打算看完这排队的三人就打烊收工了,一听有两个急诊病人需要手术,他便大手一挥,狠命的直摇头:“不收不收,本店只看小病小伤,大伤请去车师医学院!” 店主尾音刚落,一个人影便是从门外强行进入,待得店主扶正自己的老花眼镜仔细一瞧,这来者不是别人,恰是他的老朋友瑞非。 得知是瑞非的宾客急需治疗,店主这才吩咐几个店员加班加点的张罗起手术室的工作来。 这是一家挂羊头卖狗肉的药店,但店主贵在医术精湛,收费也人道,所以多年以来都没人投诉。 这小店只有一个医师,那就是店主自己。 他看看嘉靖,又看看尤娜,瞧这两人都是伤得十分严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先给谁急救好。 嘉靖看他一副犯难的表情,以为他是想要钱了,就态度粗暴的催促他:“还不快点给她治疗,不先把她治好了,休想跟我要钱!” 店主这才连连答应,用一块麻布盖住尤娜蛇尾,然后就叫旁边两个店员去拿手术用具。 剩下两名店员则是给嘉靖做简单的止血与包扎、敷药等事务,先把他的情况稳定下来再等店主治疗。 瑞非跟店主打一声招呼就先出去了,临走前还跟嘉靖说了一声“明天我会再来”。 好久没在这种四面徒壁的房间休息过了,嘉靖仰躺在床,看着那边店主在给尤娜上药,看着看着,只觉眼皮慢慢变沉了下来,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等他猛一睁眼,却见门外投射进来一缕阳光。 嘉靖怅然若失的四处张望,看着自己这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小房间,心情不由变得低沉下来。 伸手去拿床头上的手机,看看日期——“2017年8月25日,凌晨3点”。 “什么?2017年8月25?!!”嘉靖顿时瞪大了双眼,忍不住的大叫起来。 这时他才意识到这是GZ,夜里是禁止大声喧哗的,就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说到手,嘉靖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边肩膀,上面的伤口不见了,又瞅瞅自己两条腿,活络左手,踢踢双腿,能动,只是浑身感到腰酸背痛的,可能是因为睡了太长时间的缘故。 可是,怎么可能会是2017年啊。 嘉靖又拿来其他两部手机看看时间,确实是2017没错。 那,月上静呢? 嘉靖浑身都在不自然的战栗着,这屋里静得出奇,他吃力的坐起身来,摇摇晃晃的翻身下床,感觉这腿都不怎么受自己控制了一样,走起路来都晃晃悠悠的像要跌倒,嘉靖还得扶住椅子桌子才能勉勉强强走出卧室。 “月上静。”他小声的叫唤。 可叫了几声都无人应答,他开始感到非常心慌,月上静不见了,我在梦里居然睡过了整整一年半载!可明明我在那个世界总共也待半个月不到啊。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这根本就说不过去吧,我的房租水电都是谁帮我交的?这么久了,也没有家人亲戚找过我?快两年没有音讯,2017的春节我也没回老家,他们怎么着都得跑上门来摇醒我吧? 啊,对了,他们不一直都把我视为眼中钉吗,都巴不得我趁早归西吧,又怎么可能主动上门来找我。 就连父母兄妹都是那样认为的吧? 嘉靖苦笑两声,扶着墙壁,颤颤巍巍的通过走廊,来到客厅,却见沙发上面躺着的,正是他的月上静! 在她旁边还放着一个婴儿床。 嘉靖不由皱起了眉,“怎么会有婴儿床,我不记得我有买过这东西啊。”他满心好奇的走过去,把脸凑到婴儿床上仔细一瞧,却见里边正躺着一个两三个月大的女婴! 看上去水灵水灵还挺可爱的,她正陷入香甜的酣睡当中,两条白白嫩嫩的小腿大大张开,屁股下边竟然长着一条手指长的猫尾巴! 70·咸鱼翻身 失落的情绪瞬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所击溃,嘉靖愣愣的看着眼下这个小不点。 嘴角微微上扬。 这是……我们的孩子吗? 这一刻,嘉靖连她的未来都打算好了。 是了,不能再睡下去了,我也得努力挣钱维持这个家才行啊。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都是月上静自己一人在操劳吧? 辛苦你了。 嘉靖轻轻的走近沙发,把月上静身上的被单盖上一些。 就这样坐在沙发下面的地板上,背靠着茶几,看着月上静的样子,出了神。 “呀!” 一声惊叫把嘉靖当场惊醒,紧接着就是婴儿“哇哇哇”的大声哭啼。 嘉靖蓦地睁开双眼,却见月上静一脸吃惊的看着自己,很快的,她就转身去抱婴儿床上的女婴,哄起小孩来。 一边回头皱着眉头看嘉靖,“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成植物人了呢!” 嘉靖苦笑两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怪不好意思的尴尬坐着,也不知该说什么。 好久,月上静也不再说话,只是不停的安抚婴儿。 嘉靖抬头看着,尴尬的干笑着,问:“那个,她是我们的小孩吗?” 月上静翻了翻白眼,“不然你以为呢?跟老娘睡一觉之后就卧床不起了,你这觉睡得够长啊!” 月上静的言语中尽是透露出对于嘉靖的不满。 也难怪,一个女人,不但要照顾卧床不起的男人,还要抚养她们的小孩,本该是大男人干的活儿,这一个家的重担,一年多来全落她的肩上了。 嘉靖低下头去,揉揉自己额前的发,才发现自己的刘海居然都已经这么长了,快够得上那个世界的御辰夕,“呃,她多大啦?” 月上静深呼吸一口气,“三个月了。”末了,又刮了嘉靖一眼,“这个国家的人类小孩满月不都要大摆筵席吗,你伯父来跟我提过,我说没钱就叫他回去了。” “哈?!!”嘉靖瞪大双眼,“我伯父来过?他看到你跟小孩了?” 月上静看到嘉靖这么夸张的反应,便是瞪他一眼,“用得着这种反应吗,吓到孩子怎么办!” 嘉靖让自己的分贝压低下来,“等一下,你是说,他都看到你们的尾巴了?” “没,我那时给她换上纸尿布了,都遮着呢。” “那他有没问过我什么消息?” “他说你春节都不回家,最近过得怎样。” “你怎么说,我说人家大作家天天都要赶稿子,闭关忙着呢。” “哈哈哈,这你都能圆。”嘉靖不得不佩服起月上静的智慧来。 “对了,你那实体娃娃我给挂到网上卖掉了。”月上静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得嘉靖又是一惊,但他很快就又释然,毕竟老婆孩子都有了,谁还想搞那硅胶人。 嘉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理顺了思路,他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是用卖掉实体娃娃的钱来买奶粉钱,交房租水电啰?” “屁呀,那么点钱才两万多,你知道孩子的奶粉钱多贵吗?国内的不放心,我都要找海外代购的!”月上静越说越来气,“你这一睡就是一年半载现在才醒,我就把你那些手办都给卖掉好多个。” 嘉靖眼睛瞪得更大了,他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尽快的平复下来,摸摸自己后颈,“都卖掉了哪几个……”嘉靖话说着,就自己起身往卧室去了。 