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龙之道》 第一章 年轻的将军 深夜,月亮的光辉洒下,如同柔软的绸缎一边轻柔丝滑,平静,海面上只有微风和海浪拍打的声音,海面倒影着幽深的天空,同闪烁的星辰一道,在海浪之中上下起伏。 从海天相接的地方想东方前进。海上没有船只,只有海浪,如果是在白天就可以发现,现在的大海相较于从前更加的清澈,海面上没有漂浮的白色塑料袋,只有一两只鱼儿跃出水面。 偶然间,一道霞光自东方飞跃而来,夹杂在星光之中,却是绚烂夺目。任何人看到这霞光的一瞬脑海中都会产生一个清晰的念头——着道光不属于人间。 向东,迎着霞光前进,时间不长,就可以看见陆地的轮廓。 记忆中的沿海城市是什么样子的?灯火通明宛若白昼,虽然看不见星空,但是地面上的繁华足以让人忘记自然的美,沉浸在美酒美人的怀抱或者埋头在成堆的文件之中通宵加班。 虽不说是没有痛苦,但是相较于战争年代也算是一个太平盛世了。人们可以选择,选择醉成梦死或者在尘世之中苦苦挣扎等待出头之日。明天的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一起都好像是未知,一起都好像充满了希望。 从记忆之中挣脱出来,抬头望去……灯火呢?没有了,存在的只有残垣断壁诉说着曾经的人类文明的辉煌,月光不再柔顺,仿佛嘲讽一般,将残破的城市照的一清二楚,每一处细节都清晰的映入眼帘——柏油马路中长时间没有人打理而破烂不堪,随风而动的杂草在街道的缝隙中生根,逐渐生长,最终中撑破了束缚,将街道隆起。高楼的断面处钢筋指向上,就好像是垂死挣扎的人奋力的向上伸出双手但却永远触及不到天空。城市之中没有生机……这样描述也许并不准确,在残存的下水道中,还有老鼠和蟑螂,一如既往展现着顽强的生命力,在人类出现之前,原本就属于他们的地方肆意横行。 月清晰的俯瞰着这一切,这是嘲讽吗?不是,月光是冰冷没有情感的,伤感的只是人。 继续向东,走过被残破车辆塞满的高速路,跨过车辆之间已经变成骷髅的尸骸,无视已经被鲜血染成黑色百年不曾退去的黑色土地,人类文明的痕迹逐渐淡了,重新回到大自然之中,眼前的是山峦和丛林。 向东,上山,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云将月光隐没其后,接着微弱的星光前行,一道阴影挡住了去路。 借着星光隐约可以看出一道树的轮廓,一颗平平无奇的古木,这样的树木在前方的丛林之中随处可见。泥土混合着枝叶的气味冲入鼻腔,这是丛林之中独有的气味。 这样的气味在过去的城市之中是见不到的,那里除了一如既往照常升起的太阳,有的只是喧嚣——汽车的轰鸣声取代了鸟鸣,随风而动的树木被钢筋水泥的丛林所取代,但弱肉强食的本质却没有任何不同。 忽然间,脚下传来钻心的疼痛,星光之下,土地上本是柔软的嫩草上残留着洞穿脚掌的血迹。 狂风吹来,在风中,面前的树木随风而动,发出枝叶摩擦的沙沙声音,但是仔细看去,摇动的只有上半部分,不管上方怎么样的狂舞,下半部分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月亮重新从云后探出,这才能够清晰的看清楚眼前的一起。 面前的这个古木,下半部分的树干,原本粗糙的纹理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的灰色材质,触感光滑但冰凉,而上半部分正常的树木上,发黄的枝叶缺少生机,没有那种郁郁葱葱的美感,衰败,和破烂的城市别无二致。 脚下的青草也是如此,放眼望去,一片丛林之中尽是灰白。没有禅虫,更没有鸟鸣,四周只有一片死寂。 这个时候,一阵阵咆哮的声音从天边传来,那声音期初听不真切,随后渐渐的清晰起来。 “龙凯!” 龙凯从睡梦之中惊醒。 这是一件简陋的办公室,不大的地方,透过窗子从楼层的缝隙之中可以看到夕阳的景光,只有两件桌子,面前的文件上面还残留着刚刚睡梦中的口水。另一张桌子前,咆哮的谭向荣怒目圆挣。 龙凯打了个哈欠,带着怨气悠然的说道:“大哥,我已经一周没有好好睡过觉了,让我休息一会儿就这么难吗?” 谭向荣将一堆文件重重的摔在龙凯的面前:“如果是正常的流程文件也就罢了,我处理便是,关键是这些需要你签字的东西。” 龙凯这才发现一名女子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着女子衣衫整洁,身姿挺拔,一头黑发汇总夹杂这几缕白丝,微笑看着龙凯,就像临街的慈祥大妈一样,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的左边衣袖空空如也。 王秀芳笑着对龙凯说道:“不碍事的,孩子,你如果累了还可以再说一会儿。我就在这里等着。” “妈!你在家对我可没有这么温柔。”谭向荣对女子说道。 王秀芳眉头一皱,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一股肃杀之气:“在家里除了好吃懒做你还会做些什么!” 谭向荣缩着头不敢回嘴。 “我马上就处理好。”龙凯说道,拿起桌子上的文件,轻轻念出了声。 “《舞林市灾后城市扩建计划书》《化工厂重启方案》《沉浸式虚拟现实每日上限时间规定原因及方案》……”龙凯放下手中的文件,疑惑的看着谭向荣:“这些文件需要我来处理?不是应该是老周的活计吗?” 谭向荣双手一摊:“谁知道老周怎么想的……” 话音未落,王秀芳大步上前,对着谭向荣的后脑就是一巴掌:“叫什么老周,没打没小的,要叫周市长!” 谭向荣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你打我干什么?龙凯也这么说你怎么不打他呢?”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停停停!”母子两的争吵让龙凯头大了一圈,连忙阻止。 …… 虽然不擅长处理这种事物,但是龙凯还是很认真的看完并且做出了批注。待道王秀芳走后,龙凯摊到座椅上闭目养神,半个小时之后还有一场会议要开。 谭向荣就将一杯茶水端到他的面前。 “谢谢。”龙凯说道,举起茶杯停在半空中,又缓缓放下。“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是什么?”谭向荣回到自己的桌前捧着一本书,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梦到了星空大海,有破败的城市,石林,还有……还有东方的那到霞光。”他将梦境中的所看到的缓缓道来。 大约在三百年之前,人类还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人类文明欣欣向荣,悄无声息之间灾难降临,最开始的时候是植物石化,随后是气候异常——赤道附近气温飙升,北方的气温低到突破了历史记载。 紧接着生物也发生了异变,一夜之间动物们拥有了和人类相同的智慧,千万年以来进化出来的智慧被野兽轻易的掌握,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即使是现在在,科学家们也是一头雾水。 动物拥有智慧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想想一下,家中的狗子突然拿着菜刀双腿直立站在你的背后,圈养的家畜拿起ak机枪对着人群扫射……社会更一片混乱。 同时,因为大多数的植物石化,动物们缺少了粮食来源,草食动物为了生存开始进化出了肉食功能。就像人们不愿意吃人肉一样,进化出智慧的动物们也不愿意同类向食,于是他们目光转向了人。 动物们一度奴役人类,就像人类曾经奴役他们一样。不同的一点是,人类的强大需要借助工具,但是动物不用,他们与生俱来的身体就是强大的武器。 而有压迫的地方就会有反抗,如今北方仅存的三个人类城市就是当年前辈英烈们用鲜血浇灌出来的结果。 然而进化的似乎不仅仅是动物们,人类也获得相应的成长。从前,不管怎样对身体进行锤炼,总有一条清晰的上线在哪个地方,无论付出多少的汗水都无法超越,但是一夜之间,这一条上线不见了。这让人们有了和动物们对抗的资本。 后天一重道后天九重,先天一重道先天九重,逐级递增,就像是大多数小说中的境界划分那样,后天武者虽然能够免疫手枪子弹的伤害,但是本质上还是算是普通人,到了先天境界,武者的身体素质会发生质的飞跃,道了先天九重,就能够移山填海,没有什么新鲜的。 对于先天九重的武者,大部分人都认为那只是一个传说,实际上自灾难方发生一来,东北方这一片区域只出现过一名先天九重的武者。 除此之外,人类的巅峰战斗力就是先天八重,在三座城市之中只有四人。龙凯就是其中之一。 谭向荣安静的听完龙凯描述他的梦境。将手中的书本翻过一页。 “所以我觉得啊,做这种梦很有可能是因为我最近太累的原因。” 谭向荣听到这里,合上了手中的书本,看着龙凯的眼睛。 “这三个月城市周边的巡逻路线是谁制定的?” 谭向荣突然的话语让龙凯摸不着头脑,他老实的回答:“是你。” “城市防守军的新兵招生是谁主持的?” “是你。” “退伍老兵的安置?” “还是你。” “这些本来应该是谁的工作?” 龙凯嘿嘿一笑,顺手拿起自己桌子上的文件放在谭向荣的面前。 “辛苦了,向荣,谁让你是我的副官呢?我想要偷懒这些事情只有交给你处理了。” 谭向荣闭上眼睛揉着眉心,控制自己不去看龙凯那张欠揍的脸。龙凯的无耻他早就领教过了,但是每当这种时候,谭向荣都忍不住想要抄起家伙将自己的顶头上司捅个透心凉。 “以后走夜路的时候要小心了。”谭向荣压着嗓子说道:“荒野抛尸这种事情我做的出来。” “怎么可能?我这么累,有走夜路的时间躺在办公室或者图书馆睡一觉不是更好?” 当“累”这个字再一次从龙凯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谭向荣无意识的将手中书的封面揉着,随后快速抚平。 “请问!”谭向荣在“请”字上加重了读音:“你‘累’从何来啊?”平静的语气中有一团怒火已经喷薄而出。 龙凯长叹一声,这声长叹让谭向荣差点失控。 “最近导师刁难我,布置了一片论文却不给我任何的指导,说是让我独立完成,搞的我是身心俱疲啊。” 导师?谭向荣听完一愣,按照龙凯先天八重的修为谁能够有资格做他的导师? 随后他反应过来,想起了龙凯的另一个身份——或者说另一个职业:在校的研究生? “你还有没有退学?”谭向荣问。 “我为什么要退学?”龙凯反问。 “我提醒你一句,你可是先天八重的武者。舞林市,河登市,殃绵市,这三座城市为什么还存在?就是因为每一座城市之中都至少有一名先天八重的武者,是你们让那些凶兽忌惮,正是因为有你们的存在,才会有现在数千万人能够平稳的生活。” 谭向荣说着激动的站了起来:“你到底对自己的身份有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好了好了,这么激动干什么?”龙凯说笑着将谭向荣按回椅子上。“我只是不想一辈子都做一个武夫。” “我未来希望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像是一个普通一样活着。”龙凯没有关注谭向荣异样的神情,自顾自的说着:“每天的生活就是朝九晚五,工作不要太累。再找一个长相普通的老婆,牵着她的说白头偕老。等我有了儿子……嗯,女儿不错,等孩子调皮的时候就抽他的屁股……” “那我建议你还是去做一个看门老大爷,也许能够满足你的一切愿望。”谭向荣打断了他。 龙凯呵呵笑着说道:“如果不是我还有一个需要养活的妹妹,当一个看门老大爷也不错。” “你这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谭向荣说道,龙凯曾经无数次和他谈起这平平淡淡的梦想。但每次龙凯说出来的时候,谭向荣心中总是冒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龙凯依旧笑盈盈的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实现我的梦想,我希望到时候你可以接替我的位置。” 说道这里,谭向阳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摇摇头说道:“我距离先天八重依旧是遥遥无期,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谭向荣是先天七重的武者,这个等级的武者在数千万人之中也只有几十人而已。 “别说丧气话麻,我看好你哦。”龙凯抛给谭向荣一个媚眼,“你现在所作的就是我的工作,到时候你绝对可以胜任这个职位。” 刺啦!龙凯冷不伶仃的一句话,触碰到了谭向荣神经,手上青筋暴起将书本的封面撕下揉成一团。 龙凯看着没有封面的书本,后退了半步:“呵呵……那啥,哦对!会议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赶紧走,不然老周又要唠叨了。” 第二章 高层会议(一) 同一楼层,另一边的会议室中。 这件会议室相比较于龙凯的办公室来说要华丽一些,落地窗,长桌,松软的座椅。虽然座椅上的皮革已经裂开,但是毫不影响他舒适的触感。通过窗户向外看去,两排房屋整齐的排列在两侧灯火通明,高耸的城墙映入眼帘,还有越过山峦和石化的丛林。 龙凯躺在座椅上神游天外,谭向荣就站在他的身后。 龙凯是一名穿越者,前世的他是一名苦逼的大四学生,正是期末被毕业论文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时候,一觉醒来他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刚刚穿越的龙凯拥有的是一具不到五岁的年轻身体,那时候下着雪,不知道为何他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衣服,四周唯一的活物就是他的身边莫约两岁的女婴,那是他的亲妹妹。 这个世界有从前地球的影子,龙凯却不愿意将两者联系起来,原因很简单——这个世界上没有手机! 没有手机的人生还叫人生吗? 按照一般穿越小说的套路,猪脚在穿越之后通常会获得金手指。重生系统,戒指中隐藏的幽灵大佬,或者是传中之中的神兵利器,诸如此类。但是龙凯没有,他似乎就是一个平平无奇被遗弃了的孩子。 龙凯也曾幻想过自己拥有这样的金手指,毕竟咱也不能给穿越者丢了脸面不是?就算是现在没有出现,那也应该是时机未到,等到我面临绝境的时候,金手指一定会出现的! 此后的二十一年时间之中,所谓的金手指没有出现,直到现在,龙凯已经完全无视了穿越这一回事儿,只想要好好过完这一生。这其中的艰辛苦涩,不足为外人道哉。 会议室的们被推开,一个男人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头发稀疏,带着方框眼睛,方正的面容不威自怒,其中还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大腹便便,从五官和手臂上六角分明的肌肉可以看出来,他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一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帅小伙,奈何逃不过岁月这把杀猪刀。左臂上一道刀笔直的刀疤,经过手肘一直到小臂,左手食指和中指的第一指节之间有点暗黄的颜色,那是长年抽烟焦油残留在手上的痕迹。 谭向荣对着男人躬身说道:“周市长。”周泽点头示意在主座上坐下,王秀芳跟在他的身后,她是周泽的侍卫和秘书。 舞林市,河登市,殃绵市三座城市各自为政,没有统一的政府机构,每一个城市就像是一个诸侯国,市长则是诸侯王。周泽也算是龙凯的头顶上司。 在周泽到达之后不久,一位女子推门而入,她看着屋中的众人,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我提前出门,没想到还是最晚到的那一个。” “我也是刚到。”龙凯对妇女说道。 女子的面容有男子的帅气,唯独那一双眼睛中不时流露出独属于女性的轻柔和平静,干练的短发,身穿一生长衫,衬托出修长的身形。手掌的关节处有一层厚实的老茧,是长时间使用冷兵器所生。看上去年轻的面容实际上已经是六十岁的高龄,只是因为练武的缘故显得年轻。 谭向荣再一次弯下腰,对着女子说道:“李守。” 李雪玲,同样也是先天八重的武者,人们通常将这个级别的武者称之为守护者,姓氏加上一个“守”字是对他们的尊称。这个东北方区域只有四名先天八重武者,舞林市占其二,河登市,殃绵市各占其一。 跟在李雪玲身后的是她的副官,带着纯白的面具,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宽松的白衣,脚踏白鞋,从头到脚都是纯白的颜色,除了那一头飞瀑而下的黑色秀发。 龙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名副官的真正面容,只知道他的代号:白面。 周泽环视一周:“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 在座的三人,周泽主管经济和城市建设,李雪玲主管城市治安和司法系统,龙凯则是手握军权。 像是这样的会议每三个月就会召开一次,只有重大的问题会在这里讨论,然后由三人投票表决。 三票或者两票同意,则议题通过,如果一票否定一票同意一票弃权,或者是两票否定,则议题不会通过。 周泽身后的王秀兰手中捧着文件说道。 “首先是城市扩建问题。这几年一来因为凶兽袭击次数的减少,人们生活逐渐趋于稳定,人口快速增长,所以,现在城市住房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根据调查,百分之八十的三口之家只能住在几平米的出租屋内。所以,应该尽快的扩建城市,用新增的土地建造房屋。解决人们的住宿问题。” “我否决。”龙凯说道,他已经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双手撑着下颚,“扩建城市意味着增加凶兽侵犯的风险,相比较于生活是否舒适,生命安全才是应该考虑的第一要素。” 周泽闭着眼睛,手指敲打着桌面:“李守,你怎么看。” 李雪玲莞尔一笑:“我弃票,就我手中的数据来看,这几个月因为住房问题而产生的犯罪逐渐上升,但是龙凯说的也是事实,我没有办法选择,所以弃票。” 一票否定,一票同意,一票弃权,议题不予通过。 王秀兰将手中的文件翻过一页,继续说道:“然后是关于重建舞林市化工厂的问题,灾难之后,除去生物科学,各种科学技术倒退至少百年,而生物科学因为有几间生物实验室保存完好而发展至今。纤维,橡胶,乙醇等产品近年来产量极低几乎为零。因此为了人类文明更好的发展,应该尽早重建舞林市化工厂。” 日常的生活用品,比如牙刷,牙膏,毛巾,生产它们所需要的的原料都来自于化工厂,在灾难发成之前的舞林市,就以化工产业而闻名,现在城市中还有曾经的化工程遗址,只不过其中的机器早就定制停止运行,只是被当做历史文物供人参观。如今的舞林市不是没有工厂,但是那些都算是小型作坊,不论是生产技术,产量还是纯度都低的可怕。 “我同意。”李雪玲投出赞成的一票,“如果新的化工厂落成,将会提供大量的就业岗位,到时候城市中的犯罪率会明显下降。” 龙凯笑道:“已经有两票赞同,我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不过我有一些问题。” 周泽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现在城市中人口增多,土地已经成了稀缺资源,如果要重建化工厂,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将曾经的化工厂遗址重新启动。那么,我们现在有翻新化工厂的技术吗?如果有,那好,第二个问题:安全问题如何保障?要知道如果发生问题,周围的住宅区,公司,学校可能都要受到波及。最重要的一点……”龙凯稍作停顿:“这些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钱,上次会议,你以经济发展为由将军费开始削减百分之五。在财政赤字的情况之下如何能够重开化工厂?” 周泽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龙凯:“你说的这些问题我都有考虑过,且早有预案,如果你想要了解,会议之后我会慢慢说给你听。” 龙凯一咧嘴,摆手说道:“我就是提个醒,你心里有数就行。”这些麻烦的事情他躲都躲不及,怎么还会主动往上去靠? 第三章 高层会议(二) 周泽轻叹一声:“我的议题就这些,该你们了。” 李雪玲想龙凯投去询问的目光:“我先来?” “请。” 她身后的一声纯白的女子白面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文稿: “近几月,城市中的犯罪率呈现爆发式的增长,其原有有二:第一,除去地痞流氓,凶兽猎人,雇佣兵等惯犯之外,罪犯中青少年的人数显着增多……”白面的声音颤抖着,不是因为紧张。这是一种特殊的发声技巧,能够掩盖自己真实的声音,就算是录音下来用程序和原本的声音对比,也不会发现端倪。 “……城市中的学院入学条件有两点:年满十六周岁且通过测验,例如,要进入武学院,需要修为达到后天七重;进入生物学院,需要经过高等数学,生物化学,有机化学等一系列特定科目考试。据调查,罪犯中青年占比高达百分之二十,其中在十二道十五岁之间占据百分之六,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依靠父母的金钱生活,且没有到达学院的入学标准。年龄在十五道二十岁之间的占据百分之十四,大多数人陈述自己的犯罪的原因如下:因为在十六岁之前已经无所事事从而导致没有一技之长,无法通过学院考试。因此……” “我否决。”还没有等白面说完,龙凯直接打断了他。 李雪玲似笑非笑的看着龙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发火的前兆。白面停止了阐述,面具之下看不清她的神情。 谭向荣诧异的看向龙凯,在这种场合之中,不管龙凯自己的观点如何,也不应该打断白面的陈述,这是对在座的所有人最基本的尊重。 周泽皱起眉头,龙凯的这种行为让他很是不满,愤怒的同时也有些惊诧,因为在这里龙凯从来没有表现的这么轻浮过。 “我大概能猜得出来接下来要陈述的是什么?”龙凯在众人的目光中开口说道:“就是想灾难钱一样,在城市中重新建立中小学,让这些无所事事的孩子有事做,同时学校也是一种约束,这样一来,青少年的犯罪率自然会下降。 “如果只是重建中小学,我举双手赞成,但是问题的关键是它带来的负面影响,就如同化工厂的那个议题一样,现在土地是稀缺资源,如果要重新开设中小学,那么这个任务必定是由各个学院承担。” 龙凯说着,身体不自觉的前倾,“可以预见的是,在中小学乃至十六岁之后正式升入学院的入学考试过程中,相比较于其他学院的学生,各个院校更愿意招收自己本校的学院,因为这些学院知根知底,学员素质修养也相对统一。 “那么,一个人,他从六岁开始直到二十多岁从学院毕业,他的同学都是同一批人,十多年培养出来的同窗情谊牢不可破。” “由于受到相同的教育的原因,他们的世界观也会及其类似,毕业之后概率还是从事相同的工作。” 随着龙凯的话题逐渐深入,周泽从一开始的不满于龙凯行为眉头紧皱,道龙凯提出学院承担中小学任务的眉头舒展,当听到“从事同一工作”的时候,他瞪大了双眼,浑身战栗,呼吸急促。 周泽已经明白龙凯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龙凯没有停下,继续说道:“在同窗情谊的支撑下,社会的各个基层,各个行业将会出现严重的党派林立的现象。到时候,官员不再听从上司的指令,士兵不再听从长官的指挥,那我们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有什么意义的?” “可是青少年犯罪的问题如何解决?”李雪玲反问道,“少年强则国强,如果我们连青少年的身心健康都保证不了,舞林市哪有未来可言?等到十年,二十年后,军队中找不出一两个像样的士兵,官员中因为缺乏人才而产生大量的职位空缺。我们拿什么抵御凶兽的入侵?拿什么保障普通人的生命安全?” 现在一票赞同,一票反对,周泽的想法就至关重要。 周泽闭上眼睛向后躺在靠背上。青年的犯罪高是事实,但因而埋下党派林立的隐患也是事实。 在舞林市,市长,便是君王,没有哪一个君王愿意看到自己的臣子勾结朋党。 许久之后,周泽睁开了眼睛:“我赞同。” 两票赞同,一票反对,议题通过。 周泽说道:“青少犯罪确实是个问题,没有比重新建立中小学更好的方法了。而且,抛开犯罪率的问题,教育也是百年大计,无论付出多少都值得。 “龙凯你所说那种情况有一个前提:同一学院只招收本院的学生。只要我们推出法案加以限制,就能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 “最重要的一点。”周泽看了看谭向荣,又看了看白面:“我想让前线所有的战士放下后顾之忧。我不希望看到,前线的勇士在于敌人拼杀,保卫家园的时候,心里还装着自己的家人——妻子在离上买菜的时候会不会被人抢劫,孩子有没有在调皮捣蛋。我希望他们能够相信我们能够照顾好他们的家人,在战场上一往无前。” 龙凯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周泽:“那好,我尽快让下面的人拟定出招生限制的方案,送到你那里去。” 龙凯:“这就不必了。” 在这里讨论的只是一个大的方向,具体实施起来还有诸多的困难,比如说,已经犯罪的青少年如何处置?教育资源如何分配?师资力量是否足够?这些琐碎的细节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定夺。 “不好意思打断了你,请继续。”龙凯对白面说道。 白面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进几月犯罪率暴涨的原因,第一,是青少年犯罪逐步提高,第二则是毒品问题,在进三个月的所有案件之中,与毒品相关的案件从原来的百分之四增长到百分之三十。冰毒的主要原材料是麻黄素,通常用于治疗哮喘等医学领域,经过调查发现,各家医院的含有麻黄素的药物均没有异常,作为麻黄素原料的麻黄草也没有发现异常。” “继续调查发现,这些毒品是经富豪季向明从外部流入城市,同时在季向明的宅院之中,疑似发现两名先天七重的武者,为了避免其威胁到周围居民,应请军队协助进行围剿,同时冻结、彻查其名下一切产业。” “同意。”“我没有问题。”周泽和龙凯两人说道,这是罕见的没有分歧的议案,也难怪,毒品问题没有什么讨论的意义,赶尽杀绝就就好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两名先天七重的武者,需要由守护者亲自出面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实际上仅仅只是先天七重的武者本身,并没有什么威胁,不到先天八重境界,单个武者对上军队只是螳臂当车。但是这种武力超群的武者是优秀的“陪练”对象,只是由龙凯两人解决有些浪费可惜,与其这样还不借此机会磨炼那些战斗技巧生疏的军人,这样上好的磨刀石可不多见。 第四章 家庭会议 龙凯也整理了几项议题在会议上提出,工作中的所有事项龙凯也会过目,只是细节和执行方面由谭向荣解决而已 一个小时之后,会议结束,此刻已经是深夜。 龙凯,周泽,李雪玲三人没有离开的意思,谭向荣,王秀芳,白面三名副官和秘书走出门外,因为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不属于他们。 “终于结束了!”龙卡吹了声口哨,玩世不恭的本性暴露出来,伸了个懒腰。 这时候,李雪玲突然对龙凯说了一句:“你上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低沉的嗓音中隐藏的是怒火。龙凯的动作一僵,噘着嘴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周泽和李雪玲是夫妻,两人没有孩子,而龙凯则是两人的养子。 “回去干什么?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龙凯提高了音量,将自己伪装的强硬一些,但是回避的眼神出卖了他。 抛开各自的职位,会议室中的气氛就没有那么严肃了,他们不是市长,不是身居高位的守护者,而是父亲,母亲和孩子。 李雪玲瞪着龙凯,然后长叹一声,在龙凯坐在这个位置上之后,他就和自己的亲生妹妹从市中心的宅院搬了出去,住进了城市边缘狭小的出租屋内。 在别人的眼中,龙凯年级轻轻就能达到先天八重的境界,在处理事物上心思缜密,根本不像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但是在李雪玲的心中,他始终是一个孩子,还是那种正处在叛逆期不听管教的熊孩子。 “你不喜欢和我们住在一起我可以理解。”李雪玲柔声说道:“但是你至少要回家看看啊,我和老周也挺想看看你的。” “你妈说的没错。”周泽在一旁附和道,点燃一根香烟深吸了一口,会议室中烟云缭绕。 龙凯走到周泽的身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香烟,周泽愣神的功夫扔出了窗外。 周泽回过神来,顿时暴跳如雷:“你个小兔崽子,那可是中华!上个时代的香烟,老子花了一千块才买来这么一根!” “抽烟对身体不好。”龙凯斜视了一眼周泽:“而且是谁之前说要戒烟来着。” “那,那是……。”周泽一时语塞:“我……我上次说戒烟还是一年之前,男人嘛,说戒烟没有戒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前天刚过完五十三岁的生日。” “没错。” “现在的体重还是两百斤?” “对。” “血压还是降不下来?” “嗯。”在这一问一答之中,周泽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龙凯啧啧摇头:“你再不戒烟,我真怕有一天你猝死在办公桌前。” 周泽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向李雪玲投去求助的目光。 李雪玲掩面而笑,看着着父子俩,双手一摊:“我也觉得你应该戒烟了。” 龙凯打了个响指:“两票赞成,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会通知王姨让他监视你的日常,一旦发现你抽烟,我就立马冲到你办公室去。” “王秀兰是我的秘书,使唤我的人你问过我没有啊?” “这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王姨一定会同意的。” 周泽扶着额头:“儿子,你老爸我每天处理公务忙的要死要活,剩下这么一点人生乐趣就不能满足我吗?” “别叫我儿子,直接叫我的名字龙凯就好。” 空气瞬间凝聚。 龙凯一直不喜欢周泽和李雪玲这么称呼自己,不是因为两人对自己不好,相反,两人收养龙凯这十年以来一直将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只是每当听到二老这么称呼自己的时候,龙凯心里就会想到自己真正的父母,虽然没有见过他们,但龙凯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这个问题像是梦魇一样纠缠着龙凯。 “称呼什么的无所谓,但是你不能让我不抽烟。”周泽指着龙凯说道,龙凯这样的态度他早就习惯了,只是每次这种时候,心中柔软的地方都会被触动,传来阵阵刺痛。 “那不行。你可是市长啊,你要是走了,谁来管理舞林市的经济和城市建设?” “明知故问,我心里怎么想的你难道不清楚?” 周泽的用意相当明显——平时将所处理的事情送到龙凯哪里,会议上提案的细节交给龙凯过目,他是想要将龙凯当做自己的接班人培养,以龙凯所表现出来的远见和思考深度,只要再稍加历练,未来一定能比自己做的更好。 “省省,我可不希望当你的接班人。”龙凯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你啊,还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老老实实干到二十年之后。等什么时候谭向荣突破了先天八重,我就安静的去做我的课题研究了。” “你还没有退学?” “嗯?你和谭向荣商量过是吗?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李雪玲忽然开口说道:“龙凯,你今年有二十五岁了。” 龙凯点头,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啊?带过来给我们看看,我们为你把把关。” 完蛋,预感成真,催婚它来了! “没有。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龙凯如实回答。 李雪玲皱起眉头:“不是我说你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到了结婚的年纪了。你学学人家xxx,和你同岁,孩子都会走路了,你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啊……” 龙凯捂着耳朵,面色痛苦而狰狞。 周泽也适当的加入了“战场”,开口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可是我真的不想结婚啊。”龙凯委屈的快要哭了出来。 李雪玲说道:“我们也尊重你的意愿,这样,我们投票表决,同意龙凯马上结婚生子的请举手。” 二老高高扬起手臂。 周泽咧嘴笑着说道:“两票赞成,就这么决定了。城市里那么多优秀的女子找一个你看上的,现在!马上!结婚!一个月后我要抱孙子!” “开什么玩笑?就算我今晚找人马不停蹄的那啥那啥,也需要怀胎十月,一个月怎么可能?而且这种事情也要看女方的意愿,急什么?我现在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李雪玲说道:“那就宽限你一段时间,最多今年年底,你一定要给我们领一个媳妇回来。” 龙凯低下了头,想了想没有什么反驳的话语,只能颓然的说道:“好,我尽力。” 忽然之间,房门被推开,谭向荣神色慌张了跑了进来:“南方发现兽潮,已经距离城墙已经不到一千米。” 龙凯愣了一下,因为城市周边五千米都布置有哨兵:“怎么这么近才发现?哨兵是干什么吃的!” “情况不明,前方的哨兵生死不知。” 砰!龙凯将手边的座椅扔了出去,巨大的力道将椅子摔的粉碎,他咆哮嘶吼说道:“马上在城南集结部队!同时让另外三个方向的军队做防守阵型,以防声东击西!” “是!” 周泽站了起来:“我去开启地下防空洞,疏散群众。”李雪玲:“我也上前线去了,不知道这一把年龄了还能不能打的动。” “等等!”龙凯制止了两人,脑子飞速的运转着——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入城市周边不到一千米才被发觉,这可能不是一次简单的兽潮…… 一个计划在龙凯的脑海之中浮现:“我需要你们配合我。老周,我需要在两分钟内知道季向明宅院的位置和其中的人员武器配置,还有两名先天七重武者的资料。同时将粮仓中人工肉类的五分之一调配道城南。” “李守,你去城南稍作牵制,我需要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就够了。同时派遣千名警务人员供我指挥。” 第五章 毒枭与守护者(一) 舞林市,季向明宅院。 季向明本人正坐在沙发上,手中摇晃着红酒。 一年之前,他还是一个街头的小混混,没有一技之长,每天的日常就是喝酒打架,偶尔调戏一下路过的美女。所以十六岁那年理所应当没有被学院录取,但是季向明本人却没有多少遗憾,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就像是他厌恶他的父母一样。 父亲是一名商贩,每天天还没亮就已经出门,傍晚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母亲呢?在豪绅家中做长工,一个月见不到几次。 季向明不明白,想父母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自己从学院书呆子哪里抢劫来的钱财比一个月父母收入的总和要多。老实人?老实能当饭吃吗?像自己这样这样无忧无虑,不受约束的生活才是人生真正的乐趣所在。 当然,自己今天所有的一切都要感谢那位贵人。 “季哥,不要杀我啊,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要养。钱……我都交给你,都给你!”哀求声将季向明拉回现实。眼前的男子跪在地上满头是血,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竟然拿了自己的走私品私自倒卖。 季向明无奈的摇摇头,下一个就用手中的高脚杯将男子爆头,将尖端锋利的杯劲插入他的大腿。 男子脸色惨白,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敢叫出声。他真的很怕死,只要等老大消火了或许能够放他一马。 季向明坐了回去,翘起二郎腿:“我这个人很讨厌两件事情,一是偷,二是撒谎。你不仅偷了我的货,现在还在和我撒谎——你老妈几年前就死了,你当我白痴啊!” “我错了,季哥。看在我跟你混了好几年的份上,放过我。” 季向明更瞪大眼睛:“你是在和我讲条件?” 男子连忙摆手。 季向明的神情缓和下来:“不过也确实,你跟了我这么些年,其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直接杀了你别的兄弟也会说我不讲情面。你……走。” 男子大喜过望,直接跪下磕了两个响头:“多谢季哥,多谢季哥,多谢……” 砰!一颗子弹穿透他的头颅。 季向明将手枪随手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兴奋的怪叫,对身边的手下说道:“刚刚的一幕帅不帅?我最近经常看过去的老电影,电影里头的反派就是这么演的,我一直很想尝试一下。怎么样,帅不帅?你们哑巴了?说话啊!” 四周响起一片附和声音。 “老大你太帅了,在你面前什么帅哥美女都要靠边站。” “确实,老大你帅的没边儿了。” “好,很不错。”季向明闭上眼睛享受着周围的赞美。 这个时候,窗外响起了急促的警笛声,随后逐渐连成一片。 一名小弟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老大,不……不好了,宅院被警察包围了。” 季向明左手抚摸着下巴,心中若有所思:自己能在一年之间依靠贩卖走私品发家致富,不但是依靠贵人相助,还是因为城市中有他的内应,只是今天这突如其来的警察他却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看来来者不善啊。 “但是没有关系,”季向明自言自语的楠楠一句,“宅院四周都配置有重火力,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只有吃子弹的份儿!” …… 季向明宅院前后,是一大片人工青草丛,翠绿的草丛上此刻站满了人群,乌黑的一片少说也有三四千人,手中拿起机枪,歪七扭八一看就是乌合之众。在人群之后,是六挺加特林,幽深的枪管就像是沉睡的恶魔等待猎物送上门来。 人群中传出喧哗声。 “不知道是那个不开眼敢来这里撒野。” “嘿嘿,正好试试这新到手的玩意儿,听说这些枪以前只有军队能用哩,今天咱么也过过瘾。” 沙,沙,沙。脚步声传来前方一道人影从前方阴影中显现出来。 “就一个人?” “哈哈哈,这小子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啊。这么着急来送死?” “喂!你仔细看看。” 拿到人影身穿一生纯黑的松散劲装,宽松的衣衫下只盖不住身上棱角分明的肌肉,带着主色调黑色的面具,眼眉处黑白相间的波纹想四周层层扩散。 喧哗的人群宛若时间凝固一般安静,落针可闻,有的人甚至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颤抖的手指指着来者半天说不出话来。 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哀嚎 “艹他奶奶的,我怎么没听说过阎守会亲自来啊!” “td守护者亲自来这里干什么?闲的没事干了吗?” “我不干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这帮混混纷纷扔下枪械,转头就跑。 砰!一声枪声响起,最先逃跑的那人眉心处出现一个前后通透的血洞。 “不许跑!”关乐大喊一声,他是季向明的心腹,“守护者怎么了?守护者也是人!你们手里的家伙事儿是摆设吗?谁要是再敢跑,老子就赏他一颗子弹,让他现在就去见上帝!” 逃跑的人群又回到了原地,颤抖着重新拿起枪械,他们的想法很简单:用枪械对抗守护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现在逃跑,那个已经死亡的倒霉蛋就是前车之鉴。 黑衣人就是龙凯。 他以守护者身份出现的时候都是带着这幅面具,只有在周泽等人的面前以真面目示人。因为龙凯不想平常的学生生活中别人打扰,还因此取了一个及其中二的外号:阎罗。这个外号曾经让谭向荣取笑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眼前的这些小混混并不是这么想,那黑色的面具就是死亡的代名词,就像是他阎罗的称号一样。每次这一面具出现的时候,都代表着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开火!” 子弹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对着龙凯当头照下,六挺机关枪从沉睡之中苏醒,转动的枪管发出巨大的噪音像是凶恶野兽的咆哮声,倾吐着火光。 枪声变随着硝烟弥漫,缓缓升上天空遮蔽了闪闪星河,四周的石质树木遭受了无妄之灾,五人抱不拢的石树被拦腰截断,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哀嚎。地面被子弹犁过,棕色的土壤外翻出来,相较于四周正常的土地明显的向下凹陷。 子弹打空了,现场出现了片刻的安宁,耳边还在嗡嗡作响。硝烟遮蔽了视线,前方看不真切。 阎罗怎么样了?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他们不奢望仅凭丹药就剩消灭守护者,子弹甚至不能伤他分毫,只是在心中祈祷着,做出不切实际额的幻想:如果阎守能够知难而退,或许我们还能够活下来。 沙,沙,沙。依旧是沉稳的脚步声,黑影从硝烟之中走出,依旧是之前见到的那样,衣服干净没有尘土甚至没有一丝丝的褶皱。 在黑色的面具之后,龙凯的面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眼前的这些人手中的武器他见过,那是军队的制式武器,本来应该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加特林也出现在这里。 人都有贪念,但龙凯决不允许军中有这样的蛀虫。 面前的混混不知道龙凯的心里活动,当他们看到黑影从硝烟中走出来的一刻,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就已经崩溃了。不少人不顾死亡的威胁,扔掉枪支转头就跑。一名脸上刻着刺青的大汉直接躺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着妈妈。 关乐没有开枪,面对这道黑影,就算是人数再多也是枉然。他脸色狰狞,他也萌生出了逃跑的念头,一种无力感不可控制的从心中升起:子弹都不能伤他分毫,甚至连划破衣衫都做不到,这还是人吗?就算是神明也不过如此。 关乐心中知道,他和季向明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只要季向明落网,就难逃一死,而作为他的手下也没有生存的可能。想到这里,关乐心中一狠,顺手从身旁抄起一发rpg,对着黑影扣动扳机。 两人的直线距离不过一百米,这个距离下一发必然躲闪不急。不管你是谁,正面硬吃这一发,不死也要脱层皮。 面前的阎罗不知何时抬起了手掌,轻描淡写的将枪接在手中。双手随意的揉捏两下,钢铁材质的火箭弹在他手中就像是纸团一样皱的不成样子。随手向后一扔,冲天的火光自身后升起,衬托着黑色的身影宛若神明,黑衣猎猎作响。 关乐大喊一声,即使恐惧,也是为自己壮胆,他做出了最后的抵抗,肉身冲向阎罗,对着面具一拳打出。 阎罗轻易的接下这一拳,随后五指用力,连同骨骼一起捏成肉渣。 “啊!”比之前高出几个分贝的惨叫响彻云霄。 第六章 毒枭与守护者(二) 对于关乐和外面的小混混,龙凯没有赶尽杀绝,这些人还有别的用处。 走入宅院之中,金色的光刺入龙凯的眼球,晃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耳边传来一道呼啸的风声和铮鸣声,龙凯的脑海之中迅速做出判断:听声音,应该是刀,长约半米,重五十公斤,从风声的传来的方向来判断,应该会直接砍在我的腰间。 想要躲闪的话,需左脚向后退半步,同时以跨为轴向左旋转。通过从老周哪里得来的数据得知,宅院中两名先天七中的武者身高都在一米八左右,与我相似,只要在躲闪的同时左手两只并拢向前递出,就能击碎他的喉结。 这些想法在龙凯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但他没有躲闪。 刺啦!在枪林弹雨之中完好的衣衫,被长刀划破,在身体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眨眼之间就已经愈合。 龙凯也逐渐适应了屋内的光线睁开了眼睛。 这里简直就是一件富丽堂皇的宫殿,所有的一切都是金色的,镀金的墙面和家具,金色的沙发和茶几。反射着头顶的耀眼灯光。正值秋季,秋高气爽的季节,屋中竟然还带着一丝丝的燥热。 眼前的两名壮汉手持长刀赤裸着上身。身上有数条伤疤从面部直到腰间,每一条像是蜈蚣一般趴在身上。两人双眼空洞无神,季向明就在两人身后,手中拿着崭新的红酒杯摇晃着。 对于阎罗,季向明没有多少恐惧,给予他底气的就是眼前的这两名大将,他们是贵人送给自己的贴身护卫,两人从说话,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对季向明唯命是从,使用起来也是相当顺手,平时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季向明正在脑中思索着,什么样的电影情节能够和当下的情景结合起来。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阎罗的眼睛。 面具下的眼睛深沉而沧桑,眼帘微合带着疲倦,眼神中透露出的,是愤怒,悲痛,更多的是怜悯。 这一双眼睛激怒了季向明,这样的眼睛在他发迹之前见到过无数——从父母的眼中,从街坊邻居的眼中,从儿时的玩伴眼中,从看守所的警察眼中…… 愤怒让季向明失去了模仿的兴致,对护卫下令:“杀了他!” 两人动了起来,身影一闪来到两侧,将龙凯夹杂中间。狂风皱起,在四周的墙壁上滑下道道的刀痕,爆音声震碎了玻璃,长刀在空中留下残影,其速度竟然比子弹还快。 刀刃将至,龙凯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无数将两人一招毙命的招法。然而,他居然闭上了眼睛,任由刀刃砍在自己的身上。 双眼无神的两名护卫不断出手,长刀如雨落下,刀影与狂风在屋中肆虐,家具被刀气砍成两瓣,四周到处都是划痕。 在狂猛的攻势之下,龙凯身上已经没有一片完好的衣服,刀刃划过的血痕快速愈合,衣衫下的肌肤依旧光华平整。 “太弱了。”龙凯说道,平淡的一句盖过了长刀挥舞的爆音声。 季向明的上扬的嘴角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震惊与恐慌。在他看来,自己的两个护卫已经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其中任何一个站出来,寻常的武者根本不是其一合之将,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对手,都能将其斩落。而今天,阎罗就站在那里没有动手,两人练手竟然只能划伤他的皮肤。 “杀了他!快杀了他啊!”季向明惊恐的大叫起来。 龙凯摇摇头,这两名先天七重的武者太羸弱的,所有的攻势远远达不到自己的预期。 一念至此,龙凯身体中的真气稍稍流动。 轰!像是有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在季向明的眼中,阎罗变了模样。他的身形变高变大,头顶向上好像要撑破苍穹。恍惚之间,季向明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死状,心中却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这……这还是人吗?季向明眼神茫然,无意识中对着龙凯屈膝跪下。 两名护卫动作一僵,他们虽然没有神智,但是身体本能的感受到了恐惧,这是生命层次上的压制。 这种压制让两人的暂支获得了清明。刀刃像是电锯一样抖动着,一层白色的光芒从手臂上延伸出来,覆盖了整个刀刃。 两人再次出手,一左一右,一上一下,舞动长刀。 龙凯有了动作,对着长刀举起了手臂。 铮!一声脆响好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长刀嵌入了龙凯的血肉,将他的手臂和小腿上看出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顺着破烂的衣服留下,在脚下汇成一摊。 龙凯咧嘴一笑:“这才对麻。” 季向明眼中茫然消失不见,站了起来,大声喊叫:“就是这样,杀了……” 话音未落,一阵令人心悸的气息从龙凯的身上传了出来。相比于之间更加让人胆寒! 两名护卫手臂上青筋暴起,手中的长刀就像是卡在了一座大山之中,不管他们如何用力,都不能撬动分毫。 差不多了,龙凯想着,随手一挥,卡在左臂上的长刀就像是变魔术一般来到他的手中。 两名护卫感觉情况不妙,身形爆退。 龙凯将长刀刀刃握在手中,轻轻用力,厚重的刀刃便断成了两截。屈指一弹,断刃精准的没入了两名护卫的胸膛。两人倒下来没有了生机。 “向明,向着光明。”龙凯楠楠道,眼光瞧了一眼季向明,后者裤裆已经湿润,传来阵阵腥臊味。“你配不上这个名字。” …… 龙凯走出宅院。 一名警警官看到,对着龙凯迎面走来,他是先天重的武者,在警局之中都算的上一名好手。离龙凯越近,那股威压也越来越清晰。 汗水从额头上落下,警官拿出手帕不断擦拭着额头。 “三分钟之内,统计出这次行动落网的具体人数。”龙凯对警官说道,在他进入宅院之前警察已经包围了这里,之前所有的混混没有一人逃脱出去。 警官面露难色,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三分钟时间有点仓促,这次落网的人数又多,阎守您看……” 龙凯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他知晓兽潮来临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分钟。 “超过三分钟,我拿你去喂狗!” 龙凯一声怒吼,吓的警官直接跌坐在地上,他慌忙爬起来声音颤抖着说道:“是,我这就去办。” 第七章 战争 在得知兽潮来临的五分钟之后,舞林市城南外。 军队在城门下排成方阵,将近四万人的军队在这里集结。 按照正常的思路,在城墙之内布置兵力防守是最正确的选择。但舞林市土地面积稀缺,城墙之内不到五十米就是住宅区,没有其他选项,军队只能在城墙之外迎战。 队伍的最前方是数百挺机关枪严阵以待。往后则是八千名先天武者,着其中不乏两鬓斑白不愿意退伍的老者,有稚气未脱的刚刚入伍的年轻人。 他们穿着铠甲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光,右手拿着制式长刀,左手拿着半人高的盾牌,枪械对于先天武者来说没有多少意义,冷兵器才能发挥他们全部的实力。 再往后就是则是三万名后天武者,身上厚重的铠甲显得有些臃肿,挂在腰间的机枪被擦的闪亮。 将近四万人站在城墙下,却安静的没有多少声音传出来。不管年龄大小,修为强弱,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脸上毫无惧色。一股肃杀之气在空中弥漫。 李雪玲站在城墙上,身披战甲,长刀挂在腰间,白面在她身后,依旧是一身白衣随风而动。 多年以来,因为身体逐渐衰老,战斗实力也逐渐下滑,自从龙凯突破了先天八重之后,李雪玲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装扮了。一想到龙凯李雪玲不免的担心起来,不是担心龙凯的安危,而是担心他所说的计划能否实现,因为这关系到城市中千万人的生死存亡。 谭向荣跑上城头,对着李雪玲行礼高声说道:“部队已经集结完毕,请李守指示!” 李雪玲没有说话,望向前方山峦,半响之后:“来了。” 山峦之上,一只野狼出现在视野之中,在月光的映射下,仰天长啸。 “嗷!” 这一声宛如行军的号角一般,一时间地动山摇,大地震动着引得石子来回跳动。 野狼之后,是一头公牛,数倍于寻常公牛的身形,身上健硕的肌肉,好似钢铁材质粗壮的一对牛角。第一次看到这样景象的人心中都会生出这样一个想法:若是这公牛发起疯来,这个世界上再厚的钢板都会被他一对牛角洞穿。 紧接着,在山峦之上,一头,两头,三头……数百头公牛出现在视野之中,他们行动整齐划一,与城下的军队相比都毫不逊色。山峰上无数已经石化的树木倒在它们的跌蹄之下。 嘶!那是毒蛇吐信的声音,这声音不大,但成百成千的毒蛇一同发出这样的声响难免让人头皮发麻。蛇群紧跟在牛群之后,它们其中任何一支都有成年人腰部粗细,毒蛇的毒牙向上翻起,其中渗出一两滴毒液落在地上冒出缕缕白烟。 毒蛇之后,是狼群和虎群乌压压的一片,同样比寻常的野兽要大上一倍。 李雪玲脸色难看,在这兽潮之中,散发着先天气息的就已经有两万之多,后天气息的更是超过了十万,是己方兵力的两倍有余。 狼嚎声再次响起。 牛群好像得到了指令,牛角向前,后退的肌肉鼓胀起一圈,如离弦之箭狂奔而出,呈弧形想着军队发起冲锋。牛蹄扬起灰尘遮天蔽日。 谭向荣站在城头上,神色冷酷不带任何的感情。 “机枪队,开火!” 数百挺机关倾吐着火星,操控者都是后天境界的武者。武者只要突破了后天八重,就能将自身的真气附着在物品之上,可以是刀剑,也可以是子弹,附着真元的子弹威力加强了百倍不止。 乳白色的子弹练成一线划过夜空,在眼眸中留下一道灿烂的痕迹,紧接着,一道,两道,数十道,数百道,夜空被白色照亮了。 偶尔一两道白线打在公牛的身上,只是擦出火星留下烧焦的痕迹,即使是经过武者真元强化的子弹,也无法击穿这些公牛的坚硬的肉身。 加特林的操纵者们知晓这一点。在之前无数次兽潮之中,作为冲锋部队的牛群已经不是秘密。他们的目标是公牛的眼睛。 经过锻炼强悍的肉身让操纵者们能轻而易举的控制加特林的后坐力,熟练后甚至能将子弹集中在一点上。 九成的白线汇集起来,如果这个时候从高空俯瞰,就会发现一个个乳白色编织成的三角点缀在军队的前方,规整纯洁,煞是好看。 噗!子弹击穿公牛的眼球,溅射出的血液如同血色玫瑰在空中绽放,每一朵血色玫瑰都代表了一头公牛生命走到了终点。 最前方的公牛倒下,尸体化成一道坎,后面冲上来的公牛来不及刹车,硬生生的撞了上去。巨大的力道带着尸体向前推行了数米,在地面上犁出数道深深的沟壑。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牛角却卡在尸体中间不能拔出,后面的牛群又撞了上来。如此往复,原本是大杀器的牛角,此刻成了它们的催命符。 子弹用光,牛群也死伤殆尽,仅剩下来的十几头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嗷!”又是一声狼嚎声响起。这次是蛇群,数千条毒蛇向上立起,外翻的毒牙指向天空。绿色的汁液从毒牙中射出。汁液在空中散落,对着城南如雨而下。 一两滴毒液落在牛群的尸体上,尸体的表面就像是开水沸腾一般,表面腾起白雾,血肉瞬间消融,只留下一地森森的白骨。 “第二梯队,举盾!” 谭向荣一声令下,八千米先天武者行动整齐划一,将左手的盾牌举过头顶,在上方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盾牌之墙。 撕拉!毒液腐蚀着钢铁盾牌,每一滴毒液腐蚀盾牌的声音,就像是用指甲在黑板上摩擦那般。声音传入墙内,住宅区的居民在这刺耳的声音中昏死过去。城外,军人们被这声音折磨的面容狰狞,身形却依旧坚挺,没有一人倒下。 “雨”停了,盾牌之墙已经千疮百孔,在漏洞之下,传来一声声的冷哼。 医疗兵在队伍的间隙中穿梭着,在毒雨下有人失去两双腿,有人半边身子都被腐蚀,只是他们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没有人叫喊,更没有人哀嚎。 “嗷!”狼嚎声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弦,一声落下,狼群与虎群越过毒蛇向着军队冲来。接下来就是短兵相接的混战了。 面对两倍于自己的兵力,混战一定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身后就是城墙,敌人近在咫尺,他们没得选。 谭向荣自城头上跳下,来到军队最前往方,混战之中指挥已经无用。他双目眼中,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嘶吼出来:“狭路相逢!” 四万人一同嘶吼起来,声浪冲上云霄,震碎了天边的乌云! “勇者胜!” “杀!” 军队与兽群碰撞在一起。 第八章 巾帼不让须眉 战场是无情的绞肉机,生死无常,一名先天武者上一刻才砍掉一只野狼的头颅,下一刻就被利爪刺穿了胸膛。后天武者没有用刀,枪械在他们的手中就是暗器和长枪,只要知道凶兽的弱点,如眼睛和关节,同样也能一击毙命。人血和兽血混合在一起,在地低洼处汇聚成一条小河,血色与沉默的星空呼应着,向着远方流淌。 李雪玲站在城头上,身后的白面不知何时已经跳下城墙加入了战场。 她看着一个个士兵变成冰冷的尸体,双拳紧握,指甲刺入手掌。此刻李雪玲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投身战场之中,将所有凶兽一个不留撕的粉碎。 但是她不能,兵对兵,将对将,兽潮之中一定隐藏着先天八重的凶兽。它们拥有极高的智慧,狡猾而且奸诈。她要做的就是在这凶兽将部队屠戮殆尽之前,把他揪出来。 她扫视着战场,没有放过一粒尘埃。 找到了!李雪玲瞳孔紧缩,自城墙边一跃而下,在空中拔出长刀。 铮!长刀发出的脆音响彻寰宇,长刀一瞬便被如夕阳般的赤红色覆盖,对着一头野狼当头砍下。长刀气势如虹,灼热的红光将空气斩开,形成两面肉眼可见的气墙向两边扩散,将正在交战的人与兽吹飞。 叮!一声金属与刀刃碰撞的声音,那野狼伸出利爪当下了李雪玲的一刀,看向她的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这头野狼竟然口吐人言。 “是你的伪装太肤浅了。”李雪玲说道,心中不懂声色的计算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六分钟,只要龙凯能及时赶到,眼前这头先天八重修为的野狼就难逃死亡的命运,因此她不介意和对方聊一聊。 “你看四周的妖兽,就算没有伤痕毛发多少会有些烧焦的痕迹,而你的身上干净整洁,这只有拥有先天八重修为的凶兽,远超四周士兵才可以办到。” 野狼眼珠转动一圈,双脚直立,对着李雪玲鞠了一躬:“多谢,受教了。在下唐高俊,如果李守能记住我的名字,唐某不胜荣幸。” 李雪玲脸色阴沉了下来,刀剑指着这名叫“唐高俊”的野狼:“畜生就是畜生,即使有了人名,学习了礼数,依旧还是畜生。” “哈哈哈哈!”唐高俊不怒反笑:“舞林市不是有两名守护者吗?那位大名鼎鼎的阎守现在身在何方啊?” 不等李雪玲回答,他就自顾自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阎守不在,想必你们有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计划,但是……”唐高俊双爪抱胸,嘴角人性化的扬起,“你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李雪玲心中暗叫不妙,面前的凶兽让她有不好的预感,她举起长刀就向着唐高俊砍去:不管对方有何打算,先砍杀再说!最次,也要与眼前这名先天八重的凶兽同归于尽。 李雪玲这样想着,忽然后背冷汗直下,这是她年轻时候长年在生死战场上锻炼出来的直觉。她强行扭动身体,将长刀挡在胸前。 轰!两道阴影闪来,伴随着一声巨响,李雪玲只觉得一座山峦装在了自己胸前,胸口一痛,一股腥甜从腹中涌上。 如果不是有长刀作为缓冲,这一击会直接打断她的肋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倒飞了出去。 在李雪玲飞出的方向,唐高俊扬起了爪子,利爪上没有纯白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黝黑的雾。利爪挥下,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利爪将会刺穿李雪玲的胸膛。 李雪玲手中长刀猛的刺入地面,让飞出的速度骤减,火红的光色自小腹处蔓延出来,眨眼就将全身覆盖。 插入地面的刀刃改变了飞行的方向,原本刺向胸膛的利爪只是命中肩头。黑雾与火光碰撞在一起,相互泯灭宛若冰雪消融,但那红光还是太过单薄了,只是阻挡了一瞬就消融殆尽。利爪刺入肩头,向下一拉,李雪玲的整个右臂便于身体分离。 “啧啧啧,什么守护者,也不过如此麻。”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李雪玲忍者剧痛站起身,肩膀断裂燃起一团烈火,止住了喷涌的鲜血。她定睛一看,那道阴影原来是两只半人高的松鼠,其中之一此刻正带着戏弄的眼神看着自己。 唐高俊呵斥道:“梅淑荣,不得无礼!” “切,咱们三个的修为都是先天八重,你凭什么命令我?”松树梅淑荣不满的说道,她身边的另一只松树点头附和。 唐高俊叹了口气:“如果让父亲看到你们两个这么不着边的模样,看他老人家回去怎么责罚你们。” “父亲”二字好像冲了了魔力,梅淑荣低下头来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说道:“你说的对,我可不想承受父亲的怒火。” 随后她对李雪玲躬身说道:“李守您好,我叫梅淑荣,来此同您过过招。”她身边的松树也弯下腰,嘴中吐出三个字:“梅淑耀。” 李雪玲冷眼看着一狼两鼠,绝望难以遏制的从心中升起——加上三兽口中的那名“父亲”,此次兽潮之中一共有四名先天八重。仅仅只是面前三只联手,已经重伤的自己必然撑不过十招就会死亡。 “我有一个提案。”唐高俊说道,“我父亲他老人家对您和阎守赞赏有加,如果你们愿意归顺,不仅舞林市数千万的人的性命可以保全,父亲他承诺会给你们比守护者更高的待遇。” 李雪玲惨笑这:“我想知道,如果我降了,你们会如何对待城中的普通人。” “绝对会比现在生活的更好,至少吃穿不愁。” “那你们会不吃人肉吗?” 唐高俊沉默着没有回答。 李雪玲冷笑着说道:“吃穿不愁?到头来还不是要吃人肉,喝人血?如此一来,我们和圈养的家畜有何分别?” “这么说您是不愿降了?” “废话这么多干什么!不愿意降杀了就是了。”梅淑荣说道,身形化作一道棕色的闪电直奔李雪玲而来。 李雪玲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火焰在长刀上凝聚,对着梅淑荣奔来的方向横着一刀砍出。 就这?梅淑荣心中冷笑着,身体在空起,头颅避开了刀刃。 随着刀刃的前进,它的身体就好像没有骨头一般化成一滩液体,一道褶皱从头部向后传递,如果用慢镜头看去,刀刃被它的血肉包裹其中,而梅淑荣却没有任何的损伤。 李雪玲徒然气势一变,手臂上青筋暴起,挥斩的长刀在空中硬生生的停顿住,紧接着手肘一沉,刀刃上翻,带着内劲轻轻一撩。 “啊!”梅淑荣发出一声惨叫。贴着李雪玲的发梢飞了出去。速度上它无人能及,肉身却很脆弱,背部露出一道笔直的伤痕深可见骨,伤口四周是焦黄是被火焰烧焦的痕迹。 突如其来的变招是梅淑荣没有想到的,长刀在挥舞中停顿,武者不仅要承受反震的力量,很容易筋肉错位,还会有手臂残废的风险。 而现在的李雪玲,在已经失去左臂的情况下如此出招,稍有不慎她仅存的右臂也会废掉,双手无用在这战场上面对三名先天八重的凶兽,着无异于自杀。 她这么着急去投胎吗?! 容不得梅淑荣多想。李雪玲已经大步来到她身后,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梅淑荣。 跑!只是她心中唯一的念头。刚刚的过招梅淑荣已经被吓破了胆量,被李雪玲的气势所震撼,全然忘记了眼前之人比自己的伤势更重。 梅淑荣从原地窜出来,速度一向是她的优势,如果正常状态,必然不会被李雪玲砍中。在她双腿发力的瞬间,背部的伤口又撕开一分,强烈的疼痛让她身体慢了半拍,与之前的快若闪电先比简直就像是龟爬。 唐高俊从后方赶来,狼爪带着呼啸声对着李雪玲的脊背挥下。梅淑耀也赶忙来支援,向着李雪玲的背部猛的撞去。 李雪玲没有理会后方的攻势,甚至没有用真元覆盖周身用作防守,此刻她全部的力量都集中的长刀之上,铁了心要让梅淑荣命丧于此。 唐高俊看出了她的心思,心中一沉,随机狼爪在空中划过弧线,越过李雪玲的肩头直接与兵刃相撞。 叮!碰撞使得刀刃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向着左方砍下。原本应该砍在梅淑荣头颅的刀刃只是落在了她的尾巴上。 随后梅淑耀到了,一头撞在李雪玲的后背。 李雪玲喷出一口鲜血,再次摔到在地,兵刃铁落在一旁。背后的盔甲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其中血肉模糊。她几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没能如愿。 第九章 兵,士兵 死里逃生的梅淑荣抱着自己的尾巴,“我要你死!我要死现在就死!”她癫狂的喊道,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自己心中的恐惧还是因为对于李雪玲的惧怕。 梅淑来来到她的身边,亲昵的用头拱了拱:“莫生气,莫生气。”说着伸出舌头,舔着她后背的伤口。她们的唾液有治疗的功效,那道血肉的沟壑中肉眼可见的生出新芽。 “再见了,李守。”唐高俊对着李雪玲举起利爪。 生死之间,李雪玲心神宁静。 先天八重的武者的强悍不仅在于武力上,还在于其恐怖的恢复能力,只要能够拖住眼前的凶兽,三分钟,只需要三分钟的时间,她便能恢复如初。对方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必不会给她恢复的时间坐以待毙。 死亡似乎不可避免。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小时候随着父母颠沛流离,在丛林之中逃避凶兽的狩猎,父亲为了保护她丧生在凶兽口中。 和母亲来到舞林市,加入军队,无数次拼杀,无数次看着朝夕相处的战友死在自己的面前。 在军中认识了年轻的周泽和王秀兰,面对年轻英俊的周泽她坠入了爱河,至今他还记得在一场大战之后,周泽手中拿着石头雕刻的简陋戒指,在夕阳下单膝下跪向她求婚的景象。 在搏杀之中她突破了先天八重,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舞林市的守护者。周泽也从凭借着军中的威望做上了市长的位置。 然后数十年匆匆而过,期间她收养了龙凯兄妹,看着两人一天天长大,尤其是龙凯,想着多年前那幼小的男孩眼中坚毅的眼神,想着他一步步走来直到今天,其中的欢喜难以用言语表达。 如今,她即将命丧黄泉,李雪玲没有任何的怨言——能够战死沙场,此生无憾! 随后,她的眼前闪过了龙凯周泽的身影,嘴中满是苦涩。 她还想再看看他们的面容。 狼爪带着刺耳的风声当头而下。 当!映日眼帘的是白色的裤腿在风中飘荡,李雪玲抬头看去,白面挡在了自己身前。她的上衣已经被血色然的鲜红,面具破碎一角露出其中秀眉。周身金色的虚影宛若铜柱,挡下了利爪。 震惊在唐高俊的眼中一闪而逝:“只是先天七重能够挡下我的一爪?有意思。”随后又是一爪抓在相同的地方。“但还是太弱了。” 砰!金色的虚影如同玻璃一般瞬间破碎了,肩头被弯下一大片的血肉。 “你来干什么!”李雪玲对着白面焦急的吼道:“走!” 白面置若罔闻。唐高俊狼爪对着白面的额头刺下,来不及反应,眨眼就已经到了身前,其上黑色的烟雾摄人心魂。 躲闪是来不及了,白面握起双拳,金色的光华在双手凝聚,左腿向后,沉腰,松垮,转肘,双拳探出,直径轰在唐高俊的胸口,后发而先至,竟然比对方还要快。 轰!金色的光芒在唐高俊的胸口炸开。震的它后退了三步,狼爪没有刺穿白面的头颅,只是在额头上留下三个血洞,血洞上残留的少许黑烟顷刻渗入皮肤直冲大脑。 白面冷哼一声,晕死在地上。 李雪玲向前爬行着,握住白面的纤细的手掌,双眼通红。战场上生死无常她早就习惯了,可是,可是…… “李守!”谭向荣的怒吼声传来,他的眼中,眼白已经被血丝占据,衣衫已经被血色竟然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伤痕累累几乎看不出人形。被四名先天七重的凶兽围堵在中间,想要支援却分身乏术。 唐高俊伸出舌头,将爪子上的血肉卷入嘴中,一脸陶醉的模样:“不错,确实不错,比一般的先天七重更加强大,血肉也更加鲜美。” 李雪玲猛的抬头,目眦欲裂。 唐高俊心神微动,看来这名一身纯白的武者在李雪玲的心中有着及其重要的地位,或许可以这样…… “如果李守您愿意归降,我就放过这名先天七重的武者。”唐高俊说道。 李雪玲咬着嘴唇,血液顺着嘴角流下,眼中挣扎着,片刻后从嘴中挤出一个字。 “不!” 唐高俊叹息一声,不再说多,向着李雪玲大步踏来。 李雪玲紧握着纤细的手,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一大阴影挡住在了李雪玲的身前,挡住了月光。 龙凯回来了?!她惊喜的睁开双眼。 在李雪玲和唐高俊之间,是数十名士兵,他们修为参差不一,共通的特显就是两鬓斑白,身上的的铠甲已经破烂,有的人从头皮直到脖颈被一道狰狞的伤痕贯穿,有的人失去了右臂,有的人失去了左腿。他们围绕在李雪玲的身边,用自己的肉身搭建起一道屏障。 “你们干什么?!”李雪玲吼道:“滚开!” 人群不为所动,最前方的一名中年男性对唐高俊说道:“就算你有先天八重的修为,想要穿越这堵人墙也需要一点时间。” 唐高俊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眼前的一幕出乎他的意料,他转身对那松树姐妹喊道:“来帮忙!” 梅淑荣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正好拿这帮小崽子出出气!” 六百名后天武者,四百名先天武者,面对三名先天八重的凶兽有几成的胜算?答案是:零。在先天八重的凶兽眼中,他们只是会活动的肉块,是可以随意踢开的挡路石。 没有任何的悬念,这就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其中还有四周的其他凶兽扑了上来。不管是先天八重的凶兽,还是其他什么,在这群人的眼中都是一样——挥刀!然后生死由天。 没有多余的时间让自己悲伤了。李雪玲想着,闭上双眼,心神下沉,身上泛着火光,随着她的一呼一吸闪烁不定。她的左臂断口处,新的肢体正在重新生长出来。 快些,再快些!李雪玲在心中怒吼着,全然不顾全身经络中传来的痛处,身上火光的闪烁又快了几分。 高玉龙是围绕着李雪玲人墙中的一员。 在灾难之后,曾有十三座城市树立在这片土地之上,但是现在仅存其三,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些城市没有先天八重的武者,或者那些城市的守护者们已经战死沙场。 高玉龙本就不是舞林市人,他诞生一个已经破灭的城市,在他童年的时候亲眼见到过兽潮攻破城池,整座城市化作人间炼狱。他侥幸活了下来,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两年流浪生涯。 之后,他来到了舞林市,随后参军直至今日,几十年的时光匆匆而过,战争还在继续,但是一切好像有所不同——他有了一个漂亮的妻子,前两日还做了爸爸,看着自己的血肉躺在摇篮床中,高玉龙心中是难以言表的幸福和满足。 他怕死吗?当然怕,他害怕刚刚生产的妻子没有了丈夫,害怕襁褓之中的孩子没有了父亲,害怕将自己拉扯大的母亲失去了儿子。 但是他更害怕的,是自己的妻子儿子母亲变成凶兽的口粮。 如果那样,他将死不瞑目。 所以他才站在这里,他知道一名守护者对一座城市是多么重要。 现在,李守的生命已经如同风中残烛一般,如果能用自己的生命重新点燃这火光让其重新化作熊熊烈火,那么他甘之若饮! 狼爪带着黝黑的雾气向高玉龙回来,他的反应和所有人一样——挥刀! 铮!长刀与狼爪碰撞,溅射出火星。 长刀断了,断刃跌落在地上溅起尘埃。 狼爪划过了他的脖颈。 一道无头的尸体站立在原地,身形依旧坚挺。 “真是麻烦。”梅淑荣嗉囊了一句,眼前的站立的数具无头尸体。在这些尸体的阻拦之下,她短时间内也跨越。 嗯?梅淑荣竖起耳朵,好像是听到了什么。 唐高俊也停下了动作,望向城墙的方向。 喧嚣的战场之中,有士兵在欢呼雀跃呼喊着什么,同时扩大的还有凶兽的惨叫和哀嚎声。 欢呼声愈来愈烈,汇集起来清晰可闻,声音层层涌来汇集成滔天海浪,与凶兽越来越大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相得益彰。 一道身影走来,他身穿黑色的长衫褴褛带着鲜红,脸上带着主色调黑色的面具,从眼眉处黑红相间的波纹向着四周层层扩散。 红色的,是血。 在他的身后是一条血路,其上有无数凶兽的断肢残骸。 二十五分钟,龙凯如期而至。 他先是来到谭向荣的身边,后者此刻已经倒在地上,周围四名先天七重的凶兽正在啃咬他的身体。 龙凯走来,星光点点在他周身凝聚,先是乳白色,随后又转变为青绿色。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只是觉得眼前一道绿光闪过,那几名先天七重的凶兽便尸首分离。 龙凯来到谭向荣的身边,谭向荣看到这幅熟悉的面具,心安了大半,嘴角艰难的一裂,想要说些什么,一张嘴却喷出一口污血,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只见龙凯的手掌搭在谭向荣的肩膀上,青绿色的光芒通过手掌蔓延出来。在谭向荣的身上,骨骼矫正,伤口愈合,那些深邃的伤痕瞬间恢复如初,只留下血色的衣衫还在提醒着他——这不是梦境。 龙凯起身,向前走去。 唐高俊弯下腰,对着龙凯拱手稽首:“您就是阎守,在下……” 话音未落,龙凯便于他擦肩而过。 青绿色的光芒升起,双手舞动化作残影,将这些尸首一一放平在地上。还幸存的人让开一条道路。 “我不管你是谁,都给老娘死!”梅淑荣大喊了一声,身形化作闪电重新奔涌而出,只是嘴上叫嚣着,却没有上一次面对李雪玲那样鲁莽,不断变化着方位干扰龙凯的视听。 龙凯就站在原地,耳朵怂动,心中盘算着梅淑荣的方位:一点方向,四点方向,七点,十二点,三点,六点,十点……! 在梅淑荣奔向龙凯即将的手,龙凯伸出了手掌,死死的卡主了她的脖颈,任由对方在手中挣扎,然后手掌紧缩。 梅淑荣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她已经将自己的速度提高到了极限,背后的伤势已经完全愈合不影响速度,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落入了龙凯的手中。 最让她震惊的,是自己根本就没有看清龙凯是何时出手,上一刻还是双手垂落在身体两边,下一刻已经伸出手掌,就好像……就好像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一般。 要知道速度是梅淑荣的强项,她的反应速度已经超过了寻常的先天八重武者和凶兽,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没有看清龙凯的动作。 眼前这人是什么怪物! “动手!”唐高俊高喝一声,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伴惨死,径直冲向龙凯。两只兽爪并拢起来,周身黑雾浓郁几乎看不见他原本的身形,对着龙凯的后背猛的一拉。 梅淑耀也自地面上弹起,撞向龙凯的前胸,两兽一前一后,攻击几乎同时落在龙凯的身上。 龙凯还是站在原地,两兽的进攻对他来说好像是微不足道一样,甚至没有用真元覆盖身体以做防守。 狼爪犁开背部的血肉,梅淑荣撞断了他两根肋骨,梅淑荣趁着这个机会挣脱了龙凯的束缚,大口喘着粗气。 唐高俊大喜过望,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阎守竟然是这样狂妄自大,就算是他有通天之力,在二兽的夹击之下也难免重伤。 没有人能够正面抗下两名先天八重凶兽的正面攻击,龙凯也不能,他也确实身受重伤,只不过,这重伤正是龙凯想要的。 一股磅礴的冲天而起,仅仅只是气息就震的,唐高俊后退了数步,紧接着,绿色的真元如海水从龙凯的身体之中翻涌而出,恍然间便覆盖了整个战场。 在战场中,所有正在打斗的几万士兵都停了下来,绿色的浪潮如温暖的床被将他们包裹,流血的伤口止住了鲜血,一阵搔痒从其中传出来。 而凶兽则恰恰相反,身体扭动面色狰狞,一抹翠绿从血肉的缝隙中生长出来,撕裂了伤口。 唐高俊脸色却十分难看,浪潮对他的影响很小,但那只是作用在他身上的只是其中威力的千万分之一罢了。 唐高俊曾经在一场战争中,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屠戮的将近五千名人类武者。在先天八重的修为之下,所有的武者和凶兽都是蝼蚁般不堪一击。 但杀戮也是需要时间的,像这样瞬息之间影响整个战场十几万人与兽的本领,它从来没有听过,也没有见过。 如果这样的浪潮全部威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最终的下场不会有除死亡之外的第二个结果。 可是面前的黑衣男人没有这样做,反而用这通天的本领来照顾那些修为底下的蝼蚁。它们三名先天八重的凶兽不应该是他最大的威胁吗? 轻蔑,不值一提,这是唐高俊从龙凯身上感受到的,就好像是一个巨人俯视着它,眼神好像在说:“我想要捏死你,随时可以,并不急于这一时。” 绿色的浪潮回卷入龙凯的身体,做完这一切的他神色萎靡,只是面具之下无人能够看到罢了。 龙凯走到李雪玲的身前将他扶起,李雪玲看着龙凯,这个即便断了左臂也面不改色的女人,这个面对绝望境地依旧坚持到底的强者,心中紧绷的弦在这一刻松下了。流水不争气的从脸上划过,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你……来了。” “嗯。”龙凯应了一声,真元流转为李雪玲治疗伤势。 不就之后,他站起身。 在此期间,或许是被之前的一幕震撼道了,唐高俊三兽没有任何的动作。待到龙凯起身,他才上前说道:“阎守果然名不虚传,难怪父亲在出征之前反复叮嘱我,对待阎守一定,一定要行宾客之礼。” 龙凯没有应答,踱步都像唐高俊。 唐高俊后退了半步:“就算是你再强,现在身负重伤,面对三名先天八重的凶兽也没有任何胜算。”梅淑耀爬上唐高俊的头顶,蜷缩着身体不敢出声。梅淑荣站在他的肩头,呲牙发出低吼向龙凯示威。 龙凯置若罔闻,没有停下脚步。 唐高俊再次后退两步,大声呵斥道:“我已经以礼相待了,你不要不知好歹!” 依旧是沉默。 一瞬间,唐高俊的身形暴起。之前的示弱只是假象,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让龙凯放松警惕,在近身之后暴起突袭! 狼爪前刺,黑雾浓烈,直指龙凯的心脏,想要一击毙命。梅淑耀弹射出来,向着空中窜去,紧接着梅淑荣也一跃而出,速度相比于妹妹要快上一线。两者在空中相遇,随后,梅淑荣以妹妹作为踏板,在空中跃出一道折线,对着龙凯的天灵盖撞去。 两招,出其不意招招致命,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先天八重的人类武者,在这种攻势之下,不丢了性命也会丧失战斗力。 可惜的是,他们面对的是阎罗,是掌管人间生死,审判亡鬼善恶的阎王爷。 狼爪刺入胸膛,松鼠命中目标。 唐高俊还没来得及高兴,龙凯的身影就宛如烟云一般在空中消散了。那只是残影,随后眼前的景色骤然变化。 不知从何处来的一名舞女正在自己的面前舞动,黑色的襦裙,朦胧的面纱,轻柔的舞步,手掌划过的曲线勾勒出山峦起伏,脚踩在地上的沙沙的声音,宛若高山流水一般叮咚作响。曼妙的舞姿,就好似一只黑色的蝴蝶挣脱了世俗的纷扰,在净土之中翩翩起舞。 唐高俊看的痴了,那脚步带动的韵律击中了他的心弦,手掌划过的痕迹残留在瞳孔之中久久不能退散,舞女轻柔的身姿将永远的留在他的心房。 就是舞女面前毛茸茸的一团有些碍眼。等等,那毛茸茸的是……是我的身体?! 唐高俊的头颅落在地上,同时梅淑荣两姐妹也摔落在一边没有了生机,脖颈处一道细微的血痕。 “嗷!”山峰上狼嚎声又一次响起,只是这次的声音之中,潜藏着痛苦与悲伤。 正在交战的兽群向后退去,人群之中再一次爆发出欢呼的浪潮。 一切都结束了,谭向荣身上伤势尽去,走到龙凯的背后低下头颅单膝跪地,这在军队中是最高的礼仪。 龙凯望着远方的山峦,“组织军队重整阵型,在此处待命。” 谭向荣愣住了,重整阵型?敌人已经褪去,危机解除,为何还要重整阵型? 四周传来一阵骚动,谭向荣抬头看去,一时间脸上毫无血色。 在对面的山坡上,牛群越过山峰,然后是蛇群,狼群和虎群。这一切和战争开始的时候别无二致,只是己方已经没有没有再战之力了。 这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随风传来:“唐寅达在此,请阎守上山一叙。” 声音不大,却随风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前进的兽群也随着这一声停了下来。 面具之下,龙凯眯着眼睛,正主终于来了。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赶到前线,让李雪玲拖延时间,就是为了此刻。 