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杰地陵》 第1章 你们来慢了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硬生生踹开了房门,扑来而来的血腥味让他心头一震,随即厉声喊道:“小小姐!小小姐!” 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蜷缩在墙角,闻言怯生生的抬头,语气却平静如水:“你们来慢了。” 少年环视一周,确认没有危险后一边将枪别在后腰,一边大步上前,抱起小女孩软软的小身子,低声道:“抱歉,小小姐。是我来迟了。” 女孩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张小脸毫无血色,眼黑沉沉的,手指指了指另一个角落,声音无力而冷静:“把他拖出去找个地方埋了。” 少年看见躺在地上的尸体,身体一僵,瞳孔骤然睁大。埋了?也就是说死了?怎么死的?怎么会死? 绑匪绑架小小姐,躲进密室,绑匪却死了? “是。”少年哑声应了句,挥手示意属下清理现场。 “大哥在外面?”女孩问。 “嗯。” 女孩随即把头埋进了少年肩窝,不再说话。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少年维持抱着她的动作走出去。 下午三点,烈日当空。不远处停着七八辆越野车,还有五六个男人一脸戒备地环顾四周。 少年抱着女孩钻进其中一辆车的后座,沉声道:“大哥,小小姐无恙。” 女孩疲惫又沉闷地出声:“大哥,我好困,先睡会儿,到了再叫我。” 但是她并没有放开少年,直接坐在少年腿上,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车里有股檀香味,淡淡的,很好闻。 副驾驶座上的青年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轻轻打了个手势。少年便压低声音对着对讲机发出开车的指令。 霎时,七八辆越野车启动,往远处开去,顿时飞沙走石。 四个小时后,天色暗了下来,越野车停在了深山老林里,那里有三幢隐蔽的别墅,按照位置划分为东栋、中栋和西栋。 此外,四周还有一些略微低矮的楼层,规划整齐,装饰简约。无一例外亮着灯。 青年摘下墨镜,塞到车门内侧的储物格,然后推开车门,不经意瞥见少年一动不动,奇道:“你怎么不动?” “小小姐还睡着。”少年压低声音回答。 四个小时都维持着一个姿势没动过。也亏他耐力惊人。 “叫醒她不就好了。”青年眉梢微微一挑,露出惊讶而不解的表情。 “……怎么叫?”少年憨憨地问。 青年笑了,“阿杰你这是想笑死我吗?” 被叫做阿杰的少年干瞪着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时小女孩突然揉着睡眼抬起头,“到了?”声音奶声奶气的甚是可爱。 “是,到了,一路上抱着人睡觉,你是舒服了,把阿杰累了个够呛。啧,还流口水?”青年一脸揶揄。 小女孩反驳:“不可能。” 然后意识到了什么,眯眼看了看窗外,瞳孔像化不开的墨一样,轻声又断定道:“这里不是老宅。” 青年耸耸肩,心不在焉道:“当然不是。这里是我的地盘,以后你跟我一起住,谁叫是我先找到的你,而不是老头呢。” “行,住哪都行,我的房间还和之前的一样。”小女孩满不在意,即刻接受了这个情况。 “一模一样。”青年说。 “我回房间洗个澡。”小女孩说。 “随你。”青年下了车,径直往中栋别墅走去。 小女孩吐了吐舌头,然后一脸无辜地对阿杰说:“我不知道我的房间在哪。你抱我过去呗。”并且没有要动一下尊贵的脚的意思。 “我知道了。”阿杰木着脸道。即使手臂有些麻,但小小姐也算是他半个主子,说的话自然得听。 然后抱着她下了车,往东栋别墅走去。大哥说过,那里给小小姐住。 噢,还直接抱到了浴室门口。 “我让人拿衣服给你。”阿杰依然木着脸。 “阿杰,大哥这样叫你,我能不能也这样叫你?”小女孩赤脚站在地上,抬起头看他。 阿杰愣了一下,随即道:“当然可以。” 在灯光的反射下,阿杰敏锐的捕捉到了女孩头发和衣服上沾染到的血。其实在抱起小女孩的时候他就闻到了血腥味。 小女孩露出了出密室后第一个笑容。 阿杰吩咐了女佣给小女孩拿衣服和鞋袜。然后去找青年。 中栋别墅。一楼正厅。 “大哥。”阿杰走到青年旁边,恭敬地叫了一声。 “现场如何?”青年端坐在单人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杯,似乎在研究茶杯的纹路。 “绑匪死了。”阿杰觉得喉咙有些干。 青年闻言却毫不意外,只笑了笑,道:“到底是江家的孩子。” 江家,是金陵城最大的黑手党。 在金陵城这样混乱的城市,江家相当于是这个城市的统治者。和政府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江家目前的当家人是江老,青年名叫江晔,正是江老的儿子,也是目前江家的少东家。 小女孩名为江陵,是江老弟弟江景的女儿,江晔的堂妹,江家的小公主。江陵打小父母双亡,江老对她而言如同养父。 但是江家除了江陵这一支,江老的孩子无数,因此江家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不少,亲情淡薄,没什么兄友弟恭的概念。江老对诸多孩子中,也就对江陵还稍微上心一点。 起码遇到危险能想到派人去救,不过动作太慢,这不,被江晔抢了先,还直接把人带回了自己的老巢。 而阿杰全名金阿杰,是职业杀手,虽然叫江晔大哥,但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只是几年前被江晔收留,从此改名换姓,替他办事。 江晔和江老的关系近几年来急剧恶化,因此出现把江陵带走的一幕。 阿杰低着头沉默。 “老头那边肯定会派人来,你注意着点。人别弄死,否则又该当借口说我了。” 江晔的语气掺杂无奈,表情却一如既往的轻松,完全没有担心或伤脑筋的表现。 过了二十分钟,江陵穿着新衣服在女佣的带领下过来了。 “大哥!”江陵爽快地叫了一声,“你是把我的房间整个都搬过来了吗?”和她在老宅的摆设一模一样。 “谁让你是江家的小公主呢。” 江陵嘻嘻一笑,仿佛忘记了几个小时前经历过的一切,脸上满是开心,“我饿了,可以开饭吗?” “就等你了。” 江晔起身牵着江陵的手往餐桌走去。 “明天开始我给你请家教,好好上课,知道不?” “知道知道,我会好好学习的。” 前言 在观看本书前,希望大家能仔细看这里的话,可以算是避雷。 背景架空(重点)!无国家政府!无对错好坏。皆是立场不同。 全员恶人。慎入。 重点:前期男女主年龄还小没有感情戏!纯兄妹情! 女主非重生!非穿越!因为身世有些早熟,比较懂事,但绝对没有那么逆天,聪明但不是天才!前期小白花,随着年龄慢慢成熟坚强。 女主不是圣母,不是傻白甜,不是不谙世事的纯洁小公主,她身处黑暗,她知道自己不配当救世主,但是总想能帮一把是一把,对的住自己的良心就行。无愧于心,无愧于己。 男女主高洁,洁党可入!!! 本书按女主年龄走,七岁开始,遇见14岁的男主,但是男主只把女主当妹妹,女主也只把男主当哥哥,比较依赖,绝对没有爱情。 女主十五六岁的时候才会和男主有感情戏,两人的感情才从兄妹情变为爱情(或者超越爱情)。谁先喜欢谁不好说,差不多同步。 男主不厉害,没身份没背景,就会打,只爱女主,对女主超级好,把自己的命给她都可以。男友力爆棚。 男主非病娇,非变态,就是占有欲稍微强一点点。职业原因。 感情线无虐点,不会有第三者,不会有信任危机,更不存在绿茶白莲。男女主互相高度信任,也不会有狗血误会情节。 可以说苏爽也可以说非苏爽。 不细看很甜,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和宠溺无度的黑马骑士的恋爱故事,细看有点虐,形形色色的人要做出选择,总是会有成为被放弃的一方。 涉及:利益,权利,自由,梦想,亲情,友情,爱情,信念,选择,救赎。 如有重名,纯属巧合。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绝对是原创! 人物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勿杠。 前十八章是女主小时候的事情,不喜欢看可以直接跳到第十八章开始看。 女主不是玛丽苏,但是是团宠,因为性子讨人喜欢,加上有个厉害的背景。没有很多男人都爱她,但是他们都挺喜欢她就是了。 第2章 自己高兴就好 自从被阿杰从小黑屋救出来,小江陵就很喜欢黏着他,非要跟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甚至还要和他一起睡。 阿杰拗不过,江晔又懒得管,被迫哄孩子睡了几天。以后小江陵更是一有机会就缠着他玩。难得的是冷面杀手阿杰对她很有耐心和温柔。 小江陵八岁生日那天去祭拜父母,在墓地捡回来一个十二岁的脏兮兮的小男孩。 小男孩说自己的名字叫林寒涧,前不久父母出车祸,后被叔叔婶婶收养又丢弃。小江陵见他可怜,便询问了江晔将人留了下来。 江晔看了一眼小男孩,只说“你捡回来的你自己安排”,就没有干涉过这件事。 于是林寒涧得以和小江陵一起上课学习,后来小江陵学习其他例如钢琴跳舞下棋之类的东西林寒涧自认为不需要学习“大家闺秀学的东西”,去训练场去得勤快,遇见阿杰的机会增加,偶尔向他请教,从害怕转变为敬佩。 至于对江晔,一直都是畏惧,敬畏且恐惧。他永远也忘不了江陵八岁生日那天少东家看他的眼神。 江晔神龙见首不见尾,所有人都见惯不怪。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愉快,白驹过隙,一晃就过去了七年。 二十七岁的江晔,基本看不出什么变化,性格还是那样的漫不经心,阴晴不定。 令人意外的是低调了七年,没和江老有任何冲突。 二十二岁的阿杰不负众望,愈发内敛,但是搏斗毫不手软,鲜有对手。职业杀手的力气能徒手掐断人的脖子。 五官硬朗,身材高大,净身高一米八七,阳刚气十足。嘲讽技能深得江晔真传,眉毛一挑,眼里赤裸裸的讥讽,让人想揍又打不过,只能气的牙痒痒。 十九岁的林寒涧除了黑一点也是个帅小伙,身手虽然不及阿杰,但比一般的人要好,也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十五岁的江陵是个美人胚子,像极了她母亲,长相甜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很亮,像会发光一样。 “大哥,你明天出去的时候捎我和林寒涧一段呗?我们出去玩儿。”饭桌上江陵小心翼翼地觑着江晔的脸色道。 两个月前她过了十五岁生日,江晔答应她以后不必深居浅出,随时可以出去走动或者玩,但是后果自负。 一旁的林寒涧埋头吃饭,不敢吭声,生怕江晔骂他带坏江陵。因为是他跟江陵说外边有什么好玩的,弄得江陵心痒痒,非要亲眼看看。 而他对江家少东家江晔的敬畏刻在了骨子里,哪怕相处了七年,依然如此。 江家少东家江晔是金陵城最不能惹的人。没有之一。 江晔毫不意外,平静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谢谢大哥!”江陵非常高兴,夹了一块肉给他聊表心意。江晔一脸嫌弃地吃了。 次日,进入市区江晔就把江陵和林寒涧扔下了车,然后扬长而去。 江陵很少到城里玩,但是该知道的一样没落,只是觉得热热闹闹的有些新鲜。 此时是九月中旬,天气依然炎热。金陵城白天是一座繁华的大城市,看不出深藏的魑魅魍魉。 林寒涧略显局促地四下看了看,肯定有人暗中跟着他俩。 江陵兴致勃勃地走进了一家精品店,从透明玻璃里看出里面摆放着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 她在里面逛了一圈,每个东西看了一遍,却什么也没买。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 老板是热心肠,一边推销东西一边夸小姑娘好看,又问他俩是不是情侣。 林寒涧脸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江陵大大方方地否认了,说是朋友。 这是一条商业街,卖什么的都有,江陵就一路逛下去,觉得长见识了。 偶尔想买什么东西,想想自己没带人没带车,拎着东西去玩不合适,就放弃了。反正也不是特别喜欢非要不可。 江家小小姐要什么有什么,不缺这点小玩意儿。 林寒涧老老实实旁边跟着,偶尔回头看几眼。 江陵想穿马路走到对面的衣服店,她走得快,林寒涧一时没有跟上,等跟上去发现一群不着调的混混儿围着江陵,顿时火冒三丈跑过去。然而事实跟他想的有些出入。 “小妹妹,你一个人?没有同伴吗?”三四个自认为穿着时尚炫酷的富二代骑着重机车停在了江陵旁边。 为首的是一个戴墨镜和夸张的骷髅项链的二十来岁的青年,重点在于他有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却意外的不难看。 路人快步离开,不想惹麻烦。这几个一看就知道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浪荡子。 江陵不慌不忙,饶有兴趣地歪头看着他们,甚至嘴角微微扬起,是一个友好的笑。 富二代们还以为把她吓懵了,忙解释说:“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想带你一起去玩怎么样?想吃什么买什么哥哥们掏钱。你负责陪我们一起玩就好。” 江陵笑了笑,问:“玩什么?” 富二代们哈哈大笑,觉得小姑娘挺好玩,便说:“打牌赛车唱k喝酒,你想玩什么我们都奉陪。” 江陵想了想,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没玩过。” “没事,我们可以教你,很容易上手的。再不济我们也可以让着你啊。”几人起哄。 路人们只觉得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真是一群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要是我大哥知道了可能会不高兴。” “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我们都是正经人家,又不是臭流氓。” 林寒涧黑着脸走过来把江陵护到身后,瞪着他们,“她不跟你们玩,滚远点。”他们还不是臭流氓谁是? “你就是她大哥?”为首的那个青年挑挑眉。 江陵解释说:“不是,他是我朋友。” “哦,朋友,那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识相点走开,我们就不计较了。”他们轻蔑地看着他。 江陵捂着嘴轻轻笑了,不是嘲笑,只是单纯的觉得很有意思。都说不知者无畏,二十出头的富二代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只遵循一个原则,自己高兴就好。 第3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还笑?看见这些人不跑杵在这吓傻了?”林寒涧没好气回头瞪她一眼,伸手就要揉她的脑袋。 江陵侧头躲了过去,不满地回瞪,“你才傻了,跑什么,丢不丢人?大哥知道了不得笑我一辈子?” 堂堂江家小小姐,看见几个富二代吓跑?说出去像话吗? 江陵轻咳两声,从他身后站了出来,笑眯眯看着他们说:“不好意思,今天不太方便,不能陪你们去玩,不如我们交个朋友?有机会再一起玩?” 少女穿着价钱不菲的简约t-shirt和休闲裤,梳着青春活力的马尾,通身的气质就能看出不是简简单单的学生妹。 为首的青年爽快道:“行,那就交个朋友,我叫陈雨泽,小妹妹怎么称呼?” “我叫江陵,金陵城的陵。”少女轻轻笑着。 陈雨泽带头朝她挥了挥手,几个人骑着重机车离开了。 “理他们做什么。”林寒涧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就这些个不学无术又游手好闲的浪荡子无论在哪里都为人不齿。 “四海之内皆兄弟。”江陵拍了拍他的肩。 林寒涧克制地翻了个白眼,知道她向来性格温和,从小住在别墅不跟别人接触,更没有同龄人陪伴,长大后喜欢交朋友,就不想那么多了。 抬头看着前方一家高级餐厅,说道:“我订了午餐,吃了再逛?” 江陵点点头。两人一道进了餐厅。 林寒涧指了指靠窗的桌子,“在那个位置,你先坐,我去下洗手间。” 江陵走过去坐下,桌面上已经放着两杯冰果汁了,只以为是林寒涧叫人提前放的,随手拿过一杯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心里计划着下午去哪玩,游乐场肯定要去,还有百货大楼,她还想去看看学校是怎样的。 见林寒涧迟迟不出来,江陵心下一动,也想去洗手间。 就这一去,暗中保护他俩的人就没了他们的踪迹。 下午四点。 保镖急匆匆走进一间房,手里捏着手机,呈给江晔。 手机里是一段视频,视频里赫然是江陵昏迷不醒,绑在一张椅子上,背景似乎是一间普通的民居。 有一个男声说:“想要她活命,准备一亿现金让江晔亲自送到我们发送的这个地址。” 江晔原本放松地靠着沙发的背部突然绷紧,清秀的脸面无表情,指甲掐进松软的沙发里,似乎要把真皮抓破。 冷冷地骂了句:“废物!”不知是对江陵说的还是对暗中保护江陵的人说的。 保镖额头上全是冷汗,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老板,您看?” 三分钟后,江晔开口了,平缓的声线如同机器运作,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准备钱。” “是!”保镖得令退下。 江晔一手摩挲着下巴,抬眸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幽暗的眸子犹如鬼魅,教人心生胆寒。 谁都没有想到,在金陵城,江家自家的地盘,能让江陵被绑架,说出去都会让人觉得是滑稽之谈! 另一边。 江陵缓缓清醒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上,手脚被绑在椅子上,顿时就明白了自己是被绑架了。 也不知为何,第一反应竟不是害怕,而是叹了口气,回去了准被大哥骂死,前提是能回得去。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屋子,饱经风霜的墙壁看得出有些年代了,陈设就一张床,一张桌子,几张椅子,桌子上有几个瓷杯子,天花板挂着一盏节能灯,噢,还挂着一台风扇。 有个装了防盗栏的窗户,没关,可以看到天色昏暗,应该傍晚了,外面有几棵树,还有全副武装的打手和雇佣兵。 啧,绑她的人下了血本,光她看得见的就有七八个打手在盯梢,树上还有一个拿着望眼镜在那瞅。 嗯……桌子腿有一只拇指大的蟑螂,很快就爬到了桌面上,江陵和它大眼瞪小眼,然后默默地往后靠了靠。 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蟑螂吓得不知道跑哪去了。江陵只好把目光放在了进来的人的身上。 打头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长得凶神恶煞,那胳膊是正常人的两倍粗,目测一米九多,进门的时候甚至要弯腰低头才进得来。 然后是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慈眉善目,显得脾气温和,估计是属于指挥型人物。 接着有两个体格健壮的年轻女人,神色冷硬,看起来都是练家子。 最后是一个俊秀的青年,也就是林寒涧。 中年男人坐下了,其他人分散站着。壮汉就站在了他后面,恶狠狠地盯着江陵。 江陵心平气和,甚至可以说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 “江小姐不害怕?”男人率先发问了。 “当然害怕啦,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被莫名其妙地绑了,怎么会不害怕呢。”江陵缓缓说。 “我们的目的不是要你的命,所以麻烦江小姐好好配合,不要弄什么幺蛾子,不然,我这几位朋友脾气火爆,指不定一下子没拉住动了手,江小姐细皮嫩肉的肯定扛不住。” 男人笑眯眯地威胁道。 “这是当然,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会很老实的。”江陵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表明自己会“听话”的。 “小林,你不跟江小姐说几句?”男人看了眼进来就站到角落里的林寒涧。 这时刻意避开视线的林寒涧和江陵二人才对视起来。 江陵冲他笑了笑,并无怨恨责怪之意,只是好奇地说:“喂,你好歹告诉我为什么?” 林寒涧低头垂眸不说话。靠在墙边显得孤零零的。 男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右腿搭在左腿上,慢悠悠地拿出一支烟嘴里叼着,壮汉忙递过打火机。 缥缈的烟缓缓上升,男人的脸若隐若现,他用一种遗憾的语气说: “这事说起来不能怪小林,我们绑了他亲哥哥威胁他帮我们,血浓于水,加上我们不要你的命,换做是谁都知道该怎么做。江小姐觉得呢?” “唔……这倒是,那我就放心了,毕竟比起见钱眼开这种理由,用至亲威胁还是可以接受的。” 江陵是真的松了口气,若说林寒涧因为几百万几千万把她卖了,才是真正寒心。 虽然,这个理由也很伤人的心,这说明,他们七年的感情和亲哥哥之间,林寒涧选择了后者。 不过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江陵苦中作乐地笑了笑。 大哥说过“被选择的一方自然是最重要的,被放弃的一方却不能说不重要,相比之下没那么重要”,比起金钱,她更乐意与至亲相比没那么重要。 林寒涧听了她的话一愣,抬头呆呆地看着她。 第4章 谁都不会来 “那么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呢?敲诈勒索?是什么人指使你们?不怕江家报复吗?” 江陵想动一动手,发觉自己被绑着动不了,只好动了动手指。依然平和地看着男人。 男人似乎是太无聊了,有意跟人说说话,于是很有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绑架自然是为了敲诈勒索,我们让江老板准备一亿现金亲自送到这里来,越早越好。以江小姐和江老板的关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这样,给我松个绑呗?我保证不跑。” “很遗憾,以我掌握的信息来看,绑着保险些。”男人语气温和,却半步不让,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行。我饿了,有吃的吗?”江陵也是随口一说,没指望真给自己松绑。 “江小姐临危不惧,我很佩服。艾米西,去看看厨房有没有煮饭。”男人偏头吩咐。 一个女人应声出去了。 “你们怎么想到绑架我向我大哥勒索的?万一我出个门有十几个保镖贴身保护你们不就没机会了?又或者我干脆不出门?”江陵晃着头问。 男人自信地笑了笑,“所以我们策反了小林。” 无论江陵出不出门,出门带不带保镖,都不是他们要操心的事,而是林寒涧操心的事。 因为拿捏住了命脉。 江陵不作声了。大致知道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很被动啊。 这群人训练有素,蓄谋已久,胆大包天。自己逃出去是不现实的了。只能寄希望于外界,可是…… 很快女人空手回来了,冷冷地说:“厨房刚开始做。没那么快。” “麻烦江小姐耐心等会。”男人起身自认为风度翩翩地说完,抬脚走了。壮汉和两个女人紧随其后。 林寒涧踟蹰一会儿也走了。 江陵百无聊赖地仰头看着天花板,不能说完全不害怕,但是害怕也没用啊。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她的手机、手链有跟踪器,已经被收走了。这个点按男人的说法大哥也知道了她的情况。 心里每算计一分,心就不由自主往下沉一分。 过了许久,林寒涧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男人让他送饭。 “总算有吃的了,我快饿死了。”江陵有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那碗饭,仿佛是什么人间美味。 林寒涧沉默地把碗放在桌子上就打算走。 江陵瞪着眼看他,一脸“你是智障”的表情,喊道:“你不喂我,又不给我松绑,让我怎么吃?我又不是鬼,光闻着味就会饱。” 林寒涧脚步一顿,觉得有道理,于是坐在她旁边,生硬地拿起勺子凑到她嘴边。 江陵也不客气,张嘴吃下,她是真的饿了。虽然饭菜味道一般,但在饥肠辘辘的人看来也是美食。 一个喂一个吃,谁也没有说话。 如果江陵没被绑住,换一个环境,仿佛两人从没有芥蒂,像一对真正的兄妹。 在饭快见底的时候,林寒涧终于开了口,他低头带着颤音说:“对不起。” 开了头,接下来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的话也就自然而然地可以说出来。 “他们答应了我不会伤害你,他们只要钱,只要老板拿钱来,你就可以走了,绝不伤害你一根毫毛。” “不会来的。”她的声音很轻,如同缕缕青烟飘过。 “你说什么?” 林寒涧猛一抬头,猝然撞见江陵的目光,平静而压抑,看透了一切的淡然,还有不易察觉的悲伤。 是的,悲伤。 “我说大哥不会来的。谁都不会来。”江陵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你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是他的亲人,老板怎么会不来!”林寒涧不敢相信般提高了音量,用来遮掩心中的慌乱。 “你不会天真到相信他们只是要钱?”她弯眉笑笑,冰冷的视线却直直地贯穿了他。 林寒涧呼吸一滞,他永远也忘不了这样的视线,如同冰冷的仪器扫过。 她悠悠地开了口,“首先,这屋子周围的打手和雇佣兵装备精良,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其次,若是只要钱,就不会让大哥亲自送过来,随便找个地方让人收了不更好?降低了多少风险。” “不为钱,那是为什么?”林寒涧好像失了智,呆呆地问道。 江陵咯咯笑了起来,晃了晃身形,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好一会儿才止住笑,语气凌厉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我大哥的命。” “连我都能猜到的事,你觉得我大哥会不知道?” “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怎么做需要人教吗?” 若是区区一亿,大哥自然眼也不眨。可是这明摆着是陷阱,是要他的命。 林寒涧只觉得手脚冰凉,因为他知道江陵的话没有错,这意味着江晔不会来。可是,可是江陵是老板的妹妹……是除了江曦以外的亲人。 他以为江晔一定会来的…… 整个金陵城想让江晔死的人不少,但这么多年他都能活下来,可见保命措施到位。 最重要的是,在林寒涧的认知里,江晔确实不像是会舍己为人的人,哪怕这个人是江陵。 江家的人普遍薄情,甚至是没有感情。 好比江老,若是有人绑架了江老的任何一个孩子,数额不多的金钱或许会给,超出了一定的标码,即所求比不上这个人的价值,江老绝对不会搭理。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还没说什么呢。” 江陵唇角一抽,心想没人救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苦着脸干嘛呢。 “不用太担心,即使没人来,他们也不一定会杀我,没了我当筹码,能不能活着走出金陵城还是个未知数。” 怎么最后成我一个被绑的安慰起合谋绑我的人来了?江陵有些郁闷,飞快转移了话题,问道:“诶,你还有个哥哥?怎么没听你提过?” “……一直都有,当初就是因为有两个孩子……亲戚养不了,决定扔一个,看我太小,什么也不能干,就把我扔了。几个月前偶然情况下才和我哥相认,没过多久就有人用他威胁我……的事。”林寒涧心不在焉地解释道。 “噢,怪不得这段时间你心情低落,像有心事。” 她会溜出来玩有部分原因是想给林寒涧找点乐子,没想到把自己当成乐子了。 第5章 就是有些遗憾 林寒涧想起了当年被叔婶抛弃扔在山上,被江陵带回江家的事,顿时羞愧万分,低头诚恳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他们,他们只说要钱。对不起。对不起……” “你念经呢?”江陵不耐烦地打断他,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出去待着,别在我面前烦我。” 虽然可以理解他为了亲哥出卖她,但不代表她完全不计较。 林寒涧神色黯然地拿着空碗出去了。年轻的脸庞隐约有些憔悴。神情隐忍又克制。 江陵垂眸看着脚尖,这里固若金汤,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大哥可没有那么蠢,她很确信大哥不会来救她,甚至没有人会来,来了即是送死,她的属下们或许已经被大哥收为己用,大哥不会允许白白送死这种蠢事发生的。 阿杰……阿杰被大哥派出去做任务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就算回来了,他一向听大哥的话,大哥不让他来,他就不会来。 二哥……神出鬼没联系不上,估计连她被绑架的事没人告诉他也不会知道。 伯父估计也不会派人来,来了也是无谓的牺牲。 江幸姐没钱没人的,顾虑的事情也多,最好别来。 算下来是真的不会有人来救她。 江陵自嘲一笑。不是希望他们来送死,只是内心隐隐有一点失落。 刚才对林寒涧说的话并不准确,如果大哥迟迟不来,这些人未必不会杀她。 他们的目的就是用她威胁大哥,趁机要大哥的命,或许不会一开始就杀了她,可能会先砍她一只手寄给大哥,再砍一条腿,直到大哥受不了。当然,大哥不会受不了的。所以她很有可能还是会死。 或许就像中年男人说的他没什么耐性,立刻把她杀了,再想办法也不是不可能。 比如故技重施把二哥绑了威胁大哥,反正无所不用其极。这些人手里肯定有过人命,也就不在乎多一条。 她不怕死,就是有些遗憾。 遗憾没能和大哥二哥阿杰江幸姐伯父他们道别,遗憾自己才15岁就要死了,遗憾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能做成。 或许人总有遗憾,这样的人生才能算是人生。 其实林寒涧已经尽力了,从他们的对话中推测出他是在他们再三保证不要命,只要钱才肯参与,而不是为了救他亲哥无视其他人。 不然林寒涧完全可以透露江晔的行迹,或者在他们进城的某一段路设下埋伏。 凌晨三点,微弱的星光在漆黑的天空中闪烁。伴随几声雷鸣。 阿杰携风带雨连夜赶了过来,进入江晔临时落脚的地点。 不见人先闻声,急促地喊了一句:“大哥!” 江晔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听见他的声音,眯起眼刚好看见他进来,不冷不淡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话这么问,但他仿佛提前知晓,不然怎么会凌晨三点还没睡,甚至是在等人。 阿杰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浑身都是沸腾的,一看见江晔的眼神,喷发的火山瞬间冷却,打了个激灵,定定神,缓了缓语气才说:“那边的事情已经收尾,我在不在都一样,就先过来了。” 他穿着黑色背心和迷彩裤,裤子上有被刀划破的裂痕,胳膊有几条还未愈合的血痕,眼睛都是血丝,脸上有几分焦灼难看,显然是得知了什么消息连夜赶回来。 “大哥,我听说阿陵……”他再次焦灼地开口。 “嗯。”江晔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移到了面前的茶几,似乎在研究茶几上的大理石的纹络。 阿杰却没有他那么从容,再次火急火燎地开口:“那怎么还不集结人救她?” 江晔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又慢条斯理地说:“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你刚回来,先坐。” 阿杰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把江陵救出来,再把那群胆大妄为的绑匪一个个弄死,绑谁不好江陵也是他们可以动的?可是,江晔毫不慌乱,甚至让他坐下来喝茶,他也不敢违抗。 只得如坐针毡地恶狠狠地盯着茶壶,仿佛是素未谋面的敌人。 江晔对旁边的保镖说:“把他们提的要求重复一遍。” 保镖说:“他们要老板亲自送一亿现金过去。” “有什么问题?”阿杰一下没明白。 “没有说是有人要见我,也没有说让我一个人去,只强调让我亲自去。”江晔唇角有一丝诡谲的笑,幽幽地睨了他一眼。 阿杰恍然,猛一拍大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凭他们!” “对方有备而来,不可硬刚,”江晔把手放在交叠的腿上,语气平淡地吩咐,“叫人收拾东西,天亮就回去。” “那阿陵怎么办?”阿杰睁大眼睛,音调提了好几个度。 江晔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阴恻恻地说:“你还不明白吗?人家搁那守株待兔,无论是谁,有去无回。”也不管他什么反应,自顾自转身回房间。 阿杰脸色一白,听出了大哥的言外之意,或许大哥是对的,但他没办法做到,这些年他一直把江陵当亲妹妹,现在江陵深陷虎潭,面临性命之忧,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我在这里就认识大哥和你” “我最喜欢阿杰了” “我会保护你的” …… “大哥,”阿杰伸手摸了摸脖子戴着的项链,那还是多年前江陵送的,坚定道,“我要去救阿陵。” 江晔搭在门把的手一顿,没多大情绪的声音响起,“要去就去,我又没绑着你。” 阿杰忙起身往外走,门口被张大几人拦住,“阿杰,我们都听到了,大小姐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绑走的,我们要和你一起把大小姐救出来。” “好,收拾一下马上赶去勘察地形。摸清楚对方有多少人。”阿杰毫不迟疑指挥道。 张大几人对视一眼,迅速拿武器去了。 阿杰叫住了之前在江晔旁边的保镖,沉声问:“阿陵是怎么被绑的?跟我说说细节。” 保镖简易说了事情经过。 阿杰面色铁青,目眦欲裂,双手握拳发出可怕的骨骼摩擦的声音,仿佛正在捏着某个人的脖颈,喉咙里发出低吼:“狗东西,老子不弄死他。” 保镖低头不语,脸色愤然。 好一会儿,阿杰勉强平复了心情,嘱咐一句:“回去的时候小心点,保护好大哥。” “是,杰哥放心。” 七年的时间,阿杰成功地混成了无论老少,皆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杰哥”的地步。 第6章 阿杰最厉害了 对于江陵来说,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激情的一幕上演。 江陵趁着中年男人带人看她的时候提了要求:“那啥,叔,我手脚都麻了,能给我解个绑活动活动一下不?一个……不,半个小时就可以了。” 除了昨晚放她去上个厕所,就一直被绑着,今早起来手脚麻得难受。 中年男人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清晰浮现,莫名使人联想到狐狸。 “江小姐这么镇定,是料定江老板会来?” 林寒涧下意识攥紧拳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昨天他和江陵的对话应该没被人听见才对。 “这话不是我问你们吗?如果我大哥不会来你们绑我做什么?玩我呢?”江陵不乐意地瞪着他。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吩咐了给她松绑,“江小姐可以自由活动半小时。” “我能出去吗?”江陵立刻兴高采烈地问。 “请不要得寸进尺。” 中年男人教养极好,从没见他甩过冷脸,不像是刀尖舔血的恶人,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位牧师。 但是江陵并没有放松警惕,要说装,没人比得上大哥,光看大哥那个人,谁能想到那是令金陵城闻风丧胆的江家少东家? 那个叫艾米西的女人给她松了绑,江陵迫不及待地起身活动手脚,还笑嘻嘻地说:“诶,我说,你们真不怕得罪江家?不一定可以拿了钱毫发无损地走出金陵城噢。” 男人脸上一闪而过某种情绪,快得江陵没有看清楚,继而恢复平静,“不劳江小姐操心,我们不过是一群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小人物。” “这也太谦虚了,小人物可没胆绑架江家的人。” 江陵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反正在壮汉眼里就是讽刺,于是他怒气冲冲地想上前去揍她。 中年男人没吭声,似乎想看看江陵的武力值是多少。 林寒涧心里在挣扎要不要阻止壮汉。 江陵一脸惊恐地跳开,单手撑着桌子翻了过去,躲到男人的椅子后面。 战战兢兢探出头,惊恐不定的神情看了看壮汉又看了看他,说:“叔,你真不管?” 中年男人瞥了壮汉一眼,壮汉放下拳头,憋着气站一边去了。 “叔,你是他们的头儿吗?”江陵扒拉着椅子不放手,就这样闲聊起来。 “我们是朋友。”男人好整以暇地偏过头看她。 “感觉你们很厉害。那个大块头,我估计他一拳头就能打死林寒涧。”江陵指了指壮汉,一脸真诚。 无辜的林寒涧:“……”为什么要拿我做比较? 壮汉不屑地朝他挥了挥拳头。 “江老板手下的人也很厉害。” 闻言江陵直起身,颇为得意地说:“别人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是真的厉害,我觉得我大哥二哥合起来都打不过他。” “略有耳闻,是一个叫金阿杰的年轻人?”男人想起来了。 江陵眉眼弯弯,显得很兴奋:“你们认识阿杰?” “金阿杰这个名字在杀手圈和格斗圈如雷贯耳,恐怕没几个人会不知道。我这个朋友一直想和他打一场。”男人看了眼壮汉,壮汉低吼一声,仿佛在附和。 “阿杰最厉害了!”江陵一脸自豪,好像有名的是她一样。 从小她就喜欢阿杰,虽然阿杰没有大哥聪明,没有二哥帅气,没有林寒涧会说话,但她就是觉得阿杰最厉害。 “金阿杰会和江老板一起来的?”男人的表情很随意,就像随口一问。 “我一定要和他打一架。”壮汉突然瓮声瓮气地开口了,声音粗重,肌肉紧绷起来。 面部表情一动,脸上的伤疤越发显得面目狰狞,像地狱来的索命恶鬼,阴森森地盯着人间。 江陵扯扯嘴角,暗想就你这样的也打不过阿杰,何必找虐呢。然后她又想真是抱歉了,大哥和阿杰一个都不会来。 离山脚千米远的小村落,几个农民打扮的人开着一辆大型货车停在了一家农户,驾驶座跳下三个人,左顾右盼看了会儿,才打开货箱门,七个男人在里边,还有一堆一堆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的物品。 他们把最外边的十几个黑色塑料袋拿下车,然后锁上车门,留一个人在门口看着,其余人进了院子。 拆开塑料袋,里边全是武器,各种型号的枪和子弹,匕首短刀,手榴弹,还有防弹衣、登山鞋,通讯用品。 货车里剩下的全是百元钞票。那是江晔准备好的一亿现金。 阿杰实在没想通,大哥既然不打算去救阿陵,也不打算让他去救,为什么提前准备了现金? 大哥做事实在是非常人所能理解。 而且为了防止绑匪使诈,大哥还证实了阿陵就在绑匪发来的地址里。 他还记得江晔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他们离开,轻轻说了一句什么,被会读唇语的张大翻译出来——“祝愿你们活着回来”。 这群农民打扮的人分别是阿杰,江陵的保镖张大五人,还有四个毛遂自荐的弟兄。 “你们自由分配武器,我去勘测。”阿杰拿了望眼镜就走。 “杰哥,你不用挑一下趁手的武器?”一个弟兄冲已经踏出院子的阿杰喊道。 “不用,我都能用。”阿杰的声音传进来已经很微弱了,但是在座的几位都能听清。 “我怀疑他在凡尔赛?”刚才那个弟兄目瞪口呆,这说的是人话吗? 即使他们每个武器都会用,但是总有趁手的和不常用的,如果拿了不常用的,难免会有纰漏,在战场上,一点纰漏就能导致死亡。 “他训练的时候你指不定还在尿床。” 张二亲眼看着阿杰成长的七年,算是比较了解阿杰努力的人。他们兄弟五个都在不同程度和不同领域上教过阿杰。 然后毫不客气第一个上前去挑武器。 这些武器自然也是江晔资助的。 阿杰没敢靠太近,随意转了一圈就回去了。把自己看到的和打听到的复述一遍。 敌方人数至少三位数,装备精良,武器先进,都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山顶有一间民房,旁边有几棵树,除此山上就没有其他树了,都是草。 他还去打听了一下,那间民房是很久以前一个不合群的老人住着的,后来老人死了,民房就被不知名人士收购。 第7章 选一个最重要的 “距离太远了,得找办法混进去查看。”阿杰皱眉思考。 “要不先把钱送过去试探试探?”一个弟兄建议说。 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可以试试。就算换不出江陵,看看也值了。反正这钱不是他们的,他们不心疼。 于是阿杰卸了农民装扮,带着张大把货车开了过去。 不曾想山脚就被人拦住,说是钱可以留下,但人一定要江晔亲自来了才能放。甚至连面都见不到。又不敢硬闯,一个不高兴拿江陵开刀怎么办? 得想其他办法了。众人忧心忡忡,说明这群人的目的真的不单纯,而且武力值单人数上就可以吊打他们。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有没有用。”张三犹豫地开口。 众人立刻把目光投向了他。 “有话就说,磨磨唧唧的。”张四一巴掌掴他背上,娘们唧唧的。 张三默默地离自家四弟远点,才开口道:“我觉得……” 下午五点。 中年男人似乎真的很无聊,又跑去跟江陵聊天,还特别喜欢带着壮汉、两个女人和林寒涧。但是全程只有他和江陵在说话。 江陵忍不住问:“你这么闲的吗?” “绑匪能做什么?玩手机吗?我老了,不喜欢玩年轻人的玩意。”男人笑着说。 主要是觉得小姑娘还挺有趣,其他人害怕他,不敢跟他说话,没个人说话可真难受,只好跟人质聊天了。 男人踩死了脚边一只蟑螂,又看了看窗外,说:“一天了,江老板还没有动静,江小姐,你说江老板会不会不来了?” 江陵又被绑起来了,听他这话有点慌,不会要砍她手脚了?这么快?连忙打着哈哈说:“怎么可能!我大哥一定会来的,现在可能还在筹钱,嗯,一定是。” “上午……”男人正想说什么,外边进来一个打手模样的人,神色颇为凝重地看着他。 “发生了什么?”男人坐着没动,偏偏头示意打手说。 “条子来了,拦不住,说什么有人举报,要搜查,您看我们要不要……”他在脖子上用手一划,表示要不要做了。 “不要招惹政府的人,”男人沉吟片刻,说,“艾米西,小林,你们出去打发他们,先用钱贿赂,不行再武力威胁。先礼后兵。” 林寒涧被迫加入匪徒行列,又被迫被指挥来指挥去干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被监视,十分憋屈,却有怒不敢言。 没办法,亲哥的命被人家捏在手里,只能任劳任怨。 江陵看着男人的神色,突然开口:“你们跟我大哥要一亿?在你们眼里我大哥很有钱?” “江家的少东家,连一亿也没有吗?”男人似笑非笑,另一个女人双手抱胸,也难得露出了嘲讽的神色。 “他全身家当加起来也就差不多,但是他手下那么多人,都要吃饭,要发工资。”江陵看起来一副为人着想的好妹妹的样子。 要江家拿一亿应该还行,单论江晔,江陵怎么想都觉得没那么容易,除非直接抢银行。 来的条子不多,六七个,骑着三辆警用摩托车。 艾米西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们,似乎并不想听从指挥先礼后兵,只想直接动用武力。 警察看着这么多人不知道是慌了还是什么,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下,然后一个队长模样的警察站了出来,手搭在腰间,那里有配枪,他嚷嚷着:“你们那么多人在这做什么?聚众打架?还是黄赌毒?我们要进去搜查一下。” 金陵城并没有禁枪的规矩,所以即使看见这么多人手持枪械也不会大惊小怪。 警察们见惯了大风大浪,面对着拿枪的打手们丝毫不慌。一般情况下,黑手党和政府互不干涉,也不会随意杀人,各有各的利益,井水不犯河水,是默认的规矩。 黑手党什么事做不出来,黑吃黑,大型火拼,做交易。只要不是直接和政府叫板,政府就不会管,毕竟政府也未必管的了。 他们这种态度很重要的原因之一是清楚这些人都不是金陵城本地人,更不跟金陵城的任何黑手党势力有关系。 林寒涧抢在艾米西说话前走过去递过手下人准备好的几叠钱,说:“警官,我们就是临时在这里扎营等人,等到了人马上走,绝对没有干违法乱纪的事情。”除了绑架。 他毫不客气把钱收下了,“既然这样,我们进去随便看看就走。” 林寒涧看了看艾米西,见她没有同意的意思,便说:“你们先等一会儿,我进去请示一下?” 警官看在钱的份上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林寒涧进去请示了。 几位警官聊一些家常琐事,比如说谁谁谁找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某个明星和某个企业家搅在一起,江老的哪个孩子结婚了。 艾米西一直盯着他们,突然走近一个警察,冷不丁开口:“你在看什么?”语气有些生硬。 警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解释说:“我在看你们的武器,比我们警局的要好。” 另一个插嘴,“美女别管他,刚来的新人,这不,瞧见你们这么多人腿都吓软了。放心,兄弟,都是讲理的,不会无缘无故朝你开一枪。” 艾米西没说话,走回了自己刚才站着的位置,冷眼看着他们。直接杀了不是一了百了,那么麻烦做什么。 林寒涧很快就出来了,“我们头儿说几位警官可以进去看看,不过有几个房间就不方便被观看了。” 警察们点点头进去了,真的很敷衍的随便转了一圈就走,林寒涧怀疑他们就是来拿钱的,刚才他又塞了几叠钱给他们。 “对了,”领头的警官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踏出门口的脚转了一下对着林寒涧说,“山脚下一定要安排人的话收敛一下,更不要随意开枪,那边的山上有一处新建的娱乐场所,很多富二代在玩,把他们吓着了可不好搞。” “多谢提醒,我会转告我们头儿的。”林寒涧点了点头。 然后他目送着几位警官骑着摩托下山去了。 艾米西用鼻子哼了一声,仿佛在说不愧是狗腿子,别人放个屁他都能说是香的。 林寒涧没说话,更没理会她的冷嘲。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他向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如果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就只能选一个最重要的。 第8章 我来了,别怕 晚上十点。 山上的民居突然陷入黑暗,哦不,方圆百里都停电了。 “怎么停电了?”有人大声发问。 回应的只有一句句发泄心情的脏话。好在有手电筒,手忙脚乱开了手电筒。 “我头怎么那么晕?”值班的打手拿着手电筒正想起身看看电闸,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使劲甩了甩头,还是没能甩掉晕眩感。 “咚”一声有人摔倒在地没了动静。 周围安静了几秒,“兄弟?没事?”手电筒在倒下的人身上来回扫射,又有几人相继倒下。 这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糟糕!他娘的!”当机立断用短刀在自己大腿上刺了一刀,以此保持清醒。其余人纷纷效仿。 几乎是同一时刻毫无预兆的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把静谧的夜晚撕破了一个口子,沉睡的猛兽逐渐苏醒,露出锋利的爪牙。 敌袭!所有还清醒的人唯一的念头。反应迅速的人立即拿起武器应敌。虽然措手不及,但并不慌乱。 江陵被绑在椅子上,一感到不对劲就狠狠咬了舌尖一口保持意识。 这时听见外头的声音,不由得皱起了眉,怎么回事?心里隐隐升起一个念头:难道是有人来救她?可是…… 就算不是,也是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这两天她一直思索着如何自救,但据她观察,逃跑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 但是现在有这个机会,就是手脚被绑很麻烦。她又没有那个蛮力可以直接挣脱。 当机立断起身,弓着身子,直着腿,艰难地把椅子背起来,缓缓走到墙角靠门的位置。这点重量自然不算什么,就是姿势困难。 很快就有人往她待着的房间走来,推开门,拿着手电筒往里一照,江陵背对着他重重往后一跳。 椅子带人砸在了来人身上,那人哀嚎一声,却还是惯性伸手摸枪。力是相互作用的,江陵也感到了痛感,咬着牙用脚撑起身子又狠狠地砸了几下,也不管砸的是手,胸口,还是头。又把摸到的枪扔了出去。 费力在他裤腿上摸到了短刀,顿时欣喜不已,立刻割断绑着手脚的绳子,从倒着的椅子上起身,看见被砸的人龇牙咧嘴地哀嚎,叹了口气,没下杀手,只是在他腿上扎了几刀,使其失去行动力,又把人敲晕。 先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清醒清醒,然后抢了他的所有武器,被扔出去的一把手枪,几个弹夹,短刀,还有幸存的手电筒。 外边很乱,摸不清多少袭击的人,所以只有一个人被派来看看她的情况。 因为屋子的格局,关着江陵的房间在最里边,周围又没有其他入口,只有一个小窗户,所以只要守住前边,就不怕江陵被救走。因此也给了江陵逃跑的可乘之机。 江陵踮着脚尖顺着狭长的通道往外走去,其中遇到了好几个打手,应该也是被派来看她情况的,毫不例外暗中发力使其失去行动力,再敲晕。 很快就摸到了类似客厅的地方,手电筒闪来闪去,到处可见血迹。 看来友方已经快打进来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江陵亲切的称呼袭击的人为友方。 壮汉紧紧护在男人旁边,满是横肉的脸十分凝重,堆积出的三层下巴淌着汗水。呼吸却很平稳。 “浩哥,你先进去躲躲。”壮汉低头对着男人说。 浩哥毫不迟疑,转身就走。 江陵心中一凌,浩哥要进房间必定经过这条通道,只要拿手电筒一扫就会发现她。如果现在开枪也会暴露自己,就只能用短刀了。 她握紧刀柄,即使她用衣服擦过了,刀上依然存在血迹,寒光泠泠。 壮汉一直往这边看,似乎要确认浩哥真的安全。 江陵正想动手,一声近距离的枪响打中可浩哥的后背,子弹从后背入前胸出,正好是心脏的位置。 “浩哥!”壮汉一声怒吼,浩哥瞪着双眼直挺挺往下栽去,倒在了地上。 他的头就在江陵的脚边。但江陵没有注意,刚才手电筒一闪,她看见了开枪的人是张大! 真的是来救她的!江陵一时说不准是什么心情,欣慰?狂喜?好像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情绪。 壮汉咬着牙对准刚才枪响的地方一阵扫射,突突的枪声令人头皮发麻。 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人猛地撞倒壮汉,枪脱了手,两人扭打在一起。打手们走进来想帮壮汉。 江陵从死去的浩哥手里拿过枪,只是她发过誓,不会轻易杀人,除非是对方想要她的命或者是想要她最重要的人的命。 借外边的机关枪声做掩护,她对着赶过来的打手的下盘开枪。腿部中枪,自然无法行动。 江陵靠着墙,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冲出去,怎么冲出去。张大他们来的人应该不多,再打下去没有胜算,第一要务肯定是救自己离开。 “那胖子死了?”江陵听见张大问。 “死了。”和壮汉扭打的人喘着气说。 这个声音!江陵不用看也知道,是阿杰! “我去找阿陵。”黑暗中阿杰抹了把脸上的血,从地上随手捡把枪,确认还有子弹后,往里走来。 受过专门训练的职业杀手,即使是近一米九的身高,走路也能无声无息,仿若幽灵。 江陵的脑子卡顿了一下,比知道张大他们来了还要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此时并没有时间让她弄清楚。为了防止阿杰一枪把她崩了,她必须赶快出声表明身份。 在阿杰一脚踏进漆黑的通道时,江陵轻声开口:“阿杰,我在这。” 阿杰愣了一下,迅速调整状态,抓住她的手臂,上下扫了一眼,浑身的血有些惊心,低声问:“受伤了?” “没。都是别人的血。”江陵快速回答。莫名地安下心来,似乎只要有阿杰在,就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这种无由来的信任感使江陵很疑惑,以前没发觉,但是现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这种信任感尤为明显。 “那就好,走。别怕,我来了。”阿杰轻轻松了口气,扯着她往外走,“山脚有车,只要跑下去了就没事了。” 然后抓起胸口挂着的口哨,用力吹响,刺耳的口哨声响彻云霄,传递了只有他们十个人才懂得的信号。 人救到了,撤! 第9章 谢谢你们 江陵被阿杰拉着一路狂奔,身后有人替他们断后。 山脚停着两辆防弹越野车,阿杰把江陵塞进其中一辆。车里有人接应,看见人上车后几乎在关车门的同时启动了车,一脚踩油门踩最大,咻一下把那座山远远地抛在后头。 阿杰翻过身,一只腿跪在座位上,拿着望远镜看有没有人追过来。确认没有后这才吐了口浊气。 “杰哥,没有追过来?”开车的是个小伙子,要不怎么说年轻气盛,把越野车当赛车开。 “没有,”阿杰顿了顿,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江陵,“可以放慢车速,别撞到人或者车了。”一边在后备箱捞着什么。 “好嘞。杰哥。” 小伙子果然放缓了车速。但是山路本就崎岖不平,对晕车的人来说很不友好。 江陵就是广大晕车人群之一。 “你们怎么来了?”江陵忍着不适开口,顺便转移注意力。 阿杰微妙地一滞,然后若无其事地接上话茬,顺带把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递给她,“当然是大哥叫我来的。” “阿杰,你还学会骗我了?”江陵瞧了他一眼,身上几乎都是血,枪伤,刀伤都有,像没事人一样,幸好穿了防弹衣,不然不知道死几回了。 把水倒在车上洗了洗手,然后喝了几口水。 阿杰似乎想拍拍她的头,瞥见自己的手,放弃了这个想法,往椅背上一靠,无奈道:“大哥不让我来我能出的了门?” 江陵沉默了。她也不是一定要把大哥想的那么没人情味儿。这种念头源自她父亲江景留给她的“护身符”,也就是“弋叔”这群人。 江老江湛毫无疑问是江家的掌门人,而江景很有出息,脱离家族自己建了一支雇佣兵,名为“天阴”。别以为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叫做“天阴”就是因为那天是阴天。 如果那天是晴天,江陵相信她那出息的父亲绝对会给雇佣兵取名叫做“天晴”。 后来江景不知道发什么疯,抱着几个月大的江陵去求他哥江湛护好江陵,给与江陵作为江家人所应得的一切,包括保护她,相应的,“监护人”可以一定程度上使用“天阴”。 而如果江陵死了,只要不是“监护人”弄死的,“天阴”将继续和“监护人”合作。 经合理推测,七岁那年的绑架,江老的人没能找到她是因为无能还是别的什么真不好说。江晔派出那么多人寻找,救出她是因为所谓的亲情还是别的什么也不好说。 理所理当的,这次绑架她是相信不关江晔什么事的,但是江晔会不会救她,就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浩哥这群人的目标是江晔的命,只要江晔不来,生命没有威胁,还能除去她,甚至彻底掌控“天阴”。简直是百利无一害。 唯一可以说失去的,也就是这个从小养大的堂妹罢了。 江陵完全有理由相信江晔不会来救她,甚至是不允许有人来救她。 “别多想了,睡一觉,没那么难受,嗯?”阿杰的语气在和她说话时是一贯的柔和,甚至带着点哄孩子的意味。 毕竟在阿杰的心里,江陵永远都是那个两眼亮晶晶的,喜欢缠着他的小公主。 “阿杰,谢谢你。谢谢你们。”江陵轻轻地说。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阿杰咧嘴一笑,当年的话虽然是随口一说,但也是认真的。就像保护大哥一样保护你。 江陵坐近他些,把头靠在他的肩膀,有血,但她不介意。闭上了眼睛。 车内只剩下三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江陵闭着眼睛本想假寐,没想到真的睡着了,可能是迷药的后劲上来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旅馆房间的大床上了,洗了澡,满是血迹的衣服被换了,头也洗了,胳膊上的刀伤也涂了药包扎起来。 其他的都好说,谁帮她洗的澡?她的衣服谁换的? 江陵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迷药的后遗症,还是大清早醒来脑子不太灵光,想到了一些不怎么见的了光的事情。 几乎是机械式的进了卫生间,洗漱,梳头。 在她收拾好后房门被敲响,阿杰低沉的声音传进来:“阿陵?你醒了么?” 江陵的神色越发难以言喻,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急匆匆去开门。 “搞定了?下来吃早餐。张大他们几个也到了。”阿杰说。 他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了,腿上的伤口被长裤遮挡着看不见,胳膊上倒是有几条血痕,还有伤疤。不过那是以前弄的。 “嗯。”江陵轻轻带上门随他下楼。 楼梯上,江陵状似随意般开口:“谁给我换的衣服啊?” “旅馆的工作人员,怎么?不喜欢这套衣服?”阿杰听此打量了她的衣着,“这不挺好看的。” 江陵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从凝固到羞愤再到恼羞成怒,最后有些惊讶,脚下一绊差点摔下去,还好扶住了楼梯扶手。不然就直接撞上阿杰的背了。 阿杰急忙转身扶了她一把,轻责:“小心一点。昨天问你还说没受伤,胳膊上那么长一条口子,还好不深,不然得打破伤风。” 他的背上有一条二十几厘米的刀疤,他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看到江陵胳膊上不足五厘米的口子,说“那么长”,心疼得不行。舍不得江陵受一点儿伤。 “这是我自己划的。”江陵干巴巴地解释,同时为自己刚醒时那点龌龊的想法感到无比丢脸,还好没人知道。 “你划自己做什么?”阿杰疑惑地看着她。 “昨晚感到头晕,直觉不太对劲,应该是有人下药,不知道他们搞什么鬼,就划了一刀让自己清醒清醒。” “这药是我们下的。”张二大声说道。 三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凝血的伤口,以及绷带。 张大张二张三起身站成一排,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小姐!” “你们……”江陵吸了吸鼻子,朝他们鞠了一躬,“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大小姐客气,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你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绑架,还是我们失职,把你救出来,是我们应该做的。” 第10章 不要太相信人 三人连忙跳开,不敢受这礼。 江陵也不再多说,“其他人呢?”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是绝对不可能只有他们四个。 “陈涛、刘阳、王才死了,薛东、张四、张五重伤,送医院去了,刚才打来电话,已经脱离生命危险。”阿杰的声音没有起伏,这些人都是自愿去的,做好了死的准备。没什么同情不同情的事。 刀尖舔血的人,早就做好随时没命的准备。就看是早还是晚。 这个结局已经算是不错,他们一开始最坏的打算是全军覆没。 “死者的家属好好安排,派人回去找回他们的尸体,送回给家属。”江陵压下心中的伤感,低声吩咐着。 “是。”张大应了一声。 “吃早餐,吃完上路回家。”阿杰在饭桌前坐了下来,工作人员已经把早餐摆上了桌。 这间旅馆是江晔的产业,用途就是给做任务的人一个落脚的地方,待遇很丰盛,单这早餐就有瘦肉粥、面包、牛奶、煎蛋等。 阿杰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和旅馆负责人算脸熟。 他盛了半碗瘦肉粥放在江陵面前,又往她的盘子夹了一个煎蛋,再推过去一杯牛奶。 他在别墅的时候基本是和江陵同桌吃饭。自然清楚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比如知道江陵不喜欢喝白粥,就提前让工作人员准备瘦肉粥。不喜欢吃白煮蛋,就准备了煎蛋。 令人闻风丧胆的职业杀手金阿杰,硬生生成了江小公主的私人保姆。 “张二,刚才你说是你们下的药,下的是迷药?什么时候下的?”江陵一边吃一边问。 “这都是张三的计划,也多亏了这个计划,不然我们不可能这么轻松救出你。”阿杰喝了一口牛奶,对着江陵说。 “是啊,什么贿赂条子去搜查屋子,再派个人伪装条子进去勘测,顺带往水井里下药,动手前弄坏电源,损是损了点,但是好用!”张二笑着说。 张三也笑,但是笑得有些勉强,“有件事我得跟你们澄清一下,其实这个计划不是我想出来的。” “什么意思?不是你是谁?”阿杰皱了皱眉。 其他人也盯着他。 “是大小姐的大哥,江老板告诉我的。” 这句话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江陵和阿杰互相看了一眼,竟然是大哥么,竟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诡异的感觉。 张二问:“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说?” “我也不清楚,这是他发来的信息,我没删。”张三打开手机递给了江陵。 张大张二凑过去站在江陵身后看。 “还在货车上的时候发的,一开始没署名,我怕有诈,还问他是谁,他说他是江晔。我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朝发信息的号码打了个电话,接的人果然是江老板!我没来得及问我的疑惑,他就把电话挂了。再打过去直接关机。”张三絮絮叨叨地补充说明。 “这里说的是下泻药?”看这段文字的叙述风格,江陵就知道是她大哥没错了。 “是,张三一开始说的也是下泻药,是阿杰说你也会吃井水做的饭菜,这才换了迷药。”张大解释说。 还好把泻药换成了迷药,江陵舒了口气,要是她也中了泻药,逃跑的一路简直没法想象。 江陵揉了揉太阳穴,把手机还给张三。 最后张二感叹了一句,“还以为江老板铁石心肠,连亲堂妹也不救,原来是我们误会他了,又是给钱给武器给车,又是想办法出主意的,刀子嘴豆腐心呐。” 那倒是,江晔想做什么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来,会不经意地推动事情发展,使局面按他的设想一步一步进行,便于最后彻底掌控一切。 其实江陵想的一点儿都没错,江晔绝对不会去救她,也不会派人去救她。张大几人或许会去,但他们不一定能救得了。唯一没想到的是阿杰会主动去救她。 一旦事情的发展出现了一点点的偏移,整个结局就会不一样。 张大、张二、张三、张四、张五,与无非六人同是“天阴”弋叔派给江陵的贴身保镖,只听从江陵的吩咐。其无非是私人医生。江陵曾向他请教过医学,算是他的半个学生。 回到别墅已经是下午。 江陵和阿杰踏进别墅就看见江晔坐着,目光漫不经心地在他俩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江陵身上,语气如常:“回来了?” 似乎他们是出去玩耍,而不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又千里迢迢赶回来。 知情的保镖眼珠子都要脱框而出,然后一脸敬佩和欣慰。 而别墅里的佣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杰少爷和小小姐出去玩了。 “大哥,一亿现金就这样打水漂了,你不心疼啊?”江陵欢快地走过去看着自家大哥。 身上那股机灵劲好像没事人一样,对她而言,无论大哥做了什么,会不会救她,大哥永远是大哥,这点永远不会变。 “谁告诉你我给的全部是真钞。”江晔搭在左腿上的右腿轻轻晃动,再儒雅的面孔也透着商人固有的老奸巨猾。 既然知道对方的目的不是钱,何必白白浪费钱呢? “大哥,不愧是你。”江陵真心实意地对他竖起大拇指。 “这事二哥他们不知道?”她坐到了他旁边。 “你二哥要是知道,直接把山给移平了。”江晔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饭菜估计还热乎着,去吃,吃完该干嘛干嘛。”毫不掩饰地不耐烦。 江陵摸摸肚子,饿是饿了,但是刚坐了几个小时的车,难受得不想吃东西。 “我不想吃,我睡觉去。”说完她就蹦跶着回自己房间去了。 “大哥。”阿杰低声叫了一声。 “不用说了,我大概能猜出来,”江晔抬手制止了阿杰的汇报,“林寒涧那小子怎么样了?” 阿杰回想了一下,脸上浮现出遗憾,“我朝他开了一枪,跑了,不知道死没死,最好是死了,不然以后让我遇见他。”他的眼里闪烁着寒芒。 本以为是知恩图报的小狗,结果是条白眼狼。当初要是好好调查一番,也许就不会有今天。 “没事,就当给阿陵上一课,不要太相信人。”江晔对于林寒涧的行为倒是没什么反应,没有愤怒,也没有厌恶,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从看到那孩子的那一刻就知道。 又或者,是他觉得只要是人,都会有那么一天。 第11章 不存在背叛 阿杰休息了几天就又被江晔派出去了。 江陵同理开始上课的日常。不过她的课程早就从普通知识变为专业知识,偶尔江晔心血来潮还会亲自教她。 教什么?江晔想教什么教什么。 比如,“暴力狂的心理”“变态的脑回路”“论如何把一个人逼疯”“第一次杀人时的心理历程”“杀人上瘾论”等等。 而这些除了权威的专家理论研究外,江晔更是有自己独特的认知,但他从不会把自己的认知强加给江陵,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讲一遍,然后让她自己分辨。 至于江陵认可不认可,江晔不会在意,也不关心。 书房,管家王妈蹑手蹑脚走进来把果盘放在了桌子上,本以为小小姐看的认真没注意到她,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江陵出声道谢:“谢谢管家。”然后拿起一块削过皮切好用牙签插好的苹果。 王妈犹豫了一会儿,停住了打算离开的脚步,有些忐忑又有些担心地问:“小小姐,寒涧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江晔手下的人很懂规矩,不嚼舌根,不会谈论老板的事,因此知情人都不会说江陵被绑架,林寒涧背叛的事。 照顾江陵的这群佣人都是自从江陵把林寒涧带回来就看着俩孩子长大,林寒涧没有少爷脾气,乖巧懂事,见人就喊姐姐阿姨,还会帮忙干活,很受人喜爱。这么久都不回来,又杳无音讯,不免有些疑虑忧心。 她们只是佣人,负责照顾小小姐的日常。关键是她们清楚江陵的身份,不敢造次。 江陵自认不是什么脾气很大的大小姐,但也不是平易近人的邻家小妹,和佣人就是正常的雇佣关系,哪怕这么多年了。 江陵顿了一下,头也没抬,咬了口苹果,边嚼边说:“他找到了他的家人,不会回来了。” 王妈瞧见江陵似乎不想多说,也不好多问,说了句“那挺好的”就带上门退了出去。 说句实话,江陵确实不怎么怨恨林寒涧。 为什么要怨恨呢?因为他帮助别人绑架她。我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背叛我?真是狼心狗肺。正常人都会这样想。 江陵不这样想。在她意识里林寒涧的行为算不上是背叛。 何为背叛?首先,背叛必须是亲人,朋友之间,也就是对方真正的是对你好,把心掏给你了。其次,背叛者必须心狠手辣,对对方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最后,背叛者必须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不是为了社会的正义。这三点必须全满足才是背叛 江陵认为这三点任何一点林寒涧都算不上满足,也就不存在背叛。 她甚至觉得,如果能有再见面的一天,她会笑着跟他打个招呼,问一句“最近过得怎么样”。 前提是他还活着。 江老的生日在十月底,今年是他六十大寿,所以今年的生日宴会也举办的尤为隆重,江家所有人必须出席。自然是包括早早离开老宅的江晔和江曦。 大哥江晔,二哥江曦,是唯二让江陵称呼“哥”的人。也是江老正牌妻子的儿子。江家名正言顺的两位少爷。 除此江家还有其他少爷小姐,都是江老的私生子。但是在黑手党家族,私生不私生没有关系,只要是亲生骨肉,就是家族的人。 金陵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得知消息都会前往,无论是黑界还是白道。这位跺跺脚能让金陵城抖三抖的黑手党大佬,谁不卖他一个面子。 江家老宅。 江老穿了一件纯手工灰色西装,头发专门请人打理,显得精神抖擞,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脸上少了一分威严,多了一丝笑容,看起来与传说中阎王爷般的江家掌权人有很大的区别。只有漆黑的瞳孔隐藏着一丝精明和威严。 陆陆续续已经有客人到场,够身份的就跟江老聊几句,不够身份的打个招呼送个礼自觉走开。 “伯父!”江陵穿着一条无袖圆领过膝连衣裙,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搭配着一双水晶高跟鞋,正优雅地走过来。 跟江老说话的几人识趣地走开,给寿星和家人聊天的时间。 “几个月不见,小阿陵又长高了。”江老打趣道。上一次见面是三个月前江陵的十五岁生日。 “伯父就会打趣我,穿着高跟鞋呢。”江陵指了指脚下的鞋子。 江老哈哈一笑,说:“今天会来很多年轻人,可以认识认识,交交朋友。” “好的,伯父。”江陵从善如流。 虽然不太认同,但是伯父的生日随他高兴。 从桌子上端起一杯红酒,说:“我祝伯父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事如意。先干为敬。” 一杯红酒,一滴不剩。 “好,”江老笑着也喝了一杯,然后叮嘱,“你还小,就喝这一杯,不许再喝了。有人找你喝酒不用理他。” 江陵噗嗤一笑,“好,我记住了。” 江老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不太关心,但对于亲生弟弟唯一的血脉江陵可谓是捧在手心里宠着的。 又有客人来向江老打招呼,于是江陵说:“伯父,我去找江幸姐玩。” “行,去。”江老拍了拍她的肩,和颜悦色地说。 江陵朝客人微微一笑,优雅地离开了。 江幸,江家小姐,江老的第五个女儿。江陵唯一认可的堂姐。今年二十三岁。 江幸长大了,继承了其母亲的美貌,是个标准的美人,化了淡妆的脸更显精致,一身中性打扮衬得英气逼人,依旧是利落的短发,却难掩成熟女性的美。 “小阿陵,打扮的真漂亮。”江幸忍不住揉了揉江陵的柔软的头发。 “江幸姐,我这花了很久才做的头发,别给我弄乱了。”江陵无奈道。 “少东家不来吗?”旁边一英俊小伙问。 江年,江家少爷,江老的第八个儿子。和阿杰同岁,几年前是个精神小伙,喜欢染红头发,还处处看阿杰不顺眼,曾被教训过。如今倒是成熟了不少。也不染发了,看着帅气多了。 他的母亲和江幸的母亲关系极好,所以他二人也跟亲姐弟似的。不过他和江陵的关系一般。 “开场才来,大哥说早来了也是无意义的寒暄,无趣得很。估计二哥也差不多。露个面就走。” 江陵没法对大哥这种摆谱的行为指手画脚,只好自己先过来了。 江年若有所思地走了。 “江幸姐,伯父这次生日怎么搞这么隆重,跟个舞会一样。”江陵是觉得有些无聊的,还不如一大家子吃顿饭。 “老人家喜欢,随他去。反正不需要我管。”江幸虽然也觉得没必要,但不太在意,她就来露个脸的,手里头还有一大堆事要管。 现在她已经打进家族内部重要事务中,接管了许多家族产业,能算半个核心人物。越发讨厌虚伪的客套。能用拳头解决的事,绝对不动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从无聊日常谈到了童年趣事,偶尔互揭老底。女孩子的谈话就是这么平淡无聊,很久以后想起来就成了“不知道有趣的有趣”。 第12章 大哥不养狗 果然,快开场时江晔和江曦才姗姗来迟。 不过江晔是带着三四个保镖大咧咧地进来,仿佛他才是这场生日宴的主人公。 江曦则一个人默不作声地来,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个身穿棕色西装,留着齐肩发很有艺术性的瘦弱男子快步走上前,似乎想跟江晔握手交谈,被阿杰冷脸拦下。 本来一米八的身高不算矮,但跟近一米九的阿杰比起来就显得异常纤瘦,看起来弱不禁风,没半点男子气概。 江晔的目光掠过他,远远地朝江老点下头,表示自己来了,就径直上了二楼。此外没有施舍给别人半点目光。 瘦弱男人还想跟上去,被阿杰一只手拎住后领推了一把。 江老没搭理这俩讨债鬼儿子,拿着话筒,清了清嗓子讲开场白,金陵城半个主宰者的江家掌权人,不需要阿谀奉承,不需要虚伪地感谢诸位赏脸,简短有力结束了开场白。 最后,他说:“今天我想给各位介绍一个人,江陵,我的侄女,也是我弟弟唯一的女儿。” 江陵猝不及防被点名,却很好地收起惊愕,站起身露出标准的微笑回应四周陌生人的目光。 到了江老这个岁数,生日宴更像是变相的交际会,给年轻人一个混到一起认识的机会,方便下一代的友好交往。 就是没想到竟然是要公开把她推出去,是说江老煞费苦心为她铺路还是多此一举给她添烦恼。江陵最后也只能笑着接受。 然后大家该干嘛干嘛,一堆一堆人聚在一起聊聊天。 托江老的福,无数人挤着要和江陵结交。早就听闻江家有一小公主备受宠爱,只是一直不曾出现,无人知晓是谁,长什么样子。 本来以江晔身为少东家的身份,也会有无数人想和他结交,这就是为什么他一来就上二楼的原因了,直接在楼梯口派人拦着,这些个有头有脸的人们还敢硬挤上来不成? 于是这位少东家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自家妹妹被一群陌生人围着的,都要溢出来的尴尬。 江曦坐他对面,经过岁月的沉淀,江曦的性子越发冷淡,除了见到江陵会笑笑,对其他人都很冷淡。哪怕是亲哥。 两兄弟难得坐一块儿。为什么说是难得,一开始的几年江陵生日时,江曦还会去,后来干脆只把礼物寄过去。 反正江曦是越发不喜欢江家,不喜欢江家的人。要不是江老勒令必须要他回来,他压根没想过回来。 阿杰不太喜欢这里的气氛,冷眼看了会儿,觉得无趣,跟江晔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江晔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看不出喜爱谁,偏爱谁。在他眼里,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以及便宜叔叔的亲女儿,都没有太大区别,都不如权利来得灼手。 在这一点两兄弟简直殊途同归,对这个酷似便宜老爸又死不承认的傲娇装b亲哥,江曦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我要带阿陵走。”江曦觉得要让江陵一直待在江晔身边,估计可爱天真的妹妹就变成另一个江晔了。 江晔眼皮都不抬一下,晃着高脚杯,说:“好啊。” 江曦一愣,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江晔没骨头似的斜靠在沙发背上,神色恹恹地补充说:“如果你认为你可以护得住她,她又乐意跟你走,我不阻拦。” 江曦皱起眉,很不喜欢江晔一副笃定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出乎他的预料。 比如说,他现在提出的要求。比如说,他一定护不住江陵。又比如说,江陵不会乐意跟他走。 “你那么会算,怎么不去当神棍,准能混的风生水起。”江曦忍不住冷嘲热讽。 “我做什么都能混的风生水起。”江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浮现欠揍的表情。 江曦冷哼,把目光投向楼下,奇道:“阿陵呢?” “走了。”江晔没看楼下,只盯着自己手里的高脚杯,看这里边自己的倒影,诡异的暗红色眼眸。 阿杰站在老宅外边,点了一支烟嘴里叼着。他难得的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但他体质燥热,这种天气穿长袖还是很热。 便把袖子捋到胳膊肘处,衬衫的扣子解了三个,袒露着胸口。神色隔着缥缈的烟雾有些看不清,斜靠在树边,竟有一种难言的男人魅力。 阿杰的五官确实不能说是帅气,但是十足的硬朗,甚至可以说是凶悍,曾经的狼崽子成长为成年狼,学会了隐匿,平时几乎看不到他身上的戾气和野兽般的凶猛之气。 苏峰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扒拉着护栏吐了几回,才稍微清醒地直起腰,正对上阿杰天生自带嘲讽的眼神,再一联想刚才被他拎住后领的羞辱之举,或许是酒壮人胆,再者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几个保镖门口站着,突然就恶胆边生,开始破口大骂: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江晔养的一条狗,让你往东不敢往西,指哪打哪的狗,有什么好嘚瑟的,当条狗也当的那么得意……” 然而还没骂完,就听到一个甜甜的甚至是温柔的少女音响起:“狗?哪来的狗?谁的狗?” 苏峰哈哈一笑,指着前边阿杰的身影,得意道:“自然就是我眼前这条哈巴狗,主人让他舔鞋也不敢吭一声,乖乖照做。江家养的好狗。” 少女音冷了下来,甚至带了点阴恻恻的意味,“江家不养狗,大哥也不养狗。所以,哪来的狗?” 苏峰感觉腘窝被人狠狠踢了一脚,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眼底出现一双水晶鞋,顺着往上看,这不是刚才江老隆重介绍的江小姐江陵吗! “大小姐问你话,说!” 张二朝他背上踢了一脚,苏峰只觉得背部火辣辣的疼,简直直不起腰来。 此时此刻,苏峰要是还不明白就真的多半是脑残了,所以他很能伸能屈地说:“我,我是狗,我是狗。” 江陵冷冷地看着他,“江家不会有狗这种生物出现。把他扔出去。”后一句自然是对张二说的。 苏峰慌了,手足无措起来,甚至想去扯江陵的裙子:“江小姐,江小姐,我是江老请来的客人,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对我!放开我!” 第13章 可以慢慢来 结果自然是被张二拽着后领往后拖走了。 江陵冷笑一声,嫌弃地退后一步,“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伯父才不会邀请别人,你也不是江家的客人。回去的时候记得拿大喇叭说“我是狗”三个字,一直到家,不然我代替江家解除和你的一切合作。你会被江家拉进黑名单。 苏峰脸色都绿了,若是真的被拉进江家的黑名单,在金陵城活不下去一个星期。 说罢她不再看苏峰的反应,径直朝不远处站着的从头到尾眉头都没动一下的阿杰走去。 “阿杰,你就这么站着任他说。” 她十分不高兴地瞪着他。 阿杰一看到她就把烟丢地上踩灭了,然后饶有兴趣地欣赏小公主的狐假虎威,代替江家什么的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大哥说尽量别惹事,他也只能嘴里骂两句。”阿杰不怎么往心里去,心情好,懒得计较。 “那也不行,大哥都没骂过你。”江陵还是很生气和不高兴。 阿杰的表情变得微妙,大哥没骂过他?那只是江陵不知道。一开始大哥教导他的时候,天天把“废物”“蠢材”“垃圾”以及一些有关动物的词语挂在嘴边,更是没给过半分好脸色,后来才稍微和颜悦色一点,不然他为什么那么怕大哥?从小被支配的恐惧。 因此他只是沉默着不说话,背后说大哥坏话什么的他干不出来。 江陵一米六,穿了个三厘米的高跟鞋,也要仰着头才能看到阿杰的脸。 “阿杰,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江陵拉着他的手就走。 阿杰挑了挑眉,从小对她的纵容使然,就一声不吭跟着。 绕到老宅的后方,是一片种满了花花草草的园林,值班的保镖和佣人见是江陵,只俯了俯身,打开了园林的灯,暖黄色的灯照亮了园林,穿过园林,有一小块铺着鹅卵石的圆形空地,角落里还有一个秋千。 江陵坐在秋千上,轻轻蹬着腿。 “以前,也就是在我去大哥那里之前,我一直住这在,和伯父一起,江幸姐偶尔会来找我玩,每天下午我基本就待在这里,荡秋千,抓蝴蝶,踩石子,捉迷藏。你看,这里看上去的那个闭着窗户的就是我以前的房间,我估计伯父现在还给我留着,东西也没动过。” 阿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公主的头发,不知不觉小公主都长这么大了。他一般只会嘲讽人,但不可能嘲讽江晔和江陵,在他俩面前就显得异常的木讷寡言。 “伯父有很多儿女,他们又有儿女,老宅里明明很多人,很多伯父的亲人,可是伯父还是孤零零的。有时候我觉得大哥特别像伯父,一样的孤独。” “噢,唯一的区别就是大哥没那么花心,27岁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伯父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会走路了。” “阿杰,你跟在大哥身边那么久,大哥有亲近过女人吗?”江陵抬头看着他,眨眨眼说出了自己多年的疑惑。 阿杰拧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还真没见过。而且托大哥的福,他们这群人,都不怎么接触女色。 “那你呢?阿杰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江陵试探性地问。 “打算?”阿杰先一愣,然后笑了笑,“没什么打算,这样就挺好的,大哥很有野心,又对我恩重如山,我就负责替大哥扫清障碍好了。” 暖黄色的灯光很有意境,显得安宁温馨而美好。 江陵听见自己的心声,明白这些天一直困扰她的事情,顿时觉得茅塞顿开,心如明镜。 狡黠地眨眨眼,从秋千跳上下来,对着阿杰说:“我们跳舞!” 阿杰又是一愣,他一般不拒绝江陵的要求,只是,迟疑道:“我……不会跳。” “我教你,很简单的。”江陵不由分说拉着阿杰到一片草地。 “首先,直立,两脚并拢,挺胸立腰,收腹微提臀,两膝自然放松。” 江陵一边说一边调整自己的姿势,右手与他的左手掌心相握,轻轻挂在左手虎口上,左手与右肩袖处轻轻搁置,用虎口轻轻掐住三角肌,头部略微向左斜。 “紧张什么。” 两人贴的很近,江陵感觉到阿杰十分僵硬,觉得有些好笑,要他跳个舞比要他枪林弹雨里逃生还困难。 “要是踩到你怎么办。”阿杰低头看着江陵的鞋尖,可以看到圆圆的脚趾,那么细那么小的脚,要是被他踩了一脚,估计得肿个好几天,甚至可能会骨折。 一想到这,他就觉得腿有千斤重,抬都抬不起来。 江陵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她相信阿杰不会踩到她的,“你小心一点就不会。来,跟着我的节奏,我挪一步你挪一步,可以慢点,一……” 阿杰全神贯注盯着脚下,半步都不敢多动,生怕踩到她。 “很好,再来,一……二……三……四……” “嗯,最后转个圈就好了,好,收力。” 江陵向后仰,左腿微抬,阿杰右手手臂环住她的腰,身子微微前倾,低头,四目相对,左手还和她的右手紧握着。 灯光印在阿杰眼底,配上丝丝笑意,别有一番铁汉柔情。 江陵感到心扑通扑通乱跳,生怕被旁边人听到,连忙移开目光站直了,双手背后绞着,握过的手掌心发烫,寻找话题转移注意力,“这不是跳的挺好的。” 阿杰苦笑,能不好么,跳个几分钟的舞后背都是汗,后脑勺也有汗,生怕踩错一步。他本来是出来吹吹风凉快凉快,结果还是出了一身汗。 不过小公主高兴就好。 这些年宠江陵都成了一种习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江陵偷瞄着阿杰,但从那张小麦色的脸上看不到有什么反应,连脸有没有红都看不出。 春心萌动的少女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一边暗戳戳希望喜欢的人能有所察觉,一边又害羞不敢表露一点情绪。 她更不知道的是,这位身手了得的职业杀手,对敌人一举一动都敏锐至极的职业杀手,偏偏看不穿半点少女心事。 甚至压根还在把她当小孩子对待,而不是一个女孩,一个即将成为女人的女孩。 离天亮还有漫漫长夜,离少女心事破土的那天也很漫长。 幸好,他们的时间很多,可以慢慢来。 第14章 数枝入画里 生日宴到十一二点的时候正式结束,客人们陆续离场,包括江晔和江曦。 江曦到底还是没有跟江陵提出要带她走的事情,因为就算不愿意承认,江晔说的话也是对的。 虽然江晔说话的态度很让人不爽,但最后事实都会证明是对的。 他一直觉得他和江晔是不一样的,江晔像江湛,没有心,血是冷的,内里跟块石头似的捂不热,所以他不愿意让江陵跟着江晔。 一方面,是怕江陵变成第二个江晔,另一方面,则是觉得江晔有所图谋。 “天阴”的存在即使是江家人也只是少部分才知情,其中就有江老和江晔。一个东家,一个少东家。 江曦也只是猜测江晔的目的不单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于是,江曦最后放了句狠话,“你少让那个金阿杰和阿陵相处,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 江晔给了他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这恐怕由不得你我。” 然后不管一脸疑问号的江曦,慢条斯理地上车走了。 江陵在别墅待着实在无趣,加上深受校园言情小说感染,心里就萌发了一个想法,兴冲冲地跑去找江晔。 “大哥大哥,我想去学校上学。” “嗯。” “诶?”江陵一愣,不太适应这么好说话的大哥。 江晔看穿了她的心思,半躺在沙发上,手枕着头,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从现在开始,你做什么不需要跟我报备,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我也不会替你收拾烂摊子。” “大哥,”江陵一时转不过弯,紧张兮兮地蹲下身问,“我做错什么了?你……不要我了吗?” 江晔拍拍她的头,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有自由,也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噢噢,我懂了,你没有不要我就好。”江陵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大哥生气了。 江晔说:“正好我有事要办,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这么快?”江陵暗想,她就是心血来潮这么一说,想着大哥要是不答应就算了,没想到不仅愉快地答应了,还动作迅速得不给她反悔的余地。 “待了这么多年,是该腻了。换个地方也好。”江晔没理她,自己低喃了一句。 两年前至今,一直有一个奇怪又无比真实的梦境困扰着他,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冷眼相待,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梦里的人物更是栩栩如生。 或许换个环境会让他忘记那个梦。他想。 江晔雷霆手段,很快就办好了江陵的入学手续,就在金陵城一所着名的高中,就读金陵中学高二b班。 而且在市区买了一套房子,作为他们的临时住所。 今天,是江陵报到的第一天。 作为从没上过学的土包子江陵,决定隐瞒身份,学习校园言情小说女主角以普通人的身份当一个普通高中生,然后扮猪吃老虎。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阿杰购买了一辆二手车,作为以后她的代步工具。 阿杰听到江陵要去学校上学的消息的时候,是无比震惊的。不说别的,在他的观念里,读书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被逼着坐在教室里听课,被逼着做永远也做不完的作业,还要被逼着考试,简直就是惨无人道。 他一度以为江陵是受什么刺激了,经过江陵再三解释,他才勉强接受,但是他看江陵的目光中总是带着一丝同情。 “别太委屈自己,要是有人欺负你,不用管他是老师还是学生,先揍一顿,如果打不过就打电话给我,我带人揍他们一顿。要是过两天不想去了,也没关系,大哥那边我来说。保重。” 阿杰停下车,侧身拍了拍江陵的肩膀,眼里全是“这可怜的孩子啊”。 江陵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已经放弃了和阿杰解释的想法,学校真的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待的地方,就是学习的地方,而已!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我不会被别人欺负的。”解下安全带,走下车。 最终还是阿杰目送着她进去了一个名为“学校”的“地狱”,饱含同情地叹了口气。怎么都觉得她定是受了大哥的迫害才会想去学校。 江陵穿着新校服,上衣是白色的,只有领口是深蓝色,左胸口处是学校的校徽,裤子是深蓝色,边缘是白色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校服。 头发扎成马尾,穿着普通的帆布鞋,背着一个规规矩矩的学生包。看起来就是一个听话的学生妹。就是年纪小了点,好在身高够,勉强可以混过去。 江陵巴巴地看着眼前好几栋教学楼,愣是不知道哪一栋是高二的,犹豫了一会儿,拦住一个看起来同样普通的女生,轻声细语地问: “同学,请问哪一栋楼是高二的?我是新来的,不太清楚。” 女生粲然一笑,“我也是高二的,中间这栋就是。你几班?” “b班。” 江陵这才发现,这女生看着普通,其实五官很好看,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身材也发育得极好,穿着宽大的校服也能看出凹凸有致的身形。 “我也是b班的,真巧!”女生惊奇道,颇为自来熟地介绍起自己来,“新同学你好,我叫夏入画,是高二b班的班长。” “‘惟有龙煤解染,数枝入画里,如印溪碧。’入画你好,我是江陵,金陵城的陵。”江陵笑眯眯地说。 “走,我带你去教室。你以前在哪读啊?怎么现在才转过来,都快期中考了。”夏入画一边走一边说。 “嗯……”江陵不知道如何回答,摸了摸鼻子,努力转移话题,“我们班有帅哥吗?有美女吗?” “哪来那么多帅哥美女,不过长得过得去的有几个,你这么软萌,肯定有很多人喜欢。”夏入画朝她挤挤眼。 ……软萌?这只是表面。江陵有些心虚,长相而已,自己什么脾气还是清楚的。 “我们班在三楼右拐第一个教室。四楼以上是理科班,四楼以下就是文科班。我们班可是文科班的翘楚。班主任姓潘,教英语,挺好说话的,有问题就找她。” 夏入画絮絮叨叨地交代,指了指“高二b班”的牌子。 班里边已经有半数学生在里面看书或者大声朗读课本了。 第15章 人不可貌相 “入画,老师找你。”一个看起来很阳光帅气的男生从窗户里探出头说。 “我知道了。”夏入画朝他回了一句,然后对江陵说,“你先进去找个空位坐着,我记得还有空位,要是没了你就找周海,周海是副班长,就是刚才那个男生,让他给你搬桌子。” 夏入画交代完冲进去放下书包,又风风火火地去办公室了。 江陵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大概熟悉了周围,才从后门进去。环顾教室,靠后门的这个位置没人没书包,猜测应该是空座位。加上她本人挺喜欢这个位置。 于是轻轻拍了一下前面的同学,刚好是那位周海副班长的肩膀。 询问:“同学,这里有人坐吗?” 周海刚才没仔细看她,还以为是别的班的,这下子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转校生,一脸沉稳地回答:“我后面的位置是空的,不过旁边有人,是个男生,你先坐着,待会儿看老师给不给你调。” “好的,谢谢。” “你和入画认识?”周海背靠在后边的桌沿上,微微侧头,似是不经意地问。 江陵把书包塞进桌肚,拉开拉链拿出手机,果然,阿杰给她发了信息。 阿杰:“学校里怎么样?” 江陵啪啪打字回道:“还行,我遇到了班长,挺好的一个女孩。很热情。”然后把手机塞回书包里。 这才反应过来周海刚才在跟她说话,抬起头,冲他一笑:“不好意思,我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以周海的视觉,只看到她低了下头,没看到她在干什么,便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没,楼下认识的,我问她高二在哪栋。她得知我在b班,就一起进来。”江陵微笑回答。 周海若有所思点点头,继续坐直看书。 江陵便打量着整个班级,这个位置能够把全班尽收眼底。 文科班的特征,女生多男生少。或许因为b班成绩好,没有一眼看起来就很难搞的学生,基本都以学习为主,埋头苦读。清一色校服,没有那种看起来特别富有喜欢搞特殊的学生,也没有一眼就给人惊艳感的男女生。 果然小说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江陵有种被欺骗了的愤怒感。算了,先待上几个月,体验一下普通学生的学校生活,然后转学去贵族学校,那里应该比较有意思,很多大佬的儿女都在那边。 报到第一天,江陵就在思考换一个学校找乐子。 几分钟后,江陵又忍不住拿出手机,有新消息。 阿杰:“张大他们在校门口,有什么事联系他们,放学不要乱走,校门口等,大哥会派人去接你。” “好哒!”江陵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就把网络关了,开飞行模式,这样比较保险。 “江陵,老师说你的书在教务处,要自己去搬,你不识路,我跟你一起去。”夏入画回来了,走到她旁边说。 “我去,你们应该搬不动。”周海转过身说。 “有很多……书吗?”江陵弱弱地问。她知道有六科,六本书而已,不至于搬不动? 夏入画一笑,“不多。也就九本教科书,九本练习册,再加一叠作业簿。” “啊?我们不是学六科吗?”江陵在琢磨多出来的三本是什么。 周海无语地看着她,“你不知道中英数一个学期学两本书吗?我们现在差不多学完一本了。” “……”我还真不知道。江陵心想,她都是一年无休学完一本换一本,没有指定要学多少本,能学多少算多少。 练习册的话,除了理科她就没做过,大哥说文科不需要做,记住就好了。 “18本书,我应该还是可以搬得动的,。”江陵想着自己的力气虽然不大,但几十斤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周海惊奇地看着她,第一次见拒绝男生帮忙,要自己搬书的,软妹子。 夏入画也觉得新奇,这女孩看着娇小玲珑,还以为从小就娇生惯养,即使家境普通,也不会吃过苦,没想到自己想错了? 江陵被他们盯得有些尴尬,“18本书会超过一百斤吗?” “不至于,最多二十斤。”周海眉心跳了一下。 “那有什么问题,入画,我们走。”江陵的内心是有些激动的。因为新鲜。 “额,好。”夏入画和周海对视一眼,都看到诧异。 “真不用我?”周海再次问。 “放心,我没有逞能,也不会假手于人,我真的可以自己搬。” 江陵接触的人里都不是普通人,自然不能用常理推论。 十五分钟后,周海看见江陵抱着十五本书和一叠作业簿,还能面不改色地和夏入画聊着天,迈着悠哉悠哉的步子返回,直接就愣住了。 夏入画手里抱着三本,一路说了十几次“你不累吗?你真的不累吗?不要逞强,我们可以休息一下”,但是江陵都笑眯眯地说没事。 周海默默地在心里为这位转校生竖起大拇指,暗自叹了一句: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谢谢你带我去领书,浪费你的早读时间了,真不好意思。” 五分钟前,早读铃声就响了。 “没事。我先回去了。”夏入画作为班长,也作为班级第一,座位自然是黄金座位,中间地段。 江陵座位旁边多了一位男生,单侧脸看来应该长得不错。 “同学,你好,我可能暂时当你的同桌一段时间。”她冲着人生第一位同桌友好地笑着。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会拒绝一个可爱乖巧的软妹主动打招呼,可惜眼前这位就是那余下的百分之一。 南归十分冷淡瞥了她一眼,低头看书。 江陵被江晔无视的次数多了,早就宠辱不惊。不搭理就不搭理呗。没什么大不了。 也不在意,随意翻了翻书,都是学过的,但她学的不精,基本是了解就成,也不知道能考多少分。 江陵琢磨着这次期中考怎么混过去,不是很想考啊,万一没考好有点丢脸诶,虽然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课并不会因为一个转校生而耽搁,该怎么讲还是怎么讲。 江陵偷偷观察着其他人,除了有几个在打瞌睡,其余人都很认真地听课,而她的这位新同桌好像……在涂鸦? 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果断拿着纸笔跟着涂鸦。如此,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第16章 我可以帮你 下课后,夏入画来找江陵,瞧见她的手臂有红痕,应该是刚才搬书的时候弄的,“你手这样,真的没事?” “没事,我皮肤嫩,看着吓人,过一会儿它就消下去了。”江陵倒是无所谓。 周海起身,手里拿着一本练习册,草稿本和笔,问夏入画:“我去问题目,你去不去?” 夏入画看向江陵,“你去吗?” 江陵马上摇头,“你们去。” 夏入画和周海一块走了。 江陵看着他们的背影,以她过来人(呸)的经验,周海看夏入画的眼神不太对劲,要说她为什么知道,哼,她的眼神就是这样的!可是某人没有察觉! 她郁闷地再次打开手机,虽然猜到没有信息,但是看到没有的时候还是有点失落,于是,她决定骚扰大哥。 “大哥” “大哥” “大哥” 一连发了三条,江晔才凉凉地回了一句“有事说” 江陵扭捏半天,发了一句“没事” 很显然的,收到了一条言简意赅,又包含了人类一切负面情绪的字“滚” 江陵切出聊天框,关了手机,识趣地滚了。 这时,一直无视她的南归才瞧了她一眼,说出了第一句话:“领导会不定时抽查手机。” 接着是第二句,“被抓会收缴手机,请家长,年级通报批评,写检讨,停课一周。” 江陵面不改色,“谢谢提醒。” “不用客气。”南归神色平淡。 接下来的课,别人在认真听课,他俩认真涂鸦,倒也相安无事。 说来也巧,江陵竟然和南归同步出教室,同步下楼,同步出校门。步伐的频率几乎一致。 两人对视,江陵从他眼里读出“你不是故意的”,抽了抽嘴角,很想回敬一句,不过在看到校门口站在车前的某人时,一下子高兴得忘记了并选择直接跑过去。 “阿杰!你怎么来了?” 阿杰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穿着皮外套,一边拉开后座车门拎过书包,一边说,“大哥也来了。” 江晔歪头朝她眨了眨眼,“嗨!” 江陵:“……”又间歇性发病了? “跟你一起出来的男生是谁啊?新交的朋友?”江晔火眼金金,戏谑地瞅着她。 江陵把书包抱在怀里,低头找着手机,“不能算是,新同桌,可冷淡了,主动跟他搭话都不带理人的。” “小女生不就喜欢这种高冷的,或许是故意的。”江晔摩挲着下巴,一本正经地分析。 江陵狐疑地看着他,说:“大哥,你是不是偷看我的言情小说了,高冷这个词你都会用?而且你怎么知道女生喜欢高冷的?”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我是在提醒你,别跟土包子一样,瞧见长的好看一点就喜欢得死去活来,以为非他不可,闹出笑话。”江晔煞有其事地说。 “?”江陵一脸懵地看着他。 “大哥,你受什么刺激了?我看起来很好骗?” 江晔一脸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但是眼神是戏谑的,甚至是故意的,“外面的世界诱惑太多,我怕你走了歪路。” 江陵一脸无语,虽然她十五年没怎么接触外界,但也不是傻白甜,更不是纯洁得如同白纸一般的好?大哥难道忘记他教了什么东西给她?果然还是间歇性发病是? 江晔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阿陵上个学更好逗了。” 阿杰一直瞄着车内后视镜,在江晔笑的同时同步轻轻笑了起来。 江陵更加无语了,实在不是很能理解大哥偶尔的恶趣味。 江晔打开手机界面和江陵的聊天记录,看见那对话,江陵就懂了,大哥是在报复她。 “不就无聊的时候发了几条信息给你嘛。”江陵嘟囔着,真小心眼。 江晔冷漠脸:“没事不要发信息,有事更不要发。” 江陵:“……” “大哥,他们快期末考了,你想个法子别让我考呗。” “不想考?”江晔睨着她。 “嗯嗯。”江陵乖巧地点点头。 “跟我有关系?”江晔冷笑,闭上眼直接不理人。 江陵:“……” 小公主哀怨地瞪着自家大哥,哼。 第二天,江陵惊讶地发现夏入画没来,但她不是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加上也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没想太多。 第三天夏入画也没来。 第四天她来了,但是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走个路都腿一软差点栽下去。 江陵连忙扶起她,“没事?” 夏入画撑着墙壁勉强自己站立,面无血色,强扯出一抹笑容,“我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 “你等下,我刚好有带糖。” 江陵回教室从书包里拿了几个棒棒糖,顺手拿了一个给南归,“请你吃糖。”然后跑出去把糖拿给夏入画。 正在看书的南归:“……” “我从小爱吃糖,但是家里人怕我蛀牙,不让我多吃,这还是我偷偷藏的。”江陵一边说一边三两下剥开糖纸塞到夏入画嘴里。 夏入画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你家里人一定很疼你。”真幸福啊。 “谁让我最小呢。”江陵毫不谦虚,把剩下的糖都塞到夏入画手里。“低血糖多注意身体,没有人疼才要自己疼。” “谢谢你。”夏入画一脸感动。 “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你。”江陵装似随口一说。 夏入画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也不说话。 江陵看得出夏入画家里肯定有什么事,但夏入画是个倔强要强的女孩子,不会轻易向别人开口求助,所以她也不会逼夏入画。 她虽然有这个闲心管闲事,但要别人愿意。要是别人不愿意,她才懒得多管闲事。实在看不下去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江陵回到座位,发现给南归的糖又回到了自己的桌子上,“你不吃?” “我不吃甜的。”南归高冷地回答。 江陵扯了扯嘴角,得,我自己吃。剥开糖纸塞到嘴里,腮帮鼓鼓的。把额头抵在桌子上,弓着腰从书包里掏出手机。 没有人给她发信息。江陵暗暗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去。 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阳台外的风景。 并没有什么风景,金陵高中处于市中心,除了学校里种的花草树木,就是只能看到一栋栋高楼。 第17章 我没有担心 周海不知怎么知道夏入画低血糖的事,趁着大课间去小卖部买了一大堆零食和水,一股脑堆到夏入画的桌子上。 江陵看着这一幕,叹了一句傻小子,又叹了一句傻姑娘。 高中的爱恋最为青涩纯粹,不需要轰轰烈烈,也不需要海誓山盟,只要两颗喜欢彼此的心相互靠近。偶尔的对视,偶尔的身体触碰,都能心跳加速,怦然心动,后知后觉这是喜欢。 江陵有心做媒人,又觉得这事不太简单,不要掺和的好。 她自己还是个懵懵懂懂的暗恋者! “南归,你觉得有没有女生喜欢你?” 平心而论,南归确实是校园里那种比较受欢迎的男生类型,身形高瘦,气质高冷,长相帅气,有小女生喜欢再正常不过。 “不知道。”南归看在棒棒糖的份上勉强和她搭话。虽然他没有吃,也不喜欢吃。 “如果你突然知道有一个青梅竹马,但是比你小几岁的女孩喜欢你你会怎么样?”江陵两眼放光,期待地问。 “没有这个人。”南归头也没抬,冷淡地说。 江陵唇角一抽,“我都说了如果。” “没有如果。”南归依然冷淡。 得,没法沟通。江陵放弃了挣扎。 江家人基本感情观念淡薄,除了江景,而江陵估计随了江景,重感情。但这几年又多多少少受江晔的影响。 她和阿杰相识近八年,她从一个什么也不懂毫无心事的小女孩,成为了情窦初开心思敏感的少女。但她发誓,之前一直对阿杰都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只是觉得阿杰很好,对自己很温柔,不像大哥不理人,也不像二哥经常见不到人影,就忍不住多亲近。 在看到阿杰奋不顾身来救她,心里某根弦就绷不住,断了,抑制不住的高兴。 张大他们和其他人也来了,她当然感激张大他们救她,但和对阿杰的那种高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以前阿杰一走几个月她都没啥感觉,只要能好好回来就行。现在一整天没见到就开始想,见到了就会很开心,能欢乐一天? 这还不止,她后来发现和阿杰一对视就心跳加速,目光又忍不住追随。身体触碰就更别说了,跳舞的时候简直要炸开,偶尔回想一下还能感觉到手心热的发烫。 不得不说,她不是喜欢猛男,也没有多么好色,训练场一堆没穿上衣的肌肉男(虽然年纪偏大),她能看到麻木,但是她就莫名很馋阿杰的身子! 那喉结,那锁骨,那线条优美的腹肌……越想越馋了,没别的想法,就是想摸两把,手感应该会很好。好像有些羞耻。 江陵连忙喝口水掩饰内心的澎湃。结果还被呛到了。报应是如此之快。 要是阿杰知道有人意淫他,直接一拳头打死。如果这个人是江陵,可能选择打死自己。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江陵使劲拍着胸口,这算不算美色误人? 南归皱着眉,很嫌弃地挪了挪凳子。 “咳咳咳!”好一会儿,江陵才缓过神,忍不住说:“你放心,我没有传染病,就是呛到了,而已。” 南归给了她一个眼神自行领会。 “嘿!你……”江陵突然明白为什么二哥和阿杰互相看不顺眼了,一个冷嘲,一个热讽,谁也看不惯谁。 忍了忍,选择忍了回去。这小子活该没女生喜欢。 回到家,江陵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动都不想动。 虽然她没有听课,但是坐一天还是很累。这就是上学么。 “大哥和阿杰呢?”她问。 “老板没吩咐,可能晚些回来。”佣人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 “啊,谢谢。”江陵坐直了身子端起温水喝了一口。然后端着水杯,拎起书包回了房间。 她没有注意到书包里掉出来一张被折得很小的纸张掉进沙发缝里。 十一二点,江晔和阿杰才从外边回来,而江陵已经睡下了。 所有人都轻手轻脚地走动着。 江晔回了房间,阿杰在厨房里倒水喝,眼睛不经意扫了圈室内,这是他们这行的习惯,哪怕是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常驻地,也要扫视一圈看有没有问题。 沙发缝里的纸张,就显得很突兀。阿杰疑惑地拿起来,拆开一看,满满当当的写满了一页纸。 阿杰不喜欢学习,不代表是文盲,即使这个字迹有些飘逸,一目十行看下去还是看得懂大概的意思。 经过判断,哦不,明显可见,这是一封情书。写给江陵的一封情书。还没有落款。 阿杰心情微妙,第一反应是竟然有人觊觎阿陵?第二反应是阿陵还是孩子,竟然有人写情书给她?第三反应是阿陵好像不是孩子了,似乎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第四反应是卧槽,我在想什么? 然后他在思考他应该怎么做,把它塞回沙发缝里当没看见?或者扔了?还是淡定地还给江陵? 突然觉得这张纸真烫手,要是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拿起来看。真麻烦。 最后决定告诉大哥,让大哥来处理。 “大哥,你睡了吗?”阿杰在门口低声问。 要是五秒后里边没动静,就说明江晔睡了,或者不想理人。那么他就要识趣走开。 “进来。”里边传来许可的声音。 阿杰这才敢扭开门把手进去。 江晔坐在书桌前,手里把玩着一支笔,侧头看着他,眼神无波无澜,声音冷冷淡淡,“什么事。” 阿杰把所谓的情书平摊在桌上,“这是在沙发缝里捡到的,写给阿陵的情书,你看?” 江晔扫了一眼,字迹太丑让他没什么兴致,一封老土的情书罢了,懒懒地靠着椅背,下巴微抬,“你想说什么?” “我们……不管?”阿杰跟在他身边多年,最见长的就是眼力见儿。比如现在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关心这件事。 “怎么,你觉得阿陵会因为这个喜欢写信的人?”江晔嗤笑一声,颇为玩味地看着阿杰。 阿杰没有思考,几乎是脱口而出说:“不可能。” “所以你担心什么?”江晔笑了笑,然后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阿杰很想说“我没有担心”,但看见江晔的动作,只好带着那张纸离开。 站在楼道,盯了会儿纸上的字,真丑。 大哥说的对,明早把这东西还给阿陵。 第18章 我不知道在哪 “待会儿我送你去。”阿杰对着正在吃早餐的江陵说。 “好。”江陵神色平静,内心早就开心地炸开了。正努力把翘起的唇角压下去。 十分钟后,吃完早餐。 阿杰拉开副驾驶座,看着江陵坐好后关上车门,这才绕到驾驶座坐下。 启动车子前,从兜里拿出昨晚看见的情书,递给江陵,说:“昨天沙发上看见的。”然后启动了车子。 江陵一脸莫名,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你看了?” “嗯。”阿杰看着路,点了下头。 江陵抬手揪着自己的刘海,另一只手死死捏着这张纸,真想直接撕了。这是哪个傻b写的?什么时候塞她包里的?她竟然不知道! “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压根不知道这人谁。”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解释什么?显得欲盖弥彰。 江陵拍了拍自己的头,一边偷瞄旁边人的神色。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得,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被枪指着头也能先嘲讽敌人,见惯了大场面的职业杀手,压根没反应,眉毛都没动一下。 一时间江陵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刚好也到校门口,叹了口气,解下安全带打算下车。 “阿陵,”沉默了一路的阿杰侧侧身看着她开口了,“你还小,我的意思是,这个年纪不太适合谈情说爱,女孩子容易吃亏,嗯……你懂我意思?” 江陵其实不太懂,只下意识愣愣地点了点头。 “懂就好。”阿杰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笑了笑,“去上课。” 眼底泛起的柔情简直戳中了江陵的心窝,被美色冲昏头脑,啥也没反应过来,机械性地走在校道上,脑海里只有最后阿杰的笑容。 突然,砰!撞到了灯杆,“嘶!”江陵退后一步,皱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好疼! 听到旁边传来闷笑。 江陵一看,好嘛,是那个高冷同桌,不可思议道:“你刚才就一直看着?也不提醒我?” “你刚才在梦游?两只眼睛不是看路的,用来吃?”南归单肩背着包,一手垂在腰侧,一手插着裤兜,看着中二又装b,正毫不留情地嘲笑某个不看路的人。 路人一边笑一边走,还时不时回头看江陵。 江陵:“……”今天心情好,不生气。 “阿陵,怎么撞杆上了?”阿杰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进来,戴着口罩和帽子,气都不带喘的,直接板着她的肩膀盯着额头,一大块都红了。 眉头紧锁,心疼又无奈。“疼不疼?” “诶?你怎么进来了?”江陵猝不及防看见他的眼睛,还不在状态,总觉得反应慢了一拍。 阿杰一边伸手替她揉着额头,一边说:“你把书包忘了。” 江陵整个一特大的囧字,悻悻地拿过包抱在怀里。突然感觉自己蠢爆了。这么丢人的事别人看了没关系,怎么还被阿杰看见了。 想捂脸。 “你们这有医务室的?”阿杰问,感觉肿了,需要涂药。 “有,我不知道在哪。”江陵更囧了,而且脸很热。 “?”阿杰颇为好笑地看着她,“好歹也一星期了,还没摸清学校?” “没想到会去。”江陵低头盯着鞋尖。 “我知道。”被两人无视了许久的南归忍不住表示自己还在。 一开口便成功吸引了两个人的目光。 阿杰皱了皱眉,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那封情书不会就是这个人写的? 被狼一般充满警惕的目光扫了一眼,成年男人身形健壮,身高近一米九,垂下眼时习惯性地露出轻蔑。 对于一米八的南归来说还是很有压迫力的。南归敏锐地嗅到了什么,这人,绝非善类。大白天又戴口罩,又戴帽子,不是长得丑就是怕被人认出来。 如此一来,江陵的身份就值得推敲了。南归千般心绪面上不显,冷淡地接受他们的注视。 江陵觉得自己的形象损害严重,需要挽回,于是她定了定心,说:“这点小伤没事,不需要去医务室。阿杰你先回去。” 阿杰皱着眉,不说话,也不动。 江陵轻轻推了他一下,笑说:“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学医的,真没事,有事我再去医务室,行?” 阿杰这才点了点头,最后叮嘱了一句,“小心看路。” “我这辈子也就第一次被撞到。”江陵试图挽回自己的智商,就是被美色勾引了而已!不是因为蠢! “嗯。”阿杰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的瞬间不经意看了眼南归,大步走了。 到校门口的时候阿杰回头发现江陵还站在原地,便抬手挥了挥才出校门。 “你还有花痴属性?”南归打量着这位转校生,本以为是个乖乖女,后来以为是装作乖乖女,现在,似乎是个花痴? 江陵怼了回去:“对,不过分人。不是谁都有这个能耐让我花痴。” 南归冷笑。 江陵心情好,不计较。 从南归对她的态度,她感受到了江曦对别人的态度,冷淡,冷笑,冷嘲,反正就是没有好脸色。 江陵把情书握在掌心揉成一团,她无意践踏别人的心意,但当这份所谓的心意影响到她的时候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看了一眼一天都没怎么离开座位的南归,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有人坐了我的位置,或者接近了我的位置?” “没注意。”南归正认真看书。 江陵突然发现,她这位神奇的同桌,上课涂鸦,下课看书,就像是跟谁作对一样。 果不其然,上课铃一响,南归就拿出草稿纸放在书上,拿起笔开始涂鸦,什么兔子啦,乌龟啦,老虎啦,狼啦,都画。 “明天就期中考,你不复习?”江陵又问。 南归瞧了她一眼,把问题抛回去:“你不复习?” 江陵拿着笔把玩,有些得意地说:“我不需要考试。”是的,上次跟大哥提了一句以后,虽然大哥没有立刻答应,但经过她再三要求,大哥妥协了。 “不复习就一定考不好?” 好像不一定。江陵又打量了一眼高冷同桌,这人该不会是那种天才学霸,不需要学习,不需要复习,看一遍书就会的小说里的男主角? 结果南归又说了一句:“复习就一定考得好?” “……”江陵懂了,什么天才学霸,就是不求上进的学渣。 第19章 你是故意的 江陵额头上的伤确实不重,下午回到家就基本消肿了。 金陵中学是重点高中,利用周末考试什么的再正常不过,而江陵请了假,不需要去,也就有了两天的假期。 此时江陵正在房间的阳台背于非老师交代的医学内容,手机放在房间里充电。突然手机响了。 她听到了声响,放下书回房间拿起手机,一看,不由得疑惑,按了接通键,“弋叔?”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嘶哑却很有威严的声音,令人联想到一位久居高位的人,“阿陵,有件事我觉得需要告诉你。” 江陵忍不住站直了身体,上一次弋叔这样跟她说话就是告诉了她“天阴”的秘密,那么这次又会有什么事? 江晔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江陵坐在饭桌前一脸凝重,仿佛桌上丰盛的饭菜不是饭菜,而是一堆残肢。 然后他看见江陵把目光投向他,仿佛他就是分尸者。 分尸者去洗手间洗了手再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端起盛好饭的碗夹菜开吃,动作无比的随意,却又无比的优雅,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气质。 要是换一个人面对江陵的目光,不说如坐针毡,最起码也会不舒服,但是江晔不会,他自己的目光就能杀死别人。 “你不吃?”江晔见她半天不动筷子。 “我吃饱了。”江陵刻意压低声音,没有变声期少女的悦耳动听。 江晔狭长的眸子一眯,冰冷的视线射向她,声音陡然变了个调子,没有刚才的随意,变得冰冷:“有事?” 江陵忍了忍,避开他的视线,“你先吃,吃完我有事跟你说。” 佣人们大气不敢喘,头一次看见老板和小小姐之间的气氛如此诡异,而唯一一个可以在他俩面前说上话的阿杰少爷竟然不在。 江晔收回视线,浑不在意,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他吃东西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如同他站在那,可以不让任何人发觉,是个比职业杀手还要善于隐匿的人。 江陵沉默地盛了碗汤放在江晔手边,然后低头做沉思状。 不一会儿,江晔放下筷子,扯了一张纸巾擦擦嘴。起身回了房间。江陵尾随其后。 佣人这才战战兢兢地上前收拾桌子。沉默的一顿饭简直要了她们的命。 江晔懒懒地躺在转椅上,长腿随意搭在一旁的矮凳子。虽然是微仰着头看人,但给人的感觉依然是高高在上。 江陵没心思打量自家大哥的房间,寻了张椅子和他面对面坐着,神色没有放松半分。 “大哥,你最近在做什么?” 她知道江家是黑手党,做的每件事都不那么的摆得出台面,但这是金陵城,一切都是合乎情理的。 江家最大的利益来源不是收保护费或者烧杀抢掠,而是贩卖军huo。甚至专门养了一批人制造军huo。 在金陵城随处都可以发生火拼,火药武器万万不可少,小帮派没有能力制造,只能向江家高价购买。政府偶尔也会向江家购买。 江景还在时,很多交好的雇佣兵都会向江家购买枪械武器,那个时候江家应该是最鼎盛时期。钱权兵,一个不缺。 随着江景的不在人世,江家少了一大批合作伙伴,这也是江晔趁虚而入,夺走了江家部分权利的缘由,他有购买军huo的人脉,等于掌握了江家最大的军huo生意,等于掌握了钱财。 钱是一切的基础,有了钱,权和兵自然不在话下。 江晔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大概猜到了她想问什么,“你知道还问什么?” “你疯了?毒品是底线!就算可以牟取暴利,但是那是毒品!你忘了我们江家明令禁止做毒品生意的吗?!” 江陵激动得站起来,一脸恨铁不成钢,就差指着江晔的鼻子骂了。 贩卖军huo没什么,各取所需,你要货我要钱,可是换成毒品就完全是不一样的性质了,别说江家,整个金陵城都不允许贩卖毒品。黑白两道明令禁止。 “好好说话。”江晔目光一冷,硬把江陵暴跳如雷的火气压了下去。 江陵憋着火重新坐回去,深吸口气,“雷蒙德是海内外通缉的大毒枭,别跟我说你和他见面就是喝杯茶聊聊天。” “确实不是。”江晔无视她的怒气,心不在焉地开口。 “你真的和他做生意?脑子瓦特了?金陵城和江家从来不做毒品生意!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你就……!!” 江陵要被气死,偏偏当事人一脸无所谓。 江晔挑挑眉,发现这妮子是在担心自己,语气缓了缓,循循善诱:“雷蒙德最近吃了亏,逃到附近海域,但他携带了一大批毒品,已经在边缘地带做起了生意,招兵买马。” “所以呢?”江陵没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如果没有人管,难保他越做越大,逐渐渗透底层,到时局面不堪设想。” 别的不提,毒品对人体危害甚大,若是所有的打手保镖都沾染了,人身安全岌岌可危。 江陵懂了,震惊道:“你是故意的?设局?” 江晔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可是其他人不知道你的真实目的,万一联合起来弄你怎么办?”江陵好不容易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单江家对江晔虎视眈眈想拉他下位的人就不少。 “我要是就这点能耐,到不了今天。”江晔漆黑的瞳孔深处闪过血色,唇角勾起一抹残虐的弧度。 江陵还是不放心,“政府那边?” “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江晔有些不耐烦了。 “你什么都不说,我担心你嘛。”江陵抱怨道。 江晔冷笑,不说话。但从眼神中江陵读出了轻蔑,仿佛在说“你一个小屁孩,说不说有区别?” “我不是小孩子了!”江陵极度不爽。 江晔15岁开始自己招兵买马,和江老抗争。江曦15岁在外闯荡。江幸15岁着手管理家族事务。阿杰15岁成为职业杀手,帮江晔处理事情。 那个时候谁敢把他们当孩子看?怎么到了自己,一个个的都把她当孩子?就因为她没有志向只想吃喝玩乐? 江陵很不甘心,感觉自己被小瞧了。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不愁吃喝,不缺钱,不喜欢打打杀杀,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有什么不对。 第20章 大神,请赐教 “谁告诉你的?”江晔问。 江陵停下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迟疑着没有开口,不是不能说情报来源,而是担心大哥以为自己派人监视他。 江晔冷哼,“不说我也知道。滚。” 江陵磨磨蹭蹭地走到房门口,突然回头说了一句:“大哥,我可就你一个大哥。”然后出去了。 江晔神色柔和地笑了笑,心里的郁结散了大半,小公主还是小公主,竟是难得的出淤泥而不染。其实,他更愿意她一直是个孩子。 过了半晌,江晔收敛笑意,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很有耐心地等着,只是每过一秒就抬一下食指指尖。 三十多秒过去,“喂?”一个老人的声音。 江晔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缓缓露出残虐的笑,声音却出奇地温和,“看在景叔的份上喊你一声叔,就把自己当长辈了?最好在乌龟壳里待一辈子别出来,不然你这条命可就没了。” “当下属就要有下属的自觉,要是不听话,是要被‘处理’的呢。” “我的事情你们少管,也少来教唆我和阿陵的关系,你们应该知道的,我的手段。” 饶是半辈子枪林弹雨的“天阴”副队长弋叔,也被这个不足三十岁的男人堪称“温和”的声音吓出了一身冷汗。 “天阴”基地,弋叔在昏暗的地下室喃喃自语:“长江后浪推前浪。江晔这小子,绝对比他老子更难缠。” 金陵中学的老师很有效率,考完试第二天下午成绩就出来了。 b班的榜首自然是久居第一的夏入画,公认的学霸。周海紧随其后是第二名。 江陵没参加考试,于是光荣成为了垫底的,各科成绩为零。 倒数第二是她的同桌,南归。 “我以为你是个深藏不漏的大神,没想到,是我多想了。”江陵瞅了一眼南归的卷子,感叹道。 “大神在你前面。”南归面不改色把自己的卷子揉成一团塞进桌肚。竟是一点也不在意卷面上的分数。 “我知道,惹不起。” 或许所有学渣眼里学霸都是自带光环的人物。哪怕江陵不能算是学渣,她学的和学校里学的完全不一样,但并不妨碍学霸在她眼里崇高的地位。 江家没几个学历高的,但也没几个不聪明的。 “出息。”南归冷嘲一声。 江陵嘴里含着一块糖,“据我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你们真的挺厉害的,如此枯燥乏味,无趣至极的书你们能研究个三四回,即使你只是个倒数,也很厉害。看我,直接不考试。” “有自知之明。” “……麻烦你也有点自知之明好吗?我说你厉害也不谦虚谦虚。”江陵颇为无语。 南归语气平淡:“为什么?我是厉害。” 江陵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有了一个主意,虽然南归不怎么讨喜,但是直男属性和阿杰有的一拼。 “你帮我做个实验,我请你喝水,吃东西,吃饭,什么都行。” “什么实验?”南归狐疑,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但出于好奇没有一口回绝。 江陵侧身面对着他,往前一倾,几乎要贴到他的耳朵,低声说:“你想不想脱单?” 南归反手越过她抓住桌沿,把她整个人圈在里边,嘲笑道:“一个单身狗,教我脱单?”然后松了手,懒懒地搭着胳膊,“你想问的是怎么脱单?” 江陵被他这一波骚操作惊呆了,仿佛看见了小说情节,顿时明白自己看走眼了,这人哪是直男啊,只是懒得搭理人,肯定是个情场高手。 双手合十成膜拜状,真诚道:“大神,请赐教。” “不教。”大神高贵矜持地吐出两个字。 然后他又补了一句:“你才多大?不想着读书,成天尽想不三不四的事。” 江陵叹了口气,“我是还小,他不小了啊……” “不小,那有多大?” “……” “?” “!” 江陵先是一愣,然后疑惑,接着震惊,这货一脸高冷地在说什么?瞎了眼了,这货哪是高冷,这根本就是闷骚好! “我说的是年纪,你在想什么?” “我问的就是年纪,你在想什么?”南归反问。 要不是看见这货眼神里的戏谑,就信了他的邪了! 看走眼了,完全看走眼了,这货哪里像二哥了?简直是升级版流氓! “还说不说?”南归又看了她一眼,恢复了冷淡脸。 江陵思考良久,决定讨教,同样是人,为何差别那么大? “比我年长几岁,二十出头。我怕我还没成年就被别人勾搭走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南归颇为文艺地念了首诗。 江陵:“……”老流氓就老流氓,还装? 南归又看了她一眼,“年龄差摆在那,要我也不会朝小妹妹下手。色诱不管用,省省。我的建议静观其变,过两年再说。”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当我没说。”南归扯扯嘴角。当他乐意说似的。 于是江陵冥思苦想许久,不得不承认南归的话是对的,她只能静观其变。 “说,你要什么,我给你买。”江陵说话算话,闷闷地道。 “不需要。”情感大神表示不贪小便宜。 江陵挑挑眉,“我发现你好像没有吃过零食。”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座位,噢,偶尔可能离开过。 “没兴趣。” “真自律。”由一个一天不吃零食就瘆得慌的零食爱好者的肺腑之言。 南归给出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法:“拿胶带黏住嘴,你也行。” “算了,活着就剩这点乐趣了。吃好,喝好,睡好。再来一场甜甜蜜蜜的恋爱。堪称人生赢家。”就没有遗憾了。江陵弯眉笑了笑。 经历过两次生死的人,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虽然最后奇迹般的没有受伤,但是精神伤害一点也不小。导致她小小年纪看得很开,不需要有什么远大的梦想,天天开心就好了。 江家的勾心斗角权力争夺轮不上她,维护世界的和平正义也轮不上她,就当她胸无大志,反正她只想快快乐乐地过每一天。偶尔找点乐子调剂生活。 比如吃吃狗粮也不错?看见周海夏入画成双成对,帅哥美女怎样都是养眼的。 “唉,人家第一第二还在努力学习,我们俩倒一倒二在这无所事事。” 人和人的区别果然还是挺大的。 “是你。”南归表示自己在认真看书。 第21章 配合你演戏 元旦快到了,年级要求出相关题材的班级黑板报。当然,由文艺委员负责。 本来是没有江陵什么事的,奈何文艺委员记错了日子,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就要检查,可是还有一大半的黑板没动,于是文艺委员在线求助,希望能有多点同学留下来帮忙。 夏入画便询问了江陵,后者爽快地答应了,随即给张大发了条信息,表示自己会迟一个小时出校门。然后就留下来和她们一起出黑板报。 先是叽叽喳喳讲了一通,分配好谁做什么,黑板哪一块写什么后,会画画的画画,字好看的写字,各司其职。 中间画了一个特大的城徽,用红色粉笔写着“欢庆元旦”,旁边是一些祝愿词,中英文交替。 左边是一篇美文,右下角画了一只蓝色的大船,正扬帆远行。其他地方都有一些花边点缀。 一个小时后大伙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最后只剩下文艺委员和江陵一起收拾东西。 “嗯?你怎么还没走?班长都走了。” 夏入画本来想留下来收拾,突然想起有事,慌慌张张地拿书包走了。 “我不急,和你一块收拾完再走。”江陵一边收拾着粉笔一边说。 然后她俩一起出教室,但是文艺委员走后门,要从另一侧的楼梯下。江陵从就近教室的一侧楼梯下。 下到底楼楼梯口拐角处的时候,抬眼便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似乎在壁咚某个人。高大的身形把身下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江陵的大脑没反应过来,眼睛已经快速捕捉关键信息,杰尼亚的西装,男人大概一米八,年纪不大,左手手腕带着一块天王手表,压着的那人看不清,推测应该身形娇小,身高也不高,长发。 小情侣在亲热?这也太大胆了,欺负拐角处监控死角就肆无忌惮? 江陵看见男人的右手伸进了女生的裤子,是的,从裤头里伸下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江陵连忙返回楼梯,打算从另一侧溜下去,不是,现在年轻人都这么会玩?这大庭广众,还是学校,这,江陵失去了语言表达的能力。 视觉冲击太强烈,导致她一路都是刚才的画面。忍不住想玩归玩,不会玩过火吗?那是学生还是老师? 到家就回了房间,她的双眼被污染了,需要净化净化。 半小时后,佣人敲响了江陵的房门,江陵打开门,问:“怎么了?” “老板派车来接您去外面吃饭。”佣人说。 二十分钟后,江陵在保镖的带领下走进一间西餐厅的包间,看见了江晔,阿杰,和……一个西装男,可以肯定就是不久前在学校里看见的那个西装男。 同款手表,同一个牌子的一套西装,这是连衣服都没换? 呵呵,这世界还真是小。 江陵脸上的表情五彩纷呈,一点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正好奇为什么自家大哥会和他在一块的时候,江晔懒懒地开口介绍:“阿陵,这是顾绘卷顾大少爷,目前副市长热门人选。” 西装男……哦不,顾绘卷面带微笑地看着江陵,伸出右手,风度翩翩:“久仰大名。江小姐果真天生丽质,秀外慧中。” 顾绘卷长得俊美无双,可以媲美霸总小说里的男主角,刀削般的脸庞,高而挺的鼻梁,以及邪魅的笑容,声音也是很有磁性。 江陵眉心一跳,他讲了什么没注意,长得怎么样也没注意,这右手,他……还敢伸右手?浑身鸡皮疙瘩立刻跳了出来。 她皱着眉,双手捂着腹部,“虚弱”地靠着阿杰,有力无气道:“阿杰,我肚子疼。” 阿杰扶着她,低声询问:“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 “不知道,就突然很疼。”江陵低着头,造成一副疼得很虚弱的假象。她的脸色确实很不好。 “大哥,我带她去看一下。”阿杰直接打横抱起她走了出去。 江陵连忙搂住他的脖子,她没想到剧情会是这走向,她原本是想借口上厕所然后走掉的,现在……好,现在也行。就是待会儿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江晔盯着他俩离开,眼里满是玩味,继而收回目光,毫无诚意地开口:“见笑了,阿陵自小被宠坏了。” 若是比长相,顾绘卷毫无疑问是碾压江晔的,但是江晔自身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使得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至于黯然失色毫无存在感。 “江家的掌上明珠,自当宠着。我也有一个妹妹,打小身子不好,父母都宠着惯着,要月亮摘月亮,要星星摘星星,任性得不行。” 顾绘卷十分大度地笑笑,顺带贬低一下自己,彰显自己的态度。 他要竞选副市长,如果能得到江家少东家的支持,必定事半功倍,还能保证金陵城的和谐未来,显然是双赢。 就是这江家少东家喜怒难辨,深不可测,非敌非友,很是费劲。 出了包间江陵立马解释说:“我刚才是装的,不是真的肚子疼。” “看出来了。”阿杰一边笑一边放她下来,“配合你演戏。” 江陵讪笑,有一丝被拆穿的尴尬,摸了摸鼻子,“我演的很假?” “没有,但就是能看出来。”阿杰揉揉她的头,眼底满是宠溺和柔情。 其一,哪有好好的突然肚子疼,江陵的身子没那么差。其二,江陵向来只有忍痛,不会喊疼。 既然想玩,配合就好了。他向来纵容她的一切行为。也不会过问为什么。 江陵眨眨眼,移开目光问:“大哥为什么喊我出来吃饭?” “不清楚,自有大哥的用意。”他基本放弃揣测江晔的做事动机,反正也猜不出来,还费脑。 “我不喜欢那个姓顾的,不想和他同桌吃饭。”更不想和他握手。江陵默默补了一句。 阿杰笑笑,巧了,他也不喜欢姓顾的,身上有一种政客固有的虚伪,翻脸比翻书还快。 便顺着她的话说:“嗯,那就不和他吃。我们去吃其他的。想吃什么?” “吃火锅!” “附近有一家火锅店,我记得是大哥的产业,就去那。” “你不用回去跟着大哥了?”江陵挽着他的胳膊问。 “大哥没吩咐。有事自会通知我。” 两人并肩走远了,还能听到江陵愉悦的笑声。 第22章 我又不是帮她 在学校看见顾绘卷的那一幕一直缠绕在江陵心头,隐约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偶尔会想那个女生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若是自愿的还好,她总不可能去打扰人家你情我愿的亲热,但若是被迫的呢?她岂不是无视了那件事?间接成为帮凶? 她有点后悔第一反应是离开而不是再观察一会儿了。这样她就能判断那人是被迫还是自愿,从而可以做出更好的选择。 江陵打听过顾绘卷这个人。官二代,顾家在金陵城很有声望,顾家父母恩爱,伉俪情深,育有一子一女,儿子顾绘卷,能力出色,前途无量,风评甚佳,洁身自好,无任何花边新闻。 也就是这所谓的“洁身自好”让江陵产生了质疑,大庭广众之下在学校做这样的事情算得上洁身自好?明显很会玩啊。 女儿顾莉莉,自幼身体不好,很少出现在人前,但听说长得花容月貌,清丽脱俗。 乍一听,简直就是模范家庭。 江陵思考得入神,突然被上课铃声打断,急匆匆往回赶,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趴在音乐室的窗户上……偷窥? 江陵想了想还是决定走过去告诉周海上课铃响了,还没来得及开口,抬眼猝然透过窗户看到里边有一男一女,女的坐在男的腿上,背对着窗户,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男的一手扶着女的腰,另一只手摸着背后的肩带,低着头埋在她胸口。 这什么操作?江陵没敢往下看,连忙蹲下扯了扯周海,小声问:“人家亲热,你偷看什么?” 暗戳戳想周海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最近发生的事情怎么那么冲击她的三观。 周海低头看着她,一副双目通红目眦欲裂的模样,并不像情欲上头,而是无比的愤怒,牙关紧咬,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已经是在用无比的毅力强忍着没有破窗而入。 江陵顿感不妙,思绪飞快转动,又探头看了两眼,基本可以确认男的是顾绘卷,女的……是夏入画。 “入画是被逼的?”她沉声问。 周海不说话,他可能怕自己一说话忍不住怒吼。但是眼神却给出了他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她是被逼的?”江陵再次问。 “这还用说,那是她哥!”周海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男女暧昧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室内一片旖旎,室外两个人如坠冰窖。 江陵简直三观炸裂,脑海却很冷静思路清晰地分析着:“顾绘卷的妹妹不是顾莉莉,卧病在床吗?” “她是顾家的私生女。”周海咬着牙说,一副要吃人的神态。 江陵皱皱眉,飞快地问:“你为什么不去制止,就在这里看着?” 周海的手心被指甲掐出了血,他却没感觉到疼,或许现在任何外伤都不及他心里的痛万分之一,亲眼看着喜欢的人被别的男人欺辱,他却无能为力。 一字一顿道:“顾绘卷是故意的,故意让我看到。” 他当然想冲进去,可是入画怎么办?她知道有人看见了她这般狼狈摸样会怎么想?顾绘卷算准了他不敢! “不管入画是自愿还是故意,这件事让我很不爽。”江陵眯起眼,她很不高兴,不能让这么不高兴的事情继续下去。 “你让开。”她说。 周海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却下意识退开两步。 江陵寻了块巴掌大的砖头,朝着窗户狠狠砸下去。 “哗啦”巨响,玻璃四分五裂,好在现在穿着秋装校服,只有些许碎玻璃划伤了手背。 周海目瞪口呆,认识江陵第一天知道这人不是寻常的女孩,没想到这么刚。 里面的人身心投入,突然被吓得一哆嗦,顾绘卷黑着脸,极度不爽,手还掐着夏入画的腰。 夏入画吓得扑在他怀里,怕自己被人认出来。 顾绘卷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衣冠禽兽,他的衣着完好,而夏入画活像遭了难,头发凌乱不说,衣衫也是不整。 江陵把砖头猛地扔到某个衣冠禽兽脚边,双手抱臂,冷冷地抬起下巴,说:“副市长热门人选和高中生在公共场合举止失态,或者在学校里强迫未成年高中生,哪个被传出去都能身败名裂。” 顾绘卷也是冷静,腿都不挪一下,毫不尴尬,完全没有该有的羞耻感,同样冷冷地盯着窗户外的江陵,寒声道:“江小姐,我与你并无过节。” 江陵冷哼一声,有没有过节不是你说了算的,“现在有了。识相的,麻溜点赶快滚。” “我和江晔是合作关系。”顾绘卷也生气了,他做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管。 “我大哥是我大哥,我是我。”江陵冷冷一笑,还想拿大哥压我?可笑。 最后顾绘卷拉着整理好衣服的夏入画,寒气逼人地走了。 扔下一句狠话:“今天的事要是传出去,不仅我,她也会身败名裂,你们自己掂量掂量。还有,你们没有证据。”最后一句话还颇为得意。 周海神色复杂地看着破碎的窗户,“你这样做万一顾绘卷迁怒入画怎么办?” 江陵看了他一眼,语气不怎么好,“我又不是帮她。” “什么意思?你和入画不是朋友?你不帮她?”周海的脸上浮现怒气。 “她要是向我求助,我肯定帮。”之前就跟夏入画说过,她可以帮她,夏入画不肯说,她何必硬插一脚。今天纯属是这件事让她很不爽。 周海神色黯然,“她不会的,顾家权大势大,没有人斗得过。” “这就是她的事了。”江陵抬脚往教室方向走去。 周海忙追上去,问:“你和顾绘卷认识?我听他叫你江小姐?还谈到了你大哥?” “见过一面。”江陵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可要小心了,他这人心眼极小,昨天我和入画一起走被他看见今天就故意……这种人,有什么资格竞选副市长,背后不知道多少黑幕!” 周海义愤填膺,脸都憋红了。同父异母的妹妹都不放过!人渣! 江陵懒得搭话,有空骂人不如想法子解决,不过这种人,确实很恶心。不行,不能让大哥和这种人合作,简直膈应。 第23章 你一定可以 江陵先赔了破坏学校公物——音乐室窗户玻璃的钱,然后派人彻查顾绘卷一家。 音乐室事件后的第二天下午夏入画一脸憔悴地来了学校,但她躲着江陵和周海,也不再和别人交谈,变得沉默寡言。 又过了一天,体育课上,江陵终于堵到了夏入画。在夏入画打算回教室自习的路上。 “入画,你就打算逆来顺受,默默忍受?”江陵恨铁不成钢地道。 夏入画背对着她,“我的事跟你无关。你们都不要管了。谢谢你们没有说出去。” “我可以帮你。”江陵叹了口气。 夏入画摇摇头,“你知道顾家有多厉害吗?他可以让你凭空消失。” 江陵摸摸鼻子,这种事貌似她也可以做到。 “我摊开跟你讲。不管你什么态度,顾绘卷不可能成为副市长,我要曝光顾家。至于你,你要是什么都不说,我不保证会不会牵扯到你,你要是说了,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送你出去上学,和顾家再无关系。” 夏入画转过身面对她,一脸惊愕,“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有能力这样做。顾绘卷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夏入画不解地问。 “算了,没什么,反正我可以帮你。” 非道上的人不清楚江家实属正常,尤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高中生。 “你为什么要帮我?”夏入画忍不住问,非亲非故,甚至算不上是朋友,只是关系好一点的同学,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江陵莫名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能帮你?” “你为了我,得罪顾绘卷,相当于得罪顾家,不管你什么身份,都应该够呛。” 到这种份上,夏入画可以猜出江陵的身份绝对不是普通人,但是为了一个普通高中生,和顾家作对,怎么听都匪夷所思。 “也不能说完全为了你,主要是我自己看不下去。你知道美人鱼的故事吗?” “知道。”夏入画不明白怎么就说到了美人鱼。 “我小时候家里人不给我买童话书看,后来有一个对我很好的人买了一箱童话书送我,我就整天抱着书看。 有一次,看到了美人鱼的故事,故事结尾美人鱼化为泡沫消失,我很不高兴。我大哥告诉我,以后再遇到不高兴的事情,就想办法改变,改变不了就接受。美人鱼的结局再悲惨,我也无能为力。我既不能找到写故事的人让他重新写结局,也不能自己重新写结局。 你遭遇的事情让我很不高兴,但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愿意让我帮助你,我不会拒绝,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行插手。 但是顾绘卷做的事情不仅让我很不高兴,而且令我感到恶心,我不是为谁打抱不平,就是看他不爽,我不乐意让他成为副市长,不乐意看他过得好。” 江陵这一番话不说发自肺腑,却也绝对是真情实感。她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看见夏入画过得悲惨就非得去帮助别人,必须要夏入画接受她的帮助她才会帮助。 毕竟,帮人,和毁人是不一样的。帮人需要问一下,毁人就不需要了。总不能问他:“我可以让你身败名裂吗?”哪个傻瓜愿意自己搞的身败名裂。 夏入画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竟然愣愣地说了一句:“你大哥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江陵:“……”头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形容大哥,但,也挑不出错。 不对,夏入画为什么不是夸我,而是夸大哥?是我要帮她诶。 “所以,你的决定是?”江陵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站久了有点累。 “可以让我再考虑考虑么。”夏入画犹豫道。 江陵看到她近乎哀求的眼神,虽然不明白她怎么还能在那个家里待下去,但还是尊重她的选择,叹了口气,“行。” “谢谢你。”夏入画真诚道。 “顾绘卷还有没有为难你?” 夏入画摇头,“他也怕被人发现,在顾家不敢太放肆。” “入画,你想考什么大学?”江陵双手撑在身后,仰着头眺望远方。 “什么都好,只要能离开这里。”夏入画的目光变得坚定,这也是她委曲求全的唯一原因,她要考大学,离开这里。 江陵冲她一笑,“你一定可以。” 夏入画也笑,无论现在如何,至少未来可期。 “我想吃五羊甜筒,一起去买?”江陵看着她问。 “这种天气吃雪糕?你不怕拉肚子?” “过两天生理期,就不能吃了。现在让我过个嘴瘾,不过分?” 江陵起身拍拍裤子,然后拉着夏入画就往小卖部的方向走。 “请你吃雪糕。” 江陵把香芋味的五羊甜筒递到南归面前,自己吃的唇边都是雪糕印子。 “无事献殷勤。”南归没接。 江陵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你怎么把人想的那么坏呢?我就单纯请你吃个雪糕,表达一下同窗之谊。” 南归终于把尊贵的双眼从书上挪开,伸出金贵的手接受了这份同窗之谊。 “体育课都不上,你是有什么隐疾?”江陵挪了挪凳子,靠着墙壁,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甜筒,微垂着眼帘,看上去漫不经心。 南归言简意赅,“出汗,累。” “男生不是喜欢运动的么?” “分人。” “噢。”江陵没了下文,心不在焉地有一搭没一搭。 南归继续看书,他本就不常主动搭话。 突然,江陵问了一句,“成年男人的性欲望很强烈吗?” 能面不改色一语双关说黄段子的高冷闷骚大神,被雪糕呛到了,难得用第二种表情,惊讶地看着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江陵在想顾绘卷是多么饥渴对未成年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下手,还是就是想找刺激?如果是性欲望,顾少爷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夏入画是挺漂亮的,但也是清纯美,身材不错也不到很好的地步,至少不至于可以诱人犯罪?实在搞不懂顾绘卷为什么会选择对夏入画下手。 “最近有些事情刷新了我的三观。” 又不能直接问夏入画,那不等于活生生撕开别人的伤口再撒一把盐吗? 第24章 我得告诉她 “我又没有成年。”大神很快整理好面部表情,恢复冷淡脸。 “差不多。”江陵表示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从医学上讲,18-30岁确实是性欲望最强的时候,可是不是说二十岁左右的成年男性,一周一次算正常吗?而且按常理推测,会让男性产生性欲望的女性应该是丰、乳肥臀,性感是第一位?” 大神又控制不住表情了,他再怎么冷淡也还不到和一个女孩子讨论这种事情? “请你放过我,别说了。” “是谁一本正经开车?现在装起纯情了?”江陵终于可以为自己扳回一局了。 她去年开过性课程,加上学医,懂一些男性性、器官的构造,以及性欲望,雄性激素,多巴胺等,讲起这些东西倒没多少羞涩感。 噢,大哥给她上过一节《男性的弱点》,其中也谈到了性方面。 很显然,男性对于女性的性感没什么抵抗力。那种只对喜欢的人有性趣什么的是不现实的,是人都有欲望。不过确实是有自控力强的人,可以强忍性欲。限度嘛,就分人咯。 现在想起来大哥一脸漫不经心跟她讲的时候还蛮好笑的。 “你,未成年,我,未成年。讨论这个,不合适。”南归快速吃完雪糕,顺便拿过江陵手里只剩下的雪糕纸,去扔垃圾。 综合考虑,江陵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就是顾绘卷有病,不仅喜欢玩禁忌,而且喜欢未成年青涩女高中生,更是喜欢大庭广众之下找刺激。 两个字概括:变态! 这种变态是可忍孰不可忍,天理难容。 “大哥,你是不是打算支持那个姓顾的?”江陵夹了一筷子荷兰豆就着饭吃。 江晔慢条斯理地就餐,“跟你有关系?” “顾绘卷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个人渣!这样的人哪里配当副市长?”说起来江陵就生气,恨恨地嚼着荷兰豆,似乎把它当成了某个人渣的肉。 “继续说。”江晔眼皮子不抬一下,夹了一块排骨。 江陵放下碗,攥着筷子,说:“我有个同学,是顾家的私生女,我看见姓顾的欺负她。” 江晔波澜不惊,甚至早就知道,平静地说:“他俩没有血缘关系。” “你怎么知道!”江陵瞪大双眼。 “我要扶持谁,自然得摸清底细。”江晔给了保镖一个眼神示意去拿东西,“顾绘卷和顾莉莉同母异父,夏入画和顾莉莉同父异母。” “这,两个人都出轨,顾绘卷年纪最大,顾家还真乱。”江陵想扶额,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生出顾绘卷这个人渣。 “他知道这件事?” “要是不知道,这脑子还当副市长。”江晔冷笑。不如趁早滚蛋。 “但是夏入画还未成年,顾绘卷依然是个人渣。”江陵深痛恶绝。 江晔示意保镖把照片给江陵,平淡的语调陈述:“昨晚顾莉莉知道了顾绘卷和夏入画的事,气得脱衣勾引,顾绘卷拒绝了。” 江陵吓得一愣,“顾莉莉……和顾绘卷?” “嗯。” 江陵彻底无语,或许人渣基因真的会遗传,顾绘卷和夏入画没有血缘关系,便没有禁忌一说,但是顾莉莉和顾绘卷实实在在的兄妹关系,竟然也? 十几张照片,有顾绘卷和夏入画的,有顾家夫妇的,有顾绘卷和顾莉莉的,还有几张单人的。 她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面带微笑对着镜头,穿着白色的公主裙,皮肤可能是多年不见光白得病态,长得确实很漂亮,五官精致,像是瓷娃娃,要被人捧在手心里。应该就是顾莉莉。 “阿杰,你看看。”江陵装作随意递给旁边埋头吃饭,压根不关心他俩说话内容的阿杰。 阿杰没接,随意瞥了一眼,给出一个字的反应“嗯”。 “嗯”是什么意思?江陵不好推测,转移了话题,“那你还支持顾绘卷吗?” “顾绘卷确实有能力,但隐患太多,不合适。”江晔吃完了,放下碗筷,往椅背上一靠。 “那最好,我看他非常不爽,我要他身败名裂。”江陵想起顾绘卷那张欠揍的脸就不爽。 突然,她看到一张顾绘卷和夏入画在音乐室的照片,神色一顿,“大哥,你知道前两天我在这学校干的事了?” “如果你说的是拿砖头拍碎玻璃的事,我知道。” 江晔促狭一笑,不仅知道,还有视频。 江陵讪笑,当时是挺威风的,后来想想反而觉得很傻,以为只有顾绘卷、夏入画、周海知道,好嘛,大哥也知道了,那就代表大哥手下的保镖、线人还有阿杰都知道了。 于是,她义正词严地申诉:“大哥,你这样做是不道德的。” “呵。”江晔表示自己知道,但就不改正。你能拿我如何。 “可是我想不通为什么顾绘卷要找夏入画,身份这方面泄露出去会毁了他不说,我承认入画很漂亮,但也没有到能让人把持不住的地步?” 不懂就问的好奇宝宝江陵上线。 “别跟我说他喜欢入画,威胁她强行发生性关系,这种喜欢太恶心了。” 江晔倒是面不改色,毕竟是老板级别的人物,翘着二郎腿,“这种事要问年纪差不多的,喏,你问阿杰呗。”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可以拿照片给阿杰看看,问他什么反应。” 阿杰顿时被噎住,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说:“大哥,你是在为难我。” “这有什么,二十二岁,也老大不小了。”江晔微笑,绵里藏刀。 “不同男性对于不同女性会产生欲望,这是分人的说法,但其实,男人都是同种生物。” “有人喜欢成熟性感,有人喜欢清纯活泼,但是灯一关,你分得了那么多?都是欲望罢了。顾绘卷会对夏入画产生感觉,是荷尔蒙多巴胺的效果,至于其他,就要问他个人了。” 江陵作为一个学医但还不到学成程度的人,大致听懂了,抓住了关键词,“欲望”。 “男性有欲望,女性应该也有欲望,入画会不会觉得自己表里不一?” “当她不能正确认识两性关系的时候,她可能会自暴自弃,自甘堕落。”江晔慢悠悠地说。 “那不行,我得告诉她。”江陵急匆匆回了房间。 第25章 这是个问题 夏入画确实在心里抗拒而生理渴望的矛盾之间徘徊,还未接触过性教育的高中生,自暴自弃地认为自己或许真的如顾绘卷所说,骨子里是个浪荡的女人。 然而还没等到江陵来找她,突然发生的事情彻底让她下定了决心,她要离开顾绘卷,离开顾家。 “江陵……”夏入画约了江陵在学校附近见面,一开口忍不住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江陵一边把抽纸递到她面前,一边问:“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我,我决定接受你的帮助,我要离、离开顾家。顾绘卷就是个畜生!”夏入画低声吼道,然后大哭起来。 江陵没法子,只能等她发泄完。 五六分钟后,夏入画哭完了,拿着纸巾擦眼泪鼻涕,带着哭腔开始说: “昨天周海向我表白,并说要带我出国,我答应了他,准备回去收拾一些我妈妈的遗物。顾绘卷他,他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个消息,把我关了起来,今天才肯放我出来,结果我发现怎么也联系不上周海……” 江陵轻轻拍打她的背,柔声说:“没事,等下开始你住我家,保证顾绘卷找不到你,手机扔了,免得他打电话骚扰你。周海我会派人去找。他一定没事。周家的人顾绘卷还不至于弄死。” “他、他好像派了人跟踪我。”夏入画说。 江陵心里对顾绘卷的反感又多了一分,面上不显:“没关系,我也有人。你别担心。你接受了我的帮助,接下来我会安排好。” 夏入画重重点头,“我相信你。” “你喜欢喝什么奶茶?我去给你买。”江陵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就像是自己小时候大哥和阿杰安抚自己一样。 “我和你一起去!”夏入画立即说。 此时的她就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握住最后一根稻草,希望可以浮上去。 “好,我们一起去。” 恰逢元旦放假,又是下午三四点,奶茶店人有些多。 夏入画抓着江陵的胳膊,紧张得东张西望,生怕有人把她抓回去。 排了十几分钟的队,才到她们。 “一杯芝士葡萄,正常冰,半糖。两杯芋圆奶绿,一杯去冰七分糖,一杯正常冰三分糖。五杯柠檬柚子茶,正常冰,半糖。入画,你喝什么?”江陵叨叨了一大堆,然后问。 “……原味珍珠奶茶。少冰,半糖。” 江陵付了钱,两人就站在旁边等。 “你怎么买那么多啊?”夏入画疑惑地问。 “一人一杯,等下你就知道了。” 又等了十几分钟,正在夏入画琢磨这么多奶茶该怎么拎的时候,她看见一个彪形大汉走过来主动拎起。 彪形大汉穿着便服,但还是能看出属于黑手党的气质,戾气逼人。额头上有一条狰狞的疤,看起来尤为骇人。 夏入画还以为这人跟她们抢奶茶,知晓江陵性子的她忍不住抓紧江陵的胳膊,准备劝江陵说算了,再买就是,不要和这种人计较。 然而,她看到江陵笑眯眯地冲彪形大汉说:“谢谢啦,你们一人一杯。” “我替他们谢过大小姐。”张四乐呵呵地说。 接着,她们坐进了一辆七座的面包车,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以及后面,共有五个彪形大汉。 夏入画觉得自己好像误闯了黑手党的地盘,大气不敢喘。 “别怕,他们不是坏人,是我的保镖,看着挺凶,其实还好。” 夏入画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后面,五人面部表情几乎一致,看着就凶神恶煞,恕我不敢苟同,只能略带尴尬地笑了笑。 江陵知道一般人确实难以接受,但她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不太能领会一般人的感受。 “大小姐,有人跟着。”副驾驶座的张大一直留意着后视镜。 “应该是监视我的人。”夏入画一听就紧张了。 “没事没事,你别紧张,”江陵安抚好她,这才说,“跟着就跟着,反正回去有大哥的人在。” 张大点点头,继续不动声色地查看着。 一路无事。 江陵拉着夏入画下车,一边进去一边说,“这里明里暗里有很多人盯梢,安全绝对是有保障的,你和我睡一个房间,我的衣服你应该都能穿,穿不了我就叫人去买,有什么需求跟我说,不要怕麻烦我。” “嗯。”夏入画感动得无法用言语表达。 “换鞋,拖鞋。我大哥有轻微洁癖,不过没关系,只要不是特别邋遢的人我大哥都能忍受。” 江晔和阿杰都不在,只有几个佣人在打扫卫生。 “小小姐。” “这是我朋友,夏入画,她在这里住几天。”江陵简单介绍了一下。 “是。” 张四拎着奶茶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就走了。 “我大哥估计晚上才回来,也有可能不回来,不过不用管他。”江陵拿出自己的芋圆奶绿,和夏入画的原味奶茶,剩下的两杯放进了冰箱。 夏入画有些拘谨地问:“你大哥我应该怎么称呼?” “这是个问题,”江陵原味奶茶递给她,“能不叫就不叫,他不是很喜欢别人叫他。” 像江少爷,少东家一类的称呼他都不怎么喜欢,碍于场面懒得说。 “走,我们回房间。” 江陵一手拿着芋圆奶绿,一手扯着夏入画回了房间。 “平时你要是不愿意出来可以不出来,就待在房间里,没人会说你的。这些书你可以随便看,书桌你也可以用,做作业什么的。我记得有些衣服刚买我还没穿过,等我找找。” 江陵把奶茶放在书桌上,拉开衣橱开始翻找。 夏入画打量着这间房,一张一米八的蓝色床靠墙放,棕色衣橱挨着床头,书桌对着窗户,书架挨着书桌,有独立卫生间,还有阳台。 书桌上摆着几本书,目测是有关医学方面的,还有几张相框,都是一个小女孩和不同的人的照片。 夏入画猜测小女孩应该是小时候的江陵,毕竟有五分像。 “找到了!”江陵从一个箱子里翻出几套衣服,有睡衣,运动装,休闲装,还有裙子。“我先拿去洗衣机里洗洗。” “好。”夏入画没意见,把吸管插进奶茶开始喝。 第26章 真是受宠若惊 夏入画其实是羡慕的,顾家很大,但她只能住在一个窄窄的杂物间里,每天回到家需要帮忙做家务,扫地、洗菜、做饭、洗碗,然后就在窄窄的杂物间拿着手电筒学习。 顾家捏着她的户口本,她的身份证,她的学籍,如果不听话,就不让她上学。她只剩学习这条路可走,所以拼命的学。 有时候她很羡慕顾莉莉,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有父母和哥哥的疼爱,不愁吃穿,被人捧在手心里。 顾莉莉心情一不好就打人,尤其这段时间不知道发什么疯,看她特别不顺眼,让仆人抽了她好几回。 没人疼无所谓,没钱也无所谓,可是……可是为什么她要被顾绘卷那样欺辱,周海是唯一对她好的人,也被逼得离开。 “入画,来,吃水果。”江陵端着削好的果盘走进来。 夏入画整理好思绪,挤出笑容,“嗯。” “别站着,坐,床上也可以坐,我这人比较随便。”江陵坐在床边,把果盘放在床头柜上。 夏入画犹豫一会,坐到一张矮凳子上。 “江陵,你大哥知道我的事吗?” “我大哥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你别太介意,他不会说什么的,他一向什么都不在意,跟个脱离世俗的仙人一样,我就没见过他失态或者震惊的样子。” 江陵急忙解释,她知道这种事情入画肯定会在意。 “我听说你大哥和顾绘卷在合作?” “没有,别听他瞎扯,就是吃了顿饭,本来有这个意向,后来我大哥感觉顾绘卷不是省油的灯,就取消了这个打算。我大哥可聪明了,不会吃一点亏的。” “那好。”夏入画吸了吸最后一口奶茶,扔进门后的垃圾桶里。 然后两人一个坐在书桌前写作业,一个坐在床上看书。 直到七点多钟的时候,佣人敲门说江晔回来了。 “走,我带你去看看被你评价‘温柔’的大哥。”江陵把书放在床头柜上,又拿起空果盘,穿着拖鞋出去了。 江晔脱下外套和领带,就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手袖上的纽扣解开,在手腕上挽了一重,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看起来斯文儒雅,风度翩翩。 阿杰的棕色夹克黑色裤子看不出脏不脏,但身上还残留着血腥味和烟味。 “大哥,阿杰,这是夏入画,我朋友。”江陵拉着夏入画说。 “你们好。”夏入画拘谨地打了招呼。心里猜测穿衬衫的应该是江陵的大哥。 “夏小姐好。”江晔文质彬彬地点了点头,很礼貌地只看了陌生的年轻姑娘一眼,没多做打量。 事实上,他对这位陌生姑娘了解很透彻,包括她的出生年月,性格,和谁交朋友,在顾家的地位,等。 “阿杰,我给你们买了奶茶,都不好喝了。”江陵小小地抱怨道,朝阿杰走过去。 “不好喝就扔了。”江晔看了她一眼,似有不满,“每次进门你眼里就只有阿杰,我是你大哥还是他是?” “当然你是啊,但是我要跟你这么说话你的回答就是让我没法接下去,阿杰就不一样了,阿杰会说‘没事,我会喝完’。你嘞,就只有一句‘不好喝就扔了’。傻瓜才会去你那里找不好受。” 江陵不甘示弱地反驳。把江晔毫无人情味的语气学了个七成像。 她说的有道理,一时找不到词反驳。于是江晔冷哼一声。 “刚好我渴了,”阿杰一边笑一边不着痕迹地错开,打开冰箱拿走了芋圆奶绿,“我回房间洗澡。” 他的目光略过江陵旁边的女孩,谈不上友好不友好,就是很平常很平淡的目光。但他的目光除了对江陵的温和对江晔的尊敬,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像狼一般的警惕。 夏入画慌忙低下头,身体轻微颤抖,这个叫“阿杰”的男人长得很高,有股让人喘不上气的压迫感,很难受。 “大哥,入画夸你‘温柔’呢,你觉得如何?贴不贴切?”江陵眯着眼调侃道。 江晔微微一笑,绅士道:“是吗?被漂亮小姐夸奖,真是受宠若惊。” 江陵简直下巴都要惊的掉下来了,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大哥说人话。原来狗嘴里可以吐出象牙,就看他想不想。 “没、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夏入画不好意思地小声回答。 “夏小姐真会说话。”江晔又是轻轻一笑。与平常漫不经心的毒舌判若两人。 “大哥,”江陵忍不住开口了,“你今天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算是,”江晔在沙发上坐下,左腿搭在右腿上,正经时看起来是很优雅的动作,“雷蒙德的事解决了,半年的收入解决了。还有,我看见你二哥,还活着。” 前面都挺好,最后一句什么鬼?还活着? “二哥受伤了?”江陵皱眉。 “中了一枪,没死,还会喘气。”江晔漫不经心地回答。对他来说,只要江曦没死在外头,他就不会在意。管他是吃枪子还是断胳膊少腿。 从刚才到现在对江晔印象良好的夏入画听得瑟瑟发抖,进了黑手党地盘的感觉更加强烈。 中枪?一般人哪里会中枪,而且听到中枪神色还那么平静。这是见惯不怪啊。 “你不帮一下二哥?”江陵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选择的,生死自己承担。把奶茶拿过来,渴了。”江晔大爷似的瘫在沙发上,只会使唤人。 江陵不情不愿挪动着步子,“不是说扔了吗?” “耳聋?我说不好喝才扔,喝都没喝。快点,别磨磨唧唧的。”江晔的耐心超不过三分钟。好脸色也不过三分钟。 时间一到,原形毕露。比午夜的灰姑娘还准时。 “入画,别站着,坐。”江陵一边把奶茶递给江晔,一边拉着夏入画坐下。 “嗯,好。” “你饿了没?可能要等会儿才开饭。” “还好。”夏入画正襟危坐,双手搭在双腿上。 江晔一边喝奶茶,一边随意地看着她们。 他们没有看电视的习惯,江晔不喜欢闹哄哄的,因此并没有在客厅放电视。 除了一套沙发,一张茶几,靠墙的几个装饰盆栽,墙上挂的书画,墙角的古董,几张备用椅子,没有多余的东西。 第27章 我选大冒险 十几分钟后,阿杰洗完澡出来,刚好开饭。 按往常的习惯,吃过饭后基本各回各的房间,爱捣鼓什么捣鼓什么。谁也不干扰谁。 但是江陵看夏入画初来乍到很是拘谨,有心想帮她缓解一下陌生感,提议玩游戏。 江晔当然是不会参与这种无聊的事情,以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回房间,没兴趣,别找我。 于是江陵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阿杰。 阿杰怎么可能舍得拒绝小公主的要求呢。 他提出了灵魂问题:“玩什么?” 江陵想了想,说:“飞行棋怎么样?” 夏入画没意见,阿杰也没意见,等于全票通过。 “赢的人可以对输的人提真心话大冒险。” 然后江陵就去拿飞行棋,她选了蓝棋,夏入画红棋,阿杰黄棋。 夏入画先扔骰子,扔出一个“三”。 江陵扔出“二”。 阿杰扔出一个“六”,出了一个黄棋,又扔出一个“六”,再出一个黄棋,然后扔出了“五“。 夏入画扔出了“六”,出棋,接着扔出了一个“二”。 江陵扔出“一”。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夏入画出了三个棋子,有两个走了大半的路。阿杰的棋子全出,一个回了停机坪。 唯独江陵,一个“六”都没有扔到,也就意味着一个棋子都还没出。 “为什么今天那么背,以前都是我领先的。”又一次没有扔出“六”的江陵垂头丧气,恨不得把跟她作对的骰子捏碎。 尤其是在阿杰又又又扔出“六”的时候,江陵脸上写着特大的不满。 “不然等下我帮你扔?”阿杰提议。 “不要,这是作弊。我不信一个‘六’都扔不出来。”江陵不信邪,继续顽强扔着骰子。 又过了五分钟,江陵总算扔出了“六”,但是阿杰三个棋子回了停机坪,夏入画也只剩下两个。 江陵:“……”这还玩个鬼。 但是提出玩游戏的人是自己,跪着也要把这盘玩完。 不辱使命,两分钟后,阿杰最后一个棋子回了停机坪,表示他赢了。 夏入画还有两个。 江陵又出了两个棋子。这下子她的“六”运似乎回来了,可是差距太大,赢的机会渺茫。 果不其然,再一次五分钟,江陵两个棋子回了停机坪,但她还剩下两个棋子。夏入画已经赢了。 自己定的规则最后坑了自己。江陵愤愤地拨动着棋子,却还是很有担当地说:“我选大冒险。” “一时想不起来,明天再说。”阿杰想了想,没想出有什么好冒险的。 夏入画立即道:“我也是。” 江陵看了他俩一眼,“行,那就明天再说。我们回房间了。”她才想起来,她和夏入画还没洗澡。 收拾好飞行棋。刚好下午洗的衣服都干了,江陵抱着一堆衣服和夏入画回了房间。 两个人轮流洗完澡,吹完头发,又看会儿书已经接近十一点,便准备熄灯睡觉。 “江陵,方便告诉我你的身份吗?”夏入画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现在的天气还不需要盖棉被。 她之前猜测江陵可能是富二代,某个家族天真善良、不谙世事、很有正义感的千金小姐,才会帮她和顾家作对。 虽然江陵一直说并不是因为她,是因为看顾绘卷不爽,但是在夏入画心里,江陵就是在帮她。 来到这里以后,接触了江陵身边的人,之前的想法就推翻了。江陵的性格暂且不说,身份绝对不是单纯的千金小姐和富二代。 江陵猜到她总会有开口问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平静地说:“当然可以。” 在黑暗中轻轻地说:“‘江氏集团’你知道?” “知道一点。”夏入画偶尔能听到顾家父子讨论正事,听过这个词。 “江氏集团并不是一个公司或者企业,它是金陵城最大的黑手党,通俗说就是你们认为的hei社会的老大,管理所有黑色地带,但是江家和普通的黑手党不一样,成员都是江家的人,我的‘江’是‘江家’的‘江’。我大哥江晔就是江家的少东家。我嘛,只是一个不管事只管玩的无业游民。” “hei道千金?”夏入画脑海里蹦出这个词,一下子脱口而出。 “唔,差不多。我虽然不插手家族事务,但好在我大哥和伯父比较宠我,加上我父亲给我留了一些人,在江家还算有说话权。噢,准确地说我大哥是我堂哥,他是我伯父的儿子,但在我心里和亲大哥没什么区别,从小就和他一起生活。别看我大哥这样,比起对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们,对我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江陵从小就知道,虽然大哥有时对她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但是比起对江家的其他人,已经是顶好。起码大哥偶尔会逗一逗她,其他人可没有这个待遇。 说起来大哥也没有真的凶过她,给个冷脸算是极限。 “对了,入画,你和顾绘卷其实没有血缘关系。” “什么?”夏入画吓得从床上坐起来。 江陵把她拉下来,“顾绘卷是他母亲和别人偷情生出来的,你和顾莉莉才是同父异母。” 夏入画顺着躺了下去,心里莫名一块石头落了地,血缘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那人可是和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之前做那种事的时候一直很抗拒,觉得恶心。 “那……他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 不然顾莉莉脱光衣服哭着说“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的时候,顾绘卷也不会说“你和她不一样”这种话,勉强算是还有一丝丝良心。但也只是从打入十八层地狱到十七层地狱半的程度。 无论如何,顾绘卷威胁强 j 未成年少女,都是罪无可赦。 江家身为犯罪集团,都没有干过这种恶心的事情。 “你想怎么处理顾绘卷?”江陵轻轻打了个哈欠。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夏入画痛恨顾绘卷毁了她的清白,但要杀人泄恨这种事她也做不出来,反正江陵不会让他好过。 “行,那我就自行处置了。睡,我困了。” “嗯。”夏入画睡了一个这么久以来最舒服的觉。 第28章 谁也逃不掉 接下来的几天,夏入画安安心心待着,江晔和阿杰出去再也没回来过。 副市长大选在即,最热门副市长人选顾绘卷正在举行动人演讲,台下无数记者现场直播。 “若是我能当上副市长,势必和市长一起为群众谋福利,为百姓创造一个更好的金陵城!” 台上顾绘卷一身正装,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单是无可挑剔的颜值就能迷倒一片女性。 “顾先生,听说你并非顾家亲生,这是真的吗?”一记者拿着话筒,声音在嘈杂的现场不大,话中的分量却给人当头一棒。 场内瞬间安静,等着顾绘卷答复。 顾绘卷脸色一沉,但是城府极深的他很快在脸上浮现出恰当好处的气愤和惊讶,依然很有风度地说:“我请你不要侮辱我的母亲,更不要侮辱我的父亲。” “并非侮辱,这有一份医院的亲子鉴定,正是你父亲和你的。还有你母亲和陌生男人的亲密照。”记者继续说。 顾绘卷寒气森森地盯着台下的记者,抓着演讲台的手青筋暴起,语气冰冷:“这件事和我今天的演讲并无关系。” “顾先生,听说顾家有一位私生女,顾家故意虐待她,这是真的吗?” 另一位记者见缝插针,飞快地说。 “无稽之谈!”顾绘卷再不知道这是有人在整自己就白活二十多年了。 “顾先生,是你不知道私生女的存在,还是不敢公开?”记者言辞犀利,每句话都要往头条上带。 “顾先生,听说顾小姐爱慕你许久,曾向你表白被拒,顾莉莉小姐和你应该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 “顾先生,听说你和顾小姐的私情被一女佣发现,你们一起杀害了女佣,刚才发现尸体在顾家。你作何解释?” “顾先生,请你说话。” “顾先生……” 顾绘卷待不下去了,在保镖的掩护下寒气逼人地离开了现场,直奔顾家。没想到顾家也有一群记者堵着。只好从后门进。 “爸,这是……”怎么回事。话还没说完,一记耳光扇得顾绘卷眼冒金星,踉跄两步扶住沙发椅才站住。 “野种,别叫我爸。”顾吉怒发冲冠,胸膛剧烈起伏,浑浊的眼睛全是血丝。 “哥,哥你没事?”顾莉莉扑上前。 “绘卷,绘卷,你没事?你打孩子做什么!”孟文上前护住俩孩子。 “顾莉莉,你过来,你不过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顾吉阴森森地说。 “我不。”顾莉莉死死抓着顾绘卷的衣服,双眼红肿,显然已经哭过了一段时间。 顾吉被她这一气,更加生气了,“孟文,你生的两个贱种,一个衣冠楚楚背地里下流龌龊,一个不知廉耻喜欢亲哥哥,滚,都给我滚,我顾家没有你们这几个丢人现眼的货色。” “下流龌龊?不知廉耻?顾吉,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搞大了女人的肚子,不管不问十几年,要不是我提起来,你还记得吗?要不是我把姓夏的贱人接回来,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孟文歇斯底里地喊着。谁也不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顾绘卷被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还好意思提入画,你们这几年怎么对她的?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我死了?那好歹是我顾家的骨肉,你瞅瞅你生的野种,再怎么人模人样也是衣冠禽兽!” “你的骨肉就高贵到哪里去,小小年纪就勾引富二代,把周家小子迷的神魂颠倒,心甘情愿送她一套房。跟她妈一个德行。这就是你和贱人的种。” “砰砰!警察!开门!警察!”门口传来拍门声。 顾莉莉一个哆嗦跌坐在地上。 顾绘卷死命按着太阳穴,沉声问:“你杀人了?” “我,我,我,我没想到,我就,就拿剪刀捅了一下,警察怎么那么快知道?”顾莉莉语无伦次,害怕得发抖。 警察一脚踹开了大门,十几个警察鱼贯而入,四五个警察用手铐把人铐住,其余人直奔花园,举报信上说尸体藏在花园。 被拦在门口的记者对着顾家四口疯狂拍照,然后目送着他们被压上警车。 顾家经此一变,算是身败名裂声望扫地,再也不可能恢复之前的辉煌。 江陵再三询问夏入画要不要去看看顾家现在的凄惨样,夏入画都拒绝了,她和顾家两清,再无瓜葛,也不想见到他们。 政府很快作出决定取消顾绘卷的参选资格,顾家的丑闻一暴露,也没有人会支持顾绘卷。 遵照夏入画的意愿,只谈到顾家私生女,没有对夏入画私人生活的进一步解读,至于顾家的人会不会说,也要看有没有人信。 江陵表示很想看一看顾绘卷的凄楚,于是在顾绘卷的审判下来的时候,特地打通关系去瞧了一眼。 “是你在整我,都是你是不是?”顾绘卷用怨毒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江陵。 “早说了,我看你很不爽,现在这样,我比较高兴。”江陵微微一笑,这人之前拽的跟二百五似的,看了就来气,威胁未成年少女还很高兴? “夏入画是不是在你那里?” “嗯呐。怎么,你想做什么?有我在,你想做什么都只能想想。”江陵就是想气死他。 顾绘卷竟然很平静地看着她,“没什么,她好就好了。” 江陵眉头一皱,正想问是什么意思。 顾绘卷又说:“据我了解,你和入画算不上关系多好,能为她做到这份上,是说你闲得发慌,还是正道的光?” “用你管?我乐意。也就入画仁慈,要换我,别的不谈,就你顾家这三年对她的虐待行为就够把你们千刀万剐。”江陵翘着腿,双手抱臂。 顾绘卷一身邋遢,下巴长满胡须,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有臭味,唯独眼神闪着光,使人想起草丛里被阳光反射的蛇的鳞片,淬着毒药: “我知道我们有报应,早晚的问题,我受了。不过,你们江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报应这东西,风水轮流转,谁也逃不掉。” “哼,这跟你没关系。” 江陵起身离开,背影孤傲决绝。 她当然知道,所以,在积德啊。 第29章 有什么关系 顾家的火速败落令人唏嘘。 有人愁就有人乐,没了顾绘卷这个强力竞争对手,不怎么被人看好的沈默念抓住时机成功当选。 不过这些都跟江陵和夏入画没多大关系了。 山有峰顶,海有彼岸,漫漫长途,终有回转,余味苦涩,终有回甘。 机场。 “入画,剩下的路你就要自己走了,我相信你可以的。什么时候和周海结婚记得通知我一声噢,有空的话一定去捧场。” “嗯。会的。”夏入画给了江陵一个拥抱,然后拎着行李箱去安检了。 他乡的那头,周海在等她。那天顾绘卷连夜逼周家把周海送出城。 谢谢你,江陵。夏入画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她是真的很感谢江陵。如果没有江陵,她的未来……无法想象。 江陵的身上会发光,第一眼她就知道,就像是真正的公主一样,闪闪发光。无论是在阴暗的沼泽,还是在明媚的午后,都无法掩盖她身上的光。因为,那是与身俱来的东西。 如同拨开云雾,光明永存;如同雨后春笋,生生不息。 生命不止,希望不朽。江陵就是那个希望。 江陵突然伸出胳膊。 阿杰轻轻笑了一声,这是小江陵要抱的姿势,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微微俯身,“这么大了,还要抱啊?” 江陵想了一下,也是,这么多人看着不合适,“那你背我。” 阿杰没说话,用行动回答,半蹲下身子。 江陵跳上他的背,双手环住脖子,下巴搭在肩膀上,整个重量都压在背上。 阿杰没什么感觉,背了个人和没背人对他来说都没区别,微微弯下腰让江陵趴得舒服点。 就是江陵的头发弄得他的脖子有些痒,“你该多吃点。太轻了。” 七岁的小江陵对十四岁的阿杰,和十五岁的江陵对二十二岁的阿杰来说并无什么区别,小胳膊小腿,要说抱还是一只手就可以抱起来。 但是很多事小时候可以做现在不可以了,比如说小江陵可以和他一起睡,现在不行,又比如说小江陵想抱就抱,现在也不行。 尽管在阿杰心里江陵一直是当年的小女孩,但不得不承认,小女孩长大了一点,不能用以前的方式对待。 “女孩子要保持身材,不能多吃。”江陵有理有据。 阿杰无法反驳,他当然不懂女孩子的小心思。 两人旁若无人地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 “阿杰。”江陵叫了他一声。 “嗯?” 江陵特别喜欢阿杰用鼻音发出的单音字,特别有磁性,巨好听。尤其是很靠近的时候,忍不住耳朵一热。 其实江陵在某些时刻很想表达自己的心意,她本就不是什么藏得住事的人,但是她怕一旦说出来有些事就变了。 她现在想撒娇就撒娇,想亲近就亲近,偶尔还能欣赏一下阿杰健壮的上身,暗暗吃豆腐,甚至摸腹肌。 可如果她直接说出来,两人的相处模式肯定会变得不一样。 至于怎么变,江陵不清楚,但她就是有这种强烈的直觉。除非让阿杰喜欢她。不过这条路任重而道远。 江陵看着阿杰的侧脸,硬朗而锋利的棱角,单看着就桀骜不驯,两个字概括:很帅。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触感还是可以的,有点软。想亲。就想想。 阿杰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也就只有她敢动他的脸和脖子。换个人早被他揍趴下。 “阿杰,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顾绘卷和入画了。很奇怪,梦里他们不认识我,或者说他们的生活没有我的出现,虽然入画依然被顾绘卷欺负,周海也是出国了,但后来顾绘卷当上了副市长,好像很喜欢入画,对她特别好,中间发生了一些很虐心的事情,就像是小说一样,最后他和入画还结婚了,有一个孩子,生活得很幸福。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我不插手顾绘卷和入画的事情他们会像梦里一样幸福?可是我还是觉得顾绘卷对入画做的事太过分了,不值得原谅。周海比他好多了,我觉得入画跟着周海会比跟着顾绘卷好很多。” 江陵自己也觉得自己做的梦莫名其妙,跟以前看过的霸总小说似的。难道是霸总小说看多了?可是她也就看过十来本,之后就腻了。 阿杰不太清楚顾绘卷和夏入画之间的虐心故事,便说:“你没做错。是姓顾的活该。” 江陵勾勾唇,“那万一我真的错了呢?” “错了就错了。后果我担。”阿杰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完全不知道这话的杀伤力有多大。 直男撩起来简直要命。江陵被撩的心花怒放,强忍着才没有欢呼,故作正经地说:“阿杰,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有什么关系?”阿杰不明所以,侧头看了她一眼。 江陵弯眉,“要是以后我无法无天没有人喜欢我怎么办?” “揍一顿,不会说话揍到他学会说话。”阿杰眯起眼,十分认真地回答。 没什么是揍一顿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接着揍,揍到解决为止。 江陵闷笑,紧了紧手臂,把头凑到他颈侧,“大哥不是说让你别总想着用拳头解决事情吗?” 阿杰说:“大哥也说过拳头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遇到用拳头不管用的人才用别的。”起码迄今为止没遇到骨头这么硬的人。 有道理。江陵笑了笑。 出了机场,走到车旁边江陵才从阿杰背上跳下来。 张大几人见惯不怪,毕竟大小姐从小就黏着阿杰。背背抱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江陵坐在车上,侧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冬天到了,车窗有一层白雾。 不管昨晚的梦是想告诉她什么,既然她都插手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顾绘卷和夏入画再无交集,她和夏入画缘分也就这么多。她有预感,和夏入画再也不会见面。但是,夏入画一定会幸福。 夏入画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孩,骨子里是倔强的,好强的,不甘于屈服,不甘于平庸,能比平常人花上更多的精力学习,使自己变得更好。 尽管她没有一个良好的出身,也能惊艳所有人。 第30章 就不难受了 天气越来越冷,意味着寒假快到了。 江陵穿了四五件衣服。外边还套着学校发的棉服,感觉像北极熊一样笨重。很丑,很大,但是很暖。 “寒假寒假,我怎么觉得寒假没现在那么冷。”江陵声音都哆嗦起来,欲哭无泪,早知道这么冷今天就不来了,真遭罪。 这两天突然就冷起来,白天基本不到10c,晚上基本0c。 南归就穿着三件,棉服的拉链还没拉,露出黑色的卫衣,依然冷淡地坐着看书,棉手套都没戴。 “寒假是春节假。”他说。 “夏入画和周海很久没来。”接着他又补了一句。 “你没听老师说他俩转学了吗?我估计是私奔。”江陵煞有其事地说。 南归扯扯嘴角,一脸不信。 “快期末考了?过得真快。南归,我们同桌的日子到头了。天气这么冷,以后我不想来了,送你个礼物,纪念我们同桌的日子。” 江陵摸索良久才翻出自己平日涂鸦的笔记本,郑重其事地递给他。 南归嫌弃地推回去,直言不讳,“我不要,太丑。” 然后神秘地勾了勾唇,给出一个冷笑之外的第一个笑脸,“话别说的太早,也许我们还会见面。” “噢?”江陵露出一个恰当好处的惊讶,长长的睫毛往上一翘,“我说的是我们同桌,又没说以后不会见。” “同桌,也不一定。”南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江陵狐疑地看着他,“我都没说我要去哪儿。你怎么那么笃定。” 南归没说话,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像极了算命大师说最近几天你有霉运,你问他怎么解,他死活不告诉你,等着你掏腰包给钱。 “要是你猜中了,我就请你喝奶茶。”江陵说。 南归眼角一抽,“幼稚。” “嘿,你这人,这叫朋友间的相处模式。” “谁和你是朋友?”南归再次不留情面。 江陵被噎住,这天没法聊了。 “你让我摸一下你的头,我就同意和你交朋友。”南归有些戏谑地说。 “做梦。”江陵冷哼一声,这世上能摸她头的人屈指可数,大哥、二哥、阿杰、伯父,最多加一个江幸姐。林寒涧都没胆摸她头。 南归也没执着,原本就是逗一逗她,乖的时候像睡觉的猫,刺人的时候像炸毛的猫。 第二天。江陵果然没来。 南归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铁盒子,盒子下压着一张白色便利贴,漂亮的一排黑字写着“知道你不爱吃甜的,就要给你送,有本事你就扔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还有,那本涂鸦笔记本是逗你的,我才舍不得送给你。有缘再做同桌啦。” 南归打开盒盖,一整盒大白兔奶糖。 抬眼看了看四周,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有这个铁盒子,还有便利贴。 不过别人的便利贴内容和他的不太一样,写的是“感谢和你们同班的日子,祝愿你考试顺利,心想事成!” 旁边的桌子空了,一尘不染,仿佛之前那个叽叽喳喳的少女没有来过。 或许很多年后,这一届金陵中学高二b班的同学们回想起来,确实不太记得班里有过这么一个奇怪的转校生。 毕竟,她在班里很少活跃,和她说过话的也就那么几个。对她印象最深刻的夏入画和周海双双出城。 南归么,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或许真的如他所说,还会有再见面,再做同桌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或许会承认和她是朋友。 南归拿起一颗糖,剥了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很甜,果然还是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东西。 要是把这一盒子的大白兔奶糖全吃了,跟自虐有什么区别?所以,吃一颗就好了。剩下的,就先放着。 南归把便利贴贴在盒盖内侧,然后盖回去,塞进书包。 江陵大中午还躺在床上,只觉得难受,浑身乏力,头晕,鼻塞,喉咙也痛,知道自己这是感冒了,应该是昨天冻着了。 身为学医的人,秉持着能不吃药就不吃药的原则,江陵打算硬扛,过一会儿就好了。一年总有那么一两次感冒。尽管每次感冒都来势汹汹。 头晕限制了她思考的能力,没注意到自己不仅仅是感冒。 佣人叫她吃饭她都不想动,说自己没胃口,随意把人打发走。 当晚上江晔和阿杰回来的时候,江陵还躺在床上。 阿杰一回来就感觉不对劲,只要江陵在,必定会咋咋呼呼出来迎接他们。今天竟然这么安静。 他看了一眼鞋柜,确认江陵在家,一边脱下裹挟着寒气的外衣,一边问:“阿陵呢?” 佣人回答:“正要跟你和老板说,小小姐一天都没出房间,也没有吃东西,问她只说感冒没胃口。” 阿杰一听就皱起眉,江陵不会这么任性,“我去看看。”便快步走向她的房间。 佣人们都是伺候江晔江陵的老人了,深刻知道但凡江陵有点事,不论是磕着碰着还是感冒,第一时间紧张的肯定是阿杰,至于江晔,看两眼都算是关心了。 以前林寒涧和江陵爬树玩,江陵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手脚轻微擦伤,膝盖擦破皮,阿杰知道后再三确认她没事,然后就把林寒涧揍了一顿,之后林寒涧再也不敢带江陵爬树。 江晔才不管那么多,回房间洗澡去了。 “阿陵?”阿杰先是轻轻敲了敲门,又等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有反应。 然后试着扭开把手,没有反锁,便直接走了进去。 打开灯,看到江陵把自己裹成蚕茧,整个人包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脸很红,睡觉还皱着眉,想来睡得也不踏实。 阿杰看她这个样子就感觉不妙,伸手探了探额头,果然,发烧了。幸好只是低烧。 走出房间,询问有没有煲粥,佣人说煲了,连忙盛了半碗,又叫人准备好退烧药,匆匆回到江陵的房间。 “阿陵,起来喝点粥,然后把药吃了,就不难受了。”一米九的汉子,端着半碗粥,轻声细语耐心地哄孩子似的哄道。 若是把这场面说出去,被阿杰揍过的有心理阴影的人或许会更加难以接受。 江陵只想睡觉,醒着难受,直接翻了个身不理人。 第31章 睡得挺好 阿杰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半强迫地抓着江陵的胳膊把她从被窝里拽起来。 室内都开着暖气,江陵房间暖气尤为不缺,也就不担心会不会冻着的问题。更别提她还穿着冬季睡衣,堪比一件带绒的卫衣。 江陵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半睁开眼看见是阿杰,才没有发作,没骨头似的靠着枕头阖眼半坐着。 阿杰得扯着她的胳膊才能防止她直接滑下去又躺下,只能把人圈在胳膊里,让她靠着自己肩头。 另一只手忙端过碗,圈着她的那只手拿着勺子喂她喝粥。 好在江陵看见是阿杰,抵抗情绪不高,喂一口喝一口,没有作妖。 很快,半碗粥就见了底。 佣人忙把装着退烧药的杯子和糖水端进来,然后把空碗拿走,还细心地带上门。 阿杰把杯子凑到江陵唇边,大概是闻到药的苦味,江陵不干了,别开脸,“苦的,我不喝。”话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不乐意。 “苦的药效快,乖,把药喝了。”阿杰低声哄着。 职业杀手有的是耐性,但他一般用在想用的事情上。 江陵说什么也不肯,蹬着腿想往被窝里钻。 “听话,喝完有糖水。”阿杰扣着她的下巴半哄骗半逼迫她把药喝下。 江陵把脸皱成了包子,满嘴的苦味让她很不爽。 阿杰把糖水递过去,江陵感觉到是甜的,二话不说双手端着碗一口饮下。 “喝药你要是这么主动不就什么事都没了。”阿杰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然后抽了张纸巾给她擦了擦嘴。 待她躺好后准备起身离开,谁知江陵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睛也没睁开,就嘟囔着:“难受,别走。” 上一次江陵抓他手说别走还是十岁那年发烧,五年前的记忆与此刻重叠,阿杰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心想:果然还是个孩子。 “好,我不走,你睡。”阿杰重新坐回床边,掰不开她的手,只好任由她抓着。 想了想把灯给关了,太亮不容易入睡。 过了十几分钟,大概是药效发挥作用,阿杰听见江陵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再次试着掰开她的手,掰不开。 江陵不是抓着他的手掌,而是抓着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若是再用点力,也不是掰不开,只是那样的话就会弄疼她的手。以他的力气可以直接掰断指骨和手骨。 阿杰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他护了七年多的小公主,更别说对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是要委屈在床边坐着睡一晚。 像他这类人,在树枝上睡过,在泥潭躺过,能睡就不错了,哪里还挑剔在什么地方睡。 阿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江陵的头,轻轻说了句:“晚安。”便靠着墙头睡了。 其实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眼,前天和江陵一起送夏入画去机场,昨天一早就和江晔出去了。 不知道是雷蒙德的下属还是什么和他有关系的人,不知从哪知道江晔坑了雷蒙德的事情,悄悄进了金陵城想找江晔报仇。 当然,金陵城就是江家的地盘,有想杀江家少东家的人潜了进来江晔怎么可能没有收到消息,这两天一直在和那群人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今天下午,在江晔的英明带领下,成功把敌人一网打尽,随便洗了个澡,冲掉一身的血腥味,想着回来休息。 没想到江陵发烧,这不刚给她喂了药。 不过这点事对阿杰算不上多耗费精力,高压的任务他早就习惯了。 第一次为了完成江晔指定的刺杀任务,他蹲点几个星期,摸清任务对象的作息规律,然后在贴身保镖的重重保护下,在不用枪的前提下,把人杀了,并成功逃离,虽然他也中了两枪。 还有一次为了绞杀一支不明来路的雇佣兵队伍,把人逼到丛林里,开始丛林暗杀,整整两个月,训练有素的30个雇佣兵,全灭。 退烧药的助眠效果真的挺好,江陵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一睁眼就看到阿杰坐在她床边,冲着她笑。 “阿杰?你怎么……”江陵一拍脑袋,全想起来了,昨晚是她拉着人家的手不让人走。 连忙松开手。有点囧。 阿杰没感觉到他的小公主的尴尬,问:“不难受了?” 江陵从床上坐起来,“头不疼,鼻子有点塞。” “发烧也不会吃药,我和大哥昨晚不回来烧一晚上把脑袋烧坏了怎么办?”阿杰无奈地揉着她的头发。哪里都不舍得碰,只能揉头发。 江陵小声嘀咕着,“我以为只是感冒,过两天就好。” “事实证明不是感冒。”阿杰看了她一眼。 “嗯……你不会一晚上没睡?我不让你走你还真不走啊。我那是无意识的举动。”江陵瞧着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但是精神不错。 “没事,睡得挺好。起床吃早餐。”阿杰站起来回房间洗漱。 江陵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自己都干了什么蠢事。 不过,好像也不错。她坐床上傻笑了半天,才起身往卫生间走去。把睡衣换了,穿上居家服。 走出房间,江晔和阿杰已经在饭桌上用着餐。白粥,粉面,面包,牛奶,都有。 “大哥。”江陵心情不错地喊了一句,然后坐了下来。 江晔看了她两眼,问阿杰:“你给她喂了什么灵丹妙药,昨天卧病在床,今天一早就活蹦乱跳,满血复活。”很显然的调侃语气。 江陵脸一红,“我身体本来就好。你还说,我生病你看都不看一眼。” “我是医生?还是药?看你两眼就能好?”江晔冷哼,开始冷嘲热讽,“出去溜达一圈都能感冒。平日里的训练做假的?” 江晔训人的时候没人敢吱声,那会激发他的怒气值。 所以江陵没敢吭声,沉默地接过阿杰盛给她的一碗面条。 过一会儿看江晔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这才说:“大哥,身为一个学医的人,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偶尔的感冒是正常的,促进机体一些免疫细胞的产生,增强身体的免疫力,减少疾病的发生。” “发烧也是?”江晔睨了她一眼,轻轻松松四个字就堵住了她的滔滔不绝。 江陵不吱声了。埋头吃面。 第32章 他不是我哥 江晔冷哼一声,“我玩偷换概念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大哥,你也就二十多岁,别整得像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一样行么。” 江陵真诚地给出人生建议。 江晔冷笑,用表情答复了她,动作优雅地将面包撕成条。 “阿杰,这几天你要和大哥出去吗?”江陵问。 阿杰不确定,看了眼江晔,后者一脸认真地吃面包,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说:“应该不用。” “那陪我出去玩。”江陵笑眯眯地说。 江晔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盯着她,唇边似笑非笑,“昨天喊冷不想出门,不想上学,今天感冒没好就嚷嚷着出去玩。”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阿杰的重点是,“大哥说的对,你的感冒还没好,过两天再说。” 江陵有些不高兴,便耷拉着脑袋,用表情抗议。 阿杰就受不了她焉了唧的样子,想了想说:“后天,一定带你出去玩。” “真的?”江陵抬头,眼里亮晶晶地看着他。 “真的。”阿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江晔喝了口牛奶,冷眼旁观。一个敢装,一个敢信,到真是天生一对。 江陵还冲自家大哥得意地扬扬眉。 江晔朝她招招手。 “干嘛?”江陵警惕地看着他,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但还是乖乖地头凑了过去。 江晔捏了捏她的脸。他的力度和阿杰的力度不是同一层次的。阿杰捏脸,那是有一个形容词叫“轻轻地”,而江晔,真的是捏,有指印的那种。 “大哥!”江陵一掌拍开脸上的爪子,不满道,“你的手都是油。” 江晔快速撤回手,避免暴击,“别人上学会收敛性子,会成长,你倒好,比以前还会耍性子。” “这叫初心不改。”江陵揉了揉自己的脸。 “这叫变本加厉。”江晔哼了一声。 两个人互怼,也没见智商高到哪里去。阿杰习以为常,自己吃自己的。吃完就去训练。今早已经荒废了一早上。 在江陵的期待下,两天很快就过去,她的感冒也基本好了。 更奇怪的是,天气也暖和不少。中午有15、16c。 江晔大手一挥,对阿杰说:“放你半天假。” 于是江陵和阿杰就出门了。 恰好是广大学生党放假第一天。很多地方都是很多人。有小情侣约会的,有学生组团玩的,也有家庭带小孩出门玩的。 广场。暖洋洋的阳光铺洒在大地上,很多人坐着或站着聊着天,玩手机,以及谈情说爱。 下午四五点,江陵和阿杰刚出门,走在人流稀少的人行道上,江陵正兴致勃勃地说昨天于非考了她关于医学的内容,而她通过了,于非夸她有前途。 “阿杰,以后我就可以替你们看伤,不过能不受伤就最好了。”江陵兴奋地说。 “好,阿陵最厉害了。”阿杰放慢脚步陪着她闲逛式走路。 话是这么说,但阿杰是不会如她所说给她看伤的,狰狞的伤口太可怕,身上的血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都是脏的。 “抢包啦!抢包啦!有人抢老太婆的包!”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吸引了多数人的目光。 只看到一个黑衣打扮,戴帽子,戴口罩,身形看起来是个年轻男人的人钻进广场上的人海里,很快就不见踪迹。 气喘吁吁的中年妇女在后面追,但她似乎腿脚不便,一瘸一拐,表情十分焦虑和恼火。 “快帮我抓抢包贼!”她又喊了一声。 “阿杰!”江陵拽了拽他的胳膊,意思不言而喻。 阿杰没什么想法,但是江陵想帮人,那就帮。“别乱走,这里等我。”随后也钻入了广场人海。 江陵走前搀扶住中年妇女,说:“阿姨,你别担心,有人去追了,你的钱包一定可以追回来的。” “真的吗?好心的小姑娘诶,我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中年妇女稍稍松了口气。 “没事,我们先坐着。”江陵扶着她到花坛边坐下。 “刚才我好好地走着,有个人突然猛拽我的包,我拽不过,摔了一跤,一转头,看见一个人抓着我的包就跑了。我这包是我女儿给我买的,花了好几千嘞,叫她别买那么贵的,我一个老太婆,背那么好的包干嘛,看看,刚上街就被贼人惦记,里面也没有装多少钱。现在这世道,大白天的。” 中年妇女开始抱怨,又忍不住炫耀一下自家闺女给自己买包。着实一副居家大妈的形象。 江陵看了看她的腿,目测就是崴了一下,便说:“阿姨你别乱动,手机还在吗?给你的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手机?手机在包里嘞。这抢包贼就欺负我一个老太婆,跑不快,没有人帮。”大妈又抱怨道。 江陵起身望了望,阿杰的个子还是很显眼的,远远地就看见了。 “阿杰,我在这!”她举起手挥了挥。又跑前几步。 阿杰一手拽着人,一手拿着一个棕黑色的手提包,走到她俩跟前,把人往大妈面前一扔,把包扔到大妈怀里。便事不关己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这么快?”饶是江陵知道抓个抢包贼对阿杰来说是小菜一碟,也不至于这么快。才几分钟? 阿杰活动了一下手指,不以为意道:“他跑得太慢,人又怂。” 大妈一边打开包检查东西有没有少,一边对江陵说:“小姑娘,你哥哥真厉害,三两下就把人抓住了,是警察?还是当兵的?” 江陵的笑挂不住了,她的话犯了两个错误,但是人家不知情,这样猜测也是合情合理。 “阿姨,他不是我哥。他也不是警察。” “不是哥哥?那是什么?男朋友?看着不像,年龄差太大了。” 江陵:“……”阿姨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阿杰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大妈不敢吭声了,感觉凉飕飕的,于是把矛头指向了抢包贼。 “你这个天杀的,老太婆的东西也抢,是不是要遭天谴?”大妈骂人的功夫十分了得,很快就引起一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围观。 第33章 听你和大哥的 抢包贼偷瞄着阿杰,想跑又不敢跑,刚才没跑几步这个人就追了上来,拽他一下,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脚没站稳,就被人半拖着走。 抢包贼能屈能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阿姨我错了,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妈妈病重,家里实在没钱,我,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一听就是瞎扯淡,江陵不想管后面的事,拉着阿杰走出越聚越多人的包围圈。 “阿杰,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 江陵觑着他的脸色,但是他戴着口罩,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到表情。 “不会。”阿杰伸手把她松了的围巾紧了紧,然后顺手一摸藏在大衣帽子下的头。 “做好事还是做坏事我都无所谓,听你和大哥的。” 江晔给与他活的能力,江陵给予他活的意义。都是比他自己还要重要的人。 江陵正想说点什么,突然一群骑重机车戴头盔的人隔着绿化带在马路上冲她打招呼。 阿杰神色一凌,下意识转身把她挡在身后。眯眼看着不远处的几人,眼神凌厉。 其中一个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头染了金色的头发,咧嘴冲他们笑,说:“江陵小妹妹,一段时间不见,不认识我们了?” 江陵探出头看了好几眼,才确定这个金毛是之前把头发染成彩虹的陈雨泽。 戴着棉手套的手搭在阿杰的胳膊上,“没事,我认识他们。” “什么时候认识的?”阿杰低着头问。 “上次和林寒涧出去玩的时候。”江陵一时口快,说完后才发觉自己不应该提“林寒涧”三个字。 阿杰放下手,口罩下的表情如何看不见,眼神肉眼可见地露出不满。 林寒涧那小子还挺会藏,找了几个月没找到,很有可能已经离开金陵城。 “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江陵绕过绿化带,走到马路边,陈雨泽几人骑车到她旁边,陆续摘下头盔。 有个人调侃道:“可以啊小妹妹,这么快又换了个男朋友。” “上次你们见到的是我朋友,我记得我说过。”江陵回答。 “意思是这次这个是了?”一群人看了看站在远处的阿杰,又看了看面前的江陵,忍不住瞎起哄。 “就是这个好像比上次那个要凶。”有人说。 林寒涧身手还行,但从没真正实践过,顶多是和阿杰、张大几人点到为止的切磋,怎么能和枪林弹雨刀尖舔血的阿杰比。 “他瞪着我们的眼神还挺可怕。”又有人给予评价。缩了缩肩膀,有点冷。 “这个,”江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声说,“还不是。” “你在追他?可以啊,小妹妹,果然合我们的胃口。我们追女人,你追男人,嗯,挺好。”陈雨泽笑得跟个二愣子似的。 “要是追不到,考虑考虑换换目标?我们这几个哥们任你挑,你想选谁就选谁。”几人挤眉弄眼地嬉戏着。 江陵笑笑,知道他们说着玩,“附近有什么可以玩的地方?” “多了去了,约会呢,一般去水族馆,电影院,游戏厅,游乐场,酒……” “还有开房!”一人喊了一句。 “讲什么呢你,小妹妹一看就未成年。”旁边有人一拍他的脑瓜子。 “我就是说说。”那人揉着头委屈兮兮道。 没人理他,陈雨泽接着说:“然后就是商场了,女孩子都喜欢购物嘛。” 江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说:“打个商量,借辆车给我?” “我们没有借东西的习惯,都是直接送。一辆车也就十来万,零花钱的一个零头,用来博美人一笑,值得。”陈雨泽豪情万丈地说。 江陵略一思考,“行,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朋友之间,哪用得着那么多虚的。我们看你合眼,以后我们罩着你。”陈雨泽用大手拍了拍胸口。 江陵从善如流道:“好啊。” “伞言,你载我,我的这辆给江陵小妹妹。”陈雨泽把车停好。 伞言没意见,“行,雨哥。” “小妹妹,我们不打扰你约会啦,什么时候追到手我们请你喝酒!” 陈雨泽坐上了伞言的后座,朝江陵挥挥手。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到真是比一般人活的惬意。 “你要和他们一起去喝酒?”阿杰走到她旁边,皱着眉问。 江陵立即说:“没有,说着玩的。这是我向他们借的……嗯,他们送的车。” “兜风?大冬天的,也不怕吹感冒。”阿杰挑眉问。 “这叫代步工具。” “头盔戴上。”阿杰说。 刚才陈雨泽顺手把头盔留下了。 “不要,骑车的人更需要戴,我坐后边,吹不到风的。”江陵说什么都不肯,把头盔往他手里一塞,伸长手臂就要去摘他的帽子。 阿杰拗不过她,只能乖乖戴上头盔。 “去哪儿?”隔着头盔,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 江陵坐在后座,手环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后背,说:“去游戏厅。” 素来超速驾驶的阿杰难得控制了车速,遵守交通规则,不闯红绿灯,不搞特殊,不飙车技。 十几分钟后老老实实停在了游戏厅门口。 阿杰摘下头盔,一甩头发,然后抬手整理了一下,简简单单的动作在江陵看来简直帅呆了。 忍不住挪了挪目不转睛的眼珠子,看向游戏厅。 游戏厅人挺多,但不算特别多。在江陵可忍受范围内。 射击游戏,赛车游戏,阿杰都是能手,而她个人不怎么喜欢这类刺激的游戏。 于是,她把阿杰拉到了娃娃机面前,指着一个《狼的孩子雨和雪》的钥匙扣说:“阿杰,我要这个。” 阿杰仔细看了看别人是怎么夹的,然后果断买了五十个币。 “轻一点,别把娃娃机的摇杆弄坏了。”江陵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他。她怕他控制不住直接把摇杆拆了。 “嗯。”阿杰摸了摸她的头,开始专心致志夹钥匙扣。 第一次,夹子碰到了钥匙扣。 第二次,夹子错过钥匙扣。 第三次,钥匙扣挪动了一点点位置。 第四次…… 第五次…… …… 第34章 特殊的存在 第十三次,再一次错过钥匙扣。 一对旁观了许久的情侣忍不住开口:“小妹妹,叫你男朋友别夹了,钥匙扣本来就难夹,这就是商家的手段。有这钱都可以去店里买。” 江陵看了眼正锁眉钻研娃娃机的阿杰,确认他没有注意到这边,才说:“没事,我们本来就是出来玩的。夹不到也无所谓。” 女孩忍不住说:“要不我帮你们试一次?我技术还不错。比我男朋友要好。”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捅了捅女孩,低声说:“在外人面前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我就实话实说。”女孩撇撇嘴。 江陵忍俊不禁,“好,我跟他说一下。” 然后凑到阿杰旁边说了两句,阿杰正好因为第十五次失败有些烦躁,一听,就松了手。他这人虽然傲,但虚心求教的精神也有。 女孩撸了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3、2、1,摇动着摇杆,看准机会按下按钮,夹子从上往下,抓住了——另一个哆啦a梦钥匙扣。 女孩蹲下捡起哆啦a梦钥匙扣,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江陵,“不好意思啊,没夹到你想要的那个,但是这个也不错。” 江陵笑笑,“送你啦。” 女孩愣住。 “本来就是你夹的。”江陵说。 “可是用的是你们的币。” 江陵凑到女孩耳旁,看了眼阿杰,“没事,就当他又失败了。” 女孩拧眉想了一下,说:“这样,我教你怎么夹,女孩子要自己多会一项技能,男人靠不住。”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还瞪了眼男孩。 男孩大呼无辜,假装看天。 阿杰一头雾水,没明白这发展趋势,发生了什么? 女孩叫采新乐,就读高二。男孩齐尚,和女孩是同班同学。 采新乐认真地教江陵如何准确抓娃娃。 两个女生玩的不亦乐乎,两男的在一旁充当门面。 齐尚十分自觉蹲下,掏出手机玩。 阿杰揉揉眉心,看看四周,去旁边买水。 “新乐,其实他不是我男朋友。”江陵犹豫许久,还是决定说清楚,万一说漏嘴她怎么解释? 采新乐果然糊涂了,“刚才怎么不说?” 江陵没有说话,又一次按下按钮。 “我知道了,你还没想好接受他对不对?”采新乐以为自己猜对了,暧昧地推了她一把。 江陵又塞了一把硬币,“反了。” “反?什么反?他不接受你?”采新乐表情错愕。 “准确地说他还不知道。”江陵摇动着摇杆,按下按钮。 一个圆滚滚的小熊钥匙扣掉了下来。 “夹到了!夹到了!”江陵捡起小熊,兴奋地跳起来。 “比齐尚有前途。”采新乐中肯评价。 蹲着也躺枪的齐尚表示很无辜。 阿杰买完水回来,就看见江陵一脸兴奋地蹦到他面前,手里拿着白胖胖的小熊钥匙扣。 “阿杰你看,我夹到了!” “真厉害。”阿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这个送你。”江陵把它塞到阿杰手里。 阿杰拿手里把玩着,“第一个战利品,就给我了?” “嗯!”江陵笑得眉眼弯弯。 采新乐蹲在自家男友旁边,“你看他们两个像不像情侣?” 齐尚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不就是么。” “可她说不是。”采新乐怎么看都觉得他俩是一对。 男的毫不掩饰的宠溺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家丫头真可爱”贴在脸上。 半天不见自家男友搭话,一看,双眼都要贴在手机屏幕上,采新乐来气了,“天天就知道玩手机,跟我出来约会还玩?就这么不想约会?干脆回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多好。” 齐尚连忙把手机装兜里,伸手要拉她的手,“我错了,我错了,好乐乐,别生气。” “别碰我。”采新乐转过身,不想看见他。 齐尚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又惹她生气了。 江陵拿着两瓶矿泉水走过去递给他们,“辛苦你们了。感谢新乐教我抓娃娃。” “是你聪明,两下就学会了。”采新乐没有把怒气牵连他人的习惯,对江陵还是跟刚才一样和蔼亲切。 “乐乐,这个给你。”齐尚把自己的水扭开瓶盖递到采新乐面前。 采新乐视而不见,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不然一天天的,她这个女朋友还没有手机重要。 阿杰又换了一把硬币,站在娃娃机前,打算继续作战。 小熊钥匙扣就别在裤头上,外衣一挡,什么都看不见。 “他这是做什么?”采新乐指了指阿杰,问。 江陵看透了一切,“估计是不甘心,我和你都能夹到,他夹不到。阿杰好胜心比较强。” 一开始张大他们能把阿杰压着打,没有反抗力的那种,后来单打独斗,张大他们没有一个能打的赢阿杰。 一对二勉强持平,勉强的那个是阿杰。 好在是大哥,不然换个人真镇不住阿杰。 虽然阿杰没有明说,但是她看得出来阿杰是不把江家放在眼里的,跟身份和权力没有关系,而是骨子里,阿杰就是特别傲气,不服输。 也就大哥那样深藏不露的王者能镇住阿杰的野心。 “不是。” “?”江陵疑惑地看着出声的齐尚。 采新乐横了他一眼,“不懂就别乱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齐尚委屈地看着自家女友,“我说不是因为不甘心,刚才她不是一直想要那个动漫人物的钥匙扣吗。女朋友要的东西,是男人就该给。又不是摘星星摘月亮那种遥不可及的东西,一个钥匙扣而已,要是你说要我也给你弄来。” 最后他一脸讨好地看着采新乐,希望她能明白自己认错的真诚,好原谅自己,别闹别扭了。 采新乐不领情,冷哼一声,“就你这技术,我还不如自己来。有男朋友跟没有男朋友没什么区别。还少个人气我。” 江陵看着阿杰一次次尝试夹钥匙扣的样子,突然笑了,真傻。 虽然她和阿杰并不是那种关系,但是阿杰能把有的都给她,没有的想办法弄给她。就像是能不顾生死来救她那一次。 这份情意早就超越了爱情,甚至是超越了亲情。作为一份特殊的存在。 江陵对他们笑着说:“我懂了,谢谢你们。” 第35章 帮我拦住大哥 “她懂什么?”齐尚一脸莫名地问。 “这都不知道。”采新乐再次冷哼,其实她也不明白,但不愿意在齐尚面前丢人。 齐尚不懂就问,“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 “什么都要我告诉你?你自己不能猜吗?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我。”采新乐气得走了。 齐尚无辜又委屈,他做什么了?连忙追上去哄人。 江陵站在阿杰旁边,伸手想勾他的脖子,但是穿太多衣服,动作艰难。 阿杰察觉她的意图,微微弯下腰,低头问:“做什么?” 正好是江陵可以勾到他脖子的高度。 “阿杰,你是不是会永远对我这么好?” “嗯。” 就在这个“嗯”字落下的同时,江陵想要的《狼的孩子雨和雪》变身成狼的雪的钥匙扣被夹住掉了下来。 阿杰弯腰捡起,用袖子擦了擦,递给她,“夹到了。” 江陵接过,并一把抱住他,嘴唇似有若无滑过他的脖子 “谢谢。”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阿杰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跟个孩子似的。 他问:“接下来去哪玩?” “我饿了,先吃饭。” “吃什么?” “火锅,冬天吃火锅暖和。” “夏天也没见你停过。” “好吃嘛。” 两人就近寻了一家火锅店,吃了一个小时。然后阿杰还买了个头盔。 眼看晚上要降温,为了江陵的身体着想,两人没再去玩,直接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七点多一点,江陵刚刚睡眼惺忪的状态恢复清醒,听到外边有动静,猜到可能是江晔和阿杰要出去。 睡衣也没换,头发也没扎,穿着拖鞋连忙跑了出去。 江晔在门口换鞋,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阿杰站在门口等。 江陵问:“大哥,明天能回来不?” “不能。”江晔穿好鞋子,拿过门口挂着的围巾往脖子上一系,就准备走。 江陵连忙扑过去拦住他,“你先别走,等一下。阿杰,你帮我拦住大哥。” 说完就火急火燎跑回房间。 “我没听错?她叫你,拦我?”江晔挑眉看向阿杰,脸上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后者挠挠头望天,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一边是老板,一边是小公主,哪个都得罪不起。 江陵跑回房间,“唰”一下拉开抽屉,翻找,又拉开另一个抽屉,没有。桌面一扫,什么也没有。接着在床头柜里找,还是没有。 该死,怎么哪里都找不到,明明记得就放在抽屉里。 江陵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心里越焦急就越容易忽略什么,不得不静下心仔细回想,再次在抽屉里寻找。 一个两指宽,巴掌长的棕黑色长条盒子,还用蓝色彩带系了一个蝴蝶结。 江晔等得不耐烦,也不知道江陵搞什么,抬脚想走。 阿杰伸手挡在了江晔面前。 江晔抬眼看着他,黑沉沉的瞳孔好像某种没有生命的石头,如同冰冷的仪器,光这样静静地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阿杰讪讪地收回手,低着高昂的头颅,比江晔高了小半个头的他在江晔面前并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跟身高没有关系,是骨子里散发的威压。 “大哥,再等一下,阿陵肯定是有事跟你说。”阿杰艰难地开了口,声音很轻,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江晔没有说话,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一眼。 两人僵持之时,江陵飞快地跑了出来,把长条盒子啪一下放在江晔手里。 “大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江晔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想问他什么时候生日。 江陵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忘了,瞪着他,“就许你记住我的生日,不许我记你的?” 江晔伸手用力搓了一把她的头发,只扔下四个字:“好好待着。” 还有从不说出口的四个字——等我回来。 把长条盒子随手揣兜里,迈开腿走了。 “阿杰,注意安全!”江陵笑着挥挥手。 “嗯,走了。”阿杰笑了笑,关上门。跟上江晔。 车上,江晔把长条盒子拿出来在手里把玩。 阿杰坐在驾驶座,额头有一层细汗,这么冷的天,即使车里开着暖气,出汗也是不正常的。 不敢说江晔生气了,但肯定是不高兴,刚才他的举动说是以下犯上也不为过。若是换一个人,估计已经被江晔一枪打死。或者是被自己一枪打死。 江晔低头认真钻研这长条盒子,许久才语气平缓地开口:“下不为例。” “是。”阿杰轻轻松了口气。 他拦江晔纯属是下意识的举动,理智上当然告诉他不可以这样做,但当江晔要走,脑海里浮现江陵说的“帮我拦住大哥”,下意识就伸出了手。 江晔说的果然很准,第二天确实没能回来。就连春节也没赶回来。 大年三十这天,江陵把有家人的佣人都赶回去过年,只有两个较年老的佣人无子无女。保镖么,说什么也不肯走。 非说江晔吩咐了他们保护江陵。江陵拗不过便随他们去了。 睡了个美美的午觉,计划好吃过晚饭后就熬夜追剧好度过这孤独的夜晚时,门铃响了。 佣人打开门,惊呼:“二少爷?小小姐,二少爷回来了。” 江陵走出房间一看,客厅里站着一位青年。 脱下了裹挟寒气的黑色大衣,里边穿着一件白色高领羊毛衫,身姿欣长,侧脸俊美,眼角透着一丝冷淡,微抿的唇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 如此冷淡美男子,不是江曦还是谁。 一如既往,江曦一看到江陵,冷淡的黑眸就泛起丝丝笑意,轻轻喊了一句,“阿陵。” “二哥!”江陵兴奋地给了他一个熊抱。“好久不见了,二哥。你都不来看我。” 江曦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找人压根找不到,手机一段时间就换,除非他来找你,否则别想见到人。 “大哥出去了,没在。” “我知道,遇到了一点麻烦,估计要费点劲。”江曦坐在沙发上。 佣人忙倒了杯热水给他。 “什么麻烦?”江陵追问。 “不清楚,但是死不了。就是要费点时间。”江曦喝了口热水,暖胃。 第36章 心都是黑的 江陵:“……”好熟悉的话。 “你和大哥不愧是亲兄弟,说的话都一样。对了,二哥,上次大哥说你受伤了,没事了?” 江曦自动忽略了前半句。 “没事,手臂这里,子弹取出来就行。没伤到骨头。” “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大哥告诉你的?”江陵问。 江曦的坐姿比江晔规矩多了,站有站姿,坐有坐姿,背都是笔直笔直的。 “金陵城就这么点地方,随便打听打听就能知道。你大哥在附近安插了很多人,不然就他这性子哪敢出来蹦跶。倒是你,怎么出来了?” “深山老林待着没意思,我出来上学玩玩。认识了好些有意思的人呢。” 讲起自己最近的经历,江陵来劲了。 讲顾绘卷那个人渣,讲冷淡同桌,还有之前遇到的齐尚采新乐小情侣。 江曦一脸认真听,偶尔点评几句。 “之前你捡回来之后就一直缠着你的那小孩呢?”江曦总算察觉出哪里不对劲,少了一个人。 江陵一愣,二哥还不知道? “他……他找到他的家人,回家去了。” “当初不是说他被抛弃了?”江曦皱眉。 “抛弃他的是他的叔叔婶婶,他还有个亲哥哥,一直在找他。两兄弟感情可好了。” “前些日子遇见,一见我就跑,跟躲什么洪水猛兽似的。”江曦扯扯嘴角,颇为无语,他还懒得搭理他。 江陵笑了笑,做了亏心事,怕你一梭子子弹打过去人没了,能不跑么。 不过已经出城了么?还挺会躲。她自然不会派人去追杀林寒涧,但大哥和阿杰那边她可说不准。 “晚上吃什么?”江曦望了望厨房的方向。 江陵老实道:“火锅。不知道你来,没买你喜欢吃的。” “没事,我不挑食。” 江陵:“……”二哥你怕不是对“不挑食”三个字有什么误解。 门铃又响了。 平时这门铃跟个摆设似的,今天竟响了两次。江陵觉得稀奇。 佣人都在厨房忙活火锅要准备的食材。 江陵在门上的猫眼看了下,忙打开门,惊呼:“江幸姐?” 门前站着的短发女子,利落的中分短发,标准的美人脸,玫红色的长装羽绒服,遮到膝盖,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长筒靴。 江幸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小阿陵,好久不见。”上次见面就是江老生日会那次。 “快进来。” 江陵关起门,拿了拖鞋给她换。然后把人领到客厅。 “刚好,二哥也来了。怎么还带了东西?” 江陵接过江幸手里的几个礼品袋,随手就放在茶几上。 江幸对江曦微笑点头,不知道称呼什么。 叫“哥”?江曦不承认江家的任何兄弟姐妹,她懒得凑上去讨人嫌。 叫“二少爷”?她俩平辈关系,现在的她非以前那个需要忍气吞声的江幸,外人得恭恭敬敬称呼她一声“江幸小姐”,实在没必要自降身份讨好谁。 江曦同样礼节性点头。对于江幸这个“妹妹”,他虽然不承认,但看在她和江陵的关系上也不会厌恶或者刁难。 “少东家说他有事赶不回来,担心小阿陵太孤单,问我要是有空就过来看看你。”江幸解释道。 “大哥?”江陵一愣,喊江幸过来看她,不太像是江晔的作风。 江幸又说:“既然小阿陵不是一个人,我就先走了。” “诶?不留下来吃晚饭吗?要回老宅?”江陵问。 江幸已经往门那边走了。“不了,我还有事。” “大过年的还有事啊?”江陵跟过去,以为江家奴役她,大有为她抱不平之势。 “咳,”江幸压低声音说,“男朋友在外面等我。” 江陵睁大眼睛,同样压低声音问:“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发展到哪一步了?” 在她的意识里,江幸喜欢的人,应该是很优秀工作能力很强,霸总类型但是非霸总性格的那种。总之,是个厉害人物。 “小小年纪还挺八卦。”江幸笑着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刚确认关系,有机会就带给你看,别告诉别人噢。” “嗯嗯。”江陵直点头。然后目送着她离开。 佣人说准备好了,可以开餐。 饭厅洋溢着火锅的香味,桌子上摆满了食材,有肥牛、羊肉、海鲜、肉丸、豆腐、青菜。 “你们过来一起吃,反正就我们几个人。”江陵说。 佣人先是推脱一番,然后就坐了下来。开始有些局促,吃着吃着就融洽起来。 “阿陵,如果我说我可以带你走,你走不走?”江曦淡淡地开口。 他一直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只是没有能力实现。 江陵一怔,“走……去哪儿?” “哪都可以,离开江家,离开金陵城。” 佣人自觉端着碗离开饭厅。 “为什么突然想走?”江陵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夹了一块熟了的肥牛边吃边问。 “不是突然,很早之前就有念头。你大哥不靠谱,跟着他迟早走歪路。阿陵,你是我唯一承认的妹妹,是我的亲人,我希望你可以活的开心快乐,少掺和乱七八糟的事情。” 江曦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里闪过无奈和不甘。 江陵托着下巴,好一会儿后摇了摇头,“二哥,我不走。” 江曦没多少意外,上次打探江晔的口风就知道一点,但有些失落。 “二哥,你担心我跟着大哥会走歪路,可我担心没了我在身边,大哥会走歪路。” 江陵很认真地说,升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脸,却让她的眼睛越发明亮。 江曦皱眉,没想到这一茬。他一直觉得江晔就是江湛的翻版,心都是黑的,无可救药。 “二哥,你是雄鹰,注定会展翅高飞,寻找自己的一番天地。大哥是老虎,占山为王,要守着金陵城,守着江家。我就待在这里,陪着大哥,你要是想回来看看我,或者大哥,就回来。好不好?” 少女眉眼带笑,声音轻缓,又带着一丝撒娇,近乎恳切的语气。 江曦叹口气,无奈道:“说不过你。” 江陵笑了笑,夹了块羊肉放他碗里,眨眨眼:“别担心,我才不会走歪路呢,我可是要当大侠的。扶助孤儿,帮助弱小。我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喽。” 第37章 极为赏心悦目 每次吃火锅最少一小时起步。 江陵很满足地摸了摸肚子,还是火锅最好吃。 “二哥,今晚留下来呗。大过年的,外边又那么冷。” “我睡哪?” “大哥房间啊!” “你确定他回来知道不骂你?”江曦弯弯唇,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江陵没底气地说:“……不确定。” 想了想,接着说:“应该有客房。” 佣人一听,说:“二少爷有自己的房间,住进来那会儿老板就吩咐了。” “看看,大哥想得多周到。” “行,我洗澡去,一身火锅味。”江曦没多说什么,在佣人的指引下回了房间。江陵回房间拿起手机,给自家大哥噼里啪啦打了一大堆文字,什么二哥和江幸姐都来了,什么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注意身体,然后就是除夕祝福。 江晔没有回复,可能是忙,也可能没带手机。 等到十二点,江陵又给江晔和阿杰分别发了春节快乐,这才睡觉。 醒来七点多,看了看手机,江晔和阿杰都没有回复,估计真的遇到棘手的事。 江曦吃过午饭就走了。 一直到广大学生开学的日子,江陵才收到江晔一条两个字的信息“没事”。 江陵这一学期转去的学校是金陵城有名的贵族学校,伏歌中学。所有的官二代、富二代、黑二代的聚集之处。 她有预感,一定会很有意思的。不过不是很想听到类似顾绘卷那种人做的事。 高二s班。 普通学校的校服不分男女。贵族学校的女生穿的是白色衬衣加格子校裙,接近膝盖,但不遮膝盖,冬天可穿黑袜白袜。男生衬衣加校裤。配有类似西装的校服外套。鞋子自由搭配。 据说这是根据学生票选出来的产物。一套校服就要上千元。 畏寒的江陵表示,宁愿穿金陵中学老土的棉服,也不愿意穿伏歌中学的“好看”校服。但是这由不得她。校规还是要遵守一下。 江陵去的时间段不早不晚,离早读还有十几分钟,之前去金陵中学也是这个点。 金陵中学的学生齐了大半,并且埋头苦读。 而伏歌中学,班里就没几个人,还聚一起聊天,或者明目张胆玩手机,补妆。 江陵扫了一眼,看见角落里有个熟人,走过去问:“嘿,你旁边没人?” 南归头也没抬玩手机,“嗯”了一声。 江陵拉开椅子坐下,“你怎么知道我会转这所学校?” “猜的。” “真的假的?”江陵狐疑。 “假的。”南归看了她一眼。 江陵:“……” 不管怎么说,江陵还是起了疑心,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直觉。”南归简单解释一句。 江陵促狭地问了一句:“奶糖吃了还是扔了?” “吃一颗。多的扔了。”南归收起手机,拿出了一本小说《白夜行》。 江陵挑眉,“我以为你会直接扔。” “我怕你哭。” “你想多了。我上一次哭还是八岁的时候。”江陵轻轻哼了一声,没有打扰他看书。 学生陆陆续续到教室。 有一男一女在学生的簇拥下走进教室。 女生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自然卷的长发散至腰间,浓密的睫毛楚楚动人,很有冰山美人的高贵气质,校服被她穿出晚礼服即视感,优雅的步伐看起来堪比公主。 男生眉目清冽,身姿挺拔,如同护花使者般站在一边。 他俩站在一起,任谁都要赞一句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极为赏心悦目。 江陵做过一些了解,比如说,这位冰山美人就是伏歌中学的校花,鱼恋水。旁边的护花使者就是伏歌中学的校草,林荃觉。 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据说双方家庭都有联姻的念头。 他俩在第四组倒数第二排坐了下来,正是江陵南归的前面。 鱼恋水多看了两眼江陵和南归,应该是觉得以前没见过。而林荃觉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 林荃觉看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冷漠的,只有在接触到鱼恋水时才会不自觉的软下来,看起来就是痴情种一个。 而鱼恋水好像不是,她看林荃觉和看其他人的眼神都是一样,最多就是自然一点,似乎并没有传闻中说的是喜欢林荃觉的。 “怕是要虐。”江陵小声中肯评价一句。 南归抬头看了她一眼,“虐什么?” “没什么。看你的。”江陵知道这人是情感大神,但冷情冷性,不可能多管闲事。 一节课过去,班里倒了一大片,剩下的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江陵在翻看语文书,南归还在看小说。 等到下课,睡觉的同学立刻满血复活活跃起来,疯狂讲自己寒假的趣事,去哪里哪里旅游,哪家又发生了什么八卦。 江陵收起语文书,一节课下来看得差不多了。 “你的眼里是没有美女吗?”江陵看着南归全程没有抬头看一眼前座的鱼恋水,颇为无语,真活该单身。 南归面不改色,甚至发出疑问:“除了能看,还能做什么?” “做女朋友呀。” 南归说出了大部分男生的心声:“女朋友比小说好看,还是比手机好玩。” 江陵彻底无语,放弃挣扎:“你就单着,有本事单一辈子。”甚至觉得自己对他搭话都是愚蠢的决定。 某节下课南归离开了座位。 “江小姐,你是江小姐对?”有个女生走过来悄悄问她。 江陵眉毛一挑,并不说话。 “你是江陵江小姐是?我见过你,你应该不认识我。”女生再次说,顺势想在南归的座位坐下。 江陵拦住了她,“不好意思,我同桌不喜欢别人坐他的位子。会生气的。” 女生尴尬地笑了笑,坐在了邻座。 “十月底?”江陵大概猜到她在问什么了。 参加江老生日会的除了黑界的,政界的避嫌只去了一个代表人物,商界的只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去了,小孩子不够格。只有黑界的才带了子女去,这个女生应该就是其中一个。 江老如此隆重介绍他的侄女江陵,估计没一个人会不认识她。 “对对。你竟然也来上学了。”女生有些激动。 “保密噢。我不想那么多人知道。”江陵弯眉一笑。 第38章 十七号包厢 “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江小姐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我叫米笑,开怀大笑的笑。” 米笑颇有道上大佬的风范,一拍胸脯,豪情万丈。 伏歌中学有个不言而喻的鄙视链,那就是政界的鄙视商界的,和黑界互不干涉。商界的鄙视黑界的,却不得不和黑界的交好。而黑界的瞧不起政界和商界。 总结,有权的瞧不起有钱的,有钱的瞧不起有人的。 正常情况下有人的确实是鄙视链底端,但是金陵城作为一个由黑手党为实际掌控人的城市,有人的同时掌握了权和钱,反而成了鄙视链顶端。 米笑本就是班上乃至年级大姐大级别的人物,但不得不屈服于江家。 江陵成了隐形的大人物,不过她本人不喜欢收什么下属,更不想牵扯江家家族事务。 米笑不清楚这些,她只知道江家小小姐备受宠爱,若是和江陵搞好关系,她们家能和江家关系进一步,能带来莫大的家族利益。 比如说被江家垄断的军huo生意。不说分一杯羹,能多做生意就成。 南归回来了,米笑也顺势离开。 米笑说的话前座的鱼恋水和林荃觉自然是听得到的,不过鱼大小姐没听懂,疑惑地看了她们一眼,林少爷似懂非懂,没太注意。 毕竟他俩是真的只是高中生,不懂什么弯弯绕绕。 放学,江陵收到江晔的信息,火速收拾书包出了学校。 “阿杰!”江陵很高兴地蹦到他面前。 “嗯。”阿杰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又紧了紧围巾,拉开车门。 江陵钻进车里,笑眯眯喊了一句:“大哥,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啊?” “你当我是去旅游?”江晔心情一般,睨了她一眼。 江陵言辞凿凿:“对你有区别吗?” 江晔漫不经心地问:“你二哥陪你过年,说什么了?” “知道还问,这就很没意思了。”江陵轻哼。每次都这样,明明知道还要问。 江晔把手枕在脑后,他的座位调得几乎是躺着的,盯着车顶,“我只是猜到,又没装监控,谁知道你们具体说了什么。” “知道那么具体干嘛,反正你都猜到我会怎么做,二哥会怎么做。结果如你所想喽。” 江陵侧头看着他,大哥简直就是人体的蛔虫,往往比人本身还要清楚下一步动作。 江晔没反驳,闭眼假寐。 江陵也不管他,自顾自和阿杰聊起天来。 到了家,江陵打开车门,拎起书包,发现江晔和阿杰没有动的意思,不禁疑惑。 “你们还要出去?” 江晔淡淡开口:“去谈生意。” “哦。”江陵不疑有他,下了车,还朝他们挥了挥手。 回到房间把校服换了,看会儿书,天色已暗。 江陵实在无聊拿出手机问:大哥,你们在哪 五分钟后,江晔回复:酒 江陵按捺不住好奇:我去找你 江晔发了个地址。 江陵立刻出门让张大送自己去,酒门口就被拦下。 “不好意思,未满十八周岁不得入内。”保安坚决不让江陵进去。 江陵知道人家职责所在,没有为难,正想让江晔叫人出来接自己,就听见了有人叫她。 “江陵小妹妹!”如此骚气的称呼,除了金毛还有谁。 江陵一转身,正是陈雨泽几人。大冬天的穿个奇装异服。大晚上的带个墨镜。 “真的是你,我们还以为看错了,你跑这来做什么?”陈雨泽怀里还搂着一个女人,惊讶地看着她。 未成年不说,还是独自跑到酒。胆够大。 江陵穿着粉白色大衣,白色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双手插着衣兜,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们说:“我过来找人。他们说未成年不给进。” “进不去?我们带你进去。” 陈雨泽和保安不知道讲了什么,还塞了一叠钞票。 “走。找谁啊,这地我们熟,我们帮你找。”陈雨泽说。 伞言凑到他旁边,说:“雨哥,你傻呀,肯定是来查男朋友的岗。就上次遇见的那个。” 江陵没说话,默认了。 外边很冷,里边很热。酒的夜景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那种细细地,浅浅地,滴落在盛着五光十色液体的酒杯中,慢慢的,沉下去的感觉。 混杂的空气中布满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男女都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装扮艳丽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混在男人堆里面玩,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那些操纵不住自己的男子。 江陵不适应地眯了眯眼。好奇心消了大半,原来酒是这样子的。大哥没事跑着来谈生意做什么。那么吵。 陈雨泽一招手,服务员打扮的人走过来,嘀咕了几句。然后服务员离开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告诉了他。 陈雨泽大声说:“他们说,看见一个一米九高个子的,男的,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进了17号包厢。” “要不要我们陪你去找他?”他又说。 江陵不适应这种场合,不代表会害怕。 “没事,你们玩你们的,谢谢你带我进来。今天你们的消费我买单。我自己去找。” 说完她就贴着墙走了,室内昏暗,身形娇小的她很快找不着影。 “她刚才说什么?”陈雨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小妹妹好像说我们的消费她买单?”有个人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几人哈哈一笑,没太在意,往舞池里走去。 江陵随处逛着,发现这酒是分层次的。最外层的那层应该是普通人,或者是喜欢吵闹寻找刺激的人。 再往里走应该是第二层,人数少了一半,基本是喝酒买醉,不喜欢吵闹,而这里的灯光更加昏暗,大有谁也认不出谁尽管喝的意思。 第三层应该就是楼上的各种包厢,用来聚会、谈生意,大部分是来头比较大的人,或者上了年纪的,不适合在第一层狂欢,也不是在第二层买醉的人。 突然听到有人说17号包厢叫人送酒,江陵连忙跟上去。 才发现人家不是直接去送酒,而是先去后台叫了几个穿着女仆装的服务生,江陵被误认为是刚上班的妹子,扔了一件女仆装塞进换衣间让她赶快换上。 江陵觉得好玩,就穿上了。 第39章 最近不太平 江陵穿的这件女仆装不算太暴露,只露出锁骨、肩膀、手臂、半个后背,然后就穿个长筒高跟鞋,直接遮住膝盖。 包厢的客人基本自带女伴,很少会有调戏服务生的,女仆装是为了提升酒的形象。 江陵:“……”这样的她被大哥或者阿杰看到会不会被打死。她个人是觉得还好,没有那种似露非露的诱惑。 虽然每个人穿都各有千秋,但总体而言女仆装是一种可爱与性感并存的服装,很多高档咖啡厅都会让服务生穿。 17号包厢。阿杰坐在沙发正中,穿着棕色皮夹克,没拉拉链,里边是一件黑色长袖,脖子上戴着一条纯银项链,黑色裤子,脚穿硬底靴,收拢着裤腿。 左边单人沙发上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李尧,脸上堆积着讨好的笑。 右边单人沙发坐着一个跟李尧长相五分相似的男人,李尧的弟弟,李杵,一脸赔笑。 “杰哥,荣幸你能赏光前来。”李尧朝下属使个眼色。 阿杰没有说话,神色冷淡,估计是跟在江晔身边长了,学会半分江晔的喜形不于色。 五个年轻貌美的服务生踩着高跟鞋,端着装有酒、水果、花生的盘子走进来。 阿杰下意识扫了一眼,没发现异状。 李尧和李杵对视一眼,李尧再次开口:“杰哥,这里的服务生身材都很正,你看上了哪个,可以喊来陪酒。”神情略带猥琐。 “不用。”阿杰开口了,然后看了李尧一眼,左脚脚尖抬起,又放下,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谈生意就谈生意,别整那些虚的。” 再说这可是江晔的地盘,阿杰常来,轮得到他俩说话? “是是。”李尧脑门出汗了,不止江晔不好惹,江晔手下的人也不怎么好惹。 但有什么办法,他没那个身价,请不动江晔亲自过来跟他谈生意。 前三个服务生分别上前给三个人倒酒。后两个就站在一边以供观赏。 服务生低着头给阿杰倒酒,一骨碌酒下去,不一会儿就溢出酒杯,还有的顺着桌子流到阿杰的靴子上。 李尧眼尖看见,连忙吼了一句,“你怎么做事的?酒都洒到杰哥的靴子上!” “不好意思,我,我马上擦。”服务生似乎胆很小,被这一吼紧张起来,忙想蹲下。 阿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阻止了她的举动,然后不满地看了眼李尧,“吼什么?” 李尧:“……”我这不是帮你吼么。 阿杰淡淡地说:“抬头。” 江陵抬起头,冲他笑了笑,无声做了个口型“阿杰”。 阿杰虽然有七成把握是她,但真的确认的时候,惊讶从脸上一闪而过,接着不知道是生气居多还是无奈居多,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 肚子里一堆疑问,但不适合现在说。 把人拉到旁边坐下,又脱下了皮夹克,眉毛拧成一股,“穿上。你这穿的什么衣服。” 江陵没敢反驳,默默地穿上。把过长的手袖撸到手肘。 李尧和李杵一脸难言,刚才还说别整那些虚的,搞的多正人君子,下一秒直接把人按在旁边。而且这妹子看起来是未成年还是发育不良,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不过他俩没胆吐槽,也放开了些,各自喊了一个服务生怀里搂着。 “你的靴子……”江陵小声说。 “没事。”阿杰抽了两张纸往鞋面上一抹,然后揉成一团准确无误扔进垃圾桶。 李尧和李杵美人在怀,乐不思蜀,估计都不记得自己是来谈生意的了。时不时发出猥琐的笑声。 “来,美人儿,喝酒。” “你坏。” 阿杰:“……” 冷眼看着他们,正想开口说要是不谈生意就走了。 这时,江陵有样学样,端起酒杯,凑到阿杰唇边,嘴里还甜腻腻地喊着: “杰哥,我喂你喝酒。” 阿杰瞬间头皮发麻,哪哪都不自在,低声说:“你乱喊什么?” 江陵眨着无辜的大眼,女仆装套个皮夹克,本就是十分怪异的搭配,再加一本正经的语气,“我听他们都这样叫你。” 阿杰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和他们一样的?” 江陵一听这话,身心舒畅,笑得更开心,恨不得扑他怀里,好歹是忍住了,“那我喂你喝酒。” “我自己来。”阿杰接过喝了一口就把酒杯放下。 然后开口:“请我来的目的,两位没忘?” 李尧和李杵一愣,李尧忙说:“没忘没忘,杰哥,我们想要在原基础上再加一千。” “噢?一开始的定量都是商量好的,突然说加量,不合适?”阿杰眉毛一挑,极具压迫性的眼神落到李尧身上。 江家是黑手党中的大佬,垄断着军huo,同时也监视着金陵城的军huo情况,保证一切在可控范围内,即保证自己的大佬地位。 李尧勉强地笑着,“是是,杰哥说的是,但是最近不太平,我们想着多囤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最近不太平,”阿杰皮笑肉不笑重复了一句,然后问,“哪里不太平?” 李尧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没敢吱声。 李杵接着说:“上次雷蒙德和江老板的事,可谓是闹得轰轰烈烈,不断有自称雷蒙德属下或者亲戚的人找机会潜入城内,或者在海域附近挑衅……我们得自保啊。” “这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老板会解决好。雷蒙德携带毒品,本就是不应该,所谓下属和亲戚,不过是乌合之众。” 阿杰五官凌厉,言语间不由自主就透出戾气,大有“你们再哔哔我就揍你们”的势头。 李尧和李杵都知晓这位是尊煞神,得罪不得,却也不想放弃自己的想法。 江陵听得有趣,身子前倾想去拿桌面上的水果,奈何离她太远,不得不使劲拉长手臂。 “要什么,我来拿。”阿杰低头问。 李尧和李杵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刚才他说话的语气可不是这样的。 江陵立即坐直身体,纤细的食指指着果盘,“葡萄。” 阿杰直接把果盘拿到她面前。 江陵揪起一个葡萄开始剥皮,一边说:“看我干嘛?继续说啊。” 李尧心里嘀咕,这服务生哪找来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知不知道这里坐着的都是谁。 第40章 我觉得还行 阿杰看见她的纤纤玉手以及指甲缝里都沾上了葡萄汁,叹口气,用酒洗了洗手,拿纸巾擦干,抢过江陵手里的葡萄,“我来。” “好。”江陵没推脱,擦了擦手,美少女一样安安静静端坐在沙发上,等着投喂。 李尧和李杵打量着江陵,开始猜测她是不是和金阿杰认识,或者是金阿杰的相好?不然怎么这么宠!绝对是认识,不然没道理。 他们才不相信煞神也会怜香惜玉,这里还有四个女人,怎么不一块怜香惜玉。 李尧瞧着这会儿煞神心情不错,忙说:“杰哥,只要可以加量,我们可以加钱,二分之三,你觉得怎么样?” 阿杰是心情不错,但不代表好说话,“不怎么样,我们老板又不缺钱。” “是是,我们知道江老板财大气粗。杰哥你看这样行不,我们出两倍,多余的你可以自行处理。” 江陵吃着葡萄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人话里的意思是在贿赂阿杰? 阿杰当下脸色难看起来,神情凶狠地看着他,沉声道:“凭你这句话,我现在就可以一枪崩了你。你该庆幸。”庆幸阿陵在这里,你可以捡回一条命。 李尧冷汗泠泠,腿有些发软,是他低估了金阿杰对江晔的忠诚,只是玩笑式试探一句,就一点面子都不给。 “杰哥,我错了,瞧我这嘴,我说笑呢,你别在意。别在意。” 阿杰是有些怒气,但没有发作。 江陵拿起一颗葡萄喂到他嘴边,笑了笑,“吃颗葡萄。” 李尧瞥见他真的吃了,缓了口气,决定待会儿让酒店老板给这个妹子涨工资,够识时务。 江陵凑近阿杰耳边耳语了几句,阿杰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说:“我会和老板说明情况,征求老板的意见。”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等杰哥的消息。”李尧激动极了。 “不要高兴太早,老板答不答应我可做不了主。”阿杰站起身,没有想多待的意思。 “是是,我们送你?”李尧和李杵连忙站起来。 阿杰意味深长看了他们一眼,“不用。你们玩你们的。” 江陵小碎步跟着他离开了包厢。 “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样?怎么进来的?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就你一个人?” 一出包厢,阿杰一边洗了手,一边噼里啪啦问一堆问题。 “我来找大哥的。大哥发的地址。朋友带进来的。还打听到了你在这里。不小心溜到后台被误以为是新来的,就换了这套衣服,不然可能进不来。” 江陵老实回答。好她承认是有私心的。想看看阿杰什么反应。 “下次别一个人跑过来。酒很乱。知道没?”阿杰擦干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虽然这家酒是江晔的产业,但不是所有人都认识江陵。男人才清楚男人是什么德行。 江陵乖顺地点点头,“知道了。” “去把衣服换回来。以后别穿这种衣服。”阿杰上下扫了一眼,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不过他皮肤黑,不容易看出。 男人最懂男人,女仆装确实被很多男人热衷。 但从阿杰的角度来讲,更多的是生气,小姑娘家家的,放着好好的衣服不穿。他向来不对江陵生气,因此也只是苦口婆心劝导。把怒气归结于酒,打算警告一下酒负责人,注意服务生的穿着。 “嗯嗯。”江陵继续乖顺中。 拉着阿杰的胳膊往后台走去。 等江陵换回原来的衣服后,阿杰这才满意打量着,“顺眼多了。” 江陵寻思着阿杰这是不开窍呢还是直男癌,女仆装别的不谈,好看是真好看,怎么的到他这里就感觉她穿了一件多丑的衣服似的。 “刚才不好看吗?我觉得还行。” 阿杰坚定地摇头,“不好看。”他打定主意不能让江陵产生什么误解,再穿这样的衣服。 同时他发现一件事,小公主好像真的长大了。更漂亮了。 江陵没察觉阿杰想什么,微微叹口气,不好看就不好看。 “大哥说门口等我们。”她看了眼手机。 阿杰点点头。 经过柜台的时候,江陵想起一件事,招手叫来服务员,吩咐陈雨泽他们的单她买了。 “就是上回出去遇见的那几个纨绔子弟?”阿杰记性一向很好,尤其是跟江陵有关的事。 江陵点点头,“对呀,送我一辆十来万的重机车,请他们喝顿酒不过分了。” 酒门口,江晔坐在车里假寐。 江陵一打开车门,就闻到了酒味,皱了皱鼻子,“大哥你喝酒了?” 江晔睁开眼,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平日里漆黑的瞳孔有些溃散,轻轻地“嗯”了一声。 江陵瞬间猜到江晔喝得不少,以前江晔时不时会小酌两口,都没多大事。 立刻生出逗弄的念头,伸出三根手指在他面前,问:“这是几。” 江晔“啪”一下拍掉她的手,“我又没傻。” “我测测你的醉酒程度。”江陵理直气壮。 江晔没理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他眼里的情绪。 好半晌,他开口了,“你们相信世界上有平行世界么?” 江陵一脸莫名地看着他,给出了官方背书式答案:“平行世界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应该是存在的,但是人类现在并没有什么技术能够证明平行世界是否存在。从高维度空间从外星生命太阳系之外的生命这种角度去推断的话,平行世界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是嘛。”江晔几乎是带着笑说的,“那也就存在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 江陵回答:“有平行世界的话按道理是有的。” 江晔没说话。 好一会儿,江陵才小心翼翼地问:“大哥,你怎么了?”她觉得今天的大哥很反常,真喝醉了? 江晔敷衍道:“喝醉了。”之后就闭上眼不肯再说话。 车子停下,江陵下了车绕到另一侧伸手想扶江晔,被一把甩开,“做什么?” 江陵一脸懵,“你不是说你喝醉了吗?” “没醉。”江晔微微皱了皱眉,跟没事人一样挺直腰杆,脚步有力,自行又进去了。 “刚才还说喝醉了。”江陵嘟囔着,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人家都说女人难懂,大哥比女人还难懂。 第41章 吵到我看书 酒。喝得烂醉如泥的陈雨泽勉强撑着精神去结账。 服务员告诉他:“陈少爷,有位小姐替你们结过账了。” 陈雨泽稍微清醒一些,“谁啊?” “跟你们一起进来的,看起来年纪很小,穿粉色大衣的那位。” “江陵小妹妹?” 服务员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名字,默然不语。 陈雨泽有些惊讶,但没放在心上,酒精作用下他的脑子转不过弯来,“噢,有人付就算了。那我们走了。” 然后就和一群同样喝醉了的玩伴去附近开房去了。夜生活刚刚开始。 清晨,江陵在洗手间洗手。 突然五六个女生拖着一个女孩进来,二话不说就拳打脚踢。 女孩梳好的马尾被拽歪,校服领子拽开,唇角被打肿,眼角紫青,红着眼吭都不吭一声。默默地抱紧双腿,把头埋进膝盖。 “殴打同学是要记过处分的。”江陵站在洗手盆前没动,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巾擦手,然后才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对着她们。 “跟你有什么关系,别多管闲事。”一马尾女生恶狠狠地说。 “女孩子家家,有什么事不好好说,动手动脚做什么?” 江陵微抬着下巴,不笑的时候她脸上会不自觉流露出睥睨、盛气凌人的神情。这是属于江家小小姐的傲气。 “你是谁?我们做事关你什么事?”另一个短发女生一脸不屑。 马尾女生又说了,“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这人就喜欢多管闲事。”江陵微微一笑,露出一个嚣张又挑衅的表情。 “你!”马尾女生似乎被激怒,想动手。 “诗尤,”短发女生一把拉住她,突然变得谨慎,低声呵斥一声,“我们走。” 五六个女生火速撤离。 江陵看着她们的背影,心情不是很好,“贵族学校竟然有校园暴力。” 女孩慢慢挪到墙角,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江陵是不喜欢不会反抗任凭欺负的人的,出声也只是因为不爽几个人围殴一个,本想直接走人,但看了看这女孩凄楚而倔强的神色,决定再多管闲事一下。 “你要是愿意吱个声,就说一句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她等了一分钟,女孩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行,这人不需要她帮忙,她也不是非得帮不成。抬脚出了洗手间。 刚坐下座位,南归看她一眼,问:“心情不好?” “你怎么知道?”江陵自认为表情管理能力不错,起码不至于喜形于色,心里想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的那种。 能一眼看出她心情不好的人除了大哥也就只有阿杰,前者是看谁都能看出,后者是太了解她。 南归指了指椅子,“心情不好拉椅子会用力。” 江陵默然,原来是拉椅子出卖了她。 单手撑着下巴,叹口气,说:“堂堂贵族学校,竟然有校园暴力发生,很费解。” 都一群十六七岁的青少年,有必要么。 学校算是金陵城最安全的地方,各界的人几乎不会对学校做什么,而且学校属于政界地界,有政府的保护。 所以学校的学生大部分接触不到黑界的硝烟滚滚,勾心斗角。 “你看见了?” “是啊,就在洗手间,估计是被打怕了,都不敢还手。这里的学生不都很有来头吗?不怕她家里人报复?”江陵确实想不通。 普通学校的学生可没有那么闲,有空校园暴力。不过小小的排挤应该是有。 南归一语道破天机,“不一定,有些是私生子女。” 鱼恋水轻轻皱眉,看着林荃觉说:“荃觉,会不会是林槿,我去看一下。” “不用管她。”林荃觉声音清冷,听起来冷漠又无情,好像对方是什么压根不是人只是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鱼恋水迟疑道:“她好歹是你妹妹。” 江陵原以为那女孩应该是林荃觉的疯狂追求者,让林荃觉烦不胜烦,谁知竟然是妹妹? 南归头也没抬,极为冷淡地说:“要去就去,有什么好争执,还是做戏给别人看。” 鱼恋水精致的五官僵住,名为尴尬的氛围弥漫在空中。 林荃觉不悦地看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南归抬头,用固有的冷淡回复:“吵到我看书。” 江陵看热闹不嫌事大,“要不你俩打一架论输赢?” “荃觉。”鱼恋水轻轻喊了一声,朝他摇摇头。 林荃觉果然不再理会南归。 “怎么不打起来。”江陵遗憾道,真想看看南归打起架来是怎样的。看气势应该是林荃觉胜一筹,但说不准南归有没有在扮猪吃虎。 不过要是阿杰,可以一拳撂倒一个。 南归唇角一抽,决定不搭理她。 经过昨天一天的努力,《白夜行》看了一半,今天接着看剩下的一半。 缘分是如此奇妙,在教学楼后边的小树林里,江陵又遇见了女孩,或者说,是林槿。 女孩的头发重新扎好,衣服整理干净,外套包裹得严严实实,就是脸上有青於。手里捧着一本书,安安静静坐在小石凳上。 相逢即是缘。江陵十分自然地走过去,递过去一根棒棒糖,“吃糖吗?” 女孩迟疑两秒,接过,低声道了句谢。 “认识一下。我是江陵,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小声说:“我叫林槿。” “我可以坐这里吗?”江陵问。 林槿点点头。 江陵在对面坐下,自顾自掏出手机在玩。 反而是林槿看了她好几眼,确认她真的沉浸玩手机之后,才安下心看书。 然而,没过多久,之前在洗手间殴打林槿的五六个女生打闹着过来。 马尾女生刘诗尤一屁股坐在石桌上,翘着腿抢了林槿的书,“哟,看的什么书啊?”然后随手扔在地上。 “棒棒糖?我吃了不介意?”虽然是问,但她已经撕开包装。 双马尾女生走近伸手就要去揪林槿的头发。 江陵拿着手机,捡起书放在石桌上,不咸不淡地开口:“我录了屏,要是不想被全校师生观摩你们殴打同学,道个歉,马上滚。” 短发女生听了,神色骤变,火焰般的红唇一扬,“你以为你一个人打得过我们六个?” “唔……要不试试?” 江陵没心没肺一笑,她还没和女生干过架呢。 第42章 你自己选择 刘诗尤站起身,自以为露出一个狠厉的表情朝江陵走过去,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打下去。 “动作太慢。” 江陵猝然捏住她的手腕,往下一扯,旋转九十度的同时再往上一折,清脆的关节错位声响起,接着往后一推。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几乎看不清楚江陵对刘诗尤做了什么,刘诗尤就扭曲着胳膊一嗓子嚎了出来。 棒棒糖直接掉在地上。 “好像下手重了。” 以前和他们切磋,都是她尽全力,别人跟她闹着玩,一下子没收住力气。果然还是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有趣。 江陵感受到了别人跟她闹着玩的乐趣,轻松惬意,还能享受弱鸡的嚎叫。 她的身手真不咋地,江晔随便拎出一个属下,都能把她虐着打,但好歹是练过,比一般的少爷小姐要厉害些。勉强能跟经过正规格斗训练的中级格斗手打个平手。 刚才对付刘诗尤的手段,纯属肌肉记忆,下意识的自卫举动。 “你们再不带她去医务室,这胳膊我可不能保证还能用。” 当然,没那么夸张,吓唬吓唬她们,不过是手腕关节错位,掰正就好了,就是疼了点。 短发女生瞪了眼江陵,和双马尾女生扶着刘诗尤走了。 “有本事你就一直护着林槿,看你能护到什么时候。” “诶诶,你们误会了,我没有在帮她出头,纯属看不惯你们。” 然而,谁也没有理会江陵的真心话,她们就是觉得江陵在护着林槿。 江陵重新坐回原位,盯着林槿说:“下次她们更加欺负你,你真的不反抗?好歹也是林家二小姐。就甘愿被一直欺负?不嫌给你哥丢人?” 似乎是最后一句话戳中了林槿的心窝,眼睛霎得变红,“在他眼里我根本不是他妹妹,就只看得到鱼恋水。” 此话一出,江陵什么都明白了,以为是什么豪门纠葛,结果是妹妹吃哥哥的心上人的醋。 “林荃觉喜欢鱼恋水,两人又是青梅竹马,对她好是正常现象,这跟你是他妹妹不冲突。” 大哥二哥要是给她找个嫂子,她能高兴死。她也不觉得大哥二哥会是那种有了媳妇就弃了妹妹的人。 “鱼恋水不喜欢他,却心安理得接受他所有的好。凭什么。”林槿红着眼,几乎是低吼着说出“凭什么”三个字。 江陵琢磨着为什么会讲到这个,她对这方面不感兴趣,“这跟你被校园暴力有什么关系?” “一开始是因为我对鱼恋水不满,一些人开始排挤我,接着有人殴打,没人愿意帮我,这些人早就不是原来的那批人,而是欺负我欺负成习惯。”林槿低声解释。 “为什么不还手?” “一开始我还了,但是打不过,慢慢的我就懒得还手。” “林荃觉为什么不帮你?”从之前鱼恋水和林荃觉的谈话来看,他俩对这事都是知情的,知情的情况下选择了旁观。 别人就算了,没权利没义务,林荃觉是林槿的哥哥,竟然也旁观,这就很费解。 “我是林家的私生女,前几年才被接进林家,本来就没有多深的感情,后来因为我针对鱼恋水,他就更加不喜欢我,怎么会帮我。” 林槿凄惨地笑笑。 “噢,你嫉妒鱼恋水,然后针对她?怎么针对的?”江陵跟听故事一样,还撕开包装往嘴里塞了个棒棒糖,顺便又给了林槿一根。 林槿拿在手里,没吃,继续说:“我能做什么?不过是说了几句她的坏话,什么表里不一,装清高,被其他人听见,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鱼恋水确实不喜欢林荃觉,但人家愿意默默付出,你这样说他心上人,肯定不乐意。” 林槿不说话,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当时一冲动一说了,来到林家,只有林荃觉对她稍微好点,她年纪小,对林荃觉格外依赖。 后来她发现,只要鱼恋水出现,林荃觉对她的丁点好就会一丝不剩,注意力全转移到鱼恋水身上。 如果鱼恋水对林荃觉一样好,也就罢了,可是鱼恋水根本不喜欢他,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他们的付出不是对等的。 “我给你提个建议,”江陵手拿着棒棒糖,“无论是林荃觉,还是鱼恋水,都不要管他们,你自己过自己的。首先就是让那些殴打你的人再不敢这样对你,然后你让自己变得更好,最后高傲地抬起头,告诉别人你很好。 或许鱼恋水以后会喜欢林荃觉,或许会喜欢别人,但这跟你没关系,你要是想可以安慰安慰你哥,或者祝福你哥。” 林槿被她说得心动,“可是我要怎么让她们不敢再打我。” “把她们打人的视频录下来,发到她们的父母以及全校师生手里,当然,这个法子你得豁的出去。如果你不敢,那就反抗。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们疯,你得比她们还疯,震慑住她们。” 江陵笑眯眯地说,甚至有些兴奋。 “如果你还是不敢,想靠别人,我也有办法,正好认识高二年级的大姐大,叫米笑的那个,有她保你其她人应该会识点趣。但是靠别人远远没有靠自己来的心安理得。你自己选择,如何?” 林槿垂眸看着那本被刘诗尤丢在地上又被江陵捡起来的书,她不想像死物一样永远被动,遂坚定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她又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 “唔……”江陵真的歪头想了一会儿,才说,“可能是太无聊了。也可能是同为妹妹,稍微能理解你的感受。” 如果有人玩弄大哥二哥的感情,那肯定不能忍。不过二哥的条件,只有别人爱而不得,轮不到他爱而不得。至于大哥,套路的资深玩家,他看上谁,哪能逃脱得了佛祖的五指山呢。 “你也有哥哥?那你一定是被他们宠着的。”林槿忍不住说。 能温柔对待世界的人,不是从小在蜜罐里长大,所接触的人事物都是美好的,就是从小受过惨无人道的对待,希望没有人跟自己一样。 两种极端,却往往能塑造出同样性格的人。 第43章 待会儿别怂 “这么说有点炫耀的意思,但我的两个哥哥确实对我很好噢。”江陵笑着回答。 “不要说我给你灌心灵鸡汤,我相信每个人都会遇到真心爱自己的人,可能是朋友,可能是亲人,也可能是爱人,即使都没有,也还有自己。所以不要太沮丧啦,这么漂亮又懂事的女孩子,肯定会有人喜欢的。” 林槿看着眼前这个少女,看起来比她还小,却比她要看得透,侃侃而谈的样子仿佛整个人会发光,使人不自觉信服。 倒是自己太执着了,不过是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罢了。她等着林荃觉被鱼恋水一脚踹开生无可恋的样子。 “谢谢你。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林槿。” 林槿唇角扬起灿烂的笑容,大大方方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江陵。很高兴认识你。”江陵伸出手与之相握。 就在刚才短短的五分钟内,林槿死了,林槿活了。 我们终其一生,只为了寻找真正的自己。 江陵哼着小曲儿回到教室,看起来就心情不错。 南归感到莫名其妙,女孩都是这样一会生气一会开心的吗?也太喜怒无常了。 “南归,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江陵笑眯眯地问。 “不要。” “你都没问是谁。” “谁都一样。” “啧,一个个的是要遁入佛门还是想修炼成仙?找个女朋友会咋滴。也老大不小了。”江陵吐槽。 南归指着自己,挑眉,“我?老大不小?” “噢,这句不是说你,是我大哥二哥。一个二十八,一个二十六,马上就奔三的人。我伯父在他们这个年纪孩子都会走路了。” 江陵觉得自己操了一个身为妹妹本不应该操的心。 南归不知道怎么接话,干脆不出声。 下午自习课。 “高二s班的江陵,给我滚出来!” 一群人,包括吊着手臂的刘诗尤,短发女生,双马尾女生,还有三四个女生,以及三四个男生,在教室门口嚷嚷着。 江陵没在教室,南归微微皱眉,从后门溜了出去。 “干什么呢你们,在我们班大吼大叫。”身为班长的米笑一副老大的气势站了出来。 “你们班是有个叫江陵的女的?把她喊出来,这是私人恩怨。”一个戴鼻环的男生鼻孔朝天地说。 “蒋钦,这是s班,是给你们撒野的地么。”米笑也毫不客气,双手环胸,趾高气扬。 蒋钦似乎是这群人的头头,“s班的怎么了?你们班的人打了我们班女生,赔礼道歉什么的不需要啊?” “你刚才说谁打的?”米笑锁着眉头,问。 “江陵。赶紧把人叫出来,这儿没你的事。”蒋钦和米笑素来不对付,平日里就诸多不顺眼,诸多摩擦。 一个大哥大,一个大姐大,一山不容二虎,一公一母也不行。 米笑一听,自己刚才没听错,还真的是江陵,刚才嚣张的气焰降了点,笑了笑说:“蒋钦,你找江陵,给你被打的嗯……干妹妹报仇是?” “对,咋地了?”蒋钦以为她怕了,更加来劲。难得有压米笑一头的机会。 米笑没忍住,又笑了,而且是捧腹大笑。 谁也没明白她这莫名其妙的笑场是怎么回事。 笑了好久才勉强止住,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珠,“蒋钦,你好样的,我米笑第一次佩服你。” 蒋钦没来得及嘚瑟,又听她补了一句,“佩服你的愚蠢。” “操,你讲什么呢?敢骂老子!”蒋钦气得发抖。 “没什么。大家都散了,该干嘛干嘛。”米笑挥了挥手,s班本有十几个人站起来拥护自家大姐大,一听又坐回去了。 “米笑,你搞什么鬼?”蒋钦皱着眉问。 “蒋钦同学,我希望你待会儿别怂,并且,我忠诚的希望明天可以见到你。提前给你鞠个躬。”说着米笑还真的鞠了个躬。 蒋钦吓得连忙跳开,生怕她使诈。 其余人:“……”一头雾水。这什么新战略。 别说他们,就是s班的人也没搞懂米笑是什么意思。 米笑一脸佛曰不可说的样子,有人问也只是神秘莫测地摇摇头。 “江陵不在教室,你们得等个几分钟往上。”米笑扔下这一句回了座位。 于是蒋钦十几人只能在走廊站着。 鱼恋水担忧地探了会儿头,“荃觉,你说我要不要出去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她身为校花,在学校里多多少少有点话语权。 “谁闯的祸,自然谁负责。别理他们。”林荃觉对她说话的语气永远那么温和。 鱼恋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依然有些担忧。 要问江陵去了哪,自然是嫌自习课无聊溜出去玩儿去了。 南归找到她的时候,正在音乐室观摩音乐生练习钢琴。 “你不在教室看小说,跑这儿来做什么?”江陵好奇地问。 南归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很细节地注意到了吊着手臂的马尾女生。 江陵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找了一大堆人准备报仇啊。 “你是来让我别回教室的?”她笑眯眯地问。 南归冷哼一声,拒不承认,“我是让你赶紧解决麻烦,别打扰我看书。他们吵死了。” 江陵沉思一会儿,“好,确实是我的问题,打扰到班上的同学自习了,是我不对。那就去解决麻烦。”说完就迈开步子要走。 “你就这样去?”南归迟疑地问道。 江陵恍悟,“对了,你有空不,帮我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呗?打扰了班上同学的宝贵时间,得补偿补偿他们。不用你拎,买多一点,让小卖部老板送过来。不然我现在订个奶茶来得及不?” 南归无言以对,这是有恃无恐还是脑子进水转不过弯? 最后江陵还是决定发信息给张大,让他们去买六十杯奶茶,什么奶茶?各买几杯,他们爱喝什么喝什么。然后和南归不紧不慢地回了教室。 南归看她丝毫不紧张,甚至还挺高兴的样子,索性懒得管,他来通风报个信已经是仁义尽致。没想到这人不仅不赶紧走,而且还要回去。 蒋钦等人也是顽固,硬着头皮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等到了优哉悠哉“赶回来”的江陵。 第44章 难免惯着妹妹 南归嘴上说懒得管,但还是站在江陵旁边,神色冷淡地看着前面十几个人。 米笑也跑出来,光明正大靠门站着,一副吃瓜群众的样子,就差没手里抓俩瓜子磕。 靠窗的同学连忙探出头,一部分人扒拉着后门,一部分挤到靠窗行列,还有一部分站起来坐在桌子上观望。可怜第四组的同学,除非走出去,不然一丁点也见不着。 “荃觉,我还是出去看看。” 鱼恋水越发不安,站起身往外走。 林荃觉无法,只得跟出去充当护花使者。 “蒋同学,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话还是好好说。”鱼恋水即使是调和,也是一副冰山美人的样子。 “校花大人,不是我斤斤计较,你看看她把我妹妹打成什么样,都脱臼了,我妹妹身娇体弱,可没疼死她。” 蒋钦对校花还是客客气气的,不过原则依旧不能丢。来都来了,因为鱼恋水一句话就走多没面子。 “鱼同学,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你还是回去坐着,万一动起手来误伤你可就不好办了。” 江陵一把拽住鱼恋水推到林荃觉怀里,然后推搡着他们退后。 林荃觉脸有些红,却也没说什么。 鱼恋水有些尴尬地微挣脱他的怀抱,退后一步站定。 “听说你们找我?”江陵的眼神一一扫过十几个人。 刘诗尤接触她的目光一哆嗦,躲到了短发女生身后。 江陵无奈笑笑,她自认也不可怕,怕成这样做什么。 “你就是江陵?”蒋钦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对,我就是江陵。”江陵肯定地点点头。 江陵,江陵,江陵,江……蒋钦心里一句卧槽,我就说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眼前这个少女的容貌和那个人重叠在一起,这、这不就是江家小小姐江陵吗! 蒋钦的态度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哈腰笑着说:“原来是江小姐,久仰久仰,我叫蒋钦,你可能不认识我,但去年江老六十大寿……” “我知道。”江陵打断他的话,一听“江老”“六十大寿”两个关键词就知道蒋钦是认识她的,“叙旧就不必了。你今天带这么多人过来是兴师问罪?”指了指刘诗尤。 “不不不,我怎么敢,就是她说我有人打她,我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蒋钦心里无数句骂人的话飙过,脸上还要陪着笑。 “咦——”s班的人毫不留情发出嗤笑,刚才盛气凌人鼻孔朝天的样子可不像是“了解情况”的。 好在蒋钦早就练就一身宠辱偕忘的本领,根本不管有没有人拆台,通通不理就是了。 米笑憋着笑,好在蒋钦没蠢到认不出江陵,不然明天就真的见不着他了。 “这样啊,我觉得自己是正当防卫,应该没什么问题。是,同学?” 江陵笑着看向刘诗尤。 “正当防卫?”蒋钦嚼着这几个字看向短发女生。 “哥,确实是诗尤先动手的,可是……”短发女生蒋舒试图解释。 蒋钦厉声打断她,“闭嘴,你跟我说的时候可没说是你们先动的手。” 蒋舒愤愤然低着头,一脸不服气,却不敢再说什么。瞎子也看得出来蒋钦不敢得罪江陵。 “不好意思,江小姐,是我没有了解清楚就贸贸然跑过来,我代她们向你道歉。”大哥大大丈夫能伸能屈,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丢脸。 笑话,得罪江家的下场是要被全城通缉的。 “哇哦——”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蒋校霸低声下气给别人道歉,有先见之明的学生早就架起手机全程录像。 江陵眨着真诚的眼睛,说:“没事,也是我下手重了点,要不医药费告诉我我来付?” “江小姐客气,”蒋钦哪敢真让她付,“就当是给她们几个一个教训,一天天的无法无天,是我太惯着她们了。” “哥哥嘛,难免惯着妹妹。” 蒋钦寻思着江陵似乎真的没有深入追究的意思,松了口气,打算撤:“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就先走了。” “等一下,”江陵叫住了他,“我不喜欢太张扬,所以……” 蒋钦很上道,“了解了解,我一定不会说一个字的,江小姐放心。” 十几个人灰溜溜地跑了。 米笑凑到江陵旁边,说:“就这样放过他们?蒋舒以及她的几个姐妹,可是出了名的,经常欺负人。” “被欺负的人只有自己起来反抗,才能避免被欺负。” 江陵看了下手机,又说:“我订了奶茶,你帮忙分一下。还有,麻烦他们把刚才的录像都删了。” 原来她注意到了偷偷录像的人。 “没问题,交给我!”米笑一点也没有从大姐大降级成为跑腿小妹的不适,还乐呵呵地干活去了。 江陵揉了揉眉心,现在她大概知道伯父把她介绍出去的良苦用心了,就是怕她被不长眼的人欺负,可她哪有那么容易被欺负。 也知道为什么江家的孩子不送去学校读书,学不到什么不说,还容易染一身公子哥的病,被别人捧着分不清天南地北,回到家族要被按在地上摩擦,总而言之,会养废。 “喏,只加了三分糖的。”江陵把一杯杨枝甘露放在南归桌上。 南归这次没客气,哦不,应该是没拒绝。 “谢谢你啦。”江陵笑眯眯地说。 “谢什么。” “嗯……我发现你没有想象中那么没有人情味,要是换个女孩,刚才你的行为就足够虏获她的芳心。”江陵靠着椅背,拿着奶茶优哉悠哉地说。 “我怕你被打,你的家人不分青红皂白报复我。”南归依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看起来很好欺负?我觉得你都未必打的赢我。”江陵打量着南归,尽管一米八的个子,但是看起来身无二两肉,身形偏瘦。 南归冷笑,感觉自己一个大男生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不要误会,我没有任何侮辱你的意思。”江陵一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七岁开始就有专业人士教我各种格斗散打,要不是我偶尔偷懒,现在真没几个人是对手。当然,要排除职业打手职业杀手之类的。” 第45章 只能这样了 “还有几杯怎么处理?”米笑走过来问。 江陵扫视一圈,基本人手一杯,除了鱼恋水和林荃觉,以为他们不好意思,就随手拿了两杯芝士草莓桃桃放他们桌上,说: “因为我的私人恩怨让你们受到了其他同学的干扰,不好意思啦,当是我补偿你们的。” 鱼恋水不懂拒绝,只能接受,“谢谢。” 林荃觉不喜欢喝奶茶饮料,但是鱼恋水亲手递给他,也没拒绝。 “剩下的你看着分了。”江陵说。 “好嘞。”米笑领了差事很高兴地走了。 放学的时候,江陵随着人流走出校门,刚坐上车,手顺势往书包上一摸,空落落的,顿时察觉少了点什么,一看,果然如此。 挂在书包拉链上的动漫人物钥匙扣不见了。 “停车!” 江陵一声令下,张二猛踩刹车,她推开车门扔下一句话就往学校跑。“有东西忘拿。” 逆着人流往回走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她还要注意地面有没有掉了的钥匙扣。 江陵一边走,一边回想,她没有取下来过,放学的时候也还在,应该就是出校门这一段路掉的。 钥匙扣有环,扣上书包拉链,一般都不会掉,就算会掉,也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挤掉,这种情况拉链必定不会完好。但她的书包拉链是完好的,也就是说最大可能性是有人取下。 放学时段人流多,前后左右都是人,不可能注意到每个接近她的人,于是给了有心人的可乘之机。 只是,江陵不太想得通,一个钥匙扣而已,别说贵族学校的学生,就是普通学校也没有人稀罕。那么是谁顺走她的钥匙扣? 如果是跟她有过节,她们是怎么知道这个钥匙扣对她意义非凡。要是不知道,顺走钥匙扣又有什么意义?一般人基本不会在意这样一个钥匙扣。当然,她除外。 “你找什么?”冷淡的男声在她前面响起。 江陵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我的钥匙扣掉了。” “书包上的那个?” “对,一上车我就发现不见了。”江陵满脸愁容,人那么多怎么找。 “十分钟后人就走的差不多了。等着。” 最好只是掉了。江陵心想。 倒不是她非要恶意揣测他人,不过是列出所有可能,然后一一排除、筛选、验证,达到最接近真相的想法。接着找出“最优解”。 南归难得有些好奇地问:“你这么急着回来找,很重要?” “那当然,定情信物你说重不重要。”虽然是我单方面决定的。江陵默默补充了一句。 南归挑了挑眉,“钥匙扣当定情信物,挺新鲜。” 人逐渐变少。江陵按着出校门的路一一反向盘查,想到可能被人踢到远处,还扩大了寻找范围,然而直到进教室座位边,都没能找到。 “放学的时候你有注意到我书包上还有钥匙扣吗?”江陵问。 “有。”南归给出肯定的回答。 就这么一段路,间隔时间不长,要是掉了理应找得回来。 “兴许是被人捡走了。”南归说。 “那他还真是善良。”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若是普通学校或许会,贵族学校谁会在意。 “明天看看有没有人失物招领。”南归背着单肩包,一脸冷淡,但还是能让人感觉得到些许安慰的意图。 “只能这样了。”如果明天还找不到,她就不客气了。 江晔和阿杰没回来,心情低落地度过了一晚上。 一大早江陵就赶到了学校,又仔仔细细在主校道找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大冷天的硬是出了汗,去洗手间洗把脸。 一个女孩跌跌撞撞走进来,还很高兴地冲她打招呼,“江陵!” “林槿?她们又欺负你了?” 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衣服也被扯破了。看来比昨天打的还凶。 “嘿嘿,没事,我反抗了,结果她们被我吓跑,你说的有道理,她们疯,我得出她们还疯。” 虽然一身伤,但比起昨天被打得死气沉沉的林槿,今天的林槿笑得跟中了大奖似的,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你不去医务室上点药?”江陵看了她一眼。 “不用,习惯了,过两天就能好。”林槿倒是宽心,“我听说昨天自习课蒋舒、刘诗尤带着蒋钦去找你,你没吃亏?”昨天下午她请假回家去了,不在校。 江陵心不在焉回答:“我能吃什么亏,没讲两句他就带人哪来回哪去了。” “真的?传说你是副市长的未婚妻,是真的吗?” “???”江陵瞳孔震惊,“啥?副市长?未婚妻?” “对啊,新上任的副市长沈默念,据说是你的未婚夫,你们家还偷偷支持他来着。”林槿说的煞有其事,要不是江陵是知情人,差点就信了。 江家少东家支持沈默念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秘密,这方面是没问题的。 江陵唇角一抽,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莫名其妙就成了她的未婚夫?搞笑呢。 “造谣是要天打雷劈的。” “额,这么说不是?”林槿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不是。谁传出来的?真能传。”江陵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林槿洗了脸和手,扎好头发,“不清楚,好像都这么说。” “要不我去打听打听?”林槿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不了,谣言止于智者,我现在不关心这件事。”江陵无力地摆摆手,想必是蒋钦想不出什么理由搪塞,随口编了一个,然后越传越离谱。 林槿瞧她心情不太好,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江陵靠着洗手盆皱眉说:“很重要的钥匙扣丢了。” “怎么样的钥匙扣?” “动漫《狼的孩子雨和雪》,雨和雪变成狼的钥匙扣。昨天放学的时候就发现不见了。” 江陵一边说一边想着还有没有遗漏的细节。 “我好像……看到过。”林槿小声说。 “看到?在哪?”江陵立即问。 林槿一拍脑瓜子,“就在刚才,蒋舒她们几个动手打我,刘诗尤手不是受伤了么,没动,我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钥匙扣,好像就是你说的那个。” 第46章 不用理他们 “她们在哪?” “教学楼旁边的学习园地。” 话音刚落,江陵拔腿就跑。 “你等等我!”林槿连忙追上去,奈何她跑不快。 江陵到那地时,并没有人,有些恼火地抓了抓刘海,又往回走,撞见还在半路的林槿。 “人不在。”她说。 林槿想了想:“可能回教室去了。” “哪个班?”“c班。”嗯,江陵又跑了。林槿挠了挠后脑勺,只能再次追上去。 高二c班。只有数十个学生在教室。 江陵瞧见蒋舒刘诗尤一群人围在一起打闹,扫了一眼没看到钥匙扣,还是决定问一问,便让靠窗的一位同学把刘诗尤喊出来。 刘诗尤拿着钥匙扣就大大方方走了出来,“你是来拿钥匙扣的。”不是疑问,是陈述。 “你知道是我的?”江陵瞧了她一眼,接过钥匙扣,用袖子擦了擦,仔细地看了又看。很好,完好无损。 “那个,”刘诗尤不知道是有心理阴影还是心有歉疚,不敢与江陵对视,“我一朋友,听说你打了我,气不过,又听说你是副市长的未婚妻,不敢找你的茬,就顺手拿了这个,让我出出气。正想怎么还你。你就来了。” “你们是小孩子吗?这么幼稚。”江陵哭笑不得。 刘诗尤也觉得尴尬不已,幼稚到家了,但还是死鸭子嘴硬,“东西还你了,我们两清,你走。” 江陵也觉得既然钥匙扣找回来了,就没必要计较什么,不过她得澄清一件事,“麻烦你告诉她们一件事,我和副市长沈默念什么关系也没有,不要谣传我是他未婚妻,会给我们两个人都带来困扰,谢谢。” 刘诗尤还没理清啥意思,江陵就转身走了。 蒋舒走过去,问:“诗尤,她跟你说什么?” “她,她说她和沈默念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蒋钦哥不是说……” 刘诗尤和蒋舒大眼瞪小眼。 “我哥好像没有明说。”蒋舒想起来了,是她自己说的,她哥只是没有否认。 “要回来了?”林槿再次在半路遇见江陵,心想:跑那么快,欺负我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是。 “嗯!”江陵扬了扬手里的钥匙扣,低落情绪一扫而空,整个人满血复活,“我回去了,你小心点。” “我没事,她们一段时间内应该不会找我麻烦。”找也不怕。林槿不是昔日的林槿。不会怕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了。 南归来到教室就看到笑得灿烂的江陵,随口问:“钥匙扣找回来了?” “你怎么又知道?” “瞎子都能看出你有多高兴。” “有这么明显?”江陵摸着自己的脸。 南归很想拿镜子给她照照,奈何没有镜子,只能说:“怎么找回来的。” “说来话长,我不是很想重复。反正不是地上捡回来的。” 江陵决定把钥匙扣放书包里,这样就不会被人顺走了。人再多,想拉她的书包拉链她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南归也不再问,拿出一本新的小说在看。 “你之前不是涂鸦?现在怎么不涂了?”江陵看他一直在看书。 “不想涂。”一贯的南归风格。 江陵习以为常,更不会去追问“为什么不想涂”这样的问题,要问,回答就是“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林槿、蒋舒刘诗尤事件之后清净了一段时间。换句话说,是江陵无聊了一段时间。 天气也慢慢转暖。寒冬过去,春天降临。 这天周末,江陵暗戳戳听到江晔阿杰又要去酒,便磨着阿杰也想跟着去。 好,用“磨”这个字并不准确,因为江陵只讲了一句,阿杰看江晔没有阻止的意思,就同意了。 “阿杰,我也想去。”江陵拉着他的胳膊撒娇。 “好。”阿杰揉了揉她的头发,欣然同意。 但是最后出门,阿杰硬是让江陵戴上口罩,墨镜,帽子,往人群堆里一站,谁也认不出来。 酒。 阿杰带着江陵进了包厢,里边有三个二十多岁全身黑的男人,本来喝酒嬉戏,场面热闹非凡,猛然看见进来的两人。 第一个看见的人捅了捅旁边的人,然后三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看着他们。 江陵听见有人低声问:“我没看错?杰哥旁边的是个女的?” “没有,我也觉得是女人。”另一个说。 “还杵着干啥,叫人啊。”最后一个说。 然后他们三起身,恭恭敬敬叫了一声“杰哥”。 有个人半开玩笑地说:“杰哥,你旁边这位是嫂子?” “那肯定是啊,你什么时候见过杰哥带女人过来。” 阿杰瞥了他们一眼,“瞎打听什么?还不收拾收拾,大哥一会就到。” 三人一听,火速收拾,酒瓶子,扑克牌,花生米,烟灰缸,桌子擦得一尘不染,连沙发的抱枕都放的整整齐齐。 “不用理他们,大哥不在说话就肆无忌惮,不经过大脑。”阿杰把江陵拉到一旁坐下,瞅着他们干活。 “没事没事,”江陵表面显得毫不在意,心里早就乐开花,“他们都是大哥的得力干将?” 虽然在阿杰面前像个小弟,但她注意到他们对其他人说话是一副主事者的形象。 “嗯,负责打理灰色地带的事情。” 灰色地带向来是来钱最快的区域,不需要动用枪支,最多也就是雇一群打手看场子。 江陵点点头,不再打听。她决定不掺和这些事,也就不需要了解太多。 “杰哥,嫂子,喝水。”田仕屁颠屁颠跑过来递上两杯水。 阿杰忍着才没一脚踹过去,凉凉地看着他,第二次警告:“别乱喊。” 田仕缩了缩脖子,一句那喊什么,没敢问出来,看杰哥的样子好像要打人。 江陵口罩下的唇角微微扬起,轻咳两声,没说话,心情却是很愉悦。心想今天跟着来算是来对了。 “杰哥,对方几个人?需不需要喊几个模特过来?还是多叫几个人守着?” 田仕决定聊工作,这总不会出错。 阿杰沉声说:“不用,对方身份特殊,待会儿你们全部出去,没大哥吩咐不准进来。” “我们明白。”田仕点头。 第47章 把她拖出去 江晔西装革履,系着黑色领带,透着一股禁欲系霸总的气息,漆黑的眸子又添一分神秘莫测,迈着步子漫不经心踏入包厢。 “大哥。”“老板。” 阿杰和田仕三人起身喊到。 江晔漫不经心扫了一圈,不知道看见什么,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打趣道:“阿杰这是带谁过来了?倒是头一回呢。” “老板,我说是嫂子杰哥还不让我喊。”田仕急忙说,顺带打个小报告。 江晔心情好的时候是可以和属下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如果说田仕三人的话算是无心之语,阿杰压根没有放在心上,那么江晔的打趣多少让他有点不自在,有种诡异感。 好像不是单纯的打趣,倒像是某种有意图的审判。 江晔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田仕,没有接话。 田仕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梁骨直钻入后脑,不敢说话了。默默反思自己说错什么,惹得老板不高兴。 江陵摘了墨镜,对奇怪的氛围视若无睹,蹦跶到江晔旁边,笑眯眯地喊了一句:“大哥!” 田仕暗自琢磨,这不是嫂子是什么,大哥都喊上了,就是看着年纪有点小。 江晔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面无表情,“一边待着去,别捣乱。” “噢。”江陵乖乖地挪回阿杰旁边。 田仕这下琢磨出来了,这哪是嫂子,分明是祖宗。怪不得老板不高兴,他把老板的妹妹误以为是嫂子,悄悄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 还活着真是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回去就烧柱高香感谢我佛慈悲。不,是老板慈悲。 大理石桌面的茶几摆了几瓶百加得,三个玻璃高脚杯。 江晔端坐在沙发正中,盯着大理石的纹络,神色恹恹,还有些许不耐烦。最讨厌等人。 两个保镖双手负后站在沙发后面,充当背景板。 阿杰和江陵在一道屏风后,专门让人搬来的桌子椅子,放着一堆水果零食饮料。 田仕带着其他人守在门口。 高跟鞋的踏踏声,一个穿着红色深v领长裙的漂亮女人出现,黑发如瀑,肤白凝脂,身材曼妙。 好一个美人儿。江陵都看得眼睛直了。但她瞧了瞧阿杰,目光坚定,甚至带着警惕。又看看两个保镖,目不斜视,凛然不动。不由得怀疑是自己太没见过世面了? 女人袅袅婷婷地走进来,娇笑着说:“真不好意思,我们老板临时有事,要耽搁一会儿,特意让我先过来向少东家赔不是。” “怎么个赔不是法?”江晔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下巴微抬,单凭语气无法揣度是何态度。 女子迈着猫步走近,一屁股坐在江晔的腿上,一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手似有若无拉着领带,娇声说:“少东家想如何,都依你。” 深v领下的风光都在江晔眼下。 江陵瞪大眼睛,以为这美人要被自家不解风情的大哥扔出去,正为其默哀的时候,她看见江晔直接搂住了人家的小蛮腰。 真刺激。大哥还挺会玩。 江陵猫着腰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恰好可以看见侧面。 虽然更刺激的她也见过,比如顾绘卷和夏入画的那两次,但是主角是自家大哥,这就提了好几个度。 她不知道江晔有没有意识到包厢里还有其他人,尤其是她这个未成年妹妹在,但不管那么多,先看为敬。 但是,她刚刚探出头,双眼就被一只手捂住,阿杰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这不是你看的。”单手把人抱回座位。 江陵努力伸长脖子,也只能隐约看见两个人影。 阿杰摸了摸她的头,塞给她一根棒棒糖聊以安慰。 “大哥经常做这种事吗?”江陵小声问。 阿杰握拳抵在唇边,“偶尔应酬需要。都有分寸,不会越界。” 江晔顺势搂着女人的腰,先享受了一番软玉在怀,然后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摸着脸颊,到耳廓,最后碰了碰长长的耳坠。 轻笑一声,情人般呢喃着,“依我?那就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小姐马上就要香消玉殒。” 女人在他的手触碰到耳坠的时候就不自觉地颤抖一下,听完他的话,更是止不住浑身发抖,姣好的容颜布满恐惧。 江晔以雷霆之势扯下耳坠,推开女子,站起身,神色漠然地看她跌倒在地,上半身趴在沙发上,捂着耳朵发出痛苦的叫喊,点点血迹顺着手滴在白皙的皮肤上,红色的裙子上,还有黑色的沙发上。 耳坠被随意扔到地上,一脚碾碎,冷漠道:“把她拖出去,‘处置’。” “不,少东家我错了,我错了,不,不要,我知错了。” 女子挣扎地要去拉他的裤腿,江晔抬脚踩住她的手腕,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冷笑:“你不是说,都依我吗?” 保镖立即把人抬出去,还想办法堵住了她的嘴。 江陵还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走出去看见地上露出来的电子零件,大致猜出应该是美人耳环里藏了什么东西。 可是江晔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晔脱下西装外套,解下领带,往沙发上一扔,“走了。” “不谈了?”江陵手里还拿着棒棒糖。她还记得他们的目的是谈生意。生意还没谈就走了? “对方没诚意,谈了也白谈。” 江晔就穿着一件白衬衫,懒散地出了包厢。 这就是江家少东家,前一秒还可以和你柔情蜜意,下一秒就能不留情面地送你去死。 一点预兆也没有。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衣服也不要了?”江陵冲他的背影喊。 江晔没有回话,只是摆摆手。 要不是只穿了一条裤子,他能把裤子也扒了。江陵心里升起这个念头,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一开始就别让那女的碰不就好了。偏要搞这么麻烦。 “走。”阿杰拿过墨镜和口罩给江陵戴上。 “小小姐,杰哥,慢走。”田仕在包厢门口说。 江陵瞧着他,还挺聪明,这会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田仕挠着头,“不好意思啊,小小姐,刚才多有得罪。” “没事。”江陵对他笑了笑。 不过她戴着口罩,田仕看不见。 第48章 我想吃烧烤 江陵先去酒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三盒三色雪糕,然后才回了车上。 江晔已经重新打上领带,穿上西装外套,没骨头似的靠着椅背。 “大哥,吃雪糕。”江陵递过去一盒。 江晔看她一眼,伸出矜贵的手接了过来。不知道是为了卖她一个面子,还是想靠甜食缓解一下心情。 江陵又给阿杰递过去一盒。 阿杰摇摇头,“我要开车。” “停着。”江晔说,然后自顾自下了车。 酒对面是一座人行天桥,有人在桥边看风景,或者倚着栏杆聊天。 桥边和酒,一个静一个闹,明明相隔不远,却是两种景象。 江晔倚着栏杆,懒懒地垂下眼吃雪糕,那么平常的动作,在他身上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优雅,贵公子般的优雅。 他从小就被训练仪态,一举一动,吃饭,走路,办公,甚至是杀人。以至于他现在即使不是刻意注意形象,也会不自觉流露,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除了优雅,还有冷漠。他可以毫无感情地说出处死任何一个鲜活的生命,无论是陌生人,还是出生入死的下属。 他没有过命的兄弟,那些人和他不过是雇佣关系,要钱或者要权。而他的亲兄弟,要么想方设法夺权,置他于死地,要么觉得他无情无义,不喜欢他。 “大哥。” 一声脆脆的少女音打断他的思路。江晔循声看去,江陵站在他投下的阴影处,亮着眸子看着他。就跟小时候拉着他的衣角软软糯糯地喊他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所有人都变了,只有这个小家伙没变。 “有事就说。”他懒懒地收回目光。 他知道江陵不会那么脆弱到看见刚才的一幕就受不了,无法面对他这个大哥。便也丝毫没有安慰的意思。 江陵觑着他的脸色,说:“大哥,我是不是可以把你刚才的行为理解为你在出卖色相?” 江晔的脸瞬间黑了,出卖色相? 江陵装作看不见,本着不怕死的精神,继续说:“以后还是别这样了,未来的大嫂知道会不高兴的。” 江晔冷哼一声,“你管的还挺宽。” “我就是友好地提醒提醒你,不然你就等着追妻火葬场。” 以前还以为大哥太不开窍,经此一幕,她晓得了,是跟南归一样,都懂,但就是不说,俗称腹黑。 这撩妹手段挺不错啊,注孤生是不会了,就是眼光高的要命。 “少看点小说。”江晔睨了她一眼。 “没看多少,我很忙的。” “忙什么?”江晔随口一问。 真的是随口,因为她在学校的事他一清二楚。 江陵想起学校里的糟心事,如同倒苦水一样说:“别提了,学校里有几个同学参加了伯父的生日会,认出我,我让他们别说出去,不知怎么就传出我是沈默念的未婚妻这种谣言。我连他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嗯,下次安排你见见。长得还行。” “诶?你认真的?” “你不是说没见过么,那就见见。” “我才不要。他有二哥帅么?” “你眼里就觉得你二哥最帅?”江晔睨着她,似乎早就明白什么,但他就是不说。 “从颜值上来讲,是这样的。二哥是不是随伯母啊?长得那么好看。”江陵毫不心虚的说。 江晔神色如常,“不记得了。可能是随景叔。” “我看着不太像。”江陵回想了一下自家父亲的面容,对比二哥,真不太像。 “你长得也不像景叔。” “我像我母亲啊。” 江晔突然发现,他为什么要跟江陵讨论这么弱智的话题。 伸手一拍她的脑瓜子,“回去了。” “我的雪糕还没吃完!” “车上吃。”江晔已经迈开了步子。他向来说一不二。 “好。”论有一个专制独裁的大哥是怎样的,那就是没有说不的权利。 “大哥,我想吃烧烤!”江陵盯上了一家烧烤摊,闻起来好香。 “你就不能消停点?刚吃完雪糕。”江晔轻轻皱眉。不晓得她怎么那么能吃。 江陵垂涎欲滴地看着烧烤摊:“可是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别拿到我车上。”江晔妥协了,但他的轻微洁癖不允许车里有异味。 最后几乎买下全部的烧烤,拿到了保镖的车上。 烧烤摊老板:好开心!今天遇到一个金主,可以提前收摊了。 保镖:真好!跟着小小姐有饭吃。 哪怕江晔恶行累累,血债累累,于江陵而言,他都是自己最亲的大哥。更何况,在金陵城,善恶的界限早就被模糊。 好比江家贩卖军huo,谁能说清楚究竟是善是恶? 那个女人难逃一死,谁又能说清楚是好是坏? 江家固然不是做慈善的,不是什么大善人,那就一定是恶人吗? 何为善,何为恶,何为好,何为坏,何为人。 这世间,谁能说得清楚,谁配说得清楚。 吃了一晚上烧烤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太上火,嗓子哑了,且疼得厉害,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疼。 江陵还不敢告诉江晔和阿杰,生怕以后他俩不让自己吃烧烤了。好在他们一大早就走了。 于是南归度过一个清净无比的上午,还不太习惯。虽然他看书的时候江陵也不会打扰他,但偶尔下课还是能拌两句嘴。 现在么。 “你今天怎么那么安静。” 第二节课下课,南归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出声。看她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江陵指了指嗓子,左右手的食指交叉,比了个“x”。 南归秒懂,不留情面嘲笑了一句。 “怪不得那么安静。” 江陵有心怼他,奈何说不出话,等写出来人都忘了这茬,遂瞪了他两眼,作罢。 嗓子疼的难受,江陵想悄悄吃一颗太妃糖,被眼疾手快的南归一把抢过,“嗓子疼还吃糖?嫌不够疼?” 道理都懂,但就是想吃。江陵嫣儿唧地垂着脑袋。 南归叹口气,递给她一盒润喉糖,“将就将就。” 下午第一节体育课。高中的体育课,一般是自由活动。 这时候就是三人五人的团体时间,聊天,体育活动,逛小卖部。如果是独行侠,一般会选择僻静的地方或者回教室玩手机、看小说。 第49章 详细告诉我 “啊——”“嘭!”“哗啦!” 一系列巨变让人措手不及,江陵和其他同学到达现场时看到林荃觉飞快地脱下外套一头扎进湖里。 湖边的护栏一侧都断裂掉进了湖里。 林槿呆呆地站在一边,似乎没有缓过神来发生了什么。 有人问:“林槿,发生什么了?谁掉下去了?怎么掉下去的?” 林槿一脸呆滞,“鱼、鱼恋水……” 又有几个会游泳的男同学跳进湖里。几分钟后他们拖着溺水昏迷的鱼恋水上岸。 “哥,不是我,我没有……”林槿站在他旁边低声说。 林荃觉没有理她,他大约学过急救措施,神色虽然焦急,但没有慌乱,让人去找医务室人员和拨打急救电话,然后清理口鼻异物、开放气道、胸部按压、人工呼吸,脱了她的湿外套,把自己刚才脱下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医务室配有专业人士,在医院人员到达前可以先行代替。 江陵注意到林荃觉走之前目光冰冷地看了林槿一眼。 是林槿把鱼恋水推下去?还是林荃觉误以为林槿把鱼恋水推下去? “我看见林槿伸出手,她一直看不惯鱼恋水,不是推她还能是救她?”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说了一句。 这话实在是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看不惯她,就不能救她? 可是校花大人落水,很多人都愤愤不平,需要一个背锅侠供他们谩骂、发泄,这个人是不是无辜的无所谓,只要他们认为不是就可以了。 就算最后表明她没有推人,但她也会被冠上一个“袖手旁观”的“冷血”称号。 比如说,“你既然就在旁边,为什么没有拉住她?”“你为什么不马上跳下去救她?”“你就是冷血,就是无情,甚至想害死她是不是?” 林槿在伏歌中学的风评确实不怎么样,所有人都知道她讨厌鱼恋水,她嫉妒鱼恋水,所以做任何对鱼恋水有害的事情都不为过,没有人会觉得她不会这样做。 江陵有一瞬间觉得真是悲哀啊,人性大抵不过如此。 林槿千夫所指,没有人会帮她说话,即使有人觉得有问题也不会说出来。 有人自以为举着“正义”的旗帜迫不及待进行“审判”,有人怕惹麻烦明哲保身。 其实都没有错。那错的是谁呢,是这个世界,还是人性。 江晔看透了一切,所以戴上漫不经心的面具,变得冷漠,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失望透顶,甚至是绝望,自我厌弃。 算是江晔半个弟子的江陵此时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当初江晔想传达给她的东西。 但她一直不懂,她被保护得太好,唯一可以接触的只有书籍上的描写,可当现实真的发生,那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即使她作为一个旁观者,也能感受到满屏的恶意。 他们连问都没有问,怎么就直接宣判了一个人的死刑? 他们清楚林槿的为人吗,怎么料定她会无视一个生命的垂死挣扎? 江陵一个两次无比接近死亡的人,都没有感到害怕恐惧,对着这一群表面光鲜亮丽的无害的“人”,感受到了。 眼前这群天真无邪的少男少女们此时的所作所为,和江晔比起来,谁是恶人还真不好说。 林槿站在人群堆里,越发的无助,嘈杂尖锐的声音一个又一个钻进她的脑海。 “你怎么证明没有推她?好好的护栏都摔下去了。” “你说你不会游泳所以没有跳下去救,你怎么证明你不会游泳?” “你现在就跳下去,证明你不会游泳。” 江陵忍无可忍,她现在很不高兴,想让那群人闭嘴。 她挤进人群,抓住林槿的手腕,第一次愤怒到极致,阴森森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容,令人如芒在背,嘈杂的人群不自觉熄了声。 但她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地把林槿拉了出去。许是现在的江陵太吓人,人群自动给她们让出一条道。 直接拉到了第二次见面的小树林里的石桌石凳处,这才松了手。 江陵坐在石凳上,拿出手机霹雳啦开始打字,然后拿到林槿面前。 “当时什么情况,详细告诉我。不要撒谎。” 林槿愣了愣,看着面无表情的江陵什么也不敢问,刚才江陵的样子不只吓住了那群人,也吓住了她。 想了一下开始叙述:“我在湖边走着,迎面撞见鱼恋水,我不想跟她接触,转身就走。她喊了我一声,想小跑追我,我不想理她,就加快速度。 然后她就短促尖叫一声,好像扭到了脚,我还是没理她,觉得她矫情,但是接着她好像撞到了护栏上,护栏有松动的那个声音,这时我才发现不对劲,就想转身走过去扶她。 但是我刚走近没几步,她就带着护栏一起摔下去了,我下意识伸出手,但我不会游泳,愣了几秒,林荃觉就跳下去救她了。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 江陵一直盯着林槿,虽然她没有江晔那么会揣度人心,能拿捏得十成十,但也能揣度得七八分。 结论是林槿没有撒谎。说明鱼恋水不是林槿推下去的。 江陵又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附近有监控吗?” “之前有,后来学生严重抗议这种行为,说什么侵犯学生隐私,就拆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附近有人?” “没注意,就算有,也不会替我作证。就算站出来作证,也不会有人信。”林槿垂下头。 江陵皱眉,那就只能等鱼恋水醒来自己解释。可是其他人也不一定信。 林槿是林荃觉的妹妹,说不定他们会以为鱼恋水是看在林荃觉的份上才说是自己掉下去的。真是麻烦。 江陵越想越气,十几年都没这么郁闷气愤过。要是都像大哥一样聪明,看一眼就知道事情真相就好了,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证明。 