这定睛一看,才发现还真有几个不见了,不过他很快就皱起了眉头,暗自奇怪:不对啊,你卖掉的都是国产那些个吧,我的绝版货、正版货还在啊。 月上静也抱着孩子进来卧室:“我也不知哪些是你不能卖的,就把做工粗糙的那些全卖了,换了一万多。” 嘉靖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嗯,这么说来倒也勉强够买奶粉了吧。” “根本就不够好吗?”月上静怀里的女婴已经停止了哭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这一觉睡一年的亲爹。 嘉靖环顾一下这卧室,还是原来的布置没有变动,只是某些地方添了几样儿童用品,“那你是去找了工作?”嘉靖心疼的看着月上静水汪汪的大眼睛。 月上静没好气的反驳道:“你以为我是千手观音呀,我把你版权卖了。” “啥?!!”嘉靖一愣。 “前段时间的作家大会,我也帮你去了。”月上静腾出左手,指了指床头那个新增的展示架,“最底下那一层放的都是BJ带回的纪念品,也有记录会议内容的书籍,单位发的,你有空就看看吧,我也不太懂你们作家的东西。”月上静撇撇嘴,抱着孩子去厨房冲奶粉了。 嘉靖爬到床上,看看床头那展示架最底层的一排,果真有好多BJ那边的纪念品,上面还有一个名片,是自己的,嘉靖仔细一看,不由惊讶得自言自语起来:“作家代表……” 他瞥见边上一份合同,拿过来认真一瞧,果真是有一部小说的版权卖出去了,上面签字一栏有着自己的红色指印,但名字却是写的歪歪扭扭的,显然是出自月上静之手。 “居然卖了十多万……”嘉靖愣愣的看着上面注明的版权费用,对于这笔天文数字,嘉靖真是喜不自禁。 “你的三部手机一直是我在用,你待的那个大神Q群很多作家都说十万不多,不过你的名气好像比很多一线作家都大了,好多富豪、名人、政务、军人、媒体……反正就是好多大腕都粉了你呢,你也被国家选定为作家代表出席每年一度的作家大会,今年的我帮你去签到了,明年你就跟我过去吧。” 嘉靖脸上露出十分夸张的笑,可两行眼泪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也不知他现在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他情绪激动的捧着协议,说话的音色都变得有点别扭:“我,我终于不用整天拼死拼活的载客了……我有钱了,那些作家很多都是富一代、富二代来的,十万对于他们肯定只是一笔小数目,可对我这三代贫农不一样啊,无依无靠,没关系没靠山,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自身一步一个脚印的努力啊……” 嘉靖这自言自语都变成了语无伦次。 月上静都翻了翻白眼,继续抱着孩子回厨房,落下一句:“别废话了,快去洗把脸,中午我带我们孩子出去晒晒太阳,你也一起吧。” 71·多普顿神学会 眼眶含着幸福的泪,以至于眼里的世界都自带了一圈彩色的光晕,在太阳底下就好像浑然天成的挂上了一圈彩虹,五色缤纷。 上午九点多的太阳不是很烫,人走在它的脚底下,还不至于浑身冒汗。 到了中午十二点可就受不了了,GZ的秋天还是能够热死人的,这一年四季跑着跑着,就剩下夏冬两季了。 所以他们只能赶在中午之前出门瞎逛一两个钟,女儿换上了秋裤,以遮掩她那与众不同的尾巴,嘉靖让月上静他抱一下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边笑着问月上静:“宝贝,你给她起名字没?” 月上静马上努着嘴,“小名叫‘玲玲’,正名还没给呢,人类一般不都是两夫妻一起给儿女起的名吗?” 看月上静如今这般娇声嗲气,全没了昔日初次见面时的那种盛气凌人。 嘉靖一边走一边想,想了好一会,“要不就叫刘付静吧?取我的姓,起你的名。” 看到月上静若有所思的样子,嘉靖一边亲着怀里的玲玲,以为月上静不满意这个名字,就多说了一句:“要不取你的姓,我的名也行啊,反正我们都一家人了,你又是我的老婆大人,这事我听你的。” 月上静听完,就低声的反复念叨,“月上嘉靖,月上嘉靖……”随后摇摇头,否决了嘉靖这个提议:“还是刘付静更好听些,就按你原来的名字起吧。” “那我们得抓紧去给她上户口喽。” “户口?”月上静不很明白。 嘉靖想来也是,她可能也是从中垌那个乱葬岗里过来的,不知道这些人类的规矩也正常,嘉靖就给她解释起来,“就是我们女儿在这个地方身份的标志……”说到这时,嘉靖自己都很快变得纳闷了,因为月上静本来是只别人看不见,只有他才能看得见的猫,是吃了好多魂魄以后,才变成人形,并且拥有实体,能够被其他人所看见的,也就是说她并非别的合法公民生下来再去做各种登记的女娃,而是相当于凭空出现的一个大姑娘! 而自己跟她生下来的半人半猫的女儿,注定也是没法登记户口的了。 这事他也不能求助官方的人来替他办,毕竟他充其量只不过一个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智囊团成员罢了。 国务卿两袖清风,也没闲钱一下砸他个几十上百万让他咸鱼翻身。 他没有个实在的身份,自然也是领不到一分钱的薪酬。 只是默默无闻的为这地方的架构奉献着自己的智慧,一定程度上改变着这个地方,这里生存的人们,也对这个世界起到微乎其微的一些改变,仅此而已。 “喂,你还没跟我说户口怎么回事呢?”月上静把嘉靖从无关紧要的思绪中拉扯回来。 嘉靖只得讪笑着摇摇头,“没,没事了,其实那个可有可无,我们还是省点钱给女儿买奶粉吧。”说到这里,嘉靖就暧昧的瞄着月上静,小声问她:“对了,你奶水多不?要不你用自己的奶水来喂玲玲也可以的。” 月上静刮了嘉靖一眼,嗔怒道:“我没钱补充营养,没的。” “那就只能继续喝奶粉了啊。”嘉靖一边抱着玲玲,一边腾出手来一把搂住月上静的小蛮腰。 忽然看到左前方的马路边,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从一辆黑色轿车探出个头,不时打量着嘉靖这一家三口。 嘉靖不由皱起了眉,半眯上眼,发现那辆车的后排还坐着两个男人,看那样子虎目凶残,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嘉靖就低声跟月上静说道:“老婆,有人在监视我们……” 他让月上静抱住玲玲,一边说:“待会你跟玲玲回家,要在卷子多转几圈,留意没人跟着了才开门回去,我来看看那三个傻叉要玩什么花样。” 月上静假装没看到那辆黑色轿车,抱过玲玲轻轻点了点头,叮嘱一声:“自己小心点呀,我和玲玲回家等你。” 听到这声叮嘱,嘉靖只感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了一般,一脸幸福的答应她说:“嗯。” 月上静抱着玲玲拐进一条小卷子后,嘉靖才回过头来,继续往前走,余光发现那后排的两个男人都下了车,他们先是看看月上静拐进的那条小卷子,然后还是站在车旁边,逗留不走。 直到嘉靖走了两百多米,他们才迈步在后边跟着。 呵呵,果然是来找茬的啊。 这可怎么办,房子住了好多年,都放了那么多的家当进去,总不能一直搬家吧。 嘉靖一边想,一边不时的借助各种机会用眼角的余光来观察那跟踪他的两个男人。 