李雪玲走上前来,断臂还没有全完的恢复:“我和你一道去。” “不必,李守就在这里做好防守,我去去就来。” 山峰上那一头用嚎叫发号施令的野狼走了下来,来到龙凯的面前,口吐人言:“请阎守随我来。” 它竟然也是一名先天八重的凶兽。 看着龙凯和野狼消失在视野之中,谭向荣这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抄起身边的兵刃就要追上去,却被李雪玲一把领了回来。 “你干什么去?” “怎么能让龙……阎守只身犯险?”谭向荣说道:“我去了或许还能帮上什么忙……” “你走了,没有人指挥军队,如果山上的兽潮冲下来怎么办?”李雪玲反问道。 “您看看身后。仅凭我们这些残兵败将怎么撑得过这一轮兽潮?”谭向荣说道,他与之前那些用肉身做盾的老兵一样,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守护者身上。 “既然如此,面对一群残兵败将,为什么兽群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停留在原地?” 谭向荣一顿。 李雪玲缓缓开口说道:“眼前的兽潮就像是达尔摩斯之剑悬挂在我们头上的一柄利剑,但是重要的不是这剑什么时候落下,而是高悬的剑本身。” 谭向荣细品这段话若有所思。 第十章 虚张声势 兽群让开一条通路,龙凯跟随者野狼从中走过,翻过山峰,进入一片石林中。 不多时,一名老者出现在他的眼前。 老者穿着一声灰色的古装长衫,头发花白,向上梳成发冠,白色的胡须留到胸前,一副风仙道骨的模样。 老者走上前来,脸上带着笑容:“许久不见,阎守进来身体可好啊?” 龙凯无言只是点头。 老者呵呵一笑,袖袍一挥,身边一颗五人抱不拢的石头古木瞬间化作尘埃。只留下一个半人高的石头树桩,断面光华整洁。 “出行匆忙,只能以树桩为桌,希望阎守不要介意。”老者说道,对龙凯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龙凯也不客气,与老者一同席地而坐。 老者眉头微微一皱,对龙凯身边那头带路的野狼呵斥道:“高阳,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客人上茶!” 那称作唐高阳的野狼低号一声,身上蔓延出一团浓烈的黑雾将他包裹其中。不就之后,一个脸型俊美的男子从中走出。拿出茶盏和茶壶,为两人斟茶。 常人,包括大多数的守护者都不知道的一点是,凶兽在达到先天七重之后就能够变化成人类的模样,只是变成人形之后天生的武器,如尖牙利爪此类也会一同退去,因此在战场之上,所看见的凶兽一般都是本体而不是人形。 龙凯摘下面罩,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入口苦涩,静下心来却有一种甘甜隐藏之中,带到发现这甘甜的时候,它便像是雨后春竹一般在嘴中层层荡漾开来。 龙凯不禁赞叹道:“好茶。” 老者抚着胡须,得意的笑着:“这可是上个时代的绿茶,平时我自己都舍不得喝,只有在招待贵客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多谢。” 如果有不知情的人在这里,一定会认为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两人之间的谈话没有任何硝烟的味道,与不远处的战场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两人看上去心平气和,但实际上暗流涌动。 因为大多数的植物都石化的缘故,从前食草的凶兽也进化出了吃肉的能力,而拥有智慧的它们,在建立了社会秩序之后,并不想以同类为食 但是就如同人类发展出文明之后快速繁衍,几乎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一样,没有天敌又建立秩序的凶兽们数量呈爆炸式的增长,于是食物就成了问题。在加上寒冬将至。粮食问题更加显着。 这也是当下凶兽对城市发动袭击的原因。 如今,人类的城市仅剩三座,而凶兽的数量还在增长,如果按照之前那样屠杀人类的城市,凶兽们将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在人类灭亡之后,粮食问题应该如何解决? 对于它们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像灾难爆发之初那样,将人类圈养起来,事实上它们就是这么做的,在凶兽的群落之中已经存在被圈养的人类。但是圈养的数量稀少,相对于爆炸式增长的兽群依旧是杯水车薪。同时人类的成长周期太长,完全无法满足他们的需要。 解决方式有二,第一,扩大圈养的数量,就像是之前唐高俊对李雪玲所述的那样。第二,就是和人类谈判,从对方的手中获得粮食。 既然是谈判,为了获得最大的利益,增加手中的筹码便是第一要务。 现在,两人看上去一片祥和,实际上双方都在等待,等着对方先出招,先出招的一方等于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之中,落入下风。 龙凯端着茶杯细细品尝,早在得知兽潮来袭的时候他就已经预见了眼前这一幕。 岗哨是城防的重中之重,提前发现兽潮能让他们有更多的准备时间,岗哨是由龙凯亲自安排没有经过谭向荣之手,就连哨兵都是由他亲自挑选的,兽潮能够入侵到城市前一千米才被发现,只能说明兽潮中有高手,且不是一般的先天八重的凶兽。 老者脸上如浴春风,眼前的这一幕不是他第一次经历了,此前也和龙凯有过交谈,对方身上所展现出来的气度和实力让他暗自心经。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龙凯还不是先天八重的武者,老者曾经无数次在深夜之中叹息,如果当初不是出于敬佩而放了对方一条生路,就不会今日这些曲折。 对于那些战死在战场上的孩子们,他一点也不觉得心疼,粮食短缺,战争能够消耗大量的人口,减轻族群之中的负担,又能为还活着的人争取到口粮,何乐而不为呢? 终于,老者沉不住气了,他对一旁的唐高俊说道:“让前面的军队安营扎寨,从出发到这里已经经过了十多里路,孩子们也应该累了。”老者这话实际上实在提醒龙凯:大兵压境,我的兵力还有剩余,就凭你的那些残兵败将能够坚持道什么时候? “秋天即将过去,天气也冷了。”龙凯说道:“安营扎寨需要炭火,你们的炭火够用吗?如果不够用,我让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城防军在送来一些。”言下之意:不仅仅是你方兵力还有剩余,我方也有。 龙凯此言只是在虚张声势,在南面城外的就已经是舞林市军队的八成,剩下的三个方向的兵力仅仅只能坚持城门不被瞬间攻破。但老者并不知晓这一切,信以为真。 他呵呵一笑:“此前你杀害了我的三个孩子,这笔账应该算算。”他所说的是唐高俊三人。 龙凯玩弄着手中的茶盏,“你也知道李守是我的养母。” 普通人只知道舞林市有两位守护者而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老者则是知道的,他之前放任龙凯杀了三人就是为了平息对方的怒火,同时在谈判上增加筹码。“但结果是,李守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而我的三个孩儿已经命丧黄泉。” 龙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我杀的少了?那应用谁的命填进去呢,你的?”龙凯指着一旁的唐高阳,后者拼命的甩着头。 “还是用老东西你自己的命,老东西……哦不,应该说唐寅达,你就这么急着去投胎?” 龙凯的话完全出乎老者唐寅达的意料,在他看来,龙凯能够坐在桌前,本身就是一种停战,渴望交谈的信号,怎么还会说出这么带着火药味的话? 如果此刻示弱,在之后就会完全落入下方,唐寅达稍作思考说道:“阎守你现在已经受伤,恐怕不是我的对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龙凯站起来对唐寅达勾勾手指:“别说是那三个小喽喽,就算是三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唐寅达叹息一声,起身说道:“来。” 话音刚落,两道气息在林中炸开,带着狂风大作吹断了不少石树。绿色与黑色两道真元分庭抗衡,一边是老者唐寅达,黑色的雾气之中腾腾而起,他依旧是人形,实力和技巧到了一定程度,外形就不再重要了。另一边是龙凯,青绿的朦胧呼啸来直至苍穹,虽然没有之前绿色浪潮那般强大但也不容小视。 先天八重武者能够碾压其他境界,但是武学的境界修为并不代表着战斗力强弱。同样是先天八重,李雪玲面对唐高俊三兽就显得十分狼狈,而换做是龙凯结果却恰恰相反。实战经验,技巧,真气是否雄厚,战斗天赋,甚至是年龄大小,都影响着一个人的战斗力。 而龙凯和唐寅达,无异是两个正营中最顶尖的强者。 龙凯的右腿后撤一步,真气在身体中运转起来。力道从脚跟传递到腰间,再随着腰部的扭转送到背部,紧接着,用腰身做弓,用手臂作箭,手肘伸展猛的射出,全身力道集中拳峰,牵一发而动全身。后脚反震的力道将地面震出裂痕,裂痕像蛛网一般想着四周蔓延开来。 四周的绿色光芒汇集起来,凝实的光芒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面对这一拳,唐寅达本应该选择避让,但他没有这样做,伸出手掌正面接下。 轰!一声巨响自石林中响起,带动的狂风吹到远处的城墙,狂风中的城墙摇摆不定,好像随时都会倒塌。 巨响过后,在唐寅达手臂上的衣袖已经被拳力震的粉碎,的身后出现一个锥形的土堆,土堆的两侧向下凹陷进半米的距离,那是被拳风犁出的痕迹。唐寅达的双腿斜向后嵌入土壤,半个小腿都埋入泥土中。 一拳过后,龙凯力竭,唐寅达顺势反击,一边还说道:“阎守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唐寅达所不知道的是,龙凯之所以能越战越勇,是因为他身怀心法:寂灭决的缘故。 这门功法的神奇之处在于:能将受伤后对经络的伤害转化成真元,让使用者越战越勇,愈战愈强。 龙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过奖。” 话语之间,两人也在不断交手。唐寅达“修”字出口的瞬间,右腿从土地之中拔出,化作软边抽向龙凯的头颅。 龙凯左手前伸,向下划圆,卸下力道的同时将那条腿夹在腋下。同时左肘举起,猛地向着膝盖砸下。 这一招快,准,狠,如果打结实了,唐寅达就会当场失去战斗力。 唐寅达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以被控制的左腿作为支点,扭动腰身,身体腾空而起,右脚对着龙凯的正脸笔直的踹下。这个时候“精”字也才刚刚出口。 如果不加防守任由这一脚落下,其上所带的力道会直接让颈椎错位,扭断龙凯的脊椎。情急之下龙凯不得不做出防守,左手手肘改变了轨迹,与右手肘碰撞在一起,形成一个三角形,同时小臂贴紧脸颊。 飞来一脚,震的龙凯后退了半步。唐寅达不依不饶,在双腿落地的瞬间便一拳对着龙凯的下颚挥来。下颚是人体相对脆弱的地方,其震动和损伤会直接传递到大脑,轻则晕死过去,重则直接死亡。 唐寅达乘胜追击的一招,正巧落入龙凯的圈套之中。 只见龙凯身体右转左手揽进,唐寅达那一拳蹭着龙凯的脸颊划过,同时龙凯右腿向前跨出一步,双膝在空中划出半个八字,半个身体直接撞入对方怀中,右手蜷缩在腰间,肌肉松弛,全身小幅度的抖动着,一道寸劲轰响唐寅达的胸口。将他击退了数步。 “过奖”两字回荡在空中。四周的石树已经在两人交手带起的风中吹的七零八落。 龙凯抹去嘴角的一缕血迹,唐寅达凌空一脚给他带来了不小的伤势。同时那一脚上附着的黑雾通过皮肤深入体内,侵蚀着他的内脏。三次吐纳之后,那体内的黑雾这才散去。 唐寅达逐渐失去了耐心,挥了挥手。“客套话我就不再多说了,你给粮,我退兵。” “六千七百八十三人。”龙凯直接报出一个数字,这是他刚才围剿毒枭季向明擒获的具体人数。 “太少。”唐寅达说道:“我的族群中数百万张嘴,这几千人根本不够。” “嫌少?”龙凯眉头一挑,“不瞒你说,我连这六千人都不希望交给你,他们本应该受到法律的审判而不是成为你们的口粮。” “如果你还嫌少,那就散了,已经没有交谈的必要了。”龙凯说着就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这同样是虚张声势。 唐寅达笑了,先是呵呵两声,随后便是放声大笑:“哈哈哈!” 龙凯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一年不见,阎守你虚张声势的本事倒是增长了不少了。”唐寅达说道,“前线的战场上,我方的兵力是你们的两倍有余,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舞林市兵力还有剩余,为什么在之前没有派兵增援?而你又为何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真是狡猾的老东西。龙凯心中想着,自己的谎言别看穿,本应该由他掌握的谈判节奏转到了对方手上。 唐寅达继续说道:“就算如你所说的那样,我还有几万孩儿在前方待命,只要老夫我一声令下,他们的铁蹄就会踏破城墙。” “有我在,觉得这可能吗?”龙凯说道,以他的实力完全有把握拦下那几万的凶兽,这不是空话。 “你当老夫是摆设吗?”唐寅达悠然说道,平淡的气度重新出现在他的身上。 “我之前说过,就算是三个你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确实是这样,龙凯的真元不同于其他武者,有治愈的功效,再加上寂灭诀,只要不能一击毙命,他就是不死的战神。 “你我实力伯仲之间,只要能拖住你,到时候发生的一切会与之前在战场上的别无二致。” 龙凯沉默了,唐寅达所说的也正是他所担心的问题。现在的情形,终究是敌强我弱。 唐寅达不紧不慢,拿起石桌上的茶盏饮下一口,两人之前的交手中,很默契的没有破坏这简陋的茶桌。 唐寅达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就像是龙凯之前那样:“所以说,阎守,你手里的还剩下多少谈判的筹码呢?” 龙凯沉默了很久很久,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你?”唐寅达有些诧异,随后眼中闪过难以遏制的惊喜:“你是说想要归顺我吗?” “不是我,是我的命。”龙凯纠正说道:“如果你今日踏破舞林市的城门,那么有你有把握留下我的性命吗。” 唐寅达想到了什么,眼神震动。 龙凯继续说道:“只要我今日不死,我就会拼上我这一条性命,灭掉你族群所有先天八重的武者和半数以上的人口。据我所知,你的敌人不仅仅只是人类。” 凶兽也分为三个阵营,与现存的三座城市一一呼应。同样是因为粮食问题,不同的阵营之间也时常产生摩擦。如果真的如龙凯所说,那么唐寅达的族群将迎来灭顶之灾。 唐寅达又叹息一声,他已经数不过来这是第几次叹息了:“想不到,阎守你是这种能够为了大我而牺牲小我的人。” “牺牲?笑话。”龙凯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在谈判落入下风之后,他的话语不自觉的多了起来:“城市中数千万的生死与我何干?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舞林市的守护者,我不来做,谁能来做?我所在意的只有朋友和家人,就算不顾及那千千万普通人的生死,我也要为他们搭建出一片祥和宁静的世界。” 龙凯所说的,是将自己的亲朋好友凌驾于舞林市千万的民众之上。听到这里,一个想法从唐寅达的脑海之中闪过。 “我劝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龙凯好像看穿了唐寅达的想法,眯着眼睛看着对方。 唐寅达开始思考其中的利弊得失。 六千人,这个数目是绝对无法支撑自己的种群撑过这一个冬天的。但如果他不接受,自己的种群同样就将迎来灭亡的结局…… 许久之后,唐寅达再次叹息一声:“六千人还是太少,如果只有这些,等冬天到了,我的族群中将会尸横遍野,如此一来,还不如鱼死网破……” “再加上二十吨人工肉制品。”龙凯说道,之前他让周泽将舞林市粮食储备的五分之一调运道城南,二十吨是其数量的一半。 “成交。” …… 带龙凯走后,在一旁的唐高阳长出了一口气,他虽然也是先天八重的修为,但是在两人面前却是大气都不敢喘。 “父亲,为什么要答应他的要求,只是这一点粮食根本撑不过一个冬天啊。” 唐寅达没有回答,在确认龙凯走出自己的视线之后,身体一个跌列,面色瞬间变得潮红。 他盘腿而坐,真元在体内运行,许久之后,一团血液从口中喷出。血液中夹杂着丝丝绿色,在落在地上的瞬间,一抹翠绿从其中生长出来,而后眨眼便石化。 唐寅达长出一口气,之前的一道寸劲轰在他的胸口,让他受了伤,而拳劲上所带的绿色真元更是深入骨髓。此前唐寅达没有表现出异样一直在忍耐,其实他的体内已经乱做一团。 他此前一直在忍耐着,如果让龙凯知道他已经没有再战之力,唐寅达毫不怀疑对方会将自己击毙于掌下。 “高阳啊。”唐寅达语重心长的说道,“在灾难之前,人类自诩为高等生物。在你看来,我们这些凶兽与人类相比如何?” “当然是比他们更高等的生命。”唐高阳不假思索的说道,“我们天生就拥有比人类更强大的体魄,从前人类引以为豪的智慧如今也被我们所掌握,我们自然是比人类更胜一筹。” “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我们还是和灾难之前茹毛饮血的生活一样,为了食物和生存发愁呢?” 唐高阳哑然,随既反问道:“那么父亲是如何想的?” 唐寅达想到了李雪玲,这个曾经和自己针锋相对了数十年的老对手,然后又想到了接替她位置的龙凯,摇摇头笑着说道:“实际上,我们和人类没有本质上的不同,都是苍天之下苦苦挣扎的芸芸众生。” “父亲,不是所有的人类拥有阎罗那样的实力和气度的。”唐高阳不同意他的观点,反驳说道,“人类之中大多都还是愚蠢之辈。” 唐寅达微微一笑:“不可这样断言。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一个阎罗就能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实力和气魄,你怎么能断言在他之后不会出现同样,甚至是更优秀的青年才俊?” 随后他叹息一声,这一天之中叹气的次数比往日一年都要多:“如果有一天人类和凶兽能够放下兵刃和平共处,我和阎罗或许真的能够心平气和的对坐饮茶,饮酒谈笑。” “只是怕对方不是这么想,他对我们一定恨之入骨。” “他一定会这么想。”唐寅达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第十二章 妹妹 夜晚过去,白昼降临,太阳东升西落,时间又到了晚上。 在舞林市内,城市边缘。 这里和市中心是两副景光,低矮,最高不超过三层的房屋,街上上有四周居民泼洒的污渍,即使是几场大雨过后,地上依旧清晰可见黑色的痕迹。有不少人躺在街道上,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传来阵阵的腥臊味道,两鬓斑白脸色憔悴,手中或是拿着烟壶,或是拿着针管,嘴角上扬沉浸在虚幻的梦境之中。如果无人提醒,没有人会相信这些看上去年近花甲的流浪汉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道路中间,龙凯正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路上。 在救治伤员之后,他曾回到办公室,看完谭向荣编写的善后处理文案,确认过没有问题,换上便装,这才踏上回家的路。 龙凯有远远超过其他守护者的治愈能力,又有寂灭诀的加持,在战场上堪称神明。但他也是人,也会吃喝拉撒,也会感觉到疲惫。 这不仅仅是大战之后身体上的疲惫,更是心灵上的倦怠。如果他晚一步到达战场上,谭向荣这名得力下属已经命丧黄泉,甚至自己的养母李雪玲也可能丧命。与唐寅达的所有博弈,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舞林市数千万的生命也会在这一天消散。 别看龙凯在战场上依靠这功法和真元所向披靡,其副作用也相当明星。他所修行的寂灭诀有一个严重的缺陷——使用者事后会难以自制的嗜睡。这一点龙凯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他最亲近的人也不得而知。 此刻龙凯已经疲惫道了极点,能够看上去若无其事的走在路上全凭借意志力,脑海中天旋地转,分不清上下左右,脚下的水泥路面就像是棉花一样。左右眼皮一起跳动着,眼珠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要从眼眶中蹦出来。 马上就到家了,就能躺在床上安安心心的睡一觉了。龙凯对自己说着。 他来到一座二层的房屋,花了将近五分钟才走上短短的几节楼梯,向前,停在左数第二间房门口,打开了房门。 屋内空间不大,映入眼帘的就是客厅,沙发,低矮的餐桌,电视,中间的缝隙需要侧着身体才能走过。墙上除了一副日历,没有任何的装饰品,只有年久失修凸起的墙皮,屋内,对着正门是一件卧室,左边则是厨房,右边是浴室,空间同样狭小。 这时候,浴室的门打开了。其中走出一名女子,她身穿白色睡裙,一头长发,锁骨带着水珠若隐若现,细嫩的皮肤如羊膏玉脂一般光华。 她是龙凯的妹妹,龙颜。 “哥,你怎么才回来?”龙颜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问道。 “啊?”疲倦的龙凯没有听清妹妹的说的话。 “我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两天你都干什么去了!” 龙凯挥挥手,随口编了个谎言:“在图书馆查资料呢。”对于自己守护者的身份,龙凯没有告诉自己的妹妹。在她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生物学院的研究生,一个书呆子。 说着他走入屋内,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家中的卧室是妹妹的房间,龙凯的“床”就在这里,沙发和餐桌拼在一起再铺上被褥。 “进家要换拖鞋,你怎么就直接进来了!”龙颜不满的说道,“还有,不要直接躺在沙发上睡觉!着凉了怎么办!” 龙凯没有回答。 龙颜见兄长无视了自己,恼怒的将毛巾仍了出去:“喂!我和你说话呢!” 回应她的,是平稳的鼻息声音,龙凯已经进入了梦乡。 龙颜不再说话,看着兄长熟睡的脸,打开电视下方的橱柜,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拿出被子。走上前去脱下龙凯的鞋子,将他的身体放平,盖上被褥,让龙凯睡的舒服一些。 一夜无话。 …… 直到第三天,龙凯还在沉睡,没有从睡梦之中醒过来。 龙颜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一头长发束在脑后,脸上是精致的妆容,让她本来就秀美的脸更添加了几分光彩。在走过客厅的时候,龙颜试探的说了一句:“哥?” 没有应答。 狡猾的笑容出现在龙颜的脸上,她走到龙凯的面前,拿出马克笔。 龙凯确实没有将寂灭诀的缺陷告诉任何人,但是龙颜和他朝夕相处生活在一起,怎么会没有发现异常?第一次龙凯在家中昏睡好几天的时候,妹妹龙颜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此后这种情况又发生了数次,直到现在龙颜已经习以为常了。 一只小乌龟,两个黑眼圈,对了,还有胡子……龙颜在兄长的脸上胡写乱花,脑子里想到什么就画出什么,直到龙凯的脸上没有空余的地方为止。 龙颜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画作,同时确定了一件事:睡的和一死猪一样,这样都不醒?今天应该也不会醒来。 舞林市的中心,高楼林立之间。 龙颜站在这里,姣好的面容引得无数路过的男男女女为之侧目。她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和自己约定好时间地点的男子。 且看这来人。 一双剑眉锋芒毕露,两只俊眼展露风流。整洁的衣衫一丝不苟,笔直的身板宛若青松。 来人正是龙凯的副官,谭向荣。 龙颜嘟囔这嘴,轻轻一拳锤在谭向荣的胸口:“每次约会你都迟到,下次再这样你就别来了!” 谭向荣脸上带着歉意,抚摸着龙颜的秀发:“抱歉,这两天公务繁忙,我刚刚才有时间回家洗澡换一身衣服。” “既然这么忙,那你干脆别出来了。”龙颜恼怒,一把推开谭向荣转过身去。 “那不行,我可爱的女朋友毫不容易叫我来约会,我怎么能推辞呢?”谭向荣上前捏着龙颜的脸说道。 龙颜瞪着谭向荣说道:“松手。”“我不。”谭向荣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变本加厉。 欺负我?我要你好看!龙颜想着,踮起脚尖,轻轻的咬住了谭向荣的耳垂。 当众做出这种亲昵的动作,谭向荣瞬间脸红了,红晕从脸颊一直延续到脖子根,像是火燎燎的一般燥热无比。 谭向荣害羞的蹲在地上,将脸埋在双腿之间,不敢抬头。 “哈哈哈哈!”龙颜捧腹大笑。 “你你你……这么多人看着的,注意一点形象啊!” “谁让你欺负我!”龙颜挥舞着小拳头,“再说了,我一个女人都不害羞,你个大男人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就……就是……形象不好!”谭向荣词穷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幼稚的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龙颜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好了,我的谭大少爷,时间宝贵,不是是陪我逛街的吗?赶紧走。” 如果要问有对象的男人们最讨厌的是什么,那陪女人逛街绝对能名列前茅。尤其是那些喜欢逛街的女生,两脚好像不知疲倦的一起一样,她们哪里来的热情?想必广大的男性朋友都有这样的经历,在商场的服装店中,眼睛里第一时间看到的不是玲琅满目的衣服鞋子,而是在商店正中央的座椅。一坐上去,脚底休息下来,好像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当女人转身要前往下一家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的屁股黏到了座椅上,不愿意起来。 “停停停!”谭向荣扶着墙,手臂上挂满了购物袋,就连脖子上也套着一件,“我受不了了,咱们休息一下。” 走在前面的龙颜停了下来:“这就不行了?我还没尽兴呢。”她嘟囔着嘴说道:“亏你还是先天七重的武者呢,身体素质就这么差吗?快点起来,本姑娘要买的东西还多着呢。” 求求您饶了我!谭向荣心中欲哭无泪:“那个……哦对!已经是中午了,逛了一上午,也应该吃一点东西。” 龙颜想了想:“也对,是有一点饿了。就听你的,先吃饭,吃完下午继续逛街。” “还来?”“你不愿意吗?”“愿意愿意。”谭向荣挎着脸,比哭还难看。 餐厅中,两人对坐。 看着眼前的食物:汉堡,数条,炸鸡腿,烧烤,全都是高热量的食物。龙颜也不顾形象,拿起汉堡就一口咬下去。 “少吃一点。”谭向荣说道,顺手抹去龙颜嘴角的番茄酱:“吃太多会变胖的。” 龙颜听闻,放下汉堡,咬着手指泪眼汪汪的看着谭向荣:“如果我变胖了,你就不要我了吗?” 面对这一双眼睛,谭向荣心软了下来,转头看向别处:“也不是,就是……对身体不好。” 龙颜嘴角扬起,画风突变,收起楚楚可怜的样子变得杀气腾腾,揪着谭向荣的耳朵说道:“如果有那天我发现你嫌弃我胖,老娘我会直接撕了你的耳朵!” “疼疼疼!轻点儿,耳朵要掉了!” 第十三章 永 走出餐馆,龙颜领着谭向荣来到一条静谧的小巷。 外界的所有喧哗仿佛都被挡在外面,脚下是充满年代感的石子小路,街道两边是古风建筑,古朴而宁静,放眼望去,街边的店铺都是和书画笔墨相关。 谭向荣向龙颜投去疑问的目光:“不是说继续逛街吗?” 龙颜仰起头说道:“我也逛累了,这里相对清静一些?” 谭向荣酷爱书法,对书法的喜爱到了一种几乎癫狂的程度,每天空闲的时间不是看书就是练字,他和龙颜就是在书法社团认识的。 谭向荣一阵狂喜,在龙颜的脸上亲了一口:“我真是爱死你了。” “哎呀,肉麻死了。”龙颜一脸嫌弃,急忙将脸上的口水擦掉。 谭向荣毫不在意,拉起龙颜的手走入店铺之中。 踏入房门,屋内正中央是一章桃木长桌,要知道现在植物树木大都石化,这种桌子已经无法生产,现存的要么是人工生产的仿品,要么就是从灾难之前流传下来的老古董,少说也得有几百年的历史。 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一名中年男性正站在桌前,信心凝神,手腕沉稳的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一个楷书的“永”字。在桌角摆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香炉,其中有袅袅云烟生气,一种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屋内四周,挂着各种各样的字画和笔纸,还有一些书写用具,生宣熟宣甚至是毛边纸应有尽有,软毫硬毫兼毫各种各样的毛笔玲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男子好像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皱着眉头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字。 “好字。” 男子抬起头,这才看到谭向荣两人,流露出公式一样的应酬的微笑,拱手说道:“谭副官光临寒舍,怎么也不通知吕某一声啊。” 谭向荣摆手说道:“我只是来游玩,吕总不必客气。” 唤做吕绍辉的男人呵呵一笑:“二位稍等,我这就去泡茶。” “不必了,我们随便看看就行。”谭向荣说道,走到木质书桌前,看着那个“永”字。 “谭副官刚刚说好字,不知有何指教啊。” “直接叫我的名字谭向荣就好,不用那么客套。”谭向荣指着桌上的字说道:“看得出来,吕总你平时临摹的是《甘泉帖》,这一个永字有几分古帖的神韵,就拿上面这一横来说。横画,古称勒,古人曾形容勒画‘千里阵云’,取延绵不绝,遥相呼应之意。” 吕绍辉眼中闪过几分诧异,对方所说头头是道,听上去确实是个行家:“没有想到谭副官还精通书法。” 谭向荣没有纠结于称呼问题,继续说道:“但是你这一竖就有明显的问题。” 吕绍辉眉头一挑:“不知有何指教?” “竖画,古称弩,箭弩,刚猛而有力,笔直而坚挺,而你的这一笔明显是笔力不足,以至于后面的钩画出现笔尖分叉的现象。” 仔细看去,在宣纸上“永”字下方的那一钩,有两个向上的尖头,不过这两个尖头十分细小,如果不是贴近了仔细观察,本根发现不了。 “对,我也这样认为,看来还需要好好的练一练啊。”吕绍辉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谭向荣完全就是在鸡蛋里挑骨头,练字的过程中瑕疵在所难免,谁会用这些来做文章? 谭向荣听出了对方的言不由衷:“不信?那就拿笔来。” 书法就是这样,说一千到一万也不如写出一笔漂亮字来的痛快。 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吕绍辉想着递上一只兼毫中楷笔。在毛笔之中,软毫轻柔,硬毫刚直,兼毫则是软硬适中,大部人都是使用的兼毫笔。虽然心中不满,但是吕绍辉还是没有想要让对方出丑的意思,这只兼毫笔算是他这里最好的一只。 但是对于高手来说,什么样的笔并不重要,重要的手上的功夫。 谭向荣手指捏了捏毛笔上的绒毛,笑着说道:“我不用兼毫,请给我一只软毫笔。” 吕绍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毛笔的绒毛触感没有独特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是通过书写才能判断笔的类型,吕绍辉自己就是如此,这里的每只笔上都有他独特的记号,这才能从中挑出那一只兼毫。而谭向荣仅仅只是捏了捏绒毛就能判断笔的类型,光是这样的功夫就已经超群。 而且,软毫笔柔软,一般用来书写草书,楷书方正有形,用软毫笔绝对是最差的选择。 如果不是谭向荣想要刻意在自己面前出丑,那么他可能……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想到这里,吕绍辉收起了轻蔑之心。拿出一只软毫递了过去。 毛笔握在手中,谭向荣身上气质浑然一变,神色凝重。手中羊毫沾在笔洗之中散开,用一旁废弃的宣纸擦干水分,入墨,挥毫。 笔与宣纸接触,如流水在山间流淌,毛笔舒展,黑色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辗转腾挪,无声之间有一种美妙的律动隐藏其中。写罢,收笔,干净利落。 在谭向荣书写的时候,龙颜就坐在一旁,手撑着下巴,痴痴的看着他。她最喜欢谭向荣这种专注,心无杂念的样子。 写完之后,谭向荣同样看着那个永字思考了许久,对身边的吕绍辉问道:“我这一个永字,如何?” 对方能懂得如何选笔,写出来的字自然不会太差,吕绍辉心中已经打好了底稿,如果称赞对方的字形优美,在谭向荣问出声后刚想开口,眼光就从宣纸上扫过。 这一扫,他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那一个永字,棱角清晰,完全不像是用柔软的羊毫书写出来的,其中刚韧有力,每一笔都仿佛是刀割一样,黑白分明。俊俏而柔美,方正而舒展,这样的矛盾,绝妙的在这一个“永”字上实现了统一。 吕绍辉心中纵使有千言万语,此刻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一个字带给他的震撼,半响之后,只吐出了两个字:“好字。” 说罢,吕绍辉后退半步,对着谭向荣躬身一拜:“请谭先生教我书法。” 谭向荣连忙将他扶起来:“吕绍辉你不必如此,我们只是正常的交流而已,而且你比我年纪大,叫我先生这不太合适。” “自古以来,达者为先。谭先生书法造诣强于我,我叫一声先生也是应该的。” 谭向荣腼腆了低下了头,摸了摸耳垂,这是他高兴时候下意识的动作。 “切!古板,肤浅。”龙颜不合时宜的开口说道,“书法不只是单个的笔画,还有结字和章法,你只看到谭向荣的一个‘永’字强于你就认定他书法造诣强于你,这是不是肤浅?” 吕绍辉对谭向荣问道:“这位是……” “她是我的女朋友。”谭向荣说道。 龙颜俏皮的笑了:“如果你拜谭向荣为师,那么我不就是你的师娘了?” 吕绍辉尴尬的一笑,转头对谭向荣说道:“在谭先生看来,我应该如何去做呢?” 谭向荣想了想,说道:“先从临摹字帖开始。在临摹的时候争取做到与原贴分毫不差,每一笔都……” “噗。”一旁的龙颜忍不住笑出了声。 吕绍辉心中的怒火即将到达极限,对龙颜说道:“怎么,谭先生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不对了。”龙颜站起身,“临摹字帖,主要的不是字的形状而是字理,总是刻板的模仿古人,是永远无法超越古人的。” 龙颜说着从谭向荣夺过毛笔,沾墨,同样在宣纸上写下一个“永”字,与谭向荣之前书写的竟然毫不逊色。 龙颜指着自己所写的“永”字说道:“谭向荣之前提到,欧阳询形容勒画是‘千里阵云’,但是我以为应该改成‘千里震云’,震动的震。” 吕绍辉仔细看着那字:“永”字上面一横,在谭向荣的笔下带着飘逸,与下方的结构笔画交相呼应,而龙颜的那一横,则是笔直没有任何的弯曲,就像是她口中所说的,不应是“千里阵云”而应该是“千里震云。” 只是微小的改动,整个“永”徒然一变:那一竖画就像是一张弓,而上方的短横就是一根箭,箭在弦上蓄势待发,恍惚之间好像奔涌而出,震碎了云彩,万里无云。 在看“永”字的整体,一横一竖就像是钢筋那样,笔直的势头贯穿始终,将剩下的点撇捺钩折框定其中。光是看着这字,脑海中就能想象出握笔之人是如何行笔,如何用力和转折。竟然与谭向荣所写的毫不逊色。 “师……师娘?”吕绍辉试探的叫了一声。 “别这么叫我,我有那么老吗?” 这个时候,谭向荣一拍桌子,脸上带着怒气:“你这样是对千万年流传下来经典大不敬!经典永远都是经典,不容置疑!” “所以说你古板啊。不做创新如何超越?”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最开始就是要明白规矩,连规矩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何来超越?” “只是一味的模仿,那和打印机有什么区别?你是想要练字还是要做一个打印机?” 吕绍辉弱弱的说道:“两位,在我看来……” “闭嘴!”龙颜两人同时开口说道。 “我……我去泡茶。” 吕绍辉说着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心中不断感慨着:后生可畏啊。 “这个问题我们讨论了无数次了。“谭向荣说道:“你这是歪路,书法发展了几千年的历史,其中有无数先贤的智慧。创新需要的时间的沉淀而不是你的灵光乍现。” 龙颜不服气:“那也要有人第一站出来做出改变才是,如果必须要有人站出来,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不是说了吗?这需要时间的沉淀……” “我就是喜欢,不服你咬我啊!” 谭向荣哑口无言:面对一个无赖说再多都是无用。 龙颜好像也觉得自己所说有些问题,拉着谭向荣的手晃来晃去:“行行行,你说的都对,别生气了,好吗?” 谭向荣笑了出来,每次两人发生争吵的时候,龙颜都是这幅模样,搞得他没有任何脾气。 他揉捏着龙颜的头发:“你啊……真不知道平时龙凯是怎么和你相处的。” 忽然间,谭向荣像是想到了什么,在龙颜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哥他还没有睡醒吗?” “当然了。”龙颜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谭向荣,“不然我怎么敢和你出来约会?” 身在家中熟睡的龙凯所不知道的是,他守护者的身份已经通过谭向荣这张嘴透露给了龙颜,而谭向荣也从龙颜哪里得知了龙凯功法的副作用。 他想要隐藏的小秘密,在自己最亲近的两人互通消息之后,暴露的一干二净。 两人走出了书香小店。 “为什么不敢?”谭向荣反问,“我们交往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确实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但是最好不要让我哥知道。”龙颜在谭向荣好奇的目光中说道:“你还记得一年前的失踪案吗?” 谭向荣想起来了,在一年之前,舞林市在一个月内有上千名武者失踪,其中不乏一些先天级别的高手,无论警方怎么搜查,都无法找到蛛丝马迹,当时,整个舞林市人心惶惶,最后还是龙凯出面解决了问题。 “记得,但是我只知道是龙凯解决了问题,详细情况他并没有对我说。” “我当时就是那些失踪的武者之一。” 谭向荣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龙颜嘟囔着嘴,“你平时工作忙,哪有时间来关注我这个小女子?” 谭向荣思考着:龙颜哪里是什么小女子,武学院的高材生,千万人仰望的对象,这样的人能是一个弱女子? 能够战胜龙颜的不在少数,但是能够无声无息拐走她并且不留痕迹的却几乎没有人能做到。 这些是过去的事情,面前的龙颜平安无事,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因为自己平时忙于工作,而疏忽了龙颜失踪的事情,自己的女朋友因此生气了!!!! 谭向荣哄了好久,龙颜才消气,继续说道:“当时拐走我的人我现在还记得,面对他我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只是眼前一黑,醒来的时候就被装进了麻袋中。” “我在麻袋里的时候,身体用不上劲儿,想要挣脱都不可能,四周颠簸的很,我那时就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已经不再舞林市了,因为舞林市没有这样崎岖的路。” “中间我听见外面的人闲聊,他们称呼首领好像是叫:郭守。” 郭守?郭皓轩!?河登市的守护者?!谭向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按照他所掌握的情报,这名守护者在一年之前因病去世,时间上刚好吻合。 “在麻袋中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不太清楚。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谭向荣揉着太阳穴,“龙凯为了救你,直接杀到了河登市,在对方的大本营中单枪匹马,杀了河登市的守护者?”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龙颜反问道。 谭向荣打了个冷颤。 龙颜看着谭向荣惊恐的样子,掩面而笑,继续说道:“我曾经问过我哥哥——如果我交了男朋友怎么办。” “他……他是怎么回答的?”谭向荣双眼无神的问道。 “他说,”龙颜故作神秘,靠近了谭向荣的耳朵,模仿着龙凯的语气:“在二十五岁之前不准嫁人,在此之前,谁敢要,老子阉了他。” 扑腾!谭向荣吓的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看你害怕的样子。”龙颜欢快的笑了起来,谭向荣却笑不出声,心里打定主意,这件事情一定,一定不能让龙凯知道! “对了,刚刚店里的那个二货是谁啊。”龙颜所说的是吕绍辉。 平复了心情,谭向荣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他啊。他是舞林市的房地产大亨,平时有一些工作上的往来,没有深交。这里的店铺都应该是他的产业。” “难怪他会叫你谭副官。” 第十四章 梦 龙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噩梦。 梦境的开始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分不清上下左右,他能够看清自己的手掌,但是却看不到四周的景色,一种神秘的力量隔绝了身边的一切光。 他呼喊着,声音在四周回荡,很久很久都咩有回应。他在黑暗之中行走着,四周没有参照物,龙凯不知道自己要去那,也忘了自己走了多久,他只是不喜欢呆在这里,心中厌恶且恐惧这些黑暗,这是一种发自本能的恐惧。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一面墙。这一面墙向下无限深,向上无限高,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远(刘慈欣《流浪地球》),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跨越这道墙壁。在看到这一面墙的瞬间,龙凯的脑海中就清晰的出现了两个字——死亡。 这就是死亡。是所有生命的中间,万事万物绕不开的最终结局。它就树立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手段可以粉碎他,跨越它。所有的生物都在畏惧他,面对死亡,人们退缩着,畏惧着,甚至因为恐惧而愤怒,而辱骂,墙都没有任何回应,冷漠,无情,有无处不在。或许冷漠的不是墙本身,死亡是没有情绪的。 龙凯就站在墙前面,身后出现一道巨大的力道,缓慢,但是不容抗拒,要将他推入墙中。在他的身边凭空出现了很多的身影——有的是两鬓斑白的老人,眼中是孤独和寂寞,在身后的那种力量面前,就像是人偶一样机器的前进着。有的是以二十岁的年轻人,一双眼中中好像藏着无限的悲痛,在墙壁和身后力量之间徘徊着,最终也选择走进墙中。有的是身披战甲的士兵,神情肃然坚定,向前撞去一往无前,一脚踩下就是一个深坑,撞在前方让墙壁凹陷下去。 这个时候龙凯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做?麻木吗?恐惧吗?愤怒吗?哀嚎吗?好像都有些无趣。既然躲不掉,那我便走进去,也算是用自己的意志在世间留下最后的痕迹了。 龙凯迈开双腿,主动离开了背后前推的力道。悠然自得就像是在后院中散步,走入了墙中。 墙内的世界与墙外没有什么区别,还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走入墙中的龙凯,脑海中忽然冒出这样的一个想法。为何不反抗呢?反抗身后推动的力量,既然能够闲庭信步的迈入墙中,无视那些愤怒和恐惧,为什么没有没有勇气反抗身后的力量呢?毕竟与那一面无限延伸的墙相比,身后的力量就像是皓月之于烛火般微不足道。 算了,既然已经走了进来,在想这些也是无用。龙凯继续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皮肤上传来一阵搔痒,低头一看,身上不知道何时爬上黑色的虫子,将全身包裹。紧接着在前方传来一声清脆的啼叫,那是一头鹿,两根角冒着火光,狂奔着撞在龙凯的身上。 他想要躲闪,但是双腿好像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控制了。不但没有躲闪,反而迎着上去。火光燃烧着黑色虫子,在脸上留下一道鹿角的痕迹。 紧接着,在一片黑暗中,兔子,蛇,凭空游动的鲤鱼……等等,都向着龙凯撞来,脸上焦黑一片。 紧接着,一道清泉从空中留下,打落了身上所有的虫子,烧焦的痕迹也一起清除。 梦境道这里便结束了。 龙凯睁开眼睛,就看见满屋的金灿灿,太阳毫不吝啬的向人间挥洒他的光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艳阳高照,屋外传来商贩的呼喊声,人群的交谈声,屋外熙熙攘攘,充满生机。屋内则是有些冷清,卧室的们半掩,龙颜应该不在家中,看看墙上的日历,现在她应该在学校上课。 对了,上课!龙凯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头顶撞在天花板上,痛的捂着脑袋。 自己不知道昏睡了几天,在短时间他没有向学校请假!!前几天得罪了导师,现在又旷课了好几天,真是悲哀的人生! 龙凯这样想着,腹部传来一阵轰鸣声。 咕咕咕……声音巨大就像是敲锣打鼓一样,龙凯从饥饿感判断,自己应该已经昏睡了五天的时间。 咕咕咕……饥饿迫使他停止了思考,弯腰捂着肚子,当务之急是找一些吃的过来,如果没有,龙凯觉得就显示眼前的这些家具,自己嚼嚼都能咽的下去。 一阵饭香味传来,龙凯眼睛一亮,寻找香味来到了厨房。 厨房的空间很小,长度仅仅只能容纳两个人的宽度,一个转身就能碰到身后的墙壁。在厨房的案板上,是一大盆香喷喷的米饭,在锅中还有慢慢一锅辣椒炒肉,这是龙凯最爱吃的一道菜,旁边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字迹开来应该出自龙颜。 灾难过后,石化的植物不仅仅是树木,还有水稻等一系列粮食产物,如今人们生存所消耗的粮食,实际上是转基因粮食,由实验室负责研发和生产,由城市统一调配。餐厅,那是富人们才能去的高档场所,普通人是消费不起的。平民老百姓在日常生活中只能吃得起廉价的人工肉质品,米饭更是奢望。 龙凯笑了,风卷残云一般将所有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一点油水都没剩。 看着干净的饭碗,龙凯呵呵一笑:得嘞,这下不用洗碗了。 他拿起那张纸条,上面写道:上上个月,你答应我一起去买上课用的课本,你鸽了我,上个月,你答应我一起去买一些新的家具,你又鸽了,上周,我说要回去看看妈爸,你还是鸽了。家里的食材用完了,今天等我下课和我一起去买菜,你负责提东西。这次要是再不来,今天晚上我就把你所的被褥扔出去! …… 下午,舞林市图书馆。 这里的面积不大,人数寥寥,这个时代,但凡能够考入学院的,通常都会选择武学院,最终进入生物学院的寥寥无几,不仅是因为他的入门考试要求苛刻,像高等数学,有机化学,生物化学这些,虽然只要求掌握最基本的东西,但这些知识普通人是接触不到的。这样描述或许不是恰当,生物学院考试内容相关书籍图书馆就能够借阅,只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些知识距离生活太远了,就像是天上的云彩高高在上。就算是可以学习,也不愿意去看那些乏味空洞的书籍。 龙凯就在图书馆抓耳挠腮,面前的书本堆积成山,他正在解决导师布置给自己的论文。在原来的时代,需要资料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上网查找。但是现在没有网络,这座图书馆实在灾难之后重建的,大多数书籍都是手抄本,因为管理员的懒散,很多书籍都不再他原本的位置。 一名妙龄少女,穿梭在书架中间,她衣着朴素,脸上没有妆容的痕迹,即使是这样,俏丽的容貌依旧能让人眼前一亮。少女从中挑出一些,放在龙凯的面前:“你要找的资料应该都在这里了。” “谢谢了,吕姐。”龙凯埋头在书本中,头也不抬的说道。 少女有些恼怒,拿起一本书拍在龙凯的头顶:“我帮你的忙,你就用这个态度感谢我?” 龙凯抬起头来,脸上是憨厚的笑容:“哪里的话,就算是我的态度再恭敬,也不能表达对吕姐的滔滔敬意不是?那还不如平淡一些的好。” “油嘴滑舌。”少女骄哼一声,坐在龙凯的身旁,拿出一本与恋爱相关的小说,半个身子都靠在龙凯的肩膀上:“还有,不要叫我吕姐,要叫我师姐。” 少女名叫吕舒心,和龙凯同一年入学,只是年级比龙凯稍大。 龙凯不懂声色的将身体移开:“好的吕姐,没问题吕姐。” “哼!懒得和你计较。”吕舒心说着,得寸进尺又靠了上来:“你让我帮你找的书籍都是关于衰老和治疗癌症,我很好奇你的论文题目究竟是什么?不会是癌症的治疗。” 现如今,因为生物科学远超从前,癌症问题已经被解决,但就算是这样,这个题目也不应该是一个研究生应该讨论的。 龙凯扭动着身子,有一些不自在的说道:“当然不是,哪有那么离谱。” “那是什么?” “衰老细胞端粒的修复和延长。” “有什么区别吗?”吕舒心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并且无视了管理员大妈冷峻的目光:“现在治疗癌症的方法,就是通过抑制癌细胞中的端粒酶实现的,让你寻找修复和延长端粒的方法,这个直接治疗癌症有什么区别。” “小声点,这里是图书馆,”龙凯提醒,对大妈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继续说道:“这两个问题当然不同了,抑制端粒酶的物质是人工合成的,而端粒是原本就已经存在的东西,我的题目要比治疗癌症简单不少。” 在细胞中,端粒与细胞的分裂有关,分裂的次数过多,端粒中的信息片段会丢失,从而让细胞停止分裂,而端粒酶细胞能够自主合成的能够修复端粒的逆转录酶,通常在正常细胞中收到抑制,而在肿瘤细胞中被重新激活,从而可能参与恶性转化。龙凯的论文如果想要完成,最可能的方案就是从端粒酶下手。 “简单什么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吕舒心站起来,脸上带着愤怒说道:“你清楚端粒酶的结构成分吗?知道它的作用机理吗?就算这些都能通过资料查找得到,那么你还需要实验从肿瘤细胞中提取端粒酶。导师他明确说过不允许你使用任何实验器材,你怎么办?就算是你能够使用那些实验设备。现在癌症已经得到解决方法的前期下你怎么获得肿瘤细胞的实验样本?实验室根本没有,难道你还要去医院去偷?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让实验室的正常细胞癌变,再从中……” “实验室请保持安静!”管理员大妈说道。 “抱歉抱歉,我朋友他有点激动,不好意思啊。”龙凯对着大妈连说抱歉,强行将吕舒心按在座位上,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得罪了导师啊。” “他这是在故意刁难你!”吕舒心低声说道,“你应该和学院的领导反映一下。” “别闹,学院的领导和导师沾亲带故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着吕舒心生气的模样,将她和自己的妹妹龙颜重合在了一起。龙凯下意识的伸出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生这么大气干什么?不是已经有解决方法了吗?” 龙凯这种行为只是一种下意识动作,全完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别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子!”吕舒心嘴上抱怨着,却没有停止龙凯的行为:“我只是感觉到不公平。”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公平的事情啊。”龙凯说道:“我现在按照正常的思路进行,万一哪一天导师他消气了呢?” 说道这里,吕舒心握住龙凯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腿上:“我很好奇,想你这种低调的性格,你是怎么会得罪导师的?” “可能是我还没长大。”龙凯自嘲着说道:“平时不是很喜欢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于是那天顶撞了几句,不小心当众说出他出轨的事情……” 吕舒心噗的一声笑出了声:“你这样说难怪他会刁难你了,这完全就是你自找的。” “谁说不是呢。”龙凯苦着脸说道:“我现在真想穿越回去,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现在抽也不迟啊。”吕舒心笑盈盈的说道,“如果你自己下不去手,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帮帮你。” “算了,我可不想改变吕姐你在我心中高大的形象。” “就你会说话!”吕舒心瞪了他一样,起身说道:“反正你现在查资料也是做无用功,要不然和我一起去示威游行?” 第十五章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示威游行?龙凯一愣,问道:“什么游行啊。” “你不知道?对了,这两天你都没来上课,干什么去了。” “懒的起床,在家睡觉。” “谁能睡整整五天?”吕舒心明显不相信龙凯所说的,“你也真是心大,示威游行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都不知道。” 吕舒心解释说道:“就在前几天,有个正式的通知,说货币所兑换的粮食分量减少了,很多人都对此不满,外面正热闹着呢。” 因为是在灾难之后重建的城市,之前的经济体系已经完全崩坏了,作为残存的人类的城市,舞林市发行了属于自己的纸币,这种纸币除了在城市中进行贸易之外,最重要的一个作用就是能够直接从政府的粮仓中领取粮食,而且同一个人能够领取的粮食份额有限。 龙凯想起了自己和唐寅达交易中的二十吨人工肉质,沉默不语。 “真不知道那些高层的人是怎么想的。”吕舒心没有注意到龙凯的异常,愤愤不平的说道:“临时减少粮食的份额,这不相当于通货膨胀吗?别的不说,这么少的粮食,根本不够度过一个冬天的……” “可能他们有自己的考虑。”龙凯低声说了一句。 吕舒心嗤之以鼻:“你把那些高层想想的太美好了,能有什么考虑?无非就是欺负普通老百姓呗,谁知道这其中有多少贪污腐败呢。” 龙凯低头看书。 “你不去吗?”“没兴趣。” 我去游行干什么?示威反抗我自己吗?龙凯自嘲的想着。 吕舒心离开了图书馆,只有龙凯一个人,四周安静了下来,沉默的有些可怕。 时间来到傍晚,龙凯看了看手表。收拾好书本,出了图书馆像着武学院走去。 去武学院和来图书馆并不是同一条路,在路上龙凯见到了自己最不想要见到的景光。街上是示威游行的人群,呼喊着口号,他们手中拿着木牌上面写着:我们需要粮食。有警察在前方位置秩序遣散人群,但是对于数百人的游行队伍来说无异于螳臂当车。 龙凯从游行队伍中路过的时候,其中走出一名老奶奶拉住了他。“小伙子,你要干什么去啊。” 看来这位老奶奶是想要壮大自己的队伍。龙凯想着,这种时候最好是编造一个脱不开身的借口:“我母亲住院了,我正要去医院呢。” “唉,可怜的孩子。”正如落龙凯预料的那样,老奶奶没有在多说什么,从手边的袋子中拿出一个馒头,放在龙凯手中。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龙凯站在原地,直到游行的队伍走远了,他才重新上路。这个粮食紧缺的时代,给予一个陌生人粮食是对他人最大的善意了。龙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馒头,馒头有“一点”坚硬,用来当做砖头应该效果不错。但是这样的一个馒头,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可能就是一天中唯一的口粮。当然,这种想法有自我感动的成分,大部人的生活还是能够吃的饱饭。吃不上饭的只是小部分,而粮食的兑换份额减少能够直接影响生命的也是这一部分人。 龙凯在脑海之中计算着,按照当时的情况,是否还有可能在保证不交出那二十吨人工肉质的情况下解决问题。当得出否定的答案之后,他便不再思考,大步踏入武学院的校园之中。 说是武学院,实际上仅仅只是一大片的泥土操场加上零星几栋教学楼。即使如此,这里也是舞林市为数不多的几个可以获得良好教育的地方。 泥土操场很大,大约有两个足球球场那么大。操场上的人人更多,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就像是下锅的饺子,估摸着大概有几万人左右。这些少年少女们在操场上锻炼着,挥洒汗水,还有不少的老师……或者说是教练更恰当一些,在监管的同时能保证他们不会因为过度的锻炼而伤害到身体。 武学院顾名思义,主要是培养武者的地方,这里的入学标准是在十六岁的时候达到后天七重,这样的标准很严格,每年还是有不少的学生通过了考试。武者在到达先天境界之前,这种简单的锻炼是最好也是最有效提升实力的方法。 龙凯看着这热闹的一幕,再想想自己所在的生物学院——每年新生入学仪式的时候,偌大的操场上只有那么几千人站在台下,老师们将每一个学生当做宝贝一样进行呵护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生怕学生一个不高兴扭头跑到武学院去了。这哪里是招学生啊,简直就是招了一群祖宗。 研究生的人数就更少了,每一届的能够继续在生物学院深造的不超过一百人。这一百人每一个都是大爷,导师们就差跪下可两个响头了。比如说龙凯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得罪了导师,让他当众颜面扫地,他每天的学习生活可能就是坐在教室吹着空调,偶尔翻翻书度过一个悠闲的下午,导师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责骂,反而会带着笑脸鼓励他好好学习云云。 所以说,龙凯对自己受到处罚这件事情没有多少抵触,因为……他曾经也是“大爷”中的一员啊。 穿过热闹的操场,来到场地边缘,这里孤零零的竖立着几座教学楼。可能是因为尘土的原因,教学楼的外面看上去有些灰茫茫的。 龙凯走入教学楼中,内部的装饰没有外面看上去那么不堪。大理石的地板光华干净像是镜子,想必没有女学生希望穿着裙子来上课。四周的墙壁上是淡蓝色的壁纸,上面画着卡通样式的星星。看这景象,颇有一种婴儿房的既视感。可能是因为教学楼的一楼是作为社团活动教室的缘故。从二楼开始,墙壁恢复成了白色,这样正常多了。 凭借着记忆,龙凯来到了三楼,站在一件教室的后门,只听见门内的老师正在讲课: “……你们和外面的那些刚刚入院的初学者不同,在做的都是踏入了先天境界的武者,放在平日里也算是一个高手了。从前那种只是通过锻炼而提升修为的方法已经不再使用,从今天开始,你们将系统的学习怎么样提升实力,未来参加军队,当警察,做凶兽猎人和雇佣兵都是不错的选择。再退一步,想我这样当一个怕老婆的老师也不是不行。”台下响起一阵笑声。 讲台上的是一名中年男性讲师,五官端正身体健硕,如果无视掉他头顶那一片能当做镜子的地中海的话,他和台下的学生看上去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在我开始正题之前,在座的有谁知道薛定谔的猫吗?” “老师!”一名男生举起了手,“我们这里不是生物学院,那些绕来绕去书呆子的东西我们不懂。”学生中又响起一片哄笑。 老师也跟着笑了:“确实,武者锤炼身体,不仅能够获得健康的体魄,平时生活还不容易生病,多动脑子有什么意思?动脑子就不会生病了?”哄笑声更大了一分。 男性老师的拍了怕讲桌,台下安静下来:“刚刚的只是一句玩笑话,各个专业都有自己可取的地方,只要是对我们的有用的,我们就应该接受吸纳。现在,谁能告诉我薛定谔的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另一名男生自告奋勇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将薛定谔的猫是一个思想实验,将一个猫撞在箱子中,同时放入辐射元素镭和装有致死的氰化物的瓶子。箱子是完全封闭的,如果元素镭发生衰变,触发装置就会打碎瓶子,猫死亡。如果没有发生衰变,瓶子就不会被打碎,则猫存活。因为放射元素镭处于衰变和没有衰变的叠加状态,所以盒子中的猫既死又活。只有在打开盒子的一刻,才能通过观察到猫是否死亡。” “说的非常好。”老师笑着说道:“但是描述的优点复杂。我们可以换一种简单易懂的说法——猫在一个封闭的盒子中,有一个能够决定他死亡的装置,这个装置触发的概率是一半一半,那么要知道猫是死亡还是活着,需要打开箱子才能知道。在打开箱子之前,他有两种可能性。”老师说着在黑板上写下“可能性”三个大字。 “注意这个‘可能性’。我们现在将这个实验拆分成多个要素。盒子,猫,猫的死活,可能触发的死亡装置,还有一个要素,谁能告诉我?” “是观测者。”台下有人说到。 “没错。”老师说着,在黑板上写下“盒子”“猫”“死活”“装置”“观测者”几个词汇。“这个思想主要是讨论量子力学中的量子叠加状态,但是这不是我们关系的,我们所关心的,是自己的修为实力。我在这里提到这个实验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实验中的要素如果替换成别的相似的东西,我们依旧可以使用这个思路来解释一些问题。就比如说,我们身体中的细胞。” “现在,我们用细胞来替代这个问题中的猫。猫有死和活两种状态,我们身体的细胞装外要远超过两种。而盒子呢,就是我们身体本身,在薛定谔的猫中,只要不打开盒子就不能观察到猫的状态,同样,在我们的身体之中,因为神经细胞没有延伸道每一个细胞上,有的细胞也同这个实验中的猫一样,处在一种不被观测的装内。” 台下的学生中,坐在最前排的那些正在聚精会神的听讲,而后边的一些,则是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细胞的状态和修为之间有什么关系呢?实际上这个问题并不复杂。之前已经讲过了,细胞和猫一样,处在各种状态的可能中,而细胞是我们身体结构最基本的单位,那么我就可以通过改变细胞的状态,来让细胞向着我们想要的方向强化,从而提升我们自己的修为。” “接下来,我来讲讲这节课的第二个问题:关于真气。通常武者在后天五重之后都能够将自己的真气凝聚在物品上,但是在先天境界中,这种真气会发生变化。之前的真气是乳白色。等到先天境界之后,真气就能变换颜色且具有特殊的功能,一般分为四种:红色,真气会像烈火一样燃烧。蓝色,真会会像冰霜一样寒冷。金色,真气会凝结成实体并且十分坚硬。绿色的真气则能够控制自己身体的生命力。凶兽一般是黑色,且作用并不统一。这种真气变异的机理尚不明确,但是初步试验和人脑内的胼胝体相关,同时一些数据也表明,艺术修养同样也能提升他的威力……” “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用这种异象,你们之中能有一半的未来拥有这种特殊的真元,我作为老师将会很开心。” 老师一口气将剩下的知识讲完,拿起面前的保温杯,看着讲台下昏昏欲睡的学生,摇了摇头,他任教十几年的时间,这样的场景早就已经习惯了:“还有谁有疑问吗?” 在台下一片学生之间,龙颜站了起来。 不少男生看到她,眼睛都明亮了不少,顺便叫醒了身边睡觉的伙伴。 “老师你刚刚所讲述的,绿色的真气好像是所有类型中最没用的一种是吗?但是据我所知,阎守所使用的就是这种绿色的真气。” 老师笑了笑说道:“真气的颜色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一般来说都是天生无法改变的。我所只是针对普通武者而言,阎守只是一个特例。” 第十六章 尚泓泉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走出教室。 龙颜也收拾好课本,自从她在几个月之前进入先天境界之后,就需要来教室中上课了。同龄的小伙伴都很兴奋,因为再也不用在外面的操场上忍受风吹雨打了。从此之后,他们只需要坐在教室之中,就算是不再用心听课和修行,毕业之后也能找到一个好的工作养家糊口。 但是龙颜不一样,他喜欢外面的那个操场,呆在教室中,她看着四周的墙壁总有一种窒息感。不像是在操场上,累了就能直接躺下,感受微风吹过,看着蓝天白云。 呆在教室中,四周的墙壁让她窒息,就像是在哪个狭小拥挤的家一样。不同的是,教室中没有哥哥陪伴他。 龙颜正想着,抬头就看到了后门的龙凯。她笑着迎了上去,龙凯也张开双臂准备拥抱妹妹。 两人正要相拥,龙颜忽然暴起,对着兄长龙凯的腹部猛的一拳。然后趁着龙凯因为疼痛而弯腰的时候抓住他的手臂,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教室中的板凳桌椅砸倒。 “你是猪头吗!”龙颜指着龙凯的鼻子直接开骂:“平时不怎么回家,一回来就闷头大睡,要不是我想到了你醒来会饿,特地为你做了饭菜,你就等着饿死在家里。” 龙凯躺在地上看着教室的天花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等,本来应该是哥哥来学校接放学的妹妹,这么感人的一幕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想想也是,最近自己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办公室,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也是闷头就睡。龙颜这样的反应情有可原……就算是没有什么理由, 难道说妹妹就不能揍哥哥了?算了,躺在地上装死好了。 两人的行为引得不少学生驻足,一个男生走上前来,对龙颜说道:“什么事情这么大火气,他是你男朋友?” “他是我哥!”龙颜看到来人,愤怒的神情稍稍缓和。 那男生名叫尚泓泉,他和龙颜一样是先天二重的修为,在武学院的学生中间,只有三人是这一修为,剩下的那个今天请了病假。 “你哥?”尚泓泉有些诧异,他曾经听说过龙颜有一名哥哥,因为龙颜在学校优秀的表现,他一直以为她的哥哥也应该是一名强者。至少不会比自己差。但是眼前这人完全不符合他的幻想——弱小,羸弱,身上穿的还是生物学院的校服。 “你个为什么看上去像是生物学院的?” “把‘像是’两个字取掉,他就一书呆子。”龙颜没好气的说道。武学院是允许学生之间相互切磋的,在教学楼的后方就有一个比武用的擂台。因为修为相同,龙颜曾和尚泓泉多次切磋,胜负参半。 尚泓泉走到龙凯的身边蹲了下来:“你是生物学院的?听说你们每天都要背那个什么……元素周期表?来,你背一个给我听听?”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传来一阵哄笑声。 在这个崇尚武力的时代,习武之人欺负书生是常态。只不过不巧让龙凯碰到了。 躺在地上的龙凯翻了翻白眼。这难道就是校园霸凌?自己前一世没有遇到过,没有想到自己今天在这里见到了。 对于这种人,龙凯一般情况下是不去理会,他在除了工作之外的场合从来不使用暴力,这是因为和李雪玲的约定,十多年来一直如此,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校园霸凌怎么了?大不了挨顿打,之后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就可以了。和这种人计较实在是没意思。 龙凯正想着怎样的表现才能符合自己现在的身份,眼前的人忽然从自己的头顶飞了出去。 龙颜抽回左腿,来到尚泓泉的面前。抓着头发一把将他提起来。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我说了他是我哥!你是聋了还是怎么着?” 尚泓泉蒙了,突如其来的几下让他不知道作何反应。 啪啪啪!又是连续的几巴掌,当众扇耳光,龙颜这是将他的自尊心直接摔碎在地上,临走前还不忘吐一口痰,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尚泓泉是一个嫉妒自负的人,他前几天刚刚过完二十岁的生日,刷新了最年轻到达先天二重的记录,很多的老师都嘴他赞不绝口。 平常生活中也有很多的女生倾心于他,尚泓泉都一一拒绝了,因为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龙颜,这有像她这种天之骄子才能配得上自己。龙颜平时却不怎么上课,很难见到。因此才会出现之前的一幕,他对龙凯大方言词,完全是要用这种特例独行的方法在对方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在加上龙颜对他的哥哥又骂又打,尚泓泉断定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难以调节的矛盾,才会做出这样的行径。 但是现在看来,不但没有让龙颜注意到自己……好,是注意到了,但是这种方式绝对是他所希望的。天性傲慢的他哪里收到过这样的屈辱? 怒火侵占了理智,尚泓泉怒吼一声,左拳泛着白光向着龙颜打去,而龙颜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御动作,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呆在原地。 还呆在地上的龙凯见此情景,直接从地上弹起来,来到龙颜的面前,泛着白光的拳头正好打中龙凯的脸颊。他又一次飞了出去。 周围的学生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拍手叫好。 一拳打出,尚泓泉就后悔了,他没有料到龙凯的速度如此之快,这一拳他是全力打出的,而在他的眼中龙凯修为顶多是后天武者。书呆子麻,能有多强? 我这不会把他打死了。尚泓泉心中不安的想着。 “没事,我比较抗揍。”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龙凯说着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对龙颜说道:“我记得武学院是不允许抽烟的,违反要受到退学处分?” 龙颜不知道自己兄长这一句话意义何在:“没错。” 龙凯走到尚泓泉的近前,贴着他的耳朵说道:“这位……兄台,你以后抽烟的时候,记得将袖口的烟灰清理干净一些。” 尚泓泉一愣,看着自己的袖口,如果如龙凯所说,几道细小的烟灰藏在其中,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尚泓泉的神情阴冷了下来,退学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一件事。在学院之中,他是天之骄子,每天享受着周围人的仰望。但是在学院之外,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武者,先天二重的武者一抓一大把,根本不够看。虽然就算是对方将这件事情透露给老师,他也不一定会受到处分。但万一呢? 自己绝对不能对退学!他咬牙切齿的想着,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 话还没出口,龙凯就打断了他说道:“给我妹妹道歉,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尚泓泉眼神闪动着,艰难的弯下腰,从牙齿缝中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什么啊,真么不打了?” “才没两下就道歉了,这也太怂了。” “走了走了,没什么好看的。”人群喧闹着散去了。 …… “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遇到事情不要动手,要想想怎么用脑子解决。”走出教学楼,龙凯就对着龙颜说教起来:“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用武力解决的,你打我也就算了,我比较抗揍,但是不能打同学啊。如果对方的武力要是比你强怎么办,要是让老师看到你……” 龙凯说着说着停下来了,因为他看到一滴晶莹从龙颜的脸颊上划过。 “还不是因为他欺负你!”龙颜对着兄长大声喊着,眼泪就像是断线的珠子样落下:“我是为了你才揍他的啊,现在骂我干什么!” 龙凯无言以对,看着妹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沉睡的时间并不固定,那么龙颜是怎么知道自己今天要醒来提前做好饭菜?加上纸条上的信息,最终只有一种可能——在龙凯沉睡的这几天,龙颜每天都在做出他的那份,就是为了让自己醒来的时候不会挨饿。又因为自己连续五天没有醒来,消耗掉了不少的粮食,所以今天才要出来采购。 想到这里,龙凯心中暗骂自己的愚蠢,光顾着说教忘记了妹妹的感受:“是我做的不对,哥给你道歉,我错了,别哭了行吗?” 龙颜哭的梨花带雨,完全不见平日里盛气凌人的样子:“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滚!” 龙凯叹了口气,忽然灵光乍现,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龙凯对着妹妹九十度弯腰,说道:“嗻!小的现在就滚。”说着蹲下抱着膝盖,身体缩成一团,竟然真的“滚”了出去。 看着龙凯滑稽的样子,龙颜破涕为笑:“你给我回来!” 龙凯又按照之前的方式“滚”了回来,身上沾满了尘土颇显狼狈,半跪在龙颜的面前:“娘娘还有什么吩咐?”龙凯捏着嗓子说话,像极了古装剧中的小太监。 龙颜嘟囔着嘴,脸上还带着泪痕:“既然你都说自己错了,那你决定怎么补偿我?” “娘娘说什么,小的就做什么。” “我要吃蛋糕!餐馆卖的那种!” 龙凯的眼角一阵抽搐,餐馆那可是高档的消费场所,再想到自己的钱包……淦!心好痛,他站起来说道:“好,没有问题。但是不能吃太多。” “嗯?”“我是说……咳咳,娘娘只管用餐,小的为您买单。”“这还差不多。”龙颜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抱着兄长的手臂,在龙凯一脸肉疼的表情中,两人走出了校园。 第十七章 能多给我一些吗 龙颜笑盈盈的,左手拿着蛋糕,右手是叉子。蛋糕是三角形状的,三层,中间是黑色的巧克力,上下两层是粉色的草莓味奶油,最上面还有两个小巧可爱的樱桃,樱桃是用磨具和红色素做出来的。用叉子拿起一块,不顾形象大口塞入嘴中。 龙凯看着自己的钱包,叹了口气,这一蛋糕花了他将近半个月的生活费。 “你也来一口?”龙颜将一小块蛋糕举起来。龙凯一口咬下,心口的跳动快了两拍:这一口下去,吃掉的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嗯,味道还不错。 龙凯忍不住说道:“再来一口。” 龙颜像是一只护食的小猫一样:“剩下的都是我的,你想都别想,要吃自己买去。” “哎呀你个丫头,买这蛋糕还不是我花的钱?”“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不服你咬我啊?” 向前走着,拐过一个路口,就是舞林市的粮仓。 粮仓的位于舞林市的正中心,外表是一层灰蒙蒙的水泥层正方体,没有多余的装饰,旁边就是政府大楼,龙凯平时办公的地方。粮仓的门大开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其中有老师,有学生,有各种职业各种年级的人,来到粮仓换取日常生活的口粮。 在粮仓大门的正前方,是示威游行的人群,其中有不少人刚刚从粮仓出来便加入了示威的队伍之中。在城市的其他地方,示威游行的队就像是不可阻挡的浪潮一样,高呼口号,可是在粮仓之前的人群却异常的安静,没有了呼喊的声音只能由沉默作为武器。 这当然是因为在粮仓的四周,有手持兵刃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将粮仓团团围住,士兵们的神情严肃,一种肃杀之气在空中弥漫。除了通过纸币换取粮食,想要通过其他的途径从粮仓中取走任何东西,都需要市长周泽亲自批准,如果没有相关的程序文件,迎接他们的将是刀剑和子弹。 “龙凯!”听到声音,龙凯寻声望去,看到吕舒心向自己走来。 “还说对游行没兴趣,你这不是来了吗?” “你误会了,我只是来采购粮食的。” 吕舒心露出失望的眼神,她看向龙颜:“这位是……” “舍妹,武学院的高材生。” 龙颜上下打量着吕舒心,看的后者有点不自在了。吕舒心忍不住开口:“我身上有什么不合适吗?” “你是我哥的同学?”龙颜反问。吕舒心点点头。 龙颜皎洁的一笑,张口就说:“嫂子好!”吕舒心听到,脸上笑开了花。 “瞎说什么呢?”龙凯在妹妹的头上敲了一个爆栗,引来龙颜幽怨的眼神。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吕舒心说着抱住了龙颜,“当哥哥的要护着妹妹,别动不动就动手。” 龙颜附和着说道,“就是就是!嫂子我告诉你,我哥平时相当抠门,你们以后成家了一定不能让管钱,他每天都恨不得抱着银行卡睡觉,好像那些钱能自己下蛋一样。” 吕舒心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越开越顺眼:“好啊,等我们以后成家了一定不吝啬,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我要蛋糕!还有汉堡!” “没问题。” “咳咳。”龙凯轻咳两声,“我这个当事人还没说话呢,你们乐个什么劲儿啊。” 龙颜抱着吕舒心:“管你同不同意呢,反正以后她就是我嫂子。” 龙凯:…… 吕舒心说道:“你们是来采购粮食的,跟我来。” 她领着两人来到一处摊位,一张桌子后面堆满了肉质和大米。在摊位的上方挂着一条横幅,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吕氏集团。 吕舒心指着摊位说道:“在我们这里换的粮食是按照之前没有降价的标准来换取的,和平时的程序一样,只要将舞林市发行的纸币交给我们就行。” 舞林市从灾后重建直到现在,也出现了很多的富人豪绅,这些豪绅们拥有自己的实验设备,不用想普通人一样从粮仓中兑换粮食,而是由自家的实验室生产。舞林市的豪绅众多,但是在兑换的粮食减少之后,能在这里发放粮食的只有吕氏集团一家而已。 龙凯惊讶的看着吕舒心,指着“吕氏集团”四个大字说道:“这你……你开的公司?” “不是,我哪有那个本事。”吕舒心摆手说道:“这是我父亲的产业,我今天只是来帮忙。” 龙凯上下打量着她,眼前这个姑娘平时在生活中十分低调,完全不像是有身份的人:“这么说你还是一个大小姐?” “你可以这么理解。” 说罢,龙凯低着头,好像在沉思着什么。 吕舒心一下子慌了神,她不喜欢以大小姐自居。家里是有钱,但那也是父亲的产业,和她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今天来这里帮忙纯粹是因为一颗善心。在她的眼中,龙凯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学生。她隐瞒出身,就是不想因为出身在两人之间产生隔阂。 龙凯低声嘟囔着什么。吕舒心凑上前去。“……这么有钱,那我是不是抱上大腿了?嗯,以后做一个大腿挂件也不错……”龙凯忽然抬起头,上前一步握住吕舒心的双手说道:“吕舒心,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吕舒心的脸颊刷的一下通红无比,就像是熟透的苹果。吕舒心是喜欢龙凯的,生活之中也明里暗里多次表达过自己的心意,总是被龙凯搪塞过去。 她不敢看龙凯的眼睛:“你……你要说什么。” 龙凯的表情变得严肃:“平时我就已经感觉了一些不同。想这次导师难为我,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毫无犹豫的来到图书馆,所以我想说……” 龙凯的手劲儿很大,吕舒心无法挣脱。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吕舒心心里想着,自己心中幻想也曾经幻想过龙凯向自己告白是什么样的场景,那应该是漫天的桃花之间,粉嫩的花瓣徐徐落下,天空中一尘不染,红色的地毯,白色的长裙,而龙凯身穿工整的西装,在四周的请朋好友面前单膝跪地,慢慢拿出戒指,用无比轻柔的声音说道:“嫁给我。”这才是附和自己幻想的场景。 而眼前即将要发生的,太过突然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 “我想说的是!”龙凯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我在这里兑换粮食,能多给我一些吗?” 啥?吕舒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粮食能多给我一些吗?” 咔嚓!那是心碎的声音。 “不能。”吕舒心面若冰霜。之前扭扭捏捏的样子不翼而飞,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力气,甩开了龙凯的双手。 对方突然的变化,让龙凯摸不着头脑。