偏偏是一群愚蠢而不自知的人。 自以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却不知道自己正把无辜的人推向深渊。 林槿知道还是有人相信自己,就没那么难受,小心翼翼地问:“你的嗓子怎么了?” “嗓子疼。”江陵在手机上打出三个字。 越想越气,越气越不想说话。想打人。 第50章 和他不熟 鱼恋水没有生命危险,但还处于昏迷。 护花使者林荃觉耐不住性子,火急火燎想了解情况替公主报仇。 约了林槿在医院附近的人工亭见面。 江陵知道后决定陪同前往,林荃觉看着不像是什么不打女人的绅士,而且还固执得听不进别人说的话。 “哥。”林槿怯生生喊了一句。 林荃觉冷漠地看着她,不知道印象里那个看着天真可爱的小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之前恶意中伤恋水,恋水没和她计较。这次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 人们总是喜欢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定为第一印象。 林荃觉的印象中,他看见林槿伸出手,鱼恋水掉进湖里,主观臆断是林槿把鱼恋水推下去,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联想。 因此如果事实与他的想法有出入,那么他会很难接受。 “我不是你哥。”林荃觉冷声道。 林槿不敢说话,她一向既依赖又害怕他。 “我问你,你是不是推了恋水。”他冷冷地看着林槿。 “我没有,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我想去拉她……” 林荃觉厉声打断她的话,“你还狡辩!” 林槿顿时觉得委屈极了,鼻子一酸,泪珠就在眼眶里打转。 “你总是这样,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我,那你还问什么,是,是我又……” “啪!”清晰的巴掌印出现在林槿的脸上。 江陵一来就靠着柱子冷眼旁观,这哪是问话,分明就是逼她承认。 这一巴掌看着她都觉得疼,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 然后走上前把被打懵的林槿拉到一旁,清清嗓子声音嘶哑地对林荃觉说了一句:“你冷静一点。” 果然还是说不了话,不止疼,还没有气势。 江陵遂拿出手机继续打字。 林荃觉以为她有话要说,等了几秒,发现她低头玩手机?感觉自己被蔑视了。 于是伸手去夺手机。 江陵瞧见一只手伸过来,下意识一把抓住,转身就想一个过肩摔。 林荃觉也是练过的,反应迅速地用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腰,一腿勾住她的腿,整个身子压了过去。一百三十多斤的重量单凭一个小姑娘可无法撼动。 江陵十分不喜欢有人触碰她的身体,抓着他的手臂使劲一扭,“咔嚓”,手臂脱臼。同时她抬起脚朝着林荃觉的膝盖猛踹一脚。 剧痛使得林荃觉闷哼一声,被迫松了手,膝盖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江陵没管他,反正死不了,又打了几个字直接把手机放在他面前。 林荃觉或许是觉得被一个小姑娘打了很没面子,恼羞成怒用没事的手拍掉了手机。 手机飞出亭子,落到了地面。 远处的张大几人看见两人动手的一刹连忙跑过来。 “大小姐!” 江陵没搭理他们,抓起林荃觉拍掉手机的手干脆利落一折,骨折声和林荃觉的闷哼同时响起。 这还不解气,江陵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接着又踹了几脚。 林荃觉一手脱臼,一手骨折,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加上江陵每一脚都力度十足,丝毫没有放水。 张大几人看见江陵没吃亏,放下心,然后面面相觑,为了大小姐的声誉,呸,为了那位仁兄的生命安全,要不要去把她拉开?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大小姐发那么大的火。 要知道江陵亲自动手打人这还是头一回。一般都是叫别人打。 “江陵江陵,可以了可以了,再打下去就要进icu了。” 最后还是林槿回过神连忙拉开她。 江陵看都没看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林荃觉一眼,跳出亭子捡起了手机。 恰好是屏幕着地,又撞到一块石头,屏幕四分五裂,机都开不了。 江陵揉了揉眉心,深呼吸几次,才忍住了再次暴打林荃觉的冲动。 本来就因为学校里的事恼火得很,林荃觉还砸她手机?这可是二哥送她的生日礼物!里面有一张,而且是唯一一张二哥和她的合照。 “哥,哥,你还好?”林槿想扶他起来,但是她哪扶得动一个大男生。 林荃觉感觉肚里翻江倒海,胸口钝疼,一句话也说不出。 江陵一挥手,让张四张五把人送医院去,医疗费全付。人没死就成。养个十几二十天也差不多活蹦乱跳。 然后啥也不想管,直接回家去了。 很荣幸,此举不知怎么传到了学校。 这下刘诗尤几人相信她的手腕关节错位,真的只是“正当防卫”。 “鱼恋水发文说是她自己脚崴了想扶护栏,没想到护栏不稳,就掉下去了。” 南归玩着手机说。 江陵没说话,噢,她也说不了话。 “你把林荃觉打进icu,真的假的?”南归不计较,继续问。 “你可以去一探究竟。”江陵哑着嗓子说。 吃了药,没昨天那么疼,就是说话的声音很难听。 “不了,和他不熟。”南归一贯的没有人情味。别说住医院,就算是没了他估计也不会皱一下眉。 江陵在草稿纸上写出一行字:护栏为什么会松 “常年没修,放了块牌子‘请勿靠近’,一个两个眼瞎。”就差没直接说是她自己作死。 江陵又写了两个字:林槿 “不知道,可能医院里陪她哥。” “江陵,主任找你。”米笑走过来说,压低声音说,“估计是林荃觉的事,林家派人施压。” 米笑知晓江家的战斗力,从小就被训练,对这件事没什么好惊讶,令她惊讶的是江陵看着挺好说话的,怎么突然和林荃觉打起来了?莫非昨天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要不是江陵的资料除了名字什么都没有,就不是只叫江陵,而是直接叫家长了。 江陵一脸无所谓,人,她打的,没死,也没缺胳膊少腿,医院里躺几天怎么了。 办公室。年级主任四十来岁,戴着眼镜,打量着她,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把一米八个子的男同学打得住进医院?怎么办到的? 然后一脸严肃地问:“你和林荃觉打架了?” 江陵点头。 “你一点事儿也没有?”主任不确定地问。 江陵再次点头。 主任忍住疯狂想八卦的心思,维持自己的威严,把一堆挤在门口打探消息的学生赶回去。 第51章 大哥最好了 “你家长的联系方式给我,有些事需要找你家长说一下。”主任说。 江陵脸色怪异。 “我知道你们这些孩子身份特殊,但是林荃觉是林家的少爷,你这,随随便便把人打进医院,虽然不是在学校发生的,但不给个交代说不过去。”主任放缓语气。 “林槿呢?” “什么?”主任没听清。 江陵尽可能提高音量:“林荃觉的妹妹,林槿,昨天那么多人诬陷她推了鱼恋水,林家就不管不顾?” 主任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学生随口一说,也没对她做什么。” 江陵看他的神色知道他不想管,法不责众,昨天那么多人,都是有身份的富家子弟,不可能一一找出来让他们道歉什么的。也不为难主任。 “停课处分扣分随便你们,林家要是派人来,直接找我。” 说完她就离开了办公室。 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嚣张!太嚣张了! 主任没法,只能给林家回电话去。 “这么快就出来了?”米笑就是打探消息其中一个。 江陵扫了一眼,其他人作鸟兽散。 “帮我个忙。” “你说。” “昨天指责林槿的人的名单。” 米笑面露难色,“江小姐,这事不太好办,容易得罪人。” “放心,我就要个名单。”江陵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这人自私自利,让我不高兴的事,就必须清理。” 不是为了给林槿一个说法,而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说法。 “昨天我录了屏。”南归没头没脑讲了一句。 “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 江陵磨牙,谁会想到问这种问题! 尽管江陵百般不愿意让江晔知道,江晔还是知道了。 “出息了,把人打进医院也不会吱一声?”江晔用指关节敲了一下她的头,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江陵不敢坐,一旁站着,也没敢吭声,要是问“你怎么知道的”这种问题,江晔一定会冷笑一声,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还不说?”江晔睨着她,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把我手机摔了。就二哥送我那台。”江陵小声替自己申冤。 “然后就把人打进医院?” 江陵说:“不能说全是这个原因,就有一部分。主要是心情不好,谁让他刚好触了我的霉头。” “我怎么没瞧出来你还有暴力倾向呢?是我教你这么处理问题的?” 江陵老实道:“不是。” “你看他不顺眼,打他一顿就顺眼了?”江晔很讨厌遇到事除了暴力没其他解决方法的人,敢不敢稍微动点脑子? 看他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确实顺眼多了。但这话江陵不敢说。 江晔拿起空茶杯旋转着,语气平淡地说:“他不是有个放心尖上的青梅竹马么,随便给她整点什么,都比你把人打住院要痛苦一百倍。” 对症下药,杀人诛心。要论手段狠厉,没人比得过江家少东家。 江陵生怕他真的对鱼恋水做什么,比如说毁容绑架啥的,连忙说:“我就是想打人出出气,他摔我手机,我打他住院,扯平了。” “人家可没想跟你扯平。”江晔猛地把茶杯放在茶几上。 “林家找你告状了?” 江晔冷笑,“别说你把人打住院,就是废了他,也不敢在我面前说。” 他就是恨铁不成钢,这么多年都白教了。一点江家的风骨都没有。 江家家训:犯江家者,死。 黑手党大佬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换成江幸,他现在就是一具尸体。直接送火葬场,哪用得着占用医院的资源。” 江陵不说话,江幸姐能稳坐江家第六把手,自然是有点手段的。 “老板。”保镖进来把一个盒子放在茶几上。 江陵眼前一亮,这是手机盒。于是她一边弯下腰去拿,一边说:“大哥,这是给我的?” 江晔倨傲地扬了扬下巴。 “嘻嘻,大哥最好了。”江陵坐在一边开始拆盒子。 “下次别自己动手,叫别人。” 江晔抬手搓了一把她的头发。女孩子打架容易吃亏。 “嗯嗯。”江陵乖巧状。 能让江陵乖巧示人的,屈指可数。 阿杰端来一大杯颜色奇怪的水,“凉茶,降火,喝。” 江陵不敢说不,她这嗓子一说话自己都嫌弃。 阿杰认真思考,然后说:“要不要我去把他揍一顿?” “咳咳,”江陵被呛到了,“林荃觉?他已经病床上躺着了。” “让他变成植物人。多躺几年。”阿杰说着还活动了一下指关节,眉目透着戾气。 “这就,算了。他还有个妹妹,是我朋友,得给她个面子。” 提起林槿,江陵就想起一件事,放下杯子,郑重其事地问:“大哥,你会不会打我?” “怎么打?”江晔侧头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袖扣,只能看到清秀的侧脸。 “就是类似扇耳光的那种。” “是这样?”话音刚落,江晔抬头,扬手就是一巴掌。 他的动作太快,江陵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阿杰肌肉紧绷,血液逆流,像一头随时准备扑过去的猛兽。 预想中的巴掌声并没有响起。江晔的手停在离江陵的脸两厘米的地方。 他若无其事地收手,往沙发背上重重一靠,左腿支棱起来,右腿搭上去,说:“我要是打你,老头能举着大炮筒直接轰炸,景叔得气得不知从哪爬出来,你二哥估计连夜赶回来跟我拼命,还有你旁边的那位,想双手捏死我,都忘记谁才是他老板了。” 江陵真被吓到了,又听他讲这么一大堆话,一时哭笑不得。 被戳穿心思的阿杰脸上带着尴尬的笑,仰头看天花板,努力降低存在感。 从最后一句话推测,大哥好像,似乎,可能,大概,有点生气。 “不过,”江晔微微一笑,极为嚣张地说,“我都不怕。就是好好的打你做什么,我又不是暴力狂。” “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永远都不会打你’之类的话。” “怎么?没被打过,皮痒?” 江晔才不惯着她,这么腻歪的话想都别想。 “我回房间看书。”江陵捧着新手机,还有一杯凉茶,火速挪回了房间。 第52章 我怕你骂我 江陵给了三天时间让“义正词严”的“正义者”向林槿道歉。 当然,想也知道,一个也没有。 在他们眼里,林槿不过是林家的私生女,需要道歉吗?她配吗? 于是,三天后的下午,江陵把他们集中到了学校大礼堂。 这个决定自然是问过林槿的意见。三天前。 江陵看着林槿的眼睛问:“你不想让指责过你的人向你道歉?” “我当然想,可是,”林槿踌躇着,抓了抓衣摆,“法不责众,这太得罪人了。” 江陵不以为意,“没事,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林槿有些好奇。 江陵微微一笑,语出惊人:“有人告诉我,不会说话就把他揍到学会说话。” “用暴力手段,这不太好?”林槿听得心惊肉跳,会打也不带这样玩的,那可都是官二代,富二代,黑二代,甚至是世代。 江陵一本正经地说:“能用拳头解决的事,为什么要搞那么复杂?” 江陵看出林槿的忧虑,又补充一句:“放心,打不残,最多也就是医院住两天,还能和林荃觉做个伴。” 这……还让我放心?林槿神色复杂,开始想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家庭,才能养出如此思考问题模式的女孩子。 “你可以说是我强迫你的,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讲。”反正也不敢在我面前哔哔。江陵心想。 林槿摇摇头,坚定道:“不,你是在帮我,我怎么能倒打一耙,之前懦弱那么久,从现在开始,我要学会硬气。我要他们的道歉。” 学校大礼堂。被江陵临时征用。 随便编了个理由把人喊到这里,然后,关上门,打开灯光。 “请安静。”一个女声利用麦克风在礼堂响起。她的声音经过三天喝凉茶吃药降火,总算恢复了正常。 骚动的人群逐渐安静。 江陵坐在台上,笑眯眯地看着下面几十号人。 “我是江陵,就是前几天你们指责林槿,把她带走的那个人。今天喊大家来没别的意思,首先问你们一下,你们无端指责林槿,事后难道不需要道歉吗?从事情真相到现在,足足三天,林槿没有收到任何人的道歉。电话、短信、书信、当面,都没有。” 他们又开始骚动,甚至有人想出去。 然而大门紧锁,大厅不知何时出现身材高大的保镖贴着墙壁而站,每隔两米一个,环绕了整个大厅。 “这件事不给出解决你们是出不去的,或许有些人对我的身份略有耳闻,那就麻烦你们识相点。并且,请不要透露我的身份,我会很不高兴。” “这些人都是我的保镖,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动手。非一般情况是什么,就由大家一起见证咯。” 台上的少女的神色始终是笑着的,声音也是柔和的,却让其他人不寒而栗。 认出她的人已经打退堂鼓,不认识的人在揣测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能无所顾忌地干出这样的事情。 “任何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你们无端指责林槿,甚至想让她跳湖自证清白,现在仅仅是一句道歉,都说不出口吗?” 林槿站在台上,傲然挺立,接受台下人的仰视,这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有想道歉的,请上台站在她面前,诚恳地道歉。放心,我们没有做任何手脚,绝对没有任何录音或者录屏设备。她只是想要你们的一句道歉。” 人群安静了许久。江陵和林槿也不急,就算是没人肯上来,重头戏也在后头。 有个长发女生犹犹豫豫地上台,鼓足勇气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在没弄清事情的情况下就说是你做的。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林槿朝她弯了弯眉。 “很好。保镖,请带这位同学离开。” 这个女生应该是真的心里过意不去。 而有了人带头,那些本就心有愧疚的人也开始上台,甚至有个人一起上台道歉的。 还有一些就是迫于江陵的淫威,不敢得罪她,也不敢想象若是不道歉,自己会面临什么。 十几分钟后,人群稀稀拉拉少了一大半,还剩二十个左右。 “嗯,看来剩下的都是硬骨头,觉得自己没有错,不愿意道歉的是?” 江陵用指关节敲打着椅子扶手。 “我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告诉你,我父亲是政府高官,你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 一个男生双手环胸,扬着下巴,趾高气扬。 江陵没有理他,继续说:“那接下来就玩一个游戏,真心话大冒险,每个人可以自由选择。我这里有些卡片,选择真心话的,记录了他最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秘密,随意抽取一张,大肆宣扬。选择大冒险的,将要被我的保镖揍一顿,然后道歉。” “再给你们五分钟考虑时间,如果不道歉,就开始游戏。” “喂,上面那个,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老子不跟你玩这么无聊的游戏,快放我出去!” 男生见没人理自己,不由得恼羞成怒,就要上台。 张大跟拎鸡仔似的把人拎起,又丢在地上,大小姐吩咐了,只要不死不残,怎么打都行。 男生哀嚎着爬起来,却知晓这是真的不顾忌他的身份,学乖了。 短暂的五分钟。估计是被张大震慑住,又有七八个人上台道歉。 江陵垂眸盯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这件事她跟大哥商量过,不,准确地说是向大哥报备过。 一天前。“大哥,你觉得我这个法子怎么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我的字典里没有‘过分’两个字。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是教过你,遇到不高兴的事,改变它,或者接受它。” 江晔悠悠地晃着高脚杯里的白酒,看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江陵的想法在他眼里只能算是小孩子打闹。要是他,直接弄死得了,费那么多精力做什么。 如果这也算过分,那么他的过分没有上限。只有更过分,没有最过分。 “真的不会惹来麻烦?万一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呢?” “你还有怕的事?”江晔眉毛一挑,睨着她说。 江陵嘟囔着:“我怕你骂我。” 第53章 不够明显么 “你小瞧了江家的影响力。总之,想做什么就去做。大不了让老头给你收拾烂摊子。” “为什么是伯父,不是你?”江陵差点就感动了。 江晔式冷笑,“养你那么久,还要给你收烂摊子?你是我女儿?” “你要是不怕折寿,我无所谓。”江陵笑眯眯道,她父亲可是江晔的亲叔叔。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还剩下十三个。 “真心话大冒险,选一个呗。”江陵撑着额头说。 十三个学生都是人中龙凤,他们的家里多是政府人员,或者兄弟姐妹是道上混的,总之,背景强悍,傲气十足。 没人说话,江陵只好再次开口:“那就我选,先那位同学开始,看你那么硬气的样子,就大冒险。” 没什么是打一顿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接着打。 果然没错,这男生被张大打了一拳,踹了一脚之后,老实了,认怂了。 “别打了,别打了,我道歉,我道歉。” 男生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走上台,低着头,一脸不服气,但是打不过别人,又不得不屈服。 “对不起。” “这位同学,是真诚地道歉,不是让你敷衍。”江陵这次没用麦克风。 “你!” “不会说话,那就接着揍,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江陵低头拨弄着指甲。 男生眼见台下的彪形大汉就要上来抓他,连忙说:“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这次比刚才有真情实感多了。被吓的。 台下人一脸鄙夷,刚才还硬气得很。 林槿点点头,没有为难他。 江陵一招手,叫保镖把人带走。 “下一个,就你,真心话。” 这次是个卷发女生,长得挺漂亮的,但江陵隐约记得就是她让林槿跳湖自证清白。 江陵拿了张卡片,看完字后,促狭一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道歉,要么我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你可以先看看这是哪件事。” 卷发女生本是不屑一顾,倒是心里隐约不安,就从保镖手里接过卡片,只扫了一眼,果断揉成一团手里紧握着,看着台上的少女,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哥,只要是他想知道的,都会知道。”这话绝对不是在夸,而是事实。 “是不是我道歉,这件事就没有人知道。”卷发女生问。 “我只能保证我不会说出去。”至于其他人,她哪里左右得了。 纵使她这样说,卷发女生也不敢说什么,深吸口气,一字一顿道:“对不起。” 林槿蹲下来和卷发女生平视,神色平静,“我接受你的道歉。” 最硬气的两个人都道歉了,剩下的面面相觑一会儿,要么被打到道歉,要么被揭露秘密,那还是主动点道歉。 于是剩下十一个人轮流道了歉。倒是比江陵预想中的局面要好。 “收工!”江陵愉快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有人收拾道具,椅子,麦克风。 其实除了张大几人剩下的所谓“保镖”都是租的。毕竟这是学校,哪是什么黑手党说进就进的。也就吓唬吓唬这群心里有鬼的半大孩子。 “怎么样?爽不爽?”江陵笑眯眯地问。 林槿叹了口,“我说没关系说的都要吐了。没发现我后来都说‘我原谅你了’或者‘我接受你的道歉’吗?” 林槿表示太难了,有一天自己竟然收到那么多“对不起”。 “哈哈,走,请你吃东西,你想吃雪糕还是喝奶茶?” “喉咙有点干,想喝水。” “那买饮料还是买奶茶?” “你的喉咙不疼了又开始使劲作?健康一点,喝白开水。”林槿谆谆教导。 “不嘛,我想吃甜的,这几天都在喝一些奇奇怪怪的凉茶,那个味道,一言难尽。” 江陵表示自己再也不想喝什么凉茶了。要不是阿杰专门端给她,她才不要喝嘞! 最后林槿拗不过江陵,还是买了奶茶,江陵照例买了一大堆。 林槿回医院照顾林荃觉去了。 或许是因为错怪林槿,林荃觉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可以说是平和。 江陵正准备坐车回家,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隔着透明玻璃朝她招手。 “江幸姐!这么巧,还能遇到你!”江陵是真的感到惊奇,市区这边一般不容易碰到江家人。 江幸穿着一条紫色连衣裙,黑色高跟鞋,披着红色外套,依然明艳动人。 她对面坐着一位高大帅气,自带bg的男人,满目威严。眉毛边有一条五厘米长的疤。 只一眼,江陵判断出这人的职业,如果不是跟阿杰一样是职业杀手,那就是个雇佣兵。 “刚好来这边玩,看到你就叫你了。阿陵,这是柳眠。”江幸说。 “你好,我是江陵。”江陵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翻译过来就是“这是我男朋友,柳眠。” 柳眠一脸不苟言笑,沉着地点了点头。用一种平和的甚至是冷漠的目光掠过她回到江幸的身上。 “江幸姐,你这是出来约会的?”江陵挨着江幸坐下,小声问。 “不够明显么。”江幸大大方方地承认,亲昵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穿上这校服,还挺好看,有学生妹的样子。” 江陵忿忿:“得了,大冬天都不给裤子穿,我怀疑学校就为了省几块布料。” 江幸失笑。 “江幸,”柳眠开口了,“那几位都是你妹妹的保镖?” 他指了指门口、车子旁,还有玻璃外的几人。 “对。”张大几人都跟了江陵七八年,江幸当然清楚。 柳眠点点头,就是确认一下,职业病犯了,看见有人盯着就浑身不自在。 江幸知道,就没管他,问:“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江幸姐,你这话是真心的么。”江陵笑眯眯地问。 “怎么不是真心的了?”江幸反问。 江陵笑了笑,“好不容易的二人世界,我就不打扰了。我的奶茶还在车上,再不喝该不好喝了。” “等以后你有空再和你吃饭,我请你吃火锅!”她补了一句。 “行。小机灵鬼。” “那我走咯,拜拜!” 江幸目送着她离开,透过窗户看见她上车。感慨道:“祖上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德,江家才养出这么一个宠着的宝贝。” 第54章 大可不必 又是一个周末,江陵决定去医院看看林荃觉。 从客观角度来说,确实是她下手太重,据说除了手臂脱臼骨折,膝盖受损,还断了两根肋骨。她一生气,下手有些不知轻重。 于是带着佣人熬的骨头汤、果篮、一束康乃馨去医院。 病房,走廊。 “江陵,你来看我哥?进来。”林槿穿着一件蓝棕色的卫衣和牛仔裤,显得身材修长。 江陵轻咳一声,“你先去问问他,他要是不乐意见我也没关系。” 毕竟被一女孩子打了,蛮丢脸的事,不愿意见人很正常。 “我哥没那么小气。” 江陵不说话,看他也不像多大气的人。 林槿见她坚持,只能说,“好,那我进去问问。” 江陵抱着一堆东西走廊等。 “哥,江陵来看你,你见不见?”林槿走进病房问。 林荃觉一听,脸色瞬间就黑下来,正想说话回绝。 旁边来看他的林母快人快语,“江陵?就是和荃觉打架的小姑娘是?快让她进来。” 林荃觉只能闭上嘴。那不叫和他打架,那叫单纯地打他。 林槿便出去叫她进来。 江陵一进来,就看到林荃觉一条胳膊打了石膏,吊着一条腿膝盖处也打了石膏,脸色苍白。 旁边坐着一个打扮精致的贵妇人,应该是长辈,神色殷切地看着她。 鱼恋水也在,依然是一副冰山美人的形象。端坐在那,仿佛一个精致却没有生气的娃娃。 “阿姨好。”乖宝宝江陵上线。 “好好,来就来,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林母上前接过保温盒、果篮、康乃馨,递给林槿,自己则一把抓住江陵的手。 江陵微笑:“真不好意思,都怪我下手没轻没重,把林同学打成这样。” “是他不经打,这么结实一小伙子。”林母嫌弃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林荃觉受到暴击,躺着也中枪。 林槿一脸习以为常,林母看着高贵冷艳,实则日常各种嫌弃她儿子,这不,林荃觉住院好几天,一共来了三次,每次待不过半小时。 林父更绝,听到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也没有缺胳膊少腿,来都不来,只打了一个象征性的电话关心。 这几天也就鱼恋水和她在,而鱼恋水千金大小姐,啥也不会干,就往那一坐,给林荃觉精神安慰。 “哎呀,这孩子长得真好看,水灵水灵的,看着年纪真小,有十六岁吗?”林母一脸和蔼地问。 “还有几个月十六岁生日。” 林母一边拉着江陵坐下,一边说:“那才十五?真是天资聪颖,十五岁就跟我废物儿子同班。” 鱼恋水:那我? “其实我们家和你们家有点交情,你父亲还好?去年的生日会我生病了,没去,只有荃觉他爸去了。”林母亲昵地拉着她的手。 江陵保持微笑,柔声道:“阿姨你误会了,那是我伯父。” “伯父?”林母一愣,不是道上人不太清楚江家的秘史,尤其是早早脱离家族出门闯荡的江家二爷江景。 “对,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一直都是我伯父带我,后来就是我大哥。”江陵解释道。 林母一听,顿时觉得“这孩子真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然后一脸母爱泛滥的眼神注视着她,“你现在长得这么好,又漂亮又聪明,你父亲要是知道一定会很自豪的。” 林荃觉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有些于心不忍。 江陵很想说其实大可不必,她没有享受过,更没见识过,所以不期待什么父爱母爱,也不觉得没有父母就活不成,反倒是伯父大哥阿杰对她来讲更加重要,她无法想象要是没了他们她该怎么办。 “你大哥我也见过两次,挺和善的,想必把你照顾的很好。”林母又说。 “和善”这词一听就不是江晔,江陵猜测林母应该是以为她说的“大哥”是指江老的大儿子江屿。 于是再次解释:“我说的大哥应该不是阿姨认为的那个,是江家的少东家江晔,嗯,他这个人看起来不着调,但其实心思特别细腻,基本能想到所有事情,总之是个很好的大哥。” 对于喜欢的人,江陵向来不吝夸奖。 林母听过这个称呼,不过没见过。毕竟江晔一般不出现在人前,一出现就是大事。 但是商人,总是圆滑的。 林母说话滴水不漏:“能把你教的这么好,肯定是个厉害人物。我和荃觉他爸两个人都没能把荃觉教好。” 林荃觉再次中枪。却也懒得申辩。自家妈妈屡次中伤自己,能怎么办,只能宠着了。 “我听林槿说你还帮了她很多,比我那废物儿子有用多了,竟然看着自己妹妹受欺负也不会帮忙。你说说,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让你保护恋水,人家还落水里,可不干啥啥不行。” 林母一说就停不住了,老早想骂他,看他受伤忍了忍,打算伤好了再骂。可现在一有对比直接忍不住。 人家十五岁的小姑娘,聪明漂亮,体贴温柔,嘴甜会说话,上能自卫打男人,下能帮人救女孩。 自家废物儿子,除了长得帅,长得高,半点用没有,嘴里蹦不出两句好话。一天天只会围着女人转,还追不到手!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十几年的青梅竹马,现在还没追到手。真是愁死老母亲。 林母越想越气,要不是看他腿打着石膏吊着,简直想踹上两脚。 林荃觉面无表情,心如死灰。 林槿挪到墙壁边,瑟瑟发抖,心里竟然开始同情她哥。 鱼恋水保持冰山美人坐姿,一动不动。心想有点尴尬,要不要找个理由离开? 江陵神情自若,这世上只有大哥发火是她不敢吭声的。 “阿姨你消消气,不能全怪林同学。鱼同学掉进湖里,林同学可是第一个冲上去的,英雄救美,可羡煞了不少女生。何况他还是学校公认的校草。成绩也是名列前茅。才貌双全。” 几句话就把“一无是处”的帽子无声无息地摘掉,扣上了一顶“才貌双全”的帽子。 林母果然喜笑颜开,哪有父母不爱听别人夸自家孩子的。 第55章 最好的选择 林荃觉木然地看着江陵,被她的话惊呆了。乍然一听,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 林槿一直都知道江陵很会说话,只要她想,灌心灵鸡汤怼人什么都不在话下,就是没想到还能哄长辈开心。 鱼恋水则有些羡慕,要是她也会这么说话就好了。她知道自己的弱点就在于不会说话。 林母高兴了,决定放过废物儿子,清清嗓子说:“我去给你们买点好吃的,你们聊。”说完踏着高跟鞋就走了。 “江陵,你真厉害,我还没见过谁能把林阿姨哄得那么开心。”林槿对她竖起大拇指。 “还好,阿姨自带滤镜,自然觉得我讲什么都好听。”跟江老一个样。 因为同样的话,她能把江老哄得很开心。换成江晔那就完全不一定,他不吃这一套。 江陵站起身,真心实意地说:“林荃觉同学,我今天来的第一个目的,是向你道歉。非常不好意思,我前几天下手太重了。 不过我不是来祈求你的原谅。虽然是我不对,但其实我的做法并不是完全不对,只能说是你技不如人。当然我不是嘲笑你身手太差。” 林荃觉沉默好几秒,才憋出一句话:“我没觉得你是来道歉。” 反而更像是胜利者到失败者面前耀武扬威。尤其是最后一句,感觉更为强烈。 “你的感觉没错。”江陵笑了笑,有点小嚣张,“其实我还是第一次动手打人,我是来验收成果的。” 林荃觉:“……”有人吗,把她弄出去,我不想见到她。 鱼恋水:“……”有点害怕。 林槿:“……”有点酷诶。 “见到你挺精神,挺有活力,我放心了。你打不过我没什么丢人的,等你伤好了,我帮你给南归下战书?你俩打一架?你的体型比南归结实,应该能打赢他。” “你为什么那么执着我和他打架?” 林荃觉皱了皱眉,之前江陵就提议过让他俩打一架。虽然上一次是半开玩笑。 江陵笑了笑,没有回答。总不能说“因为我想试探南归”。 “第二个目的就是,我希望你向林槿道歉。” 此话一出,三人皆惊。 “学校里无端指责林槿的每一个人都向她道过歉,你是最后一个。而且,你还……”打了她。 最后三个字江陵咽了回去,因为她不确定林槿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件事。这个别人自然是鱼恋水。 林槿垂下眼,默认了江陵的话。 她自然是希望得到林荃觉的道歉。她一直没说,不代表她不介意林荃觉的误解和打骂。 不管怎么说,那一巴掌真真切切打到了她脸上,也打到了她的心里。 她到现在还叫他一声“哥”,愿意在医院照顾他,完全是看在之前的情分上。 “我……我想起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这下鱼恋水不得不要走人。 “先别走,留下来当个见证。”林荃觉说。 鱼恋水只得重新坐下。 一时间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其实这几天我也有在思考这些事情,”林荃觉把目光移到林槿身上,轻轻地说,“以前的事情暂且不提,我单凭自己看到的就主观臆断是你推了恋水,确实是我不对,那天的事情也是我不对。林槿,哥哥向你道歉,你愿意原谅我吗?” 林槿再次鼻子一酸,不争气的泪水争先恐后从眼眶里掉落。 “你,你别哭啊,不原谅就不原谅,别哭。”林荃觉身为直男,对女生的眼泪毫无抵抗力,要不是腿还吊着,直接就跳下去了。 江陵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还会哭才说明她有可能原谅你。要是一脸无所谓,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林槿冲上前一把抱住林荃觉,带着哭腔喊出了“哥”。 林荃觉一怔,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嗯。别哭了。你永远都是我妹妹。” 林槿又哭了好几分钟才止住眼泪,颇为不好意思地拿纸巾擦脸。 “太过傲娇不是什么好事,有些话还是得说出来。没有人有读心术,你不说,谁知道你怎么想的。是?林同学?”江陵笑眯眯地问。 林荃觉死鸭子嘴硬,“今天没有你,这番话我也迟早会说。” “哦。”江陵一副“我不计较,你说的都对”的样子,满脸敷衍。 她只是帮林槿要一个道歉,至于林槿的做法她不会干涉。不过她都猜得到。 林荃觉对自己喜欢的人确实是好得不得了,比如说鱼恋水,比如说林母。任何伤害她们的人他都不会姑息。这当然没有错。 其实林槿是和林荃觉一样的人,因为替自己最喜爱的哥哥抱不平,讲了两句鱼恋水的坏话,就让林荃觉讨厌。 当他们有了冲突,输的肯定是更在乎对方的一方。 所以林槿输得彻彻底底,她在乎她的哥哥。可她的哥哥只在乎鱼恋水。 至于鱼恋水,谁知道呢。 林槿愿意原谅林荃觉,这是她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左右,也没有人有资格说什么。 因此,她的决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好的坏的,她都得自己承担。 江陵不会去劝说什么,也不会提醒什么。 林槿做了她自己认为“最好的选择”。 有选择的权利,必定要承担选择的后果。 “咦?江陵走了?”林母看了一圈都看到江陵,有些失望。 “这么急着走了,林荃觉,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林荃觉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她一件事实:“妈,我才是你儿子。” “我看着你从我肚子里出来,你能比我清楚?”林母不买账,大手一挥,把拎来的环保袋又拎走了,“算了,那我也走了,等我有空再来看你。” 林荃觉:“……”你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主人,什么时候没空? 林母没听见自家儿子的怨念,想着接下来的的行程,和陈夫人去美容院,然后搓麻将,吃饭,打高尔夫。 江陵走出医院,那种熟悉而强烈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以后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不过这次没做什么奇怪的梦。 她伸了个懒腰,钻进了江晔的车。 “大哥!”她喊了一句。 江晔看着自家傻里傻气的妹妹,难得有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不过她只说了一句:“我想吃火锅。” 江晔嫌弃道:“……你除了吃还能说什么。” 她振振有词反驳:“民以食为天。” 第56章 有缘再见 “这大半夜的还出去啊?”江陵从房间里出来,披了一件外套,揉着睡眼问。 她半夜起来想喝水,发现房间里没有水了,便出客厅倒水喝,结果看见江晔和阿杰一身正装从房间里出来。 三人打个照面。 “有急事。过两天你回别墅去住。”江晔一边说一边走到玄关换鞋。 江陵一听瞌睡跑了大半,顿时清醒过来:“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江晔无视前一个问题,直接跳到后一个,言简意赅地吩咐:“短则几个月,多则不好说。有事去找老头。” “危不危险?要不要我让弋叔给你们派些人?”江陵忧心忡忡,大哥以前离开都不会这么吩咐,这次肯定不简单。 “不用。”江晔的表情一如既往,看不出什么问题,或者说在他眼里没什么大事,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他揉了一把江陵的头发,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阿杰低声说:“别担心,乖乖等我们回来。”那双素来凌厉的眼睛此时温和地注视着她。 “阿杰,”江陵上前搂住他的脖子,轻轻抱了一下,仰头看着他说,“注意安全。” 她刚才是想说“等你回来我告诉你一件事”,继而想到这种话好像是标准的fg,电视剧里一旦讲了这种话好像一般都回不来?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嗯。”阿杰摸了摸她的头,关上门快步走向门口停着的车。 江陵此时注意到阿杰脖子上没有戴项链,也是,出任务戴着不就成累赘了吗。 她听着门口汽车扬长而去的声音,这才回房间继续睡觉。 虽然大哥阿杰都让她别担心,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想打电话给弋叔,安排人暗中保护他们。又担心大哥不乐意。 总是那么令人操心。 天亮后。江陵决定先去一趟学校。凡事有始有终。 鱼恋水来了学校,林荃觉伤势未愈,自然不可能来。 之前神仙眷侣一样的两人只剩校花独自美丽。 江陵的名声经大礼堂一回,算是彻底传开,不过那又如何呢,她很快就不会出现在学校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陵”这个名字也会被人们遗忘。或成为传奇,或成为传闻。 天气越来越暖和,可以只穿一件长袖和一件薄薄的外套。 “看在认识一场的份上,我不问你的来历,也不去调查你的身份。今天过后,我们就相忘于江湖。”江陵说。 南归看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忍了忍没说。 “咳,”江陵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好像有点中二?“以后我不会打扰你看书了。是不是很高兴?” 她觉得有没有自己这个同桌对南归来说影响不大,指不定更加清静。 南归很不给面子,“你知道就好。” “别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江陵轻哼一声,“看在同桌这么久的份上,你就不能讲两句好话?” 南归绞尽脑汁搜刮自己脑海里为数不多的好话,很不容易找到了一句,“嗯,我会想你的。” 江陵眼皮一跳,“算了,你还是正常点,我瘆得慌。” 南归冷笑,想要听好话,他讲了,还不乐意?这人怎么那么难伺候? “为了你的大白兔奶糖回礼,这个送你。”他随手把自己桌上的书一合推了过去。 “你还能再随便一点?” 江陵颇为无语,而且这书还是她早就看过的,《无声告白》。 “我的书,都是珍藏版。你该知足。” “谁还没几本珍藏版?”江陵每年买书都比买衣服勤快。一间书房堆不下,直接扩建了个图书馆。 除了各种小说,还有教科书,以及各个领域的书籍。比如说医学、生物学、心理学、天文学等。 “不过是你的一番心意,我就勉强收下了。”江陵笑眯眯道,眼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 南归有种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还是很准的,比如说,他在当天下午,收到了一本《你的孤独,虽败犹荣》。 附带一张便利贴:我觉得这本书非常适合你,如果有机会再见,希望你能有所感悟。 南归失笑,却也把书好好放着。 其他人的桌上依然放着一盒大白兔奶糖。便利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在江陵离开没多久,南归也离开了。 伏歌中学高二s班,角落里的两个位置再次空了下来。但似乎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就算江陵的身份再如何惊人,南归再如何神秘,太阳照样东升西落,一年照样春夏秋冬,时间不会因为谁的离开停止流逝。 鱼恋水还是冰山美人,学校校花。林荃觉依然是鱼恋水的护花使者,学校校草。 林槿不再是以前备受欺负的林槿,她学会了保护自己,学会了爱自己。更是有哥哥会保护她。 世事千帆过,前方终会是温柔和月光。 江陵最为不近人情的一点,就是离开的时候过于潇洒,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当林槿试图去寻找她,向她道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她。 “萍水相逢,有缘再见。”这八个字是江陵最后送给林槿的话。 江陵回到别墅后,无论是金陵中学,还是伏歌中学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人散。她也不愿意和那些人有多过的纠葛。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她跟大部分同龄人是不一样的,因为她姓江。 无论她这个人性格、人品怎么样,只要冠上江氏集团的“江”字,她就是一个恶人,放在小说里那是妥妥的反派。 就让那些单纯善良的孩子们记住她最好的一面,毕竟以后的她会变成什么样,现在的她也是无法预测的。 江陵坐在车上,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别墅,隐隐有些怀念,这里可是她住了七年多的地方,是真正意义上的“家”。 我回来了。江陵在心里默念。 可惜,大哥和阿杰没能和她一起回来。 不过也就是等的事,等人么,她会。 少年不惧岁月长,彼方尚有荣光在。 江陵随意翻了翻《无声告白》的时候,看见了一行字:用你的笑容去改变这个世界,别让这个世界改变了你的笑容。 他总归是会说两句好话的。 江陵笑了笑,虽然很难,但她会试一试。那么多人护着她,总不能让他们失望。 第57章 青梅竹马 别墅里的日子和江陵想象中的并无区别,依然是上课,看书,学习。 唯一不同的,就是更加冷清。 这也是最好笑的一点,明明江晔是不喜吵闹的人,他在不在都一样。阿杰基本训练场,也不和其他人打闹。 可是江陵就是觉得冷清,没有人和她同桌吃饭,没有人陪她学习、玩耍、训练。 竟然都开始想念林寒涧那个家伙了。 她派人去打听过林寒涧还有没有活着的消息,竟然打听不出来,只得叹一句:长本事了。 回到别墅两个月后,江陵在某一天夜里突然失眠。 冥思苦想前因后果,半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且拒绝吃安眠药,于是她决定找点什么乐子度过漫漫长夜。 目光扫视了房间一圈后,定在一本笔记本上面。 那就写日记。她想。 一骨碌从床上起来,打开台灯,坐在书桌前开始记录生活。 某年五月某日 失眠。开始写日记。 说来神奇,当她写了几个字后,竟然困意上头,于是果断放下笔,合上笔盖,关掉台灯,滚回床上睡觉。 还真的睡着了。一觉天亮。 但也因此,和日记解下了不解之缘。 六月某日 我突然发现哲学比医学要有意思,我这个时候跟于非老师提不学了他会不会暴打我? 六月某日 犯罪学到底是教人识破犯罪,还是教人犯罪? 七月某日 十六岁生日。伯父送我一辆高级定制镶钻的红色法拉利,我应该学一学开车。不要辜负伯父的一番好意。不然车子就该放着蒙尘。 说做就做,江陵开始了学车。 一开始是划分了一块训练场地,但后来直接上山路,可把教练吓得不轻,生怕出点什么意外。 三个月的努力,江陵可以毫无障碍地开车穿梭在山路,哪怕是瓢盆大雨也没关系。 不过她向来不怎么喜欢刺激,比起开车,还不如看书。 七月某日 开始学车,怎么感觉这车跟我作对似的?明明在教练手里那么听话,在我手里就跟个熊孩子一样乱跑。 八月某日 阿杰二十三岁生日快乐,我准备了一双皮鞋。 九月某日 我想偷溜进大哥房间,没想到……怎么说都不肯。我越发好奇,大哥房间里是有什么?金屋藏娇了吗?还是有金山银山? 九月某日 大哥和阿杰离开半年了,都没有传过一个消息回来。我终于让弋叔派人去找,可惜已经找不到了。 十月某日 学车成功,等伯父生日我就可以自己开车去了哈哈哈。 十月某日 伯父生日,没有开宴会,单纯家庭聚餐,竟然有人暗中讽刺大哥二哥不尊重伯父(虽然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但也不能直接说,伯父不要面子的?),伯父有些不开心,好在我及时安慰了伯父,顺带把嚼舌根的人骂了一顿。怎么说大哥也是为了江家好。这群人没能力还要说三道四,真是让人讨厌。要是大哥在场,保证他们一个字都不敢说。 春夏过去,又一个半年。江陵每天都在期盼江晔和阿杰突然回来,但是每天直到睡前都没能等到。 慢慢地开始不期盼了。有句话叫做“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虽然有点像毒鸡汤,但是道理没错。 江陵除了跟于非学医,基本都待在书房,哦不,家用图书馆看书。从天亮到天黑。 有时候能在她脸上看到厌倦,即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简直和江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张大几人实在看不下去,三番五次提议江陵出去走走。 江陵见他们一番好意为自己着想,也就同意了。 开着车子在市区漫无目的地闲逛。 路过金陵中学和伏歌中学,她一点也不想进去看看。况且刚好是周末,也没什么好看的。 江陵下车去买了几杯奶茶。又撞见骑着重机车狂飙的陈雨泽等人。 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每次都眼那么尖能认出她。 “江陵小妹妹,喝什么奶茶啊?请哥哥们一个呗。”一头白发的陈雨泽一贯的调戏语气。 江陵笑了笑,“行,要喝什么?” “雨哥,你忘了上次酒都是江陵小妹妹请的?”伞言及时提醒。 陈雨泽一拍脑门,“你不说我真的忘了。” “没事,你们不也送了我一辆重机车。” 江陵都忘记他们喝了多少钱,最后都进了大哥的腰包。 陈雨泽停好车点了奶茶,在一旁的小桌子边坐下,看着轻佻,但其实没什么坏心眼。 “这回就你一个人?男朋友追到手没有?” 不提还好,一提江陵就伤心,“出差去了,半年多没消息。” 四个富二代也不嫌弃,就围着小桌子坐成一圈,不过那大长腿无处安放,委屈地缩着。 “你喜欢,我们不便多说,不过看起来职业不一般?小妹妹要长点心。”有人说。 江陵笑了笑,知道他们是好心,“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们都认识八年多了,而且,他在我大哥手下做事。” “青梅竹马?那是彻底没戏,我还想着哪天小妹妹玩腻了我能接个手。”这人调侃着说。 “去你的,小妹妹一看就是正经姑娘,别想嚯嚯。”陈雨泽笑骂着推了一把他的头。 这人捂着头求饶:“雨哥,我错了,我错了,雨哥。” 几人笑作一团骂他怂。 奶茶很快好了,伞言和开口说笑的人去取。 “江陵,你在这里做什么?”有人一把按住江陵的肩头,声音压着怒气。 “你谁啊?”陈雨泽瞬间拍桌起身,幅度太大导致椅子倒下,发出的声音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还有一个坐在江陵旁边的人接着起身就要去拽那人放在江陵肩膀上的手。 “滚开!”那人怒喝一声,一脚踹了过去。直接把人踹倒在地。 陈雨泽也怒了,低声骂了句脏话,举起拳头就是一拳。 那人轻蔑一笑,侧头躲过,又是一脚把他踹开。 陈雨泽倒在另一张桌子上,脆弱的木头桌子承受不住,瞬间四分五裂。 伞言看了急忙冲过来扶他。 这一场面在路人看来就是几个富二代在争一个小姑娘。虽然好像也差不多? 第58章 同人不同命 “操,你他娘的谁啊?”陈雨泽一边喊疼一边忍不住骂娘。 只有江陵最淡定,她轻咳了一声,侧侧身抬头看着后面的人,能称得上是个帅哥,还是痞帅痞帅的那种,“江年,你做什么?” 江年穿着蓝白色体恤,时尚牛仔裤,白金运动鞋,右耳戴着耳钉,头发中长,发梢偏蓝,比流氓多一分文艺,比艺术家多一分痞气。 他怒气冲冲地说:“我才要问你在这做什么,少东家不在就没人管你了是不是?” “我做什么了?”江陵挑眉,有些好笑地反问。她能做什么? “跟一群不三不四游手好闲的人待一块。” 江年冷冷地扫了一圈陈雨泽四人。 江陵纳了闷了,“我跟我朋友喝奶茶聊天碍着你什么事?” “朋友?”江年皱皱眉,“你现在交朋友这么随便?什么朋友都交?少东家也不管你?” “江陵小妹妹,你们认识?”陈雨泽扶着腰听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开口。 要不是打不过,呸,要不是看在小妹妹的份上,老子不弄死你。什么叫不三不四游手好闲,老子是富二代,有钱,乐意。 “不好意思,你们先坐着。” 江陵示意他们坐下,然后挪了挪椅子,侧对着江年,说:“你倒是比大哥管的还多。给我朋友道个歉,然后把弄坏的桌椅赔钱给老板。” “凭什么?”江年就是不乐意,给一群怂包道歉。 江陵没好气道:“你把人打伤,你把人家桌椅弄坏,你不赔谁赔。” 敢不敢冷静一点,上来就打人,好歹了解情况再动手? 见江年黑着脸杵着不动,江陵又说:“张大他们就在附近,我是打不过你,他们总能把你按着打了?” 江年的脸从黑变绿,从绿变白,他是知道这小屁孩多敢,当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把他拖出去,就真的是拖出去,半点情面也不留。 “算老子好心当驴肝肺。”他咬着牙说。 然后跑去赔钱了。 江陵叹口气,从小到大都那么冲动,一点也没有长进。 “你还好?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陈雨泽摆摆手,就是有事也不能在女人,呸,女孩面前显露出来,揉了揉胸口,“没事,就是有点疼。” “小妹妹,他是你什么人啊?不会是前男友?”伞言眼里闪烁着八卦的气息。 江陵哭笑不得,你们脑子里就只有这点事吗?“不是,他是我伯父的儿子。” “哦,那是堂兄?” 江陵点点头。 正说着,江年拎着一袋奶茶臭着脸走过来,把奶茶往桌上一放,恶声恶气地说:“对不起。” 刚才伞言他们没来得及取就过来了。 “坐下来一起吃不?”江陵问他,还特意搬了张椅子。 江年惊讶地看着她,有些受宠若惊,江陵还没对他这么友好过。犹犹豫豫地坐了下来。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陈雨泽等人目瞪口呆看着他从一只发怒的藏獒变成乖顺的哈士奇。 “你怎么在这里?”江陵把吸管插进奶茶。 “路过,刚好看见。” “我叫陈雨泽,怎么称呼?”陈雨泽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不过是被踹了一脚,没事。 江年就不一样了,他不喜欢草包,碍于江陵的面子,又不好不理,只能臭着脸说:“江年。” 但都是一群二十出头的青年,三两下就能打得火热。 这不,很快江年就成为了“年哥”。 “年哥,有女朋友没有?”“年哥,身手那么好,哪里学的?”“年哥,下次约酒一起?” 江陵在一旁一边喝着奶茶,一边默默地听。听着听着就发起了呆。 “江陵,江陵?喂!”江年轻轻推了她一把。 江陵回过神,发现自己的奶茶喝光了,陈雨泽四人也走了。只剩下他们俩。 “你想什么呢?”江年问。 “没想什么。”江陵看了眼时间,到饭点了,“有事么?没事约个饭?吃寿司还是吃西餐?” “你今天有点反常。”江年非常不适应她对自己那么好。 江陵没好气道:“少诽谤我的名声,我一直都很好说话。是你太讨人厌。” “我做什么了我?”江年一脸疑惑。 江陵掰起手指一个一个数:“嚣张跋扈,蛮不讲理,冲动……” 江年:“……” “最重要的是,你到现在还和阿杰过不去。” “他有哪里好,让你这么护着他?”江年实在想不通,看面相就是个煞神,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傲气,竟然看不起江家? “哪里都好。”江陵一脸认真地说。 “迷妹,无脑粉的那种。”江年冷哼。 江陵睨着他,懒得和二傻子计较,“吃不吃饭?” “你请?” “你想出钱也行。” “不了,我没你有钱。偷偷问一句,你一个月零花钱多少?”江年早就想知道了。 “零花钱?”江陵眉毛一挑,“那是什么?我都是直接用,没有上限。” “少东家不怕你败家?” 江陵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是你吗?” 江年暗自叹息,同人不同命。尤其是在江家这一点体现得淋漓尽致。 张大几人十分欣慰,他们的计划起效果了。这次出去之后,大小姐终于不再像江晔一样死气沉沉,年少老成,而是恢复了以往的活力满满。 十一月某日 心血来潮学习烹饪,后来发现,我的手还是更适合拿手术刀。 十二月某日 城区房子的佣人送了一封信回来,竟然是夏入画寄来的。她说这一年她过得很好,和周海确立了恋爱关系。并且再次感谢我。 还问我是不是喜欢阿杰。如果是,那么当初我们玩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她提出的大冒险内容是,希望我勇于寻找真爱。 阿杰啊阿杰,我怎么觉得所有人都知道,唯独你不知道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十二月某日 我写了一封回信,但在决定寄给入画的时候犹豫了。后来又想了许久,决定不寄了。 某年一月某日 我感冒了。头脑昏昏沉沉。梦到大哥和阿杰回来了,给我带了礼物。 去年的春节还有江曦的陪伴,江幸的问候。今年才是真正的冷清。 天气太冷,江陵懒得去老宅。老宅除了江老,其他人并不怎么乐意见到她,她也不乐意见到他们。 第59章 突发奇想 江曦和江幸常年失联已成习惯。 年后,江年来了一回。参观了她的家用图书馆,备受打击,果断离开,并表示再也不来受刺激。 二月某日 迷上了折千纸鹤,折星星,但是太废时间,所以一天折一个。咳,偷偷写了一些东西。 三月某日 一年了,你们怎么还不回来。虽然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我还是好担心。早知道你们走那么久一开始我就让弋叔派人跟踪你们。大哥生气就生气。总比现在失联来的好。 四月某日 夏入画再次寄信过来,她说她被保送了。会努力学习以后报答我。真是个傻姑娘,我都说了不是帮她,只为了我自己。算了,傻姑娘才可爱。 江陵有闲心又出去了一趟,从别墅到市区,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 这次在马路遇见一个喊肚子疼的孕妇。 “她可能要生,必须尽快送到医院。”一个戴口罩的男人做了判断。 “噢,那抱到我车上,我送她去。”江陵当机立断。 男人默不作声打量她一会儿,蹲下抱起孕妇走向车子。 “你有十八岁?你有驾照?”男人一边安置好孕妇一边问。 江陵奇怪地看他一眼,金陵城政府定的规定一般默认不存在,没有什么约束力。 男人好像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了,“你认识路吗?要不要我来开?” “那就你来,我照顾她。” 江陵坐到后座,轻声安慰着孕妇。 孕妇一路哭天喊地,好在江陵知道点生产的常识,告诉她现在不可能过度使用体力,不然待会儿生产更难。 男人车技很稳,很快就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抱起孕妇走进去,并一边大喊医生。 医生护士有条不紊过来,推进了手术室。 护士走过来问他们是不是孕妇的家属,男人和江陵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不是。” “请尽快联系孕妇的家属。”护士说。 两人沉默了。孕妇没有包包,没有手机,去哪里联系? 后来还是等孕妇清醒了一些,问出家人的联系方式。孕妇只是肚子疼,羊水都没破。 半个多小时后,孕妇的家人赶到,对着他们一通感谢。然后就进病房伺候孕妇去了。 总算是没他们二人什么事。 江陵听着其他病房传来的孕妇的惨叫声,虽然知道生孩子很疼,但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不由感慨:“这样子的疼要持续好几个小时,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 “这也是女性最伟大的地方之一。”男人说。 “你一个小姑娘,遇到事不慌不乱,也是难得。”或许会有人跟她一样热心,但不一定有她的镇定。 江陵表示,这有什么好慌的,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礼貌性地对他笑了一下。 “我去趟洗手间。”她说。 “我也去。”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同步出医院。 男人随口问:“不自我介绍一下?相逢即是缘。” “问别人名字的时候,往往要自报家门。”江陵看他一眼,见他一直戴着口罩,就知道应该是不想被人认出来,那谈什么自我介绍? 男人笑了一下,大大方方道:“你好,我叫沈默念。” 江陵:“……”突然不想自我介绍了怎么办。 沈默念穿着普通白领的衣服,亲自送孕妇去医院,平易近人,语气平和,完全看不出副市长的架子。 反正横看竖看都比顾绘卷那厮要顺眼。 沈默念上任一年多,虽然没什么特别大的功劳,但是风评不错,不会仗势欺人,不会奢靡成性,凡事都亲力亲为。 江陵叹口气,金陵城是有多小。但出于礼貌还是回道:“我是江陵。” 沈默念的瞳孔微微扩大,似乎是有些惊讶。他跟江晔私交不错,听过他一个妹妹,但是没想到江家还会有乐于助人的人。不是说江家都是猖狂之徒。 “我们应该没见过?”有什么惊讶的,是她长得太丑吓到他了?江陵腹诽道。 “呵呵,是没有。不过我总听江晔谈起你。”沈默念恢复平静。 江陵瞥了他一眼,撒谎也不打草稿,大哥提过她就不错了,哪来的“总”。 沈默念似乎看出她的意思,也不尴尬,官场打滚惯了,脸皮厚是一项技能。 “你忙你的,我走了。” 虽然这人比起顾绘卷要顺眼得多,但她还是不喜欢跟政界的人打交道,累。 江晔支持沈默念,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和平共处。至于是不是看中了这个人,江陵并不关心。 江晔眼光高的惊人,没听过他有什么朋友,基本是合作伙伴,以及盟友。能入江晔法眼的人,估计还没出生。 不过江陵倒是希望江晔有个朋友,哪怕志不同道不合,有个能了解他内心的人就行。这样才不会那么孤独。 江陵突发奇想想要创业,觉得自己这么大了不能总拿大哥的钱,“天阴”赚的钱基本供给内部,买武器买装备。 说干就干,花了几天时间了解金陵城各个行业。 金陵城的经济是不错的,除去经常火拼的黑手党势力,没有特别贫困的集体。 或许有人问,既然吃穿不愁,为什么会有黑手党猖獗?其实这二者并没有因果关系。 金陵城历来由黑手党掌控,是一个传统,默认的行为。而且也不是什么说杀人就杀人的杀人狂魔,一般不会杀人,更不会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只是各个势力会有摩擦。 加入黑手党的人并不是什么为了混一口饭吃的小流氓,大部分是像阿杰一样从战区走出来的孩子,经过训练,长大后成为黑手党一份子。 还有就是外来的退役雇佣兵,他们没办法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必须加入黑手党,依附黑手党生活。 很大一部分民众并不会接触到黑手党成员,街上偶有遇见,也不慌,尽量不要惹他们就行。 这就是为什么政府和黑手党要和平共处的原因,如果双方敌对,那才是真正让整个城市都陷入战火。 而江家在这方面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江家确实是犯罪集团,最大的黑手党势力,说一不二,但是它也不乐意说开战就开战,战争不得要钱?不得要人?能好好的赚钱为什么非要开战? 第60章 怎么这么冷 江陵想要赚钱,赚钱最容易的当然是赌场、酒之类的娱乐性质的产业。 但是在城内已经趋于饱和,被各种势力先后成立。 而且她内心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比较适合混吃等死,没有当女强人的资质。 琢磨来琢磨去,决定成立一个公司,然后请一堆大学毕业生自己搞,至于能弄出什么花样来,听天由命。 于是她很愉快地成为了一个甩手掌柜,甚至心态很好地跟公司员工说不要有压力,破产还有她顶着,结果员工压力更大了。 一群初出茅庐的有志青年,怀着满腔热血,想要干出一片天地,奈何四处碰壁,正埋怨天妒英才时,一个小姑娘拿着一堆钱找上他们,说要聘请他们成立公司。 江陵考虑过用人问题,但她最后决定任用新人,因为激情,尽管他们毫无经验,但他们有激情,不怕失败,勇于奋斗和创造。她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不过她也不是盲目聘用,每一个人都是她亲自选出来的。可以失败,但不能一直失败,更要在失败中反省自己,吸取经验教训,争取下一次成功。 影响是相互的。在这样一群激情澎湃的年轻人的影响下,江陵的斗志也燃烧起来,从甩手掌柜逐渐变成有担当的老板。 和员工一起加班加点,商量策划案,四处奔波。 其实她让自己忙碌起来还有一个根本原因,就是思念。一年多了,没有消息,她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她连看书都看不下去,盲目的等待使她焦虑,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必须要干点什么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忘记想。 身为老板的责任感告诉她,她要为公司里的几十号人负责,是她召集了他们,这才有动力逼着她去忙碌。 忙碌确实是有效的,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生日,江老生日也是匆匆去了又匆匆地回,直到入了冬,才发现大半年又过去了,日记已经很久没动过。 此时她的公司才刚刚站稳脚跟,让她有了缓一口气的机会。 江家没有涉及白道的产业,所谓的“江氏集团”就是犯罪集团,其余的都是灰色地带,赌场、酒等,但是江陵的公司是实实在在的合法公司。 所以江家并没有可以帮助江陵的,至于那些认识江陵的商界大佬,江陵都避开了。她就是想不靠江家,不靠江晔,想自己创业,自然不可能去求助别人。 “大家辛苦了,这一单圆满成功,给你们带薪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江陵在会议室里说。 “小江总万岁!!!”员工表示很高兴。 前不久公司面临危机,连轴转了一个月,才勉强度过危机。 至于“小江总”这个称呼,自然是因为江陵年纪太小,公司里任何一个员工都比她年纪大。当初一个员工无意中开玩笑说起,然后就这么叫了。 员工脸上洋溢着笑脸,离开了会议室。 “小江总,你放假有什么打算?回家?”江陵的合作伙伴,公司的第二把手,也是影响江陵最大的人,许天珞调侃道。 江陵还是一个甩手掌柜的时候,闲着没事来公司转悠,看见许天珞为了公司不眠不休,顶着巨大的黑眼圈,还在喝咖啡提神处理公务。 备受感触,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于是开始了真正的创业之路。 “没什么打算,继续工作,明天我再去拜访一下徐总,看能不能争取,等你们回来继续第二单。”江陵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回家?家里空落落的,除了佣人和保镖,跟没人一样。现在江陵知道了,哪有什么真正意义的家,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小江总,你也太拼了,给我们放假,自己不休息一下?” 许天珞叹口气,本以为是哪个千金大小姐闲着没事创业玩,结果这人工作起来比他们要赚钱养家的人还疯。 内部一直流传江陵是哪个离家出走的大小姐,甚至千金逃婚记、落魄千金创业记等多个版本。 “你们放假我给工资,我放假谁给我工资?”江陵看了她一眼。 “我给行不行,你一个未成年少女,那么拼做什么,仗着年轻不顾身体?家里没人管管你?” 许天珞一时嘴快,却也存了试探的意思。从没听过江陵说起自己的家人。 江陵哼哼两声,“现在倒真的没人管。”就起身要回办公室。 “真的假的?我要是有个这么漂亮能干的妹妹,宠着还来不及。每天负责貌美如花,我养她一辈子都行。” 许天珞是独生女,大学毕业一年,投简历投了几家公司企业嫌弃她是个女的,没工作经验,正灰心丧气决定回老家侍奉父母算了,就遇见了改变她命运的贵人。 偶尔她也把江陵当妹妹,但是工作的时候却不敢。江陵平时很好说话,工作起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又掌握着公司绝对控股权。 江陵笑了笑,没接话。 许天珞还不死心,跟上去说:“我请你吃顿饭,然后你就回家去睡个美美的觉行不?” “你不陪男朋友过二人世界?” “哪来的男朋友,早就分了。整天泡在公司,谁还跟我谈恋爱。”许天珞谈起这个就伤心,罢了,爱情事业不能双收,有了钱什么不能有。 江陵一怔,好像是哦,许天珞和前任分手的时候她还安慰了好一阵,她都忘了。 肚子发出抗议声,江陵只得妥协,“吃饭是?行,等我一会儿。” 走出公司,寒风凛凛,江陵裹紧身上的衣服,嘀咕道:“怎么那么冷。” “都十二月份了,能不冷吗。”许天珞说。 “十二月份了……这么快……”江陵有些恍惚,感觉没多久啊。 许天珞一脸无奈:“我的祖宗,上班上糊涂了?” “吃什么?”江陵笑了笑,走向停车位。没开江老送的法拉利,太引人注目,换了辆低调的帕萨特。 “我都可以,你想吃什么?” “这么冷,吃火锅。好久没人和我一起吃火锅了。” “行,我知道一家火锅店超赞,我指路。” 第61章 毫不手软 江陵和许天珞吃了一顿美美的火锅。 人嘛,吃饱了就容易犯困。江陵捂嘴打了个哈欠,说:“我送你回去。” 许天珞十分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本来让未成年载自己就够胆战心惊,这位未成年还犯困。 “你确定你行?”许天珞谨慎地问。 “我找代驾放心了?”江陵无奈道。 许天珞连连点头。 车上,许天珞紧紧挨着江陵,低声问:“你这代驾哪找的,看起来……”不像代驾,倒像是打手。 张大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许天珞正襟危坐,不敢说了。 江陵扑哧一声笑了,“他又不打你。” 张大又瞟了一眼。 许天珞拉了拉江陵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 临下车,许天珞还叮嘱江陵,“回去睡一觉,睡到自然醒,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可以喊我一起去逛街,最早也得后天才去公司,听到没?” 江陵再三保证自己会听话,许天珞这才下车离开。 车子重新启动,张大忍不住说:“大小姐,她说的没错,你得注意身体。” “嗯。”江陵应了一声。 她重新住进市区的那套房子,周围安插着很多保镖。 若是以前,这个点她肯定是睡不着的,但大半年作息不规律,不是熬夜就是通宵,有段时间直接累了趴桌子,醒来继续办公,压根没睡过床,现在她能倒头就睡。 第二天是被手机铃声吵醒。 “喂?”江陵从床上坐起来。 “刚醒?我想出去逛街,一起?”许天珞是来查岗的,生怕这祖宗一声不吭又跑公司去了。 江陵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行,四十分钟后家门口等我。” 挂电话后起床洗漱,喝杯热牛奶就出门了。 “去哪?”江陵充当司机中。 许天珞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当然是买买买啦,就去百货大楼。你吃早餐了吗?” “吃了。” “真的假的?吃什么了?” “牛奶。” “祖宗,你能对自己好点吗?”许天珞真的是服了她了。 江陵一边注意红绿灯一边回答:“天气冷,没胃口。” “那你等下饿了就说,我们早点吃午餐。” “嗯。” 百货大楼。天气冷,还是上午,很多店刚刚开门,没有多少人。 江陵是没有逛街买东西的习惯的,每年都有衣服鞋子直接送到别墅,不是名牌就是定制,她爱穿什么穿什么。所以她也没有见识过女人逛街的战斗力。 许天珞就是正常女人,喜欢逛街,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就算买不起也要试一下,过过眼瘾。 在许天珞对着一件新款羽绒服再三流连,要是一万两万咬咬牙也就买了,但是看着多出来的一个零,她沉默了。 江陵突然问她:“你什么时候生日?” “啊?已经过了。九月份的事。” “哦。”江陵没再说什么,站一旁继续等着她。 “走。”许天珞最后叹了口气,拉起江陵的胳膊。 江陵开始反思:“我给你们的工资是不是少了点。” “小江总,你一个刚刚成立的公司,能有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许天珞安慰道。 “你们陪着我一起昼夜不分地工作,比在其他公司企业辛苦多了。” “要不是你,我们都不一定能找着工作。今天休息,你别总叨叨公司的事行不,放过我?”许天珞叹口气。 江陵笑了笑,“行,是我多嘴,我们接着逛。”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许天珞展露出女人疯狂的一面。她一边付款一边哭:“呜呜呜,我是不是买太多了,大半的积蓄都没了。” 江陵看了看她买的东西,两套老人的衣服和老人的鞋子,应该是给她父母买的,还有一条裙子,一个手提包,一双高跟鞋,一支口红。 给出了中肯评价,“还好。” 想了想又安慰一句,“过年给你们发年终奖。让你们回家过年。” 说完她沉默了,又快过年了。今年估计也是自己和一众佣人保镖过。 许天珞哭的更凶了,“你这么好的老板怎么就被我碰见了。恩人呐恩人。后半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 “别哭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江陵无奈。她对这个女人无奈的次数太多了。 “我,我太感动了。说,你是不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天使。”许天珞一把抓住她,问得煞有其事。 江陵摇摇头,还天使,马屁拍得挺溜。让他们加班的时候直呼恶魔。 两人先把东西放回车上,然后去吃了三楼的自助餐。 “我突然发现,你一件东西也没买。”许天珞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江陵说:“有什么问题吗?” 许天珞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破产了不敢告诉我?” 江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脑洞是怎么这么大的? “被我猜中了?”许天珞一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怎么可能。”江陵哭笑不得。 “那你怎么不买东西。” “没看上喜欢的,不想买。” “世上还有你这种女人,呸,女孩。”许天珞更加不可思议。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别大惊小怪。” 许天珞联想她面前这个未成年少女,已经是一家公司的老总,似乎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便问:“下午你有什么安排?” “嗯……去看看父亲母亲,忙着忙着我把自己生日给忘了,以前我每年生日都会去看他们。今年还没去。” 许天珞点头表示赞同:“那是得去看看了,代我向叔叔阿姨问个好。” 江陵笑了笑,“会的。” 然后她就开车去了墓前。絮絮叨叨讲了这一年的事,猛然发现自己把每一件事都记得很清楚,比如说并不是真的忘记了生日,而是不想过,反正也没什么好过的。 再比如说,有次去谈生意,合作方想灌她喝酒,许天珞以她年纪小为由,全部自己喝了,结束后扒拉着马桶吐了半天。 江陵气得让张大把合作方绑了狠揍一顿,把他出轨的视频发给他妻子,间接导致人妻离子散。 之后每逢有人恶意灌酒,甚至想趁机揩油的,江陵毫不手软。明面上想办法推脱,事后黑料频频。 第62章 你有点眼熟 许天珞在当晚收到一个快递,附带一张纸条,“生日礼物”。 员工放假回来,继续加班加班。 江陵也继续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之中。 春节眨眼将至,江陵兑现自己的承诺,给每个人一笔丰厚的奖金,并给十天的假期让他们过个好年。 至于自己,大年三十那晚去了趟老宅,年初一回趟别墅,年初二就在公司。 人闲着就容易胡思乱想,她不想想那么多,转移注意力就好。 年初八正式复工。 许天珞一看见江陵办公室乱糟糟的样子,就知道这祖宗没休息。 “你不会连年都没有过?”许天珞把豆浆包子递给她。 “当然过了,吃了年夜饭。” 这也叫过年,许天珞一时语塞,然后说:“你不多陪你父母两天?” “上次休假不是去看他们了么。” “这能一样吗?”许天珞都要怀疑江陵是不是小时候被虐待过,导致现在不想回家。 江陵一边咬着包子一边说:“怎么不一样。别说我了,我送给叔叔阿姨的礼物还喜欢吗?” “你还说,我信了你的邪,说就两瓶酒,我爸一看,好家伙,里边还塞着两个大大的红包。我爸扫帚都拿起来了,问我我领导是不是男的。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有辱家风的事。” 许天珞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她差点就命丧在她爸的扫帚之下了。 江陵吃着包子闷笑。 许父还逼着许天珞当场打电话给领导,结果一听,是个女的,还是个小姑娘,又以为是许天珞和江陵联合起来骗他,最后是江陵好说歹说许父才勉强相信。 “我这不是提前给叔叔阿姨拜年嘛。” 看着江陵一脸讨巧状,许天珞什么气也没了,这祖宗不知道怎么哄得她爸开开心心收下红包,还让她以后工作勤快点,不要辜负领导的栽培。 “到点了,工作去。”江陵吃完包子和豆浆,一脸正色道。 许天珞见状,只得麻溜工作去。 乍暖还寒之时,意味着春季将至。 “江总,黄总那边回复说最近没什么空,就今晚酒有一场结束后得空半小时,问我们去不去。”江陵的秘书,小繁说。 江陵下意识问:“哪间酒?” “拾梦酒。听说那边有点乱。” 江陵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许天珞走进来说:“要不再约?一般都是约吃饭的时候谈,他怎么好好的跑到酒去了。指不定有鬼。” “机会难得,去就去。” 创业以后江陵唯一学会的就是懂得抓住一切机会,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小繁得令迅速离开回复去了。 公司不起眼,但是公司大楼很气派,不输于中型公司的占地面积。几十号员工也不会挤。 像前台、招待室、会议室、休息室、咖啡室、吸烟区,应有尽有。不谈工资,就冲这环境,都有不少人愿意来。 “叫两个会喝的男员工?酒肯定免不了一顿灌酒。”许天珞想起了上次不太友好的经历。 江陵没回答,而是问:“有口罩和帽子吗?” “不知道,你要那玩意儿干嘛?”许天珞没反应过来。 “去问问,没有就赶紧买几个。我要用。”江陵催促道。 许天珞一脸莫名其妙。 拾梦酒就是之前她去过的那间江晔的产业。酒负责人田仕估计还认得她。 她倒是不怕黄总干出什么事来,反正张大几人随时待命,再不济还能叫田仕,就是怕遇见熟人。 许天珞看着江陵不慌不忙戴起口罩和帽子,没忍住问:“你为什么要裹得这么严实?有熟人?” 江陵含糊地应了一句。 她开公司的事都是瞒着其他人,江老江幸江年知道哪能让她受这委屈,直接绑人逼着跟她合作。江家其他人,哼,指不定暗地里托关系给她使绊子。 为了证明除了初始资金之外的一切都是靠她自己,她不得不这样做。 陪着她俩来的还有一个男员工,大家都叫他小弦。 酒包厢。 “陈少,我没骗你,待会儿有美女来,你看上哪个直接灌酒,灌醉了把人带走。”揣着啤酒肚的黄总一脸猥琐地对着一头蓝紫色头发的非主流说。 “本少爷是那种人吗?”非主流不耐烦地说,“我不喜欢用强的,人家不愿意就不愿意。” “是是是,我保证她们是愿意的。几个大学刚毕业的学生,没经验没人脉,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想学别人开公司。”黄总一脸讨好。 非主流抓了抓头发,表示很想走人,但是这人也是自己要叫一句“叔”的长辈,不能这么不给面子,烦躁地点了根烟。 江陵走进来看到这个头发颜色就眼皮一跳,机智的没有立刻摘下面罩。 黄总在外人面前气势十足,“江总、许总是?什么也别说,这是陈少,你们让他开心了,一切好谈。” 江陵接触到非主流的目光,嗯,很好,果然是陈雨泽。基本上每次见他,这人的头发都能换个颜色。 陈雨泽只觉得这人有点眼熟,死命盯着她,一根筋的他就是要想起来这是谁。 许天珞这暴脾气,一听黄总的话脸色就沉下来了,再看这个流里流气的非主流还盯着江陵看,用了这一年摸滚打爬的耐性才没有上前甩他们两耳光子。 “黄总,我们是来谈生意的,如果你没空,我们可以改天再约。”说着就要拉江陵离开。 黄总脸上也不好看,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名不经传的黄毛丫头甩面子。 还不等他说话,陈雨泽直接走上前去开口了,“等一下,这位小妹妹,你有点眼熟啊?” 江陵一手按住许天珞的手,一手摘下口罩,笑着说:“是吗?我怎么觉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 好在她提醒得及时,不然陈雨泽那声惊喜又惊讶的“江陵小妹妹”就要脱口而出了。 “江……江总啊,你长得真像我一妹妹,一样的漂亮。”论陈雨泽的求生欲有多强。 许天珞和小弦的表情可谓是一模一样,这人在调戏他们小江总?好像也不太像。 第63章 赶紧如实说来 接着黄总很愉快地被陈雨泽赶出去了。 至于合作?就这人品,迟早玩完,不合作也罢。 陈雨泽还叫人把酒都撤下去,换上各种饮料。 “江陵小妹妹,一段时间不见,你这都当上江总了?很可以啊。” 陈雨泽一边调侃一边开可乐。 江陵笑了笑,“闲来无事结识了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心血来潮商量着创个业。给他们找个归宿。这不,大学毕业生不好找工作。” 她接着补充一句:“先说好,不准告诉江年,他要是知道得叨死我。” “得嘞,既然是江陵小妹妹的请求,我就勉强答应好了。” 陈雨泽虽然不理解,但也表示不反对。 “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我公司的员工,许天珞,肖弦。” “你们好,我叫陈雨泽。”陈雨泽随和道。 “陈少好。”“陈少好。”许天珞和肖弦可不敢那么随和。 陈雨泽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哪里最烧钱哪里就有他的身影,天天和一群狐朋狗友上窜下跳,不务正业。 “一年多没见,男朋友追到了?” 陈雨泽只是看在江陵的面子上象征性打个招呼。他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朋友。 “你有男朋友?”许天珞震惊地抓着江陵的手,声音提高了八百度,整个包厢回荡着她的震惊。 江陵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注意形象,“八字没一撇,还出差呢。” “一直没回来?”这回换陈雨泽震惊了,“这都多久了。” “再过17天就满两年。”江陵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愣住了,原来她记得那么清楚。 陈雨泽轻叹一口气:“年哥也一直惦记着。” 自从上次不打不相识,江年和陈雨泽几个就建立了革命友谊,时不时约一起喝酒。一来二去,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江陵眉心一跳,有个念头呼之欲出,“他知道?” “当然,不能告诉他吗?”陈雨泽一脸不 江陵勉强笑了笑,维持住了风度,问:“江年是怎么知道的?” 怪不得她就觉得前年春节江年来看她,那个表情,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像极了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唐僧,或者是劝人从良的老实人。虽然最后什么也没说。 “就有次喝酒,一个兄弟开玩笑说年哥你的身手这么好,和江陵小妹妹的男朋友比起来怎么样?年哥大惊失色,说江陵哪来的男朋友。我就说还没追到,算半个。大致描绘了一下那人的外形,年哥秒懂,但是他的表情,活像吞了只苍蝇,一言难尽。我至今记忆犹新。” 陈雨泽自以为用词准确且到位,还很有文化的用了比喻句和四字成语。 江陵现在的表情也一言难尽,江年知道,代表江幸也知道,指不定整个江家都知道了。这,她要是没把人追到,得多丢脸。大哥会不会把她扫地出门? 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整个人飘飘然不在状态,大抵前言不搭后语,等回过神人出了酒。 许天珞忍了一晚上,总算有机会了,死死抓着她的胳膊,逼问:“好啊你,瞒着我这么多,一点风声不透,你是属乌龟的?赶紧如实说来。” 江陵叹了口,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便和她一路走着回去。 “就是跟我一起长大的一个在我心里如同大哥哥般存在的人,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喜欢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多狗血剧情。” “你没有跟他表白过?” “两年前我才15岁。试想,一个15岁的小男孩跟你说喜欢你,你会信?” “我觉得刺激,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许天珞自我陶醉,这证明她的魅力太大,小孩子都受不了。 继而她意识到不对,“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你们一次也没有联系过?” “他的职业特殊,我联系不上。派人去找也渺无音讯。” 江陵吹着晚风,等了两年,也看开了许多。大不了再等几年,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只要等得到。 许天珞一脸母爱泛滥,“对不起,我时时在你旁边,却没有体会到你的内心如此煎熬,来,姐姐给你一个拥抱。” “少来,没那么夸张。以前他们也经常出差。”江陵还没脆弱到这个地步。 “他们?”许天珞敏锐抓住了关键词。这个“他”知道了,这个“们”哪来的。 “噢,还有我大哥啦,他在我大哥手下做事,一般都是一起出去的。” “你这么乖巧,小时候肯定受过不少苦。”许天珞一脸心疼。 江陵买了路边摊的烧烤串,一边走一边吃一边说,“你想多了。我从小衣食无忧,家里佣人保镖一大堆,一年都可以整出不带重样的菜肴。要是我还说自己苦,未免太不识好歹。” “他们不会乘着你家人不在欺负你?我看电视剧很多这样的。” “或许其他家庭有,我大哥手下的人可不敢。”江陵再次感叹许天珞的脑洞。 许天珞非想出一个理由不可,“那就是太孤独。” 江陵又买了一瓶矿泉水递给直呼辣的许天珞,接着说:“他们以前出差几天几十天不等,但不超过半年,不出差的时间都待在家里。比我那几个月甚至一两年见不着面的二哥好太多。而且我还有一个玩伴,他不是我大哥的手下,不需要跟着出差,基本都陪着我。最重要的是,我也没那么闲,每天上课学这学那,又不是刚断奶的孩子,整天哭喊着要找父母。” “那是为什么?没道理你一个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懂得乖巧体贴人?” 许天珞觉得江陵的存在否决了她这么多年对于“千金小姐”的认知。不说刁蛮任性无理取闹,最起码的娇气洁癖小脾气总要有? 和员工一起加班就算是事业心强。但随大众和她一起吃路边摊的烤串,喝平平无奇的矿泉水,甚至会照顾公司里的员工。这哪里是千金小姐干得出来的事? 许天珞满脸写着: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江陵只是朝她笑了笑,“你们看到的自然是我经过包装的一面。其实我在家里还挺娇气的。” “比如?”许天珞一脸不信。 第64章 我要见江总 “嗯……”江陵找张路边长椅坐下,“我记得小时候特懒,能让人抱绝对不走路,不过我这个人娇气,不是谁都可以抱。大哥不惯着我的臭毛病,二哥很少在家,玩伴就大我四岁,抱不太动,都是他抱我的。张手就要抱。那个时候他也不过14、15岁。” 许天珞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是指谁。 江陵继续说,“吃橘子的时候,要先把橘络剥干净,不然不下嘴。我大哥知道我这毛病,扔下一句爱吃不吃。然后我就自己剥,吃橘子三分钟,剥橘子得十分钟。还是他看不下去,每次我要吃的时候他就帮我剥好。” “同样,我喜欢吃葡萄,但每次吃之前要把葡萄皮剥干净,他也会帮我剥好。我感觉他会包容我的一切小脾气,还从不对我发脾气。有时候我都要以为他是我亲哥。你是想象不到在他面前我有多娇气。” 江陵自己说着把自己逗笑了,大哥懒得搭理,二哥没空,林寒涧么,她把他当朋友,当玩伴,一般不展示娇气的一面。 许天珞感动落泪,也可能是辣的,“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不是爱情噢,”江陵笑着说,微垂着眼,睫毛扫下一片阴影,祭奠曾经淳朴的感情,“那个时候还小,一直把他当哥哥,特别依赖,他对我一开始是看做老板的妹妹,后来是当真妹妹宠。那个时候的我们,是亲情。是我太贪心,不知不觉把这份感情变了质。” “我想他以后都对我好,不想他对别人好,是不是很过分?” 她的声音有些缥缈,在灯光下面整个人显得不真实。 无数个彻夜难眠的晚上,她反复思考自己的感情,她一厢情愿的喜欢究竟会带来什么。迟迟不肯踏出那一步,无非就是怕现在“最好”的局面被打破。 “傻姑娘,这是喜欢的正常反应。谁愿意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和对别人一样?谁都希望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是最重要、被珍重的那一个啊。” 许天珞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伤感。 许天珞的上一段恋情固然因为她沉迷工作没空经营和男友的正常恋爱关系,但其实归根究底,是没那么喜欢。 她是俗人,她要上班工作赚钱,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围着男友转。钱,在她眼里,比男友重要得多。也可能是这个男友在她心里的位置比不上钱。 “我知道。”江陵眨了眨眼。但她希望他能找到自己要追寻的东西。前半辈子为了报答江晔的恩情,无数次奔波于生死,从没为自己活过。 如果她自私地把他后半辈子也锁住,他这一辈子不都白活了。她不想理所当然地用“感情”束缚她喜欢的人。 如同不用所谓的亲情束缚江曦,逼江曦扎根金陵城。 江陵和江晔拥有同样的理性,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的。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江陵笑着问。 张大已经把她的车子开过来了。 许天珞还没整理好心情,搜肠刮肚想了一堆安慰的话,正想开口就被江陵抢先。 江陵不是什么感性过头的人,这些话是她反反复复想了很久,有机会一诉衷肠罢了,并不是想要别人的安慰。 因为她内心早就有了答案,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寒冷的冬天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转眼万物复苏,春和景明。又是一个美好的春季。 公司的发展也是蒸蒸日上。在商业圈有了这个不过才成立一年的小公司的一足之地。 小江总的名气大了两倍。 商界一谈起这个小江总,那都是“年少有成、前途无量”的代名词,当然,不少人觉得她就是某家千金隐姓埋名出来玩,能卖个面子就卖个面子,反正不亏。 除了小江总,许总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年轻貌美,豪爽大方,博得不少青年才俊的好感,就是事业心太强,不肯谈恋爱。但不妨碍他们追求。 这天,照例加班。晚上九点江陵给大伙点了个犒劳餐,吃饱喝足好继续干活。 黑色迈腾停在了公司门口的停车位,一个戴着口罩和黑色帽兜,体格健壮的男人双手插着衣兜,迈开大长腿从车上下来。 天色很暗,看不清他的脸,气息有些阴沉,他站在公司门口,避开直射下来的灯光,眯起眼抬头望了望大楼上方。 灯火通明,但是单面玻璃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兼职门卫的张四张五凑近看着他嘀咕了几句,然后目不斜视,继续当门卫。 帽兜男收回视线,目光深沉地从大门进去。 前台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挂着标准微笑问:“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 帽兜男的眸子暗了暗,声音沙哑,说:“我要见江总。” “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小姑娘尽职尽责地问。 “没有。” “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随便见的。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我请示一下上级。” 帽兜男没有回答,重复一句:“我要见江总。” 这次语气重了一些,阴沉沉的眸子盯着她。 前台小姑娘吓得一哆嗦,就想叫门卫,小江总吩咐过,如果有人闹事,直接叫门卫把人轰出去。这算闹事? “发生了什么事?”穿着职业装的许天珞从外边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于是发问。 “许、许总。”前台怯怯的喊了一句。但是领导的来临并没有给她任何安全感。 “你能主事?”帽兜男侧身对着许天珞,不等她回答又说,“我要见阿陵。” 第三次,他的语气已经有些急躁。 许天珞心里一咯噔,眼前这人凌厉的眉目满是戾气,眸子阴沉,似乎是随时可以从兜里掏出刀子捅人的危险分子。 “许总,他、他没有预约。”前台又小声补了一句。 许天珞给她一个眼神宽慰,拿出上司的冷静镇定职业微笑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认识江总?和江总是什么关系?” 帽兜男紧锁着眉,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这几个问题。很遗憾,他没有思考出来。 第65章 我也很想 正当帽兜男控制不住要发飙的时候,张四走了过来。 “阿杰,你这什么也不说她们哪敢让你进去?你这不是为难她们吗?” 阿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四对许天珞说:“直接带他去大小姐的办公室。大小姐会想见到他的。” “是。”许天珞忙点头。她现在知道这一群人都是江陵的保镖,还有上回那个“代驾”。 “请跟我来。” 许天珞说了一句就去按电梯,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阿杰没有客气,沉默地走进去站定。 许天珞站在他前面,死命往旁边挤,恨不得直接贴在电梯壁上。这人很高,压迫感十足,在狭窄的空间单独相处给人的压迫感更甚。 她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气才控制住得体的身形。 阿杰淡淡地开口,“你是她的员工,我不动你。” 许天珞:“……”我谢谢你哟。 接着她试探性问:“你和我们江总是什么关系?” 阿杰再次紧锁着眉,他不喜欢这句话,“你和我们江总”,听起来江陵和他们是一块的,而他只是一个外人。 他无法用言语形容出他和江陵的关系,但绝对不会是“外人”。 许天珞感觉到他的气场在变化,于是立马噤声,虽然不知道哪个字惹到了他,但马上闭嘴绝对是正确的。 电梯在第五层停下,开门。 许天珞走了出来,阿杰紧随其后。 他们穿过一片办公区,无数人探出头,甚至有人开口问:“许总,这人是谁啊?” 许天珞柳眉倒竖,生硬道:“上班时间,禁止闲聊。” 然后看见了小繁的办公桌,许天珞随口问:“江总在里面吗?” “在。”小繁点点头。 阿杰一听,直接就走了进去。 “诶,这位先生……”小繁急忙想上前拦,外人见面是需要通报的。 “别拦了,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别人锤的。”许天珞一个腿软直接坐到沙发凳上。 小繁“哦”一声,又转身沏茶去了。 阿杰本怀着迫切的心情跟随大部队回到了别墅,以为江陵会像以前那样乖乖等着他们,可是他发现并没有。 尤其是问了佣人保镖过后,他就开始烦躁,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江陵除了年初一回了一次,已经很久没回别墅了。 最后江晔的线人告诉他江陵在市区的公司。发来地址,他马不停蹄拿起车钥匙就走。 一个小时的车程,他用了三十五分钟,一路飞飙,其间一度很想抽根烟舒缓焦躁,又怕待会儿见到江陵不喜欢烟味儿,索性忍了下来。 以他的性子,就是直接闯进来都没什么好惊讶的,但是他考虑到这是江陵的公司,她是老板,直接闯不友好,便耐着性子跟前台,跟许天珞周旋。 如果没有张四,其实他也不会动手,顶多是恐吓许天珞赶紧带他去见人。 他现在就是很想见到江陵,想抱一抱她,两年多了,他的小公主应该又长高了。 阿杰没觉得他的想法有问题,小时候每次他出去回来,小江陵都会门口等着他,伸手要抱抱,这次换成是他罢了。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文件堆成山的办公桌。 江陵坐在办公桌后,正面对着门,听见门开的声音,下意识问了句:“有什么事?”然后抬眼看了一眼门口。 这一看让她愣住了。虽然阿杰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是如此熟悉他的江陵怎么会认不出来。 阿杰走进来,门自动在他后面关上。他弯着眉,心里的焦躁一扫而空,低声叫了句:“阿陵。” 江陵猛地起身,桌上有几份文件因为她的动作掉落在地,她看都没看,直直地盯着不过十米远的人。 接着她走上前几步,“阿杰?你回来了?” 阿杰两步作一步上前把人拥进怀里,又不敢太用力,同时低低地应了一声:“嗯,我回来了。” 江陵确实是长高了,两年前还不到阿杰的肩膀,现在能够到喉结。 阿杰侧着头抱她,如果没有口罩看起来就像是在亲吻她的侧脸。 十几秒后他才松了手,左手摘下口罩,右手放在江陵的侧颈,拇指抚过脸颊,看江陵用手揉着眼睛,轻声说:“别哭。” “没有,就是太激动了。”江陵眨眨眼抬起头,表示自己没说谎。 阿杰轻笑一声,纵使江陵长高了不少,但是他近一米九的身高不是吹的,微微俯身,低头看着她,低声问:“有没有想我?” 江陵狠狠点头,一脸委屈地说:“我每天都在想你们怎么还不回来,你们什么时候才回来。” 我也很想。阿杰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却没有把话说出来。 江陵拉着他在一旁的客座沙发坐下,问他:“大哥呢?大哥也回来了?” “回来了,在老巢。”阿杰回答。 小繁沏好了茶,就准备端进去,看见她们人前光鲜亮丽的许总正以一种极度猥琐的方式趴在门边,偷听。 小繁身为秘书,知道的总比一般员工多点,比如许总的本性,于是一脸淡然地说:“许总,麻烦让一让,我要进去。” 许天珞抬头看了眼,“端茶倒水?给我我来,你忙你的。”火速整理一下穿着,接过小繁手里的东西。 小繁:“……”行,有人帮她干活求之不得。 虽然……她也很好奇刚才进去的人是谁,和她们的小江总是什么关系,但是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不该知道的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阿杰,你的手。”江陵此时才看见阿杰的右手有一条贯穿手背的疤。 “没事,都结疤了。”阿杰轻描淡写地说,接着不着痕迹抽回自己的手。 江陵不乐意了,“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处理了没有?没处理好会感染的。” “真没事。” 自从15岁被江陵看到他一身血,哭得眼睛红肿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让她看见过自己带伤的样子。 流畅地转移了话题,“听说你最近一年的作息都不规律?没有好好睡觉,没有好好吃饭?” 江陵避重就轻回答:“才没有,别听他们瞎说,困了我自然会睡觉,饿了就吃饭。我还能虐待自己不成。” 第66章 都是正常的 许天珞此时推门进来,听见了他们的话,一边把东西放茶几上,一边说:“小江总工作可认真了。整晚不是熬夜就是通宵,困了就在桌子上眯一会儿,凌晨三四点办公室还亮着灯都是常规操作。吃饭的时候不是天气冷就没胃口,不想吃,实在是饿就吃面包充饥。” 恭喜许天珞荣获专业拆台王的称号! “我……”江陵正想辩驳。 许天珞可不给她这个机会,接着说:“夜晚熬夜必备品,咖啡。小江总喝咖啡比喝白开水还多,单今天,我就见她喝了四回,想必今晚肯定不是熬夜就是通宵。” 如果可以未卜先知,江陵一定要把许天珞派出去办业务,别待在公司嚯嚯人,不,或者应该直接休假在家,这样什么事都没有了。 虽然阿杰不会对她生气,但是这眼神看得她很慌啊。 江陵朝许天珞使眼色,要她别说了,后者睁眼瞎,什么也没看见,继续说:“小江总实在是我辈楷模,我感觉浪费一分钟都是罪。春节的时候给我们放假,自己一声不吭跑回来加班,我从来没有遇过这么好的老板,这么为我们着想的老板,我简直感动得要哭了。这不,六点下班,现在九点多还在加班。小江总舍小我为大我,心胸开阔,必成大器。” 江陵见许天珞铁了心要说,只能假装自己听不见,惴惴不安地低头玩着指甲。 阿杰一直沉默地看着江陵,恨不得印在眼球上。最后许天珞说完了,他才轻声开口问:“现在下班了吗?” “下、下了。”江陵没底气地回答。 “可以回去了吗?”他又问。 “可、可以!”江陵起身到办公桌整理了掉落的文件,特意经过许天珞,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想害死我然后上位?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许天珞与她拉开距离,一本正经地说:“江总,我诚挚地建议你这次把去年的年假休了,不多不少,十天,祝你玩得愉快。你放心,公司的事万事有我。” “……”这是把后路都给堵死了。 江陵麻溜地拿着外套,拿着手提包,手机,小媳妇似的跟在阿杰身后离开。 阿杰戴上口罩,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把外套给她披上。坐电梯下楼。 许天珞斗志昂扬地走出来,兴高采烈地宣布:“大家收拾收拾东西下班,今晚就加班到这!” “许总,刚刚你领进去的那男的谁啊?小江总怎么乖乖地就跟他走了?” 要知道小江总可是全公司最早上班最晚下班的人,有时候直接睡在公司。头一回这么早走。 许天珞笑得狡诈,“偷偷告诉你们,那是我们小江总等了两年的男朋友!” 员工果然炸开了锅。 “小江总有男朋友?!”男员工们一听心都碎了。 今晚后,内部又开始流传关于小江总的最新八卦:豪门千金哪里逃、黑手党千金又被抓回去了、黑手党大佬和豪门千金的相爱相杀、落魄千金以身抵债等。 但是这一切现在的江陵并不知情,也不关心。 电梯里江陵偷瞄着他的脸色,伸手揪了揪他的手袖,小声解释道:“公司刚刚成立,很多事情要忙,有时候忙着忙着就忘记时间。你别听她瞎扯,没有那么夸张,也就是有段时间很忙,真的。” “脸上的黑眼圈是当我瞎看不见吗?” 江陵皮肤偏白,眼底一圈淡淡的青黑就格外地显眼。 好,铁证如山,江陵缩了缩脑袋不敢吭声了。 张四张五看着自家大小姐乖乖地下班回家,欣慰一笑,就知道会这样。 其实如果是江老板,会更加简单粗暴,可能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江陵滚回家休息,前提是他会管。 江陵坐在副驾驶,实在是沉不住气,这压抑的氛围有点可怕,便说:“阿杰,你是不是生气了,你别不理我呀。你,你现在都会冷暴力了。”她越说越委屈。 阿杰轻轻叹了口气,真是拿小公主没办法。 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不理你,更没有冷暴力。你先眯一会儿,没那么快到,乖。” 江陵一听,放心了。心里头压的石头落了地。即使是喝了咖啡也阻挡不住困意。 阿杰稍一考虑,就决定不回老巢,这么晚了,车程还远,直接去了市区的那套房子。 江陵睡着了,他便开得慢了些。二十多分钟后才到。此时已经十点多。 阿杰轻手轻脚解了安全带,绕到副驾驶,刚一打开车门,江陵就半睁着眼,“唔,到了?” “你睡你的,我抱你回去。”他低声说。 江陵顺从地搂住他的脖子。 阿杰把她抱回房间,灯也没开,给她脱了鞋子,袜子,盖好被子,黑暗中无声地说了句“晚安”。关上门回了自己房间。 不管怎么说,亲眼见着小公主好好的,阿杰就没什么感觉了。 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比江陵有血缘关系的大哥做得还多。 比如说,江晔不会第一时间赶着过来见江陵。知道她过得不错就行,没必要非亲眼见到不可。 又比如说,就算要亲眼见到,也不是非得拥抱。十岁以后,江晔就没抱过江陵。 但是阿杰潜意识里选择忽略这些细节,江晔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素来不会流露自己的心情,也不会直接说什么。 在他心里,就是觉得自己把江陵当亲妹妹,关心、爱护、宠溺,都是正常的。 次日清晨,阿杰从房间出来就看到江陵在房门口张望,头发都没梳。 “你在做什么?晨练?”阿杰好笑地问她。 “我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回来了。”江陵一本正经看着他。 阿杰莞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现在确认了没?” “确认了。”她说。 “洗漱去,等你吃早餐。” “嗯嗯。”江陵很开心,顺带洗澡洗头。 一个小时后,整个人焕然一新,现在的她不是小江总,只是江家小小姐。 吃完早餐后,江陵和阿杰又开车回别墅。这一路,充满着江陵的叽叽喳喳。一下叨着自己的创业史,一下吐槽着某位地中海老总,或者啤酒肚老总。 第67章 以退为进 江晔提前得知消息,在客厅候着他们。这已经是最大的礼遇。总不能让他堂堂江家少东家门口候着。 “大哥,怎么两年过去你一点变化也没有。”江陵盯着他的脸,不可思议道。 光看他这张脸,谁能想到他已经三十岁了。看起来还和二十岁一样。 江晔不耐烦地把她推开,“怎么?两年不见就没大没小了?” “我这不是想你嘛。”江陵嘟囔着坐到一边,听大哥这语气跟他没离开过一样。 “你有空想我?”江晔翘着腿颇为漫不经心,他可能是两年里变化最少的那个人,“挺有出息的,小江总,商业圈好玩吗。” “不好玩。”江陵老实回答。 虽然她很喜欢和许天珞她们待在一起,喜欢和她们一起打拼奋斗,但是商业圈的水太浑,商人都是老奸巨猾唯利是图,还很喜欢捧高踩低。如果对方是女的还会想法设法揩油!实在是可恶。 江晔的神色淡淡地,看不出心情如何,“不好玩还玩。” “证明一下我有出息。”江陵笑眯眯道。 “你的出息不需要证明。”江晔淡淡地说,“过几天补个礼物给你。注意接收。” 江陵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过几天?” “还没到。”江晔勾勾唇,起身拍了拍她的头,脸上浮现出漫不经心,“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陪你吃饭。” “你要出去怎么不早说,我和阿杰就不用赶着回来了。”江陵瞪着眼睛。 江晔挑挑眉,理直气壮,“你又没问。” “你不是知道我们要回来吗?” “所以呢?” 所以你就是在玩我。江陵磨了磨牙,怎么觉得大哥更加恶趣味了。 “有些事情我没说,不代表我不知道,自己自觉一点。”江晔突然一脸正色看着她。 江陵懂了,秋后算账,果断转移话题,“那你出去做什么?” “两年没露面,有些人可能以为我死了。”江晔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少东家的地位不容置喙。如果有人想取而代之,那就试试看。 “你刚回来都不休息一下?”还说我,自己都是工作狂一个。江陵暗暗腹诽。 江晔自然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冷笑,“你赚的那点钱,够买一件衣服?” 江陵:“……”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尤其是这一年拼死拼活地工作加班。 “能被我羞辱,是你的荣幸。”江晔还嫌不够,补刀。 江陵表示很想把身后的靠枕扔过去,只是那样的话,她将没有命活到吃午餐。最后也只是气鼓鼓地从他身边经过。 阿杰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口。 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说不过大哥,只能自己生闷气。但还是问了句:“怎么了?” “大哥欺负人。虽然我赚的少,但好歹是我的辛勤劳动成果换来的!”江陵很不服气,她没觉得自己多厉害,也不至于遭受这样的羞辱! 阿杰笑了笑,“嗯,我们阿陵会越来越厉害。” 江晔冷漠地站在他们身后,凉凉地开口:“就你这出息,哪里需要证明。一目了然。” 江陵:“?”大哥刚才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最后,她决定以退为进,不搭理他。 看着他们的车队走后,江陵就回了房间,拿出手机一看,几十条未读消息,全是许天珞发的。 挑着重点看了看,核心句子:“有没有成功拿下?” 江陵沉默几秒,给她回复,“拿下什么,车上就睡着了,一觉天亮,然后马不停蹄赶着去见我大哥,结果人家要出门?” 对方秒回:“那真可惜” 江陵:“许总,现在是上班时间” “谈业务,路上,没事” 江陵:“许总,我以为你知道我很记仇” “他骂你了?” 江陵:“那倒没有” “所以我是在帮你,你就好好休息休息,争取拿下,等你上班的时候把人带来请我们吃饭” 江陵:“许总,你一个搞事业的女强人,为什么总惦记我的恋爱情况” “我不能谈,还不允许我看别人谈了?不说了不说了,见顾客” 被遗忘的江陵:“……” 不行,她太无聊了,忙碌的人一旦闲下来就会无所事事。于是她给秘书小繁发信息,把一些文档传给她。 他们不让我去公司,又没说不准我工作。江陵想。然后把小繁传的文件又传上电脑,对着电脑工作了一天,直到傍晚江晔和阿杰回来。 照例,江陵在门口等他们。 江晔的心情似乎不错,抬手搓了一把江陵的头发,这个时候他们面对面。 江陵笑眯眯地说:“大哥,你好像变矮了。”然后迅速躲到阿杰身后。 江晔嗤笑一声,没跟她计较。踏着闲庭散步的步子走进去。 江陵探出头确认江晔走了,然后从后面勾住阿杰的脖子,跳上他的背,现在她的身高并不需要阿杰半蹲下来。 阿杰反应迅速用双手揽住她的腿。 江陵把头伏在他肩膀上,闻到了些许尼古丁的味道,于是她问:“阿杰,你是不是抽烟了?” 阿杰一顿,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嗯,你闻得到?” “虽然我不讨厌这个味道,但是作为一名见习医生,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抽烟有害健康。”江陵郑重其事地说。 ”好,以后少抽。”他从善如流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 走到客厅江陵就跳下来了,自己走着去饭厅。 江陵亲自端出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紫菜鸡蛋汤,放在江晔面前,说:“大哥,这是我特地为你煮的汤。” 江晔拿起勺子搅拌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你投毒了?” “怎么可能,你可是我最敬重的大哥。”江陵装作有点生气的样子。 江晔不为所动,冷淡道:“你试一口给我看。” “试就试。”江陵毫不犹豫喝了一勺子汤,克制住自己的表情,然后一脸淡定地看向他。 江晔笑了一下,“你喝过的,我不喝。自己喝。”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过如此。 江陵万万没想到,自己低估了江晔的秉性。她看着这碗她放了两勺盐的汤,陷入沉思。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搭进去? 第68章 我抱你回去 “喝。”江晔借力推了一把,玩味地看着她。太岁头上动土?长本事了啊。 江陵吞了吞唾沫,颤颤巍巍地拿起勺子,喝一勺是极限,她没有勇气喝完一整碗。 正想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再次欺骗江晔时,有一只手把碗拿起端走了,“我想喝。”他说。 “等……”江陵正想阻止,阿杰已经就着碗开始喝了。 几秒时间,江陵看着他把空碗放回桌上,简直目瞪口呆。这么咸的汤,面不改色地喝完了? 反应过来她连忙端来一杯水,“觉得……如何?” “挺好喝的。”阿杰还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要不是她刚才喝了一勺,都要以为真的咸淡适宜。 江晔一脸淡定地夹菜吃饭,眼皮子不抬一下。不管是谁,有人喝了就成。能算计他的人还没有出生。 咸是真的咸,但阿杰什么没吃过?出任务的时候总会遇到食物不够的情况,这个时候,能充饥的东西都是食物,有毒也没事,毒不死就成。 何况是一碗咸了点的汤? 江陵看了他很久,都没有看出异常,都开始怀疑阿杰的口味是不是重了点? “大哥,你有没有二哥的消息?”快吃完的时候,江陵问。算起来江曦失联的时间比江晔还久。 江晔古怪一笑,高深莫测地得出一句:“很快就会有消息。” 这个“很快”有多快,江陵没过几天就知道了。 这几天江晔依然是早出暮归,江陵依然会门口等他们回来,似乎回到了十五岁以前,江陵被绑架之前的那段平平无奇的日子。 但是时间既然在流逝,就不可能“回到过去”。所有人都被时间浪潮推着往前走。无法回头。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大抵不过如此。 在一个平静的夜晚,别墅良好的供电系统突然停电,备用电源因故障无法立即启动,好在佣人保镖训练有素,不慌不忙,拿出照明工具待在原地,或者聚成一团。 本以为只是一场故障,直到阿杰召集保镖,发出命令:“抓住江曦!别让他跑了!抓活的!” 三条指令通过对讲机清晰准确地传达给了每一个保镖。 几乎同时,江曦穿着黑衣从别墅里往东边逃窜,阿杰和其他人在离他不过百米外追击。 谁也不知道江曦何时对附近地形如此熟悉,即使没有照明工具,只凭借头顶的月亮,他能安然穿梭在林间。就像是一只敏捷的鹿,为了逃命。 而阿杰几人在后头,像一片群狼,盯着猎物不放。 江曦微喘着气,看着不远处的湖,内心竟然只有平静,那是他逃跑的关键。 为了今天的计划,他做了近乎完美的准备,只需要拖住阿杰几分钟,即使只有一两分钟,他就可以跑出这片区域,有人会接应他。 “二哥!你跑那么快干嘛?有人在追你吗?”江陵开启手机的照明灯,向他挥手,同时心里一紧。 莫名的短信,诡异的停电,还有前面逃命似的的江曦,这一切都匪夷所思。 然而,对家人抱有“绝对信任”的江陵,别人伸手她会下意识反击,而江晔作势打她的时候她只会闭眼,所以哪怕在这样的诡异场景,她也没有对江曦有任何的防备。 潜意识里觉得,他们是不会伤害她的。 这也在江曦毫不犹豫把她推下湖里的时候,江陵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闭气。 冰冷的湖水毫无预兆地灌进肺里,刺的生疼,这个时候她才猛然惊醒,连忙闭气自救。 这一幕百米外的几人都看到了,一脸震惊,二少爷……把小小姐推进湖里?他们开始怀疑他们追着的人是不是江曦了。 虽然江曦不常回来,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江陵有多好,比起江晔这个亲哥,江陵才更像是他的亲妹妹。 可是谁能想到这样的江曦亲手把她推进湖里?绕开不可以吗?还是故意推的? “杰哥?”一人忍不住喊出声询问。是追人还是救人?他们落后阿杰几十步。 “你们追。”阿杰扔下这句话就一头扎进了湖里。 这个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阿陵不能有事。什么江曦不江曦,活着还是死了,都不重要。 周围没有灯,湖底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阿杰只觉得心肺被一只冰冷的手捏紧,然后往空隙里塞进彻骨的寒冰,陷入从未有过的焦急与慌乱。 不,不是从未有过,是第二次。上一次,是在听到江陵被绑架的时候。 他知道江陵会游泳,但是即使是会游泳的人,被突然推下水,也是有危险的,而且没有做任何的准备运动,万一脚抽筋了怎么办?或者被水藻缠住了怎么办?又或者没有反应过来,呛水了怎么办? 任何一种可能的结果都是无法挽回的,所以他焦急地在水里摸索着。 直到他划动的四肢触碰到了一只手。 他抓住那只手,顺势把人捞到自己怀里,靠的近了就能稍微看清一些。 江陵半合着眼,氧气不足嘴里吐着泡泡,手脚绵软无力,阿杰没有犹豫地一手穿过她的胳膊按住她的头,贴上她的嘴唇给她渡气。一边带着人往上游。 终于,两人的头露出了湖面。 江陵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不住地咳嗽,湖水灌进气管的标准反应。 岸边有几个佣人拿着照明灯站着,看见他们,喜极而泣,“小小姐,杰少爷,快上来。” 佣人拉着江陵的手上了岸,给她披了件衣服。 “小小姐,你还好吗?我马上去叫于医生。” “不、不用了。”江陵坐在地上,咳嗽声弱了下去。 “还好吗?”阿杰单膝跪在她旁边,眼睛亮的惊人,隐藏着一份杀气。他第一次对江曦起了杀心。 尽管之前他和江曦就属于互相看不顺眼,但顾及江曦是江晔的亲弟弟,江陵的二哥,不爽归不爽,也没对他怎么样过。这次不一样。 江陵低声虚弱地说:“没事,有点冷,我想回房间。”一手撑地就想要站起来。 “我抱你回去。”阿杰说着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把人抱起来跑着回去。 佣人在后边小跑跟着。 第69章 很多事她都懂 备用电源启动,别墅恢复了光亮。佣人保镖有条不紊各就各位。仿佛之前的躁动只是一个不重要的小插曲。 江陵回房间洗澡去了。 张大几人看见两人浑身湿透,又见阿杰脸色难看,杀气腾腾,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阿杰目光阴沉,冷冷地说:“你们是阿陵的贴身保镖,刚才死哪去了?” “你怎么说话的?大小姐不是找你去了吗?” 张四脾气也爆,不乐意了,这种教训下属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他们既不是阿杰的下属,也不是江晔的下属。能教训他们的只有江陵和弋叔。 “闭嘴,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张大极具威严地扫了眼张四,解释说:“刚才大小姐出门吩咐我们别跟着,我们想着反正她就在别墅内,都有江老板的人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而且我们以为她去找你去了。难道不是?” 阿杰皱着眉简单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张大五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我们的疏忽。”张大主动认错。虽然听从命令是第一要务,但不管怎么说,大小姐遇到了危险,就是他们保镖的失职。 “江曦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张二提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疑问。 阿杰眯了眯眼,冷声说:“因为他想拖住我,争取逃跑的时间。” 在这个别墅里,除了江陵和江晔,江曦就是挟持谁,或者开枪打死谁,训练有素的保镖都不会在意,根本不会阻止他们追击江曦的步伐。 唯有江晔和江陵。但是江晔本身身手就不错,加上防备心比一般人强。江陵就不一样了,身手一般,而且对亲近之人不会防备。 江曦没有直接挟持,而是用推下湖里这种方式拖住阿杰的脚步,或许是觉得太麻烦,也或许是没必要。 只能说江曦的“读心术”也不差,比如说他竟然能够预料到阿杰会为了救江陵放弃追他,即使是知道江陵会游泳的情况下。 只要拖住了阿杰,即使被人追上,其他保镖根本不是江曦的对手。因此,这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也是最不可或缺的环节。 阿杰看见佣人煮了姜汤要送上去,连忙上前说自己去。 张大看了眼其他人,象征性地询问:“要不要告诉弋叔?” “当然要,江曦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张四用拳头砸了砸墙壁。 其他人没有异议。 但是张二又说:“大小姐应该不会愿意我们私自透露她的事情。” 张大想了想也是,保镖除了保护人身安全,还得保护隐私,便说:“那就过两天询问一下大小姐的意思。” 然后五人蹲在别墅门口,一脸愁容,深刻检讨自己。 阿杰端着姜汤轻轻敲了敲房门,然后推门进去。 江陵洗了澡,抱着双腿坐在床头,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声音抬眼看了看,很快就垂下眼继续沉思。 “把姜汤喝了,然后睡个觉好不好?”阿杰蹲在床边哄着说。 江陵没说话,但很乖巧地接过姜汤,一勺一勺喝着。她整个人安静得过分。 阿杰有些忧心地看着,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她的唇上,因为落水有些发白,被姜汤浸得红润了些。 他的喉结动了动,不知怎的想到了湖里渡气的那个吻,当时是真的除了渡气没别的想法,但现在,好像还能记起嘴唇柔软的触感。 操,你在想什么。阿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要不是场地不对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慌忙移开目光。 正好江陵喝完了姜汤,“好好休息,别想太多。”阿杰接过碗几乎是夺门而走。 好像想太多的人是他自己。 站门口吐了口浊气,觉得自己应该是脑子进水了,竟然回味起那个吻来? 赶紧去问问他们追人的结果。 江陵没有睡觉,继续坐着沉思。以她的聪明自然是知道江曦这样做的原因。 她不生气,就是有些难过。 江曦作出了选择,他选择“更好的”。这不代表她不重要,只代表不那么重要。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要别人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只是重要的不就应该知足了吗。 而且江曦没有挟持她,就是因为狠不下心伤害她,没有威慑力,所以才决定推下湖里的方式。 可是,江曦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引得阿杰派人追他。江曦做了什么?或者是拿了什么东西? “大哥。”阿杰恭敬地站在客厅里。他的裤腿还有些湿。上衣和头发倒是干了。 江晔神色恹恹,心情不是很好。 “人没抓到,但已经发出了追捕令。”阿杰又说。 江晔没说话。 阿杰没忍住发问:“大哥,江曦拿了什么东西?” 此时江晔才懒懒地开口,“他想要一份名单,不过他拿走的是假的。” “你早就知道他会来拿?”阿杰一愣,那为什么不布下天罗地网,直接把人抓住? 江晔诡异一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一个江曦能有多大能耐,他想看看江曦背后的人是谁。竟然联合他的亲弟弟,对付他? 真是天真的可以。 “那你也知道他的计划?”阿杰艰难地问。 知道江曦会把江陵推下湖里?为什么不告知江陵不要去湖边?或者有所防患也好。 江晔打量了他一眼,“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非得避免的,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么?” “放心,阿陵不是小孩子,很多事她都懂,该接受不该接受的她迟早都要接受。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 “是。”阿杰垂眸,不再多言。 他是不理解的,他巴不得小公主一辈子快快乐乐,无病无灾,不需要成长,不需要接受不好的事情。 他甘愿用自己的满身污泥,包裹她的一颗纯真之心。 江晔起身回了房间。皮鞋踩上楼梯发出轻微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总要有人打破沉闷的夜晚,总会有人携带光亮的种子。 昼夜交替,花开花谢,周而复始。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70章 等下就走 不过好像也不对,阿杰就睡得挺好。但醒来就不是很好了。 清晨,生物钟准时使阿杰清醒,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突然,梦里的一些片段一闪而过。 他猛地坐起来同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他……做了一个春梦,当然,做春梦是没什么,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属于正常现象。 问题在于做春梦的对象,为什么会是……阿陵? 昨天事出紧急,他没想那么多,跳水救人,渡气,抱她回房,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是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把每一个细节记得那么清楚,唇瓣相贴时的柔软触觉,轻颤的睫毛,含着雾气的眼睛,还有双手环着自己的脖子时头发无意间蹭到喉结,以及少女玲珑的曲线。 “操。”阿杰骂出了声。神经兴奋的同时又深深地感觉到恶心。 他怎么能对她有这么龌龊的心思,要是被她知道,阿杰无法想象后果。 他还记得之前江陵帮助过一个被同父异母的哥哥欺负的女生,虽然最后证明他俩没有血缘关系,但江陵毫不掩饰对那个男人的厌恶,一度让他想直接把人杀了算了。 来不及细细思考为什么会是江陵,此时他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阿杰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疼痛感让他的理智回笼。 当这件事不存在,就好了。他在心里无数次回旋这句话。 然后他照例去了训练场训练,回来洗澡,去吃早餐。 如江晔所说,经过一晚的思考,江陵消化了现实,事已至此,她也不是那么钻牛角尖的人。 正在饭桌上一如常态喝皮蛋瘦肉粥。 “大哥,如果昨晚你抓住了二哥,你会怎么做?”她问。 “打折腿,关起来。”江晔语气平淡,但说话的内容却没有那么平平无奇。只是按他的计划用不着抓住江曦,以上纯属瞎说。 “这么狠。”江陵眉眼一跳,那她昨晚还算是救了二哥一条命?好像也不亏了。心情甚是美好。比起在湖水里泡一泡,二哥的腿比较重要。 江晔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然呢?好吃好喝当老佛爷供着?” 江陵默然不语,大哥心情不好,还是少触霉头为好。明明她才是那个受害者好?大哥早就知道也没损失什么。 “大哥。”阿杰叫了一声,在座位上坐下来,视线飞快地掠过江陵,不敢稍作停留。 江陵想起来了,昨晚阿杰救了她,她顾着难过,还没给人道谢,于是殷勤地亲自去盛了一碗粥,笑眯眯地说:“阿杰,给,昨晚我还没感谢你。” 不提还好,一提阿杰脑海里又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表情登时就僵住了,低低地说:“没事。” 江陵没看出他有什么异常,愉快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喝粥。 她喝粥也是一勺一勺地喝,并且不会发出声音。连勺子和碗的碰撞都不会有。 阿杰低着头,目光却忍不住朝她瞟,看见她唇边沾了一些白白的粥水,唇色是粉嫩嫩的颜色,看起来就很软,喉结再次情不自禁地动了动。 接着他反应迅速地收回目光,暗骂自己在看什么。像个色狼一样。 其他人都好说,他最怕被江晔看出来,毕竟江晔是有“读心术”的。 而且如果江晔知道他对江陵有不该有的心思,可能会扔给他一把枪自我了断?或者把他派出去做任务,永远不能回来的那种。 无论哪种他都不能接受。于是他用了出任务时吃饭的速度,快速吃完这顿早餐,然后说自己去准备,就走了。 江陵奇怪地看了看他,这么急?赶着投胎吗? “阿陵。”江晔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目光有些深沉。 “啊?”江陵抬眼看着他。 “你现在开公司,就是老板,需要对自己的员工负责。休息这么多天差不多可以了,去上班。别窝在家里胡思乱想。” 江晔扯出一个笑容,但是江陵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笑不怀好意。 而且她哪里有胡思乱想?不是你们不让我去吗。江陵暗暗吐槽。但觉得江晔说的在理。 “那我收拾收拾明天走?” “等下就走。”江晔的语气毋庸置疑。 江陵都觉得他要背着自己在家里搞什么恐怖实验,没胆吐槽出口,从善如流,说:“那好。” 江晔倨傲地点点头,离开了饭桌。 江陵继续把自己没喝完的粥喝完,然后回房间收拾东西,嗯……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她的手机昨晚掉水里又废了一个。 之后她想找阿杰告诉他自己要去上班了,结果,哪都找不到了。只能作罢。 当她回到公司的时候,员工的表情充满了八卦。 江陵被他们看得发毛,好在办公室的门挡住了一切目光。 许天珞看她的目光活像看不争气的闺女,但是上班时间又不好说什么。 下班的时候,许天珞冲进办公室,开始盘问,“你怎么那么早就来了?不是让你休十天假吗?” “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是被我大哥赶出来的。”江陵坐在转椅上,懒懒地说,“是不是全部家长都这样,看你整天在家就嫌你烦,你不在家才会想你?” 她寻思着江晔每天早出暮归,她就是再怎么烦,能烦到他的频率也不高?而且她自认缠着阿杰的次数肯定是比缠着江晔要多。 阿杰都没嫌她烦。心思难以捉摸的男人啊。 “你真相了,”许天珞郑重地点头,“我放假回家的时候我爸妈就是这样的。” 天下姑娘一家亲。同病相怜的两人当即决定一起吃饭去。 许天珞一边吃一边说:“我说你这么久,就一点进展都没有?你每天都在家里干嘛?” “这个,”江陵没找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能敷衍道,“没有合适的机会。反正现在他回来了,又跑不掉,慢慢来,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觉得冷豆腐比较好吃。”许天珞戳破她的敷衍。 江陵试图为自己辩解:“那我总要循序渐进,总不能一上来就说我喜欢你?” “怎么不能了?” 江陵煞有其事地说:“听着太假,不够真心实意。” 第71章 让你来吃饭 “祖宗,你还想要怎么个真心实意法?” 江陵灵光一闪,忙问:“你说我学小说里面的表白方式怎么样?” “比如?” “比如我可以把九十九根蜡烛摆成心形,再拿一束九十九朵玫瑰花。”江陵说得兴致勃勃。 许天珞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使劲锤了锤坐垫,才强忍住笑意,说:“祖、祖宗,你还真敢想。哈哈哈哈,那个画面,哈哈哈,太、太美好,哈哈哈……” 江陵不悦地看着她,有那么好笑吗。 “也就你能干出来的事,换成别人都不敢。”许天珞说着说着又笑了。 江陵依然没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问题。 “咳,如果你坚持,也可以试试。我相信他会被你感动的。” 其实许天珞觉得江陵完全是杞人忧天,阿杰对别人和对她的态度如此之鲜明,七成都有点意思。 “你不觉得他对你有意思?”许天珞试探性问。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从小到大他都对我这么好,那只是对‘妹妹’的好,又不是我想要的那种。” 江陵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很悲哀地发现事实。曾经她也有过一段时间的自我良好。 “你怎么知道?” “两年前我还在上学,有人塞了我一封情书,我没发现,他先看见的,他还看了内容。结果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就给了几句‘哥哥’性的训导。但凡有点意思,也不应该是这种反应?”江陵耿耿于怀,后来也没找出是哪个家伙写的。 “这……你也说是两年前了,现在不是两年前,你长大了啊。”许天珞坚持自己的想法。 江陵看了她一眼,“昨天我掉进湖里,他跳下来救我,还渡口气,算是接了个吻,结果,我今天看他毫无反应,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一点也没有要负责的意思。” 她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用筷子头插着碗里一块鲜嫩的肉。 她记得每一件事,理性的剖析它,试图找出其中的连接点,很可惜,她没有找到。她找不到阿杰喜欢自己的证据。所以她迟迟不敢开口。 “这么刺激,你还说没进展。”许天珞比她还要激动。“不是,被他救上来后你就要乘胜追击啊,比如说虚弱地躺在他怀里,有意无意撩拨着他。两个人浑身湿透,随随便便就能点燃欲望。” 江陵抽了抽嘴角,想着自己有必要提醒她一件事,“我,十七岁,未成年。懂?” 许天珞眨眨眼,恍然大悟,“哦,好像是,我给忘了。” 江陵的做事风格,说话语气,很难让人记得她的真实年龄。总觉得是和自己一样的同龄人。 江陵抿起唇,而且昨晚事发突然,她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事。等她想起来人家都不在意了。 “他今天没有送你来?” “吃完早饭人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找了一圈没找到。” “小江总,我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现在的你。”许天珞笑的放肆。 “?” “怨妇。哈哈哈哈哈……” 江陵微笑地看着她。 许天珞见好就收,“我错了,我们小江总年轻貌美,年少有为,当然是美少女啊。说真的,他要是错过了你,绝对是他的损失,而且我估计他以后都找不着媳妇。” “为什么?”江陵寻思着阿杰这条件也不差。 “祖宗,也就你敢接近他,上回他来找你,差点把人家小谢吓哭了,我都腿软。”许天珞暗暗告状。 “上回他刚回来,心情不是很好,咳,是个意外。” “得了,我们都有眼睛,你就别护犊子了。”许天珞一脸看穿的表情。 一连两天,江陵在公司上班,下了班没有回别墅,直接在市区住下。无论是江晔还是阿杰都没有联系她。 江陵都要以为自己真的被扫地出门了。 还好,江晔立马就联系了她。 江陵兴冲冲地赶到目的地,一家顾客稀少的西餐厅。 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自家大哥,一身正装,看起来风度翩翩。 “大哥!”江陵穿的就随便了些,但更符合年龄,显得青春有活力。 江晔点点头,又介绍道:“这是副市长。” “我们见过。江小姐好。”沈默念也是一身正装,平易近人,玉树临风。这次没戴口罩,倒真的是长得挺帅。 江晔挑眉,看着江陵,“你们见过?” “一年前的事了,一起送了个孕妇去医院,不过他当时戴着口罩,我没看到他长什么样。”江陵老实回答。然后在江晔旁边坐下。 “还挺乐于助人?”江晔调侃道。 “很奇怪吗?”江陵反问,然后又说:“阿杰呢?” 江晔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懒懒道:“后边。” 江陵侧了侧头,这才看到后边好几排桌子都坐着保镖,阿杰坐得远了些,还是背对着他们,刚好她侧身看的时候他回了个头,对她点了个头,然后转回头去。 怪不得这么少人,这架势哪里有人敢来。 江陵老实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大哥,你带这么多人是想做什么?” 该不会准备一言不合就把沈默念按在地上摩擦? “让你来吃饭,不是让你来烦我。”江晔用指关节敲了敲她的后脑勺。委婉地说你怎么那么多话。 江陵哼哼两声,果然不再说话。 “见笑了。”江晔说得毫无诚意。只是出于礼节。 沈默念一脸真诚,绅士有礼:“哪里,沈某觉得江小姐甚是率真可爱。” 江陵:“……”为了讨好大哥也不带睁眼说瞎话的。 好在她这一年的创业生涯让她学会了客套,“我也觉得副市长甚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还很会说人话。 江晔倒是没什么反应,两个人东扯西拉一阵。 然后食物就上来了。 江陵专心地吃着牛排,她饿了。 吃着吃着,她突然听到一句:“江小姐,沈某敬你一杯?” 抬眼看见沈默念举着高脚杯微笑地看着她。 江晔低头切着牛排,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江陵摸不准江晔和沈默念这是什么关系,她要不要给人家一个面子。 第72章 福至心灵 然后她就举起一旁放着的高脚杯,碰一下,喝了两口,才把杯子放下。 之前偶有应酬,为表礼貌,在所难免会喝一两杯。 “杰哥?怎么了?有情况吗?”阿杰旁边的保镖感觉到他不对劲,便低声问,顺带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 今天老板和小小姐都在,可不能出半点意外。至于那位副市长?不在他们保护范围内。 “没事。”阿杰一口灌下一杯酒,捏着刀叉面无表情继续吃牛排。 保镖内心:真的没事?怎么觉得杰哥想砍人。但是他可不敢触这霉头,自从二少爷把小小姐推下湖里,杰哥的心情一直不太好。老板的心情……他没看懂过。 之后小小姐不在家,氛围极其古怪。而且老板最近看杰哥好像也不太爽?老板的心思难猜。 江陵放下酒杯后继续吃牛排。 结果没吃几口,她又听到有人叫她。疑惑地抬起头,嗯,很好,一男两女身着正装。 伏歌中学的同学,米笑,蒋钦,蒋舒。 江陵侧头对着江晔说:“大哥,我同学,我过去打个招呼。” “嗯。”江晔扫了一眼。 然后江陵放下刀叉就走过去。 “江小姐,好久不见。”米笑穿着露肩小礼服,依然豪爽大方地给了她一个拥抱。当然,她的声音没有很大,而且他们就在门口。 江陵骤然听见蒋舒偷偷跟蒋钦说:“哥,你看,那个不是副市长吗?我就说她是副市长的未婚妻,你还说不是。” 江陵:“……”这个梗怎么还在。 蒋钦尴尬地咳了咳,低声呵斥,“跟你说不是就不是,别瞎猜。” 蒋舒一脸不服气,都一起就餐了。 “蒋舒同学,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的想法是错误的。” 江陵觉得自己必须自证清白,而且当事人就在那边,要是听见,得多尴尬。 米笑打着圆场,拉着她在一旁的空位坐下,“哈哈哈,她就说着玩,别理她就是。两年前一声不吭就转学走了,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你们呢?” “我们也挺好的。当初林槿还缠着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说我也不知道啊。”米笑想起就一脸无奈。被林槿缠了好久。 “你们好,请问你们要点什么餐。那边的先生说他买单。”秀气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说。 米笑和蒋钦对视一眼,推脱道:“这怎么好意思。” “咳,我请。当初在学校里麻烦你那么多事。”江陵说。 三人这下没说什么,服务员也没吭声,很快就点完餐。 江陵说:“你们胆子还挺大,看着这么多人还敢上来?” 后排黑压压的全是黑衣保镖。门口也站着三四个。一般人绝对不敢进来。 “一开始是想进来看看,看到这么多人是打算走的,但是我又看到你,就不怕了。” 江陵的性子他们是知道的,一般很和善,甚至很大方。 蒋钦瞄了一眼,问:“那位就是少东家?” “对啊,你们要是想见见,我可以引见一下。不过他脾气不太好。”江陵表示自己绝对没有造谣,谁都知道江晔的臭脾气。 “不了,我就问问,目睹一下少东家的风采。”蒋钦苦笑,江家少东家那个手段远近闻名,能远观还是远观。 和江家的合作一般不是直接接触江晔。 旧友重逢,不过是聊往事,聊现在。米笑比较健谈,加上和江陵的关系也不错,倒也没有冷场的尴尬。 西餐厅效率很高,很快就上了他们点的餐。 有个保镖拿了江陵刚才吃着的牛排过来,说:“小小姐,杰哥让我拿过来给你。” 江陵道了句谢,她刚好没吃饱。保镖就回去了。 也不知道江晔和沈默念在聊什么,米笑等人都走了他们还没吃完。 江陵和米笑几人道了别,又回到了江晔旁边的座位。 “大哥,你们聊什么聊那么久?” “说了你也不懂。”江晔漫不经心道。 江陵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你不说我怎么懂。” 江晔笑了笑,“这个冰淇淋懂不懂。” “给我的?”江陵看着服务员推车过来,眼睛一亮。 “吃。”江晔握了一下她的马尾,吃甜食的时候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没多久沈默念说自己还有事就走了,还不忘客气语,“今天和江小姐聊的很愉快,有空下次再约。” 压根就没聊几句,还聊得很愉快。江陵内心吐槽,表面礼貌地笑了笑,“我也是。” 看着沈默念的背影出了西餐厅,江陵就问:“大哥,你和他的关系很不错?” “还行。”江晔抿了口酒。能聊的起来。 “比起顾绘卷确实好很多,但是看着也不简单。”江陵舔着白巧克力冰激凌。 江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江陵又问:“大哥,这家西餐厅不会也是你的。” “怎么?” “那下次我带我朋友过来你给我呗。”江陵笑眯眯地问。 “我给你翻倍,”江晔哼了一声,“我是老板我做主。” 江陵不知又哪惹他不开心了,“为什么?” “你赚了钱怎么不想着请我吃顿饭?”江晔捏了捏她的脸,没良心的小家伙。 “我这不是在攒钱给你买衣服嘛。”江陵嘟囔着。 江晔对于食物要求不高,也不是非得玉石珍馐不吃,但是对衣服,尤其是西装要求很高。要合身,要显得有风度,要有格调,而且要定制的。 这也是他说江陵一年赚的钱不够买件衣服的原因。这还没算上鞋子,以及袖扣。 这句话总算让江晔舒坦了,不过,“等你攒够钱,不知道猴年马月,还是请我吃顿饭来的现实。” “不带你这么瞧不起人的。”江陵恨恨地咬了一口冰淇淋。 江晔当然知道创业的辛苦,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十六岁成为少东家,但没人知道他为此谋划了多少年,不漏半点声色。人们所知道的,只有在他一鸣惊人成为江家少东家之后。 与其说他铸就了一段传奇,不如说他本人就是传奇。所以他有资格瞧不起任何人。 江晔笑了笑,“我走了。好好工作。” “那我呢?”江陵瞪着眼。 “你有你的保镖。” “我……”江陵语塞,她又不是这个意思。 然后江晔就在一帮保镖簇拥下离开了。 第73章 就他也配 江陵回到公司第三天。 “下了班约个饭?”许天珞拿文件进办公室的时候顺便说。 “不了,我大哥好像有事找我。”江陵盯着江晔发来的地址,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句话也没有,就一个奇奇怪怪的地址。 许天珞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很快就下班了,江陵按着导航前往目的地。 车子停在一家会所。江陵再三对照地址,确认没错,然后无语又无奈地看着。 大哥发这个给她做什么?他还记得她未成年吗?这是个当哥哥的干得出来的事? 能怎么办,乖乖上去。 时间线稍微拉前一点,会所某间。 五六个年轻貌美,风格各异的女郎站成一排,对着面前的男人暗送秋波。 “杰哥,你看看喜欢哪个,放心,绝对是‘干净’的。”杨岩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阿杰坐在沙发上,双脚搭在桌子上,嘴里叼着烟,眉毛拧成一股,越看着这些个女郎越有股说不上来的烦躁。 “杰哥?”杨岩见他迟迟不说话,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只好再次出声询问。 心里一堆疑惑,莫名其妙问哪里能睡女人,结果好几分钟了就坐那一言不发,都送走了好几批,愣没个顺眼的。 “要是还不喜欢,我再换一批?”杨岩硬着头皮说。 阿杰沉默两秒,隔空点了一个长发女郎,这几个人里就她穿的最正常,“就她。” “还不快过去。”杨岩推了一把长发女郎,心里总算松了口气,随手搂了一个身材最好的女郎。 其她人识趣地离开了。 长发女郎应该是第一次接客,有些羞涩,但毕竟受过正规训练,也不会故作忸怩,小碎步走到阿杰旁边坐下。 然后一旁的杨岩都和女郎开亲了,长发女郎眼见阿杰没有要动的意思,只能娇笑着,“您这项链真好看。” “别乱碰。”阿杰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把露在衣服外面的项链塞回衣服里面。 “额呵呵。”长发女郎继续笑着,来之前有人告诉她们,这是贵客,不能得罪,而且尽量主动一点,于是又坐近一些,伸手要搂他的脖子。 阿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别碰我的脖子。” 他这类人最不喜欢别人碰脖子,因为脖子太脆弱,随便一个利器就能割破大动脉。致死。 长发女郎的手腕都被捏得发红,小声说:“您弄疼我了。” 阿杰的眉毛就没有舒展过,松了手,右手夹着烟搭在沙发扶手上。他很不喜欢现在这样。 但是没有办法。他问了几个兄弟,做了春梦怎么办,得到的回复都是“这还不简单,睡个女人就好了。” 他发觉自己这几天不但没有消减龌龊的心思,反而有走火入魔的趋势,导致他根本不敢见江陵。 他深刻认识到不能这样下去,总不能一辈子不见。而且江晔似乎真的看出什么,当天就把江陵送走了。还有意无意敲打他两句。 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隐患。他得出结论,应该是还没碰过女人,江陵这几年长大了,一亲近就容易浮想联翩。 其实归根究底是他定力不够。但是他试了他能够想到的办法,都不管用。只能用最后一个,睡个女人看看。 所以他今天来了这里。 长发女郎看着他,虽然看起来凶狠一点,但是阿杰长得不错,年轻,体格又好,比起那些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好太多,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怜香惜玉。 她再次主动出击,不准碰脖子,那她直接亲好。仰着头就要去亲他。还不忘喊一句:“杰哥。” 甜美的声音,美丽的容颜,意乱情迷的音乐,她还那么主动,这下总不能遭到拒绝了?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阿杰身为职业杀手的素质。 阿杰直接用手按住她的头,是的,是用那种按住天灵盖的方式,成功阻止了她的靠近。 长发女郎这下彻底破功,这什么奇奇怪怪的客人,不让抱不让亲,你来做什么?吸烟吗?但她看得出来这人确实不能惹。 于是努力让自己笑着说,:“您是不喜欢我吗?” 结果阿杰毫不留情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你不喜欢点我做什么。长发女郎内心怒吼,但是她是专业的,保持着微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甜美,“那您喜欢怎么样的?我可以给您叫来。” 喜欢怎么样的……阿杰陷入了沉思。 没等他沉思个结果出来,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大哥,你怎么叫我来这种……” 江陵的声音戛然而止,从她的视觉看上去,就像是阿杰在和一个女人做着某种暧昧的事情。 阿杰不愧是职业杀手,反应很快地站起来,把手里的烟丢进酒杯,“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陵的反应也很快,当下转身就跑。 操。阿杰心里骂了一句,连忙追出去。 杨岩不是别墅里的驻守保镖,并不认识江陵,只看见一个姑娘来了,又走了,然后杰哥追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像捉奸?”他嘀咕着。那姑娘不是喊着“大哥”吗?杰哥有妹妹吗?就算是妹妹,找个女人而已,有必要这么着急追出去? 长发女郎见多识广,一看就是捉奸,淡定地站起身,说:“杨哥,这单算我完成了吗?” “去领钱。把门给我关上。”杨岩继续抱着性感女郎你亲我亲。 话说江陵这回不是一个人进会所的,张四张五在后头跟着。 突然看见自家大小姐跑出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阿杰也跑了出来,嗯,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拦住了阿杰。 这里是会所。是个男人都知道来这里意味着什么。 “操,你们让开!”阿杰猝不及防被两堵人墙挡住,举起拳头就是一拳。 张四张五的目的是拦住他,张四抓住他的拳头,猛地一扭。 腕关节硬生生脱臼,剧痛袭来但阿杰哼都没哼,继而抬脚。 “枉费大小姐对你痴心一片。”张五冷冷地踹开他的腿。 “呸,就他也配?”张四这个暴脾气,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他。 第74章 铁证如山 论单打独斗,阿杰能打赢他们,但也不是轻而易举的碾压,也是要废一番力气,更何况现在两个打一个。 并且阿杰没想和他们打,只想去追江陵。 “什么痴心一片?” 张四张五回给他一个冷笑,转身走了。江家没个好东西。 阿杰给自己的手腕正了骨,连忙继续追。 江陵一路跑出会所,她自己有开车来,直接一个人飙车走了。并给张大几人下了命令,拦住阿杰。她现在不想见到他。 张大几人怕她有意外,联系张四张五拦人,他们三追着江陵去了。 黄昏,四辆车子飞快驶在山路上。 阿杰看着江陵的车速,越看越惊心,冲着前边拦他的张四张五吼道:“我不追了,你们让她开慢点!”说着真的停下了车子。 张四张五怕他耍花样,把车横在他面前。 阿杰走下车,蹲在路边开始抽烟,仰头目光追寻着弯弯曲曲的山路隐约能见的车影。 猛然升起一个念头,她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 他这个样子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失魂落魄,惨不忍睹。 张四张五不是一般人,他们是和阿杰一样的没有同情心的人。 “活该,自作自受。”张四还骂了一句。 他们能看出来江陵喜欢阿杰,以为阿杰对她的心思也是一样的,倒也乐见其成,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 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会有出去找女人的一天,这不摆着找死么。 大小姐没吩咐他们直接把人打死已经很仁慈了。 阿杰连续抽了七八根烟,呛得嗓子都有些疼,直至看不见车影,才站起身,声音嘶哑说:“你刚才说的痴心一片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张五没理他,估摸着大小姐也到了。直接开车走了。 阿杰靠着车头,神色复杂,他对她的心思源于喜欢?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不是把她当妹妹吗。 如果张五不是文盲,就该知道什么叫“痴心一片”,张四说的也没错,他怎么配。 他从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觉得低人一等,现在什么社会,哪有三六九等。他不觉得江家的人有多尊贵。小江陵喊他上桌吃饭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昨天江晔江陵和沈默念一起就餐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弟兄说了句,“小小姐和副市长还挺配”,他就觉得堵得慌。 突然发现,江陵是江家的小小姐,以后结婚一定是跟一个门当户对的少爷,是像沈默念一样光鲜亮丽头戴光环的人,而不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职业杀手。 这样的认知和他与生俱来的傲气截然相反,又不得不承认“是这样的”,“这没错”,“就应该是这样”。 但是,他很喜欢她啊。 素来坚定的目光,变得茫然。他应该怎么办才好…… 江陵一路驶回别墅,噢,她没什么地方去,市区房子、公司都太丢人了,只能回别墅。 一声不吭回到房间,然后,她也不知道然后要做什么。 她揉了揉眉心,决定洗个澡,洗个头,然后,然后再看。 她下意识不愿意去想刚才的事。想了又怎么样?生气吗?她用什么身份生气?而且生气又不能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对,她应该想怎么解决。怎么解决?当没看见?那还不如直接戳瞎眼睛算了。 她吐了口气,从浴缸起来,用干毛巾擦干水,然后穿衣服。倒掉浴缸里的水。走出浴室。 她的房间有一块单面玻璃落地窗,正对着三栋别墅形成的那块区域。进进出出都可以看见,一般用来看他们有没有回来。 “唰”,她把窗帘拉了过去,眼不见为净。 大哥为什么发这个地址给她?就为了让她看见?然后呢,隐晦地让她断了心思? 哼,大哥还是一样的精明。与其苦口婆心劝说,不如让她亲眼所见是。 有些人生气到极致,表现出来的却是寒冰一样的冷静,甚至连外表也看不太出来。江陵此时就处于现在的状态。 不过她的冷静是从小被练出来,无论处于什么状态,第一件事就是冷静。被绑架后她要冷静,陷入绝望她要冷静,就算是生气也要冷静。 这种冷静能够使她想明白很多事情,从而找出最佳的解决方案。——这是江晔教她的。 闭上眼,她开始尝试思考各种可能性。逢场作戏?还是江晔指使他故意做给她看?或者以上都不成立。 睁开眼,不行,她好生气。脑海里一浮现出刚才看到的画面,生生地刺痛着她的视网膜和脑神经。即使冷静,也是生气。 她很少生气,她生气的次数还没有江晔甩冷脸的次数多。而且一般可以很快想出不让她生气的办法。比如说林荃觉那次,直接动手揍人多爽。 或许她不应该生气,二十多岁的男人总归是要解决生理需求……这么想她更生气了。 阿杰回到别墅就看到张大五人守在门口盯着他,摆明了不准他进去。 他们五个的表情出奇一致,恨不得揍死他。 阿杰:“……”你们也打不过我。 他抬头看了看,没说什么,走了。 张二很气,他向来很看好阿杰,感觉自己的信任喂了狗,“他也不解释一下就走了?” “这叫不屑于解释。铁证如山。”张四冷笑。 张大很疲惫啊,“闭嘴,谁让你们随便讨论了?”平时吃瓜就你们吃得最凶。 入夜,江晔没有回来。也没有传回任何消息。更没有给江陵发消息。 江陵晚饭没胃口吃,佣人端上来敷衍地扒了两口。 张大偷偷溜到训练场,果然,阿杰在这里。 见到他的第一反应,阿杰说:“她愿意见我了?” 张大摇摇头,坐到一旁的休息椅上。“年轻人,我以为你对大小姐是有意思的。” 阿杰没说话,他在练拳击。他不喜欢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诉别人。 “还是说你真的从没看出来大小姐对你有意思过?” “如果你真的没这心思,也罢,大小姐也不是那种蛮横无理的人,就是希望以后你少出现在她面前。”张大起身走了。 第75章 无所畏惧 阿杰再次狠狠地捶了沙包一拳,沙包近乎要飞出去,又被连接的绳子拽了回来。他退后几步,看着沙包来回晃动,渐渐回归平静,如同他那掀起巨浪的心绪缓缓平复。 许久,他把拳击手套一扔,大步离开了。 守门的张二看到张大悄悄溜达回来,便急急忙忙问:“怎么样?” 张大摇摇头,“年轻人气太盛,不听劝。心思又太重。” 这么多年,他也知道阿杰是个什么性子。根本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别人听。什么事都自己扛。 “我以为你不会管。”张二看着黑沉沉的夜。 张大瞅了他一眼,“毕竟是看着长大的,都快当半个闺女,你以为我那么冷血。” 张二叹口气:“还以为可以看着她找到好归宿。我们也快要退下来了。” 这行吃的是年轻饭,到了一定年纪再怎么说身手也会受到限制。他们平均年龄三十四五,还能干几年?只希望他们家大小姐快快乐乐的。不让他们那死去的主子过于牵挂。 深夜。月明星稀。 “诶,你们快看,他在做什么?”张五指着楼顶。 阿杰在楼顶,手里拿着一圈登山绳。正从中栋别墅楼顶跳到东栋别墅楼顶。也就是江陵住的那栋别墅。 张四一看就和张五想要往里冲,“你们干嘛?”张二张三忙拦住他们。 张五皱皱眉,脾气很冲地说:“你没看见吗?大小姐说了不让他靠近!” “兄弟,我建议你们当没看见。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解决方式。何况这事今晚不说清楚,以后就更难说清楚。”张二诚挚地说。 “他要害大小姐怎么办?”张四说。 “阿杰这小子对大小姐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张三被他逗笑了。 张四冷笑一声,不置可否,“林寒涧,整整七年,我们看着他和大小姐一块长大。江曦,大小姐有多亲近他。他们俩哪个对大小姐不好,结果?一个绑架,一个推下湖里。” “绑架那回还不是阿杰提出去救大小姐,掉湖里那回也是阿杰救的,说明不能一棒子打死一船人。”张二说。 “行了行了,吵什么,”张大再次威严出声,指指上边,“人都从窗户进去了,你们要有本事就去大小姐房里把人拖出来。我不阻拦。” 这会儿江陵已经打开了窗子,众人看到阿杰正进里边去。 张四张五闭上嘴沉默了,不闹腾了。 话说阿杰系着登山绳从楼顶缓缓往下,落到了江陵房间的窗户前,一手紧紧攥着绳子,一手轻轻敲了敲窗户。 江陵听到窗户有声音,还以为是鸟类撞到了窗户,但是这个声音持续了一分钟,她就坐不住了,拉开窗帘,看到一个人掉在半空中。 “……”求她心里的阴影面积有多大。 别墅一共四楼,她的房间在三楼。从楼顶悬空到三楼。少说七八米。 江陵几乎是颤着手打开窗户,看着他跳进来,简直想破口大骂。 万一掉下去怎么办?三楼确实不是很高,要不了你的命,粉碎性骨折怎么办?瘫痪怎么办? 但她没忘记自己还在生气,把全部话都吞进了肚子里,咬牙切齿扔下一句:“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然后看起来很平静地坐回书桌前。 阿杰解开腰上的绳子,往外一扔,关上窗户,拉好窗帘。接着就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忍住了想走上前去抱一抱她的念头。怕吓到她。 他站在原地,轻轻地开口:“我有些话想说。” “我不想听,我要睡了。”她当机立断跳上床,关灯,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胳膊夹着被子,背对着他。 阿杰知道她生气,但不知道要怎么哄,好不容易进来,他当然不愿意就这样走。 黑暗中他走前几步蹲在床边,低声说:“我说我的,你睡你的,好不好?” 江陵侧着身咬了咬下嘴唇,没说话。算是默认。 阿杰的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见,脚步声也是无声无息,要不是他开口,江陵都要以为他走了。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后,阿杰伸手覆盖住江陵握成拳头放在胸前紧抓着被子的右手,她的手很小,握成拳头也很小。他一只手就可以包住。 此时也只是很轻很轻地覆在上面。生怕用点力就捏碎了。从小他就觉得小江陵小胳膊小腿,细皮嫩肉,每次抱她都必须控制力度,生怕自己不轻不重地弄疼了她。 江陵都不敢动,她不知道阿杰这是什么意思。哦,也不算完全不知道。但她怕自己会错意。 “阿陵……”他开口了,低低的声音仿佛是从她耳旁响起,“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江陵很捉急,竭力克制自己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而颤抖的身体。 阿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很久,想了很多事情,可他不善言辞不知道怎么表达。 “我对不起你,我,”阿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连续三天晚上都,”他舔了舔唇,“都做了和你有关的梦。” “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敢面对你,我不敢让你知道,我怕你生气,我怕你讨厌我,最后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他想紧紧握住她的手,最后只是克制地用手心蹭了蹭她的腕骨,“我问了其他人该怎么办,他们说让我去找个女人就可以了。” “可是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他语无伦次,但又藏住了自己的烦躁,“我想亲你,我只想亲你。我喜欢你对我笑,喜欢你对我撒娇。” “我知道自己不该对你有这种心思,可是我控制不住,看到你生气我就难过。我不想惹你生气。” 他狠了狠心,自己都觉得自己不知道在讲什么,“我想见你,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对妹妹的喜欢,是想亲你的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他的手心出了汗,觉得比别人拿枪指着自己的头还要紧张。 江陵愣了几秒,然后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被他覆盖的拳头此时五指张开,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心。 阿杰仰着头,黑暗中他和她对视,目光深沉而坚定,又泛着道不尽的温柔和深情,像是在注视着无价之宝。 他说:“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江陵扑了过去,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坚定地回答了他:“我愿意。” 阿杰半起身接住她,无法言喻的心情使他克制而紧拥着,紧锁的眉终于舒展开,吻了吻她的发丝。 愿意就好。我的小公主。只要你愿意,我便无所畏惧。 第76章 得寸进尺 江陵很开心,就是很开心,再也没有比自己喜欢人也喜欢自己要来的开心了。 这种心情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普通人买彩票中了一百万?成绩中等的学生考试考了第一名?排了很久的队终于赶在最后一个买到了心爱的东西?等了很久等到腿酸的公交车上还有最后一个空位? 不,这些都不足以形容千分之一。 懵懂的少女心事,两年的思念之情,情窦初开,患难与共,生死相依。他们都经历过。 江陵曾经也想过把心事埋藏内心深处,一辈子不挖出来,但这哪里比得上喜欢之人的一个拥抱。 喜极而泣。原来是真的存在。她觉得自己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但又想笑,想表露自己的欣喜之情。 “你,你不是为了哄我?”江陵看着他轻声问。之前她怎么一点也没看出他喜欢她的苗头。 阿杰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自己的心跳,身体机能的反应总比话语要真实可信。他说:“句句真心。” 江陵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好在黑暗中看不见。 “很晚了,你该睡觉了。”阿杰揉了揉她的头发,维持着抱她的动作,克制地说。 “我睡不着。”江陵老实说。这情况换谁能睡得着。 阿杰在她耳旁低声说:“乖。”声音喑哑。 这人怎么那么犯规呢。江陵不争气地感觉到耳朵在发烫。连忙重新躺下把被子蒙过头。 阿杰帮她把被子往下扯了扯,“蒙头睡觉不好。” 他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轻轻地说:“晚安。” 江陵听着他起身出门,然后再锁门的声音。 还是太开心了,没有睡意。她想。但是最后不知道怎么迷迷糊糊睡着了。这几天她的生物钟又调回来了。 阿杰关上门却没有走,而是在房门口蹲了下来,内心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差点没控制住。 天知道江陵搂着他脖子说“我愿意”的时候他有多想狠狠地按着她狂亲,想再次感受柔软的触觉,想看她被亲到脸颊泛红瘫在他怀里的样子,然后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 但他忍住了,用了职业最大的定力。最后只说了一个“乖”。 女朋友并不等于为所欲为。他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欲望使然,或者是那种随便轻薄的人。他对她的感情直白且纯粹。 而且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亲着亲着就容易干柴烈火。连亲都忍不住,下一步动作就更加忍不住。 他深深地知道人性的劣根,开了头就忍不住得寸进尺。 蹲了十几分钟,感觉到欲望褪去,才舔舔干燥的嘴唇起身离开。 张大几人看到阿杰神采飞扬出来的时候。 张四咬牙,“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张二说:“我突然想揍他。” 张三&张四&张五:“一起?” 四人跃跃欲试,开始活动筋骨。 张大冷不丁飘来一句,“打残了明天怎么跟大小姐交代?” “不打脸,除非他好意思说出去。”张四表示早就想揍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好意思?”半夜都钻人闺房去了。何况卖个惨? 张四说:“有道理。但是看到他我就想揍。” “以后找个机会借着切磋的名义狠狠收拾一顿不就好了。” “还是你有办法。”张四深表佩服。 于是五人不怀好意又凶神恶煞地盯着阿杰走了。 阿杰的生物钟依然很准,或许是因为梦想成真这次没有做春梦,一夜无梦。 难得没有去训练,他看见江晔回来了。略一思考,就决定尽早坦白。他要争取。争取江晔的支持。也不一定要支持,只要江晔不会反对就成。 昨晚前半宿他想了很多。他不是一个多大度的人,他喜欢的,他想要的,他都要得到。就像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几乎不考虑后果地去告诉对方。 何况江陵没有拒绝他,他更加不会因为外力妥协。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的小公主,只要不是江陵要放手,他绝对不会放手。 楼道。阿杰叫住了上楼的江晔。 “大哥。” 江晔面无表情,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侧头居高临下看着他。目光冰冷。一手搭在扶手上。 阿杰觉得江晔的心情很不好,他应该明智地不去触霉头,但是有些事必须现在说,他硬着头皮开口:“我喜欢阿陵。我昨晚跟她表明了心意。我们在一起了。” 自他开口那一刻起,江晔的目光越来越可怕,阿杰一度觉得江晔随时可以抽出枪爆头。 但是奇迹般的,等他把话说完后,江晔的目光反而没那么可怕了,甚至是有些欣赏。 江晔轻轻“嗯”了一声。继续上楼梯。 阿杰愣了,这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反而更加的惴惴不安。 “大哥,你不说点什么?” 江晔冷冷出声,“说什么?让我祝你们长长久久百年好合?”他没说什么就已经是天大恩赐,还得寸进尺? “你不反对?”阿杰傻傻地问,他都做好了无论江晔怎么刁难他都不会妥协的打算。 江晔冷笑,“我反对你就不喜欢她了?我反对你们就不在一起了?” “当然不。”阿杰这下反应很快。 江晔一副“怎么这么不识好歹”的样子,“所以你问什么?” “没、没什么。”阿杰忍不住傻笑起来。太好了,大哥不反对。那就不用担心其他人。 江晔看阿杰这个样子就不高兴。 之前他以为如果他养的白菜注定要被拱,那也要他养的猪拱,现在他明白了,无论是什么,只要拱了他的白菜他都不乐意。 但是他那不争气的妹妹,十五岁就把自己的心送了出去,他能怎么办?还能做恶人棒打鸳鸯?只能成全了呗。 江晔决定说句什么让他添堵,“你要是对她不好,多的是人想收拾你。” 但是,这回阿杰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阿杰乐呵呵地说:“大哥放心。” 放你个大头鬼。江晔有了和张大几人一样的念头,很想揍他一顿。 但这太失身份,于是江晔决定先忍忍,总会有机会收拾。不必急于一时。 第77章 发配边疆 阿杰站在江陵房门口。 他在纠结要不要进去,要不要敲门,万一阿陵还在睡觉被他吵醒了怎么办,不敲门的话突然闯进去会不会觉得他心怀不轨? 正在他万分纠结的时候,房门开了,江陵穿着白色珍珠领衬衫配浅蓝色牛仔直筒九分裤,以及黑色马丁靴,长发随意散落,看起来文静优雅,还有一丝成熟。 她搂着他的脖子,仰着头笑眯眯地问:“阿杰,昨晚的事不是我在做梦?” 阿杰一手轻搂着她的腰,一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当然不是。” 如果是梦,那他愿意永远不醒。 然后江陵就开始教训他,“你以后不能这样,你不知道我突然看到你半空吊着,都快把我吓死。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见到你,张大他们在楼下守着。”阿杰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 江陵不会让别人背锅,于是说:“是我让他们拦你。” “我知道。没事。” 江陵突然想起什么,问:“大哥回来了吗?” 阿杰点点头,“我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大哥,他没有反对。” 江陵一点也不惊讶,她猜到了江晔真正的意图,“那个会所的地址,就是大哥发给我的。” 阿杰一怔,随即全部都想通了。江晔不仅仅是不反对,甚至是想撮合。 两人一起去吃早餐。江晔秉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直接懒得出现。 江陵吃着早餐,突然想起自己没有请假,直接翘班了。虽然她是老板,但也不是很好。 希望没什么紧急的文件需要她签字。因为她并不打算等下赶着去公司。 阿杰抽了张纸巾亲自给她擦嘴,“我有事要出去,下午回来。” “嗯嗯,我等你回来。”江陵乖巧道,“大哥也出去吗?” “不出。他刚回来。我走了。”阿杰轻声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江陵眼珠子骨碌一转,就有了想法。 半小时后。江晔的房门被敲响。 江晔穿着居家服,头发凌乱,整个人懒懒地,一看就是从床上爬起来开的门。 “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揍你?”他的语气很不友好。 “你又没睡着。”江陵说。要是睡着就不会开门。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江晔没好气道。我不找你你还跑来找我了?一个两个没眼力见的家伙。 江陵说:“你不吃早餐啊?” “被你气饱了,还吃什么。”江晔倚在门框旁,一手攥着把手,依然是严防死守,不让她进门,也不让她看见。 江陵疑惑地问:“我怎么气你了?” “白养那么大的白菜,随随便便就被拱了。你但凡争点气……”江晔把话咽了回去,被气得都不经大脑思考就说出来。 江陵笑了笑,“你都给我们制造机会了。” “要不是你不争气,我也不至于。”亲手把自己妹妹送出去。江晔想想就觉得郁闷。 别人都是千方百计防着,他倒好,得创造机会。这都什么事儿。 比他不争气的弟弟还不争气。身为大哥真是操碎了一颗心。 “嘻嘻,大哥幸苦了。我煮了紫菜鸡蛋汤,赏个脸呗?”江陵又补充了一句,“这次绝对没有使小手段。” 江晔挑眉问:“为什么总想着煮紫菜鸡蛋汤?” 江陵一怔,是哦,她为什么就想着煮这个。“可能……是因为简单?”基本是有手就行系列。 江晔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江陵招招手,佣人端着汤走过来,江晔三两下喝光。 “别打扰我睡觉。”然后嘭地把门关上。 脾气真大。江陵感慨,大哥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给她找个大嫂。未来大嫂的脾气得多好才能忍得了他。 十多年前,少年江晔刚成为少东家不久,处于和江老开始抗衡时期。有次惹江老不高兴了,少年江晔被关禁闭,不肯吃东西。五六岁的小江陵偷偷带了一些零食去看他。彼时的少年江晔脾气更甚,根本不搭理她。小江陵就装委屈说自己没吃饱,缠着他煮东西吃。 佣人全被撤走。少年江晔哪里会下厨?但是小江陵闹腾起来他也治不住,只能沉着气煮了最简单的紫菜鸡蛋汤。汤里还带了一些鸡蛋壳。小江陵颇为嫌弃,说硌牙。最后少年江晔一个人吃了一大锅汤。 十多年前的往事,江陵哪里还记得住,最后也就江晔知道。这碗紫菜鸡蛋汤的故事。 江陵给许天珞发信息,“这两天有事不能去公司,有需要紧急签字的文件吗?我可以让人去取” 许天珞:“工作狂都开始偷懒,果然有男人就是不一样”“公司没什么事,有事我会告诉你” 江陵:“感谢许总” 之后那边没回,估计是忙去了。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阿杰回来了。还带回来一束百合花。 白色的百合花,犹如一位技艺高超的大师用汉白玉雕刻而成,又好似晶莹剔透的水晶花。花蕾是金黄色的,犹如汉白玉中夹着一块美丽的黄水晶。 江陵难以相信这是木头似的阿杰会做出来的事。 “不喜欢?”见她迟迟不说话,阿杰有些紧张。江陵并不喜欢花花草草,觉得特别麻烦。所以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但是路上看到有人买,就忍不住想买一束送给她。 “很喜欢。”江陵捧着花说,“我很惊讶你能想到送花。” 阿杰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送给她。 “我把花放回房间里去。”江陵说。 没有女孩子是不喜欢美丽的花的,尤其是喜欢的人送的花。 江陵走路都带风,一路哼着小曲儿。 阿杰看她那么开心,也就开心了。 一回头,江晔站在门口散发着冷气。 阿杰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刚才他想亲一亲江陵,好在忍住了,不然被江晔看见就不止是散发冷气,可能直接发配边疆。 “大哥。”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静些,别太得意。 “嗯。”江晔神色淡淡,看在阿杰还挺识趣的份上,没过多刁难。 第78章 太阳落山了 江陵心血来潮,拉着阿杰荡了会儿秋千。 就像小时候一样。阿杰会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摔下去。 江陵就可以荡得肆无忌惮,反正不会摔。不过她有点恐高,也不敢荡太高。 然后手牵手岁月静好地走了一圈。佣人保镖表示我们是专业的,目不斜视,偶尔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眨眼十年过去,小江陵长大了,少年阿杰也长大了。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在一起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如果不是,反倒是一种遗憾。 幸好,这种遗憾没有实现。 江陵手里拿着鱼食,坐在湖边的草地上,偶尔扔一两颗进去。 阿杰挨着她坐,手肘顶着膝盖,撑着脑袋侧头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听着她说,“一年多没喂过它们,以前还会朝我吐泡泡,现在都不认识我了。” “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后来我看书才发现这个说法是片面的。对一些特定的记忆鱼可以保留好几年,甚至会游回自己的出生地继续产卵呢。” “感觉有点厉害?我都不太记得太久的事情,而且有些事情一下子就会忘记。” 比如说,她已经不太记得两年前被绑架的细节了。只知道是他们拼了命把自己救出来。 还有十年前,她根本没有勇气去看密室外边有多少尸体。她的一条命,竟是用那么多人换来的。 算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她又不能改变过去。 黄昏的金色粼粼地撒在水面上。 她扔了几颗鱼食进湖里,看着成群的鱼在抢,还有的跳起来溅起水花,忍不住笑出声。 “阿杰,你看!那条蓝色的鱼好好看!” “嗯,好看。”阿杰说。但他说的是好看是指她笑起来很好看。 十五岁的江陵是个美人胚子,那么十七岁的江陵就更好看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看着就觉得心情愉悦。 唇红齿白,却不显得冷魅。不是标准的美人般的瓜子脸,脸蛋偏圆,有点可爱,眉心有一颗淡淡的痣,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 眼睛不是很大,但在她的脸上却是显得很大,黑白分明,透着一股机灵劲,有时候波光粼粼,又显得睿智无双。 其实她五官中只有在眼睛最夺目,但是组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好看。而且她饱读诗书,又添了一分书卷之气。微笑的时候是优雅文静,开怀大笑的时候又会有明媚的感觉。 所以可以在外人眼中的独立温柔果断和在家人面前的活泼邻家妹妹随意切换。 阿杰的目光从她的眼睛落到了她的唇上,她笑的时候嘴唇无意识地微张,露出一截牙齿。 他的喉结动了动,把头偏了过去,凑到她唇边,郑重而虔诚地亲了上去。 本来只是想轻轻地碰一碰,结果,人性的劣根果然是得寸进尺。 鱼食洒落在地。江陵下意识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原本是想要迎合的,奈何根本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虽说不是第一回亲密接触,但上回水中渡气过于突然和包含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这回是真真切切因为想亲,因为喜欢,因为情不自禁。 过了许久,阿杰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江陵靠在他怀里歇息。她都要以为自己会因为接吻而窒息。 原来书里描写的不都是骗人的,之前她还以为是夸张描写。都不给她做个准备。江陵脸颊红润,一半是因为害羞,一半是被亲的。 看得阿杰心痒痒的,没想到昨天想的事这么快就成真,至于指腹,他看了看自己刚才碰了草地的手,还是算了。 就是忍不住还想亲。 突然,江陵直起身瞪着他说:“老实说,你接过几次吻。” “不算渡气那一次,是第一回。”他还舔了舔唇。 江陵一听更郁闷了,“凭什么都是第一次,感觉你那么会,还不喘气。”她就得喘。 阿杰把人按回怀里,蹭了蹭她的头发,“可能是我肺活量比较好?” “我的肺活量也不差。”江陵不服气,跑个一两千米她都能不带喘的。 “那多练练?”阿杰的本意是安慰,奈何旁人听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江陵抬眼看了看他,没吭声。 她本来就懒,有人给她靠着当然好,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低头玩着阿杰的手。 如果不是阿杰的皮肤偏黑,如果没有长年拿枪拿刀磨出来的茧子,如果没有大大小小的伤疤,江陵觉得他的手会很好看。修长,骨骼分明。就跟钢琴家的手一样。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看,她从小就喜欢抓他的手玩。 “阿杰。”她喊。 “嗯?” “太阳要落山了。” “嗯。” 火红的太阳悬挂在空中,像一个火球。炙热而美丽。 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像一片火海点燃了天空,绚丽夺目又凶残肆虐。 他们无言地看着太阳一点一点沉下,沉入无边的那一头。余晖也一点点散尽。天色暗了下来。 太阳落山了,但是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在这个平静的日子,在这个平静的时间。 天一黑,灯光准时亮起,脚下的路一清二楚。 到饭点,阿杰和江陵起身离开。 这回江晔也出现在饭桌上,看了一眼他们,什么也没说。 就像是以前那样,中规中矩地吃完了晚餐。 江陵收到许天珞发的信息,说明天有个会要开,身为公司控股老板的江总理应露个脸。 江陵一口答应。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因此,第二天和阿杰打过招呼早早地出门了。 “江总,一天不见,怎么感觉你满面春风,容光焕发的?”许天珞就是打趣,没想到真的被她炸出了惊天消息。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你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枉费臣妾一番苦心。” 许天珞一脸伤心。 江陵一脸无奈,她也不是故意的,“行了,先开会,有什么事开完会再说好吗?” “对,快,开会。”许总风风火火叫了开会的一堆人,然后以炮弹的速度讲完会议,火速结束了会议。 然后就抓着江陵不放。 第79章 继承家业 江陵简单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嗯,省略了一部分细节,比如阿杰语无伦次的表白。 许天珞开始鬼哭狼嚎这什么神仙爱情,“你这样搞得我也想找个男朋友了。” “找呗,以我们许总这身材,这相貌,这条件,不难找。”江陵笑眯眯地说。 许天珞不算什么绝世大美女,也没有纤细的身材,但是性感,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少,脸蛋嘛,妆一化,什么美女不都出来了。 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价,也是个白领没跑。公司发展不错,过几年有望挤进中型公司行列。如果继续保持,迟早能成为一个霸道女总裁。 “男人可遇不可求,我还是赚钱来的实在。”许天珞也就是感慨感慨,她比较现实。 她知道江陵和她是不一样的,人家实锤千金小姐,就算不工作也不愁吃穿,所以可以随便谈个甜甜的恋爱。 可她要吃喝拉撒,不能一腔恋爱脑。能遇到江陵这么个贵人,她已经很感激了。不然她现在指不定回老家去了。哪能有现在的成就。 江陵喝了口热茶,觉得她说的挺对。有钱才有底气。 “你的感染力十足,搞得我也想投身职场。” “得了,祖宗,就你?青梅竹马不香吗?要不是我没个竹马,哪能沦落到这个境地。” 要是她有这么个帅气多金的竹马,还深情,还用什么钱不钱的?人生在世图什么?不就图一乐吗? 有人选择纵情声色,有人选择超越自我,有人选择追逐梦想,有人选择回归家庭,其实都没有错,只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就是了。 许天珞看得明白,江陵很优秀,可以玩转职场,但她的身份往往比她的优秀要耀眼,所以很多人会下意识忽略。 促成江陵优秀的最重要一点也是最矛盾的一点就是,无情又重情。 无情到什么程度,那就是没有同情心。但是江陵有狭义之心。重情到什么程度,那就是可以包容你的一切错误。 其实在一开始工作的时候,很多人因为江陵的年龄质疑江陵的能力,甚至出现意见不和大吵大闹集体辞职的情况,但是江陵从没有发过火,她批准了所有辞职信,后来事实证明江陵是正确的,公司发展变好,辞职的人厚着脸皮请求聘用。 这种情况别说是没有受过委屈的千金小姐,就是一般的老总也看不惯,根本不会理睬,但是江陵没有,她说她记得他们无怨无悔加班的情况,同意重新聘用他们。 江陵的重情刻在了骨子里,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容貌美丑区别对待。哪怕是个陌生人,她都有极大的包容性。 重情的人是无法在残酷的社会竞争中生存的,可是江陵做到了。 所以许天珞一度觉得江陵根本不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更像是看透世间黑暗仍保持纯真的圣人。这个圣人并不是网络上的贬义词,而是一个褒义词。 “天珞,你想成为老板吗?”江陵抬头看着她,很认真地问。 许天珞却下意识地贫嘴,“谁不想啊,像你,想旷工就旷工,反正有我们这一群给你打工的人撑着。” “我给你一个机会,成为公司的第一股东,享有绝对控股权,怎么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又想当甩手掌柜了?”许天珞心中警铃大作。 “有区别的好吗,我想做个持股分红,却不做事的江总。想把手里大部分股票转给你。以后你就是公司里说一不二的人了。连我也不能驳回你的决定。” 江陵说得平淡,许天珞听得惊心,忙搬了张椅子坐下。 许天珞不自觉吞了口唾沫,“祖宗,你想做什么?你不管我们了?” 江陵笑了笑,靠在椅背上,“我这人的志向说好听点是当大侠,说难听点叫胸无大志。其实我不太喜欢做商人。我看你很有担当,你以后一定可以成为优秀的许总,带着大家有所作为。” “不是,为什么啊,你谈恋爱和工作又不冲突。你这样搞得我很慌。你不会是得了癌症?快死了?” 许天珞越听越不安,这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甩手不干了? “我跟你有什么过节,你要这样咒我,我还没活够呢。”江陵真的是对她的脑洞很无奈,“那这样,我换个说法,商业圈我玩腻了,我打算跨界发展。跟着我大哥统一黑手党。” 跟着江晔=跟着阿杰 统一黑手党=胡说八道=绝无可能=吃喝玩乐 许天珞用一种愕然的目光看着她,虽然内部员工有人猜测说江陵家里是黑手党,但也只是说说,江陵的气质更像是上流社会的贵女。 尽管金陵城黑手党横行,但是普通人对于黑手党的看法仍然是十分不友好,是亡命之徒、猖狂之辈的代名词。总之,一般人不会想要接触黑手党。 “祖宗,说人话行不。你别吓我。你知道的,我其实胆子很小。” “我要继承家业。”江陵无法,只好换个委婉说法。 这种说法也是没错的,再过一两个月她就满十八岁,到时弋叔会正式把“天阴”交给她,她要成为一支雇佣兵的头头了。好像有点意思? 哪怕她再不喜欢接触这些,好歹是她父母留给她的,额,勉强算是遗产?总不能放着不理。 “可是你现在是公司的灵魂人物,你一走,军心涣散,人心不稳。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公司,培养的人才,很容易被其他公司挖墙脚。”许天珞虽然明白不好强人所难,但她也有她的难处。 江陵往那一站,就是主心骨的作用,别的不说,给人的安全感杠杠的。 “我相信你可以。”江陵已经下定了决心。 许天珞看得出来,但还是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你跟家人商量过吗?”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他们都不在,我开公司也是我个人的决定。那我当然有权利决定离开。”江陵说。 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情,江晔和阿杰都不会干涉。江晔会扔一句“自己看着办”。阿杰会支持她。 第80章 真令人头大 “明天拟好合同直接签字就行,别想太多,你可以的。”江陵鼓励道。 许天珞泪眼婆娑,“共患难一年,你就这样不要我了,我想你怎么办?” 江陵笑了笑,“我有空就来看你怎么样?” “要是你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我替你出气!”许天珞豪情万丈,完全忘记自己被人家一个眼神吓得差点腿软的事。 “好。”江陵欣然答应。 谁说道不同的人就不能做朋友?谁说身份地位不一样的人不能做朋友? 朋友二字,在于理解。你理解我,我理解你,我们畅所欲言,我们相处得舒心自在。 所以对江陵来说,林寒涧是朋友,夏入画是,南归是,陈雨泽几人是,林槿是,米笑是,许天珞更是。 尽管他们性格各异,身份不同,但她和他们都是朋友。萍水相逢也是缘分。 下了班,江陵开着帕萨特准备回市区的房子。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了另一条街上朝她挥手阿杰。 过了红绿灯,江陵下车,把钥匙抛给张大。不一会儿,阿杰就把车开到了她旁边。 “你怎么来了?”江陵坐上副驾驶坐,一边系好安全带一边问。 阿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办完事,刚好是你下班的时间,过来找你。” “怎么不直接联系我,万一没碰到呢?” “不会的,”阿杰顿了顿,说,“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 江陵很开心地笑笑。 “饿了没?想吃什么?” “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饭店,我指路。前面右拐。” 许天珞是个吃货,有机会就逮着江陵去吃东西,几乎逛遍了公司附近所有有关食物的店。 还时不时在江陵耳边叨叨哪家店好吃,哪家店次点,哪家店踩雷。时间一长,江陵能记得七七八八。 吃完饭两人还没想好要去哪,就遇到了陈雨泽几个。 陈雨泽这回竟然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就是黑中带了一点紫,紫黑紫黑。倒是比什么七彩色、金色、白色、蓝紫色要顺眼不少。 几人打着趣说说好了要请江陵小妹妹喝酒。 江陵问了阿杰的意见,阿杰自然没什么意见,就欣然应了邀约。 还是在拾梦酒,陈雨泽几人都是常客,地熟。阿杰就更熟了。不过他没说。 去到那之后才发现还有个人等着他们,正是与陈雨泽几人称兄道弟的江年。 江年还是一身文艺气息和流氓气息以及书生气息混合的打扮,牛仔衣牛仔裤,中长发,发梢偏蓝。耳钉。 阿杰和江年素来不对盘,一见面就忍不住想掐架。准确来说,应该是江年单方面想掐架,阿杰不太想理睬。 毕竟对阿杰来说,江年的身手不够看。下手重了还怕把人打残。但是阿杰越狂傲,江年就越跟他不对盘。 陈雨泽是知道他俩不太合得来的,于是打着圆场,说:“江陵小妹妹,年哥刚好联系了我们,我们想着多一个人热闹,你们不介意?” 好,是江年威胁他们带他一个。还不准提前告诉江陵,不然就揍他们。纨绔子弟再有钱也怕能打的,而且这能打的比他们还有钱。那就是大哥。 江陵自然是不介意,她对江年比对江家其他人好多了,更别说还有江幸这一层面子在。她就觉得江年是个永远处于叛逆期的熊孩子。除了不太懂事,暴怒冲动,没啥坏心眼。 于是回答:“没事。” 陈雨泽他们喝酒不像江晔要追求口感,就是单纯的喝酒。 常客的好处就是,几乎不用点酒,服务员很快就送来了两打啤酒,一打威士忌,一打朗姆酒,一打伏特加,一打白兰地。还有花生米。 江陵看着都觉得败家,只要是点了酒,不管你喝没喝,账已经算上。就这几打酒,少说二三十万。 同时,酒负责人田仕小跑过来,哈着腰问:“杰哥,你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是谈生意吗?包厢打扫好了。” 江晔和阿杰谈生意是固定专属包厢。 两年前江陵来那回没有露面,因此田仕并不认得她。就是看到阿杰旁边又带着个姑娘,觉得稀奇。 阿杰旁若无人拉着江陵在双人沙发坐了下来,一边说:“不谈生意,过来喝酒。拿一些水果零食果汁过来。” “是是。”田仕连忙离开。 包厢一片寂静无声。陈雨泽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江陵小妹妹的男朋友好拽,跟年哥形容的一样,但是好像不是很讨厌? 江年用鼻子哼了一声,讽刺道:“这是少东家的产业,你也就能狐假虎威。” 江陵看着他的脸色,突然发现之前陈雨泽的比喻一点也没错,活像吞了只苍蝇,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阿杰问她。 江陵凑到他耳旁低声解释。 江年突然踹了陈雨泽一脚,“哎哟!”陈雨泽四仰八叉倒在长沙发上。 众人被他引走注意力,包括江陵。 几人都不是什么很严肃的人,一时爆发出大笑。 “雨哥,你怎么了?还没开始喝酒就醉了?” 陈雨泽当然不敢说是江年踹他的,咬咬牙,自己背锅,“没站稳,快扶我一把。”两人手忙脚乱把他扶起来,然后几人纷纷入座。 田仕很快又回来了,推着小推车。阿杰说拿一些,他整整装了两层,满的。 看着阿杰握着江陵的手,便自以为自己又t到点,笑着说:“杰哥,这是嫂子没错了?” 阿杰坦然承认,甚至还有点高兴,“没错。” 江年不乐意了,吼了一声,“你瞎啊,这是少东家的妹妹。” 田仕知道江年的身份,但在他们这群属下眼里江家少爷还不如杰哥说话的分量重。毕竟他们的老板是江晔,又不是江老。 不过,老板的妹妹?田仕又仔细看了两眼。……看不出来,之前戴着口罩,而且没敢多瞅。 但是看杰哥没有否认的意思,于是他试探性叫了一句,“小小姐?” “嗯。是我。”江陵点点头。 噢,小小姐真成了嫂子。他两年前不小心的玩笑话竟然成了真。但,是叫小小姐好还是叫嫂子好?真令人头大。 第81章 心服口服 阿杰不屑地瞅了眼江年,难得露出得意的神色。以前他都懒得搭理。 江年不甘示弱瞪了回去,要不是打不过,他简直想直接把江陵拉走。 江年实在想不通,随便找个人也比金阿杰要好?江陵怎么就看上了他?除了会打架,还会什么?就是陈雨泽,不,陈雨泽还是算了,花花公子一个。 “你可以走了。”阿杰看了眼田仕。 “是是,杰哥,小小姐,有事叫我。”田仕把空推车推走了。 桌上一半都放着田仕拿的水果零食果汁,看起来哪里像成年人约酒,简直是小学生聚餐。 不过没人敢吭声。气氛又陷入诡异。 “咳,那个,年哥,我敬你一杯?”陈雨泽随手拿起一瓶啤酒。 江年没理他,拎着一打伏特加,坐到双人沙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比比谁喝得多?” 阿杰嗤笑一笑,“我为什么要和你比?” “不敢?”江年使用激将法。 阿杰本来没想理他,但是突然想到什么,问:“赢了你如何?” “我输了我就不管了。” “本来也轮不到你管。”阿杰眯着眼,露出不加掩饰的冷酷和凶狠。 江年算老几?在江家要不是有江幸护着哪能那么愉快地花天酒地吊儿郎当,早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无人得知了。至于那点和江陵微乎其微地血缘关系更别说了,“堂兄”又不缺他一个。 “你!”江年气得想动手。听听这语气,这是人说出来的?这么狂! 两人进行了男人间的对话。不过显然阿杰从气势上胜了一筹。 “不过我要让你心服口服。” 阿杰冷笑一声,起身出了包厢,回来的时候拿了几个大杯子。 指挥道:“那边的,把威士忌拿过来。” 伞言不敢不听,连忙拿了过去。 这下子谁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兑酒。 阿杰将一瓶威士忌放在桌子上,把伏特加的瓶盖卡在威士忌的瓶盖的上面,然后用两只手分别就像握住两个瓶子,往下一磕,瓶盖就打开了。 对着杯子一起倒进去,杯子容量刚好承受两瓶酒。 “你们几个,负责给我们倒酒,谁先趴下算谁输。”阿杰毫不客气地指挥起来。 陈雨泽几人兴奋极了,唯恐天下不乱,连忙说:“好的!遵命!”然后开始开瓶盖,倒酒。 “你们来真的?”江陵不太赞同这种做法,喝酒她没意见,喝多了就不行。这还要比。 阿杰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我酒量肯定比他好。” “大言不惭。”江年冷嘲出声。 阿杰眼神没给他一个,看着江陵目光坚定而柔和,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慰,“我不会输的。” 然后阿杰和江年就开始了拼酒,像是争夺地盘的猛兽,用这种方式无声开战。 其实伏特加和威士忌互兑并不会怎么样,有人觉得变难喝了,也有人说容易醉。但是阿杰只是想吓吓江年这土鳖。 如果一个人内心开始畏惧,那么很快就会败下阵来。这叫心理战术。气势绝不能输。 包厢里弥漫酒香味,两人一杯接着一杯。 江陵喝着果汁在看。谁也不是傻子,喝一半倒一半,衣服喝的还比较多。就是白瞎了这些酒。 陈雨泽几人还在起哄,“年哥!加油!年哥!加油!” 这是拉拉队吗?江陵默默吐槽。然后开了一包薯片,递过去,“别喊了,吃点零食。” “江陵小妹妹,你不懂,这是男人的较量。”陈雨泽朝她挤挤眼。 江陵抽了抽嘴角,较量个毛线,她的事最后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喝喝,反正最后难受的不是她。 不到二十分钟,一打伏特加和威士忌见了底。 “还要继续吗?”阿杰的状态看起来比江年好太多,除了呼吸粗重些,眼里血丝多,还有酒气浓厚,声音嘶哑,看起来还挺正常。 江年整张脸都是红的,眼神有些溃散,牛仔衣服湿了大半,颜色暗沉,看起来脏兮兮的,走出去都要被人说句酒鬼。 “继续,当然要继续,我还能喝。” 阿杰也不客气,“把白兰地和朗姆酒兑上。” “好嘞!”陈雨泽谨遵圣命,连忙照做。 江陵皱皱眉,能不能想点阳间的东西。她对酒之类的兴趣不大,还没有对研究金融学的兴趣大,只知道这几种都是数一数二的烈酒,都是有各种方式喝,没一种是他们这样乱兑的。一般人哪敢这样喝,不闹着玩么。 “杰哥和年哥都是真男人,小弟们甘拜下风。”陈雨泽几人真心实意道,他们都不敢这样牛饮。 男人靠酒拉近距离,没什么是喝一杯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接着喝。陌生人也能成为朋友。 “我告诉你,老子很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江年一边喝一边口不择言。 阿杰不甘示弱,“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早就打死你了。” 生活不易,江陵叹气。说句不合时宜又十分贴切的话:活像疯狗互咬。 “你,你还敢觊觎江陵,少东家竟然没把你打死,真是奇迹。” “你懂什么,大哥不但不反对,还撮合我们。”说起这个阿杰很有成就感。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江陵再怎么说也是我们江家的小姐,景叔的女儿,哪里能,这么随随便便……” 江陵忍不下去,“够了你们,喝酒就喝酒,别拿我说事。” 两人出奇默契地不敢再多说,继续瞪眼喝酒。 酒气熏天,江陵有点受不了,揉揉鼻子,跟还算冷静的伞言说了一声。 走出包厢,江陵觉得自己的嗅觉得到了解放,一点点酒她觉得挺香,成打的酒,太浓,她就不觉得香了。 在外边站了几分钟,心里不太放心他们,再喝下去得出事,就转身回去了。 江年倒在沙发上,挥着手臂,嘴里嚷嚷着,“让我喝,我还能喝……” 阿杰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喂,你还能不能喝,不能就我赢了。” 江年没出声,歪头睡了过去。 “就你,还想阻止我跟阿陵?”阿杰又踢了他一脚,一脸轻蔑。 然后转身朝刚进门的江陵扑了过去,江陵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脚步,阿杰用侧脸蹭了蹭她的头发,傻笑道:“我赢了,我赢了。” 第82章 我不让你走 江陵被一身酒气的人抱了个满怀,又挣脱不得,只好哄孩子似的说:“是是,你赢了,你最厉害了。” “我们回家好不好?”阿杰把头搭在她肩膀上,几乎是对着她耳朵吹气说。 “好,我们回家。” 江陵把阿杰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后看了看昏睡的江年,说:“麻烦你们照顾他一下,如果他发酒疯,就把他打晕,如果不,就开间房让他睡一觉。” “江陵小妹妹放心,年哥我们会照顾好的,倒是你,他喝成这样你一个人搞得定?”陈雨泽不确定地问。 “没事,再见。”江陵朝他们挥挥手,然后就扶着阿杰走了。 陈雨泽看他们一走,立马踹了江年两脚。 “雨哥,你这是?”伞言一脸懵。 “我什么也没做。你们什么也没看见。”陈雨泽发出警告。等江年清醒把锅都推到阿杰身上就行了。 一米九的个子江陵是不太可能扶得动的,但是现在她除了走路慢了点,没感觉到特别重,而是刚刚好。 如果阿杰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那绝对是艰难移动。 “你是不是装醉?”江陵偏偏头问他。 “没有,醉了一点点。”阿杰伸出食指比划了一小节。 江陵不相信,但没追究。她没看过阿杰喝酒,但猜得出他酒量不错。 田仕迎面走来,问需不需要帮助,江陵拒绝了,但是要从后门走。 阿杰靠近了些,侧脸贴着她的太阳穴,说:“我好想吻你。” 似乎叹了口气,又说:“但是不行。” 江陵笑了笑,问:“为什么?” “我喝了酒,怕呛到你。”阿杰老实回答,然后赌气一样说,“以后我不喝酒了,想吻就吻。” “刚才谁让你喝酒了?” “我要他心服口服。”就像是打架,只有彻底把对方打倒在地,对方才能心服口服。 江陵无奈,“他是我堂哥,而且他又不能管我。你和他置气做什么。” “没有人可以反对我们。我那么喜欢你。”后一句话阿杰说的很低,但江陵还是听到了。 从前没有发现,发现了以后他才惊觉自己是如此喜欢对方,喜欢到可以克制脾气,喜欢到可以不顾性命,喜欢到可以不听命令,甚至是喜欢到可以掏心掏肺。 最敬重的大哥也没有她来的重要。 江陵心尖一颤,她的后肩本就敏感,此时阿杰火热的的胸膛贴着,粗重的呼吸声仿佛在耳旁响起,还开口撩她。这谁受得了。 深呼吸一口气,她闭闭眼又张开,出了酒,张大几人迎了上来,想要替她接过阿杰。 江陵拒绝了,阿杰就是想赖在她身上。她让他们联系家里的佣人煮一份醒酒汤,和煲些白粥。 “这人故意的?”张四磨牙。 “就是故意的。”张二明白人。 “臭不要脸。”张五唾弃。 张三吃瓜。 张大看了眼他们,就只会说,“你们去把人拉开?我不阻拦。”几人立马装作没听见。 谁让他们家大小姐是自愿的呢。 “车钥匙在哪?”江陵问他。 阿杰一边摸索着裤兜把钥匙给她,一边低声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我都不知道。”语气还有一丝丝委屈。 感觉他离开两年,错过了很多。 江陵把他扶进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关上车门,然后绕到另一边驾驶座上,说:“十六岁生日伯父送了辆车,车库里那辆法拉利就是,然后我就学车了。学了三个月。” 阿杰凶狠的五官此时显得有些道不清的落寞,比平日里少了分攻击性。 江陵自然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这两年的事我都告诉你好不好?以后还有很多个两年。” “好。”阿杰像个孩子一样一哄就开心了。 要不是江陵在开车,他还能扑过去把人抱起来。 阿杰目不转睛看着她,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近乎直白浓烈的深情,几乎灼烧人的心肺。 作为杀手,他可以很好地掩饰杀气,动手之前没有任何情感波动。所以他也能藏住那份熊熊燃烧的爱意。 但是当动手之后,杀气涌现,便无所遁逃,对方会被杀气震慑,这也是致胜的关键。同样的,在他想的情况下,也能将隐匿的深情毫不保留展现出来。 比如现在,他的目光直白地让江陵沉不下气,只好伸手蒙住他的眼睛,“我在开车,你先别这样看我。” 阿杰顺从地闭上眼,并且一路没有说话。 说的回家,自然是回市区的房子。 江陵在门口停下车,把车钥匙抛给张五去停车,然后扶着阿杰进去。 佣人候着,想要帮衬一把。江陵还是拒绝了。 她跌跌撞撞把阿杰扶回房间,在床上坐下。然后她就被人扯到了怀里。 江陵戳了戳他的脸,“你知不知道你浑身酒气。” “知道。但我就想抱着你。”阿杰说得理直气壮。 佣人轻轻敲了敲房门。 江陵想起身去开门,刚才阿杰顺手把门关上了。佣人不会没有得到允许就进来。尤其这是阿杰的房间。 “我去开门,拿你的醒酒汤。”江陵试着掰开他的手。 “我不让你走。”阿杰不乐意撒手,把她整个人紧紧圈在怀里。 江陵头一回看见这般孩子气的阿杰,升不起半点脾气,好言好语劝说着:“我就开个门。” “我又没锁门,你让她自己进来。” 江陵无法,只得提高音量说:“进来。” 两个佣人,一个端着醒酒汤,一个端着一碗白粥。看到阿杰抱着江陵,愣了一下,她们长年在这里,没有及时拿到一手消息。但毕竟是专业的,很快就恢复常态。 主人家的事情不可揣摩。放下东西就离开了,还带上了门。 “你要先喝粥还是先喝汤?”江陵说。 “是不是我喝完你就要走了,我不喝。”阿杰下巴蹭着她的颈窝。 “不喝明天会头疼。” “我不怕。” “我不走。” “真不走?”阿杰半信半疑地抬起头。 “不走。”江陵点头。 阿杰挪了挪,左手依然抱着江陵,右手端起醒酒汤,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然后又端起白粥。 “你喝慢点。”江陵伸手给他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汤汁。 第83章 我好想你 “有点难喝。”阿杰自言自语。 江陵想起她那碗想整江晔结果被提前看穿的紫菜鸡蛋汤。 “再难喝也没有故意放多了盐的汤难喝。”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是你亲手做的。”他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是你做的,再难喝我也喝的下去。 江陵真的是拿他没办法,“你跟谁学的那么会说话。” 阿杰不乐意地皱眉,“都是我自己想的。” “好好,快去洗个澡,漱个口。”江陵推了推他。 “那你呢?” “我也回房间洗澡啊,我现在浑身都是你的酒气。” 有一半的酒都倒在衣服上,就像是从酒桶爬出来的,从里到外都散发着酒气。然后他还一路要黏着江陵,她身上自然也沾染了酒气。 但是阿杰听了这话竟然有点高兴,他自动翻译成江陵身上都是他的味道。竟然有点不想让她洗澡的念头。 他又侧脸贴侧脸温存了几分钟,才在江陵的再三催促下恋恋不舍地去了浴室。 江陵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阿杰在她房间里等她,哭笑不得,怎么这么黏人的。 但是她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她穿着的是淡蓝色冰丝吊带睡衣,虽然没有很露,但该漏的多少漏了点。最最重要的是,她习惯性没有穿内衣,还是回去换上。 这一琢磨,等她转身想回去刚踏出一步的时候,阿杰幽灵般出现在她后面,没给她吓个半死。 “你去哪?”阿杰低低地问。 “我换件衣服。”江陵有些不自在。 阿杰穿的也是睡衣,短袖上衣短裤,莫名有点憨憨的感觉。 “不换,这件好看。”他低头蹭了蹭江陵的脖子。下巴搁在光滑的肩膀上。身上还有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 江陵无言,能不好看么。 阿杰说:“我漱口了。” “?” “没有酒气了。” 噢,重点在这。 话音一落,江陵就被他按着亲,又急又猛,恨不得一口吞下,半点换气的机会都不给。虽然江陵也还不会。吻到后面江陵还是感觉到了酒味,问题不大。 最后江陵当然是只有瘫着喘气的下场。 或许男人天生对这方面就很有天赋。反正江陵是觉得阿杰挺有天赋的。恭喜,除了身手厉害,解锁了一项新技能。 阿杰单手抱起她放在床上。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给你吹头发。”他说。然后就开始翻箱倒柜找吹风筒。 江陵从床头柜里拿出递给他。 然后阿杰很认真地给她吹头发,直到全干才停下。 江陵看了看时间,刚过十点,睡觉有点早了。于是提议看电影。 从电脑上选了一部喜剧,放在床上书桌上,两个人就窝在床头一起看。 前五分钟还好好的,在讲女主角的事,然后,女主第一次邂逅了没穿衣服的男主,以后江陵就不知道了。 因为随着女主的尖叫声,阿杰“啪”一声把电脑合上。“不许看。” 江陵一脸无辜,她又不知道剧情。但又觉得好笑,跟个电影人物吃醋? “吃醋了?” “不准看别人。你要看我给你看。”说着就要脱衣服。 我知道你身材好,但是现在不合适。江陵连忙制止他,“不看不看,我不看。” 阿杰抱着她亲了亲,“我很喜欢你。” “我知道,”江陵捏了捏他的脸,胶原蛋白还挺丰富,“我也很喜欢你呀。” 阿杰听了很高兴地笑了笑。就是怎么看都有点傻。和平常那个冷酷理性的阿杰差别很大。 江陵看到小繁给她发了一份文档,下班的时候发的,她没看到,于是决定现在看。 “我看一份文档,十分钟,你别乱动。听到没?” 阿杰没说话,江陵当他默认。然后抱起电脑走到书桌前,传输文档,打开文档。 阿杰搬一张椅子坐在她旁边,依言没有乱动,就是牵着她的左手玩。江陵瞥了一眼,没管。 右手按动着鼠标,这是一份新做的企划案,拿来给她过目的。 鉴于江陵之前工作狂属性,没什么下不下班的概念,所以秘书小繁习惯性会把一些文档发给她。 江陵看了两分钟,觉得不对劲,她的手不对劲。一看,阿杰带有茧子的手正抚摸着她的每根手指指腹。 好,如果说这算了,当他无聊。 然后就过分了,阿杰用牙齿轻轻咬了咬她的手,就像是品鉴什么东西。江陵再忍。 但是接着就忍不下去了,阿杰把她的手指伸进自己嘴里,用牙齿轻轻啮咬出一个绕着手指的圈。 江陵想把手抽回来,但是显然她的力气对阿杰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你是不是故意的?”江陵没好气道,指腹酥酥麻麻,都说十指连心。 阿杰无辜地张大眼睛。 看他这样江陵什么脾气也没了,合上电脑,“我不看了。睡觉。” 阿杰欢呼雀跃地把人抱回床上,互拥的方式躺好,扯过被子盖好,熄灯。 江陵怀疑他就等着这一刻。但他什么也没做。就是一手穿过脖子垫着,一手虚搂着她的腰。 没几分钟,阿杰在黑暗中看着她的侧脸,露骨直白的想念,他说:“我好想你。” “我不就在这里?”江陵没能明白,抬起头看他。 不是现在。是之前。阿杰没回答她,把头搭在她的头顶。轻轻闭上眼。 是出任务弹尽粮绝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被埋伏赤手空拳浑身是伤的时候,是倒在地上没有求生欲望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的命不尊贵,哪天死了也不稀奇,没有人会在意,没有人会伤心。 所以在很多个时候,浑身无力躺在地上,觉得要不就这样,就这样死了。他没什么好留恋的。 但每次这个念头一出来,同时会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可以,有人会伤心的,你忘了吗,她会难过的,你不可以让她难过。 有人在等他,有人在意他。这个念头使他爬起来,他还要活着回去见她,不可以死在这里。 那两年他基本在执行江晔下达的各种任务,不是在出任务就是在出任务的路上。 江陵,是支撑他回来的唯一念头。不然,他可能真的不能活着回来。 第84章 应有尽有 所以他在赶回来以后第一时间迫切想要见到她。见不到甚至要发狂。 当时他没往喜欢这方面想,就觉得江陵是最重要的人,回来想要见她理所当然。 现在一想,不知不觉,竟已情根深种。 他真的真的很喜欢她。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江陵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地询问。 阿杰动了动唇,如果是清醒状态下他绝对不会说,但在酒精麻痹作用下,他能说一些正常情况绝不会说出口的话。 于是,他的声音几乎有些颤抖,“我怕。” 我怕失去你。这几天他都觉得自己在做梦。幸福得连空气都是甜的。太过幸福他就不由自主地害怕,害怕这是假的,害怕真的是做梦。 江陵抬头看着他,主动亲了亲他的唇角,柔声安慰道:“不怕,我一直陪着你。我最喜欢阿杰了。” “好。”他说。 他怀里拥着江陵,拥着守了十年的小公主,就是拥着全世界,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求此后数十载光阴如何,当下他们情投意合就好。 人心是贪婪的,或许他以后会想要更多。那也是以后了。 一夜相拥无眠。 江陵的睡相依然一言难尽,以前一米八的大床随便她滚,现在有人抱着她也不老实。 或许是酒精作用,阿杰一夜睡得不错,没有被半夜吵醒。 他的生物钟依然很准,早早地醒了,默不作声看着小公主的睡颜。 昨晚他确实没有喝的烂醉如泥,但也确实是喝醉了,所有的记忆他都还记得。既然说都说了,那便坦然接受,反正丢人也是丢在自己人眼里。 江陵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对上一双眸子,她迷迷糊糊翻个身,重新闭上眼,窝在他怀里,问:“头疼不疼?” “不疼。”有些疼,但可以忍受。 江陵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伸出手用手心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揉了几下又问:“疼不疼?不疼我就不揉了。” 阿杰低声说了句:“疼。” 江陵把头埋在他胸口迷迷糊糊补个觉,一边伸手给他揉着太阳穴。 阿杰就低头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江陵问:“几点了?” “七点。困就再睡会儿。”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待会要去公司,迟到不好。” 她说着就想起来,继而想起什么,裹好被子,推了推他,“你先起。” 阿杰迟疑道:“我现在出去会不会不太好。”他一醒来就发现这是江陵的房间。 江陵好笑地看着他:“睡的时候你怎么不想这个问题。” 阿杰不自在地抓抓头发,“忘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公司?他们都想见见你。”江陵裹着被子压在他身上。 阿杰向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想了想便问:“穿什么衣服合适?” “你衣柜里放着一件西装,我去年买的,就穿那套,皮鞋也有。去。” “好。” 江陵看着他出了门,这才绕开裹着的被子,从衣柜里拿出要穿的衣服,去洗手间洗漱换衣。 经过昨晚醉酒的阿杰,她才明白何为“男人至死是少年”。 无论是孩子气的阿杰,还是理性的阿杰,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离上班时间还有五分钟。阿杰和江陵分别从迈腾的驾驶座和副驾驶座走下来。 阿杰穿着灰色西装,西装外套没有系扣子,没有打领结,衬衫领口微敞,身体笔直,眉目的戾气被隐藏起来,多一分冷冽,看起来还蛮有霸总气势。 作为专业的杀手,只要他想,可以随时隐匿会暴露身份的特征,阴冷,凶狠,冷酷,杀气。 江陵穿着枯草绿西装,内搭白色t恤,阔腿西裤。看起来简约优雅。 两人看起来还挺像穿着情侣装。 “江总好。”前台微笑地对着江陵打招呼。 江陵朝她点点头,踩着高跟鞋,挽着阿杰的胳膊就往电梯走。 遇到几个踩点的员工,都很热情地跟江陵打招呼。江陵也很友好地回应。 五楼。 员工大部分就位。一路都是:“江总好。”“江总好。”“江总好。” 而江陵一走,立马扎堆八卦,“这男的就是上回那个?”“感觉不太像啊?”“许总不是说是小江总的男朋友吗,这都挽上了,绝对是!” 许天珞依然是职业装,从办公室走出来,就有人问她:“许总,那人就是上回那个来找小江总的?” “对啊。穿上衣服还人模人样,上回没把老娘吓死,差点就报警了。”许天珞看个背影就知道没错,结果勾起内心的恐惧。 “别人是霸道总裁带夫人来公司,我们小江总就不一样了,带男朋友!” “行了,到点该干活了。”许天珞拿了文件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 江陵笑眯眯地说:“阿杰,等下十点休息的时候我再带你参观参观,我们这应有尽有。” “挺好的。”他笑了笑,没吝啬夸奖。 阿杰跟着江晔什么没见识过。江晔是个对环境要求很高的人,看他在深山老林硬是建了三栋别墅,还有市区的那套房子,以及各种定制越野车、豪车,就可以看出来。追求极致享受。 “你先坐着,我处理一下工作,有吃的,喝的,玩的话好像没有,你可以看看外面,这都是单面玻璃,外面看不见里面。实在不行有一个小隔间,你可以睡一觉。” 江陵打开了一道小门,里面是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房间,生活用品基本都备全,牙膏牙刷都有。 “你有时候在这里睡?”阿杰一看就知道。 “很少,有一段时间是,你看,这里的吃食都过期了。”江陵庆幸自己没有安排人隔一段时间补给食物,不然还没有证据。 过去的事阿杰不会捏着不放,反正以后有他管着,不会让江陵再如此疯狂工作。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江陵点点头,就到办公桌前开始工作。 这里的布局怎么样,阿杰瞄一眼就能看出来,哪里有通风口他都记得。 站在落地窗旁看了看,这里往下刚好是公司门口。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当时抬头看了一会儿,意外被他猜对了。 第85章 男朋友的待遇 阿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能想象出江陵会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方或俯视车水马龙,能想象出她在客座沙发上和合作伙伴或者同事谈笑风生,能想象出她在小隔间的床上小憩,但更多的时候,就是像现在这样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或者文件,时而喝口咖啡,时而皱眉思索,时而小幅度抿抿唇。 都说认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无论男女。因为专注。确实如此。但阿杰觉得,哪种时候的江陵都是有魅力的。 江陵工作起来极其认真,加上阿杰走路无声无息,所以哪怕阿杰在办公室里走上走下江陵也没有丝毫察觉。 阿杰悄悄地出了办公室。 秘书小繁连忙站起来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阿杰摇摇头就走了。轻车熟路穿过员工工作区,搭电梯下楼。 不一会儿拎着一个环保袋又回到江陵的办公室。 “阿杰?你买什么了?”推门进的时候江陵总算有所察觉。 阿杰拿出在面包店里买的三明治,回答:“早餐你没怎么吃,吃个三明治。” 这一年江陵总算养成一个坏习惯,那就是早餐吃不下多少,要么一杯热牛奶,要么一个小面包,追求的是速战速决。 所以才会在小隔间备一些零食面包,饿的时候再吃。 今早在阿杰的监督下也就吃了一个煎鸡蛋和半杯热牛奶。 江陵没有拒绝,刚好有一点点饿,欣然接受拆了包装盒的三明治。还很懂事地先递到阿杰嘴边,“你吃一口?” 阿杰笑了笑,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然后说:“我给你倒杯水。”转身又出了办公室。办公室外面就放着饮水机。 小繁拿拟好的文件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们小江总吃着三明治,神采飞扬地对着旁边的男人说着什么。男人认真地听着,还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这就是爱情。小繁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不显,很有秘书的自觉,“江总,这是股权转让书,请您过目。” 江陵翻了两页,基本没问题,就说:“没问题。以后你就跟着许总。” “是,江总。”小繁亲手拟的文件,自然清楚她们小江总是什么打算。 刚在商业圈崭露头角小有名气的小江总,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商业前途,她要退位。 阿杰不太清楚商业上的事,他一般负责黑色地带。 江陵把文件压在手下,吩咐说:“小繁,通知一下全体公司员工,下午下班后公司聚餐,我请客。有事的也可以不来。你们自己商量地方,决定好后告诉我。” “好的,江总。”这就是所谓的散伙饭,不,是小江总的散伙饭。小繁惆怅。 江陵最后也只吃了半个三明治,还觉得有些撑。接着继续工作。在今天之内她要处理完她要处理的事情。以及做好交接工作。 因为之前没日没夜的加班,前些日子开始就不再加班,还添了一项福利制度。十点到十点半这段时间可以休息,玩手机、闲聊、出去买东西都可以。 搞的很多人还说是不是应该感谢小江总的男朋友。但其实江陵很早就有这个念头,好的公司当然不可能永远加班,加班实属无奈之举。 “阿杰,你看,这是茶水间,咖啡、茶叶、奶茶都有。” “这是小型会议室,供各部门开会,那边是大型会议厅,一般是公司会议,股东大会,董事会之类的。” “那是许天珞的办公室,就是上回那个,咳,揭发我的许总。” “前面是休息室,现在估计大半员工都在那里。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领导再好讲话,那也是领导,对员工多多少少有压迫感。而且指不定现在在聊什么八卦。 十几分钟就转了一圈,从五楼到三楼,又回到五楼。江陵感到有些口渴。 阿杰就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自来水递给她。 江陵一口气喝完,阿杰伸手还要给她倒,江陵说不用,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 她笑眯眯地说:“怎么样,我的公司员工待遇都不错的。要不要考虑跳个槽,喊我一声老板?” “公然敢挖大哥的墙角,你还是第一个。”阿杰俯身凑近她。 江陵下意识后仰,却被搂进怀里,她听见他低声笑着说:“普通员工的待遇你还挖不动我。除非是……” “除非是什么?”江陵抓着他的胳膊问。 “男朋友的待遇。”阿杰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觉得不过瘾,又伸舌头舔了一下。 江陵也不躲,他们在转角处,不会被出休息室的人撞见,如果有人走近,以阿杰的耳力自然是听得见的。 “现在不就是男朋友的待遇吗。” 阿杰说:“这只是挖的动我的前提条件。” “这么苛刻的条件,那我岂不是永远挖不动了?”江陵故作遗憾。 “还有一种情况,”阿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自愿跟你走。” 江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哥听见是不是得气死。” 培养多年的属下,寄予厚望的属下,自家妹妹两句话就无条件跟着人家走了。 换谁都得气死。 两人都是开玩笑,闹过以后就好了。 休息时间也很快过去。各就各位,各司其职。 许天珞踩着高跟鞋推开江陵办公室的门时,就看到阿杰坐在客座沙发,目不转睛盯着她们小江总,她们小江总呢,沉迷工作。 不就欺负我没有男朋友吗。许天珞暗自吐槽。表面一脸笑容,“江总,小繁说你找我。” “这是股权转让书,你觉得没问题的话就签字。明天开始执行。” 江陵一副公事公办。 许天珞沉默地接过,看着上面的内容。 江陵本身持有公司50%的股权,享有绝对控股,许天珞10%,还有好几个高层持有不同百分比的股权。 现在江陵无条件转让公司40%的股权给许天珞,自己只留10%,并承诺自己不再插手公司任何内务,只负责持股红利。 许天珞叹了口气,知道江陵的性子,也就不再劝说,潇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86章 难得放纵一下 “这间办公室……” 许天珞毫不犹豫打断她的话:“我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 “行,听你的。”江陵倒是觉得无所谓。不过空着一间办公室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先走了。”许天珞觑了一眼阿杰,朝江陵挤挤眼。踩着高跟鞋又走了。 从她来到走,不过十分钟,风风火火。 这回阿杰听出来了,走过去皱着眉问她:“你不喜欢这份工作?” “谈不上喜不喜欢,最多说不讨厌。”江陵看着自己一桌的文件,抽屉里还有一大堆。以后估计都不会有以前那样忙碌的生活了。 “那是为什么?” “我懒啊。之前是因为你和大哥不在,太无聊了,想打发一下时间。现在不需要了。”江陵眉眼弯弯地说。 以后她就在家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玩玩,偶尔出来兜个风,可能还会出个海。 也不能说多清闲,指不定还得跟大哥一样出出差。 阿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说:“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公司聚餐最后定在一家中餐厅,上上下下加起来六七十号人。上至高层各领导,下至前台保洁阿姨。坐了八九桌人,半个餐厅,幸好江陵提前包了场。 有高层看到江陵这么大手笔,重点是还是她请客,不是用公款,便笑说:“小江总这是提前请我们喝喜酒吗?” “对啊,这么大手笔,还是说最近小江总有什么喜事?”另一个高层又说。 “还是我们公司最近又拿下什么大单子了?” 他们几个高层坐一桌,剩余的员工随便坐。 江陵右边坐着阿杰,左边坐着许天珞。许天珞埋头吃饭,一声不吭。 江陵起身,笑着说:“我确实有件事要宣布,本来想等大家吃完后再说,怕扫了大家的兴,但就借这个机会说了。” “大家都知道我拥有公司50%的股权,享有绝对控股权,但现在,我提出辞职,并将40%的股权转让给许总,以后许总就是你们的老板,会带着你们往更好更高发展。我还是你们的江总,但不会再管事了。” “公司不是我的,是你们的,未来也是你们的。年轻人,继续加油。我敬大家一杯。” 端起面前装着红酒的高脚杯慢慢喝光,一滴不剩。 其他人也纷纷举起酒杯喝酒。 “大家继续吃喝,这就是一次普通的聚餐,不要拘束。”江陵说完就坐下了。 留下这颗重磅炸弹给其他人消化。只有许天珞和小繁是淡定的。 “江总,怎么这么突然,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是啊,得提前告诉我们,都没个心理准备。” 别说普通员工,他们几个高层都吃不消。虽然他们都或多或少怀疑过江陵的能力,但后来是真的心服口服,即使出了错误也会尽最大努力补救,挽回。脾气又好,是个不可多得的老板。 “没多大区别,以后有事你们找许总就是了。她才是可以决策的那个人。许总,说两句?”江陵推了推许天珞。 许天珞瞪她一眼,被迫起来说话,“我们江总因为私人原因决定退休,让我扛把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尽力,都从一个什么也不懂得大学毕业生坐到现在的位置,我们帮公司度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以后再难能难到哪里去?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一起努力,一起进步。希望我们的公司越来越好。” 江陵带头鼓掌,“说得好!” 然后一片鼓掌声,“许总说得好!” 酒过三巡。 有人要跟江陵敬酒,许天珞毫不客气瞪着眼,“忘了你们小江总才几岁。”于是悻悻地打消了念头。 阿杰:“……”这种事不是让他来吗。 江陵看出他在想什么,凑近他笑着说:“你还想喝酒?昨天有人跟我说他再也不喝酒了。” 阿杰舔了舔唇,低头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你再靠近我我就忍不住了。”江陵喝了酒,呼吸喷洒间总会有酒味。 两人靠的近,虽然江陵只能靠着他肩膀,但阿杰的嗅觉很灵敏,能闻到红酒的味道,诱人的香味在江陵的呼吸间若有若无。 江陵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但是毫不在意,甚至眉眼染上笑意,说:“忍着。大庭广众之下收敛一点。” 阿杰无奈,但他确实不能怎么办。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吻吗?虽然想想有些许刺激,但可能会惹得人不开心。亏本买卖不能做。 许天珞把手搭上江陵的肩膀,硬是把人圈到自己身边,喝了好几杯酒的她有些醉态,“祖宗,以后我就不能当面叫你祖宗了,你一定要想我,要来看我。” “好,你别喝酒了,喝点汤。”江陵给她盛了碗汤,眼神暗示另一边的人把许天珞的酒杯拿走。 小酒怡情大酒伤身。是来聚餐吃饭的,不是来喝酒的。 阿杰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被另一个女人拉着,还不能抢回来。吸气,呼气,告诉自己别气,晚上再抱回来。 人都是得寸进尺的,既然可以抱着一起睡,那为什么要孤枕入眠?所以阿杰丝毫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问题。 有了开头,以后就不难了。比如接吻,比如一起睡。得寸进尺就得寸进尺。总好过憋着。 许天珞很能闹腾,好不容易让小繁接手看着一会儿。 “你还没吃,先吃一点?还是回去再吃?”阿杰盛了半碗饭,又夹了一些菜在碗里。都是她喜欢吃的。 江陵一边吃一边问他:“你吃了没?” “吃了。刚才你在照顾她的时候。”阿杰瞅了许天珞一眼。 “他们似乎都喝的多了点。”江陵扫过每一桌,都有三四个喝多的。也有理智在线的。 阿杰浑不在意,“年轻人,难得放纵一下。” 江陵听了不由笑了一下,“你跟他们年纪都差不多。”都是二十四五左右。最多二十六七。 阿杰不置可否。年纪是差不多,经历却天差地别。他在刀口舔血求生存的时候,他们还在教室里上课。 第87章 让你受委屈了 阿杰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要不回去你让我放纵一下?” 江陵一听这话直接呛到了,横了他一眼,有些话私下里说是情调,这大庭广众的就不合适了。 阿杰轻笑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江陵“倏”地耳根子红了。连忙低头扒饭。 阿杰笑意加深,他就是喜欢看她这个样子,特别可爱。 没一会儿,许天珞又来了,拉着江陵的胳膊,泪眼婆娑,“江陵,这么多年我就你一个朋友,我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给我当伴娘。” 江陵哭笑不得,“那你什么时候结婚?” “对象都没有我哪知道,”许天珞说得理直气壮,“不过你放心,我会在三十岁之前结婚的。不会让你等太久。” “好,到时你告诉我。” 当伴娘似乎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江陵并不排斥。 “你真好。呜呜呜,我更不想你走了。”许天珞抱着江陵开始哭。 其他人手忙脚乱把许天珞从江陵身上扒拉下来,一边笑她。 江陵开始忧虑即使把公司绝对控股权给许天珞,她也能不能让其他员工顺从。这都完全没有形象了。 有了许天珞带头,小繁紧随其后抱了江陵一下,接着陆续有含着泪的女员工上前拥抱。 女人大部分是感性生物,容易受感染,看许天珞情深义重,其他员工多多少少有点感触。 甚至有男员工也想上前拥抱,“你做什么?没看见小江总男朋友就在旁边吗?” 看着一米九大个子的男人,男员工们,怂了。悻悻打消了念头。 最后持续了两个小时的聚餐在半数员工喝醉的情况下落幕。 没怎么喝酒的小繁自告奋勇照顾许天珞,毕竟是以后的老板,能培养培养感情最好。 安排好所有员工,江陵和阿杰也回去了。 “别动,我来。”阿杰俯身过去给江陵系安全带。 江陵屏息凝神,看着他伸长手臂拉过安全带,近在咫尺的侧脸,浓密的眉毛,还有刚才一瞬而过的呼吸。 没忍住亲了一口。 阿杰抬头压上她的唇,简单粗暴。 “没有酒味了。”他似乎有些遗憾,轻轻地咬了一口她的下唇。 江陵推了推他的胸口,“快开车,这么久没动静,别人还以为我们在做什么。” “我们做了什么?嗯?”声音喑哑低沉,尾音轻轻上挑,透着一股暧昧又霸道的气息。 江陵最是受不了这个“嗯?”,瞪着大眼,说:“阿杰,你现在都学坏了。” 阿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再逗她。坐直身子,系好安全带,启动发动机。 回到家,两人还是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防止半夜被饿醒。 “咚咚咚” “进来。”江陵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果然,门开了,是阿杰。他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妥。 “写什么?”他把手搭在江陵的肩膀上。 江陵反应迅速把纸反过来,有字的一面压在下面,“写信,不准看。” 阿杰有些吃味,江陵还从没那么紧张地在他面前掩饰过什么事情。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瞒着他。于是他低头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垂表达自己的不满。 江陵笑着躲了躲,“等我写完给你看,你看着我写不出来。” 阿杰惊讶地问:“写给我的?” “当然不是,有什么我不直接说还用写吗?这是写给入画的,就两年前我带回来家里的那个女孩,这两年她写了四五封信给我,我都没回。本来不打算回,今天突然想写回信。你去床上坐着,我很快的。” “好。”阿杰无奈地坐在床上,床头柜还放着一本小说,就拿起来看。 江陵写了十几分钟,半页纸,浏览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就拿到了阿杰面前。 “当当!你看不看?” “看。”阿杰双手接过,捧在手心,看得很认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一开始只是问候,并回答了夏入画的一些问题,简单说了自己的近况,感谢关心。还有就是夏入画曾经问过的江陵和阿杰的事情。 “她怎么知道我们的事?”阿杰不是很明白。 江陵噗嗤一笑,“也就你傻傻的,大哥,入画,陈雨泽他们,还有一个朋友,他们都看得出我喜欢你。” 阿杰把她搂进怀里,一脸歉疚地说:“对不起,是我太笨,没能看出来,让你受委屈了。” 江陵笑了笑,反手搂住他的脖子,“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更谈不上委屈,你一直都对我这么好。”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我怕你嫌我小,才不敢告诉你。跟你没关系。” 阿杰没吭声,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江陵的,但总会想再早一点就好了。 如果非要追究,也就是十五岁以后。 或许是救出被绑的江陵,江陵不嫌弃他身上的血迹靠着他睡着的时候。 或许是江老六十大寿生日会有人骂他时江陵的维护。 或许是在老宅的花园里和江陵跳舞的时候。 或许是江陵感冒发烧后出去玩的,她把第一次抓娃娃抓到的小熊钥匙扣给他,笑的很高兴的时候。 又或许只是某一次江陵冲他笑,冲他撒娇的时候。 他默默地抱紧了她。 “好啦,我要去把这封信装进信封里,明天让人帮我寄给入画。”江陵拍了拍他的手。 “嗯。” “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嗯。” 江陵:“……”嗯嗯嗯的,你倒是动一动啊。 “你说回来让我放纵的。”阿杰突然说。 “!”江陵瞳孔震惊,“我……说过?”她明明什么也没说。 “嗯。”阿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江陵笑了,“那好,你想怎么放纵。”有未成年这身皮在,阿杰再怎么着也不至于乱来。 阿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后肩。 “你!”江陵浑身一哆嗦,酥酥麻麻的感觉直接传到了大脑。 阿杰笑了,松开了她,一脸无辜地说:“去。” 江陵:“……”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是学坏了。 第88章 她喜欢就好了 熄了灯,两人躺在床上。 江陵背对着阿杰,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杰有些惴惴不安的从背后抱着她,轻声问:“不高兴了?” 江陵翻身正对着他,一脸认真地说:“我在想你是跟谁学坏了。”这几天都一直陪着她,她估摸着阿杰也没有接触谁,哪里学的撩拨人的方式。 阿杰一听就乐了,“没有跟谁,本来就这样。” “以前你都不会这样。”江陵不信,以前的阿杰多么纯情,她偷偷逗他都不知道。 阿杰抱紧她,耳鬓厮磨地说:“只能说你还不够了解男人的本性。要不深入了解一下?” 那是因为以前把她当妹妹,谁会对妹妹这么不正经。现在就不一样了。阿杰连忙剔除内心的的想法,不然今晚这觉就没法睡了。 江陵看了他一眼,心里冷哼一声,男人的本性她怎么会不知道,平时懒得注意罢了。 理论经验她知道的可多了,就是没机会实践。转眼间心里有了一个绝佳的方案。 “我困了。”江陵说着又翻了个身,正面朝上,闭上眼裹紧被子,脑袋微侧靠着他的肩膀。 阿杰轻轻拥着她,黑暗中凝视了她好几分钟,才闭上眼睡去。 太阳悄悄升起,驱散黑暗,带来光明。今天又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一天。 阿杰准时睁眼,充满爱意地抚了抚枕边人的长发,打算轻手轻脚起床去训练。 刚掀开被子,江陵一个翻身将腿搭在他的腿上,往他怀里拱了拱,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嘴唇准确无误贴在他的喉结。 阿杰动了动喉结,传来的触感更加真实,入眼就是大片白皙的肌肤,肩膀手臂他还能触碰到。大早上的,荷尔蒙旺盛,谁能受得了这刺激。 阿杰闭眼定了定神,先把她的腿挪开,然后伸手要去拽她的胳膊。再这样要出事。 结果他感受到有个柔软又湿润的东西舔了舔他的喉结,还咬了一口。 操。 这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江陵就是故意的。 阿杰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小公主确实挺记仇。 江陵憋着笑,立刻松手想滚到床里面去。被阿杰眼疾手快一把抱住,空出一只手往下身盖上被子,在两人间形成的空隙压了压,形成独立的空间。 然后把人紧紧抱着,声音沙哑低沉又克制地说:“别动,让我抱一下。” 江陵这下直呼不妙,虽然阿杰什么也没做,但是体温迅速升高,放在她腰上的手隔着清凉的冰丝都能感觉到烫得近乎灼热,胸膛就更不能说,简直像火炉。古代冬天用来驱寒的那种。 呼吸也是从未见过的粗重和炙热。 她寻思着自己也没做什么,就是对他的喉结做了一直想做的事。 她猜到会有反应,但没想到反应这么激烈。好像,有点过头了。 江陵乖乖地一动不敢动。下身因为盖了被子,没感觉到什么,但是看上身都这样了,那下身岂不是…… 咳,江陵停止了自己的不雅念头。 好几分钟,江陵都没感觉到阿杰的身体有降温的趋势,不过也没再升温就是了。 小心翼翼地问:“我玩过了?” 阿杰好半天才喘着粗气回答:“也就现在我不能拿你怎么办,以后再这样,你会后悔的。”最后五个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生吞活剥了。 江陵不敢吭声。 她是有常识的,男人情欲上头什么都不做,干忍着就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 如果不是有什么不可控因素,比如说突然被人撞见,或者外力捆绑住不得动,或者被女方踹了一脚命根子,又或者洗冷水澡。 那大概率是不能忍的。就算是自己解决也比干忍着好。 又过了好一会儿,阿杰的体温恢复正常,似乎担心自己吓着了她,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和地说:“吓你的,还早,自己再睡一会儿。我去训练。” “嗯嗯。”江陵一脸乖巧。 阿杰亲了亲她的唇角,起身出了房间。 之后阿杰有事要出去,江陵就自己在家里摆摆弄弄。派人把信寄了出去。按着夏入画上一封信寄过来的地址。能不能收到就看缘分。 江陵没有工作,不用上班,一身轻,时不时训个练,看看书,轻松惬意。 心血来潮还会去打个球。羽毛球,乒乓球,篮球,足球等她基本都会,就是不精通。 一旦学会怎么玩,新鲜感一过,就没有再碰的兴趣。 阿杰白天几乎都不在家,但是晚上会回来,偶尔回来的晚了也是轻手轻脚尽量不吵醒江陵。 他不知道的是,没他在江陵睡不太着,习惯了有人在身边,有人抱着她睡,自己一个人就难以入眠。 当然,偶尔阿杰也是有空的,就会陪江陵出去走走,逛逛街,像普通小情侣那样去做一些情侣会做的事情。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回别墅的事,也不是说回去会怎么样,就是可能不太方便。 人多眼杂。就算人家愿意装聋作哑,你也不好意思亲亲我我是? 还是在江晔眼皮子底下,那叫一个刺激。 这天傍晚阿杰和江陵在公园散步。这个公园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白天太热,人不多,清晨和傍晚才是人多的时候。老人小孩一大堆。 两人在一个凉亭坐了下来。阿杰是不会因为这点运动量就累的,江陵纯属不想走。这边风景好。 江陵微仰着头笑眯眯地问他:“我生日快到了,你跟不跟我回去呀?” “回去?”阿杰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她说的回去是回别墅。 “回老宅。”江陵说的轻描淡写。 阿杰的心咯噔一下,表情一滞,有些紧张又不确定地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目光有些忐忑,又有些殷切。 他对江老没什么好感,但他知道江老对于江陵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江陵靠着他肩膀,“见家长呗,你怕啦?” 江晔对他俩知根知底,不能算传统意义上的见家长。江老就不一样了,实实在在的长辈。 阿杰摇摇头,“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只是带你回去见他,不是问他的意见。” 江陵早就做好打算,不喜欢,就不喜欢,她喜欢就好了。 第89章 炸毛了捋一捋 阿杰喉结一动,这句话简直戳到了心坎上,低头就想要吻她。想要狠狠地吻她。 结果,“漂酿……姐姐!”一个看起来不过一岁的小奶娃跌跌撞撞地扑在江陵腿上。 江陵侧身避开阿杰的吻,坐直身子,憋着笑摸着小奶娃的头,“小朋友,你认识我吗?” 阿杰郁闷地靠着柱子,到嘴的鸭子飞了。天时地利人和,情绪到位,结果,被一个小屁孩硬生生阻断。 “漂酿……姐姐!”小奶娃仰着小脸,一双葡萄大的眼睛骨碌碌一转。 “小飞!”一个妇人推着婴儿车匆忙过来,“不好意思啊……” 妇人道着歉,正想抱过小奶娃,看到江陵一愣,不确定地问:“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江陵看了眼她,笑了笑,说:“这是你的孩子吗?真可爱。” “姐姐!”小奶娃挥着小短手。 “你、你就是送我去医院的那位好心姑娘!一年前,你送一个大着肚子要生的孕妇去医院,你还记得吗?”妇人激动得手舞足蹈。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你和孩子没事就好。”江陵笑了笑,伸手握住小奶娃的手,小小的,软软的。 这个妇人就是一年前江陵和沈默念在路上看见喊肚子疼,然后一起送去医院的孕妇。变化不大,江陵一眼就认出来了。 妇人没想到能这么巧再遇见她,“我当然记得!要不是你和那位好心先生……这位就是……”她激动地看着阿杰。 阿杰面无表情,别说他,他不是。 江陵机灵地接过话茬:“我和那位好心人只是恰好出现,如果是别人也会帮助你的。” “你也不认识那位好心先生?我一直想当面感谢你们,可是你们很早就走了。”妇人惋惜道。 “你的丈夫已经感谢过我们了。你的孩子这么可爱,允许我抱一下吗?”江陵询问。 “当然可以。这孩子似乎很喜欢你。或许是知道你救了我们母子。”妇人说。 江陵抱起小奶娃放在膝盖上,“你叫小飞?” 小奶娃只会说几个简单的词汇,不能听懂大人说的话。因此也只是挥着手臂呀呀呓语。 “你生孩子的时候一定遭了很大的罪?” 时隔一年,江陵还记得产妇的尖叫声,听着就觉得可怕。那是为数不多让她觉得可怕的事情之一。 “岂止,怀胎十月,孕吐,水肿,焦躁,坐月子,产后恢复,每一天都是煎熬。还好,都挺过来了。”妇人怜爱地摸了摸小奶娃的头。 母亲所有受过的苦,在看到孩子健健康康的那一刹,会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姐姐!”小奶娃突然亲了一口江陵的下巴。 江陵笑了笑,亲了亲小奶娃的额头,“阿杰,你看,这孩子真可爱。” 阿杰并不觉得,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嗯”了一声。 江陵又逗了小奶娃一会儿,就抱回给了妇人,“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妇人抱着小奶娃,“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陵。”江陵友好地回答了她,挥挥手和阿杰走了。 凉亭过后是一片大湖上搭建的纵横交错的木桥。 江陵主动说:“一年前我送一个喊肚子疼的孕妇进医院,同行的就是沈默念。” “嗯。”阿杰从上回江晔江陵和沈默念一起用餐后,就对沈默念一直抱有敌意,但没有表现出来,几乎没有人知道。或许应该排除江晔。 “那个时候我听到好多孕妇叫的可惨了,都还没开始生就一直喊疼。生的时候也疼。阿杰,我以后不想生。”江陵拉着阿杰的胳膊撒娇。 阿杰轻笑一声,宠溺道:“那就不生。”他哪里舍得。 江陵弯眉笑了,仰头亲了他一口,“阿杰最好了。” 阿杰双手搭在木桥的栏杆上,把她整个圈在怀里,居高临下极具压迫性地看着她,压低声音说:“刚才被打断了,要不继续?” “有人呢!”江陵揪了揪他的短袖袖口,不太好意思在公共场合。 “没人,我看了。” 阿杰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一手揽着她的腰,俯身吻了上去。 不过只是浅尝辄止,亲到手脚无力的样子只能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自己看。 江陵忍不住瞄了周围几眼,虽然确实没人注意他们,但还是很不好意思,连忙拉着阿杰离开。 阿杰任由她拉着,一边慢悠悠地走。 结婚,以后,未来,都是很沉重的话题。 他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他自然是愿意的,或者说是殷切盼望着的,可是他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吗。 职业杀手没有以后,没有未来。 可是他贪心又霸道,他想要有。 想要牢牢地抓住小公主的未来。和他的未来。 极其渴望的情绪被他耐性十足地藏在了心底,饮鸩止渴般只是充满爱意地看着她。 江陵寻了个日子回到别墅,拎着一个精致的袋子,“大哥,送你的!” 江晔扫了一眼,不买账,冷嘲出声:“我当你乐不思蜀不知道回来了呢。差点就让佣人不用打扫你房间了。反正也不住人。是?” 最后一个问句扫了后边的阿杰一眼。 阿杰不敢说话,眼观鼻鼻观心。大哥不生气说两句也就过了,要是生气,就更别吱声。 江陵笑着说:“我这不就回来了吗。你看看,喜不喜欢。”讨好地把袋子凑到他面前。 江晔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接过袋子,里边还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沉住气继续打开,当看到一条黑白灰三色的围巾,上边绣着一只看起来桀骜不驯的黑猫时,他沉默了。 “大夏天的,送围巾?你想的挺周到。”江晔啪一下扔到沙发上,面无表情。赤裸裸的反语。 “夏天到了,冬天还会远吗?”江陵笑眯眯地说。 还不知死活拿起了围巾,“你看,多适合你,特别是这只黑猫,我觉得要不是十二生肖里没有猫,你肯定是属猫的。” 江晔冷笑,“我属蛇。”泛着冷光的眼睛仿佛蛇的鳞片,阴冷,狠毒。 “但我眼里大哥更像一只猫啊。”炸毛了捋一捋就好。江陵想。 “在我没生气之前,滚一边去。”江晔不买账,下达了最后通牒。 江陵这下识趣地走了。 第90章 不是去受辱的 话说江陵想要送围巾的原因得推到半个月前。 江陵好奇如何人工织围巾,于是从网上找了视频,一边看一边学。 奈何小公主还是小公主,不跟心灵手巧沾边。这手除了拿医用刀和枪支弹药,其他一律不行,学了好几天才学到皮毛,而且织出来的东西一言难尽。 江陵继下厨之后又一次发现了自己的短处。 但她本人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当初开公司也没少碰壁,还不是被她撑了下来。于是和织围巾犟上了。 不说要多完美,起码织一条出来。好比开公司,不说要有多大成就,好歹不要倒闭。 于是闭关修炼半个月,总算织出来一条,嗯,勉强认得出是什么东西的白色围巾。 江陵还没琢磨好用它来做什么,脑海闪过一个念头,送给大哥算了。 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展示了自己的诚意,就是免不了被一顿嘲笑。 嘲笑她拙劣的织法。 但是当天就被阿杰看见了,问她是不是织给自己的。 阿杰基本不戴围巾,冬天都是圆领或者高领,不像江晔一年四季都要穿西装耍帅,冬天就很需要戴围巾。 这也是为什么江陵没想过给他,而且这巨丑,她也不好意思。江晔的话他不会穿,但是心意会领,丢人也没人知道。 江陵就说打算给江晔。 结果阿杰说:“给我,我要。” 江陵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条太丑了,我再给你织一条好看的。”一回生二回熟,虽然她本意不想再碰,但如果是阿杰,她可以忍受。 阿杰摇摇头,伸手抱住她,“我就想要这条。” 江陵仰起头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而且这是白色的,不符合你的风格。” 或许是职业原因,除了穿白衬衫,江陵就没见他穿过白色的衣物。更别提白色的其他东西。鞋子都没有是白色的。 阿杰低声在她耳边说:“这是你第一次织围巾。你的第一次我都想要。无论是哪个第一次。” 江陵的耳根子顿时红了,直接红到脖子。连忙低下头。 这话讲的好羞耻。阿杰是怎么把这么羞耻的话说出口的。 这还不止,阿杰还追问:“给不给?” 江陵怀疑他是故意的,同时很想结束这个话题,便支支吾吾地答应了。 但是阿杰不依不饶,哄骗道:“你说的太小声,再说一遍?说大点声。” 江陵不吭声。阿杰就要去摸她的后肩,料定一摸肯定半个身体都麻。 “你,你要就,就给你。”逼着江陵把话说出来。 阿杰很高兴地亲了她很久。把围巾珍藏进衣柜,保证天气一冷马上戴。 噢,其实他第二天就想要戴,反正没有人敢说什么,江陵极力劝阻,才让他打消念头。改为天气一冷就戴。 最后江陵没想出要送什么,就买了条牌子货送给江晔。于是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江陵总算是见识到何为“男人本性”,并且认识到很多东西确实是可以无师自通。 毕竟她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看起来沉默寡言的阿杰成天撩到脸红耳根子红的地步。 “大哥,你不回老宅吗?我跟伯父说了,不开家庭聚餐,只有伯父。你真的不回去见见?”江陵苦口婆心地劝说。 江晔拍拍她的头,一脸平静,“早点回来,晚上一起吃饭。”然后拍拍阿杰的肩膀,“紧张什么,别给我丢脸。” “是,大哥。”阿杰的紧张仿佛跟江陵说明心意那一回一样。 可能稍微轻点。也就可能,也就稍微,也就轻点。 江老,是阿杰除了江晔觉得最可怕的人。江晔是升级版,江老是原始版。虽然升级版更可怕,但不代表原始版就不可怕。 这种可怕不是肌肉力量,也不是凶残暴虐,而是与生俱来加上后天经历所形成的某种不可言说的东西。 当然,他也不是说多怕江老,主要是这第一回见家长,有点紧张。 江陵看着江晔孤傲又决绝的地回了房间的背影,无可奈何。没有人可以干预大哥的决定。 无论是亲生父亲,还是亲弟弟,或者是她这个被当成亲妹妹的堂妹。都不能。 “阿杰,别怕,要是伯父不喜欢你,我就马上带着你走好不好?”江陵笑眯眯地问。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诱拐无知少女?阿杰默了默,他知道自己不怎么讨喜,于是说: “我喜欢的是你,他不喜欢我就不喜欢,你别太冲动,别和他犟。今天是你生日,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我知道。但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她都不舍得欺负的人,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了去。江陵从小就护短。 小时候就是江家那群人整天说江晔江曦的坏话,给小江陵上眼药,但是小江陵哪里会如他们的愿,也导致她以前不喜欢他们,现在也一样。 江老当然可以不喜欢阿杰,但也仅限于可以不喜欢,其他的像辱骂、殴打绝对不可以。 阿杰是陪她见家长,不是去受辱的。 她的阿杰铁骨铮铮,坚不可摧,怎么能为了她受尽屈辱。 江陵踮起脚尖亲了阿杰一口,眉眼弯弯,“走啦!” 阿杰笑着碰了碰她的额头。 江家老宅。 阿杰开着江老送给江陵的定制法拉利,一路畅通无阻,不需要任何交接。 “伯父。”江陵亲昵地挽住老人的胳膊。 这两年江老越发显得老态,看起来犹如七十多岁的老人。 今天特别精神地穿了一套红色西装,不苟言笑的脸上挂着淡笑。灰白色的头发,皱纹繁多的脸,一手拄着拐杖,却没有丝毫折损他的威严,目光依然锐利充满魄力。 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被迫接受一种讯号,江老还没有老。 “小阿陵来了。”江老缓缓地说,从声音里能听出一丝苍老和高兴。 即使江老的灵魂再如何不屈服衰老,岁月还是会在他的身体留下痕迹。 叱咤风云大半辈子的江家掌权人,有一天也会老去,会像普通老人那样,长眠不起。 阿杰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老人,现在的他面对江老早就没有了少年的他面对江老的那种恐惧感。甚至可以坦然地回视。 是因为江老老了,还是他长大了? 答案无从得知。亦或是两者都有。 第91章 不免觉得好奇 “我今天就十八岁了,不小了。”江陵说。 “是啊,一转眼,阿陵就长成大姑娘了。”江老感慨万分,明明当年江景抱着小婴儿的来找他的场景,甚至是下跪求他的场景都历历在目,一下子就十八年了。 江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扔下一个不过一个月的小婴儿,守着到死都不肯透露的秘密,死了十八年。 “不过在我眼里,小阿陵一直都是小孩子。”江老笑了笑,眉眼透露丝丝慈爱。 江老对江陵的态度,是江家其他孩子一辈子都不能得到的。 正如江陵对江老的孝心,也是江家其他孩子一辈子也没有的。 寒暄几句,江陵切入了正题:“伯父,我告诉你一件事。” “说说看。”江老早就知道。 江陵笑着说:“我交男朋友了。” 江老没有太意外的样子,十八岁交个男朋友可以接受,但是开始盘查:“是哪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人怎么样?我认不认识?” 江陵站起身走到门口牵着阿杰的手一起走了进来。在江老面前站定。 她看着江老说:“伯父,这就是我的男朋友。” 江老看着他们。就像是想要用眼神切断他们身上的牵绊。 他知道这个男人,江晔手下第一人,闻风丧胆的职业杀手,但对于江家掌权人来说,这个男人太不值一提,他根本没有注意过。 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无声无息拐了江家的小公主。江老在心里叹了口气。 人老了,很多事情有心无力。江老不再是当初能随随便便把少年江晔关禁闭的江老,也不再是想问题办事情用蛮横独裁手段的江老。 事实证明那并没有用。太过蛮横独裁,没有人情味,一味觉得自己才是对的,按照自己的想法,从不在乎他们想要什么。 结果就是江晔江曦,两个本该最亲的儿子连面都不愿意露,最为果断狠绝。他江湛最引以为傲,最有能力的儿子,被他活生生越推越远。 他不想继续犯那样的错误,把最后一个孩子也推走。江老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我说让他滚,你是不是会头也不回地跟着走。”江老看着江陵态度平和地说,漆黑的瞳孔令人读不懂情绪。 江陵说:“伯父,我带他来见你,是因为你是我的亲人。”她的目光给出了答案。 阿杰目光坚定地和江老对视,说:“江老,阿陵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不是征求你的同意,只是告诉你。” 江老轻轻吐了口气,拄着拐杖站起身,没搭理他,平静地说了一句:“吃饭。” 江陵懂了他的意思,冲着阿杰笑一下,就去搀扶江老。 看,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么。 阿杰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果江老真的赶他走,他也不愿意让江陵难做。都是江陵最重要的人,做选择太艰难。他只能尽可能让江老认可自己。 “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江老一脸慈爱。 “谢谢伯父。”江陵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没有江家其他人的家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宴。 江老有时候挺羡慕江景,有一个这么懂事乖巧可爱体贴人的闺女,要不是人都死了,他简直想把江陵过继到自己膝下当女儿。 但人都死了,他也不好直接抢弟弟的女儿。 可能这就是要求质不要求量?他的儿女众多,要么不成器,江屿,江年为代表,要么成器的脾气不行,江晔,江曦,江幸为代表。 阿杰在一旁安静地听,偶尔给江陵夹个菜。 “阿陵,你去酒窖拿一瓶罗曼尼康帝。我之前答应你,等你长大让你喝酒。”江老说。 “好。”江陵明白江老是在支开她,但没有说什么。 看了阿杰一眼,阿杰朝她点点头,让她安心。 几分钟后江陵拿着酒回来,江老和阿杰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异常,简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也就没放在心上,长辈叮嘱几句是正常现象。 拿来三个高脚杯,一人倒了一杯。 江老举起杯子,说:“第一杯,祝贺阿陵成年,十八岁生日快乐!” “第二杯,祝贺,阿陵谈了男朋友。”虽然江老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第三杯,祝贺阿陵越来越漂亮。” 三杯酒下肚,虽然是葡萄酒,对江陵也够呛,她的酒量也就一般。 阿杰盛了碗汤给她去去味。 罗曼尼康帝可是世界少有的名酒,这么一瓶就要几百万,三人一人三杯,就干了一大半。几百万没了。 喝了酒,江老回忆起了往事。 “想当初,你还是那么一个小婴儿,你大哥宝贝的不行,谁都不让碰,生怕摔着碰着,天天就跑你的房间守着。一问他,他就说答应了你父亲要好好照顾你。你大哥重诺,很少明确答应别人什么事,但只要是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我觉得他这点随了你父亲。” 江老靠着椅背,脸上流露出些许怀念。那大概是江晔最单纯最讨人喜欢的一段时间,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就开始阴阳怪气,变得叛逆,阴沉,动不动玩消失。 却也越发的长本事。不声不响劝说了除了他以外的集团人员,联名同意江晔成为少东家。 江陵第一回听说,不免觉得好奇,大哥那样性子的人,很难想象孩童般的纯真时刻是怎样的。 “也不知道你父亲跟他们兄弟俩说了什么,比我的话还管用。”江老笑了,大概是因果报应。 江晔江曦更愿意亲近江景,每次江景回来,就跟跟屁虫似的景叔长景叔短跟着,而江陵却视他如父,指不定真是他们投错了胎。 “大哥二哥和我父亲关系很好吗?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他们谈过我父亲?”江陵不解。 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谈过。仿佛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反倒是江老偶尔会提。 江老也愣了,“没有?兴许是怕你伤心。” “有道理。”但其实她不怎么会伤心。 她感谢她的父母给了她生命,虽然没能尽到抚养的义务,但她能衣食无忧,也是多亏了她的父母。 第92章 瞧你这点出息 人老了就喜欢追忆往事。这句话一点也没错。江老絮絮叨叨从自己的各个孩子,到江景的童年趣事。可把江陵逗乐了。 一顿饭硬是吃了两个小时。 虽然江老全程没有理会阿杰,但江陵和阿杰都觉得这样挺好。 从老宅出来两人绕道买了一束白菊花,就去了江景夫妇的墓地。 烈日当空,阿杰撑着黑雨伞,江陵抱着白菊花,走到墓前。 江陵把花放在墓前,“父亲,母亲,今天的我很高兴,我相信你们也是高兴的,因为今天的我十八岁了。我旁边的这位是阿杰,你们见过的,以前他有陪我一起来过。不过这次还是得隆重向你们介绍一下。金阿杰,我的男朋友。伯父,大哥都知道了。” 江陵看着阿杰,示意他说点什么。 阿杰想了想说:“叔叔阿姨好,我会照顾好阿陵。” “你好像比刚才还紧张。”江陵眨着眼说。 阿杰在见到江老的那一刻,就不紧张了。 “他们是你亲生父母。”阿杰轻声说。 如果说江老反对,江陵敢同其抗争,但如果江景夫妇在世,他们反对,那么江陵会如何做呢? 其实想想,哪对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交给职业杀手。连职业都见不得光。 江陵笑了笑,看穿他的心思,说:“伯父经常说我的性子很像我父亲,所以如果他们还在,也一定会喜欢你的。你看,我母亲那么温柔,一看就是很好说话。” 照片上的年轻夫妇容貌依旧,他们的女儿不知不觉已长大成人。 “你不相信自己,总得相信我?”江陵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相信。”阿杰笑着换了右手撑伞,左手轻轻揽着她的腰。 再次郑重地说:“叔叔阿姨,我会对阿陵好的,不会让她生气,不会让她难过。只要有我在,她就不会有危险。她可以做任何她喜欢做的事情。” “父亲母亲,不用太操心我,我已经长大了,你们该在下面怎么玩就怎么玩。江家的人总不会被欺负了去。还有大哥呢。” 两人一起朝墓地鞠了三躬。 对逝者的尊重,对逝者的怀念,对逝者的承诺。 慢悠悠地回到别墅,已经是傍晚。 “大哥,你都不问问我们怎么样的吗?” 江晔瞥了她一眼,“你就差把‘我很高兴’四个字写在脸上。”他还不清楚老头什么性子。 江陵就是逗逗江晔,别老摆着一张阴森脸,怪吓人的。 “生日快乐。”江晔把一个小盒子扔给她。 “就不能温柔一点。”江陵连忙接住,拆开来看。 江晔式冷笑,“能让我亲手把礼物给你,已经很温柔了。” 你这叫“给”?分明就是“扔”!江陵不与其辩驳,兀自拆盒子。 然后不解地看着里边的东西,“你送我手术刀做什么?我都有一整套。”在医室里。好久没碰过了。 刀片反射出泠泠的冷光,仿佛能感觉到寒气扑面而来。这是一把昂贵的双头手术刀。刀柄防火防水防氧化。 江晔面不改色,“防身。一头有毒。” 江陵的表情一言难尽,“万一我不小心划伤自己怎么办?” 江晔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谈个恋爱真的会降智?以前江陵可不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谁让你那么蠢。” 这怎么就蠢了。江陵依旧没明白。但看江晔的语气并不想跟她解释。只好把东西收了。 “阿杰嘞?”一回来江陵就没见着他人影。江晔也是刚出现的。 这么一想,江陵突然发现江晔没有穿西装,而是穿着运动装,配上那张脸,年轻了十岁。 “训练场。” “啊?”江陵一愣,平时阿杰确实挺喜欢在训练场的,但是这么重要的日子阿杰不至于扔下她去训练? 江晔没骨头似的靠着椅背,懒懒地说:“一堆人排着队要跟他单挑。” 江陵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估计就包括张大几人。“你也去了?” “嗯哼。” “看你这浑身上下都没有伤,不像动过手的样子。”江陵觉得江晔不至于会亲自动手。因为他懒。 虽然她没看过江晔动手,但她知道江晔的身手也不差,反正揍她绝对是绰绰有余轻而易举。 江陵突然发现江晔送她手术刀的意义所在,她太弱,如果没有人保护,其他人都可以吊打她。 江晔冷笑,悠悠地说:“你觉得一个打工的,敢跟老板动手?” “不是,那你就让阿杰站着给你揍啊?”江陵急了。 “你有意见?”江晔冷冷地横了她一眼。 她立刻怂了,“……没。但我心疼啊。” “皮糙肉厚,打不死。”江晔无所谓地摆摆手。阿杰就是吃这口饭的。又不是多么身娇体弱。 “那现在呢?”单挑的话她不觉得阿杰会输。 结果江晔说:“听说有人想群殴。” 江陵皱起眉,她知道他们有分寸,但他们的分寸在她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江晔嗤笑,晃了晃腿,“瞧你这点出息。” 江陵瞅着他,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她有多大出息。“你是什么知道我喜欢他的?” “你什么时候喜欢的?”江晔反问。 江陵知道了,虽然有猜想,但也十分惊讶,当时她自己都用了好久才确定,大哥一眼就看出来了? “大哥,你什么时候想换个职业,我建议你真的可以去当神棍,保不准比现在还赚钱。” “七情六欲,人类都是一种生物,总归是那么几件事。无趣得很。”江晔没兴趣。他能看穿每一个人,所以更加的厌恶。 “你别总把自己摆在那么高的位置看人,虽然人性不怎么样,但总有人能带来惊喜。”江陵诚挚地提出建议。 江晔没搭理她。活了快三十年的他,看透人性,不感兴趣。 “吃饭了。”江晔站起身,拍了拍她的头。 “等会儿,阿杰还没来呢。”江陵没动,望着门口。 江晔不悦地看着她,道:“你让我等他?” “等一等又不会怎么样。”江陵没底气地回答。 “你别吃。”江晔冷声说。径直往饭厅走去。 江陵估计阿杰没那么早回来了,只得先去吃。 第93章 意思相差千里 金陵城规定十八岁成年。但是江家是没有成年礼一说。无论是未成年还是已成年,都没有什么必须要做,或者不可以做的事情。 比如十六岁的江晔成为少东家,比如二十岁的江晔搬出老宅。比如十五岁的江幸已经参与集团事务。 因此,十八岁对江家人而言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当然,对于江陵个人而言,也没什么,反正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跟以前生日一样走个流程就可以了。 而且今年的生日比起前两年已经算是很好了,有江晔和阿杰在。 江陵总算见到阿杰已经是晚上十点的事了。刚洗了澡,头发还滴着水。脸上倒是看不出有被揍的痕迹。 江陵估摸着都往身体上揍了。衣服一穿,啥都看不出来。 “你这什么眼神?”阿杰有些好笑地走过来,想抱她。 江陵连忙退了退,“你身上有伤,我怕不小心碰着。” “没事。”阿杰一手抱起她,走到床边才放下,半跪在她面前,捏了捏她的手心,“都是闹着玩,没动真格。” 江陵才不信,闹着玩你到现在才来找我。 “你吃过没?房间里有零食。或者我现在叫人把饭菜端上来?” “吃过了。”阿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被小公主担心的感觉还挺爽。 他把一直负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里有一本红色的小本本和一串钥匙。 “阿陵,十八岁生日快乐。我买了一座庄园,写了你的名字。这是房产证,这是钥匙。”他把手里的东西塞到江陵手上。 阿杰的语气太过于理所当然和平静。 江陵被惊得一瞬间失去了语言表达的能力,要知道她可是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第一人。竟然被阿杰的举动惊的说不出话来。 眨了眨眼,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杰,你这是在下聘吗?” 金陵城寸土寸金,大庄园,假设只是普通庄园,也是千万起价。况且她不觉得这只是普通庄园。 阿杰微仰着头,看着她的目光认真而深情,他这辈子仅有的温柔全给了眼前的小公主,“我错过了两年,想送你个好的。” 小公主被震惊到了,无法用语言表达,那就用实际行动证明。 江陵扑过去抱住他,急切又生涩地吻住他的唇,想学着他的样子亲吻,结果只会舔咬啃,舌头伸出去也不知道该干嘛,急迫地转圈圈。 还是阿杰反客为主,坐到床上,把人抱在怀里,极致温柔地亲吻着她。 “这么高兴?”阿杰轻笑着咬了咬她的耳朵。 江陵一般不主动,主动也就是亲亲脸,亲亲唇角,就是那种用嘴唇贴上去,的亲。没有主动深吻的经历。 江陵的侧脸贴着他的胸口,双手抱着他的腰,“嗯。”然后她抬起头看着他,“阿杰,我十八岁了。” 阿杰轻轻嘶了口气,吻了吻她的额头,想要跳过这个话题,“我会想歪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江陵直起身子。一点也没有跟他开玩笑的意思。她觉得无所谓。 如果阿杰想的话,她愿意。 “别勾引我了,你还小,再过两年。乖。”阿杰声音沙哑地把头埋进她颈间。扯过被子盖在腿上。然后轻轻抱住她。 江陵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摸了摸他的头,问:“是伯父跟你说什么了?” “说了。但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还小,太早做这种事情不好。”阿杰不会对她撒谎,也没这个必要。 “你憋的了?”江陵自己也知道,就是看在阿杰憋的难受的份上才主动提出来,不然能再当两年女孩为何要当女人。 而且她深深地觉得,以阿杰得寸进尺的性子,还有惊人的体力,她的腰,得废。 “不差这两年。” 江陵犹豫一会儿,问:“你以前……没碰过女人吗?” “不差这两年”和“不就两年”,一字之隔,意思相差千里。 阿杰头发上的水全蹭到江陵脖子上了,但江陵并不介意。就是有点痒。 “没有。”阿杰生怕她误会似的,猛地抬起头,正视她的眼睛,说的飞快,“我可以发誓,绝对没有。” 江陵被他的行为逗笑了,“为什么?” 阿杰看她没有误会,还笑了,就放下心,头靠着头坐着,解释说:“好几年前我看到过有人死在床上,是一个女的在他最没有戒备的时候杀了他。还有人会专门培养一批‘性’杀手,利用男人的这一弱点,进行猎杀。从那以后,我就特别排斥女人近我的身,生怕她们是谁派来的杀手。更别说……”做其他事情。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只是说着玩。如果明知对方要你的命,还有几个人会那么蠢? 阿杰从来不会小看女人,或许女人的力量比不上男人,但在其他方面,例如手段、胆量、谋略等方面却不一定,她们更懂得如何抓住异性的弱点,猎杀对方。 他平时除非出于工作需要,不然不会接触女人,更别提找女人这种事情。谁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作为杀手,又偶尔兼职江晔的贴身保镖,他很难做到毫无戒备,无论是身处某个地方,还是面对某个人。 当然,江陵现在可以排除了。只有面对的这个人是江陵的时候,阿杰才能卸下防备。 因为是江陵,所以不需要防备。逻辑就是这么简单。 江陵是知道这些东西的,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所以她的重点是:“你这有点厌女症的倾向,不会是被吓到那啥……”不行了。 她很明智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说男人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行”两个字不可以。 阿杰一直都知道江家人的脑回路很清奇,江晔,江陵的脑回路尤为清奇。 江晔不提,所有人知道,江陵偶尔的脑回路也是常人无法理解,经常会提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但没有想到会有这么清奇的一刻。 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厌女症?还有未说完的话,被吓到那啥?哪啥? 第95章 不愿意撒手了 果不其然,有了江陵这句话,阿杰不再克制,眯着眼享受起来。 喉咙里难以遏制的粗喘,每一声都在江陵耳畔响起,清晰无比。 虽然有些可怕,仿佛猛兽般随时会被扑倒撕咬扯碎吞进肚里,但是她听见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再可怕,也甘愿沉沦。 她低下头,能从阿杰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只有自己的倒影。 她突然喜欢这种感觉,阿杰的沉沦,只因为她。 阿杰眼神迷离,嘴里还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 在这个平静的夜晚,房间里,除了他们二人,无人知道这里发生过如何暧昧刺激的事情。 “好了吗?我手酸了。”江陵忍不住问出声。 阿杰吻了吻她的脸,“去卫生间。” 嗯?怎么去?江陵正在琢磨,突然被以公主抱的形式抱起。 吓得她急忙搂住他的脖子,这还得是他,要是换个人江陵早一脚踹开了。 …… 阿杰又抱着她耳鬓厮磨一阵,说:“我洗个澡。” 江陵点点头,逃也似的走了。 她站在床边,看着自己床上的被子,没眼看啊。闭闭眼,还是把被子换了。安慰自己说:有汗。 把房产证和钥匙郑重地收进抽屉里放好。虽然她不缺那一处庄园,但是心爱之人送的东西如何能用钱财定义,纵使是路边采摘的野花她也是欢喜的。更何况这是他花费近十年才辛苦赚来存下的血汗钱。说是血汗钱,这对于阿杰来说一点也不为过。 这样想着她心底里有些泛酸,又难以遏制甜蜜。这世上有几个人愿意对另一个人倾尽所有呢?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为了不让阿杰看见她快煮熟了的脸,她还把灯关了。这才想起刚才都没关灯。罢了。 十几分钟后,洗完澡擦干头发的阿杰回到床上,钻进被窝从后面轻轻抱住江陵。 “睡了?”他轻声问。 “就睡了。”江陵抱着被子闷声回答。一半因为羞涩,一半因为心疼。 阿杰却没想到她能想那么多,攥着她的手,问:“还酸不酸?我揉揉?” “你闭嘴,我要睡了。”江陵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假装生气地呵斥。大哥说的没错,心软害死人。不过,她并不后悔。只是不想他总提! 阿杰听出了那么一些恼羞成怒的意思,轻笑一声,亲了亲她的头发,“好。”便一脸惬意地抱着心爱之人进入梦乡。 果然,睡前做做运动有助于睡眠。 一夜好眠。 江陵有一个特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都能消化完。比如江曦把她推进湖里那次。 即使昨天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第二天这种感觉也消退得差不多。 反正又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反正是她的男朋友。 “你怎么还在这。”她戳了戳阿杰的胸口,大早上的不去训练,还赖在她床上做什么。 阿杰眨眨眼,“训练回来了,没看见你就猜到你还没醒。干脆补个觉。” 确实,江陵这才发现阿杰的衣服都换了,不是睡衣,而是居家服。一看时间,八点多,是她不小心睡晚了。 眯眼捂嘴打了个哈欠,把眼角的水擦干,这么一说她想起来了,昨晚很晚才睡着,好不容易睡着又没怎么睡好。所以破天荒醒晚了。 江陵想起了昨晚一直想问阿杰的一个问题,现在也很好奇,于是她把头靠着阿杰的肩膀,说:“昨晚那样是怎么个舒服法?” 她当然是知道很舒服,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会追求。但是她很好奇是怎么个舒服法。 昨晚太害羞了没敢问。今天就没这个苦恼了。只要过了一晚上,天大的事都不是事儿。 阿杰笑了笑,“以后亲身体验一下你就知道了。” “大早上别耍流氓。”江陵瞥了他一眼,用说教的口吻说。 阿杰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是你先提的。”这种感觉让他怎么形容?可不得自己体验。 “那你自己和……有区别?”江陵有点害羞了,但好奇心能战胜一切。 阿杰没说话,把她的手和自己的手掌心对掌心贴着。 “什么意思?”江陵没明白。 阿杰捏了捏她的手指,低声说:“你的手又软又嫩,舒服。” 江陵的手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怎么拿刀械,还学过钢琴小提琴之类的,保养的很好,没有茧子,白白嫩嫩,手指上的肉也是恰在好处,不多不少。单牵着手都很舒服,更别说别的了。 而他的手满是枪茧,还有伤疤,二者哪是能比较的。 “如果我是男的,你是女的就好了,我就可以体会了。”江陵想的东西总是那么奇奇怪怪。 不过听说每一个女性都曾想象成为一个男性。 阿杰笑了笑,“下辈子。” 从科学角度而言,是没有下辈子的。但是江陵没有反驳他,阿杰的意思是下辈子也要在一起。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江陵又想起来了,“弋叔让我过去一趟总部。” “要多久?”阿杰知道弋叔和“天阴”的存在,但不熟悉。仅限于知道这是江陵父亲留给她的“护身符”。 “估摸着要十天半个月。”一去一回就要一星期,加上处理事情,最少也得十天半个月。 阿杰瞬间攥紧她的手,微表情透露了他的情绪。从开始在一起到现在,他们俩还没分开过那么长时间。 一想到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江陵还没走阿杰就开始想念了。 不过他没有要她早点回来,也没有要求跟着去,尽管他是想跟着去,但他也有他要做的事情。 只是轻轻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放心,弋叔会派人来接我,比大哥还大的排场呢,安全问题不用担心。这下轮到我说这句话了,乖乖等我回来。” 江陵笑嘻嘻地亲了他一口。知道他舍不得,才故意用欢快的语气。其实她舍不得。好不容易和和美美在一起,正蜜里调油的时候,却要离开。 以前都是阿杰要离开,江陵说“注意安全”,阿杰则说“等我回来”。现在两人仿佛身份互换。 “嗯。”阿杰抱着她,不愿意撒手了。 第96章 好在没人嫌弃 阿杰送江陵到山脚,看见十几辆防弹车里面全是肤色各异不分男女的打手、保镖、杀手。容貌普通,气势内敛,只有同职业的人才能看出非常人之处。 张大上前和一个领头的寸头男沟通后,寸头男朝江陵敬了个礼,中气十足道:“大小姐好,弋叔派我们来接您。” “辛苦了。”江陵点点头。 “请大小姐上车。”寸头男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嚷嚷什么,大小姐爱什么时候上车就什么时候上车。催什么催。”张五白了他一眼,没规没矩。 寸头男一板一眼地说:“路途遥远,早点启程早点到。” “不差这一会儿。”张五冷哼一声。 寸头男没理他,目不斜视盯着江陵。 “阿杰,那我走了,我会尽快回来的,拜拜。”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意思搂搂抱抱,江陵说完就钻进了寸头男旁边的车里,隔着车窗朝阿杰挥挥手。 “放心,我们总不会让大小姐受委屈。”张二拍拍阿杰的肩膀。 寸头男也就是听从命令,并不敢真的没大没小。 江景是“天阴”的创始人,“天阴”和“江氏集团”完全不一样,“江氏集团”纯利益捆绑,而“天阴”除了利益还讲情义。 江陵作为创始人唯一的继承人,自然会被“天阴”厚待。 尽管天阴内部会有人不满,但是也不敢真的怎么样。 而且弋叔和江景有过命的交情,是典型的江陵拥护者,他派来的人,即使态度不怎么样,也不会有异心。 “她晕车,你们看着点。”阿杰说。 江陵的晕车是门玄学,和车子质量、司机车技、道路颠簸、路程远近,以及江陵自身的状态紧密相关。 总结就是时晕时不晕。 当然,自从她学会开车之后,抗晕能力直线上升,四五个小时只要道路平稳,都没有问题。 “哈哈,保证把大小姐完好无损带回来。走了。”几人纷纷上车。 男人的友谊除了喝酒,那就是打架了,打一架,什么矛盾都没了。 昨天五人狠狠地揍了阿杰一顿,作为拐走小公主的代价。今天怨气烟消云散,还是好哥们。 阿杰屏息看着车子扬起一地尘土。十天半个月,太久了。 寸头男坐副驾驶座,驾驶座另有其人,是一名看似毫无存在感的男性。江陵和张大坐后座。张二几人在后面那辆车。 “总部隐秘,还请大小姐切勿携带任何电子设备进入。”寸头男从车内后视镜看见了江陵拿出手机。 江陵当然知道,她就是想听个歌打发时间,“路上呢?” “最好不要。” “我调了飞行模式,没有开数据,就是听听歌,也不行吗?” 江陵倒不是怕寸头男,就觉得如果这是必须遵守的规定,那还是遵守。 毕竟她接触“天阴”不算多,不清楚规矩。 “这样可以。”寸头男说。 江陵松了口气,戴上耳机听歌。 接下来的几天,吃穿用度寸头男安排的妥妥当当,没有委屈江陵。 江陵在和他们的接触中,也慢慢熟悉。 寸头男叫做团子,没错,这个满脸横肉面无表情的汉子叫团子,人称团子哥。 一位金发女性,二十来岁,身材火爆,长相艳丽,五官深邃立体,叫做艾希卡,特别喜欢缠着江陵讲话。叽叽喳喳的像个麻雀。江陵晕车的时候好在有她照顾。 这一路江陵能撑过来有艾希卡一大半的功劳。不然,无聊、晕车哪个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存在。 座位也发生了调整,江陵和艾希卡一起坐后座,张大坐副驾驶座,团子兼职司机。 趁着在旅馆休息吃饭的时候,艾希卡笑着问江陵:“阿杰是你什么人啊?昨晚我听见你叫他的名字了哟。” “我说梦话了?”江陵很惊讶,然后有点不自在。还没人说过她会说梦话。这几天状态不好,睡眠也不好。 艾希卡狭长的凤眼一眯,一副我都懂的样子,“也不算,就是嘟囔了两句,我刚好听见而已。所以这人是谁啊?” “男朋友。分开几天可能不太习惯。” 去天阴总部的第四天,明天差不多就该到了。江陵这两天晕车晕的厉害,整天都处于虚脱状态。 “就是那天送你的那个男人?我们大小姐小小年纪就被拐了,我还指望把我弟弟介绍给你。”艾希卡一脸可惜。 江陵笑了笑。 艾希卡也是奇女子一枚,秉持着不谈情只上床的原则,床伴无数,就是没谈过恋爱。按她的话说就是只追求身体的快感。 而如此奇女子却有一个纯情的弟弟,布朗特,二十一岁,身高一米八六,从没谈过恋爱,一心沉迷枪械,是有名的年轻枪械组装师。 “你不多吃一点?”艾希卡看她就喝了半碗粥。 江陵摇摇头,“吃了等下也吐。” “你不吃多点等下吐都没力气,”艾希卡把她按回椅子上,“接下来的路比较平坦,我让团子哥开慢点。” “好,谢谢。”江陵硬着头皮又喝了半碗。 好在没人嫌弃她,不,或许是嫌弃但不敢明说。别说,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因为种种原因,不方便坐船,不方便坐飞机,只能自行驾驶坐车,还为防止有人跟踪,绕道而行。 本来三天左右能到,但是团子估计没想到江陵这么娇气,还晕车,晚上只能住旅馆休息几个小时。就导致推迟了两天才到。 江陵长这么大绑架都不怕,就怕晕车。 又熬了十几个小时,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江陵决定,回去的时候死也要坐飞机,不然等她回去就成一堆骨头了。 现在看到车都一阵反胃。短时间之内她连车子都不想碰。 弋叔先是带人热情地接待了她。 弋叔今年六十岁,比江景大几岁。一头灰白色短发,但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见到江陵特别高兴,问她近况,问她这一路团子有没有照顾好她。 江陵见弋叔的次数不算多,一只手能数过来。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但一见面总会有种亲切感。 接下来,她休整了一天,调整好状态。然后开始在弋叔的带领下接触天阴各类高层。 第97章 全然无视旁人 江陵这边很快陷入忙碌,脚不沾地接收各种信息,压根没空想别的事。 阿杰就不一样了,第一回孤枕难眠,愣是大半夜悄悄从自己的房间跑到江陵的房间,这才勉勉强强睡到天亮。 第二天看着空荡荡的床又觉得寂寞,然后硬着头皮消失了几天。 好几天后实在无事可做又回来了。坐在书桌前,看着整洁干净的桌面,想着江陵现在会在做什么,天阴那边会不会有人欺负她,万一有人倚老卖老故意刁难她怎么办。 他看见了桌面上有两个透明的罐子,里面分别装着五颜六色的星星和千纸鹤。 阿杰能想象到江陵拿着纸张折这些东西的神情,肯定是专注认真的,因为她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 目不转睛,抿着唇,脸上不自觉会浮现严肃,但是眼角会微微翘起,碎发掉下来干扰了她的视线,她就会略显不耐烦地把碎发别在耳后。 阿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拉开抽屉,里面有很多日记本,江陵很喜欢收集封面好看的日记本,尽管她可能不会写什么。 正中间的抽屉放着一本古风封面的日记本,中间有一根日记本自带的红绳穿过,应该写过什么东西。 他想翻开看看,又担心江陵会不高兴。 江陵从小到大最不喜欢别人乱动她的东西,当然,也没有人会这样做。 但是他想起江陵说过她有段时间很睡不着觉很无聊,写了日记,还说有机会就拿给他看看。 他的直觉告诉他,就是这本。 翻开第一页,“某年五月某日 失眠。开始写日记。” 果不其然。阿杰把本子拿出来,合上抽屉,下意识摸了摸裤兜想抽烟。空的。 和江陵在一起后,他就很少抽烟了。他的烟瘾也不是很大,主观上想不抽就可以控制不抽。 他的职业不允许他有成瘾的习惯。抽烟只是放纵的一种形式。 体力行为分泌的多巴胺远比抽烟分泌的多巴胺要多。所以抽烟远远达不到让他成瘾的地步。 但是他现在主观上就是想抽烟。 于是他回到自己房间拿了打火机和一包烟,坐在挨着江陵房间的阳台,一边抽烟一边看她的日记。 有时候是长篇大论,有时候只有一两个句子,但他看的很慢。恨不得借助那几个字再现江陵一天的生活。以及联想自己那个时候在做什么。 想着自己想她的时候会不会她也正好在想自己。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心有灵犀。 他想和她心有灵犀。 一本写了不过一半的日记本,愣是给他看了近三个小时,还觉得意犹未尽。日记时间停在了去年六月某日。 他知道那应该是江陵成立公司的时间,之后太忙,没有空写日记。 日记很少写到他和江晔,基本是在写琐事,但是阿杰能看出来她的思念。 人们之所以害怕不是害怕本身,而是害怕未知。因为他和江晔渺无音讯,江陵害怕他们会不会有意外。 小公主每次都只说注意安全,而不是说早点回来。 再过几年,等他还完大哥的恩情,处理好仇家,他就哪也不去了,再也不叫她担心受怕。 阿杰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尽管入眼之处尽是黑暗,心里却燃烧着熊熊烈火。 那是照亮黑暗,照亮未来的火焰。 而此时被牵挂的某人。 “他们是在切磋?”江陵看不懂,就看着两个人打得火热。嗯……看着就疼。 江陵虽然从小训练,但江晔对她要求不高,能自保就成,主要还是逃跑方面,所以她的格斗不怎么样。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她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就看到两个人影你一拳我一脚。 “比切磋要上一个档次。”张二充当临时解说员。 “那就是单纯的打架?艾希卡会吃亏吗?” 打斗中的其中一个金色女郎就是美艳动人的艾希卡。穿着凸显身材的紧身衣。 打架的她比平时的她添了一份戾气。整个人看起来阴鸷不少。但还是很漂亮。颇有种蛇蝎美人的感觉。 “不分上下。”张大中肯评价。 “要不要去帮帮她?和她打的那个人好像叫什么荆棘?” 天阴的人基本都是互称代号,并且把代号当真名,艾希卡这种名字已经算是很正常的了。 至于荆棘,是一名长得还不错的棕发男性,和阿杰一样的硬朗派,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就是所属阵营,属于反对派。 天阴目前可分为三派,一派就是以弋叔为首的支持江陵担任首领的支持派,一派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充当吃瓜群众的中立派,剩下的一派就是以断刀为首的反对派。 支持派基本都是老一辈和江景有过交情的人。 反对派大部分是这十几年天阴不断吸取新鲜血液,又对天阴有一定贡献的能力非凡的年轻人,以断刀为首,拒绝江陵这个对天阴毫无贡献,毫无威信的空降人员。 其实江陵本身也觉得断刀说的在理,她都没为天阴做过什么,还被天阴庇佑了十几年,现在刚成年就当首领,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但是弋叔这些人很坚持,搞得她骑虎难下。 这,接受,没资历没能力,还不服众。不接受,愧对对她寄予厚望的长辈。 “他们在单挑,外人不可以插手。” 天阴不成文的规定,单挑,不得有第三人干涉。 “要是艾希卡输了,你们去揍他可以?”江陵跃跃欲试。 “单挑,谁上?”张大问他们。 “我我我!好久没会过这些小年轻,看看现在天阴的水平怎么样。”张四很兴奋。 张二提醒他:“小心阴沟里翻船。” “十年前我们可是最厉害的一批人,十年后我不觉得能差到哪里去。”张四很自信。 张五补一刀:“你要是输了就我上。” “我输了丢的还不是你们的脸?能不能盼着点我赢?”张四翻个白眼。这都什么人。 “你丢的是大小姐的脸。”张二幸灾乐祸。 江陵笑眯眯道:“你们可是弋叔挑选出来的,丢的应该是弋叔的脸。” “大小姐,你这就不厚道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无视旁人。 第98章 可惜人家没来 几分钟后,胜负揭晓,艾希卡被一脚踹下台。 “我说了,你打不过我。”荆棘嚣张地竖起了中指。 张大几人对视一眼,张二说:“去,打碎那小子一颗牙齿给人家姑娘赔不是。” “一颗哪里够?最起码得两颗。”张四狞笑着走上单挑台。 江陵一路晕车,张大几人多少不方便照顾,还好有艾希卡,他们不知道多感谢人家。而且艾希卡把他们当长辈一样尊敬,被欺负了当然得欺负回去。 江陵和布朗特扶起艾希卡。 江陵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目测是没有什么大伤。就是狼狈了一点。 “操他娘的,要不是他耍阴的,老娘能输?”艾希卡一脸不服,一边揉着手臂,一边恨不得再次上台暴揍他。 布朗特木着脸,“姐,我们是雇佣兵,不是什么正规兵,耍阴也是合情合理。你应该承认自己弱。” “就你话多。”艾希卡狠狠瞪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弟一眼,“你不上去给你老姐我出出气?” “你都打不过,我哪里是他的对手。”布朗特是天阴的机械组装师兼狙击手,不擅长肉搏。 但是论玩枪,真没几个比得过他。 “张四帮你暴揍他去了。我们坐着吃瓜。”江陵安慰道,扶着她在旁边坐下。 张大几人虽然隐退十年当江陵的保镖,但从未懈怠训练,有空的时候也会和阿杰一起特训。保持身手敏锐度。 但是荆棘也不是省油的灯,擅长肉搏和暗器,会在你无暇顾及的时候往穴位上扎一针,哪怕只有半秒的迟疑,也能被他抓住机会。 “前辈好厉害。”艾希卡的眼睛亮了。 江陵看了眼张大,用眼神询问张四打不打得赢。 张大点点头,示意她放心。要是连这么个小子都打不过,他们也不用当江陵的保镖了。可以直接退休做清洁工去。 台上。张四一开始看起来和荆棘差不多,但是随着熟悉对方的招式,张四的攻势越来越猛,荆棘根本无法分心使阴招。 明眼人都能看出荆棘必败,只是时间问题。然而,张二几人就是忍不住想损几句。 “四哥不行啊,换我刚才那一拳就可以打碎他的牙齿。”张五唉声叹气地摇着头。 张二看不惯他装逼,“换大哥早把他打趴下。” 张大一听提到了自己,谦虚道:“阿杰能把他按着打。” 张大几人都不同程度教导过阿杰的格斗,张大尤甚,说是阿杰半个教练也不过为。 毕竟阿杰有天赋,肯吃苦,同龄人再也找不出比他刻苦敢拼的人。要不是他早早成为江晔的属下,张大是很想把这样的人才拐到天阴,做自己的徒弟。 所以阿杰和江陵修成正果,张大是除了他们俩之外最高兴的人。 大小姐是天阴的大小姐,阿杰也就算半个天阴的人。以后能加入天阴就再好不过了。 他们这批人加入天阴的时候江景还在,但是他们只是小啰啰,接触不到首领,但是江景一直被他们那代人看作是天神。这也是他们至死效忠天阴,效忠首领的原因。 断刀这些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基本是在江景不在的时候入的天阴,对江景没什么概念,又是十几年的老人,自然不想被一个刚成年的小女娃统领。 张二张三张五赞同地点点头,实话实说,阿杰能打赢他们,打赢荆棘就更加没有悬念。 “可惜人家没来。”张二叹口气。不然他们还可以嘚瑟一波,说这是他们五个的徒弟。 “得了,他来了不得天天打架。”张五没好气道。 断刀那群人不服江陵,天天冷鼻子冷脸的,包括荆棘在内的好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还敢冷嘲热讽。江陵脾气好才懒得理他们。 要是阿杰在这里,真得干起来。一不小心成天阴内部斗殴,指不定就搞起分裂了。 “干就干,你怕了?”张二捅了捅他,对他的话感到很奇怪,以前这时候应该是叫的最欢的那个,现在怎么开始忧国忧民了。 张五瞪他一眼,“我会怕?阿杰对天阴来说是外人,最后连累的还得是大小姐和弋叔。”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格外的不真实。是谁教你说的?”张二乐了。 “去你的。我就不能是自己想?”张五无语,他就是冲动了一点点,不至于没脑子是? “行了你们,大小姐没聋,都听得见。”张大拍拍他们的肩膀,提醒道。 江陵:“……”知道你还说。 张大表示我就是走个过场,让你听见我有在管他们。 唯一没听见的也就是艾希卡了,因为她看得太入迷。 布朗特听见了,但是不感兴趣。他都不认识他们。还不如回去玩枪来的有意思。 张四一拳头挥到荆棘脸上,两颗牙齿断裂,嘴里喷出鲜血,荆棘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姜的还是老的辣。荆棘胜在还年轻,也败在还年轻。 张四游刃有余,虽然他也挨了几拳加几脚,笑问:“认输不?” 荆棘满嘴的血,脸上明显不服,但是他知道他确实打不过人家,却也没脸说出“认输”两个字,便握着拳头不吭声。 “下来,欺负晚辈还欺负上瘾了?”张大抽了抽嘴角,赢了一个后生,有什么好嘚瑟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张四挠挠头,觉得有道理,然后跳下单挑台,笑嘻嘻地朝他们走去。 “怎么样?没给你们丢脸?” “没有,四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张五虚伪的笑着,可不敢把刚才的对话告诉他。 张二张三也说:“是啊,宝刀未老,厉害厉害。” 张四得意又克制地笑着。 张大暗自叹气,这都是一群活宝。 江陵简直要忍不住笑场,五个三十多的男人也能成一台戏。 “张四,身上的伤回去处理一下。”她说。 荆棘下手毫不留情,张四身上肯定也伤的不轻,硬撑着不说罢了。 “得嘞,感谢大小姐体恤!”张四很高兴地走了。 第99章 什么时候出发 江陵看了看还在台上倔强站着的荆棘,满嘴都是血的样子有点可怕,秉着医者仁心的心情走近问了句:“需要帮忙吗?” 虽然她刚叫人把他揍了,后脚又问人家需不需要帮忙,这个行为怎么看都不妥。但是叫人揍他是因为他打了艾希卡,事后询问是因为她叫人揍了他。 对江陵来讲这是两码事,并不冲突。她只是做了她想做的事情。当然,人家有权利不理会她。 单挑台有伤亡是正常的,谁也不会计较。而且她相信张四下手有分寸,顶多伤势严重一点。 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切磋、挑战、受伤,对他们而言都是家常便饭,甚至不需要放在心上。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成文的规定。 荆棘果然没理她,踉跄着步子自己走了。 江陵也不在意,她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她还是想问。毕竟问不问是她的事。 “江陵,你太厉害了!我决定以后就跟着你了!”艾希卡兴奋的搂住江陵的肩膀,江湖气息浓厚。 艾希卡是个不拘小节的女人,男男女女皆可称兄道弟,一激动就习惯性哥们似的搂着人。 江陵笑了笑,虽然她不喜欢和别人身体接触,但是善意的接触她也是不抵触的。 “打赢他的又不是我,你哪里看出来我厉害了?” “厉害的人不一定是打架很厉害,也不一定是谋略很厉害,而是他们都有一个共性,就是能让其他某方面厉害的人为他们卖命。你就是这种人。” 有些人天生就是领袖,尽管每方面都无法拔尖,却能让每方面拔尖的人听命于她。 艾希卡觉得自己找对了人,比看到张四打赢了荆棘还兴奋。 “你想多了。我没有这个志向。”江陵摇摇头。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领袖有领袖的责任。 而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本身就不喜欢被别人指手画脚。所以也没有指挥别人的习惯。 江晔那么一个习惯高高在上,对别人下达命令的人,从不会强迫江陵必须做什么。 “你不打算继任首领?首领位置都空了十几年了,弋叔一直等你成年诶。”艾希卡震惊地睁大瞳孔。 江景离开之后,弋叔只是暂代首领处理天阴的事情。他说过自己永远也不会成为首领。首领只能是江景的继承人继任。 说到这个江陵就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还是跟阿杰学的。 “再说。不急。”江陵遇到重要的事情一时之间无法抉择的时候就会拖延。 比如之前犹豫跟不跟阿杰表明心意,比如现在犹豫要不要继任首领。 “这怎么不急,你要是不成为首领,万一被断刀抢了去,我们这些和他作对过的人岂不是惨兮兮?” 艾希卡很忧心。近几年随着江陵的长大,弋叔提出让她成为首领,天阴在这方面的分歧就越来越大。 弋叔这派和断刀那派摩擦不断,虽然嘴上说着只是闹着玩,但其实心里都记恨着。 江陵不放在心上,“你多虑了,都是天阴的人,谁当首领都一样,都是以天阴为主,从大局出发。” 她见过断刀几次,虽然断刀明显不喜欢她,但是断刀本人是一个很出色的人,在天阴的威望也很高,成为首领的话也会是个不错的领袖。 “你真是太和善了。”艾希卡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这就是人格魅力。要是换一个人,怎么着就算自己当不成首领,也不会让看不惯自己的人成为首领。 有些人从小接受世界最大的恶意,长大后理所当然的报复世界。没有人会指责他们。因为他们没有错。 有些人从小接受世界最大的善意,长大后也会尽力想对这个世界温柔一些。 或许前者有一天会因为某人某事放弃想法,转而对世界充满信心。而后者也会因为某人某事觉得终究是自己太天真,对世界绝望。 其实是哪一种又如何呢。万事只求“不悔”和“无愧”。 但是艾希卡在某些时候会觉得,江陵就是那种无论经历了什么,都会对世界信心满满的天真烂漫小公主。 并不是愚蠢,感觉不出来别人对她的讨厌和恶意,而是她选择谅解。哪怕伤害过她,她也可以不计较。因为她能够理解别人。 “不管你是不是首领,我都跟定你了。你不能抛弃我!”艾希卡死死搂着她。这是什么小可爱,当然要牢牢抓紧。 江陵要被她勒的喘不过气,连忙扒拉开她的手,说:“好好,你这么厉害,我该偷着乐。” “还有我弟!虽然他一无是处,好歹也能扫个地刷个碗。”艾希卡转身搂着布朗特的脖子往下。 布朗特的无法挣扎,被迫弓着背,但还是倔强地不肯屈服淫威之下,“别扯上我,我不感兴趣。” 艾希卡一听,恨铁不成钢,抬手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头,想把他打清醒一点。 “我说你是不是傻?就你那几把破枪,江陵愿意能给你造一个武器库。她哥可是江家少东家江晔,垄断金陵城军、火的男人。你懂吗?我们的一半军、火都是跟江晔买的。” 此话一出,布朗特不愧为枪械爱好者,登时眼睛就直了,活像青蛙直勾勾的看着你,“真的?” “还有假的吗?”艾希卡又在他背上掴了一掌。 “姐,以后你比我亲姐还亲,只要你跟江晔提一下让我去他的武器库做事,不,就看看也成。”布朗特激动地一把抓住江陵的手。 不然怎么说两姐弟,激动的样子一模一样。 艾希卡:“……”一个武器库就连亲姐也不认了,这种弟弟还留着做什么?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手往哪摸?给我松手。还有,江陵比你小三岁,别想占人家便宜。” 艾希卡像极了一个护犊子的老母亲,戏剧化的是被防备的对象才是她的亲弟弟。 江陵笑了笑,不会计较这点小事,说:“我可以跟我大哥提议一下。不过你得跟我一起回去才行。” “没问题,那就这样说好了。什么时候出发?我准备准备。”布朗特像打了鸡血,无比亢奋。 第100章 都是过去的事 “才回来几天,出发什么出发。”艾希卡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布朗特心中有希望,肉身的疼痛完全不能阻挡他对枪械的热爱。恨不得现在就去。 军、火商的武器库,可以想象有多厉害了。 天阴的武器都是按照分配,什么人擅长使用什么武器,或者出任务要使用多少武器,都是经过严格把关的。不可能让别人随意观摩和触碰。 特别是这个圈子有个规定,枪比老婆还要重要,本命枪更是不能让别人乱碰。 布朗特所能接触到的枪械也就常见的几种,罕见的就不行了,要么被别人抢先,要么库存。 江陵对这方面没什么概念,就是觉着有人能对某方面很热衷,其实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能够成全他就成全。 在她的记忆里,很少看到这类人。 江老喜欢权势,但远达不到热爱的程度,毕竟他现在都是最大的东家。 江晔不用说,向来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活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江曦和江幸算是,前者热爱自由,后者热爱自我。林寒涧好说,热爱亲情。 阿杰的话,江陵以前以为他是热爱挑战,不出任务能十几个小时都待在训练场的人,现在没那么勤快了,比较喜欢陪着她。 难得见着一个有热爱什么东西的人。觉得挺有意思。 “还得再待上一段日子,不用着急,武器库跑不了。”江陵说。 布朗特说:“前不久进了一批货,听说有一把最新研发的冲、锋枪,威武又霸气,我还没见着,就被断刀他们抢了。”给他看看都不肯,小气啦。 “你不会去抢回来?”艾希卡瞪了他一眼,没出息。 布朗特诚实回答:“我打不过。” 他不觉得有什么丢脸,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他又不喜欢打架。 在天阴待的时间远超江陵的计划,因为双派就谁当首领的问题僵持不下,江陵不方便在这个时候提离开。 整天东逛逛西逛逛,把整个总部都熟悉了一遍。 除了宿舍,每个人单独的房间外,就是几个大平房武器库,一栋三楼高的会议楼,一个公共食堂。还有一片菜园,种了蔬菜水果自给自足。 