那逗留车内的一个男人,月上静应该能够搞掂吧?毕竟她可是拥有死神能力的厉害角色啊。 嘉靖把这两个男人引入下村一条街卷,突然就撒腿狂奔起来,那两个人见势不妙,也立即迈步追来。 追到一个卖鱼档口前,闻着这腥臭刺鼻的味道,低头瞅着一地的泥泞臭水,两人相视片刻,都是一脸严肃的皱紧眉头,然后各自耸起鼻子,在鱼档老板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开始分头行动,反向而行。 看到他们跑远好几分钟,这小菜市场再没出现他们的身影以后,嘉靖这才从鱼档后边的小房子里走出来,随手扔给老板十块钱,“给我来一条十块钱的鱼吧。” “你要哪条?” 嘉靖左右张望一会儿,“随便吧,十块钱以内就行,我待会过来取。” 说完就走,他穿过下村纵横交错的小卷子,兜兜转转,一直绕了家附近。躲在一条卷子里的一摞木箱子后,偷偷观察着刚刚那辆黑色轿车,这才发现里边驾驶室里头戴鸭舌帽的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难不成他是追踪月上静去了?!! 想到这里,突然感觉肩膀被谁拍了一下,嘉靖吓得浑身一震,猛地回头,却见刚刚那位身穿黑衣、头戴鸭舌帽的家伙正正站在他的身后,这凑近一瞧,才发现他长着一副西方人的面孔,用一副狰狞笑脸正对自己。 嘉靖立马强装镇定,“干什么,你认错人了吧?” “我们是多普顿神学会的成员,我叫多米迦勒,先知叫我们过来请你走一趟。” 这家伙的粤语虽然讲的不太标准,但大体意思嘉靖还是能听出。 多普顿神学会,这是一个嘉靖闻所未闻的组织,多半又是什么邪教之类,而且这货居然还蹦出来先知一词,这可是他梦里那个世界刺客公会的顶梁柱啊,地下世界一手遮天的恐怖存在啊。 嘉靖觉得这几个家伙是被洗脑洗得神魂颠倒了,就当场否决:“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多普顿神学会和你们的先知,我只是个普通人,待会还要去买菜做饭的,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嘉靖说完,也不管这家伙脸上表情变得更加阴森,反正自己转身就走。 72·挟持 嘉靖只感自己背脊突然就被什么冰凉凉的硬物给用力顶住,如同枪管一类的金属质感,让得嘉靖心惊肉跳,大脑更变一片空白。 但他很快转念一想,“这洋人既然要带我过去见他的先知,应该不会取我性命才是。” 想到这里,嘉靖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觉情况紧急,还是先下手为强! 左脚当即踏出虚步,身体往着左边一侧,使得枪杠从他的腰间紧紧擦过! 嘉靖右手手肘往后上方使劲顶,一下撞到多米迦勒的下巴上,同时腰肢往右一扭,伸出右脚在他两腿后边猛地一踢,左手顺势顶上他的胸膛狠一发力,转而向下拗动他扣住扳机的右手,使得他虎口松开,手枪立即就被嘉靖夺入手中,多米迦勒紧跟着便是应声倒地。 这一套反手夺枪,嘉靖自是做得水到渠成,只是当他反过来将这多米迦勒撂倒在地,两手将其双手反钳至背部,左脚膝盖顶在他后背,将他稳稳控制在地时,嘉靖却被眼前的另外一幕震慑住了。 月上静正被另外两个男人押制着,女儿也被之前那个坐在驾驶室里的男人拎在手里。 嘉靖顿时只感天都快要塌下来了一般,想他堂堂一个智囊团成员,还是一个刚刚才有点起色的新人王作家,如今却要落得如此困境,进退两难。 嘉靖看着老婆女儿受到惊吓表现出来的茫然无措,他便努力让自己紧张气恨的复杂心情尽快的平静下来。 嘉靖偷偷拿枪管瞄准这被自己压制在地的洋人。 却听那个 “嘿,把枪放下,我们还能保障你们母女平安。”黑色轿车的司机笑着说:“请到起点中文网支持正版小说!” 73·吸血鬼 “嘉靖,快过来!”听到身后月上静的尖声叫喊。 嘉靖也不敢怠慢,两手用力一把推开多米迦勒,转身就跑,枪在他手,也不怕那人背后偷袭。 而那逼近的两人动作僵硬,反应迟钝,愣是一下扑了个空,当场栽了个大跟头,要想追上嘉靖三人可一点不容易。 等嘉靖跑到月上静的身旁时,月上静立即扯住他的胳膊往边上一拉。 嘉靖虽不知道月上静要做何打算,不过紧要关头,还是她的想法比自己头脑发热来得更靠谱,嘉靖便朝着月上静出力的力向顺势一躲,说时迟那时快,一辆轿车突然在街上急打方向盘,直朝卷口猛撞过来,转眼就把刚刚围观的几个人一并卷入到车底下! 嘉靖看得毛骨悚然,月上静却是拉住他手,带着他一路奔逃,这时的嘉靖早把刚刚那把左轮藏到了自己的衣服底下。 这次脱逃也算顺利,嘉靖把月上静带到隔壁小镇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房费是贵了点,可他们眼下为了躲避多普顿成员的追杀,也只能豁出去了。 这种五星级酒店可不像那些小旅馆,住店旅客的身份信息保密得十分严谨,若非公权力的介入,他们是不会轻易泄露嘉靖他们住店信息的。 正因如此,嘉靖才能跟月上静安然无恙的待在房间,观看晚上的新闻速报,留意有没他们上村的那个新闻——上村今日上午发生一场离奇车祸,七人当场死亡,肇事者已被移送司法机关,案件正在进一步的调查当中……其中两人身份不明,由于事发地点无监控,望有关目击市民积极配合警方调查,还原事情真相。 嘉靖仔细看着那两个身份不明的死者遗像,确实是被高空掉落的花盘砸中头部的那两个人,当时他们俩的脑袋都是血流如注,却在倒地之后又突然爬起,之后的举止便是和原来判若两人,怪诞得就如丧尸一般! 他们这是用的什么方法,才能在死了以后又复活…… 嘉靖越想越猜不出个所以然,盯着那俩个死人头像,眉头越皱越深,他情不自禁的抬手环叩下巴,陷入了沉思,“当时他们两个起来以后都生龙活虎的,那车也没撞到他们,怎么就死了呢?” 月上静一边给玲玲冲牛奶,一边搭话:“开始那俩花盘是我砸的,后来制造车祸时,我却不能控制他俩的运数了,说明他们被花盘砸死以后,再起来也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听着月上静的分析,嘉靖则忽然想起另外的一件事来,记得他白天在那下村的菜市场里,被两个男人追他到一个鱼档时,两人表现出来的举动也和常人有异,他们给嘉靖的感觉就像那些依靠嗅觉去追捕猎物的犬类一样。 想到这里,嘉靖便是暗暗吃惊:月上静在人形之前,是猫类的身体,而那俩家伙,会不会又是从犬类的身体幻化过来? 嘉靖越想越离谱,都要想到猫狗大战那里去了,还得月上静提醒他一句,“听说过赶尸不?没准那洋人也会那种赶尸术,把你们阴间的魂魄唤回来,继续驱使尸体做出相应的举动。” 嘉靖起初还觉月上静说的不无道理,可他转念一想,又否定的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用赶尸术驱使的尸体动作僵硬,怎都不会做到那样癫狂,他们看上去就好像发疯的人类一样,可在死之前的举动,又跟犬类相差无异。” 在月上静追问下,嘉靖才把白天被两个男人追到菜市场的事情跟她说了。 