原本龙凯所想的非常美好:吕氏集团他早有耳闻,而吕舒心是集团的大小姐,两人关系有非同寻常,只要抱上吕舒心的大腿,以后就不用为钱的问题发愁了! 当然了,这种事情不能太直接,总不能张嘴就说:“吕姐,以后你包养我。”这样也太不要脸了。需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的来。 龙凯左思右想,自己说的没什么毛病啊?不就是一点粮食吗,我们两关系这么熟,多分我一点也没什么不妥啊?龙凯想了想,说道:“我是说……” “不可能”吕舒心阴沉着脸说道:“我们在这里发放粮食是为了那些有需要的人,你又不是饿的吃不上饭。再说了,粮食总共就这么些,多给你一点,就会有其他人领不到粮食。” “可是……” 啪!话还没说完,龙颜一巴掌拍在兄长的后脑上。“你就是一个猪脑子!”龙颜愤愤不平的说道。 “嫂子你别理他,这个人脑子和正常人的不一样。” 吕舒心阴沉着脸,回到了自家的摊位前,摊位前的人数多了不少。对面陌生人,吕舒心换上了笑脸,不再理会一旁的龙凯兄妹。 我做错什么了吗?龙凯摸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 谭向荣正在粮仓附近散步。 此刻正是黄昏,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正是休息的时候,谭向荣却不能放松下来。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而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龙凯的工作。 想到龙凯,再想到对方欠揍的表情,谭向荣一时怒火中烧:甩手掌柜?这么潇洒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谭向荣咬牙切齿的想着,自己总有一天要给龙凯一点颜色看看!具体怎么实行呢?下毒?不行,毒药对先天八重武者根本没用。暗杀之后抛尸荒野?不行,自己根本打不过他。或者绑架了龙颜来威胁他?……算了,我还不想死…… 谭向荣想着,转过街角看到了龙颜。 她怎么在这?惊喜之中刚想要打招呼,动作就僵在了原地——他看到了龙凯。龙颜那天所说的还在耳边回荡: “二十五岁之前不许嫁人,谁敢要,老子阉了他。” 老子阉了他…… 阉了他…… 他…… 不可能。谭向荣在心中安慰自己,他和龙凯认识多年,就算是让龙凯知道了这件事,他下得去手吗?如果自己残废了,谁来帮他处理平时的工作? 龙凯是一个有心胸宽广有大局观的人,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好像也不是不可能,他可是为了自己的妹妹独自一人将河登市的守护者斩于马下,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官,怎么不可能! 赶紧跑!谭向荣想着转身就走。 “你在这里干什么?”龙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没关系,平静,一定要平静下来,不能让他看出破绽,这件事情只要不要让他发现就好。谭向荣转过身,强迫自己露出笑脸:“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啊。” “怎么了?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没……没什么。”一定不能让龙凯发现!谭向荣在心中吼叫着:我可不能拿自己的小兄弟开玩笑! 他的眼角扫过,看到龙颜正向着自己走来。 大姐!祖宗!你别过来了行吗?!无视我,把我当一个空气不是更好吗?谭向荣欲哭无泪。 龙颜当然不可能听到谭向荣的心声,走上前来拍着谭向荣的肩膀:“谭副官,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她在说什么,我们前几天才刚刚见过好吗。 不对!谭向荣思索着,在这一刻用上了他所有的智慧:龙凯有敏锐的观察力,如果龙颜在这里无视自己,他一定能看出端倪,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有的时候没有遮掩就是最好的掩饰。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乱动。 谭向荣想明白了龙颜的用意,心情平静了下来,笑容也更加的自然:“是啊,上一次见面还是几年之前,在周市长家里。” 还不算是太笨,龙颜心里想着,脸上是标志性的笑容:“一年不见,你又胖不少。” “哪里哪里,说道胖,我看你才是……” 话音未落,龙颜怒目圆挣,揪起谭向荣的耳朵:“你居然敢说我胖了!你在说一遍?” “疼疼疼!大姐!祖宗!您撒手。” “大姐?我有那么老吗?” 一番打闹下来,谭向荣心中的惊恐已经消失不见了。 龙凯上前劝阻:“行了,我们的谭副官一天忙的要死,就不要在欺负他了。” “我忙的要死?”谭向荣直接跳了起来,指着龙凯的鼻子说道:“要不是因为你要做甩手掌柜,我怎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龙凯一步上前捂住了谭向荣的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兄弟,大庭广众之下你可千万不要说漏嘴了。” 龙凯是怕谭向荣暴露自己守护者的身份。 谭向荣点点头,龙凯松手后退了两步。 “我说你们两个,”谭向荣幽怨的说道:“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连续两次打断我,我这张嘴和你们有仇还是怎么着?” 龙凯双手一摊耸耸肩,龙颜听闻扬手就要再打上去:“有你这么没脑子的吗?一见面就说女生变胖了,你还有理了?” 谭向荣缩着脖子:“行行行,我是怕了你们二位了。” “今晚有空吗?”龙凯冷不伶仃的说了一句。 如果不算本来应该属于你的工作……答案是没有。谭向荣心里想着。他们平时工作的重点就是应付不知何时而来的兽潮,因为龙凯和唐寅达的交易,下一次兽潮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春天,谭向荣近日处理的都是一些细小的事物。 “就算是有也给我放下。”龙凯笑眯眯的说道:“反正都是一些细小的琐事,明天处理也不是不行。” 那你倒是自己处理啊。谭向荣翻着白眼,无奈的想着。但是领导发话了,他有什么办法呢?只听见龙凯继续说道:“今天难得清闲,晚上来我家吃饭。” 谭向荣耷拉着脑袋:“行,听你的。”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龙凯打了个响指,“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采购粮食了。” 第十八章 冲突的原因,贪污? 三人来到吕氏集团的摊位面前,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原本应该去粮仓兑换粮食的人全都跑来了这里。不少武者壮汉在附近维持秩序,吕舒心正在摊位前,额头上满是汗珠,正对面前的老人解释着什么。 龙颜看看前方的吕舒心,在看看龙凯,说道:“哥,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兑换粮食啊。这里能够多换不少呢。” “可是你刚刚和嫂子闹了矛盾,这样见面……会不会很尴尬?” “你懂什么?”龙凯用说教的口吻,“尴尬那多少是有一点的,但能省钱啊,何乐而不为呢?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脸皮厚,只是一点点的尴尬根本不算什么。” “我觉得脸皮厚并不能算是优点。” “所以说你还不懂啊,还有,以后不要老是嫂子嫂子的叫,你哥我还没结婚呢。” 一旁的谭向荣噗的一声笑出了声:“确实,我承认,龙凯在脸皮厚这方面无人能出其左右。” 龙凯怒视着他:“不说话你能憋死是不是?” “实话实说麻。” 散乱的人群在维持秩序的武者指挥之下,很快的排成一列长队,龙凯兄妹站在队伍的中间。 看着这一条长龙队伍,谭向荣低头思索了片刻,越过人群直接走向前方的摊位。 “喂喂,排队啊,讲素质懂不懂?” “这什么人啊,年级轻轻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人群中传来一片谩骂声,谭向荣置若罔闻,走到摊位前面,拍了拍桌子:“你们这谁是管事的?” 吕舒心停下手中的伙计,走上前来:“是我,怎么了?” “收拾东西,马上走人。” 吕舒心不怒反笑:“谭副官好大的官威啊。” “你认识我?” “谭向荣的大名谁人不知?” “那就好办了。”谭向荣微微一笑,身上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质,与之前打闹的时候截然不同:“赶紧走,这里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 “为什么?”吕舒心毫不退让,“我们没有违反法律,反而是在做善事,要我们走,你问问前面这些老百姓同不同意。” 人群之中响起一片附和声 “就是啊,凭什么赶他们走?” “你在这里多管什么闲事?” “赶紧滚开,不然小心老子揍你。” 所有这些谭向荣都没有理会,他只是盯着吕舒心的眼睛:“我已经好言相劝了,你最好现在就走,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做,那样太掉价了。”言外之意:如果你们不走,我现在就召集军队赶你们走。 吕舒心冷笑着说道:“你们这些高层官员贪污了粮食我没有意见,但是我们总不能连做善事的权利都没有。” 听到“贪污”二字,谭向荣的眉毛一下子竖了起来——眼前这人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就贸然扣上了一个“贪污”的帽子。贪污?你知道那些粮食换来了多少人的性命吗?简简单单的“贪污”二字,不仅否定了龙凯所有付出,还是对在战场上所有英灵的玷污! 谭向荣刚要发作,龙凯手疾眼快一把把他拉过来:“抱歉抱歉,我朋友他脾气不太好,我劝劝他。”龙凯对吕舒心和激愤的人群说道,转身搂住谭向荣的肩膀,小声说道:“你搞什么飞机啊。” 谭向荣暂时压下满腔的怒火,低沉的说道:“你说我们贪污!遇到事情就往官员的头上扣帽子,按照自己的幻想编造事实,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龙凯一脸风轻云淡:“小事小事,不对,我是问你为什么让人家离开,在这里发放粮食不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吗?” “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守护者的自觉啊!”谭向荣恨恨的说道:“他们在这里发放粮食,你真觉得这些豪绅有这么好心?他们是在收买人心!自古哪一个谋权篡位者不是从收买人心开始的?到时候城内一团糟,你做为守护者难辞其咎。” “还有,那个姑娘信口开河,我今天一定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别闹。”龙凯死死的摁住谭向荣,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吕舒心?就是刚刚说贪污的那个小姑娘。” “充军,让她坐牢,流放城外,随她选择,难道我还缺法子?” “那如果是有一百人都在说咱们贪污腐败,你怎么办?” “当然是全都如此处理。” “那如果是一千人一万人,甚至是整座城市的人都在这么说,你如何处理?全都流放城外?那样舞林市就成了一座空城了。” 谭向荣哑然,随机说道:“那也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给我们扣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当然不是,处理的方法有很多,比如请出烈士的家属来安抚群众,让那些群众尊崇仰望的人进行演讲,诸如此类,方法很多,用武力和暴力解决是最不明智的一种。”龙凯缓缓道来,“还有收买人心这件事,你忽略了一个要点:自古谋权篡位者,一定是手握兵权的。你我都知道,这些豪绅只是有钱,他们有什么军队和武力?有我和李守在,这些魑魅魍魉翻不起什么风浪。” 谭向荣神情稍稍缓和,开口说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就忍着,以后这种时候还多着呢。”龙凯说罢,转身面对吕舒心,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我这个朋友就是脾气暴躁一点,别介意。” 吕舒心对龙凯还是一副冷脸,说道:“你什么时候交到了这种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说来话长了。”龙凯对着吕舒心挤眉弄眼,“我刚刚说的,多给我一点粮食这个事儿,你看……” 吕舒心遥指向前方:“滚去排队!” “好嘞,没问题。” …… “哥,这气氛不对劲啊。”龙颜在兄长耳边小声嘟囔着。 龙凯看着左手的谭向荣,眉头紧皱一脸煞气,再看看右手边的吕舒心,面若冰霜生人勿进。他们两兄妹就夹在两人之间无所适从。 之前在购买粮食之后,龙凯也邀请吕舒心一同来家中吃晚饭。刚开始吕舒心是拒绝的,但是经不住龙颜的死缠烂打,最终同意了下来。 尴尬,十分的尴尬。 “蠢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龙凯呵斥着妹妹,刻意提高了音量:“他们两个之间本来就是屁大点事情,说不定过两天忘记了呢,你到好,非要将他们两个凑到一起。笨!愚蠢!小肚鸡肠!” 龙颜被兄长骂的一愣一愣的:这怎么又成了我的错? 吕舒心听不下去了,开口说道:“行了,别指桑骂槐的,以为我听不出来是不是?” 龙凯竖起大拇指:“吕姐果然冰雪聪明,这都能听得出来。” 吕舒心上下打量着谭向荣,说道:“实际上也不是我小肚鸡肠,谭副官在民间的口碑不错,如果不是因为原则性问题,我也很乐意交这个朋友。” 谭向荣冷哼一声:“你所谓的原则性问题不就是子虚乌有的贪污吗?如果不是看你是个女子,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躺着。” “怎么,你还想动手不成?一个大男人对我这个小女子动手,亏你说的出口。” “你不要得寸进尺!” “怎么着?你还真想动手吗?” “停停停!”龙凯头大如斗,他最烦的就是这种争吵的场面,“火气这么大做什么?” 龙凯凑上前去,低声且恶狠狠的说道:“再吵,我扣你工资。” 啥?谭向荣瞪大了眼睛,张牙舞爪的想要说些什么,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气消失在风中,心里默念着曾经重复过无数次的话: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上司? 换做其他人,哪怕是谭向荣的顶头上司,如果像是眼前这样用工资来威胁自己,谭向荣想都不用想直接就是巴掌扇过去。可说出这话的是龙凯,谭向荣便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龙凯不清楚自己副官的心里活动,转身面对吕舒心,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板,面色严肃而认真。 看到龙凯这个样子,吕舒心有些怵了,但还是挺着脖子说道:“怎么?” 怕什么?我有没有说错什么。吕舒心想着。 只见龙凯弯下腰来,用恭敬的语气说道:“吕大小姐,您请回。” 吕舒心一愣,她设想过很多的可能,唯独眼前这种出乎她的意料:“为什么?” “因为寒舍不想宴请恶客。”龙凯语气很客套,客套之中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吕舒心一直将“贪污”两个字挂在嘴边,就算是他脾气再好,现在也有点怒了。但是生气并不意味要恶语相向,暴力?那是更不可能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观念不同,大家好聚好散。 龙凯说罢,带着妹妹龙凯和谭向荣向前走去,将吕舒心一个人留在原地。龙颜回头想要说些什么,都被龙凯拉了回来。 “搞什么麻。”吕舒心气不过,“明明是你妹妹先邀请我的好吗?” 龙凯不为所动。 “走就走!我现在就回家,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吕舒心大声说道,声音之中带着哽咽。 龙凯依旧没有停下来。 这个时候吕舒心才清晰的感受到,她和龙凯只见隔了一层厚实的墙壁,自己在这头,意中人在那头,他们渐行渐远,甚至未来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吕舒心快步上前拉住龙凯的衣角。 龙凯轻叹一声:“你放手。” “我错了。”吕舒心低着头说道,声音细若游丝。 “放手。”龙凯神情不便,脸上看不出喜怒,平静的语气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不管,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 吕舒心哭出了声,晶莹的泪从脸上划过,像是一只在雨中受伤无人关心的小猫咪一样。 龙凯也是第一次看到吕舒心这么狼狈的样子,尤其是看到那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心里一下子软了下来。不说别的,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排名第一的是听到别人吵架,第二就是看到女生在自己面前哭泣。 “好了,别哭了。”龙凯柔声说道,像是安抚孩童那样抚着吕舒心的头顶,“你刚刚说你错了?” “嗯。”吕舒心轻声回答。 “错那了?” “反正……反正就是错了。” 在生活之中,眼前发生的这些都应该颠倒过来——男生低头认错,而女生站在高处,时不时的说一句:“错哪儿了?”而一般在这种时候,男性朋友们通常绞尽脑汁编造出各种理由都不能让女生满意。 龙凯想了想,说道:“你说一直说粮食兑换减少是因为舞林市高层贪污腐败,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不然还有别的可能吗?”吕舒心抬起头,她可以为了龙凯认错,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却幼稚的坚持自己的想法。 普通人生活在城市之中,他们甚至不知道几天前舞林市差点遭受灭顶之灾,所以吕舒心的推测情有可原。 “你,有,证,据,吗。”龙凯直视着吕舒心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没有。” “所以你所说的都是毫无根据的幻想?” “当然不是,我只是按照逻辑推理得出的结论。”吕舒心说着,不敢去看龙凯的眼睛。 “没有事实依据的推理,本身就是一种幻想。”龙凯说着,揉揉眉心,指着谭向荣:“你甚至不知道在几天前的一次兽潮中,你眼中这位贪污腐败的谭副官,冲在了几万士兵的最前列,每一次战争能够活着回来都是奇迹。谭向荣平时要处理公务,在战场上要冲锋陷阵,他所做的这些,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这种捏造事实的人凭空污蔑他?” 吕舒心沉默了,这些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直到停了龙凯的话,她才醒悟过来,开始审视自身。 在听到粮食兑换数量减少的第一时间,“贪污腐败”这四个人就很自然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而且深深的扎根下来,为什么?吕舒心自认为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在学校能名列前茅,在家中能够帮助父亲处理公司事务。为什么会对“贪污腐败”这件事深信不疑。 思考了良久,她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因为这种幻想正是她所希望的。平时无聊的生活早就厌倦了,自己从内心渴望着这个世界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恰巧这个时候,政府发出了粮食紧缺的声明。于是,一切妄想也就合乎情理——编造出一个肮脏的事实,然后自己要做的,就是站在伦理道德的制高点,在这个编造的事实之中扮演一个“英雄”的角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想到这里,吕舒心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他对着谭向荣,九十度弯腰:“对不起,是我错了。”这一次认错,不是像之前对龙凯敷衍,而是发自肺腑。 谭向荣笑了起来,摸了摸耳垂:“小事小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啪!龙凯一巴掌拍在谭向荣的头顶,呵斥说道:“笑什么笑,人家女孩子都这么放低姿态和你道歉了,你不表示一下?” 谭向荣恍然大悟,同样弯下腰来说道:“我也有问题,之前说话不应该那么冲。” 吕舒心的腰弯的更低了:“不不不,是我不对,不应该毫无根据的无线你们。” “不不不,我也有不好的地方,应该解释清楚而不是大吵一架。” “不不不,是我的问题……” “不不不……” 龙凯看不下去了,出言制止:“行了!你们这么没完没了的天都要黑了。” 第十九章 龙凯:下棋下棋 “你们就住在这种地方?”看着眼前破旧狭小的出租屋,吕舒心有些不敢相信。生物学院每年都会发生奖学金,研究生每人都有,按照奖学金的数目肯定能租到更好的房子。 龙颜听到了,激动的拉起吕舒心的手:“嫂子也觉得这里太破旧了?!” 面对龙颜的热情,吕舒心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嗯,确实……” “哥!你听见没有。”龙颜对着兄长喊道:“正常人都觉得这屋子小。” 龙凯走进屋内,摊到在沙发上:“小是小了点,可是住着舒服啊。” “我呸!你就是为了省钱。”龙颜一边说着一边将食材放进厨房:“我可一点都不觉得舒服,你的奖学金那么多,就不能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租吗?” “你不能这样想,人要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吃苦,不然等到老了……” 龙颜不愿意听兄长的长篇大论,一头钻进厨房,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哎呀这个小丫头。”龙凯气不过妹妹敷衍的态度,站起身走向厨房。 厨房的们打开了,龙颜探出头来:“我要做饭,别来打扰我,不然今天晚上你最爱吃的青椒炒肉就没了!” 龙凯急了,晚饭没有青椒炒肉,这可是大事:“不是……” 砰!回应他的,是紧闭的厨房门。 吕舒心强忍着笑意,说道:“我去帮忙。”说着也走入厨房中。 这屋子虽然简陋,但是隔音效果出奇的好,门内门外完全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世界。 龙凯绕绕头,嘴里嘟囔着:“小丫头翅膀硬了,看一会我怎么收拾你。” 谭向荣审视着屋内,虽然认识龙凯兄妹很长时间,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家中做客。 龙凯走到电视柜前,从拿出一盒象棋放在桌子上,对谭向荣说道:“来,陪我下一盘。” 下象棋是龙凯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另一个人爱好就是…… 在龙凯打开柜子的一瞬,谭向荣眼角扫过,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走到电视柜前。 “哎哎哎,你干什么?”龙凯挡在谭向荣的面前,狭小的空间中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这里头还有什么?”谭向荣指着电视柜说道。 “没什么,就是一些被褥之类的。” “那你打开让我看看。” “我说你怎么怎么没礼貌啊,第一次到人家家里做客就翻找东西,你说说……等等!” 谭向荣懒的多费口舌,一把掀开龙凯,从电视柜中拿出一个头盔一样的东西。 第一眼看上去,那就是一个普通摩托车头盔的样子,自己观察却另有乾坤。表面泛着幽蓝的光泽,在脸颊的部位有外翻的壳,向下能够扣在一起,将整个下巴包裹进去,顶部有一个类似天线的玩意儿,不知道是什么用处。在头盔后面内部,有两个凸起切磨碎严重的颗粒,能看得出来原本安装在上面的东西被主人刻意磨损掉了。 龙凯一把从谭向荣手中抢过头盔藏在身后,看着窗外深邃的星空:“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啊。” “你少打岔。”谭向荣呵斥道:“你家里怎么会有这种违禁品?” 在这个世界中,科学技术等等都与龙凯穿越之前的世界没有什么区别,唯独没有网络。灾难之后科学技术倒退了百年,而网络更是销声匿迹了。因为相比于网络,粮食生产,修为的提升更加重要,在极力发证以生产食物为主的生物科技的背景之下,没有人再去研究网络科技这些东西,人们只能通过书本来了解曾经的网络世界。 直到有一天,一些胆大包天独自出城的人,在荒郊野岭之中发现了这种头盔,数量还不少。 看上是头盔的玩意儿,人们称之为光脑,实际上是一个虚拟现实的信号终端,只要带上它,使用者就会完全沉浸在虚拟现实之中。那里,触觉,嗅觉,视觉等等与真实的世界没有任何的区别,完全就是另一个现实,而使用者真正的身体还留在现实世界。 并且,使用者在虚拟世界之中可以相互交流,现实中的一切在这里都能实现,结婚,工作,甚至是成立虚幻的国度。与真实而残酷的现实想比,这里好像才是真正的世界。 没有人知道这些光脑是从何而来,是谁生产,目的是什么。它就这样闯入了灾后每一个人的生活之中。只要进入虚拟现实中,没有一个人不留恋其中,所有人都贪恋这没有痛苦和死亡的虚幻国度。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人们沉迷其中不远面对现实,一天,两天,一周,一个月,现实中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损耗,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因为沉迷虚拟现实而死亡的人数不胜数。 因此,舞林市曾决定将几乎所有的光脑头盔销毁,只剩下少部分留存下来,这里的人们想要体验虚拟现实的快感需要前往特定的场所,且每人每周体验时间不能超过四个小时,并且禁止任何人私藏这光脑头盔。 如今,明令禁止的光脑出现在龙凯的家中,也难怪谭向荣如此恼怒了。 龙凯还在装傻充楞:“对啊,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呢?这让人费解。” “别给我装傻。”谭向荣厉声说道,一把夺过龙凯手中的光脑,“你身为守护者,应该以身作则,这光脑我今天就带走了,回头放到体验馆去。” “不行!”龙凯急了,冲上前去:“我平时生活中就这么一点乐趣了,就不能满足我吗?”别看龙凯平日里成熟稳重,这种时候他更像是一个被父母发现不守规矩的孩子。 谭向荣按住龙凯的肩膀不让他近身,对着他摇摇头。 龙凯颓然坐在沙发上,想着以后没有光脑枯燥的日子,欲哭无泪。 脑海中灵光乍现,龙凯邪魅一笑,悠然的躺在沙发上说道:“今天你要是拿走我的光脑,我就扣你工资。” “这可是违禁品。” “我扣你工资。” “李守要是知道了你怎么解释?” “你要是告诉她,我同样扣你工资。” “你是守护者,要以身作则。” “扣!工!资!” “你td不会说别的话了是不是?”谭向荣怒了,直接吼了一句脏话出来。 这位上司又一次刷新自己的认知下线,张口工资闭口工资的,这和无赖有什么分别? 龙凯连忙安抚说道:“安啦,发这么大火做什么。”说着将谭向荣按在沙发上继续说道:“为什么光脑是违禁品?还不是因为它会让人沉迷无法自拔吗,不瞒你说,这个光脑是我一年之前入手的,看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谭向荣眉头舒展开来:“这么说来……” “好了,为了我平时闲暇时候有的玩乐,也为了你的工资着想,就当没看见不好吗?来来来,下棋下棋。”龙凯说着将光脑放回柜子里,在桌上摆好象棋。 谭向荣心中再一次谴责谩骂龙凯之后,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象棋上。 在平日里,龙凯先来无事就喜欢找各种各样的人来下棋,着其中赢多输少,别看他年级轻轻,棋风中总是有一种老气秋横的味道。而谭向荣只是懂得基本的规则,简单来说就是臭棋篓子。 龙凯执黑,谭向荣执红。两人落子如风很快就来到了中盘。 谭向荣执掌的红棋气势正盛,一个当头炮压着黑旗跑马动弹不得。 棋盘上得势谭向荣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和龙凯闲聊起来。 “我很好奇一件事情,你平时是怎么伪装身份的?”先天八重的武者,光是肉身的坚固程度就能堪比钢铁,平时生活中根本无法隐藏 龙凯神情淡然,棋盘上处于劣势好像与他毫不相干:“你知道我的真元是什么颜色的?” “不是绿色的吗?” “没错。”龙凯说着,一缕绿色的真元环绕在他的指尖:“绿色是所有真元中最弱的一种,它只能控制武者的生命力,而我则是将这种控制玩到了极致。不仅能控制自己,将所有生命力浓缩起来表现的和正常人无异,还能通过真元控制他人的生命力。” “哦。”谭向荣应了一声,拿起棋子吃掉对方的车。 “没事儿,送你个车。”龙凯大度的说道,红炮四进二,正好黑棋的车马兵都在一条横线上,被红方的一个炮牵制的动弹不得。 看着棋盘谭向荣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随意走了一步。 “对了,那姑娘叫吕舒心?”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他对看你的眼生非同一般啊。” 龙凯没说什么,红车三进九,直接砍掉了黑方的象。 有送给我一个车?谭向荣有些惊喜和意外,正要将红方的车收入囊中。 “你看清楚啊,你的象是动不了的。”龙凯淡淡的提醒道。 谭向荣这才发现,对方五路炮压制住了五路象,自己动弹不得。 吃苍蝇的感觉加一。 “不打算说些做些什么吗?”谭向荣随口说道,眼睛紧盯着棋盘思考接下来的出路。 “你指的是……” “李守他们两人可是成天都在催婚啊,前些日子还特地叮嘱我要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姑娘。” 龙凯一囧:长辈的催婚真是无处不在啊。 谭向荣眼前一亮,黑马四退六,在马脚下的,一个是车一个是炮,躲车就要丢炮,躲炮就要丢车。 我看你怎么办。 “你们一个个的,我这个当事人都不急,你们猴急什么?”龙凯说着将自己的炮沉入对方的底线,“我这个当事人才最有发言权好吗?” 谭向荣大喜过望,拿走对方的仅剩的一个车。 哼哼,我看你还怎么下,心里想着,嘴上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啊。” 龙凯嘴角一撇,说道:“那个姑娘单纯的很,虽然天赐聪慧但是对感情的事情一窍不通,我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幻想,能将爱情从书本上拉倒现实的幻想。” “那有什么不好?感情这种事情也是要慢慢培养的。” “我拒绝,现在还不想结婚,可能以后也不会了。” 谭向荣愣住了:“为什么?” 龙凯叹息一声,望着天花板说道:“平时闲暇的时候,我是无忧无虑的学生,能够享受生活的平静,但是当兽潮来临的时候呢?我就不得不扛起属于我的责任,李守她已经老了,如果没有我,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战死沙场。而我又能活到什么时候呢?如果我娶了任何一个女子,等我战死之后,难道要让她当一辈子寡妇吗?” 气氛忽然便的有些沉重,忽然之间有千斤的重量放在了两人身上。 “你少在这里伤春悲秋的。”谭向荣带着玩笑的语气说道,“还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战死,你是不是要提前准备遗书啊?” “我已经写好了,就在办公室左边第二个抽屉里。” 无言,沉默。 谭向荣低头沉思着,龙凯所说的是事实,同样这也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他开始思考:如果有一天,我也战死了…… “行了,不想这么多,我不相信有谁能够杀了你,只要你不死,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龙凯淡淡一笑。 “别愣着了,赶紧走棋啊。”谭向荣眉飞色舞的说着。平时因为龙凯积攒的压力这一刻全都在棋盘上释放了出来。 龙凯神情不再严肃,反而是邪魅的一笑,红兵三进一。 “我吃!嗯?等等。”谭向荣正高兴着,忽然察觉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着棋盘。 龙凯缓缓道来:“你还没有发现吗?我已经牵制住了你所有的子力,车马炮没有一个能动弹的,接下来只要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推进小兵便可。” 正说着,龙凯像是一个邪恶反派一样笑出了声:“哈哈哈,你就一步一步看着自己走向灭亡,哈哈哈。” 吃苍蝇的感觉加二 “这局不算,再来一把。” “别着急啊。”龙凯拦下了正要重新整理棋盘的谭向荣:“你只要弃掉几个字,还是有的玩的啊,比如车三进二,这是叫杀,我的炮只能退回来防守,再马七进六,我吃掉你的炮,然后……”龙凯一个人挪动着两边的棋子,看的谭向荣眼花缭乱的。 “可是我还是丢子了啊。” “大哥,我两个车都没了,就算你丢子也是优势好吗?不过就凭你这臭棋篓子,我没有两个车也能将死你,就是麻烦一点罢了。” 吃苍蝇的感觉加三,加四,加 如前有多爽,现在就有多憋屈。谭向荣一下气推翻棋盘:“不下了不下了,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麻。” “哦,居然被你发现了。” “……” “哎哎,别走啊大哥,饭还没做好呢,好好好,听你的,不下棋,不下棋行了。” 第二十章 家里的斗智斗勇 晚饭之后,几人坐下来闲聊,刚开始氛围有些拘束,在座的都是年轻人,很快的熟稔起来。 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吕舒心只是在街头巷尾中听说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白天的时候,两人第一次见面很不愉快,狂妄,蛮不讲理,这是谭向荣留给吕舒心的第一印象,但在逐渐的交谈之中,她才发现自己错了,这个看上去有严肃不苟言笑甚至有些可怕的男人,此刻表现出来的跟像是一个不懂得变通的铁憨憨。 “这么说你的上司就是阎守?”吕舒心对谭向荣问道:“你见过他的真实面貌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谭向荣撇了一眼龙凯,后者正坐在角落里,手中捧着水杯优哉游哉,如果把头上那浓密的秀发换成地中海,活脱脱就是一个退休后无事可干的老大爷。 “很多人都这么问过我。”谭向荣微笑着说道:“但是我不能说。” 吕舒心失落的“哦”了一声。 “你也对阎守感兴趣?”在舞林市,大多数的民众都是守护者的崇拜者,尤其是二十岁的青年人。 “没什么,就是感觉他很神秘。”吕舒心说着,斟酌这措辞:“还有就是……很中二。” 中二?龙凯听闻看向吕舒心,只听见她继续说道:“阎罗这个外号很多的小说和电影中都用,用这个称号的不是中二少年就是白痴。还有,他为什么总是带着一副面具?还不是为了耍帅吗……对了,我说的这些你可不要告诉你的上司。” 谭向荣强忍着笑意,忍住不去看龙凯那张阴沉的脸:“你放心,就算他本人听到了这些也不会和你计较的。” “有什么可笑的!”龙凯忍不住说道,“阎罗这个称号虽然老套但是还是很帅的好吗?还有那个面具,你不觉得第一眼看上去很有美感吗?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中二和白痴呢?” 吕舒心怪异的看着龙凯,对身边的龙颜说道:“你哥他……难道是阎守的狂热崇拜者?” “岂止是狂热,简直就是病态的狂热。”龙颜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如果阎守真人出现在这里,我哥他会高兴的直接晕过去。” “我没有,你瞎说!” “好好,我们知道了。”龙颜说完,谭向荣两人点头附和,都是一副“我懂得”的目光。 龙凯抓狂,偏偏他还无法反驳,总不能当着妹妹和吕舒心的面直接说自己就是阎守……等等,那样好像更糟糕了。龙凯有种黑历史被人翻出来当众处刑的感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太t尴尬了!!! “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吕舒心问道,在她的认知中,龙凯是学院的书呆子,而谭向荣则是军方的高层,这两人本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 谭向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坐在你旁边的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如果真的这样说,龙凯绝对会直接跳起来分分钟掐死自己。 龙颜很自然的接过了话题:“没什么,就是他和我父母有一些工作上的往来,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不知道你父母是……” “我妈是李雪玲,就是李守。” 吕舒心听到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望着窗外愣愣出神,是不是还露出痴痴的笑容,看着几人一脸疑惑。 实际上吕舒心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她之前就是担心自己和龙凯之间的身份差距太大,在两人之间产生隔阂。但今天听到李雪玲是两人的母亲之后,这种担忧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对方是守护者的儿子,我是富豪千金,怎么说也算是门当户对…… “想什么呢?”龙颜打断了吕舒心的沉思。 吕舒心还沉浸在幻想中,脱口而出一句:“在想结婚后的事情。”话一出口,她就认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岔开话题。 “家父最近总是念叨着谭向荣,说有空一定要请你来家中坐坐。” 你父亲?谭向荣有些疑惑,问道:“不知令尊是哪位?” “我父亲吕绍辉,就是吕氏集团的董事长。” 谭向荣恍然,正要说些什么,一旁的龙颜抢先开口说道:“吕氏集团的董事长?很有名吗?”龙颜当然认识吕绍辉,她在这里只是想要隐瞒和谭向荣出去约会的事实,毕竟自己的兄长龙凯就坐在面前。 谭向荣显然没有注意到龙颜的用意,反而是耐心的解释说道:“吕绍辉啊,你忘了?前天我们在商场旁边的书香小巷里头还见过他。” 龙颜继续装傻:“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一边说着,一边在龙凯看不到的地方向谭向荣拼命使眼色。 “就是前天……”谭向荣戛然而止,因为他注意到龙凯吃人一样的目光。 沉默,还是沉默。 吕舒心打量着奇怪的三人,一时间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龙凯站起身,对吕舒心说道:“今天就到这里,时间也不早了。” “急什么?”龙颜说道,“这大晚上的嫂子一个多不安全,还是住下来,我睡沙发,哥你和嫂子谁卧室好了。” 吕舒心听闻,羞涩的低下了头:“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谭向荣弱弱的问道:“那我呢?” 龙颜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还害怕走夜路?哪来的回哪里去你。” 一想到能和龙凯独处一室,吕舒心头沉的更深了,浑身通红就像是煮熟了一样,头顶冒出一缕青烟:不行不行,我和他怎么能住在一起呢?我们连男女朋友都不是,不过晚上一个人确实不安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这样会不会太轻浮了?万一他晚上对我动手动脚怎么办…… 一想到书中描写的事情即将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吕舒心的脸更红了。 “我……我去洗澡。”吕舒心的声音细弱游丝,如果不注意听根本听不见。 “不用了!”龙凯头大,他自己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晚上犯错了怎么办? 说着就将吕舒心退出门外,不给对方争辩的时间:“路上注意安全,慢走不送。” 砰!房门关上了。 “哥,你这样也太不绅士了,至少也要将人家送回家啊。” “别担任,吕舒心本身的武学修为不低,就算是要加入你们武学院也是绰绰有余。” 谭向荣也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也不打扰了,今天就……” “坐下!”龙凯怒吼一声,震下墙壁上些许尘埃。 谭向荣如丧考妣,颓然坐下,一想到今晚就要和自己的小兄弟告别,不由的悲从中来。 逃吗?怎么逃?龙凯平时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那可是实打实的先天八重武者,如果自己现在逃了,到时候可能不只是丢掉小兄弟这么简单了。 龙凯从厨房中拿出菜刀仍在客厅的桌上叮当作响,大大咧咧的坐下翘起二郎腿:“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谭向荣还没出声,龙颜就开口了:“我们前天只是出去玩而已啊,搞的这么严肃干什么?” 龙凯眯着眼睛:“就你们两个人?” “要你管我!”龙颜抻着脖子说道,“我和朋友出去玩,你管的找吗?” “那今天白天的时候,你们之间的对话可像是好久不见的样子啊。” “那……那是……”龙颜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辩解的理由。龙凯继续说道:“说,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谭向荣盯着桌子上的菜刀说道:“如果我如实说了,能不能……” “不能。”龙凯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但是我会下手快一点,让你感觉不到疼痛。” 说的好像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一样。谭向荣心中说道,脸上不敢表露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龙颜一把抱住谭向荣的手臂,等着龙凯说道:“谭向荣就是我的男朋友,怎么样!” 龙凯呵斥道:“过会儿我再和你算账,现在没你什么事,回你卧室去。” “凭什么?”龙颜丝毫不然,语气依旧强硬,“你自己不想结婚就算了,凭什么还要管我!” “我可是你哥,长兄如父知道不。” “你说住在这么小的房屋里我忍了,你平时不顾家,都是我在做饭打扫卫生也就算了,但我是你妹,不是你的保姆老妈子!还说什么等到二十五岁之后在结婚?到时候我已经人老珠黄没人要了好吗!今天谭向荣就是我男朋友,不管你说什么他都是!” 谭向荣背后已经被汗水湿透,他没有想到龙颜会这样直接,原本还应该有回旋的余地,现在呢?情况更糟了。 “你……放手啊。”谭向荣无奈的说道,他不敢抽出胳膊,害怕一不小心弄伤了龙颜。龙颜听到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抱的更紧了。从手臂上可以感受到龙颜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完了,全完了!谭向荣心里哀嚎着,再看看龙凯……他怎么沉默了? 听到妹妹的一席话,尤其是那最后一句,龙凯感觉到了一些违和:不管说什么他都是?这么说两人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龙凯仔细的思考着:如果真的如自己想的那样,妹妹和谭向荣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那么现在龙颜心中应该惊恐才对,不应该这样直接说出来。这不是将谭向荣推上火坑吗?而且龙颜刚刚所说的,没有一句是在为谭向荣开脱,反而是在表达对自己的不满。 由此,龙凯得出结论:这一切都是龙颜的叛逆心理在作祟,装出一副和谭向荣交往的假象,为的就是激怒自己。 看来是我反应过度了啊。龙凯心中自嘲一句,神色轻松下来:“你说的这些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龙凯嘟囔着嘴:“那以后的家务活谁来做?” “接下来一周我都包了。” “做饭呢?” “如果你不介意吃焦糊的饭菜,我完全没有问题。” “那……”龙颜斜眼看着谭向荣,“他呢?” 龙凯哈哈大笑说道:“如果你和谭向荣真的在交往,那我到是能放心不少,毕竟是自己人知根知底,这小子虽然耿直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 “我真是谢谢你啊。”谭向荣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龙颜不满的“切”了一声,松开了谭向荣的手臂。 第二十一章 游戏时间 天色已晚,谭向荣也要离开了,龙颜主动提出要送送他。 在楼下。 “对不起,今天给你添麻烦了。”龙颜弯腰说道,一头秀发从肩头倾泻而下。不动声色的指向楼上窗口。 谭向荣撇了一眼,龙凯正站在窗口哪里看着两人。 “哪里哪里,应该是给你添麻烦了才对。”谭向荣客气的说道。 两人一阵客套,直到龙凯的身影消失在窗口。 龙颜松了口气,一个大步上前,揪着谭向荣的耳朵:“看你做的好事!” “疼疼疼!”谭向荣一声哀嚎,连忙求饶。 龙颜松开了手,没好气的说道:“以后懂点脑子,如果下次你在说漏嘴,我可不敢保证能再一次糊弄过去。” 谭向荣揉着耳朵,没有反驳:“多亏了你急中生智,不然我今天可就惨了。” 龙颜一听心里乐开了花:“那是自然,本小姐冰雪聪明,这么一点小事怎么能难道我?我哥他哪里都好,就是容易想的太多,想的越多就错的越多。” 两人并肩行走在街道上。 “你不觉得龙凯他有点……保护过度了吗?”谭向荣问道,这些话只有在私下里才能说得出口,当着龙凯的面他是绝对不敢这么说的,“按理来说,婚姻大事是应该重视一些,但是禁止你谈恋爱就有点……” “有点保护过度了,我知道。”龙颜抢先一步回答道,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怅然,“我哥他确实有些保护过度了,他是害怕失去我,一旦我有了男朋友,他就难免会思考结婚生子这些事情,到时候我自然是要与他分开的。” “那又什么不行?你都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这也是龙凯他一定要面对的事实啊。”谭向荣说道,他心中还是有一些侥幸:希望在未来龙凯能够真正的接纳自己,两人可以光明正大的交往,而不是像现在偷偷摸摸的做贼一样。 龙颜低下头,说道:“你不能理解是吗?这也难怪,可是我能理解的,童年的时候,是我哥保护着我让我顺利长大,我对于他来说不只是亲生妹妹,还是他唯一的心里支柱,你就原谅他。” 屋内。 龙凯收回目光,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开始反思自身。 反思一天之中的每一件事情,总结自己的不足,这是龙凯每天必做的功课。他思考着刚刚发生的一幕,以后如果发现妹妹龙颜有男朋友的迹象,一定要确定之后再做出行动。 思绪翻飞之中,龙凯不经意间想到小的时候,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自己一个人行走在冰天雪地中间,怀中抱着妹妹龙颜,那是在城外荒郊野岭之中,死尸随处可见,有凶兽相互搏斗的尸体,也有野兽蚕食之后人类的尸骸。当时自己也想过要一了百来了,但是每当怀中的孩子传来笑声的时候,他都会将这种想法抛出脑海。 还好他们两个活了下来,活到了现在。 不再去想这些多余的事情。龙凯拿出头盔模样的光脑,嘴角上扬。 有道了每天的游戏时间! 经历过华夏太平盛世的龙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心中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网络。没有网络的人生还叫人生吗?当然不能,所以作为网络替代平的光脑就是他的宝贝,谁都不能拿走!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躺在沙发上,带上光脑,锁上下颚的卡扣。 “是否进入虚拟现实?”耳边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那是机器合成的声音。 “确定。” “正在确认用户脑波信号。” “正在定位用户位置。” “正在加载用户信息。” “正在连接,请稍候。” “欢迎来到《没有最后的幻想》祝您玩的开心。” 一阵光影之后,龙凯睁开了眼睛。 他就站在城市的中央,当然这些都是数据虚拟出来的城市,高楼林立,街道小巷,一切都与现实一一对应起来,除了没有人烟之外,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树木。 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的声音,就像是奏鸣曲一样在耳边回荡,大树成荫,枝头的顶端还有新生的嫩芽,绿叶反射金灿灿的阳光,像是宝石一般剔透闪耀,光芒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点点光斑,随着风儿,光斑在地上追逐打闹,嫩草随着微风来回荡漾,泥土混着揉碎枝叶的味道取代了现实中带着一点血性和石灰的气味。 深吸一口,心中畅快荡然。龙凯享受这种味道,虽然这这一些都是电子数据传入大脑的产物,但拂面的威风,鸟儿的喧嚣都在提醒着他——这个世界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模样。 游戏名《没有最后的幻想》,名字有些绕口,但这丝毫不影响它的受欢迎程度,游戏的玩法多种多样——枪战,角色扮演,pve,pvp等等。 如果不喜欢这种紧张刺激的动作类玩法,游戏中还有很多休闲的娱乐方式。这里完全还原了现实世界,有商场,电影院,茶馆咖啡厅等等,只不过这些场所之中消费用的金币需要从对战之中获得。 游戏中除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自由设置的,样貌,甚至是性别,龙凯在游戏中依旧是男性,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容,身穿一生黑色一体长衫,背上是一根一人高的法杖。这些装备在游戏中都是比较廉价的那种。 游戏中的地域与现实中相统一,舞林市的玩家登入的时候也会出现在游戏中对应的地方,而因为舞林市对于光脑的管制,现在街道上空无一人,空荡荡的街道只有落叶飘过。当然,游戏中的地图是全部连同的,其他城市的玩家也可以来到游戏中舞林市对应的区域,这是路途遥远罢了。 龙凯向着城南走去。 第二十二章 奶妈,老鸟和新手玩家 不就之后,城墙遥遥在望,原本城门的地方被一片光幕所取代,光幕的上方漂浮着“狼群副本”几个大字,这是pve玩法的其中一个副本,玩家需要组队才能进入。 在城墙脚下,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在叫喊。 “输出玩家,手法熟练,可以带新人。” “出售各个等级的装备,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人群喧闹着热闹非凡,龙凯来到城墙下。 “嗨兄弟,队伍还缺人吗?” 面前那人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龙凯,看着一身廉价的装备露出鄙夷的神色:“不要不要,我们队人满了。”说完不等龙凯回答就转身离开。 龙凯又找到一人:“嗨兄弟,你们还缺人吗?” “不缺,哪凉快哪里呆着去。” “嗨兄弟,缺人吗?” “不缺,滚。” “嗨,缺人吗?” “……” 一圈找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愿意带龙凯进入副本的,除了那些收费高到离谱的代练玩家之外,所有的人在看了龙凯身上装备之后都摇头离开了。 无奈,龙凯只能仰头高声喊了一句:“奶妈玩家找人组队。” “哪里有奶妈?”“在这里,快快快!”一声高喊之后,人群飞腾了起来,就像是味道血肉的秃鹫一样将龙凯团团围在中央。 在游戏的pve玩法中,总共有七中职业供玩家选择,两种前排职业,四种输出职业和一种治疗职业。 前排职业是t,在副本中负责吸引npc仇恨为其他玩家提供保障。输出职业不用多说,主要的是治疗职业,负责所有人员血量恢复,俗称奶妈。 同一名玩家可以拥有不同的职业。在城墙下放眼望去,有将近五分之四的人都是输出职业,剩下则都是前排职业,而治疗职业,因为太过普通没有刺激感所以很少有人去体验游玩。 而在副本之中,奶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又因治疗玩家稀少,因此每出现一个奶妈都是众人抢夺的对象。 “来我们队伍,副本掉落的道具全都归你。” “道具有什么用?重要的是金币好吗?如果你来我们队伍,所有的npc的掉落物全都换算成金币,就当是给你的报酬。” “那我出双倍的金币。” “我三倍。” “你找茬儿是,要打一架吗?” “来啊,我怕了你不成?” 龙凯一阵头大,随意挑选了一个队伍加入其中。 队长金樽欣喜若狂,看着视野中弹出的窗口:“玩家‘卖鱼强’选择加入您的队伍,是否同意。”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是。 人群失落的散去了。金樽搭着龙凯的肩膀:“选中我们对算你有眼光,我跟你说,我的技术那叫一个顶尖,跟着我进入副本,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们什么时候打本啊。”龙凯不耐烦的问了一句。 “马上,现在就走。”金樽眉飞色舞的说道,对身后的小伙伴喊了一声:“我之前说的副本机制,你们都记清楚了吗?” “当然没问题,老大你就放心。”“如果犯错了,我的头给你当皮球踢。” 金樽笑眯眯的转过身来,对龙凯说道:“兄弟,我多嘴一句,这个副本你会玩。” 通常在pve的副本之中,副本机制是重中之重,队伍中只要有人不熟悉机制就很容易造成团灭。 “那当然了。” “好嘞,我们出发!” 两名前排职业,四个输出职业,一个治疗职业,七人穿过光幕。在一片混沌之中,耳边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玩家:卖鱼强进入副本,职业,回复术士。” “玩家:金樽御酒进入副本,职业,护卫骑士。” “……” “玩家:桃色进入副本,职业,法术士。” “正在加载地形,请稍后。” 眼前是一片雄伟的山脉,在树林之间,有零星的几个野狼徘徊着。 金樽兴奋的喊叫一声:“开干了开干了!” ……………… 三分钟之后,六人便重现出现在城墙之下。他们已经退出了游戏副本。 队伍中喧哗着:“桃色你怎么回事啊,之前不是都已经讲清楚游戏副本了吗?” id叫做桃色的是一名女性玩家,她低下头沉默不语。 通常狼群副本需要数个小时才能通关,而龙凯他们之所以这么快退出的原因,就是因为桃色一次操作失误造成了团灭。 金樽御酒拦在桃色的身前,大手一挥:“没有关系!大不了再来一次就是了。”随后他来到龙凯的面前,嬉笑着说道:“兄弟啊,你别介意,这个桃色是我朋友,她还是一个新人不是很会玩。” “没关系的。”龙凯淡淡的说道。 一队人再一次进入副本,不到五分钟,他们又出现在城墙下。 “桃色你到底会不会玩!”刚出副本,队伍中有就人叫喊了出来。 其他人纷纷附和: “都已经说过几遍了,你怎么还是犯错?” “你脑子有病是。” “不会玩就滚啊。” “金樽御酒,赶紧把她踢出队伍,现在这样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金樽御酒脸色难看,对着几人高声说道:“没事没事,再来一次,最后一次。” 几人包括龙凯在内,在金樽御酒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和目光之下,再一次进入了副本之中。 这一次的时间更短,只坚持了一分钟。 城墙之下,队伍中在没有什么谩骂的声音传出来,只是在金樽御酒的视野之中,不断探出有人退出队伍的提示框。六个人的队伍眨眼就剩下了三个人:他自己,龙凯还有新手桃色。 玩家桃色慢慢蹲了下来,因为现实生活中的不顺利,她才来到了平时不愿意接触的虚拟现实之中,甚至为了避开生活中的朋友,不远万里来到另一个城市,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生活中的挫折加上游戏上的委屈,让她忍不住哭出了声。 “怎么了,打个副本不至于哭的这么伤心。”桃色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刚刚加入队伍的奶妈正在自己的面前,轻轻抚摸自己的头顶。 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桃色想着一把拨开龙凯的手臂,随后可能是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没事?” 金樽走上前来,拍着龙凯的肩膀说道:“她是我朋友,最近生活中不是很顺利,想来游戏中找点乐子,没想到会这样。这下子更不顺心了。” 桃色瞪了他一眼。 金樽吐了吐舌头,对龙凯说道:“抱歉了兄弟,之前我还跟你夸下海口,说要带你飞来着。现在是我食言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 “你还不退队吗?” “我为什么要退队?”龙凯反问。 金樽一阵狂喜:“卖鱼强,不对,强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了……干什么?”只见龙凯伸出了手掌几乎要怼道自己鼻梁骨上。 “金币啊。”龙凯说道,“你之前不是说要付我双倍的金币吗?” 怪不得不退队,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金樽很不情愿的拿出钱袋交到龙凯的手中。 龙凯估摸着重量:“不够。” “怎么不够,你都没有仔细数过。” “我说不够就是不够,别废话了,赶紧拿钱过来。” 金樽咬咬牙,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将身上所有的金币交给了龙凯。 龙凯仔细清点着,数完之后摇了摇头:“还是不够。” “你还要怎样?!”金樽咬牙切齿的说道,心中无限懊恼,本想着招来一个奶妈能够顺利的通过副本,没想到副本没有打过,还摊上这么一个贪财的无赖。 龙凯指了指远处的代练玩家:“你看看别人的收费,我可不是坑你啊,这可是市场价。” 金樽听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对方是按照代练的标准来收取费用的。 “你当我是傻子啊。”金樽冷言相对:“别人代练收费是保证一定能通过副本的,你呢?只是一个奶妈在副本里划水就想收取代练的费用,还说这不是坑人?” “废话,有本事你再找一个奶妈来我看看。” 金樽一时无言以对。龙凯催促说道:“快点的,别墨迹了。” 无奈,他只能老老实实的交出了身上所有的金币。 “还是不够啊。”龙凯说着,走到桃色的面前,伸出了手掌,在桃色一脸疑惑中说道:“别愣着了,给钱啊。” 桃色委屈的又要哭了出来,脸上泪痕还未干,娇弱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哭什么,算了算了,我给你打个九折……八折也行。” 龙凯可不会因为对方的哭泣而放弃索要金币——女孩子哪里有金币可爱? 最终,还是新手的桃色同样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金币交给了龙凯。 龙凯想着今天的收获,自己的资产又翻了一翻,心里乐开了花。 果然还是游戏好玩! “队长给我。” “啥?” “我说队长给我,”龙凯又重复了一遍:“我收了钱当然要带你们过副本啊。” 只不过是一个奶妈,不知道你那来的自信带我们过本?金樽心里想着,又想到了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金币,心中一阵抽搐。 算了算了,不和傻子一般见识。他交出了队长权限。 第二十三章 秒天秒地秒空气的法师 游戏中的队长权限,除了能够确定队伍构成之外,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就是能够看到队员的装备属性。 龙凯查看着金樽的装备数据,随手拿起一根树枝,在脚下写写画画。 金樽凑上前一看,地上满是自己看不懂奇奇怪怪的符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根据装备属性计算伤害数值。”龙凯说道:“这个副本的难度会根据参加人数的不同而产生变化,根据我的平时打本的经验,可以建立一个数学模型,从而模拟三个人进入副本之后通关的方式和可能性。” 龙凯的话语听的金樽一头云里雾里,明明每一个字自己都能听得明白,但是连接在一起却不明所以。但有一句他是听懂了:三个人进入副本。 “你疯了!”金樽喊叫了出来,“卖鱼强卖鱼强,我看你是卖鱼卖多了脑子生锈了。”在游戏中,所有的pve副本只是规定需要组队才能进入,严格来说只需要两个人就能够进入副本,但是眼前的这个副本难度太大,就算是需要奶妈,最少也需要五人才能堪堪通关。 三个人进入副本,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就是脑子有病的傻子。 “你以为我希望只有三个人?”龙凯反唇相讥,“你看看周围,还有哪一个愿意和我们组队的?” 刚刚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被周围的玩家看在眼里,没有人愿意和桃色这种新手一起游玩,人群纷纷远离,在三人的周边形成一片空白地带。 完了,彻底完了。金樽哭丧着脸,不再理会面前的这个疯子,走到桃色的面前,试探的问道:“要不然……我们换一个玩法?这个游戏中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 “我不管!”桃色说道,脸上还带着泪痕,指着龙凯说道:“他不是说了能够带我们过副本吗?金币都给他了。” 金樽头大,耐心的对桃色解释着,但不管他怎么说,桃色都像是一个倔强的孩子一样的不肯改变自己的主意。 验算完毕,龙凯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说道:“不够用啊。”随后起身对金樽二人说道:“你们跟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啊?”金樽问道。 “你身上的装备太差了,我带你换一身装备。” 就你?金樽看着龙凯一身廉价的地摊货,满脸的质疑:就凭你这一身破烂玩意儿,说我的装备差?我身上的装备虽然不说是顶尖,但也远超过你身上的这一套好吗? 三人来到游戏中的一处仓库门口。进入其中,来到角落之中,眼前的箱子上满是灰尘和蜘蛛丝,一看就是好久都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这里头能有什么好东西?金樽想着,看着眼前的疯子打开箱子,境一声装备放在自己的手上。 “换上这一套,就差不多了。”龙凯说道。 “好好好,都听你的。”金樽敷衍的说道,待到他开始查看这一身装备的属性的时候,心中一震。 在《没有最后的幻想》中,没有玩家等级这一设定,这要装备上特定的武器,就能更换成各种的职业,释放技能也是通过做出特定的动作来完成的。这让游戏的自由度得到大幅度的提高,同样因为没有等级的限制,除了操作手法之外,装备的优劣也就成了重中之重。 游戏装备除了基本的属性之外,还附带特殊的想过。游戏中,获得装备有三种途径,第一种,从特定的npc哪里购买,这种装备一般来说都是最容易获得也是最廉价的装备,龙凯和桃色身上的都是这种装备,装备没有什么特殊效果,属性也是低的下人。 第二种,就是玩家自己打造的装备,打造出来的装备能够什么特殊的效果都是系统随机生成的,可能有的玩家辛辛苦苦做出一件装备最后却是“副本中收到伤害加重百分之十”这种坑爹的效果,可能随手做出的一件装备获得了“玩家造成伤害增加百分之五十”这种逆天的属性,能获得什么装备完全运气,也可能做出的装备没有任何的特殊效果,即使是这样也要比第一种装备要精良不少。像是金樽身上这一套装备,没有特殊的效果但是基本契合他的前排职业。 第三重,就是通过pve,pvp等玩法游戏奖励的装备,这些装备是游戏中最顶尖的。除了基础属性要数倍于第二种装备之外,还能根据玩家需要自由的强化和添加效果。当然了,想要获得这种装备也需要看运气,有时候通关了数十次副本都不会爆出一件顶级装备。 “银色胸甲:免疫魔法伤害,收到物理伤害减除百分之五十。耐久度:百分之九十五” “银色护手:攻速提高百分之六十,免疫所有负面效果。耐久度:百分之八十二” “银色战靴:移动速度提高百分之七十。百分之九十九” “……” 金樽看的眼花缭乱,之前对这位疯子奶妈的偏见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弱弱的问道:“这些……都……都是给我的?” “是借给你。”龙凯纠正说道,“打完副本你要还给我。” 就算是接出来,一想到能够将这种装备穿在身上,金樽就止不住的兴奋起来,同时一个想法难以遏制的出现在脑海中:如果我带着这些装备直接离开…… 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 金樽开口说道:“卖鱼强……不对,强哥,你有这么好的装备,为什么要穿着一身廉价装备去打副本?” 龙凯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的看着金樽的眼睛:“每一件装备都有耐久,修理装备不用钱的?” 那能花多少金币?金樽腹诽着,与这些顶级装备的价值想必,修理所花费的连零头都算不上。 新手桃色好像也意识到这些装备的价值,欢快的跳到龙凯的面前:“我的呢?我需要更换装备吗?” 龙凯将他之前用过的奶妈专用法杖塞在桃色的手中,继续埋头下来翻找着什么。 “就这些?没有别的什么了吗?” 龙凯头也不抬的说道 “不用,你老老实实呆着就好。” 金樽走上前来,将桃色退出门外,一边说道:“好了好了,我们要换衣服了,你是女性,回避一下。”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桃色站在门外嘟囔着嘴,踢着石子不满的嘟囔着:“什么嘛,歧视新人玩家是不是?” 不多时房门打开了。 金樽身穿一生银色的战甲,走在路上叮当作响,左手是锥形的盾牌,右手是手臂长的短剑,一身白银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而龙凯则是穿着黑色紧身上衣,紧身上衣之下八块腹肌清晰可见,红色的披风随风而动猎猎作响,宽松的棕色长裤黑色的长靴,加上那一张饱经沧桑的脸,活脱脱的一个现代侠客的模样,看着谈桃色眼睛都直了。 帅哥!帅哥!桃色心里高呼着,但是再自已一看,她傻了眼:光看一身穿着确实是帅哥无疑,但是在“帅哥”的腰间左边挂着一柄长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右边挂着一把冲锋枪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还有他的身后,长枪和法杖交叉背在身后,还有一面一人高的盾牌。这些挂件同时出现在同一人的身上,显得有些不利伦不类。 桃色走到龙凯的面前:“那个……” “有什么事就快说,别磨磨唧唧的。” “我说,”桃色鼓足胆量说道:“你如果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下,还是挺帅的。” “别开玩笑,”龙凯摆摆手说道:“这些都是副本中要用到的装备。” ……………… “玩家:宅男进入副本,职业,不明。” “玩家:金樽御酒进入副本,职业,护卫骑士。” “玩家:桃色进入副本,职业,法术士。” 又是那雄伟的山脉,又是零星的狼群。 只不过挑战的玩家从六人减少到了三人。 “金樽,你去勾引仇恨。”龙凯说道。 按照正常的通过思路,眼前的这些狼群应该按照顺序勾引过来在逐个击杀,如果没有按照制定的顺序,系统就会凭空生成成千的狼群围攻玩家。之前的几次团面就是因为桃色没有按照要求无意之间攻击到了其他野狼导致的。 “好嘞!”金樽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左手盾牌插在地上,右手的短剑指着最近的一只野狼。 这一套中二的动作触发了前排职业技能:挑衅。游戏中,攻击或者治疗队友会吸引野怪的仇恨,同样在走入野怪一定范围之内也会如此,而挑衅技能,而是将野怪的仇恨固定在自己的身上,保证队友能够安全的输出和治疗。 那只野狼转过头,一双猩红的双眼紧盯着金樽,嚎叫一声冲上前来。 技能释放完毕,金樽不顾形象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它来了来了!强哥,就靠你输出了!” 龙凯叹了口气,对方看来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待到金樽来到身前的时候,一脚揣在他的胸口。 强袭短靴:击退距离增加百分之七百,对boss类npc无效。 “啊啊啊啊!”金樽在这一脚之下到飞了出去,正好落在狼群的中央。 一阵电流音传来,光阴过后,凭空出现的狼群将金樽围在中央,一双双猩红的眼睛看向他闪烁着红光。 “搞毛线啊!”金樽惨叫一声,“强哥救命啊!” 狼群铺上前来,一口咬在金樽的大腿上,在游戏中,玩家只要血量下降就会感受到疼痛,这种疼痛的感觉和现实之中无异。 金樽哀嚎出来,在漫山遍野的狼群之中,他的声音和狼群的嚎叫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一边嚎叫一边喊道:“你个天杀的卖鱼强,还不快来救老子!” 桃色看着小伙伴马上就要阵亡,拽着龙凯衣角:“赶紧去救他啊。” “不急。”龙凯说道,慢悠悠的从别后抽出那根法杖,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 游戏中的输出职业有四种:武器大师,枪械师,拳法家和法师。 在输出职业之中,法师排行第一当仁不让,他的操作难度最小,只需要记住每一种技能对应的口诀便可,技能伤害高的离谱,甚至能够直接秒杀boss。却很少有人体验,为什么?因为法师的技能在释放的时候只要玩家有任何的移动会就打断施法。同时,这些技能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伤害不分敌我。想象一下,前排职业正在和野怪周璇,友方的法师一个技能砸下来,野怪连同队友一同上了西天,这还怎么玩? 一团火球出现在龙凯的头顶,在龙凯身边的桃色抬头望去,那火球只有指甲盖一般大小,仔细端详,表面还有跳动的火光,迷你的火球娇小可爱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让人有一种拿在手中把玩的冲动。 随着龙凯的吟唱,四周凭空出现的红光向着那火球汇聚起来,变成拳头大小,表面闪烁的火焰如尖锐的凸刺一般,火舌卷在桃色的身上,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记。桃色吃痛,赶忙站远了一些。 火球还在逐渐扩大,抬头望去,已经看不到湛蓝的天空了,只有一片火红的光芒跳动和,其中温度更高的地方甚至凝缩成了幽暗深邃的点。这火焰悬浮着,即使没有火焰席卷下来,也依旧能够感受到一股股的热浪拍打着皮肤,汗水瞬间就浸湿了衣衫。 法师技能:核爆。 随着法杖的挥舞,庞大且难以看到边际的火球装向地面,只是吹卷的火浪,就让地面上翠绿的树叶燃烧了起来,火势瞬间扩大,将面前的所有的树木包裹其中。 轰!一声巨响,火球与地面碰撞在一起,桃色仅仅捂住耳朵,耳变就像是有千万人在奋力嘶吼一样。火焰填充的视野,所到之处没有一片是除了火红之外的颜色,紧接着是耀眼的白,大脑晕眩使得桃色不得不闭上了双眼,还是有白色的光残留在瞳孔之上。 光芒过去了,桃色睁开睁开眼睛,黑色的灰烬遮蔽了天空,四周到处都是。透过这些灰烬尽力向前看去,眼前都是陌生的景象——原本的山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碗状的深坑,横跨数十米的距离深深的凹陷下去。凶恶的狼群像是凭空蒸发一样无影无终,一声银白的金樽就躺在深坑的边缘。 第二十四章 金樽的慌张 金樽跳了起来,在确定身上没有烧焦的痕迹之后,跪在地上仰头恸哭:我还没死,我还活着!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走上前来一把拽住龙凯的衣领:“看看你干的好事!要不是老子命大早就……” “你看看装备的特殊效果。”龙凯毫不留情直接打断了他。 银色胸甲:免疫魔法伤害。 金樽惺惺的松开手,尴尬的笑着说道:“嘿嘿,那个……不好意思啊。” “没事,说话的时候带点脑子就行。” 金樽也不恼怒,就这么憨厚的笑着。 一旁的桃色双眼放光:“这就是法师吗?刚刚那招你能不能教教我。” “要学习技能可以去找专门的npc去。” “教教我麻,你又不会损失什么。” “我教学是要收费的。” ………… 通常来说,游戏的副本都会有一条制定的路径,或是需要特殊的机关出发,或是需要玩家消灭眼前的野怪才能打开,同时固定的路径也会让玩家有前进的方向。而在《没有最后的幻想》这款游戏中,副本则是固定的一片区域,没有特定的前进道路。而想要通过副本,需要找到在这一片区域之中随机位置刷新的boss并且将其击败便可。 这种自由度高的玩法为玩家带来了不一样的乐趣,问题也随之而来:如何通关副本?从前在游戏中,只需要在记住在路径对应位置副本机制就可以通关,这种思路在这个游戏中行不通了。除了刚出城门的这一片区域有固定的玩法之外,其他的地区依旧是一片茫然,出现了野怪如何应对?怎么寻找boss?这些都是问题。 但仅仅是这样还难不倒众多玩家,只要是身在被数据支配的世界变有规律可循,在一次次的实践之中,玩家总结出了一条能够简单粗暴通关游戏的道路,这就是攻略的意义所在。 可是现在,眼前的地形已经被龙凯的技能破坏的不成样子,众多玩家总结出来的攻略已经行不通了。 “现在怎么办?”金樽问道,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往的游戏过程之中,没有谁敢在副本中用上法师的核爆技能,想龙凯这种拥有能够免疫魔法伤害的顶级装备的玩家毕竟是极少数。从前的经验用不上了,金樽将希望寄托在了对方的身上。 龙凯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合着你放一个法师的大招完全没有考虑到之后怎么办是吗?” “想这么多干什么?玩游戏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快乐!快乐就完事儿了。” “就是就是,想那么多干什么?快乐就行了。”桃色在一旁附和着,她死死的抓住龙凯的法杖不肯松手。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龙凯的背上。之前那震撼的一幕已经深深的印在她的心里。之后无论金樽怎么劝说她都不肯放弃想要体验法师职业这一想法。 金樽无语,抱着侥幸的心里问道:“你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带我们通关吗?如果最后失败了,那金币是不是可以……” “你想都别想。”龙凯直接打断了他,“到了我口袋里的就是我的,谁都别想拿走。” 金樽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风中。 算了算了,和傻子生气不是没事找事吗? 在金樽心中再一次变成“傻子”的龙凯毫无自觉,随意选定了一个方向大步向前。 走了很久,再也没有看到什么野怪,本来应该是体验战斗乐趣的副本,现在更像是三个人漫无目的的郊游。 金樽沉默了不再说话,反而是之前不善言辞的桃色一直在喋喋不休。 “你的玩这个游戏多长时间了?” “两年左右。” “好厉害!金樽也是玩了两年的时间,现在还是咸鱼一条。” 金樽:……… “哈哈,可能是我比较聪明。” “卖鱼强……你为什么要取这么一个网名啊。” “那你为什么要叫桃色?”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桃花的颜色啊。从书上看到过,桃花飘落的样子很美呢。我一直希望亲眼看到盛开的桃树。” “游戏里应该能够看得到桃树。” “那不一样,要在现实之中亲眼见到才有价值。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叫卖鱼强呢。” “因为这个名字是无敌的同义词。” “………… 闲谈之中,三人漫步在深坑之中,原本松软的褐色泥土,在法师的核爆技能之下已经变成了松软的沙粒,一脚踩上去脚掌会身陷下去,耳边不断的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空气中依旧漂浮着黑色的燃烧灰烬,落在头顶上,肩膀上。 桃色将肩上的灰烬弹去,手掌上残留着灰色的痕迹,她看着手掌愣愣的说道:“在进入这个游戏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编造出来虚假的世界能够有这样真实的感觉,就好像……” “好像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从前的生活的反而是假象是吗?”龙凯说道。 桃色想了想,点了点头。 金樽兴奋起来,在现实生活之中,桃色对于这种游戏嗤之以鼻,曾经一度认为这是在浪费时间,如果不是想要转换心情,加上架不住金樽的苦苦哀求,她可能永远体会不到这种快乐。 好友能够在自己的安利之下喜欢上这一款游戏,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乐趣:“我说过,你一但玩过这个游戏就会爱上它的。这里简直就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 “确实,我从前可能是太过武断了。”桃色点头说道。 “这些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好玩的东西还多着呢。”龙凯的得意洋洋的说道,他和金樽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不过这样漫无目的的游荡也不是个办法啊。”金樽说道,“按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够找到boss?” 在地形完备的时候,副本中的boss有一种特定的触发机制,玩家只需要按照前人总结的经验就能顺利的通关。 “急什么?”龙凯说道,双手背在身后,装出一副风仙道骨的模样:“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急不得,急不得。” 金樽说道:“我不是着急,就是有一点无聊。” 从前进入副本,体验的都是紧张刺激的战斗场面,不管是敌人的死亡还是自己的战败,都有一种热血喷张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是一个散步的老大爷一样游哉游哉。 “我们消灭狼群之后过去多少时间了?”龙凯问了一句。 “差不多有十五分钟左右,你问这个干什么?” 龙凯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在所有的副本之中都存在一个隐藏的机制,只要玩家十七分钟没有进入战斗状态的,会强制的在玩家的面前刷新boss。” 金樽一愣,随后尖叫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我的增强药剂呢……”金樽在身后的包裹之中慌乱的翻找着什么。 副本中的boss,即使进入副本的是六人的队伍都有很高的难度,通常玩家需要提前喝下一些特殊的药剂:能够减免伤害的药剂,增加伤害的药剂,提高暴击伤害的药剂,等等。而所有的药剂在使用之后五分钟才能产生作用。 按照龙凯所说的机制,现在距离boss来到只剩下两分钟的世界,他们也只有三个人。金樽顿时慌了神。 龙凯制止了他,不慌不忙的说道:“别急,不用嗑药,你们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就好。” 第二十五章 枪法如神 两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三人行走了十七分钟依旧没有走出那碗装的深坑,不过这已经不重要的。 接下来就是副本中最重要的玩法:boss战。 之间四周的光泽昏暗了下来直至幽黑,脚下的沙土还是清晰可见,在黑暗的背景中是一串串0和1组成的数据链条,自下而上如水流一般穿梭着,脚下被数据链条迅速垫高,逐渐显现出曾经山峦的轮廓。 幽暗退去了,四周恢复成了最初还未被破坏的模样。四周是竖立起五彩斑斓的屏障,这些屏障玩家无法穿越和破坏,只能在这其中迎战boss,在三人的面前,正是狼群副本的最终boss:狼王。 