如果不是民风彪悍,子弹满天飞,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说实话,这里的训练场比江晔那边要正规多了,毕竟这里有近千人的雇佣兵。全是吃这口饭的,正规训练少不了。 而别墅那边的普通保镖还不够他们一个打十个。只有两百个左右是练家子,勉强能和他们媲美。 “江陵,不好了,快跟我来,张四张五前辈和人打起来了!”艾希卡又激动又紧张地吼了一声。 江陵正看书看的入迷,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不以为意说:“打就打呗,你别一惊一乍。慢慢说。” “不行,你再不去那人就要被打死了!”艾希卡一点也没有被她的冷静感染。拉着她的手就狂奔。 江陵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边跑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张四张五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就算是荆棘那种也只是教训两下,把人往死里打,不应该。 “不知道,我就是路过看了一下,越看越不对劲,就叫他们别打了,但是他们不理我,就只好来找你了。快走。”艾希卡也是一头雾水,那个样子是真的把人往死里打。 出人命真不好交代。 张大张二张三听了也连忙跟着跑。 很快就到现场,已经有几个人在拉架和围观。 “别拉我,今天我就要打死他,吃里爬外的王八蛋,白眼狼。”张四张五被别人死死拉着还一脸暴怒。 张大率先走过去踹了两人一脚,怒喝:“闭嘴,你要打死谁?前几天刚说别给大小姐惹麻烦,听进去了吗?” “发生什么事了?”江陵皱着眉问。 张四张五被这么一踹,总算稍微恢复理智。挣脱开其他人的拉扯。 “我们看见林寒涧了,那小子一见我们就跑。”张四说。 张五咬着牙,“我说这小子怎么那么能逃,江家的追捕令都抓不到他,敢情跑到天阴来了。” 江陵惊讶地扬了扬眉,转身看了看,没看见有伤员,便问:“他人呢?” “送去急救了。” “天阴现在什么人都招进来了吗?这种叛徒也敢收。” 当初张大他们要把这件事告诉弋叔,派出天阴的人追杀林寒涧,被江陵拦了下来。因此弋叔并不知道这回事。 林寒涧也不知道江陵和天阴的关系。 “好啦,人你们也打了,消消气,以后就别去找他麻烦了。谁也不欠谁的。” 江陵知道他们有气,林寒涧辜负了他们的信任,但是这事已经过去三年,没必要拎出来讲。 林寒涧能够重新生活,也挺不容易的。 江陵早就说过,她不会派人追杀林寒涧,但不会拦着江晔和阿杰派人追杀,逃不逃得掉就看林寒涧的造化。如果有幸再遇见,她也不会怨恨和不满。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倒是从没想过。 张四不乐意,“不弄死他我心里堵得慌。” 张大又是一脚踹过去,“这是命令,谁跟你商量。” 张四跳着闪开,质问:“你们不想弄死他?” “你是不是傻?大小姐说了不计较就是不计较。就你话多。”张二没眼看,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跟没长耳朵似的。就算要弄死也不能放出话来。 “看什么看?都散了,没什么好看的。”张三驱散着吃瓜群众。 艾希卡听出了点意思,悄声问:“江陵,你和林有过节?” “都是过去的事。”江陵不想再提。 毕竟七年的情分摆在那,他现在活得挺好,没必要让别人都知道他曾经干过什么。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我是不是不应该去叫你?” “没有,谢谢你来叫我。”张四张五容易冲动,去救她那会伤的也很严重,对林寒涧的怨念更多。真能做出把人打死的事。 好在有人拉住了他们。不然林寒涧估计撑不到她来,江陵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她无法亲眼看着人死在她眼皮子底下。 第101章 毫不犹豫回答 晚间的时候江陵拎了一袋水果去艾希卡打探来的林寒涧的住所。 林寒涧也是倒霉,出任务刚回来,还不知道总部来了这么几个大人物,不然肯定能跑多远跑多远。这下可好,直接撞枪口上。还被打成重伤,跑都没的跑。 “叩叩!” “来了。”一个男人打开了门,长得一表人才,身材欣长,五官和林寒涧有几分相似。 江陵猜测他应该就是林寒涧的亲哥。 “你是?”林寒肃疑惑地看着她,怎么没见过这姑娘。 江陵友好地说:“你好。我是江陵,来探望林寒涧。” 林寒肃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难看,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怨恨,显然林寒涧跟他提过。 指关节扣着把手,正不知如何办,里面传出一道虚弱的声音:“哥,让她进来。” 林寒肃没说话,只是往后退了退,江陵就走了进去。 入眼就是一张一米半的床,林寒涧半坐着,手脚头都缠着绷带。房间整洁干净,林寒涧一向爱干净。 江陵扫了一眼,就没看了。把水果往桌上一放,自顾自在凳子上坐下。 打趣道:“几年不见身手还没长进呢,那你是怎么想当雇佣兵的?不知道这行对身手要求高么?” 林寒涧半合着眼,把目光落到地面上,脸上缠了绷带,看不出表情如何。 低声说:“这个来钱快。” “有刀吗?我给你削个苹果。”江陵寻找着水果刀。 林寒涧下意识就说:“不劳驾你,要是割到手杰哥还不削了我。” 这个梗就是因为小时候爬树小江陵不小心摔下来,阿杰先把林寒涧揍了一顿。之后他就学乖了。 江陵唇角一抽,“我有那么蠢吗?我拒绝诬陷。”削个苹果怎么着也不至于割到手。 林寒涧弯弯唇笑了,当然不蠢,只是娇气了一点。但是很快他笑不出来,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张四张五那是下了死手,狠揍,导致他现在除了说话,别的啥也做不了。 “请喝水。”林寒肃倒了一杯水给她。 “谢谢。”江陵接过拿在手里,还是杯开水,于是她垂眸吹了吹水面。 林寒涧看着她这个小动作,微微一笑,这次学聪明了,笑的幅度很小,没有牵扯到伤口。 他再次诚挚地说:“对不起。” 林寒肃也说:“江小姐,这一切都怪我,是我对不起你。” 江陵不慌不忙喝了口水,才说:“我接受你们的道歉。以后就谁也不欠谁的了。张大他们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天阴是个好归宿,好好养伤,大哥的人不会找到这里来。” 或许等她回去该跟大哥说一下撤销追捕令的事,林寒涧东躲西藏三年,什么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 林寒涧心里五味杂陈,谁也不欠谁的了,他知道江陵说话定然算数,可七年的情谊岂是说没就没的。 但是他确实是没资格再要求什么。 江陵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偏偏她特别容易心软。 就像当年看到一个小男孩哭,说自己没地方去的时候,小江陵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其实心软了,不然也不会说出“我可以带个人回去吗”的话。 江陵轻轻叹了口气,说:“我指的是恩怨抵消,但还可以是朋友。” 她本就重情,何况是七年感情的小竹马。 算起来那七年间林寒涧才是陪着她最久的人。 阿杰不是训练就是出任务,江晔就算在家也懒得搭理她。 林寒涧眼神瞬间就亮了,但很快又熄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艰难地说:“我不配了。” 江陵不以为然,“配不配我说了算。” 其实反过来想,如果林寒涧不按照那些人的指示,他哥就会死,他也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对她。尽管在这之间她没有错,但是他哥因为她死是事实,任何人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别想了,脑壳疼。江陵揉了揉眉心,这几天虽然清闲,但是烦心事又不会自己解决,不过是暂时被压下去罢了。 “你好好养好,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我住在……”江陵没找到确切的形容词,只好说,“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我住哪。”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林寒涧终于反应过来了。 江陵眨眨眼,“我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星期了,你不知道吗?” 前任首领的女儿来继任首领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头几天总会有人跑来跟看猴子似的看她,后来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倒没有人来骚扰了。 “我刚加入天阴没几个月,今天也是出任务刚回来,不太清楚这里的事。” 他的身手在天阴只能算是中下,属于啰啰级别。而且他很久没兴趣去打听八卦。 “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乱进?”江陵失笑,不然怎么说他运气好,运气稍微差点被江晔的人抓了,下场惨不忍睹。 “我只知道天阴在圈内的口碑极好,不会管以前发生过什么,背负多少人命,进了天阴,是非恩怨一笔勾销。以后万事听从命令即可。” 林寒涧背书似的说出一段话。 江陵笑了笑,“天阴有一半的jun火都是从大哥手下购买。张大他们也都是从天阴出来的精英。你猜一下我和天阴是什么关系?” 电光石火之间,林寒涧明白了。他一直奇怪为什么张大几人叫她“大小姐”,江晔的人却叫她“小小姐”。 “你没有告诉别人?”林寒涧觉得心里有什么堵得慌。 凭借江陵和天阴的关系,当初的事要是被天阴知道,他哪里有命活到现在,还傻兮兮的送上门。 天阴的人可比江晔手下的人专业、残忍得多。 “为什么要告诉?”江陵挑眉,“大哥的人就够你受的了。”二哥也还不知道。 一想到二哥,又是一堆糟心事。她叹了口气。果然事情还是要快点解决的好,不然越推只会越烦。 林寒涧嗫嚅着唇,“你真的……一点也不恨我?如果杰哥没有去救你……怎么办?” “阿杰不会不来救我的。”江陵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毫不犹豫回答。 第102章 懂得人间疾苦 她坚定的口吻和眼神,与当年小男孩惊恐地问:“这个大哥哥好可怕,他会不会揍我们?”时,小女孩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说:“阿杰才不会揍我。”如出一辙。 十年前的小江陵如此坚信阿杰不会揍她,一如十年后的江陵相信阿杰会来救她。 林寒涧沉默了。有些事情久到他以为自己忘记的时候,记忆又如此清晰浮现在脑海。 是啊,阿杰不会不去救她。 江陵也是后来才发现这个事实,就算江晔不会去,阿杰也会去。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这样觉得。 如此想来,当初觉得没有人会去救她倒显得有些好笑。 “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两位再见。” 江陵离开的时候和来的时候一样的自然洒脱。这种从江晔身上学到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平静。 “江小姐真是个好人。”林寒肃松了口气,还以为会是个任性自私的刁蛮大小姐。没想到那么懂事替人着想。 “这样看来你在江家的七年过得应该还不错。”林寒肃浅浅笑着补充了一句。 林寒涧不愿意提及以前的事,每每想起都觉得自己的良心被狗吃了。林寒肃也不去逼他讲。 三年东躲西藏,颠沛流离,一边躲避追杀,一边想办法谋生。十九岁的大男孩已经成为了二十二岁的男人。能够顶天立地的男人,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 他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姓名,代号“林”。从零散雇佣兵变成有组织有纪律的天阴雇佣兵。 林寒涧经历了很多,刀口舔血、枪林弹雨都不及人性丑恶,越发能体会到为什么金阿杰一个冷酷无情的职业杀手愿意对江陵那么好。 “哥,我回不去了。” 过了许久,他突然迷茫地说出这句话。 哪怕江陵原谅他,哪怕江晔不再追杀他,哪怕没有人责怪他,他们也回不去了。 林寒肃走近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是哥对不住你。以后哥陪着你。” 林寒涧被叔叔婶婶抛弃七年,林寒肃从没有放弃找他。七年后,兄弟俩好不容易相认。林寒肃却染上赌瘾欠了一屁股债。 赌场鱼龙混杂,有人听说他弟弟在替江家做事,替他还了债,却扣了他一条命。要林寒涧帮忙绑架江陵,否则就杀了林寒肃。 后来林寒肃看见中了枪的弟弟咬着牙来救他,痛哭流涕改过自新,戒了赌瘾,陪着弟弟相依为命。 天地之大,只有他们俩是血浓于水的家人。此后山高水长,不离不弃。 林寒涧回家了。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听说弋叔和断刀吵了一架,弋叔被气得口不择言,放话说有本事断刀就带着人离开天阴。 这个消息一出,天阴的氛围更加诡谲。 断刀一派少说两三百人,如果全部脱离天阴,对天阴的实力肯定是巨大的打击。而这也就是断刀的底牌。 若只为了一个江陵,天阴就要撤离两三百人。剩下的人多多少少会不满。 江陵坐不住了,跑去安抚了弋叔,并谈了一阵。然后又去找了荆棘。 这行的好处就在于,不太计较输赢,只要没死,就是赢了。所以荆棘输了之后也没有怎么样,甚至对张四隐隐有些敬佩。 张大他们十年前也是天阴传说级人物,销声匿迹十年,实力依然。 “你想见断刀找我做什么?”荆棘一手夹着烟,一脸莫名其妙。 江陵唇角一抽,“要是能见着他我也不用找你。” “断刀不见你我有什么办法?”荆棘抽了口烟,不以为意地坐在台阶上。 江陵想不通男人怎么那么喜欢抽烟呢,不知道有害健康吗。抽一支烟,少活14分钟。还容易得肺癌。 “在断刀阵营里我认识的也就你一个。为表诚意,身为晚辈的我只能由人引见。” “我要是不帮你,你是不是得叫人揍我?”荆棘一脸警惕。 “不至于,帮不帮是你的自由。但是你看,弋叔和断刀一直吵吵吵的也不好?难不成你真想离开天阴?”江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荆棘冷笑,弹了弹烟灰,“要不是你哪来那么多事。” “要不是断刀对首领之位有非分之想哪来那么多事?”江陵不甘示弱,人性不外乎一个贪字。 当然,贪本身没有错。因为贪钱,所以拼命挣钱,并无不妥。不妥的是方式。 断刀用离开天阴这种方式威胁弋叔,是错的。雇佣兵不是商人,没那么清醒的头脑辨析利害关系,很多时候自尊面子高于一切,容易头脑一热。 更何况“天阴”二字就是招牌,别人不会管你是自己离开天阴,还是被天阴驱逐,只会说天阴容不下你。 雇佣兵这行,除了实力,招牌也很重要,不然为什么零散雇佣兵都千方百计想找到团体组织。 “断刀不想,难不成真让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当首领?你打的过谁?会玩枪吗?懂策略吗?能好好领着天阴发展吗?” 荆棘一字一句条分缕析,句句见血。 这正是断刀一派最大的不满之处。 “我大哥十六岁就成为了少东家,我二哥十八岁就独自出去闯荡,阿杰十四五岁就在杀手圈小有名气,二十岁名声大噪。我现在十八,你跟我说毛都没长齐?” 江陵乐了,她好歹也挂着江家的名头,就这么被小瞧的吗? 荆棘轻蔑地说:“你是女的。” “瞧不起女的?”江陵挑眉。雇佣兵还搞性别歧视? 荆棘把烟蒂按在地上弄灭,然后站起身瞄准远处的垃圾桶扔了过去,一边说:“谁不知道江家小小姐娇生惯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懂得人间疾苦。” “你们是雇佣兵,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需要什么人间疾苦。我就算再不行,也不至于把你们都卖了好?” 江陵说的都口渴了,吞了几口唾沫滋润一下喉咙。 “你为什么想要当首领?觉得好玩?” 荆棘审视地看着她。他觉得江陵这种小公主不应该在别人的保护下快快乐乐的吗?为什么非得自己给自己找苦吃。 第103章 这是生日礼物 江陵诧异地回视,“你觉得首领很好玩?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什么好玩玩什么。” 她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礼貌询问了一句:“你要喝水吗?” “不用。” 江陵听了,就自己喝了,用手背擦了擦溢出来的水。 “我知道当首领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你们担心我能不能胜任,是为了天阴好。说实话能不能做好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没做过,但是我答应了就会尽力。按目前天阴的形式,谁是首领都不重要,二十多年的口碑在那,不会一朝一夕就被打趴。” “我和断刀要说的也就这些,弋叔为天阴操心了大半辈子,不应该这个年纪还要受到晚辈的挑衅。这不应该是天阴的作风。如果你们担心我不能做好,我可以先做代首领,一直到你们满意,我再扶正ok?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自动离职。” 就算做首领,她也做不了几年。江陵可没兴趣一辈子被绑住手脚,一辈子为天阴鞠躬尽瘁,她做不到。 所以她敬佩能做到的弋叔。希望他能得到应有的尊敬。 “如果你愿意,请把这些话转告断刀。如果不愿意,就不愿意。” 江陵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 其实江晔也不喜欢强迫别人,不过他的做法更直接,你可以保留你的意见,但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对了,你的牙齿还好?” 如果江陵不说这句话,荆棘对她的印象还挺好,一说这话,霎时脸就黑了。 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滚。” 江陵很自觉地走了。其实她就是好奇,为什么荆棘跟她说话嘴不漏风,不是说断了两颗牙?所以才有了刚才的问候。 尽管之后断刀没有见她,但是江陵觉得荆棘应该是转告了。断刀怎么想就是他的事了。 之后江陵和弋叔、断刀三人开了个小会。最后一锤定音,各退一步。江陵成为代首领,断刀加入弋叔几个的长老团,拥有一票否定权。 也就是说,江陵身为代首领的任何决定,须经长老团,任何一个人拒绝,这个决定都将不得通过。 防止江陵太过儿戏拿天阴冒险,同时不得为江家谋私利,可以有一百个随时抽调的属下。 然后呢江陵开始熟悉天阴的各种事务。接过什么任务,和谁关系怎么样,和谁是合作关系,和谁打过交道,事无巨细。 这点就是断刀提出来的,让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小姐锻炼锻炼。 忙起来和成立公司那会儿一个样,昏天黑地,脚不沾地。 艾希卡直呼断刀不是人,十年前的档案哪里需要记,谁知道他谁。 江陵没觉得有什么,就当看书了,反正不需要考,看一遍就过。 她不满的就是,她在天阴待了快一个月,要赶不上阿杰生日了,只想快点回去。 “这么快就要走了。”弋叔很伤感。 江陵安慰道:“以后有空再回来看你,我还想带个人一起回来呢。” “这么快就找男朋友了?也好,不像艾希卡那个野丫头令人操心。” 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艾希卡这种做法多多少少不妥当。不过雇佣兵才是思想最开放的一类人,也不会去指责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 “有句话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还是得说,”弋叔正了正色,“小心江晔,他可比江湛要狠心的多。” 江湛以前再如何心狠手辣,现在也老了,不如以前了。可是江晔还年轻,正是暴虐残忍的年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不然也做不到现在的位置。 “谢谢你的提醒,但是我相信我大哥。”江陵说。 亏得是弋叔,要是换个人,江陵才不会搭理他。江晔纵有千般不好,也是她最敬重的人。 长兄如父。如果说以前阿杰待她,像哥哥,那么江晔待她,更像是一个严父。 弋叔没再说什么。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江晔不做什么危害江陵的事,和天阴就还是合作伙伴关系。 江陵坐了一会儿车驶出总部一段路程后,果断乘坐飞机在金陵城的私人飞机场降落,然后再坐车回别墅。 给艾希卡、布朗特等十几人安排好住处,总不能一股脑全住在别墅,别的不说,江晔肯定会不高兴。 江陵抱着一个大盒子,尽量在不惊动睡着的人的前提下回了自己的房间。 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她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一般情况她的房间没有人进,除了打扫的佣人,也就只有阿杰。 大半夜开着冷气,想必是阿杰在这里睡。 于是江陵放缓了动作,小心地关上门,灯也没开抱着盒子脱鞋。 有个人影鬼魅般近了她的身,从后边环住她的腰,灼热的气息瞬间侵占了她的耳朵:“怎么这么晚跑回来。” 江陵心里已有准备,没被吓着,只是抓着他的胳膊说:“我吵醒你了?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睡。” 阿杰轻轻笑了一声:“比起睡觉,我更想见你。” 在江陵开门的一瞬间,阿杰就醒了,但没动,直到听见她窸窸窣窣的声音,才明白是她回来了。 “对不起,”江陵一本正经地道歉,“我本来以为十天半个月可以搞得定,没想到出了点意外,害得我都错过了你的生日。” 她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 “没关系,我可以把生日推到今天。”反正八月二十也不是他的真正生日,哪天过不是过。和她一起才有意义。 阿杰蹭着她的侧脸,把人实实在在抱在怀里的感觉,真好。 “那……生日快乐?”江陵转过身把大盒子给他,“这是生日礼物。” 阿杰随手放在了鞋柜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即使在黑暗中,江陵也能感觉到。“不打开看看?” “不急。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阿杰按着她的头吻了上去。急切又克制,携带着一个月多的思念。 等江陵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床上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灯,阿杰压在她身上,双手撑在她的脑袋边,是一个极具侵略性和占有欲的动作。 也是奇怪,若是换个人,江陵心里是十分抗拒这种动作的,感觉自己成为了猎物,比如南归当时玩笑式的动作,但如果是阿杰,就不会。 第104章 属于我一个人 “有没有想我想得睡不着觉?”阿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颈窝。 江陵笑着说:“没有,睡得还挺好。” “那就好。”阿杰低低地说。 “诶?”她都想好了怎么安抚他,怎么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阿杰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和地说:“比起想我想得睡不着,我更希望你能睡得好。” 辗转难眠的感觉不好受,他哪里舍得让小公主吃这样的苦。 江陵眨着眼,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从哪学的情话?” “是实话。”阿杰亲了亲她的唇角。 江陵笑了笑,“我要去洗澡了。”松开手推了推他的胸口。 “嗯。”阿杰把她抱起来坐着。 江陵就下了床,先走到衣柜边挑选要换的睡衣,随手拿了一件常穿的冰丝吊带睡衣。 阿杰不知什么时候拉住她,把她手里的拿回去,拿了另一件给她,“这件好看。” 江陵看着自己手里被迫塞的睡衣,黑色薄纱裙,正想说点什么,看他的目光过于期待,就放弃了。 “你选的,后果自负。”说完就进浴室去了。 二十分钟后,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 阿杰拿好了吹风筒等着给她吹头发。 看见她出来的那一瞬间,眼神不自然地闪了闪,眸光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喉结也动了动。简直就是引人犯罪。 除了关键部位被遮的还行,背部,腰部,腿部都是春光若隐若现。江陵的皮肤偏白,黑白的视觉冲击就很强烈。 但是穿起来是真的舒服透气,是一套十分优秀的夏季睡衣。 江陵看他这个反应乐了,本来不是很自在,看到有人比她还不自在,就自在了。 大大方方坐在床上等着人给她吹头发。 阿杰也尽心尽力,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房间里只有吹风筒轰隆隆的声音。不一会儿,头发就干了。 阿杰把吹风筒收拾好,这个房间现在他比江陵还要熟悉。 “很晚了,睡。” 江陵回来的时候就是快一点,这一折腾,现在都凌晨两点多。 “晚安。”江陵蜷缩在阿杰怀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阿杰把温度再调低了些,这样江陵挨着他睡就不会热了,还可以再盖个被子。静静地看了她半个小时,才闭眼睡去。 一夜无眠。 江陵一觉睡到自然醒,浑身舒畅。伸手一摸还摸到了最爱的人在身边。 “困就再睡会儿。”阿杰看着她使劲揉眼睛,忍不住出声说。 窗帘遮光,不拉开的话房间内还是昏暗的,分不清白天黑夜。 “不困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江陵睁开眼睛笑着说。 阿杰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她唇边,低声说:“不困先帮我个忙,忍了一夜了。” 然后拉着她的手就往下。 江陵震惊地看着他,“大早上的你就这样……精力过剩应该去训练场。” 心里暗叫不好,果然容易得寸进尺,第一次是她主动,第二次直接变成他拉着她的手主动了?这叫什么事。 “谁让你勾引我。”阿杰低声说。 江陵更加震惊,“我?我才刚醒,我做什么了?”又没有动他的喉结,也没有乱摸。 “你的每一个动作在我眼里都是勾引。” 揉眼睛,弯着眉眼,甚至是现在震惊的眼神。阿杰忍不住亲了亲。 江陵脸一红,情话是不要钱吗?没喝醉酒也那么会说话。“这是你的问题。” “嗯,我的问题。我想你,它也想。” 明明就是荤话,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仿佛是情话?江陵都要唾弃自己滤镜太重,要换别的男人她早把人揍废。 “你自己不会弄。”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却还是心软,动起手来。 阿杰手臂紧扣着她的腰,说:“我不小心翻到了你的日记。” 江陵愣了愣,然后想起来了,不以为意道:“看了就看了。”她都快忘了这茬,写了什么来着? “星星和千纸鹤里写了什么?”他哑着声音问。 江陵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烫,“忘了,自己不会去看。” “我想听你亲口说给我听。”他咬着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说。 有点痒,江陵想侧头,被阿杰按住,一顿啃咬。 “真忘了,等我想起来就说给你听好不好?”江陵算是明白了,在床上得顺着他的意思来,不然就会受到力量悬殊的压榨。 呵,男人。 但有什么办法,是她喜欢的男人。 阿杰垂下眼,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语气带着一丝哀求:“下次你走可不可以带上我?” 怎么跟个被抛弃的小狼一样。江陵微叹口气,柔声说:“好。我跟弋叔说了,下次回去带个人一起去见他。” “你猜猜我这次见到谁了?” “不猜,”阿杰不高兴地咬了一口她的下唇,“不准提别人。” 想到他见不到她的一个月里,她跟别人喜眉笑眼,笑逐颜开,谈笑甚欢,他就不高兴,特别不高兴。 尽管知道这种不高兴是不应该的,他还是不高兴。 “你要是只属于我一个人该多好。”阿杰轻轻地说。说完他才发现他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心里一紧,怕江陵反感。 以前林寒涧喜欢仗着自己比小江陵大,以哥哥的身份管她,不许这个不许那个,小江陵为此和林寒涧大吵了一架,还委委屈屈地跟阿杰告状。 阿杰就知道江陵不喜欢管束,更不喜欢由别人告诉她该怎么做,因为其实她早就想好了。 管束和占有欲,是一样的东西。 阿杰的占有欲很强,或许是职业原因,总喜欢把枪攥在自己手里才有安全感。同样的,喜欢抱着江陵,时时刻刻陪着她,才有安全感。但他知道江陵不喜欢这样,平时才注意隐忍克制。 “我不是……”他连忙开口解释。刚才可能是太放松,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好。” “嗯?”阿杰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陵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也应该是你一个人的。” 以前她以为如果自己遇到危险,会有很多对她好的人来救她,比如林寒涧,二哥,大哥等人。 可在经历了林寒涧和江曦的事情后,她不得不承认,她以为的或许是错的。 第105章 会有人接应你 尽管她还是可以把林寒涧当朋友,尽管江曦还是她喜欢的二哥,但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真的不一样了。 他们心里有比她更重要的东西,在两者必须择一的情况下,他们不会选择她。 没有人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除了阿杰。 当然,张大他们也会救她,但是这有一个前提,就是她必须是江景的女儿,她必须是天阴的下一任首领。 张大他们是听从命令的雇佣兵,他们服从的对象是弋叔,是天阴,不是她江陵。 如果她跟江景,跟天阴一点关系也没有,张大他们不会豁出性命去救她。雇佣兵是惜命的。 人都是惜命的。 阿杰不一样,或许他们的相遇是因为她的身份,但是阿杰对她的好,跟她是不是江景的女儿,甚至是不是江晔的妹妹,都没有关系。 大哥……她琢磨不透,不到生死关头她不知道江晔会怎么做。 或许这就是矫情,谁不希望有人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把自己看得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重要。 阿杰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小公主答应他以后是他一个人的了。是他一个人的。 “你想好再说话,我会当真的。”他狠狠抽了一口气,在她耳边喘着粗气说。 就如当年的一句“我会保护你的”,阿杰记了十年,在她有危险时奋不顾身。 “我,江陵,是你一个人的。”江陵重复了一句。 阿杰抱着她吻了很久,说:“我也是你一个人的。” “你,你别靠这么近,热。”江陵手都有些软,险些握不住。颈间有些汗渍。 阿杰才不,声音嘶哑:“出汗了等下洗澡。乖,动快一点。” “还不是你刚才亲那么久,手都软了。”江陵没好气瞪他一眼。还敢要求动快点? 阿杰丝毫没感觉到杀伤力,甚至笑了笑,轻声说:“宝贝,你不是在瞪我,你是在勾引我。” 江陵被亲的眼睛起了雾气,瞪人的时候不仅没有威慑力,反而令人感觉到酥酥麻麻的,想亲,想欺负。 “我现在握着你的命根子,好好说话。”既然瞪人不管用,那就放狠话。 阿杰又笑了,“是,你想对它做什么都行。” 谁要对它做什么。江陵发现人不要脸真的可以天下无敌。 江陵醒的时候刚好八点,这么一折腾,两人再洗个澡,出房间的时候就已经是十点。 旁人的眼神意味深长。 江陵囧,意什么味,深什么长,什么都没做还要被人这样想,觉得有点亏。 跟江晔打了声招呼,询问了可不可以带人去参观武器库。江晔说可以是可以,得让布朗特给他打一个月的工。 下午江陵带着要求就去找了艾希卡布朗特他们。 虽然是临时给他们安排的住所,但其实也是天阴在金陵城设的一个据点。 因为江景的缘故,天阴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金陵城,不受江家势力限制的雇佣兵团队。 江陵和阿杰,张大几人到的时候几人正无聊地分组坐在地上玩斗地主。 “三个十。” “三个二。” “四个四。” “过。” “别玩了,首领来了。”有人看见了江陵,连忙说。 然后十几人一扔纸牌,快速起身站成两排,双手负后,抬头挺胸,声音洪亮:“首领好。” “没事。你们玩你们的。艾希卡,布朗特出来一下。”江陵知道自己在场他们肯定不自在,直接把人叫出来,也好说事。 “姐,姐夫。”布朗特语出惊人。 艾希卡眼角一抽,为了武器库,她弟这是不要节操了。今早他们几个开了个玩笑,说万一江晔不肯,巴结好阿杰说不定也行。结果,布朗特还真的贯彻到底。 不管江晔肯不肯,姐夫先叫上,准没错。 阿杰毫不客气应了一声。 还问江陵:“大哥知不知道他多了个弟弟?” 江陵抿了抿唇,有些无语,说:“说笑呢你还真信了,布朗特比我还大三岁。” 阿杰若有所思。 “这是艾希卡,布朗特,我送的礼物就是请他帮忙组装的。” 江陵简单介绍了一下,看到布朗特殷切的小眼神,秒懂,于是又说:“大哥同意了,条件就是让你给他打一个月的工,考虑好就……” “没问题。”布朗特还不等她说完就同意了,别说一个月,一年他都愿意。可以零距离接触枪械。 江陵知道他的热爱程度,没觉得惊讶,也没劝他三思,就说:“行,那等会阿杰带你去。” “我不去。”阿杰摇了摇头。 江陵疑惑地抬头问:“大哥不是让你带他去?”江晔没指定人,她以为默认是阿杰。 “不是,让他自己去。” “他自己怎么去?” 阿杰看着布朗特说:“我说个地址,你自己去,到了就说是老板安排的,或者报我的名字,会有人接应你。” “听姐夫的。”布朗特傻笑着,殊不知自己已经中套了。 江晔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江晔做事,不讲一个“利”字就不是江晔。 然后阿杰跟布朗特说地址去了。 艾希卡勾着江陵的脖子走老远讲悄悄话,“我知道自己之前那句话是多么愚蠢了。” “哪句话?” 艾希卡很忧伤,“我看我弟可以直接跟枪过一辈子,我的弟妹是没着落了。” 布朗特为了看一眼武器库,能够毫无节操一口一个姐,一口一个姐夫,简直没眼看。对女的怎么没见他那么积极。好歹约个炮她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我和你有一样的忧虑,”江陵感同身受,“我大哥今年都三十了,除了我和女佣,身边一个女性都没有,我的大嫂不知道猴年马月才出现。很怕他一个人孤独终老。” 三年前好不容易有个女人,出现没几分钟就把人家处理了。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还有二哥,嗯……不晓得有没有交女朋友。江年找女朋友估计也够呛。还是江幸姐不让人操心。 一个当姐姐的,和一个当妹妹的,在某件事情上不约而同感到忧伤。 第106章 崇拜大哥那样 布朗特很高兴地跟艾希卡和江陵告别:“姐,嫂子,我先走了。一个月后见。” 然后拿着车钥匙开走了一辆车。速度之快别人还以为是有人在追杀他。 嫂子???江陵看了眼阿杰,用眼神质问他跟布朗特讲了什么,突然就从“姐”变成了“嫂子”。 阿杰笑而不语。 突然,一声细微的破风声,阿杰敏锐地眯起眼,侧头躲过两根针,再一个回旋踢,裹挟起一阵凌厉的风,两根针钉在远处的树上。 同时,另一根针被很好的掩护住,猛地扎进了阿杰的手臂。 “阿杰!”江陵扑过去查看。 “没事。”阿杰眼也不眨,直接把针拔了出来,被扎的地方溢出几滴鲜血,随意抹了去。整个全程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甚至安抚地冲她笑了一下。 眉眼间的狠厉一瞬即逝。 张大几人浑身戒备,站到江陵身侧。 “荆棘,你这是做什么?”艾希卡一脸怒容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角落里的荆棘。 荆棘脸上没什么表情,很随意道:“没什么,职业杀手名声在外,试探一下,五根针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躲了四根,名不虚传。” 杀手跟雇佣兵还是有区别的。 雇佣兵一般擅长在野外,户外作战,借助各种兵器、枪支弹药,且是团队作战,很容易出现火拼,伤亡。 而杀手一般是情报搜集,单人作战,避免引起注意,隐匿为主。 两种看似很类似的职业,无法分辨谁更厉害。 “没有毒,别担心,就是被扎了一下。”阿杰见她迟迟不说话,再次出口安慰,“你看,都不出血了。”自由地活动一下手臂。 只要不扎中要害,这样的伤害程度跟被蚊子咬了一口没多大区别。还不痒。 江陵面无表情转过身,盯着荆棘,开口说:“你要是不愿意出来,没人逼你,你现在就可以回去。” “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他又不是躲不开。”荆棘一脸不以为意。 江陵伸手,“给我枪。”一旁的张大毫不犹豫从后腰抽出手枪递过去。 “之前你质疑我会不会玩枪,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顺便试探一下。” 上膛,瞄准,扣下扳机。快速五发。 “你他妈的疯了?”荆棘本以为她在吓唬他,枪响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并不是,本能地血液逆流,脑门冒汗,却不敢动。 人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只能祈祷她的枪法够好,伤不到他。 墙上五个镶着子弹的小洞,都在距离荆棘不过五厘米的地方。 屋子里的人听见枪声连忙拿起武器在门口观望。 这是一个类似四合院的地方,江陵她们站在院子里,四面围着高墙。而外边是人迹罕见的荒野之地。 “我要是疯了你说不出这句话。”江陵把枪还给张大。 她的枪法苦练过几年,因为在琢磨如何一弹让敌人失去行动力,而不伤人性命。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派的上用场。 五发子弹,对应五根针。却没有碰到他。 荆棘低声骂了几句脏话。 阿杰不高兴了,抢过张大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枪,对准荆棘的头就是一枪,阴森森地说:“嘴巴放干净点。” 对他放暗器他可以不生气,不还手,但是骂江陵,他做不到。 他也明白,对荆棘这种人,直接开枪远比单纯放狠话来的直接。谁也不是被吓大的。哪个没有动过真刀实枪。 子弹擦着荆棘的头发而过,直接灼烧出一条道。 屋子里的人小心翼翼走出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中除了荆棘都是中立派或者支持派,现在江陵是代首领,没道理不向着她。 团子和几个人直接站在荆棘面前,冷脸看着他。仿佛在说你再动一下直接殴打你。 艾希卡就开始告状:“团子哥,荆棘辱骂首领,揍他!使劲揍他!还要上报处分他!” 团子没理她,侧头看着江陵,等待吩咐。 “团子,你是带队的,看好他们,闯了祸自行处理。”江陵的气出完,吩咐好事情就拉着阿杰走了。 车上。 “还生气?我去揍他一顿?”阿杰看着她不太好的脸色,认真地提着建议。 江陵没有回答,而是问:“你是不是经常受欺负?” 阿杰失笑,她怎么觉得他像是会被欺负? 江陵自顾自说:“小时候江年就欺负你。” 她对小时候的记忆不太清楚了,但是就对这段很深刻。 “他不够格,只会叫别人。”阿杰当时十多岁,自然也是记得的。如果是江年,三个都不够他揍。 “叫别人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好比小时候江年揪她的辫子,就有二哥替她出气。江陵从不觉得叫别人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当然,如果自己有能力,就更好了。 “是,你说得对。”阿杰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现在除了你和大哥,可没人欺负的了我。” 江陵把座椅调低了点,半躺着,说:“刚才那个家伙叫荆棘,是断刀那一派的,之前和艾希卡单挑,艾希卡输了,我就让张四去揍了他一顿。本来以为他没在意,结果还是记在了心上。或者是张大他们聊天被他听见,心里不爽。” “所以我这算躺着也中枪?”阿杰并不在意,就是当时和荆棘打一架也不是不可以,反正被揍的不会是他。 “你常年出任务,在天阴也算是名人,多的是人想跟你切磋。那个团子,就是其中一个,不过他不会主动提。板着脸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其实人还不错,去的时候看我晕车晕的厉害,特意寻旅馆晚上休整,不然晚上也是要赶路的。” “有机会我主动跟他切磋一下?” 看起来比荆棘要厉害些。不至于打的没劲。 “你乐意。弋叔跟我说了很多我父亲的事,我觉得弋叔特别崇拜我父亲,就像你崇拜大哥那样。”江陵说的来劲了。 江老说来说去也就是江景十几岁以前的事,十七八岁以后江景就独自打拼去了,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创了天阴。弋叔知道的可比江老知道的多了去了。 第107章 让他这么听话 阿杰纠正说:“我对大哥不是崇拜,是敬畏。” “这样啊,”江陵眨巴着眼,换了个说法,“那就是像我崇拜大哥那样。” “你崇拜大哥?”阿杰不是很理解地看了她一眼。 “嗯!我没说过吗?”江陵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真的没说过,可能是江晔时不时给人甩冷脸,她要是说了,江晔估计也不当回事,甚至冷笑。 毕竟江晔不需要别人喜欢,不需要别人崇拜,也不需要别人对他好。无论别人对他怎么样,他就是不接受。但他会对别人怎么样。 阿杰有些不高兴,又不好表现出来,玩笑中有些吃味地说:“为什么不是崇拜我?” 江陵没察觉他的心思,以为他就是说说,手摸了摸下巴,也随意说道:“我不需要崇拜你,喜欢你就好了呀。” 行。阿杰勉强接受了这个回答。 “还有一件事,我在天阴总部遇到了林寒涧。” 江陵觑着他的脸色,果然看见他一下子脸色就变了,眉头紧锁,眼里寒芒乍现,牙齿咬着舌尖,野兽看到敌人般的神情,戒备警惕。 “张四张五已经把他揍得半残,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不能动。” 她连忙补充了一句。 她没有想过要把这件事瞒下来,或许林寒涧和阿杰这辈子都见不着了,或许阿杰永远也不知道林寒涧还活着,在哪。但是她还是毫不犹豫告诉阿杰。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不需要对阿杰隐瞒什么。哪怕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对阿杰来说,一开始见到林寒涧确实不喜欢,但是人是有感情的,七年的时间,不可能一成不变。 之后林寒涧表现得积极上进,刻苦学习,没什么娇生惯养的脾气,无论是品性德行都挑不出大错,阿杰慢慢地对他没那么讨厌,能当半个弟弟看。 比起江晔江曦和江陵,阿杰、林寒涧和江陵更像是三兄妹,阿杰宠着江陵,林寒涧宠中带管,偶尔欺负,阿杰就会揍他。 林寒涧辜负了别墅里的人对他的好,对他的信任,不可否认,他们对他的好都是基于江陵把他带回来的基础上。 不然,当年那个小男孩除了像阿杰一样被当成杀手培养,永远也进不了江晔的老巢。更享受不了七年的幸福。 所以阿杰更加的生气,三年前的事情发生过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自责,为什么要答应小江陵把人带回老巢,为什么要把林寒涧放在小江陵身边,为什么要教导白眼狼。 不求林寒涧用命护着江陵,至少别用他们教他的东西去祸害江陵。 若是陌生人,最多不过杀了了事,可偏偏是认识甚至是熟悉的人,杀了不忍心,不杀心难平。 冷酷如阿杰,他是想过抓住林寒涧后杀了他的。但也只是想,谁知道真的到那个时候他会怎么做呢? 世界上最难揣测的不过人心二字。 “这三年他东躲西藏躲着大哥的人,刚加入天阴不久,还带着他亲哥。我和他说好此后恩怨两消。你以后要是见到他,可以揍他一顿。直到不想揍他为止。” 江陵知道并非每个人想的都跟自己一样,他人有他人的处理方式。林寒涧的做法对不住的不止她一个人。她没有资格替别人说该怎样。 “不了,别让我见到他,会忍不住直接一枪了结他。”阿杰淡淡地说。 “好,不见就不见。回去看看我送你的礼物。看用的顺不顺手。不顺手我再让他改。对了,你和他讲什么了?让他这么听话?”江陵连忙转移话题。 阿杰笑了,“没什么,我告诉他你更喜欢嫂子这个称呼。” “谁说的?”江陵表示我怎么不知道。 “我说的。”阿杰伸手想捏她的脸。 江陵扣住他的手腕,“好好开车,别动手动脚。交通安全很重要。” “下次出门不开车了,骑摩托车。”阿杰提出建议。 江陵并不看好这个建议,看着车窗外面火辣辣的太阳,说:“这么热的天。” 阿杰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他皮糙肉厚不怕晒,小公主细皮嫩肉可不能晒,于是说:“那等不热的时候骑摩托车。” “可以。”这下江陵没意见了,“你偷偷转移话题,怎么,你不喜欢姐夫这个称呼?非要人家叫你哥?” “别人怎么叫我都无所谓。不过我喜欢听你叫。”阿杰说完才发现这话有点歧义。 于是咳了一声,瞥了眼江陵的反应,发现她耳根子红了,闭着眼睛不说话。 本打算补充一句,突然觉得没必要,确实挺喜欢听她叫。叫什么都行。 小公主果然还是当年的小公主,护着他的时候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他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能得到这么一个宝贝。 阿杰硬汉的脸上挂着笑容,把车子开的很慢,似乎这样就可以无限拉长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艾希卡幸灾乐祸地看着荆棘的头,活像一块冰中间裂开一条缝,怎么都拼不起来了。 “看什么,滚一边去。”荆棘恶声恶气道,心情极度不愉快。 他盘腿坐在角落,团子让人看着他,艾希卡主动请缨。 于是就有这么一副艾希卡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像看犯人一样看着荆棘的场面。 “团子哥让我看着你,不服气你去找他啊。” 艾希卡无所谓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指甲,要不是可以欣赏一下他的惨样,她还不想这么浪费自己的大好时光。明明可以约个帅哥。 上一次性生活都几个月前的事了。就是想不起来是和谁那个,感觉还不错。 荆棘冷哼一声,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四合院里其他人都出去了,只有艾希卡,荆棘,和两个人在外边轮流站岗。虽然这里很安全,但是职业毛病还是让他们习惯性戒备。 艾希卡很无聊,因为荆棘打定主意不理她,没人跟她说话。 她无聊到什么程度,死盯着荆棘的脸,然后心里诡异的升起一个念头,她发现他长得还可以?天呐,这也太惊悚了。她真的是空窗太久是个男人都想了? 艾希卡对这个认知感到惊恐,她虽然浪,但是一般不对队友有暧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她们这个职业很忌讳不清不楚的事情。 第108章 这话该是我说 晚上。阿杰抱着睡衣和明天要穿的衣服溜进江陵的房间。显然,他还没有洗澡。 看见她在书桌前玩电脑,便搬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就是有些委屈他的大长腿,需要蜷着。 他看不懂江陵在做什么,反正不是娱乐,按内行人的说法,应该叫做代码。 江陵写完最后一点,右手滑动着鼠标再次检查一遍。一目十行扫射着电脑的屏幕。 阿杰便捉着她的左手,轻轻咬了一口腕骨。他咬只是在皮肤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没几分钟就会消失,不疼不痒。 “你是属狗的吗?”江陵看着他笑了,整天抱着她咬,不是咬耳朵就是咬锁骨,咬下唇,咬手。 阿杰不可置否,准确地说他不知道自己属什么,不过这并不会影响他,说:“想把你吞进肚子。” 江陵笑了笑,在电脑上敲下确定键,发送键,一边说:“你当我是骨头?” “不是,是香饽饽,谁见了都垂涎。” “人见人爱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金钱。”虽然她不是那么嗜钱如命,但也知道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比如她现在接手天阴,要是没有钱,就不能买jun火;没有jun火,不能贸然让他们接任务,因为伤亡率会很高,到头来损失的还是天阴。 “你缺钱?” “目前不缺。”天阴暂时可以支出收入持平,稍有盈利。 阿杰摸了摸她的头,“有事跟我说,我想办法。”小公主在金钱上还是第一次提出自己的看法。 “好。”江陵靠着他的肩膀。她一般不拒绝别人的帮忙,因为那是对方出于善意。但是最后帮不帮得了,还是她说了算。 阿杰指了指桌面上的两个透明罐子,“想起来没有?” 江陵瞥了一眼,想是想起来了,写的大多是情话,不是她自己想的,基本是抄的。 阿杰见她不吭声,猜到十有八九是想起来了,低声说:“说给我听,好不好?” “太多了,得说到什么时候。”江陵瞅着那两罐玩意,早知道当初就不要闲着没事干弄这种东西。现在好了,阿杰不依不饶。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杰双眼放光,提出建议:“一天一句?” “嗯……好。”江陵伸手勾他的脖子,顺手摸了一把喉结,突发感慨:“我还记得以前你不让我摸喉结。” 阿杰失笑,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小江陵小小年纪就会戏弄人。 “喜欢摸喉结?”他攥住她的手,摩挲着指尖。 “当时年纪小,好奇为什么你们每个人脖子上都有一块凸起来地方,我又没有。” 小江陵接触的人除了女佣和江幸,都是男人,再不济也是少年,又恰好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 “你摸过谁的?”阿杰的喉结动了动,男人都知道喉结意味着什么,一般不会给人摸。 “也没谁的,第一回摸过二哥的,第二回想摸大哥的,他直接把我的手拍下来了,面无表情教导我说这叫喉结,不能乱摸。还是阿杰比较可爱。” 江陵很识趣地补了一句,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男人的喉结不能乱摸。 摸轻了容易出事,摸重了容易出事故。 “吃醋了?这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江陵双手抱着他的腰,侧脸贴着胸口,声音软软地说。 阿杰伸手梳理着她的长发,发质很软,发量中等,发色偏黑。 “我在想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七岁还不够早。”江陵笑了笑,仰起头星星眼看他。 “不够。”他说。要是一出生就认识多好,这样你这辈子各个年龄段我都知道。他甚至有些嫉妒江晔和江曦,见证了江陵十八岁的全部。 江陵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怎么那么贪心。” “嗯,我就是这么贪心。”阿杰还引以为荣。江陵亲口说属于他一个人的时候,最后一丝顾虑也没有了,彻底地放开自我。 他就是喜欢,他就是自私,他就是贪心。所以这辈子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以后都是你的,人类平均寿命是77岁,还有52年呢。”江陵笑眯眯地说。 她的意思是阿杰77岁,她70岁就可以了。 阿杰低头在她眉眼上落下一吻,“不想长命百岁吗?” “不想,到时候皮肤皱巴巴的,全身老人斑,驼着背,没牙齿啃东西,路都走不了,不好看了,你不喜欢我怎么办。” 江陵一直都觉得人没必要活太久,六七十岁足够了。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阿杰低声喃喃道,伸手搂紧她,“不准讲这句话,玩笑也不行。” 江陵愣了愣,她确实只是一说,于是很真诚地道歉:“我错了。” “此生固短,无你何欢。这是今天的。”她说,然后抬头亲了他一口。 还有52年,天,每一天都想和你在一起。 “这话该是我说。”阿杰瞬间喜欢上了这句话。心里一遍遍默念。 此生固短,无你何欢。 “你怎么没有洗澡啊?”江陵突然发现他穿的不是睡衣,还是白天的穿着,军绿色短袖和黑色工装裤。 “反正等下也要洗。” “?”江陵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被阿杰整个抱起走向浴室。 “去浴室做什么,你要洗澡?你洗澡抱我去做什么?我已经洗过了啊。” “宝贝,一个月了。”阿杰眼带笑意看着她。 江陵一脸震惊:“早上才帮你弄了。” “现在是晚上。” “早晚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他补充道。 江陵无法反驳,这话是真话,但是,“以前你都不用。” “以前我没有女朋友。”阿杰理直气壮。 江陵再次无法反驳,这话也是真话。 最后当然还是得偿所愿了。要不怎么说放飞自我。 江陵悔不当初,十八岁生日那天怎么就没忍住主动了,不懂什么叫得寸进尺吗? 一连好几天,她揉着右手手腕,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她手得废。 虽然她是蛮喜欢看阿杰沉沦的样子啦,但是天天这样折腾,她的手真经不起折腾。 第109章 头也不回走了 于是,这天,江陵打定主意得制止阿杰这种不懂节制的频率。 然而,还不等江陵有动作,她发现今晚阿杰并没有想要。只是抱着她坐在床头陪她一起看书。 虽然他可能看不太懂。 十点半,阿杰说:“我去洗澡。”然后就自己拿着衣服去浴室了。 江陵觉得稀奇,前几天上瘾似的准时准点,今天竟然没有。不动声色继续观察。 十一点。阿杰捏了捏她的脸,说:“还不睡?” “你今天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江陵试探性地问。 “不弄就不高兴?”阿杰好笑地把书签夹在书里,然后拿到床头柜上放好。 江陵对书很爱护,不舍得弄出一点褶皱,更别说折页。 他揉着江陵的手腕,一脸歉意:“抱歉,我只想着自己,忘了注意你的手。” 江陵弯眉笑了,“我有没有说过,不是一点点喜欢你,是很喜欢很喜欢你。” “没有,你要多说给我听。”阿杰一手给她揉着手,一手把人揽到怀里。 我喜欢听你说话,喜欢你跟我说话,喜欢你看着我时满眼都是我的样子。 “你喜欢听,那我就说呗。”江陵笑了笑。 “睡觉了。”阿杰亲亲她的额头,关了灯,抱着她躺下。 八月份的天气变幻莫测,白天艳阳高照,夜晚大雨倾盆。 雨滴砰砰地落到窗户,落到树上,落到土壤。房间里的两人不受打扰地安然入睡。 四合院。 空窗期太久的艾希卡寂寞难耐,这大雨天的也不可能跑出去约人,郁闷地喝了一瓶啤酒。 团子带人出去了,这里只剩下包括她在内的四五个人。 艾希卡穿着浴袍,抱着几瓶啤酒敲响了荆棘的房门。 荆棘打开门看见是她一脸不耐烦,“你有什么事?” 他干脆剃了个寸头,看起来更加的凶神恶煞,荷尔蒙十足。似乎刚洗了澡,只在腰间裹了条浴巾。赤裸着上半身。 艾希卡对他的身体不太感兴趣,天阴但凡是个男人,除了林寒肃那种,人人都是六块甚至八块腹肌,看都能看吐。 “太无聊了,找你喝酒。赏个脸?”艾希卡尽量让自己用平和的语气跟他对话。 没办法,两人死对头太久,谁也看不惯谁。平时说话都是怎么糙怎么来。 荆棘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她,“没心情。滚。” “滚床单?”艾希卡眼睛亮了。 虽然她没有朝队友下过手,但是想想,又有点刺激。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她越看荆棘越顺眼。 荆棘不悦地皱眉,更加觉得她是神经病,“发情了自己去找人。” “你不是人?”艾希卡捂着嘴,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荆棘无语,“你才不是人。” “是人就行,不是也行。有那个功能就成。”艾希卡表示自己不挑,推了把荆棘,自己走了进去,“别磨磨唧唧的,跟老娘睡还委屈你了?” 艾希卡的浪名在外,除了天阴,其他雇佣兵队伍或者散人雇佣兵都或多或少和她有过关系。但是成年人的世界,睡一晚第二天叫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很久以后回忆起来也只是感慨那个滋味很不错。至于是谁,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 荆棘不信她的鬼话,一脸警惕,深怕她下一秒掏出家伙崩了他。 “担心我身上带了什么武器?给你搜。”艾希卡大大咧咧地一站,扬起尖尖的下巴看着他。 “我看你是疯了。”荆棘憋了好久才憋出这句话。 “我酒都拿过来给你助兴了,行不行?一句话,不行我走。”艾希卡最讨厌磨磨唧唧的。 荆棘黑着脸把门关上,反锁。让她走岂不是承认了自己“不行”? 艾希卡一看就知道有戏,连忙开了一瓶啤酒递给他。 “助兴?我不需要这玩意儿。”荆棘抬手打掉,啤酒撒在地上还咕噜噜冒着气泡,并把她怀里的几瓶啤酒也扔了。 艾希卡一脸肉疼:“不需要你别扔啊,这可都是我的珍藏。” 荆棘再次无语,女人果然就是麻烦。一把扛起人扔到床上,语气充满恶意地说:“有本事待会儿别求饶。” 艾希卡不屑地撇撇嘴,她睡过的男人比荆棘放狠话的次数都多,谁求饶还不一定呢。 与恬静安然的另一边不同,这里上演着人类激情的一幕。 一番激战后,在还残留着欢愉后气息的房间,艾希卡很满足,拍了拍他的腹肌,“说,你要什么,能力范围之内我都能给。”声音还有点放纵过度的沙哑。如果她再嘴里叼根烟,嗯,和糟蹋完良家妇女的渣男没啥两样。 荆棘瞧着口出妄言的女人身上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心里有种别样的快感和征服感。 以前这个女人总是和他过不去,相看两厌,纵是再美也不觉得,哪能想到有一天她会和自己翻云覆雨共享极乐。 不得不说,各方面都很好。很值得回味。 “我不是你嫖的小白脸,别拿那套对付我。”他冷哼。 艾希卡点点头,“那就是白嫖喽?”正好,省了一笔开支。 白嫖两个字听起来怎么那么刺耳。荆棘磨了磨牙,从床头柜拿起一根烟抽了起来。 “你还找过哪些人?团子?”他觉得艾希卡一定是个惯犯。和讨厌的他都能滚到一起,其他人恐怕早就…… “你不知道在床上提别人是一件很扫兴的事情吗?一点规矩都不懂。” 艾希卡扒拉开他不安分的手,伸了个懒腰。魔鬼身材一览无余。 “你是我在天阴找的第一个,我还是有原则的,一般不找队友。团子哥心里有人,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乱来。” 明明是你先勾引的,一转眼怎么就成我乱来了?荆棘认识到女人颠倒是非的能力。 艾希卡高兴了,就不用捧着他了,下床找到自己的浴袍,穿回身上。 “你就走了?”荆棘弹了弹烟灰,有些不可思议。 艾希卡比他更不可思议:“完事儿我还不走?”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再紧了紧脖子,不要露出吻痕。 荆棘无法言语,感觉她才是那个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而他只是个被糟蹋过后的良家妇女。 “露水姻缘,你情我愿。” 艾希卡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走了。 第110章 发现了新大陆 艾希卡告诉江陵的时候,还赞了几句荆棘的技术不错。 江陵是个神奇的人,她懂这些东西,但不是完全懂。 她可以面不改色看荤段子,也可以面不改色听艾希卡讲完风流韵事,但在某些时候就是忍不住脸红。当然是在阿杰跟她讲情话的时候。 因此,江陵面不改色听完了艾希卡的叙述和点评,说:“挺好的。” “是,就是他那个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同样是人,团子哥都比他要好。”艾希卡伸腿荡着秋千。 大热天的被迫围了条丝巾,就为了挡住脖子上的吻痕。纵情声色之后,还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江陵笑了笑,没评价什么。对她而言,只要不是顾绘卷那种人渣,她都可以忍受。尽管她和荆棘闹过一些不愉快,但是她对荆棘这个人不做评价。 “江陵,我想看看你们这的训练场。”艾希卡搂着她的脖子半撒娇道。 “行。”江陵同意了。 顺便吩咐佣人准备了几十杯冰柠檬水。推着小车子送到了训练场。 “喝水。”江陵递了杯柠檬水给艾希卡。 “我好想跳槽,”艾希卡咬着吸管,“突然发现你们这的待遇比天阴好。起码没有人在我们训练的时候给我们送吃送喝。”她有些嫉妒。 江陵弯眉,“弋叔听见这话得关你禁闭。” “这不挑他听不见的时候说嘛。” 艾希卡远远地就瞅见了一堆赤着上半身的男人,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行走的荷尔蒙,女人的天堂啊。 “我要是玩了江晔的手下,他会不会派人追杀我?” 毕竟江晔是个令人琢磨不透的男人,万一一生气把她宰了,跟谁说理去? “大哥应该不会过问别人的私生活,但是,”江陵欲言又止,“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 不过问私生活,不代表不会利用。 江陵提前问过江晔,带朋友回家玩。江晔同意了。所以艾希卡出现在别墅里。 江陵和艾希卡过来的阵势太大,而且艾希卡太漂亮了,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江陵也很漂亮,但是他们哪里敢垂涎,一是因为这是小小姐,老板的妹妹,二就是因为已经是杰哥的女朋友了,他们该叫嫂子。 “杰哥,小小姐过来了。”一人很兄弟地及时告知了阿杰。 阿杰转身看过去,江陵正冲他挥手。 然后他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随手找了一件外套穿上,快步走出去。 训练场围了半米高的围墙,只有划分界线的作用。因此,外面的人轻而易举可以看到里面的人。 江陵让佣人们把柠檬水分下去。 “我可以进去看看?”艾希卡双眼发光,想找一个猎物共度美好的夜晚。 “不怕臭的话。”江陵笑了笑。 “免疫了,你是不知道天阴的训练场是什么场景,不过我们那还有好些女人,你们这清一色的汉子啊。” 艾希卡发现江晔手下男女比例严重失调,除了女佣,就没见到女的。 “以前大哥有请过女教练教我格斗之类的,等我学的差不多的时候,大哥又把人叫走了。” 江陵捧着一杯冰柠檬水,解释说。 阿杰一步步朝她走来,帅气挺拨的身姿,健壮的体格,古铜色的皮肤,发达的肌肉,尤其是外套拉链没拉,块状的胸肌和腹肌若隐若现,看上去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结实、高大、有力量。 就是有几道明显的疤痕。光是能看到的腹肌位置。 江陵不太好意思直视,她还真没见过阿杰赤着上半身的样子。但是摸过。 艾希卡早就溜进训练场寻找帅哥去了。 “怎么过来了?”阿杰站在她面前,替她挡了部分阳光,也挡住她看训练场的目光。 江陵把水递给他,“艾希卡说想看训练场,我顺便给你们送水。” 阿杰喝完水,还低头啄了口她的唇,低声说:“以后没事不要自己过来,有事叫我去找你。” “为什么?”江陵还以为看到她阿杰会很高兴。 “不准看别人裸着。”阿杰拧着眉。 江陵笑了,抿唇瞥了眼他的腹肌,“好,只看你的。” “抱一下。”阿杰张开手。 “你身上都是汗。等会儿全抹到我衣服上了。”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就算不看,江陵也能知道训练场肯定一波人伸长脖子望着他们。 “那亲一下。”阿杰很执着。 江陵踮起脚亲了一口。突然明白他这是在宣示主权,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一刻她不是江家小小姐江陵,而是他的女朋友江陵。 “回去,打扰你训练了,我等一下艾希卡。”江陵摸了摸他的脸。 阿杰没动,说:“刚才有人告诉我你过来了,说的是‘小小姐过来了’。” “有什么不对吗?”江陵疑惑地看着他。 “我想让他们叫你嫂子。”阿杰一脸理所当然。 江陵摸着下巴,“被一群比我大的人叫嫂子,我感觉自己都老了。” 叫阿杰杰哥的人不一定比阿杰小,因为杰哥这个称呼更多的是敬称,作为老板手下第一人的敬称。 阿杰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调笑道:“我们阿陵小着呢,刚满十八岁,都还不能吃。”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江陵看着他戏谑的眼神,知道自己没想歪,耳根子火速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 阿杰还低头舔了一口她的耳垂,不过瘾,又咬了一口,能看到三四个牙印。 “下次不准过来了。听到没?”他低声说。 兜来兜去还是为了这事,江陵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艾希卡才意犹未尽走出来,有几个不错的,但是想要联系方式都被拒绝了。是她没有魅力吗?并不是,是江晔教导有方。 “江陵,江晔管下属管的好严,联系方式都不肯给。”艾希卡一边抱怨一边走过去。 阿杰跟江陵说了句什么就回训练场了。 “你们趁我不在做什么了?脸红成这样。”艾希卡像发现了新大陆。 她跟江陵说过很多事情,都没见江陵不好意思。以为跟自己一样是个高手。但现在一脸羞涩的模样简直像情窦初开一见到心上人就小鹿乱撞的小姑娘。 第111章 如此惊心动魄 “没什么。”江陵哪好意思说出口。 艾希卡顺着思路想到没有在江陵身上感觉到成熟女人的气质,便勾着她的脖子,小声问:“你和他还没有做过?” 艾希卡知道自己和一般女人不太一样,但她觉得自己这样很舒服,很自在,雇佣兵的世界生死难料,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却也知道普通的男女朋友会做什么。 她不太了解阿杰,但知道江陵和他认识了很多年,加上阿杰比江陵大了好几岁。对阿杰来说生理需求避无可避,虽然江陵还小,但好歹也成年了。 江陵恢复了常态,淡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是你不让还是……”他不肯。后者问题就大了。艾希卡咂咂舌。 江陵琢磨着说辞:“情况有些复杂,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答应了我伯父,过两年再说。” “你们这都见家长了?”艾希卡震惊。她和布朗特无父无母,无亲戚长辈,没有这个概念。但是他们不才谈恋爱吗? “对啊。” 江陵一向认定什么,就不会轻易改变。尤其是认定对她而言重要的人。 她是个长情的人。 “江家还蛮有人情味。”艾希卡感叹。她还以为那些贵族子弟都是被迫联姻什么的,噢,江家不是贵族,是黑手党。 但是江家在金陵城的地位就相当于贵族。 阿杰除了是个厉害的杀手,没有别的身份地位可言,得亏是在金陵城,不然换别的地方说难听点就是通缉犯。 臭名昭着的雇佣兵和杀手是一类人,一类见不得光的通缉犯。没有人会去谈正经恋爱,没有人会结婚生子。这些人要么死在仇人手中,要么死在战场,好不容易活到老年,能找到像天阴这样子的地方养老都是用一辈子的德换来的。 所以当艾希卡知道江陵有男朋友之后并没有当回事,以为江陵只是玩玩。但是现在听到江陵说见了家长,艾希卡这才明白,江陵是认真的。 跟江陵认真对待天阴一样,也是认真对待和阿杰的这段恋情。 不知怎的,艾希卡有些羡慕了。 但是她随性多年,享受一夜之欢,二十六年根深蒂固的想法,不可能一朝一夕瓦解,也仅仅是有些。 “我要是他,天天面对你这么个娇软的美人,肯定忍不了。”艾希卡发自肺腑地说。 江陵真心实意说:“我比较喜欢你这样的,举手投足都是成熟女人的魅力,还是力量型成熟女神。” “我这种叫蛇蝎美人,不是谁都能驾驭的,”艾希卡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她这种适合一夜情,不适合处长久的关系。抱住江陵,蹭了蹭她的肩膀,“我总算是知道男人的乐趣了,天天抱着身娇肉软的美人,可不是乐不思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要是男的,一定要跟金阿杰抢着追你。” 江陵知道艾希卡的嘴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什么惊天动地的话都敢讲,这话当然也只是说着玩。便笑了笑没有回答。 很遗憾,这个前提并不成立。 艾希卡在别墅里和江陵玩到天黑,顺带蹭了顿晚饭,就走了。 野外,杂草丛生,灰蒙蒙的天空,仿佛随时可以下起暴雨。 有两方人在对峙,准确地说应该是有个女人挟持了另一个女人,威胁对方什么。 江晔身穿黑色西装,双手懒懒地插着裤兜,面无表情,身姿挺拔。二三十个黑衣保镖在他身后,手持枪械。 有五六个男人并排被绑着,身后各有两个黑衣保镖拿枪抵着他们的后脑勺。 “江晔,你快放了他们,不然我杀了她!”凌乱的短发,冷艳的容颜,江幸紧张到手有些颤抖,却死握着短刀,横在江陵面前。另一手拿着枪,指着对方。 被挟持的江陵垂着眼,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双手双脚被拷着,整个人仿若提线木偶被江幸抓在手里。 江晔森然一笑,漆黑的眸子冷若冰霜,“你在威胁我?” 江幸紧张地盯着他,把短刀逼近了几分,贴近江陵的肌肤,溢出一道血痕。 “江陵的命在我手里。” 江晔走到其中一个被绑的人身边,猛地伸手按下保镖放在扳机上的手。 “砰!”枪响。“嘭!”人倒在地上。 子弹从那人的前额飞出,裹着白色的脑浆,飞进土壤里。 江幸被吓了一跳,险些失手。江陵脖子上的血越来越多。 “你错了。是你队友们的命在我手里。要么放了她,你和剩下的这几个人走,要么杀了她,你们几个给她陪葬。” 江晔的声音不大,声线还是平静的,但是冷酷的话语仿佛攥住了每个人的心脏,浸泡在冰水里。冷的彻骨。 这个世界上能威胁江晔的人还没有出生。谈条件?可以。威胁?不行。 “你个疯子。”江幸咬牙切齿。她哪里敢相信江晔的话,等她放了江陵,他下令直接把他们射杀了怎么办。 江晔冷冷地勾唇看她,阴冷地吐出两个字:“彼此。“ 能拿昔日最疼爱的堂妹来威胁他,谁才是真疯。 “我的耐心有限。”江晔露出些许不耐烦。 “我怎么相信你,你放了他们我才能放了她。”或许是发现了什么,江幸把短刀移开了几毫米。 江晔没说话,看了眼一个保镖,保镖立即会意,扣下扳机。枪响,人倒。 他还有三个人质。 “住手!”江幸痛彻心扉,尖叫声响彻云霄。拿着短刀的手剧烈颤抖。 “江晔,你真以为我不敢动她是不是?” 江幸咬着牙,手臂垂下,冲着江陵的腿打了一枪。 江陵没吭声,但是立刻跌倒在地,大腿的位置血液很快蔓延开。晕染了杂草,土地。 红色,如此惊心动魄的颜色。 江晔漠然地扫了一眼江陵,冷哼一声。 保镖开出了第三枪,第三个人爆头倒地。 江幸握着枪在发抖,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怎么可以软硬不吃,怎么可以残酷无情到这种地步。果然是继承了江湛的基因吗。一样的冷血。 “动手,六个陪一个,赚了。” 江晔近乎蛊惑地说,他厌倦了这场游戏,只想快点结束,不在乎结果如何。 第112章 哪怕是一个梦 冷血的江晔,扭曲的江幸,无助的江陵。看不清面容的其他人。 三具还温热的尸体,一条中枪的腿。诡异的天气,诡异的场景。 江幸慢慢抬手,把枪抵在了江陵的头上,她好像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迷茫的扣下了扳机。 江晔冷眼看着,全然没有阻止的意思,甚至眼底有些笑意。仿佛一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局。 “砰!” 阿杰猛地睁开眼,入眼是一片黑暗,浑身发凉,一身冷汗,只有怀里有人的温度。 原来是……做梦,幸好……是做梦。 他忍不住摸了摸怀里人的腿,然后搂紧她,嘴唇轻轻地贴上她的额头,睁着眼睛看着某处虚空,他不敢闭眼。 足足十几分钟,心跳快到跳出胸腔的频率才渐渐缓和。 为什么他会做这样的梦。实在是太吓人了。 为什么吓人?因为过于真实。 江晔和江幸的每个表情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阿杰轻手轻脚掀开被子,无声无息出了房间。 天台有两个人在站岗,抽烟,聊天。后半夜的站岗难熬又无趣。 “杰哥!”两人连忙丢了烟,挺直腰杆。 阿杰看了他们一眼,走过去,伸手,“给根烟给我。” 保镖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放下心,给了他一根烟,贴心地点了火,开玩笑道:“杰哥是来查岗还是和小小姐吵架被赶出来了?” 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专门守着江陵这栋别墅的天台,一眼看下去,进进出出的人他们可清楚了。何况阿杰进出从来就是光明正大,不怕别人知道。 看阿杰的穿着,显然不可能是前者。 阿杰叼着烟,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我什么时候和她吵过架?做了个噩梦,上来醒醒脑子。” 夜晚的风清爽中也带着夏天特有的热气,但是吹一吹,确实是清醒许多。 “梦见和小小姐吵架了?”另一个保镖又说。 阿杰奇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们盼着我和阿陵吵架是几个意思?找揍?” “不是你说做噩梦了吗,你能有什么噩梦可做,不就和小小姐有关嘛。”保镖看得通彻。 一般人做噩梦不外乎梦见牛鬼蛇神,妖魔鬼怪,再不济就是被人追杀。但他们这行不信这个,也不怕被人追杀,都是他们追杀别人。 阿杰挑挑眉,这话倒是被他说中了。 “你们觉着江幸这人怎么样。”阿杰徐徐吐出烟雾。 “江幸小姐?”两个保镖愣了愣,对视一眼,“她近几年不是挺厉害的,江家很多人都夸她有能力,不过对老板应该构不成威胁。” 何止是构不成威胁,简直毫无威胁。现在唯一能和江晔抗衡的只有江老,但是谁都知道江老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还能撑个几年? 江晔是少东家,东家一死,自然全部归少东家。 阿杰想听的当然不是这个,他就很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梦到江幸挟持江陵,那几个被绑的人看不清面容,据推测是队友?江幸哪来的队友,江家只有和江年亲近点。 情报上也没说江幸认识了什么不该认识的人。或许该去查一查。 他的眸子沉了沉。烟尾的点点火光未能照亮他的瞳孔。 “小小姐除了老板,二少爷,就是和她最亲,应该还行?” 另一个保镖不太确定,自从江曦那件事情过后,很多人的想法都被迫改变了。 即使江曦的行为并没有对江陵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甚至间接促成了阿杰和江陵,但是江曦为了某种旁人不知道的原因,选择伤害江陵,所有人都不好受。 阿杰没有对保镖的说法做任何评价,他抽完了一根烟,保镖立即递上第二根,他摆摆手没接,等会还要回去,呛着人就不好了。 又待了一会儿散去烟味,阿杰就回去了。 “辛苦了。”他拍了拍保镖的肩膀。 二人对视一眼,等人走下楼梯,才说:“这才多久,杰哥就被小小姐同化了?” 杰哥拍他们肩膀说辛苦了,放以前绝对不可能的事。就是有人猝死杰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是感觉还不错,比老板琢磨不透的样子好多了。” 二人继续站岗。 夜空中闪烁着星光,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 虽然月亮本身不发光,只是反射了太阳光,但是谁也不能否决月亮在夜晚给予人们多大的安慰。 柔和皎洁的月光,在某些时候,比炙热的阳光要顺眼得多。 阿杰一面加强别墅里的安全措施,一面派人追查江幸的近况。 哪怕是一个梦,他也不得不警惕,因为他输不起。 江年和陈雨泽几人约了饭,刚把车停好,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连忙追上去,一边絮絮叨叨道:“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告诉我。我跟你说,江陵那个死丫头……” 江幸神色匆匆,向来艳丽的唇有些白,提着几个大环保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好了,我现在没空,有事以后再说。别把今天见到我的事说出去。” 江年的成就虽然不比江幸,为人也没有她的果敢干脆大胆,但是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出事了?” “不是大事,我自己可以解决。”江幸匆匆说完,抬手压了压鸭舌帽,快步走了。 江年心有疑虑,但有心无力。 这几年江幸都是神神秘秘的,二人很少见面,上一次联系还是去年给他打了个电话。 很可惜,哪怕阿杰派人注意江幸的动静,还是没能在第一时间收到她回城的消息。 一月之期很快就到,但是布朗特仍流连忘返,亲自给江陵打了个电话,主动要求继续给江晔打工。 江陵哭笑不得,却还是答应了。目前没什么事,布朗特不抗揍不能打,也用不上。继续深造也好。 倒是艾希卡不太高兴,就差骂自己的亲弟弟吃里扒外,给人数钱还上瘾了?明眼人都知道江晔不用损失什么就能得到机械组装师的劳动力。 但是那又如何呢?谁让江晔拥有金陵城最大的jun火武器库,而她的好弟弟偏生沉迷这方面。可不是倒贴也愿意么。 第113章 我必须这样做 这天,江陵和艾希卡一起去逛街,偶遇江幸,她主动朝她们打招呼。 “江幸姐,你回来啦!我都好久没见你了。”江陵欣喜万分。 还是江晔阿杰离开前偶遇江幸的那一回,约了下次请她吃火锅,结果没再见过面。 算来两年半了,江幸没多大变化,利落的短发,冷艳的容貌,唇红齿白。红色上衣黑色短裙,明艳而张扬。 倒是江陵比十五岁要长开得多,五官更加的精致,个子也高了,气质优雅,又夹杂着一股凌厉的都市风。毕竟是当了一年江总的人。 “好久不见,一起吃个饭?”江幸微笑地提出建议。 江陵当然不会拒绝:“好啊,你想吃什么?” 江幸看了看艾希卡。 “江幸姐,这是艾希卡,我朋友。”江陵介绍说。 “江幸小姐,荣幸。”艾希卡伸出手。 江幸礼节性握手,然后说:“抱歉,我想和阿陵单独吃饭。” 艾希卡点点头,既然很久没见,可以理解,“江陵,我先回去了。下次我们再逛。” “好。你把车子开走?”出来的时候是江陵开车载的她。 “不用,有人来接我。”艾希卡从张三手里接过自己的东西,然后就欢快地走了。 江陵挽起江幸的手臂,说:“走,你想吃什么?我请。” “哪有让妹妹请的,”江幸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两年不见,阿陵都长这么高了。” 要是江幸没穿高跟鞋,不一定比江陵高。 张大几人对视一眼,暗暗跟紧她们。阿杰曾叮嘱他们注意江幸。 其实阿杰不说,他们也会。经过林寒涧和江曦两件事,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熟人作案更方便。 阿杰出任务去了,预计后天才能回来。根本联系不上。 最后决定吃中餐,点了几个招牌菜,订了包间。 张大几人观察过,除了通风口,就只有正门。而且江幸浑身上下也没有可以藏刀枪的地方。 当然,江幸也不是什么打手杀手,她的身手也就跟三年前的林寒涧差不多。 这……他们也不能不让江幸近江陵的身。 “他们好像很警惕我?是觉得我会伤害你不成?”江幸似乎是开玩笑般地说道。 “当然不是。只是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现在不敢掉以轻心罢了。” “原来如此。”江幸端起果汁喝了一口,“这里的果汁挺好喝,是你喜欢的甜。” 江陵顺势喝了一口,“确实。” “江幸姐和柳眠还好吗?他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有事。我这次回来就是见见你和江年,见完就走。”江幸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脸上有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是挺好的啦,就是江年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上次看到我和几个朋友在聊天,问都不问清楚直接动手,毛毛躁躁的。” 江陵想起江年和陈雨泽初见那会儿,幸亏陈雨泽武力值不高,要换成荆棘团子,直接把人废了。 “你们两个真是……”江幸想到前几日遇到江年,他好像也提到了江陵。 一个两个都跑她面前告状。真是一对冤家。 “说我交友随便,结果自己跟他们好得不得了。”江陵一边咬吸管喝着果汁,一边继续告状。 江年就是打脸专户。专打自己脸的那种。 “我们阿陵看人的眼光哪能错。”江幸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那是。”江陵也夹了一个小鸡腿给她。 吃着吃着,江陵眉头一皱,忙说:“你先吃,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江幸不疑有他。 过了两分钟,江幸也走出来,张大张三张四还在门口守着,问她:“你去哪里?” 江幸面不改色,“结账。”然后踩着高跟鞋走了。 洗手间。江陵扒拉着洗手台就是一阵呕吐,虚弱地靠撑着洗手台才站稳。 她的身体她清楚。狠咬舌尖,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快速掏出手机,眼前阵阵发黑,视网膜几乎看不清手机屏幕,随便点了点,发没发出去她都不清楚。 然后厕所里出来个人,一把抢了她的手机,扔进了水池里。 江陵看不清这人的面孔,手里攥着江晔送给她的手术刀,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话都说不出来。 “咣当!”没拿稳手术刀掉在地上。 江陵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真是的,又是熟悉的一幕。 这回,又是谁。 老胡扛起江陵跳窗而走。 有几个雇佣兵模样的人从男厕出来就跟张二张五缠斗在一块。 同时中餐厅一顿骚乱,人流纷纷往外走。 张大张三张四见势不妙,连忙去找江陵。 江幸面无表情在车后座等着,柳眠在驾驶座,老胡跑过来把人塞给江幸,闪进副驾驶,柳眠就发动车子飞快地走了。 江幸拿纸巾擦了擦江陵的嘴角,脸上神态有些抱歉。 老胡瞥了一眼,“这个主意还是你提出来的,现在假惺惺给谁看。” “少说两句。”柳眠冷声呵斥。 “没事。有人就是一边心疼猪,一边毫不犹豫吃猪肉。”江幸也不是经不起说。 她宠爱江陵,但这并不妨碍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对不起,阿陵,但我必须这样做。江幸在心里说。 张大几人最后拿着江陵掉落的手术刀,负伤而走。 对方带了枪,有备而来。而他们顾忌普通人太多,不敢乱开枪。在江陵身边跟久了,忍不住变得仁慈起来。 要换十年前,他们才不管别人,消灭敌人最重要。 江陵的信息发出去了,一个红色感叹号“!”。收到信息的便是艾希卡。 艾希卡立刻告知团子,因为这是危机信号,代表江陵遇到了危险。而现在,有可能是已经处于危险之中。 团子联系了张大,确认情况后开始救援行动。 首先确认了敌人是江幸和她的同伙。得亏之前阿杰派人查江幸的近况,得知江幸的同伙有柳眠,老胡等人。 团子知道,柳眠是风暴雇佣兵的队长,估计其他人除了江幸都是风暴雇佣兵的队员。 江陵是天阴代首领的事情除了天阴暂且没人知道,不然团子猜测,给柳眠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绑架江陵。 这是公然和天阴作对。 而团子也不敢贸然上报,万一断刀知道了整点什么事出来就是雪上加霜! 第114章 担心担心自己 艾希卡很懊悔,早知道就不走,死皮赖脸留下来,或许江幸就不敢动手。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赶紧把人救出来才是重要的。 团子严厉警告荆棘不允许把事情告诉断刀,荆棘同意了。团子仍不放心,让艾希卡密切监视他。 团子查到了风暴雇佣兵的信息,一个多月前风暴雇佣兵被迫解散,原因不明,后来就在明面上销声匿迹。谁都联系不上。 没有人知道他们费劲绑架江陵是什么意思。 敲诈勒索?江家和江晔都没有收到什么索钱的信息。 寻仇?江陵和风暴雇佣兵没有任何往来,要说有,就是通过江幸这条线。据张大几人说,二年半前,江陵和江幸柳眠见过一面。 江晔吩咐人去找,他知道这跟江年没什么关系,就没有去找他。 但是团子不知道,直接绑了江年,礼尚往来,管他是不是江家人。 “神经病啊你们,我认识你们吗?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绑架我做什么?” 四合院里萦绕着江年的嚎叫。 “最近有没有见过江幸。”荆棘一脚踩着椅子,恶狠狠地问。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是谁啊。这是金陵城,江家的地盘,你们就敢放肆……” “砰!”子弹从江年侧脸飞过,他住了嘴。 艾希卡拿着枪走到他面前,“少叽叽歪歪的。从我们搜集的情报上看,你和江陵的关系还可以,那我就告诉你,江幸绑架了江陵,现在下落不明,你麻溜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不然我们送你去见阎王爷。” 江年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江幸绑架了江陵,“不可能!你瞎说什么!” 江年瞪着她,“我姐对江陵那么好,怎么可能绑架她。” 艾希卡冷笑,掏出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照片上的男人眉毛边有一条五厘米的疤。 江年看了两眼,“不认识。” “真不认识?”艾希卡追问。 “我为什么要认识他。他谁啊。”江年即使被绑着也还是一副暴怒的藏獒样。 “江幸的男朋友,柳眠,前风暴雇佣兵队长。” “我姐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江年充满了怀疑和不可思议。 艾希卡和荆棘对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江幸为了保护江年,竟然什么也没告诉他。 “最近有没有见过江幸。”艾希卡又问了一遍。 “你们是谁,和江陵什么关系?少东家的人?”江年不答反问。 “不是,我们是江陵的朋友,来找她玩,今天发了求救信号给我。”艾希卡把信息亮给他看,隐瞒了天阴的存在。 荆棘看他问东问西就是不说,有些烦,“到底有没有见过。” 江年犹豫一会儿,说:“见过,大概十天前,但只是偶尔遇到。” “在哪里?当时她在做什么?和谁?”艾希卡立即追问。 江年回想了一下,“xx饭店旁边,下午六七点,就她一个人,拎着几个大塑料袋,装的什么没仔细看。当时她好像有事,而且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我跟她说话她不耐烦打断我就急匆匆走了。之后就没见过她。” 说完之后他又补充道:“我觉得这有什么误会,我姐不可能对江陵做这种事,你们不知道她对江陵多好,江陵从小欺负我都是她在撑腰。”他实在难以相信他姐会做出这样的事。 艾希卡瞅他两眼,张大他们亲眼看到的,这还有错,可惜对这小子打击有点大。 “行了,你就在这待着。我们没空招待你。” 艾希卡和荆棘就要往门外走。 “等等,等等你们!”江年使劲喊着。 “你还想起什么了?”艾希卡回头看着他。 “江陵被绑架了,少东家他们准备怎么办?” 艾希卡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能怎么办,找人喽。” “告诉了我父亲没有?让江家找比较快。” “不行,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被别人知道,所以我们把你绑在这。什么时候找着人了,你才能走。对了小帅哥,提醒你一句,不要鬼哭狼嚎,这里的人心情不好,脾气不好,惹恼他们直接让你脑袋开花。” 艾希卡做了个单手开枪的手势,转身走了。 江年再次吐槽,江陵交的都是什么朋友,一定是金阿杰教坏她的! 如果那个人没骗他,江幸为什么要绑架江陵?江年实在是想不通。 江陵感觉头晕晕沉沉的,背后好像是墙,她把后脑勺抵在墙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没那么晕,于是她睁开了眼睛。 有人第一时间察觉她醒,便说,“别吵了,她醒了。” 江陵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被一群人围着观赏。 这里大概是地下室?有些昏暗。目测还有好几个门,也就是好几个房间。 她一一扫过这伙人,除了坐在桌子边的江幸和柳眠都不认识。这场景,和三年前被绑架如出一辙。就是被绑的方式变了。 直接上镣铐,手脚被拷着,双手负后。撑着墙壁还是可以站起来。 但她现在不想站,直接靠墙坐着。微仰着头。 她也算半个被绑架常户了,此时如同老僧入定,毫不慌张,甚至冲他们笑了一下。 “她是被吓傻了?”一光头问。 耳钉男回答:“江小姐见过大场面,绑架是家常便饭。” 老胡哼了一声,“以为红狸在这里我们不敢动她罢了。” “你们只是绑架,又不是冲着我的命,有什么好怕的。”江陵缓缓开口,“江幸姐,你说是?” 江幸很干脆地说:“我们不会伤害你。” “红狸,话别说的太满。万一不起作用,我们是会把她撕了解恨的。”另一个一直没出声的男人说。 然后他充满恶趣味地看着江陵,似乎想在她眼里看到恐惧和害怕。 江陵却是无所谓地一笑,好心劝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还是想奉劝你们最好不要。即使你们成功了,想必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阴暗男冷冷一笑。 “说的也是。有吃的吗?我饿了。”江陵是真饿。中午吃的全吐了。 “有。”江幸起身去找吃的给她。 第115章 亲自送你上路 江幸给江陵解开了手铐,拿了几个面包给她。 “谢谢。”江陵很愉快地撕开包装袋吃了起来。 光头似乎觉得她很有意思,毕竟没有哪个小姑娘看见他们这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非但不怕,还可以笑的。 “你们吃过了吗?”江陵把嘴里的面包吞下去,后知后觉发问。 光头回答:“在你昏迷的时候吃过了。” “吃的什么呀?”江陵看有人愿意搭理她,继续发问。 光头指了指她手里的面包:“和你一样。” “这么惨,我还以为这是属于人质的待遇呢。”江陵咬了口面包。 光头不太理解:“吃面包很惨?” “人家是千金小姐,顿顿山珍海味,吃个干巴巴的面包可不委屈了么。”耳钉男阴阳怪气地说。 江陵没理他,笑眯眯地对光头说:“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今天中午我和江幸姐去的那间中餐厅就不错。” “我绑架了你,你还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光头乐了,这孩子真的不是傻子? 江陵摆摆手,这算什么,“上一个绑架我的我还和他是朋友呢。” 远处还在养伤的林寒涧打了个喷嚏。 光头憨憨地笑了笑,“我有点喜欢你了,你要不是江晔的妹妹就好了。” “我觉得挺好的呀。”江陵弯眉,却没有多做解释。 或许所有人眼里江晔都是个魔王般存在,冷血无情,暴虐残肆,但对江陵而言,他是大哥。长兄如父。 “如果你和江晔没有关系,今天我们就不会是这样子见面。可以更体面一点。”光头说。 人质和绑匪。确实不太体面。 江陵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江幸姐,你什么时候结婚呀,我可以参加吗?” “吃你的面包。”江幸习惯性揉了揉她的头发。 “哎呀,你告诉伯父了吗?伯父要是不同意我可以帮忙劝说哟。我可有经验啦。” 江陵兴致勃勃,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是个人质。 江幸有些无奈:“你瞎操什么心。” “不叫瞎操心。是有必要。江年还年轻,也就算了,二哥不知道他有没有瞒着我,大哥都三十岁的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我的小侄女小侄子没有着落。有个小外甥小外甥女也行啊。”江陵朝她挤挤眼,暗示意味十足。 “如果我们都能活下去的话,你的小外甥明年就有了。”阴暗男起身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回了房间。 温馨的场景和昏暗的地下室,心思各异的众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倒是显得江陵很是可笑。 这里的人是绑架她的人,甚至有可能成为要她命的人,她却能泰然处之,笑脸相迎。真是可笑。 或许是阴暗男的话点醒了他们,光头、老胡和耳钉男意味深长看了江陵一眼,也回了房间。 江幸看着她吃完面包,喝了几口水,把手铐再拷上,和柳眠离开了。 六个人,五间房,这个地下室是真的大。 江陵眨着眼,都不叫一个人看着她的吗?这么放心?还是觉得她太弱了没必要? 她刚睡醒,现在没有睡意,没人陪她聊天,很无聊的啊。 张大一脸凝重地告诉阿杰的时候,十分担心阿杰失去理智先把他们暴揍一顿。 出乎意料的是,阿杰冷漠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似乎已经猜到会有这一天。 吓得张大以为阿杰是被江晔附身了,面无表情,目光冷漠,和江晔如出一辙。 “阿杰,你没事?你要是生气可以骂我们,也可以打我们,确实是我们的失误,让大小姐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再次被绑走。” 第一次就是林寒涧。他们没有防备。第二次有了防备,却没有足够的警惕。 阿杰揉了揉眉心,他是连夜赶回来的,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没事。阿陵不会怪你们。”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 其实他很生气,很恼火,但是这个情况生气没用,只能强压下怒火,把人找到更重要。他很害怕那个梦会成真。 不过只是绑架的话说明江陵暂时是安全的,江幸她们必然有所图谋。安全……就好。 张大看着他,不知道是这两年让阿杰成长了,还是江陵影响他太深,说话做事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火药味。 江曦事件那次阿杰直接质问他们,恨不得动手,可这回竟然没说什么。 “生气也没用,想办法找人。”阿杰说完就走了。 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一定会找到江陵,一定会去救她。 强烈的信念让他的心变得麻木,甚至感觉不到疼。梦里的事情,一定不能成真。 江幸和整个风暴雇佣兵的人都被全城通缉,江晔所有的势力都在城里一一排查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团子他们也没闲着,有人建议用江年威胁江幸。怎么威胁?消息都传不出去。江幸她们肯定藏的严实,若是收不到信息,白白把人弄死又不太好。 当然,他们不是顾忌江家,只是因为江年和江陵的关系还可以。别人不清楚,艾希卡却知道,要是被江陵知道他们弄死了江年,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也不见得江年对江幸会有威胁力,江幸不安排他离开,不安排人保护他,摆明了就是不在乎。 但有人觉得试试无妨。双方人各执己见,像极了支持派和反对派对江陵继任问题的争吵。 最后还是艾希卡喊来阿杰,阿杰否决了,简单朴实的理由:“阿陵会不高兴。” 于是江年侥幸捡了一条命。 但是阿杰看江年极度不爽,看都不想看他。 偏偏江年要凑上前,“你为什么不用我威胁我姐?万一成功了呢?” 阿杰阴森森一笑,“如果阿陵没事,她不想看到这样,她会不高兴。但如果阿陵有事。” 他顿了一下,轻飘飘地说:“我亲自送你上路。” 江年打了个寒颤,金阿杰果然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煞神,什么镇定冷静都是假象,他心里有铁锁绑着那些疯狂,如果不幸铁锁断了,魔鬼就会出来。 到时候全部造成不好结果的人,他都会亲手弄死。给她陪葬。 这就是冷血的杀手。 第116章 不能让他有事 江陵最后当然也是迷迷糊糊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见阿杰生气了,她怎么哄都哄不好。 这哪是梦,分明就是不久后的现实。 江陵醒来后叹了口气。阿杰现在肯定急疯了,不眠不休地找她,眼睛里充满血丝,说不定还整包整包抽烟,抽到嗓子哑。还不好好吃饭,随便吃点什么填肚子就行。 还有就是张大他们,团子艾希卡他们,大哥指不定也很担心,但他不说。或者他知道江幸这样做的原因。 江幸过来给她解了手铐脚铐,让她去洗了个澡,洗漱一下,然后脚铐重新戴上,让她吃饭。 如果换个人,多多少少会觉得憋屈,用脚铐铐着,如同监狱里的危险分子,或者动物园里的伤害性大的动物。但是手脚铐比用绳子绑有自由得多,也不容易麻痹手脚。 快吃完的时候,江陵用空灵的声音问:“江幸姐,你好歹告诉我为什么。” 她就是这样,执着于为什么。她想知道林寒涧为什么这样做,江曦为什么这样做,江幸为什么这样做。 尽管答案会很伤人,但她就是想知道。 或许是因为想证明不是自己的原因,不是自己不够好。 江幸如同往常一样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刚才还用毛巾帮她卷干了些许。 “我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如果很成功,你也可以重获自由,算是抵了绑架你的事。如果不成功,”江幸无奈一笑,接着轻轻地说:“我也顾不上你了。” 江陵的眼神有些怪异,“什么叫我可以重获自由?你一直觉得我不自由?” “当了十八年的金丝雀,还不够么。”江幸说。 七岁前,一直被江老圈养在老宅,七岁后,到现在,就被江晔圈养在老巢。 江陵懂了,于是笑了,“江幸姐,你这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吗?” 她从未觉得自己是金丝雀,也从未觉得自己没有自由。江晔或许专制独裁,但从不会干涉她想做的事情,还会放任她胡闹。 她姓江,所以没有童年,所以要尽早学会很多东西,这不是江晔强加给她的,是江家。 何为金丝雀?锁在精致的笼子里,供人观赏玩乐。可是江晔并不喜欢金丝雀。 “你以后会明白的。”江幸不想多做解释,固执地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江年对江晔或许还有一点崇拜之意,但是江幸对江晔全然无感。同父异母的哥哥?不,江晔不承认,江幸也不承认。 这时,江陵晃了晃腿,锁链发出摩擦地板的尖锐声,有点难听。于是她停止了晃动。 “是因为柳眠。”她说。 她看的分明,江幸对其他人,都是冷漠的态度,尽管他们互相认识,但是显然江幸对他们不怎么友好。 阴暗男叫江幸“红狸”,有可能是雇佣兵或者杀手的代号。 “你们是想对大哥做什么,刺杀?” 江陵觉得比起自己,好像更多人是想要江晔的命,她是被牵连的那个?两次都因为江晔而绑架她。 不过这回,比林寒涧那回人数上没有优势,也不够光明正大。 “还挺聪明,他教你的?”江幸递给她一张纸巾。 江陵说:“你们不会成功的。” “不试一试谁知道成不成功?”江幸想说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突然发现她才是那个“外”,便止住了话头。 江陵知道劝说无意义,江幸早就下定了决心,于是问:“那江年呢?你不怕大哥对他不利?” 江幸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所有事他都不清楚,抓他也没用。江晔总该顾忌一下父亲。” 江年是江老的儿子,毋庸置疑,莫名其妙把他抓了,甚至弄死了,江老应该不会无动于衷。 “你倒是替他想好了退路。” 江陵心里有些感慨,从小江幸就是比较偏着她的,这一回总算是偏着江年了。 “江年是我弟弟,你是我妹妹,但是,”江幸闭了闭眼,坚定地说,“柳眠是我的爱人。我不能让他有事。” “嗯……确实呢。”江陵赞同地点点头。她可以理解这种心情。 江幸觉得有些好笑:“你懂什么。”一本正经地在那点头。 “我怎么不懂了?”江陵反问。 “行,你懂,你懂。”江幸无意与她争辩,重新给她拷上手铐。 其他几人从外边回来,六人就进了阴暗男的房间开会去了。 隔音还挺好,江陵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过了很久,他们才陆续出来。 光头走到江陵旁边蹲下,从兜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说:“路上捡到的,捡回来给你解解闷。要不?” 是一个有点脏的小型玩偶。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江陵怪异地看着他,她从小就不喜欢玩玩偶,房间里也没有玩偶。 “如果我还活着,你也活着,你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光头的棕色眼睛闪着光,凶恶的脸难得的认真。 江陵犹豫道:“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能伤害我朋友。” “我尽量。”光头把玩偶塞到她手里。 江陵看了一下这丑陋的玩偶,说:“谢谢。” “红狸,你妹妹比你可爱多了。”老胡冲着江幸咧嘴笑。 江幸靠着门框,警告道:“她还小,你们别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这不也成年了么。”耳钉男踱步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江陵。 江陵皱皱眉,她不喜欢这种眼神。露骨又肆无忌惮的打量。 她看似很认真的建议说:“你们要是想死前放纵一回可以去夜总会,说我的名字可以打折。” 老胡和耳钉男噗噗一笑。不仅比红狸可爱,还比红狸有意思的多。红狸除了柳眠,对其他人都爱搭不理的。 阴暗男最后一个走出来,说:“你怎么笃定死的会是我们,而不是江晔。” 江陵没好气道:“难不成我还要说希望你们旗开得胜,把我大哥弄死?” 阴暗男一时无语,冷哼,“你最好祈祷他们都能回来,不然死的就是你了。” 江陵这时看清了他的面容,竟然是阴柔型美男,就是忒不会说话。 “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会叫人揍你。” 第117章 你们自己选的 地下室静了一秒,随后爆发大笑。光头、老胡和耳钉男哈哈大笑。 只有阴暗男的脸色不是很好。 江陵察觉到什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没有嘲笑你。真的。” 阴暗男古怪地笑了一声,退回房里,“嘭!”关上房门。 “他很介意他的容貌?”江陵问光头。 “以前总有人嘲笑他长得像个女人。久而久之性格越来越古怪,除了我们几个几乎不跟别人说话。要么就阴阳怪气。” 光头解释。 江陵知道总有那么一些人不满意自己的容貌,又问:“那他为什么不去整容?没钱吗?” “这就不知道了。”光头站起身。 “长得像女人为什么会被嘲笑,好看就行了呀。嘲笑他的人是厌女还是出于嫉妒?或者只是随口一说被误会了?” 江陵一直无法理解,就跟小时候无法理解白雪公主的继母为什么嫉妒白雪公主的美貌,灰姑娘的继母和继姐为什么嫉妒灰姑娘的美貌一样。 嫉妒有钱人可以理解,嫉妒有权人也可以理解,唯独容貌这一块很费解。 “红狸,你妹妹从小活在城堡里吗?天真到像个傻子。”耳钉男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江幸不悦地反讥:“你有多聪明?” “现在装起姐妹情深了?刚才就属你最狠。”耳钉男专往人家痛处踩。 “那又如何?”江幸无所谓,她敢做不怕别人说。谁有事都可以,只要柳眠没事就行。 柳眠不轻不重敲了敲木门,“还有一小时出发。” “诶!”江陵见光头要走,情急之下叫住他,又不知道光头叫什么。 光头回头看她。 “如果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尽量不要负隅顽抗,我大哥跟你们应该也没什么仇,顶多就是被关起来。” 江陵不敢提阿杰,她怕江幸去威胁他。 光头愣了愣,然后点点头走了。 江陵听他们提起江晔的语气并没有憎恨,推测出他们不是仇杀,应该是类似雇佣兵接什么人的单,或者受什么人的指使。单纯的做任务。不过是个危险的任务。 五个人回了各自的房间整顿。 江晔的手段是一般能弄死就不抓活的,除非有些事情需要抓活的拷问。 尤其是现在江陵在他们手里,特别需要抓活的。这也是他们的底气之一。而只要人不死,再用江陵去交涉,把人换出来,他们就是赢的那方。 如果可以成功杀了江晔,再成功逃出来,或者即使没能杀了江晔,只要成功逃出来,江陵就没有用武之处了,可以放了她。 但如果江晔把人抓了,又不同意用江陵来换,执意弄死被抓的几个呢?他们也没辙了,江陵已经是最后一张底牌。 放眼金陵城,江晔有点感情的也就是江陵,还有江曦,江曦神出鬼没,抓不到人,只能从江陵入手。至于江家,就算全部人都死了,指不定江晔才是最高兴的那个。 如果江陵不抵用,那整个金陵城都没有可用来威胁江晔放人的人选。 除非把金陵城炸了?杀孽太重。他们的火药也远远达不到目的。 当然,除了抓江陵威胁江晔放人之外,江陵还有一个作用,她失踪了,肯定会有人找。到时候江晔身边的人自然没那么多,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除了江幸和阴暗男,其他四人穿了防弹衣神色深沉从房间出来。 江陵不知道他们非要杀江晔的具体原因,但是一个重要的人,要杀另一个重要的人,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江陵看见柳眠站在门口亲了一下江幸,轻声说句什么,江幸的眼眶有些红,依依不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然后江幸抹了抹眼睛,装作没事人一样关上门。 江陵知道,江幸的身手一般,不可能跟着去添乱。但是为什么这个阴暗男也留了下来,担心江幸对她下不去手? 阴暗男似乎怀恨在心,不给她好脸色看。 江陵坐了一整天,腰酸背疼,地板墙壁都硌得慌,便起身缓了缓。 锁链在地板摩擦,以及相互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玩偶被她放在了墙角。 江陵默默祈祷柳眠不要有事,不然江幸姐会很伤心。还有就是希望大哥不要有事,阿杰也不要有事。 大哥没事的概率会大一些,他很少亲自动手。倒是阿杰,估计会受伤。 早知道就派几个人保护他了。江陵有些懊恼。 最好就是谁都不要有事。但显然并不可能。总要有一方有事,分出个胜负输赢不可。 过了一会儿江幸也出门了。 阴暗男从房间出来,从角落里搜出一桶泡面,煮了开水开始倒进去。三分钟后散发出泡面的香味。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心理,竟然把桌子椅子搬到江陵面前,开吃。 江陵:“……”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说。这人有点阴晴不定,她身为人质,还是别惹的好。 但是她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说话。 “想吃吗?”阴暗男挑起长长的面,问她。 江陵无奈:“你又不会给我吃,问这个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阴暗男很喜欢问别人“你怎么知道”。 “你都到我面前吃,摆明了就是故意的。”江陵很想说我又不蠢。 似乎被她说中了,阴暗男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刺猬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吗?” 刺猬?是那个光头?江陵摇摇头。她哪知道那么多。 “以前他遇到一个小姑娘,跟你差不多大,傻啦唧的,但是后来她死了。” “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完全没有悲伤的氛围。 阴暗男冷漠地说:“我们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随时都是生死永别。” “这条路是你们自己选的。”江陵说。 阴暗男有些生气,“你以为所有人生下来都跟你一样万千宠爱于一身,不愁吃穿,吃个面包都委屈你了。” 江陵:“……”怨气怎么那么大。面包的话她就是随口一说,缓解缓解气氛。那不然她说什么,真好,还有面包吃? 阴暗男吭哧吭哧吃完泡面,咕噜咕噜喝完泡面的水,然后把空的泡面桶和叉子扔到角落的垃圾桶里。 吃饱喝足,他还把桌子和椅子移回了原位。 第118章 这要问她本人 然后阴暗男站在江陵面前,他大概和江晔差不多高,偏女性的脸看起来攻击性不强,但是阴森森的眼神又感觉像个精神病患者。 他的体型也不是那种看起来很结实的,跟江曦一样属于身材欣长,正常讲话的声音应该是清冷的,但是他偏偏要压低一点,显得嘶哑有男人味。 江陵身边一堆比她高的结实男性,尤其江晔就是坐着给人的压迫感都十足,对于压迫感这种东西从身高上和眼神上可以免疫。 至于阿杰,江陵还没从他身上感受到这种东西。 “你为什么不害怕?”阴暗男很疑惑,很不解。 “你的伙伴昨天不是说了吗,绑架这种事,家常便饭,反正你们不会杀我。” 绑匪的特殊癖好?一定要人质害怕他?不然没有成就感?好像有点道理。 “你好像弄错了一点,谁告诉你我不会杀你。”阴暗男终于弄清楚了,有点开心地扯扯嘴角笑了。 然后他抬起脚狠狠地踩在江陵的左脚脚裸上。可以听到骨头摩擦的声音。 职业杀手的力气可以捏断人的脖子。雇佣兵的的力气可以把人踩骨折。某种程度上,两者对等。 “哗啦哗啦!” 江陵失去重心顺着墙壁跌坐在地,锁链发出声音。额头溢出冷汗,她只闷哼了一声。 疼,是真的疼。但她没有喊疼的习惯。 江陵用另一只脚去踢他的腿,阴暗男提前挪开,居高临下看着她,又不满了,“你为什么不叫?” “叫魂吗?”江陵咬着牙,双手不自觉握拳,据她学医的经验,十有八九是骨折了。 阴暗男十分不满人质的顽强抵抗,蹲下单手捏着她的双颊,迫使她抬头,却还是没有从她眼里看到他想看见的恐惧和害怕。 江陵突然伸出拳头往阴暗男的右腿上一锤。 “你!”阴暗男松手退开两步,他的腿在昨天逃跑的途中中弹了,这也是他没有参与这次行动的原因。 他穿的是黑色裤子,虽然看不见,但他感觉到了伤口出血。他急匆匆拖着伤腿回房间包扎。 江陵靠着墙舒了口气。她一直在想阴暗男为什么留下来了,最合理的解释是他受伤了,去了也只能拖后腿。 那么伤在哪里?什么伤?最有可能是枪伤。 阴暗男一出房间江陵就观察着他,注意到他走路跟平常人无异,但不像一个雇佣兵,没有矫健的感觉,就推测他应该是腿部受伤。 刚才他蹲下来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这时,江陵大概知道他受伤的部位。 狠狠往伤口捶一拳,想必伤害不比她骨折差多少。 江陵苦笑,她能想象阿杰看见她这个样子该有多生气。 试着动了动脚,“嘶!”江陵倒抽一口凉气,真疼啊。 江幸回来给她解了镣铐,让她去洗澡的时候,发现她瘸着脚走路,皱眉问:“你脚怎么了?” “红狸,你妹妹不老实啊,竟然想逃。”阴暗男靠着门冷冷道。 江陵震惊:恶人先告状? “不过你放心,我没下重手,就是让她别乱跑。”阴暗男继续说。 江陵无语,“门锁着,我跑到哪里去?就算我跑出去了,带着镣铐人家还以为我是逃犯。你能不能找个有技术点的理由?” 阴暗男点点头,决定换个说法,说:“你偷袭我。” “你先踩我脚的好吗?”江陵没遇过这么会颠倒是非的男人。 阴暗男古怪一笑:“你在跟红狸告状?别费心思了,就算我受伤了,红狸也打不过我。” 告状?我?江陵无言以对,这人怕不是有病。她什么都没说,都他先说的。 江幸脸色有些难看,但是确实打不过他,只能警告道:“她是重要人质,别动她。” “知道了。多大点事。”阴暗男不以为意地关上房门。 江幸医术不太行,这里也没有那个医疗条件,又不可能带她去看医生,只能简单处理一下。最多后天,就可以走了。 阿杰推测江幸她们的目的还是江晔,于是跟团子艾希卡沟通过以后,又和江晔商量后,决定让团子他们来别墅,守株待兔,活抓柳眠等人,逼问出江陵的下落。 一开始团子他们当然不同意,江晔的死活跟他们毫无干系,他们只要找到江陵就行。 但是江幸藏的太隐蔽了,毕竟她也是在金陵城生活那么多年,太熟悉这块地方。有几个自己隐秘的据点很正常。一时之间不容易找到。 守株待兔,比盲目寻找有效。 而江年,也很荣幸顺带入住别墅。 别墅里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和火药味。一批又一批的人报告说无任何进展,阿杰的气息越来越阴沉。 除了江晔,几乎没人敢跟他说话,生怕他一言不合就动手。 但是江晔很少露面,似乎全权交给了阿杰负责。反正团子他们就见过一次。 江晔很冷漠地看了他们一眼,走了。仿佛不是在看人,而是看一堆木头。 艾希卡一度怀疑江陵真的是他带大的吗,一点也不像。跟这样的人相处久了真的会正常吗。 她也是第一回见江晔,几次去别墅找江陵玩都没见过。 阿杰没心情跟他们扯淡,整天不知道在忙啥。 至于江年,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更忘记了他和江幸的关系。简单点说,就是没当回事。 “前辈,他这样真的没关系吗?”艾希卡指指阿杰离开的方向小声问张二。 张二的心情也不佳,摆摆手道:“等大小姐回来就没关系了。” “你们说绑架她的人是她的堂姐,对她很好,那江幸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艾希卡想了两天都没想通,反正她做不出这种事。 “这要问她本人。” 张二疲惫地叹了口气,难道江家除了江景和江陵,真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江老的基因是有多毒。怪不得江家人都薄情寡义。 “兴许是人都会变的。”沉默良久的张大说。 人会变。所以江曦变了,江幸变了。他们不再是从前那个宠爱妹妹的哥哥姐姐了。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那如果我们抓住了江幸,要不要杀了她,或者不小心杀了她,江陵会不会不高兴?” “尽量抓活的。大小姐太仁慈了。” 江陵可以放过林寒涧,放过江幸也没什么奇怪的。 第119章 尽在掌握之中 阿杰两个晚上没有睡,只快天亮时眯了半个小时。今天是第三天。 如果猜得没错,今天,或者今晚柳眠他们就会来。 他故意营造出一种别墅里没有人的情况,团子等人都是伪装成普通保镖,现在除了佣人,保镖加起来不过三十人。但是全是精英。 大部分佣人都被转移了,只有四五个负责吃食。 一定要抓住他们,逼问出江幸的藏身地点。 不得不说,只有同行才最懂同行。 风暴雇佣兵的作战套路团子等人知道的差不多,加上人数和武器上的优势,近乎碾压性地活抓了柳眠四人。 当然,会有不同程度的受伤。老胡和刺猬都中弹昏迷,尽管所有人恨不得再补一枪,还是叫来医生给他们治疗。 活着可比死了有价值。 耳钉男和柳眠都只是皮肉伤,虽然伤口看起来可怖一点,但只要不感染就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如果不是阿杰早有防范,如果没有团子等人撑场,或许事情会不一样。但是没有如果。 艾希卡虽然浪名在外,但出任务和平时的她判若两人,导致柳眠几人没能及时认出这就是天阴的雇佣兵艾希卡。 不然他们或许会更谨慎一点。不至于那么轻率闯入江晔的老巢。轻易被反杀。 “金阿杰,我帮你审这个人?你先审那个。”江年指指被人按住无力反抗的柳眠。 艾希卡给他看过照片,这个眉毛边有疤的男人是他姐的男朋友,他怕金阿杰失手把人打死。他姐不得伤心死。 阿杰阴鸷地看了一眼柳眠,江陵跟他提到过,但是不妨碍他想把人弄死。 “给你十分钟。”他说。 然后让人把耳钉男拖进另一个审讯室。 阿杰身上都有擦伤和子弹的灼伤,衣服上点点血迹。 不过每个人都差不多,艾希卡也受了点轻伤。 因为他们想抓活的,但对方不怕,随便开枪,扔炸药。尽管他们人多,还是架不住伤亡。 江晔全程没有露面,他就待在他的房间目睹一切。 江年对柳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问他江幸在哪里,江陵怎么样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说出来我就求情放你一命。 然而柳眠不愧是前风暴雇佣兵队长,一言不发。江年并没有拷问的经验,也就拿刑具唬一下他。 十分钟很快过去,阿杰满身血污推开审讯室的门。 江年吓了一跳,“你把人弄死了?” “还会喘。”阿杰手里攥着什么扔在柳眠身上,脸上全是血,仿佛眼珠子都透着红光,妖异极了。 柳眠脸色发白,是一块肉,新鲜的人肉。 江年也看清楚了,顿时一阵反胃,“你你你,你干什么了?” “你再不说江幸在哪里,我就把你的同伙一片片凌迟。”阿杰声音嘶哑,说出的话异常残酷。 审讯,一向是他的强项。其实耳钉男已经扛kang不住说了,但是他需要再有一个人确认一下真假。 老胡和刺猬还没醒,只能拿柳眠开刀。江幸的男朋友又怎样,在你们绑架江陵的那一刻,就该有觉悟。 江年忍不住,捂着嘴跑出去了,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他以为混战够残酷了,没想到战后的审问俘虏更加残酷。 “如果明天我们没有活着回去,江陵就会死。”柳眠只重复这句话。 就是这句话让老胡和刺猬得到了治疗。 阿杰森然咧咧嘴,“刚才他也是这样说的。” 不能被他们威胁。阿杰告诉自己。 尽管江晔冷酷无情,但是这一点是对的。如果被威胁住,就很被动,到头来甚至会什么都换不回来。没有筹码。 柳眠知道俘虏的价值在于情报,只要不说就还有活命的可能,相反,若是说了,就只有死。十多年的雇佣兵生涯,他比谁都懂。 “你是江晔的属下,不应该问我们为什么要杀江晔吗。”柳眠冷静地看着他。 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异常的冷静,因为一切结果他都设想过,哪怕是最坏的结局,死。所以他很冷静。 我只在乎阿陵。阿杰深吸口气,不敢把话说出来,万一被捏住把柄,就更难办了。 他沉声说:“老板知道,不需要问。” “他也知道我们一开始的目的是他的命,所以他才设下埋伏?”柳眠又问。 阿杰不想和他扯这些没有意义的话。 刚才的审讯激发了他的血性,狠人不多话,他拿着匕首走上前一刀扎在柳眠的大腿,再旋转三百六十度,把肉挖出来。 柳眠本就有伤,倒吸一口凉气,觉得痛感放大了好几倍,直冲脑神经。 江年出去缓了缓,又不放心让他俩独处,连忙跑回去,就看见阿杰把人的肉挖了出来,又一阵反胃,但这回他强忍下来。 “你别弄死他!下手看着点,弄死了我们就问不了了。”不管如何,看在柳眠是江幸的男朋友的份上,江年都不能让他死。 但是江年不敢说,怕激怒了金阿杰这头失去理智的野兽,毕竟江陵也是他的女朋友。 江年的私心肯定更偏向江幸,但是他觉得在这件事情里江幸做错了,他得把江幸拉回来。他不能纵容或者无视江幸犯错。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江幸绑架江陵都不应该,更别说还有人去杀江晔。 “阿杰,你的审讯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血腥暴力。” 半责怪半嫌弃的语气,夹杂着懒散和漫不经心,如此标志性行为,除了江晔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少东家。”江年不由自主站直了身体。 “大哥。”阿杰低声叫了一句。 西装革履的江晔和满身血污的阿杰柳眠江年截然相反,但是江晔身上的阴冷气质又和阴森的审讯室格外契合。 说来可笑,柳眠他们是来杀江晔的,但却连人家面都没见到。如果不是江晔主动出现在这里。 江晔虽然心情不怎么样,但是没有其他人的焦躁,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尽在掌握之中。 “说过多少次了,不是只有暴力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江晔瞥了眼阿杰,真是不知道江陵为什么看上他。 第120章 猛地打开了门 要是换一个场景,听见江晔责骂阿杰,江年肯定能笑话他很久,但是现在,谁也笑不出来。 阿杰不吭声,他已经忍着没把人弄死了。 “出去,我跟他聊聊。”江晔寻了张干净的椅子坐下,左腿支棱着,右腿搭在左腿上。 江年没意见,抬脚就往外走。 但是阿杰不想走,“我留下来。” 江晔清秀的脸浮现一丝有意思的神情,淡淡地开口:“怎么,不相信我?” “没有。”阿杰低声回答。 “本来让你学习学习正确审讯的手段也无妨,对付什么人用什么手段。不过你就打算这副鬼样子去见阿陵?不怕吓着她?” 江晔轻描淡写地说,一下子就戳中了阿杰的命脉。 阿杰现在活像血池里爬上来的恶鬼,谁见谁怕。所有人怕都没关系,江陵不可以。 “给你几分钟收拾一下,滚。”江晔挥挥手。 阿杰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开。 江年看的一愣一愣,果然还是少东家厉害。 没有人知道江晔和柳眠说了什么,反正几分钟后柳眠就说出了地址,和耳钉男说的不是同一个。 但是显然,江晔出马是不可能会有错的,所以阿杰没有犹豫去了柳眠说的那个。 艾希卡跟荆棘嘀咕了好一阵,江晔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但是张大几人也没有意见。只好作罢。 阿杰和团子在商讨该怎么营救,据柳眠的说法,地下室除了一个出口和一个通风口没有别的,又不可能直接拿炸药炸。 强攻基本被否决了,除了江幸还有一个危险分子在,一定会拿江陵做文章。 江晔只负责套话,策略的事情没有掺和和指导。 最后江年毛遂自荐,说他去敲门找江幸,其他人找机会闯进去。总归里面就两个人,江幸身手一般,阴暗男,也就是灰雁受伤了。 阿杰火速洗了澡换套衣服,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那么阴郁了。硬朗的五官,凌厉的眉眼。就是眼睛血丝很多。 “我就说我姐不会伤害江陵的。”江年有些得意。 然而没有人理他,带他来就是为了方便反将一军,这孩子还傻兮兮以为自己很厉害,能帮上忙。 艾希卡都怀疑江家人的智商全给了江晔和江陵。 为什么不让柳眠来?一是除了柳眠其他三个都半死不活,二是怕柳眠临阵反水。不过柳眠也跟半死不活就差个昏迷。三就是灰雁心理不太正常,容易偏激。 柳眠说如果今天他们没有回去,江幸就会开始和江晔谈判。 所以时间不多。不然就会让江幸和灰雁警惕起来,转移阵地。 江幸的据点在一个废弃工厂的地下室,那个地下室极度隐秘,几乎没有人知道。江幸都是偶然知道的。 最后按照江年的说法,他身先士卒带着监视器先上。 这里只有三个隐秘的摄像头,柳眠都交代了位置,都有死角,避开绕过去就行。这不难。而且只要江年进去了,没人有空盯着监控,等于没有监控。 很不幸,给江年开门的是灰雁。 灰雁眼睛一眯,伸手就把他从门外拽了进来,然后关上门,单手掐着他的脖子,抵在门上,逼问:“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江年脸都憋红了,双手扒拉着他的手,你他妈的倒是放开老子让老子说话啊! “放手,他是我弟弟。”还好江幸一把撞开灰雁。 “你告诉他的?”灰雁语气不善。 江年急促呼吸两下,新鲜空气真好,“不是,是柳眠哥告诉我的。” “你什么时候见过柳眠?”这下轮到江幸狐疑。 “就前几天遇到了,他说不让我告诉你,担心我有危险。姐,听说你绑架了江陵,是真的吗?”江年一副纯良的样子。 江陵:“……”我一个大活人你看不见? “跟你没关系,哪来滚回哪去,别告诉别人我在这里。”江幸推搡着江年要赶他走。 灰雁挡在门边:“不行,他不能走。指不定有人跟着他。” “才没有,我都是偷偷跑过来的,外边都乱成了一团粥。谁有闲心管我。”江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柳眠哥说你们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我可以帮忙的!” “不需要!你赶紧走!”江幸很生气地拽着他。 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江陵身份使然,没有办法,但是江年起不到一点作用。 兵分两路,艾希卡仗着体型的优势从通风口钻进去。江年一顿胡搅蛮缠,正好可以掩饰她的动静。 艾希卡驾起枪,扫视一遍里面,看见了江陵,江幸,江年,然后果断瞄准灰雁。屏息凝神,等待时机。 如果江幸执意要江年出去,打开门的时候阿杰团子他们就会闯进来,倒是她只需要一枪使灰雁失去行动力,或者干脆击毙灰雁,剩下一个江幸很好对付。 如果江年留了下来,找机会打开门让阿杰他们进来,也可行。就怕灰雁警觉性太高。 很可惜,后者成立了。灰雁掏出了手枪。 怎么办?要不要开枪?如果江幸挟持江陵,很难搞。 “红狸,你弟弟不想走,就让他留下来跟你妹妹做个伴好了。”灰雁拿枪指着他们。 江幸脸色发白,“你不要乱来。” “乱来的是你,”灰雁冷冷道,“一定是有人暴露了我们的位置。说不定外面都是敌人。你还想让他开门出去,你居心何在!” “谁暴露位置?一共就那么几个人知道,柳眠他们走了,就只有你和我。你的意思是我暴露位置?”江幸本就对灰雁很不满,这番话直接点燃了引线。 原本的计划只有她守在这。无奈灰雁受伤,也只能留下来。灰雁还弄伤了江陵。 江年瞥到了通风口里的艾希卡,心领神会。 刚才灰雁关门顺便反锁,并没有动用钥匙加锁,于是江年不顾灰雁朝他开枪的危险,猛地打开了门。 同时艾希卡朝着灰雁开枪,“砰!” 无数次生死边缘的雇佣兵何其敏锐,灰雁仿佛有所感应一样侧开身,子弹打偏了,没有击中要害。他反手朝着通风口打了几枪。 艾希卡来不及补枪,连忙退回去。 第121章 要是我不知道 灰雁反应很快,就要朝江陵那边扑。 若是江陵的脚没事,还可以自己动一动,但是现在,动不了。 团子对着灰雁背部开了一枪,灰雁蹲下滚开躲避,子弹朝着江陵飞过去,还好江陵是蹲着,打不到。 然后阿杰他们鱼贯而入,场面一度很混乱,江年让他们别伤害江幸,灰雁滚到了另一边拿枪射击。 枪声如雷贯耳,江陵虽然不怕,但不太适应这种场合。而且她的脚也动不了。 不知道是灰雁故意的还是其他人射偏了,子弹朝着江陵这边飞。得亏她是蹲着,俯下身打算趴着。 江陵只看见阿杰扑过来,紧紧地把她护在身下,子弹嗖嗖呼啸而过,镶进墙壁里。 “你、你中枪了?”她颤抖着声音,甚至不敢乱动。 “没有。”阿杰抱着她爬起来。 “你吓死我了……”江陵的声音都吓出了哭腔。抬手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阿杰紧紧抱着她,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才是吓死我了。” 江陵闷哼一声,压到她的脚了。 阿杰听见了,一脸紧张放开些许,问她:“怎么了?受伤了?” “没有,是脚,骨折了。”她咬着牙说。 团子等人不愧是专业的,很快制服了江幸和灰雁。其实这种都是小场面,如果不是顾及江陵的安全,分分钟搞得定。 艾希卡从通风口溜回正门的时候,事情都解决了,她从江幸身上搜出钥匙,扔给阿杰。 镣铐的钥匙。 阿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直接捏断锁链,沉着气解开了镣铐,一边问她:“谁弄的?” 江陵指了指被几个人按在地上强制戴上手铐的灰雁。 “首领,是把人带回江晔的老巢吗?”团子问。 江陵点点头。虽然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带回别墅应该没错。 阿杰抱起江陵,走到灰雁面前,阴狠地用脚跟踩着他的脚裸,其他人还抓着他的腿让阿杰踩。 好像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江陵搂着阿杰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肩膀,不敢说话。 踩完了一只换另一只,灰雁磨着牙,却很有骨气没有叫出声。 “你们,是天阴雇佣兵的人,竟然在替江晔做事。”灰雁忍痛双手痉挛抓着地板。 荆棘抬脚踹了他的脸,“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我们叫她首领吗。” “天阴,的首领?她?怎么可能!”灰雁难以置信。 阿杰踩完以后就抱着江陵走了,路过江幸的时候他阴冷地看了她一眼。江幸低着头,面如死灰。 后续有团子善后。 艾希卡很有眼见跑出去给他们充当司机。“我给你们开车!” 阿杰没说什么,坐到了后座,却还抱着江陵不肯撒手。 江陵小声解释:“除了他踩了我一脚,其他人都没有虐待我,对我还挺好的。你别担心。” 阿杰定定地看着她,最终只是搂紧了些。 艾希卡开的很快,到了别墅之后医生也已就位,还有江陵熟悉的一个人。 “于非老师!” 于非穿着白大褂,戴着听诊器,看起来比十年前专业多了。 “大小姐都长这么大了,几年不见个子长了,医术却退步了?”于非一边开玩笑一边戴手套给她检查。 五年前于非就回去了天阴。江陵去天阴那会儿于非也不在总部。算起来都五年多没见了。 江陵辩解道:“这是个意外。” “阿杰不出去吗?”于非看着他把人抱进来,还在旁边握着江陵的手不打算走。感觉到有猫腻。 他也是刚被张大叫回来的,很多事情不太清楚。 阿杰摇头。他怎么可能出去。 于非强忍着八卦之心,开始检查。拍片子。片子出来后。 “轻度骨折,没有移位,也没有二次骨折,算你没把我教的全忘了。懂得做紧急处理。不过需要石膏托外固定。” 然后于非给她打好石膏。 再次叮嘱:“注意休息,多喝骨头汤,补钙。” 江陵看着自己的石膏腿一言难尽,想到林荃觉那个家伙被她打到住院打石膏,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 “等下我开一些内服药,苦的你也要吃。叫人给你们送过去。”于非说。 阿杰点点头,把人抱起来走了。石膏的重量对他不算什么。 “等下,你们那个……算了,没什么了。”于非想八卦一下,但是直接问好像很奇怪,而且看两人的状态不太对。他还是去问张大他们好。 阿杰吩咐佣人熬骨头汤,然后抱她回房间。 “阿杰,对不起,害你担心了。”江陵揪着他的衣摆,轻声说。 他按着她的头吻了上去,沉重的吻传达他沉重的心情。 江陵感到嘴里弥漫着血腥味,但她没有感觉到疼,“你咬自己做什么?” “咬你,舍不得。”阿杰低声说,眼睛有些红。看见她骨折都心疼死了,哪里舍得咬。但是又很生气,只能咬自己。 江陵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为什么给艾希卡发求救信号,不给我发。”阿杰看着她问。 他出任务不好联系,但是有给她一个特殊的联系方式,只要他有空,就能第一时间收到。 江陵抓着他的手解释说:“我,我怕你担心。你出任务本来就很危险了。要是还要担心我……” “要是我不知道,没有及时赶回来,你出点事我会恨死自己。”阿杰反过来用力攥着她的手,“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了,我错了。你不要不高兴,我前两天还做了个梦,梦见你生气了,我怎么哄都哄不好。” 江陵委委屈屈地说。重点是他一生气就不理人,不说话。 阿杰真的拿她没办法,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明明是你一生气就不理人,怎么哄都哄不好。” 当初被她看见他在会所,转身就跑了,都不带听解释,他去找她也一脸冷漠,怎么哄都不行。 “哪有,我很好哄的。”江陵靠在他怀里。 “要不要洗个澡?” 江陵穿的还是江幸的衣服。紫色吊带上衣,黑色紧身裤,一看就是江幸的风格,成熟性感。 于是她点点头。 “我抱你去浴室,然后我去叫女佣。注意脚,别摔倒了。” “好。” 第122章 露不露面没差 江陵洗完澡,阿杰又负责把人抱出来,饭菜已就位,“骨头汤还得熬一阵,先吃饭。” 于是又吃了个饭。虽然江幸她们没有虐待她,但是熟的饭菜还真没得吃。 看见江陵近乎狼吞虎咽的动作,阿杰怎么也不相信她没被虐待。 “那个地下室什么样子你也看见了,你觉得他们那伙人像是会下厨的么。有的吃就不错了。” 江陵再次解释,这不是虐待,这是现实的迫不得已。但是阿杰坚持自己的想法。 “叩叩!”房门被敲响。 江陵看见阿杰不悦地皱眉,似乎是不高兴被打扰。 “阿杰,有人敲门了。”她提醒道。 阿杰才不情不愿走过去开门,“有事?” 艾希卡探了探脑袋,“江陵怎么样了,可以进去看看不?给够时间给你们温存了,现在可以借用一点时间不?刚才好像有人找你。” “没事以后再说。”阿杰把门关了回去。 艾希卡一脸懵,她说了没事吗? 江陵问:“是艾希卡?” “她让你好好休息。”阿杰走回床边,摸了摸她打着石膏的脚,“疼不疼?” 江陵摇摇头。本来就不是很疼,打上石膏后什么感觉也没了。 “你睡觉。”阿杰压低声音,有点蛊惑地意味。 吃饱了就睡,你养猪吗?江陵哭笑不得,“现在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想睡就睡。”阿杰亲了亲她的额头,扶着她躺下,掖了掖被子,调好空调的温度。 江陵伸手:“我要你抱着睡。” 阿杰轻笑一声,这么多天第一个开心的笑,脱了鞋子上床,把她揽在怀里。 江陵很快睡着了。这几天她都没床睡,都坐在墙边靠着墙睡,久违软软的大床,还有安全感十足的臂弯。 阿杰却没有睡,他就静静地看着她,要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他贪心又自私地想。 团子看见艾希卡,立马问:“这么快就下来了?首领怎么说?” 艾希卡垮着脸,“我连她面都没见到就被赶出来了。” “什么意思?”荆棘没明白。 “就你这脑子能明白什么。”艾希卡把火气撒在他身上。 荆棘:“……”呵,女人。之前爬他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金阿杰不让我进去,他那个眼神很不对劲,”艾希卡又说,“他该不会想囚禁江陵?前辈不是说江陵回来了他就会变正常吗。” “这里是江晔的地盘,你想太多了。”荆棘觉得她不是想太多就是脑抽。哪有人在别人的地盘囚禁人的。 团子言简意赅,一音定锤:“你留下来,我们撤。有情况联系。” “行。”艾希卡没意见。 然后团子带人回四合院去了,不过荆棘留了下来。 江幸几人都被关了起来,半死的还在治疗。 江年想见谁都见不着,江幸关着,不给见。江晔不用说,他也不敢去打扰。江陵这边阿杰守着,不让见。 江年又不能直接离开,只能每天和艾希卡荆棘混一块。反正都是无业游民,寄人篱下。 只有于非去给江陵复查的时候,阿杰才让人进了一回。 “我不想喝骨头汤。”江陵苦着脸,都喝了好几天,她现在闻到这个味都想吐。 阿杰哄着她:“乖,吃什么补什么,脚才恢复得快。” “喝青菜汤也比喝这个好。”江陵就是不干。吃苦的药也就算了,还要饱受骨头汤的侵害。 本来没什么,现在她开始埋怨那个阴暗男了,做什么不好踩她脚让她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是一百天都喝这个骨头汤,江陵觉得比世界末日还可怕。 又反思自己当初是不是对林荃觉下手太狠了,林荃觉可是一条腿和一条胳膊都打了石膏。是不是也得天天喝骨头。 “明天让佣人煮青菜汤。你先把这碗喝了。乖,不然我喂你?”阿杰笑吟吟地看着她,似乎巴不得喂她。 这个“喂”当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而是嘴对嘴喂。 江陵闭眼一口气把汤干完了。阿杰喂能喂半个小时,最后还喂的欲火焚身,太过于危险,还是算了。 “不喜欢我喂?”阿杰有些不高兴地嘬了她一口,一说喂就一口喝完。 江陵一脸认真:“成本太高,耗不起。” 阿杰笑了笑,把碗拿出去了。 江陵的脚不便走动,一直待在床上,偶尔也就是阿杰抱着去阳台晒晒太阳。没有其他人打扰。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陵的性子不算闹腾,却也做不到很安静,但是这回她能老老实实待着。一方面是因为客观原因动不了。另一方面便是因为阿杰。 阿杰推了所有任务,不管外面的事,也不管江幸柳眠的事,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她。 艾希卡找了江陵三回,三回都给阿杰打发了。有一回气的都想跟他动手。 然而,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张二张三拉走了。 “前辈,你们做什么拦着我,这都两个星期了,江陵面都不露,你们就不担心?”艾希卡很生气。 “反正大小姐脚受伤哪也去不了,露不露面没差。让他们再休息休息。”张二张三哪能不明白,固然阿杰有私心,但是江陵乐意惯着他。 若是不然,阿杰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真的限制江陵的人身自由。何况江晔也没表过态。 江陵回来以后,江晔可一次都没来过。 “可是他也太过分了,我就见见也不行。我还能和他抢吗?要是我是个男的指不定也就和他抢了,但我是个女的呀。跟我是个女色狼似的防着。” 艾希卡还是很气。她就想看看江陵怎么样了。 “哈哈,就算你是男的,也抢不过他。”张二笑了笑。 感情是双向的,或许有人会比阿杰更深情,但是江陵对阿杰的感情独一无二。不会因为有人比阿杰更厉害,更出色,更深情就改变。事实上他们相信也没有人会比阿杰对江陵更深情了。 江陵喜欢的是阿杰,因为他是阿杰。 “换个角度想想,就当大小姐在养伤,还有个保姆贴身二十四小时照顾。要是没照顾好我们再联合起来教训他。”张三安慰道。 艾希卡只能作罢。反正她也打不过。 第123章 我愿意输给你 艾希卡用鞋子踩出很大的声音,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这么大火气,谁惹你了?”荆棘倚着门框幸灾乐祸地问。 艾希卡瞥了他一眼,看谁都不顺眼,想发泄一下,“单挑吗?” “床上?”荆棘一愣。 艾希卡翻个白眼,这男人一天到晚在想什么,“美得你。我说的是真刀实枪的单挑。” “我说的也是。”荆棘大手一伸把人拉进了房间。 艾希卡抬脚屈膝,撞向他的肚子,“滚一边去,我没心情。” 荆棘揉了揉肚子,他也没真想做什么,这不看她心情不好逗逗她。 “你说我要不要通知团子哥再来一个营救计划?”艾希卡一本正经地思考。 荆棘没好气说:“当初是你力劝团子听金阿杰的,说他不会对首领不利,现在又操心他对首领做什么,你们女人都这么善变?” 艾希卡寻了张椅子坐下,振振有词道:“有危险的时候他是最没危险的,没危险的时候他就是最危险的。” “得了,男人最懂男人,他不会做什么。就是占有欲强了点。就跟我喜欢时刻揣着细针,你身上藏着刀一样。” 荆棘倒是不关心。江陵是能因为他朝金阿杰射了五根针朝他开五枪的女人,金阿杰则是能因为他说了几句不入流的脏话烧了他头发的男人。简直天生一对,都是疯子好吗。 “你这个比喻……”艾希卡找不出词汇形容。 “人家哥哥都没管这事,你那么操心。”荆棘也是无话可说,他觉得艾希卡就是太闲了。 艾希卡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问他:“你有套吗?没有去我房间拿。” 荆棘一脸惊讶:“你想做什么?” “单挑。你说的那种。干不?”艾希卡气定神闲。 荆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虽然同一个男人我一般不会睡两次,但条件限制,凑合凑合。”艾希卡自顾自地说。 江晔的手下自制力太强,死活不肯。江年那娃子太单纯了,感觉就是还没长大的孩子,她下不去手。算来算去只有这么一个会喘的适合。 荆棘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什么叫凑合凑合。 “不愿意?那算了。”上过一次之后艾希卡的欲望也没有那么强烈,也就是看他稍微顺眼一些。 艾希卡起身就打算走。回去睡个美容觉。刚好。 荆棘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我说了不愿意?” “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太情愿。”艾希卡实话实说。 这是被你气的。荆棘磨了磨牙,“你房间有套?去你房间。” “行。”艾希卡抽回手,顺势摸了一把他的下巴脖子和胸口,手指拂过喉结,落在胸口,指尖画了个圈圈,标准的撩拨动作,她做的炉火纯青。 “其实你长得还挺符合我的审美,就是性格合不来。”她说。要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单挑台见。 荆棘无言,雇佣兵的性子多多少少有点古怪,很少有人能合群。 但是团子艾希卡几人几乎是一起出任务,待的时间比较长,比较了解。 荆棘不喜欢人多,一直独来独往。这次出来也是因为断刀让他跟着来。 艾希卡看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便推开缠着她的荆棘,解锁先看手机。 是江陵发的信息。 “抱歉,不用担心我,我的脚打了石膏,不便走动。过阵日子就好了。等我能下地走路的时候就去找你。勿念。” 艾希卡回了四个字:“没事就好。” 三楼阳台,江陵坐在阿杰腿上,打了石膏的腿放在另一张椅子上,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我好像胖了。” 喝了十几天的骨头汤,营养餐,各种滋补的轮着来,又不运动,想不胖都难。 “没有。”阿杰亲了亲她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咳,其实是胖了点,但是抱着更舒服。软软的。 江陵是一个理性的人,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胖肯定是胖了,但是她也没法,又不能动是,又不能不吃不喝。阿杰变着法哄她吃这个吃那个。 “我们来玩个游戏,叫木头人不许动。不过规则要变一下。”江陵笑眯眯道。 阿杰搂着她的腰,“你说。” “你不许动,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许动,动了你就输了。” “输了怎么样?”阿杰把头搁在她肩膀上,用鼻尖蹭着颈间。 “嗯……输了的话你一天不许亲我。” “不行,换一个。” 江陵眨着眼,“你怎么知道自己会输,万一赢了呢。” “我愿意输给你。”他说。 江陵咯咯笑了,“那输了的话你就把你的东西都搬到我房间来。怎么样?” “好。” “那你先坐好,不许动哈,游戏开始。” 阿杰靠着椅背坐好,双手搭着她的腰,防止她摔下去。 江陵坏坏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然后搂着他的脖子,低头凑近他的唇,却不亲,就故意凑的很近。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温度都升高了些许。 “我有没有说过我觉得你长得很帅呀。”她轻轻地说。 阿杰的唇动了动,好像想说话,江陵伸出手指抵在他唇边,“不许动也包括不许说话哟。” 阿杰无奈地看着她,却没有开口。 江陵看着他先笑了,“我感觉自己特别像在调戏良家妇男,还是对对方下了药无法动弹的那种。哈哈哈哈。” 笑完之后江陵重新凑上去,这回没有欲拒还迎,轻轻啮咬着他的脖子,喉结,下巴,然后是唇。 江陵还是不太会吻,动作十分笨拙。 阿杰还以为她提出这个游戏想做什么,结果是调戏,看她闭眼吻自己的样子特别可爱。这哪能忍得了。 干脆按在怀里狠狠吻一通。 最后舔了舔她的耳朵,声音沙哑地说:“我输了。” “哼,一点定力也没有。”江陵被亲的眼睛起了雾,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 “是,对你还需要什么定力。”阿杰笑着又亲了两口。 二十多年攒的定力都用光了,现在所剩无几。 “限你一天之内把东西搬到我房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秘密。”江陵摸了摸他的喉结说。 第124章 没人验收成果 很久之前小江陵稍微懂点事就没有去过阿杰的房间,没有缠着要和他睡觉。这段时间都是阿杰跑来她房间。 “最大的秘密就是你。” 阿杰能有什么秘密呢。孩童时期的他最大的秘密也就是把粮食藏在了哪;少年时期的他想要变强,想要不被欺负;成年时期的他看着小公主一天天长大,拼命掩下变质的感情;而现在的他最大的秘密不过一个江陵。 江陵抬眼看着他:“你是不是吃糖了,嘴巴那么甜。” “没有吃糖,吃你。” 滚动的喉结在江陵的手里变得滚烫起来,不知道是手心,还是喉结。 江陵坐在他腿上,自然是感觉得到异样,脸一红。怎么天天就想着这档子事。 “你也不怕有人进来吓得你萎了。” “你是在担心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阿杰笑了笑,脸上却是透着男人不容置疑的尊严,“这个我可以保证,你无需担心。” “谁担心了。无性生活也挺好的。”江陵记得以前看过这类的书。 阿杰一听着急了,强硬道:“不行,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就这个不行。” 江陵乐了,她就是讲讲,反应这么大。 “当初答应的太草率了。”阿杰叹了口气,抓起她的手蹭了蹭脸。 江陵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是谁说我还小,太早做这种事情不好的?这下又甩锅。” “我后悔了。”阿杰诚恳道,能早一点就早一点,跟小不小没关系。 江陵笑眯眯道:“谁让你答应了呢。” “所以只好劳烦阿陵再用手帮帮我了。”阿杰咬了口她的脖子,把人抱起来,往浴室走去。 “饱暖思淫欲。古人诚不欺我。” “宝贝,刚才是你先主动的。” 江陵辩解道:“那是在玩游戏。” “现在也是在玩游戏。” “刚才我问过你意见了。现在我是被迫参与。”江陵抗诉。 阿杰笑笑,找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你该洗澡了。” “谁下午三四点洗澡。” “我,还有你。我帮你洗好不好?”阿杰在她耳边蛊惑道。 江陵推了推他的头,“不好。” “我都被你看光了,你的我还没看过。”阿杰斤斤计较,耿耿于怀。 “你身材好,没关系。” 阿杰轻笑,低声说:“你的身材也好。而且你还在发育期,正好多吃点。” 江陵瞪着他,“你才发育期,我成年了。” 最后到底是怎么洗的澡也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了。 阿杰是多么享受这一段时间,没有江家,没有杀手,没有天阴,没有别人,只有他和江陵。 一方面希望她的脚快点好,一方面又控制不住在想可以慢一点,这样他们独处的时间就可以久一点。 每天一睁眼就是最爱的人,陪着她洗漱,吃早餐,午餐,晚餐,午睡,看电影,看书,下棋,玩游戏,打闹,睡前的晚安吻。日复一日。 就连提都很少提到别人。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阿杰把自己房间的东西都搬到了江陵的房间。其实他也没有什么东西,几件衣服,几双鞋,江陵从小到大送的礼物。 他是随时都可以离开的杀手,不需要那么多东西。不需要牵挂。 现在,他所有的牵挂都在一个人身上。 “东西这么少。”江陵看着放了东西等于没放的房间,感觉就多了一个衣柜和鞋柜。 阿杰没觉得,还觉得多了,他比一般的杀手保镖衣服鞋子要多,还是名牌,“有我就够了。” “这条项链你都戴了十年,我再给你买一条。”江陵早就想说了。 “不用,戴习惯了。很有纪念价值。” 这可是小江陵第一次送礼物给他,拿金子都不给换。 阿杰还能想起小江陵软软地伸手要他抱,小脑袋拱着他的肩膀睡觉,手不安分非搂着他的脖子。 不过现在也一样。 既然他这样说了,江陵也不强求。 有些东西留了那么久,不舍得实属正常。好比她也一直珍藏着阿杰送她的童话故事书。 时间好比细沙,你越是紧紧地攥在手心,它流逝得越快。然后你就会发现,为什么拼命想要留住,还是留不住。 想得到的一定会得到,不想失去的一定会失去,这大概是人生一条默认的定律。 不过也正是这样有悔恨有遗憾的人生才是人生。 江陵的石膏腿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一个月就拆了,因为裹着石膏也不是那么好受。退而求其次戴着护裸,也可以适当做些运动防止肌肉萎缩。 但是阿杰禁止她下地走动。顶多是拄拐走两步。 这让江陵想起了江老,也是拄拐走路。一度让她很郁闷。年纪轻轻柱起拐杖。 也是在这个时候,阿杰一直想延长的二人时间被江晔不留情面地打破了。 江陵拄着拐在客厅里走动,阿杰在一旁想扶她,又被她勒令不许扶而不敢扶。 江晔从不知敲门为何物,因为他很少主动自己去什么地方,一般都是别人帮他开好了门。 所以当他纡尊降贵伸手开门却开不了门,里面的人又过于专注没有听到声音时,江晔不高兴了,直接踹了一脚。 这下两人都听见了,看这架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毕竟除了他们那睥睨的大哥还没有哪个不长眼敢这样对他俩。 江陵和阿杰对视一眼,制止了他想去开门的行为,她问:“是大哥吗?” “嗯。”江晔略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穿着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在门前投下的阴影处,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他就静静地站在那,孤寂又悲凉。 “等我走过去给你开门。”江陵来劲了,正愁没人验收成果。阿杰太小心翼翼不让她动。 江晔不耐烦道:“快点。” 江陵才不管他,拄着拐慢慢挪过去,到门口的距离不过四米,她愣是走了三分钟,然后欢天喜地给他开了门。 “大哥!” 江晔打量她一眼,径直越过走了进去,反客为主坐在沙发上,把手里的果盘放在桌子上,大爷似的坐姿。也不能说是反客为主,这整个山头都是他的。 然后他点评了一句,“恢复得不错。另一个可没有那么幸运。” “另一个”指的就是被阿杰两只脚裸都踩得粉碎性骨折的灰雁。 第125章 她一个人承受 江陵扔了拐杖,双手一伸。阿杰会意把她抱了过去。 “大哥,你也忒不厚道了,我的脚都骨折了你到现在才来看我。” 阿杰搬来一张矮凳子,给她放脚。接着去叫佣人沏茶。江晔习惯喝茶,不喝白开水。然后才挨着江陵坐下。 江晔拈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为什么果盘有花生?他让人放的。 “我既不是医生能给你看伤也不是保姆能照顾你。有什么好看的。” 他看的挺开,只要人没死,就懒得管。 说得好像有道理?江陵无言以对。 就算如此她还是有些不高兴,故意说:“那你今天大驾光临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呢?” “你太磨叽了,人关了一个月,蹭吃蹭喝,还得派人给他们治疗,给钱了吗?”江晔并不在意她的语气,毫不客气说明来意。 六个人,附带一个江年。四个半身不遂,一个重伤。只有江幸是没伤的。 “我脚都还没好,气还没消,再关两个星期。什么时候可以走路了就去找他们。” 关着,是最轻的惩罚。 江晔冷哼一声,瞳孔一眯,切切实实的眼刀子往阿杰飞去:“是你的气没消还是他的?” 整个别墅可能也就江晔看出来了,江陵是没什么气的,借着养伤不见人,不理事,都是为了安抚阿杰。 江陵是不可能对江幸和柳眠做什么,就是其他人可能也不会做什么,灰雁的话阿杰已经替她报了仇。就跟她说的一样,除了灰雁踩她的脚让她脚裸骨折,四天的绑架并没有虐待她。 除了那些受伤的弟兄们,从江陵的角度而言,她不欠江幸她们什么,也不至于非得要他们偿命。这不是江陵的作风。 江陵知道阿杰有气,以他的性子,杀了他们看似血腥残暴,但对于一个杀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阿杰只是顾及江陵对江幸的情谊,加上江陵现在受伤需要照顾,才忍着没有对他们做什么。 江晔的眼神何其毒辣,一个多月忍而不发不过是看在阿杰为了救江陵忙前忙后。而且他一贯不干涉江陵的决定。 今天来也就是感觉差不多了,他可不像江陵拖着事情,能尽早处理就尽早处理。 阿杰手握成拳,江陵握住他的手,安慰说:“都一样。” 江晔慢条斯理剥了个龙眼吃,吐核的动作都是优雅的,“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她说。” 不用想也知道是让谁出去。 阿杰踌躇不定,不是很想出去,但这么多年对江晔的敬畏使他不轻易违抗命令。 是的,命令。江晔讲的每句话在阿杰和一众属下耳里都是命令。不容置喙。 江晔冷笑一声,“怕我对她做什么?” 阿杰不吭声。经过三次事故,他算是明白了,谁都信不得。 “我要是真想做什么,你觉得你可以阻止?”江晔嗤笑,语气无比嚣张,近乎挑衅又阴冷地看着他。 阿杰反瞪回去,他愿意尊敬江晔,但是在不伤害江陵的基础上。 江陵轻声说:“阿杰,没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就喜欢唱反调,我想吃凉拌青瓜,你去做好不好?” “不能吃辣,要吃清淡。” “我想吃,就这一次。”江陵捏了捏他的脸,竖起一根手指保证道。 “就一次?” “嗯嗯。” 阿杰揉了揉她的头发走了,还带上门。 “大哥,你做什么吓他。”江陵瞪了眼江晔。 他又拈了颗花生,一边嚼一边说:“我可没有吓他。说的都是实话。我要是真想做什么,别说一个阿杰,就是天阴,也不能拿我怎么办。” 这是江晔的底气。江家少东家的底气。 “你厉害你了不起哦,”江陵忿忿,“天天那么多人要杀你,我都是被你牵连的。” “这锅我不背,”江晔面无表情看着她,“舍己为人很伟大?还是很好玩?我是这么教你的?” “你又知道啦?”江陵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江晔的眼神好比冰渣子打在身上,“你要是这么蠢,趁早去找景叔,一家人团聚去,别占用资源。” 江陵:“……”这么狠,半点余地都不留。 “骨折疼吗?阿杰反应慢一点,你就会被那个疯子开枪打死,到时你觉得阿杰会怎么样?江幸会怎么样?” 江晔的语气一句比一句冷。他知道江陵傻,没想到傻成这个地步。他反思自己也没有给她举过这样的例子。 “我真想把你脑袋剖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说你是我妹妹我都嫌丢脸。” “一次是不小心,两次是意外,第三次是什么?蠢吗?” “我怀疑你是不是江家的人,景叔是不是随便捡了一个婴儿骗我们说你是他女儿。” 江陵低着头不敢说话,双手绞在腹前。 “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命挺硬的,怎么作都作不死。” 江晔是真的动了火气,还没用这么重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说话,哑巴了?” “你是让我亲眼看着你抓了柳眠,杀了他们,江幸姐痛不欲生,还是让我叫人联合他们杀你?” 江陵没有抬头,轻轻地说。她找不到别的办法了。柳眠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非要杀江晔,一般的刺杀江晔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直接把人击毙,只留有用的人。 “跟你没关系,我教过你明哲保身。”江晔面不改色,冷冷地看着她。 “怎么没关系,江幸姐从小待我那么好,你也是我大哥,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害。” 江晔平静地说:“你太贪心了。没有什么事情是百利无一害,总会有人做出牺牲,总会有人付出代价。” 商人唯利是图,却也知道利益最大化,所以时常损失点蝇头小利没有关系。 柳眠需要为自己愚蠢的行径付出代价,江幸也是。 “我就是做不到袖手旁观。”江陵的眼圈红了,她只能用她的方法尽量减小伤害。 现在的局面不就挺好。江晔没事,江幸也没事,柳眠没死。其他人受了伤,却也没死。她也就是脚裸骨折,两三个月就好了。 总会有人做出牺牲,总会有人付出代价。那就让她来。是她太贪心想保下所有人,所以让她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第126章 你为什么不逃 “人是会变的。他们以前对你好,不代表现在对你好,更不代表以后也对你好。人心从来就不是亘古不变的东西。” 对于人心,没有人比江晔研究得更透彻,知晓得更多。 “大哥,你说过人们会选择对自己更重要的东西,但是被放弃的那一方并不是不重要,只是没那么重要。对江幸姐来说,柳眠对她很重要,但是我和江年对她也很重要啊,只是比不上柳眠。”江陵抬起头冲着他笑。 其实她可以体会这种心情,阿杰在她心里很重要,要是和其他人做选择她肯定会选阿杰。跟两权相利取其重一个道理。 人这一生会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潜意识里会根据重要程度从高到低划分为类似金字塔般的存在。 最重要的,很重要的,重要的,等。 江晔用食指指尖敲着大腿,“重要到你可以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哪有开玩笑,这不是没事嘛。” “要是有事你就不会坐在这里同我说话。”江晔可不吃这套。 江陵无言,乖乖挨训就好。反正事已至此,江晔也不能怎么着。 若是真的这样就好了,江晔就是江晔,总能知道什么是对方的命脉,做什么最戳对方的心窝子,对症下药,杀人诛心。 “你没跟阿杰说。”一个陈述句,表达了江晔什么都知道。 江陵点头。 “今天之内告诉阿杰。或者我告诉他。你选一个。”江晔淡淡地说。 江陵的表情变得怪异,虽然她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他,“他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跟我没关系。今天你不说,明天我说。你不把自己当回事,就让你当回事的人代替。” 江晔站起身,走到江陵身边,狠狠地搓了一把她的头发。 江陵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掀了,却不敢说什么。大哥生气了,要是唱反调就会更生气。 “把它吃完。”江晔指了指果盘,然后离开了。 吃……个鬼,这么多,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花生,龙眼,葡萄,杨桃,芒果,柑橘。 江晔刚才端着果盘的时候竟然一点也没有违和感。 “大哥。”阿杰端着凉拌青瓜,迎面看到走出来的某人。 江晔看着他恭敬地让开一条路,低眉顺眼,勾勾唇,刚才还恨不得动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懒懒地开口:“怠工一个月,扣工资。” “是。”阿杰自然不敢有异议。 “年轻人总是要吃点苦头才能长记性。”他意有所指扔下这句话,闲庭散步地走了。 虽然阿杰是江晔手下一把手,但是江晔何许人也,缺了一个阿杰又会怎样?不会怎样。 江陵欢快地朝他招手,或者是他手里的凉拌青瓜。 阿杰走过去,把筷子递给她,一边问:“大哥跟你说什么了?” “他就是让你出去好教训我,”江陵一边嚼青瓜一边含糊地说,“好吃,还是我怀念的味道。谢谢阿杰!”说着还夹了一片送到他唇边。 阿杰含笑衔过,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喜欢就好。 江陵抬头看着玻璃窗外的蓝天白云,飞翔的鸟,转头笑着说:“阿杰,以后我想去很多很多地方,你都陪我去好不好?” “好。”你不说,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若是以前,他还会加上一句,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但是现在,他偷偷删掉了。 哪怕你不需要我,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因为你早就成为了我的全部。失去你,我将无法生活。 如果江陵意外身亡,事情会怎么样?除了阿杰,其他人该怎么生活还是会怎么生活。只是那个笑口常开,机敏聪慧的女孩成为了很多人的遗憾。这也许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幸好,这个女孩没事,她的故事得以继续。 “要看什么书?我去给你拿。”阿杰问她。 江陵的房间有个书架,放着一些书,几乎是医术和小说,四楼才是她的图书馆,那里可是爱书者的天堂。 “你过来。”江陵拍了拍床垫。眼看就入夜,她还在纠结怎么开口。 江晔可是说到做到,她要是不说,明天阿杰保准就知道了。有些事情,还是自己亲口说的好。还可以及时道个歉挽救一下。 “怎么了?”阿杰笑着走过去坐下。 刚沐浴完,身上裹挟着一股热气和沐浴露的香气,掺着荷尔蒙钻进江陵的鼻子。 但是江陵没心思想别的,她抱着阿杰的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语气忐忑而严肃地说:“我,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许生气,不对,你可以生气,但是不可以不理我。” 阿杰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是大事,但是还能有什么大事,只要不是不喜欢他,都可以接受。 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摸着她的长发,轻声说:“我不生气,你说。” 江陵想了想,抱着他的腰不够安全,于是改为抱着他的脖子,还把脚搭在他身上。 这才说:“我是故意被绑的,不对,应该是有机会逃,但是我没有。” 她越说越小声。因为说完第一句话她就感觉到阿杰整个人都僵硬了。摸她长发的手瞬间僵住。 “你说你不生气的。”江陵死死抱着他的脖子,生怕他把自己甩开走了。 阿杰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什么叫故意的?什么叫有机会逃? 你为什么不逃? 阿杰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答案了。对方是江幸,所以江陵想知道她的目的,想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甚至想帮她。 江陵从江幸说果汁好喝就已经有防备了,尽管这是一句很正常的话,但是江幸只抿了一口,喝没喝下肚都不知道,接下来更是动都没动。而且江陵的敏锐度和常人不太一样,或许是江晔洗脑太多。越是不经意的一句话,越是暗藏杀机。 江幸这样说的目的就是让江陵喝,江陵如她所愿,几乎喝了一半。第一时间感觉到不适,江陵也如她所愿去了洗手间,而不是直接和张大几人走掉。 当时江陵确实身体不适,张大几人若是护着战五渣的她,跑得了八成也是伤亡惨重。所以江陵选择按照江幸设想的那样做。 江陵有机会逃的,但她没有。 第127章 让你长点记性 “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了,我保证,对……” 阿杰突然低头吻向江陵,近乎粗暴的动作,带着满嘴的血腥味,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避无可避。 江陵也没有躲避,甚至搂着他的脖子回应。他说过,不舍得咬她,所以咬自己。但是必须让她知道。 他喃喃低语:“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他声音沙哑地说:“你为他们着想,可不可以替我想想。” 阿杰抱着她,没让她看见自己充血通红的双眼。咬破的唇,滴下点点血迹,但他感觉不到疼。只有难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这样了……”江陵把头埋在他怀里,拼命地道歉。 她自以为最好的结果,却伤害了最在乎她的人。果然是她太贪心,太自以为是了么。 江晔赤裸裸地告诉她,别人和自己只能选一个,选别人没关系,放弃自己没关系,但在乎自己的人呢?你也没关系吗? 看,江晔永远那么理性,理性地警告她,理性地惩罚她。 既然不在乎自己,就拿你在乎的人开刀。真真切切的诛心。 “我真想把你关起来。”阿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想用捏碎她骨头的劲抱紧她,又舍不得。 她这么小一只,这么脆弱,就像瓷娃娃一样,一不小心就碎了。 “给你关,”江陵说,“你送我的那个大庄园,很漂亮,我很喜欢。” 阿杰皱眉,语气重了些:“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江陵仰起头亲了亲他的眼睛,咬破的唇,就像羽毛飘过一样轻,却有出乎意料的治愈能力,“我愿意被你关在身边,一辈子。” 阿杰的眼眸暗了暗,到底是谁关谁还不一定。他用拇指指腹沾了自己唇上的血,抹到江陵的唇边,“你喝过我的血,刚才的话不能收回。” “不收回。对不起,以后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难受了。你难受我也难受。” 她舔舔唇,把血舔进嘴里,混着唾沫咽了下去。 阿杰在她颈间深吸口气,缓缓吐出,他摩挲着她敏感的后肩,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去。不知道惩罚她还是惩罚自己。 江陵简直就是他命里的克星。 半夜,阿杰把人搂在怀里,知道她还没睡着,便轻轻地问:“是大哥让你告诉我的?”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好,她想过不告诉他。怕他生气,也怕他难过。 “以后不准瞒着。”他的眼睛亮的惊人,特别像野兽捕猎时的样子。 “嗯嗯!” 江陵侧躺在他臂弯里,一脸乖巧,蜷着身子像一只小猫。 第二天江晔收到了江陵发的信息“大哥,你真狠”,江晔回了个“让你长点记性”。 江晔来了以后,不知怎的消息还传开了,艾希卡马上就来了,在门口喊的贼大声。生怕阿杰不让她进。 “江陵!我来看你了!”拎着一袋……零食。什么辣条火腿肠鸡腿鸡翅鸡爪,江陵后来还发现了一盒套?真是粗心大意的艾希卡。 然后就坐在江陵旁边暗戳戳上眼药,说自己来了几回都被打发了。 江陵一笑了之,问了她团子那边的近况,有没有人受伤,都恢复了没。弋叔让团子带队是有理由的,团子公事公办,能力一流,不需要人操心,还管的住人。 艾希卡愣是缠了江陵一天,可能是为了报复阿杰? 好不容易送走了她,江年后脚跟着来。 阿杰很想把人轰出去,看在江年帮过忙的份上才忍住了。 “那个……”江年抓耳搔腮,不太好意思提,但是又迫切想知道。 江陵看出来了,晃了晃腿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和大哥都不会做什么,大哥看我的意思,不然也不会等那么久。等我能正常走动了我就去找他们聊聊。只是关着他们,没有动刑。” “我替我姐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江年难得诚恳道。 江陵摇摇头,“我又没有怪她。人之常情。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再待几天。大哥不会赶人的。” “我会赶人。说完没?说完了快滚。”阿杰靠着墙壁恶声恶气,一个两个那么闲。 江年瞅了他一眼,又瞅瞅江陵的房间,语重心长地说:“江陵,虽然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但是同居这种事情还是收敛一点,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女孩子容易吃亏。” 江陵笑了,阿杰脸色更黑了,直接走过去拎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我是江陵的堂兄,严格来讲你是不是也得叫我一声哥?”江年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来,躲到江陵身后。 阿杰轻蔑一笑,明晃晃地传达出一个信息,就你?做梦去。 “什么态度,一点也不尊重长辈,”江年本就没心没肺,江幸的事江陵给了保证,立刻就恢复了不着调的样子,“凭什么你能喊少东家大——” 江年突然想到什么,一脸惊恐,仿佛阿杰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你你,你该不会那个时候就,禽兽啊!那个时候江陵才多大!七岁!禽兽!真的是,少东家怎么会放任你这种禽兽待在江陵身边……” 江陵眨眨眼,这,她能说能想到这方面去的江年显然更加禽兽一点吗? 阿杰虽然对江年的想法颇为无语,但也不介意,这样江陵从小就是他的了,“对,你有什么意见?” “靠!你还敢问我有什么意见,你这禽兽,我就说你长得那么丑怎么偏偏让小江陵那么喜欢你,原来是早有预谋,少东家竟引狼入室!” 江年瞪着眼睛,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出来了。 “再丑也比你好看。”阿杰不在乎别人说他丑,他自己也觉得挺丑的,江陵说他好看就行。 “你们慢慢吵,我走了。”江陵不想听两个人幼稚的对话,拿起旁边的拐杖起身准备回房间。 本来阿杰是不屑于理会江年,结果和她在一起之后也变得幼稚起来,上次拼酒,这次吵架,真是无聊至极。 第128章 他真的尽力了 一般不上升到动手的层次,江陵是不会插手的,就算动手只要阿杰不吃亏,她也不会插手。因为阿杰有分寸,不至于把江年打死或者打残。 阿杰快步上前直接把江陵横空抱起,还亲了她一口,耀武扬威地看向江年,吐出两个字:“不送。”然后把人抱进了房间。 江年感受到对单身狗的嘲笑。然而很快他就反击。 一夜之间,阿杰是个禽兽的事情传遍了别墅。 甚至传到了江晔的耳朵里,他略微惊讶一下,只是略微,也只是一下。因为当初他动过这个念头。俗称,童养夫的养成攻略。 毕竟,养了十几年的妹妹,跟培养了十几年的属下在一起,总比跟不知名的陌生人跑了要强。 江晔可不想看见什么为了男人跟哥哥反目成仇的狗血戏码上演,他可能忍不住打断江陵的腿。 还好,江陵没有那么无脑。 艾希卡得知这个消息,简直震惊了狗眼,越想越坚信这是对的,和江年一拍即合,决定排挤阿杰。 张大几人想为阿杰正正名都不行,话说回想起来确实有那么一点? 少年阿杰出名的早,少年老成,冷酷无情,对谁都冷着个脸,唯独对小江陵会轻声细语,生怕吓着她。 小江陵当时也就七八岁,人见人爱的小女娃,谁敢凶她。 艾希卡天天跑来缠着江陵,一缠一整天的那种,就是报复阿杰之前不让她见江陵。算准了江陵不会赶她,只要她脸皮够厚,无视阿杰阴冷的目光就行。 还是荆棘看不下去,把人提走了。苦口婆心劝她:“好端端的你打扰人家做什么?” “你懂什么,江陵知道的可多了,每次和她聊天,我感觉自己不是一个脏话连篇的雇佣兵,而是一个有文化的上流人。由内而外得到了升华。” 艾希卡总不至于真只为了和阿杰较劲。那太无聊了。 “那又如何,你摆脱不了你是一个雇佣兵的事实。”荆棘双手抱胸,给她泼冷水。 “谁说雇佣兵一定得跟你似的没点素质,江陵还是雇佣兵的首领呢,还有江晔,单看他个人,说是贵公子没人怀疑,谁知道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军huo商头子,这叫伪装。” “所以?你是真不怕金阿杰揍你?” “有江陵在,他敢个屁。你被他一枪打怕了?这么畏手畏脚的,果然只会欺软怕硬。” 艾希卡冷哼一声,就只会找她单挑,不就欺负她打不过吗。 “你别不识好歹,”荆棘不悦地说,“我是在为你着想。” 艾希卡眼角一抽,“不需要,跟你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 “难道不是?” 荆棘被噎得没话说,怒气冲冲地走了。 艾希卡翻个白眼,跟个更年期的大妈似的。 经过江陵顽强的康复,拆了石膏后仅两个星期就可以正常走路,但不宜长时间走路,也不宜负重走路。 阿杰整天盯着她,生怕她脚崴了造成二次骨折。只让她在平地走路,上下楼梯都还是他抱。 江陵还笑他:“你旷工那么久,不怕大哥把你开了?” 谁知阿杰一本正经地回答:“开了正好跟着你。你收不收?” “当然收,我给你开两倍的工资,用我的零花钱。” 她的零花钱几乎是江晔给的,所以等于她拿江晔的钱雇了阿杰。没亏,还赚了。 江晔要是知道得吐血。 “好。”阿杰高兴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江陵脚好之后当然是要处理江幸柳眠的事。 首先去见了柳眠。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江晔和柳眠估计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柳眠才说出了据点。 阿杰特地让人打扫了审讯室,血迹什么的都弄干净了。江陵还没见过太过于血腥的场面。 “我在门口,有事叫我。”阿杰蹲下摸着她的头说,然后看了眼柳眠就离开了。 江陵看着柳眠,被关了一个多月,脸色不是很好,身上的伤倒是好的七七八八,精神也不错。 “听说是你告诉阿杰他们我的下落的,先谢谢你了。” 柳眠把目光从桌面转向对面,和他隔了一张桌子的江陵,对方还冲着他笑。 他想起江幸偶尔跟他说起江陵,都说这孩子特别懂事,特别乖巧,几乎不用别人操心,比起江年让人不知道省心多少倍。 “没什么好谢的,我和江晔做的交易罢了。”大概很久没说话,声音有些嘶哑。 “嗯……既然你和大哥做了交易,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和江幸姐远走高飞?还是重建风暴?” 风暴雇佣兵有个单子没做好,赔了违约金,又遭不知名仇家血洗,最终死的死伤的伤,被迫解散。只剩下柳眠,老胡,刺猬,耳钉男,灰雁,外加一个江幸。 有个神秘人给他们下了个单子,让他们去刺杀江晔,如果成功,就帮助他们重建风暴,如果不成功,也会给予少量钱财,并告诉他们仇家是谁。 横竖不亏,几人一拍即合,决定试试。 江幸本是不同意的,她知道江晔的恐怖之处,但是柳眠太想重建风暴了,他是风暴的最后一任队长,风暴毁在他手里是致命打击。其他四人对风暴的感情也很重,都是无处可去的人。 他们做过功课,知道江晔身边总跟着一群保镖,但他们觉得都是乌合之众,除了阿杰需要留意一下。不是金陵城的人不知道江晔的实力,只以为他是个黑手党的贵公子。 江幸拗不过他们,最终同意。但是如果丢了命,拿到钱又如何。于是江幸开始琢磨如何能保全他们的性命。想必是要用江晔重要的东西来换。可是江晔何其冷血,对江老都没有父子之情。亲弟弟江曦神出鬼没,只能拿江陵做人质。 所以就有了绑架江陵的一幕。 柳眠沉默良久,一个多月他思考了很多,是他对风暴的执念太深,才导致如今的局面。怨不得谁,只能怨自己。 “远走高飞。我尽力了。” 虽然很遗憾,但是他真的尽力了。可能是报应。臭名昭着的雇佣兵被仇家血洗,被迫解散,并不是什么惨无人道的行为。雇佣兵本身就不是一个多么崇高值得尊敬的职业。 第129章 这是鸿门宴啊 “抱歉,风暴出事的时候,天阴内部有些纠纷,不然或许可以帮上忙。” 时间对过去,刚好是弋叔和断刀在为江陵继任首领的问题争吵的时候。那个时候总部剑拔弩张,压根没有空管外界怎么样。 风暴和天阴算是关系还可以,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你和天阴是什么关系?”柳眠想起来那天有天阴的人在,还以为是江晔雇的。 “这个,目前不方便透露,不过我可以替天阴答应你,会帮你留意血洗风暴的人,有消息告诉你。” 江陵身为战五渣的首领身份是保密的,也就荆棘那个傻缺跟灰雁透露了。或许觉得灰雁已经是个死人? 但也用不着撇清和天阴的关系,正好可以借助这层关系避免一些人心怀不轨。好比柳眠,如果他们知道江陵和天阴有关系,或许就不会同意江幸的做法。 “你不怨恨我们?” 柳眠很少接触像江陵这样的人,非常不能理解,他的思考方式就是纯粹的雇佣兵式,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他们绑架江陵,刺杀江晔,就是被处理了也很正常。他并不觉得自己一定会活下来,只是想尽自己的责任。毕竟他是风暴雇佣兵最后一任队长。 “如果你真的对我大哥做了什么,或者对其他人做了什么,或许会。但是没有人死亡,我为什么要怨恨。人不是靠恨生活的。” 如果没有团子他们,或许别墅就真的血流成河了,那个时候江陵或许会怨恨柳眠。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收场。 “其他人……怎么样了?”柳眠问。 “江幸姐完好无损,其他人,应该跟你差不多。”江陵也没特地去了解。 柳眠一脸错愕,“你打算放了我们所有人?” “不然还杀了你们吗?”江陵有些好笑地反问。吃饱了撑的治好再杀? 柳眠默然无语,真的无法理解。他知道江陵不是什么很善良很纯真的小白花,不然知道自己被绑架后不会是一脸淡定加平静,所以更觉得奇怪。 “待会你就可以去找江幸姐了,你们要是愿意就和我们一起吃顿饭,不愿意也安排好车可以马上走。” 江陵惦记着答应了刺猬的一顿好吃的,其他人顺带问一下。 “你没去见她?”柳眠一愣。 “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我。见不见没差,反正她还是我姐。”江陵的语气倒是一如往常,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拖着腮帮,“对了,你要对江幸姐好,不许欺负她,我和江年会替她撑腰。找人揍你。” 柳眠:“……”来自小姨子和小舅子的威压有点可怕? “明年我的小外甥或者小外甥女要是出生了告诉我一声,我给他送个礼物。加把劲。等你们的好消息。” 柳眠的表情变得怪异。 “看在你的份上,我们和金阿杰的账一笔勾销,我会让他们不找他的麻烦。” “你们和阿杰有什么账,”江陵一脸莫名其妙,“被抓只能怪你们技不如人,还怪别人太厉害?” “不是被抓,是他……” “阿陵。”阿杰走进来打断柳眠的话,并阴狠地瞪他一眼。 柳眠眼一眯,突然明白了什么,金阿杰不想让江陵知道他做过什么。 “怎么了?”江陵站起身。 阿杰神色自然:“佣人问我你是要吃清蒸鱼还是红烧鱼。” “嗯……我都想吃。” 阿杰笑了笑,“那就都让他们做。”然后他牵着江陵的手走了。 柳眠若有所思看着他们,这就解释得通金阿杰那天的暴躁狂怒。其实拿江陵威胁金阿杰,比威胁江晔要有效的多。可惜,他知道的太迟了。 直接威胁金阿杰,让他把江晔给杀了。或许不会输得那么惨。 然后江陵直接去找了刺猬,告诉他请他吃饭。 刺猬倒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很高兴地答应了。 如果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你要请我吃好吃的。 很久以前他对一个少女说过这句话,很遗憾,少女死了,他还活着。时隔今日,他再次对一个女孩说了这句话,很幸运,女孩活着,他也活着。终于可以兑现承诺。 柳眠,江幸,刺猬,老胡,江年,江陵,阿杰,一起出现在一张饭桌上,画面有些诡异。 老胡是觉得能蹭顿好吃的饭菜,一个多月都不知道吃的啥。虽然江晔没让人虐待他们,但也不至于供着。 灰雁和耳钉男不肯来,可能怕被揍? 江陵问了江晔,江晔表示,你以为谁都能和我同桌吃饭?美得他们。 行,大哥不肯就不肯呗。大哥说了算。 艾希卡和荆棘回四合院去了。不然准多一分热闹。 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就是气氛略微诡异。 “愣着做什么,吃啊,没下毒。”江陵出声打破沉默。 然后也是她率先动筷,其他人才陆续动筷。 刺猬左手还缠着绷带,丝毫不影响右手夹菜吃饭的速度。 “嗯唔唔,好吃,妹子,你家的佣人手艺真不错。” “好吃多吃点。”江陵笑笑,能养着江晔十多年的胃,不说顶级厨师,那绝对也是十分不错的。 柳眠倒了一杯酒,对江陵说:“能喝酒不,敬你一杯。” “她脚还没好全,不能喝酒。”阿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实在是对这些人不感冒。 江年打着圆场:“那啥,柳眠哥,我替她喝。” 柳眠,老胡,刺猬并不知道江陵脚裸骨折的事情。刺猬问:“妹子,你的脚怎么了?崴了?”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 阿杰似笑非笑看了他们一眼,“你们问她。”筷子头一指江幸的方向。 “这,不能,妹子不是红狸的妹妹吗。还拦着老胡调戏妹子来着。”刺猬尴尬地打算含糊过这个话题。 这话一出,才是真正捅了马蜂窝。阿杰和江年异口同声对着江陵说:“他调戏你?” 老胡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害怕,身上的伤又疼了,耳钉男和灰雁不来是正确的,这是鸿门宴啊。 江陵一脸淡定,都是小场面,“你们能不能好好坐着吃顿饭,我饿了。还有,别在我耳边那么大声说话。” 江陵右边坐着阿杰,左边坐着江年,江幸挨着江年,然后分别是柳眠,老胡,刺猬。 江年瞪了眼老胡,没声了。 第130章 我怎么不知道 江年很好打发,阿杰却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气息一下子就阴沉下来,冷冷地看着隔了一个人的老胡。如果不是江陵刚才的那句话,他可能直接把人拎出去揍一顿。 江陵好笑地凑近他耳边解释说:“没有调戏,他用词夸张了,就是说了句我比江幸姐可爱。” 阿杰这才收回阴冷的目光。 因为这么一出,刺猬都不敢乱说话了。安安分分吃饭。这他喵的也太压抑了。 江年按着江陵的肩膀把人拉正,用长辈的语气呵斥:“吃饭就吃饭,挨那么近做什么。” 阿杰不屑地督了他一眼,自己凑近江陵,问:“要吃虾吗?我给你剥。” 她两眼放光地点点头。 阿杰让佣人端上来一个中型圆碗,里面都是水煮虾,他戴上手套开始剥壳。桌面上也有虾,但那是麻辣龙虾。江陵不能吃重口味的。 水煮虾是专门做给江陵吃的,剥了壳可以蘸酱吃,也可以直接吃,鲜嫩美味。 刺猬老胡面面相觑,金阿杰这开枪的手还可以干这种事,奇怪的是竟然没有违和感,手法熟练,一看就没少剥。 江年还好,他还看过阿杰给江陵剥葡萄皮,这都是小意思。 江幸和柳眠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值得掀起他们的情绪波动。 阿杰很快就剥了小半碗,“你先吃。” 江陵夹了虾蘸酱先给他吃。阿杰也不含糊,一口塞进嘴里。 把江幸看得一愣一愣,微微蹙眉,虽然江陵和阿杰的关系一直不错,但这也太亲密了。那天直接抱江陵还可以说是因为江陵脚受伤走不动。 “好吃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江陵身后传来,江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好吃啊,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跟我们一起吃吗?”江陵毫不意外,笑眯眯地抬起头看他。 江幸、柳眠、刺猬、老胡的表情微变。江年不自觉挺直了脊背。 只有江陵和阿杰泰然处之。 江晔伸手用指关节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神情看不出喜怒,语气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把别人送我的小龙虾都拿走煮了,我吃什么?” “和我们一起吃啊,不然你怎么会屈尊过来呢。”江陵眨着眼。佣人很有眼力见地搬了张椅子过来。 江晔勾了勾唇,“有出息,跟我耍小心眼。” “这怎么叫耍小心眼,我很光明正大。” 放眼金陵城,也就江陵敢这么和江晔说话。 “想让我和你一起吃饭?”江晔问。 “嗯!”不然她吃饱了撑的。 江晔说:“行,你坐过去。虾归我。” “不行,”江陵义正词严,一副护食的小猫样,“这是阿杰给我剥的虾,你要吃自己剥。” “出息。”江晔噗噗一笑,“不就剥个虾,景叔还给我剥过。” 这是在炫耀?江陵瞪大眼睛,“伯父也给我剥过。” 江晔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坐过去。” 江陵忿忿地移动椅子,剩下几人纷纷移动椅子,给这位江老板空出个位子。 没有主次之分的座位,江晔一来,瞬间主次分明。 佣人拿了碗筷,手套,和一碗油焖大虾,放在江晔面前。这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江晔不喜欢和别人同桌吃饭的原因之一就是洁癖作祟,受不了一碗菜被好几个人夹来夹去。为了迎合他,江陵特地让人另外准备这碗油焖大虾和一些其他的东西。 江幸和江年还从未和江晔同桌吃过饭,以前的家宴他俩还没资格坐主桌,后来有资格了,江晔没回过老宅。 贵公子就是贵公子,剥虾都剥出了异于常人的气质,一举一动优雅至极,不禁让人想象他杀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优雅。 “仅一次。”江晔把剥好的虾放在江陵碗里,然后脱下手套先喝汤。 江陵受宠若惊,说:“我感觉这个虾不是普通的虾,瞬间增值了几十倍。谢谢大哥。” “不用太感动,替景叔剥的。”江晔若无其事喝着汤。 阿杰:“……”不就是和我较劲。 刺猬和老胡:这个江晔好像和传说中不太一样? “我离开一下,还有一道菜应该好了。”江陵吃完龙虾顺手拿纸巾抹了一下嘴上的油,离开了席位。 几分钟后,江陵回来了,身后跟着端着盘子的佣人。“这是我新学的菜,可乐鸡翅,给你们尝尝,人人有份。” 众人表情古怪。 江年嘴角抽搐,一脸嫌弃:“这不是有手就行吗。” “你别吃。”江陵瞪他一眼,她的水平摆在那,再高等级的菜也不会啊。 “不,我要看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样来。”江年表示嫌弃是要嫌弃,吃也还是要吃。能让江家小公主下厨的机会可不多。也不知道是沾了谁的光。 江陵兴冲冲地给江晔夹了两块鸡中翅,然后是阿杰,刺猬,最后一个是江年,不,是她自己。 “怎么样,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也就还行。”这是江年。 “好吃。”这是阿杰。和其他人。 “能吃。”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妹子真贤惠,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以后谁娶了你真有福气。”刺猬笑咧咧地说。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江幸江年和江晔齐齐瞪着他。 阿这,他又说错什么了,刺猬发现他好像没一句话是说对了的。 阿杰不怕死的补了一句:“你说得对。” 然后他们仨把矛头指向了阿杰。 “难道不是?”阿杰看着他们反问。 这怎么感觉那么像修罗场,江陵明智地选择明哲保身,自顾自吃着自己的鸡翅和小龙虾。 江晔冷冷地哼了一声,“景叔说过,不到二十五岁不许嫁人。而且,阿陵只招上门女婿。” 江陵被呛住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跟我说的时候你还是个一个月大的婴儿,想记也记不住。”江晔神情自若。 “听见没有,你要听话。”江年说。 江陵没理他,“伯父也没跟我说过。” 阿杰轻咳一声,说:“江老跟我说过。”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抵如此。 这句话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量。刺猬和老胡仿佛嗅到了什么豪门秘事。 第131章 又不是你女儿 阿杰很满意其他人变幻莫测的表情。除了江晔的面无表情。 江幸还没缓过神,江老为什么要跟阿杰讲这件事?江年一脸郁闷。柳眠事不关己。 江陵低着头吃饭。 当然,二十五岁什么的只是个概数,只是怕江陵年轻小不懂事被欺骗感情。如果遇到了真的想要结婚的人,也不是非得到二十五岁。 这些话江晔自然不会说。 短暂地陷入沉默。 直到江年一脸疑惑地问:“姐,你这肩膀是被蚊子咬了吗?还是虫子咬的?审讯室该不会有毒虫?” 众人被吸引了注意力。 江幸难得有些尴尬地拢了拢衣领,瞪一眼傻弟弟,“吃你的饭。” “这里有毒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要是身体不适赶紧去找医生。”江年一脸担忧地说。 老胡和刺猬笑得合不拢嘴。老胡一边吃菜一边说:“红狸,你这弟弟也挺有意思的。” 刺猬朝江年挤挤眼,“确有一只大毒虫,就在你姐姐旁边。” 如果不是江晔在这里,他们还可以开个黄腔。 江陵憋笑憋的有些辛苦,柳眠可以啊,放他去见江幸姐才多久,就啃上了。看他木讷的脸还以为性冷淡,结果是闷骚。 江年后知后觉他们在笑什么,脸红脖子粗,手脚不自然,他比江幸还尴尬。“那个,姐,我不是故意的。” 江幸扶额,她要怎么回答,没关系? 江陵笑眯眯地问他:“江年,你是不是还没交过女朋友。” “没交过女朋友怎么了?少东家不是也没……”江年连忙止住话头,少东家也是他可以说的。 江晔神色平静地吃着饭,全然不打算理会他们无聊的话茬。 江陵眼珠子一转,“我知道你的梦中情人哦,以后你可以照着她的样子找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的梦中情人?”江年一脸不信。 江陵笑了笑,夹了根青菜吃,然后说:“个子不是很高,最好够到肩膀,说话温温柔柔,软糯软糯的,长得特别可爱,像天使,笑起来月牙眼,还有小酒窝,皮肤很白,光滑细腻。最好是长发飘飘,穿着清纯的浅色系连衣裙,天天仰着小脸看着你,满眼都是崇拜。” 江年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 “男人的梦中情人大同小异。你该多看看书。”江陵叹了口气,看把孩子吓得。 “这话妹子说的没错,男人的梦中情人都是一个样,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清纯夹杂着妩媚。”过来人的刺猬和老胡表示赞同。 “大哥你说是?”江陵侧头问。 江晔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碗,淡淡地点评:“用词不准确,是大部分男人。” “大哥也喜欢这样的吗?以后我照这个样子找大嫂怎么样?”这才是江陵的目的。 结果江晔两个字堵死了,“不是。” “真的假的?”江陵不信。 江晔冷笑,“我要是喜欢,这样的一抓一大把。瞎操什么心。” 梦中情人一抓一大把?也就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金阿杰,你的梦中情人也是这样的?”江年的绝地反击。毕竟他说什么都不算惊骇世俗。 老胡和刺猬一脸吃瓜群众看好戏。 “不是。”阿杰很镇定。 江年仿佛觉得自己抓住了他的把柄,追问:“那是什么样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阿杰不想搭理,要不是江陵在那边,眼皮子都懒得抬。他也不愿意和个缺心眼的玩意斤斤计较,掉身价。 江年追究问底:“你是不敢说。” 江陵在桌底下踢了踢江年的腿,让他别哔哔了,侧头看着江幸说:“江幸姐,你打算回老宅吗?” 江幸一愣,“回老宅做什么。” 江陵用手肘捅了捅江年,江年小声跟江幸解释了一句什么。 江幸摇摇头,“父亲不会同意的。” “这不是有我嘛。”江陵眨巴着眼。 江年半不乐意半劝说道:“喏,这丫头有经验。金阿杰都可以,柳眠哥我觉得更可以。别的不说,柳眠哥一看就比金阿杰稳重。” “我劝你好好说话。”江陵睨了眼江年,大哥不喜欢江家人是有原因的。 江幸终于想明白了,一脸诧异地看看阿杰,看看江陵,又看看江晔。 江年这才发现,原来他姐还不知道,怪不得之前什么反应都没有。于是他告状道:“姐,我跟你说,他就是个禽兽,小江陵当时才多大,他就……” 江陵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阻止了他的胡说八道,下结论:“没问题的话明天就回老宅。” “痛诶,江陵,我好歹是你堂兄,你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一下?”江年极度不爽地揉着后脑勺。又不能还手。好气。 “除了年龄,你有半点身为堂兄的样子?”江陵睨着他。 “怎么没有?看到你交友不慎,我挺身而出,见你误入歧途,我拼命劝告。”江年就差没说自己是个三好哥哥了。 江陵学江晔一脸冷漠的样子,“闭嘴,看在这么多人的份上我给你留点面子,你就别自己不知好歹。” “你!”江年咬牙切齿,狠狠地咬了一口兔肉。 “放心,江幸姐,交给我,保证把伯父哄高兴。”江陵转眼就对江幸笑着说。 江幸点了点头,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她在做决定的时候就想过众叛亲离的局面,但她不悔,她也想过如何搏得江陵的原谅,哪怕江陵不原谅她也可以。甚至江年也会疏远她。只是,如今的局面,却是未曾想过。 “大哥,你回去吗?”江陵又问。 “不回。” 江晔的动作还是流畅的,没有一丝停顿,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有你尽孝就行了。” “我是你妹妹,又不是你女儿。”江陵觉得应该重点强调一下。 江晔放下碗,用指关节敲了敲她的脑门,“我不介意多个女儿。” “你不介意,我还介意多个爹呢。”江陵把头一偏。远离江晔,远离危险。 江晔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下,甚是和颜悦色:“我把阿杰当儿子养,这个爹你认不认自己看着办。” 阿杰:“……”莫名其妙多个爹? 第132章 明天就知道了 江年毫不客气笑了出来。这个可以,果然少东家还是少东家。 “你才比阿杰大几岁,占便宜也不带这样的。”江陵不乐意地瞪他一眼。 江晔只比阿杰大了六岁,准确一点也就五岁多一点。比江陵大了十二岁零几个月。 “你知道什么,”江晔懒懒地靠着椅背,眼里染上笑意,“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十岁。养你的时候你七岁。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正好。” 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 “这么想要孩子自己生一个去。”江陵唇角一抽,休想占她便宜。 “有现成的挺好。”江晔表示自己不介意接盘,反正无论是阿杰还是江陵的父母都不在了。 江陵瞅他一眼,吹你就,“你咋不说二哥也是你养大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江晔笑吟吟地看着她。 其实还真是,他俩的母亲去世的早,没有母亲庇护的两个孩子,在冷血的江家相依为命,江晔身为哥哥,年少老成,需要照顾弟弟。哪怕他仅比江曦大两岁,准确的讲是一岁多一点。 早年江景回江家回的勤快,最喜欢这两个小侄子,还把他们带在身边一段时间,也是在那时,江景在他俩心里种下了重要的种子。比江老还要重要。 后来这种重要延续到江陵身上。 江陵和他对视良久,不知道是不是从他那淡漠又清澈的眸子看出什么,沉默着盛了碗汤,真诚地说道:“好,大哥辛苦了,喝汤。” “真乖。”江晔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就是不知怎的有点渗人。 江幸突然发现好像自己真的错了,她一直以为江晔是类似于囚禁江陵,打造这个精美的笼子,像金丝雀一样圈养起来。为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目的。 可是江陵跟江晔待在一起好像要比在老宅快乐得多,而江晔对江陵也不仅仅是出于利用。原来冷血的少东家也是有心的,只不过不外露。 江幸坚信了十年多的想法破碎了,就像建好的高楼大厦地基是错的,一下子倾然崩塌。所以她对江陵说可以重获自由的说法多么可笑。 江晔从来就没有限制过江陵的自由。 反而是她用可笑的理由为自己自私的行径开脱。 “喂,我也要喝汤。”江年看江陵给江晔盛了一碗,给阿杰盛了一碗,不高兴了。 “你自己不会盛?” “孝敬长辈是美德。” 江陵看他两眼,拿起一个碗盛汤,然后放在了江幸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这样,你叫我一声姐姐,姐姐给你盛?” 江年勃然大怒,“你你你!你比我小那么多岁也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算了,叫不出口我也不逼你,换一个,你叫阿杰一声哥,我也可以帮你盛。” 江年还以为她良心发现,结果没几句暴露了目的。 傲骨铮铮,字正腔圆:“休想!”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学不到这点,很遗憾。”江陵用“孺子不可教也”的神色摇了摇头。 江年被噎住,郁闷地闷头吃饭。 江陵偷偷笑了,自己给自己盛了碗汤,过了一会儿,说:“我吃饱了,这碗汤我没动过,你要不要?” “你又有什么目的。”江年表示自己不会再上当了。 “没什么目的,喝了一个月的汤我快喝吐了,你就行行好帮我解决了。谢谢你哟。” 江年的骨子里是个姐控,也是个妹控,无法抵御她们的任何要求。最后还是把汤喝了。 吃完饭,柳眠就带着他的原队员就走了,柳眠江幸和江陵约好明天老宅见。江年也走了,蹭吃蹭喝一个多月,就是为了等江幸。 如今江幸走了,他自然也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 老胡刺猬表示,这顿饭不知道是刺激还是享受,如果没有江陵从中周旋,恐怕早就把桌子都给掀了。 可是如果没有江陵,他们也不可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多亏了八面玲珑的江陵和缺心眼的江年,才让这顿饭好好吃完。并给他们增添了乐趣。 “大哥,人多吃饭是不是比较热闹?”江陵兴冲冲地问。 江晔不买账,踱步到大门口,“不觉得。”不过偶尔一次也不讨厌。 “江幸姐她们明天就走了,以后想一起吃饭估计都难。”去老宅之后他们就会直接出城。可能都不会回金陵城了。 这顿饭好歹圆了她对刺猬的承诺,和对江幸的承诺。 江晔没说话,情感表达他不擅长。 “大哥,刚才我看到有个人怎么全身都缠着绷带,伤那么重的吗?” 江陵出于学医的灵敏度告诉她事情不简单,老胡和刺猬都好的七七八八,能走能跳。灰雁两条腿打着石膏,就只有耳钉男,全身缠着绷带,看起来还重伤在身的样子。 江晔勾勾唇,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幽幽地说:“你去问阿杰,如果他不肯告诉你,就去问江年,或者团子。” 江陵皱起眉,阿杰不肯告诉她的事情屈指可数,想起了今天去见柳眠的时候阿杰故意走进来打断他的话,难道是阿杰打的?仅仅是打不需要瞒着她,那就是动刑了。但是对俘虏动刑也挺正常的,为什么非得瞒着她。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不问。既然阿杰不想她知道,那就不知道好了。 江陵在跟江年通气明天回老宅的事情,发了一大串一大串的文字,写出了几种方案,还拉了艾希卡一起参考。 江年:“我读书少,你别骗我。要是父亲生气了很可怕的。” 艾希卡:“知道自己读书少就多读点,江陵的方案多完美。” 江年:“但凡你见过我父亲,你也不敢说这种话。” 江陵:“除了大哥生气,其他人生气都不是事。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刚发完这句话,江陵的手机就被抢走了,阿杰鬼魅般凑近瞬间侵占她的呼吸。 “在聊什么,嗯?我回来了都没发现。”阿杰有些吃味地抱着她,鼻尖在颈窝嗅来嗅去。 江陵喘了两口气,才说:“我在和江年和艾希卡商量明天怎么劝伯父。” “嗯,打算怎么劝?” “秘密,明天就知道了。” 阿杰轻笑,说:“吃饭的时候特别想把你抱回房间里亲一顿。”如果江晔不在的话就不是想了。 第133章 不按套路出牌 江陵也笑了,“江年没什么坏心眼的,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 “大哥也是说笑的。” “嗯。” “还有……” “我在你心里那么脆弱?”阿杰好笑地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怕你不高兴嘛。”乱认爹什么的,还是挺过分的。如果不是江晔说,或许她都生气了。 但是江晔确实是唯一有资格说这话的人。毕竟他养了江陵十年。尽管是放养。 阿杰和她侧脸贴着侧脸,说:“你高兴,我就高兴。” 你的喜怒便是我的喜怒。 “那我以后天天都高兴。”江陵弯着眉说。 “好。”他声音低沉,动情地从耳朵一路吻到锁骨,却没有往下,抱起她走向浴室。 江陵耳根子有些红,“我还在和他们聊着天。” “出来再继续。” 那都什么时候了。人在他手里,江陵也不可能扑腾下来。 结果。 江年:“人嘞?聊着聊着人哪去了?” 艾希卡:“大晚上的,人家不用过夜生活的?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江年:“!不是,江陵刚成年!今天刚说了不到二十五岁不能嫁人!江陵,你出来!” 艾希卡:“省省,手机一扔谁知道你发信息。我也下线了。” 还有一个一直潜水的柳眠。 一小时后。 江陵看到江年的数十条信息,淡定地回复:“把东西准备好,明天按计划行事。” 然后就下线了。任凭江年怎么嚎也没用。 倒是提醒了江陵一件事,问:“伯父真的和你说了上门女婿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她琢磨着自己也没有皇位要继承,嫁人还是招婿没多大区别,反正她决定不生孩子。至于二十五岁的结婚的事,自动忽略。 “说了。不着急。”阿杰帮她吹干头发,把吹风筒放好。 江陵梳理了一下蓬松的头发,“嗯……明天你和我一起回去是?” “嗯。” “你又旷工。”江陵戳了戳他胸口。 十月底的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燥热,阿杰穿着黑色短袖长睡衣,胸口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肌。江陵特别喜欢用手戳。不过她的指尖比较软。 “你比较重要。想好好睡觉就不要动来动去。”阿杰攥住她的手,放到腰侧。声音还有一些沙哑。 江陵缩回手,“你不要靠这么近,热。” 阿杰伸手摸到空调遥控器,果断开了空调。然后重新把人揽在怀里。 江陵哭笑不得,这种天气还开空调浪费资源的也就只有阿杰了。 不过确实是有用的,最起码江陵一个晚上都缩在他怀里。 江家老宅。 江晔的保密措施做的有多好,两次江陵在金陵城内被绑架都没有透露半点风声,就是江老也不知情。 江陵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和江年一番密谋,最后确认了一遍。然后详装无事跟江幸扯东扯西。 江幸一袭红裙,红色高跟鞋,耀眼张扬,齐肩短发丝毫不折损她的成熟性感。 柳眠穿了西装,还挺人模人样,就是眉毛边的疤有点骇人。但是都不是普通人,没有人会因此心生畏惧。 江年穿了规规矩矩的运动装,不敢穿花里胡哨的衣服。 江陵和阿杰倒是穿的挺随意,反正今天他俩不是主角。就是阿杰生怕江陵把脚崴了,不同意她穿鞋跟高的鞋子,只穿了一双平底靴。 巧的是今天正好是江老的生日。 “伯父!”江陵像一只雀儿飞到江老旁边。 江老乐呵呵笑着,人老了,脸上的笑容倒多了起来,看着江幸和江年也不会板着脸。 “父亲。”江幸和江年恭敬地低着头喊了一声。 “江老。”这是阿杰和柳眠。 柳眠大概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能见着金陵城权利最大的两个人,还可以和他们同桌吃饭。 “这是?”江老自然还认得阿杰,就是另一个,看起来也就是个雇佣兵。眼神透露出来的桀骜是不会因为穿着而改变的。 江幸正想解释:“父亲,这是……” 江陵不经意地打断她的话,“伯父,今天请你当个见证,呐,这个人,想当我姐夫。你觉得怎么样?” 江陵只叫过江幸一声姐,这句姐夫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老扫了一眼,大致知道了情况,拿拐杖指了指,“他们两个?你在跟我开玩笑?” 江陵笑了,“哪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柳眠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对着江幸单膝下跪,打开戒指盒,“江幸,你愿意嫁给我吗?” 江幸一脸错愕,素来精明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他这是在求婚?在这里,在她父亲面前,求婚? “姐,你傻啦?”江年捅了捅她的胳膊,站半天,老尴尬了。 “我……” “等会,小子,你不跟我自我介绍一下,就想拐走我女儿?我看起来很没有存在感?” 江老眼一眯,连名字都不说就直接求婚,这么豪横。 江陵没眼看,这跟计划里的不一样啊,柳眠太紧张直接省略了前面的步骤跳到求婚这里了。明明说好了的。 柳眠也发现了,所以整个人僵住了,他现在该怎么办? “我愿意。”江幸把手伸了过去。 江幸也不按套路出牌,这会儿不应该先跟江老解释一下么。 然后柳眠欣喜地给她戴上了戒指。 江陵生怕这两人旁若无人走掉,那江老可能真的要发飙。好在没有。 “父亲,如你所见,这是我的未婚夫,柳眠。”江幸和柳眠十指交握。 “哼,我看你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父亲。”江老用拐杖戳了戳地面,发出声响。显然不高兴了。 江幸和他不能说亲近,只是稍微有点尊重,比起江晔江曦两个不孝子就好多了。 “我带他回来见您,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这些年我们的父女之情总共就那么点,您要是不乐意,我马上走,不在您面前碍您的眼。“ 江幸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犟,臭,硬气,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狠劲。不然也不会和柳眠志(臭)同(味)道(相)合(投)。 “你那么有本事,还回来做什么。” 江老冷冷一笑,和江晔的冷笑有异曲同工之处。 第134章 不宜情绪波动 “你们好好的吵什么?”江陵都没弄懂他们为什么吵起来。 这不是遗传的臭脾气吗。真的是。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 两人看在她的面子上住了口。但是神情,眼神,半点不退让。 “坐,先坐好不好?”江陵眼神示意。 阿杰按着柳眠,江年扯着江幸,硬是让他们坐下。 江陵一边给江老捏着肩,一边问:“伯父,你是不是生气江幸姐没早点告诉你啊?” “哼。”江老老傲娇了。 “不是江幸姐不肯早点告诉你,一开始这不是考察阶段,现在觉得可以了就带回来给你看嘛。” 江老又不是老糊涂,“她就叫看?戒指都戴上了。” 出错的环节。 江陵就小声跟他解释了一会儿。 江老睨着柳眠,“你的意思是他太紧张只记得求婚了?” 柳眠:“……”为什么还要说出来,我不要面子的吗。 “想到要见家长,太激动了,我们应该谅解。”江陵轻咳一声。 江老注视着柳眠,问:“你是雇佣兵?” “之前是。以后可能不是。”柳眠干脆利落地回答。 “定居金陵城?” “不是。” “你的仇家多吗?” 柳眠迟疑地点点头。 “她的身手一般,你又不定居金陵城,遇到仇家怎么办?过两年你死了怎么办?”江老冷静地抛出一个个问题。 都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我会好好保护她。直到我死。” “从小到大您没管过我,这次也不需要。我自己做决定。”江幸握着他的手,和他对视一眼,语气坚定。 江陵心里叹了口气,她的剧本可不是这样的啊。这副苦命鸳鸯的样子是要闹哪样。本来的想法是温言软语跟江老撒个娇,先让江老有个心理准备,然后一起吃个饭,最后才是柳眠求婚,把江幸感动的一塌糊涂,她再顺势说柳眠对江幸怎么怎么好,让江老同意。 江年旁边站着,一句话不敢说。对江晔是崇拜,对江老则是敬畏。 “你们兄弟姐妹一个比一个有出息,轮得到我管。要是你是个男人,我也懒得管。” 江老一听她这语气就来气。这是一个女儿对父亲说话应有的态度?什么叫从小到大没管过,现在也不需要? 以前江幸没那么强势,都会顺着江老,这回强势了,江老听在耳里不高兴,觉得她是因为一个男人变化这么大。 江年使劲朝江陵使眼色:你不是说有你在不生气的吗? 江陵用眼神回答:伯父只是表面生气,要是真的生气,早让人把柳眠拖出去了。 说明此事并非毫无转机。 江年:那现在怎么办? 江陵:看我的。 阿杰默默地看着他们“眉来眼去”。 “伯父,你看我和江幸姐是不是很像,我和阿杰来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其实我们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把喜欢的人带来给你看看,希望得到你的祝福。伯父是不会做棒打鸳鸯这种没品味的事情的对?” 江陵端起茶杯递给他。 闻言,江老一边喝茶一边看了看她和阿杰,又看看坐着的江幸和柳眠,摇了摇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江老却没有回答她,只是说:“你失踪两年,为了和他在一起,加入了雇佣兵,就应该清楚‘刀’和‘持刀人’。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只靠‘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生活。” 生活可以是柴米油盐,也可以是刀枪棍棒,但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您不相信,是因为您这一生虽然女人众多,却没有一个是您爱的。我母亲,江年的母亲,甚至是江晔的母亲,您都不喜欢。” 女人,在江老眼里跟“属下”差不多,有用就用,没用就扔。 江老的眼神冷了下来,没有人知道是哪句话刺痛了他的神经。 江陵终于知道江晔为什么不肯回来了,就他那脾气,回来了也是和江老吵架,还不如不回来。 江老的孩子别的不提,脾气这一块是真的继承得彻彻底底。 “咳,伯父,跟你实话实说,你知道为什么柳眠这么着急要跟江幸姐结婚吗?因为江幸姐怀孕了!” 最后的杀手锏,把没通气的江幸雷的外焦里嫩。啥子?她怀孕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江陵一脸认真的样子,任凭谁都不会怀疑她在撒谎。因为她真的没撒过谎。 江老散发冷气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滞了。江家人生的孩子,不管姓什么,总归流着江家的血脉。他孩子多,一个两个不介意,但是孙辈的很少。 江幸的表情怪异,江陵真是什么都敢说,两年不见谁教坏她的? “让医生来。”江老说。 江陵不高兴了,句句质问:“伯父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我好歹也是学过几年医的人,你竟然不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大哥都没有怀疑过我。”她说的还委屈上了。 “没有,我错了,我没有怀疑你,小阿陵不生气,是伯父错了。” 江老拍了拍她的背,还当她是小孩子似的哄道。 “你就别插手他们俩的事了,要是柳眠敢欺负江幸姐,不用你动手,我先让人把他绑了揍一顿。揍到他老实。”江陵偷偷地跟他说。 江老叹了口气,“你今天就是帮着他们来说服我的。” “嘿嘿,谁让他们都知道你最疼爱我了呢。你要相信我,相信江幸姐的眼光。还有啊,大哥也看过了呢,昨天我们还一起吃饭来着。” 江陵看他有松动的痕迹,继续劝说。 江老握着最后一个筹码,“要是我死活不同意怎么办?” “能怎么办,江幸姐还是你女儿,你还是江幸姐的父亲。人们都说,有了女婿跟多个儿子一样,你就当柳眠是你半个儿子呗。反正他要改口叫父亲了。” “不过你也知道江幸姐的性子,你看她现在怀孕,不宜情绪波动,为了你的小外孙或者小外孙女着想,就不要犟啦。一起吃个饭呗?江幸姐该饿了,我也饿了。” 江陵笑意满满的眼睛,轻声细语和他分析,任谁都发不出脾气来。 第135章 换我宠着他们 也不知道是江陵的劝说生效了,还是江老想通了,或者是被尚未出生的孙辈打动,没有过分刁难。和平地吃完了一顿饭。 江老还送了江幸柳眠新婚礼物,以及不知道是小外孙还是小外孙女的见面礼。 总而言之,虽然出了些纰漏,但是结局还是很完美。 “阿陵,谢谢你。”江幸最后拥抱了一下江陵。父女多年的心结不可能一下子解得开,但是只要江老不反对,她就很开心了。她的母亲去世的早,亲人也就是江老,江年,和江陵。 江陵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江幸姐要幸福哦。” “你也是。对不起。”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没事了。江幸姐还是我喜欢的江幸姐。英姿飒爽,干练帅气。” 江幸笑了笑,她是个标准的美人,就像一朵冷艳而高傲的红玫瑰。 柳眠没有把她摘下,只是移植到另一个地方,自己精心呵护着,让她继续盛开。 金陵城的外面是什么,是山青水绿的大好河山,还是一样繁华的另一座城市,这些都等待着他们的发现。 风暴雇佣兵队长柳眠的传奇故事不会因为风暴雇佣兵的解散而消亡。江家五小姐江幸也不会因为离开金陵城而被人们淡忘。 他们将携手前行,不辜负彼此。不辜负友人的期盼。 江陵表面看不出什么,倒是江年眼眶红红的,千叮咛万嘱咐,像个老妈子。还偷偷抹了泪。 最后江陵还收到了柳眠的信息,一张耳钉男的全身照,身上都是坑坑洼洼的伤口,一块又一块腐烂的肉,还有一段话: “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知道金阿杰的真面目。作为感谢你今天的帮助。客观评价,你和他不合适。” 这人怕不是对感谢有什么误解。 江陵唇角一抽,认真的打字和他理论,“我和阿杰认识了十年多,比你清楚。” “把你队友弄成这个样子,我替他道歉,但是江幸姐可以为了你众叛亲离,阿杰为什么不可以为了我痛下狠手。再者,你们当时的身份是俘虏,是敌人,怎样做都不过分。合不合适这种话说难听点轮不到你说。你好好和江幸姐过日子就行了,别人的事少操心。” 按下发送键就把手机扔到床尾,江陵越想越郁闷,还没有人跟她说过“你们不合适”这种话。伯父和大哥都没有,柳眠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 虽然柳眠可能是出于好心,但是,还是!气死她了!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阿杰正好开门进来,就看见小公主皱着眉满脸不高兴。 江陵深吸口气,“没事,我不跟一般人计较。”然后她把手机捡了回来,就在阿杰眼皮子底下删除了聊天记录。 阿杰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然后用牙签插好的块状苹果递给她,顺势亲了亲她的脸,接着拿了睡衣洗澡去。他刚训练回来,回来的时候只洗了脸和手。 江陵恨恨地咬了一口,一边和艾希卡分享今天的成果。 艾希卡:“照你这么说,我觉得江老还是个明事理的人。” 江陵:“那当然,当初我带阿杰一起去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江陵想起后来江老留她说的一些话。 她追问江老她和阿杰,跟江幸和柳眠是哪里不一样。 江老用老态龙钟的声音缓缓说:“虽然阿杰是个杀手,但也是你大哥的手下。你大哥别的不提,看人的眼光很犀利,也是默许你们的事情。就算是仇家找上门,或者出了什么不测,你都有你大哥的庇护,还有天阴。所以我完全不担心。但是江幸。” 他沉吟片刻,接着说:“离开金陵城,江家小姐的身份给不了她什么,柳眠又是个四处皆敌的雇佣兵,未来是好是坏,不可估量。我说过,生活不是靠‘爱情’就可以。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实力,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就只能甘于普通。”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在某个地方定居,然后过普通人的日子呢?”江陵问。 经历了这么多,柳眠身上的煞气不似从前,也没有固执地要重建风暴,或者找仇家复仇。 “所以我没有反对。希望他们能朝好的方向生活。” 江老爱自己的孩子吗?不一定,但若说讨厌,也不一定。但还是希望他们能好好的。 “如果可以,尽力帮衬一下他们。尽力而为。”江老布满皱纹的脸上隐藏着疲惫,头发灰白,手背的皮肤有些干瘪。 他年轻的时候,不喜欢替孩子操心,现在他老了,孩子们的事情做不了主。这大概就是所谓因果。 “伯父放心,我会的。” 如果柳眠和江幸愿意,就是加入天阴也无妨,但是柳眠刚刚被迫解散自己的雇佣兵队伍,应该不是很愿意。 江老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本来想把你宠成公主,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天天开开心心的,结果你这个最小的反而为哥哥姐姐操心。” 江老知道江晔什么脾气,哪怕对江陵再好态度也好不到哪去,江曦天天在外面混,一年半载才有消息,江年不成器,江幸又是个恋爱脑。 江陵无所谓地笑笑,“我小的时候是他们宠我,现在我长大了,换我宠着他们了。” 江陵和艾希卡的聊天界面还是刚才那两句,她也就发了个几分钟的呆,然后就看见阿杰从浴室出来了。 阿杰不用吹风筒吹头发,一般是用毛巾卷的没那么多水就可以,所以洗完头的时候头发还滴着水,会顺着侧脸滑倒脖子,喉结,胸口。 江陵下意识吞了口唾沫,尽管她天天看,还是觉得这喉结真好看,而且阿杰动情时喉结滚动,发出喑哑低沉的声音,又特别迷人。 完了,她现在都成为色女了。江陵有些囧,还好阿杰没注意。 然后她先声夺人,“你洗澡怎么那么快的。” “不是一直都这样?” 江陵一本正经:“我怀疑你有没有洗干净。” “要不你检查?”阿杰走过来,双手撑在江陵两侧,正好把她圈在身下,脸对脸凑的很近。 “不了,吃苹果。”江陵侧头,把苹果塞到他嘴里。 阿杰叹了口气:“明天我要上班,不能整天陪着你。” “没有关系,你知道我在想你就可以了。”江陵正好算计着去找艾希卡玩儿。 第136章 我哪里不够好 “你们要走?”江陵惊讶地看着他们。 “对不起大小姐,我们不适合再做你的保镖,没有一次是有好好保护你。还是让弋叔派更厉害的人。” 张大五人排成一排站在江陵面前,面带愧疚。 林寒涧那次是意外,江曦那次是不在场,江幸这回,是真的不能原谅自己。 江陵微微一笑,“这种事怎么能怪你们呢。” 看他们一副决绝的样子,只好换个说法,“你们都陪了我十年,算半个长辈,就这样离开放的下心我吗?” “我们会让弋叔派更合适的人来。”张大说。 “团子艾希卡他们就挺合适。”张二说。 江陵摇摇头,认真地说:“如果你们是想休息了,或者决定娶妻生子养老,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但是这个理由,恕我不能同意。这件事不怪你们,换成谁都会发生。” 五人沉默。 “我舍不得你们。”江陵看着他们,虽然他们平日里很少跟自己有互动,但是寸步不离陪伴了十年,一下子都要走是真的舍不得。 “那我们再待两年?”张五试探地问。他们也舍不得。 张二张三张四张五齐齐看着张大,八只眼睛都是哀求和询问。 张大:“……”昨天商量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的。这样搞得他是非要离开的恶人。 江陵也看着他,眼里全是期盼。这谁能拒绝。 于是张大咳了一声,说:“听大小姐的。” “听大小姐的!”四人齐喊。 夹杂着欣喜的声音震飞了树上栖息的鸟儿。引得其他保镖佣人纷纷注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这就对了嘛。不过你们也老大不小了,不想着成家?” 张大他们比江晔还要大个三四岁。 天阴一般四十岁左右就会退居二线,不会在一线接危险任务,冲锋陷阵,毕竟年纪摆在那。 张二笑了笑,“大小姐别打趣我们了,遇到合适的水到渠成,不合适的一个人也挺好,反正总部负责养老。” 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张大他们还是留了下来。 江陵和艾希卡去市中心玩,要不怎么说缘分那么巧妙,总能遇到陈雨泽几人。 恰好陈雨泽生日,在酒订了包间,对,还是那个江晔的产业拾梦酒,热情邀请她们。一群青年听到艾希卡单身特别感兴趣,非要拉她们一块。 盛情难却,就去了。 人不多,都是年轻男女,喝酒蹦迪k歌玩牌。 江陵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是艾希卡特别喜欢,瞬间就和他们打成一片,玩的火热。 江陵坐在角落,静静地看他们玩,一边喝着鸡尾酒,本来是想随便酌两口,但没想到甜甜的,挺好喝,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等艾希卡绕回来看她的时候已经喝了四五杯,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不禁瞠目结舌,这鸡尾酒后劲很大,就是酒量很好的她也受不住,何况江陵酒量一般。 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艾希卡看见江陵的手机屏幕亮了,原是阿杰打来的电话,立马接听告诉他江陵的情况。阿杰说等下就来接人。 不到二十分钟,包间门口,阿杰从艾希卡手中接过江陵,说:“谢谢。” 可把艾希卡惊的下巴都掉了。原来这位煞神还会道谢?她还以为会质问她怎么带江陵去酒喝酒。 阿杰却不管她惊不惊讶,半搂着江陵,从后门走出了酒。 有服务员看见江陵,通知了田仕,然后田仕就让人告诉了阿杰,于是阿杰才打电话问江陵,他刚好在附近,顺便可以来接她。 没想到喝醉成这样。阿杰低头嗅着江陵唇边的酒气,还挺香,声音低低地问:“怎么喝这么多。” 江陵的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脚步虚浮,抬手揉了揉眼,似乎睡醒了,眼带笑意地喊了一句:“阿杰。” 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头在他脖子边蹭了蹭,软糯糯地说:“酒,甜甜的,好喝。” “是吗,”阿杰轻笑,“给我尝尝?” “好啊。”江陵抬起头主动凑上去,刚贴上去就被反客为主。 阿杰用舌头在她嘴里品尝了一圈,最后咂咂舌,表示赞同:“是挺甜的。” 低头在她耳边说:“但是以后还是不准喝这么多,听见没?” 江陵笑嘻嘻着应了一声。 到了车旁,阿杰想让她坐进副驾驶,江陵死活不肯,搂着阿杰的脖子不放手,“我不坐车。不坐。” “为什么?”阿杰好笑地看着她。感觉回到了七八岁,那时她还是有点任性的小女孩。越长大就越懂事乖巧。现在几乎看不到她会发脾气任性了。 “你背我。” “好。”阿杰把车钥匙抛给张二,半蹲着等她上来。 江陵毫不客气扑上去。呼吸喷洒在颈窝,阿杰觉得脖子有点痒,又没办法。 现在才晚上九点多,路上很多行人,散步的闲人,下夜班的白领,下夜课的学生,约会的情侣。 阿杰挑了一条偏僻的近路,看江陵的样子,也不回别墅了,直接回市区的房子,反正也不远。走路的话大概半个多小时。 张大他们开着车跟在后头,或者是旁边的大道。 偏僻有偏僻的好处,人不多,也有坏处,都是来找刺激的情侣,各种暧昧的声音,就,有些尴尬。 不过江陵喝醉了,不大能体会到。 “阿杰。”她轻轻地喊。 “嗯。” “阿杰。” “我在,怎么了?” 过了很久,江陵才低低地说:“我难受。” 阿杰皱皱眉,急了,急忙问:“哪里难受?头疼?”把她放下来,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江陵扑进他怀里,双手揪着他的衣服,轻声抽泣,声音夹着鼻音:“是不是我、我哪里不够好,我不、不够乖。” 阿杰心口一疼,搂着她说:“没有,我的阿陵最好了。” 轻轻托起她的脸,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眼泪争先恐后夺眶而出。阿杰还没见过她哭,心疼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哄道:“别哭,别哭好不好?” 他越哄江陵哭的越凶,干脆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呜呜呜,那他们,为、为什么都、都不要我了。” 他这个时候才惊觉一件事,江陵一直笑嘻嘻的面具下,并不是真的毫不介意,反而一直藏着掖着,天天陪着她的自己都没有发现。 第137章 应该没什么吧 甚至她还可以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一直哄着他,顺着他。 如果不是江陵喝醉了自己说出来,估计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阿杰的胸口闷闷的,不知道是为江陵瞒着自己,还是为自己竟没能看出她的悲伤。 他蹲下身抱住她,吻了吻她的发顶,低声说:“他们不要,我要好不好?我最喜欢你了。” “哪天你也不要我了……”江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声不是很大,就是眼泪一直掉,说不出话。 “不会的,我不会不要你。你相信我。” 阿杰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托起她的脸一点点吻掉她脸上的泪水。好咸,咸到了心里。 江陵或许不生气,也可以原谅。但不代表不难过。一个两个三个,她还要笑着让他们别生气,别难过。 她又哭了一会儿,缓了缓,才说:“你不要骗我,你要是骗我,我会很难过的。阿杰,你不许骗我。” 为什么她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他们明明都说过她是他们最喜欢的妹妹啊,为什么大人的话可以不算数。 可是他们还是她最喜欢的人啊。 “不骗你。”阿杰亲了亲她的眼睛,“别哭,我心疼。你不是答应我要每天都要高兴的吗。” “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很难受没忍住。我不哭了。我们回家。我想睡觉。” 江陵擦干了眼泪,露出一个笑,配上未干的泪痕,怎么看都有点傻兮兮的。 她哭,他心疼。她不哭,他也心疼。 阿杰无声叹了口气,“好,回家。” 对不起,我不能逼迫别人怎么做,但是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我也不会。你相信我,我会用一辈子答复你。 江陵深埋的悲伤,与多年前深埋的恐惧一样,不轻易见人。今晚是个意外,如果不是喝醉,她会深埋一辈子。 江晔在很久以前就告诉她,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所以要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尤其是哀,没有人会因为你的悲伤对你怜惜。人是自私的动物,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人比比皆是。 但是江陵觉得,悲伤自己消化可以,高兴却可以感染,她愿意把自己的高兴分享给身边的人。哪怕是陌生人。 所以她的笑容总是很治愈,让人看了也会高兴起来。 做个开心的人,远比做个悲伤的人要好。 “唔……”江陵一醒来头就疼得要死。伸手锤了锤头顶。 “别动,我给你揉。”阿杰很无奈地制止她这种自残行为,用手指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让你喝那么多酒,昨晚还不肯喝醒酒汤。”最后几乎是强迫性地喂才喝了半碗。 江陵苦着脸,解释说:“我没想到那个酒后劲那么大。都喝断片了,我是怎么回来的?艾希卡送我回来?” 她回想了一下,真的什么都想起不起来。头还疼。 阿杰眼里闪过什么,若无其事地问:“不记得了?昨晚你……” “我怎么了?”江陵揪紧了被子,神色紧张,她应该不至于发酒疯。她觉得自己不是这样的人。 阿杰凑近亲了亲她,笑道:“没怎么,特别乖。就是不肯喝醒酒汤。” 江陵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她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嗯?谁给我洗的澡?” “昨晚你扒着我死活不松手,谁都没辙。自然是我帮你洗的。”阿杰笑了笑。 江陵脸一红,好像有可能,但是不想承认,“真的假的,我比较怀疑是你趁虚而入。” “不信你问佣人,都看见了。”他毫不心虚,有理有据,端的是一派正人君子但迫不得已为之的形象。 “你……”江陵不知道要说什么,便默默地背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后脑勺,还不妨碍他揉太阳穴。 阿杰笑了笑,轻声问:“还疼吗?再睡一会儿?” “还好。”江陵闷闷地回答。 “帮我一个忙?”阿杰往前挪了挪问。 江陵也挪了挪,“我不想大早上洗澡。”上次说这句话就不怀好意。 “我帮你洗。宝贝还是不穿衣服的时候最好看。”他轻轻地说,声音喑哑低沉。 江陵的耳朵温度直线上升,不要在她身后用这样的声音讲这种话好不好,很犯规的诶,呼吸都喷洒在脖子后边的那块地方了。 “以后不准喝那么多酒,也不准和别人喝那么多酒,听见了吗?” 阿杰从身后抱住她,结实的手臂肌肉把她禁锢在怀里,传达出强烈占有欲的同时又给人安全感。 江陵小声地应了一句。 “你再睡会儿,缓缓,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晚上回来。” 阿杰摸了摸她的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掀开被子下床。 江陵默默地看着他进了卫生间,然后收拾的干净清爽地出来,脸色沉着,想要出房门的脚步一顿,朝她走过来,弯腰看着她,眼带笑意地问:“亲一下?” 她在左右脸颊各亲了一下,挥挥手:“拜拜。” 看着阿杰出了房门,江陵抬眼看着天花板,刚才好像想起了一点什么。有点丢脸,但是,在阿杰面前丢脸,应该没什么。 她锤了锤额头,下定决心以后不喝那么多酒了。 摸到自己的手机,打算给艾希卡发信息报平安。结果看到艾希卡发了一大串信息。 “回到家了吗” “噢,你喝醉了,可能看不到信息” “告诉你一件惊恐的事情,金阿杰竟然会道谢,直接把我的酒吓醒了” “哪个王八羔子把老娘在哪的信息告诉了荆棘那个混蛋,生拉硬拽把老娘拐上车,我都跟一个年轻小伙约好了开房!” “神经病,我喝酒跟他有什么关系,竟然敢教训我?” “操,老娘不跟同一个男人上三次床啊” “不行,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出去避避,你记得帮我,就说你派我出去的” “??老娘还没走,他怎么知道的?” “布朗特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竟然帮着外人不帮他亲姐姐?” “男人不可信” 江陵大早上的被她逗笑了,基本可以脑补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最后残存的那点哀意也散了。 回复:“安好,勿念。” 第138章 只是还没习惯 没两天,荆棘招呼不打来了别墅,但不是找江陵,而是找阿杰。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荆棘仍是一头雾水,最后还得求助于江陵。 “你问我,怎么追女孩子?”江陵唇角一抽,暗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追过。 荆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问阿杰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他和江陵那会儿是两情相悦,不存在追不追的问题。 思索片刻,她还是开口了:“几点建议,一、你要知道她的喜好,包括食物、衣服、颜色等;二、你要对她好,关心她,绝对不能凶她,说话要温柔,动作要体贴;三、多陪着她,多和她说说话,逗她开心。暂时就想到这么多。” 没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只要看的书够多,就不存在不知道。 荆棘皱着眉,很不解地问:“怎样算温柔?” “心平气和,声量中等,面带微笑。” 荆棘扯出一个笑,放慢语速:“是这样吗?” 江陵一言难尽,“是别人还好,如果是艾希卡,我觉得你会被打。”多多少少有点做作和虚伪,以及阴阳怪气。 荆棘一脸黑线,那怎么做。 “其实我觉得,你也不用特地做出多大改变,就用你最自在的状态和她相处,但是不能吼她就是了。我上面说的三点是对大部分女孩而言,包不包括艾希卡不清楚,不过一三点绝对适用,第二点自己看着办。” 温柔体贴这种东西,对于习惯粗鲁蛮横的雇佣兵来说多多少少有些为难。 “你跟她说了吗?”江陵喝了口水。 “说了。她不当回事。”这是荆棘最郁闷的,为什么艾希卡不相信他是真心的? 两人起源于你情我愿的床事,你让她怎么相信你不是贪恋她的身体。江陵心里稍微吐槽一下,没说出来,她不喜欢插手感情的事。 “反正你对她好点总是没错。”江陵也只是纸上谈兵,看过类似的书。 荆棘失魂落魄地走了。 江陵叹了口气,感情的事最难说,最复杂,牵扯到了两个人,人心本就复杂多变,两个人可不是单纯的叠加,而是相乘。 雇佣兵当然可以拥有爱情,但是大部分人不愿意拥有,艾希卡就属于这一类人。 荆棘的追妻路漫漫,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充满尖刺曲折。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江陵总觉得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一脸凶神恶煞地讨论怎么追女孩的画面有些诡异,他俩比较适合讨论怎么杀人,怎么用刑。 “我说不知道。”阿杰坐在她旁边给她的脚裸按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他坚持按摩。促进恢复。 江陵乐了,这个回答怎么看都容易讨打,“他没气的要打你?” “他打不过。追问几句就放弃了。” “也是,一看你就不会追女孩。陈雨泽他们几个哄起女孩一套一套的。荆棘应该去请教他们。” 不过艾希卡也不是普通女孩就是了,一般的套路应该没用。 “我没把你哄开心?”阿杰的危险发问。 男人经不起比较,特别是恋爱中的男人,听不得从喜欢的人嘴里说出自己不如别人的话。 江陵却浑不在意,躺在沙发上,头枕在沙发扶手上,“我本来就很开心。需要你哄吗。” 她心情好的时间比江晔心情不好的时间还要多的多,而她心情不好的时间远比江晔心情好的时间要短。 这话阿杰没法接,比起哄她开心,她本来就开心似乎更好。 于是他只是伸手挠了挠她的脚底,江陵怕痒,下意识要把脚缩回去,但是他抓着她的脚,不松手。 “你做什么?”江陵曲着脚趾头,坐起来要抢回自己的脚。 阿杰轻咳了一声,这几天总是摸她的脚,好像有些上瘾,白白嫩嫩,尤其是脚指头,圆滚滚,粉粉的,像饱满的珍珠。 有一次他忍不住含在嘴里,结果就算他漱过口江陵坚持一天都不让他亲,之后他就不敢这么做了。只能伸手摸着解解馋。 “你哪来的这些癖好。”江陵嘟囔着,以前都没见他有,果然是憋了二十几年憋坏了么。 还亲她的脚,他不嫌弃她都嫌弃。 “这说明你全身上下我都喜欢,都不嫌弃。”阿杰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唇角。 江陵哼哼两声,“狡辩。”分明就是怪癖。 “我要跟大哥出去一趟,大概一个月。”阿杰的声音低了下去。 又要分开一个月,想想就觉得漫长。 江陵一脸惊讶地偏头,“可是今天大哥才跟我说带我出去玩。” 两人四目相对,瞬间明白了,他们去的应该是一个地方。 “很危险吗?”江陵问。 “不危险,就是人多,很杂,没事,我保护你。”能一起去就更好了,阿杰很高兴。 他本来想问江晔能不能带上江陵,但又怕有危险,既然江晔都跟她说了,那就肯定是不危险。或者危险在可控范围内。 “是去哪里啊。我问大哥,他就扔下一句‘到了就知道’。” 江陵忿忿,哪有人这样的,都不说去哪。 阿杰摸了摸她的头发,“海上,坐轮船。你晕船吗?” “没坐过,不知道。但是飞机不晕。”娇气的小公主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 于是阿杰提前了解了晕船怎么办,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结果真的派上了用场。 江陵本来看到豪华游轮很感兴趣,毕竟真的很豪华,目测十层,有五层是房间,包括五星级总统套房和标准房,单人房双人房。 剩下的五层是各种娱乐场所,包括餐厅,茶厅,游乐场,水上乐园,电影院,赌场,露天泳池,赏景区等。相当于一个小型度假村。 但是,当江陵踏上游轮没多久,堪堪走到大厅,不过数十米的路程,就脸色发白,头晕,恶心。 她下意识抓紧了旁边人的手臂,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站不稳摔倒。 江晔难得没有甩开她,反而兴致勃勃地问:“晕船?” 江陵点点头。 “叫阿杰过来。”江晔对身后的保镖吩咐,然后嘲讽道:“你真娇气。” “我只是还没习惯,明天就好了。” 江陵不服气地反驳,尽管她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好。但是就目前看她只是轻度晕船,有可能是暂时的。 第139章 各取所需罢了 “是么,最好是你说的这样,不然接下来一个月你可就惨了。”江晔恶劣地勾唇笑了,抬手拍拍她的头。 江陵郁闷地低下头。 阿杰很快就过来了,一看这副样子就知道发生什么,连忙搂过江陵,说:“大哥,我带她回房间休息。” “去,娇气小公主需要照顾。” 江晔看见大海心情很不错,看见江陵难受的样子也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很难受?要不回去?”阿杰可见不得她有半点不舒服。 江陵咬咬牙,不能让大哥笑话了去,“明天就好了。” 本来阿杰有准备防晕船的药物,但是不知道江陵晕不晕船,就没吃,结果还不如试试。 “真的,只是有点晕,等我适应适应就好了。坐飞机一开始也有点,过会就不晕了。”江陵坚信自己没那么娇气。 阿杰揉了揉她的头发。 第十层,总统套房,1006号房。 阿杰扶着她在床上坐下,然后在门口接过保镖送上来的薄荷茶,据说能缓解晕船。 看着江陵喝了几口,才说:“这是你的房间。缺什么要什么按服务铃,行李等会送到门口,我会拿进来。” “嗯嗯,你去忙。我躺一会儿。”江陵半躺在床上,一脸乖巧。 阿杰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说:“实在难受就让人过来找我。” 他需要处理船上的安检和分配保镖的各项工作,以此保证游轮的绝对安全性。 “嗯!” 总统套房不用说,顶级的干净宽敞漂亮,还有巨大的阳台,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且都是最好的。总共也就六间。江陵自然是沾了江晔的光能占据一间。 其余五间是给包括江晔在内的五名尊贵客人。江陵是以神秘客人的身份居住。 这是一次五大巨头合办的拍卖会,邀请了很多有钱有权的人。所以安全性很重要,容不得半点疏忽。 否则五大巨头就会成为笑柄。 或许是薄荷茶有点效果,反正江陵躺在床上,听着轻音乐,感觉没那么难受,只是头有一点点晕,躺着躺着她还睡着了。 直到阿杰进来她才醒。 “唔,几点了?”江陵揉着眼睛坐起来,有点懵,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们登船的时候是下午。 “晚上了。还难受吗?”阿杰坐在床边用手帮她压了压因为睡觉翘起来的头发。 江陵感受了一下,突然开心道:“不难受了!” 没有感到恶心,头也不晕,显然是适应了。 “那就好。饿了没?这里吃还是出去吃?” “出去吃。我要让大哥看看我没有那么娇气。”江陵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阿杰说:“换件衣服。外面很热闹。” “诶,东西都放好了?你什么时候放的,我睡那么沉都没有听见吗?” 江陵看着衣柜里都是衣服,还有鞋柜,不由得惊讶非常,她一直觉得自己睡眠挺浅的。 阿杰笑了笑,“没有,是我怕吵醒你,动作轻了点。” “谢谢阿杰。”江陵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江陵挑了一件一字肩收腰淡紫色齐膝裙,露出精致的锁骨。她的品味和江晔一样,不喜欢繁琐,一般能简洁就简洁。基本是纯色系,简单的花纹装饰。没有花里胡哨的衣服。 “好看吗?”她在镜子前转了转,笑着问他。 阿杰点头,好看是好看,就是肩膀那里白晃晃有点勾人。 然后他俩就出门了。 半路有保镖找阿杰,江陵就自己一个人和贴身保镖张大五人一起去找江晔了。 二楼。大厅,绅士们和贵妇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谈笑风生。穿着高贵优雅。阿杰让她换件衣服是有道理的,不然她就像一个闯进城堡的灰姑娘。 江陵眼尖,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了江晔。 “大哥。”她走过去。 “不晕了?”江晔一手插着裤兜,一手端着高脚杯,笔直地站着。贵公子范十足。慵懒的眼神又有点霸总范。旁边好几个凶神恶煞的保镖,都没有别人敢上前搭讪。 江陵就是记着江晔嘲讽她娇气那句话,笑嘻嘻地说:“嗯!都不用明天。” “吃了没?”江晔才不跟她计较,懒懒地问。 “没呢。” “走。”江晔把酒杯往路过的服务员空盘子上一放,迈起脚步往餐厅方向去。 江陵后知后觉:“你刚才是在等我?” “嗯。”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 江晔瞥了她一眼,传达出江陵熟悉的蔑视,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得,她就不该问。 江晔径直走向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甲板上泛着彩光的海面。 两人还没坐下,一个穿着燕尾服,看起来不到三十岁,桃花眼泛着几分风流的男人走过来,笑着说:“介意一起吗?” 江陵本以为依着江晔的性子会拒绝,除非是熟人,结果真的是熟人。 “坐。”江晔言简意赅。 男人长得十分出色,五官立体,有种混血感,皮肤白皙,桃花眼自带电波,很容易让女孩心生好感,小鹿乱撞,只能说是一位情场高手。 江陵忍不住把他和江晔做比较,要是江晔有他半分风流样,也不至于三十年不近女色。 “你好,美丽的小姐。”男人朝江陵笑了一下,桃花眼仿佛会放电,看似绅士地伸出手。 “你好。”出于礼节,江陵也伸出手四指虚搭在他手上。 然后,江陵感到自己的手心被男人的手指调戏般的划过。是的,调戏。 她立即缩回手,神情有些不悦,长这么大还没被这般轻佻的行为对待过。 “怎么了?”男人还一脸若无其事地反问。 江陵勾勾唇,“没事,突然想起没有洗手,我去洗个手。”然后踩着三厘米的高跟鞋走了。 “你妹妹比你有意思多了。”男人暧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食指指尖。 江晔优雅地坐下,轻轻晃了晃一条腿,语调冷漠,“风总,调戏我妹妹是要付出代价的。” 风牧哈哈一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毫不在意道:“只要利大于弊,多大的代价都行。” “我自然比不上风总把妹妹送人。”江晔扯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 “各取所需罢了。”风牧摆摆手。 第140章 最合适的人选 江陵洗了洗手,也不是多矫情,就是不太喜欢别人用轻佻的方式对她。还有一个就是,真的没洗手。 从女厕出来,她看见了阿杰在不远处靠墙低着头,似乎在思索地板上的纹路。 江陵走过去问:“在等我?你吃过了吗?” 阿杰瞬间抬头看着她,“还有点事,你和大哥先吃。等会我去找你。吃饱一点。”最后一句话刻意压低声音,怎么都觉得不是普通的话。 江陵选择性忽略,这里可以看到江晔那个位置,便问:“你知道大哥对面那人是谁吗?” 阿杰瞥了一眼,说:“风牧。大哥的生意伙伴,为人风流,好女色。你别理他。” “不是金陵城的人?”江陵还没听过金陵城有哪个姓风的家族。 “嗯。这次拍卖会,有他一份。冷吗?” “?”江陵还没反应过来,十一月份的天气,又是在海上,理应有点冷,但是室内还好。 阿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江陵肩膀上,把头发撩出来,亲了亲她的唇角,“不准脱。” 江陵笑了笑,“你的外套太大了。”不仅大,还长,披上直接遮住了屁股。不过还带着他的体温,暖烘烘的。 “去吃晚餐。我先走了。”阿杰就穿着一件白衬衫走了。 江陵披着他的外套满脸笑容回到餐桌,坐在江晔旁边。桌面摆好了三盘牛排和三杯红酒。 她刚坐下,拿起刀叉,风牧就笑盈盈地说:“我这盘给你,特地切好了。” “你我初次见面,不必。”江陵拒绝。她切牛排的技术很溜的好嘛,可以把刀叉当手术刀用。 “妹妹这是生气了?刚才实在不好意思,见到漂亮姑娘我这手自己也控制不了。” 风牧大大方方把事情拿出来说,这下倒显得江陵斤斤计较了。 江陵看了他两眼,这人真聪明,都知道风牧很是风流,被摸一下手算不得什么,既然道歉了,她也不好拿乔。 “风总还是应该控制一下,日后的夫人知道会不高兴。” “妹妹说的是,”风牧笑笑,桃花眼泛着波光潋滟,盈盈似水,任谁看了都心动不已,“可以喝酒吗?敬你一杯,当赔礼。” “不了,有点晕船,不宜喝酒。”江陵切着牛排,婉拒。 一口一个妹妹,谁是你妹妹。 “这样啊,”风牧沉吟一会,抬手叫来服务员,“要一杯柠檬汁。” 服务员很快就端来了柠檬汁。 “喝柠檬汁有利于缓解晕船。妹妹不妨试一试。”风牧一下子装起了体贴大哥哥。 碍于面子,江陵喝了一口,“多谢风总。”她不太喜欢喝酸的。然后就没碰过了。 风总,听起来怎么都像是疯总。 江晔眼皮子不抬一下,懒得搭理他们两个,自顾自吃自己的。 “妹妹是第一次坐船?要是不太熟悉我可以带妹妹转转。反正闲来无事,有美人作伴很不错。”风牧邀请道。 江陵琢磨着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同为五大巨头,风牧不需要讨好江晔,更没理由对她这么殷勤。至于看上她,更不可能了。 她的长相就是妹妹型的,不可能对这种情场高手有什么致命吸引力,有点兴趣说得过去。但她披着男士外套,隐隐传达一个信息,她有男朋友。而风牧视而不见。 按理说风牧这般身价不需要屈尊到这种地步。随便一招手,多少单身女性会扑上来。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可能性,吃饱了撑着逗她玩。 “不用,我有人陪。” 风牧的声音如同他的五官有种混血感,听起来不够纯正,但是别有一番风味,“妹妹拒绝的这么彻底,可是会让人伤心的。” 江陵突然叹了口气,偏头对江晔说:“大哥,你多跟风总学学,这撩妹技术杠杠的。” 江晔总算舍得抬头赏给他们一个眼神,不客气地说:“我不需要学习这种。” 也是,江晔调戏女人的画面怎么想怎么诡异。他还是适合高冷范。 风牧和江陵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能让江晔屈尊调戏的人,这个世界上可能存在吗?那又是怎样的女人。着实令人好奇。 “江老板清心寡欲,不像我等凡夫俗子。”风牧轻轻笑着。鱼水之欢的乐趣懂得都懂,但是不喜欢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少。 有人喜欢放纵,就有人喜欢时刻冷静。 江晔勾唇,不可置否,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过了会儿,阿杰过来了,“大哥。阿陵。” 江陵放下刀叉,拿餐巾纸擦擦嘴,站起来,眼睛闪亮亮地看着他。像极了幼儿园的小朋友看到父母的样子。 “大哥我走了。”她潇洒地挥挥手,然后走到他面前。 阿杰一手攥着她的手,一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看江晔还是看风牧。 低头问:“喝酒了?” “没有,喝的柠檬汁。太酸。我想吃甜的。” “等下拿点甜品。” “好。” 风牧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走远,转头问:“你把妹妹介绍给属下都不介绍给我?” “她选的。”江晔面无表情。 “是我的魅力下降了?”风牧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高脚杯隐约倒映出自己的容貌,还是这么帅气,这么迷人。 江晔瞥了他一眼,点评:“她不瞎。” 好看的皮囊千千万,若只是因为好看,人就不存在一辈子只爱一人的说法。 “要是我们两家能合作,想必没有人能阻挡。”风牧的桃花眼闪烁着野心勃勃。他爱美人,更爱权势。 江晔淡淡地吐出六个字:“我不与虎谋皮。” “凭我俩的交情,你还担心我会得了利就把你一脚踹开不成?”风牧噗噗笑了两声。 五大巨头,明争暗斗,拉拢,离间,合作,斗争,皆只因为“利益”二字。 谁也信不过谁是常态,但不妨碍把话说得动听一点。唯有江晔,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无论是合作还是不合作,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心情好就跟你多哔哔两句,心情不好直接动刀枪。喜怒不定。真是让人伤透了头脑。但是和其他人比起来,江晔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141章 我跟你说真的 阿杰带着江陵去甜品区挑了两个巧克力酥皮泡芙作为饭后甜点。 然后在一张二人桌坐下,还有一杯葡萄汁。 “你吃的什么?”江陵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泡芙外形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香菇,烤制出来的龟裂纹分布均匀,看起来十分焦脆可口。还隐约闻得到里面的奶香味。 阿杰身子前倾把她的碎发别在耳后,防止吃进嘴里,顺便捏了捏她的脸,说:“和弟兄们一起吃的。中餐。” “唔,掉在衣服上了。”江陵低头看着黑色外套上沾着白色奶油。 阿杰拿纸巾擦了擦,浑不在意,“没事,回去洗。” “你尝尝?”她伸过手臂把第二个泡芙递给他唇边。 阿杰握着她的手腕推开了些,然后站起来凑过去伸出舌头把她唇边沾的奶油卷到自己嘴里,接着坐回椅子上,笑着说:“好吃。” “那么多人你收敛一点好不好。”江陵看到有人在看他们,就不好意思了。 阿杰装蒜,“我又没做什么,你让我尝的。” “我让你尝泡芙。” “刚才我尝的不是吗?”阿杰笑吟吟地看着她。 “说不过你。”江陵继续吃第二个泡芙。 在她快吃完的时候,“砰!”玻璃杯掉在地上破碎的声音,引起了人们关注。 江陵顺着声音半转过身子看过去,在甜品区入口,有一男一女。 女的是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巴掌大的小脸,灵动的大眼睛,琼鼻,樱桃小嘴,眼角的美人痣美的惊心动魄。穿着白色连衣裙,更衬得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味。 总之,第一眼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长相。 而男的,穿着价钱不菲的白色西装,江陵只看得到背影,平心而论,背影挺拔,高个子,大长腿,宽肩窄腰,脸蛋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瞬时,江陵脑海闪过一个词,霸道总裁,这男的绝对是霸道总裁。 和江晔偶尔表现出的睥睨不一样,这男的里里外外散发着“我是霸道总裁”的气势。 看情况,应该是女孩不小心把酒泼到男人衣服上。 “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女孩有些尴尬。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脱下外套扔给保镖,结果白色衬衫也渗到了一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转身乘坐电梯回房间换衣服。身后的保镖纷纷跟上。 江陵看见女孩瞄了一眼电梯的层数,脸上的尴尬消失不见,抬脚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阿杰,你们负责游轮安全,底线是什么?打架斗殴管吗?”江陵若有所思地问。 “管。最重要的不能有人死。” 如果有人死,就说明这里很危险,以后就没有人会来。五大巨头也没有丝毫威信力可言。 闻言,江陵问:“刚才穿白色西装的人是谁啊?” “季离陌。五巨头之一。为人嚣张,和大哥的关系不太好。” 阿杰的语气也染上几分漫不经心,他只需要听从江晔的指示,其他人其他事都跟他没关系。 江陵拿纸巾擦擦嘴,连带手里泡芙的包装纸卷成一团扔到角落的垃圾桶,说:“我觉得他会有危险,需要派人保护他吗?” “他要是这点能耐都没有,轮不上和大哥并称。别操心其他男人。”阿杰握着她的手。 江陵弯眉,说:“我在操心你,要是他死了,你不得挨骂。” “他不会,换成别人会。” 季离陌死了,江晔指不定更高兴。 “这样看来大哥和他的关系不是一般不太好。”江陵有点好奇了。能让江晔讨厌成这个样子的季离陌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晔虽然不喜欢江家人,也只是无视,不会有进一步的情感。 “嗯,所以看到他别理。” “你觉着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怎么样?”都是白色,看起来还挺养眼和莫名的般配。或许是因为都长得好看。 江陵天生欣赏好看的东西,别人觉得不好看的她也能找出好看的点。 但是江晔却说她是缺乏审美,再丑的东西放她面前也不觉得丑。 “不怎么样。” 这个颜值不怎么样?江陵再次问:“你不觉着她很好看吗?” “没你好看。”他毫不犹豫。 江陵一愣,有些无奈道:“我跟你说真的。” “真的。” 江陵更无奈了,只好止住这个话题,“有哪里可以看夜景的地方,我想看夜晚的海。” “晕船不宜看海,会更晕。”阿杰并不赞同这个提议。 “我不晕了,你看现在我吃吃喝喝都没事。要是还晕哪里吃的下。” “回房间阳台。” “太高了,什么都看不见。甲板上看的比较清楚。” 江陵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阿杰看她真的想看,只好带她去了。出了甜品区,穿过走廊。 “那里是做什么的?感觉很热闹。”江陵指了指一个角落,门小小的,但是可以看到很多人影。 阿杰看了一眼,说:“赌场。想去?” 江陵衡量一下,做出了决定:“下次再去,先去甲板,今天上来的时候没怎么注意。” 要不是晕船睡了一觉,她现在估计都把游轮转完了。 坐电梯下到一楼,穿过几乎没人的大厅。这个点都是人们几乎在上边玩。熟悉地方为主。 此轮船共搭载六百多人,一百多的客人,不到三百人的服务员清洁员厨师等,二百多的保镖。五大巨头一人带了近五十人。还有一些身份特殊的人也会带保镖,比如,政界的人。 安全自然是由五大巨头的保镖们负责。 甲板只有两个站岗的保镖,看到阿杰打了声招呼,但是没有跟江陵打招呼,推测应该不是江晔的人。 “我在这待一会儿,你们先走。”阿杰跟他们说。 两个保镖没有异议,目光略微暧昧地看了江陵一眼。 “?”我就看看海,你们想啥呢。江陵风轻云淡的外表下无力吐槽道。 “真的不晕?”阿杰不确定地询问。 “不晕。还挺好玩。”江陵扒拉着甲板上快到她胸口的栏杆,听见游轮前进哗哗的声音,里面一点也见不到。船侧有灯光,可以看见离甲板几米的海水。 就是风大,把她的头发都吹起来了。 第142章 很快就没影了 “你冷吗?”她是披着外套没感觉,但没忘记阿杰只穿了一件白衬衫。 “不冷。” 阿杰还想替她挡风,但是风是从对面吹过来的,挡不了。便把手搭在肩膀,压着外套,避免吹掉。 江陵仰着头看他,微敞的领口被风吹的贴在胸口,短发都朝后跑去,硬朗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和。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阿杰几乎不会冷着脸。 突然发现他比海要好看。 她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踮着脚尖吻了上去。舌头轻轻舔着唇。这叫舔吻,是她新学的一招。 没过多久,舔吻就成了舌吻。 亲的有些忘我,江陵披着的外套从肩膀滑落,靠着他搂着她腰的手才没掉在地上。 “唔唔……”头发吃进去啦! 在江陵的严重抗议下,阿杰松开她的唇,却从下巴吻到脖子,密密麻麻的吻落到露出的锁骨上。 吻的江陵整个人都麻了,这下算是明白那两个保镖暧昧的眼神咋回事了。 但能怎么办,还是她主动的。 “别,别亲了。” 阿杰听了她的,不过最后在锁骨处咬了一口,才用沙哑的声音说:“宝贝,你这么主动很容易引火烧身。” 江陵听见这话,不知想起了什么,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 “笑什么?”阿杰把外套重新给她披好,整理一下头发。 还好海风吹着可以降火。不然可能真的把持不住。 江陵转身靠在他怀里,双手搭着栏杆,说:“我想起了经典霸总语录。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女人,你在惹火。女人,你点的火,你负责熄。是不是有那味了?” 她故意压着嗓子学霸总的语气。还挺像那么回事。 “喜欢这种?”他用唇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廓。 “我喜欢你这种。”因为是你,所以喜欢。 两人静静地看了会儿海。和最喜欢的人看美好的东西,应该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之一了。 然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房间洗澡,睡觉。 于是江陵十八年来第一次坐船的第一天就这样过了。 临近中午,第五层,绕开占据半层楼的娱乐场所,江陵和张大五人无声无息朝会议室去。 会议室是保镖们商量事情的地方,其中一段路也是最偏僻的,没有客人和服务员会经过。 这边的安静和那边娱乐场所的热闹形成对比。 前方岔路,右拐后直行再两次右拐,就是会议室和监控室。 凌乱的脚步声,声嘶力竭的尖叫,“救命啊!” 有人从左拐处冲出来,迎面就要撞上张五,张五一闪,那人跪坐在地,想站起来但是腿有些软,只能跪着挪向张五:“好汉,快,救我,有人要杀我,就在后面。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快保护我。” 张五嫌弃地后退两步,他们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保护江陵,至于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谁认识他。 张大瞬间把江陵护在身后,手放在后腰,他们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跑了。 这里有诸多岔路口。如果熟悉地形,能溜得很快。 “张四张五追!”江陵下令。刚才她走在最前面,一有动静就回头看,不过也没看清楚,就判断出是个女的,穿着紧身衣。 好像有点眼熟。 江陵又一看,刚才那个人挣扎地站起来想跑,“张三,抓着他。” 张三按住那人的肩膀,瞬间咋扑腾都没用。 “谢谢,谢谢你们啊。我、我马上去投诉,控诉,这里有杀手潜入,非常不安全!我要回去!立刻派直升机来接我!” 大叔脸红脖子粗,不知道吓的还是气的。 江陵左右看了看,没人,果然冷清得很。 “这位大叔,你要回去呢我没意见,但得是你自己的原因,什么脑溢血突发心脏病癌症晚期随便你,刚才的事情不许说出去。不然,我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鲨鱼。” 她笑着说,眼神暗藏威胁之意。 豪华游轮潜入杀手,足以人心惶惶,这才第二天登船。客人们肯定纷纷要求离开,杀手更找不着。还有就是,江晔肯定生气。 “你、你们是谁啊,我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客人,你不能这样对我。有人要杀我还不许我说出去?你是不是和刚才那个人一伙的?” 这个脑回路也是没谁。 “闭嘴,大小姐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然不等杀手,我现在就可以弄死你。” 张三恶狠狠地说,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恶人当的得心应手。 “好汉,我错了好汉,我听你们的,听你们还不行吗。” 大叔秒怂,顺着脸颊滴下几滴汗。昂贵的西服皱巴巴的,看起来可怜兮兮。 江陵摸了摸下巴,摆摆手,“放心,我会派人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护你,保证杀手没有可乘之机。” “我就要这几个好汉保护我,那些保镖都是草包,中看不中用。”大叔讨价还价。 江陵瞥了他一眼,“不好意思,这几个是保护我的,没你的份。” 第一回见到还有抢保镖的。 她说:“把刀收回去,让人看见了不好。” 张三依言收刀,手还摁着他的肩膀。 张四张五跑回来了,摇头,“没找到,她熟悉地形。很快就没影了。” “没事,走,去找阿杰。”刚才她就是要去找阿杰的。 右拐,直行,右拐,右拐。会议室。 江陵简单把事情经过跟阿杰说了一遍,“人我拎过来了,派人保护他。那边的监控应该是被人为破坏了,你们去看看。至于那个杀手,没看清。” 阿杰眉头紧蹙,怎么会有杀手。登船的每个人都是经过调查,身份明确,哪来的杀手。是来杀谁的?总不至于只是这个大腹便便。 难不成是其他四巨头的人?但是自己砸自己的信誉有什么好处? “你是管安全的?快点派十个保镖保护我回房间,还有,联系直升机,我要回家!这破游轮,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大概这里人多,大叔一点也不害怕了,还颐指气使起来。 第143章 自然得拽一点 十个保镖?做梦呢,一共才几个,还要分布站岗。 阿杰才不鸟他,随便指了两个人保护他。 “两个?你打发叫花子?我出钱雇你们行了?要多少钱,我都给,只要你们把我安全送回家。”大叔气急败坏跺着脚。 阿杰冷冷看他一眼,问他杀手长啥样一个字蹦不出来,要保镖倒是一点也不含糊,“不要你就自己回去。” “大叔,第一次杀手不得手,短时间之内不会进行第二次,你呢,乖乖回房间,锁好门,我们让人在门口守着。杀手又不可能凭空出现在你房间是?直升机就算了,太麻烦。两天之内,我把杀手揪出来处理掉。你安心在这里吃吃喝喝,只要你不把这件事说出去,所有消费我请了。你看怎么样?” 江陵看阿杰那样也不像是会说好话哄人,就自己上了。 大叔一听有道理,小姑娘说话声音软软的,又条理清晰,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你跟我一起回去怎么样?”不仅有五个保镖,还有个小美人作陪,一举两得。 这么快就忘记刚才这个小美人是怎么威胁他的了。 阿杰忍着把他踹出去的冲动,挡在江陵面前,让人赶紧把他拉走,别让他乱说话。 “中午了,你不去吃午饭吗。”阿杰转身看着她。 “我这不是来找你们一起吃嘛。” “我们?” “你,”江陵指指他,又指指一众弟兄,“们。” 阿杰的脸色有些难以描述。为什么要加个“们”? 小斌笑嘻嘻地插了句话:“杰哥只想你找他吃饭,不想你找我们吃饭。”咬重“们”这个字。 江陵打趣地看着阿杰,不说话。 阿杰督了他一眼,拉着江陵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先坐会,我还有事跟他们说。” “好。”她一脸乖巧。 江陵看着阿杰和其他保镖在讲着什么,就朝张二招招手,“大小姐?” “你还记得昨晚甜品区那个穿白色连衣裙,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吗?” 张二点头,那女孩太出色了,想不让人记住都难。 江陵小声说:“去找她,告诉她下午四点我约她喝下午茶,不小心知道了一些事情想和她聊聊,地点可以她定。如果她不愿意也不强求。” “是。我知道了。”张二得令走了。 最后还是和他们一起吃的,就在会议室,十几个人围着坐在一起吃。 不得不说,有个异性一起吃饭,保镖们的吃相上升了不止一星半点。也不会满口脏话。 江陵吃的是不错,但是他们吃的有点辛苦。想大口大口吃,又得顾忌吃相。还不能讲讲荤段子调剂生活。 他们虽然和江陵接触不多,但是江陵没架子,亲民,不像江晔有距离感,尽管吃得辛苦,还是很高兴。 “小小姐,你是想让我们喊你小小姐还是喊你嫂子?”小斌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总得纠结这个称呼,喊嫂子怕被江晔听见不乐意,喊小小姐又觉着他们杰哥不高兴。难搞。 江陵笑了笑,她个人是不太在意这种,“你们杰哥喜欢听你们喊嫂子。是?”最后两个字自然是问旁边的人。 阿杰攥着她的手,轻轻摩挲柔软的指尖,不客气地“嗯”了一声。 “哈哈哈,我们懂了。”小斌和其他弟兄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嫂子好。” 小斌又补了一句:“以后老板不在的时候我们都喊你嫂子。” 江陵笑眯眯地点头。 过了会儿,江陵说:“你忙,我先走了。” “这就走了?”阿杰有些失落。 “我回去午睡。” 一大早阿杰就走了,都没一起吃早饭,所以江陵就来找他吃午饭。 阿杰只好点头,“我有空去找你。注意安全。” “好,拜拜!” 江陵倒是不怎么担心江晔的安危,毕竟金陵城那么多人想杀他都被他活到了现在。 这杀手也是胆大包天,五个城市的五大巨头联合起来办的拍卖会都敢动手杀人,是无知还是无畏。 张二跟她汇报说女孩同意了,地点是三楼的茶厅。 江陵睡了个满足的午觉,然后溜达了一圈,时间还早,但是她在茶厅看见江晔,就走进去了。 她不敢恶作剧地拍他的肩膀,得被冰冷的眼神杀死。老老实实走过去问:“大哥,你一个人在这干嘛呢?” “我说等你,信吗?”江晔淡淡地说。 江陵弱弱地反问:“我可以说我不信吗?” 昨晚是她去找的江晔,这回纯属偶遇。这怎么猜。 “那就对了。”江晔瞥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还是浓茶。 这话……你让我怎么接。江陵眨眨眼,这个点茶厅没什么人,可能是单纯的喝茶。 “大哥,听说你和季离陌关系不太好,有过节?他惹你了?还是抢你生意了?” 江陵坐在他对面,一脸好奇地问。 “遇到他了?”江晔抬眼看着她。 “算是,没看见正脸,感觉应该挺帅的。比你帅。” 江晔不跟她计较,“还行,跟风牧一个级别。” 江晔不觉得自己有多帅,也不觉得别人有多帅。不过一张脸。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性子太拽,合不来。”他漫不经心地说。 “人家是霸总,自然得拽一点。”狂酷拽都是霸总代名词。正常现象。 江晔冷笑,“得有实力。” “跟你一样,还不算有实力吗。你要求也太高了。”怪不得没朋友。 江晔睨了她一眼,没搭理。慢慢地把茶杯里的茶喝完,然后起身,说:“我去下洗手间。” “噢。”江陵百无聊赖地点了一杯龙井。受江晔的影响,她偶尔也会喝两口茶。而且这是茶厅,也没别的饮料给她选择。 “我可以坐这里吗?” 江陵抬头,一个穿着暗红色旗袍,扎着低发髻的美艳妇人微笑着朝她询问。 “对面有人了,你可以坐我旁边。”江陵估摸着江晔不会乐意有人坐他旁边。不过这里还那么多空位,为什么要和她拼桌。 妇人优雅地落座,身材极好,看起来二十来岁,脸上几乎没有皱纹。 第144章 这小子挑衅她 江陵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美艳妇人,皮肤好,身材好,气质好,一看就是受过高端教育出来的,不过眉眼不经意透露些许凌厉,还是个事业型美女。 何敏也在打量着眼前年轻的姑娘,太像了,如果她的女儿三年前没有死,是不是再过几年也会长成这么漂亮可爱。 江陵发现这人带着慈爱的目光看了她将近三分钟,忍不住咳了一声。 何敏微微一笑,轻柔地说:“你长得真可爱。” 江陵礼貌地笑着回答:“谢谢,你很漂亮。”对一个女生说可爱,要么是真的可爱,要么是没有别的词可形容。 “你今年多少岁了?” “18。” 何敏低喃道:“比小梦大三岁。” 江陵没听清,但是直觉告诉她这句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明智地没有追问。 “你叫什么名字?” “江陵。” “很好听的名字。”何敏微笑着说。 还……好。江陵还没听谁称赞过她名字很好听。 “我叫何敏。” 服务员走过来上茶:“小姐,您的茶。请慢用。” “谢谢。”江陵习惯性的道了句谢。 何敏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认识接触的人里很少有人会跟服务员道谢,“你很有礼貌。” 这种被长辈夸奖的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江陵冲她笑笑。 “你的父母一定为你感到骄傲。” “那是。”这点江陵就觉得很正常。 何敏慈爱地说:“茶很烫,你看着点。” “是,谢谢。”江陵浅浅地尝了一口。很纯正,怪不得江晔特地跑来喝茶。 张大几人在后边看着,总觉得这人看江陵的眼神很奇怪,像在看女儿。这人,应该没有危险。 江晔端着续好的茶杯走过来,漫不经心的语调:“何总怎么在这。” 何敏抬眼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不是很愿意跟他打交道的样子,冷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陵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和江晔说话,惊奇地看看何敏,又看看江晔。 江晔并没有不悦的神色,而是淡淡地,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表情。 “你知道他是谁吗?”江陵小声问她。 何敏声音轻柔地回答她:“冷血没人性的小子,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和这种人一块玩。会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江陵欲言又止。 冷血没人性的小子坐在江陵对面,翘着二郎腿,似乎听不到别人怎么评价他。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何敏冷眼看着他,一点礼貌也没有,都不问一下有没有人。 江晔对女人比较有容忍度,比如现在,要换成别人早让人拖出去了。他淡淡地说:“我本来就坐这。” 何敏眼神询问江陵,江陵点头。 然后何敏眉头一拧,似乎联想到什么,对江晔说:“她是你女儿?” 说完又觉得不太对,江晔具体年龄不得而知,但是顶多也就三十来岁,江陵都十八岁了。 江晔愉悦地笑了,“我不介意她当我女儿。” 江陵:“……”我把你当大哥,你却想当我父亲? 没好气道:“我介意,总跟你亲叔叔抢女儿,好意思吗你。” “有什么不好意思,你一个月的时候我就是你半个监护人。”江晔说得理直气壮,偏生让人无法反驳。 “你也知道,是半个。”江陵磨牙。 何敏这会儿听出来了,父女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是你……” “大哥。”江陵补全了话。 何敏低喃:“对了,你姓江,原是江家的江。” “大哥,你俩认识?你不会是在等她?”江陵感觉自己t到了什么,难道她要有大嫂了? 江晔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嗤笑一声,“收收你的想象力,何总的女儿只比你小三岁。” “你怎么又知道我在想什么。”江陵嘟囔着。忍不住看了看何敏,都有这么大的女儿了,完全看不出来啊。 何敏不太喜欢别人提她的女儿,然而江晔专往人家痛处踩,想不让人讨厌都不行。 江晔冷冷一笑:“就你那脑袋瓜,什么都写在脸上。你该反省自己。” 江陵不服,“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会读心术。” 虽然是江晔的妹妹,但是她不像江晔那么讨人厌。何敏还是觉得可以多和她亲近亲近。 “你有空吗?可以陪我一起走走吗?”何敏询问江陵。 江陵看了看手表,回答:“不好意思,我约了人,下次有空我约你。” “行,我住1001。”何敏也不好强求。 “大哥,你挪个位呗,你在这我朋友看到可能都不敢进来了。”江晔走哪一堆保镖跟到哪。万一人家以为是来抓她的跑了怎么办。 江晔瞥了她一眼,勾勾唇,戏谑道:“私会?” “女的!朋友!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女孩子哟,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江陵为自家大哥操碎了心。 “不了,你可以介绍给风牧。说不定他会很感谢你,也就不缠着你了。”江晔淡淡地给出建议。 “风牧缠着你?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别和他们搅在一起,还有季离陌和许略,要是他们死缠着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们。” 何敏霸气道,语气染上冷意。都是一群惹人厌的臭小子。 作为五大巨头唯一的女巨头,更是有着女魔头之称。何敏今年三十三岁,比其他人都大个三四五岁。手段雷厉风行,残酷决绝,毫不含糊,一点也不输给江晔。 “何总霸气。”江晔不咸不淡地说。慢慢地把茶喝完了。 “谢谢。我可以叫你一声敏姐吗?你看起来很年轻。”叫姨太显老,还是叫姐。 何敏很高兴,“当然可以。以后谁欺负你,你都可以告诉我,包括江晔。”说到最后冷冷地瞥了眼他。 江晔冷笑,站起来拍了拍江陵的头,“我想欺负就欺负。” 何敏眼一眯,这小子挑衅她? 江陵拍开他的手,整理自己的头发,“行了,我待会见朋友呢你把我头发弄乱,真是的。你赶紧走。敏姐,你别管他,他就是过过嘴瘾,没欺负我。” “那我也走了。”何敏轻柔地说。 “嗯!拜拜!我会约你的。”江陵保证。她没有在说客套话。只是约了人不方便爽约。 第145章 而是相信自己 何敏发出了和风牧一样的感慨,“你妹妹比你讨喜多了。” 江晔冷笑,看穿了她的算盘,“阿陵就是阿陵,不是谁的替身,你最好分清楚。” “我分的很清楚。”何敏也冷笑。她只是觉得江陵像她女儿,可没有把她当女儿。 “最好如此。”江晔往另一个方向走。 江陵送走了两尊大佛,左顾右盼看了看,在角落找到了约好的人。 仍是一副素颜,美得不可方物,穿着白色连衣裙,只是和昨晚的款式不一样。 桌面上放着一杯红茶,只剩下半杯,也没有冒热气,看来她坐了有一阵。 “你好,你是千凝?我是江陵,约你的人。”江陵拉开她对面的椅子,落座。 “你好。”秀气的眉头轻微一皱。 美人连皱眉都那么好看。江陵在心里叹了口气。 “千凝是你的真名吗?” “嗯。”千凝神色淡然。 江陵看出了她的疏远,也没有非得套近乎,微笑道:“不到二十四小时我们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呢,还挺有缘噢。” “第一次昨晚甜品区,你大概没看见我。第二次中午在楼道。” 千凝露出一个恰在好处的疑惑,语气真诚:“中午我在房间吃饭,你派人来找我的时候我刚吃完饭,之后就午睡了,没有出去过。” “千凝小姐伪造的身份很真实呢,很少露面的千家大小姐,谁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但是很抱歉,我的情报网表示千家并没有小姐,只有两个少爷。” 江陵讲那么多话气都不带喘,偏生会被阿杰吻到喘不过气。 “你想表达什么。”千凝的脸色肉眼可见冷了下去,声音也夹杂着寒气。 江陵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是杀手。” 张大看见了这句话,他会读唇语,眉头一皱,大步上前,就要隔开她们。 江陵抬手,冲他一笑,“别紧张,她不会对我怎样。” “可是……” “真的不会,你们放心。” 见她坚持,张大只好退了几步。 “不好意思啊,之前发生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让他们有些怕了。”江陵对千凝抱歉道。 千凝仍是冷着脸,“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唉,你是杀手,又不是杀人狂魔,没必要是个人都杀。放心,我不会揭露你的身份,我约你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这里不允许杀人,等拍卖会结束,下了船,你爱杀谁杀谁,不关我事。” 江陵靠着椅背,笑着说。 “我杀人跟你有关系?”千凝想不通,根据刚才的话,她要杀的人肯定不是江陵的熟人。 江陵眨眨眼说:“间接关系,我男朋友负责这里的安全,要是死了人他会挨骂的,五个大佬的怒火啊,很可怕的。我都不舍得骂他,怎么能让别人骂他。” “如果我拒绝呢?”千凝挑眉。 “那可能有点麻烦,”江陵皱着眉,认真思考状,“刚才我好像忘记说了,这是一个交易,你答应我在船上不杀人,我答应你一个条件,除了让我杀人。” “我现在挟持你,杀了我要杀的人,逃之夭夭不是更好?” 千凝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心动。漫不经心地拨了拨手指。 怎么又是挟持啊,江陵又叹了口气,脚尖下意识使劲踩了踩地板,要是再来一次阿杰就真的哄不好了。 “我跟季离陌又没有关系,你觉得他会为了我给你杀?” “你怎么知道我要杀的是季离陌?”千凝轻轻一笑,这姑娘的话很好套嘛。 “昨晚看到啦。其实如果你非要杀他,也不是不行,悄悄地杀,反正他不出现也没人会怀疑他死了,就是他的保镖比较难糊弄。” 江陵身子前倾,一手搭在桌子上指甲轻轻敲着玻璃桌面,另一手托着腮帮,认真地琢磨该怎么解决这茬。 “你很有意思。”千凝抿唇一笑,真诚毫不做作的女孩她很少看见,组织里的人都嫉妒她的美貌,导致她没有女性朋友。 江陵笑了笑,“其实我觉得你更有意思呢。”理智清醒,容貌不凡的女杀手。 可能是她太孤陋寡闻了,觉得这里真的很有意思呢。表面风流的风牧,霸道总裁季离陌,美艳妇人何敏,还有厉害的女杀手千凝。 “看在和你投缘的份上,我答应你,不在船上杀人。”千凝说。 江陵眼睛一亮,“那真是太好了。” 这样潜在危险就解决了。 “你就这样相信我了?”千凝不是很理解。 “不然呢?还要找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你吗?很少会有人骗我,因为我看得出他们讲的是不是真话。最多……也就是有人出尔反尔罢了。” 江陵语气低了下去,很快又调整好心态,笑嘻嘻地说:“我觉得你没有在骗我,所以我相信你。” 不是相信千凝,而是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错了,那也只能怪自己的直觉,而不是怪他人。 千凝看着她,突然有些哀伤。能养成这样的性子,她的童年一定很幸福。 千凝换了话题,不想让自己沉浸哀伤,“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杀季离陌。” “你是杀手呀,这种事不是接单子的吗,恰好有人想他死,恰好是你接的单。” 这种事还需要问?随便想想就知道了。 “你很聪明。”千凝莞尔。 “是?我也这样觉得,但我大哥天天打击我,智力碾压我,这叫什么?精神暴力。” 还总喜欢拍她的头,是拍! 江陵想了想,问:“方便透露一下季离陌的价钱是多少吗?他值多少钱?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 “一个亿。”这倒是没什么不好说的。 江陵乐了,“那还真巧,我和他值一样多。”她想起三年前那个浩叔绑架她跟江晔索要一亿的事。 “对了,你知道江晔吗?你们组织有他的单子吗?”她又问。 “金陵城的江晔?” 江陵点头。 “自然是有的,价钱还很高,但是每次还没有杀手得逞的时候雇主就意外死亡或者失联,更有的主动撤单。没有人会想花大力气杀人却一分钱也得不到,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接单了。” 江陵心想这该不会也是大哥动的手脚。只能说,这波很溜。 第146章 这哪是看电影 “和你聊天很愉快哦,不过有人来找我了,我得走了。有缘下次再见。” 江陵看见了阿杰,立刻和千凝打招呼离开。 “好的。”千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壮实的男人,杀手的直觉告诉她,他很危险。 千凝看见男人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 此时江陵正好走到他面前,仰着头笑嘻嘻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叫心灵感应。”阿杰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找着人没有?”江陵问。 阿杰摇头,“监控器坏了,什么都没拍到,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搜。只能查查有哪些可疑人员,从身份这一块入手。” “咳,我告诉你一件事,别透露出去。杀手找到了,她还答应我不会在船上杀人,所以没有危险了,你看着做做样子演个戏别让弟兄们恐慌就行。” “你又以身涉险。”阿杰立刻不高兴了,皱着眉,拉下脸。 “没有!”江陵连忙解释,“她人挺好的,我还和她聊天聊的很愉快。张大他们就在旁边看着。不会有事。” “是刚才那个人?”阿杰回头看去,人已经走了。 “嗯嗯,昨天我就发现了,她和你是同行,而且目标是季离陌,中午那个应该只是顺带的。” 阿杰叹了口气,“你下次能不能让我陪着你。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你要是在我会没办法集中精力和她周旋。”江陵小声说。 “你说什么?”阿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江陵住了嘴,不肯重复,拉着他往外走去,“没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我在会怎么样?”阿杰不依不饶,非要她重复。 “没什么。” “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不说。” “不说我亲你了。”他揽着她的肩,手指摩挲着她的唇。还是早上亲了两口。 江陵睨了他一眼,不为所动,“你现在都学会威胁我了。” “也只能拿这个威胁了。”不然还有什么可威胁。阿杰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解个馋。 江陵揪了揪他的衣摆,果断转移话题,“去看电影。电影票我都买好了。” 游轮上的电影院很小,最多二十个人同时观看,共有四个电影院。有单人座和双人座,江陵买的当然是双人座。情侣闺蜜必选双人座。 江陵还挑了好久,爱情片阿杰应该不喜欢,谍战片太吵,今天不放喜剧片,于是选了鬼片和悬疑恐怖片。鬼片时间过了,只剩下还有十五分钟开播的悬疑恐怖片。 他们这种去普通大众电影院不太现实,私人电影院或者在自己家里看又没有氛围。 然而,江陵还是太天真,上流社会谁没事干去看悬疑恐怖片。 两人一边往电影院走去。江陵一边跟他说自己遇见何敏的事,还问他何敏又跟江晔发生过什么。何敏对江晔的意见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结果还真的。江晔对女性容忍度大点归大点,坑起人来毫不手软,坑到何敏怀疑人生,损失了几千万,和一船的货,就不待见他了。 这里没有卖爆米花和可乐,因为没有人会在看电影的时候吃这个。 还好江陵也不是非得吃不可,拉着阿杰就走了进去。 还没开场,座位区还是亮着的,单人座的距离适中,单人座和双人座隔得有点远,这个位置仿佛在暗示双人座会发生一些什么。 江陵选的位置是最后一排,结果来了一对貌似是情侣的人,询问能不能换,他们的位置是在中间排。 江陵同意了,就和阿杰坐在了中间排,空间足够,伸着腿也不委屈。 电影开始,座位区灯光暗了下来。 刚开始没五分钟,阿杰就听到上下左右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判断应该是衣料摩擦。接着是亲吻声,还有亲吻的水渍声。 这……果然不是来看电影的。 而江陵在干什么,兴致勃勃地看电影。她认真起来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声音。更何况,这还是3d电影,3d眼镜一戴,氛围的音乐一响,除了电影什么也吸引不了她。 阿杰的耳力本就比一般人好,因此听得见。试想,悬疑的音乐里夹杂着暧昧的声音,简直刺激。 他也想亲。 于是阿杰低头试探性含住她的耳垂,舌头轻舔。 被江陵推开了,看都没看他,小声说:“别闹,我看电影。” 好,阿杰又忍了十分钟,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肩,同时低头亲吻着她的脖子。 江陵再次推开他,这次有些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其实阿杰知道她在认真看书和看电影的时候不喜欢打扰,平时他也不会挑这样的点,但是今天,外界刺激太大。 但是他也知道再闹下去真得生气,只好无声叹了口气,眼神充满委屈,默默地搂着她的腰不敢再动。 强迫自己忽略那些暧昧的声音,好好……看个电影。个屁。 这部电影讲的什么?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阿杰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这哪是看电影,这得是折磨。怪不得单人座上一个人也没有。感情全是来找刺激的男女。 突然,“砰!”一声,电影中有人开枪,3d的效果就在于此。让人感觉那个子弹是朝自己飞过来的。 阿杰血液倒流,他太熟悉这样的声音,下意识把江陵扑倒,把人紧紧地护在身下。 江陵有些懵,然后反应很快反手抱住他,轻声说:“别怕。不是真的。” 阿杰坐直了,亲了亲她的额头,“抱歉,我太敏感了。” 他当然知道不是真的。只是在发呆的时候听见枪声的下意识行为。 江陵伸手把他戴的3d眼镜拆下来,然后抱着他的腰,亲了他一口,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阿杰则把头轻轻靠在她的头上,一手从后边搂着她的腰,另一手从前边揽过她,是一个把她完全圈起来的动作。 然后两人保持这个动作看完了剩下的电影。 阿杰也终于没有被外界干扰,老老实实跟她一起看。偶尔几个不那么重要的镜头低头亲她两口。 “犯人果然是他!我猜中了!”江陵一脸兴奋。 “真厉害。”阿杰又亲了一口。 第147章 每次都是平局 电影转入尾声,收尾很煽情,江陵才后知后觉,小声问:“周围是什么声音啊?” 阿杰一脸无奈,“你才听见?我听了两个半小时。”从头到尾,周围的人就没停过,鬼知道他们在干嘛。 “所以之前你不是闲着没事干骚扰我看电影。”江陵想起来了。 阿杰顺势卖惨,“当然不是,他们都可以亲,为什么我不行。” 江陵这才明白自己错怪他了,“不好意思啊,回去亲。” “现在给我亲。”阿杰讨价还价。 “快结束了,等下灯该开了。”江陵一想到等下十几个人看着他们接吻就觉得尴尬。 阿杰凑近她,低声说:“还有时间。”然后就吻了上去。 几个月来他的吻技越发娴熟,一步步引导,一步步沦陷。 然后,电影的片尾曲响起,灯开了。阿杰却不放开,还嫌不够深入,一手按着后脑勺加深,一手从她膝盖窝处穿入,把人抱到自己腿上。 心里想,你们这群见不得光的,灯一开个个衣冠楚楚,谁不知道你们刚才干了什么。看老子多光明正大。 直到人都走光,阿杰才放开,亲了亲她的眼睛,愉悦地说:“走。” 江陵红着脸站起来,往出口走去。 还好刚才张大几人不喜欢看电影,本来她想买票一起看的,这不幸好没有,不然就很尴尬。 现在差不多七点,到了吃晚餐的时候。 “饿不饿?先吃饭。”他低声问她。 “你不忙了?” “不忙,陪你玩。”他揉揉她的头发。 江陵一听很高兴,毕竟自己一个人没有两个人一起来的愉快。 张大他们只负责她的安全,又不负责陪她玩。 “顶层有小型游乐场,去看看?” “嗯。吃了饭再去。” 江陵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游乐场,只在电视上看过,小的时候怕有危险,长大后觉得那是小孩子玩的。 现在不一样了,有人陪她玩,有人陪她闹。总是好奇又开心地想试一遍。 小公主当然有童年,不过是和别人的童年稍微不一样。 此时此刻,赌场内室。 江晔对面坐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斯文男子,仿佛中世纪的贵族,举手投足都是贵气,令人容易想到古老的“皇室”二字。 但是谁能想到这个贵气十足的斯文男子,竟然是一个jun事化城市的统帅,没有足够强悍的肉身,却有无与伦比的智慧,能够让崇拜武力的靖安城的各方势力臣服于他。 除了得天独厚的身份,便是他那恶魔般的智慧。也是江晔最不想与之为敌的人。 许略,靖安城统帅,今年二十九岁。表面斯文贵气面带微笑,背地里被人们称为那是来自死神的微笑。 江晔看着这盘平局的围棋棋盘,把手里的黑子抛回棋盒,懒懒地说:“果然还是不想和你成为对手。感觉是自己和自己博弈一样,没意思。” 永远没有胜负。永远都是平局。 这就是江晔和许略相识近十年的真实写照。 许略轻轻一笑,“是啊,你真是太可怕了。” “啧,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夸你自己?”江晔瞥了他一眼。 “‘可怕’两个字是夸奖?也就你这样觉得。”许略骨骼分明的手端起旁边的热水,抿了一口。 江晔又“啧”了一声,“你还指望世人对我们的评价是‘好人’、‘英雄’?” 两个人半斤八两,江晔在金陵城有多可怕,许略在靖安城就有多可怕,甚至只多不少。 “我一直想做一个好人。”许略脸上浮现丝丝忧郁。冰冷的眼镜片下面却藏着阴冷的瞳孔。 江晔嗤笑,这话说出来格外的好笑。尤其是他们这种人。 许略瞳孔微缩,用一种漫不经心以及平和的语调说:“你不守规矩,竟然用你妹妹拉拢何敏。” “她自己母爱泛滥,跟我有关系?”江晔表示不背这锅,把江陵当女儿,想法不错。 许略从来不跷二郎腿,双腿垂直于地面,微微张开,双手交叠掌心朝下,极其标准的坐姿。 “你总说我和你很像,但是我搞不懂你是真的疼爱你妹妹,还是装出来的。” 江晔冷冷看着他,除了眼神,表情没有变化。“跟你没关系。” “如果是我,就是装的。”许略毫不畏惧,平静地对视着,看着所谓的“另一个自己”。 江晔站起身转身走了,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走到门口,许略才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 “那是你,不是我。” 许略轻轻笑了,其实他们俩只有智力上棋逢对手,不分上下,思维方式很像,其他方面并不像。 如果是他,对江陵可没有那么仁慈。 入了局,便是棋子,不过分重要的棋子,还是不重要的棋子。 但是再重要的棋子,该用就得用,该扔就得扔,弃车保帅,主次分明。 江晔从赌场后门踏出,诡异地笑了,这回,看你能不能赢。 每次都是平局,很令人厌烦呢。 海上的月亮很圆,散发着淡淡的银光,柔和,唯美,静谧。 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有算计,有勾心斗角。这是一条默认的法则。 江陵找到了一个图书角,也就两个小型电影院那么大,书架和书架之间只留有允许一个人通过的空隙,看书的区域也就四五张长桌子,最多容纳十几二十几个人。 大概是因为很少会有人来看书,但又不是没有。好在打扫的很干净。 书籍大多是各类小说,杂志,历史文明,世界奇观,景点等,都是休闲娱乐时看的。毕竟也没有人会在这里研究什么东西。 江陵找了本没看过的小说坐在椅子上,书放在长条桌子上。 张大他们进来的话显得太过拥挤,只有两个人在角落里蹲着,其余三个门门口靠墙守着。宛如站岗的保镖。 图书角只有五六个人,除了江陵都是五六十岁的老者。上了年纪不喜欢吵闹玩乐,只想沉浸。 隔音很好,安安静静的,都听不见外边的吵闹,除非有人从门口经过。但这是一个角落,很少会有人经过。偶尔有翻动书页的声音。 第148章 我们的心不变 图书角是这艘游轮上一个神奇的存在。 有个人站在江陵旁边盯着她很久,才激动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江陵,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江陵正沉浸在书的海洋,一愣,抬头看见人,又是一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林槿捂住嘴,这里是图书角,她一激动给忘了。 江陵把书合上,对着被惊动的老者小声道了歉,然后把书放回书架,这才和林槿走出去。 “你也来啦,我都不知道,不然我肯定去找你玩。”江陵说。 林槿穿着红白条纹短袖,黑色的领边和袖边,精致剪裁,显得小巧玲珑,圆领露出漂亮的锁骨。淡蓝色的九分裤显得腿部修长挺直。一双黑色增高凉鞋简约大方。 脸上画了淡妆,气色看起来很好,整个人都显得自信张扬。自从决心不任凭欺负后,她就自信了许多。 “呜呜,我好想你,你走都不告诉我一声。”林槿眼圈都红了,一把抱住她。 江陵拍了拍她的背,“不好意思啊,当初各种因素影响我第二天就走了。” “你连联系方式都、都不给我。”林槿表示很委屈。 江陵笑笑,“给了你也没用,隔一段时间就换。走,去那边的公园里坐坐。” “你长高了好多。”之前两人差不多高,现在江陵比她高了小半个头。她还比江陵大两岁。 “你变漂亮了,刚才差点没认出你。” “我才是,我偷偷看了你好久,生怕认错人很尴尬,还是靠着你的保镖才认出来。” 虽然保镖长得一个样,五大三粗,凶神恶煞,面无表情,但是随身携带五个保镖的女孩可不多。 两人寻了张长椅坐下。人造公园的景物还不错,假山,人工池塘,草地,凉亭。 “你一个人来的?”江陵问她。 “不是,我陪我哥来散心。鱼恋水你还记得吗?就我哥一直喜欢的那个。” 江陵点头,伏歌中学校花冰山美人鱼恋水。 “一个月前她谈恋爱了,我哥伤心欲绝,林阿姨实在看不下去,不知从哪得知有这么个游轮活动,就让我俩过来玩一玩,散散心。但其实我哥不太想来,这两天也就窝在房间不出门。” 林槿叹了口气,护花使者林荃觉总算被迫放弃他守了那么多年的姑娘。就挺惨的。 “这样啊。”江陵不好评价。 “不说他了,让他表个白磨叽了几年,算他活该,要不是可怜他,我才不来呢,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那些人天天嗨也不知道在嗨什么。” 林槿越想越气,本来大学生活多姿多彩,被迫请一个月的假跑着来看海?重点是主人公门都不出。 “咦,你怎么在这?”林槿一拍脑门,“瞧我,忘了,你是江晔的妹妹,他来了你自然也来。” 上大学后,她慢慢接触到了上流社会的一些事情。包括隐秘的黑手党家族江家。 “闲着也是闲着,出来玩玩。这不就遇到你了。”江陵笑了笑,缘分确实奇妙。本来以为不会再遇见了。 “我们这也算是缘分。”林槿挽着她的手臂,“一看见你,我连焦躁都没了。” 江陵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这叫镇定剂。” 林槿摆摆手,无所谓道:“管它叫什么,有用就行。你有空能帮我开导一下我哥吗?我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天天一副忧郁的样子,看了都憔悴。气得我想一巴掌扇醒他,对着他那张脸又下不去手。” 别的不说,那张脸是真的帅。 “不好,我和他关系不太好你也知道的,而且我对情感问题不太行。” 最近怎么都找她问情感问题,荆棘跑来问,现在还要安慰失恋的林荃觉? 林槿撒娇道:“试一试呗,只有你能帮我了。要是一个月后他还这样回去,林阿姨得多伤心。” 不仅儿子的心事没搞定,还浪费了那么多钱。船票,吃喝拉撒。 江陵想了想,看着绿油油的草地,给出建议:“明天有个舞会,你叫他出来,多多接触一下青年才俊和漂亮美丽的女孩子,说不定就刺激到他了,决定好好搞事业。要是还不行,就打他一顿。我让人下手轻点。” 林槿表情略微凝滞,但也没说什么,机械地点了点头。 “江陵,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突然,她没头没脑冒出这句话。 江陵轻笑,看着不远处的人工池塘,清澈得可以看见里面五颜六色的鱼,问:“哪里不一样了?”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林槿沉吟,似乎真的说不上来,“你别误会,我没说这样不好,就感觉比以前更加成熟了。也是,你今年都十八岁了,成熟一点也正常。没有人永远都是小孩子。” “那你喜欢现在的我吗?”江陵轻轻地问。 林槿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啊,不管是怎样的你,都是你。你看,我现在不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吗。人都是会变的。人们之间的感情也会,但只要我们的心不变,就永远不变。” 江陵笑了笑,“你大学是学什么的啊,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还能学什么,金融呗,但我想辅修心理学。”林槿对金融不太感兴趣,她又不想管理公司,有林荃觉呢。 江陵伸直腿晃了晃,“喜欢就学。未来可期。” “嗯,我会的,我要做配得上你的朋友嘛。”林槿笑着说,明媚的笑容透露着自信。 照进人生的一道光,哪怕会消失,光带来的温度永存。 江陵轻轻开口:“林荃觉守了鱼恋水二十年也挺不容易,解铃还须系铃人,颓废一段时间很正常。你不要太焦虑了。” 但是喜欢这种事情不喜欢就不喜欢,也不能强迫鱼恋水非得喜欢他是。 所以感情的事情难搞,江陵不想干涉别人。 她曾看过一个故事,有一句话印象很深刻:对方只是不喜欢,何错之有? 就像有人不喜欢吃鱼,不喜欢蓝色,不喜欢听轻音乐,不喜欢睡前吃东西。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 林槿情不自禁握紧拳头,是啊,人家青梅竹马二十年,我短短七八年算得了什么。 第149章 个个古怪得很 林槿住第八层,两人顺道一起坐电梯回去。 不幸的是,电梯门一打开两人看见一男一女在热吻,不,正确的说应该是男人在强吻女人。 也是巧,四个客人专用电梯,两个其他人专用电梯,这都能让江陵遇见他们。 标志性的白色连衣裙,披肩长发,肤白貌美,不是千凝还有谁。而另一位,刀削般的五官,深邃的眼眸,帅气多金的身姿,不是季离陌还有谁。 “打扰了。”江陵淡定一笑,神色自然地按下合闭电梯门的按钮。 倒是林槿的神色不太自然,有些不好意思。 千凝挣脱开季离陌的桎梏,“等一下。”及时又打开了电梯门。 江陵:“……”大可不必。我可以等下一趟。 “江陵,你们进来。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千凝唇瓣微肿,脸上染了一丝绯色,更加美得动人。 江陵贴心地说:“不用解释,我懂。”然后拉着林槿进去了,说:“张大上来。其他人等下一趟。” 这句话他们没有异议。张大按了八层和十层。 “过来。”季离陌很不满意地看到千凝往江陵那边挤。 千凝不惯他这臭毛病,就是不过去。 “很好。”季离陌眯起眼,伸手把人拽到自己旁边。 林槿悄悄拉了拉江陵的衣袖,这人,帅是帅,有点凶啊。 江陵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再凶,也不敢动手。当张大只是充背景板的吗? “季离陌,你给我松手!”千凝甩不开他的手,只好气愤地说。 季总威武霸气,就不松手,沉声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然后,刚上一层,“叮”电梯门又开了。 “还挺热闹。”江晔一挑眉,抬脚迈进电梯。 “大哥!”江陵笑嘻嘻地喊了一句,“这么巧啊。” 江晔瞅她一眼,冷淡地“嗯”了一声。 林槿大气不敢喘,这位就是闻风丧胆的江家少东家江晔啊。 “你回房间?不多去找姑娘们唠唠嗑?” 瞧他那个样子没按楼层,不可能去八层,也不可能去顶楼,只能是十层回房间。 江晔抬手拍了两下她的脑瓜子。找姑娘们是不可能找的。唠嗑也是不可能的。 “大哥,这是林槿,那位是千凝。都是我朋友。你别那么凶啊。” 江晔很给面子地各扫了一眼。 林槿局促地露出一个笑容,至于握手是不可能的了。 千凝那边,季离陌眉头一皱,占有欲十足的挡在她面前。 江陵忍不住唇角一抽,我大哥还能跟你抢女人不成? 江晔冷冷勾唇,收回目光。谁稀罕似的。 季离陌千凝在最后边,江陵和林槿在左前方,本来张大在右前方,江晔一来,他就退到了江陵后边的角落。而千凝被季离陌挤在另一个角落。 此时,“叮”一声,门又开了,穿着黑色皮衣,高筒靴的何敏。“这么多人?”本不想挤,看见江陵笑着冲她打招呼“敏姐”又走进去了。 “敏姐今天穿的好酷。”江陵扬着笑脸看她。 何敏抿唇笑笑,“你嘴真甜。” “嘿嘿,你有空吗?昨天说的,约你去走走。昨晚我去了那个游乐园,有处景点还挺不错。” “小阿陵约我,没空也要有空。”何敏一脸慈爱地看着她,她穿着高筒鞋比江陵高个三四厘米。 小阿陵,江陵眼神闪了闪。 “不喜欢我这么喊你?”她昨天听见江晔喊“阿陵”,便自作主张加了个“小”。 “没呢,十五岁以后就只有伯父这么喊过我。”江晔是不这么喊她的,以前只有江曦、江幸和江老,十五岁以后就只有江老会这么喊。 电梯门又开了,但这回的人显然被里面的人吓住,“不好意思。”愣是没敢进来,关了电梯门。 毕竟这里有三位巨头,一位保镖,一个天仙美女,两个女孩。除非不认识他们,不然哪里敢和他们挤电梯。 没人说话,电梯一时静谧。和尴尬。 后边的季离陌似乎觉得自己被忽视得彻底,很不高兴。 淡淡地开口:“何总。” “季总。不好意思,没看见。”何敏偏头瞥了一眼。 季离陌脸都黑了,江晔偏偏还发出轻轻的笑声。 “江老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季离陌继续找存在感。 江晔懒懒地怼过去:“眼瞎是病。得治。” 看来大哥真的很不待见这人。江陵在心里判断。圆溜溜的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两个老大不小的人在几个孩子面前斗嘴,也不嫌丢人。”何敏冷哼,巨头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门又开了,这回不是有人按电梯,而是八层到了,林槿小声说:“那个江陵,我先走了,明天见!” “好。明天见。” 电梯门关上。 “大哥,你们一天天都这么闲的?除了瞎溜达还是瞎溜达。” 江晔督了她一眼,“你有意见?” “不敢有。但是允许我提一个小意见,你们实在闲得慌搓个麻将,哦不,你们的身价不能干这么掉价的事,下下棋也好。”