月上静思来想去也没个答案,只能猜测着说:“你说会不会是西方的恶魔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在嘉靖看来,月上静所言,其实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耶稣就已经把他的教堂盖到这边来了,虽说他在天朝的力量不如西方那么强大,但把西方地狱的恶魔招致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不我们去教堂弄个十字架吧。” 嘉靖忽然提出的建议,引得月上静“噗嗤”一笑,“你还不如把自己脖子上的玉佛摘下来,换上一串大蒜呢,听说能驱吸血鬼。” 月上静这不经意的玩笑,却让得嘉靖茅塞顿开,一拍脑门,“对啊,也有可能是吸血鬼!” 嘉靖赶紧拿出手机上网搜索,主流搜索引擎的相关信息早被屏蔽。 嘉靖别无他法,回头看看月上静,“宝贝,你有带手提电脑吗?” 月上静翻了翻白眼,“谁出门晒个太阳还要带上手提呀?” 嘉靖陷入了犹豫:“那就麻烦了,不知那洋人还在不在附近监视,我想找找看国内有关‘吸血鬼’的蛛丝马迹,用手机查不到,还得借助电脑才行。” 说到电脑,嘉靖赶紧用手机调取一下他的监控录像,看了好一会,才暗自松一口气:“还好,没人混进我们家。” 他起身穿好衣服,“老婆,待会我去一趟网吧,你记得反锁房间啊,不管什么人来敲门都别开,我要回来了会发微信给你的,注意对照账号语音信息,免得又有什么傻叉冒充我……” “知道了,知道了。”月上静连说两声,又问:“你去网吧干嘛?”她还以为这个节骨眼上,嘉靖居然还有心思去网吧打游戏,真是个不靠谱的男人! 嘉靖倒是故弄玄虚的一笑:“去干我另外一个身份该干的事。” 看见嘉靖不肯说,月上静“切”了一声,回头继续给他们的玲玲喂奶。 这一趟去网吧,嘉靖一开机就直奔程序员专用的网站去了。 他得把这台网吧的电脑捣鼓成程序员专用的编程环境,这个过程足足花了两三个钟,最后使点程序员的小技巧,这才终于获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这是一个ID为“数学爱我丫”的网民发布的信息,真假难辨——“我学车经过QY市LT镇高土坡村的时候,教练带我们去围观了一场非常离奇的命案,死者是个30岁左右的少妇,脖子上面有两个牙齿印,面色惨白,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的,吓死人了……” 这条信息仅此一家,在其他的搜索引擎都找不到,还得嘉靖使用“爬虫”技巧才能搜出。 他再追踪一下这个ID目前的所在区域——GZ市番禺区。 呵呵,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俩就在一个区域啊。 嘉靖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74·缘来是你 嘉靖四处张望一下,看没人在暗中观察,便继续依靠他的黑客技巧不断搜索那“数学爱我丫”的网民照片,根据概率算法推算出一个大饼脸的小子应该就是那个ID本人以后,嘉靖便把他的几张自拍转到自己手机保存,这才关了电脑,下机结算回家。 玲玲抱着奶瓶吸着奶嘴,已经甜甜的睡着了。 月上静把她放到床上后,轻声问嘉靖,“你是说,你要去番禺找那网民?” 嘉靖点点头,“是啊,有了位置和照片,还有他的上网习惯,上网方式,想找到他并不难。” “打击那种邪教交给警方去办不就得了吗?”月上静说这话时,她自己都觉得奇怪,这些话怎么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是因为自己有了小孩以后,也慢慢变得像个普通人了吗? 嘉靖也是有点诧异,一向都是自由操控别人命数的月上静,现在居然还会说出这种话来。 但他还是摇头叹气:“没用的,我们还没他们传教的任何证据,别人只当我们是恶作剧,不会立案调查的。” 月上静心里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可你也用不着自己去瞎掺和呀。” 嘉靖苦笑着,坐到床尾的椅子上,“傻瓜,难道你想一直住在这种豪华酒店了啊?我们现在还不是很有钱,这种酒店住几天就够我一两个月收入了,它们八成还在我们房子周围转悠,监视,越早将这事摆平,我们就能越早回家。”嘉靖看月上静还是愁眉苦脸的,他就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月上静看到嘉靖准备出门了,她也站起身来,“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嘉靖撇撇嘴,“你跟过来那玲玲怎么办?”嘉靖亲了月上静一口,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亲爱的,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有事的,26年前,我是怎么大闹地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他可以云淡风轻的提及往事了。 那一段段被他尘封二十多年的往事,不堪回首,但他却已然看开。 在嘉靖转身去拧把手时,月上静赶紧冲过来,从背后将他紧紧抱住,脸蛋贴着他后背,竟然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嘉靖,我就是丘芷晴,自从你后来不再出现,我都不知有多伤心多难过,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想去找你,我问了乱葬岗的好多邻居,它们说你不是普通人,会一走了之也不奇怪,我才从它们口中得知你出生以前的事迹,可是你不再来乱葬岗看我了,这让我很心痛很失落,后来……后来有人要把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铲平,我才想方设法去找你,把你带到我的家里来,让你跟我过一夜,让我体内的晦气深深寄存在你的体内……我以为这样你就不会再跟别人跑了,我不是有意害你的,我是说,这一次跟以前不太一样,你要面对的组织很不一般,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城市,去其他地方重新开始,你不用去跟它们作对的……” 月上静情急之下,就把以往的一切统统说了出来,泣不成声的她,情绪凌乱,只言片语在嘉靖听来,他却很快明白过来了。 恍然大悟的嘉靖,握着胸间的玉佛,一行热泪从他眼眶涌出,嘴里挂着勉强的笑,眼里却有泪光打转,“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他的脑海不断浮现出往昔跟丘芷晴待在一起的一幕幕,隔着小小的坟丘,他总是向她诉说自己在学校,在家里挨的打,受的骂。 向她唾骂李锋,张国银那几个无恶不作的坏学生,祈求她赐予他力量,去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望着坟前那块刻着“丘芷晴之墓,卒于壹玖肆零年正月初壹,享年拾陆……”的墓碑,受尽排挤,吞尽委屈的他,时而拥抱,时而依偎,或是抱着小坟丘,安然入睡。 随着自己长大,小升初,夜里就没再经过乱葬岗那条曲折小径,不再每天早中晚都跟她打招呼了。 