狼王身材高大,宛若小山丘一样的庞大的身材双腿直立,在地面上投下的阴影将三人包裹其中,浑身灰色的毛发,猩红的双眼,背后是一双展开之后几米长的羽翼。张开一掌血盆大口,在尖锐的牙齿上海残留着嫩红色的血肉。 狼王没有立刻发动攻击,挥舞着身后的羽翼挂起一阵狂风,身体慢慢的腾空而起,逐渐飞上高空。身上的毛发如同秋天的枯叶一般纷纷落在地上,在落地的一瞬间,变成了一头面目狰狞的野狼,每一根毛发对应这一头野狼,放眼望去竟然是比刚刚进入副本的时候还要多! 这是狼王boss的第一个机制——狼子狼孙,只有将眼前的所有野狼全部歼灭,才能攻击到狼王本身。 “按我说的去做。”龙凯说道,从桃色哪里拿来之前递给他的回复术士法杖,在身前环绕一圈点向金樽,四周的风像是得到号令一般,汇集在金樽的脚下。 回复术士技能:急速,技能效果:指定玩家移动速度提高百分之六十。 金樽感受到了身体轻盈起来,但是想想龙凯之前所说的,他颤颤巍巍的说道:“你的计划真的行得通吗?” “别t废话了,赶紧上!” 金樽心里还是没底,无他,龙凯的计划太过缥缈了。他看着眼前的狼群对龙凯问道:“你为什么不像之前一样用法师的技能将这些小怪清空呢?” “你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法师技能没有冷却时间?”龙凯没好气的说道。 金樽一咬牙,大喊一声冲上前去。 进入了狼群的仇恨范围,一双双猩红的眼睛看了过来,想着金樽飞扑过来。 身上还带着急速的技能效果,金樽群拔腿就跑,身后的狼群乌压压的一片,按照之前的计划绕着绚丽墙壁的转了一圈,向着龙凯冲来。 面对千头狼群,桃色难以遏制的恐慌起来,她强忍住将要涌出的眼泪,躲在了龙凯的身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看着龙凯这不算是宽阔的后背,桃色心中所有的惊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龙凯没有任何的惊恐,只是将腰间的冲锋枪端在手掌,瞄准了正在前冲的狼群。 输出职业:枪械师。这个职业和其他的输出职业有所不同,比如说法师职业,武器的选择可以有多种多用,而枪械师的武器自始至终都只有三种:手枪,冲锋枪和狙击步枪。 不管是新手玩家还是老玩家,所使用的武器只有这三种,武器主体没有任何的区别。因为使用武器类型的不同,产生了两种分支职业:步兵和狙击手。 很多玩家不喜欢枪械师的原因之一,就是游戏之中没有辅助瞄准系统,想要通过枪械对野怪造成伤害,需要玩家凭借自身的经验和技巧,在游戏中射击和现实之中没有任何的区别。在副本之中,想要提高输出,除了需要精湛的射击技巧之外,枪械的改装就成了重中之重。 游戏提供的改装配件同样也分为:npc出售,玩家打造和副本掉落三种。龙凯手中的冲锋枪正是他自己所改造完成的。 金色弹夹,效果:无限子弹。耐久度:百分之五十。 精准枪管,效果:暴击伤害提升百分之九十,消除弹道扩散。耐久度:百分十四十二 精准枪托,效果:致命一击,在命中敌方弱点时清空生命值,对boss类npc无效。耐久度:百分十五十三 面对眼前乌压压的一片狼群,即使是六人的队伍应对起来也颇为吃力,何况是龙凯他们三人,除去桃色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之外,只有龙凯有战斗能力。 想要歼灭狼群只有一种方法,就是触发精准枪托的特殊效果:致命一击。 野狼的弱点在于眼睛,这也就是为什么金樽会带着狼群绕场地奔跑一圈的理由——当金樽在最前方冲向的龙凯的时候,才能够将每一只野狼的眼睛暴露出来。 只不过这个计划有一个不可忽视的条件——那就是龙凯的射击技巧足够精湛,面对上前头野狼能够准确道将每一发子弹都射入眼窝之中。金场地面积不大,此刻金樽与龙凯只见的距离只不过五十米的距离,身后就是嘶吼的狼群,如果龙凯有一发子弹打偏了,那么他和桃色都将暴露在野狼的血盆大口之下。 这也是金樽担心的理由。他不是质疑龙凯的技术和能力,而是这计划太过异想天开了,正常玩家在持枪射击的时候,没有击中目标是很正常的事情。对于新手玩家来说,就算是手持一把改装过的顶尖冲锋枪,有百分之三十的命中率就可以算是天赋极佳。对于老玩家来说,使用同样的武器命中率有九十多久已经算是顶尖高手,而龙凯的计划之中,只要命中率不是百分之百,他们就不可能通关副本。 面对群狼,龙凯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他的动作有简单而快速——举枪,瞄准,扣动扳机。 撞针撞击底火,产生的高温推动着弹头,通过枪管的加速划破长空,精准的命中最前方野狼的眼窝。 就在那头野狼倒下的瞬间,他身旁的野狼也中弹了,紧接着两头,三头,四头……成片的狼群倒下,好像是有致命的瘟疫在狼群之中蔓延,无情的死神挥舞着他的镰刀收割一个又一个野狼的生命。 再看龙凯,枪管以肉眼难以分辨的微小幅度的幅度抖动着,那不是冲锋枪的后坐力,后坐力因为枪管的特殊效果已经完全消除,这种抖动完全是因为龙凯精湛的操作。扣住扳机的手指没有松动,但本来应该是练成一条线的子弹如同有了意识长了眼睛一般,精确的命中每一条野狼的眼窝之中。 顷刻之间,五十头野狼倒下了,只是倒下的野狼与金樽身后的狼群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 距离四十米,还剩九百四十二只野狼。 金樽哭喊着说道:“如果计划不成功,我和你没完!” 三十米,还剩下八百二十九只。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桃色焦急的问道。 二十五米,剩下六百七十五只。 龙凯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二十米,五百三十三。 “完了,全完了!”金樽悲惨的嚎叫着。 十五米,四百二十一。 枪管因为高负荷的运作而变得通红,看样子随时可能炸膛。 十米, 距离很近,甚至能够听到金樽心跳的声音。 五米, 技能急速的持续时间结束了。 三,二,一,零。金樽与龙凯擦肩而过。 结束了?耳边没有出现队友阵亡的提示音,金樽回头看去,身后满地都是野狼的尸体,最近的一只就在自己的脚下。 居然真的成功了!金樽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之前龙凯已经保证过一定会做到弹无虚发,嘴上说是一回事,实际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如果放在六个人的队伍中,面对boss的第一个机制,通常的玩法也是被大多数玩家所接受的方法就是牺牲掉一名队友,法师的核爆,守护骑士的自爆技能,都是很好的通关方法。但这种方法在三人的队伍之中是行不通的,因为队伍中只有一名前排职业。 龙凯这种通过枪械师通关的方式也曾经有人想到过,不过那也需要至少八名机枪师同时开火才能歼灭狼群,也就是说龙凯一个人相当于八名枪械师的输出总量。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金樽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枪械师能有这样强力的操作和输出。 这个游戏之中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在面对狼群的时候玩家时常忘记了自己是在游戏之中,看着狰狞的狼群心中难免会升起一些画面:自己被狼群撕碎的画面。一千头狼群奔跑起来大地都在震动,成群嘶吼的声音更像是要洞穿耳膜。就算是成群结队的老玩家,一千头狼群面前吓的不敢动弹的比比皆是。 而龙凯呢?金樽亲眼看到,在自己带着狼群本来的时候,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在桃色因为失误而造成团灭的时候他是这样,在向自己所要金币的时候他是这样,在甩出法师的核爆技能的时候他还是这样。就好像在他的心中,一千头呼啸的狼群和造成团灭的新人没有任何的却别。 沉着,冷静,好像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办法在他的心中掀起波澜,如果换成其他人,不说要命中率达到百分之百,就算是在身边没有可靠队友的情况之下面对一千头狼群的勇气都没有。 金樽对眼前这个id叫做卖鱼强的玩家有了新的认知。 “这就是枪械师吗?好帅!”桃色双眼闪着光芒,对龙凯说道,“你能不能教教我?” 看到好友的请求,金樽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是看到什么都想要学是吗?” “那当然了,你看刚才,卖鱼强他一个人面对千头狼群,是不是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帅气感觉?” “一个人?合着你和我都不算人是不是?” 两人嬉笑打闹着,龙凯打断了他们。 “别闹,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第二十六章 狂暴输出 随着龙凯的话音一落,之前飞上天空的狼王停止了挥动的翅膀,小山一样的身体砸向地面,大地颤栗的抖动一瞬,地面因无法承受它那庞大的身体而龟裂,一条条裂纹向着四周蔓延。 桃色闭上了嘴巴,在地面的振动的时候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按照我所的去做。”龙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桃色这才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按照之前龙凯的描述老老实实的站在场地边缘的位置。 狼王扫视一圈,拳头大的眼珠最终停留在龙凯的身上。对着龙凯怒吼一声,嘴中的腥臭让人有种呕吐的冲动。 狼王boss战一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就是之前成千的狼群,这也是boss战中最简单的一个部分,在歼灭狼群之后,就进入了第二阶段,狼王亲自下场,仇恨停留在第一阶段伤害最高的玩家身上。 金樽挡在龙凯的身前,盾牌插在地上,举起短剑,这正是守护骑士嘲讽技能的出发动作。 龙凯拦下了他,漫步向前:“不用你吸引仇恨,按照之前说好的计划,你去帮助和桃色站在一起。” 龙凯的攻略计划贯穿整个boss战,在之前的计划里头,他要一个人面对狼王boss,而金樽和桃色在一旁负责支援。 不用前排职业吸引仇恨,这种玩法也有很多人尝试过,大多数都是在难度不高的副本之中。前排职业和出书职业最大的不同就是:抗揍。前排拥有几倍于其他职业的血量,同时还有不少吸引仇恨和减免伤害的技能。前排职业不是在抗揍,就是在抗揍的路上一路狂奔。 说到底pve的副本玩法是团队游戏:输出负责揍人,前排负责抗揍,像濒危动物一样稀少的治疗则是提供支援。大家各司其职,在不同的职业这种体验不同的乐其,最后在一同享受通关的喜悦。这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如果在boss战中让输出去吸引仇恨,可能boss只是两下普通攻击会让玩家阵亡。如果让治疗职业来做输出的工作,可能等到几个月之后才能耗尽boss的血量。 在龙凯之前,也有人在面对狼王boss的时候尝试用输出职业吸引仇恨,但是在一巴掌被狼王拍死之后,幻想破灭了,被现实的浪花无情的拍打在沙滩上,全部都老老实实的将吸引仇恨这一工作交给了前排。 在金樽的眼中,龙凯正在被拍死在沙滩的路上越走越远。 正常来说应该是这样,但是眼前这人,是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歼灭千头狼群的男人,即使是他现在要做出这种与找死无意的行为,金樽心中还是带着些许的希望。 当然了,如果没有通关部分,事后该喷还是要喷的。 金樽一路小跑来到桃色身边,对着龙凯吼道:“小心一点啊,不要死的太难看了。” 龙凯没有回话。红色黑色交杂的身影在狼王的面前显得格外的渺小,他需要仰头知道脖颈酸痛才能够看得到狼王的面容。 “试试。”龙凯自言自语说道,接下来要实施的这种玩法他只用数学理论证明过,没有经过亲身实践。包括之前用冲锋枪歼灭狼群,在金樽的眼中龙凯总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他所不知道的是,龙凯在副本中所有想法和操作,都是在看到独自哭泣的桃色的时候,脑力的忽然蹦出的念头。 血液奔腾,心跳加速,自己将要完成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做到过。想到这里龙凯笑了出来,不是平常那种和善的笑容,此刻他的微笑在旁人的眼中更像是一个失去了理智的疯子。 疯子,离经叛道,如果用这些词汇来形容龙凯,那将是对他最高的褒奖,打破常识和经验的约束,做到旁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正是龙凯生命的意义,也是将他心中冷酷平静的冰川点燃的唯一火种。 “来。”龙凯对着狼王说道。 好像是听懂了龙凯的话语,狼王直立起来,双拳锤击地面,留下两个直径一米的深坑。后退上的肌肉肉眼可见的鼓胀起一圈,以一种与庞大身躯完全不相符的速度,在飞沙走石之中来到了龙凯的面前。 就算不用技能的普通攻击,落在龙凯的身上也会瞬间清空他的血槽。 狼王的速度依旧在龙凯的意料之中。他双腿微曲,一跃而起。 在游戏中玩家的跳跃的高度与身体的负重有关。身上装备越轻的,比如输出职业之类,能够轻松跃起三四米的高度。身上的装备越重,比如说像是金樽那样的前排职业,一身都是金属材质的盔甲,能够跳起一米就已经不错了。而龙凯这一跃,竟然直接蹦出六米的高度。而且他身上还带着与各种职业相匹配的武器,负重与一身盔甲的金樽相差无几。 关键就在于龙凯的鞋子上。 强袭短靴,效果:击退距离增加百分之七百。它的击退对象不仅限于玩家和npc,还可以是……地面! 跃起的时机和高度都刚刚好,狼王的一嘴尖牙就在面前触手可及。龙凯将手中的冲锋枪翻转过来,将枪托重重的砸在狼王的头顶。 这动作触发了枪械师的技能:击溃。效果:将击中目标眩晕一道六秒。 在龙凯的计算中,击溃将面前的狼王击眩晕的时间是24秒。 在技能触发的瞬间,龙凯扔掉手中的冲锋枪。双手舞动,分别拿出背后的长枪和腰间的铁剑。 这是武器大师的专属武器。 武器大师,顾名思义是使用各种冷兵器的输出职业,这其中刀枪剑戟无所不包,因为装扮酷炫深受玩家的喜爱,是所有职业中玩家人数最多的职业。因为可以使用不同的武器,他的技能也是五花八门多种多用。同时也是仅次于法师输出总量排行第二的职业。 一般的武器大师只能手持一种。而龙凯之所以能够手拿两件武器,是因为黑色紧身衣的特殊效果。 晨辉紧身衣,武器大师专属效果:玩家可以手持两种不同武器,武器的所有属性无上限相互叠加。耐久度:百分之九十二。 晨辉战戟,效果:暴击率百分之三十,玩家暴击伤害提高百分之六十,对boss类npc暴击伤害减半。耐久度:百分之九十九。 晨辉单手剑,效果:暴击率百分之七十,玩家暴击伤害提高百分之五,对boss类npc暴击伤害翻倍。耐久度:百分之九十九。 三件装备叠加,产生了恐怖的化学反应。 龙凯左手持战戟,手臂缠绕着枪身,双腿在空中做出弓步的动作。一道虚影出现在龙凯的身后,庞大与面前的狼王相比也毫不逊色,虚影抬手,握住龙凯手中战戟的末端,一时间晨辉战戟散发出炽眼的光芒,随后所有的光芒向前推进,浓缩成一点凝结在枪尖处,在枪尖的四周同时出现螺旋的风。随着龙凯将战戟刺出,虚影也一道递出手,枪尖的光芒和旋风混合在一起,在狼王的眉心处炸裂开来。 武器大师技能:武神枪。 紧接着,龙凯以枪尖作为支点,整个身体向上翻起,右手持单手剑高举,对着狼王挥剑斩下,在挥舞的动作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随后剑刃一顿,所有的残影沿着剑刃斩落的方向汇集在一起,停顿的单手剑比之前更快的势头斩落,幽深的剑身上发出阵阵的铮鸣声,同时还有撕裂空气而产生的嗡嗡的声音。同时龙凯的身形从空中落下,浑身的重量带着磅礴的一件猛的落下,将狼王的腹部整个抛开,血肉和皮毛外翻,腥臭的血水喷涌而出。 武器大师技能:千影落刃。 龙凯平稳的落在地上,时间刚刚过去了24秒不多不少。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站在角落里的桃色看痴了,龙凯的技能和动作在她看来有一种异样的美感,好像他不是身在副本之中而是在舞台之上,面前的boss不是攻击的对象而是一同共舞的舞伴异样,配合他在空中完成了一套华丽的动作。 嗷!一声嚎叫悲痛而愤怒的嚎叫声将桃色幻想中惊醒,晕眩的时间过去了,狼王仰天长啸,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还是因为眼前的蝼蚁竟然能够伤害道自己的愤怒。 紧接着龙凯将长枪摆在身后,右脚抬起,以膝盖作为支点,小腿化作长鞭横扫而出,踢在狼王的小腿上。 狼王的哀嚎声停止了,愣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动作。 武器大师技能:崩腿,效果:能够将目标单位眩晕两道四秒。对于眼前的狼王,准确来说应该眩晕31秒的时间。 游戏中的所有职业都有眩晕技能,输出职业,前排职业,甚至是治疗职业都有控制技能,这些技能对于所有的敌方单位都有效。这也正是龙凯的计划,也是他携带多种职业装备的原因:用眩晕技能控制boss,在中间穿插高伤害的技能效果,就能够在不收到伤害的时候攻略boss。 紧接着龙凯又是两个大招类的技能甩出去。 如此循环了两次之后,狼王受到了重伤。在更胜的愤怒和伤痛之中,狼王竟然没有选择进攻反而是后退到了场地的边缘,原本直立的身体俯身下来,弓着身体露出狰狞的獠牙。 这正是追击的良好时机,但是龙凯却收回了长剑和战戟想着桃色飞奔而来,同时手中拿出背后的法杖双手举在胸前,法杖最顶端的宝石指向桃色。同时脚下出现了六道银白色的光点,仔细一看,那不是光点,而是六个指甲盖大小的幼小精灵,小精灵们欢快的飞到龙凯的脚下,三只成一组将龙凯的身体拖起来飞翔桃色,飞驰的身影带出一道狂风。 法师技能:六灵步,能够快速的移动到队友的身边。 还没有等桃色反应过来,龙凯就一把抱起她紧紧的贴在怀中,同时在金樽的尖叫声中将他连同一声银白的盔甲踩在几下。三人蜷缩在场地的边缘。 “不带你这样的。”金樽尖叫着抗议,“凭什么我和桃色待遇相差这么大!” 虽然是在游戏之中,但是一切的感觉都是那么的真实,桃色能够感受到龙凯的体温,能够听到他胸膛之中的心跳声,能够闻到他身上带着汗味的体香。桃色的脸颊红透了。 不等她说些什么,在场地对角处的狼王就已经消失不见。在狼王消失的一刹那,场地的中出现一道纤细的沟壑,那个沟壑只有手指宽,笔直的贯穿着整个场地,如果这个时候紧贴着地面想着沟壑之中望去,就会震惊的发现这细小的沟壑竟然有一米的深度。 紧接着,又出现了一道沟壑,两道,三道。原本的还算是平整的地面,被这一道道的沟壑破坏的不成样子,密集的沟壑聚集在一起,将土地从下而上翻出来,露出下面湿润的土壤。在一片狼藉之中,只有龙凯他们的脚下完好无损还是之前的模样。 这是狼王的技能:突袭。当狼王的血量损失达到百分之二十的时候就会触发,可以被控制技能打断,如果第一次技能被打断则在血量损失达到百分之七十的时候强制触发。这个时候狼王不会受到任何攻击的伤害,因为玩家根本看不到狼王的身影。同时狼王在场地上随机的冲刺,一道道的沟壑就是它前进的痕迹,只有在沟壑两边三米的范围之内,就会受到巨额的伤害。 通常情况之下,普通玩家想要通过这个机制,需要的是护卫骑士的技能:守护,能够将队友的伤害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如果在队伍中护卫骑士的装备稍差一点,在这里就会直接送命,如果装备较好在加上队伍之中有治疗职业,那么护卫骑士还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作用。 只要是被数据支配的世界,就算是随机事件也一定有迹可循。就比如现在,虽然狼王的突袭路径是系统随机生成的,但是也存在着绝对安全的地方,这就是龙凯等人脚下的这片土地。安全点面积太小,只能够容纳下一个人的宽度,所以龙凯之前的行径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第二十七章 通关? 之所有没有按照通常的打发让护卫骑士使用守护技能是因为在接下来的机制之中还需要用到它。龙凯心中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将刀枪剑戟全都仍在地上。 狼王重新出现在场地。他站立在正中央身体直立起来,腹部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只剩下一道细小的裂痕,看向龙凯等人的眼神之中带着人性化的戏弄和嘲讽。在场地的周边凭空出现了六道的红色圆圈,这些光圈以狼王为原型分布在场地的各个角落。 这是狼王的另一个技能:血海,在狼王损失血量达到百分之六十的时候就会触发。它会在五秒之后释放覆盖整个场地的范围伤害,伤害之高能够瞬间秒掉所的玩家。唯一的解决玩法就是踩上那些光圈,每踩上一个光圈就会减少百分之十五的伤害,等到全部光圈熄灭血海的技能伤害就会减为零。 在亮起光圈的一瞬间,龙凯就冲了出去,强袭短靴的效果发动,已经扔掉武器的龙凯身上的负重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身体轻盈宛如一道春风吹过。脚尖轻点地面,留下一个巴掌大小的圆形小坑,小巧可爱如同是猫咪的脚印那样,脚印练成一串,将那些光圈链接在一起。 “用守护技能。”飞奔而出的龙凯在原地留下一句话。金樽后知后觉,带到龙凯踩完第三个光圈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走到桃色的身前将盾牌举在身前,同时将手中的短剑插在地上,这与挑衅的触发动作正好想法。顷刻之间,两人的身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带到龙凯踩到第五个光圈的时候,五秒的准备时间结束了,虽然已经减免了百分之七十五的伤害,但是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还是远远超过三人的血量上限。 实际上这也在龙凯的计划之中,按照他的基础属性和强袭短靴的加成效果,最多也只能踩上五个光圈,接下里就只能硬抗了。龙凯想着将身后一人高的盾牌聚在身前。 护卫骑士专属武器,银色护盾,效果:记录玩家曾使用最高等级的装备效果,在使用此盾牌时,将玩家所有属性替换为该装备属性。(不包括特殊效果) 听起来有一些绕口,实际上的作用很简单。龙凯所有装备中,属于护卫骑士的最高等级装备就是现在穿在金樽身上的在这一套,银色盾牌能够记录下来金樽此刻身上装备的效果并且将它复制在自己的身上,虽然此刻龙凯身穿的是不是护卫骑士的装备,但是实际的血量和金樽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没有那些特殊的效果而已。 龙凯将盾牌插在地上,同时双脚后撤,盾牌也一同向后倾倒,盾牌和身体还有地面形成一个三角形。这看上去有些愚蠢的动作,是护卫骑士的技能:铁壁。效果:玩家受到所有伤害减少百分之六十。 在龙凯完成动作的那一刻,狼王有了动作,身上的伤口之中涌出鲜血来,鲜血在流经地面上的黄色小花的时候,小花被腐蚀枯萎了,冒出丝丝白烟。那些鲜血好像无穷无尽一般瞬间就覆盖了整个场地。 龙凯在血海之中苦苦支撑着,半个身体都浸泡在血海之中,下半个身体传来的腐蚀感觉让他差一点吞掉舌头,视野的左下角血样飞速下降着。 百分之九十,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七十……最终血量停留在百分之三。 再看场地边缘的金樽两人,因为银色盾牌的效果龙凯和金樽有相同的基础属性,而身上装备的特殊效果并不能让金樽完全抗下血海的伤害。 只见在金樽身后的桃色举起手杖,那是之前龙凯交到她手中治疗的职业的专属武器,张开双臂将手掌的顶端点子啊金樽的头顶,一时间两人的身上都爆发出圣洁的光辉。 回复术士技能:舍命。能够将自己的血量按照百分比转化成目标队友的血量。桃色的血量上限是两千,而金樽的血量上限则是五万左右,凭借舍命这一技能,相当于凭空多出了四万八的血量上限。同时金樽开启了守护技能,在技能的持续时间内,只要他的血量没有清零,桃色就不会受到伤害。 所有的一切都全完按照龙凯的计划进行着,桃色两人虽然只剩下了一丝丝的血量,但还是强撑了下来。 龙凯松了一口气,狼王的血海技能算是在整个boss战中难以跨过的一个部分,之前在城墙之下的计算中,按照银色盾牌的效果应该能够硬抗下来,只不过之前的计算所用到的数据都是根据龙凯的经验所得,不是准确的数字,有很大的误差,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在此之前龙凯自己也不敢断言。 自己的计划行得通!想到自己几乎能够凭借个人的力量通关副本,龙凯就止不住的兴奋了起来。即使是在虚拟的世界之中,能够做到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足够让人热血沸腾了。 血海技能过后,狼王的神色有些萎靡,当他看到面前的三哥蝼蚁依旧还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便又发出一声愤恨的吼叫声。从吼叫声请可以清晰的听出它所表达的:为什么你们还活着!狼王的一双利爪的在身上撕扯着,以此来发泄心中难以宣泄的愤怒,利爪撕扯下毛发,连带着整个皮肤都一同被扯了下来,浑身血淋淋的可清晰的看见其中的肌肉纤维,阴森恐怖。 半响过后,狼王停止了这一无能狂怒的行进,张开背后的双翼,其上的羽毛飘落了将近一半,飘落的羽毛没有跌落在地上,在空中晃动了片刻之后好像有了自己的一直一般,如鱼儿一样绕着狼王的周身游动了起来,最终扎根在他血淋淋的肉上。 伴随着羽毛的飞舞,狼王的体态也发生了变化,首先是前腿,带着锋利爪子的前腿缩小向后退去直至消失不见,只留下两个鼓胀的肉瘤在肩膀的位置,随后后腿也开始变化,变短变细不多时就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细长短小三根勾指在前,一根在后。狼王耸着背部,在身后肩胛骨位置的翅膀向前移动与手臂留下的肉瘤衔接在一起。 鹰翅鹰爪狼首狼身的怪物就这样出现在三人的面前,合着羽翼上还没有干涸的血液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与怪异。 狼王咆哮一声,分不清是鹰哮还是狼啼,双翼挥舞着带动走石飞沙,身体腾空而起在十几米的高度盘旋俯瞰着。 这是就是狼王的第三阶段,也是玩家最头痛的一个阶段,此刻的狼王血量损失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七十,而且没有了最为强有力武器的双爪,攻击力降低到了冰点。 只是它实在是飞的太高了!在这个高度上很少有职业能够攻击到变异的狼王。 枪械师?冲锋枪确实是可以攻击到他,但是狼王的飞行速度也不慢,再加上是仰头射击,这样的难度下很少有枪械师玩家能够对狼王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法师?法师的技能威力不小,范围也很高,但是缺点就是施法速度慢切精确度很低,而且狼王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玩家在那里吟唱施法。使用弓箭的武器大师?那更是不可能了,狼王的高度根本不在射程范围之内。 又有羽毛从狼王的身上飘落下来,在翅膀所带动的狂风之中,羽毛整齐划一,根部指向下方激射而来。 “用技能。”龙凯对金樽说道。 金樽得到了号令,将盾牌和短剑全都插在地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低着头好像在祷告着什么,随着金樽一连串的动作,天空上的太阳微微闪烁了一下,在金色的光芒之中一道土黄色的光格外的醒目,落在龙凯的头顶正方上十多米的位置。土黄色的光芒铺展开来,形成一道同一颜色的屏障,屏障很薄,在边缘的地方用两根指头夹起来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的厚度,同时也很宽,纵向覆盖了将近十平米的范围。 守护骑士技能:屏障格挡。这个技能只能够在白天使用,玩家可以召唤出六个能够阻挡伤害的屏障,宽度和厚度都可以由玩家自行调节,只不过每一个屏障总体积是确定的,屏障的厚度决定了他能够阻挡伤害的数量。而起只要不被破坏,这个屏障就能够一直存在直到玩家退出副本。 羽翼疾驰而来如雨而下,全部都被金樽召唤的屏障阻挡下来。纤薄的屏障在如箭的羽毛下产生了道道裂痕。龙凯丢掉盾牌,微微屈膝,做出一个中二的姿势——如同dc电影之中超人正要腾飞的姿势。 龙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兴奋:马上就要通关了,不中二一点怎么能行?随后他一跃而起,身上没有了之前装备的负重,他直接跃起十多米的距离跳跃到屏障之上。轻柔的落在屏障上,双脚再度发力,身形扶摇而上,强烈的后坐力将屏障踹的粉碎。 “你能不能温柔一些啊!”金樽嚎叫着,手上不停,在龙凯的前进的方向不断凝结出屏障,直到龙凯与狼王处于同一水平面之后,金樽将剩下的三个屏障凝结在龙凯的脚下。 桃色看着眼前这一幕长大了嘴巴,从她的这个方向土黄色的屏障看不清晰,放眼望去龙凯就像是小说中的那些仙人一样拥有飞天遁地的本事,直接飞到了狼王的面前。 高度不再是问题,接下来就是输出环节了。龙凯想着,露出一个皎洁的笑容。此刻他的手上没有任何的武器,双拳上只有一圈圈的红色绷带。 在四个输出职业之中,只有一种可以不用附带任何的武器,那就是拳法家。 拳法家不像法师有伤害高到离谱的技能,不想枪械师那样需要精确的恶技巧和瞄准,也不像武器大师那样有酷炫的装备和技能特效。在游戏中拳法师是和治疗职业一样无人会选择的输出职业。因为这个职业只有三个技能:龙拳,增加伤害。熊拳,伤害减免。狮子拳,二者兼顾,只是三个技能完全没有操作的乐趣,毫无游戏乐趣不说,这些技能的触发动作还相当的复杂。抛开这些不谈,拳法家也是所有职业之中输出距离最短的一个,就连近战职业武器大师都有随身武器增加攻击距离。 最短的攻击距离,就意味着最少的容错,其他的职业比如说枪械师能够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放心输出,基本上不用担心会受到伤害血量下降乃至归零的危险。而拳法师则不同,因为攻击距离所以身处和前排职业一样的危险位置,因为复杂的触发技能很难触发成功因而做最少的输出,在大多数人心中拳法师这一职业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可是现在,龙凯用攻击距离最短的职业,去攻击平常那些远程职业都攻击不到的狼王boss第三阶段,就算是他已经发生在眼前却还是有一种荒谬的错觉。 来到boss的身前,龙凯嘴角不自觉的扬起,轻声说道:“龙拳。”没有那些复杂的触发动作,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龙凯的身后凭空出现一道虚影。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正是活脱脱一个神龙的模样,神龙在龙凯的周身盘旋着,一声龙吟响彻寰宇,龙吟发出的震动让场地边缘的屏障产生阵阵的涟漪。盘旋过后,神龙和龙凯融合在一起,在这一瞬间,龙凯的攻击属性直线飙升。 强袭马裤,拳法师专属装备,效果:玩家可以用技能名称替代触发动作。 除去三个状态类的技能,拳法师主要的输出手段就是直接用拳头打击,与现实之中没有任何的区别,这也是很多人不喜欢拳法师的另一个原因,而龙凯而是不一样,在现实之中他本来就是使用双拳作为武器的。 只是此刻龙凯的血量只剩下百分之三,就算是第三阶段狼王的攻击力直线下降,也不是他能够承受的,同时因为拳法师的眩晕技能之前已经使用过,还在冷却状态,因此龙凯要在没有控制技能的状态之下消灭狼王百分之三十的血量而且不能收到一丁点的伤害。 来!龙凯心中默念一声,身形变得鬼魅起来,恍惚之中他原本干练的身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翩翩而舞的舞女。 金樽揉了揉眼睛,在看向龙凯,依旧是红色的舞女在哪里翻飞而舞:“怪事。”金樽喃喃了一句,紧接着,在龙凯的四周半米出现了黑暗的背景,就和之前被法师核爆破坏的地形恢复如初一样,其中零和一的链条穿梭着。龙凯的身影出现了断层——肩胛骨是舞女的模样,手臂和身体还是原来的龙凯,随后一声模糊闪过,左手臂连同左胸的地方有变成了原本的样子,其他的地方则是变成了舞女的模样。如此循环往复,两个完全不同的样貌在龙凯的身上闪烁着。 龙凯现在所施展的,是自己独创立的步法,有好事者将其命名为:蝶舞骨。当龙凯舞动的时候,经过计算特殊的步伐会让人的眼睛产生一种错觉,错将龙凯看成正在舞蹈的女子,像是花丛中的蝴蝶一样优雅的舞动着,舞姿停下总是会带走鲜活的生命。尸体留下,血肉经过时间的轮盘消磨殆尽,最终只剩下一片枯骨,这就是蝶舞骨的名称由来。 之前在舞林市之前,龙凯斩杀唐高俊三只凶兽就是用的这个功法。 在《没有最终的幻想》之中,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花丛,光阴,甚至是每一滴水每一片叶都能完满的重现从前的世界,游戏的渲染能力强大到让人难以想象,就好像是一双神明的双手重新创造了一个世界。但是即使是神明的双手,也不能真实的模拟出蝶舞骨之中,幻影之下龙凯的真实的模样。蝶舞骨这一功法过于惊世骇俗,只是龙凯没有什么自觉罢了。 已经变异的狼王直接像是一个傻子一样楞在原地没有动作,狼王的本质实际上就是被数据支配的,判断玩家的位置不是依靠眼睛而是数据。因此,面对数据一场的龙凯,狼王根本无法确定他的具体位置。 如果狼王有神智的话他可能会这样想:卧槽,人呢?怎么不见了。哦,在这里,但是怎么只有半个身子?全身回来了,等等,怎么又只剩两个胳膊了? 没有任何反击动作的变异狼王就是一个会飞的靶子,任由龙凯一拳接着一拳砸下,它的血量也随之下滑。 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百分之五…… 狼王的血量就要归零,三人就要完成从未有人做到过的事情! 金樽握紧了拳头,他正在见证历史,这是他两年游戏时光中最激动的时刻。 桃色兴奋的忍不住叫喊了出来,“卖鱼强你好帅!我要给你生猴子!” 金樽不乐意了,轻轻的拍打着桃色的头顶,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温和一些:“瞎说什么!” 声音传到龙凯哪里。 啥?龙凯愣了一下,原本完美的步伐有了一丝的停顿,奇怪的闪烁不见了,他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这让狼王抓住了机会,几道羽箭激射而来。 “玩家卖鱼强已经阵亡。” 桃色两人耳边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完蛋了。金樽哭丧着脸。 …… “玩家金樽已经阵亡。” “玩家桃色已经阵亡。” 三人重新出现在城墙脚下。 龙凯跪倒在地上猛烈的锤击着地面,一边敲打一边怒吼着:“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愤怒,不甘,本来能够通关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可能就是一次普通攻击的血量,怎么会结束了呢? 金樽坐在一旁,抱着膝盖一,低声喃喃着旁人听不到的话语,只能看到阴沉的脸上两瓣嘴唇在上下合动。 桃色有些不知所措,轻声且试探的问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没错,是我的问题,不应该分心。”龙凯说着站了起来,将在地上碎碎念的金樽也拉了起来,一边说道:“既然一次没有通关,那么就再来一次,两次不行三次,总有通关的时候!” 第二十八章 现实是梦的延续 再一次进入副本之中,同上次一样用法师核爆消灭狼群,面前依旧是碗装的深坑。 因为副本机制的原因,即使无所事事十五分钟后还是会刷新boss,于是三人干脆不再走动,反而是直接躺在深坑中松软的流沙上。 金樽已经从之前失败的情绪之中走了出来,一脸狂热的正和龙凯说一些什么。在他看来,上一次几乎已经通关副本完全是因为龙凯那些顶级的装备和超乎常理的操作水平,龙凯不温不火的回应着。 恍惚之间,金樽响起了什么,对着再次进入副本之后一眼不发的桃色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下线?” 两人是现实中的好友,现实中的桃色是一个生活极其规律的人,对于时间的控制几乎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就比如在进入游戏之前,她就和金樽说好只游玩十五分钟。 虚拟现实中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中的稍有不同,游戏之中的一个小时在现实之中只不过过去了五分钟的时间。 桃色沉默着,弱弱的说道:“说那么多干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握一起玩游戏吗?我今天一直陪着你,道什么时候都行。” 如果是其他男子听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女生如此回答,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是金樽没有,他沉默下来,低着头想着什么。 游戏中的世界是那样的真实,如果无视掉视野之中右上角的血量条,这里完完全全就是另一个真实,在细节上和外面的世界几乎没有区别。很多人因此沉迷其中,模糊了现实和幻想之间的边界,不仅精神上对游戏产生了依赖,身体上更是萎靡甚至到了入院治疗的地步。但这一类的玩家即使是退出了游戏住进医院之中,依旧认为自己还在游戏之中,从而做出一些在旁人看来违背常识的举动。 桃色已经有了沉迷其中的苗头,这让金樽很不安。 金樽对桃色说道:“我要提醒你一句,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你眼睛里所有见到的都是虚假的,是电子数据模拟出来的假象,我们不能够,也不应该沉浸在假象之中。” 桃色出口反驳:“可是,这里的一切都如此真实。” “那也是假象,只不过这假象太过逼真罢了。”金樽毫不留情的说道,“你之所以会认为这里是真实的世界,是因为在生活中遇到的挫折,潜意识里头想要逃避,逃到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离去,而眼前的这一切,完完全全的符合了你的幻想。” 金樽说的话毫不留情情面,甚至可以说有一些苛刻了。他有些怕了,桃色是他现实之中的好友,是因为现实中遇到了挫折才想要来到虚拟世界,如果不在这个时候用语言的武器击溃她心中的幻想,金樽害怕自己的好友会永远的沉浸在这虚假的世界之中。 “可是……我喜欢这里。”桃色说道,仰望着天空,碧蓝的天空中一两朵白云镶嵌其中缓缓移动,有一些云彩移动的慢一些,如细腻轻柔的巨人在空中翻了个身,有的移动的快一些,如清水中的鱼儿凭空游动。慢的那些好像就悬挂在头顶不远处,伸手就能触碰到,层层旋转之中变化出各种的形状。 金樽沉默了,许久之后说道:“我不打副本了。” “为什么?”桃色问。 “我现在就退出游戏,等到我出去之后,就会强制拿下你的光脑,让你也退出游戏。” “我不要!”桃色喊了出来。 金樽正要呵斥,一旁的龙凯伸出了手掌。 “干什么?”金樽没好气的说道。 “你要退出我不拦你,但是装备要还给我。”龙凯说道。 “我怎么还给你?”在游戏副本之中是不能更换武器之外的任何装备的,想要归还装备,需要退出副本回到主城中。退出游戏很简单,只要在菜单栏中选择退出的选项便可,但是退出副本没有这么容易了,需要小队在副本之中全部阵亡。 现在四周没有任何的野怪,金樽的装备又有魔法免疫的效果,怎么都不能达到团灭的条件。 金樽继续说道:“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装备的事情之后再说。” “那是你的问题,我只要你还我装备。”龙凯淡淡的说道,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 “我的朋友需要我的帮助。” “装备还我。”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友沉浸在虚假的世界之中。” “装备还我。”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之后这一身装备一定双手奉还。” “我现在就要。” “你这个人怎么不讲理呢?”金樽急了,他本来可以不去理会龙凯直接退出游戏,只要事后将装备返还就行了。但是他的道德和底线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对着龙凯义正言辞的说道,“你难道就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妙龄少女沉浸在游戏中变成一个废人吗?” “我说了这是你的事情,不归我管,我只要装备。” 金樽面容扭曲了起来,一时间天人交战,一方面是自己近乎于洁癖的道德底线,另一方面好友逃避现实的问题,两边都不想放下,两边都不能放下,如何选择? 死脑筋,不懂得变通,却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底线,龙凯在金樽的身上看到了谭向荣的影子。 当然了,按照谭向荣的性格,是绝对可能进入虚拟现实中玩游戏的。 “实际上没有必要搞的这么复杂。”龙凯神色稍缓,“我从书中看到过一句话很喜欢,我今天送给你。” 金樽不明所以,烦躁的说道:“我不要什么名言警句,我只需要你不要逼我现在还给你装备就行。” 龙凯笑笑,自顾自的开口说道:“梦是现实的延续,现实是梦的终结,而我认为,现实可以是梦的终结,也可以是梦的延续。” 什么是梦?虚幻的游戏是梦,它不是真实存在的,现实世界中所有的植物都已经石化,城市被凶兽践踏,而在游戏之中,有鸟语花香,有嫩叶随风摆动,有天空中漂泊的云彩,所有的野兽都是取乐玩家的工具。这是梦,梦是现实的延续,可以实现在现实中不能满足的种种幻想。 什么是现实?生活的所有不如意,所有酸甜苦辣都是现实,现实是梦的终结,黑夜总会过去,黎明总会降临,梦总是有醒来的一天,就像是太阳每日照常东升西落一样,梦总是会醒过来的,梦醒之后,总是要面对现实中的种种不顺心。 人们更愿意沉浸在睡梦之中,沉浸在幻想之中,与现实相比,梦境总是甜蜜而美好的。 现实是梦的终结,所有的美梦都会被冷酷的现实击的粉碎。 但是现实也同样可以是梦境的延续,在睡梦之中梦见成为千万富豪,在梦醒之后依旧心存这种幻想,在睡梦之中渴望着世界和平,于是醒来之后心中充满了对战争的痛恨。 这样的幻想同样也是幻想,只不过“幻想”两个字要稍作修改。将“幻”字改成“梦”字。 梦想,少年人有志不在年高。 这一句话,并不是对金樽讲的,而是龙凯送给桃色的礼物。 桃色听到之后,低头沉思着,许久许久,久到天上的云彩都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我想通了。”桃色说道,拍着金樽的肩膀,“等我们通关副本就退出游戏,现实中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我处理呢。” 嗯?金樽有些诧异,他搞不明白为什么桃色会突然不再坚持,但避免了沉迷游戏之中,这样的结果金樽还是很乐意接受的。 龙凯笑了,正想要说一些什么耳边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警告,因为游戏之外的因素,玩家与服务器正在断开连接。” “正在调整玩家脑电波。” “正在紧急退出游戏。” “欢迎回到现实世界,请告知您身边的人不要再进行这样危险的行为。” 重现回到了现实世界,龙凯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妹妹龙颜受伤拿着光脑一脸的怒气。 龙凯这才将意识调整到现实世界之中,他上前就要抢过光脑:“还给我。” 龙颜躲开了,没好气的说道:“你之前答应的洗碗一周呢?这么快就忘记了。” 龙凯这才回忆起来之前所说的,“碗我一会再洗,你先把光脑给我。”现在不是洗碗的时候,自己护卫骑士的装备还在金樽的身上! “不给!”龙颜倔强的说道,“现在,马上就去洗碗!不然我就把你私藏光脑的事情告诉妈妈!” 一想到李雪玲得知自己私藏光脑之后的表情,龙凯打了个冷颤,对龙颜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我会洗碗的,五分钟,我现在只需要五分钟就好……不用五分钟,一分钟就够了。” “不行!”龙颜说道,头也不回走入自己的卧室之中,声音从中传出来:“你什么时候洗完,我什么时候就把光脑还给你。” 龙凯长大了嘴巴愣在原地许久许久,之后跪在地上仰天长啸:“老子的装备啊!” “闭嘴,烦死了!”龙颜不耐烦的说道。 龙颜随手在光脑仍在一边,并没有发现从中传出的斯斯电流的声音。 如果目光能够穿过光脑外壳,在一团杂乱的电线中间,就可以看到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电子屏幕。光脑的外壳是完全封闭的,所以这一块电子屏幕并不被外人所知。 在不满裂纹和雪花的屏幕上,闪过一行细小的文字: 检测到……脑电波,……数据……上传中。 第二十九章 出发 距离舞林市遭受兽潮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冬季已经到来。下雪了,期初只是带哪点飞絮在空中散落。雪花落在枝头,落在屋顶,落在城墙上,为周遭盖上了一层轻纯白绸缎,地面上已经融化的雪水结成了薄薄的冰面,光滑的冰面不知道放到了多少的路人,引得城中一片哀声哉道。 零星的小雪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地上是雪,天空是雪,四周也都是雪,光凭视线几乎分不清上下左右。大学遮蔽了视线宛如一层轻薄的纱围绕在四周,纱中藏刀,如果穿的衣服稍微淡薄一点在这种天气之中简直就是在遭受凌迟之苦。能够隐约的看到前方的石头树已经披上了一层白色的棉衣,干枯只剩枝干的石头树若隐若现,灰色道接近黑的树枝和树干在一边白茫茫的世界之中,就像是在纯白的宣纸上随意勾勒了几笔,如诗如画。如果忽略掉凌冽的风雪,这样的景色当真是美不胜收。 舞林市城外十公里处。 “还……还需要多久啊。”尚泓泉带着哭腔叫嚷着说道,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有些单薄,一张嘴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就灌进来,他赶紧用手掌遮挡,“这鬼天气冻的我快受不了了。” 谭向荣走在最前方听到尚泓泉的话语忍不住叹了口气,在他看来着风雪之中并不算寒冷,而身后的少年哭天喊地的样子让他有些反感,再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谭向荣忍不住又叹息一声。 龙颜就在他的身侧,转生恶狠狠的说道:“出发之前就已经嘱咐过要多带厚衣服,是你自己准备不当,怪谁?还有,这才走了一天的时间,哪有那么快到河登市?” 在千里之外的河登市正是一行人的目的地。 尚泓泉缩着脑袋没有回话。 吕舒心也在队伍之中,眉毛上尽是飞雪,她紧了紧身上的棉袄,望着天空一脸的幽怨。 队伍中一共有六人:谭向荣,龙颜,吕舒心,尚泓泉,一个沉默不语的年轻男子,兜帽之下看不清他的面容,一名女性神色淡然就跟在龙颜的身后,一行人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脚掌踩在雪地上吱吱作响,在身后留下明显的足迹。 这样的天气恨不适合出远门,更何况野外还有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凶兽窥伺。这个时候出城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六人为什么要前往河登市?这还要从一周之前说起。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夜已经深了,舞林市中一片宁静,大多数人都已经沉睡在梦境之中。谭向荣急匆匆的来到了周泽的宅院。 进入其中,来到周泽的书房。 “周市长,您找我。” 书房之中烟云缭绕,朦朦胧胧宛若仙境,当然了仙境之中不可能有尼古丁的味道。周泽坐在书桌前神色凝重,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手上点着一根烟,桌子上的烟灰缸中已经塞满了烟蒂。 周泽看到谭向荣,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将桌子上一份文件递给他。 谭向荣一脸疑惑的接过来,只看到封面上几个大字:《河登市武学交流赛计邀请书》翻开文件仔细的查看,大概意思是河登市的官方邀请舞林市与殃绵市年轻一辈的武者,前去与自己的本地的学生来一场比武。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周泽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因为抽烟过多而有些沙哑。 谭向荣抬起头来,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当然是拒绝了,我们和河登市的关系一向不和,对方举办交流赛一定没安好心。” 周泽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我也是这么想,龙凯在一年前斩杀了河登市的守护者,你一定听说过了。” 谭向荣点了点头。 周泽坐了回去,揉着自己的眉心:“我看过龙凯的报告,郭皓轩确实死有余辜。”说着周泽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敢打我女儿的主意,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 您和龙凯真不亏是父子,谭向荣腹诽着。 周泽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抛开这些不说,我是赞成这次交流赛的。如今这种情形,外有强敌窥伺,每一次兽潮中先天八重的凶兽数量都在增加,也不知道我们能够撑到什么时候。” “有龙凯在,一切都不是问题。”谭向荣说道,他对龙凯一种近乎于信仰一般的强大信心。 周泽笑了笑,说道:“这话不错,可是龙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我们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压在他的身上。与河登市和解并且联合起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郭皓轩一个人的错误,不应该由河登市千万的普通人来承担。这个时候对方发来交流赛的邀请,实际上也是一种渴望合作的信号。” 谭向荣了解周泽,他和龙凯已经很重视自己的朋友家人,在他们的心中绑架龙颜这一行为是不可饶恕的。但是周泽的位置决定了他不能总是考虑个人的感情,看看桌子上满满的烟蒂就能想象到他为了做出这个决定已经思考了很久很久。 谭向荣肃然起敬,身体不自觉的挺直了,用及其恭敬的语气的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前往河登市的队伍中总要有一个领队人,这个人的职位不能太低,因为他代表了舞林市的门面。”周泽走进前来拍了拍谭向荣的肩膀:“我觉得你不会让我失望。” 谭向荣重重的点了点头。 周泽有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谭向荣:“这是交流赛的人员组成,你确定一下。” 谭向荣结果来翻看着,龙颜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上面。 “对了,这件事情不要告诉龙凯。” 谭向荣一瞬就清楚了这其中的关键所在:龙凯一直将妹妹龙颜当做自己的心头肉,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前往千里之外的和城市,而身为守护者的龙凯不能轻易的离开舞林市——如果在他离开的期间又有兽潮来袭怎么办? 像是看穿了谭向荣的心思,周泽笑着说道:“除了龙颜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个小子平时都是让你处理公务,是时候让他自己也做些事情了。” 谭向荣大喜过望,完全没有听出周泽的话外之音:他已经知道了他和龙颜正在交往的事情。谭向荣心中只有兴奋:自己终于能够摆脱那个混蛋上司的压榨了! “道宏阔,你身上的厚衣服分我一件呗。” 一道轻浮的声音将谭向荣从回忆中拉回现实。那是尚泓泉的声音,他正在旁边的兜帽男子身上撕扯着。 兜帽男子就是道宏阔,一身深蓝色的棉袄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臃肿了不少,身后背着一人高的袋子,不知道里头装着的是什么。他抬起头来,露出兜帽下的面容,看着尚泓泉,一双柳叶眉宛若刀削,两只吊眼眼角高高扬起,加上纤薄的鲜艳的嘴唇,较好的面容让人第一眼看去会误认为是女子。 “滚一边儿去。”道宏阔寒声说道,沉稳雄厚的声音与他的面容没有任何共通点。 “别啊,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冻死在这荒郊野岭吗?”尚泓泉说道,手上更用力了。一双眼睛楚楚可怜,如果是女子带出这样的表情一定会让人心生怜悯,但做出这表情的是男子的话,只能让人作呕。 “死道友不死贫道。”道宏阔说道,“你在不松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尚泓泉惺惺的松开了手。仰头看着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来的满天飞雪,绝望了叹了口气。 他正想着什么愣愣出神,一件深蓝色的棉袄就披在了他的身上:“赶紧穿上,你要是冻死在这里还要我给你收尸。”道宏阔冷冷的说道。他和尚泓泉的关系很好,是无话不说的损友,之前的那种言语也时常发生在生活之中。 道宏阔对好友就是这样,不假以辞色,实际上总是做出与言语不相符合的行动,就像是他的声音和样貌不相匹配一样。 尚泓泉喜形于色,快速穿好棉袄勾搭着道宏阔的肩膀:“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做出了反应麻。” 道宏阔瞪了他一眼:“滚。” 尚泓泉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道:“你说你要是一个女人还多好啊,小爷我也用不着在为了终身大事操心了。” 道宏阔眼皮跳了跳,挥舞着拳头直接打在尚泓泉的肩膀,这一拳完全没有留手,尚泓泉后退了两步。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好。”尚泓泉忍者肩膀上的酸痛,赶忙收到。道宏阔这才放下拳头。 小插曲过后,一行人继续在风雪之中前行着。谭向荣走在最前面,龙颜正和身边的女子女子嬉笑着说着什么,尚泓泉和道宏阔两人在队伍最后方勾肩搭背走在一起,吕舒心一个人在队伍的中间,声影有些落寞 逐渐深入眼前的山脉之中。 四周依旧是一片茫茫然。走了很久之后,“看!快看!”一直与龙颜嬉笑打闹的女子指着雪地说道。 地上有一道浅浅的车辙,因为风雪太大的缘故车轮的印记几乎若不可见,如果不是留心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尚泓泉像是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惊喜的叫到:“有人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人了!” 龙颜瞪了他一眼,“神经病。”尚泓泉蔫了下来不再说话。 谭向荣领着众人沿着车辙的方向前进,不就之后,透过漫天的风雪前方隐约可以看到几个人影。 “来人止步!”前方一个男人的声音呵斥道,声音之大震耳欲聋,其中充斥着一种肃杀之意。 谭向荣上前两步,对着前方的人影高声喊道:“冬天来了。”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知道是何意。 “春天还会远吗?”对面传来一个声音。 对过暗号之后,谭向荣松了口气,对身后的众人说道:“这是我请来的雇佣兵,负责安全的将你们送到河登市。” 尚泓泉张口就问:“你不是先天七重的武者吗?这么强悍的实力还需要什么雇佣兵?” “就算如此我一个人也很难保证你们的安全。”谭向荣解释说道。确实如此,荒野之中十分凶险,就算他是先天七重的武者也不能保证身后的众人平安无事。他们可都是舞林市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武者,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缺胳膊少腿那就是整个舞林市的损失。 “那为什么不用军队来护送我们呢?”尚泓泉有问道。龙颜一巴掌拍在他的头顶,没好气的说道:“你当军队是你家开的啊?” 尚泓泉低着头不敢还手,因为有把柄还拿在龙凯的手上,他现在对这对兄妹是又惧又怕。 谭向荣笑了笑说道没有说话,为什么不动用军队护送?原因之一是因为兽潮刚刚过去,军中缺少人手,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为了不让龙凯发现啊。 前方的风雪之中,一个人影走来,那身影高大道难以想象,就像是一面城墙想着众人走来。人影靠近了,没有了风雪的遮蔽这才看清来人的样貌:光头,满脸的胡须看上去很久没有打理过了,脸上两道狰狞的疤痕在只有眼白的左眼处交叉。浑身的肌肉鼓胀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每一块的形状。尚泓泉看见了这凶神恶煞的样子躲到了道宏阔的身后。 “谁是管事儿的!”男人说道,声音响亮像是槌鼓。 “是我。”谭向荣说道。 男人看到谭向荣,脸上立刻变了颜色,双腿收紧在一起,挺直身板了身板做出一个标准的军礼:“原舞林市城北守卫军第三军团六班罗非白向谭副官报道!” 谭向荣诧异的看着对方:“你认识我。” 罗非白依旧是板着身体高声说道:“您曾经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 谭向荣仔细想了想,摇着头说道:“抱歉,我不记得你了。” 罗非白挠着后脑勺,憨厚的笑了出来,之前凶煞的模样完全不见了踪影,“您每天忙于公务,不记得我很正常,我记得您的救命之恩就行了。” 谭向荣点点头,不再计较这些说道,看着他的左眼说道,“你这是退伍了?” 在舞林市,只要在战争中受过难以恢复的伤害就能够申请退伍,政府不仅会给予退伍老兵一大笔足够过完下半辈子的钱,还会为他们介绍一些清闲的工作。同时,在各个方向的城门军队编制中,都有一只队伍是由退伍老兵组成的,这只队伍没有固定的人员组成,但是只要兽潮来临,这只队伍集结的人数有多无少,而且总是冲在最前面。 罗非白说道:“是的,现在在靠雇佣兵和凶兽猎人过活。”虽然有凶兽的侵扰,但是不同的城市之间还是会有商贩来往,佣兵的主要经营项目就是护送这些商队安全的往返城市之间,同时凶兽的尸体往往能在黑市上买一个好价钱,越是强大的凶兽也是于此,凶兽猎人就靠这些赚钱养家。 罗非白摸着脸上的伤痕,继续说道:“我这脸上的伤痕就是在五年前的兽潮之中留下的,左眼也是。”谈话中罗非白没有普通人伤感的神情,反而一脸的荣耀与自豪,就好像脸上的不是伤疤,而是刻在他脸上不会磨灭的勋章。 谭向荣肃然,同样板着身体对着罗非白行了军礼,对方欣然受之。 “装腔作势。”尚泓泉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嘟囔了一句,眼中却透露出羡慕的光芒。手肘怼了怼道宏阔,轻声问道:“你说是不是?” 让尚泓泉没想到的是,自己这轻轻一推,道宏阔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深深的陷入雪地之中。 第三十章 偷偷溜出来 谭向荣回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抱起道宏阔,淡薄的一衣衫上很潮湿,那是被体温融化的雪水,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呈现很不正常的蓝紫色。 道宏阔身上嘴暖和的棉衣现在就套在尚泓泉的身上。而他自己就算再冷也只是沉默没有出声。 罗非白走上前来,说道:“跟我来,我们的帐篷里头能够暖和一些。” 谭向荣脱下身上的衣物露出精干的身体,将所有的衣物全都套在道宏阔的身上,他的身体强悍,及时是在刺骨的寒风之中也只是感觉到微凉。做完这些,谭向荣这才将道宏阔抱起来,跟着罗非白走向前方的帐篷。 在帐篷的四周,两三人歪七扭八的站着,看到谭向荣的时候,刷刷的站出军姿,齐喊道:“谭副官!” 谭向荣救人心切,只是点了点头,就走入帐篷之中。 这是一个棕色的军用帐篷,外面看上去内部的空间应该很大,能够容纳六七人居住其中,帐篷顶端一层厚实的雪,看来它的主人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了不短的时间。 走入帐篷之中,众人只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因为寒冷脸上泛起的红晕都退去了几分。 谭向荣将道宏阔放在床铺上,赤裸的上半身腾起熊熊的火光,帐篷内的温度上升了一截,他在不点燃被褥衣物的情况下慢慢的靠近道宏阔,暗红色的火光将后者的脸应的通红,在配上蓝紫色的肤色,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你们这里有糖类食物吗?”谭向荣对身边的罗非白问道。 罗非白摇摇头:“我出去问问。”罗非白走出敞篷,用他那忒大的声音吼道:“小子们,把你们私藏的零嘴都交出来!我保证不打断他的狗腿。” 帐篷之中安静无声,谭向荣身上火光不断,暗红的火光之中偶尔能够看到黑色的雾一闪而逝,尚泓泉一脸惊慌的看着好友。 呼!安静的帐篷之中忽然响起一声呼噜声。几人抬头望去,之前情急之下没有注意到帐篷之中还有别人。只见在帐篷的角落之中,一个少年躺在床上酣睡不起。 且看这少年。 鬓若杨柳眉若叶,峥嵘头角面桃瓣。 垂卷发梢风韵其,鼾声打的思情落。 在谭向荣看到这少年的刹那,眉头挑了挑,身上的火光闪烁出卖了他不安的内心,“你怎么在这儿?” 谭向荣的惊呼正惊扰了少年,他睁开朦胧的双眼,从床上坐起,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微笑着对谭向荣说道:“你们也在这里?好巧啊。” 吕舒心看着少年皱了皱眉头,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荒郊野岭之中遇到凶兽怎么办?她正要上前责问,龙颜抢先她一步开口了,先是瞪了少年一眼,随后用嫌弃的口吻说道:“哥,你跟来干什么?” 龙凯温柔的看向妹妹龙颜:“在家里呆着太无聊,出来走动走动。” “你出来做什么?外面很危险的知不知道?”吕舒心说道。龙凯抬头,对吕舒心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谭向荣瞪着龙凯说道:“你不应该在这里。” 龙凯直视着谭向荣正要说一些什么,就看到了床铺上的道宏阔,随机正色道,“冻伤?” 谭向荣点了点头。 龙凯走上前去,看了看,动手就要脱下道宏阔身上的衣服。 在刚刚看到龙凯的时候,尚泓泉躲在了谭向荣的身后不想要他注意到自己,只是现在看到他在好友的身上动手动脚,尚泓泉忍不住了,拦住了他,“哎哎,你干什么?” 龙凯手上不停,解释说道:“潮湿的衣服只会让他的体温更低。”说着将道宏阔脱了个精光,只剩下裤头。几个女生惊呼了一声,害羞的转过头去。 随后龙凯走到角落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从中拿出几块折叠起来的钢板,快速组装成一个半人高的铁桶。 幸好我出门齐全,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龙凯心里想着,提起铁桶在帐篷外装上满满一捅的白雪。放在谭向荣的身边,“坐进去。” 啥?谭向荣一脸疑惑,龙凯毫不客气一脚揣在他的屁股上,“用你的真元融化雪水,赶紧的。” 罗非白走进帐篷,手里那些一些糖果,这一幕正巧落在他的眼中,看着有人这样对待谭向荣,他的神色阴沉了下来,拎着龙凯的后衣领说道,“小伙子,说话放尊重一点。””放开我!”龙凯双脚离地,张牙舞爪的样子十分滑稽。 谭向荣摆了摆手示意罗非白放开龙凯,做进铁桶之中,肌肤触碰道冰冷的雪打了个冷颤,随后身上的熊熊烈火将雪融化了,不多时盆中就冒出丝丝白烟。 龙凯踹了一脚铁桶边缘,“行了行了,温度不要不太高,你当这是煮猪肉啊。” “哎呦我这暴脾气。”罗非白拽着龙凯的衣领直接扔出了帐篷。龙颜看到对方这样对待自己的兄长,面带怒色,正要说些什么,龙凯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脸上带着献媚的笑容,对罗非白说道:“我这个人平时懒散惯了,老罗你消消气。” 罗非白眉头舒展开来,对周围几人说道:“这是一个在山林里迷路的少年,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到了这里。” 谭向荣叹了口气,融化的雪水冒出蒸汽,谭向荣从铁桶中走了出来,将道宏阔放入温水之中。 渐渐的,道宏阔皮肤上的蓝紫色退去了,脸上带着红晕,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环顾着四周,惊恐的说道:“枪,我的枪呢?” “不要慌,你的东西在这里。”龙凯就站在道宏阔的身边,手中提着那个一人高的袋子。 道宏阔一把从龙凯手中将袋子夺过来,只是他冻伤的手臂没有恢复,手掌一松,袋子掉落下来。 龙凯眼疾手快接住了,将袋子靠在铁盆边缘,柔声说道:“不要着急,没有人会抢你的东西。” 道宏阔的神情平稳了下来,小声对龙凯说道:“谢谢。” …… 带到处理完一切,谭向荣将龙凯叫出来,二人来到一个四周无人的地方。 谭向荣抱着胸靠在旁边的石头树,等待着龙凯开口解释。 龙凯也感觉有些尴尬,只是嘿嘿的笑着,仰头望着天空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啊。” 谭向荣忍不住了,出声呵斥道:“你少在这里跟我装蒜!” “装什么?”龙凯目光阴冷了一些:“你们所有人都在瞒着我,我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龙凯是如何知道交流赛的事情的?这不是重点。谭向荣:“你自己难道不清楚?” 龙凯冷哼一声:“洗耳恭听。” 谭向荣强压着怒火:“我在提醒你一次,你的可是舞林市的守护者,如果在你离开舞林市期间再次有兽潮来临怎么办?” 龙凯听到谭向荣的话语,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 砰!谭向荣听到这里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一脚揣在龙凯的小腹上。突如其来的一脚龙凯来不及反应,只是觉得腹部一阵钻心的疼痛,紧接着四周的景色向着前方飞驰而去。 龙凯横飞了出去,撞倒了三颗石头树发出轰然巨响,最终倒在地上,石头上的雪花被震落下来,将龙凯深深的埋在其中,雪面上肉眼可见的渗出一抹猩红。 谭向荣这才想起来,龙凯绿色的真元能够操控生命力,他平时收敛的时候与身体素质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自己刚刚那一脚虽然没有用全力,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住的。 他赶忙上前,将龙凯从雪堆中挖出来。此刻的龙凯十分狼狈,左边小臂像是面条一样瘫软了下来,龙凯抬起右臂,用完好的右手拨动着右臂来回晃动,似哭似笑的看着谭向荣:“他断了。” 谭向荣叹了一声,“何必呢?” 沉默,还是沉默,谭向荣在等着龙凯用真元治疗伤势,而龙凯则是在等着谭向荣将自己待会营地。 “你怎么不用真元恢复伤势?” “我的真元一但释放出来短时间内很难再次封印,到时候我阎守的身份暴露的怎么办?” 谭向荣恶狠狠的说道:“是你的左臂更重要还是隐藏身份更重要?” “当然是隐藏身份更重要。”龙凯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如果我恢复修为,断臂可以重新长出来,但是如果身份暴露了,我平时平静的生活就全完了。” 第三十一章 武巧儿 谭向荣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想了好久这才开口:“对不起……我没想到……” “小事小事,不用在意了。”龙凯挥挥手说道,有随手从身边碎裂的石树碎片中挑选出笔直的一块,用身上的衣物和左臂绑在一起,“等之后再找机会复原我的手臂就好了。”正说着龙凯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迹。 谭向荣心中的愧疚无以复加,轻柔的背起龙凯向着帐篷走去。 要是背着我的是一个妹子就好了,龙凯在谭向荣的背上不是很舒服,一边想着,一边说道:“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离开舞林市吗?” “对。” “因为在明年春天之前不会再有兽潮来犯。” “为什么?”谭向荣疑惑不解,他想到了那日龙凯与唐寅达的协议,“就因为对方一句不轻不重的承诺?敌人的话不能轻信,这一点你应该能够想得到才是。” “确实不能轻信那个老东西的话,不过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我自己的生命也是交易筹码的一部分。”龙凯悠悠的说道,“如果我不在舞林市期间城市遭遇了兽潮城墙被攻破,那么他就不得不考虑一个毫无顾忌的顶尖先天八重武者放开手脚能够造成多大的破坏,最终的结果只能他的族群走向灭亡,没有第二种可能。” “如果其他地域的凶兽来犯呢?”谭向荣继续问道:“和你达成协议的只是唐寅达,其他的凶兽种群好像并没有遵守的必要。” 龙凯哈哈大笑说道:“唐寅达是一个聪明的老东西,他自然会想到如果舞林市灭亡,我会将这笔账算到他的头上。还有一点就是,如果舞林市灭亡了,他们的种群将会失去粮食来源,往后的冬天如何度过?从这种角度来看,唐寅达的凶兽族群就是舞林市面对其他凶兽最好的屏障。” 谭向荣思考了片刻,摇摇头说道,“还是太冒险了。你应该留在舞林市才对。” “大哥,我还年轻,我可不希望像五六十的老头老太太一样每天呆在同一个地方?”龙凯幽怨的说道,抛开身份和实力修为不谈,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是冲动叛逆的年龄。 “河登市的态度呢?”谭向荣又问,“你杀了河登市的守护者,如果被他们发现你的身份……”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我就是阎守?” “那军队中的日常事务怎么处理?” “我已经摆脱李守帮忙召开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谭向荣笑出了声,“恐怕这个李守并不情愿帮你这个忙。” 龙凯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当然,幸亏当时我跑的快,李守来不急拒绝。” 谭向荣脑子里浮现出李雪玲气急败坏的模样,“你真的是无耻啊。” “哈哈,多谢夸奖。” ……………… 回到营地之中,龙颜看到兄长龙凯的伤势先是一惊,随后便想到这一定和谭向荣脱不开关系。待到谭向荣放下龙凯之后,龙颜一把揪起他的耳朵,“说,你对我哥做了些什么?” “疼疼疼!送手啊小姑奶奶。”谭向荣嚎叫着,“这里人多,给我留点面子行不?”…… 吕舒心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龙凯的左臂,问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龙凯苦笑着说道:“雪天地滑,不小心摔了一跤,过两天就好了。” 吕舒心皎洁的笑了,微微扬起的嘴角宛若夜晚天空中的明月:“我不信,你最好老实交代。” “真的是瞒不过你啊。”龙凯叹了口气说道,“实际上我刚刚和谭副官出去,心里一直向着吕姐俊美的容貌,没有留心光滑的地面……” 吕舒心在龙凯的头顶敲了一下:“你这话和之前有什么分别吗?”龙凯贱兮兮的笑着说道:“吕姐这么冰雪聪明一定能看得出我说的是实话对不对?” 吕舒心微笑着正想要问龙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眼角就扫到身边多了一颗头颅,吓的她连忙站起来。 “你好,我叫武巧儿,是龙颜的闺蜜。”武巧儿趴在龙凯的床边说道,好奇的大量的龙凯。那一双眼睛让龙凯有些别扭又觉得次曾相识。 “你好,我叫龙凯。”龙凯礼貌性的回应着。武巧儿在这个名字他从妹妹龙颜哪里听说过,只记得这是一个很喜欢说话的小姑娘,今天才终于见到本人。 一头秀发披在肩上,两弯秀美完美的点缀在脸上,底一分少了些柔美,高一份就多了些矫情,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清澈如同山泉一般,任何人都能够从这一双眼睛中清晰的看出来它的主人心里在想些什么。身上虽然穿着棉衣有些臃肿,但还是不能掩盖她身体的曲线凹凸有致。与曼妙身材相对应的是一张婴儿肥的面容。 “你就是龙颜的哥哥?”武巧儿问道。 龙凯点了点头:“是的。” “听说你很抠门?” 龙凯眉头跳了跳,虽然知道对方一定是从妹妹龙颜哪里听来的,但心里还有一些怪异——哪有人第一次见面说话就这么直接的?“……勤俭节约是一种美好的品德。”龙凯找了一个漂亮的词汇为自己辩解。 武巧儿睁大一双眼睛看着龙凯问道:“勤俭节约和抠门有什么区别吗?” 龙凯愣了愣,“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那你不就是很抠门吗?” 龙凯此刻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瞥了一眼旁边强忍着笑容的吕舒心,垂着眼帘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听说你是一个书呆子?” 龙凯无力的望着帐篷顶端,说道:“……是读书人,说书呆子多难听啊。” “那就是书呆子喽?” “……” “你说话啊,喂喂喂喂!” ………………………… 龙凯自认为是一个很善于言辞的人,可是在面对武巧儿的时候,总有一种有力无处施展的感觉,自己所有的言辞都被对方粗暴的打断了。之后武巧儿的问题更加离谱,从兴趣爱好每日生活,再到这几天穿的衣服是什么样的颜色,事无巨细全都一股脑的问了出来,龙凯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直到半个小时之后作为回答者的龙凯都感觉到有一些口干舌燥了,对面的武巧儿依旧是叨叨不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龙凯终于明白“喜欢说话”着四个字的真正含义了。 吕舒心在一旁笑的停不下来,龙凯在生活冲一直是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今天总算是遇到了对手。 “我说,”龙凯忍不住打断了她,举着自己的左臂,“我好歹也算是一个伤员,让我安静的休息一会行吗?” 武巧儿兴奋到脸颊潮红,她平常总是听龙颜描述自己的兄长,今天见到真人难免有些激动,“让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好吗?求你了。” 龙凯无奈的叹息一声,“行,赶紧的。” 武巧儿清了清嗓子,看看龙凯,在看看吕舒心,“你和吕姐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是。”“不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说“是”的是龙凯,说“不是”的是吕舒心。 武巧儿有些恼怒的说道:“到底是不是啊。” 吕舒心和龙凯对望一眼。 “不是”“是”又是两道声音响起,与前一次颠倒了过来。 吕舒心捏着武巧儿的脸:“你个小丫头问这么多干什么?” 武巧儿也反抗,口齿不清的说道:“伦家好批麻(人家好奇麻)。” 龙凯终于想起来武巧儿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那么熟悉了,那是在自己穿越之前,人们在动物园中观赏动物们的眼神。不由的气愤起来。 合着在武巧儿的心中我就是一个供人观赏的稀奇动物呗? 第三十二章 比试,实际上是打闹 “咳咳。”谭向荣的请咳声打断了三人的谈话,罗非白就站在他的身后毕恭毕敬。 谭向荣扫是一圈,目光在龙凯的身上稍作停留,随后说道:“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出发,争取在天黑之前道达下一个岗哨,在那里过夜会安全一些。” “等等。”吕舒心说着走到谭向荣的面前:“在出发之前是不是先要将龙凯送回舞林市?” 在吕舒心的心中,龙凯只是一个普通人,跟着他们前往河登市过于危险了。 这怎么行?龙凯心里想着,自己偷偷跑出来就是为了和众人一同前往河登市,这个时候再将他送回去,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一想到自己回去只要将要处理的公务,龙凯就头痛无比,不断的对谭向荣使着颜色。 谭向荣一副了然的样子,嘴角扬起露出坏笑,对吕舒心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他跟着我们是不太安全。”他转身对罗非白说道:“你们还有多余的人手送这位少年回城吗?” 啥?龙凯傻眼了,以为谭向荣没有理解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在吕舒心的身后做出羊癫疯一样古怪的表情。 谭向荣当然明白龙凯的意思,虽然认同了龙凯之前的说辞,但还是认为他留在舞林市比较妥当。 罗非白,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只能保证将你们安全的送到河登市,至于这个少年……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人手送他回去。” 龙凯扬起了眉头,谭向荣则是叹了口气,只听见身前的吕舒心说道:“那我一个人送他回城,这里距离舞林市不远,应该可以……” 谭向荣心中一动,他只是想要找一个理由将龙凯送回去,而吕舒心自告奋勇为他解决了这一难题,而且按照龙凯的真实修为,两人在回城的路上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正要出声赞同,只听见龙凯神情严肃的呵斥一声:“胡闹!万一路上遇到了危险,你让谭向荣怎么和他的上司交代?” 谭向荣张着嘴巴,脑子有些凌乱:这人在乱说什么,你不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吗?稍加思考他才明白龙凯的用意——在旁人的视角中龙凯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吕舒心只是一个先天二重的武者,这样的组合行走在野外如果遇到凶兽一定是有死无生的局面。龙凯暗中指出了这一点,同时又将皮球踢给了自己——如果此时谭向荣再认同吕舒心的说法,在旁人的眼中无异是将两人送上了绝路,而他自己则在其中扮演一个不顾自身职责和朋友死活的人渣。 所有的退路全都堵死了。 “这少年说的不错。”罗非白在一旁附和道,“你们两人单独上路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些,还是和我们一同前往河登市。” 计划得逞,龙凯洋洋得意,不经意间吐出舌头对着谭向荣做出一个鬼脸。谭向荣眼皮跳动着,无声的做出“无耻”两字的嘴型。龙凯望向窗外不搭理他。 待到谭向荣走出帐篷,吕舒心坐在龙凯的身边,低着头满脸愁容:“抱歉,让你涉险了。” 大姐,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行不?龙凯心中想着,带着微笑说道:“没事,我着二十多年都没有出过城,这次正好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河登市是什么样子。” 龙凯所说的当然是假话,不过吕舒心信以为真,说道:“晚上到了岗哨之后,我一定想方法将你送回去。” 还有完没完了!龙凯心里咆哮着,脸上却是一片平静:“谢谢吕姐。” 吕舒心笑着说道:“不客气,谁让你是我师弟呢?”说着为龙凯盖上被褥,“休息,等要出发的时候我叫醒你。”龙凯嗅着身边少女的体香,一脸享受的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个时候,帐篷外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上啊,揍他。”“出拳啊,等着回家吃奶吗?”“就是这样好好的教训他!”,然后便是一声悲惨的哀嚎冲入帐中,吵闹声让龙凯难以安心入眠,翻身而起走出帐篷。 在帐篷前方的雪地上五名雇佣兵正围成一圈,龙颜和谭向荣也在其中。 龙凯有些诧异,先不说龙颜那喜欢胡闹的性子,按照谭向荣沉稳的性格怎么也不应该在旁边看戏才是。 “让一让,让一让。”龙凯挤开人群,就看到尚泓泉正躺在雪地上,两只眼睛肿起一圈,喘着粗气躺在地上,一名佣兵正骑在他的身上揪着衣领,“服不服?老子就问你服不服?”尚泓泉哭丧着脸:“服了服了,大哥您起来成吗?” 时间回到五分钟以前。 