江陵真诚地说。她都替他们闲得蛋疼。 季离陌撩妹,风牧撩妹,何敏不知道干嘛去了,江晔瞎溜达,还有一个面都不露。是真的闲。 “小阿陵喜欢下棋?”何敏来了兴趣。 “一般,大哥挫伤了我对棋类游戏的积极性。”小江陵刚学会的时候跑去找江晔一起玩,每一局不超过三分钟,这还是小江陵想的时候太久导致,就被江晔杀得一子不留。 一点情面也不留,她当时才几岁?十岁左右! “江晔的棋艺确实不错,也就许略那小子可以和他对弈。”这点何敏不得不承认。 十层到了,江晔扔下一句“何总过奖”,踏出电梯,径直往里走去。 真嚣张。 “我突然发现我还不知道他住几号房。”江陵嘀咕着。也就五六间,没怎么注意。 何敏挨得近,听见了,便回答:“在你隔壁。他一直都住1005。” “还是专属房间啊。” “这几个年纪不大,脾气挺大的小子,个个古怪得很,都有洁癖。”何敏已经很控制自己的说辞了。 江陵实时吐槽:“可不是,在家里他从来不让我进他房间,跟藏着什么宝贝似的。” 顶层到了,几人陆续走出,各玩各的去。 第150章 为什么会这样 前几天空旷了许久的一楼大厅终于派上用场,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开场舞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目的就是为了这次游轮会能够顺利举行。 是的,游轮会。江陵发现有人知道这是一场拍卖会,但也有一些人只以为是个游玩活动,比如林槿。 参加拍卖会只是部分人,而邀请这么多人的目的在于掩饰。掩饰什么就只有五大巨头才知道了。 有钱人的舞会不过是穿着礼服端着酒杯社交罢了。 季离陌和千凝宛如神仙眷侣,一出现就成为了舞会的焦点。但就是没人敢上前搭讪。 “季离陌可真厉害,这才几天就把人拴身边了,真不怕别人是来杀他的。” 江陵为他的智商感到担忧,就这?能当江晔的对手?难不成霸总是个恋爱脑?不过千凝长得确实漂亮,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攻击性。 江晔神秘一笑,有些人总是对自己深信不疑。 “该不会是你使什么坏招了?”江陵看他的笑就觉得渗人不已。 江晔仍然不语,悠闲地抿了口酒。 他们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但是能环顾整个大厅,三米外有保镖拦着不让人靠近。这是江晔的典型排场。 “千凝挺好的,你别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江陵小声说。 而且她觉得千凝不是那种甘愿做人棋子的人,坚韧,顽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这回江晔终于搭理她了,漫不经心地问:“什么叫过分?” 江陵看着千凝绝美的小脸上一丝笑意也无,眼神都是冰冷的,轻轻地说:“她好像不太喜欢被人利用。也不喜欢被束缚。”就跟江曦一样,崇尚自由。 “人生在世,难免被利用。这是价值。如果连利用也没有,这个人毫无价值。” 江晔冷冷地说。对他而言,利用别人,和被人利用都是常态,只要有利益,都无所谓。 江陵虽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是,“你不能剥夺人家不喜欢的权利。” “她不喜欢,有能力就别让人利用。你不喜欢什么需要你自己去扞卫,而不是靠别人施舍。” 尽管江晔一手带大的江陵和他的思考方式差不多,但有些事情还是可以看到分歧。 比如说如果一个人不愿意,不喜欢什么,江陵绝对不会强迫别人。但是江晔不一样,只要能从中得益,专往人家痛处踩,逼迫别人,都是常有的事。 他懂得用什么办法,花最小的力气,得最大的利益。 江陵突然联想到什么,笑着说:“大哥,你这样子以后找的大嫂要是不喜欢你你是不是会强迫别人喜欢你啊。” 总是那么专制,都不管别人喜不喜欢。 江晔抬手敲了敲她的后脑勺,“一天天脑子就只会想这种事,谈个恋爱智商都低了?” 江陵下巴一扬,“你看你讨厌的那位,人家摆明不想理会他,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为所欲为,可不令人讨厌吗。” 不可否认,因为江晔不喜欢季离陌,所以江陵对季离陌存了一些偏见,但是从昨天的电梯偶遇,到今天的舞会焦点,江陵对他确实没啥好感。 强吻,强迫。如果女方喜欢,那没问题,当是情趣了。 就是千凝那个样子,江陵一时不好判断她喜不喜欢。从表情上看,应该是不喜欢,但是以千凝的身手,离开不应该挺容易的吗。 江晔瞥了一眼,不感兴趣。 风牧就厉害了,三四个名媛包围着,谈风弄月。 这么一对比,江陵发现江晔不近女色也挺好的,最起码不把女人当玩物,还会有最起码的尊重。 “大哥,有人来找你了,我先撤了。”江陵放下酒杯站起来。 “做什么?” “敏姐和阿杰千叮咛万嘱咐说你们几个都不是好东西,让我别跟你们玩。尤其是除了你之外的三个。”江陵说完就走了。 江晔冷哼一声,重点是“阿杰说”三个字,“出息。” 许略晃悠悠地走过来,轻笑,“你妹妹怎么一见我来就跑了?你跟她说我坏话了?” “有人不乐意她跟你说话。” “我做什么得罪人了?”许略今天才露面,想着不能。 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又贵气十足,怎么着也比浪荡公子和霸道总裁要强。 江晔一本正经地说:“呼吸。” 许略一哂,“有意思。” 然后他坐了下来,眼睛略微转动,说:“季离陌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你喜欢这种?”江晔挑眉,没看出来啊。 许略坐姿端正,语调一点也不轻浮,显出极好的教养:“美好的事物谁不欣赏呢,可惜被捷足先登了。” “真的喜欢我可以帮你。”江晔眯了眯眼。 “君子从不夺人所爱。” 江晔冷笑,“虚伪。” 江陵刚走没几步突然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就是轮廓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没在意,她轻微脸盲,如果不是长得很有特色,就需要相处一段时间才能把人记住。 “江陵!”林槿花蝴蝶一样不知从哪窜出来挽着她的胳膊。 “林荃觉肯出门了?” “在那边,我带你过去,看他还认不认得你。”林荃觉已经一个多月脸上没有第二种表情了。林槿迫不及待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嗯好。” 林荃觉在另一个角落低头喝闷酒,光看个侧脸都觉得憔悴。和江陵印象里那个眉目清冽身姿挺拔的少年大相径庭。 失恋使人憔悴。 “你别喝了。”林槿有些生气地走过去抢了他的酒杯,一下子没看住就喝酒。 林荃觉双目无神,拿过另一杯酒接着喝。 “你……”林槿要被他气死。 “盛大的舞会可不是让你来喝酒的。”江陵拉住林槿的手,让她别生气。 林荃觉看了她两眼,问:“你是谁?” “哥,你再好好看看这是谁?”林槿说。 “不是恋水。”林荃觉闷闷地说。 江陵:“……” “那么喜欢就去找她呗,一个人在这喝闷酒算什么。” 过了半响,林荃觉才说:“我也想,但是她不让我接近她,她说,我会妨碍她的幸福,让我别再出现在她眼前。” 他很伤心,为什么会这样?青梅竹马二十年,他妨碍到她了?可是他只想守护她啊。 第151章 唯恐天下不乱 江陵默然,阿这,她怎么说。 看着林槿一脸期盼地看着她,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那你也不应该这么颓废,你这样子哪个女孩会喜欢。” “无所谓。” “怎么能无所谓呢?吸引女孩靠的是魅力,男性魅力,你现在这样什么魅力都没有。这里有很多漂亮女孩,她们也许,可能,可以帮你。” 江陵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劝他放弃?二十年的感情不现实,劝他追求?人家都有男朋友了,这不是拆散人家嘛。 林荃觉因为睡眠不好,加上喝了酒有些神志不清,不知道看到什么,霍然起身,呢喃了一句“恋水”就跑过去了。 江陵和林槿对视一眼,四眼相对充满迷茫。 因为是舞会,张大他们没有随身跟着江陵,所以一时间找不到人拉住林荃觉。 林荃觉看见了什么呢?一个高挑的背影,长发披肩,白色连衣裙,一看就是美人。没错,是千凝。 而这个时候季离陌正搂着千凝往江晔那边走。 江陵唇角一抽,几乎判断出林荃觉是把千凝误认为是鱼恋水。很好,这下不想打交道也不行了。 林槿连忙走过去。看能不能挽救一下。 江陵已经预知了结局,叹了一口气,干脆不挣扎了。 “我不想过去。”千凝拧着好看的眉。这个男人霸道得过分,一点不顺心都不行。 季离陌搂着她的腰,嘴巴几乎要贴上她的耳朵,低声说:“不能说不。” “你把我当成炫耀的工具?”千凝语气一冷。她不认识什么金陵城江晔,靖安城许略,她只想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 季离陌邪魅一笑,“不,是宣示主权。” “他们过来了,不走?”许略摇了摇酒杯。 江晔勾唇,“他过来敬酒,我为什么要走。” “这叫示威。”许略纠正他的说辞。 “不觉得。”江晔翘着二郎腿,曲着手臂枕在脑后,一副慵懒的样子。 论长相,江晔绝对是五个人里最不出色的,但是论气势,他最危险,像是隐匿在某处的毒蛇。吐着有毒的蛇信子,冷冰地注视敌人。寻找致命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林荃觉挽起袖子,对着季离陌就是一拳。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有这一变故,包括江晔和许略。都愣住了。 季离陌脸色扭曲,右脸瞬间红肿变紫。 林荃觉抓着千凝的肩膀,一脸诚恳:“恋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二十年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操!”季离陌扭了一下脖子,立即回打过去,一拳把林荃觉打倒在地,还嫌不够,压在他身上,使劲揍,“你他妈的敢打老子!” 江晔挑了一下眉,几秒后方才不慌不忙地吩咐:“去把季总拉开。丢人。” “哟,季离陌被打了,可惜没有拍下来,诶,有监控啊,赶紧让人保存下来,这么珍贵的一幕值得好好收藏。” 许略唯恐天下不乱地笑着。真的打电话给自己的属下去监控室拷贝影像。 千凝一脸懵,反应过来也去拉季离陌,“别打了,你别把人打死了。” 林槿这时候才赶到,匆忙护住林荃觉,“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你别打了。” 江晔的保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季离陌拉开。 “放手!”季离陌甩开保镖,扯了扯衣领。脸色黑的可怕,仿佛狂风骤雨前的阴沉天空。 保镖一见没他们什么事,站回原位。 “哥,哥,你怎么样了?”林槿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头,快要哭出来了。 林荃觉被打的鼻青脸肿,牙齿磕掉了三颗,嘴里冒出血泡,鼻子也出血,嘴角眼角都是瘀青。 他被季离陌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每一拳都下了重手。季离陌怕是这辈子还没被人打过,还是在死对头和有好感的女人前面,因此格外愤怒,下手也不留余地。 江陵走近,摸了摸林槿的头发,“别哭,都是皮肉伤,你看,他还笑呢。” 林荃觉嘴里出血,却咧开嘴无声地笑,右眼肿的睁不开,眯成一条缝。 “我想起来了,你是江陵。”他睁着左眼说,说话声有些卡喉,仔细听才能听出他讲的是什么。 “被打一顿酒醒了?那还不算亏。”江陵拢着裙子蹲下。 “千凝,不好意思,我朋友的哥哥酒喝多了,发酒疯呢,还把人认错了。现在看清楚了没?”最后一句话自然是问林荃觉。 林荃觉点点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没事,倒是你的伤……”千凝迟疑着,真的不先看伤吗? 季离陌凶巴巴地说:“女人,你都不关心我的伤。” 千凝:“……” 江陵:“……” 林槿:“……” 其他围观的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季离陌脸上就一块瘀青,林荃觉帅气的脸几乎都看不出来了,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风牧被吸引过来了,很给面子地说:“季总,你脸上的伤好重,再不去看医生就该好了。” 众人只想笑。 季离陌的脸色更黑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风牧还嫌不够,继续说:“这是谁啊,把我们季总打成这个样子。妹妹,你朋友很有魄力。我很钦佩。” 先收收你那满口调戏的语气行吗?江陵瞥了他一眼,友好提醒:“你再说下去季总下一个就该打你了。” “妹妹这是在关心我?果然比你哥哥有人情味。”风牧笑着走过去,不知道把手搭在她肩上还是搭在她头上。 江陵皱眉想起身躲开。有人抢先把她捞了出来,不用看她就知道是谁。 “阿杰!” “嗯。发生什么事了?”阿杰瞥了一眼风牧,又看看气得要爆炸的季离陌,躺着的林荃觉。 这种舞会还能出打人的事? 江陵头疼,“说来话长,你先让人把他送去看医生。” 阿杰正是听说了出事,带着几个人匆匆赶过来,身后的保镖很有眼力见扶起林荃觉去找医生。林槿哭哭啼啼跟过去了。 “站住。”季离陌的保镖也过来了,听他一说话连忙拦住林荃觉。 季离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风牧又开始了,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始作妖:“对啊,这人敢打我们尊贵的季总,就这样算了?” 第152章 等下过来找你 “季离陌,算了。”千凝站在他旁边劝说。 季离陌盯着她,更不高兴了。他被打了,他的女人不关心他?还帮别人说话? 江陵瞅了一眼江晔和许略,两人看戏正看的精彩,完全没有出面干涉的意思。 林槿哭哭啼啼不敢说话,林荃觉想说话也难。 “那么季总想怎么样?赔偿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虽然是林荃觉出手在先,他不对,但是季离陌的反击要不是别人拉着,能直接把人打死。 季离陌皱眉,他缺那点钱? “妹妹这话就见外了,季总哪里缺这点钱,是?我猜呢,他是想让人偿命。毕竟季总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风牧就跟个火力鼓风机似的,专门吹的人火大。 这句妹妹,调戏意味十足。阿杰忍不住想瞪他。陈雨泽几人的“江陵小妹妹”听的都没那么刺耳。 “偿命不可能。”江陵果断否决。 “季总,实在对不起,只要我们做得到,条件随便你提。”林槿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郑重地朝季离陌鞠了个躬。 “说得好。”风牧拍了拍手掌。 “你闭嘴。”江陵冷冷瞪他一眼,就是这人一直煽风点火,然后走到林槿身边,把人护在身后。 “季总,打人是他的不对,但是你还手明显比他打你重了好几倍。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现在他要去看医生,你不能阻拦。张四张五,带人走。” 张大几人早就就位,一听吩咐,接过林荃觉撞开季离陌的保镖大步去找医生。 江陵生气了。所有人的脑海闪过这个念头。 平日里脸上总挂着笑容,待人接物和和气气,一句重话都不说,瞪人也没有杀伤力的软妹,压抑着怒火说出上面一段话。 风牧没再开口。妹妹发起火来深得哥哥真传,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有人来清扫地板上的血迹,当然,都是林荃觉的。保镖们安抚客人们,继续该干嘛干嘛。 阿杰摸摸她的头,轻声说:“别生气。” 江陵看了看季离陌,“还有事吗?”他没说话,江陵补了一句,“有事直接找我。” 然后拉着阿杰走了。 季离陌的脸色简直黑成了碳,恶狠狠瞪了眼风牧,又瞪了眼江晔,拽着千凝走了。他手上还沾着林荃觉的血。 江晔无视掉某人,悠闲地喝了口红酒,这场戏真好看。 许略看着他,“你妹妹生气了,不去哄哄?” “有人会哄。”江晔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哄人。骂人还行。 “妹妹生气还挺可怕的,你惹过她生气吗?”风牧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坐下。 三人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都是小场面,就是季离陌把人打死了,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江晔冷笑,放下酒杯,“她不惹我生气就不错了。” “看着挺乖的一孩子,还会惹你生气?是你自己脾气不好,动不动生气。”许略推了推镜框,一副看穿的样子。 “许帅,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也这样觉得。” 两人志同道合碰了一下酒杯,欢快就饮。 江晔的脾气和季离陌不相上下,难怪两人合不来。 显然这是一个几乎没有人在意的小插曲。 “别生气了。”甲板上阿杰轻轻拥着她,安慰道。 “没有很生气。”江陵垂眸看着海面,就是心里有点堵。 她也说不上来是讨厌他们的视人命如草芥,还是不喜欢林槿的卑躬屈膝。都很矫情。谁也不是好人,谁还没见过死伤。 人命算得了什么?确实不算什么。 她只是不喜欢他们的态度。和她以前接触的人都不一样。是真正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冷血。自私。 唯有利益才能触动他们的心。 “敏姐说的对,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江陵忿忿地骂了一句。 “嗯。”阿杰伸手揉揉她的头发。 “派两个人看着点林荃觉,别让季离陌找他麻烦。” “好。”阿杰应下。 江陵好像想说什么,犹豫再三还是没说。算了,别人的事她不方便说三道四。 “这里风大,回去。不想玩了我们就回房间。” 江陵摇头,“千凝好像有话跟我说。”刚才千凝和她对视几秒,动了动唇,似乎在传达什么信号。 阿杰皱眉,他还是不愿意江陵和千凝走太近,杀手是没有感情,没有朋友的。 “别担心,她跟一般的杀手不一样。人还挺好的,刚才要不是她拉住季离陌,指不定多闹腾。”江陵仰起头看他。 阿杰额头抵着额头,说:“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江陵笑了笑,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子,“我又不傻,我看人很准的好不。一般人我还看不上呢。” 最后一个“呢”直接消失在喉咙里,阿杰温柔地吻着她,就像海风温柔地包裹着他们。 聪明是真的聪明,傻也是真的傻。 江晔看着江陵和阿杰走回大厅,脸上又是傻兮兮的笑容,吃着小甜点。 他笑了一下,说:“看,这就消气了。” 风牧已经离开继续撩妹去了,许略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你这语气,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你是个多疼爱妹妹的好哥哥。” “我不是?”江晔挑眉反问。 许略淡淡地回敬,“虚伪。” 何敏一袭黑金旗袍,女王即视感,成熟性感,威严大方,艳压群芳。 “敏姐,你这是压轴出场?”江陵笑眯眯地看着她。 “换了件衣服,就耽搁了时间。你们这是……”何敏注意到了江陵挽着阿杰的手臂,一种闺女被陌生人拐了的愤怒感油然而生。 “我男朋友。”江陵自然地回答。手里还有没吃完的小蛋糕。 阿杰朝她点了下头。 何敏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微笑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你跟敏姐是有过节?”江陵问他。 “不知道。”阿杰从来不记和别人的事情,别人不主动挑衅,他就不会在意。 江陵低头琢磨着,“感觉她对你有意见。”没过节为什么会有意见。 “累不累?找个位子坐坐。”阿杰伸出手指抹掉她唇边沾的食物碎屑。 “千凝过来找我,我先过去啦。等下过来找你。”江陵把手里的小蛋糕塞到他嘴里,笑嘻嘻地走了。 第153章 不劳季总操心 阿杰看着她许久,才走出大厅。他个人并不喜欢这种场合。更不会没事做一个人在那待着。 千凝直接去了女厕,江陵故意等了一会儿进去,还被季离陌的保镖拦住了。 “你们季总在里面吗?还不准人进去了?”江陵笑着问他们,“是怕我对你们季总不利?” 保镖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让开了。 女厕。千凝焦急地来回转圈,深怕江陵没看见她的暗示,直到看见她走进来才松了口气,把人拉到厕所最里边。 “刚才的事情真不好意思,我朋友的哥哥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就是把你认成了他的小青梅。”江陵再一次解释。 千凝摇摇头,急切地说:“这事已经过去了。之前你跟我说的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的事还算数吗?” “当然。”江陵点头。千凝答应她不在船上杀人,她答应千凝一个条件,很公平。 “你能帮我救一个人吗?我在组织里有一个朋友,前两天失联了,我怀疑是季离陌动的手脚。他查到了我的身份,还说会帮我灭掉我的组织,组织没关系,但是我朋友,他不能有事。” 千凝一脸紧张,她现在基本是被季离陌控制住,受制于人。如果不是没办法了她也不会找到江陵。 “可以。我需要详细信息。”江陵几乎没有犹豫。这是交易,只要不让她杀人,她都会答应。 或许是她答应得太爽快,千凝一怔,有些不可思议,本来没报多大希望,就是问一问,“你就这样答应我了?不怀疑我说谎?” “你讲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随便一查就能知道,这有什么好骗的。而且你愿意告诉我,是信任我,我怎么还能怀疑你呢。” 江陵笑了笑,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继续说:“你别紧张,你的组织很厉害,也不是说灭就灭的。只要你朋友还活着,我能保证他能继续活着。别自乱阵脚,说不定季离陌框你的。慢慢说。” “你真的愿意帮我?”千凝还是不敢置信。 江陵坚定道:“真的。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行不行?我不在想厕所这么久,别人该说我们身体不行了。” “可是一出去季离陌的保镖就跟着我,还有季离陌。” 江陵认真分析道,“这不有我嘛。你跟他说想和我聊聊天,实在不行我就黏着你不肯走,他也拿我没办法。季离陌应该还不敢动我。” 千凝觉得有点道理。于是二人就出去了。 季离陌脸上贴了一小块纱布,正跟江晔、许略、风牧讲着什么。五大巨头中的四个齐聚一处,格外的针锋相对。 “怎么这么久?”季离陌不是很高兴地看着千凝,隐隐有些质问的语气。 江陵瞥他一眼,“掉厕所了,你捞吗?” 季离陌:“……” 江陵把顺手拿的两块蛋黄千层糕放在江晔面前,“这个,甜度适中。” 接着没好气道:“空腹喝那么多酒,你也不怕胃疼。” “你怎么知道我空腹?”江晔睨着她。 “你吃了什么?”江陵不客气地问。 江晔装高冷不说话。 江陵轻哼,“以后我找二哥告状去。” “有本事先找着人再说。”江晔冷笑。 江陵看了看千凝还在跟季离陌讲着什么,只好继续和他闲聊,“敏姐呢,刚才她不是过来找你了吗?” 江晔拿起一个糕点,尝了一口,说:“走了。如果我没猜错,找阿杰去了。” “她找阿杰做什么?他俩以前有过节?” “何总气冲冲的,妹妹要不要出去看看?”风牧插了句话。 江陵现在不待见他,又不好不礼貌地乱怼人,刚才对季离陌实在没忍住,只能无视他。 她看见了许略漠然的眼神,不笑的时候很高冷范,越发觉得眼熟,好像跟她那高冷同桌有点像。但是两人姓都不一样,可能是巧合。 风牧见她不搭理人,偏要凑上去,“妹妹这是生我的气了?还是嫌我烦了?” 你知道就好。江陵仍不理人,走过去拉住千凝,说:“季总,我和千凝聊聊天,最多半小时,保证把人一根头发都不掉完完整整给你送回来。你就跟他们多聊一会天。走了。”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千凝就走,张大几人拦下想跟过去的保镖。 季离陌面露不善,又不能跟个女人计较,有失风度,只好拿江晔出气:“江小姐这脾气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不用教,遗传的。不服气的话你可以下去问她父亲。”江晔勾唇一笑。甚至想加一句我不介意送你下去。 季离陌脸黑了,也就只有江晔敢这么和他说话,果然两人是八字不合,冲的很。 咬牙说:“长兄如父。江老板要是闲得慌还是多多教导一下自己的妹妹。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不劳季总操心。听说季总有恐女厌女症,现在看来是好了?吃了什么偏方?” 江晔笑吟吟地看着他,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气势上没有丝毫逊色。 季离陌恐女厌女都是别人说着玩的,也就只有江晔敢拿出台面上来讲。 风牧和许略看戏不说话。 “江老板消息闭塞,我从来就没有恐女厌女。” 季离陌今天的脸色就没有好过。从莫名其妙被打,千凝不关心他,到现在和江晔针锋相对落入下风。诸事不顺。 江陵直接拉着千凝来到了二楼,并切断二楼的监控和监听。 然后千凝开始讲述整件事情。 她所在的组织名为“摘月”,意思就是只要给钱,天上的月亮也可以给你摘下来。 她是摘月排名第一的杀手,她朋友唐禾排名第二,两人一向是搭档,偶尔也会分开,这回因为身份问题,只能千凝一个人来。 唐禾很关心她,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而这种联系在登船第二天突然中断,紧接着就是季离陌来找她说什么要想他们活命就要听他的。 摘月的总部设在汀唯城。是汀唯城最出名的杀手组织。 五个城市各有各的特色,管理方式也不一样。比如说靖安城,军shi化管理,许略就是最高统帅。金陵城黑白当道,各不干涉,但是实际掌控权在黑这边,江家就是幕后领袖。 第154章 有没有太用力 汀唯城是经济城市,季离陌身为季家的继承人,年轻的季总,控制汀唯城的经济命脉,因此季离陌就是最高领袖。黑这方面一向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只要不威胁季家地位,不伤害季家人,就不会干涉。 摘月这种情况在金陵城和靖安城是绝对要被抹杀的存在,但是在汀唯城却可以存活,发展壮大。 千凝又详细说了一下摘月总部的具体位置和唐禾的外貌特征。 “江陵,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他是我这么多年唯一的朋友。”组织里的生存法则冷酷无情,有个朋友是多么难得。千凝十分珍惜。 “放心,他会没事的。” 汀唯城暗中打压黑势力,但季离陌对黑势力不熟悉,肯定是派下属去做,应该不难。 千凝追问:“你有办法了?打算怎么做?” “这个不方便透露,但是一有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别急。” 江陵细问了一些细节,最后就和千凝一块回去了。毕竟答应了季离陌把人完完整整送回去。 一楼的电梯门打开,几人刚踏出电梯门,有力的臂膀环住江陵的腰把人拉回电梯,并关上门。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 千凝愣了愣,看看毫无反应的张大几人,“你们不追?”她只看到一个男的,好像是阿杰。 “小两口亲热,我们五个去当电灯泡吗?走,把你送过去。” 张二淡定地说。几人习以为常。阿杰一来,就没有他们什么事,自觉点别凑上去。 电梯里,阿杰按下十层,就把头埋在她颈间蹭着,手还不太老实地在背上游走。 江陵感觉到他不太正常的体温,不由皱眉,担心道:“你怎么了?身体怎么那么烫?发烧了?” 阿杰声音沙哑地开口:“被下药了。”然后就要吻她。 “电梯有监控。”江陵偏头躲开,“下什么药?不会是……”情药?真的有这种玩意? “嗯。宝贝,我好难受。”阿杰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笨重的呼吸声喷洒在敏感的后颈皮肤上,引起阵阵酥麻。 江陵顾不上这个,揪着他的衣服,有些生气,“谁干的?”是比刚才还要生气,刚才生气是因为原则,现在生气是因为有人伤害到了她最在乎的人。 “不知道。”阿杰深吸口气,神智逐渐变得不清醒。眼睛充血,额头青筋暴出,像一头饿极了的野兽。却还是尽量控制自己,只是紧紧地抱着她。靠着亲吻裸露的肌肤解渴。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回了房间。 接下来……(反正过不了审,自行想象,大概就是除了最后一步该干的都干了。想看的老规矩微博私信。) 等洗完澡,换了床单被褥,已经是凌晨一点。 江陵简直不想看见刚才的床单被褥,思考着要不直接扔进大海毁尸灭迹得了。但是又不太道德的样子。 只得叹了口气,眼不见为净。 “疼不疼?我有没有太用力?”阿杰坐在她旁边轻声问。 江陵凶巴巴地瞪他一眼,“你闭嘴。” 阿杰无辜地做了个拿胶带黏住嘴的姿势,轻轻揽着她。同一句话,对风牧说很霸气,对他说有种小女孩撒娇即视感。奶凶奶凶。 江陵轻哼,“到底是谁给你下的药?为什么要给你下药?” 沉默。 “??” 江陵抬头看他,他一副想说话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顿时没了脾气,没好气道:“现在可以说话了。” “当时有个服务员端着几杯水,我就招手拿了一杯喝。等我喝完大概五分钟就感觉到不正常,人已经走了。我知道你在二楼,本来想去找你,你们先下来了。就这样。” “查了监控没?” “刚才问了,没拍到脸。” 第155章 神神秘秘的人 江陵皱着眉,这也太奇怪了,好好的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你说有几杯水?”她猛然站起来,“不会是想要对大哥他们动手,被你误打误撞喝了?” “别激动,刚才小斌并没有跟我说大哥有什么事,最起码大哥是没事。” 对五大巨头下情药?什么意思?有人想上位?疯了,都不是什么善茬,一个不高兴直接把人一枪崩了。 阿杰立刻打电话重查监控。 千凝回到季离陌旁边后,两人在舞厅就溜了一圈,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就离开了。 风牧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喝了很多酒,最后揽着一个妹子回房间。 许略比季离陌还早离开。 江晔从头坐到尾,位子都没挪一下,快结束的时候才走。和季离陌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距离。 何敏和风牧走的时间差不多,两人还遇到了,何敏一脸嫌弃加晦气。 据可查的监控,五人都没有喝过服务员送的水。 阿杰揉了揉她的头发,“睡醒了再想。”这一折腾又两点多了。 江陵虽然困,但是睡不着,忧心忡忡,“有人要害你怎么办?”这回是情药,下回指不定得是毒药。这就是所谓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论正面刚,阿杰还没怕过谁。但是玩阴的,只有被坑的份。 “不会的。我以后注意。乖,睡觉了。”阿杰关了灯,把人搂在怀里躺下。亲了亲额头。 江陵在想要不直接问江晔?他不是说他什么都知道吗,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好好的怎么有人出这么损的招。目标真的是阿杰还是另有其人? 因为折腾得太晚,又累,江陵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九点,人生第一次那么晚起床。 “你怎么不叫醒我。”江陵推搡了一下旁边的人。就会盯着她看。每天睁开眼看到的都是他盯着自己看。 阿杰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沙哑,“不忍心。”她睡觉的时候像一只小猫,很可爱。 江陵笑了一下,“别贫了,还有事要做呢。”然后挣扎着坐起来,默默看向自己的手腕,好酸。这就是纵欲过度的下场。 第一件事是告诉团子派人去汀唯城找人,所有费用她负责。相当于她雇佣他们做事。 第二件事是去看望林荃觉和林槿。 “昨晚谢谢你了,不然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林荃觉脸上就差拿绷带直接把头包起来了。一点也看不出原本的英俊帅气。 江陵安慰说:“没事。船上不能杀人,季离陌也不能破坏规矩,你们安心。给你们配了两个保镖,要是出门还是把保镖带上的好。还有,你不用觉得丢脸。你可是第一个打了季离陌的人,都可以拿出去吹嘘了。” 林荃觉默然,他要是真的说出去才会被季离陌追杀。 “后来季离陌有为难你吗?”林槿担心地问。 江陵笑着说:“没有,放心,他总得给我大哥几分面子,而且我哪有那么好欺负。论战斗力张大他们吊打他和他的保镖。不用担心我。” “给你添麻烦了。”林槿很抱歉,认识以来就一直麻烦她。 江陵弯眉,“我悄悄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大哥和季离陌关系不好,就当给他出气了。” 林槿经历电梯的事多少看得出一点,脾气都是不太好的主儿,多多少少互相看不顺眼。她去给他俩倒水。 江陵看着林荃觉很认真地说:“喜欢这种事情强求不来,你做了你能做的,选择权就在对方手里了。我只能劝一句:好好珍惜眼前人。” 与其追求没有希望的爱情,不如把握好眼下的亲情。对江陵来说,爱情亲情友情,没有孰轻孰重,都很重要。 当然,她只会提建议,并不要求别人真的怎样做。就算林荃觉沉溺伤心,一蹶不振,死缠烂打,都跟她没关系。 “我知道了。”林荃觉那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神……一只眼包着纱布,另一只眼也看不出。跟当年一样的除了鱼恋水对谁都不关心。 林槿把水递给他们,一边说:“江陵,有空约个电影吗?” 江陵表情变得怪异,握着一次性杯子,整理说辞:“这里的电影院,一言难尽,不建议去。” “是环境不好?”不能,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很高级的样子。即使是普通的标准房,也比得上五星级酒店的豪华房。 江陵换了只手端水,并喝了一口,说:“差不多。可能影响观感。” “可以说的详细一点吗?”林槿没听懂。什么叫差不多? 江陵瞥她一眼,你让我说的。便淡定道:“有些情侣寻找刺激,他们不是奔着看电影的。” “咳咳咳,咳咳咳。”林荃觉用了二十年的修养才没有把水吐出来,背过身猛咳嗽。 “你怎么知道?你去过了?和谁去的?”林槿大惊失色。像极了得知好朋友秘密迫不及待八卦的人。 江陵倒也不藏着掖着,“去过了,和我男朋友,阿杰,昨晚后面来的那个,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他现在就在门外等我。” 林槿好奇极了,“我能看一眼吗?”昨晚事出突然,真的没注意。 江陵被她的问题逗笑了,“可以啊。我也可以叫他进来。” “不不不,我跟你出去见。”林槿认定一定是哪个青年才俊,怎能让别人来见他们。 林荃觉拿纸巾擦擦嘴,“我就算了,不想这副样子见人。” “还有偶像包袱呢?”江陵笑道。 林荃觉淡淡道:“男人也需要形象。” 江陵问:“你还记得以前和我同桌分那个,很高冷的一个男生,南归吗?他后来怎么样了?转学了?” “南归?”林荃觉皱眉想了想,有点印象,不太深,摇头,“我回学校就没见过他。” 他修养了三个月,回去直接赶了个期末。好在他是个学霸,不怕成绩一落千丈,顶多名次下滑。 江陵点点头,时隔两年多,不记得也正常。南归也是个神神秘秘的人。“那我先走了。回见。” 林槿当然是跟出来,而且她的房间在隔壁。 林荃觉身为一个男人,房间的整洁度还是不错的。 第156章 以后少接近她 “阿杰,这是林槿,以前跟你提过几次,伏歌中学的同学。” “你好。”林槿硬着头皮打招呼。江陵的男朋友,很有压迫感。和自己想象中的有点出入。 阿杰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眼神略微在林槿身上停留一会儿,就移向江陵。 他穿着短袖和长裤,硬板鞋,普普通通的装束,眉目不经意透露着几分凶悍之气,眼里却泛着几丝笑意。因为他最喜欢的女孩在这。 “昨晚谢谢你赶来救场。”林槿真诚地说。 阿杰瞥了她一眼,“不用,职责所在。” 什么职责?林槿懵了。 江陵解释说:“他负责船上的安全,打架斗殴什么的,维持秩序,解决纠纷。” “噢噢。”林槿懂了。 “那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嗯,回见!” “拜拜。” 坐上电梯,阿杰问:“姓林的就是以前被你打到住院的那个?” “你怎么就记得这个?”江陵无奈地笑。 阿杰揽着她,揉着她的手腕,说:“惹你生气,让你不高兴的人,我都记着。” 江陵笑了笑,快速抬头亲了他一口,又快速低头。 阿杰闷闷地说:“为什么电梯里要有监控。”不然他现在就可以把人按着亲。 “以后建一个没有监控的电梯?” 江陵的这句话本来是玩笑话,阿杰信以为真,开心道:“好,但是建在哪里?” 江陵看着他一脸认真地思索,眨眨眼,“我开玩笑的,你要没有监控的电梯做什么?” 他笑而不语。做什么?能做什么。 “叮——”电梯门开了。 “这么巧。”一双风流滥情的桃花眼,戏谑的笑容,暧昧的语调,不是风牧还有谁。他的身上还混杂男士女士香水味。 江陵瞥了他一眼,低头把玩着阿杰的手。想到昨晚这双手干了什么,脸一红,又把手甩开了。低头盯着脚尖。嗯,鞋子真好看。 阿杰吻了吻她的发顶。 两个人都无视风牧。要是换个人,也就不自讨没趣了。风牧偏偏不。 进了电梯,按了下一楼层。风总娇贵,一层楼也不愿意爬楼梯。然后就盯着他们看,似乎要看出一朵花来。 阿杰把江陵挡在身后,直直地和风牧对视。 不管阿杰的眼神多么的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风牧都面不改色,毕竟是和江晔一个等级的人。 几秒后,“叮”,电梯门又开了。 风牧慢悠悠地后退两步,站在电梯门上,导致电梯门无法关闭,他笑着说:“昨晚的礼物两位可还满意?不用太感谢。” 然后转身离开,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阿杰反应很快地伸手挡在两扇门之间,电梯门又打开了。 “站住,是你给阿杰下的药?”江陵踏出电梯,大声叫住他。 风牧转过身面对着他们,表情有些无奈,“算是?” “你为什么这样做?”江陵皱着眉。 “其实我是想整江晔的,误打误撞被他喝了。不过江晔太谨慎了,都不碰别人送来的东西。” 风牧叹了口气,好看的桃花眼很是失望,果然没有人坑得了江晔么? 江陵和阿杰对视一眼,真的是个误会? “你对我大哥下这么损的招,就不怕他发火?” 风牧笑了笑,手指转了个圈,“人总要勇于在雷区蹦跶。” 江晔的底线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不在乎别人的命,更不在乎自己的命,就像是毫无弱点的人。但是世上哪里有毫无弱点的人呢? 当了十几年的职业杀手阿杰的弱点是江陵,被人们称为霸道狂妄的季离陌的弱点是千凝,以女子之身挤进五大巨头行列的何敏的弱点是她死去的女儿。 表面越是看起来没有弱点很强大的人都有弱点,江晔怎么可能没有?许略又怎么可能没有? 风牧收敛自己的想法,笑道:“妹妹,你们辜负了我的好意啊?” 以他的情场经验,能观察一个女人从而判断出她是否是处,根据他的观察,得出江陵依然是的结论。所以才多嘴说了几句。 但是为什么江陵依然是处呢,他的眼神不怀好意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难不成金阿杰不行?不然要是这都能忍该是有多可怕的毅力。 风牧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不需要你的好意。”江陵磨牙。这人怕多少有点毛病。 风牧装作一脸好心地提建议:“要是他不行,我不介意代劳。” “嗖!”一声,随着他的尾音刚落,一把短刀朝他飞了过去,风牧侧首躲开,刀身反射的冷光在他瞳孔间闪过。 与此同时阿杰不知何时冲上前去一记重拳袭向风牧的侧脸,风牧后仰堪堪躲过,阿杰毫不停歇一记重脚袭向他的胸口。 这回风牧躲不过去,下意识双手挡了一下,依然被踢得后退了十几步,手臂发麻,几乎使不上力。阿杰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再次冲过去挥起拳头砸过去。 职业杀手的能耐不是吹的,风牧感觉出阿杰的愤怒,但是打人的手法一气呵成,完全没有因为愤怒而杂乱无章。另外就是他的力气,每一拳砸在身上都像是千斤重。 脸色沉着,眼神冰冷,是唯一能看出来怒火的状态。 风牧是属于黑白通吃的那种,很少有机会自己动手打架,加之失去先机,一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防御,伺机而动。 猛地抬脚踹向阿杰的膝盖,阿杰闷哼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但是另一条腿飞快地扫过,直接把风牧扫倒在地。 阿杰借力快速站起来的同时一只手掐着风牧的后脖子硬生生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把他的脸怼到冰冷的墙面。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右手手腕一扭。 关节错位,风牧也只闷哼一声。 风牧一米八二,只比阿杰矮个五厘米。本来衣冠楚楚此时灰头土脸。估计走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这是风总。 阿杰阴森森地咧嘴,眼里似乎闪过红光,“以后少接近她,不然我弄死你。” “啪!啪!” “真是精彩的一出打戏,风总,你也太弱了。” 电梯对出来的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十几米后分可拐弯。 戴着金丝眼镜的贵气男子从拐角处走出来,拍了拍掌心,表示对阿杰的认可,同时损了一波风牧。 第157章 怎么能白挨打 “你行你上。”风牧没好气道。一个弱鸡好意思说他太弱? 许略是他们几个人里身手最差的,能成为靖安城的统帅全靠智力。典型的头脑不简单,四肢不发达。 “可以放开我了没?你打也打了,这个姿势很不美观。不就一句玩笑话至于生那么大气。妹妹怎么会喜欢你这个只会动手的人而不选我这么风流倜傥的美男子,真是想不通。是妹妹?” 最后一句话风牧还提高音量问不远处的江陵。 阿杰:“……”一脚踹向他的腘窝,同时松了手。 剧痛让风牧顾不得形象顺着墙面滑了下去,大喊:“卧槽,江晔是怎么培养出你这么个怪物的?” 接着说:“许帅,拉我一把,手骨也错位了,帮我接回去,我自己不忍心。” 许略招招手,走出一个保镖把风牧的手腕正了骨,并把人拉起来。 “嘶嘶嘶,疼疼疼,就不能轻一点?”风牧疼的想骂娘。早知道老子也随身带几个保镖防身了。 江陵走过来上下打量阿杰,“你没事?” 风牧不服气,“你没看见刚才是他打的我没有还手之力吗?他能有什么事?受伤的是我好不好?” “你活该。”江陵瞪他一眼。要不是她打不过,她也想上手。什么话都可以说的?你喜欢说,别人还不乐意听呢。 “我没事。我们走。”阿杰捡回一开始扔出去的短刀,牵着她的手就要走。跟这群人接触就没好事。也不知道谁是瘟神。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去找江晔。我知道他在哪里。”许略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们的耳朵里。 江陵奇怪地看着他,说:“我们也知道他在哪里。为什么要你告诉。” “你们知道的只是他现在的位置,等你们到他已经走了。”许略推了推镜框,嘴角淡笑地回视。 江陵看着他酷似南归的脸对她笑觉得瘆得慌,南归从来不笑,一向冷着一张脸,更不会戴着眼镜装斯文。有南归在前,江陵现在怎么看许略怎么都觉得奇怪,哪哪都奇怪。 “许帅有话就说。”她没多大兴趣总猜别人在想什么。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也不逞多让。这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许略微笑着说:“在赌场。我带你们去,不然你们进不去。” “不去了。”阿杰瞥他一眼,然后就拉着江陵走了。又不是非要现在去,什么时候都可以找江晔。才不要和这个笑面虎打交道。 比起风牧,许略更加危险。 风牧揉着自己被打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说:“这脾气还挺大。” “毕竟是有能耐的职业杀手,有傲气很正常。”许略摆摆手,他见过脾气更大的。 风牧眯着桃花眼,问:“江晔怎么培养出来的,我也想培养一个。还来得及吗?” “你去战区捡个十岁的小孩,培养十几年,也差不多。”许略诚挚地给出建议。 风牧瞪着眼,“费时又费力,有没有更简洁的方法,你培养了吗?我向你买几个呗。不用多厉害,跟他差不多就行。” 许略瞅他一眼,勾唇:“你的全部身价加起来差不多可以。” 职业杀手最重要的价值不在于培养,而在于天赋和努力。培养只是次要,更多的是在各种实战中活下来的努力和幸运。而各种要素综合起来的人才是佼佼者,千金难买。 许略身为城市统帅,最清楚不过。 就是很可惜,金阿杰本就对江晔忠心耿耿,现在又和江陵有关系,挖墙脚是不可能的了。 “这么贵?”风牧咂咂舌,“我算是知道你们靖安城为什么那么穷了,感情全都去培养人才去了。” “风总一身伤不去看看?昨天是季离陌,今天就轮到风总。下一个该不会是何敏?或者江晔和我?”许略后几句话的声音低了下去。 风牧扭动一下腰肢,确认自己的腰没事,才说:“以后我也得带两个保镖出门,你是没看见,刚才我还以为他真要杀我,刀子都贴着我的脸飞过去,要是他怀里揣着枪,是不是就该一子弹怼我头上了?” 他觉得不是没可能,毕竟是疯子养出来的疯狼。 “昨晚没演够?”许略眼皮不抬一下。风牧就是个戏精。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可以做,都可以说。 这不,调戏了人家姑娘跟个没事人似的,被打了一顿也不嫌丢人。 “许帅,你们这样弄得我很没有成就感。”风牧笑了笑,含笑的眸子藏着渗人的光。 许略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要走,淡淡地说:“也就季离陌才相信你。” 说来好笑,五个人里,就季离陌最像傻白甜,什么讨厌被人利用,讨厌被人算计,只有他算计别人,不允许别人算计他。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也敢相信,还为了一个女人花大力气自断一臂。好好的暗杀组织说灭就灭。怪不得汀唯城除了有钱一无是处。 风牧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伤,怎么能白挨打呢,是? 这边江陵亲了亲自家男友,才不管别人怎么勾心斗角,怎么算计,哄道:“你别生气,我帮你报仇,以后他撩哪个妹子我就去告诉她风牧有艾滋病。看还有人敢和他上床。” 阿杰笑了笑,揉揉她的头发,“我刚才没吓到你?” 他在她面前动手的次数屈指可数,就是怕吓着他的小公主。 “这有什么好吓的,我看起来很小白花吗?”江陵挑眉看着他,不就打个架嘛。都没把人打出血,昨晚季离陌还把林荃觉打出血了呢。 “没有就好。” 阿杰低头想吻她。 江陵听见前边有声音,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将人拉在一边听墙角。 阿杰:“……”为什么要听墙角? “好像是季离陌的声音。你听。”江陵凑近他小声说。 “他为什么要来找你?”季离陌怒吼。 千凝冷着脸,冷冷地回答:“我怎么知道,我不认识他。” “他们吵架了。”江陵又说,充当着解说员。 阿杰把她的手掰下来,说:“我听得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江陵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有趣啊。” 第158章 亲一下就不疼 阿杰失笑,说:“看他不顺眼我帮你打一顿就好了,干嘛这么麻烦。” “季离陌跟风牧可不一样,季离陌可爱面子了,你要是敢打他,虽然他打不过你,但是绝对会让别人解决你。”江陵分析着。 “我也不是看他不顺眼,就是觉得比起看他趾高气扬的样子,更愿意看他吃瘪。你是没看到林荃觉打他一拳时他的那个表情,又震惊又愤怒。”很像被踩了尾巴的大狗。额,这样形容尊贵的季总好像不太好。 “我们这样偷听好像不太好,”江陵眨眨眼,“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然后她在继续偷听或者转身离开还是走出去之间犹豫不决。 拉着阿杰走近两步,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他们。 “季离陌,你是不是有病!”千凝简直无话可说,一张小脸冷若冰霜,怎么会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我有病?”季离陌被她气笑了,“我他妈有病还不是因为你!” 然后他抓着她的手腕,把人按在墙上就是强吻。 江陵:“……”一言不合就强吻? “这是反面教材,你不可以学。”她一脸认真地说。 阿杰不屑地挑了个眉,摸摸她的头,“我什么时候和你吵过架?”从来只有顺着她的时候,打架生气什么的都不存在。也不舍得。 千凝自然不会老老实实顺他的意,拼命挣扎着,她一个杀手的力气竟然挣脱不了季离陌的怀抱。 季离陌见她反抗,更生气了,开始撕衣服。 江陵目瞪口呆,阿这,猛地一拽阿杰:“愣着干嘛,揍他啊!” “……刚才你不是不让我揍?” “特殊情况另当别论,快去。” 刚动完手还没十分钟的阿杰再次大步走过去一手掐着季离陌的后颈把他和千凝分开,然后就是几记重拳,揍得季离陌有些懵,但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反击。两人扭打在一块。 江陵走到千凝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还好?” 千凝嘴唇红肿,还被咬出了血,脖子上也是被咬的痕迹。季离陌是属狗的? 千凝深吸一口气,没有失态,“我没事,谢谢你。” “没事就好,我就路过。我带你先走?季离陌自身难保。”江陵瞥了一眼,虽然扭打在一起,但显然阿杰是占上风的。 她已经通知张大他们,坚持个一两分钟就来了。 千凝现在也不想看见季离陌,便点点头和她走了。 “千凝!”季离陌看见想追上来,被阿杰拖着走不开,气急攻心,下手越发狠厉。“你他妈放开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女朋友发话了,自然得听从。”阿杰发出轻蔑的笑,手里的动作丝毫不含糊。但尽量不往脸上打。 季离陌不是爱面子么,只要不打脸,其他地方有伤他也不会说出来。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季离陌要被气死了。 阿杰无语极了,“打架的时候拿身份压人没有人会理你,打都打了,现在停手你就不追究了?” “不追究!只要你现在放开我,我就不追究!”季离陌气急败坏地吼道。 “行。”阿杰看见了张大几人,顺势从战局中抽了身。 张四张五早就听了命令默契的无缝衔接,按着季离陌一顿胖揍。配合打人方面,他俩称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 季离陌本以为自己可以摆脱该死的被打局面,结果来了更专业更厉害的打人二人组。 “别把人打残了,这可是季离陌。”阿杰提醒他们。一边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和脚印。 “知道了,不会给大小姐添麻烦的。”张四应了一声。同时一拳打在季离陌腹部。 张二调侃道:“怎么被打的这么惨?” 阿杰脸被打肿了一块,季离陌专打脸,这也是为数不多的伤之一。 “他比我更惨,没往脸上打。我怕下手没个轻重把人打死了。”毕竟季离陌的身份摆在那,把人打死了难搞。 张大问:“发生什么事了?大小姐在哪?” 阿杰自动忽略了前一句,“应该是回房间去了,我去找她。” 谁也想不到,这一条僻静的通道,尊贵的季总正被人殴打。 1006号房。 江陵拿了衣服给千凝换,倒水给她喝。“你放心,这里季离陌肯定不会来。” 千凝双手握着玻璃杯,表情充满无奈,“我不怕他,只是他太霸道了,一点小事斤斤计较,相处得很累。” “可以理解。”如果是她,不,她才不会跟这样的人往来,看不顺眼直接让人揍。 千凝转眼替她着想起来,“你这样他会报复你的。” “没事没事,我不会落单被他欺负就成。”江陵倒是不担心,“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今天我刚吩咐人启程去汀唯城,还没那么快有消息。” “我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不想回去,不想看到他,闹心。”千凝真切地恳求。 美人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江陵,江陵差点就一口答应了,还好理智拉了回来,“实不相瞒,我不是一个人住,得和他商量一下。他是分配有另外的房间。嗯……需要劝说一下。” 虽然江陵觉得八成阿杰会不乐意,但是不乐意归不乐意,又不是不可以。 刚好,阿杰回来了。 “我去上个厕所。”千凝识趣地走了。 “怎么打的这么严重?”江陵连忙翻箱倒柜找医药箱,拿出棉签纱布消肿水,“疼不疼?” “亲一下就不疼。”阿杰走过去抱着她说。 她抬起头真的亲了一下,虽然她知道阿杰在逗她,但是精神上能缓解一点也是好的。 “这么乖,早知道以前也这么说。”阿杰笑着低头一个深吻。 “不用这么麻烦,过几天就好了。”阿杰表示没那么娇气,最多拿冰块敷一下就行。 以前都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这点伤真不放在心上。 江陵皱起眉,用教育的口吻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受了伤就该好好敷药才好的快。我受点伤你紧张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到了自己就那么随便。” “我错了,宝贝别生气,我改,马上改。”阿杰认错及时,知错就改,跟打人一样半点不含糊。 第159章 不是没挨过骂 阿杰第一回享受了江陵亲手给伤口涂药,包扎。感觉还不错。 以前他受伤几乎不出现在江陵面前,所以江陵的医术并没有用武之地。不过这点伤也用不着什么医术。 江陵把医药箱放在床头,方便取用,然后开始说正事:“千凝说不想回去,想在这里住几天,你看……” “不行。给她安排别的房间。”阿杰一口否决。好好的女朋友抱着入睡不香吗?要一个人孤枕难眠? 江陵小声说:“别的房间容易被季离陌骚扰,只有我这是最安全的。” 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阿杰打起了感情牌,伸手搂着她,嘴唇在耳边轻轻蹭着,低声说:“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可是刚把人从魔爪救出来,再送回去?”江陵跟他讲理性。 “让她住别人那。” “谁?” 阿杰在思索人选,江晔不可能,风牧许略不太可能,只剩下一个,“何敏。” “敏姐那里,可以问一问,那我现在去问。”江陵猛地站起来。 “你怎么对她那么好。”阿杰垂着眼帘闷闷地说。 江陵弯腰看着他,笑道:“我对你不好吗?” “我只想你对我一个人好。”阿杰轻轻地说。但这是不可能的,不然江陵就不是江陵了,她对所有人都好。 江陵摸了摸他另一侧没有受伤的脸,认真道:“这个我不能保证,但是我肯定能对你最好。” 每个人都想要被自己喜欢的人偏爱和例外。江陵做不到只对他好,但是可以对他最好。 阿杰轻哼,还是有些不高兴,“刚才你还想为了她赶我走。” 啊这个,江陵略微尴尬地笑了笑,决定用行动补偿,身子前倾,双手撑着床,主动凑了过去。 阿杰伸手把人拉到怀里吻,顺势倒在柔软的大床。 “唔唔,不行,”江陵耳朵发烫,小声说,“千凝还在厕所。” 怎么哪都有她。阿杰不开心地咬了口她的下唇。在自己房间亲自己女朋友还要顾忌别人。 江陵坐起来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好啦,我去问问敏姐。” “我跟你一起,现在开始你不能单独行动,尤其是在楼道。” 阿杰一脸严肃,他们打了一顿季离陌,显然他不会善罢甘休,别人都好说,就担心江陵。 “出门一定要张大他们跟着,不要离太远,坐电梯也要带上他们,最好别出门,或者跟着大哥。”有江晔在,季离陌应该不敢怎样。江晔再不靠谱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江陵被欺负。 江陵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好。那你也是,我让张五跟着你,有他们四个保护我就行了。” 见她坚持,阿杰就没拒绝。 接着两人去了何敏的房间,刚好她在,热情地接待了江陵,不怎么热情地接待了阿杰。 在江陵大致讲述了事情经过之后,何敏爽快答应了。她的总统套房刚好有一个次卧,可以给千凝住。至于会不会得罪人,她并不怕季离陌。 五大巨头互相牵制,并没有谁高谁低之分。何敏充其量只是收留了一个女孩,算不上跟季离陌作对。 “谢谢敏姐。”江陵高兴地朝她道谢。这样就不会两边为难。 “和我不用这么客气,凡是我能做的,都会答应你。”何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好,”江陵弯眉,“那我们先回去跟千凝说一声。” 何敏送他们出去,刚好看见季离陌被人扶着回来,身后跟了两个医生和好几个保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季离陌甩开扶着他的人,硬是要自己走。神色暗沉地盯着阿杰。他被打的挺惨,但都没有伤到脸,还是昨晚被林荃觉打肿的脸。 保镖们走前几步挡在他面前,季离陌的房间是1002,也就是何敏的隔壁。有一个保镖询问季离陌要不要动手。季离陌抿着唇不说话,周身的气势仿若暴怒的撒旦,可怕至极。 张大他们在江陵的房门口站着,以守护者的姿势排开,此时不约而同看向他们。如果要动手,随时可以大开杀戒。 阿杰挡在江陵面前,面无表情抬头看着他们。 江陵稍微拉长脖子就能露出一双眼睛,她小声说:“你怎么没往他脸上揍。” “下回专揍脸?”阿杰偏偏头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江陵就是一问,听了这话哭笑不得:“你还想有下次?这次大哥不把我骂死都不错了。” 前脚刚把风牧揍了,后脚紧跟着揍季离陌,还可能得罪了许略。五大巨头一下子得罪了三个。 如果季离陌真的去找江晔的茬,非要一个说法,江晔很有可能会责怪她多管闲事。虽然是有一点,但是让她当没看见真做不到。 “动手的是我,我认错。”阿杰很爽快地说。 他阻止不了江晔发火,但可以转移江晔发火的对象。顶多不过骂一顿。 江陵牵住他的手,小声说:“没事,反正又不是没挨过骂,我就不信还能比上回更凶。”好像不是没可能。毕竟谁让他是江晔。 何敏看着他们叹了口气,算了,江陵喜欢就好。她是不怎么满意阿杰的,不是职业,她不歧视杀手雇佣兵,就是单纯的不希望江陵和他们挂上钩。 她希望她的女儿可以快乐健康地长大,如同希望江陵可以快乐健康地生活。 仅仅出于一个母亲的愿望。 何敏说:“江晔要是骂你,你就跑我这来,我替你撑腰。” “好。”江陵笑嘻嘻地应了。 不过季离陌什么也没说,估计是丢脸丢够了,没脸丢了,气冲冲回了房间。两个医生和两个保镖忙跟在后头。其余保镖在门口守着。 “那敏姐我先回去了。” “嗯。” 阿杰护着江陵越过几个房间安全抵达自己的房间。 阿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去处理一下事情,乖乖待着。” “嗯嗯。张五你跟着阿杰。”保护他三个字被她咽了回去,感觉怪怪的。 张五会意,拍拍胸脯,“放心大小姐。” 第160章 想事情也不行 千凝没什么需要收拾,就从江陵这拿了两套换洗衣服,在张三张四的掩护下过何敏那去了。 转眼季离陌的保镖就把这事告诉了他,季离陌拉不下脸,就让保镖过去叫人,结果被何敏轰出去。 果然,把人藏何敏这里是个正确的选择。 江晔并没有责怪江陵,甚至没有主动提这几件事。 还是江陵憋不住好奇,趁着和他一起吃饭这会儿,说:“大哥,风牧和季离陌没有找你吗?” “风牧有。季离陌没有。” 江晔淡淡地回答。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但不感兴趣,所以没有提。 江陵一边嚼着意大利面一边说:“风牧想整你,你不打算表示表示?” “怎么,嫌他被阿杰打的不够惨?” “都没骨折,哪里算得上惨,阿杰下手已经很轻了。他做出这么缺德的事儿,活该。”江陵还是有些生气。本来就没什么好感,这下更不喜欢了。 江晔轻轻笑了,优雅地拿着叉子,左手搭着高脚杯,说:“你是替我生气还是替阿杰生气。” “有区别吗?不过,”江陵反应过来,蓦然停住手里的动作,“你肯定不会中招是?你知道他要这么做?” 江晔喝了一口酒,淡淡地回答:“不知道,但我不会如他的意。” 风牧很想和他合作,但他还是那句话,不与虎谋皮。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知道吗。”江陵狐疑地看着他,还有他不知道的事?真的假的。 江晔瞥她一眼,冷笑道:“我还能知道谁一天上几次厕所不成?风牧搞小动作又不是一天两天,我还一天天盯着他?” “噢。”江陵一听觉得有道理,又问:“你和许略关系很好?今天你去赌场做什么?” 江晔知道这是许略告诉她的,也不觉着奇怪,但并不想重复自己一天的行踪,敷衍地回答:“就那样。去玩。” 这满屏的敷衍。江陵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却也没追问。江晔不乐意告诉她的事情多了去了。不是非得一件件扒出来。 季离陌迈着总裁的步伐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五米外就被张大几人拦住。 江陵悠哉地吃着面,没打算搭理他。 江晔眼皮子也没抬。他本来就对季离陌相看两厌。 世上就会有那么几种人第一眼就看对方不顺眼,从而一辈子都不顺眼。比如江曦和阿杰,顾绘卷和江陵,江晔和季离陌。 “让开。”季离陌压抑着怒气,两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张大站在他面前纹丝不动,面沉如水。 张三张四一左一右站着,露出警惕的眼神。 “她有胆藏人没胆见我?”季离陌低吼。不太愿意在公众场合丢脸。 只是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 “我家大小姐身娇体弱,经不得你这大嗓门吓唬。”张四嘲讽道。 张三纠正他的不耐:“不是没胆,是不想见。你要是识趣就哪凉快哪待着去,别妨碍大小姐进餐。” 季离陌气的手都在发抖,眼神愈发阴沉可怕,酝酿着狂风暴雨,一字一顿地说:“江家可真是好样的。” 江晔的保镖:“……”这好像跟江家没什么关系? “你知道就好。”张四老看不惯季离陌这种人了。除了拿眼瞪人,能不能实际点,有本事动手?你打得过我算你赢。 江晔眼皮子也没抬,淡淡地说:“他们要打起来了。” “没事,打就打呗,又不是打不过。”江陵不以为意。丢脸的又不是她。 江晔微微皱眉,语气重了一些:“解决事情靠打?不动脑子?” “动脑子也得分人。等什么时候千凝愿意见他,我不会拦着,不愿意见,我也不能逼着她见。在这之前他找我也没用啊,还要我当说客不成?我才不要呢。” 江陵没有给千凝灌输季离陌是个多么不靠谱的人就不错了。 江晔无言,懒得搭理,自己吃着自己的意大利面。 季离陌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要冷静,沉着气说:“我找江晔。” 他发现他们张口闭口大小姐,一点也没提到“老板”二字。难不成这几个不是江晔的下属? “等大小姐吃完了再去,你会影响她进餐的胃口。”张四继续嘲讽。 当然不只是这个原因,阿杰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季离陌和风牧靠近江陵。 季离陌表示很想发飙,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依据今天被打的经验,他判断这几人的身手都很厉害,他的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保镖肯定不会是对手,就是仗着人多势众也没什么优势。 只能死压着怒火,坐在一边看江陵什么时候走。或者江晔什么时候走。 过了一小会儿,江陵吃完了,说:“我先走啦,你慢慢吃。” 张大几人就护着江陵离开了。 季离陌立刻走过去坐在刚才江陵的位置跟江晔进行洽谈。 至于结果,看到江晔几乎没有变动的表情,和季离陌仍然是阴沉的脸色,一目了然。 江晔是不会管这些无聊的事情,但是会适当管一下江陵的事情。 比如说明里暗里威胁风牧收敛一点,他不出声不代表他没气了。再比如说冷漠地告诉季离陌是千凝不想见他,不是江陵拦着千凝不给他见。 “追人要看诚意,不是看谁比较有钱。” 江晔估摸着季离陌怕是汀唯城待久了以为没有什么是金钱解决不了的,当然有,那就是暴力。 暴力解决不了的,也有。总之一物克一物,没什么是万能的。 在那之后,季离陌消停了几天。 害得江陵还以为他在憋什么大招,琢磨着该怎么应对。 “在床上不准想其他男人。”阿杰不悦地把睡衣从她肩膀处扒拉下来,然后惩罚性地咬了一口。 天气变凉了,江陵的睡衣早就不是什么吊带裙,而是长袖长裤。 江陵笑着缩了缩肩膀,有点痒,“没有,我在想事情。” “想事情也不行。” 这几天阿杰在忙着拍卖会的事,白天基本没时间,忙到半夜睡一觉天亮又得继续,好不容易今天早点忙完兴高采烈回来抱着女朋友温存一下,结果江陵还在想别的事情。这让他不太高兴。 第161章 会一直喜欢你 “好好,我不想了。”江陵凑到他怀里乖乖窝着,还蹭了蹭。天气凉了就觉得他怀里特别温暖。 转眼,“这个拍卖会拍卖什么啊?”她一直没搞懂。 一百多个客人,只有一半的人参加拍卖会,举行得神神秘秘,半点风声不漏。江晔和阿杰都不让她去。 阿杰轻笑着吻了吻她的发顶,不是不乐意她想别的事情,只是不乐意她在想别的事情从而不理他。 解释说:“简单点说就是势力。游轮有一半的人是不属于五大城市的人,而是属于中间地带,每五年,这些人需要找出自己想投靠的人。然后发展壮大。投靠的人自然就是五大城市之一。” “诶,这么说来拍卖的是客人,被拍卖的才是五大城市?” “可以这样说。” “可是这需要拍卖吗?直接让他们选不就好了。”江陵抬起头看着他,一脸不解。 阿杰低头吻了她一下,接着满足地说:“为了防止出现恶意跟风和恶意竞争,限制了名额,每个城市的附属势力不得超过十五个。拍卖会的意思是拍卖名额。” “那为什么忙的都是你,他们几个在干嘛。”江陵很不服,虽然老板让属下做事是很正常的行为,但这老板也太懒了? “我也觉得奇怪,上一次是五天一场,一共五场,加上开头结尾,正好一个月。这次改为两天一场,才很忙。昨天刚办完第三场。” 每一场对应一个城市,势力最多的夺冠,下一次第一场就是这个城市。这次第一场是汀唯城,也就是说上一次拍卖会被附属势力选择最多的是汀唯城。 “这么赶,是有人有事想提前走?”江陵合理发挥想象。按照这个时间直接比以前缩减了一半。不是这个原因还想不出有其他原因。 不过阿杰没想那么多,这是五大巨头共同提出来的,应该是想尽早解决,懒得吊胃口。毕竟这一届的掌权人都不是很有耐心的样子。 江晔是唯一一个第三次代表金陵城参与拍卖会的人。其他四个都是第二次。 阿杰第一次跟着江晔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只是听从指挥忙前忙后,之后的两次才是他负责。 “可能。” 江陵侧着身半躺在他的臂弯,两手玩弄着他睡衣上扣子。 这件睡衣还是她买的,深蓝色,长袖长裤,棉质,摸起来特别舒服,就适合在秋天穿。 她对自己的衣服不上心,倒是对他的衣服很上心。大到西装居家服,小到睡衣拖鞋,嗯,还有短裤。 阿杰低声说:“解了。” “为什么要解。”江陵只是揪两下,放松状态下她的手就不能闲,非得找点东西揪一揪。不然就是把玩他的手。 “那我解你的?”这不是询问。 他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一手撑着自己的上半身,要是全压下去江陵得被他压的难受,一手从她的睡衣第一颗扣子开始解。 江陵两手挡在胸前,她里面可什么也没穿,急忙道:“睡、睡觉了,别闹。” “宝贝,这么久我都没。”阿杰俯身亲了亲她,从被下药疯狂了半宿,但现在整整一个星期。 江陵正色道:“我困,等你弄完再洗个澡,都什么时候了。” 她爱干净,出了汗一定要洗澡。不洗是不可能的。但是洗了就得折腾一个多小时,麻烦。 阿杰虽然没说话,但是已经从她身上滚到旁边。 江陵笑眯眯道:“杜绝诱惑,清心寡欲。” “做不到。”阿杰直截了当的说。他又不是和尚,不吃肉。 江陵瞅着他,心想以前那个不近女色不贪美色的阿杰哪去了。再不济一开始只会老老实实抱着她,偶尔亲两口的阿杰哪去了。 他看出她的想法,轻笑一声,说:“能吃肉我为什么要吃素?能吃嫩肉我为什么要吃老肉?” 体会过一次,再让他只老实地抱着怎么可能。 其实江陵也知道,根据她多年看书的经验,谈到过男人对生理的需求之类。 然后她想到什么,弯眉一笑,说:“你绝对想不到我是什么时候馋你的身子的。” “我有什么好馋?”阿杰不太明白,男人馋女人现象普遍,反过来就很少见了。 江陵搂着他的脖子,笑着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当初还怕有别人把你勾搭走了呢。” “不会。” 阿杰知道那种滋味,他当时也是如此,所以心疼地亲了亲她,一想到她难受他就更难受。 “嗯嗯,现在我知道不会了。”如果阿杰都能说不喜欢她就不喜欢,那她还能相信谁呢。还有谁会一直喜欢她。 暗恋如同青涩的人生,甜中带苦,苦中藏甜。不敢问,不敢看,不敢相信,不敢迈出第一步。连初学走路的婴儿都比不上。 “不过你这么好,怎么没有其他人喜欢你呢。”江陵轻轻地说。 谁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被所有人喜欢呢,生活在阳光下,可以开怀大笑,可以纵情山水,可以指点江山,可以梦想成真。 “有你喜欢就够了。” 阿杰觉得,可能是他所有的运气都用在和江陵的相识相知相恋相爱上了,但这就足够了。 他不想多有钱,多有权,多厉害,只想和喜欢的人共度一生。如果实在不行,护着她平安一生也可以。这是他最大的野心。 “我会一直喜欢你。我说话算话,绝不骗人。”唯一一次骗人就是跟江老说江幸怀孕的事,但这是迟早的事,怎么能说是骗人呢。 江陵贴着他的胸口,聆听他的心跳声。 听到他的心跳快了些,他摸着她的长发,声音低沉地说:“你说困了要睡觉,可是你一直在勾引我。怎么办?” “不怎么办,睡觉。晚安。” 江陵伸手盖过被子,翻个身背对着他。勾引不勾引这个问题完全是一方主观臆断,她早就放弃争论她没有。 阿杰无奈,伸长手臂关了灯,然后钻进被窝抱着她,亲亲她的额头,默念一句晚安。 第162章 是二哥对不对 当五场拍卖会都结束的时候,江陵也收到了团子传来的信息,成功救出唐禾,手脚齐全,受了轻伤。 就是摘月的几个高层级别的人物不知所踪,恐有报复。不过这跟江陵没什么关系,要报复也是找季离陌。 江陵把消息告诉千凝,并询问她打算怎么办。 季离陌也不是一直没动静,每天都有派人送礼物,比如说鲜花,卡片,冰淇淋、甜点、小零食。 偶尔千凝和江陵一起出去逛逛,能遇到季离陌,但他没有非要跟千凝搭话,只是远远地注视着。当然,他也近不了她们的身。 令江陵感到惊奇的是风牧也毫无动静。挨了一顿打就这样算了?不像是他们的作风。 这天江陵和千凝在公园里瞎逛,江陵已经把整艘游轮摸了个透,比一开始少了很多兴趣。偶尔闲得无聊才出来走走。 至于她一开始念着的赌场,知道老板是许略之后就不感兴趣了。 季离陌在不远处看着千凝,江陵见惯不怪。 千凝犹豫一会儿,跟江陵说想过去看看。 江陵没有阻拦,她不干涉别人的决定。 于是千凝就走过去跟季离陌谈谈。 江陵不可能一个人走开,万一有特殊情况怎么办,便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荡着秋千。 季离陌虽然霸道强势,但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也是好到极致。跟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成为朋友,就最好不要接触。否则分分钟坑你没商量。 江陵看见了江晔和许略,而且他们正向她走来。 她从秋千上下来,朝江晔打了个招呼,许略就算了。哪知就是许略要来找她。 “南归?是,我认识,半年的同桌,长得跟你有点像。” “啥?他是你舅舅?” “表舅。”许略纠正。 “哦,但他找我做什么?”江陵想不通,两年多没联系的人,突然要见她?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被她碰上了。 许略很无奈地充当传话人,“他说有一个朋友想见你。” “我认识?” “他是这样说。”许略推了推镜框。对这个万年不联系自己的小表舅很嫌弃。 总结就是,南归联系他的表外甥许略,说有个朋友要见江陵,两天后船只就到游轮附近,希望她可以过去。 江陵瞅了眼江晔,后者一脸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有理由怀疑许略特地拉他过来充场面。 “如果我不去呢?” “这就麻烦了。据说他朋友是个暴脾气,如果你不去,就把游轮炸了。”许略倒是没什么,又不是他去。 江陵皱眉,“这里有炸弹?“ “没有,也不一定。”许略神色淡淡,竟和江晔的表情出奇一致。 江陵怎么都觉得奇怪,他的表情太镇定了,感觉很像是恶作剧什么的。“你不怕我不去这里被炸了?” 许略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你不去我也不可能把你丢过去。炸了就炸了,这不有这么多人陪着么。” 果然是疯子。江陵表情一滞,如果这是真的,她不可能看着游轮被炸,可如果是假的呢?怎么都觉得不真实。莫名其妙跑来告诉她如果她不去见某个人就要被炸? “大哥你有什么建议?”江陵求助于江晔。 江晔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直截了当:“如果是我,不去。”他可没有什么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更不愿意为了别人丢命。 别人的命就比他尊贵吗?凭什么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我不去你们不还是得被炸吗?”江陵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理解错。 “现在跑来得及。”江晔说。 “救生艇?” “还不算太笨。” “万一被他们发现直接炸了怎么办?” 江晔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轻轻地说:“看谁命大。” 果然还是不靠谱。江陵揉揉眉心。江晔不会强迫她做什么,理所当然不可能让她牺牲自己的命。 “方便让我和南归通话吗?”她问。 许略拿出手机,回拨电话号码。 清冷的声音悠悠道:“大外甥,还有什么事?刚才不是讲的很清楚吗?” 这句“大外甥”让江陵没忍住捂住嘴憋笑,许略瞥她一眼,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放下捂着嘴的手,一脸正色。 许略言简意赅:“江陵找你。”然后把手机递了过去。 “南归,这么久不见你一见我就送这么一份大礼,这是在报复我?” 江陵等了好几分钟,对面都沉默。 “??” “别不说话啊,我又没骂你。好歹同学一场,都不跟我聊两句?”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就是没人说话。又是几分钟过去。 “南归?”许略出声了。 “大外甥我在。”这次对方回话了。 许略:“……” 江陵:“……” “得,不想跟我说话是,滚。”江陵面无表情挂了电话。 但是下一秒对方回拨过来。 江陵把手机还给许略,不想接。 许略按了接听,瞟了眼江陵,说:“人家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了,你打过来做什么。” “转告我朋友的话,江陵,他很想见你,如果是这种方法让你不开心,他很抱歉,但是没有办法。上一次的事情,他想跟你见面亲自说一声对不起。” 对方清冷的声音,没有波动的语调,却让江陵一愣,这种说话口吻,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二哥?她还没说出口,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许略慢条斯理地把手机塞进裤兜,推了推镜框。 江陵下了决定,“我去。” “后天他们就到。”许略转告完就走了。麻烦的小表舅。 江陵看着江晔问:“是二哥对不对?” “我怎么知道。”江晔一副漫不经心不感兴趣的样子。 江陵又问:“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他要见你,不是见我。”江晔转身想走。 江陵急忙伸手拉住他,“你去了不就一起见了。去嘛去嘛,你也想二哥了对不对?” 江晔盯着她抓自己胳膊的手,一直盯到江陵讪讪地松了手,才淡淡地说:“不想。” “他可是你亲弟弟。” 江晔冷笑,“老头还是我俩的亲生父亲,你什么时候见我俩回去过?” “你也知道。”江陵嘟囔着。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却没再强求。他从未强求她任何事情,她也没有资格强求。 第163章 我还是她大哥 千凝和季离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重归于好,不用再躲着他了。 江陵刚跟阿杰说好一起去,阿杰虽然不太乐意,但也没说什么。谁想第二天许略告诉她南归说只能她一个人去,尤其不能和阿杰一起。 江陵想跟南归商量一下,好家伙,对方压根不理她。要来南归的联系方式,对方不接电话。拿许略的手机打,一听见她的声音就不出声。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而且话是说的好听,什么只是想要见你,威胁还是得威胁。炸弹找了一船愣是没找到。 阿杰不想让江陵去,更不想让她一个人去,但是江陵又想去见见江曦,两个人第一次起了争执。 重点就是在南归提出的尤其不能让阿杰一起去的条件这里。如果阿杰能一起去还不至于这么抗拒。 千凝瞧见两人没有坐在一起,就知道有情况,忙问江陵发生了什么事。 季离陌就更直接了,直接问:“你们吵架了?”语气里还有那么一些幸灾乐祸。 江陵喝着果汁,瞥他一眼,冷哼,“才没有。就是生气了而已。”吵架是不可能吵架的。这辈子也不可能。 千凝一拧他的手臂,要他好好说话,然后问:“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我二哥想见我,但之前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阿杰不放心,不想让我去,就这样了。”江陵愁了一天。 阿杰生气当然不会打她或者骂她,就用不跟她说话这种方式来表示抗议。 她也很纠结。 “江曦?他来了?”季离陌一愣。 “你认识我二哥?”江陵抬了抬眼皮。 季离陌很谦虚地说:“江家的事,略有耳闻。”或者说是跟江晔有关的事。他不清楚江陵,但对江曦算是了解。还接触过几次。 “不能一起去?”千凝问。 江陵叹了口气,“问题就出在这。大概是因为我二哥跟阿杰不和的缘故,不允许阿杰跟我一起去。” “这倒是很难办。”千凝蹙起好看的眉。 江陵一看,说:“你别皱眉了,不好看。美人要高高兴兴的才赏心悦目。” 千凝被她逗笑。 季离陌却嗅到了一丝危机感,忙用警惕的目光审视着她,一副“这是我的女人,你别肖想”的样子。 江陵冷哼一声,看出他在想什么,“我要是个男的,就没你什么事了。” 凭她的手段,总比季离陌要好得多? 良久,季离陌憋出一句话:“……那我真得庆幸你是个女的。” “当然啦,千凝这种美人我要是个男的绝对要追。” 肤白貌美,腰细腿长,才华横溢,能打能逗,简直就是全能最佳女友。 千凝哭笑不得,这两人这种事还能讽刺一波。 “大哥!”江陵挥了挥手。 江晔扫了一眼,还是走了过来。 “你想喝点什么?”江陵问他。 江晔也毫不客气地说:“一杯拿铁。” 千凝把季离陌把玩她头发的手拍下去,眼神示意他老实点。 “大哥,你帮我想个两全的法子,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一旦江曦和阿杰凑一块,必定看不顺眼,必定整点事儿。江陵都怕了他们。 江晔并不在意,淡淡道:“自己想。” “江老板不是没有能难倒你的事情吗?自己的妹妹也不帮一帮?”季离陌就非得怼两句。 江晔轻轻搅拌着刚端上来的拿铁,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季总这么能耐怎么不想。” 季离陌笑了一下,单手放在桌面,无意识地抬起食指点了点,回答:“要是我妹妹我就帮了。” 接着说:“你考虑一下认个哥,我帮你解决。” 他是觉得千凝挺喜欢江陵,不介意卖个人情搞好关系,要是吵架生气还能帮忙哄哄。 “要是我二哥在你信不信他揍你?”江陵睨着他。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想认妹妹。 季离陌耸耸肩,反正江曦也不在。 江晔竟然很认真地说:“要不你把他认了?” 江陵:“?” “这样我就比季总大一个辈分。”江晔勾唇笑了。 “哪来的大一个辈分?”季离陌不解地挑眉,不是同辈吗? 江陵垂眸看着桌面,不想说话。 江晔戏谑的声音如她所想地响起,“我从小把她养大,就像养女儿。” 季离陌:“……”感情这是想当他父亲? 千凝捂嘴轻笑。 江陵心不在焉地喝着果汁,都懒得辩驳。 江晔突然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做什么?”江陵侧头看着他,神情恹恹的。不太想搭理他。 江晔挑眉给了她一个“真没出息”的表情,说:“行了,明天我跟你一块去。死不了。” 江陵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下去,“现在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阿杰都不靠近她,也不跟她说话。 “有个简单粗暴的法子。” “什么法子?” 江晔招招手,江陵凑过去,然后江晔一抬手,一推,把江陵推到了地上。 他们坐的不是单人座位,而是三人座沙发。 千凝和季离陌都惊了,这是什么意思? 江晔跟没事人一样端起拿铁喝了一口,心里默念三二一。 比张大他们反应更快的阿杰快步走过来把江陵抱回座位,蹲下来查看有没有摔着,同时问:“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哪里了没?” 他的角度看上去就是江陵自己摔的。要是看到是江晔推的,后果不堪想象。 这般场景,季离陌千凝江陵秒懂江晔的意图。 “没摔到哪里,你别担心。”江陵握住他的手,握得紧紧的。 阿杰撩起她的裤腿亲眼看见没什么青淤红肿才放心。 抬起头就看见江陵眼亮晶晶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他在生气,想走,又被她牵着手,不好蛮力掰开。 江陵急忙说:“你别担心,大哥刚刚说跟我一块去。” “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阿杰闷闷地说,更不高兴了。 江晔冷笑一声,“我还是她大哥,你是吗?” 这话,无法反驳。 季离陌搂着千凝的腰看好戏。竟然还是老板和下属在争风吃醋。着实有趣。 哪知阿杰的好胜心这时候被激出来了,回道:“我还天天亲她,你敢吗?” 江晔第一回被堵到无话可说,于是他很不高兴,重重地将杯子放回桌面,发出很大的声响。 江陵耳根子一红,忙站起来拉着他走。 第164章 喜欢自以为是 季离陌毫不收敛地笑出声,难得有机会嘲笑江晔。这一刻他觉得阿杰打他的事情可以不计较了。毕竟阿杰是第一个让他看到江晔吃瘪的人。 “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就这样被拐了,请问江老板的心情如何?” 江晔用神情和行为传达了他的心情,咖啡也不喝了,起身就走。 千凝挑挑眉,说:“本以为江晔对江陵不太上心,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你可别被他的外表骗了,”季离陌抓着她的手亲了亲,又摸了摸她的腰,然后感慨般地说,“江晔这个人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以为的只是他想让你以为的。” 而他真正的想法,谁又知道呢。 “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看他不顺眼吗?他惯会玩弄人心,而我不愿意被他牵着鼻子走。自然就看他不顺眼了。” 季离陌是个明白人,江晔这种人不可能成为朋友,顶多是个合作伙伴关系,还要时刻提防着别被他坑了。 “你怎么在大哥面前说这种话。”要是换成别人也就算了。江晔就跟长辈一样,在长辈面前说这么亲密的话,江陵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我又没说错。”本来就是天天亲,还不只亲。 阿杰伸手揽着她,手指摩挲着她的腕骨,半天没跟她说话,只在不远处看着,他也憋得慌。尤其想到明天她就要走。 江陵听到他赌气似的语气,笑了笑,右手竖起三根手指,说:“三天,三天之内我肯定回来。” “为什么我不能去。”阿杰还是不高兴。早知道以前就跟江曦打好关系多好。 当初两人争锋相对的时候他哪能想到江曦以后会是他的小舅子。不然他绝对不还手不还嘴,任打任骂。 江陵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认真地说:“二哥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他,扯平了。我不强迫你们。” “我不想看到你为难。”阿杰垂眸看着她,他可以为了她接受一切。 大不了以后不跟江曦唱反调就是了。谁让小舅子在江陵心里那么重要,尽量不惹他就是。 江陵弯眉,“不为难。我都成年了,他还能管我喜欢谁不成。反正我就喜欢你。” 我就喜欢了,谁说也没用。谁反对也没用。 这话终于让阿杰高兴了,恨不得抱起来转几个圈,好歹是忍住了,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严肃道:“保持联系通畅,有情况第一时间发信息给我。不准跟上次一样。听到没?” 有江晔陪伴,阿杰多少放得下一点心。虽然阿杰已经不太信任江家的人,但是江晔说的没错,如果他真的要做什么,谁阻拦都没用。没有人比阿杰更清楚他的手段。 江晔,一个被人称为恶魔,又被人称为神明的人。 “好。”江陵乖巧地应了。 然后她高高兴兴地收拾行李,不需要带太多东西,两三套换洗的衣服就够了。 不算上次见面,江陵已经快三年没见江曦了。着实是有些想念。 “江晔,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何敏在江晔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他,语气冰冷地问。 用各种手段半逼迫他们答应提前办完拍卖会,还真以为是他太懒。没想到后脚就爆出他和江陵要走的消息。 何敏确实没有江晔和许略聪明,但她第六感很准,这一切一定是江晔早有预谋。 她忍不住想,一个人究竟聪明到什么地步,才可以预判别人的预判,就像真的会读心术一样。但这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超能力,没有读心术。 江晔懒懒地看她一眼,“跟何总有关系吗?” 他心情还可以的时候习惯用反问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陈述句。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危害我的利益。”何敏的眼神宛如冒着寒气,散发着丝丝冰凉。 若是换一个人得跪了,但江晔何许人也。从来只有他把人看的心里发毛的时候。 他淡淡回答:“这就要看你够不够聪明。” “她是你妹妹你也要坑?”何敏表示她要是江晔的母亲得活活被他气死。这不争气的儿。 江晔冷哼,笔直的身躯灯光打下一道斜斜的影子,冷寂又孤傲。黑衬衫,黑西裤,黑皮鞋,黑发,就像是恶魔,能完美隐匿在黑暗里。 “跟你没关系。” 他伸手扯了扯领带,两根手指虚虚地搭在领带上,似乎想直接扯下来,又想起什么不想扯了。 何敏深吸口气,压下怒气,跟这群小子说话能让她少活几年。一个比一个拽。跟皇太子似的。 “是,跟我没关系。我一个陌生人都不舍得对小阿陵怎么样,你一个养了她十几年的哥哥舍得,我该说你理智还是说你没人性。” “随便。”江晔漫不经心的语调几乎不犹豫地回答。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怎么说他。 早就不在乎了。 何敏咬牙切齿:“你会后悔的。” “你后悔了?”他空灵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响起,宛如恶魔的呢喃重重冲击着何敏的神经。 她后悔了? 三年前她唯一的女儿何梦死了。怎么死的很少有人知道。但这是何敏一辈子的痛。 身为一个母亲,和一个城市的领袖,她不得不舍小取大。 何敏张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她后悔了?她不知道。 江晔冷笑,放下搭在领带上的手,漫不经心地说:“人类总是喜欢自以为是,强加给别人自己的观点,不在乎别人是否愿意接受。你不是我,你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打算怎么做。” 他缓缓走过去,越过何敏身边,仿若幽灵,无声无息飘过。不曾存在于人间。 暗淡的楼道很快就只剩下何敏一个人。 她头痛欲裂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个人真是如同恶魔,直击灵魂的拷问,轻而易举就瓦解掉她精心准备多年的外壳。 三年前的那一幕在脑海挥之不去,将是她后半辈子的梦魇。 小梦,妈妈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不能眼睁睁看着战士们放下武器手无寸铁被击杀。 再坚强的人也会有弱点。 可是江晔的弱点是什么呢? 第165章 保护还是监视 南归报的时间很准,在十一点多的时候,一艘白色中型私人游艇到达了游轮附近。 江陵站在甲板上就看见了一个高高瘦瘦,穿着灰色风衣的人,根据直觉,那人就是两年多没见的南归。 游艇上还有几个保镖模样的人。 江陵轻轻“啧”了一声,这么一看南归像极了黑手党大佬……的马仔。想到这人话都不跟她说,她就没兴趣搭理他。 阿杰攥着她的手,突然问:“他就是当年给你写情书的那个?”第一眼就觉得这人不顺眼。 江陵一愣,情书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而且怎么可能是南归。 便笑了笑,说:“不是,我没有找到是谁写的,后来好像放在了杂物间。可能是别人玩大冒险,也有可能只是逗我玩。这都多久的事了你还记得啊?” 她还以为他不在意呢。 “嗯,记得。我还记得你撞到了灯杆,额头红了一大片。” 阿杰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轻轻笑了起来。有点傻,但是傻得可爱。 江陵脸一红,嘟囔道:“这个就不要记了。” “不行,我要记一辈子。”阿杰用脸蹭了蹭她的发顶。每一件有关她的事,他都想要记住。 江陵笑了,“那你不能告诉别人。” “当然。”他都恨不得把人藏起来,哪里会告诉别人。 江陵揪了揪他的衣摆,“我走啦,晚上给你打电话,不,视频。” 阿杰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在洗澡的时候?” “也、也可以。”她的声音比蚊子还小,生怕被别人听到。 “我很期待。”阿杰趁没人注意亲了亲她。 江陵想到什么也在他耳边轻声说:“那我想看你自己弄。” “昨晚没看够?”阿杰笑吟吟地看着她。 “感觉会不一样。我真走了,大哥该不耐烦了。” 她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然后拎着小型行李箱小跑到江晔旁边,乘坐救生艇到游艇附近,被人拉上去。然后朝他们挥挥手。 游艇快速往远处驶去。 张大他们也是一脸惆怅,若是以前不管怎么说也要跟着江陵的,但是现在江陵是天阴首领,他们不能以保护她的安全为由拒绝遵从她的命令。 南归说了只能让江陵一个人去,江晔都是勉勉强强一起去的。别人就更不可能了。 林槿和千凝、何敏也看着游艇驶离。 “好了,我们回去吃午餐?”季离陌搂过千凝,说。 对他而言,江晔江陵走了更好,一个他看不顺眼,一个会跟他抢女人。好像不太准确,是千凝黏着江陵的时间比较多。 千凝有些担忧地皱起眉,“江陵说她和江曦以前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指的是什么?”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可能是因为何敏的态度。 她住在何敏次卧的时候两人关系还可以,这两天何敏显然很焦虑。隐隐传达出不仅仅是江曦想要见妹妹这一意图。 季离陌摇头,“不清楚,在金陵城江晔一手遮天,很多消息都打探不了。” 接着说:“江曦这个人我接触过几次,跟江晔完全不一样,待人真诚度还可以,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但愿是我想多了。”千凝叹了口气。 江陵这边,兴高采烈登上了游艇。有保镖伸手接过她的行李。 这艘游艇大概能住二三十个人,没有那么多娱乐项目,除了房间顶多一个厨房一个食堂,还有一个会议室。 “他怎么来了。”南归看着江陵,轻微皱眉。 现在的南归反而跟许略不太像,一副高冷禁欲的样子,但是不得不说挺帅的,身材也比两年前结实一些。 江陵瞥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只说不让阿杰跟我一块,又没说不让我大哥一块。” “我说了只让你一个人来。”南归加重语气,眼神略带审视地看了几眼江晔。 江陵跟保镖道了句谢,冷淡地瞅着南归,说:“你可以不把他当人。” 江晔抬手敲了敲她的后脑勺,不咸不淡地问:“不把谁当人?” “大哥这么聪明,哪里是一般人。”江陵笑嘻嘻地回答。走进几步,询问保镖:“请问我二哥在哪里呀?” 保镖估计没得到允许,沉默着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不能见? 江陵又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保镖把目光投向南归。 江陵:“……”不是,这也要问他?她就是不想搭理他才没直接问他。 江晔走过来,淡淡地说:“有什么好问的,直接走不就完了。” 他平静的样子仿佛不是在别人的游艇,而是他的私人游艇。这些人也是他的保镖一样。表情一贯的漫不经心,半点警惕都看不到。 “你怎么知道是你二哥?”南归在她身后开口了。风衣带子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领子也被吹起,露出好看的喉结和锁骨。 江陵挑眉:“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的智商吗?” 南归难得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浅笑,说:“不就没接你的电话,至于这么生气?脾气比以前还大。果然被人宠着是会宠坏的?” “你有意见?”江陵承认是有那么一点。但是她是觉得和南归算是朋友的,结果人家一听见她的声音一句话都不说,这是把她当朋友? 南归恢复了一贯的冷淡语气回答:“没意见。走,我带你去你房间,等下吃饭。” 然后他还跟保镖吩咐了一句什么。估计是没准备江晔的房间。这才走在前边带路。 “你和我二哥是朋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江陵问。 江晔在一旁悠悠地说:“如果我没猜错,差不多三年。” “那不是……”江陵皱眉,正好是她遇见南归的时间。 江晔冷声说:“你真以为他的出现是巧合?是你二哥安排的。就是不知道是保护还是监视。” 最后一句话语气放轻了一点,有刻意引人深思的意图。 南归回头看了他一眼,冷淡地开口:“江曦不喜欢你是有道理的,我也不喜欢。” 一来就挑拨离间?看来他来的目的也不单纯。 “不,是你们俩臭味相投,凑在了一起。”江晔微笑回答。 江陵看着他们,怎么觉得他们那么幼稚呢,还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不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 第166章 是他太不一样 很快就到了,南归指了指,“这间你的。旁边这间江晔的。” “基本是干净的,如果不满意,自己动手打扫,这里没有多余的佣人伺候。自己的事都是自己做。” 江陵打开房门,就是很普通的房间,但是比游轮上的标准房还要小一点,也没有那么精致,只有一张床,一个小柜子,一张椅子,还有独立卫生间。 “挺好的。”她是没多大要求,能住就行。而且有独卫,对她一个女孩子再好不过。 保镖把她的小行李箱放在了里边就走了。 倒是江晔面露嫌弃,不过忍了忍没说什么。论从一个宽阔的总统套房到小房间,江老板的心理落差有多大。 南归看见了,但是这不归他管,冷淡道:“没问题就吃饭。” 要不是人都上来了,总不能把人扔海里去? 尽管他想这样做,江陵也不会允许。 食堂的空间相当于两个房间,可以容纳二三十个人一起吃。现在目测有近二十人在。 有窗口提供饭菜,每个人排队领饭盘,可以打三至五个菜不等。 江陵一看就知道她家尊贵的大哥不可能屈尊纡贵去打饭,主动说:“大哥,你去找位子。我给你打饭。” 在金陵中学的食堂她也干过这种事,不能说一点不会。 “嗯。”矜贵的大哥应了一声走了。 南归冷嘲:“这么娇贵来这里做什么。容不下这尊大佛。” “别阴阳怪气,我大哥是陪我来的。赶紧打饭去,有什么菜推荐一下?”江陵催促道。 南归继续冷嘲:“看他这样子,估计都不合胃口。” “那不一定。” 江陵打了三菜一汤,两荤一素,一手托着一个盘子。 “真不用我帮你?”南归挑眉,这样显得他很没有绅士风度。让一姑娘拿着两个,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拿一个。 “两年多不见,你还学会乐于助人了?以前不是不爱搭理人的么。你帮我拿一下筷子和勺子。谢谢。” 就这么点重量哪里需要别人帮。江陵没有事事求助人的习惯。 可能江晔自带气场,也可能是船员知道了南归要一块,他选的桌子,空无一人。也避免了和别人挤。 江陵把一个饭盘放在江晔面前,递上筷子勺子,“吃,都按你平时的口味点的。” “嗯。”江晔是从来不会说“谢谢”两个字的。 他什么时候说了才会惊呆人们的下巴。 江陵瞅着食堂入口,又瞅瞅其他人,问道:“南归,我二哥呢?他吃完了?” 她还以为江曦已经等着和她一块吃饭了,结果没看见人。 “他不在这里。”南归低头吃饭,头也不抬。 江陵皱眉,抓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用力,把饭盘上的豆腐都戳烂了,“不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接送你去见他。” “你怎么没提前说!”江陵一直以为江曦在游艇上。见了面再待两天她就可以回去。现在她知道保镖摇头是什么意思了。 南归一脸冷淡,“你又没问。” 江陵积攒怒气值中,“你给我机会问了吗?” 南归一想,好像也是,便不吭声了。江陵生气的时候还是蛮可怕的。 江陵缓了缓,又问:“要多久到?” “快则三四天,慢则五六天。” 江陵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六七天!她还答应了阿杰三天之内回去的! 要不是没学过脏话,她现在可以爆两句。 “你、怎、么、不、早、说。”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六个字。 南归看了看她的样子,“你又没问”四个字卡在喉咙里,总觉得他要是再说这四个字得被揍。 “吃饭。”江晔瞥她一眼。 江陵瞅着他,果然找不到半点意外的神情,便说:“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你又知道了?” “一上来就知道了。”江晔淡淡地回答。 以江曦的性子,如果没有第一时间出来,八成不在游艇上。 南归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什么叫做一上来就知道了?这个男人果然深不可测。 江陵托着腮帮,看着这盘她精心挑选的饭菜,半点胃口也没。 “怎么,现在我喊不动你吃饭了?”江晔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江陵愁眉苦脸,爱吃的糖醋排骨都不香了,“我答应了阿杰三天之内回去。” “谁让你不摸清楚状况随意许诺。”江晔毫不同情,甚至冷言冷语教训。 他是一个重诺的人,并讨厌不守承诺的人。 虽然是南归没有讲清楚,但同时也是她没想到,只按常理推测,谁知道江曦也有不按常理出牌的一次。 江陵无法反驳,食不知味,甚至想仰天长叹。 “这个阿杰就是当年给你送书包的?”南归出声问。 “嗯。我都忘了你们见过。” 江陵暗自吐槽,是他们记性太好,还是她记性太差,一个两个记那么清楚,她却觉得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南归挑眉,语气里含了些许笑意,“这么看来当年的心上人得手了?” “哟,难为被称为学校高冷男神的南归大神还惦记着我这些事儿呢。”江陵瞧了他两眼。 她以为南归早就忘了,毕竟她是忘得差不多。 “不,是他太不一样,加上后来江曦时不时跟我叨叨,这才让我记住的。”高冷男神表示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别人。 南归见她完全不好奇江曦叨叨阿杰什么,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不问我江曦叨叨什么?” 江陵瞥他一眼,“我二哥只跟你叨叨两三年,他跟我叨叨了六七年。还需要问?” 江曦跟个老妈子似的跟她说阿杰不是什么好人,让她别和他走太近。不过她一直没放心上。两人不和不是一天两天。 南归明白了,低头吃饭。 “要是早知道二哥不在游艇,我就让阿杰一起过来了。”江陵闷闷地说。 再威胁一下南归不准说,简直可以瞒天过海。等到了那边,都到了,江曦也不能怎样。 南归装聋作哑,不吭声。反正不是他的锅。 在江晔的目光下,江陵多少吃了一半。不饿就成。 第167章 不是没见识过 江陵回房间整理了一下东西,然后在思考该怎么说,让返航南归估计也不答应,她不可能抢了游艇的行使权。 她看看手机,阿杰没给她发消息,可能在忙。 想了半天,她终于发了一句:“忙吗?” 下一秒阿杰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江陵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按下接听键。 “我还以为你在忙呢。” 看背景阿杰在房间里,还裸着上身,手臂微微一使劲,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脖子上戴着她送了很多年的项链。 “忙着想你。” “你确定是忙着想我而不是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江陵笑盈盈地看着他,大白天的裸着上身做什么呢。 阿杰移动了一下镜头,裤子还是完好的,他声音低沉地说:“想你,船上没有你的气息,只有床上还有。” “谁说没有的,我不是在你心里吗。”江陵的手指抚摸着屏幕,冰凉的触觉与平日里温热的身躯截然不同。 阿杰笑了笑,低沉的笑声通过电子设备更加迷人。江陵的耳朵有些发热。 “想我怎么不给我发消息。还是我给你发的。” 江陵把被子卷成团,趴在被子上,伸长手臂拿着手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为了防止一些不宜被人听到的话泄露,还带了蓝牙耳机。 “想着你们刚见面,应该要聊很久。就不打扰你们了。” 阿杰是知道江曦在江陵心里的地位的,就跟江晔江老一样,绝对不可撼动。这么多年没见应该要多聊一会。 江曦可不像江晔,没一会儿就不耐烦甩冷脸。不得不说,以前的江曦对江陵是真的好,绝对尽到了一个“哥哥”的责任。 提到这个江陵就很郁闷,“二哥不在游艇上。要去另一个地方见他。要好几天,三天之内我赶不回去了。” 阿杰却没有生气,反而看她这个样子觉得很有趣,便问:“你不高兴是因为见不到江曦还是不能赶回来见我?” “当然是……”江陵眨眨眼停住了话头,她也突然意识到她郁闷的原因是不能赶回去,而不是没有立刻见到二哥。 可是按理说这么久没见,她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可以见到江曦却发现是空欢喜而郁闷吗? 阿杰追问道:“是什么?” “是答应了你又不能遵守承诺而不高兴。”江陵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阿杰真的成为了她最重要的人。 就目前来说,选择见江曦还是见阿杰有了答案。 阿杰轻笑一声,低声喊了一句:“阿陵。” “怎么了?”江陵透过摄像头看着他极具柔情的眼睛。 “我去找你好不好?” “你怎么找?” 他轻声哄道:“自有办法。乖乖等我。” 江陵的心情突然好起来了,“好,那你注意安全。” “嗯。”但他不舍得按断视频电话。 最后还是江陵挂的。 话说阿杰在江陵发信息前在做什么呢?看相册。 他的手机除了打电话没有第二个功能,跟刚出厂差不多。在某一天发现了秘密相册这个功能。 就在江陵睡着的时候偷偷拍了一张,对的,就一张,还是侧脸,趴在他的肩头,两手还搂着他的一只手臂。 他不敢拍多,怕手机丢了被有心人利用。偶尔出任务空隙,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他就会看看。 哪怕江陵的容貌一举一动深深刻在了他的脑子里,他也想要看看她的照片。 江陵睡了半个小时的午觉,满血复活地起来去外面蹦跶。 南归躺在太阳椅上不知道是晒太阳还是吹海风,风衣带子吹的飘起来。 江陵搬了张椅子凑过去,发现他睁着眼睛在看蓝天,说:“以前的文艺青年怎么成为了忧郁青年。” 南归的变化还是蛮大的,也许是经历得多了。不可能是当初校园里那个眼神清澈的十七岁少年。 额……这么形容也不太对,反正就有一些不同。 不过江陵也有一些不同了。人是会变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阅历的增加,认识事情的角度方式会不同。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忧郁了?”南归没看她,继续盯着天空。 江陵靠着椅背,晃了晃腿,“忧郁不一定表现在脸上。你还记得林荃觉吗?伏歌中学那个校草,坐你前面的那个,林家大少爷,我在游轮上遇到他了。还有他妹妹林槿。” “不记得。”南归一点面子也不给。 “这么狂,那鱼恋水呢,冰山美人,你也不记得了?” 南归一如既往地冷淡:“为什么要记,又不熟。” “但是长得好看啊。我还遇到了一个长得特别漂亮,像仙女的一个女孩,叫千凝,真的特别漂亮,不过和季离陌在一块了,不然我不介意当个红娘给你们牵牵线。对了,我二哥有女朋友了吗?” 江陵就是闲得慌想找人说说话打发时间,说的话也是颠三倒四,想到什么说什么,又不是真的叙旧,就是唠嗑。 江晔躲房间不知道在干嘛,她又不能闯进去,其他保镖一个字都不说。只能找南归这个熟人唠叨两句。 “没有。” “追求者总有?有几个啊?” “不少。” “不少是几个?” 南归终于瞥她一眼,“你很烦。” “噢,要不是你不说清楚,轮不到烦你。”江陵除了想找人唠嗑,就是报复他。知道南归爱清静,偏不让他清净。 南归揉揉太阳穴,有些无奈道:“我不是故意不理会你,是江曦这么吩咐。他说一旦跟你说话,就会被你牵着鼻子走,掌控不了主动权。” “所以?” “你有气攒着找他,别找我。” 南归暗想,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打工人最苦命。要背老板的锅。还两头不讨好。 江陵微笑:“一般情况我不生我二哥的气。” “你还是个二十四孝好妹妹?”南归挑眉,本以为应该是江晔江曦宠溺无度宠着她,现在看来还是她顺着他俩的性子。 “二十四孝算不上,好妹妹绝对占份。”江陵毫不谦虚。 南归扯扯嘴角,无言以对。他也不是没见识过。 “我二哥这两年过得好吗?有没有受伤?” “到了自己问。”南归没兴趣充当职业解惑人。 第168章 你这是求包养 “我问了他也不会说。”江陵有些淡淡的惆怅。 以前每一次见面她都会问江曦类似的问题,江曦都是含糊两句,不让她知道。 他们是真的想让她无忧无虑,不过怎么可能呢,又不是生活在童话里,就是童话里也会有忧虑,嫉妒,憎恨。 南归偏头看了看她,“挺好的,手脚齐全,吃穿不愁。” “那就好。之前大哥下了追捕令,我还担心了好久。不过二哥还是很厉害的。都没被抓住。” 江陵显得有些自豪,那么厉害的人是她二哥。 南归没说话,一只手枕着后脑勺,看天空。 江陵也没再叽叽喳喳,南归是不喜欢太吵的,拿出手机和艾希卡聊天。 之前为救唐禾,荆棘受了挺重的伤,艾希卡就一直照顾他。 艾希卡:“唐禾长得好帅,我可以下手吗?” 江陵:“荆棘你不管了?” 艾希卡:“别提他,仗着受伤指使老娘给她端茶倒水?还敢调戏老娘,反了天了他!” 江陵发了个表情包,她知道艾希卡也就是发发牢骚。荆棘追女孩的办法就是传统的欺负人,刷存在感。 艾希卡:“你身边还有哪些帅哥,让我饱饱眼福也行。” 江陵扫了一眼,问:“你介意让我拍个照不?一个朋友想看帅哥。” 她亮了亮和艾希卡的聊天记录,林荃觉的她也发过给艾希卡。不过艾希卡说二十岁的青年太嫩,只能看看。 季离陌风牧以及许略的话,江陵觉得人家并不会答应她这种无理的要求。 南归看了两眼,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变成了:“你跟我一起拍就行。” “啧,怎么还那么多事呢。” 江陵连poss都懒得摆,直接把手机拿远一点拍了一张,美颜修图啥都没有,直接给艾希卡发过去了。顺便又给自己单独拍了一张发给了阿杰。 “我二哥的联系方式可以给我吗?上次我手里掉进湖里就失联了。” 以前都是江曦主动联系她,她是找不着人的。 “不能。”南归毫不犹疑拒绝。要是可以江曦早就联系她了。 江陵猜到了,便也没有说什么。低头摆弄手机。 艾希卡:“帅哥美女是会被吸引的,为什么我一个大美女身边没有帅哥?没天理。” “帅是挺帅的,但是好嫩,姐姐下不去手,不然就要联系方式了。” 江陵回道:“团子荆棘布朗特长得不都挺好看。” “再好看,我看了七八年早就审美疲劳。团子荆棘就算了,布朗特?要不是我的基因撑着,指不定丑成什么样子。” 艾希卡日常嫌弃亲弟弟,从性格爱好兴趣到容貌身高体格。 江陵中肯评价:“你这姐姐当的挺损的。” “弟弟就是拿来损的,妹妹才是拿来宠的。哥哥就是拿来坑的。姐姐么,就是拿来撑腰的。” 然后艾希卡发了她自己的和受伤躺在床上的荆棘的照片。 “你上次说的千凝,摘月1,和唐禾是情侣?唐禾好像喜欢她。之前死活不肯跟我们走,一听千凝就肯了。” 江陵:“不清楚,现在千凝和季离陌挺好的。形影不离。” “你提到这个,我突然想起,你刚才发的那个帅哥有点眼熟,和靖安城的许帅有关系?” 江陵瞥了眼南归,打字回答:“眼神不错。你绝对想不到他俩什么关系。” 艾希卡:“让我猜猜,兄弟?不不不,许略没有兄弟姐妹。表兄弟?堂兄弟?叔叔侄子?” 江陵笑了一声,南归奇怪地看她一眼,女生都是那么古怪看着看着手机就笑的吗? “表舅和外甥。猜猜谁是表舅,谁是外甥?” “你这问的,许略是外甥?” “答对咯。我知道的时候惊呆了下巴。尤其是那一句‘大外甥’,瞬间破防。” 江陵憋笑不成功,笑出了声。 “画面感有了。听闻许略和江晔是一个层次的人物。” 江陵猜艾希卡肯定也是在狂笑。 比如说想象一下江晔被一个人喊“大外甥”的场景,不要太美好。 江陵手肘撑着椅子扶手,笑眯眯地问:“南归,你这样喊许略,真的不会被打吗?” “顺着网线打?”南归冷哼一声,当面他肯定不敢这么叫,这不隔着手机么。 江陵眨眨眼,“我还以为你是个勇士。” “量力而为。”南归冷淡地吐出四个字。 许略是什么人,在靖安城无人敢惹,他上赶着找死做什么。生活如此美好。 艾希卡又发来了消息:“还是跟着你比较有意思,下回这种事带我一个?揍人怼人我都行。还给你长脸。管我三餐就行。” 江陵笑了笑,“你这是求包养?” “可以吗?可以吗?我还可以帮你挡烂桃花。” 江陵:“我连桃花都没有,哪来的烂桃花。是你想让我帮你挡烂桃花。” “如果可以,你愿意吗?荆棘这脑残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说好的成人游戏还当真了。”艾希卡发了一个“气愤”和“无奈”的表情。 “这种事情我就不掺和了,毕竟我也不是情感专家。” 江陵机智地回复。 从当年的夏入画和周海,林荃觉和鱼恋水,到现在的林荃觉和林槿,荆棘和艾希卡,季离陌和千凝,她的态度一向是不掺和。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哪怕是林槿的不伦之恋,如果他俩能成,她也是祝福的。 “哪来什么情感,他就是惦记老娘性感的身体。” 江陵发了一个表情包。 艾希卡又说:“说到这个,我也不是一棒子打死一船人。团子哥就是个情种,等了一个姑娘好几年,可惜一直没找着人。” “天阴也找不到?” “天阴是雇佣兵,又不是专业找人。而且这姑娘行踪诡秘,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要不是我不信教,真以为是什么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江陵看了很多书,有很多自然现象尚无法用科学解释。 江陵:“你们现在还在汀唯城?” “我和荆棘还有两个弟兄在,其他人护送唐禾撤了。担心摘月截胡。” 对于杀手组织来说,每一个杀手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不可能轻易放过。 第169章 想早点见到你 艾希卡:“总觉得季离陌为了一个女人灭掉摘月这种事情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没想到还让我碰上了。果然是小说灵感来源于现实么?” 雇佣兵的脑回路比较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指不定是被坑了。” 江陵觉得江晔许略风牧都是属于不做没有好处的事的人。 摘月属于汀唯城的势力,只要摘月没了,汀唯城多少会受到损失,其他城市便会从中得利。比方说收揽人才。 顶级杀手可遇不可求。 三个人联手坑季离陌,有苦也说不出。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不过还好,季离陌得到了一个美人。不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艾希卡也反应过来,“e细思极恐。权谋玩家太可怕了。你还是不要跟他们学坏的好。” 江陵乐了,一个个都让她别跟他们学坏,他们就不觉得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茬吗? “学坏了也不会坑你们。” “也是,但我还是喜欢单纯可爱爱笑的你。可别像他们喜形不于色,面瘫似的。” 兜里手机在振动,南归拿出看了一眼,按下接听键,就是一句:“大外甥,找我什么事?” 江陵能想象许略的表情,无语且无奈,又干不掉他。 对面的许略沉默几秒,问:“和老同学叙旧叙的怎么样?” “还行。”南归看着天空变幻的云,语气不咸不淡。 “刚才你母亲给我打电话了,让我传达一个愿望,指望一下你和江家联个姻?” 许略的语气着实无奈,他就是个传话的?这个传完那个传,自己不会找人自己说。 南归冷哼,“你怎么不上。” “又不是我说的。你母亲说的。”许略的语调还是平缓的,“江家不行,季家,风家也可以。” “大外甥,表舅我还想多活两年,你让她老人家别整天瞎操心。没空,挂了。” 南归听见就烦,一天天的催婚催婚,他才刚满二十岁,又不是三十岁。 然后他直接把手机扔给了保镖,转头看见江陵盯着他,语气不耐烦:“看什么?” “第一次看见被催婚的场景,觉得稀奇。”江陵老实回答,“还有就是你和许略说话的态度,其他人看见可能惊掉下巴。” “羡慕?”他扯扯嘴角,这有什么稀奇。 “你觉得可能?”这有什么好羡慕。 江陵又说:“许略结婚了吗?”感觉不像,都没戴戒指。五大巨头除了何敏有一个女儿,都是单身?哦不,季离陌算是脱单了。风牧爱玩,估计不会脱单。 “没有,他准备孤独终老。” 江陵不对他人的未来规划做评价,对许略也不熟悉,便换了话题:“你一天天就坐这思考人生?不无聊吗?” 游轮上还可以看书,游艇就不太方便,睡个觉都要担心会不会惊醒。 “年轻人要静得下心。”南归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说。 江陵无言,要她干坐着发呆,实属不可能。 “实在无聊你凑两个人斗地主去。”南归摆摆手,只要别来烦他,跳海他都不管。 “你知不知道你说话的语气很像我大哥和二哥的结合体。”江曦对她说话是不会不耐烦的,但是江晔会。 “现在知道了。”南归不感兴趣地闭上眼,能让他提起兴趣的除了书,就是睡觉。 江陵站起来,撩拨一下头发,然后把椅子搬回原位,打算换个地方转转。 游艇没有什么娱乐场所,只能去厨房转悠一圈,看看风景,然后回房间看个电影。 如果能找着人斗地主也不错。 但是游艇上的保镖工作意识太强,真的不搭理人。 吃完晚饭走一圈消化了一下,江陵又回到房间准备看下一部电影。 阿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语气里夹着失落,显得有些不高兴,“今晚有狂风,直升机不能来,只能明天去找你了。” “没事,安全第一。” 江陵倒是还好,客观原因也没办法。 “吃饭了没有?”他问。 “吃了,有鱼,有虾,还挺丰盛。就是他们都板着一张脸,吃饭的时候也不说说笑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和大哥在。大哥洁癖作祟,愣是说没消过毒的筷子勺子他不吃,最后还是高温烤过才肯吃。南归那个表情我总觉得他想叫人把大哥扔到海里去。” 江陵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没点资本江晔都难以存活。 中午的时候江晔还没发现这个问题,后来才知道这里没有消毒柜,于是洁癖就来了。 阿杰也笑了,说:“要是他们打起来你离远点,别波及你。” “我也觉得迟早有一方忍不住会打架,不过大哥挨过揍么?”江陵怎么都觉得这个画面难以想象,一向只有江晔让人揍别人的份。 阿杰回想了一下,“很久以前有过一次。”当时他刚跟在江晔身边不久,后来的下场可想而知有多惨。 “下午的时候我听见许略打电话给南归催婚,南归一口一个大外甥,我都想象到许略的表情。要是南归在他面前,估计得被揍一顿。” “风牧和季离陌没有找你的茬?要是有直接叫上张大他们干一架。” 江陵就担心有人趁她和大哥不在欺负人。 阿杰笑了笑,“这么担心我被欺负?” “当然,只有我能欺负。”江陵躺在床上,手机放在旁边,戴着蓝牙耳机,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娱乐之一。 阿杰放低声音,故意营造出很令人遐想的语气,说:“你想怎么欺负?” “嗯……没想好,等你惹我不高兴的时候再说。” “宝贝,你洗澡了吗?” 这句话一来,江陵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耳朵悄悄地红了,但毕竟是自己答应过的。 小声说:“还没,等下去。” “你说过要视频的。”然后阿杰挂了电话,打了视频过来。 江陵用被子遮住半张脸,就露出一双眼睛,按下接听,“还没有洗呢,你、你那么急做什么。” 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有些闷。 “想早点见到你。”阿杰笑着说。 江陵从床上跳起来,“我我、我去拿衣服。” 第170章 真出点什么事 …… “今晚别挂视频,我想看着你睡觉。” “不挂也可以,但是灯一关你不还是什么都看不见。”江陵觉得没区别。 “开一盏小灯,隐约看得到就行。”阿杰要求不高,只要能看到。 “行,你还不去洗澡。” “想再看你一会儿。” 江陵弯眉笑笑,“明天不就可以见面了吗,再说,中午才分开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多久没见了。” 自从江幸的事情过后,阿杰就越来越黏人,还把健身器材都搬到别墅客厅里,只要有空,基本粘着她,训练场都很少去。 闻言,阿杰点点头,叮嘱了一句:“不准挂视频。” 然后把手机平放在床上,镜头对着天花板。 他洗澡很快,江陵两首歌还没听完,就看见镜头颠了一下,然后阿杰拿着毛巾擦头发的样子出现。 两人又不着边际的聊了一下,包括艾希卡说的团子的八卦,又扯到以前的趣事,虽然基本是江陵在讲,阿杰偶尔附和两句,但是不一样的是时间过得很快。 “那我睡觉了,晚安!” 江陵起身关了灯,又在床头开了一盏小灯,手机竖着放,正好可以看见睡觉的她。 不过她睡觉很不老实,不时用被子蒙住头,双腿夹着被子,或者把枕头抱在怀里。只有在阿杰怀里才稍微老实一点。 阿杰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发出声音,最后困意上来就握着手机睡了。 上午十点多,黑色直升机飞在游轮上空,落下一节梯子。 众人议论纷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看见一个人背着军绿色背包攀上梯子,进了直升机里面。随后直升机就飞走了。 张四张五看着飞远的直升机,感慨:“我们天阴什么时候也可以这么豪横。”随时可以有直升机接送。 这还算是公海,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管辖,但是动静越大越能引起不轨之徒的关注。 天阴雇佣兵的总部就是属于中间地带,并且不投靠任何一方城市的团体。 “可以期待一下。”张二笑哈哈地说。 这也算是江陵给他们放的一个假,有各种娱乐项目,还不用他们花钱。玩上十天半个月,跟着游轮返航就是。 张三也说:“那必须的。” “何敏姐,你别太担心了,金阿杰这不是去找江陵了吗。”千凝在何敏身边安慰着。 何敏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这两天猛增,“你不懂,他们若真的想要做点什么,谁去都没用。” 她的第六感依然很不安。 “就算发生点什么也不至于是最坏的情况,别太悲观。”千凝继续安慰。她的运气一向不差,所以愿意相信会有好的事情发生。 许略和风牧对坐着相视一笑,像极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巍然不动,静待佳音。 “风总,你的被揍之仇可以报了。”许略一脸风轻云淡。 风牧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着调地说:“这话就不对了,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难道不是?”许略优雅地端起热水喝了一口。 风牧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哈哈哈哈,许帅说对了,还真是。” 除非是有好处的事情,不然他可不白干活。 “这次拍卖会,还没恭喜风总得第一。送个美人给你?或者风总想要别的什么。” 许略推了推镜框,一副温文尔雅的皇室公子做派。 “许帅客气了,你与我不也就差一点。”风牧完全诠释了不骄不躁,谦而不虚。 毕竟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捧杀”。 许略笑了一下,说:“让我们为江晔祈祷一下,他可以‘安然无恙’?” “哈哈哈哈,他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就不怕金陵城瞬间土崩瓦解。真是个疯子。” 风牧暗叹自愧不如,他姓风,表面疯疯癫癫,但他才是最谨慎的那个。反观江晔,平日里冷静禁欲,却是最疯的那个。 “风总这就不知道了,江晔从小就是疯出名的,十六岁就敢去战区,一战成名然后成为江家少东家。不疯一下,估计我们都不认识这么个人。” 许略的境况和江晔半斤八两,偶尔能产生些许的惺惺相惜之情。 风牧和季离陌都是没有竞争对手,从小当成继承人培养,一路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家族纯正的太子爷。 至于何敏,则是受人垂青,被伯乐赏识。 季离陌则在房间秘密拨打了一个电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第171章 就知道会出事 游轮上暗潮汹涌,游艇上一片祥和。 吃过早餐后,江陵就坐在船首晃着腿,一会儿低头玩手机,一会儿抬起头看看。 南归都觉得奇怪,随口问道:“看什么?” “没什么。”江陵守口如瓶,就是不说。 江晔总算舍得出来露个面,坐在船舷边,一只手搭在船舷上,撑着脑袋,不知道在假寐还是单纯的发呆。 昨晚的狂风过后今天倒是一个明媚的天气,湿湿的海风裹挟着咸气,拂面而过。 江陵挪到江晔旁边,扬着和天气一样明媚的笑脸,说:“大哥,二哥好歹有几个追求者,你呢?” 江晔漠然地瞥了她一眼,摆明不想搭理。 但是江陵心情好,又说:“要不你赶在二哥前面结婚,气气他?” “幼稚。”他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突然船面剧烈晃动一下,江陵急忙抓住船舷稳定身形。 “怎么回事?触礁还是撞鱼了?” 一人走过来在南归耳边耳语两句,南归摆摆手说:“没事,船员操作失误。小心点。” 保镖点点头走了。 过了一会儿,南归从太阳椅上站起来,看着江陵说:“你跟我过来。” 江陵奇道:“做什么?” 南归没回答,迈开脚步径直走了。 她犹豫一下,看了看没有动静的手机,跟了上去。“神神秘秘地做什么啊?” “你很吵。”南归一脸嫌弃。江曦到底是怎么忍受她的。 “我又没有吵你。”江陵都是在玩手机,和艾希卡聊天。 江晔睁开眼睛看着海面,放下撑着脑袋的手,食指轻轻敲着船舷,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大约半小时,他起身回了房间。 不远处的天空传来轰鸣声,直升机的螺旋桨发出嗡嗡的声音。 阿杰背着防水背包,穿着救生衣,站在舱门边看见了游艇,茫茫海面一抹白色很显眼,中型游艇在他眼里不过一只巴掌大。 “哥,可以跳了。”驾驶员说。 此时的直升机距离海面不过十几米。 “谢了兄弟。”阿杰朝他挥了挥手,巨大的气流把他的短发吹的乱七八糟,几乎是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才能看清楚下方。 一头扎进海里,扑通掀起巨大的浪花,此时他距离游艇不过数十米,还是在游艇的前进方向的前方。而且现在正是风平浪静的时候,凭借他的超强体格,基本没问题。 阿杰浮出海面抹了把脸上的水,海里还不算太冷,接下来引起游艇注意,让他们停下来拉他上去即可。或者他可以攀上游艇。 直升机升上了高空,兜着圈,想看着阿杰平安上游艇。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巨变发生的如此之快。 不知道是不是直升机的轰鸣声太大,反正驾驶员只看见火光冲天,足足有十几米高,整个游艇仿若火船,紧接着四分五裂,在海面上炸开。 驾驶员连忙把直升机飞高了些,想找阿杰已经看不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炸开? 驾驶员来不及细想,连忙请求援助,刚才他注意到几百米外有一艘轮船。 火光刺痛了阿杰的视网膜,本能告诉他应该迅速撤离,否则很容易被炸开的船骸打中,但是他怎么能走,今天早上还和江陵说了早上好,马上就能见到了,不过几十米距离。 短短几十米。 他当机立断卸了身上的防水背包,铆足了劲往炸开的游艇游去。 船骸往外散开,铁器,木头,瓷块,烧的只剩下一半的床单…… 尽管阿杰尽量避开,还是防不胜防被残骸、重物打中,先是手臂,再是身体,然后是头部,最后不堪重负,被重物带入海底。跳动的心随着身体一起沉入海底。 短短几十米,短短一天,还是没能见到。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悲恸还是什么,就是很难受,比海水呛进肺部,比窒息还难受。比死亡还难受。 以前他是不怕死的,要是怕死就不会今天闻风丧胆的职业杀手。现在他怕了,但他最怕的还不是自己死。 阿陵会不会害怕?她那么怕疼,肯定很疼。 这是他陷入昏迷的最后一个想法。他甚至不敢想象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葬身同一片海域,算是共死? 但是很不甘心,还想有以后的,她还说想去很多地方看看,答应了要陪她去。 “阿杰,以后我想去很多很多地方,你都陪我去好不好?” 好。 游轮上知道消息的人直接炸开了锅。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炸了!”张四冲着报消息的人怒吼道。 张三把人拉开,“你吼他有什么用。” “联系不上,江晔和阿杰也失联了。”张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们和江陵一直有联系,这下什么都没了。 “通知弋叔,让距离最近的兄弟过来救援。”张大还算冷静,这个时候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被迫担当大任的小斌焦头烂额,以前江晔不在都是阿杰坐镇,这下阿杰也不在,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紧急联系其他人,商量着先把消息压下去,尤其不能让江家其他人知道。 何敏听到消息时杯子没拿稳,掉在地上,一地的碎玻璃,喃喃道:“我就知道会出事。”转眼一脸镇定地叫人去支援。 千凝皱着好看的眉,但她没有丝毫办法。茫茫大海游艇被炸,实在超出她的能力范围。 季离陌倒是没什么,跟他们都不熟,死了也跟他没关系,看到心爱的女人茶饭不思,这才答应派人去捞捞看。 不过公海地区,能力有限。 林槿意外知道消息,直接吓晕了。 最冷静的莫过于风牧和许略,面不改色继续进餐。 季离陌瞅见他们,就过去打了个招呼,问:“许帅不担心你的小表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情都这样了,我还痛哭流涕不成?”许略不能说不担心,简直是毫不在意。 南归么,死了他还清净些,不用整天传话。 “表舅而已,又不是亲舅。”风牧轻轻晃着酒杯,桃花眼泛起丝丝涟漪。今晚又可以找个美人共度良宵了。 第172章 想找回记忆吗 游艇被炸后一个小时,就有商船经过,但没能发现生还人员。也不是专业的不可能潜入海底找人。 三个小时后,数台直升机载着各方救援人员前往海底捞人。 三天后,几乎把方圆几百米的海底都捞遍了,有碎布黏着船骸,就是没见到人。 游艇上的人很有可能被炸的粉身碎骨。毕竟就在游艇上,那么大的爆炸和火光。 一星期后,季离陌和何敏的人撤了,只有江晔和天阴的人继续找。 半个月后,已经没有人继续找了。因为半个月都没有找到人,就基本不可能找到。 时间倒退十天的某僻静小岛。 身姿欣长的男人背着手,漆黑的眸子看着不远处从窗户透出灯光的房间,俊美无比的脸庞,高挺鼻梁,冷淡眉目,长而密的睫毛连女人都忍不住羡慕,泛白的嘴唇紧抿,衬得皮肤白皙。 负后的手美的像一件艺术品,可以看见手背上浮现淡淡的青筋,指甲修剪得很完美,不妨碍握武器,也不妨碍美感。 他站的笔直,仿佛什么也折不了他的一身傲骨。眸中略带忧虑地看向前方亮着灯的屋子。 南归的左手打着石膏,头部缠着绷带,一瘸一拐走到男人旁边,清了清嗓子,说:“对不起,我已经尽力护着她了,没想到还是伤的这么严重。” “我没怪你。”男人一开口,自带清冷的嗓音。 这么个细皮嫩肉像富家少爷的男人,就是最近中立地区兴起的一股势力的领袖,代号羲,本名江曦。 南归偏不了头,只能注视着前方,说:“没有生命危险?” “暂时没有。”江曦淡淡地回答。 南归本就不喜欢说话,江曦也不喜欢,两个人时常沉默居多。 这个时候南归才发现江陵的好,有她在就不会冷场,虽然叽叽喳喳有点烦,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会好起来的。”他说。 江曦看了他一眼,“用你说。”他自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好起来。 “其他人怎么样?”南归问。 “受伤,没死。”都提前做了准备,顶多重伤。 “他们还在找?” “嗯,他的属下一根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江曦冷哼,自己跑的比兔子还快,还躲着不出来。果然是和老头一丘之貉。 “这叫忠诚。” “像狗一样?” 南归无言,江曦对江晔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连带对江晔的属下也是。 江曦顿了顿,说:“好好养伤,这里很安全。”说完他就走了。 南归轻轻叹了口气,江陵,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啊。 虽然江曦表现得不太明显,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好。也是,精心呵护的妹妹伤成这个鬼样子。谁的心情能好。 他又一瘸一拐回去了。 游艇爆炸事件两个月后。中立地带某处,古树高耸入云,若是夜晚看来,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鬼怪。 一栋低调奢华的疗养院。 轮椅上的面容清秀的男子在巨大的落地窗边,默默地看着远方的树木。 “老板。”保镖走进来恭敬地低着头。 “怎么了?”他的声音淡淡的,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不能激起他的兴趣。 这个男子,即使坐着轮椅,也仍然是散发着高高在上的优雅贵公子气质。 “阿杰醒了,但是不太对劲。您去看看?”保镖斟酌着用词,老板不喜欢听到好像似乎大概这类不确定的词语。 江晔垂着眼帘,不太感兴趣,“有什么不对劲,不是好手好脚么。”捞上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手脚齐全。嗯,可以跟阿陵交代。 保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老板说话都觉得胆战心惊,可能是受伤了心情不好? “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也不记得老板您,应该是失忆了。” “失忆?”江晔重复了一遍,接着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勾了勾唇,“那就去看看。” “是。”保镖正想上前推轮椅。 江晔却一脚着地先站了起来。 保镖愣了愣,好半天才缓过神原来老板的腿没有事? 病房。 “老板。”门口的保镖恭敬地喊道,然后打开了门。 穿着病号服的阿杰坐在床上,听见门口的脚步声立刻抬起头,一脸警惕地看着开门进来的男子。 江晔却被他的表情取悦了,这是第二次在他身上看到这种表情。第一次是在战区见到十岁的他,那个时候警惕如小狼的眼神,江晔第一眼就决定要把他收为己用,不久以后将会是一把狠厉的刀。 第二次,便是现在。一模一样的警惕如狼的眼神,不过现在的阿杰早就不是当初的狼崽,而是成年的狼王。 一眼江晔就知道他是真的失忆了,不然阿杰不会对他露出这种警惕而陌生的表情。 江晔有些期待现在的阿杰见到江陵的场景,也会一样的陌生么? 想到这小子之前怼他说“我还天天亲她,你敢吗?”他就来气。他辛辛苦苦一手养大的大白菜,被一只猪天天拱。 “你是谁?”阿杰见他半天不说话,只好自己开口问。 江晔走进去扯开一张椅子坐下,完美贯彻能坐着绝不站着,淡淡地说:“我是你老板。” “我不记得。”阿杰回答。 “不用你记得。”江晔才不管他记不记得,记得用枪就行。 阿杰皱眉,这话他怎么接。 这个人看起来确实一副老板的样子。值不值得相信? 江晔悠悠地开口:“想找回记忆吗?” “想。”阿杰几乎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和事,但就是想不起来。 江晔勾唇,抬起脚尖又放下,“把伤养好,会有机会的。” “我叫什么名字?”阿杰问。 江晔抬头看着保镖,“你们没告诉他?” 阿杰替他回答:“他们说了,但我不信。” “你相信我?”江晔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阿杰也跟江陵一样了。 但这回他猜错了,阿杰说:“不相信。” “不相信你问什么?”江晔冷笑。多此一举。 阿杰坦荡地回视,“参考。” 他不相信任何人,但他可以做个参考,推测出谁在说谎,谁的话不可信。 江晔难得有些无语,站起身,淡淡地吐出三个字:“金阿杰。”然后走出了病房。 第173章 看起来很年轻 阿杰失忆是真的失忆,但是肌肉记忆却不会忘记,摸了两天兵器枪械,感觉就来了。于是他默认了自己是个打工人,还是个冷酷无情的职业杀手。并有一个冷血无情的老板。 是的,他对江晔的评价是冷血无情,看似在笑,实则笑意不达眼底,甚至让人瘆得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阿杰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跟着这样一个老板,思考好几天后得出结论,自己一定是被骗了。 同时他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只有一条项链,他觉得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握着它的时候莫名觉得心安。 他还发现了一件事情,睡觉的时候手臂会不自觉的曲着,另一只手则搂着什么的样子,仿佛习惯性搂着一个人睡觉。 可是他是一个杀手,怎么可能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觉,难不成失忆之前他还是个浪荡公子? 他去询问其他保镖,但是他们说他不常和他们接触,因此并不清楚,可能江晔会清楚。于是他去问江晔。 明明他的态度语气都很良好,但是江晔一听顿时冷下脸,说了一句:“我不过问下属的私生活。” 某偏僻小岛。 有人告诉江曦江陵醒了,江曦立刻飞奔过去。南归则一瘸一拐慢慢走,不着急。 “阿陵,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江曦一脸心疼地看着她。 江陵眨眨眼,挣扎地坐起来,江曦连忙竖起枕头让她靠着。 江陵伤的有些重,后脑勺的头皮烧焦了一大块,半个头的头发得重新长。另外就是右手手臂的皮肤烧伤,不过因为跳海及时,加上两个月来精心处理好了不少。 整整昏迷了两个月,差点成为植物人。 身上还是有些疼,江陵皱着眉,不过她更好奇眼前这个长得很帅的男人。 “嗯……我们认识吗?我好像不太记得你。”她有些尴尬地说,别人对她那么好,她却不记得别人了。好像很不礼貌。 江曦一愣,旁边的医生立刻解释说:“病人伤到了头部,丧失记忆是正常现象。”若是毫发无损才可怕。 医生倒了杯温水递给江曦。刚才江陵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 江曦点点头,并不是很在意,皱着的眉舒展开,失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一边喂她喝水一边问:“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陵喝了两口水,沉思一会儿,大脑一片空白,便摇摇头,回答:“什么都不记得。” 江曦想摸她的头,又看见她刚刚愈合的头皮,不敢动手,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她,说:“没有关系。不记得就不记得。我叫江曦,你叫江陵,你是我妹妹。” 江陵眨眨眼,然后笑着喊了一句:“哥。” “嗯,乖。”江曦捏了捏她的脸,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 他接着问:“饿了没?我让人去弄点吃的。” “饿。”江陵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句,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觉得腹中空无一物,有点难受。 江曦起身给她扯了扯被子,现在的天气有些冷,轻声说:“稍等一下。” “好,谢谢哥。”江陵一脸乖巧。 江曦出了门,南归才一瘸一拐走到这边,江曦一把拉住他跟他说江陵失忆了,让他别乱说话,尤其别提江晔和阿杰。然后就走了。 南归挑眉,慢慢地走进去。 江陵睁着大眼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南归兴趣盎然地打量着她,“你记得我是谁吗?” 江陵摇摇头。 “我也是你哥,叫一声哥哥听听。”南归早就想耍她了,一直没有机会。失忆了不就是天大的机会吗。 江陵唇角一抽,近乎无语地说:“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耍我。我失忆了不代表你可以戏弄我。我又不蠢。” “还挺聪明。”南归有些遗憾,失忆了还那么鬼灵精怪。 江陵主动问:“所以你是谁?” 但是南归并不想那么轻易放过她,大大咧咧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脸严肃地说:“我是你未婚夫。” 江陵盯着他看了两秒,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南归挑眉,这也不信,他的表情应该很认真才是。 “不愿意说就算,骗人有意思么?”江陵不喜欢满口谎言的人,即使她有辨别真假的能力,也不喜欢。 “你都失忆了,怎么笃定我不是?”南归继续演戏。 江陵唇角又一抽,“我说出来怕你尴尬。” “你说。”南归倒要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花样来。怎么江曦说是她哥就信,他说什么都不信。他看起来很像骗子么? “你一进来只是打量了两眼,都不嘘寒问暖,可知你并不是很在意我,也就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我怎么可能是我的未婚夫。刚才你还说是我哥,一下子又成未婚夫,摆明了就是换个谎话继续忽悠我。” “要么我和你以前的关系不太好,要么我和你根本就不认识,要么你就是个骗子。” 江陵条理清晰,脑子是没问题的,就是记忆受损。 南归先是赞赏地点点头,但是开口却是另一种态度,“你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联姻?” “我不喜欢你,不代表不可能是你的未婚夫。” 江陵皱起眉,这怎么还成了脑筋急转弯。 南归再次开口:“我叫南归。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的关系并不一般。”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哪能一般是。 就算哪天她恢复记忆也不能否认。更谈不上他骗她。 江陵一脸疑虑地看着他,还是不怎么相信怎么办。等下问问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她问。 “你不相信我还问什么。”南归一脸冷淡。 江陵皱眉,反怼:“我没有不相信你,是你在说谎。” 南归一时无语,她学到了江晔读心术的精髓?还能看出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么神奇? 江陵见他不说话,换了个问题:“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朋友?” 怎么失忆了还是那么吵,南归有些无奈,片刻不得消停是?还是点了点头。 “我多少岁?我哥多少岁?他看起来很年轻。”江陵打心底里很喜欢这个哥哥,不仅长得帅,还对自己那么好。说话也那么温柔。 第174章 哪来的别人呢 “你自己问他。”南归实在不耐烦,哪来那么多问题。 江陵看出这人不乐意搭理自己,只好消停了,东瞧瞧西瞅瞅,暗自猜想这里是哪里。她是不是一直生活在这里。 南归见她半天不说话,又主动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江陵奇怪地瞥他一眼,“你不是不乐意和我说话吗。我不强迫你。”又不是不说话就会死。 “我没有不乐意,是你话太多。”南归耐着性子解释。 江陵理直气壮回答:“我都不记得了,不得问问。” 好像是那么回事。南归揉揉太阳穴。只得耐着性子解答她的疑问。比如说这里是哪里,他们是做什么的。 好在不一会儿江曦回来了,端着半碗白粥。 江陵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不喜欢喝白粥。没有味道。” “医生说你很久没进食,一下子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先喝白粥垫垫肚子,过两天我给你弄好吃的。听话。” 江曦搬来一张小桌子放在床上,把粥放在小桌子上,柔声细气地说。 南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原来江曦对江陵说话的这种态度。简直震惊。 这下他明白江陵说的“你知不知道你说话的态度很像我大哥和二哥的结合体”是什么意思。 江曦说话一向是不苟言笑,很冷淡,但对江陵不是。江晔是看心情,心情好能笑笑,对谁都一样。 江陵一边不太情愿地喝粥,一边问一些问题。比如她为什么会受伤,是因为什么事,除了南归还有谁也受伤了。 江曦也很有耐心地回答她,说是他们出海玩船炸了,不过没有人死亡,都是受伤,南归的伤是最轻的,不用担心。 南归听不下去,一瘸一拐地走了,他还饿着呢。 江陵虽然醒了,但是伤还没好,除了烧伤,身体还有不同程度的撞伤,都是需要时间慢慢养。 于是她又开始了长达两个月的恢复期。 这里没有暖气,但是好在临海,不是特别冷,加上她一直窝在床上,偶尔开窗通风,也没有感觉到特别冷。 三月下旬,春暖花开,天气逐渐暖和。 江陵实在是忍到了极致,便跟江曦撒娇道:“哥,我想出去走走。我现在可以下床走动了。” 她的头发都齐肩了。手臂烧伤的疤也慢慢脱落,露出淡粉色的新皮肤。腿脚也没事了,可以正常走动。总之,就是基本好了,她想出去玩。 江曦略一思索,“南归,你陪她去。”他等下要出海,没空。 南归冷着一张脸,他的左手拆了石膏,勉强可以自由活动,但是腿脚还是不太灵活。两个月里被江曦勒令陪江陵聊天。比前二十年说的话还要多。 这会儿还要陪她出去玩,南归一脸不乐意,“她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 “是谁说是她未婚夫的?”江曦还拿着这个梗说事,不声不响就想拐江陵? 南归悠哉地说:“她不是不认吗。” “哥,我可以自己去,就附近走走,天黑之前肯定回来。”江陵一脸保证状。她就是待的太无聊了。想出去看看。 小岛是江曦的一个据点,岛上有很多人,但同时也有很多野生动物和陷阱。 江曦瞥了一眼南归。 后者最终屈服于恶势力,“我陪她去。” 一脸生无可恋,他干嘛作死认识江曦,作死领了个接送江陵的差事,还作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小岛养伤。 “我明天回来,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江曦这回可以摸她的头了。 江陵嘟囔着:“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天天吵着要吃糖?”江曦好笑的反问。 “哥最好了。”她像小猫一样用头蹭了蹭他的掌心。 “睡了午觉再出去,早点回来。” “好。” 江曦带着一众弟兄出海找物资去了。这个地方他还是挺放心的。 江陵穿好大衣和靴子,出了房门看见双手抱胸木着脸的南归。 好心建议道:“实在不愿意没关系,我不跟他说就是。” 南归说:“你很懂事。都说懂事的孩子没有糖吃。你是怎么做到既懂事又有糖吃的?”还天天吃,不怕蛀牙么。 江陵拢了拢围巾,一边往外走去,“那是因为我遇到了会给我糖吃的人。” 懂不懂事和有没有糖吃没有必然联系。 走出大门,开阔的视野,黄土,河流,树木,还有大海。以及分布在各方位的保镖打手。可以听到清脆的鸟鸣和海浪拍击海岸的声响。显得格外静谧。 这边是钢筋水泥建的七八栋三层楼小房子,又称居民房。 房子后面是密林,江曦不让她去,她也没打算去。 “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江陵问。 南归冷淡道:“没有。” 两个月的相处他发现失忆的江陵和没失忆基本没区别,思考方式,行为习惯都和以前一样,就是不会提起以前的人和事。但她总是很好奇地问。 江陵没指望他给出什么答案,一边走一边四下看,还会笑着跟保镖们打招呼。 直到走到沙滩边,看着大海,她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和这里一样吗?” “一样,也不一样。”南归的下巴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声音清冷。短发被吹的乱七八糟。 江陵低头看见被海冲刷过的沙滩露出各种各样的贝壳和一些海边动物,又抬头看看巨大的椰子树和晴朗的天空,往前看蓝色的海水涌起滚滚浪花,浪涛拍打着不远处的礁石,往远处望去,天和海连在一起,没有边际,空气清新,使人心旷神怡。 其实,一直住在这里也不错,有疼爱她的哥哥,有偶尔拌嘴的南归,有照顾她的医生,还有这群江曦的弟兄们,他们会热情地冲她打招呼,陪她聊天。 不过,江陵叹了口气,觉得好像也有人在等着自己,但她想不起来,就是感觉。 但是江曦跟她说她一直跟他生活,哪来的别人呢。 她问南归,南归就说不知道。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就不清楚了。 她蹲下来,伸手抓起一把沙子,看着它慢慢流下。然后再抓起来,重复了四五次。就像小孩子玩沙子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第175章 只找我喜欢的 南归看不下去,冷声道:“你不嫌脏?” 江陵不答反问:“你说我哥是不是在骗我。” “骗你什么?”南归一愣,不明白她没头没尾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是知道就不问你了。”江陵轻哼,一天天的跟她装傻充愣。 南归沉默半晌,才说:“你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但是第六感告诉我我以前并不是生活在这里。最起码不是在岛上。” 江陵看着最后一把沙子慢慢从掌心流完,拍拍手站起来。江曦跟她讲了那么多话,就这句她产生了怀疑。 人的记忆缺失,但是肌肉记忆不会,很明显这里的一切她是陌生的,她甚至不清楚房间的摆设,布局。 “你说我以前会不会是个逃犯?我哥为了保护我才不告诉我的?” 南归被她逗笑了,“你怎么觉得的?” “很好笑吗?”江陵瞪着他,总觉得这人是在嘲笑她。 南归正正色,“我告诉你,严肃地说,这座岛上除了你都是逃犯。” “你们做什么了?杀人越货?”江陵成功被带偏,有些好奇地问。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江陵脑海闪过一个词:“嗯……是雇佣兵?” “差不多。” 这个世界雇佣兵的存在是合乎情理的,中立地带错综复杂,五大城市无法掌控,自然而然诞生这么一批人。 “那我呢?” 南归说:“江曦是我们老大,你是老大的妹妹,仅此。” 江陵有些懂了,所以她才不会怕这些人,看到枪械炸药也不会怕,是这个原因?她还以为自己以前是多么穷凶极恶的人。 怪不得南归要笑她。 “你以前住在一个特别漂亮的地方,后来被发现了,江曦就让我带你到这边来,不幸发生爆炸,不然江曦哪舍得让你在这里受苦。” 在这鸟不拉屎,穷乡僻壤的小岛。南归已经是几千次嫌弃了。 “那为什么我哥不直接告诉我?”这回江陵判断出南归没有在说谎。 南归冷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江陵又问。 南归吐出两个字:“忘了。” 江陵不信,却也没再问。他们似乎不喜欢她总是问以前的事情。 南归是避而不答,江曦是岔开话题。其他人,根本就不认识她,也不会知道她以前的事情。 江陵站着吹了会儿海风。 直到夕阳西下,海水涨潮,天空仿佛燃烧起来。 南归说:“再吹你得感冒,江曦又该说我。”搞得他像保姆一样,嘱咐这个嘱咐那个。 江陵侧头看着他,真诚地说:“南归,谢谢你。” “你什么时候让江曦给我放个假,我谢谢你。”南归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江陵眨眨眼,“你现在不是在放假么。都闲了两个月。” “这是工伤。你管陪你聊天叫放假?我宁愿不放。”南归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转身朝来时的路返回。 江陵小跑着追上去,不服气地说:“你管这叫陪我聊天?没两句你就嫌烦,然后就不理人。我都是看书!听歌!一个人玩飞行棋!” 南归一副“我不听,我就不听”的样子。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代表着一天拉下帷幕,也代表着即将迎来新的一天。 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呢。失忆不仅忘记了好的东西,也忘记了很多不好的东西。仿佛重新洗礼,焕然新生。 可是忘记的东西就代表不存在吗?如果有一天想起来了,又会如何? “阿杰,你整天发什么呆?”李立叼着烟走过去,并把烟盒递给他。顺势一并坐在台阶上。 这里是江晔的私人疗养院,游艇爆炸后海底的潜水艇以最快速度把人救起来,就包括江晔和阿杰。之后秘密来到了疗养院,一直住到现在。 没有人知道江晔想做什么,只吩咐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而一段时间是有多久,不过是看江晔的心情。 阿杰拿了一根烟并道了句谢,接着用打火机点着叼在嘴里。 李立扬扬眉,“你什么时候变得有礼貌了?” “我以前很没有礼貌?”阿杰反问。 李立手夹着烟,嘴里吐出一口烟雾,身子后仰靠着上一层台阶,说:“何止没有礼貌,除了老板你就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过。” 上一次见面得有四五年前,那个时候的阿杰狂的不可一世,看人的眼神都是轻蔑的,更谈不上道谢这种玩意儿。 没有看你不顺眼直接上手已经很礼貌了。 “当时年少轻狂,也可以理解。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很狂。”李立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很容易拉仇恨值?”阿杰笑了一声,他怎么不觉得自己有这么狂。明明什么都不感兴趣。 李立伸手把头发从头往后弄了一下,“我们这行拳头就是硬道理,只要别人干不过你,你怎么狂都没事。” 阿杰点头,这个他清楚。 “你整天坐这发呆,我们兄弟几个还以为你要抑郁了。” “我在想事情,看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阿杰抬头望着天空。心里总觉得空漏漏的,好像缺了什么。 “是得想起来,不然遇见仇家没有警惕就惨了。”李立笑了两声,他的仇家可不是一般的多。 阿杰没说话,当然不是为了仇家。 “今晚带你去个好地方?”李立拍拍他的肩膀,神秘一笑。 阿杰没什么兴趣,随口问了一句:“什么地方?” “自然是男人都喜欢去的地方。”李立挤挤眼,好不容易调休,得找找乐子。 “夜店?” 李立点点头,说:“有一家夜店挺不错,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带你长长见识。男人嘛,总是需要女人的。” “我不去,不感兴趣。”阿杰吸了口烟,声音略带沙哑。他情愿发呆也不想去。 李立的表情有些古怪,“对夜店不感兴趣还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四年前他就这样说。 阿杰有些无语,“对夜店不感兴趣。我要找只找我喜欢的。” 李立这下来了兴趣,“你这项链带了好几年了?该不会就是你的小情人送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有条件是可以找个女朋友,安定下来。” 阿杰下意识伸手握住项链,拇指和食指摩挲着。 第176章 一对欢喜冤家 他低声喃喃道:“说不定我真的有个女朋友。” “这我不知道,我们好几年没联系了,你可以问问老板,或者等回去了问问在那边的弟兄。他们应该会比较清楚。” 李立带着人长年驻扎中立地带,是江晔比较隐秘的势力。 “那边是哪边?”阿杰问。 “金陵城呗,我记得你基本跟着老板在金陵城,那才是我们老板的大本营。金陵城江家,老板就是江家的少东家。” 金陵城?!阿杰猛地站起来,把烟给扔了,拔腿就跑回了房子里。 “你干嘛去?”李立在后边喊。 阿杰一口气跑到了三楼,江晔的房门前,一边猛敲门一边喊:“老板!” 江晔冷着脸打开门,极其不喜欢别人粗鲁地敲他的房门。 不待他开口训斥,阿杰无视他的不悦,直截了当地说明自己的意图:“我要回金陵城。” 江晔挑了下眉,问:“原因?” “我以前是在金陵城,回去说不定可以想什么。请老板允许。”阿杰近乎急切地恳求。 这个地方光名字就如此熟悉,一定可以想起什么。 “回金陵城就为了找回记忆?不用那么麻烦。”江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正好差不多了,告诉其他人准备一下,出海。” “什么意思?”阿杰皱起眉,怎么就变成出海了? 江晔冷哼一声,声音冰冷地说:“你想找回记忆就听我的。不听也行,自己爱滚哪滚哪。”话音一落就关上了房门。 阿杰权衡一下,又跑下楼告诉李立江晔的原话,同时问:“出海去哪里?做什么?” 李立摸着下巴,“好像是去找老板的妹妹。江……江什么来着?” “江陵,金陵城的陵。”一个保镖走过来听到他的话顺口补充。 这下李立想起来了,一拍大腿,“没错,江陵,老板的妹妹,江家的小小姐。” 江陵两个字重重砸在阿杰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仿佛这两个字有什么魔力一样,一直在脑海里循环。 李立一边吩咐保镖下去准备,一边奇道:“你不是一直喊老板大哥的吗?这不算肌肉记忆?” “我为什么要喊他大哥?他不是老板吗?”阿杰比他更觉得奇怪。无亲无故喊老板大哥? “这我哪知道,就记得你一直喊大哥,一开始我们还真以为你是老板的弟弟,老板有很多同父异母的弟弟,江老很能生,不过老板和他们关系都不太好。还有个同父同母的弟弟。叫江曦。” 老板家的八卦最有趣。李立一说就来劲了。 但是阿杰不感兴趣,“江陵和老板也是同父同母?” “不是,江陵是江景的女儿,准确地说是老板的堂妹。不过比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亲多了。这不,亲自去找她。亲弟弟都未必有这殊荣。” 李立即使再八卦,知道的也实在有限,毕竟不是常年在金陵城,不清楚实属正常。除了这些阿杰再想问有关江陵的事情李立就不知道了。 于是阿杰直接去问江晔,想也能想到,江晔会理他吗?不会。 直接撂狠话,“再问就别跟来。在这待着,或者自己回金陵城去。” 阿杰就不敢再问了。好在有了个盼头。 这边就这样开始了远洋航行。 那边江曦正陪着江陵玩飞行棋,以及被迫加入的南归。 “所以我为什么要玩。”南归木着脸,一边说还一边扔骰子。 江陵看他四个棋子都没能出来,嘲笑一声:“你运气真差。” “幼稚。”南归冷哼。 江陵睨着他,“在你眼里什么是不幼稚的。”她做什么都要被冠上这两个字。 南归也真的给出了答案:“吃饭,睡觉。” 江陵唇角一抽,发现没法跟这人聊天,转移了聊天对象。 “哥,你看南归是不是和你很像,说话的态度都一样。不过哥对我好太多。” 江曦浅浅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我就你一个妹妹,不对你好还对谁好。” “你对她好,我没意见,能不拉上我吗?”南归冷声道。玩飞行棋什么的太幼稚了。 “两个人玩没意思,至少得三个人。” 主要是这里实在没什么娱乐活动,散散步,钓钓鱼,看看书,就剩下玩飞行棋了。 南归无言。有哥哥的妹妹是个宝。 “哥,你下回出海捎上我呗,我已经好了,想出去看看。”江陵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江曦笑了笑,“好,有机会就带你出去。” 对于江陵的要求,他向来有求必应。 南归看了眼振动的手机,直接调静音。然后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江陵瞧见了,问:“你怎么不接?是骚扰电话吗?” “嗯。”还不是单纯的骚扰电话。若是接了,南归保证不出三天,这里的坐标就暴露了。 江陵信了,转头说:“今天我去抓鱼了,不过没抓到,下回我抓一条大鱼,回来让阿姨她们做糖醋鱼。” 江曦喜欢吃鱼,且很有讲究。要足够新鲜,足够嫩。 三百米外有一条挺宽的河流,前不久江陵发现了,南归觉得好奇也跟着去,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尊贵的南归少爷不做这么丢人的事。 只有江陵自己下河里抓鱼,但她没经验,总是好不容易抓住又被鱼滑溜地跑了,还溅了一身的水。还好现在天气暖和起来,不然江陵得着凉。 说到这个南归就想吐槽,“你像个女孩子行不?下河抓鱼,上树摘果,样样精通,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个猴。” 这个形容,相当贴切。 但是江陵并不喜欢,试问,哪个正值年华的女孩子喜欢被人比作成猴? “跟你一样吗?成天冥想?你得道成仙了吗?” 南归冷哼:“伶牙俐齿。” 江曦都习惯了两人的冷言冷语,互怼得不亦乐乎。活像一对欢喜冤家。 “阿陵。” “嗯?怎么了?”江陵立刻回头看着他。 “你觉得南归怎么样?” 此话一出,南归猜到他想要做什么,忙说:“你别乱点鸳鸯谱,我可不做……”横刀夺爱的事。后面几个字被咽回嗓子眼。 这要是恢复记忆了不得拿枪崩了他。 第177章 两个都失忆了 江陵也懂了,颇为无语,“哥,我才十八岁,你就不想要我了吗?” 江曦笑笑,“怎么会。我就是随口问问。”他是觉得南归再不靠谱也比金阿杰要强。而且现在人指不定尸体都在海里被腐蚀了。 “你要是愿意,我养你一辈子都行。” 他的眼里满是认真,和一丝隐藏的愧疚。 江陵看见了,但她只是笑嘻嘻地表示:“好啊,如果我三十岁还没嫁出去,哥可就要负责养我了。我很娇气的。” “我妹妹这么可爱,怎么可能嫁不出去?找男朋友的时候可要擦亮眼睛,不要什么人都乱找。” 江曦清冷的眉目染上笑意,像是高高在上的谪仙有了烟火气息。他那挺直的脊背仿佛什么都压不断,孤傲而决绝。 南归听着他这意有所指的话,哼了一声,不就欺负她失忆嘛,等她恢复记忆倒是一场罕见的好戏。 哥哥和男朋友之间怎么选?可是一道送命题。 江陵掩下心里的一丝异样,笑着说:“嘻嘻,我知道了。” 南归一言不发,默默看戏。 五月,岛上经过万物复苏,开始热起来了。 吹来的风都带着一丝热气。唯有晚上的时候凉快一点。 吃了晚饭后,江陵搬了张椅子在前院玩儿,前院左右都有树木,偶尔会有蝴蝶蜻蜓蜗牛等小昆虫。 她也不靠近,就离一两米左右,坐着看,看它们飞来飞去很有意思。 “你真够幼稚的,八岁的小孩都不这么无聊?”南归闲着没事干就要讽刺她两句。 “你就比我大两岁,不要整天板着长辈脸教训我。你不觉得挺有意思的吗?各种各样的小昆虫,漂亮的翅膀,飞一下停一下,偶尔两三只聚在一起不知道是聊天还是吵架。” 江陵叨叨着说,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之一。 南归无言,单手插着裤兜,站在旁边耍帅。他实在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他严重怀疑她不是失忆,而是伤到了脑子。 最起码以前的江陵不至于无聊到这种程度。 突然远方传来吵闹声,夹杂着打斗声和谩骂声。 江陵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发生什么事了?我去看看。” 岛上都是自己人,非一般情况江曦不允许内斗,都不会打架斗殴。就只能是外来人员。 一个月前有一批人误闯,就是江陵去调解的。因此她不疑有他,以为是差不多的事件,就跑去了。 南归的眉心不安地跳了一下,只好跟着她去。 数百米外,灯光扫动,火光摇曳。 江陵看见一批人在打架,有些是岛上的人,有些很面生,估计是外来人。加在一起至少有六七十个。 江曦下过命令,如果不是对方先用枪支弹药,他们绝不可以先用。 打架只会受伤,动枪很有可能会有伤亡,那时场面就不好收拾了。 江陵看见了有个特立独行的人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为什么是特立独行?其他人都是穿着简便的衣服,方便干架,而他不一样,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显得格格不入。 她一眼就发现这个人就是外来人员的领袖级别的人。 其他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身手敏捷有力,看来是同行遇同行,揍你没商量。 “你别过去了,我们回去找江曦。”南归的不安成真,忙抓住江陵的手臂说。 “你回去找他,我过去问问。” 江陵甩开他的手,就要跑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怕这群人。还有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南归无语极了,失忆了还那么不安分。在看着江陵和回去找江曦之间徘徊一下,决定看着江陵,不然出点事江曦得扒了他的皮。 江陵也不是毫无警惕,在距离他们三米远的位置站定,冲着男子说:“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快让他们停手。” 男人的目光从打架的人慢慢转移到她身上,颇为诧异地挑挑眉,却也摆摆手示意他们住手。然后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江陵,南归,你们跑过来干什么?回去找羲,这群人不是善茬,他们都带了枪!”有人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冲他们喊。 江陵好脾气笑笑:“没事,叔,你们回去上点药。我哥他们马上就会过来。” 刘叔见对方真的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让一些人先回去,自己领着剩下的人站在江陵南归旁边恶狠狠盯着那群人。 他们不认识对方,但就刚才的动手情况,谈不上一言不合,一句沟通都没有,这个穿西装的男人直接叫人动手。不用枪的话被揍得有点惨。都是三四十人。 人群里没怎么动手的阿杰一眼就看见了这个跑过来的女孩,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江晔带着打量的眼神一步步逼近,江陵坦荡地看着他,“你是来找羲的吗?还是船坏了想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有事你可以说,能帮我们都愿意帮,但你不能叫人打人啊。” 江晔总算看出点名堂了,觉得有趣地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愉悦:“你失忆了?” “你怎么知道?”江陵疑惑地看着他,难不成以前他们认识? 她曲着胳膊捅了捅南归的手臂,小声问:“你认识他吗?” 南归揉揉太阳穴,语气里夹杂着无力,“我不知道,别问我,等下你自己问江曦。” 这话就是认识了。江陵瞥他一眼,他们一定有事瞒着她。又看了看江晔后边的一帮人,面无表情,一看就不好惹。还有一个人盯着她,她下意识对他笑了笑。 阿杰的眼睛瞬间亮了,觉得她笑的好看极了。 “半年不见还是那么傻。”江晔走到她面前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江陵没空计较他的手,急忙问:“半年前?我们认识?我是失忆了,差不多是半年前的事。能问一下你是谁?” 刘叔也问:“南归,你和羲认识他们?” 南归不知如何作答,干脆沉默。暗自祈祷江曦快点过来,不然他怎么解释? 江晔觉得很有趣,两个都失忆了,这下会发生什么? 第178章 又不是被吓哭 “你说话啊!”江陵很不满意一个个都装酷不说话。 江晔第一次不计较她这种语气,饶有兴趣地说:“我叫江晔。”他很少向别人自我介绍。 江陵反应很快:“你跟羲是什么关系?” 江晔,江曦,应该不仅仅是同一个姓那么简单。 江晔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江曦和我同父同母,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是羲的兄弟?那岂不是……”江陵恍悟。 刘叔几个面面相觑,没听过羲有兄弟。 南归一脸漠然,跟他无关。 江曦带着一众属下匆匆过来,数百号人在不远处站着,黑压压一片,灯光晃动。 他的表情凝重,语气严肃:“阿陵,过来。”冷漠的眼睛却盯着江晔,似乎在警告他。 刘叔和南归悄悄退到江曦那边。 江陵转头看见,也想过去,她正一肚子疑问,刚迈开腿,就被一只胳膊圈住了脖子,准确地说是勒住脖子。 紧接着子弹上膛的声音,冰冷的枪口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你做什么!”江曦的瞳孔猛地睁大,厉声呵斥,同时也唰一声举起枪对着江晔的头。 数百号人子弹上膛,将枪口对着江晔以及江晔身后的几十号人。而江晔这边也差不多的情况。 尽管他们不知道江晔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服从命令总是没错。 江晔脸上一贯的漫不经心,手稳稳地持着枪,也不说话,视线安静地贯穿着对面。 江陵一愣,然后不适应地皱眉,她不喜欢这种场景,尤其是不想看到江曦和这个刚认识的自称是江晔的男人拔枪相向。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不是亲兄弟吗。为什么要拔枪相向? 然而,谁也没想到,人群中的阿杰将枪口转移了方向。 李立震惊地看着他,怒斥:“阿杰你做什么?你疯了?”他竟然拿枪对着老板! 霎时几人也转移枪口对着阿杰。 江晔偏头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并不在意。 阿杰也没有在意对着他的几把枪,只看着江晔沉声说:“你放开她。我就放下枪。” 江陵艰难地偏头看着他,他为什么要站出来,他不是江晔的属下吗? 江曦这边:“……”突如其来的内讧措手不及,要好好把握机会吗?可是江陵在江晔手里。 “要不你们试试是你们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江晔笑吟吟地说,食指抵着扳机,只要轻轻按下,子弹就会脱膛而出,刺穿大脑。 江曦寒声骂了一句:“疯子。” 南归寻思着江晔是来真的还是装腔作势。 “你不要伤害她。”阿杰皱起眉,手背青筋暴起。如果不是之前听说江陵是江晔的妹妹,心里存了一些江晔不会伤害她的念头,可能早就开枪了。 江陵看着他,不知怎的鼻子一酸眼眶倏地红了,眼泪控制不住掉了下来,她急忙低下头,这么多人看见多丢人啊。 江晔眼角余光瞥见,一顿,继而轻轻叹了口气,“有什么好哭的,这人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没出息。”失忆了还惦记着,一时不知道说他俩什么好。 他松开手,把枪也收了回去。顺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江陵胡乱擦了擦脸,低着头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江晔摆摆手,示意李立他们把枪放下,说:“行了,过去。” 江曦大步上前把江陵护在身后,冷冷看着他,“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接阿陵回家。”江晔懒懒地说。 “她不会跟你回去。”江曦语气坚定。 江晔嗤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做事会问人意见?” 江曦语塞,眼神越发冰冷,就是因为他这样的性子才越发讨厌,专制独裁,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哥,”江陵扯了扯江曦的袖子,小声说,“你们有事好好说,不要吵架,刚才他、他没有想伤害我。” 江陵刚才并没有感到害怕,也没有感到杀意,仿佛江晔只是在做戏一样,甚至是玩闹一样。 江曦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却不对她的话做评价。江晔是什么人谁都清楚。 江晔从兜里掏出什么,“接着。”然后扔给了江陵。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江陵好奇地看着手里精致小巧的自带保护套的双头手术刀。还挺漂亮。 “物归原主。” “我的?” “嗯。” 江曦有些嫌弃,送什么不好送手术刀,这人多少脑子有点毛病。 江晔挑眉,我乐意怎么地。 江陵见他们都不说话,只好自己打破沉默,“哥,他说他叫江晔,是你兄弟,那他是不是也是我哥啊?” “你自己没判断力吗?要问别人。”江晔冷声训斥。 江陵瞅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骗人。” 江晔乐了,“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有我这么一个可爱懂事乖巧体贴的妹妹不算好处吗?”江陵反问。 “啧,失个忆还自恋上了。”江晔面露嫌弃,眼底却泛着笑意。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如果换一个地方真像相亲相爱口嫌体直的兄妹,但是现在,两方人马持枪对峙,怎么都显得格外诡异。 “刚才他把枪指你头上你不怕?还想叫他哥?”江曦有些无奈,她怎么对江晔那么好。 “他这不是给我送礼物道歉了嘛,嘿嘿,一看这把手术刀就不便宜,削发如泥。” 江陵自动把这东西归为赔礼道歉。 江晔冷哼,死不承认:“果然不能把人让你养,都养傻了。” 本来就傻,这下更傻了。 江陵不理会他的嘲讽,笑着说:“大晚上的这里站着说话累,我们回去说。” 江曦没说话,只是拉着她往回走,同时让人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看样子江晔也不是专程来找茬的。 江晔领着一帮人散步似的在后边慢慢走,一边还打量打量周边的环境。 江陵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们。 南归在一边问:“你刚才真不怕?那你哭什么?” “我、我又不是被吓哭的。”江陵就知道会有人问,但她真不是吓哭的,就是看到那个人站出来维护她的时候莫名觉得有点想哭,然后就没控制住眼泪。 毕竟她也不常哭,没学过控制哭的技巧。 第179章 看老板的意思 南归又问:“你不怕江晔真把你杀了?” “嗯……我感觉他不会。就是会我也挣脱不了啊,你不知道他那个力气,勒着我的脖子,像是一座大山一样,禁锢得死死的,我连偏一下头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江陵还觉得脖子有些难受,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很眼熟?” 江曦警告地瞥了眼南归,后者住了嘴,但是问题已经说出口,也收不回去。 江陵看在眼里,大致明白江曦很不喜欢江晔。 江晔走着走着突然出声喊了一句:“阿杰。”声音不大,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是所有人不由自觉放慢呼吸,生怕惹怒了他。 一股寒气顺着脊背升起,阿杰明白刚才自己的行为十分的以下犯上,便走到他旁边低着头说:“老板。” “枪给我。”他的语气依然淡淡的。 李立连忙把枪递了过去。刚才说收枪的时候他就把阿杰的枪收走了。 江晔伸手拿起,漆黑的九二式看得出被保养的不错,枪的主人应该经常擦拭,枪身擦拭得很亮,都可以反光。 “咔嚓。”子弹上膛。 所有人绷直了身体,猜到江晔想要做什么。 没有人敢开口求情或者说什么,他们是属下,是打工的,没有资格质疑老板的行为。 刚才看江晔的表情还以为他心情不错,会不计较。结果,你老板还是你老板。 阿杰一脸平静,确实是他的不对,没打算辩解什么。犯错就要挨罚。 “嘭嘭!”两枪,子弹擦着阿杰的手臂,打进一旁的树木身上。 江曦他们握着枪回头看。 江晔把枪扔回给李立,毫无诚意地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枪走火了。” 那个语气,很想让人扁他。但是没人敢动手。 “不会玩就别玩。”江曦冷嘲。 江晔无所谓地拍拍衣摆,毫不在乎。 “躲都不躲,怎么,觉得我不会杀你?”他阴森森地说。 阿杰认错得很干脆:“是我不对,理应受罚。” “英雄救美,玩的挺溜。”江晔似笑非笑地勾唇,摇曳的夜灯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像极了地府的恶魔,索命的幽魂。 阿杰没说话,低头挨训。 江晔继续说:“要不是我没这个心,你们现在都成了一具尸体。” “所以你只是在吓唬她?”阿杰皱起眉,不明白他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好玩? 江晔冷哼,“我欺负我妹妹,跟你有什么关系?” 阿杰语塞,心中却是不平,又不是亲妹妹。他看着江陵的背影,很想走前去抱抱她。想让她只待着自己身边。这是一种源自很熟悉的感觉。 到了住处。 “哥,你把枪给我,你们不许在里边动手。你也是。”最后一句话是江陵看着江晔说的。 两人没反驳,江曦老实把枪上缴。江晔本身就没有携带。进了会议室,单独谈事。 江陵转眼把枪扔在了地上,有点沉,她才不要一直拿着。 李立带着人在百米外就地坐了下来,几十号人开始了嘀嘀咕咕。 “阿杰,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吓死我们了。” 阿杰跟了江晔十几年,反水这种事情压根没想过,他们一直以为谁都会背叛江晔,只有阿杰不会。 “没怎么。”阿杰不想说,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刚才的心情,强烈地想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谁也不行。 李立想到什么,认真地跟他说:“诶,你该不会是对小小姐有什么念头?你看看老板和江曦妹控的劲,劝你回头是岸。” 见他不知道盯着什么没有反应,李立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提高音量:“你在听我说话吗?” 阿杰看见江陵和南归不知道在说什么,双手下意识紧握成拳,他很不喜欢江陵旁边的那个男人。第一眼就不喜欢。 敷衍地应了一句:“在听。” 李立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没听进去,和其他人对视一眼,放弃挣扎。 “不过小小姐除了年纪小点,是挺漂亮。”某个弟兄顺口说了一句,结果收到阿杰的死亡凝视,外加一副想揍人的样子。 弟兄的求生欲很强,急忙补充:“我这纯属赞美,没有调戏。” 阿杰才移开视线,继续看着江陵。他在想找什么借口跟她说话。还没等他想好,江陵先走过来了。搞得他有些紧张。 “你们好。”江陵走过来蹲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胳膊交叠搭在膝盖上。 “小小姐好。”李立为首,很自然地跟她打招呼。 她问:“你们叫我小小姐是因为我是江晔的妹妹?” “算是,他们都这样喊,我们也就顺口了。”这个称呼好像还是江家那边传过来的。 “那江曦是?” “老板的弟弟。” 江陵点点头表示原来如此,继续问:“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关系不好吗?” “不清楚,十多年都这样了。我们不是一直跟着老板,不太清楚。阿杰倒是一直跟着,不过他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李立顺势把话题引到了阿杰身上。 江陵看向旁边这个叫做阿杰的男人,就是为了维护她敢拿枪指着江晔的人,看了两眼还把她看哭了,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面上不显,笑着说:“好巧,我也失忆了。” “嗯,真巧。”阿杰有些紧张,不知道说什么,下意识重复她的话。 他们距离不过两米,阿杰却想更近一点,想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直白,江陵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并转移说话对象,“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 李立回答:“我们看老板的意思。” “你们吃饭了没?要在这里吃吗?我可以让人去准备。” 李立和其他人对视一眼,“这得看老板的意思。” 江陵笑了笑,说:“看起来你们有些怕他,他很可怕吗?” 这是可以说实话的吗?李立不知道,便说:“老板不是一般人,我们这些做属下的自然是听老板的话,服从老板的命令。” “那好,我去问问他。你们要是渴了也可以过来喝水。放心,只要你们不先动手,其他人也不会对你们动手。我先走啦。” 江陵站起来朝他们挥挥手然后转身原路返回。寻思着怎么问江晔。 第180章 你不能喜欢他 阿杰几乎毫不犹豫也起身跟了上去。 李立几人在后边憋笑,怎么跟个毛头小子似的看见漂亮姑娘就往前冲。 江陵好奇地看着他,“你……” “我渴了。”阿杰急中生智。 江陵笑了笑,“那我给你倒水喝。对了,刚才谢谢你。你认识我吗?” 不待他回答,她一拍脑门,“忘了,刚才他们说你也失忆了。” “嗯。”阿杰看着她的小动作笑了笑,竟然下意识伸手想牵她的手。他自己都一愣,哪来的下意识行为? 江陵看了一眼,瞥到他穿的夹克外套手臂外侧破了一个洞,便问:“你手怎么了?” 她停住脚步看向他的手臂,不是破了一个洞,而是被烧出了一个洞,里边的皮肤呈现明显烧伤和擦伤。 阿杰侧过身把手放在身后挡住,“没怎么。” 江陵皱起眉,严肃道:“把手拿出来。” 阿杰怕她生气,乖乖照做。 江陵端详了两眼,“是刚才的枪声?江晔朝你开的枪?”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沉默。 江陵猜到怕是江晔对他刚才的举动十分不满,这才警告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举着他的胳膊,“我给你上点药。就是擦伤也不能不管不顾,子弹有很多细菌的,要是感染了后果也很严重。你们就是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阿杰心里有些高兴,她这是在关心我? 江陵带他去医生那里拿了消毒水和膏药,然后坐在一边认真地给他清理伤口和上药。 担心自己下手重了,还特地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眉毛都没动一下,便问:“不疼?” 阿杰摇头,这点疼算不上什么。 “不是不疼,而是疼习惯了?”江陵不觉得他真的不疼,都是肉ti凡胎,怎么可能不疼。 “还行。”他老实回答。 然后江陵叨叨着注意事项:“洗澡的时候注意点,别碰水,睡觉的时候也不要压到。这些你拿回去,早晚换一次药,正常情况下一两个星期就能好,如果伤势恶化,很有可能是发炎,一定要去看医生。别硬撑。” 阿杰几乎没听进去,他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特别想亲,但只克制地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 江陵正好抬头看见,想起他说渴,连忙说:“我忘了你还渴着。”然后起身去拿了一次性杯子和水壶过来。 阿杰默默地喝着水,表示不想喝水,想亲。 江陵看着他的喉结因为喝水而滚动,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这喉结真好看。还有水珠顺着下巴流淌下来,救命。 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不妥,连忙转移注意力,“那个,我话不小心有些多了,你别介意。除了我哥都没人听我叨叨。南归听两句就嫌烦。” 她也不是见谁都能叨叨,只对比较亲近的人话多。或者对方愿意倾听的时候。 “我不介意,我喜欢听你说话。”阿杰急忙说,生怕她误会。 江陵弯弯眉,觉得这人有些反差萌,看外表应该是个凶悍人狠话不多的狠角色,但是跟她说话的时候总有点大男孩的感觉。 突然想逗逗他,笑着问:“为什么喜欢听我说话?是觉得我的声音好听吗?” 但是阿杰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回答:“很好听。” 倒是让江陵有些不好意思,还没人这样夸过她,她自己是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是正常的女孩子的声音,谈不上多好听。 不过哪一个女孩子听见别人夸自己会不开心呢。 江陵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不自觉话多了起来:“你叫阿杰?是杰出的杰?” 阿杰点头,发现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念出来格外的好听。兴许是没有人这样询问过他。 “我突然想到我们俩的名字可以凑成一个成语,叫做人杰地灵,不过我的陵不是灵动的灵,是……” 阿杰接过她的话:“金陵城的陵。” 人杰地灵,可没有人杰地陵好听。 “金陵城?是你的家乡吗?”江陵觉得这个地方名熟悉极了。 阿杰露出一个笑容,“也是你的。你是金陵城江家的小小姐。按理从小就在金陵城。” 金陵城,是他们的家乡。 “这跟南归说的一样,他说我以前住在一个很漂亮的地方。金陵城应该就是很漂亮的地方?大城市一般人会很多,也很现代化,汽车,大厦,人来人往,一定很热闹。” 江陵有些想去看看,既然她在那里长大,应该会有朋友,家人,认识的人,亲近的人。 阿杰听到南归的名字有些不悦,却没表现出来,只暗自握了握拳,说:“我可以带你去。”他看出了她的渴望。 “真的?”江陵果然高兴极了,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说:“我哥……不对,应该叫二哥了。我二哥好像不太乐意,他从没跟我提过金陵城,相比之下他应该更喜欢这个小岛。” “你跟江曦感情很好?”阿杰又有些不高兴了,为什么她身边有那么多人,还被她如此重视。 “当然啦,我当时受了伤不能走动,二哥每天尽心尽力照顾我,抽空陪我聊天,陪我吃饭,还陪我玩。我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对我可好了。有时候南归说我他还跟我同仇敌忾。我觉得如果不是我和他有血缘关系,指不定会喜欢上他呢。” 江陵细细说着江曦对她有多好,越说越觉得江曦对她好极了,最后一句话难免带上夸张说笑的成分。 阿杰却越听越不高兴,他也可以做到这些,为什么不是他遇到她。下意识用力将空的一次性塑料杯子捏得变形。 江陵感觉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阿杰的话卡在喉咙里硬是说不出来,他怎么说?总不能说你不能喜欢他,只能喜欢我?多少有点毛病。 只好闷闷地回答:“没事。” 江陵还以为是自己说太多让他烦了,干脆停止了话头,“我去看看他们谈完了没,顺便问问江……我大哥你们要不要在这里吃饭。” 阿杰心里很郁闷,但不妨碍他想跟着江陵。 站起身说:“我跟你一起去。” 江陵摸不准他什么意思,不是嫌她烦吗?怎么还要跟着她。却没说什么。跟着就跟着呗,又不会掉块肉。 第181章 凭我是她大哥 两人并肩走着,走没两步,阿杰突然皱着眉问:“你受伤了?什么时候?伤的严不严重?现在好了吗?还会不会疼?” 刚才光顾着吃醋,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让阿杰自我反省了一下。 江陵被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懵,下意识回答:“半年前的事,早就好了。” 阿杰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她很久,确认她真的没事,才问:“怎么受的伤?” “他们说是船突然爆炸,具体的我不清楚,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江陵倒不是很在意,意外在所难免。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天灾人祸。这不还幸运捡回一条命嘛。 她说的轻描淡写,阿杰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阵揪心的疼。 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紧紧地把人搂在怀里,脱口而出三个字:“对不起。” 江陵一愣,反应过来后却没有挣扎,她感觉到他好像很害怕,轻声安慰道:“没关系,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发生,但是发生了谁也不能阻止。不是你的错。别怕。”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害怕,为什么要道歉,但她只想安抚他。不想询问过多没有意义的为什么。 阿杰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强烈的害怕,甚至江晔拿枪打他他都没有。 心情恢复之后,他也不想放手,抱起来果然和想象中一样,软软的,想一直抱着。左手连着她的双手一起搂着腰,右手越过整个背部按在她的左肩。脸颊挨着她的头发,鼻翼间可以闻到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嘴唇轻轻蹭了蹭。 “江陵,江曦找你。”一道冷淡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前方响起。 吓得江陵猛然挣脱了阿杰的拥抱,耳根倏地红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抱起来了? 阿杰冷冷地瞪了眼前方声音的主人,果然和他八字不合,他还没抱够。 “啊嗯,我知道了,这就去。”江陵快步向前。 阿杰仍然在后边跟着,这回心情愉悦了不少,看着她好好地站在眼前,就很高兴。 南归冷淡地看着,心里并无波澜。 “大哥,二哥。”江陵调整好心态,走进会议室,愉快地朝他俩喊了一声。 江晔和江曦在桌子旁对坐。 江晔一贯的漫不经心,仿佛什么都不感兴趣,又或者是胜券在握。 江曦听见她的称呼,微微抿唇,眼睑无意识地下垂,短暂的宁静终归是要被打破的。看到江晔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不管江晔对江陵态度如何,江陵是真的把他当大哥尊敬崇拜。 江陵走到江曦旁边坐下,认真地说:“你要是不喜欢,我还叫你哥。”大哥二哥不过是为了区分。 江曦弯唇摸了摸她的头,“久违的称呼有些感慨罢了。你不怪我骗你?” “你只是没有告诉我,又没有骗我。”江陵把头靠在他的肩头。江曦对她有多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或许他是想掩藏什么事情,算不得是欺骗。 江曦淡笑,明白她这是不怪的潜台词。 “你上回不是跟我说想跟我出海吗,明天就带你去。” “去哪里啊?是回金陵城吗?”江陵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闪烁着兴奋。 江曦摇摇头,“先去另一个地方,见几个朋友。” “大哥也一起吗?”江陵看向对面。 江晔一直默不作声,盯着某处虚空,不知道是想事情还是发呆。江陵进来的时候眼皮子没抬一下,听见她的询问,才漫不经心扫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陵在心里嘀咕,这么高冷的吗。 但还是笑着问:“大哥,你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江晔站起身,居高临下语,“明早出发。我不喜欢等人。” “噢。”江陵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曦看不惯他这臭毛病,“不等正好,我带阿陵去。” 江晔没有理会他的冷言冷语,抬脚往外走去。 不搭理才是最高的境界。 “还不走,看什么?”江晔挑眉看着门口站着不动的阿杰。江曦可不会留你过夜。 阿杰看着正和江曦不知道讲什么讲得神采飞扬的江陵,犹豫一会儿,跟着江晔回轮船了。 他问:“大哥,阿陵明天是和我们一起走?” 江晔听见这个称呼瞥了他一眼,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恢复记忆。 阿杰解释道:“李立说我以前是这样称呼你。”其实是因为他听见江陵这样称呼,也就跟着一起喊了。 江晔当然不会计较这点小事,冷哼一声,“谁准你喊阿陵喊得这么亲热。” “你们可以喊我凭什么不可以。”阿杰回答得理直气壮。 江晔看他这个样子就想起他说的“我还可以天天亲,你敢吗?”就来气,早知道江陵失忆,当初干嘛叫人把他捞上来,石沉大海多好。还少了杀人抛尸的环节。就算江陵以后知道了,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自从他和江陵好上,江晔是看他哪哪都不顺眼。恨不得鸡蛋里挑骨头。 “凭我是她大哥。”江晔冷声说。 阿杰不甘示弱回了一句:“也只是大哥。” 江晔此时身上要是有枪,真想一枪崩了他。 阿杰失忆后别的没什么,胆子是越发的大,不仅理直气壮怼江晔,还敢用枪指着江晔。对江晔的眼神攻击几乎免疫。 “明天你就回金陵城。”江晔面无表情,语气生硬。 阿杰的语气比他还硬,“我不回,阿陵去哪我就去哪。” “你现在回去,看江曦赶不赶你出来。”江晔的声音宛如冒着寒气的冰块。 自然是赶的。阿杰看得出江曦对他的讨厌比讨厌江晔更甚。尽管他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他并不在意。只要江陵不讨厌他,谁讨厌都无所谓。 “老板。”李立等人远远地看见江晔,迅速站起身。 “回船上,明天走。”江晔简洁地下达了命令。 “是!” 然后几十号人浩浩荡荡跟着江晔回去了。 场面盛大,后边还有数百号人盯着他们。 僻静的小岛难得这么热闹。 然而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的热闹。至少刘叔等人是不怎么喜欢。 江曦还召集人开了个一小时的会。 第182章 都不会回来了 阿杰躺在床上,手臂曲着放在脑后,薄薄的被子盖住了小腹往下,上半身裸着。 之前一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想尽快恢复记忆。但是现在一见到江陵,就不会了。 心里空缺的那部分被填补,甚至有些雀跃。想到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悦耳的说话声,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唇瓣。抱着都那么软,唇是不是更软。很想亲。 他想起她认真地帮他的手臂消毒上药的场景,那双手很小,手腕很细,他随便一捏就能捏断。突出来的腕骨特别勾人,想用指腹摩挲。 在黑夜里,他肆无忌惮地臆想着刚见面没多久就很喜欢的女孩。 月光下的海水被波涛和狂风蹂|躏着,似满地碎银。 如果让她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会无比厌恶。但他控制不住,理智和欲望几乎要把他撕裂成两半。 如此深沉的执念,从何而来? 梦里他抱着心爱的女孩,两人仿若热恋中的情侣,亲吻,聊天,打闹,散步,同床共枕。 美好的让人不想醒过来。 但是精准的生物钟还是让他醒了,从美好的梦境中清醒,还好现实并不是那么残酷。 阿杰洗了澡,换身衣服,精神抖擞地下船去找想念了一夜的人儿。 江陵也起的很早,虽然昨晚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拎起就可以走,但她还是有些兴奋。对于小岛之外的世界,她是好奇的。还是和身边最亲近的人一起去。 不过,门外的吵闹声影响了她的好心情。 一大早的闹腾什么啊? 她还没问出口,看见此情此景就明白了。 好几个人拉着阿杰,想把人拖着往外走。阿杰当然不会乖乖就范,奋力挣扎着,还踹翻了三四个人。 “你们这是在干嘛?晨练?”江陵当然知道他们在干嘛,不就是打架嘛,为了活跃气氛,故意这么说。 “说了不准进,这小子偏要闯,拦都拦不住。”刘叔解释道。 阿杰几乎把视线钉在了她身上,眼睛都不带眨的。他就是想见她而已。 “没事,让他进来。” 听她这么说,几人才放开阿杰,各干各的事去了。 刘叔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些狠话让他老实些。还没说就看到阿杰大步走到了江陵面前。想到江晔是江陵的大哥,阿杰又是江晔的下属,应该是有事,这才走开。 “你这么早过来,是大哥让你过来的吗?” 江陵发现他真的很高,她穿鞋有一米七,还得仰头才看得到他的脸。昨天抱着的时候似乎堪堪到他的下巴。 她并不是很在意昨晚的事情,不过是个拥抱。就是突然被人看见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阿杰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说:“不是,我想过来找你。他们不让我进。” “找我做什么?不会是伤口发炎了?”江陵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就要查看,但是阿杰穿着外套,必须脱下外套才能看到手臂。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接就扒开他的外套,看见刚上好药的伤口,这不没什么事吗。 阿杰很喜欢看见她为自己紧张的样子,勾唇笑了笑,满心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柔声道:“伤口没事。我来帮你拿行李。” “不需要你操心。” 江曦冷冷的声音响起,拉着江陵隔开他们俩近到有些暧昧的距离。 “二哥。”江陵喊了一声。她知道江曦不喜欢江晔,连带着不喜欢江晔的属下,再正常不过。 江曦盯着阿杰继续说:“告诉江晔,过一会儿我们就过去。你们不准再踏进一步。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阿杰的表情在江曦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变了,阴鸷,眉目染上一丝凶狠,那是兽类嗅到对手的变化。 他最不高兴的还是江曦破坏了大早上的氛围。 双手下意识紧握成拳,想动手。 “阿杰,你先回去,等下我们就过去了。”江陵在江曦身后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阿杰这才松开拳头,看在她的份上,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转身走了。 江陵又说:“二哥,他又没有恶意,你说话不要这么凶嘛。” 江曦摸了摸她的头,“你不知道他的为人。他比岛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凶恶。” 可是她觉得还好。江陵不同意江曦的说法,但没有表达出来。不管怎么说,江曦也是为她好。 “走,先吃早餐。让他们等着。等不了就滚。”江曦巴不得江晔赶紧带人滚,碍眼。 江陵当然是没有异议,“嗯好。” 吃完早餐又是半个小时后,然后三人拎着必备品往海边走。江曦自然是帮江陵拎的。 南归么,正好搭一趟顺风船。 其余人留守小岛。 “羲,江陵,南归,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刘叔带着十几个人送行。 他们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出海玩一段时间,过几个月就会回来。殊不知,除了江曦,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江曦没说话,只是招了招手。像往常那样。 江陵笑眯眯地向他们挥手告别。 南归一贯的冷漠脸,他就是养好伤顺路回家。 第183章 他就没对劲过 “大哥的船好气派。”江陵啧啧赞叹。 江曦他们的船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除了房间船舱就是甲板。 而江晔的船不一样,追求享受,外观内观都是低调奢华有内涵,一砖一瓦用的都是上好的材质,花纹都有要求,要美观,符合他的审美。 江晔没有露面,是李立和阿杰带他们上船,进房间,路过就大致讲述一下大厅、厨房和饭厅,还有图书角、棋牌室、健身房、茶室,酒窖。 这已经不是气派,江陵觉得这是资本家的豪迈。到哪都要追求享受。 总结:她这个大哥不是一般的有钱。 阿杰早就暗戳戳把江陵的房间换到自己隔壁,还让江曦和南归的房间隔好远。就是不想看他们黏着江陵。 不过江曦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说:“不行,空出一个房间,我住阿陵隔壁。” 阿杰才不理会,你说不行就不行? “二哥,要不算了,他们都安排好了。住哪不是住,你还怕有人欺负我不成?我可以找大哥告状呀。”江陵笑嘻嘻地对他说。生怕他们再因为什么事掐起来。 江曦仍然没那么好糊弄,狐疑地看了看阿杰,指了指旁边的房门,“这是谁住。” “我。”阿杰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 江曦冷笑,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 阿杰补充说:“本来没有准备你和南归的房间,昨晚临时安排。” 李立站在旁边看好戏,仿佛又看见了四年前嚣张狂妄的阿杰。 “南归,你和阿陵互换房间。”他才不放心阿杰住在江陵旁边。以前就觊觎江陵,现在江陵长大了,那还得了。 不待他们俩回答,阿杰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江曦冷冷地看着阿杰,阿杰也不甘示弱凶狠地回视。空气中隐隐发出野兽要干架的讯号。 眼看两人要掐起来,江陵和南归对视一眼,询问对方该怎么办。 南归表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打一架都跟他没关系。 难得阿杰还能分心关注江陵,看着他俩“眉来眼去”,本就不怎么愉快的心情更加不愉快了。 最后还是江陵当机立断抢过自己的行李,快速打开房门溜了进去,扔下一句:“我要整理房间了,你们该散散了。” 然后果断关上房门。隔绝外边的世界。 江陵不想看到他们掐起来,因为不知道该帮谁,无论是江晔和江曦,江晔和阿杰,还是江曦和阿杰,都让她很为难。 但凡换一个人,她也不会这么为难。 然而其他人不会跟他们掐起来,就连南归也不会。所以她只能尽力不卷进风波。 像江晔一样不露面多好。 江曦皱皱眉,却没说什么,警告道:“你别动什么歪心思。”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他和南归的房间在最末尾,最远。 南归拎着自己的行李跟在江曦身后。 李立一看打不起来也走了。真打起来他也不知道是该旁观还是该劝架。旁观的话要是老板迁怒怎么办?劝架的话他不擅长。帮忙干架还行。 阿杰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叫歪心思?昨晚他把该动的不该动的都动了,你能怎么办?他盯着江陵的房门,现在想起来还能激起些许情欲。明亮的眸子逐渐变得幽暗。 轻微的把手转动声,江陵把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去,正好对上阿杰的眼睛,一愣。 阿杰有些慌乱地收敛起眼中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态:“怎么了?” 江陵是想看看他们走没走,有没有真的打起来,“啊,没,没怎么,我就是看看二哥他们走了没。你怎么还在这?”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阿杰不答反问。 “没,你们把房间打扫得很干净,谢谢了。”地板都亮的可以照镜子了。 阿杰轻笑,“你喜欢就好。” “对了,你等一下。” 江陵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翻了翻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两根棒棒糖,笑眯眯地把糖塞到了阿杰手里,“伤口要是疼的话就吃糖,很甜的,吃了就不疼了。” 昨晚她想拿的时候阿杰已经跟江晔走远了。 阿杰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个画面,七八岁的小女孩把棒棒糖塞到手臂受伤了的少年嘴里,声音软糯地说:“吃糖糖就不疼了。” 他笑了笑,握紧手里的糖,认真地说:“谢谢。” “我二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平常也不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对大哥和你们的意见特别大。但他真没什么坏心思。岛上的人都挺喜欢他的。” 江曦待人冷漠,但也只是冷漠,该好的时候毫不含糊,一致认为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内心可温柔了。 “好。”阿杰看着她的眼睛说。只要她一句话,他对江曦什么不满都没了。 江陵笑着说:“那我先整理一下东西。” “我在隔壁,有事叫我。”他说。 “好。” 看着她关上房门,阿杰不自觉弯了弯唇,回了自己的房间。盯着两根棒棒糖傻笑。 南归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金阿杰好像不太对劲。” “他就没对劲过。”江曦哼了一声。 “江陵跟我说过他们俩在一起了,江陵失忆了可以理解,难不成他也失忆?” “废话,要是没有,昨天就不是把枪口指着江晔,而是你我了。”江曦早就看出来了,就像江晔一眼就看出江陵失忆了一样。 半年前的游艇爆炸,阿杰若是有记忆定不会善罢甘休,也不会时隔半年才跟着江晔来找人。江曦和他对视的第一眼没从中看出什么,这就很不正常。有江陵在先,推测阿杰失忆也是顺理成章。 南归不太了解阿杰,不清楚很正常。听此,颇感兴趣地挑挑眉,这倒是有意思。 昔日的恋人双双失忆,会发生什么? 所以江曦才更不愿意让他俩接触。万一再擦出什么火花……但他也不能太过反常,容易让他俩起疑。 他是不怕阿杰,纵使阿杰职业杀手的名声很大,但十几年来他“羲”的名号也不是吹出来的,他只是怕江陵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样。 去年他为了自救把江陵推下湖里的事情,是一年来寝食难安的痛。 痛归痛,为难归为难,若是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当时他绝对不能被江晔抓到。即使最后证明了那是一份假名单。 轮船上只有江晔,江曦,南归知道江陵和阿杰的往事,但他们都不会主动说出来,而其他人都不知道。 第184章 都是人生常态 江陵收拾完东西以后就出了房间,在外边溜达。 她喜欢探索未知的东西,比如说江曦允许她出门玩之后她会以最快的速度摸清了岛上的风景,但又不会过于好奇去探索禁止的地方,好比岛上的密林禁地什么的她就一直没去过。 同理,这艘轮船现在对她而言是陌生的,她感兴趣极了。 棋牌室很热闹,透过玻璃门可以看见里面有十几个人。 健身房也有十几个上身裸着的保镖在进行各项训练,比如跑步、拳击、散打、抬杠铃。 不过她一个女孩子,不方便一直盯着一群没穿上衣的大老爷们看。扫一眼就走了。 然后是图书角,很安静,没有人。也是,看起来他们也不像是喜欢看书的人。 江陵有理由觉得这是专门给江晔设立的。 茶室挨着图书角,也很安静,但是江陵看到了有个人在里边。 雀跃地走了进去,“大哥!你在做什么呢?” 江晔背对着她,身都懒得转一下,直到她走到对面椅子上坐下,才抬了抬眼皮,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等人。” “等谁啊?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等人吗。”江陵轻轻哼了一声,昨晚还一脸凶地说不喜欢等人。 江晔冷冷勾唇,“不喜欢就可以不做?我不喜欢你,难道就能杀了你?” 好有道理,无从反驳。江陵觑了一眼他的脸色,看不出喜怒。 “你不喜欢我?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岛上的人可喜欢我了。”差你一个不少。她腹诽道。 江晔有些无语,“我看你不是失忆,是失智。” 江陵睁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我哪里失智了?你从哪看出来的?”虽然她不算顶级聪明,但也算挺聪明的了好不。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傻气。”江晔悠悠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江陵不服气,“二哥都夸我聪明。”大多数时候和南归互怼都是她占上风。 “傻子夸傻子,一个敢夸,一个敢信。” 在江晔眼里,估计所有人都是傻子。可以被耍的团团转的那种傻子。他话音一落,顺手又把一个什么东西扔到江陵怀里。 江陵惊喜地看着崭新的手机,瞬间就不计较他的话了。 “给我的?谢谢大哥。” 江晔戏谑地看着她,“会用吗?” “当然。”江陵打开屏幕,自动连接了轮船上的wifi,开始探索各种功能,上网等。 江晔笑了笑,“幸亏脑子没坏,不然就白养你十几年了。” 江陵太容易满足了,随便送个小礼物,说句好话,就是给她倒杯水都能很高兴。当然,尊贵的江老板不会说好话,也不会端茶送水,送个小礼物勉强可以。 “诶,我以前是跟着你吗?” 江陵抬起头看着他,江曦跟她说她以前一直和江曦一起生活。看江晔也不太像是会带小孩的人。虽然她很乖。 “你二哥跟你说他带你。”江晔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又补充道:“一年见个两三回,他说算就算。”讽刺意味十足。 江陵默默地玩着手机没有回话。大哥二哥互相看不顺眼,帮谁都不行。 她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问:“大哥,你知道阿杰是怎么失忆的吗?” “不问他问我?” “他这不是失忆了嘛,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失忆的。他哪会记得。” 江晔漫不经心地说:“打到头了。”手指搭在杯柄上,指甲轻轻敲着玻璃杯身。 这个回答跟没有回答有什么区别。 “你有点敷衍。”江陵中肯评价道。 江晔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等你们想起来就知道了。” 江陵拖着腮帮略显无聊地转了转眼珠子,这里的装修都很精致,说是豪华的私人茶室也不为过。 没过一会儿,她又问:“我以前是不是认识阿杰啊?” 江晔漫不经心地回答:“你觉得认识就认识。” “这还能是我觉得?”江陵有些懵,又说,“我以前跟着你生活,阿杰又是你的下属,我认识他应该很正常。” “我的下属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你每个都认识?”江晔满脸写着豪横二字,整个人散发着贵族气势。 江陵默默无言。怎么觉得和江晔说话老是被牵着鼻子走,占不到上风。是因为气场? 江晔又喝了一口咖啡,主动开口道:“昨晚没吓着你?” 江陵一愣,然后老实回答:“没有。但是我不喜欢看到你和二哥持枪相向。” “你们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拿枪拿刀,跟个野蛮人一样。”她又嘟囔着吐槽。 江晔轻轻笑了笑,失忆归失忆,性子还是没变。 他伸手,示意江陵把头凑过来,她照做,他就拍了拍她的头。 声音略显沧桑地说:“有些事情你不喜欢,不代表可以不做。生而为人,纠结,痛苦,挣扎,都是人生常态。” “不喜欢不是尽力去改变吗?”江陵却看着他反问道。 “改变不了。”他轻轻地说。 就像没有人知道江晔何时与江老关系恶化,也没有人知道江曦何时日渐不喜欢这个亲哥哥,到最后的冷脸相待,刀剑相向。 江陵皱起眉,“二哥是个很好很聪明的人,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很好?”江晔重复一遍这个词,冷冷勾唇,诡秘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什么叫做很好?什么叫做很好的人?很好的人该是什么样的?谁能给出标准答案。 “你别太傻,你失忆,其他人可没有。” 江晔看着杯子里的褐色咖啡,指尖敲着杯身,荡起一圈圈的涟漪,由内而外,散开。有种难言的美感。 江陵总觉得江晔身上环绕着淡淡的说不出的某种情绪,孤独?不太像。寂寞?不太像。忧郁?也不太像。这种情绪她暂时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形容。 就是觉得想陪着他,好像有她在这种情绪会减弱一点点。 她的大哥,远没有这艘轮船那么光鲜亮丽。 每个人心里都有伤痛。江曦偶尔会流露出愧疚。可是她在江晔的表情眼神动作里找不到任何伤痛。只有第六感才能感知出来。 第185章 他就是喜欢她 江陵就这样陪着江晔坐了一上午,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江晔想回房间自己一个人吃。 江陵硬拉着他去饭厅。 口里振振有词:“大家一起吃饭才吃得香,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是,阿杰?” 中途还遇到了蹲点的阿杰。她便顺口一问。 “嗯。”阿杰还颇为认真地点头。江陵说什么他都会点头说好。 江晔冷哼一声,早就清楚他俩是什么性子。 江曦和江陵是一个敢夸一个敢信。 江陵和阿杰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果然,傻子的世界才是最简单最快乐的。 哪怕江晔没有去过饭厅吃饭,但是一开始就隔开了一张桌子给他。 谁都知道,江晔不喜欢吵闹,无论是房间还是图书角茶室,都是比较僻静。 吵闹的饭厅在江晔踏进来的那一刻,瞬间安静。 几个人一边大声说话一边吃饭,猝不及防一吓,差点咽到。想咳嗽又不敢,憋的脸色涨红。 江陵颇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她拉着江晔来,他们也不至于会这样。 “那个,你们吃你们的,该聊天聊天,不用管我们。” 哪怕她这样说了,也没有人会真的无视江晔继续刚才的话题。 江陵只好让江晔赶紧进去,他的御用桌子在最里面。 江晔面无表情,径直走进去,大爷般坐下,等着别人端饭菜。矜贵的老板是不可能屈尊纡贵自己去干这些活滴。 阿杰问她:“你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都可以。你知道大哥喜欢吃什么吗?”江陵想着那位大爷才难伺候。 阿杰摇头。 江陵只好看着点了几样菜,荤素搭配,还有莲藕排骨汤。然后还看见了江曦跟南归,连忙招呼他们过来。 于是,饭桌上出现了这样一幕。 八仙桌旁江晔和江曦对坐,南归在另一边,剩下的一边就是江陵和阿杰。 但是江曦怎么看都不顺眼,又让江陵和自己一起坐。还是坐右边,自己隔开阿杰和江陵的那种。 阿杰看在江陵的份上没说什么,但是一直给她夹菜,而且需要越过江曦。 江曦冷着一张脸,忍无可忍,“自己吃自己的会死?阿陵要吃什么我会帮她夹。”他一向不喜欢和阿杰同桌吃饭。 以前有几回是小江陵要求,后来江曦干脆掐着江晔和阿杰不在的点去找她。 阿杰不理会,他夹和江曦夹意义当然不一样。 江陵揪了揪江曦的衣摆,眼神示意吃个饭就不要又闹不愉快了。 南归觉得很有意思,他还是三年前偶然一次见过阿杰,当时就觉得这人不是个善茬。现在这一看,果然不是个善茬。本以为是凶猛的狼,结果意外是忠犬。 秉着找乐子的心态,他夹了一根绿油油的青菜到江陵碗里。 结果引来了四个人的目光,八只各藏心思的眼睛。 “你没事?”江陵一脸震惊。江晔给她夹菜她都不至于这么惊恐。 南归回以淡然,“没。这不错。” “那谢谢了?”江陵突然发现让这些人凑一桌吃饭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江曦的目光在南归身上转了一圈,“你外甥联系过你没有?” “没有。”南归淡淡地回答。 江陵一脸惊奇,“你有外甥?几岁了?男的女的?长得可爱吗?” 南归的表情难得有些皲裂,可爱这个词跟许略挂上钩显得尤其诡异。 江曦忍俊不禁,“他外甥年龄比我还大。” 这样的话用可爱好像不太恰当。江陵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还好经过这么一茬,南归的突然行为显得没那么突出。接下来倒也相安无事吃完了一顿饭。并持续了一个下午。 夜幕降临。 江陵有了中午的教训就自个和江曦一块吃了。然后江曦说要回房间,她就在甲板上透透气。 在海边看大海和在海上看大海,感觉不太一样。 银白的月光洒在大海上,汹涌的大海变得柔和宁静。浪涛声仿佛是大海在弹奏乐曲。 江陵拿着巧克力味的棒棒糖走到阿杰旁边,笑着说:“你也喜欢看海啊?” 阿杰看着她唇边的棒棒糖,动了动喉结,哑声说:“还行。” 他不是在看海,是在想她。 “糖吃了吗?”她问。 “还没。”阿杰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裤兜里的棒棒糖。 江陵就又拿出一个给他,笑眯眯道:“那就再给你一个。一天最多只能吃两根。不然会蛀牙哟。” “好。”阿杰看着她笑也忍不住笑。 “大哥跟二哥不愧是亲兄弟,别扭的样都一模一样。昨天的事拉不下脸跟我道歉,就专门等着送台手机给我。你看,里边还存了他的号码。” “有一个词叫做傲娇,大哥完美诠释了这个词。” 阿杰侧头看着她滔滔不绝,偶尔把棒棒糖放嘴里舔几口,隐约看得到小舌头。看得他想舔她。 如果他现在凑过去亲她,她会不会生气?生气了会不会讨厌他?会不会不理人? 为了防止这些情况发生,阿杰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看向星河灿烂的天空。夜晚,真是容易欲望勃发的时候。 江陵说着说着突然没声了,扔下一句:“等我一下。”就走开了。 阿杰目光追寻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跟上往船舱走去的南归,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说着什么。突然就觉得手里的糖不香了。 她为什么走开?是觉得他很无聊?还是想找南归。 一想到这半年,或者更多的时间,她和南归朝夕相处,他就有股说不出的郁闷。他不知道失忆之前他和她是什么关系。但是他现在很喜欢她。 喜欢看着她,听她说话,看她笑,看她吃东西。喜欢抱着她。 阿杰知道自己是很无趣,他除了打斗玩枪什么也不会。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不会聊天。甚至对她升起那么龌龊的心思。 他深吸口气,握紧手里的糖,糖纸发出轻微的窸窣声,甚至有糖被捏碎的声音。这个糖怎么跟人一样脆弱,用力一捏就碎了。得好好的在手心里捧着。 他就是喜欢她,不想让她喜欢别人。 阿杰缓缓松开手,看着手里的糖,整理好思绪。转身去找人。 第186章 你给我收尸吗 江陵顺口问:“你吃饭了没?我二哥还在房间里吗?”她就怕江晔和江曦又吵起来。 “我怎么知道。”南归扯扯嘴角,他又不像她什么都想知道。 她又问:“行。我还没问你你怎么跟着一起来了?我二哥让你来的?” “我是江曦的朋友,不是他下属。什么都得听他的。我搭顺风船,回家。” 南归强烈表示自己的地位。答应帮江曦接人只是欠他一个人情。之后的各种事情不过是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 江陵从善如流:“我表达有误。你家在哪里?” “靖安城。” 江陵没印象,也不觉得熟悉,推测应该是自己不曾去过的地方。就没再问了。 跑回房间拿了瓶矿泉水,出来的时候正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阿杰,小跑着过去,把水递给他,扬着笑脸说:“我看你一直舔唇和咽口水,好像很渴的样子,就想给你拿瓶水。” 阿杰一愣,原来是给他拿水?有些意外和惊喜,低声说:“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江陵见他不说下去就顺口追问。 阿杰闷笑,郑重地接过水,手指触碰到了她的手,“没什么,我以为你嫌我无趣,不想和我说话。” “怎么会,你都不嫌弃我烦,愿意听我说话。”江陵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她挺喜欢找他说话。而且他总是一副很认真听她说话的样子。一点也不敷衍。二哥虽然也会认真听她说话,但他总是很忙。 阿杰看着她,动了动喉结,又想亲她了。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看看左手的糖,右手的水,什么郁闷都没了。 他低声说:“我不会嫌弃,想说话就找我,不要找别人。”尤其是那个南归。 不能亲,摸摸头总可以。他看着江曦总是摸江陵的头,就心痒痒。于是把水放在左手和糖一起拿着,伸出右手去摸她的头。 江陵只会让江晔和江曦碰她的头,其他人都不乐意,南归几次想摸都被她躲掉,后来南归就放弃了。 但是这一次,她完全没有要躲的意识,她都愣了愣。潜意识里没有丝毫抵触。 阿杰用掌心蹭了蹭她的发顶,连头发都软乎乎的。真的是必须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稍微用点力就会碎。 “你不喝水吗?”江陵有些不自在,怎么感觉阿杰看她的眼神很宠溺?有些像江曦看她的眼神,但又不太一样。似乎更加的嗯……难以言说。还让她有些心跳加速。 “喝。”阿杰很高兴,拧开瓶子就咕噜噜往肚子里灌。渴不渴的没关系,江陵给他拿的水,怎么着也得喝完。 江陵仰着头,忍不住往他的喉结看去,真的好好看啊。想摸。 江曦和南归的喉结都很好看,但她只是欣赏,还不到想摸的地步。男人的喉结就跟女人的胸一样一般人摸不得。她只是失忆,不是失智。 但是她总觉得阿杰是不一样的。具体哪里不一样又不太说的上来。 江晔也是不一样的,但这种不一样和阿杰的不一样又不相同。 南归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冷淡地说了一句:“玩游戏吗?” “玩什么?”江陵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这人自从上船后就变得奇奇怪怪。那双冷淡的眸子总让人觉得是在打什么不好的算盘。充斥着满满的阴险味。 南归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回答:“飞行棋。真心话大冒险。” 这是他们在小岛上经常玩的游戏。 “你不是情愿发呆也不愿意搭理我的吗?”江陵更加警惕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太无聊。找个乐子。” 南归看着他俩勾了勾唇,他想知道人失忆后还会不会喜欢上自己以前喜欢的人。按理说,失忆前和失忆后应该会是两个性格,因为没有了之前的记忆,少了塑造性格的关键部分。 江陵的性格和以前没多大差别,甚至更加的单纯,有点像是恢复到孩童时期。金阿杰他不熟,不清楚。 如果他俩在失去了记忆的情况下还喜欢上对方,是该说喜欢到了骨子里,还是喜欢的人总会相互吸引? 南归很少对什么事情感兴趣,许略的诡谲是一件,江曦的执拗是一件,江晔的莫测是一件,剩下的就是江陵的性格。 “那行。”江陵想想江曦总是强迫他陪自己玩,也挺为难人家,现在难得高冷男提要求,就满足一下好了。 阿杰的右手把空了一大半的矿泉水瓶捏的嘎嘎作响,主动说:“我要参加。” 意识里飞行棋是小孩子才会玩的玩意儿,但是能陪江陵一起玩,再幼稚也无所谓。 南归倒是没说什么,正在他预料之中,要是阿杰不要求参加,那才奇怪。 于是乎,便有了在餐桌上三人玩飞行棋的一幕。 经过一番无声的扔骰子,江陵极其无语地看着南归和阿杰的棋子甩了自己一大截。 是自己太背?还是骰子有毒? 反观南归简直就是幸运之神附体,随手一扔都能六六大顺。 “我选大冒险。”江陵眼睁睁看着南归和阿杰接连棋子入了停机坪,只能缴械投降。 为什么不选真心话?南归极有可能问她江晔江曦更喜欢谁,这纯属送命题。 然而南归终究是南归,露出一个死神的微笑说出一番让江陵瞠目结舌的话。 “你给我收尸吗?” 江陵咬牙切齿,手捏着桌子边缘,她自认待他还不错,偶尔小打小闹,但也没做什么更过分的事?至于置她于死地吗。 “江曦可以。”南归毫无同理心,冷淡地回答。只想看好戏。 阿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认真道:“别气,我替你去。” “还是我去。”她顶多是被江晔骂一顿,换成阿杰,估计又是两枪。权衡利弊,当然是她去比较好。 江陵起身想走,突然想到什么,低头看向阿杰,问:“你的要求是什么?” 南归和阿杰都赢了她,她须得满足两个人的要求。 “大冒险是做什么都可以?”阿杰眼前一亮,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江陵笑嘻嘻地回答:“理论上是,但杀人放火我可不干。”小恶作剧还是可以的。 第187章 没有丝毫兴趣 “我还没想好。”阿杰舔了舔干燥的唇,左手拇指和食指无意识摩挲着。 “那等你想好。我先去找大哥。” 江陵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地走开了。毕竟整江晔这种事情,想过无数次,却不敢付诸行动。难得有机会。 蹦跶着去了茶室和图书角,都没有人,问了保镖才知道江晔在房间。 于是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江晔的房门,“扣扣。”“扣扣。” 江晔穿着居家服,简约的白t恤和黑色九分裤,依然不减身上优雅矜贵的气质。眯起眼不太高兴地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大哥晚上好。”江陵冲他一笑,一副只是单纯地问个好。 江晔一手搭在把手,靠在门框边,用眼神示意她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江陵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有件事跟你说。” 江晔哼了一声,这种开场白就是不怎么重要的事,没兴趣听,后退一步准备关门。 她连忙伸手挡住,睁着诚挚的眼睛:“大哥,有事,真有事。” 江晔停了手,等着她说什么事。 失忆后的江陵如同回到了孩童时期的纯粹美好,不曾知晓江晔的所作所为,不曾有深压心底的痛苦挣扎。江晔也不自觉更加纵容。 比方说会比较有耐心地跟她聊天,对她的一些小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是一头猪。” 江陵觑着他的脸色,做好了被暴打的准备,出乎意料江晔眼皮子没动一下,只淡淡地说: “玩大冒险?”疑问句却是陈述语。 他大概猜到了是谁提出来的,阿杰没这么无聊,江曦不屑于,其他人没有这个胆量,只剩下一个南归。 “你……不生气啊?”江陵抓了抓头发,大哥比想象中要大气。 江晔轻蔑地笑了一声,他向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再难听的话都听过,这一句连辱骂都算不上,何必生气。 “既然拿我当赌注,那就加我一个。”他突然也升起了想跟他们一块玩玩的心思。 闲来无事,找找乐子无妨。 半年来没有江陵的陪伴,阿杰又失忆,江晔确实无聊的紧。果然身边还是有个闹腾的人比较好。没那么无趣。 “好啊好啊。”江陵高兴极了,眸子里掺着星光,纯粹而明亮。 她是没想到江晔会主动提出来跟他们一块玩,还以为会冷嘲热讽骂她一顿。 江晔瞥了眼自家傻兮兮的妹妹,轻轻笑了,一边走出房间关上门一边说:“别高兴太早,输了我会连本带利报复回去。” 他当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反正他会让别人无法开口。 “没事没事,玩游戏嘛,图个高兴。” 江陵想把江曦一起叫上,又担心这两人凑一块又闹不愉快。 于是当江陵和江晔一起回到饭厅,阿杰跟南归都愣住了。江老板难得纡尊降贵一回了? 江晔直直走到一方空处坐下,江陵殷勤地给他拿棋子,他便两根手指轻轻拈起骰子,然后随意往桌面一扔。 稳稳的一面六个小红点。 连续三次都是“六”,足以彰显江晔是单纯的靠实力,而非运气。 “改个规则,我赢了,你们三都要大冒险。”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江陵幸灾乐祸地看了眼南归,让你刚才整我。 南归一脸高冷,一点也不在意。他的高冷淡然与生俱来,哪怕被人用枪指着头,也能淡然。和江曦很像,所以他们俩能成为朋友。 而江晔这种人,恐怕没有人能和他成为朋友。 阿杰自是无所谓的,本来他就要听从江晔的命令。 至于江陵,一贯有着愿赌服输的劲,要么不玩,玩了就遵照规定。何况,江晔能让她做什么?还能让她杀了江曦不成。 江晔漫不经心地扔着骰子,一点也不把这所谓的“赌局”放在心上。 他的红棋跟他这个人一样,迈着懒懒散散的步子,却势如破竹,势不可挡,甚至吃了其他人的棋子,遥遥领先。 本来是纯运气的游戏,愣是被他搞出了阴谋论。 常年赌的人对于摇筛掷骰出牌都有别样的直觉和手感,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为自己谋利。 南归和阿杰都是浅尝过赌,但是阿杰忘记了。南归只是会,并不精通。江陵通晓天文地理,唯独黄赌毒不曾涉及。于是江晔对着他们三跟虐渣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 他还觉得无趣至极,要不是南归拿他当赌注,还不如躺床上睡觉。 江晔拈起最后一个棋子,愉快地送它回了停机坪。然后往椅背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左腿支棱着,右腿搭在左腿。简约的居家服难掩优雅尊贵的气质。骨骼分明的手虚虚搭着胳膊。清秀的眉眼微抬,戏谑又漫不经心。 江陵沉默地看着骰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骰子成精了,会认主。 “大哥,你该不会是什么赌神?”她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他总能精准扔出“六”? 要不是两人面对面,隔了一张桌子,江晔真想晃晃她的头,听听有没有水声。扔个六就大惊小怪,没见识。 半年不见,被江曦养的这般废物。白费他教导了十年。 江陵摸了摸鼻子,她好像从江晔淡漠的眼神里读出什么,不敢耍宝了,忙转移话题:“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江晔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地开口:“明天的午餐交给你了。一个人做。别想找帮手。” 江陵:“?” “你让我下厨?我不会啊。”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这也能大冒险? “这是你的事。” 江晔当然知道她几斤几两,但跟他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不吃。下巴往阿杰那一抬,“你就负责把她做出来的东西解决了。” “这……不好?”江陵看了眼阿杰。她对烹饪没有丝毫兴趣,想必也不会特地去学。推测厨艺不怎么样。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吃都是个未知数。 江晔才不管那么多,“啧,愿赌服输。” 这四个字一出来,江陵无话可说。 阿杰没意见,甚至还有点小雀跃。食物只要没毒他都能吃。 至于剩下的那个,江晔哼了一声,“把下一个进来的人的裤子扒了。” 第188章 没把你宰了吃 南归的表情出现皲裂,脑海里缓缓浮现一个“?”。就让江陵说了句他是猪,至于这样报复? 江陵眨眨眼,大哥不愧是大哥,报复人也是加倍报复,就是不知道哪个幸运儿中奖了。 南归看着江晔,要求换一个大冒险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是个心高气傲的少年郎,因为辈分关系,许略对他的态度算不错。要他对江晔低头哈腰求饶,实在为难。 江陵看出来了,也觉得不是很妥当,让高冷的南归去做这种事情,好像很奇怪?而且被扒裤子的人很无辜。便试探性地说:“要不换一个?” 江晔看她一眼,扯扯嘴角,退了一步,说:“你让阿杰跟他换。” 阿杰神情复杂,他不会拒绝江陵的请求,但是这事,他做不出,干脆点直接打行不? “当我没说。”江陵明白江晔是铁了心要整南归,往后靠了靠不再出声。 南归进行着激烈的心里建设,他肯定如果他反悔,江晔毫不迟疑会叫人把他从船上扔下去。这不,现场就有一个得力助手。 好不容易,勉强说服自己。 就看到一道挺拔的人影从外边进来,清冷的声音传来:“你们四个在这做什么?” 南归:“……” 江陵惊愕地看着他,艰难发问:“……二哥,你怎么在这。” “有人说你找我。”江曦打量了一圈四人和桌上的飞行棋,不以为意。 江陵想起江晔和她一起回来的时候路上跟一个保镖低声讲了什么,她没听清,这……不会是江晔的局?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家大哥,踩着点报复? 江晔的表情平静如水,丝毫不惊讶出现的人是江曦,因为确实是他一手策划的。 阿杰看着几个人复杂的面孔,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看南归江曦都不爽,见他俩倒霉乐见其成。全当看戏了。 江曦倒是不太明白江陵和南归的神色,毕竟他啥也不知道。只是有些疑惑:“不是你找我?” 江陵不背锅,小声说:“要是我找你就直接去找你了,哪用得着喊别人。这一看就是大哥的手法。” 只有江晔找人才是喊别人去找。 江曦一听,明白了。于是神情冷漠地看向江晔。 江晔垂眸看着桌沿,脚尖碰了碰桌角,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动。 南归明白这是在催促自己。磨了磨牙,缓缓起身,走到江曦面前。“对不住了。”然后下蹲的同时扭头并伸手扯住江曦裤子两侧往下拽。 江陵迅速转头背对着他们,她当然不可能看。 当然,有人比她还快。阿杰身子侧倾,伸长左手绕过她的头捂着她的眼睛,并把人往肩膀处带。 湿热的呼吸落到耳畔,“女孩子不能看。”他低声说。 江陵的耳朵有点痒,还有点红。心脏跳的有些快。一时说不清是被南归的行为吓到,还是被旁边的人灼热的体温感染了。 江晔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倒没有说什么。 至于另一边。清冷孤傲的江二少爷的裤子自然没有被扒下。说来巧,他难得系皮带,今天刚好系了,就遇到这种事。皮带拯救了他的颜面。 他凝滞两秒,反应过来后一脚把南归踹开,冷声道:“你发什么疯?” 南归被踹了个屁股蹲,不讲脏话的他突然想讲了。极好的教养还是让他淡定地起身,并拍了拍屁股,淡定道:“大冒险。输了。他提的。”指了指唇边染上一丝笑意的罪魁祸首。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江晔!”江曦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就知道这人憋着一肚子坏水。没想到还会干这么缺德的事儿?三岁小孩吗? 江晔懒懒地起身,开口了却不是对他说的。“行了,还占便宜呢?” 阿杰若无其事松了手,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江陵揉了揉耳朵,一边看了看其他人。她刚才没注意后续,现在看来,起码二哥的裤子是保住了。 江晔又说:“一条裤子都扒不了,许略的舅舅就这能耐?” 嗯,开始了嘲讽技能。 南归:“……” 江曦:“……” 江陵眨眨眼,联想到中午说南归有外甥,便问:“许略就是南归的外甥?他很厉害吗?” 靖安城的许帅,厉害吗?若是换个人问这种问题,毫无疑问是对许略的轻蔑。可是这个人是江陵,她不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评价什么,因此只是单纯地好奇。 “还行,比你二哥强点。”江晔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的还行,大概率是认可。毕竟能和他相提并论的许帅,能弱到哪里去呢? 哪怕江曦知道许略确实比他厉害,但是被这样说出来,他还是觉得不爽。果然,江晔说什么他都不爱听。 注定就是命里犯冲,相看两厌。 “那比你呢?”江陵再次问。很少在江晔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所以她很好奇。 哪怕失忆后的她只跟江晔相处不到三十个小时,依然能捕捉到重要信息。 江晔似乎在回想什么,好一会儿才说:“分情况。” 南归都愣了一下,他们以为江晔会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他自己更厉害。 “不早了,去睡觉。”江晔没有了下文,路过江陵的时候抬手拍了拍她的头,然后经过江曦,走了。 “哦。”江陵无异议,确实是到点了。而且她还没洗澡。 于是这场闹剧便落下帷幕。 本就是找找乐子的事情,找完了就可以撤了。理所应当。 江曦恶狠狠地剐了眼南归。 南归一脸无辜,“他提的。我要是不照做肯定叫人把我扔海里。” “我现在也可以把你扔海里。”江曦寒声道,活动了一下五指。 南归扯出一个笑,“冷静,反正你裤子还完好无损。” 江曦冷笑,所以他就得毫不计较? 南归脑筋飞快转动,想着补救方法:“我也整了把江晔,我让江陵骂他是猪。” 江曦:“……” “活该。”他这下明白为啥江晔要整人了。 南归死鸭子嘴硬:“猪多可爱,胖胖的还能宰了吃。” “他看在阿陵的面上没把你宰了吃。”江曦怜悯地告诉他真相。 虽然江晔不在意,但也不会放过。不然,威信何在? 第189章 就像刚才一样 江陵回房间洗了澡,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躺在柔软的床上,因为向来规律的作息,很快进入了梦乡。 但是梦里并不美好。她梦见自己在海里,有一只手死死抓着她的肩膀,她拼命挣扎,被海水呛住,海水又苦又咸,难吃死了。 突然火光乍现,她“看见”自己昏了过去,而旁边抓着她的肩膀的人就是南归。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短短一个片段。江陵醒来却发现,天亮了,而她出了一身冷汗,身上黏糊糊的,于是又洗了个澡。 如果梦里是她失忆时游艇爆炸的再现,那么她和南归在一块正好对应了江曦和南归的说法。 “在想什么?”阿杰在她旁边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江陵看见他就忍不住软下声音说:“昨晚做噩梦了,没睡好。”乍一听,跟撒娇没两样。 说完她自己都一愣,对江曦都很少撒娇,为什么可以对阿杰那么自然。 阿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一脸认真地说:“不怕,有我在。” 江陵莫名觉得不自在,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似乎太暧昧了?于是笑着说:“你是大哥的保镖,又不是我的。” 她的本意是如果遇到危险,应当优先保护江晔。 阿杰却毫不犹豫地说:“我辞职。我认你做老板。我保护你。” 他不知道以前的他和江晔是什么关系,但他现在认为,杀手和老板就是普通的雇佣关系。江晔给他想要的钱财和权力,他替江晔解决障碍。但他不太看重钱财,也不在乎权力。 所以不是必须继续成为江晔的下属。 当然,如果换一个身份就更好了。 江陵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的眼神太认真了,比阳光还要灼热。半晌才弯着眉眼开口:“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喜欢我?” 阿杰虽然没想过隐藏,但是突然被说出来还是有一些窘迫。低低地应了一声。 喜欢。很喜欢。 比喜欢空气,喜欢水源,喜欢食物还要喜欢。 一个杀手,知道空气、水源、食物的珍贵之处,拥有这些才不会死亡。才能活着。人都想要活着。而她比活着更让他喜欢。 “是,我这么可爱乖巧,很多人都会喜欢。” 江陵毫不谦虚,她想让所有人喜欢,因为喜欢会让人高兴。高兴是一种很难得很珍贵的东西。人类需要高兴。 阿杰突然意识到江陵说的喜欢和他说的不是同一个,不由得皱起眉,想解释不知从何解释。哪种喜欢?男女之间,想拥抱想接吻想亲密甚至是想同床共枕的喜欢?这样说出来怕吓着她。 所以最后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眸光沉了沉。心想,不知道没关系,他可以慢慢告诉她。 “阿杰也很好呢,我很喜欢。” 清晨的海风微微拂过,就像恋人轻柔地抚摸着。女孩的碎发被吹起了些,眸子里盛着蓝天白云大海,明艳夺目,还有眼前的这个人。 她的语气欢快,就像是在说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纵使阿杰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还是忍不住当成了那个喜欢。 他微微低头,身子前倾凑近,几乎占据了瞳孔的所有面积。 熟悉的温热气息笼罩了她。江陵下意识抓紧自己的衣角,有些紧张,却没有移开视线。这种感觉,跟阿杰这个人一样,无比熟悉。 她再次疑惑自己跟他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杰本来是没想做什么,只是想靠近她,距离越来越近之后,就想做点什么了。然后还没等他实施行动。 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猛地揪住他的脖子后领,往后拽去。 阿杰眼睛一眯,自然猜得出身后的人是谁。在这轮船上,敢对他动手的,除了江晔就是江曦南归。 他犹豫几秒,决定不还手。任凭被人拽着,背部重重地摔在地上。 “二哥!你做什么?”江陵惊慌地站起来走过去。 江曦一脚踩着他的胸口,神色冰冷,“我说过你别动什么歪心思。” 纵使知道阿杰对江陵有多好,江曦仍然不相信他。谁知道他喜欢的是这个人,还是这个人所带来的巨大好处? 江曦从不小看人,自然也不会低估人的野心和别有用心。江老的野心,江晔的野心,以及江家其他人的野心。 阿杰护着自己的后脑勺,心中不屑,你说归你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江曦看他不顺眼一样,他看江曦也不觉得有多顺眼。 “二哥!”江陵急了,伸手去拉江曦,“你做什么?快放开他。” 她不愿意看到他俩打架。更不愿意看到阿杰被打。 江曦皱眉看着她,“你回房间去,今天我非要教训他一顿不可。” 教训?阿杰笑了,他算老几?也配说教训这个词?不过是看在江陵的面上才没有还手。 “杰哥!快去叫立哥,还有老板来!”保镖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办。 江曦是老板的亲弟弟,阿杰是老板的得力下属,这拉架不好拉,帮人不知道帮谁。 三四个人围成半个圈,干着急。嗯……也不是很着急,反正江曦没拿枪,一时半会不会死人。 江陵拧着眉,很不高兴,“我不。” 江曦不知道,其实他和江晔很像,尤其是在某些事情的执着度上,坚信自己是对的,且听不得别人的话。 他踩着阿杰胸口的脚缓缓用力,恨不得变成一把刀子直接戳穿。 江陵见他不听自己的话,干脆蹲下伸手去掰他的脚。 江曦双手握拳,盯着她的头顶沉默,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江陵从小就喜欢这混账。长得不好看,脾气不好,不聪明,自大自负。 最后气愤又妥协般主动挪开了脚。 江陵扶起阿杰,关切地问:“你还好?会不会很疼?”轻轻按了按胸口的位置。 阿杰伸手揉揉她的头,本来是想让她为他担心的,但是此刻看着她突然不想了,安慰道:“没事。别担心。” 小公主不应该忧心忡忡,应当快快乐乐,高高兴兴的,就像刚才一样。 江曦很生气,不知道气谁,愤然离开了。 江晔没出现,懒得管这档子事。 李立赶到的时候人都走了。 第190章 这一脚挨得值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你总干涉干嘛。”南归都看不下去劝说。 他倚在墙上,右腿斜斜地跨过左腿,站姿懒散。 他对江陵和阿杰的事情了解的不多,但是三年前少女情窦初开时的心思,和半年前谈及恋人的欣喜,毫不遮掩地表露出来。他就知道,她应当是很喜欢那个人的。 江曦冷冷道:“她是我妹妹,我自然是为了她好。和金阿杰这种人在一起,没有好结果。” 江曦右手握拳,放在桌子上,越想越生气。 南归耸耸肩,不评价江曦的说法,尚未发生的事情,谁知道呢。他又不是许略或者江晔,会未卜先知。 “你争点气把阿陵追到手多好?”江曦把怒火对向他。之前还自称江陵的未婚夫,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 南归:“……我惜命。” 之前是开玩笑的,现在要是这样说,江晔和金阿杰不得弄死他。尸体直接扔海里,多方便。 江曦嘲讽一笑,许帅多硬气,身为许帅的小舅就只有这点胆量。 南归知道劝说无果,也懒得管,反正火烧不到他身上。他就只想快点到靖安城,回家看亲人去。便抬脚走了。 江曦不是暴脾气,也不是只会用拳头办事的莽夫。他是个优秀的领袖,知道用头脑解决问题。 寻思着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江陵和阿杰在一起的事情,只以为阿杰对她有想法。于是更加生气。 打心眼里觉得阿杰配不上江陵。不是身份,而是性格。 江曦觉着,江陵应该找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内外一致,不需要多么强悍的身份背景,不需要多厉害,只要有担当,能对江陵好,就可以。 可是很奇怪的是,明明他这样想,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这个人是阿杰。大概是对江晔的偏见太深,连带着觉得江晔手底下的人都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两面三刀专制独裁随性而为,甚至是滥杀无辜。 另一边江陵陪着阿杰回了房间,再三确认他没什么事,更没有受到内伤,然后替江曦道歉。 “我二哥他,可能是觉得你要欺负我,才动手的,我等下去跟他说清楚。你……” 江陵斟酌着说辞,让阿杰别记恨他好像太过分,但是她又不想他们打来打去没完没了。真是伤透了脑筋。 “我不跟他一般见识。”阿杰说。 他也不想看到她为难。 江陵笑了笑,他这样子就像是一个大孩子对一个小孩子的挑衅嗤之以鼻,毫不放在心上。 “你的项链没事?”她前天就注意到了阿杰随身戴着一条项链。 “没事。”阿杰低头把衣领里的项链拿出来。 江曦拎着他的后领的时候顺便抓住了项链,在他脖子上勒出一道痕迹,但是因为时间不长,没什么事,现在连痕迹也淡了。 江陵真心赞美:“这项链挺好看的。”很符合他的气质。 “你喜欢?送你。”阿杰毫不犹豫说。 虽然他醒来后只有这项链,表明了这应该是对他挺重要的东西。但是现在对他而言,没什么比江陵更重要。他有的东西都可以给她。就算没有也会想办法获取。 江陵一愣,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我要男士项链做什么。” 她突然发现阿杰对她不是一般的好,是那种只对她好,仿佛没什么是比她还重要的好。 比如说,他会为了她不顾上司的命令,他会因为她一句话毫不犹豫把贴身之物给她。 这么不顾一切,如太阳般炙热,如飞蛾扑火般出自本能。 能拥有别人的好,自然是该欢喜的。 但她又有些愧疚。人的情感都是双向的,阿杰只对她这么好,她无法给予他同等的好。 因为在如今的江陵心里,江晔和江曦是哥哥,是最重要的人,理所应当把他们放在第一位。 换个说法。若是要阿杰在她和别人中选一个,阿杰会毫不犹豫选择她。而若是让她在阿杰和江晔江曦中选一个,她可能会选择江晔江曦。 当然,这是失忆后跟江曦相处了半年的江陵的选择。 如果是失忆前或者恢复记忆后的她,答案就不一定了。 阿杰没察觉她百转千回的心思,傻傻地挠了挠后脑勺,是哦,他这是男士项链。 于是他说:“下了船,我给你买条女士项链。” “不用,我不喜欢戴首饰。你休息会儿,我去厨房做点吃的。” 江陵冲他笑了笑,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她没忘记昨晚输给江晔的大冒险,让她做午饭。 阿杰抓住她的手腕,“我跟你一起去。” 那么细的手腕,他都不敢用力,感觉稍微用点力骨头就会碎。 “大哥可是说了不准我找帮手,你去做什么?好好休息,做好了我给你端过来。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得叫叔叔再备一份。” 江陵轻轻挣脱,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也就他坐着的时候她能摸到他的头。 阿杰没说话,看着她关上门离开房间。这才掀起衣服看了看胸口,有鞋印子的轮廓,不过没关系。这一脚挨得值。 他为什么不还手?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想着江陵应该不想看到。 他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江曦是江陵的哥哥,在她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而他不过才和她认识两天。 要是她因为自己揍了江曦而生气或者讨厌他,就得不偿失了。还不如老老实实挨一顿打。至于脸面什么的,阿杰不太在意,谁还没有被打的时候。 江陵去厨房跟厨子学最简单的蛋炒饭,并煮了一锅猪肉紫菜汤,总共用了一个多小时。 别人的蛋炒饭的颜色是金灿灿的,看起来就胃口大开。而她炒的一块金色一块白色一块黑色,翻炒不到位,不均匀。还糊了一半。 她拿着锅铲小心翼翼地把没糊的一半装在大碗里。分量够两个成年男性吃撑。 即使卖相不好看,好歹是劳动成果。江陵还是挺开心的。她的快乐如此简单。 她又把大碗分一个中碗和两个小碗。小碗的是给江晔和江曦吃的。中碗的是给阿杰和她自己吃的。 汤不太需要技术含量,有手就行,看起来还不错,不咸不淡。也分成了四份。 第191章 我不讲就是了 江陵委托保镖送一份给江晔。至于他吃不吃,就看他心情了。一份先保温。然后她端着其他的回到阿杰的房里。 当然,有人帮她,不然她一个人得走两趟。 “你先尝尝,要是不和胃口厨房有叔叔炒好的。他给我示范了一遍,炒了好多。正商量着让其他人今天中午也吃蛋炒饭。” 江陵一边把东西放在矮桌上,一边说。她自己尝过了,一般般,不是很难吃就是。要是别人实在不想吃,她也不勉强。 把筷子和盛了小半碗蛋炒饭的碗递给阿杰。 “合胃口的。我不挑。” 世界上恐怕没有比雇佣兵和杀手更好养活的人。食物只要没毒都可以吃,衣服能穿就行,住处也没要求。有活物和没活物的地方他们都能活下去。 江陵弯弯眉。自己辛辛苦苦做的东西,有人喜欢还是很高兴的。 “好吃吗?”她双手手肘抵着桌面,手掌拖着腮帮笑盈盈地问。 阿杰肯定地点头,“好吃。” 江陵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这实话仅限于他认为。 没挑明,而是说:“那就多吃点。” 然后她给自己也盛了小半碗吃。要是她自己都无法下咽的话,也不好意思给别人吃了。 陪他吃了半个小时,基本扫荡一空。 阿杰坚持自己把碗筷拿回厨房。江陵只好依他。顺道把保温着的饭菜拿出来送到江曦房里。 “二哥?你吃饭了吗?” 江陵端着保温盒笑着问。 江曦有些惊讶,刚才看她有些生气,以为短时间内不会搭理他。 江陵从没有跟他生过气,一时不好判断。 “喏,这是我现学现炒的蛋炒饭,还煮了汤,要不要尝尝?” 江曦点点头,侧身让她进来。 他的房间和他这个人一样,有条不紊。不同于江晔的沉稳,而是一种安静成熟。 江曦看着这饭菜,陷入沉默。他不知道江陵何时学会了那么多技能。他没有陪伴她成长,在她很小的时候每年相见的次数就屈指可数,更是有两年不见。算起来还不如这半年的时间长。 即使如此,江陵对他还是和对江晔一样。尊敬又亲近。 就算江陵没那么乖巧懂事,看在景叔的份上,他们也会宠着她,尽力给她最好的。可她偏偏很懂事。 “你尝尝嘛,不好吃再说。”江陵眨巴眨巴眼。按理江曦没有江晔那么挑食。 “我只是感慨小公主长大了。都会下厨了。” 江曦揉了揉他的发顶,一贯柔和地说。 “我会的东西可多了。等我恢复记忆,就可以全部告诉你了啦!” 她从小跟着江晔的话,江晔的性格不可能让她娇生惯养,该学习的估计一样不落。不该学习的可能也会学。 毕竟江晔一看就不是个会宠着惯着谁的人,只有别人服从他。 江陵暗戳戳地想。江晔带孩子只要孩子没死,都不会太差。 江曦的表情一僵,“你很想恢复记忆?” 出于私心,他并不想让江陵恢复记忆。 “随缘,能恢复就恢复,不能恢复就不能呗。反正我记得大哥和你,还有阿杰南归,也挺好的。其他人大不了再认识一遍呗。我还是我嘛。” 对于这点她是真的没有太大的执念。 其实她隐隐觉得以前可能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起码二哥是不愿意让她想起来的。当然,也有好的事情,所以能不能恢复就随缘呗。不强求。 “先吃饭啦,这些以后再说。”江陵催着他。 “你吃过了?”江曦问。 “对啊,总要先试个毒才好拿给你们吃呀。” 然后在他惬意地吃着饭的时候,她开口问了:“二哥,你和阿杰是有什么过节吗?感觉你对他意见很大。” “没什么,他这个人跟着你大哥无恶不作,跟恶棍没区别,你离他远点。” 说到这个,江曦的语气转了一百八十度。阿杰是仅次于江晔江湛外让他最厌恶的人。 若是昨天之前,江陵就算不认同,也不会跟他唱反调。 这回她认真地说:“他是杀手,不可能是个好人,但也不一定是坏人。就像你跟大哥,我知道你们都不是坏人,但也不一定是好人。” 没有人会是纯粹的好人或者坏人。因为这两者的界定很难。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从没杀过人,但这样就可以说他们是好人吗?而有些人杀过很多人,他们就一定是坏人吗。 江陵在这方面深得江晔真传。头脑清醒得可怕。 她认真地看着江曦,目光坚定,她不会再让任何人诋毁阿杰了。不管是谁。 江曦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看了她一眼。心下一惊,他从不知道江陵也会有这样的目光和神情。 他的皮肤不似一般的雇佣兵黝黑黝黑的,而是很白皙,仿佛怎么晒都晒不黑。手背青筋凸起,尤为明显。又不缺乏美感,反而添了一份男人味。 “你是特意为了他来找我?” “我这不是来给你送饭嘛。昨天玩飞行棋输了,大哥让我负责今天的午饭。也给他送了一份过去。就不知道他吃了没。”江陵说。 江曦沉默一会儿,说:“你不喜欢听,以后我不讲就是了。” 他暗想,为了别人和江陵闹不愉快,不值得。毕竟不清楚能这么平静多久。 可能在到目的地时,可能在明天。 “二哥最好了。” 江陵喜上眉梢,亲昵地挽上他的胳膊。 “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和他走太近。” 不能走太近是多近?这是一道开放题。 江陵爽快答应。殷勤地等他吃完把空碗拿回厨房刷了。 继而兴奋地去告诉阿杰这个最新消息。看,二哥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要是有人找你麻烦,不用为了我委屈自己,该还手还手,懂吗?” “不委屈。”他说。 怎么能算是委屈自己呢,他是自愿的。 会让她不高兴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 江陵愣了愣,忍不住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脸,看他的表情有点可爱。 “阿杰,你比看起来要能说会道,是不是经常说好话哄女孩子开心?” “没有,我不喜欢搭理别人。”他老实回答。 虽然李立说他失忆前和失忆后性格有点点不一样,但他也不至于是个花天酒地的人。 江陵打了个哈欠,“我午睡去了。午安。” “好。”阿杰看着她进了隔壁的房间,这才慢慢关上门。 第192章 知道您在这里 出于对江陵的承诺,江曦果然没有一看见阿杰就冷嘲热讽,顶多就是冷着脸走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阿杰便更加黏着江陵了。几乎到了除房间内不跟进去,走到哪跟到哪。 反正他没事做。若是以前他可能需要负责安全问题,现在江晔没吩咐,也没人会跟他说他要干什么。 预计半个月的行程,现在才堪堪到三分之一。 江陵不厌其烦地盯着海面一看就是半天。偶尔看飞行的鸟,偶尔看变幻的云,偶尔看波涛的浪花。时不时跟旁边的阿杰搭上两句话。 “你看它像不像一只猫?”她指着天边一朵云问。 阿杰抬头看了一眼,点头:“像。” “说来奇怪,明明猫猫狗狗我觉得挺可爱,不讨厌,但我就是很怕它们,是不是我上辈子对它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江陵自言自语说,她总是在想这些不着调的事情。有时候还会想人出生前是什么,死后会去哪里。会不会有地府或者地狱? “你不会的。”他说。 “所以说是上辈子。”江陵眨眨眼。 “是你就不会。” 她笑了笑,这种东西有没有上辈子都难说。她是个无神论者。 “阿杰,你的喉结好好看,我可以摸吗?”江陵侧头看着他,笑盈盈地问,半开玩笑的语气。就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阿杰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噗噗,逗你玩的。” 她眨眨眼,手肘撑着船栏,眼尾上挑,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兴奋,总觉得调戏他会很好玩。事实证明,确实很好玩。 但是说的话也是真心的。 她一直对男人的喉结抱有很大的好奇和兴趣。 “可以摸。”他哑着声音说。 “啊?”江陵愣了愣,看着他微微抬起下巴,露出颈部。怎么有种任君采摘即视感。 阿杰认真地看着她,表示自己没有开玩笑。 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一步,江陵当然是伸出了自己的手。先是用手指轻轻触碰一下,然后把手指附上去,他还配合地动了动喉结,让她零距离感觉到喉结动的样子。 有点像突出来的一块骨头,但没有骨头那么硬,用力按的话还是按得动。 江陵像是在研究什么东西,凑近了些,用指腹摩挲着。确实挺有意思的。 想咬一口。 不过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她没敢说。 阿杰的呼吸兀的粗重了些,低下头逼近,手越过她的身体抓住栏杆,一手一边,以一种把人圈起来的方式,低声问:“我可以亲你吗?” 江陵的手还在他脖子上,后腰贴上了栏杆,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他舔舔唇,眸子有些暗沉,吐出两个字:“想亲。” 江陵脑海里闪过的不是羞涩或者其他什么,而是恍然大悟“噢,原来他之前一直舔唇不是因为口渴”,那她还自作聪明拿水给他,他也什么都不说就喝了! 一时恼羞成怒,抽回手戳着他的胸口,说:“这个回答我不满意,你得说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不然不给亲。” 说完她利用自己身材娇小的客观因素,迅速蹲下从下方的空隙跑了。 留下略带茫然的阿杰,什么是让她满意的答案? 但是好歹是有机会的。他轻轻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还残存着她指尖留下的温度。 “跑什么?做坏事了?” 江晔站在走廊,脸上一贯的漫不经心。明亮的灯光从他正上方打下,恍如天神下界,又宛如恶魔临世。 那双漆黑的瞳孔,清晰地映着世间,犹如一谭死水。 江陵微微垂眸,眼睛盯着斜下方的地板,回答:“才没有。” 刚才不能算是做坏事?顶多是调戏。 江晔朝她走过去,抬手搓了搓她的头发,恨铁不成钢,真是女大不中留。 之前十五岁把自己的心送出去也就算了,现在失忆了,这才几天?又送出去了。没出息。 他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江陵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知道江晔和江曦不一样,江晔不会干涉她做什么,更不会干涉她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 说不出为什么。就是直觉。 她抬起头,“大哥,你,你别欺负他。” “我?欺负他?”江晔冷笑出声,抬手就是一掌拍向她后脑勺。 “之前你就开枪打他。”江陵把脸皱成了包子,表示我都记着,只是没跟你计较。 江晔气笑了,瞪着她:“他拿枪指着我你怎么不说。” “谁让你勒我脖子,拿枪顶着我太阳穴。” 江陵一副明明是你先作妖的,不好好谈话,动不动拿枪唬人。 他无法反驳,只能越过她,两人背对着,冷冷开口:“我乐意。” “回去我要找人告状。”她治不了,找个能治得了的人就好了。 “挺会做梦。能教训我的人还没出生。” 江晔挥挥手,潇洒离去。 江陵再次深刻认识到她这位大哥有多嚣张。 江晔走到控制室,琳琅满目的仪器,工作人员朝他打招呼。 “老板。”李立接替了以前阿杰本该做的工作,时常忙得看不见人。 “你们忙,我看看。”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每个角落,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看看”。 工作人员却不由自主挺直腰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的眼神比任何提神药剂都管用。 李立指着屏幕上的一个红点说:“老板,昨天开始一直有艘船向我们发信号,您看。” 又补充一句:“好像知道您在这里。” “知道又怎样。”江晔不以为意。一个人只要活着,就会有痕迹,就会被人知道。 “我们是绕开还是?”李立摸不准这位老板的心思。 “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来自‘天阴’。” 李立的神色颇为忌惮,常年在中立之地,他当然知道天阴。佣兵界封神的存在。 “这么快就找来了。”江晔挑眉,用一种自言自语的音量说。 这话的意思是他知道天阴的人会找来?李立心里升起这个念头。不敢多想,老板的事情不可过多揣摩。 李立不经常跟着江晔,但是该有的能力绝对有,不该有的心思绝不会有。 “继续走。”江晔没解释,简单地下达了命令。 “是。”他也遵守了命令。 第193章 我们保持距离 阿杰琢磨了半天没琢磨出来,又不甘心就这样无疾而终一天,干脆走到江陵房门前,敲响了门。 “想出来了?”江陵一手抓着把手,一手抓着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阿杰到底是阿杰,向来不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直截了当,简洁而不缺乏真情实意。盯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挚地说:“我喜欢你,所以想亲你。” 他不会害羞,不代表江陵不会。 “这个回答可以吗?”他继续问。 江陵沉默半晌,抓着把手的手缓缓用力,砰砰直跳的心跳告诉了她的大脑答案。 最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她踮起脚尖凑了上去,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他的唇,迅速撤离,把门关上。从耳根子红到脖子。 这回阿杰反应很快,伸手挡在门缝里。 门重重地夹到了他的手掌,他皱了皱眉,却哼都不哼一声。 倒是把江陵吓死了,害羞也顾不上,又气又急破口大骂::“你是笨蛋吗?看到我关门还伸手拦。我力气再大一点把你的手夹断了怎么办?” 江陵抓着他的手看了看,掌心和掌背各一条嵌入肉里的红痕。 顾不得其他,把人拉进房间坐在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医药箱,找出活络油。 阿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待人走近猛地伸手拉进怀里,低声说了一句:“我说的亲不是刚才那样。” 然后展示了他想要的亲。 想了好几天的亲亲,怎么可能区区蜻蜓点水能够满足。 江陵揪着他的领口,眼神迷离,又是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在他怀里是,被他亲也是。 许久。缓了缓,突然想起,“你的手?” 阿杰握了握拳,行动自如,便说:“没事,不疼。没伤到骨头。” “先涂个药。”江陵伸手要去拿刚才被扔到床中间的活络油。 阿杰还搂着她的腰,没亲够,还想亲。于是干脆一个翻身把人压在床上。一手撑在她脑侧,支棱起自己大半的体重。 “你干嘛?涂了药再说。”江陵的耳根子还是红的。她的力气在阿杰眼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挣扎也是徒劳。 只是虚虚地伸手挡在他胸前。是个毫无意义的动作。 哦不,也不能算全然毫无意义,有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我还想亲。”他实话实说。有点上瘾。 一句话堵的她不知道说什么。 阿杰俯身压下来,半侧身倒在床上,比起刚才有些的急切,这次更加的缓和轻柔。时间也更久了点,慢慢引导着换气。 情到深处难免情不自禁,于是他的手轻车熟路探进江陵的衣摆。 接下来一系列流程。比如说解开内衣扣子然后…… 江陵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用力推开他,掰开桎梏,坐起来边整理自己的衣服,边怒气冲冲瞪着他:“你,你,你……”气的不知道说什么。 “你出去。”最后她咬牙说。 又怒又羞。亲嘴就算了,怎么还乱摸呢! 阿杰第一次看她生气,有些慌,想解释什么,却不知怎么解释,只能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刚才升起的那点旖旎心思散了大半。 “我让你出去!”见他不动,江陵更生气了,捶了捶床。 马尾歪了,嘴唇被亲的有些肿,耳朵通红,眼睛含水,又气愤地瞪着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但是看着更想让人欺负。 阿杰咬了咬舌尖,理智告诉他要是再干不正经的事情,小公主就真的哄不好了。 “我出去,你别生气。”他轻声轻语说道。自觉走出房间,带上门。 但他哪也没去,蹲在门口,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脑门。 江陵解下自己的皮筋,随意抓了抓头发,还是好生气。 不经意瞥见床上那瓶活络油,想起还没有给他涂。那么深一道痕,还说不疼。他要是说疼是不是就得疼死了。江陵气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毕竟是自己弄伤他的手,憋着火气,拿起活络油,赤脚下床,打开门。入眼看见黑黑的头顶,一晃,黑黑的头顶就到了她看不见的高度。 不用说,也知道这人蹲门口不肯走。 阿杰连忙站起来,耷拉着脑袋,低眉顺眼,像极了知道自己做错事情请求原谅的大型犬。 江陵抿了抿唇,火气消了些,把活络油扔给他,故作凶恶地瞪着他,“自己回房间涂,别在我房间门口蹲着,影响不好。” “你别生气,我错了。”阿杰轻声哄着,五指紧紧攥着活络油。“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想故意?!江陵气的无语,以前怎样不管,他们才认识几天!他就这样肆无忌惮敢乱摸了!要是这样她有理由怀疑这人就是单纯地馋她的身子。 哼了一声,“动作那么熟练,你是不是和其她人……” “没有,这半年我没有碰过其她人,大哥和李立他们可以替我作证。”阿杰急忙表示自己的清白。 “那就是以前咯?”江陵面无表情,语调机械。 他说:“我不会碰我不喜欢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以前有喜欢的人?”江陵的神情冷了下来。怪不得那么会? “没有。”他毫不思索。 “你怎么知道没有?” “有我会记得的,就算有只能是你。不会是别人。”阿杰急迫地解释,伸手想要搭在她的肩膀上,让她抬起头来。 越生气越冷静,她仔细想了想:是啊,她都忘记了,阿杰是失忆的,要是他失忆前有喜欢的人怎么办? 这个猜想让她很难受,所有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就是怒气和羞愤都没了,只剩下难受。 后退一步拒绝他的触碰,有些无力地说:“等你恢复记忆再说,在这之前,我们保持距离。” 她关上门,她想一个人静静。 第一次那么渴望想要恢复记忆,想要知道自己以前到底认不认识阿杰,和阿杰什么关系,发生过什么,以及阿杰喜欢过谁,和谁在一起过。 阿杰没有伸手去拦,而是直接按住门,不让她关。 江陵发现自己推不动门,震惊地看着他搭在门上的一只手,她使出吃奶的劲关门就被他一只手挡住了?这不合理? 第194章 誓死扞卫自由 阿杰一手撑开门,把活络油塞进裤兜,往前一步把人搂进怀里,同时把门往后推,门在后边关上。 “我不要和你保持距离。不用等我恢复记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不会喜欢别人,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他不知道她想到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但他知道一定要说清楚。 “你别生气,我以后不这样了。”阿杰真的怕了。抱着江陵的手都有些发抖。 江陵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讲道理:“你先回去,我们各自冷静地想一想。” “我不走,我很冷静。你想你的,我不吵你。”他的声音闷闷地,他怕一走就见不到人了。 “我现在看见你就生气,还想个屁。”江陵推开他,恼火地抬起头怒目而视,逼得飙出不文明用语。 小岛上的佣兵们,多多少少讲话粗鄙了些,耳濡目染,情急之下说出来也挺正常。 若是江晔听见或许还会训斥她,阿杰现在只想怎么哄她别生气。 “我去厕所待着也行。” 江陵从他这话里听出来些许委屈,瞬间火气更旺,明明是他惹她生气,她没说委屈,他还委屈上了?发泄似的往他胸口捶了一拳。 江陵:“……”为什么那么硬,手疼。 阿杰小心翼翼地说:“我刚才用力了,要不你再打一拳?” 胸肌在用力的情况下是硬的。 江陵气得肚子疼,又打不过,只得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试图用眼神把人吓退。 阿杰想了想,把手凑在她嘴边,“要不你咬我,只要你能消气。” “……我又不是狗。”江陵没好气地说,平复一下情绪,“你出去我就不生气。” “不出去。”他坚定地摇头。 江陵:“……”简直没法沟通,肚子更疼了。 “你生气,我可以哄,但你不能不理我。” 阿杰的手放在她身后,想抱又不敢碰,脸上呈现一种无措而委屈的神色,暗沉的眸子翻滚着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像极了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不,是狼。 江陵有些心软,但还是生气,想说什么突然被身体的异样打断,表情一变,快步走进厕所。 阿杰皱着眉,不明白这又是怎么了。 两分钟后江陵出来了,表情有些恍然又有些烦躁,怪不得今天情绪那么大起大落,又是易怒又是伤心的,原来是生理期。 “我要洗澡睡觉了。” 言外之意你还不走? 阿杰就是装聋作哑,装听不懂。 江陵揉揉太阳穴,感觉自己这辈子没这么又生气又无奈过,简直无法沟通。使出杀手锏威胁道: “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再跟我唱反调以后都甭想靠近我。” “哪里不舒服?”阿杰压根没注意后半句,紧张地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没有受伤,难道是刚才手打疼了? 眉毛快拧成一股。 江陵看他这个样子感觉自己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非得把医生拖过来不可。 只好回答:“也没什么,生理期。” 她只想让这位大爷赶紧走。心烦意乱。 翻了翻自己的行李包找出换洗的衣服,不想管他,径直去洗澡了。 二十分钟后,江陵一出浴室,阿杰端着杯子凑上去,“喝这个会好点。” 江陵闻到了甜味,一看,是红糖水。洗个澡身心愉悦,加上他这么用心,接过来道了声谢,一边喝一边问:“你怎么知道的?” “它自己在大脑里蹦出来的。”阿杰抓了抓头发,应该是以前就知道。 江陵没反驳,很多东西她也是这样,比如常识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理论。走到床边坐下,杯子顺手放在床头柜。 “还疼吗?我给你揉揉?”阿杰也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想伸手又顿住。 “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喝了就起效。”江陵觉得好笑,而且她也不是很疼,就是有点不舒服。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行了,你也回去洗澡。” 阿杰感觉出她好像没刚才那么生气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我还可以过来吗?” “你不睡觉的?”江陵的语气无奈极了。 “想和你一起睡。”阿杰说完又怕她生气,连忙补充一句:“我发誓不做什么。” 江陵想了想,说了一句:“我不锁门。” 进不进来随你。 阿杰一下子悟了,眼睛仿佛会发光,忍不住咧嘴笑,兴奋地蹭一下站起来,“我马上回来。”大踏步离开了。 江陵弯弯眉,果然是傻傻的。起身去把杯子洗了,顺便刷个牙,然后盘腿坐在床上看书。 江晔的收藏就是丰厚且珍贵。 书刚刚翻了一页,才看到第二页,她就听到门打开,关上,锁上的声音。 微微抬头,看见阿杰穿着短裤,上身套了件黑色t恤,小腿上的水渍还没擦干。 估计平时睡觉就穿个短裤。江陵默默升起这个念头。看着他爬上床,靠近。 “关灯睡觉了,你别乱来啊。” 江陵把书签塞进书里,放好,伸腿跨过阿杰,手摸到开关,“啪嗒。”灯灭了。 她按原路返回,徒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接摔进某个人的怀里。 她:“……”不用想都知道是故意的。 阿杰闷笑,一手枕在她脑后,一手搂着她的腰。感受到怀里人没有挣扎,更是一脸餍足地蹭了蹭额头。 江陵闻到活络油的香味,知道他涂了手,便放下心,找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睡了。折腾一个晚上好累。 阿杰突然出声:“可以要个晚安吻吗?” 江陵抬头对上他期许的目光,碰了碰唇角,重新缩回怀里:“晚安。” “晚安。”他满足地吻了吻她的发顶,低声回了一句。 一夜好眠。 海面上风平浪静,偶有大鸟展翅而过。但是平静终究是一时的,大海变幻无常,时不时掀起巨浪,拍得礁石砰砰作响。 不平静才是常态,平静反而是偶然。 正因为平静难得,所以才格外珍惜。 江曦倚在阳台边的栏杆上,眺望远处,哪怕目之所及皆是海水和黑暗,他也依然执着地向往自由。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江曦就是这种人。誓死扞卫自由。 所以他非常不理解阿杰主动做走狗的想法。厌恶江湛江晔想把人绑在身边的想法。 第195章 聚在一块吃饭 江陵想一夜想清楚了,以前的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以前,不关失忆后的阿杰什么事,至于他以前有没有喜欢的人,她觉得应该是没有,不然大哥应该会提醒她。 昨晚的自己没有平时的冷静,加上客观因素,是冲动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看着他软软地说:“阿杰,昨晚对不起,我有些无理取闹了。” 阿杰摇头,摸着她的脸,“是我不好。”在他眼里,江陵怎么会做错,怎么会无理取闹,一定是别人不对。 情人眼里出西施都不足以形容他对江陵的十分之一。 江陵有些愧疚,这人怎么对自己这么好,好到她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但也正是这份比太阳还要灼热的爱意,叫人避无可避,比罂粟迷人,令人上瘾,甘愿随之疯狂,随之深陷。 他那么喜欢你,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那就轰轰烈烈地爱一场,不去考虑别人的想法,有何不妥呢? 爱情从来都只是两个人的事。 阿杰看江陵的眼神从来都不加掩饰,沉甸甸的爱意,无限的偏爱和宠溺纵容,想不让人发现都难。 而这种爱意应该不仅仅是在这短短的几天可以有的? 江陵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感受到睫毛的颤抖,轻轻笑了:“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会把我惯坏的。” “有什么关系。我乐意。” “还好你不是我哥,不然我现在准是刁蛮任性大小姐脾气。”江陵捏着他的腮帮,感觉很好玩。 “江曦不也挺惯着你的。”阿杰说。 “你怎么老是跟他过不去。”江陵从他话里听出些许不高兴?不明白哪来的不高兴。 阿杰闷闷地说:“有人告诉我他想撮合你和南归。”甚至是结婚。休想! 江陵噗嗤笑了两声,“他闹着玩的,我和南归是朋友。他俩还不知道瞒了我什么事情一直不肯说。” 她手撑着床借力坐起来,打算下床洗漱。向来没有赖床的习惯。 阿杰也坐起来,扣着她的腰,小心翼翼地问:“我现在可以亲你了不?” 江陵偏头看了他一眼,耳尖泛红,故作镇定:“大早上牙都没刷,有什么好亲的。” 说着快速穿鞋去了厕所。 待她洗漱完,看见阿杰还在床边,要不是换了衣服穿着鞋子,她都要以为他没动过。 阿杰抬眼期许地看着她,“刷过牙了,现在可以吗?” “你嘴里都是牙膏的味道,我嘴里也是牙膏的味道,都一样。有什么好亲的?”江陵一边说一边坐在床边穿袜子,穿鞋。 阿杰说:“不一样。” 江陵又闻到了活络油的香味,瞥一眼他的手,理所应当地——肿了。应该是昨晚就肿了。 “别人拦门都是用脚,你怎么用手?” “情急之下,想拉你。” 不可否认有小心思,用脚不容易受伤,而手会,以江陵的性子,受伤了肯定不会不管他。 “下回不许这样了。听见没?” 江陵瞪着他,一个个都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江曦也是这样,受伤了硬撑着,不肯说不肯就医。 “那,亲一下?”阿杰正想弯下腰凑近。 江陵先一步站起身,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如此熟悉,如此自然的动作。 温度随着距离靠近而上升。缕缕暧昧的青烟环绕着。 江陵只是轻轻贴上他的唇,没有下一步动作。就在阿杰按捺不住想伸舌头时,她身子后仰,巧笑嫣然:“吃早餐啦,我饿了。”说着率先走出房间。 阿杰无奈一笑,算了,来日方长。 跨步跟出去,却发现江陵就在门口等他。 稍稍一愣,他已经做好要追上她的准备。突然发现,根本不用追,她会停下来等。 “想什么呢?”江陵牵住他的手,疑惑地看着他。谈个恋爱降智了?比之前更傻了。 “想你。”阿杰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如同把她放在心尖上。十足十的保护姿态。 江陵笑了笑,挺享受这种感觉。 谁不希望有人能够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视若珍宝,奉若神明。 唯有如此深沉的爱,才算得上能教人飞蛾扑飞,矢志不渝。 “先别告诉江曦。”阿杰说。 “为什么?”江陵以为他第一个要炫耀的对象就是江曦,毕竟拐走死对头的妹妹称得上是一件壮举。她都想好怎么安抚他了。 阿杰摸着她的手,“他肯定嚷嚷着反对,不想看你为难。” 万一江曦防着不让他晚上去找江陵怎么办?现在江曦不知道可以偷偷地,江曦要是知道了估计难办。 阿杰还是二把手阿杰,没有江晔逆天的智商,那也是挺聪明的,但是这思考的内容是不是有点不对? 江陵看他诚心诚意为了自己着想,一阵感动。当下同意了。先不告诉江曦。就在江曦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 至于江晔会不会说,那就不是他俩可以控制的范围。 “大哥,二哥,南归,这么巧?” 除了第一天的晚餐,很少见到他们聚在一块吃饭。 “不早了。”江晔端着牛奶,眼皮子不抬一下,答非所问应了一声。 也就才八点多一点点。江陵毫不心虚,甚至落落大方在他旁边坐下,冲着几人笑笑。礼貌不失优雅。喜悦夹杂着克制。 模范兄长江曦盛粥递给她。 阿杰剥个白煮蛋蘸过酱油放在粥上。 江陵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齐齐道声谢,低头喝粥吃蛋。嗯,厨子叔叔手艺真好。 阿杰左手拿着勺子喝粥,为什么是左手呢?因为右手没空。正在桌子底下勾着江陵的左手。 江陵笑了笑,没有拒绝。 吃到一半,李立走过来,看见这么多人面露迟疑。抬起的脚顿在半空。想着要不要等会再过去。 “有事说。”江晔不咸不淡看他一眼。 “是。老板,他们到了,说要见您。” 李立心下一凛,忙加快语速汇报情况。老板果然不喜欢磨磨唧唧。忙补充道:“他说他是林……林寒涧。”就是昨日向江晔报告的所谓来自天阴的船上的人。 “阿陵,你说见还是不见?”江晔微微偏头看向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仿佛预料到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第196章 改善这种局面 江曦微微蹙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不过不是说回家去了? 江陵不明所以地抬头,喝粥的动作顿住,“为什么问我啊?”江晔不是向来属于独裁的类型吗。怎么突然走起民主路线了? 江晔没回答,就这样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那就见见呗,应该有事找你。” 她的回答当然是这样。没有人意外。 江晔朝李立一颔首。后者麻利地去办事。 江曦放下筷子,淡淡一句:“我吃饱了。”起身离席。和林寒涧不熟,不感兴趣他见江晔做什么。 南归也走了。他压根不认识林寒涧。 江陵阿杰为什么不走,这不没吃饱呢。才坐下几分钟。早餐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没多久,李立就领着一个穿深色风衣面容俊俏的小伙走过来,目测二十来岁,年纪不大。 小伙伸手摘下帽子,露出黑色短发,皮肤黝黑,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沉默的佣兵。人未至声先到。 “少东家,我知道是您……” 他的声音消失在风里,同时还有脚步声。目光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上。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的脸部肌肉不由自主抽搐起来,身子又仿佛被冻住。狂喜,激动,亢奋,释然……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足足过了五秒才反应过来。 林寒涧快步走前去,克制不住想要拥抱她,用来确认这不是幻觉。 “阿陵?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还好,还好你真的没事。”声音渐弱,最后几乎是自我低喃。 江陵遇险的事情传到天阴总部,林寒涧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弋叔派出大量的人去海底打捞,寻找。三个月无果,加上断刀施压,只能接受现实。就连艾希卡和团子都相信了。 只有林寒涧不信,他不是觉得江陵命大,而是觉得江晔不会那么轻易死去。这件事肯定有内幕。他坚信江晔不会死。 有消息说看到疑似江晔的人出现在船上,林寒涧相信这就是江晔本人。江晔活着,江陵大概率也活着。 江晔是谁?怎么会随随便便死掉。江陵是他疼爱的妹妹,他怎么会让江陵随随便便死掉。 他们的下场绝不是因为意外葬身大海。 江晔面无表情,甚至冷冷地勾了勾唇。他一直不太喜欢这小子。果然,童养夫还是要自己找的顺眼些。 他由衷地感到自己做过最正确的事情之一就是把阿杰从战区带出来,和江陵认识,不然这妹夫或许真有可能成为某个废物。 身为兄长,自然是希望妹妹的另一半是个眼里只有妹妹一人的人。 林寒涧太激动了,以至于压根没注意江陵旁边的人,就要扑过去抱她。 江陵无所谓,阿杰都不可能无所谓。 阿杰往旁边挤了挤,伸手揽过江陵,无声宣示主权。同时盯着他。想着要是还不识趣,直接踹飞好了。 这一举动成功让林寒涧注意到还有别人,定睛一看,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几步,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声:“杰、杰哥。” 是了,江晔江陵都没事,阿杰也该没事。 林寒涧可是冒着被江晔阿杰削的风险确认江陵的生死。 阿杰轻蔑地哼了一声,说个话都不利索。 “你认识我和阿杰?” 江陵听他说出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就来兴趣了。 这话问的好像她不知道一样。林寒涧觉得哪里怪怪的,迟疑着点头。刚才太高兴,然后太害怕,脑子暂时转不过弯。 “我们是朋友?我和阿杰都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不好意思啊。但是我会把你当朋友的。” 江陵朝他友好一笑。她惯会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的朋友不记得自己,肯定会伤心难过。所以她尽量不让对方觉得陌生和难堪。 林寒涧的脑子更加转不过弯了,失忆???眸子里亮起什么东西,很快又暗淡黯淡下来。 一时又是忧愁又是暗喜。忧愁他们之间最珍贵的回忆也没有了,暗喜江陵不记得他伤她最深的那件事情,是不是代表可以重新开始? 随即打消念头。江陵忘了不代表别人也忘了。比如江晔。 林寒涧这几年的佣兵生涯使他的身体和思想变化有些大。但骨子里对于江晔和阿杰的敬畏没有消失。 时隔多年,他依然害怕江晔和阿杰会直接把他弄死。 “嗯……你吃早餐了吗?要不要坐下一起?”江陵见他半天不说话,神情闪烁,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得出声让他回神。 林寒涧刚想点头,点到一半猝然狂摇头。 江陵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林寒涧当然没吃早餐,但要是跟江晔一张桌子吃。他可不敢。 只好硬邦邦地说:“我吃过了。” “好,你不是找我大哥吗?需要单独和他说吗?”如果需要,她可以和阿杰走开,留给他们空间。 江陵虽然不记得林寒涧,但是觉得这个人不讨厌,既然以前是朋友,不介意现在也是。 “我找少东家是想要询问你的下落,现在看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林寒涧解释道。确实放心了。天阴这半年不安宁,但只要江陵活着,就会改善这种局面。 他把手伸进兜里,捏着通讯器。心里挣扎要不要立刻告诉别人这个消息。 还是再等一段时间。 “少东家,我可以暂时住在这里一段时间吗?”林寒涧内心忐忑,硬着头皮提出请求。 “大哥?”江陵忍不住说,她想问林寒涧一些事情,他能住在轮船上就再好不过了。 江晔没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把目光投向小窗外的天空。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多谢少东家。” 林寒涧以前是称呼江晔为“老板”的,那件事后,加入了天阴,再称呼“老板”不太合适,就改成了“少东家”,省略了前面一个字“江”。 江陵弯弯眉,也很开心。她发现大哥其实很少会拒绝她的请求。 阿杰端起牛奶到江陵嘴边,想要喂她喝。江陵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了句:“我自己来。”接过来喝了两口。 唇边留下奶印子,顺着唇瓣散开。 阿杰眼含笑意用指腹抹了去。就那么自然地伸手抹了去。 第197章 不要明知故问 林寒涧的注意被吸引了去。突然发现阿杰揽着江陵肩膀的手,几乎把人圈起来的姿势。他知道江陵和阿杰的感情从小就好,长大了也好,但是这未免过于亲密了? 而且不是说失忆了?两个人都失忆了,为什么感情还是那么好。 他垂眸,掩下眼里的情绪。除了敬畏阿杰,剩下的就是羡慕嫉妒以及感激。 这是很复杂的情绪。 羡慕嫉妒来自阿杰比他要早认识江陵,江陵对阿杰明显比对他要亲近。林寒涧早就知道,江陵只拿自己当朋友。而阿杰不一样,有时是朋友,有时是哥哥,还有的时候是一种说不太出来的,不太能用言语形容的某种东西。总之就是很好。 甚至有时候他会想如果是他先认识江陵,能让江陵这么特殊对待的人会不会是他?人对于想象中的事情总是乐此不疲。 感激自然就是来自当时阿杰去救江陵,并成功把江陵完好无损救出来。以及这么多年不可否认阿杰对他也是不错的。 江陵有些羞涩,不适应在旁人面前做亲密动作,但也没有躲开,只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也不嫌脏。” 阿杰笑笑,这算什么脏?明明就是调情。 他又剥了个鸡蛋,说:“多吃点,太瘦了。”一只手就可以把人拎起来。抱起来贼轻,还全是骨头。 小公主是易碎品,得加重重量。 “吃不下。”小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饱了。 “吃蛋白。”阿杰把蛋白和蛋黄分开,递到她唇边哄着。短短几天,他就摸清了小公主的喜好。比如说,比起蛋黄更喜欢吃蛋白。 小公主只好张嘴一口把蛋白吃了。不可避免碰到阿杰的手指。 阿杰动动手指,表面气定神闲,实际心痒痒。又不能做什么,抓着她的手蹭着。想传达自己的想法。 林寒涧越看越觉着不对劲,看看江晔,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兀自陷入沉思。少东家这是习惯了还是放弃懒得管? 李立远远瞧着,一眼就看出小小姐真被阿杰这小子搞定了。或者说是阿杰被小小姐搞定了。老板不反对什么都好说。 不行,怎么也得让他请大伙吃顿饭。李立打定主意,思考和兄弟们吃什么。 林寒涧如此轻易留了下来,实在受宠若惊。李立告诉他房间在哪,让他自个过去。 说巧不巧,就在江曦旁边。 所有的空房都是备用间,都在最后边。如此一来也不算巧合。而是必然。 江曦笔直地站在门口,脸上露出的冷漠和江晔如出一辙。不然怎么说是亲兄弟。 江曦侧重于“冷”,冷淡的冷。 江晔侧重于“漠”,漠然的漠。 “二少爷。”林寒涧面露惊讶,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随即轻声喊了一句。 许多年没见,之前远远瞥见因为心里有鬼,很快就跑了。 后来才知道江陵没有告诉别人,大概也没有告诉江曦了。 江曦皱眉,实在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所以说对林寒涧亲近不起来。语气清冷平淡:“阿陵失忆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动过脑再说。” 除了对江陵说话的轻柔,对江晔的不耐烦,和对阿杰的反感,其他人他一贯是冷淡。 “什么不该说?”林寒涧不太能明白他的意思。不知道是自己脑子不够用,还是离开得太久,总是跟不上他人的思路。 比如江陵和阿杰的关系,比如江晔难以捉摸的心思,还有江曦奇奇怪怪的话。 江曦扯出一个奇怪的表情,黑黑的眸子露出些许嘲讽。别以为他不知道,林寒涧也是觊觎江陵的。阿杰和林寒涧最大的区别不过是一个明着,一个暗着。 不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罢了。 要是南归知道自己竟然是唯一能入得了江曦眼的妹夫人选,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毕竟谁也不知道他的标准是什么。 “别告诉她以前和金阿杰的那些事情。” “为什么?”虽然林寒涧有这个想法,但是想归想,没有什么是可以隐瞒一辈子的。 江曦哼了一声,真蠢。“你看不出来他对阿陵是什么心思?” 林寒涧头脑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还是下意识询问:“什么心思?”手掌按在冰冷的墙面,一股凉意顺着掌心侵入心肺,使得稍微冷静下来。 之前江陵还小,阿杰作为看着她长大的半个兄长,他再如何也不至于想到那方面去。可当时没有,之后呢?江陵不可能一直还小,总是会长大。 就像他一开始也只是把江陵当妹妹,随着年龄渐长,生出别的心思。如果不是出了林寒肃的事情,他甚至会寻个合适的机会坦白心意。 “我看你智力应该没问题,就不要明知故问。”江曦语气不善,像个傻子一样一直问。明明心里有答案,还自欺欺人? 林寒涧指尖逐渐用力,压得发白。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 往事如电影般一一在脑海掠过,就连十年前在江陵的八岁生日上,他第一次见到江晔,他玩笑般的那句“童养夫”都如此清楚。 此时此刻,他突然明白,“童养夫”并不是一句戏言,更不是指他,江晔心里早就有了人选。 是巧合还好,如果真的是在江晔的计划之内,连十年的感情都能算好,是多么可怕。 林寒涧的嘴唇发白,毫无血色。整个人都不受控制恐慌起来。 江曦侧了侧身子,“里面的,偷听不如出来正大光明听。” 左边的门把手轻微响动,南归打开一条缝,光线照在鼻子上,看不清表情,淡淡地说:“是你们要在门口说。隔音太差。” 江曦无所谓他听没听到,只是想要他们三个统一战线。 “你怎么在这?找江晔还是找阿陵?从哪来的?” 林寒涧的变化江曦看得出来,那是亡命之徒特有的血气。怎么就成了亡命之徒了呢?江曦不感兴趣,但是想知道。 “我……来确认阿陵有没有事。” 林寒涧心不在焉,想一个人静静。便随口敷衍。 “确认过了怎么还不走?”江曦审视地看着他。 林寒涧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还在期待什么?如果是阿杰的话,他不用担心江陵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不开心。 阿杰比任何人都要在乎她。只在乎她。 第198章 反对是不反对 阿杰郁闷地在船上瞎逛,走着走着顺道遇见了李立。 “怎么你一个人?不是恨不得和小小姐成连体婴吗?”李立边走过去边调侃道。 阿杰想着刚才江陵跟他说的话。 “我想找林寒涧说点事。”江陵不弯弯绕绕,这没什么好藏着掖着见不得人的。 阿杰毫不思索:“我也去。” 江陵噗嗤一笑,“你没发现他很怕你吗?比看见大哥还怕,你以前是不是对他做过什么?” “我能对他做什么?”阿杰觉得最多也就是打一顿,开两枪。还能抢他女人不成? “那得问了才知道。好啦,我去了。” 然后他就被丢下了。 阿杰幽幽地看着李立,活动一下五指,骨骼咔咔作响,“练练?” “不了,”李立眼皮一跳,急忙摆手,“年纪大了,比不得你年轻。” 笑话,阿杰的武力值一向是no1,谁吃饱了没事做跟他练手,只有被揍的份好么。 “话说,你是怎么把小小姐拐跑的?不怕老板削你?”李立啧啧称赞,实在是勇士。 “不是拐跑,”阿杰认真地反驳,“我们是两情相悦。” 他想了一晚上才想出这个词形容。两情相悦,多么美好的一个词。 “两情相悦?”李立乐了,拍拍他的肩膀,“你对小小姐一见钟情见色起意我能理解,小小姐为什么会喜欢你?” “她为什么不能喜欢我?”阿杰不悦地皱眉,不喜欢听到这种话。极为困惑地问:“我很差吗?” 从厉害程度来讲,没人比他强。所以他一点也不自卑。从职业角度,他是杀手,替人打工,不偷不抢,靠自己赚钱,也不卑劣。身份上他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江陵会觉得他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害怕他,不理他。但是半年来他还没有杀过人。 如果她不喜欢,以后他也可以不杀人。不做杀手。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杀人狂魔,不杀人就手痒。 “你当然不差,但是老板的妹妹什么人没见过,那个南归,许略的舅舅,你知道许略是谁吗?靖安城统帅,许帅。许略可是能跟老板媲美的人。除此,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人,你什么都没有。” 李立不是想打击他,相反是想要他认清现实。随便换个身份普通一些的女人,阿杰都是很好的恋人,偏偏这个人是江陵。 江陵是江家的小小姐,江晔的亲堂妹。没有人会觉得他们般配。 公主是要和王子在一起的。 江陵可以是抱着玩玩的心态,阿杰不可以。多的是人会弄死他。 阿杰不高兴地瞪着他,脸色阴沉,大有他再说一句就动手的倾向。 李立假意咳嗽两声,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毕竟自己和他们不算熟,“你不喜欢听就当我没说。我也希望你俩好好的。” “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顿饭?”他转移话题,说点高兴的。 其实不必如此悲观,只要江晔不反对,江陵不变心,就可以好好的。 “没钱。”阿杰闷闷地吐出两个字。 “??”李立一懵,想起他失忆,便给他支了一招,“这样,你去找老板问问你的工资怎么算。男人怎么能没有钱?等下了船,你不带小小姐出去逛逛街买个礼物什么的?” 阿杰一想,觉得有道理,便问:“大哥在哪?” “不知道。”李立耸耸肩,他又没在江晔身上装gps。 说曹操曹操到,阿杰瞥见右边有个人影踱步经过,忙跟上去。 “大哥。” 江晔瞥他一眼,不想理会。 “我的工资发了吗?”阿杰现在除了江陵的脸色,旁人如何他看不出来。 江晔冷笑,找他讨工资?阿杰还是头一个。“你白吃白喝半年,还想要工资?”这还没算上医疗费。 阿杰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但他仍不甘心,“那我以前的工资?” 好歹打了十几年的工,不至于一点积蓄都没有? “我怎么知道。”江晔一脸不耐烦。好不容易把两个兔崽子带大,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失忆顺带降智。比以前还烦人。 “说起以前,”江晔想起来了,凉凉地睨着他,“欠我几百万没还,还敢讨工资?” “我为什么欠你几百万?”阿杰一脸不解。他拿那么多钱做什么? 江晔冷哼,“你借的钱,我怎么知道。”看他怀疑的神色,脸色一沉,口气愈发不善,“怎么?觉得我骗你?” 阿杰讪讪道:“……没有。” 江晔有多少资金,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阿杰知道他肯定是金字塔顶端的级别,区区几百万,应该不至于要诓骗穷下属。 不仅没有工资,还欠了一屁股债。 阿杰有些焉焉的,那他怎么养江陵? 谁能想到威风凛凛一呼百应的职业杀手阿杰,有一天也会苦恼没钱养女朋友。 “缺钱?”江晔似乎觉得有趣,头一回见到阿杰为钱的事情头疼。也不算头一回,头一回应该是向他借钱那回。 几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江晔是随随便便拿得出手,毕竟他是老板。阿杰就得攒个好几年。 他点头。何止缺钱,是一分钱没有。 江晔的鞋尖打了个转,旁边正是健身房,隐约听得到里边的人在训练的叫喊声。看似很好心地提建议:“健身房缺个陪练,一小时一千,日结月结都可。” 杀手圈闻风丧胆的职业杀手金阿杰,竟沦落至此。 李立远远看着,不忍直视,靠墙扶额,不愧是老板。反对是不反对,有的是办法整人。 阿杰思索一会儿,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而他又缺钱,只能答应。 江晔满意地点头,招手吩咐李立专门派人计时。 明确规定,陪练只能防守,不能攻击。换句话说就是要么躲,躲不过就挨打。 李立看着阿杰不知道自己被坑,还乐呵乐呵地,暗叹一口气,果然是伤到了脑子。以前随随便便出个任务至少五位数,现在区区一千块就能打发。 阿杰已经在计算需要多久能攒够钱买礼物,以及买什么礼物。 第199章 你是高岭之花 江陵在厨房找到了林寒涧,此时他刚吃完早餐在刷碗,她就站旁边看着。 林寒涧本来刷得好好的,看到她一来,就开始不自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洗洁精太滑,差点把碗给摔了。 “诶,你小心点。”江陵忙出声提醒。 林寒涧匆匆用干布把碗上的水渍擦干,按顺序放进碗橱。沾水的指尖泛白。 江陵忍不住出声询问:“你们雇佣兵都是全能的?” 除了能打,能打扫,还能洗碗。现在佣兵行业都卷成这样了? 江陵想想自己,还不如一个雇佣兵。 “你……怎么知道,我是?”林寒涧一愣,眼里闪过慌张,不是说失忆了? 江陵不以为意地把视线落在有水渍的台面上,顺手拿过一块黑色抹布擦了,“看你第一眼就感觉是。” 她接触了多少雇佣兵?没吃过猪肉都见过猪跑。加上他这体格,这皮肤,这眼神,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亡命之徒的气息。 只能说标准雇佣兵有的他都有。 林寒涧垂眸,沉默。 这几年他的性子沉淀了许多,话也越来越少。除了林寒肃,不怎么和其他人说话。 