后来有一次,嘉靖做了一个春梦,梦醒之时,恰是凌晨大雾浓时,嘉靖却惊愕发现自己怀里居然抱着一个十分娇媚的小姑娘,姑娘与自己都是衣衫不整,显然夜里那梦是真实发生的,而他此刻与她,却是孤男寡女躺在一副敞开的棺材里面! 嘉靖探不到她的呼吸与心跳,这才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逃出了乱葬岗,这里虽然浓雾重重,可嘉靖在这长大,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开发商去那里砍伐古树,夷平了乱葬岗。 每每回忆至此,嘉靖都会心痛万分,因为他知道,那里就是丘芷晴的墓,那天夜里,他就是跟丘芷晴共度的春宵。 可后来乱葬岗被平,也不知她的墓穴如何,她的尸体怎样…… 推土机,挖掘机工作那天,嘉靖也去过那里张望,看着一副副昔日聆听自己苦衷的棺材被工人残忍的撕成粉碎,嘉靖却是深深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只能呆呆的望着,一具具尸骸被他们灭绝人性的挖得碎裂,嘉靖却仍是望不到丘芷晴的尸体所在。 他好担心,担心她也会被他们残忍加害,担心她是不是早就像它们那样,被那些可恶的大人摧毁殆尽! 对了,那一天早上,有一只猫来蹭过自己,那猫长着一身十分漂亮的花纹,是只幼崽时期的猫姑娘,嘉靖想把她抱回家里养着,可家里有个堪比恶魔的母亲,还有一个热衷杀害解剖各种小动物的冷血妹妹,以及一个喜欢虐待各种小动物的残忍弟弟。 母亲的零花钱只给他们,对于自己却是一毛不拔。 所以嘉靖也是很迷茫,他喜欢这只小猫咪,可他却没那样的经济条件可以抚养她…… 嘉靖发现,自从认识了丘芷晴后,他做的噩梦都不再害怕那些妖魔鬼怪了,有时候还是那些鬼怪怕他,被他在梦里追得四处逃窜。 之后成长的岁月里,他经历的磨练多了,遇见的人事多了,才破天荒的慢慢记起,自己投胎转世之前的部分记忆:在阴曹地府不满阎王鞭打一个小姑娘,将她囚禁在十八层的地狱深处,受尽煎熬,痛不欲生!嘉靖便想方设法潜入十八层的地狱深处,杀掉狱卒,将她放出,面对牛头马面领着鬼卒杀来,他毅然决然画出辟邪符咒,掷向来敌,原想吓退追兵,不料却是引发了十八层地狱的激烈动荡,致使地狱最深处所囚禁的众多恶魔一涌而出,有的混入人间,拉帮结派,有的甚至创立宗教,自诩为神,先入为主! 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嘉靖这个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面包车司机一人所为。 在他念初中的时候,曾经为了张姗姗跟三个男学生在男生厕所三天干了三次架,第三次嘉靖甚至把阿sir都叫来了,把那三个傻子一网打尽,当天晚上全校师生还针对此事召开全校紧急会议。学校保安还对嘉靖客客气气的出来迎送,校长黎有龙称嘉靖是中垌中学建校以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 是的,就是这么一个不凡之人。 如今挣扎在这底层之下。 往事,确实不堪回首。 现在回忆解封,他一想起,才猛然发现,丘芷晴与周思婷竟然有着几分神似! 嘉靖变得哽咽起来:“原来不是佛祖要我一心向佛,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拆散我的姻缘,而是因为十几年前跟你的一次共眠。” 忽然仰头望望天花板,破涕为笑,“果然我也等对了人,等来了你。” 嘉靖转过身去,两个泪眼汪汪的可人儿四目相对,含情脉脉,彼此忍不住的亲上一口,抱得更紧。 75·找人 想不到几经周折,居然又与李晓倩再度重聚。 望着怀里的可人儿,嘉靖心里满是说不清的滋味。 可他现在没得选择,一边是家庭重任,往日旧爱再续佳缘。另一边却是他的义务使然,他要捍卫他的家园不受打扰,早日跟晓倩玲玲回家。 贫贱夫妻百事哀,嘉靖不富,他的老婆也没有工作,一家三口的饮食起居,便全落在了他的肩上。 多得在他昏迷那一年半载里,晓倩替他套现不少。 嘉靖小心翼翼的从晓倩身上抽回两手,也把自己压在她身下的大腿偷偷挪开,更衣换鞋,便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坐深夜班车回去隔壁镇的停车场时,半路经过一个牌坊站台,上面一个红衣女子引起了嘉靖稍微多点的注意。 那女人面无表情的站在人行道上,望着嘉靖,即使中间隔着玻璃,可当班车缓缓驶过时,嘉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那个女人,却是感到不寒而栗。 她忽然伸出手来,指向班车行驶的相反方向。 嘉靖这时更是大吃一惊,可当他惊诧的趴在车窗上,那女人又不见了踪影。 嘉靖皱了皱眉,转身坐回座位上,车上其他的乘客则好像看神经病一样瞅着他。 嘉靖暗自梳理一番:她指的是番禺吧? 这就更加奠定了嘉靖要去番禺找人的决心。 这么晚了,应该也没人在这边监视了吧? 心里虽然这样想,嘉靖还是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衣服领口向上拉了拉,也是心理作祟,这走进停车场都觉得保安也用咄咄逼人的目光死盯着自己。 当嘉靖战战兢兢走到他的宏光前,不由愣了一下,只见车身车窗落满了指甲厚的灰尘。 嘉靖这才想起,是他一年半载没碰过这车了。 就在这时,身后开始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 声响略有些急促,惊得嘉靖汗毛直竖:不会吧……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多普顿神学会的人在监视? 嘉靖一边强装镇定的开车门,一边思考接下来的应对措施。 也不知对方拿的什么武器,是刀是枪,他也不敢贸然回头去看。 这车门一开,他立马就钻了上去,反锁车门,点火着车。 同时警惕的看向刚刚那阵脚步传来的方向,却见眼前人影一闪,把嘉靖吓得魂都没了。 “呀!”的一声尖叫起来。 那人叩打嘉靖车窗,“喂,老板,你拖了一年半的停车费没有给,我们已经把你轮胎锁了。” 什么?!! 嘉靖瞪着双眼,见这人是门口的保安,过来追停车费的,他这才如释重负的下了车。 瞅瞅前轮,还真的被锁了。 心里纳闷又气愤,但一想到还好不是那个邪教的成员,嘉靖又不由得暗松一口气。 “停车费总共多少?”嘉靖在车外一边摇下车窗一边问,看到保安开始计算起来,嘉靖就也跟着揣摩,“十几个月,差不多是5000多吧,这样,我身上也没带那么多的现金,你先帮我把锁解了,我开车去银行拿钱给你。” 保安无动于衷,仍是坚持要嘉靖现在就给。 嘉靖暗骂这人咋就这么不开窍呢。 又转身回车,“你先给我解锁吧,我是本地人,就住你这几百米外,当时是临时有要紧事得出国,这才忘了找人垫付。现在我有要紧事急着处理,你拖着我对谁都没好处。” 保安听见嘉靖说他是本地人,还瞅他晃了晃他手中一串本地人的电子钥匙,面有忌惮之色,却仍是不依不挠,“老板哪,不是我不让你走啊,这是我们老板的命令,我只是个打工的,我这放你走了,没要到钱,万一老板追问起来,遭殃的可是我啊。” 嘉靖真是火了,一拍车窗框,“把你老板电话给我,我跟他说,我就不信他还敢拦我了!” 