四周都是千篇一律的雪景,呆在营地实在是有一些无聊,尚泓泉闲来无事,就和罗非白闲聊了起来。 “你们都是什么修为啊。”尚泓泉对罗非白问道。 罗非白憨厚的笑了,脸上伤疤蠕动起来与他此刻憨厚的气质完全不相符,他伸出两根手指。 尚泓泉楞了一下,揉揉眼睛去确定自己没有眼花,试探的问道:“先天二重?” 罗非白微笑着点点头,在尚泓泉面前他和善的就像是另外一个人:“我们五个人都是先天二重的武者。” “那不是和我们差不多吗?”尚泓泉小声的嘟囔着:“真不明白为什么要选择你们护送,遇到危险的时候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罗非白笑笑没有说话,身后另一名佣兵忍不住了,“小子,你如果不服气,我们可以比划比划。” 尚泓泉眼睛亮了起来,挽起袖子:“正好,小爷我好久都没动手了呢。” 谭向荣见到这一幕,低声呵斥一声:“别闹,保持警戒。” 在一旁看戏的龙颜则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这么紧张干什么?正好闲的无聊不如就让他们切磋切磋麻。” 谭向荣摇了摇头,面前这些佣兵都是退伍的军人,是真正经历过生死厮杀的,平时所使用的都是杀人技,面对尚泓泉一个稚嫩学生稍不留神就会酿成大祸。 尚泓泉不屑的“切”了一声,“我还以为当兵的有多伟大呢,原来都是一群孬种。” 空气瞬间凝固了,飘散的雪花都好像在空中停顿了一霎,就连一直以来和善的罗非白都面露不快,转身对着谭向荣拱手希望对方允许比试。 谭向荣脸上也有些怒气,挥挥手说道:“下手轻点,不要闹出人命。” 佣兵们一下子活跃起来。 “让我来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凭什么你来,忘了被老子打的跪地求饶的时候了” 尚泓泉双手背后,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不急,你们一个一个的来,小爷我有的是时间。” 最终,一名年级最小的佣兵站在了尚泓泉的对面,他的右手仅剩下两根指头。 两人相互抱拳,在没有多余的话语,即刻出招。 那名佣兵对着尚泓泉的下颚就是一记左摆拳。看着拳峰在逐渐放大,尚泓泉心中冷笑一声,这样缓慢且轻飘飘的一拳能打到自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正想着他向后退了半步,在尚泓泉的计算之中正巧能够躲开这一拳而不失风度,飘飘欲仙的身姿实在是有一点高人的味道。 他哪里想到,就在自己做出躲闪动作的一瞬,那佣兵猛的收回了左拳,于此同时右拳如离弦之箭骤然的刺出,拳风带动飘落的凌乱的飞舞,竟比之前的那一拳快乐两倍不止,正好刺向尚泓泉躲闪的方向。 年轻佣兵的第一拳自然是假动作,不然动作也不会那样缓慢,这样的招式十分常见,如果在他对面的是谭向荣龙凯之辈,通过出拳的速度就辨别那一拳完全是虚张声势。但是尚泓泉不知道,他只是一个学生,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遇到这种假动作只有吃亏的份儿。 但尚泓泉毕竟是年轻一辈中少有的强者,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能够快速的反应过来且做出躲闪。浩浩荡荡的一拳贴着他的发梢擦过。 如果等到尚泓泉调整好姿势,等待年轻佣兵的将会暴风骤雨一般的反击。 只是他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年轻佣兵也是上过战场的人物,自然知道乘胜追击的道理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在右拳还未收回,左脚已经踹出,正中尚泓泉的小腹。 之前猝不及防之下的躲闪已经让尚泓泉的身形有些不稳,这一脚完全破坏了他的重心,向后倒下仰面躺在雪地上。 只是一招,尚泓泉一个照面就已经落败。 年轻佣兵向着地上啐了一口。尚泓泉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指着对方,大声叫嚷着:“我不服,你使诈!” 尚泓泉说的使诈,自然是指对方的假动作。 四周众人脸上都是怪异的表情,假动作也算是使诈?那难道要对方站着不动当你的靶子吗? 那年轻的佣兵不怒返笑,“好啊,那我们就再来一场。” 在“场”字刚落下的时候,尚泓泉就已经冲了上来,上次落了下风,这一次他要先发制人。简简单单的一拳探出,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也并不是假动作,着一拳尚泓泉用上了全身的力量,只是想要将面前之间击倒在地。 年轻佣兵就站在原地也不躲闪,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迎着尚泓泉的拳头同样还是一拳挥出。 你说我使诈?那好,我就正面击溃你,让你无话可说! 残缺的右拳与尚泓泉的拳头碰撞在一起,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随后就是尚泓泉的惨叫响彻云霄。两拳相撞,年轻佣兵的拳头完好无损,而尚泓泉的手臂关节处微微扭曲着,看上去像是脱臼了,这还在年轻佣兵留手的情况下,不然这一招就能够让尚泓泉失去自己的左臂。 年轻佣兵冷笑一声,又是一脚踹到尚泓泉,骑在对方的身上,砰砰!两拳砸下,尚泓泉那一张还算是英俊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然后就有了龙凯看到的这一幕——“服不服?老子就问你服不服?”“服了服了,大哥您起来成吗?” 第三十三章 试探 半个小时之后,众人启程前往前方的岗哨。 两米长的大巴是代步的工具,这是佣兵团的大巴,出了作为交通工具之外,主要的用途就是存放粮食被褥等物资。通常情况下,佣兵团是不会在城市中常驻的,短则几周,长则半年,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城外度过的。一个佣兵团在野外度过的时间长短也是衡量他们实力的重要标准——如果在野外连几天都带不下来,那个商人会放心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对方的手上? 与这种自由生活相对应的,是高到可怕的死亡率。很多的佣兵团为了接到更多的商单,完全不顾自身的实力长时间驻扎在野外,最终的结果就是变成了凶兽的口粮。 罗非白所在的佣兵团都是由退伍军人组成,军队的退休奖金让他们足够安稳的过完下半生,但是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还是选择了这一危险的职业。好在身上有钱,不用像其他佣兵那样用生命去冒险,量力而行之下,三年来竟然没有一人在野外死亡。死亡率为零,是谭向荣为什么选择他们的根本原因。 车厢内的温度不比帐篷之中,但还是要比外面的冰天雪地之中缓和许多。 尚泓泉围着之前对打过的年轻佣兵跑前跑后,已经完全变成了对方的跟班小弟。 “大锅,喝水。”“大锅,吃干粮。”“大锅,你看我这揉肩的力道怎么样?” 年轻武者闭着眼睛享受着:“嗯,不错。” 尚泓泉笑了出来,虽然平时经常做出愚蠢的事情,但骨子里他还是一个很单纯的人。 “我还没有请教大哥的名讳呢。” “于明杰。” “于大哥!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哥了,等我从河登市回来以后,立马就加入你们兵团,然后……” “你还是一个学生,急什么?”于明杰不温不火的说道:“要想要加入我们兵团,先去当两三年兵并且活下来再说。” “好的大哥,没问题。” 道宏阔听到这里不由发出一声冷哼,将袋子抱在怀中闭目养神。“别不在意小阔,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参军,也好有个照应。” 道宏阔睁开双眼,眼睛爆发出精光,随后暗淡下去,“想要找死你一个人去,我可不奉陪。”尚泓泉听得出来好友说的是反话,勾着他的肩膀说道:“就知道你不会拒绝的,我的好兄弟。”“放手!”…… 在巴士的前排,龙凯很不自在,左手边是妹妹龙颜,正靠在座椅上呼呼大睡。右手边是吕舒心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 车上温度不低,因此众人已经脱掉了臃肿的棉衣。吕舒心穿的更是单薄,通过薄薄的衣衫能够感受到细腻柔软的皮肤,龙凯也是一个正常的男性,与女子有这样的亲密接触着实有些吃不消,他往左边挪了挪,惊动了睡着了的龙颜,龙颜看了一眼兄长,换了个舒服姿势继续酣睡。 吕舒心感觉到龙凯刻意避让过去,笑了笑有靠近了些,“我说学弟,我一个女孩子都不害羞,你尴尬什么?” 龙凯张了张嘴,发现松子有些沙痛,请咳了两声,柔声说道:“吕姐,这样……不太好。” 吕舒心听完,笑容更胜了,大胆的搂住龙凯的胳膊,靠在龙凯的肩头:“是吗?我觉得挺好的。” “你们在玩什么啊。” 意料意外一声话语,下的吕舒心一个机灵,赶紧与龙凯分开。面前的武巧儿趴在座椅靠背上依旧是好奇的目光,看起来之前的一箩筐问题并没有将她全部的好奇心释放出来。 “你们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面前这个脸上略带幼稚的女孩子依旧在纠结这个问题。 “不是”两人这次有了统一的回答。 武巧儿嘟囔着嘴,那样子像极了一个没有长大的幼童:“那你们这么亲密干什么?” 吕舒心轻轻的拍打着武巧儿的头顶:“你个小妮子不要总是这么多的问题,现在不是,以后可以是啊。” 龙凯听闻一阵悚然,有往妹妹龙颜的方向靠了靠,脸上强挤出笑容:“吕姐,我觉得这个事情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龙颜又一次醒了过来,入睡后再次被打扰让她的心情糟糕透顶,一双秀美紧紧揉成一团,揪着龙凯的耳朵就将他提了出去,一边还不忘说道:“安静点能死啊?滚一边儿去。” 龙凯如蒙大赦,在吕舒心失望的目光中,屁颠屁颠的跑向巴士的后排,和谭向荣坐在了一起。 后排的谭向荣盘腿而坐,身体中的真元正在按照小周天流传,即使是在路途中,他依旧不忘利用空闲的时间来修炼。感觉到身体旁边一阵抖动,他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龙凯那双欠揍的脸,无奈的叹息一声,随后又闭上了双眼。 龙凯赶到不快,晃动着谭向荣的身体,“别修炼了,来陪我聊会儿。” 谭向荣不耐烦的推开龙凯,小声说道:“你以为别人都向你一样这么妖孽吗?我不努力一些,什么时候能够到达先天八重?” 龙凯眉宇松弛了下来,带着师长一般慈祥的微笑说道:“修炼重在日积月累,不能急于一时,想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想要突破更是急不得,需要平心静气找到哪一个感觉和契机才行,古人云: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谭向荣一愣,龙凯在平日里很少指点自己修行,大多数时候都是扮演一个无耻之徒。只是今天一番话听上去有些玄妙,隐隐中谭向荣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又看不真切,宛如是云里探花雾中忘月,朦胧之中好像伸手就能够触碰到,有好像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他低头仔细的思索着,龙凯打断了他。 “修行的事情之后空闲下来在仔细思考,我要说的是正事。”龙凯神情一肃,“之前我几日你不是与龙颜两人出去过?” 谭向荣从沉思之中惊醒过来,额头已经冒出冷汗——他怎么又想起这一茬儿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强迫自己震惊下来,谭向荣假装扶着额头思考,不经意间擦去汗水,同时心里想着:那日的事情已经被龙颜糊弄了过去,面前的这位上司也不是那种对小事念念不忘的人,而且他刚才所说的“正事”二字……嗯,应该不是自己想到的那件事。 一念至此,谭向荣点了点头,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竟可能的平稳一些:“是有这么回事,怎么?” 龙凯看着前方已经熟睡的龙颜,眯着眼睛说道:“我怀疑,龙颜就是白面。” 啥?龙凯所说完全超出谭向荣的意料以至于他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白面,就是李雪玲的副官,那个纯白的一直带着白色面具的神秘女子,就连平常说话时都经过伪装。谭向荣也不知道对方面具之下的真实样貌。 谭向荣重新确认说道:“你怀疑龙颜就是白面?” “对。” 谭向荣摸了摸龙凯的额头说道:“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 龙凯不耐烦的拨开的谭向荣的手,“我是有证据的。”说着从随身背包中拿出两张表格。谭向荣接过来一看,那是两张出勤表。 “左边是龙颜最近在学校的出勤状况,右边的是白面的出勤状况。”龙凯解释说道。谭向荣自己一看,左边的表格稀稀落落的只有几个对勾,而右边的表格满满当当的几乎没有空缺。而右边表格空缺的地方正好是左边充实的地方对应起来,两张表格能够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谭向荣心中一惊,看来龙凯的推测并不是空缺来风,“你是怎么发现的?” 龙凯捏着下巴说道:“上次在我家,我误会你是龙颜的男朋友之后,决定对着丫头的人际关系好好的调查一番,在拿到学校出勤表格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于是去找李守那边的人要了一份白面的出勤表格。没有想到正好能对的上。” 谭向荣惊叹于龙凯对他亲妹妹重视重度,更惊叹于龙凯敏锐的直觉与洞察力,只不过他太了解龙颜了,“但是这还是不能说明什么,万一只是巧合呢?” 龙凯点头说道:“说的有道理,办公室能够拿到的只有进三个月的出勤情况表,光靠这些是有些武断了。但是你别忘了,李守对于白面有些过于亲密了。” 谭向荣脑海中立马回想到当初战场上的一幕。只是他认定龙颜一定不是白面,又反驳说道:“还是不够,白面可是李守的副官啊。就像你我一样,与副官之间感情好一些没有什么问题啊。” “但是李守对白面有些太过亲密了。”龙凯重复自己已经说过的话语,两人之间的谈话只有他们能够听得到:“你是我的副官,但是我不会将你当我亲生儿子一样对待。王姨是老周的副官,他们也不会如此。而且我自己观察过白面的生活细节——她喜欢白色,龙颜喜欢白色。白面说话时候的用语习惯于龙颜几乎一致……” 谭向荣想了想说道:“证据还是太少,而且很多都是你主观上的推论,不能就此断定白面一定就是龙颜。” “你这个人脑子怎么这么笨呢?”龙凯低声骂了一句,“我和你说这个事情,就是因为之前看你和龙颜关系还不错,想想她在生活中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谭向荣感觉有些违和,但还是仔细的思索着。忽然一个念头划过脑海,谭向荣的后背完全湿透了。 龙凯刚刚说的是什么:她在生活中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这句话实际上是一个圈套,不管谭向荣回答“有”或者“没有”都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平时就是跟龙颜混在一起,这等于坐实了他们男女朋友的关系! “我哪里知道龙颜平时是什么样子?只是前几天偶然碰到过一次罢了。” 龙颜看着谭向荣的眼睛,好像要从这双眼中看透老朋友内心的一切所想。 谭向荣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勇气,反盯着龙凯的双眼。 噗。龙凯先笑了出来,摇摇头说道:“看来真的是我多虑了啊。”将衣袖冲的匕首随意丢在身边的座位上。 好险!谭向荣藏起来的手掌都有些颤抖。还好他即使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龙凯如果遇到什么问题,第一时间一定是想要自己解决而不是听从其他人的意见,这才逃过一劫。 “所以呢?”谭向荣强装镇定说道,“龙颜到底是不是白面?” 龙凯摇摇头:“不知道,还需要再观察些日子。” 第三十四章 雪地,星空和书 三十六号岗哨,是五十人组成的一小片营地,这里的武者修为不高,最高的也不过先天一重,不过他们逃跑的本事都是一流,为的就是在兽潮来临的时候能够尽快将情报送回舞林市。三十六号岗哨编制中的人数要在百人左右,只不过因为上次兽潮的原因原本驻守的士兵全军覆没,现在驻扎在这里的都是从城市中重新调配的人手。 众人在岗哨中住了下来,因为谭向荣的关系几人收到了最高的待遇,罗非白和这里大多数的士兵都是战友,闲暇之中聊的不亦乐乎。吕舒心在营地中四处奔走想要将龙凯留在这里,只不过最终无功而返。当然这都是因为龙凯在从中作梗。 吵吵闹闹之中,夜已经深了,佣兵拒绝了他人的好意,没有使用房屋,而是在空气上搭建起帐篷,可能躺在这些熟悉的床上才能让他们安心如梦,这可苦了一种学生,那床硬邦邦的床垫单薄,硬邦邦的和石头没有什么区别。在女生们的抗议之中谭向荣做出了妥协,最终的结果就是男生们住在帐篷中,而女生睡在岗哨中柔软的床上。 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龙凯难以入眠。 夜晚是智者思考的大好时节,安静的空气中大脑能够更快的运转,没有了白日喧嚣的纷扰,放下所有的事项之后,所剩下的只有平静如水,肉体上的刺激淡了,精神就能够在虚无的世界中遨游。甚至会有一种错觉:受想行识皆是虚妄,六根六尘清静的不能再清静了。 放屁!老子才不是那么矫情的人。龙凯心中骂了一句,他难以入眠的原因才不是因为什么思考过度,思考这种事情留给智者和蠢货就可以了。如果是是在家中,龙凯此刻已经深深的沉入梦想之中。 难以入睡,不是因为床铺太硬,龙凯曾经也是一名士兵,多年前躺在这石头一样的床铺上他同样能够睡的很香。不是因为门外风雪交加惊扰了清梦,散落的雪花在夜晚似乎也需要休息似的,风雪此刻停歇了下来。也不是因为帐篷中的温度不够,身边就是炉火,腾起的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容,帐篷中有不少人都是赤裸上身沉入梦想的。 呼!一声呼噜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的突兀。龙凯张开了双眼瞪大眼睛,眼白之中竟是血丝,眼角撕裂道太阳穴。每当他即将入睡,迷迷糊糊中看到周公和佛洛依德连襟向他招手的时候,那呼噜声就像惊雷一样炸响,闪电划过长空,将所有的睡意击穿打的粉碎。 龙凯起身看着身边的尚泓泉,后者张着嘴,身上的袄子已经被他踢到了地上,整个人呈大字仰面躺在床上。手臂和小腿垂落在床边。 呼!又是一声鼾声响起。龙凯狰狞的起身,晃了晃尚泓泉。他与沉睡之中晃了晃手,换了姿势继续沉睡着。龙凯俯下身子靠在他的耳边,“尚泓泉?”没有任何反应 打扰的我不能入梦,自己却睡的这么香,关键是叫不醒?!淦你娘,龙凯恶从心生。啪啪两巴掌扇在尚泓泉的脸上。 尚泓泉也是个厉害人物,这都没有醒过来,脸上带着两个鲜红的手掌印与睡梦之中喃喃自语:“我真的是吃不下了。”紧接着又是鼾声响起。 龙凯:……得嘞,看起来今晚是别想睡了。他披上衣衫走出了帐篷。 这里与其说是岗哨,不如说是微缩的城市刚恰当一些。有商贩来往,他们大多都行脚商,在岗哨只是停留几天的时间。三十六号岗哨是通往河登市的必经之路。有城墙,两米高的石头强能够勉强抵挡小型凶兽的入侵。在城墙的四角分辨有四座塔高耸入云,能够看到在顶端有士兵正在环视四周警戒着,如果发现兽潮,他们能够第一时间将情报送回舞林市。 将那隐隐约约的鼾声抛在身后,四周宁静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唯一陪伴在身边的只有那月光,在变色积雪的反射之下着月光要比往日更明亮一些。伴随着天上闪烁的星辰,在一片寂静无声中颇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 走着走着,龙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吕舒心不知道为何偷跑了出来,坐在一块石头上,粉色的睡衣上披着外套,手中捧着一本书正读的入神。 龙凯露出一抹坏笑,蹑手蹑脚的走了上去,脚掌踩在雪地上吱吱作响,只是吕舒心沉浸在文字的世界之中根本没有发现身后的声响。 走进了,龙凯靠近吕舒心的耳边,嗅着对方身上淡淡的幽香,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啊!”吕舒心身子一震颤栗,尖叫一声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将手中的书本藏入怀中。等看清楚来人是龙凯之后,他瞪了龙凯一眼:“你想吓死我啊。” 龙凯笑了笑,大大咧咧的在吕舒心的身边坐下:“大晚上怎么不睡觉?” “你不是和一样没睡?” 龙凯面露难色:自己可是想睡来着,没办法尚泓泉的鼾声实在是太大了。 “武巧儿的鼾声吵的我睡不着。”吕舒心无奈的说道,“我平时就是一个睡觉很轻的,稍有一点声音就难以入睡,又不想打扰巧儿,只好自己出来了,你怎么不睡?” “尚泓泉的鼾声太大了。” “这不巧了吗。” 一阵沉默。 “抱歉。”吕舒心说着,低着头看着睡衣的裙摆,她是因为没有将龙凯送回舞林市心中带着愧疚,龙凯无奈的笑了笑。摸着腰间贴身的黑色面具,应该道歉的是他才是。 气氛有些沉闷,一阵冷风吹过,吕舒心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忽的想到书上的一个桥段——女主在风中瑟瑟发抖,男主看到了,将身上的衣服披在女主的身上,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桃色的气息。吕舒心双阳放光,转头看着龙凯身上的棉袄。 龙凯就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用衣服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时不时的说了一句:“真的是冷啊。” 吕舒心皎洁的一笑:“确实很冷啊。” 龙凯点头附和:“对,确实,你说的没错。” “我亲爱的学弟。”吕舒心往龙凯身边靠了靠;“现在正是显示你绅士风度的大好机会啊。” 龙凯跨着脸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什么绅……” 还没说完,吕舒心就拉着龙凯的衣角要将那棉袄扯下来,同时用一双泪眼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龙凯。龙凯一阵头大,奋力反抗者。可是封印了修为的龙凯哪里是吕舒心的对手,一阵拉扯之后,那一身棉袄就已经套在了吕舒心的身上。 多一层衣服套在身上顿时暖和了不少,吕舒心问了问衣衫,衣服上海残留着龙凯淡淡的汗腥味。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变态。”龙凯气鼓鼓的说道,吕舒心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我来看看你读的是个什么玩意儿。”龙凯说着,行怀中拿出一本书,书的封面一片灰白没有任何的字迹。吕舒心一愣,伸手想刚刚放着书本的地方,一片空空如何。想来是刚刚在抢夺棉衣的时候被龙凯偷偷拿去的。 “还给我!”吕舒心扑了上去,龙凯轻巧的闪开。打开书本轻声的念出了声:“王子从天而降,披着金黄的甲胄,挺拔的身姿宛若天神下凡……” “啊啊啊!不要念了!”吕舒心抓狂的说道,这是一本言情小说,只供平日无聊的时候消遣。这本书的文笔不错,但也能能用来读赏不适合朗读,龙凯现在念了出来吕舒心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龙凯继续念着:“金灿的铠甲分外夺目,嘴里叼着玫瑰花,对着公主面前的贼人大喝一声;‘放开那个女孩!’” “别念了,把它给我!”吕舒心发了疯似的去抢,龙凯耸了耸肩,迈着步子一路小跑,嘴上不停。吕舒心紧跟其后张牙舞爪,身上的睡裙限制了他的速度,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在营地之中穿梭着。 第三十五章 武巧儿的执着 第二天,离开了岗哨,进入舞林市的辖区之外。没有岗哨,在冬季也罕有行走的商贩,全完是渺无人烟的荒原,危险的旅途这才真正开始。 巴士上的佣兵们也一改昨日的懒散,手中拿着长刀警戒着。罗非白的面上不再有笑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窗,有人爬上了车顶,在风雪之中极目远眺,观察四周可能存在的危险兵及时作出境界。有的人在巴士的后部,那里是存放物资的地方,在荒原之中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物资关乎着一众人的生死。剩下的佣兵都在巴士的中央,将龙凯等人圈圈围住,如果遇到了凶险,他们将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们的安危。不同于昨日轻松的气氛,一种肃杀之气在空中蔓延。 在这种氛围之下,巴士上安静无声,就连武巧儿也乖巧的闭上了嘴巴。 巴士行驶在一道狭窄的小路上,这是在灾难之前残留下来的公路,左侧是高悬的土质峭壁,已经被冰雪覆盖只能隐约的看清其中的褐色泥土,右侧则是悬崖,如果这个时候伸出窗外向下望去,只能看到雪花组成的白雾弥漫以及深邃的黑,望不见其中有什么,也望不见他有多深,只是偶尔有一两颗石子掉落其中,没有回声,就好像这深邃连声音都吞噬了似的。中间的道路也不平整。好在大雪覆盖了崎岖的路面。巴士改良过的轮胎行驶其上并没有多少颠簸。 前进了许久许久,从清晨天还没亮就已经出发,直到现在已经是中午,高空中虽悬挂着太阳,可四周的冰雪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吕舒心向着车窗外看了一眼,瞳孔一缩,走到罗非白的身边说道:“前面有人。” 罗非白没有回应他,只是走到巴士最前方向前望去。风雪之中隐隐约约呈现一个人影,他躺倒在地上看不到面容,身上的棉衣正是舞林市中最流行的款式,身下已经一片猩红,鲜红色还在雪地之中向四周蔓延。那人就倒在道路的最中间,如果想要继续前进,要么停车救人,要么从他身上碾过去,没有第三种选择。 “开过去。”罗非白说道,声音之中没昨日的温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淡,如更古不化的寒冰。就好像挡在眼前的不是血肉之躯,而只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在吕舒心的身边,武巧儿因为压抑的氛围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听到罗非白的话语,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的稚嫩消失不见了,言语之中有不容置疑的笃定,“停车救人。” 罗非白置若罔闻。 “我说,”武巧儿走上前去揪着罗非白的衣领,在后者高大的身材面前显得娇小无比,“停车救人!” 于明杰走上前拍着武巧儿的肩膀说道:“听罗老大的,他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武巧儿瞪了他一眼,拨开他的手掌。于明杰见状,暗叹一声,不得已只能使用武力让她屈服,一把抓住武巧儿的手臂向外一翻,同时按住他的肩膀向下压去。这一招简单而有效,通常能够支付大多数没有战斗经验的武者。 “大哥,这样对一个女生是不是……”尚泓泉弱弱的说了一句,但是在于明杰如狼似虎的目光下闭上了嘴巴。 在这分神的片刻,恍惚之间,于明杰只觉得手下一空,随后一股勃然的力道拉着自己的右手向下追去。于明杰暗自心经,对方只是一名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右手不自觉的用上了力气向上抬起。 只见武巧儿双脚腾起,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的双腿缠绕在于明杰的脖颈上,于明杰的右手作为支点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上面,身体柔软的不想常人,以腰为轴诡异的扭转一圈,用力向左一摆。 于明杰哪里会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娇弱的女生会有这样诡异的技巧,没有任何防备失去重心摔到在地上。同时武巧儿借助扭转的力道翻转了起来,反坐在于明杰的身上。前一刻还是于明杰制服武巧儿的画面,后一刻就已经反转了过来。 “救人!”武巧儿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急切,愤怒,婴儿肥的脸上一片肃然,与昨日判若两人。 话音未落,已经落入下风的于明杰有有了动作,双手按住武巧儿的大腿,双腿向上如蛇缠住了她的脖颈,猛的向下压去。以身体作为支架将武巧儿死死的固定起来。 武巧儿没想到对方还能做出反击,脖子被双腿仅仅勒住无法呼吸,双手挥舞挣扎着,不一会已经面色发紫。 “够了。”罗非白淡淡的说道,于明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手,对方与自己不同只是一个学生,而两人的打斗也不是生死之战。因为武巧儿的特殊的战斗技巧,他将对方视作与自己等同的对手。 挣脱了舒服的武巧儿大口喘着粗气,眼中一丝恐慌一闪而逝。抬起头来刚想要说些什么 “噔噔”两人闷响,车内一阵颠簸。车外那人影就已经被甩在后面,很快便在风雪之中逐渐消失不见。 武巧儿张了张嘴,想说写什么,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块巨石一样沉闷。所有的言语和愤慨,最终都化作一声声的哽咽,靠在吕舒心的肩头泣不成声。 吕舒心怕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眼中一片黯淡神伤,看着武巧儿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的钦佩:她也想要反抗,这是一看到四周佣兵那凶神恶煞的面容,就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谭向荣还在打坐,对于这车中的闹剧他只是看了一眼就闭上了眼睛。龙凯则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巴士继续行驶着,窗外依旧是大雪纷飞,天空中的太阳还是不能带来任何的温度,一切都是寻常,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停车!”巴士顶端传来一个声音,在车顶上的那人好像发现了什么。 一阵滑行过后,车辆停了下来,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沟壑。车门打开,那人走入车内,手上拿着望眼镜,肩膀上海残留着雪花,“前面的堵死了,巴士过不去。” “下车步行!”罗非白压着嗓子吼了一声“后面的物资能拿多少拿多少,动作快!”说着将一个背包丢给吕舒心,一边说道:“你们也来帮忙。”这一句的声音柔和了很多,随后又对自己的下属说道:“下车之后都给老子小声点,如果发生了雪崩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下车,今日的雪好像更大了些,刚刚下车,眉宇上就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纯白,一股冷风从袖口钻进来,又是一阵刺骨的寒冷。地上的积雪和更厚了些,一脚踩下去大半个小腿都深陷雪地之中。 吕舒心看着谭向荣,不紧不慢的说道:“在我的心里,你应该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谭向荣笑了,听出来对方这是在讽刺自己冷漠无情,摇了摇头没有辩解。 前进,佣兵围成一圈,将吕舒心等人护在中央,如果遇到凶兽的袭击,他们将会用肉身保护一众学生。 走了不久,前方隐约能够看到一个长方盒子的阴影,那盒子横在道路中央将整个路堵的严严实实,在盒子的四周散落着一人高的巨大石头,看上去不是从山上掉落而是有人刻意放置在这里。走进了一看,哪里是什么盒子,是一个巴士车辆,与众人之前乘坐的基本一致。 在看清这车辆的同时,尚泓泉捂着嘴巴弯下腰来,终于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道宏阔拍打着他的后背脸色难看。 血,到处都是一片猩红,破碎的车窗上,破烂的背椅上,四周的雪地上,都是一片血淋淋的模样,雪地上一人向着后方伸出手,在他的身后留下一道爬行过后的血路。吕舒心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去扶起那人,惊呼了一声跌做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那人已经没有了呼吸,下本身已经不见不知道落在了何处,面孔一半是狰狞的死装,另一半竟然全都是骨头不见血肉,边缘和头骨上还有撕碎啃咬的痕迹。 武巧儿神情不变,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上巴士。罗非白眉头一皱想要阻止,谭向荣拦住了他:“让她去,年轻人总是要成长的。”说着跟在了武巧儿的身后。 尸骸,尸骸,还是尸骸。面前的一切都不应该在人间存在,也许只有地狱才允许有这样的景光。武巧儿在车上寻找着什么,忽的眼中一亮,快步上前,将一个完好的人影扶起来。在四周都是破碎尸骸的情况下,着完整的人影不可能还活着。 万一呢?万一还有幸存者呢?武巧儿这样想着。正将那完好人拉起来,一道黑影倏然攒出,直奔武巧儿的面门。 砰!一声沉闷的响声,谭向荣一拳将那黑影砸下,待到那黑影停了下来没有了生机,这才看清他的模样——一只野狼,身形矮小正巧能够隐藏在座椅之间。 狼牙之间有一小节骨头上呆着一些血肉,武巧儿甩了甩头,强忍住不将那节骨头和手指联系在一起。稳定了心神,将那完好的人儿翻转过来,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啊!”一声惨叫声响起。将山上的雪花震落了少许。罗非白闻声而动,用于他庞大身体不相符的速度冲上车。 “怎么了?”罗非白问道。 武巧儿推到谭向荣的身边,颤颤巍巍的指着前面说不出华丽啊。面对尸体都面不改色的武巧儿,是什么能够将他吓成这个样子?之看到那完好的人脸上竟然没有五官,肤色虽然正常,但是他的身体触感一片坚硬且冰凉。皮肤的表面并不平整,浅浅的沟壑纵横能够看出是利爪挖凿的痕迹。 “这是假人。”谭向荣说道。 仔细观察,这假人与之前倒在路中央的那人身材完全一致,穿着也一模一样。很显然之前的那个也同样是假人,是凶兽制造出来用来迷惑路人的假象。 震惊之中,武巧儿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和他们之前遇到的情况相同,道路的中间放着假人。与罗非白的冷漠不同的是,这群人动了恻隐之心,停车下来想要救人,而这正巧中了凶兽的圈套,最终的结果便是无人生还。 一想到这里,武巧儿浑身冰冷一片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如果之前我真的下了车…… 第三十六章 试探 铮!一道刀鸣声在车外响起。谭向荣神色微动,化作一阵风飘向车外,紧接着又是三声闷响连成一片,伴随着悲惨的狼嚎。 武巧儿走出车外,在谭向荣的身前又是三头野狼,倒在地上脑浆四溅,血水浸染了谭向荣的衣衫。他还是晚了一步,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野狼袭击了人群,两名佣兵收了伤,只是皮外伤伤势不重,可是棉衣已经破烂再也无法阻挡风雪。 谭向荣面色阴沉,袭击人群的野狼有四只野狼,其中之一已经溜走。看着受伤的佣兵与雪地上如同梅花一般的脚印,谭向荣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些野狼的挑衅,正要追上去。 “回来!”龙凯低呵一声,“小心调虎离山。” 谭向荣只是离开了人群片刻,就遇到的狼群的袭击,如果他深追下去,后果将会十分严重。 龙凯转头对罗非白问道:“以往你们遇到这种情况是如何处理的?” 罗非白沉默着冲身后的包裹中取出生肉仍在雪地上,“这些畜生只不过是为了这些吃食罢了,只是……”罗非白回头看了一眼破败的巴士:“以往这条商道上盘踞的凶兽同一天之内只会袭击一次路过商队,得到粮食之后就会退去。向今天这样频繁的袭击还是头一遭。” 龙凯沉思片刻,明白了其中的因又——一切都是因为那次与唐寅达的交易,缺少过冬的粮食让这些凶兽铤而走险。袭击商队对于狼群来说同样存在风险,人类武者的临死反扑会让其折损不少人手。不过缺少粮食同样是饿死,还不如放手一搏,搏出一线生机。 谭向荣幽幽的看向龙凯,心里想着:如果龙凯能够展露出全部的修为,按照他的实力护送众人安全的通过这里不是什么难事。 龙凯看懂了谭向荣的目光,走到破败的巴士前,轻轻的拨开表面的浮雪,露出齐下密密麻麻的梅花脚印。 谭向荣凑上前去,凭借经验判断着:“整个狼群大约有六百只左右,实力……至少是先天境界。”他又看了一眼龙凯,放弃了之前的想法:龙凯毕竟也是一个人,在这个数量的狼群面前也是分身乏术。而且狼群的攻击力太弱,寂灭诀在这里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不能像上次在战场上一次影响数万人。 众人的面色又白了几分,比地上的雪还要干净。 谭向荣权衡了片刻,狠下心来说道:“走!继续前进。”也不管罗非白的意见,就领着众人向前走去。 继续向前,这期间不断有野狼偷袭,这些畜生聪慧的很,知道队伍中有谭向荣这一顶尖高手,并没有一股脑的全都冲上来,每次有两三头兀然奔出侵扰队伍,在谭向荣和佣兵的保护之下,学生们安然无恙,只是那些佣兵身上的棉衣已经换了几套。 “要不……我们回去。”尚泓泉说道,声音细若游丝,破败巴士上的一幕已经吓的他魂飞魄散,在加上窥伺的狼群,他已经丧失了继续前进的勇气 “不行!”吕舒心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前往河登市还有很远的距离,如果只是遇到凶兽我们就退回岗哨,那么什么时候能够到达河登市?” “不错。”谭向荣附和说道,“有困难就克服困哪,迎难而上才是英雄本色。” “英你大爷!”龙凯一脚踹在谭向荣的屁股上,后者一个跌列,龙凯骂骂咧咧的说道:“英雄本色?命都没了还谈什么英雄?那些畜生都会用计谋,你就不能动动脑子?” 谭向荣瞪了他一眼,不等他开口,龙凯又继续说道:“想想如果我们继续前进会遇到什么——狼群会不断侵袭过来,不断消耗我们的精力,时间长了难免会受伤。就算你们不会受伤,棉衣总会有破损,着鬼天气稍有不慎就可能冻死在荒郊野岭中,随身备用的衣服总有用完的时候。” 众人沉默了下来,吕舒心想要争辩,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死亡,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超过世间一切重量,无情的打破了所有的幻想。 “我同意反回岗哨。”罗非白说道,没有责怪龙凯对谭向荣的不敬,望着后者的目光带着歉意,“佣金我会如数退还,我这一帮兄弟的命比金子贵重的多。” 谭向荣长出一口气,双拳紧握,这种憋屈的感觉让他几乎发疯,癫狂道想要冲出去将四周所有的野狼赶尽杀绝,但是他不能,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怒而将一众人的生死弃之不顾,他咬紧牙关,从齿间蹦出一个字:“回!” 归途的步伐要比前进快了不少,不只是因为道路熟悉,还是因为众人归心似箭。 这里距离岗哨也有不断的距离,想要回去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巴士上,可等到众人来到熟悉巴士旁的时候,全都傻了眼——一块巨石不偏不倚正巧砸在车顶,那熟悉的巴士在巨石下已经变形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显然是用不了了。 如果不乘车,先要通过不行回到岗哨,先不说狼群侵扰的问题,光是步行就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而现在太阳已经西斜,肯定是来不及了。 尚泓泉鼻子一酸,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一边发疯一边叫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龙凯听的烦躁,一把把尚泓泉从地上拉起来,“啪啪”就是两个巴掌。 “冷静一些了吗?”龙凯眯着眼睛说道,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杀意弥漫空中隐约有血丝浮现。尚泓泉被龙凯吓住了,全然忘记了眼前这人武学修为完全不如自己,怵然点了点头。 罗非白望着已经变形的巴士,这个已经陪伴自己三年的“老朋友”说道:“现在回岗哨是来不及了,当务之急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夜……”说着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四周有狼群窥伺,哪里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唯一的退路已经没有了,众人似乎只能迎接灭亡的命运。虽然谭向荣是先天七重的武者,但他也是人,也会有疲倦的时候。 龙凯思付片刻,说道:“老罗,地图拿来。”罗非白瞥了一眼龙凯,当初在山路中遇到这个年轻只是巧合,虽然对方一直声称自己只是普通人,但是普通人怎么会出城?就算能够绕开森严的城门守卫,在荒野遇到凶兽也是死路一条。而他碰巧又和自己的雇主兼前上司是朋友,这难免也太巧了一些。 这个少年一定不像他自己描述的那么简单。不过罗非白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谭向荣不在意,他也不用多说什么。此刻少男所表现出的冷静和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让这些疑问又浮现了出来。 他到底是谁? 心里想着,罗非白从包裹中取出地图递到龙凯的手上。 这是一幅等高线地图,山脉起伏在地图上看的一清二楚。龙凯紧紧的盯着地图,眉头紧簇,大脑飞速的运转,一个计划浮现在心头。 “有了!我们可以这样……”龙凯挑着眉头,将自己的计划诉说了出来。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尚泓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因为在龙凯的计划中,第一步需要的是谭向荣脱离队伍。 尚泓泉指着谭向荣说道:“谭向荣是最厉害的一个,他要是走了,我们就死定了!” 龙凯环视一周问道:“你们怎么看?” “我听你的。”龙颜坚定的站在兄长这边。“算我一个。”武巧儿说道。道宏阔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站在了龙凯的身后,其意不言而喻。吕舒心犹豫了片刻,心中一横也同意了下来。 “你呢?”龙凯望向谭向荣。 谭向荣低头沉思着,许久之后摇了摇头:“这个计划太冒险了,万一失败了……” 看到对方扭扭捏捏的样子,龙凯气的笑出了声,“你刚刚的鲁莽劲儿那里去了?置生死而后勇,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也会死,那还不如拼一拼。” 谭向荣忽然反应过来,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差点忘了龙凯的真正实力,就算是计划在实施过程中遇到了偏差,有这尊大神镇守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一念至此,谭向荣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老罗,你呢?”龙凯说道,无视了尚泓泉这个活宝,学生们已经表示赞同,罗非白则可以代表佣兵们的意见。 罗非白肃然,走到龙凯的面前,身体的阴影将龙凯整个身体笼罩其中:“想要我们赞同这个计划,你先要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罗非白冷笑着说道:“我不能将自家兄弟的身家性命交到一个骗子的手上。” 龙凯叹了口气,看来对方是发现了什么,想来也是,自己一路上的遮掩及不用心,只要留意一定能发现端倪。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龙凯说道,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只是这里比较好使罢了,毕竟是读书人麻。” “嗯……”罗非白好像接受了这一想法,神情松弛了下来,脸上带着微笑,右手叉腰:“也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强求。” 铮!刀光一闪。 砰!刀刃与硬物碰撞。 “你干什么!”一声惊呼响起。 没有人想到罗非白上一刻还在谈笑风生,下一刻就已经出刀,如此转折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之前右手叉腰只是为了拔刀做出的掩护。只有谭向荣察觉到了异样,在罗非白抽刀的瞬间便来到龙凯的身边,伸出手指挡在了刀刃,使其不能前进半分。 长刀横在龙凯的颈部,划破肌肤,鲜血顺着刀刃落下。 谭向荣死死按住了想要冲上来拼命的龙颜,怒视这罗非白:“为何如此?你需要给我一个说法。” 罗非白不答,只是死死的盯着龙凯。 他并不是想要真的杀死龙凯,而是想要通过这一道试探对方的真实修为,之前所说的都是真心话,只不过没有道出全部的心声——龙凯身上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深邃,就像身边的悬崖一样,这样的深邃让他恐慌,于是丢了一颗石子下去,想要看看这崖到底有多深。 在拔刀的一瞬,罗非白清晰的看到了龙凯的目光闪烁,有了轻微的躲闪动作,随后又硬生生的止住了,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罗,”龙凯淡淡的开口,仿佛脖间的刀刃根本不存在一样,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现在,你能信我了吗?” 两人对视着,沉默无言。 就在龙颜快要挣脱谭向荣束缚的时候,罗非白笑出了声,将长刀收入鞘中,“我还是不信的,不过,能有这样气魄的,在我见过的人中你是头一个。因此,就算是不信你,我还是决定豪赌一把。”罗非白说着对谭向荣躬身说道:“谭副官,我是莽撞了些,只不过我能带着一帮兄弟活到现在,靠的就是小心谨慎,请您见谅。” 谭向荣挥挥手:“谨慎是好,不过不要太疑神疑鬼了,龙凯是我的朋友,我对他知根知底,这人绝对没有什么坏心思。” 开玩笑,那可是守护者!谭向荣腹诽着。 第三十七章 书中说,书中不曾说 顶子山,山峰高耸入云,如果是在一个晴朗的好天气从山腰向下看去,山下的所有的一些都是芝麻粒般大小,而行人更是一个小小的黑点在其中缓慢的移动着,看到这幅景光,难免会有一种“万物皆为蝼蚁”的荒唐想法,同时开始思考——我的一生是不是也想那些移动的黑点一样,渺小可怜,最终碌碌终生呢? 一众人当然看不到这样的景象,雪已经停了,他们向着山顶行进,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两根一人高的石头手杖,那使用石树临时制作的。有惊无险的爬过公路边覆盖博冰的峭壁,走过长到膝盖且已经是石化的草丛石林,太阳已经西沉,虽然还没有触碰到地平线,但离黑夜已经不远了。 “我真的不同意这个计划!”尚泓泉不安的叫嚷着对龙凯说道,“谭向荣走了,你让我们怎么活啊!”当然了,没有人理会他。 众人速度很快,面前只是一片平坦的山坡,沿着斜向上的山坡望去,山顶遥遥在望。谭向荣还在队伍之中,一路上遇到的突袭的野狼头被他一一斩杀。 “就到这里。”龙凯发话了,走到谭向荣的面前拍了怕他的肩膀,“一路小心。” 在龙凯的计划之中,谭向荣将要从这里离开队伍,独自一人前往三十六号岗哨,如果一切顺利,等待明日天亮他便会从岗哨带来一辆全新的巴士供众人继续前进。 谭向荣点了点头,伏在龙凯的耳边小声说道:“不该藏的时候就不要藏了,人命要紧。” 龙凯莞尔一笑,给了谭向荣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谭向荣走了,众人也没有在继续前进,反而是停留在原地。 一头野狼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只不过它没有突袭过来,然而是停了下来,警戒的看着眼前的一众人。 凶兽拥有不逊色与人类的智慧,这头野狼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群人之中的最强者怎么会突然离开?是他想要自己逃命吗?不是,如果是那样在第一次遇到袭击的时候他就已经逃了,而不是等到现在。这其中一定有诈!只是这“诈”在哪里?野狼没有想明白,于是不敢贸然上前。 在那头野狼出现的时候,吕舒心就靠在龙凯的身边,仅仅的捏住啊的衣角,一头狼并不值得害怕什么,只是出现了一头,就意味着几百头同样的野狼在暗中窥伺。这让她怎么能不心惊胆战? 等看到那野狼像龙凯之前描述的那样没有贸然上前的时候,吕舒心松了口气,浑身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龙凯笑了笑,对着他柔声说道:“没事的,有我在。”龙凯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在又如何。只是这句话好像有神奇的魔力,吕舒心听闻之后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了一些。 龙凯转身看去,除了罗非白一行佣兵平平淡淡之外,在人群之中只有龙颜和武巧儿两人十分平静甚至坐在雪地上嬉笑说闹,道宏阔站在原地身体紧绷随时准备奔跑,尚泓泉躲在道宏阔的身后。 自己的妹妹龙颜究竟是不是白面?龙凯想着,之前在车上对谭向荣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龙凯仔细回想这才发现,这两年自己忙于公务和学业,对于妹妹龙凯,除了日常生活之外竟然一无所知。小姑娘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这一点龙凯自然知道,可是他心里依旧不能接受妹妹长大这一事实,心里一直将她当做小孩,当做自己应该保护的对象。 如果龙颜真的是白面,那么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继续下去,战场上凶险万分,有自己在前线冲锋陷阵就够了,不用,也不能再让龙颜前去冒险。 “嗷!”一声狼嚎打断了龙凯的思绪,眼前的狼群数量已经到达五百只,他们狰狞的面容清晰可见,其中一两头已经急不可耐想要冲上来将众人撕碎。显然,理智已经无法压制他们空空如何的肚子了。 如果此刻谭向荣还在队伍中,狼群自然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集结在一起。这也是龙凯让谭向荣离开的原因之一。 眼前的这一幕,与游戏《没有最后的幻想》中副本的场景何其相似。只不过游戏中血量清零可以重新来过,现实不行,生命只有一次。 龙凯的计划实际上很简单——将狼群聚集在一起,随后引发雪崩,将所有的野狼埋葬其中。 这个计划想要完整的实行需要两个要点:第一,狼群要聚集起来,至少要全都处在雪崩的覆盖范围内。第二,雪崩不能波及到众人,他们要在雪崩危机到自身安危之前道达一个安全的地方。想要完成第一点,只需要让谭向荣离开队伍就能自然而然的达成。 至于这第二点,则需要一些谋略和运气了,首先是要找到一个不被雪崩波及的安全地点,又因为狼群紧随其后,这个安全的点不能是山洞这种狼群也能随意进出的地方,两相权衡之下山顶就成了第一选择。其次,在何处引发雪崩至关重要。高一些雪崩威力不足不能威胁到狼群,低一点自身的安危或许会受到影响。具体应该在何处?这其中也存在一些运气的成分。 差不多了。龙凯想着,深吸一口气,不再压制自己的嗓音,用全身的力气大喊一声:“啊!!!!” 啊啊……啊……啊……声音在山谷之中回荡。山坡上的积雪平整如镜子,吼声的震动在镜面上划出一道道的裂痕,紧接着这裂痕蜿蜒前进将雪地分割成一块一块,碎“镜”挣脱了摩擦力的束缚,失去了原本的形状,从高空中俯瞰,就如同洪水泛滥一般涌动中奔腾而下。 “跑!”趁着雪崩还没有完全爆发,转身,狂奔!罗非白则是将龙凯背在身上,速度相比较于其他人丝毫不慢。 狼群愣了一瞬,然后便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愤怒的哀嚎着追了上来。竟全然不管面前的雪崩,不惧生死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勇气。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接下来只需要跑到山顶便可,等到达山顶之时,就是狼群丧命之刻,几人也能够免遭灭亡的命运。吕舒心欣喜的想着,还没等她高兴多久,眼前几十头野狼拦住了去路。 狼群也不傻,在想不到这群人藏着什么阴谋诡计,安静等待的同时,还不忘在众人的退路上埋伏下来。 龙凯只是一个肉体凡胎,就算是脑子聪明一些也不能做到算无遗漏,眼前的这一幕是他没有想到的。 罗非白焦急的问道:“现在怎么办?” “只能杀过去了!” 罗非白没有多说,只是拔出长刀,四周的佣兵于无言之中得到号令,以罗非白为首组成一个锥形的队伍,将学生们护在中间。 手气,刀落,一众学生还没有看清他们是如何出手的,雪地上就已经留下几具野狼的尸体,硬生生在包围中凿开了一个缺口,可供众人通过。 “冲!”罗非白低喝一声,众人在狼群反应过来之前快速闪过,向着山顶进发。 嘶……一声极其微弱的声响在脚下响起,吕舒心低头一看,自己脚上那一双胶皮靴子从背面撕裂开来,露出藏在其中的匕首,这是吕舒心的防身武器,平时就隐藏在皮靴中,只是现在倒成了累赘。 “吕姐!”武巧儿惊呼一声,龙凯回头看去,吕舒心的脚步慢了半拍,没有紧跟着队伍落在了后面,狼群的缺口眨眼就闭合了,想包饺子一样将吕舒心围在中间,后有追兵,前无退路! 轰!雪崩的有了势头,奔腾的纯白洪水逐渐浩大起来。 罗非白正要回头救援,忽然背后一空,龙凯已经一跃而下向着吕舒心飞奔而去,左臂上绿光一闪,身上爆发出先天一重的气息,只在风中留下一句话语:“别停,继续跑。” 吕舒心看着前方闭合的缺口,耳边除了狼嚎还有越来越大的雪崩声响,两种声音合在一起宛如葬礼上的哀乐, 狼群涌来,吕舒心没有坐以待毙。身上泛着金色的光芒,在周围围绕形成铠甲的模样,叮叮!几声脆响,利爪尖牙与金芒碰撞,全都被弹开了,一时间竟没有一只野狼能够伤到吕舒心。 吕舒心从皮靴中抽出匕首,反握在手中。锋利的匕首在她的手中不像是伤人的利器,反而更像是一名优秀画家手中的画笔,挥舞的曲线勾勒出的虚无线条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和韵律。以鲜血作为染料,以纯白一尘不染的雪地作为画质,每带走一条野狼的生命就在画卷上多了一种炫目的颜色,野狼的生机和灵动从他们原本的身体之中剥离出来重新出现在画卷之上。 这是吕舒心第一次杀生,血腥味道直冲鼻腔,但眼前野狼的身体被抛开其中却偶如模糊的景象并没有让她动摇,或许是因为强烈的求生欲望,也可能是因为她天生就是一个擅长杀敌的战士,对于生命逝去的冷漠才是平日隐藏在他柔弱文静外表之下的本性。 只是狼群的数量太多了,虽然吕舒心强悍的战斗技巧带走了一只有一只的生命,却依旧寡不敌众。 铮!金光破裂了,没有了真元的防护,吕舒心的肉身暴露在狼群的利爪之下。两只,三只,四只……她的周身瞬间就别狼群淹没了。 身上钻心的痛,野狼的咬的很深,尖锐的牙齿甚至触碰到了骨头,吕舒心的眼生依旧明亮,只是这明亮之中不免带着一丝绝望——面对好似无情无尽的狼群,还有那即将奔涌而来的雪崩,如何能够逃离? 不甘,愤怒充斥着吕舒心的心声,将周身的狼群甩开,身上已经是鲜红的血顺着野狼咬下的血洞中缓缓流出,她依旧反抗着,不管这反抗最终的结果如何。 我不想死,自从出生一来就被誉为天才。文武双全,除了没有朋友之外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人生。我不想死,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等着我去探索,还有很多的美景我没有看过,还有……还有…… 还能有什么呢?终究是孤身一人罢了。没有朋友,旁人要么是嫉妒与自己的才华,要么是嫉恨自己的显赫的家庭,平时生活中有不少人对自己笑脸相迎,竟没有一个人能真心待我。 谁能来救救我呢?想想之前在车上罗非白冷漠的样子,看来他是不会来救自己了。其他人呢?那些佣兵需要保护学生们的安危,而龙颜等人在这种场面下只有给自己陪葬的份。 在疼痛的侵蚀之下,吕舒心最终放弃了无用的反抗。生死之间竟然笑了出来,一身粉色的衣衫随风而动,吹动了他的发梢随风飞舞。 就连死亡的时候,都是孤身一人。 “如果我在这里兑换,能够多给我一些粮食吗?”本来自己以为是告白的话语,却变成了这样一句。 吕舒心笑了,这次不是面对绝望的无奈,而是真心的微笑。他,可能是第一个能够真心对我的人。书上说,日久生情,和这样的一个男子呆在一起,吕舒心心中难免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那是一个少女对于爱情的憧憬,懵懂之间将这种幻想强加在友人的身上。 幻想终究只是幻想罢了。 “吼!” 是他的声音。吕舒心欣喜的睁开了眼睛,随后又暗淡了下去:他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是此前隐藏了修为,先天一重还是不够看的,只不过多了一具尸体罢了。 一头野狼向着吕舒心扑过来,那不算庞大的身体遮蔽了太阳,张着嘴对准了吕舒心的脖颈。 刺啦!凌空扑来的那头野狼从中撕裂成两瓣,露出后面龙凯的身形,双手抓着残骸,周身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黄,飘散的血珠在空中拼成一朵玫瑰的模样,与龙凯的英姿一道,组成一幅绝美的画卷。时间就在这一刻定格,吕舒心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痴痴的看着这一幕。 生死之间的起起落落,说来繁琐实际上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龙凯落在吕舒心的面前,她长大了嘴巴:“你……啊!”话音未落,龙凯就将吕舒心抗在肩上冲了出去。 砰砰砰!三声脆响不分先后同时响起,如果不仔细听还会以为只有一声,三拳落在眼前野狼的躯干相同的地方,洞穿出一个前后通透的血洞。紧接着龙凯化作长鞭一腿扫出,“鞭子”带动呼啸的风声,绿色的芒在腿上凝聚成长条的三角锥,竟如同刀刃一般锋利,见将扑来的野狼懒腰斩断。 虽然只是先天一重的气息,但是龙凯此刻更像是一个无情的机器,杀神一般将面前的一切一一碾碎!他一人便破开了野狼的围困,追赶着前方的队伍。 经过着一来一回的时间中,身后的狼群已经到了身边,紧跟在龙凯身后如蛆附骨难以甩开。 轰轰轰!雪崩展露了真正的姿态。如洪水一般奔涌的雪花向上腾起,就好像有一头巨龙在雪地之下匍匐前进,将身上的积雪尽数翻起,从远方看去像极了云彩与棉花,只不过它没有棉花那样柔软,也不想云彩那样飘逸,而是带着毁天灭地的声势将途径所有的一切都摧毁殆尽。 雪崩的声势在山顶要少上很多,可及时是这样雪崩的威能依旧不可小觑,每一片雪花都是一把匕首,划过脸颊,刺进胸膛,同时带着千斤的力道捶打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脚下的积雪也在滑动,一时间竟然没有立足之地。 众人手中的石头手杖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手杖猛的向下插下,穿过不是积雪深深嵌入泥土之中。在手杖的支撑下众人并没有随着雪崩跌落下去。 只是雪崩的声势太大了,武巧儿在吹来如刀的雪中一个恍惚手上送了劲儿,被风雪裹挟着向着山下带去。身后是石树和悬崖,就算是之后不被摔死,撞在石头上也难逃重伤的命运。 一张大手伸来紧紧的抓出了她的手掌。“抓紧了!”罗非白大喝一声。 尚泓泉也被雪崩吹的向后倒去,他惨叫一声,就像是一个溺水挣扎的人一样双手拼命的挥舞着,慌乱之中抓到了道宏阔的衣角,面前的好友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身后多了一个人的重量,猝不及防之下道宏阔也松开了双手,他很快就做出了应对,手指并拢狠狠的向下插去,整个手臂都深入雪地之中,终于指尖触碰到了泥土,随后十只用力紧扣住地面,滑行了片刻之后终于稳住了身形,只是他的手指已经血肉模糊。 “小阔,你可千万不能松手啊。”尚泓泉哭丧着喊道。 “闭嘴!” 雪崩迎面而来,狼群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纷纷惊恐的吼叫着向后退去。 吕舒心心中已平静了下来,带着殷红血液的手掌轻抚摸着龙凯的脸颊。 这个时候她应该说一些什么?“抱歉,是我连累你了。”“别管我,快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都没有,吕舒心无言,心中只有一个看上去自私的念头:终于,到了人生尽头的时候,我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我们都要活着。”龙凯沉声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吕舒心包入怀中,用自己的后背迎上了雪崩。 雪崩涌来,裹挟着两人向着山下落去,四周都是雪,白茫茫之中天与地几乎是颠倒了过来,翻永滚动,滚动翻涌,两人在雪崩之中就像是一叶孤舟身处暴风骤雨之间飘摇不定。 砰!一声闷响。吕舒心只觉得自己停了下了。一阵难以忍受的眩晕之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四周是昏暗一片,显然是已经被积雪深埋其中。背后是雪的冰凉,身前确实一片温暖,同时还有稳重的呼吸声。 “龙凯?!”吕舒心惊呼一声。一片黑暗之中,龙凯裂出一个旁人无法看见的微笑,“我说了,我们都要活着。”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过后,吕舒心的脸上一片温润,一阵阵血腥味道传来。 “你受伤了?!” “废话,这可是雪崩啊,我要是不受点伤怎么对得起这几天的大雪纷飞?”龙凯带着嬉笑的声音说道,嗓音有些沙哑,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还是平日那油嘴滑舌的样子。 吕舒心开心的笑了,笑的放肆,笑的肆无忌惮,随后这笑声变成了阵阵的呜咽。 “为什么要救我?”吕舒心哽咽着说道。 他为什么要救自己?明明已经脱离了狼群的包围为什么还有转身回来?明明已经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有活下去的希望? 为什么? “没有理由。”龙凯着,这一句落在吕舒心的耳中没有了嬉笑的语气,“只是因为我想做,便做了,就是这么简单。” 话音一落,吕舒心吻了上去。 书中说:公主与王子一见钟情,私定终生。 书中说:王子会从天而降,解救公主与危难之中。 书中说…… 书中诉说的童话故事,似一个个星星一样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照耀下来,看上去美丽曼妙实际上只是稀稀落落。 现实是冰冷的,是残酷的。 书中没有说过:生死无常。 书中没有说过:那一车尸骸如同地狱一般的模样。 书中没有说过:野狼咬在身上竟是这样的痛。 书中没有说过:雪崩是这么可怕的景光。 书中没有说过:…… 在所有的幻想破碎之后,剩下的只有破壁残骸,凌冽的冷风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在风中,还有一团火,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这是面前这个男人点起的烈火。烈火将冷冰冰的现实,重现染上了童话的颜色。 书中不曾说过:这样一团火般的感情。 如果说人生中的种种美幻就像是夜晚星空中的闪烁星河,汇集在一缀了原本虚无空旷的星空。那一团火就像是天空中的烈阳散发着光和热。 烈日当空,便不见了漫天星辰。骄阳撕破了虚假的外衣,阳光重回大地。 第三十八章 鱼与熊掌 龙凯沉默着,没有说什么,感受嘴唇上的温润。 他自付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和无数的同龄人一样,在内心深处依旧渴望着爱情。吕舒心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像是开山斧一样将内心因为现实残酷而产生的等等包裹辟出的一条微弱的裂缝。 在此之前,龙凯对于吕舒心是有一些想法的,但这想法仅限于一个正常男性在见到美貌女子的正常生理和心里的反应。 爱情在龙凯的心中,是一个冲高神圣的字眼,说起来有些好笑,这两个本质上只是在人类文明修饰之下幻想的产物,在龙凯的心中却有一种无可替代的地位。 爱情是什么?不过是生物本能的和人类社会性的产物。从生物层面上来讲,男性和女性的结合是繁衍后代的必要的手段。从人类的社会层面上来说,一男一女组成的家庭是社会最基本单元。高洁浪漫的爱情从来都只存在于书本和幻想之中。现实则是更加理性一些——结婚的彩礼,是否门当户对,是否有车有房……这些种种物质条件才是决定爱情最重要的因素。 但龙凯不这么想,就算是知道了这些他的内心依旧天真的认为——爱情应该是一种超越了物质和肉体,是一种纯粹精神上的陪伴与享受。 这也是他曾经拒绝吕舒心的原因。 这个总是沉浸在书中的女孩,生活的最美好的幻想都来源于书本,平时的生活中孤单寂寞只有在书本中才能够得到排解。书中的故事相较于现实,更美好,更温暖,时间长了,难免会产生一种错觉:书中所描绘的,才是这个世界本应该有的样子,热现实生活更像是一个冷酷没有温度的噩梦。书中可以有朋友,主角可以叱咤风云,身为读者可以对于那种打脸的快感感动伸手。现实中总是伴随着太多的坎坷曲折。 此刻,龙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吕舒心心中那个用文字所搭建起来的屏障中,产生了一道些微的裂痕。 从前,在生活中吕舒心虽然时常调戏龙凯,但那只是因为龙凯是书本中幻想的载体,龙凯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任何一个和她关系要好的男性朋友。只要这个人符合吕舒心心中的幻想。现在,在吕舒心的心中,龙凯脱下了幻想的外衣,他真真切切的存在哪里。 龙凯只能是龙凯自己,再也不能是其他任何人。 一念至此,龙凯平静的宛若亘古不变寒冰的心湖泛起丝丝的涟漪,心中升起一种难以遏制的搔痒。脑海中会想起生活之中的种种,好像只要呆在这个女孩的身边,他就能方向生活中的所有的不顺心,安安心心的和对方一同开怀大笑。 只是,他不能…… 龙凯别过头去,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淡一些:“不是道什么时候能脱离危险。”被埋在学下,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周身的积雪也是紧紧的贴在皮肤上,传来刺骨的寒冷,厚实的衣服并不能完全隔断着寒冷。两人身上都带着伤痕,时间长了,不是冻死就是失血过多而死。 罗非白他们也一定回来救援他们,只是着雪崩不知道将两人带到了什么地方,想要找到两人可能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当然了,龙凯展露全部的修为就能脱困,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准备这么做。 吕舒心笑了笑,带着从未有过的淡然说道:“不重要了,能有你陪在身边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话中所透露出烈火一般炙热的浓浓爱意。 “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龙凯说道,言语中的冰冷如同四周的积雪一般刺骨。 …… 雪崩过去了,短短的几分钟就像是数年一样漫长。 带到四周平息下来,罗非白睁开了眼睛,真个身体都埋入积雪之中,只剩下一个头颅还搂在外面。积雪反射着阳光刺痛了他的双眼,好长一段时间才回复过来。 拨开周身的雪花,牵制武巧儿的手将她从积雪中拉出来,罗非白大声喊道:“还在喘气的说句话!” 一阵微弱的呼喊声音响起。罗非白寻找声音将埋藏在积雪中的众人一一拉了上来。清点人数,除了龙凯和吕舒心,剩下的众人全都安然无恙。 龙颜面色悲怆,环顾四周,想要从白茫茫的一片中寻找兄长的痕迹,“哥!”她大声呼喊着,声音在深谷中回荡,除了回声,在无它物。 罗非白伸手搭在龙颜的肩膀上,摇了摇头,龙凯用来固定身体的石头手掌还背在他的身后,两人恐怕已经…… 没有人说话,连平时最不着调的尚泓泉也低头沉默着双眼通红。 龙颜瞪了一眼罗非白,甩开他的手臂,向着山下走去,一边呼喊着。 龙凯遇难了?不可能!这是龙颜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那个从记事起就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仿佛无所不能,本身的真实修为就是先天八重的武者,与之相比,区区雪崩又算得了什么? 脑海中再次闪过之前毁天灭地一般的雪崩场面,龙颜心中更加悲痛了。 走了很久,依旧没有回应,几人已经重新来到了巴士被砸毁的地方,一人高的石头只剩下尖端几寸停留在雪面上,面前就是深不见底的深邃,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发现龙凯的任何痕迹。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龙凯已经被雪崩裹挟着滚落悬崖,能有人在这万丈深渊中活下来吗? 龙颜哭了出来,急的直跺脚,“哥!你个混球!再不出来我明天就嫁人!” 深埋在积雪之中的龙凯,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嫁人”两字,那是妹妹龙颜的声音,他顿时怒上心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臭丫头你敢!”吼声过于激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引得他又是一阵咳嗽与喘息。 “……你敢……”两个字传入耳中,龙颜喜上眉梢,惊喜的说道:“在上面。” 众人寻着声音,在一颗懒腰而断的石头树下挖掘起来,七八个人挖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这才看到了积雪中的一点殷红。 继续向下挖掘,龙凯和吕舒心这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龙颜欣喜万分,正要将兄长从雪坑之中拉出来。 “别别别!”龙凯急忙叫到,指着自己被石头树枝洞穿的肩膀说道:“肩膀会断的。” 雪崩中的两人就是撞在了石头树上这才没有滚落悬崖,只是好巧不巧树枝的凸起正中龙凯的左肩,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 众人沿着来时的路走着,在雪崩带走了身上的包裹,连同休息的帐篷也一并跌落了,总不能在直接躺在雪地上过一夜,那会冻死人的。就算是找不到随身的帐篷,至少要知道山洞之类能够过夜的地方。 队伍的氛围轻松了不少。武巧儿轻轻一跳来到罗非白的身边,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恶身影试探的问道:“那些狼群……不会再来了。”谭向荣已经离开了队伍,如果再有狼群侵扰,队伍之中难免会有人受伤。 罗非白嘴角上扬,不再板着脸显然心情不错,“那是当然,就算有野狼能够侥幸的活下来,零零散散机制也不成气候。” 武巧儿欢快的吹起了口哨,有看向龙凯说道:“你为什么要隐藏修为啊?” 那个喜欢说话的少女又回来了。 龙凯没有回应。 “问你话呢?”武巧儿有些气恼的说道。 龙凯依旧沉默,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写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武巧儿鼓成包子的嘴巴。 龙凯匍在罗非白的背上,伤口已经止血并无大碍,只是骨头断了几根不方便走动罢了,吕舒心的伤势更重一些,好在没有伤及内脏,已经在另一人的背上昏睡了过去。龙凯看了一眼吕舒心,眼中带着复杂的光芒,有轻柔,有心疼,更多的还是挣扎。生活中与吕舒心一同度过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龙凯睡了甩头,将所的再念抛出脑海。 面前的武巧儿正在和罗非白眉飞色舞的着写什么。 “……你是如何知道挡在巴士前面的是假人的?”武巧儿想了罗非白问道。之前在车上的时候,罗非白冷漠的直接让下属从那人身上碾过去,这一幕深深震撼了武巧儿,不解,怨恨还有对罗非白还无人性的鄙夷充斥当时武巧儿的心灵。只是现在看来,对方这一举措无异是十分正确的。 如果当时停车,可能正中狼群的圈套。虽然有谭向荣这一先天七重的武者存在,但一定到自己的鲁莽的行进可能让队伍中出现伤亡,武巧儿就心中难免会产生一些愧疚。对于罗非白的偏见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罗非白笑了笑,如果无视脸上的疤痕,简直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中年大叔:“回响一下当时的情况,一个人道在道路的中央,身受重伤留着血,这说明他刚刚遇难,就算是已经死亡尸体也会残留正提问,而他周围的积雪没丝毫融化的迹象,从这一点就判断出倒在地上的一定就是假人。” 武巧儿恍然大悟,对着罗非白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 罗非白像是对待自己女儿那样揉了揉武巧儿的头顶:“只是一些肤浅的经验和推理罢了。如果你在野外带的时间够长,一定能比我做的更好。” 停了这话,武巧儿的笑容更灿烂了,对于罗非白的所有负面影响已经消失的无影无终,此刻他更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忽的一瞬,武巧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好像是想到了设呢夸着脸面露愁容,连声音都低沉了一些:“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时挡在车前面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会如何选择呢?” 罗非白愣了一下,心中思忖着:这个孩子果然聪慧,一下就找到了问题的重点所在,想必自己接下来的回答会让她失望,“我还是会碾过去。”罗非白说道,寒风带着些许雪花吹来,带着阵阵阴寒。 “为什么?”武巧儿仰起脸,一双眼睛泪眼汪汪惹人怜爱,“难道不应该停车救人吗?这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果有人在这里受伤了,那么他一定很绝望,没有获救的希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向死亡。若是我面临那样的情况一定会希望有人能救救我。” 罗非白叹息一声,他喜欢武巧儿那纯洁的心灵,那是没有被世间纷扰污染过的纯白,可能只有这些不经世事的学生才会有这样纯净的心思。 不过,该说的还是说的,为了眼前的孩子未来能少走一些弯路。罗非白平稳了思绪,稍作整理开口说道:“如果是真人倒在道路中央,那同样会是陷阱,因为荒野中凶兽肆虐,他们不可能放过鲜美的人肉。” 武巧儿还想辩解:“可是……”罗非白伸手制止了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可是你要这么想:救人,车上的同伴和你自己的生命都会遇到危险。不就,死亡的只是一个与你不管的陌生路人,如果是你在我的位置上,应该如何选择?” 武巧儿思考了很久很久,从前在城市中一直过着太平的日子,只是觉得善良是一件正确的事情,所有的生命都应该被珍惜,不管是自己的生命还是他人的生命,可是如今罗非白的一番话,将两者放在了天平的两端,不可兼得,只能从中取其一。这样的事情武巧儿从来没有想过。 就不能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有的,只不过她没有与那种选择对应的力量与实力。 许久之后,武巧儿抬起头来:“我明白了。” 罗非白慈祥的笑着说道:“明白什么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武巧儿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这里的温度应该低一些,冷酷一些,自己和亲友的生命安全最重要。” “不错。”罗非白点头说道,武巧儿所说的与他多年佣兵生活所总结出的相符合,金钱,权利,在自己的小命面前都要往后靠靠。为了自己和手下一帮兄弟的生命安全,其他的所有都可以舍弃,甚至是他人的生命。这样的观点虽然听上去冷酷无情,但也正是这总想法,让罗非白的佣兵团从成立直到现在无一人丧生荒野。 第三十九章 实在憋不出题目就当做无题好了 走了许久,夕阳西下,还是没有找到能够落脚的地方,众人只能继续前进,几只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未能照亮的地方一片漆黑,深邃如同一只洪荒巨兽张开了大口,正等着猎物上门。世上最恐怖的东西不是死亡,而是未知,一片漆黑之中平日运用最熟练的视觉已经不起作用。除了那照亮的方方寸地方,剩下的都是未知的恐怖。 “嗷!”一声轻微的狼嚎声响起,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不曾想到在这里还能够遇到在雪崩之中幸存的野狼。手电筒指向狼嚎传来的地方,那头野狼艰难的站起身,脸上不是那种凶神恶煞般的真名,恍惚之中能从中看到一丝的决然。 罗非白也不废话,只是拔出长刀,悍然出手。 铮!一声脆响之后,那野狼就已经毙命。倒在地上没有了生机。 尚泓泉傻了眼,“就这?”,他惊异于这头野狼的羸弱。之前在他们遇到侵袭,那个时候的野狼虽然也是被谭向荣一招毙命,但是相比于眼前这头也要强上太多太多了。 罗非白也是神色严肃,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狼、人都是如此,眼前这头已经死亡的野狼显然在雪崩中受到重伤,身体扭曲不知道断了多少骨头,就算是在灾难之前的野兽也会躲起来等待伤口愈合而不是突然挡在人类面前,更何况他们有用不逊色于人类的智慧。 这是为何?罗非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 “继续走。”一直沉默的龙凯发生了。罗非白的眼神飘忽,身后这个年轻人好像知道一些什么。可是……他为会知道?就算他是先天一重的武者,平时也应该是生活在城中才是,听那语气好像对凶兽十分了解的样子。 之前暂时放下的疑惑重新浮上心头。 众人绕开没有生机的野狼继续前进,不多时就发现了一个洞穴,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 洞穴不宽,仅能够容纳两人并肩通过,众人进入洞穴中,出于意料的是这里十分感到,在外面大雪纷飞怎么也应该有融化的雪水才是,只是这洞穴连洞口都不见一片雪花,好像有人刻意打扫过似的。同时洞中还传来阵阵的热浪,比洞外要暖和太多太多了。即使是脱掉棉衣也不会觉得寒冷,与外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继续想着洞内前进,将几头重伤的野狼斩杀之后,前方豁然开朗,石壁上还有荧光的珠子散发着柔弱的光芒,能够勉强的看清洞中的景象。 眼前全都是野狼,不过都是小狼崽,放眼望去竟然有数百只左右,有的巴掌大小看上去刚刚出生,身上棕色的胎毛还未退去,甚至没有睁开眼睛,趴在毛茸茸的窝上睡的正香,有的已经成长起来,能够奔跑,只是远远不到能够狩猎的程度,看到人类惊吓之中躲在了石柱后面。 武巧儿看到这一幕心中所有的疑惑都已经有了答案。 难怪面对雪崩狼群不畏生死也要冲上来讲众人撕碎,难怪在洞外的狼群拖着受伤的身体也要守在洞口。这一切完全是因为洞中有他们的幼崽,凌冽的东风应该了一切生机,如果没有粮食来源,不仅那些成年的狼群要死,就连眼前这些刚刚出生的小狼崽也难逃要职的命运。 呼!一阵狂风吹过,在洞穴的角落之中火光没有照亮的地方,竟然还隐藏着一只成年野狼。只是这头野狼并没有扑向众人,反而是将那些狼崽压在剩下,身上灰色的皮毛在火光的照射下有些暗淡,她没有发动攻击,只是这样看着众人,一双眼睛闪动着,不时发出低沉的哀嚎。 人类不懂野狼的语言,但是这一刻武巧儿从那一双人性化的眼睛中读懂了野狼的意思——是哀求,哀求眼前的这群人能够放过自己的孩子。 武巧儿有些茫然了,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分不清人类与凶兽直接的区别。