江陵正想洗抹布。林寒涧犹豫着说:“我来。” “我们不是朋友吗?你那么客气干嘛。”甚至是不自觉的讨好。 林寒涧似乎被这句话噎住,半天说不出话。像个小姑娘一样局促不安站着,五指紧抓裤缝。 江陵装作没有看见,神态自若,把抹布拧干,挂好。动作略显笨拙,一看就不经常干活。 “好了!”她开心地洗了手。 林寒涧忍不住露出笑容。她的笑总是那么有感染力,轻轻松松就能让人的心情好起来。 “走,我带你转转。船上有许多好玩的地方呢,你喜欢看书吗?喜欢喝茶吗?还是喜欢训练?图书角,茶室,健身房都有。” 江陵兴致勃勃,颇有她是船上的女主人的气势。 “这段日子你……都还好?”林寒涧想问她都在哪,但是担心是不能说的机密,到嘴边变成问候。 “挺好的,我二哥你认识?他一直陪着我嘞,还有南归,你认识他吗?还有很多叔叔伯伯,都对我很好。就是有点无聊,不过现在不会了,有大哥和阿杰。” 南归,林寒涧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来。默默摇了摇头。 “没关系,等下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他这个人,看起来高岭之花,其实肚子里全是坏水。前些日子……” 江陵说着说着,一抬头看见正主在不远处,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虽然不是在说坏话,但是讲别人被撞见,还是有些不太好。 “南归,你刚才跑得太快,呐,这是我朋友,林寒涧。这是南归。你俩年纪应该差不多。认识一下呗?” 南归除了江曦和她,不爱搭理其他人。江陵想让他们有多一些能说话的人。 南归单手插着裤兜,板着脸,扫一眼他们,不咸不淡地说:“一肚子坏水还认识什么?” “这个,”江陵绞着双手,“高岭之花是在夸你。形容人嘛,总是要褒贬结合才显得真实。” “我还得感谢你?”南归扯扯嘴角。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这么会能说会道? 江陵:“不客气。” 林寒涧主动伸手,翩翩有礼:“你好,林寒涧。”江陵的朋友,他总归是乐意认识的。 “南归。”他也没有摆谱。 两人静静地打量对方片刻,轻握离手。 南归抽回手,偏头看向江陵,一脸深沉,“我和江曦无聊,江晔和金阿杰就不无聊?” 江陵被噎住,“你站着这多久了?”怎么什么都听见了?还很会抓她的话语漏洞。 “没多久。” 也就那么几分钟而已。 一艘船再大能有多大,反正没有半年前的游轮那么大。 江陵不信。吃饱了撑着这里站着?平时人影都见不到。 “你忙你的,我带他转转。” “我不忙。” “看得出来。”江陵心里腹诽,他有什么好忙的?闲人一个。 南归不说话,就跟着他们。 “你?”江陵奇怪地看着他。 南归耸耸肩,“太无聊,听八卦。” 他知道江陵肯定是要追问林寒涧旧事的,他闲得慌,不在意听一听。 “你是高岭之花。”江陵提醒他的人设别崩。 “你说的,我没承认。” 南归只是大多数时候对大部分事情不感兴趣,少数时候还是会关心关心俗世。 最后还是选在了茶室,江晔不在,更不会有别人在。江陵给他们弄了茶和咖啡。南归喝咖啡。林寒涧和她喝茶。 “说说我们以前的事呗,什么时候认识的?”江陵终于提出了这个很想知道的问题的开头。 林寒涧沙哑着声音一一讲述,这些倒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甚至是他很怀念的时光。 八岁的小女孩,十二岁的小男孩,十五六岁的少年,二十岁的青年。 那是独属于他们的快乐时光。 不过,他将有关阿杰的事情一语带过,要么说不记得,要么说不清楚。含含糊糊。 南归靠着椅背,半合着眼,也不知道听没听,偶尔喝口咖啡证明他没睡着。 江陵听得很认真,就像是乖小孩在听老师上课,一字一句都认认真真,深怕错过一个细节。 随着他的讲述,有些零零散散的画面在脑海里拼凑起来。一时竟分不清是真是假。 而故事,在小女孩十五岁的时候中断。因为男孩离开了。他自然不会知道女孩接下来的故事是怎样的。很遗憾,错过了最精彩的环节,但没办法。 人生的选择就是这样。舍得舍得,有舍有得。一个小小的选择,就能引起蝴蝶效应般的事件。 林寒涧垂眸,掩下眼底的悲伤落寞。他是最没有资格伤心的那个人。 江陵给他倒了茶,没有体会到他的无奈,将枪口对准全程看似发呆的某人:“南归,你看他都给我讲和我的相识,你呢?” 南归这回没有沉默,抬眸,反问:“想听?” “洗耳恭听。”江陵觉得有戏,兴奋起来。晚上就可以把这些事情跟阿杰分享了!真好。 第200章 不必执着过去 “你,转校生。我,学生。刚好一个班,同桌。” 江陵等了半天,不确定地问:“就这样?” “就这样。”南归悠悠地喝着咖啡,一脸淡然。 “真够敷衍的。”江陵嘟嚷着,双手捧着茶杯。人家林寒涧讲得多么声情并茂,连她欺负他的词句都能说出个七七八八,到南归这就一句话,二十个字都不到。 南归坐直身子,略一挑眉,“你很想和我有故事?” “我比较想听你和我二哥的故事。”更或者说,是江曦的故事。 十六岁的江曦就经常出门不回家,十八岁之后更是整年整年见不到人影。感觉比江晔还要忙碌。但其实,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回金陵城,不想回江家老宅。 江陵蛮好奇江曦经历过什么,遇见过什么人,什么事。过得开不开心。嗯……她觉得至少是比在老宅要快乐。 江家老宅,江老江湛,江幸,江年,这些人自然是从林寒涧刚才的讲述中得知。 “问江曦去。”南归惜字如金,平时能少说就少说。要他巴拉巴拉一堆话,还不如睡觉。 “他要是愿意说我就不会问你了。”江陵小声反驳。 江曦对过往的事情一字不提,讳莫如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还没问你,你不认识阿杰?”江陵看着南归说。 南归可以指天发誓,“不认识。”就见过一面,连名字都不知道。 “你……” “你……” 江陵和林寒涧同时开口,两人一愣,又异口同声说:“你先说。” 南归挑眉,这默契度可以啊,他相信这两人小时候是一块长大的了。 “你想说什么?”林寒涧主动问,心中对现在的情况升起一种久违的满足,好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和她聊过天了。 在天阴的那次,太过于狼狈和愧疚。 江陵露出灿烂的笑,“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些年都在哪里,过得怎么样。要是有人欺负过你,我可以帮你教训他们。” 现在她可是背后有人撑腰的人,威风得很。 林寒涧轻轻笑着,“没有,我挺好的。” 除了怀念以前,真的挺好的。他有亲人,有家。 “你怎么不说帮我教训欺负我的人?”南归冷不丁说,同样是朋友,这样差别对待不妥? 江陵睨着他,表现出公平对待,“你说说谁欺负你。” “没有。”就是有,他也不会说。 “那不就得了。”江陵看他也不像是会被人欺负。面对江晔都敢硬刚。 “你刚才想说什么?”江陵继续问林寒涧。 林寒涧犹豫许久,又看了看南归,不知道该不该问。他平时不这么犹豫不决磨磨蹭蹭的。 “没关系,你说。” 江陵冲他露齿一笑。对她而言,没有什么话需要避着谁。 林寒涧低头看着前面的茶杯,深褐色的茶水,飘着缕缕热气,神色略微恍惚。一时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他该是没有资格过问她的任何事情。 他轻轻摇头,“没什么,你开心就好。” “嘿嘿,那我肯定开心啊。有大哥二哥,有你们两个朋友,还有阿杰嘞。” 所以她连要到哪里去都不在意,总归大哥二哥不可能把她卖了。就算他们可能,还有阿杰呢。 江陵看了看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便说:“有事你找李立,就是那个带你来见我们的人,直接找我也行。我先走了,你们随意。” 南归没兴趣跟不认识的人交谈,也走了。 林寒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跟林寒肃报过平安,却只字未提江陵的事。 就当他自私,最起码在船上的这些日子,他不想告诉她以前的事情。 曾经无数个或阳光明媚,或阴雨连绵,七个春夏秋冬,他们都一起度过。只是再也回不去从前。选择一旦做出,就必须承担后果。 他当然不曾后悔选择救林寒肃,那是血浓于水的哥哥。林寒肃从未放弃他,他怎么能放弃。 只是偶尔会觉得遗憾和痛苦。 是自己亲手斩断过往情分。 不原谅他的从来都不是江陵,而是他自己。 他觉得自己对不住江陵,对不住收留他的江晔、阿杰,对不住别墅里许许多多对他好的人。 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他……也想要赎罪的,只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现在,江晔似乎不打算追究,阿杰失忆不记得,其他知情人不在这里,剩下的人不知情。就好像真的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神色恍惚地走着,甚至都没有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江晔,就要擦肩而过。 江晔面无表情,一脚踹向小腿肚。 林寒涧大脑顿时清醒过来,下意识就要摆出格斗姿势,看见是江晔这才哆哆嗦嗦放下,恭恭敬敬地站直,低头,“少东家。” “阿陵找你了?”江晔都不带正眼看人,斜斜地睨着。 尽管他不在意林寒涧曾经做过的事,但也全无好感。对于这个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子,他一向无视。 “是。”林寒涧绷直身体,低眉顺眼地回答。 江晔突然发出一声嗤笑。既然这么害怕他,当初怎么敢做出那种事。 人类啊,当真奇怪。 弱小又无畏。 林寒涧不知道他笑什么,保持沉默就好。 江晔收敛笑意,眉目恢复冷漠,觉得索然无趣,打算走。他只是想看看这孩子怎么样了。现在看来,好像不怎么样。 “少东家,”林寒涧突然叫住他,郑重地说,“对不起。” 绑架江陵,为的是引出江晔,那些人的目标也是江晔的命。时隔多年,未曾对他说过一句抱歉。 江晔刚迈出两步,就着这个姿势微微偏头,依然是睨着林寒涧。没有起伏的声音,犹如冰点以下的湖面,“你没有觉得你做错什么,哪来的对不起。” 说对不起是因为自己错了。救自己的亲哥,怎么算是错的呢?既然无错,就不用道歉。 江晔的目光变得悠远,曾经他自己也…… 世上哪来那么多对错,不过是哪一个选择对自己更有利。 身为利己主义者的江晔,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更不会要求别人什么。 江晔难得有感而发,顺口说了一句:“年轻人,不必执着过去。阿陵失忆前跟我提过撤销对你的追杀令。” 踏踏。皮鞋踩在地面发出轻微地响动。 第201章 一点恻隐之心 “哥哥,抱!抱!”五六岁的小江曦十分黏糊只比他大了两岁的小江晔。 而此时的江晔不过七八岁,哪里抱得动半大的孩子,不情不愿地抓着他的胳膊,一副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小曦啊,过来,父亲抱抱。” 江湛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俩名正言顺的儿子,江家少爷。 他身上过于浓厚的香水味直呛鼻子。小江曦躲在江晔身后,惶恐不安,只小声地叫唤:“哥哥。” 江晔一手捏起鼻子,一手拽着江曦离开。 这个时候江晔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江湛,因为在他们母亲离开的那天,江湛始终没有出现。 “啧,这脾气真像他母亲。” 倔强,不低头,不服输,高傲。 江湛被两个小屁孩无视,也不生气。心情极好地去找其他儿子玩。 等到江曦再大一些的时候,没有那么黏糊江晔,却也是恭敬有加,有好吃的好玩的有意思的事情都会跟他分享。 “哥,我听说景叔要回来了,嘿嘿,不知道他这次回来多久,能不能再带我们出去玩。我不想待在老宅,太无聊了。” 十一岁的江曦见识过外面的风景,越发讨厌这个看起来豪华的宅子。 少年老成的江晔翻看着书,懒得搭理他。 …… “哥!景叔回来了!还抱着一个小孩子,你说是不是景叔的孩子啊?我们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自己去。”江晔不想去热闹的前厅。那里正举办着江景的接风宴,所有的江家人都在。 江曦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不想念景叔吗?” 江晔摆出一副深沉的样子,“景叔会来找我们。” 果不其然,接风宴过后,江景抱着小婴儿就到亭子里找他们。 后来江景走了,把小婴儿留下。让他们照顾她。 “哥,你说小阿陵的母亲是不是上回我们跟着景叔出去见到的那个姐姐?” 江曦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婴儿一下子抓住,开心地吐着泡泡。 江晔不想搭理,一天天尽说废话。 …… “哥,江屿结婚了,他们说和谁结婚就能一辈子在一起。小阿陵这么可爱,景叔让我们照顾她,那不如你和小阿陵结婚,或者我和她结婚?这样我们就能一直照顾她了。” 江曦亮着眸子,认真地提建议。 “小阿陵,你说好不好啊?” 不过几个月大的婴儿,自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咯咯直笑。 江晔的太阳穴突突一跳,什么玩意儿,板着脸冷冷教训:“你是白痴吗?阿陵和我们有血缘关系,不能结婚。” “为什么有血缘关系就不能啊?我听到江年说以后要娶江幸,他们还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江曦不服气地反问。 “江年几岁,你几岁?” 江年不过才七岁。 跟一个七岁的孩子比较,真有出息。 江曦思考了一阵儿,得出结论:“那以后小阿陵嫁给别人,岂不是要和别人在一起一辈子?” “……你想的真多。” 十一岁的小孩连结婚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始思考一辈子那么远的事情。 江晔是真的无言以对。干脆懒得搭理。 再后来,大概是江曦撞见了江晔做过不好的事情,也可能是江晔愈发暴虐的脾气,阴晴不定的情绪,兄弟俩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吵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你现在简直不可理喻!”少年江曦气得浑身发抖。 江晔阴恻恻看着他:“我做什么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再有下回打断你的腿。” 他好好地谈生意被人搅黄了,一看,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就会坑哥。 叛逆期的江曦心高气傲,哪里会受别人威胁,当下也放狠话:“有本事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江晔没有打断他的腿,只是让人把他锁在房间里,让他面壁思过。跟当年江湛让人把自己关起来面壁思过如出一辙。 虽然江湛不讨喜,但是他的有些方法确实高效有用。简单粗暴。 诸如此类的事情越来越多。大概是在这个时候,江晔再也没听过江曦喊他一声“哥”。 不堪束缚的江曦忍无可忍,借着出任务的由头外出游玩。这一出,心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回来的次数、时间越来越短。兄弟俩的交流也就越来越少。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达到无法交流的地步。 若是要用比喻,那就是一个主张开明的人碰上一个主张独裁的人,一个性格温吞的人碰上一个性格强势的人。没有任何的共同语言。 唯一的桥梁,只剩下最敬爱的景叔的女儿——江陵。 所以,纵使林寒涧那小子的所作所为足以江晔把人弄死一百次,他并没有那样做。 懂得想方设法救自己哥哥的林寒涧,可比某个长期处于叛逆期的臭小子好多了。 多少是有那么一点恻隐之心。 傲娇的江晔绝不承认自己心软,而是认为看在江陵为他说话的份上,饶他一命。 等阿杰恢复记忆,估计就只有半条命了。 南归回去顺道跟江曦说了下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情。 “没想到她小时候还挺活泼。” “她现在也活泼。”江曦不满意地反驳。 南归回想一下,没有这个感觉。话是真的多。 “这个人估计干过和你一样的事。” “什么和我一样的事?”江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反问。 南归说出提示词:“去年。” 江曦脸色瞬间变了,手不自觉紧握成拳,白皙的手背青筋绽开,直蔓延到胳膊。 南归看他这个反应,扯扯嘴角,做都做了,还怕说。 他缓缓张开手,抚上桌边,四指往下压,拇指往上压。良久,他沉声说:“你是说他做过对不起阿陵的事情?” “十有八九。”南归谨慎有加,不敢打包票。如果不是林寒涧性格如此,那就没错。谁会无缘无故看人的时候眼里流露出愧疚和挣扎。 江曦蹙眉,回想起之前江陵说林寒涧回家去了,那时还没有什么异样。随即懊恼自己这些年奔波在外,都没有关心过江陵发生什么事。 但是既然有前科,为什么江晔还任由他留下来?想刺激阿陵恢复记忆?还是另有所图? 江曦习惯性觉得江晔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别有用心,心怀不轨。 南归只负责情报,说完就撤。那些个恩恩怨怨跟他没关系。 第202章 数十年如一日 近来阿杰混迹健身房的时间明显多了。 江陵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但是早上醒来就能看到他洗过澡穿戴整齐坐在床边,偶尔还会再陪她躺一会儿。傍晚也会抽两个小时去。 说是健身房,其实就是小型训练场,每个时间段最多十来个人,也大多不是正经训练的,而是唠唠嗑。 阿杰赤脚从战斗台下来,汗水从额头顺着侧脸流下。因为长期训练,并不会很容易出汗,一般是消耗体力过多时才会有汗。出汗也不会很多。 有人很有眼力见地丢给他一瓶冰水和干毛巾。 阿杰伸手接住,点头,表示感谢。 拧开瓶盖,一手拿毛巾随意擦了擦胸口后背和额头,另一只手拿水往嘴里灌。一边往靠墙的长椅走去。 一屁股坐下,长腿一伸,水刚好喝完,拧回盖子,往旁边的垃圾桶扔去。 哐当,精准投中。 陪练了两个小时,虽说不至于精疲力尽,却也确确实实体力损失不小。有些疲倦。 这群人刚好憋得慌,本来在小岛上跃跃欲试,但没打上架,正手痒。他就送上门来了。 阿杰把毛巾搭在肩上,身子后仰,抵在墙上,刚闭上眼。就感觉有人靠近,“唰”一下睁开。猛兽警觉的眼神对上另一个人有些惶恐不安的眼睛。 不熟。他便打算闭回去,再养一会儿神。 林寒涧不尴不尬地喊了一声:“杰哥。”以前被无视的次数多了去了。 阿杰皱眉,眉心有一道不浅不深的沟壑,正是长期皱眉的结果。 “有事?” “没、没事。”即使知道阿杰失忆,林寒涧还是有些怕他。 以前根深蒂固的害怕,加心虚。 “别挡着光。”阿杰语气不善。就算是闭目,也要明明亮亮。 “我可以坐不?”林寒涧觑着他的脸色,指指长椅。 阿杰也就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剩下三分之二空着。 见他不说话,二十出头的青年人挨着边坐下,双腿微分,两手有些无措地摩擦着大腿,似乎有话说,在想怎么开口合适。 阿杰弯腰在椅子下方捞出自己的上衣,还有包裹着的手机,打开看时间,六点零五分。估摸着再陪练一小时回去洗澡。 想到在房间里熟睡的人儿,忍不住神色柔和了些。想打开手机相册,里边有一张她的照片,瞥见自己旁边还有个人,就打消念头,关了屏幕,就着上衣放回去。 林寒涧考虑许久,终于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杰哥。” 就是因为阿杰记不得,他才敢说。不然估计没命说。 江晔和江陵对阿杰来说都是比自己还重要的人,无论伤害到哪一个,阿杰都不会轻易放过。而三年前的事,好巧不巧伤害到两个。 显然地,阿杰神色奇异地看他一眼,不明所以。 “那个,我随便讲讲,你随便听听。” 林寒涧挠挠后脑勺,神态憨憨地笑着。 其实论起来阿杰待他也是不错的,逢年过节的礼物江陵有,他必定也有。吃穿用度从没短过。 训练上的问题,只要他问了,阿杰必会回答。 十五岁以后林寒涧就可以自由出入别墅,偶尔还会跟着阿杰一块出去,可把江陵羡慕坏了。 有一次他和一群人起冲突,起因不记得了,反正结果是受了挺严重的伤。江晔自然是不会管这种小事。阿杰听说后,把七八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压到他面前道歉。 虽然当时阿杰很嫌弃地嘲笑说:“连几个废物都打不赢,你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但是林寒涧真切感受到了阿杰想要表达的关切。 阿杰除了对江晔敬畏的尊重,对江陵温柔的呵护,对于其他人并不懂得如何友好的相处。更何况林寒涧只比他小了两三岁,既不是姑娘家家娇滴滴的,又算不上年纪小尚不能打。 也是因为这样,越亲近的人才能造成越大的伤害。 他很害怕看见他们眼里的失望。 林寒涧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帅气的脸庞不自觉染上一层阴郁和黯然。 阿杰看得心烦,“想说什么说清楚,一个大男人含含糊糊,找揍?” 林寒涧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一咬牙,飞快地说:“就,感谢你之前的照顾,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哥哥。” 肉麻。 阿杰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没好气道:“你现在说我也不知道,等我恢复记忆再说。” 接着补充一句,“要是让我知道你做过什么‘好’事,可饶不了你。” “我哪敢。”林寒涧苦笑。 “最好如此。” 阿杰休息够了,起身打算上台继续陪练。 “杰哥,这几年我长进不少,要不我陪你练练?”林寒涧问。 “不了。” 阿杰心想,他要忙着赚钱,没空陪小孩子过家家。 惨遭拒绝的林寒涧不敢造次,正襟危坐看着他们练。渐渐地感觉出不太对劲,为什么阿杰只防守不进攻?这可不是阿杰的风格。 就算是教导属下,也是攻防结合,绝不会一昧的防守。 于是等阿杰再次下台的时候,林寒涧凑上前问他:“杰哥,你刚才怎么不反击?很多攻击都可以顺着反击,打倒对方。” “看就看,你还那么多话?”阿杰不悦地瞥他一眼,把空瓶子一扔,捡起自己的衣服和手机就走。 “你跟着我做什么?” 阿杰一边把衣服披上,一边偏头看着身后的林寒涧。 后者如实回答:“我去看看阿陵醒了没。” “不用看了,没醒。” 江陵的作息很规律,一般是七点半到七点四十五分这个时间段醒,现在才七点多一点。 “我门口等着也行。”林寒涧表示自己不介意。 “不行。”阿杰一口否决。 林寒涧:“?”这……都不行? “昨晚睡得晚,没那么早起。你有什么事?我代你转告。” “我等她醒跟她说,她一般不赖床,差不多该起了。阿陵从小就比一般孩子要乖,习惯又随了少东家,早睡早起,数十年如一日。睡觉的时候还很安静,不打鼾不磨牙,乖的像一只猫……” 林寒涧越说越兴奋,就好像深藏已久的某样东西找到了突破口,恨不得一股脑全涌出来。 阿杰听得越来越不高兴,口气不善:“你怎么知道?” “她八岁我就认识,一起学习,一起玩耍,一起吃饭,整整七年,我当然知道。” 林寒涧一脸理所当然,语气夹杂着炫耀。也就欺负阿杰不记得以前的事,不然哪轮得到他炫耀。 第203章 显得弱柳扶风 阿杰冷冷一笑,纵你以前如何,现在她枕边睡着的人,是我。 他绝不承认,是有那么一丢丢不爽。 阿杰回自己房间洗过澡才出来,看见林寒涧果然在江陵房门口守着,目不斜视,直接用钥匙打开了江陵的房门,然后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嘭”一声,把门关上。 如愿看到林寒涧震惊的表情,心情大好。 “你回来啦?”江陵坐起来,眯着眼看他,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我吵醒你了?” “没有,正好醒了。” 掀被下床穿鞋洗漱换衣。 然后是出去吃早餐。 林寒涧不知是太过于震惊还是什么,竟然没有再在门前候着。 而这个清晨,冷冷清清。 江陵一边咬着面包一边疑惑,怎么一个人都没见着。平时不都这个点吗。 阿杰觉得挺好的。高兴得多喝了一碗粥。 江陵叫住一个保镖,询问有没有看到林寒涧。 “你找他做什么?”阿杰问。今早还跟他炫耀!让他不高兴! “嗯——昨天约好,去煮个糖水,这不是天气热起来了吗,喝点冰的好些,他说他会弄,我顺便学一下。以后可以自己弄。” 约的是早上,她想着弄好了再冰冻一下,等到下午阿杰去健身房训练回来就能喝上一碗。 李立急匆匆地走过来,看到他们二人,犹豫一下,还是说:“小小姐,阿杰,刚才有人说看见海里有个人,我正要请示老板要不要救——”但是一时没找着人,再拖下去人直接淹死或者漂远就不用救了。小小姐是可以用做半个主的人,便询问了。 “当然要救,我去看看。” 江陵毫不思索脱口而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然后匆忙跟着李立一起去。阿杰自然跟上。 大海里有个人,死死抱着一根浮木。这事说来也是一件算得上是新闻的怪事。 几个保镖手忙脚乱把人救上来,这杀人的事没少做,救人的次数屈指可数。 轮船唯一一位医生亲自就诊,江陵在旁边打下手。因为这人是个女孩,浑身湿透,自然是同为女孩的江陵帮忙好些。忙活一个多小时,人是没事了,就是还没醒。 “谢谢你啊医生。”江陵跟他道着谢。 医生一边擦汗一边回答:“小小姐客气了,这是我的本分。” 本就是江晔为了江陵的伤势才带上医生的,不然他很少会带,但是江陵没事,医生就这样闲了下来。发挥用处竟然是因为外人。 “她至少在海里泡了三个小时,发烧是正常现象,洗个热水澡,吃了退烧药,打瓶葡萄糖水,修养修养就好了。没有外伤。” 医生回去配药了。船上的药物资源有限,有多少拿多少。 “你跟着忙了那么久,休息一下。” 阿杰皱着眉把江陵按在椅子上,要不还是直接拉回房间算了。为了一个陌生人忙活,他心疼。 “我不累。”江陵笑了笑,“我学过医,算是半个医生。”医生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有其他人看着她。” “她一个女孩子,都是大男人不方便。”她之前在床上养伤,都是阿姨们照看。江曦都不方便一直候着。 “那也不能累着你。” 他不管那么多,反正谁都没有她重要。 “不累不累,你先出去,我帮她擦擦身子。”刚才为方便医生就诊,只随便换了衣服。床都湿了大半。 阿杰只好门口待着。 江陵这一守就守到了晚上,女人才悠悠转醒,脸色青白,一双眼仿若惊弓之鸟,惶恐不安。双手抓着床单,腿往前缩。呈现害怕想要蜷缩起来的姿势。 “你别乱动,打着吊针呢。别害怕,这是我大哥的船,很安全的。” 江陵没有贸贸然靠近,而是在两米外的椅子上坐着,柔声安慰道。 女人这才抬眼看了看周围,终于鼓足勇气小声说:“是、是你救了我?” “不全是,是别人把你从海里捞起来的,也是陈叔把你治好的,我最多出了一点点力。” “谢、谢谢。” “你先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这里的人都不是,额,都挺好的。不会伤害你。” 江陵想说“都不是坏人”,转念一想,好像不够准确,只好临时改了口。说完起身走出房间,贴心关上门。 刚醒,还是让她自己静静。 女人眼里的戒备和警惕显而易见,江陵也不觉得奇怪。正常人昏迷后醒来发现在陌生的地方都会这样。 她去厨房盛了碗白粥和青菜汤。病人应该吃清淡的东西。 回到房间,女人应当整理好心绪,镇定不少,就是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先吃这些,好消化,明天再给你吃肉。或者你想吃点什么?尽量满足你。” 江陵笑眯眯地说。虽然是在船上,但是在食物方面的物资还是很充足的,基本上要什么有什么。 “这些便很好了,谢谢你。”女人道了谢,小口喝粥。 “不客气。”江陵说,“我叫江陵。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人动作一顿,面色犹豫,最终还是低声说:“你叫我朝朝就好。” “行。”江陵一听就知道她不肯说真名,也不介意。 朝朝生的很好看,标准的美人脸,高鼻梁大眼睛,肤白凝脂,眉宇间的病态更是显得弱柳扶风,惹人怜惜。反正江陵是挺怜惜的,这么好看的人应当尽快好起来。 “嘎吱”有人开了门把手进来。 朝朝和江陵一同看过去,那人没有进来,保持着把门半打开的姿势,视线扫过前者,径直落在后者身上。 朝朝瑟缩一下,粥溢出来撒在床上。 “对、对不起。”她急忙忙放下碗,用手去擦床单。 稀粥很快融入洁白的床单,扩散成一圈深色。 “没事没事,把床单换了洗就行。没关系的。”江陵一把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的行为。 阿杰一点也不觉着有自己的责任,明明是这人太胆小,不然怪他太吓人?他既没有鬼鬼祟祟进来,也没有粗暴地踹门而入,只是没有敲门。 江陵让她先下来,找来新床单换上,又说:“你杵在门口干嘛?进来啊。” 转头跟朝朝说:“这是我男朋友,阿杰。你别害怕,他就是看起来很凶。”本质……也挺凶的。 第204章 就是看着吓人 无比自然的“男朋友”三个字,让阿杰喜上眉梢,憋了一天的怨念都烟消云散。 江陵守在这一天,怕人发烧情况恶化什么的,阿杰又不方便一直待在这。这不,晚上了,这才忍无可忍想把人接走。 “你好。”朝朝局促地打了声招呼。 阿杰点点头,听从江陵的话走进来,也只站在门口,门都没关。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要是有事……” “有事叫人。”阿杰抢过话茬,把通讯器扔到床上。 江陵笑了笑,没反驳,看着朝朝把粥喝完,煮了一壶热水放在床头,拉好窗户,又把自己拿来的书给她看。 这才和阿杰一块离开。 “你脸怎么了?”江陵早注意到他脸上靠近右眼眼尾的位置,一大块青黑。双手捧着他的下巴,踮起脚仔细瞧着。 阿杰握着她的手腕,轻描淡写试图蒙混过关,“拳脚无眼,过几天就好了。”低头在她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冰敷过没?”江陵闻到了药味,想必是上过药了。 这人怎么一直在受伤,先是子弹擦伤,然后是被江曦踹了一脚,再是手被门夹到,现在脸也被打肿了。 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江陵叹了口气,有些责怪又有些心疼地看着他。 “敷过了,我下回注意。”阿杰机智地转移话题,低低的声音说:“我想你了。你一天都照顾别人不理我。” 仍觉得不够,语气中透着满满的幽怨,“我都没有这种待遇。” “我可不想你受那么重的伤。”江陵很无奈,醋坛子醋味那么大,受伤也要抢? 阿杰仔细一想觉得有道理,他要是重伤在身,岂不是无法保护她,将胳膊搭在她肩膀上,是一个彰显占有欲的姿势。 “想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 “除了今天,哪天不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个小时在一块?” 除了洗澡上厕所,睡觉都是一块的。 阿杰傻傻笑了笑,抓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抚摸。 “大哥没说什么?”那几个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一整天见不到人影。江陵也没空去找。 “没有。你想救就救,出了事我担着。” 江陵喃喃自语,“能出什么事。”不过是救了一个海上遇难的女孩。 回到房间,江陵没有跟往常一样去洗澡或者收衣服,而是坐在床上,晃着腿。看似不经意地问:“除了脸,其他地方有伤没有?” “没有。要不是我不小心,他们还没那么有能耐打伤我。”阿杰以为她就是正常的关怀。一边锁好门,一边回答。 一转身,看见她表情严肃,“把上衣脱了。” 阿杰压下心中疑虑,笑着凑过去,“脱了做什么?” 江陵见他没有动作,便亲自动手,掀起他的上衣。 阿杰在掀起前抓住她的手,当然不可能吼她,放软声音说:“我身上很多伤疤,怕吓到你。” “我去厨房的时候顺道去健身房,想去看你。”江陵说。结果除了看他还看到了别的。“要是你实在不想说,就算了。” 她说着松开手,打算去洗澡。 阿杰虽然情商不高,但也看得出此“算了”绝不是“真的算了”。 江陵确实不会强迫任何人做什么说什么,但会根据关系亲疏而难过。如果最亲近的人都有事情不肯告诉你,代表什么?换一件事情也就算了,是什么能让他不惜受伤也要坚持? 她不计较别人隐瞒或者欺骗,不代表不在意。 阿杰急忙把她拽进怀里,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 “没有。”这是真话。不至于到生气的地步。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是……”他紧锁眉头,在想用什么言辞合适,“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江陵一副宛若被雷劈了的神情,难以置信地抬起眸子,“你怎么会觉得你被别人打是给我惊喜?”她疯了还是他疯了? “当然不是这个。是我在打工。” 阿杰轻笑,把事情的经过,和江晔的交易讲了一遍。包括自己欠债的事情。 他一脸懊悔,“我也不知道怎么欠了那么多钱,慢慢还应该还是可以还清的。” 江陵一时无言以对,默默仰起头,一字一顿问:“你、是、傻、子、么?” “我觉得李立说的有道理,再过几天就下船到陆地了,我想带你吃好吃的,买好看的,玩好玩的。”这些都需要钱。他没钱。 阿杰把头埋进她颈窝,轻轻蹭着,像极了讨好主人的大型犬。 总归是为了她。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觉着他傻,傻气中又透着可爱。 “你,唉。算了。白白送去挨打,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不许去了。你要去健身、培训我没意见,但你陪练,挨揍,就,反正不许去了。” 江陵试图让自己语气凶一点,表达自己的蛮横,显然并没有,但好在最终结果还是在预期中。 “好,我听你的。”阿杰没有任何异议。算起来四天,一天六个小时,也有两万四。 不过两万四能做什么?他陷入思考。 “把衣服撩起来我看看伤。” 为了不让她知道,药都不敢涂。 阿杰心虚,“等下我自己涂药就好。”除了伤,大大小小的伤疤太骇人了。 他越这样说,江陵越不安。 佯怒:“刚才还说听我的。” 阿杰找不出话反驳,乖乖掀起上衣,很快放下,试图混过去。不过江陵哪是那么好糊弄的? 抓住衣角,定睛一看。眼眶瞬间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只见古铜色的肌肤,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疤痕,都没有胸口那处手背大的紫黑来的惊人。 是被脚踹的。 还是猛踹,完全没收力道的那种。 阿杰一下就慌了,抱着她哄道:“别哭,没事的,真没事,就是看着吓人。” 江陵靠着她的肩,快速眨眼,把眼里的酸涩逼回去,才闷声说:“没哭。”想推开他又不敢碰胸口,“你,伤成这样也不说,不涂药……” 她有些生气,想骂他,又心疼,不知道骂什么,最后左不是右不是,自个生闷气。 第205章 欲除之而后快 说他没关系。哭不行。 阿杰亲亲她的额头,“小伤而已,乖,没事。我皮糙肉厚,不碍事。” 这点紫黑比起刀伤枪伤好太多了,连血都没有。着实不该挂在心上。 但是看小公主这么在意,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还有由内而外的幸福感。能拥有这么个宝贝,真好。 “我知道你们不在乎小伤,我不能不在乎。你受伤我是会心疼的。”江陵垂下眼帘,有些惆怅。她自己不愿意受伤,也见不得别人受伤。 伤口什么的,看着就疼。 “以后一定注意。”阿杰一脸保证状。 “把上衣脱了。”江陵吸两口气,翻出医药箱给他上药。 “后背呢?转过去我看看。” 不给看定然不会罢休,后背确实没什么。 不过有一条约二十厘米长的被缝过的疤,在后背右侧,显得丑陋狰狞。像一条扭曲的蜈蚣。 江陵伸出手指触碰。当时一定很痛。 从头轻轻滑到尾。仿佛那样疤痕就会消失,或者减轻一下痛楚。虽然毫无依据,但她就是这样倔强地认为。 柔软的指尖划过皮肤。若有似无。 阿杰倒吸一口气,抓住她的手,“宝贝,再摸下去就出事了。”本来就因为她的担心内心软的一塌糊涂,哪经得住这么撩拨。 “出什么事?” “出大事。”阿杰转回来搂过她。 “你还有伤。”她支棱起身子,不肯靠在胸膛上。怕压着伤。 阿杰索性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宝贝,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你,真是。”江陵不好推开,有些无奈。黏黏糊糊跟个孩子一样。 “想一辈子抱着你。” 她弯弯唇,哄孩子的语气说道:“给你抱。现在我要去洗澡。出来再抱。乖啦。” “等下哪也不准去,就在房间里陪我。” “好好。” 不过是守着朝朝几个小时,搞得跟分离了几天一样。江陵不禁感慨一句。 似乎没有人关心朝朝的到来。林寒涧象征性去看了一眼。 江陵对她很好奇,但是见她不愿意说,也就没多问,陪她随便聊聊天,散散步。 “江陵,你们……这艘船,是要开去哪里?”朝朝犹犹豫豫地问。 江陵眨眼,她发现自己回答不上来,扭头问阿杰,“你知道要去哪吗?” 被问的人诚实摇头。继而去问保镖。 保镖回答:“听立哥说是去靖安城。”还有三四天就能到。 靖安城,军shi化管理的城市,男女老少皆可为兵。许家家主世袭统帅一职,现任家主许略,人称许帅。拥有精明的头脑,号称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因此,四肢并不发达的他,能领导一众强健体魄的人们。 朝朝眉间隐约透露着忧虑,经过休养,不再是病美人,脸带愁容,又成多愁善感的美人。 听到保镖的介绍,江陵还蛮有兴趣。追问:“大哥为什么要去靖安城啊?我们的家不是在金陵城吗?” “老板的心思我们哪里猜的着。”保镖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朝朝听到“金陵城”三个字脸色更加不好,小声询问:“江陵,你大哥也姓江?” “对啊,怎么了吗?” 金陵城,姓江,拥有价值不菲的船,和众多下属,种种信息足以推测出江陵大哥的身份——江家少东家——江晔。 “没什么。”朝朝勉强一笑,愈发担心受怕。“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好,有事跟我说。” 朝朝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房间。恍恍惚惚间撞到一个人。 江晔冷漠地看着她踉跄后退几步,扶着墙才站稳,完全没有伸手去扶的想法。他没有发火就不错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朝朝连忙道歉,抬起头那一瞬间话音也戛然而止,忍不住浑身哆嗦。 如果没记错,眼前就是“他”无数次提到过的那人。 “没关系。”江晔淡淡地回答。然后越过她,走了。 对于女性,江老板一向比较绅士。比如何敏,江幸,还有夏入画。当然,想杀他的或者有所图谋的另说,比如当年在包厢的红色深v领长裙的漂亮女人。 尽管江晔称得上是绅士,没有计较她的无意之举,朝朝仍心有余悸,那洞悉一切的眸子,看透世俗,任何事情都不足以掀起他的情绪波动,难怪“他”总是说那人是威胁,是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大哥,你终于出现了!” 朝朝听见了江陵愉悦的声音,定定神,快步回了房间。这回留意别再撞到人。 但后知后觉她惊恐地发现,江晔会不会认识她?会不会告诉“他”她在这里?让“他”派人来抓她回去?或者直接把她送回去? 那她为了跑出来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不行,不可以让“他”知道她的踪迹,她也不可以被抓回去。得想办法。朝朝加快步伐。 江陵支开阿杰,站在江晔旁边,说:“大哥,说好不许欺负他。” “谁跟你说好。我怎么欺负了?”江晔手搭在栏杆,懒懒地发问。难得出来透气。 “你让他去健身房陪练,眼角肿那么一块,差点就伤到眼睛了。”江陵夸张地在眼角比划。 江晔瞥她一眼,漫不经心地捻了捻指尖,“他自愿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不是你诓他。”江陵才不上当。 江晔眯了眯眼,“你这是为他找我的茬?” 大有江陵说是就把两个人都扔海里的架势。 江陵怂了,缩缩脖子,挪动步子,却是朝他走近一步。很少会挨得那么近,两个人的胳膊只隔了两根手指。 “不是啦,好不容易调节好阿杰和二哥的关系,你别弄出幺蛾子好不好。我都失忆了就不能让我舒坦些。” 她揪着自己的头发,不小心拔出一根,默默让它随风飘走了。 江晔冷哼,屈指弹了弹她的脑门,顺便转过身,后背抵着栏杆。大发慈悲地说:“看在你会说话的份上,就不把你扔海里了。” 江陵脱口而出:“我会游泳。”说完自己都一愣,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会游泳? “那又如何。” 会游泳并不代表能在海里存活。那可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第206章 你也没等多久 “阿杰为什么会欠你那么多钱?”江陵想不通,便直接问了。 “大概是给女朋友买礼物。” 江陵一愣,“什么女朋友?” 江晔不回答。这种时候沉默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江陵明白了,这大哥又使坏呢。笃定道:“我和阿杰失忆前就是情侣。” 江晔不置可否,别过脸看天。 江陵扯了扯他的衣袖,忐忑不安地问:“你是不是不赞同我们啊?”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嗤笑,伴随熟悉的嘲讽声:“不赞同你就分了?” “不会。”江陵摇头,既然她决定了,便不会因为别人而改变,纵使是打心底里尊敬的大哥,不然对阿杰也太不公平了。 江晔把手放在她头上,小公主长得挺高,直逼他的下颔,摸头这种动作已经不太顺手了。而小时候能一只手拎到怀里的记忆恍若昨日。 “你选择的,只要过得去,我不会反对。我答应过你父亲会好好照顾你。” “不然要是哪天你下去了,见着你父亲,跟他告状,我怎么解释?” 不轻不重拍了拍她的头。语气仍是漫不经心,不甚在意。但是江陵听出认真的情绪。 “才不会告状呢,我会告诉他大哥二哥对我很好很好。” 未从他俩嘴里听过有关父母的事情,江陵有过猜测这种情况。倒也不是很惊讶。无父无母的人太多,从来不是什么稀奇事。 江晔轻笑,心情不错。 小公主失忆了也还是从前的小公主。没白疼她十八年。 “大哥,去靖安城做什么呀?”小公主抬头问他。 “闲得慌。” 不是闲得慌他好好的做什么千里迢迢跑去不知名小岛接江陵,附带江曦和南归,又千里迢迢去靖安城。 可不是太闲了么。江晔反思自己。 “这样啊。”江陵不了解情况,不知道回些什么。 江晔漫不经心道:“会有很多认识你的人,不想理会就不理。” 许略:? 艾希卡:? 荆棘:? 团子:? 江老板好大的口气。 “认识我?我和他们关系好吗?不好就不理会。”好的话就一如既往好。能多认识些人,她不抵触。 “有几个还行。”江晔记得艾希卡和荆棘在别墅里住过一段时间。虽然他不怎么见过他们。 江陵歪歪头,琢磨着:“还行的意思是朋友咯?” “你认为是就是。” 江晔的“还行”和江陵的“还行”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但是江晔的“还行”在江陵眼里绝对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层次。 “那什么时候回金陵城呀?” “看情况。” 江晔对金陵城没什么执念,半年都没回去。据说江老病了。 “你知道昨天救上来的人了?认识么?” 他想都不想,直说:“不认识。” “那就让她跟我们一块去靖安城咯?” 江陵打不定主意,才来问他。朝朝不肯说自己来自哪里,想去哪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随便。” 一切开销和利息,让她哥付账就是。江晔毫无心理负担。哥哥不就是为妹妹买单的么。江晔对此深有体会。 即将抵达靖安城港口的前一晚。 朝朝担心撞见不该撞见的人,跟江陵说希望一下船就自己先离开。 江陵跟她分析,她人生地不熟,去哪都不方便。 并且说:“要是你有什么担心的,我向你保证,有我在,肯定会护着你。没人能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 女孩笑靥如花,大有四海之内皆兄弟的豪迈。 若不是亲眼所见,朝朝实在难以相信,暴虐残肆的江家少东家会有这样一个仙女一般的妹妹。 前两日朝朝去找了江晔,果不其然江晔知道她的身份,却丝毫不介意,只说她是江陵让人救上来的,不会告诉风牧她的消息。 “谢谢你,江陵。遇见你是我的荣幸。” “也是我的荣幸。你长得这么好看,性格又好,我可喜欢了。要是可以……”能成为我的大嫂或者二嫂,再不济和林寒涧成一对,江陵都很高兴。 不过她不会强行牵红线,一切看缘分嘛。反正朝朝和她的缘分是有了。 朝朝也跟着笑,就算最后被抓回去,能出来认识个这么朋友也值了。 临近中午。轮船终于靠岸。 长长的木板桥,两边每隔两米伫立着服饰统一的人,大概是靖安城的城卫。 在一堆人中间,有个面容矜贵,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斯文的男人。身影笼罩在黑色披肩里,头戴黑色军帽。和其他人的穿着格格不入。 江陵远远地看着他,顿时觉得自己也冷了,几乎同时,身上一重,外套就披在她身上。 她弯眉笑着,手拢着外套,“谢谢阿杰。” “靖安城气温比较低,风还大,别冻着了。”阿杰叮嘱着。他自己只穿了件长袖,袖子还挽起了些。 “嗯,你也是。” 半年前的事情后,江陵的身子就不大好,体寒,时不时会咳嗽。 朝朝站在旁边,默默看着不说话。 江曦把脸转开,眼不见为净。 林寒涧脸上笼着一层阴郁,昨晚他就通知了在靖安城的团子和艾希卡等人,说江陵今天会抵达靖安城。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这几天的相处很开心,足够了。 南归倒是没啥,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一时不知道是亲切还是厌倦,拎着自己的行李朝着自己的大外甥走过去。 虽然知道大外甥不是特地来迎接他的,但不妨碍他过过嘴瘾。 “几年不见许帅更加娇弱了。” 六月份的天气,虽然靖安城冷了些,也不必披着大衣,当这是四季如冬? 许略看他一眼,径直越过,带着笑意看向江晔,“江老板让人好等。” “你也没等多久。” 江晔仍是一袭西装,身后跟着若干人。 江陵好奇地看着许略,原来这就是南归的外甥,怪不得当时她问他外甥的时候,表情不太对。南归是靖安城掌权人的舅舅,还挺威风。就是这舅舅不够被尊敬。 略带同情地看了眼南归。 许略扫一眼他们,略有惊讶,“风小姐也在。” “你认错人了。”朝朝没什么表情地对他一点头,礼貌而疏离。否认自己是“风小姐”。 第207章 你比他们好看 “是我唐突了。” 许略了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向江陵,一派贵公子的作风,“江小姐别来无恙。” “挺好。”江陵礼貌点头。 “统帅,有人闹着要找一个叫江陵的人,我们的人拦不住。”下属模样的人匆匆过来跟许略耳语。 用了十几个人才堪堪拦住三个人。下属深怕统帅责骂。 许略毫不惊讶,仿佛早有预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说:“江小姐,你的几位朋友来找你了。” “我?”江陵指着自己,一头雾水,她也不知道啊。询问性的看向江晔,希望能给出一个意见。 沉默良久的林寒涧出声道:“是团子哥他们,你以前认识的,我跟你一起去见他们。杰哥也可以一起去。” “大哥二哥,那我去喽?”听他这么一说,江陵明白了大半,没什么顾虑。 江晔自然没意见,随口吩咐一句:“回来的时候联系李立。” 江曦本不想让她去,但听见江晔这样说,便不好再说什么,点点头默许。然后自己走了。 剩下来的是朝朝。 “我想一个人逛逛。还没有来过靖安城呢。不用担心我。”朝朝露出一个放心的笑。 许略很上道,吩咐:“让人带……这位小姐去转转。” 于是这么一帮人就地解散,江晔随许略回了统帅府。 南归么,自然是回家去了。 林寒涧一边联系团子,一边领着江陵阿杰往那边走。很快就在一片空地上见到了面包车前的两男一女。 艾希卡红着眼眶直接就扑过去了。 “呜呜呜,江陵,呜呜呜,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呜呜呜,我,我担心死你了,呜呜呜,这么久你都杳无音讯。我还以为你,呜呜呜呜……” 林寒涧跟他们讲了江陵失忆的事,一再确保江陵没什么大碍,只是失忆。艾希卡还是没能绷住。 团子和荆棘也有些感慨,但不至于哭,流血流汗不流泪嘛。揉揉眼眶,抬头望天。 “好啦好啦,是我不好,没能及时联系你们,大美女别哭了,妆都要花了。” 江陵虽然不记得,但这么个性感的美女,抱着她痛哭,哪能忍心。忙拍拍她的背安慰着。 “江晔这个混蛋,一点消息都不透露,要不是林寒涧昨天,说,我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要不是打不过真想揍他一顿!” 艾希卡又高兴又生气,一下子口不择言。愤愤地跺地板发泄,把江晔想象成地板,跺烂他! 这话江陵没法接,默然不语。 “我可怜的小江陵,你都瘦了。”艾希卡摸着她的脸,顿时母爱泛滥。瘦了,头发短了,皮肤也没以前水灵。 江陵回想一下自己的饭量,“没、没有,我吃的挺多的。” “呜呜呜,这几个月你都去了哪里?是被囚禁了吗?有没有被人欺负……” 艾希卡收起眼泪,松开爪子,关切地拉着她的手开始巴拉巴拉盘问。 “我可以慢慢跟你说,但是,这个,你们能不能先做下自我介绍?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但是你们放心,以前我们是朋友,那现在也还是。我只是重新认识一遍你们。” 不然她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叫艾希卡。” “我是荆棘。” “我是团子。我们都是你的下属,你是我们的首领,也是天阴的首领。”团子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板着脸说。 江陵有些懵,试探性问:“天阴是什么?一个组织?” “雇佣兵组织。你现在想不起来没关系,还活着就好。我们听到张大他们说你出事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弋叔派了好多人找你,都没有找到。幸好你没事。”艾希卡又哽咽着抱住她。 艾希卡无疑是天阴里除了林寒涧对江陵感情最深的人,实在是难以接受突然出事的消息。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荆棘的陪伴下慢慢走出来。 也是她非要在靖安城城卫的重重护卫下,硬要闯进去找江陵。 阿杰黑着脸捡起掉下来的外套,拍拍灰,把江陵拉出来,将外套重新披回肩上,说:“阿陵没死,别哭的跟她死了一样。” 艾希卡不甘示弱怼回去,怨念颇深:“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怎么保护她的?出了那么大的事,亏张大他们觉得你跟过去了就不会有什么事,你是不是光顾着护你的老板忘了江陵?” 团子和荆棘对视一眼,荆棘上前一步抓住艾希卡的胳膊,低声说:“你别一生气就说话不经过大脑。” 金阿杰对江陵的感情经过江幸柳眠的事情,他们所有人都看的真真切切,艾希卡这一番话,着实是有些不讲道理乱冤枉人了。况且他们中谁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就是张大等人也不清楚。 阿杰冷睨着她,因为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而懒得计较。 江陵也听不懂,但不会放任别人说阿杰的不好。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绝对不关阿杰的事,我知道你担心我,这不好好的嘛。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呗。我们怎么认识的?我怎么当上首领的?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江陵深表怀疑。 出于对他们的亲切感,勉强相信他们说的话。 团子拉开车门,“一边回去一边说。这里不安全。”靖安城遍布是许略的眼线。他们和许略没什么冲突还好。 艾希卡被荆棘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胡话。好在江陵没有怪她的意思,忙挽着江陵的胳膊拉她进车里,大致讲了她们的事情。 但她们知道的事情也有限,不过是江陵的身份,身世,在天阴的事情,以及江幸柳眠的事情,之后江陵跟着江晔上船,他们就不知道了。 “我大哥二哥跟我不是亲的?怪不得我总觉得我和他俩长得不太像。”江陵嘀咕着。 听了这么多事,唯一在意的点是这个。 阿杰说:“你比他们好看。” “你就会逗我开心。”江陵没忍住笑出声,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就直接扑到他怀里了。 “我说的实话。”也是真心话。 无论是客观还是主观,江陵确实比江晔江曦好看。毕竟两个大老爷们,不可能跟小姑娘比好看是。 第208章 杀手没有感情 艾希卡左看右看,最后盯着江陵不确定地发问:“你们两个……都失忆了?” “是啊。”江陵点头。 “那你们为什么跟没失忆一样?”艾希卡看出来阿杰是真的不认识他们,甚至是警惕他们,但为啥和江陵还是跟之前一样? “我们只是忘记了以前的事,又不是变了个人,自然是该怎样怎样。” 艾希卡还是不太理解,身子前倾,伸手勾住前座荆棘的脖子,“你要是失忆了还会不会跟我这么好?” 荆棘抓着她的胳膊,防止车子一颠被失手勒死,开始直男发言:“我没失忆我怎么知道。” “哄人都不会,当初老娘到底是怎么跟你好上的。”艾希卡骂骂咧咧收回手,这臭男人还不如江陵呢。 荆棘无言以对,无奈叹气。他也不知道当初怎么想不开跟她好上。 江陵笑眯眯看着,cp感很足嘛。欢喜冤家什么的也很带感啦。 车子绕绕弯弯开了快半小时,在江陵还能控制前停下来。是一处偏远有古老气息的落后渔村。 “这里是我们的临时居住地,从汀唯城把唐禾救出来以后换了好几个地方,两个月前刚好接了个任务顺道在靖安城停留。还好没走,不然又要错过了。” 艾希卡一边领着她走一边解释。 唐禾,前摘月排名第二的杀手,仅逊色于排名第一的千凝。 推开木门,陈旧却干净的家具。 “你们回来了?”男人面容冷酷,一句关切的问候也跟冷冰冰的质问无甚区别。最引人注目的除了一头银发,还有一双异瞳,琥珀色的瞳孔,妖异绝美。 艾希卡麻木了,这人除了提到所谓的“千凝”会神色缓和些,对其他人就像个机器人。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首领,江陵。半年前也是她让我们把你从汀唯城弄出来的。这是唐禾。” “你好。” 唐禾的眼睛亮了一下,上前一步有些激动地问:“你有千凝的消息?” 阿杰默默地挡在前边,艾希卡是女的,抱一下就算了,眼前这个是个男的,说什么也不会让他碰江陵一根手指头。 “暂时没有,不过我会去问的。你别担心。” 千凝和唐禾都是汀唯城的人,汀唯城掌权人是季家的季离陌,想必只有同为掌权人的大哥和许略才会知道什么。江陵心想。 唐禾的眸子瞬间暗淡下来,颇有些黯然伤神,失魂落魄。不知道是本来皮肤就是这么白,还是什么,看起来十分没有攻击性。说出去怕是谁也不相信他是摘月的金牌杀手。 尤其是和体格健壮的阿杰站在一块,感觉阿杰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不过阿杰并没有因为体型小看这个男人。同为杀手的敏锐和直觉,让他明白唐禾绝不是善茬。 “季离陌为什么要打压你的组织?你们想杀他?”江陵问道。 所有事情都逃不开利益二字,但是摘月在汀唯城不是一朝一夕,这么多年,怎么偏偏季离陌在那个时候要铲除摘月? “因为他、无、耻。”唐禾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 “来,坐着说。”艾希卡嗅到了瓜的味道,忙搬张椅子给江陵。之前她们怎么问,唐禾闭口不谈。 团子和荆棘一手一张,几人陆续坐下,围成个圈,顺便拿出几瓶矿泉水。 阿杰拧开瓶盖嗅了嗅,才递给江陵。 艾希卡忍不住吐槽,“怕我下毒不成?第一个就毒死你。” 失忆了也是那么不讨喜。 “千凝接了杀季离陌的单子,季离陌知道后就想除了摘月,他还想抓住我,用我威胁千凝。”唐禾紧攥着拳头,怕自己控制不住直接跑回去暗杀那个无耻的人。 “你和千凝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恋人?”看他的样子八成是喜欢千凝,千凝就不一定了。 唐禾没有犹豫,“我们是搭档。” “杀手没有搭档。”阿杰沉声说。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甘示弱,所有的交锋藏在视线里。无声无息,胜过枪林弹雨。 艾希卡翻个白眼,伸直大长腿,顺便伸个懒腰,完美的s型曲线暴露无遗,“这回我同意金阿杰,我们雇佣兵还有搭档伙伴一说,你们这杀手,不可能有。喜欢就喜欢,这有什么不敢承认。” 瞎子都能看出唐禾对千凝是什么感情。 荆棘看不下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扔到她身上。女朋友身材太好也是一种烦恼。 艾希卡差点条件反射掏出匕首给他的外套一刀。 唐禾木着脸,琥珀色的眸子埋藏着痛苦,“杀手没有感情。” “杀手也是人,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搭档的友情也是感情。” 江陵默默地想,别说杀手了,连她那个冷血无情的大哥都有感情。 “我大概明白了。但是季离陌为什么要抓你威胁千凝?威胁她什么?以命抵命?还是放弃对他的暗杀?” 唐禾勾起一个冷冷的笑,配上没有感情的瞳孔,犹如丧尸般瘆人得很。 “威胁千凝乖乖待在他身边,任他摆布。” 江陵一滞,完全没想到剧情会是这个走向。怎么那么像那啥,霸道总裁杀手妻?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和艾希卡对视了一眼。 但后者的脑回路显然没她那么活跃。艾希卡不认识千凝,也不会同情心泛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其他人同理。 艾希卡戳了戳荆棘的胳膊,“喂,我饿了,赶紧做饭去。江陵喜欢吃红烧鱼清蒸鱼,别放辣椒。” “你怎么知道她留下来吃饭?”荆棘起身起到一半发现不对劲。 “让你做就做。那么多话做什么。”艾希卡推推他。 任劳任怨的雇佣兵不再多言,乖乖煮饭做菜去了。 江陵只好自己分析,“这么说千凝现在在季离陌身边?” 唐禾神色复杂,他就是不知道情况希望能从她这知道点什么,结果这人比他还一问三不知。 江陵不知为什么明白了他的想法,摸摸鼻子,这也不怪她,这不是失忆啥也不记得了吗。 “我回去问问我大哥,你别急。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唐禾僵硬地吐出这两个字。 素来高傲的金牌杀手,绝不轻易向人道谢。 第209章 控诉他的恶行 “我让人去救你,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就是因为千凝,帮人帮到底嘛。正好我也想知道。” 千凝和季离陌的事情是和她没关系,但要是她和千凝是朋友就有关系了。 林寒涧听了半晌,一语戳破根本原因:“得了,你从小就爱管闲事。少东家说你多少次都不听。” 要不是爱管闲事,怎么会把十二岁的他带回别墅。 “要是什么都不管,活得超脱世俗,那也太无趣了。”江陵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人就该有七情六欲,爱恨贪嗔。 贵公子许略同时也是靖安城的统帅,背负着一座城的重担。说什么也不感兴趣的江晔,不还是江家少东家,金陵城的实际掌权人。而淡泊名利崇尚自由的江曦,也是拥有着一众拥护者。 若是什么都不在乎,就该得道成仙,不问俗事了。 唐禾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但是觉得如果是千凝,或许真的会和她成为朋友。千凝也是个爱管闲事的杀手。 他的外形过于独特,在组织格格不入,很多人都不喜欢他。只有千凝会和他说话,和他一起接任务。 千凝是他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 “在汀唯城的弟兄打探不出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季离陌金屋藏娇,也有可能她自己已经逃了,金牌杀手么,要逃应该不难?” 艾希卡不明白他们这个杀手榜排名是怎么整的,但是能排第一,不至于是个花拳绣腿?打不过还跑不了么。 唐禾不置可否,“你太小看季离陌了。” 艾希卡本想回一句“是你太高看他”,转念一想,季离陌是和江晔许略齐名的人物,多少有点能耐。就住了口。 别人她不知道,江晔还是很有能耐的。半年来悄无声息,所有人都以为他和江陵等人葬身在大海。结果人家一点事儿没有。 “这回我要亲自跟着你。” 因为江陵的“失踪”,天阴再起波澜。弋叔等支持派执意守着江陵的“首领之位”,更不会让断刀趁机夺位。为此弋叔迫不得已成为代首领。 断刀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他的不服气瞎子都感觉得出来。估计不知道想在哪个节骨眼搞一出篡位谋逆大戏。 艾希卡语气果决。为了天阴,江陵不能再有事了。 “好啦好啦,你想怎样就怎样。”江陵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 荆棘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杀鱼,半天不见有人进来帮忙,忍不住吼了一句:“来个人帮忙!一天天的就只会坐等着吃。” 艾希卡不会下厨。团子会一些,但身为队长,表示不想掉价。 林寒涧默默脱下外套,挽起袖子。这几位大佬都能把他吊打,惹不起,得供着。 唐禾耸耸肩准备过去,当然,不是为了帮忙,是为了改善自己的伙食。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仅仅是能吃的范畴。又是想念千凝厨艺的一天。 “那个,要不我去打下手?”江陵出声询问。她没什么厨艺,打杂还是行的。 “不用,你坐着等吃就好。”艾希卡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金色长发,不甚在意。反正荆棘吼的那一句也不是冲她吼的。 厨房时不时传来荆棘的叫骂声,“土豆切的难看死了。” “我是让你把蒜洗一下!不是让你丢进垃圾桶!” 荆棘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他们是进来帮忙还是进来捣乱?唐禾就算了,平时也是他帮忙。这个林寒涧怎么回事?找骂还是找打? 最后林寒涧被赶出来了。 对着几人齐刷刷的眼神,林寒涧尴尬地放下袖子。努力寻找一个借口:“我那个,还不熟悉。等我熟悉就好了。” 以前都是别墅的佣人做饭菜,后来是他哥,林寒肃做饭菜。他确实很少下厨。也不会。顶多是做个糖水,这还是因为小江陵喜欢喝甜的。 “没事,不用勉强自己。阿杰也不会下厨。” 江陵本是随口一说。阿杰较真起来,认真地说:“我会学。” “不会也没关系,我会一点,饿不着的。” “行了行了,你们别搁这秀恩爱,知道你们感情好还不行么。”艾希卡着实看不下去,她还想问江陵的近况呢。 两个小时后,饭也吃了,事情也了解了。该走人了。 艾希卡要跟着江陵,荆棘要跟着艾希卡。团子、唐禾和林寒涧待在这里,随时保持联系。 “你们有事立刻跟我说,我会想办法的。”江陵很有作为首领的自觉。最起码一番相处下来,这几个人给她的感觉都不错。 人与人之间的磁场是很奇怪的。能第一眼喜欢上谁,也能第一眼讨厌谁。还能因为一件小事就喜欢或厌恶谁。 团子语气再内敛也遮不住眉目的狂妄,“首领放心,我们不会惹事,别人也不敢惹我们。” 天阴雇佣兵,他团子还算得上有点名气。 江陵很放心,一看他就觉得靠谱。至于不那么靠谱的两个在自己身边,方便看着。 然后满心欢喜联系了李立,以为大哥会让人来接她。结果,五分钟过去,李立发了个定位。 江陵:“……”啥子玩意?让她回来联系李立就是发个定位? 她在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那无情的大哥,控诉他的恶行。 最后还是团子开车送他们先回去,再自己回来。顺便买生活用品。 许宅。真正意义上的宅子,瓦房,四合院。透着浓郁的年代感,跟门前穿着军绿色服饰的守卫格格不入,却跟许略的气质很搭。 “你好,我来找统帅——他在吗?” “有客人啊,那我下回再来,谢谢。” 女人的打扮颇有记者风范,戴着眼镜,丸子头,白衬衫,西装裤,齐刘海,脖子处挂着一台相机,和一个工作牌,手里还拿着几份文件一样的东西。 在跟门前的守卫说话。 “莫婷小姐,统帅说要是你来了,直接进去等。” 其实还有一句话,“反正我跟江晔也没什么好说”,守卫可不敢重复出来。 莫婷推了推镜框,有些犹豫,最后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进去等。” 守卫敬个礼,目送她进去。然后继续驻守在门前,不动如山。 第210章 我倒是有兴趣 莫婷轻车熟路在宅子里转悠,考虑是直接去会客厅还是先在偏房等候。结果撞见刚出会客厅的许略和江晔。 “统帅。”莫婷叫了一声。悄悄打量着统帅旁边的男人,容貌不是很出色,但是气场很锋利,一看就是和统帅一样的大人物。 许略对她颔首,披肩取下,里边也是军绿色服饰,但款式和一般的城卫大不相同,更加贵气,颜色也偏暗,接近墨绿色。正是统帅的专属服饰。 “我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江晔用狭长的眸子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眼前的女人。普通到引不起任何人注意的普通人。 全身上下,唯一突兀的就是右手无名指的银戒指。目测二十来万的婚戒。这个普通女人的手指上,为什么会有对她来说昂贵的戒指? 首先排除是许略,要真的是他,不可能送这么廉价的戒指。 “江老板放心,我在靖安城还是说得上话的。” 许略自谦得过分,岂止是说得上话,那是一手遮天,无人抗衡。莫婷都忍不住腹诽。 江晔扯出一个假笑敷衍。懒懒地迈开步子走了。 “统帅,他是谁啊?我好像没见过他。” 莫婷从小在靖安城长大,又是接触采访过不少的高层,自认城内有点名气的人都认识,怎么会不认识这么个气场强大的人呢? “金陵城江晔。你要是见过才奇怪。今天找我什么事?又是采访?”许略不甚在意,边往回走边问。 莫婷连忙跟上去,说:“上回采访漏了几个问题,回去之后我又重新梳理一遍,加了几个问题,还有最近新出的新闻稿件,都拿过来给你过过目。再补拍几张照片。” 在靖安城这样专制的管理策略下,掌握舆论导向是重中之重。为了不落人口实,许略没有直接对舆论进行管控,而是通过与新闻媒体合作的方式,让舆论一直倒向自己这边。 “又拍照?”其他都没关系,就是拍照这件事许略一直很抗拒。 莫婷低声下气哄着:“就几张照片,保证很快,你看我相机都带过来了,统帅长这么好看,很多人都喜欢看。” 比起什么新闻,许略的照片更能引起民众的关注。 最后许略勉强同意。 眼看就到午饭时间。“留下吃饭。” 这句话看似平平淡淡,却是不容拒绝的命令语气。 莫婷整理一下东西,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答应:“谢谢统帅。” “江晔走了没?没就把他请过来一起。”许略又吩咐。 莫婷看着优雅落座,优雅用餐的人,职业病犯了,好想拍下来。她除了是一名新闻记者,更是摄影爱好者,喜欢拍摄记录美好的事物。尤其喜欢拍人。人类才是最富有情感的物种。 “别看了,要是想拍你问他妹妹才有戏。”许略看穿一切,悠悠地夹菜吃饭。 江晔肯定是不乐意拍照的。要是江陵提议或许勉勉强强。 莫婷看见江晔的视线移向她,心底一寒,低头扒饭不敢说话。好可怕的气场,呜呜呜。统帅救命。 心里那点渴望帮他俩拍一张照片的心思烟消云散。保命要紧。 统帅听见了。统帅不救。反正眼神杀不死人。 “你要是见着他妹妹,提任何不过分的要求她都不会拒绝。你就有模特了。” 莫婷只能默默说一句:“我记住了。” 她小声问:“统帅,你去过金陵城吗?我听说那里很繁华。” “没去过。没有汀唯城繁华。”许略这样回答。一点也不担心旁边那位金陵城掌权人发火。 事实上江晔确实不会。安安静静吃饭,全当旁边没有人。要么是狗,要么是鬼。 “谢谢统帅的招待,我先走了。下回有事再来叨唠。”莫婷带齐自己的东西道过谢离开。 江晔若有所思,却什么也没说。继续回客房待着,等着自家不着家的弟弟妹妹回来。 也不知道许略是不是故意的,说什么房子没打扫出来,先在许宅住两天,等打扫干净再让他们搬过去。 好,其实也不能怪许略。 江晔得知本来许略打算给他们住的那幢房子突然死了人,临时换住所。就这样耽搁下来。 莫婷也是为了那个案子才过来采访许略,安抚大众。 江陵回来了,又领回来两个人。 “你是一天不带人回来难受是?” 江晔坐在院子的阴凉处,一手捧着书,一手端着茶杯,听见吵吵闹闹的声音,不用抬头光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从小就喜欢把人往家里带,这毛病怎么就不知道改改? 江陵陪着笑,把自己路上买的小点心献宝似的放在他面前,“是咸的。尝尝呗?二哥和朝朝回来了吗?” 江晔扫了眼那两个人,又看看这糕点,放下茶杯,语气冷淡道:“不知道。” 艾希卡虽然吵着说要向江晔兴师问罪,但是这回瞧见真人,啥也说不出。大佬气场强大,我等杂鱼不敢多言。 她也不知道从何问起,是问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么久为何消失匿迹?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出现在靖安城是何种目的? 纵有满肚子的疑问,想来江晔也是不愿意搭理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眼高于顶,与自己无关的人更是懒得说上一句话。 许宅的管家见了这么多人,识趣把人引到客房。统帅吩咐了,不管多少人,一律安顿好即可。 江陵继续待在院子,想问一下千凝和季离陌的事。 “大哥,你认识季离陌和千凝?” “嗯。”江晔尝了一口点心,还行。 江陵观察着他的脸色,“这个季离陌和千凝关系怎么样?现在千凝在哪?你知道的?” 江晔不耐烦地挥挥手,“找李立去。”他俩那点爱恨纠葛他没兴趣。两个字评价——俗套。 “江老板没兴趣讲,我倒是有兴趣。江小姐想听?”许略嘴角挂着矜贵的笑,风度翩翩走过来。完全称得上“玉树临风”四个字。 再锋利的服饰也被他穿出些温润的风格。但对他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人,绝不是温润,而是腹黑。 “洗耳恭听。” 第211章 跟着我做什么 接下来江陵体会到什么叫“言简意赅”。 许略在下属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坐姿标准,双手叠放在大腿,像极了古时接受良好教育的皇室子弟名门望族,缓缓开口道:“爱而不得,威逼利诱,囚禁。” 十个字,概括了季离陌和千凝半年来的爱恨纠葛,以及千凝的近况。 江晔面无表情喝着茶,继续看手里的书。早猜到许略会这样回答。不然还口若悬河一字不漏地复述?那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这…… 江陵傻住,又挑不出错,拧了拧眉毛,松开。人家只是比较会概括。 “这么说千凝现在还在汀唯城,季离陌身边?” 许略颔首,然后喝热水。 “行,我知道了。谢谢许帅。”知道了情报,就可以撤了。 许略微笑着看她离开。 “你妹妹看着不像失忆。” “傻子失忆了也是傻子。”所以没有什么区别。 “风牧很快就会知道风朝朝在我这。” “他不会亲自过来。” 许略不跟他客气,“徐桐燃过来我也很伤脑筋。人是你带来的,你想办法。” “来了再说。”江晔不太放在心上。风牧都不能把天掀了,区区一个徐桐燃,能做什么? “我让你来是想你帮我解决问题,不是让你给我带来新问题。”许略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是不是得不偿失。 江晔不以为意。 江陵跟艾希卡和荆棘商量一下,决定先跟千凝取得联系,看她什么想法,再决定要不要救人。 次日。许略办完公从外边回来,一下车,就看见小女孩在门前,拎着一个袋子,乖巧地站着。 “外甥哥哥。”十二岁左右的小女孩亲昵地凑到许略旁边。 许略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你哥呢?” “哥哥让我在这里等你。他先进去了。”小女孩晃着两条麻花辫,穿着今年最流行的小粉裙和小皮鞋,脸上是灿烂天真的笑容。 举高拎了一路的精致袋子,一副求夸的表情:“妈妈让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嗯。”许略接过,随手扔给下属,“拿到我屋里。” “外甥哥哥,哥哥说你这里来了好多客人,都是好看的哥哥姐姐,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啊?” 许略轻笑,“别哭鼻子就成。” 这些所谓“好看的哥哥姐姐”可不是什么好人。 “走,去找你哥。” “哥哥!”小女孩走到南归旁边。 “许念冬,我妹。叫哥哥。”南归指了指江曦。 “哥哥好。”许念冬乖巧状。 “喊叔叔也行。”江曦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礼袋递给她。 许念冬用眼神询问自家哥哥,南归替她收下了,掂了掂重量,又听到哗哗的声音,皱眉,“不会是奶糖?”同时塞到她手里。 “小孩子喜欢吃糖。” 江曦理直气壮回答。也给江陵买了一盒。 南归冷哼,“我妹随我,不喜欢吃太甜的。” 许略脱下白色手套和帽子,坐在石凳上,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装着热水的瓷茶杯暖手。 “谢谢哥哥。”许念冬很有礼貌地道谢。 “你妹妹比你有礼貌。”江曦毫不客气说。 南归耸耸肩,回敬:“你妹妹也比你哥俩有礼貌。” 江曦和江晔一个比一个目中无人。 “多谢夸奖。”江曦微笑,表示这个赞誉他替江陵收下了。 “嗯?怎么这么多人?” 逛街回来的江陵几人本想直接回房间放东西,路过后院看见这么多人就过来看看。 而在许略等人的眼里,就是拎着大包小包的三个购物狂。他们脑海里不约而同想起一句话“逛街是女人的天性”。 不分年龄,不分时期。 “二哥我给你买了礼物。”江陵扬了扬手臂笑嘻嘻道。比起艾希卡和朝朝,她拎着的袋子算是少的。 江曦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宠溺一笑,“哪来那么多钱?” “嘿嘿,大哥给的零花钱。” 其实是江晔嫌她吵,扔给她一张银行卡让她逛街去别烦他。四舍五入也就是零花钱嘛。 江陵的视线落在许念冬身上,猜想这不会是许略的女儿?可是昨天都没见着。还是南归的妹妹? 正疑惑着,就看见南归指了指她对小女孩说:“叫姐姐。” 许念冬听话地喊了一声:“姐姐。” 这下确定了小女孩应该是南归的妹妹。 “你好呀,对了。”江陵想起自己好像买了几根冰糖葫芦,弯腰从江曦接过去的袋子里翻找着,很快就拿出三根冰糖葫芦。 走过去在许念冬面前蹲下,笑眯眯地说:“两根给你,一根给你哥哥。” “谢谢姐姐。”许念冬眼睛亮了亮,接过三根冰糖葫芦,把其中一根递给南归,“哥哥?” “你先拿着。”南归对这些小零食不太感兴趣。 许念冬看了看捧着瓷茶杯暖手的许略,小声问:“姐姐,我能不能给一根给外甥哥哥?” “当然可以。给了你,就是你的,想怎么处置都可以。”江陵笑了笑,同时对“外甥哥哥”这个称呼感到好奇。 许念冬走到许略旁边,递过去一根冰糖葫芦,笑说:“外甥哥哥,给你冰糖葫芦。妈妈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了。” 许略看了一眼,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风轻云淡回答:“现在不喜欢,你自己吃。” “统帅要是想吃随时可以差人去买,你还是自己留着。”南归揽着她的肩膀安慰。 谁不知道许略什么性子,要让他拿着冰糖葫芦啃,那个画面才违和。 看见许略的反应,江陵想着要是换成江晔,大概也是差不多?从不接受、不在意别人的好意。 “喜欢她么?”南归又指着江陵问她。 许念冬点点头。 “去跟她玩。”南归拍拍她的肩,然后把她推到江陵身边。一句话决定了她的去留。 江陵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不想带孩子就扔给她? 南归顿了顿,解释道:“女孩子就该跟女孩子一起玩,跟着我做什么。” 还真是不想带孩子就扔给她。江陵唇角一抽,颇为无语。但要是拒绝,这孩子指不定以为自己不喜欢她。 第212章 听起来很酷诶 “我叫江陵,你叫什么名字?” 她口齿清晰念出自己的名字:“许念冬。” “念冬,这是艾希卡,这是朝朝。都是好看的美女姐姐噢。嗯……我放完这些东西还要出去一下,让她们两个跟你玩好吗?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许念冬抓着冰糖葫芦,默默地抗议:“我不是小孩子。”不要一副对小孩说话语气对她说话。 江陵笑眯眯地说:“我知道啊,念冬是小大人。喜欢吃烤鸡还是烤鸭?或者?刚才有看到卖的。本来想买,奈何空不出手。待会儿回来的时候给你带。” 南归跟许略说着什么,后者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电话里一口一个“大外甥”,一见面恭恭敬敬喊统帅,让人挑不出毛病。 “姨姥姥说说你,就拿念冬做挡箭牌,跑我这避难。”许略多少是有些嫌弃这个便宜表舅,要是身份换一下,勉强能接受。 南归死不承认,抬头望天,“念冬说很久没见,想你了。我才带她来。” 许略才不信这套说辞。也懒得争论。 “刚回来又出去?”在陌生的地盘,江曦多少有些担心。 “和阿杰说好出去走走。礼物晚些拿给你。我先把这些放回去。” 江陵又拎回袋子,和艾希卡朝朝回房间。 艾希卡表示她不会带小孩。 最后朝朝揽下这活,正好找个人聊聊天。小孩子也行。 三个女人相约逛街,于是团子荆棘就约了阿杰切磋比试。逛街结束了,比试也结束了。正好约个会。 金色的光笼罩着城市上空,现在是黄昏,只能看见一半太阳。路边开始摆摊做生意。 江陵笑嘻嘻地讲着今天买了什么,“……我给你买了套西装,他们都有,你穿着一定也好看。给大哥买了一条领带,不是很贵,不知道他看不看得上。给二哥买了帽子和手套,大冬天的他还得出海,每次都冻伤耳朵和手指……” 阿杰认真地听着,一边注意人流,护着她别被别人撞了。 “阿杰,看那边。”江陵惊喜地看着不远处的摊位。 老人取了一些糖放进机器口,被烘热的糖变成一层层薄纱似的从机器里飞出来,接着取出一枝细木条,它们围绕木条一层层包裹起来,成了一个大球似的、雪白的、蓬松的、飘着香气的。 三个小朋友眼巴巴望着,其中一个男孩飞快从老人手里夺过,但他砸了砸嘴巴,没有吃,而是递给了看起来年龄最小的男孩。 “不着急不着急,都有,都有。”老人和蔼地笑着,脸上浮现皱纹,却一点也不显得可怖。反而是亲切。 他继续重复刚才的步骤。 江陵注意到,有个扎着丸子头戴眼镜的女人举着相机把刚才那一幕拍下来了。然后她继续对着老人和小孩拍照。拍了几张之后,还会停下来看一看。 阿杰牵着江陵走到摊位前,而这会儿,老人又做好了一个给小朋友。 老人看见他俩,一边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边笑眯眯地问:“你们要几串嘞?要多少钱的?要原味的还是草莓味的?” 草莓味的应该就是女孩手里有点粉粉的。 “一串四元原味的。”摊位前写着“,三元,四元,五元”。 老人把递给最后一个小朋友之后接着做江陵想要的那一串。 阿杰一边接过比刚才的小朋友手里的小一些的,一边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老人颤抖着手在洗得发白的衣裳口袋里翻找,确信自己没有那么多钱找零后,有些为难地说:“客人,我这找不开,你们有零钱吗?五十的也行。” 他俩对视一眼,读出了彼此的窘迫。 阿杰身上没有零钱。江陵就更没有了,她浑身上下只有一张卡。买小零食的钱都是艾希卡出的。 阿杰正想说他去换点零钱,旁边有只手递过来一张十元钞票。 “老伯,他俩的钱我付了,再给我来一串五元的草莓味的。” “好嘞。箱子在那,零钱自找。” “好。”丸子头女人在箱子里找出一张一元纸币放进兜里。 江陵没想到有人会主动帮助,“你好,谢谢你,但是这个,我们怎么还?”虽然四元对一个大人不算什么钱,但她不喜欢欠人情。 “其实我是有求于你们。”女人一手托着挂在脖子上的相机,笑着说。她接过老人的,道声谢,继续说: “如你们所见,我是个摄影爱好者,刚才应该注意到我在拍老人做,还有三个小朋友吃的样子。” “所以,你想拍我们?”江陵明白了。 “是的。本来是想直接拍的,但是……”她总觉得若是私自拍他们这个男人会用很可怕的眼神瞪她。 江陵仍然有些不解,“可是你为什么想要拍我们?” “我喜欢拍世界上美好的事物。劳动是美好。亲情是美好。爱情当然也是。况且帅哥美女可是很搭的,你们很般配呢。”她真心实意地说。 单个人很养眼,双人就是双倍养眼。 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为了抓住这个机会,她从社恐化身社牛,主动交谈。当然,也是恰好有这个机会。 “谢谢你的称赞。”江陵笑了笑,抬头询问阿杰的意见,低声问:“你想拍吗?” “你想拍就拍。”阿杰表示无所谓。如果是和她一起,还挺不错的。 江陵便说:“为了这串,就同意拍咯。我叫江陵,怎么称呼你?”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莫婷,是一名新闻记者。拍摄是业余爱好。”莫婷亮着一口白牙,笑弯了眼,很高兴他们能答应她的请求。 “我们没有拍过照,需要摆什么姿势呀?”江陵好奇地看着她怀里的相机。 莫婷微笑着解释:“不用摆姿势。你们继续逛你们的街,我会跟着你们,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好。跟平常一样。我负责捕捉我认为美好的瞬间。拍出的照片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洗出来送到或寄到你们家里。如果有些照片你们不喜欢,也可以让我删除。” “听起来很酷耶。” 江陵眨巴眨巴眼,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等我吃完,不然我会没办法拍摄的。” 第213章 我让人送你吧 莫婷飞快吃完,开始跟在他俩不远处拍摄。她很巧妙地掩藏在人流里,如果不是阿杰这样的专业人士,和江陵这种直觉太准的人,普通人很难发现。这大概是记者的必备技能。 偶尔也会站在他俩的旁边或面前。力求用不同角度拍摄。还会拍一下路人或景物。 一开始江陵还觉得怪怪的,后来就放松下来,该干嘛干嘛。 夜灯一盏盏亮起。 波光粼粼的海面,银色的月光倾泻而下,像极了“疑是银河落九天”,静谧而美好。 中途江陵招呼莫婷吃了晚饭,在一家口碑甚佳的百年米粉店。 现在是十点左右。 莫婷收获满满,甚是欢喜。抱着相机跟抱着宝贝似的。恨不得现在就回去仔细看看。 “等我回去好好筛选对比,就可以把照片打印出来了。你们住在哪里?我亲自上门服务。”她干过不少这样的事。 俩人并排背对着海风,阿杰背对着她俩挡风。 江陵双手环膝,微微侧头看她,“都行啦。要是有空你到许宅附近时,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我出来拿。要是我不在,我就让别人去拿。” 直接进许宅的话,她不知道许略愿不愿意。 莫婷以为自己听错了,海风把头发吹的遮眼都没有空出手捋开,“许宅?统帅的许宅?” “是啊。我大哥和许略认识,过来办事,就顺便住他那了。”如果可以,住酒店旅馆什么的也不错。但江晔的洁癖太重,九成忍不了。 “原来你们就是统帅的客人。放心,我可以给你送上门。”莫婷笑了,伸手捋开头发别在耳后。 “诶?你和许略是朋友吗?” 在江陵的观念里,能随意出入家里完全算是朋友的范畴了。 莫婷与她短暂的相处中得知她不是靖安城人,便解释道:“统帅是我的上司啦。在靖安城一切都隶属于统帅部。包括电视台。我一个为电视台打工的新闻人,也算得上是他的下属。我这个下属又比较特殊一些,进入许宅还是被允许的范围。” “感觉很厉害。” “你是说统帅吗?确实很厉害,简直就是靖安城的定海神针。” 莫婷亮着眸子,几乎有些手舞足蹈。难得遇到一个跟自己有同样想法的人。 其他人虽然敬畏许略,但不敢过多谈论,还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觉得许略就是仗着自己是许家人,才当上的统帅。 一开始她会跟这些人辩驳,后来就懒得多说了。不管许略是怎么样的人,他费尽心思处处以靖安城的利益为先,就是一个好统帅。 “嗯,许略很厉害,你也很厉害。” “我哪里厉害了?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有点兴趣爱好的打工人。” “谁说普通人就不能厉害了?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你的工作,也很喜欢拍摄,觉得自己过得很快乐,这样就已经很厉害了。” 比起她那没有七情六欲只有脾气的大哥可要幸运的多。最起码,江晔大概是没有追求自己梦想的机会。许略也没有。 或许他们连梦想都没有。不知道自己追求什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莫婷下意识摸了摸右手无名指的戒指,其实她还有一个遗憾。但是解除遗憾的机会太渺茫。算了,一切顺其自然。 她不是天生的乐天派,只是经历的多了就知道有些事情没必要太执着。 “今天我很高兴,谢谢你。不过我得回去了,过两天洗出照片我亲自送过去给你。”莫婷起身一手捧着相机,一手拍了拍裤子上沾到的沙子。 江陵跳起来,也拍了拍裤子,说:“好啊,我不着急,你慢慢来。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我让人送你。” “不用麻烦,我打车回去。” 江陵悄咪咪凑近她说:“不麻烦,你把他支走,我就可以和我男朋友过两人世界了。” “?” 莫婷没反应过来,就被江陵拉着往一百米外的面包车走去。 江陵看着驾驶座摇下半截车窗露出半张脸的团子,说:“团子,麻烦你送我朋友回家啦。送完你自己回去就好了。不用一直盯着我。” 不等他回答,就转身对莫婷叮嘱道:“到家了告诉我一声。你别担心,他是我朋友。下次见。” 莫婷不好拂了她的意,便答应了,然后坐上副驾驶座。挥手跟她告别。 “系安全带。” 车里没开灯,莫婷看不清楚他的脸,只听到沙哑的声音沉重响起。 “啊,好的。” 莫婷拘谨地系好安全带,怀里抱着相机,坐姿端正,一动不动。其实她是有些社恐的,只在工作上偶尔能社交牛逼一下。 大部分时间都属于社恐,比如现在。跟一个完全陌生,甚至脸都看不清楚的男人在狭窄的空间里待着。 车里还有残留的比较浓的烟味,似乎抽了很久的烟。不能说对烟味反感,但不太喜欢是真的。 团子似乎意识到这一点,低声骂了句什么,连忙开窗开空调,顺道开了前座的灯。车里一下子亮了许多。 莫婷眼角瞥到了他的侧脸,因为职业习惯于钻研微表情看一个人的情绪,便开始在心里分析。眉目紧锁,脸部绷紧,显得心事重重,抓着方向盘的手背部有青筋,又显得紧张而暴躁。 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会突然失控打人?身为新闻记者,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所以不算杞人忧天。 与此同时,本就没穿多厚的莫婷只觉得凉风飕飕的,然而由于社恐特性,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敢跟陌生人攀谈半句。即使冷得不自觉发抖,也不敢吭声。默默抱紧相机。 觉得他和江陵认识,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打朋友的朋友出气? 这时团子又注意到旁边人的小动作,眉头皱得更紧了,快速关上窗户,同时把空调的冷气调成暖气。 莫婷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尴尬,正想掏出手机玩。 就听到有人跟她搭话:“你结婚了?”团子瞥到她手指上的戒指,脸上的复杂情绪更甚。 “是。” “结婚多久?” 莫婷想了想,从发现这个戒指到现在,“差不多六年。” 第214章 所以不用担心 团子松了松绷紧的脸,似乎还笑了一下,继续问: “你叫什么名字?” “莫婷。” “女字旁的婷?” “嗯。” “你现在是摄影师?” “不是,摄影只是爱好。记者才是职业。” “在电视台上班?” “嗯。” 两人的对话就这样一答一问。莫婷倒也有问必答。不过要她反问是不可能的。团子没给她太友好的感觉。 江陵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和阿杰手牵手走回去。 “累不累?要不我背你?”走几个小时,对阿杰来说是没啥问题的,他就是担心江陵会累。 “我不累。”江陵晃着手臂,抬头看他,“你有什么梦想吗?比如说想做什么?” “想和你永远在一起。”说这话他都不带犹豫。 “除了这个。” “只有这个。” 江陵虽然猜到了,还是有些无奈,“你不想出人头地,腰缠万贯?” “他们说我已经很厉害了,不需要再出人头地。至于腰缠万贯,我会努力挣钱。” 阿杰决定明天就去问李立有什么工作可以快速挣钱。大不了重操旧业。然后反问:“你有想做的事情?” 江陵想了想,缓缓说:“本来是没有,现在有。” “我帮你。” “你都没问我想做什么。”江陵弯眉笑起来,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 他直接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笑得像个偷到糖吃的小孩,“想做什么我都帮。” “这么好?” “嗯。只对你好。” 正好路过一家奶茶店,“我要喝奶茶。” “好。要哪杯?” “你随便点。我随便喝。” 然后阿杰就点了杯最贵的。 “你这算不算败家?”江陵一边笑一边接过这杯贼好看也贼贵的奶茶。 “最好的才配得上你。” “最合适的才是最般配。”江陵教导他,“再好的东西不合适,就等于没有用的废品。” 阿杰重重点头表示懂了,并且现学现用说道:“我们是最合适的。” 十点多的街道人并不多,大概是靖安城全民皆兵的原因,作息规律,十一点以后更是没有几个人会在大街上闲逛。最多是有车辆经过。 江陵给他喂了口奶茶顶层的奶沫,牛奶味的,很甜。“好吃吗?” “嗯,好吃。”考虑到晚上了,点的是去冰。既没那么冷,又保留了冰奶茶的口感。 最贵的奶茶却不是分量最多的。只有400l,大概是觉得浓缩才是精华。江陵喝了一半就给阿杰喝了。倒不是喝不下,而是想和他分享。 当时阿杰捧着从江晔那取来的“工资”一脸认真地说交给她的时候,那种感觉特别微妙,仿佛被轻轻戳了戳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软得一塌糊涂。 “你真的都给我啊?”江陵盯着三个信封装的三沓钱,她没见过这么多现金。小岛上不需要花钱。 “我的就是你的。你想买什么就买,用完我再想办法。”阿杰想法很单纯。既然被人揍不可以,那就揍人。做打手很在行。 江陵笑笑,没有收,只是说他自己收着就行,要买东西他掏钱就好了。 但是当时的感动是真的,一直被她放心底保存着。所有的好她都会珍藏。 因为容量有限的大脑里装着的都是最美好的事情,所以才能笑口常开。不是没有经历过不美好,而是不会刻意记住。 江陵握紧旁边人的手,看着他丢完空掉的奶茶杯,笑着说:“要走快点啦,不然大哥二哥得说我们了。” “我不怕他们。”阿杰感觉到焐热了她的右手,于是走到左手边握着左手继续捂。 江陵不冷,但是手会冷。 “大哥发火也不怕?” “不怕。”男人凌厉的眉目透着桀骜,那是源自对自身实力无比自信的有恃无恐。 “那你怕什么?什么都不怕?” “怕你。” “我?我很凶吗?”江陵不解,别人都说她脾气好,亲切,哪里凶了。 阿杰伸手揽着她往怀里带,低声说:“怕你不理我。怕你不喜欢我。怕你不要我。” 好一个三怕。江陵倒不是觉得好笑,而是隐隐有些心疼和疑惑,抬头看他,“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以他俩这进度,根本就没有这个环节好不。 他闷闷不乐地说:“在岛上那一次,我一直看你,你都不看我。看也是看一眼就移开。” 阿杰深刻记得,他的视线从看见她就没挪过,所以也知道对方没看他。 江陵回想一下,当时她只是忙着问江晔是不是认识她。 “但是我看到你就流眼泪了,都说不是被吓的。他们都不信我。”她哪里那么胆小了,哪里那么爱哭。 “看到我哭?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委屈。然后没控制住。这不就说明我们以前感情很好嘛。他们不说我也猜得出来。” 江陵有些小得意。正好四下无人,顺手勾着脖子往他脸上唧一口。 然后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我告诉你啊,你喜欢我多久我就喜欢你多久,所以不用担心我会不喜欢你。除非你先……” “不会!”阿杰捉住她的手放在胸口,感受扑通扑通的心跳,“我一辈子都喜欢你,只喜欢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是。你说的,你也要喜欢我。” 江陵不仅感觉到心跳,还感觉到炙热的硬邦邦的胸肌,连忙挣开,顺带推开了,“知道啦知道啦,别摸来摸去。大街上呢。”虽然没人。 “你不喜欢摸我?” 这什么虎狼之词,江陵脸上浮现大写的囧字,承认不是,否认也不是。索性当没听见。 阿杰想起今天和荆棘团子切磋完,荆棘因为打不过,转而嘲笑他这么久还停留在亲亲抱抱,深受打击,于是他又把荆棘揍了一顿。 “别到时候我和艾希卡都有孩子了你俩还纯情的亲亲抱抱,可真是要笑死我了。” 荆棘纵使被打的脸都肿了,还是一如既往死鸭子嘴硬,在雷区蹦跶。 团子则蹲在旁边憋笑,还没憋成功的那种。时不时蹦出两声笑。 着实让阿杰郁闷了很久。自从上回“意外”惹得江陵有些生气,他确实不敢越雷池一步,怕她又生气。每晚睡觉都是规规矩矩搂着睡。 第215章 要保护好自己 荆棘还说他和艾希卡是在他们之后才成的,当时江陵刚十八岁,现在估计最多十九岁。 “你现在多少岁了?”阿杰凑到她耳边问。 “下个月过完生日就十九了。对了,我也不知道你的年龄。” 阿杰正感慨他的小公主真小,听见她问自己的年龄,“二十五。”快二十六。 等两人晃晃悠悠走回许宅已经十一点多。南归和许念冬早就不在了。 江陵觉得自己好像食言了,有些内疚,但她也没想到回来这么晚,决定下回一定兑现承诺。 回房必经之路的后院石桌,江曦正对门口坐着喝茶,俨然一副等人的架势。隐隐藏匿在黑暗里,有那么几分像江晔。 “二哥,你还没睡啊?” 江陵朝阿杰使眼色,让他先走,自己走到江曦旁边,殷勤给他续茶。 江曦手搭着茶杯,看着她倒满,一边说:“我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 “不会不会,这不回来了嘛。”倒完,江陵顺势坐下。二哥虽然比大哥要温柔,但是生气的时候,两人半斤八两。她一个都不敢惹。 江曦难得摆出严肃的神情,沉声问:“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我来说?” “交代……什么?” 这……最近她也没闯祸? 江曦不说话,就用一种“我都知道了,你赶快自己交代,不然后果很严重”的眼神看着她。腰杆挺直,眼神犀利,嘴角绷紧。 江陵小心翼翼试探道:“你知道了?” 江曦点头。 “噢,我也没想瞒着你,这不阿杰担心你为难我才没有说。我喜欢他,是我要和他在一起的。失忆前喜欢,失忆后也喜欢。我很清醒,你就别劝我了。” 江陵招的那个一个干脆,索性一次性说清楚。免得再絮絮叨叨。别的事可以无所谓,这件事不行。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曦皱眉有些听不懂,但他听出了一个意思,哗然起身,脸色骤变,利用居高临下的角度制造压迫感,“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你不是知道吗?怎么反应还那么大。” “我是知道你所谓的两个朋友不是普通人,是雇佣兵!我想知道你跟他们怎么认识的,怎么会认识,谁知道这个!” 这样子说,还是她自己不打自招。算了,反正迟早要说。江陵心想。 “你别激动,先坐下,坐下慢慢说。”江陵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扯着他衣袖撒娇状。 “别激动?”江曦冷笑,一双眸子宛如寒冰,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就去把他揍瘫痪。” 谁把谁揍瘫痪真不一定。江陵心里想着,面上急忙拦住他,“二哥,二哥!你还不如把我揍瘫痪算了。” 江曦蹙眉看她的神情不似开玩笑,只好压下心中的愤怒,“你真喜欢他?” “比金子都真。” “非他不可?” “非他不可。” 江曦颤抖着唇瓣,大概是看出她的眼神太坚定,跟那些不畏惧生死保卫妻儿,保卫兄弟的人一样,坚如磐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知道江陵从小就跟金阿杰关系好,但他以为那是玩伴之间的。后来有了林寒涧,他觉得江陵应该会跟年龄更贴近、相处时间更长的林寒涧关系更好,可是没有。他又以为江陵只是缺少陪伴,把金阿杰当成哥哥,这也能忍。 亲情,友情之间的喜欢他都能理解。但是爱情,他不理解。他打心底里认为,金阿杰作为哥哥陪伴在江陵身边,没有问题,但若是作为伴侣陪伴一生,绝不合适。 “你现在还小,就算喜欢也不能那么草率就,况且你现在失忆了,你怎么知道失忆前也喜欢他?就不能是别人?比如……” “二哥,艾希卡跟我说我和阿杰失忆前就是一对,大哥也默认。不会有错,只要是我,只要是他。” 失忆只是没有记忆,不代表曾经的一切会被抹掉,更不代表这个人会变成另一个人。 所以失忆前喜欢谁,失忆后她还是会喜欢谁。 只要是她。只要是他。 江曦确实不懂什么情情爱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就非得是金阿杰,不能是南归?” “这跟南归有什么关系。”江陵疑惑住了。这他俩谁也不喜欢谁,就是单纯的朋友。 “南归对你有意思。他这个人平时对什么都不上心,唯独对你的事上心。” 比如说三年前主动要求去江陵身边,替他看着她,暗中保护她。又比如说半年前听到说想见江陵,主动要求去接人。再比如说这半年对江陵的照顾。如果不是南归自己乐意,他也不会强行要求。他又不是江晔,搞专制那一套。 所以他才一直觉得让南归和江陵在一起是最合适的选择。不论是身世,容貌,能力,都配得上。 江陵愣住,“我不知道原因,会想办法查清楚。但是南归真的不喜欢我。刚醒来那会他跟我说他是我未婚夫,我就不信,因为我看出他看我的眼神是平和的。”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会抑制不住涌现欣喜。 江曦仔细回想,发现自己每次跟南归提这件事他并没有承认过,反而会否认,否认的言语还阴阳怪气的,就没放在心上,以为他是性格如此,不善表达。现在想来,或许是真的没那个意思。 “你安心啦,我不是小孩子了,阿杰对我很好很好的,要是他对我不好我就告诉你,你再帮我揍他嘛。”江陵挽着他的手臂撒娇,说出的话确实让人无法反驳。 是啊,她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包括感情。 江曦再次沉默,摸了摸她的头,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最终也只能对这个又宠爱又愧疚的妹妹妥协。 “谈恋爱就谈恋爱,你还小,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知道吗?女孩子容易吃亏,要保护好自己。别干什么不该干的事。” 江陵没有亲近的女性长辈,唯一的姐姐江幸也常年不在,江曦怕她不懂被乱来,又身为哥哥不方便说太多。只好含糊其辞。 其实他完全多虑了,江晔在江陵十四五岁的时候就请人给她科普过性知识。虽然她现在忘了,但好歹一个成年人该知道的常识还是有。 “嗯嗯,我知道。” 第216章 就我们三个人 江曦扔下一句“不早了,回去洗洗睡”就走了。大概需要找个地方冷静冷静。不然可能真忍不住去把某人拖出来暴打一顿。 江陵就回房间去了。 阿杰在整理她买回来的东西,正欣赏着她给自己买的西装。一看就价格不菲。 江陵看见他盯着西装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准备轻手轻脚走过去吓吓他,就被发现了。 好,是她天真了。要是她不被发现,阿杰职业杀手第一打手的名号不就浪得虚名。 “江曦和你说什么了?”阿杰搂着她坐在床边,西装什么的随手放在一边。 “被他诈出来了,不过没什么,我把我俩的事告诉他了。二哥宠我,没说什么。就是他觉得南归喜欢我,这太离谱了。” “确实。”阿杰难得赞同。其实他看出南归不喜欢江陵,或者说没有他那么喜欢。他单纯不喜欢江陵和南归走太近。 比起南归,林寒涧更值得担心。但是林寒涧太怂,总是不知道在忧虑什么,犹犹豫豫,一点也不干脆。而且不知道干过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成天一脸内疚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来气。 “不管他们,说开就好。西装好看?要不要试试?不合身我明天再去换。” 反正江陵闲得慌。没事干。 阿杰表情变得微妙,“不用,合身的。” “不喜欢这个款式?还是不喜欢这个颜色?”江陵敏锐察觉到。 “没有,我很喜欢。”阿杰连忙说,深怕她误解自己的意思。 “那你怎么了?” 还没学会掩藏自己情绪的阿杰怪不好意思的。不说,江陵追根问底。说了,怕江陵觉得他在耍流氓。 然而最后他还是轻轻咳嗽两声,拿起分出来的白衬衫,说:“我想看你穿它。” 据说,每个男人都想让自己的女人穿自己的白衬衫。 江陵先是愣住,然后不是很理解,侧头问:“这是男士衬衫,我为什么要穿?真想看我明天买件女士衬衫。我也可以配套西装。”越说觉得想法可以。还可以买情侣装。 阿杰捏紧衬衫,诱骗道:“宝贝,我就是想看你穿我的衬衫。” “现在?” “等我先穿两天。”这样衣服上就会有他的味道。 “好,那到时候你再告诉我。”不就一件衣服吗,又不透明又不走光的,江陵实在不明白。也就随他去了。 只能说小公主还是太天真。以至于差点被吃掉。 阿杰一听,顿时乐开花,亲了亲额头,欢快地说:“宝贝真好。” “好啦,我先去洗澡。”现在都超过了她平时的睡觉时间,有些困。 —— 莫婷整理了两天,两天后携带一叠照片登门拜访。照例丸子头,相机,白衬衫黑色长裤。一看就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 守卫说:“莫婷小姐,统帅刚进去,你来的正是时候。” 莫婷隔三差五来一回,逢年过节也会来,都跟守卫混得熟透了。 她笑笑没说话,直接就进去,果然看见许略在前边走着。大概是有人发现她,顺便告诉了许略。他回过头。 许略还穿着统帅服没有换,独属于统帅的压迫感和气势宛若盘旋的巨龙,光看着就让人觉得神圣威严不可侵犯。 莫婷愣了会儿神,统帅真是过分好看了。忙小跑过去,可不敢让统帅久等。 “统帅。” “怎么了?”许略这才继续往前走着,一边漫不经心问。 莫婷看了下自己的背包,“江陵在这吗?我来给她送照片。” 许略一笑,“是说你真会交朋友,还是江陵会交朋友。后院客房,自己去找。” “江陵就是那天那位客人的妹妹?”莫婷记起来了,当时统帅说金陵城江晔有个妹妹。她说怎么那么耳熟。 许略不说话,就是默认的意思。 莫婷禁不住感慨,“统帅府难得这么热闹。”以前一年到头都没几个在府里。更没有官员敢上门拜访。 “吵死了。”许略不以为然。派人加紧把空置的房子打扫出来了,明天就让他们搬过去。别成天在宅里闹闹哄哄的。 莫婷不敢苟同,问了下人,自己去找江陵了。 “哇,太好看了,你真厉害。比专业的还要专业。”江陵赞不绝口,原片就很厉害了,还后期加工。 艾希卡看着这些照片,也心动不已。想着要不要拉荆棘也去拍一组。 一张张唯美的照片,虚实结合,或利用光线,或利用角度,进行构图。就算不认识他们二人,光看照片也猜得出他们的感情有多好。 “没那么夸张啦,”莫婷被夸得怪不好意思,没被人这么直白地夸过技术好,“好的相机也很重要。这台相机是去年最新的。”说来惭愧,以她的薪水得半年才买得起。所以这台相机,是统帅大人资助的。 “工具再好,也只是起辅助作用。”江陵笑道,仍对她的技术表示高度认同。 失踪了几天的江晔难得出现,并经过小厅,看了她们一眼,连打招呼的念头都没有,径直回自己房间。 江陵却是灵光一闪,说一句:“等我一下。”然后去追江晔。 莫婷、艾希卡、朝朝面面相觑一会儿,继续讨论照片和相机的问题。 “大哥大哥,你这几天去哪了?” 江晔不想理会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很大的关系。”江陵哼了哼,天天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还神神秘秘。 他不耐烦道:“一边去,别烦我。” “我有事找你,我们和二哥一起拍张照?就我们三个人。留个纪念呗。” 江晔不说话,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大哥……”江陵急忙挡在门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撒娇。 江晔语气平淡:“我换衣服。” 江陵懂了,秒撤出挡门的手,原来危急时候真的是用手挡门的。就差蹦跶三米高表达心里的欢喜。 “我去叫二哥!” 看着小公主吭哧吭哧跑走的背影,江晔只是默默说了句:“傻子。”然后关门。脑子里却已经在想待会穿什么衣服。 房间都是他们自己挑的。江曦不负众望选择和江晔最远的房间。眼不见心不烦。也就不清楚阿杰是和江陵睡一间房的事情。 第217章 一点也不夸张 光线充足的小院,兄弟俩一左一右端坐着。 江晔依旧一身黑色西装,系的领结还是江陵刚给他买的,黑格子镶金边花纹。 江曦没有带西装,穿了件杏色风衣。 江陵看他俩都换了衣服,就去换了套浅色系的衣服,在岛上的时候江曦出海带回来的,可爱风。 她坐在中间。一手挽着一个。挽起江晔的手臂时,江晔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就这一次”。这该死的洁癖。 而他们三人面前,就是举着相机的莫婷。 莫婷看着取景器里江晔面无表情的脸,眉毛拧在一起,开始纠结。怎么跟统帅拍照一样不肯给个笑脸。 “那个,江陵大哥,你笑一笑可以吗?起码不要板着个脸。”她一边比划一边小声说。为什么不是大声说?她不敢。 许略站一旁看戏,悠悠道:“不笑挺好的,笑起来才可怕。” 他有耳朵。他听见了。 江晔冷哼一声。 江陵觉得他肯拍照都是难得,至于笑不笑问题不大,不敢强求。 莫婷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江晔动了动唇,拍出来之后,竟意外发现是在微笑。她震惊了,这是怎么办到的。 “拍得真好,谢谢。”江陵看了照片后,把相机放在他俩面前。 江晔一脸嫌弃:“真难看。” 不知道是说照片中的谁难看。 “你行你上?”江曦怼道。 江晔不甘示弱,不落下风,平静地像陈述事实一样反驳:“我说你难看。” 江陵听不下去,提高音量:“别吵了,我说好看就好看。没你们什么事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凑一块瞎吵。” 江曦别过脸不说话。 江晔不悦地盯着她,黑眸写着“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怂。我不敢。她打着哈哈笑两声,把相机还给莫婷,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现在出去吃大餐?我请客。” “她不去。” “为什么?” 江陵惊奇地望着说话的许略,刚才是他在说话? 说一不二的许帅不想解释,似乎在微笑,但眼里清清冷冷,像极了晨间的露水,清澈,寒冷。 江陵虽然不怕,但不敢轻易得罪。对着江晔还能撒撒娇,许略嘛,绝不可能。 莫婷解释道:“统帅的意思是让我留下来吃。” 每次她来许宅,统帅总是让她吃完饭再走。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但她确实因此蹭了不少饭,省下饭钱。一开始她还不好意思,隔天就买了东西送上门。许略照单全收,然后继续让她留下来吃饭。 一来二去,她也不客气了。反正统帅家大业大,多她一个人吃饭吃不穷。 江晔默不作声,意味深长一笑。起身走了。 他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说。看着他们一个个扑朔迷离跟看小丑演戏一样。这该死的恶趣味。 “江小姐若是想,一起便是。” 许略的邀请不如说是顺口的客套话。反正江陵是没感觉出他有多少真心实意在里头。 “不了。我下回再请你吃饭。”跟许略一起吃饭还不如和江晔一起。前半句是对许略说的,后半句是对莫婷说的。 “不用客气,能替你们拍照是我的荣幸。” 江陵扬起眉,“还说不用客气,你比我还客气。” 次日。朝朝说要离开,江陵和艾希卡就去送行。 “你想好去哪吗?”码头,江陵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朝朝柔柔一笑,经过这些天,眸子里又亮起了光。她是坚韧顽强的小草,哪怕在风雨中摇曳,倒下,但绝不会消亡。 “天地之大,还怕没有我的容身之处?等我安顿下来,就告诉你们。到时候欢迎你们来看我。” 去汀唯城也好,去缘潇城也罢,甚至是金陵城、中立地带都无所谓。只要不回去那个地方。那个有“他”的地方。 “你要是去了中立地带,遇到麻烦,就说是天阴艾希卡的朋友,七成不会为难你。”艾希卡猛一拍她的肩膀,差点让她站不稳倒下去。 “剩下三成嘞?”江陵纯属好奇。 艾希卡跟她俩科普了“天阴”有多厉害,具体怎么个厉害法,两位没怎么接触江湖的乖宝还是没法想象。 “剩下三成,”艾希卡心虚了,手指卷卷自己的头发,故作淡定地说,“可能会直接弄死你。”毕竟她堂堂一个雇佣兵,不可能没有仇家是? 江陵朝朝对视一眼,耸耸肩,这样还不如不说是她朋友。保命要紧。 “船要开了,我先上船,很高兴认识你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风朝朝登上船,兴奋又伤感地向她们挥手告别。 有些人哪怕相识的时间不长,也能拥有深厚的友谊。所谓一见如故不过如此。 这边依依惜别。 另一边,许略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质问:“朝朝在你那?” “现在不在了。”许略摆弄房间里的瓷器,一点也不在乎对方的气急败坏。 “她去哪了?” 许略不说话,聪明人这时候应该懂得说什么。显然,对方是个聪明人。 “要钱还是要货?”知道靖安城缺钱,对方已经做好了给钱的准备。 许略毫不迟疑:“我都要。”相当理直气壮。 “做人不能太贪心。”对方咬牙切齿警告道。 许略不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继续欣赏洁白的瓷器,一边悠哉悠哉地说:“我也可以都不要。” 只是这样就别想得到想要的消息罢了。许略是真的无所谓。 电话那头传来杯子摔碎的声音,许略在心里暗暗叹气,真是暴躁易怒的家伙,偏执又病态,就这样还想追妻?不过也好,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从中获利。 沉默几秒,对方最终还是妥协,“要多少?” “这就看风朝朝在徐总心里值多少。”许略把问题甩回给对方。 “三天内,直升机运送。” 作为交易,许略告诉他风朝朝会乘坐哪一艘船。至于怎么接人,就不关他的事了。 众所周知,风朝朝是徐桐燃的心头宝,容不得别人看半分。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徐桐燃就是偏执狂、病娇。一直把风朝朝囚禁在家里。 被困太久渴望自由的公主出逃了。可是在魔王的推波助澜下,注定无法摆脱恶龙。 也难怪风牧会把自己的亲妹妹送人,用一个毫无用处的妹妹,换一个忠心耿耿不会背叛的合作伙伴。稳赚不赔。 第218章 有多远滚多远 “江陵,唐禾打电话说林寒涧正被金阿杰揍,让你赶紧过去看看。” 艾希卡飞快转述唐禾的话。 “什么情况?”江陵有些懵。 “我不清楚。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被揍而已,艾希卡倒不是很诧异,想当初张四张五也揍过林寒涧,所以她大概猜到怎么回事。 不过不是说失忆了么? 江陵有些着急。艾希卡开着一辆炫酷的摩托车载她。 这件事还得从上午说起。 李立按照江晔的命令,把阿杰带到一个私人心理医疗诊所,进行“催眠”。 经过三小时的催眠,阿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记忆。同时,他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所以在看到面前站着的江晔时,毫不犹豫起身就是朝着他一拳头。 这是第一次对江晔动手。 江晔反应极快,像是早就知道他会动手,侧身避开,同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扭。“咔嚓。”关节脱臼声。 阿杰并不在乎这只胳膊,拼着一股两败俱伤的狠劲,另一手臂卡在江晔的脖子处,把整个人推向墙壁。 “嘭。”江晔的背部和后脑勺撞到墙壁,瞬间丧失所有的行动力。但就算这样,他也只是轻微皱了皱眉。 他的格斗术在一众属下里也只能算是中等偏上,毕竟他的智商已经那么高了,格斗再厉害点,简直不要太逆天。 江晔难得没有生气,只是用一种平静的,睿智的,通透的眼神看着阿杰。 相比之下,阿杰就显得有些疯狂,与其说他是愤怒,不如说是悲愤。 “怎么,你想杀了我?” 江晔没有半点身家性命被捏在别人手里的恐慌,镇定得仿佛无欲无求。就好像现在他俩不是在打架,而是平常的汇报工作。 “你敢吗?”三个不轻不重的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显得威胁意味十足。跟“你不敢”三个字无甚区别。 阿杰的手臂在轻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得知真相的震惊和气愤。 “敢杀就动手,不敢就撒手。”他气定神闲,甚至唇角轻微勾起,笃定对方不敢动手。 阿杰紧抿着唇,却在几秒后松开手,退后五步,给自己脱臼的手臂接了回去。毫不拖泥带水。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正在活动自己脖子的江晔表情仍是淡定的。 “大哥,”阿杰开口了,眉间的阴鸷显而易见,如同骨子里的狂傲,“我很感激你把我带出战区,教我生存、格斗、枪法。十几年了,我应该还清你对我的恩情。”说着,他磕了个头。 从声音上听得出来,很用力。抬起头的时候额头红了一片。 “你是我的恩人,更是阿陵尊崇的大哥,我不会也不能杀你。” “我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大事,我不懂什么‘最优解’,但我绝对不会再放任你以任何方式伤害阿陵。” 江晔居高临下俯视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很嚣张地说:“——你能怎么办?” 江晔不敢说自己心想事成,但凡是想要做的事情,没有是做不成的。无论是谋权,还是杀人越货。 毫不夸张地说,想得到的一定会得到。 阿杰垂眸盯着地板片刻,抬头决绝道:“我会拼尽所有的一切,战斗到最后一刻——这是你教我的。” 江晔嗤之以鼻,“果然用在愚蠢的你身上十分适用。”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自顾自离开了。半点也没有想管还跪着的阿杰的样子。 他又不稀罕别人跪他。没死呢跪什么。 于是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的阿杰,想到了逃离金陵城多年的林寒涧,果断跑到小渔村。什么都不用说,先把人拖出去揍一顿。 唐禾本来想劝个架,毕竟对林寒涧的印象不错,又是天阴的人。 阿杰凉飕飕瞥他一眼,“我不介意连你一块揍。” 林寒涧自知理亏,“没事的,唐禾哥,你不用管我。” 唐禾就在一旁看着,总觉得林寒涧要被打死了,连忙联系团子,结果联系不上,于是联系荆棘,荆棘让他找艾希卡告诉江陵。 毕竟能治疯狼的就只有他们这位牧狼人首领。 阿杰蹲下身,一脚踩着林寒涧的胸口,冷冷道:“你要是一辈子缩在天阴我也不会特意去揍你,可你偏偏要大摇大摆出现在我面前,仗着阿陵念旧情以为我不敢弄死你?” 现在他无比厌烦任何伤害过或者会伤害江陵的人。江晔江曦动不得,江幸不在眼前,区区一个林寒涧他还动不了了? 职业杀手表示,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林寒涧满嘴鲜血,一脸的伤,瘫在地上,只有起伏的胸膛显示他还活着。比起张四张五揍他那回,半斤八两。 “这是我应得的。”林寒涧一字一顿才能把话说得清楚。他要救哥哥,已经做好了一命换一命的准备。 阿杰耐着性子说:“你把事情告诉我们,我们会想别的办法救你哥。”当初他死活想不明白为什么林寒涧可以那么愚蠢。或许就跟江晔觉得他愚蠢一样。 “我不是信不过你和阿陵,只是……” “信不过,大哥?”阿杰顿了一下,还是称呼为“大哥”。 林寒涧艰难点头。 江晔知道有人要杀他,直接反杀就是,哪里会管什么人质。比如当时他就没有顾及江陵的性命,应绑匪的要求亲自送钱过去。 堂妹尚且如此,林寒涧哪里敢奢望冷血的少东家顾及一个陌生人?谁也不敢拿至亲之人开玩笑。除了江晔。 阿杰冷笑一声,眸子里多了份复杂的情绪。说出一句让林寒涧诧异的话:“这倒也是。” “算了,揍也揍了。有多远滚多远,别再让我看见你,更别打阿陵的心思。”阿杰拍了拍他的头,挪开脚站起身,朝着远处走了。 林寒涧呆住,觉得不可思议。再看看阿杰离开的背影,怎么有些萧条。 唐禾连忙把他扶回屋里,至于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倒也明智的没问。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没有人愿意自揭伤疤。如果不是自己愿意,别人再怎么逼问都没有意义。 第219章 你不能欺负她 阿杰在小渔村里瞎逛,走到河边看见块大石头,干脆坐在上边,眼睛盯着河面,实则在想别的事情。 那场爆炸其实是江曦和江晔共同导致的。江曦告诉南归,如果有其他人跟着江陵上了游艇,就引爆炸弹。然后独自带江陵去见他。 而江晔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带去了炸弹,并在同一时间引爆,为了让这场爆炸显得更壮观,更盛大。或许是想混淆某些人的视线。 而阿杰和江陵的失忆,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爆炸后遗症,哪有那么巧那么多人就只有他俩失忆。是江晔早在游轮上就给他们吃的食物加了药。或许是怕被江陵看出端倪,每次只有那么一点。但怎么也有十来天,再加上爆炸的冲击,足以达到江晔想要的效果。 尽管这是阿杰自己的猜测,但已经是八九不离十。 失忆能用催眠治疗,说明这不是普通的脑有淤血导致记忆受损。 江曦的目的,大概比较单纯,不想看见别人。而江晔的目的,永远让人猜不透。 不管让他俩失忆是出于什么缘故,那场爆炸才是让阿杰无法忍受的。谁能算的那么准,爆炸伤不到江陵?万一,万分之一的概率他都不敢去想。 他拿出衣服里的项链,用力握住。 江晔把他培养成最锋利的刀,用于清除前进道路上的敌人,利用目的很明确。他一直都知道,并竭力报答。毕竟江晔确实教会了他生存之道。 从他记事起,他就知道,他出生在烽火连天的战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一辈子也无法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他必须手持刀枪棍棒,必须无畏惊涛骇浪。 为了报答江晔的恩情,他要无条件遵从命令。虽然江晔并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但他心里明白。 金陵城江家少东家,江老板,不会养闲人。有用之人,才配留下。才配值得别人的尊敬。 所以他对十二岁的林寒涧说:“老板不养闲人。” 江晔是不养,江陵却不是。所以林寒涧留下来了。 林寒涧不是江晔的下属,他是江陵的玩伴。不需要忠心耿耿,不需要出生入死。 阿杰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在战区每天提心吊胆的小男孩,遇到了一个少年。正是这个少年,改变了小男孩的一生。 此起彼伏的枪声,对战区来说再正常不过。这里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的人。他们时刻警惕,不相信任何一个人。所有的食物、弹药都要揣在自己兜里才放心。 衣服整洁的少年与这里格格不入,眼里的嫌弃也是毫不掩饰。不过似乎在躲避什么人,藏在一堵破旧的墙后,而那里,是小男孩的住所。 小男孩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抓着一根短棒躲在墙角,警惕地看着闯入自己领地的陌生人。 突然,他瞳孔猛缩,死死盯着少年手里的枪。 少年把玩着枪,戏谑地看着他,“想玩?你会开枪吗?”然后很随意地别在了腰后,蹲下身。 少年掏了掏衣兜,发现有两颗奶糖,“算你运气好。”说着抛了一颗过去。落在小男孩面前。自顾自撕开剩下那颗奶糖的包装纸,把糖塞进嘴里。 小男孩迟疑一会儿,飞快捡起糖攥在手心。生怕它下一秒就不见了。 少年没再跟他搭话,就这样过了好久。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有几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男孩浑身绷紧,明明紧张得要死,还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少年觉得很有意思,打量了他好几眼。 少年探出头看了看外面,直起身,大声说:“嘿,我在这里,你们这群蠢货。” 六个持枪全副武装的人连忙跑过来,“老板。您没事?” “我要是说我有事呢?”少年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六人低头沉默。 少年轻轻“啧”了一声,转身看着小男孩,“喂——你喜欢小孩吗?” 小男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啊,真是的,”少年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表情有些苦恼,“我有个妹妹,挺烦人的,我没空陪她,想找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人陪她玩。这样就不会天天缠着我了——你几岁了?” 小男孩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年龄。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就带你离开,事先说好,你不能欺负她。不然我就杀了你。” 少年手搭在膝盖上,微微俯身,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但是这里的人没有觉得他在开玩笑。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小男孩点点头。 “你叫什么?” 小男孩摇头。 少年若有所思:“不会是哑巴?” “我,不是,哑巴。”小男孩只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 “以后你就叫阿杰。” 但那之后,他并没有立即见到少年口中烦人的妹妹。而是被带去训练。直到几年后的一天,他跟着少年去了一个很华丽的地方。那个地方叫“江家老宅”。 “大哥!”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兴高采烈地冲出来,朝少年伸出自己的胳膊。 少年用手摁住她的头,不买账,“多大人了抱什么抱,都是你二哥惯的。” “大哥,吃糖。”小女孩手心里攥着两颗奶糖。小男孩记得,那是第一次见面少年给他的那种奶糖。 见少年不肯接,小女孩就把糖放进他的兜里。然后抓着他的手指一蹦一跳进去了。 原来这就是奶糖的来源。小男孩心想。 少年很少回去,一年也就两三回,还不一定每次都会带小男孩。 因此,真正接触是在少年得知小公主被人绑了的时候,云淡风轻地吩咐属下去救人。 说江晔完全不在乎江陵这个妹妹,又能在细枝末节看出他对江陵的好。比如说,江陵能成长得这么好,怎么着也有他这个半个监护人的功劳。 但每当江陵身处险境的时候,江晔反而是最不着急的那个人。 回忆起往昔种种,阿杰苦笑不已。 江晔不准别人欺负江陵,其实他自己才是对她伤害最深的人。陌生人捅的刀子,远没有至亲至爱捅的刀子要疼。 第220章 怎么找着我的 江陵和艾希卡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唐禾在照顾重伤的林寒涧。 “他怎么样了?”林寒涧不让她们进去看,江陵只好问唐禾。 唐禾见惯不怪,处理伤口得心应手,“伤得挺重,不过死不了。” “不送医院吗?” “他不肯去,没缺胳膊少腿,休养几天就是了。” 艾希卡知道人没被揍死就不关心了,技不如人被揍几下很正常。 江陵给阿杰打过电话,打不通,只好自己在村子里逛逛,碰碰运气。 “小伙子,看你愁眉苦脸,碰着什么烦心事了?”已年过半百的老人放下钓鱼工具,水桶钓鱼网兜等,盘腿坐在阿杰不远处,熟练地给鱼钩放上鱼饵,一条蚯蚓。然后将渔线放进水里。 鱼竿还是很传统的竹制鱼竿,没有伸缩功能。 小渔村的村民很热情,但阿杰并不喜欢跟陌生人交谈。 “看你面生,不是我们村的人?”老人不在意,继续问。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再大的事它也不是事儿。”老人爽朗一笑。 阿杰注意到他露出的手臂有中弹后留下的伤疤,靖安城全民皆兵,倒也没什么奇怪。 “有些事情你憋在心里不讲出来是会变成心病的。”老人继续絮絮叨叨。 与其说他关心年轻人,不如说他是太无聊了想找个人说说话。 阿杰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道:“讲了又如何,事情会自己解决?” “讲出来大抵能好受些。”老人摇头晃脑,手指却稳稳地搭着渔线,即使不看也可以知道钓鱼的进度。 “让我猜猜,是和朋友吵架了?” 老人眼尾有几道很深的皱纹,眼珠精明有神,一点也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的浑浊。倒是比江老还要显得年轻些。 阿杰踢了踢脚下的碎石,几颗碎石不小心掉进河里,惊动了河底的鱼。 老人笑呵呵地也不责怪,继续保持这个动作。钓鱼考验的是心性和耐性。 “不是朋友,是……兄长。”阿杰迟疑着说出这两个字。 “做兄长的不会和弟弟妹妹计较太多,我也有弟弟妹妹,不过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喽。” 老人眯着眼,看着远方似在回忆往昔。岁月峥嵘,斯人已逝,徒留念想。 阿杰没有安慰别人的习惯,再是悲伤也与自己无关,同理,自己的悲欢与他人也无任何干系。 淡淡地解释:“我当他是兄长,他却不一定认我做兄弟。” “呵呵,小伙子还是个有故事的人。”老人全当他是闹脾气,劝解道,“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 “是他们心思太深,我对谁好就是好,不会拐弯抹角,更不会藏着掖着。”他不善于表达,行动却能说明一切。 “你是性情之人,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性情之人。总有些人喜欢拐弯抹角,喜欢藏着掖着。你现在不明白,以后就明白了。” 阿杰冷笑,固执得听不进别人的话。 老人没再多说,叹口气专心钓鱼。 半小时过去,渔线终于动了一下,老人猛抽鱼竿和渔线,一条小鲤鱼挂在鱼钩上。 老人把鱼甩进水桶,徒手捉住鱼身,把鱼钩小心翼翼地从鱼嘴里取出,然后把它扔回河里。 “为什么扔回去?嫌小没肉?”阿杰盯着被扔回河里欢快游走的小鲤鱼。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问江晔为什么救江陵,江晔给出的回答是“利益至上”。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江晔的目的就是江陵背后的“天阴”。现在江陵已经成为天阴的代首领。所以江晔总算是要出手了吗? 目标就是那个雇佣兵界的神话——天阴。 没什么不可能的,金陵城已经是江晔当家做主了,只要江老一死,江晔就是江家家主。有更大的野心于他而言,合情合理。 “渔村不差这一条小鲤鱼,钓鱼呢,在于过程,修身养性,远比钓到什么鱼要有意思。” 老人慢悠悠地解释,阿杰却没听进去。紧锁着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蹭”一声站起来,一脚踢向石头。 老人一时不知道该心疼他的脚还是心疼这块石头。 在这时,渔线又动了一下,老人连忙收回渔线和鱼竿。这回是条体积不小的鲢鱼。 老人用网兜网住鲢鱼,收紧,取下鱼钩,把用网兜兜紧的鲢鱼扔进水桶。 “老伯伯,你好厉害啊。” 江陵凑过来看着水桶里挣扎的鲢鱼。 “呵呵,女娃子会说话,喜欢吃鱼不?送你。”老人一边乐呵呵地说着一边抓起网兜提起鱼要递给她。 身上一股淳朴热情好客的劲。 江陵摇头,退后一步,“我不能要,这是你辛辛苦苦钓的鱼。” “哈哈,我们这里是渔村,多的是鱼,各种各样的鱼,我虽然很多年没下过海,但是他们捕了鱼都会给我送几条过来,我不缺这一条。来,好孩子要听话,让你拿着就拿着。” 老人再三坚持又是一片好心,江陵也不再拒绝,“那好,谢谢老伯伯。”双手要接过网兜。 阿杰先一步夺过,挂在一旁的树枝上。 老人瞪眼,大声嚷嚷着:“这是我给人家女娃子的,你抢什么嘞?你想要我再钓一条给你。手脚齐全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抢一个姑娘家家的东西,不嫌害臊。”说着就要去把网兜从树枝上拿下来。 阿杰:“……”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告诉自己这是个半条腿踏进棺材的老头,才忍住没有揍人。 江陵捂着肚子笑得喘不上气,好不容易气顺了才解释道:“老伯伯你误会了,我们是一块的。他帮我拿。” 老人打量了他俩一圈,突然明白什么,转怒为喜,慢悠悠走回来,“原来是这样,我说看你挺正直的一个人,长那么壮,怎么欺负女娃子。”站在阿杰旁边拍了拍他的手臂。 或许是想拍他的肩膀,但是人太高,够不着。只能拍手臂。 阿杰面露嫌弃,走到江陵旁边,问:“怎么找着我的?” “有阿姨说看见个陌生面孔,长得高大壮实的男人,和阿伯在河边钓鱼。我就顺着河往上走。就看见你们了。” 第221章 下一个就是你 江陵问了十几个村民,才听到有人说看见。猜想八成是阿杰。 毕竟这样的小渔村很少会有外来人,团子艾希卡这样的都是例外。按照体格,团子和荆棘都不在这,只能是阿杰。 老人收起渔具,拎起水桶,慈祥地说:“今天收获满满,我先回去了。” “收获满满?”江陵不解地看着他。唯一的一条鱼都给她了,哪来的收获满满? “小伙子陪我聊天,女娃子又夸我厉害,这就是我今天的收获。”老人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哼着他俩没听过的乡间小曲。 江陵看着老人的身影逐渐走远,这才说:“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阿杰伸手摸裤兜,没有,“好像丢了。”至于丢哪了,可能是在催眠室。 “你为什么揍林寒涧?” 阿杰拉着她手腕重新坐回石块上,轻描淡写地解释:“不为什么,就是想揍。”心里做好了被她教训的打算。毕竟对现在的江陵而言,林寒涧是没有伤害过她的朋友。 他不想把以前的事情告诉她。能忘的话,忘记一段时间也好。 尽管她不曾责怪过他们,但心里多少会有些难过。 阿杰轻轻拥着她的肩,怎么样才可以让她在知道真相之前解决麻烦?都怪自己不够聪明,不够厉害,没有能力解决问题。 “就这一次,下回不许无故揍人。” 江陵却没有如他想象中教训他,有些无奈地做出退步。扯了扯他的腮帮子以示惩罚。 不管怎么说,江陵不相信阿杰会无缘无故揍人,还是和她要好的朋友。只是他不愿意说就不说。 江陵并不是一个死磕到底非揪出为什么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何尝不是一种相处之道。 阿杰轻轻笑了,“不骂我两句?” 江陵晃晃腿,条理清晰地说:“骂你做什么?林寒涧是朋友,你是男朋友,肯定是帮男朋友。不过要是林寒涧没做错什么,你也不要找他麻烦。” 她心里有一个金字塔,谁在哪一层,谁能做什么,都有一个程度。像江晔江曦阿杰,绝对是最顶层的存在,哪怕做错事情,她也不会责怪。 “我比他重要?” “肯定啦。” 阿杰心里一软,他以前没想过问这么幼稚的问题,现在看来,好像也不错。动动唇,一句“大哥和我谁重要”就要脱口而出,但他吞了回去。 逐渐抱紧她,手掌抚摸后脑,他问:“疼不疼?醒过来之后。”头发变短很多,肯定是爆炸的时候伤到了头皮。 “你是说伤?都过去几个月了,我都忘了。现在不疼就好了呀。”江陵圈住他的腰,轻声细语安慰。 “对不起。”要是我早点发现,要是坚持不让你去,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 “你怎么又跟我道歉,”江陵抬头,不满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而且我好好的。你不许再说是自己的错了。” 阿杰不说话,默默地抱着她。 江陵双手捧着他的脸,“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总感觉他心事重重。 “没事,”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亲亲她的额头,“和大哥闹了些不愉快。” “他骂你?还是动手了?” 江陵皱起眉,想到之前江晔朝阿杰开了两枪,虽然没打中。 他本来没想说,又有些不愉快,便趁机告状:“卸了我一条胳膊。” “还手没?” “没有。”阿杰毫不心虚。心想确实没有还手。 江陵不高兴了,“为什么不还手?打不过?” 打架磕着碰着没关系,但是纯粹被打她就不乐意了。 “担心你不高兴。” “不管是谁,先动手打你都不可以。大哥也不行,听见没?”江陵加重语气说。要是阿杰先动手打人,那自然不能怪别人。但要是对方先动手,天王老子也不能欺负她男朋友。 阿杰心里暖暖的,被小公主护着的感觉很棒。捉住她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脸,“宝贝,我们回去。” “嗯!记得鱼!吃清蒸鱼糖醋鱼还是烤鱼?”江陵思考着。 “都行。我背你。”阿杰半蹲下来。 江陵没拒绝,趴在背上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咬了咬他的耳朵,“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阿杰表面淡定。 “我想好了。今晚吃红烧鱼。” “好。” 伴随着夕阳拉长的影子,吹过的凉风。男人背着放在心尖上的女孩,步伐坚定,心里无比踏实。 不管前方如何,不管未来如何,他会都护着他心爱的小公主。挡风遮雨,陪伴一生。 江晔教会他生存的能力,是恩人。 而江陵,教会他生命的意义,是此生唯一的爱人。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江陵作为最后的念想,金阿杰早就死在了战场上。 每一次的鲜血淋漓,濒临死亡,都是凭借脑海最后最深的执念坚持下来。 哪怕最后伤痕累累都没有关系,只要还活着,就可以走回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笑颜,所有的苦痛都不再是那么难以忍受。 人的信念就是如此奇怪。当内心坚定时,就成为了刀枪不入无坚不摧的勇士。 回到林寒涧和唐禾住着的屋子,团子依然联系不上。据说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在干什么。 艾希卡自告奋勇留下来,把摩托车让给他们。让阿杰载江陵回去。 江陵先去最近的药店买了止血药绷带之类的才回去。 这时他们的东西已经搬出许宅,到隔了一条街的对面的小洋房。许略说到做到,说明天让他们搬就明天。 天色暗了下来。进屋的时候碰着江晔。不待他有什么反应,阿杰直接牵着江陵的手上楼回房间。招呼都没有打。更是无视江晔的冷脸。 倒是江曦在旁边幸灾乐祸,心旷神怡,难得见忠心耿耿的狗和主人反目。“被狗咬了?活该。” 养什么不好,养一条残暴有野心的狗。在江曦心里,若不是有野心,怎么会拐走江陵? “下一个就是你。”江晔冷笑。阿杰连他都敢动手,何况早就想扁一顿的江曦? “他敢!”江曦也冷笑,谁怕谁?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刚刚把林寒涧揍了一顿。阿陵没有怪他。”江晔淡淡地陈述事实。 江曦一脸狐疑,“为什么要揍林寒涧?” 第222章 无数次抚摸过 “跟揍你一样的原因。”江晔扔下这句话走了。蠢成这样也是一种能耐。 江曦只当他抽风。 今晚的晚餐阿杰和江陵没有下来吃。 “这都上天了你还不管管?”江曦戳着碗里的饭。一条鱼端出来只有一半。另外一半想也知道哪去了。 “我没绑着你。有本事自己去。”江晔才懒得管。 失忆的阿杰胆大包天,恢复记忆的阿杰有恃无恐。谁叫他们家吃里扒外的小东西要惯着那谁。 他懒得触霉头。怕忍不住脾气吵起来。索性眼不见,清净。反正明天他俩肯定不敢再这样。 江曦不想跟他同桌吃饭,之前碍于江陵,现在江陵都不下来吃,直接放筷子走人。 “今晚我不回来。” 江晔自顾自吃着饭菜,眼皮子不抬一下。就算空荡荡的饭厅只有他一个人。该吃饭还得吃饭。难不成一个人就连饭也不吃了吗? 江老板习惯了。并表示没那么娇气。吃个饭也要别人陪。 许略:“……”(微笑)有被冒犯到。 然而这时,江陵蹦跳着从楼上下来,拿着一个空碗。走到饭桌前一边盛银耳汤一边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二哥嘞?” 江晔没有好脸色,“他长着手脚,爱去哪去哪。” 心情不太好啊。江陵心里有了较量,用没有用过的筷子给他夹了一片鱼肉,然后语气轻快,营造出欢快的氛围说: “好啦,你打阿杰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但是就这一次,再有下次我可要生气的。” 江晔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眸看她,语气冰冷道:“他跟你告状?” “这不叫告状,是告诉。”江陵纠正用词。 “呵,”他冷笑一声,语气狂妄,“你能怎么样?” “我……”江陵想了想,确实不能怎么样,于是说:“我给他们买礼物,不买你的。” “是我的钱。”他淡淡地提醒。 “对啊,花你的钱给他们买礼物,不给你买。”气死你。江陵心里补充一句。 江晔撂下筷子,朝她的后脑勺拍了一掌,“胳膊肘往外拐是?” “哪有,”江陵皱着脸,揉着后脑勺,“你虽然是老板,但也不能没事做就找下属的茬,这叫公报私仇。” “我乐意。” 江晔往椅背一靠,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嚣张态势。 江陵没辙,嘟囔着:“反正我跟你说了。呐,这碗汤给你喝的。我回房了。”把一开始盛好放在一旁的银耳汤推到他面前。起身蹦跶着回去。 她不知道他们打架的起因,但于她心里,大哥无论做了什么,对她好或不好,都会是她一辈子尊敬的大哥。 大抵是因为长兄如父。根深蒂固的信任与依赖,让江陵没法真的去责怪他什么,更没法说狠话。 江晔生气的是,阿杰竟然恶人先告状,他是打了人,也不看是谁先动手!再说,不就卸了条胳膊,自己都能接回去。屁大点事也好意思告状! 江陵收到艾希卡的回信,说林寒涧没什么大碍,至少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放下心。 在衣柜里找自己的衣服打算去洗澡。 “宝贝,你还记得前两天答应我的事么?”阿杰盯着衣柜里的某件衣服。 “什么事?”最近事情有点多,江陵没能想起来。 阿杰把衬衫拿出来。 江陵眨眨眼,想起来了,“那就当睡衣穿好了。”反正这个天气在房间里不冷,晚上盖被子,不会着凉。 阿杰笑笑,带着一些蛊惑的意味:“你先换上。” “现在?” “嗯,我帮你换也行。” 江陵果断摇头,抱着白衬衫溜进淋浴间。 她是觉得不过一件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穿着走出来,看见阿杰的反应以后,瞬间明白什么。 宽大的衬衫松松垮垮地穿在她身上,袖子挽了好几重白露出纤细的手腕,扣子一排整整齐齐扣到最上面。下摆堪堪遮到大腿根。下面是一双笔直修长堪比模特的光洁美腿。体贴衣物的轮廓隐约可见。更能激起男人心底的欲望。 他呼吸一滞,眸光渐深,带着野兽般的侵略意味缓步走近。 江陵内心直呼不好。失忆不是失智,她还是个成年女性,不至于无知。 “看也看了,我去洗澡。” 阿杰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另一手揽着她的腰,把人抱起来放在一米高的梳妆台上。 这个姿势,有些羞耻。刚才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的手缓缓松开。视线往下瞟了一眼。还好衬衫够长,不至于露出内裤。 或许是这段时间阿杰表现得过于绅士,让江陵过于放心。 但是现在,她感到强烈的压迫感和侵略感。这让她有些紧张害怕,又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兴奋。 男人粗重的呼吸喷洒在颈间,牙齿在脖子上轻轻啮咬。抓着胳膊的手转而抓住了她的脚,并缓缓上滑。拖鞋在刚才的大动作中已经掉落。 “宝贝……” 他呢喃着。眸中欲色浓郁,伴随深切的思念和眷恋。轻柔碾压吮吸着唇瓣,仿佛在饮鸩止渴。 “半年没见……” “好想你……” “好担心你……” 江陵大脑一片混沌,顾不得思考,只能跟着他的话“嗯嗯,啊嗯”。 男人的手顺着腰间往上,很快解开了第一颗扣子。接着第二颗。 江陵急忙拦住,“不、不能再解了……” “害羞?”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她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起来。双目起了一层雾,看不太清,只能一边拦在胸前,一边试图推开他的手。 阿杰低低地叹了口气,“宝贝,你这是在欲拒还迎,我会更难以把持啊……” “你、你……”江陵支支吾吾半天也“你”不出个下文。 她在纠结要不要这么快进行下一步。从情感上是可以的,但是总感觉好快。 阿杰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她左胸下侧两厘米的地方,哑说声:“这里,有一颗很小的痣。” 江陵瞪大眼睛,他却抢在她前面继续说:“我为什么会知道?” 他弯眉笑了笑,嘴唇贴在她的耳朵上,反问:“宝贝,你猜猜我为什么会知道?” 第223章 没有人能做到 他嫌不够,继续一顿一顿地说。 “我们俩,一起,洗过澡。做过爱人之间做的事。”除了最后一步。 江陵的脑子转过来了,在“你恢复记忆了”和“那也不行”之间稍一琢磨,决定坚守眼下的节操。不然后果难以估计。 “我不记得。” 阿杰也很坚持,他把自己的上衣脱下。然后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这下可以了?” 江陵瞟了一眼他的身材,不是没有看过,不过在这种时候,显得暧昧至极。 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被按着没法动。 于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说出了一句话:“我觉得你的胸肌比我的大。” 苍天作证,这只是一句陈述语。简简单单,纯纯粹粹。绝无其他意思。 阿杰被逗笑,趴在她肩头笑了会儿。 江陵花了三秒时间思考他的笑声是什么意思。 “解扣子可以,不能,再有过分的举动。”最后她妥协了。 反正里面还穿了内衣内裤。又不是光着。她这样安慰自己。 阿杰一边吻她一边空出一只手解扣子。 只能说这能玩刀甩枪的手确实无所不能,解扣子也很六。 他眯着眼用手指勾住浅色内裤的裤头。 江陵啪一下打开他的手,护住自己最后的底线,“这、这个不可以。”一边往后挪想要夹紧双腿掩饰羞耻。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肌肤,被雪白晃了神,不知道是安慰还是暗示:“宝贝放心,我还没有买安全套。” 她的脸烧起来,简直想挖个洞藏起来。安全套?他想干什么昭然若揭。 阿杰双手托着她的臀部,用一种抱小孩的姿势把人抱起来。 江陵只能搂着他的脖子,晃着自己的脚丫子,不敢乱动,很没有底气地询问:“你要干嘛?” “洗澡。”他舔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身体滚烫。 火都烧起来了,不得想办法灭火? …… 阿杰帮她吹干头发,放吹风筒的间隙,江陵急忙爬上床用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他在旁边躺下,随便一拽被角,就把被子拽开。顺便把人搂进怀里。 江陵:“……” “舍得让我着凉?”他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 “你——身体这么虚?” 江陵忍不住吐槽,这个天气不盖被子普通人也不会着凉的好!又不是身娇体弱,像朝朝或者许略。 “虚不虚你刚才没感觉出来?”危险的话语在耳畔适时响起。 “没有。” 阿杰轻舔她的耳垂,知道小公主害羞,也就不再多说。能做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很满足了。只能用四个字形容:身心愉悦。什么郁闷、烦心一扫而空。 江陵突然想起什么,推开他的头,问:“你恢复记忆了?” 阿杰一顿,点头。 她郁闷了,“你都恢复记忆了,为什么我没有。你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突然想起来的,”阿杰思考说辞,本来没想那么快让她知道自己恢复记忆,但是好像一不小心暴露了,“好像撞到墙壁。” 江陵一听,掀开被子就要起来。 “做什么?”阿杰拉住她。 江陵一本正经,“我去试试。” 小说里也是这样写的,不过她不信。但是阿杰是这样恢复记忆的话,可以试试。 阿杰哭笑不得,把人拉回怀里,怎么可能真让她去试,“这么想恢复记忆?” “本来还好。但是现在你都想起来了,我也想。” “不着急,顺其自然。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阿杰抚摸她的头发,轻声安抚。 “那你说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呗。” 第一个问题就让阿杰不知道怎么开口,难道要说“你被绑架了,我去救你,然后发现你旁边还有一具尸体?” 再三斟酌,他说:“我十岁就在大哥手下做事,偶尔跟着他就能见着你。一来二去就熟了。” “那个时候我才四五岁,大哥也才十六七岁。”江陵抬头看他一眼,“你这么说我更想恢复记忆了。” 别人口中说的,和自己所感所悟,总是会有些不一样。 “会恢复的,别着急。” 江陵点头,知道急也没用。不过或许可以借用一下医学技术。之前小岛上并没有多么先进的医疗设备。 几天后。江陵在门口见到许念冬。 小女孩低头不知道是在看地板还是看自己的鞋尖。 “嗯?念冬?怎么一个人来了?” “我来找外甥哥哥,他还没回来,哥哥就让我过来找姐姐们玩。” 江陵了然,说:“先进来。” 许念冬东瞅西看,“江陵姐姐,朝朝姐呢?” “她去旅游了,念冬喜欢她啊?”江陵拿瓶果汁给她。 “嗯,朝朝姐漂亮又温柔。”她还没问她喜不喜欢外甥哥哥或者哥哥的。 许念冬心里可惜一会儿。妈妈一直操心外甥哥哥和哥哥的婚事,她作为妈妈的小棉袄,也要想办法帮忙。 江陵想起朝朝还没有联系过自己,不知道到哪了。 “上回说好给你带好吃的,但我回来太晚你已经回去了。今天有空,想吃什么?” 许念冬看她一眼,咬着吸管,“我不是小孩子。”但是个乖孩子。所以听哥哥的话来找这个姐姐玩。 “你是不是小孩子,跟我兑现自己的承诺有什么关系?”江陵笑眯眯地回答她。 许念冬露出很奇怪的表情,当真是十分不解:“人出尔反尔不是一件默认成规的事情吗?” “谁说的?”江陵比她还要疑惑,“我记得……好像有人跟我说过……要说到做到——这个人——是谁来着?” 脑海里飞快闪过零碎片段。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做人……” “要……” “说到做到……” “做不到就别轻易许诺……” 是谁告诉她的? 想不起来,但是这个声音——好像是江晔。 “是老师?只有老师会这样说,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做到。” 许念冬不以为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这个姐姐看起来蛮聪明的,不会是个傻的? 第224章 小心许略揍你 “不对,我认识的人里至少有两个可以做到。” “我才不信呢,”许念冬一脸“别以为我是小孩就很好骗”的表情,笃定道,“一定是你不知道他们出尔反尔的事情。” 要么是他们在骗你,要么是你在骗我。 “什么出尔反尔?”南归进来只听到最后几个字,不禁疑惑。这一大一小怎么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 自己妹妹不会被江陵带偏? “她说她认识说到做到的人。”许念冬简述刚才的对话。 南归走过去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很没有自知之明,“我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小女孩嘴一撇,“去年你说会回来跟我过生日,结果只寄来生日礼物。妈妈说的没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南归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当时是突发事件,真的有事。”随后安慰性地补充一句,“今年陪你过。” “是吗?”小女孩脸上一点也没有欢呼雀跃的表情,淡定地喝着果汁。 “当然。” 江陵注意到许念冬微微扬起的嘴角,看来小女孩还是蛮高兴的,不过是嘴硬。果然是一家人,同样傲娇。 听到身后有声响,江陵转身看见惯例穿西装的江晔,手里拎着什么东西。 江晔扫了他们仨一眼,眼底是一贯的漫不经心。漆黑的瞳仿佛能看穿人的内心灵魂。 南归下意识侧身挡住许念冬,不想让这个恶魔窥探到自己妹妹。 江晔没有在意,短暂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很快恢复淡然的表情。走过去,把拎着的东西放在茶几上。 “这是什么?”江陵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忍不住问。 “土特产。车厘子。” 他好整以暇地坐下,目光再一次扫过南归。 许念冬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人哥哥没有让我喊?其他人都会让她喊哥哥姐姐。 “噢,那我去洗了吃。”江陵知道什么是车厘子,但对于口感之类的没什么记忆。 “就知道吃。” 江陵:“?”东西不给吃你供着当祖宗? “你,去洗。”江陵抬起尊贵的手指向同样是外边回来的阿杰。 “……” 江陵懂了,这两人还较劲呢。从那天莫名其妙打架之后就互相看不顺眼。 很好,阿杰和江曦的矛盾还没解决,又多了个江晔。 不过她没打算管,针锋相对不伤及性命就随他们去。哪天吵累了就不吵了。 心里默默说一句:幼稚。 阿杰无异议,反正是给江陵吃。 “许念冬,”江晔不知道想到什么,食指在沙发扶手画了个圈,嘴里念叨着,“许略的小表姨,今年十二岁。” 南归眉头一皱,不明白这人要做什么妖。 “既然担心,就别把人领到我面前晃悠。”江晔一眼看穿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江陵左看右看,这两人在说什么暗语? 许念冬探出自己的脑袋,“哥哥?” “没事。”南归把她的头按回去,准备带人走。 江陵察觉气氛不太对,连忙兴冲冲地说:“小念冬,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大哥,也是你外甥哥哥的朋友。” 他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最后一句错了。我和许略不是朋友。”顶多是生意伙伴。 “不是谁都可以和外甥哥哥做朋友。”小女孩见不得他一脸不稀罕的样子,有些不服气地小声辩解。 江晔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 能跟许略做朋友,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脑子有病。可不是不是谁都可以嘛。 “好了,我们走。”南归站起身。 许念冬紧接着站起来,“不找外甥哥哥吃饭吗?” “找。”言简意赅。 江陵送他们到门口。回到客厅阿杰也洗好车厘子。 一边吃一边说:“念冬还是个小孩子,你别闲得慌吓人家。” “我怎么吓她了?” “小心许略揍你。”她好心地提醒。 江晔冷哼一声,表示就许略那体格,“谁揍谁还不一定。” “他可以叫别人揍你。”江陵小声反驳。 “有空关心别人不如关心关心自己。”江晔用指关节敲了敲她的头顶,一边漫不经心一点也不像兴师问罪的语气说道,“又做什么坏事了?失忆也能整这么多幺蛾子。” 从表情和语气,一点也看不出作为哥哥关心妹妹。更像是随口一问,回不回答都随便你。 “我哪里有做坏事?”江陵瞪着眼睛抗议,她都是做好事的好不! “季离陌无缘无故骂我一顿。你说,我该拿谁出气?”他睨着她。眼神虚虚扫过旁边的阿杰。 江陵接过阿杰递过来用纸巾擦干净水的车厘子,塞进嘴里,“谁骂你你找谁喽。” “一天天瞎管闲事。”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江晔就是这样,从来不会对江陵的任何决定或行为多加干涉。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 他站起身:“托你的福,靖安城要热闹了。” “诶?你不吃吗?” 阿杰替他回答:“他不喜欢吃。不用管他。” 跟没什么特别喜爱的菜品一样,江晔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水果。不忌口,不挑食,却也不偏爱。 “哼,吃太多小心中毒。” 只留给他们孤傲决绝的背影。 江陵内心感慨,这大哥还真是嘴硬又傲娇,不过她着实没想到季离陌会跟江晔告状。 “季……”她正想问季离陌和江晔的关系如何时,一扭头嘴里被塞了个东西。还被调戏了一下舌头。 阿杰表示,要不是江晔在这,早就想自己动手喂了。 江陵笑笑,拿起一个车厘子,“挺好吃的,你尝尝。”亲手递到他唇边。 阿杰连着她的手指一起含进嘴里,用舌头逗弄着指腹。 “痒。”她笑着想缩回。 “是甜。” 如此一语双关。 江陵瞅他一眼,拿纸巾擦手,都是口水。 他恢复记忆后就越来越肆意妄为,会撩又会玩,很多时候她都拿他没辙,只要不是有别人,就随他去。 阿杰搂着她轻轻晃着,“我知道你刚才想问什么。大哥和任何人都是似友似敌的关系。之前季离陌和大哥算是关系最差的,经过千凝的事情有所缓和。但我觉得,大哥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第225章 从不出尔反尔 总结四个字:唯利是图。 江陵知道最近阿杰对江晔意见很大,选择转移话题: “千凝都主动找我帮忙,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管。”天知道他们又发生了什么爱恨纠葛。 “没事,他最多也就追到靖安城。掀不起什么大浪。” 不是阿杰瞧不起季离陌,是靖安城这个地方很特殊,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没有许略的允许,在靖安城谁都别想搞事情。包括江晔。 所以江晔是被请过来的。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去一个他掌控不了的地方。 “唔,我还想带念冬去玩的。是不是兄妹的性格都差别很大呀?大哥二哥和我,还有南归和他妹妹。性格不像,长得也不像。” 难道是哥哥像父亲,妹妹像母亲吗? 阿杰才不关心他们,心里琢磨着:“想玩?明天去游乐场。” 江陵没去过游乐场。小时候怕出事,长大后没这个想法。现在嘛,倒是个天赐良机。 “好啊,”她眼睛亮了,“问问念冬有没有空。” 阿杰表情凝固,他想的是两个人甜蜜约会,为什么要带个孩子? “你还没见过她?可爱乖巧的小女孩,礼貌懂事,我也想有个妹妹。天天姐姐姐姐地叫我。说起来,我都没有姐姐妹妹的吗?” 江陵好奇地看着他。有两个哥哥固然不错。但女孩子总是想有姐妹陪同。林寒涧提到过有个堂姐。 阿杰顿一下,说:“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堂姐。跟着她男人远走高飞去了。” “这样啊,”她的思维跳跃得很快,“难道现在流行事业有成的男人都得单身?大哥二哥,还有许略。别人成双成对,就他们孤苦伶仃。” 失忆的江陵也不忘操心自家哥哥的未来。 阿杰只是笑笑,没有遇到对的人之前,怎么样都无多大所谓。而并非所有人都能遇到挚爱之人。 只能说,他是幸运的。因为他遇到了。 “你见过团子吗?荆棘跟我说很久联系不到他,不知道跑哪去了,不会出事?”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界,江陵有些担心。 即使没怎么接触,但第一眼她看得出来团子绝对不坏。平日里不苟言笑,是掩饰麻木的伪装,甚至是心灰意冷的死气沉沉。 不过对天阴的忠诚从未改变。团子、荆棘、艾希卡,都是对天阴宛如对家的人。 “不会。有空我让人去找找。”恢复记忆后,自然就接手了以前的工作。还得给江晔还债的打工人啊。 江陵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仰着头,笑嘻嘻道:“你真好。” 他眼眸一暗,手掌抵在她的后脑勺,低头就想亲上去。 江陵偏过头,“这是在客厅。” “客厅怎么了?我就亲一下。”他不满道。 “等下被人看见怎么办。”这方面江陵很有原则。 “看见就看见,我在自己家亲我女朋友犯法吗?” 她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不犯法,但是影响不好。乖啦。” 万一二哥回来,或者别人进来看见,那多尴尬。 “好啦,我买了电影票,就等你回来一起去看电影。” 情侣间的约会,看电影必不可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江陵就琢磨着能干些什么。昨天广场散步,前天参观大学校园,大前天爬山看日落。今天就看电影。 如果许念冬愿意跟她出去玩,也是可以推掉。毕竟电影嘛,什么时候看不是看。 “好。”他还是偷偷亲了一口。 晚上的时候。 江陵给南归打电话,询问许念冬是否愿意明天去游乐场玩。 “哥哥,她问我要不要去游乐场。”身为乖巧孩子的许念冬自然得得到自家哥哥的准许。眨着卡姿兰大眼睛望着他。倒也没有特别期望,只是单纯的询问。 南归不甚在意,打理着盆栽,“想去就去。” 如果不是面对自家妹妹,他估计会来一句“爱去不去”。 眼珠子一转,许念冬同意了。挂电话后,歪头看着自家哥哥,问:“哥哥,你好像很想我和江陵姐姐多接触。你是喜欢她吗?” 南归不置可否,用一种冷淡的语气夹杂关爱的情绪说道:“你说的是朋友之间,答案是。超出朋友就不是。我让你和她多接触,是希望你有关系好可以讲心里话的姐姐或者朋友。” 拿起一旁的喷壶给盆栽浇水。三盆放在阳台的君子兰。有几个花骨朵,看来不久就要开花了。 许念冬撇开脸,假装毫不在乎的样子:“我有妈妈、哥哥和外甥哥哥就可以了。” 十二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打心底里觉得不需要朋友呢? 南归轻叹一口气,从没对其他人说过这么多话,“江陵是个很优秀的女孩,你可以从她身上学到很多。不过太傻的部分就别学。我希望你和她一样快乐。” 这种快乐是心理方面,来自对生活的态度。 快乐的人能治愈自己,更能治愈他人。才是真正的贴心小棉袄。 不过南归又是矛盾的。他不希望许念冬跟江陵一样为了别人委屈自己,哪怕是为了亲近的人,在乎的人。 身为哥哥,单纯想要妹妹快乐幸福。 “她确实傻傻的,竟然相信真的有说到做到从不出尔反尔的人。” 许念冬觉得不可思议,七八岁的小女孩都不会像她那样天真。 这种事情不需要别人说,经历过两三次就能够明白。正如自己做不到一般——别人也不可能做到。 “习惯就好。”南归放在喷壶,欣赏了一下君子兰,很好。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吗?” 南归转身看她,语气淡然:“不去。” 去游乐场这种事情,幼稚又无聊。只有闲得发慌的江陵才会想去。至于陪她去的人,更是吃饱了撑的。 他想了想,有必要告诉自家妹妹::“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别接近他,更别搭理他。” “为什么?”许念冬虽然不会接近更不会主动搭理,但她很好奇为什么哥哥特意告诉她不可以。 “因为,”他在脑海里搜刮形容词,最后得出结论,“他是恶魔。” 别人家的家事他不便说三道四,江晔是个怎样的人他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能确定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人模人样的大外甥许略跟江晔比起来,都自愧不如。 第226章 是哥哥的朋友 南归负责送许念冬到许宅对面。对门口等着的江陵稍一挥手表示打招呼就走了。 眉目的狠厉气息淡去,阿杰还挺像个普通人,脸上挂着傻兮兮的笑。当然,这是江陵的视角。 许念冬披散着长发,上身是柠檬黄连帽宽松卫衣,下身一条紧身牛仔裤,脚穿低跟小皮鞋,配上单肩斜挎黑色小包,时尚不缺可爱。 “念冬穿的真可爱。”江陵微微弯腰和她对视。 仔细看许念冬和南归确有几分相似。 她歪歪头,回以淡淡一笑:“姐姐也是。”然后主动牵住江陵的手。 可爱软萌的妹妹,真的很棒诶。江陵眨眨眼,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阿杰表示,我一个块头这么大的人站在这都没有存在感的吗? 许念冬仿佛能听见,于是用疑惑的神情扫向他,询问道:“这位叔叔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叔叔?也?我们? 阿杰虽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称呼他,但是姐姐和叔叔都差一个辈分了。换谁能忍?沉默不语盯着小破孩。和她哥哥一样不讨喜。 江陵闷笑两声,才柔声解释道:“对的。不过念冬要是喊他叔叔的话,就得喊我阿姨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露出十分困惑的表情,不明白两者的联系,几秒后恍然大悟,用手捂住嘴,短暂地“啊”一声。 江陵笑眼弯弯,牵着她上车。 阿杰难以掩饰心里的开心,小公主总是能不经意挑逗他的心弦。 下午四点,又是周末,正好是游乐场的高峰时期。到处都是几岁到十几岁的小孩和他们的家长。还有一些成群结伴的少年或者青年。 “真热闹。”江陵看向涌动的人群,又对许念冬交代:“一定要时刻牵着我,要是走散了站在原地别动,给我打电话。” 许念冬表面乖巧点头,内心却在吐槽别把她当成什么也不懂的小孩。 阿杰在排队买入门票,时不时看她们一眼。 二十分钟后,他才拿着买好的票走过来领她们进去。 “想玩什么呢?”江陵看着她问。 许念冬大致扫一眼。最后指指毫无技术含量的旋转木马。 小孩大人都爱玩的项目。 “去,我给你买票。要我给你拍照发给南归看看吗?” 提到南归,许念冬想了想点点头。带着一丝丝喜悦在排队区等着这轮玩完。这还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阿杰轻轻揽着江陵,低头问:“怎么不去?” 江陵看他一眼,“真当我是小孩啊?就这样转几圈有什么好玩的?我想玩刺激的。”比如大摆锤、云霄飞车。 远远的都能听到他们的尖叫声。 “我陪你玩。” “你没什么想玩的吗?” 他很自然地点头,说:“有,陪你玩你想玩的。”只要和她在一起,看到她开心,做什么都一样。 江陵把头贴在他怀里一会儿,然后拿手机拍照。许念冬选了匹红色的马,很配合摆pose,比划剪刀手。 阿杰把目光投向远处高大的摩天轮,听说很多情侣会在摩天轮的制高点拥吻,觉得很浪漫。他不是很能理解,这样不就看不到风景了吗?特地站那么高亲,不如飞机上去亲。 接下来去玩碰碰车。这回江陵参与了,于是阿杰也参与。三人一人一辆。 许念冬没什么胜负欲,只是想安安分分待到结束。然而,这时,一辆黄色碰碰车直接向她冲来。 冲击力直接使她一震。颇为恼怒地看向那人,是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还得意地冲她龇牙咧嘴。 许念冬不想理会,开向另一个方向。 不想小男孩追了上来,并再次撞向她的碰碰车。 “董天阔,你有完没完?”许念冬气的一拍方向盘。 董天阔悠哉悠哉,甚至笑嘻嘻说:“碰碰车就是这样玩,你要是不想玩就别上来。滚回去当你的大小姐。”说着他又撞了一下。 车子被撞更不好控制方向盘,只能被动乱走,直接逼到墙边。前后夹击,车上的人自然不好受。 但是许念冬毫无办法,只能干瞪着得意洋洋的男孩。 正郁闷中,江陵赶过来。和阿杰一块把董天阔逼退。这才让许念冬摆脱。记仇的她果断把董天阔撞的晕头转向。 “你们三个人欺负我一个,不讲武德!”董天阔感觉自己被群殴。 许念冬冷哼,以牙还牙,“碰碰车就是这样玩,你要是不玩就别上来。滚回去当你的大少爷。” 其实把董天阔逼退以后阿杰和江陵就退出他俩的战场,在一旁观看。 于是剩下的时间都是许念冬在碾压董天阔,后者涨红脸却也没法子。他是一个人进场玩的。 时间到,车子停止发动。 众人纷纷解开安全带陆续走出。 许念冬留给董天阔一个冷笑,快步离场。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这货。 所有人在学生时代都会有一个讨厌或者说没那么喜欢的人。董天阔就是许念冬在学校里最讨厌的人。 “喂,真是难得,许大小姐不在家里玩洋娃娃,竟然跑出来玩这种俗不可耐的东西。”董天阔跟在她后面故意说的很大声。 许念冬装作没听见。不理睬就是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式。 江陵微微弯腰问:“你们认识?是朋友吗?” “不认识。”谁会和这种人做朋友。许念冬一脸不屑。 这个嫌弃的样子。像极了南归曾经偶尔对她。江陵忍不住笑了一声,看来两兄妹还蛮像的。 “许大小姐这话太伤人的心了,”董天阔做了个伤心欲绝的表情,两步作一步跟上来和她们并排走,“我们可是青梅竹马!” 许念冬越发嫌弃。却没有否认。 “天阔。”看模样不过三十岁的男人走到他旁边,把手里的水递给他。 董天阔兴奋地说:“小叔,你快看那是谁?” 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些惊讶,“念冬?好久不见。” 许念冬对着长辈一向乖巧懂事,礼貌道:“董叔叔好久不见。” “这两位是?”董岩看着她旁边的一男一女。都是生面孔,他笃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 “他们是我哥哥的朋友。”许念冬简短介绍。 第227章 一定很有意思 董家。是靖安城除了许家影响最大的家族。董家的家主目前就任靖安城将军,更是三大将军之首。和许略的关系算是比较密切。不然不会让许念冬和董天阔成为青梅竹马。 不过靖安城的事情跟他们关系不大。阿杰心里清楚却不在意。 其实五大城市中,要论绝对掌控权,只有江晔有。因为他那恶魔般的头脑,知晓所有一切。但他很少插手。 前边是一个射击摊,射中气球就可以得到相应的小玩偶。靖安城全民皆兵,这种射击摊特别受男孩的欢迎。不为玩偶,为了能玩枪。 董天阔到底是年轻气盛的小男孩,连忙跑过去说要玩。他家里人都是军人,从小耳熟目染,自认同龄人中枪法不差,打个气枪什么的不在话下,便有意在许念冬面前显摆。 架起气枪对准气球就是一通射。十枪有五六枪射中,对于一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十二岁男孩来说是挺厉害。 但显摆的对象找错了。许念冬嗤之以鼻,有什么好显摆的,她哥哥把真枪当玩具玩。 老板把射中气球后掉下来的战利品捡起来递给董天阔,还夸了一句:“厉害,很不错。有前途。” 董天阔心里美滋滋的,又不需要这些玩偶,直接在路边给别的漂亮姐姐妹妹。还不忘气气许念冬。 阿杰看着花花绿绿的玩偶,突然想起一件事,下意识拧紧眉毛,抿唇。 他把江陵第一次用抓娃娃机抓出来的小熊钥匙扣弄丢了。 当时带去游轮,去找江陵的时候放进背包。后来发生爆炸,就把背包扔了。其他人捞他的时候只把人捞上来,并没有捞到东西。 所以小熊钥匙扣就这样遗落大海。 纵使是一块石头,经由江陵的手送给他,对他来说也堪比宝石。其中的珍贵之处,旁人或许无法理解。 情之所至,不过如此。 “你喜欢玩偶?”江陵见他看了好一会儿,诧异地问。 不会,她竟然不知道外表粗狂不羁的阿杰内心喜欢毛绒玩具? 为什么不是想玩枪呢?因为江晔带了一堆枪,阿杰想玩什么玩什么,不至于看上气枪。 “不是。是刚才想起来我弄丢了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对不起。” 在他心里,那个小熊钥匙扣也是定情信物般的存在。不在于是什么,在于是她送的。和当初江陵的想法不约而同。 阿杰的语气十分愧疚,那么重要的东西。都怪江晔和江曦!又多了一件看他们不顺眼的事! “我送的?是什么?”她没有记忆。 阿杰简短讲述了他们和抓娃娃机的渊源。至于教会江陵用抓娃娃机的人,不重要,他也不记得是谁。 “没事,我再送一个。” 江陵活动一下手腕,走到射击摊面前,买了十发子弹。小岛上她接触过枪支,发现自己对一些普通的手枪步枪有肌肉记忆,区区气枪,难不倒她。 许念冬好奇地凑过去,“江陵姐姐,你会玩枪?” “会一点。还和你哥哥比过赛。”毕竟小岛上太无聊了。江曦又不允许她乱跑。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江陵把枪架在台上,蹲下身,抬头问阿杰:“要哪个?” 他也蹲在旁边,“都行。” “那就那一对银苹果钥匙扣?”她在瞄准镜里锁定目标。 “嗯。” “啪!” “打空了。”她没有泄气,失误而已。 第二次打中了。 但因为是一对,有两个气球。于是再打一枪。 钥匙扣,到手! “念冬有想要的玩偶吗?”她问。还剩七发子弹。 许家就这么个女孩,许念冬自小被宠着惯着,要啥有啥。不说看不上地摊货,起码这些东西对她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还不如让她自个打。 “我想自己玩。” 董天阔不就仗着会臭显摆吗,要不是妈妈不允许她碰这些东西,她也能很厉害。面对同龄人和互相看不顺眼的对头,许念冬的胜负欲开始萌发。 江陵很愉快地把枪给她,并教她怎么玩。 “对……就是这样,试一下,打偏也没关系,想玩多久玩多久。” 老板把一对硬币那么大的银苹果钥匙扣捡起来递给江陵,夸道:“美女很厉害哦,好多情侣想要这个都没打中,才留到现在。” “谢谢老板。” 江陵用衣袖擦了擦,然后献宝似的捧在手里拿到阿杰面前,“看,现在这个就代替以前送你的小熊钥匙扣成为我们的定情信物啦。” “我一定不会弄丢。” 阿杰很珍惜地接过,并用手碰了碰她的脸。比起来,似乎她的笑容更珍贵些。 “渴不渴?我去买水。”不远处就有零食店。 “念冬想喝什么饮料呢?” “冰红茶,要冰的。谢谢。”许念冬倒腾气枪,随口回答。 阿杰去买水。 董天阔派送完玩偶,看到许念冬在玩,便走过来开始阴阳怪气模式:“许大小姐还会玩这种游戏?” 许念冬表示很想把枪对准某个讨厌鬼。 江陵站旁边笑而不语。 许念冬越不理他,董天阔就越来劲。 “真垃圾,这都打不准,你哥和统帅难道没有教过你用枪吗?” 许念冬最终还是被他激怒,“董天阔,你有完没完?” 男孩嬉皮笑脸,“没完。你行不行?不行让我来,喊声哥哥你要哪个我给你打哪个。” 许念冬满脸不屑道:“就你也配?滚一边去。别碍着我。” 两个孩子吵吵闹闹,还蛮有意思。 江陵听了一会儿,然后挽住买完水回来的阿杰的手臂,垫脚凑近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轻轻笑起来。 “要是大哥二哥也一起来一定很有意思。” 虽然那个画面难以想象。江陵又被自己逗笑。 阿杰拧开瓶盖把水递给她,也跟着她弯唇。何止有意思,那一定是吃错药。 “小叔——”董天阔突然兴奋起来,双手围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喊着坐在对面长椅的董岩,“我们去玩鬼屋!” 许念冬终于放下气枪,接过冰红茶,“江陵姐姐,我跟董天阔玩鬼屋,你们要一起吗?” 两小孩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致同意玩鬼屋。 “鬼屋?好啊。”江陵很愉快地同意了。 第228章 有个小孩在哭 董岩说自己玩不起年轻人的东西,在外边等董天阔就可以。他就是个带孩子出门玩的工具人。 阿杰自然是陪着江陵一起进去玩。 两小孩打赌看谁先认怂先出来。争先恐后地进去。 江陵没玩过,但大概知道鬼屋是怎么一回事,无非是音响特效营造恐怖氛围,假装一群“鬼”群魔乱舞。 前几年还有工作人员穿服装吓人,后来有殴打工作人员的事情,连真人都没了。全靠机关特效。 “怕的话我帮你捂眼睛。”江陵笑嘻嘻地说。当然是开玩笑的啦,阿杰怎么会怕“鬼”。 他配合地点了点头。双手紧牵。 洞门就黑漆漆的,传出“鬼”哭嚎的声音。 十几个人壮着胆子进去。没多久就传出尖叫声。害怕是会传染的,一旦一个人尖叫出声,同行的人也会忍不住。 江陵和阿杰走在最后头,也不担心在前头的两个孩子。自己决定去玩,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反正没什么危险。 “看,那个是无头鬼吗?”江陵在说话,但是杂音太大,阿杰没听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大概猜出她在说什么。 江陵后知后觉明白这一点,于是悄悄垫脚凑到他耳边,大声说:“现在听不听得到我说话?” 阿杰点头表示可以,揉揉另一只耳朵,就是太吵了。然后乌漆麻黑啥也看不见,好几种颜色的灯闪来闪去。 一束红灯亮起,引来一个白衣透明的鬼飘来飘去,离他们越来越近。 “还挺逼真。”江陵看了它半晌,发现是投影。 旁边凹凸不平的墙壁时不时亮起灯,竟然是铁笼关着各种各样的鬼。有披头散发的,有长舌的,七窍流血的等。 江陵不能说完全不怕,猝不及防被吓一跳还是说得过去的。默默抱紧阿杰的手臂,加快脚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阿杰勾唇笑笑,还以为她真的不怕。 从小到大,江陵怕的东西确实屈指可数。尤其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要是真的有鬼,他估计得被冤魂索命无数次了。 职业杀手的手怎么会干净。 若是其他人,大抵多少会有些害怕。做噩梦啊,心绪不宁啊,容易变得神神叨叨。 但他不会。他从战区走出来,明白人命有多么的脆弱和卑贱。唯一保护自己的方法,只有让自己变的足够强。 别人死和自己死之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会选择让别人去死。 阿杰甩甩头,不想去想这些事情。 因为江陵,他决定选择了和以前不一样的道路。他不会再轻易结束别人的生命了。 阿杰这样想着,轻轻抬起江陵的脸,江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三个字还没问出口。 他低下头,贴上她的额头,声音很轻地说句什么,然后慢慢靠近唇瓣,像是对待一件珍宝珍重地亲吻着。 事实上,江陵真的是他的珍宝。愿意用性命去呵护。 周围太吵,江陵没有听到。似乎心有感应,只搂住他的脖子回应着。 在鬼屋能毫无心理负担旁若无人接吻的人,估计看监控的工作人员都佩服。 奇了怪了,明明这么吵,她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跳的那么剧烈,仿佛拼命暗示自己什么。 两人继续走着,除去鬼哭狼嚎的声音,跟逛公园没什么两样。 音乐变得低沉哀怨,浑身血淋淋的“鬼”躺在地上。它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一边挣扎地爬起来,睁着眼睛,没有眼白,只有让人心悸的黑色。 满地的血。 江陵的眼睛被一片血色占据,记忆里一个男人躺在血泊中,而旁边是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娃。 “叔叔……” “……不要……” “你别死……” 任凭小女娃如何呼唤,男人都没有动一下。最终,小女娃颤抖着手为男人遮上双眼。封闭的空间满是血腥味。 江陵就像是感同身受一般心情变得悲伤难过,猛地抱紧阿杰,把脸贴在他怀里。只有这样,才能寻得安慰。 嘴里还呢喃着:“不要……不要死……” 除了来不及闭上的眼睛,男人的表情很安详。甚至嘴角还藏着一丝笑意。 阿杰想问她怎么了,但是两个人谁也听不见谁的声音。他有些慌,记忆里江陵从未如此害怕过什么东西。 连忙抱起她迅速走出去。幸好这时他们已走过了三分之二的路。 待到洞口,温暖的夕阳洒下,江陵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她想不起来男人是谁,但是小女娃肯定是她自己。 是谁死在了她面前?让她如此恐惧。 “阿陵,你怎么了?” 看着阿杰焦急的眼神,她勉强扯扯嘴角,想说自己没事。但最后她只是搂住他的脖子,把头埋进肩窝。一句话也没说。 玩完鬼屋,确实会有很多男女会惊恐万分,所以他俩的异常在别人眼里也算正常。 但阿杰知道这不正常,江陵深受江晔的影响,是无神论者,不会相信什么神神鬼鬼。更不会害怕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轻轻拍打她的背安抚着,“别怕,我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别怕。” 好一会儿,江陵才把心底的悲伤消化完,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我没事了。就是联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或许是以前看过的恐怖电影情节。还挺可怕。” “……想到什么?”阿杰眼神微变,轻声问。 “一个叔叔躺在血泊中,旁边有个小孩在哭。” 过了刚才那阵,江陵现在想起那个画面确实没什么难以忍受,还是有些伤感就是了。那种眼睁睁看着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无能为力。那一地的鲜血。惊悚又可怖。 阿杰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安慰着:“别怕,我在。”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没事了。”她甚至还能露出微笑。 如果这件事是真实的,也没什么奇怪。江陵看江晔江曦就知道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成长环境,大概会经历什么事情。 不过,她还是想知道那个叔叔是谁。 江陵藏起自己的心事,亲昵地蹭了蹭阿杰的侧脸,然后问道:“念冬和董天阔呢?” 第229章 工资高待遇好 两人环视一周,发现两小孩在大树后边说着什么。 “喂,你不是吹牛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么?这会儿怂了?”许念冬一脸得意地靠在树旁,双手抱胸。 而董天阔蹲在地上,郁闷地捡起掉落的树叶一点一点撕。 刚才在鬼屋,就属他叫的最惨,全程闭着眼,且死死拽着许念冬的胳膊,深怕被人抛下。还被吓得跑不动。害得许念冬要拖着他走。 许念冬也很害怕,但因为有个更害怕的在旁边,做不出两个人抱头哭嚎的行为,被迫强装镇定。 这不,一出来,许念冬可逮着机会嘲笑他了。 董天阔有心反驳,却找不出什么话说。心想画个圈圈诅咒你。 江陵走过去,有些好笑地问他们:“你们在这做什么呀?” “江陵姐姐,我跟你说,董天阔怕鬼,刚才就他嚎得最大声。”许念冬兴高采烈地和人分享快乐的事情。比她来游乐场还开心。 董天阔神情幽怨地瞪着她,却无法阻止她把自己的糗事爆出去。只能捂着耳朵假装自己听不见。 “这样啊,”江陵轻轻笑了一下,蹲在董天阔旁边说,“怕鬼不算什么噢。每个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 董天阔闷闷不乐:“她嘲笑我。”身为男孩子的自尊心,就这样碎了一地。 “嗯……虽然嘲笑人不太对,但是你确实害怕呀对不对?她又没有说错。” 董天阔像泄气的皮球,低头不说话。被这么一说更不高兴了。 江陵手托着腮帮,微仰起头,和许念冬对视。 一高一低,视线汇聚。 奇迹般的,后者从她笑盈盈的眼睛读懂什么,松了口说:“哼,我不嘲笑你了。但你以后要是再惹我,我就拿出来继续嘲笑你。” 董天阔看她一眼,想解释什么最后还是换了句话:“我、我请你们吃雪糕?” 小女孩瞅他一眼,轻哼,傲娇道:“我要巧克力冰激凌。” “我现在就去买。”董天阔猛地跳起来跑走了。 江陵弯弯眉,撑着大腿站起来。再次对上小女孩的目光,没有刚才的漠然,而是探究。 又是一高一低,就是江陵的视线从下往上变为从上向下。不变的是她的眼睛仍是笑盈盈的。 许念冬歪着头,露出孩子般的天真又疑惑的表情:“江陵姐姐,你为什么会和我哥哥成为朋友?” 江陵也很疑惑,“为什么不呢?” 南归虽然话少,高冷的一批,但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性格不算太差,人品也没话说。可以说几乎没有大的污点。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成为朋友? “我哥哥是个很傲气的人。很少有人能和他玩得来。”当然,论傲气,谁也比不上外甥哥哥。 江陵赞同地点点头。看得出来。 “所以——你为什么可以?” “大概是你哥哥觉得我太笨。” 江陵不会去思考这类问题,因为她交朋友一向随性,可以和任何人成为朋友。于她来说,交朋友是很简单的事情,随缘随性,没有太多的利害关系。 如果许略愿意,她也可以和许略成为朋友。不过目前看来许略并不愿意。既然不愿意,她便不强求。 所有的情谊都是需要双向奔赴。一个人再努力也无法决定两个人的关系。 许念冬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纵使她再聪明,也只是十二岁的孩子,想不出特别合适的理由。 “话说回来,念冬不害怕鬼吗?” 许念冬回想一下刚才的情形,果断道:“不怕。” “嗯?那还挺勇敢。我有点被吓到了呢。” 江陵有些苦恼,因为失忆,想不起来那个画面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要去医院看看? 董天阔咋咋呼呼地跑回来,“念冬,念冬,冰激凌我买来了!” “你……就买一个?” 他挠挠头,“我、我不爱吃。” 许念冬看着他深感无语,哪里出来的傻子。 “你自己吃,我跟江陵姐姐一起去买。” “啊啊?可是我,这……”董天阔看看手里的冰激凌,又看看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可是特地给你买的呢。”江陵看出小男孩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 许念冬哼了一声,看在他那么诚恳的份上,勉强接过,“行了,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怕鬼这件事。” 潜台词“你别再献殷勤了,我瘆得慌”。 与其说两小孩互相看不顺眼,不如说许念冬压根就没把董天阔当回事。心情好会怼两句,心情不好就跟南归一样不会理人。 “哦。”董天阔心情低落。 阿杰拿着两根冰激凌走过来,看他们一眼,扔了一根给董天阔,剩下的那根,自然是给江陵。还是得撕开包装纸给她的那种。 董天阔手忙脚乱接住,“额?谢谢。” “谢谢阿杰。”江陵举着冰激凌递到他唇边。不管吃什么,她都会让阿杰吃第一口。 “大哥哥,你和这位姐姐是情侣吗?”董天阔看在这根冰激凌的份上,主动跟他们搭话。 大哥哥和叔叔,一看这小子就是会说话。 于是阿杰很给面子地说出:“是。” 许念冬心里吐槽,瞎子都能看出来。 几人寻空地坐下来吃冰激凌。 “大哥哥你是统帅的下属吗?我感觉你身上有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属狗的?许念冬继续吐槽。 阿杰瞥他一眼,“不是。” 虽然许略一直想策反他,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董天阔眼睛亮了一下,悄悄挪近一步,“那不如你来我们家做事,工资高待遇好。” 江陵咬着冰激凌笑得合不上嘴,哈哈哈啊哈哈,这话要是让大哥听见会是什么表情?十二岁的小孩也敢撬他的墙角。 阿杰也笑了,“小鬼,你这话得跟我老板去说。” “你说要认我当老板的!”江陵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提醒他还有这一回事。 “认,必须认。你的话比老板的话要管用。” 美色之下,什么职业操守不值一提。要不是两小孩看着,直接上嘴。 憨厚耿直的小男孩问道:“你老板是谁啊?军营里的将帅我都认识。”是人都能听出语气里不经意的炫耀。 第230章 无论过去多久 江陵给他支招:“他不是靖安城的人。你想见?下回念冬去找许略的时候你可以一起,然后顺路来看我们,运气好他在家你就可以见着了。” “你们不是靖安城的人?” “是呀,我们来自金陵城。” “你们为什么来这里?旅游还是探亲?”董天阔像个小大人一样盘问着外来人。 靖安城一般不会有外人来,除非庆典期间或者统帅邀来的贵客。 阿杰瞥他一眼,用不咸不淡的语气回答:“是你们统帅邀请。” 外面人的印象,靖安城除了全民皆兵骁勇善战外,就是个穷乡僻壤的蛮荒之地。又落后又贫穷。 “咳,我们继续去玩其他的?”江陵打断他们的对话。她发现阿杰好像不太喜欢靖安城的人。许略为其中之最。 据说是在游轮上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董天阔指着大摆锤说:“那个看起来很好玩。” “那个啊,小孩好像不能玩。”江陵昨天查了一下游乐场有哪些是小孩不能玩的。不建议小孩玩大摆锤。 “一米五以下才不能。我都一米六了!”董天阔站起来辩驳道。 许念冬看了看他,又看看自己,她一米五二,没见董天阔比她高多少。想也知道是四舍五入。 “你问你叔叔,他同意就成。念冬也想玩吗?” “我想玩云霄飞车。”许念冬摇头,大摆锤光看着她就头晕。 董天阔一听,立刻改口:“我也要玩云霄飞车。” “喂,你又不是和我们一路,凑什么热闹。”许念冬不想和他一块。 “游乐场又不是你家开的,我爱玩什么玩什么。” “那你别跟着我!” “我刚好也想玩而已,才不是跟着你!” 两个欢喜冤家又开始吵吵闹闹的互怼模式。 江陵和阿杰相视一笑。 欢声笑语最是动听,暖黄色的夕阳给游乐场披上一层温馨。表示美好回忆同样温馨。 云霄飞车、海盗船、飞天椅、太空漫步……一整套下来天彻底黑了,几人兴奋十足却也饥肠辘辘,便走向一家小餐馆。 “吃慢点,小心噎着。”董岩提醒着自家侄儿。 许念冬瞥他一眼,冷哼,“饿死鬼投胎。” “窝不灰耶着!窝饿四了!” “把食物吞下去再说话。”许念冬一脸嫌弃地挪了挪位置,深怕他说话把饭菜喷出来。两人对坐,她就是首要受害者。 董天阔喝了几口水混着食物吞下去,这才说:“我说我快饿死了。” “多吃点,不够再点。” 每个人都点了一份饭。 许念冬看在长辈的份上才忍住吐槽,许略和南归都是很讲究用餐礼仪的人,连带着她也很讲究。而自诩家族少爷的董天阔一点也不讲究! “玩开心没?吃完饭差不多该回去。”董岩看看手表。 “啊?这么早。”董天阔满脸不开心。这才哪到哪。 “玩一天了。” 董岩和董天阔上午就出来玩,去过水族馆、动物园,最后来的游乐场。 “你们等下去哪?”董天阔问许念冬。 许念冬看着手机里的消息,雀跃道:“哥哥说外甥哥哥顺路会来接我。” 江陵看了眼消息,南归刚才跟她说了。想了想悄悄凑近阿杰小声问:“我们先不回去?” “好。”阿杰甚至不问原因直接答应。 她很高兴地笑起来。 吃完饭后,江陵送许念冬上车,透过车窗瞥见里边坐着的许略,短暂的目光接触,算是打招呼。 “外甥哥哥。”许念冬一脸乖巧。 “玩得开心?”他看起来只是随口问问。 “嗯!”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玩了好多好玩的呢。” 许略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唇边有浅浅的弧度,“怎么想起去游乐场玩?” “江陵姐姐打电话邀请我,哥哥说她很优秀,让我多接触。”许念冬乖乖重复事情的始末。 “也是,毕竟是江晔的妹妹。”许略轻轻笑了一声。 “你说什么?”许念冬没听清,仰着脸问。 “没什么,”刚才那句话本来也不是说给她听,“听你哥的没错。” 许念冬犹犹豫豫好久,才小声问:“外甥哥哥,你为什么要邀请外人来?” 他高深莫测地笑笑,收回手交叠于大腿,“无聊,找乐子。过几天会很热闹。” 江晔,徐桐燃和风朝朝,季离陌和千凝,何敏知道消息后大概率也会来,啧,靖安城难得热闹。 只要他们不出幺蛾子,他倒是乐见其成。要是出了幺蛾子,就让他们破财消灾。反正一个个都是有钱人,不差钱。 晚上游乐场的游乐设施亮起霓虹灯,各种颜色相互辉映,显得美轮美奂,是比白天要好看的多。而这时,来的人也是小年轻小情侣居多。 今天董天阔对许念冬说游乐场又不是你家开的,这话不对,还真就是她家开的。靖安城缺钱,所以会把所有能赚钱的行业归为己用,保证军费开支。 江陵摸着自己的肚子,轻轻叹气,吃多了,有点撑。 阿杰看她的动作就能猜出,主动提议:“我帮你揉?”说着就上手。 不轻不重揉着,果然好多了。 “我们以前是不是也像念冬和天阔一样?”江陵扬着笑脸,双手搭在他肩膀,下巴撑在手上。 两人的头离得很近,她的气更是洒在他的脖子和耳廓上,痒痒的。 阿杰侧头凑得更近,低声说:“不是。我从来不和你吵架。” “从来没有?”她有些不相信,哪有人十几年都不吵架。 阿杰不认为以前的一点小矛盾是吵架,自动忽略,“嗯,从来没有。” “是你脾气太好还是我脾气太好?” “你好。” “可我觉得是你脾气好呀。”女孩笑眯眯地看着他,充满笑意的眸子里纯粹而明亮,映着远方的光亮,仿佛是她的眸子在发光。 他离得近,清楚看见自己的倒影,轻轻在她眼上落下一吻。 “我脾气好,因为遇见的是你。要换做别人,就没有什么好脾气可言。” 当初是小公主不害怕他凶悍粗糙丑陋的外壳,愿意展以笑颜温柔以待,他怎么舍得恶语相向。 无论过去多久,遇见多少人,都只有她,只是她。 第231章 你得问当事人 她皱起眉装作苦恼的样子说:“怎么办?” “?”阿杰不明所以。 她一边用手指戳他的脸,一边说:“被你撩到了。” 他这才恍然,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学会一惊一乍逗他了。 “害得我好心动,想一辈子霸占你的好脾气。你愿意不愿意嘞?” 阿杰心下一动,到底是谁撩谁啊。 “愿意。当然愿意。”他声音低沉地回答道。这可是做梦都想的事情。 江陵悄悄亲了口他的脸。 当阿杰想亲回去时,听见她声音软软地说:“我想玩摩天轮。” 顿时想起有关摩天轮的事情,心想正好,便点点头。舔舔唇,忍了忍。待会玩再亲个够。这里有人她还会害羞。 不过这个点玩摩天轮的人有亿点点多。 靖安城的摩天轮名为“魔眼”,十几年前修建完后在当时是世界上最高的摩天轮,后来陆续被其他城市超过。但目前也是靖安城内最高的摩天轮。 江陵看着这么长的队伍,想玩的欲望从百分之九十降到了百分之五十,也就是可玩可不玩。 于是劝道:“这么多人,下回再来玩?” 阿杰看看周围,说句“在这等我一会”,径直朝着摆摊的小贩走去。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几个小贩嘀咕一下,收起各自的东西,开始敲锣打鼓吆喝着什么。很快便吸取游客的目光。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老板发福利啦,每个人都可以抽奖,最高大奖有手机电脑还有洗衣机冰箱等家用电器……” 摩天轮的队伍本就排的很长,很多人都等的不耐烦,不过是凭着一口执拗的劲在等着,有其他事情吸引眼球,又有很多人跑过去看,从众心理作祟,直接一股脑全过去了。 当然,排在后头的人居多。前头的人本就快轮到他们,自然巍然不动。 而这时,有人抽奖真的抽到了一些贵重物品。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 小贩再接再厉呐喊着:“五分钟,只有五分钟,老板出血只出五分钟。时间一到立刻停止!” 此话一出,很多人动摇了。要不是工作人员得坚守岗位,估计也想冲过去。 不过两分钟,本来像长龙的队伍只剩下零星十几个。 江陵好笑地看着走回来的阿杰,不用想都知道是他做的手脚。“至于么,大不了等一个多小时。” “他们想抽奖,我想玩。各取所需。”很公平的交易。虽然费点钱,但是金钱能买来开心也算物有所值。 一轮结束,一边是人们从摩天轮里出来,另一边是人们登上摩天轮。 阿杰先跨步进去,然后像骑士般对自己的小公主伸出手。握着柔软的手,只觉得心里也软乎乎的。 摩天轮很大,座舱的空间也很大,每个座舱都能容纳近十人。 虽然一开始摩天轮是给恋人坐的,但是后来会有一家人,或者是一群朋友一起,也为了赚钱,座舱逐渐扩大。 阿杰把人搂在怀里,刚坐下就不安分起来,迫不及待吻向怀里的人儿。 “不看风景么?”江陵微喘着气,眼波流转。 银色的丝暧昧地连接在两人唇边,温度逐渐上升。 他眉眼尽是笑意,咬着她的唇瓣说:“我给了四张票。可以坐两轮。” 一轮亲,一轮看风景。两不耽误,两全其美。 职业杀手说话算话,第二轮的时候只把人老老实实圈在怀里。从这么高的地方看风景实属难得。 没有其他人,没有其他事。只有他们两个人依偎着。 大概没有什么比岁月静好更好的事情了。 阿杰二十六年的一生,或许求过能够活下去,求过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求过功成名就,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剩下唯一一个愿望。 所求的不过是江陵。 求她可以身体健康,可以开心快乐,可以幸福美满,可以心想事成,可以……和自己厮守一生。 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只希望她一切都好。 别无所求。 所有的苦难请让我独自承担,不必波及我的爱人。 摩天轮缓缓升起,又缓缓落下,最终还是会回归终点。人生,亦是如此。 与此同时,许略亲自送许念冬回到家。 “姨姥姥。”许略看似恭敬有礼。 许念冬的母亲许音是许略的母亲的表姨,其中的血缘可能微乎其微,但是辈分在那,所以即使是桀骜如许略也得该怎么叫就怎么叫。 没错,许略是随母姓,他的母亲是许家人,他必须随母姓才能继任统帅。 和江家老一辈只有江湛和江景,而江湛才有无数儿女不同,许家很久以前就是一个庞大的家族。 江家是自江湛开始才成为金陵城暗中掌权者,许家一直都是靖安城的掌权者,其历史说有几百年都不过分。 可以说,从某种程度而言,许家就是靖安城皇族的另一代称,许家家主,必定是靖安城统帅。 “妈妈。”许念冬乖乖站好,声音不高不低,显得从容得体。就像是无数次训练后的结果。 雍容华贵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实际年龄却近五十岁。眉目冷淡,可见南归的冷淡来自遗传。 许音坐姿端庄优雅,微微抬眼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淡淡道:“回房间去。” “是。”许念冬走路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 这时,许音才将目光投向靖安城的统帅,比自己差了两个辈分的小辈。 “麻烦你了。”她说。 许略露出微笑,推了推镜框,“你太客气了,顺路载念冬回来而已。” 许音点点头,“庆典准备得怎么样?” 靖安城一年一度的庆典,是除了统帅换届外最重要的事情。 “准备得差不多,虽然发生点小意外,但好在没影响。” 所谓的意外,就是之前那桩谋杀案,妄图用一个小人物的死栽赃给靖安城的最高统帅,实在是可笑至极。 许略默不作声地用目光打量着她,语气温和,显得彬彬有礼,但镜片下的眼眸却毫无温度。 “那就好,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喊你舅舅去。对了——上回提到的联姻的事?” 许略的唇边噙着一丝笑意,“你得问当事人,江家那边,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许音沉吟片刻,说:“找机会我直接和他们谈谈。”她知道江家有人在这边。 江晔到来的消息不可能完全屏蔽。 许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闲聊几句后就离开了。 第232章 分分钟弄死你 至于许音怎么找江晔,又会谈些什么内容,许略能猜出七七八八,便懒得管。反正江晔和他才是同盟。 这一日,江陵好好地在家里玩耍,向艾希卡讨教化妆和伪装技术,不为别的,就是觉得有趣。江晔江曦和阿杰都不在。 忽地,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风风火火闯进来,浑身充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绝伦的容颜被阴郁笼罩,锐利的鹰眼紧紧锁紧江陵,仿佛下一秒就会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行为。 吓得艾希卡连忙挡在江陵面前,悄悄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厉声质问:“你是谁?” 江陵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安心,“大哥既然敢放他进来,便笃定他不敢怎么样。”不然,怎么着也不会放这人进来打打杀杀? “千、凝、在、哪、里?”盛怒中的男人看都没看艾希卡一眼,双目通红,视线始终在江陵身上,恨不得抽筋扒皮饮血。 本来江陵还在猜测这人是谁,此话一出,瞬间明了。 找千凝都找到靖安城来了,除了传说中痴情霸总季离陌还能有谁? 负责留守的保镖们纷纷走进来,并不是他们没有拦,而是季离陌带的人太多,一时没拦住。才让季离陌溜进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者不善。 “小小姐恕罪,是我们无用,没拦住他们。”保镖们一副视死如归、任凭打骂的表情。 主要是在许略的地盘,不好擅自动枪,只能肉搏。不然不至于让季离陌钻了空子。 他们很害怕被江晔或者阿杰责罚。 江陵看见这么多人就头疼,“没事没事,你们先出去,有艾希卡在,他不能怎么样。” 艾希卡好歹是一流雇佣兵,对付一个养尊处优的总裁不在话下。 保镖们犹犹豫豫地退下了。 事实上,季离陌虽然怒气值飙满,但确实不能怎么样。别说打不打得过江陵身边一堆保护她的人,就算打得过,之后就要承受江晔的怒火,何必呢? 当然,重点还是千凝不知所踪,唯一知道的估计就是江陵江晔,得罪了他们,还怎么知道千凝的下落。 季离陌深感憋屈,每次遇到这两兄妹就没好事。 准是八字不合! “那个,你先坐会儿,我收拾一下。”江陵的脸上还有化妆品。 季离陌:“……”他这么生气对方却不紧不慢?瞧不起谁呢! “千凝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就既往不咎。否则。”他没说下,眼眸被怒火和寒冰包裹,随时会爆炸的样子。 艾希卡并不是一个多么会审时度势的人,好奇又有些嚣张地追问:“否则怎么样?”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你能怎么办? 她一直不明白这些人哪里来的优越感和底气,自身实力不足,全靠手下输出,除了逼逼赖赖放狠话,还能做什么? 季离陌眯起眼,危险又狠厉地盯向她,一字一顿道:“否则,我和江家不死不休。” 艾希卡一点也不怕,甚至兴奋起来,“打架?我最喜欢了!什么时候开始?在哪里打?” 季离陌神色复杂,像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她,这人有病? 他隐隐知道江家和中立地带的势力有往来,但汀唯城和金陵城不一样,汀唯城商贸为主,经济发达,和中立地带只有商业往来。 艾希卡凑近江陵,小声说:“他长得还挺帅,但我觉着他脑子不太灵光。没有江晔和许略的那种老谋深算。可惜他有女朋友,我也有男朋友了,不然,唉。” 她一脸看食物的眼神上下打量季离陌,眸中惆怅。要是早半年一年遇到多好。就可以上手了! 艾希卡虽然压低声音,但周围本来就安静,又没有把声音压到特别低,季离陌听个七七八八,脸色越来越阴沉,杀气浓郁。 江陵知道她口无遮拦说着玩的,没有搭腔,快速清理完自己脸上和手上的东西。 斟酌再三,还是决定有礼貌一些,开口道:“你是季离陌是?” 季离陌一脸“你别跟我装蒜”的表情。 “我让人帮千凝离开,但她要去哪里是她的决定,我也不知道。”江陵只是稍微帮千凝引开季离陌的追踪。 “自己的地盘丢了自己的女人,跑来问别人?真是好笑。” 艾希卡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脚底抵在茶几边,手指卷了卷自己的长发。狭长的凤眼带着笑意和警惕。时刻注意着他的举动。 季离陌青筋暴起,却隐忍下来,没管旁人的冷嘲热讽,看向江陵说:“七天之内,我看不见千凝,别怪我和江晔撕破脸。” 这下江陵不高兴了,“关我大哥什么事?有事冲我来。千凝不乐意待在你身边,你不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一昧责怪别人。正常人都不会搭理你。” “你!” “事情是我做的,跟别人没有关系,我再重复一遍,有事冲我来。你要是能弄死我算你厉害。现在,你可以滚了。” 江陵第一次因为有人威胁她重要的人大动肝火,语气极度不耐烦。看他就烦。 千凝是他重要的人,不见了焦急她可以理解,但是他自己不懂得珍惜,整幺蛾子把人气走,她又没有伤害千凝。他凭什么用别人威胁她? 哼,当初季离陌也是用唐禾威胁千凝,手段一如既往的卑劣无耻。如今的下场,全是他活该!活该! 季离陌简直要被气死了,这两兄妹一个比一个拽! 最后憋出一句话:“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给我等着。” “喂——当老娘是死的?你要是敢对江陵不利,老娘分分钟弄死你。” 艾希卡这个暴脾气,当即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目露凶光。 心想,别以为自己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顶多……老娘让你死的痛快点。 估计季离陌这辈子也就被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骂的这么惨,气得都快得帕金森了。再待下去总得死一个。 几乎咬碎后槽牙才让自己没有失了风度,指甲狠狠扎进肉里。这才稍微冷静下来,神色冰冷地看她俩一眼,转身,迈步,离开。 跑别人家里示威,结果被当头一棒吃瘪。汀唯城季总这辈子没受过这种憋屈。势要连同往日被揍的屈辱翻倍讨回来。 第233章 别扯有的没的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加上江陵居住的地方就和许宅隔了一条道,几十人打架斗殴,想不知道都难。 而这个时候,江晔正在许略家里悠哉悠哉喝着下午茶。 “不怕江陵被欺负?”许略搁院里晒太阳,半眯着眼抬头看天,修长的脖子白得发光。难得没戴金丝眼镜,少分斯文,多分阳光。 “会有人欺负回去。” 江晔满不在乎,搁另一边阴凉处坐着。大热天正常人谁会去晒太阳。 “许音找过你。” “嗯……看在你的面子上见了。” 都说性格相近的人容易成为朋友,如果他们没有利益冲突的话,真的会是不错的朋友。 “你怎么回答?” “哼,能怎么回答?你觉得阿陵会愿意跟南归联姻,还是江曦会等十二岁的小姑娘长大?” 江晔都不知道许音在想什么,都什么时代了想借联姻绑住两个家族交好?简直痴人说梦。不如拿出实实在在的好处。何况根本就没有人选好? 许略弯着唇角,低头,说:“我以为你会和风牧一样。” “他也配和我相提并论?”江晔说话的语调不高,但语气狂妄又嚣张,充满着不屑。 他虽然不喜欢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但从来没有把他们推入火坑的想法。风牧倒好,毫不心慈手软。 “江老板兄友弟恭。” 一股敷衍扑面而来。 “说起来,徐桐燃和风朝朝又跑回来了,大概是风朝朝想向江陵求救。” 从游轮上发生的事情来看,许略大概知道江陵是什么性子,遇到这种事情断不会袖手旁观。 江晔把手搭在石桌上,食指轻轻敲击桌面,“你猜——徐桐燃会有什么下场?” “哈,难道不是你想让他是什么下场吗?” 两人对视,皆是了然的神色。 徐桐燃会有什么下场,取决于他们想让他是什么下场。 不过一个跳梁小丑,不需要花心思。 江晔说得没错,江曦知道有人闯进家里挑衅江陵,当即只身一人一路打到季离陌面前,把人揍了一顿。 季离陌暴跳如雷,奈何确实打不过。又拉不下脸求人帮忙,只恨把摘月给清剿了,不然不管出多少钱,定要送他们归西。 不仅如此,江曦还将江晔和阿杰给骂了一顿。 “我不管他和你是什么关系,朋友也好,仇人也罢,再有下回我直接喂他几颗子弹。”江曦一拍桌子,怒火半天没降下来。 反观江晔就淡定得多,“随意。”季离陌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一天天吹嘘自己多么厉害,别人都闯进家里也没见你把人拦住。”江曦横眉冷竖,就差指着江晔的鼻子骂。 江陵欲言又止,生气的二哥很可怕,她解释过了季离陌不敢怎么样,就算敢也不能怎么样。江曦只说一句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阿杰琢磨着还得想办法联系张大他们,有他们五个在安全系数比较高。 艾希卡不顾荆棘的阻拦,跳出来说:“有我在别说一个那谁,就是十个我也把他揍趴下。”他们是在质疑她的实力!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 “……” “……” “……” 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我说,你们听到我说话了吗?” 江晔懒懒地扫她一眼,不说话。 江曦冷漠不失礼数道:“你是阿陵的客人,这种事不用麻烦你。” “我不仅是……呜呜!” “我先带她回屋,你们慢慢吵,不,慢慢谈。” 荆棘一把捂住她的嘴,把人拉走。直到回了房间。 艾希卡用力甩开他的手,瞪眼,双手叉腰,“你拉我干嘛?” “他们一家子爱吵吵,你管那么多干嘛。”荆棘不以为意地往床上一躺,一手垫在脑后。 “我好歹也是一流雇佣兵,他们是在质疑我!你今天跑哪去了?怎么不在?”艾希卡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 不想见他的时候天天在眼前晃悠,关键时候人影都找不到。 荆棘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一脸深沉,“找团子去了,好几天没有联系,我都要怀疑他跑路了。” “你以为团子哥是你?”艾希卡没好气瞪他一眼。团子常年担任任务组组长,比一般人都要靠谱。 “他有联系你?”荆棘挑眉问道。 “……没有。但他肯定是有事,要么没空,要么不方便。” 荆棘一脸醋意,“哼,你倒是信任他。” “不然嘞?团子哥比你,比断刀都靠谱多了。说不定过两天就出现了。” 提到断刀,就不得不说天阴内部现在一团糟的局面。 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 “你什么时候滚回去?”最后还是艾希卡憋不住气。 虽然荆棘和她确认了关系,但是,他们二人所属阵营仍是有分歧的。 艾希卡不可能背叛弋叔,如同荆棘不可能背叛断刀。好在还有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不会背叛天阴。 “我回去了是不是方便你拈花惹草?”荆棘酸溜溜地说。 艾希卡翻个白眼,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当时怎么脑一抽就答应了这么个玩意儿,没好气道:“我要想拈花惹草,你在不在都一样。” “嗯,所以我不回去。”荆棘自顾自说。 “哼,爱回不回。反正断刀催的是你又不是我。”艾希卡一副“替你着想不识相”的表情。 荆棘伸长手把人拉到面前,双手环住她的腰,抬起头,满眼的真情,说:“我想待在你身边。” 艾希卡揉搓着他的脸,“行了,别搁这煽情,不回就不回。本来就长得丑,脸拉长就更丑了。” 荆棘满眼真情变为震惊,“当初你说我长得帅!” “有吗?” “有!” “哦,忘了。有也是当初的事。现在丑了。”艾希卡不以为意,再帅也顶不住天天在眼前,会审美疲劳的好? 他皱眉,评价道:“你好肤浅。” 她冷笑,轻轻拍动他的腮帮,似惩罚又似勾引,“你不肤浅?你不是因为老娘的美貌和身材喜欢上老娘的?” 荆棘表情变了变,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抬手不轻不重拍了下她的屁股,反驳得一点底气都没有,“才没有,我喜欢的是你的内在美。” “别扯有的没的。还内在美。”艾希卡冷笑连连。 两个臭名昭着的雇佣兵,哪有什么纯洁美好的内在。鱼水之欢就够了。 第234章 别痴心妄想了 靖安城一年一度的庆典,万众瞩目下拉开序幕。地点是最广阔最庄严的中央广场。 江晔几人也在受邀行列。 说是庆典,其实就是节日,万年不变的流程,先是开幕式,然后由统帅、将军等几位高层讲话,可以是工作总结,可以是展望未来,总之就是讲几分钟助助兴。最后就是各种节目演出。 热闹是热闹,但无聊也挺无聊。 江晔一脸兴致缺缺,嫌吵。自顾自低头玩杯子。 江陵认为很有意思,东瞅瞅西看看,鼓掌也很卖力。 莫婷身为记者,自然不会错过这么重要的场合。白衬衫西装裤,绝佳工作服,让人挑不出错。 “统帅。” 许略穿的是标准统帅服饰,墨绿色军装,英姿飒爽不失威严端庄,气质沉稳。像是一把装进剑鞘的神剑,锋芒内敛。 他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双目看着前方的舞台。快到他上台讲话了。 莫婷见还有时间,快步走到江陵身边,小声问:“江陵,你知道团子去哪了吗?之前他帮了我的忙,我请他吃饭报答。地方都约好了,但他没有出现,也没有再联系过我。” “啊咧?”江陵皱眉,随即宽慰她道:“说实话,我也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我们都在找他——不过你别担心,一有消息我马上告诉你。” “那好,谢谢你。” “没事儿,这么大个人丢不了。” 江晔耳尖,听到三成就能猜出七成,玩味地看向许略,颇有看戏不嫌事大的意味,说:“私自抓人被天阴知道,保不准派人暗杀你。”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许略目不斜视,一副“我没做什么亏心事,我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那个小记者或许听得懂。”江晔冷笑着放下杯子。漫不经心的视线扫了周围一圈,似乎什么也不感兴趣。 许略抬手揉揉额角,“江老板打算多管闲事?” “不至于。出于盟友的立场,提醒你一下。”江晔随便撩拨一下自己的衣服。 “没必要。”许略才不领情,“许音过来了。”说着他站起来往台上走。 莫婷见状连忙跟上去,她最主要的工作是寸步不离跟着许略拍摄的摄影记者。当然,这里有专业的摄影师,奈何他们这位性格古怪的统帅大人不愿意别人接近。 没多久,雍容华贵的妇人就走到旁边,端着矜贵的笑容,一派贵族风范,“江老板。”跟着不情不愿面无表情的南归,和穿蓬蓬裙的乖乖女许念冬。 许念冬巴巴地望着自家哥哥,她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的这人。 “许夫人。”江晔风度翩翩,礼貌问候。 许音的丈夫十二年前就意外死亡,自此再没改嫁。一般人都会尊称一句“许夫人”。 南归抵不住妹妹的卡姿兰大眼,“他年纪不小,叫叔叔。” 确实,江晔如果早些娶妻生子,孩子的年龄跟许念冬差不了多少。听这话也不生气。 周围环绕许略的声音,而这几个人压根不关心他在讲什么。 许音责备地看了眼南归,满脸“你这孩子真不懂事”。 南归耸耸肩表示无辜,走到空位置上坐下。反正没那么快走人。许念冬挨着他坐下。 许音侧头打量着跟南归许念冬打招呼的江陵,微笑着点头道:“这位一定是江小姐,秀外慧中,天生丽质。” 江陵跟着自家大哥称呼,“许夫人过奖。”她自己都不敢这么夸自己。 许音淡笑,进退有度,“你和南归是朋友,不用这么生分。” 话是没错,但……江陵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只能笑而不语。正准备起身去找阿杰,听到她说: “常听我们家南归提起你……” 一整个震惊住。 虽然她没有类似经历,但这种开头,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啥。 南归直接打断她,冷淡道:“别败坏我名声,我一个字都没提过。” 江陵试探性问:“阿姨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怎么会是误会,我跟你大哥都说过了……” 许音看向江晔,后者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又低头看杯子,只好自己继续说:“你和南归年龄差不多,又认识这么久,为人方面完全不用担心……” “你稍等,我有事先离开一下。”江陵猛地站起来,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她好像看见了……朝朝? 朝朝不是坐船离开了吗? 许音的表情僵住,顾及江晔的面子,才压下不满。 但江晔还是看出来了,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假笑,“打小被宠坏了,很少有人能忍受她的性子。许夫人还是打消念头的好。”语气中丝毫没有责怪江陵的意思。 如果对方不是女性,他会更直接地说“别痴心妄想了”。 假如这个对象是许略,他也许可以考虑考虑。南归么,用不着考虑。但是许略年纪太大,不合适。当然,主要还是看江陵。 “朝朝,你怎么回来了?” 江陵看见一个侧脸很像朝朝的人,于是走近些看,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便开口问道。 女人穿着一袭深海色长裙,项链耳环手链戒指一个不落。跟以往朝朝的简洁风全然不同。 旁边的男人不苟言笑,虽然五官精致但是眉间一抹阴郁沉闷硬生生使整个人看起来没有精气神,如同死气沉沉的僵尸。光站在他旁边三米内就有阴风阵阵。 二人听见声音,同时看向江陵。 风朝朝脸上化了淡妆,美艳动人,但是表情木讷,双目空洞无神。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一只手从风朝朝脖子后边穿过去搭在肩头,另一手抓住她的手腕,显得亲密无间,在耳旁轻声细语问道:“你认识她?” 风朝朝就像一个精致却没有生命的芭比娃娃,木讷道:“不熟。” 这个回答让男人很满意,露出一丝笑意,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对江陵说:“我夫人说跟你不熟,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 江陵一脸疑问。这人……是朝朝没错,为什么短短几天变化那么大?这个男人又是谁? 季离陌瞅准时机,走过来说:“你告诉我千凝的下落,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虽然被江曦揍了很不爽江家人,但是为了千凝,他忍。 第235章 那我也没办法 “我不知道千凝的下落。我也不需要问你。”江陵看他一眼,又观察了一会风朝朝和她旁边的男人,才走开。 季离陌心有郁闷无处发泄,徐桐燃这个人他实在不喜欢,只好去跟江晔怼一怼。 比起徐桐燃,江晔和许略都是正常人好伐。 江陵询问负责安全的守卫才找到阿杰,把刚才的事说给他听。 阿杰轻咳一声,“宝贝,我忘记告诉你了。” “她全名叫风朝朝,是风牧的妹妹,两年前嫁给了徐桐燃。你看见的她旁边的人,不出意外就是徐桐燃。” 恢复记忆后被太多事困扰,当时风朝朝又离开了,阿杰一时没想起来这号人物。 “可是我亲眼看着朝朝坐船离开了呀?”江陵十分不解。 阿杰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他自己猜测的话,徐桐燃应当没那么大本事,不是江晔把风朝朝的消息透露出去,就是许略。 好在江陵并没有十分纠结这个问题,只是说:“当时我就觉得朝朝很像是为了躲避什么人跑出来的,现在看来,应该是徐桐燃?” “八成是。徐桐燃的性格偏执、暴戾又病态。是个人都会想逃离。” 白寂城的那点破事凡是有消息来源的人都知道。徐桐燃就是个神经病,风牧就更厉害了,把亲妹妹嫁给神经病。 江陵皱着眉问:“徐桐燃很厉害?” “一般。不过他是疯子,一般人不想接触。”阿杰想说她最好也不要和徐桐燃接触,但是有风朝朝这一层关系在,估摸着不可能,便没有说。 徐桐燃那个疯子要是敢做什么,他能更疯。眼底掠过一丝不屑和狠厉。 “你告诉我千凝的下落,我可以帮你。”季离陌又来了。 看见江晔旁边一堆人,顿时没有过去的想法。转悠地又来找江陵。他相信只要盯着江陵,总会找到千凝。 阿杰把江陵护在身后,神情不悦地看着他,要不是公众场合人太多,能动手绝不哔哔。 季离陌抽搐一下嘴角,“得了,我能对她做什么?我一般不打女人的好?” 再说,他已经摸透了。他刚,别人比他还刚。一个江晔够他受的,还加一个江曦。 本来他和江曦认识,关系不错,一听他想对江陵不利,火速翻脸。丝毫不顾及往日的情分暴揍一顿。 现在身上的伤还痛着。也就是给他留分颜面,才没有打脸。 一个个护妹狂魔,活该没对象。活该单身。 江陵不想理会,拉着阿杰走开。 结果,她俩走到哪,季离陌跟到哪。甩不掉的那种。 台上讲话的人换了几波。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千凝的下落。”或许会来靖安城和唐禾会面,但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要不是她拉着阿杰,阿杰很有可能把季离陌拖到没人的地方胖揍一顿。 季离陌自嘲一笑,脸上尽是寂寥,“在你们眼里,是不是我和徐桐燃那种人没有区别?” 江陵和阿杰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人怎么就抑郁上了。 她持保留意见,“我们不认识徐桐燃,无法对比。”还有就是季离陌和千凝之间发生的事情她也不清楚。 “我不是非得关着她,她要是不跑,我关她干嘛?” 季离陌痛心疾首,心里有苦难言。千凝是金牌杀手,想要跑太容易了,他只能派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她。防止她跑。 “她为什么要跑?”身为女人关注的重点就是不一样。 “……” 因为他们吵架了。为什么吵架?因为他觉得她心里还想着唐禾。归根究底是不信任。 季离陌最后憋出一句:“我们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插手。” 江陵瞅他一眼,冷哼,“我没有插手。我只是作为朋友帮她一把。她要是想回去,随时可以。我可没有关着她。” 有时候分开冷静一段时间,可以得出最想要的结果和最真实的想法。 诶?她怎么会想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季离陌逐渐暴躁,扯了扯领带,咬牙道:“小打小闹不是很正常?你们就没吵过架?” 江陵和阿杰看他的目光中略带同情,“不好意思,还真没有。” 季离陌无话可说。气愤得想要一走了之。 江陵斟酌再三,说:“这样,如果我知道千凝的下落,试试口风,根据情况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如果千凝万念俱灰,决定老死不相往来,她肯定不能告诉季离陌。如果千凝只是生气,想彼此冷静,再看看季离陌的态度,她或许会告诉他。 “你这话说了等同于没说。” “那我也没办法。” 季离陌踢了踢墙,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江陵都看不下去,“要不你找我大哥给你开导开导?”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季离陌摆摆手。别过脸不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哦。”江陵不反对,和阿杰一块走了。 这半年的争吵是真的,恩爱也是真的,让他拿不起放不下。他确实做了一些伤害千凝的事情,但不可否认他很喜欢她。 世上再也没有哪一个女人能让季离陌牵肠挂肚,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 现在他更是想念她想得要发疯。不然怎么会不顾一切跑到靖安城来追问她的下落。 千凝,千凝,你在哪里?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跟我回家,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季离陌把头深埋臂弯,心里呐喊着,咆哮着。 但是他牵挂的那人终究听不见。 “大哥。”江陵笑嘻嘻地牵着阿杰的手走到江晔面前。 阿杰面目沉稳:“大哥。” 江晔瞥了一眼,“有事?” 许音几人还没有走。看见他俩,许音的表情一变。她一直以为是江晔和南归的推托之词,压根不相信。 许略回到原位置。 莫婷抱着相机大气不敢喘。这位许夫人看似清高冷冽,比高岭之花还高岭之花,实则压迫感十足,脾气也不好。 纵观会场,就他们这里的气氛最奇怪,与热闹格格不入。 “没事,没事。这么大好的日子能有什么事。”江陵眼瞅这么多人,也不好意思说。拉着阿杰坐下。 许略喝了口水,看向莫婷,言简意赅:“坐。” 她一个小记者,坐在大佬旁边,不太合规矩啊。于是说:“我站着就行。” 第237章 打一顿也没啥 江晔就很明智离得更远些,且是站着的。他甚至悠闲地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唉,又跟预想中一模一样,太无趣了。 许略大步上前接住莫婷向前倒的身体,一手取下她的相机扔给属下,一手按在她的后脑勺,声音冰冷地吩咐:“拿下。”随即小心翼翼扶着她走了。 被木板撞击的位置在背部,不方便抱着。她也没有失去意识,只是有些晕。 守卫们因为没有命令,一直都是围着看好戏,直到现在,有了命令,一拥而上把两人擒住,铐上手铐。收监。 徐桐燃再疯也架不住对方人多。 荆棘就更没必要拼命了,老老实实被对方拷住。想他荆棘闯江湖二十多年,还没有被敌人抓毫不反抗的经历。 戏看完了,江晔放下杯子走到江陵旁边。 “走了,回去。” “莫婷……”江陵看看被许略扶走的莫婷,又看看被擒住的荆棘,现在的情况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本来让荆棘缠徐桐燃一会儿,然后趁乱溜走就行。现在被守卫抓起来了,难搞。 江陵知道她担心什么,淡淡解释:“不是他弄伤小记者,很快就能放回来。”继而自顾自走了。 庆典闹事的罪名,够关徐桐燃几天。更别说弄伤人。 许略对小记者还挺上心,可惜。 江晔笑了笑,戏看足了,心情好。步伐都欢快许多。 江陵思考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莫婷,顺便和许略解释一下,尽快放了荆棘。 阿杰没什么事做,自然和她一块。 尽管许略心情不佳,还是没有刁难他们,直接让属下把荆棘放了。不过徐桐燃就没那么好运。 莫婷的伤势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严重,刚好被撞到是脊柱,又幸好是整块木板,分散了压力,但也导致后背一片瘀青和红肿。看起来很可怕。 她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与疼痛伴随的是尴尬。因为伤势在背部,需要露出整个后背。不仅医生护士在,许略也在旁边看着。 但其实许略只是瞥了眼就移开了视线。目光深沉地看着窗外,双手负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生给莫婷的伤势评估完,确认无大碍后,护士给其上药。然后就是医嘱。 “谢谢。我会注意的。”她穿好衣服,坐在床边。背……还是疼的。但可以忍受。 护士离去,病房只剩他们二人。消毒水的气味在鼻尖弥漫。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莫婷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尴尬和压抑,便说:“统帅,那个,我没大碍,过几天就好了。” “没事就好。”许略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接着说,“我弱到一块木板就能把我砸死?” 语气无波无澜,使人不确定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询问缘由,还是责备鲁莽。亦或者两者都有。 若是换一个人说这句话,应该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这个人是许略,就格外突兀。 吓得她急忙摆手解释:“不不不,当然不是。我知道统帅很厉害。” 镜片下的眼眸闪过探究,等着她继续解释。 “嗯,其实,这样说或许唐突,额,不对,是越界,”莫婷为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感到烦躁,索性不想了,“统帅不仅是领导,更是朋友。我并没有任何轻视统帅的意图,只是出于朋友的立场,下意识就。” 她说得小心翼翼,因为她知道许略心高气傲,不觉得有人配和他成为朋友。自己擅自把他划为朋友,是不礼貌的行为。 那可是统帅啊,靖安城无数城民敬仰的存在。是精神支柱,也是定海神针。 “我知道了。”许略露出微笑,和以往的无数次微笑并无不同。 统帅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所谓风姿绰约都不过如此?真不辜负许家的基因。莫婷喜欢欣赏一切美好的事物。与此同时,她看许略心情不错,决定拜托他一件事。 “统帅,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与许略相识六年,她都从未请求过他任何事情。一是没什么大事有这个需要,二是不好意思提。但这件事,她既担心又无计可施。只得寻求帮助。 “你说。”许略找张椅子坐下,语气中也多了几分随意。 “这段时间我一直跟进那个案子,前几天还被人警告,当然,我没什么事,但我朋友好几天没有音讯,我担心……你能帮我找一下吗?”她目光期许而急切。 许略注视着她,看起来几乎没有犹豫,点头,“能。” “太好了,谢谢统帅!”莫婷兴奋得站起来,但不小心扯动了后背,轻轻吸口凉气,不敢再有大动作,但还是很高兴。 “他叫团子,团队的团。他……哦对,我有照片,在相机里……相机呢?” 她用视线搜寻着周围。当时有些晕,没太注意。 “我让人收起来了,送你回去再拿给你。” “那我回去把照片发给你。” 她心想有统帅的帮忙,肯定很快就有团子的消息。 许略表情淡然,“嗯。” 江陵看完莫婷之后就回去了。 风朝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显得忧心忡忡。 艾希卡没心没肺坐在椅子上剪指甲。安慰也安慰过了,人家要焦急她也没法。她都不担心荆棘。 直到江陵回来,将刚才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对艾希卡说:“我没想到会这样,荆棘也被抓,但我跟许略说了,他会尽快放了荆棘。” “没事儿,他皮糙肉厚,打一顿也没啥。”江陵办事,艾希卡还是放心的。为首领做事,无怨无悔。 “徐桐燃至少得被关几天,”江陵心想许略当时那个表情,跟江晔发火不相上下,没宰了徐桐燃都是顾及他的身份,“不过就算放出来也没关系。想在我大哥眼皮子底下带你走得看我大哥乐不乐意。” 事情是她安排的,要想一点风声都不透露出去绝不可能,徐桐燃知道风朝朝在她这是迟早的事。要是把风朝朝送去其他地方,不能保证一定不会被徐桐燃知道。与其冒这个风险,不如干脆让风朝朝一直待在她这里。 可是风朝朝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么?显然不可能。但是怎么解决,实在是头疼。 解铃还须系铃人。定然要从徐桐燃身上下手。 第238章 我也不太清楚 “会不会……太给你们添麻烦了?”风朝朝迟疑着,咬了咬鲜艳的唇。美丽的脸蛋惨白惨白,简直我见犹怜。 她当时就想着怎么摆脱徐桐燃,没顾虑其他。现在才想起来接下来该怎么办。 “反正已经有一个姓季的,多一个姓徐的也没什么。” 艾希卡剪完了指甲,站起来靠在梳妆台旁。随便撩了撩头发,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也是风情万种。 江陵拉住风朝朝的手安慰:“艾希卡说的对,没事的,你好好地在我这待着。” 风朝朝看着自己手上的饰品,当机立断取下塞到江陵手里,眼都不眨一下,就说:“这些东西你帮我卖了,应该值不少钱。”接着摘耳环和项链。 江陵虽然不懂鉴定,但看得出都是价值不菲的真品,不过东西的主人都不在意,便随口应下,“行,明天我去看看。” “这么好看的饰品你卖了干什么啊?”艾希卡走过去颇为可惜地接过刚摘下的项链在风朝朝脖子上比划,“你戴着多好看啊。” 确实,江陵第一眼看见风朝朝戴着这些感觉很突兀,但从样式到气质都很适合她。 她扯扯嘴角,“……我不喜欢。” 这些东西都是徐桐燃一件一件精心挑选给她的,价钱什么的不用说,适合应该是适合的。只是,她不太喜欢。 如同徐桐燃这个人一般。 艾希卡和江陵对视一眼,大概明白了什么。 艾希卡讪讪地放下项链,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撞了撞她的头,装作不在意,“也是,首饰哪有百元大钞香。最近有些好玩的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风朝朝身上指不定发生了什么爱恨纠葛虐心不已的事情。但她的性子外柔内刚,不会说出来博同情。 艾希卡本来就大大咧咧不甚在意这些事情,还和之前那样相处就行。 人生信条:及时行乐。 江陵盯着手里的首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没意,所有的首饰只有手指的戒指没有取下,轻轻叹口气。 索性把东西收起来,或许哪天能够物归原主。这么漂亮的装饰品还是要漂亮的人戴着才好看。 江曦没有参加庆典,但是庆典有人闹事这么大的事多少知道些,就来看看江陵有没有受牵连。意外看见了风朝朝,随即疑惑起来。 他不太感兴趣那些政治家的事,自然也就不认识千里之外的白寂城的徐桐燃和风朝朝。 江陵避重就轻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了解完后江曦没说什么,只让她有事找自己解决。他闲来无事基本把靖安城逛了个遍,最近想让南归带自己去部队里瞧瞧。 除了靖安城,其他城市很少有这么正规的队伍。金陵城更不用说,一群乌合之众。 也不知道江湛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评价自己苦心经营的势力会不会气的吐血。 “二哥,最近你出门注意点。晚上尽量回来睡。” 江陵担心有人狗急跳墙。 江曦笑笑,揉揉她的头顶,“放心,我不会有事。倒是你,最近少出门。”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荆棘果然回来了。没有审问,没有用刑,随便关几个小时走走程序。 “一天没吃饭,饿死老子了。”荆棘回来手也没洗,看见一桌子饭菜就坐下来吃。 大老爷们糙惯了,没那么多讲究,填饱肚子最重要。 “嘿你这人,你这样我们怎么吃?”艾希卡双手叉腰一副母老虎样。恨不得揪着他耳朵教训。 “不石给窝准背滴麽?” 荆棘是真的饿坏了,腮帮子塞满了饭,话也说不清楚。 艾希卡往后一跳,这才躲过他的饭粒攻击,嫌弃不已:“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不用吃饭的?” 荆棘把饭咽下去,开始难过:“你都不担心我。” “有什么好担心。”艾希卡翻个白眼,看他那个精神劲还有闲情干饭,又没受伤。却还是走过去唧一声亲了口他的脸。 荆棘撂下碗筷就想抱着她啃。亲脸哪里能满足是。 一旁下楼梯的江陵和风朝朝,满脸无奈,“我俩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艾希卡不是什么纯情少女,被看见了就看见了,丝毫不会羞涩。依然媚眼如丝,手指顺着他的鼻子往下滑,嘴唇喉结锁骨,勾一下他的衣领,又放开,风情万种地冲他一笑。 然后直起腰,对她俩说:“别管他。咋们吃饭。”一副撩完就不管的架势。 荆棘口水都吞了好几下了你给我整这出? “哇,这是我们能看的?”江陵笑嘻嘻地活跃着气氛。 确实这不算什么,艾希卡还跟她讲过更露骨的一些东西。 “这就给你们整激动了?”情场老手表示不屑。 江陵笑了两声拉着风朝朝入座,对荆棘说:“辛苦你了,吃,不够再弄。他们没有为难你?” 荆棘只好喝水冷静一下,才回答:“没有。我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许略去审讯那谁,许略的表情看起来像要吃人。替他挡的女人是谁?他情人?” 荆棘跟莫婷打过几个照面,但印象不深。没记起来是哪位。 八卦总是人类爱听的。 “当然不是,他俩算朋友。” 江陵表示理解,换做是她无论哪个朋友因为她受伤她都会很生气。 荆棘一听,就没再瞎想,专心干饭。 说到这个,江陵就想起莫婷问她团子的事,便问了问荆棘和艾希卡。 没想到两人都说好久没和他联系了,荆棘这段时间有空都在找他。 本来江陵没当回事,现在倒是担忧起来,不会真的出事了? “不用太担心,他可能查事情去了,之前你不是交代他……”艾希卡一边夹菜一边说,突然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闭嘴。 江陵一脸疑惑:“我?失忆前吗?” “额,我也不太清楚啦,不是团子哥说的,是我自个瞧出来的。” 擅自透露首领交代的任务可是忌讳。别说首领,就是顾客都不行。 “你紧张什么,反正我都不记得。”江陵有些无奈,夹了片培根给她压压惊。 “我这不是害怕无心之语害了团子哥嘛。我们一直帮唐禾躲避姓季的,不久前在靖安城落脚,也不敢大摇大摆地做什么,团子哥却一反常态很活跃。像是调查什么事情的样子。” 第239章 完全无法理解 江陵记在了心里,决定找到团子好好问问。 提到唐禾,又想起:“季离陌来了靖安城,唐禾怎么办?” 虽然不是冲着唐禾来的,但要是遇到或者知道了难免会发生冲突。而且她觉得千凝大概率会去找唐禾。 “让林寒涧带他走?” “唐禾未必肯走。”他要是知道千凝离开了季离陌,肯定也觉得千凝会去找他。 别问,问就是直觉。 如果千凝喜欢唐禾,他俩倒是更登对。不过目前为止,她也不知道千凝对季离陌是什么态度就是了。 晚上,艾希卡要“安慰”辛苦了一天的荆棘,于是江陵和风朝朝一块睡。 江陵看她坐在床头神情呆滞,不由得轻叹一口气,走过去柔声道:“要是愿意你就把我当木头人倾诉,要是不愿意咱们就安安心心睡觉,没啥大不了的。” 风朝朝的眼神逐渐清明,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懂我的话似的,柔柔一笑。 风朝朝是风牧同父异母的妹妹,从小在风家长大,但是风家所有人都不怎么待见她。长大后她也根本融不进任何一个名媛的圈子。后来认识了徐桐燃,当时他表现的还像个正常人,两人作为朋友相处得也不错。 其实这个时候风朝朝敏锐地察觉到徐桐燃对自己和对其他人不一样,但是她很珍惜这份友谊,珍惜徐桐燃这个朋友。 直到风牧为了巩固家族势力,决定让他们二人联姻。风朝朝性子柔弱,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直接和徐桐燃说不想和他结婚,希望他能拒绝这桩婚事。同时她心里有一个暗恋对象。一直扮演谦谦君子的徐桐燃听到这样的话,立刻原形毕露,表示她只能嫁给自己,然后直接把人关到结婚当天。 风朝朝惶恐不安,婚礼当天跑了一次。很快被抓回来,那天婚礼都没有结束,徐桐燃就按捺不住把人关起来。之后强烈的占有欲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更是不允许她和任何人,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但凡是个喘气的都不行。 而徐桐燃越表现出自己的占有欲,风朝朝就越害怕,越想摆脱他。因为在她眼里,她的朋友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突然间变了? 也是这时她才知道,是徐桐燃向风牧提出要联姻。只要和风朝朝结婚,徐桐燃一辈子不求回报站在风家,站在风牧这一边。风牧完全没有理由拒绝这么好的买卖。于是欣然同意。 两年的婚姻,让风朝朝从害怕到麻木的服从,像个木偶一样徐桐燃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但她内心深处一直都想要离开他。 假意的服从也让徐桐燃放松对她的管控,逮着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逃了出来,混进货船跑路。徐桐燃派人找了过来,虽然本人没来,但也让她害怕不已,坐上救生艇离去。结果撞到礁石,后来就遇见江陵。 “说出来好多了。我并不憎恨他,只是不想待在他身边,不想再看见他。找机会离开这里,去一个他不可能找到我的地方,这就是我目前最大的期盼。” 她受不了徐桐燃变态的占有欲。恐怕没有正常人会受得了。 “会的。时候不早了,睡觉。我关灯啦,晚安。”江陵关了灯,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黑暗中,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一眨不眨盯着某处虚空。适应黑暗的眼睛仿佛可以看见天花板冒出一个阴森的瞳孔。 江陵的内心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为什么风牧会这样对待同父异母的妹妹?为什么徐桐燃会这样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完全无法理解。 天真的江陵没有十九年的记忆,思想很直白,只有善意仿佛源自本能,体现于接人待物。 以至于到了半夜她还是没有半点睡意,听着旁边人平稳的呼吸声,她知道风朝朝睡熟了。于是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出了房间。 这栋房子不同于许宅的四合院,而是常见的小洋房,二楼是客房,三楼是江晔江曦和江陵的房间。 开灯动静太大会打扰别人,便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明,爬上三楼,看见了房间门缝透出的光。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谁?”低沉而警惕的声音。 “阿杰,是我。” 里面沉默了几秒,江陵知道他在走动,不过没有声音罢了。 “阿陵?”阿杰打开门,有些疑惑,不是说跟风朝朝一起睡吗。当然,看见她还是高兴过多,一个搂腰把人带进房间,关上门,抵在门上。 “我睡不着,想看看你睡了没。” 江陵双手熟稔地攀上他的脖子,巧笑嫣然。 第240章 仿佛本该如此 江陵把风朝朝想要卖掉的首饰留下,拿了一张一百万的卡给她。风朝朝却把卡给江陵,说这钱本就是打算给江陵的,算作叨扰这么多日子的报酬。 闻言,江陵只好拿十万给她。 次日团子主动联系江陵和艾希卡,说自己这几日去了某个没有信号的地方,才没有联系,不用担心自己出事。 但当江陵提出要跟他见一面时,团子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同意。并提出由自己再次联系她。言语中满是疲惫。 然后江陵欢欢喜喜把消息告诉给了莫婷,没想到莫婷已经知道,且表明团子就在她身边,说是因为知道她受伤,非要来看看。 江陵虽然奇怪团子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但也没想太多。 倒是艾希卡知道后反应很大,要不是荆棘拦着,简直想直接冲过去盘问。 徐桐燃依然被关着,掀不起浪花。 江陵一大清早起来感觉手不太对劲,本来迷迷糊糊的视线看见右手中指某个反光的东西吓得不轻。 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这这这……她手上竟然戴了一枚钻戒!惊得她从床上跳起来。掐掐胳膊上的肉,有痛感,是真的。 “站床上干嘛?”阿杰从卫生间出来,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江陵比了比手上的钻戒,说话都不利索:“我,这个,你,你送的?”语气又是欣喜又是不明所以的忐忑。 “不然呢?”他走过去把站着的人抱下来坐在床边,摸摸她的头,愉快道:“生日快乐。” 她反应过来了,今天是她的十九岁生日,看了看钻戒,突然有些失望。“这个是送我的礼物?” “是。” “……就,单纯的礼物?” “对。” 江陵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没有阿杰想象中那么高兴,这让他有些不安。不是说钻戒是所有女人都会喜欢的东西吗? “哪有人把钻戒当生日礼物送的。” “没有吗?那我是第一个好了。”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这种东西。 江陵盯了他好一会,确定他就是单纯地把钻戒当成生日礼物,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伸手揪住他的衣领,使得他弯下腰来和她平视。 再晃晃手上的钻戒,故作失望:“我还以为你是想求婚呢,害我白高兴一场。” 阿杰顺势蹲下,腰挺得很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要是我求婚,你怎么回答?” “哼,都没求呢就想套我的话。”她松开手想要下床,借此掩饰自己震天响的心跳声和突然烫起来的脸。 光是想想都能让她激动不已。 被自己喜欢的人求婚,能比这件事更令人激动的事情可不多。 阿杰按住她的腿不让她动,“我现在求。” “戒指都搁我手指上戴着呢。” “所以你只能答应。” “好啊,你是不是故意的?”江陵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套路了,不禁恼羞成怒。 阿杰单膝跪地,执起她的右手,大拇指轻轻抚摸钻戒,眼神明亮坚定,缓缓开口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睫毛轻颤,呼吸变得小心翼翼,心脏却仿佛要跳出来一样。紧张,担心,害怕,激动……各种情绪相互交织。 阿杰这一生中,少有的紧张都用在了她身上。表白,见家长,担忧安全,还有此时的求婚。 霎时时间仿佛被冻结,两人无声凝望。 笑声打破沉默,江陵笑弯了眼,摸着他的脸,“当然啦,戒指都戴上了,可摘不下来咯。” 她怎么会拒绝,哪里舍得拒绝。 与眼前这个男人度过一生,是一件美好得比糖果还要甜蜜的事情。就是做梦都能笑醒。 他轻柔地吻上她的唇,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如同珍宝般爱惜,传达自己心里难以言说的情感。 “我很高兴,真的,阿陵。”他呢喃着,现在的日子就让他感觉美好得像梦境,完全不敢奢望会有更好的生活,甚至于因为害怕连戒指都只能偷偷摸摸戴在她手上,还好,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的多。 “我也很高兴。” 高兴到什么程度?大概是江陵这样从不爱炫耀的人今天一天都对钻戒爱不释手,戴着它招摇过市。要是有人问起,更是坦坦荡荡难掩欢喜之情地解释说:“是阿杰送我的。” 钻戒=求婚,戴在手上=答应求婚 江曦听后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但不好扫了她的兴。 江陵不是小孩子了,十五岁后每年生日都不再吃蛋糕,都是亲朋好友聚在一块吃个饭。 虽然在他乡,只要有最亲近的人,最爱的人,还有志同道合或者志不同道不合但是聊得来的朋友,江陵就很知足了。 更何况贴心的阿杰特意邀请了南归、许念冬、莫婷,甚至是林寒涧和许略等人。 江晔和许略都卸下架子,和一大群人其乐融融吃了饭。众人一起玩耍,晚上甚至放了烟花,热闹非凡。 靖安城是五大城市唯一可以在市中心放烟花的城市。 “嘭!”一朵红蓝色的烟花在黑色的夜空绽放,璀璨夺目。夜空下的人们纷纷抬头仰望。除却过年,一般人不会放烟花。 忧郁了许久的风朝朝露出笑容,几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和莫婷许念冬一起玩。 艾希卡和荆棘你一句我一句吵吵嚷嚷着什么,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打情骂俏。 相比之下江陵和阿杰就安静得多,双手紧握,偶尔相视一笑。脸上的笑容却一天都没有消失过。透着满满的幸福感。 团子、唐禾和林寒涧离得稍远些,不时交谈几句,更多的是独自沉默。他们三人各有心事,也更稳重。 素来高冷的南归和冷淡的江曦也忍不住被氛围感染。 这一晚,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难得的热闹。将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显得意义非凡。 江晔和许略自然不会放下身段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就在亭子里喝着茶,悠悠看着他们。 任何一个出现在画面里的人都是那么和谐自然,没有职业杀手,没有雇佣兵,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此时此刻,他们只是一群聚在一起玩闹的青年人。 温馨而美好。仿佛本该如此。 “像不像儿孙满堂?”许略噙着笑意,绚丽的烟花倒映在镜片上,多了那么几分暖意。 许帅肯赏脸来,也不知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又或者只是太无聊来凑凑热闹。 第241章 路上注意安全 江晔坐于亭子角落,任何光都照不进,仿佛隐匿在黑暗中。漫不经心瞥他一眼:“别自作多情,在场的没几个和你有关系。” “江老板这辈子也没有所谓的儿孙满堂。”许略轻笑,倒不是嘲讽,而是真实感受。虽然有一个妹妹,但妹妹终归是要嫁人的,此后他还是一个人。至于那个长期处于叛逆期的弟弟,就更指望不上。 “说得好像你有一样。” 江晔冷哼,表面不屑一顾心里却是赞同的。别说儿孙满堂,娶妻都不可能。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无论是百密无一疏的江晔还是自认为通透的许略,都没有想到会有自己算漏的一次。 许略微微抬眸看着天上的烟花,嘴角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说不准,还真有呢?”然而他的声音极轻,被放烟花的巨响淹没。 众人一直闹到快十一点才散去。 唯一遗憾的是江陵从阿杰那得知,往年她都会和伯父,即江晔江曦的父亲吃顿饭。以及祭拜父母。今年远在他乡是不可能了。 不过江陵决定,回去以后一定看望父亲母亲还有伯父。 江陵委婉地询问莫婷最好的脑科医院是哪里。 “你想看医生?我认识一个脑科医生,以前他给我看过。可以向你引荐。”莫婷说。 靖安城的医学发展不错,除了汀唯城就是靖安城的医学最厉害。但是江晔江曦和阿杰都没有提出让江陵去看医生,实在是异常的很。 她知道以前一定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以至于江晔他们都不希望她记起来,但是她总不能一直不记得。不为别的,为了她肩负的“天阴”也得记起来。 “那真是太好了!” 江陵迫不及待和莫婷约好时间去看医生,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建议江陵去看心理医生,并不是说她心理有问题,而是此“失忆”非彼“失忆”。 江陵的疑虑更深,看都看了,打算一看到底。就去了医生推荐的私人心理医疗诊所。 只有一个中年男人,给她检查完后面色凝重地离开了几分钟,回来反而如释重负进行治疗。 等江陵再次醒来,缓了缓,眼底涌现难言的复杂之色,同时很多事情她便想得通了。 “你还认识我吗?”莫婷走进房间小心翼翼地询问她。 “嗯?当然。”江陵不理解这句话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会不认识她? 莫婷听见答复松了口气,露出大大的笑脸:“那就好。” 从诊所里出来,只能看见太阳最后一丝余晖。整个城市都陶醉在黄昏中,实在好看。很快,路灯亮起,太阳彻底落下。 “谢谢。”江陵真心感谢莫婷。 “能帮到你就好。” 莫婷和江陵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江陵开始没话找话的闲聊模式。 “天都黑了,一起吃个饭?”江陵暂时不想回去。 “啊,好。” 两人随便找间馄饨店,人不多,各自点份馄饨。等馄饨的期间,江陵随口问道: “你和王医生很熟?听他的口气你好像经常去。” 王医生就是莫婷引荐的脑科医生。 “六年来每年我都会去他那里一两回,”莫婷稍稍犹豫,继续说,“其实我有两年的记忆是空白的。” “嗯?什么意思?” 江陵本来是不想冷场随意起的话题,没想到真有故事。 “曾经我也失忆过,后来恢复记忆了,但是那段时间的记忆没有了。所以我每年都会去王医生那检查,看看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莫婷盯着右手的戒指,可惜,迄今为止过去了六年,她还是没想起来。她抬起头说,目光中有些羡慕:“你很幸运,还记得这段时间的事情。” 江陵闻言笑了,可是我们的失忆是不一样的啊。 “你想记起来,是和这枚戒指有关?”江陵还以为莫婷真的已经结婚了。 “嗯,我失忆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刚考上大学的学生,恢复记忆后却多了一枚戒指,我很想知道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她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人,和那人……谈恋爱?甚至是结婚? 除了戒指,还有一点存疑。她和人发生过性关系。失忆前她绝对是处女,只能是那段时间。结合戒指,很有可能是她自愿的。能让她自愿到这种程度,很难想象她多喜欢对方。 “许略没有帮你找么?” 莫婷轻轻摇头,“统帅说是在城外见到我的。两年里我的踪迹也不在城内。” 说出去都可能会被人嘲笑是得了妄想症。只有和统帅的相识、这枚戒指、她失去的贞洁和空白的两年可以证明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这么奇怪。”江陵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莫婷说的事情上,深思背后的真相。 “两位慢用。”老板把两碗馄饨端了过来。 “谢谢。” 刚煮好的馄饨,热气腾腾,江陵打算等它凉一会儿再吃。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试着帮你。”现在她恢复记忆,回去就联系天阴,人手肯定够的。嗯……还有她让团子查的事情,似乎有眉目了。 莫婷摇摇头,目光随着飘起的热气往上,“过去这么多年,我已经不是很执着了。” 有些事情,从未被发现,就不会被揭晓,不会有遗憾。就让她留个美好念想,偶尔臆想一下那两年她经历过什么事,遇见过什么人。 江陵眨眨眼,没想到她看的那么开。 感受到裤兜里手机的震动,江陵看着来电人的名字,犹豫了一下才接通。 “我在外面吃了……等会儿就回去……不用……好,拜拜。” 莫婷促狭一笑,边吃馄饨边问:“查岗来了?” 江陵笑笑,神色柔和:“见我没回去吃饭,就打电话来问问。” 十几分钟后二人吃完,在馄饨店门口分别。江陵还想送莫婷回去的,被拒绝了。 “我比你大好几岁诶,要送也是我送你回去。”莫婷失笑。今天出来没带相机,不然就拍几张照片做留念了。 “好啦,路上注意安全。” 江陵踱步在人行道,七八点是靖安城最繁华的时候,没有白日的炎热,又正是疲惫一天后的自由时间,行路匆匆或是闲庭散步的路人比比皆是。 一阵香味飘来,是板烧栗子的味道。 第242章 偏偏不近女色 江陵驻足在摊贩前买了一袋中份板烧栗子。 拿起一颗扔进嘴里面好吃是好吃,只是少了分享的那个人。正想着突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根据直觉回头一看,是一个长发飘飘气质绝佳的女人,身穿简单的白t-shirt和九分牛仔裤,搭配一双小白鞋,笑眯眯地望着她。 江陵略有惊讶:“千凝?” 此人正是从汀唯城季离陌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前摘月组织金牌杀手千凝。 身姿欣长,银发异瞳的男子手持江陵手中同款板烧栗子,不同的是分量大一些,笑容满脸地走到千凝身边递给她。 旋即抬头,这才看见了江陵,淡淡地叫了一声:“江小姐。” 江陵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夜风习习,树影婆娑,两女一男落座于马路后的僻静小道的长椅。隐约能听见人声车声。伴随散发出来的板烧栗子味。 喧闹的马路和人行道是一个世界,后方僻静小道又是另一个世界。 “你们是特意来找我的,还是纯属偶遇啊?”如果是偶遇,那得是多大的缘分。 “特意来找你的,”千凝说,“我想当面跟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帮我做的一切。”无论是救唐禾,还是帮她逃离汀唯城。 唐禾坐在她旁边,安安静静看着千凝,琥珀色的眼眸尽是柔软。 江陵怀里揣着板烧栗子,认真地道:“我做事情从来不是为了帮谁,是为了我自己高兴。看见某些不高兴的事情,我就想插手。你不用放在心上。” 看见夏入画被顾绘卷一家欺负,她不高兴,所以帮夏入画。看见林槿被霸凌,她不高兴,所以帮林槿。同理适用于千凝和风朝朝。而她怎么做,从来不在乎被帮助的人会不会感激她。又不是为了别人的感激才去帮人。 就像一个江湖大侠,不管身前身后名,做当下开心肆意的事情即可。 千凝淡淡一笑,别人的动机是什么她不在意,最后确确实实是帮了她的大忙,她就会感激对方。 “以后有事要我帮忙,决不推辞。”这是她给江陵的承诺。 “好啊,我记下了。”江陵也不跟她讲客套话,至于这个承诺有没有用武之地可说不定。 “对了,季离陌来靖安城了你们知道吗?不担心他找到你们?” “他没这个机会了,”千凝和唐禾相视一笑,“今晚就走。我们是来找你告别的。以后有机会会去金陵城逛逛。” “好啊,你们来了告诉我,给你们当向导。” “林寒涧也打算走了,江小姐有空不如去看看他。”唐禾突然插了一嘴。 江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回答:“噢,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千凝,该走了。”唐禾看了看手表轻声提醒。 三人起身,告别。 “江小姐,我无意中得知一件事,听说你在找人,应该有帮助,”唐禾顿了顿,直视她说,“南东,许音的丈夫,十二年前无故消失。几年后许家对外宣称他死亡。他消失前去过金陵城,之后谁也没有见过他。” 唐禾看见她蹙眉,神色逐渐凝重的样子,继续说:“抱歉,我只是看见团子哥有意无意打听许家的事情,便跟你说。希望对你有帮助。” 随后,唐禾和千凝并肩离去,很快不见踪迹。 南东,十二年前,金陵城。 江陵心里咯噔一下,想联系团子问清楚,而团子再次失联。冷静几分钟后决定等团子的消息。 看了看手里的板烧栗子,再去买几份给他们吃。于是回到买板烧栗子的摊贩前买了四份才走路回小洋房。 途中再次接到阿杰的电话,“在回去的路上了……不用,很快就到了。唔,还有五分钟。” 隔老远江陵就看见有个人等在那里。 半个身子隐于暗处,灯光勾勒出冷硬的侧脸,眉间有一道浅浅的沟壑,额角有一道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疤痕,剑眉凌厉,纵使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但整个人就是透着不好惹的气息,有让人退避三舍的能耐。 但是江陵知道,阿杰从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他也会有热血上头、仗义执言的时候。每一个喊他“哥”的人,都是真心实意敬佩他的。包括林寒涧。 阿杰三步作两步上前,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吃了什么?吃饱没?” 江陵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口,这才挽着他的胳膊半撒娇半认真地回答:“馄饨,我买了板烧栗子,挺好吃的。尝尝。”说着伸手拿了一个喂进他嘴里。 “嗯。好吃。”阿杰面色如常。 两人往里走去,灯光明亮,却一个人都没有。 阿杰解释说:“吃完饭各自回房间去了。” 艾希卡和荆棘出去吃,江晔没下来吃,刚才的饭桌上只有江曦,他,和惴惴不安的风朝朝。 “我去把东西给他们。” 江陵先把一袋板烧栗子给了风朝朝,然后去找江曦。 江曦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桌子上摆放着一堆枪械零件,似乎在组装\/枪械玩。 江陵望着自家容貌绝佳的二哥许久,忍不住心生自豪,估计江家所有的颜值点都贡献给了江曦,称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忍不住想伯母是个怎样的绝世大美女,才生的出这般好看的人儿。 “二哥,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找个伴啊?” 江曦第一次被人催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还管上媒人的差事了?” “你们这个年纪的人大多孩子都有了,而你们身边连个女性朋友都没有。”江陵不免郁闷,大哥二哥长得又不丑,有才有貌有钱有权有能有德,按理该是美女簇拥,偏偏不近女色。 风牧那个花花公子不提,季离陌有喜欢的人,就连许略都有女性知己!凭什么自家大哥二哥没有! 江曦轻轻笑了,“这种事情讲究缘分,缘分到了就到了。” 江陵眨眨眼,一下抱住他,跟其他人的荷尔蒙气息不同,江曦身上是一种清冽的香草味,清新淡雅。 “怎么了?”他微微蹙眉,心里有些不安。以为她是受欺负了。 她轻声说:“没,就是突然想起来很久没有抱过你了。” 久到……已经忘记了上一次拥抱是什么时候。 江陵松开手退后一步,笑盈盈道:“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给大哥送栗子,二哥早点休息!” 第243章 谁来都不给进 江陵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敲门。 叩叩! 房门应声打开,江晔懒懒地倚在门框上,身穿黑色睡衣。 江陵认出这是她之前出去逛街买给他的东西,不禁眉开眼笑,就知道自家大哥是个傲娇怪。 举起手里的袋子:“大哥,我买了些吃的,给你当饭后甜点。” 即使飘出阵阵诱人的香味,江晔也果断拒绝:“刷牙了,不吃。” “就吃一个,没事的。” 他轻轻“啧”了一声,“你怎么那么烦。” “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江陵瞪大眼睛,“是谁说二哥把我养傻了,要自己养的吗?” 江晔皱皱鼻子,神情不悦地盯着她:“后一句我没说过。” “但你就是这么想的。”江陵嘀咕道。 “少自作聪明。东西给我,滚。”他伸出手,骨骼分明略带茧子却不失美感的手。 江陵盯着这只手,八岁那年,这只手擦过她的眼泪,那是他们当了十九年兄妹里少有的亲近举动。 她知道江曦和南归是属于外冷内热类型的人,而江晔和许略,外冷,内也冷,几乎不会袒露心声,也没人能让他们百分百信任。 “发什么愣?”江晔等半晌也不见她行动,当即不耐烦起来。 江陵默默地把袋子放到他手上。 江晔眯了眯眼,关上门。同时,他听见了她声音不大却很异常坚定的话:“你永远是我大哥。”而他连关门上锁的动作都没有停顿。 江陵又站了一会儿,就像面壁思过一样面对这扇门,却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 而她不知道,江晔背靠着门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感受到手里的温度一点点消失,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有东西似的,动作缓慢地把一个栗子扔进嘴里。 自己是不是她永远的大哥他无所谓,只是她永远是自己向景叔承诺过的会照顾的孩子。永远都是。 是夜。江陵靠在阿杰旁边,慢慢把头凑到他颈窝处,小声说:“阿杰,我恢复记忆了。” “嗯,我知道。”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倒没有任何意外。 “你怎么知道?”江陵旋即用手掌撑起上半身,好奇又疑惑地问。 “你去的心理医疗诊所,是大哥的人。下午他打电话给大哥说是来了个跟我症状一样的人,我刚好在旁边听到。一猜就知道是你。” “那……我还有件事跟你说。” “你说。”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我被绑架然后大哥派你带人来救我,跟我一起的是一具大叔的尸体。” 阿杰当然知道,但他竭力避免去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大叔对我很好,具体的情况我也记不太清了,但我印象很清楚的是大叔说他不会伤害我,还跟我道歉,还跟我聊天聊了很久。之后他接了个电话还是什么,就自杀了。当时我太小,看见他渐渐没了体温和流出一地的血,短暂性封闭了那段记忆,后来长大了些才又想起来,觉得事情不对劲。接手天阴后,我就让团子帮我查那人是谁。” 查人的初衷是江陵想知道大叔还有没有家人。 “查到了?”阿杰拧着眉,他从来不知道江陵心里还有这么一桩心事。 “没有,团子没跟我说。但是唐禾……”她把唐禾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时间地点都能对上号,但是一个靖安城的人,为什么要跑到金陵城绑架她?不嫌麻烦么?而且南东是许音的丈夫,不缺钱,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最后还丢了性命的事? 过去了十二年,江陵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让人查,也没真抱太大希望。不过团子确实是从金陵城跑到了靖安城来调查。 最离奇的是大叔为何自杀?他没有伤害小江陵,谈不上畏罪自杀,也谈不上害怕被杀,只要把他知道的说出来,指不定江晔会放过他。 等等,知道的,难道是不想把什么事情说出来?或许那次绑架背后还有什么真相。 江陵猛然问:“十五岁那年和林寒涧合谋绑架我的那伙人查出来了吗?” 那次的绑架也是奇怪,虽然打着是想要江晔的命的旗号,但是显然江晔连面都没露。 “是大哥以前的仇家。” “不行,团子好像知道什么,几次三番玩失联,不会出事?”江陵忧心忡忡,拿起手机就给团子打电话,这回持续了五十秒后……接通了! “首领?”那边带着浓浓的困意和睡意。 “你在睡觉?” “是,有事吗?” “没事了,明天再说,你先睡。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挂电话后江陵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那边的团子一脸莫名其妙,大晚上打个电话确认我在睡觉?不然呢?他还能去嫖不成。扔下手机翻个身继续睡。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阿杰笑了笑,把人拥进怀里,盖好被子,亲亲额头,“很晚了,睡觉。” “好。”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江陵没异议,乖巧地闭上眼,呼吸间满满的荷尔蒙气息,心里的忧虑和不安慢慢变得平静。 事情再多,再乱,反正不能一时半会解决,还不如养精蓄锐以后再做打算。 深夜,往日里门口守门及守夜的保镖都会昏昏欲睡,此时却个个绷紧神经,如临大敌。 胡子没刮眼圈乌青看起来邋里邋遢的男人带着十几个人如同强盗般要入室抢劫。领头的男人虽然形象不好,但浑身散发出的阴戾气息惊人。 守夜负责人警惕道:“老板吩咐了,今晚谁来都不给进,明早八点才可以。” 徐桐燃才不跟无足轻重的人废话那么多,抬手,一把枪直指着那人脑门,“开门。” 负责人虽然害怕,但还是故作镇定,“你杀了我我也不能开门。许宅就在对面,公然放枪杀人许帅不会放过你。” 一队巡逻的士兵恰好经过,见这帮人来者不善,纷纷警惕。上头吩咐过贵客可以带枪,但不能开枪,更不能无故用枪指着人,否则一律以违反城市治安论处。 “干什么呢你们?大晚上不睡觉出来瞎溜达?不准闹事,不然统统抓进牢里关起来。” 徐桐燃目光阴鸷,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杀光,这些人都是妨碍他去找朝朝的人。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在这里开枪杀人。靖安城规矩多多,真他娘的操蛋。 第244章 都是听令行事 最后堂堂白寂城徐总,带着手下憋屈地坐在对面的台阶上,愤然盯着守夜的保镖。一脸“很不高兴但又没辙”的表情。 士兵待了一会儿确定不会有人闹事以后才步伐整齐地继续巡逻。 不久,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门口,车内有五个大男人,统一穿着黑衣黑裤,其中两个还戴了鸭舌帽。 副驾驶坐着的人摇下车窗探头探脑地问:“是这里吗?” 驾驶座的男人盯着导航,把眉毛皱成“川”字,回答:“艾希卡给的地址确实是这里没错。” “下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后排挤着三个大男人,其中一个靠近车门且戴鸭舌帽的男人迫不及待打开车门跳下了车,扯着嗓门问:“江晔江陵是住在这吗?” 其他四个陆续下车,神情难得的有些焦灼和激动。即使如此,也注意到了对面台阶的十几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他们只瞥了两眼。 负责人心里直嘀咕,老板还真是神机妙算,一说今晚谁也不见就来两批人找。面上不苟言笑,“老板今晚不见客,有事天亮再来。” 这五人正是江陵的贴身保镖张大五人。 张二看向其他四人:“都说了大晚上的谁等着你来,叫你们早上来不听。” 张五没理会他,继续说:“谁找你们老板,我们找大小姐。” 张三皱皱眉,“我们没见过这些人,这些人也不认识我们。” “不管你们找谁,都不能吵醒老板,天大的事都天亮再说。”负责人恪尽职守。 张大拉住正欲发作骂人的张五,说:“这么晚大小姐确实也睡了,吵醒她不好。” “那现在怎么办?” 张大联系艾希卡,艾希卡却说自己和荆棘出去玩了,没回去。张大只好说他们会自行想办法。 “兄弟,我们是你们小小姐江陵的保镖,来找她的,通融通融,放我们进去随便给我们腾个地就行,不吵醒别人。不信你问你们老板从金陵城带过来的人,肯定认识我们。”张二已经过去套近乎了。 负责人一脸警惕,“除了老板、小小姐和杰哥,没有人是从金陵城过来的,不问他们谁知道你话真假。” “我们骗你做什么?”张四怒气横生。 “谁知道你们要做什么。”负责人油盐不进。 许宅门口两个守夜的士兵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统帅的客人总有人上门做客,深更半夜也有。许宅除了偶尔来一趟的莫婷小姐,从没有别人来。来了也要轰走。 最后张大看看时间,招呼人上车睡觉。等天亮就等天亮,又不是等不起。 张二颇为好奇地打听起对面的一波人,“他们是来找江晔的?” “可能。”保镖不想跟他们多说。 今晚的夜,格外的长。 天蒙蒙亮,有人来换班,小声讨论起这两批人。 徐桐燃还真的坐到天亮,视线始终投向那一栋房子,知道朝朝在那里,多少安心了些。默默想着:朝朝,再等一会儿,我接你回家。 房子里的仆人们活动起来准备早餐。 李立照例出来巡查和询问有无异常,却看见门口一堆人。 徐桐燃吵着要进去,保镖坚持说这个点老板没醒,不可能让你们进去,气得他浑身发抖。 “抱歉徐总,老板确实还没醒,”李立顿了顿,知道徐桐燃来的目的,又说,“风小姐也没醒。八点钟他们才会吃早餐,吃完早餐大概是八点半。这个时候老板才会见客。” “你们老板事儿真多。”徐桐燃咬牙切齿。 李立微笑:“谁让他是老板呢。” 张大他们嘀咕这人看起来倒像是个管事的,便由张二上前交谈:“我们是江陵的保镖,阿杰醒了?你可以叫他出来证实我们的身份。” 李立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似乎是听过小小姐身边有五个厉害保镖,但他们谁也没见过,“阿杰……醒是醒了,不过他还没出来,我们不好去敲门。” 这时一个波浪金色身材火辣的女人和身材高大的男人勾肩搭背回来了。还是知道张大他们来了想着早点回来。 艾希卡满眼写着震惊:“前辈你们怎么还在门口?不会等了一夜?”她以为他们给她打了电话自己想办法进去了。 “不给进。就等等咯,没多大事儿。你们这是……” 五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半年来就见过一次,那时艾希卡还没和荆棘好上,几个月不见,两个人都能彻夜不归出去浪了。 艾希卡浑然未觉,直接冲过去拎着李立的衣领吼道:“你们搞没搞错?他们可是在江陵身边十一年的老人,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跑来找江陵,你们不让人家进几个意思?要不是他们脾气好,一百个你们都不够给他们玩儿。” 李立脸色不太好,虽然艾希卡和荆棘明面上是江陵的朋友,但两人身上一股戾气让他明白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何况就算是朋友,他是老板手下的人,岂是别人随意数落的?更何况是老板亲自下的命令,晚上谁来都不给进。 荆棘却被张大几人盯得浑身难受,假装没看见镇定地打个招呼,忙拦住脾气冲的艾希卡,当和事佬:“好啦好啦,让人进来就是,都是听令行事。” 心里突感苍凉,想他也是个暴脾气硬骨头,和艾希卡在一起后屡屡要当和事佬,老好人。 艾希卡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邀张大几人进去了。 保镖本想去拦,被李立阻止,转而去拦徐桐燃等人。 “什么意思?他们可以进我们不可以?妈了个巴子。”徐桐燃的手下都忍不了这气。 李立被人噼里啪啦一顿数落,心情不好,对他们也没了刚才的和颜悦色,冷声道:“你们是客,他们不是。”语毕转身就往回走。 这群常年在中立地带的人们脾气本就没在城内终日跟随江晔的人好,沾染上更多江湖气息。莫名其妙被人数落一顿,这人还是个入不了他眼的臭丫头,仗着有几分姿色和跟主人家关系不错耀武扬威。 客厅里,因着艾希卡咋咋呼呼的性子让本该安静的清晨变得吵吵闹闹。好在隔音不错,没有人被吵醒。但出了房门就能听见楼下的声音。 李立冷眼旁观。 第245章 我的合法妻子 江曦第一个下楼,他唯一和江晔相同的点就是喜静,听见这么吵不由得皱眉,环视一周,发现来了客人,怪不得这般吵闹。 不过客人怎么有些眼熟,江曦看了他们许久。张大他们同样眼里精光乍现看了他许久,不同的是张大他们很清楚江曦是谁。 江曦足足想了几分钟才想起来他们是阿陵的保镖。想起来了也没什么,反正不熟。 径直向餐桌走去,顺口问佣人:“阿陵下来没?” “还没。” 张四张五可记着一件往事,冷着脸就想要上前拦住江曦,被张二张三拦下,低声道:“别闹事,大小姐会不高兴的。” 艾希卡疑惑地看着他们,“前辈跟江曦有仇?”不应该啊,江曦性子冷淡,却也不是个会生事的主。 张四张五没说话,却不约而同冷哼。用行动彰显自己的立场。想到这半年江陵是被江曦拐走了,仇恨添多一笔。 “遭了,我得快点告诉她们徐桐燃找上门的事。”艾希卡猛地一锤自己的大腿,风风火火跑上楼。当然,她不是去找江陵,而是去告诉风朝朝。 “告诉谁?” 站一旁的荆棘想了想,事情太多复杂,便长话短说,用尽自己此生的语言组织能力一句话讲清楚:“徐桐燃的女人住这,找上门要人。” “徐桐燃……我怎么记着是白寂城的人?”张五目瞪口呆。 金陵城的人跑到靖安城,白寂城的人也跑到靖安城。靖安城是有什么宝贝吗一个个争着抢着来。 江曦坐在椅子上,克制着想把张大五人赶出去的冲动,心里越发不安。却明白有些事瞒不了一辈子。 接着江晔身着正装下来了,看见张大他们毫不意外,似乎早有预料。懒懒地瞥一眼就移开视线。 李立赶忙上前说:“老板,徐桐燃等人在门外等了许久。” “让他等着。”江晔漫不经心坐到餐桌旁。 “是。”李立随即退下。 很快江陵和阿杰也下来了。江陵甚是欣喜和激动,最后几个楼梯直接跳下去,直直跑到他们面前。“你们来啦,好久不见……” 张大几人比她还激动,迅速整齐起身,排成一排,双手负后,声如洪钟:“大小姐好!”一如当年初见。只是十一年过去了,当初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大女孩。幸好,她身边的人一直没变。 “好好好,我很好,你们放心。” 江陵笑眯眯地拍了拍每个人的手臂。 虽然过去了半年,但再见到他们时记忆一下子回到从前。仿佛时间从没存在过。 阿杰也跟他们每个人点头示意。 餐厅和客厅离得不远,甚至可以互相看得很清楚。 江晔看着江曦用力捏着勺子的手,勾起一个微笑,同时觉得这弟弟怎么这么蠢。 张二小心翼翼问:“我们听艾希卡说你们失忆了……” “我记起来了。”阿杰说。 “那大小姐……”几人目含期望。 江陵笑笑,说:“你们还没吃早餐?我带你们出去吃。” 荆棘轻咳一声,适当提醒:“徐桐燃在门外。” “诶?这么快就来了,那不能带你们出去吃了。”江陵抱歉地看向他们。 “没关系,我们不饿。”张大话音刚落,只听见不知谁的肚子叫了一声。 张五尴尬地出声:“那个,我,我饿了。” 几人没绷住,齐齐笑了起来。 笑完江陵直接吩咐佣人把早餐端到院子里去,有瘦肉粥、面包、豆沙包馒头、饺子,还有豆浆牛奶。让他们先去院子里用餐。 她自己则跟江晔江曦说了一声再跑出去。 一行人在院子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张大他们讲述了自己这半年的历程。 跟着搜救队搜救两个月后,他们并不相信江晔和江陵会就这样葬身大海,于是在附近岛屿和沿海地带盘查。无果后又回到金陵城。总之竭尽所能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都没能找到。直说自己没用。 江陵从一开始的道歉,到后来直接勒令他们不许再提这件事了,过去的就过去了。这才停息。 张四张五好几次想问江曦的事,都被张大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江陵装没看见,继续跟他们唠嗑。 很快他们的话题就转向了艾希卡和荆棘,倒不是八卦,而是明明之前艾希卡和荆棘都是势同水火,三天两头看不顺眼。显然,很久以前他俩就暗度陈仓的事情没有人知道。 艾希卡不客气,大大方方讲了自己和荆棘从相看两厌到相爱相杀的故事。最后不忘搔首弄姿一番:“唉,谁让我魅力太大,是?”媚眼如丝看向荆棘。 “是是是女王大人。”荆棘已经麻了。 “布朗特要是知道得叫荆棘姐夫不得疯了。”张四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众人又哈哈大笑,调侃二人起来。 江陵看见李立走出去,想着可能是让徐桐燃进来了,忙中止聊天,跑到了客厅。 风朝朝干脆呆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早餐都是佣人送上去。 江晔坐在单人沙发上,慵懒不减优雅风度,浑然天成的贵气。 江陵走到他旁边问:“大哥,你是不是要接见徐桐燃了?” “嗯。你回房间去。” “为什么?他是来找朝朝的,是我把朝朝带回来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本该是她面对徐桐燃。 江晔看她一眼,哼了一声。 徐桐燃比李立走得还快,步步生风,进了客厅招呼也不打,直接想要往楼上闯。 显然的,被人拦住。 “徐总,老板在那。”保镖做了个手势。 “我没那么多工夫同你周旋,”徐桐燃烦躁得很,“把朝朝交出来,要求随你提。” 人狠话不多,够拽。典型的反派标配。不过在江晔面前,谁都算不上反派。 “风小姐在这里做客,我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危。不像徐总,我可没有囚禁她。”江晔冷冷淡淡却极具威严的声音响起。 像一把利刃准确无误扎进徐桐燃的心窝,拔出来的时候还有倒刺。 “你无故带走我的合法妻子是什么意思?”徐桐燃刻意咬重“我的合法妻子”六个字。 “你聋了?她在这里做客。”江晔不耐烦道。 第246章 病娇这种东西 “跟我大哥无关,是我带走朝朝。夫妻关系是合法,那么无故囚禁她人也是合法?”江陵听不下去,直直对上他的目光,浑然不惧。 徐桐燃瞪她,“你是谁?” “既然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用知道了。”江陵冷笑。 徐桐燃回想起刚才的话,皱眉:“你是江陵?” 江陵不置可否。暗想:虽然她没什么知名度,但不至于默默无闻。 “就是你带走朝朝?你凭什么带走朝朝?”徐桐燃一步一步走近,邪气横生,浑身戾气骇人。 “不会好好说话就滚出去。” 江晔彻底没了耐性,早听闻徐疯子的大名,今日幸而得见,更像一条没了铁链的疯狗,逮谁咬谁。最厌烦的就是这种人。 “你!”徐桐燃暴怒,要不是刚才进来被人搜走了枪,早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了。 “本以为让你搁外面待几个小时能冷静冷静,没想到却是枉费我一番好意。”江晔持续毒舌输出。目光冰冷且不耐。 江陵连忙给他倒杯茶,“大哥别生气,消消气,我来处理。”本也是她惹得麻烦,哪好意思让大哥收拾烂摊子。 “徐桐燃,朝朝把你和她的事都跟我说了。我相信你对她是真心,我也不会对你们的感情说三道四。但是你不该囚禁她,剥夺她的人身自由。等你什么时候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学会用正当方式追求人时,我们欢迎你来。但在这之前,只要朝朝不愿意,我不会让你靠近她一步。”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走,要么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谁对谁的感情如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她向来不评头论足,但是朝朝是她的朋友,朋友有求于她,她会帮忙。 换言之,就算遇到再看不下去的事情,如果当事人不愿意别人插手。她就算再不高兴也不会干涉。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立于他身侧,大有不配合就真扔出去的架势。 徐桐燃死死盯着她,双目赤红,恨不得生吞活剥。 江晔等得烦了,下令:“扔出去。” 保镖准备动手,被徐桐燃甩开,阴森森道:“我自己会走。” 后边传来一道甚是愉悦的声音:“慢走不送。对了,这里是靖安城,不要乱来噢,小心被抓走。” 待人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江陵蹲在江晔旁边,似是教导孩童般很认真地开口说:“大哥,你可不能学他们那套,不然找不到大嫂的。” 李立一旁听得石化了,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果然,江晔脸都黑了,“一边玩去。” 一直在旁边盯徐桐燃的阿杰,和院子里吃完早餐走进来的张大等人,或多或少听见江陵的话。一副想笑又不敢笑,憋笑憋得贼难受。 就连艾希卡都不敢在这节骨眼造次。 江晔那脸黑的,同徐桐燃没什么区别。 “我没有开玩笑。”江陵见他不搭理自个,情急之下就去扯他的袖子。 她的哥哥可以是心狠手辣阴狠歹毒的恶人,但绝不能是卑鄙龌龊下贱下作的小人。 论卑鄙龌龊,必须有顾绘卷的欺辱,季离陌的逼迫,还有徐桐燃。当然,其中最令她恶心的还是顾绘卷。几年过去想起来还是挥之不去对他的厌恶。 “他们也配跟我比。”江晔狠狠瞪她一眼,周身萦绕一股阴寒之气,起身上楼。 有这句话江陵就放心了,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江陵吩咐人准备好张大五人的房间,就再次回房间给团子打去电话。告诉他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并询问他是否查到了什么线索。 团子斟酌了许久,才说有些眉目,但不可确定。 江陵试探问:“确定那人是靖安城的人?” “极有可能。” 按理这么久的事情要查也很困难,当初发生江幸绑架,团子等人受邀驻守别墅,偏偏让他偷听到江晔的下属在讨论江陵在此之前的两次绑架,其中就有提到七岁那年绑架江陵的极有可能是靖安城人。 后来江陵去了游轮,团子带人去接应唐禾,阴差阳错选择了前往靖安城,又在靖安城找到几个时间上吻合的人。根据许略南归的表现,确有可能是南东。但目前无法确定其目的是什么。 “你注意安全,要是有危险不查也行。你们的安全始终是第一位。” “首领放心。” 挂电话之后江陵犹豫了会儿,让张三秘密查南东,不是调查,是查他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 季离陌又上门来明里暗里询问过几次,倒是让江陵诧异不已,还以为他早知道千凝走了的消息。 在季离陌第三次上门的时候,江陵直接告诉他千凝已不在靖安城的消息,至于去了哪里,她就不知道了。 排除金陵城、汀唯城、靖安城,无非就是缘潇城、白寂城,还有中立地带。 听此,季离陌虽然伤心,但也在意料之中,态度很好地拜谢走了。 “别的不提,脾气是好了不少。”江陵喃喃自语。 有可能是知道徐桐燃上门后因为态度不好被赶出去,这才放缓态度。 说实话,江晔纵使脾气不好,但很有礼貌,修养极佳,只要对方不先撕破脸皮,再怎么着他也会好言好语。许略就更不用说了,妥妥的优雅贵公子,不触碰底线,永远谦和有礼。 这种人即使心黑到骨子里,也难以让人厌恶。 过了几天听说季离陌离开了靖安城。 离开前,季离陌好像遇到徐桐燃,两人深切交谈一番,徐桐燃好似打开了任通二脉,换了发型,整个人阳光不少,眼底的阴冷消散不少。然后,就每天在门口等着,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就为了能见风朝朝一面。 偶尔见到江陵和风朝朝,或者艾希卡和风朝朝出门,就会格外开心。当然,江陵说了不让他靠近就不能靠近,至少隔着三米远。 风朝朝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的无视。 虽然徐桐燃好了不少,但是骨子里的那股偏执还在,大有风朝朝在哪他就在哪,这辈子都不放手的病娇既视感。 病娇这种东西,被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还好,不然就很容易造成事故。 第247章 我去看医生了 江陵暗自发愁,偷偷摸摸问艾希卡性兴趣减退怎么办。 “啥?你还是他?”艾希卡一脸兴奋。 从江陵的沉默中,艾希卡明白了,但又疑惑了,“噢,我知道了。不过你们不还没有性生活吗?” 于是江陵说了最近的情况,倒也没有性兴趣减退那么严重,就是不像以前那样亲密接触和频繁那啥了。最近深吻都很少,多是蜻蜓点水,或是亲脸亲额头。两人躺在床上也不像以前那样动手动脚,规规矩矩盖被纯聊天。 比起阿杰刚恢复记忆那会儿,差距一下子就出来了。 “是我多想了吗?”江陵闷闷不乐。她以为是自己最近冷落了他。 艾希卡没遇过这种情况,想了想才提出自己的见解:“难不成是肾虚?心有余而力不足,干脆就不碰了。” “啊?”江陵对这方面没兴趣,也就不懂,所以才来询问艾希卡。这,应该不至于。 “不管他,试试就知道了。” “怎么……试?” 艾希卡显得神秘莫测,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于是当天众人聚在一起吃的晚餐就是:猪腰枸杞汤,鲫鱼煲汤,黑木耳炒肉,黑芝麻桑葚糊,油焖大虾,韭菜炒蛋,秋葵牡蛎,生蚝扇贝,还有青菜。 一起吃饭的七个人里有五个人的脸色变得古怪,但又不好说什么。只是四个男人的饭量肉眼可见变少。 一天如此,接连三天如此,什么胡萝卜羊肉汤、黑豆桂圆红枣汤、枸杞韭菜泥鳅汤、参贝海带汤,各种炖汤,还有各种菜。就连风朝朝也察觉到了古怪。 江晔看着一桌的菜,筷子都没拿,轻轻敲了敲桌子,冷声道:“说,是谁贿赂厨子弄这些菜?” 其余六人相互对视,一脸莫名。 “是我。”艾希卡大大方方承认了。 “你?” 听此,五人古怪地看向她——旁边的荆棘。 荆棘怒吼:“看我做什么?” “这几天的菜,都是补肾的。”江曦冷静客观地回答。潜台词是,你要补肾?还补得这般光明磊落? 荆棘要是有毛,估计已经炸起来了,激动道:“你他妈才需要补肾,老子才不需要!” 艾希卡一掐他,喝道:“嚷嚷什么?是补肾的没错,我没说你一个人补,这不做成菜大伙一起吃吗?” 其余三个男人扯扯唇角,估计在说我谢谢你,但是不需要。 除了荆棘,剩下三人连性生活都没有,补个鬼的肾。 荆棘表示别的能忍,这不能忍,“我不吃了。”说完一怒之下摔门而出。 像极了闹脾气的小孩。 江晔还点评一句,对江曦说:“和你很像。” 江曦用冷笑回应。然后起身走了。 江晔瞟了一眼剩下的人,微笑,尽地主之谊招呼了一句:“慢慢吃。”也走了。 最后餐桌上只剩下阿杰这么个大男人,面对这桌菜,吃不是不吃也不是,如坐针毡,寻了个借口也走了。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艾希卡一脸“不至于”,江陵一脸无奈,风朝朝一脸不在状态。不就一桌补肾的菜吗,至于么?只是补肾,又没说肾虚。 “我没想到他们这么抵触,白白浪费一桌子好菜。”艾希卡叹口气。以及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这样。他妈的她又没有瞧不起肾虚,一个两个避如蛇蝎。 江陵算是知道艾希卡的“试试”是怎么个试法。 “等会再煮点吃的给他们,我们先吃。” 江陵和风朝朝动筷子了。 “不行,怎么会这样呢,诶对了,门口那谁姓徐的是不是还搁门口,让他进来实验实验。” 艾希卡说完便发觉不好,讪讪闭了嘴,想了想又开口:“不对,就他也配进来,饿死他算了。天天搁门口膈应人。狗皮膏药似的赶都赶不走。” 风朝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没事,让他进来。” “朝朝……”江陵看着她。 她柔柔一笑,“我总不能一辈子怕他,就当给自己练练胆。” 于是当张二去叫徐桐燃进来的时候,徐桐燃受宠若惊,搜身什么的更是积极配合,想问他是谁叫自己进来又不敢问。 怀着沉重的心情踏进客厅看见坐在餐桌旁的风朝朝时,呼吸都轻了很多,眼一眨不眨盯着她。除了她更是连旁边是谁都没看见。 男人身上那股长年阴郁的气息和压迫感荡然无存,不再那么邪里邪气,眼底的疯狂肆虐也少了很多。 不过风朝朝压根没看他。自顾自吃自己的饭菜。 艾希卡指着最远的一个位置,说:“坐那去。” 江陵则吩咐佣人拿多一份碗筷过来,虽然桌子上有没用过的好几份,但待客之道她得做应做的。 “别多想,我们就是怕浪费粮食,让你进来一起吃。敞开了吃。吃完就走。”艾希卡想看看是不是所有男的都不肯接受这些饭菜。 徐桐燃扫了眼菜样,自然是看出了端倪,不过没关系,朝朝让他进来吃饭,就算有毒他也照吃。 艾希卡还亲自盛了碗枸杞韭菜泥鳅汤,笑得十分明媚,一边使眼色给江陵,看,人家徐桐燃二话不说都吃,怎么他们就那么多毛病。 这能一样吗。江陵失笑。 徐桐燃一边吃一边明目张胆瞄风朝朝,希望她能看自己一眼,或者说一句话。奈何风朝朝当他是空气。 眼看风朝朝碗里的饭空了一半,徐桐燃深怕她吃完就走了,酝酿了许久,低声说:“我去看医生了。” 他一点都不在意场合,也不在意有没有其他人,因为他眼里只有风朝朝,说的话都是他想说给她听的。 风朝朝手一顿,筷子夹的荷兰豆“啪嗒”掉在了桌子上。 旁人不知道,风朝朝却是知道的。没错,徐桐燃就是有病,不知道是先天还是后天,心理疾病非常严重,而他本人又对医生极为抗拒,谁都不信任的他怎么可能对陌生的心理医生敞开心扉,顶多会服用药物。 当初风朝朝哀求他去看医生他都坚决不肯。如今却是肯了。 索性把筷子放在桌子上,对江陵和艾希卡说:“我吃饱了,先回房了。你们慢慢吃。” 第248章 迟早会原谅他 徐桐燃仰头直至看不见风朝朝的身影才低头继续吃。他吃的很慢,因为艾希卡说吃完就走,他还不想走。 艾希卡吃完自己跑了。兴许是去找荆棘。 江陵没开口赶人,但也不可能陪着他吃。索性去厨房用剩饭炒了个蛋炒饭,又煮了一锅紫菜瘦肉汤。让佣人端给江晔和江曦。 阿杰那份,自然是亲自送上去啦。 房间内除了一张一米八的木质床,还有梳妆台、衣橱、书桌、空调,堪比五星级酒店豪华单人房。 阿杰站在窗边打电话,近一米九的身高单背影也能给人压迫感,听见门边有动静,侧身看了一眼,低声快速说了几句便挂断电话,随意把手机抛在床上。 走过去接过江陵端着的一大碗蛋炒饭和一大碗紫菜汤。 “不吃午饭可不行,凑合着吃。”江陵向来不过问他工作上的事情,笑眯眯地说。顺带关门。 她想解释一下那些菜的事情,又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说我和艾希卡怀疑你肾虚所以给你补补?便果断选择闭口不谈。 阿杰似无察觉,说了句“辛苦宝贝”。 饭菜放在书桌上,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毫不客气大口吃饭。 整整一大碗,相当于两小碗加半小碗,这只是他的正常饭量。 江曦一般会吃一小碗半,偶尔也是两小碗。只有江晔只吃一小碗。 江陵没什么事做,就盯着他吃饭,看着他碗里的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忍不住说:“吃太快不容易消化,反正不赶时间吃慢一点。”但她知道是习惯使然。 他很听话地放慢速度。 如此一来,吞咽使得喉结上下滚动也变得缓慢。江陵看了会儿,没忍住,抬手摸了上去。 他顿了顿,继续吃饭。 江陵仰起头于喉结落下一吻。 这没得忍,阿杰果断放下碗筷一手搂腰一手放脖子上,逼近头部,“趁我吃饭勾引我?” “怎么能叫勾引,分明是调戏。”江陵笑眯眯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滑到嘴角转圈。 阿杰一张嘴,江陵立刻知道他想做什么,忙抽回手指,一本正经道:“吃饭呢,别闹。” “我闹?”阿杰诧异地挑挑眉,一脸难以置信,“最近我一直喝凉茶是为什么?宝贝,惹急了我可不好打发。” 轻轻挠了挠她腰间的痒痒肉以示不满。 江陵笑着挣脱开,“你慢慢吃,我去看看人走了没。” “什么人?” “徐桐燃啊,艾希卡叫他进来吃饭。” 江陵回到一楼,徐桐燃果然还在吃,一点一点地吃。动作缓慢而优雅,上流社会的风范依旧。这是自小接受的教育所致。 徐桐燃的本性终究是难改的,但是风朝朝现在有江陵的庇护,徐桐燃不能来硬的,就算再也不乐意,就算是装的,也得采取怀柔政策。 旁边张四张五一左一右看着他,眼神既不友善也不恶劣,对他们而言,只要不危害到江陵,别人再恶都跟他们无关。 小半个小时后,徐桐燃才恋恋不舍地走出大门,继续蹲门口守着。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守门的保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起码有十八个小时守在门口。有时候远远看去,活像一只被主人抛弃可怜兮兮的小狗。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徐桐燃这般毫无办法固然因为江晔,更是有许略的暗中帮助。兴许是看在风朝朝曾被自己出卖行踪的份上。 各方面的因素导致这段关系本由徐桐燃主导,变为风朝朝主导。但是风朝朝没有徐桐燃的魄力,做不到一刀两断,也做不到远走高飞不被逮回来。只能这样僵着。 然而很快他俩之间僵硬的关系得到了缓解。 具体的情况江陵不在现场,不太清楚。 听说是一伙准备对许略下手的人不小心波及在附近玩乐的艾希卡和风朝朝。 有风朝朝的地方怎么能少的了徐桐燃,于是很俗套又很好使的一招英雄救美,徐桐燃趁机表示我愿意替你去死,我死了你不要伤心,如果我没死我会改过自新,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什么的。再进一趟icu,幸运地脱离生命危险。 受伤了嘛,风朝朝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便天天充当护工守在他身边。 很好,前尘往事什么都不计较了。破镜重圆预料之中。 这个剧情真熟悉。 江陵很怀疑这是不是徐桐燃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可惜,许略很认真地告诉她不是。因为这伙人真的是冲着他来的。 江陵还去看了探望过徐桐燃一次,伤得确实挺重,不像作假。 “你打算原谅他了?”江陵说这话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建议,纯粹出于好奇询问。毕竟以命相救确实感人。这一招能跟绝大多数的恩怨一笔勾销。原谅也在情理之中。 风朝朝露出苦笑,命运总是那么爱捉弄人,本以为两不相欠再也不会有瓜葛,又让他们两个紧紧绑在一起。 “没什么原不原谅了,随缘。” 她叹了口气。不想再为难自己了。有些东西就是会跟你反其道而行之。 “我这样……是不是很贱?” 她垂下眸子,双手紧紧抓着栏杆,楼下医院大厅人来人往吵吵嚷嚷,但她什么都听不见。 “朝朝,除了你没有人能评价你和徐桐燃的事情。没有人能评价对错。我之前帮你,并非因为谁不对,是因为你是我朋友,同时我看不惯徐桐燃的行为。你的一切决定,最终由你自己承担。旁人没有资格。我们是朋友,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 大概是江晔教导有方,江陵素来是这样想的。所以她坚定地走自己选择的路,不会理会旁人的话。 这并非是不听劝,而是她确定了自己的选择。 风朝朝微微一笑,心里最后那点不自在也烟消云散,“谢谢你。江陵。” “谢我做什么,”江陵失笑,“你心里早就有决定了不是吗?你迟早会原谅他。” 人类所有的情感都是那么复杂不可捉摸,爱之深,恨之切,忘不掉。与其无休止地折磨自己,不如顺应心中所愿。 预料之中的,风朝朝和徐桐燃和好了。 知情者预料之内,不知情者感天动地。 第249章 对不起没关系 团子告诉江陵一个确切的信息,经过多方证实,江陵七岁那年对她实施绑架最后却自杀的大叔,就是南东。 提供消息的人,是许略。 江陵沉默许久,许略都知道的事,江晔肯定也知道,江曦就不确定了。那么南归……是否又早就知道?南归接近江曦,接近她的动机又是什么? 她一直以为南归是受江曦所托照看自己。 虽然那个大叔自杀是听从了神秘电话的指令,但江陵依然觉得是受了自己的牵连。更何况南东还是南归和许念冬的父亲。 也是因为亲眼看见心善和蔼的大叔死在自己面前,江陵发誓绝不动手杀人。她选择学医,却因为对大面积鲜血的恐惧无法成为医生。 可以说南东是在她幼小心灵埋下善良种子的第一人。 其他人,江湛,江晔,江曦,江幸,江年,哪怕是阿杰,都没有教过她善良。唯有那位一面之缘的大叔。 “真对不起,小朋友,叔叔也不想把你关在这里。” “小朋友不要害怕,叔叔不会伤害你,受人之托让你在这里待几天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叔叔我也很快有女儿了,相信她一定跟你一样可爱,有机会带你去见她。” “我听说你有很多哥哥姐姐,有弟弟妹妹吗?我女儿做你的妹妹好不好啊?她有一个哥哥,没有姐姐。女孩子有个伴应该会好些。” 江陵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南归他们。 为了她而死的人太多了,听令想害她的,拼命保护她的。 她没有直接沾染鲜血,也没有下令让人杀人,却有无数人间接因她而死。 她的手里从来都不干净。 “首领,你让我去查,我听从命令。但是南东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团子忍不住出声。天阴的首领可以仁慈,却不可以软弱圣母。 江陵笑了笑,“辛苦你了,继续查南东背后的人。我还是那句话,注意安全。” 她脸上的笑一如既往,纯粹干净。 唐禾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一些。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会那么巧合来到靖安城。 团子顿了顿,颔首:“首领放心。” 说完他就打算起身离去。 “等一下,”江陵突然叫住他,“你的私事我不掺和,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上级,但我心里你和荆棘艾希卡一样,是朋友。” 团子只是背对着她点了点头。接受她的好意,却也拒绝她的好意。 江陵给南归打了个电话,先唠两句,然后询问可不可以去串个门。 南归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沉默半晌冷淡地回答:“你想来就来。” 现在江陵知道南归对她那复杂别扭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一方面因为她是间接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另一方面又是自己父亲先去绑架的人小姑娘,半是埋怨半是愧疚。 江陵叹口气,决定择日不如撞日,早点解决事情也省得自己把负面情绪带回家去。 这时,江晔破天荒给她打电话。 得,啥都不用说。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大哥预料之内呢。 江陵十分郁闷,“大哥,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派人监视我?”掐着点打电话。说不是她都不信。 江晔冷哼,“出来,我送你去。” 走出去,马路上果然停着一辆黑色豪车,江晔坐在驾驶座上,只有他一人。 江陵左顾右盼也没看到别人。 “别看了,没人。” 她坐在了副驾驶,边系安全带边诧异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让你开车载我。” 江晔熟练地启动车,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后边张大几人开车跟着。 江陵百无聊赖托着下巴:“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连绑架你的人都不知道,我这个金陵城江家少东家岂不是白当了?”他漫不经心地反问。 “这么说当时你就知道了?” “差不多。”好几个月之后才查出来的。不过跟十二年相比,说当时也没毛病。 “那你是因为这件事带我到靖安城来的?” “有这个原因。”江晔难得好脾气好耐性回答她的问题。 不辞辛苦来到靖安城确实是江陵的缘故,但不是因为南东。南东这样的小角色他还不放在心上。他要钓的是南东的幕后之人。 小公主放不下当年的事,陪她走一回也无妨。 “阿杰呢?” “不知道。” 江晔的车技很好,也很稳。重点是他不用导航也能清楚知道许音的家,可谓是做足了功课。十来分钟后车停了。 江陵下车后意外发现前方有人等着她。 身姿傲然,那淡漠的眼神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高贵非凡。身上穿着廉价的衣服单随便往那一站,俊颜和气质足以让他脱颖而出。 “二哥,你怎么来了?” “恢复记忆了怎么不同我说?”江曦似有若无叹了口气,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素来对外人冷淡,对朋友重义,爱憎分明的江二少爷,却不知道如何对待自己的妹妹。曾经他答应的好好的,说会好好照顾她,说会是永远的妹妹。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不闻不问,还为了一己之私利用她。 江曦的内心充满了愧疚,为了那敬仰的景叔,为了至亲的堂妹,为了许下却没能做到的承诺。 江陵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并不是想刻意隐瞒,只是太在意便会小心翼翼。担忧这担忧那,干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阿陵,对不起。一直没能正式跟你道歉。是二哥做错了,以前错了,现在……也错了。”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真诚地说出想了好久的话,“原谅二哥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不再犯错了。” 这可是他除了便宜老爹和冷血哥哥外唯一的至亲。更是景叔的女儿。 江陵扑进他怀里,压下鼻间的酸涩,“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但在江陵这里,只要你诚心诚意说了对不起,一定能换来没关系。她愿意原谅任何人。外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对自己宠爱有加的血脉至亲。 她抬起头,仰着笑意融融的脸,“嘿嘿,我会游泳呢,又淹不死。”甚至还因祸得福。 那之后,阿杰确定了自己对江陵的心思不那么单纯。可不是因祸得福么。就不知道江曦要是知道,会不会悔的肠子都青了。 第250章 如果不是自杀 在这般感天动地的温情时刻,一道冷冷的夹杂不耐烦的声音插入:“行了,你俩搁人家门口腻歪也不嫌丢人。” 江晔神情嫌弃地看着他们,逆光站着的他看不清面容,使人印象深刻的是那身傲骨顶天立地,仿佛什么也压不断。 江曦脸一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任谁在这种时刻被煞风景都很扫兴,何况对象还是一直看不顺眼的人。 江晔淡淡地瞥着他,一副“不服?有种你揍我”的样子。依然是贴身的西装,在他身上可以随意切换各种气质。 旁边侯着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应该是管家,沉得住气。