嘉靖这声怒吼可把保安吓得,往后一退一哆嗦,忙把老板电话号码拿过来。 他们老板倒是好说话,一听嘉靖说他是本地人,就让保安先给放行了,停车费晚几天来交都没问题。 嘉靖这才大摇大摆的开车出去,这一趟可把他牛逼的,把车开到了番禺区都不给任何一辆车让道,管他宝马奔驰法拉利,嘉靖一辆宏光就是牛逼到飞起。 他首先按照原先追查到的地理位置一路找到那里附近,然后就近找一家宾馆就住了下来,他不住酒店,因为酒店比宾馆贵多了。 放好物品,他便出门去了趟网吧,老样子,还是利用自己的技术查看对方有没在线,以及他上网的具体位置。 这可好了,同是一家网吧! 嘉靖睁大双眼,略显惊讶,转而扭头查看四周,这网吧不大,约莫三十多台机子,共有十二个人在玩,那货开的是哪一台机嘉靖就不大清楚了,因为这网吧三十多台机子全是共用一条网线,也没将机号和机子分配到的地址绑定起来。 嘉靖只得起身转圈,一台机子一台机子的看,可这班家伙很多都在打游戏,有的则是看电影,也没见他们有在贴吧聊天。 嘉靖只好沮丧的回到座位,点一瓶咖啡尝一大口,突然灵机一动,指着屏幕大叫:“哇呀,这人死的也忒惨了,让吸血鬼把身上的血全给吸光,变成干尸!” 正当嘉靖故意制造噱头时候。 对面机子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原来是个胖子应声倒地了,看他战战兢兢的瞅着自己这边,嘉靖这才沾沾自喜的坐了下来,再喝一大口咖啡,这才壮起胆子,拿着咖啡,一路走到重新爬起来摆好座位的胖子身旁,“嘿,你没事吧?” “啊,没,没事……”胖子对于嘉靖的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直面嘉靖。 嘉靖却是在他旁边的空机子坐了下来,“我刚刚在看一个视频,是QY市LT镇高土坡村的,好像是一个ID为‘数学爱我丫’的网民发布的。” 嘉靖把玩着手中的咖啡,胖子却是一下子紧张得直摇头,否决道:“不可能,我只是发了帖子,从来没有传过视频!” “噢?那帖子是你发的?”嘉靖闭一只眼睁一只眼的瞄着他。 胖子这才察觉自己的失言,正襟危坐的待在那里,一言不发,傻愣愣的瞅着屏幕,一会过后,瞧嘉靖仍在看着他,他才小声的嘀咕:“不,不是我,我没发过……” “放心吧,我不是条子,况且你这事也没到拘留的地步。” 嘉靖一番话说得胖子如释重负,这才敢一脸懵逼的扭头看着嘉靖,“那你是……” “我是过来调查那件事的热心网友,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工。”嘉靖这样自我介绍,却是让得胖子好不嫌弃,“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还是回去车间多想想怎么加班钱更多吧。” “咋的?瞧不起农民工是不?!!”后边一爆炸头哥们突然就站了起来。 嘉靖忙讪笑着劝他冷静,先坐下来有话好说。 76·黑网吧 那爆炸头却是个直性子,气凶凶的走过来,抡起拳头就要揍那胖子,他这边一起动静,那边跟他一排的两个小伙也站了起来,三人都是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首当其冲的爆炸头,一个鸡冠头,还有一个像孔雀开屏一样的。 姑且称之为杀马特吧。 这三个杀马特在番禺东涌这一带打工,是出了名的不良青年,早在他们还在中垌中学念书那会就已经是全校著名的问题学生了。 调戏女同学,打架斗殴,敲诈勒索无恶不作。 就是因为被人家退了学,又不受家里待见,迫不得已才跑来GZ这国际大都市谋生。 虽然大环境不一样了,这里治安也比中垌那小镇好忒多,可人杀马特骨子里放荡不羁的血脉又岂是区区一个大环境能够改变? 他们三个张牙舞爪的猛扑过来,嘉靖只好害怕的躲到一边去。 瞧那三人噼里啪啦就把胖子一顿揍,胖子起先还是还了几次手,打到后来估计也是因为他的体型因素,再也没有力气负隅抵抗,就好像一个沙包一样瘫坐在椅子上,任凭三人拳打脚踢。 这网吧上网的那些小伙子都不敢惹是生非,个个都好像个愣头青一样,伸长了脖颈一惊一乍的干瞅着。 网管也不知是被吓坏了还是干嘛,这会也是跟那十来个愣头青一样,呆呆的看着,不懂得报警。 嘉靖瞧胖子被打的鼻青脸肿,都要断片了,这才起身走过去,“好了好了,多大点事,把人家打这样到时候医药费不还得你们出?” 嘉靖这一声劝可不得了,三人立马就也凶巴巴的冲着嘉靖大骂一声:“去你X的,不想死就滚远点!” 这句脏话骂得可真难听,嘉靖心头有火,可他不敢动手啊,这伙人没准都是杀人不偿命的恶棍,周围也都是冷漠的、好事的看客,要是他也跟这胖子一样被他们打得半身不遂的,那可没钱去住院。 所以嘉靖还是一声不吭的杵在原地,看那三人继续暴打那个胖子,打得他都开始吐血了。 嘉靖越来越担心这胖子会被他们三个当场打死,他左右观察,那些旁观的群众,仍旧是面无表情在旁观。 也不知这些旁观者里有没这三个杀马特的同伙,他想找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去报警。 可报警还得一两分钟,万一胖子就死了呢? 嘉靖开始观察起这网吧的四角,还有天花。 再扭头看看那个同样在冷眼旁观的网管,暗自思忖:原来如此,这是一家黑网吧,没装监控…… 就算有目击证人,只要我到时候死不认账,条子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吧?毕竟这里可是一线大都市,他们应该不敢将我屈打成招。 想到这里,嘉靖终于鼓起勇气,两步上前,抓住其中一个鸡冠头竖起来的黄毛,将他脑袋狠狠往这电脑桌上一磕,再一脚朝那爆炸头的膝盖一踹,把撞得晕头转向的鸡冠头使劲扔向一边后,嘉靖又一拳打在那孔雀头的左眼上,孔雀头跟爆炸头突然挨了嘉靖一顿揍,立即骂骂咧咧的挥拳袭来。 嘉靖往后一退,两手齐用,左手缠爆炸头的右拳,右手往下狠狠一砸,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爆炸头痛叫一声,当即蹲了下地,捧着自己折断的手腕“啊,啊,啊——”的惨叫不停。 那孔雀头的拳头紧随而至还没打到嘉靖面前就连忙缩了回去,转而使出右脚飞踹。 哪知嘉靖仍是故技重施,三两下就把孔雀头的右腿给打麻了。 然后抱着他的右腿往前用力一推,孔雀头单凭左脚站不稳,紧跟着便应声倒地,一骨碌的爬起身来还想再打,哪知道他刚刚抬起的脑袋却硬生生挨了嘉靖一脚飞踹。 嘉靖穿着名牌球鞋,这一脚飞踹正中他脸,一下把他踹得倒退两三步,再一次的跌倒在地,遂双手掩面痛叫不止。 不出十个回合,嘉靖就利索解决掉了三个杀马特,这一幕,只看得在场群众目瞪口呆。 刚不久还是面无表情的旁观者们,这时脸上终于换上了不少惊色。可怜的三个杀马特,想当年自己驰骋中垌好多年,号称中垌一哥和村霸,横行无忌,像个霸道总裁一样深受好多不良学生妹的喜爱,凡是被他们打过的男女,没一个是敢还手的,凡是被他们骂过的男女,没一个是敢还口的,敢还手顶嘴?往死里揍! 中垌那块穷乡僻壤,可没人敢治他们,这也造就了他们的气焰与日递增。 殊不知,这刘付嘉靖念书那会,他的事迹可比这三个杀马特厉害得多,可以说是轰动了整个中学。 只怪这三人今天出门没拜神,偏偏磕到了嘉靖这颗硬石头,不全部撞个头破血流都算不错了。 