凶兽拥有与人类相同的智慧,这个概念从小便灌输在每一个人的心中,知道现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武巧儿才真开始思考这一问题。 人类也凶兽除了外形不同,究竟有什么区别呢?眼前的这头野狼在保护自己的孩子,就像是母亲为了孩子能够献出自己的生命。狼群面对雪崩的威胁不惧生死,就是为了自己的种群能够延续,这与城市军队所作的别无二致。 人与凶兽的却别究竟在哪里呢? 一道寒芒打断了武巧儿的思绪,飞溅的血液将她从幻想拉回残酷的现实。 罗非白收起长刀,看着眼前已经一分为二的野狼尸体,他的刀,连野狼身下刚刚出生的小狼崽也杀死了。“一个不留。”罗非白沉声说道。身后的佣兵们有了动作。 “不行!”武巧儿尖叫一声,抓起一只小狼崽抱在怀中。它身体的温度顺着手掌传入武巧儿的心田,甚至能够感受到幼小生命微弱的心跳。小狼崽好像是听懂了罗非白冷酷的话语,舔了舔武巧儿的手心,有稚嫩的声音嚎叫了一声,与那细腻柔弱的心跳一道,融化的武巧儿的心田。 罗非白皱眉:“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武巧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我只是……” “不要忘了这些都是吃人的野兽!”罗非白大声呵斥道:“你难道忘记了之前那破损的巴士吗?”脑海中有划过了巴士中满是鲜血的地狱景光,武巧儿的眼中一片茫然如同层层迷雾伸手不见五指。 “摔死他。” 武巧儿瞳孔一缩,抱着狼崽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罗非白见武巧儿没有动作,继续说道:“你不是说了吗?做人需要冷酷一些,等这些小狼崽成长起来,他们会和父辈做出相同的事情,袭击人类。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生命丧生在他们的嘴中。这其中可能有你的朋友,你的家人甚至是你未来的孩子。所以,按照你所说的,为了家人和朋友的安全着想,现在就应该将这些幼小的生命扼杀在摇篮中。” 武巧儿的胸口一痛,想到之前在雪崩中丧生的狼群中,可能有刚刚生产的母亲,出门狩猎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在缺少粮食的冬天生存下去。 他们只是为了生存,只是想在残酷的冬天活下去,仅此而已。 这些刚刚出生还未正眼的小狼崽甚至连母亲的样子都没有见过。 可是…… “等他们长大了,也会吃人的。”罗非白毫不犹豫的打破武巧儿心中仅剩的一点幻想。“还等什么,摔死他!”罗非白催促道,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敲在她的心田之上。那一颗从未经历过风雨的白色心灵在一声声呵斥之下已经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我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做!武巧儿不知道,心中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闷道无法呼吸,顷刻间所有的愧疚、恐惧、不安凝绝在一起拧成一团乱麻,从眼眶冲喷涌而出。 “我……我下不去手。”武巧儿呜咽着说道,泣不成声,用了好久才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罗非白的眼眉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宽就被一片寒冰所取代。面前的这个姑娘的善良的心灵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一样,光彩夺目,可是……水晶需要在阳光之下才能熠熠生辉,而撕开华丽的衣衫和文明的遮羞布,黑夜才是这个世界真是的模样。 与其在未来让这颗水晶一般的心灵在未来分崩离析,不如现在就其光滑平整的表面凿出几道痕迹,让他能够契合进这个嶙峋怪状的世界之中。 罗非白深知,以武巧儿的天赋未来是肯定要参军的,他不想因为一时的善意而让这个姑娘有了恻隐之心,从而在未来的战场上送命。 水晶受一些损伤,总好过毁灭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一直沉默的龙凯有了动作,他从罗非白的背上下来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在心神不稳的武巧儿怀中夺过狼崽。 “不要!”武巧儿惊呼一声。 预想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龙凯只是轻轻的狼崽放回窝中。转头对罗非白说道:“够了,不要在造杀孽了。” 龙凯的行为是罗非白完全没有料到的,在他看来眼前这个成熟稳重的少年怎么也不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 “善良不是错。”龙凯笑了,笑容如同春风化雨一边照如武巧儿的心田,让他凌乱的心神平静了下来:“善良,温顺这总美好的品德,在冷酷无情的现实面前,就像是一个美梦一样,我们总是愿意沉浸在梦中不愿意醒来,梦境是美好的,鸟语花香一片和谐没有那些凌乱的纷纷扰扰,就像是凌冽寒冬永远无法替代春暖花开一样。” “可嶙峋寒冬终究是存在。”罗非白反驳说道:“若是沉浸在美梦之中,终有一日会被寒风冻伤。” “但若不是暖春将至,又如何能够忍受凌冽的寒冬?” 罗非白一愣。 龙凯继续说道:“正是因为春天就在眼前,才能忍受刺骨的寒冷。也正是因为对于美好的向往,才能在血淋淋的现实之中抱持理智和人性。梦境总有醒来的一天。现实逼迫着我们总是要面对淋淋的白骨,惨淡的人生。只是……”龙凯说着擦去武巧儿脸上的泪痕:“只要分得清梦与现实的边界,心怀美梦有有何不可呢?冷漠只是一种保护,是套在梦境周围的坚硬外壳,它不应该成为梦境本身。” “就像是凌冽寒冬永远无法替代春暖花开一样。”、 ……………… 众人在洞穴之中安顿下来。洞中的狼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让他们稍稍安心,为了防范有幸存的野狼忽然归来,雇佣兵们开始轮流守夜。 不得不说的是,龙凯的适应力相当的强悍,前一天还因为尚泓泉的鼾声难以入睡,今天就已经大大咧咧的沉睡了过去,也可能是因为受伤和白天劳累的缘故。两人的呼噜声合在一起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台,安静的洞穴硬生生的变成了一出呼噜组成的“大戏”。 龙凯正沉浸在梦想,朦胧之间感觉到有人正在摇晃他的肩膀,他有些恼怒的睁开眼睛,看看是那个不长眼的打扰了自己的美梦,一睁眼就看到了罗非白凶煞的面容。 罗非白带着龙凯走出洞穴,他打着哈欠衣服意犹未尽的模样。外面凌冽的风让他打了个冷颤,仅仅只是片刻就已经开始怀念洞穴中温暖了。 龙凯气愤的说道:“大晚上的不用睡觉的啊,叫我出来干什么?”罗非白认真的看着龙凯,打量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就好像用这种方式能够穿透这幅皮囊看透他真正的内心。 龙凯心中凌然睡意全无,他与罗非白相处不过是一两天的时光,就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面前这个队伍军人骨子里的谨慎和多疑。在次之间,罗非白因为狼群的缘故暂时做出了妥协,只是现在外界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他会怎么做? 最坏的可能,就是二人刀剑相向。这也是龙凯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首先他不愿意对这个曾经的军人出手。其次,争斗闹出的动静可能惊醒洞中正在熟睡的众人,自己多年的努力完全付之东流不说,平静的如常生活就再也回不去了。 龙凯细细思索着,脑海中例举出接下里可能发生的情况,并且一一相处对策。思考罢辽,龙凯正准备开口,罗非比却先有了动作,左脚一步上前,然后……竟然对着龙凯单膝跪下。 单膝跪地,这是军队之中的最高礼节,不论在哪个城市中都是如此。只有在面对自己心中真正敬重的人才会施此大礼,就像一天之前,虽然罗非白十分的尊重谭向荣,却也没有像是现在这般。 罗非白垂着头颅,用极其恭敬的语气说道:“阎守,之前多有得罪请您谅解,我这几年小心谨慎习惯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啥?听到“阎守”二字,龙凯首先是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脸颊,那熟悉的面具并没有呆在脸上。他在脑海中模拟了多种情况,唯独眼前这一种出乎他的设想。 对方能够猜到自己的身份完全出乎意料,一时间龙凯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在平日里,除了兄弟兼下属的谭向荣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生活和工作清清楚楚的分割开来完全没有交集,完完全全就是两种人生。此刻,当罗非白道出龙凯真是身份的时候,龙凯竟然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两种自我认知在脑中纠缠着,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沉默了半响,龙凯才整理好情绪,从腰间拿出贴身的面具呆在脸上,浑身的气势骤然一变,从一个玩世不恭的小子,变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绝世强者:“你是如何发现的?” 罗非白看到俺黑色面具,头垂的更低了,卑微的姿态与白日截然不同,“只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推理罢了。” “哦?说说看。” “在见到遇难的巴士之时,像武巧儿他们都是面露难色,因为在城市中绝对不可能见到这样的场景,呕吐,面色苍白,更有甚者会神智崩溃大哭大闹,这才是常态,而我当时仔细观察过,您在看到那副场景的时候,神色并没有明显的波动,显然是对于这种场面习以为常,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心态。” 龙凯哑然一笑,如果暴露修为是为了救下吕舒心不得已为之波露出了破绽,那么这些细枝末节中露出端倪则是龙凯完全没有注意到的。确实如此,对于之前的那副场景龙凯觉得并没有值得惊讶的地方,战场的血腥残酷要胜出千百倍不止,可能正是这份处变不惊的稳重,让罗非白心中的不安无限放大,认为龙凯别有用心。 一边赞叹罗非白敏锐的洞察力和推测能力,一边心中暗暗几下这一点——错过一次的事情,此后一定不能再犯。 只是,着并不能将龙凯的身份锁定在守护者上,罗非白做出这个判断一定还有其他原由。 “继续。” “其次,如果您的修为真的只是先天一重,那么根本没有隐藏的必要,队伍中所有的人的修为都要底,有什么隐藏的必要?这说明您的修为要远高于此。同时,您在展露修为这件事情本身也说明了一点——隐藏自身境界并不是因为什么见不得光的原因,如果真的是那样,您绝对不会去管那个女孩的死活。” 龙凯思忖片刻,明白这其中的逻辑所在——在这个尚武的时代,侠以武犯禁的事情数不胜数,很多人仗着自己修为高强做着一些欺男霸女的勾当,他们之中有很多都逃过了警方的追捕,舞林市的通缉令上就有数十名这样的武者。他们平日里隐藏修为只是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暗地里一直在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罗非白此前对龙凯出手,就是误认为他是通缉令上的一员。有谭向荣在旁边压阵,就算是龙凯是穷凶极恶的最烦也不用担心什么。 只是通常而言,这种修为高超的罪犯都十分惜命,不到危机自身性命安危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展露出所有的境界。更不用说舍身救人这种事情——如果这些罪犯们都有这样高尚的品德,通缉令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可仅仅只是这些同样不足以断定龙凯守护者的身份。 罗非白还未说完:“最后一点,就是您的年龄和与谭向荣亲昵的关系。” 龙凯听闻木了木,这才明白这是罗非白锁定自己身份的关键所在——谭向荣自然不是傻子,虽然平时在生活工作上台耿直了一些,但若龙凯真的心怀不轨谭向荣也一定能够发现什么。毕竟他在路途冲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一众学生的安危,一切不稳定的因素都应该被果断的排除。但是面对身份不明的龙凯,谭向荣则没有多少防备之心。这只能说明一点——谭向荣知道龙凯的真实身份,一定是一个知根知底切值得托付的人,这才会在罗非白出刀试探的时候挡在龙凯的身前。 隐藏修为,对于血腥场面习以为常,年级轻轻深得谭向荣的信任,结这些所有于一身的,只有谭向荣的顶头上司,阎罗阎守一人而已。 龙凯相同了此中关键,对着罗非白拱手躬身说道:“受教了。” 罗非白大惊躲闪开来,他可经受不起守护者的一拜,上前就要将龙凯托起,“您这是做什么?” 龙凯顶着罗非白的搀扶倔强的弯下腰去,这才起身说道:“没想到在民间还能有你这样一位逻辑缜密心思细腻的一号人物,你的退役真的是军中的一大损失。怎么样,要不要考虑重新入伍?我会赋予你与谭向荣相同的权利。” 龙凯说出这一番话,并不是因为谭向荣的工作能力让他不满,只是自己的这名副官太过耿直,冲劲儿由于谨慎不足,正好有罗非白互补,两人一同一定能创造出令人更满意的结果。 罗非白摇摇头,刚要说些什么,龙凯拦住了他,“你先别急着拒绝,有你和谭向荣一同工作,相信在下次的战争中面对兽潮我们会轻松不少,至少能有更多的战士从战场上幸存下来。” 罗非白沉默了下来,龙凯的这番话说道了他的心坎上,他也曾是一名不起眼的事情,也曾在战场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丧生在凶兽的利爪之下,亲如手足的战友胸膛被刺穿的画面刻在他的心中终生难忘。 沉思了许久之后,罗非白还是拒绝了龙凯:“多谢阎守,我自由散漫习惯了,真正坐到那个位置上只怕束手束脚难受的很。” 龙凯听着对方这拙劣的借口,笑了笑没有再劝说,对方可能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自己也不好强求什么。 “罢了,未来如果你想要考虑清楚了,随时来找我,军中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龙凯拍了怕罗非白的肩膀。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出去。没有说什么希望罗非白不要透露自己身份的话,对方是一个聪明人,不用自己多说。 “您这是干什么去?” “被你这么一打扰,我睡意全无,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不然尚泓泉的呼噜声那么大,我怎么睡得着?” 第四十章 即将抵达 一夜无话,只是偶尔有砰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清晨,老天爷也好像厌倦了每日向着人间倾泻雪花,挥一挥衣袖,天空中不见一片云彩,仰头望去,能够清晰的看到山峦起伏与蔚蓝天空之间的界限。 龙凯和尚泓泉两人精神都不是太好,刚刚起床却没有什么精神,捂着脸颊无精打采的样子。 龙颜强忍着笑意看着两人:“怎么,昨晚没睡好?” 尚泓泉摇了摇头,手掌抚着脸颊打了个哈欠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脸上火辣辣的疼。”说着他转身看了看四周自顾自的说道,“这大冬天的难道还有蚊子吗?”他还以为是可恶的蚊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两口。 龙凯看着尚泓泉脸上鲜红的手掌印,尴尬的别过头去。 咕咕……尚泓泉的腹部传出一阵轰响,他不好意思的绕绕头。饥饿的不仅仅只是尚泓泉一人,昨天一日的奔波,众人早已经筋疲力竭,自从遇到狼群之后就滴水未进,雪崩之后有急着寻找过夜的地方,于是直到现在才感觉到腹中空空如也。 只是干粮都随着身上的包裹在雪崩之中消失了。 龙颜将昨日希望的野狼拖来,尸体还新鲜着,冬天的低温祈祷了很好的保险作用。龙颜正要在洞穴中生火,罗非白制止了他。 “永远不要在吃凶兽的血肉,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之下。”这种没头没脑的一句当然不能让众人信服。为什么不能吃狼肉?就连罗非白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说这是佣兵中约定俗成的规矩。随后,不管他人如何反对,罗非白直接将几头野狼的尸体扔下悬崖去。 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杀掉洞中的小狼崽,没有粮食,它们全都会饿死在这个冬天。放任其自生自灭,算是对这些刚刚诞生的生命最后的怜悯。 谭向荣开着一辆新的巴士姗姗来迟,顺道带来了前行必须的物资,干硬的粮食难以下咽,但总比饿着肚子要好。 车上,龙凯看着谭向荣一尘不染带着淡淡血腥味道的双手,还有身上未清理干净的狼毛,摇摇头说道:“何必如此?” 谭向荣瞪了龙凯一眼,不屑的冷哼一声:“妇人之仁。” 龙凯无奈的笑了笑,谭向荣将那一窝的狼崽全都杀掉,他也无法谴责什么。龙凯能够猜到谭向荣心里想的是什么——就算是没有粮食狼崽无法活过这个冬天,还是有那么一些微小的可能有狼崽能够靠着同伴的尸体支撑过来,未来多一只野狼凶兽,在战场上就会有一个士兵丧生,舞林市就多一分为攻破的可能。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谭向荣才会如此这般,这么做并没有什么过错,反而是龙凯显得有些过于仁慈了。仁慈到了极致就成了一种虚伪,一种令人作呕的病态的善良。 所有的这些,都在谭向荣看向龙凯的眼神中些的一清二楚。 龙凯长叹一声,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关键,只是自从重生一来,龙凯就见过太多的鲜血和尸体了,前生见出生在华夏的太平盛世中,如今依旧还怀念那个时候虽然劳累但平淡的生活。龙凯的心中一直有一种恐慌,就像是罗非白昨晚所说的:见到尸体,感觉到不适应才是一个心智正常的人应该有的反应。 而龙凯自己呢?昨日在看到血染的巴士的时候,不仅没有感觉到反胃,反而升起一种兴奋和冲动。当然这不是龙凯第一次有这种反应。在独自闯入季向明宅院的时候,在赶到战场的时候,在斩杀了三头先天八重凶兽的时候……诸如此类血腥的场面,都会让龙凯赶到兴奋,全身的血液好像要沸腾起来。 这种兴奋让他恐慌,龙凯时常自问:我是怎么变成一个嗜血的人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恐慌过后,就是难以遏制的反感,反感这个嗜血的自己,反感这个不得不拿起屠刀的时代。 还是善良一些,哪怕只是虚假的善良,只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看到——在内心深处还有一片纯白没有被鲜血和尸体的净土。 …… 正午,太阳高悬头顶,一路上风雪落落停停像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小孩子一样。好在路上再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在雪崩之后一周的路途十分平坦。 巴士在路上平稳的前进着,车厢内昏昏欲睡,除了一直警戒的罗非白和闭目打坐的谭向荣,就连那些习惯了荒野生活的雇佣兵都有些昏昏欲睡。武巧儿靠在窗户上,手中拨弄着比石头还坚硬的干粮。 窗外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在头顶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少数金色的光芒。武巧儿望了一眼窗外,叹了口气。,她伸了个懒腰,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咪一样侧卧在座椅上。 这次路途是武巧儿第一次出远门,在舞林市生活了二十多个春秋,离开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除了不安和些许茫然,心中更多的是兴奋和激动——终于能够看到不一样的景色,遇到不一样的人了!已成不便枯燥的日常让武巧儿感到厌倦。这次出城对她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一场从前只存在于书中的刺激冒险。 狼群,雪崩,还有龙凯对于她的质问。刚开始的时候还真的有几分魔幻现实的味道,只是之后一周每天都是在巴士上度过,无聊的不能在无聊了。 武巧儿了看着窗外凄凄白雪,忍不住有叹息了一声。想想刚出城的时候,这样的景色让她惊叹了好一阵子。可是在绝美的景色,连续一周每日都不厌其烦的杵在眼前也会看腻。 整整一周的时间,他们白天坐在巴士上昏昏欲睡,晚上还要听尚泓泉那吵得人不得入眠的呼噜声,期初对于路途的期待和热情都随着窗外的景色一同抛之脑后无影无踪了。 百无聊赖之中环视车内。尚泓泉的脸上缠了一圈圈的绷带,除了鼻孔看不到任何的其他地方,这是所有人商议的结果,即使是有绷带的遮掩,还是能够隐隐约约听到他的鼾声。 龙颜一双纤细柳眉下的双眼微合,靠在龙凯的肩膀上睡的正香。忽的眉头皱起,像是梦到了什么骇人的事,抱着兄长龙凯右臂的双手缩的更紧了。不经意间的簇眉让本就秀丽的美容多了几分灵动,看的武巧儿心跳漏了两拍。看着龙颜露出痴汉一样的猥琐笑容。 一旁的龙凯倒是醒着,微笑着看着龙颜熟睡的样子身体僵硬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因为不舍得打扰妹妹的清梦,还是因为害怕妹妹惊醒之后对自己一顿毒打——这种事情在路途中发生了不止一次。 坐在龙凯后边的道宏阔还是老样子,抱着一人高的袋子闭目养神,从雪崩之后他便一直是这个姿势好像石像一样从来没有移动过。直到现在,武巧儿也不知道他那从不离身的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武巧儿也曾趁着夜色偷偷的拿来那袋子想要看看里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只是没有得逞,反倒是被罗非白说教了整整半天时间。 最奇怪的是吕舒心,此刻她正坐在巴士的的最后一排,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只是淡薄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悲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雪崩之后她与龙凯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两人不像从前那样有一些亲昵的动作反而一直保持着距离。雪崩之后的原本就文静的吕舒心显得更安静了,不是望着龙凯的背影看的出神,就是看着窗外的雪景不厌其烦。龙凯也是奇怪,也时常望着吕舒心露出复杂难以琢磨的神色。两人的目光偶尔接触上,随后便如闪电一般弹开了。 难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武巧儿也曾有过这样的疑问,只是不管她如何追问,两人都很默契的闭口不谈。 无聊!真的无聊啊!武巧儿在内心嚎叫了一声。横躺在两张座椅上翻了个身。这样无聊无趣的路途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正想着,一道光十分突兀的闯入视野之中,这柔美的光五彩斑斓,不像是应该出现在人间的美。武巧儿猛的抬起头来。 霞光在巴士的左侧,右边是陡峭的石壁,巴士就在这夹缝之中小心翼翼的前进着。那霞光向上看不到尽头,左右无限延伸好像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五彩斑斓如同绸缎一般泛着柔顺的波浪,光芒本应该没有实体,只是那屏障一般的光芒像是烟云一般轻轻浮动着。 武巧儿看着这霞光,喃喃自语道:“好美。”此景只应天上有,她打开窗户伸手就要触碰那霞光。 “干什么!”一声爆喝声响起,吓的车内众人一个机灵,纷纷从沉睡中惊醒。武巧儿的伸出的手一顿,罗非白跨步上前猛的将武巧儿拉回来仍在后座上。 武巧儿甩了甩头,瞪着罗非白怒道:“你发什么神经啊!”自己只是想要触摸那霞光,做错了什么?那霞光难道还能吃人不成? 罗非白没有回话,从身后的背包中拿出一块鲜肉扔出窗外。肉块飞入霞光之中,飞行的速度肉眼可见的缓慢了下来,紧接着肉质紧缩就像是暴晒了数日一样迅速脱水,然后表面像是尽力了多年的风吹雨打一般快速腐蚀,眨眼之间干枯的肉就化成了粉末随风而逝,只剩下其中的森森白骨,不多时就连那白骨也化成了尘埃。 武巧儿之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顺着脊骨冲上脑海,如果不是罗非白即使阻止,她就会想那块肉一样直接化成粉末,连骨头都不会剩下,这个世界上在没有她的任何痕迹。 罗非白看了武巧儿一眼,说道:“这霞光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其中的时间流速度哟啊快上百倍,任何生物进入其中都会死亡无意例外。我们将这霞光称之为‘墙’。” 眼前的这一幕过于惊骇震惊了一车众人,吕舒心说道:“既然这霞光这么恐怖,我们现在行驶在边上……” 罗非白微微一笑摆摆手说道:“只要不进入霞光中,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而且着霞光对于凶兽也有致命的威胁,我们现在行进的道路也是最安全的。” 武巧儿眼睛一转,已经将自己之前的鲁莽行为抛在脑后,问道:“为什么要将这霞光称作‘墙’?” 罗非白看着武巧儿,他十分喜爱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时常将她的身影和自己的女儿重合在一起,想想之前粗鲁的动作,罗非白带着歉意揉了揉肉武巧儿的头发,轻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现在只有三座人类城市?” 武巧儿一愣,这个问题就算是三岁的孩子也能回答的出来——当然是因为灾难和凶兽的原因啊,灾难将人类文明破坏殆尽,凶兽的铁蹄踏破了众多的城市,只剩下如今的三座城池。 仿佛是看透了武巧儿内心的想法,罗非白笑着说道:“灾难已经过去百年之久,人类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调养生息。如果凶兽真的能够灭绝人类,那么如今的三座城市也早就不复存在了。然而世界之大,怎么可能只有三座城市幸存下来?” 武巧儿一愣,仔细思索着,随后说道:“是因为这道霞光吗?” “没错。”罗非白苦笑着说道:“就是这道霞光,将我们脚下的土地包围了起来,东方是海,剩下三面都是这霞光,像是无法穿透的高墙一样将所有的生灵囚禁在其中。” “能看到‘墙’,说明离河登市不远了,大概明天就能抵达。” 罗非白话音刚落,车厢内先是安静了片刻,随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的声音。 “呜呜呜!”尚泓泉那木乃伊一般的脸不断涌动着,好不容易取下嘴上的绷带,也兴奋的嚎叫了起来:“苍天啊,终于不用再啃那狗日的干粮了!” 这一周一来他们所使用的粮食都是特质的干粮,能量足够,长时间食用不用担心营养不良的问题,且不容易变质,是出门在外的不二选择。只是,这种粮食的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有一种烧成灰烬的干草混合着发霉饼干的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龙颜双眼空洞掰着手指:“等进城之后,我要吃蛋糕,汉堡,薯条……”这魔怔的样子,这个吃货显然是被难以下咽的干粮折磨的不轻。尚泓泉摇晃着好友道宏阔,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后者竟然没怎么反抗,而是露出憨厚的笑容,之前那种冷漠生人勿进的样子已经无影无踪。吕舒心还是安静的坐在角落,浅浅的笑容重新出现在她的脸上。 ……………… 夜深了,马上就要抵达河登市的缘故,再加上这条路上几乎没有凶兽前扰,所以即使是在深夜巴士依旧继续前行着。因为即将脱离苦逼路途的学生们在一阵狂欢之后纷纷陷入了梦想。车上还有三人醒着——龙凯他,罗非白和谭向荣。三人此刻正聚集在巴士的后方,小声的交谈着什么。 “这次河登市之行一定非同寻常。”龙凯对着谭向荣沉声对谭向荣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谭向荣望着龙颜,有转头看了看罗非白,欲言又止。 我能说什么?谭向荣郁闷的想着,龙凯一直希望隐藏自己的身份,只是罗非白这个外人在这里,这让他如何开口? 看出了谭向荣的顾忌,龙凯嘴角一扬:“你放心,老罗知道我的身份。” 谭向荣看着龙凯瞪大了眼睛,龙凯连忙摆手说道:“是老罗自己猜到的,可不是我故意说出去的。” 罗非白尴尬的笑着。 谭向荣想都不想张口就来:“我认为这次交流赛是一个陷阱。” 龙凯白了谭向荣一眼:“这不是废话吗?说点有用的。” 谭向荣思忖着缓缓说道:“河登市和舞林市关系向来不和,更何况龙凯在一年之前还斩杀了河登市的守护者,这让两座城市的关系雪上加霜。如果说河登市是迫于凶兽逐步毕竟的压力不得已和舞林市联合起来,这好像能说的通。但是仔细想想确实漏洞百出——守护者对于一座城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就算是河登市的高层有合作的意愿,因为那名失去守护者的原因这种合作恐怕难以服众。” 说道这里谭向荣停了下来:就算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为什么周泽还是同意了这次交流赛?真是会将自己的女儿龙颜派来。按照对方护犊子的性格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举措。 而却,如果交流赛是陷阱的话,只是邀请学生前来又有什么意义? 上司们的心思果然难猜,谭向荣思考了半响依旧没有头绪,苦笑着摇摇头。 龙凯转向罗非白:“老罗你怎么看?” 罗非白沉思片刻说道:“首先是交流赛这件事情本身,名义上是安排两座城市杰出的年轻武者进行切磋交流,但是据我猜测,实际的原因就是为了斩草除根,现在车中的这些学生都是武学院的高材生,给他们时间成长未来可能成为军中的栋梁。如果这些人全都死在河登市,舞林市就如同风中残烛。现在可能还看不出什么,只是在未来军中的尖端力量后继无人,很容易被对方拿捏。” 听到这里,谭向荣摇摇头说道:“他们没这个胆子的。” “确实如此。”罗非白没有否认谭向荣的说法,眼角扫过龙凯说道,“一年之前阎守独闯河登市斩杀郭守的事情在河登市路人皆知。如果明目张胆的杀戮,他们就不得不面对这位顶尖先天八重武者的怒火。但是明面上不行,可以暗地里下手,事后在伪装成意外事故,相信就算是阎守有满腔的怒火,也不好说什么。” 龙凯满意的点点头,罗非白所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只是有一点说错了——在罗非白的心中,龙凯是一个识的大体的人物:就算是一众学生死在河登市,为了大局他也应该忍气吞声。实则不然,龙一直将自己当做一个小人物,如果真的如罗非白所说的那样,龙凯所作的第一件事便是……踏平河登市。 “继续。” “第二点便是交流赛举办的时间问题,一个月前舞林市刚刚遭遇兽潮,军事力量损伤严重,再加上城中还需要军队驻扎,这次交流赛必然不能派出大量的军队一同前往,这更方便他们实行接来下的计划。同时,在冬季举办交流赛也是别有用心。冬天正是缺少粮食凶兽最凶残的时候,路上的积雪不方便前行,加上凶兽的袭击,一路上有没有军队保驾护航,发生意外的概率大大增加,如果是那样正好符合了他们的心意,兵不血刃就能达成目的。” 谭向荣在一旁听的冷汗之下,背后已经湿透,在出发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知道听闻罗非白的分析他才想明白:为什么周泽会派遣自己前来?除了应该驻守在舞林市的守护者之外,自己这名先天七重的武者便是最高的战力了。 可为什么周泽想清楚了其中的种种却依旧同意交流赛甚至让女儿龙颜一同出行?如果派出龙颜是为了引出龙凯这名先天八重的守护者一同前往河登市,那为什么还会委派自己同行? 谭向荣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龙凯捂着额头说道:“别看老周平时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他骨子里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和平主义者,只要和河登市有万分之一和解的可能他都会极力争取。至于龙颜……”龙凯看了一眼前排正在熟睡的妹妹,说道:“这恐怕不是周泽的意思。” 谭向荣想到了什么,露出吃惊的样子:“你还是怀疑龙颜就是白面?” “不然何以解释?我想老周不会蠢到让自己的女儿送死的程度。”龙凯说着拍着罗非白的肩膀。罗非白明白他的意思,在雪崩前后自己能够通过细枝末节判断出龙凯的真实身份,那么这份本事同样能用在龙颜的身上。 眼前这位阎守是想将自己当做照妖镜来使使。只是…… “我没有发现什么,”罗非白摇头说到:“不管怎么看龙颜都像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说话时候罗非白一直看着龙凯的眼睛,这双眼中没有自己预想中的失望与愤慨,反而是一片平静,像是通过自己的话语来印证什么,这种平静让罗非白有一种错觉: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此前那种先不见底的深邃感觉重新在罗非白的心中浮现,这让他不寒而栗。 “行了,睡。”龙凯说道,用一个舒适的姿势躺在座椅上,不再说话。 第四十一章 阻拦 河登市处在一片盆地中,四面环山,这些山峦是一把双刃剑,即是天然的屏障,站在山峰上想周边望去没有什么活物能够逃脱视野;也是厉鬼的催命符。如果让凶兽登上山峦,冲山上俯冲的势头能够轻而易举的摧毁城墙。于是在四周的山峰上都有重兵驻守。兵营练成一片呈拱卫之势将河登市护在中央。想要到达河登市就必须穿过军营。 东方泛白,沉睡还未完全醒来的天空睁开朦胧的眸子,蓝色的瞳孔睁开一条缝隙,露出点点蔚蓝。透过白色的积雪和石头树的缝隙,能够看到前方灰白色的铁丝网,走进了出了石林之后,眼前一片都是绿色的军营,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四五点左右正是一天之中睡的最沉的时候,军营安静的像是刚吃饱的孩子一样,没有任何的声响,只有高处的哨塔上灯光划过。 巴士停了下来。 静,十分安静,任何不经意之间的声音格外的突兀,就连踩在积雪上吱吱的声响都显得十分刺耳。那军营之中好像没有人居住,四周一片死寂。 谭向荣与罗非白走下巴士,与军营门口的士兵交谈着什么,龙凯坐在车上看到谭向荣脸上堆满了硬生生挤出来的僵硬笑容,说到底谭向荣也是一届武夫,上阵杀敌这种事情他擅长,与人交谈的那些场面话就显得格外生硬。 不知道谭向荣说了些什么,那士兵的脸上竟有些怒色,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谭向荣眉头挑,心中显然是有了一些火气,还是耐心的说着什么。 砰!一道人影撞在巴士的车窗前,仔细一看那竟然之前与谭向荣交谈的士兵。龙凯转头看向另一边,罗非白正死死的抱住谭向荣。 接着一声急促的军号声响起,之前沉寂的军营一瞬活了过来,一道道绿色的身影从军帐之中窜出,在空地上排好方阵,随着一名军官大手一挥,士兵们便冲出阵地,将巴士包围在其中,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说来繁琐,实际上这一切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完成了。 这小子有给我搞了些什么麻烦?龙凯心里骂了一句,走下了巴士。就听到罗非白急促的声音:“谭副官,冷静,冷静啊。” “老罗,你给我起来!”谭向荣低喝一声,震落了石树上的少许积雪。他显然是留手了,不然那名士兵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先前砸在窗户上的士兵站了起来,吐出一口血痰,指着谭向荣的鼻子骂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别想蒙混过关!” 谭向荣听到士兵的叫嚣,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暴起,强行挣脱罗非白的束缚,将他摔在一边,向前一步。身上升起熊熊的火光,火光扭曲了视线,融化了脚下的积雪,水又化成雾腾腾升起将谭向荣的笼罩,跳动的火舌卷的白雾混乱的旋转着,浑身浴火的谭向荣被白雾衬托的宛若神魔一般。不远处的铁丝网低下头来,竟然是被这烈火烤灼的有了融化的迹象。那士兵的脸上一丝恐慌一闪而过,下意识的后退了半分。 队伍前方的军官瞳孔一缩:“先天七重的武者?拔剑!” 铮!近百名士兵动作齐齐拔剑出鞘,动作整齐划就连铮鸣声都和再一次不分彼此,声音震耳发聩。 咔咔!千名士兵举起手中的枪械,幽深的枪管对准了谭向荣。 谭向荣环顾四周,冷笑了一声,对着那名士兵说道:“你没长耳朵?好,我再说一遍,我是舞林市守城军副统领谭向荣,此前贵市对我们发出了交流赛的邀请,我应邀来此。” “那你也听好了!什么狗屁交流赛我根本没有听说过!”那士兵伸着脖子,与谭向荣针锋相对,只是他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是商队,在我们检查货物没有问题之后,缴纳了关税你们才能进城。想用这种子虚乌有的名头入城?门都没有!”这士兵明显是将谭向荣看成了企图逃脱关税的狡猾商人才会做出如此行径。 谭向荣没说什么,只是再次向前踏出一步。 只是这一步,那士兵眼中的景色骤然变化,面前的谭向荣变成了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而他自己就站在巨人的手掌心,四周燃烧的烈火将自己包裹,无处可逃。那士兵浑身紧绷,本就已经湿透的衣衫又有汗水渗出,明明是寒冬腊月却好像刚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身上的汗毛在燥热的空气中卷曲起来,甚至还有阵阵的肉香味道传出来。 即使是这样,面对心里和身体的双重压力,那士兵还是站在那里,身板挺的笔直。 谭向荣生气的原因很简单,交流赛是河登市抛出的橄榄枝,虽然这橄榄枝随时会变成致命的匕首,可是明面上依旧是渴望和平的信号。河登市方面不怀好意,这一点昨晚罗非白已经分析的清清楚楚。本来谭向荣心中想着此次河登市之行只需要小心暗地里的计谋便可,未曾想到还没有抵达城市,河登市方面就已经给自己立了一个下马威。 从没有听过交流赛?这种荒唐的话谭向荣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给老子滚回去!” 那士兵木然看了看自己的长官,与四周的高温向比,脸上的火辣更让他难以忍受。士兵咬了咬牙,死死的瞪着谭向荣,随后便回走向队伍之中,走着走着直接摔到在地上几度挣扎都没有爬起来,看来是与谭向荣的对峙让他的身体完全虚脱了。 军官斜视了士兵一眼:“丢人玩意,抬回去!” 队伍中另一名士兵走出,背这他走入营地。 那军官换上了笑脸,对着谭向荣拱手说道:“谭向荣谭副官?” 谭向荣心中的怒气去了不少,身上的火焰也暗淡了下来,打量着眼前这人:蓬头垢面之下依稀可以看出英俊方正的脸,浓密的胡子看上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过,身上有一股子腥臊问道,应该是身处军营中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过了,与之相对应的是一声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军装 “我是,请问你是……” “在下段正平,河登市守城军副统领。”段正平笑着,说着就将谭向荣往军营中请,“来者即是客,是段某怠慢了几位,还请道帐中一叙。” “不必了。”谭向荣摆手说道,拧在一起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请问我们现在可以进城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段正平正说着,话锋忽然一边,收起了笑脸,“只是谭副官只凭借一个编造的原由,就打伤了我的下属,总得给我一个说法。” 话音一落,四周上千名士兵齐齐向前一步,大喝一声:“杀!”声硝冲天而起,震的巴士上的窗户嗡嗡作响。 谭向荣也笑了出来,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没有想到对方还是不依不饶。 “你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段正平脱下身上的军装,折贴成方块在一旁放好,活动着的手臂:“从前一直听说舞林市的谭副官神勇无双,今天我便来领教领教,传言是否属实。”说罢身上亮起金芒,宛若烈日一般的金光恍的人睁不开眼睛,从耀眼的光芒中依稀可以看到,金光的源头在段正平的身体表面簇成铠甲宛若实质,甲胄上龙飞凤舞各种花式好不漂亮。背后金色的披风猎猎作响,手中凝实的长枪杀意纵横。 谭向荣神色肃然,从身后抽出长刀握在手中,“呼”的一声,身上的火焰更胜之前,熊熊火焰之中竟然看不到谭向荣原本的身体,只能隐约看到其中黑色的轮廓,火焰中黑影的面部狰狞的笑着,宛若从幽暗地狱之中脱困而出的恶魔,对着段正平举起长刀。 “火气这么大干什么?”慵懒的声音响起。一只手竟然无视那熊熊烈火,穿过火焰拍在谭向荣的肩膀上,微弱的绿芒从掌心中流出,窜入谭向荣的身体在经络之中游走一圈,谭向荣身体中沸腾的真元竟然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谭向荣大惊,无论他如何运转,体内的真元都不停调动死寂一片,如果不是身体并无异样,他甚至要怀疑自己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修为。 谭向荣豁然转头,看到的是龙凯。龙凯打着哈欠拍了拍谭向荣的肩头:“火气太大,容易伤肝。” 段正平看到这一幕,暗自心惊:这年轻人是谁?就算是他,在谭向荣的烈火之下必然会有损伤,而刚刚他分明看到,在积雪化成的水雾之中,那年轻人甚至没有用真元包裹手掌,就这么用肉体硬生生抗下了火焰毫发无伤。可是身上却只有先天一重的气息。 他究竟是谁? 龙凯的出现让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稍缓和,至少两名先天七重的武者是打不起来了。 之前发生的一些龙凯都看在眼里,不管是之前的小兵还是段正平的反应都不像是在说谎,也就是说他们真的不知道交流赛的事情。 这就有意思了,明明是河登市发来的邀请,为什么镇守边关的将士们没有得到指令?难道是河登市本身也不是铁板一块?要知道河登市原本的守护者已经被龙凯斩杀。按照常理来说凶兽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但河登市依旧存在没有被攻破。想必是军方和当权者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而这些不为人知的手段造成了眼前的这一幕。这其中是否有能够利用的地方呢? 这些想法在龙凯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谭向荣看了看龙凯的手掌,张口正要说些什么,龙凯打断了他:“这件事之后在谈,先解决眼前的事情。”说着龙凯走到了段正平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叫高曲义过来。” 当龙凯说出“高曲义”三个字的时候,四周的队伍中一阵骚动,上千士兵瞪着龙凯,不少人撸起手袖想要冲上来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暴揍一顿。 高曲义正是如今河登市守护者的大名。眼前这个小子竟然敢直呼守护者的名讳,真是胆大包天! 段正平一个眼神,原本躁动的队伍有重新安静了下来。看到这里,龙凯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包括之前面对谭向荣威压依旧保持风骨的士兵在内,自己做看到的是一只军纪严肃令行禁止的军队,想来这样的一只军队在战场上一定会大杀四方,完全不见一年之前乌合之众的样子。什么样的将领带出什么样的兵,看起来这名新上任的守护者确实有两把刷子,仅仅一年的时间,就能将一帮游兵散将调教成一只虎狼之师。 段正平眼神闪烁着,对于谭向荣的怒火他毫不在意——对方是先天七重的武者又如何?先不说自己与对方境界相同,武者不到八重的境界,任何人对上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都只有死亡这个下场。他在意的是谭向荣身后的那个年轻人,谭向荣对龙凯的态度他看在眼里,与龙凯对高曲义的好奇一样,他同样对龙凯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只是与龙凯的纯粹的兴趣不同,段正平的好奇之中还带着不安与恐慌——谁能够压制势头正猛的谭副官而后者对其没有任何的怨言?答案呼之欲出,想一想一年之前的那场惨剧,段正平打了个冷颤,对龙凯恭敬的说道:“我这就去请高守。” 不久后,一名传令官急匆匆的跑来,在伏在段正平的耳边轻声的说了些什么。 段正平脸上阴晴不定,转身看着身后的将士们,咬了咬牙说道:“放行。” 第四十二章 高曲义 从军营到河登市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一切如常,但好像又有了变化。一路上谭向荣都是一个人坐在后排安心打坐,此刻也是如此,只不过除了龙颜之外的所有学生都坐在了巴士的最前排,远远的躲着谭向荣。显然是军营之前谭向荣凶恶的模样吓坏了他们,那火焰中的凶煞模样依旧留在心中久久不曾离去。 巴士猛的停了下来,众人齐齐的向前倒去。“搞什么啊!”武巧儿揉着撞在扶手上的额头不满的说道。只见在巴士的正前方站着一名中年男性,正好挡在车辆的行驶道路上。 车门打开,武巧儿正要下车找那人理论,中年男人却抢先一步走上车来。这才能看清他的模样:花白的头发中夹杂这几根黑丝应该是操劳过度所知,一声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衣衫,平凡的五官和长相,是丢到人群中一时找不到的那种。与他平庸外貌向对应的,是那双眼睛,方正而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眼中,有神,有火,有光。 中年男子上车后环视一周,的开口说道:“抱歉,搭个顺风车。” 武巧儿气不过,指着男人的鼻子骂道:“你这是请别人帮忙的态度吗?有没有一点教养……” 中年男子看了武巧儿一眼,武巧儿瞬间闭上了嘴巴,虽然这人身上没有任何武者的气息,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压力弥漫开来。谭向荣眉头一皱,缓缓抽出自己背上的长刀。罗非白也察觉到了不妙,用手势暗示自己的下属,佣兵们得到号令,手掌已经放在了兵器上,只要这男人做出危险的举措,就立马抽刀斩下。 这里是河登市的辖区,虽说没有妖兽的侵扰,但有的时候,人比凶兽要更可怕,这男人看上去平庸,但是没有人真的将他当做一名普通人——普通人怎么能走出河登市的城门?更何况之前在军营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在从军用道河登市不到五公里的路程中中年男人恰巧出现了,这其中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中年男子要发难的时候,他却尴尬的笑了笑,对着武巧儿弯腰说道:“对不起,是老子……不对,是我鲁莽了,我想搭顺风车回城可以吗?” 意料之外的变化让车内的众人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武巧儿怵然点了点头,罗非白一把将她拉回来护在身后,对着中年男子面带笑容:“对不起,我们不方便,请下车。” 男子眉头一皱,那种威压更胜一筹,罗非白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这个时候龙凯说话了:“老罗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不就是两步路的事情吗?你说对谭副官。”龙凯看着谭向荣说道。 谭向荣也不知道龙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想来他有自己的考虑,于是点了点头。 男子的眉头展平了,笑着露出几个洁白的牙齿。也不管其他人警惕的神情,大大咧咧的走向后排坐在龙凯的旁边。 巴士继续前进,男子紧紧的盯着龙凯的手掌,半响之后哑然一笑:“有趣,真的有趣。”他直视着龙凯的双眼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眼前的男人龙凯当然认识——高曲义,如今河登市现任守护者。 这位新上任的守护者和一年之前没有太多的变化啊,龙凯心中想着。但是当对上他那双眼眸的时候,龙凯还是打了个冷颤,抱着肩膀远离了男子一些,古怪的看着他:“我不喜欢男人。” 高曲义一愣,明白了龙凯误会了自己的眼神,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有趣,确实有趣的很!”随后正色道:“你们来河登市所谓何事啊?” 虽然自封了修为,但是眼界还在,仅是看到这名守护者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龙凯便得出结论——高曲义的实力比一年之前精进了不少。但如果生死相搏,死的一定会是对方。只不过先天八重武者之间的战斗波及甚广,如果真的打起来一车人除了谭向荣能侥幸存活之外,没有一人能够活下来。况且龙凯并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身份。 明枪易当,暗箭难防,只要自己隐藏下来,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有了更多应对的可能。 只是高曲义的回答出乎龙凯的意料:就连守护者也不知道交流赛的事情? 谭向荣却没有龙凯那样缜密的心思,只是将对方是一个实力不明的高阶武者,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应邀来参加交流赛。” 高曲义听到谭向荣的声音,脸上的厌恶毫不掩饰,掏了掏耳朵说道: “闭嘴,杂种,不要脏了我的耳朵。” “杂种”两个字落在谭向荣的耳中,触碰到了谭向荣最敏感的神经,他怒了,自从坐上这个位子一来,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敢和自己这么说话了?时间太久,久到谭向荣已经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世。 铮!长刀出鞘,横在男子的眼前,前进一份就能刺伤他的眼球。 “收回你的话。”谭向荣沉声说道,愤怒之中还保留着一丝理智,虽然他猜不到对方的真实身份,但之前那股威压却是真真切切,至少也是先天七重的武者,这个级别的武者无论在何处都是珍贵的战力资源。所以谭向荣虽然生气,却没有立马动手。 毕竟这里不是舞林市。 高曲义面对长刀不为所动,斜乜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世间最荒谬的事情一样,“我很好奇,想你这样的一个杂种,怎么能安安心心的为舞林市效力。” “闭嘴!”谭向荣目眦欲裂,浑身被火焰笼罩,不受控制的烈火点燃了四周的座椅。黑烟弥漫。 “我说的有错吗?”高曲义翘起二郎腿,“杂种就是杂种,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就是一个,杂、种。”男子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那两个字就像是一双灵巧的手不管拨动着谭向荣心中最脆弱的那根线,可弹奏出的旋律确实呕哑嘲哳难听无比,乱了谭向荣的心智,摧毁了他仅剩的理智,谭向荣大喊一声挥刀斩下。 当!一声脆响那是金属之间碰撞的声音,谭向荣的一刀砍在高曲义的头顶,却连一根发丝都没有斩落。反倒是谭向荣的长刀被钢铁般的发丝撞出了数道缺口。 高曲义冷冷的看着谭向荣,叹息一声:“看来你已经忘了自己的出身,罢了,今日我就为民除害。”说着男子站了起来,四周燃烧的火焰无声的熄灭了……不,那并不是熄灭,随着男子站起来,火焰像是一个看到母亲的孩子一样欢呼雀跃的在他的手心汇集起来,就连谭向荣身上的火焰也不受控制的窜到了高曲义的掌心,最终形成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球,不再是燥热的红,而是一种诡异凝重的黑。 突如其来的变故出于所有人的意料,武巧儿看到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尚泓泉测试蜷缩在座椅的缝隙中嘴里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进我……”一路上谭向荣所展现出的强大早已经深深的植入他们的心中。可就算强如谭向荣在着男子面前却如同婴儿一般软弱无力,含怒奋力的一刀竟然连对方的毫毛都没有伤到。 刺啦!车辆再次停下,罗非白松开手刹,大喊一声:“下车!”震惊中的学生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跑下巴士,龙凯竟然也在其中……而以罗非白为首的佣兵则是一同拔出长刀,翻过座椅将谭向荣护在中央。 谭向荣回过神来,此刻他已经清楚的知道了男子的身份——能有这样强健的体魄,除了先天八重的武者还能有谁?看着高曲义手中的黑色火球,谭向荣心中升起悔恨,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将车上的众人陷入危险的境地。 只是,一想到同行的龙凯,谭向荣心中悬着的石头六落到了地上,但……龙凯人呢?谭向荣向着车外望去,自己希望的寄托正蹲在地上抱头瑟瑟发抖。 你不是守护者吗?你平日的威严哪里去了?谭向荣想要吼出来,但他硬生生的忍住了——龙凯此举应该有他的用意,可这“用意”,恐怕是要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谭向荣心中苦笑着: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在阎守心中的地位啊。 还是那个慵懒的声音,还是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只是眼前的人从段正平换成了高曲义,声音的主人也有了变化。 “这就是河登市的待客之道吗?” “哦?”高曲义转身,看到的是一名女子。 黑色轻柔的长发披散的肩上,芊芊细手洁白如玉,盈盈秋水上悬着柳叶细眉,逶迤裙杉遮挡不住的凹凸有致,随意慵懒掩盖不了的灵动悄然。 “何处此言?” 龙颜淡淡一笑,宛若一朵在烈火中盛开的雪绒花。“舞林市的使者远道而来,不欢迎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杀死使者?堂堂河登市的守护者,竟然做出这种不知礼数禽兽不如的事情。” 高曲义有些诧异:“你知道我的身份?” “不难猜的。”龙颜说道。 “那你可知道他的出身?”高曲义指着谭向荣说道。 “不管如何他的出身如何,此刻他代表的是舞林市的门面,而高守现在做的无异于将舞林市的脸面狠狠地摔在地上踩了两脚。”龙颜说着一双秀美竖起,“难道河登市想要和我们开战吗?” 龙颜明面上只是一个学生,她的这番话当然没有说服力,甚至有些滑稽和可笑。只是如果高曲义真的将谭向荣斩杀,那么两座城市就再也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战争,只是时间和空间的问题罢了。 高曲义自然明白此中的关键,只是他的心神不再此中,反而是赞叹起来:“没想到你一劫女流之辈,竟然能有这样的胆魄,看来舞林市后继有人啊。” 龙颜上前一步说道:“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我首先是一个人,不像高守你。狗就是狗,不管你有多少权势,不管你是什么修为,不管身处什么样的位置,你永远都是一只嘤嘤狂吠的,狗!” 高曲义眉头皱起,这种没有想到有人竟然在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如此这般叫骂。他有些努力。掌心托起幽深火球,就要想着龙颜的身上靠去。一整狂风从破碎的车窗冲吹入,围绕着龙颜的周身将她仅仅的缠绕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色火球带着死亡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不是龙颜死一次面对死亡了,她还没有天真到认为高曲义不会伤害自己,在谭向荣挥刀的时候,但是龙颜心中无惧,因为……兄长龙凯就在身边!龙颜想着窗外望去,瞪大了眼睛——龙凯蹲在地上,猥琐怕死的样子与旁边的尚泓泉如出一辙,自己的妹妹遇险,他甚至都不敢向着巴士看一眼,就像是一只自欺欺人的鸵鸟一样将头颅深深的埋在土里。 为什么?你为什么能够袖手旁观?龙颜心中升起疑问,眼睁睁的看着黑色火球越来越近,对兄长的愤怒,恐慌,全都涌上心头。 但在五味杂陈之中唯独缺少了一份名叫“后悔”的调味料。 眼看着龙颜就要被高曲义击毙与掌下,谭向荣发了疯似的睁开四周佣兵的束缚,挥舞着长刀冲上前去。高曲义没有回头,只是另一只手掌向后一伸,便精准的卡主了谭向荣的咽喉。那手掌不似血肉,宛若钢铁铸造,无论谭向荣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咔嚓!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第四十三章 魏无贤 高曲义的手腕瘫软了下来,劫后余生的谭向荣大口的喘着粗气,仰头望见了拦在自己与高曲义之间的黑色身影。 “她伤,你死。”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像是北方极寒中的冰雪,让因黑色火球而燥热起来的温度冷却了下来。 高曲义神情微动,在手腕断裂之前,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接近自己的气息,那声音的主人就好像一道幽灵一般,悄无声息不留痕迹的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不过,这正是他的目的。 “你终于肯露面了。” “她伤,你死。”面具的主人再次重复,黑色的基调让人胆寒,眼眉处白色的像是波纹一样层层荡漾开来。 高曲义冷哼一声:“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未落,赤红与青绿色的拳头便撞在了一起。 轰!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从耳边炸响,紧接着是一片寂静,鲜血顺着众人的耳朵流出来,原来是声音太大已经刺穿了耳膜。赤红与青绿的真元不受控制的四散逃开,顷刻就将玄铁打造无比的巴士撕裂,残存的铁皮被狂躁切混乱的真元撕扯着,如同纸糊的一般很快变成一缕一缕的铁条,随后竟然泯灭成粉末随着狂风与尘土混在了一起。 地面承受不住这磅礴的真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下沉,没有裂纹,没有沟壑,只是被硬生生压缩了起来,地上的巴掌大小的石头紧紧的贴在地上,逐渐变宽,变薄,最终形成一块石头片,轻薄的用双指就能轻轻捏住,只是重量依旧。 罗非白只觉得胸口有一座山峰横着撞来,胸中一闷吐出一口污血,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这还仅仅只是两人战斗的余波就能让他毫无再战之力。谭向荣手疾眼快将龙颜抱在怀中,用自己的背部承受着狂暴的真元风暴。只是这样一来,谭向荣便成了是距离风暴中心最近的那人,而他自己的真元在风暴中维持不到一瞬就被吹的不成样子,不到片刻他的背上就已经鲜血淋淋几乎能够看得见脊骨。 赤红弱了下来,青绿色逐渐压倒一切。 风暴停歇了。高曲义与面具的主人看上去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 “你……想死吗?”面具的主人淡淡的说道,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四周的空气都带上了淡淡的血色。 高曲义笑了笑将双手负在身后,“阎守果然名不虚传。”声音沙哑显然受伤不轻。 谭向荣后背的剧痛向后看去,他瞪大了眼睛,望着与高曲义对峙的那人脸上带着黑色面具,有转头望向被狂风吹出老远四仰八叉趴在地上的龙凯。 怎么……有两个龙凯? “看来魏无贤没有拴好你项圈上的脖子。”面具的主人淡淡的说道。 高曲义心中恼怒,魏无贤是河登市的市长,是他名义上的上司,对方这话间接的再骂自己就是魏无贤身前的一条狗!这让高曲义如何不愤怒。 但……也只能愤怒了,嗓中一阵腥甜,高曲义强行咽下胸腹中涌上来的鲜血,勉强一笑。 青绿色,又是青绿色,漫天的青绿色从面具的主人身上喷涌而出,高曲义心中大惊——对方难道想……鱼死网破?他不想要自己属下和学生的性命了吗? 预想之中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并没有到来,绿芒只是覆盖在众人的身上,伤口眨眼就愈合了。 面具下的声音有些疲惫的说道:“谭向荣是我的副官……”说着他指了指身后的军营。 高曲义更怒了,虽然对方明说,但自己能够明白他的意思:若是自己再羞辱谭向荣,眼前这位杀神就要用身后军营中数万将士的生命洗刷这份屈辱。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高曲义眼神闪动着,从声音判断出来,这名阎守为了治疗他人的伤势应该已经损耗了不少的真元,加上与自己对攻所受的上,现在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只是高曲义没有动作,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伤势更重。 不等他回答,眼前那人就凭空消失了,四周再也没有他的痕迹。 ………… 站在河登市的城墙向内望去,一眼就能看到市区的正中心的那栋建筑。 高耸入云,相较于周遭其他的楼层要高出一倍有余,鹤立鸡群般矗立在哪里,外层被一片黝黑包裹,平滑没有任何的棱角,就连玻璃都是黑的,与墙壁严丝合缝的镶嵌在一起,乌压压的一片像极了竖起来的……棺材,只是这栋楼若是称作棺材也未免有伤风化,于是便起了一个附庸风雅的名称——黑匣。 黑匣是河登市的权利中心,经济中心,军事中心……市中所有有权有势的人都在这里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正是如此这样黑匣中的房价贵的吓人,就连巴掌大的厕所都能让一名普通的商贾倾家荡产。几遍如此,还是有不少的商贩对于此趋之若鹜,就像是他们对于权力和金钱的贪念一样。 黑匣是河登市防守最严密的地方,重兵把守之中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普通的路人光是看到守卫凶煞的样子就躲的远远的本根不敢靠近。就连申请进入黑匣的手续也要等一个月的时间才会得到答复。 进入黑匣,根据指示来到电梯通道,一共有三种选择摆在面前——分别是通向单数楼层,双数楼层和特殊楼层的电梯,前两者中都能看到有不少人来来往往,电梯屏幕上的楼层数字平凡的跳动这,而那特殊楼层专用的电梯,则是无人问津,屏幕上的数字也一直停留在32没有动过。如果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想要乘上它一探究竟,在进入电梯之前就会有两个彪形大汉将你拦下来,仔细一看,那两名大汉竟然都是先天五重的武者,这个级别的武者在军队中都可以重要的职位,而在这里也仅仅只是两个看门的门童而已。 若是侥幸拿到了通行的许可,能够进入电梯中,就会发现在楼层按钮的地方只有两个选项:31与32。 沿着电梯上升,在一阵超重感觉之后来到32层,这里便是黑匣的最高层。电梯门打开,黑匣中最神秘的楼层就在眼前展现出来——上方是和黑匣外围完全一致的黑色天花板,下方是烈火一样的红色地毯,黑色与红色之间除了一张办公桌与配套的座椅,桌上有茶,一面落地窗,两个西装革履的人影之外在无它物。 看看那两个人,一人站在窗户之前,俊俏切年轻的容貌,若是将他放在一个无人知晓他身份的街道上,路过的少女看到这俊美的容颜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尖叫出来。与年轻容貌完全不相匹配的是那一头华发,与苍白的面容一道反而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另一人半跪在他的面前,小皮鞋,大背头,身上的尘埃诉说着他刚刚结束的路程,垂落的额头表示对眼前少年的恐惧与臣服。 一声闷响从脚下传来,声音极其细微如果不留心注意一定会忽略过去,闷响带起的震动让桌上茶杯中的水泛起丝丝涟漪。随后,闷响越来越大,逐渐化成一声声的惊雷在耳边炸响,如同有人分离挥动鼓槌一般折磨着耳膜。那声音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而更像是一头远古巨兽正顺着楼梯一弱不可挡的势头向上冲来,破坏了沿途所有。 砰!与房门链接的墙壁连同房门一起腾飞了出来,锐利的边缘擦着少年的发梢撞碎了窗户落下高楼。 “魏无贤!”高曲义爆喝一声,径直走向少年,拽住他的衣领,在高曲义壮硕的身材面前魏无贤就像是幼小的麻雀一样渺小。 魏无贤脸上的的血痕渗出血来,让本来就俊美的容颜更显妖娆。不等高曲义开口,魏无贤就抢先一步说道:“怎么,在阎罗的手上吃客亏,想要在我这个病人身上发泄怒火吗?” 高曲义不答,直勾勾的瞪着魏无贤,半响之后松开了手掌。“交流赛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吱会老子一声?” 魏无贤不紧不慢的整理好衣衫,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对谢新文说道:“谢叔,你去忙。”半跪的谢新文应了一声,退出房门。随后魏无贤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处理着手中的文件,无视身前面带怒容的高曲义。 带到高曲义即将压制不住自己的满腔怒火的时候,魏无贤才终于想起有人还等待自己答复似的,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对高曲义说道:“什么?” “交流赛的事情,为什么不吱会老子一声?”高曲义再次重复之前的问题,声音之中强压的怒火就像是即将喷发毁灭一切的火山,头上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河登市如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合作。”魏无贤缓缓开口,“我们有凶兽这一共同的敌人,在面对强大外敌的情况之下,任何恩怨都是可以放下的。” 听到魏无贤的话,高曲义脸上的暴虐之气更胜了,一掌将桌子拍的四分五裂木屑纷飞:“你能忘掉一年之前的惨剧,老子可没忘!” 魏无贤看了高曲义一眼,眼中的不屑和鄙夷毫无掩饰。 莽夫终究只是莽夫,难成大业。魏无贤心中想着,“等交流赛之后,你想要找舞林市的人算账也不迟……” …… 三言两语打发了高曲义之后,谢新文有来到魏无贤的面前,“如此轻薄高守,是不是……” 魏无贤笑了出来,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说到底只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而已,武力在强又如何?没有脑子他就只能是别人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面对一把神兵利器不用太过担心,需要在意的是手握神兵利器的人。” 谢新文心房一颤,垂下头颅。 “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谢新文从怀中掏出两张照片,恭敬的递给魏无贤。 照片有些模糊不清,照片有些模糊不清,一看就是隐藏在角楼偷拍出来的,照片的中央龙颜挽着龙凯的手臂笑的正甜…… …… 退出房门,回到楼下自己的办公室。 黑匣的最高两层,分别属于河登市权利金字塔顶端的两人——市长魏无贤和守护者高曲义。 空无一人的楼层中,高曲义靠在座椅上望着天花板愣愣出神。 自己这一年一来究竟是在干什么?高曲义自问,一年之前,众人皆知河登市只有一名先天八重的武者,那就是曾经的守护者郭皓轩,直到上任守护者的死亡,不得已之下高曲义才进入大众的视野之中,在这之前,他一直深藏在前任市长的家,没有多余的念想,每日只是浇浇花养养草,过着闲事的生活,看着前任市长——魏星光的孩子们一点点长大。偶尔在兽潮来临的时候尽到自己应该有的责任。 他是看着魏无贤长大的。 平静的生活在一年之前打破了。自从郭浩轩死亡之后,自己每日不仅要处理大量的公务,还要和晚辈们勾心斗角。曾经的围绕着自己满脸崇拜的魏无贤如今也变了,变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冷酷模样。会想过往,那一声声的“高叔叔”还在耳边萦绕,而现在呢? 高曲义吐出一口浊气。当然了除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之外,一切都在望好的方向发展——权利是会让人上瘾的。从前郭浩轩还健在的时候,自己顶多就是一名强大的武者,旁人会惧怕自己的实力,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在惧怕的目光中夹杂着敬畏,这种高高在上的身处云端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迷恋。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还真要感谢那将郭浩轩斩于马下的阎罗。 对于舞林市的怨恨?不存在的,那只是对魏无贤说的场面话罢了。 整个河登市,以为敢不敬重自己的就只有魏无贤那小子了。高曲义不喜欢魏无贤,确切的说是不喜欢成为市长的魏无贤。后者拥有一个当权者应该有的一切——杀戮果断没有妇人之仁,深谋远路好像一切尽在掌握,日常的事物也处理的井井有条。这一切都好像无师自通一般在他坐上市长位子的那一天就懂得了。 只是,高曲义还是不喜欢他——一个当权者可以舍弃妇人之仁,但绝对不能因此而丧失了人性,更不能只因为自己的宝座而将数万人一夜之间屠戮殆尽。 待到局势稳定下来,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之后,河登市的市长就应该换个人来做做了。 第四十四章 熊孩子 第二日,酒店房间中。 交流赛定在第三日进行,这空闲的时间正好用来缓解在荒野上长途跋涉的疲惫。窗外阳光明媚,正是睡懒觉的好日子,龙凯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嘴角不经意的扬起好像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哒……龙颜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房间的钥匙,蹑手捏脚的走入屋内,手中端着慢慢一盆冰凉的冷水,水面随着龙颜的脚步来回轻微的晃动着。 龙颜走到兄长的床前,这熊孩子露出邪恶的笑,将整整一盆水对着龙凯当头倒下。 “卧槽!”龙凯从梦中惊醒,冰凉的冷水浸泡着每一片肌肤,突如其来的寒冷就像是千万根钢针对着身体狠狠的刺下。他猛的做起来,看着龙颜奸诈的笑容,怒吼出声:“你有病啊!” 龙颜额头一扬,单手挥着一头柔顺的秀发,宛若居高而下的女王一样指着兄长龙凯的鼻子说道:“大清早的睡什么?起来陪我逛街!” 龙凯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抖了抖:“神经病啊,老子要睡觉!要逛街找别人陪你去。”说罢龙凯双手麻利的脱掉身上的衣服只剩一个裤头,丝毫不顾及还有女性在一旁。走到谭向荣那还未被凉水波及的床铺边上,抬脚一踹,在谭向荣因为睡梦朦胧的双眼和疑惑的目光之中,重新躺入被窝之中,拽起被子捂着头。 龙颜嘟囔着,小巧的嘴巴鼓胀成包子模样。双手捏住被角用力撤下,龙凯赤裸的身体重新暴露在空气之中。 “起床了!”龙颜对着兄长的耳边大声喊道:“太阳晒屁股了!” “有完没完了!”龙凯大吼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怒视这妹妹龙颜,龙颜则是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龙凯刚想要说些什么,就感到有人拽着自己的后颈将硬生生将自己拎了起来,他转头就看到了谭向荣那一双满含怒火的双眸。 谭向荣右手提着龙凯,一个跨步上前,同样从后颈处拎龙颜,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房门口,双手一挥将两人扔了出去。 砰!房门重重的关上了。 龙凯愣了好久这才回过神来,着脸捏拳锤击着房门:“大哥,谭哥!我没穿衣服啊!” 房门打开,从中丢出两件简单的衣物,又再次重重关上,从其中传来谭向荣的怒吼声,如同正在进食的饿狼被打扰那般。 “滚!” 龙凯左顾右盼,左无人,右无人,他快速捡起衣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在身上。长出一口气,对着龙颜呵斥的说道:“看你做的好事!” “行了行了,你就别抱怨了。”龙颜拉起兄长的手臂向着楼梯走去,拖拽着相当不情愿的龙凯,向着楼梯走去。 龙凯看着妹妹的别硬,面容一阵抽搐,最终心中的怒火随着一声叹息消散在风中。算了算了,就让她闹,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龙凯问道:“就我们两人?” 龙颜点点头。 “其他人都在干什么?”龙凯说道,在他的记忆之中龙颜是一个十分喜欢热闹的人儿,但凡有什么可以玩闹的,都会叫上一堆人一同前往。 龙颜停下了脚步,缩着脑袋,那古灵精怪的劲头肉眼可见的从她身上退去了。龙颜语气不变对兄长说道:“人那么多有什么意思,今天机会难得,我只想和你呆在一起。” 龙凯饶有兴趣的看着妹妹,嘴角扬起弧度,试探的说道:“他们不会是……都拒绝了你。” 龙颜的身体一颤,“没……没有的事。” “真的吗?”龙凯凑上前去,“喂,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喂……” 龙颜躲闪着不敢正视兄长的双眼,终于心中积攒的幽怨爆发了出来。“烦死了!”龙颜怪叫一声,揪起龙凯的耳朵,恶狠狠的说道:“让你去陪我逛街不是让你审问犯人,问这么多找死啊!” 在龙颜的连声求饶之下,龙颜终于送了手。两人来到龙颜的房间门口,“我收拾一下装束,你稍等一下。”说着也不等龙凯反应自顾自的走入房间之中。 房门没有关上,其中有光彩闪烁,还有银铃一般的笑声阵阵传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龙凯走入房间中,映入眼帘的就是……成山成海的膨化食品包装。 “哈哈哈!”寻着笑声望去,龙凯好不容易在包装袋的缝隙之中看到了武巧儿,本来已经是婴儿肥的脸上像仓鼠一样鼓胀起来,其中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在他面前的电视上正播放着搞笑的综艺节目。武巧儿看的不亦乐乎根本没有发现龙凯的到来。 “咳咳。”龙凯请咳两声引起了武巧儿的主意,在听到咳嗽声的第一时间她竟然是将身边的零食仅仅的抱在怀中,虽然抱住的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 你是仓鼠吗?龙凯腹诽着,武巧儿娇小的样子和护食的动作和仓鼠简直神色,他组织语言正要开口。 “不去。”武巧儿说着,将一块薯片塞入嘴中,重新将目光放在综艺节目上,“逛街太累了,还是呆在家里舒服一点。” “我提醒你一句,这里是酒店。”龙凯忍不住吐槽说道。 武巧儿不屑的“哼”了一声:“有零式吃,有电视看,这里和在家有什么区别吗?” 龙凯无言以对: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吃这么多零式,小心变胖。”龙凯说道。武巧儿看了他一眼,拿起一包饼干伸向龙凯:“你要吃吗?” “……不用了谢谢。”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的十分漫长,百无聊赖之中龙凯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电视机上,心神渐渐的被其吸引。 于是便能看到这样的一副画面——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深埋在成堆的零食之中,看着搞笑综艺节目上的艺人搞怪的样子爆发出傻子一样的笑声,时不时拧开触手可及的饮料,代替酒水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龙凯!”一声尖锐的咆哮声响起。 龙凯这才发现妹妹龙凯已经从卧室之中走出来,中性的白色纯棉t恤宽松的套在身上,同样是白色的休闲鞋表面干净整洁。一头秀发向上梳其匝在一起藏在鸭舌帽中,湛蓝色的牛仔短裤显得双腿修长。厚重的衣衫下着白遮盖不出他曼妙的身姿,英气勃发配上一脸怒容帅气十足。 龙凯优哉游哉将手中的饮料放下,张嘴咬下武巧儿递来的一块饼干。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视屏幕。他已经完全被武巧儿同化了。“我现在觉得……”龙凯说着打了个饱嗝,“还是呆在家里舒服。” 龙颜:¥……& “哎呀疼!我的小姑奶奶啊我的耳朵要被你拽掉了!” 在龙颜的胁迫之下,龙凯恋恋不舍的同武巧儿告别,站在房间门口怅然若失,望着天花板出神中喃喃自语说道:“我觉得好像失去了一些什么。”说着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好像缺了些什么。” 啪!龙颜毫不客气的拍在兄长的后脑勺上,没好气的说道:“每天呆在房间里有什么好玩的?” 吱……左方临近的房间被风吹开了,也不知道这房间的主人是粗心大意忘记关上房门还是刻意为之。龙凯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这里正是尚泓泉和道宏阔的房间。 “这两个呆子。”龙凯小声骂了一句,上前想要关上房门,就看到了在屋内,尚泓泉两人毫不顾形象随意的躺在地上,头颅被虚拟光脑包裹着,顶端的信号灯闪烁不定,这是玩家正在游戏的信号。 河登市不像是舞林市那样对虚拟光脑畏之如虎,平常人家每一户中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两台光脑头盔,像这样的高档酒店之中更是每个房间都配备了两台。 龙颜看着地上的两人,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嫌弃的说道:“真不知道这种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确实!”龙凯义愤填膺的说道:“那毕竟是虚拟的时间,哪有现实世界来的真实?” 龙颜意外的看了兄长一眼,没有想到这种言论出自这位游戏重度爱好者,难道说……自己的这玩世不恭的兄长也开始觉得打游戏是一件虚度人生的事了? 想到这里,龙颜颇为欣慰,有一种母亲看到玩略孩子浪子回头的感慨。但是龙凯接下来的一句话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 “像这种迷惑人心的罪恶,就由我一人来承担。俗话说得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着就要上前从尚泓泉的身上取下光脑。 龙颜满头黑线伸手拽住了龙凯的后衣领。“放手!”龙凯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看着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光脑,哀嚎着说道:“我要打游戏!” 龙颜也不管这么苦苦求饶,这么连拖带拽拉着龙凯向前走去。 ………………………… “这里是嫂子的房间。”龙颜指着面前的房门说道,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龙凯看着眼前的房门,千篇一律的装饰没有什么不同,但可能是因为心里因素的原因,龙凯总是觉得眼前的房门的颜色要更明亮,也更深沉一些。 