此时才上前问道:“请问您可是江陵江小姐?” “我是。”江陵点头。 “南归少爷让我来接您。请跟我来。” 跟着她走的时候,江陵突然小声说:“好歹是来做客的,我们什么都不带是不是不太好?”她少有这种经历,加上见到江曦太激动,给忘了。现在想起来似乎晚了。 江晔冷哼。 从这个动作江陵接收到他表达的意思:老子不是来做客的,带礼物?他们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江曦难得和他统一战线,“不用担心。我们就是来给你撑腰的。”没说算账已经很给脸了好吗?就算是受人指使,南东绑架小江陵也不可原谅。 妥妥的护妹狂魔,欺负我妹?孰可忍孰不可忍。 江陵更担心了。她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啊喂,这两人还不如阿杰来的省心。起码阿杰会听她的话。 走了五分钟,一幢中西结合的房子映入眼帘。低调奢华,一看房子的主人就不是普通的有钱人,绝对是有品位有气质有地位的有钱人。 南归一身黑装垂眸倚在门边,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这才稍稍抬眸看去。看见三人,一点也不惊讶,简简单单的问候:“来了?”仿佛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江曦审视了南归两眼,若他早知道南东的事情,说什么也不会让南归去接近阿陵,亏他还把南归当妹夫。 “别这样看我,我说过了对她没想法,你一意孤行。”南归表示自己很无辜。最多想让江陵喊他一声哥。 南归对江晔就没那么客气了,因为他觉得南东的死跟江晔脱不了干系。他可以对江陵愧疚和埋怨,可以对江曦朋友以待,唯独对江晔——杀父仇人不能也不会有好脸色。 “进来。” 客厅的沙发上,只有什么也不知道的许音奇怪地看着他们。刚才南归说有客人,也不说是谁,来做什么,直接把佣人疏散了。独留了个管家,也就是刚才引路的妇人。 “念冬上学去了。”南归淡淡地解释。 江陵摸了摸下巴,她在想什么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怎么感觉谁都能看穿。 “许夫人。”江晔很有礼貌地问候了女士一句。 “江老板,请坐。” 管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然后离开。 江陵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看样子许音应该不知道。 南归先开口了,用一种无多所谓的冷淡语调说:“妈,你丈夫十二年前绑架了一个小女孩。” 许音一愣,第一反应就是拉下脸,皱眉呵斥:“你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南归耸耸肩,为了找真相他还跑去金陵城待了一年多。 江晔难得没有那种漫不经心的吊儿郎当,而是用漆黑的眸子注视着许音,声音不大,甚至没有起伏,却平白让人惊悚:“他没胡说。南东,十二年前带着一批人潜入金陵城绑架了阿陵。整整三天。后被我的人找到,死于自杀。” “说什么自杀,不是被你的人弄死的么。”南归讥讽地看着他,眼里燃起一丝怒意。绑架人是南东的不对,但是他杀说自杀很让他生气。 “是自杀的,”江陵说话了,脸上一片宁静,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着,“南归,我没有骗你,我大哥也没有骗你。我来是想问你们南东和谁接触过,我相信他是受人指使,甚至最后那通电话,也是让他自杀好甩锅给别人。” 许音审视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叠在腹前的双手逐渐用力,最后死死地盯着江陵,一字一句开口:“你说南东十二年前绑架你,然后莫名其妙自杀?你觉得我信?” 若不是良好的教养,估计已经发飙了。 许音固然和南东情深义重,哪怕过去了十二年,她相信他的为人,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 “事实如此。”江曦冷声道。 江晔用食指轻轻抵着膝盖,不语。只用那双深渊似的眸子静静看着他们。任何事情都不能干扰他的心绪。 南归深深锁眉,质问:“你有什么证据说他死于自杀?” “证据在这里。”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大门被推开,那人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江曦对阿杰这种装逼行为极为不屑。看在阿陵的份上就不嘲讽了。 江陵亮着眸子看他,一如既往。 他快步走了过来,绕过沙发后面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向她传达“别担心”的讯息。然后把文件夹里面的一叠照片和几份检测报告扔在茶几上。 沉声解释道:“当时只有阿陵和绑匪两个人在密室,我是第一个进入密室的,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这是当时的照片。凶器是一把水果刀,死者自己划破大动脉,失血过多而亡。水果刀只有死者的指纹。如果不是自杀,你们是觉得七岁的小女孩杀了他吗?” 说到最后忍不住讥讽,好笑,他们有什么必要说谎?南东死于自杀或者他杀结果都一样。 南归翻看着照片,脸色越来越难看。 许音没拿起来看,眼角瞥了两眼,脸色也很不好,甚至身子轻微颤抖着。 时隔十二年,南东永远停留在了十二年前。不知道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不是他死得很安详。 这照片不是把刀子往人心窝子戳吗?江陵忙说:“虽然大叔绑架了我,不但没有伤害我,还安抚我。而且他的死大概还是我的缘故。所以我是来跟你们道歉的。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很乐意帮助你们。” 她来的目的,告诉他们真相是其一,道歉是其二,询问是否知道幕后之人是其三,替大叔来看看他们是其四。 第251章 我不会当统帅 阿杰见没自己什么事,很自觉站在了江陵身后。 许音用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平复心情,很快她就注意到了重要讯息:江陵是来道歉的。 “好,”许音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开口,“你跟南归联姻。”南东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式,现在她要利益最大化。既然说是来道歉的,那就拿出诚意来。 “不可能。”江陵想也不想一口回绝。她真不知道许音怎么这么执着联姻的事情。 众人神情各异。南归翻了个白眼。江晔面无表情。江曦无声嘲讽。阿杰面露不善。 许音也很干脆,“那便换一个,你让南归当上统帅。” 南归:“!” 江陵:“!” 江曦阿杰:“……” 只有江晔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早猜到许音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南归知道许音一直对一些事情很执着,但他以为许音起码是为了他和许念冬好才这样做,万万没想到她的目的竟然是统帅的位置。 许略跟她什么仇什么怨,人家好好做着自己的统帅,为靖安城,为许家鞠躬尽瘁无怨无悔,她却虎视眈眈。 江陵无比真诚地发出疑问:“许夫人,是什么让你产生我有这么大能耐的错觉?” 许音很坦然,扬着下巴,偏生一股高贵傲气,“你没有,你大哥有。” “我做事,我许承诺,跟我大哥和江家没有半点关系。大叔大概是个好人,因我而死,我有愧,在我能力范围内我愿意做些事情减轻他家人的痛苦,不是让你提条件的筹码。” “许略是靖安城的统帅,不说他被民众敬仰,就算他不是个好统帅,我也没那么大能耐干涉靖安城的事情。” “还有,南归并不想听从你的安排当统帅?如果他想,完全可以和许略正当竞选。” 许音冷下脸,一巴掌拍到茶几上,茶水震得溢出些许,寒声道:“你懂什么?这个位置本该是南东的。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她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如果不是十二年前南东死了,这位置现在就是南东的。哪里轮得到许略! “江老板,你说是?” 江晔莫名被点名,摊摊手,依然客客气气道:“许夫人,你大概不知道我家老头有多少个儿子,要是每一个都妄想子承父业,那估计轮不到我坐在这里同你说话。” 言下之意并不赞同她的说法,更不支持。哪有什么子承父业,向来是能者居之。 许略显然是比南归要有能力的多。 许音一噎,但还是固执己见。 “南东只有南归一个儿子,自然是由南归继承。” 南归终于出声抗议:“我不会当统帅。” 被亲儿子拆台,许音瞪了他一眼,却一副你的意见没有用的专制专横,完全不打算理会他的话。 怪不得南归和江曦志同道合成为朋友,原来是家里都有一位专制独裁的家长,所以一样的叛逆,一样的向往自由。 然而南归又和江曦不一样。 江曦对江家,对江老,甚至对江晔都没有半点牵挂,唯一牵挂的江陵也有了喜欢的人,可以说走就走,一年半载都不回来。 南归却不可以。虽然许音专横,但作为一个母亲到底是爱孩子,而他的妹妹又还小。纵使向往自由,却满心的牵挂。就像是风筝,即使会飞得很高,线依然在家里,家里人扯一扯就会回来。 江晔看似好心地劝说:“许夫人,你觉得你的儿子,加上你,能斗得过许略?奉劝一句不要太天真。” 看在对方是女性他才难得有耐性。换成别人可没有这个待遇。 阿杰只觉得许音很不识好歹,很不喜欢这类人。 许音不说话,坚定的眼神一点也没动摇。显示她坚定的心也不动摇。 江陵叹了口气,十分伤脑筋,跟太固执的人交流好累,她到底是怎么觉得许略好欺负的? 沉声道:“这个问题我们估计是谈不拢了。那么许夫人,请问你是否知道南东和什么可疑的人联系过,尤其是非靖安城的人?” “就算我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对我有好处么?” 许音神情淡泊,言语中对利益的追求和她本人高贵优雅甚至是冷淡的气质极其不符。 若不是靖安城向来没有女人当统帅的先例,恐怕她会提出自己当统帅。 不是爱慕虚荣,就是单纯的喜好权势。 唯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权势才是令自己安心的东西。 “他是害死南东的直接凶手,你不想把他找出来吗?”江陵十分震惊,这还用得着说? “他死了十二年,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费心的价值可言。” 南归听不下去,冷冷地叫了一声“妈!” 其实南归不觉得江陵亏欠了他们家什么,但这件事最大的受害人是许音,那是她的丈夫,她的爱人,所以他没办法替许音做决定。 只是他没想到许音不仅野心勃勃,还异想天开,更唯利是图。 两次三番被亲儿子拆台,许音脸上挂不住了,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南归并不想任其摆布,唰一下站起身,身上尽是冰冷的气息,“既然你不在意你丈夫的死因,就没有必要谈下去。江曦江陵,你们可以走了。” 江陵和江曦对视一眼,明白这对话是谈不下去了,便不再多说什么,干脆利落起身离去。阿杰随后。 南归象征性地送他们出门,其实就是不想和许音待在一块。 江晔晃悠悠地起身,落在最后面,他居高临下神情淡漠地看着许音,突然出声问道:“不知道许夫人认不认识许钊翼?” “什么意思?”许音微仰着头,雍容华贵的脸浮现莫名其妙。 许钊翼是许家的长辈,死了少说十几二十年,突然提一个死人有什么意思? “好奇而已。” 江晔勾勾唇,却没有半点笑意。 要说许音完全不在乎南东,倒也不至于。只是相比起眼前的利益,死去多年的爱人没那么重要罢了。 人生一直都在面临选择,选择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可能会选错,可能会后悔,但是啊,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即使痛苦,依然觉得自己是对的。 江晔期待他们后悔的模样。 第252章 因为她是江陵 江陵着实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当然知道自己没有错,说是和南东的死全无关系,不需要负责完全不过分。 之所以觉得不自在,其一是她真觉得大叔人不错;其二是南东是朋友的家人;其三则是她确实很喜欢许念冬。 “南归,我们是朋友?” 江陵想起之前在金陵中学她说他们是朋友,南归并没有正面给出答案。可是在她的心里,已经是朋友了。 尽管南归接近她的目的可能不单纯,但她不在乎这个。她的身份注定不会有谁接近她的目的是单纯的。 南归面色如常,刚才的事情他确实很震惊,但好在抗压能力强,这会儿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只是平淡地回了一句:“你觉得是便是。” 江陵理解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不管我怎么认为,你都会一直把我当朋友?” 南归:“……”知道就知道说出来干嘛?我不要面子的吗? 总算有一件让她舒坦的事了,弯眉笑了起来,不自觉开起了玩笑,“你这别扭劲跟我大哥一模一样。” 冷不丁一句话冒出来:“说我坏话呢?” 江晔不徐不疾地走出来,睨了眼自家抹黑自己的妹妹。 “才没有,这是中性词。” 江陵笑得没心没肺。江晔可不就是别扭么,明明是担心她才陪她来,偏要做出一副“好歹算半个家长,给孩子撑腰,过个过场。别让旁人欺负了去。损了自己颜面”的样子。 江曦就坦诚多了,他就是担心自家妹妹。 江曦拍了拍南归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他们多年的交情也不需要说一通废话。 南归止步于门口二十米远的地方,目送他们离开。而最终,他还是会转身一步步踏往家的方向。 历尽千般风雨,看透人生悲欢。他当然可以环游世界笑傲江湖,只要记得回家。 家从来都不是累赘,而是牵挂。 南归这样一个冷情冷性的人,因为父亲的早逝,作为家中长子,自得担负起照顾母亲,照顾幼妹的责任。 尽管他和许音观念不合,会有意见相驳、争吵的时候,但他始终会因为那是他的母亲而心软。 “阿陵,跟我回去?”江曦晃了晃车钥匙。 江晔则一言不发径直往自己车那边走去。 ……怎么感觉怪怪的。江陵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然后果断抓住阿杰的手,“你们先回去,我和阿杰去逛逛。” 江曦抿抿唇,却也没说什么。 江陵正想说什么,突然被阿杰用力拥进了怀里,一时有些懵,“怎么了?” 阿杰把头埋进她颈窝,闷声说道:“没,就是想抱你。” 这个念头在看见她第一眼就有了,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直到现在,才有这个机会。 “有人看着呢。”江陵脸皮薄,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亲密动作还是不适应。牵个手拥个抱没什么,一直抱着还是这么亲密的抱法就不好意思了。 阿杰不以为意,看着怎么了,他不仅抱,还亲昵。犯法吗?抬起头重重地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 尽管知道自家小公主就是这么个性子,宽容、大度、心善、心软,但还是会因为她的目光落在别人身上而不高兴。别说别人了,就是江晔江曦他都不高兴。 最重要的是那种无力感,他不能强迫小公主不去在意别人的无力感。 但她在意的人真的太多了…… “吃醋啦?”江陵笑眯眯地调侃道。 本来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阿杰认真地点了点头。吃醋就吃醋,他也认得坦然。 江陵愣了一下,伴随着心里突然酥软,“好嘛,是我不对。不要不高兴,我也会不高兴的。” 其实她大抵懂这种心情,可是她不能改,改了她就江陵了。同时也让她觉得愧疚的是,阿杰跟她不一样。阿杰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哪怕她和江晔产生冲突,阿杰绝对会选择她。 她早就给出过承诺了:我无法保证只对你好,但我会对你最好。 还好有一点他们是一样的: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和谁相比,你最重要。 阿杰弯眉,再多的不满,天大的怨气,只要她哄一哄,说两句好话,他也就开心了。毕竟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啊。 因为她是江陵。 正所谓有失有得,这样的性格让她成就了最好的自己,那么必须接受失去的事物。 不过没关系,有他在,他会铲除任何妨碍或者伤害她的人。 两人沐浴在阳光下,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身旁的人,心里也暖洋洋的。 医院。 徐桐燃头缠绷带,脚打石膏,脸色依然苍白无力,然而,帅哥怎么样都是帅哥。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身旁的风朝朝,一秒都不愿意挪开。 风朝朝被盯得不好意思,说,说不动他,嘴上答应目光却不动。走,他不让。假装当他不存在玩自己的事,这人又要闹腾。 徐桐燃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她身上,之前那么多天都见不着,不得补回来?这可是拿命换来的。 有句话说得好,没有什么是进一趟icu追不了的妻。如果有,再来第二次。 “呦呦呦,这不挺好的吗,我还以为半死不活让朝朝来见你最后一面嘞。” 艾希卡穿着红白吊带裤,少了分性感魅惑,多了分青春活力,看起来就像二十左右刚出社会的单纯妹子。 此时看热闹不嫌事大加闲来无事领着荆棘来医院转转。可不,连看望病人的果篮鲜花都没带。 风朝朝还挺开心,正愁和徐桐燃相望无语的尴尬氛围。尤其他那个眼神,想把她吃了似的。 徐桐燃就不高兴了,心里冷哼,表面上还得装出和颜悦色。 “你们怎么来了?”风朝朝给他们倒茶端水果,然后坐一块唠嗑。 “这不无聊嘛,一个人也不在,不知道跑哪去了,就来看看你了。”艾希卡拿起一个苹果,也不吃,就两只手抛来抛去,哎,就是玩儿。 荆棘拿起一个雪梨嘎嘣嘎嘣咬起来。 风朝朝凑过去小声说:“麻烦多来看看我。” 艾希卡噗嗤一笑,扭头嚣张地说:“行,跟我们出去吃饭,吃完再回来,就一会儿时间人也死不了。你说是?姓徐的。” 徐桐燃:“……”他能说什么? 第253章 当成头号情敌 “男人不能太惯着,”艾希卡揽着风朝朝的肩膀谆谆教导,“不能他说什么是什么,我们要把他拿捏的死死的,展现家庭地位。” 荆棘不想讲话。他和艾希卡的脾气差不多,难免会有冲突吵架的时候,但谁让他先追的艾希卡,又是男人,最后还是他低头服软。所以家庭地位什么的,还真没有。 徐桐燃一听,连忙表明心迹,“只要朝朝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早有这种觉悟也不会离开你。”艾希卡冲他翻个白眼,对徐桐燃的做法极为不齿。要是换她,早把人打的连他亲爹亲妈都不认识。活生生打死都不算什么事儿。 徐桐燃:“……”靖安城的人都是魔鬼吗?他好歹白寂城响当当没有几个人敢惹的人物,来到这里频频碰壁。 就两个字:憋屈。 许略本就是地头蛇和金陵城那几个就算了,这两个又是哪里窜出来的无名小卒? 风朝朝却只是笑了笑,既然决定重新接受,重新开始,她便不会计较以前的事。说来,徐桐燃也确实没有伤害过她什么。 “走啦走啦,我们吃饭去,别管他。” 艾希卡拽着风朝朝大摇大摆出了病房。荆棘随后,不忘冲徐桐燃竖个中指。 他们雇佣兵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睚眦必报,一点小仇也要报了,不然难以平心中之愤。徐桐燃这个疯子害他蹲了一天局子。荆棘长这么大还没蹲过局子。 徐桐燃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他,如何待他,都不重要。只要朝朝在他身边。 徐桐燃只要风朝朝。 何等的深情与缘分,才修得这一世与你相见。死亡亦不能阻止我的爱。 徐桐燃固然偏执病娇,可谁也无法否认他的深情。再怎么样他都不舍得伤害她一分一毫。 “你看看你,照顾病人照顾得自己身形消瘦,乍一看我还以为你是病人。姓徐的好歹是个身体健康的大男人,没死,没缺胳膊少腿,恢复力杠杠的。” 艾希卡絮叨着这位不会照顾自己的姑娘。 风朝朝性子温和娴静,该有的坚韧又有,格外欣赏艾希卡这样的直率与野性,这一种纯天然的,不加以任何修饰的释放天性。这样的人,必定是自由自在的。那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三人驱车开往一间不远不近的中式饭馆,刚踏进里边,眼尖的艾希卡就看见了一对靠窗而坐的熟人,惊讶之余下意识走了过去。 荆棘疑惑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风朝朝也略微惊讶,不过惊讶的是靖安城竟然这么小,无论是对团子还是对莫婷她都不太熟,也不是爱八卦之人。 团子和莫婷看见他们三人,略感尴尬。也没办法跑,只得硬着头皮。 艾希卡看见团子穿着正装,眼皮一跳,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不简单,绝对有猫腻。 “团子哥,莫婷小姐,这么巧啊。”她说着顺势坐在了团子身侧,毫不避嫌地一条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翘起的二郎腿还在他小腿上蹭着。明送秋波。 荆棘脸都黑了,扯了扯自家不懂收敛的媳妇儿,低声质问:“你干什么?” “闭嘴,一边待着去。别坏老娘好事。”艾希卡瞪他一眼,用表情和眼神传达自己的意思。 荆棘咬牙切齿坐在她旁边,想着一定要好好给她个教训。 团子脸色也不好看,几乎是同时甩开她的手,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奈何懂得收敛就不是艾希卡了,不怕死地继续黏上去,还笑着说:“干嘛呀团子哥,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对人家的。我说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原来是有新欢了。” 团子皱眉,一股无名火就在心间升腾,厉声道:“注意用词。” 艾希卡吓了一跳,团子虽然沉默寡言,但他的威望经过长年累月根深蒂固扎在成员心里。一旦他发火,几乎是人人自危。 她有些怂了,但是八卦之心显然胜过生死,而且她料有人在这团子还能揍她不成? 忙陪笑道:“团子哥别生气,是我说错了。别那么生气嘛,你以前都不对人家生气的。” 一副矫揉造作演戏浮夸的样子,明眼人看得眉心突突直跳。 风朝朝坐在莫婷旁边,明显感觉到她由一开始的尴尬不自然,到有些不悦和气愤。醋意蔓延开,便什么都明白了。 艾希卡是在助攻啊。 荆棘眼里发出x光,恨不得在团子身上戳几个洞以泄心头之恨。就算是知道艾希卡是演戏,别有用心,他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女人黏着别的男人。尤其这个人曾被他当成头号情敌。 团子可以无视荆棘,但无视不了艾希卡,额头青筋都蹦出来了,攥紧的拳头关节咔咔作响,咬牙道:“把手拿开!”然后他飞快地看了眼对面的莫婷,欲言又止,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解释。 这下她彻底怂了,往荆棘那边挪了挪。团子哥还是你团子哥。 荆棘口嫌体直,一把搂过艾希卡,挑衅又凶狠地看着团子。自家媳妇儿当然只有自己才能凶,别人凶肯定是要护着。 一时没有人说话,氛围僵住。 团子挠挠后脑勺,想缓和气氛,比如说介绍一下这几个人,但想起莫婷是见过她们的,便住了口。 风朝朝轻咳一声,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说道:“莫婷小姐,我们是来吃饭的,你们常来吗?这间饭馆的菜品有什么推荐?” “我第一次来。”莫婷勉强扯出一个笑。 艾希卡还要作妖,“不介意我们一起?我请客。” 团子神色不悦,想发作又不能发作。 莫婷看他都不出声,自然不可能说自己介意。 然后就换了个大桌子,五人一桌。 团子的左边坐着莫婷,右边是艾希卡,艾希卡的右边是荆棘。风朝朝在莫婷旁边。荆棘和风朝朝中间空了三个位置。 本来只点了四菜一汤。多了三个人又多点五道菜。艾希卡和荆棘的饭量可不小。 菜上来了,五人开始动筷子。 “团子哥,这个酸甜咕噜肉比在家里的要好吃。” 这个“家”指的自然是“天阴”,但别人不知道啊。乍一听还以为他俩住一起。 第254章 哪里还吃得下 艾希卡手速极快,话音还没落,一块咕噜肉准确落入团子的饭碗。 “你自己吃。”团子的眉头自他们三人出现就没舒展过。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见熟人就算了,遇见的还是艾希卡这个难缠的家伙。 “团子哥,我想吃那个鱼肉,你给我夹嘛。” 艾希卡十分娇憨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但凡她的长相清纯一些都不会显得那么违和。 团子:“……” “你……不会自己转吗?”他硬生生把“你他妈的”给憋了回去。 莫婷默默地转动了转盘,定格在自己面前的豆腐,而艾希卡面前的是刚才提到的鱼肉。 荆棘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小声说:“别闹了,再闹下去团子发火了。” 艾希卡摆摆手表示自己有分寸,不过确实没有再闹腾。过火了就没意思。还容易挨打。 风朝朝拿着手机看消息,不时往门口望去,然后举起手臂挥了挥。 “诶,你们搁着聚餐吗?人这么齐。” 江陵和阿杰瞧见了风朝朝的信号,便往这边走来。不得不说,看见这么多人有点惊讶。 “艾希卡,荆棘,团子,莫婷,还有朝朝。” 风朝朝解释着:“刚才江陵问我在不在医院,我说在吃饭,就顺道叫上了。”她总觉得叫团子的那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便干脆喊江陵过来镇场子。 江陵和阿杰选择靠近风朝朝的两张椅子,正准备坐下。艾希卡一把将荆棘推开,拍拍椅子,“江陵,坐这。” 荆棘臭着脸,但谁也得罪不起,磨磨蹭蹭地挪了两个位置。江陵坐这里,金阿杰肯定坐旁边。 江陵本想拒绝,看荆棘这么积极只能顺势而为。 “莫婷,好久不见。”她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她恢复记忆后其实也没几天。 这时她注意到莫婷右手无名指上并没有戴戒指。她们认识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没戴戒指。之前哪怕是扛着单反也会戴。 “团子。”她又对团子点了点头。几个小时前才见过。 团子一脸不自在,没有说话。这么多人看着他总不能叫“首领”?直呼其名也不礼貌。他又不是艾希卡那个家伙。想随张大他们叫大小姐在这种场合又显得怪怪的。 江陵眨眨眼,中肯评价:“第一次见你穿正装,不错诶。” 艾希卡挤眉弄眼,揽着江陵的肩膀使劲吹嘘自家队长有多厉害,“那可不,团子哥在我们那超受欢迎的。好多女人都想和他睡。”不算浮夸,雇佣兵嘛,要不是因为纪律和团子本身不喜欢乱搞,一天一个换着来都是再正常不过。 精神长期处于紧绷的雇佣兵们,只有吃喝嫖赌抽可以解压。 也就是天阴才有这样的纪律,要换别的雇佣兵队伍,那男女关系才混乱不堪。不,那不叫男女关系,叫生活乐趣。 语出惊人艾希卡。 莫婷的筷子抖了两下,脸上尽是一言难尽。 风朝朝扶额,人家姑娘要被吓傻了。 “艾希卡,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扔出去。”团子憋红了脸,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扔出去。什么叫很多女人想跟他睡?以为谁都是她吗?! 艾希卡把椅子往江陵那边挪了挪,“哪有胡说八道,要不是你守身如玉,雷特、爱丽丝、秋也她们早把你上好几回了。” 众人:“……” 江陵扯了扯艾希卡,团子目眦欲裂真一副要弄死她的样子,她也真敢说。 风朝朝发现自己错了,本以为江陵能镇场子,确实是能镇,但艾希卡这不就有恃无恐了么,疯狂在雷区蹦跶。 “嗯……她的意思就是团子很优秀,很多人爱慕,是?很正常很正常,艾希卡这么漂亮不也很多人喜欢吗?别说这些了,吃饭吃饭。” 最后还得江陵打圆场,低声警告她:“你再说待会团子发飙我可不帮你。” 艾希卡连忙做了个封嘴的手势,害怕得瑟瑟发抖。但她说的是实话!好多人都垂涎团子哥的!要不是团子哥不知道替哪个女人守身如玉,宁死不从,早被人勾搭走了。 团子脸色很难看,看在江陵和莫婷的面子上才勉强不发作,难以下咽吃完了一顿饭。还灌了两瓶啤酒。 莫婷全程沉默。一股无形的隔阂让她清楚知道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才是一类人,是朋友,而自己只是哪里都融不进去的外人。 或许是自己错了。不应该强求。独自活了二十多年,应该要习惯了。 她心情不佳,再是美酒佳肴都没有胃口,一顿饭下来就吃了两口。 江陵不太明白这奇怪的氛围,只疑惑地在几人身上看来看去。风朝朝算是最平静的,偶尔看几眼手机。荆棘也还好。艾希卡不作妖后没心没肺用餐。最奇怪的就是莫婷和团子。 “朝朝,你在哪” “朝朝,我饿了” “朝朝,我想你” “朝朝……” 徐桐燃几乎是没有间隔地给风朝朝发消息,她都来不及回,最后只能妥协回了一句:“就回去了”。 随后说道:“我先回去了,医院那边有点事,你们慢慢吃。” 几人没得意见,也知道徐桐燃是什么货色。 风朝朝打包一份饭菜走了。 有人提出先走,莫婷也鼓起勇气说:“那个,我有点事,先回去了。”反正在这里也吃不下去。 团子一听,马上撂筷子,“我送你。” “不用了,你们继续吃。”莫婷婉拒他的好意,本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独处。 “你走了他哪里还吃得下,不得把我削一顿。就让他送你。”艾希卡戳穿了两人的面具。 团子恼羞成怒,狠狠地瞪她。又狠狠地瞪荆棘:管好你女人。 荆棘回以一个灿烂无比的笑。但在他脸上表现的却是狰狞居多。 莫婷老尴尬人了,实在是无法招架热情的人。艾希卡的热情直白和江陵的热情直白并不一样,让她无所适从。 江陵眨巴眼,好像……明白了这奇怪的氛围是怎么回事。挥手:“拜拜,有空再聚。” “嗯。”莫婷转身离开。 团子面无表情抬腿踹了艾希卡一脚,又踹了荆棘一脚,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三步作两步追上莫婷。 第255章 就是要勾引你 艾希卡倒吸口凉气,还真踢啊?疼死老娘了。 江陵一脸无奈,七人走了三,“说,你有什么意图?” “我哪有什么企图,破天荒当一回红娘做一回好事还不被当事人领情。要不是看他的春天来了,老娘至于这么牺牲色相吗?” 艾希卡恨恨地盯着团子远去的背影。用筷子戳着碗里的一块肥肉,戳了无数个洞。 “春天?”江陵诧异抬眸,“是我想的那样?” “哼哼,开始八卦时间。”艾希卡眼睛发亮,极为来劲,“我进天阴是在六年前,据说团子哥的老相好刚抛下他消失了。团子哥找了两三年没找到这才逐渐消停,但至今从来都没放弃过。你们想,这样一个有白月光不肯轻言放弃的男人,突然对一个女人殷勤起来,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他移情别恋了,第二个可能是他找到了他的白月光。很显然,第二个可能性更大。” 江陵若有所思。 “吃饱了,回去,没劲。”艾希卡站起来伸个懒腰。虽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但团子哥显然还是很喜欢白月光,这才想着帮他一把。 江陵追上艾希卡交头接耳说了几句,然后各自对自己的男友说让他们先回去,她俩要去逛街。 阿杰没异议。倒是荆棘觉得不对劲。真是逛街艾希卡怎么可能会放过他这个劳力?不过有江陵在也没想太多。 艾希卡总不可能带着江陵去寻欢作乐? 就算艾希卡想,江陵也不可能会答应。这一点荆棘出奇得放心。 对于江陵这个首领,除了没武力上征服别人的能力,其他方面确实让人高度认可。 艾希卡和江陵直到天黑才回去。 阿杰洗完澡出来发现江陵窝在被子里戴着耳机拿着手机似乎在看什么,表情很不对劲。不由得出声问:“你在看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江陵吓得咔嚓一下关闭手机屏幕,屏幕朝下扣在床上,“没、没什么,艾希卡发来的视频。你洗好了?那我去洗。” 她说着摘掉耳机拿起手机抱起旁边叠好的睡衣匆匆下床穿鞋进卫生间。全程没敢看他一眼。 阿杰觉着她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查看自己手机的信息,神色变得凝重,思考了一会儿后一个字一个字回复着。 江陵颤颤巍巍换上和艾希卡去逛街在她强烈建议下买的蕾丝吊带睡裙,心一横,出了卫生间。 …… (后续微博私信) 第256章 委屈小公主了 次日。 纵使昨晚折腾到半夜,阿杰固定的生物钟依然使他醒了过来。 他盯着江陵的睡颜咧嘴傻笑了半天,又亲了亲她的发顶,把人紧紧地搂在怀里。心里的满足和欢喜简直胜过了一切。 从身到心,他们都属于彼此了。 无法用言语表达这一刻的美好。 八点多,江陵还没醒。阿杰犹豫一下轻手轻脚起了床。 他下去拿点早餐进来,顺便解释解释,免得有人过分担心来敲门吵醒她。 楼下。 “阿陵怎么还没下来?”江曦正发出疑问。按理以往这个点都已经吃完了。 阿杰正好听见,顺口接道:“身体不舒服,还睡着。”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舒服了?我去看看。”江曦一听自家宝贝妹妹生病了,立马紧张起来。 阿杰当然不可能让他去,拦在他面前,眉梢忍不住上扬,语气也愉快不少,没有了往日里的争锋相对,用一种心平气和的语气说道:“不用,我看着就行。” “你顶用阿陵也不会身体不舒服了。”江曦冷哼,语气冰冷,果然中看不中用。照顾人都不会! 阿杰表情怪异,从某种角度而言,江曦没说错,所以他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艾希卡旁边听着都惊了,江陵二哥这么清纯的吗?没有性生活的男人真无趣。正准备说点什么提点他。 江晔慢条斯理开口了:“你去了她更不舒服。”说完他眼神冷冽地瞄了阿杰一眼,无声冷笑。 阿杰不在意,谁也破坏不了他的好心情。甚至友好地冲江晔一笑,“大哥。”这声大哥隐藏的意味可不简单。 江晔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虽然这个妹夫自己基本承认了,但还是觉得他很欠揍,哪哪都看不顺眼。 江曦没听懂什么意思,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 同样是没有性生活的单身男人,区别怎么这么大。艾希卡暗自叹气。江晔果然是江晔,就是比别人知道的要多。 突然,江曦一怔,回过神后勃然大怒,一把揪住阿杰的衣领,被气出了脏话,“你他妈竟然敢?!” 毫不犹豫就是一拳。 阿杰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也不在意,沉声道:“打架?好啊,我早就想跟你打一架了。” 目光满是跃跃欲试。这场架很久之前就该打了。替以前的事讨个说法。 江晔象征性抬了抬眸子,一脸看戏的样子,不过他准备提点提点两个没有脑子的傻逼,“打架容易,想好怎么跟阿陵解释吗?” 江陵一直不希望他们争锋相对,更别说打架了。 江曦松手,两人各后退一步。一个转身离开,一个转身上楼,眼不见为净。 江晔郁闷了,现在在江曦和阿杰眼里,显然江陵的话比他的话要有用。不过还好,江陵听他的话,所以他还是食物链顶端。 艾希卡嘀咕着:“你们是不是把她保护得太好,江陵都十九岁了,到年纪该那啥不就该那啥?”你们三十岁老处男一个,还指望妹妹也成老处女?冰清玉洁守身如玉也不带这样玩的。 况且在她的想法里,这种事是生活一乐趣,又爽又舒服,还利于雌性激素分泌,一举多得。 江曦瞪她,冰冷的语气说道:“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他不鄙视别人的价值观,别人爱怎么样怎么样,不过他也很不喜欢别人把想法强加给自己。 艾希卡愿意什么时候睡男人,睡几个男人,他都不会评价,但是她万万不该觉得自己这样别人也应该这样。 江曦知道自己妹妹什么性子,认准了就是认准了。好比江陵就两个亲近的哥哥,所以他们怎样对她她都坚定他们是自己的哥哥。他很害怕江陵对金阿杰一腔真心付诸东流。 说来说去就是,他还是不相信金阿杰。 哪怕江陵接受了金阿杰的求婚,哪怕他们已经同床共枕许久,他始终不觉得他们能走到最后。更不希望江陵一而再再而三付出,尤其是迈出最后一步。 “你什么意思?”艾希卡冷下脸,和她一样是什么样? “字面意思。”江曦不想多说,面无表情走了。 艾希卡憋着火气,江家一家人除了江景江陵没一个是人,只能说明江湛的基因是次品!怪不得前辈们跟江曦有仇,原来不生事的样子都是假象! 荆棘在旁边安慰她,小声说:“大不了晚上我和林寒涧去把他从被子里拖出来暴打一顿。” 艾希卡翻个白眼,“说的跟你打得过他似的。” 江曦敢跟阿杰硬刚,荆棘打不过阿杰,能打得过江曦?开什么玩笑。就算打得过,人家哥哥妹妹都在呢,妹妹碍于情面不管,哥哥碍于面子要找回场子。 不过江曦真没什么嘲讽她的意思,却也是从侧面表明,他不觉得艾希卡有让他嘲讽的资格。 江曦这会儿觉得江陵可不是和江晔待太久学了不好么,交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艾希卡、荆棘、团子都是雇佣兵。 江晔淡定喝粥。江老板不想管的事,天大的事也不会管。更何况这种鸡毛蒜皮的事。 “老板。”眼见一楼就只剩下江晔一个人,李立这才走上前去。 江晔抬眸看了他一眼。 李立说道:“许帅派人传来消息,‘他们到了’。” “刚到?”江晔稍稍挑眉,按理应该早就到了。 “应该是早就到了,刚发现。” 江晔颔首,也是,没点能耐怎么能活那么久。能让遍布靖安城的眼线刚刚发现,可不是一般的能耐。不过他早就猜到了。 就是要委屈小公主一阵了。 第257章 不该信任他们 阿杰回到房间看见江陵睁着眼珠滴溜溜转,正好对视上。 “不多睡一会儿?”他把拿上来的装着牛奶和面包的盘子放在床头柜,顺势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 目光满是沉甸甸的爱意和柔软,这是他的小公主,只是他的。 江陵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尽管有些许羞涩,更多的却是答复他的深情。 半晌举起手,他会意弯下腰将脸贴上去。她捏了捏他的脸。然后勾着他的脖子坐起来。 阿杰奇道:“怎么不说话?”看起来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嗓子哑了。”她缓缓开口,果然声音跟不太一样,粗哑些许。 阿杰翘起眉梢绷不住笑出声,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亲额头,态度良好:“我的错。” 她斜斜地靠在他胸膛上,半眯着眼懒懒地问:“你怎么跟他们说的?”想到一堆人知道他俩做了什么,忍不住发窘。 “说你身体不舒服。想多睡一会儿。” 江陵嘟囔着:“早知道换一天了。” 本来想等阿杰生日那天再,昨天一时兴起,加上艾希卡的怂恿,于是提前了。 阿杰只是像个傻子似的一脸餍足笑着。抱着最爱的人,就像是抱着全世界。 低头亲了亲脸颊,“还疼么?” “嗯哼,不想动,你说呢?”江陵就想瘫在床上,所以即使会被他人察觉也依然不想下床,不想下楼。 “我的错。” 他迟疑地补了一句:“下回轻点。” 这话听听就算了,不要太当真。江陵不至于天真到这份上。昨晚还说会轻点呢,结果呢,她晕过去两回。一觉醒来浑身仿佛被车轮子碾过。已经不想说话了。 阿杰表示自己已经克制了,考虑到第一次会很疼,他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耐性,不过到后头就不是可以克制的了。 “告诉你一件事,前段时间做了结扎手术。” “嗯?你?”江陵偏头看他。 “嗯,之前你说过不想生孩子,我也不想你受苦。”若是可以替她承受那个痛苦,他自然不会有半点犹豫。 江陵眨巴眨巴眼,“你不想有孩子?” 阿杰很认真地回答:“我不喜欢孩子,要是你和我的孩子我会喜欢,但你不想,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他全部的爱都是属于江陵的,别人,哪怕是孩子也不能夺走半分。与别人不同,他并不想要一个和江陵很像的小人儿,他有江陵就足够了。 “不想要孩子,是因为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为人父母的角色,我没有父母,不知道他们应该怎么样。没关系,我没有,江幸姐,江年,二哥他们总会有,他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江陵并不纠结于这件事。她已经在乎太多人,要是再有孩子,对阿杰就太不公平了。 “好。”阿杰弯眉。 “好困,想再睡会儿。” “睡。” “你陪我一起睡。” “好。” 于是又从大早上睡到了中午。 这会儿她就必须得起床下楼了,不然还不知道会被怎么说呢。 叹着气用遮瑕膏和稍微高领一些的衣服堪堪遮住脖子上的痕迹,一边瞪着阿杰说:“以后不许咬脖子。” “……好。”其实他想中肯地说“尽量”,接触到她的眼神便换了个说法,不然她该不高兴了。 “舍得下来了?”江晔凉凉的目光扫了两人一眼。 江陵窘迫地摸了摸鼻子,别人还好,她知道大哥一定看得出来。有种在家长眼皮子底下乱搞既视感。 “咳,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二哥嘞?”艾希卡和荆棘时不时会出去玩,不在很正常。 “不知道。” 江晔哪里像是会关心叛逆弟弟去哪的人。 江陵也就是问问。自家二哥什么性子还是知道的,也不像是会报备自己去了哪里的人。尤其这个要报备的人还是江晔。 两日后。 南归给江陵打来电话说有事。 江陵估摸着他可能从许音那里知道点什么。 见面的地方约在一家甜品店,是南归提出来的。江陵还诧异地想他不是不爱吃甜食么。去到之后就明白了。 许念冬正用勺子一点点吃着小蛋糕,旁边还有一杯奶茶。而南归面前是一杯百香果茶。 看见南归没什么,看见许念冬让江陵有些不自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一面也没见着。 “江陵姐姐。”许念冬挥着小手冲她打招呼,脸上还是乖巧的笑容。 江陵和善一笑,“念冬,南归。” 她向服务员点一碗绿豆沙,便坐在了他俩的对面。 “就你一个人?”南归挑眉,他以为江晔江曦会不放心跟来。 江陵听出他的意思,笑了笑,“我有五个保镖贴身保护随时待命。再者这是你们许家的地盘。有什么好担心的。” 南归神色闪了闪,“你的保镖是江晔的人还是?” 江陵奇怪地看着他,南归不像是会问这种事情的人。 她给出回答:“是我自己的人。” 南归沉默片刻,直到许念冬吃完了小蛋糕,主动说:“哥哥,江陵姐姐,我去找董天阔。”小手指了指另一边董岩和董天阔。 董岩真的是个带孩子的工具人。 待许念冬离开,南归才缓缓开口:“你父亲江景是‘天阴’的创始人,第一任首领。你的保镖,还有其他人,是天阴的人。” “怎么突然说这个?” 江陵对他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很惊讶,毕竟有些事情既然存在,就一定会有人知道。 他看着她,眉目依然冷淡,和三年前并无太大区别,眸子冷冷清清,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一种劝诫的语气说:“或许你不该信任他们。” 江陵皱起眉,不以为然道:“你既然知道我父亲是天阴第一任首领,应该知道现在我是天阴的首领。” 天阴最重情义,最讲忠诚。她是天阴的首领,却不该信任他们怎么可能? 南归冷冷勾唇,搅拌着百香果茶里的吸管,发出玻璃吸管和玻璃瓶内壁相互碰撞的轻微响动:“你是首领,他们就一定会听你的话?” 江陵托着下巴作无奈状,“南归,有话你直说了好吗?整得跟我大哥似的弯弯绕绕。你叫我出来不就是告诉我的吗?” 张大五人陪了她十一年之久,艾希卡三人也认识了整一年,说不信任就不信任? 第258章 她是有些难过 他轻叹口气,问了一句话:“你认识许钊翼吗?” 江陵回想了一下,依然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于是摇头。 许家是历史悠久的大世家,三代同堂,人数众多,许家很多女儿生下的孩子都会随母姓,如此人数就更多了。 她并没有过多去关注许家人,也就不会得知许钊翼是哪一号人物。 “许钊翼是许家的长辈,同时也是私生子,约摸二十年前销声匿迹,大部分人都以为他死了。与我父亲的经历极其相似。” 南东也是十一年前销声匿迹,之后很多人就会顺理成章以为他死了。 “前几日江晔走前询问我母亲是否认识许钊翼,当然不可能是单纯的询问,我母亲告诉我,我父亲消失前曾和许钊翼有过往来。也就是说许钊翼在十一年前还活着。” 活着,却从不回许家,从不被人知道他的消息以及行踪。 “许钊翼和你父亲一起创立了天阴。很可能现在还在天阴。你是天阴的首领不错,但相比许钊翼和你,你觉得谁在天阴的话语权更重?” “天阴没有……” 江陵的话戛然而止,雇佣兵很少会透露自己的真名,一般都是代号或者假名。天阴当然没有叫许钊翼的人,但如果有真名叫许钊翼的呢?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想让我父亲去金陵城绑架你的人,就是许钊翼。除了他没有人能指使我父亲。” 或许上一任统帅可以,但上一任统帅绝不可能做这种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让靖安城和金陵城关系恶化的事情。 非一般情况,靖安城自身的条件不允许和任何一个城市或地区交恶。 “如果照你的说法,许钊翼跟我父亲应该是朋友战友,为什么要这样做?” 做事情必定会有一个动机,如果说许钊翼跟江景有仇她可以理解,可是显然没有。 江陵深深锁眉盯着桌面,绿豆沙碗壁的水珠滴落到桌子上浸湿、渗透。她抿着唇,事情扯上天阴,扯到父亲,很麻烦。 派人绑架她,却不伤害她,怎么看都仿佛在玩闹一样。处处透着荒诞。 南归看着眼前的女孩,想起了十二年前父亲给他打的一通电话。 “小归,妈妈怎么样了?嗯……我还有一两个月就可以回去了,一定会在妹妹出生前赶回去的。妹妹一定跟小江陵一样可爱。” “小江陵是谁?当然不是爸爸的私生女哈哈哈哈哈哈,是最近认识的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聪明懂事又乖巧可爱。不过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爸爸要做对她不好的事情,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爸爸。” “你帮我给她道歉?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儿子,以后有机会让你们认识认识。要像个哥哥那样保护她喔。” “叫你哥哥你才愿意?她有很多哥哥,怕是不在乎你这个只比她大两岁的哥哥。” 九岁的小南归拍拍胸脯,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说:“没关系,我把她当妹妹就可以了。我会像对妹妹一样对她。”他不懂那么多,只觉得爸爸喜欢的孩子自己也要喜欢。 “哈哈哈,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当做我们之间的小秘密。知道吗?” 小南归自以为爸爸把他当成了大人,信誓旦旦地答应了。 那通平常的电话竟然是父子俩最后一通电话。此后天人永隔。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只剩下火化后的骨灰。 父亲到死都在愧疚的小女孩,自己承诺过要把她当妹妹保护。 “看在朋友的份上,劝你一句:江晔和天阴,都不可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许钊翼。” 南归坚信江晔别有用心。至于自己的大外甥,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损害靖安城的利益就是了。 他那过分冷淡却又好看的眉眼没有二十出头的青年该有的阳光爽朗,代替的是心事重重的沉闷。脊背挺直,和江曦带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傲骨铮铮,无论如何都不会折断。 江陵轻轻摇头,“谢谢提醒。天阴我不敢说,但我大哥不会。” 南归皱眉,不明白这人怎么这般固执,他理解被亲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不想面对,但事实证明江晔真的不简单也不单纯。 “当初游艇上的炸药不足以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是江晔带来了威力更大的炸药,如果不是准备充足,可能没有人能活下来。” 要不是避开爆炸中心,又偷偷让一些人先离开,不可能没有死亡率。 只能说江晔确实是个疯子。 别人的命,堂妹的命就算了,他自己的命也能用来赌。比徐桐燃还要疯。 江陵恢复记忆后就猜到了,其中必有江晔的手笔。听到别人讲出来也没多大意外,伸出手指碰了碰桌面的水珠,然后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回答: “他有时候确实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没有人能猜透他在想什么。兴许是兴起,兴许是早有预谋。” 她是有些难过,难过江晔什么都不告诉她,难过江晔把一切都往身上扛,也难过江晔擅自做主用她和阿杰做诱饵。 谁也不知道他在密谋什么。 他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计划。 南归把目光移向远处的许念冬,两兄妹短暂对视,不知道想到什么,说:“我去洗手间。”然后起身离开了。 许念冬端着一碗冰激凌走过来,坐在了自己刚才的位置,把碗推向江陵,乖巧地道:“哥哥说你喜欢吃甜食。” “小念冬啊,”江陵敛了敛情绪,露出笑容,“谢谢,看起来就很好吃。” “妈妈说你认识我爸爸,是真的么?” 许念冬微抬着下巴,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眼眸只有好奇。 江陵点头,“小时候见过一面。” “我有爸爸的照片,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了,他们说爸爸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总是和和气气笑着。” 许念冬的语气有些许遗憾,听说爸爸本来想赶在她出生前回来,迎接她的到来。可既没有及时回来,也没能给她取名。 念冬,即念东。是妈妈思念爸爸才给她取的名字。 江陵睫毛轻颤,却还是直视着她的眼神认真说:“对不起,是我的原因才让叔叔……” 第259章 给你送份大礼 许念冬轻轻地打断她的话:“是你杀死了爸爸吗?” “当然不是。” 许念冬又问:“是因为救你爸爸才死了吗?” “……不是。” “是你做错什么事情导致爸爸死亡?” “……不是。”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因为你爸爸才死了?跟你完全没有关系啊。”许念冬淡淡地笑着,微笑的弧度仔细看同许略有些许相似。 许音告诉她江陵害死了南东,让她别再和江陵往来。 南归把事情一五一十同她说了一遍,却没有直接灌输她对错的想法,而是问她:“你觉得这件事跟江陵有关系吗?” 以上都是她自己想出来,也是她得知南归要约江陵见面主动说要来。 江陵的愧疚源自于善良,所谓的愧疚也有限,仅在于希望做点什么弥补。弥补不为旁人,为自己的良心。 人类的一切情绪都源于自身,喜怒哀惧爱恶欲,都是为了自己。 江陵的七情六欲过于丰富,但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为旁人,她清楚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待人处物是,广结好友是,保持乐观更是。 从某种角度而言,这才叫真正的利己主义者。 我为什么做好事?因为我会感到开心。纵然是有崇高的道德感,却也实实在在是因为自己的良知。 她笑了笑,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我还是会过意不去。念冬,如果你不讨厌我,我希望你能把我当姐姐。我能力范围内都会答应你们的要求。” 至于许音的联姻或者是帮助南归成为统帅,都在她能力范围外。 十二岁的小女孩双手撑着腮帮认真地沉思了一会儿,用欢快的语气说:“我想到了。大人总是说靖安城要时刻处于备战,如果我们真的打仗了,你在能力范围内帮我们就好啦。你答应我这一条就好了。我们许家世世代代保护靖安城,爸爸肯定也是。” 单论打仗这件事江陵自然无能为力,小念冬加了一个前提,“在你能力范围内”,怎么算能力范围内?捐款捐物算,支持靖安城算,总之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 相比许音的条件这个条件简直容易得过分。 于是江陵毫不犹豫同意了,“我答应你。如果靖安城有难,在我能力范围内一定会帮忙。” “谢谢。”许念冬甜甜一笑,觉得自己可以替大人分忧了特别高兴。 当然,她更希望靖安城能一直和平。 或许有时会争权夺利,有时会相互算计,但他们一直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守护并发展靖安城。 和南归的会面就告一段落了。 如果真的是许家长辈许钊翼,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威逼利诱南东做事,但至少有了方向。 江陵在询问与不询问团子之间犹豫,他或许不知道,又或许知道。知道也可能不会告诉她。 唉。 生活不易,江陵叹气。 回去问大哥。哼,知道那么多事情却不告诉她。 回到小洋房时,许久未见的许略出现在客厅和江晔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稍显奇怪。 “你们在谈事情?”江陵谨慎地问。如果是重要的事情不会那么随便在客厅里讲。 江晔瞥她一眼,淡定回答:“没有。” 有也谈完了。 许略嘴角噙着一抹永恒的微笑,看起来彬彬有礼,冰冷的镜框下却冷漠至极,看起来宛如一只善于伪装的北极狐。 外表迷惑人心,瞳孔冰寒渗人。 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如果我没猜错,团子应该是江小姐的下属,不知道接近我城电视台记者是因为什么?” 电视台记者是指莫婷。 “成年人交朋友呗,他们相处得很不错。”江陵肯定地点点头。 真如艾希卡说的那样,团子和莫婷还有一段未解的情缘呢。看起来团子对莫婷很上心。 许略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光,敛了敛神色。 相处得再不错又如何,莫婷是有工作有梦想的普通人,为什么要和雇佣兵扯上关系。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段行程脱离了轨迹,迟早要回归正轨,终究不是一路人。 江晔晃了晃茶杯里的茶水,漫不经心道:“许帅对莫小姐过分关心了。” 许略镇定自若,微笑:“是又如何。她很合我的心意。” 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如果非要找一个女人结果生孩子,与其找素未谋面不知性格的陌生女人,他情愿是认识且不讨厌合得来的人。综述种种,莫婷很合适。 许略嘴上不说,骨子里的优越感却是与生俱来,颇有种“我看上谁,是谁的荣幸”。他不会强迫别人,但一点都不觉得别人会拒绝他。拒绝一个城市的最高统帅。 江陵瞪大眼睛,这么直白的吗?一点都不掩饰。不愧是自信的许帅。 莫婷当然很崇拜许略,靖安城绝大部分的人都很崇拜他们的统帅,但是崇拜和爱慕是不一样的。 不过江陵不管这种事情,看起来许略也不像是会跟季离陌或者徐桐燃那种自降身份不择手段的人,她还有更急迫的事情。 江晔只是勾了勾嘴角,把茶杯里的茶水饮尽,意味不明地说:“要是你结婚了,我给你送份大礼。” “江老板大气,那我也祝江老板早日抱得美人归。” 许略和和气气地说着,心里却不以为然。估计江晔这辈子到死都孤家寡人。接着很有眼力见地提出要走。 江晔客客气气把人送出门。 江陵也跟着出去了。 许略刚走,她就按耐不住想说什么:“大哥……” 江晔打断了她,“我现在要出去,要么等我回来说,要么跟我一起去。” 李立把车停在门口,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恭恭敬敬站在旁边微低着头。 “啊?” 江陵有些懵,什么时候大哥还会给她选择了?“那……一起去。” 江晔瞥她一眼,径直往车走去,钻进了后座。开始闭目养神,并没有半分想搭理她的意图。 江陵瞧着有人也不方便,于是盯着窗外放空大脑。 奇迹般的,她竟然睡着了。 江晔轻轻哼了一声,傻子,我要是把你卖了还得给我数钱呢。但他偏开脸却是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 第260章 是真的伤心了 江陵迷迷糊糊醒来听见有人说:“你把她带过来做什么?” “她自己要过来。我又没有逼她。” 声音不远不近,她半眯着眼睁开,透过车窗看见了外边的江晔和江曦。 嗯?大哥二哥鬼鬼祟祟跑这里来会面做什么?摸了摸自己不太灵光的脑瓜子。伸个懒腰推开车门下车。 一边走过去一边说着:“大哥二哥,你俩说什么呢?” 以他俩为中心五米为半径有一个保镖围成的圆。周围都是偏僻的沙滩,吹来的风夹杂湿气,应该是在临海。 江晔半真半假地说:“我俩在商量怎么把你卖了。”虚伪的假笑应景流露在脸上。 江曦破天荒没有杠他。秉持眼不见心不烦别过脸去。 “啊?”江陵敏感地察觉到周围气氛不太对头。她猛一转头,张大几人本来开车跟着她的,现在全然没有他们的身影。 突然,她的神情严肃起来。 风从江陵前面吹来,江晔和她面对面站着,不过两米的距离。风扬起西装下摆的衣角。 从没有过的,她感受到了仿佛被天神审判,又仿佛被恶魔凝视的眼神。 这才是世人眼中的金陵城江家少东家。 江陵心中徒然升起这个念头。所以说大哥对她已经是足够好了。 “你们……”她轻轻地开口,“想要做什么呢?”不是质问,只有平常的好奇和询问。 他不答反问:“在我和你之间的性命中选择一个,你会怎么选择?” “够了!”江曦背对着两人低吼出声,拳头攥紧,吼完语调低了下来:“送她回去。” 所有人一动不动,没有人听从他的话。 江陵静静地看着他们,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要是没有你们,肯定没有今天的我,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命。” 长兄如父,江晔如此,江曦亦是。 江晔的声音冰冷彻骨:“我就说你很愚蠢。”比如愚蠢到跟着他来,愚蠢到说出这样的话。 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这是怎样的傻子才能做出来的事。 江陵扁着嘴唇,哪有哥哥天天说自己妹妹蠢的。 如同轰鸣声般的螺旋桨声音在上空由远及近,狂风大作,几人捂住口鼻眯眼抬头,只看见直升机上一截梯子落下,接着是一个人影跳了下来。 直升机飞走了。尘土渐渐平息。 那人滚了几圈缓冲冲击力,满身尘土爬起来,把外套脱下扔在地上,边拍裤子上的尘土边怒斥:“江晔!你又欺负小阿陵!” 江陵本来没认出来是谁,直到听见这句话,惊喜地跑过去:“敏姐?” “小阿陵,好久不见。”她顾不得自己,随便抹了把脸,睁眼上上下下打量江陵一眼,似乎确认她毫发无损,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许略跟我说你在靖安城我还不信。” 此人正是半年多不见仍记挂江陵在游轮结识的五巨头之一——何敏。 很早之前她就收到了消息,想来找江陵,但是一城之主哪里是说走就走的,至少要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安排好事务,才能空出时间。 这也是江晔笃定风牧知道风朝朝在这里却不会亲自来的原因。区区一个风朝朝,不足以让风牧做到这种地步。 季离陌好说,越得不到越惦记,千凝越跑他越要追。 江晔虽然在金陵城有说话权,但毕竟不是正式的掌权者,还有江老撑着。 何敏是真的关心江陵,却也知道江晔不会那么容易葬身大海,满脑子“阴谋论”无计可施,被动等待。幸好平安无事。 “敏姐!”江陵相当高兴地抱住了她,丝毫不在乎她身上的尘土。 对江陵来说,何敏是除了江幸唯一能带给她“姐姐”的感觉的人。是姐姐,不是朋友。 林瑾、许天珞、艾希卡、风朝朝都是朋友,跟“姐姐”这种角色是不一样的。在朋友面前她永远是成熟稳重懂事的角色,但是在姐姐面前,她可以不用那么稳重,可以撒撒娇。 其实人都有多种性格,特别是对不同的人。 或许是何敏拿她当小辈看,她也不自觉会有些依恋。哪怕她们接触不多。 有些人,是真的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一个保镖急匆匆跑过来小声跟江晔说了几句话。后者只是神情淡漠地点了点头。 江曦听见了一些,转过身来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又计算好了什么,不悦地瞪着江晔:“你骗我?” 江晔掸了掸西装肩膀上沾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他们来了,没想到何敏也来,直升机动静太大,跑了。” “何敏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江曦才不信他的鬼话,摆明了就是和何敏串通好的! “谁知道呢,有内鬼也说不准。” 能如此毫不在意说出“内鬼”两个字的恐怕除了江晔没有其他人了。只有他毫不在乎别人的背叛,不,对他来说这甚至算不得背叛。不过是被算计了。 背叛的前提是忠诚,从未有过忠诚,何来背叛? 江曦更不相信了,就他那多疑的性子,怎么会把重要信息告诉不相信的人。绝不可能。 “敏姐,你专程过来看我啊。” 江陵没注意他俩说什么,极为开心地围着何敏转。 半年多不见,敏姐还是那么漂亮帅气。 何敏和江幸很像,却又不像。 或许是比较年长的缘故,何敏是不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这种行为在大多数位高权重的人眼里都是愚不可及的。 但是江幸会不惜一切代价。痴情又无情。 “嗯,放心不下,顺便过来骂骂冷血没人性的小子。”何敏对江晔怒目而视。 江晔不为所动,自顾自往不远处的车走去,保镖跟上。 江曦犹豫两秒,也走了。他是自己开车来的。 最后还停留着一辆车。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各一位保镖。 江陵拉着何敏坐进去,一边问道:“敏姐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是我大哥告诉你的?”这么说刚才大哥那几句话又是在框她?真是的,一点都不担心她会伤心么。 现在她是真的伤心了。 何敏点头:“算是。” 她和江晔联系过,江晔让她在这个时间点来,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听从也无妨。 第261章 他的目标是你 安置好何敏,江陵特地转了一圈都没看见张大几人,联系也联系不上,问李立说不知道,便连忙去问江晔。 “大哥,张大他们嘞?” “不知道。”江晔恹恹地摆摆手。 江陵满脸写着不信:“离开之前他们还跟着我的。”包括在甜品店见南归和许念冬。 “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他满脸透露着不耐烦。 要是换成别的事,江陵也就很有眼力见地不烦他了,但是活生生五个人,从来没有不跟她说一声就失联的情况。加上刚才江晔的诡异行为,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是他做了什么。 跟江晔不会干涉她的行为一样,她也不会干涉江晔的行为,但是不包括牵扯到身边的人。 她很严肃地说:“别的我不管,人你不能动。” 江晔嘲讽一笑:“谁告诉你能动他们的只有我?你太高看他们了。” 区区几个雇佣兵,还费不着需要他和江陵搞得不愉快。 除了江晔,就只有天阴! 江陵神色一变,急匆匆跑回房间给团子打电话,忙音。艾希卡和荆棘也是。 最后她深吸口气,拨通了和弋叔的秘密通信。这是她恢复记忆后第二次打电话给弋叔。第一次是报平安。 半分钟后,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阿陵么?” “弋叔,是我。张大他们和团子三人我突然联系不了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事情太突然,她来不及寒暄,急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是这事啊,没什么,艾希卡和荆棘是临时有任务回来了,张大他们跟我请过假,说你在江晔江曦身边不会有危险。过些日子就回去了。团子的话,很快会联系你。” 弋叔的声音不徐不疾,带着独有的节奏感,给人一种沉稳舒心的感觉。这就是这位天阴多年的带领者的魅力。 弋叔都这么说了,江陵也不好多说什么,直到挂断电话,始终没有问出“许钊翼”是谁。 很快她又一种不安且惶恐的情绪占据了大脑,那就是阿杰也失联了。一整天都没有消息,发出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正在医院照顾徐桐燃的风朝朝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笑容迅速消失,脸色变得苍白无力。 徐桐燃顿时着急起来,想去抢手机,风朝朝没有给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地说出了一句:“我不回去。” “一段时间不见,脾气长了不少,”对面轻佻的声音并没有丝毫不悦,接下来的语气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不回来就不回来,回来也是碍我的眼。但是不能继续待在靖安城。” 语毕,电话挂断。 徐桐燃还来不及问风牧说了什么,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了。 拧着眉接通,语气不善:“什么事?”让风朝朝不高兴,就是让他不高兴。 “带着风朝朝离开靖安城避避风头,如果你不想她死的话。” “什么意思?”徐桐燃心中大骇。 “谈恋爱跟个智障似的,看不出来靖安城最近有大事发生吗?”风牧简直想破口大骂,让你走就走,那么多废话。 要不是白寂城损失不起一个徐家,他才不想专门通知他俩呢,就让他俩当一对亡命鸳鸯挺不错。 徐桐燃不敢拿风朝朝的性命赌,连忙叫人收拾东西准备飞机离开。 风朝朝一脸警惕,“为什么要走?” “据说靖安城城界最近有一批不明人士活动频繁。要是真发生什么事,我们非本城人士会受到城民的驱赶。特别是我们没有受到许略的邀请私自前来。” 徐桐燃好说歹说哄着自家媳妇儿答应跟自己走,但是绝不可能是去白寂城。于是商量着去汀唯城,就当旅游了。 风朝朝想告诉江陵和艾希卡一声,但是两人都没接她电话,心有疑虑想去小洋房告诉她们却拧不过徐桐燃,连夜打包行李乘飞机走了。 她本想说至少得告诉江陵这个消息,不过徐桐燃说江晔是被邀请来的,没有这个顾虑。 于是在打不通电话的情况下,只给她俩留了条短信。 江陵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因为团子来找她了。 团子面目阴沉,却很好地隐匿了自己的气息,没有走正门,直接翻墙而入。 江陵略有惊讶,领着他去了一间空客房。 团子观察一眼环境,开门见山告诉她自己知道的情况:“张大他们和艾希卡都被弋叔叫回去关起来了,因为他们不愿意听弋叔的话。金阿杰没看到,很有可能也在弋叔手里。” “!” 江陵不可置信却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意料之中,“弋叔想做什么?” 团子眼神满是阴鸷,看起来仿佛随时会暴走一般,攥紧的拳头骨头咔咔作响,“他的目标是你。” 弋叔把他们都叫了回去,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弋叔早就到了,却骗他们说还在路上。然后弋叔问他们是否愿意替他做件事。 其实按弋叔的地位,他们自然不会拒绝,偏偏这件事是让他们想方设法劝说江陵留在天阴。这个“留在”是动词,不是单纯地让她带着天阴的头衔而已。 张大五人果断拒绝,他们是陪伴了江陵最久的保镖,看着她长大,不可能逼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艾希卡同理。 弋叔没有生气,平静地吩咐人把他们绑了起来。 荆棘和江陵没交集,劝说也没用,留下照顾艾希卡。 团子拒绝了弋叔,并解释自己和江陵的关系不足以劝说她。 年过半百的老人沉稳地坐在椅子上,缓缓转动大拇指上的戒指,头也没抬地说道:“团子,我还是喜欢你没有软肋的样子。以前我最欣赏你。可惜后来被所谓的恋爱冲昏了头脑。现在被冲昏了头脑的你,应该会在意她的安危?” 团子猛然抬头逼视着老人,双目猩红。这番话听得他头皮发麻,胸口发闷,他好不容易寻找了六年的爱人,却被最敬仰的上司充当威胁自己好好听话的筹码,悲愤交加的情绪涌上心头。 弋叔与他对视,深沉的眸子无波无澜,一点也不在意下属的愤怒。他需要的是听话的下属。如果不听话,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团子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十年的雇佣兵生涯没有教他怎么屈服,却也会适当低头。于是他假装同意。 第262章 我们没有权限 团子窃取许略的联系方式,和他做了一笔交易。 团子很干脆地说明意图:“只要你保护好她,让我做什么都行。”有许略的保护,他就不怕她被弋叔伤害。 上一个威胁他的人已经被他亲手射杀了。 不提被威胁的对象是谁,单威胁本身就足够让他恼火。 许略眼里精光乍现,语气仍平淡如水:“比方说杀了江晔?” 团子皱皱眉,还是说:“行。”就知道这些个算计家不会轻易答应。但他没办法了,她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杀上司的堂兄都能眼也不眨,看来你惹的麻烦不小。”许略依然是风轻云淡的微笑,眼里饱含深意。 团子一脸冷漠:“不关你的事。” 许略笑了笑,和季离陌、徐桐燃、团子等人喜欢把软肋摆出来不同,他并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软肋。 就算是别人拿刀抵着她的脖子,拿枪抵着她的太阳穴,他都不会让旁人看出半分他的在意。和江晔如此相像。 两人愉快地达成了某种不可言说的交易。 之后团子就来秘密来找江陵了。 弋叔以为捏住了团子的软肋,他就会乖乖听话。可惜,雇佣兵团子不会接受任何威胁,就算是敬仰的上司也不可以。 “你知道天阴有真名叫许钊翼的人吗?” 事情到这个地步,江陵已经隐约猜出恐怕弋叔就是失踪多年的许钊翼。 “没听过。”团子摇头。 雇佣兵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打听过去。更别说真名这样敏感的东西。 “弋叔让你来劝说我?” 团子点头。 江陵笑了笑,原来大哥说的卖了她是这种意思么,“请你告诉他,我答应。” 其一是因为担心阿杰。其二是因为相信江晔。 就算最后事实证明相信是错的,她也无所谓。怎么做是江晔的事,相不相信是她的事。 没有江家和天阴的江陵什么也不是,没有权力没有依仗。却也有在乎的人想要保护,想要相信。 她的强大并非来源于他人,而是自己,是坚不可摧的内心。 “你……”团子愣住,很快便想明白了,“你担心金阿杰?” 弋叔能用他的爱人威胁他,自然也能用阿杰威胁江陵。不过大抵是不到迫不得已不会这样做,为了最后的体面。 江陵说:“自然是担心的。” 团子沉默片刻,翻墙离开了。 虽然阿杰在弋叔手上,但好歹是知道他的消息,这让江陵大大松了口气。回房后看见风朝朝的短信给她回了一条。 …… 一头红色短发身材丰满的女人端着饭菜脚步轻盈地走进一间房,饭盘放在桌子上,说道:“那个谁,过来吃饭。” 没有人理会她。 爱丽丝这才抬起头扫了一眼,看见被铁链绑在柱子上的男人,喃喃道:“不是,还要我喂?” 这个男人,正是阿杰。 他面目表情地盯着女人,盘腿坐在地上,上身和手臂和柱子被铁链牢牢绑住。昏迷醒来就是这样了。双腿大概还被注射了药物,软绵绵地没有力气。 这得是多忌惮他才这么重重桎梏。 爱丽丝妥协般叹了口气,端起饭盘走过去,嘴里还念叨着:“算了,喂就喂,谁让弋叔说这人不能死。” 蹲下用勺子舀了一勺饭:“俘虏该有俘虏的自觉,乖乖张口吃饭,不然饿死活该。” 阿杰只扯出一个冷笑,别过脸去。有本事就饿死他。 “真不吃?行,爱吃不吃。不过,”爱丽丝盯着他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神情,轻佻地捏着他的下巴,“长得还不错嘛,别摆一张臭脸应该会更好看些。” 爱丽丝狭长的丹凤眼魅惑无双,翘起的眉梢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人,但这样一张堪称绝美的脸却让阿杰一阵恶寒。 尤其厌恶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 二十六年来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调戏!简直是奇耻大辱! 至于江陵?那不算。那叫调情。 钟踏进房间,映入眼帘的这一幕简直没把他吓死,连忙跑过去拽开她的手,“我的祖宗啊,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调戏俘虏啊。”爱丽丝一脸不以为意。 钟扯扯嘴角,瞪大眼睛大声说道:“你好好看清楚这是谁,首领的男人也敢碰,回头这人一告状,你得玩完。” “首领的男人?”爱丽丝用怀疑的目光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眼阿杰,“江陵?这位就是江晔手下鼎鼎大名的杀手金阿杰?” 阿杰眸光渐弱,垂眸不语。 “对啊,艾希卡三天两头跟我们叨叨的。团子也提过,不记得了?” “噢~小团子说的人就是他啊。”爱丽丝撑着钟的肩膀站起来,突然察觉不对劲,扬了扬下巴,“他怎么在这?” “偷摸上船被发现然后就绑起来了。”钟也跟着站起来。他有些忌惮阿杰,听团子说这人很厉害。怎么个厉害法暂时还没有领教过。 “偷摸?”爱丽丝笑了两声,踢了踢他的腿,“小子,知不知道这是天阴的船,偷摸上来要不是顾着江陵的面子早就就地处决你了。” 和团子不一样,钟和爱丽丝没有对江陵有太强的遵从感,当然他们也不是断刀一派的。当初江陵去天阴他俩都在外边出任务,没见着人。 在绝大部分天阴成员的心里,弋叔才是真正的首领,精神领袖。承认江陵为首领都是在弋叔的授命下。 “差不多行了,你来干嘛的?” “弋叔让我给他送饭。看他动不了手好心想喂,结果还不领情,饿死算了。”爱丽丝翻个白眼,噔噔噔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 钟皱皱眉,看着地上的饭盘,“你真不吃?” “松绑,我自己吃。”阿杰咬着牙说。 他不是不识时务,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什么时候被人抓过?这比赤裸裸的蔑视和鄙夷更让他觉得屈辱。 他怀疑船上的人早知道他会来,特意守株待兔等着他。不然他没那么容易被抓。打不过也跑得过。 钟想也不想拒绝:“对不住了,这个我们没有权限。” 之所以把他绑起来就是忌惮他,要是松了绑出了事谁担当得起? 爱丽丝横坐在椅子上,双腿搭在扶手处,晃了晃小腿,歪头看着他们说:“钟,好久没见小团子了,明儿去找找他?” 钟瞥了她一眼,“弋叔让我们别擅自行动。” 第263章 可是真的好气 “真麻烦,好久没见了,有点想念。不过现在他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儿,没以前那么可爱了。” 爱丽丝叹了口气,自从六年前那件事后团子很少回天阴,性子也变了很多。 “多大点事儿,打个电话呗。”钟掏出手机很自然地拨通了团子的号码。 和往常一样寒暄着:“喂,团子,你在哪呢,哪天有空聚聚。” “明天?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 “今天你来过?我们都不知道。” “他们?没看见啊,待会我去问问。” “嗯……是在我们这,就在面前。”钟看了眼阿杰,“没问题,你不说我们也不敢虐待他,不然被小首领知道还不弄死我们。” 爱丽丝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把手机给自己,钟便说:“爱丽丝想跟你聊两句。”随后把手机抛了过去,一条优美的抛物线。 “小团子,最近哪快活呢都不打电话给我们。” “明天再说?呿,行行,明天和钟先揍你一顿。” 爱丽丝看见电话挂了,没好气地把手机扔回给钟,噔一下站起来。但她的眼里透露出来的情绪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生气。 她再次走到阿杰面前蹲下,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喂,别给我们耍花样,天阴的能人多的是,钟就能一拳打死你。” 钟扯扯嘴角,欲言又止,姐啊,你太高看我了。 钟拿起饭盘,和爱丽丝并肩走了。一顿两顿不吃饿不死人。 阿杰后脑勺靠着柱子,微仰起头。即使在这种时候,依然没有自暴自弃。无力感渗透五脏六腑,头脑还清醒无比。 抓了他,要么用来威胁江晔要么用来威胁江陵。 熟知江晔的人应该知道他不会被任何人威胁,这句话的意思是没有什么能够逼他妥协。所以九成是用来威胁江陵。 可是威胁江陵做什么? 首领这个位置还是弋叔极力让她当她才当的,难道又牵扯江家? 那些个是非恩怨纠葛是真的让阿杰头疼,也让他不明白,有仇有怨自己报复不行吗?为什么偏要拐弯抹角利用别人。 江陵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气,爬起来敲响了江晔的房门。秉着“我睡不着,你凭什么睡那么香”。 然而江晔似乎并没有睡,虽然没有穿西装,居家服也是一丝不苟。一副懒懒的样子没骨头似的靠着门框。目光却深不可测地盯着她。 她坦荡地迎上那目光:“出来聊聊?”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然后两人爬上了天台。 夏风习习,驱赶少许夏日的炎热。就是蚊子有点多。 江晔背靠扶手,提不起兴致似的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等着江陵开口。 “你都知道的?关于许钊翼的事。” “许略说的。”作为交换,他给了一批货。 江陵可不管谁说的,重点是他早就知道却不告诉自己,有些不高兴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才不把她的不高兴放在心上,“你又没问。” “那你还知道什么?”江陵看着他,眼底露出一丝流光和隐匿的伤心。 江晔懒懒地开口:“许钊翼是景叔的好友,二十多年前脱离许家,化名‘弋’。” 人称“弋哥”。后来成为了“弋叔”。典型的退出江湖转入幕后的大佬一枚。 如果江景能活到现在,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了?” 江晔反问:“我知道很多,难不成得一一告诉你?” “你知道阿杰在哪里。” 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些许碎发被吹起来贴在脸上有些难受,便伸手拨开了。明亮的眼珠盯着江晔的表情,不想错过一丝一毫。 他毫不在意地点点头,甚至发出了嘲讽的笑声:“呵,说了多少次不要莽撞,那小子能活到现在绝对是运气居多。” 不过是虚晃一招,告诉他弋叔等人的所在,火急火燎要去一探虚实。虽然不全是因为他蠢,但江晔不论是卖亲人还是卖属下都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从去年游轮拍卖会开始,你就一直在做奇怪的事,你究竟想做什么?” 下药让她和阿杰失忆,然后是游艇被炸,接他们来靖安城,一桩一件是可以联系起来,但拆开来总觉得很奇怪。 “你在质问我?”江晔眯起眼睛,神色骤然变得冰冷。黑沉沉的眸子宛如没有生命的石头。 他受过很多人的质问,江湛,江曦,还有一些他不放在心上的人。尽管并不在意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可当这个人是江陵的时候,他还是生气了。 不知道是生气江陵质问他,还是生气江陵因为阿杰而质问他。 江陵静静地和他对视,眸子里没有半点怯弱。她并不怕他。只是打心底里尊敬他。恢复记忆后她从没找他问过那些事,一来她相信他;二来她尊敬他。 自己会如何她不在意,可底线是阿杰。虽说没什么生命危险,可她还是很担忧。 “我不会干涉你做任何事,但是和我有关的,起码该告诉我缘由?” 这双明亮而认真的双眸跟江景很像,从来都是神采飞扬笑意融融的样子。仿佛没什么可以玷污它的纯粹。真是美好又动人。 美好到想让人保护。又想让人摧毁。 江晔把脖子往后仰,脸朝天空,躁动的情绪看着漆黑的夜才渐渐平复下来,歪头冷笑一声:“缘由?” 眯眼继续说道:“没有缘由。好玩而已。”声音犹如冰点以下的平面。 看她失忆的样子,确实蛮好玩的。 江陵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气,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什么德行,可是真的好气噢。 “你玩个屁!”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抡起拳头在他肩膀处落下一拳。然后气急败坏地走了。 江晔脸色很不好看,她敢打他?反了天了。 拳头的力道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但他多久没被人打过了?还是被自己的妹妹打! 阴冷的气息环绕周身,下楼的时候把保镖吓了个半死。 老板和小小姐吵架了?刚才小小姐气呼呼地走下来,现在老板又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保镖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挺直腰杆,目不斜视,选择当个聋哑人。 第264章 她过得好就行 因为江陵太生气了,次日走的时候只给江曦和何敏留了短信。 一艘体积很大、看起来很普通的货船停靠在离岸边不远的海面,船上靠边有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盯梢。 此时,船的甲板聚集了十来个肤色穿着不一的青壮年,而一位稳重的老者站在前方眉眼含笑,如果不是有人窸窸窣窣说着什么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俨然是恭候什么大人物的仗势。 江陵看着这一幕竟是生出些好笑,不是笑弋叔别出心裁,也不是笑佣兵们不情不愿,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自诩没有江晔的“读心术”也有玲珑剔透的心灵,看得出真假,辨得出虚实。可是这么多年,她一点也看不出弋叔的别有用心。 她不知道弋叔想要做什么。正如不知道江晔想要做什么。 团子面无表情领着江陵上了货船。说是货船,但其实里面没有货。是改良过的船。 钟和爱丽丝就在弋叔旁边,看见团子的神情不由得对视一眼,他们相识近十年,对方放个屁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其中的默契不言而喻。 “弋叔。”江陵仍然笑着,视线一一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果然,没有张大和艾希卡他们,连荆棘也不在。 弋叔也像没事人一样,笑呵呵地带着江陵往里边走,“饿了?饭菜都准备好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江陵很坦然地提出要求:“阿杰在这?我想先见见他。” 弋叔了然地点头,笑起来脸上皱纹加深,依然透着和蔼:“当然可以,不过他还没醒,估计还有一两个小时。”药效还没过。 江陵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弋叔不愿意和她撕破脸皮,才采用迂回手段让团子来跟她说,她不能不顾双方的颜面。 钟和爱丽丝一左一右架住团子的胳膊,“小团子,许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团子不太高兴地扯开她的胳膊,没好气道:“没有。” 爱丽丝顺势抽手,她早就知道团子不喜欢和女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心心念念的是心尖上的那位。 “脾气还是这么大,走,喝酒去。好久没和你一块喝酒了。” 团子没拒绝,三人进了钟的房间,围坐在矮桌前喝酒吃肉。 “小首领和我们一起回去,你也是?我们三个好久没聚聚了,正好回去和鑫子他们吃烤串去。” 钟有些怀念以前的生活,爱丽丝,鑫子,团子和小忆,那时他们有空就聚在一块,纷纷调侃着团子。团子不会生气,反而十分得意地炫耀自己有女朋友,而小忆会害羞地坐在旁边。 团子这般大老粗似的人,也会悉心照顾心爱之人,每逢出任务回来还要买礼物。爱丽丝就是智囊担当,负责挑礼物。 小忆——就是团子心心念念的人了,是个性格腼腆容易害羞脾气温和的姑娘,长得清秀可爱,很会照顾人。 他们在一起两年,从相识相恋到结婚,是所有人都觉得水到渠成的事情。因为小忆是团子从外边救回来的无家可归又失忆的女孩。 后来小忆不见了,真正意义上的不见。大伙儿挺伤心,都帮忙找过,但茫茫人海,找一个连名字都是假的人是多么困难。 最失魂落魄的莫过于团子。从那以后,他就很少回天阴总部,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个伤心之地。 家里充斥着两个人的痕迹,可只有他独自一人怀念,光是这种感觉都能把人逼疯。 团子把酒瓶放下,轻描淡写地说:“不回去了。” “什么?” “我不回去了,我想退出天阴。” 钟和爱丽丝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正想问发生了什么。就见他眯着眼想起什么,咧开嘴,笑得特别开心,整个身子都在抖动,边笑边说:“告诉你们一件事,我找到她了。” “她?谁?”爱丽丝一时没转过弯。 钟立刻就知道了他在说谁,惊讶得张大嘴,不可思议道:“你说的是小小忆?怎么找到的?她在哪儿呢?” 爱丽丝听见这个名字激动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拽着团子的衣领,急切地问:“你找到了?她在哪?靖安城?” 她很喜欢当年那个姑娘。一开始是团子委托她帮忙照顾,后来接触多了,她打心眼里喜欢。小忆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有他们不一样的东西,温和善良又单纯。 她们曾是很好的朋友。除了团子以外,小忆是和她最要好的人。 “先松手。”团子瞪着她,心想你激动个屁,老子都没你激动。 酒精的作用让他忘记了自己当初是多么的忐忑和狂喜,守在人家楼下一夜没睡,回忆着一点一滴相处的时光。 “快说!”爱丽丝松了手,催促他。 “我找到她了,她生活得很好,现在是电视台的一名新闻记者。”团子特意停下来得意地看向自己两个朋友,但是一群佣兵哪里有电视台、记者这样的概念,顶多是有个大概的印象。 比如说扛着摄像机拍摄,会在电视上出现报道新闻。不过前者好像是摄影师,后者好像是主持人。 钟迟疑着说:“……狗仔?”他知道有些记者会偷拍明星之类的人,那通常被人们称为狗仔队。 “狗个屁,文盲,”团子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正儿八经的新闻记者。”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他也不知道新闻记者是做什么的。强大的滤镜使他觉得是很厉害很了不起的职业。 “行了行了,然后呢?你怎么不把她一起带来。”爱丽丝责怪着他。 六年了,其实他们都不抱什么希望,只有团子不放弃。没想到坚持还真的可以创造奇迹。 团子听见这话沉默了几秒,他怎么敢把她带来。便摇摇头,语气低沉下来:“她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又不记得?小小忆真惨。”钟感慨道,当初是失忆了,现在也失忆了。真是命途多舛的女孩。 爱丽丝的关注点当然没有他那么清奇,担忧地看衣服团子,“那你……” “不记得我有什么关系,她过得好就行。”团子表面风轻云淡,一点也不在乎,“我会守着她。” 得意地补充说:“她还戴着我送她的戒指。” 这样的团子正是六年前意气风发的青年,果然,还是有小忆他才会开心。作为朋友的钟和爱丽丝自然没有不支持好友追寻幸福的道理。 第265章 为她好的名义 钟和爱丽丝没什么好说的,退出天阴也没什么,他们都三十左右的人了,本来就做不了多少年。 “换八年前打死我都不信小团子会是个情种,专情且痴情。”爱丽丝忍不住打趣。 艾希卡说的没错,团子在天阴确实很受欢迎,长得不错,身材好,性格好——这个是因为小忆不在之后变得沉默寡言给别人的错觉,但是艾希卡说错一件事,那就是爱丽丝并不喜欢团子,更没有想和他上床的想法。 大概是他们的关系容易给人造成一种友情以上恋人未满境界的错觉。 “我说你小子怎么在靖安城逗留这么久,还以为是弋叔给你派了任务。” 钟又开了一瓶酒,很为自己颓废多年的朋友高兴,又有些悲伤。 天阴是他们被称为“家”的地方,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是家人,家人要离开了,多少会舍不得和难过。 团子曲着胳膊搭在他的肩膀,说:“我会在靖安城长住,有空就来找我。” 团子都想好了,等退出天阴,他就住在靖安城,不去打扰她的生活,却也想能看到她。这么多年积蓄不多不少,凑合着花个十几二十年不成问题。 “一定。” “一定。” 三人互相撞了撞拳头,笑着继续聊天喝酒,为重聚,也为分别。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菜肴丰盛,菜香四溢,只是用餐人并没有把心思花在饭菜上。 江陵没什么胃口,眼见房间里就他们二人,这才开口直言:“弋叔的名字是许钊翼?” 弋叔神态如常,慢悠悠地夹起一个红烧小鸡腿放在她碗里,说道:“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少说有……二十年了。”语气里颇有些怀念和嘲讽。 许家自诩名门望族,私生子这种事情可是引以为耻的。而他刚好是那个“耻辱”。对所谓的许家也没半点感情。 “真的是你让南东绑架我?事情败露后又让他自杀?”江陵手脚发冷,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却不能克制冒出冷汗。 弋叔放下筷子,平和地对上她的视线,那是一种历经沧桑后无波无澜的眼神:“是我。指使东子绑架你、指派阿浩绑架你,诱骗江曦和江晔反目成仇,以及怂恿风暴的残余势力去找江晔的麻烦。” 稍许的沉默后,她还是无力地问出了这句没有什么意义的话:“为什么?” “我不允许你认贼作父。江景和江湛的感情一般,怎么会宁愿舍近求远去金陵城找江湛庇护你,却不回天阴找我?我们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江湛算个屁!一定是他半路截了江景,然后利用你和天阴攀关系。” 弋叔逐渐激动,声音越来越大,面目狰狞,压在心里多年的恨意和怒意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托孤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交给江湛不交给他!绝对是江湛从中作梗! “我让东子想办法把你带走,没想到没被江湛的人找到,反而被江晔的人找到。之后江晔一直把你关起来,压根没机会接触你。我本想等你长大些告诉你真相,你却越来越信赖江家人。江家的人除了江景都他妈是唯利是图虚伪至极没有仁义的败类。 即使告诉了你你也不会相信。只好想办法让你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江湛没有能力,江晔不愿意救你,江曦为了自己伤害你,江幸就更可笑了——这样的他们你还看不清楚吗?你遗传什么不好遗传了你父亲母亲最大的缺点——心软!” 弋叔痛心疾首,都这样了为什么江陵还是执迷不悟,看不出江家人到底把她当什么? “他们都是在利用你从天阴获取好处罢了,你觉得江晔凭什么十六岁坐上少东家的位置?那都是有天阴和你父亲遗留下来的势力的帮助!你就像一个聚宝盆,只要把你攥在手里,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金钱和势力。” 他的说法全然颠覆了江陵十九年来的认知。她知道因为有她这层关系,使天阴一直和江家有藕断丝连的关系。几年前不懂事的时候也有过他们对她好是不是因为“护身符”的想法。 但是她并不愚蠢,分得出谁对她好。只要是对她好,就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得到什么必然要付出什么。 江家不会留下对家族没有作用的人,正是因为江景给出的“护身符”,才让江陵可以长大后选择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可以不沾染那些个不干净的事业。 不然,她凭什么可以潇洒自在不受约束?凭江湛的宠爱吗? 江陵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接受得坦坦荡荡。她不怕别人利用她,只要不伤天害理,利用有什么不可以? 江陵可以忍受这些,旁人反倒觉得不可以。 “我没有孩子,和你父亲情同手足,一直把你当亲生的看待,不能容忍江家人把你耍得团团转。不能容忍你被虚伪的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 无论是江景的女儿,还是天阴的首领,都不可以。 “所以我不听话,弋叔就打算威胁我回去吗?” 江陵对江晔可以生气,对弋叔却生不起气,更多的是无奈、无力。 “江晔和我做了交易,他卖了你,换取利益。是他告诉我金阿杰会来,我只要守株待兔。他又告诉我,只要抓住了金阿杰,你就会来。不得不承认,江晔说对了。 阿陵,你跟我回去,你是天阴的首领,不会被任何人欺骗,不会被背叛,不会被束缚,还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不好吗?你本就该在天阴长大。” 弋叔一番话说得极为诚恳,如果不是那三个“不会被”,真是令人心动。 江陵闭了闭眼,她有权利说不吗?如果弋叔想给她选择就不会是这种局面了。怪不得江晔知道一切却不想告诉她,只有亲耳从本人的嘴里听到才会相信的。 从小对她宠爱有加、慈祥和善的弋叔,竟然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做这些事。而自己眼里尊敬爱护的家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利用她的妖魔鬼怪。 最后,她只是语气很轻地说了一句话:“弋叔,我要见阿杰。” 这回弋叔没有拒绝,只是走出门口让人带她去。 第266章 先去请示弋叔 一个青年沉默着在前边带路,压根不看后边的人一眼。 江陵瞥见了荆棘,想问问他艾希卡几人怎么样了,但他走太快,又见带路的青年没有停下来等她的想法,只好作罢。 这艘船的面积和江晔去小岛找她的轮船差不多,不过显然是没有那么奢华,以简约实用为主。 江陵没心情细细打量,随意看了几眼。 路过几个人都没理会她。目不斜视自己走自己的,或是继续跟同伴聊天。 很快青年停在一扇门前,旁边杵着两个身强力壮的雇佣兵,青年一边说:“到了。”一边示意他俩来开门。然后往旁边一站,完全没有走的意思。 江陵推门进去,只见阿杰躺在床上,呼吸匀称,眉头却紧锁,显然睡得不太安稳。眸光黯了黯,将门关上,轻手轻脚走过去蹲在床边。 心里莫名平静下来,昨晚和江晔单方面争吵的不快,今日和弋叔见面深深的无力感和烦躁,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回归一汪平静的湖水。清澈,安宁,美好。 这么多年了,只有阿杰让她有这种感觉。 她当然不会怪他的擅作主张,也不会怪他的莽撞冲动,因为她知道他一定是为了自己。 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全心全意为了自己。 弋叔说的那些并不全是错的,但也不尽然会对。她不知道她父亲为什么会选择送她回江家而不是去天阴,但她父亲做都做了,她不相信会是伯父或者谁强迫她父亲。 江家比天阴好吗?好在哪里呢? 是,江家唯利是图,虚伪至极,不会父慈子孝也不会兄友弟恭。天阴忠义两全,自由自在,随性而为。可是只有江家的人和她流着同样的血,是她的至亲。 出于一个父亲的心理,当自己没办法照顾孩子,交给唯一的亲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江湛和江景是不亲近,但到底是亲兄弟。就像江晔和江曦,或许会争吵,会打架,会争锋相对,但他们不会过分到想杀了对方,想迫害唯一的兄弟的血脉。 江陵心如明镜,恐怕弋叔等人坚持要她继任首领之位,不单单是因为和江景情同手足。说到底天阴还是雇佣兵组织,哪里有什么子承父业的规矩。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愧疚。 愧疚当初的他们没有对江景伸出援助之手,间接导致了他的死。在若干年后的今天,希望对他的孩子好,来弥补曾经的错误。 人类总是可笑又执着地用自己认为好的方式弥补错误。不管别人需不需要。他们真正想要的不是获取他人的谅解,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心安。 这没有错。 于利己心理而言,是正确的。 所以江陵接受了他们的示好,让他们安心。 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非揪出个是非对错不可太费劲了。 所有人都说她的性子随了江景,那么她父亲应该不会怪他们的? 江陵看见阿杰的眼睛猛地睁开,紧接着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宛如一头敏锐的狼嗅到了敌人的气息。却在看清面前的人是谁之后,倾身上前伸出双臂用力拥进怀里。 一天的时间,他已经想念了她无数次。 “你怎么来了?” 江陵双手环住他的腰,头埋在胸膛声音闷闷地说:“你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来。” “对不起,是我大意被抓住。”阿杰垂眸摸着她的头发,声音很轻。 她抬起头,亲了亲他下巴,“才不是,是大哥坑了你。昨晚本来想好好跟他谈谈,结果不欢而散。” 现在想起来她还郁闷,大言不惭说什么好玩而已。别的事情他想怎么玩就算了,这种事还玩。 生气的小公主敢于挑战江老板的威严。 至于后果如何,暂时不做考量。 阿杰眸底闪过了然,果然如此么。早就猜到了。他所能派的人,必定是江晔的人。如此,他要做什么,江晔定然了如指掌。 突生一股挫败,要是他早点培植自己的势力——不,那样江晔估计不会留他。 属下,只需要听话就行。 阿杰换过衣服,一件长袖上衣,可以遮挡手臂上昨天被铁链勒出来的痕迹。药效过了,现在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这都是弋叔为了不让江陵生气。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很快有人送了饭菜进来,全是热乎的。 阿杰一天没吃东西,江陵早餐午餐没吃,现在正好两人可以一起吃顿饱饭。 一小时后,有人会进来收拾。跟进来的青年顺势掏出装有不明液体的针管。门口守着的两个雇佣兵不用吩咐很自觉逼近阿杰。 “你们要做什么?”江陵颤着声音质问。 青年弹了弹管壁,漫不经心地回答:“放心,不是毒品,削减一下他的战斗力,就是会虚弱一点。” 本来绑着就挺好的,这不担心江陵心疼,换成用药,剂量经过稀释不会导致昏迷,至于有没有害,暂时未知。 阿杰淡定地坐着,反正在别人的地盘他说了不算,干脆少费点力气。 “滚出去。”江陵瞪着青年和俩雇佣兵,护犊子似的把阿杰护在身后,绝不可能让他们这样做。就算是最普通的麻醉剂用多了对人体的危害也不小,好好的凭什么要注射这些东西。 青年不悦地蹙眉,本想动真格,顿了顿想起弋叔对这人的重视程度,翻了个白眼,带人撤了。他打算先去请示弋叔,再做打算。 确认他们都走了,江陵转过身又生气又心疼地看着阿杰,“昨天他们就给你打那个,万一,万一是什么不好的东西怎么办!” 比如什么精神控制的药品,光想想就让她心惊胆寒。现在的弋叔再也不是她眼里那个和蔼慈祥又极具威严的长辈。 阿杰低头亲了亲她,低声安慰:“没事,我身体好,扛得住。” 要不是房间里有监控,可没有那么单纯地亲亲而已。 昨天爱丽丝看起来话说得又冲又难听,但她在给他传达一个讯号,这里有监视器,不要轻举妄动。 尽管他很好奇爱丽丝为什么会这样隐晦地告诉他,不过无论是从爱丽丝身上还是钟身上都没有敌意就是了。尤其是钟和爱丽丝跟团子打了电话后。 第267章 输得心服口服 阿强——就是那个青年,请示过弋叔后,弋叔只是随意地说了一句“随她去”。 不久之后,又有人来请示弋叔。 “有七八个人驶着小船说想加入天阴,领头的是前风暴雇佣兵队员刺猬和老胡。” 风暴雇佣兵是个规模小但是人均高手的雇佣兵组织,求精不求多。辉煌时期也上过十大雇佣兵排行榜,各方面的口碑都不错。自从被仇家血洗,仅剩的几个人销声匿迹,很少出现在人前。 刺猬是当初柳眠一行人中对江陵还算友好的光头。老胡谈不上友不友好。两人因为伤势过重昏迷而逃过严刑逼供的桥段。可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一行人出金陵城后便各自为安,换了名号各自谋生。刺猬和老胡不知怎的凑到了一块。 弋叔让钟和爱丽丝去处理,如果是真心留下的就留下来。 钟和爱丽丝接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和团子喝酒,不情不愿地起身。团子说自己和他们打过交道,钟和爱丽丝不疑有他,干脆拉着团子一起去。 刺猬和老胡见着团子这么个“一面之缘的熟人”心虚地对视一眼,随后笑哈哈打起招呼。 团子仔细看了看,挑眉,“就你们俩?” “我们早散伙儿了,我俩还是前不久才遇到,商量着想加入雇佣兵队伍,听说天阴的福利待遇好,想着来碰碰运气。” 老胡犹豫几下,补充说:“灰雁和白鲨死了,柳眠和红狸不清楚。” 白鲨,即当初被阿杰审问后全身包成木乃伊的耳钉男。 白鲨和灰雁的伤势最重,又心气颇高,不愿别人照顾残疾人一样照顾自己,非要离开,结果不知道是自己作死还是被仇杀。 团子并不关心,对他们既无好感也无恶意,不过是立场不同才敌对了一段时间而已。 钟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道:“诚心想加入天阴就留下来,不问过往,以后守规矩就行。” “诶,好的钟哥。” 他们多少都认识,就是不熟。 钟向弋叔回禀过后他们一行七人只差回去基地就可以正式成为天阴的一员。 货船从江陵和团子一上船就开始航行,与此同时多方势力对此密切关注。 一身黑色皮衣的何敏眉头紧锁,乌云笼罩着面容,眉宇间又带着肃杀之气,眸间戾气逼人。十分不爽地盯着泰然自若的某江姓青年。 另一边则是面若冰霜的江曦,眼神宛若冰渣子砸在某江姓青年身上。 偏偏被盯着的那人神态自若,甚至还在悠闲地喝茶。 坐在对面的许略遮了遮眸底的笑意。难得见江晔被两个人敌视,甚至他无法怼回去。 “阿陵要是有事,你这少东家的位置别想安安稳稳坐好。”江曦阴鸷地抛出狠话。还骗他是和天阴虚与委蛇,实际想一网打尽,根本不会伤及江陵。现在人都被拐走了!就不该相信江晔! 江晔扫了他一眼,淡定喝茶。一点也不把狠话放在心上。 何敏狠话就不放了,阴恻恻盯着他,思考着是废他一条胳膊还是废他一条腿。 许略推推镜框,同情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褒扬还是贬低:“江小姐很讨人喜欢啊。能让何夫人不辞辛苦从缘潇城赶过来。” “哼,要是她哥哥中用就不用我了。” 何敏凉凉地各扫兄弟俩一眼。两个废物。 兄弟俩都从她眼神里读出了嫌弃,不由同时露出不屑,谁求你来了似的。 李立匆匆进来,穿着防弹背心军装裤,裤腿上绑着两支枪和匕首短刀,可谓是准备充足要打仗的样子。语气恭敬而严肃:“老板,安排妥当,可以出发了。” 江晔点头,放下茶杯起身,冲许略说了一句:“不招待了。”便跨步往门口走去。 江曦和何敏连忙跟上。 许略看着他们几人出了门口,深邃的眸闪过不明的情绪。别人不懂江晔的所作所为,他却是略知一二。 看来这一次不会是平局,是他输了。 罢了,他输得心服口服。 弃车保帅没错,但没有规定帅不能去救车。 江晔不仅仅把江陵当诱饵,更把自己当诱饵,钓的也不只是一条大鱼。 许略摇摇头,这都跟他没关系。不过铲除靖安城的一个隐患也好。 江陵想出去逛逛,结果被门口的雇佣兵拦住,说她可以随便出去,但阿杰不行。 “你们是担心阿杰拉着我跳海吗?”她扯扯嘴角,人在你们的监视之下,出房间都不可以。 两雇佣兵不为所动,秉持着没有命令就不可以擅作主张。 “哼。”江陵把门关上。知道这跟他们没有关系还是忍不住迁怒,说好的她是首领呢?还有哪个首领比她当的更憋屈了? 她真的极少有这么憋屈的时候,那么专断独裁的江晔都不会说限制她的自由和应有的权利,偶尔说一不二是建立在他绝对正确的基础上。除了江晔以外的其他人都对她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懈怠。 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好的弋叔却做出完全相反的行为。 阿杰安抚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为他们生气不值得。”有江陵在身边,他心平气和,全然没有半点焦躁愤怒。 房间里的摄像头已经被他找出来损坏了,弋叔没派人来说什么,也没有安装新的摄像头,估计是默许他的行为。 不管怎么说,弋叔确实没有伤害江陵的意图。 毕竟是挚友唯一的血脉,想来也是不忍心。 “不是生气,是郁闷。要是……弋叔一直把我们这样关下去……” 江陵光想想就觉着烦躁,现在她完全能理解二哥为什么把自由看得那么重要,为什么宁愿在外边吃苦受累都不愿意安稳地当吃穿不愁的江家少爷。 受制于人、没有自由的滋味真的很糟糕。 江陵自己倒是没什么,可她不能忍受阿杰这样。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恨不得把最好的一切都捧给他。哪能让他忍受这样的痛苦和……屈辱。 “不会的。”他的语气无比坚定。双眸精光渗人。与江陵想的一样,他也不舍得自己的爱人被旁人这样对待。 他会拼尽一切让江陵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接受来自任何人的以任何形式的威胁和压迫。 江陵弯弯眉,最是喜欢这个样子的阿杰,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乖巧地点头:“嗯,不会的。” 第268章 很高兴认识你 阿杰垂眸看着一脸乖巧的小公主忍不住喉咙发干,不受控制想起前两日缠绵悱恻的场景,顿时呼吸都不平稳了。 谅解一下二十多年没有性生活的血气方刚的男人,终于得偿所愿吃到了荤,哪能不惦记着呢。 江陵身子一紧,红着脸憋出一句话:“门、门口有人听得见。” 阿杰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怎么可能让别人听见……” 最后几个字咬着她的耳朵说。听完江陵又羞又恼瞪了他一眼。阿杰被这奶凶奶凶的眼神取悦了,重重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他就算再想做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不过逗逗小公主还是可以的,就不会耷拉着脑袋满脸不高兴了。 江陵眨巴眨巴眼,“你说大哥会不会有后招什么的?”怎么想大哥都不可能毫无动作,总不可能绕这么大一圈就为了让她跟弋叔回天阴。 阿杰把玩着她的手,不甚在意地说:“他有没有我不清楚,我有。” “嗯?”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这么多年在外闯荡认识不少朋友,出于道义或者钱财可以请他们做事。”阿杰顿了一下,“恢复记忆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联系了他们。” “你都没告诉过我你有朋友。”江陵不高兴地看着他。 “他们都不是好人,我怕你不喜欢。” “才不会呢,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好,等结束了就介绍给你认识。” 阿杰蹭了蹭她的侧脸,语气温柔,眼神更是充满柔情蜜意。 婚都求了,他已经在想结婚的事了。心心念念想把小公主娶到手。眼下的困境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不过是在船上有些被动,但他们总归是要下船的。不可能一直住在船上。 晚上江陵出去找团子,想问张大他们和艾希卡的情况。 团子在船边吹海风,身边有一男一女。男的玉树临风,丰神俊朗,女的身材火辣,一头红发性感妖娆,让人想到美杜莎。 不禁感叹,天阴难道是看脸招人? “钟,爱丽丝,这是首领,江陵。” “小……首领好。”钟差点把他们私下里戏称的“小首领”说出来。 爱丽丝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一双丹凤眼勾魂夺魄,男女通杀。冲江陵点头算是打招呼。半点没有昨天调戏人家男朋友的愧疚和不好意思。金阿杰应当是没有面子主动提。只要她和钟不说,谁会知道呢。就算知道,你又能怎么样呢。 “你们好。”江陵看出团子和他们关系不是一般的好,便也称得上友好。 “爱丽丝”三个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有些耳熟。 没多想,直接说明来意。 团子还未开口,钟先说话了,带着一贯的和善笑容:“你找他们啊,不在船上,九哥带走了。估计是第二轮。” 后天他们会在一个港口靠岸,下船乘车,而这艘船则回去接第二批人。就是所谓的第二轮。 “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江陵亮亮白牙。虽然她感觉出来钟远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和善,但总归要感谢别人告诉了她情况。 突然想到什么,纳闷道:“荆棘怎么没有跟着艾希卡?” “荆棘为什么要跟着艾希卡?”钟讶异道。 “呃……”江陵以为他们清楚艾希卡和荆棘的事情。是没来得及说还是不可以说? 团子语气平淡:“断刀让他回去。” 断刀早就催促荆棘回去,但因为艾希卡的缘故荆棘一直没给出答复。这一次大概是迫不得已搭个顺风船。 钟和爱丽丝一脸不以为意。 他们几个对断刀一派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八年前因为和小忆有关的一场意外,对断刀一派的人从无好感到反感。从那以后他们坚定地跟了九哥,隶属弋叔。 “诶,江陵妹子?你怎么在这?” 刺猬和老胡路过,看见个眼熟的背影多看了两眼,结果真的是熟人。 江陵比他俩还惊讶:“你们什么时候加入天阴了?” 比起这两个问题,钟和爱丽丝比较好奇江陵为什么会和前风暴雇佣兵队员之二认识。 柳眠一行人做的事团子没有上报给总部,除了弋叔没有其他人知道。 “瞧我这脑子,忘记妹子是天阴的首领了。”刺猬拍拍自己的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们刚加入天阴。妹子多罩罩哈。” 首领是熟人,可不得眉开眼笑,两眼放光。 江陵笑笑,她连自己都罩不住。谈何罩别人。 “要是早知道你是天阴的首领,我们也不会做那档子事。”老胡后悔莫及,幸好妹子是个不记仇的。 钟凑到团子耳边,“有什么好玩的事你没告诉我们?” 团子往三人抬抬下巴,“当事人在这,有本事自己问。” “自己问就自己问。多大点事儿。”钟搭着老胡的肩膀好哥们似的把人拖走了。严刑拷……哦不,进行同事间的友好交流。 爱丽丝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孩,首领的话她明显是不够格的,但是其他方面让人挑不出毛病。 她身上有她很久没有见过的一种特质,不同于八年前小忆的纯真,在纯真的基础上添了一份通透。对人性的通透。 能确定的是,是一个脾气很好很善良的女孩。 爱丽丝游走在不同的人之间,识人自有自己的独特方式。 这时,她往前走了两步,伸出自己的手,微笑道:“亲爱的,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江陵愣了一下,刚才她的态度不冷不热,怎么这会儿热情起来了?但还是回以同样的微笑:“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爱丽丝握着她的手身子往前倾用另一只手从背后揽住她的背,是一种拥抱的姿势,低声飞快说了一句:“明晚八点这里见。”随后放开,半开玩笑地说:“怪不得弋叔这么喜欢,天天念叨着你呢。” 第269章 你可真是欠揍 江陵回去就告诉了阿杰。 阿杰沉思半晌,说:“应该是我朋友找的外援。” “找外援找到天阴内部成员头上?”江陵诧异。 阿杰不以为意:“他们向来胆大包天。” 当着江晔的面就敢问他想不想拥有更好的前途,摆明说跟着江晔没有前途。 “我觉得刺猬和老胡的出现不是巧合。”她本想问问江幸和柳眠的近况,又担心不方便,最终没能问出口。 “是不是都没关系。” 或许江晔江曦真的有自己的打算,但都不重要了。 他会护着江陵。会竭尽所能保护她。 “阿杰,你知不知道敏姐的女儿啊?”江陵看见英姿飒爽的爱丽丝就想到和何敏的初次见面,回忆起大哥好像说过敏姐有女儿。当初她还想大哥和敏姐凑对来着。 现在嘛,那个画面太美好,她不敢想象。 阿杰可是江晔手下第一人,所有情报基本上会过目一遍的人。 略一思索,便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何梦,何敏十八岁生下的女儿,生父不详,十五岁死亡。死因,被何敏亲手射杀。算起来是四年前的事了。” “被敏姐?”江陵登时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呈不可思议状。她猜到何敏的女儿死了,但没想到死因竟然。 阿杰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反叛军挟持了何敏的女儿,意图颠覆政权,其手下顾左右而言他,是何敏亲自狙杀何梦,随后歼灭全部反叛军。” 何梦不死,缘潇城城兵便不敢轻举妄动,反叛军可不会心慈手软。何敏为了城兵的性命,为了缘潇城的城民,选择亲自送自己的女儿上路。一枪毙命,没有痛苦。 一枪成名,缘潇城的城民知道后十分感谢何敏的顾全大局。本来何敏心力交瘁打算退出城主之位,城民们却坚定地拥护她继续当城主。 亲生女儿和无数城民之间,身为城主的何敏自然没错,但身为母亲的她错得彻底。却也因此被他人赞颂和敬畏。 敬佩她的无私,畏惧她的冷血。 五大城市的掌权者,没有一个是浪得虚名,也没有一个会心慈手软。但是他们都有别人不具备的特质,绝对的顾全大局,绝对的为了城市的利益。 江陵轻轻叹了口气。果然,人生在世总是不停地在做选择,被放弃的那一方不是不重要,只是选择的那一方更重要罢了。 “敏姐很爱她的女儿。” 江陵能感觉出来何敏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宠溺纵容,那不是看妹妹,是女儿。何敏通过她缅怀自己的女儿。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替身。何敏只是把没来得及对女儿的好转移到她身上,希望她不要经历那些事情,希望她好好活下去。 人总是需要一些情感寄托,成为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 “首领,如果不想我们给他注射药物,请配合。”阿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嘴里说着“请”,态度却很强硬。 钟和爱丽丝守在门口,奉弋叔命令看守金阿杰。 江陵紧紧拽着阿杰的手,满脸写着不乐意。 阿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没事,去。照顾好自己。” “我说,”爱丽丝后脑勺抵在门边,双手环胸,语气不耐烦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俩至于吗?” 钟象征性警告:“怎么跟首领说话呢?”纳闷着想,平时爱丽丝脾气也挺好的,怎么遇到他们就格外争锋相对。真看不惯小首领? 江陵没管他俩,再次看了一眼阿杰才不情不愿跟着阿强走了。 弋叔要和江陵一块走,金阿杰由两个雇佣兵和钟、爱丽丝护送。与其说护送不如说监视。 十几辆越野车看似分散候在岸边。弋叔此次带的人不是特别多,四五十个。 江陵和弋叔在一群人簇拥下下船上车,比一城之主的保卫措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大阵仗也只是吸引了一些路人好奇的目光。在这样的三不管地带,只要有实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会管束你。 车子平稳运行,就这样驶向天阴基地。 江陵看着窗外清一色的树木,感觉没意思,便搭话问道:“弋叔特地出来接我回去?” “嗯……自从你父亲去世,十九年来除了你小时候去见你的两三次,我很久没有出来了。正好出来看看。” 弋叔比江景虚长几岁,却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这也是大部分雇佣兵的生活写照。他们注定无法像普通人那样结婚生子。 江陵直直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如水:“你跟我说过我父亲的很多事情,却独独没有说过他是怎么死的,我母亲又是怎么死的。” “你随了你父亲的性子,天生的乐观派,上一辈的是非恩怨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何必告诉你这些徒增烦恼。” 似乎是因为江陵愿意跟他说话,让他心情很不错,语调回复得有些慢,却有问必答。态度和善,面容慈祥,眼神和蔼。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亲切的人竟然是天阴雇佣兵二十多年的带领人。 车队行驶了一天,天色渐晚,便停在了一处村庄。和村民交涉过后决定今晚在这留宿。 这是一处环境简陋的村庄,胜在干净整洁,空气清新,鸟语花香。 “我说你吃饱了撑着把人推出去又费力救回来?”何敏神情复杂,表示完全不知道这个“聪明得过分”的青年在想什么。 以为他真的半点不在意江陵的生死,只想换取利益时,他又早就准备好了人手。 青年褪下常年穿的西装,换上了简约干练的便服,长款黑色风衣衬得英姿飒爽,清秀的面容一贯的漫不经心。后背靠着大树,慵懒又随性。 静静聆听着风声和树叶沙沙作响,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人在跟他搭话似的。 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不甚在意地回答:“好玩而已。” 何敏神色一凌,咬牙说出一句话:“你可真是欠揍。” 江晔发出轻蔑的低笑,“反正你们打不了。” “哼,”何敏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眯着眼说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看季离陌曾经那么心高气傲,还不是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你们这些个寡薄之人,总有一天会有人收拾你们。” 就算没有,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第270章 没有赶尽杀绝 报应这种东西,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说起季离陌,江晔更是一脸不屑,人不怎么样,眼光也不怎么样,哪有资格跟他比。 何敏扎着低发髻,不同于温婉端庄,黑色皮衣衬得沉稳狠辣。 “老板,除了‘苔藓’,还有两批不明身份的人。”李立一脸凝重。是敌是友不好说,大概率是敌人。 “苔藓”是江晔多年的仇家,向来想至他于死地。这回江晔把自己的行踪放出声去,“苔藓”不管是真是假,总会来试上一试。江晔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平静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想了想还是说道:“有一批是杀手组织‘刺客’的人,不是敌人,如果要求见我,安排一下。” 李立愣了愣,老板怎么知道? 但这不是自己该问的,江晔有多少人和有多少情报来源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情。他们这些人仅仅是江晔在中立地带众多据点中的一个。 “是,我知道了。” 李立对这位年轻的老板敬畏到骨子里,每多接触一分,就更能生出强烈的服从感。一言一行都让人打心底里顺从。 “紧张了吗?”江晔冷静的眸子看向他,带着些许戏谑之意。 “不,是亢奋。很久没有动过手了。”李立只感觉自己的血液逐渐沸腾。自从他们归顺老板,就驻扎在中立地带,偶尔接个单子活络活络筋骨。许久没有经历这么大的场面了。早八百年丢了的热血激情再次充斥着胸膛。 江晔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轻声说着:“这是个机会。” 何敏狠狠皱眉,似乎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倒吸一口冷气,四肢和肺腑都被冻结一般,费力骂道:“你个疯子。” 江晔,天阴,苔藓,刺客,还有一批身份不明的人,五方势力汇聚一堂。借用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铲除仇家,一劳永逸。可不是疯子才会干出来的事。 原始幽静的山林将会出现从所未有的混乱。 江晔不计较别人的谩骂,眉间变得柔和,不知道是回复何敏还是自言自语,“这个法子不错?别人给的灵感呢,赌一把,大不了都给我陪葬。” 反正这个世界无趣得紧,又总有人想要他的命。要不是为了不想被人得逞,没有牵挂的他就这样离开也没什么。 “谁要给你陪葬,自己求死别拉上小阿陵。”何敏毫不客气怒斥,她最讨厌一心求死的人。别人拼尽全力只想活,你倒好,吃穿不愁却求死。觉得自己特立独行很厉害吗? 死有什么难的,吊死摔死饿死冻死打死,人的生命那么脆弱随随便便就可以死去。活着才是难的,尤其是活出人样。 缘潇城的情况比靖安城还特殊,每年的天灾人祸就能夺走半数城民的生命。 江晔不为所动,他想拉谁陪葬就拉谁陪葬。至于何敏眼神透露出的恨铁不成钢就更不感兴趣了。他有他的价值观。不会被旁人三言两语左右。 有人曾说,只要是认为不想失去的东西就一定会失去。值得延长这沉闷的生命去拼命追寻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他难得认同。 要不是时机不对,何敏简直想打人,同时庆幸江陵没有学到江晔这一点。 冷冷地瞪他一眼,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她相信总归有人收拾他。 夜色浓重。林间湿气也重。 柳眠给站在窗边衣着单薄的江幸披了件外套,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攥住双手,轻声道:“担心江陵?” “嗯。阿陵一向单纯柔弱,她会害怕的。” 江幸向来张扬的眉眼满是担忧。被江晔的人找上门的时候,她难以置信江陵竟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遭遇了这么多。而她这个做姐姐的一点也没有关心过。 就算现在知道了,无论对江曦还是江晔她都不可能斥责他们什么。因为相比之下她更没资格。 柳眠轻咳两声,觉得自家媳妇儿对“单纯柔弱”可能有什么误解。没错,江陵的武力值不高,但一点也不单纯,更不柔弱。 面对绑架身处险境能心静如水面不改色,哪里能算得上柔弱。 “不是说金阿杰也在么,不会有事的。” “若是小事江晔就不会来找我们了,”江幸低声说着,“你也知道他是多么自负的人,自己能私下解决绝不会弄得人尽皆知。”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血缘上同父异母的“哥哥”,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哥哥”很有能耐,是可以领导家族走向更强盛的人。江年对他的崇拜不无道理。众人对他的敬畏更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认可。 窗外黑沉沉的夜,偶有鸟类的叫唤,让这片幽静的山林看起来像极了人类好奇而畏惧的地府。 柳眠哂然,“我跟你想法不一样,我觉得江晔只是通知我们。给一个能解开你们心结的机会。” 他那副“爱来不来”的姿态怎么看都不像是示弱或者求助。 江幸一愣,“你是说……” “放心,我们这么多人,一定可以把你妹妹救出来。” 江幸的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和林寒涧相似的,她不后悔做出那样的举动,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绑架江陵威胁江晔,但是她也真的觉得对不起江陵。尤其是江陵从没有责怪过她半句。甚至真诚地帮助劝说父亲接受柳眠。 这就是她的妹妹,单纯可爱又直率活泼,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江家小公主。 现在江陵遇险,她能尽自己所能帮忙,也算是一种补偿或者说是将功赎罪。 “你不该来的。” 江幸偏头直勾勾看着他,目光坚定执着。如果是那样,她一个人来就可以了。 “傻瓜,我们结婚了,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柳眠木讷的脸只对她露出其他表情,只无条件信任她一个人,“再者刺猬和老胡感谢江陵没有赶尽杀绝,我们确实亏欠了她。” 雇佣兵怕死,却也讲究忠义。可以尽一己之力,就不会推辞。 有些恩情必须报,就算是以命换命的方式。 风暴雇佣兵虽然不在了,但他们恪守队规,心里始终认定自己是风暴的一员。不愿意让他人看轻风暴的成员。 第271章 不能功亏一篑 爱丽丝绑起不长不短的头发,一双丹凤眼全然没有平日里的魅惑勾人,而是充斥着冰冷的肃杀之气。 悄悄摸到了江陵的住处,皱眉打量周围守夜的人。又悄悄退出来,果然还是先把武力值高的职业杀手弄出来比较好。 趁其不备放倒了两个雇佣兵,把枪支弹药甩给等候多时的金阿杰,言简意赅:“走。” “阿陵呢?”阿杰一边把武器放在身上,调整枪械,一边跟在她后头问。 “看得太严,要另想办法。你先去和他们会合。弋叔不会伤害江陵。”爱丽丝一路放倒了好几个,连声音都还来不及发出就没声了。当然,她没有弄死,毕竟是朝夕相处十年的同伴。 阿杰知道她说得没错,只是还是会担心。 “爱丽丝你这是做什么?”钟从树后走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抓着枪的手指指尖泛白。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十年的好友竟然……会背叛天阴,会帮他人做事。 相比之下爱丽丝神情冷漠,和以往无数次出任务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举起枪,“让开。” “喂,连解释都没有吗?”钟的心一点点下沉。却无法同样举起枪对准自己的伙伴。 “没时间,有机会再说。”爱丽丝示意阿杰先走,她断后。 阿杰虽然没有让女人替自己断后的习惯,但这种时候还是得顾全大局。当机立断向前跑去。 钟死死抓着自己的枪,只要他动一下扳机,枪一响,就会有人警觉,金阿杰未必跑得了,爱丽丝也会被抓起来。 可,背叛者,死。 他下不去手。 爱丽丝看出来了,所以她只是明媚地笑了笑,玩似的转了转枪,说道:“钟,如果之后我们还活着,我会解释。” 和团子一样,她也想退出天阴了,不为什么,就是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但在这之前,她需得还清一个人情。一个曾救过她的命的人情。 阿杰一直在天阴的人手里只会束手束脚,只有逃走,躲在暗处,才更有主动权。而逃走仅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得有人里应外合。 他的朋友们就是“刺客”。刺客得知情况,很自然地联系上曾欠他们人情的爱丽丝。 这世上最大的人情就是救命之恩。 爱丽丝不可能也不会拒绝。自认加入天阴十二年,她从未对不住天阴。这次也一样,不过是救走一个算不得是敌人的人。 外边有来接应的人,阿杰先上了车,几分钟后爱丽丝紧随其后。脚踩油门,越野车宛如离弦的箭飞快遁入夜色,扬起尘土。 钟惨白着脸朝腹部开了一枪,然后告诉别人爱丽丝带着金阿杰跑了。 弋叔从睡梦中醒来,听此有些意外,却不在意,也不派人追捕。他无所谓金阿杰是去是留,是死是活。如果不是江陵喜欢,他甚至不会多看一眼。 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杀手罢了。 “杰,你的老板呢?怎么放任你一个人狼狈得被抓起来?”开车的男子金发碧眼皮肤白皙,唇红齿白十分漂亮,打趣地看了后视镜几眼。 “早说了你老板冷血无情,不会为了区区下属大动干戈,关键时候还是要靠朋友。” 另一个蓝发男子正闭目养神,懒懒地开口说道。 刺客是杀手组织,不过风格有点像雇佣兵,乐于助人广结好友,遇到需要帮助的人都会帮忙,所以不少人欠了他们的救命之恩。 阿杰就不一样了,他曾经带人救过陷入绝境的刺客大部分成员,虽然是顺势而为,不是特意去救人的,但刺客的人一直心怀感激。本来想把阿杰挖到刺客,结果威逼不成利诱不行,就摊开说做朋友,有难必上。 于是这次阿杰一联系他们,他们就很开心地来了。也不在乎会不会得罪天阴。 如果说天阴是佣兵界的神话,那刺客就是杀手界的顶流。同样拥有无法撼动的地位。 阿杰难得没有维护老板,只是说:“事出突然,而且我老板现在不仅仅是老板,是大舅子。得罪不起。” “哈,还真把江家小公主拐到手了?”金发男子——鲁达意外地挑挑眉。还以为情报有误呢。 “怪不得一直不肯来我们这,原来是惦记着小美人。”另一个小正太眨眨眼,一脸恍然。 阿杰确实没什么朋友,和刺客这群人却难得的志同道合,一见如故。即使很久没见,也没有生疏感。 听到他们的打趣,笑了笑:“那可不,惦记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功亏一篑。” 朋友间的谈笑大抵如此。 爱丽丝也没有半点背叛了自己那么多年组织的愧疚和难受,大大咧咧加入了话题,“细皮嫩肉又乖巧可爱的千金小姐,我要是男的我也心动。” “爱丽丝姐姐不是男女通吃吗?” 正太眨巴眨巴眼一脸天真地问。 “提议不错,姐姐考虑考虑。”爱丽丝捏了捏小正太的脸。 正太把脸皱成包子,哼哼唧唧地想把她的手掰开。 一车人被他俩逗笑了。 “属下不救就算了,亲妹妹也不救?”蓝发男子——森皱皱眉,有时候真不理解那些表面光鲜亮丽的人心里怎么想的。喜形不于色真的那么好? “谁说不救了?”鲁达一个急转弯,一车人被挤到了右侧,顿时哀嚎起来,“刚才没看到,不急转弯我们就要撞到树上去了。最新消息,看到了江晔一批人。” 正太差点被压扁,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那我们要不要和他合作?” 杀手,顾名思义适合暗杀,正面硬刚欠一些。 “老大已经在谈了。” 四五十个人已经算是人数比较多的情况,更何况估计都是精英。不得不让人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江晔和刺客的老大也是老相识了,不过彼此都没什么好感就是。 米特尼长相俊美,身材高大,一看就是练家子,深邃的双眸总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与人对视时会有种与恶魔对视的错觉。所以有“恶魔”的外号。 “嗨,老大,这么快就谈妥了?” 鲁达一车人下车,亲切地问候自家老大。 米特尼先是拥抱了一下爱丽丝,十分绅士的贴面礼,眸间盛着笑意,“亲爱的,谢谢你愿意帮助我们。” 第272章 此地不宜久留 “客气了,能帮助你们是我的荣幸。” 米特尼就是对爱丽丝有过救命之恩的人,亲自联系她说需要帮忙。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哪能拒绝救命恩人。 而后米特尼走到阿杰面前,神情比见到爱丽丝还要热切,“好久不见我的朋友,我很高兴你在遇到麻烦时能想起我们。” “我比较希望没有麻烦的时候见到你们。”阿杰笑着跟他拥抱一下。 一抬头,江晔江曦何敏柳眠江幸还有林寒涧都在,神情各异。 估计他们也想不到阿杰会和鼎鼎大名的刺客认识,甚至是熟悉。 阿杰意外了一下,却没多想。但看见林寒涧不悦地飞了一记刀眼过去。 “凭我们的交情,什么麻烦都会和你共进退。”与其他的首领或者大佬不同,米特尼没有半点架子,只要他想,能和任何人打成一片。 “谢谢。” “不必客气。如果你想,刺客欢迎你的加入。” 两人的说话声没有特意加大,却也不小。凡是有耳朵的人都能听见。 何敏幸灾乐祸看江晔一眼,忍不住嘲讽:“活该,叫你成天没个好脸色,属下全被别人挖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米特尼很欣赏金阿杰。如果真的去了刺客,别的不提,光待遇就没法比。 江晔是老板,想怎么甩脸色就怎么甩脸色。米特尼是老大,又是个为人亲和的老大,不会有甩脸色的时候。反而能称兄道弟。要是金阿杰能力强一点,指不定哪天能取代米特尼成为刺客新的老大。 “他爱去不去,又没关着他。” 江晔表示半点不稀罕。 想走的人留不住,比如江曦。不想走的人赶不走,比如江陵。 江老板表示自己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就差遁入空门立地成佛,别人爱咋咋地。 “再一次表示遗憾。那么——你要跟我们一起走还是留下来?” 显然米特尼的提议再次被阿杰拒绝了,不过他也不在意。答应了他会百分百欢迎,拒绝了他也不灰心。 阿杰又抬头看了一眼,继而收回视线,“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坐回车里的动作说明了一切。 米特尼和鲁达有些惊讶,他们以为阿杰是想去找江晔才会把车开来这里。 到底是见惯风浪的人。米特尼冲江晔挥挥手,留下一句:“合作愉快。”一行人再次挤回车里,扬长而去。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天刚蒙蒙亮,天阴等人就遇到了袭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冲破黑暗时,寂静的山林也被野兽撕开了一道口子。 欢迎来到炼狱。 江陵一宿没睡,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知道今晚爱丽丝会帮阿杰逃走,担心会不会被发现。直到一声巨响惊破云霄,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连续不断,没有停顿。心脏仿佛被巨响波及,一颤一颤的,呼吸也一滞。 第一个念头是阿杰走了?不会有事? 门口守着的阿强破门而入,冷静而快速地说:“敌袭。跟我走。” 江陵来不及多想,跟着他往外冲。 外面看似混乱众人却毫不慌乱,各自逃命却不会无视队友,有条不紊躲避开爆炸点,携带武器上车离开。 阿强嫌她跑得太慢,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几乎是拽着人跑出去塞进车里。还没坐稳车一下子开出去老远。 江陵差点撞到前座,用手挡了一下,缓过来后发现弋叔也在。 “阿杰……阿杰呢?”她抓着弋叔的胳膊急切地询问,比起突如其来的袭击和自己的安危,她更担心自己的爱人。 弋叔没想到这种时候她还惦记着别人,沉声道:“一个小时前爱丽丝助他逃走了。” 江陵瞬间放松下来,同时松开了手,低喃着:“那就好。走了就好。”走了就遇不到刚才的事。如果没走刚才那么混乱天阴的人不一定记得他。 这话听起来仿佛她早就知道爱丽丝会和金阿杰一起逃走。不过现在没时间计较那点小事,弋叔向来分得清事情的轻急缓重。 阿强爬到后座透过玻璃努力想看后边什么情况,有没有人追过来。 弋叔锁着眉在思考是谁袭击他们。又是谁透露了他们的踪迹。 难道是叛变的爱丽丝?金阿杰?还是江晔?江陵还在,他们应该不会用这种不分敌我的方式削弱战斗力。那是……敌人? 半晌弋叔发现江陵一直盯着自己,缓了缓神色,“小阿陵被吓着了?” “有点,不过还好。弋叔刚才的样子很像伯父。” 沉着冷静,不慌不忙,一看就是历经风浪,泰山崩于前也能喜形不于色。 “我不认为这句话是在赞扬我。” 弋叔面色一沉,他不喜欢江湛,自然也不会喜欢别人把他和江湛比较。尤其是说“相像”二字。 江陵不再说话。得知阿杰走了她便放宽心。还好因为一宿没睡衣着鞋子都是完好的,不然真从被窝里被拽起来不知道多狼狈。 车里除了江陵、弋叔、阿强和司机,还有两个人,戒备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陆续有几辆车与之汇合。 这时江陵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趁着夜色潜入外围,向屋子里头投射手雷,这就是巨响的来源。能躲避这么多人潜在外围,可见隐匿潜伏十分了得。所以人不多。扔手雷既可以削弱战力又可以示威。 实在是……够狂妄,够嚣张。 “弋叔,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走。”阿强催促道。 敌人既能知道他们的在何处落脚,也能很快追踪到这里。有了爱丽丝这个叛徒在前,不排除还有别的叛徒。 而团子和钟,作为爱丽丝多年的好友,自然是被针对了。 “说实话,是不是和爱丽丝有关?”有几个被炸伤了或者好友被炸死的佣兵义愤填膺质问他们。 “不是!爱丽丝连守夜的弟兄都只是打晕而没有弄死,怎么会干这种事。你他妈有没有脑子!” 钟本就受伤导致脸色苍白,这一吼情绪过于激动差点站不住。 团子扶他坐下来,凉飕飕看了那些个质问他们的人一眼,不等他开口训人,荆棘走过来搭着一人的肩膀看似要当和事佬劝说,下一秒一拳重重打向那人的腹部。 第273章 讲究情义双全 “什么时候了还内讧?就算是又跟团子和钟有什么关系?你他妈在这里放屁不如把敌人揪出来给你兄弟报仇。” 荆棘一身煞气逼人,本就凶狠恶煞的脸像极了地狱的恶鬼,眼里恨不得喷火。 钟有些诧异,一年不见这小子意外讨喜不少。 看着身上多少挂彩神色或疲惫或愤怒的佣兵们,一边给伤口包扎一边沉默,仍警惕戒备着。等候弋叔的指示是去是留。江陵有种悲天悯人的难过。 小时候的她一直有个旁人看来天真幼稚又狂妄自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成为救世主,拯救苍生。究其实质,她希望天下人都可以过上温饱的生活,没有饥饿贫穷疾病磨难,可以永远幸福。 所以不到七岁的她说了“我以后要变得很厉害,像电视剧里的大侠那样”,其实她更想说像大侠那样拯救弱小,帮助孤儿。 她看不惯别人受苦受累,遭遇不公平的待遇。这一切都会让她觉得难过。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明白了自己的愿望是何等的“愚蠢”,便不再挂在嘴边,不过仍深埋心底。当遇到不公平或者不顺眼的事情时,她会第一个跳出来。 毫无疑问,她是善良的。这种善良与生俱来,后天的成长经历并没有抹杀掉她的善良。江晔更是教会了她“善良要分情况,分能力”。 江晔不善良吗?不,他只是漠然,对人的苦楚漠然,对人的生死漠然。 江陵没有犹豫地帮那些不曾把她放在眼里的佣兵们清理包扎伤口。她多年学的医术总算没白学。这种时候不至于干难过帮不上半点忙。 佣兵们也没想到看起来娇滴滴的大小姐居然不嫌脏不嫌累给他们包扎。明明她什么也不做也不会有人说她半句。 一开始还有些手生,毕竟学过的知识没有机会实践,五六个人后才开始得心应手。 “没有麻醉剂你忍忍……弄疼了?不好意思……再忍一下。” “三个小时换一次药,注意别碰到水。” “……伤不重,不会留疤,注意别感染。” 江陵挨个转了一圈,这里的人就她是专业系统学过医,其他人不过是经验得出怎么用药怎么包扎。 钟的枪伤早自己把子弹取出来,自己简单包扎过,还在可以抗的范围内。 江陵过来看他的伤口时,被他一把扣住手腕,声音很低却充满胁迫之意:“你们对爱丽丝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背叛天阴帮助你们?” 他的手劲很大,江陵轻轻皱眉试着挣脱,发现不行。团子看不下去掰开了钟的手,低喝:“你做什么?放手!” 团子也觉得很奇怪,但他接触江陵的时间比较长,知道她的性子,保持着一份信任。远没有钟那么激动和排斥。 钟松开手,却死死盯着江陵。誓要一个解释。 五指的红痕清晰印在纤细的手腕上,江陵毫不怀疑要是再用力一些完全可以捏断。 “我不知道。爱丽丝说她没有背叛天阴,只是为了还一个人情。” 江陵得知爱丽丝要帮助他们的时候比他俩还要惊讶,要不是准确说出了阿杰朋友的暗号,她都要怀疑是弋叔在设套。 “还谁的人情?”钟继续逼问。 “米特尼。” 钟把眉毛拧成川字,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沉默两秒后问:“你们认识米特尼?” “阿杰认识。” 钟垂下眼帘,喃喃道:“原来如此。”便把头撇到一边,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弋叔看着众人休整得差不多了才下令离开。 许是距离的关系,驶车远去的米特尼等人并没有听见爆炸声,但是阿杰眉心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如水般渗入肺腑。上一次出现这种情绪是亲眼看见游艇爆炸。 米特尼注意到了他的异常,“杰,你怎么了?” 阿杰甩了甩头,正欲开口。 米特尼的通讯器响了,接起,“喂?” 对面的声音伴随着电流,依然能听出是江晔的声音,“出事了。天阴遭到袭击。” “什么?人呢?有没有事?”阿杰一把抢过通讯器,只觉得整颗心哇凉哇凉,万分后悔怎么就跟着爱丽丝走了。 其实他本不答应先走,是江陵说他留下来只会成为天阴威胁她的筹码,走了她还能更果断一点。要是逮着机会她会自己跑路。 爱丽丝不自觉抿唇握拳,她同样担心。 “不知道,我们正在赶过去。你们不用来,按原先说好的地方等着就行。” 江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理性分析当下局面。 阿杰顿时懊恼刚才没有留下而是和刺客的人走了,不然他就可以第一时间赶过去。现在他倒是想赶过去,就这么几辆车,他开走别人就没有了。 米特尼若有所思地开口:“遭到袭击应该会跑,我们守株待兔逮人也不错。” 阿杰沉着脸没有说话,手劲却快把通讯器捏爆了。旋即顿悟了什么,咬牙切齿:“除了我们,还有人参与?你知道他们是谁!” 江晔只告诉他们有苔藓的人想要他的命,但是苔藓不会对天阴动手。更不可能是他们的人。那么……是谁对天阴动的手?冲谁去的? “的确还有人,不过我不知道是谁。” 江晔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情绪波动,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随后断了通讯。 “操!”阿杰气得想把通讯器给砸烂。 米特尼看着阿杰愤怒又恐慌的神情,微微诧异,他印象里阿杰一直是个优秀甚至顶尖的杀手,心性绝佳,时刻冷静,濒临绝境也不曾畏惧,是天生适合做杀手的料子。从未有过失控。 都说杀手应该摒弃七情六欲,追求无欲则刚,但米特尼不那样认为,反而觉得有人情味的杀手更有魅力。 他固然欣赏曾经冷静自持的杀手,现在这个有情绪外露的杀手却意外更对他的脾性。 刺客比起冷血无情,更讲究情义双全。 几年未见,阿杰更有人情味了。显然,这不是江晔赋予的东西,是另一个人。 米特尼很好奇是谁那么大能耐能轻易改变一个冷酷杀手的内心。 他微微一笑,俊美的脸上不急不躁:“不要急躁我的朋友,你是担心你的恋人?我愿意陪你一同前往。” 第274章 这小子真有种 “诶?我想去!”正太小西兴奋地举起手。 “这样的话,老大我也……”鲁达眨眨眼。 森睁开眼睛露出期待的神情。 都是一群好战分子啊。米特尼轻轻笑了笑,脸上满是纵容之色,用温和的声音说道:“想去的话就一起,不过请记住,我们不是去游玩。尽量不要伤害天阴的成员哦。” 他侧头看向爱丽丝,“亲爱的,你……” “我跟你们一起。”爱丽丝打断他的话,虽然她决定退出天阴,但也不允许有人残害她的伙伴。 几人的想法意外达成一致。 “坐稳咯!” 鲁达愉快地转动方向盘掉头,猛踩油门。 车子风驰电掣,所过之处皆飞沙走石,作鸟兽散。 “他们在这里休整过,往不同地方去了。”爱丽丝盯着地上交错的车胎痕迹,旋即她看了一眼阿杰,“有危险定会拼命保护弋叔,江陵和弋叔在一起就不用太过担心。” 阿杰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劝慰而缓和,反而愈发难看。 他低声道:“如果,就是冲弋叔去的。” “你说什么?”爱丽丝一惊,心下百转千回,很快就明白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阿杰意识到事情逐渐往不可控方向发展,天阴,苔藓,刺客,江晔,现在莫名其妙又跑出一方袭击天阴的人。 他找刺客只是想把江陵拽出天阴的旋涡,能神不知鬼不觉弄死弋叔就更好了,免除后患。江晔想把苔藓一网打尽,这才和刺客合作。 现在天阴却被不属于他们的人袭击。先不提是冲谁去的。天阴的行踪是如何透露出来的?爱丽丝和刺客串通,刺客才得以知道。 是说天阴有别的叛徒,还是有人神通广大到可以掌控天阴的行踪? 以米特尼的聪明也看出来了,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哎呀呀,看来有人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阿杰想到了刺猬老胡,柳眠江幸竟然和江晔在一起,那么刺猬老胡肯定不是单纯想投靠天阴那么简单。 爱丽丝可以串通刺客,刺猬老胡同样可以串通江晔,告诉他天阴的行踪。 不对,以弋叔的老辣不可能轻易相信刺猬老胡。 刚刚豁然开朗的思路一下子又系上死结。 阿杰对这种弯弯绕绕的事情极度烦躁,满脑子只有江陵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害怕? 操,早知道他一步都不会离开! 米特尼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你的恋人除了没有自由,会得到很好的保护,不要太悲观。会没事的。” 阿杰知道他说得没错,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通讯器再次响起,米特尼干脆扔给阿杰。 “喂?” “找到阿陵没有?”从声音分析,是江曦。 他知道金阿杰肯定不会听江晔的话,一定会去找人。说来可笑,他不得不承认没有人比金阿杰更关心江陵。 阿杰敛了敛神色,“没有。那边情况如何?” “人都跑了。只有几具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除了一些衣服和食物,没有其他的东西。我们正分开找人。” “保持联络。” 两人半句寒暄都嫌多,说完就各自断线。 阿杰最后扫视了一圈,“上车。” 顺着一道车轱辘印驶去,就算没那么幸运正好找到江陵,也能遇到天阴的人。 至于怎么辨认是不是天阴的人,就靠爱丽丝来认了。 话说江陵这边,一行人戒备着跑路,为以防万一,没有选定原本的行驶路线。显然弋叔等人也考虑到了为什么他们的临时休息处会被敌人知道且袭击的情况。 可仍然遭遇了第二波袭击。这回直接三四辆越野车载着十几个人架枪射击。 一路枪战,江陵和弋叔虽然是被保护的,但因此被晃来晃去,甩来甩去,安全带都不足以护他俩周全。 很快弋叔发现了端倪,脸色阴沉,吩咐道:“阿强,你和团子拎两个人护送阿陵走。”看向江陵,“金阿杰找了帮手是?去找他,然后离开这里。” 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让江陵心里一惊,不待她开口询问。阿强和团子几个手势沟通完,没有半点迟疑拽着江陵趁两辆车挨得极近时跃进车里。关上车门,分道离去。 袭击的人确认弋叔还在车里,便继续追着,没有管离去的车。 不过十几秒的事,江陵被扔到座位上的时候头还晕着。 团子车里的正是钟,荆棘,刺猬,老胡。 刺猬咧嘴笑道:“妹子,害怕不?” 江陵摇摇头,比起害怕她更懵。不过她听出弋叔是为她好,让人护着她先撤,并找可靠的人寻求庇护。不会不识好歹推三阻四。 “知道是谁袭击我们吗?” 阿强微微眯眼,他以为她会说“你们”,没想到是“我们”。 “这不是该问你?”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抓着江陵的肩膀把人控制住,一手用枪口近距离抵着她的太阳穴。枪口还在发烫。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前脚金阿杰刚被爱丽丝放走,后脚天阴就暴露行踪被人袭击。说二者没有关系谁都不信。 至于江陵,以弋叔对她的重视程度,定会派人拼死保护她。 车里其他五人,虽说都和江陵认识,然一点也不紧张。 钟在副驾驶一脸冷漠,江陵是死是活都和他无关,兀自闭目养神。团子瞥了一眼后视镜,气定神闲开着车。 荆棘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将头靠在车门上,看好戏似的看着他们。 最后座的刺猬老胡神情古怪,但绝不是紧张,而是用一种“这小子真有种”的眼神看着他。 江陵无奈轻叹,好在不是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头,除了有些不舒服都还好,刚想侧首,“别动。”阿强低声警告。抓着肩膀的手逐渐用力。 “我真不知道。跟我,和阿杰,都没有半点关系。”阿杰担心她的安全,肯定不会采取这种方式。 “兄弟,我们给你担保,绝对和她没有半点关系。”老胡似乎不忍心,想给这孩子一个台阶下。 阿强挨着车门,板着脸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们的话。良久默默松手并放下枪。弋叔说了要护着她,还能一枪崩了不成。 团子又看一眼后视镜,嗯,没事了。这才悠悠开口询问道:“首领,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不知道。” 六双眼睛齐齐看着她。 “……真不知道。” 江陵耸耸肩,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捋了捋被阿强弄皱的衣领和袖子。抓得她肩膀疼。 第275章 不敢掉以轻心 团子把车速降下来,保持不快不慢的速度,语气沉稳:“那些人是冲弋叔去的,应该不会特意对付我们。暂时安全。” “嗯……是弋叔的仇家?”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天阴的仇家。 “没听过弋叔有仇家。这些年都深居浅出。” 突然,所有人的脑海都升起一个念头:深居浅出多年,或许就是在逃避着仇家。所以一出来就被仇家追杀显得很合理。 团子和钟加入天阴也就十年左右,自然不敢打包票说不可能什么的。 弋叔会有危险。此时他们也有危险。 江陵的善良使她担心弋叔的安全,但清醒认识到自己战五渣的身份,不会愚蠢到说要回去。回去了只会添乱。 她问:“你们能联系爱丽丝吗?” 她和阿杰上船后手机什么的就被搜走了,现在没有能联络的东西。联系到爱丽丝就能联系到阿杰。 “她没拿天阴专属通讯器。估计是怕被反追踪行踪。先离开这里。” 江陵跟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区别,如果对上敌人,他们自然不怕,但得护着江陵多少会受影响。 在不知道去哪里的前提下,直接离开是最妥当的选择。离开战火中心。 其他人没意见。江陵想有意见,如果她走了阿杰会找不到她,但目前来说她这个要求多少过分。她在靠他人的庇护,得听从他人专业合理的安排。便忍着没提。 团子看了看后视镜,猜出她的心思,解释说:“等送你到安全的地方,我们再回来,要是遇到了会告诉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谢谢。”江陵的眼睛亮了亮。这样她既不会拖他们的后腿,又能让阿杰得知她的消息,可谓是再好不过了。 团子没说话。除了对首领的尊敬和责任,他心里还有一份感激。因为江陵,让他与自己的爱人重逢。不然他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她。这份恩情铭记于心。 同时因为自己有刻骨铭心的爱恋,更懂得金阿杰和江陵之间的感情。 如此便决定直接往林子出口开去。 路上遇到几辆车,确认非天阴成员后果断绕道。 刺猬身子略微前倾,拍了一下江陵的肩膀,“妹子,告诉你一件事。柳队和红狸也来了。” 江陵并不意外,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猜测,“他们在哪儿?” “不知道,估计和江老板在一块。他们说担心你,让我们两个混在一伙人里当卧底潜入看着你。不是什么辛苦活,就答应了。不过我们俩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刺猬满脸“一身抱负无处施展”的怅惘之情。 这话一出,阿强用能杀死人的目光瞪向他们两个,“当卧底潜入”?不是真心加入天阴? 老胡一掌掴到某个二百五身上,这是可以当着人家成员的面随便说的?得了,这下圆也圆不回来了。 刺猬一脸无所谓,“怕什么?按理妹子才是天阴的首领,哪有属下限制首领自由的?之前在风暴谁敢对柳队说个不字?” 明里暗里讽刺天阴以下犯上没规没矩。 虽说事实如此,但作为护主心切的阿强愈发不爽,“再说一句我把你俩扔出去。” “嘿,二打一试试?” “谁跟你二打一?明明是四打二!” 眼看三人真的急了眼要动手,江陵连忙制止:“好啦好啦,现在我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别闹不愉快了。” “哼。”阿强撇开脸。 “还是太年轻,缺少社会的毒打。”刺猬装模作样语重心长地教训他。 阿强也就二十出头,除了江陵,比在座的都年轻不少。 这人呢,不可以太拽太傲,除非你有旁人无法撼动的地位和实力。比如五大巨头,要身份有身份要实力有实力,怎么拽怎么狂怎么傲都合情合理。 “咳,刚才你们说柳队和红狸可能和我大哥在一块?这是怎么回事?”还是用转移话题来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比较好。 刺猬比她还要诧异:“咦,妹子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江陵都要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现了纰漏。 “一个多月前,江老板派人找上红狸,说了些你的事情。我们以为你知道。” 江陵扯扯嘴角,事实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事。我们记着你的恩情,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刺猬再次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无比豪爽地说。 江陵弯弯眉,“谢谢。” “妹子太客气了。要不是你我们肯定活不到今天。” 尝试杀江晔的人,往往只有一个下场——死。 而他们几个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竟然全都活了下来。 好几个小时后,终于窥见了林子出口,然而令人心惊的是,出口竟有人把守。 团子和荆棘二人前去窥探一番,似敌非友,不敢冒险,悄无声息原路返回。准备把情况告知其他人。 待在车里的几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阿强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神色凌厉,“不好。”从后座扑到驾驶座飞快启动车。 刺猬老胡反应也很快,拎起手边的枪,神情严肃。钟一手抓着握把平衡身体,一手握枪。 团子和荆棘还没回来,但此时他们顾不了那么多。 子弹嗖嗖打在车身上,好在越野车防弹质量很好。但架不住往车胎上打。更有人把手雷扔过来。眼看车子要失控。 阿强当机立断:“跳车!”说着转身扑向江陵快速打开车门跳车,其他三个也毫不迟疑跳车而出。 失去控制的车子开出没多远狠狠撞在大树上,车头撞凹,后半身由于惯性保持向前冲的姿势却因为大树挡着弹跳回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然而没有人回头去看。 阿强护着江陵滚了几圈勉强稳住身形,犀利地扫了一眼周围,扯着江陵的胳膊撒丫子狂奔。 江陵只得咬牙尽力跟着,知道这种时候万万不能拖后腿。 听到有枪声,大概是刺猬老胡开枪掩护他们。 就在江陵觉得自己的腿要断了的时候,阿强放慢速度停了下来,随后迅速放开她的胳膊,仿佛是什么洪水猛兽。 江陵撑着树才不至于直接腿软摔倒。她十八岁前一直有训练,体力比一般人好上不少,就是一般的成年男性都不一定比她体力好,但是刚才那一段奔跑,着实让她气都顺不上来。 第276章 就算付出生命 而阿强只是呼吸略有紊乱,显然没到极限。 还是她拖累了人家。江陵心里叹了口气。但她也没办法,她到极限了。 突然的极限奔跑使她大脑嗡嗡作响,背靠树缓了缓,勉强平复气息。突然瞥见阿强的袖子被擦破,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皮肤。 心里咯噔一下,是在跳车的时候护着她擦伤的? 阿强对自己的伤浑然未觉,警惕周边环境。安全永远只是暂时的。 他身上只有两把枪,一把微冲一把九五式,五个弹夹,一把三菱军刺和匕首。江陵腰后别了一把微冲,三个弹夹,和一把匕首。 这就是他们所有的装备。 如果不能和队友会合,遇到敌人会很麻烦。 三分钟后,他说:“走。” 江陵张张嘴,想提醒他的伤,但是说了又如何呢?他们没有医疗箱,连消毒酒精和绷带都没有。 她真诚地说:“谢谢。” 虽然道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但她习惯了。她会记住这份情。 前头开路的阿强顿了顿,半晌别别扭扭地回了一句:“别多想,是弋叔让我护着你。” 江陵眨眨眼,她也没多想啊。 两人无声走在林间,突然阿强停下,转身摁着江陵的肩膀蹲下躲到树后,没多久听到越野车疾驰而过。 阿强探头出来确认没有人,这才起身继续走。 其实他俩没有目的地,没有通讯器,只能在避开敌人的前提下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队友或者友军。 七月底八月初的天气燥热非凡,对水的需求量很大。幸而刚才车里还有一些食物和水补充过能量,不然这会儿江陵可能会极度饿或者渴。 两人走走停停。听到有动静都会停下躲起来观察。 江陵不认识阿杰口中的朋友,就算遇到也认不出来。所以不能为了那一半的可能性,赌上两条性命。 刺猬老胡大概是为了掩护他们走散了,一直没有追上。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走了半天路的两人口干舌燥,浑身都是汗。幸而听见了水流声,没多久就看见一条小溪。 林间的小溪涓涓细流,清澈见底,是干渴之人视若珍宝的东西。 江陵洗干净手后用手捧起些水正准备喝。听到旁边一人冷不丁出声:“可能有人往里撒过尿。” 江陵:“……” 双手离嘴唇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因为某个人的话迟迟不敢往嘴里送。有缺德的人做出缺德的行为并不奇怪。水顺着指缝往下流去。 在喝与不喝之间挣扎,侧首看见刚才还说话膈应她的人神情自若地捧着水喝起来。喝了好几口水后,注意到江陵还在看他,不解道:“没看过喝水?” “……你刚才不是说这水可能不干净?” “没错,但死不了。”阿强盘腿坐下来继续喝水。 那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最终抵不住干渴,视死如归闭着眼把水往嘴里送。 当微凉的溪水浸入干裂的唇和喉咙时,心里那点不自在也消失了。天大地大活着最大。水不干净死不了人,但可以渴死人。 阿强耸动着肩膀忍不住笑出声,没遇过这么好玩的人。逗起来很有趣。 一般情况佣兵都默认不对水流下手,因为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喝到这条水流。万一把自己坑了,就真的哭都不知道跟谁哭。所以在水里撒尿什么的,除了熊孩子应该没人会这么干。当然,干了也就干了。反正追溯不到谁的头上。 但是水流不干净也是真的不干净。 江陵听到笑声就知道这人是在骗自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这样交不到朋友的。” 阿强无所谓道:“我不需要朋友。” 战友是战友,队友是队友,而朋友是朋友。大部分佣兵都不需要朋友。 “你不想和团子、钟、爱丽丝、艾希卡那样成为朋友吗?”除了属于断刀一派的荆棘独来独往,其他人的关系都不错。 江陵以为天阴大多数佣兵都是友好且喜欢交朋友。 “我和他们不一样。” 阿强见她喝完水,这才把自己的袖子撸起来清洗擦伤。 江陵扯扯嘴角,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哪来那么多不一样,不都是人吗。 “需要我帮忙吗?”她指指手臂,擦伤伤势不重,但也不能这么敷衍应对,万一感染了怎么办?谨记于非老师说过的一切伤都不能小看。 “不用。” 伤患冷漠地拒绝了帮助,并表示擦破皮而已并不能算是伤。 医者仁心的江大侠有心帮忙被拒,便也不强求。默默地洗脸。 喝足了,不得不面临下一个难题——饥饿。 从没有过逃亡经历的江陵并不知道要随身携带食物,防止脱离队伍之后没有食物。导致现在她身上没有食物。 面无表情捂住自己正在抗议的肚子。你叫有什么用,我也没东西吃啊。 阿强听见了,木着脸扔一块压缩饼干在她旁边,“快吃,吃完了赶路。”说着自己拿出另一块压缩饼干啃起来。 “……谢谢。” 除了这两个字,江陵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她一个没有经过训练且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娇娇女,完全就是一个大累赘。别人不仅要护着她的命,还要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她。这让她极为过意不去。 她平生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麻烦别人,凡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绝不会假借他人之手。只是在这个前所未有的情况,她没有力所能及的事情。除了拖累他人,没有半点用处。 “不用,弋叔说了要护着你。” 别说他还有食物,就算没有,只剩下最后一块,他也会给她。原因无它,弋叔说过要护着她。 “就算付出生命?” “就算付出生命。” 二十出头的青年神情坚毅,忠心耿耿的属下为了完成上司的任务,生命也是作为可以付出的代价。 江陵垂眸咬着饼干。 她想到了阿杰。曾经阿杰也是为了完成江晔的任务,可以付出生命。与其说是为了完成任务,不如说是为了答复恩情。 少年在一次又一次的淬炼中成就更坚韧不拔的自己,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人,铭记恩人的再造之恩。 身为恋人,她骄傲于他的忠义,又不忍心于他的忠义。 第277章 算不得是大事 “你……”不知道是压缩饼干太干还是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吞了两口唾沫润了润嗓子,继续说:“一定要用命去报答恩情?你没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心疼阿杰用了十几年报恩还是心疼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打算用性命报恩。 如果是以这种代价活下来,活着真的比死了要好吗? 江晔自然不会给她灌输这种想法,反而,江湛江曦江幸都告诉她人活着是为了自己。 报恩可以,什么方式都可以,但用十几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包括付出生命的代价,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这样的人生真的有意义? 她知道绝大部分人的一生都在无奈中度过,没有人能真的随心所欲,无拘无束,但是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难道不才是人生的追求吗? 所以她理解林寒涧追逐的亲情,理解江曦追逐的自由,理解江幸追逐的爱情,甚至理解江晔追逐的权势。 因为那都是他们追求的最大限度的自由,那是他们想要做的事情。 “我想做的事情就是报答弋叔。” 青年几乎没有迟疑的声音响起,将江陵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你应该是保护他,而不是我。” “弋叔于我亦师亦父,他的话我定是要听的。他说要我护着你,便要护着。” 阿强轻轻勾唇笑了,用生命报答弋叔,无条件服从,算是不辜负培育之恩。 他和团子等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团子等人是十七八岁时自主加入天阴,而他是从小被弋叔捡回去培养长大。 江陵默然不语。 好不容易就着溪水啃完了干巴巴没有味道的压缩饼干,继续赶路。 按阿强的话说,靠近水源遇到人的几率大,但无法辨认是敌是友,最好还是离开些。当然,找山洞什么的是不可能了。 走了约摸一个小时,便停下来准备过夜。 “别睡太死,我不想拖着你跑。” “你不睡?” “一夜不睡死不了。” 江陵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足够的应变能力,耳力也没别人好,就不推脱了。抱着枪靠着树闭眼睡觉。 五分钟,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 嗯,完全睡不着。 虽然她远远没达到害怕惊恐的程度,但毫无疑问是紧张的。紧张会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敌人和子弹。 尽管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昨晚都一宿没睡,又奔波了一天,高度紧张下她还是睡不着。 如果,如果是阿杰在,她或许睡得着。可是没有如果。 “我睡不着,要不你休息会儿,我来守夜?” 阿强双手抱胸睨着她,嗤笑一声,眼里尽是轻蔑和嘲讽:“还要别人哄着睡?” 呃……江陵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他了,平心而论,这种时候正常人都会睡不着?她没回话。兀自曲着胳膊枕在脑后抬眸看天。 山林里除了空气清新,就只剩下繁星满天这一个优点了。幸而这里没什么飞禽猛兽。 努力发光点缀天空的星星,虽没有月亮那么耀眼,但也不是会让人完全忽视的存在啊。它同样值得人们的视线为它停留。 她……应该不会死在这里?生死她看得比较淡,不然也不会在被绑架的时候那么泰然自若。但是她想,她要是死了,阿杰怎么办?他会很难过的。大哥二哥江幸姐他们也会难过。 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做,比如说看大哥二哥结婚,比如说和阿杰环游世界。 要是可以,她也不想这么消极,但她的实力不允许啊。对上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佣兵们她的三脚猫功夫不够人家玩的。虽说有人护着她,但她不想用别人的死换自己的生。 也不知道弋叔怎么样了,应该不会有事? 江陵原本对弋叔的几分埋怨和气愤已经消散了,在生死面前,很多事便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而且这些天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不对头。 大哥喊来了江幸姐柳眠,弋叔随随便便放任刺猬老胡上船。 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有没有一种可能,大哥和弋叔是串通好的? 毫无根据,毫无联系,但她的直觉准得惊人。只有这个解释才说得通一切。伯父说过,大哥重诺。大哥承诺过她父亲会好好照顾她,不可能突然不闻不问让弋叔将她带走。 她始终觉得大哥不是一个真正冷血,或者说不是对她真正冷血的人。 不过这些都跟现在她的处境没有关系。操不了那么多心。 林间的夜晚有些凉,她一件薄薄的外套抵不住。以及,很多蚊子。她已经感觉到露出来的脚腕被咬了几个包,有些痒。 有一只蚊子特别过分,在她耳旁嗡嗡嗡地飞来飞去,很烦。 屏息凝神,准备抓住机会给予致命一击。 “啪!”寂静无声的夜间这一声响尤为突兀。 江陵看着自己面前不过几厘米的两只大手,心跳得极快,她以为这人要谋杀她!差点绷不住跳起来了! “……你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被你吓死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下意识抓紧枪的手。 阿强神情自若地收回手,借用月光看清死蚊子的尸身,黏在了右手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缝,用拇指指甲弹开。 一脸嗤之以鼻,“这样就被吓到了?你怎么不回去吃奶。” “不是,我正屏息等着打蚊子,谁想到你那么快就把手伸过来。被吓到还是我的锅?” 江陵一脸懵,很少有人对她冷嘲热讽。一些个不正常的人除外。 他靠回刚才的地方,撇开脸不语。一条腿曲着,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手握成拳。 江陵没放在心上,后半夜困意涌现,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不过没怎么睡踏实,梦见一群人拿着枪跑来跑去,似乎在枪战。然后阿杰、江晔、江曦、江幸的身影在脑海里晃来晃去。很不真实。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醒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嘟囔了一声“阿杰”,没听到有人回应,也没有温暖的怀抱。睁开眼,噢,她在山林里逃命呢。揉了揉眼,半躺着睡了一夜腰酸背疼。 一动,盖在身上的外套就滑落下来。 第278章 大石头落了地 诶,外套? 刚睡醒的江陵还处于懵圈状态,第一个想法是怪不得她没有被冷醒。 然后外套就被人拎走了。 他一边穿外套一边说:“醒了就走。睡了那么久。” 江陵心里一暖,当下就不计较他的语气,她见多了嘴硬心软的人。并且决定回去见着弋叔要好好夸夸,给他升职加薪。 起身笑道:“我睡了很久?你怎么不叫我。” 阿强冷漠脸:“叫不醒。” “怎么可能,我睡眠很浅的。”尤其是在这荒郊野岭的。江陵很有自信。 冷血佣兵并不想理她,径直往前走去。 八九点太阳高高升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刺眼且灼热。不过半小时又开始流汗。 两人都将外套脱下系在腰间。虽然火辣辣的阳光直接照射在皮肤上很难受,但能凉快一点是一点。不然就该中暑了。好在树叶茂盛,能挡不少光。 额前的汗珠流到睫毛上,本就因为阳光太盛睁不太开的眼睛一眨眼更难受了。忍不住想伸手擦,但是手不干净。忍了一会儿实在难受便直接上手了。 江陵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很丑,自暴自弃地想丑就丑,逃命呢哪顾得了那么多。 走路的时候阿强不喜欢说话,那会分散他的注意力,所以一路无言。 再一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江陵刚坐下一口气还没喘上来,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摁着后脑勺被迫匍匐在地上。地上有很多巴掌长的杂草,刮得她的脸、脖子和手臂都疼。 声音很低语气却是不容置疑:“趴着别动。” 别人都这么说了,江陵老老实实一手垫着下巴,另一手抓着枪。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感觉肾上腺素飙升,说不清楚是激动还是兴奋又或者是惊惧。肯定是有情况。这一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搞得她提心吊胆。 令她最害怕却逃不过两个字——“死亡”。 她看见阿强屏息凝神蹲在树后,手指搭在扳机上。不远处出现了几个人影。他猛然扭头盯着她的眼睛飞快做了几个手势。 意思是待着别动。 江陵抿着唇点点头。这种时候听别人的就对了。她枪法不错,但她没有实战经验。对上敌人恐怕瞄都来不及瞄准就被秒掉了。 阿强猫着腰悄悄远离她。 十几秒之后,枪声响起,越来越远。 她估计阿强是为了引开那些人。待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声音,估摸着人应该走了。慢慢爬起来。突然,她听见了脚步声。 怎么还有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如果她跑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不一定跑不掉,但很可能阿强找不到自己。如果待着不一定会被发现,但被发现了她一定逃不了。 心脏剧烈跳动,无数汗珠从额头渗出。 跑,不跑? 控制呼吸,无声挪动,能离得远一点是一点。双手紧紧抓着微冲。生死关头她曾立下不杀人的誓言怕是行不通了。 没办法,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要活着见重要的人。 入眼是七八个身着迷彩服的男人,装备齐全统一,迷彩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孔。 这些人的打扮,不同于佣兵,很像正规军。和靖安城城兵的打扮类似。 会不会是大哥的人?江陵眼前一亮,不由激动起来。当然,只是有这种可能,还需要再观察。 就目前来说,这几人的打扮和袭击天阴的人大相径庭。 江陵的手心满是汗,激动又紧张,快要握不住枪柄。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们。眼神不能太激动,不然足够敏锐的人是可以感觉出来的。 “羲,那边有枪声。过去看看?” “走。”他们不敢错过任何一个有声响的地方,就怕是江陵遇到危险。 远处的枪声渐弱,江陵担心阿强一人不敌,猝然听见一声“羲”。羲是江曦的代号。是二哥? “前面有人!”一人举枪对准江陵所处的位置。其他人散开躲在树后,露出黑漆漆的枪管。 江陵蹲在树后,身子僵住,这些人也太警觉了。 江曦心下觉得不对劲。若是刺客不会袭击他们,若是苔藓早就开枪了。不动声色暗中观察的人只会是天阴或者是袭击天阴的人。 摆手示意他们不要随便开枪,如果是天阴保不准会知道江陵的下落。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所处距离可以听到:“我们是‘青叶’。不随便杀人。”语气冷然。 “青叶”是以李立为首常年驻扎中立地带实则为江晔充当“眼睛”的一行人。也是游艇爆炸后江晔落脚养伤,并一直跟到靖安城的一行人。 对江陵来说,“青叶”不是重点,重点是说话之人的声音,是江曦! 江陵探出脏兮兮的头,唯有一双眼睛很亮,“是二哥吗?是我江陵。”然后站了出来。 江曦宛如一阵风,几秒的时间就飞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阿陵?真的是你?有没有事?怎么就你一个人?” 江陵抓着他的衣服语速飞快道:“我没事。我跟他们走散了。对了,你们快去救人,就刚才传来枪声的位置。他把人都引走了。”说完指了指阿强离去的方向。 “你们五个去救人。”江曦朝他们抬抬下巴下命令。 “是。”五人训练有素往那边跑去了。 “他叫阿强,遇到了你们就说我的名字!说我们安全了!”江陵冲他们喊道。 江曦拿出通讯器向其他人传达找到江陵的消息,并吩咐开车来接人。 “二哥,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们了。” 江陵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两天的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终于在见到亲人的这一刻绷不住觉得委屈。 “瞎说什么呢,不怕,二哥在。” 江曦抬手用袖子给自家灰头土脸的妹妹擦了擦脸,心疼又愤怒。阿陵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都怪天阴!都怪江晔! 不过好在是没事,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此刻没有什么比一个温暖的拥抱更让人觉得慰藉。 好一会儿江陵才从委屈中缓过来,难为情地低下头。她好久没像小孩子似的扑到哥哥怀里求安慰了。 “我听说江幸姐也来了?” “嗯,都在找你。刚才我告诉他们了,回去就能见到。渴不渴?饿不饿?我带了些吃的,先垫垫肚子。回去给你弄好吃的。” 第279章 显得不重要了 江曦看着她干裂的唇,忙拿出水袋和小面包。 不说还好,一说江陵就感觉到自己很饿。一个普普通通的面包俨然成了什么很难吃到的美食。 咕噜咕噜喝完一大半水,几口吃完小面包,她满足地说:“谢谢二哥!” “谢什么谢,”江曦苦笑,“怪我,没能及时发现你大哥的计划,不然说什么也不同意。要是出点意外,我简直想一枪打爆他的头!” 说到后面已经是咬牙切齿了。谁会拿至亲之人的命做诱饵,开玩笑? 江陵笑笑不搭话。 “二哥……你有没有见过阿杰?” “见过。刚才跟他的朋友通过话。你要和他说话吗?” 江曦现在看到她好好的就什么也不计较了,一心想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喜欢就喜欢,非他不可就非他不可,反正要是敢欺负阿陵,有的是办法收拾人! 江陵想了想摇摇头,“算了,等见面再说一样的。”她怕自己绷不住。见到二哥就委屈得想哭了,听到阿杰的声音还得了。知道能马上见到已经很知足了。 江曦轻轻贴了贴她的额头,眼里那持续了许久的愧疚不知不觉释然。他对她好,不是因为愧疚,是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妹妹。 血缘上是,心理上更是。 终于他们之间再无隔阂,又像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妹那样。 他是永远的二哥。她是永远的妹妹。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江陵皱眉张望着,心脏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揪起。 “别担心,我问问。” 江曦也觉得时间有点久,便联络了一人。 江陵发现他的表情不太好,连忙问:“怎么样了?” “中弹了。我们开车去接他们。” 刚好援兵开着两辆车还有随行的医生来了,江曦江陵和刚才留下来的两人一同上车。五分钟后停下,忙将阿强几人扶上车。一边往回开,医生一边给他们做紧急治疗止血。 阿强腹部中弹,鲜血几乎染红了半个身子,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跟死人没区别。看了眼江陵确认人没事便垂下眼帘。 江陵看见那么多血应激症发作,整张脸瞬间白得毫无血色,浑身无力。 费力抓住了阿强染血的衣角,哆嗦着开口:“……你、你不会、死、死的,是?” 阿强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别说不过是腹部中弹,就是胸口中弹他也没那么容易挂,抬眼想瞪她,却发现她的脸色白得吓人,仿佛中弹正在流血的人是她。 骂人的话打了个转,“喂,你没事?” 江陵只是执拗地看着他,十一年前的那一幕与现在重叠。同样那么多血,可叔叔再也没有起来过。她不希望再看到一个对她好的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死去。 阿强猛地抓住医生,恶狠狠道:“看我干嘛,看她啊!跟个死灵附身似的!” 医生也没这么无语过,没好气道:“你一个中弹的老老实实躺着。她这是典型的应激创伤症,回答她你不会死就行了。” “什么应激创伤?”阿强更疑惑了,试探着说了句,“我才不会死,这点小伤算什么。你别咒我死。” “那就……好。” 江陵缓缓放开他的衣角,别过脸去不去看血。 “阿陵?” 江曦这才感觉她的不对劲,担忧地叫了她一声。 江陵茫茫然地回头看他,声音宛如虚无缥缈的烟雾,很轻很轻,轻轻一吹就跑了:“二哥,南归的父亲死了,死在我面前,好多血。我怎么喊他他都不醒。最后一刻他在笑,但他不肯闭眼,肯定是不甘心。” “是弋叔派他来的,想把我带回天阴。没想到被大哥找到了。为了不被发现,弋叔让他自裁。可是他有妻子,有儿子,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女儿……” 她憎恨弋叔的残忍,也憎恨自己的懦弱。无法理解弋叔的想法,也无法理解江晔的想法。 七岁的她什么也做不了,亦如现在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想伤害人,更不想杀人。可总有人因为她受伤,因为她而死。 明明她想他们都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许钊翼一己之私的错。是他对不住南归许音念冬,是他对不住你。阿陵,我们不能用他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他轻轻抚摸她的发丝,神情像极了曾经跟小江陵讲大道理的江晔。 江曦和江晔最相似的一点在于,同样的理性冷静。 你可以善良,可以承认错误。但不能把所有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嗯,二哥,我都知道。” 江陵当然知道,只是还是会难过。 如果南东没有死,南归念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许音会有一个暖心的挚爱。一切都会不一样。 阿强听得一知半解,每个字都听清楚了,串联起来完全听不懂。 江曦转移了话题:“你的两个雇佣兵朋友也被柳眠江幸遇到了。” “团子和荆棘么?” “对。” “都没事?” “没事,就是饿坏了。” 越野车在林间疾驰,与燥热和风声拥抱。扬起无数的尘土和落叶,亦碾过无数的杂草。 车上的人心情都不错,小小姐找到了,最大的任务便完成了。老板的心情肯定也好。老板心情好,他们这些个做下属的便不会无缘无故挨骂或者受冷气。 这两天七八月份的炎热都抵挡不了老板散发的寒气。还有各位大佬之间微妙的氛围。比如说,总感觉江曦何敏想把老板揍一顿,又隐而不发。 只有阿强这个天阴成员对刚才江陵说的一番话百思不得其解。他近几年才调到弋叔身边,印象里弋叔一直是个严厉可敬、德高望重、深受爱戴的长辈。 因为有两辆车,江陵所在的车在后头。透过车窗远远地就瞧见了很多个和江曦等人打扮相同的人手持武器神情严肃。绕着篱笆的院子分散伫立。 而在这些人之中,江陵一眼就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翘首以盼望着驶来的车辆。 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所有的委屈不甘在看到他的时候比起对他的思念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停下车。”江曦吩咐司机,看向她,“去。” 顾及伤员,当然是越往里越好。不过谁让某人迫不及待守在了入口。 第280章 有态度就够了 江陵拉开车门,跳下了车。顺带把车门回拉。车继续往里开去。 “阿陵!” 阿强侧着脖子视线透过后风窗,看见了男人将女孩拥进怀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身为局外人的他都感觉到了男人的激动和欣喜,那是一种无限接近于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冷漠地收回视线。任务圆满完成,他应该高兴。 嗯,他高兴。 江陵被勒得呼吸困难,但感受到熟悉温暖的怀抱,急促的心跳声。 “阿陵。” “是我。”她眼眶微红,不是因为委屈,是因为想念。 “阿陵。” 他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双臂间力度大的惊人,只有拼命把人抱在怀里,触感才告诉他这是真实的人。不是他过于忧虑出现的幻觉。 知道阿杰在后怕,江陵默默伸手圈住他的腰身。轻声说:“我没事。没受伤,也没受苦。” 阿杰稍稍松开些许,用赤红的眸子仔仔细细看了几眼,然后低头吻向她的唇。如同暴风雨般激烈和急切,带着数不尽的思念与担忧。急需亲密接触的行为寻找安全感和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江陵搂着他的脖子回应,她同样需要亲吻拥抱的行为安抚自己。 唇齿间灼热的气息令人着迷沉沦。就是最好的安抚剂。 道不尽的担忧在这个吻里稍微消散些许。 吻完他仍不肯撒手,不顾旁人的目光紧紧抱着自己的爱人。死也不舍得撒手。 他担心她会害怕,担心她会受伤,担心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争分夺秒找人,一天一夜,从没有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去过。 他问过每一个遇到的天阴成员,却都没有他想要的消息。 焦躁和烦闷在撕扯他的灵魂,意图用暴力或疼痛来缓解发泄,又不得不保持冷静清醒寻找他要找的人。 现在好不容易见着了她,只想目不转睛看着她,拥抱她,亲吻她,别的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让他分散自己的目光。 两人的距离近到江陵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灰头土脸的自己,不好意思起来,“脏兮兮的,你别笑我。” “不会。” 说着为了证明,他想亲她的额头。 江陵连忙制止,“都说了脏的。” “擦擦就不脏了。” 他抬手擦了擦,然后亲了一口。又把人抱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 江陵轻轻呼吸无比眷恋鼻间全是他的味道,有汗味,还有烟味,但她不讨厌。她从不讨厌有关他的一切。正如他喜欢她的一切。 他们像久别重逢的恋人,抱多久都不够,不嫌多。 “咳,抱够了该轮到我们了?” 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江陵微微动了动,阿杰不情不愿松手。没抱够! “敏姐?” 江陵看清来人有些惊喜。何敏的到来她是万万没想到的。她能千里迢迢从缘潇城来看自己已经是难得的情分,何谈卷进这场跟她毫无关系的纠纷。但是又真的被感动到了。 人能遇到几个会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人呢? 何敏张开手,江陵会意扑进她怀里。 “敏姐,你怎么来了?” 何敏像对待女儿似的温柔地拍打她的背,“不欢迎我来?”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啦,这里这么危险。” 与何敏挂念她的安危一样,她也担忧何敏的安全。何敏是一城之首,要是出事缘潇城怎么办? “傻孩子,”何敏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受了不少苦?没事了,这里所有人都会护着你。”顿了顿,眼角余光瞥到某个人影,意有所指:“谁都动不了你。” 江陵笑嘻嘻地说道:“敏姐威武!” “阿陵。” “江幸姐!”江陵抱了抱江幸,“我听刺猬说你来了,谢谢你,”她看了看一旁的柳眠,甜甜地笑道,“也谢谢姐夫。” 一声姐夫让柳眠紧绷的脸不禁喜上眉梢,假意咳嗽两声,拳头抵在唇边掩饰上扬的唇角。眼神飘忽,声音很轻:“……都是一家人。”潜台词就是应下这声“姐夫”,认她这个妹妹。 江幸原本担忧的神情一下子被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你呀,我还担心你有没有被吓着。” “哎呀,小场面小场面。”江陵一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多少让担心她的人放下心。 “林寒涧,你也来啦。几年不见变厉害了。”恢复记忆后第一次见他,比起天阴那一回,没那么颓废了。 江陵眨眨眼看向后边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小竹马。怪不得没有上船跟随天阴。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江幸姐和柳眠都来了,他来似乎也正常。 小竹马犹犹豫豫看了眼阿杰,不敢走太近,扯出一抹微笑:“你没事就好。” 江陵心下觉得好笑,主动走过去,不到一米距离林寒涧反而退了一步,无奈道:“站这么远说话是嫌弃我浑身都是脏兮兮的还是怕我吃人啊?” “没有。绝对没有。”他急急忙忙否认,深怕她误会自己的意思。 江陵走近给了他一个友人间的拥抱,他们一起生活了七年,不应该这么生分。 感觉到他的僵硬,无奈轻声说道:“放心,阿杰不会揍你的。” 曾经的事情她早就说过一笔勾销,她不怪他。 林寒涧因为林寒肃害过她一次,这回出于愧疚也好情意也罢,能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她,便说明对于自己的生命和她的生命而言,他觉得她的生命更重要。这样就够了。 她不需要他受伤甚至死亡来表明自己的诚意。 所以哪怕他没有什么因为救人而受伤,她也很高兴很知足。他有这个态度就够了。 冲这份态度,阿杰绝对不会再揍他。 林寒涧颤巍巍伸手回抱了一下。而后看着她明亮而温和的眼睛,鼻子有点酸,这一刻他真正明白了江陵真的不怪他。他们可以和以前一样是朋友。 “这么大人了还动不动眼红。你比我年纪大,别总像江年让我觉得我才是姐姐好不。” 江陵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想还好林寒涧没有阿杰那么高,以她的身高拍个肩膀还是可以的。 不知是她太过于懂事,还是太过于通透,完全不能把比她年纪大的林寒涧或者江年当哥哥对待。她和他俩心理年龄指不定谁高呢。 第281章 软成了棉花糖 他瞥了眼最最最敬畏的杰哥,发现后者满心满眼只有江陵,面无表情却一点也没有动怒的意思,这才放下心。 “我没哭。” 林寒涧怎么说也是近一米八的高个子,乖乖巧巧低着头任听教训。 论年龄,他比江陵大了五岁。论身高,比江陵高了十公分。论实力,他绝对可以轻松撂倒江陵,当然,前提是他敢这么做。论智商,不逞多让。 但在她面前乖巧安分得仿佛毫无攻击力的宠物狗。 “谁说你哭了。”江陵笑了笑,还是和以前一样傻。 以前那个十二岁的爱哭鬼,也长成了铁骨铮铮的男子汉。那么久过去了,他们都变了。不变的只有那位自己崇拜敬重的大哥。 江陵把目光移过去。三十岁的他容颜依旧,仿佛还是二十岁时的他。只是,容貌不变,人心却会变。 当初江晔安慰她说:“人心从来都不是亘古不变的东西。”可是现在事实证明了,无论是江曦,江幸,还是林寒涧,他们一直都没有变过。反而是他自己变得更加的难以揣摩。 或许他那句话说的是他自己。 江陵做出了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举动,众目睽睽之下,她一个熊抱抱住江晔。还把头使劲往他怀里蹭,端的是亲密无间。 如果忽视江晔铁青的脸色和打算把人扒拉下去的手,妥妥的大型认亲现场。 众所周知,江晔是有小洁癖的,而此刻的江陵灰头土脸往他怀里蹭,简直是另类的折磨。 “……下去!”江晔后退两步稳住身形,下意识就想把人扒拉下去,但是又不想碰她,因为哪哪都脏兮兮的。只能板着脸呵斥。 江陵就不放手,笑嘻嘻道:“大哥,你看我所有人都抱了,怎么能不抱你呢是?我可想你了,难道你不想我吗?” “不想。清净。” 江晔黑着脸扫了一圈看有没有人能帮他,很好,没有人。 ……一群废物! 那帮不成器的属下没这个胆。有胆的都在看戏。 “啧,怎么这么喜欢口是心非呢。你看看你的黑眼圈,不会是从和我吵架那晚就没睡好过?”她甚是夸张地比了比眼睛。 他避而不答:“你重死了,下去!” “看在你偷偷找人救我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江陵看似在嘟囔实则说给他听,轻轻一跃稳稳站在地上。 好不委屈地抱怨:“你都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 “我有眼睛。”江晔脱下自己被弄脏的风衣扔到她身上,“给我洗干净。” 能说能笑能蹦能跳,说明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受心理创伤。顶多是吃点苦头,挨饿受冻什么的。 江陵把衣服卷成一个球团捧在怀里,嘟囔道:“就你事多。”其他人都没嫌弃她! “滚去洗干净再来找我。” 江晔看她蓬头垢面就忍不住皱眉,活像泥土里打过滚。只能说天阴的人实力太次护不住人。 天阴的人——阿强、团子、荆棘等:“……”有被冒犯到。 阿杰带江陵去洗澡,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江陵一边洗澡一边隔着浴室门跟他讲述自己这两天的经历,“昨天本来是和弋叔一起的,他发现那些人是冲着他去的之后就让阿强和团子带我分开走。除了他们两个,还有钟、荆棘、刺猬、老胡。一开始好好的,后来有人袭击,阿强带着我跑了,其他人掩护我们。安然无事过了一夜,今早又遇到人,阿强把人引走,我遇见二哥,然后就回来了。对了,阿强中弹受伤了,等会儿我们去看看他。” 她丝毫不提自己的心理活动和担惊受怕,避重就轻,言简意赅。 “好。”阿杰去另一个浴室洗完回来靠着浴室门听她讲,并给予回应。找人找了一天一夜,同样没洗澡没吃饭。 他本来想和她一起洗,怕忍不住,想着累一天了,要让她好好休息休息。饭菜都端到了卧室,洗完澡就可以吃。 水停,门开,江陵裹挟湿热的水蒸气扑到他怀里,声音软软糯糯地说:“阿杰,我好想你。” 阿杰低头亲了亲她,小公主撩人不自知。哪有人洗完澡香香软软地对人说我好想你。又是挑战毅力的一天。 江陵盘腿坐在床边,阿杰站着给她擦头发。没有吹风机,只能手动擦干。 “阿杰,你们找着弋叔了吗?” “找到了,和刺客的人在一起,待会赶过来。”他对别人的事一向不怎么上心。他救天阴的人不过是为了得知江陵的下落。结果救到的人都不知道! “你的朋友们都不在吗?” “嗯,我先过来的。他们都稍后。” “爱丽丝还好?没和天阴的人起冲突?” “没有。” 好一会儿后擦干头发,阿杰看了一眼江陵,发现她竟然闭着眼睛睡着了。 坐姿这么端正也能睡着?一时好笑又心疼。心想,肯定是累极了。 饭还没吃,又不舍得叫醒她。醒了再吃。 担心她从床上摔下来,便先抱起她往里边挪了挪,然后再去放毛巾。谁知她搂着他的脖子不愿意松手,一个劲往怀里钻:“阿杰……” 他的心软成了,又止不住心酸。 野外生存,哪怕只有一夜,哪怕有食物和水,哪怕有人陪着,他也深知其中的艰辛。时刻警惕,不敢放松,休息不足,睡不好。 “乖,我在。”他轻声回应,吻了吻发顶。眸中无限深情。 江陵确实是累极了,洗了澡浑身舒舒服服的,又有最信赖的人在旁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从中午一觉睡到傍晚,最后被饿醒。 “……天怎么黑了?”她看着窗外有些懵。刚才不是白天吗? 阿杰揉了揉她的头发,“刚黑。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 香喷喷、热气腾腾的饭菜,江陵咽了口唾沫,“饿。”麻利地从床上爬起来。 狼吞虎咽扫荡了饭菜,足足吃了两碗饭一碗汤才放下筷子。 “还是软软的饭好吃,压缩饼干又硬又难吃。” 昨晚秉着不能浪费食物硬是啃完了一块,发誓再也不想吃它。 阿杰笑着给她擦了擦嘴,三两下收拾好碗筷。 吃饱喝足休息够,江陵想起了一件事,“大哥……好像让我过去找他,现在去应该不晚?” 第282章 各位合作愉快 阿杰面不改色,“不晚。” 江陵本想去找江晔,想了想又说:“不行,我得先去看看阿强。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我发现天阴好多嘴硬心软的人。荆棘是,阿强也是。” 阿杰没意见,牵着她的手问过别人便去了安排给阿强的房间。 “扣扣。”“阿强,是我。” “进。”里边传出许可的声音,江陵这才推开门进去。 进去发现屋里除了躺床上休息的阿强,弋叔也在。 “弋叔?”江陵微微诧异,又觉得正常。 “阿陵,受苦了。”弋叔神情无异,朝阿杰点点头。因为是阿杰带人救了他们。 阿杰并不理会。要不是弋叔,江陵根本不会受这个苦。 阿强微微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瞥到他们相扣的双手上顿了一秒,旋即移开视线。 “我没事,要说辛苦也是阿强。弋叔,你可得给他升职加薪,要不是他,我指不定……得多受些苦头。” 她想说“指不定得没”,又担心阿杰听了不高兴,连忙换个说法。 “他任务完成得好,自然该奖赏。”弋叔无异议。 江陵点点头,看向伤患,笑道:“你的伤怎么样了?你需要什么就说,这我大哥的地盘,东西都齐全。” “没事。”他不想多说。 “不好意思哈,我不是故意这么晚才来看你的,是不知道怎么的可能太累了睡着了,刚醒。” 江陵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人家为了保护她引走敌人受了伤,回来后这么久她都不来关心关心。虽然她也无法直视他的伤口。 他一脸冷漠:“不劳费心。” 江陵并不计较,两天相处下来知道他确实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原因在于嘴贱,但是她知道他的心肠不坏,甚至很体贴,便还是给予一个大大的笑容。 阿杰不是很愉悦地皱起眉,锐利的目光扫了几眼所谓的伤患。两人视线接触,皆是敌意排斥和戒备。 阿杰知道这人一直不怎么喜欢他和江陵,送饭什么的都没好脸色,要不是念及护了阿陵一路,真不想理会。 生硬地说:“你救了阿陵,我欠你一个人情。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阿强只是冷笑,声音沙哑地回道:“不需要。是弋叔给我的任务。” 阿杰很怀疑江陵说阿强对她不错的说法,这人怎么看怎么欠揍。但看在江陵的份上,没再开口呛人。 “阿陵,你要去找你大哥?走,我也去。”弋叔起身看着她说。 “诶?弋叔你怎么知道?那我们走。” 看过了伤患,确实该去找大哥了。 这里一处大宅子,看起来很旧,有年代感,很多东西都是木制的。像古老的官员府邸。 绕过走廊,穿过院子,是接待客人的正厅。问过保镖,江晔在正厅等着他们。 来到正厅,发现所有人都在。江陵认识的,不认识的。 “杰,这位便是你的爱人?真是可爱的小美人。初次见面,你好。我叫米特尼,是刺客的老大,也是杰的好友。” 长相俊美的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双臂。他旁边的金色男子、蓝发男子和小正太眨着布灵布灵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江陵的长相,在他们看来除了可爱无法用别的词形容。显然不符合他们审美中的漂亮。 而“老大”这种极为接地气的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并不觉得掉价,反而很友好很亲近。 阿杰先一步拦住他,“握手。不能抱。” 江晔江曦林寒涧就算了,别人想都别想。 “这么护食,”米特尼诧异又好笑,“我看起来像是会欺负朋友妻的人吗?”话是这么说,他却缩回一只手,只剩下一只手。 “你好,我是江陵。”江陵伸出手。 握手的时候她的目光与米特尼的目光短暂接触,是友好的,却也充满莫测和探究。是一双很美,很危险的眼睛。 “亲爱的……” “你叫谁?”阿杰眯眼威胁地看着他。 米特尼眨眨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一个称呼的醋也要吃吗?你知道这是我对所有女性表达友好的一种方式。” “那也不行。” “成成,保守的人类真可怕。”米特尼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就是陷入爱河的杀手么?“江小姐,在进行这场谈话之前,我需要确认你是以什么身份参加。是江老板的妹妹,委托人,还是天阴的首领?” 弋叔抢先话茬说道:“自然是天阴首领。阿陵永远是天阴的首领。” “这样么?我知道了。” 米特尼得到了回答很满意地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坐好。那是江晔左下方第一个位置。 “阿陵,坐这。”江曦在江晔右下方第一个位置,朝她招了招手。空了两个位置后是江幸柳眠。 何敏和林寒涧没有与他们坐在一起,不近不远的距离坐着。 弋叔坐到了米特尼下一个位置。 小小的正厅,聚集了三个势力的头目,“青叶”——江晔的势力之一,“刺客”老大米特尼,“天阴”首领江陵——弋叔具有话语权。如果算上缘潇城掌权者何敏,前风暴雇佣兵队长柳眠,江曦,就更加的骇人听闻。 没有任何寒暄客套等废话,居主位的江晔声音阴冷地说:“跟之前说好的一样,天阴作诱饵引出‘无边’,我作诱饵引出‘苔藓’,然后引导无边和苔藓火拼,刺客见机行事。” “okok,我们没问题。”米特尼答应得十分爽快,他和江晔本来就有交易。能三对二自然比二对三要好。 弋叔沉着地点头。其实天阴真正的诱饵是他自己。 “无边”想要杀的人是弋叔和江陵,不可能再让江陵冒险,所以弋叔自愿充当诱饵。 “苔藓”的目的就很明确了,想要江晔的命。 曾经威胁林寒涧绑架江陵的阿浩,便是苔藓的成员。 江陵听得有些懵,怎么就诱饵了?但她看出来了一件事,弋叔果然早就和大哥串通好了。 他们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当然,他们说的只是大方向,摆明一个合作的态度。具体的步骤计划不可能让这么多人看着。 说完其他人自觉撤了,只留下江晔、弋叔、江陵和阿杰。 米特尼扔下一句话:“各位,合作愉快!”便风度翩翩地带着人离开了。 第283章 帮我父亲报仇 江陵看看江晔,又看看弋叔,“你俩……搞什么呢?” 江晔慢条斯理地说:“如你所见,合作。” 弋叔叹了口气,缓缓道来:“我和江晔打了个赌。你被我强制带离会有多少人来救你。我赢,你随我回天阴。他赢,让你自己选择。我以为他们都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和天阴作对。没想到,”他苦笑一声,“你都看到了。江曦,江幸,甚至是林寒涧都来了。他们……是真的关心你,对你好。” 弋叔本来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林寒涧为了亲哥协助绑架江陵,江曦爱自由大过于一切,江幸为了柳眠可以做任何事情。 林寒涧在天阴待了近一年,江幸曾加入风暴雇佣兵,江曦也是自由佣兵,他们都清楚知道天阴的地位和实力。按理不会试图蚍蜉撼树。可他们真的来了。 弋叔输了,不仅会给江陵自主选择权。更是要配合江晔铲除敌对势力——“苔藓”和“无边”。 “无边”就是十九年前杀害了江景的势力。 江景不把婴儿托付给天阴弋叔的原因便是无边。只有金陵城,只有江家才能护住小江陵。天阴,不行。 不是说天阴没有这个实力,而是天阴是雇佣兵组织,没有义务和必要为了某个人的私人恩怨付出那样庞大的代价。作为前首领的江景更不会自私到这种份上。 江家不同。 首先江家是黑手党,护犊子是传统。江陵流着江家的血,受江家庇护天经地义。 其次,江家要护江陵远不需要付出天阴所需要的庞大代价。只要小江陵不出金陵城,便不会被追杀,不会有危险。 再者,身为父亲的江景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亲人的陪伴长大。就算江湛冷心冷性,但他知道他的两个侄子,江晔和江曦定会好好对他的女儿。 弋叔发现自己好像真的错了,不提江湛,其他人是真的对江陵好的。而他曾经固执的种种仿佛一个可耻的笑话,自以为是,作茧自缚。 江晔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睑微垂,遮住眼里的情绪。不管是江陵生气,还是现在被人说出良苦用心,心绪不会有半点起伏。自己做过什么,别人怎么说他,他都毫不在意。 阿杰的目光落到江晔身上,原来大哥一直在谋划的便是这件事么。既有误解他的愧疚,又有松了口气的释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就好。 最不想看到的便是一个重要之人要对另一个重要之人不利。 “阿陵啊,是我对不住你。” 弋叔垂下头。整个人呈现近乎萎靡的灰败。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到他这个年纪,要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是这么多年的心结。然而在现实毫不留情的打击下,他不得不认错。 江陵轻轻地说:“弋叔,你对不起的是南东的家人。”南东的死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是应激症的源头。 其他人便罢了。阿浩本就不是什么善茬。江曦和柳眠的事弋叔只是推波助澜,并没有做实质性的行为。而南东是个连孩子都不愿意恶语相向的人。 “我知道,”他点点头,“这件事解决后,我亲自登门谢罪。”这么多年他并不是完全对许音一家漠不关心,偶尔会帮衬。不过从没有出现在人前,也没有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这也是他答应过南东会安排好南东的家人。 弋叔摸了摸拇指上的戒指,饱经沧桑的双眼透着疲倦。满脸的皱纹和微微佝偻的脊背都在诉说着岁月留下的痕迹。以及心里旁人看不见自己才能感觉得到的那抚不平的伤痛。 “你们有话说?我先走了。” 弋叔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百般看不上眼又十分忌惮的江晔,竟为了堂妹煞费苦心。 阿杰捏了捏江陵的手,说:“我在外边等你。” “好。” 终于把话说开的兄妹俩,理应给予一些空间聊聊。 本来不大的正厅如今剩下两个人又显得空旷。 “大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不是小孩子了。” 江陵蹲在他脚边,双手搭在膝盖上,仰头看着他。目光纯粹得和小时候如出一辙。仿佛还是那个哭唧唧地说“为什么小美人鱼变成泡沫了,这个结局一点也不好”的小江陵。 十一年了,她长大了,但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依然是小时候的她。比如仍然无法理解童话故事。尤其是美人鱼的故事。 江晔全程垂眸,一副不耐烦昏昏欲睡的模样。这时才稍稍抬眸,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你和弋叔在打赌啊。做出一系列莫名其妙好无厘头的事情,不明就里把阿杰骗上船,你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把我骗得团团转。” 江陵假装不高兴地哼哼了两声。 “告诉你我还玩什么。我说了,好玩而已。”江晔眯了眯眼,比谁都要记仇,伸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他没有告诉别人自己想法的习惯,从来没有。无论是亲生父亲,亲弟弟,信赖的属下,还是宠爱的堂妹。有些东西经年累月刻在骨子里,不可能改变。 在他的观念里,说不说他都会这样做。所以说不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还记仇呢,”江陵弯弯眉,态度良好,“好嘛,是我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亲爱的大哥,对不起,我错了。” 江晔哼了一声。类似于撸猫又更为粗鲁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大概意思是接受道歉。 想起什么又阴恻恻地道:“不然我怎么知道在你看来可以为了阿杰冲我发脾气?”不过是看他不顺眼扔去历练两天。 “谁让你不跟我说,我当然担心他的安全啦。”她鼓起腮帮子。 江晔冷淡地看着她。内心丝毫没有触动。他不会因为所谓感天动地的爱情而感动。 “大哥,你是想帮我父亲报仇吗?” 她用那双异常澄澈明亮的眼睛,像极了她父亲的眼睛凝望着他。让他有一瞬间产生看到了景叔的错觉。 “嗯。” 轻描淡写的一个“嗯”,却让江陵泛起心疼和懊恼。这么好的大哥,自己怎么能对他生气呢? 言辞凿凿:“帮我父亲报仇,怎么能不算上我?” 第284章 注定暗无天日 虽然那些个是非纠葛她不想过多参与,但是那些人不仅杀了她父亲,还想要她的命。她不可能任凭他人对她喊打喊杀。 江景和无边的恩恩怨怨可以扯到很远,总得概括来说便是江景出任务时意外导致了无边几个成员伤亡,而后无边的人逮住落单的江景爱人,再后来江景把小江陵送到江家,独自一人去找无边寻仇,最后惨死。 近二十年了,追溯谁对谁错没有意义。但无边杀了江景夫妻仍不肯罢休,还妄图杀弋叔和江陵,江晔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任这个祸害。 有危险,除之。 江晔无不嘲讽道:“你会什么?”一天一夜搁野外就叫苦不迭,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一个。 江陵认真想了想,“我会做后勤工作。” “得了,见血就应激症的后勤不需要。”江晔冷哼,高傲地起身打算走人。 “大哥!” 江陵也跟着站起来,伸出双臂想要拥抱。 江晔防备地后退一步,可不想再来一个熊抱。 她眨眨眼,“我洗干净了。” “多大人了不嫌丢人。”自以为成熟稳重的大哥一脸嫌弃。 “哪里丢人了?”她瞪大眼睛。 “哪哪都丢人。” 江晔一想起白天被灰头土脸的妹妹熊抱就没脸看,还好没有人敢嘲笑他。 “拥抱是一种礼节!礼仪!” 看着江晔快步离去的背影,江陵笑得嘴角要咧到耳朵上去。唔,其实大哥还蛮可爱蛮有趣的。 阿杰宛如一尊石像伫立在门外,任凭风吹雨打都不足以撼动半分。 林寒涧犹豫了很久才拿着两瓶冰啤酒走过去。 “杰哥,喝吗?” 阿杰伸手,林寒涧忙把其中一瓶递过去。 他仰头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啤酒,从口中灌入喉咙,凉到心肺,却说不上来的酣畅。 上一次他俩喝酒,还是在林寒涧十八岁的生日时。阿杰送了他一辆跑车,不是很贵,但耐用。不过后来一直尘封在车库。差点没被阿杰给砸了。 “我本来是想回天阴,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林寒涧坐在楼梯上,五指拎着易拉罐的瓶口轻轻晃动,手臂搭着膝盖,闲聊般说道,“有人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冒生命危险帮阿陵一个忙。” “一开始我还以为哪来的骗子。没想到是少东家派来的人。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一直很感谢阿陵,少东家和你。” “我想报答你们的。”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不知不觉眼眶又红了。 仰头看着漆黑的夜,有很多星星,跟在金陵城别墅天空的星星一样多。一样明亮好看。 他想报答他们,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唯独无法眼睁睁让唯一的亲人惨死。所以他毫不犹豫跟来了。 阿杰哼了一声作为回应,不友好也不敌视。 正如江陵说的那样,冲林寒涧这份态度,阿杰不会想把人揍死或者揍残了。但他和江陵不一样,他可以不计较之前的事,却不会再把林寒涧当兄弟、当朋友。 林寒涧辜负了他的信任。他便再也不会信任了。 阿杰最重情义,对背叛之人向来不心慈手软,也绝不原谅。 林寒涧灌了一口酒,喝得太急从嘴角溢出,流淌在衣服上也毫不在意,瓮声瓮气地说:“我,我祝福你和阿陵。阿陵从小就喜欢你。” 听此,阿杰扫了他一眼。说了这么多废话,就这一句中听。 他很轻很轻地念叨了一句:“我、我也喜欢她的。” 七年,整整七年。少年时期到青年时期的情窦初开,没来得及开口便扼杀在摇篮里,注定暗无天日。 “想想就得了。” 阿杰不屑道。早就知道林寒涧对江陵的那点心思,如今听到自然不觉得意外。 喜欢又如何呢,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换来在一起。正如所有的付出不一定能换来回报。 林寒涧侧头看着他,几乎是恳求般地说道:“杰哥,你好好对她。” “要你说。” 眸中闪过猩红和厉色。阿杰很不喜欢别人质疑他对江陵的感情,更不喜欢林寒涧这种语气。笑话,江晔江曦就算了,林寒涧算老几?也配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我知道你会好好对她的。”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说出来罢了。 林寒涧喝完了瓶子里最后一口酒,失神地看着月色。半晌勾唇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把空的易拉罐扔在脚边,顺着楼梯滚了下去。自己也摇摇晃晃起身走了。 阿杰冷眼看着,心里没有半点同情。 做出选择,走所选的路。一切都是自愿的,必须的。没有那么多的强求和被迫。 正如他从未后悔过走上职业杀手的道路。 月色清冷。月光如水。 “嗯?你怎么在喝酒?”江陵嗅到了酒味,不禁好奇发问。 阿杰敛下所有的冷漠,给予爱人最深的柔情,“别人给的。要喝吗?” “苦的,不想喝。” 她的眼睛盈盈似水,仿佛盛着月光。 他于眼前落下一吻。 睫毛轻颤,轻轻闭眼。再睁开之时,宛如浸了水,湿漉有光泽。美得像一件艺术品,却平白让他喉咙发干,呼吸紊乱。 江陵并没有发觉他的异样,眨了眨眼,“你的朋友们都走了吗?刚才都没认全。” 阿杰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她。 就这样的对视中,江陵从他的眸子里读到了欲望。她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贴近了些,轻声说道:“我看你的眼睛,怎么好像想把我吃了?” “嗯,给吃吗?” 他毫不掩饰心中所想,声音带着情欲的低哑。一只手捏着她的耳垂,月光照射下白得像珍珠。 江陵脸微红,令她诧异的是:“你还带了套?” 阿杰低笑一声,咬着她的耳朵说道:“有备无患。” 情意浓时,自然是越亲密的行为越能传达那无法言语却深入骨髓的爱意。 江陵怕被人听到,一直压抑着低喘。还一个劲瞪他,要他动作小点。 但是嘛,众所周知,这个时候男人是没有多少理性可言,只觉得瞪人的模样可爱得紧,越想使劲欺负。 被折腾得眼眶都红了,便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直至咬出了腥味。 阿杰哄猫儿似的一下一下抚摸着颤栗的脊背。该有的动作毫不含糊。 美好的夜晚,自然是要与美好的人儿做些美好的事。 第285章 惦记几斤几两 幸而睡了大半天,又不算折腾得太狠。次日正常的点儿就起来了。 江晔、米特尼、弋叔、阿杰、江曦、柳眠几个人商量具体细节。那些个实属江陵的知识盲区,老老实实外边等着。 不到一个小时,一行人出来了。各自带人按计划行事。弋叔领着天阴的人先走一步,米特尼随后。 剩下悠哉悠哉的江老板,硬是吃了午餐才动身。 “你们要注意安全。” 江陵盯着江晔、江曦、柳眠、林寒涧,忧心忡忡。 江晔作为诱饵,自然是得去的。其他三个自主请缨,没理由拦着他们。只能嘱咐注意安全。 “放心,一定全须全尾地回来。” 江曦知道是为了帮景叔报仇,又为了解决江陵安危的隐患,说什么都义不容辞。他可是能独当一面的顶级雇佣兵,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 柳眠既为了还江陵的人情,又受江晔的委托。林寒涧就单纯多了,单纯地履行自己的诺言——报答他们。 何敏没去,江幸武力值不行也没去。 阿强养伤留了下来,钟同理。除了养伤还有一个理由,便是这里也需要人守着。团子和爱丽丝领着一众人肩负起守卫的重任。家不能被偷了。 阿杰肯定是要去的,他一身武力值不能白白浪费。而且。 他信誓旦旦地说:“帮岳父报仇的事包在我身上。” “什么岳父?瞎说什么。” 一声“岳父”引开多人的目光,让江陵很不好意思。 “没有瞎说。你答应了我的求婚。”阿杰目光灼灼,志在必得。他已经在筹划婚礼了。 说到求婚,江陵想起了求婚戒指在她上船去找弋叔之前委托给了何敏,还没拿回来。 看在他马上要面临枪林弹雨的份上,江陵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小声说:“好,回金陵城后带你去看你的岳父岳母。” 阿杰的眸子果然一下子亮的惊人,管他有没有人看着,摁着她吻了许久,吻完还意犹未尽舔了舔唇,耳语:“宝贝,等我回来。” 这个“等我回来”和以往很多次的“等我回来”都不太一样。 江陵听出来了,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不舍又眷恋地抱着他,郑重道:“注意安全。” “回来后有奖励吗?”他亲昵地蹭着她的鼻尖。 江陵失笑,“回来再说。” 最后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放心,会平安回来。”他知道她担心故意逗她。 所有的分别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江陵看着他们行驶车辆离开,留下一地尘土。 江幸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要相信他们。” 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无数生死一线后的存活者,本身就是奇迹。这一次,相信不会例外。或许会受伤,但不会死亡。因为这里有他们爬都要爬回来见的人。 “没错,不要太过于担心。相信他们的实力。”何敏摸了摸她的头,劝慰道。 “嗯!”江陵扬起一抹笑,点点头。 她相信他们。 爱丽丝神态泰然地凑到钟旁边,习惯性地搭肩调侃道:“后不后悔自己给自己一枪?不然就可以随他们大杀四方了。” 钟冷着脸侧开身,她的手便撂下,差点重心不稳给摔了。 爱丽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爱答不理的背影,问别人:“他吃错药了?” “你惹的,自己哄去。”团子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钟向来嬉皮笑脸,一旦生气可不是那么容易消气的。 “嘁,他以为他是大姑娘?”爱丽丝从不会哄男人,要也是哄小忆那样的小姑娘。她不知道钟生哪门子的气,他身上的枪子又不是她打的。 团子瞥她一眼,“谁让你招呼不打就叛变奔刺客去了?知不知道别人怎么说你的?” “什么叫叛变,用良心发誓,我从没有做对不起天阴的事情。”就差对天发誓了。知道天阴遇袭,她还跑回去救人。多么可歌可泣的壮举。 “这话别搁我这说。” 团子也不认为爱丽丝的行为是叛变。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现场唯一一个对天阴忠贞不二的成员——带伤出门遛弯的阿强冷冷地盯着她,唾弃道:“叛徒就是叛徒。” 爱丽丝凑过去双手抱胸绕着他走了一圈,勾唇:“说话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别说你现在带伤,你就是完好无损也不一定打得过我。” 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阿强双手握拳,肌肉紧绷,眼里折射出危险的光。仿佛随时会暴走伤人的猛兽。 天阴内部争端,何敏和江幸自然是不会多管闲事。 江陵观望了一会儿,知道爱丽丝有分寸,但阿强是直性子没有啊。怎么说都算半个救命恩人,不护着点说不过去。 “啊那个,弋叔是不是给你留了话?我们回去说。” “我没有话跟你说!”阿强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狮子,竖起浑身的毛,露出獠牙凶狠地反驳。 江陵不明所以地重复道:“我是说弋叔留的话,没说你有话说。” 弋叔并没有留什么话,不过是她不想看到他们吵来吵去甚至升级为动手才这样说。实在不明白怎么就突然暴躁起来。 想着之前和他相处除了偶尔嘲讽几句也没那么暴躁。难道是受伤了心情不好?这么一想挺合理的。伤患嘛,有特权。 钟同样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同一个组织,同一个脾气。 团子眼神奇怪地瞄了他几眼,被后者狠狠地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阿强一脸怒容地走了。 爱丽丝听出江陵是给他一个台阶下,轻哼一声没继续怼人。现在的年轻人脾气真大。 团子早八百年前不屑于和毛头小子较高低,也不把这种毫无威胁和攻击性的用词放在心上,只说:“首领有事尽管找我。如无必要请勿离开。” “好,我知道。麻烦你们了。” 江晔带了一百来号人,这里留有三十个,暂时归团子指挥。 荆棘也没走。据说今晚九哥会带着天阴剩下的人过来,包括张大五人和艾希卡。所以荆棘留在这里等艾希卡。 江陵思来想去没事儿可干,索性去找阿强。 门没关,虚掩着,出于礼貌还是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阿强怒意微消的声音。 第286章 我没能劝说住 “眼瞎啊!没看见门没关吗!” 门没关就可以随便进出吗?江陵扯扯嘴角,只能说佣兵的脑回路她不懂。 推门而入。昨天两个大活人太显眼,江陵没仔细看,如今粗略扫视一圈,发现简陋的房间除了一张木床,一张木桌,两张木椅,桌上有水壶水杯以及零散的药物,便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是一间典型的空置客房。念在他是伤患才给独间,其他人可是两三个人一间,甚至是住帐篷。 阿强皱皱眉,他还以为是例行看伤的医生,态度缓和些语气仍然很冲:“你来做什么。” “我们好歹算是同生共死过?至于一副见着仇人的表情么。”她还算他半个上司呢。 他脱口而出:“谁跟你同生共死,明明是你拖累我。” 江陵看他一眼,严格来说这话也没错。便没说什么,径直坐在椅子上,随手拎起水壶,还有水,问道:“这水是昨天的还是今早的?能喝不?” 他冷哼,张口就是嘲讽:“昨天的就不能喝?娇生惯养。” 她把水壶放下,说:“不缺水喝为什么要喝昨天的,喝多了会肚子疼,降低身体素质。没有水喝自然是什么水都可以喝。” 江陵一直不觉得自己娇生惯养,但如果要和摸爬打滚的雇佣兵比,那确实是娇生惯养了。 阿强无话反驳,竟然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他烦躁地往墙上一靠,垂下眼睛不想看她。 江陵无意卖关子,她来的目的就是说事:“爱丽丝不是叛徒,以后别再这么说她了。” “呵,她就是叛徒。” 阿强是被天阴养大的,比任何人对天阴的归属感都强,比任何人都忠诚于弋叔。最无法容忍的事情便是叛徒。 江陵直直地看着他:“我是天阴的首领没错?” “什么意思?” “你就回答是不是。” “……算是。” 阿强很不愿意承认似的别开脸。事实上并没有多少人真心把她当首领,除了团子更没有人愿意称呼她为“首领”。 “既然我是首领,以下犯上违背我的意愿、甚至威胁我的弋叔和你们,是否算作是叛徒?” 她的声音没有压迫感,也没有穿透性,以一种平淡冷静的方式说出,合情合理。无形中具有蛊惑力。 “你!” 盯着女孩平静的眼睛,阿强又一次无话可说。 “爱丽丝不是叛徒,以后和天阴再无瓜葛,希望你们记住这一点。以及,我知道你们不愿意我当首领,弋叔说了会给予我选择权,所以我也不会再当。” “我很感谢你前两日的照顾,本来以为我们能成为朋友,毕竟那一段经历估计我这辈子都难以忘记。当然,你不想我不会也没法强求。这几天就好好养伤,有需求尽管提,等他们回来就可以随他们走了。” 一个朋友而已,江陵是有些失落却不至于多难过。有些人注定无法成为朋友。 说完不等他回话或是有其他反应,她便起身离开。 阿强只觉得心里那团无名火快把自己烤干了,明明理智告诉自己她的话没错,他不愿意跟她再有交集,不愿意和她做朋友,可还是忍不住暴躁。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他烦躁不已。 江陵从何敏那拿回了戒指,看着戒指发了半天呆,直到江幸过来喊她去吃饭。 吃着饭,江陵突然问道:“江幸姐,你和姐夫办婚礼了吗?” “没有,怎么了?” “噢,我以为你办婚礼没叫我。”江陵这便放下心来。她担心是自己失忆那段时间错过了。 江幸好笑地说:“想什么呢,不叫谁都不可能不叫你。” 吃完饭后一个多小时,张大等人到了。 看起来他们似乎提前知道一些事情,并没有过分担心忧虑。 团子、钟、爱丽丝、荆棘、阿强都涌出来迎接,一一打过招呼,最后看向末尾的那个男人,无不恭恭敬敬地低头喊道:“九哥。” 九哥单名一个玖,嫌写起来太麻烦干脆就成了九,其他人也就这样喊了。 他大概三十多岁,是个标准的雇佣兵,身材伟岸,肤色黝黑,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穿着很随意的黑色背心,外套防弹背心,迷彩裤,腿上绑着枪套。 浑身散发的荷尔蒙气息并不比二十来岁的小青年逊色。反而因为年龄和阅历赋予了成熟稳重的魅力,褪去所有青涩和冲动。 他没有理会其他人,直接把目光落在了江陵身上,微微一笑,“首领,我为弋叔曾犯下的错误表示歉意,是我没能劝说住他。” 江陵一愣,在天阴那会儿她见过九哥,态度和现在的态度无二,她以为是因为弋叔才对她这样。 “没想到我会劝说弋叔吗?”九哥似乎看出了她的惊讶,继续和善地说着,“其实我一直不赞同弋叔的观点,曾多次劝说于他。不过您知道的,这么多年他都是我的顶头上司。” 顶头上司发话了,自然没有不听的道理。退一万步说,弋叔无论如何也不会危及江陵的生命。 “我跟了弋叔二十多年,比他自己还清楚自己的执念,景叔的死是他梗在心里的一根刺,弋叔一直以为是自己害死了景叔。如果当初他能不顾及那么多,也许能救回景叔一条命。 不把这根刺拔出来他会一直难受到死。幸好江老板和您给了他这次机会。我替弋叔谢谢您。就我个人而言,您是首领这一事实我绝无异议。这是天阴欠景叔的。” 九哥说完扫视了团子几人一眼,语气徒然变得凌厉,“就是这样保护首领的?几年的历练都历练到狗肚子里去了?” 团子为首,包括脾气暴躁的阿强和声称退出天阴的爱丽丝,排成一排耷拉着头挨训,没人敢吭半句声。 而张大几人和艾希卡默默挪到九哥后面,也是不敢吭声。 九哥在天阴的地位仅次于和江景共同创立天阴的包括弋叔在内的不超过十人,更是比拉帮结派的断刀有更高的威严。平时能和他们打成一片,但教训的时候能把他们训死。 团子、钟、爱丽丝、荆棘、阿强一同被训的场面实属难得。一向咋咋呼呼的艾希卡抱着胳膊不敢造次,目光同情地看着他们。 第287章 变得清灵澄澈 团子没胆这个时候说自己打算退出天阴。爱丽丝更没胆说自己已经不算是天阴的人了。阿强腹部隐隐作痛,也不敢说自己受伤。钟和荆棘就更沉默了。 九哥却不会因为他们态度良好而放过他们,声音不大语气中蕴含的压迫感却极强:“不说话就没事了?” 江陵在犹豫要不要打断他训话,毕竟这算是前辈教训晚辈的一种,但他们做的已经很不错了,看他们白白挨训又过意不去。 递给艾希卡一个询问的眼神,艾希卡会意,伸出左右手的食指交叉贴在嘴唇拼命摇头。于是江陵乖乖闭嘴了。 绝大多数人不喜欢自己在教训人时被别人打断,那会视为挑战或侵犯自己威严的一种。 何敏身为上位者随性惯了,其他四巨头她都是能损就损,此时没兴趣站在这里看别人训人。便不耐烦道:“要训人回头回屋里训去,当谁那么有空陪着你训。稀罕似的。” 艾希卡不认识她,神情呆了呆,还没有人用这么不客气的语气跟九哥说过话。 张大几个还好,都认识何敏,和江晔、许略一个层次的人,是有资本这么说话。 九哥并不生气,他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好脾气地笑笑,“何女士说的对,是我不分场合了。”继而眼神阴森地看向他们,“回去再收拾你们。接下来好好将功补过。” 他们悄悄松了口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确实有损颜面,但谁让训他们的人是九哥。 九哥叫走了团子、钟、爱丽丝、阿强、张大,说是了解情况。他一直有和弋叔联络,但需要更详细的细节。 艾希卡这才大大松了口气,猛地扑过去抱住江陵,“可想死我了。要不是九哥跟我们再三保证你绝对不会有事,我们都想那啥,越狱来着。” 正牌男友搁边上气的冒烟。恨不得在江陵和艾希卡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泄愤。 江陵笑着抱了抱她,“好啦,我们等会再说,你先去见见荆棘。屋里醋意浓度飙升。” 艾希卡嘟囔着:“他有什么好见的,你才是被囚禁的那一个,我看他都胖了。”却还是依言朝荆棘走去。 两人统共也就五天没见,不至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样腻歪。 张二张三张四张五神情殷切地看着江陵。虽说隶属弋叔,但陪伴了江陵这么久彼此早已不是简单的雇主和保镖。他们有更深层的感情。 江陵心里很暖,“没事。弋叔……待我挺好的。阿杰一直和我在一起呢。” 三十来岁的人了,忍不住鼻尖发酸,热泪盈眶。不好意思地眨眼想把泪水逼回去,或者趁人不备用手背抹掉。 “大小姐没事就好。有人护着,我们就放心了。” 九哥一直有告诉他们江陵的消息,除了在野外生存的一天一夜,确实没吃什么苦头。后来也是毫发无损,便放心许多。 “你们吃饭了吗?饿不饿?厨房还有吃的。” 江晔雄厚的财力物力,使得不管在哪儿都有能力内最好的物质条件。这就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深刻体验。 江陵寻思着回金陵城后要不要继续和许天珞开公司,赚钱嘛。 他们几个这些天忙着赶路没怎么吃顿好的,都是匆匆在车上解决什么面包啊压缩饼干啊,能吃顿热腾腾的饭菜肯定不会拒绝。 张二吞吞唾沫,看看其他几个兄弟,“我们不等九哥和大哥?”他怕被揍。 张四脑瓜子一转,向艾希卡招招手,“走,我们吃饭去。”有艾希卡跟着,他们完全有理由。就不怕被九哥和张大骂了。 江陵弯眉笑笑。 一切都好,现在就等大哥他们安然无恙回来了。 月圆之夜。大部分人都待在房间里睡觉。 江陵搬出一张椅子放在房门口下两个台阶的平地抬头就能看见月亮的地方,右耳戴着耳机听歌抬眸。 没戴耳机的左耳听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微微侧首,是九哥拎着板凳朝这边走来。 见她看向自己,友好地打招呼:“首领也睡不着?”离她一米远的地方驻足,放下板凳,大咧咧地坐下。 “不用称呼我为首领,过两天就不是了。” 她双手举过头顶十指交叉手心垫在脑后,懒懒地开口说着。首领什么的,一没兴趣,二没能力。 九哥不以为意:“那过两天再说。” 他的态度只能说不卑不亢,给予首领应有的尊重和礼貌,除此没有半点的亲近或者是认可。 随即安静下来。 江陵不习惯和不太熟的人这样沉默,想了想开口道:“团子他们做的很好了,阿强还为了救我引开敌人受伤中弹。” 九哥不以为然,挥手赶走身边的蚊子,“您觉得我对他们太苛责了吗?” 江陵扔给他半瓶花露水,“就事论事,这件事而言他们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不应该被训斥。” 苛责对稍有不慎就会受伤甚至是失去性命的佣兵而言没有不对。 他喷了几下,如同一个普通的长辈笑笑,“之前没机会和您接触,看来江家将您教得很好。” “你没必要对我说敬语。” 比自己年龄大许多的人称呼为“您”,让江陵不太自在。尤其这个人还认识她父亲。 九哥哑然失笑,手指无意识摩挲膝盖,把那一块布料弄得皱巴巴的,语气惊喜而怀念:“这句话……很耳熟,许多年前,景叔也这样说过。” 闻言,江陵看了看他,近四十岁的男人面容如刀削般透着凌厉果断,眼角褶皱很多,看来不是个常年不苟言笑的主。露出的结实臂膀肌肉线条流畅富有张力而不夸张,一看就不是花架子。 此时他微微仰头凝望天空,像是在缅怀什么的样子。 假设他现在四十岁,十九年前也就二十岁左右,认识她父亲并不奇怪。 “我父亲要是能看见现在的你们肯定会很欣慰,你们把天阴管理得那么好,那么厉害。别太伤心,我猜他死的很安详。” 江陵悠悠地开口,少女绵言细语的声音宛如和风细雨扫过心间,变得清灵澄澈。 九哥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她会安慰自己。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江陵静静地听完耳机里播放的三首歌,困意袭来,随口打了招呼便把椅子搬回房间,然后关门上床睡觉。 第288章 所求所望不多 晨光熹微。习惯了早醒的人不会赖床。 昨晚被九哥训了一顿,团子等人轮流守夜。守前半夜的爱丽丝回去后没敢贪睡,早早地爬起来转悠。 院子为中心百米为半径转悠一圈,想着回去吃完早饭该干什么。 刚巡视到一半,就看见对面走来一个人影。清晨有薄雾,离得远只能看见轮廓。眯眼,屏息,握枪。 看清人后松了口气,习惯性地调笑:“带伤还这么勤快?九哥不让你们伤员休息?”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同样早起巡视的钟。 钟目不斜视,当说话的人不存在。从前总是笑眯眯的脸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让人很不习惯。尤其是身边关系好的人。 团子六年前因为小忆的失踪情绪低落,却不是这样冷若冰霜,好似别人欠他几百万。 眼看钟要和她擦肩而过,爱丽丝扣住他的手臂,不悦道:“喂,我说你差不多得了,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不就没提前告诉你吗?至于一副死人脸。不会你也觉得我是叛徒?” 她舔了舔尖齿,盘算着要是他敢说是先揍一顿。 钟保持着脚步往前的动作,扭头看她,冷冷一笑:“哪能啊,你这么大能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算什么东西。”甩开她钳制自己的手继续往前走。 “还耍起脾气来了?”爱丽丝挑挑眉,没有丝毫犹豫跟了上去。 “就是还米特尼一个人情罢了。正巧我也不想再待在天阴。不是我说,你生什么气?” “你有把我当朋友吗?”钟瞪她一眼。 爱丽丝直翻白眼,她现在在哄小朋友呢?不把他当朋友早揍一顿哪凉快哪待着去,看她对阿强什么态度就能看出来。 钟又生气又难过:“你为什么要退出天阴?” “团子说他退出天阴也没见你生气啊。” “团子是找着小忆追求安稳,你能和他一样?” “嘿,我怎么就不能和他一样了?早腻了打打杀杀的日子,正好钱攒够了养老去。” 爱丽丝在团子跟他们说找到小忆的那晚想了很多,回忆起很多,最后在看到江陵那一刻下定了决心。 “你走的时候拿枪对准我,要是我拦住你们是不是要对我开枪?”他始终耿耿于怀。 两人搭档多年,他从没想过会有刀剑相向的那一天。他真正感受到了比子弹打在身上还要痛的事情——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无形的伤口。 爱丽丝一点也没有感受到他的悲苦,反而唇角一抽,隐忍着什么似的开口:“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蠢。我知道你不会拦我。” 钟更愤怒了,“那你还拿枪指着我?” 爱丽丝:“……” 累了,毁灭。 虽然这场对话进行到最后令爱丽丝有些无语,但效果不错。钟总算没有跟面瘫似的板着脸了,稍微恢复了一些往日的活力。 三两下把团子的事倒腾给九哥当八卦说了。 算起来这么多人之中,钟和九哥走得最近。大概是因为钟比较爱聊天。 九哥听了只是稍稍挑眉,然后拍了拍团子的肩膀,撂下一句话:“办喜事请我们喝酒,给你送礼。” 团子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哪有什么喜事。” 倒是艾希卡很感兴趣磨着几位前辈给她讲故事。 之前不提是因为怕引起团子伤心,现在人都找着了,自然没什么伤心可言,于是一群人津津有味听钟和爱丽丝讲故事。 团子听着听着忍不住笑,然后又想念起她来,无奈这里没有信号联系不上。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九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挪着板凳到他身后,问道:“决定好了?” 团子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没有迟疑点了点头。 苦苦寻找的六年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心力,接下来他只想好好地守着她过安稳的日子。哪怕她一直记不起来,甚至最后嫁给别人为妻。 看得出来许略对她蛮上心的,虽然他讨厌政客的虚伪,但如果对她好,他也认了。 苦苦挣扎不得果,最后到底是学会了认命。所求所望也不敢太多。 见此九哥不再劝说,胳膊撞胳膊,全然没有昨晚的严厉劲,不训人的时候他比谁都好说话。 “有空回来看看,房间给你留着。有事没事记得找我。” 团子说:“会的。” 爱丽丝眼睛多毒辣的人,在艾希卡和荆棘身上扫两圈就看出了大概,略有惊讶。随即没多想,恋爱自由嘛。 钟心思敏锐,不像团子那般大老粗。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无论是艾希卡还是荆棘都没想藏藏掖掖的,该搂搂该抱抱,该打打该闹闹。 钟突然说:“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他们喜欢小首领了。” “?” 爱丽丝等着他的下文。 “小首领身边有一种魔力,能让人恋爱的魔力。你看,团子找着小忆,艾希卡和荆棘那样的欢喜冤家都能凑对,还有,”他神神秘秘地凑过去,余光却瞥到团子身边的九哥,压低声音,“我感觉九哥的眼神总往何敏那边飘。” 爱丽丝认真想了一会儿,“我觉得不成立,谁不知道江晔江曦大龄青年不近女色,还有张大他们,十一年了都没找着对象。” 钟被噎住,说起来也是哦,怎么反倒跟着江陵身边最久的人是单身,其他人都能成双成对。 “至于九哥,”爱丽丝摸了摸下巴,另辟蹊径分析,“我觉得他大概是寂寞了。他知不知道何敏是谁啊?我可不想被缘潇城通缉,还想去那拜访老朋友呢。” “知道肯定是知道,就不知道他胆子有多大。听艾希卡说,团子的情敌是许略!靖安城的许帅!是不是因为我们首领的身份太牛逼,连带着我们水涨船高?” “许略?小忆才不会看上他,跟你一样的笑面虎,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能把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小忆不喜欢那样的,她和团子比较搭。”爱丽丝坚持自己磕的cp是真的。 两个人鬼鬼祟祟凑一块对着众人一通分析,在旁人眼里也是行为异常。 阿强坐得远远的,却能把一切尽收眼底,没错过任何一个人的表情神态。他在天阴本就不喜和别人交流,和团子等人认识,不熟。对九哥敬畏之心多于想要交谈之心。 第289章 本来就很佛系 阿强无聊地依着墙壁,他的伤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拖后腿不至于。不过弋叔让他留下来就留下来呗。 目光转了转,三三两两凑一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何敏江幸结伴往外走,估计是去外边看看。张大几人拿望远镜盯梢。 操,少了一个人。 “唰”一下起身走到门外,只有刚出门的何敏江幸以及几位保镖,逮住一个快速发问:“看见江陵出门没有?” “小小姐?没有见到她。怎么了吗?”保镖正了正神色,老板吩咐他们保护好小小姐,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阿强却没有理他,得到答案径直往回走,穿过正厅、厨房……厨房?刚经过立马停住往前的步伐,拐弯倒回去看,果然有人在。 “你一个人在厨房做什么?早上没吃饱?” 他的语气凶巴巴的,仿佛熊孩子老是惹麻烦害自己担心,恨不得抽一顿。 江陵在橱柜边往碗里盛着刚煮好的绿豆汤,猝不及防被吼,手抖了一下,碗里的水溢出弄到手上。轻轻抽了口气,忍着疼把碗放下。没好气道:“谁惹你了语气那么冲?” 某人持续暴躁中:“除了你还有谁。” 后脚跟进来刚才被阿强逮着问话的保镖,一来就问:“小小姐你没事?” “没事啊,怎么了?”江陵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刷刚才被烫到的手。她能有什么事? 保镖来不及回答,就被黑着脸的阿强一把拽出去,低声警告不准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别人,然后让他打哪来回哪去。 自己则再次踏进厨房,大大咧咧地问:“你在弄啥?” 江陵用干布擦了擦手,继续盛汤。顺口回答:“煮了些绿豆汤,清热解暑。正好你来了帮我把这些端出去分了。” “绿豆汤?”阿强挑挑眉,凑过去看看,一大锅汤,橱柜台面放着好几碗盛满的绿豆汤,整个厨房一股绿豆味,“没看出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还会做这种事。” 随手拿起一碗,碗里有勺子,轻轻拨弄一下,还有袅袅往上升的蒸汽。碗底有一层绿豆渣。 “我勉强当你在夸我。”江陵早就习惯别人以为她是多么身娇肉贵的千金了。 阿强就着碗喝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瞪着眼睛吼:“你是想要甜死人?” “啊?还甜啊?我都只放了一半的量。” 江陵没做过这么大份的绿豆汤,放糖量不好控制。以前她是按自己的喜好来放,江晔的单独放少量。阿杰无论她放多少,他都照喝不误。 阿强一脸复杂,难以理解嗜甜如命的人的口味。这么甜,不如直接吃糖。 “幸好还有一份没有放糖,干脆中和一下。” 说干就干,她把盛好的几碗绿豆汤倒回去。看了看阿强手里的那一碗,“喝不下去就倒了。没想到你们口味那么淡。是我疏忽了。” 说完继续欢快地干活了。 不是她闲的没事干,哦,不对,她就是闲的没事干。随便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老是想念阿杰和大哥他们。 这里靠近村庄,不在林子深处,也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你……喜欢甜的?” 阿强紧紧攥着碗,装作不经意地问。 “挺喜欢的,当然,太甜腻也不行,比你们能多吃一点甜。就像你们能吃辣一样。哦,吃辣我也可以,但阿杰不许我多吃,于非老师吓唬我说会长痘上火喉咙疼。” 江陵想起以前的事忍不住翘起嘴角。 他垂眸盯着碗,甜味在嘴里蔓延,没有刚才入口的那种甜腻,有点上瘾,忍不住低头又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这种甜度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然后他一言不发慢慢喝完了一碗。 他默默想,原来甜的东西也不难吃,还有点好吃。 江陵抽空看了他一眼,奇道:“诶?你怎么喝了?” “渴了。”阿强自顾自把碗洗了。 江陵又看了他一眼,“不喜欢喝的东西没必要勉强自己。” 江晔向来不委屈自己,所以被他一手带大的江陵完美传承了这种想法。更不会为了迎合他人的口味强迫自己。 适当迁就是礼貌,过分迎合可不是。 这句话仿佛触发了什么开关,他气得差点把碗摔了,凶狠道:“要你管!”把洗干净的碗重重一放,摔门而去。 江陵自认揣测人心还行,愣是瞧不出阿强反复无常的举动,最后归类为脾性使然。 总有那么一些人的脾气奇奇怪怪。 阿强走路带风,暴躁状态下完全没注意周围,拐角处和一个人猛然相撞,撞得肩膀一阵一阵疼,还带动腹部的伤,后退好几步才站稳,随即好似找到了突破口,张嘴就大骂:“哪个王八犊子没长眼睛。” 团子揉了揉同样疼痛的肩头,拉住想要回骂回去的爱丽丝,面不改色,说:“没长眼睛的是你。” 阿强见是他们忍了没发作,狠狠地瞪一眼啐一口,绕过他们走了。人一倒霉就接连倒霉。 爱丽丝不满道:“你拉着我干嘛?这人不打一顿不知天高地厚。” 团子满不在乎活动活动手臂,“算了,年轻气盛,懒得计较。” “你这是因为小忆还是因为江陵,佛系了那么多。”爱丽丝啧了一声,以前他可没那么好说话。 “我本来就很佛系。” 团子注意到风风火火的阿强和保镖,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过来看看。 两人走进厨房看到江陵忙碌的身影,短暂交流后帮忙分发绿豆汤。 大多数正常人的口味,尤其是成年男性,都不喜欢太甜,中和后的绿豆汤甜度适中,正好是多数人喜欢的款。 清热解暑的绿豆汤,就是不是冰的,如果是冰的会更可口。 江陵坐在石桌石凳旁慢悠悠地拿勺子一点点喝。插着耳机听歌。 她喜欢喝绿豆汤,但不喜欢吃绿豆渣。所以每次喝到最后都会把剩下的绿豆渣倒掉。如果在家里佣人熟知她的口味,碗里会只有汤没有渣。 眼角瞥到从外边回来的阿强,顺口一句:“厨房里还有一碗,想喝自己去拿。” 阿强一声不吭越过回房去了。 江陵觉得他跟江年的性子很像,动不动暴躁易怒,但没有坏心眼,就没放心上。 第290章 哪怕以命换命 秉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江陵一直都不知道阿杰他们的状况和动向,当然,这里也没有信号,通讯器是可以用,但为防止窃听什么的没有留下,都带走了。 在他们离开的第三天晚上,终于回来了。 月黑风高,夜凉如水。 月亮躲进云层不见一丝亮光,星星的身影几乎看不见。全然不见之前天空的明亮。纵观山林,唯有这一片的屋子亮起了灯。 守夜的保镖大喊了一声:“老板回来了!” 随即打破沉闷冗长的夜。 江陵这几天的睡眠都不好,随便一点动静就能醒,更别说一堆人回来各种鸡飞狗跳了。 无论是谁身上都逃不开血腥味火药味和泥土,破碎的衣服,带血的伤口。 整整三天的艰辛没有经历的人无法想象也不会知道。 抬出伤员治疗,准备热水,准备饭菜,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只是没有人说话。他们的沉默仿佛在默哀。 为逝者默哀。 他们回来代表着他们胜利,可胜利不一定要高兴。 胜利建立在尸骨上,哪怕是江晔都没有露出半点愉悦。他脸上一贯的平静和冷漠,甚至漆黑的眸子多了些道不清的哀伤。 没有人能够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无动于衷。 回来的人只有去的人一半,剩下一半从此长眠不起。 习惯了生死的人们在无声恸哭。 他们在去的时候便做好了觉悟,或是拿钱办事,或是听命行事,总归不是无辜枉死。 死了,会有人替他们处理好身后之事。残了,会有人照顾他们后半辈子。如果幸运完好无损,同样会有丰厚的报酬。 这是他们选择的道路。 江陵看见了江晔、江曦、林寒涧、柳眠,以及好几个眼熟的保镖和天阴成员。 一个天阴成员本来绷着脸只是表情沉重,看到九哥的那一瞬间热泪盈眶,哽咽道:“九、九哥对不起,我、我们没保护好弋叔。”一米八几的男人,羞愧得抬不起头,泪流满面。 阿强走过去死死抓着他的胳膊,目眦欲裂吼道:“你说什么?弋叔怎么了?” 九哥目光深沉地看过去,等待解释。几乎攥出血的拳头表明他的内心并没有那么平静。 其他天阴成员耷拉下脑袋,肩膀微微抖动。团子等人默默低头。 沉重的气息弥漫在众人心间。 没有什么比精神领袖的死更能触动这群雇佣兵的心弦。 何敏站在江陵身旁,她为人们的死感到悲伤,但也仅此了,在场所有人,就她属于局外人,和谁都不太熟。她知道江陵很伤心,其他人都忙着自己伤心顾不暇接。 江幸在看柳眠的伤势。没有致命伤,但伤得也不轻。处理不当很容易感染。 林寒涧和江曦担忧地看了看江陵却没有勇气走过去。弋叔是死是活除了天阴成员没有人会太在意,令二人无法面对的是另一件事。 江陵死死抓着椅子,最近得知的事情令她对弋叔颇有微词,但从没有想过要他死。也从没想过要用他的死抵过他的错误。 犯错,知错认错,将功补过,就可以了。不一定要用死亡赎罪。 电光火石之间,她抬起头用微红的眼睛扫视一圈,用力擦了擦眼眶里的泪水不让其模糊视线,颤抖着声音说:“……阿杰呢?” 阿杰不可能不在第一时间来找她的。 有弋叔在前,她止不住心慌,无论如何也不想往那方面想。 江晔于重重人群中捕捉到她的声音,一瘸一拐走过去神情复杂地说:“受伤了,被米特尼送去治疗。” 他的声音不似平常,低沉嘶哑,有种沙子在口腔磨砺的痛苦感。 “伤得很严重?”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其实江晔没有骗过她,比如现在,伤得很严重就是很严重,他不会说为了让她别那么担心谎称不严重。当然,江陵也猜得出来。 江陵这才认真打量着他。 眼睛都是血丝,脸上好几道血痕。身上就更不用说了,纯黑色的衣服压根看不出有多少血。左脚的裤腿被划破一道大口子,正往下渗血。 江家少东家少有的狼狈模样。 “大哥你腿受伤了?伤到哪里?大腿还是小腿?快去坐着啊,站着干什么?”能看到的血不多,暂时没有激发她的应激症。 虽说弋叔的死对她冲击力不小,但显然更重要的是现在还活着的人。 江陵顾不上其他,连忙想蹲下看他的伤势。 江晔眼疾手快扣住她的手腕阻止,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语气如同机器般冰冷:“是为了救我,能活下来的希望不大。” 江陵却仿佛突然失聪,轻轻掰开他的手,自顾自蹲下掀起他的裤脚,看不出伤口如何,只看到脏兮兮的绷带缠了几重。 不由皱眉,“还在出血。”然后站起来扶他坐下,“大哥你先坐着,我去喊人。”然后转身离开。 “小阿陵,”何敏担忧地追出去,正想劝说什么,被江陵打断,“敏姐,你帮我看着我大哥,他那个伤挺重的,别让他乱动啊。拿点吃的给他们垫垫肚子。” 说完她匆匆忙忙去找医生去了。 如果她没有应激症,完全可以自己上,但她担心自己把绷带拆除后会有大量鲜血涌出,然后突发应激症。到时候再来喊人可能来不及。 回来的人多少带伤,但没有特别严重到要立刻进行手术的,毕竟这里也没有条件。估计都被米特尼等人送去治疗了。 江晔轻轻闭眼,用手心遮光。从没有过的疲倦。 刚才那句话他可以不说的,他可以不告诉江陵,阿杰是为了他受那样重的伤,这样哪怕阿杰死了跟他的关系也不大。更不用担心江陵会为此迁怒自己。 他选择告诉她。就算江陵要怪他也没有关系。 他更希望半死不活的那个人是自己。生死由天,看看老天会不会收走他的命。 “大哥,你要是出事,阿陵会伤心的。”那个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在最后一刻说道。 不管是出于江晔是恩人,还是江晔是爱人的哥哥,阿杰都会救他,哪怕以命换命。 何敏“噔噔噔”走回来,神色不忍:“你刚才说的是真的?金阿杰会死?” “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江晔烦躁地挥了挥手。 第291章 这次也不例外 “三打二损失还那么惨重,打不过不会跑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看你们就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何敏烦躁地往墙上踹了一脚,高跟鞋蹭掉墙上一层漆。刚才江陵的反应太反常了,只有伤心到极致才会这样。宁愿她像个孩子绷不住眼泪嚎啕大哭。 江晔没有搭话,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 “你干嘛去?小阿陵让你坐着别动。” 他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话,不耐烦道:“吵死了,我回房间。” 何敏挡在他面前,身高不够气势很足,警告:“老老实实坐好,念在你是病号,别逼我动手。” 江晔正欲发作,又听她几乎是叹息般说:“小阿陵已经够难过了,别再做让她难过的事。” 他的伤根本就不易走动,还偏偏不听劝,这般不在意,腿废了怎么说? 江晔无奈重新坐下,疼到麻木的腿根本不能缓解内心的烦躁。 他只想狠狠臭骂阿杰一顿,谁要他自作多情自以为是救了?逞英雄很厉害吗? 只是他喜欢喜形不于色,所思所想都不会表现在脸上。能看出来的除了不耐烦和冷漠再无其他。 没多久江陵便拽着一个医生过来给江晔看伤,消毒止血缝针包扎,一系列操作后由江陵亲自送江晔回房间,给他放好热水才去看别人。 整个过程安静平和,仿佛真的失聪没有听到有关阿杰的消息。 江陵去看了江曦和林寒涧,他俩的伤没那么重。基本的上药包扎后就可以了。 “阿陵……”林寒涧正想开口,被江陵打断。 “饿了?厨房的饭菜应该弄好了,我去给你们看看。”她弯眉笑眯眯地说,然后起身走了。 一出门江陵脸上的笑就淡下去,掐了掐胳膊上的肉,掐出了血才深吸口气,继续去看其他伤员。 九哥和团子等人也在安抚和帮伤员看伤,见到微笑过来询问的江陵神色各异。 不知不觉已到破晓。 江陵忙活了一晚上,喘口气喝水的时间见到了九哥,想了想顺口道:“弋叔的事,望节哀。” 九哥诧异道:“没想到你会来安慰我。”他以为她更需要别人的安慰。 “不然呢?躲在被窝里哭?”江陵笑了笑,眸光泛着忧伤,“我确实很难过,但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弋叔不会想看到难过的我们。”阿杰也不想看到她难过。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本来想等你平复几天再提,既然你比我想象的坚强,那就现在说了。弋叔希望你能继续担任天阴的首领。弋叔让我们跟着你,保护你。” 九哥到底是经历多风浪和生死,已经接受了弋叔的死讯,准备待会儿带人去找找弋叔和兄弟们的尸体。 江陵没有考虑,几乎是他话音一落便点头,回答:“我知道了。” 九哥皱皱眉,任谁都能看出她现在的不对劲,“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无病无痛无灾。”江陵把空纸杯扔进垃圾桶,“哦,不过我现在确实有点饿,还有吃的吗?” 桌子放着的盘子上有两个馒头,拿一个扔给九哥,“就剩馒头了,凑合着吃。冷了有点硬。” “九哥,我们准备好了。”团子木着脸全副武装走过来说。 九哥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回头,问:“要跟我们一起吗?” 江陵把口里的馒头咽下去,面色如常:“不了,不给你们拖后腿。注意安全。” 团子似乎想说什么,顿了顿发现自己不会安慰人,便没说。他知道阿杰的事了,想安慰又不知从何安慰。 除了对小忆,他并不擅长对任何一个女性。 安排伤员该休息休息,醒着的人反倒不多。比闹哄哄的昨晚要安静不少。 江陵一边啃馒头一边走路,回到房间刚好啃完。背靠着门蹲下来,把脸埋进膝盖,泪水很快浸湿一大片布料。 其实她不想哭的。忍了一晚忍到刚才忍不住了。 泪水涌的很凶,像关不上的水龙头。但她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就算这时有人站在门外也听不到半点哭声。 她当然听到了江晔说阿杰伤得很重,但是她能怎么办呢?先不提能不能找着阿杰。难道要撇下为了她的大哥二哥他们和失去弋叔的天阴成员,不管不顾冲过去? 她留下来可以发挥自己最大的用处,可以替伤患包扎,可以安抚他们。 他们都是为了对抗要杀自己的“无边”才受伤,她不可能袖手不管。 知道弋叔死讯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要担下天阴的担子。 天阴失去了一个精神领袖,需要另一个精神领袖。所以九哥跟她说的时候她回答“我知道了”。 最迟今晚,处理完伤员,她就可以去找阿杰了。 至于江晔说阿杰是为了救他才受伤,江陵知道阿杰会这么做并一定全然只是为了她,所以不会有什么怨恨责怪的想法。 哭了几分钟站起来拿纸巾擦了擦鼻涕。眼泪只是发泄的一种,并不能表达什么。 还不能哭肿眼睛,会让别人担心的。 随便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在镜子前戳了戳自己的脸,告诉自己阿杰一定会没事的,肯定在等着自己去找他。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知道阿杰在哪。她没有米特尼等人的联系方式,得问别人。 中午江陵端着饭菜敲响江晔的房门,“大哥,你醒了吗?” 江晔腿脚不便,她也不等他过来开门,听到里边有动静确认人醒了便推门而入。 江晔有些颓废地半躺在床上,看她一眼,“没胃口。不吃。”满脑子都是阿杰那臭小子真挂了怎么办? 以前挂了就挂了,他眉毛都不动一下,问题是现在要是挂了他妹妹怎么办?年纪轻轻的守寡吗? “好歹吃点儿,昨晚你都没吃。” “饿不死。”江晔别过脸去。 江陵把饭菜放在木桌上,“好,等你饿了再吃。你有米特尼的联络方式的?今晚我去找阿杰。” 江晔回过头盯着她,“米特尼不会说的。” “什么?” “阿杰告诉他如果自己受伤了带自己去治疗,别告诉别人,不让你知道,也不让你看到。” 自从八岁的小江陵看见过十五岁的阿杰浑身是血的样子哭的稀里哗啦后,阿杰便下定决心绝不再让她看见自己受伤的样子。这次也不例外,他早就跟米特尼说好了。 第292章 更重要的事情 如果是轻伤还好,但若是重伤,绝对不能被她看见。他这样想。 阿杰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的小公主担心受怕。 “幸运的话等伤势好一些他会自己来找你。”不幸运的话估计等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江晔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不那么直白辛辣。 江陵好不容易舒缓了的心脏又疯狂跳动起来,一阵一阵的心悸抽疼,眼圈唰一下红了,压下去的酸涩又爬上眼睛和鼻尖。 手指不紧紧扣着桌边很可能站不稳。 “他是笨蛋吗?”声音带着鼻音、哽咽和说不上来的气愤委屈心疼。 哪有人这样的,躲起来自己疗伤,不肯给爱人看。以为这样她就不担心了吗? 江晔冷哼,声线冰冷:“是蠢货。” 听到这话江陵不乐意了,瞪他,反驳道:“阿杰才不蠢,不准你这么说他。” 第一次被言语顶撞的江晔:“?” 反了天了! 江陵揉揉鼻子,吸了吸气,“我不管,你不是很有办法很厉害吗,我就要知道阿杰现在在哪。”早八百年前丢海里的任性和蛮不讲理此刻重现。形象什么在自家大哥面前才不需要。 米特尼不说不代表别人找不到。 换以前江晔早把人扔出去,现在却是心有愧疚烦躁地有怒不能言,瞪人也没有用。 “找到再说。” 他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看见江陵还杵在那,不耐烦道:“还不走。” 身上满是血污的衣服换成简约的居家服,领口微敞,脸上的血痕还在,戾气削弱许多,整个人透着颓靡和阴寒。 像一只受伤却不肯露出脆弱的猫,依然通过冰冷暴躁伪装自己,试图用恐吓吓退别人。 ……难道受伤都会变暴躁吗?江陵实在是不理解,回想了一下二哥和林寒涧也没他们那么暴躁。 “别在我面前哭。” 江晔看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心情更差了。他向来不喜欢看见别人哭,甚至是反感。 “没哭。” 江陵委委屈屈地用手背擦眼睛,本来就没哭,只是泪水在眼眶打转罢了。用力过猛使得眼睛更红了。 他冷哼一声。他还能不知道自家妹妹什么性子?肯定早就偷偷哭过了。 哑着声说出了一句安慰的话:“他命大,死不了。” 前两年千方百计想神不知鬼不觉弄死他,结果怎么都弄不死,爬都能爬回来,让江晔不爽了好一阵。现在要是随随便便死了,墓都不给建!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 “谁安慰你了。”江晔板着脸训斥。 “阿杰伤得多重?” 江陵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她就是担心,就是想知道,尽管她做不了什么。 “有人朝我扔手雷,阿杰开车挡了一下,从车上滚下来,现场太混乱,没看清。等我们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刺客抬走了。” 江晔的身手当然不能和常年刀尖舔血的雇佣兵或者杀手相提并论,但他作为或不可缺的诱饵必须出现在旋涡里,必须直面所有战火。 景叔死在了这片林子。他想着,如果他也死在这里倒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铲除了无边和苔藓,有天阴的庇护,世上再无人会针对金陵城江家,不会针对江陵江曦。他能留下的就这么多了。 尽管江陵可能会因为他的死去而悲痛欲绝,有阿杰在,有那么多她在乎的人在,多少能减少些伤心。 选在这里作为自己的葬身之地是很不错的决定。可惜,没能死成。 江晔扯出一个轻蔑的笑,果然祸害遗千年么。 虽然他陈述的语气淡然至极,好似浑不在意,但江陵知道他绝不会毫无触动。走过去轻轻把手覆在他冰凉的手上,“大哥,能救你阿杰一定很高兴。” “怕你不高兴罢了。” 江晔一点也没有温情意识,抽回自己的手。他不喜欢和别人身体接触。哪怕是亲人。 江陵不高兴地皱起眉,“阿杰叫你那么多年的大哥你以为他是随便叫叫的?他跟我说过,你是他的恩人,是一辈子都要报答的。” 她不接受别人质疑阿杰对江晔的忠诚,正如不接受别人质疑阿杰对她的感情。 江晔瞅了她两眼,“怎么,现在我都不可以说他半句不好了?”拍了拍吃里扒外的妹妹脑瓜子,“我困了。”言下之意赶人。 “好,你记得吃饭。要是我发现你没吃,给你换药的时候我就故意下手重点。” 为了显得有气势,双手握拳挥了挥。 谁稀罕你换药似的。 江晔懒得搭理,等人走了才慢慢躺进被窝闭眼睡觉。 江陵又去看了江幸和柳眠。刺猬老胡的伤也不是很重。毕竟是枪林弹雨里过来的老佣兵了,对危险的敏锐度非一般人可比。 临近傍晚,九哥等人回来了。面色悲痛。 “首领,要不要将弋叔的事情传回总部?” 九哥神色疲惫,强撑着询问江陵有何打算。 江陵点头,说:“你先带人回天阴。” “你不回去?”九哥不悦地皱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身为首领竟然不回去安抚人心? 江陵自然不会奢求别人理解她的心情,淡淡地回答:“暂时不回去。你将弋叔的意愿转告他们,如果他们仍抵触排斥,我可以让出首领之位。” 阿强双目充血瞪着她:“别人做梦都想成为首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推脱?” 江陵语气未变,心平气和地说:“弋叔仅能代表部分人,不能代表天阴所有人的意见,首领人选更不能仅凭弋叔一句话。若是天阴三分之二的人都对此无意见或是支持,那我不会推辞。” “你随我们回去,我们给你搞个民主投票成?” “我有事,暂时不能回去。” 阿强压抑着怒气,“给个时间。五天?十天?半个月?还是一个月?” “不知道。等我闲下来就会去。” 江陵想着这要看阿杰的伤势有多重,听大哥的说法,估计没几个月不成。 天阴是她的责任她不会推脱,已经花了一天的时间帮助伤员,现在没有比阿杰更重要的事情。 “你他妈有没有把天阴放在眼里?弋叔到死都惦记你要把天阴交给你,现在你推三阻四不情不愿是想怎样?” 阿强暴怒,攥紧拳头咬牙切齿。要是换成男的他早一拳下去了。 第293章 败坏天阴名声 江陵虽然身高不矮,但在体型矫健身材高大的雇佣兵面前仍然显得娇小玲珑。尤其对面的雇佣兵气势汹汹凶神恶煞,衬托得楚楚可怜。 看得江曦火冒三丈,冲过去将江陵拉到身后护着,语气冰寒:“可笑,你的弋叔有问过阿陵愿不愿意接手天阴吗?别把你们天阴看成多么了不起的东西,给别人别人就得感恩戴德受着!” 他冷脸与阿强对视,两人身高相仿,他体型略逊一筹,但本人的身手并不弱。 面色冰冷,目光宛若冰渣子霹雳啦砸在阿强身上。带伤也不能阻止气势逼人,常年敢跟江老江晔对着干的他对付区区一个阿强绰绰有余。 何敏也走过来冷着脸给江陵撑腰,眯眼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人,声音大就有理了? 阿强不敢跟江陵动手,怕一拳头把人打死,还不敢跟江曦动手吗?本就心情不佳,正好有个宣泄口。当即举起拳头—— 何敏抓着他的手腕往后一扭,往外一拽,清脆的骨骼脱臼声和闷哼,同时穿着硬质皮靴的脚踹向膝盖,一把匕首赫然架在阿强的脖子上。 语气凛然,“我告诉你们,江陵是我何敏护着的人,你们天阴要是想动,做好觉悟。” 匕首一动,阿强本就短的几缕头发飘到空中缓缓落下。 一时鸦雀无声。 缘潇城的何敏,很少人知道她是特工出身,冷兵器在手几乎无人能敌。论力气绝不比佣兵或者杀手小。 九哥面无表情,“是我管教无方。”说着一脚踩着阿强的背逼迫他趴下,“给首领谢罪。” “呵,尽会做表面功夫,刚才他出言不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阻止?” 何敏不屑冷笑,身为上位者最讨厌下属没规没矩,尤其马后炮行为。 “是你们要她当首领,不是她求你们当首领。如果天阴都是这种不懂得尊敬首领的人,什么佣兵界的神话不过是徒有虚名,仗着景叔给你们打下的口碑当噱头。” 江曦盯着九哥,显然看出九哥是这些人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劈头盖脸一番输出,耍嘴皮子除了江晔他还没输过谁。 他最近才知道天阴和景叔的关系,以及天阴多年来一直和江陵有联系,怪不得自家冷血无情的老头和大哥争着抢着要抚养江陵。 九哥低头踩了阿强两脚,骂道:“让你口嗨,这下惹到人了?自裁谢罪你。”然后收回脚后退两步,一副不想管的样子。 没办法,本来就是阿强的不对。江曦和何敏一个比一个不好惹,天皇老子也保不了他。除了江陵。 惹到团宠就是这样的下场。 因为疼痛,阿强从暴怒的情绪中稍微找回了一些理智,顾不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女人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难堪愤怒,心里生出些后悔,不该对她大吼大叫的。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抬起头想看看她,发现人已经被江曦拉走了。 费力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给自己的胳膊正回去,又被九哥一脚踹到地上,额头撞到椅子腿瞬间出血。 九哥语调没有起伏地发问:“刚才是对首领说话的语气?” “妈的揍死你算了。”又踹了一脚。 “九哥,我错了。”阿强低声认错。 九哥气急再踹了一脚,“现在知道错了?刚才屁都不放一个。” 团子几个搁后头看热闹不嫌事大,至于集体荣誉感,成年人谁在乎这个。 “九哥绝对是因为在何敏面前丢脸恼羞成怒了。”钟悄咪咪说着。 爱丽丝观摩了一会儿,不太赞同,“我觉得九哥只是被后辈骂了不爽。” 团子默默听着,想着自己怎么啥也没看出来,不,也不算啥也没看出,隐约看出了点什么。但是说出去的话,应该没有人会信的? 最后九哥吼了一声:“都给我收拾东西走人,丢人现眼的倒霉玩意儿。晦气。” 然而。 团子:“九哥,我说了的,我不回总部了,直接去靖安城。” 爱丽丝:“九哥,我已经退出天阴了,就不回去了哈。” 钟迟疑道:“九哥,我暂时不想回去。” 阿强挣扎着说:“九哥,弋叔吩咐我以后跟着江陵,她去哪我去哪。” 九哥:“??” 被气得差点心肌梗塞,踹了踹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阿强,怒斥:“那你刚才让江陵回去几个意思?” 阿强缩了缩脖子,就是说说而已。 最后的最后,九哥勒令艾希卡和荆棘和其他天阴成员先回去。至于他自己为什么不回去,他的说法是留下看着几个王八羔子别惹事。 阿强&钟:“?”是在说我? “看什么看?就是在说你们。”九哥瞪他们一眼。一天天尽给他惹事,尽败坏天阴的名声。 艾希卡不是很想回去,但九哥都这么说了,没胆提异议。 “敏姐,你刚才超帅的!” 江陵跟小迷妹似的双眼放光看着何敏,匕首的出现和缩回压根不给人肉眼反应的时间,毫不怀疑她能杀人于无形。 这不就是江陵一直追求的大侠身手吗! 何敏好笑又无奈,“你的关注点是这个?”伸手揉揉她的发顶。 江曦气得拍了拍桌子:“江晔不是跟弋叔做交易给你选择权了吗?怎么人死了说的话就不算数了?”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就来气,什么人也敢朝阿陵发脾气?要不是他受了伤,非得把人揍一顿。 江陵倒是不生气,解释说:“弋叔是说过给我选择权,但现在成为了遗愿,性质不一样,所以我说要三分之二及以上的成员不反对我才当首领。” 并安慰说:“他也就吼吼而已,哪敢真跟我动手啊,团子他们都看着呢。” 她注意到九哥想开口训斥和团子想上手拉开人,不过被江曦何敏抢先一步。 江曦还是不满,眉目怒意未消,“吼就可以了?从小到大我们谁吼过你。谁稀罕他们天阴似的。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生物。” 虽然江曦也是雇佣兵,但他向来眼高于顶,更不认为自己要臣服于所谓佣兵界的神话,甚至觉得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也可以将自己的佣兵团队取得不输于天阴的成就。 当然,他志不在此,他更倾向于自由和平淡,更不想为了钱财做尽没有道德的事情。 第294章 我等赴汤蹈火 江陵安抚完江曦和何敏,便又去看江晔有没有吃饭并询问有没有消息。结果被江晔冷脸赶出去。 惆怅得不知如何是好。抱着试试的态度去找爱丽丝。 爱丽丝表示无能为力,在帮阿杰成功逃离天阴的时候她的人情就已经完成,如果不是米特尼主动联系她,她不可能联系的到米特尼。 听完江陵更郁闷了,草草扒了几口饭借口回房间。 夜色渐深,江陵刚准备关灯睡觉。两声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谁啊?” 外边没有动静。 江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几秒的沉默后又是一阵加重的敲门声。 她纳闷地再次发问:“谁啊?”并走过去开门。敲门不说话,很可恶的好。 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番薯糖水怼到眼前挡住视线。然后听到一句诚恳的“对不起”。 碗挡住了江陵的视线,但从说话者的声线听来是阿强没跑了。 “下午说的话你就当我在放屁,不经过大脑,没脑子。或者你骂我……打我一顿也成。” 江陵伸手将碗往旁边移了移,这才看得见他的神情。 低头垂眸,一副做错事任打任骂的样子。额头一道凝血的伤口,看起来是新添不久。 江陵神态未变,只说:“我没有放在心上。” 某种程度而言,阿强的话并不是全错,但现在就是有比去天阴更重要的事情。至于他的语气,她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念在之前的救命之情,只要阿强不做超过她底线的事情她都可以不计较。她没有金贵到要所有人都对她和颜悦色,所有人都对她言听计从。 阿强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神不由抿紧唇。 不放在心上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关系够好,一些出格的不礼貌不尊重的行为可以包容。另一种是完全不在乎,所以对方怎么样说怎么样做都无所谓。 从她的眸子中,他看不出是属于哪种。 沉默了几秒,他把碗塞到她手里,“想吃就吃,不想吃就倒了。” 瓷碗,有点烫。 江陵手抖了抖差点没拿稳给摔了,而阿强以为她要当面摔给他看,瞪直眼睛怒气上涌,同时一阵心塞。 好不容易四指搭在碗底边,拇指搭在碗口边把碗端稳,江陵这才问道:“你自己做的?” 阿强见她没有摔碗才压下怒气,闷闷地应了一声。绿豆被她上次煮汤用光了,只能找得到番薯。 不怪他看不出来江陵是被烫的,主要他自己和身边的人都皮糙肉厚不怕烫,哪里接触过江陵这样柔弱的小公主。喝汤怕被烫,吃鱼怕鱼刺,整个一金枝玉叶。 等日后接触得久了,他能领悟到更多。 谁让有人从小宠着小公主,成功宠成了非他不可忍受的坏毛病。这些坏毛病可是连她的亲人都难以理解。 江陵又问:“给我道歉?” 他点头。 “好,你很有诚意,我原谅你了。但是……”江陵为难着开口,“太多了,吃不完。” 整整一大碗,别说她不饿,就是饿也吃不下。 阿强拧着眉,“哪里多了,就一个人的量。” 江陵瞥了瞥他,又瞥了瞥自己,这体型不同,怎么能衡量“一个人的量”?重得她端着这一会儿手臂开始酸了,最近一年疏于锻炼,体能下降不少。 想了想说:“要不你再去拿个碗一起吃?” 阿强亮了亮眸子,欣然应允。 很快便拿了两副碗筷和一个勺子回来。 江陵尝了一口:“好甜,你不是不喜欢吃那么甜的吗?” “偶尔也可以。” 见他面不改色喝汤,江陵笑了笑。雇佣兵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能吃苦,能作战,还能下厨。 咬了一口番薯,不硬不软,恰在好处。 她以前也尝试过弄番薯糖水,不过过程不太友好。在她给番薯削皮和切成块的时候。不慎弄伤手,阿杰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地说了她几句,并勒令她不准再动菜刀。所以她的厨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长进,缺乏实践经验。 回忆总是充满甜蜜又带着刀子。江陵揉揉鼻子,可没有在外人面前哭的习惯。 “你在担心金阿杰?”阿强突然出声问道,却没有看她,而是低着头。 “嗯。米特尼把人带走,不肯告诉我地址。”语气里多少夹杂抱怨和不满。 阿强把甜到发腻的糖水灌完,“我帮你找。” “你有办法?”江陵惊喜地看着他。 “有,”阿强重重点头,随后迟疑着说,“……你吃好睡好,不要等见到他让他担心。” “嗯嗯,我会的。” 得到肯定答案的江陵开心坏了,自然是说什么都答应。这么久以来最开心的一次。 最后走的时候,阿强说:“其实弋叔应该知道自己会死,之前他说让我以后跟着你。张大他们和艾希卡回去了。我……以后不会再做出格的事。会对你言听计从,绝对服从。首领。” 身体笔直,昂首挺胸,左手半握拳放于腰后,低头,右手立掌微倾斜中指指尖轻轻触碰额头。意味对首领低头。这是天阴成员对首领的最高礼节。 每个加入天阴的人第一个学习的就是这个礼节。不过已经十九年没有人做了。 阿强行礼无非表明自己的立场,以后他会绝对效忠首领,效忠江陵。 江陵还是不适应“首领”这个称呼,用商量的口吻说:“要不你还是喊我的名字,首领首领的总觉得很奇怪。或者人前喊首领,人后喊名字。” 主要是“首领”这个称呼太正式,没有江晔的“老板”和米特尼的“老大”来得接地气。 阿强点头,“知道,首领。” 江陵:“?” “有事尽管吩咐,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说。 有些东西在他眼睛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信念般的纯粹。 到离开他都没有问出那句她不愿意回天阴是不是因为金阿杰,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两天后。在众人离开这片林子的时候,唯有爱丽丝悄无声息独自离去。知道她不见的人并不诧异。自由人士来去自由不需要向谁说明。 爱丽丝惬意地走在大街上,终于能好好品尝美食了。 刚选了一家餐馆坐下。有人便大咧咧地落座于她的对面。 “带我一个呗?”钟笑盈盈地单手托腮。 “我是自由人士。” “谁不是呢。” 爱丽丝皱眉,“麻烦精,你就不能去找团子?” 钟理直气壮:“人家小两口甜甜蜜蜜我去当电灯泡吗?还是麻烦你比较好。” 爱丽丝直翻白眼,甩不掉就只能带上了。 第295章 让人琢磨不透 一周后。中立地带刺客地盘——延夏。 城市与乡村的混合体,既有高楼大厦,又有低矮平房,这是延夏的特色。刺客比起其他组织更热情好客,不像一般的组织总部建在鸟不拉屎的荒野或者深山老林。他们喜欢享受,追求享受。 延夏的大部分居民多少会些枪法格斗,也有少数普通人,做点吃吃喝喝的小买卖寻求刺客庇护,在这里扎根。 刺客的人和其他人打成一片,无论是不是刺客成员,都习惯喊米特尼“老大”。显得亲近。 “老大吃饭了吗?进来吃一顿?”大叔热情地说。 米特尼脸上挂着友好的笑,“改天一定。” “叔,你咋不叫我嘞?”正太小西气鼓鼓地叉腰,虽然他矮,但不至于矮到看不见的程度! “怎么会不叫,这不还没来得及说,小西要进来吃吗?” 小西眨着布灵布灵的眼,“不了,我和老大有事,下次我和鲁达、森一起来。”说着他走到卖板烧栗子的摊子前要了两份板烧栗子。 米特尼奇怪地“嗯?”了一声,下意识回头看了看。 “老大怎么了?”小西买完走回他身边正好听到。 米特尼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老大你每次出街,看你的人还少吗?”小西晃着脑袋,别的不说,单二十来岁的女性就恨不得扑上来。 米特尼微笑,“就是因为这道目光不一样,所以我才奇怪。” 小西扫了扫四周,自家地盘他倒是没多想,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买好了,回去。” “不着急,再买点喝的。” “好啊,买什么?” 米特尼打了个响指,“当然是酒啦。” 小西眨眨眼,提出自己的疑问:“老大,病人应该不能喝酒。” 米特尼摸了摸下巴,“嗯……他不能喝,不代表不想喝。更何况是买给我自己喝的。” “哦。” 小西无异议,跟着自家老大就近走进一家商店挑选啤酒。 买完结账后,米特尼站在商店门口久久不动。 小西摸不着头脑:“老大,你干嘛呢?” 他轻飘飘的一句:“有人跟着我们。” “谁?”小西一听立刻紧张起来,绷直身体,右手摸到后腰的手枪,神情严肃。机警地四下扫视。 米特尼倒是毫不在意,语气轻松:“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而且没有恶意。估计是想找人。” “找人?找谁?杰?” 米特尼故作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除了他还有谁,江晔都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不是都说了杰不想见他们吗?”小西把脸皱成包子脸,松开手枪。如非必要,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世上哪有说了就听这么懂事的人。随便他们,反正有人守着。我们走。”米特尼迈开步子走了。 小西拎着一大袋啤酒和买的板烧栗子急忙跟上。 跟踪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好不容易来到延夏的江陵和阿强。 江陵见他们进了一栋楼,当即想跟进去,被阿强拦住,他指了指门口两个持枪的保安,“我们进不去。” 看似谁都能进去,其实两个保安会认真端详人脸,眼熟的才放进去。米特尼和小西不用说,都是刺客成员,肯定脸熟得很。 “试试。”江陵不管那么多,万一能进去呢? 阿强无法,只得跟着。只要不恶意闹事,这里的人都不会使用暴力手段。 不出所料,刚靠近大楼,保安就拦住他们,犀利的眼神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站住,这里除刺客成员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入。” 江陵面不改色,镇定地回答:“我们进去找人,和刚才走进去的米特尼是一伙儿的。” 一道诧异的声音传出:“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和你们是一伙儿的?” 米特尼和小西从里边走出,小西手里还拎着刚才买的东西。原来他们等在门边看谁会进来。 “老大。” 米特尼看了保安一眼示意他会处理。随即看向江陵,微笑:“江小姐,好久不见。偷偷摸摸跟踪可不是你该有的作风。” 江陵却不愿意多做周旋,甚至不想多说半句废话,盯着他的眸子,说明目的:“我知道阿杰在你这里,我要见他。” “小美人,不是我们不让你见,是杰不想见你。”小西这会儿故作成熟。 江陵蹙眉,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为什么?”阿杰为什么不想见她?怎么会不想见她? “他……” 米特尼打断小西的话,说道:“你得问他。反正他是这样说的,我们只好按他的意见来。善解人意的江小姐应该不会让我们为难才是。”不咸不淡瞥了他一眼。 小西默默闭嘴,差点说漏嘴了。 一向善解人意的江小姐并不想继续善解人意了。 她面无表情:“我不为难你们为难的就是我自己。我一定要见他,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 米特尼唇角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脸,说:“杰是我的好朋友,尊重好朋友的想法理所当然。他不想做的事,谁也不能逼迫他。你说是?” 阿强皱眉推开他,挡在江陵面前:“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嘛。她是你朋友的女人。” 米特尼直起腰,不以为意地抓了抓头发,“害,要是他一生气跑下来岂不是遂了你们的愿。真是的,好心没好报。” “那你告诉他,我来了,不想见,可以,我等。” 江陵出乎意料平静下来,扫了眼小西手里的东西,平淡地叮嘱了一句:“受伤了别给他喝酒。吃点清淡的。不然伤口容易发炎。” 说完转身就走。干脆利落得好像刚才要求见人的不是她。 “这就走了?”小西还懵着。 米特尼瞥他一眼,“不然留下来吃饭?走,把消息告诉他。恋人亲自找上门了,看这架势估计是想持久战。” “不是说天阴的弋叔死了,让她继任首领吗?怎么还不回天阴反倒找到我们这儿来了?” “我怎么知道。”米特尼耸耸肩。总有一些事情是让人捉摸不透的。 小西扬了扬手里的板烧栗子,“那还把这个给杰吗?” “给,为什么不给。告诉他有人劝他别吃就行了。” 第296章 不用这么注意 回酒店的路上江陵闷闷不乐,就连阿强这样不擅长看人脸色的人都能感觉出,哪怕她面无表情,微垂着眸子,看不出神色,但能感觉到她散发出的低气压。 平时挂着笑脸的人,难过失落的时候安安静静,不同于生气时寒冰般的冷静,是死气沉沉般的安静。 “首领……”阿强忍不住开口,可是开了口没有下文。 两天前辗转来到延夏,四处打听刺客的居住地,今天意外碰见了米特尼。本以为能见到阿杰,没想到还是一无所获。 江陵自顾自地说:“难道是因为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他生气了?” 想来想去只有这个理由说得通,或许还有别的,可她不愿意去想。 阿强默默开着车,没有再开口。 不愿意见人的原因不外乎那几个,一是心有愧疚无脸见人,二是憎恨厌恶不想见人,三则是过于狼狈不堪不敢见人。 第一种第二种都可以排除,那就只剩下第三种。 联想身受重伤,大概是……残缺,许是断手断脚,许是面容全毁,所以不敢见。 江陵看着窗外轻飘飘说了一句:“停车,我想吃板烧栗子。” 阿强把车停在了路边,“您在这等着,我去买。” “不用,我自己去。”江陵解开安全带下车越过一条马路走到板烧栗子摊贩前。 很快她便回来了,怀里揣着装栗子的牛皮纸袋跟揣着什么宝贝似的。 回到车上,她把纸袋递过去,“吃吗?” 阿强犹豫了一下,伸手拿了一个。热乎着,有点甜。 接连两天她和阿强都蹲点在大楼门口,进不去便守在门口,数着有多少人进去。本想着能不能找人带自己进去,随即否决了。估计米特尼都跟保安说过。 顺便遇到米特尼就让人带点吃的进去,比如花重金买的各种滋补汤类,鲜花,以及手写的字条。 蹲点第三天。 江陵怀里揣着保温壶数着第二十七个人进去的时候,米特尼和鲁达来了。 她便走过去将东西递给米特尼。 这回他没有接,甚至叹了口气,“江小姐,我觉得这个时候你离的越远对你们二人都好。” 鲁达接着说:“你越这样他越痛苦。” 江陵紧紧抓着保温壶,指尖发白,抿了抿唇说:“他不是在生我的气吗?只要他消气,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你以为他是生气才不见你?”米特尼诧异地瞪大眼睛。 鲁达更是一瞬间茫然,“哈?” “不然……是为什么?”她的语气很轻,很没有底气。实在不愿意去想别的。 米特尼嘲讽一笑,隔空点了点她的脑子,“江小姐,自欺欺人有什么意义?还是说你把脑子给摔了?” 江陵唇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眸光却越来越亮,艰难地吸口气,不带颤音说:“他到底伤得多严重?就算……也没关系,难道换成是我他就会对我不管不问?更何况他是因为保护我大哥受的伤,我不会也不可能抛下他。” 对她来说,这种情况固然最糟糕,却也让她最难以接受。难道在阿杰眼里自己会因为他残疾就不喜欢他了?开什么玩笑! “呵呵,”米特尼对她的肺腑之言回以意味深长的轻笑,“江小姐,你确实重情重义善良至极。若是换成你他肯定会细致入微衣不解带地照顾你。可是你和他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你也不能体会到他的心情。” “我能!”江陵生气地反驳。 他平静地说:“你不能。” 江陵气得眼睛都红了,拎着保温壶提手的手轻微颤抖,一字一句道:“你凭什么说我不能。” “要是你能体会到,你现在就应该滚得远远的,而不是在这里刺激他。” 米特尼神色平和,目光却染上一层寒霜,好似寒天腊月下的雪。寒冷刺骨。 江陵一愣,什么意思?她怎么听不懂,为什么她要滚的远远的?陪着他不好吗? 鲁达流露出惋惜,有些事情正是太过深爱,所以才会遗憾。 “那是他太懦弱。” 冰冷且狂妄的声音插入这段对话,米特尼和鲁达循声望去。阿强看见来人便闭上欲回怼的嘴。 一身西装革履,气势逼人,除了江晔还有谁。 江陵没有反应,她的大脑正反复思考米特尼的话,谁来都不能分出半点精力去应对。 江晔扫了每个人一眼,最后把目光定格在米特尼脸上,言简意赅,“带路。” 拽得太欠揍了。 鲁达正想说话,米特尼拦住他,说:“你可以,她不行。” “她不去。”江晔说着走到江陵面前站定,揉了揉她的头,依然言简意赅,“回去等我。” 江陵想说她为什么不能去,又想说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想说她在这里等,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把保温壶递给江晔,然后混混沌沌地跟着不知道谁走了。 鲁达故意挤兑江晔说:“今儿来是为了看杰还是为了江陵?” “都有。”江晔神色如常,仿佛苍天众生都不能入他眼。 鲁达阴阳怪气地讽刺:“江老板是大忙人,能来看谁真得三跪九叩谢着。” 江晔没有一周前的颓靡,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睥睨孤高,狂妄邪肆,神情冷漠疏离。不过若是以往,他定会怼的对方哑口无言,这回他什么也没说,同样给人一副懒得多说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先进去告诉他,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江老板在这儿等着。” 米特尼说完也不待他反应,径直开门进去然后关门。鲁达就在旁边看着他。 江晔只是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着,扯扯衣摆,正正衣领。 鲁达嗤笑一声,语气嘲讽:“不用这么注意,反正他看不见。” 江晔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轻轻握拳。 一分钟后米特尼把门打开了。 江晔迈出脚步走进去,病房特有的洁白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床头柜拿矿泉水瓶子装着两束鲜花,是康乃馨和百合花。 床上坐着一个人,左手打着吊针,身形消瘦,重重纱布包裹着眼睛也不能掩盖他面容的憔悴,唇色惨白如雪。身上几乎绷带缠身。 和曾经记忆里那个身材伟岸身手矫健的职业杀手大相径庭。 听到声音,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声源,视觉的缺失让其他感官更为灵敏。 第297章 不可能的事情 久久都没有听到来人说话,阿杰主动开口了:“……大哥?” 他的声音也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嗯。”江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随手将保温壶放在床头柜,看了看花,闲聊般说了一句:“这花是阿陵送的。”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伸出枯槁的手凭感觉在空中摸索着,碰到花瓣,轻轻用指尖摩挲。那样轻柔,好似怕自己一用力花瓣就会承受不住掉落。 江晔看着他的动作,一时无数情绪涌上心头,生气郁闷烦躁和陌生的难过,很多年没有抽烟现在突然很想抽一根。 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忍住没发火,问:“……后悔吗?” 阿杰愣了一下,这可不像是江晔会问出的问题,因为后悔没有用。更何况后悔什么呢?后悔挡在江晔面前吗? “不后悔。” 江晔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题更加尖锐:“变成瞎子和瘸子也不后悔?” “不后悔。” 他只是变成瞎子和瘸子,如果不开车挡在江晔面前,江晔会死。他会一辈子深陷愧疚和自责。更无法面对江陵。 江晔轻轻吐口浊气,又问:“为什么不见阿陵?” “……我以为你能理解。” “我不能理解。”江晔冷着脸,黑眸幽暗不见底,“你担心她嫌弃你?” “她不会。可我不能接受。”阿杰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紧抓着床沿。 他当然知道江陵不会嫌弃他,甚至会不离不弃照顾他一辈子。可是他无法接受废人般的自己被江陵照顾。 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可以坦然面对江晔和任何一个人,唯独无法面对江陵。 他不希望江陵记住这样的自己,这样残废无用的自己。那样他比死了还痛苦。 江晔冷漠地看着他,语气冰冷:“为了可笑的自尊?” 他垂下头,尽量平淡地回答:“我只剩下自尊。” “就算以后阿陵喜欢上别人,和别人结婚,和别人在一起一辈子,你都不在乎?” 阿杰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绷直身体浑身血液叫嚣着。怎么可能不在乎,光想想他就呼吸困难,心脏抽疼得厉害,恨不得将那个人撕成碎片。 他低吼道:“我在乎,可那又如何?这样的我怎么跟她在一起!” 双目失明无法行走,单独拎出一个就够他胆怯,更别说两个都占了。现在他就是个废人,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没有自杀已经花费了所有的勇气。 几日拼尽全力自以为完美的伪装此刻轰然崩塌。 他早就把江陵当做要共度一生的人,并下定决心永远都不会放手,怎样都不会放手。可是老天偏偏要跟他开这个玩笑,逼迫他放手。 江晔沉默地看着阿杰,没有人会阻止他和江陵在一起,是他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为了最后那点自尊和傲气。 阿杰向来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引以为傲的杀手天赋使他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如今双目失明,一条腿瘫痪,就算不是就此手无缚鸡之力,那也绝对无法和以前相提并论,这样的打击对他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甚至他连一个健全的身体都没有。普通人尚且无法接受,何况是声名显赫的职业杀手。 其实江晔理解他的,但理解不代表认同。 “阿陵想见你。” 短短五个字把阿杰从精神崩溃边缘拉回,他怔了怔,恢复了平静,低声说:“大哥,算我求你,我不能见她。” 就算要见,也不是这个时候。 “好,我答应。但你要知道她的难过不比你少。” 江晔无声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本以为给自家妹妹找个童养夫就可以高枕无忧,结果整出个这么个玩意儿。 阿杰忐忑地问:“……她哭了?” “哭过。”江晔漫不经心回答。能哭算好的了。 “大哥,你好好照顾她。”哪怕这种时候,他牵挂的还是江陵。 江晔瞅了他一眼,很想骂道老子做事需要你说?看他一身伤便忍了,平和道:“我会让最权威的医生团队给你治。会治好的。” 阿杰只当他安慰自己。这几天米特尼等人已经跟他说过很多遍了。而医生一直持保留意见。他本人自然是希望可以治好,却清醒认识到几率多么渺茫。 他说:“大哥,你劝劝阿陵。” “劝她什么?” 阿杰轻轻嘶口气,按着疼痛的心脏,缓缓说道:“……让她开心一点,别想着见我……”他想说如果真的治好了,他一定会去找她,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他怕给了希望后是无尽的等待,一点点地消磨希望到最后仍然是绝望。还不如开始便不给希望。 江晔嘲讽地扯扯嘴角,只说:“你知道阿陵的性子,认定了就是认定了。”所以刚才说的什么阿陵喜欢上别人,和别人结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阿杰沉默了些许,他为自己内心深处难以遏制的欣喜悸动感到愤怒和不耻。他想江陵一辈子都只喜欢他,不喜欢别人。 这是多么卑劣的想法啊。明明自己无法与她厮守,无法陪伴在她身边,还是不能控制自己产生如此自私的念头。 也许就是因为他太自私了,所以有此等劫难。 “好好养伤。”江晔平生少有的几次好话都用尽了。 离开病房前递给米特尼一张卡,留下一句:“所有的费用都去卡里取。” 米特尼爽快收下。于情于理江晔都该出钱。 酒店。 江陵屈起膝盖坐在床头,手臂交叠搭在膝盖上,下巴挨着手臂。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静静地坐在那。呼吸声轻的几乎不存在。 阿强守在门口。神情忧虑却深知自己做不了什么。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残疾了肯定没有勇气出现在喜欢的人面前。所以他是认同金阿杰的。可是换成是自己喜欢的人残疾,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置之不理,放弃不管。 江晔风尘仆仆地赶来,看一眼便知道是什么情况,径直拿出房卡开门而入。 房间里很暗,窗帘尽数拉上。 江晔皱了皱鼻子,以前江陵怕黑,尤其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怕黑了。 “啪”一声他打开了灯。顿时明亮起来。 刺眼的灯光令江陵下意识闭上眼睛。 第298章 是自己的失职 “怎么,人还没死先哭丧上了?” 江晔看见江陵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倒不觉得意外,走过去重重搓了一把发顶,顺势在床边坐下。 江陵揉揉眼睛勉强适应强光,轻声问:“阿杰怎么样了?” 江晔倒也不藏着掖着,直言:“眼睛和腿有些问题。” 听此,她再也绷不住,把脸埋进手臂,双手抓着裤子,眼泪浸湿袖子,顺着缝隙落到床单上。 江晔一时怔住,上一次见她哭还是八岁那年。那个时候他大发慈悲把人拎到怀里给她擦了脸。 犹豫了一下,伸出手不太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背,说出当年一样的话:“哭什么?害怕?” 上一次是害怕阿杰会死,这次确认不会死了,又在害怕什么? “他骗我……他说过,不会不要我的……” “他不要我了……骗子……” “说好的所有人不要我……他也不会不要的……大骗子……” 哭的太凶说话断断续续,语气委屈得不行,像是被抛弃无家可归的小孩。迷茫又无助。 “我做错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 “告诉我我改不可以吗……” 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被抛弃,连悔过的机会都不给。单方面给出判决书。 哪怕哭的稀里哗啦,也没有大声嚎叫,如小猫受伤般小声悲鸣。 江晔的手随着心脏抽动而颤抖,闭了闭眼,才艰难地开口说:“你没有错,是他们不识好歹。” 是他们不识好歹,是他们随便承诺,是他们出尔反尔,都是他们的错。 她肩膀一抽一抽地继续哭着说:“他、他受伤了我照顾不行吗?我想他,想见他,不会嫌弃他。受伤……总会好的。就算好不了我也喜欢他。如果、如果是我变成这样他肯定怎么赶都赶不走,凭、凭什么赶我走。” 扑到江晔怀里越说越委屈,眼泪越发止不住,都快哭断气了。不只难过,还生气。 江晔看着她把眼泪鼻涕全糊在自己昂贵整洁的西装上,身体僵了僵,假装看不见,伸手缓缓捋着她的头发。 “想见他?我带你去。” 江晔答应阿杰不让他见江陵,可没说不让江陵去见他。 她抽抽噎噎着,“不、不了,他不想我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我不看就是了。”最后还是选择妥协。 她理解阿杰的想法,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为了让他安心,为了照顾他的感受,不见便不见。 江晔轻轻叹口气,突然有些心疼,和一种说不上来的怅然低落,低喃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懂事?景叔知道了,大概会怪我。” 她懂事到会顾及他人的感受忽略自己。 江陵小时候是动不动就哭的性子,委屈会哭,生气会哭,被吓到也会哭,整个一小哭包。那时的少年江晔正值叛逆期,看谁都不顺眼,稍有不顺心就骂人,上至江老,下至小江陵,谁触霉头都不例外。 小江陵年纪太小,不懂得察言观色,又喜欢黏着江晔,没少被嫌烦或者触霉头被骂,一被骂就泪眼汪汪。非但引起不了少年江晔的同情和怜爱,反倒让他更生气。骂她没出息,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时间一久,小江陵慢慢懂了,才学会控制自己的眼泪并观摩自家大哥的脸色,若是心情不好千万不能上赶着挨骂,就算被骂了也不能哭,眼圈都不能红。 所以有了现在活泼开朗懂得看人脸色又坚韧顽强的江陵。当然,后来江晔褪去叛逆期,性子也没有以前那么讨人厌,很少会骂人。 心情不好一个眼神就能冰冻死人。 能真正随心所欲的人不多,任谁也不能在世界上真正凭自己心意做事。总会有意无意屈服于现实。 江晔看似行事乖张任意妄为,实则每一件事都是深思熟虑考虑了很多连锁反应后才会去做。但这不妨碍他想要他的弟弟妹妹可以尽可能的随心所欲。 江陵吸了吸鼻子,稍微抬起头,红着一双眼说:“我父亲不会怪你的。你是最好的大哥。” “是你安慰我还是我安慰你?哭够了不难过了?”江晔无奈道,想着反正西装都脏了,索性抬起袖子给她擦了擦脸。 她实诚地回答:“还难过。”随后咬咬牙,面目坚毅:“大哥,你帮我转告阿杰。他现在不肯见,我等就是,一年,两年,五年,我等得起。” 浸过水的眸子异常澄澈明亮,比那皎洁的月还要惊心动魄。 江晔头回从善如流道:“嗯。要是五年他还躲着,我派人把他绑了送到你面前让你出气。” 江陵眨了眨哭久了有些酸涩的眼睛,感觉江晔是在逗她开心,很给面子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看得江晔皱了皱眉,不客气地说:“不想笑就别笑,丑死了。” 还不是为了配合你。江陵不情不愿收回笑容,突然想起:“大哥你怎么来了?你的腿没事了?” “来看阿杰,顺便看你。腿没事。” 江晔一边起身一边脱下西装外套,“累了就洗澡睡一觉。” “嗯。”江陵甚是乖巧地点头。 江晔走出房间关上门的那一瞬浅浅地松了口气。 江曦回小岛去了,江幸和柳眠走了,何敏回缘潇城了,林寒涧回天阴总部去了,除了他还有谁那么闲。当然,他也不放心其他人。 以前他太年轻,不懂得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后来他觉得江陵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很少与之谈心。更不知道原来她心里藏着那么多苦。是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失职。 米特尼再一次踏入病房,说:“杰,江晔发来一段录音,应该是给你听的。你听不?” 阿杰知道应该是和江陵有关,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听。” 戴好耳机,他屏息等着。 米特尼给他按了开始键就识趣地退出病房。 一开始就是轻轻的抽噎声,然后是江陵哭着说话的声音。 他一边听一边抠紧床单,手背和手臂条条青筋暴起,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听着最在乎的人哭泣,自己却无法拥抱安抚,除了揪心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听到最后,不知不觉面颊微湿。舌尖咬出血,口腔内一片血腥味。 何德何能能与她相识相知相爱。 他想要治好眼睛和腿,想要继续陪在她身边。 他不舍得让她伤心,也不舍得以后的日子里都让她独自度过。 阿杰这样想着。凭借着这份执念在几百几千个日子里艰难而坚定地熬下来。 第299章 心境大不相同 江陵和江晔在延夏逗留了两天才走。 走之前江陵托人把给阿杰的生日礼物捎过去,是一枚男士戒指。虽然迟了几天,也没能亲口说一句生日快乐。 “你不跟我回金陵城?”江晔有些诧异。他们离开金陵城已经九个月了,之前江陵失忆的时候就一直吵着要回,现在却不回去? 江陵笑嘻嘻地说:“先不回去,等我处理完天阴的事情就回去,最多两三个月。尽量赶在伯父生日前。” 江晔点点头,然后想了想补了一句话:“要是天阴有人欺负你告诉我。” “都知道我大哥是江家少东家,哪里敢欺负我呀。” 江晔看着她笑盈盈的脸,也不知道是真笑还是假笑。 等江晔等人都走了,江陵脸上的笑也淡下来,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和以前那个江陵一样,又不一样。 最后看了一眼延夏的那幢大楼便钻进车里,“走,回总部。” “是,首领。” 