嘉靖面无表情的瞥一眼最先被他解决的那个鸡冠头,只见他额头冒血,正瘫坐在地靠着电脑桌痛苦的呻吟不已,早就失去了战斗力。 再看爆炸头跟那孔雀头,他俩同样也是再也折腾不起来了,嘉靖这才低头看向这胖子:“喂,你没事吧?” 胖子那圆滚滚的大肥脸虽然青一片紫一片,上面还鼓起好几个包包,但却还是做出个怪不好意思的表情来,他的嘴巴因为被打歪了,所以发出的声音都变了个样,“我,我没事,谢谢你啊……” 嘉靖苦笑两声,“没事,要不我先送你去趟医院?我车就在这里附近,你有钱看医生不?” 问这话时,嘉靖还在心里嘀咕:老子可没钱替你垫付医药费。 好在胖子吃力的点点头,“有,我有钱,快,我们这就去……” 嘉靖用力的将他扶起,再瞥一眼这三个杀马特,又环顾一圈那十来个旁观者,这才搀扶着胖子,一瘸一拐的往那网吧门口走去。 “哎?对了,你们俩还没退钱呢!”网管突然回过神来,冲嘉靖他们大喊。 嘉靖却是挥了挥手,大声回话:“你帮退了,钱先放你这,我们以后过来拿吧——” 77·死无对证 嘉靖算是一个老师傅,对番禺这一块也算是轻车熟路,驾车把胖子送到就近口碑最好的医院,嘉靖就在病房外边静坐起来。 医院的走廊总是充斥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呛得嘉靖有点头晕,他想出去外边透透气,又害怕这一走了那胖子会不会趁机开溜。 所以他只是把衣服领口往上一拉,也算是用衣服来过滤一点这股难闻气味。 恍惚中,好像看到窗外有件红色的衣服在飘荡。 吓得嘉靖浑身打一个激灵,眼睛睁大仔细一瞧,却是对面楼道的红色灯光忽闪忽闪。 嘉靖想起他刚刚出发过来番禺的时候,半路看见的那个红衣女人,与其说她是人,倒不如说成是鬼更贴切。 就算不是鬼多半也是一个神经病。 谁会大半夜不回家跑公交站台附近面无表情的指东指西? 那个女鬼想要传递给自己什么信息,嘉靖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他现在都已经被多普顿神学会这茬给烦得要炸了。 “吱呀——”一声怪响又把嘉靖吓一激灵,他忙扭头去看,原来是主治医师出来了,嘉靖赶紧起身关切问他:“医生啊,他怎么样了?” 医生扶了扶他那一对黑框眼镜,两眼瞅着嘉靖:“喔,你就是他的亲属啊,伤员无大碍,敷点药休养几天就好了,问题不大,也用不着住院,费用清单在里边的护士手里,待会你去拿了到楼下交个钱先吧。” 嘉靖愣了一下,也怕失态,就连忙笑呵呵的点点头,“好的好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是太感谢您了!那我先去拿单交费了啊!” 把医生支走以后,嘉靖这才转身进屋,一个护士正好开门,迎面撞见了嘉靖,先是一惊,缓过神来才问:“伤员家属?” 嘉靖装出一副关切模样,郑重其事的点个头,护士就把清单递给了他。 现在屋里只剩他俩了,嘉靖也不顾忌,拉来凳子就坐,心想还是先跟他套个近乎吧:“我叫刘付嘉靖,你呢?” 这人本来就胖乎乎的圆脸这时被包扎得就像一颗大皮球似的,他微眯双眼,瞅着嘉靖:“你先帮我垫着吧,等我回家拿钱再还给你好吗?” 真是林子大了啥鸟都有,这胖子头一次见面,连名字都没说就想讹自己这个三代贫农给他掏钱买单? 真是想都别想! 嘉靖把费用清单扔到胖子的床头去,哼笑着说:“我一三代贫农,自己老婆本都不知在哪掖着,还有闲钱给你垫付?” “你不帮我垫,我就不告诉你高土坡村的事情。” 胖子看来不傻,还懂得以那条件来要挟。 嘉靖也不含糊,扬扬眉毛,无所谓的翘起了二郎腿,“那你先把我送你来这的车费给了,我也省得再问你什么高土坡,反正你知道的还没我的多,找你只不过是想稍微确认一下而已。”嘉靖耸了耸肩,“想在看来你知道的未必还有我的多,无关紧要而已。” 嘉靖起身就走,临出门又停下脚步,侧脸看他:“对了,多普顿的人昨晚找过我,如果猜的不错,今天或者明天他们就能找到你喽。” 话撂这了,嘉靖开始拧动门把手。 “是你把它们引来的?”胖子又害怕又恼怒的质问嘉靖。 嘉靖不置可否的偏着脑袋,目光斜视那胖子,在兜里摸索来摸索去,摸到他来时跟酒店保安拿的,一直揣在兜里的一根香烟,再摸出一枚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打火机,点燃,叼在嘴里,深吸一口,重又呼出缕缕白烟,那气味呛得他要咳嗽,眼泪也要流出来了,但他硬是压制下来,表现得若无其事:“是啊,他们奈何不了我,你就悬喽,自己保重。” 嘉靖拧开了门。 “等等!”胖子的语气显得有些紧张,急促,“我告诉你,你给我回来!” 嘉靖看看门外没人偷听,便反手关上了门,回屋坐下,安静的看着胖子,伸手致意:“说。” 胖子低下头去,“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晚上,去年的9月3号,教练带着我们在高土坡村找了家当地最贵的旅馆,要我们自费住上几天,他的房费也是我们来付,晚上俩哥们出去了,没人愿意跟我一块逛,我就一个人拿着相机出去瞎转悠,那会入了夜,很多地方看不清楚,我用单反拍一处鱼塘的时候,碰巧就把岸上的一幕也拍了下来……” 嘉靖眉毛一扬,两眼一睁,“拍到了什么?” 胖子瞥了瞥窗户,浑身打一个激灵:“吃人。” 嘉靖眉头一皱,伸伸手,“照片还在吗?传我看看。” 胖子想了片刻,点点头,“在家里,我打印过一张照片,不敢存在手机怕被请去喝茶。” 嘉靖坦然起身,心想有了照片,那便不枉此行,“那我们赶紧回去拿了照片先吧。” “不,不……”胖子忽然就对着窗外浑身哆嗦着摇头摆手,一边往后边爬边退,眼瞅着就要摔下病床了,嘉靖刚要喊一声“喂,小心点啊!” 就听“咚”的一声闷响,胖子从床上摔下时,脑袋刚好磕到床头柜那尖尖脚,然后重重的摔在地板上,浑身抽搐好一会,愣是两腿一蹬,没反应了! 嘉靖心里一愣,忙扭头望向窗外,却见窗帘虚掩处,外头一团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消失在一大片的黑暗当中。 即使嘉靖飞冲过去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外边也是空无一物了。 嘉靖想起他来时见到的那个红衣女人,不由得浑身一震:该死!原来一开始就已经被跟踪了! 用力击打着窗台,嘉靖赶紧转身飞跑出门叫来医生。 刚刚出去的医生回来一瞧,也是大惊失色,慌忙跑去给他止血,等护士拿来工具给他一诊断时,才遗憾的摇了摇头:“唉,失血过多,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胖子死了,嘉靖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可嘉靖却被当做凶手留了下来,医生护士都不让他走,非得警方过来对此展开调查。 等了五六分钟,警察就到了,简单的问询过后,嘉靖让他们去调取室内监控看一看,又拖延了半个多钟,这才打消了嘉靖的作案嫌疑。 但出于程序的需要,他们还是把嘉靖带回所里做了口供。 那团窗外一闪而过的红色身影,嘉靖不确定是不是那只女鬼,就姑且口述为红色影子给他们记录下来。 78·真相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凌晨2点,嘉靖只好乘夜班车回到那家医院,深夜里住院的人不多,走在阴森森的长廊上,浓重的消毒水混杂着空气中偶尔飘散过的腐烂的味道,呛得嘉靖几欲作呕。 