脑海之中不自居的浮现出吕舒心清秀的样子,心中一阵心烦意乱。自从雪崩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吕舒心只是一个普通的女性朋友,用正常的心态去面对就可以了。龙凯在心中这样告诫自己,只是每当想到在积雪之中嘴唇上的温润,心中的那份搔痒就难以遏制的蔓延出来。 对于爱情,龙凯是有一份期望的,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经历的种种让对于这贯穿人类文明美好的情感染上的一层抹不去的灰色。惧怕,恐慌,还带着少许的迷茫。 这其中的原由,除了外界不可抗拒的因素,例如身为守护者必须承担的责任,更多的还是因为龙凯自己内心的原因。 “柳白。”龙凯用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得见的声音低语,牙齿用力使得面部肌肉不断鼓胀。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心性不够坚韧啊。龙凯心里想着,无论如何,吕舒心的身影也难以和多年之前那浓妆艳抹的少女重叠在一起。如今和吕舒心之间僵硬的氛围可能还有持续很久。等,时间能够冲淡一切。等道自己能够以一种普通的朋友的心态面对吕舒心,等到吕舒心能够淡忘积雪中萌生的这些。 咚咚咚。“嫂子!” 龙凯豁然转身,就在他心神浮动的时候,龙颜已经敲响了吕舒心的房门。 龙凯一头黑线,拽着龙颜的后衣领:“别再这里捣乱!”说着就这么拉着妹妹想着酒店门口走去。 在路途之中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没有逃过龙颜的眼睛,她从心底里喜欢吕舒心这个拌在兄长身边的女孩,可能是因为她的身上那种宁静的气质有一种淡淡橘子味道。 虽是妹妹,平时是龙凯照顾的对象,可她同样担心龙凯的终生大事——不为其他,如果因为兄长坠入爱河,允许了自己和谭向荣交往的事情呢? 龙颜张牙舞爪的挣脱了兄长的束缚,眼中带着警惕的目光像是受惊的猫咪一样最终发出“呼呼”示威的声音。 “你不是要去逛街吗?时间不早了,赶紧走。” “急什么?”龙颜不甘示弱,后退了两步生怕兄长再用暴力将自己脱走,“叫上嫂子一起啊,人多一些热闹麻。” 刚刚是谁说想要和我独处来着?龙凯心中吐槽着。 房门打开了。龙凯与吕舒心四目相对。 第四十五章 河登市的伤痕 当龙颜说明来意之后,吕舒心的脸上现实附上一抹红晕,眼中很明显的闪过一丝慌乱。“我……我准备一下。”吕舒心说道,不等龙凯两人回答便关上了房门。 屋内,吕舒心背靠在房门上,顺着房门缓缓的坐在地上,耳边还能够听到心脏“咚咚咚”强烈跳动的声音。 心烦,慌乱,在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兴奋和期待。吕舒心有些不明白这种感受,语言排练组合的句子读起来简单易懂,但是事实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又是另一种感受。 天才,这是从小六环绕在周身的光环。读书学习方面,只是看过活着听过一遍,吕舒心很酷啊就能从繁杂的逻辑和公式之中发现关键所在并加以灵活运用,从五岁的时候开始,家中的私教老师就对自己的聪慧赞不绝口。在练武修行方面,那一双灵动的眼睛就像是能看透一切,就算是在复杂的招式动作只要看过一遍就能很简单的重现出来,甚至要跟胜一筹。虚张声势的假动作在眼中就像是雪白宣纸上的墨点一样清晰可见。在同样的境界修为之下,家中的护卫从来没有一人能够战胜自己。 天资聪慧,脑海中对于熟悉的事情都有一个清晰的构架,就算是第一次接触到的事情,也能很快的把握重点,用敏锐思付捕捉到的关键构建出一个完整的框架,从容不迫的处理一切事物。就算是有短暂的慌乱,也能很快的整理头绪冷静下来。 爱情?爱情只是生物为了延续自身基因而产生的本能,除去遗传与生物上的定义,婚姻和夫妻的本质就是人类社会性的具体体现,人作为一种社会生物,不能独自生存下来,男女之间的陪伴说到底,只是一种在对方遇到困难时候的深处援手的利益交换。 只是无论是那种理论,都无法解释心中悸动的原由。 吕舒心苦苦冥想始终得不到头绪,忽的回想起往日两人嬉笑打闹的种种,嘴角不自觉的浮现一抹笑容。 …… 河登市,商业街。 龙凯坐在长椅上,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眼中尽是无奈,“龙颜这丫头,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吕舒心坐在长凳的另一头,与龙凯之间隔着两三个人的位置。眼前是茫茫人海川流不息,或是神色匆忙或是悠然踱步,其中有不少人在锁骨的位置纹着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 龙颜不知踪影。 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龙凯长叹一声,妹妹的心思他大概能够猜得到,她在这个时候玩失踪,无非是为了创造一个龙凯和吕舒心独处的空间。对于妹妹的良苦用心,龙凯……心里没有一丁点感动,甚至还想拽着她衣领臭骂一顿。 捣乱麻这不是? 面前的街道传来商贩叫卖的声音,服装店中玲琅满目的衣物乱了眼,食品店门可罗雀,其中商品的价格高的下人。眼前热闹非凡,长椅上寂静无声。 龙凯首先打破了沉默,“今天天气不错啊。” “嗯。”吕舒心应了一声,脸上一抹绯红退之不去,眼中尽是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里还挺热闹的。” “对。” “美女也挺多。” “确实。” “就是没有吕姐漂亮。” “嗯…”吕舒心下意识的应了一句,眉头一挑豁然转头,对上了龙凯那满是戏弄的眼神。 若是放在从前,吕舒心一定会先腼腆一下,随后对龙凯的油嘴滑舌批判一番。而龙凯则是将无赖扮演道理,用言语挑逗指着吕舒心,嗅着对方的身上的幽幽香味心中暗爽。 但如今,只剩下沉默。 龙凯干笑两声,站起来十分绅士的对吕舒心弯腰说道:“随便逛逛?” “好。”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两人这就这样并肩在街道上走着,一旁是种植的人工绿化树上,两片塑料材质的绿叶随风落下,先是紧紧的贴在一起,然后因为风儿的缘故分开盘旋着,分分合合之中一前一后落在灰白的水泥街道上积雪融化的水中。 一路向前,对路边的商店熟视无睹,只是这样漫无目的的游荡着。走过前方的街道拐角处,前方没有了层叠的高楼遮挡,豁然开朗了起来。 破碎的街道上,边缘像是剪刀裁剪出来的一样整整齐齐,中央的的泥土中层层褶皱向后堆叠,泥土涌起像是老奶奶脸上的皱纹一样。中间凹下去,两边向上隆起高出整整两的高度,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球状物体从中碾压而过一样,两边的楼层残骸上,在断口处还能看到钢筋像是缭乱生长的枝条一样向上竖起。 从右向左,数百米的距离都是这幅模样。在其中还能看到工程队正在忙碌重建着倒塌的楼房。在街道边缘泥土与水泥交界的地方。并排摆放着一束束鲜花,白色的纸纸条上写着已经失去亲人的名字。不少人聚集在街道的两旁,有失去孩子的母亲掩面痛哭,有失去子女的父亲叼着烟卷升起缕缕白烟,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的双手颤抖着,有孩子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呼喊这母亲的名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情悲痛不能自已。 龙凯不自觉的底下了头颅,不知道是因为被这悲伤的氛围感染还是因为心中怀着愧疚,他走上前去,在街道的边缘单膝跪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祷告。 我错了,错的离谱,算是因为一时之怒出手伤人,也不应该带走这些无辜的生命。 城市的喧嚣成被抛在身后,耳边只有悲痛的哀嚎和阵阵的啜泣声。 “城市中不应该成为战场。”龙凯开口说道,声音沉重嗓音有些沙哑。 “不知不觉,已经一年过去了啊。”身边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那是一个女子,一头秀发简单的束在脑后,小巧可爱的耳朵,暴露在寒冷空气中的肌肤上苍白不带任何颜色,左手手臂上缠绕着层层绷带,身穿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白色及膝长裙,裙摆在东风之中摇曳着,身上冰冷的气质和她那淡薄的衣衫一样,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细长的眉宇之下的眼睛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在被衣领包裹的锁骨位置,因为能够看到一个黑色纹上的数字“1” 女子将一束花放在身前,她对龙凯两人说道:“看你们的装束,不是河登市本地人。” “我们从舞林市来……”吕舒心回应着,话音未落,身边就猛的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哭声哀嚎声同时停止了,所有沉浸在悲痛之中的人齐刷刷转过头来,怒视着吕舒心。时间在这这一刻仿佛停止了一般。 一名母亲爆发出与她娇小身体完全不相符和巨大惨叫,像是一只凶恶的野兽一样扑向吕舒心,“还我孩子命来!”这一声震天的呼喊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周围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全都冲向吕舒心,那样子好像要将她生吞一样。 吕舒心本能的抽出长靴子中的匕首,可在看到面前的女人脸上的泪痕的时候,心中微微一颤,举起匕首停顿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眼前这些,大都数都是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只要吕舒心愿意,在十分钟之中就能将他们斩杀殆尽。尽管她能够面对狼群的围攻面不改色,用手中的匕首收割一条有一条的凶兽性命,鲜血和尸体落在眼中没有任何的不适应感,但是看到这些和自己有相似外貌的同族人类,吕舒心还是下不去手。 杀人,她做不到。 也就是因为这短暂的犹豫,让吕舒心失去了躲过人群袭击的最好时机,人群扑了上来,将身上能用的一切都当做武器。孩童用牙齿啃咬着他的大腿,女人的不算尖锐的指甲分离拉扯着他的头发,有的羸弱女子捡起地上的碎石丢向他,虚弱的老人挥舞着手杖软弱无力的敲打着,这不能造成什么伤害,却可以用来宣泄心中的怒火。男人一拳一拳捶打在吕舒心的身上,胸口,后背,甚至是那那张姣好的面容上。 吕舒心没有反抗,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她无法在不伤害人群的情况之下摆脱人群的围攻。 呼!一声狂风吹来,吕舒心只感到身边一空,一副不算魁梧但是让人倍感安心的背影挡在他的身前,遮蔽了所有的阳光,原先袭击她的人群不论男女老少全都躺在了地上。 在吕舒心遇袭击的那一刻,龙凯便动了,双脚分开扎弓步,双手划圆,划出几分灵动祥和之意,如风中杨柳随风而动,又如少女手拿绣花针穿针引线千姿百态,粘连缠打之中,将吕舒心身上的男女老少全都拨开,双手轻轻敲打几下,击打的位置都是人体的关节处,虽然会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但是事后稍作休息并无大碍。 躺在地上的人群没有因为武力而屈服,眼中闪烁着仇恨和不甘的光,挣扎着就要在爬起来。 “来这边。”是那衣着淡薄的女子,他拉起吕舒心的手臂,三人一路小跑来到一处无人的街道角落。 “抱歉。”那女子说道,只是言语生硬根本没有道歉的意思,眼中的悲伤已经被一片冷漠取代,其中好像有一块更古不化的寒冰,只是看上一眼便让人感到寒冷。 说罢,那女子也不等龙凯他们回答,或者说她根本不想听两人客套的说辞,转身就要走出小巷。 “段若雪!你可让我一顿好找啊。”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在耳畔,那是一个壮硕的男子,即使身穿厚实的棉衣,却依旧可以看到衣衫之下鼓胀的肌肉,一头黝黑的短寸头,一张方正的脸能够清晰的输出一根根线条,眉宇之间缠绕着的淡淡血腥气味。 男子走到近前,拉着那女子的双手说道:“段叔叔正找你呢。快跟我回去。”虽然外貌看上去不像是好人,但是他的声音却十分柔和。 当男子说出“段叔叔”三个字的时候,段若雪眼帘低垂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更胜的厌恶:“他?他找我做什么?”段若雪冷笑着说道。 “再怎么说段叔叔也是你的父亲……” 段若雪甩开男子的手,仰头看着天空,眼中的厌恶很快的便化作了凄凉:“归根道理,我也只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男子沉默不语。 “咳咳。”龙凯请咳两声打破了沉默,脸上带着公式般的微笑对段若雪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先告辞了。”说着便带着吕舒心向着小巷外走去。 男子看着龙凯,微微一笑,眉间那肃杀之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祥和,“你们是来自舞林市?” 龙凯点了点头。 “那你们可要小心一些了。”男子笑呵呵的说道:“这里的居民对舞林市的客人没有什么好感,从前还好,这是在一年之前急转直下。” “你们聊,我先走了。”段若雪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龙凯望了望段若雪,在看了看男子,说道:“你不追上去吗?” 男子吐出一口浊气,摇摇头说道:“我说的话没有任何作用,就由她去。”说着拉起龙凯的手,发出爽朗的笑声:“相逢即是缘分,你们从舞林市远道而来,我作为本地人应该好好招待才是。” 第四十五章 河登市现状 三人来到饭店之中,现在不是饭点,加上昂贵的价格,偌大的饭店之中安安静静除了他们三人也只有服务员来回走动。 在简单的交谈中得知,男子名叫华魏成。 “你们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都可以问我。”华魏成说道双手垫在脑后用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椅上,“我一定知无不言。” 吕舒心将沉淀在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城市中的废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些人对舞林市来着都抱有敌意。” “一上来就是这种重磅问题啊。”华魏成无奈的笑了笑。耐心的解释着。 之前见到的那片废墟正是一年之前舞林市守护者阎罗与河登市的前任守护者郭浩轩打斗之后留下的残骸。在华魏成的口中,阎罗便是一种蛮横无理的形象,没有原因,只是因为一时兴起便冲入了河登市。战斗的余波摧毁了建筑,不少普通人因为受到波及而丧命。那废墟就像是一道伤疤,留在城市的街道上,刻在河登市每一个人的心里。 这纯粹是无妄之外,试想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坐在家中,正在悠闲的翻看着手中的杂志,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天崩地裂房屋倒塌,没有任何的预兆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升起,就被深埋在房屋的残骸之中。 他们狂暴的行进便可以理解了——阎罗是先天八重的武者,那是无数人穷其一生也不能达到的境界,对于这个界别的武者来说普通人和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没有任何区别,当然不会在意区区数万人的仇视。于是乎,对于阎罗的仇恨便很自然的转嫁到了舞林市的每一个人身上,就算他们与自己已经失去的亲人毫无关系。 华魏成拿起桌上的水杯细细抿了一口。 “你好像对我们没有什么偏见,”龙凯对华魏成说道,看着对方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为什么。” “为什么?”华魏成放下水杯,笑了笑说道:“第一,我并没有朋友亲人在一年之前丧生,自然谈不上什么仇恨和悲愤。第二,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是那种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普通人,你们只不过是普通的武者,和那个所谓的阎守有半毛钱的关系吗?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华魏成说着睁大了双眼,眼中仿佛有熊熊火光正在燃烧,“弱者愤怒,抽刃向更弱者,强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就算是我需要宣泄心中的怒火,宣泄的对象也应该是阎罗本人,而不是两个看上去就能随手拿捏的普通武者。” 被描述一个可以任意欺负的小角色,吕舒心面露不快。只是龙凯心情舒畅,看着华魏成那线条分明的面觉得顺眼起来。 不错,是个人物。龙凯在心中这样评价,丝毫没有因为被轻视而感到愤怒。“这么说……你是准备挑战一名先天八重的武者?” “有何不可?”华魏成仰起头用俯视着龙凯,放肆和狂妄一览无遗:“先天八重的武者又如何?他们也是肉体凡胎,也是从弱小一步步走来的。再过十年……不,五年的时间,我很快就能追上他们的脚步。” “说的好!”龙凯禁不住赞叹道,举起桌上的水杯:“我以水带酒,敬你一杯。” 吕舒心一言不发,起身离开的饭店。她不喜欢华魏成这种狂妄的态度,自然没有给与对方继续交谈下去的兴趣。 饭菜很快上桌,龙凯和华魏成聊的起劲,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受。 “龙……龙凯!”地上,桌上放着数十瓶空酒杯,华魏成已经有些微醺,脸颊微红双眼迷离身体都有些摇晃:“你……你特么是真的能喝。” “屁话,是你不行。”龙凯骂骂咧咧的说道,他虽然神智清醒但也有了醉意,在酒水的作用下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不见了。 华魏成一把中拍在桌上,震得餐盘与残羹跳动着,指着龙凯的鼻子:“你特么说谁不行?” “就说你怎么着?”龙凯跟着脖子脸红脖子粗的说道。两人怒视着,随后同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我怎么就没能早点碰到你呢?”华魏成说着,顺手有拿起一瓶啤酒,仰头饮下半瓶。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连对方的秉性都不清楚,但华魏成就是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让自己放下戒备坦然相对。 “问我干什么?问你爹妈去。”龙凯笑骂道,不甘示弱将手中的啤酒尽数倒入嘴中。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说说段若雪。”龙凯说道。 华魏成一愣,一时间酒意都退去了不少,“问她做什么?” 龙凯皎洁一笑:“大白天的请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喝酒,原因不只是因为好交朋友这么简单,多半原因还不是因为她?” 华魏成苦笑,龙凯精准的道出了他的心声,如果不是因为段若雪那忧伤的神情,自己现在应该在练功房挥洒汗水而不是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废物一样在酒店中买醉。“知道河登市有哪四种人吗?” 龙凯摇摇头。 “第一种,特权阶级,百分之五的人口却占据着社会百分之八十的资源。他们自诩为贵族,但本质上也只不过是寄生虫而已。第二种便是平民阶级,路上这种人一抓一大把,出生平凡,只能通过自己的汗水和努力向上爬,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喝一些从特权阶级嘴中剩下的残汤罢了。第三种,便是军人阶级,军人一向都是特殊的群体,这其中自然也有凶兽窥伺的原因,想来舞林市中也是如此。关键是这第四重……” 华魏成说着指向窗外往来的人群,“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有的人锁骨上纹着一串细小的阿拉伯数字?” 不等龙凯回答,华魏成便继续说道:“这便是第四种人——奴隶阶级的象征。” 龙凯眉头一挑:“奴隶?” “他们是从已经破灭城市中逃难的流民。”华魏成疏说着,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在官方发布的公告中,一年前,天河市北凶兽攻破,数百万幸存者流离失所,最终逃到了河登市。河登市的城市设施和粮食产量并不能养活这些多余的人口,但也不能让他们在荒野上自生自灭,于是便有了眼前这种折中的方法——所有的难民全都变成没有人权的奴隶,分批发放到每一个居民的家中,供养难民的责任便顺理成章的从政府转到了每一个家庭之中。他们中大多数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无法保证,想要生存下去还要看主人的脸色。” 龙凯放下手中的酒瓶,望着窗外的天空——那是与在舞林市一样的湛蓝,可是天空之下确实不同的景光。 “那么。事实是什么样的呢?”龙凯对华魏成问道。对方做讲述的官方公告一定有假,在龙凯所掌握的情报之中,天河市是他的养母李雪玲的故乡,早在三十年之前就已经破没。 “哈哈哈,你真的是一个有趣的人儿。”华魏成指着龙凯捧腹大笑。带到笑声停止之后,他正色道:“说什么城市设施不足以养活多余的人口?只有那些特权阶级的臭虫们只要拿出手上的利益,不说百万人,就算是千万人都能吃饱穿暖。再者说,为何每一个难民的身上都有一串数字纹身?区分难民的方法有很多,纹身是一种耗时耗力切辨识度不高的方案——只要衣领高一点,谁能看的出来?” 华魏成继续说道:“你应该看到段若雪锁骨上的数字纹身了。” 龙凯点点头。 “我和段若雪从小一起长大。”华魏成眼中的凶光柔和了下来,“她是一个喜欢笑的女孩,身上总是有一种丁香的香味。不是是气味,她整个人都宛若丁香的化身一样,那是一个丁香一般结着愁怨的姑娘。但从小的时候开始,她的锁骨上就一直存在哪一串数字纹身。我也曾问过她那是什么,没有得到答案。” “对于段若雪纹身的疑问一直持续到了去年,知道难民大量涌入河登市的时候,我才察觉到不对——若纹身是难民的身份象征的话,那段若雪是什么?我们两家的父辈是至交,她难道也是难民?如果段若雪是他父亲收养的孩子的话,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孩子身上有这种侮辱性的纹身?在难民到来之前,河登市曾经遭遇了一次兽潮,因为少了一名先天八重武者的原因,战争异常惨烈,甚至就连平日在武学院的学生也上了战场。事后我才发现,难民之中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与已经战死的士兵和同学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只是当我上前相认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人再有关于我的记忆。” 龙凯的瞳孔一缩,他已经猜到了这些难民的真实身份…… “是克隆人。” 果然。 “这是我路过父亲书房的时候偷听到的。”华魏成说着又开启一瓶啤酒一饮而尽,“当我将这个消息告诉段若雪的时候,她便回家与父亲大吵了一架。你猜怎么着?”华魏成自嘲的笑了笑说道:“那一串数字纹身,实际上是克隆人的身份编号,而段若雪是河登市最早的一位克隆人,她的本体早年因为意外而夭折,他的父亲不愿意接受女儿夭折的事实,于是便将她复制了出来,一直成长至今。” 龙凯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幕——段若雪仰望天空,眼中是说不尽的枉然,“我只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是不是感觉很可笑?”华魏成自嘲的说道,又拿起一瓶啤酒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将其清空,“看上去静若处子的美女,内在实际上只是一个克隆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连人都不是,因为她不是受精卵发育出来的自然个体,只是有部分父辈相同的遗传基因罢了。在本体的那个女孩夭折之后,不能承受丧女之痛男子制造出来的替代品,只是一个让家庭,朋友和身边的一些完好运转而嵌合进的齿轮罢了。” 龙凯轻轻的摇摇头,将桌子上已经失去他原本意义的酒杯拿起两个,淡黄色的啤酒倾泻其中泛起层层泡沫,一杯推到了华魏成的面前。 华魏成眼睛一亮,重重的拍着龙凯的肩膀:“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随后怅然的躺在座椅上,“如果段若雪也能想你这么想就好了……” 这个时候窗外传来一阵喧哗声音。两人转头看去,街道上,一群男子围着三名女子,龙颜,吕舒心赫然在列,其中还有两人正在交谈的段若雪。 第四十七章 美女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之前。 吕舒心从饭店之中走出来,脸上阴云密布,心中的愤怒就像是洪水一般滔滔不绝,被理智生生压下。她不满华魏成目中无人的态度,但这不是让她愤怒的真正原因。 走过街道拐角,在确定饭店窗口看不到的地方,吕舒心紧绷的脸变了一种神情,不再是阴沉的样子,嘟囔着嘴将脚边的石子踢的老远,还是觉得不解气,像是被欺负的小朋友一样气的直跺脚,一边说道:“什么麻,一点都不懂得照顾女孩子,平日里油嘴滑舌的样子哪里去了!和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好聊的!” 在旁人的侧目中,吕舒心蹲下来捂着脸,双颊桃红宛若火烧云。“搞砸了。”她气恼的自语道。今日出门闲逛原本的用意便是缓和与龙凯之间尴尬的气氛,吕舒心怀念怀念从前两人之间嬉笑打闹的日子,他们相处的是那样的自然,虽然没有明言,但是呆在龙凯身边总是吕舒心心中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这种宁静让她能够忘记世间所有的纷扰。 但自从雪崩之后,那宁静的小小空间便远去了。再看到龙凯的时候,吕舒心的心跳变回不自觉的加速起来,脸颊像是火烧一样滚烫,别说是想从前一样亲昵的身体接触了,就连和龙凯对视都会觉得脑子中塞进了一根火烧棍,将所有的理智搅的乱七八糟。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吕舒心拍拍脸颊打起精神,重新走向饭店的方向。 眼角不经意间扫过街对面的一家咖啡馆,吕舒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鸭舌帽,一头秀发披在肩上说明了他女性的身份,一声黑色的宽大风衣,从领口的地方能够看到其中白色的内衬。 吕舒心带着疑问走入了咖啡馆,那女子正聚精会神的盯着街对面的饭店窗口,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正在靠近自己。 “龙颜。”吕舒心试探的叫到。 “啊!”龙颜惊吓之中猛的做起,打翻来了桌上果汁。当看清来人之后她长出一口气,拍着胸脯说道:“原来是嫂子啊,吓我一跳。”说着手中的叉子挽下来一块蛋糕放入嘴中。 吕舒心脸色怪异的说道:“还是叫我吕舒心,叫我嫂子有点……” “好的嫂子,没问题嫂子。” 吕舒心叹了口气,不再纠结称呼的问题:“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龙颜摆手说道,双眼始终没有离开饭店的窗。 吕舒心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万般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拿出纸巾将桌子擦拭干净,坐在龙颜的对面:“你不会……一直在跟踪我们。” 龙颜拿着蛋糕的右手一顿。 “怎……怎么会呢。”龙颜笑呵呵的说道,将蛋糕送入嘴中强装淡定,只是他躲闪的目光出卖了他。 “我……我只是担心这个混账老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龙颜说道,上下打量着吕舒心:“毕竟有这样的一个大美人陪在身边,就算是威哥也多少回有点想法。” 吕舒心的脸又红了。 “只是龙凯这个蠢蛋!”龙颜说道,恶狠狠咬下一口蛋糕,“放着这么一个美人不管,偏偏和一个陌生人聊的开心。” “难道说……”龙颜瞳孔紧缩,震惊之中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扶着下颚自语道:“我哥他喜欢男人?他平时看谭向荣的眼神就很不对劲……” “打住!”吕舒心赶忙叫停,本以为相处了一周的时间,自己对于龙颜这种古灵精怪的性格已经免疫了,没想到她竟然对自己的兄长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猜想,“我很确定龙凯的性取向没有问题。” 不过,这种充满童心童趣的样子吕舒心并不讨厌。 “还能没有问题?”龙颜鼻中哼了一声:“我要是一个人男人,看到嫂子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怎么样这样一个美人抱上床,我哥他竟然无动于衷?这不是性取向有问题是什么?” 吕舒心的脸又双叒叕红了。上到六十岁老妇忍,下到六岁小萝莉,每一个女性都会欣然接受他人对自己美貌的赞美,更何况这种赞美是出自同样是美人的龙颜之口。 只是…… “再美又有什么用呢?”吕舒心叹了口气,望着街对面饭店床前的龙凯看的出神。 龙颜想了想,拉起吕舒心的手臂就像门外走去。 “干什么?”吕舒心惊呼道。 “鲜花是需要绿叶装饰的,美是需要衬托的。”龙颜说道,脸上露出那熟悉的皎洁笑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河登市商业街。 服装店门外围满了好奇的路人,男人们看向店内,眼中无一不带着痴汉一样的目光,就像是一头饿了三天的凶兽看到的近在迟至的血肉一样垂涎欲滴。女人们看着店内皆是带着仇恨与嫉妒,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在店门中的是穷凶极恶的罪犯。 不管是男是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店铺中的少女身上。 头戴金色的镂空发簪,发簪的顶端细小的雕着一个凤凰欲腾空而起,身穿粉色齐胸襦裙,金色的镶金裙边勾勒出层层波浪。白色轻透的羽织能够隐约看清其中洁白如玉的肌肤,脚踩嫩白绣花鞋上用蛋黄绢布编织的淡菊微微起伏,湛蓝色的腰带将少女凹凸有致的身材凸显出来,完美的诠释了真么叫做女性身材曲线。蓬松的下摆随着少女的小碎步轻轻晃动着,就像是在微风细雨中微微晃动的嫩白荷花。脸上轻薄的面纱平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好……好了吗?”少女轻声说道,声音如同飞舞的蚊虫一边细小。 站在他身边的龙颜眉头紧蹙,看着一身盛装的吕舒心,摇摇头说道:“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吕舒心眼角扫过门外越来越多的人群,如果不是脸上的细纱遮盖的容貌,此刻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入。在龙颜连哄带骗加上拖拽和言语诱惑之下,吕舒心不得穿上了这一件看上去羞耻万分的衣服。 人靠衣装马靠鞍,吕舒心在日常的生活之中不怎么喜欢打扮,自然美才是真的没,何须浓妆淡抹?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一个美人胚子,即使不自己打扮光是素颜就能惊煞旁人。现在在齐胸襦裙的装饰之下,更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子。嫩草上的挂着朝露折射清晨的霞,细风惹动淤泥的中和荷叶吹皱一池春水,僻静犬牙阡陌尽头矗立的茅草庭院,所有的这些美好加在一起都不及她不经意间的回眸一鄙。 “对了!”龙颜打了个响指,从一旁的柜子上拿来一把团扇,硬塞在吕舒心的手中。吕舒心在龙颜的演示和说明之下轻柔的将扇子举起在胸前轻轻晃动着。 店门外传来男士的嚎叫声,嚎叫声隐藏微弱的不屑的声音。龙颜双眼发亮,手中拿着租借来的相机,手指在快门的位置飞快的闪动着划出道道残影。 “这一声我们全都要了!”龙颜心满意足的对服装店的老板说道。 老板是一个中年男性,脸上堆积着笑容将账单递过来。 吕舒心看着账单后面一串串的零,长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恍惚之中听到老板说出“免单“两个字,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这位女士能够试穿本店的衣裳,本身就一种报酬了。”老板看着门外的人山人海,脸上的笑容更胜了。 试穿结束之后,吕舒心换上了正常的装束,在老板的帮助下冲后门溜走了。 吕舒心看着手中刚买的衣物,顿时涌起无尽的羞耻感,顺手就要将他们放入垃圾桶中。但是想想围观群众狂热的目光,还有账单后面的一串零,她停住了,小心翼翼的将装着华美衣服的袋子收了回来。 龙颜手上拿着刚刚冲洗出来的照片,贴着鼻子贪恋的生吸一口,一脸享受的样子,那是只有中年大叔才会露出的神情。 “所以带我来买衣服的意义是什么呢?”吕舒心将袋子抱在怀中,带着幽怨的眼神对龙颜问道。 龙颜没有回答,还沉浸在照片上吕舒心的绝世美颜上。 “龙颜!”吕舒心伸手在龙颜的面前晃了晃。 “啊!”“买衣服的意义在哪儿呢?”吕舒心重复了一遍。 龙颜脱口而出,“当然是为了照片……”说出口的那一刻便察觉到不对,立马改口说道:“咳咳,当然是为了增强自信啊。” 自信?吕舒心一头黑线。 “你别不信,”龙颜牵起吕舒心的手,柔声说道,“你穿上那一身衣服,简直就像是仙子一样。你想想刚刚店门外的那些男人,不是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的?这不正好证明了你的魅力了吗,我哥他不是能轻松拿下?”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可是……”吕舒心还想说些什么,龙颜的食指便竖在了她的嘴前,用十分坚定的眼神看着吕舒心:“相信我,现在的你没问题的!” 吕舒心败下阵来,面对古灵精怪的龙颜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颓然点了点头。 龙颜打了个响指,将手中的照片像是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走,现在去找接我哥,我们一起回宾馆。不然我真害怕他走丢了。” 你哥又不是需要主人认领的小狗。吕舒心独自腹诽着,默默的跟上了龙颜的脚步。 第四十八章 段若雪 冬天的风很冷,刺骨的冷,就算是如今的街道上没有积雪,只有稀稀落落的水坑散落在道路中间。 段若雪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游荡,直到腹中发出如同鼓捶的生硬,她才想起从昨日开始自己已经地税未尽。 走到一家食品店门口,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老板脸上带着公式性的微笑,当他抬起头来的,看到段若雪锁骨上的纹身的时候,哪一张纵横满是皱纹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晦气。”老板骂了一声。平时来店里的大多数都是非富即贵的豪绅,寻常人对商品柜中的价格望而却步,根本没有迈入店门的勇气。但是自从一年之前,除了日常的熟客,店里多了一些陌生的不速之客。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河登市的城市设施根本没有办法养活那么多的流民,在饥寒交迫之中也横死街头的不计其数,无奈为了生存,很多人强行闯入了饭店之中,不管之前他们是如何的和善,在饥饿和死亡的威胁之下也只能换上凶杀的面孔。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有愿意去偷去抢呢? 显然这家店的老板根本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就算是他愿意去想,也不会在乎,他只看到了自己的门板被砸烂,精心装饰的店面被砸的细碎,一个个视若珍宝的食物被粗暴的抢夺。 老板拿起身边的扫帚就往段若雪的身上招呼。“哪里来的奴隶,去去去,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段若雪掏出钞票,刚想要说什么,老板便毫不客气的将她推出门外。 碰!房门关上了。 “我不是流民。”段若雪对着冰冷的门板自语着,“我会付钱的。” 只是,除了耳边呼啸的风声,根本没有任何的回应。 她转身又投入了风雪之中。 自从一个月她得知了自己克隆人的身份的时候,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温暖都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段若雪心中不自觉的回想起父亲的样子。 段宏光,我的父亲……应该说是那个曾经夭折婴儿的父亲,眉慈目善的样子。母亲……何芷柔因为难产而死,与她腹中的婴儿一同去了那个世界。段宏光每天很晚才回家,身上总是有一种酒水的味道,虽然嘴上说着是去应酬,但是段若雪很小的时候便从他领口的胭脂粉上看出了父亲在说谎,不过段若雪从来不在意。尽管父亲在外面花天酒地,但从来没有一个举止亲昵的女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要自己在空闲的时候提出想要玩耍的要求,他总是会毫无条件的满足自己,任何时候,任何任何地点,只要自己有需要,父亲总是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在生活方面,他是一个完美的父亲,在学习和修行方面,他又是一名严厉的老师,有一次因为长时间拿剑磨破了手掌,想着父亲祈求停止修炼的时候,父亲没有答应。段若雪现在还记得当时父亲脸上的样子——在看到伤口的那一刻先是心痛,随后两只厚重的眉毛因为矛盾而扭在一起,就像是解不开的绳结。在要求自己继续训练的时候,他的双拳紧握,手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就算是自己是一个克隆人,哪个男人依旧毫无保留的爱着自己,用他厚实的肩膀抵挡外界所有的风霜雨露。只是……他爱的真实的自己吗?还是那个已经夭折的婴儿。 在知道自己是克隆人之后,段若雪每次看见父亲望向自己的眼神,都觉得那不是在看着自己,而是在透过这幅皮囊,看着那个本来应该健健康康长大的,他原本的孩子。 父亲……或者说这个自己叫了二十年父亲的男人,如今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称呼他。甚至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脸上每一片肌肉的牵动都像是身体自作主张的表现,这种表现绕开了自己的灵魂,是那个曾经夭折婴儿本来应该有的面貌。于是,自己选择了逃避。 这种感觉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朋友,同学,老师,甚至是家中的保姆,看向自己的眼神都让段若雪有一种错觉——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分割开来,而这具身体并不属于自己。 他们只是在注视这身体原本的主人罢了。 东风吹过,段若雪不受控制抖了抖,在冬天穿着夏天的装束,这是她刻意为之。并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特殊的保暖手段,伸出寒风之中她能感受到和正常人一样的寒冷。 这只是一种宣泄。 曾因也想过一了百了,去哪个婴儿所在的世界,当面的问问她——什么这么快的离开?自己和她究竟有什么不同?结果在重重原因之下没能如愿。往后每一天都在折磨之中度过:心中的那些疑问就像是一头饕餮巨兽一样吞噬者自己的心神,精神被摧残的破败不堪,原本完整的心里已经是千疮百孔。她想要宣泄,让那个毁灭了自己的心灵的怪物从内心中走出来,让这个世界感受他尖锐刺耳的咆哮,感受到比世间一切刀刃都要锋利的爪。 只是,她不能。 她只能任由这怪物摧残自身,活着像是现在这样——用肉体上的痛苦来掩盖心灵上的创伤,两向对冲,让已经支离破碎的心灵镜子重新拼凑在一起。 恍惚之中,肩膀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哦呦,你怎么看的路啊!”一声娇呵声响起。段若雪回过头来。 龙凯揉着肩膀,脸上带着戾气,看到那人一双空洞的眼眸,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一时间怒上心头。 “对不起。”段若雪对着龙颜鞠躬说道,态度诚恳挑不出任何毛病,龙颜愣了一下,原本准备好的污言秽语堵在嗓子说不出来,这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算了算了,本小姐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龙颜摆摆手说道,又看了一眼对方身上淡薄的衣衫,思忖片刻将身上的黑色风衣脱下来套在对方身上。 “多穿一点,别着凉了。”龙颜说着将身上的风衣套在了段若雪的身上。段若雪一愣,感受着风衣上残存的温度。 “你不是河登市本地人?”段若雪惊讶的问道,刻意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数字纹身。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来历,但是段若雪十分肯定的是对方已经不是河登市本地人,原因就是她对待完全陌生的自己的态度。 在正常的生活之中,谁会在乎阿猫阿狗的生死,或许有些人充满善心的会在流浪的小猫小狗面前放下一些足以果腹的食物,但是大多数人对于这些街边又脏又臭的畜生不屑一顾。奴隶在河登市的地位,便于宠物猫狗相差不多。他们没有人权,或许会有一些心里善良的少年少女对锁骨上纹着数字的奴隶面带微笑,只是因为他们与自己有相似的外貌。在街道上经常能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一名男子对待普通人彬彬有礼,言谈举止流露出的是良好的家教,但是在面对锁骨上带有纹身的奴隶的时候有换了一副嘴脸:又打又骂,嘴里满是污秽之词。而河登市的居民对这些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这也是为什么段若雪穿着单薄衣衫走在大街上,始终无人问津的原因:一个奴隶的生死,有什么好在意的?在城南的贫民窟,每天都会有数十名没有主人的奴隶因为寒冷或饥饿而死亡。就算是在正常人家中的地下室,或多或少也会埋着一两具带着数字纹身的尸骨。只要证明了他们是奴隶,主人家便根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陌生人的善意便先的十分突兀,或者说……温暖。 龙颜眉头一皱,很不符合美女形象的咧了咧嘴,手指轻轻触碰段若雪的锁骨,看清了那纹身的全貌:00001 “好难看。”龙颜嫌弃的说道,“身上干干净净的弄上这种东西干什么?难得这么漂亮的一张脸。” 同样的话,如果是一名男性说出来,段若雪一定会扭头就走。但龙颜同样是一名女生,带着骚扰意味的话语在对方的口中更像是一种夸赞。 段若雪笑了,虽然她已经忘记了上一次微笑是在什么时候,只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龙……颜……,你跑这么快干什么?你哥他又不是兔子,跑不了的。”声音由远及近,吕舒心双手拿着袋子跑了过来。显然是双手的物件限制了她的速度。 但当她看到段若雪的时候,脸上变了颜色,冰冷了下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 龙颜看看吕舒心,再望着段若雪,试探的问道:“你们认识?” 吕舒心也不答,牵着龙颜的手就像饭店门口走去。眼前这个姑娘明显对舞林市来着抱有敌意,自己也不必多说些什么。 “对不起。”又是一声鞠躬道歉。 “我对我之间的言语道歉。”段若雪说道,态度诚恳。 看到对方诚心诚意的样子,吕舒心冰冷的面容稍稍缓和。在她身边的龙颜则是跳着来到两人中间,拉着她们的手放在一起。 “这不就行了吗?”龙颜笑嘻嘻的说道,“有什么误会解开了不就行了?嫂子你也别板着脸,这位女士……” “我叫段若雪。”段若雪微笑着说道,龙颜的样子就像是寒冬过后的第一缕春风,让心中的寒冰有了融化的迹象。 “我叫龙颜,这位是吕舒心。”龙颜介绍说道,“我们都来自舞林市。” “嗯,我知道。” “你为什么穿的这么单薄啊。” “那是因为……” “我知道了!因为你的衣服被人抢走了对不对?” “……差不多。” “你家住在哪里?” “在……” 龙颜和段若雪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龙颜滔滔不绝,段若雪一句一句的应答着,虽然都是一些繁琐的问题,但段若雪的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的表情,那淡淡的微笑一直挂在她的脸上。 她能感觉到,在这段岁月之中被淡忘的那一部分正悄然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血液重新开始流淌,眼中的世界随着龙颜的笑容会重新出现了色彩,不再是灰暗绝望的颜色,就像是乌云的最深处,久违的阳光照射下来,打在自己的身上。 段若雪感觉到寒冷了。她裹紧了身上黑色的风衣。 “咦?”一道粗狂声音突兀的闯进来。一名男子旁若无人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壮汉。男子十分无礼的单手抬起段若雪的下巴,看清了他锁骨上的数字。随机仔细打量着段若雪,眼中是毫不掩饰如同饿狼一般的目光。 “干什么!”龙颜上前拨开男子的手,怒视着他。 男子啧啧说道:“好货,真是上号的货色,这样的货色很久没有遇到过了。”随后他转向龙颜,向一个绅士一样脱帽鞠躬,指着段若雪,对龙颜说道:“这位女士,她是你的奴仆吗。” “什么奴仆啊,她是我的朋友!”龙颜对着男子吼叫到。 在河登市,奴隶是没有任何人权的,他们是货物,是所有人玩弄的对象,一个锁骨上带着纹身的人,无论男女,在大街上就算是被人活生生打死,凶手也不会受到制裁。最严格的惩罚,也不过是给打死奴隶的主人赔偿一笔巨款罢了。 在这里,奴隶的地位和宠物相同,而锁骨上的纹身便是奴隶的象征。 男子并不意外,龙颜娇贵的样子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像这些在温室中成长起来的花朵,心中还没有形成一个明确的阶级概念,但这丝毫不妨碍她身边女子奴隶的身份。那姣好的面容自己平生难见,要是放到奴隶市场上一定能买一个好价钱。 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男子说道,心中的一团火焰已经难以遏制,一只手伸向段若雪的胸口,一边对龙颜说道:“价格可以谈,你要多少我都可以……啊!”平静的语气化成惨叫,男子脸上猥琐的表情已经被无尽的惊恐所取代。 只见他触碰到段若雪的那只手臂已经发生了变化:表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原本黄色的皮肤一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化,先是变得白惨白,能够清晰的看到每一根血管,红色的动脉和蓝色的经脉纤毫毕现。红与蓝堆积着,不到眨眼便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色,紫色逐渐变深,逐渐转为深邃的黑,如果不是手臂上端连接在身体上,乍一看上去像极了一根烧黑的木炭。 那是冻伤的痕迹。 段若雪面无表情,食指微屈在黑炭一样的手臂上轻轻一弹。“叮”的一声脆响,那手臂就像是堆叠的积木一样轰然倒塌,破碎成一块一块。 “你想死吗?”段若雪轻声问道,周身被蓝色的真元包裹,气温骤降空气中的水雾凝结成点点雪花飞舞,平静的话语在男子听来却像是从幽深的永夜地狱中传来。 “屮!”男子骂了一声,惊恐的指着段若雪歇斯底里的喊叫着:“给老子废了她!” 砰!几名壮汉还未动手,身边饭店的落地窗便碎了,从中飞出一个空啤酒瓶,不偏不倚正中男子的头顶,瓶子破碎玻璃渣散落一地,在男子的头上留下一个瓶盖大小的血洞。 华魏成怒吼着冲了出来,身上腾起熊熊的火光。还未等眼前的壮硕男子反应过来,就已经一拳轰在他的胸口。壮硕男子的胸口肉眼可见的塌陷下去,横飞出去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墙壁凹陷下去,蜘蛛网状的裂痕想着四周蔓延。 眼前群壮汉,修为最高的不过是后天境界,哪里是先天二重华魏成的对手。那群人在华魏成的面前不堪一击,同样是壮硕的身材华魏成的身体中好像蕴藏了无穷的力量,如狼入羊群一样不到片刻,除了其中一人见势不妙早早的溜走了,其余与男子同行的五六人全都被华魏成打倒在地。看的龙颜张大了嘴巴。 “你的熟人?”龙颜对段若雪问道。 段若雪点点头,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华魏成啐了一口,转头看向段若雪,刚想说些说什么,便愣住了,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她的面前,双手摁住段若雪的肩膀,像是看初次见面那样上下打量这位发小,张了张嘴巴,他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震惊,更多的是难以言表的喜悦。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华魏成终于开口说道,其中夹杂着难以置信的兴奋: “你……笑了?” 段若雪点了点头。 健壮的身躯,刚毅的面容,两行清泪顺着华魏成脸上的棱角流下,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用手臂擦拭去脸上的泪水,平复了心情。微笑着看着段若雪,那一双眼眸中还残留着些许液体,像是晶莹的琥珀那样闪烁着光泽。 “回家。”华魏成牵起段若雪小巧的手,冰凉的手掌渐渐的暖和起来,“段叔叔还在家里等你呢。” 段若雪看向龙颜。 “去去。”龙颜笑着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从街角涌来二三十人,他们的手中或是拿着钢管长棍,或是拿着刀刃。 “就是他们!”人群首部一人说道,如果流行观察,他正是之前在华魏成大杀四方时悄悄溜走的那人。那人面色狰狞的说道,指着地上的断臂男子说道:“就是他们断了李哥的一条胳膊。” “干死他们!”人群中发出一声怒吼,乱糟糟的混做一团冲了上来。 华魏成眼中杀机浮现,虽然年轻,但他也是曾经上过战场的人,眼前这帮小混混虽然气势汹汹,但在他看来确实一帮乌合之众。但他们人数众多,进入出门匆忙没有带趁手的兵器,要将他们尽数解决恐怕是要费一番手脚。 “走啊,等什么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龙凯迈着悠闲的步子从饭店的正门中走出来,打了个酒嗝。之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赶紧回去,让长辈等太久可是大不敬。”龙凯说着,身后的小混混已经冲到的身前,最前方的那人挥舞着手中的钢管对着龙凯的后背砸下。 之间龙凯悠然的一个闪身,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如在后院散步一般优哉游哉的躲开了钢管,紧接着手肘向后一推。看上去随意的一肘正巧集中了那人的肋骨,那人面露痛苦的神情躺倒在地上。 “看上去很好玩的样子!”龙颜双眼放光,欢快的叫了一声,同样加入了“战场”。吕舒心长叹一声,将手中的袋子轻轻的放在地上,跟上了龙颜的脚步,两道金色的光芒闪烁着,所到之处无异不是人仰马翻,一片哀嚎。 “注意点不要闹出人命。”龙凯对着冲入人群的两人高声说道,随手将一名小混混摔在地上。 华魏成哈哈大笑起来,配上眼中残留的泪水,看上去有些滑稽:“你们是来参加交流赛的?” 龙凯没有回应,只是耸了耸肩。 华魏成看着龙凯,有看了看在人群之中左突右撞的龙颜,“我很期待在明天的赛场上遇到你们。” 第四十九章 往事 夜晚,龙凯躺在床上,手中的手工刀以眼花缭乱的速度翻动着。一瞬间,龙凯手指停下了,捂着刀柄在手臂上留下一深可见骨的伤痕,血肉外翻能够看到窗口处苍白的边缘,猩红的血液将一厘米深的沟壑填满,只是还没等血液留下来,绿芒一闪,顷刻间伤势就恢复如初。 龙凯自认为不是一个嗜杀的人,或者说他刻意让自己忘记那些让鲜活血肉撕裂的快感。他希望是平静的生活,就像他怀念重生之前的那片土壤一样。 只是血淋淋的现实不断在提醒着他——想要回到那种平静的生活是不可能的。舞林市战场上的尸横遍野血光冲天,来往河登市途中巴士上的森森白骨,还有……今日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恸哭的人群。 就算是没有武学修为,生活在城市之中的芸芸众生也可能面临死亡的威胁。他们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有。死者已经长眠,而生还者余生都要饱受失去亲人朋友的痛苦。 若是自己有重新选择的机会……龙凯想着,眼神凶狠了起来,将手中的手工刀掷出,连同刀柄一同没入墙面。 如果在选择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舍弃那些悲天悯人的思想,从二十多年以前,自己抱着女婴在雪地中艰难前行的时候,便注定了今日要做的一切。 心中没有了阻碍,龙凯掀起被子盖住了头。 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立刻,马上,睡觉!龙凯心中想着,却迟迟不能入眠。 “三个7。” “三个2。” “王炸!我又赢了。” 龙凯躺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即使是这样身边嬉闹的声音依旧能够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为什么输的总是我?” “谁叫你那么老实,心里想的全都写在脸上了?” “纸条呢?贴上快贴上!” 终于龙凯忍无可忍,掀开被子一脚踹开卧室的们,对着客厅大喊一声:“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屋中的三人抬头看向龙凯。 龙颜和武巧儿坐在沙发上,身边成堆的零食应该是武巧儿带来的。谭向荣坐在她们对面,原本英俊的脸上贴满了纸条,几乎看不到他原本的样貌。 “这才刚刚入夜,离睡觉的时间还早呢。”龙颜仰着脸说道。 “就是就是。”武巧儿附和着,忽然转头对着谭向荣喊道:“别耍赖!我看到你换牌了!” 谭向荣缓缓的将手中的偷摸拿起的纸牌放下,“切,这都被你发现了。” “你这也太明显了,大哥你当我是瞎子吗?” 龙凯用力拍打着墙面:“喂喂喂!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龙颜不满的说道:“婆婆妈妈的像一个老妈子一样,老哥你是更年期到了吗?” 龙凯气的头上青筋暴起,怒吼道:“老子才二十五,离更年期还有二十多年呢!”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龙颜掏掏耳朵,将一张牌摔在桌面上:“一个3。” “龙颜!” “知道了知道了!你要是实在觉得吵的话,不如出去走走?或者去我们房间睡都行。喏,钥匙给你。”龙颜说着头也不抬,将钥匙丢给龙凯。 龙凯无奈,只能默默的走出了房门。 明天交流赛就开始了,希望他们不要太兴奋玩一个通宵,耽误了正事。 等等,一个通宵? 龙凯打了个冷颤,想到了在一个月之前,龙颜与谭向荣所表现出的种种奇怪的迹象。他看向紧闭的房门,仿佛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疑似情侣的两人正在做一些只有成年人才懂得的事。 淦! 龙凯猛的推开房门,一个大步上前,将桌上的扑克牌斯抓起一把抛向窗外,“现在出去,立刻,马上!” “你有病啊!” ……………… 在夜晚,从河登市的东门进入,走过不到千米的距离,头顶就会被一篇巨大的阴影笼罩。 接着朦胧的月光,能够隐约的看到铁栅大门挡住了去路,栅栏向上延伸到顶棚,顶棚很高,若是横着摆放让六量货车通过也绰绰有余,在镇中央竖起一根柱子,其上好像有些什么在夜色之中看不真切。直到有名贵的轿车从身边试过,才能接着车灯的映射看到那是一个龙飞凤舞的“鸿”字,这字笔画厚重有力又不失飘逸,一看便是出自名家的手笔。 只是,千万不要因为好奇而想着进入其中一探究竟。虽然四周安安静静没有任何的声响,连远处住宅区熟睡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只要靠近大门百米的距离,就会有寒光划过脖颈,无声无息之中地上多了一具尸体。等到白天的时候,地面上干干净净不留意一点痕迹。 若是有熟人陪伴,倒是可以进入其中一探究竟。走入那不知道是否是为了庞大巨人而建造的大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静谧的河流,河流不宽,抬腿便可以迈过去,水流却格外的清晰,即使是在朦胧的月光之下依旧能够看到其中手指长短的小鱼,空游无所依。河岸上稀稀落落的种着竹子,靠近一些能够甚至能够闻到在这片土地上消失了近百年之久的植物汁液的清香。这些人工产物在家不菲,若是放在黑市上,仅是一根竹子的价格都能让一个普通人一生衣食无忧。 河道两边,零零散散的坐落着一栋栋房屋。如果不是有人提醒,根本不会想到这些看上去像是公寓一样的房屋只是某一户人家的别墅。 这里是鸿儒区,和黑匣一样,是贵胄豪绅们的聚集地。 段家的别墅中。 段宏光正坐在自己的书房中,望着桌上的相片看的出神。 照片也是在书房中拍摄的,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站在中央,一头乌黑的秀发梳成大背头中潜藏着几根白丝,一身西装打理的一丝不苟,方正的脸上自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却带着甜美的笑容看向镜头,在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女,手上缠着绷带,穿着整洁干净的白裙,靠在男子的肩头同样带着甜美的笑容。 照面中的男子与坐在书桌前的段宏光有九分相像,如果忽略那额头的皱纹,满头华发与颓然的目光的话。 一名仆从走了进来,弯着腰恭恭敬敬的说道:“老爷,商会会长他在客厅等您。” 河登市商会之中,仅是段宏光一人便贡献了五成的会费,因此就算是会长也对他毕恭毕敬。 段宏光眼皮抬了抬,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告诉他,我有病在身,让他改日再来。” 仆从依旧弯着腰没有动作。 段宏光眉头一皱:“怎么?” “我就是这样告诉他的,可是……可是会长他说一定要见您一面。” 段宏光笑了,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让人轰出去,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教你么?” 仆从张了张嘴,一咬牙最终还是决定将心里话说出来:“老爷,那可是会长……” “出去。”段宏光说着,再次看着桌上的相片。 二十三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段宏光心中想着。 二十三年前的段宏光还不想现在这样有钱,但他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年轻美满的妻子。二十三年之前,自己的儿子才学会走路,小女儿也刚刚出生,当看到自己幼小的女儿躺在婴儿床上的时候,那没有任何杂质带着纯真笑脸的人儿向自己伸出稚嫩小手的时候,段宏光心中是无以复加的幸福和满足。就算是自己的人生至此为止,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可能也不会有任何的遗憾了。这是段宏光但是的想法,没曾想一语成簇。 妻子的死亡对外宣称是因为劫匪闯入了家中,只有段宏光自己知道,那是竞争对手在暗中作祟,在一片血泊之中,坐上带着威胁的话语的字条曾经让他一度失去理智。 妻子死了,刚出生的小女儿也难道毒手,只有因为调皮而藏在天花板中的儿子逃过一劫。 在这种情况下,当时的市长魏波豪找到了他。 市长是段宏光的贵人,即使他如今已经入土段宏光还是感激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如果没有魏波豪,自己也不会拥有现在这样庞大的家业,如果不是魏波豪,自己的女儿也不可能死而复生,而自己可能一生都沉浸在失去女儿的悲痛之中。如果不是魏波豪,自己也不会有机会将那个害死妻儿的罪魁祸首一块一块的放入油锅。 一想到女儿,段宏光原本已经干涸的泪腺仿佛有换发了生机。克隆出原本去世女儿的头两天,他确实是将这个幼小的孩子当做那个曾经夭折孩子的替代品,克隆人怎么能取代本尊呢?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让自己因为妻儿逝去而空洞的内心填充一些虚假的血肉罢了。 只是当那个幼小的克隆孩子饿到哭喊,自己不耐烦的将奶嘴放嘴她嘴中,而她的脸上流露出自己曾经见过的纯真笑容的时候,段宏光才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她不是什么克隆人,她是我的孩子。这样的想法在段宏光的心中浮现,一直持续到今天。 想到这里,段宏光有些神伤的揉了揉眉心。从女儿段若雪知道自己是克隆人的那一天起,她便再也没有回过家,而是寄住在华魏成的家中,他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见到女儿了。除了思念之外,更让伤心的是段若雪离去那日对自己所说的话。 “你不是我的父亲!” 可你是我的女儿啊。 话还未出口,段若雪便摔门而出,至今没有回过家。 咚咚咚,房门敲响了。 第五十章 小时候 “请进。” 看到来人,段宏光愣了一下,然后是意想不到的狂喜,他猛的站了起来,身下古木材质的椅子摔在地上也丝毫不在意。 段若雪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男人,只是一个月不见,他的面容比起以前更加的苍老了。 华魏成从后背轻轻的推了推段若雪。 “我回来了。”段若雪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你……”段宏光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愿意回来了?” 段若雪点点头,抬起头用复杂的目光看着着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男人,说道:“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段宏光的心跳漏了两拍,只是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平静的说道:“向从前一样就好。” …… 华魏成等在门外,将空间留给了父女两人。 试想一个月之前,在段若雪得知自己是克隆人的时候,整个段宅几乎吵翻了天,即使是住在鸿儒区另一头的华魏成都能听得到段若雪歇斯底里的咆哮声音。现在呢?书房之中安安静静,隔着墙壁偶尔能够隐约的听到喃喃低语和啜泣声,显然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华魏成有些感慨,段若雪也曾经问过他:我究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还是一个完完整整独立的——人? 华魏成:你所谓的“人”是什么? 段若雪:不可或缺,独一无二。 华魏成沉思片刻:你是。 段若雪:你说谎!明明还有一个与我完全相同的人,只是她在二十多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华魏成不是不能理解段若雪的担忧,这是一个生物科学发达的年代,但与百年前相比,却少了太多的约束,虽然科技在发展,但是思维上的很多问题还没有解决,什么是“人”?这个看上去很深奥的哲学问题,实际上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答案——独一无二。不同的外貌,虽然相似但是在细微地方千差万别的思维方式,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生活习惯……所有的这些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东西,就像是方格纸上横横竖竖的线条,将每个人区分开来。 只是现实中克隆人的出现,让这方格的界限变的模糊了。只要创造者愿意,克隆人能够完全复制本尊的一切,相同的生活习惯,相同的思考方式,连记忆都有可能是虚假的造物。人与人之间的界限便的模糊不清,一个克隆人能够毫无障碍的融入本尊的生活环境,而本尊呢?也可能被遗忘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即使悄无声息的死亡,尸体已经发臭。 可如果是这样,克隆人和本尊的区别在哪呢?同样思维,同样的外貌。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本质上得不同了。若是正常生育的人类,在社会上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挫折,总是有父母当做自己坚实的后盾,就算是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只有父母是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可能克隆人不同。被植入的虚假记忆,被捏造的虚假人生,只因为他们不是自然生育的产物,没有帧真正意义上的父母,没有一片能够天然依靠的港湾。克隆人也是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悲欢离合,就算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人生一样,没有人愿意一出生就成了别人的替代品。 这正是段若雪焦虑的地方。 华魏成正想着,身后书房的门打开了。段若雪从中走了出来,红肿着双眼。 “和伯父聊得怎么样?”华魏成问道。 段若雪抬起头,眼中还是想从前一样暗淡,只是其中已经多了一些不一样的光泽,虽然这种光泽很微弱几乎难以察觉。 她没有正面回答华魏成的问题,说道:“陪我走走。” 两人在略显空旷的草坪上漫步者,沿着河岸逆流而上。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很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河流的尽头,清澈的水流从假山之中平喷涌出来,在河床之中逐渐平息了。 “你还记得这里吗?”一一直沉默的段若雪终于开口了,指着眼前的假山说道。 “当然记得。”华魏成说道,当看到这假山的时候,他的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笑容,“我们小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玩耍,那个时候你比我这个男孩子还调皮,看水从假山里头流喷出来,非要将这些石头撬开看一看其中的原理。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不行,最终还被段伯伯臭骂了一顿。” 段若雪也笑了,小的纯真,悲伤她那忧伤的眼神,颇有一种忧愁的美感。“你还说我?你挨得教训可不比我少,我只是被父亲骂了一顿,而你可是结结实实挨了顿打,连续一周屁股都是红肿的。” 听到这里,华魏成脸红了,他想到了当年,自己被老爹揍得下不了床,光着屁股在段若雪面前哭着喊着的场景,当时年龄还小,没有什么男女的概念,现在想来实在是臊得慌。 两人走到假山的背后,在这里有一株小树苗,树苗不过是手掌大小,其上两三片树叶向四面八方舒展者,只可惜他还没有长长参天大树,就与野外那些林木一样,已经石化了。灰蒙的色调咋一片有苏塑料装扮的草坪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谭向荣看着已经石化的树苗,不仅叹息一声:“可惜了。” 段若雪也看着树苗陷入了回忆:“我记得这是我们小时种下的。” 华魏成回答道:“当然了,那是段伯伯从公司带回来的经过特殊处理的苹果,那时候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食物,一人一半吃完之后还是尽兴。” “苹果太甜了,我不喜欢。”段若雪说道。 “但是却很喜欢那种甜甜的味道。”华魏成说道,“苹果只有一个,当时我还很天真,觉得再来整整一筐都能吃得下,但是有不好意思直接向段伯伯开口。还是你的主意,说将苹果种子种在这里,万一没有和野外的树一样石化,以后我就可以有数不尽的苹果吃了。” “那个时候你是真的贪吃。”段若雪掩面笑道:“虽然现在也一样。” 华魏成脸又红了,有些恼怒的说道:“别说我了,你还不是一样?当时还问我为什么可以站着尿……” “停!”段若雪连忙叫停了他,及时这里没有外人,在发小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小时候的黑历史还有一种极度羞耻的感觉。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越来越大,在草坪的上空不断的回荡着。 忽然之间,段若雪止住了,华魏成也停止了笑容,沉默再次蔓延在两人之间。 微风吹拂,若是在真正的平原上,这个时候能够嗅到泥土的芬芳,如果运气好,遇到一个晴朗的天气,就能够看到阳光打在嫩草上,每一片草叶都能透过阳光,有着如同琥珀一样绚丽的色彩,摇曳中带着灵动,充满生机。只是如今,是能接着附近豪宅之中微弱的灯光,看到那些如僵尸一般虚假的塑料草坪,以微弱的幅度来回晃动。 “如果那个女婴没有夭折的话,你与她之间也会有同样的回忆。”段若雪说道。 “但是她已经死了。”华魏成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说完便觉得不妥,这样太不尊重死者,尤其还是对一个年幼的婴儿来说,他接着说道:“不存在的假设是没有意义的。虽然你身体中的基因都来源于她,但是此时此刻,这个世界上在没有一个和你完全相同的人,不用在担心什么。” 很显然,华魏成的这番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段若雪仰望着天空,在西方的天空中一片通红,那是城市中的灯火阑珊映照了深邃的夜空。 段若雪忽然说道:“是啊,此刻的我是独一无二的,但是过去呢?未来呢?如果现在的我死了,我的父亲……是否会因为与那个女婴夭折的时候一样,在克隆出一个与我完全相同的个体?” 华魏成心头一颤,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以他对段宏光的了解,那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完全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他自己思考了一会儿,盯着段若雪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道,“若是有一天你真的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会和你一同去的。”说着他笑了,笑的像是一个孩童一般,“没有你,我绝对不会独活。” 段若雪皱了皱眉头:“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怕什么?人总有一死,没有人能够永生。”华魏成脸色坦然,继续说道:“所以啊,若是你以后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质疑,在暴风骤雨之中迷失了方向,完全可以以我作为你的灯塔。我,只属于你一个人。” 段若雪没有说话,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如同岩浆一样滚烫,已经沉寂了很久的心田有一束光芒照射了进来,在光束照亮的不过巴掌大小的地方,一朵鲜艳的玫瑰怒放者,只是从前心中的氤氲将它隐藏了起来而已。 段若雪顷刻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用说笑的口吻说道:“你这算是告白吗?” “啥?告白?”华魏成疑惑的说道,大手一挥说道:“别逗了,我只是讲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 段若雪像是吃了一团泥巴一样,有一团浊气堵在胸口,她有些赌气的说道:“所以呢?你心里的想法就是喜欢我?” “我喜欢你?开玩笑,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华魏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捧腹大笑,话音未落,段若雪甩开了他的手,气愤的向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华魏成愣了一下,就算是他再笨拙也看出来段若雪此刻已经生气了,他赶忙追上前去,“好好的生气干什么?” 段若雪板着脸,没有回答他。 华魏成急的抓耳挠腮,但是不管他怎么追问,段若雪依旧是没有回应,比直的走向家的方向。 第五十一章 两个境界 两人一前一后,比起来时的速度要快上不少。 这个时候,前方传来惨叫。 两人停下了脚步。看着惨叫传来的方向。 “那是魏无贤的府邸。”华魏成说道。 段若雪一声不抗,向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华魏成连忙跟上。 走进了,这才能看到哪里发生了什么,一名女子被绑在钢铁制成的脚手架上,衣衫鲜红破烂看不出原本的样式,只能通过粗糙的材质判断它的主人并不富裕,翻转的血肉透过破烂的衣裳露出来,其中有些伤口已经发黑,应该是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所致。还有些伤口是崭新的,鲜血涌出,如常年无人打理的壁虎一样爬满了脚手架,褐色与红色的液体混合在一起,远看就有一种冻彻心扉的冰凉扑面而来。在锁骨的位置,能够从残存的皮肤上看到数字纹身的样式。 一名年轻的男子站在脚手架前,他的样貌与魏无贤有七分的向像,手中挥动的长鞭啪啪作响,抽打在女子的身上。 女子惨叫者,声音嘶哑,眼神暗淡,只有在长鞭落在身上的时候才会因为疼痛而获得短暂的清明。 “停手!”段若雪怒喝一声,从男子的手中夺过长鞭。华魏成也手疾眼快,讲那可怜的女子从脚手架上救下,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段若雪怒视着眼前之人,“魏无忠,你真是给你们老魏家丢脸!” 同样是住在鸿儒区,又是同样的年纪,三人从小便认识了,只是与段若雪两人不同。前任市长魏波豪老来得子,直到五十岁才生下了魏无忠这个小儿子,因此对他是百般的宠爱,不管是怎么过分的要求,就算是想要吃人肉都会尽力满足,在这种溺爱环境下长大的魏无忠,性格也是扭曲到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飞扬跋扈,行事肆无忌惮,曾经还想对段若雪行不轨之事,但只是一个酒囊饭袋又怎么会是段若雪的对手,当场就被打的掉了几颗牙。 只是,虽然错的是魏无忠,最后收到惩罚的却是段若雪,她被关在家中真正两个月没有出过房门,这还是她的父亲段宏光跪在在市长面前苦苦求情的结果。 前任市长曾经放出话来,年轻人之间有矛盾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动手动脚,如果再有下次,就算是魏无忠掉了一根毫毛,他会将段若雪永久驱逐出河登市。虽然魏波豪已经死了,但他的继任者魏无贤同样也是魏无忠的家人,会也不知道前任市长所说的是否有效。 当然了,段若雪不在乎这个。 魏无忠咧嘴一笑,露出他那洁白道与常人迥异的牙齿,用极其放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段若雪,那目光好像要穿透衣衫。他两三步上前,鼻尖几乎就要触碰到段若雪,随后用极其挑衅的语气说道:“我就是喜欢这么玩,她叫的越大声我越是兴奋。怎么,你也想试试?”说着他的,目光飘向段若雪的锁骨。 这样的挑衅让段若雪怒不可遏,额头上青筋暴起,真元运行起来,周身泛着寒霜。 看到段若雪动了真怒,魏无贤反而更兴奋了,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来打我啊,来,往这儿打。” 四周的空气瞬间寒冷了下来,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连脚下的草坪上都覆盖了一层薄霜。淡蓝色的真元在段若雪的手上汇集,她向着魏无忠伸出了手。只要带着蓝色真元的手掌触碰到魏无忠的身体,就能在顷刻之间冻结他的左臂。 没有任何的征兆。“铮”的一声脆响从身边响起,紧接着,长剑划过,在屋中微弱的灯光的泛着下发散着幽幽寒芒,在中途银色的寒芒中骤然带上了熊熊的火焰,挡在了魏无忠的身前。 滋啦!像是烧红的玄铁猛的放入水中的声音,在火光月寒霜触碰到一起,水分蒸发,段若雪的身边顿时笼罩着一片氤氲白雾。 一个男子不知道从何处出现在魏无忠的身侧,一米九的大个子却样貌平凡,一头如鸡窝一样糟乱的头发,满脸的胡渣看上去很久没有打理过了。穿着一身有些脏了的长衫,如果将他放在街上了,身边在摆上一只有缺口的破烂旧碗,便于乞丐看不出什么分别。 前提是无视他手中的长剑与身上先天四重的修为的话。 “少爷。”男子对魏无忠说道,“这里不安全,请回屋。” 啪!回应他的,是一声响亮的巴掌。 魏无忠指着男子的鼻子骂道:“贾向,你这只老狗,谁让你出来的?” 唤做贾向的男子脸色依旧平静,弯着腰,再次用恭敬的语气说道:“请少爷回屋。” “特么的敢顶嘴了?”啪!又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魏无忠神色狰狞的骂道:“你就是一条狗!我让放你出来的时候你才能出来咬人,没有我的指令,你就只能在狗窝里呆着,懂吗?” 面对魏无忠的辱骂,贾向的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应了一声“是”。 贾向转身看向她,从十年前开始,他便已经是魏无忠的护卫了,这十年的时间,贾向见过了太多魏无忠犯下的暴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所守卫的这名少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但是他还是在这么做着,因为市长给自己的工资实在是太高了。每个月的所发放的工资,不仅能让自己的女儿接受更好的教育,让自己年事已高的父母享受天伦之乐,还能让自己的妻子为她自己置办几件像样的衣物。 贾向也是有家庭的人,每次当他见到魏无忠施暴的时候,也会产生上前阻止的想法,但却被他硬生生的忍住了。与自己家人的生活相比,旁人的一切,不管是生命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贾向对于自己身后的少爷没有什么归属感,更谈不上什么忠诚。一切都是工作罢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他只能做着违背良心的事情,就像现在一样。 “你们说完了吗?”段若雪冰冷的声音响起。 眼前的段若雪贾向是认识的,在鸿儒住了十多年的时间,每一栋别墅之中有哪些自己招惹不起的角色他记得一清二楚,少女和他身后的华魏成便是其中之二。 前提是在少爷的生命安全没有收到威胁的情况下。 像今日这种情况,老爷——也是前任市长魏波豪曾经特意交代过,不管是谁想要伤害魏无忠,格杀勿论,不管是谁,事后都不会追究贾向的责任,虽然魏波豪已经死了,但是他的继任者同样是魏家的人,之前的那条命令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这么想着,贾向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段若雪,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先天二重的武者。