阿强自从对江陵表明忠心后性子果然收敛很多,基本言听计从,偶有不认同之处进行劝说或提出异议,江陵仍坚持自己想法后便不再多言。这是他得以留在江陵身边的条件。 任何上位者都不需要一个会对上司指手画脚的下属。 天阴总部。 九哥于半路和江陵会合,叙述了近来天阴发生的事情。无非是弋叔死的太突然,断刀坚决不认同什么遗愿。甚至要江陵离开天阴。 江陵只用了一句话他们便哑口无言,那便是只有她是首领,金陵城江家才会一直和天阴合作。 要知道天阴一半的枪支弹药都是从江晔那购买。二者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诚然不只有江晔才做这份买卖,但这么大分量的枪支天阴一时找不出合适卖家。就算找到,质量价格信誉售后都没有保障。唯有长期合作的江家是最好的选择。 而江陵的条件也不过分,和之前一样,她仍是代首领,长老团对她的任何决策依然有一票否定权。 如此谁都提不出半点异议。 没办法,谁让江陵有江晔和江家撑腰。而江晔就算不和天阴合作会有损失,损失也不会太大。绝对没有天阴的损失大。 江晔完全可以选择和靖安城合作,靖安城的枪支需求量同样很大。不过是担心被其他城市的人落下口舌才没有直接合作。 期间给弋叔和其他一起死去的人办了葬礼。 张大等人也到年纪了,提出不再担任江陵的保镖一职。会留在天阴找点想做的事情做。 “江陵……”艾希卡看江陵面色平静,反而更不安。 当时因为弋叔的事他们过于悲伤,无暇顾及别人,也是后来她才知道阿杰的事。后悔没有安慰安慰江陵。但其实就算她早知道也没有用。 江陵在基地里闲逛,闻声看了看她,知道她担心自己,淡淡一笑,“我没事。” 能有什么事呢?所有人都护着自己,没有受到半点伤,甚至顾及自己的应激症惨烈的场景都没有给她看。 “那、那他伤得如何?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养伤呢。想来也来不了。没事。” 江陵风轻云淡地说着,甚至看到一朵开得正盛的花心情不错地凑过去闻了闻。 艾希卡看见了阿强的暗示,便不再绕着这个话题,说起了别的。 “团子、爱丽丝和钟都离开天阴了。我感觉他们一定是说好的。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江陵笑了笑,“待久了想出去走走,以后说不定你也会。” “是这样么?那我也不想退出天阴,我还想在这养老呢。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有一个词,人杰地灵,我觉得就是形容我们这的。”艾希卡毫不吝啬自己对天阴的热爱。 江陵笑着点点头,人杰地灵?金陵城的人也喜欢用这个词语形容金陵城。 在总部逗留了一个月,江陵就走了。不过没有直接回金陵城,而是先去了一趟靖安城。 之前弋叔说要亲自登门谢罪,现在他做不到,便由她代劳。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踏上靖安城的土地,心境大不相同。江陵望着热闹的街道,颇有种恍隔人世的感觉。 路边有个老人拉着小车在卖。三四个孩子站在旁边痴痴地望着。 阿强见江陵盯着许久,正想开口问要不要买一根。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之前在这里遇到一个很有趣的记者,也因此相识成为朋友。哦,就是和团子关系匪浅的那个。” “要去看望吗?” 江陵摇头,“不了,以后有机会再去。买两根,让老伯少放点糖。” 一辆车缓缓驶过,突然停了下来,车窗摇下,露出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和完美无瑕的下半张脸。 彬彬有礼地询问:“要搭便车么?” 阿强小心翼翼护着两根,看见江陵坐在一辆车里朝他招手,登时紧张起来,怎么能随便坐陌生人的车? 然后发现车里的人是许略,便不说话了。 身为首领身边唯一一个贴身保镖,阿强做过不少功课。许略是靖安城统帅,于情,和江晔私交不错;于理,江陵是天阴首领。 “江小姐怎么又回靖安城来了?不会是和江老板吵架离家出走?” 许略推了推镜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尤其是看见她身边跟着的人不是金阿杰。 “哪能啊,我回来看南归,顺便替人给他们道个歉。对了许帅,你说我光送钱会不会太俗?” “别人我不知道。换做是我我很乐意。” “啊?”江陵眨眨眼,他看着也不像是嗜钱如命的人啊。 许略相当坦然,“我很缺钱。” 他在五大巨头里最穷,最缺钱。而季离陌是五大巨头最富有。相应的汀唯城也是五大城市中最富庶的城市。其次是白寂城。 江陵脱口而出:“做点赚钱的买卖不就好了。” “你知道什么最赚钱吗?” 那还用说,当然是武器。 江陵正想回答,许略却洞悉地摇了摇头,“如果是你想的那样最富有的就应该是金陵城而不是汀唯城。” “我懂了,应该发展商业。” 江家是不缺钱,不代表金陵城不缺钱。卖枪支弹药赚钱的只是卖主。而他们这些城市掌权者要为城市考虑,要为城民考虑。 第300章 得付出些代价 许略点点头,“汀唯城地理位置优越,一心发展商业。季家掌控经济命脉,毫无疑问是商业巨头。” 江陵把话接下去,“所以季离陌能这么嚣张。” “有资本换谁都一样。” 能坐上巨头的位置,只有嚣张当然不够。许略不小瞧他人,也不会高看他人。 “听起来你不太喜欢他?” 许略琢磨着季离陌人品不怎么样,相貌实打实极品,众多女人为之倾倒,就算不一见钟情也会多少生出些许仰慕。甚至相处久了会有好感,哦,那个叫做千凝的杀手不就是。不过季离陌的性子不够讨喜,自以为是得很,所以千凝逃了。据说季离陌还在满世界找她。 但论起性子,季离陌和江晔骨子里倒是半斤八两,一样自负自傲。江陵从小跟着江晔,按理对季离陌应当是没意见的。 “本来有些讨厌,现在不喜欢也不讨厌。” 江陵十分诚实地回答。 许略微微勾了勾唇,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甚是八卦地问道:“听说南归的母亲要你和南归联姻,你拒绝了?也是,南归那个样子怎么会有女孩喜欢。” “他是你舅舅……吗?” “血缘稀薄的表舅罢了,我更愿意把他当弟弟看。” 就像江晔觉得江曦长期处于叛逆期一样,他同样觉得南归长期处于叛逆期。小小年纪就不愿意着家,非逼得他把南东的事情告诉他,然后结识了莫名其妙的人,又招呼不打跑去金陵城。好在最近转性了,知道回家尊老爱幼。 许略和许音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但许略母亲和许音的关系曾经是不错的,所以他和南归许念冬的关系也不错。 “我跟他母亲说过,他母亲偏偏不信,自取其辱。”许略眼神冷冽,唇角的幅度显得薄情异常。 江陵不赞同地反驳:“南归挺好的,长相好脾气好,虽然学习不好,武力值有点差,但人品好情商在线。” 她向来护短,南归是认定的朋友,其他人说不好便会很认真反驳。而且她说的是事实。 “噢?他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 江陵甚是奇怪地看他一眼,突然明白他想问的人不是自己,语气中的“他”也不是南归。啊啊啊,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原来堂堂许帅也会为情所困?大为震惊。 她斟酌词句道:“这个没法比较的……”深怕因为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被灭口。这位统帅大人看似优雅端正,实则黑心程度不亚于自家大哥。 许略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而后收回视线,闭目养神。 直到车停,司机低声提醒:“统帅,到了。” 他睁开眼,等人打开车门,缓缓走出。 江陵就随意多了,自己开车门走出去。 有许略带路,自然一路畅通无阻。 “统帅,您怎么来了?我这就让人去通报夫人和少爷。”管家诚惶诚恐把人迎进客厅,上茶。 江陵坐好后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还护着两根的阿强,便说:“你也坐。” 阿强稍稍犹豫才顺从地坐下。 “念冬应该还没放学?放久都变小了。”江陵叹了口气。 许略端坐着,瞥了一眼:“她母亲不会给她吃。” “尝一口也是好的。” 很黏,稍微沾到点东西就变得不干净。而阿强将护得很好,除了变小了些还是干干净净的。 南归懒懒散散地从楼上下来,一边问道:“你怎么来了?”尾音刚落就看见了江陵,一愣,继而又问:“你怎么来了?” 一句相同的话对不同的人说,用不同的语气有不同的意思。 “有件事想着亲自跟你们说一声。” “什么事?”“等许夫人来了一起说。对了,这是给你和念冬买的。我吃过,味道不错。“ 阿强站起来将递给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 南归对外人向来是冷淡至极,对亲近之人才会多说几句。收下吩咐佣人去放好,还不忘说:“给念冬就算了,我不吃。” 许音姗姗来迟,仍是一月前雍容华贵的样子,端庄得体,颇像古老皇室贵族中的贵妇人。 她淡淡地说,“统帅怎么来了。” 许略面露微笑说道:“受人之托。” 江陵在看到他并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猜到定是江晔委托他照顾自己,免得被人欺负了去。不然凭自己的面子还请不动许略这尊大佛。 虽然江晔俨然是多虑了,但江陵心领这份好意。 许音扫了一眼江陵,大概明白许略话里的意思,不咸不淡地问:“江小姐有何贵干?” 江陵拿出一张卡放在茶几上,“这是弋叔……也就是许家长辈许钊翼的一半积蓄,当年是他让南东前往金陵城。本来弋叔是想亲自来给你们道歉的,一月前不幸离世,所以我代他跟你们道歉。” 其实归根起来,南东虽然有被弋叔胁迫的成分,但同时他也是许钊翼的下属,不过是听命而行。 江陵确实没有对不住他们的地方,但所有事情皆因自己而起,多少要作出表态。如此,也算是了结了。 许音每听完一句话,神色便难看一分,最后几乎要绷不住端庄的脸,长长的指甲将手心戳出了血才勉强维持颜面,质问:“你以什么身份代他?” 江陵沉默了两秒,坚定地开口: “晚辈。弋叔和我父亲亲如兄弟,这么多年对我也是视如己出。虽然……因为极端想法做错了一些事情,你们要怪他,理所应当,但其实南东在决定去金陵城那一刻就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 顿了顿,她接着说,“老实说,如果没有弋叔和许家的庇护,江家不会轻易把这件事揭过去。” 不管如何南东做了这件事,就得付出些代价。 如果不是南东本来性子就好,没有对小江陵做出过分的行为,加上后来江陵认识了南归和许念冬,也不会觉得内疚。 但也仅仅是内疚了。 说到底不过都是牺牲品。 “你在威胁我?” 许略眼疾手快将许音面前的热茶杯给端起来,免得被打碎在地上。 “弋叔已经死了,你想鞭尸来报仇?也不是不可以,但尸体已经火化葬在了天阴,你有本事找去天阴总部挫骨扬飞。我不阻拦。” 第301章 喜欢与不喜欢 许音自诩身份,哪怕被气得浑身发抖也没有做出其他不得体的行为。也碍于这么多人看着,尤其自己的儿子。 而江陵无论是用词还是语气尽可能给足了她面子。 相比之下南归显得平静多了,或许是这些日子想通了,冷静地问:“他怎么死的?” “仇杀。”再多的她也不知道。 南归又问:“他有妻儿吗?” “没有。” 南归冷笑一声,“孤独终老,活该。既然人死了那就算了。他的钱,没兴趣。”他们又不缺钱。 江陵点点头表示了解。 “你代他跟我们道歉,我代我父亲跟你道歉。” 江陵轻声说:“他跟我道过歉的。”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被原谅,但在她这里,只要诚心悔过,造成后果不算十分恶劣,她会原谅。 见许音还想说什么,南归直接说:“妈,有本事当着统帅的面你就把你想说的话再说一遍。” 许略一直安安静静的存在感极低,这时才看了许音一眼,瞥见她略有心虚的神情,反而坦荡地说: “姨姥姥,若是你有这个能力,当年成为统帅的人就是你而不是我。现在你想要你儿子完成你的心愿,可以,只要他有这个能力。掌权人这个位置无论在哪里都是能者居之。” 许音阴着脸不说话,觊觎小辈的位置,眼红小辈的成就,被小辈当众说出来确实丢脸难堪。 “事情说完,我们该走了。姨姥姥好好休息。改日再来拜访。” 许略说话做事皆滴水不漏,对长辈的尊敬有,身为统帅的威严也有,进退自如。语毕,便起身走人。 江陵把卡揣回兜里,点点头也走了。 管家拎着两个精致的袋子走近说道:“夫人,少爷,这是统帅送的礼物。” 南归站起来,眼含悲凉,“人家把你当亲戚,你把人家当什么?听说以前你和他母亲关系很好。结婚生子后才没有往来,所以就什么情分都不要了?妈,追求权势没有错。一生都追求权势,你把我们当什么?” 许音久久不语,他也没那么多耐心等着回答,径直走出家门。 “据说江家被江晔管的挺好,应该没见过这种事?”许略颇有心情唠嗑。 他和许音的关系就那样,或者说,和谁的关系都就那样。好与不好又如何。 江陵眨眨眼,“我伯父很多孩子都想跟我大哥争少东家的位置,不过他们哪玩的过我大哥呀。” 许略笑笑,那倒是,“要是他想,直接当东家也行。” “东家和少东家不过一字之差,反正都是他说了算。没差。” “到饭点了,一起?” “好啊,不过事先说好,他和我一块的。”江陵看了看阿强,人家跟着她奔波,要是吃饭不带人家一起显然说不过去。 许略轻笑,“我没有江晔那么多毛病,跟谁吃饭都行。” 南归老远地就说了:“吃饭?算我一个。” “成,我请客。” 许略说:“让女士请客不是绅士应有的行为。” “我请,我请行?” 吃饭期间江陵接了个电话,去了走廊外接听。 “二哥?你那边事情解决了?” “嗯,你回到金陵城了吗?” 即使江曦极力掩饰语气里的疲态,还是被江陵听出来了。但她很体贴地没有问。二哥和大哥一样要强。 “还没,在靖安城,明天回去。” “过几天我也回城,到时城里见。帮我向南归问个好。” “好嘞,没问题。拜拜。” 回金陵城,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自己一个人回去。之前阿杰明明答应了她要一起回去。 算了,好歹人没事。 江陵惯会自我舒缓情绪,凡事都能找到好的地方,懂得感恩的人往往比一昧埋怨的人要快乐。这也是她最大的性格特点。纯纯的乐天派。 自我缓解完正准备回去,一转身就看见忧心忡忡来找她的阿强,“怎么了?” 阿强说:“我看您这么久没回来就出来看看。”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许略和南归想方设法套他的话,顾念江陵和他们关系不错,不好意思一直冷脸相待或者沉默,只好出来躲躲。 江陵一眼就看出来了,笑了笑,“不想说就不说,反正他们也不能拿你怎么办。走,回去继续吃饭去。” “是。” “诶,明天我们坐飞机回去?坐车又慢又难受。” “是,我会安排好。” 江陵还真不习惯他这副绝对服从命令的样子,总觉得跟他本性相悖。摸了摸鼻子倒没说什么。 许略无疑是健谈的,只要他想,能轻易和人谈笑风生。哪怕是和莫婷这样不太擅长交际的人。 一顿饭下来还算融洽。 ——江陵不知道的一段对话。 许略难得有闲情关心关心便宜舅舅,好心提点道:“想追人趁这段时间多接触。”最近发生的事他略有耳闻,凭借着流露出来的只言片语加上他细致入微的观察,能把事情还原出大概。 南归扯扯嘴角,“你们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她?”他就不明白了,为啥都觉得他对江陵有想法呢?就因为他只有她一个女性朋友? 许略并非觉得南归喜欢江陵,只是觉得他俩挺搭,加以长辈自居操心一下他的婚事,不然就他那女性缘死绝的性子估计这辈子都没人要。 “行,你看不上人家,人家还看不上你。” “哼,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比较搭?”南归慢条斯理地说,“整六年都没点进度,活该人家宁愿和前男友复合也不理你。统帅大人,现在知道权势再大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了?” “闭嘴。” 许略眼神徒然凌厉起来,他不喜欢被人揭开心事,也不喜欢被人撕破伪装。 “看,这就是喜欢与不喜欢的区别。我不喜欢,所以不在乎你们怎么说。而你喜欢。别人一说就不乐意了。” 南归无所谓地耸耸肩,自己三十岁了不操心操心自己,好意思操心才二十一岁的别人。 许略不悦地看着他,大有把人踹下车的想法。 过了几分钟平复好心情,问:“不出去了?” “先歇息一段时间。念冬表面不说心里对我怨念颇深,先陪她一阵子,还有我妈。”说到这个,南归看了他一眼,“我对统帅的位置没有想法。” “有也得有本事。” 许略从来不担心有人觊觎他的位子,若是有能力,尽管来试。 第302章 好好记录下来 金陵城。 “虽然金陵城不是五大城市里最富有的,最强盛的,但综合能力来说常年稳居第二位。划分黑白两界,看似互不相干,其实背地里都是江家做主。我们江家虽然是黑手党,但也是有原则的黑手党。除了不做好事。” 阿强明显看到江陵低落了那么久的情绪变得高涨起来,眸子又有了星星般的光,微弱,却震撼。 江陵热爱自己的城市,就像阿强热爱天阴。那是他们的无论去到哪里都会挂念的家。 车子缓慢行走在马路上,一顿一停,有人不耐烦地直按喇叭,然后连锁反应般无数车主烦躁地按喇叭。 “前面怎么了?堵车吗?”一般很少堵车。 “看样子是的。”阿强倒没什么烦躁的情绪,淡定得很。 十分钟走了三米。 又过了二十分钟,道路才缓缓通畅起来。 江陵看到一位玉树临风身着白色衬衣的男人,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袖子挽到手肘,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那手一看就完美无瑕像音乐家的手,白嫩,纤长。大热天的站在破损的车旁,额头全是汗。 哦,原来是撞车了。 “阿强,往右边停下车。” 她摇下车窗,冲着那个男人喊道:“喂,需要帮忙吗?” 当然,她不是随便一个陌生人都会帮。这位刚好是他们金陵城的副市长大人。当副市长当了三年,也不知道有没有荣升市长。 出门在外一点排场都没有,保镖秘书都不带一个。虽然副市长没什么实权,那也不至于这么寒碜。 沈默念循声望去,一年前他们见过,认出是不难的。 “江小姐?”微微一愣,随后很快恢复如常,“确实需要一些帮助,如果江小姐愿意送我一程就再好不过了。” “上车。”江陵不喜欢绕来绕去。 一股官腔味。 虽然许略也是优雅的贵公子,但显然比沈默念多一份气势和直白。当然,许略不需要那么和气。 沈默念坐在后座,将外套放在腿上,诚恳道:“谢谢江小姐了。” “客气。举手之劳。车子就放那了?”江陵把小包面巾纸递给他,接着递了一瓶矿泉水。 “谢谢。我已经给秘书打过电话,稍后他会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他拆开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喝了两口水。 “去哪?” 沈默念报了个地址。阿强刚准备启动车,一阵急促的敲车窗声在副驾驶座外边响起,江陵扭头一看。 差点被吓一跳,一张放大的脸恨不得贴上车玻璃窗。 阿强眯起眼睛,搭在方向盘的手食指和拇指无意识摩挲着。 江陵仔细瞧了瞧,认出了这人,先安抚一句旁边准备下车揍人的司机,“没事,是熟人。” 然后摇下车窗,就听到这人急吼吼道:“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告诉家里一声?知不知道父亲担心得都生病了?” 江陵身子微微后倾,等他吼完才不急不慢道:“行了行了,喷我一脸唾沫星子。这不刚回来,你怎么在这?” 江年瞪着后座的沈默念,“我的车和他的车撞了,你说我为什么在这?” 最让他生气的是江陵竟然搭载沈默念而没有看见他! 但这真不能怪江陵,谁让他搁阴凉处蹲着看不见人影呢。 江陵瞅了眼另一辆车,挺不错的车,揉揉耳朵:“你说话能不能小点声,几岁了还毛毛躁躁的,你要去哪?上车。” “我不和他一起坐。”江年想起就来气,他好好开着车,不知道哪来的傻帽往他车上撞。 沈默念被人嫌弃也不计较。他知道这人是江家少爷江年。如果不是什么大事,计较不起。 “沈先生,那你坐前边,我和他一块坐后排。” 沈默念自然无异议,很干脆地交换座位。 江年逮着江陵上下打量一番,半担心半生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脑门,恶狠狠道:“臭丫头,近一年的时间杳无音讯,干嘛去了?” “我能干嘛呀,大哥带我出去玩喽。你猜猜我去了哪儿?”江陵边说边钻进车里坐好。 “出去玩就不知道打个电话回家里?”江年怒气难消,抬手又拍了一下脑门。见江陵少有地表现出亲昵姿态,便有恃无恐。他向来如此,遇弱则强,遇强则弱。 “还打。”江陵捂着脑门佯怒瞪着他。 “打你怎么了?小时候……” 江年想起还有外人,不好意思说以前的事,及时住了嘴。 江陵就没有什么偶像包袱了,“行行行,都是我不好,我小时候不懂事,堂哥别跟我计较。” “……你喊我什么?” 江年跳起来头撞到了车顶又“嗷”一声坐回车上,一边揉搓自己的头,一边激动且欣喜盯着她。他刚才听到什么?没听错? 江陵笑了笑,“堂哥,一年不见傻了还是耳朵不好使了?” “你喊我什么?再叫一遍,不行,等下,我要录下来。”说着就掏出裤兜里的手机。 江陵看见前座的两人想笑又不敢笑,憋的一脸难受的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你,别得寸进尺。做兄长的有点做兄长的样子,看看大哥,有你这么大惊小怪的么。都多大的人了。” “你不懂,你喊我堂哥,就跟少东家喊父亲一样稀罕,我得好好记录下来。”江年沉浸在自己的美好世界,要不是在车上还能原地转两圈。 他这一说倒是让江陵有些愧疚,之前她深居浅出,和江年接触有限,可这么多年他一直关心她,待她如亲妹妹。虽然他不太靠谱,性子也幼稚晚熟,但如果是在当哥哥这方面,他可以做的不错。 江年第一反应是跟江幸分享,结果还在聊天框里打着字,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在车底,顾不得去捡,两手紧紧抓着江陵的肩膀,神色徒然变得苍白,“你、你怎么突然转性愿意喊我了?不、不会是……” “是什么?”江陵想听听她这成天不知道想什么的幼稚堂哥此刻脑补出什么事情脸色变得那么难看。 “得了绝症?晚期?命不久矣?你别吓我……”江年的语气带着颤音,眼睛也渐渐变红。 江陵:“……” “你别咒我,”忍不住锤了他一拳,没好气道,“我还想多活几十年。还绝症,你当我电视剧女主角?” 第303章 还像个愣头青 江年狐疑地看着她:“真不是?” “不是!放手,捏的我胳膊疼。”手劲那么大,是不是想趁机报复? “那就好。”江年松了口气,把手机捡起来,擦了擦,“那你怎么突然转性了?” “我大人有大量,决定不跟你计较了。” 这话真耳熟。江年扯扯嘴角。眼角瞥见副驾驶座的沈默念,皱眉,“他是谁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随随便便就把人往车里请,万一……” 沈默念:“……”有被冒犯到。第一次见黑手党的人担心他一个政府官员是坏人。 “你不认识?”江陵一脸诧异。 “我为什么要认识?”江年比她还诧异。 “呃,你这几年在城里做了些什么?” 江年一本正经数着手指头:“吃、喝、玩、乐、睡。” “别说了,”江陵扶额,“我怕忍不住揍你。” “干嘛啊?我为什么要认识他?看着就不像好人。”一看就是斯文败类。江年最讨厌这种假清高的人。 江陵睨了他一眼:“你是好人?” “我怎么不是?”江年理不直气也壮,“我扶老奶奶过马路,帮小妹妹教训流氓,还把捡到的东西归还给失主,没有人比我更乐于助人了。” ……那还真是大好人。 “所以他是谁啊?” 身为被两人讨论中心的沈默念终于绷不住出声,“鄙人不才,姓沈,名默念。默默思念的默念。” 江年点点头,然后说:“没听过。” 江陵揉了揉眉心,是谁给他的本事那么拽的? “和大哥认识。” “少东家?”听到这句他才认认真真再次打量了沈默念一番,依然看不出来有什么过人之处,“少东家认识的人多了去了。” “三年前在大哥的支持下就当上了副市长。” “副市长”三个字不足以让江家人重视,反而是另外五个字“江晔支持的”能让别人瞬间重视起来。 江年顿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随即紧张起来。 看他那怂样江陵忍不住笑出声,曲着胳膊搭上他肩膀,“怕什么,你可是我堂哥啊。” 江年眼皮跳了跳,“要是你能在少东家面前保下我,我就什么都不怕。” 一个月前失踪近一年的少东家突然回来,带着一支不知从哪跳出来的精锐势力,当即发动一次大清洗,所有有谋反举动,或者谋反之心的都被处理。 他刚才说的吃喝玩乐睡不是单纯地说说,而是真的。他不想也没胆试图动摇少东家的位子,所以只能吃喝玩乐睡。 “不管怎么说,谁让你口出狂言。给人家道歉。” 除了面对阿杰都能屈能伸的江年果断开口:“不好意思了,是我有眼无珠。” 他深知这个时间节点不能惹恼少东家,不然就怕是要人头落地。 沈默念知道江陵这是怕自己记恨上江年以后记着仇暗中给人使绊子,所以现在给足他脸面,也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 江家小小姐的面子自然是要卖的,况且他根本没有把江年的言辞放在心上。 便说:“言重了,我少在人前露面,不认识我也不奇怪。” 江年松了口气,解决了这个,那还有一个,“他又是谁?司机还是保镖?怎么就你一个人?金阿杰呢?”他还指望着金阿杰也喊他一声堂哥,那可真就美滋滋了。 聪明人都不往这个痛处踩,关系要好形影不离的情侣没有同时出现必然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偏偏江年不是。 江陵轻描淡写地说道:“阿杰在外边有事。他是我朋友兼保镖,别小看人家,你这小身板不够别人锤的。” 江年不可置信瞪直双眼:“谁小身板?谁小身板?我一米八好不好!” 他比谁都好忽悠,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带偏了。 “一米八啊?也就比我高半个头。”江陵伸手比划了一下。突然想起貌似大哥也就一米八多一点。 “半个头也是高。”身高上占据优势的江年洋洋自得。 两人斗嘴跟过家家似的,前边两个大人一边觉得他俩幼稚一边忍不住发笑。 沈默念要去的地方到了,再次向江陵道谢,并提出要是有空希望她能和江晔一起出来吃顿饭什么的。 都是官场的客气话。 江年一根筋,不放心叮嘱道:“虽说他和少东家有交情,但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政治家向来老奸巨猾,利益至上。别跟他过多接触。少东家都不告诉你别随便结识陌生人么?” 江陵哭笑不得,她在江年眼里到底是什么智商什么形象,这点小事都需要叮嘱?她有这么愚蠢吗? “知道知道,没随便结识陌生人。” 看见她好说话了这么多,江年心里疑虑更深,试探性揉了揉她的发顶:“臭丫头,你不是出去被人欺负了?怎么怪怪的?”不应该啊,少东家带她出去玩能被别人欺负? 别的不说,江年的直觉还是准的。 “你是有什么毛病?顺着你还不乐意了。”江陵扒拉开他的手,并把他文艺范的头发弄乱,“伯父的病还没好么?”江家的事毕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讨论。 “年纪大了,身子骨有点虚,就养着呗。成天念叨着你。看我们哪个都不顺眼,就要你。”江年对江老有父子情,但也就那样。要是哪天去了他也就伤感一小会儿。 江陵有些担心,江晔告诉她江老只是小毛病,“大哥去看过伯父吗?” “没有,不过父亲听说他回来了挺高兴的。” “我先去看看伯父。你去哪?” “前边路口放我下来就成。” 临下车江年还不忘警告:“别跟父亲告我的状,更别提我的名。” 江陵翻个白眼,谁没事提你的名,“知道了,别瞎鬼混。小心我告诉江幸姐。” “嘿你这丫头……” 江陵不想再听他逼逼,让阿强开车。 “刚才那个叫江年,是我伯父第八个儿子江家第八个少爷,今年都二十六岁了,还像个愣头青。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好在除了缺心眼没有坏心思。喝酒飙车样样有他,和一群同样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作伴。” 话说这么说,江陵却没有责怪或者看不起他的意思,反而语气里带着笑意。能像江年那样活得没心没肺潇洒自在,偶尔做点好事不违背天地良心不失为一种活法。 第304章 没有任何意义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只要不妨碍他人不危害社会,都值得尊重和理解。 阿强点评了一句:“看似糊涂实则清醒。” 在江家这样一个大染缸,所有人都在为了名利追逐,只有江年不争不抢,该吃吃该喝喝,上头吩咐怎么做就怎么做,不打头阵不抢功劳,不用天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虽说不知上进,但也是难得的一股清流。 江家老宅。 江陵的脸就是通行证,直接到了江老居住的地儿。 江老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晒太阳,看起来惬意又自在。 江陵没有让管家佣人去通知他,轻轻走过去站在后边给他捏了捏肩。 江老一开始还以为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管家,后来发现手对不上,伸手一摸,这么柔嫩的手一看就知道是年轻姑娘。 “是谁?”神色骤然一变,扣着手腕脉搏,劲一点也不小。 江陵轻轻笑了笑,“要不伯父猜一下我是谁?” 极具辨识度的音色,外加伯父的称呼,哪里还需要猜。 老头子一下喜笑颜开,连忙让人搬张椅子过来,抓着她的手问道:“阿陵?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也不提前告诉我?过来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听说你病了,身体好了吗?给你买了点补品,从靖安城买的。” 江老摸了摸她的头,“我没事,身子硬朗着。你回来了就好,回来好啊。受苦了。”他是老了,但该知道的还是能知道。他知道江晔江陵一年未归是在做什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苦。他们都护着我呢。” 江陵苦笑,她哪里受苦了,她是被精心保护的那一个,所有人都护着她。要是这样她还敢说自己受苦,让别人怎么办? “天阴那位死了?” 江陵点点头。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那人虽不是罪大恶极凶神恶煞,却也不是什么善茬,死了便死了。” 她的语气很轻:“我知道的,伯父。这一趟,我懂得了很多。” “嗯,我知道你懂,你向来聪明,比起你大哥不逞多让。” “别,伯父别高抬我了,我哪有大哥聪明。”江陵连忙摆手。 一老一少高高兴兴聊了半天,又吃了顿饭,江陵这才说回去。 和江老聊天聊的高兴,又吃饱喝足,江陵心情很不错,不忘给江晔江曦挑了礼物。 老巢,别墅。 绕过弯曲山路,熟悉景色映入眼帘。一草一木都无比亲切。三栋别墅矗立于此,比那参天大树还要坚韧不拔。 江陵跳下车,朝看向她的佣人和保镖们咧嘴笑道:“我回来啦,辛苦你们了。” “欢迎小小姐回来。” 十个月,别墅没有主人,甚至以为主人家死了,幸好忠诚的保镖坚守岗位,随时迎接老板的回归。江晔也没有使他们失望。 “大哥呢?” “老板说今晚回来。小小姐吃过了吗?”一长年照顾江陵的女佣询问。 “吃过了。没有人跑来这里找茬欺负你们?” “江老的人来过几次,后来就没有人来了。” “好,辛苦你们了。” 女佣泪眼婆娑,语气哽咽:“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小小姐和老板平安回来就好。”她们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城里的风言风语说什么江晔命丧大海,加上长久不露面没有消息,想不让人心怀疑虑都难。 江陵安慰了她们几句,吩咐打扫出一个房间给阿强住。自己则回了房间。 望着自己住了十一年的房间,满脑子都是去年和阿杰在一起的场景。窝在沙发上或者床上打闹;受伤的时候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愿意撒手,怕她摔着…… 曾经满屋子都是他俩的欢声笑语温馨气氛,现在只有她一个人面对冰冷寂静的房间,默默回忆,徒留伤感。没有一点人的气息。 佣人们会定时打扫,一切依然一尘不染。可除此,安静,空洞,不禁让她越发思念起阿杰来。 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下去的。 可是有的人在自己的生活中就是重要至极,一旦失去,生活就会变得索然无味。 活着,却没有任何意义。 好比做菜没有盐,卖相再好看也不会好吃,菜里边淡然寡味。 江陵不会寻死觅活,只会感觉心里头压着一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可为了其他重要的人仍然要露出笑容,套上没事的外壳,苟延残喘着。只在一次又一次失眠的午夜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逼自己入睡。 她知道阿杰一定比自己还要难受。她没法缓解他的难受,甚至连出现在他面前都只会让他更难受。 两个难受的人天各一方,凭着心底的执念默默忍受。 她可以等,能等多久却连自己都不敢确定。或许会忍不住去找他。 在金陵城呆上个把月她就打算再回延夏去,万一阿杰心软了想见她呢。总是要对事情抱有期待的嘛。 江陵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是自己曾记了厚厚一本的日记本和阿杰送她的庄园房本和钥匙。 说起这个庄园,江晔说阿杰找他借了几百万,想来是买庄园不够钱才去借。也不能说是借,顶多是预支工资。 真是傻子,钱不够不能换个东西买?非得买庄园也可以买个小点的不那么贵的,反正她对这些都不太在意。 江陵一边摸着冰冷硬质的钥匙,一边弯着唇笑。 有人为了她愿意花费所有,无论是金钱精力还是温柔体贴到极致,都尽力给她最好的,光这点就够感动得一塌涂地。 阿杰不是喜欢享受的性子,和别人最大的不同在于,赚那么多钱没给自己买过跑车别墅,也没有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他为江晔卖命,不为钱财只为报恩。后来和江陵好上,这才有了别的心思。比如一心一意谋划以后的生活。 江陵愿意和他交往,带他去见江老,他便用光积蓄买了力所能及最好的东西给她当成人礼物。 江陵说想去周游世界,他便暗暗去了解每个地方的景点和人文,甚至学习那里的语言文化。 江陵说不想要孩子,他便早早地做了结扎手术。 江陵说的每一句话,无心也好有意也罢,他都记在了心里,一件一件去谋划,随时准备好。 他是心思缜密喜欢提前计划的杀手,也是会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体贴入微的爱人。 第305章 给你们发奖金 江陵拿出一本崭新的厚日记本,她准备把自己的事情事无巨细一一记录下来。 她想,之前阿杰因为错过了她两年的成长就郁郁寡欢,还好有她失眠时写的日记。现在也不知道要几个月还是几年,他肯定也会不开心,那就记下来,等他回来的时候给他看。 从离开延夏去天阴总部,再到靖安城,接着是回来金陵城。一个多月来的事情都写下来了,尤其是有趣的事。比如今天遇见沈默念和江年,还有和江老的见面。 阿杰,我很想你。我不生气,也不怪你,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没关系,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等着。 我爱你。 …… 一写就写了好几个小时,手酸了,天也黑了。 江陵走出房门看见阿强在旁边站岗似的站着,“你不会一直站在这?站这干嘛呢?这是我大哥的老巢,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没事你可以去训练场训练山里走走,或者去市里兜兜逛逛。” “我记住了。”他这样回答。 江陵便没管他,直奔中栋别墅客厅。 “大哥!” 江晔瞥了她一眼,语气如常:“回来了?” “回来了,二哥也在路上,这两天应该会到。”江陵看见桌上有切好的水果,一边高高兴兴拿起来吃一边说道。 江晔对江曦回来这件事没啥感想,爱回不回。 “见过老头了?” “回来的时候遇见江年,说伯父还病着,我不放心就去看看。” 江晔点点头,向来不愿意在有关江老的事情上多做交谈。问一句已经是极限。 “吃饭。” 吃完饭江晔想起什么似的,说明天有晚会,问江陵去不去。 江陵一口回绝,她才不会去这种地方嘞。 “不去?那你做什么?窝在家里发霉?” 她理直气壮:“谁说我窝在家里了,我……我去看望朋友。” “哪个朋友?” “和我一起开公司的朋友。” 江陵已经计划好了,看完许天珞他们就去看看林槿。游轮一别,到现在还没联系过。 “正好带他们一起。” “啊?” 江晔皱皱眉,一个月不见又傻了,“开公司不需要人脉?” “不是问我去不去吗,怎么每句话都要我去的意思。”江陵嘟囔着,哪有人和朋友聚会去晚会的? “那就不问,直接去。”江晔说完起身走了。 问只是走走形式,唯有顺着他意思走的回答才是正确回答,否则就是不正确,得纠正。 江陵沉默了。 去外边散步消食看风景,纵使十月份的天气,晚间也是不热的,反而一阵阵夏风很舒服。阿强在后边不远不近地跟着,江陵习惯有人跟着,就随他去了。 一个保镖小跑过来,“小小姐好。” 江陵点了点头,以为他是路过,过会儿见他没动,问道:“怎么了?大哥找我?” “不是,”保镖迟疑着说,双手负后表情纠结,“我是想问小小姐一些事情。” “你问。”江陵仔细瞧了瞧他,发现有些眼熟,是游轮上曾一起吃过饭的保镖小斌。 “我想问,”小斌又纠结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问,“小小姐是不是和杰哥吵架了?”他与江陵接触过,知道江陵挺和气的一个人,这才壮着胆子过来问。 江陵一愣,随即不解道:“为什么这样说?” “杰哥没和老板一起回来,也没和您一起回来,您还带回来一个……”他抿抿唇,看向后边不远不近跟着的人,神色有些不安,声音弱了下去,“老板把别墅的保安工作交给了别人,还说以后接替杰哥的所有工作。” 江陵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你误会了,阿杰有些事情要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来,所以大哥让别人接替他的工作。至于那位是接替张大他们当我的贴身保镖。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她这么说,小斌的神色略微缓和,“那杰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好说,不过你放心,一定会回来的。” “我相信您,也相信杰哥。”他笑了笑,憨憨地挠挠头。 阿强在后边低头用脚跟碾着杂草,搭在树上的手无意识抠进树皮,他听得一清二楚。 江陵说:“你叫小斌是?我记得当时我们一块吃饭来着。” “对,没想到小小姐还记得我。” “我记性可好了。当时知道消息后吓坏了?” 小斌点点头,“可不,老板和杰哥都不在,连个主事儿的都没有,又不敢把消息往城里递,就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呗。还好有许帅和何总。” “辛苦了,给你们发奖金。” “小小姐言重,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我们都很好奇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方便跟我们说说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其实也没什么,二哥带我去了一个小岛,阿杰和大哥则在另一个地方,半年后他们过来找我,然后就一起去了靖安城游玩。” 除了林间战争不能说之外,其他的概括起来就是这么几句话。 小斌也告诉她游艇爆炸后其他人的反应,比方说林槿吓晕,千凝和何敏的担忧,风牧的幸灾乐祸,季离陌和许略的漠然。其中许略的漠然是因为知道一些内情。 最后小斌询问了有关阿强的事情,隐晦地表达需要防备他。 小斌不知道江陵能不能看出来,但是他们商量后一致通过阿强看她的眼神和阿杰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绝不是单纯的下属看上司的眼神。 他们担心在杰哥不在的日子里小小姐会移情别恋,都说日久生情不是。所以要替杰哥防着。 江陵一笑了之,其实她知道的。在天阴那会她便看出来了,不说阿强有多喜欢她,至少有些许好感。当即她就说过阿强不需要听从弋叔的话跟随于她。 阿强很坦然地承认了对她的感情,同时表明他已及时止损,以后只会把她当首领,希望跟随于她不仅是为了弋叔的吩咐,也是为了自己能够更多的见到外边的世界。 他在天阴待了二十年,第一次跟着弋叔走出天阴。跟着江陵他能见到更多不一样的东西。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加上有救命之恩压着,江陵想着只要他不做什么逾越的事情,跟着就跟着。而且能随时知道天阴的情况并联系。 第306章 并非一无是处 江陵穿着往常的休闲穿搭走进一幢写字楼。 前台面露微笑询问:“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江陵也微笑道:“你好,我找许天珞许总。”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好的,那我现在询问一下上级许总的行程安排,请问您的名字是?” “江陵。” 前台大为吃惊,“江总?您是我们公司的江总?” 江陵点头。 “江总好,许总吩咐过如果您来直接去五楼办公室找她便是,不需要预约或者通报。” “好的,谢谢。” 五楼。 秘书小繁刚挂下内线电话,冷不丁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好,请问许总在吗?” 小繁抬起头看到的就是江陵的笑脸,素来精明的头脑一下子当机了,“江、江总?你、您……” “一年不见怎么结巴了,”江陵弯弯眉,“天珞今天忙吗?要是忙的话我等她下班再来。” “等、等等,我确认一下行程表。”小繁手忙脚乱翻开文件夹。 “我要的策划案他们交了没?” 一身职业装高马尾化淡妆的许天珞突然出现在旁边问道,接着不悦地双手环胸盯着江陵的背影:“你是哪个部门的?怎么穿的这么休闲。” 江陵一边转身一边认错态度良好:“明白,许总,下次不敢了。” “你、你……”许天珞当即什么霸气侧漏总裁身份都顾不上,嗷一声熊抱上去,不满地在背部不轻不重锤了她两拳,“说好会回来看我,一年了都没消息。” “咳,许总,注意形象。”江陵无奈道,还以为当了一年的领导脾气会有所长进,谁想还和以前一样。 许天珞便拉着江陵的手进办公室,一下抱怨管理公司多么难,一下又炫耀公司一年来的业绩和成就,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 江陵默默给她倒水。 许天珞喝了一口水,“……虽然说有陈少的帮忙,但苍天作证,大部分是靠我们公司自己打拼自己争取的。” “我知道,许总这么厉害。公司以后会越来越好。” “嗯哼。我说完了,到你了,说说,江小姐,这一年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无,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可是要生气的。” 许天珞捏了捏她的脸,故意绷着脸眯起眼做审问态。 “我是可以说啦,问题是许总有这么多时间听吗?” “我当然有。” 然而,下一秒,“许总,五分钟后会议室开会。” 江陵忍不住笑出声,“没事,你先去。接下来几个月我很闲,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你。” “给我在这里等着,半个小时我就回来。”霸道总裁许天珞拍了拍小娇妻的脸,并表示要是不听话就死定了。 小娇妻乖巧地点头。 转头出办公室下楼拎外卖,给全公司点的下午茶和点心。 阿强拎着东西进楼的时候没啥感想,跟着江陵这么久大概懂得为什么她这么娇气了,从小锦衣玉食金枝玉叶一群人宠着伺候着,没有养成娇纵蛮横的性子已经可以说江晔的教育很成功了。娇气一点再正常不过。 而在听到有员工喊她“小江总”的时候又一次惊讶。看这公司的规模肯定不是江晔的产业,也不是江家,只可能是她自己经营或者和别人合伙经营的公司。 他们这首领,并不是除了江家小小姐——江景的女儿这一身份外一无是处嘛。 除去身份,她依然有让所有人都喜欢她的能力。 许天珞风风火火开完会往办公室赶,瞅见自己办公室门口多了个一米八几的壮汉,愣了会儿,问:“你是?” “江陵的保镖。”阿强推开门。 “噢,噢,原来如此。” 他的答案显然很合理,许天珞早看出江陵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家的孩子。 自去年在酒结识陈少陈雨泽后,许天珞和他偶尔有所往来,从他那知道江陵的身份不简单,而在金陵城排的上号的姓江的家族可不只有江家么。不过陈少心大,不在乎那么多。 “可算开完会了。” 许天珞靠着江陵瘫在沙发上。在对自己极其信赖的人面前总会流露出些许负面情绪。 “累了就给自己放放假,之前你总劝我放松放松,现在轮到自己就做不到了?”江陵把插好吸管的冰咖啡递给她。 “之前有我给你担着,现在你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哪能一样。” “本来我想晚上找你一起吃饭,但我大哥硬要我去一个什么晚会,还说什么可以带朋友一起去。这才提前找你来了。” “晚会?”许天珞腾地坐直身体,瞪圆眼珠,“我知道的今天的晚会就一个,是我想的那个?” “应该……是?” 许天珞喃喃道:“陈雨泽说金陵城上流社会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出席的据说是为了给什么江家少东家接风洗尘的宴会,并会宣布少东家正式成为东家。你大哥不会就是?” 江陵也从懵逼中回神,因为她并不知道,她不太关注这种事情,“我也刚知道。” “祖宗啊,你大哥这么牛逼你还和我们开什么公司?” “打发打发时间咯。你想去?” 不过知道了也没什么,江晔迟早是会成为东家的。有这么个高调的仪式反而是江陵意料之外。 “去啊,为什么不去,让我见见世面,难得把那么多名人聚在一起的场合。听说陈雨泽原本不想去,差点被他爸打断一条腿才连忙答应去。” 江陵兴致缺缺,她知道江晔也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至于为什么还会举行,就不晓得了。 “走,我们买衣服去,要穿晚礼服的是?” 江陵不想穿,便打了个电话给江晔,“大哥,今晚的晚会有着装要求吗……穿晚礼服化妆什么的麻烦死了,你给他们捎个信穿随便点呗,……好嘞,谢谢大哥。” 许天珞目瞪口呆,“就这样?” 江陵收起手机,“不然呢?主人公是我大哥,他们穿那么花里胡哨干嘛。”可以穿大款名牌,但别穿得跟选美比赛似的好。 “咱哥还缺妹妹吗?” “大概不缺,不过我缺两个嫂子。你有兴趣吗?” “……不了不了。” “真不考虑考虑?我大哥二哥长得很帅的,除了性格不太好。” 许天珞一个劲摇头,虽然没见过,但是潜意识里就是抗拒的。大佬的腿不是那么好抱的。 第307章 像个成功人士 晚上七点。金陵城最大的酒店。 应主办方的要求,不需要盛装出席,男士可以穿西装,女士可以穿裙子或者其他休闲类服装。 陈雨泽上身藏青色短袖卫衣,下身破洞牛仔裤,这回头发终于是老老实实的纯黑色了。百无聊赖蹲在地上吸烟。 “把烟灭了。”一道不客气的声音响起。 陈雨泽想看看哪个不长眼敢教他陈少做事,扭头一看,嚯,连忙把烟灭了。 狗腿道:“年哥,你也来了。” “禁烟,看不见?”江年指了指旁边的牌子。 “嘿嘿,所以我这不是在门口吸两口吗,太无聊了。”陈雨泽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又踩了两脚烟头,这才说:“年哥,你今天怎么穿这么正式?不是说可以穿休闲装吗?” “你懂什么。”他掸了掸肩膀上的灰尘。 江年难得穿了个正装,剪裁贴身的藏青色西装衬得他身材比例完美,宽肩窄腰大长腿,还把头发染回了黑色。看起来斯斯文文,人模狗样。看得陈雨泽想笑又不敢笑。 “年哥,你们家搞这么大场面就真的只是为了宣布换个当家人?” 按理说这应该算是江家内部的家务事,怎么拿到明面上来了。 “少东家的心思难猜。”江年漫不经心回答,他也不知道。看见沈默念一个人十分低调地进去了。 江陵也是个守时的人,和许天珞提前来了,她俩先下车,阿强去停车。便和在酒店门口的江年陈雨泽两人打了个照面。 江陵打量了江年两眼,客观评价:“你这穿上西装还挺好看,像个成功人士。” 什么叫像?他本来就是! “没大没小……” 没等江年装完逼,陈雨泽跳下楼梯,一下窜到江陵面前,夸张道:“江陵小妹妹!好久不见!哇塞,更漂亮了,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好久不见。” 一番寒暄,只见江年不爽地站在原地。 “天珞,这是我堂哥,江年。” 江年控制上扬的嘴角,十分绅士地打了个招呼。等的就是这句话。 陈雨泽瞪直眼睛,不可思议道:“苦尽甘来啊苦尽甘来,年哥终于熬出头了。” “你俩门口站着干嘛?不进去坐?大哥来了吗?” “没看见,估计还没来。” 少东家喜欢压轴出场,江年表示习惯了。 四人一块走进去。 场中已经有许多人,三三两两凑一块谈笑风生,即使没有穿华丽的礼服,依然气质不凡。 “江陵?真的是你?” 眼前一晃,江陵被穿紫色裙子的女孩猛地抱住。 一位青年不徐不疾走过来,面色沉着,轻轻呵斥:“槿槿,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形象。” 他环顾一周,也就认识一个陈雨泽,点头示意:“陈少。” 陈雨泽嬉皮笑脸道:“林少爷和林小姐也认识江陵小妹妹?早说嘛,那就都是朋友了。” 许天珞认识林荃觉,却不代表林荃觉也认识她。 “江陵……”林槿眼里含泪,江陵连忙打断她的话,“一年不见而已,怪我没联系你,这么好看的小脸把妆哭花可就不好看了。” “哭花就哭花,反正没人看。” 话是这么说,林槿还是把泪逼了回去。 在场除了林荃觉和江陵,没人知道林槿为什么绷不住流泪,只觉得这姑娘太感性了,也就一年没见而已。 江陵又把众人介绍个遍,这才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把林槿拉走悄悄解释一回,并嘱咐不要说漏嘴。有人听了会担心或者大做文章。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一行四人变成了一行六人,是在场最多人的一个小群体。 陆续又遇到了林荃觉父母、米笑、蒋家兄妹,期间还和沈默念打了个招呼。然后是许天珞和一些有过照面的合作伙伴。 除此也就没有江陵认识的人了。 “可以啊,认识了这么多人。”江年又伸出魔爪想摸她的头,被一掌拍开。 “适可而止。” 江年用鼻子哼了一声,“小气。别人想摸就摸,亲堂哥摸两下都不行?”这个酸溜溜的语气中的“别人”不言而喻。 江陵想了想,从挂在脖子上的黑绳顺着掏出绳子穿着的一枚钻戒,手指摩挲着戒指,炫耀道:“看,阿杰送我的。” 江年定睛一看,脸色凝重,“你收下了?” “为什么不收。”她又宝贝似的放回衣服里边。要不是戴在手指上碍事,就不挂脖子上了。 “女大不中留。”江年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他有多少存款,有房有车吗?” “存款是没多少了,因为他花了所有的钱买一座私人庄园送我。”江陵就是想让别人都知道阿杰对她的好来堵住别人的嘴。 江年所有的积蓄也就堪堪买一栋一千万的别墅,一听脸色就讪讪起来,“还挺有钱啊哈哈。那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不急。” “不急?不急你收戒指做什么?” 江陵盯着酒杯里自己的倒影,像是回答他又像是自言自语:“收戒指和办婚礼又没有必然联系。” 有点道理的样子。江年总是容易被带节奏。 “晚会开始没有啊,大哥嘞?” 江陵东张西望,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吵,偏偏主人公还没露面。 “他不会露面。” 在嘈杂的背景下,一道清冷的声音宛如提神薄荷,清晰地传入江陵的耳朵里。 江陵很诧异:“二哥?你也来啦。” “刚到,听说你在这,就来了。”江曦熟稔地摸了摸她的头,惹得一旁的江年十分艳羡。但江年知道,江晔江曦和江陵的兄妹之情是他怎么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二少爷。” 江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大哥不会来是什么意思?” “这个晚会只是为了告诉金陵城众人,江家当家做主的人已经不是江老,而是江晔。至于他来不来、露不露面并不重要。以他的性子,来了也不会露面。”喜欢藏头藏尾。 “那大哥让我来做什么?” “你不是很多朋友么,正好见见。” “就这?”江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江曦神色淡淡,“给他们个下马威罢了。吃饭没?” “没呢。” “我们出去吃饭。” “好。等我一下,我跟他们说一声。” 江年主动说:“你去,我跟他们说。” “谢谢堂哥。”江陵弯弯眉。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江年咧嘴笑,就爱听这俩字。 第308章 怕哪天没机会 江陵选了个天气好的日子拉着江晔江曦一起去看父亲母亲。 开始江晔别别扭扭地不乐意,江陵半撒娇半卖惨拖着他去了。 夕阳西下,影子拉得很长。山顶的风萧索而凄凉。 荒山野岭,一座干净整洁的墓碑矗立,方圆几里的杂草有人定时清理。 “父亲母亲。” “景叔,婶婶。” 兄妹三人站在墓前,相望无言。 江陵蹲下来望着照片上的夫妇甚为熟稔地絮叨着一年来的所见所闻,从五大巨头谈到天阴,从季离陌千凝谈到徐桐燃风朝朝,只在最后弋叔和阿杰的事情一笔带过,又说起了江幸江年。 江晔江曦站在旁边似乎认真听着,又似乎早已灵魂出窍。他们愧对江景,本不愿来,又想着确实好久没来了。 答应过江景会好好照顾江陵这一事情终究没能做到。 风吹得江晔的风衣带子簌簌作响,头发凌乱,碎发打过眼睛,有点疼。江曦眺望远方,默然不语。唯有身姿挺立不倒,腰杆比这里的树木还要笔直。 愿逝者的在天之灵不会对他们有怨念才是。 在这件事情上兄弟二人的想法出奇一致。 上一次他们仨一起来这里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江陵还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江晔和江曦还没有相看两厌。 直至最后一束阳光消散,天色归于宁静和黑暗,江陵轻声与他们道别。 坐在车里,江陵揉了揉自己蹲得有些发麻的腿。比起江晔江曦的沉重,她内心却没有多大的波动。 “板着个脸干嘛,见我父亲母亲不高兴啊?”江陵扯了扯兄弟俩的袖子。 江晔懒懒地抽回手,“我在想为什么景叔和婶婶会生出这么丑的你。” 江陵:“?” “我?”她指着自己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头回听人说她丑。 江曦摸了摸她的头,“别理他,他丑多了。” “今天才发现你没有遗传到一点你母亲的美貌。” “我和我母亲长得很像好不!” “不像。” “……我不跟你说了。”江陵佯装生气地别过脸。 江晔无所谓地捋了捋衣服,闭目养神。 十月底江老生日。 这一回没有四年前六十大寿的生日宴隆重,但是因为江晔和江曦的到来显得比往年要不一样。 江陵好奇地问江晔怎么破天荒来了,江晔反问她怎么破天荒喊江年堂哥了。 “人生短暂,现在有机会不喊,指不定哪天想喊的时候没机会了。” 弋叔的死终究还是影响到她的心性。 江晔说了两个字:“同理。” 没几个月江陵就知道了这两个字的意思。 江老见到难得一见的江晔江曦,虽然脸上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总归是高兴的,让人多煮几碗他俩爱吃的菜。只是过去了那么久,谁还能记得他俩爱吃什么。 江老大儿子江屿的一双儿女都快成年了,除了江晔江曦江年和最小的一个女儿外江老的其他孩子也基本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 江陵很高兴地给了诸位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们见面礼,她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辈分高一截啊。和他们的父母亲关系一般,但孩子总是无辜的。 然后江陵又开始数落江晔江曦,“看看别人孩子都会喊我姑姑小姨了,你们还是单身汉一枚。” “怪我?” 江陵震惊地指了指自己:“那不然怪我?”她碍着他俩找对象了? 江晔没话说,一掌拍到她后脑勺,“一边去。” 说实话,他真没想过娶妻生子这一回事。甚至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和许略不同,他不屑也不愿将就,从没有过和谁共度一生的想法。 至于江曦,没有正面回答江陵的问题。他看重缘分。说不准哪天缘分到了一切都顺理成章。 江晔江曦虽然来了一趟,但没有留下来吃饭,吃饭前就借口有事走了。 江老有些失望却没有出口挽留,这么多年了他开不了这个口,也明白就算开了口他们也不会留下。 好在还有江陵这个侄女陪着,江老欣慰地看着她。 之后几个月江陵都是别墅、老宅以及和许天珞、林槿出去玩中度过。持续到了过年。 江曦待了半个月就走了,临近过年才回来。 江陵给何敏发了春节祝福,何敏邀请她年后来缘潇城游玩,被她婉拒。她说以后有机会去,但不是现在。她要和一个重要的人一起去。 年后一个多月,新历三月底的某天,金陵城十几年没有下过雪,这天夜里下雪了,天气格外寒冷。 然后,江老病亡。 江陵守着江老的尸体跪了一天一夜,没有掉一滴泪。 江家上下大乱,最后江晔出面安排了江老的丧事。 六十来岁的时候江老的身子就开始各种病了,近一年来尤为明显。迟早的事罢了。 江幸得知此事和柳眠一块回来参加葬礼。 葬礼过后,江陵身体受了寒,加上悲伤过度,大病了一场。 四月下旬,天气渐暖。 江陵的病也好全,被江年拉着出门逛逛。 “……这么好的天气出来晒晒太阳多好。” 江老的离世并没有多少人真正伤心,更没有人比江陵更伤心。 甚至于在忙碌江老葬礼的时候,有些人沉不住气要闹分家产。这些事都被江晔处理了,江陵只是听到风言风语。 江年虽然伤心,几天后就接受了现实。对他而言不过是从一个假孤儿变成一个真孤儿。江老这个父亲存在的意义对大部分人来说都不太重要。有无并不影响什么。 江陵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揉了揉眉心,“太阳有什么好晒的。” “对身体有好处。” “我身体挺好。” 江年冷笑,“病刚好的人有资格说这话?” 江陵不乐意地反驳:“是人都会生病,我又不是铁做的。” “知道就好。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话说,口口声声会照顾好你的人死哪去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回来。”江年这才想起一直没有见到金阿杰。 江陵沉默了。 半个月前江老的事刚发生没几天,她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电话接通以后那边迟迟没有人说话,她一开始以为是打错了,便把电话给挂了。结果打来第二次。接通后还是没有人说话,几秒后那边主动把电话给挂了。 后来她仔细琢磨,觉得有可能是阿杰打的。等她打过去却直接显示是空号。 第309章 当我自作多情 她想或许是阿杰知道了江老的事想安慰她,又不敢或者不愿意让她知道。才选择了这么迂回又纠结的方式。 如果他能出现在她面前,比什么安慰都有效。 江年见她半天不说话,脑补了一堆剧情,勃然大怒:“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惹你生气了?告诉我他在哪,我替你揍他。” 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的金发男子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打量了江年两眼,毫不留情地嘲笑:“恕我直言,以你的身手杰一只手都能把你撂倒,就别大言不惭说要揍他。” “你怎么在这里?”江陵认得他是跟在米特尼身边的人,当即四处张望起来。 鲁达看出了她的想法,翻身坐在栏杆上面,一条腿晃啊晃,“别看了,他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哭得稀里哗啦一蹶不振。不过他显然多虑了,你看起来好极了,还有心情跟男人约会。” 最后一句话是什么鬼,江陵嘴角抽了抽。 江年深深皱起眉,“他是你朋友?”如果不是他就揍人。 “不是。”鲁达代她回答。 “不是就好办了。” 江年快速拽住鲁达的领口将人从栏杆上拽下来。鲁达反应也快,扣着江年的手腕,用额头猛地磕向江年的额头,两头相撞发出不小的声响,大脑嗡地一声。 阿强远远瞧见两人打起来,连忙赶过来,“首领?” “想办法分开他们。” 有命令就好办了,阿强和江年一起压着鲁达。江年趁机踹他两脚,“他妈的嘴里不干不净,你再继续横?老子废了你。” 鲁达肺都要气炸,江年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加上一个阿强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瞪着狐假虎威的江年:“放开!是你先动手的!” “我先动手怎么了?是谁先冷嘲热讽?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老子的妹妹也是你可以说的。”江年不解气,又踹了他两脚。 虽然江年没听懂这人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但听得出不是什么好语气。 “好了好了,别踹了。他是阿杰的朋友。” 江陵把江年拉开,并示意阿强把人放了。她只想让两人别打架。 江年冷哼一声,拍拍身上的尘土,“怪不得这么嚣张。人以群分。” 鲁达凶狠道:“老子爱怎么嚣张怎么嚣张,你以为你是谁。” 江年语气更加凶恶:“这是金陵城,不是你撒野的地儿。” “他撒不了野。”相比之下江陵淡定得多,对鲁达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堂哥,江年。” 鲁达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揉了揉被揍肿的肩膀,“就算是我说错了,也只说错了最后一句。” “喂,金阿杰在哪里?他自己怎么不来?”江年眯着眼问道。 江陵说的却是:“我是挺好的,你告诉他不用担心我。下回……再给我打电话好歹出出声。” 鲁达没说话,他又不是他俩的传话筒,转身就走。莫名其妙被一条疯狗咬了真晦气。 “哎你就走了?还没回答我问题……” 江年想追上去被江陵拦了下来,“我在这你追着他问什么。” “你要想说就不会瞒到现在。”江年有些不高兴了,就说这臭丫头心里藏着事,还死不承认,要不是这一出肯定半点风声都不透露。 江陵确实不打算说的,说了又能如何呢? 江年闹起了脾气:“我以为你愿意喊我堂哥是把我看作家人,谁想到,当我自作多情。”郁闷地蹲在地上:画个圈圈诅咒你! 她小声嘟囔着:“……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妹妹。” 把蹲在地上的人拉起来,“好啦好啦,起来,别蹲着丢人现眼了。” 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 江年不情不愿站起身,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和侮辱,继续控诉道:“姐什么都不跟我说,你也什么都不跟我说,把我当成什么了?别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江陵实在是拿他没辙,相比之下他更像个需要宠着的弟弟? “一五一十全部说清楚。” “说,都说。找个地儿,我不想在大街上说。” 刚才江年和鲁达的斗殴已经吓跑不少路人,估计警车都在路上了。 “前面有家甜品店。” 江陵:“……” “开车,去酒。” “你……”江年本想说你成年了吗,突然想起她确实成年了,挠挠头,“这,我要带你去酒少东家,呸,东家知道不得弄死我。” 江陵瞅他一眼,看他那紧张兮兮的样儿,“放心,他自己都带我去过。还让我去过会所。” “去会所做什么?” “你觉得能做什么?” 江年梗着脖子说:“那,肯定是有东家自己的用意。” 大白天的一般酒都不会开,可谁让拾梦酒是江晔的产业,老板瞧见是江陵麻溜地开了。两人点了几瓶酒和一堆吃食。 江年本以为她点的酒是给自己喝的,谁想她直接开了一瓶倒进玻璃杯里喝了一口。 他大为震撼,“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谁教你的?” 江陵跟看傻子似的瞅着他,喝酒还需要别人教?喝水需不需要别人教?不过这酒还真不好喝,喝了两口嘴里苦涩苦涩的。 然后就把脚好之后去游轮玩到前些日子从靖安城回来,甚至是和天阴之间的纠葛,都一五一十跟二百五堂哥说了。 江年听得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这么刺激……” “刺激?”江陵挑挑眉。 “不,凶险。”江年一时回不过神,“东家这么早就认识了其他巨头?听起来还和许帅何总关系不错,要是和靖安城缘潇城联盟,我们金陵城岂不是无敌了?” 江陵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脑门,“想什么呢?你当玩游戏?说联盟就联盟?说开战就开战?” 他一脸深沉地说:“我算是知道父亲为什么早早地把权利交给东家。” 江陵给他装逼的机会。 “你看,其他城市都是年轻人掌权了,要是父亲和他们站在一起多么突兀,还会说我们金陵城老龄化严重。” “嗯哼。” 江年的思绪终于跟上了最后一步,“这么说刚才那个人就是所谓‘刺客’成员?” “是啊。” 能这么嚣张又大摇大摆出现在金陵城,除了刺客也没有别的组织势力了。 第310章 都能回味无穷 江年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或者是建议,想了半天也就那么说出几句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安慰话。 说完之后他自己反倒抑郁了,因为他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用,怪不得别人不肯告诉他,告诉了他也没有半点解决问题的能力。 反而是江陵还安慰他说:“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你就当是垃圾桶,专门听我吐槽抱怨。” 江年喝了一口酒,“本来我想着要是金阿杰敢欺负你或者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找他算账的。但现在这种情况,说不清楚你俩谁更有道理。” “如果换成是我,”他设身处地代入了一下,“可能也会选择和金阿杰一样的方式。” “我知道啊,这不乖乖等着他治好伤自己来找我了吗。” 江陵早就想开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爽快地把事情告诉江年。 “他不见你,我代替你去看看他,有什么想说的话想带的东西我替你转交给他。顺便答谢他对东家的救命之情。” “不用了,过些日子我自己去。” “什么时候?我陪你一块。” 江陵反问:“你很闲?” 江年理所当然地回答:“本来就是闲人一个,整天吃喝玩乐睡。” “不对啊,”江陵皱起眉,“我听说大哥打算把一些产业给你打理。” “谣言,我没这个能力,东家也没这个打算。” 事实证明这并不是谣言。 江年很快就收到了江晔亲自下达的命令,三分之一的产业都交由他打理。其中包含了拾梦酒在内的明面资产。 江陵则和许天珞商量跨城发展的可能性,希望能带动靖安城的经济。但是她们目前的公司并不足以达到这个要求,而有这个能力的公司并不想这样做。 在这个时候,金陵城迎来了三位贵客。 “哎呀呀,没想到金陵城还挺繁华的。” 一位长相十分出色,一双桃花眼尽是风流的男子从机场走出。 旁边跟着相貌同样出色并且举止亲密的一男一女。 等候多时的保镖走上前询问:“是风总吗?我们老板派我们来迎接您。” 风牧亮了亮一口白牙:“好呀好呀,那我们赶紧走。” 风朝朝本不想与之同行,徐桐燃小声说跟着风牧能找到江晔,找到江晔自然也能找到江陵。这才不情不愿上了车。 风牧没管旁人什么心情,一副没有心机的年轻人形象,一路叽叽喳喳问保镖问题。保镖谨慎并再三斟酌回答。 餐厅。 “江老板这是为了我特意包的场吗?真是受宠若惊。” 江陵小声嘀咕:“大惊小怪,大哥惯常的做法罢了。” 风牧笑眯眯道:“江小姐别来无恙,越发好看了呢。” 江陵不想理会他,礼貌而疏离地微笑后径直走到了风朝朝面前,“你们仨慢慢吃,慢慢聊,我俩先走了。” 风朝朝挽着江陵的胳膊,用实际行动表示对这个安排没有半点异议。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看江陵。 徐桐燃:“……“ 一双眸子写满了委屈巴巴。 “咳,你跟他们聊,我跟江陵聊。”风朝朝说。 “我跟他们没什么好聊。” 风朝朝为难道:“那你跟着我们也不方便……” “我就后头跟着,绝不打扰。” 徐桐燃和风朝朝敞开心扉和好后,加上有在看医生吃药治疗,偏执病娇的性子改了不少,虽然占有欲还是很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全黏在一起,但起码不会限制她的自由,也不会干涉交友等正常社交。 支撑他变好的动力就是感受到风朝朝对他的好和喜欢。 喜不喜欢一个人对对方的态度自然是有天壤之别。 风朝朝看了看江陵,见她没有反对,便说:“……那好。“ 风牧自言自语般说:“这是你被嫌弃了还是我被嫌弃了?” “风总很有自知之明。”江晔勾勾唇,反正不是他。那么是谁不就显而易见了? 风牧皱了皱眉,“啧,一群兔崽子。吃饭吃饭,我饿死了。” 阿强看着旁边这个衣冠楚楚的总裁沦落到和自己待在一块做着保镖的工作,觉得很有趣。于是主动搭话:“你是徐桐燃?” 然而对方并不想搭理他,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专注地盯着风朝朝的身影。 阿强见此也不自讨没趣,从容地该干嘛干嘛。 江陵高高兴兴地拉着风朝朝先去吃了顿饭,然后去着名景点游玩,期间又遇到了阔少陈雨泽几人。 “果然美女是和美女玩的。江陵小妹妹,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美女呗。” 后边的徐桐燃一看这么多心怀不轨的男人围着自家媳妇儿,当即怒了,借着送水的名义宣示主权并警告他们。 陈雨泽几人打着哈哈,江陵小妹妹身边的人都不好惹啊,江年,金阿杰,还有几位凶神恶煞的保镖。 阿强难得好心劝告:“我们首领有分寸,绝不会让她的朋友受委屈被欺负,那些人看着好像是调戏良家妇女,其实没啥坏心思。你不用这么紧张。”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的女人我会护着,不需要别人。” 徐桐燃对江陵,哦不,是对除风朝朝以外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是念在江陵和风朝朝是好朋友才没有敌视。但他依然觉得江陵会抢走风朝朝。 只要是会让风朝朝友好对待的活物,无论是男是女他都不喜欢。 病娇的占有欲就是这样。 阿强哼了一声,他听艾希卡叨叨过这个人的光辉历史,要不是风朝朝心软,加上走了狗屎运哪有那么快追到媳妇。换成别人不弄死报仇算好的。 要换成江陵,估计早就没命活着了。 光鲜亮丽的总裁如何,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对一个人好。灰头土脸的杀手又如何,起码懂得对自己喜欢的人好。 二者人生经历截然不同,无法比较。可对一个人好,不就是希望她安康顺遂,怎么会有人逼迫喜欢的人做不喜欢的事情? 大概是天之骄子们的一生畅行无碍,总以为想得到的一定会得到,不择手段千般算计,最后往往事与愿违。 而另一种人的一生与之相反,懂得知足常乐,懂得平安喜乐之难,愿意拼尽全力守护。得到了自然百般欣喜,若得不到也能诚心祝福。 人生苦的事情太多,多一件,少一件,都差不多。可甜的事情太少,多一点,多一分,都能回味无穷。 第311章 仗着非你不可 阿强便是抱着这种心态选择留在江陵身边,就算是以保镖的身份又如何,他能做的是在这段时间里陪着她。等什么时候那人回来了,他连陪着的资格都没有。 喜欢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可偶尔也伴随着丝丝甜味。尽管有可能是自己在麻痹自己。 不喜欢是一件更痛苦的事情,仿佛坠入不见天日的深渊,没有盼头,没有尽头,入眼皆是黑暗,所触皆是虚无。 就这段时间而已,他要好好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他自然是不希望那人尽快恢复伤势的,因为那意味着他不该再留下了,但他也知道江陵会一直难过。 相比之下,他还是希望那人能早些恢复,早些回来找她。这样她难过的时间会少一些。 他自认不是什么情圣,可到不得已的地步时,他只能这么做。 就如同偶尔他会想,如果那时他在战场上,一定会挡在那人和江晔的前面。这样后面的事情会改变,或许他还能让她记住自己。 徐桐燃突然开口:“你喜欢她?” “喜欢,但她不喜欢我。”他回答的很平淡。 “让她喜欢你不就好了。” “说得简单。她有喜欢的人了,他们感情很好。” 徐桐燃对别人的事向来不关心,想了许久记忆里都没这回事,只知道江陵是江晔的妹妹。 想了想,说:“这样,你先把她喜欢的人弄死,然后……” “闭嘴你,”阿强听了第一句话就听不下去,更别提什么然后,“要是我说我喜欢风朝朝是不是得先把你弄死?” “你喜欢朝朝?” 徐桐燃顿时变了脸色,犹如阎王临世,目光阴鸷狠厉,戾气滔天,双拳的骨头咔咔作响。 “省省,你打不过我。我也不喜欢风朝朝。”阿强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这人,果然是徐疯子。 某处。 “杰,她看起来好极了,能吃能睡能玩,面色红润有光泽,我让人给她卜了一卦,说是桃花运很旺。”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双眼缠着纱布,唇色苍白,“谢谢。” “你好好养伤,别想那么多。那么多人顾着她的情绪呢,你在这担心得要死要活她也不知道。” 鲁达颇为打抱不平地咬了一口苹果,当然,携带了私人的情绪。平白被踹了几脚任谁都不高兴。 米特尼瞥他一眼,暗暗警告:“少说两句。” 鲁达愤愤地又咬了几口苹果。 米特尼把切好的苹果用牙签插了一块塞到阿杰手里,“既然没事,我们就回去,和医生约了时间。” 阿杰往外“看”着,凭感觉对着光源处。江晔会定时派人告诉他江陵的近况,包括江老的离世和江陵的生病,他放心不下,无论如何都想来看看,就算看不见,听不着,也想离得近些。 米特尼见他半天不说话,叹了口气,“你要是想见她也行。” “不了,今晚回去。” 最终他还是摇摇头这样说。那个电话确实是他打的,接通了以后反而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又挂了。 他知道会有很多人照顾她,可那些人都不是他,更不能代替他。 对不起,阿陵。我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用这副样子出现在你面前,再给我一些时间。 等我做好准备,就算治不好……我也会回来。 “老大,江曦来了。”小西跑进来说。 “应该是来找你的,杰?” 进入金陵城,一举一动都在江家或者说江晔的监控之下。江曦主动找到他们不算是稀奇事。 阿杰点点头。米特尼和鲁达给他俩腾位置。 江曦拎着几盒补品,扫了他几眼自顾自找椅子坐下了,声音一贯的清冷孤傲:“我以为你不敢见人。” “那你来吃闭门羹?” 阿杰也没有什么因为双眼和腿的残疾而在别人面前低人一等的想法,他不会不敢见人,也不会自怨自艾,唯独不想让江陵知道。 “要不是为了阿陵,谁愿意来看你。”江曦向来和阿杰不对付,哪怕阿杰的伤是为了自家哥哥得的也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 在他眼里,阿杰是下属,江晔是老板。下属保护老板是雇佣的首要任务,不存在别的情分。 阿杰在和他的争锋相对中不曾落于下风,“谁也没逼着你来。” 江曦冷哼,目光落在阿杰眼前的纱布上,“算你识相,知道残疾了就不缠着阿陵了。” 阿杰扶着轮椅扶手的手徒然攥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江曦继续说:“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因为区区一双眼、一条腿就甘愿沦为废人。世界上那么多身体不健全的人,要都跟你一样趁早自杀算了。” “你想说什么?”阿杰松了手。 “没什么,替阿陵过来骂你一顿。缩头乌龟似的躲着算什么本事?残疾人不一定要被人照顾,一样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这点觉悟都没有,还职业杀手,净给别人丢脸。” “我见过很多身体有残缺的人,有的缺了一条胳膊,有的缺了一条腿,还有的只有眼睛能看,耳朵能听,以及一条腿能动。这样的人他依然勇于追求爱情,会把自己费尽心思画好的一幅画送给喜欢的女孩。最后被女孩拒绝甚至侮辱都没有一蹶不振。而你只是不能看,只是一条腿不能动就要放弃没有先放弃你的人。真无能。” 江曦生气地踹翻旁边一张空椅子,他很少会用破坏家具的方式发泄情绪,今天实在是忍不住。 阿杰神色如常,淡淡地说:“我没有放弃。” “没有放弃你躲在这里不去见她?你知不知道老头死的时候阿陵有多伤心?她一个人跪在尸体前的时候你在哪?是我赶回来强硬要求她去休息。葬礼那天很冷,她穿着黑衣服守墓一整天。后来生病了,发烧到四十度,嘴里一直低喃着你的名字。你跟我们保证会好好照顾她,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是,你有伤在身,不方便,但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出现在她身边陪着她就会很高兴。” 江曦越说越生气,捏着骨头咔咔作响,要不是看在他还是个病人的份上早就动手了,“你他妈要是窝在哪个角落苟延残喘就算了,都来金陵城了还学江晔那一套,仗着阿陵非你不可吗?” 阿杰呼吸一滞,寥寥几句他脑海已经浮现出那几个画面了。 第312章 谁那么大面子 得知江老离世的消息已经是一天后,他立马就赶过来了,抵达金陵城已经是葬礼后的第三天。 他知道江陵会很伤心,可是当江曦再次说出来,哪怕只有一句简短的话形容,他依然疼得无法呼吸。 “现在心疼了?”江曦注意到他的微表情变化,冷笑一声,他的疼哪里比得上自己妹妹的十分之一。“我知道你顾及什么,不就是那点自尊吗,怕别人说身体残疾的你配不上阿陵。说实话,就是健全的你也配不上。”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他哑声说。 “是,阿陵说了算,那你担心什么?自尊是自己的,眼瞎了腿瘸了你就没有自尊了?别让我觉得你是孬种。” 诚然江曦一直瞧不起阿杰,却不得不承认阿杰有天赋,天生适合刀尖舔血,也懂得如何对待亲近之人。喜欢谁就对谁好,讨厌谁就对谁不好。比起大多数别扭不喜欢表达喜恶的人好多了。 “如果你决定断了,趁早跟阿陵说清楚,我妹妹不缺你一个追求者。” 江曦站起身,该说的他都说完了,别人怎么想怎么做他干涉不了。他当然可以把人绑了送到江陵面前,可那又有什么意义? 阿杰听见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喉咙里发出低吼,脚往前一蹬,踢到桌子腿,猛地用力把桌子踢翻了。 “哗啦啦”桌上的茶壶茶杯水果盘都落到地上。 外边都听见了,没有人进来。 他又狠狠地锤了锤轮椅扶手发泄。最后无力地扶住额头无声咆哮。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滚动轮椅来到床边,在枕头底下摸索出一台按键式手机,按动数字键盘拨出一个号码。 “喂?” 江晔还在和风牧有一搭没一搭吃饭聊天,李立呈上手机,随意地点了接听。 “想好了?” “好。我会安排。” 风牧瞧着他的神色变化,“什么事情让江老板这么高兴。” “高兴?”江晔不以为意,把手机扔回给李立,“两个烦人的兔崽子,哦不,三个。” “再怎么烦也不敢冲你发脾气,我家这个之前还逆来顺受,现在翅膀硬了,有靠山了,天天给我使脸色。”风牧叹了口气,喝口酒顺顺气。 自作孽,不可活。江晔勾勾唇,“风总该知足了,要换我对她这样,一个两个能天都给我掀了。” “诶不是,都是把妹妹许配给下属,凭啥你就是被他俩尊敬爱戴有加,我就得被嫌弃?”风牧忿忿道。他自认为本质上没有区别。反正最后都恩恩爱爱如胶似漆。 “你,叫‘送’。我,叫‘择’。” 徐桐燃哪里能跟阿杰相提并论,要是阿杰敢像徐桐燃那样强取豪夺,呵,一条命不够他用的。 “人家对她这不是挺好的,再怎么样也没有伤害她是?最多不就是限制自由和社交。”风牧仍然觉得自己很仁慈了。 江晔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与他多做口舌,无用之举。 江陵本想继续和风朝朝逛街玩乐尽地主之谊的,被江晔一个电话终止计划。 风朝朝劝慰道:“没事。正好,我玩的有点累了,想沐浴睡觉。” “没错没错。”徐桐燃很高兴,终于能把媳妇还给他了。 江陵笑眯眯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俩还能一起睡呢。” “不行!”徐桐燃抢先说,见二人盯着自己,硬着头皮解释,“我是说,不好,我们已经订好酒店了,不能浪费钱。” “徐总这么有钱还在乎这点小钱?再说你可以住啊,也不算浪费。” 徐桐燃脸色变得难看,他一个人住?不可能! 江陵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原来看一个人生气却又发作不了的样子这么有趣,怪不得大哥总喜欢捉弄人。 风朝朝明白江陵是在逗他,不禁也笑了起来。就是听到一些不好的事情知道江陵心情不好她才来看她,现在能让她高兴,男朋友吃吃瘪算得了什么。 江陵笑够了,这才揉了揉肚子说:“好啦,那我明天再来找你,顺便给你介绍我的朋友。” “好。拜拜。”风朝朝送江陵上车离开。 徐桐燃一把揽过她的腰,一手抬着她下巴亲了嘴唇一口,闷闷不乐道:“你今天一天都跟她玩没理我。” 风朝朝好笑道:“女的你也吃醋?” 徐桐燃重重点头,别说女的,是个活物他都吃醋。 “那你就得变成醋精了。”风朝朝笑笑,“不是跟你说过吗?江陵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这么久没见了,自然是要好好玩玩。你也知道她发生了一些事情,心情不好。” “哪里不好了,你看她刚才笑那么开心。”徐桐燃觉得江陵就是在报复自己之前对她的态度不好。 “笑得开心并不代表真的开心。有些人喜欢把笑容挂在脸上,所有的难过往肚子里咽,营造出一副我很好的样子。” 徐桐燃才不关心别人,“不说她了,你想去哪玩?” “不去了,有些累,回酒店休息。” 果然,徐桐燃喜上眉梢,他最喜欢和她两个人待在一块,没有别人。 江晔没有让江陵回别墅,而是给了一个旅馆的地址。 “怎么奇奇怪怪的。” 江陵下了车看着这个旅馆发出感慨。拿出手机想给江晔打电话,一人走过来说:“小小姐,这边请。” 想了想她让阿强留在原地,自己进去了。 那人给她按了楼层的电梯并没有跟着上楼。 从电梯出来后江陵看见了站在走廊外的江晔,一边走过去一边说:“大哥,你这是又整哪出?” 江晔笑了笑,“怎么?怕我卖了你?” “那也得有人买得起。” 江晔没跟她继续贫,下巴往房门口抬了抬,“有人想见你。” 江陵第一反应就是:“他想见我就得去给他见?谁啊那么大面子。”五大巨头都没这么大面子。 “有道理,谁那么大面子。不想见就不见,回去了。”江晔更不按套路出牌,点了点头便往电梯走去。 “等会儿,这就走了?”江陵瞪大眼睛。什么玩意儿?特意把她叫过来结果一句话就走了? 江晔一本正经地反问她:“你不是不想见吗?” 江陵郁闷道:“你都没告诉我是谁。” “人,男的,活的。” 江陵:“?” 这不废话吗? “你进去看了就知道了。”江晔拍了拍她的头,与其说是卖关子不如说是保持惊喜。 第313章 多久我都会等 江陵虽然很迷惑,但有些好奇是谁能让江晔这么大费周章,便抬手开门进去了。 房间里一片黑暗,江陵在门边摸索了一阵没摸到开关,又探出头看了看江晔,“没灯啊?”江晔摆摆手示意他怎么知道。 “你……不会让人在里面吓我?” 江晔以前就干过这种事,美其名曰锻炼胆量。 江陵冲里边喊了一声:“有人吗?开个灯。”不是她怕黑,而是黑漆漆的走进去怪吓人的。 一盏夜晚用的暖黄色的小夜灯应声而亮,隐约照射出旁边的床上有人的影子。 秉着对江晔绝对信任,不会害自己的念头,江陵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并把门给关上了。 走近并对着光源处旁的人影说:“你要见我?为什么不开灯?灯坏了?你又是谁?”她谨慎地在距离两米处站定,不敢再上前。 那人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你不说话又不开灯,我不过去。” 你要我过去我就过去?江陵向来不惯着那些个大爷脾气。 那人却轻轻笑了一声,这笑声在江陵耳朵里听来有些熟悉,思索几秒,情绪激动起来,猛地上前几步抓住他的衣服,“你是谁?” 而同时小夜灯被关了,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他伸手抱住江陵,头凑到她颈边,低声说:“阿陵,是我。” 江陵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双手死死揪着他的衣服,深怕自己一放手人就跑了,或者是自己的错觉,“你、是你……” 阿杰感觉到脸上有些湿润,那并不是他的泪。 抬手在她脸上摸了摸,那么滚烫的泪珠仿佛沸腾的热水,烫得他浑身难受,“别哭,宝贝。”他亲吻着她的脸,把又苦又咸的泪吻干。 江陵使劲眨眼想把泪水都逼回去,“混蛋,终于肯见我了?”她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咬出了血腥味才肯作罢。咬完她又舔了舔渗出的血,好像咬的太狠了。 他捧起她的脸,用一个猛烈而缠绵的吻舒缓几个月的相思之苦。 他看不见,只能靠别人陈述她的事情来猜测她有没有因为睡不着有黑眼圈,有没有好好吃饭而消瘦,有没有因为生病而憔悴。他每天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回忆,回忆与她的点点滴滴,回忆她的模样。 “对不起,发生这么多事情我都没能在你身边,对不起……”他几乎压抑着哭音说道。 正如江曦所说,那么多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没有什么比这更伤人。 江陵摸了摸他的头,十分大度地回答:“看在你主动要见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再黑暗的环境,当人的眼睛适应了之后也能看见一点。 江陵摸着他的脸,盯着脸上的纱布看了许久,没有问有关眼睛的问题,只说:“你瘦了。” “你也瘦了。”他把人按进怀里,只需要抱一抱她就知道是瘦是胖。 江陵环着他的腰,安安静静相拥在一起,“怎么想通来找我了?” “听实话?” “还想骗我?”江陵抬头瞪他,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脸。 “江曦骂了我一顿。” 江陵点点头:“骂得好。” 阿杰笑了笑,亲了亲额头,“我以为你会向着我。” “要不是舍不得,我也想骂你。”江陵嘟囔着,戳了戳他的胸口,很认真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我不怪你,但是我还是很生气。要是换成是我……” “不会,”他打断她,“我不会让你受伤。”在他看来这个假设不成立。 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是徒劳。 江陵看着他被纱布缠着的眼睛,什么气都消了,忍不住问他:“眼睛会疼吗?” “医生说会疼才有好的可能。”他将她抱紧了些,安慰说:“会好的。” “是我安慰你,你反倒安慰起我来算怎么回事?” “都一样。”他亲了亲她的脸,“江老不希望你太伤心。” “我知道。” “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好好吃饭,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抱起来都是骨头。” 江陵笑笑:“哪有那么夸张,那我不得成白骨精?你不说说你自己,之前江年还说想揍你,再瘦下去真打不过他了。” “不可能,就他那身手我一只手就能撂倒。” 她忍俊不禁:“你这句话和鲁达对江年说的一模一样。你们不愧是朋友。” “宝贝,我明天要回去了。” “那我……” “乖,听我说,”他伸出食指竖在她唇边,语气轻柔地说,“我是怕你担心才不肯见你,后来知道你更担心了,所以现在才忍不住来看看你,你要开开心心的,我才会高兴。” “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情一直愁眉苦脸或者强颜欢笑,那比我看不见你还要难受。你好好在这里待着,有大哥,有你的朋友陪着,我会积极治疗,等治好了就回来找你。你说会等我的,对不对?” “嗯,”她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多久我都等。” “不会让你等太久。”他摸了摸她的头,说。 “你要给我打电话,不许像上次那样不说话。” “好。” “至少一星期一次。” “好。” “还要再来看我。” “好。” 他能想象出她歪着头认真思考还有什么要说的,忍不住低头吻她。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念她。想抱她,想亲她,想永远都不分开。 原来当不再钻牛角尖之后他也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爱人。 “宝贝。”他轻轻咬着她的耳垂。 她喘着气,有些缺氧,“嗯?” 他用一种蛊惑的声音说道:“不准和别的男人走太近,尤其是对你有非分之想的。” “没有啊,”江陵想了想,“你是说阿强?”首领和下属的关系,也没有太近? “不是他。”阿杰哼了一声,虽然他知道阿强对江陵有想法,但更知道阿强没有威胁性。 江陵疑惑了,“那你指的是谁?” 最近和她走得近的,无非是陈雨泽江年,还有今天的风牧徐桐燃。风牧花花公子一个,徐桐燃不可能,江年是堂哥,总不可能是陈雨泽?阿杰见过的呀,知道陈雨泽没那想法。他要有,江年第一个跳出来揍他。 阿杰不好意思说,那可是他第一个认为是情敌的人,含含糊糊说了一句:“反正他和我们不是一条道的,别走太近。” 第314章 一个人也挺好 “你说的……不会是沈默念?” 江陵本来就是问问,排除所有人就只剩下个关系不咸不淡的沈默念了。 “唔,他就是想利用江家谋取前途。你别理他。” 阿杰还记着当初江晔带江陵去跟沈默念一块吃饭的那次,好好的吃什么饭!沈默念就是一只戴着面具的狐狸!除了满脑子官场的算计一无是处! 江陵好笑地看着他,早八百年的账也能翻出来,“哪有走太近,就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打过两次招呼。” 阿杰蹭了蹭她的脸,他就是计较当初有人说她和沈默念般配,哪里般配了! 江陵摸着他手指上的戒指,“喜欢吗?” “很喜欢。”他亲了亲戒指,又亲了亲她的唇。一语双关。 过了许久,他摸着她的脸问道:“怎么还没睡?” 江陵睁着眼睛看他,“睡不着。”更重要的是不想睡,明早他就要走了,最起码也要几个月才能再见面,想多看两眼。 “乖,睡。” 他轻轻拍打她的背部,像哄婴儿一样哼着曲儿哄她睡觉。 第二天江陵醒来的时候旁边的被窝已经凉了,枕头边放着一本崭新的日记本,还有一个精致的盒子,上边贴着一张便利贴,歪歪扭扭的四个字:新年礼物。 江陵把便利贴撕下来贴在了日记本第一页。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条有字母“l”的女士项链。 虽然不能天天见面,虽然不能陪着他治疗,但现在这样已经比之前茫然的等待好太多了。 简单梳洗后欢欢喜喜捧着日记本和项链盒子出了旅馆,看见阿强在车里侯着,径直走过去坐进车里。 “回别墅。”她说。 阿强应了一声,不经意瞥一眼后愣住了,犹豫着开口:“首领,您,那个……”他默默地推了推后视镜。 他一直候在旅馆外边,早上看见里面出来的人,和来接人的人,就全明白了。 江陵看向镜子,很快就明白了他吞吞吐吐的原因,自己锁骨上有一枚很深的吻痕,她在洗漱的时候都没注意到。拎起领子遮了遮,有些尴尬又有些甜蜜。 以前她不让阿杰在明显的位置留吻痕,现在倒是包容起他的小心思来。 江陵去找江曦很开心地道了谢,并让他帮自己戴上项链。江曦看她这副高兴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几天后便离开了。 风牧此次来金陵城是为了和江晔谈合作,白寂城最近不太安稳,大小摩擦不断,希望能得到江晔的帮助,买些武器弹药什么的。 风朝朝和徐桐燃在金陵城逗留了三个月,逛遍了金陵城所有景点,陪江陵过完了生日才走。 七月底,江陵回了天阴一趟,例行代首领的职责。 十月,江陵和许略谈妥发展商业一事,由江陵和风朝朝牵线,徐桐燃率先和许略在靖安城成立了贸易公司。 十二月,江陵受莫婷团子邀请参加他俩的婚礼。当然,艾希卡、荆棘,风朝朝、徐桐燃,还有在外游玩的爱丽丝、钟都参加了婚礼。除此之外,令人意想不到的许略也来了。 爱丽丝笑眯眯道:“这场婚礼团子可是等了很久。” 钟点点头:“没错,要不是出了意外,七年前就办了。” “话说莫婷的记忆恢复了吗?”艾希卡端着酒杯好奇地问。 “恢不恢复都不重要。”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看向说话的人,金丝眼镜,斯文贵气,穿着貂皮大衣,除了鼎鼎大名的许帅还有谁? 钟悄咪咪地跟爱丽丝咬耳朵,“看,这就是团子的情敌,许帅,许略。” “长得白白净净跟小白脸似的,果然,小忆看不上他。”爱丽丝断定自己的眼光没错。 艾希卡也跟荆棘咬着耳朵。 徐桐燃就更不会关心别人了,坐在风朝朝旁边夹菜吃饭喝酒。 江陵开口说:“那是当然,感情还在,记忆这种东西不恢复也没什么。许帅坐下一起喝一杯?” 然后团子和莫婷过来敬酒。身穿婚纱的莫婷双手端着酒杯脸蛋红扑扑的,朝许略说:“统帅,谢谢你能来,也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我敬你一杯。” 团子脸上带笑,这么好的日子就算是面对情敌他也能笑脸相迎,反正最后抱着媳妇的人是他。 许略很爽快地与她碰了碰杯然后一饮而尽,若有所思地说:“你一日是靖安城的人,靖安城便会护你一日。” 这是暗中告诫某人别想欺负她,她是有娘家撑腰的人。 婚礼进行到尾声,江陵托着腮帮在外边坐着吹风醒酒。许略缓步走过来坐到了旁边,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眼神迷离起来。 “许帅不开心?” “难道我该开心?”许略嗤笑一声反问。 这一反问倒是把江陵问住了,她以为为了面子他也会说自己没有不开心。不过这个样子的许帅倒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了。 “不开心发泄出来就好了,许帅也是人中翘楚,会遇到两情相悦的人的。” 她最欣赏许略的一点在于许略不像季离陌或者徐桐燃,胡搅蛮缠,无所不用其极,有人喜欢你,自然有人不喜欢你。 性格再好的人也会被人不喜欢,性格再不好的人也会有人喜欢。 许略摆摆手,“算了,一个人也挺好。” 他第一次试着对人给予感情,遭到了拒绝。良好的教养没有让他恼羞成怒,却也是心生胆怯了。 江陵笑了笑,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那年的春节何敏从缘潇城赶来金陵城,说是陪江陵过年。随后九哥也出现在金陵城。江幸柳眠江曦也回来了。相当热闹的一年。 虽然江陵没能在春节那天见着阿杰,但接到了他的电话,两人聊了很久,直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一起迎接新年到来。 两年后的春节假后,上班党继续平平无奇的工作,带着新历三月初特有的寒冷,相当平常的一天。 江陵从公司下班,和许天珞商量着去哪里吃晚饭,一个小孩不小心撞到江陵的腿摔了个屁股蹲。 江陵将小孩扶起来,“你没事?有没有伤着?”冬天穿得厚,又是屁股蹲,按理该是没事的。 小孩抬起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脆生生道:“我没事。谢谢姐姐。” 江陵一愣,不是因为这小孩长得特别好看,而是因为这小孩特别像一个人,一个印象里很拽又确实长得很好看的人。仔细一看,简直是那人的缩小版。 她忍不住想这剧情怎么有点熟悉。 许天珞不由赞叹:“这孩子真好看。” 第315章 这魔幻的世界 “小童。”一个女声在后面唤道。 小孩起身十分高兴地跑过去,“妈妈。” 女人牵住他的手,轻声责备:“跑这么快,撞到人了?有没有道歉?” 小孩从善如流,马上道歉:“对不起,姐姐。” “……千凝?” 江陵看见女人的那一刻顿时觉得这世界魔幻了。 这容貌依旧,完全看不出来当妈的年轻得说是女孩也不为过的女人,肤白貌美,一身地摊货都掩不住骨子里的气质,不正是金牌杀手千凝吗? 千凝诧异地挑眉,“江陵?” 人生的重逢总是那么出乎意料。 餐厅。四人一起吃着饭。 江陵斟酌地开口问:“小童……几岁了?”不用问单看这孩子的相貌也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小童高高兴兴地回答:“我三岁了。” 算上十月怀胎,已经快四年了,是这个岁数没错。 千凝微微一笑,为人母后眼眸里的柔情更甚,少了几分四年前的狂傲,“唐禾有些事情要来金陵城办,我想着看能不能碰碰运气遇到你,这不,还真被我碰上了。” 那还真是巧。 江陵问了问这些年的情况。 千凝和唐禾离开靖安城后不久发现自己怀孕了。紧跟着被季离陌重创的杀手组织“摘月”其首领逃脱并很快在中立之地建立了“逐日”,对他二人下达了追杀令。 唐禾思虑之下加入“刺客”,这才和千凝躲过“逐日”的追杀。 这几年在“刺客”老大的调解下,他二人和“逐日”的关系有所缓和,撤销了追杀令。 千凝说要去一下洗手间,拜托江陵照看一会儿小童。 “来来来,多吃点,真可爱的小孩。现在我知道霸总小说里那种粉雕玉琢像仙童的小孩是真的存在了。”许天珞见小童第一眼就沦陷了,恨不得把星星月亮都摘给他。 江陵笑笑,何止,就连霸总也是存在的,季离陌就是妥妥的霸总,而这孩子长得跟季离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任谁看了都知道是谁的娃。 小童这孩子也聪明,甜甜的一口一个“姐姐”喊得许天珞找不着天南地北。 “姐姐,你认识我爸爸吗?”小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颇有种对方要是不回答就是犯了天大的错一般。 江陵虽然对季离陌没什么好感,但对着一个可爱机灵的小版季离陌还是蛮喜欢的,何况这也是千凝的孩子。 她更没有欺骗孩子的习惯,便点了点头,“认识,小童想找爸爸吗?” “嗯嗯,虽然唐叔叔对妈妈很好,但我想妈妈应该更喜欢我爸爸,而且我想找他问问为什么不要我妈妈和我,我妈妈漂亮又温柔,还很厉害。”小童瘪着嘴有些伤心。别的小孩都有爸爸妈妈,而他只有妈妈和叔叔。 江陵摸了摸他的头,“你的爸爸没有不要你们。”季离陌找他们都找了好几年了。有时候还会跑来问她有没有和千凝联系。 “那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找过我们?我每次问妈妈都一副很伤心的样子,害得我都不高兴问她。唐叔叔也不告诉我。”小童泫然欲泣,豆大的泪珠挂在眼上,看得许天珞心疼不已。 “乖乖,别哭啊,这一哭我心都要碎了。”许天珞手忙脚乱拿纸巾给他擦脸。 尽管有做戏的成分,但江陵还是心软了,这孩子不仅早熟得过分,还得懂得抓人弱点。 “好啦小童,我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你妈妈还没有决定原谅他,大人的事情有些复杂,不过你放心,你一定会见到你爸爸的。” 虽然不知道千凝是因为喜欢季离陌还是因为母性生下了孩子,但既然决定生下便要担负起责任。她和季离陌曾发生过什么,跟孩子都没有关系。 “那姐姐可以偷偷带我去见爸爸吗?我保证不告诉妈妈。” 没等江陵答复,千凝就回来了。小童很机灵地没有继续提,吃完饭后偷偷把电话号码塞给许天珞,然后可怜兮兮地一步三回头看江陵。 惹得千凝笑他:“小童看见漂亮姐姐就不愿意走了?” 小童奶声奶气道:“妈妈最漂亮。” 千凝抱起他亲了一口,“妈妈的好儿子哈哈。” 然后小童通过许天珞成功套到了江陵的联系方式,天天磨着嘴皮子撒娇卖萌要见爸爸。 说来也巧,季离陌正好来找江晔说是商量一些事情,抵达了金陵城。 江陵思来想去偷偷带孩子去见人不太好,又见小童确实很想见爸爸,于是直接告诉了千凝让她拿主意。 千凝听了之后沉默许久,她以为只要自己对孩子够好,孩子就不需要爸爸。没想到孩子不提不过是担心她会伤心。想着无论是她还是季离陌都只待几日,就让孩子见见。 于是这日江晔约了季离陌吃饭时,江陵跟江晔打过招呼后带着小童来了。 当江陵牵着小童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季离陌顿时就激动起来,不过他还是克制住艰难地开口问:“这孩子是?” 小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径直扑到了一脸看好戏的江晔怀里,还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爸爸。” 季离陌无与伦比的脸顿时就色彩纷呈精彩至极,硬生生把叉子手柄掰断了。 喜当爹的江晔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甚至很嫌弃地扒拉开小孩的手,把人提起扔到旁边,“坐直了。” 江陵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看来是叉子质量不行,来给季总换个叉子。” 青筋暴起的季离陌死死盯着江晔,咬牙切齿地问:“这是你儿子?” 江晔瞅了装模作样抬头仰慕着看着他的小孩,故意沉思许久,没承认也没否认,“噢……想起来了,捡的。” “你!”季离陌唰一下起身,面目狰狞。 “季总这么大火气干嘛?也不怕吓着孩子,来,小童,喝热汤暖暖身。”江陵把一碗汤移到他面前。 小童乖乖巧巧坐直了:“谢谢姐姐。” 然后葡萄般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季离陌,后者被这么一看,什么火气都没了。反正他不相信这孩子是江晔的儿子!一看就是他的孩子!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柔声细语地问:“你叫小童?你妈妈呢?” 小童看了眼江陵,吞吞吐吐地说:“妈妈她……要和叔叔结婚,不要我了。” 第316章 别把她惹急了 “哪个叔叔?”季离陌勃然大怒,却碍于当着孩子的面不敢发作。 “唐叔叔,他们还说要生小妹妹……” 江陵哭笑不得,这孩子说谎的本事炉火纯青,捻手就来啊。 季离陌怒火中烧,要是能喷火这里估计已经被烧成灰了,“所以他们把你扔给了江晔?他们在哪!” 见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江晔淡淡道:“季总要是不想吃饭我们改日再约。” “我饿。”小童可怜兮兮地对江晔说。 季离陌立马说:“小童喜欢吃牛排吗?还是想吃别的?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 江陵笑盈盈地说:“这是我大哥的儿子,季总这么关心做什么?” “他的儿子?”季离陌冷哼一声,一脸不屑,眼神仿佛在说别当我是傻子,“他的儿子管你叫姐姐?” 小童一本正经地反驳他:“姐姐年轻漂亮,为什么不能叫姐姐。妈妈说遇到好看的女生都要叫姐姐。” “小童说得对。”季离陌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拿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诱拐道,“小童过来跟我一起坐好不好?想吃什么随便点。” 小童表情严肃:“妈妈说不能随便和陌生人搭话,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季离陌语塞,随即委屈道:“我不是陌生人,我是你爸爸。” 小童看了看江晔,又看了看他,表情纠结:“我只有一个爸爸。” “没错,我就是你爸爸!你看我俩长得这么像。”季离陌连忙指着自己的脸说。 江晔漫不经心看着父子俩,小的把大的耍的团团转,大的自诩聪明却看不出来,真是没脸看。 至于这孩子,长得像季离陌,性子也像,得亏从小跟着他母亲长大,才没有养成目中无人的样子,不然就更讨厌了。 江晔无聊地掐了一把小孩嫩得出水的皮肤。 引来了亲爹的怒视:“你掐我儿子干什么?小童疼不疼?过来爸爸这里,给爸爸抱抱。” 小童抬头看向江晔,后者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抿了一口红酒,仿佛餐桌上的牛排和红酒比他这个人要有趣的多。心里暗暗腹诽,真是个怪人。 然后看了看江陵,犹犹豫豫跳下座位越过江陵走到季离陌旁边,脆生生地问:“你真的是我爸爸?” 季离陌激动地抱起他放在自己腿上,“当然,比真金还真。”掏出手机划开屏幕翻出相册:“你看,这是我和你妈妈的合照。如果我没猜错,你今年三岁了是不是?刚过生日?” 凭着长相,不需要亲子鉴定他就能知道是自己的亲儿子。 江陵小声对江晔说:“儿子不要了?” 江晔懒洋洋地回答:“反正捡来的,他的儿子,不稀罕。”陪着小鬼演一出戏罢了。 “长这么可爱都不喜欢啊?那你以后没有继承人怎么办?” 江晔冷哼,“再没有继承人也不至于要姓季的当我儿子。”江家人还没死绝呢。 “人家儿子都三岁了,你还单着呢。”江陵日常为自家大哥的婚事操心。人家许略好歹有喜欢的女孩,江晔呢,简直是异性绝缘体。 “人家儿子都三岁了,你咋没动静呢。” 江陵理直气壮:“我跟阿杰说好了的,不生孩子。以后你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江晔嫌弃道:“景叔生你有何用。” 季离陌一心哄儿子,都没有理会他俩嘀嘀咕咕说的什么。很快就把小童哄开心了,约好等下去儿童游乐场玩,以及买游戏机。 吃完饭,季离陌十分高兴买了单,“小童我带走了,要接回去叫他妈妈来找我。” 江陵挑挑眉,“季总,我把人带来的时候答应了千凝要把人带回去。你这样可让我不好做。” “这样,”季离陌故作沉思想了想,“你给她打个电话,我亲自跟她说。把我儿子带走那么多年不告诉我,还和唐禾纠缠不清,哼。”他暗暗磨牙,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再走掉! 江陵没有理他,“小童,妈妈跟你说要听我的话,还记得?” 小童点点头。 “那就过来,我带你回去找妈妈。” 季离陌一听攥紧了小童的手,眼神不善地看向江陵,“你什么意思?我会让你把我儿子带走?” “让孩子来见你一面,又吃了顿饭,已经是最大限度了。你想把孩子带走,可以,如果千凝同意的话。”江陵仍然是嘴角挂着微笑的,语气还和刚才一样,只是黑幽幽的眸子盯着他,无端让人感觉到压迫感。 季离陌浑身一震,瞳孔紧缩,这种压迫感他只在江晔和许略身上感受过,江陵不过是个身娇肉贵天真烂漫的千金小姐,为什么会? 不过他也不是被吓大的,冷笑,眼神乖戾回视:“你能怎样?” “还以为这几年你有所改变,没想到还和以前一样欠揍。”江陵不喜不怒地笑了一声,素来没有任何攻击性的面容平白让人心生寒意,“能走出这个门,算你厉害。” 季离陌听到数把枪子弹上膛的声音,凌厉扫视一圈,却没有发现周遭的保镖拿着枪,想来是不想让小童看见害怕。他自然不怕这点伎俩,可是小童…… “姐姐你别生气,妈妈说过要听你的话,我不和他去玩儿了。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妈妈。”小童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泪眼汪汪楚楚可怜。 季离陌紧抿着唇,他好不容易见到儿子,怎么能就这样放他走? 小童很生气地推搡着他的胸膛,蹬着双腿,“你快放我下来,我不要你做我爸爸了,你是坏爸爸!” “小童……”季离陌伤心极了,突然看见小童朝他使了个眼色,一愣,随后默默把人放下。 小童连忙扑到江陵怀里,奶声奶气地说:“姐姐,我们去找妈妈。” 江陵摸了摸他的头,神色柔和下来,“好,我带你去。” 她牵着小童的手在季离陌眼皮底下离开了。 季离陌怒气冲冲,终于可以发泄情绪了,磨着后槽牙吼道:“江晔,你的好妹妹。” 江晔摆摆手,“友情提示,别把她惹急了。” 当了四年的天阴代首领,不可能还是那个乖巧娇软的江家小小姐。 江晔自是乐于看到江陵的变化的,说明她真的长大了,也说明她不会再软弱无能了。人早晚要经历一些事情。 第317章 逐日首领银芜 江陵带小童去见季离陌,是出于小童想见父亲的渴望,在经过母亲的同意后顺理成章。但季离陌想把孩子从她的手里带走,没有千凝的同意,不可能。 小童这个机灵鬼看出江陵气场的变化,从小在枪堆里长大的他虽然只有三岁,却对枪支异常熟悉敏锐,知道自家便宜爸爸不可能比得过地头蛇江家,于是十分审时度势讨好江陵去了。 反正最后江陵将小童完好无损交还给千凝,算是对得住她对自己的信任。 后来么,听说季离陌打探到千凝的住所,于是天天蹲点骚扰,加上有亲儿子助攻,江陵大概猜到了最后的结局。 再后来千凝和小童离开金陵城,季离陌追着去了。 六月,天阴发生了一些事情,江陵提前回去处理。 天阴基地主要分三部分。一是各佣兵的居住地,根据对天阴贡献的级别或缴纳的钱财划分房子。二是训练场和娱乐设施,包括一些售卖衣服吃食的小店。三是天阴高层的办公楼指挥所。 此时,江陵便是在办公楼的首领办公室。 刚和断刀等人开完会,有些生气和郁闷,坐在转椅上想事情。 天阴几个成员和“逐日”几个人产生了纠纷,“逐日”的人暗杀了那几个天阴成员。其他人心怀不满,决定要讨回公道。因为那几个人恰好都是断刀一派,所以断刀最为坚决。 江陵了解事情始末后发现本就是那几个天阴成员活该,几个人的错误不该让其他人付出更昂贵的代价。“逐日”也说只杀那几个人,不牵连其他人。只是天阴素来以护短出名,不理会确实说不过去。 最可气的是断刀说要她拿主意,她说将人厚葬然后算了断刀一票否决!她问他想怎么办,他又说这是首领该想的。气死她了!想让她说和“逐日”干架直说不就是了!当然,她不可能会这样说。 雇佣兵组织和杀手组织干架,很有可能杀红眼最后成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另一个重点是这里面还没有雇主,所有的费用和损失只能天阴自掏腰包。摆明了吃力不讨好。家底再厚实也经不住这么消耗。 而且听说“逐日”和“刺客”关系不错,要是再扯上“刺客”,战局扩大不说,凭阿杰和刺客的关系江陵也不可能和刺客为敌。 “逐日”的首领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追杀千凝唐禾二人多年,还一直想要季离陌的人头。 难怪江陵性子有些变化,不然怎么镇得住这些个刁钻的老雇佣兵。 “别生气了,先吃饭。” 林寒涧拎着食盒走了进来。他是少数几个可以不用通报不用敲门直接进来的人之一。 江陵寻着饭香味过去,两眼放光:“肃哥做的?” “知道你和断刀吵架,我哥特地开小灶做了你爱吃的让我拿过来。”林寒涧哼哼两声,比起他这弟弟,这些年他哥更喜欢江陵。 一句“肃哥”就被收买了,化身专属厨师。 江陵笑道:“我爱吃的你不爱吃吗?” “说不过你。” 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 这么多年林寒涧算是彻底放下了心结,去年和林寒肃回了一趟金陵城寻找老家,又回别墅看望了曾经看着他长大的几位佣人。和张大等人也算和解了。 至于江晔,从不曾怪罪,谈何原谅。 这事僵持了半个多月,最后江陵被迫去和“逐日”谈判。其实没什么好谈的,不过是给断刀等人一个交代。 这地点,就约在了离天阴基地不远的一个小镇。黄土朝天,地区贫瘠,物价很高。 江陵和九哥、林寒涧、阿强等十几个人一起去的,到地方后只说放两个人进去。本该只放一个人,看在江陵毫无威胁性的份上才多放一个。 江陵和九哥一块进去了。 “逐日”的首领是个银发蓝眼的帅哥,看样子不超过三十岁,皮肤苍白,嘴唇却十分红艳,配上蓝宝石般的眼眸仿佛是天使和恶魔的结合体。 是一个临时搭出来的棚子,遮阳,挡风,还可以防狙击手。 矮矮的四方桌摆着四张椅子,桌上是一瓶威士忌。 “美丽的小姐,年纪轻轻就是天阴的首领,真是厉害。”逐日首领银芜微微一笑,不似米特尼的清爽,也不似许略的优雅,反而是沈默念的狡猾。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讨论这个。” 江陵顺手在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了。倒是这银发蓝眼的帅哥不多见,活像二次元里走出来那般。 “知道知道,是为了那几个不懂事的下属。虽然随随便便把你们的人杀了是我们的不对,不过人已经死了,为几个死人跟活人过不去不好?” 江陵皱皱眉,她没想计较,可也听不得银芜这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说法。这人怎么跟米特尼玩得来的?刺客可不像他这般视人命如草芥。 银芜继续说:“说起来这本来是他们私下的斗争,根本扯不上我们两个组织,实在没必要大动干戈。” 江陵语气淡然:“你的人把我们的人杀了,你自然不想计较。” 逐日的副首领是一个身材高挑十分好看的女人,但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好听,“要钱的话按人头算,一个十万,够了?” 江陵轻轻蹙眉。 女人挑了挑眉,“二十万,不能再多了。” 九哥把玩着唯一能带进来的一把手枪,“别以为谁都跟你们逐日一样见钱眼开。我们天阴不差钱。” 银芜不慌不忙倒了杯酒喝一口,“那你们想怎样?” “本来没想怎样,现在,这样,我买他们的人头,价钱随你开。”江陵端起酒杯看了一眼,放回桌子上。看他们也不是什么善茬。 “江小姐爽快我喜欢,不过我们不卖自己人。” “加上一份季离陌的行踪呢?” 银芜眸色阴冷:“我怎么知道江小姐不是和季离陌串通好埋伏我们。”全世界都知道逐日和季离陌有仇。 “首领……”有小弟闯了进来。 “不是说过我们在谈事,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吗?”副首领横眉冷竖,就差拍桌子了。 小弟看了看银芜,银芜朝他招手示意走过来讲。耳语几句后,银芜叹了口气,说:“江小姐,看来我们的谈判不得不终止了。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第318章 怎么知道是我 银芜让副首领请他们出去,自个掀开帘子出去了。 江陵离开的时候看见小西从车上跳下来,看来是刺客的人来了。 “首领?”九哥请示下一步怎么做。 “先回去。” 回去后江陵扫了眼人群,发现少了一个人,“林寒涧呢?” “他说他要去买点东西,晚点自己回来。” 江陵思索一下,吩咐:“阿强,你去找他,小心点。” “是。” 时间线稍稍往前,在去谈判时一出天阴阿强便察觉有人跟着,一直跟到了谈判的地方。于是在江陵和九哥去谈判的时候,阿强和林寒涧决定去找跟踪的人。 两人默契地把人一前一后堵住,那人身材高大,目测一米九,戴着鸭舌帽、墨镜和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穿着皮夹克、工装裤、皮靴,双手插在衣兜里,被人堵住毫不惊慌,靠墙站得笔直。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们?” 阿强神色严厉,率先开口质问。 那人嗤笑一声,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我跟踪的只有一个人。并不是你们。” 阿强的眸子充满戾气和阴鸷:“你跟踪我们首领做什么?” “我乐意。” “你!”阿强看不惯他的拽样,想上前把人揍老实了再问话,这样效率比较高。在这里不方便开枪。却被林寒涧按住手臂。 “你做什么?”阿强不满地问。 林寒涧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那人,“……杰哥?” “哼,不错,还认得出我。” 阿杰轻哼一声,抬手摘下墨镜,用的是左手,其中指上的戒指尤为明显。 “杰哥,你、你终于回来了,”林寒涧激动得上前几步,语无伦次,“阿陵、我、我们和阿陵都在等你回来。噢对了,赶快告诉阿陵,她肯定会很高兴。”说着他拿出手机想要联系她。 阿杰一把按住手机,“你急什么,我会告诉她。” “也是,你亲自告诉她比较好。”林寒涧傻笑着。看见阿杰没事回来了,他是真的高兴,也替江陵高兴。 阿杰眯起眼走到阿强面前,语气很轻却暗藏锋芒:“这些年谢谢你照顾阿陵。” 阿强整个人僵住,声音机械地回答:“是我应该做的。” 阿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似和善实则绵里藏针:“辛苦了,回头我让阿陵给你加薪水。” “不必。”阿强总算恢复常态,神色冷漠,不着痕迹侧身避开接触。 “有件事麻烦你们,先别告诉阿陵我回来的消息,我想给她个惊喜。”提到江陵的时候神色柔和仿佛是肌肉记忆,刻在骨子里的柔情蜜意。 林寒涧先是爽快地答应了,接着他有些犹豫着说:“我担心……我控制不住露馅。”这么值得高兴庆祝的事情哪里能瞒得住。 于是就有了林寒涧晚些回去的一幕。 林寒涧想问阿杰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想问伤怎么样,又担心自己戳到痛处,犹疑着想问不敢问。 阿杰看他那样就来气,四年了还这么婆婆妈妈磨磨唧唧,还以为会有长进。长腿一伸搭在桌边,“去,给我拿两瓶啤酒过来。” 林寒涧条件反射去了。 两人吃了顿大排档,然后阿强来找林寒涧,三人结伴买了些东西,什么气球彩带鲜花。其实不结伴也行,不过林寒涧说自己没什么事做,阿强被江陵吩咐了看着林寒涧,所以就三人行了。 买完东西阿杰就让他俩滚了,剩下的事情他要自己一个人做。 过两天就是江陵二十三岁的生日,阿杰等的便是这一天。虽然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她,但四年都过来了,多等两天还等得起。 天阴和逐日的事情因为刺客的介入,给了一个双方都可接受的结局,便这样过去了。 江陵本想去拜访米特尼,一来感谢他的帮忙,二来询问一下阿杰的消息。不过米特尼和银芜见面后就走了。 江陵生日这天,艾希卡都计划好带她玩一天,被林寒涧截和,差点破口大骂,好在林寒涧及时解释。 “过生日就过生日,又不是没过过,蒙眼睛做什么?”江陵有些无奈,又不是小孩子,着实有被幼稚到。 她不知道的是,中途扶着她的人已经换了。 阿杰眼神专注而灼热地看着她,从额头到下巴,脖子。四年了,他的小公主越长越漂亮,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稚嫩,一颦一笑都带着成熟的风采。也不知道给他招惹了多少情敌。 他想靠近一点,想紧紧地抱住她,又因为等下的计划不得不将心思按耐住。 不过他小瞧了江陵的警惕性,林寒涧扶她不可能紧抓着她的手,几乎是一个将她圈起来的姿势,也不可能用指腹摩挲腕骨,还有贴得极近的呼吸声。不是林寒涧,会是谁? 手指无意间碰到金属制品,是戴在手指上的戒指。手上戴着戒指,能让林寒涧和阿强放任接近她的人,是以这种保护姿态在她身边的人,难道…… 她假装被绊倒,果不其然,旁边的人下意识搂住扶起,靠在熟悉的怀里,江陵整个人处于极度激动之中。心脏怦怦直跳,他回来了?可以搀扶她走路了,是不是意味着眼睛好了?腿也好了? 但为什么不直接来找她,还用这种方式,难道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什么惊喜都比不过他出现在她面前。 耐着性子走了一路,直到停下。旁边的人松开了她的手,她却一把抓回来,她害怕他又走了。直接摘下蒙在眼前的布条,委屈质问道:“你要去哪?” 对上一双来不及收起深情又添了错愕的眸子。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阿杰自认为自己很克制了。难道有人提前告诉她?那他好不容易安排的惊喜不就白费了。 江陵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带着鼻音说:“你当我傻啊?你治好了不告诉我,回来了也不告诉我。”抡起拳头锤了锤他的肩膀。上次通话不过一个星期之前,这家伙憋着什么都不说。 阿杰挠了挠后脑勺,弯眉笑着:“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 “你就是惊喜。”她踮起脚亲了他一口,然后细细打量着。与他刚才打量她如出一辙。人在面前,其他的都不重要。 “眼睛好了?” “还是比之前要瘦,不过白了。” “我好想你。”她委委屈屈地说。 之前她都不太敢说,怕说了会让他难过,现在可就无所顾忌了。 第319章 没有能够阻挡 听着小公主一句一句陈述对自己的思念之情,阿杰满满的都是爱怜和心疼,口头语言无法表达他的心情,干脆用行动。 掠夺着唇齿间灼人的气息,纠缠的唇舌,只觉得像一下被点燃的爆竹,噼里啪啦每个细胞炸开了,甚至连毛孔都在叫嚣着对她的渴望。 当下什么计划都管不了了,抱起人就往满是鲜花的床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陵只觉得自己好似身处云端,整个人晕晕乎乎,身体极致的快感和疲倦并存,又不舍得停下,只有这样,身边人的存在才更加真实,而不是一场梦。 彻底清醒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被饿醒的江陵听见旁边的心跳声和呼吸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双深情凝视自己的眸子,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然而她只想说,自己的身体是不是被拆开重组了,怎么……那么酸疼。费尽全力也就只能动动手指。 昨天出门的时候还是大白天,也不知道是做了一整天还是加上晚上,现在又是一个大白天。 大脑自动回忆完昨天的疯狂,来不及害羞,她艰难地开口:“我饿了。”声音哑的仿佛声带断了。 真的,纵欲过度不可行。她再也不要这样了。呜呜呜。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估计还是遍布咬痕和吻痕的那种。 吸了吸鼻子,她又不能怪他,再累再酸疼也只能打碎牙齿咽下去。 艰难地洗漱完吃完午餐,江陵躺回床上不想动。 “宝贝,刚吃完不能躺着,坐一会儿也好。”阿杰哄着把人抱起来。他醒得早,醒来后就眉梢带笑看着她,一眼也不想挪开,要把这些年没看到的都补回来。 “我困。”她轻轻打了个哈欠。靠在他怀里闭上眼。 倏地,她又睁开眼,紧张地看着他,“你、你不走了?” 阿杰亲了亲她红肿的唇角和眼角,轻声道:“不走,永远也不走了。”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枚熠熠生辉的钻戒,“昨天本来是想求完婚吃烛光晚餐,然后才是……顺序乱了也没关系。” “不是求过婚了吗?” “再求一次,然后我们就结婚。四年前我就想和你办婚礼了。对不起,拖了四年。宝贝,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看着她的眸子,很认真很诚恳地询问。很多话昨天来不及说,今天补上也可以。 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例外,绝对不会再有分离。 “我愿意。”她伸出手,神色柔和目光却很坚定。 阿杰给她戴上了戒指,低头吻了吻,然后深吻她的唇许久,不带任何情欲,而是圣洁庄重的吻。 耳鬓厮磨,轻声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公主,我的宝贝。” “你永远都是我的阿杰。”她笑着这样说。 在这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在这个布满鲜花气球的房间,相爱许久的两人终于可以承诺永不分离,可以白头偕老至死不渝。 今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的感情。就算是生死,就算是病痛,都不能。 生活继续,故事未完。 (完) 第320章 番外:另一个时空(1) 如果没有江陵,江晔和金阿杰会变得如何? ——当江陵穿越到她不曾存在的时空。 ……………… 江陵和往常一样迷迷糊糊睁开眼,没有感受到身边人温热的身躯,但也没太在意,准备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突然传来开门声,来人震惊一秒后警惕地盯着她,并厉声喝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江陵揉揉眼,有些迷惑,“你……在跟我说话?”随后她敏锐地发现了一件事,今天的阿杰怎么好像年轻了几岁? 与他对上视线,彻底清醒。眸子里的警惕和陌生不似作假。那是她从不会在与阿杰对视的眸子里看见的东西。 来人微眯着眼,不理解自己房间里怎么出现一个刚睡醒模样的女人,一个小时前他离开还没有的。 他想了想,一般情况没有人有这个胆量敢闯他的房间,于是他冷漠道:“是大哥让你来的?”但他也不理解为什么大哥突然做出这样的事。前几日倒是心血来潮问过他有没有喜欢的女人。 江陵眨眨眼,“你是阿杰么?你不认识我?你刚才说的大哥是江家少东家江晔?”她隐约明白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阿杰奇怪地反问,接着皱皱眉,压着怒意道:“马上从我房间里滚出去。” 莫名其妙往他房间里塞个女人,就算是大哥安排的,他也很不高兴。 江陵:“……”长这么大第一次被阿杰,哦不,长得和阿杰一模一样的人吼,心里有些别扭。 她冷静道:“我可以走,但你得给我找套衣服。”她穿着的还是睡衣,这样出去实在有损面子。 “你怎么来的怎么出去。”阿杰瞪她一眼,他可不是能被人使唤的性子。 江陵诚实道:“我说我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信么?” 阿杰:“……”你看我信么。 大哥怎么安排了个神经病。 最后迫于无奈,阿杰还是去找人拿了件女装。别墅里的女佣满脸震惊加八卦的心蠢蠢欲动,却没这个胆量打听。 江陵趁着这个时间洗了脸,漱了口。 这个房间是阿杰的房间,摆设什么的都是江陵熟知的属于阿杰的品味和性子。但她知道,这里的阿杰不是她的阿杰。 通俗地说她穿越了,这个世界的阿杰并不认识她。看样子应该二十出头。 阿杰看她这么镇定且淡然沉默了片刻,在她换完衣服走出洗手间凉凉地问了一句:“你经常做这个?” 江陵:“?”着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反应不过来。 “算了,赶紧滚。” 说完他进洗手间洗澡去了,早上训练完出了一身汗准备回房间洗澡,就看见多了个女人,还得给她找衣服!害得他到现在才能洗澡。 结果他裸着上衣用毛巾擦着头发出来时这个奇怪的女人还在。 顿时就不爽了,冷声道:“不是让你滚?” 江陵揉了揉眉心,就算知道眼前这个阿杰不是她的阿杰,还是不习惯他用这样冷漠的语气跟她说话。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陵,金陵城的陵,是江家小小姐,江晔的妹妹。” 说完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在另一个时空。” 她盯着他说,目光上下打量了阿杰一眼,很好,就连身上的疤都跟阿杰一模一样。看来除了不认识她其他的都没有变。 而在阿杰的视线中,这个女人竟然用诡异的眼神看他?当即变了脸色,连她说了什么都没在意,迅速拿起一件上衣套上。 不禁想,这人真的是大哥安排来的?他最近是得罪了大哥?才用这种方法惩罚他? 门外及时传来声音:“杰少爷,老板找你。” “知道了。” 阿杰胡乱擦了两下头出门。 江陵跟在他后面,房子里的格局和别墅一模一样。 阿杰回头看了她一眼,没理会,大步流星下了楼梯走到沙发上坐着的青年旁边,高扬的头颅微微低下,沉稳地喊了一声:“大哥。” 刚才他想问为什么要弄个女人到他房间里,但一看到江晔便没了想问的念头,大哥想做什么何须别人的首肯。就是故意弄他也只能认了。 江陵也看见了江晔,相貌神态穿着,很好,简直一模一样,那么,他会认出她吗? 江晔用淡漠的眼神扫了一眼,没有起伏的语气问道:“阿杰,她怎么跟你一块下来?你带女人回来过夜?”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人不是女佣,而是从没见过的外人。 冰冷得如同机器的目光让阿杰后脊升起一股凉意,下意识僵硬地开口回答:“不是,她……”他正想说她不是你安排的吗? 江陵不管三七二十一,轻快地唤了一声:“大哥。”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江晔,阿杰,佣人,奇异的眼神聚集在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身上。 阿杰皱了皱眉,这人为什么同他一起喊?然后小心地瞧了瞧江晔的脸色,不知怎的有些担心江晔一个不高兴把人拖出去埋了。 江晔今天似乎心情很好,被这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奇道:“你为什么喊我大哥?”难道是老头的私生女?不对,要有早就带回家了,他怎会没见过。 “因为我是你妹妹啊。”她答。 江晔的目光落到阿杰身上,似乎是调侃,又似乎是质问:“老头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大的私生女,还不声不响被你拐回来了?” 阿杰:“……”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不过如果不是大哥安排的,那这人是怎么悄无声息溜到他房间里的? 江陵自来熟地坐到江晔旁边,阿杰神色一凌欲呵斥,被江晔一个眼神制止了。 “哪有能逃脱你法眼的事情啊,我不是江老的女儿,但我确实是你的妹妹。不过是在另一个时空。” 阿杰想起来了,刚才她自我介绍时好像说过“另一个时空”,更笃定了她是神经病的念头。 “大哥,这人是个神经病,让人把她赶出去就好了。” 江陵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说谁神经病呢。 阿杰读懂了,回以一个“说的就是你”的眼神。 江晔倒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噢?这么说你是来自别的时空?在那个时空你是我的妹妹?但你又不是老头的女儿,难道是我认的义妹?” 话是这么说,如果真有“别的时空”,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做这样的事。认义妹什么的也太智障了。 江陵摇头,“当然不是,我是江景的女儿。你的堂妹。” “景叔?”江晔的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很好的掩下,不动声色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江陵瞅他一眼,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讲述了她的经历。省去一堆没必要且无意义的事情,留下她和江晔、江曦、阿杰、江老的事情。倒是不算多的。 但她知道江晔江曦少年时期的每一件事,以及阿杰的事。 对付聪明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说实话,若是说假话被看出来就更加引人怀疑了。 她相信凭借大哥聪明的头脑能看出她说的都是真话。 说完她看了看两人的神色,阿杰一脸不可思议加警惕,似乎对她的话还有疑虑。而江晔侧侧身一脸认真地听她讲故事。 “这么说你和阿杰结婚了?”他兴致勃勃地问。 江陵:“……”我说了这么多你的关注点就是这个?不愧是大哥。 “准确的说在我的时空是这样。”至于这个时空都没有她的存在的话,就难说了。 “你觉得他和你的时空的阿杰有什么不一样吗?”江晔指了指阿杰,饶有兴趣地问。 江陵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当然有,”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江晔和她二十多年所认识的并无不同,她的语气带了些抱怨和告状的成分,“他一早上就吼了我好几次,阿杰才不会吼我呢。” 阿杰:“……”无语片刻便冷漠地别过脸。要不是以为她是大哥安排的人,就不单是吼几句那么简单。 江晔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慰,然后教训下属:“听见没有,这是我们家娇贵的小小姐,态度好些。” 阿杰板着脸忍辱负重:“……是。” 江陵眨眨眼,“你相信我说的话了?” 江晔平静地说:“比起有人悄无声息越过别墅的安保系统进来里边,我更愿意相信你是凭空出现。”尤其这个女孩身手不怎么样。不然他估计得死上百次了。 说到这个阿杰皱了皱眉,他不愿意相信如此诡异的事情,但经江晔这么一说,如果这女人不是凭空出现,别墅里的人估计都得以死谢罪了。 上百号人的监控下能让别人来去自如,简直可怕至极。 “而且我看见你确实有一股亲切感。”这是连他的亲弟弟身上都不曾出现的情绪。以及这个女孩的长相和婶婶确有六分相似。 江陵听见这话愣愣地看了他几秒,大哥几乎不会说这样的,嗯,堪称肉麻的话。 看来眼前这个江晔和她的时空的大哥的性子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大哥,你今年多少岁了?” “你猜猜看。” 光看江晔的外貌实在是不好猜,仿佛吃了防腐剂一般,三十多岁和二十多岁并无区别。不过可以根据旁人。比如说这个阿杰才二十出头的年纪,那根据大哥和阿杰的年龄差,就可以得出结论了。 她说:“二十七八?” “二十七。” “噢,那阿杰就是二十二了。”说完她又看了阿杰两眼,一边摸了摸鼻子,她都二十四了。 江晔随口一问:“你二十四?” 江陵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 他点点头,“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江陵:“……” “对了伯父他还好?”这个时间点伯父应该还没有事。 江晔不答反问:“你怎么不问景叔?” “?” “我父亲……”江陵恍然明白过来什么,神色一变,却按耐住激动,“他,他和我母亲,他们……” “嗯,他们活着,就是一直都没有孩子。” 江陵呼吸一滞,这么多年了,除了阿杰伤好回来找她,还有结婚的那天,她几乎没有这么激动过,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心情。 只能在墓碑照片上看到的父亲母亲,在这个时空里活着,能动会说话,有血有肉地活着,对她来说简直比时空穿越还要不可思议。 “我,我能见见他们吗?”她的语气很轻,第一次产生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念头。下意识就要掐自己的手臂。 江晔阻止了她自虐的行为,一边拿手机一边说:“可以,不过现在他们不在金陵城。” 然后他打出视频通话。 江陵屏住呼吸,心脏跳得极快,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一秒,两秒,三秒…… 十几秒后接通,出现了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即使上了年纪也是颇具魅力的男人,桀骜的眉眼终被岁月磨平,流露出温文尔雅的气质,他笑着说:“小晔?怎么有空找我?” 江陵抓紧江晔的胳膊,大气不敢喘。嘴唇蠕动着“父”的口型,却没敢叫出声。 江晔面色如常,“景叔,你和婶婶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也要后天,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身边出现了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女人,容貌与江陵有六分相似,气质上更加的温婉贤淑,“诶,小晔旁边的是新谈的女朋友?准备带给我和你景叔看的吗?” 江晔笑了,是晚辈对长辈的笑,“如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话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等你们回来再说。挂了。” 说完他率先挂断了短暂的视频通话,并把江陵快要把他胳膊掐出血丝的爪子扒拉开,没有责备的意思,甚至宽慰道:“他们回来就能见了。” 因为江景的缘故,这个时空的江晔登上少东家的位置远远没有另一个时空的江晔那么艰难,甚至有所谓的亲情羁绊,让他多了些许人情味。 虽然江老还是那个不称职的父亲,但对江晔江曦来说,摒弃血缘关系,江景俨然是他们精神上认可且依赖的“父亲”,在江景结婚后更是多了个“母亲”。 “父亲,母亲,都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江陵喃喃道。 她原以为时空穿越是想让她见见没有她的大哥和阿杰是怎样的,没想到是让她见至亲。 江晔熟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好了,最快也要后天回来,先吃饭。” 江陵猛地一头扎进江晔怀里。 他先是愣了一瞬,然后无奈地笑了笑,“这么大人了还哭。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未成年呢。” 无奈中带了一丝嫌弃,又不忍把人推开。僵着身子拍了拍她的背。 第321章 番外:另一个时空(2) 反正在自家大哥面前又不是第一回丢脸,江陵索性放开天性。谁让她没法逮着阿杰哭,只能退而求其次抓大哥了。 阿杰默默地看着情深意切的两兄妹,他不理解为什么大哥这么轻易接受了来路不明的女人当妹妹?甚至放任她近身? 他勉强可以相信江陵的来历,但他不觉得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会喜欢她,还结婚?绝不可能。比起江晔莫名其妙的亲近,他更多的是排斥、警惕和漠视。 如果说这个时空的江晔因为江景多了些人情味,那阿杰恰恰相反,没有任何牵挂的他冷血无情,崇尚暴力,凶残肆虐。只要能最快最好完成任务,过程和手段都不重要也不在乎。 还好江陵哭的时间不算长,几分钟后就忍住抬起头,颇为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长这么大在大哥怀里哭的次数屈指可数。 “大哥,对不起。”她的道歉是指自己毁了他一件衬衣。 江晔只是拍了拍她的头神态自若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说是他堂妹的女孩,他并不排斥,甚至欣然接受。 没有经历过一把屎一把尿把人带大,没有经历过小孩子一个不顺心就哇哇大哭,没有经历过小孩子最黏人的时候,这个时空的江晔对突如其来的可爱乖巧懂事的妹妹甚是喜欢。 心想不愧是景叔的女儿,天生就是合他的意。如果不是因为那点微薄的血缘关系,和她结婚照顾她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可惜他们的堂兄妹关系让这件事成为不可能。 江晔从没有过结婚的念头,兴许是受自家父亲风流的影响,甚至是十分厌恶。 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要孩子,给景叔婶婶养老送终,把自己的遗产留给亲弟弟,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江晔换完衣服下来江陵也整理好了心情。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天阴首领。 于是终于可以吃早餐了。 餐桌上只有两副碗筷和两张椅子。 本来是一人份的,但是佣人很会看人脸色见到自家老板被陌生女孩抱着痛哭都不发火就明白了一切。 江陵下意识招呼阿杰吃饭。 十几年的习惯导致她已经忘记最开始阿杰是不和江晔同桌吃饭的,是因为她的话,才让阿杰同桌吃饭。 佣人和阿杰俱是一惊,除了寥寥可数的那么几个人,其他人怎么可能和江晔一起吃饭。 江晔却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只说:“坐下一起吃。” 佣人迅速搬来一张椅子和拿来碗筷,阿杰默默入座。对他来说这是一道命令,而不是邀请或者别的什么。 江陵明白了,原来这个时空大哥向来是自己单独吃饭的。也是,符合大哥的作风。 就他那性子除了少数看得上眼的合作伙伴几乎不会主动和人同桌吃饭,比古代的皇帝还要尊贵。 江陵对上阿杰冷漠的眸子,能见到父母的喜悦的心情冷却下来,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大哥都相信她的话并且意外的心情很好也很喜欢她,为什么反倒是他好像一点也不喜欢她的样子? 从小到大阿杰都是宠着她惯着她,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此时巨大的落差就算知道这是两个人她也不免伤心。 她想,虽然这个阿杰并不认识她不会像她的时空里的阿杰那样喜欢她,但好歹会有些好感的?结果是脸上冷漠的表情从一大早开始就没变过。 阿杰快速解决完早餐,干练简洁的一句:“我吃完了。”和在说“完成任务”并无区别。然后立刻起身站到一边。 吃个早餐跟训练似的。 江陵默默地把一句“吃这么快消化不好”咽了回去,算了,反正她没有理由让所有人都喜欢她。 转过头和江晔搭话:“大哥,二哥、江幸姐、江年堂哥,还有伯父他们都还好?” “能吃能睡。” 江晔一边喝粥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虽然这个大哥脾气稍微好些,但说话做事的风格还是一模一样。 江陵想见见江老,但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除了大哥估计没有人会相信她什么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话。尽管她说的都是真的。 “老头度假去了,你想见也见不了。” 江陵:“……大哥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会读心术。” “怎么,另一个我不会吗?” 他这么坦然承认倒是让江陵不知道怎么接话。 “江曦倒是可以让他走一趟。”说着江晔又掏出手机,这回没有打视频通话,而是直接电话,二十几秒后那头接通了。 “哥?” 熟稔自然的一个称呼让江陵眼皮一跳,印象里江曦向来是对江晔直呼其名或者“你大哥”,从不会直接喊“哥”。看来这个时空的大哥二哥关系很好啊。 而江晔也是很家常地询问道:“今天有空没?” “有是有,怎么了?” “过来见个人。” “谁啊?” “过来就知道了。”说罢江晔直接挂断电话。 这方面也是一样的不多说废话,一样的简洁明了。 江晔抬眼看见江陵发光的眼神,果不其然下一秒熟悉的热切语气问:“你和二哥没有吵过架?” 心想:哪来的熟悉? 敛眉语气平淡:“吵过,被景叔劝和了。” 江陵笑了笑,有些开心又有些难过,“大哥知道估计得羡慕死你。” 江晔明白这个“大哥”应该是指她所在时空的江晔,而不是他。便没有接茬的意思。 半晌才说:“刚才没说完的故事接着说说看。” “都讲的差不多了,你还想听什么?”为了能让他相信,几乎都讲完了。 “那就说说你和另一个时空的阿杰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另一个我不反对?还有其他人也不反对?” 别的不提,他觉得江湛那个老顽固就不像是会认可的样子。如果按她所说的江湛对她视如己出,没道理不反对。 恰恰相反,他猜错了。 江陵简单说了各人的反应。 “一定是你把另一个我吵得厌烦,才那么着急把你嫁出去。” 江陵:“?”这话说的是人话? “不过我当真好奇你说的阿杰对你很好很温柔的模样是如何,这个不会说话不会笑,比江曦还要无趣得很。” 阿杰:“……”我不至于站着也躺枪? “既然你能来这里,指不定别人也可以。” 江晔琢磨起了科学和玄学。从科学理论角度出发,平行世界穿越时空并无不可,就是当下的技术达不到要求。 “我觉得我能来是这个时空本就没有我,所以我突然出现也不会影响什么。若是别人恐怕不行。不然我应该直接和阿杰一起来,不应该只是我一个人。” 要知道她昨晚是和阿杰一起睡的,一大早起来反而只有她出现在这里。 江晔一脸不置可否,说不定明儿就出现了呢。 江曦发来消息说要晚上才能过来,并问自家大哥火急火燎让他过去是有什么要紧事。 算不上是要紧事,江晔敷衍一句完事。 “我出去一趟,你自个玩。” “好。” 江陵乖巧点头。内心吐槽自己又不是三岁孩童啥叫“自个玩”?不过她没手机没电脑的确实有些无聊。 目送江晔离开,瞧见阿杰并没有跟随,而是径直去了训练场。 同样的山中别墅只有一栋。除此其他的没有变化。 江陵逛了一圈觉得无趣,去了训练场。 训练场也是记忆中的样子,丝毫未变。 阿杰光着膀子在台上和一人比试,江陵站在台下看。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阿杰了。 勇猛,肆意,张狂,强大。 自从阿杰养好伤回到她身边,但终归是落下病根,不能接受高强度训练,除了训练新人基本不会去训练场。她再没见过在训练场意气风发一往无前的阿杰了。 可是这里的阿杰没有受伤,还是那样的不可一世。 她沉默地看着,心里有些难过。 (为了区分,主世界的阿杰下文会加引号,没有引号的就是平行世界本来的阿杰。其他人同理。) 不禁想,如果“阿杰”看到这一幕,会难过吗?他再也回不到以前的那个样子。这个阿杰知道另一个他的事情,会愤怒吗?会觉得不值得吗? 江陵望着台上的人,却只是透过他看自己的爱人。 打得热火朝天的阿杰眼角瞥到江陵,第一想法是她怎么跟到这里来了,随后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令他很不舒服。 扭头躲过一击,“不打了。”纵身跳下台,捞起放在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然后穿好上衣。 这时江陵正拿着矿泉水走到他旁边,笑着说:“喝口水。” 阿杰接过水没有道谢,习惯性扭瓶盖,发现已经扭开了,轻轻皱眉,咕噜咕噜喝光了大半瓶水。剩下的水倒在头上,顺着脸和脖子没入衣服。再拿毛巾随手一擦。 江陵看着他熟练至极的动作,真的和“阿杰”一模一样。 轻轻叹了口气,“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受伤,受伤了也要及时看医生。就算你不心疼自己,有人会心疼。” 阿杰想也不想反驳:“关你什么事。”他排斥任何人的关心。 “跟我有关啊,我会心疼。”对江陵来说,他仿佛就是“阿杰”的孪生兄弟,当然值得关心。 阿杰一时无语。 江陵继续说:“如果可以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了,你可以出去看看,或许会遇到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不,一定会遇到的。” 这里的人都生活得很好,她希望阿杰也是。就算没有另一个她,也会有别人喜欢他,爱他,照顾他。 “……神经。”阿杰嘀咕了一声迈开脚步离开了。 江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眨眨眼,这是被嫌弃了?说实话也要被嫌弃。脾气还真不怎么样呢。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以为江晔是最难搞,脾气最不好的,谁知道恰恰相反,这个时空的江晔脾气好到让她难以置信,反而是阿杰表现出很排斥的样子。 这让江陵无奈的同时又多了些心疼,“阿杰”有自己,可这个时空的阿杰什么也没有,所以才会那样冷漠无情。 虽然理智上清楚自己不该掺和,也无力改变,但还是忍不住想多传达些善意。 江晔是晚上回来的,和他一块的正是江曦。两人从同一辆车上下来,眉眼带笑地说着什么。 这幅场景江陵没有妄想过,她记忆里大哥二哥和颜悦色的时候就不多,更别提这么兄友弟恭和谐友爱的时刻。 江曦柔和的目光接触到某个人时肉眼可见冷了下来,不悦爬上眉梢。 很好,江曦和阿杰谁也看不惯谁的设定也还在。不能说毫不相关,简直一模一样。江陵默默想着。 “哥,你叫我过来见谁?”江曦移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令人讨厌的某个人。对方也不见得多待见他,目光冷漠得仿佛他不存在。 “进去说。” 江晔将什么东西递给江陵,顺手摸了一把她的头。 江陵一愣,看着手里的奶茶呆了半晌,颇有些不可思议。天哪,大哥主动给他带奶茶?简直惊天地泣鬼神。追上去结结巴巴问道:“给、给我的?” 当了几年威风凛凛的天阴首领,此时结巴得像个刚学说话的小孩。 “不然?景叔喜欢吃甜的,你不喜欢么?” “不是,我只是太震惊了。”江陵摸摸鼻子,都要怀疑是自己在做梦。 “你不是说另一个我对你很好,这有什么震惊的?路过顺手就买了。”江晔俨然一副三好大哥的模样。 江陵十分感动,大哥终于不傲娇了。“谢谢大哥。” 旁边的江曦:“??” 要不是没有这段对话他还以为江陵是负责接东西的小女佣。 江晔这才注意到懵逼的江曦,笑着道:“介绍一下,这是江陵。” 江曦眉头紧蹙打量了江陵一眼,半晌突然恍悟似的松开,眉梢染上诧异和惊喜,对江晔说:“这就是你让我见的人?还不错,就是看着有点小。她几岁了?父母是做什么的?你们认识多久了?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江陵:“?!” 江陵神色恍惚,差点以为自己听力出现了问题。 江晔也是一笑,悠哉地解释道:“这是我们的妹妹。” 江曦的表情和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冷淡代替惊喜,眼神闪过挣扎,最终语气严肃:“哥,乱、伦是不对的。” 几人表情各异,都很古怪。 没办法,谁让江晔向来洁身自好,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还郑重地介绍给至亲。任谁第一反应都是情人或者恋人。 第322章 番外:另一个时空(3) 江陵有被雷到,这要是被“大哥”知道,估计无论如何都想过来揍江曦一顿。 江晔听不下去,揉了揉眉心:“想什么呢?她是景叔的女儿,江陵。我们的堂妹。从另一个时空来的。” “你的意思是……她是景叔的私生女?”江曦无法理解什么叫另一个时空,索性按自己的理解来。“不可能,景叔不是那样的人。”景叔又不是江湛,怎么可能玩那一套。 “我父亲确实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不是私生女。在另一个时空,我就是他和我母亲,你们的婶婶的女儿。”江陵微笑地解释。 江曦这才仔细看着她,长相确实和婶婶有几分相像,但是说什么另一个时空,也太荒诞了? “哥,你相信她?” 江晔理所当然地点头,说:“为什么不信,我看不出她在说谎。” “可是……”江曦“可是”不下去了,可是什么呢?太离奇了,这怎么可能发生。更离奇的是,他的哥哥,江晔竟然相信? 他不得不场外援助,目光投向唯一一个勉强有点判断力和话语权的在场第四人。 “你也相信?” 阿杰沉默了一会儿,想起白天江陵在训练场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虽然莫名其妙又有点神经质,但他不得不承认她流露的感情和表情都很真挚。 垂眸只说了四个字:“大哥相信。” 随后江陵复述了一遍今早跟江晔说的事情,江曦才勉强相信她的来历。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不知道,昨晚我还和平时一样躺床上睡觉,醒来发现自己,额,在这里了。”她想说醒来发现自己在阿杰的床上,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好,就改了口。 “准确的说是在阿杰的房间里。对?”江晔看向杵在旁边一动不动的阿杰。 后者面无表情地点头。再准确一点是他的床上。 江曦更不解了,“为什么你会在他的房间?” 江陵:“……” “可能是因为昨晚她和另一个阿杰一起睡,是?”江晔笑眯眯地看着江陵。 江曦:“?” “为什么你会和他一起睡?”他不可置信瞪大眼,差点就跳起来了。 江陵刚才的复述中删除了自己和“阿杰”的事情,导致江曦并不晓得她在另一个时空和“阿杰”互相喜欢并且结婚了的事情。因为她知道江曦的反应肯定很大。 江晔继续解说:“因为他俩是合法夫妻。” 总觉得……江晔在煽风点火。江陵往旁边挪了挪。劝说固执的二哥是一件很费劲的事。 江曦整个人都石化了,好不容易相信并接受自己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堂妹,转眼就告诉他亲爱的堂妹被人拐了,还是他最讨厌的人。 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说:“不是,你,和他?你们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同意了吗?我是说另一个我。” 江陵颇有些头疼,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要拿出来再说一遍。苍天,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二哥和阿杰就是互相看不顺眼。 “二哥,你放心,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去年办的婚礼,伯父大哥二哥,还有很多人都见证且祝福,阿杰对我很好,我们很幸福。你就不要对他有偏见了。阿杰没有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我们现在算是管理层,半退休的那种。”她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喝了口奶茶顺气。 江曦理完她的话,看阿杰的眼神更不善了。 阿杰:“……”我很无辜,但我不能示弱。 江晔慢悠悠地补充:“是啊,十七岁确定关系,十九岁求婚,二十三岁结婚,再过不久该怀了?” 江曦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目光冷若冰霜,恨不得现在就把某人暴揍一顿。 江陵:“……”她现在确定大哥真的是搅局的了。 无奈只好说:“二哥,你就算不高兴想揍人也得找对人啊,我喜欢的、和我结婚的又不是他。”是阿杰,但不是这个时空的阿杰。 江曦觉得也是,表情缓和了些。与其相反阿杰听到这番话却是莫名的不悦起来。 江曦瞪了眼江晔,“我就说你往家里带了个祸害。” 江晔眼皮子都懒得抬,他想着,如果自己真有个从小带到大的妹妹,或许会乐见其成她和阿杰的事。女孩子和谁结婚不是结,若是个知根知底还能轻松拿捏的多好,既不敢出轨花天酒地,也不敢凶她吼她对她不好。随时随地在自己眼皮底下。 至于人品,他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属下还是很放心的。 二十四岁的江陵再也不是十六七岁时几乎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纵使她还是那样善良懂事,可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足以重塑一个人的性格。 二十四岁的江陵见到二十七岁的江晔,二十五岁的江曦,二十二岁的阿杰,同样是感慨万千,当年她只有十五岁,正是天真的年纪,不能明白他们的不容易和执着。 她抓起江晔江曦的手,像个长辈一样把他们的手放在一起,说:“我很高兴你们在这里生活得这样好,兄弟关系好,还有我父亲母亲,你们一定要一直这样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在她的时空大哥二哥破镜重圆遥遥无期,大哥傲娇,二哥执拗,但是在这里,他们两兄弟关系很好,她很高兴。 “我不知道伯父和你们发生过什么,没有资格让你们原谅他尊敬他,但是我想告诉你们,在我的时空伯父对我很好,对你们也很好。如果可以,如果不是非得一刀两断,我希望你们可以关系好一些。我相信我父亲也希望看到。” 其实在江老离世的那个雪夜,江湛一直在念叨江晔和江曦的名字。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是他并非不爱自己的孩子。他也知道自己最亏欠的就是正妻的两个儿子。 两兄弟对视一眼,忍耐着让她唱完这出独角戏。 “你们一定要尽快给我找个嫂子,生几个侄子侄女。” 江陵时刻为自家哥哥的婚事操心,两个三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稍微对自己的后半辈子认真一下? 江晔问:“说完了?” 江陵想了想,“说完了。” “开饭。” 江晔抽回自己的手,率先起身。 江陵:“??” “我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然后江曦窝在沙发上捂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江陵无奈,她很认真,很真心实意真情流露的好,很煽情的好。有什么好笑的。有那么好笑么? 江晔也忍不住嘴角上扬,拍了拍傻妹妹的头,掩嘴轻咳:“别管他,我们吃饭去。” 只有阿杰一个人若有所思看着江陵许久。他从她的话里听出了悲伤和难过。那是拼命掩饰也会不经意流露的东西。 到了睡觉时间,各自准备回各自的屋,只有江陵眨巴眨巴眼,小声道:“我睡哪?” “你以前睡哪现在就睡哪。” 江陵在江晔理所当然的语气中沉默了,望了望窗外空旷的土地,艰难开口:“我以前睡那。” 江曦:? 江晔挑挑眉,“那你和阿杰一起睡。” “不行!”这是江曦。 “不行!”这是江陵。 阿杰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行,反正有人拒绝。 江陵:“我是有家室的人。” “啧,真麻烦。”江晔索性不管了。 最后还是江曦让人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其实别墅里是没有客房的,想了想就把给江景夫妇的房间给了她住。 话说为什么偌大别墅会没有客房?那就要问江少东家了。少东家表示这里不是招待客人的地方,自然不会有客房。 江曦知道江景过一两天会来,索性不走了,待在别墅陪江陵。江晔偶尔会出门,不出门的时候三兄妹就会在一块闲聊或者什么也不说,静静地待着。 江陵说她很久没有和他们这样岁月静好了。 阿杰从外边回来的时候看见江陵趴在桌子边睡着了,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他说不上来自己对这个人是什么感觉,明明是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奇怪的女人,可是她能说出那么多他的事情,还说他在另一个世界喜欢她,和她经历了许多事情后结婚了。 怎么想都是匪夷所思。巧就巧在他最信任最尊敬的大哥相信她,连带他也产生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弯腰看着她的脸,明明从没见过,却有一些熟悉和亲近。 另一个他真的会喜欢她?喜欢是什么感觉? 十岁被江晔带出战区,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除了训练、出任务他没有别的事情。早就没有家人了,他觉得自己不需要朋友,至于爱人,想都没有想过。 他就想着报答完江晔的再造之恩,或许哪一天死在敌人的子弹下,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没有幸福乐趣,没有痛苦悲伤,就那样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牵挂。 可是有人跟他说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受伤,她会心疼。虽然他表面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不得不承认内心还是有些触动的。在此之前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嗯,他有点嫉妒另一个自己了,有人喜欢,有人在意。 为什么他就没有遇到她? 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她? 阿杰想的入神,鼻尖蹭到了她的脸,肌肤相碰刹那他回过神来,下意识就想挺直腰杆抬头。 这时江陵正迷迷糊糊醒来,伸出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阿杰,你回来啦……”习惯性地把头往那人怀里钻,等那人像平时一样抱起自己,亲密地回应自己。 可是她等的那人并不是“阿杰”,没有等来亲切熟悉的怀抱,而是僵直的身躯。 江陵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瞬间就清醒了,忙松开手:“那个,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她忘记了自己在另一个时空。 其实江陵面对他是有些尴尬的,他有着和自己爱人同样的容貌,却不认识自己,待自己冷漠至极,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之后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阿杰后退一步,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语气冷淡:“今晚大哥和江曦不回来。早点回房睡觉。” “哦好,我知道了。” 江陵摸摸鼻子,真是除了外表没有一点像自己的阿杰。 放眼这么多年,对她说话这般态度的人还真不多。更别说她成为天阴首领后别人更是只有毕恭毕敬的份。 阿杰上楼回房间。 江陵这才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脖子,来到这里之后总觉得很累,随便坐在桌子旁边也能睡着。果然是不太适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去。 阿杰肯定担心坏了,应该会去找大哥,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办法。但她想见到父亲母亲后再回去。如果大哥二哥也能来这里见父亲母亲,应该会很高兴的。胡思乱想一通也起身回房了。 江景说中午前会抵达,于是江陵早早地在客厅等着,时不时拉长脖子往门外看去。她很久没有这么紧张了。 江晔和江曦坐在她旁边安慰,“景叔一向守信,说中午前到就一定会到。” “我不是担心这个,”她摇摇头,双手在腹前绞着,“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他们我的事情,他们不相信怎么办?觉得我是骗子?或者神经病?” “你跟我们说的时候怎么不担心这个?”三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 “你们不是都相信了吗。而且那不一样。突然冒出个这么大的女儿,谁会信啊。”她对江景夫妇所有的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她本人并不清楚他们是怎样的人,怎样的性格。 江晔用手撑着脑袋,沉吟一会儿,说道:“做亲子鉴定,他们不信也得信。” 最终用科学的方法解释是?听起来很有说服力,可是……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会管用的。要是不相信……就不相信,反正我只是想看看他们。他们都说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母亲是一个神秘的人,能亲眼看看他们我就知足了。” 江陵真诚地笑笑,她已经不奢求什么了。她的人生足够幸福美满,没有遗憾,能见父亲母亲更是锦上添花,父亲母亲肯认最好,不肯也没损失。严格来说在这个时空她确实不是他们的女儿。 站在旁边的阿杰默默垂下眸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从她的语气和神情中感觉到莫名的难过和沧桑,总觉得笑容背后并不是真的开心。然后就会泛起阵阵心疼。比自己受伤挨枪子还要难受。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从她对自身事情的叙述中她只是一个从小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的千金大小姐,无忧无虑,涉世未深,怎么会有那种历经沧桑的无奈与迁就? 第323章 番外:另一个时空(4) 要用心灵鸡汤的句子来说,就是淋过雨所以会想为别人撑伞,或者经历过岁月的洗礼,沉淀出美好的芳华。 江晔坐直身子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丫头,我很高兴他把你养的很懂事,又有点生气他把你养的很懂事。” 明明他的妹妹不需要懂事,不需要为他人着想。 一向秉持公正的江曦在这件事情上也赞同他哥的说法,只要不伤天害理,谋财害命,他的妹妹想怎么闹腾,想怎么任性妄为都可以。 江陵只是弯唇笑了笑,真是的,本来就一家子都不是好人了,她再不懂事听话做点好事给他们积点德,万一死了真有因果报应,按功德上天堂下地狱怎么办?她那么骄傲的大哥二哥可不能死后被人们,哦不,鬼们唾弃。 “好啦好啦,你们要是想宠,以后生个女儿,想怎么惯着怎么惯着,自己吃得消就行。” 她很感动家人对她的纵容和宠溺,但她不能真的变成那样。想想,本来大哥脾气就不好,她要是任性妄为天天和大哥吵架,恐怕大哥恨不得腿把她打折。 江晔一脸不置可否,他既然敢惯着人,就有能耐收拾人。总结来说就是,江陵可以对别人颐指气使刁蛮无理,但必须对他笑脸相迎。江曦同理。 几人正心思各异地说着,一男一女从门外走进来。 男人穿着朴素,简单的黑色夹克长裤军靴,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戒指。五官轮廓深邃,眉星剑目,很有阳刚之气,曾经眉宇间透着不羁和痞气随着岁月流逝而被掩藏起来。这是四十多岁的江景,已经褪去了年少轻狂,整个人都透着成熟稳重。 他旁边的女人看起来三十来岁,很年轻,气质温婉,笑起来眉眼弯弯似有繁星点点,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看起来就是一个毫无威慑力娇弱的女人。任谁也无法把她和雇佣兵、杀手联想起来。 江晔江曦站起身笑着打招呼:“景叔,婶婶。” 江陵也站了起来,但不知道如何称呼他们,干脆不说话。暗暗打量着他们。 “小晔,小曦,这是给你们带的礼物,是土特产,觉得好吃下次多带些回来。” 江晔有些无奈,“婶婶,我们不是小孩子。” “在我们眼里你们永远都是小孩子。” 易昕其实也四十来岁了,但看起来还年轻得过分,一举一动又不失成熟女人的魅力。 总的来说就是这两夫妻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江陵凝视着他们,曾经只能在照片上看到的人,一下子活生生出现在眼前,血脉都沸腾了起来。那是一脉相承的基因和骨血。 但她终归不是少年时期的她了,纵使内心感慨,思绪万千,却能很好地掩藏在眼底。对她来说父母是一个遥远的词,她很敬重他们,可做不到像对江湛江晔江曦那样亲近。她也早就过了需要父母的年纪。 所以她可以得知父母还活着抱着江晔哭,却不会因为见到活生生的人绷不住对着他们落泪。终究是陌生的。 因此她只是扬着笑脸,礼貌又尊敬地看着他们。 是对尊敬的前辈,而不是血肉至亲。 江景用父亲一样的目光看了看江晔,又看了看江曦,轻微掠过站在两兄弟中间的江陵,脸上露出友好的表情。 询问江晔:“有客人?” “不是客人,但确实是千里迢迢远道而来。”江晔亲昵地摸了摸江陵的头,语气随意。 江景和易昕不明所以对视一眼,然后恍悟,不是客人,说明不把那个女孩当外人。 “景叔,她……”江曦按捺不住想挑明,被江晔一个眼神制止,讪讪闭了嘴。 江景夫妇被兄弟俩奇怪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什么时候说话吞吞吐吐了?以前不都有什么说什么。 易昕瞧了江陵两眼,突然转头看着江景故作严肃道:“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小晔和小曦帮你瞒我?” 江景一脸无奈,“亲爱的,你这就很无理取闹了,怎么看都是她像你多一点?” 若论外貌和五官,江陵无疑是更像易昕的,这一点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江曦小声问她:“怎么不说话?” 江陵纠结道:“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一来就父亲母亲地喊,嗯,感觉会被吓到。而且以他们现在的年纪,也生不出她这么大的女儿。 “没事,有我和你大哥兜着,他们不信也得信。”无论哪一个江曦都是宠妹狂魔,几乎是到了没有底线的程度。 江陵笑了笑,绕过茶几走到他们面前,开口说:“初次见面,我叫江陵。” 易昕连忙问:“哪个lg?” “金陵城的陵。” 夫妻俩再次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诧异。虽然他俩多年没有孩子,目前来看以后也不会有,但以前想过如果有孩子,就叫江陵。金陵城的陵,男女都可以用这个名字。 江晔也走过来,理所当然道:“景叔,婶婶,你们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吗,诺,她就是。” “我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们,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愿意说出我的真实身份,如果你们不愿意相信,也可以当我是和你们长得相像的一个陌生人。” 相不相认什么的,她已经二十四岁了,不是很在乎。他们过得好就行。她这样欣慰地想着。 “我的父亲是江景,母亲是易昕,伯父是江湛,大哥是江晔,二哥是江曦,在另一个时空。”江陵自顾自说着,没有看任何人。 夫妻俩沉默片刻,在此期间没有人说话,只有眼神交流。 江晔江曦看了看江景夫妇,又把目光落回江陵身上。 “所以,”江景打破了沉默,他用一种深沉复杂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孩,“你是我们的女儿?” “是的。”江陵也看着他。她曾把江湛当成父亲一样的存在,可是现在看到江景,突然明白父亲不是可以被替代的。 伯父告诉她,江景当年抱着出生才一月的她跪在他面前,求他代替自己照顾她,求他庇佑她。伯父说江景很爱她。 江陵当然知道父母是爱自己的,只是他们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去追求,从而不得不抛下自己。 抱怨?憎恨?不,江陵天生就是善良的,带着感恩和祝福降临人世。生在江家的一股清流。所以她不会埋怨,诚心而论,她非常感激他们赋予她生命,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是除了感激,也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直到她对上他们的眼睛,看到了属于父母对孩子的慈爱。 “江陵,我们的女儿。”易昕低喃出声,忍不住往前走去。她一直想和江景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两个人的身体都很正常,就是怀不了孕。慢慢地也就想开了。今天却突然得知自己有一个女儿。虽然是在另一个时空,但没关系,只要是她的女儿,她都喜欢。 她抓住了江陵的手,“孩子,你说你是我的孩子,是吗?” 江陵眼角含泪,轻轻点头。原来母亲是这样的,温柔,和蔼,宁静,美好。 江陵不缺爱,人生里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母亲那样的角色陪伴她。更不知道“母亲”两个字的伟大。对她来说,母亲是比父亲还要陌生的存在。 她知道照片里那个笑的温柔的女人是她的母亲,是孕育她,十月怀胎生下她的母亲。可几乎没有人知道易昕的来历,没有人告诉她她的母亲是怎样的人。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母亲和女儿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都觉得对方是极其脆弱的存在,要小心呵护着,又不知道要如何呵护。 易昕擦了擦莫名涌出来的泪,温柔地笑着,“孩子,你,你多大了?”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刚过二十四岁的生日。”江陵轻声回答。 江晔打断了母女相认感天动地又有些无措尴尬的场景,“好了,都别傻站着,都不饿吗?” 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那先吃饭?” “吃饭,吃饭。” 易昕抓着江陵的手不放,又是惊动又是欣喜地把人带到餐桌前坐下,自己坐在她旁边,问她想吃些什么。 江晔拍了拍杵着不动的江景的肩膀,“景叔,愣着做什么?” 江景这才大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眼里全是血丝,颤抖着唇说:“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婴儿,很小很小,我抱着她,她在哭,我就逗她,结果她哭得更大声了……” 他没有说完,他看见“自己”抱着她,跪在江湛面前说着什么,然后他又看见“自己”和十二三岁的小江晔,小江曦说着什么。 他听见“自己”说以后就拜托你们照顾小阿陵了。小江晔说他会照顾好阿陵的。小江曦说他也是。 最后是“自己”不舍地看了那不过一月的小婴儿一眼,毅然离开了。巨大的不舍和悲伤仿佛潮水般顷刻填满心脏,可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并且再也没有回去。 江晔只说:“景叔,她是你们的女儿。” 江景看着从小就表现出不同寻常聪慧的侄子,他的话总是对的。微微一笑,哑声道:“我知道。” 他的女儿,他怎么会认不出来。 世上没有哪一个父亲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江曦递给他两张纸巾。 江景没有接,而是一手一个揽住两个侄子的肩膀,笑的放肆,“老子有女儿了。” 餐桌旁已经坐着的江陵听到声音回过头去看,略微诧异的眼神扫过叔侄三个,嗯,果然比起自己,江晔江曦和江景更像父子。 她收回目光,不经意瞥到站在角落里目睹了认亲大会全程的阿杰,他依然面无表情,没有丝毫的动容,仿佛眼前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于这里,他只是老板家里的保镖、下属。没有第二个身份。 江陵想让他过来一起吃饭,又不知道他到底愿不愿意。轻轻叹了口气,心软让她根本无法无视和自己爱人长相一样经历一样的人。 不料还没等她做出决定,江晔已经叫人过来坐下吃饭了。好巧不巧,阿杰正好坐在她旁边。 江陵的左边是易昕,易昕的左边是江景,江景的左边是江晔,江晔的左边是江曦。阿杰不可能挨着江曦坐,于是选择了和江曦江陵各空一个位子,坐在中间。 江晔说太挤,让佣人把空椅子搬开,然后往旁边挪了挪,江曦也挪了挪,阿杰不得不也挪了挪。 江景夫妇自然是没有那么多毛病,而且现在一颗心挂在江陵身上,才不会管和别人、和多少人一起吃饭。江曦有怨气又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只好忍了下来。 餐桌上,易昕一直亲切询问江陵喜不喜欢吃这个,喜不喜欢吃那个,江陵也很乖巧地回答,还会主动给易昕夹菜,简直就是完美闺女。 母女俩的感情不容第三人插足,于是江景只有旁边干巴巴看的份。 吃到一半,江景眼神示意江晔江曦跟自己出来,然后问他们江陵喜欢什么,初次见面总得送见面礼。 江曦弱弱地说:“景叔,其实我们也才和她认识两天。” 江晔难得说了一句废话:“你们送什么她都喜欢。”虽然是废话,但不得不说又是实话。 老父亲叹气,女儿都二十多岁了,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伤心,难过,郁闷。 “陪伴。”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突兀的响起,似乎怕他们没听清,又重复了一句:“她想要的是你们的陪伴。”阿杰直视江景,神色冷漠且淡然。 江景认识这个年轻人,也很欣赏他的能力,但对他了解不多,闻言沉吟一会儿觉得有些道理,只是,“你怎么知道?” “她自己说的,用眼睛说的。” 江陵的眼睛澄澈明亮,所以更能让人一眼看透。 “陪伴肯定要,礼物也不能少。我和你们婶婶商量商量去。”狂傲不羁一辈子的江景此时就是一个操心孩子的父亲,想给孩子最好的礼物。他匆匆离开了。 江曦耸耸肩也走了。 只剩下江晔和阿杰。 江晔微微勾起唇,目光意味深长,带着蛊惑的声音问道:“阿杰,你觉得她怎么样?” 被问的人神色一紧,什么叫“怎么样”?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但我们都希望她能留下来,你呢?” 轻飘飘一句“你呢”,仿佛巨大的磐石压在阿杰的心头。 所有人都不去想江陵什么时候会走的问题,只有江晔考虑到了。并且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第324章 番外:另一个时空(5) 阿杰张张嘴,说不出个所以然。他自己也没弄清楚自己怎么想的,如何说得出口。 江晔并不是真的等他的答案,轻轻笑了一声,“如果她能留下来,有景叔婶婶,有我和江曦,多完美多好,你说是吗?” 是吗?不是的,阿杰在心里反驳,江陵心里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这个人比这里所有人都重要,她不可能不回去,她不可能留下来。 江晔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另一个你喜欢她,你不喜欢她吗?不能让她喜欢你吗?你和另一个你有什么不一样?明明是同样的外貌性格经历,凭什么她喜欢他不喜欢你?” 阿杰差点被他带偏了,定定神沉默一会儿说:“大哥,你想要她留下来,怎么不自己跟她说?因为你知道你留不下她。那你怎么会觉得我能?就因为她喜欢另一个时空的我?”他自嘲一笑,“你不能,我更不能。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于她而言,他不过是陌生人,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就像她于他,也是陌生人。 江晔神色淡漠地看了他一会儿,半晌才淡淡评价:“你长进了。” 另一边几人温温馨馨吃完饭,江陵第三次叙述自己的来历。 大概是骨肉连心,易昕一听就忍不住落泪,就连流血流汗不流泪的铁汉子江景都眼眶微红。倍感心疼地望着自己已经二十四岁的女儿。 反倒是江陵既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受苦,又好笑又无奈地安慰他们:“我没有受苦,伯父大哥他们都待我很好。”主动给易昕擦眼泪,“不哭了,好吗?你看妆都花了。” 可是她越表现得体贴懂事,做父母的就越心疼越难过。 江陵没有说江景抛下她,只说自己是被伯父和大哥养大,但江景易昕哪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做呢。 最后江陵只能一脸无措地向江晔江曦求助。两兄弟移开目光往外走去。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事情。 江景温柔地给爱人擦去眼泪,小声哄着:“这么多小辈看着,先不哭了,况且,”他顿了顿,哑声道:“也不是你的错。” 是他的错,才让爱人受苦受难,才让他的女儿刚出生就没了母亲,接着又没了父亲。 江景这一生没有对不起的人,唯独对不起亲生女儿。 江陵有些头疼,她来这里不是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凄惨的啊喂,但又不能说谎骗他们,想了想开口说:“父亲,母亲,你们不要伤心,不然我会觉得我来这里没有任何意义还平白让你们难过。” 夫妻俩听到称呼就愣住了。易昕脸上挂着未落的泪珠,呆呆地看着她,生怕自己听错了。 “好啦,开心一点,笑一笑。” 或许是她的笑容太过于有传染力,易昕渐渐平复心情,忍不住抱住她,“好孩子,好孩子……” 当天下午,一家三口便开车出去游玩,逛街吃饭买东西,公园景区游乐园,短短半天就逛完了半个金陵城。 江景易昕还拿江陵当几岁小孩,走路要牵着,零食要买着,走一会儿要歇一会儿,完全是捧在手心里。 易昕买了很多衣服鞋子首饰包包,只要她觉得好看,和江陵合适就买,势必要把缺了二十多年的母爱补回来。 江陵不能说不感动,只觉得没必要,估计她也带不走。但能哄母亲高兴,就随她去。 和易昕直白炙热的爱不同,江景是内敛的,他看江陵的目光充满克制的爱意和深深的愧疚。 他们回到别墅已经很晚了,毫无疑问易昕和江陵一起睡,江景则难得和江晔江曦一起。主要是不能和老婆一起睡,只和一个侄子睡怕另一个侄子不开心(并不会),干脆一起了。 好,其实是个人都晓得他今晚睡不着,不过是拉着两个侄子聊天倾诉。 易昕同样难以入眠。对他们来说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宝贝,真的没有人欺负你?”易昕侧躺着轻声询问。 “当然没有。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我的宝贝这么可爱,应该也没有人忍心欺负。”易昕怎么看她怎么喜欢,嗯,漂亮聪明可爱温柔体贴懂事乖巧,恨不得所有形容美好的词汇都用在她身上。 “母亲,我看见你和父亲好好的,我真的很高兴。还有大哥和二哥。” “小晔和小曦都是好孩子,小晔性格孤傲,小曦性格高冷,都不是亲人的性子,但他们很敬爱你父亲。也很尊敬我。” “真好。”江陵想说那边的大哥就没那么好运了,但又怕说了让她担心。 他们在这里生活得好就可以了,不需要操心别的时空的事情。江陵知道等她走了,这里的人估计不会记得她来过,她也不一定会记得他们,可能以为是做了一场梦。 没关系,是一场美梦呢。 江陵抱着易昕很开心地进入梦乡。 易昕看着怀里的女儿久久不能入睡。亲爱的女儿,我爱你,可我未能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不能看着我的宝贝一点一点长大。 两兄弟听着自家叔叔口若悬河一下子激情澎湃一下子忧郁失落,从安慰到麻木。最后恨不得捂上耳朵。 他俩也不是当过父亲的人,可以理解江景老父亲的发言,却无法体会。 江晔忍无可忍,就算是亲叔叔也不能让他委屈自己,“景叔,我困了。你要是还想说出去随便找个人。” “臭小子,听我说两句怎么了?” 江曦默默掏出手机,凌晨三点。 江景一点也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言辞凿凿:“年轻人一点熬夜精神都没有,你们没有夜生活吗?” 江曦捂着眼睛有力无气道:“我们昨晚在外面处理事情一夜没睡。” “现在的年轻人,娇气。”江景骂骂咧咧下了床离开。 江晔扯了扯被子发现扯不动,一脸不耐烦:“滚回你房间去。” “不要,我困死了。” 景叔好不容易消停,江曦感觉自己能一秒入睡,才不要被迫爬起来回自己房间。 江晔扯回自己的被子也懒得管,反正床够大,不要碍着他就行。 一夜没睡的江景眼见天要亮了,干脆去厨房做好早餐等亲亲老婆和亲亲女儿下来。 一贯早起的阿杰看见了厨房里忙忙碌碌的江景,出于对前辈的尊敬,主动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你会下厨?”江景表示诧异。他当然认识这位跟了自家侄子多年的职业杀手,还因为欣赏亲自训练过他一段时间。 阿杰实诚道:“打下手还行。” 于是两人一起做了顿豪华大餐。 易昕和江陵下楼后就看见做好一顿大餐等在餐桌旁的江景和阿杰。四人两两四目相对。莫名有种一家四口即视感。 坐好后,江陵问:“大哥二哥呢?” “估计还要再睡一会儿,不用管他们,我们先吃。” 江陵看着几乎与江晔习性不尽相同堪称奢华的早餐,对上江景期许的目光,开口问:“这是您做的?” 江景矜持地回答:“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都做了点,早餐要吃好。” 也不算不知道,短短三天,阿杰几乎记下了江陵下过筷子的菜,便告诉了江景。江景想着职业杀手的毛病善于观察,便没多想。但还是准备了许多别的,比如说寿司、灌汤包、紫薯饼、龙虾粥,还有两三种羹汤。 江陵还真没怎么吃过这么奢华的早餐,早餐都以简洁为主,健康就行。 四人慢悠悠吃完早餐,两兄弟才慢腾腾下楼。 江曦对江晔小声说:“哥,你看他们像不像一家四口?凭什么金阿杰那个家伙也在?” 江晔轻哼:“你过去就是一家五口,地主家的傻儿子。” 江曦:“……” 他俩坐下来吃早餐的时候,人家一家四口,哦不,一家三口已经开始商量今天去哪儿玩。很快决定了把剩下一半没去的地儿去了。 “大哥二哥,你们去吗?” 江晔冷哼:“金陵城有什么好逛的。” 江曦就正常多了:“不了,我们有点事,你和景叔婶婶去就好,玩得开心点。” 江陵很想表示自己真的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什么玩不玩的,但看着易昕欣喜的表情又不忍拒绝。她能感觉出来,易昕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很喜欢她这个女儿。 所以当年才会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她,拼尽全力保护她。 中午他们是在外面吃的火锅。吃完走出店门易昕突然说要去一趟洗手间,让父女俩到前面的休息区等一下她。 父亲比之母亲,有些话总是要难以说出口一些。 江陵打心底里敬重江景,是对他和一群人打下天阴的壮举,是他待江晔江曦如亲子的关爱,是他几乎人人称赞敬畏的口碑。 有这样一个父亲,何其有幸。 她在江景慈爱忐忑的目光下率先开口:“父亲,这么多年来我过得很好,伯父待我好,大哥二哥待我好,弋叔待我好,天阴发展也好。还有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他给你们认识。您当年的决定是对的。” 抛下她替易昕报仇追随易昕而去是对的。让她留在江家由江晔江曦照顾是对的。 “……我知道,只是很遗憾。” 人总是贪心的不是吗?当年“自己”一心想随易昕去,现在想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在一起。 “不需要遗憾。在这个时空,你和母亲没有孩子,没有我,你们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江陵的眼睛澄澈明亮,经过岁月的打磨,更是透出惊心动魄的通透来。 江景望着面容和易昕相似眼神却和自己几乎一样的女儿,终是只有点头的份,然后他后知后觉江陵刚才说了什么,猛地睁大瞳孔,颤抖着声音道:“你、你谈恋爱了?” “啊,我忘记说了么,”她露出甜蜜的笑,“我结婚了。” 老父亲大为震惊。 老父亲十分不解。 老父亲痛心疾首。 老父亲怒不可遏。 老父亲伤心欲绝。 “是、是……谁?” “这个……”江陵正思索该怎么介绍比较合理,易昕就过来了。很兴奋地告诉他们那边有亲子活动,非要过去玩。 然而接下来江景都没了心情。好不容易盼来的女儿,竟然被人勾搭走了?不是,江晔怎么带的孩子,她才二十四岁!才二十四岁!怎么连婚都结了!他自己快三十岁都不结婚,怎么能让他妹妹结婚? 江陵看江景反应有些大,默默想他应该还是可以消化的,毕竟她已经二十四岁,不是十七八岁。 一家三口携带战利品坐车回去,江景在下车的时候差点被绊了一跤。 易昕问:“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江景有气无力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 一人从别墅内走出,脸带笑意喊了一声:“阿陵。” 江陵瞬间明白这人是谁,是“阿杰”,是她的“阿杰”。一个称呼就能分清楚。 怀里的东西一扔,直接快步走了过去,直直扑进他怀里。几日来的思念如潮水般猛烈,却不得不压抑,如今终于能见到人,自然是比什么都重要。 “你怎么来了?” “阿杰”揉揉怀里爱人的头发,笑着说:“接你回家。” 刚才还奄奄的江景看见此情此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 “!!” 易昕也是满脸不敢相信,什么情况? 这时另一个阿杰也走了出来,冷漠幽深的目光虚虚略过相拥的两人,朝江景夫妇道:“来客人了,请二位进去。” 江景和易昕看见两个几乎长得一样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母亲,这是我的爱人。”江陵和“阿杰”十指相扣,笑得十分灿烂。 “阿杰”也没想到会遇到老丈人和丈母娘,晚上看不太清刚才压根没注意到,现在江陵这一说,顿时就慌了,绷直身体,笑容僵硬。他该怎么称呼他们? 除了江湛,这便是第二次正式的见家长了。还是江陵的亲生父母。 “阿杰”顶着两位家长的目光压力山大,最后硬着头皮喊道:“岳父,岳母。” “不用这么紧张,他们很好说话的,是?”最后那句“是”江陵笑盈盈地看着江景夫妇。 他们哪能驳亲女儿的面子,就算为了女儿,也得给“女婿”面子,“长得……挺结实,嗯……挺好,挺好。” 第325章 番外:另一个时空(6) 客厅,江晔江曦坐在沙发上,面沉如水。 他们对面站着两个人,面容和他们二人一模一样,正是“江晔”“江曦”。 四人静静对望。 江曦看着对面两人有些好奇和探究。“江曦”扯了扯嘴角不想说话。 江晔的目光是平静中带着平和,“江晔”的目光则平静中带着冷漠,但总的来说,他俩的目光几乎一模一样。 论看见另一个自己的心情如何。 江老板和“江老板”都表示不如何。 “大哥二哥,你们也来了啊!”江陵十分欣喜,还以为只有“阿杰”来了。 “江晔”冷哼,开口就是熟悉的风格:“不知道谁乐不思蜀,这两个蠢货硬是要拉我过来。” 两个蠢货之一的“江曦”冷笑:“江家家主不乐意谁能强迫你似的。”下一秒,微笑道:“阿陵,我们接你回家了。” 江曦摸了摸下巴,“哥,另一个你看起来有点欠揍啊。” 江晔:“你也很欠揍。” “江曦”忍不住看了两兄弟一眼,听见另一个自己叫江晔“哥”,即使不是自己开口喊,也足够让他惊悚。 “走了。” “江晔”见人也接到了,便准备离开,一秒也不想和另一个自己多待。 “诶你们……”江曦正想阻止,有人更快。 江陵拦在他面前,很认真地说:“等一下,大哥二哥,我父亲母亲在这个时空还活着,你们不想见见吗?” 正说着,阿杰和江景夫妇就从外面进来,正对上这里的一二三四五六个人。 易昕十分惊奇:“两个小晔,两个小曦。” 江景看着自己的侄子们,神色复杂。 阿杰走到墙边,几乎是当自己不存在。 “阿杰”和他对视一眼,看似平淡实则暗藏杀机,“阿杰”抓着江陵的手紧了紧,江陵侧头无声询问怎么了? “阿杰”轻笑着摇摇头,示意没事。 “两兄弟”望着曾经敬爱的景叔,一时愣住,接着沉默。 江景缓缓上前,伸出手想搭在“两兄弟”肩膀上,“小……” “江晔”后退一步拒绝他的亲近,目光平静且冰冷,仿佛没有生命的石头。即使是面对曾经最敬爱的长辈——或者说是面对和敬爱长辈相同面容的人,也毫不动摇。 江曦皱眉,吐槽道:“哥,他不仅欠揍,还很拽。” 江晔瞅了他一眼,冷漠脸:“地主家的傻儿子,闭嘴。” “……你好像被他同化了。”江曦忽地背后发凉,本来看见另一个自己就很惊奇了,眼见自己哥哥要被另一个同化,就是惊悚了。 “……景叔?” 与“江晔”的冷漠不同,“江曦”颤抖着手抓住江景的胳膊,触碰到了身体才能确认这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自己的幻觉。 死了二十四年的景叔突然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虽然比印象中要年纪大些,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度和魅力。 “江曦”性格冷淡,鲜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就是当初得知江湛去世也只是沉默片刻。 江景僵硬了的表情恢复正常,轻松爽朗地说:“是我,都长这么大了,很像你母亲。” 易昕也是一脸欣慰地看着他们,听江陵说了那么多事情,作为母亲十分感谢这“两侄子”,是他们一手带大的江陵。 “景叔……” “江曦”的声音有些哽咽,对他来说江景才是父亲,才是最亲最爱的人。 江曦看着“自己”和江景抱头痛哭(并没有),不忍直视,只好没话找话,“哥,另一个你为什么不加入?旁边站着耍帅?” 果然,无论哪一个江曦都看不惯“江晔”冷漠无情的面孔。江陵看了他们一眼,心中叹息。 江晔没有回答傻弟弟的傻问题,和“江晔”一样,以旁观者的目光漠视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尤其审视着站在江陵旁边的“阿杰”。 任何哥哥都不会对拐走自己妹妹的男人和颜悦色。 “阿杰”注意到他的目光,回望过去,嗯,另一个大哥,该以什么态度面对?犹豫一下,出于友好地点了下头。 江晔:“……” 江曦:“……” 江曦本就看不顺眼阿杰,更别说是拐走妹妹的“阿杰”,恨恨道:“我怎么觉得他在挑衅我们?” “想揍他?上!” 江曦没好气道:“我怎么感觉你在使唤狗?” 江晔打量他两眼:“你不是吗?” “你!活该另一个我对另一个你爱答不理,活该你三十多岁还单身。” “呵,说的你不是一样。” 在两兄弟幼稚又无聊的对话中,江景和“江曦”终于相认完,便介绍易昕给他们,“江曦”与她曾有过一面之缘,很快就接受了这位婶婶。 江陵趁机问了“阿杰”他们是怎么来的,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等一些事情。得知在十二小时之内回去就行。也就是说从他们来到这里开始计时,还有十一个小时。 于是在江陵的要求下,“江晔”被迫继续留下来。“江曦”是很乐意啦,毕竟他真的很想念江景,能多待一会儿也好。“阿杰”无所谓,江陵在哪他就在哪。 江曦终于回过神想到一个问题,“阿陵要跟他们一块走?为什么?她不能留下来吗?景叔婶婶好不容易有个女儿,哥你快想想办法。” 江晔脑阔疼,“闭嘴,脚长人家身上,爱去哪去哪。有本事自己说去。” “……真的没办法吗?” 江曦有些难过,他喜欢这个妹妹,也知道景叔婶婶有多喜欢这个女儿,好不容易有,又突然要走,也太令人难过了。 江晔默默想为什么别人家的弟弟成熟稳重有一番成就,他的弟弟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果然放手才是爱。 淡淡开口劝慰:“她不愿意留下来,你想怎么办?你能怎么办?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知道老天爷开什么玩笑要让她来这里走一遭,然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徒留下记忆。不,或许连记忆也没有。 江晔默默闭上眼,是一场醒来就会忘记的梦。醒来后没有江陵,没有别的时空。 江景无声无息来到天台靠近那形单影只的人影。 那人轻轻抖动着睫毛睁开眼,望着远方的黑暗,眼眸一片阴沉。 江景用轻松的语气做开场白,带着长辈的关怀:“小晔,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江晔”不说话,死气沉沉地望着远方,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 江景不乐意了,臭小子,搁他面前装什么忧郁深沉,用力一拍忧郁小王子的肩膀,“你给我正常点,别以为当上江家家主就可以唯我独尊,我是你亲叔叔。” “江晔”被拍得踉跄一下,转头看着他。目光平静宛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生气。 江景微微一笑,换上长辈一般的语气语重心长道:“小晔,你做到了。” 做到……什么? “你说过会好好照顾阿陵。你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这么多年辛苦你了,要在江家艰难生活,要照顾小曦和阿陵。” 他用父亲般的眼神看着“江晔”,眼里满是骄傲和欣慰。这个侄子无论何时都是他最骄傲的晚辈,再没有哪一个能像他这样。 “江晔”被这样的眼神刺痛到了,睫毛轻颤,双唇紧抿,用尽力气撇过头拒绝再和他对视。 江景只微笑地继续说:“你很好,我真的为你感到骄傲。我和你婶婶都很感谢你。” “不,”他终于声音嘶哑地开口了,压抑着痛苦,“对不起,我没能做到。我没有尽到我的责任。” 从来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江家少东家,到江家家主,没有对谁说过一句对不起,没有觉得对不起谁,此刻艰难开口承认自己的过错。 他没有做到,一点也不好,没有带好江曦,没有照顾好江陵。 “怎么会,小晔向来是最聪明的孩子,阿陵也跟我说你对她很好,包容她的任性小脾气,还会替她收拾烂摊子,是最好的大哥。你管理江家,管理金陵城也很优秀,是卓越的领导者。” 江景摸了摸他的头,像是给丧失斗志郁闷的小孩加油打气一样。 “江曦和我闹翻了,不愿意再叫我一声哥。阿陵,她就是个傻子,别人对她一点点好就看不见对她不好的地方。”他收敛好情绪,眸中依然挣扎痛苦,语气却平淡如水。 “我没有照顾好她。她只跟你们说我对她好,没有说我在她懵懵懂懂成长时叛逆期骂哭她很多次的事情,没有说我除了心情好愿意逗她玩玩其他时候都不想理她的事情,没有说她为了别人委曲求全自己难受的事情。 她在我怀里哭的都喘不上气,还说她哪里做错了,她可以改。明明很想见心上人,却担心伤害到他自尊顺从意愿不出现。心里又难过又委屈还摆出笑脸说自己没事。” 一字一句都扎得老父亲几乎窒息,他知道江陵报喜不报忧,但没想过她会遇到那么多难过的事情。 “所以,很抱歉,我没有做到我答应的事情。” 这些也是他后来才发现的事情。 江景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都是我的错。” 闻言“江晔”看向他,真是的,父亲和女儿简直一模一样,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连承认错误都承认得那么干脆。 江景并没有一味沉溺于伤感,笑了笑说:“二十四年了,你和小曦都长这么大了。高大,帅气,稳重,成熟。很有你父亲和我当年的风采。” “景叔。” 江景下意识应了一句:“诶!” “阿陵不能留在这里。”“江晔”抬头看向黑沉沉的天空,只有稀零几颗星星,不足以照亮黑暗,但能给予慰藉。 “我知道,”他轻轻一笑,笑容中是对女儿的不舍和无可奈何,“所以要继续拜托你照顾她了。” 就像江陵突然出现的那样,她会突然消失。他们都知道的,只是默认不去提,不去想。能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江景又问:“小曦也挺好的,你怎么和他闹的矛盾?” “叛逆期罢了。”“江晔”一脸不在乎。 “你母亲去世的早,你父亲也死了,现在只有小曦和阿陵是你的家人,你们要和和美美,我才能放心。” “在我们那边你已经死了。” “死了你就不能让我在九泉之下跟你母亲有个交代?”江景笑骂了他一句,再次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江晔”拧眉忍了忍,没有躲开。能让他放下原则做出让步的人也就那么一二三个。 “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也很高兴你一如既往把你的聪明运用到了正确的地方。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准备成家了?找个喜欢的女孩,带到我墓前看看。知道你眼光高,那也得有个伴,后面还有那么长的人生。一个人走太孤单了。” 江景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自视甚高的侄子会不会爱上一个人,但不管爱不爱,喜不喜欢,他只想让他不那么孤单。 江陵有自己的爱人,“江曦”总会找到另一半,那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有人陪着会好一些。 “江晔”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沉默地抬头看天。 叔侄二人难得享受片刻安宁。 江陵将“阿杰”介绍给易昕,说了几句话以后易昕说要和他单独聊聊。江陵就去找“江曦”,说了没几句江曦来了。 江曦瞅着有趣,想跟“江曦”单独聊聊。于是江陵又走了。 江曦和“江曦”肯定是不太一样的。江曦和江晔没有决裂,还是会依赖信任亲哥哥,加上有视如亲父的叔叔江景,和如同母亲的婶婶易昕,称得上幸福美满,人间有爱。没有“江曦”那么冷淡、执拗。 江曦好奇另一个自己为什么会和另一个江晔决裂,毕竟在他看来亲兄弟哪有隔夜仇。 不过他肯定不会有答案。 正如“江曦”也无法理解另一个自己为什么会对另一个江晔那么信赖。在他看来他对“江晔”的信任早就在一次次“江晔”的独断专行和泯灭人性中一无所剩。 但他们还是好奇,选择和另一个自己进行交流。 于是江陵走了一圈只看见仍在大厅的阿杰。 第326章 番外:另一个时空(完) 江陵语气轻松地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阿杰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反问:“你很高兴?” “是啊,怎么了吗?” 有人亲自过来接她回家,是自己的爱人和家人,当然值得高兴。不过这话从他嘴里问出来就感觉哪里怪怪的。 阿杰又问:“你很……爱他?” 江陵被他莫名其妙的问题疑惑住了,但还是回答:“啊?当然,你以后也会遇到的。” 阿杰不置可否,之前他不曾想过,自然不会期待。现在……他认为如果不是她,也没有必要是别人。 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能抱一下你吗?” 江陵对人的情绪比较敏锐,她能感觉出阿杰看着她的眼神从一开始冷漠到现在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就像她对阿杰的情绪也是复杂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想着都要走了,拥抱一下也没什么。 阿杰走前一步动作极轻地张开双手把人拥入怀。很快他就松开手,低头快速亲了一下江陵的额头。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用唇蜻蜓点水般掠过额头。仿佛在对待一件一碰即碎的珍品。 接着他后退几步,看了看大厅门口的人,若无其事走过去与之擦肩而过。 江陵本来还一脸错愕,直到看见站着的“阿杰”,下意识走过去解释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不知道他……”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谓小说里的“狗血桥段”之误会?可是阿杰为什么要那样做?好,当务之急是跟“阿杰”解释。 “阿杰”也朝她走过去,脸上并没有愤怒或不开心,反而轻笑一声轻飘飘地说:“我知道。” 江陵确认他没有不高兴就放下心来了,问道:“知道什么?” “阿杰”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略有得意地说:“他只敢碰额头,而我想亲哪里就亲哪里。” 最懂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理所当然的,“阿杰”知道阿杰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江陵笑弯了眼,纵容地没有说什么。把头埋进他怀里,是刚才和阿杰拥抱完全不一样的神情,更亲昵,也更幸福。 “阿杰”也回抱住她。这一年多两人越发腻歪,仿佛要把之前四年的时间都补回来。 江陵问道:“母亲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说你是他们唯一的女儿,让我好好照顾你。” 身为过来人的易昕哪里看不出来自己女儿看他时快溢出来的浓浓的爱意和幸福。她很高兴江陵能找到能够厮守终生的人,更高兴有人会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好好爱江陵,不会让她伤心难过受委屈。 江晔又把江陵喊走了。 “阿杰”走出别墅,夜里视力不太好的他却根据直觉精确找到了另一个自己所在的位置。 阿杰挺直脊背站在树下,垂眸,右手手指夹着一根烟,猛吸一口烟后缓缓吐出,烟雾缭绕。 成功让本就看不太清楚的“阿杰”更加看不清楚了,不过他没表现出来,两步远站定。 阿杰用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烟盒,声音低哑:“来一根?” “早戒了。阿陵说吸烟对肺不好。” 阿杰嘴角一抽,他听出了炫耀和得意。于是把烟盒放回裤兜。 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没什么好说的,沉默了片刻,竟是年轻的阿杰抽完一根烟后打破僵局,问道:“你很喜欢她?” “当然。你羡慕?” “阿杰”本以为按照他的性格不会回答,谁知过了几秒,年轻的阿杰低低地“嗯”了一声,抬脚踩灭烟头。 “阿杰”诧异了一秒,随即轻声笑了。果然,只要是自己,无论是怎么样的自己,都会对阿陵抱有好感。 “她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的那种。 “呵,”阿杰忍不住冷笑,谁要跟你抢似的,“我是羡慕你有喜欢的人,不是羡慕你喜欢谁,谁又喜欢你。” “谁管你羡慕什么,反正阿陵是我的。” 阿杰:“……”真欠揍。 “阿杰”以兄长的语气劝告:“等过几年报答完恩情,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别老是缺大德干打打杀杀的事情,会得报应。” 阿杰反问:“如果你没有和她走到一起,你会做什么?” “阿杰”懂了他的意思,如果是自己,会继续替“江晔”做事,所以这个时空的阿杰没有感情牵绊,只能继续现在的生活。 但他还是回答:“说不定出去走走能遇到喜欢的人……” 阿杰打断他的话,“没必要。” 见过那样好的一个女孩,别的女孩再不能于他心里掀起波澜。 “我来还。” “阿杰”:“?” “你和我一样杀过很多人,好人坏人无法分辨,但杀了人总要付出代价。我最后的结局一定是死在战场上。但你不能。你要留着命和她在一起。所以你的罪,我来背,我来还。” 阿杰眯起眼,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他不能和她有什么,但另一个他和她是至死不渝的爱人,足够了。 “阿杰”轻笑一声,这小子。真的和他一模一样。年纪略年长些的“阿杰”看年轻的阿杰总有种自己是哥哥的错觉。 但是显然,年轻的阿杰并不愿意把他当哥哥,甚至用教训的口吻说:“你很幸运,你的幸运应该是无数个和我一样的你造就的。你要珍惜。” 无数个平行时空的阿杰才造就了一个幸运的“阿杰”。 时间很快过去,江陵没有不舍得,能来这一趟已经是幸运非常了。 同一时刻,阿杰听到脑海里一个空灵的声音说:“你不想忘记?”他听到自己回答:“是。”那个声音又说:“只有你一个人记得只会更痛苦。”“没关系。”之后或短暂或漫长的人生,总算有点念想和牵挂。那个声音低低地叹了口气。 几乎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江晔江曦江景易昕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忘记了自己站在客厅想做什么想说什么。 江景看了眼手机,说:“噢,我们要去接钊翼,他说很快就到。” 易昕没有异议:“好,我们走。” 江曦说自己那边有事,也要走。 江晔收到消息许略和许钊翼一起来,便和江景易昕一块去接人。 阿杰眼神清明,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记得曾有另一个时空的人来过。 他的余生都将守护“他”和“他的爱人”的幸福。 (完) 第327章 番外:江景托孤 天朗气清的那天,江家二爷抱着婴儿回了江家。 江湛热情地办了一场接风宴。 宴会后,江景抱着婴儿在亭子散步,两个不过十来岁的男孩儿跑过来喊了一句:“景叔。” “小晔和小曦啊,过来看,这是叔叔的女儿,你们的堂妹,江陵。” 江景五官硬朗,自带不羁和痞气,年轻时候也是叛逆少年一个,随着年龄,现在三十多岁,倒是褪去叛逆多了一分温和。 彼时的江晔不过十二岁,还差几个月就十三,小小年纪却时常板着一张脸,一副年少老成的样子,也就对江景会露出孩儿天性。 他瞧着景叔怀里的婴儿,第一想法是真小,小手小脚,小圆头,小眼睛,看起来脆弱极了,稍微用点力就能碎。 彼时的江曦已满十一岁,还处于天真无知的年纪,没有江曦的年少老成,也没有长大后的冷淡,看着漂亮的小婴儿觉得可爱极了。 “景叔,她真可爱,还吐泡泡呢。” 伸手就想去戳一戳她的脸。 江晔一把抓住他的手,责怪道:“你的指甲太长,划到她的脸怎么办?” 江曦收回手不敢动了。 江景哈哈一笑,说:“小晔,想不想抱一抱小阿陵?” 江晔本想拒绝,展现一下自己的成熟,但是最后说出口的却是:“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小江陵。 “景叔,江陵的lg是哪个lg?” “你觉得是哪个lg?”江景笑着反问。 江曦抢答似的说:“铃铛的铃!” “不是哦。” “灵气的灵。” “也不是哦。” 江晔看着怀里的小江陵,脱口而出:“是金陵城的陵。” “小晔真聪明。”江景伸手在两个男孩儿的头上摸了摸,“小晔就是小阿陵的大哥,小曦就是小阿陵的二哥。好不好呀?” “好!”男孩儿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再拜托你们一件事好不好?”江景眼神柔和地看着他们。 “景叔你说,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答应。”江曦依旧抢答似的回答。 江景慈祥的目光注视着婴儿,眼底泛着爱意和不舍,“以后就麻烦你们帮我照顾小阿陵了。” “景叔你要走吗?”江晔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为什么不把小阿陵一起带走?”江曦懵懂地问。 江景轻声说:“我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去找小阿陵的妈妈,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我把小阿陵留在江家,江家可以好好的保护她。” 小江陵好似心有感应,突然大哭起来,四肢摆动,她的声音就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在哭。 江晔身体绷住,没有安慰婴儿的经验,只能求助于江景。 江景抱起婴儿,轻拍着背部,小声哼哼着什么,不一会儿小江陵就停止了哭闹,瞪着还有雾气的眼睛,抽噎着。 江晔说:“景叔,你放心,我会照顾阿陵的。” 江曦说:“我也是,不会让别人欺负她,她就是我最亲的、唯一的妹妹。” 江景会心一笑,那以后就拜托你们了。 番外一:江晔 01 江晔刚解决完一批不识相的人,正迈着悠闲的步子往车子走去,看见一属下站在车门旁拿着枪指着里面厉声喝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车上?” “怎么了?”江晔漫不经心地问。 “老板,”属下侧了侧身,手枪依然警惕地指着车内,“里面有一个女人,不知道她怎么进去的,一拉开车门就在了。” 江晔摆摆手,示意他让开,弯腰朝车内看了一眼,一下子愣住,这人怎么那么像梦里的“那人”的跟屁虫。 女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除了发型和瞳色,和先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颤抖着声音喊道:“先生?” 不用像了,这标志性的称呼,江晔肯定这人就是“那人”的跟屁虫,欧瑞之。 直起腰,冷冷地说:“我不是他,从哪来滚回哪去。” 欧瑞之蜷着腿,凭借刚才的话语确认了这人长得像先生,但绝对不是先生。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她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老板,这种来路不明的人直接杀了?”属下建议。 江晔眯眼看着车里的人,她明明听见了这句话,却一点也不害怕,是笃定不会有人杀她,还是不怕死? “不用管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连枪都不会用,连鸡都不敢杀。 江晔或许是太相信自己的梦,一点也不怀疑这人的来历。兀自坐进车里,闭目养神。 欧瑞之忐忑地坐在旁边的位置,不知所措,这人不是先生,那是谁?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突然,江晔睁开眼睛,审视地看着她,“你叫什么?” “欧瑞之。”欧瑞之低头垂眸看起来唯唯诺诺地回答,这人的目光好可怕。先生也有这种可怕的目光,但先生从不会用这种目光看她。 在她的记忆里,先生永远都是温柔的,和煦的,从不生气,从不骂人。温柔得过分。 “请、请问您认识先生吗?刚才您说您不是他?”欧瑞之小心翼翼地问。总觉得这人喜怒不定,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江晔冷冷地回答:“不认识。” 欧瑞之看出他好像不是很乐意跟自己讲话,于是明智地闭了嘴。 车子行驶了很久,久到欧瑞之快要忍不住了,她晕车。终于,在她的期盼中,车子停了。停在山林里三栋低调奢华的别墅之间。 江晔下了车,欧瑞之犹豫一下,跟着下了车。 属下去停车。 江晔继续踏入其中一栋别墅之中。 欧瑞之扫了两眼没敢继续看,周围有很多保镖,有点像“零”的总部,又像先生居住的地方。 先生离开后,她继承先生的遗愿,成为了“零”的新任首领,好在有云诺希、白羽清等人帮她。现在她突然消失,白羽清应该会暂代首领处理事情。 江晔上楼,欧瑞之跟着上楼。不过江晔很快进入一间房并把门关上。欧瑞之就站在门口等。 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有神似先生的这人才能让她有些许安全感。 欧瑞之等了很久,直到天黑晚餐时间房门才重新打开。 江晔换了居家服,看见她皱皱眉,似乎终于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你在这做什么?” 欧瑞之无言,她也不知道。 江晔见她不说话,懒得理,下楼去了。欧瑞之继续跟着。 饭厅里,一桌的美食,江晔慢条斯理吃着。没有江陵和阿杰,冷冷清清。 欧瑞之饿了半天,眼巴巴看着,又不敢说。她大致看出来了。这人应该是很有钱的一家之主,还是个道上混的大佬。 脾气不好,喜怒于色,亦正亦邪。都是典型的特征。 所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不然你永远不知道哪句话会惹到他。 欧瑞之二十几年的生涯,告诉她多做事,少说话。她本身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江晔吃了半碗饭就不想吃了,擦擦嘴,起身离席。全程都没有再看欧瑞之一眼。 佣人上前去整理饭桌。 欧瑞之忍不下去,她好饿。于是走上前去询问:“请问这些东西你们要怎么处理?” “倒掉。老板不喜欢吃剩饭剩菜。”佣人回答。 “我能吃完再倒吗?”欧瑞之又问。 “你是老板带回来的?”佣人笑了一下。 欧瑞之很诚实,“不是,是我跟着他回来的。” “老板若是不想带你回来,就不可能让你进来。”佣人说。 欧瑞之觉得佣人理解错了,应该是这人压根就把她忘了,因为她存在感太低。除了先生,一般人都不太会注意到她。 哪怕她最后成为了新任首领,也不出现在人前,都让白羽清去传达命令。她依然是组织里最神秘的人。 “你吃,吃完我再收拾好了。”佣人也没刁难她。 “谢谢。”欧瑞之朝她鞠了一躬,洗手,拿新碗和筷子开始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的第一顿饭。 吃完后她还帮忙一起洗碗。 然后她又回到江晔的房门前开始站岗。 欧瑞之,今年二十八岁,身高一米六三,身材娇小瘦弱,圆脸,扎马尾,穿着普通的短袖和长裤,布鞋,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品。长相清秀,一眼看上去普通到扔人群堆里完全找不到。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普通的女人,就是r国h市闻者色变的“零”组织稳坐六年的首领。现在应该是前首领。或者说是个黑户。 毕竟在这个名叫“金陵城”的世界,没有r国,没有h市,没有“零”组织,没有欧瑞之。 房门又一次打开,欧瑞之惊喜地叫了一声:“先生?” 江晔皱眉,脸上浮现不悦,“我不是你口里的人。” “我知道。先生是先生。您是您。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欧瑞之解释说。 江晔勉强信了,“叫我老板。” “好的。老板。”欧瑞之倒是无所谓。而且这样更有益于区分。 “我以后是不是可以跟着您?”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 江晔挑眉,“跟着我做什么?” “我,我不认识其他人。跟着您有安全感。”欧瑞之实话实说。 虽然这人比先生凶,但是好歹也是第一个认识的人。 江晔没理她,再次关上门。 顺理成章的,欧瑞之在别墅里住了下来,还成为了江晔的下属。负责一些秘书职业的事情。但其实更多的是端茶倒水。 仅用一个月,她就摸清了江晔的喜好,早上一杯牛奶,上午要喝一杯咖啡,下午喝茶,晚上喝酒,不喜欢喝白开水。 用餐很慢,吃的不多,好在营养均衡。没有挑食。口味清淡,太咸太辣太甜太苦太酸都不行。 出门一般都穿西装,黑色、灰色、棕色居多,衬衫白色为主,鞋子都是皮鞋。在家都是居家服,运动服,颜色单调,款式单一,但都是定制的,质量要求很高。 不喜欢抽烟。不喜欢运动。但是会适量训练。 出门没有规律,但一般没事不会出门。 性格看似喜形于色,但其实令人捉摸不透,你永远不知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是心情好还是心情不好。也不知道他漆黑的瞳孔里隐藏着什么东西。 对欧瑞之而言,江晔的性子大致和先生是一样的,只是后来的先生学会了温柔待人,而江晔显然不想委屈自己。 所以造成两人脾气的差异。 尽管江晔脾气不好,但其实只要不踩雷,他也不会做什么,顶多死亡凝视。 别墅里的佣人和保镖都是长年在此,深知江晔的秉性,一般做好自己的活就行,江晔也不会无缘无故挑刺。 江晔也发现了欧瑞之的才能。他有1106的所有记忆,对于欧瑞之遇到1106之后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 很难想象,那个普通的少女很早之前就是一个帮派的二把手。她很聪明,察言观色,攻于心计。除了不懂得左右逢源和阿谀奉承。 慢慢的,江晔开始交给她一些事情。效果惊人。 这么多年能一直在江晔眼皮底下做事的人不多,阿杰稳坐二把手,因为阿杰能打,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不会擅作主张,万事都会听从江晔的安排。 但是欧瑞之不一样,她除了没有阿杰能打之外,是一个很优秀的军师,也不需要事事上报江晔,可以自己拿主意,有胆魄,有谋略。甚至有时候比江晔想出来的方法还要好。 江晔也就明白为什么1106会邀请不过十几岁的小孩进入组织当二把手,为什么她能在1106的手底下待那么长时间。 “老板,下午六点,和沈默念约好吃西餐。现在出发时间刚好。”欧瑞之说。 江晔没说什么,起身出门坐车。有人帮他记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他乐个清闲。 不过欧瑞之自从第一次和他共乘一辆车之后,就再也没和他一起坐过。江晔自然不会去过问这些小事。 晚六点。江晔踏入西餐厅。 “江老板。”沈默念起身相迎。 江晔略一点头,示意他坐。保镖们照例黑压压坐在后头。 欧瑞之还不太熟悉这个场面,杵在一边不知道该站着还是该坐着。 “欧小姐,这里坐。”一个保镖朝她招手。 欧瑞之看了眼江晔,然后就过去坐了。 “老板和市长算是旧相识,不喜欢有人在一旁站着,我们坐着就行。”保镖解释说。 欧瑞之点头,“我记住了。”先生办事的时候她一般站旁边。 “江老板什么时候找了个女下属。”沈默念打着趣道。 江晔喝了口酒,淡淡地说:“能力不分性别。” “能让江老板称赞的人可不多,我倒是对这位女下属好奇起来了。”沈默念绅士地笑着。 江晔心情一般,不想说无聊的事情,“有事说事。” “这么急做什么,江小姐不在你的脾气越发见长。”沈默念无奈地摇摇头。 江晔不买账,“她在我也一样。” “我本来还以为你有意把江小姐介绍给我,后来发现,是我想多了。”沈默念颇为惋惜。 江晔勾勾唇,何止是想多。沈默念骨子里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绅士温和。他怎么能让阿陵落到这种人手里。 阿杰虽然憨憨的,好歹对阿陵是真心实意。沈默念,估计也就惦记江家那点权利。 “我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你把我想成这样太伤感情了?” 沈默念看穿了江晔的想法,更加无奈。骨子里的宠妹狂魔,偏偏还要做出一副一点也不关心的样子。这人怎么这么变扭。 江晔懒得和他兜圈子,直接步入正题。 一边吃晚餐一边谈事。 半个小时后,两人谈妥。欧瑞之第一时间走到江晔旁边。 “合作愉快?”沈默念伸出手。 江晔并不想和他握手,准确的说,不想和任何人握手。 “真冷漠,让你的下属代替和我握个手怎么样?”沈默念笑着把手伸向欧瑞之,风度翩翩。 欧瑞之下意识后退两步,她不喜欢和人接触,更不喜欢肢体接触。 沈默念不可置信,他这是被嫌弃了?不是,他好歹一个有成就有相貌有身价的成功人士,怎么谁见谁讨厌?没道理啊。 “抱歉,这并不是命令,我有权利拒绝。”欧瑞之说。 沈默念作为一个绅士,不可能逼迫人家和他握手,悻悻收回手,“果然是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没有人情味,情商低。 江晔冷笑一声,懒得搭理,走了。 姓江的好像都不怎么可爱。沈默念暗暗吐槽。 转眼欧瑞之跟着江晔就有半年了。 “大半夜你在这里做什么?”江晔踏上天台,就看见欧瑞之站着眺望远方。 “老板。”欧瑞之转身平静地俯了俯身。 江晔突然发觉,她好像什么时候都是平静的,冷静的,哪怕第一次见面尽管面对陌生的一切,也是冷静的做出选择。 “今天是他的祭日?”江晔想起来了。在那天夜里,1106当着她的面从楼顶摔下。 而他的梦境,也就停止在那一瞬间。之后的事情他就不清楚了。 他就像一个附在1106身上的幽灵,借助1106的眼睛注视着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人事物。但他并不能体会到1106的任何心情。 所以对这个与1106相识十七年之久,跟随了1106十年之久的女人,也并没有多余的感情。 到目前为止,也就是欣赏她的才能。 番外一:江晔 02 “您怎么知道?” 对于只有一米六的欧瑞之,要仰着头才能看到江晔的脸。不然只能看到一个下巴。 “梦见过。”江晔答。 欧瑞之以为江晔是在开玩笑,但是看他的样子又不太像。 试探性问:“您知道r国h市吗?” 江晔看了她一眼,背靠围栏,微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 淡淡开口:“1106的事情我都知道,但我不是他。我也没有他的任何感受。” 从二十六岁开始,他就一直在梦见有关1106的事情,一直到1106跳楼自杀,这个长达两年的梦才结束。 欧瑞之有一刹那的惊讶,很快恢复平静,毕竟她知道更加怪异的事情。比如云诺希为了爱情穿越时空,比如惊澜作为守护者的身份,再比如她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世界。 这么看来,江晔有先生的记忆倒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原来如此。”欧瑞之感叹一句,就没了下文。 “你不觉得我在骗你?”江晔挑眉。当初为了那个梦,他找遍了也没找到什么c国、r国,就像从不属于这个世界。 后来才用“平行世界”勉强说服了自己。毕竟他是不愿意相信神神鬼鬼的。 欧瑞之难得露出一个笑容,轻声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就像,她相信先生只是离开,去了他想要去的地方,而不是死亡。 江晔低眸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很年轻,或许是圆脸的缘故,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二十八岁的女人。不说的话也就比江陵大个两三岁。 “你是营养不良吗?”他问。 “啊?”欧瑞之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句话,“没、没有。”她只是天生长得瘦小。 江晔仰望着星空,没有再开口。他享受片刻的宁静。 欧瑞之有些困了,又看看一动不动的江晔,犹豫道:“老板,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您还不去睡觉吗?” “要是睡得着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谁大半夜闲着没事干跑天台看夜景。反正江晔是没那么无聊。 江晔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到天台走走。值夜班的保镖都知道他这个习惯。 欧瑞之皱起眉,半年来她熟知江晔一切喜好习惯,唯独这一点是第一次知道。因为她睡眠不错,基本不会半夜醒来,也很少失眠。除了先生离开的那段日子。 “您这样多久了?” “记不清。” “没有去看医生开点安眠药什么的?”怪不得上午需要咖啡提神。欧瑞之一开始就想不通,但江晔身上常人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也就没在意。 江晔不耐烦地说:“你今天怎么那么多话。困了就自己去睡。” 真凶。欧瑞之不敢说话了。但她也没有离开,只是蹲了下来,抱着膝盖发呆。 她喜欢安静,却不喜欢独处。她习惯了跟随,跟随了先生十年。这种习惯深入骨髓。之后的六年全靠先生让她管理好“零”的遗愿支撑着她。 那么多年,零的存在对她更像是一个包袱,沉甸甸的,不舍得扔,小心翼翼地背着,又会让她喘不过气。 她不适合做首领。这句话她从未说出口,心里却无比清楚。 总算,现在没有“零”,她不再是首领。还有人让她跟随,就像当年跟随先生一样。她已经很满足了。 欧瑞之一仰头就能看见江晔和星空,但她觉得江晔比星星要耀眼多了。 其实江晔和先生一样,是个很好的人。 我将永远效忠于先生。我永远信奉我的神明。 她的承诺一直未变,只是先生已经离开。是啊,又有谁能够留住神明呢。神明本就不属于人间。 我将永远效忠于您。只是希望您不要再和先生一样,招呼不打就说离开。我会很难过的啊。 欧瑞之垂眼悄悄掩下眼底的情绪。 岁月如梭。 不知不觉欧瑞之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她的圆脸依然减龄,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只是二十出头。有谁知道她快要奔三了。 “你这个狗娘养的东西,有本事放了老子,有本事别搞什么阴谋阳谋!” “王八蛋,有娘生没娘养,狗儿子!” 一阵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但是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甚至被骂的主角,江晔也毫不在意。 江晔西装革履看起来风度翩翩,语气极为冷漠:“明天,我要他知道的全部。” “是。”属下得令。 欧瑞之不适地皱起眉,她从未听过这么多的脏话。以前先生这种场合都不会带她。 第二天,属下报告审讯俘虏的口供,以及带回来一个消息。 “欧小姐把人毒哑了。” 江晔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想了想,说:“嗯,把人叫过来。”本来不想管,想知道的事情知道了,俘虏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但闲着也是闲着,问问她也无妨。 “老板。”几分钟后欧瑞之进来,神色平静。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 江晔看她那么平静,突然觉得自己问好像显得很奇怪。 不过他刚好闲得无聊,喝了一口咖啡,温度口感都正好,顺口问:“不解释解释?” “您是指把人毒哑的事?他不配骂您。” 邓句,无恶不作的杀人狂魔,接了杀江晔的任务,结果反被江晔抓住,正审讯是接了谁的单。 欧瑞之一点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尽管江晔不是好人,但是邓句的恶比江晔更甚,自然是没有资格骂他。 “他骂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江晔勾勾唇,懒懒地靠着椅背。目光随意又尖锐地看着她,如同冰冷的仪器静静贯穿身体。 江晔很欣赏她,但同时又因为难以掌握而暗自警惕。他不是1106,无法做到全面相信欧瑞之。 他是天生的权谋者,善于利用人心,通过判断别人需要什么,从而达到控制别人的目的。比如他的保镖,需要钱,需要权,他都可以给。 可是他看不清欧瑞之,无法判断她想要什么。他不相信一个人可以真的无畏无惧,无欲无求。极大可能就是她在伪装。 欧瑞之,一个来自异世界的人,不贪钱,不贪权,有才能,有本事,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是,人,总会有弱点。总会有欲望。 欧瑞之平静地接受他的注视,理所当然回答:“没有人有资格骂您。”正如没有人有资格骂先生。 江晔突然笑了,那种锐利的目光随之散去。这种感觉很像小江陵维护他的时候。明明他本人没什么感觉,她们却偏偏不肯当没发生,一定要让别人付出代价。 真的很傻。又莫名的傻得有点可爱。 江晔侧头看着阳台外的风景,山山水水,宁静致远。 三十二岁的他已经成为江家家主,本该住老宅,但他不喜欢成天看着那群讨厌的人。还是住别墅舒服。 阿杰和江陵很久没有回来过,他们结婚之后就去遨游世界了。 江曦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永远脱离江家,不再受到约束。能够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际。 沉沉浮浮十二年,所有人都不一样了,只有他没变。依然孤身一人。 嗯……还有这个来自异世界的女人。 江晔招招手,欧瑞之走近两步。 江晔再招手,欧瑞之走近一步。现在两人的水平距离很近,超过了正常社交距离。 “低头。”江晔坐着,比站着的欧瑞之矮一点。但他不想自己仰着头,只好让她低头。 欧瑞之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乖乖照做。 江晔双脚并拢,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表情冷冷淡淡,低垂的眉眼却闪过一丝流光。他刻意压低声音,用一种暧昧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欧瑞之愣了下,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我很喜欢您。不然我也不会跟着您。” 江晔:“……” 准备好的调戏话全被咽了回去,这人怕不是缺心眼。嘴里说着喜欢,没有一点害羞?看起来就好像在说“我吃饱了”一样平淡。 于是他盯了她五秒,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干脆放弃,起身走了。 欧瑞之不明所以看着他的背影,她说错话了? 以前她最喜欢先生,然后是清清,洋洋,现在江晔能排第二位。 这天江晔和人约好在户外谈判,是一片密林,活像原始森林,草木茂盛。 小半个小时就搞定,江晔还不想走,脱下西装外套垫在地上,就地坐下,两手向后撑着草地,双腿随意搭着。双手袖子折到手肘处,露出结实白皙的手臂。 他个人比较喜欢这种环境,不然也不会把别墅建在那样深山老林里面。一是安全,二是喜好。 其实他现在特别闲,没有老头和他作对,江家尽在掌握之中,整个金陵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也就偶尔有外来人员需要干涉一下。还是在他闲的没事干的前提下。 真无聊啊。江晔一脸无精打采。 或许太过放松,一不留神,“老板!”属下们惊呼一声。 有人毫不犹豫掏出手枪就是一枪,江晔手边的一条黑蛇砰一声炸开,血肉溅了江晔一身。 求江晔心理面积。 不就是一条蛇,把你们吓成这样。江晔着实无语,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对他们的教导太少了。大惊小怪。 欧瑞之慌忙跑过来,看到他胳膊上有蛇印子,暗叫不好,连忙撸起他的袖子。 “我没事。”江晔不悦地想甩开。 欧瑞之不松手,看到伤口的时候眉毛拧成了一股,“别动,有毒。”有两个伤点,而且流出来的血已经不是正常颜色。 江晔挑起眉,这是属下对老板应有的语气? 然而,还不待他说点什么,欧瑞之把自己扎头发的皮筋取下弄断,然后在近心端绑紧,接着直接把嘴贴上伤口吸取毒液。(危险行为请勿模仿,剧情需要) “你……”江晔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欧瑞之的行为明显是紧急措施。 虽然说一般不用嘴吸取毒液,但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这也是一种方法。重点是不要本人。 欧瑞之吸了好几口,直到血液颜色恢复正常,然后她随意用袖子抹了嘴上的血。 保镖备好了车,停在他们面前。 “快,去就近的医院检查。” 欧瑞之比江晔这个受害人还要紧张,却依然镇定。 保镖想过来搀扶,江晔拒绝,自己上了车。 然后车子风驰电掣开到医院,各种检查下来,那条蛇确实有毒,但是毒性不强,而且及时吸出毒液,打点抗毒素就行了。 反倒是欧瑞之因为用嘴吸取毒液,部分毒素进入身体,需要进一步检查。两天后也就跟没事人一样。 江晔第二次因为想不清楚一件事睡不着。第一次就是因为梦到1106的事情。 他在想为什么欧瑞之可以明知有毒还要用嘴吸取毒液,她就不怕毒性太强自己死了吗? 虽然她现在是他的属下,有义务挡子弹什么的,可是别人是有求于他,欧瑞之又没有。 说钱,欧瑞之没有不良嗜好,甚至连奢侈品都不买,工资一发都存卡里,时不时做点慈善。说权,她的性子向来能忍则忍,不和人有冲突,不会仗势欺人。 不贪钱不贪权,心甘情愿豁出性命。比江陵还要蠢。 踏上天台,江晔果然又看见了欧瑞之,自从她知道他睡不着就会去天台,江晔总能看见她。后来烦了干脆就懒得去。直接在卧室的阳台待着。 “大晚上不睡天天跑这里待着做什么?”江晔没好气道。 “我在等您。”欧瑞之倒没有什么反应。 江晔发现自己唯一看不穿的人就是傻子类型的,比如江陵,比如欧瑞之。 “你不怕死?”他问。 欧瑞之脱口而出:“为什么要怕?” 是啊,为什么要怕。江晔不怕死,所以不知道答案。但他见过太多怕死的人。 “这就是你敢用嘴吸取毒液的原因?” “有这个原因。” “还有别的?” “嗯。我怕您有危险。” “我有危险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晔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把另一个人看的比自己还重。 阿杰的话勉强可以理解,他对江陵的感情很重。江陵的话也可以理解,她就是傻。 除此之外的其他人都不能做到,比如林寒涧,比如江曦,比如沈默念,甚至是江晔自己。 欧瑞之抬头,无比真诚地说:“我不想您有危险。我希望您好好活着。” 江晔看着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比江陵还要傻的人。不,欧瑞之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们那边的人都是傻子吗?” 欧瑞之眨着眼回想了一下,很久没有回想她都要忘了自己本来的世界,半晌才答:“从智商角度上,并不是。我认识的人大部分是正常智力,还有超常智力的。” 番外一:江晔 03 先生,白羽清,云诺希……几乎都是很聪明的人。还长得很好看。 “所以只有你是傻子?”江晔笑了。 欧瑞之默然无语,她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不能算是傻子。 “怎么不说话?”江晔笑着追问。 欧瑞之怕惹他不开心,小声辩驳:“我不是傻子。” 江晔不想和她争论是不是傻子的问题,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回去睡,以后别闲着没事干跑天台。能好好睡着该知足。” “您呢?”欧瑞之不太适应这种亲密行为,先生不喜欢和人接触,极少会摸她的头,别人她就更不乐意了。 江晔看她大有他不走她也不走的意思,只能说:“我回去睡觉。” 然后刚上来五分钟的他被迫回了房间。 后知后觉发现他为什么要迁就她?直接命令她回去不就好了?难道是毒素还没清完,导致他脑子不太好使了? 某天办完事准备回别墅,江晔看着欧瑞之本来在他身后,突然跑到了后面的车里,就让保镖把人叫过来。 “老板?”欧瑞之还以为他有什么事要吩咐。 江晔问:“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坐?” “我晕车。您有洁癖,我怕弄脏了您的车。”欧瑞之老实回答。 江晔又问:“会开车吗?” “会……但……”不熟。 “你开车。”江晔不容置疑地把车钥匙抛给了她,然后坐到了副驾驶座。 欧瑞之没法拒绝,只得忐忑地坐到驾驶座,小心翼翼地启动了车。她想不通江晔这是要整哪出。 江晔也没做什么,安安静静闭目养神。 片刻后,他睁开眼,身体前倾抓住了欧瑞之放在方向盘的手,“停车。” 欧瑞之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我渴了。买两杯奶茶。”江晔不知从哪抽出一张百元大钞。 还好车距不小,后边的车有时间反应。一排的车靠边停下。 等着他们的欧小姐拿着钱去买了两杯奶茶。 欧瑞之回来的时候发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另有其人,江晔移到了后座,靠着车门的位置。 这……又是整哪出。她也不敢问,把奶茶递给江晔。 江晔接过奶茶,缩了缩自己的大长腿,“上来。” 欧瑞之抬脚弓着腰,艰难地从江晔面前越过,她哪敢让他挪位让自己进去? 好在她本就身材娇小,勉强能挤进去。 江晔动了动脚绊倒她的腿,欧瑞之身手不行,反应很快,用手撑着椅背稳住了身形。并好脾气建议说:“麻烦您控制一下您的脚。” 江晔无言。 欧瑞之坐好后车子再次启动。 江晔拿出一杯奶茶扔给她,另一杯拆开吸管自己喝。是西瓜汁,半糖。 看她:“你不喝?” “我怕晕车。”欧瑞之拿着奶茶。 “阿陵也晕车,和我一起坐车不会。” 欧瑞之知道他说的人是谁,江家备受宠爱的小小姐,江陵。就是还没见过。听说是个很好的人。 她象征性喝了两口,就手里拿着不敢动了。 好在接下来的路都是平坦的,司机的车技也很好,不怎么颠簸。应该还是可以撑过去。欧瑞之想。 “这个味道有点奇怪。”江晔皱着眉看着自己手里的西瓜汁。 欧瑞之不接话,又不是她做的,应该跟她没什么关系。 “我尝尝你的。”江晔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就把她手里的同款西瓜汁拿走了,还把自己的塞给她。 欧瑞之:“……”您想干什么,直说好。 “你这杯不会。”江晔很满意,似乎怕她不相信,他又说:“不信你喝一口。” 欧瑞之下不去嘴,长这么大还没和人吃过同一样东西。江晔不是有洁癖吗,是怎么下的去口的。 “你不相信?”江晔不高兴了,一副“你竟然质疑我”的表情。 欧瑞之说:“没有,您说的对。” “你敷衍我?”江晔还是不高兴。 她耐着性子回答:“您误会了,并没有。” 江晔面无表情盯了她几秒,一口气把西瓜汁喝完,把空杯子从窗口扔了出去。然后一副爱搭不理的表情持续到下车,回房间。 欧瑞之全程没敢说话,下车后才悄悄问保镖一句:“老板怎么了?” 保镖耸耸肩,习以为常,“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小小姐和杰哥也琢磨不透老板的性子。我们听命做事就行,别的少想。” 欧瑞之一听,觉得有道理。江晔的性子比先生还难以捉摸。 这次他们都说错了。江晔纯属跟自己闹别扭。 要不然怎么说江陵是江晔一手带大的,想法和做法两人都能同步。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江晔都不带给欧瑞之正眼看。 欧瑞之有心想问他是怎么了,但是看到他一副不想跟自己说话的神情就放弃了。甚至自觉不在他面前晃悠。 佣人端来一壶茶放在江晔面前。 “她人呢?”江晔问。 佣人回答:“欧小姐在门外。要叫她进来吗?” “不用。”江晔拿出茶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佣人见他没什么吩咐就走了。 一本书,一壶茶,江晔就能坐一下午。这也是他无事时的常态。江陵喜欢看书,很大程度就是受到江晔的影响。 晚上,江晔再次踏上天台。或许是上次说欧瑞之奏效了,这回并没有看见她。 但是江晔皱了皱眉,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里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甚至其实他上天台就是想见她的微妙念头死死压在心底。 这种感觉一方面让他本能地察觉不好,但又有些叛逆地觉得好。 “站住。看见我就跑?我是洪水猛兽?”江晔冷冷看向入口。 欧瑞之准备下楼梯的脚一顿,换了个方向重新踏回原位,双手不自在地绞着,犹豫道:“您……最近不是不想看到我吗。” “我说过?” 欧瑞之没话接,你虽然没有说,但是表现得很明显。有眼的人都能看出来,而她也很识趣。 “过来。怎么又到天台来了?”或许是夜晚的风比较凉,让江晔稍微冷静下来,没有那么烦躁了。 欧瑞之一边走过去一边说:“我看到您房间有灯,敲门没人应,就来天台看看。”结果果然在这里。 天气刚刚入秋,即使是晚上穿着短袖长裤也可以。 江晔当然不会穿着睡衣到处乱跑,很体面的换了居家服。 欧瑞之就无所谓了,纯白的上衣裤子,她不喜欢穿裙子,哪怕是睡衣也不穿裙子。 “我能请问是哪里做的不好惹您不高兴了?”欧瑞之惴惴不安,她见到的大多是别人难过的样子,比如孤二小姐亲眼看着昔日的恋人死去,比如白羽清目睹云诺希葬身火海,比如先生的眼神总是温柔而哀伤。 他们都有太多的伤痛,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很少见到有人生气。他们的难过掩盖了生气的模样。 而江晔恰恰相反,他的琢磨不定令人忽视他所经历的悲伤。 大概是她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哄。 江晔不答反问:“过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您是金陵城江家的家主,江晔。” 她一直都把1106和江晔分得清楚。先生是先生,不会是别人,别人也不会是先生。江晔亦是。 哪怕他们俩长得一模一样,真的有某种联系。但是1106是r国h市零组织的首领,江晔是金陵城江家家主。两人生活在不同的地方,接触不同的人事物,有不同的性格。他们仅仅是自己,而不是对方。 江晔听了她的话,轻轻地笑着,走近拥抱了她,一手在腰间,一手在背上,下巴搁在头顶。 欧瑞之一时身体僵直,大脑嗡嗡作响,她的嘴唇隔着衣服感觉到炙热的胸口,和他表现出来的冰冷不一样,他的身体是热的。 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身体的,还是衣服上的,很淡,但是很好闻。 欧瑞之才疏学浅,一时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味道。 只听见他说:“好了,这下我高兴了。” 江晔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然后就离开了。全然不解释解释刚才的拥抱是什么意思。 欧瑞之混混沌沌地回到房间,睡觉。 次日。江晔果然高兴了,主动招呼欧瑞之给他端茶送水,还说:“麻烦去我房间把桌子上放的书拿给我。” “您房间?”欧瑞之一愣,他不是不让人进他房间的吗? 江晔喝了口咖啡,“门没锁。” 欧瑞之只好去了。打开这道门,不知为什么有点紧张。 里面除了体现江晔风格的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格局家具摆放,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厨房,不愧占据了整层别墅的房间,媲美一个公寓套房。还有小客厅,小书房,小阳台,跑步机,杠铃哑铃都有。 满足了好奇心,欧瑞之开始寻找江晔的书,第一个地点,自然是书桌,是卧室的书桌,还是书房的书桌。 她就近去了卧室的书桌,第一感觉就是整洁,比先生凌乱的房间不知道好多少倍。书桌……没有书。只有几份文件。 她没有翻,直接去了书房,书桌上确有一本书。拿起来的时候掉下来一张纸,她本不想看,但是红晃晃的“医嘱”二字撞入眼睛。 在关心江晔选择看,和这是江晔在试探她选择不看之间犹豫一会儿,选择了前者。大不了负荆请罪。 然后她看了两分钟,沉思了两分钟,判断出江晔应该是故意的。 这份医嘱大致内容是江晔患有心理疾病,讨厌别人的触碰,如果要治疗就必须克服心里的抵触主动去触碰别人。当然,首先选择比较熟悉亲近的人方便。 所以这应该是江晔不好意思直接说,干脆直接让她看,以此解释昨晚拥抱她的举动。 真的是……多虑了。就算不解释,她也不会多想什么。先生和江晔在她心里是一样的,无论做什么都是合理的,都是可以接受的。何况是一个拥抱。 欧瑞之为表示自己看了,就把医嘱折好放在桌面,拿玻璃杯砸住一角。拿着书离开了。 江晔看到没有夹着纸的书,眼底浮现笑意,明白他的计划通了,接下来可以正大光明肆无忌惮调戏人。 比如。 坐车的时候,江晔会让欧瑞之坐他旁边,然后时不时用手指蹭一蹭她的手。欧瑞之想收回手,但又克制住了。 吃饭的时候,江晔让她坐下来陪他一起吃,看到她唇边沾了饭粒会自然地伸手抹去。欧瑞之埋头吃饭,吃完就撤。 走路的时候,江晔就会笑吟吟地跟她扯东扯西,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故意凑近她的耳边,甚至用手摸她的下巴。欧瑞之目不斜视,一声不吭。 她渐渐发觉这哪是治病,简直就是在调戏。但同时她不解,江晔为什么要调戏她?这是无聊过头了?还是新想出来的整蛊她的方式。这并不是不可能。 毕竟他是江晔,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奇怪的江晔。 某天,欧瑞之终于可以喘口气。因为江陵和阿杰回来了。 “大哥!”“大哥。” 江晔看着阿杰拎的大包小包,对江陵说:“这么多东西,你这是逢年过节回娘家?” “这都是去玩的时候觉得好看送你的礼物呀!”江陵把东西堆在江晔旁边。 “你看,这个是靠枕,抱枕,围巾,遮阳帽鸭舌帽棒球帽,还有这个,特制曲奇饼干,不甜的。我和阿杰一起做的哟。” 江晔冷嘲:“打个下手也好意思说自己做的。”江陵的厨艺怎么样,他了如指掌。 江陵振振有词:“打下手怎么就不叫一起了呢?” 欧瑞之安安静静端茶上前。 她感觉到江陵一回来江晔的心情都不一样了,虽然态度上看不出来,但是眼尾是翘起来的,那是愉悦。 欧瑞之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孤冷霜对先生说“这些年你不是一个人,真好”的深层含义。 如同她现在觉得这些年江晔不是一个人,真好。有谁是真的喜欢孤独呢?她想应该没有。先生不喜欢,江晔也不喜欢。只是被迫接受。当有人在他们孤独的时候陪伴着,无论是谁,什么身份,都是一件很好的事。 “你好,你是大哥新收的手下吗?那个被称作‘影’的军师?”江陵笑眯眯地对欧瑞之说。 “你又知道?”江晔一拍江陵的脑门。 江陵跑到阿杰旁边,拉着他在另一边坐下,一边说:“取代了阿杰二把手位置的人,我当然很好奇啦!” 番外一:江晔 04 江晔轻哼,手肘撑着沙发扶手。“纠正一下,不是新收的。” “听说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成为了二把手,真厉害!‘影’应该是你的代号,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吗?保证不泄露出去。” 江陵没理他,继续问欧瑞之。 “我叫欧瑞之。”她语气平静地回答。 “很有特色嘛。”年轻得被称为少女也不为过的女孩笑眯眯道。 这个语气,这个回答,这个反应……欧瑞之直直地看着她,那一瞬间和先生多年前知道她名字后的反应重叠在一起,如果不是声线,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见江陵,第一次和江陵说话,却莫名的让她觉得亲切。或许是和当年的先生说出了一样的话,或许是江陵的亲和力太强了。 于是她说出了以前未曾说出口的话:“谢谢。”谢谢当年的先生,也谢谢眼前的女孩。 江陵冲她笑了笑,然后转身对阿杰说:“你看,这么聪明的女孩子,你输得不冤。不过没事,天阴的二把手可比大哥手下的二把手威风多了。” “嘚瑟什么?你比我厉害?”江晔冷笑。 “专业不对口,无法比较。”江陵摇了摇头。若是以前,她肯定会说大哥最厉害,但是现在,不好意思,她好歹也是一个当了这么多年首领的人,起码天阴那些人现在是对她服服帖帖的。 阿杰倒了一杯茶给她,又倒了杯给江晔。 欧瑞之送完茶就站在了外边。 旁边的佣人感慨:“每次小小姐在,就觉得这里是一个家,热热闹闹的,老板也会很高兴。知道她和阿杰的事情后,我们还很开心,不用担心小小姐嫁去别人家了。没想到她和阿杰还是要离开。” 欧瑞之没有搭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佣人早就习惯,也只是有感而发。 其实佣人更想说什么时候添个夫人就更好了,再生个小少爷,也能热热闹闹的。可惜目前看老板的样子,估计这辈子没戏。 江晔的脾气十年如一日,从二十岁开始,到现在快三十三岁,基本没变过。冷淡,漠然,古怪。 江陵和阿杰吃完晚饭就走了。 江晔站在门口看着车子驶离。谁能陪谁一辈子呢。 或许阿杰能陪江陵一辈子,或许柳眠能陪江幸一辈子,或许很多人都有人陪。但是也有一部分人会自己过一辈子。 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一个人,走的时候也一个人。算孤独吗?不,有始有终罢了。 江晔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也不是无法自己生存的人。 但是,如果有了想过一辈子的人呢? 他的思绪随着车子走远而走远。就像穿越了时间和空间。 “您别伤心。”欧瑞之笨拙地安慰着。她不会安慰人,先生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清清外柔内刚,即使在最难过的时候也不向别人表现脆弱。 江晔收回目光,轻轻笑了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伤心了?” 若是一般人也就止住了话头,但是欧瑞之哪里是一般人。 她似乎看穿了他的内心,一脸认真地说:“小小姐不能永远陪着您,我能。您不会是一个人。” 她陪伴了1106十年,她曾想一直跟着1106。同样,现在她也想一直陪伴江晔。 欧瑞之的话就像是被扔进大海的小石子,激起不大的浪花,却伴随着一圈圈的涟漪,难以平复。 江晔素来平静的内心,此时就像泛起涟漪的大海。但他什么也没说,沉默着上楼。 在房间门口突然站定。欧瑞之自然是跟着他一起上楼的,正疑惑地看着他停住的背影。 只见江晔转过身,走近两步,缓缓伸出手抱住了她。 欧瑞之的鼻子撞到他的胸口,浑身僵硬,像个木头一样动都不敢动。大脑又是熟悉的嗡嗡作响。 她不喜欢和别人亲近,最多也就是安慰性的短暂礼节拥抱。 这回江晔用的力气明显比上次要大。她能透过薄薄的衣料感受到他手臂的肌肉力量,还有喷洒在她耳旁灼热的呼吸。 这个拥抱持续了五秒,江晔就适当放开,但手依然搭在她的肩膀,看着她笑吟吟地说:“我信你一次,要是骗我下场会很惨呢。” 他在笑。眼里却很认真。 欧瑞之还懵着,但下意识回答:“我永远不会骗您。” 她的忠心天地可鉴。 江晔笑得很开心,很久没露出这么愉悦真诚的笑。 …… 一年总有那么几次会开一些闲得发慌的舞会晚会。江晔碍于身份不得不出席。于是每每这时,他都是独坐角落,独饮,或是发呆。偶尔有人来敬酒,心情好搭理几句,心情不好懒得搭理。 这回也不例外。 白衬衫黑西装,懒懒散散地靠着沙发背,手边是一杯红酒。 江晔深感无趣地扫了扫四周,一个个穿的光鲜亮丽,人模人样,却掩饰不了心底的肮脏龌龊和贪婪。 “老板。”欧瑞之端了一些糕点过来放在矮几上。 “坐。” 坐……坐哪儿?欧瑞之犹犹豫豫地坐在沙发边缘。这是双人座沙发。 “离我那么远,怕我吃人?”江晔挑眉。 “没有。”欧瑞之悻悻地回答,挪近了些。 江晔不说话,就盯着她。欧瑞之又挪了挪。直到挪到他身边他才神色变得缓和。 十分自然地把手搭在她肩上,是一个半包围的姿势。 “我克扣了你工资?这种级别的舞会就你穿的那么朴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苛刻下属。” 江晔用手指碰了碰她的下巴,似有若无的暧昧感。 欧瑞之已经习惯了,轻声说:“我下回会记得。” 无论是跟着先生,还是自己当首领,都没参加过什么舞会。到这里一年多,仍然不喜欢。如果不是江晔在这…… “会喝酒吗?”江晔另一只手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鲜红得宛若血液。 “没喝过。” 先生会喝,但以前她年纪太小,先生不会让她喝,后来一直没想起这回事。她只在渴的时候找喝水。 “试试?”他把酒杯凑到她唇边。 欧瑞之内心纠结,如果她没记错,这杯子应当是江晔刚才抿过两口。 “您刚才喝过。”欧瑞之以为他忘了,好心提醒道。 “嗯哼,嫌弃?”江晔眼神一凛,向来只有他嫌弃别人的份。头一回,不,这该是第二回被人嫌弃。 欧瑞之听出他话里的不悦,忙说:“不、不是。” “我自己来。”伸手接过酒杯,抿一小口。 江晔看她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又尝两口,颇有上瘾的意味。 “好喝?” “嗯,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甜甜的。” “别喝太多。浅尝辄止。” 江晔夺回酒杯,话是这么说,自己却仰头一口喝尽。意犹未尽舔了舔下唇。 欧瑞之欲言又止,刚好是她刚才喝的位置。但看他一脸无所谓,事已如此就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坐着。 “江老板。”一男一女走过来敬酒。 江晔虽然狂妄,但也不是没有礼貌。有人敬酒,他自然不好一直坐着。 欧瑞之随着他站起来。 男人一身燕尾服,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眼神略略看向江晔旁边的女人,礼貌询问:“这位是?” “私人助理。”一副不想多说,你也不要多问的态度。 然后男人和江晔寒暄了几句就说明来意:“槿槿一直仰慕江老板,不知道江老板愿不愿意和她跳一支舞?” 名唤“槿槿”的女子,大约二十来岁,年轻得过分,一席紫色长裙,优雅性感浑然一体,几缕卷发垂至胸前,巧笑嫣然,当真既清纯又妩媚。 欧瑞之忍不住看了两眼,是女人看了都会喜欢的很漂亮的类型。有孤二小姐几分风采。 相当赏心悦目。 江晔从来不和名门贵女们接触,加上暴戾恣睢的名声在外,很少女人会抱着这样的心思接近。 但是显然,槿槿是一个。 按照江晔一贯的作风,就是拒绝也没人敢说什么。这回他没有,轻轻颔首。 男人表情一顿,似乎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或者说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对方当真了?难道真的是年纪到了迫不及待想结婚? 三十多岁还没有夫人无疑是江晔在金陵城备受争议的方面之一。碍于淫威,也只是隐晦地在小圈子里谈谈。 槿槿显得很高兴,表情努力维持优雅端庄的笑容。 “好好跳,别丢了江老板的脸。”男人叮嘱道。 槿槿虚挽着江晔的手臂一道步入舞池。 大概是看到江晔太过于震惊,舞池中的其他人舞没跳完也顾不上,连忙退出舞池。 就这样,一群人围观江晔和槿槿的舞姿。 简简单单的交际舞,只能说两人跳的标准,称不上多么优美。大概是没有默契。 男人和欧瑞之留在了原地,男人想了想,主动说:“不知美丽的小姐是否愿意同我跳一支舞?”他也就是客气客气,毕竟欧瑞之连礼服都没穿。 欧瑞之摇头,“我不会跳舞。” “若是不介意,我可以教你。”男人再次说。 岁月终将磨平他傲慢的棱角,只有眉目看得出些许清冷。商场摸爬打滚几年,再高傲自矜的人也会变得圆滑和虚伪。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喜欢跳舞。”她的目光追随着舞池中耀眼的那人。 纯粹,坚韧,执着。 林荃觉看着她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女孩的眼睛,也是那样的纯粹和坚韧。 欧瑞之不喜欢被别人一直盯着看,会浑身不自在,于是躲了躲,“我先走了。你自便。” 她后退一步,微微鞠躬,然后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林荃觉一愣,这个礼节怎的如此奇怪,金陵城应当是没人会用这种礼节。 一舞毕,江晔和林槿回来。 “哥,刚才好多人在看,我好紧张,幸好没有出错。”林槿抱怨道,早知道就不跳了。不过那样她的对江晔痴情的人设就不稳。 “出错了也没关系,和江老板跳舞你可是头一个。”林荃觉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林槿看看四周,确认江晔离开了,这才说:“这回他为什么肯和我跳舞啊?以前不都不理会的吗?”还要她装作很伤心的样子。 林荃觉想了想,说:“大概是另有所图。” “他能图什么?”林槿更不解了。 林荃觉笑了笑:“这就他自己才知道。” 这种舞会一般都是半夜才结束,即使江晔提前离席,回到别墅也是十二点多。 江晔解开领带随手扔到房间里的小客厅的沙发上,有些疲惫地坐下,西装外套的扣子被他松开,里边衬衫的第一二个纽扣也松开,开到胸口。 他只有在自己房间才会有衣衫不整的时候。一出房门,必定衣冠楚楚。 欧瑞之见惯不怪,不,就算是第一次见她也不会觉得奇怪。先生也是个,嗯,不修边幅的人。 “您没怎么吃东西,需要让人做点什么?”她站在旁边轻声询问。 江晔却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拽下来坐在自己腿上。 欧瑞之整个人都僵住,不待她反应,江晔直接连着她的手和腰禁锢住,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她的大脑嗡嗡作响,她活了那么久,和人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短短的拥抱。这种行为,当真还是第一回。 身体本能的抗拒,理智上又告诉自己不能抗拒。先生和老板是一样的,无论对她做什么都可以,她都不应该抗拒。她应该全然相信。 好在江晔也只是抱着她,没有进一步的行为。 好一会儿后,欧瑞之冷静下来,虽然仍然感觉到别扭,但没有太多的不适。她不排斥他做任何事情。 磕磕巴巴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老板,您,您这,这是做什,什么。” 身后人灼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敏感的后肩轻微颤栗。双手无措地绞着,脊背保持微弯的姿势,久而久之有些累,但她不敢动。 江晔半合着眼,幽幽地说:“一路都没有说话,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欧瑞之回想了一下,回来的一路她确实没有说话,那是因为他没有说话。 江晔沉默着。欧瑞之误以为他不相信,惴惴不安地补充了一句:“您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怎么会生您的气呢。 江晔在欧瑞之心里简直就是神,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是做什么都是对的,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那种神,都值得她去遵循。 她就是他的虔诚信徒。 番外一:江晔 05 江晔轻笑一声,她说这句话比其他人都要真诚,没有畏惧和恐慌,只有理所当然的真诚。觉得她很好玩,有心逗逗。 眸子渐深,声音轻缓而低沉:“如果我对你做过分的事情也不生气?” 欧瑞之虽然是个奔三的女人,但从未接触情爱,除了1106、白羽清、云诺希、阿洋等人,更是鲜少接触异性。对于这方面堪比十几岁青涩懵懂的少女。 全然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您做什么都不会是过分的事。”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这样啊——” 江晔拉长尾音,一听就知道憋着坏水。 抬起空出的一只手,食指轻轻抵上下巴正下方的锁骨,顺着一字左右滑动。 被冰凉的食指摩挲着锁骨,欧瑞之强忍颤栗,十分不解地皱着眉,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举动。 感觉很……暧昧? 她缺少对情爱之事的认知,但是对于人体结构确实清楚的。性知识也知道。难不成老板是发情了?不排除这种可能。 可是,为什么找她?欧瑞之认为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选自己。 如果真的是,她虽然不抗拒,但是总感觉很奇怪。最起码先生从不会有那方面的需求。就好像奉若神明的神第一次做出不符合身份的行为。尤为怪异。 但凡换个人,欧瑞之都不会这样想。是的,可以是别人,不能是自己。 于是她好心提建议:“老板,您要是有需求,我可以为您找个女人。” 江晔的手僵住,表情也僵住,整个人都不好了。 欧瑞之感觉出他的情绪变化,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便补救道:“找几个女人?您挑选?” 江晔一时无语,无比恼怒,恨不得掐死她算了。看了看她纤瘦的脖颈,断了就救不回来了。这才打消念头。张嘴往她肩膀狠狠咬了一口,瞬间五六个渗血的牙印。 欧瑞之只是身子一颤,连哼都没哼一声,默默受着。 江晔收紧双手,语气很无奈,“你是真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意?” 他还是头一回感到憋屈。枉费她还是有军师之称的二把手。他的意思还不明显?除了她他还对谁这么上心过?江陵是亲人自然是不算在内的。 欧瑞之咬着下唇,不敢说话。 什么心意? 她不是没想过,但是被她否定了。一个在自己心里是神的人,怎么敢往那方面去想他呢? 1106爱众人,断不会局限于个人情爱。她以为江晔和先生是一样的。所以动一下那种念头都觉得是对他们的亵渎。 更重要的是,她何德何能。 “出去,我不饿。” 江晔见她迟迟不说话,脸色阴沉。松开手,往后一靠不想多说。 欧瑞之起身离开。 当晚,她失眠了。除了先生离开后的一段日子,第一次失眠。想了一整晚依然没想通。她的脑子不适合想这些东西。一些阴谋阳谋作战计划可以,这些,不行。 而江晔和林槿跳舞的事情神奇般在别墅里传开。大概是近来江晔心情比较好,保镖以为他变得好说话了,便造次起来。 欧瑞之去煮咖啡的时候,就听到下人在讨论。 “欧小姐,这事是真的吗?”还有人不敢相信。 欧瑞之点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据说这位林小姐和小小姐曾经是同学,玩的挺不错,想必性格人品都不错,要是成为夫人,那也是相当不错。” 下人们比江晔这个当事人要高兴的多。 欧瑞之不知道如何接话,干脆沉默,把煮好的咖啡倒进咖啡杯,拿上配套的勺子,端去给江晔。 如果有人能和江晔结婚,陪他过一辈子的话,欧瑞之自然是高兴的。就像云诺希和清清一样,互相陪伴度过余生。不至于落得跟先生一样孤寂的下场。 但是她在想,若是老板结婚了,有人陪伴,应当就不需要她了?未来的夫人应该不会愿意看到她这个外人整天在眼前晃悠。 容不下第三者——这个知识是先生教给她的。先生说纵使孤二小姐心里没有jerry,但是jerry是她的初恋男友这件事蓝珊一度很介意。后来jerry为了救孤二小姐而死,在孤二小姐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蓝珊知道自己不该小肚鸡肠,跟一个死人计较,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 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欧瑞之再是情感白痴也知道。 所以要是有了未来夫人,她便不能像这般跟随着老板了。 莫名有些难过。她都打算跟随他一辈子了。 这种难过从没有过,因为1106绝不会走普通人娶妻生子的道路,欧瑞之也就没有纠结。但是先生和老板,1106和江晔总归是不一样的。 这种情绪就像先生在她眼前一跃而下的缩小版。 或许到那个时候,她就该回去。“零”即使是个包袱,也是使她活下去的动力支柱。 她的情绪一般很稳定,很少大悲大喜,因此不太会隐藏情绪。 一眼,江晔就看出来了。轻轻蹙眉,以为是自己昨晚的行为吓到她。 但要他说道歉之类的话也开不了口,况且他还没消气呢。什么叫找个女人?或者找几个女人?想起来就郁闷。 斟酌再三,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今天日程安排如何?” “无事。”欧瑞之声音低低地回答。 江晔不会哄人,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撇开脸看风景。 过了一会儿,欧瑞之又进来,说:“林先生邀您共进午餐。” 这位林先生,自然就是林荃觉。大概是为了感谢昨晚和林槿一起跳舞。 “拒了。”江晔正烦着。 要是往常欧瑞之一听绝对会毫无异议退下,这回她好心好意劝说:“林小姐应当会来。” “……”她来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反问句噎在喉咙里顿住,江晔不知想到什么,反而促狭一笑,“这样,那就应了。” 他很少改变自己的主意,尤其这种已经说出拒绝,又因为某人某事而答应的情况。这么多年也就江陵有这个能耐。 “是。”欧瑞之低低地应了一句,然后去回复对方。 大概是近来江晔御下不方,这件事再次迅速在别墅里传开。每个人喜庆洋洋,仿佛美丽善良的夫人就在不远处,随时能进门。 唯一没那么高兴的也就是欧瑞之了。 真有了夫人,为了不给夫人添堵,不让老板为难,她自是该走。 虽然,虽然目前只是有个苗头,她还是有些难过。 地点是林荃觉定的,估计是林氏产业,名字很有特色——“林上仙府”。 欧瑞之看出这就是一间日料店,她从小在r国长大,绝不会认错。至于这里没有什么r国,应当也不叫日料。顶多是叫料理。 江晔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来,便回头看她,用眼神询问。 “我在这里等您就行。”欧瑞之说。 “过来。”江晔充分表现出资本家的霸道蛮横,甭管你说什么想什么,我让你怎么做你就得怎么做。 欧瑞之只好跟在他后边一起进去。 林荃觉和林槿等候许久,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有说有笑。看见江晔才起身相迎,甚至是收敛些笑意。 “江老板。” 江晔点头致意,颇为随意地坐在矮桌旁的垫子上,还不忘把欧瑞之拉过来。 他说:“我不怎么吃料理,你比较懂。” 显然他是看出来这家店的料理和r国的食物几乎一样。 “都是食物,直接吃就行。” 欧瑞之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出来的人,没那么多讲究,吃东西而已。尽管她在r国长大,比起日料西餐,还是更喜欢中餐。 “有忌口么?”江晔翻看着菜单。虽然他有1106和欧瑞之吃饭的记忆,但他不想回忆。 “没有。” “倒是比阿陵好养活。” 欧瑞之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沉默,盯着桌上的茶杯。 提到江陵,林槿就来劲了。忍不住直起腰往前倾问:“江陵近来怎么样了?还在外边旅游吗?” “哼,乐不思蜀。” 半鄙夷半不悦地四个字评价。充分表现出江晔别扭的心理。即“高兴是高兴,都不回来看我”。 林槿笑了笑,她也是后来才发现江晔确实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就是了。 “你们点,我们随意。”江晔把菜单递给林荃觉。 林荃觉忍不住看他两眼,为什么是“我们随意”,而不是“我随意”。不好多问,用荧光笔在菜单圈出八九道菜,然后交给服务生。 又不知从哪拿出一瓶红酒,亲自倒了四杯酒,一一摆在桌前。 “谢谢。”欧瑞之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并抿了一小口。她的姿势是标准的正座。双膝并拢跪地,臀部压在根部上。腰杆挺直,头部却微垂。 林槿坐在欧瑞之对面,好奇地看了看她,主动搭话:“你好,我是林槿。” “你好。”欧瑞之颔首。面对陌生人,总是会有些紧张。但是这种紧张又不妨碍她的镇定。 “我该怎么称呼你?”林槿以为自己报了名字,对方也会自我介绍,没想到失策了。 “叫我名字就好。欧瑞之。” “瑞之,谐音睿智,你看起来就很聪明。”林槿笑眯眯道。 “林小姐谬赞。” 上菜很快,八九个服务生一人端着一个菜盘,五颜六色的菜肴就摆满桌子。 清汤、寿司、生鱼片、关西煮、天妇罗,还有烤鱼。 江晔扫了一眼,虽然色香味都全,但就是没啥胃口。他不动筷其他人也不敢动筷,正思考先拿个寿司吃还是生鱼片。 欧瑞之先一步盛了小半碗清汤,轻声说:“老板,先喝汤暖胃。” “嗯。”江晔没拒绝。 然后林荃觉和林槿才敢动筷。 “哥,这个好吃,你尝尝。”林槿高兴地将蘸过酱的生鱼片凑到林荃觉嘴边,另一手搭在他肩上,半个身子都赖在他身上。 仅是兄妹的话,这个姿势过于暧昧。 林荃觉使了使眼神,林槿这才反应过来,正襟危坐,不敢出声。想着怎么出声挽救。 林荃觉轻咳一声:“咳,见笑了。槿槿在家里没大没小惯了。” 欧瑞之没察觉什么不妥,只是看了看他们,继续捣腾菜。她琢磨出来了,老板让她上桌就是让她布菜。 江晔勾勾唇,淡淡地说:“无碍。” 这两兄妹共患难同生死,情谊早就超越了普通的兄妹情。不过,总归是别人的事。江晔不是好管闲事的人。 欧瑞之尽量挑口味清淡的给他弄,蘸酱也只蘸一点儿。 江晔理所当然享受着侍奉,轻嚼慢咽,慢慢品尝,就算不太喜欢也会皱着眉吃完。欧瑞之看着他的表情,一有异常绝不弄第二遍。 “跟你以前吃过的……比起来如何?” 足足过了五秒,欧瑞之后知后觉江晔是在问她。想了想,回答:“差不多。太久没吃记不得了。” 江晔的心思多么玲珑,一听这话就猜出七七八八。说明上一次吃估计是跟1106一起。顿时心生不悦,连带着看一桌子的料理都不顺眼。但没有发作,只是沉着脸拒绝进食。 欧瑞之最后端过来一只烤鱼,折断鱼尾,翻除鱼皮,日料中烤鱼的鱼皮因为受碳烤影响,是不能吃的。夹起完整鱼肉,置于碟上,夹开鱼骨,将另一半鱼肉也置于碟上。然后把碟子移到江晔面前。 “银鳕鱼口感肉质松软肥嫩,入口即化。您尝尝。” 烤鱼是欧瑞之对日料比较喜爱的一道菜,尤其是银鳕鱼。 江晔生着闷气,又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勉强伸筷子去夹。 而另一边,就是林荃觉清理好烤鱼,移到林槿面前。 “谢谢哥。”林槿笑眼弯弯。 “喜欢吃多吃点,下回再带你来。” 这回欧瑞之察觉到什么不对了。林荃觉看林槿的眼神和云诺希看白羽清的眼神是一样的,宠溺眷恋。 想到清清,估计他很担心她去哪了。还有阿洋。一年多了,说不定清清已经接任首领之位。有云诺希和阿洋帮他,想来也不会太难。“零”本来就是个能者居之的地方。 “你在想什么?” 江晔凉凉的声音传来,一下子把欧瑞之的思绪拉回来,她说:“林先生和林小姐的感情很好。让我想起了几位朋友。” 她在这里没有朋友。 江晔面无表情喝着酒,因为过于用力指尖有些发白。他反感现在的自己,不知道是反感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置气,还是反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番外一:江晔 06 这顿饭因为江晔的不高兴匆匆结束。不过林荃觉和林槿并没有被他感染,很高兴地继续去玩了。 江晔不高兴,自然得通过某种方式让自己高兴,很快就将矛头指向一直搞小动作的某个帮派。 不过这种货色用不着堂堂江家家主出面,小帮派很快溃不成军。 就在他想着下一步找什么乐子时,一辆面包车趁他出行时尾随上他所在的车。行至人烟稀少的道路,窗口伸出黑漆漆的枪口,毫无预兆打中车胎。 幸好是经过改良的车子,不至于瞬间报废。却也受损严重,被迫逼停。 江晔带了四辆车的保镖,双方立刻展开枪战。 “老板,我去换一辆车!” 司机掏出枪刚下车门,就被一梭子子弹打中,血溅了一车窗。 江晔轻轻“啧”了一声,熟悉的场面。难闻的血腥味和火药味。 这次,是谁呢? 欧瑞之绷紧神经,虽说不是第一次经历,但还是有些担心和紧张。 担心即将死去的人们,紧张江晔会有危险。 至于她自己,倒是没多大所谓。 “这些人的穿着和手法很像逐日。”欧瑞之轻声说。 她知道几年前汀唯城最大的杀手组织“摘月”由于季离陌的迫害最终解散,但是其主首领在中立之地迅速崛起,改名“逐日”。同时不少成员零散分布于五大城市中。 这里头还有江晔和江陵的手笔。 不管是摘月还是逐日,其成员都傲慢无比,接任务时喜欢穿夜行衣,还喜欢玩冷兵器,短剑匕首还有暗器贼溜。 “有钱能使鬼推磨。”江晔嗤笑一声,请得动摘月的残留成员,也是下了血本。 他的语调无波无澜。和1106一样,镇定自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毫不在意,漫不经心。 子弹不停地射向车窗,一道又一道裂痕,显然撑不久了。 江晔抓着欧瑞之的手腕,果断下车。 保镖很快就折损近一半,只能说这批杀手质量很高。个个都能以一敌十。 江晔一手抓人,一手拿枪,一边看路,一边补刀,就这样还被他解决了一个杀手。 “我掩护你,上车。”看完整个局势,几秒间就有了决断。 目标就是数米开外的还算完好的车子。起码轮胎完好,可以开动。 凭保镖的实力,杀不死这批杀手。逃才是上策。 欧瑞之没有异议,也没有害怕和不信任。趁着江晔开枪掩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躲在车后。 然后江晔也过来了。 两人正准备拉开车门上车,欧瑞之瞳孔猛地紧缩,用力向前一扑。灼热的火花浪潮瞬间炸开。竟然是有人直接扔了一颗手榴弹。 欧瑞之还没有落地就陷入昏迷。最后一个念头还在担心江晔会不会有事。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 “滴滴滴——” “后脑勺灼伤……” “背部大面积烧伤……” “左腿……” 八个小时后,医生从手术室出来,面色凝重。 “老板。” 江晔额头缠了一圈绷带,身上只有轻微的擦伤,但脸色极其难看,二十岁以后他还是头一回生这么大的气。 “病人虽然伤的严重,但好在脱离了生命危险,就是……” 他欲言又止。 江晔抬眸看他,黑漆漆的眸子宛若没有生命的石头,冰凉寒冷。隐隐有一团燃烧的火焰,恨不得焚烧一切。 医生一哆嗦,语速飞快地说:“不知为何,病人的求生欲不强,甚至是没有,再这样下去,就算没有生命危险也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江晔没有说话,迈开步子就要进去。 护士们惴惴不安,飞快整理好血迹和仪器。医生使个眼色,让她们都离开,然后自己体贴地关上门。 这里是私人医院。老板爱待多久待多久。把手术室当病房都没关系。 病床上,由于背部和后脑勺的伤,欧瑞之不能躺着,只能趴着,两只手包着厚厚的绷带。 紧闭双眼,呼吸很轻。就像没有呼吸一样。 江晔立于床边,看了几秒钟,才声音沙哑地开口:“谁让你救我了?你是觉得我比你脆弱,一点伤都受不了?要是我绝对不会半死不活趴在这。” 天知道他看着陷入昏迷还紧紧把自己护在身下的欧瑞之是什么心情。还有染了不知道是谁的血的双手和白色衬衣。 倒是很久没有体会过什么叫“惊慌”。 幸好救援来得及时,杀手一看知道没戏果断逃。这才把人及时送到医院急救。 江晔很生气,但是他真正发火从来都不是大喊大叫,暴跳如雷,而是冷的刺骨。冷冰冰吩咐掘地三尺也要把杀手揪出来,活的。还有买凶的人。这还嫌不够,让人追杀其他人和逐日。不惜和天阴做交易买逐日成员的人头。 “我是你老板,现在我命令你,立刻醒过来,谁准你没有求生欲的?要是醒不过来,我就刨了1106的坟。” 他继续冷冰冰地说,简直比仪器还要冷血。 他知道,威胁一个人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用他最在意的东西。而对欧瑞之而言,没有什么比1106更重要。 人已经死了,他不能让死人复活再弄死,只得刨坟。 但他不知道,1106根本没有坟墓,跳楼的那个地方,除了一摊血,没有尸体——这正是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方。 江晔再怎么也不见得会谋害救命恩人,威胁也就是嘴上说说。故意激将让她产生求生欲。 这下没辙,只得坐在床边,企图把人瞪醒。 而他发现一件特别无奈的事,真要对她做什么以示惩罚,也没办法。1106早死了,没死也在另一个时空。白羽清等人亦是。 也就是说,在这里没有欧瑞之在意的人,也就没有可以威胁的把柄。 这真是让人不爽。 但这种不爽不是单纯的觉得无法拿捏对方,而是没有能让对方留下的理由。 没有求生欲,原因竟是这样么。 没有想要留恋的人,所以活不活都无所谓,说不定这边死了就可以回去那边了。 你是这样想的。 江晔生气中夹杂着无奈。 “既然想回去,又说什么能一直陪着我。我真是疯了才会相信你。” 他的语气说不上是生气居多还是怨念居多。亦或是自嘲。嘲笑自己竟然还会相信人。明知所有人都不可相信。 跟着他的人无外乎两种,为钱或是为权,最多也是为家人舍命求富贵。保镖换了一批又一批。 不是他天性嗜血好战,而是别人非得要他的命。 江晔守了三天。脸色发青,双目充血,嘴唇干裂。吃东西没胃口,休息没心情,全凭意志坚持。 最后期限进入倒计时,若是欧瑞之还不醒,八成是醒不过来了。 江晔听见医生的话,眼皮都不抬一下,沉默地看着床上的人。 医生不敢多待,说完就撤,生怕老板把火气撒在他身上。 “你要是不醒,等我找着办法去什么叫r国的地方,把零搅个天翻地覆。那个谁,叫白羽清是?还有什么希的,一个都不让他们好过。” 他像是孩子般赌气放着狠话。心里却是深深的无力感。 他喃喃低语:“你要怎么样才肯醒。” 他奋斗半辈子,坐上权力巅峰的位置,为的就是不再面对事情时无能为力,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 异世之人。呵,他能拿她怎么办呢。 “大哥。” 一道轻柔的声音唤着他。 江陵走过去蹲在他脚边,伸手握住他的手,满脸写着担心。 江晔动了动食指,却没有甩开,视线在阿杰和江陵身上转一圈,又回到床上。就像没有生机的娃娃。 一时真分不清他和欧瑞之谁伤的更重。 他整个人被一种不可名状的悲伤包裹,空洞,压抑。 江陵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情愿大哥同从前般冷血无情,也不想看他这样绝望无助。 她那么高傲不可一世的大哥啊。 “她不肯醒,是不是我之前待她太差?我是有欺负她,但没有很过分……”江晔的声音带着颤音,和不解的迷茫。 “大哥……” 江陵紧紧抓着他的手,向来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大哥,第一次露出脆弱,实在是太令她难过了。 “还是说我身边的人都会不幸……” 江晔似乎听不到江陵的声音,兀自陷入自己的世界。 “乱说什么?”江陵有些生气,甚至胆大包天伸手去扯他的脸颊,“欧瑞之还没死,你就在这里自暴自弃,你还是江晔么?那个霸道专制的江家家主?” “把手拿开。”江晔冷漠地盯着她。 江陵一激灵,悻悻地收回手,站起来。你大哥还是你大哥。 江晔恢复往常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脆弱外露,起身拍了拍她的头,淡淡地说:“看好你嫂子。” “啥?”江陵愣了,前一秒还忧郁得不行,现在就?这是受什么刺激?不会是打算做什么傻事? 她急急忙忙拽住江晔的袖子:“大哥大哥,你你你,你干什么去?就算她,那个,你,你也不能,还有我,我和二哥……” 连忙向阿杰使眼色拦住他。 江晔皱着眉,“我去洗澡,顺便吃个饭,有问题吗?” “啊?这样啊,没、没问题,但你……”江陵被他堪称双重人格的转换吓得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江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江陵才像发现什么新大陆,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语调突然拔高,“他他他,他刚才说啥?嫂子?谁?欧瑞之?” 阿杰笑了笑,说:“她的手指刚才动了一下。应该是快醒了。想必大哥也是看见了。” 所以才说去洗个澡。还挺在乎形象。 “什么嘛,亏我还担心他会不会抑郁。也不告诉我一声。” 江陵吸吸鼻子,眼泪差点憋不住。 “报复你刚刚扯他的脸。”阿杰看穿一切,有些无奈。好好的悲伤氛围,没几分钟整出了喜剧。 江陵小声说:“谁让他说那样的话,要不是太怂,我还想一巴掌拍醒他。” 自暴自弃什么的,实在不是江晔该干的事。 “那我俩得亡命天涯。”阿杰捏捏她的脸,打趣道。 “我的人现在还在帮他追杀逐日呢,他敢这么过河拆桥。” 得知江晔遇刺的消息,他俩马不停蹄赶回来,都没来得及休息,直奔私人医院。 “这里我在就行,你过去看看他,回来的时候顺便弄些白粥。” 虽然江晔恢复了常态,但是江陵知道,刚才表现出来的悲伤和绝望都是真的。不过一下子隐藏起来罢了。 还是需要有人看着她才放心啊。 “好,别担心。” 闻讯而来的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进行检查,表示正式脱离危险,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还好你决定醒过来,不然我都不知道大哥以后该怎么办。说来奇怪,上回第一次见你,我就为我大哥有人陪伴他感到高兴。你想一直陪伴他的——是?” 江陵絮絮叨叨地讲着。欧瑞之还没有醒,但心率仪已经在变化,说明有求生欲了。 突然,江陵看到她的嘴唇在动,连忙倒一杯温水,坐在床头小心地把人扶起来,用浸湿的棉签在她唇边蘸着。 一般这种昏迷了几个小时几天的人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水。 欧瑞之颤抖着睫毛,费力睁开了眼。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适?需要再叫医生来一趟么?” 医生刚走不久,没说醒了要叫他。 欧瑞之轻轻摇头,眼珠子滴溜溜地房间里转,似乎在找人。 “是在找我大哥?刚走呢,说要去洗个澡。说来真得谢谢你保护了他。” 江陵轻轻柔柔地说着,还没有停下给她蘸水的动作。 “老板他,有没,有事?”欧瑞之艰难地发声。 “没事——嗯——也不一定,不过你醒了问题应该不大。”不然……后果很难估量。 江陵不清楚江晔对欧瑞之是什么心思,但肯定很重要就是了。 “什么——问题?”她疑惑地问。 “这个你得亲自问他咯。”江陵暧昧地眨眨眼。 欧瑞之一脸不解,却没有继续问。 直到视线里出现了一道人影,笔直的腰身,穿着蓝色上衣黑色长裤,脸色还有些苍白,好在眼神坚韧有神。矜贵的手拎着一个与其格格不入的红色塑料袋。 番外一:江晔 07 “嗯……看来我该闪了,大哥大嫂我明天再来看你们哈。”江陵笑嘻嘻地歪头挥手,走到门口挽起阿杰的手臂走了。 “老板。”欧瑞之没太注意江陵说什么,只看着江晔轻声唤道。 “哼,舍得醒了?”江晔冷着脸,语气显得阴阳怪气。活像闹别扭。 欧瑞之不明白话里的意思,习惯性沉默。很快又想起什么,着急地问:“您没事?”即使问过江陵,她还是想亲自问问本人。 江晔抿着唇,听她这么一问,什么气都消了。口气瞬间软下来:“没事。” “那就好。”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江晔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是打包好的白粥。 白粥的味道充斥在鼻尖,欧瑞之顿时感觉到饿了。吊了几天的葡萄糖,勉强维持身体机能,但胃里空无一物。 看着江晔把装着粥的勺子递过来,欧瑞之下意识觉得不妥,说:“我自己来——”抬起双手,发现双手缠着绷带,一根手指都露不出来。又讪讪地放下。 有些不自在和不好意思。 “我竟然没看出来你这么爱逞强。” 江晔冷哼,却还是称得上是动作温柔地喂她喝。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您没事就好。唔。” 喂得太急险些呛着。 江晔毫不愧疚,却还是拿纸巾帮她擦了擦嘴。 他不是不识好歹,知道欧瑞之是在救他,但就是生气。 “您生气了吗?”欧瑞之立刻坐立不安,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何止是生气。 江晔不说话,沉着脸继续喂。 欧瑞之更加不知所措了,想说些好话让他别生气,在脑海里搜刮一遍,郁闷地发现没什么好话。 “您能不生气吗?” “是要抱一下才能消气?”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一次江晔也是不知道怎么生气,最后是拥抱了一下才说消气。 “不能。” 江晔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别以为可以蒙混过关。不过是看她刚醒,不想说那么多,让她多休息休息。 欧瑞之缩起脖子,沉默。 喝完了一碗粥,江晔问她:“饱了没?” 欧瑞之点头。 “睡觉。” 江晔把空的塑料盒扔到垃圾桶,然后自己坐在桌子前默默吃另一份白粥。 “老板,您……”欧瑞之看他有点惨。 “闭嘴,睡你的觉。” 欧瑞之弱弱的说:“我刚醒,不困。” “我睡了多久?一天?” 得到的回应是冷笑。 “两天?” 还是冷笑。 “三天?这么久。”欧瑞之皱皱眉,印象里好像没有昏迷过这么久。 “老板。”李立在门口喊,看见欧瑞之醒了,一愣,说:“欧小姐醒了。没事了?” 江晔把喝了一半的粥晾在那,擦了嘴走出去,并把门给关上。 没多久就回来了,神色淡然地继续喝粥。 他三天没怎么进食,也是饿的不轻。 欧瑞之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再三斟酌之后开了第一句口:“我做梦梦到了先生……” “嘭!” 江晔冷着脸隔老远把塑料盒连塑料袋一块扔到垃圾桶,发出重重的声响。 欧瑞之再迟钝也感觉到江晔对1106的不待见,讪讪闭了嘴。 其实她是想说,先生打趣说她再不醒某人就要把他的坟给刨了,而她告诉先生他没有坟墓。还告诉他让他别担心自己,她有了新的想要追随的人。 先生笑着说了一句话:“那真是太好了,之酱。” 她很高兴,所以想跟江晔分享一下。 不过他好像不想听。 想着想着,她又昏昏欲睡了。索性保持着靠着床头的动作打盹儿。 江晔从来不委屈自己的心情,生气就生气,不满就不满。所以不想醒真的是因为1106?这么一想实在是控制不住情绪。 憋了好一会儿才把火气憋回去。转头看向病床时,那人闭眼睡着了。 刚才还说不困。 江晔揉了揉太阳穴,走过去放下枕头,让她侧躺着睡,掖好被子。以前也就只有江曦和江陵有这种待遇让江老板纡尊降贵。现在多了一个。 第二天,江陵果然提着一篮子水果和一袋子补品过来了。 江晔一脸嫌弃。却还是接过她递过来的阿杰削了皮的苹果。标准的口嫌体直。 “小小姐谢谢你来看我。” “别这么生分嘛,随大哥喊我阿陵就好。都是一家人了。对大哥?” 江陵挤眉弄眼,一边咔嚓咔嚓咬着苹果。 江晔不给面子,冷冰冰地说:“对什么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我不管,你自个说的。你都说她是……” “闭嘴。”江晔恼怒地呵斥了一声。 没吓着江陵,倒是吓着了欧瑞之。 轻声道:“小小姐,老板最近心情不好。你别惹他生气了。” “喊我阿陵。或者江陵也成。”她纠正道,然后语气轻快,“他哪里心情不好了,喜上眉梢的。就是嘴上不说。死傲娇。” 江晔不说话还好,一说江陵就猜出来了,估计那句嫂子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欧瑞之还蒙在鼓里呢。啧啧啧,杀伐果断的大哥也有优柔寡断的一天。 想着,咔嚓咔嚓咬苹果更欢了。笑得眼睛都快没影。 江晔冷冷瞥她一眼,示意她好好说话,不然就可以滚了。 江陵没再怕的,笑嘻嘻地继续说:“大哥,当年阿杰跟我表白的时候可比你果断得多。” “要不是我,就他能那么快确定自己的心意。”江晔偏偏头,一脸不屑。这两人几斤几两他能不知道? 不下一剂猛药,不知道得犹豫多久。不想看他俩虐恋情深罢了。 “你还说呢,就你那破主意,我没事后找你算账算好的。”江陵把吃完的半个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满脸愤然。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江晔手撑着桌子闭目养神。 两兄妹吵闹时跟十岁的孩子差不了多少。 阿杰全程工具人,削水果,洗水果刀,泡茶,倒茶。 欧瑞之全神贯注地听着,很有清清和洋洋拌嘴的即视感。而她本人极喜欢听故事。譬如云诺希和白羽清,注孤笙和柚子,还有清尘和轩辕麟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些。 “你很想听?”江陵笑盈盈地看着她。 欧瑞之点头。 “我跟你讲……”江陵兴致勃勃地开口。 江晔听不下去,和阿杰出去了,给她俩留足空间。 什么江晔的神机妙算啦,阿杰的真诚表白啦,还有自己的欢呼雀跃啦。江陵讲的绘声绘色,还可以补充上帝视角。 欧瑞之听得很认真,堪比教室里上课认真听讲的三好学生。 “真好。”她诚恳地点头评价。 “是?我大哥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呢。” “老板是很好的人。”欧瑞之立刻说。 江陵笑吟吟地看着她,问:“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当然。”欧瑞之毫不犹豫回答,还加上一句:“很喜欢。” 若是说之前江晔能排第二,仅次于先生,那现在江晔和先生在她心里的位置不相上下。一样重要。 “那就再好不过了。嘿嘿。” 双方都有意总比一厢情愿好的多。 “说完了没有?说那么久。”江晔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说完了说完了,不打扰你俩的二人世界还不行吗?”江陵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情愉悦地往外走。 走了两步突然停住,回头笑着说:“有事没事都可以联系我呢!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噢!”调皮地眨眼。 “我记住了。”欧瑞之莞尔。 “拜拜!我下回有空再来看你啦!” 江陵一走,仿佛带走了所有的声音。病房里又变得沉默。 江晔坐在窗边,拿出一本书。 只有不时翻书的摩挲声。 欧瑞之吃了睡,睡了吃,偶尔会戴着耳机看电影解闷。大多数时候是在发呆,或者看着江晔发呆。 “老板您没什么事需要处理吗?” 她终于忍不住发问,好几天了江晔基本待在病房,这么闲的? 虽然以前也闲,但是一直在这里就很奇怪。比护工待的时候还长。 是的,江晔直接从别墅调过来两个下人当护工,即使这样,也只是帮她洗个澡,扶她去上厕所。其他时间因为江晔在,她们都不会出现。 “没有。”他说着顺带把书翻过一页。 那日来杀他的几个人还有两个没抓到,抓到的已经归西了。逐日首领想跟他面谈,他拒绝了,并让阿杰和李立去处理。 现在他不想管其他事情,只想待着这,看着她。 “我想出去走走。”她说,“去院子里晒太阳。” 江晔表情一顿,“……是我疏忽了。” “您说什么?”声音太小,欧瑞之没听清,以为他不肯,又说:“让王姨推我出去一小会儿就行。” 她再能宅,一连几天光躺床上实在无聊透顶。 江晔合上书,起身出门口跟门外的人说些什么。几分钟后,一个轮椅被送了进来。 欧瑞之掀开被子,就想要自己扑腾过去。手上的绷带早就拆了。可以撑着手挪动。 “别动。”江晔皱眉呵斥她。她立刻不敢动了。 江晔弯腰把人抱起来放在轮椅上,欧瑞之僵得连他的脖子都不敢抱。 这种紧张并不等同于害羞。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惶恐。 “紧张什么?能摔了你不成?” 江晔冷哼一声,找出一件外套扔到她身上,然后亲自握住轮椅把手,稳稳地推了出去。 他坐过一段时间轮椅,还算熟悉。 私人医院胜在环境好,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是绝佳养伤的地方。三三两两或拄着拐杖,或坐着轮椅聊天的大人老人,还有哄老人开心的小孩儿。 没有毒辣的太阳,也没有冷冽的冬风,一切都刚刚好。 欧瑞之让他停下,他们就在最边缘的地方,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不过去?”江晔难得有些疑惑。 她摇头,“看看就行。” 融入不了任何一处,所以静静看着就是最好的选择。 先生说过,看着他们欢乐,总比看着他们悲伤要好些。连带着自己的心情也会好。所以义无反顾背弃黑暗,走向光明。 江晔扫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好看。把手放在她的头上。 “等你伤好带你出去玩。” “您去我就去。” “我去哪你都跟着?” 她点头,又说:“如果你不嫌我烦的话。” “跟我一辈子?”他的眸子沉了沉。 “嗯……您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 “那为什么不肯醒?”江晔徒然抓住了她的胳膊,手上暴起青筋,语气冰寒。 哪怕是在阳光的沐浴中,也会让人心生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奔大脑,迅速冻结五脏六腑。 他很在意,为什么欧瑞之说过会一直陪着他,却在重伤后没有求生欲。 他对承诺看得多么重要。 他对母亲承诺过江曦是他亲弟弟,无论江曦做过什么,无论江曦怎么看他,江曦都是他亲弟弟。 他对江景承诺过会照顾好江陵,于是他二十多年都护着她,不让她受一丝半点委屈,连妹夫都是精挑细选,耐心培养。 他对阿杰说过,会教他怎么活下去,会让他好好活着,于是把人带在身边培养。 他对江老说会守好江家,于是尽管江家想要他死的人很多,他也没对江家人痛下杀手过。 他对众多保镖说,若是他们死了,他们的家人必定衣食无忧,不会被别人欺负了去。 种种他都铭记于心,并一直付出行动。 他讨厌不守承诺的人。 胳膊传来痛感,欧瑞之皱起眉,却没说什么。 江晔看了她许久,她才叹了口气,低声说:“您之前说过您有先生的一切记忆,那么您应该清楚我的来历——” “其实我没什么来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遇到先生后才开始的。” “遇到先生后,我才拥有思考的能力,运用我的头脑去想、去做一些事情,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们。” “说是我的生命里只有先生都不为过。但即便如此,我也是个对生命——自我生命淡漠的人。跟先生的好奇不同,我从不惧怕死亡。活着,还是死去,没大区别。” “所以在面对即将死亡的那一刻,我不会挣扎,而是顺其自然。不是不肯醒,是没有醒的必要。” 轻柔的声音环绕耳际,江晔差点控制不住力道把她的胳膊捏碎。 番外一:江晔 08 欧瑞之只是仰起头,看着他说: “直到我遇见了您,再次让我燃起对生命的向往。” 我想活着,因为活着才能陪伴您。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人在遇到特别惊异的事情时大脑会一片空白,俗称发愣。 江晔难得有这种状态,下意识松了手。 在欧瑞之心里,这句话可比简简单单的“我喜欢你”分量要重得多。她喜欢很多人,先生、清清、阿洋绝对排得上号,然后是孤家姐妹、云诺希、沐恩,还有惊澜等很多人,但除了先生,其他人不一定能让她用生命守候。 在这里,她喜欢江晔、江陵,还有别墅里对她好的阿姨,甚至是保镖。但只有江晔,能让她在遇险时毫不犹豫保护。 若是没有您,我也失去生命的意义。 江晔嘴唇紧抿,从脸部表情依然看不出什么,只漆黑的眸子一时闪过些许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随后他握住轮椅把手,把人重新推回病房。 在那段不远不近的走廊里,每向前迈一步,就多一分决心。某个东西挣破束缚,破土而出。 江晔把人推进病房,又走出去再进来,手里多了冰袋和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 他在欧瑞之身侧蹲下来,动作轻柔地把她的袖子撸上去,不出意外手肘上方出现了一圈瘀青。青中带紫,还有点黑。 刚才抓胳膊的手劲有多大可想而知。 他皱起眉,懊恼自己怎么下那么重的手。本来欧瑞之就瘦,胳膊上没多少肉。轻轻用冰袋碰了碰。 欧瑞之轻声说:“不疼,过几天就好了。” 江晔才不会信这种话。 他说不出抱歉之类的话,但会心里暗下决心,绝不再这样做。 挺直腰身,空出一只手突然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同时叹口气。 “您有烦心事吗?” “嗯,有一件。” “我能替您分忧吗?” “可以。” “您说。” “不说。”江晔微微扬唇,手揽着她的肩膀。 “您不说我怎么替您分忧?”欧瑞之满脸不解,抬眸看他。或许是之前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小动作,倒是不怎么抗拒这个动作。就是需要她弯着腰,有点难受。 “自己想。” 这怎么想得到。欧瑞之认真开始回想,是不是她漏过什么,或者是最近发生了什么? 他突然脑海里升起一个念头,便说:“我不想喊你的名字。以后我喊你小乖。” 语毕又补了一句:“没意见?” “没有,您喜欢就好。”这么一说,欧瑞之才反应过来江晔从没有喊过她的名字。 江晔轻轻一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至于为什么不想喊欧瑞之这个名字,大概是不想承认她是异世之人,是1106的小跟班,是“零”的首领。小乖是他的专属称谓,只属于他。 维持这个动作,敷冰袋敷了小半个时辰,瘀青散了些,看起来没那么可怕,这才用云南白药喷雾剂喷了些。 他把人抱回病床,却没有立刻撤开,而是就这弯腰的动作停顿下来。而后,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碰。 “好好休息。”他说。说完就走了。 没有解释这个勉强算是吻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害羞是没有的,但欧瑞之很惊愕,完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做出这个举动,这个举动又代表什么。 她想了很久,偷偷地拿出手机给江陵发信息。江陵没回,估计没空。等消息的空隙她又睡了过去。 大概是药物作用,最近比较嗜睡。 醒来的时候看见江晔在床边,手里拿着她的手机,屏幕停在和江陵的聊天界面。 头一回有些心虚,撑着床坐起来,“老板。” 江晔把玩着手机,神色淡淡地,带着漫不经心的厌世。缓缓开口,话音拉长,“原来是有人教。都是骗我的?” 话音一落,他就阴沉沉地看过来——那是看穿一切的眼神。 她有些着急地解释:“是想让您不生气,但都是真心话。我没有骗您。” 江晔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而是问她:“你喜欢我?” 欧瑞之立刻点头。生怕慢一秒他就不相信。 “我的一切命令你都遵循?” 继续点头。 “伸手。” 欧瑞之把离他近的左手伸过去。 “右手。”他说。 她收回左手,伸出右手。 他抓住她的右手,一边说:“很好。我们结婚。”一边亮出一个银色的东西套在她的手指上。 欧瑞之整个人呆住,语无伦次地说:“这,不,您……” 江晔凉凉的视线飘过去,欧瑞之闭嘴了,但是神情不知所措,下意识就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紧紧抓着,根本挣脱不了。 “说了听我的。” “可……” “没有可是。” 他显示出一贯蛮横的风格,我的意见你听着,有意见憋着。 嘴角勾起一抹轻轻浅浅的笑意,脸上的阴霾荡然无存。就连眼底常有的漫不经心都褪去,剩下满眼的真心。 他的心情很愉悦。欧瑞之感受到了。和她结婚很高兴?为什么很高兴?这不重要。她只知道能让他高兴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做。 总感觉不真实。 不是在做梦。 她愣愣地看着被江晔攥在手心的手,无名指上闪耀着令人眩晕的银色。使她的大脑一片混沌。 这枚戒指刚好贴合她的手指尺寸。 不差分毫。 江晔单手把她两边脸颊往中间挤,这人哪里都瘦,就脸上有肉,“疼么?” 欧瑞之刚想说“不疼”,突然明白他的意思,马上改口:“疼。” 疼,说明不是在做梦。 “您怎么突然想到……” “结婚”二字仿佛很拗口,让她说不出来。 江晔松了手,同时把她的头摁到自己胸膛上,低声说:“不是突然。” 这枚戒指就是证据,不是突然。而是早有预谋。 至于是什么时候,江晔也说不清。好久之前就叫人定做了戒指。想着说不定哪天派得上用场。 未雨绸缪一直是他的风格。并不是真能料事如神,而是准备充足,包括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并想出对策。以备不时之需。 听着有力略快的心跳声,欧瑞之似乎懂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懂。 纵使再心急,欧瑞之伤势未痊愈,也是举办不了婚礼。还得住院休养。 而那天之后,似乎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依旧是江晔在病房里看书,和看着她。欧瑞之发呆、睡觉、看书、刷剧。 江陵和阿杰好像回天阴总部了。 