一想到这是亡灵与他擦肩而过散发出来的恶臭,嘉靖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可不想在这逗留太久,匆匆走进胖子原先待过的那间病房,地上溅滴状的血液虽被拖把淡化,肉眼仍能看到一点模糊痕迹。 嘉靖再次来到那扇窗户前,旁若无人般的仔细观察起来,试图在这窗框上边找到那个红衣女鬼的蛛丝马迹。 找了好半天,直到有护士推门进来喊嘉靖不能在这逗留,叫他快滚! 他才意外发现窗户一角留有一个十分浅淡的手指印。 这里原先是铺了一层灰的,但上面唯独有四根指头大小的地方被揩走了尘,嘉靖举目望去。 窗户的外边三米外,隔着一根拳头粗大的树杈,体型娇小的女人应该也能在上面立足。 嘉靖一边应付着在身后唧唧歪歪说个不停的护士,一边掏出手机设置高清模式将那指印及树木摄入他的相机当中,这才转身出了病房。 揣着裤兜里头的手机,下楼的嘉靖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胖子死了,他也不知胖子具体住在哪一栋楼,哪一套房子,因此高土坡村那边的线索就只好放到一边。 他现在要搞清楚红衣女人跟这事件的联系,嘉靖之所以不再把她当做女鬼,全是因为她有着人类一样的实体。 嘉靖这次不再乘坐夜班车了,而是改坐的士,全程他都留意前后有没车在跟着。 回到酒店,玲玲正在酣睡,晓倩却是坐在床沿边上闭目养神。 嘉靖轻轻的关上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到她的跟前,嘴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嘿,宝贝。” 晓倩蓦地睁开双眼,看见是嘉靖回来了,便是惊喜得容光焕发,刚要叫出声来,就被嘉靖捂住小嘴:“嘘,咱女儿还在睡觉呢。” 晓倩点点头,压低了声音:“你咋这么快回来了,那人找着了?” 嘉靖撇了撇嘴,无奈的摆手,“别提了,问他要案发现场的照片时,他就死了,被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吓死的。” 嘉靖把事情的经过说给晓倩听后,又拿手机给她看看那个手指印。 晓倩原来看这指印也没有什么头绪,可当她看到下一张树木的照片时,却是皱了皱眉,“窗框与枝干之间的距离不小,普通人是够不着的,那女人既然留下了指印,就证明她是有实体的,所以亡灵的可能性就消除了,我觉得她跟多普顿神学会应该是一伙的,看这指印一端的前边还残留着四个凹陷,显然她是留了很长的指甲,吸血鬼很多都留这么长的指甲用来袭击猎物,它们的指甲坚如利刃,可以轻易的对猎物造成伤害。” “嗯。”嘉靖坐了下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还查了一下那个神学会,发现它们在国外一些落后地区的信众着实不少,就是不知为什么居然渗透到了这里来。” 晓倩望着嘉靖,“它们在这里是发展不起来的,这里没有鬼王的应许之地,也有黄帝、炎帝等等各路神明在眷顾,与其说是渗透,还不如说是过来执行任务更贴切。” 想到多米迦勒对自己说过的话,嘉靖便是暗暗叫苦:“难不成它们的任务就是来抓我?” 晓倩点点头,“嗯,而且他们应该来了两支队伍,一队是红衣女人那样的吸血鬼,还有一队则是高土坡村出现的食尸鬼,人数可能不多,但两路来自西方世界的恶魔一旦联手起来,也是十分棘手,加上他们乔装打扮成人类的样子,我们也很难识别,真是防不胜防呀。” 晓倩担心的看着嘉靖:“你在地府待过,不仅间接把我带到人间来,你还有了人形,又有位列仙班的大好前程,它们多半是打听过你的事迹,想从你身上找到鬼王重生的捷径。” 晓倩说的有些道理,不过嘉靖还是觉得困惑:“当初地府大乱,一块出来的也不止我俩吧,你不也破天荒的当了死神,而且我现在哪有位列仙班的好事,顶多只是个在人间底层挣扎着往上爬的穷屌丝,说起来你还比我高出几个级别呢。” 晓倩换作一脸的憋屈,目不转睛的瞅着嘉靖,看得嘉靖都怪不好意思了,就想亲她一口,她才无奈的反问一句:“你真以为我是死神呀?” 晓倩往后仰躺在床上,手枕着长发,长长的叹息一声,“那会其实我也不是有意吓你,就是知道第二天就有开发商来夷平乱葬岗了,想到我可能真的要跟你永别了,我就着急得失去了理智,所以才会把你迷惑到我的墓穴里来,跟你办完了事,你也醒了,也吓跑了,虽然我也知道自己那样做很不理智,但我当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在永别之前得到你,并且把我的身体献给你,我就了无遗憾。” 说到这里,晓倩便是对嘉靖投来含情脉脉的眼神,嘉靖幸福的笑着,也躺了下去,就这样搂着她,温柔的爱抚她。 听她接着诉说当年的故事:“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凌晨时有一只小花猫从我的坟前经过,一下窜到我的坟丘上,猫的灵性强,我就趁机让自己的魂魄统统侵入到她的体内,这才终于暂时的有了实体。” 晓倩忽然嗔怒的轻轻捶打嘉靖的胸膛,“后来你经常看到有很多猫咪在你楼下聚会,你也没少跟你的家人提起,还好他们都当你是幻觉看花了眼,没找道士什么的来灭我,其实那都是我召集过来的,我想发动大家的力量一起在暗中保护你,只要是欺负你的学生,我们就在夜里兵分几路去他们家里大搞破坏……” 嘉靖听罢,慢慢的有了头绪,原来那时候白天发现有一大堆猫在他楼下大厅聚会,晚上常常听到附近各种猫叫,原来都是晓倩的作为啊,他微微笑着亲吻晓倩的耳垂时。 晓倩也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埋怨道:“最后还不是因为你,傻傻呼呼的转了学校,去什么重点高中,离开了中垌,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你了,后来好不容易打探到你的消息,我还没跑到半路就让车给碾死了……” 晓倩说到这里,变得有些哽咽。 嘉靖立即恨得青筋暴起,紧紧的握住了拳头,“那狗日的司机还能找到不?敢伤害我的女人,我非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晓倩亲了嘉靖侧面一口,“亲爱的,我当时就让他出车祸跟逆向的泥头车撞个稀巴烂啦。” 得知那肇事者的死讯,嘉靖这才慢慢的平缓下来,“小傻瓜,所以后来你就一直拖着那副猫灵的身子到处找我?” “是呀,乱葬岗很多亡灵都在怪你当初没有帮助他们阻挠开发商的施工,可我知道,你那会不过一个初中生,身无分文,哪来的能耐去阻止人家,人间可不像我们鬼界,以怨力深浅论能耐,他们是讲财权,讲人脉的,可那些野鬼都不听,非要一直跟着你,找你算账,等乱葬岗被彻底夷平,它们又不像我这么幸运,都失去了完整的魂魄,就剩下一直死缠着你的这份怨念始终不散了。” 嘉靖顿感无奈:“难怪算命先生都说我是万中无一的至阴体,非得给我请两对神兽,奉上几张符咒,几串五帝钱让我贴挂在房间避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