要不是那枚戒指切切实实戴在自己的无名指,欧瑞之真要以为是自己做的一场白日梦。 江晔并非不善言辞,只是不喜欢讲那么煽情的话,论毒舌他没怕过谁。 他不会日日把“喜欢”“爱”这些字眼挂在嘴边,甚至不会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你,太腻歪了,他做不来。 但是他会唇边噙着笑意看她,会帮她梳头,扎头发,能第一时间知道她想做什么。比如冷了加衣,热了开窗,渴了倒水,饿了吃饭,困了睡觉。 江晔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所以他能洞晓人心,能第一时间得知江陵的情窦初开,能把人耍得团团转。 当他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一个人身上,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安安静静修养了两个月,欧瑞之提出想出院。 江晔很爽快地答应了,立即叫人收拾东西回别墅。 欧瑞之的伤大部分好了,后脑勺因为灼烧而没了的头发也在生长,后背的伤口在愈合,腿是没事了,走路有点慢。好在不需要轮椅代步。 别墅里的人们个个关切地围上来,欧瑞之知道她们是好意,仍是出于本能的不适应。会因为别人的关心而不自在。 最后还是江晔抓着她的胳膊把人带走才结束众人的嘘寒问暖。 直接把人拉进房间,主卧,才松手。 “以后你睡这。”江晔说。 “啊,嗯。”欧瑞之反应慢一拍,几秒后才后知后觉他说了什么,忙摇头,“不、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等你伤好就可以举行婚礼了。”江晔看起来心情不错。这段时间心情都很不错。 欧瑞之依然没什么真实感,沉默着低头看地板。她知道什么是结婚,就是一起生活,但是人为什么非得结婚。 云诺希和白羽清因为性别和其他一些缘故,不能结婚,但也一起生活,朝夕相处。 她不明白为什么江晔要结婚,还是和她。 江晔把欧瑞之的东西都搬过来,甚至添了很多衣服鞋子包包。 洗完澡,江晔穿着白色浴袍出来,看见欧瑞之还在站着不知道想什么。 “过来。” 欧瑞之就乖乖走过去。 江晔也没废话了,抬抬下巴,“坐。”他发现他不说话,这人就跟块木头似的。不声不吭,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几乎听不见。 她乖乖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双腿合拢,手交叠放在大腿上。 江晔把人拎到床头,把被子盖在她腿上,又把平板塞给她,“想玩什么看什么自己弄。” 自己则走到另一边,拿起一本书在看。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床上放了两床被子。 偌大的房间,除了偶尔的翻书声,静悄悄的。 欧瑞之没有玩平板,而是盯着戒指发呆。 她想起来了,清清的无名指也有一枚戒指,毫无疑问是云诺希送的。 戒指……是想把对方锁在自己身边的意思吗? 如果江晔是这种意思,完全没必要,她自愿永远跟着他。 那是喜欢的意思? 欧瑞之抿着唇,她很少会做这个动作,只有在极度震撼的时候才会,比如现在。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词心里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可以坦荡地说出喜欢谁不喜欢谁,也接受别人的喜欢或不喜欢,甚至是先生,都只是让她觉得高兴。 而江晔,他是不一样的。想到江晔可能,也许,会喜欢自己。就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比先生说喜欢自己还要高兴。 她不理解这种高兴从何而来。 “那么喜欢发呆?”江晔轻叹口气,伸手放在她头上。每次看她都是在发呆。 两人的距离刚好一只手臂。 欧瑞之闻言看向他,此时的江晔好像不是杀伐决绝的江家家主,更像一个普通的人,长相不错、身材不错的男人。 欧瑞之眼里闪过迷茫,破天荒主动凑近了些,然后小心翼翼地靠在他肩头。 喜欢这样的感觉。 倒是江晔身子一僵,有些疑惑,然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动。 “老板,您喜欢我吗?” 欧瑞之轻声问。如果是别人,即使回答不喜欢她也不会难过。 江晔颇为无语,“你觉得我会让我不喜欢的人进我的房间?上我的床?” 他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的房间,对他来说,房间可以呈现内心世界,是内心的一部分。打扫机器人当然不算是人。 潜台词是什么不言而喻。 欧瑞之开心地笑着,“我也喜欢您。” “我知道。”江晔勾唇,他喜欢谁,对方也必须喜欢他。就是这么霸道。 到睡觉时间,熄灯。 两人和衣躺在床上,各自盖着被子,江晔突然觉得两床被子很碍事。虽然他的确没打算做什么。 欧瑞之很安心,从没有过的安心,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揣度,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很难解释为什么。 但就是比在先生身边还要安心。 一觉睡到自然醒。 欧瑞之想要活动手脚,却发现自己身边挨着一具热乎乎的躯体。 这……不会是她半夜滚过去的? 小心翼翼睁开眼,屏着呼吸想不着痕迹偷偷挪开。江晔搭在她身上的手臂一动不动。 考虑到可能会吵醒他,欧瑞之就不敢继续动了。抬起头看他。 江晔闭着眼睛,神情比平时要舒缓得多。没有那双不一样的眼睛,和先生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欧瑞之一眨不眨盯着,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惊醒他。 先生……和江晔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欧瑞之这么久以来都避开这个问题,因为先生是先生,江晔是江晔,他们一定不是一个人。 但要说一丁点儿也不像,是不可能的。如果当年的先生没有背离“七杀”,去到r国,建立“零”,那么,先生大概率最后会跟江晔一样。 高高在上,一手遮天。暴虐残肆,喜怒无常。眼里一团漆黑,如化不开的浓墨。灵魂深处又背负着深深的孤独。 番外一:江晔 08 欧瑞之只是仰起头,看着他说: “直到我遇见了您,再次让我燃起对生命的向往。” 我想活着,因为活着才能陪伴您。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人在遇到特别惊异的事情时大脑会一片空白,俗称发愣。 江晔难得有这种状态,下意识松了手。 在欧瑞之心里,这句话可比简简单单的“我喜欢你”分量要重得多。她喜欢很多人,先生、清清、阿洋绝对排得上号,然后是孤家姐妹、云诺希、沐恩,还有惊澜等很多人,但除了先生,其他人不一定能让她用生命守候。 在这里,她喜欢江晔、江陵,还有别墅里对她好的阿姨,甚至是保镖。但只有江晔,能让她在遇险时毫不犹豫保护。 若是没有您,我也失去生命的意义。 江晔嘴唇紧抿,从脸部表情依然看不出什么,只漆黑的眸子一时闪过些许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随后他握住轮椅把手,把人重新推回病房。 在那段不远不近的走廊里,每向前迈一步,就多一分决心。某个东西挣破束缚,破土而出。 江晔把人推进病房,又走出去再进来,手里多了冰袋和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 他在欧瑞之身侧蹲下来,动作轻柔地把她的袖子撸上去,不出意外手肘上方出现了一圈瘀青。青中带紫,还有点黑。 刚才抓胳膊的手劲有多大可想而知。 他皱起眉,懊恼自己怎么下那么重的手。本来欧瑞之就瘦,胳膊上没多少肉。轻轻用冰袋碰了碰。 欧瑞之轻声说:“不疼,过几天就好了。” 江晔才不会信这种话。 他说不出抱歉之类的话,但会心里暗下决心,绝不再这样做。 挺直腰身,空出一只手突然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同时叹口气。 “您有烦心事吗?” “嗯,有一件。” “我能替您分忧吗?” “可以。” “您说。” “不说。”江晔微微扬唇,手揽着她的肩膀。 “您不说我怎么替您分忧?”欧瑞之满脸不解,抬眸看他。或许是之前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小动作,倒是不怎么抗拒这个动作。就是需要她弯着腰,有点难受。 “自己想。” 这怎么想得到。欧瑞之认真开始回想,是不是她漏过什么,或者是最近发生了什么? 他突然脑海里升起一个念头,便说:“我不想喊你的名字。以后我喊你小乖。” 语毕又补了一句:“没意见?” “没有,您喜欢就好。”这么一说,欧瑞之才反应过来江晔从没有喊过她的名字。 江晔轻轻一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至于为什么不想喊欧瑞之这个名字,大概是不想承认她是异世之人,是1106的小跟班,是“零”的首领。小乖是他的专属称谓,只属于他。 维持这个动作,敷冰袋敷了小半个时辰,瘀青散了些,看起来没那么可怕,这才用云南白药喷雾剂喷了些。 他把人抱回病床,却没有立刻撤开,而是就这弯腰的动作停顿下来。而后,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碰。 “好好休息。”他说。说完就走了。 没有解释这个勉强算是吻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害羞是没有的,但欧瑞之很惊愕,完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做出这个举动,这个举动又代表什么。 她想了很久,偷偷地拿出手机给江陵发信息。江陵没回,估计没空。等消息的空隙她又睡了过去。 大概是药物作用,最近比较嗜睡。 醒来的时候看见江晔在床边,手里拿着她的手机,屏幕停在和江陵的聊天界面。 头一回有些心虚,撑着床坐起来,“老板。” 江晔把玩着手机,神色淡淡地,带着漫不经心的厌世。缓缓开口,话音拉长,“原来是有人教。都是骗我的?” 话音一落,他就阴沉沉地看过来——那是看穿一切的眼神。 她有些着急地解释:“是想让您不生气,但都是真心话。我没有骗您。” 江晔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而是问她:“你喜欢我?” 欧瑞之立刻点头。生怕慢一秒他就不相信。 “我的一切命令你都遵循?” 继续点头。 “伸手。” 欧瑞之把离他近的左手伸过去。 “右手。”他说。 她收回左手,伸出右手。 他抓住她的右手,一边说:“很好。我们结婚。”一边亮出一个银色的东西套在她的手指上。 欧瑞之整个人呆住,语无伦次地说:“这,不,您……” 江晔凉凉的视线飘过去,欧瑞之闭嘴了,但是神情不知所措,下意识就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紧紧抓着,根本挣脱不了。 “说了听我的。” “可……” “没有可是。” 他显示出一贯蛮横的风格,我的意见你听着,有意见憋着。 嘴角勾起一抹轻轻浅浅的笑意,脸上的阴霾荡然无存。就连眼底常有的漫不经心都褪去,剩下满眼的真心。 他的心情很愉悦。欧瑞之感受到了。和她结婚很高兴?为什么很高兴?这不重要。她只知道能让他高兴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做。 总感觉不真实。 不是在做梦。 她愣愣地看着被江晔攥在手心的手,无名指上闪耀着令人眩晕的银色。使她的大脑一片混沌。 这枚戒指刚好贴合她的手指尺寸。 不差分毫。 江晔单手把她两边脸颊往中间挤,这人哪里都瘦,就脸上有肉,“疼么?” 欧瑞之刚想说“不疼”,突然明白他的意思,马上改口:“疼。” 疼,说明不是在做梦。 “您怎么突然想到……” “结婚”二字仿佛很拗口,让她说不出来。 江晔松了手,同时把她的头摁到自己胸膛上,低声说:“不是突然。” 这枚戒指就是证据,不是突然。而是早有预谋。 至于是什么时候,江晔也说不清。好久之前就叫人定做了戒指。想着说不定哪天派得上用场。 未雨绸缪一直是他的风格。并不是真能料事如神,而是准备充足,包括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并想出对策。以备不时之需。 听着有力略快的心跳声,欧瑞之似乎懂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懂。 纵使再心急,欧瑞之伤势未痊愈,也是举办不了婚礼。还得住院休养。 而那天之后,似乎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依旧是江晔在病房里看书,和看着她。欧瑞之发呆、睡觉、看书、刷剧。 江陵和阿杰好像回天阴总部了。 要不是那枚戒指切切实实戴在自己的无名指,欧瑞之真要以为是自己做的一场白日梦。 江晔并非不善言辞,只是不喜欢讲那么煽情的话,论毒舌他没怕过谁。 他不会日日把“喜欢”“爱”这些字眼挂在嘴边,甚至不会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你,太腻歪了,他做不来。 但是他会唇边噙着笑意看她,会帮她梳头,扎头发,能第一时间知道她想做什么。比如冷了加衣,热了开窗,渴了倒水,饿了吃饭,困了睡觉。 江晔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所以他能洞晓人心,能第一时间得知江陵的情窦初开,能把人耍得团团转。 当他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一个人身上,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安安静静修养了两个月,欧瑞之提出想出院。 江晔很爽快地答应了,立即叫人收拾东西回别墅。 欧瑞之的伤大部分好了,后脑勺因为灼烧而没了的头发也在生长,后背的伤口在愈合,腿是没事了,走路有点慢。好在不需要轮椅代步。 别墅里的人们个个关切地围上来,欧瑞之知道她们是好意,仍是出于本能的不适应。会因为别人的关心而不自在。 最后还是江晔抓着她的胳膊把人带走才结束众人的嘘寒问暖。 直接把人拉进房间,主卧,才松手。 “以后你睡这。”江晔说。 “啊,嗯。”欧瑞之反应慢一拍,几秒后才后知后觉他说了什么,忙摇头,“不、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等你伤好就可以举行婚礼了。”江晔看起来心情不错。这段时间心情都很不错。 欧瑞之依然没什么真实感,沉默着低头看地板。她知道什么是结婚,就是一起生活,但是人为什么非得结婚。 云诺希和白羽清因为性别和其他一些缘故,不能结婚,但也一起生活,朝夕相处。 她不明白为什么江晔要结婚,还是和她。 江晔把欧瑞之的东西都搬过来,甚至添了很多衣服鞋子包包。 洗完澡,江晔穿着白色浴袍出来,看见欧瑞之还在站着不知道想什么。 “过来。” 欧瑞之就乖乖走过去。 江晔也没废话了,抬抬下巴,“坐。”他发现他不说话,这人就跟块木头似的。不声不吭,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几乎听不见。 她乖乖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双腿合拢,手交叠放在大腿上。 江晔把人拎到床头,把被子盖在她腿上,又把平板塞给她,“想玩什么看什么自己弄。” 自己则走到另一边,拿起一本书在看。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床上放了两床被子。 偌大的房间,除了偶尔的翻书声,静悄悄的。 欧瑞之没有玩平板,而是盯着戒指发呆。 她想起来了,清清的无名指也有一枚戒指,毫无疑问是云诺希送的。 戒指……是想把对方锁在自己身边的意思吗? 如果江晔是这种意思,完全没必要,她自愿永远跟着他。 那是喜欢的意思? 欧瑞之抿着唇,她很少会做这个动作,只有在极度震撼的时候才会,比如现在。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词心里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可以坦荡地说出喜欢谁不喜欢谁,也接受别人的喜欢或不喜欢,甚至是先生,都只是让她觉得高兴。 而江晔,他是不一样的。想到江晔可能,也许,会喜欢自己。就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比先生说喜欢自己还要高兴。 她不理解这种高兴从何而来。 “那么喜欢发呆?”江晔轻叹口气,伸手放在她头上。每次看她都是在发呆。 两人的距离刚好一只手臂。 欧瑞之闻言看向他,此时的江晔好像不是杀伐决绝的江家家主,更像一个普通的人,长相不错、身材不错的男人。 欧瑞之眼里闪过迷茫,破天荒主动凑近了些,然后小心翼翼地靠在他肩头。 喜欢这样的感觉。 倒是江晔身子一僵,有些疑惑,然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动。 “老板,您喜欢我吗?” 欧瑞之轻声问。如果是别人,即使回答不喜欢她也不会难过。 江晔颇为无语,“你觉得我会让我不喜欢的人进我的房间?上我的床?” 他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的房间,对他来说,房间可以呈现内心世界,是内心的一部分。打扫机器人当然不算是人。 潜台词是什么不言而喻。 欧瑞之开心地笑着,“我也喜欢您。” “我知道。”江晔勾唇,他喜欢谁,对方也必须喜欢他。就是这么霸道。 到睡觉时间,熄灯。 两人和衣躺在床上,各自盖着被子,江晔突然觉得两床被子很碍事。虽然他的确没打算做什么。 欧瑞之很安心,从没有过的安心,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揣度,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很难解释为什么。 但就是比在先生身边还要安心。 一觉睡到自然醒。 欧瑞之想要活动手脚,却发现自己身边挨着一具热乎乎的躯体。 这……不会是她半夜滚过去的? 小心翼翼睁开眼,屏着呼吸想不着痕迹偷偷挪开。江晔搭在她身上的手臂一动不动。 考虑到可能会吵醒他,欧瑞之就不敢继续动了。抬起头看他。 江晔闭着眼睛,神情比平时要舒缓得多。没有那双不一样的眼睛,和先生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欧瑞之一眨不眨盯着,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惊醒他。 先生……和江晔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欧瑞之这么久以来都避开这个问题,因为先生是先生,江晔是江晔,他们一定不是一个人。 但要说一丁点儿也不像,是不可能的。如果当年的先生没有背离“七杀”,去到r国,建立“零”,那么,先生大概率最后会跟江晔一样。 高高在上,一手遮天。暴虐残肆,喜怒无常。眼里一团漆黑,如化不开的浓墨。灵魂深处又背负着深深的孤独。 番外一:江晔 09 欧瑞之不知道江晔经历过什么,但若是没有江陵,没有江曦,肯定不会有现在的江晔。 我会一直陪着你。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 都是我最爱的人。 我爱您。 您不爱我,没关系。您若爱我,万分荣幸。 江晔突然把她的脑袋往怀里摁。大概是刚醒,低低沉沉的声音说道:“大早上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您、您醒了?”欧瑞之猝不及防磕得鼻骨有些疼。 “嗯。” 说醒了的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要不是开口说话,谁能知道他醒了。 欧瑞之突然感觉下身有些不舒服,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不由得挪了挪腿,想换个姿势。 “别动。” 欧瑞之身体一僵,因为刚才的挪动,她好像明白这种不舒服的来源,脸腾得烧起来,耳尖到脖子,一大片都是红的。 但越是紧张,感官就越是敏锐。 腿根的热度比其他地方都高。 说不上来是害羞多些还是害怕多些。 “晨起的自然反应。”江晔懒懒地解释一句。 欧瑞之不吭声,仿佛被冻住。 她一个单身近三十年的女人,哪见过这阵势。知道归知道,感受到,就是另一回事。 江晔以为她害怕,一时不快,单手扳起她的下巴,强迫她露出面,眼睛微眯。 脸上是冷冷淡淡漫不经心,下身热得烫人,强烈的反差让欧瑞之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江晔看到她红得要滴血的皮肤,就知道是他理解错了,随即眼底翻滚着暗色,拇指在下巴游离一会儿,低头覆上她的唇。 咬着下唇,轻轻吮吸。 欧瑞之向来不会拒绝他,只眼神迷茫地抓着他的手臂。 唇瓣摩挲耳廓,略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婚礼两个月举行。有要求就说。” “我、我没要求。”她的眼睛盯着轻微起伏的胸口,声若蚊蝇。 戒指,结婚,婚礼,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欧瑞之不曾想过的。如梦如幻。 “新娘子好好养伤。”江晔心情好,戏谑地说完这句话就翻身下了床。 欧瑞之默默把头缩进被子里。 当晚,欧瑞之看着只剩下的一床被子陷入沉思。天气刚刚入秋,空调被足以满足需求。 但是昨晚不是有两床被子的吗?她当然不会想到是江晔觉得碍事把多余的被子塞回柜子。 然后谨慎地在床边坐下,扯着一小块被角盖腿。 江晔娴熟地招手,十分自然地搂着自己的未婚妻入睡。 欧瑞之大气不敢喘,依旧不适应跟人挨那么近,尤其是睡觉。昨晚好歹隔了一米距离,那是安心的距离。这个距离就,太近了。 江晔没说话,装作一副自己已经睡着了的样子,扣着她的手臂的劲却半点也没松。 早在把戒指给了欧瑞之后他就着手准备婚礼的事情,什么布景布局邀请宾客婚纱礼服菜肴美酒都有计划表,丢给属下去弄,自己偶尔跟下进度,或者盯工。 没邀请多少人,但每一个都不是简单角色。 其他四巨头都要邀请列表,还有就是沈默念,林家兄妹,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人。 其实完全不用急,可以慢慢来。慢工出细活嘛。但是江晔心里总有点不踏实,或者是不舒服,第一次动用结婚的念头好把人绑在自己身边。 江晔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但是他很聪明,能预判到诸多现象,因此这种控制欲虽然强,却很少暴露出来。 诚然,他想过折断江曦的翅膀,让江曦一辈子待在金陵城,哪都去不了;也想过让阿杰在出任务时不知不觉消失,将江陵栓在自己身边。 但他也比谁都知道,江曦视自由如生命,失去自由定会选择死亡;江陵若是失去了阿杰,必然不再如从前般欢乐,所以在很多个不眠的夜晚,拼命克制自己的想法,最终选择了放任自流。虽然都不在他身边,但好歹都活着,偶尔还能看见。 没有人能永远陪着谁。更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他。 想通了的江晔彻底封闭心门,想着自己一个人不愁吃穿,寂寞了就去找乐子,倒也没什么。 可是在这个时候,欧瑞之出现了。她会无条件服从他,她说“我会永远陪着您”,她能不权衡就用生命保护他。 既然这样,他就信她一回。 聪明如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产生什么后果。尤其欧瑞之还是个异世之人。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用结婚将他俩绑在一起。 想把人紧紧抓在手里。不想放开。是她先主动凑近的。 婚礼前一个月。 十几套美轮美奂的婚纱送到了别墅,在欧瑞之面前排成一排。 “挑一套。”江晔指了指婚纱。 欧瑞之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实在拿不定主意,偏头说:“都很好看。您喜欢哪套?” “喜欢就全部留下来。但得挑一套婚礼上穿。”反正这些婚纱都是按照她的尺寸做好,都能穿。 江·富豪·大佬·晔 “您觉得哪套合适就哪套,我听您的。”欧瑞之看的眼花,干脆放弃。 江晔直接下决定:“最后一套。” 在精心疗养下,欧瑞之的伤口都结疤了,行动力恢复如常,不需要轮椅,更不需要拐杖。每天看书浇花陶冶情操。 婚礼前半个月。到达举办婚礼的小岛上。 婚礼前一天。宾客陆续抵达。江陵和阿杰也到了。不过有些自诩身份的人打算婚礼当天到。比如风牧。比如季离陌。 半夜,欧瑞之似有感应般睁开眼睛,轻轻拿开江晔搭在她身上的手,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关上门。 果不其然,看见一位惊艳绝伦的女人,没有言语配得上形容她,周身仿佛散发着一圈看不见的柔和的光。 欧瑞之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之前结界出了问题,时空错乱,现在修好了,我带你回去。”女人眼里不惊不澜,像极了超脱世俗的仙人。 “原来是这样。”这样就解释得通她为什么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突然又觉得不对劲,“好好的怎么会出问题?” 惊澜作为秩序维护者,什么魔尊仙尊都不敢跟她硬刚,守护时空秩序千万年,从来没出现过纰漏。 “小问题。”惊澜不想回答那么详细。 “你要走?” 差点咬碎牙龈挤出来的三个字,阴森的声音宛如毒蛇在皮肤爬行,令人不寒而栗。 欧瑞之一转头,发现江晔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按着把手,力气大的似乎要把把手弄断。漆黑的瞳孔深处一片冰寒,冰寒之下又埋藏着暴虐残肆。她还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江晔用毫无语调的声音继续说着:“还有九个小时婚礼开始,你现在要走?” 惊澜不关心他们的事情,说:“跟我走,有人在等你。”云诺希白羽清隔三差五就来烦她,让她想办法把欧瑞之弄回去。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他冰凉的眸子看向惊澜。在他的地盘,他说了算。 江晔从不会惧怕任何人、任何事。 惊澜的神情从来都是风轻云淡的,这回也不例外。她不会对凡人出手。她的职责是守护秩序。任何和职责无关的事情都不能让她的情绪波动半分。 或许是因为男人的眼神过于坚定执着,破天荒解释了一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要回去属于她的世界。” 她属于我。江晔正想怼回去。看见欧瑞之走过来轻轻扯过他捏着把手的手,“您别生气,我不走。真的不走。” 接着定定地看向惊澜,“谢谢你来找我。但我不想回去。也替我谢谢清清和云诺希,转告他们照顾好零,清清会成为优秀的首领的。” 不说结婚这件事,欧瑞之也不会回去。她要跟在她想追随的人身边。因为那样才有意义。 “你只有一次机会。”惊澜淡淡地说。 “我早就决定好了。谢谢。” 欧瑞之深深鞠了一躬。待直起身,惊澜已经不见了。 反倒是江晔半天回不过神,猛地抓住她的手,几乎是颤抖着问:“你……真的不回去?” “您在哪,我就在哪。”她微笑着,“对不起,让您生气了。”上前一步抱住他,认错态度良好。 江晔刚才离暴跳如雷就差一个跳字——他实在太不了解她了,他以为她会选择离开。 把人搂紧。不走就好。 这个夜晚虽然惊悚,好在结果是好的。 婚礼现场。 江晔穿着复古红西装,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穿红西装。象征他第一次结婚。 欧瑞之穿着白色婚纱,头戴白纱,捧着蓝色的捧花,又是欣喜又是紧张。 江晔和欧瑞之一个从左边,一个从右边的红毯缓缓走近,伴随着婚礼进行曲,精确算过距离,待两人站在一起,便是中心。 没有司仪的喋喋不休。没有伴娘伴郎花童。 宾客们坐在下边。风牧又开始找茬模式,端着高脚杯,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能让江老板倾心的女人是何等的倾国倾城,没想到,顶多算是个清丽佳人。”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宜见血。风总再说这样的话,小心我让人打你哦。”江陵突然回头,冲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大嫂也是别人可以妄加非议的? 风牧表情一僵,忙说:“失言!江夫人天生丽质,气质绝伦,才貌双全,是我看走眼了。” 自从阿杰出事后,江陵的性子就越发古怪,后来稍微恢复些,几年上位者磨出来的气势却不是说没就没的。 以前平易近人的江家小小姐,终究是长大了,变成天阴江首领。 阿杰揽着她的肩,轻声哄着:“别跟他置气。” 江陵转过身,坐直,笑盈盈地看着台上登对的人儿,说:“我想起了我俩结婚的时候。” “回去再办一场婚礼?” “哪有人办两次的。”江陵笑出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悄悄走过去。 “二哥,来了怎么不去向大哥打招呼?大哥大嫂看见你会很高兴的。” 江曦穿着正装,显示出对婚礼的尊重,依然是风华绝代,玉树临风,手里提着一个礼品袋,轻轻摇头,“不了,帮我把这个给他们。” 他还没有做好见江晔的心理准备。尽管江晔知道他来。 “好。那一路平安。有空记得来看我啊。” “会的。”江曦弯唇,摸了摸她的头。 江陵接过礼品袋,朝他挥手。目送他坐车远去。 和寻常的婚礼不同,没有司仪千篇一律的问话,江晔直接掏出戒指,郑重地戴在欧瑞之的无名指,放声宣布:“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妻子。” 敬酒环节,江晔还是高高在上的江晔,不会去向别人敬酒,只有别人向他敬酒的份。 江陵自然是身先士卒:“大哥大嫂,我和阿杰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先干为敬。” “嗯。”江晔心情好,没有发动嘲讽技能。 “呐,这个是二哥送你们的。”把东西往江晔怀里一塞。 风牧,季离陌,许略,何敏,沈默念,江年等人陆续敬酒。 在林家兄妹敬酒的时候,欧瑞之把捧花给了林槿。“送给你。” 林槿不明所以,却也不好拂了新娘子的意。 这场婚礼算不上多轰动,但是有点消息来源的人都知道江家家主江晔结婚了,江家多了个江夫人。 “小乖……”江晔小声呢喃着。 欧瑞之扶着他进屋,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当时江晔说以后就叫她小乖,但还没有叫过。 “我在。您有什么吩咐?”下意识的,欧瑞之还是把自己放在了“属下”的立场。要让她接受“妻子”的身份,估计得好一些时间。 江晔喝了不少酒,大概是觉得能灌堂堂江老板酒的机会不多,没有人错过这个机会,尤其是风牧和季离陌,简直是铆足了劲。 左一句“白头偕老”右一句“儿女双全”,甚至“天伦之乐”都出来了,什么词都夸,这谁抵得住。当年阿杰也是被灌得不省人事。 结果自然是全部人都趴下,一群烂醉如泥的酒鬼。还要江陵和阿杰收拾残局。 人家季离陌还有温香软玉的美人照顾,孤家寡人风牧嘛,江陵直接让人把他拖回房间任其自生自灭。 “今天,”江晔的唇贴着她的耳朵,“是我最高兴的一天。” “我也是。”欧瑞之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生怕撞着什么。 番外一:江晔 09 欧瑞之不知道江晔经历过什么,但若是没有江陵,没有江曦,肯定不会有现在的江晔。 我会一直陪着你。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 都是我最爱的人。 我爱您。 您不爱我,没关系。您若爱我,万分荣幸。 江晔突然把她的脑袋往怀里摁。大概是刚醒,低低沉沉的声音说道:“大早上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您、您醒了?”欧瑞之猝不及防磕得鼻骨有些疼。 “嗯。” 说醒了的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要不是开口说话,谁能知道他醒了。 欧瑞之突然感觉下身有些不舒服,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不由得挪了挪腿,想换个姿势。 “别动。” 欧瑞之身体一僵,因为刚才的挪动,她好像明白这种不舒服的来源,脸腾得烧起来,耳尖到脖子,一大片都是红的。 但越是紧张,感官就越是敏锐。 腿根的热度比其他地方都高。 说不上来是害羞多些还是害怕多些。 “晨起的自然反应。”江晔懒懒地解释一句。 欧瑞之不吭声,仿佛被冻住。 她一个单身近三十年的女人,哪见过这阵势。知道归知道,感受到,就是另一回事。 江晔以为她害怕,一时不快,单手扳起她的下巴,强迫她露出面,眼睛微眯。 脸上是冷冷淡淡漫不经心,下身热得烫人,强烈的反差让欧瑞之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江晔看到她红得要滴血的皮肤,就知道是他理解错了,随即眼底翻滚着暗色,拇指在下巴游离一会儿,低头覆上她的唇。 咬着下唇,轻轻吮吸。 欧瑞之向来不会拒绝他,只眼神迷茫地抓着他的手臂。 唇瓣摩挲耳廓,略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婚礼两个月举行。有要求就说。” “我、我没要求。”她的眼睛盯着轻微起伏的胸口,声若蚊蝇。 戒指,结婚,婚礼,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欧瑞之不曾想过的。如梦如幻。 “新娘子好好养伤。”江晔心情好,戏谑地说完这句话就翻身下了床。 欧瑞之默默把头缩进被子里。 当晚,欧瑞之看着只剩下的一床被子陷入沉思。天气刚刚入秋,空调被足以满足需求。 但是昨晚不是有两床被子的吗?她当然不会想到是江晔觉得碍事把多余的被子塞回柜子。 然后谨慎地在床边坐下,扯着一小块被角盖腿。 江晔娴熟地招手,十分自然地搂着自己的未婚妻入睡。 欧瑞之大气不敢喘,依旧不适应跟人挨那么近,尤其是睡觉。昨晚好歹隔了一米距离,那是安心的距离。这个距离就,太近了。 江晔没说话,装作一副自己已经睡着了的样子,扣着她的手臂的劲却半点也没松。 早在把戒指给了欧瑞之后他就着手准备婚礼的事情,什么布景布局邀请宾客婚纱礼服菜肴美酒都有计划表,丢给属下去弄,自己偶尔跟下进度,或者盯工。 没邀请多少人,但每一个都不是简单角色。 其他四巨头都要邀请列表,还有就是沈默念,林家兄妹,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人。 其实完全不用急,可以慢慢来。慢工出细活嘛。但是江晔心里总有点不踏实,或者是不舒服,第一次动用结婚的念头好把人绑在自己身边。 江晔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但是他很聪明,能预判到诸多现象,因此这种控制欲虽然强,却很少暴露出来。 诚然,他想过折断江曦的翅膀,让江曦一辈子待在金陵城,哪都去不了;也想过让阿杰在出任务时不知不觉消失,将江陵栓在自己身边。 但他也比谁都知道,江曦视自由如生命,失去自由定会选择死亡;江陵若是失去了阿杰,必然不再如从前般欢乐,所以在很多个不眠的夜晚,拼命克制自己的想法,最终选择了放任自流。虽然都不在他身边,但好歹都活着,偶尔还能看见。 没有人能永远陪着谁。更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他。 想通了的江晔彻底封闭心门,想着自己一个人不愁吃穿,寂寞了就去找乐子,倒也没什么。 可是在这个时候,欧瑞之出现了。她会无条件服从他,她说“我会永远陪着您”,她能不权衡就用生命保护他。 既然这样,他就信她一回。 聪明如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产生什么后果。尤其欧瑞之还是个异世之人。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用结婚将他俩绑在一起。 想把人紧紧抓在手里。不想放开。是她先主动凑近的。 婚礼前一个月。 十几套美轮美奂的婚纱送到了别墅,在欧瑞之面前排成一排。 “挑一套。”江晔指了指婚纱。 欧瑞之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实在拿不定主意,偏头说:“都很好看。您喜欢哪套?” “喜欢就全部留下来。但得挑一套婚礼上穿。”反正这些婚纱都是按照她的尺寸做好,都能穿。 江·富豪·大佬·晔 “您觉得哪套合适就哪套,我听您的。”欧瑞之看的眼花,干脆放弃。 江晔直接下决定:“最后一套。” 在精心疗养下,欧瑞之的伤口都结疤了,行动力恢复如常,不需要轮椅,更不需要拐杖。每天看书浇花陶冶情操。 婚礼前半个月。到达举办婚礼的小岛上。 婚礼前一天。宾客陆续抵达。江陵和阿杰也到了。不过有些自诩身份的人打算婚礼当天到。比如风牧。比如季离陌。 半夜,欧瑞之似有感应般睁开眼睛,轻轻拿开江晔搭在她身上的手,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关上门。 果不其然,看见一位惊艳绝伦的女人,没有言语配得上形容她,周身仿佛散发着一圈看不见的柔和的光。 欧瑞之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之前结界出了问题,时空错乱,现在修好了,我带你回去。”女人眼里不惊不澜,像极了超脱世俗的仙人。 “原来是这样。”这样就解释得通她为什么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突然又觉得不对劲,“好好的怎么会出问题?” 惊澜作为秩序维护者,什么魔尊仙尊都不敢跟她硬刚,守护时空秩序千万年,从来没出现过纰漏。 “小问题。”惊澜不想回答那么详细。 “你要走?” 差点咬碎牙龈挤出来的三个字,阴森的声音宛如毒蛇在皮肤爬行,令人不寒而栗。 欧瑞之一转头,发现江晔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按着把手,力气大的似乎要把把手弄断。漆黑的瞳孔深处一片冰寒,冰寒之下又埋藏着暴虐残肆。她还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江晔用毫无语调的声音继续说着:“还有九个小时婚礼开始,你现在要走?” 惊澜不关心他们的事情,说:“跟我走,有人在等你。”云诺希白羽清隔三差五就来烦她,让她想办法把欧瑞之弄回去。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他冰凉的眸子看向惊澜。在他的地盘,他说了算。 江晔从不会惧怕任何人、任何事。 惊澜的神情从来都是风轻云淡的,这回也不例外。她不会对凡人出手。她的职责是守护秩序。任何和职责无关的事情都不能让她的情绪波动半分。 或许是因为男人的眼神过于坚定执着,破天荒解释了一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要回去属于她的世界。” 她属于我。江晔正想怼回去。看见欧瑞之走过来轻轻扯过他捏着把手的手,“您别生气,我不走。真的不走。” 接着定定地看向惊澜,“谢谢你来找我。但我不想回去。也替我谢谢清清和云诺希,转告他们照顾好零,清清会成为优秀的首领的。” 不说结婚这件事,欧瑞之也不会回去。她要跟在她想追随的人身边。因为那样才有意义。 “你只有一次机会。”惊澜淡淡地说。 “我早就决定好了。谢谢。” 欧瑞之深深鞠了一躬。待直起身,惊澜已经不见了。 反倒是江晔半天回不过神,猛地抓住她的手,几乎是颤抖着问:“你……真的不回去?” “您在哪,我就在哪。”她微笑着,“对不起,让您生气了。”上前一步抱住他,认错态度良好。 江晔刚才离暴跳如雷就差一个跳字——他实在太不了解她了,他以为她会选择离开。 把人搂紧。不走就好。 这个夜晚虽然惊悚,好在结果是好的。 婚礼现场。 江晔穿着复古红西装,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穿红西装。象征他第一次结婚。 欧瑞之穿着白色婚纱,头戴白纱,捧着蓝色的捧花,又是欣喜又是紧张。 江晔和欧瑞之一个从左边,一个从右边的红毯缓缓走近,伴随着婚礼进行曲,精确算过距离,待两人站在一起,便是中心。 没有司仪的喋喋不休。没有伴娘伴郎花童。 宾客们坐在下边。风牧又开始找茬模式,端着高脚杯,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能让江老板倾心的女人是何等的倾国倾城,没想到,顶多算是个清丽佳人。”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宜见血。风总再说这样的话,小心我让人打你哦。”江陵突然回头,冲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大嫂也是别人可以妄加非议的? 风牧表情一僵,忙说:“失言!江夫人天生丽质,气质绝伦,才貌双全,是我看走眼了。” 自从阿杰出事后,江陵的性子就越发古怪,后来稍微恢复些,几年上位者磨出来的气势却不是说没就没的。 以前平易近人的江家小小姐,终究是长大了,变成天阴江首领。 阿杰揽着她的肩,轻声哄着:“别跟他置气。” 江陵转过身,坐直,笑盈盈地看着台上登对的人儿,说:“我想起了我俩结婚的时候。” “回去再办一场婚礼?” “哪有人办两次的。”江陵笑出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悄悄走过去。 “二哥,来了怎么不去向大哥打招呼?大哥大嫂看见你会很高兴的。” 江曦穿着正装,显示出对婚礼的尊重,依然是风华绝代,玉树临风,手里提着一个礼品袋,轻轻摇头,“不了,帮我把这个给他们。” 他还没有做好见江晔的心理准备。尽管江晔知道他来。 “好。那一路平安。有空记得来看我啊。” “会的。”江曦弯唇,摸了摸她的头。 江陵接过礼品袋,朝他挥手。目送他坐车远去。 和寻常的婚礼不同,没有司仪千篇一律的问话,江晔直接掏出戒指,郑重地戴在欧瑞之的无名指,放声宣布:“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妻子。” 敬酒环节,江晔还是高高在上的江晔,不会去向别人敬酒,只有别人向他敬酒的份。 江陵自然是身先士卒:“大哥大嫂,我和阿杰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先干为敬。” “嗯。”江晔心情好,没有发动嘲讽技能。 “呐,这个是二哥送你们的。”把东西往江晔怀里一塞。 风牧,季离陌,许略,何敏,沈默念,江年等人陆续敬酒。 在林家兄妹敬酒的时候,欧瑞之把捧花给了林槿。“送给你。” 林槿不明所以,却也不好拂了新娘子的意。 这场婚礼算不上多轰动,但是有点消息来源的人都知道江家家主江晔结婚了,江家多了个江夫人。 “小乖……”江晔小声呢喃着。 欧瑞之扶着他进屋,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当时江晔说以后就叫她小乖,但还没有叫过。 “我在。您有什么吩咐?”下意识的,欧瑞之还是把自己放在了“属下”的立场。要让她接受“妻子”的身份,估计得好一些时间。 江晔喝了不少酒,大概是觉得能灌堂堂江老板酒的机会不多,没有人错过这个机会,尤其是风牧和季离陌,简直是铆足了劲。 左一句“白头偕老”右一句“儿女双全”,甚至“天伦之乐”都出来了,什么词都夸,这谁抵得住。当年阿杰也是被灌得不省人事。 结果自然是全部人都趴下,一群烂醉如泥的酒鬼。还要江陵和阿杰收拾残局。 人家季离陌还有温香软玉的美人照顾,孤家寡人风牧嘛,江陵直接让人把他拖回房间任其自生自灭。 “今天,”江晔的唇贴着她的耳朵,“是我最高兴的一天。” “我也是。”欧瑞之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生怕撞着什么。 番外一:江晔 10 江晔脚步虚浮,走不太稳,却也没有到喝醉的地步,顶多是半醉。 “您先坐着,我去拿醒酒汤。” 好不容易把人扶到了床上,欧瑞之担心他的身体。宿醉后遗症例如头疼。 江晔没答话,半阖着眼靠在床头。如果不是微醺的脸和身上的酒气,根本看不出他喝了酒,喝了多少酒。 一向冷静自若的江老板是不会让自己有不可控的时候。 欧瑞之把勺子凑到他唇边,江晔嫌麻烦,直接一碗干了,往床头柜一放。扯开领带,脱下外套要去洗澡。他也不喜欢自己满身酒气。 “小乖,乖乖待着,哪也不准去。” 江晔把被子往她身上一裹,把人按在床上,然后拿过睡衣踉跄着脚步去淋浴间。 欧瑞之很担心他会不会摔倒。 洗过澡的江晔看起来更没有什么醉态了,就是眼底隐约翻滚着什么情绪。 “您……” 他竖起手指抵在唇边,另一微微湿润的手探进被褥,贴在腰侧,掌心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热量,凝眸注视着她的脸,喉结滚动。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房间里升腾出暧昧的气息。 欧瑞之轻轻颤栗起来,害怕而紧张地吞下一口唾沫。新婚夫妻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这一刻,期待已久又紧张刺激。 他俯下身,炙热气息喷洒,低而哑的嗓音响起:“准备好了吗?” 不说等这一刻等了多久,至少也是期待已久的。 她低低“嗯”了一声。 紧张,但她愿意面对。因为是他。 沉沉浮浮,旖旎无限。 炙热的气息,紧贴的肌肤,都是一起沉沦的记号。 天亮。晴空万里。 江晔套着黑色睡衣,露出的领口处留着昨夜欢愉的痕迹,惬意地坐在阳台,心情很好。 这些天的好心情比他前二三十年的好心情加起来还多。 听见里面有声响,江晔转头看过去,逆光的清秀面容,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欧瑞之仿佛看到了曾对她笑的先生,但她知道,江晔是江晔,不是先生。 在看向她的眸子里,江晔有先生永远也不会有的东西。 于是走过去,任由他拉着坐下。 “不多睡会儿?还疼吗?”江晔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语气慵懒地发问。 欧瑞之知道他问的什么,有些腼腆,轻声回答:“不疼。”声音有些哑。 “还记得昨晚让你喊我什么?”他放缓语气,似乎只是在用气说话。 她闭闭眼,这怎么可能忘记,一晚上江晔逼着她喊最多的四个字。两个字是他的名字——“江晔”,剩下两个字是他的身份——“老公”。 反反复复就这四个字。不让她刻在骨子里不罢休似的。 不过喊了一晚上,倒没有那么羞于说出口。低声喊着:“老公。” 江晔笑着咬了咬她的耳朵,眼睛眯成一条缝。那是狐狸得逞之后的得意。 有一个很乖的妻子是什么体验? 那就是让她喊什么就喊什么,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害羞得要死,也不会拒绝他的要求。总结——任其为所欲为。 之后江晔带着欧瑞之,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蜜月之旅。所谓蜜月,也就是去其他四个城市走了走。 对欧瑞之来说,只要跟他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回到金陵城不久,许略就登门拜访。 欧瑞之给他俩沏茶,准确地说是给江晔沏茶,因为许略只喝热水。随后便打算离开让他俩单独谈话。 江晔却直接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旁边。语气不善地对许略说:“什么事?” 许略坐姿优雅端庄,嘴角噙着微笑的角度刚刚好。显得礼貌而疏离。 “没什么事,顺道过来看看你。和你的夫人。” 许帅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看看陷入恋爱的季离陌和江晔有什么不同,现在看来,是有些不同,起码江晔比季离陌淡定得多。 季离陌活像上辈子没碰过女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下床。他去看他的时候,那个脸黑的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不过可以理解,追妻之路漫漫,好不容易追到手。 噢,他还看见了旅游的徐桐燃和风朝朝,被江陵教训后似乎打通了任通二脉,不再搞囚禁那一套,懂得正确方式追妻。 风牧那小子就过得贼滋润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知道哪里变出一个儿子继承家业。 何敏过得也不错,收养了一个女儿帮忙打理缘潇城。准备退休养老。 这次许略出去的源头,是去看莫婷一周岁的儿子。虎头虎脑,像极了团子。算这孩子识趣,会冲着他笑。勉强认做干儿子。团子好像不太乐意,但最终没说什么。 江晔哼了一声,“我很好,我夫人更好,用不着你操心。” 许略不跟他一般计较,只是说:“我很好奇欧小姐是哪里人,如此厉害的人物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欧瑞之对上男人打量的眼神,礼节性点头。却没有出口解释的意思。安安静静坐在旁边。 江晔眼神一凌,冷冷地看过去,“那是你孤陋寡闻。没什么事就圆润地离开。” 许略还是没跟他计较,悠悠地开口:“请合作伙伴吃一顿饭不过分?” “吃完就走。”江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毫不客气地说。要不是看在昔日的情分,早把人撵出去了。 饭桌上,珍馐玉盘。 “我还以为你才是那个会孤独终老的人,没想到不声不响直接通知我们参加婚礼。” 许略举着酒杯,感慨万千。虽然他说他们两个很像,但其实心里总觉得自己要比江晔有人情味一些,莫婷就是最好的证据。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亲人,比如南归,许念冬。 怎么也比江晔这种天煞孤星,克死母亲,气死父亲,还有一群不对付的兄弟姐妹和不听话的亲弟弟,要强上不少。 怎知,最后竟只有他还是孤家寡人。 江晔勉强当他说的是好话,把自己剥的虾放到欧瑞之碗里,说:“本来我也没这个打算,不过我家夫人非我不可,对我用情至深,感天动地,一心软,就答应了。” 欧瑞之:“……”您说的都对。我不反驳。低头吃虾。 许略诧异地扬眉,“是这样?”他听到的版本可是江老板强取豪夺,暴力威胁。 “不然你以为?”江晔半点不心虚,说的跟真的一样。 许略笑笑,才不信他的鬼话。江晔不愿意,谁能强迫他做到这个份上?江陵也不行。 “江夫人好生厉害。” 欧瑞之风评被害,又对造谣者打不得骂不得。 面对突然幼稚的老板,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吃完饭许略也就如约走了。 又是几个月后。 看着只吃了两口就放筷子的欧瑞之,江晔有些不高兴,“最近你都没怎么吃,身体不舒服?” 欧瑞之迟疑着点头,一方面不想让他担心,一方面不想骗他。 “没什么胃口。也不饿。” “喝完这碗鸡汤,再吃一个鸡腿。”江晔亲自盛汤放在她面前。 她看着浮在汤上的金灿灿的油,只觉得反胃,撇开脸,低声道:“不想喝。” 江晔拿起勺子递到她唇边,俨然一副不喝不行的架势。 欧瑞之只好勉强喝了一口,结果刚进到喉咙里,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江晔连忙轻轻拍打她的背,拧眉,“怎么回事?快去叫医生过来。” 别墅里一直有家庭医生,不过一般都不是给江晔看病,反而是保镖佣人比较多。 医生满心惊讶,脸上不敢表现出来,快速地对女主人进行望闻问切,然后用一种怪异的表情问:“夫人近两个月的生理期还准时吗?” 欧瑞之摇头。上个月和这个月都没来。不过她不喜欢它来,没来落个清闲,就没在意。 “建议老板带夫人去医院看看,比较准。毕竟我不是妇产科专业的。”他是外科医生,不是妇产科医生。 江晔横眉冷竖,看向他的眼里满满都是“要你何用”的嫌弃。当下没空计较那么多,看病要紧。拉着她的手就要走。 欧瑞之没动,问:“你的意思是……我怀孕了?”根据医生的话,很容易能联想到这方面。 其实依江晔的智商,也是很容易能猜到。不过他真的没往这方面想。 他愣在原地。 医生肯定地点头,“生理期推迟,看到油腻食物会反胃恶心,典型的妊娠反应。加上是喜脉,八九不离十。” 江晔和欧瑞之都没有说话,一时间陷入诡秘的沉默中。医生很是奇怪,按理说老板和夫人的感情那么好,知道夫人怀孕不应该很高兴?怎么一副被雷劈了不敢相信的样子。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特殊情况?医生想到这,觉得保命要紧,“要是您二位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火速拎起自己的医药箱跑了。 江晔强装冷静,“不喜欢吃就不吃,我出去一趟。” 任何一个男人得知心爱的妻子怀孕,自己即将成为父亲,都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欧瑞之沉默了。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更加没有胃口。 直到晚上,欧瑞之看见站在阳台的江晔,下定决心般走过去,轻声说:“你要是不喜欢孩子,我去可以打掉。” 她对这个孩子的到来自然是很欢喜的,但她爱江晔甚过爱任何人。所以在她的想法里,如果江晔不喜欢,就不要。反正现在才两个月,一个血块而已。 江晔突然转过头冷厉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欧瑞之被吓了一跳,结巴地开口:“我、我说,我……” 但是下一秒,江晔把她搂在怀里,凶狠地吻上她的唇,懊恼又惩戒性地咬破她的嘴唇,然后恶狠狠道:“这是你和我的孩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谁说我不喜欢孩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他确实不太喜欢孩子,“就算我不喜欢,但这是你的孩子,你和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 “我、我以为你不喜欢……你知道以后好像不是很高兴……”欧瑞之愣愣地说。她除了对特定的人,对其他人都很冷情冷性。 虽然是她的孩子,但她刚刚得知它的存在,当然比不上相处了几年认定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的江晔。 江晔回想自己的反应,确实令人怀疑。 他拉着欧瑞之进屋,搂着她坐在沙发上,这才开口解释:“我太震惊了。诚如许略说的那样,我之前也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从没有想到会同别人一样娶妻生子。我和你结婚了,是意料之外。也是我难得的欢喜。孩子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手掌抚摸着她的肚子,神色复杂,有些艰难地说出肉麻的话:“我喜欢你。也会喜欢我们的孩子。我只是,没有做好当一个父亲的准备。” 欧瑞之懂了,弯弯眉,主动依偎在他怀里,说:“没关系。我也没有想过会成为一个母亲。我们慢慢学。” 孕育一个生命是非常奇妙的一件事情。 “您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轻声问。 江晔毫不犹豫:“都喜欢。但我希望这是个男孩。” “我以为您会想要女孩。”欧瑞之眨巴眼。 “女孩养起来太麻烦,还是男孩好,可以放养。”他把下巴搁在她头顶,漫不经心地说。 江陵算他半个女儿,于此深有体会。长大后还要想方设法挑一个对象。 想当初,他给江陵相了好几个对象,许略是最满意的一个,家世容貌性格能力都是顶尖。当然,巨大的遗憾也是唯一的缺陷就是年纪太大。相差十一岁。 “那就生男孩。” “这种事我都说不准,你说的准?”江晔被逗笑,刮了刮她的鼻子。 “您说的准。”欧瑞之不管。 江晔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然后轻轻浅浅叹了口气。“可惜。” “可惜什么?” 江晔凑到她耳边说:“怀孕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 欧瑞之纠结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您……轻点应该没关系。” “呵呵,”江晔觉得她可爱得紧,低声笑起来,在脖子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拍拍她的脑袋,“别勾引我了。孩子没什么,我怕你有事。” 他家夫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娇小柔弱得很。万一有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番外一:江晔 10 江晔脚步虚浮,走不太稳,却也没有到喝醉的地步,顶多是半醉。 “您先坐着,我去拿醒酒汤。” 好不容易把人扶到了床上,欧瑞之担心他的身体。宿醉后遗症例如头疼。 江晔没答话,半阖着眼靠在床头。如果不是微醺的脸和身上的酒气,根本看不出他喝了酒,喝了多少酒。 一向冷静自若的江老板是不会让自己有不可控的时候。 欧瑞之把勺子凑到他唇边,江晔嫌麻烦,直接一碗干了,往床头柜一放。扯开领带,脱下外套要去洗澡。他也不喜欢自己满身酒气。 “小乖,乖乖待着,哪也不准去。” 江晔把被子往她身上一裹,把人按在床上,然后拿过睡衣踉跄着脚步去淋浴间。 欧瑞之很担心他会不会摔倒。 洗过澡的江晔看起来更没有什么醉态了,就是眼底隐约翻滚着什么情绪。 “您……” 他竖起手指抵在唇边,另一微微湿润的手探进被褥,贴在腰侧,掌心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热量,凝眸注视着她的脸,喉结滚动。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房间里升腾出暧昧的气息。 欧瑞之轻轻颤栗起来,害怕而紧张地吞下一口唾沫。新婚夫妻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这一刻,期待已久又紧张刺激。 他俯下身,炙热气息喷洒,低而哑的嗓音响起:“准备好了吗?” 不说等这一刻等了多久,至少也是期待已久的。 她低低“嗯”了一声。 紧张,但她愿意面对。因为是他。 沉沉浮浮,旖旎无限。 炙热的气息,紧贴的肌肤,都是一起沉沦的记号。 天亮。晴空万里。 江晔套着黑色睡衣,露出的领口处留着昨夜欢愉的痕迹,惬意地坐在阳台,心情很好。 这些天的好心情比他前二三十年的好心情加起来还多。 听见里面有声响,江晔转头看过去,逆光的清秀面容,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欧瑞之仿佛看到了曾对她笑的先生,但她知道,江晔是江晔,不是先生。 在看向她的眸子里,江晔有先生永远也不会有的东西。 于是走过去,任由他拉着坐下。 “不多睡会儿?还疼吗?”江晔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语气慵懒地发问。 欧瑞之知道他问的什么,有些腼腆,轻声回答:“不疼。”声音有些哑。 “还记得昨晚让你喊我什么?”他放缓语气,似乎只是在用气说话。 她闭闭眼,这怎么可能忘记,一晚上江晔逼着她喊最多的四个字。两个字是他的名字——“江晔”,剩下两个字是他的身份——“老公”。 反反复复就这四个字。不让她刻在骨子里不罢休似的。 不过喊了一晚上,倒没有那么羞于说出口。低声喊着:“老公。” 江晔笑着咬了咬她的耳朵,眼睛眯成一条缝。那是狐狸得逞之后的得意。 有一个很乖的妻子是什么体验? 那就是让她喊什么就喊什么,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害羞得要死,也不会拒绝他的要求。总结——任其为所欲为。 之后江晔带着欧瑞之,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蜜月之旅。所谓蜜月,也就是去其他四个城市走了走。 对欧瑞之来说,只要跟他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回到金陵城不久,许略就登门拜访。 欧瑞之给他俩沏茶,准确地说是给江晔沏茶,因为许略只喝热水。随后便打算离开让他俩单独谈话。 江晔却直接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旁边。语气不善地对许略说:“什么事?” 许略坐姿优雅端庄,嘴角噙着微笑的角度刚刚好。显得礼貌而疏离。 “没什么事,顺道过来看看你。和你的夫人。” 许帅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看看陷入恋爱的季离陌和江晔有什么不同,现在看来,是有些不同,起码江晔比季离陌淡定得多。 季离陌活像上辈子没碰过女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下床。他去看他的时候,那个脸黑的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不过可以理解,追妻之路漫漫,好不容易追到手。 噢,他还看见了旅游的徐桐燃和风朝朝,被江陵教训后似乎打通了任通二脉,不再搞囚禁那一套,懂得正确方式追妻。 风牧那小子就过得贼滋润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知道哪里变出一个儿子继承家业。 何敏过得也不错,收养了一个女儿帮忙打理缘潇城。准备退休养老。 这次许略出去的源头,是去看莫婷一周岁的儿子。虎头虎脑,像极了团子。算这孩子识趣,会冲着他笑。勉强认做干儿子。团子好像不太乐意,但最终没说什么。 江晔哼了一声,“我很好,我夫人更好,用不着你操心。” 许略不跟他一般计较,只是说:“我很好奇欧小姐是哪里人,如此厉害的人物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欧瑞之对上男人打量的眼神,礼节性点头。却没有出口解释的意思。安安静静坐在旁边。 江晔眼神一凌,冷冷地看过去,“那是你孤陋寡闻。没什么事就圆润地离开。” 许略还是没跟他计较,悠悠地开口:“请合作伙伴吃一顿饭不过分?” “吃完就走。”江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毫不客气地说。要不是看在昔日的情分,早把人撵出去了。 饭桌上,珍馐玉盘。 “我还以为你才是那个会孤独终老的人,没想到不声不响直接通知我们参加婚礼。” 许略举着酒杯,感慨万千。虽然他说他们两个很像,但其实心里总觉得自己要比江晔有人情味一些,莫婷就是最好的证据。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亲人,比如南归,许念冬。 怎么也比江晔这种天煞孤星,克死母亲,气死父亲,还有一群不对付的兄弟姐妹和不听话的亲弟弟,要强上不少。 怎知,最后竟只有他还是孤家寡人。 江晔勉强当他说的是好话,把自己剥的虾放到欧瑞之碗里,说:“本来我也没这个打算,不过我家夫人非我不可,对我用情至深,感天动地,一心软,就答应了。” 欧瑞之:“……”您说的都对。我不反驳。低头吃虾。 许略诧异地扬眉,“是这样?”他听到的版本可是江老板强取豪夺,暴力威胁。 “不然你以为?”江晔半点不心虚,说的跟真的一样。 许略笑笑,才不信他的鬼话。江晔不愿意,谁能强迫他做到这个份上?江陵也不行。 “江夫人好生厉害。” 欧瑞之风评被害,又对造谣者打不得骂不得。 面对突然幼稚的老板,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吃完饭许略也就如约走了。 又是几个月后。 看着只吃了两口就放筷子的欧瑞之,江晔有些不高兴,“最近你都没怎么吃,身体不舒服?” 欧瑞之迟疑着点头,一方面不想让他担心,一方面不想骗他。 “没什么胃口。也不饿。” “喝完这碗鸡汤,再吃一个鸡腿。”江晔亲自盛汤放在她面前。 她看着浮在汤上的金灿灿的油,只觉得反胃,撇开脸,低声道:“不想喝。” 江晔拿起勺子递到她唇边,俨然一副不喝不行的架势。 欧瑞之只好勉强喝了一口,结果刚进到喉咙里,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江晔连忙轻轻拍打她的背,拧眉,“怎么回事?快去叫医生过来。” 别墅里一直有家庭医生,不过一般都不是给江晔看病,反而是保镖佣人比较多。 医生满心惊讶,脸上不敢表现出来,快速地对女主人进行望闻问切,然后用一种怪异的表情问:“夫人近两个月的生理期还准时吗?” 欧瑞之摇头。上个月和这个月都没来。不过她不喜欢它来,没来落个清闲,就没在意。 “建议老板带夫人去医院看看,比较准。毕竟我不是妇产科专业的。”他是外科医生,不是妇产科医生。 江晔横眉冷竖,看向他的眼里满满都是“要你何用”的嫌弃。当下没空计较那么多,看病要紧。拉着她的手就要走。 欧瑞之没动,问:“你的意思是……我怀孕了?”根据医生的话,很容易能联想到这方面。 其实依江晔的智商,也是很容易能猜到。不过他真的没往这方面想。 他愣在原地。 医生肯定地点头,“生理期推迟,看到油腻食物会反胃恶心,典型的妊娠反应。加上是喜脉,八九不离十。” 江晔和欧瑞之都没有说话,一时间陷入诡秘的沉默中。医生很是奇怪,按理说老板和夫人的感情那么好,知道夫人怀孕不应该很高兴?怎么一副被雷劈了不敢相信的样子。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特殊情况?医生想到这,觉得保命要紧,“要是您二位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火速拎起自己的医药箱跑了。 江晔强装冷静,“不喜欢吃就不吃,我出去一趟。” 任何一个男人得知心爱的妻子怀孕,自己即将成为父亲,都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欧瑞之沉默了。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更加没有胃口。 直到晚上,欧瑞之看见站在阳台的江晔,下定决心般走过去,轻声说:“你要是不喜欢孩子,我去可以打掉。” 她对这个孩子的到来自然是很欢喜的,但她爱江晔甚过爱任何人。所以在她的想法里,如果江晔不喜欢,就不要。反正现在才两个月,一个血块而已。 江晔突然转过头冷厉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欧瑞之被吓了一跳,结巴地开口:“我、我说,我……” 但是下一秒,江晔把她搂在怀里,凶狠地吻上她的唇,懊恼又惩戒性地咬破她的嘴唇,然后恶狠狠道:“这是你和我的孩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谁说我不喜欢孩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他确实不太喜欢孩子,“就算我不喜欢,但这是你的孩子,你和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 “我、我以为你不喜欢……你知道以后好像不是很高兴……”欧瑞之愣愣地说。她除了对特定的人,对其他人都很冷情冷性。 虽然是她的孩子,但她刚刚得知它的存在,当然比不上相处了几年认定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的江晔。 江晔回想自己的反应,确实令人怀疑。 他拉着欧瑞之进屋,搂着她坐在沙发上,这才开口解释:“我太震惊了。诚如许略说的那样,我之前也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从没有想到会同别人一样娶妻生子。我和你结婚了,是意料之外。也是我难得的欢喜。孩子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手掌抚摸着她的肚子,神色复杂,有些艰难地说出肉麻的话:“我喜欢你。也会喜欢我们的孩子。我只是,没有做好当一个父亲的准备。” 欧瑞之懂了,弯弯眉,主动依偎在他怀里,说:“没关系。我也没有想过会成为一个母亲。我们慢慢学。” 孕育一个生命是非常奇妙的一件事情。 “您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轻声问。 江晔毫不犹豫:“都喜欢。但我希望这是个男孩。” “我以为您会想要女孩。”欧瑞之眨巴眼。 “女孩养起来太麻烦,还是男孩好,可以放养。”他把下巴搁在她头顶,漫不经心地说。 江陵算他半个女儿,于此深有体会。长大后还要想方设法挑一个对象。 想当初,他给江陵相了好几个对象,许略是最满意的一个,家世容貌性格能力都是顶尖。当然,巨大的遗憾也是唯一的缺陷就是年纪太大。相差十一岁。 “那就生男孩。” “这种事我都说不准,你说的准?”江晔被逗笑,刮了刮她的鼻子。 “您说的准。”欧瑞之不管。 江晔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然后轻轻浅浅叹了口气。“可惜。” “可惜什么?” 江晔凑到她耳边说:“怀孕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 欧瑞之纠结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您……轻点应该没关系。” “呵呵,”江晔觉得她可爱得紧,低声笑起来,在脖子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拍拍她的脑袋,“别勾引我了。孩子没什么,我怕你有事。” 他家夫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娇小柔弱得很。万一有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番外:江晔 完 江晔唯一觉得满意的就是,这个孩子够懂事,不怎么折腾欧瑞之。除了偶尔的对油腻食物觉得反胃之外,没太严重的妊娠反应。 或许是这个孩子知道他的父亲是个厉害人物,不敢造次。不然出生以后他父亲有的是法子教训。 都说孕妇的脾气阴晴不定。欧瑞之觉得比起自己,好像江晔的性格变化更大。 “小乖,问你个问题,必须认真回答我。”江晔一脸严肃。 欧瑞之刚睡醒,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一边挣扎坐起来。 “我和1106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欧瑞之一脸纠结。 “不准纠结,321回答我。” 欧瑞之只好轻声解释:“我不会游泳。” “……假设你会游泳。” “先救您。” “为什么?” “先生会游泳,不需要我救。” 江晔正暗自欢喜,就听到这句话。笑容瞬间消失。 “……假设他不会游泳。” “这,还是先救您。” “为什么?” “先生不会无缘无故掉河里。肯定是他有自己的计划。我不好轻易打乱他的计划。”欧瑞之条理清晰,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问题。 结果,江晔磨着牙,独自生闷气。 “怎么了?” 江晔突然凑近她,手撑在她身体旁边,俯身鼻子对鼻子,他说:“是我重要还是1106重要?” “您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欧瑞之属实很疑惑。 “先回答我。”他不依不饶想知道答案。 欧瑞之认认真真思索了片刻,失去1106她经历过,假设失去江晔……很快有了答案,她捂着心脏的位置,说:“是您。” 纵使她跟随在1106身边的时间长了很多很多,但是江晔给她的似乎无法用时间长短来衡量。就像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舒适,很安心。 她轻轻抱住他,感受他的体温,倾听他的心跳声。 其实两者根本无法比较,在她心里1106还是拥有无人企及的地位,好比拥有虔诚信仰的信徒。而江晔却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空气,重要程度显而易见。 不过她知道江晔想听什么,说给他听也无妨。毕竟先生可不会这样在意谁更重要的问题。 江晔不敢压下去,怕压着她肚子,便往旁边一侧,心满意足地亲了亲额头。 昨晚梦见1106嘲笑他没自己重要,当即他就想爆粗口,于是这会儿,他在心里默默向1106炫耀:你安心投胎去,小乖是我的。 十月怀胎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欧瑞之分娩的这一天。早早地送往私人医院待产。 江晔提议剖腹产,他想小乖那么娇弱的身子要是十几个小时才能把孩子生出来多遭罪。 被欧瑞之婉拒了,除非实在是生不出来,不然她还是选择顺产。 江晔又提出陪产,欧瑞之坚决不肯,弄得江晔差点想发脾气,看了看她挺个大肚子,给憋回去。 江陵和阿杰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江晔脸色不佳,吓得他们以为欧瑞之生产不顺利,问了之后才知道是欧瑞之不肯他陪产闹脾气。 江陵当即就笑了,大哥聪明一世怎么那么逗呢。 不用别人解释江晔也懂欧瑞之怎么想的,无非就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样,但是江晔想着他陪着多少能给她一点安慰,生理上的痛他没办法,心理上的安慰总归要有。 两个小时后,护士给出孕妇顺利产下一名男婴的消息,众人才松了口气。 随即江晔看都没看刚出生被护士抱着的婴儿,直接走进产房。 欧瑞之睡着了,护士在擦拭她脸上的汗珠,江晔轻手轻脚走过去示意他来。护士一脸震惊,连忙停下动作离开病房。 江陵门口看了看决定不打扰,看小侄儿去。 待欧瑞之醒来,换回了普通病房,身体也已经清理干净,一睁眼,对上一双担忧的眸子。 江晔俯身拥住她的头,低声说:“早知道就不让你受这个苦。”想到生孩子的痛,他的心也揪了起来。即使现在都结束了也依然没有松懈。 他的母亲正是因为生江曦的时候身子受损,此后身体虚弱,没几年就不行了。 暗暗打定主意,反正有一个孩子了,干脆他去结扎算了。 “不疼。这里是开心的。”她轻轻指了指胸口的位置,仰头贴了贴他的嘴唇。一脸心满意足。 二人静静拥抱片刻,欧瑞之出声询问:“孩子呢?”昏迷前她只来得及瞧了一眼哇哇啼哭的婴儿。 “在这呢。”江陵动作僵硬地把婴儿抱进来。 江晔把孩子接过来,动作显而易见地驾车就熟,还轻轻拍着孩子的背部。 江陵虽然诧异,但以为他是去学了,毕竟是做爸爸的人了。 可随后喂奶粉换尿布哄孩子一系列行径江晔都轻车熟路,一开始有些生疏,几分钟后必定熟悉。欧瑞之都做不来这些事情。 江陵感到十分神奇,随口夸赞两句。说他心灵手巧带孩子真有天赋什么的。 江晔冷哼,表情不屑,“你忘记你是怎么长大的?” “……不是天赋是经验?”说不震惊绝对是假的。 她无法想象十二三岁的江晔笨拙地照顾婴儿时期的她,所有的一切亲力亲为。心里一阵感动。 虽说会有佣人照顾,但是亲人照顾的意义却是不一样的。尤其还是向来冷声冷脸不善于表达的大哥。 江晔不说话,算是默认。他自然不会特意将这种事说出来好像在邀功似的,在他眼里,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他害怕有佣人被收买伤害小江陵。 江老是喜欢小江陵,但也不会照顾婴儿。堂堂江家家主,哪里会照顾小孩子。当然是扔给佣人。 一手带大的妹妹,确实跟女儿差不了多少。 “大哥,谢谢你。以后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我罩着他。” 要是说前一句话说出来江晔有些许欣慰,那么后一句话就让他满头黑线,“我儿子需要你罩?” 江陵缩缩脖子,“那谁说得准。以后他要是想跨地区发展呢。” 金陵城是江家的天下,以后自然也是江晔儿子的天下。出了金陵城,江家的分量不能说没有,但绝对没有天阴大。 众人期待的江家小少爷,确定名字为江止煜。要说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并没有。 本来想直接取名江止,江陵说太随便了,于是欧瑞之提出多加一个字,煜。 晔煜,光耀的样子。 小名小煜。 小煜满月宴的时候并没有大办,就在别墅里几个人一起吃饭。 小煜长得白白胖胖,特别可爱,唯有一点,除了江晔欧瑞之和江陵谁都不给抱,自然包括阿杰这位姑父。 江晔抱孩子看心情,欧瑞之是想抱,奈何江晔不给,说是不能惯毛病,其实就是不想自己媳妇儿一天到晚抱着孩子忽略自己。 于是江陵每次来,这活儿就落在了她身上。 “风水轮流转,小时候大哥带我,现在我带他儿子。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话是这么说,但江陵还是很喜欢小煜的。况且刚一个月的婴儿能有多重,就抱一天胳膊也只有一点点酸。 阿杰就算有怨气也不能发,这可是江家最最最尊贵的小少爷。 江陵不想生孩子,小煜这个侄子就如同自己的孩子。 四人坐在餐桌旁,小煜躺在摇篮床放在旁边。正准备用餐时,佣人说二少爷带着一位女客人回来了。 江晔与江曦许久未见,只在一年多前的婚礼现场托江陵送了礼物。 江晔喝了一口欧瑞之盛给自己的汤,漫不经心道:“让他们进来。” 江曦还是那个江曦,俊俏的容颜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仿佛还是二十来岁的青年。只是心境不同了。 曾经百般讨厌的亲哥哥,认为他暴戾恣睢无恶不作,控制欲极强,最后却发现他一直替自己、江陵着想,是难得称职的好哥哥。这样的认知与自己十几二十几年来的想法完全颠覆。 江曦心里满怀愧疚,愧疚到不敢见他。 这回他亲自来了,不仅仅是看望满月的侄儿,更是抱着一颗想要和解的心。与江晔和解,与曾经的自己和解。 江陵高高兴兴迎上去,“二哥,你来啦。”她丝毫不意外,小煜满月的消息还是她告诉二哥得嘞。 “这位是?”她滴溜溜的眼珠好奇地看向江曦旁边的女人。 女人生得极美,乍一看过目不忘,甚至有让人魂牵梦萦的资本。精致得仿佛像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公主。 江陵朝她友好地一笑,她回以同样的笑。 江陵不待江曦介绍,鬼灵精怪地晃了晃脑袋,“我知道了,这一定是二嫂。” 江曦从没带过别人回家,更别说是女人。迄今为止,除了同组织的下属伙伴,江陵知道的他的朋友也就南归了。 女人笑盈盈地看着江曦,“你说呢,曦?” 江曦破天荒耳根子红了,清清嗓子,说:“阿陵,这是我女朋友,沐羽。沐羽,我跟你提过的,江陵,我妹妹。” “嘿嘿,二嫂好。”江陵爽快地接受了这个二嫂。 沐羽点点头:“你好。”心想果然和江曦说的一样,他这个妹妹可爱得紧。 “金阿杰你应该认识。另外两位,”江曦顿了顿,目光看了过去,微微一笑,“是我哥和嫂子,摇篮床里的是我侄子。” 江晔停下手里喝汤的动作,抬眸,依然是波澜不惊宠辱偕忘的神情,漆黑的眸子深邃幽暗,透不进光,如同深渊。 “哥,嫂子。”沐羽相当自然地改口。 对视片刻,他开口了:“吃饭。” 所有的一切都在三个字里化解了。 江曦的不理解、埋怨、厌恶,乃至憎恨,以及现在的希望原谅和和解。江晔都不计较了。没有什么理由,只因为江曦是他的亲弟弟。 一母同胞,血浓于水,相依为命。 他从来都只把他当叛逆期不听话的孩子。现在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仅此而已。 欧瑞之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乎在说“我在”。 眉眼间的冷漠融化了些许。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不管会发生什么,他还有她。她永远会站在他旁边。 唇角微微勾起,斜睨着自己晚熟的弟弟,用一种慵懒的语调问道:“我儿子的礼物带了没?” 江曦一愣,忙说:“当然带了,还有你们的。” 一家七口和乐融融的场景是曾经的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多年后,总算是成真了。 “二哥,你抱抱小煜呗。”江陵笑眯眯地建议。 江曦下意识看了江晔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于是走过去局促地将小婴儿抱起来,僵硬的动作表明他并不会抱婴儿这个行为。 小婴儿不高兴地叫了两声,却没有哭。只是一直在蹬腿表达不满。 江陵笑嘻嘻地说:“二哥,你以前不是会抱还处于婴儿时期的我吗?现在全忘了?” 江曦轻咳一声,带着些许幽怨的语气说:“你大哥怕我把你摔了,都不给我抱。” “那你可得小心别把小煜给摔了,这可是我们家最最最尊敬的小少爷啊。”江陵轻轻捏了捏小婴儿胖乎乎的脸。欺负大哥的儿子像在欺负大哥一样,刺激有趣。 江晔听见了,一脸不以为意。他早就计划好了,等江止煜长大些就送去训练,别在家里妨碍人。 欧瑞之静静地看着他们,嘴角始终微微扬着,她很久没有体会过这么热闹的时刻了。相信江晔也是。 天上的月亮很圆很亮,似乎早就知道今晚是一个团圆夜一样。 他们永远安好。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完) 番外:江晔 完 江晔唯一觉得满意的就是,这个孩子够懂事,不怎么折腾欧瑞之。除了偶尔的对油腻食物觉得反胃之外,没太严重的妊娠反应。 或许是这个孩子知道他的父亲是个厉害人物,不敢造次。不然出生以后他父亲有的是法子教训。 都说孕妇的脾气阴晴不定。欧瑞之觉得比起自己,好像江晔的性格变化更大。 “小乖,问你个问题,必须认真回答我。”江晔一脸严肃。 欧瑞之刚睡醒,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一边挣扎坐起来。 “我和1106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欧瑞之一脸纠结。 “不准纠结,321回答我。” 欧瑞之只好轻声解释:“我不会游泳。” “……假设你会游泳。” “先救您。” “为什么?” “先生会游泳,不需要我救。” 江晔正暗自欢喜,就听到这句话。笑容瞬间消失。 “……假设他不会游泳。” “这,还是先救您。” “为什么?” “先生不会无缘无故掉河里。肯定是他有自己的计划。我不好轻易打乱他的计划。”欧瑞之条理清晰,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问题。 结果,江晔磨着牙,独自生闷气。 “怎么了?” 江晔突然凑近她,手撑在她身体旁边,俯身鼻子对鼻子,他说:“是我重要还是1106重要?” “您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欧瑞之属实很疑惑。 “先回答我。”他不依不饶想知道答案。 欧瑞之认认真真思索了片刻,失去1106她经历过,假设失去江晔……很快有了答案,她捂着心脏的位置,说:“是您。” 纵使她跟随在1106身边的时间长了很多很多,但是江晔给她的似乎无法用时间长短来衡量。就像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舒适,很安心。 她轻轻抱住他,感受他的体温,倾听他的心跳声。 其实两者根本无法比较,在她心里1106还是拥有无人企及的地位,好比拥有虔诚信仰的信徒。而江晔却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空气,重要程度显而易见。 不过她知道江晔想听什么,说给他听也无妨。毕竟先生可不会这样在意谁更重要的问题。 江晔不敢压下去,怕压着她肚子,便往旁边一侧,心满意足地亲了亲额头。 昨晚梦见1106嘲笑他没自己重要,当即他就想爆粗口,于是这会儿,他在心里默默向1106炫耀:你安心投胎去,小乖是我的。 十月怀胎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欧瑞之分娩的这一天。早早地送往私人医院待产。 江晔提议剖腹产,他想小乖那么娇弱的身子要是十几个小时才能把孩子生出来多遭罪。 被欧瑞之婉拒了,除非实在是生不出来,不然她还是选择顺产。 江晔又提出陪产,欧瑞之坚决不肯,弄得江晔差点想发脾气,看了看她挺个大肚子,给憋回去。 江陵和阿杰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江晔脸色不佳,吓得他们以为欧瑞之生产不顺利,问了之后才知道是欧瑞之不肯他陪产闹脾气。 江陵当即就笑了,大哥聪明一世怎么那么逗呢。 不用别人解释江晔也懂欧瑞之怎么想的,无非就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样,但是江晔想着他陪着多少能给她一点安慰,生理上的痛他没办法,心理上的安慰总归要有。 两个小时后,护士给出孕妇顺利产下一名男婴的消息,众人才松了口气。 随即江晔看都没看刚出生被护士抱着的婴儿,直接走进产房。 欧瑞之睡着了,护士在擦拭她脸上的汗珠,江晔轻手轻脚走过去示意他来。护士一脸震惊,连忙停下动作离开病房。 江陵门口看了看决定不打扰,看小侄儿去。 待欧瑞之醒来,换回了普通病房,身体也已经清理干净,一睁眼,对上一双担忧的眸子。 江晔俯身拥住她的头,低声说:“早知道就不让你受这个苦。”想到生孩子的痛,他的心也揪了起来。即使现在都结束了也依然没有松懈。 他的母亲正是因为生江曦的时候身子受损,此后身体虚弱,没几年就不行了。 暗暗打定主意,反正有一个孩子了,干脆他去结扎算了。 “不疼。这里是开心的。”她轻轻指了指胸口的位置,仰头贴了贴他的嘴唇。一脸心满意足。 二人静静拥抱片刻,欧瑞之出声询问:“孩子呢?”昏迷前她只来得及瞧了一眼哇哇啼哭的婴儿。 “在这呢。”江陵动作僵硬地把婴儿抱进来。 江晔把孩子接过来,动作显而易见地驾车就熟,还轻轻拍着孩子的背部。 江陵虽然诧异,但以为他是去学了,毕竟是做爸爸的人了。 可随后喂奶粉换尿布哄孩子一系列行径江晔都轻车熟路,一开始有些生疏,几分钟后必定熟悉。欧瑞之都做不来这些事情。 江陵感到十分神奇,随口夸赞两句。说他心灵手巧带孩子真有天赋什么的。 江晔冷哼,表情不屑,“你忘记你是怎么长大的?” “……不是天赋是经验?”说不震惊绝对是假的。 她无法想象十二三岁的江晔笨拙地照顾婴儿时期的她,所有的一切亲力亲为。心里一阵感动。 虽说会有佣人照顾,但是亲人照顾的意义却是不一样的。尤其还是向来冷声冷脸不善于表达的大哥。 江晔不说话,算是默认。他自然不会特意将这种事说出来好像在邀功似的,在他眼里,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他害怕有佣人被收买伤害小江陵。 江老是喜欢小江陵,但也不会照顾婴儿。堂堂江家家主,哪里会照顾小孩子。当然是扔给佣人。 一手带大的妹妹,确实跟女儿差不了多少。 “大哥,谢谢你。以后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我罩着他。” 要是说前一句话说出来江晔有些许欣慰,那么后一句话就让他满头黑线,“我儿子需要你罩?” 江陵缩缩脖子,“那谁说得准。以后他要是想跨地区发展呢。” 金陵城是江家的天下,以后自然也是江晔儿子的天下。出了金陵城,江家的分量不能说没有,但绝对没有天阴大。 众人期待的江家小少爷,确定名字为江止煜。要说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并没有。 本来想直接取名江止,江陵说太随便了,于是欧瑞之提出多加一个字,煜。 晔煜,光耀的样子。 小名小煜。 小煜满月宴的时候并没有大办,就在别墅里几个人一起吃饭。 小煜长得白白胖胖,特别可爱,唯有一点,除了江晔欧瑞之和江陵谁都不给抱,自然包括阿杰这位姑父。 江晔抱孩子看心情,欧瑞之是想抱,奈何江晔不给,说是不能惯毛病,其实就是不想自己媳妇儿一天到晚抱着孩子忽略自己。 于是江陵每次来,这活儿就落在了她身上。 “风水轮流转,小时候大哥带我,现在我带他儿子。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话是这么说,但江陵还是很喜欢小煜的。况且刚一个月的婴儿能有多重,就抱一天胳膊也只有一点点酸。 阿杰就算有怨气也不能发,这可是江家最最最尊贵的小少爷。 江陵不想生孩子,小煜这个侄子就如同自己的孩子。 四人坐在餐桌旁,小煜躺在摇篮床放在旁边。正准备用餐时,佣人说二少爷带着一位女客人回来了。 江晔与江曦许久未见,只在一年多前的婚礼现场托江陵送了礼物。 江晔喝了一口欧瑞之盛给自己的汤,漫不经心道:“让他们进来。” 江曦还是那个江曦,俊俏的容颜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仿佛还是二十来岁的青年。只是心境不同了。 曾经百般讨厌的亲哥哥,认为他暴戾恣睢无恶不作,控制欲极强,最后却发现他一直替自己、江陵着想,是难得称职的好哥哥。这样的认知与自己十几二十几年来的想法完全颠覆。 江曦心里满怀愧疚,愧疚到不敢见他。 这回他亲自来了,不仅仅是看望满月的侄儿,更是抱着一颗想要和解的心。与江晔和解,与曾经的自己和解。 江陵高高兴兴迎上去,“二哥,你来啦。”她丝毫不意外,小煜满月的消息还是她告诉二哥得嘞。 “这位是?”她滴溜溜的眼珠好奇地看向江曦旁边的女人。 女人生得极美,乍一看过目不忘,甚至有让人魂牵梦萦的资本。精致得仿佛像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公主。 江陵朝她友好地一笑,她回以同样的笑。 江陵不待江曦介绍,鬼灵精怪地晃了晃脑袋,“我知道了,这一定是二嫂。” 江曦从没带过别人回家,更别说是女人。迄今为止,除了同组织的下属伙伴,江陵知道的他的朋友也就南归了。 女人笑盈盈地看着江曦,“你说呢,曦?” 江曦破天荒耳根子红了,清清嗓子,说:“阿陵,这是我女朋友,沐羽。沐羽,我跟你提过的,江陵,我妹妹。” “嘿嘿,二嫂好。”江陵爽快地接受了这个二嫂。 沐羽点点头:“你好。”心想果然和江曦说的一样,他这个妹妹可爱得紧。 “金阿杰你应该认识。另外两位,”江曦顿了顿,目光看了过去,微微一笑,“是我哥和嫂子,摇篮床里的是我侄子。” 江晔停下手里喝汤的动作,抬眸,依然是波澜不惊宠辱偕忘的神情,漆黑的眸子深邃幽暗,透不进光,如同深渊。 “哥,嫂子。”沐羽相当自然地改口。 对视片刻,他开口了:“吃饭。” 所有的一切都在三个字里化解了。 江曦的不理解、埋怨、厌恶,乃至憎恨,以及现在的希望原谅和和解。江晔都不计较了。没有什么理由,只因为江曦是他的亲弟弟。 一母同胞,血浓于水,相依为命。 他从来都只把他当叛逆期不听话的孩子。现在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仅此而已。 欧瑞之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乎在说“我在”。 眉眼间的冷漠融化了些许。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不管会发生什么,他还有她。她永远会站在他旁边。 唇角微微勾起,斜睨着自己晚熟的弟弟,用一种慵懒的语调问道:“我儿子的礼物带了没?” 江曦一愣,忙说:“当然带了,还有你们的。” 一家七口和乐融融的场景是曾经的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多年后,总算是成真了。 “二哥,你抱抱小煜呗。”江陵笑眯眯地建议。 江曦下意识看了江晔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于是走过去局促地将小婴儿抱起来,僵硬的动作表明他并不会抱婴儿这个行为。 小婴儿不高兴地叫了两声,却没有哭。只是一直在蹬腿表达不满。 江陵笑嘻嘻地说:“二哥,你以前不是会抱还处于婴儿时期的我吗?现在全忘了?” 江曦轻咳一声,带着些许幽怨的语气说:“你大哥怕我把你摔了,都不给我抱。” “那你可得小心别把小煜给摔了,这可是我们家最最最尊敬的小少爷啊。”江陵轻轻捏了捏小婴儿胖乎乎的脸。欺负大哥的儿子像在欺负大哥一样,刺激有趣。 江晔听见了,一脸不以为意。他早就计划好了,等江止煜长大些就送去训练,别在家里妨碍人。 欧瑞之静静地看着他们,嘴角始终微微扬着,她很久没有体会过这么热闹的时刻了。相信江晔也是。 天上的月亮很圆很亮,似乎早就知道今晚是一个团圆夜一样。 他们永远安好。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完) 番外二:小时候 01 此番外的时间线为第一章小江陵被江晔带回家后的事情。本来不是番外是正文的,但后来因为担心前面太多主角是小孩子的内容吸引不了读者就改了,虽然现在也没吸引到多少读者。但因为写都写了删了太可惜,就作为番外,喜欢看就看,不喜欢看就算。 ——————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碗筷。 江晔抱起江陵安放在椅子上,然后才走到对面的个人专属的椅子上坐下。 江陵眼珠子一转,喊道:“阿杰,再搬一张椅子过来。” 阿杰依言去搬了张椅子过来,然后就被江陵拽住了衣角,“坐,给我夹菜。”随即吩咐佣人再拿一双碗筷。 “小小姐,这不合规矩。”阿杰面无表情。 “什么规矩?大哥定的规矩?我就要你坐这儿。”江小公主开始了蛮横不讲理模式。 阿杰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江晔。 江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佣人拿来了碗筷,这下阿杰是坐得坐,不坐也得坐。 小公主很满意,“阿杰阿杰,我要吃那个豆腐,还有那个排骨。” 其实餐桌上有转盘,夹不到什么的都是借口,但是小公主就是想让别人给她夹菜。 阿杰动作僵硬、机械地夹菜。 小半个小时后。 江陵摸着圆鼓鼓的肚子,靠着阿杰的臂膀,摆摆手道:“吃不下了,肚子都要爆了。” “行了,自己玩去。”说着江晔起身走了。 阿杰正想跟上,却被江陵抓着手不放,只见她眨巴眨巴眼睛,声音糯糯道:“阿杰~” “小小姐有什么事?”阿杰的声音正处于少年的变声期,有些沙哑。他没有被人这么亲近过,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吃撑了有点难受,想出去走走消消食。”小江陵眨巴眨巴眼,眼神期待地看着他。 阿杰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一方面觉得烦躁,一方面又觉得小小姐挺可爱?最终默默地抱起了她,因为江小公主嘴里说着想走走,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江陵顺势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脸上尽是得逞的笑容。 “大哥睡哪里呀?”江陵问。 “中栋别墅的四楼。”阿杰闷声回答。 别墅周围站岗的保镖们表情古怪地看着他们。 阿杰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身高已有一米七。许是经常锻炼的缘故,身材健硕。 他五官硬朗,嘴唇很薄,鼻梁高挺,眼睛里透着阴沉和凶悍,加上近几年随着江晔东奔西走,处理一些极其危险的事情,整个人更是透着亡命之徒的匪气和血气。 这样的长相和气质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小孩子喜欢的,可是江陵却一点也不怕他,不仅不怕,还变着法的亲近他,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 “那你睡哪里?”江陵又问。 “三楼。”阿杰继续保持着言简意赅。 “那一幢房子是给二哥的?”江陵指着不远处全然没有亮光的别墅。 “嗯。” “阿杰,你的喉结好好看,我可以摸一摸吗?”江陵眼里亮晶晶的,如同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的喉结。 少年的喉结还未长全,略有凸出,在笔直的脖子上格外引人注目。 阿杰身体一僵,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斟酌着说辞:“小小姐,还请不要……” 江陵突然咯咯笑起来,“我逗你呢,你的反应真有趣。” 阿杰只想握拳击打一下什么发泄发泄心里难以言喻的情绪,但是此时双手抱着小小姐,还不能太使劲,心里这点情绪也只得压下去。 “阿杰,你在这啊,老板找你。”一男人匆匆走来,对他们喊道。 阿杰如释重负,把人往手下怀里一塞,大步走了。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那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老板也不急啊,阿杰这么着急做什么。” 男人还没看清阿杰把什么塞给了他,就听怀里的小人发出了抗议:“放我下来。” “啊?是、是,小小姐。”男人连忙轻手轻脚放下江陵。谁不知道江家小公主身娇肉贵,可不敢有一分懈怠。 “带我逛逛,熟悉一下地形。”江陵的语气很老成。 男人倒是见惯不怪,江家的孩子大都早熟,即使是小公主也不例外。 老板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成了江家的少东家,甚至敢和江老对峙。 …… “砰砰!”有人拍响了房门。 江晔懒洋洋问道:“谁啊。”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整栋别墅有谁敢不声不响拍他的房门?还不就是某个恃宠而骄的小公主。 “大哥,是我,开门。”江陵持续拍门中。 江晔开了门,却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堵在门口,居高临下看着她:“不去睡觉跑我这来做什么?” “大哥,我要和你一起睡。”江小公主心高气傲,即使有求于人,也不肯放软语气。扬着高傲的头颅,和江晔颇有几分相似。 江晔微微挑眉,即使他猜到了江陵要和他睡的原因,也毫不犹豫地拒绝小公主的请求:“我拒绝。” “为什么?”江小公主不开心了,皱着好看的圆脸。 “我不习惯睡觉时旁边有人。” “你可以选择不睡。”小公主一本正经地给他提建议。 “你也可以选择不睡。”江晔回以同样的建议,随后喊道:“阿杰!” 一分钟不到,阿杰就从三楼两步作一步冲了上来,“大哥怎么了?” “把她弄走,别打扰我睡觉。”说完江晔就关上房门,丝毫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传说中江家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就这样被拦在门外。小江陵委委屈屈地低着头,瘪着嘴,仿佛随时能哭出来。 阿杰还一脸懵逼,没明白江晔的意思,见江陵这样子,更加的手足无措,“你、你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蹲下身就想哄她,然后发现自己压根不会哄孩子,所以就把人抱起来了。 江陵一边搂着他的脖子,一边抽抽噎噎地说:“我、我本来想和大哥一、一块睡,大、大哥不肯,还、还凶我。” 阿杰沉默两秒,隐约猜出她需要人陪睡的原因,试探地问道:“那要不……你和照顾你的女佣一起睡?” “我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睡。”江陵继续瘪着嘴。 这两兄妹真是亲兄妹。 普通人这时该或多或少吐槽一下,但是阿杰和他们不太一样。先不说怎么能吐槽大哥,就连小公主也是不能的。 “大哥确实有这个习惯,你再想想能和谁睡?”除了大哥,其他任何人即使不行阿杰也有能力用武力胁迫他说行。 “那我想和阿杰一起睡。”江陵脸上转晴,高兴地说道。 阿杰呆住,没想到到头来坑的还是自己。 “小小姐,这恐怕不太合适。”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可是在这里我就认识大哥和你。”江陵委屈道,“大哥嫌弃我,阿杰也要嫌弃我吗。呜呜呜。”她作势要哭。 “我不是,我没有,你、你先别哭。我答应,我答应好不好?” 阿杰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轻声细语对谁说过话,倒是吓哭不少小孩子。 “阿杰最好了!我最喜欢阿杰了!”江陵高兴地扑到他怀里。 小公主是高兴了,阿杰却深深地认识到什么叫给自己挖了个坑。 作为职业杀手的他对一切声响的敏锐度就优于旁人,睡觉是最放松也是最应该紧绷的时候。 当有一只手摸上他的脖子,阿杰立刻惊醒,脖子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是最脆弱的部分,因为喉咙。他下意识地抓住那只手,并摸出了枕头下的锋利匕首,真的是出于本能反应。 结果发现是一只小小的软乎乎的手。哦是了,他一时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和小小姐一块睡。 阿杰面无表情地把她的手扒下来塞进被窝里放好。这已经是他今晚被惊醒的第六次了。在短短的三个小时内。 但是有什么办法,当小江陵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他的时候,心里某一处柔软的地方被撞个正着,酥酥麻麻的。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捧给她。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心软。阿杰自嘲地笑笑。 自四年前被大哥从战区带回来,不用再提心吊胆,也不用有一顿没下顿,接受着最专业的杀手培训,正式为大哥办事也有小两年。手里的人命不少。 大哥曾说他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人,将会成为最锋利的刀,捏断敌人的喉咙,踏碎敌人的尸骨,像一头凶狠的狼,扫清道路上的障碍。 虽不敢说已摒弃七情六欲,但是心如铁石是真的。十年的战区生活就已经让他麻木了。 …… 天蒙蒙亮。阿杰就醒了,一晚上惊醒了十几次。干脆起身洗漱,准备去训练。 别墅后边就是他们的训练场,约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 两个小时后,阿杰小小锻炼一下回房间打算洗个澡,小江陵已经走了,当然,被子什么的她是不会收拾的。 阿杰在这方面也不在意,只是把被踢下床的枕头捡起来放在床上就去洗澡了。 饭桌。 小江陵晃着腿坐在椅子上,一边缓缓喝着粥,一边往门口看。 “吃饭不好好吃,看什么?”江晔敲了敲桌子。 江陵没答,反而问:“二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二哥没心没肺,在外边自己玩的舒服自在,回来做什么?”江晔漫不经心地说。 “也是。”江陵赞同地点点头。 片刻后。 阿杰短发还渗着水,表情略有凝重地走进来,目光在江陵身上停了一秒,附耳对江晔说了几句什么。 江晔摆摆手,“去。” 阿杰大步走了出去。 小江陵放下勺子,把碗往前一推,跳下椅子,“我吃饱了。”就迈开小短腿跑走了。 “阿杰!阿杰!” 阿杰刚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闻言停下动作,待小江陵跑近,发出了极为疑惑的“嗯?” 小江陵抬头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 “阿杰,注意安全。”他听见她这样说。 阿杰轻轻笑了,笑声低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嗯。” 在后视镜里,阿杰还能看到那个小人儿使劲的挥动着自己的小手。 还挺可爱。阿杰心想。 “我当你跑出来做什么。”江晔一身西装笔直地站在江陵旁边。 “大哥,我要一部手机。弋叔该担心我了。”江陵说。 江晔眼里似乎闪过什么,漫不经心道:“今晚之前,送到你手里。” “谢谢大哥。我去上课了。”江陵往回走了。 …… 阿杰和几个手下从车库走出来,正准备回去向大哥汇报情况,就见一个小人儿跑过来。 “阿杰。”小人儿伸出手,一脸高兴。 阿杰压下下意识自我防卫的动作,仅犹豫了一秒,就弯腰抱起了她。 手下示意先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他问。 “就是知道嘛。”其实是江陵特地派人盯着,若是阿杰回来了,第一时间告诉她。 这点权利小公主还是有的。 “昨晚没人陪我睡,一整夜都没睡好。”小江陵一脸委屈。 无奈之下再次去求助了江晔,但江家最年轻的少东家表示即使是可爱的小妹撒娇,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谁也不能委屈他半分。 阿杰无言。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中栋门口。阿杰说:“自己先去玩,我有事跟大哥说。” 说到正事江陵就变得格外的乖巧听话,自己从他怀里跳了下来,“那你等下要过来找我玩儿。” 看到阿杰点头才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看来阿陵挺喜欢你的?”客厅坐着的江晔揶揄地笑着。 阿杰抓了抓短头,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闭嘴。 江晔并不关心他们的感情如何,纯粹是有感而发。下一秒就转入了正题。 “接下来会有一方势力供我差遣,不必怀疑其来源或忠实度,就归你管了。信任可以,但是核心机密不能透露一个字。” 阿杰一愣,随即一阵感动,按他这个年纪是不可能开始掌管势力的,毕竟再如何天赋异禀也才十四岁,大哥这么做摆明了是看中他,要培养他。 “是,大哥!” “你叫我一声大哥,一心为我办事,我就不会亏待你。”江晔眯眼笑着道。 青年端坐在沙发上,脚尖轻抬,神色自若,语气平和,一身儒雅随和,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是犯罪集团的少东家。没有人会把他同任何负面形容词联系起来。 “我明白的,大哥。”阿杰郑重地点头。 大哥赋予了他尊严和生命,这一辈子他都会忠于大哥,永不背叛。 江晔漫不经心地挥挥手示意他走。别人的忠诚他并不放在心上。因为他从不缺乏。 阿杰会意退出去。 番外二:小时候 01 此番外的时间线为第一章小江陵被江晔带回家后的事情。本来不是番外是正文的,但后来因为担心前面太多主角是小孩子的内容吸引不了读者就改了,虽然现在也没吸引到多少读者。但因为写都写了删了太可惜,就作为番外,喜欢看就看,不喜欢看就算。 ——————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碗筷。 江晔抱起江陵安放在椅子上,然后才走到对面的个人专属的椅子上坐下。 江陵眼珠子一转,喊道:“阿杰,再搬一张椅子过来。” 阿杰依言去搬了张椅子过来,然后就被江陵拽住了衣角,“坐,给我夹菜。”随即吩咐佣人再拿一双碗筷。 “小小姐,这不合规矩。”阿杰面无表情。 “什么规矩?大哥定的规矩?我就要你坐这儿。”江小公主开始了蛮横不讲理模式。 阿杰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江晔。 江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佣人拿来了碗筷,这下阿杰是坐得坐,不坐也得坐。 小公主很满意,“阿杰阿杰,我要吃那个豆腐,还有那个排骨。” 其实餐桌上有转盘,夹不到什么的都是借口,但是小公主就是想让别人给她夹菜。 阿杰动作僵硬、机械地夹菜。 小半个小时后。 江陵摸着圆鼓鼓的肚子,靠着阿杰的臂膀,摆摆手道:“吃不下了,肚子都要爆了。” “行了,自己玩去。”说着江晔起身走了。 阿杰正想跟上,却被江陵抓着手不放,只见她眨巴眨巴眼睛,声音糯糯道:“阿杰~” “小小姐有什么事?”阿杰的声音正处于少年的变声期,有些沙哑。他没有被人这么亲近过,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吃撑了有点难受,想出去走走消消食。”小江陵眨巴眨巴眼,眼神期待地看着他。 阿杰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一方面觉得烦躁,一方面又觉得小小姐挺可爱?最终默默地抱起了她,因为江小公主嘴里说着想走走,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江陵顺势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脸上尽是得逞的笑容。 “大哥睡哪里呀?”江陵问。 “中栋别墅的四楼。”阿杰闷声回答。 别墅周围站岗的保镖们表情古怪地看着他们。 阿杰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身高已有一米七。许是经常锻炼的缘故,身材健硕。 他五官硬朗,嘴唇很薄,鼻梁高挺,眼睛里透着阴沉和凶悍,加上近几年随着江晔东奔西走,处理一些极其危险的事情,整个人更是透着亡命之徒的匪气和血气。 这样的长相和气质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小孩子喜欢的,可是江陵却一点也不怕他,不仅不怕,还变着法的亲近他,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 “那你睡哪里?”江陵又问。 “三楼。”阿杰继续保持着言简意赅。 “那一幢房子是给二哥的?”江陵指着不远处全然没有亮光的别墅。 “嗯。” “阿杰,你的喉结好好看,我可以摸一摸吗?”江陵眼里亮晶晶的,如同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的喉结。 少年的喉结还未长全,略有凸出,在笔直的脖子上格外引人注目。 阿杰身体一僵,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斟酌着说辞:“小小姐,还请不要……” 江陵突然咯咯笑起来,“我逗你呢,你的反应真有趣。” 阿杰只想握拳击打一下什么发泄发泄心里难以言喻的情绪,但是此时双手抱着小小姐,还不能太使劲,心里这点情绪也只得压下去。 “阿杰,你在这啊,老板找你。”一男人匆匆走来,对他们喊道。 阿杰如释重负,把人往手下怀里一塞,大步走了。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那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老板也不急啊,阿杰这么着急做什么。” 男人还没看清阿杰把什么塞给了他,就听怀里的小人发出了抗议:“放我下来。” “啊?是、是,小小姐。”男人连忙轻手轻脚放下江陵。谁不知道江家小公主身娇肉贵,可不敢有一分懈怠。 “带我逛逛,熟悉一下地形。”江陵的语气很老成。 男人倒是见惯不怪,江家的孩子大都早熟,即使是小公主也不例外。 老板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成了江家的少东家,甚至敢和江老对峙。 …… “砰砰!”有人拍响了房门。 江晔懒洋洋问道:“谁啊。”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整栋别墅有谁敢不声不响拍他的房门?还不就是某个恃宠而骄的小公主。 “大哥,是我,开门。”江陵持续拍门中。 江晔开了门,却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堵在门口,居高临下看着她:“不去睡觉跑我这来做什么?” “大哥,我要和你一起睡。”江小公主心高气傲,即使有求于人,也不肯放软语气。扬着高傲的头颅,和江晔颇有几分相似。 江晔微微挑眉,即使他猜到了江陵要和他睡的原因,也毫不犹豫地拒绝小公主的请求:“我拒绝。” “为什么?”江小公主不开心了,皱着好看的圆脸。 “我不习惯睡觉时旁边有人。” “你可以选择不睡。”小公主一本正经地给他提建议。 “你也可以选择不睡。”江晔回以同样的建议,随后喊道:“阿杰!” 一分钟不到,阿杰就从三楼两步作一步冲了上来,“大哥怎么了?” “把她弄走,别打扰我睡觉。”说完江晔就关上房门,丝毫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传说中江家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就这样被拦在门外。小江陵委委屈屈地低着头,瘪着嘴,仿佛随时能哭出来。 阿杰还一脸懵逼,没明白江晔的意思,见江陵这样子,更加的手足无措,“你、你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蹲下身就想哄她,然后发现自己压根不会哄孩子,所以就把人抱起来了。 江陵一边搂着他的脖子,一边抽抽噎噎地说:“我、我本来想和大哥一、一块睡,大、大哥不肯,还、还凶我。” 阿杰沉默两秒,隐约猜出她需要人陪睡的原因,试探地问道:“那要不……你和照顾你的女佣一起睡?” “我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睡。”江陵继续瘪着嘴。 这两兄妹真是亲兄妹。 普通人这时该或多或少吐槽一下,但是阿杰和他们不太一样。先不说怎么能吐槽大哥,就连小公主也是不能的。 “大哥确实有这个习惯,你再想想能和谁睡?”除了大哥,其他任何人即使不行阿杰也有能力用武力胁迫他说行。 “那我想和阿杰一起睡。”江陵脸上转晴,高兴地说道。 阿杰呆住,没想到到头来坑的还是自己。 “小小姐,这恐怕不太合适。”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可是在这里我就认识大哥和你。”江陵委屈道,“大哥嫌弃我,阿杰也要嫌弃我吗。呜呜呜。”她作势要哭。 “我不是,我没有,你、你先别哭。我答应,我答应好不好?” 阿杰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轻声细语对谁说过话,倒是吓哭不少小孩子。 “阿杰最好了!我最喜欢阿杰了!”江陵高兴地扑到他怀里。 小公主是高兴了,阿杰却深深地认识到什么叫给自己挖了个坑。 作为职业杀手的他对一切声响的敏锐度就优于旁人,睡觉是最放松也是最应该紧绷的时候。 当有一只手摸上他的脖子,阿杰立刻惊醒,脖子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是最脆弱的部分,因为喉咙。他下意识地抓住那只手,并摸出了枕头下的锋利匕首,真的是出于本能反应。 结果发现是一只小小的软乎乎的手。哦是了,他一时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和小小姐一块睡。 阿杰面无表情地把她的手扒下来塞进被窝里放好。这已经是他今晚被惊醒的第六次了。在短短的三个小时内。 但是有什么办法,当小江陵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他的时候,心里某一处柔软的地方被撞个正着,酥酥麻麻的。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捧给她。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心软。阿杰自嘲地笑笑。 自四年前被大哥从战区带回来,不用再提心吊胆,也不用有一顿没下顿,接受着最专业的杀手培训,正式为大哥办事也有小两年。手里的人命不少。 大哥曾说他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人,将会成为最锋利的刀,捏断敌人的喉咙,踏碎敌人的尸骨,像一头凶狠的狼,扫清道路上的障碍。 虽不敢说已摒弃七情六欲,但是心如铁石是真的。十年的战区生活就已经让他麻木了。 …… 天蒙蒙亮。阿杰就醒了,一晚上惊醒了十几次。干脆起身洗漱,准备去训练。 别墅后边就是他们的训练场,约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 两个小时后,阿杰小小锻炼一下回房间打算洗个澡,小江陵已经走了,当然,被子什么的她是不会收拾的。 阿杰在这方面也不在意,只是把被踢下床的枕头捡起来放在床上就去洗澡了。 饭桌。 小江陵晃着腿坐在椅子上,一边缓缓喝着粥,一边往门口看。 “吃饭不好好吃,看什么?”江晔敲了敲桌子。 江陵没答,反而问:“二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二哥没心没肺,在外边自己玩的舒服自在,回来做什么?”江晔漫不经心地说。 “也是。”江陵赞同地点点头。 片刻后。 阿杰短发还渗着水,表情略有凝重地走进来,目光在江陵身上停了一秒,附耳对江晔说了几句什么。 江晔摆摆手,“去。” 阿杰大步走了出去。 小江陵放下勺子,把碗往前一推,跳下椅子,“我吃饱了。”就迈开小短腿跑走了。 “阿杰!阿杰!” 阿杰刚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闻言停下动作,待小江陵跑近,发出了极为疑惑的“嗯?” 小江陵抬头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 “阿杰,注意安全。”他听见她这样说。 阿杰轻轻笑了,笑声低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嗯。” 在后视镜里,阿杰还能看到那个小人儿使劲的挥动着自己的小手。 还挺可爱。阿杰心想。 “我当你跑出来做什么。”江晔一身西装笔直地站在江陵旁边。 “大哥,我要一部手机。弋叔该担心我了。”江陵说。 江晔眼里似乎闪过什么,漫不经心道:“今晚之前,送到你手里。” “谢谢大哥。我去上课了。”江陵往回走了。 …… 阿杰和几个手下从车库走出来,正准备回去向大哥汇报情况,就见一个小人儿跑过来。 “阿杰。”小人儿伸出手,一脸高兴。 阿杰压下下意识自我防卫的动作,仅犹豫了一秒,就弯腰抱起了她。 手下示意先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他问。 “就是知道嘛。”其实是江陵特地派人盯着,若是阿杰回来了,第一时间告诉她。 这点权利小公主还是有的。 “昨晚没人陪我睡,一整夜都没睡好。”小江陵一脸委屈。 无奈之下再次去求助了江晔,但江家最年轻的少东家表示即使是可爱的小妹撒娇,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谁也不能委屈他半分。 阿杰无言。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中栋门口。阿杰说:“自己先去玩,我有事跟大哥说。” 说到正事江陵就变得格外的乖巧听话,自己从他怀里跳了下来,“那你等下要过来找我玩儿。” 看到阿杰点头才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看来阿陵挺喜欢你的?”客厅坐着的江晔揶揄地笑着。 阿杰抓了抓短头,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闭嘴。 江晔并不关心他们的感情如何,纯粹是有感而发。下一秒就转入了正题。 “接下来会有一方势力供我差遣,不必怀疑其来源或忠实度,就归你管了。信任可以,但是核心机密不能透露一个字。” 阿杰一愣,随即一阵感动,按他这个年纪是不可能开始掌管势力的,毕竟再如何天赋异禀也才十四岁,大哥这么做摆明了是看中他,要培养他。 “是,大哥!” “你叫我一声大哥,一心为我办事,我就不会亏待你。”江晔眯眼笑着道。 青年端坐在沙发上,脚尖轻抬,神色自若,语气平和,一身儒雅随和,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是犯罪集团的少东家。没有人会把他同任何负面形容词联系起来。 “我明白的,大哥。”阿杰郑重地点头。 大哥赋予了他尊严和生命,这一辈子他都会忠于大哥,永不背叛。 江晔漫不经心地挥挥手示意他走。别人的忠诚他并不放在心上。因为他从不缺乏。 阿杰会意退出去。 番外二:小时候 02 “阿杰?”江陵打开房门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 “你的腿怎么了?”阿杰看出了倪端,急忙问。 “没事,就是跑了两公里有点酸。你在看什么?”江陵手撑着床沿,一脸好奇地把小脑袋凑前去。 阿杰正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孙子兵法》。”阿杰答,顺手搀了她一把。 “我也要看,老师说这本书很厉害的。” 阿杰把她抱起来脱下鞋子,然后合拢腿,把她放在腿上,相当于抱在了自己怀里,“那就一块看。” 本以为小公主只是觉得新鲜,一会儿就会腻了嚷嚷着要玩其他,没想到还真安安静静陪着他看了半个多小时。 “阿杰,它讲了什么?我一个字也看不懂。”江陵把脸皱成了包子。都快把字盯出一个窟窿也没看出是什么字。 阿杰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才七岁,能识几个字?” “我平日里看的书有些字和这本书里的字不太一样。”江陵疑惑道。 “这叫繁体字。” “扣扣!”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阿杰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心,厉声问道:“谁?”通常情况下没有人会来敲他的房门。 “杰、杰少爷,小小姐在您这里吗?”门外传来女佣极为紧张的声音。 “在。”听此,阿杰把江陵放下,自己下床去开了门,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挡住了里边。 “什么事?”他语气极淡地问。 “小、小小姐今晚的牛奶还没喝,王妈让我给小小姐送、送过来。”女佣根本不敢抬头,低着头怯怯道,端着牛奶的手止不住发抖,以至于都洒落了些。 她是不久前才调过来的,因此对这个凶神恶煞满脸凶狠的即使是少年模样的人也充满畏惧。 江陵跳下床,鞋子也没穿就跑过来。“麻烦你跑一趟了。给我。” “是。”女佣正要弯腰把托盘递给她面前,一只浅褐色骨骼分明的手抢先把玻璃杯拿了起来。 阿杰一手把小江陵从地上抱起,一手稳稳地拿着玻璃杯。 “谢谢阿杰。”小江陵搂着他的脖子很高兴道,然后对着女佣说:“你可以回去了。下次准备两杯牛奶。” “是、是。” 女佣帮他们关上了门,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快步离开了。别说杰少爷可怕,老板住的这栋别墅都很可怕。 阿杰走到床边,先是把江陵放在床上,然后把玻璃杯递给她,“喝,喝完你差不多该睡了。” “我都刷过牙了,不想喝。”江陵眨巴眨巴眼睛。 “喝牛奶对身体好,还可以增高。”阿杰劝道,“你先喝着,我找找还有没有牙刷。” 他走到靠墙立着的书柜边,翻找东西。 江陵只好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嘀咕着:“果然还是应该多放点糖,这都没味。” “嘀咕什么?喏,这是给你的牙刷和杯子,牙膏厕所里有。” 江陵乖乖接过,撑着床沿跳下床。 又被阿杰一把拎起,“穿鞋。”他抬起头,看见江陵唇边的奶印子又顺手抹了。 江陵弯着眉眼刷牙去了。 阿杰的作息向来规律,前提是不在出任务中。晚上十一半点上床睡觉,早上五点半起床。不分春夏秋冬,晴阴雷雨。 现在为了小公主良好的睡眠,只能被迫十点上床,显然是睡不着的。 “阿杰?”江陵突然出声问。 “嗯?” “明早你起床的时候叫一下我,教练让我每天早晚绕半山腰跑两圈,跑不完不准吃饭。你记得叫我。” 江陵显然是突然想起来,迷迷糊糊的,有些音节都含糊不清。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她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阿杰闭上眼假寐,突然又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脖子,他忍了忍,没动。 但是手的主人更过分了,旋即伸出一条腿踢开被子,搭上阿杰的肚子,身体成大字型。 阿杰睁开眼又闭上,忍不了了,把她的腿塞回被子里,顺带整个人都用被子裹起来,然后想了想,把她那不安分的手攥在手心。 这下总作不了怪了。阿杰心想。或许他知道大哥为什么不愿意和小公主一起睡了,不习惯有人在旁边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小公主的睡相实在不怎么样。 正当阿杰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又被攀上脖子的一只手惊醒了。 原是小公主翻了个身,用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脖子上。 阿杰凝视着黑暗的天花板好几秒,若不是听见小公主浅浅的有规律的呼吸声,明显已经睡熟,他都要怀疑小公主在整他。 思索了许久,终是没有采取行动,他发现小公主尤其喜欢搂他的脖子,不论是抱着她的时候还是睡觉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习惯。 …… 天蒙蒙亮。阿杰的生物钟便促使他醒了,这次竟然没再半夜惊醒,一觉睡到了天亮。 低头一看,小江陵一手搂着他脖子,小小的脑袋拱到他肩膀边,睡得正熟,他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小江陵迷迷糊糊间似有感应,问道:“几点了?” “五点半。”阿杰低声回答。 小江陵揉着睡眼强迫自己坐起来,缓了几秒就下了床,晃着可爱的小手:“那我走了。拜拜。” 阿杰笑笑,看着她出了房门。这才起身洗漱。 等小江陵跑完已经是早上八点多,洗了个澡后就去饭厅吃早餐。 “居然没有偷懒?”江晔揶揄地看着她。 “我以后要变得很厉害,像电视剧里的大侠一样,跆拳道空手道柔道样样不落。这才是区区跑步,别小看我。”江陵一脸认真。 “江大侠,你已经吃了二十分钟了,吃完了没?”江晔点了点自己腕上的表盘。 江陵神情自若,一点也没有被戳破的尴尬,顺势把碗一推,走了。 …… “大哥,人到了。要不要敲打一下?”阿杰神色恭敬地请示。 “不必。我相信他们。带他们熟悉熟悉环境。”江晔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好。”阿杰得令走了。 江陵被家教老师奖励了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正好在窗边望见阿杰和三十几个看起来就像练家子的男人一起,便兴冲冲地跑了下去。 “阿杰!” 阿杰回头看见小江陵冲她跑过来,不由得眼底浮现丝丝笑意,待她走近自然地把她抱了起来。 “不是上课么?” “老师夸我表现好,给了我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小江陵自豪地说。 阿杰身后的三十几个男人顿时有素地排成六排,一排六个人。齐声道:“大小姐好!” 声音震耳欲聋,气势如虹。地上的泥沙都震了两下。 阿杰也懵了一下。 江陵倒是泰然自若,甚至笑眯眯道:“你们就是弋叔派来的?” 第一排最左侧的男人沉声回答:“是。” 江陵点点头就没再搭理他们,跟阿杰有说有笑地说着什么。 过了几分钟,江陵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去接着上课了。” 阿杰便把她放下来。 江陵正要走,刚才答话的男人突然出声:“大小姐,弋叔吩咐我们六个跟着您,保护您的安全。” 防止上次的情况发生。男人把最后一句话咽了回去。 江陵点点头,弋叔跟她说过了,无所谓道:“行,你们就在门口守着。在大哥的老巢还是很安全的。”随即也不再管他们,径直回去了。 阿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微微发愣,五指无意识地握成拳,脑海中升起一个荒诞且可怕的念头。 应该……不可能的。他想。 一天,晴空万里。 小江陵看着自己院中的秋千,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果断哒哒哒跑去找人。 阿杰叼着烟在训练场门口坐着,一条腿抬起,手搭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小江陵走前才回过神,下意识丢了烟,并起身用靴子踩灭了火星。 “阿杰,陪我荡秋千呗。”小江陵倒是不在意,仰着头,眼里像是装了满天星辰亮晶晶的。 “我推你?”阿杰估摸着自己还一身尼古丁的问道,没对着她说话。 “不不,是一起荡。我有点恐高,但又喜欢刺激。有人陪我一起我就敢荡很高。” “行。你等一下。”阿杰走进训练场小跑了半圈散散味道,这才走到她旁边。 江陵伸出胳膊,阿杰笑着把她抱起来。 秋千在力的作用下荡起,风拂过脸颊,耳朵,最后错身而过。 江陵有恃无恐,直接站在秋千板上,张开双臂,任阿杰单手抱着她。 阿杰看着她欢呼雀跃的神情,似乎也被她的高兴渲染了,不自觉弯了眉毛。 在那样一张硬朗的脸庞上显示出来的温柔就像是铁汉柔情一般。 突然江陵脚一滑,整个人往下栽,阿杰心里咯噔一下,狼一样的敏捷使他迅速做出了反应。 结果江陵只是栽他怀里,捂着嘴咯咯一笑。 阿杰顿时松了口气,倒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只是替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抱在怀里更有安全保障。若真的发生什么也更好保护她。 “阿杰,你不要跟他们一样叫我小小姐了,随大哥叫我阿陵!”江陵说。 “嗯?这不太合规矩。” “哪来那么多规律,这又不是江家。你管大哥叫大哥,随大哥叫我一声阿陵怎么了?”江陵继续说。 阿杰笑笑,其实他不应该叫江晔大哥,只是被大哥收留的时候还小,不懂事喊了句大哥,等他意识到不妥的时候已经喊习惯了,大哥也不在意称呼就没改。 “好不好嘛,阿杰~”小公主拖长尾音。 “好好好。”阿杰头疼,对这样的撒娇完全没有抵抗力,小公主的撒娇谁能抵挡?恐怕也就大哥能。 若是江晔在这里,肯定会睨着他,冷漠地说阿陵从没在他面前撒过娇,或者说,没在任何一个人面前撒过娇。 江陵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脸上的笑意越发扩大。 然后他们那天荡了近一个小时的秋千。小公主连打好几个喷嚏,才被赶着去洗热水澡驱寒。 …… 江晔身体端正,优雅地吃着饭,神情是一贯的漫不经心。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出声道:“你生日快到了。老头想让你过去吃饭,你去不去?” “当然去,为什么不去。”江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去怎么收礼物。 “那就勉为其难放你一天假。”江晔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我生日二哥总该回来了?”江陵倒是兴致勃勃地问。 转眼她就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二哥一次都没有回来,电话也没有打过。 “嗯哼。”江晔没正面回答,他怎么知道。 “你……不回去?”江陵突然发觉他刚才的问题哪里不对劲。 “我为什么要回去。”江晔回以同样奇怪的眼神。 “行。”见此,江陵回以无所谓地继续吃饭。 江晔和江老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好的呢?江陵不记得了。 他们的对立是自然而然的,随着江晔的成长,矛盾的积累,一天天酝酿,直到某一天寻求一个契机,厚积薄发。 没有人会对此感到惊讶,仿佛所有人一开始就知道必然有这么一天。 江晔吃了个半饱,就不想吃了,起身一边往大厅走去,一边说:“等下我要出门,估计你生日才赶得回来,自己听话点,别给保镖佣人惹麻烦,知道不?不然等我回来修理你。” 江陵连忙跳下椅子上前抓住他的手,问:“去哪儿?去做什么?” 江晔俯下身跟她平视,眼底浮现笑意:“去赚钱。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可以坐吃山空?为了把你接出来,老头断了我的经济来源,几千人在等我发工资。” 江陵虽然知道他的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但还是伸出手臂,想给自己辛劳的大哥一个爱的抱抱,可是大哥不领情,冷漠地直起腰。 他嫌弃道:“你太重了,抱不动。” 小公主不开心了,愤愤道:“那是你太虚,阿杰整天抱我都没有说重。” “是吗?那你找他抱去。”江晔双手抱臂,轻轻挑了挑眉。 小江陵立即走到阿杰面前,期待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在被轻而易举地抱起来后,她一脸挑衅地看着自己的大哥。 江晔扯了扯嘴角,不理会她幼稚的行径,迈开脚步就走了。 江陵轻轻“啧”了一声,然后搂着阿杰的脖子嘱咐道:“阿杰,你们要注意安全,就算没有赶回来也不要紧,安全第一。” 阿杰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大哥有分寸。大哥说能赶回来就不会有意外。” 番外二:小时候 02 “阿杰?”江陵打开房门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 “你的腿怎么了?”阿杰看出了倪端,急忙问。 “没事,就是跑了两公里有点酸。你在看什么?”江陵手撑着床沿,一脸好奇地把小脑袋凑前去。 阿杰正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孙子兵法》。”阿杰答,顺手搀了她一把。 “我也要看,老师说这本书很厉害的。” 阿杰把她抱起来脱下鞋子,然后合拢腿,把她放在腿上,相当于抱在了自己怀里,“那就一块看。” 本以为小公主只是觉得新鲜,一会儿就会腻了嚷嚷着要玩其他,没想到还真安安静静陪着他看了半个多小时。 “阿杰,它讲了什么?我一个字也看不懂。”江陵把脸皱成了包子。都快把字盯出一个窟窿也没看出是什么字。 阿杰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才七岁,能识几个字?” “我平日里看的书有些字和这本书里的字不太一样。”江陵疑惑道。 “这叫繁体字。” “扣扣!”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阿杰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心,厉声问道:“谁?”通常情况下没有人会来敲他的房门。 “杰、杰少爷,小小姐在您这里吗?”门外传来女佣极为紧张的声音。 “在。”听此,阿杰把江陵放下,自己下床去开了门,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挡住了里边。 “什么事?”他语气极淡地问。 “小、小小姐今晚的牛奶还没喝,王妈让我给小小姐送、送过来。”女佣根本不敢抬头,低着头怯怯道,端着牛奶的手止不住发抖,以至于都洒落了些。 她是不久前才调过来的,因此对这个凶神恶煞满脸凶狠的即使是少年模样的人也充满畏惧。 江陵跳下床,鞋子也没穿就跑过来。“麻烦你跑一趟了。给我。” “是。”女佣正要弯腰把托盘递给她面前,一只浅褐色骨骼分明的手抢先把玻璃杯拿了起来。 阿杰一手把小江陵从地上抱起,一手稳稳地拿着玻璃杯。 “谢谢阿杰。”小江陵搂着他的脖子很高兴道,然后对着女佣说:“你可以回去了。下次准备两杯牛奶。” “是、是。” 女佣帮他们关上了门,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快步离开了。别说杰少爷可怕,老板住的这栋别墅都很可怕。 阿杰走到床边,先是把江陵放在床上,然后把玻璃杯递给她,“喝,喝完你差不多该睡了。” “我都刷过牙了,不想喝。”江陵眨巴眨巴眼睛。 “喝牛奶对身体好,还可以增高。”阿杰劝道,“你先喝着,我找找还有没有牙刷。” 他走到靠墙立着的书柜边,翻找东西。 江陵只好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嘀咕着:“果然还是应该多放点糖,这都没味。” “嘀咕什么?喏,这是给你的牙刷和杯子,牙膏厕所里有。” 江陵乖乖接过,撑着床沿跳下床。 又被阿杰一把拎起,“穿鞋。”他抬起头,看见江陵唇边的奶印子又顺手抹了。 江陵弯着眉眼刷牙去了。 阿杰的作息向来规律,前提是不在出任务中。晚上十一半点上床睡觉,早上五点半起床。不分春夏秋冬,晴阴雷雨。 现在为了小公主良好的睡眠,只能被迫十点上床,显然是睡不着的。 “阿杰?”江陵突然出声问。 “嗯?” “明早你起床的时候叫一下我,教练让我每天早晚绕半山腰跑两圈,跑不完不准吃饭。你记得叫我。” 江陵显然是突然想起来,迷迷糊糊的,有些音节都含糊不清。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她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阿杰闭上眼假寐,突然又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脖子,他忍了忍,没动。 但是手的主人更过分了,旋即伸出一条腿踢开被子,搭上阿杰的肚子,身体成大字型。 阿杰睁开眼又闭上,忍不了了,把她的腿塞回被子里,顺带整个人都用被子裹起来,然后想了想,把她那不安分的手攥在手心。 这下总作不了怪了。阿杰心想。或许他知道大哥为什么不愿意和小公主一起睡了,不习惯有人在旁边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小公主的睡相实在不怎么样。 正当阿杰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又被攀上脖子的一只手惊醒了。 原是小公主翻了个身,用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脖子上。 阿杰凝视着黑暗的天花板好几秒,若不是听见小公主浅浅的有规律的呼吸声,明显已经睡熟,他都要怀疑小公主在整他。 思索了许久,终是没有采取行动,他发现小公主尤其喜欢搂他的脖子,不论是抱着她的时候还是睡觉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习惯。 …… 天蒙蒙亮。阿杰的生物钟便促使他醒了,这次竟然没再半夜惊醒,一觉睡到了天亮。 低头一看,小江陵一手搂着他脖子,小小的脑袋拱到他肩膀边,睡得正熟,他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小江陵迷迷糊糊间似有感应,问道:“几点了?” “五点半。”阿杰低声回答。 小江陵揉着睡眼强迫自己坐起来,缓了几秒就下了床,晃着可爱的小手:“那我走了。拜拜。” 阿杰笑笑,看着她出了房门。这才起身洗漱。 等小江陵跑完已经是早上八点多,洗了个澡后就去饭厅吃早餐。 “居然没有偷懒?”江晔揶揄地看着她。 “我以后要变得很厉害,像电视剧里的大侠一样,跆拳道空手道柔道样样不落。这才是区区跑步,别小看我。”江陵一脸认真。 “江大侠,你已经吃了二十分钟了,吃完了没?”江晔点了点自己腕上的表盘。 江陵神情自若,一点也没有被戳破的尴尬,顺势把碗一推,走了。 …… “大哥,人到了。要不要敲打一下?”阿杰神色恭敬地请示。 “不必。我相信他们。带他们熟悉熟悉环境。”江晔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好。”阿杰得令走了。 江陵被家教老师奖励了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正好在窗边望见阿杰和三十几个看起来就像练家子的男人一起,便兴冲冲地跑了下去。 “阿杰!” 阿杰回头看见小江陵冲她跑过来,不由得眼底浮现丝丝笑意,待她走近自然地把她抱了起来。 “不是上课么?” “老师夸我表现好,给了我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小江陵自豪地说。 阿杰身后的三十几个男人顿时有素地排成六排,一排六个人。齐声道:“大小姐好!” 声音震耳欲聋,气势如虹。地上的泥沙都震了两下。 阿杰也懵了一下。 江陵倒是泰然自若,甚至笑眯眯道:“你们就是弋叔派来的?” 第一排最左侧的男人沉声回答:“是。” 江陵点点头就没再搭理他们,跟阿杰有说有笑地说着什么。 过了几分钟,江陵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去接着上课了。” 阿杰便把她放下来。 江陵正要走,刚才答话的男人突然出声:“大小姐,弋叔吩咐我们六个跟着您,保护您的安全。” 防止上次的情况发生。男人把最后一句话咽了回去。 江陵点点头,弋叔跟她说过了,无所谓道:“行,你们就在门口守着。在大哥的老巢还是很安全的。”随即也不再管他们,径直回去了。 阿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微微发愣,五指无意识地握成拳,脑海中升起一个荒诞且可怕的念头。 应该……不可能的。他想。 一天,晴空万里。 小江陵看着自己院中的秋千,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果断哒哒哒跑去找人。 阿杰叼着烟在训练场门口坐着,一条腿抬起,手搭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小江陵走前才回过神,下意识丢了烟,并起身用靴子踩灭了火星。 “阿杰,陪我荡秋千呗。”小江陵倒是不在意,仰着头,眼里像是装了满天星辰亮晶晶的。 “我推你?”阿杰估摸着自己还一身尼古丁的问道,没对着她说话。 “不不,是一起荡。我有点恐高,但又喜欢刺激。有人陪我一起我就敢荡很高。” “行。你等一下。”阿杰走进训练场小跑了半圈散散味道,这才走到她旁边。 江陵伸出胳膊,阿杰笑着把她抱起来。 秋千在力的作用下荡起,风拂过脸颊,耳朵,最后错身而过。 江陵有恃无恐,直接站在秋千板上,张开双臂,任阿杰单手抱着她。 阿杰看着她欢呼雀跃的神情,似乎也被她的高兴渲染了,不自觉弯了眉毛。 在那样一张硬朗的脸庞上显示出来的温柔就像是铁汉柔情一般。 突然江陵脚一滑,整个人往下栽,阿杰心里咯噔一下,狼一样的敏捷使他迅速做出了反应。 结果江陵只是栽他怀里,捂着嘴咯咯一笑。 阿杰顿时松了口气,倒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只是替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抱在怀里更有安全保障。若真的发生什么也更好保护她。 “阿杰,你不要跟他们一样叫我小小姐了,随大哥叫我阿陵!”江陵说。 “嗯?这不太合规矩。” “哪来那么多规律,这又不是江家。你管大哥叫大哥,随大哥叫我一声阿陵怎么了?”江陵继续说。 阿杰笑笑,其实他不应该叫江晔大哥,只是被大哥收留的时候还小,不懂事喊了句大哥,等他意识到不妥的时候已经喊习惯了,大哥也不在意称呼就没改。 “好不好嘛,阿杰~”小公主拖长尾音。 “好好好。”阿杰头疼,对这样的撒娇完全没有抵抗力,小公主的撒娇谁能抵挡?恐怕也就大哥能。 若是江晔在这里,肯定会睨着他,冷漠地说阿陵从没在他面前撒过娇,或者说,没在任何一个人面前撒过娇。 江陵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脸上的笑意越发扩大。 然后他们那天荡了近一个小时的秋千。小公主连打好几个喷嚏,才被赶着去洗热水澡驱寒。 …… 江晔身体端正,优雅地吃着饭,神情是一贯的漫不经心。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出声道:“你生日快到了。老头想让你过去吃饭,你去不去?” “当然去,为什么不去。”江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去怎么收礼物。 “那就勉为其难放你一天假。”江晔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我生日二哥总该回来了?”江陵倒是兴致勃勃地问。 转眼她就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二哥一次都没有回来,电话也没有打过。 “嗯哼。”江晔没正面回答,他怎么知道。 “你……不回去?”江陵突然发觉他刚才的问题哪里不对劲。 “我为什么要回去。”江晔回以同样奇怪的眼神。 “行。”见此,江陵回以无所谓地继续吃饭。 江晔和江老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好的呢?江陵不记得了。 他们的对立是自然而然的,随着江晔的成长,矛盾的积累,一天天酝酿,直到某一天寻求一个契机,厚积薄发。 没有人会对此感到惊讶,仿佛所有人一开始就知道必然有这么一天。 江晔吃了个半饱,就不想吃了,起身一边往大厅走去,一边说:“等下我要出门,估计你生日才赶得回来,自己听话点,别给保镖佣人惹麻烦,知道不?不然等我回来修理你。” 江陵连忙跳下椅子上前抓住他的手,问:“去哪儿?去做什么?” 江晔俯下身跟她平视,眼底浮现笑意:“去赚钱。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可以坐吃山空?为了把你接出来,老头断了我的经济来源,几千人在等我发工资。” 江陵虽然知道他的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但还是伸出手臂,想给自己辛劳的大哥一个爱的抱抱,可是大哥不领情,冷漠地直起腰。 他嫌弃道:“你太重了,抱不动。” 小公主不开心了,愤愤道:“那是你太虚,阿杰整天抱我都没有说重。” “是吗?那你找他抱去。”江晔双手抱臂,轻轻挑了挑眉。 小江陵立即走到阿杰面前,期待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在被轻而易举地抱起来后,她一脸挑衅地看着自己的大哥。 江晔扯了扯嘴角,不理会她幼稚的行径,迈开脚步就走了。 江陵轻轻“啧”了一声,然后搂着阿杰的脖子嘱咐道:“阿杰,你们要注意安全,就算没有赶回来也不要紧,安全第一。” 阿杰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大哥有分寸。大哥说能赶回来就不会有意外。” 番外二:小时候 03 “大哥,都按你的吩咐准备好了,一个小时后可以准时出发。” 阿杰微低着头,神色恭敬。 江晔颔首,胳膊弯曲枕着头半躺在沙发上。 江晔是个极为矛盾的人,端正身姿的时候给人文质彬彬、又不缺贵气随和的感觉,但当他坐没坐相时又给人懒散、不着调的感觉。 那双眸子就更加生动了,心情一般的时候眸子里是漫不经心、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心情不好时眸子里会发出冰冷而锐利、看穿人心脏的目光,心情好的时候,不自觉眯眼时眸子里尽是柔和。 现在嘛,他就处于心情一般般,耷拉着眼皮,什么都不感兴趣。 “……嗯。” 半响,他抬了抬眼皮,看见阿杰还杵在那,便问:“你有话要说?” “大哥,我……”阿杰顿了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江晔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来了兴致,问道:“怎么?平时你是不是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怎么还学会吞吞吐吐了呢?” 阿杰抓抓短发,若是一般的问题自然想问就问,可这个问题不太一样。 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问:“我想问大哥把阿陵从江宅接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说出来也是相当可笑的,他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竟然会在乎这种问题。 江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懵懂孩童,慈爱地问:“阿杰,你还记得我教过你的话吗?” “……哪句?”他说过的话太多,阿杰一下子想不起来。 “利益至上。” 江晔也没有卖关子的打算,很直接地告诉了他,然后用他那平静得如同毫无感情的机器人的声线缓缓道: “阿陵能让我获得的利益远远超过我把她接出来所付出的代价,你觉得这样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我有理由拒绝吗?” 他略微停顿一下,接着说: “当然,也不能说我不用付出什么代价,毕竟先老头一步找到绑匪的藏身处,并把阿陵成功的解救出来,也不是那么轻松。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阿杰保持着垂眸的动作,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但是江晔仿佛猜透了什么般,轻轻笑了起来,用很惊讶的语气道:“你不会以为我救阿陵只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从人类的情感角度而言,我理应救她的。从‘最优解’角度而言,我也理应救她。最后我也确实是救了她。” 他把胳膊抽了出来,十指纠缠摆在胸前,优雅从容,然后他用一种“没错”的眼神看着阿杰。 开始、过程如何都不重要,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他用教导的口吻语重心长道:“阿杰,你知道什么是黑手党吗?充斥着暴力、死亡、利益,甚至是背叛,江家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比江家更像黑手党。” “明白吗?”江晔眯起眼,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阿杰一阵心悸,本就挺拔的身子更为紧绷,忙道:“我明白了。” “很好。”他露出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是什么意思阿杰并不知道。 有跟在江晔身边比较久的老人曾告诫阿杰,永远不要妄图猜测老板的心思,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猜中。 大哥和阿杰都不在的日子着实无聊,不说没人陪着睡,没人抱着玩,就连吃个饭都没人夹菜。 才过去两天,小公主就已经无聊得要发霉了。 这天傍晚江陵完成了跑步的任务,撑着一块高大的石头休息,突然感觉手背一阵刺痛,扭头看到一条黑不溜秋的蛇盘在石头上,吐着红芯子。 江陵大脑空白了两秒,随即一边退后一边扯开嗓子大喊:“啊——有蛇!” 那张小脸被吓得毫无血色。 不远处的六个保镖快步上前,一个保镖上前驱赶蛇,剩下五个团团护住江陵。 “我被它咬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小江陵左手扶着被咬的右手,颤巍巍地问。 有人捉着她的手,端详了一会儿,松了口气道:“大小姐不要惊慌,不是毒蛇,回去用干净的水清理一下就好了。” “真的吗?可是我觉得好疼。”江陵哭唧唧道,还流血了。 “真的。”他断定。 随后指挥另一人抱着小公主回去。清理,包扎,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抽了血化验。 “洗澡的时候注意别沾到水,就是伤口深了点,恢复期长一点,最后让厨师给你弄清淡补血的饭菜就行。”最后他嘱咐道。 “你好厉害啊。”江陵崇拜地看着他。 “我们都是弋叔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要厉害些好保护大小姐。” “你和他们不一样。”江陵笑眯眯道。 “怎么说?”他不动声色地问。 “我知道的哦。他们五个会在我上课或者睡觉的时候轮流出去训练,二至五个小时不等,只有你,每次都偷懒没去。而且你也不是对我寸步不离。所以你是医生。他们才是派来保护我的。” 他哈哈一笑,“大小姐真聪明。没错,我是医生。不过事先说明,我也有锻炼的,只是没必要像他们那样训练。” “你的医术是不是很厉害?”江陵问。 “还行。应该比起江少爷的私人医生强一点。” 他大概二十来岁,看起来很年轻,笑起来的时候很暖,容易让病患放松心情。 “我也想像你一样厉害。你可以教我医术吗?”小江陵正正色,神情诚恳。 “学医可不容易。”他没当真,只觉得小孩子三分钟热度。 “没关系。我可以克服。”江陵坚定道。 他沉默两秒,许是因为小女孩眼里的光太坚定,太灼眼,最终点点头:“我可以教你。” “我该怎么称呼你啊?”江陵问。 “我叫于非。” “于非老师!”江陵眉眼弯弯,笑得灿烂。 于非拍了拍她的头,“好好的大小姐当着不舒服吗?偏要给自己找罪受。” “你不懂。”江陵神神秘秘地眨眨眼。 于非笑,他确实不懂。可他不懂的事情太多了,连去寻求答案的必要都没有。 人活一世,求个自在不就好了。何必处处为难自己。 “啊,这事不准告诉别人,大哥会笑话我的。” 被一条蛇吓得差点哭出来。能让大哥笑她一年。 于非一脸无奈,“是是是,大小姐放心,我绝对不向外透露一个字。” 找到了要做的事情后,日子倒是过得挺快。 转眼便到了江陵的生日。 小江陵被女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难得的穿上了粉白色的公主裙,头发扎成漂亮的公主头,唇红齿白,看起来就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大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小江陵一脸惊讶地看着江晔他们。 江晔笑道:“自然是护送小公主去江家。”破天荒屈尊弯腰准备抱她。 但是小江陵无视了他,径直走到了阿杰面前,“阿杰?” 阿杰笑着抱起她,“小阿陵,生日快乐。” “谢谢。”江陵给了他一个拥抱。 江老板心情顿时没那么愉快了,钻回车里,闷闷地扔下一句,“走了。” 阿杰抱着小江陵坐到后座。 “我不在的这几天没偷懒?”江晔懒散躺在座椅上,戴上了墨镜。 “当然没有,我可勤奋了。老师还夸我。”小江陵一脸骄傲。 江晔笑了笑,似是漫不经心地道:“待会儿到了老宅,阿杰陪你一起,不要惹事,也不要被人欺负。老老实实吃完一顿饭收了礼物就走人,听见没?” “知道知道,这还需要你教。”小江陵不耐烦道。 江晔挑眉,似乎不满意她的态度,坏心眼道:“听说你被一条蛇吓哭了?” 这话一出口,小公主的表情一言难尽,气鼓鼓道:“你怎么知道?”明明让别人不准告诉他了! “你在我的地盘,有什么事我会不知道?”江晔冷笑。 “事先说明,我没有哭,只是被吓了一跳。”小江陵一本正经试图为自己正名。 “手还疼不疼?”阿杰执起她的右手,端看着手背上的两个粉红的印子,以及轻微的红肿。幸好不是毒蛇。 “不疼了,吴非老师给我清理了,上了药。他的医术可厉害呢。”小江陵说得兴奋。 “以后注意点,山里蛇虫多。” “嗯嗯。” “啧,不是派人连夜在半山腰到别墅都喷了驱虫剂,还把蛇都驱逐了吗?还需要注意什么。”江晔似笑非笑。 “难免有漏网之鱼。”阿杰神色平静,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 江晔闭上眼睛,不想说话。意外发现阿杰还有妹控属性,和江曦一个德行。 江家老宅。位于重兵把守的金陵城环境最优美的别墅区,这一片别墅区和普通的别墅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周围有无数持枪械的练家子,甚至有雇佣兵常年保护,以及,这里住的人都是江家的人。 江老子女众多,私不私生都不重要,有能力就行。而江老明面上的妻子仅有两个儿子,能让江陵叫“哥”的也只有这二位,正是江晔和江曦。 江晔并不是江老最大的儿子,但却是最有能力的,因此,成为了江家的少东家。 传说江家世代居住在这里,一开始只是一个大宅子,也就是老宅,时不时也会翻修或者扩建,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别墅区。 不过江老作为江家最高掌权人,仍住在最具象征性的老宅。或者说,他住的地方被称作老宅。 目前为止,只有江晔和江曦没有居住在老宅,再加个江陵。 十几辆定制的高级黑色轿车停在了别墅区入口。 “去。下午我会派人接你们。”江晔扬扬下巴,平静地扫视着别墅区。脸上又是那种什么都不感兴趣、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的那种神情。 阿杰点点头,抱着小江陵下了车,又钻进了江家派来的车子。司机启动车子往别墅内驶去。 江陵看见后边的十几辆车也启动离开了。 约莫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老宅门口。 十几个年龄不等的男男女女盛装打扮站在那里,最中间的是位老者,极具威严的神色,处变不惊的平静,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就是江老,江家目前的掌权人。金陵城犯罪集团的最高领袖。 阿杰一下车就感觉到了来自江老的威压,那个眼神,是比大哥还要有震慑力的,真正经历了千百次生死的,无与伦比,无法描述的可怕。 阿杰并不是第一次见江老,但每次见都会由内而外的恐惧,被激发了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或者说,江老就是恐惧本身。 “伯父!”小江陵提着小裙子高兴地跑上前。 江老眉目微微耷拉,脸上浮现出一丝慈爱,身上由内而外的压迫感瞬间消失,“诶,小阿陵,一段日子不见高了,也漂亮了。” 能让江老在门口等的人,在金陵城不超过三个,却愿意等这个小侄女。 “走,咱们进去。”江老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摆了摆,“江晔手下的小子就门口站着。” 阿杰微微俯身,没有异议。笔直的站在原地。他虽然不把江家放在眼里,只遵从江晔的命令,但江老不让他进还能硬闯不成? “伯父!”江陵朝江老招招手,一副有秘密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江老弯腰把耳朵凑过去。 江陵讲了几句话。 江老历经风霜的脸庞比同龄人看起来要老好几岁,不过五十出头,看起来却像六十岁的老者。 “还有这种事?小子,进来。” 说最后一句话时微微侧身睨着阿杰,那双本该浑浊的瞳孔黑得看不见底。 是和江晔一样黑的瞳孔。无端给人威慑力。 “小江陵不在这几天,父亲总是念叨着你,说你不在,宅子都冷清不少。”近三十岁的成熟男人,江屿,江老的大儿子温和地说道。 江屿有一儿一女,儿子仅比江陵小两岁。但不是所有孩子都像江陵不怕人。普通孩子见到江老一秒吓哭。 加上江老本身也不是多么喜欢孩子。喜爱江陵一方面是因为这是他亲弟弟唯一的骨肉,另一方面便是江陵的性子。 江老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江屿即使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也立刻噤声,尴尬的哈哈两声。 “小阿陵,坐车这么久饿了?开饭咯。”江老牵着她进了饭厅,连个眼神也没赏给旁人。 江家虽然是犯罪集团全员恶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长得凶神恶煞的粗鄙之人。相反,在江家极为注重规矩和仪态。举手投足都要优雅端庄、谈吐得体、贵族风范。 而各人的能力决定其在家里的地位。餐桌上的位置能对各人的地位一目了然。 番外二:小时候 03 “大哥,都按你的吩咐准备好了,一个小时后可以准时出发。” 阿杰微低着头,神色恭敬。 江晔颔首,胳膊弯曲枕着头半躺在沙发上。 江晔是个极为矛盾的人,端正身姿的时候给人文质彬彬、又不缺贵气随和的感觉,但当他坐没坐相时又给人懒散、不着调的感觉。 那双眸子就更加生动了,心情一般的时候眸子里是漫不经心、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心情不好时眸子里会发出冰冷而锐利、看穿人心脏的目光,心情好的时候,不自觉眯眼时眸子里尽是柔和。 现在嘛,他就处于心情一般般,耷拉着眼皮,什么都不感兴趣。 “……嗯。” 半响,他抬了抬眼皮,看见阿杰还杵在那,便问:“你有话要说?” “大哥,我……”阿杰顿了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江晔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来了兴致,问道:“怎么?平时你是不是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怎么还学会吞吞吐吐了呢?” 阿杰抓抓短发,若是一般的问题自然想问就问,可这个问题不太一样。 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问:“我想问大哥把阿陵从江宅接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说出来也是相当可笑的,他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竟然会在乎这种问题。 江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懵懂孩童,慈爱地问:“阿杰,你还记得我教过你的话吗?” “……哪句?”他说过的话太多,阿杰一下子想不起来。 “利益至上。” 江晔也没有卖关子的打算,很直接地告诉了他,然后用他那平静得如同毫无感情的机器人的声线缓缓道: “阿陵能让我获得的利益远远超过我把她接出来所付出的代价,你觉得这样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我有理由拒绝吗?” 他略微停顿一下,接着说: “当然,也不能说我不用付出什么代价,毕竟先老头一步找到绑匪的藏身处,并把阿陵成功的解救出来,也不是那么轻松。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阿杰保持着垂眸的动作,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但是江晔仿佛猜透了什么般,轻轻笑了起来,用很惊讶的语气道:“你不会以为我救阿陵只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从人类的情感角度而言,我理应救她的。从‘最优解’角度而言,我也理应救她。最后我也确实是救了她。” 他把胳膊抽了出来,十指纠缠摆在胸前,优雅从容,然后他用一种“没错”的眼神看着阿杰。 开始、过程如何都不重要,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他用教导的口吻语重心长道:“阿杰,你知道什么是黑手党吗?充斥着暴力、死亡、利益,甚至是背叛,江家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比江家更像黑手党。” “明白吗?”江晔眯起眼,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阿杰一阵心悸,本就挺拔的身子更为紧绷,忙道:“我明白了。” “很好。”他露出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是什么意思阿杰并不知道。 有跟在江晔身边比较久的老人曾告诫阿杰,永远不要妄图猜测老板的心思,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猜中。 大哥和阿杰都不在的日子着实无聊,不说没人陪着睡,没人抱着玩,就连吃个饭都没人夹菜。 才过去两天,小公主就已经无聊得要发霉了。 这天傍晚江陵完成了跑步的任务,撑着一块高大的石头休息,突然感觉手背一阵刺痛,扭头看到一条黑不溜秋的蛇盘在石头上,吐着红芯子。 江陵大脑空白了两秒,随即一边退后一边扯开嗓子大喊:“啊——有蛇!” 那张小脸被吓得毫无血色。 不远处的六个保镖快步上前,一个保镖上前驱赶蛇,剩下五个团团护住江陵。 “我被它咬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小江陵左手扶着被咬的右手,颤巍巍地问。 有人捉着她的手,端详了一会儿,松了口气道:“大小姐不要惊慌,不是毒蛇,回去用干净的水清理一下就好了。” “真的吗?可是我觉得好疼。”江陵哭唧唧道,还流血了。 “真的。”他断定。 随后指挥另一人抱着小公主回去。清理,包扎,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抽了血化验。 “洗澡的时候注意别沾到水,就是伤口深了点,恢复期长一点,最后让厨师给你弄清淡补血的饭菜就行。”最后他嘱咐道。 “你好厉害啊。”江陵崇拜地看着他。 “我们都是弋叔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要厉害些好保护大小姐。” “你和他们不一样。”江陵笑眯眯道。 “怎么说?”他不动声色地问。 “我知道的哦。他们五个会在我上课或者睡觉的时候轮流出去训练,二至五个小时不等,只有你,每次都偷懒没去。而且你也不是对我寸步不离。所以你是医生。他们才是派来保护我的。” 他哈哈一笑,“大小姐真聪明。没错,我是医生。不过事先说明,我也有锻炼的,只是没必要像他们那样训练。” “你的医术是不是很厉害?”江陵问。 “还行。应该比起江少爷的私人医生强一点。” 他大概二十来岁,看起来很年轻,笑起来的时候很暖,容易让病患放松心情。 “我也想像你一样厉害。你可以教我医术吗?”小江陵正正色,神情诚恳。 “学医可不容易。”他没当真,只觉得小孩子三分钟热度。 “没关系。我可以克服。”江陵坚定道。 他沉默两秒,许是因为小女孩眼里的光太坚定,太灼眼,最终点点头:“我可以教你。” “我该怎么称呼你啊?”江陵问。 “我叫于非。” “于非老师!”江陵眉眼弯弯,笑得灿烂。 于非拍了拍她的头,“好好的大小姐当着不舒服吗?偏要给自己找罪受。” “你不懂。”江陵神神秘秘地眨眨眼。 于非笑,他确实不懂。可他不懂的事情太多了,连去寻求答案的必要都没有。 人活一世,求个自在不就好了。何必处处为难自己。 “啊,这事不准告诉别人,大哥会笑话我的。” 被一条蛇吓得差点哭出来。能让大哥笑她一年。 于非一脸无奈,“是是是,大小姐放心,我绝对不向外透露一个字。” 找到了要做的事情后,日子倒是过得挺快。 转眼便到了江陵的生日。 小江陵被女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难得的穿上了粉白色的公主裙,头发扎成漂亮的公主头,唇红齿白,看起来就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大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小江陵一脸惊讶地看着江晔他们。 江晔笑道:“自然是护送小公主去江家。”破天荒屈尊弯腰准备抱她。 但是小江陵无视了他,径直走到了阿杰面前,“阿杰?” 阿杰笑着抱起她,“小阿陵,生日快乐。” “谢谢。”江陵给了他一个拥抱。 江老板心情顿时没那么愉快了,钻回车里,闷闷地扔下一句,“走了。” 阿杰抱着小江陵坐到后座。 “我不在的这几天没偷懒?”江晔懒散躺在座椅上,戴上了墨镜。 “当然没有,我可勤奋了。老师还夸我。”小江陵一脸骄傲。 江晔笑了笑,似是漫不经心地道:“待会儿到了老宅,阿杰陪你一起,不要惹事,也不要被人欺负。老老实实吃完一顿饭收了礼物就走人,听见没?” “知道知道,这还需要你教。”小江陵不耐烦道。 江晔挑眉,似乎不满意她的态度,坏心眼道:“听说你被一条蛇吓哭了?” 这话一出口,小公主的表情一言难尽,气鼓鼓道:“你怎么知道?”明明让别人不准告诉他了! “你在我的地盘,有什么事我会不知道?”江晔冷笑。 “事先说明,我没有哭,只是被吓了一跳。”小江陵一本正经试图为自己正名。 “手还疼不疼?”阿杰执起她的右手,端看着手背上的两个粉红的印子,以及轻微的红肿。幸好不是毒蛇。 “不疼了,吴非老师给我清理了,上了药。他的医术可厉害呢。”小江陵说得兴奋。 “以后注意点,山里蛇虫多。” “嗯嗯。” “啧,不是派人连夜在半山腰到别墅都喷了驱虫剂,还把蛇都驱逐了吗?还需要注意什么。”江晔似笑非笑。 “难免有漏网之鱼。”阿杰神色平静,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 江晔闭上眼睛,不想说话。意外发现阿杰还有妹控属性,和江曦一个德行。 江家老宅。位于重兵把守的金陵城环境最优美的别墅区,这一片别墅区和普通的别墅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周围有无数持枪械的练家子,甚至有雇佣兵常年保护,以及,这里住的人都是江家的人。 江老子女众多,私不私生都不重要,有能力就行。而江老明面上的妻子仅有两个儿子,能让江陵叫“哥”的也只有这二位,正是江晔和江曦。 江晔并不是江老最大的儿子,但却是最有能力的,因此,成为了江家的少东家。 传说江家世代居住在这里,一开始只是一个大宅子,也就是老宅,时不时也会翻修或者扩建,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别墅区。 不过江老作为江家最高掌权人,仍住在最具象征性的老宅。或者说,他住的地方被称作老宅。 目前为止,只有江晔和江曦没有居住在老宅,再加个江陵。 十几辆定制的高级黑色轿车停在了别墅区入口。 “去。下午我会派人接你们。”江晔扬扬下巴,平静地扫视着别墅区。脸上又是那种什么都不感兴趣、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的那种神情。 阿杰点点头,抱着小江陵下了车,又钻进了江家派来的车子。司机启动车子往别墅内驶去。 江陵看见后边的十几辆车也启动离开了。 约莫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老宅门口。 十几个年龄不等的男男女女盛装打扮站在那里,最中间的是位老者,极具威严的神色,处变不惊的平静,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就是江老,江家目前的掌权人。金陵城犯罪集团的最高领袖。 阿杰一下车就感觉到了来自江老的威压,那个眼神,是比大哥还要有震慑力的,真正经历了千百次生死的,无与伦比,无法描述的可怕。 阿杰并不是第一次见江老,但每次见都会由内而外的恐惧,被激发了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或者说,江老就是恐惧本身。 “伯父!”小江陵提着小裙子高兴地跑上前。 江老眉目微微耷拉,脸上浮现出一丝慈爱,身上由内而外的压迫感瞬间消失,“诶,小阿陵,一段日子不见高了,也漂亮了。” 能让江老在门口等的人,在金陵城不超过三个,却愿意等这个小侄女。 “走,咱们进去。”江老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摆了摆,“江晔手下的小子就门口站着。” 阿杰微微俯身,没有异议。笔直的站在原地。他虽然不把江家放在眼里,只遵从江晔的命令,但江老不让他进还能硬闯不成? “伯父!”江陵朝江老招招手,一副有秘密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江老弯腰把耳朵凑过去。 江陵讲了几句话。 江老历经风霜的脸庞比同龄人看起来要老好几岁,不过五十出头,看起来却像六十岁的老者。 “还有这种事?小子,进来。” 说最后一句话时微微侧身睨着阿杰,那双本该浑浊的瞳孔黑得看不见底。 是和江晔一样黑的瞳孔。无端给人威慑力。 “小江陵不在这几天,父亲总是念叨着你,说你不在,宅子都冷清不少。”近三十岁的成熟男人,江屿,江老的大儿子温和地说道。 江屿有一儿一女,儿子仅比江陵小两岁。但不是所有孩子都像江陵不怕人。普通孩子见到江老一秒吓哭。 加上江老本身也不是多么喜欢孩子。喜爱江陵一方面是因为这是他亲弟弟唯一的骨肉,另一方面便是江陵的性子。 江老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江屿即使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也立刻噤声,尴尬的哈哈两声。 “小阿陵,坐车这么久饿了?开饭咯。”江老牵着她进了饭厅,连个眼神也没赏给旁人。 江家虽然是犯罪集团全员恶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长得凶神恶煞的粗鄙之人。相反,在江家极为注重规矩和仪态。举手投足都要优雅端庄、谈吐得体、贵族风范。 而各人的能力决定其在家里的地位。餐桌上的位置能对各人的地位一目了然。 番外二:小时候 04 面向东的是主位,历来是当家人的位置。右边第一个是少东家的位置。左边第一个本是江曦的位置,自从江陵来了后,江老为了凸显江陵的地位,便让江曦挪位给了江陵。 另外值得一提,这还是主桌,只有在江家贡献不菲的人才能坐主桌,小孩子或者是没有能力的妇女只能坐副桌。 平时也不是总一大家子人一起吃,只有庆祝什么大事或者像春节、江老生日、少东家生日,以及江陵生日才会这样热闹。 桌子上摆着的菜说是满汉全席也不为过,什么红烧狮子头、熊掌、燕窝鸡丝汤等,色香味俱全。 众人陆续入座。 阿杰和一众保镖佣人站在门口,一边注意着小江陵,一边审视着江老的众儿女。 江老是真能生,除了死去多年的正妻生的两个儿子外,还有八个儿子和六个女儿,最小的才十岁,最大的江屿也就二十八岁。 而现在坐在正桌上的除了江老和江陵就有八个。其他的要么外嫁没能回来,要么太小没资格上桌,要么就是死了。 众人正襟危坐,没有江老的金口,谁也不敢动筷。 “伯父,江幸姐呢?”江陵环顾了一周也没看见。 “江幸?”江老沉吟一会儿,显然并不知道。 江屿连忙替他回答,“江幸出差去了。本以为能赶回来,但出了点事,但她有嘱咐我把礼物拿给小江陵。” 江幸,是江老的第五个女儿,现年十五岁,但在打理家族事务方面表现出极高的天赋,一边自学高中课程,一边参与集团边缘事务。 同时也是江陵在江家除了江晔和江曦外最亲近的人。 “这样啊。”小江陵有点失望,但没表现出来。 江老和蔼地看了她一眼,“等她回来,我让她去找你玩。” “谢谢伯父!”江陵弯眉高兴地笑着。主动夹了面前的一个小鸡腿到江老的碗里,“伯父吃鸡腿。” “好好。”江老笑意愈深,“开餐。” 江老给江陵夹了一筷子菜后,众人这才陆续动筷,看起来当真像那么一回事,一片其乐融融、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如果不是知道江家比泥潭还黑,还真就被表象骗了。阿杰冷眼旁观。 除了江老对小江陵有那么一丁点亲情,其他人眼底尽是不耐烦和冷漠。 整张桌子,只有江陵是为吃饭而吃饭,也只有她脸上洋溢着灿烂。 阿杰突然想抽根烟,但是忍住了。 佣人端来酒杯,除了江陵的是可乐,其余人的都是红酒。 江陵看着江老抿了口红酒,突然说:“伯父,我也想喝酒。” 江老哈哈一笑,眼睛眯了起来,“小阿陵还挺豪爽,不过你还小,不可以喝酒,再过几年。长大一些才可以喝。” 江屿都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好。”江陵虽然不太乐意,但也没非喝不可,举起自己的小杯子,“干杯!” “干杯。”江老用酒杯跟她碰了一下,然后很给面子的全喝完了。 “喂,你挡到我了,少东家手下的人都这么不懂规矩?”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红毛极为傲慢地说。 阿杰轻蔑地睨着他,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 红毛比阿杰矮了半个头,体型也不及他健硕,但气势嚣张,想来也是飞扬跋扈惯了。 “你是哑巴还是聋子?”红毛不爽地抬头看他。 阿杰冷冷一笑,“你是瞎的?这么宽的路偏要走我这边?” 放眼整个江家,除了江晔和江老,他还真不把谁当回事儿,对大哥是敬畏,对江老是畏惧。哦对了,还得加个小江陵。 “我要走这边,你就得让。别以为你叫少东家一句大哥就把自己当江家人了。” 红毛双手抱臂,他看金阿杰不爽很久了,难得没跟在少东家身边当小跟班,自然要好好羞辱一般。 阿杰挑眉,真以为姓江就有什么了不起?若不是在老宅不方便动手,这人已经躺在地上哪凉快哪待着去了。 一旁的保镖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毫不关心旁边发生的事。 红毛似乎被阿杰轻蔑的眼神惹怒了,一言不合就动手是道上的习惯,不过红毛自持身份,没必要亲自动手,命令自己带来的打手动手。 两个打手一对视,心领神会的同时动手,他们可不敢跟红毛一样小看金阿杰。金阿杰虽然年纪小,但是14岁的杀手这个名号在道上也是小有名气。 阿杰倒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在考虑下手是轻一点还是重一点?把人弄残可以不? “喂,你们在干什么?” 脆脆的童音响起,打手住了手,朝红毛看去。 红毛皱皱眉,他是不喜欢这小屁孩,但是父亲喜欢,也不好惹父亲不快,敷衍道:“私人恩怨,不关你事,吃你的饭去。” “阿杰和你能有什么恩怨?阿杰的事就是我的事。”小江陵不满地瞪着他。 阿杰好笑地看着她一副护崽的样子,说:“没事,打架而已,我又不是打不过。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和双手,骨头发出脆响。眼里闪烁着是野兽般好战的血性。 阿杰率先走前一步,带有强劲拳风的一拳挥过,同时右脚袭到前面一人,打手也不是傻的,会白白挨打,瞬时三人缠斗在一起。 其实阿杰无论是年龄还是体型或者经验都远不如两个打手,若说有什么优势,就只有天赋和遇强则强的特点了。 江陵微微眯眼,极度不悦,阿杰虽然不怕这两个二流打手,但要想打赢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张二,张三,把他拖出去。”江陵用自己软乎乎的小手指向红毛。 随行的保镖立即有两人出列,神色冷峻地一步步逼近红毛。 “这里是江家!我是江家的少爷!你们敢?”红毛慌了,没想到这小孩这么不留情面。 江陵的保镖并不是江家雇的,只遵从江陵的命令,就是江老发话他们也不会听,自然不会管他是谁,是江老都没用。 两个保镖犹如为阎王办事的小鬼,秉持着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的精神,一人一只胳膊往前拖。 江陵气定神闲,看戏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两个还打什么?还不快来帮我!”红毛即使有三脚猫功夫,岂是专业保镖的对手?被凑了两拳后就毫无还手之力。 打手只好停下打斗,遵从红毛的命令。 “张四,张五,把他们也拖出去。”江陵冷哼一声。 又有两个保镖出列,他们动作迅速地将打手一脚踹倒在地,似乎有骨折的声音,然后拎起一条腿,往外拖。 “放开我!来人啊,快来救我!”红毛脸颊通红,不知是怒的还是羞的,大庭广众之下,被两保镖拖着走,面子里子都没了。 老宅的佣人侧目,却压根不敢上前,小小姐下的命令,在江家仅次于江老和少东家。 有佣人走进饭厅朝江老耳语。 江老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随她们去,小阿陵高兴就好。” 江陵轻哼,一副大仇得报的表情,“早就想教训你了,让你捏我的脸还扯我的辫子!” 虽然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并且被江曦看见后狠狠地修理过他,但是小公主依然记仇记到现在。 阿杰身上的黑色t-shirt不知被哪个打手踢了一脚,有一个灰色的脚印在胸口,格外明显。 “噢?那看来我应该帮你教训他一顿然后再把他拖出去。”阿杰拍了拍自己胸口的鞋印,笑着说。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江陵一脸傲娇。 阿杰好笑地看着她,身高不过一米的小孩儿敢说自己“大人有大量”? 他问:“出来做什么?” “我来问问你们饿不饿,可以去厨房吃东西。” 吃着饭的江陵感到不妥,她在吃饭,怎么能让阿杰和保镖挨饿呢? “嗯,我们知道了,你回去继续吃。”阿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江陵弯眉冲他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饭厅。 “哥们,身手不错啊。”全程没动的张大突然开口道。 “还行。”阿杰向来不谦虚,赞他就收下了。 可是张大关注的点并不在这里,他紧锁着眉,思考着要不要跟弋叔报备,大小姐身边有这么一个厉害的杀手,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阿陵,过来,这是伯父给你的生日礼物。”江老捧着一个黑木锦盒,朝江陵招手。 江陵“噔噔噔”跑过去,好奇地看着锦盒。 锦盒里装的是一条状如凝脂,晶莹洁白的玉坠,通体无暇,呈椭圆形,约有初生的婴儿拳头的一半那么大。 “好好看,咦,它上面还刻了我的名字!”江陵看见了玉坠上有浅浅的轮廓,隐约能看出是她的名字。 “父亲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这一块羊脂白玉,又专门请人在上面刻了你的名字。”江屿在一旁解释。 “谢谢伯父,我很喜欢!”江陵立刻欣喜地看着江老。 “没什么,小阿陵喜欢就好。来,伯父给你戴上。”江老从锦盒里拿出项链。 “嗯!”江陵转身,伸手撩起自己的头发。 江老小心地给她戴上,羊脂白玉,状如凝脂,但是小江陵的皮肤也是光滑白皙,衬托下更显得相得映彰。 “嗯。小阿陵比公主还要好看。”江老笑眯眯道。 江陵摸着脖子上的玉坠,瞬间喜欢上了这种触感。 “除了这个玉坠,前不久在拍卖会上我还拍了一块宝石,据说是前几年被盗的‘真爱永恒’,想着等小阿陵结婚就给你做婚戒。” 江老从佣人手里拿过另一个黑木盒子,里面是一块心形的天蓝色钻石,闪着幽幽的光。 “好漂亮,可是为什么现在不可以?”江陵奇怪地问。显然,这触及了她的知识盲区。对她而言,“结婚”这个词都是新鲜的。 “因为你现在还不能结婚。”江屿说。 “结婚是什么呀?”江陵仍是不解。 江屿笑着跟她解释:“结婚就是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然后跟她过一辈子。” “只可以一个吗?可是我有好多个喜欢的人。”江陵不知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她不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但知道一辈子是指人的有生之年。 “只可以一个。”江屿重重点头。 对比起江老,江老的众多孩子竟然出乎意料的专情。也许是江老给他们一个很深刻的反面教材,使他们意识到有太多女人和孩子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即使不一定和自己的配偶有多深的感情,却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出轨甚至弄出私生子。 江老的十六个孩子中,有五个儿子已经结婚,且无论是明面还是背面都没有情人,三个女儿已经嫁人,也没有传出出轨之类的事。 可以说这是江家仅有的一点好评。当然,这绝对体现不出江家多有人情味,反而,更显得薄情寡义。 江陵想了许久,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以后不结婚了,我要永远和伯父、大哥二哥在一起!” 江老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童言无忌,不过他没有纠正江陵的说法,只说:“好,小阿陵永远是江家的小小姐。” 其他人陆续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江陵,什么奢侈品项链手链,镯子,装饰品应有尽有,基本是挑着价钱送,实不实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不过收礼物嘛,小江陵还是很高兴的。 五个保镖顶着一样冷峻面孔,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和谐的喜感。 “伯父,我先走了,去看看我爸爸妈妈。”江陵说。 “需要我陪你去吗?”江老顿了顿,问道。 “不用啦,这么多人陪我呢,而且张大他们都认识路。伯父再见,有机会我再来看你!”江陵冲他挥挥手,往门外走去。 准确的说,没有人知道江陵的父母真正的死去的日子是哪天,后来便把江陵的生日和他们的祭日当一天好了。 本来江老是不乐意的,死人的忌日和活人的生日一个是丧,一个是喜,总归不好。 但是江陵并不在乎,对她而言,她从未见过这两个名义上的父母,自然不会为两个陌生人而悲伤。 番外二:小时候 04 面向东的是主位,历来是当家人的位置。右边第一个是少东家的位置。左边第一个本是江曦的位置,自从江陵来了后,江老为了凸显江陵的地位,便让江曦挪位给了江陵。 另外值得一提,这还是主桌,只有在江家贡献不菲的人才能坐主桌,小孩子或者是没有能力的妇女只能坐副桌。 平时也不是总一大家子人一起吃,只有庆祝什么大事或者像春节、江老生日、少东家生日,以及江陵生日才会这样热闹。 桌子上摆着的菜说是满汉全席也不为过,什么红烧狮子头、熊掌、燕窝鸡丝汤等,色香味俱全。 众人陆续入座。 阿杰和一众保镖佣人站在门口,一边注意着小江陵,一边审视着江老的众儿女。 江老是真能生,除了死去多年的正妻生的两个儿子外,还有八个儿子和六个女儿,最小的才十岁,最大的江屿也就二十八岁。 而现在坐在正桌上的除了江老和江陵就有八个。其他的要么外嫁没能回来,要么太小没资格上桌,要么就是死了。 众人正襟危坐,没有江老的金口,谁也不敢动筷。 “伯父,江幸姐呢?”江陵环顾了一周也没看见。 “江幸?”江老沉吟一会儿,显然并不知道。 江屿连忙替他回答,“江幸出差去了。本以为能赶回来,但出了点事,但她有嘱咐我把礼物拿给小江陵。” 江幸,是江老的第五个女儿,现年十五岁,但在打理家族事务方面表现出极高的天赋,一边自学高中课程,一边参与集团边缘事务。 同时也是江陵在江家除了江晔和江曦外最亲近的人。 “这样啊。”小江陵有点失望,但没表现出来。 江老和蔼地看了她一眼,“等她回来,我让她去找你玩。” “谢谢伯父!”江陵弯眉高兴地笑着。主动夹了面前的一个小鸡腿到江老的碗里,“伯父吃鸡腿。” “好好。”江老笑意愈深,“开餐。” 江老给江陵夹了一筷子菜后,众人这才陆续动筷,看起来当真像那么一回事,一片其乐融融、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如果不是知道江家比泥潭还黑,还真就被表象骗了。阿杰冷眼旁观。 除了江老对小江陵有那么一丁点亲情,其他人眼底尽是不耐烦和冷漠。 整张桌子,只有江陵是为吃饭而吃饭,也只有她脸上洋溢着灿烂。 阿杰突然想抽根烟,但是忍住了。 佣人端来酒杯,除了江陵的是可乐,其余人的都是红酒。 江陵看着江老抿了口红酒,突然说:“伯父,我也想喝酒。” 江老哈哈一笑,眼睛眯了起来,“小阿陵还挺豪爽,不过你还小,不可以喝酒,再过几年。长大一些才可以喝。” 江屿都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好。”江陵虽然不太乐意,但也没非喝不可,举起自己的小杯子,“干杯!” “干杯。”江老用酒杯跟她碰了一下,然后很给面子的全喝完了。 “喂,你挡到我了,少东家手下的人都这么不懂规矩?”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红毛极为傲慢地说。 阿杰轻蔑地睨着他,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 红毛比阿杰矮了半个头,体型也不及他健硕,但气势嚣张,想来也是飞扬跋扈惯了。 “你是哑巴还是聋子?”红毛不爽地抬头看他。 阿杰冷冷一笑,“你是瞎的?这么宽的路偏要走我这边?” 放眼整个江家,除了江晔和江老,他还真不把谁当回事儿,对大哥是敬畏,对江老是畏惧。哦对了,还得加个小江陵。 “我要走这边,你就得让。别以为你叫少东家一句大哥就把自己当江家人了。” 红毛双手抱臂,他看金阿杰不爽很久了,难得没跟在少东家身边当小跟班,自然要好好羞辱一般。 阿杰挑眉,真以为姓江就有什么了不起?若不是在老宅不方便动手,这人已经躺在地上哪凉快哪待着去了。 一旁的保镖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毫不关心旁边发生的事。 红毛似乎被阿杰轻蔑的眼神惹怒了,一言不合就动手是道上的习惯,不过红毛自持身份,没必要亲自动手,命令自己带来的打手动手。 两个打手一对视,心领神会的同时动手,他们可不敢跟红毛一样小看金阿杰。金阿杰虽然年纪小,但是14岁的杀手这个名号在道上也是小有名气。 阿杰倒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在考虑下手是轻一点还是重一点?把人弄残可以不? “喂,你们在干什么?” 脆脆的童音响起,打手住了手,朝红毛看去。 红毛皱皱眉,他是不喜欢这小屁孩,但是父亲喜欢,也不好惹父亲不快,敷衍道:“私人恩怨,不关你事,吃你的饭去。” “阿杰和你能有什么恩怨?阿杰的事就是我的事。”小江陵不满地瞪着他。 阿杰好笑地看着她一副护崽的样子,说:“没事,打架而已,我又不是打不过。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和双手,骨头发出脆响。眼里闪烁着是野兽般好战的血性。 阿杰率先走前一步,带有强劲拳风的一拳挥过,同时右脚袭到前面一人,打手也不是傻的,会白白挨打,瞬时三人缠斗在一起。 其实阿杰无论是年龄还是体型或者经验都远不如两个打手,若说有什么优势,就只有天赋和遇强则强的特点了。 江陵微微眯眼,极度不悦,阿杰虽然不怕这两个二流打手,但要想打赢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张二,张三,把他拖出去。”江陵用自己软乎乎的小手指向红毛。 随行的保镖立即有两人出列,神色冷峻地一步步逼近红毛。 “这里是江家!我是江家的少爷!你们敢?”红毛慌了,没想到这小孩这么不留情面。 江陵的保镖并不是江家雇的,只遵从江陵的命令,就是江老发话他们也不会听,自然不会管他是谁,是江老都没用。 两个保镖犹如为阎王办事的小鬼,秉持着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的精神,一人一只胳膊往前拖。 江陵气定神闲,看戏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两个还打什么?还不快来帮我!”红毛即使有三脚猫功夫,岂是专业保镖的对手?被凑了两拳后就毫无还手之力。 打手只好停下打斗,遵从红毛的命令。 “张四,张五,把他们也拖出去。”江陵冷哼一声。 又有两个保镖出列,他们动作迅速地将打手一脚踹倒在地,似乎有骨折的声音,然后拎起一条腿,往外拖。 “放开我!来人啊,快来救我!”红毛脸颊通红,不知是怒的还是羞的,大庭广众之下,被两保镖拖着走,面子里子都没了。 老宅的佣人侧目,却压根不敢上前,小小姐下的命令,在江家仅次于江老和少东家。 有佣人走进饭厅朝江老耳语。 江老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随她们去,小阿陵高兴就好。” 江陵轻哼,一副大仇得报的表情,“早就想教训你了,让你捏我的脸还扯我的辫子!” 虽然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并且被江曦看见后狠狠地修理过他,但是小公主依然记仇记到现在。 阿杰身上的黑色t-shirt不知被哪个打手踢了一脚,有一个灰色的脚印在胸口,格外明显。 “噢?那看来我应该帮你教训他一顿然后再把他拖出去。”阿杰拍了拍自己胸口的鞋印,笑着说。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江陵一脸傲娇。 阿杰好笑地看着她,身高不过一米的小孩儿敢说自己“大人有大量”? 他问:“出来做什么?” “我来问问你们饿不饿,可以去厨房吃东西。” 吃着饭的江陵感到不妥,她在吃饭,怎么能让阿杰和保镖挨饿呢? “嗯,我们知道了,你回去继续吃。”阿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江陵弯眉冲他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饭厅。 “哥们,身手不错啊。”全程没动的张大突然开口道。 “还行。”阿杰向来不谦虚,赞他就收下了。 可是张大关注的点并不在这里,他紧锁着眉,思考着要不要跟弋叔报备,大小姐身边有这么一个厉害的杀手,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阿陵,过来,这是伯父给你的生日礼物。”江老捧着一个黑木锦盒,朝江陵招手。 江陵“噔噔噔”跑过去,好奇地看着锦盒。 锦盒里装的是一条状如凝脂,晶莹洁白的玉坠,通体无暇,呈椭圆形,约有初生的婴儿拳头的一半那么大。 “好好看,咦,它上面还刻了我的名字!”江陵看见了玉坠上有浅浅的轮廓,隐约能看出是她的名字。 “父亲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这一块羊脂白玉,又专门请人在上面刻了你的名字。”江屿在一旁解释。 “谢谢伯父,我很喜欢!”江陵立刻欣喜地看着江老。 “没什么,小阿陵喜欢就好。来,伯父给你戴上。”江老从锦盒里拿出项链。 “嗯!”江陵转身,伸手撩起自己的头发。 江老小心地给她戴上,羊脂白玉,状如凝脂,但是小江陵的皮肤也是光滑白皙,衬托下更显得相得映彰。 “嗯。小阿陵比公主还要好看。”江老笑眯眯道。 江陵摸着脖子上的玉坠,瞬间喜欢上了这种触感。 “除了这个玉坠,前不久在拍卖会上我还拍了一块宝石,据说是前几年被盗的‘真爱永恒’,想着等小阿陵结婚就给你做婚戒。” 江老从佣人手里拿过另一个黑木盒子,里面是一块心形的天蓝色钻石,闪着幽幽的光。 “好漂亮,可是为什么现在不可以?”江陵奇怪地问。显然,这触及了她的知识盲区。对她而言,“结婚”这个词都是新鲜的。 “因为你现在还不能结婚。”江屿说。 “结婚是什么呀?”江陵仍是不解。 江屿笑着跟她解释:“结婚就是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然后跟她过一辈子。” “只可以一个吗?可是我有好多个喜欢的人。”江陵不知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她不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但知道一辈子是指人的有生之年。 “只可以一个。”江屿重重点头。 对比起江老,江老的众多孩子竟然出乎意料的专情。也许是江老给他们一个很深刻的反面教材,使他们意识到有太多女人和孩子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即使不一定和自己的配偶有多深的感情,却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出轨甚至弄出私生子。 江老的十六个孩子中,有五个儿子已经结婚,且无论是明面还是背面都没有情人,三个女儿已经嫁人,也没有传出出轨之类的事。 可以说这是江家仅有的一点好评。当然,这绝对体现不出江家多有人情味,反而,更显得薄情寡义。 江陵想了许久,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以后不结婚了,我要永远和伯父、大哥二哥在一起!” 江老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童言无忌,不过他没有纠正江陵的说法,只说:“好,小阿陵永远是江家的小小姐。” 其他人陆续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江陵,什么奢侈品项链手链,镯子,装饰品应有尽有,基本是挑着价钱送,实不实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不过收礼物嘛,小江陵还是很高兴的。 五个保镖顶着一样冷峻面孔,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和谐的喜感。 “伯父,我先走了,去看看我爸爸妈妈。”江陵说。 “需要我陪你去吗?”江老顿了顿,问道。 “不用啦,这么多人陪我呢,而且张大他们都认识路。伯父再见,有机会我再来看你!”江陵冲他挥挥手,往门外走去。 准确的说,没有人知道江陵的父母真正的死去的日子是哪天,后来便把江陵的生日和他们的祭日当一天好了。 本来江老是不乐意的,死人的忌日和活人的生日一个是丧,一个是喜,总归不好。 但是江陵并不在乎,对她而言,她从未见过这两个名义上的父母,自然不会为两个陌生人而悲伤。 番外二:小时候 05 一辆黑色越野车行驶在野外,江陵端坐在车内,阿杰和五位贴身保镖在旁边。 江陵面无表情,虽然不怎么伤心,但也不怎么开心。 她知道她的父母是爱她的,不然怎么会生她出来,但她未曾体会过父母的宠爱,不懂得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江老对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对江陵好,也就无法从身边人知道父爱和母爱是什么。 未从拥有过,也未从见过,便不会渴求。 现在的她有伯父宠着,大哥二哥护着,是江家的小小姐,比金陵城绝大多数人都要幸福快乐。 车最终在山顶停了下来。 据说是江景的遗愿,把他们夫妇俩葬在金陵城最高的山上,这样,无论他们的女儿在哪里,他们都可以看见。 江陵捧着一束白玫瑰自己跳下车,一步步朝不远处的墓碑走去。 其余人留在了原地。这里荒山野岭,人迹罕见,不大可能有危险。 小江陵把花放在了墓前,小手轻轻抚摸着贴着的一张合照。照片上是一个长相端正刚强的男人和貌美的女人。 男人和江老的轮廓极为相似,却没有江老给人那么强的压迫感,而是透着一股不羁和痞气,大约三十多岁。这是江景,江老的弟弟,江家的二爷。 女人长得唇红齿白,端庄优雅,眸光潋滟,温婉中带着一丝娇俏,眉目跟江陵七分相似,轻轻靠着男人的肩膀。两人十指相扣,笑得幸福而甜蜜。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今天是我八岁生日呢。”江陵轻轻说着。 “我有好好听伯父、大哥二哥的话,没有让他们操心,就是大哥跟伯父吵架了,搬出来自己住,我现在和大哥一起住呢。” “大哥对我很好,请了好多好厉害的老师教我识字,学习,还有练武!” “二哥不知道在忙什么,好几个月没见他了,不过等下回去二哥肯定会来。” “我认识了阿杰呢,一个很厉害的人噢,还对我很好,无聊的时候都是他陪我玩,大哥都不乐意跟我玩……” 江陵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近来的生活,想到什么说什么,时而告诉他们自己很好,很多人对自己很好,时而吐槽大哥二哥。 最后说得她口干舌燥,这才停了下来,她说:“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要回去了,以后再来跟你们聊天。” 小江陵朝他们鞠了三躬,然后转身走了。 看见张二张三在一棵大树边粗声粗气地说着什么,旁边好像还有一个小男孩,江陵好奇地跑过去,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张二张三转身,恭敬地叫了一声“大小姐”。 张二解释说:“我们听到有哭声,过来看看,结果真有一个小孩。” 小男孩大约十一二岁,很瘦,有些黑,灰头土脸的,正蜷缩着身体小声抽泣着。 “喂,你哭什么?男孩子顶天立地,怎么可以哭呢?”江陵走到男孩儿面前脆生生道。 男孩儿揉着眼睛,有些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一时忘了说话。 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儿,粉雕玉琢,可爱尊贵,看起来就跟公主一样。 “问你话呢,爱哭鬼。”江陵皱眉,这人爱哭就算了,不会还是个傻的? “叔叔婶婶说好来接我的,一整天都没来。”男孩哽咽道。 “你在这待了一夜?”江陵挑眉。 男孩点点头。 “你爸爸妈妈呢?”江陵又问。 “前不久出车祸死了。”男孩伤心道。 江陵懂了,这娃肯定是被抛弃了,这种事情在金陵城也不算罕见。“你是没地方去了吗?” 男孩点头。他也不至于蠢到叔叔婶婶真的还回来接他。 江陵歪头想了想,转身伸长手臂使劲挥了挥,大声喊道:“阿杰!” 阿杰闻声大步走来,阎王般森冷而刚毅的脸庞,一丝不苟,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漆黑的眸子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稳重,以及冷酷。 男孩害怕地抓住了小女孩的手,躲在她身后,小声问:“这个大哥哥真可怕,他会不会揍我们?” 江陵回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阿杰是不可能揍我的,你就很难说了。还有,不要抓我的手。” “怎么了?”阿杰走过来问。他看向江陵的眼神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的,平日里再如何阴着的脸在江陵面前也不会显出丝毫戾气。 “阿杰,我能带个人回去吗?”江陵仰着小脸期待地看着他。 “噢?阿陵要带谁回去?这个人吗?”阿杰蹲下身直视着江陵,微微撇头将目光投在了江陵身后的男孩身上。 在接触到目光的那一刻,男孩似乎听到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那双眼睛,冷漠中带着讥讽,是见过血,杀过人,是看蝼蚁的眼神。和刚才看女孩的眼神全然不同。 阿杰发出了轻蔑的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森然地看着男孩,语气如同刚才温和:“可是大哥不养闲人。你会什么?” 只是在最后一句明显是问男孩的话里换了漠然的语气。 阿杰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拼死拼活地训练,所以他对这个男孩没有半点同情,相反,他讨厌男孩的懦弱,弱者不值得同情。况且他一个杀手,要那么多无谓的同情心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男孩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回答,可他不能这样说,会被丢下的。他很清楚这一点。 他已经没有地方去了,如果这个漂亮的小妹妹和这个可怕的大哥哥不收留他的话,他要么死,要么苟延残喘地活着。 “我什么都会,即使不会,我也可以学。”男孩鼓足勇气说道。 “阿杰?”江陵眨巴眨巴眼看着他,有丝丝撒娇的意味。 阿杰收回投在男孩身上的目光,轻轻笑了笑,“阿陵想带就带呗。” “嘻嘻,我就知道阿杰最好了。” 女孩搂住了他的脖子,阿杰抬手抱起她往越野车走去。张二张三紧随其后。 “爱哭鬼,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 江陵远远地冲他喊道。 男孩儿用手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小跑着向前。 这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精致漂亮的小女孩被一个长相冷峻刚毅的少年抱着走在前面,灰头土脸的男孩儿跟在后头。 阳光柔和地照射在每个人的身上,给每个人带来了温暖。 这股暖意透过毛孔渗透进五脏六腑,由外而内,不仅温暖了身体,还温暖了人生,更温暖了世界。 越野车内,男孩坐在江陵旁边,却大气不敢喘,因为他旁边还坐着张大,虽然张大没有直接看他,却时不时睨着眼打量着他,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透透的。 江陵靠着阿杰的一只臂膀,本来是想睡觉的,但是车子太颠簸,睡不着,便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爱哭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寒涧。”林寒涧声音极小,似乎怕吵着了别人。 “还不错的名字。”江陵一脸老成的点点头,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事实上她连哪个“涧”都不知道。 “你叫什么?”林寒涧有些紧张地问。 “我叫江陵,金陵城的陵。” “真好听。”林寒涧喃喃道。他并不在意好不好听,只是她的名字,那就一定好听。 “废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江陵歪着头,一脸不置可否。 随后车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默。江陵没有说话,便谁也不开口。 江陵把身子往前倾,说:“张三,拿两个橘子给我。” 张三依言在红色塑料袋里摸索出两个橘子递给了她。 阿杰从后座翻出一个小盆,倒了一瓶矿泉水在里边,“我帮你剥。先洗手。” 江陵乖乖地把小手放进去洗了洗。“林寒涧,你也洗手吃橘子。”说着塞了个橘子给他。 林寒涧认真地洗了洗手,但是握着江陵给他的橘子不想剥。他想,吃了就没有了。 阿杰把水从车窗倒出去,把盆往后座一扔,开始剥橘子皮。江家小公主娇贵,吃橘子要把橘络剥个干干净净才肯塞进嘴里,不然是不会吃的。 典型的吃橘子两分钟,剥橘子五分钟。 “你怎么不吃?”江陵奇怪地问道。 “我、我还不想吃。我想留着。”后一句话轻的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江陵误以为他觉得橘子不好吃,于是认真说道:“这橘子很好吃的,是伯父特地让人从外地买回来,可甜了。” 林寒涧忸怩地说:“就是好吃我才不想吃,吃了就没有了。” 江陵微微皱眉,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好吃的东西不就是要吃吗?“你不饿?” 林寒涧一囧,怎么可能不饿,他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吃,吃完了还有。”江陵又从张三手里拿过几个橘子一股脑塞进了他怀里,然后笑得一脸灿烂地看着他。 “嗯,谢谢。”林寒涧摸着这几个橘子,心里有股难言的情感,开始剥橘子。 这时阿杰才刚刚剥好一个橘子,干干净净没有丁点橘络的橘子,圆润美观。 江陵掰下一片塞到了阿杰嘴里,“谢谢阿杰!你尝一个。甜不甜?” “甜。”阿杰好笑地看着她,就着她的手吃了橘子。顺带抽了一张纸巾擦手。 小公主眉眼弯弯,高兴地吃着橘子。 “还吃不?再剥一个?”阿杰看她三两下就吃完了。 “不用啦。要留着肚子回去吃好吃的。”江陵眨巴眨巴眼,一脸古灵精怪。 林寒涧看着窗外的景物越来越像深山老林。忍不住心里发倏,又不敢开口问,频频往窗外看。 江陵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咯咯地笑道:“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害怕,觉得我们是什么深山老妖怪?” “没有。”林寒涧有些尴尬,但他还是有常识的,老妖怪不可能,其他什么就难说了。 “听说深山老林里住着一群妖怪,专门吃误闯林子的小孩,他们会把小孩扔进一个大锅里,煮个三天三夜。”江陵故意压低声音。 林寒涧一愣,呆呆道:“这不是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故事吗?” “才不是呢。”江陵一本正经。 “而且你不也是小孩?”比我还小。林寒涧默默吐槽。 “我们不一样。”江陵神秘一笑。 “哪里不一样?”林寒涧不由得问。 “我比你厉害!”江陵伸出自己紧握的小拳头,表明自己的拳头很有力量。 林寒涧一脸黑线,心想,你还能打过我不成。 “你不信?”江陵不高兴了。 “我信。”个鬼。林寒涧把后面两个字咽了回去。 江陵软乎乎的小手抓着阿杰的两根手指,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玩得不亦乐乎。 林寒涧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侧头看一眼江陵。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别墅前。 阿杰和张大一人一边打开车门下车。 “张三,把礼物都放我房间里。”江陵说着下了车。 有个年轻得被称为少年也不为过的青年从门槛跨出,俊美无暇的脸庞,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使他看起来十分冷淡,下巴扬起一抹优雅的弧度,在看到车里下来的江陵时,这才嘴角微微上扬,向来冷淡的黑眸显出丝丝笑意。 “阿陵。”青年轻轻喊了一声。 “二哥!”江陵兴奋地跑过去。 江曦蹲下身一把接住她,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笑道:“许久不见变重了,再过一两年二哥就该抱不动你了。” 江曦,江晔的亲弟弟,江家名副其实的二少爷。 “那就趁现在还抱得动多抱一下,以后可就没机会了。”江陵笑嘻嘻地回应。 “看见他看不见我?”一旁的江晔挑眉质问。 “二哥太好看了。”江陵毫不掩饰地说。 确实,大概是继承了母亲的优良基因,江曦的五官就像是天然雕琢的美玉,深邃立体,俊美无比,比很多偶像明星都要好看,说是上帝的宠儿也不为过。 而江晔的长相比不上江曦,顶多说是清秀,但是他的气质要比他的长相突出,尤其是当他脸上露出漫不经心表情的时候,宛如尊贵无比的帝王。 “我们的小公主也很好看。”江曦微笑着说。 “而且二哥比你会说话。”江陵再次给出评价。 江晔不置可否,朝着走近的阿杰点点头。抬眸,看见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问道:“怎么出去又带回来一个?” 林寒涧怯怯地站在门口两三米远的地方,拘束不安,暗暗咂舌,这里看起来好漂亮,这两个大哥哥看起来很厉害,周围的保镖看起来又凶狠又厉害。 江曦拧着眉微微打量林寒涧,是单纯的打量,和江晔那种令人发颤的打量完全不一样。 最后得出结论,这就是个普通的小男孩。 番外二:小时候 05 一辆黑色越野车行驶在野外,江陵端坐在车内,阿杰和五位贴身保镖在旁边。 江陵面无表情,虽然不怎么伤心,但也不怎么开心。 她知道她的父母是爱她的,不然怎么会生她出来,但她未曾体会过父母的宠爱,不懂得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江老对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对江陵好,也就无法从身边人知道父爱和母爱是什么。 未从拥有过,也未从见过,便不会渴求。 现在的她有伯父宠着,大哥二哥护着,是江家的小小姐,比金陵城绝大多数人都要幸福快乐。 车最终在山顶停了下来。 据说是江景的遗愿,把他们夫妇俩葬在金陵城最高的山上,这样,无论他们的女儿在哪里,他们都可以看见。 江陵捧着一束白玫瑰自己跳下车,一步步朝不远处的墓碑走去。 其余人留在了原地。这里荒山野岭,人迹罕见,不大可能有危险。 小江陵把花放在了墓前,小手轻轻抚摸着贴着的一张合照。照片上是一个长相端正刚强的男人和貌美的女人。 男人和江老的轮廓极为相似,却没有江老给人那么强的压迫感,而是透着一股不羁和痞气,大约三十多岁。这是江景,江老的弟弟,江家的二爷。 女人长得唇红齿白,端庄优雅,眸光潋滟,温婉中带着一丝娇俏,眉目跟江陵七分相似,轻轻靠着男人的肩膀。两人十指相扣,笑得幸福而甜蜜。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今天是我八岁生日呢。”江陵轻轻说着。 “我有好好听伯父、大哥二哥的话,没有让他们操心,就是大哥跟伯父吵架了,搬出来自己住,我现在和大哥一起住呢。” “大哥对我很好,请了好多好厉害的老师教我识字,学习,还有练武!” “二哥不知道在忙什么,好几个月没见他了,不过等下回去二哥肯定会来。” “我认识了阿杰呢,一个很厉害的人噢,还对我很好,无聊的时候都是他陪我玩,大哥都不乐意跟我玩……” 江陵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近来的生活,想到什么说什么,时而告诉他们自己很好,很多人对自己很好,时而吐槽大哥二哥。 最后说得她口干舌燥,这才停了下来,她说:“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要回去了,以后再来跟你们聊天。” 小江陵朝他们鞠了三躬,然后转身走了。 看见张二张三在一棵大树边粗声粗气地说着什么,旁边好像还有一个小男孩,江陵好奇地跑过去,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张二张三转身,恭敬地叫了一声“大小姐”。 张二解释说:“我们听到有哭声,过来看看,结果真有一个小孩。” 小男孩大约十一二岁,很瘦,有些黑,灰头土脸的,正蜷缩着身体小声抽泣着。 “喂,你哭什么?男孩子顶天立地,怎么可以哭呢?”江陵走到男孩儿面前脆生生道。 男孩儿揉着眼睛,有些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一时忘了说话。 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儿,粉雕玉琢,可爱尊贵,看起来就跟公主一样。 “问你话呢,爱哭鬼。”江陵皱眉,这人爱哭就算了,不会还是个傻的? “叔叔婶婶说好来接我的,一整天都没来。”男孩哽咽道。 “你在这待了一夜?”江陵挑眉。 男孩点点头。 “你爸爸妈妈呢?”江陵又问。 “前不久出车祸死了。”男孩伤心道。 江陵懂了,这娃肯定是被抛弃了,这种事情在金陵城也不算罕见。“你是没地方去了吗?” 男孩点头。他也不至于蠢到叔叔婶婶真的还回来接他。 江陵歪头想了想,转身伸长手臂使劲挥了挥,大声喊道:“阿杰!” 阿杰闻声大步走来,阎王般森冷而刚毅的脸庞,一丝不苟,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漆黑的眸子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稳重,以及冷酷。 男孩害怕地抓住了小女孩的手,躲在她身后,小声问:“这个大哥哥真可怕,他会不会揍我们?” 江陵回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阿杰是不可能揍我的,你就很难说了。还有,不要抓我的手。” “怎么了?”阿杰走过来问。他看向江陵的眼神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的,平日里再如何阴着的脸在江陵面前也不会显出丝毫戾气。 “阿杰,我能带个人回去吗?”江陵仰着小脸期待地看着他。 “噢?阿陵要带谁回去?这个人吗?”阿杰蹲下身直视着江陵,微微撇头将目光投在了江陵身后的男孩身上。 在接触到目光的那一刻,男孩似乎听到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那双眼睛,冷漠中带着讥讽,是见过血,杀过人,是看蝼蚁的眼神。和刚才看女孩的眼神全然不同。 阿杰发出了轻蔑的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森然地看着男孩,语气如同刚才温和:“可是大哥不养闲人。你会什么?” 只是在最后一句明显是问男孩的话里换了漠然的语气。 阿杰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拼死拼活地训练,所以他对这个男孩没有半点同情,相反,他讨厌男孩的懦弱,弱者不值得同情。况且他一个杀手,要那么多无谓的同情心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男孩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回答,可他不能这样说,会被丢下的。他很清楚这一点。 他已经没有地方去了,如果这个漂亮的小妹妹和这个可怕的大哥哥不收留他的话,他要么死,要么苟延残喘地活着。 “我什么都会,即使不会,我也可以学。”男孩鼓足勇气说道。 “阿杰?”江陵眨巴眨巴眼看着他,有丝丝撒娇的意味。 阿杰收回投在男孩身上的目光,轻轻笑了笑,“阿陵想带就带呗。” “嘻嘻,我就知道阿杰最好了。” 女孩搂住了他的脖子,阿杰抬手抱起她往越野车走去。张二张三紧随其后。 “爱哭鬼,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 江陵远远地冲他喊道。 男孩儿用手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小跑着向前。 这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精致漂亮的小女孩被一个长相冷峻刚毅的少年抱着走在前面,灰头土脸的男孩儿跟在后头。 阳光柔和地照射在每个人的身上,给每个人带来了温暖。 这股暖意透过毛孔渗透进五脏六腑,由外而内,不仅温暖了身体,还温暖了人生,更温暖了世界。 越野车内,男孩坐在江陵旁边,却大气不敢喘,因为他旁边还坐着张大,虽然张大没有直接看他,却时不时睨着眼打量着他,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透透的。 江陵靠着阿杰的一只臂膀,本来是想睡觉的,但是车子太颠簸,睡不着,便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爱哭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寒涧。”林寒涧声音极小,似乎怕吵着了别人。 “还不错的名字。”江陵一脸老成的点点头,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事实上她连哪个“涧”都不知道。 “你叫什么?”林寒涧有些紧张地问。 “我叫江陵,金陵城的陵。” “真好听。”林寒涧喃喃道。他并不在意好不好听,只是她的名字,那就一定好听。 “废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江陵歪着头,一脸不置可否。 随后车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默。江陵没有说话,便谁也不开口。 江陵把身子往前倾,说:“张三,拿两个橘子给我。” 张三依言在红色塑料袋里摸索出两个橘子递给了她。 阿杰从后座翻出一个小盆,倒了一瓶矿泉水在里边,“我帮你剥。先洗手。” 江陵乖乖地把小手放进去洗了洗。“林寒涧,你也洗手吃橘子。”说着塞了个橘子给他。 林寒涧认真地洗了洗手,但是握着江陵给他的橘子不想剥。他想,吃了就没有了。 阿杰把水从车窗倒出去,把盆往后座一扔,开始剥橘子皮。江家小公主娇贵,吃橘子要把橘络剥个干干净净才肯塞进嘴里,不然是不会吃的。 典型的吃橘子两分钟,剥橘子五分钟。 “你怎么不吃?”江陵奇怪地问道。 “我、我还不想吃。我想留着。”后一句话轻的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江陵误以为他觉得橘子不好吃,于是认真说道:“这橘子很好吃的,是伯父特地让人从外地买回来,可甜了。” 林寒涧忸怩地说:“就是好吃我才不想吃,吃了就没有了。” 江陵微微皱眉,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好吃的东西不就是要吃吗?“你不饿?” 林寒涧一囧,怎么可能不饿,他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吃,吃完了还有。”江陵又从张三手里拿过几个橘子一股脑塞进了他怀里,然后笑得一脸灿烂地看着他。 “嗯,谢谢。”林寒涧摸着这几个橘子,心里有股难言的情感,开始剥橘子。 这时阿杰才刚刚剥好一个橘子,干干净净没有丁点橘络的橘子,圆润美观。 江陵掰下一片塞到了阿杰嘴里,“谢谢阿杰!你尝一个。甜不甜?” “甜。”阿杰好笑地看着她,就着她的手吃了橘子。顺带抽了一张纸巾擦手。 小公主眉眼弯弯,高兴地吃着橘子。 “还吃不?再剥一个?”阿杰看她三两下就吃完了。 “不用啦。要留着肚子回去吃好吃的。”江陵眨巴眨巴眼,一脸古灵精怪。 林寒涧看着窗外的景物越来越像深山老林。忍不住心里发倏,又不敢开口问,频频往窗外看。 江陵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咯咯地笑道:“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害怕,觉得我们是什么深山老妖怪?” “没有。”林寒涧有些尴尬,但他还是有常识的,老妖怪不可能,其他什么就难说了。 “听说深山老林里住着一群妖怪,专门吃误闯林子的小孩,他们会把小孩扔进一个大锅里,煮个三天三夜。”江陵故意压低声音。 林寒涧一愣,呆呆道:“这不是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故事吗?” “才不是呢。”江陵一本正经。 “而且你不也是小孩?”比我还小。林寒涧默默吐槽。 “我们不一样。”江陵神秘一笑。 “哪里不一样?”林寒涧不由得问。 “我比你厉害!”江陵伸出自己紧握的小拳头,表明自己的拳头很有力量。 林寒涧一脸黑线,心想,你还能打过我不成。 “你不信?”江陵不高兴了。 “我信。”个鬼。林寒涧把后面两个字咽了回去。 江陵软乎乎的小手抓着阿杰的两根手指,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玩得不亦乐乎。 林寒涧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侧头看一眼江陵。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别墅前。 阿杰和张大一人一边打开车门下车。 “张三,把礼物都放我房间里。”江陵说着下了车。 有个年轻得被称为少年也不为过的青年从门槛跨出,俊美无暇的脸庞,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使他看起来十分冷淡,下巴扬起一抹优雅的弧度,在看到车里下来的江陵时,这才嘴角微微上扬,向来冷淡的黑眸显出丝丝笑意。 “阿陵。”青年轻轻喊了一声。 “二哥!”江陵兴奋地跑过去。 江曦蹲下身一把接住她,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笑道:“许久不见变重了,再过一两年二哥就该抱不动你了。” 江曦,江晔的亲弟弟,江家名副其实的二少爷。 “那就趁现在还抱得动多抱一下,以后可就没机会了。”江陵笑嘻嘻地回应。 “看见他看不见我?”一旁的江晔挑眉质问。 “二哥太好看了。”江陵毫不掩饰地说。 确实,大概是继承了母亲的优良基因,江曦的五官就像是天然雕琢的美玉,深邃立体,俊美无比,比很多偶像明星都要好看,说是上帝的宠儿也不为过。 而江晔的长相比不上江曦,顶多说是清秀,但是他的气质要比他的长相突出,尤其是当他脸上露出漫不经心表情的时候,宛如尊贵无比的帝王。 “我们的小公主也很好看。”江曦微笑着说。 “而且二哥比你会说话。”江陵再次给出评价。 江晔不置可否,朝着走近的阿杰点点头。抬眸,看见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问道:“怎么出去又带回来一个?” 林寒涧怯怯地站在门口两三米远的地方,拘束不安,暗暗咂舌,这里看起来好漂亮,这两个大哥哥看起来很厉害,周围的保镖看起来又凶狠又厉害。 江曦拧着眉微微打量林寒涧,是单纯的打量,和江晔那种令人发颤的打量完全不一样。 最后得出结论,这就是个普通的小男孩。 番外二:小时候 06 江陵跟江曦耳语了几句,江曦点头,“带回来了就留下。带下去洗洗。” 佣人一听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老板,发现江晔并没有露出不同意的表情,这才自觉的将林寒涧带下去。 “二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江陵期待的问。 江曦一边走进屋里,一边回答她:“给你请了一个甜品师,以后想吃什么就告诉他,他会给你做,但是不可能多吃,注意牙齿。” “你二哥负责请人,我负责设备。”江晔补了一句。 “谢谢大哥二哥!”江陵弯眉,在江曦侧脸印下一个吻。 江曦把她放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我只要你高兴就好。” “二哥能陪我过生日我就很高兴。”江陵很上道地回答。 “那就把甜品师送回去?”江晔冷不丁地提了个建议。 “不可以!”江陵立即拒绝。 天大地大,甜品最大。小江陵嗜甜如命。 “二哥你看,这是伯父送我的礼物。”江陵亮出脖子上的玉坠给他们看。 江晔扫了一眼,眼神毒辣地看出了来历。心想,上好的羊脂白玉,老头倒是大方。 江曦端详一番,玉是好玉,雕工也是好雕工,可谓千金难买,世上难求。 “他们送的,喜欢你收着就是,不喜欢扔了便是。我们家的小公主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 江曦温声细语,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说辞有什么不对。 “嗯嗯。”江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反正大哥二哥不会害她。 一旁的阿杰难得赞同江曦的观点,看着他们其乐融融,心里升起若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的念头。 江晔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眸黑如墨,无人窥得见半分。 “阿陵,”突然他开口了,“这玉坠借我两天。” “做什么?”江曦狐疑地问。 江晔脸上又是漫不经心的神情,“喜欢,玩两天。” “哦。”江陵倒是没意见,摸了摸绳子,“二哥,你帮我解一下。” 江曦解下玉坠,递给了江晔,后者扫了一眼便随意揣进了口袋,看起来似乎并无异常。 “吃饭。”江晔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 现在已经六点多,吃晚饭算不上多早。佣人早已摆好了碗筷,饭菜。 江曦略有疑惑地看了眼两张挨在一起的椅子,没多想,以为是怕小江陵摔下来,把她抱上椅子后自己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因此,在看到阿杰极为自然地坐在江陵旁边时,不由得皱眉,冷声道:“现在什么人都可以上桌了?” 江晔自顾自夹菜吃,不出声。 阿杰给了他一个嘲讽的眼神,继续往碗里盛汤。 江曦更生气了,这是要把他彻底无视的意思? 江陵听出自家二哥话里的不对劲,但是不明所以,答道:“是我让阿杰一起吃的,怎么了吗?” 这时江曦才反应过来阿杰是在给江陵盛汤,眉毛拧成了一股,纵有万般不悦也不好在小江陵面前发作。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然后若无其事地用餐,决定无视某人就好。 吃完晚饭江曦带着江陵到花园溜达了一圈,两人聊的可欢,从家常到天马行空。 值得一提,江曦还是个学霸,无论江陵提出如何匪夷所思的问题,都能给出出人意料的回答。 “二哥,为什么花朵只有在春天才开呢?”江陵不解地问。 “谁告诉你只有春天才开?”江曦微笑地反问。 “嗯……我新知道了一个词,叫做春暖花开,花儿在春天开我知道,但夏天、秋天、冬天就不会开了吗?” “当然会,只是没有这样的成语,你看,现在的天气那么热,可是池塘里的荷花会开,秋天的时候秋菊会开,冬天的时候梅花会开。”江曦耐心地回答。 “哦。”江陵了然地点头,“所以一年四季都有花开,那为什么没有夏热花开,秋凉花开,冬冷花开?” “春暖花开的意思是春天气候温暖,百花盛开,景色优美。比喻游览、观赏的大好时机。春天暖和,没有夏的炎热,秋的萧瑟,冬的寒冷,适合出去玩。是一个形容天气好的成语,并不是单指春天花开。” 江曦牵着江陵在湖边走。时不时有鱼扑腾溅起水花的声音。 “可是我觉得春天也挺冷的。”江陵表示不太能理解。 “对大部分花儿来说这是最合适开花的季节,大部分花都会选择在春天绽放。”江曦轻声回答,一向冷淡的唇挂着浅浅的笑。 “二哥也是一朵漂亮的花,所以选择在春天出生对不对?”江陵俏皮地问。 “对,”他认可地点头,“阿陵就是耀眼的太阳,选择在炎热的七月出生。” “那我要一直这么耀眼,给所有人照明和暖和。”女孩眉眼弯弯,眼里亮晶晶的,仿佛是世上最珍贵的夜明珠。 “我们的小公主什么都不用做,一直这么开开心心的就好。”江曦摸着她的发顶。 江家的孩子没有童年,没有快乐,没有自由,但他知道阿陵是不一样的,是所有人护着的小公主,一辈子都能受到江家的庇护,就应该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 “所以二哥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当然,阿陵永远是我的妹妹,我会一直陪着你。” “二哥也是我永远的二哥。” 皎洁的月光下,大地铺了一层银色,仿佛在银河的俊美的青年和小女孩互相许诺,永远。 风儿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似乎被诺言感动发出了细微的哭泣声。是风儿的哭泣,也是风儿的笑声。 江曦发誓,他说这句话时绝对是真心的,但在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句诺言最终只有一个人记住,也只有一个人兑现。 大厅。 “大哥,阿陵带回来的男孩你看?” 江晔慵懒地半靠在沙发上,神色恹恹,听见阿杰的问题才提起了点兴趣。 “怎么?担心自己的地位动摇?”他一脸揶揄。 “?”阿杰式疑惑,他只是例行问问,“阿陵找到一个同龄人一起玩不是挺好的?”毕竟别墅里的人都是大人,年纪最小的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还经常要跟着江晔出门。 “她带回来的,自然是由她处置,”江晔没有继续那个话题,而是悠闲地晃着二郎腿一脸不以为意说,“毕竟我也不喜欢招童工。” 阿杰在心里默默反问,我不算? “你不一样,你比他有用多了。”江晔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幽幽地说道。 大哥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阿杰心里疑惑。 “我当然知道,很显然的事情。”江晔又说。 阿杰忍不住了,问:“大哥,你真的会读心术是?” “谁知道呢?”江晔倒也不否认,勾了勾唇,“不过你的心思不用猜,可以直接看。” “我有那么明显表现出来吗?”阿杰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不应该啊。别人都说他一天到晚阎王脸,看不透心思。 “不一定是表情。眼神,细微的动作都可以看出一个人在想什么。”江晔难得心情好顺带教导了一下不成器的下属。 “就像可以从呼吸声听出是真睡还是假睡。”江晔简单的举了个例子。 阿杰恍然,这个他知道。 “去把江曦和阿陵叫回来,该吃蛋糕了。” 阿杰应声离开。 待江曦和江陵回到大厅,四周漆黑,桌子上摆着一个插了八根蜡烛的做工精美的蛋糕。 粉红色的生日蛋糕,来自大自然的鲜明而清新的粉红色,涂抹在可爱的几朵粉色的玫瑰花上,还有金色的蝴蝶驻足在旁。不是童话,却胜似童话。 江晔立在蛋糕旁,他本人和蛋糕是极不相称的,但昏暗的烛光下清秀的侧脸若隐若现,和周遭的环境浑然一体,孤独又绝美。 刻入骨髓的黑暗,与生俱来的孤独。仿佛注定了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转头,难得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他们,“生日歌就不唱了,许愿。” “嗯!”江陵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许愿,一分钟后睁开眼。 江晔一手搂着江陵的肩,弯腰和她并立,问:“许了什么愿?” 江曦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哪有人把愿望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江晔轻笑,极黑的瞳映出烛光,像是深夜里的点点星光。他说:“愿望灵不灵验看我心情,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江陵右手牵起江晔,左手牵起江曦,语气诚挚:“我的愿望是我要和大哥二哥永远在一起!” “那是当然。”江曦笑了。 江晔却没说话,将目光落到烛光下的阴影,心想:真可惜,这个愿望我做不了主。 永远太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阿杰靠在墙边,弯唇看着他们三兄妹,虽然不是亲的,却比亲的要像兄妹,这可真是江家仅存的温情了。 虽然阿杰一直看江曦不顺眼,或者说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但阿杰不得不承认,江曦比江家任何一个人要有情有义得多。 在当哥哥这一方面,江曦无疑是可以甩江晔十条街。 而江晔,没有人看得透他在想什么,他毫不在意江老这个父亲,也不在意江家诸多的兄弟姐妹,至于这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和这个亲叔叔的女儿亲堂妹在他心里能有多少分量,无从得知。 江晔突然直起身看着江曦,清秀的脸一半隐藏在黑暗中,瞳孔一片黑暗。 他面无表情,语气平静道:“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就不要轻易承诺。” 江曦不置可否,几乎是下意识地与他顶嘴:“用你教?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晔只是勾勾唇,似乎是不以为然,又似乎是讥讽。 江曦和江陵一起吹灭了蜡烛,同一时刻,阿杰开了灯。霎时,屋内一片明亮。 江陵小心翼翼的切下了一块蛋糕装到碟子上,好好的蛋糕被她切下来就变丑了。 她像是捧着宝贝一样捧到江晔面前,开心道:“大哥,吃蛋糕。” “真丑。”江晔一边嫌弃一边伸手接,然后用食指沾了奶油迅速抹到江陵白白净净的小脸上。 粉红色的奶油抹到了她鼻子和脸颊,小公主成了个小花猫。 谁也没有想到速来稳重的江晔江少东家会这么幼稚的抹奶油,一时间寂静无声。 江晔却像没事人接过碟子开始吃蛋糕,一点也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 江陵眨眨眼,决定原谅他一次,继续切蛋糕,这回她递给了江曦。 “谢谢阿陵。”江曦笑着接过,手迅速地又抹了把奶油在江陵的脸上。 两兄弟难得默契地端着蛋糕碟子捧腹大笑。有捉弄小公主的机会不多,能把握一个是一个。 小江陵一米二的个子,站在两个一米八的哥哥旁边,根本不能拿他们怎么办,只能愤愤地瞪着他们,控诉他们的恶行。 两兄弟完全没有欺负妹妹的罪恶感,甚至觉得不够过瘾。前不久说阿陵是他们的小公主这话早抛脑后去了。 江陵仿佛是为了气他们,切了一块最大的蛋糕放碟子上然后兴冲冲地送到阿杰面前,“阿杰,吃蛋糕,给你最大的。” 江晔是无所谓,但江曦不太高兴,那小子凭什么? 阿杰蹲下身用衣袖替她擦了擦脸,擦去了大半奶油,自己灰色的衣服脏了倒是无所谓。 然后才双手接过碟子,“谢谢阿陵。” “谢谢阿杰。”江陵笑着说,亲手叉了一块蛋糕喂到他嘴里。 阿杰含笑就着吃下,揉了揉她的头发。 江陵瞥见了门口探头探脑的林寒涧,又切了块蛋糕走过去给他,“今天我生日,请你吃蛋糕。” 林寒涧洗了澡,换了套不怎么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衣服上,脏兮兮的脸洗干净后还挺好看,就是黑了点,可以预见若干年后也是个帅哥。 “谢、谢谢。”林寒涧受宠若惊地接过,一阵感动。 江晔见状戏谑道:“阿陵,你把这小孩带回来是想让他当你的童养夫?” 江陵不懂什么叫童养夫,但林寒涧比她年纪要大,自然是懂的,因此脸颊通红,不过幸好长得黑,看不出来,却也很不好意思地盯着地面,偷瞄一眼面前的女孩。 江曦皱眉不满道:“阿陵还小,你瞎说什么。” 番外二:小时候 06 江陵跟江曦耳语了几句,江曦点头,“带回来了就留下。带下去洗洗。” 佣人一听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老板,发现江晔并没有露出不同意的表情,这才自觉的将林寒涧带下去。 “二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江陵期待的问。 江曦一边走进屋里,一边回答她:“给你请了一个甜品师,以后想吃什么就告诉他,他会给你做,但是不可能多吃,注意牙齿。” “你二哥负责请人,我负责设备。”江晔补了一句。 “谢谢大哥二哥!”江陵弯眉,在江曦侧脸印下一个吻。 江曦把她放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我只要你高兴就好。” “二哥能陪我过生日我就很高兴。”江陵很上道地回答。 “那就把甜品师送回去?”江晔冷不丁地提了个建议。 “不可以!”江陵立即拒绝。 天大地大,甜品最大。小江陵嗜甜如命。 “二哥你看,这是伯父送我的礼物。”江陵亮出脖子上的玉坠给他们看。 江晔扫了一眼,眼神毒辣地看出了来历。心想,上好的羊脂白玉,老头倒是大方。 江曦端详一番,玉是好玉,雕工也是好雕工,可谓千金难买,世上难求。 “他们送的,喜欢你收着就是,不喜欢扔了便是。我们家的小公主只有最好的才配得上。” 江曦温声细语,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说辞有什么不对。 “嗯嗯。”江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反正大哥二哥不会害她。 一旁的阿杰难得赞同江曦的观点,看着他们其乐融融,心里升起若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的念头。 江晔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眸黑如墨,无人窥得见半分。 “阿陵,”突然他开口了,“这玉坠借我两天。” “做什么?”江曦狐疑地问。 江晔脸上又是漫不经心的神情,“喜欢,玩两天。” “哦。”江陵倒是没意见,摸了摸绳子,“二哥,你帮我解一下。” 江曦解下玉坠,递给了江晔,后者扫了一眼便随意揣进了口袋,看起来似乎并无异常。 “吃饭。”江晔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 现在已经六点多,吃晚饭算不上多早。佣人早已摆好了碗筷,饭菜。 江曦略有疑惑地看了眼两张挨在一起的椅子,没多想,以为是怕小江陵摔下来,把她抱上椅子后自己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因此,在看到阿杰极为自然地坐在江陵旁边时,不由得皱眉,冷声道:“现在什么人都可以上桌了?” 江晔自顾自夹菜吃,不出声。 阿杰给了他一个嘲讽的眼神,继续往碗里盛汤。 江曦更生气了,这是要把他彻底无视的意思? 江陵听出自家二哥话里的不对劲,但是不明所以,答道:“是我让阿杰一起吃的,怎么了吗?” 这时江曦才反应过来阿杰是在给江陵盛汤,眉毛拧成了一股,纵有万般不悦也不好在小江陵面前发作。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然后若无其事地用餐,决定无视某人就好。 吃完晚饭江曦带着江陵到花园溜达了一圈,两人聊的可欢,从家常到天马行空。 值得一提,江曦还是个学霸,无论江陵提出如何匪夷所思的问题,都能给出出人意料的回答。 “二哥,为什么花朵只有在春天才开呢?”江陵不解地问。 “谁告诉你只有春天才开?”江曦微笑地反问。 “嗯……我新知道了一个词,叫做春暖花开,花儿在春天开我知道,但夏天、秋天、冬天就不会开了吗?” “当然会,只是没有这样的成语,你看,现在的天气那么热,可是池塘里的荷花会开,秋天的时候秋菊会开,冬天的时候梅花会开。”江曦耐心地回答。 “哦。”江陵了然地点头,“所以一年四季都有花开,那为什么没有夏热花开,秋凉花开,冬冷花开?” “春暖花开的意思是春天气候温暖,百花盛开,景色优美。比喻游览、观赏的大好时机。春天暖和,没有夏的炎热,秋的萧瑟,冬的寒冷,适合出去玩。是一个形容天气好的成语,并不是单指春天花开。” 江曦牵着江陵在湖边走。时不时有鱼扑腾溅起水花的声音。 “可是我觉得春天也挺冷的。”江陵表示不太能理解。 “对大部分花儿来说这是最合适开花的季节,大部分花都会选择在春天绽放。”江曦轻声回答,一向冷淡的唇挂着浅浅的笑。 “二哥也是一朵漂亮的花,所以选择在春天出生对不对?”江陵俏皮地问。 “对,”他认可地点头,“阿陵就是耀眼的太阳,选择在炎热的七月出生。” “那我要一直这么耀眼,给所有人照明和暖和。”女孩眉眼弯弯,眼里亮晶晶的,仿佛是世上最珍贵的夜明珠。 “我们的小公主什么都不用做,一直这么开开心心的就好。”江曦摸着她的发顶。 江家的孩子没有童年,没有快乐,没有自由,但他知道阿陵是不一样的,是所有人护着的小公主,一辈子都能受到江家的庇护,就应该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 “所以二哥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当然,阿陵永远是我的妹妹,我会一直陪着你。” “二哥也是我永远的二哥。” 皎洁的月光下,大地铺了一层银色,仿佛在银河的俊美的青年和小女孩互相许诺,永远。 风儿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似乎被诺言感动发出了细微的哭泣声。是风儿的哭泣,也是风儿的笑声。 江曦发誓,他说这句话时绝对是真心的,但在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句诺言最终只有一个人记住,也只有一个人兑现。 大厅。 “大哥,阿陵带回来的男孩你看?” 江晔慵懒地半靠在沙发上,神色恹恹,听见阿杰的问题才提起了点兴趣。 “怎么?担心自己的地位动摇?”他一脸揶揄。 “?”阿杰式疑惑,他只是例行问问,“阿陵找到一个同龄人一起玩不是挺好的?”毕竟别墅里的人都是大人,年纪最小的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还经常要跟着江晔出门。 “她带回来的,自然是由她处置,”江晔没有继续那个话题,而是悠闲地晃着二郎腿一脸不以为意说,“毕竟我也不喜欢招童工。” 阿杰在心里默默反问,我不算? “你不一样,你比他有用多了。”江晔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幽幽地说道。 大哥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阿杰心里疑惑。 “我当然知道,很显然的事情。”江晔又说。 阿杰忍不住了,问:“大哥,你真的会读心术是?” “谁知道呢?”江晔倒也不否认,勾了勾唇,“不过你的心思不用猜,可以直接看。” “我有那么明显表现出来吗?”阿杰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不应该啊。别人都说他一天到晚阎王脸,看不透心思。 “不一定是表情。眼神,细微的动作都可以看出一个人在想什么。”江晔难得心情好顺带教导了一下不成器的下属。 “就像可以从呼吸声听出是真睡还是假睡。”江晔简单的举了个例子。 阿杰恍然,这个他知道。 “去把江曦和阿陵叫回来,该吃蛋糕了。” 阿杰应声离开。 待江曦和江陵回到大厅,四周漆黑,桌子上摆着一个插了八根蜡烛的做工精美的蛋糕。 粉红色的生日蛋糕,来自大自然的鲜明而清新的粉红色,涂抹在可爱的几朵粉色的玫瑰花上,还有金色的蝴蝶驻足在旁。不是童话,却胜似童话。 江晔立在蛋糕旁,他本人和蛋糕是极不相称的,但昏暗的烛光下清秀的侧脸若隐若现,和周遭的环境浑然一体,孤独又绝美。 刻入骨髓的黑暗,与生俱来的孤独。仿佛注定了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微微转头,难得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他们,“生日歌就不唱了,许愿。” “嗯!”江陵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许愿,一分钟后睁开眼。 江晔一手搂着江陵的肩,弯腰和她并立,问:“许了什么愿?” 江曦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哪有人把愿望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江晔轻笑,极黑的瞳映出烛光,像是深夜里的点点星光。他说:“愿望灵不灵验看我心情,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江陵右手牵起江晔,左手牵起江曦,语气诚挚:“我的愿望是我要和大哥二哥永远在一起!” “那是当然。”江曦笑了。 江晔却没说话,将目光落到烛光下的阴影,心想:真可惜,这个愿望我做不了主。 永远太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阿杰靠在墙边,弯唇看着他们三兄妹,虽然不是亲的,却比亲的要像兄妹,这可真是江家仅存的温情了。 虽然阿杰一直看江曦不顺眼,或者说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但阿杰不得不承认,江曦比江家任何一个人要有情有义得多。 在当哥哥这一方面,江曦无疑是可以甩江晔十条街。 而江晔,没有人看得透他在想什么,他毫不在意江老这个父亲,也不在意江家诸多的兄弟姐妹,至于这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和这个亲叔叔的女儿亲堂妹在他心里能有多少分量,无从得知。 江晔突然直起身看着江曦,清秀的脸一半隐藏在黑暗中,瞳孔一片黑暗。 他面无表情,语气平静道:“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就不要轻易承诺。” 江曦不置可否,几乎是下意识地与他顶嘴:“用你教?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晔只是勾勾唇,似乎是不以为然,又似乎是讥讽。 江曦和江陵一起吹灭了蜡烛,同一时刻,阿杰开了灯。霎时,屋内一片明亮。 江陵小心翼翼的切下了一块蛋糕装到碟子上,好好的蛋糕被她切下来就变丑了。 她像是捧着宝贝一样捧到江晔面前,开心道:“大哥,吃蛋糕。” “真丑。”江晔一边嫌弃一边伸手接,然后用食指沾了奶油迅速抹到江陵白白净净的小脸上。 粉红色的奶油抹到了她鼻子和脸颊,小公主成了个小花猫。 谁也没有想到速来稳重的江晔江少东家会这么幼稚的抹奶油,一时间寂静无声。 江晔却像没事人接过碟子开始吃蛋糕,一点也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 江陵眨眨眼,决定原谅他一次,继续切蛋糕,这回她递给了江曦。 “谢谢阿陵。”江曦笑着接过,手迅速地又抹了把奶油在江陵的脸上。 两兄弟难得默契地端着蛋糕碟子捧腹大笑。有捉弄小公主的机会不多,能把握一个是一个。 小江陵一米二的个子,站在两个一米八的哥哥旁边,根本不能拿他们怎么办,只能愤愤地瞪着他们,控诉他们的恶行。 两兄弟完全没有欺负妹妹的罪恶感,甚至觉得不够过瘾。前不久说阿陵是他们的小公主这话早抛脑后去了。 江陵仿佛是为了气他们,切了一块最大的蛋糕放碟子上然后兴冲冲地送到阿杰面前,“阿杰,吃蛋糕,给你最大的。” 江晔是无所谓,但江曦不太高兴,那小子凭什么? 阿杰蹲下身用衣袖替她擦了擦脸,擦去了大半奶油,自己灰色的衣服脏了倒是无所谓。 然后才双手接过碟子,“谢谢阿陵。” “谢谢阿杰。”江陵笑着说,亲手叉了一块蛋糕喂到他嘴里。 阿杰含笑就着吃下,揉了揉她的头发。 江陵瞥见了门口探头探脑的林寒涧,又切了块蛋糕走过去给他,“今天我生日,请你吃蛋糕。” 林寒涧洗了澡,换了套不怎么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衣服上,脏兮兮的脸洗干净后还挺好看,就是黑了点,可以预见若干年后也是个帅哥。 “谢、谢谢。”林寒涧受宠若惊地接过,一阵感动。 江晔见状戏谑道:“阿陵,你把这小孩带回来是想让他当你的童养夫?” 江陵不懂什么叫童养夫,但林寒涧比她年纪要大,自然是懂的,因此脸颊通红,不过幸好长得黑,看不出来,却也很不好意思地盯着地面,偷瞄一眼面前的女孩。 江曦皱眉不满道:“阿陵还小,你瞎说什么。” 番外二:小时候 07 话是这么说,但江曦却再次打量起男孩,比起让阿陵以后嫁给不知道哪个混小子,甚至离开他们,倒不如培养个小的长大后当上门女婿,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欺负他们的小公主,也能让他们放心。 “童养夫是什么?”江陵好奇地问。 江晔故作神秘,“以后你就知道了。” 就算他养的白菜注定要被猪拱,他宁愿选择被自己养的猪拱。 所以,江晔漫不经心地看着林寒涧,心里冷笑,你就别想了。 他冰冷的视线安静地贯穿了男孩。仿佛透视人体内部的医疗器械一般。 林寒涧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浸泡在冰水里,又或者是被人捏在手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真可怕。 他虽然小,但江家在金陵城的名气太大了,几乎是家喻户晓,最出名的,就是江家的少东家,年仅二十岁的江晔。 据说,江晔是金陵城最不能惹的人,十六岁就成为了江家的少东家,要知道江家不仅仅是一个大家族,还是个黑手党,是一个帮派的存在。 是有怎样的聪明才智,又或者是怎么样的暴虐残忍才能在未成年就当上并且四年稳坐少东家的宝座?这不是他一个小人物可以想象得出来的。 江晔又睨了眼不争气的“猪”,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真重。 江陵不高兴别人敷衍她,但也没继续问,大哥不想说的事情谁也问不出来。 “阿陵,过来吃蛋糕。”江曦亲自切了块蛋糕给她。 “谢谢二哥。”江陵甜甜地笑道。 吃过蛋糕已经是九点多了。 别墅前停着一辆越野车。 “二哥不留下来过夜吗?”江陵抓着江曦的衣袖问。 “不了,学校那边有点事要明早处理,阿陵乖,等我有空了就回来陪你玩。” 江曦蹲下身跟她直视。 “好。”江陵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好说什么。为了陪她过个生日已经是大费周章了。 “其实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在这里的某个地方,看你能不能找到,多久找到。”江曦摸了摸她的发顶。 “我不喜欢找东西。”江陵完全提不起劲。她懒。 “那怎么办?阿陵不要我的礼物?” “那还是找。二哥送的礼物肯定是我喜欢的。”江陵没法,自家二哥只能宠着了。 “我走了,听你大哥的话。再见。”最后他抱了抱江陵。 “再见。”江陵看着他上了车,车子启动往黑暗的密林去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江晔目睹了全过程,知道小江陵喜欢江曦,不舍得他走,也不愿哀求他留下来。 即使她知道她开了口江曦十有八九会留下来,但这只会使江曦为难。 他家的小公主其实很懂事呢。江晔将手搭在她小小的肩膀上。似乎在通过这种隐晦的方法告诉她,还有他在。 小江陵抬头望着自家大哥,似乎不计较往她脸上抹奶油的事了,一脸认真道:“大哥,谢谢你们陪我过生日,今天我很开心。” 江晔唇角扬起一抹笑,垂眸看着她,淡淡地开口:“我也很开心。” 年纪尚小的江陵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她有某种预感,现在的快乐宁静将在将来某一天消失,所以她格外的珍惜现在快乐的每一天。珍惜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大哥,江幸姐说过几天她来找我玩,你不准拦她。”江陵弯着眉眼语气有些娇纵地说。 “是吗,看心情。”江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江陵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凑近。 江晔没动,微微挑眉无声地问她。 江陵就拽着他的衣服下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江晔没法,只得微微俯下身子。 江陵快速朝他脸颊亲了一口,看似是亲,实则是糊了他一脸的口水,然后就留下报复后爽快的笑声跟兔子一样快的跑进了别墅,生怕被逮住挨骂。 江晔的手举在半空,啼笑皆非,擦不是不擦也不是。小公主报复心还挺强,也好,以后不会被人欺负了去。他想。 江陵飞奔进阿杰的房间,砰一声把门关紧,这才呼了口气。 “怎么了?”阿杰刚从浴室出来,擦干净头发上的水。 “我做了一件坏事,怕大哥揍我。”江陵竖着耳朵没听见门外有动静这才彻底放下心,有些得意又后怕道。 阿杰被逗乐了,笑着问:“你做了什么会让大哥想揍你?”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的小公主,哪里会舍得揍。 “我在大哥脸上糊口水。”江陵老实交代,不过又补充了一句,“谁让他往我脸上抹奶油。” 她愤愤地举起自己的小拳头。还带着二哥也这么做。 敲门声响起。江陵浑身一震,大哥不会真追到这里来了?不应该,起码会自持身份改天报复。她深知自家大哥什么德行。 阿杰看她风声鹤唳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小小年纪古灵精怪。 见无人答应,敲门声愈发急促。 阿杰上前想开门,江陵急忙拉住他的手,“你,你先问一问,万一是大哥怎么办。” 身子已经悄悄地躲在了他后面。寻思着要真是大哥起码还有阿杰在前面挡一挡。 “怕什么,我会保护你的。”阿杰笑意加深,真是可爱极了。 “有阿杰在,我不怕。”江陵冲他咧嘴一笑。 阿杰打开门,是佣人端着两杯牛奶。 “杰少爷,我来给小小姐送牛奶。”佣人捧着托盘,依然不敢抬头。即使知道这位杰少爷一般不在别墅里发脾气,她还是很怕他。 江陵谨慎地探头往外看了看,确认除了佣人,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阿杰轻笑,顺手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拿起两杯牛奶。 江陵朝佣人甜甜地笑道:“谢谢你了,甜品房里还有蛋糕你和其他人一起分了,记得叫上于非老师和张大他们。” “是,谢谢小小姐。”佣人得令离开。 阿杰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走到衣柜旁将一个不小的箱子搬到江陵面前。 “阿陵,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他知道小公主不愁吃穿用度,也不知道还送什么,这还是他第一次送别人真正意义上的生日礼物。 江陵好奇地打开箱子,里面是十多本崭新的书,准确的说,是童话书。 “哇,好漂亮的书,谢谢阿杰!” 她盯着这些书,简直移不开自己的眼睛。她这个年纪本就爱看童话书,不过江晔不喜欢,导致书房里什么书都有,唯独没有童话书。 阿杰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童话都是讲美好的事情,要是可以,他希望小江陵可以生活在童话里,不必接触黑暗而肮脏的现实。 “这么多书,应该很贵?”江陵突然抬头问。 阿杰微愣,在大哥手下做事都是领固定工资,出任务根据完成情况额外算奖金,他虽然还没正式做事,但是处理一些小事还是可以的,加上包吃包住,除了买衣服买烟,平时不怎么花钱,因此两年来也有小几万存款。 就是没想到江陵会这么问。 “大哥发工资很大方,这些书也不是很贵。”都是限量版,也就是一万多而已。 “阿杰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事实上他连他今年具体几岁都不清楚,是大哥把他捡回去之后检查身体,医生根据骨龄推测出来的年龄。 “你不过生日的吗?”江陵显然不解。她记忆里江家的每一个人都会过生日,佣人管家也会,就是没那么兴师动众。 阿杰摇头。他们这种人怎么会过生日,又有谁陪他们过生日。 江陵低头思考了一下,笑着说:“那阿杰你现在定一个日子,就当做是你的生日,以后每一年我都陪你过生日,给你送礼物!” 阿杰本不想这么麻烦,也觉得没多大必要,过不过生日都是会长大,但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便说:“八月二十。” “还有一个多月诶!”江陵算了算时间兴奋地拍了拍手掌。 “喝了牛奶刷完牙该睡觉了。”阿杰的心里也升起一丝高兴,小公主的快乐很有感染力。 “嗯!”江陵一口气喝了牛奶,放下杯子“噔噔噔”去刷牙了。 一开始阿杰还觉得自己送的礼物不错,美好的童话就跟小江陵一样,小江陵看了也很高兴,但是很快他又不这么觉得了。 “阿杰,白雪公主又漂亮又善良,王后为什么要杀她呀?要是她不杀白雪公主就好了,这样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了。” “因为王后嫉妒白雪公主的美貌。”阿杰随意翻了翻书找到了答案。 “为什么要嫉妒,天天对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不应该是越看越喜欢吗?” 阿杰:“……”我怎么知道。 “阿杰,人真的可以变成野兽吗?这个王子为什么会变成野兽啊?他做了什么坏事吗?美女姐姐好厉害,都不怕野兽,还和他跳舞。野兽也会跳舞吗?” “……会。” “阿杰,灰姑娘的父亲也不缺钱,就不能雇一个佣人,偏要让灰姑娘打扫吗?她的继母和两个姐姐为什么不喜欢她?她长得这么好看。” 阿杰从一开始还能对上几句,到后来无话可说。 他第一次觉得童话好像也不是那么美好,为什么配角会出现嫉妒、仇恨、贪婪这些负面情绪?难道是为了突出主人公的美好高尚品质? “阿杰,为什么公主亲了一下青蛙王子,青蛙就变成王子后,他们就结婚了?公主难道不是为了金蹴鞠被迫亲他的吗?又没有说喜欢他。” “嗯……青蛙变回王子之后长得很帅气,然后他们可能就一见钟情了。” “就算公主喜欢王子,就要离开自己的国家嫁给他吗?为什么不能让王子留在公主的国家?” “王子可能要回去继承王位。”阿杰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一本正经地回答有些扯淡。 “阿杰,小美人鱼好可怜,变成泡沫消失了。”江陵扔下手里的手红着眼眶跑到阿杰面前。 阿杰正在组织语言想办法安慰小公主,江晔在一旁一脸漫不经心。 “阿陵,过来。”他突然说。 江陵不明所以地走到江晔面前。 江晔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说:“再可怜也是美人鱼自己的选择,你哭什么。” “我没哭,就是觉得难受,这个结局一点也不好。”江陵辩解。 “你觉得怎么才算好?美人鱼为了活命杀了王子?”江晔语气平静地反问。 “才不是,美人鱼这么善良才不会这样做,让王子记起是谁救了她,然后他们就像白雪公主、美女与野兽、灰姑娘、青蛙王子的结局一样不好吗?” 江陵吸了吸鼻子。 “美人鱼的故事和你说的那几个都不一样,美人鱼和王子本就不是一个物种,一个生活在海里,连把尾巴换成腿在陆地行走都要忍受莫大的痛苦,一个生活在陆地,无法在海中呼吸。野兽和青蛙王子本来就是人。” 江晔耐心地教导着,神色平静如水,眸子里深不见底的黑。清澈得堪比少年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们的相遇是一场意外,美人鱼动了心,她想得到王子,先是失去了自己天籁般的嗓音换取双腿,再是用姐姐的长发换取匕首,最后因为不忍心用自己的死换了王子的命。这就是她为自己的目的必须付出的代价。” “她心甘情愿的结果,再悲惨的结局也得自己受着。旁人没资格说什么。” 江陵似懂非懂地听着。 江晔坐直了身体,微微一笑,眸子里倒映出小江陵的面孔。 “你要记住两件事,第一,当你遇见你觉得不高兴的事情,就想办法改变它。第二,你发现你无法改变的时候,就坦然接受。” “美人鱼变成泡沫,我无法改变这种结果,只能接受,是吗?”江陵声音清脆地问道。 江晔点头,继续教导般地说:“对于任何选择,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倾向的一方,被选择的一方自然是最重要的,被放弃的一方却不能说不重要,相比之下没那么重要。美人鱼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如果是她就不会接受她姐姐递给她的匕首。但她最后选择让王子活,自然就是因为对她来说王子的命比她自己的命更重要。 他人做出的选择,自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择,如果你感到不满意,又无法改变,就只有接受。” 番外二:小时候 07 话是这么说,但江曦却再次打量起男孩,比起让阿陵以后嫁给不知道哪个混小子,甚至离开他们,倒不如培养个小的长大后当上门女婿,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欺负他们的小公主,也能让他们放心。 “童养夫是什么?”江陵好奇地问。 江晔故作神秘,“以后你就知道了。” 就算他养的白菜注定要被猪拱,他宁愿选择被自己养的猪拱。 所以,江晔漫不经心地看着林寒涧,心里冷笑,你就别想了。 他冰冷的视线安静地贯穿了男孩。仿佛透视人体内部的医疗器械一般。 林寒涧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浸泡在冰水里,又或者是被人捏在手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真可怕。 他虽然小,但江家在金陵城的名气太大了,几乎是家喻户晓,最出名的,就是江家的少东家,年仅二十岁的江晔。 据说,江晔是金陵城最不能惹的人,十六岁就成为了江家的少东家,要知道江家不仅仅是一个大家族,还是个黑手党,是一个帮派的存在。 是有怎样的聪明才智,又或者是怎么样的暴虐残忍才能在未成年就当上并且四年稳坐少东家的宝座?这不是他一个小人物可以想象得出来的。 江晔又睨了眼不争气的“猪”,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真重。 江陵不高兴别人敷衍她,但也没继续问,大哥不想说的事情谁也问不出来。 “阿陵,过来吃蛋糕。”江曦亲自切了块蛋糕给她。 “谢谢二哥。”江陵甜甜地笑道。 吃过蛋糕已经是九点多了。 别墅前停着一辆越野车。 “二哥不留下来过夜吗?”江陵抓着江曦的衣袖问。 “不了,学校那边有点事要明早处理,阿陵乖,等我有空了就回来陪你玩。” 江曦蹲下身跟她直视。 “好。”江陵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好说什么。为了陪她过个生日已经是大费周章了。 “其实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在这里的某个地方,看你能不能找到,多久找到。”江曦摸了摸她的发顶。 “我不喜欢找东西。”江陵完全提不起劲。她懒。 “那怎么办?阿陵不要我的礼物?” “那还是找。二哥送的礼物肯定是我喜欢的。”江陵没法,自家二哥只能宠着了。 “我走了,听你大哥的话。再见。”最后他抱了抱江陵。 “再见。”江陵看着他上了车,车子启动往黑暗的密林去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江晔目睹了全过程,知道小江陵喜欢江曦,不舍得他走,也不愿哀求他留下来。 即使她知道她开了口江曦十有八九会留下来,但这只会使江曦为难。 他家的小公主其实很懂事呢。江晔将手搭在她小小的肩膀上。似乎在通过这种隐晦的方法告诉她,还有他在。 小江陵抬头望着自家大哥,似乎不计较往她脸上抹奶油的事了,一脸认真道:“大哥,谢谢你们陪我过生日,今天我很开心。” 江晔唇角扬起一抹笑,垂眸看着她,淡淡地开口:“我也很开心。” 年纪尚小的江陵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她有某种预感,现在的快乐宁静将在将来某一天消失,所以她格外的珍惜现在快乐的每一天。珍惜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大哥,江幸姐说过几天她来找我玩,你不准拦她。”江陵弯着眉眼语气有些娇纵地说。 “是吗,看心情。”江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江陵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凑近。 江晔没动,微微挑眉无声地问她。 江陵就拽着他的衣服下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江晔没法,只得微微俯下身子。 江陵快速朝他脸颊亲了一口,看似是亲,实则是糊了他一脸的口水,然后就留下报复后爽快的笑声跟兔子一样快的跑进了别墅,生怕被逮住挨骂。 江晔的手举在半空,啼笑皆非,擦不是不擦也不是。小公主报复心还挺强,也好,以后不会被人欺负了去。他想。 江陵飞奔进阿杰的房间,砰一声把门关紧,这才呼了口气。 “怎么了?”阿杰刚从浴室出来,擦干净头发上的水。 “我做了一件坏事,怕大哥揍我。”江陵竖着耳朵没听见门外有动静这才彻底放下心,有些得意又后怕道。 阿杰被逗乐了,笑着问:“你做了什么会让大哥想揍你?”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的小公主,哪里会舍得揍。 “我在大哥脸上糊口水。”江陵老实交代,不过又补充了一句,“谁让他往我脸上抹奶油。” 她愤愤地举起自己的小拳头。还带着二哥也这么做。 敲门声响起。江陵浑身一震,大哥不会真追到这里来了?不应该,起码会自持身份改天报复。她深知自家大哥什么德行。 阿杰看她风声鹤唳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小小年纪古灵精怪。 见无人答应,敲门声愈发急促。 阿杰上前想开门,江陵急忙拉住他的手,“你,你先问一问,万一是大哥怎么办。” 身子已经悄悄地躲在了他后面。寻思着要真是大哥起码还有阿杰在前面挡一挡。 “怕什么,我会保护你的。”阿杰笑意加深,真是可爱极了。 “有阿杰在,我不怕。”江陵冲他咧嘴一笑。 阿杰打开门,是佣人端着两杯牛奶。 “杰少爷,我来给小小姐送牛奶。”佣人捧着托盘,依然不敢抬头。即使知道这位杰少爷一般不在别墅里发脾气,她还是很怕他。 江陵谨慎地探头往外看了看,确认除了佣人,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阿杰轻笑,顺手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拿起两杯牛奶。 江陵朝佣人甜甜地笑道:“谢谢你了,甜品房里还有蛋糕你和其他人一起分了,记得叫上于非老师和张大他们。” “是,谢谢小小姐。”佣人得令离开。 阿杰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走到衣柜旁将一个不小的箱子搬到江陵面前。 “阿陵,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他知道小公主不愁吃穿用度,也不知道还送什么,这还是他第一次送别人真正意义上的生日礼物。 江陵好奇地打开箱子,里面是十多本崭新的书,准确的说,是童话书。 “哇,好漂亮的书,谢谢阿杰!” 她盯着这些书,简直移不开自己的眼睛。她这个年纪本就爱看童话书,不过江晔不喜欢,导致书房里什么书都有,唯独没有童话书。 阿杰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童话都是讲美好的事情,要是可以,他希望小江陵可以生活在童话里,不必接触黑暗而肮脏的现实。 “这么多书,应该很贵?”江陵突然抬头问。 阿杰微愣,在大哥手下做事都是领固定工资,出任务根据完成情况额外算奖金,他虽然还没正式做事,但是处理一些小事还是可以的,加上包吃包住,除了买衣服买烟,平时不怎么花钱,因此两年来也有小几万存款。 就是没想到江陵会这么问。 “大哥发工资很大方,这些书也不是很贵。”都是限量版,也就是一万多而已。 “阿杰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事实上他连他今年具体几岁都不清楚,是大哥把他捡回去之后检查身体,医生根据骨龄推测出来的年龄。 “你不过生日的吗?”江陵显然不解。她记忆里江家的每一个人都会过生日,佣人管家也会,就是没那么兴师动众。 阿杰摇头。他们这种人怎么会过生日,又有谁陪他们过生日。 江陵低头思考了一下,笑着说:“那阿杰你现在定一个日子,就当做是你的生日,以后每一年我都陪你过生日,给你送礼物!” 阿杰本不想这么麻烦,也觉得没多大必要,过不过生日都是会长大,但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便说:“八月二十。” “还有一个多月诶!”江陵算了算时间兴奋地拍了拍手掌。 “喝了牛奶刷完牙该睡觉了。”阿杰的心里也升起一丝高兴,小公主的快乐很有感染力。 “嗯!”江陵一口气喝了牛奶,放下杯子“噔噔噔”去刷牙了。 一开始阿杰还觉得自己送的礼物不错,美好的童话就跟小江陵一样,小江陵看了也很高兴,但是很快他又不这么觉得了。 “阿杰,白雪公主又漂亮又善良,王后为什么要杀她呀?要是她不杀白雪公主就好了,这样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了。” “因为王后嫉妒白雪公主的美貌。”阿杰随意翻了翻书找到了答案。 “为什么要嫉妒,天天对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不应该是越看越喜欢吗?” 阿杰:“……”我怎么知道。 “阿杰,人真的可以变成野兽吗?这个王子为什么会变成野兽啊?他做了什么坏事吗?美女姐姐好厉害,都不怕野兽,还和他跳舞。野兽也会跳舞吗?” “……会。” “阿杰,灰姑娘的父亲也不缺钱,就不能雇一个佣人,偏要让灰姑娘打扫吗?她的继母和两个姐姐为什么不喜欢她?她长得这么好看。” 阿杰从一开始还能对上几句,到后来无话可说。 他第一次觉得童话好像也不是那么美好,为什么配角会出现嫉妒、仇恨、贪婪这些负面情绪?难道是为了突出主人公的美好高尚品质? “阿杰,为什么公主亲了一下青蛙王子,青蛙就变成王子后,他们就结婚了?公主难道不是为了金蹴鞠被迫亲他的吗?又没有说喜欢他。” “嗯……青蛙变回王子之后长得很帅气,然后他们可能就一见钟情了。” “就算公主喜欢王子,就要离开自己的国家嫁给他吗?为什么不能让王子留在公主的国家?” “王子可能要回去继承王位。”阿杰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一本正经地回答有些扯淡。 “阿杰,小美人鱼好可怜,变成泡沫消失了。”江陵扔下手里的手红着眼眶跑到阿杰面前。 阿杰正在组织语言想办法安慰小公主,江晔在一旁一脸漫不经心。 “阿陵,过来。”他突然说。 江陵不明所以地走到江晔面前。 江晔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说:“再可怜也是美人鱼自己的选择,你哭什么。” “我没哭,就是觉得难受,这个结局一点也不好。”江陵辩解。 “你觉得怎么才算好?美人鱼为了活命杀了王子?”江晔语气平静地反问。 “才不是,美人鱼这么善良才不会这样做,让王子记起是谁救了她,然后他们就像白雪公主、美女与野兽、灰姑娘、青蛙王子的结局一样不好吗?” 江陵吸了吸鼻子。 “美人鱼的故事和你说的那几个都不一样,美人鱼和王子本就不是一个物种,一个生活在海里,连把尾巴换成腿在陆地行走都要忍受莫大的痛苦,一个生活在陆地,无法在海中呼吸。野兽和青蛙王子本来就是人。” 江晔耐心地教导着,神色平静如水,眸子里深不见底的黑。清澈得堪比少年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们的相遇是一场意外,美人鱼动了心,她想得到王子,先是失去了自己天籁般的嗓音换取双腿,再是用姐姐的长发换取匕首,最后因为不忍心用自己的死换了王子的命。这就是她为自己的目的必须付出的代价。” “她心甘情愿的结果,再悲惨的结局也得自己受着。旁人没资格说什么。” 江陵似懂非懂地听着。 江晔坐直了身体,微微一笑,眸子里倒映出小江陵的面孔。 “你要记住两件事,第一,当你遇见你觉得不高兴的事情,就想办法改变它。第二,你发现你无法改变的时候,就坦然接受。” “美人鱼变成泡沫,我无法改变这种结果,只能接受,是吗?”江陵声音清脆地问道。 江晔点头,继续教导般地说:“对于任何选择,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倾向的一方,被选择的一方自然是最重要的,被放弃的一方却不能说不重要,相比之下没那么重要。美人鱼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如果是她就不会接受她姐姐递给她的匕首。但她最后选择让王子活,自然就是因为对她来说王子的命比她自己的命更重要。 他人做出的选择,自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择,如果你感到不满意,又无法改变,就只有接受。” 番外二:小时候 完 江晔垂眸,遮住了眸里不可言状的情绪,周身围绕着丝丝寂寥。 江陵把江晔的话记在心里很多年,一开始不是很能理解,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许多事情,她逐渐懂了。 但当她懂了后第一反应却是大哥是什么时候懂这个道理的?又是因为什么事情懂得的呢?可惜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阿杰也在深深思索着江晔话里的意思,同样他也不是很懂,毕竟他这个年纪做过最大的选择就是跟着江晔走出了战区,成为职业杀手,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放弃了什么。 本就一无所有,谈何放弃? 反倒是因为选择,他拥有了从未有过、从未想过的东西。 “大哥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我永远都不会放弃大哥选择别的什么东西!” 小江陵拉着他的手,清澈的孩童的眼睛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说。 江晔没说话,表情让人读不懂内涵,平静得犹如冰点以下的湖面。 “只要是认为不想失去的东西就一定会失去。所以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感觉了。拥有去追求的价值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在得到的瞬间都注定要失去。” 那么,一开始便不要去想得到什么。亲情,承诺,等待,信任此类种种都免不了背叛。要想不被背叛,只需要不去相信。 是的,他从未把江陵的话以及其他所有人的话当真,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不会有。 所以他只是把手放在她头上,恢复了平日里一贯的漫不经心,冷淡道:“还不去上课?” 小江陵没有感觉出江晔的异常,因为他一直是这样的,扔下一句“就去啦!”直奔教学课堂去了。 江晔瞥了眼阿杰,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话:“童话是在童年的时候看的。江家的孩子没有童年。” 人在接触了美好的事物后才会渴望美好,在此之前他压根不懂得什么叫做美好。 阿杰一愣,看向江晔,后者却起身走了。 …… 林寒涧年纪太小,没什么需要他做的,最多就是陪小江陵玩耍,因此有幸和小江陵一起上课,向于非学医,以及一起锻炼。 他终于穿上了合身的衣服,一身灰色的运动装,隐隐有几分意气风发。 在他的父母离世之前应该家境还不错,没有什么陋习,就连脏话都不说。 一番相处下来,别墅里的佣人们还挺喜欢这孩子,懂事听话,勤奋,体贴,讨喜,有空会帮他们干活。 这天,江晔和阿杰又出去了,江陵完成了课程,闲得发慌,无聊地荡秋千。 “阿陵,需要我帮你推吗?”林寒涧走到她旁边询问。 没人要求他喊江陵“小小姐”或者“大小姐”,他就跟着阿杰喊她名字。江陵也不在意。 “不要。”她又不是真的想荡秋千。江陵腹诽道。 “阿陵,你可不可以叫我哥哥啊?我一直想要有个妹妹。”林寒涧问道,眼神发亮,暗暗期待。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他知道江陵是江家的小小姐,但这并没有什么冲突,他比江陵大四岁,喊一声哥哥也不过分? 江陵停住了晃动的秋千,嫌弃地撇撇嘴,“我拒绝。” “为什么?”林寒涧神色黯淡。 “我的哥哥只有大哥和二哥,其他人才没这个资格呢。你就更别想了,爱哭鬼。”江陵神气道。 “可是我比你大啊。我,我也不是很爱哭的。”林寒涧不肯放弃。 “年龄比我大的多了去了,真要论起来有血缘关系的都不少,毕竟伯父的儿子那么多,但是大哥二哥不喜欢他们,我也不喜欢,才不要喊他们。”江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林寒涧摸摸鼻子,心想不喊就不喊,我把你当妹妹就好了。 “杰哥称呼老板为大哥,他也是江家的人吗?”林寒涧一直搞不清楚,即使他知道阿杰全名金阿杰。 他一直很怕金阿杰,偶尔去训练场能看见他都能躲多远躲多远,这个只比他大两岁的少年浑身戾气,像一头凶兽,太可怕了。 “才不是,阿杰就是阿杰。”她说。 林寒涧内心腹诽,果然是孩子,谁不知道阿杰是阿杰,他想问的又不是这个。 一名十五六岁的短发少女穿着劲装从门口进来,虽然稚嫩但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的脸蛋上笑脸盈盈,爽朗地喊了一声:“小阿陵。” 江陵顿时眼睛发亮,跳下秋千,同样爽朗地回了一声,“江幸姐!你终于来了!” “我说过会来的哟,这是路上给你买的点心。”江幸提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朝她跑来的江陵。 “谢谢江幸姐!”江陵显得兴奋极了。 “咳,我也给你带了礼物。” 一个少年声音传来,江陵这才看到江幸身后还有一名红发少年,正是老宅遇见的红毛。 红毛名为江年,是江老的第八个儿子,现年十五岁。 江幸和江年并不是同一个母亲,但据说她俩的母亲关系不错,江年母亲死前托付江幸好好照顾他。因此,二人比起其他兄弟姐妹更为亲近一些。 江陵赏了他一个眼神,不想搭理他。 江幸轻轻一笑,“回去听说江年惹你生气,就拎他过来给你道歉了。”说完还踢了他一脚。 江年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说什么,还得点头哈腰道歉:“抱歉,小江陵,以后我保证遇到你绕着走。” 江陵看着他一脸认真说道:“这句话你不该跟我说,应该跟阿杰说。他没招惹你你招惹他做什么?” 江幸揉着江陵的头发,道:“小阿陵别生气,以后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跟金阿杰叫板。对了,少东家出去了?” “嗯嗯,大哥和阿杰都出去了,就剩我一个人无聊死了。” 一旁的林寒涧:“?” “这小孩是谁?”江幸一进来就注意到了。看着年龄应该不至于是少东家的儿子? “他叫林寒涧,是我捡回来的玩伴。大哥说要他没用,让我自己带着。” 林寒涧脸部抽搐,“捡”?“没用”? 虽说一脸无语,但还得打招呼:“你们好。” 江幸略一点头,算是回应。江年则不以为意地打量了他一眼。 林寒涧一脸黑线,江家人通病目中无人?不过这位江幸小姐是真的挺好看的,标准的美人脸,媚眼如丝,齐肩短发更衬得英姿飒爽。 “江幸姐,我带你去进去看看,大哥把这里布置得跟我在老宅的住处一模一样!可漂亮了!”江陵急不可耐地想把自己最得意的东西跟人分享。 江幸看了看四周,突然冷冷地低喃了一句:“漂亮,可不漂亮吗。就像是金丝雀的笼子。” 江陵一脸好奇:“什么是金丝雀?” 林寒涧眉心一跳,毕竟他比江陵年长几岁,知道的总比她多,那么这位江幸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单纯的感慨还是意有所指? 江年打量着周围,没注意。 江幸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江陵没再追问,只是很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走进房子里。 两人在别墅里待到傍晚,才准备离开。离开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回来的江晔和阿杰。 江幸和江年并没有特意停下车寒暄,江晔不喜欢江家的人不是什么秘密,自然也不会凑上前惹少东家不快。 江陵尾随回房间的江晔一直到房门口,打算趁他不注意钻进房间。 可是江晔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在门口站定,居高临下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家妹妹,“你想做什么?” 江陵也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扬起小脸看他,“大哥,我就进去一下下,马上出来。” “我要是你直接说理由比较好。” “二哥说藏了个礼物,可是我全都找遍了,哪里也没有,只剩下你的卧室没找。”江陵还是乖乖地交代。 “是什么让你觉得有可能在我的房间里?”江晔轻轻勾唇。 “我都找遍了嘛!”江陵不满道。 “说明你找得不够仔细。” “不可能,我找了很久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江晔毫不关心。 “大哥,我就进去看看,保证不乱动你的东西!”其实除了找礼物,江陵还很好奇大哥的房间是怎么样的。 江晔漫不经心地扭了扭脖子,吐出两个字:“不行。” 江陵不达目的不肯走,江晔也懒得管,进了房间迅速关上房门,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撂下一句威胁的话:“要是敢敲我的房门,就把你扔出去。” 江陵不敢不听他的话,又有些生气,于是用力跺了跺地板。过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回到阿杰的房间,刚好看到阿杰在上药。连忙走前说道:“阿杰你受伤了?” 阿杰用牙齿在胳膊上绑了个结,没甚在意,“没事,小伤。” 江陵跑出房间,几分钟后又回来,手里多了几个棒棒糖,快速剥了一个糖纸,塞进阿杰嘴里,“吃糖就不疼了。” 阿杰嘴里甜滋滋的,心里也暖烘烘的,看着江陵黑白分明的瞳孔闪着心疼,不禁想有个妹妹真好,会心疼人。 虽然江陵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在他心里早就把江陵当成亲妹妹,就像是把江晔当成亲大哥一样。 “谢谢阿陵。”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江陵眉眼弯弯。怕自己睡觉不老实会碰到阿杰的伤口,江陵还自己跑回房间一个人睡。 江陵期待了一个多月想给阿杰过生日的愿望还是落空了,那段日子阿杰好几个星期不在别墅。 最后只能把礼物放在了阿杰的房间里。 阿杰看到礼物的时候江陵正在上课,就没打扰她,如视珍宝地戴在脖子上。是一条做工精细的男式纯银项链。 从那天起,这条项链就一直伴随着阿杰的杀手生涯。甚至于被当成标志性的物件。 阿杰并没有想那么多,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件礼物,自当重视。 随后又是马不停蹄地去完成江晔布置下来的任务。直到那天。 凌晨两点。月亮被云层遮住,道路漆黑,只有几道车灯晃动,几辆越野车在山路上飞速行驶。 终于到了目的地,阿杰和几个打手被人用担架抬下车,他们高声喊着:“医生,快叫医生!” 医生、佣人们从睡梦中惊醒,别墅里一阵闹哄哄的,最后还是江晔坐镇,这才恢复了秩序。 江晔沉着脸听负责人的讲述。 原是他们在山脚遭到埋伏,经过一番恶战,堪堪逃脱,却也好几个人重伤。 江晔思索了一下就下了命令。手下人一听连忙照办。 江陵听见阿杰受伤怎么也坐不住,非要出来看,最后只看到血人阿杰被推进临时病房,登时吓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女佣连忙上前安慰。 林寒涧也吓得不轻,还没见过这么多血。 江晔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该责怪小江陵添乱,最后看她实在可怜,大发慈悲地把人拎到怀里。 “哭什么?害怕?”抽了两张纸巾随手往她脸上一抹,帮她擦掉了眼泪鼻涕。 小江陵气还没顺过来,抽抽噎噎地问:“大、大哥……阿杰、他、他会没、没事的对、对不对?” 江晔捋着她的头发,心想上回看见死人也没见你多害怕,这次还没死怎么就哭成这样? 看她这样不太忍心嘲讽,还是耐着性子安慰了两句道:“阿杰命大,会没事的。” 又过了十几分钟小江陵才平复心情,江晔拍拍她的脑袋,说:“回去睡觉。” 江陵摇摇头,守在临时病房门口,眼巴巴地往里看。 林寒涧犹豫一下,也陪她守着。 江晔打个哈欠,懒得搭理,爱睡不睡,自己回房睡觉去了。 事实证明江晔没说错,阿杰命大,埋伏的人没有拿枪,只用了刀棍,也没砍到要害,就是血流得比较多,看起来跟个血人一样比较可怕,肋骨断了几根,左腿骨折。 其他人的伤势差不多,没闹出人命。 林寒涧到底没忍住睡着了,佣人就抱他回了房间。只有江陵死撑着不睡。 阿杰睁眼就看见小江陵在他床边。 “阿杰!你醒了!”小公主眼睛充满血丝,见他醒来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若不是顾及他的伤,早就扑上去了。 旁边的佣人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跑去叫医生和吩咐厨房做早餐。 阿杰用没受伤的左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沙哑地说:“我没事,别担心。”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让阿陵看见他受伤。 “哪能不担心啊,一宿没睡,哭哭啼啼地要守着你,生怕你双腿一蹬没了。”江晔嗤笑地走进来,目光在阿杰身上打量一圈。 阿杰:“……” 江陵瞪了一眼自家大哥,“我才没有!” “沾了眼泪鼻涕的衣服还没晾干,你要不要去瞧瞧。”江晔冷笑。 江陵这下没话说。 阿杰低声叫了一句:“大哥。”挣扎地要坐起来。 江晔手一抬,示意他躺着就好,“情况我都了解了,好好养伤,会有人处理。” 敢在山脚埋伏他的属下,胆子不小。 江晔衣冠楚楚,看起来像个优雅的贵公子哥,却在一瞬间让人感到阴冷之气升腾而上,仿佛地府的阎王爷。 饶是阿杰再强悍的肉体,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伤筋动骨一百天,足足修养了三个月才恢复如初。 小江陵有事没事就往他那跑。林寒涧去过几次就没去了,总觉得杰哥不待见他。 伤好了之后江晔没派任务给他,或许是良心发现阿杰是个未成年,也或许是觉得阿杰功夫不到位,直接扔到训练场。 偶尔让他出去露个面,让其他人知道他还没死。 江晔丢了句话给他:“小小年纪戾气不要那么重,你是杀手,不是打手,杀手要学会隐藏杀气。再磨炼个几年。” 小江陵的课程越来越紧,除了课本知识,还要学习跳舞、各种乐器,身手不能落下,以及她自主选择的医学。 阿杰受重伤后,小江陵加强了学医的念头,之前还会偷个懒耍滑头,现在不敢了,跟在于非后面勤勤恳恳地学习。 一晃就过去了七年,江陵的十五岁生日。 番外二:小时候 完 江晔垂眸,遮住了眸里不可言状的情绪,周身围绕着丝丝寂寥。 江陵把江晔的话记在心里很多年,一开始不是很能理解,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许多事情,她逐渐懂了。 但当她懂了后第一反应却是大哥是什么时候懂这个道理的?又是因为什么事情懂得的呢?可惜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阿杰也在深深思索着江晔话里的意思,同样他也不是很懂,毕竟他这个年纪做过最大的选择就是跟着江晔走出了战区,成为职业杀手,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放弃了什么。 本就一无所有,谈何放弃? 反倒是因为选择,他拥有了从未有过、从未想过的东西。 “大哥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我永远都不会放弃大哥选择别的什么东西!” 小江陵拉着他的手,清澈的孩童的眼睛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说。 江晔没说话,表情让人读不懂内涵,平静得犹如冰点以下的湖面。 “只要是认为不想失去的东西就一定会失去。所以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感觉了。拥有去追求的价值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在得到的瞬间都注定要失去。” 那么,一开始便不要去想得到什么。亲情,承诺,等待,信任此类种种都免不了背叛。要想不被背叛,只需要不去相信。 是的,他从未把江陵的话以及其他所有人的话当真,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不会有。 所以他只是把手放在她头上,恢复了平日里一贯的漫不经心,冷淡道:“还不去上课?” 小江陵没有感觉出江晔的异常,因为他一直是这样的,扔下一句“就去啦!”直奔教学课堂去了。 江晔瞥了眼阿杰,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话:“童话是在童年的时候看的。江家的孩子没有童年。” 人在接触了美好的事物后才会渴望美好,在此之前他压根不懂得什么叫做美好。 阿杰一愣,看向江晔,后者却起身走了。 …… 林寒涧年纪太小,没什么需要他做的,最多就是陪小江陵玩耍,因此有幸和小江陵一起上课,向于非学医,以及一起锻炼。 他终于穿上了合身的衣服,一身灰色的运动装,隐隐有几分意气风发。 在他的父母离世之前应该家境还不错,没有什么陋习,就连脏话都不说。 一番相处下来,别墅里的佣人们还挺喜欢这孩子,懂事听话,勤奋,体贴,讨喜,有空会帮他们干活。 这天,江晔和阿杰又出去了,江陵完成了课程,闲得发慌,无聊地荡秋千。 “阿陵,需要我帮你推吗?”林寒涧走到她旁边询问。 没人要求他喊江陵“小小姐”或者“大小姐”,他就跟着阿杰喊她名字。江陵也不在意。 “不要。”她又不是真的想荡秋千。江陵腹诽道。 “阿陵,你可不可以叫我哥哥啊?我一直想要有个妹妹。”林寒涧问道,眼神发亮,暗暗期待。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他知道江陵是江家的小小姐,但这并没有什么冲突,他比江陵大四岁,喊一声哥哥也不过分? 江陵停住了晃动的秋千,嫌弃地撇撇嘴,“我拒绝。” “为什么?”林寒涧神色黯淡。 “我的哥哥只有大哥和二哥,其他人才没这个资格呢。你就更别想了,爱哭鬼。”江陵神气道。 “可是我比你大啊。我,我也不是很爱哭的。”林寒涧不肯放弃。 “年龄比我大的多了去了,真要论起来有血缘关系的都不少,毕竟伯父的儿子那么多,但是大哥二哥不喜欢他们,我也不喜欢,才不要喊他们。”江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林寒涧摸摸鼻子,心想不喊就不喊,我把你当妹妹就好了。 “杰哥称呼老板为大哥,他也是江家的人吗?”林寒涧一直搞不清楚,即使他知道阿杰全名金阿杰。 他一直很怕金阿杰,偶尔去训练场能看见他都能躲多远躲多远,这个只比他大两岁的少年浑身戾气,像一头凶兽,太可怕了。 “才不是,阿杰就是阿杰。”她说。 林寒涧内心腹诽,果然是孩子,谁不知道阿杰是阿杰,他想问的又不是这个。 一名十五六岁的短发少女穿着劲装从门口进来,虽然稚嫩但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的脸蛋上笑脸盈盈,爽朗地喊了一声:“小阿陵。” 江陵顿时眼睛发亮,跳下秋千,同样爽朗地回了一声,“江幸姐!你终于来了!” “我说过会来的哟,这是路上给你买的点心。”江幸提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朝她跑来的江陵。 “谢谢江幸姐!”江陵显得兴奋极了。 “咳,我也给你带了礼物。” 一个少年声音传来,江陵这才看到江幸身后还有一名红发少年,正是老宅遇见的红毛。 红毛名为江年,是江老的第八个儿子,现年十五岁。 江幸和江年并不是同一个母亲,但据说她俩的母亲关系不错,江年母亲死前托付江幸好好照顾他。因此,二人比起其他兄弟姐妹更为亲近一些。 江陵赏了他一个眼神,不想搭理他。 江幸轻轻一笑,“回去听说江年惹你生气,就拎他过来给你道歉了。”说完还踢了他一脚。 江年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说什么,还得点头哈腰道歉:“抱歉,小江陵,以后我保证遇到你绕着走。” 江陵看着他一脸认真说道:“这句话你不该跟我说,应该跟阿杰说。他没招惹你你招惹他做什么?” 江幸揉着江陵的头发,道:“小阿陵别生气,以后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跟金阿杰叫板。对了,少东家出去了?” “嗯嗯,大哥和阿杰都出去了,就剩我一个人无聊死了。” 一旁的林寒涧:“?” “这小孩是谁?”江幸一进来就注意到了。看着年龄应该不至于是少东家的儿子? “他叫林寒涧,是我捡回来的玩伴。大哥说要他没用,让我自己带着。” 林寒涧脸部抽搐,“捡”?“没用”? 虽说一脸无语,但还得打招呼:“你们好。” 江幸略一点头,算是回应。江年则不以为意地打量了他一眼。 林寒涧一脸黑线,江家人通病目中无人?不过这位江幸小姐是真的挺好看的,标准的美人脸,媚眼如丝,齐肩短发更衬得英姿飒爽。 “江幸姐,我带你去进去看看,大哥把这里布置得跟我在老宅的住处一模一样!可漂亮了!”江陵急不可耐地想把自己最得意的东西跟人分享。 江幸看了看四周,突然冷冷地低喃了一句:“漂亮,可不漂亮吗。就像是金丝雀的笼子。” 江陵一脸好奇:“什么是金丝雀?” 林寒涧眉心一跳,毕竟他比江陵年长几岁,知道的总比她多,那么这位江幸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单纯的感慨还是意有所指? 江年打量着周围,没注意。 江幸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江陵没再追问,只是很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走进房子里。 两人在别墅里待到傍晚,才准备离开。离开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回来的江晔和阿杰。 江幸和江年并没有特意停下车寒暄,江晔不喜欢江家的人不是什么秘密,自然也不会凑上前惹少东家不快。 江陵尾随回房间的江晔一直到房门口,打算趁他不注意钻进房间。 可是江晔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在门口站定,居高临下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家妹妹,“你想做什么?” 江陵也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扬起小脸看他,“大哥,我就进去一下下,马上出来。” “我要是你直接说理由比较好。” “二哥说藏了个礼物,可是我全都找遍了,哪里也没有,只剩下你的卧室没找。”江陵还是乖乖地交代。 “是什么让你觉得有可能在我的房间里?”江晔轻轻勾唇。 “我都找遍了嘛!”江陵不满道。 “说明你找得不够仔细。” “不可能,我找了很久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江晔毫不关心。 “大哥,我就进去看看,保证不乱动你的东西!”其实除了找礼物,江陵还很好奇大哥的房间是怎么样的。 江晔漫不经心地扭了扭脖子,吐出两个字:“不行。” 江陵不达目的不肯走,江晔也懒得管,进了房间迅速关上房门,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撂下一句威胁的话:“要是敢敲我的房门,就把你扔出去。” 江陵不敢不听他的话,又有些生气,于是用力跺了跺地板。过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回到阿杰的房间,刚好看到阿杰在上药。连忙走前说道:“阿杰你受伤了?” 阿杰用牙齿在胳膊上绑了个结,没甚在意,“没事,小伤。” 江陵跑出房间,几分钟后又回来,手里多了几个棒棒糖,快速剥了一个糖纸,塞进阿杰嘴里,“吃糖就不疼了。” 阿杰嘴里甜滋滋的,心里也暖烘烘的,看着江陵黑白分明的瞳孔闪着心疼,不禁想有个妹妹真好,会心疼人。 虽然江陵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在他心里早就把江陵当成亲妹妹,就像是把江晔当成亲大哥一样。 “谢谢阿陵。”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江陵眉眼弯弯。怕自己睡觉不老实会碰到阿杰的伤口,江陵还自己跑回房间一个人睡。 江陵期待了一个多月想给阿杰过生日的愿望还是落空了,那段日子阿杰好几个星期不在别墅。 最后只能把礼物放在了阿杰的房间里。 阿杰看到礼物的时候江陵正在上课,就没打扰她,如视珍宝地戴在脖子上。是一条做工精细的男式纯银项链。 从那天起,这条项链就一直伴随着阿杰的杀手生涯。甚至于被当成标志性的物件。 阿杰并没有想那么多,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件礼物,自当重视。 随后又是马不停蹄地去完成江晔布置下来的任务。直到那天。 凌晨两点。月亮被云层遮住,道路漆黑,只有几道车灯晃动,几辆越野车在山路上飞速行驶。 终于到了目的地,阿杰和几个打手被人用担架抬下车,他们高声喊着:“医生,快叫医生!” 医生、佣人们从睡梦中惊醒,别墅里一阵闹哄哄的,最后还是江晔坐镇,这才恢复了秩序。 江晔沉着脸听负责人的讲述。 原是他们在山脚遭到埋伏,经过一番恶战,堪堪逃脱,却也好几个人重伤。 江晔思索了一下就下了命令。手下人一听连忙照办。 江陵听见阿杰受伤怎么也坐不住,非要出来看,最后只看到血人阿杰被推进临时病房,登时吓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女佣连忙上前安慰。 林寒涧也吓得不轻,还没见过这么多血。 江晔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该责怪小江陵添乱,最后看她实在可怜,大发慈悲地把人拎到怀里。 “哭什么?害怕?”抽了两张纸巾随手往她脸上一抹,帮她擦掉了眼泪鼻涕。 小江陵气还没顺过来,抽抽噎噎地问:“大、大哥……阿杰、他、他会没、没事的对、对不对?” 江晔捋着她的头发,心想上回看见死人也没见你多害怕,这次还没死怎么就哭成这样? 看她这样不太忍心嘲讽,还是耐着性子安慰了两句道:“阿杰命大,会没事的。” 又过了十几分钟小江陵才平复心情,江晔拍拍她的脑袋,说:“回去睡觉。” 江陵摇摇头,守在临时病房门口,眼巴巴地往里看。 林寒涧犹豫一下,也陪她守着。 江晔打个哈欠,懒得搭理,爱睡不睡,自己回房睡觉去了。 事实证明江晔没说错,阿杰命大,埋伏的人没有拿枪,只用了刀棍,也没砍到要害,就是血流得比较多,看起来跟个血人一样比较可怕,肋骨断了几根,左腿骨折。 其他人的伤势差不多,没闹出人命。 林寒涧到底没忍住睡着了,佣人就抱他回了房间。只有江陵死撑着不睡。 阿杰睁眼就看见小江陵在他床边。 “阿杰!你醒了!”小公主眼睛充满血丝,见他醒来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若不是顾及他的伤,早就扑上去了。 旁边的佣人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跑去叫医生和吩咐厨房做早餐。 阿杰用没受伤的左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沙哑地说:“我没事,别担心。”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让阿陵看见他受伤。 “哪能不担心啊,一宿没睡,哭哭啼啼地要守着你,生怕你双腿一蹬没了。”江晔嗤笑地走进来,目光在阿杰身上打量一圈。 阿杰:“……” 江陵瞪了一眼自家大哥,“我才没有!” “沾了眼泪鼻涕的衣服还没晾干,你要不要去瞧瞧。”江晔冷笑。 江陵这下没话说。 阿杰低声叫了一句:“大哥。”挣扎地要坐起来。 江晔手一抬,示意他躺着就好,“情况我都了解了,好好养伤,会有人处理。” 敢在山脚埋伏他的属下,胆子不小。 江晔衣冠楚楚,看起来像个优雅的贵公子哥,却在一瞬间让人感到阴冷之气升腾而上,仿佛地府的阎王爷。 饶是阿杰再强悍的肉体,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伤筋动骨一百天,足足修养了三个月才恢复如初。 小江陵有事没事就往他那跑。林寒涧去过几次就没去了,总觉得杰哥不待见他。 伤好了之后江晔没派任务给他,或许是良心发现阿杰是个未成年,也或许是觉得阿杰功夫不到位,直接扔到训练场。 偶尔让他出去露个面,让其他人知道他还没死。 江晔丢了句话给他:“小小年纪戾气不要那么重,你是杀手,不是打手,杀手要学会隐藏杀气。再磨炼个几年。” 小江陵的课程越来越紧,除了课本知识,还要学习跳舞、各种乐器,身手不能落下,以及她自主选择的医学。 阿杰受重伤后,小江陵加强了学医的念头,之前还会偷个懒耍滑头,现在不敢了,跟在于非后面勤勤恳恳地学习。 一晃就过去了七年,江陵的十五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