若是再过五年……不,或许再过一两年自己一定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现在,自己杀了她就像是捏死一直蚂蚁一样简单。 武者在相同的境界下,技巧和经验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对于不同境界的武者,光是真元的纯度和数量就不可同日而语,对于拥有真元异象的武者更是如此。水火不相容,蓝色和红色的真元天生就是克制的关系,境界越高,真元的威力和作用也就越强。因此面对比自己低两个境界的段若雪,就算不用自己苦心修行的剑法,光是用真元异象都能稳稳压她一头。 一种紧张的氛围在段若雪和贾向只见蔓延着。魏无忠看到这样一瞬间来了兴致,大声的对贾向说道:“下手轻一点,别把她弄死了,事后我要玩一玩。” 贾向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查觉的厌恶,心中已经对段若雪判了死刑——与其落在身后这个畜生少爷的手中,还是让她死了来的痛快一点。 心中思绪着,眼前的段若雪有了动作。 只见她一个跨步来到贾向的身前,面对境界比自己高,拥有兵器的对手,段若雪没有选择暂避锋芒,而是直接从正面进攻! 在段若雪脚下有了动作的瞬间贾向便已经反应了过来,轻蔑一笑,赤色的火焰已经报过了全身。双手握剑,举过头顶,想着正前方猛的斩下。 紧贴周身的火焰包裹了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若是寻常的先天二重武者,即使是像段若雪一样拥有对红色真元克制的蓝色真元,在触碰火焰的时候,血肉会在高温之下瞬间蒸发,而对方又是赤手空拳没有携带武器,贾向从先天处于不败的地位。自上而下斩落的长剑,所携带的力道足以将一公分厚的钢板一刀两断。擦着是死碰着是伤,稍有不慎便会身死消道。 正当贾向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段若雪的身体像是轻柔的羽毛没有任何重量一样,轻巧的侧身躲开。紧接着,收在她腰间的拳头如出膛的子弹一样骤然射出,贾向还未反应过来,那拳头已经到了他的额头近前。 好快!贾向心中一惊,不过没有多少的慌乱,他浑身已经被赤红包裹,就连额头也不例外。 滋啦!红与蓝相触,烈火与寒冰碰撞在一起,白色的氤氲从拳峰与额头接触的地方喷涌而出,眨眼就将两人的身影尽数笼罩。 一瞬间,贾向的耳边嗡嗡作响,强烈的眩晕感让他一时间分不清上下左右。在晕厥之中,只有一个想法格外的清晰——她,怎么能不受自己红色真元的影响!她只是先天二重武者而已啊! 只是击中了额头并不能决定争斗的胜负,贾向的战斗经验丰富,晕厥感只是维持了片刻便恢复了过来。如果是和一个普通的武者对战,这不过眨眼的时间很容易忽略过去,但段若雪可不是一般人,只是刹那的功夫便足矣决定了争斗的走向。 她击中额头的手掌下滑,精准的握在剑柄上两只手中间的位置。贾向这个时候已经清醒了过来,正惊异于眼前的女子为何有这样怪力的时候,段若雪的手猛的向上一抬,将剑柄举与眉心的位置。 忽如其来的力量让贾向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将剑柄用力向下按去,只是剑柄还未落下,段若雪那鬼魅的身影不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侧,手掌还握在剑柄上,用力向下,与贾向力量相同的方向,将剑柄坠向地面。 贾向下按剑柄只是为了在段若雪上抬的力道之中保持重心的稳定,没想到上抬的力量骤然转向,他的力量加上段若雪的两人,两人的力气合在一处,原本飘忽不定的重心瞬间失守,贾向脚下一个踉跄就要摔下。恰巧在这个时候,段若雪的肩膀顶在了他胸口的位置,原本矮了一头的身材变成了优势,以她的肩膀作为支点,贾向的身体翻转了起来,背部朝地,面朝天倒在地上。而手中的长剑也顺势落在段若雪的手中。 贾向正要起身再战,他的双腿却不听使唤,低头看去,本应该一片赤红的双腿,此刻已经被冰霜覆盖,寒冰深入骨髓,沁如每一寸的血肉之中,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任何的直觉,长在自己身上却像是两块石头一样动弹不得。 “怎么可能!”贾向惊呼道。他明明已经用真元包裹了双腿,怎么还会被寒冰侵蚀? 直到这个时候,惊恐才终于冲他的心底升起,无论是经验,技术还是反应速度,甚至是力量和真元的质量上,自己被全方面碾压,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势头便已经落败,这在贾向五十多年的练武生涯之中还是头一遭。 如果对手是和自己相同境界的武者,那么这失败的结果到还能勉强接受。可对方只是一个先天二重的黄毛小丫头! 这段若雪到底是什么怪物? 第五十二章 奇怪的世界观 从始至终,华魏成都在一旁看着,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 段若雪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外人看来冷淡到有些冷漠的性子,实际上内心却比任何人都火热,路遇不平之事一定会出手相助,就算是得知了自己的克隆人的事实让她心烦意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在贾向出现的时候,华魏成心中紧张了一下,但只是瞬息,这种紧张便烟消云散了。 先天三重又如何?和段若雪平时在家对练的那可是先天五重的武者。即使是这样段若雪都能不落下风,更不用说现在了。 “漂亮的夺刀,不错不错。”身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华魏成吓了一跳,因为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人靠近。 他转头看去,那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头部硕大,身材确实正常人的大小,若是仔细一看,脸颊两边还带着红色的手掌印。原来那肥大的头颅不是因为胖,而是因为一个巴掌肿胀了起来。 华魏成盯着男子看了很久,终于从记忆之中寻找道一丁点的踪迹。 “龙凯?” “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龙凯说着,因为脸部的肿胀有些吐字不清。 “你是怎么进来的?”华魏成吃惊的说道,鸿儒区的守卫森严,由百名先天武者组成,这其中修为最弱的都是先天三重的修为,且每一人精通暗杀之道,若是用暗杀的手段每一个人单独面对先天六重的强者都有必胜的把握。有这样的一只队伍组成的铜墙铁壁,就算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何况是眼前这名与自己年级相仿的先天一重的年轻武者。 他是怎么做到的? “走进来的呗,还能怎么进来?趴着进来?还是说躺着进来?”龙凯打趣着说道。华魏成无奈,却见到龙凯向段若雪飞奔而去。 此刻,段若雪手中握着长剑高举,正要插入贾向的心脏之中。一道狂风出来,手中的剑应声而断。 “何必呢?”龙凯摇着头说道,“你已经废了他的双腿,何必在取人性命?” 段若雪抬头看着龙凯,目光阴森,说道:“你就是龙凯?” 龙凯看向这个女子,点了点头:“我是。” “龙颜是你什么人?” “舍妹。” 段若雪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刚想要说些什么,一声歇斯底里的恶咆哮从身后传来响彻云霄。 “啊啊啊啊!你竟然敢打我伤我的狗!你知道我是谁吗?”魏无忠嘶吼着说道。 龙凯皱眉,漫步走到了魏无忠的面前。 魏无忠虐待少女的时候他也看到了。 魏无忠傲慢的仰着头,正要破口大骂。他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身后的墙壁上,四肢嵌入墙体之中。浑身颤抖着不断传出咔咔的骨头摩擦的声响,也不知道龙凯刚刚那一脚让他身上的骨头断了几根。 “抱歉抱歉,我的手段有限粗糙了”龙凯说着,轻巧的一跃将魏无忠从墙上取下。是取下而不是放下,他的手法粗暴的拉扯着,肉眼可见的魏无忠的左臂一点点撕裂,从皮肤,到肌肉纤维,直至能看到其中的骨头残渣。绿色的光芒闪过,魏无忠的左臂停止了流血。绿芒缓解了他的疼痛,却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惨白,不断叫骂着,“等我爹来了……不对,那个老家伙已经死了,等我哥哥魏无贤来了,你们都要死,你们都要死!” 龙凯眉头一挑,他心中是有一些火气的,脸上的肿胀完全是因为妹妹龙颜的两个巴掌。 不就是撕了几张扑克牌,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龙凯想着,有些心痛和失望,以至于他都忘了治疗自己已经肿成猪头的脸。一心只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安静安静,恰巧他所在的宾馆就在鸿儒区的不远处。 至于门口的守卫——那些守卫呆头呆脑的,龙凯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因为脸上的两巴掌本就别了一肚子火的龙凯,看到了正在虐待少女的魏无忠,于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但龙凯不是一个嗜杀的,或者说他刻意约束自己不做过多的杀戮,不能只是因为表象便武断了本质,事情的本质是什么,还是要问清楚的,若是自己真的错了,眼前的少年魏无忠虐待少女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自己不但会治好他受伤的手臂,还是亲自登门道歉。 “我问你。”龙凯对着魏无忠,指着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少女,“你为什么要虐待她?” “哈哈哈你脑子不正常吗?”就算是被踩在脚下,魏无忠还是改不了他那已经刻在骨子里的蛮横,“因为老子想玩!今天之前我甚至都不认识她。倒是你,打伤了老子。我一定也会让你尝尝这种滋味——不,是十倍,百倍!” 龙凯皱眉,对方的言语凌乱没有一点逻辑,是因为疼痛让他失去了理智吗? 那么就加一点“狠药”,反正事后是断肢也可以重生,若是自己真的做错了大不了公开身份低头认错麻。 以龙凯“阎罗”身份在河登市的所作所为,公开身份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 但没办法,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的麻。 如此想着,龙凯一脚落下,“嘎吱”一声,魏无忠的左臂也应声而断。 “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虐待她。” 强烈道难以忍受的疼痛让魏无忠从愤怒之中清醒过来,他自出生头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别……别杀我。你看看锁骨的位置,她……她只是一个奴隶而已啊。”魏无忠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出来,看向他之前一直无视的华魏成,“表哥!表哥救救我啊。” 华魏成叹了口气,他一直很讨厌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表亲,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魏无忠的所作所为都令他作呕。虽然这个人渣死有余个,但他确实不能死。前人市长魏波豪已经死了,他的继任者魏无贤依旧是眼前人渣的家人,这个年轻市长上任只有一年的事情,华魏成也不清楚他的秉性如何,和魏无忠的关系是否密切?这些都是未知数,最坏的情况便是他和魏老爷子一样同样宠爱这个年幼的弟弟。若是这样,今天魏无忠死在这里,龙凯和段若雪都会受到魏无贤疯狂的报复。 “别杀他。“华魏成十分不情愿的说道。 “为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不是龙凯,而是段若雪。 “为什么不能杀他?”段若雪对华魏成,目光逼人,“你怕了?” “我是怕你出事。”华魏成有些无奈的说道。 龙凯没有理会华魏成,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回答我的问题。” 虽然整天沉浸于糜烂的生活,但是魏无忠不傻,他能够看得踩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和那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表哥有些关系,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开口说道:“我只是一时兴起,想要一个有姿色的奴隶玩一玩,没想到那个贱货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应聘来我家做仆从却不愿意在床上服侍我,我只好……” 这一句话没有说完,魏无忠也永远没有说完这句话的机会了。只有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个“好”字和崩裂的脑浆在空中飘散。久久未能离去。 龙凯轻巧了向后躲开,飞溅的血浆没有一滴溅落在他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抱起受伤的少女,问道:“最近的医院在哪儿?” “出门右拐不到一千米。”段若雪回答,从怀中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龙凯,“密码是六个零,她所有的消费都算在我的账上。” “谢了。”龙凯回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去。 “你不该杀他的。”华魏成长叹一声说道。 听到这话,龙凯停了下来,脑袋一歪,对华魏成问道:“他不该死吗?” 不能妄起杀念,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有价值,但是做了错事便应该受到惩罚,这种惩罚可以是道德的谴责,可以是法律,甚至可以是一个单独的人。 华魏成皱了皱眉头,心中升起一些火气——他为了龙凯和段若雪的安危所担心,但龙凯这是什么态度?这种眼神,这种语气,好像是在对自己说:为人渣辩护的人,本身也是一个人渣。 “若是他有错,大可以交给法律去制裁。”华魏成说着,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你觉得自己可以代替法律?想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仙俯瞰人间?错!你我都是人,我们没有资格审判他人的罪恶。” 龙凯有些惊讶的看着华魏成,在他的心华魏成是个带着傲慢和和狂气的年轻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理智的一面。 “你说的没错。”龙凯点头回应道,“人非圣贤谁能无错,你我都不是圣人没有资格审判他人的罪孽,承担审判这一责任的应该是法律而不是个人。”这样的回答让华魏成倍感意外,“那……” “可是你忽略了一点。”龙凯不等他回答便继续说道:“任何的法律条文都不应该与道德观念相违背。如果在常人眼中的恶人,在法律上反而是无罪的,那么……” 说道这里,龙凯嘴角一扬,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一种唯吾独尊的狂气:“这种国家,这种法律,就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第五十三章 费灿 河登市第三武学院。学校已经放假,往日里热闹的学校显得有些冷清,操场上挥洒汗水的少男少女们不见了,只剩下尘土飞扬捡起风沙,空旷的教室走廊中没有任何声音,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回荡很久。空荡荡的操场和教室无一步透露着孤寂的味道。只有教学楼后方的擂台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只有这个地方安静下来,才不会让人感觉到落寞。 在三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教室中,费灿正躺在课桌上,躺着熟悉的天花板双目无神。 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是否有一些苦大仇深的故事?都没有,这样的眼神完全是因为假期的无聊导致的。费灿已经是先天一重的武者,相当于学院中的研究生,平时做的做多的不是修行就是出门狩猎凶兽。平时的费灿忙忙碌碌,闲暇之余总是期望着假期的到来,只是真正到了放假的时候,他的心中却是空落落的,开始怀念开学时候忙碌的日子。 哒哒哒……轻盈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费灿竖起双眉,警惕的看向教室紧闭的房门。 房门打开了,之后是费灿熟悉的面容。 “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卢学海笑着说道,他是费灿的发小,两人一同长大,如今也在同一所武学院中深造。 费灿松了口气,眉头舒展开来在课桌拼凑起来的地方平展的躺下。“无聊来学校。” 卢学海“啧”了一声,将手中手臂粗细的石头棍子想着费灿投掷过去,嘴里骂道:“因为想要找乐子就打晕了学校的警卫,你还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费灿没有起身便轻巧的躲开了,顺势在课桌上翻了个身,懒洋洋的说道:“是那些警卫学艺不精,还非要拦我,我都说了是本校的学生,他们就是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卢学海走到好友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目光柔和,刚要说点什么。 “我知道我很帅。”费灿抢先一步说道,“可是我不喜欢男人。” “别扯这些没用的。”卢学海回了一句,对于好友的不着调早就习以为常,“今天有一对佣兵要去狩猎凶兽,正缺人手,我看他们实力都不错,要不你去试试?” 在河登市,想费灿这种先天武者通常都会加入佣兵团做兼职赚些外快,如果实力足够被兵团的首领看重,以后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 “不去。”费灿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伸了个懒腰说道:“上周我刚从荒野中回来,那些散发着臭味的干粮已经吃腻了,短时间内不想在加入佣兵团。” “要不……去试试家教?”卢学海试探的问道,河登市豪绅很多,但他们大多数只懂得经商,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他们的子女若想要走上修行的道路却没有到达武学院招生标准的时候,通常会雇佣费灿这种伸手不错的在校学生当做家教,这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不去。”费灿还是拒绝说道,“这种工作还要看人脸色,我没什么兴趣。” 卢学海叹了口气,看着费灿略微有些颓废的身影,“我知道,你因为没有被选入交流赛名单而心怀怨念,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听到这里,费灿猛的坐起身,懒散的样子完全不见踪影,动作赶紧利落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 “怨念?我有什么可抱怨的?”费灿冷哼一声说道:“我在学院中实力靠前,能够战胜我的人少之又少,但是呢?在挑选交流赛参赛人员的时候,他们却因为我没有真元异象而拒绝了我。没有真元异象又如何?我不知道打败了多少拥有异象的同龄高手,他们却只因为这一点就将我否决。抱怨,我有什么可抱怨的?” 虽然费灿嘴上说着没有怨念,可是字里行间却全都透露着不甘和怨恨。 卢学海再叹一声,费灿的实力他是知道的,他在成为先天武者之前也曾参加过佣兵团,只是在野外与大部队走散了。放弃一人的生命换取全队人的生机,这在佣兵团不算什么,如果费灿就此死去,那么也只能怪他学艺不精。只是费灿这小子,却一个人硬生生从荒野中走了出来,这就一名后天武者来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只是,虽然他拥有超乎寻常的战斗力,在修行上却屡屡受挫,不仅没有真元异象,一身修为也仅仅只是停留在先天一重,已经整整一年的时间没有丁点前进了。 卢学海想着,忽然心中一道灵光闪过,开口说道:“去交流赛看看,今天便是举办交流赛的日子。”费灿一脸闪过一丝的厌恶,还没有等他说话,卢学海便抢先说道,“段若雪也在参赛名单之中。” 费灿一愣,脑海中闪过那美若天仙却冷若冰霜的身影。费灿是一个自负的人,他虽然没有真元异象,但是在于同样境界武者切磋的时候总是占据上风,这其中有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有武学院的学生,在数次切磋之中,他只战败过一次,便是败与段若雪的剑下,那顾忌与四周环境哥哥不如的声音,自从费灿败下阵来的那一刻,便深深的刻如了他的脑海之中。 “你确定。” “千真万确,我用我的人格担保。” 费灿斜视了他一眼:“你的人格值几个钱?”说着便从课桌上跳了下来,身影化作一道狂放将课桌整整齐齐的拜访回原来的位置,随后大手一挥,脸上的老城与阴云不见了,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蓬勃重新出现在他的来身上。“走,前面带路。” 走在路上费灿低头沉思着,脑海中总是想着段若雪。他是一个自负的人,在还未达到先天境界的时候就敢跟随佣兵前往荒野之中,在同样境界的武者中,没有人是自己的一合之将,除了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自从遇到她之后,费灿第一此品尝到了失败的苦果,想来高傲的费灿丁肯不能接受失败结局,更何况战胜他的只是一名女子。在第一次战败之后,他有多次挑战,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数十次的比试竟然没有一次能够赢过段若雪。渐渐的,心中的不甘和愤怒逐渐转变为一种异样的爱慕的崇拜,不知不觉之中,那个女子已经在费灿的心中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费灿正想的出生,无意间撞上了身前的人。 “抱歉。”费灿下意识的说道。当身前的男子转过身来的时候,费灿的瞳孔一缩。 费灿十分好战,河登市几乎所有的同境界的武者他都曾挑战过,不管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还是在武学院的高手,大多数的先天武者费灿都打过照面,就算说不出名字至少也会觉得眼熟,只是眼前先天一重的武者费灿从来没有见过。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费灿震惊。当看到男子的时候,费灿的心头一颤。没有任何根据,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子极度危险。 费灿的直觉一向很准,这种直觉完全是在荒野中生死搏杀之中磨砺出来的,就像是野兽会本能的避开危险一样,从小便在荒野中拼杀出来的费灿对于危险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直觉。在看到这男子的第一眼,费灿的直觉就像是擂鼓一样在脑海中作响,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着他——眼前这个男子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这种感觉,费灿只在河登市守护者高曲义身上见到过……不,眼前这个男子的危险程度要跟胜一筹。 “没事没事。”平庸男子笑哈哈的说道。 “你……”费灿说不出话来,嘴唇发干,恍惚之间,他在男子的身后看到了尸山血海,其中有人,也有凶兽,皆是面色狰狞倒在地上,尸体没有一片是完好的。 “……费灿!”好友的呼喊声传入耳畔,费灿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的男子已经走远了。 “愣着干什么?交流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卢学海说道,看着好友怪异的眼神,他这才注意到费灿的背后已经湿透。 ……………… 河登市露天体育馆,是灾难之前的建筑,锈迹斑斑的栏杆,大多数已经破败的座椅上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偶尔能够在灰尘之中看到一片人形的赶紧的区域,那是流浪汉在这里过夜留下的痕迹,做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只能在这已经废弃的建筑之中度过一个还算是安稳的夜晚。只是如今观众席上已经没有了流浪汉的身影,显然是已经被工作人员驱赶了出去。 在场地的中央,原本呢的草坪已经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完全石化,柔软的嫩草已经变成了钢针一般能够洞穿脚掌,工作人员也是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将这些石草彻底铲除,只留下灰色的与地面齐平的根茎,星星点点分布在在棕色泥土之中。棕色的土层之上,是银白色排列整齐的一夸夸方砖,去和起来拼凑成正方形的模样,不知道是何用处,想来应该与今日的交流赛有关。 观众席上人数寥寥,大多都是武学院的学生,他们抱着观摩和看热闹的心思来此,这其中就包括了非常那和卢学海。 费灿还在想着刚刚遇到的按个男子,他究竟是谁?明明只是先天一重的境界,为什么会有那样强烈的压迫感?正想着,身边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你好,我能坐在这里吗?”费灿猛的抬头,眼前的人正是之前遇到的男子。瞬间浑身汗毛竖起,倏然出手。 费灿对眼前男子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他身上的压迫力实在是太强了。这种直击心灵的强悍摧残着费灿的每一根神经。 如果一头雄狮消无声息的出现在的身后,应该怎么办?转头就跑?不行,背对野兽会激发他们狩猎的欲望,最好的方式便是面对它,而费灿明白这些,他在后天境界就敢于跟随佣兵前往荒野,经验丰富,有的经验因为长时间的野外生活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此时出手完全是下意识动作。 费灿的左手化作长鞭子,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对着男子的头颅甩去,手臂在空中爆出脆响,纯白的真元在手臂前方凝结成轻薄切兼顾的长条细刃。若是结结实实的挨上一下,真元凝结成的刃便会直接从太阳穴切入他人的头骨。 “嗯?”眼前男子发出疑惑的声音,绿色的光芒在手上凝聚,五指张开手掌外翻,轻柔的向上抬去,掌心不偏不倚正巧搭在费灿的手腕上。手掌微微用力,那带着骇人声势甩来的一鞭就像是微风中低头的嫩草那样偏转了方向。同时,男子的脚下一沉,身形瞬间矮了一分。那一鞭便从头顶上划过,几根切断的发丝从随风而落。 一击不重,费灿的心中跌落至低谷,他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因为经验长期培养起来的第六感曾经无数次拯救过他的性命。虽然出手颓唐,对方也完全没有对自己表现出恶意,但是谁有愿意有一只不知道何时会将自己吞入腹中的猛虎在身边安睡?一击不重,费灿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是对方暴风骤雨一般的反击。 哪知道对方非但没有动作,反而是目光茫然木在原地。 那男子就是龙凯了,他不会想到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同龄的男子仅凭背影和直觉就能感受到死亡的威胁,龙凯此刻在脑海中不断回忆着,企图在茫茫的回忆海洋之中找到能够眼前这人重合在一起的面容,最终无果。 “我们见过吗?”龙凯问道,眉头舒展,言语平淡,看上去丝毫不介意刚刚费灿杀意凌厉的攻击。 费灿愣了一下,刚想要说些什么,身边的卢学海就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对龙凯说道:“抱歉啊,我这个朋友在野外带的时间太长,有点过于敏感了。”说着卢学海转头嘴费灿呵斥道:“愣着干什么么?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费灿不满的“啧”了一声,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对不起。”言语飘忽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 “诚恳一点!”卢学海敲着费灿的脑壳说道。 费灿强忍着怒火,对着龙凯弯腰说道:“对不起,是我颓唐了。”话虽如此说,龙凯还是能够看到对方额头上浮现出来的一条条青筋。 “有你这样道歉的吗?” “对不起。” “你说什么?没有精神,重来!……” 龙凯看不的有些好笑,摆手说道:“没事没事,不用在意这些细节。”说着便在两人身边坐下了。 第五十四章 入场 三名年轻人从北方进入场地,为首的正是龙凯昨日见到的华魏成,段若雪紧跟其后,在她身后是一名龙凯没有见过的年轻女子。他们身上穿主色调蓝色的衣衫,从领口向下颜色逐渐加深,在左边胸口和腰间分别绣着浪花的样式,浪花在蓝色的衣衫上翻涌,随着三人的步伐上下起伏。 当段若雪出现在场地的哪刻,原本喧闹的观众席瞬间安静了下来,大部分人带着审视和质疑的目光,更多的人眼中带着怒火即将喷涌而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狂热的呼喊着,真臂高呼的两三人在冷眼相对的人群之中显得格外突兀,在观众席的后方甚至还有人打出了横幅“段若雪天下无敌”。 费灿自然也是其中一员,癫狂的呼喊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与之前桀骜的少年判若两人。 周围的窃窃私语生传入费灿的耳中。 “她还来这里干什么?”“你看,这制服刚好将她身上的纹身遮盖住了。”“不过是一个仆从而已,有什么资格参加交流赛?” 费灿愤然转身,如狼似虎的目光紧紧的盯住刚刚说话的那人,三步并做两步跨上前去一把拽起他的衣领,“你说什么?在说一遍?” 那人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卢学海见势不妙,立马上前将费灿拉回来,费灿从小便是这种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性格,身为发小的卢学海真是当爹又当妈,这没多年以来操碎了心。 带到费灿的暴躁心情稍稍平复了之后。龙凯出声问道:“段若雪……她很有名吗?” “什么?”刚刚平复下来的费灿又猛的站起来,怼着胸口说道:“竟然不认识她?” “只是见过几次,没有想到她这么……出名。” “那可是河登市七所武学院的第一强者,三年来从未有改过败绩,是你说他出名不?” 啥?龙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卢学海崩溃的揪着头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费灿重新按回座椅上,对龙凯带着歉意的笑容说道:“不好意思啊,费灿他曾经输给了段若雪,那之后他这里就有点不正常。”说着卢学海指着自己的脑子。 “你才脑子不正常,你全家脑子都不正常。”费灿骂骂咧咧的说道。 龙凯重新打量着场中的段若雪,此刻场中那个微笑着的美人,锤在身边的双手以一种难以察觉的幅度在微微颤抖着。 ………… 段若雪望着观众席上的数千人,这其中绝大多数她人认识,能够说的出名字的也有不少。左边最后排第三位的那个男子?哦,那是在多年之前被自己击败的人,当时败在擂台上时候他眼中的不甘和懊恼和现在别无二致。右边第一排的中间的女生?嗯,那是一个喜欢造谣的人,因为从修为上无法超越自己,因此便传言自己和教师有一腿,她眼中望其项背的绝望至今依旧。还有…… 种种目光,不同的人,相似的冷漠,若是放在从前,面对这些目光段若雪会坦然受制,甚至有些享受——这是自己实力的证明。他们不能再正面战胜自己,便只能用这种无聊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存在感。 一两滴水不会淹没土地,一条决堤的河流也能治理。但,若是……漫过山头的海呢? 他人的恶意是会积攒的,当生活中的每个人都对自己抱有恶意的时候,段若雪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强大,从前无视的恶意目光,如今却像是一柄柄的匕首,笔直的刺入自己的心房。 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段若雪脸上带着笑容,心中不断自问着,双手颤动的幅度明显的增加。 “没事,有我在呢。”雄厚但温柔的声音,好像是从心底想起。华魏成牵起了她的手掌,手心传来的温度顺着手臂流淌到心田,如天使的翅膀将自己融入怀中,将那些恶意的目光隔绝开来。 颤抖的双手止住了。 “切。”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想起,同样是身穿蓝衣,同样的是河登市参赛选手的女生冷笑低声说道:“狗男女。” 华魏成双眉竖起,不自觉的握起了拳头。他刚想要说些什么,段若雪抢在他之前出声了。 “我记得……你叫邓怡君是吗?”段若雪平静的说道,脸上一片云淡风轻,左手上传来的温度给予了她无穷的力量,这一刻她回到了从前。 “大赛当前,我放你一马。”段若雪微笑着说道,“等到大赛结束之后,我正好想要找人切磋切磋。” 河登市的武学院之中,学生之中的切磋是没有规则限制的。获胜的条件有二。对手认输,或死亡。每次比试的结果都会在七所武学院中公布出来。 当然,不接受挑战也是一种选择,但若是这样,不接受挑战的一方就会被贴上懦弱的标签,从此在学院中抬不起头来。 那名叫邓怡君的女子脸色一变。不再说话。 小插曲之后,交流赛继续进行着。 从南方入口走入一队五人,他们都是男性,胸口带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殃”字。身上穿着主体后红色的衣衫,那种红色鲜艳如血,在领口和袖口绣着一排参差的白色锯齿,配合上腹部逐渐变成黑色的混沌,若是眼神不好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直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他们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场中。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的偏差,但若是留心观察他们的眼睛,其中有三人的眼中暗淡无神,不难想象其中隐藏着一个麻木且暗淡无光的灵魂。只有走在最前方的男子,双目炯然。 当龙凯看到五人的那一刻,便瞬间收敛了自己的懒散,整俩好衣衫抚平了每一个褶皱,站起身,对着场中九十度鞠躬。 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见到过殃绵市的来者了。对着这个城市中的居民,龙凯从始至终都抱着尊敬的态度。 别凶兽攻破的城市数不胜数,可能是因为粮食紧缺,也可能是良心发现,凶兽在攻破殃绵市之后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将城中的居民屠戮殆尽,而是选择用一种圈养的方式将其保留了下来。 殃绵市,在五年之前就已经沦陷,如今是一座被凶兽统治的城市。 经管龙凯在收到求救消息的第一时间便马不清地的赶往殃绵市,最终还是迟了一步,龙凯至今还记得当年的景象——红,一片熊红,已经石化的树木上,脚下的泥土中,面前已经破败的城墙上。目之所及,没有一片不是血的颜色,城中的火光冲天而起,尸山血海之中还有不少啃食的尸体的凶兽。失去孩子的母亲在接到上哭喊,下一刻便被凶兽砍掉了头颅。身上没有任何修为的成年男性拿起武器,也只不过是多了一句冰冷的尸体,呼声喊声哀嚎声来连成一片。 之后发生了什么?龙凯的记忆有些模糊了,脑海之中残留着一个念头——杀!杀!杀!不知道多少骨头横飞,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如约更替,龙凯只记得累积的凶兽尸骸高过了山头。 死亡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想要努力的活着却十分不易。 龙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敬意,这与身份无关,也不用在意旁人的目光,不管对方是否能够接受,甚至不管对方是否能够看到。 “这就是殃绵市的参赛选手?”卢学海望着场中说道,他从来没有见过其他城市的人,心中不满带着几分的好奇。 “应该是了。”费灿说道,眼睛放在队伍最前方的那人身上挪不开了,他在这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气息,那是鲜血的味道。 这个男子不简单。费灿想着,天生好斗的性子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和那人较量一二。 可惜自己没有真元异象。费灿想到这里,脸色一沉。别过头去不在看向场中。 场中。 吕青身穿红色的长衫,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不喜欢身上的这身衣服,这会让想到在他的父亲。 血腥的红,会让他想到在多年之前自己还年幼的时候,父亲血泼在自己纯白的衣衫上。 他很想将身上的这“狗皮”折下来,掷在地上狠狠地才上几脚。因为他代表了臣服,代表了屈辱,代表了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改变自己的家乡。 “吕青,要忍耐。”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吕青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随后,便是舞林市的队伍入场了。 当观众们看到这只从南方入场的队伍,胸口的“舞”字胸饰的时候,观众席商瞬间炸开了锅。观众席上骂爹骂娘者不计其数,乱哄哄的一片相较于菜市场要跟胜一筹,若不是有士兵的阻拦,那些撸起袖子的愤愤青年就要冲入场中,甚至有不少人随手拿起身边能够摸得到的一切东西,石子,衣服,甚至是内裤,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在队伍末尾的吕舒心皱眉,眼前发生的与自己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致。虽然昨日已经体会到了河登市的敌意,在明白了缘由之后也能够理解,只是理解是一回事,是否能够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将失去亲人的愤怒出来,可是杀了你们亲人又不是我,为什么!对于吕舒心他们来说,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这衣服好丑啊。”武巧儿的说道,对于观众席上的叫骂声到时不怎么在意,倒是对自己的妆容十分上心。他们身穿着主色调黑色的衣衫,一绺白从左右肩膀斜跨到腰间。 “这么丑的衣服是谁设计的?”武巧儿扭动着身子,显然不适应身上的衣物,“一点品位都没有,这样传出来怎么见人?” 若是龙凯听到了武巧儿的抱怨,一定会激动的跳起来,说一句:“怎么没品位了?很帅的好不好!” 尚泓泉打着哈欠双眼通红,显然是昨日通宵打游戏的结果。在他朦朦胧胧之中,“哦呦,什么东西?”尚泓泉将飞到头顶的不知名物件拿下来,带到看清物件的模样,他直接蹲在地上一阵干呕。 那是内裤,上面褐色的污秽看得真真切切。 “特么的是谁!”尚泓泉指着观众席骂道,言语激烈,面对数千人的叫骂竟然在气势上不落下风。颇有一种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气魄。 在队伍最前方的龙颜扶着额头长叹一声:“公众场合!注意形象啊。” 尚泓泉这才罢休,闭口之前还不忘向着地上啐一口。 观众席上。龙凯害怕的瑟瑟发抖。 他有一种错觉,若是在这里说出自己来自舞林市,恐怕会被这些激愤的人群瞬间撕成碎片。 感动吗?不敢动。 “哦,美女啊!”卢雪花指着场中的龙颜惊喜的叫到。他并没有同其他人一样加入谩骂的队伍之中。 啪!费灿一巴掌排在卢雪花的后脑勺,“一天天就知道看美女,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卢学海弱弱的看着费灿,恍然间想到了什么,对着场中大喊道:“美女,嫁给我……”话音未落,卢雪花就感到身后被人推了一把,一个踉跄之后回国头来,对龙凯说道:“你推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你不顺眼。” 嗯?卢学海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河登市只有三人?”龙凯对两人问道,其他的两只队伍都是五人,身为东道主的河登市应该有缺少人手的情况才是啊。 费灿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到时卢学海解答了龙凯的疑惑。 “谁敢去啊,只要有人被选中成为参赛选手,费灿就会找人挑战,来来回回数十人,硬生生被费灿打的住进了医院,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呢,谁还敢来?” …… 场中。 所有的选手聚集在一起,段若雪看到了龙颜,笑着应了上去。 龙颜简装,也带着笑容说道:“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啊。” “嗯。”段若雪应了一声,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正在蔓延。“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伤害你。所以……如果在比赛之中遇到我,你能弃权吗?” 龙颜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印象之中那个忧怨的姑娘能够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只是……“你这么说便有些自负了。”龙颜将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 段若雪摇了摇头,“我很强的。” 虽然这是一个事实,但听到龙颜的耳中怎么都像是自命不凡的谎话。 “哈哈,若是真的遇到你,清务必全力以赴,不用手下留情。”龙颜大大咧咧的说道。 第五十五章 胡闹 哒,哒,哒。 一阵微弱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便化作震耳的轰鸣声。 轰!轰!轰! 像是巨人迈着步子走入场中,声音如雷鸣在体育场的上空炸响。 进队从体育场的四个入口处进入场中,那轰鸣声竟然是数千名士兵的脚步,千人的步伐完全相同,听不出任何的分别。 “停!” 刹那间寂静无声。 愤怒的观众们停止了喧嚣,一道年轻的身影出现在场地西方的主席台上。他刚一登台,场中便有无数的少女尖叫出来。 魏无羡抬起手掌,观众席上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我们曾经有过辉煌的文明。”魏无羡说道,声音不大,却传到了体育场中的每一个角落。 “我土地,于是向着深邃的星空进发,终有一日,人类的足迹将踏遍这浩瀚的星空。” 们曾征服了天空,去了没有任何一支鸟儿到过的地方。我们曾经征服了大海,就算是神兽不见五指的海底也留下过我们的足迹。我们不满足于脚下宽广的“可如今呢? “我们失去了天空,失去了大海,甚至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壤,甚至不能再大地上自由的奔跑,只能像是一个囚徒一样蜗居在一座座的城池之中?为什么?” “因为凶兽。” “凶兽侵扰了我们的家园,杀害了我们的同胞,霸占了我们的土地,曾经辉煌的文敏,如今只能在一个个弹丸之地苟延残喘。” “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声音不断回档,掷地有声。 “三十年前,临祈市覆灭,二十年前骅琴市覆灭,十年前颖中市覆灭,一年前,天河市覆灭,每一座城市之中都生活着千千万万人,他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生活。但是在凶兽攻破城池的时候,他们的时间便停住了,再也不会向前一分一秒。” “河登市虽然还未被攻破,但是我们依旧没有力量,曾经覆灭的城市,那些断臂残骸生横遍野血流漂杵,就是河登市的明天。” 没有人说话,甚至有人低声啜泣哭出了声。有的人想要反驳,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沉默了许久许久,魏无羡再次开口。 “弱者便没有生存的权利吗?”啜泣着停止了呜咽,悲痛者豁然抬头。 “我再问一遍,弱者便没有生存的权利吗?” “不是!”数千人齐声咆哮道,嘶吼声响彻云霄。 “不错,只要众志成城,渺小的蚂蚁也可能啃食大象。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想怨恨舞林市的来者?” “我们应当团结起来,点点滴滴汇聚起来,足以形成惊涛骇浪。” “为什么要团结?为了夺回属于我们的天空,让夕阳再次染上人类文明的颜色,为了夺回属于我们的海洋,让暴风骤雨在人类的文明之下颤抖。为了夺回本就属于我们的土地,为了不在蜷缩在方寸之地,为了能够在广阔的土地上自由自在的奔跑!” ………… 龙凯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在一群激动地少男少女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刻站在讲台上的这年轻男子,虽然他样貌清秀,但是字里行间的壮志未酬不知道让多少人汗颜。若是他能将这种理想付诸于实践,在未来各各城市之间摒弃前嫌,联合起来,甚至将凶兽完全剿灭,恢复人类文明曾经的荣光,今日的说辞一定会载入史册。 只可惜,这些慷慨激昂的陈词都是谎话。 如若不然,为何殃绵市会在交流赛之列? 龙凯有些惋惜的想着,讲台上哪激动挥舞双手的魏无贤在他的眼睛依然成为了一个玩弄人心的阴谋家。龙凯不经想到:若是他所讲述的,是事实那该多好啊。、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龙凯曾经无数次的怀念曾经生活的华夏故土,没有战争的侵扰,每一座城市秩序尽然。不用面对漫山遍野的尸骸,不用为了生存魏奔波,几乎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龙凯的理智告诉他——魏无贤在说话,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假象。但他从心底里还是希望着,希望这些华丽漂亮的说辞是出自他的心中。 若是他所说的是真心话呢?龙凯这样想着,陷入了沉思: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凶兽的各各族群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或许魏无贤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在交流赛的名单上加上殃绵市? 不,不对,龙凯立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殃绵市的凶兽也不是傻子,魏无贤对于凶兽的敌意毫无掩饰,若是殃绵市的凶兽们真的选择合作,那么等其他凶兽灭亡之后,很快就会轮到他们。龙凯不相信殃绵市的凶兽们不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 ……………… 高曲义站在魏无贤的身后,远远的看着正在慷慨陈词的后者,眼中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那个天真且心怀壮志的孩子又回来了…… “高叔叔高叔叔,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厉害呢?” “高叔叔,我爹他为什么每天都愁眉苦脸的,你们大人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吗?” “高叔叔,我以后一定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让我爹他不再那么劳累。” “高叔叔,我爹哪里去了?为什么你不说话?” “高守,为什么……我爹死了,你却还活着?” 耳边的争吵声音激昂高曲义从回忆之中拉回现实。 “魏无贤如今这番说辞确实鼓舞人心,此后有学生的拥戴,恐怕……”说话的是段正平,之前龙凯一行人初到河瞪市的时候便是与他起了冲突。段正平是高曲义的心腹,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定投上司一直存着更换市长的心思,只是如今魏无贤的演讲深的人心,让更换市长的计划多了一份阻挠。 “怕什么!”孔启善说道,同样也是高曲义的心腹手下,与段正平地位相同,“我们手中有兵权,是否需要换市长还不是高守一句话的事情。” 段正平揉着没心有些头痛的说道,“你能不能改一改鲁莽的性子?换市长简单,但是之后呢?魏无贤的能力有目共睹,你我都是五福不擅长城市管理,若是处理不当,权利更替的时候整个河瞪市只怕会选入一片混乱之中。” “这有什么?偌大的河瞪市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有才能的人不成?” 两人争论之中,高曲义眉头颤了颤,虽然自己确实有这种心思,但是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来,若是传入了魏无贤的耳中,到时候又是一番风波。 “两个蠢货!”高曲义呵斥到,“闭嘴!” 两人不在言语。 高曲义深吸一口气,很久才平复下来自己愤怒的心情,看着场中,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孔启善问道:“我昨日看了交流赛的参赛名单,你弟弟也在其中。” 孔启善瞳孔一缩,随机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高守说笑了,如今我已经和殃绵市没有任何关联。” 高曲义笑了笑,说道:“我相信你的忠心,只是有的时候可以多考虑考虑家人。” 家人……孔启善自嘲的笑了。 ……………… 交流赛分为三个部分,个人比武,团队比武与凶兽狩猎,分别在三天中进行。今日的举行的是个人比武,规则如下:一对一自由挑战,允许使用武器,但不允许使对手死亡。每一场的获胜者可以有不超过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失败者则失去再次登台的机会,最终胜出的选手将会获得魏无贤市长个人提供的巨额奖金。 获胜的条件有:第一,认输者判负,第二,失去战斗能力判负,第三,选手走出场灰色石砖范围判负。 在主持人宣读完规则之后,因为没有固定出场顺序,场面先是寂静了一阵子。“我先来。”吕舒心说着走上了擂台。而她在擂台上等了许久,依旧没有人上台与他对垒。 交流赛的规则之中并没有规定出场的次序,没有人愿意提前登台,将自己的底牌战术出来让他人有了防备之心。同时,规则也没有规定出场的数量,一个人即使赢了数十人,只要输了一次变会失去登场资格。相反,只要在他人都失去登场资格之后,只要赢下一场同样也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在场的每一名选手都想清楚了其中缘由,一时间无人登台。 观众席上,因为魏无贤之前的一番话,观众们对于舞林市来者没有了敌意,就算是心怀怨恨,在这种场合之下也不管表露出来。没有了那种群情激奋的氛围,他们的思绪落在了别处。 “又是一个美女!”卢学海双眼放光说道,兴奋的揉搓着手掌说道:“舞林市是什么风水宝地?我决定了!以后等我老了之后一定要去舞林市走一遭!” 费灿无语的捂着额头说道:“你除了美女还能注意些别的事情吗?还有,老了之后再去舞林市?你确定到时候你的小兄弟还有用处吗?” 卢学海绕绕头:“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说……嗯?龙凯哪里去了。” 就在卢学海四处寻找龙凯身影的时候,一道人影进入了场中,他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将浑身上下遮盖着严严实实没有一丝透风的地方,活像是一个被绑匪装进麻袋之中的人质。在他的身后跟着五六名维持秩序的保安,他们叫嚷着跟上黑衣人:“你是谁?闲杂人等不能入场!” 黑衣人脚步飞快的,一个闪身就将保安甩在身后,他登上了擂台,对吕舒心说道:“我做你的对手,开始。” 吕舒心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打量着黑衣人,用一种十分无奈的口吻说道:“别闹了,龙凯。” “淦!你怎么猜出是我的?”黑色斗篷下的声音不再沙哑,斗篷掀开,龙凯一脸幽怨的看着吕舒心。 吕舒心叹息一声,说道:“你难道忘了这件斗篷是昨日我们和龙颜一起买的吗?想要伪装也用点心。” 龙凯看了看吕舒心,又看了看手中的斗篷,低着头,一种挫败感和失落油然而生。 “但是没有关系!”他很快的便恢复了元气,对着吕舒心摆出架势,“我早就想和你过过招了。”说着他勾了勾手指。 吕舒心看了龙凯一会儿,颇有一种逢年过节时候熊孩子在家里捣乱的无奈感,“你不是参赛选手。” “我可以是。”龙凯一脸正色道。 吕舒心有些生气了,温怒着说道:“你捣乱,我可要生气了!” “生气正好,来!”龙凯换了个架势。 吕舒心正要发作,心中忽然有了头绪,神情平静下来,柔声对着龙凯说道:“你不会……是为了获胜之后的奖金。” 龙凯听闻,身体一颤,像是泄气的气球一样蔫了下去,背过身躯,断断续续的喃喃道:“没……没有,怎么可能?我是真想要和你较量一二。” 姗姗来迟的保安终于也跳上了擂台,身影轻盈的闪躲的着,在五六人的包围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抓得住他的衣角。 吕舒心又叹息一声说道,“如果我获胜了,最终的奖金分你一半。” “真的?”龙凯大喜过望,一时间停下了躲闪的动作,被气急败坏脸上带着吃人表情的保安们死死的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真的。”吕舒心看着天空,有气无力的说道。 太丢人了! “加油啊吕姐!”龙凯被保安们五花大绑夹起来抬了出去,即使是动弹不得依旧对着吕舒心喊道:“一定要获胜啊!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第五十六章 兵不厌诈 龙凯重新回到观众席上,也不知道他在胡闹之后怎么还会被允许进场的。 无视了费灿和卢学海异样的眼光,龙凯四平八稳的坐下了。 许久之后,擂台之上除了吕舒心依旧无人登台。“磨磨唧唧的不像样。”费灿说道,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能够猜到场中的选手们正在想这么,只是心中的热血正在咆哮沸腾这。 若是我在参赛名单之中,哪里管这些弯弯绕绕,直接冲上去不是快哉?费灿愤恨的想着,心中对于自己未能入选参赛名单有多了一分怨念。 龙凯的目光已经漂到了别处,在主席台上,原本的话筒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几张古朴的桌子拜访这,魏无羡坐镇中央,他身下的椅子上的浮雕要华丽不少,像是王座一样华丽的,四平八稳的手中还拿着茶杯。高曲艺在他的身侧,身边站着段正平两人流露出生人勿进的气息。谭向荣也赫然在列,身上的军绿色的正装,让他原本就英俊的面容多了几分庄重和肃穆,只是谭向荣的申请很不自然,显然是不适应这种场合。还有一人龙凯没有见过,只是那人身上的气息龙凯无比熟悉——那是先天八重的凶兽的气息。 “这个孩子性子不错。”魏无羡悠然的饮茶说道,指点着场上的吕舒心,语气老气秋横完全没有意识到场上的女子与他年龄一般大。 高曲义点头附和说道:“确实,练武之人心性最为重要,不用任何阴谋诡计,心中有一力破十会的信念,才能够走的更远,点就这一点就已经超过了旁人。” 高曲义说着面带微笑对身边说道:“卯乐至,你怎么看?” 那名叫卯乐至的男子,正式龙凯眼中的先天八重凶兽,当高曲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然已经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异常,若不是市长魏无羡一力担保说他绝对没有问题,高曲义十说什么也不会允许对方活着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的。 “挺好。”卯乐至简单的说道,搬着一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如果是偶尔眨动的眼睛,乍一眼看上去活像是一句没有生命的尸体。 ………… 终于场中有人等的不耐烦了。 身穿红色的衣裳的吕青纵深一跃跳上擂台,对着吕舒心抱拳说道:“吕青,请指教。” “吕舒心。”吕舒心简单的自报姓名。 随着一旁的裁判一声令下,吕青率先冲了出去,赤手空拳。身上火光骤起,与红色的衣衫分不清彼此,如彗星一般在身后留下一串鲜红的影,一双拳头直奔吕舒心的面门。 吕舒心侧身闪过,虽然两人境界修为相同,但是他毕竟是女子,力量上要弱于眼前这人,面对这样声势骇人的一拳需要暂避锋芒。 就在吕舒心脚上有了动作的一瞬,寒芒一闪,紧接着便是火光滔天。吕舒心只觉得腰间一片的火辣,还不等她低头查看,吕青便再次欺身上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场中的吕舒心一时间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身在观众席上的龙凯却是看的真真切切。就在吕舒心躲闪的时候,冲上前的吕青在一拳打向吕舒心的面门的时候,从他的袖口中弹出一并手臂长短的短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吕舒心的躲闪能够避开吕青的拳头,只是哪短剑刚刚好弥补的这距离上的差距。没有任何的征兆,吕舒心就这样一个照面便吃了大亏。或许可能是因为比赛规则强调不允许取人性命,也或许是因为吕青在出招的那一刻对眼前的女子生出了爱怜之心。那突兀出现的短剑并没有刺在吕舒心的较好的面容上,而是向下一划,斩向了腰间。 虽然吕青手下留情,可是这依旧没有改变场上的局势,吕舒心且躲且退,想要拉开距离重整旗鼓,对手吕青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如蛆附骨搬仅仅的跟随这吕舒心的脚步。有了手中短剑的加持,吕舒心的拳头碰不到他,可是他却能肆无忌惮的展开攻势。 不多时,原本的整洁干净的黑色衣衫便已经褴褛,从衣服的破洞之中能够看到外翻的血肉深可见骨,渗出的鲜血流淌下来,吕舒心的每一个步伐都留下了猩红的脚印。 如此下去结局也只有落败一条途径。必须要做出调整!吕舒心心中思绪起伏,带着鲜血的短剑在瞳孔之中不断放大。她一咬牙,身子以矮,不退反进,抬脚猛的揣想吕青的胸口。 这忽如其来的改变明显超出吕青的意料,原本此项胸口个的短剑飞舞着奔向吕舒心的脸上。若是落在实处,这一剑会直接将吕舒心的脑袋对半劈开。 吕舒心也是反应极快,额头一偏,短剑擦着脸颊堪堪划过,在凝脂便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 碰!一声闷响,吕舒心的险之又险的一脚结结实实的揣在了吕青的胸口。他倒退了两步这才稳住身形。而吕舒心哪里肯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挥手就从还未落下的右脚上拔出了匕首,一个大步冲上前来,对着吕青握着短剑的手腕猛的向上撩起。 比赛规则并没有说明不能使对手至残。因此吕舒心的出招也合乎规矩。 当吕青稳住身形的时候,匕首已经到了身前,下一刻就要血溅五步。 在刀尖相交之中,除了先天八重的武者这种不能以常理度量的怪物之外,在寻常武者的争斗之中,拥有武器的一方有绝对的优势,而吕舒心正式看中了这一点。对方不想要失去自己的左手,一定就抛弃短剑抽身原理。而失去了武器的辅助在争斗之中必然会落入下方,之后想要再找到机会反败为胜就很难了。 吕舒心不亏“天才”的称呼,在必败的局面之中,凭借自身的胆量和气魄一招反先! 结局几乎已经注定。 不出所料,吕青松开了短剑。 就在吕舒心脑海之中已经浮现如何乘胜追击的时候。对方竟然也一步向前,松开短剑的那手轻飘飘的贴向吕舒心的腹部。 她想要干什么?吕舒心心中升起疑惑,若是正常人在此刻一定来不及多想,必然是将匕首送入对手的身体之中,可是吕舒心不同,他除了武者还有另一个身份——在校的研究生,常年学习训练带来的效果让她的思考速度要比正常人快上不止一筹。他敏锐的感觉到眼前的这名对手一定不只是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 可时间还是太短了,双方交手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虽然感觉到了不妙,吕舒心却依旧没有时间将刚刚比武之中的细枝末节串联起来。 她选择了另一种简单明了且粗暴的方法。 挥舞到左肩的匕首反握住,并没有理会即将触碰到腹部的手掌,比直的挥向着吕青的胸膛,匕首的尖端直至对手的心房。 轻飘飘挥舞的手掌顿住了,吕青抽身远离,很显然他并不敢一自己的性命作为获胜的筹码。 两人自对战以来第一次停手。 “裁判,我举报!”吕青指着吕舒心高声说道:“她刚才明显想要取我性命,这违规了!” “你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么?”吕舒心笑着说道。“你并没有死,我刚刚的杀招只是逼退你迫不得已的手段而已。” 裁判冷冷的看了吕青一眼,“比赛继续。” 吕青还想要争辩什么,只听见吕舒心开口说道:“认输,你不是我的对手。” ………… 对于城市之中的普通人来说,生活是无聊的,每天除了工作学习和柴米油盐之外,剩下的也只有母亲滔滔不竭的训斥,父亲房间中氤氲缭绕。想要出门在寻常的生活之中找到一些不平凡的东西。城市中有什么呢?喧嚣的街道上,嘈杂的人声不绝于耳,根本得不到一丁点的安宁,有什么地方能够为枯燥道已经如同机器运行一般的生活填上两三滴润滑剂呢? 于是乎,所有日常之外的发生的事情变成了宣泄无聊生活的出口。 “看看着小妞,还想着要翻盘获胜呢。”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我能反杀!” “不能这样说,万一人家真的有杀手锏呢?你看他脸蛋儿不是挺漂亮的吗?” “哈哈哈哈哈。”………… 冷嘲热讽声不绝于耳,观众席上充满了欢乐的氛围。 站在场地正中央的二人,吕青的身上干干净净,除了腹部的脚印和身上肩头偶尔飘落的灰尘在无它物,而反观吕舒心,腿上,手臂上,躯干上到处都是伤口,黑色衣衫上的斜跨的白色条纹已经断裂成五六节,被血水浸染已经是暗红色的模样,透过褴褛衣衫的缝隙能够看到其中翻卷出来边缘呈惨白颜色的伤口,血液从中不管涌出来,随着吕舒心的呼吸时快时慢。血液顺着库管蜿蜒而下,在地面上汇集成一滩小洼。 就算是傻子都能看的出来,吕舒心已经强弩之末。而这样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在面对与自己相似而且身上没有伤口的对手的时候,竟然会说出让对方认输这种蠢话。 想什么呢?脑子坏了不成? 如今想要对手认输?她难道以为这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吗? 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吕舒心,在主席台上的“评委”们也不例外。 魏无贤眼角扫过场中,像是退休老大爷那样放下茶盏,一首扶着下颚,脸上带着三分玩味,七分悠闲的笑容,“有点意思。”他看向高曲义,用表面上的恭敬轻声说道:“高守怎么看?” 高曲义仰躺在椅子上半闭着眼睛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好像场中的正在进行的比试已经不能让他提起兴趣,听到魏无贤说话还是符合的应了几句:“无聊,幼稚。” “赢就是赢下,输就就输,大大方方的接受便可,希望通过对方的怜悯获得比赛的胜利?哼,无聊的很。” “我看舞林市的年轻武者也不过如此。” 这一番话糙理不糙,只是落在谭向荣的耳中便有些刺耳了。 “比赛还未结束,现在就妄下定论,未免有些为时过早了。”谭向荣忍不住说道。 他与吕舒心相识时间不长,只不过不到半年的时间,但是谭向荣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个让人看上一眼就挪不开目光的女子一定不是这样的不堪。虽然她有的时候是很幼稚,但那也只是限于年龄和经验而变现出来的不成熟,这种幼稚并没有到一种“整个世界都以我为中心”的狂妄。更不会天真的认为所有的美好的事物都应该集中的在她自己的身上。 与这种不成熟向对应的,是一种异于常人的反思与自省,在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出现问题的时候,总是能够反思并且加一改正。吾日三省吾身,这个道理懂得人很多,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却很少,而吕舒心将这一点付诸于实践。 这样的一个女子,谭向荣怎么也不相信他会想高曲义所说的那样,通过对方的怜悯获得比赛的胜利。 只是……她哪里来的自信一定能够赢下对方?谭向荣没有头绪, 高曲义坐直了身子,迎上谭向荣的目光,嘴角一撇,“怎么,不服?” 他也不等谭向荣回应便说道:“我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争论,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 “啊啊啊啊!这个天杀的男人,老子一定要干死他!”在观众席上,卢学海抓狂的叫喊着,显然他和其他人的关注点不太一样,“面对这样的一个美女,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费灿将张牙舞爪的卢学海按回座位上,强忍着将这个精虫上脑的家伙暴走一顿的冲动说道,“冷静一点,你打不过他的。” “你打不过他”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祈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狂躁切混乱的卢学海平静的下来,脸上抱着便秘的样子持思考了很久,恍然相同了什么,重重的拍着费灿的肩膀说道:“我打不过他,不是还有你吗?” “我?”费灿望向场中的红色身影,估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摇摇头说道:“我也不一定能必胜他。” “开玩笑,你费灿怕过谁?”卢学海激动的握住费灿的肩膀,“当你将场上的那个家伙揍一顿,帮那个美女报了仇,人家一激动说不定直接以身相许呢?” 费灿眼皮跳了跳,“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看我给你分析啊……” 卢学海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费灿不再理会犯疯儿劲儿的好友,扭头看向一边。 他的眼角扫过,正坐在身边的龙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只见龙凯此刻也好像魔怔了一般,却不像是卢学海那样胡言乱语,而是低着头,不断的小声嘟囔着什么,细小的声音就像是有数条爬虫在草地中穿梭一样,在配上龙凯现在阴森阴沉的样子,若是放在恐怖电影中绝对能起到绝佳的效果。 费灿走上前去,龙凯的自语声落入耳中。 “……不对啊,这应该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想要预测的话可能性太多,至少也要六个数量级……需要加限制条件……但数据样本太少了………” 光是只是听了一句,费灿便已经开始犯晕,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听的懂,但是连到一起就完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们使用的是同一种语言吗?费灿有些怀疑的想着,只是,越是听不懂,越是好奇,这种好奇在心中落地生根,瞬间长大。 “你在干什么?”费灿终于忍不住问道。 龙凯停止了低语,转头看向费灿那张疑惑的脸,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确定,看看在说。” ……… “不信?”吕舒心轻蔑的一笑,捡起脚边的短剑扔向吕青,“你可以试一试。” 吕青接过短剑,随手翻了个剑花,“你就这么自信能够赢我?” 吕舒心随意的伸了个懒腰,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引得她一阵呲牙咧嘴,散漫的样子不应该是赛场上扬应该有的模样,“也不算必胜,大概……九成的胜算。” 吕青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一两朵云彩如同散落的棉絮一般缓缓的移动着。“何必如此呢?”吕青说道:“你之前的表现足够惊艳了,就算是输了这场比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何必这样让旁人看了笑话?” 虽然交手的时间不长,但是在吕青的心中眼前的女子确实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从袖口中忽然抽出短剑是吕青常用的计量,这种招数屡试不爽,就算是面对修为境界高于自己的武者,猝不及防之下也会中招最终败下阵来。只是她不同,即使实在自己占尽优势的时候,依旧能够找到机会给予反击,甚至一度扭转了局势。 果断,勇猛,这些常用在男子的身上的词汇用在她的身上毫不为过,这种英勇连很多的男子都自会不如,至少吕青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一个男子能够在这个方面超过吕舒心。 吕舒心见对方迟迟不肯上前,幽怨的叹息一声,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举动——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捂着眼睛。 背着手意味着在争斗的时候只能躲闪不能做出任何的反击,而闭上双眼则意味着看不到对手的动作,连躲闪也难以做到。 观众席上沸腾了起来。 “靠!见过装逼的,没见过这么装逼的。” “还闭着眼睛她以为她是谁啊!” 吕青收敛了笑容,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升起。在此之前,对于女性,吕青的心中一直有一种轻视,倒不是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祟,而是因为女子的力量普遍不如男子,这是由女性的生理结构决定的,这就意味着同样境界的武者女子要天然的矮上男子一头。 今天是他头一次对一名女性暴露出尊重的态度,对方的实力也配得上这种尊重,但换来的却是这种赤裸裸的挑衅与轻蔑。这让吕青如何不怒? 吕青吐出一口浊气,愤怒并没有占据他心智,反而让他越发的冷静下来——此前在吕舒心说出要让自己认输的时候,他和绝大多数人一样,认为她是接受不了失败的事实才会这样胡言乱语,但现在看来,那莫名的自信并不是空穴来风,眼前的女子是真正有把握能胜的过自己。 只是……怎么做?吕青握紧剑柄,努力的思考着之前交手中对方的一招一式,依旧没有头绪。或者说还有什么杀手锏没有试出来。又或者是在虚张声势?又或者连这种虚张声势也是假象,为的就是让自己心中充斥着杂念,在出招的时候满上半拍? 千万种念头在吕青的脑海中闪过,他甩了甩头,将所有的杂念抛出脑海,横起短剑——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寒芒骤然间转变成红光,赤红的真元在短剑上蔓延这,跳动的火舌宛若随风而散的落叶,漂浮在在微风的鼓动下欢快的翻转腾挪着。原本为了此后赛程而打算留一手的吕青,此刻亦然使出了全力。 他再一次冲上前去。 对方双手无用,便不需要考虑防守,只需要考虑如何进攻的问题,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吕青在脑中将接下来的出招梳理一遍。 虽然眼不能见,但是听声辨位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本领,只是习惯的用眼睛判断形式的人,用上的听觉的时候反应会盘上半拍,而这块上半拍的时间,对于吕青来说便足够了,只要能够在交手的时候抢占先机,此后发生的与之前别无二致。 首先,短剑刺向她的腰间,在无法进攻的情况之下,躲闪便是唯一的选择,无论是向左或者是向右躲闪,总是会露出空档。因此刺击只是虚招,真正的杀法便是改刺为扫,在剑尖探进对方周围一拳距离的时候,向着腰间猛的扫出。 若是对手不愿意被抛开肚子,或者是被短剑上的火焰灼伤,便只能再次向后闪避,虚实转换往往只在一瞬间,原本作为杀招的扫击这个时候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在逼着对方后退的时候,剑刃上翻,改扫为撩,剑锋对准对方的下颚。 若是上撩的一剑中了,轻则容貌尽毁,重则劈开头骨。虽然招式狠辣,但吕青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最多只是在规则的限制之下,在即将劈开头骨的一瞬停手便可。倘若只是毁了容貌,也是一种能够接受的结局——对于女子来说,毁容对于心灵的冲击不亚于天崩地裂,就算是对方有不弱于男子的胆魄也难以免俗,到时候战意全无,自己便可轻松取得胜利。 若是上撩的一剑不中呢?对手的反应速度此前吕青已经见识到了,她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反应过来,仰头或者偏头躲开。而这个时候机会便来了——如果躲闪,不管是那种方式,在胸口的位置一定会露出空档,而因为扭动脖颈的躲闪动作会造成重心不稳,此后再想躲开也是难上加难 向上扬起的短剑也可以瞬间翻转,剑尖向下,直指对手的胸口,如果吕青愿意,随时便可以将短剑刺入对方的胸膛。 就算是所有的这些都行不通,吕青还有最终的杀手锏——弃剑。 就在吕青思绪翻飞的时候,眼前的吕舒心又有了动作:她从破烂的衣服上撕下手指长短的布条,揉搓成指甲盖大小塞入耳中。 如此一来,就算她拥有听声辨位的本领,此刻也不管用了。 吕青心中的愤怒已经无以复加。心中对于吕舒心神秘自信的质疑已经玩去哪抛在了脑后。 既然你如此狂妄,就怪不得我了! 短剑刺出,直指对手的胸膛。 第五十七章 勇 失去了视觉和听觉,无法接受任何外界反馈,本来应该像是一桩木头一样杵在原地的吕舒心,就在短剑即将抵达胸口的一瞬有了动作。 她向着右方躲闪,脚步轻盈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那没有丝毫犹豫的动作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看不到,听不见的人儿。 “卧槽!”坐在观众席上的不少人怪叫了一声:“她是什么地方多长出来了一双眼睛吗?” 短剑在空中停顿了一刹。生腾的火光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茫然,暗淡了不少。 她是怎么做到的!吕青惊异的想着。 茫然只是维持了片刻便荡然无存:就算她有除了听觉和视觉之外其他探知外界的方法又有何用?我已经占到了先机,这就够了! 落空的剑锋铮鸣一声,横扫而出。而就在出手的刹那—— “刺变扫。” 短短的三个字像是重锤每一个字都锤击在吕青的心田,他惊恐的仰头,看到了吕舒心那淡淡的笑容。 “装腔作势!”吕青怒吼一声,不知道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对未知的惊恐。 横扫的短剑依旧落空了。 “扫变撩。” “闭嘴!”吕青不顾形象的大喊着,就算是从观众席上都能清晰的看到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还有因为恐惧而颤抖不断的短剑。 吕舒心偏头躲开。 “撩变砍。” “啊啊啊啊啊!!!”吕青几乎癫狂,对方每一句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却能正正好好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是怎么做到的! 已经被愤怒吞噬的吕青扔掉手中的短剑,空着的左手轻柔的飘向吕舒心的腹部。 在刚登场的时候,吕青手中没有武器,在近身之后在从袖中亮出短剑,旁人或许会被这种假象所迷惑,认为剑才是他主要的攻击手段,在战败之后大喊一声“卑鄙无耻之徒”。但就算是袖中的短剑也是吕青遮掩真正杀招的手段。 他真正擅长是拳脚功夫,是十年如一日的苦修让他将家传的寸劲练到了直接,如果站在一堵水泥墙面前,吕青挥舞着拳头只能在墙上留下几道网状的裂纹,但是若是用寸劲却可是将墙面直接摧毁只留下残砖败瓦。 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招,只要左手贴到对方的腹部,不管她有什么妖邪神秘的本事,最终也只有落败一条途径。 “然后——弃剑,用掌。” 吕青的手掌停下了,仿佛是时间停止了那般,只不过呼吸的时间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脸上的癫狂与愤怒已经完全被恐惧与颤栗所取代。 恐惧完全吞噬了他,在吕青的眼中,吕舒心原本较好的面容不见了,充斥这伤口的身体也无影无终,在她的眼中,站在眼前的是一个挥舞着巨大触手的怪物,每一只触手都没有实体,能够之间穿透肉体探入他的内心,将心中所有的想法窥视的一干二净,怪异的脸上带着玩弄和戏谑的笑容。 ………… 数万人寂静无声是什么样的场景? 天上白云飘飘,场外的的喧哗遥遥传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若是仔细聆听,杂乱的心跳声此起彼伏,“咚,咚,咚”其中有一种独特切难以用言语描绘的韵律。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说的出话来,一个是伤痕累累的女子,一个是几乎没有伤口的青年的男性,熟优熟略,就连傻子都能分辨的出来。 “应该结束了。”在安静的场地中,吕舒心的声音显得十分洪亮,她睁开了眼睛,取出耳中的布条。向前踱步,拍了拍吕青的肩膀,在此重复说道:“认输,你没有胜算的。” 两人的距离很近,进到只要吕青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吕舒心的身体,若是这个时候他用处寸劲已经将吕舒心击败。 只是他没有这么做。 看到吕舒心走上前来,吕青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额头上青筋暴起,目露凶光,就好像是面对棕熊的独狼那样,威慑,却不敢予以反击,他的心中已经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念头,只是希望通过凶煞的目光震退对方。 直到此刻,观众们才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轰然响起的吵闹声音就像是一人高的巨石从山巅落下,在地面上砸的粉碎。 “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那女人刚刚做了什么!这还是我熟悉的世界吗?我不会是穿越了。” “魔法!那是魔法!” “……” “哈哈哈!”高曲义仰天长笑,“有意思,真的是有意思,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手段,真的是没想到啊!” 谭向荣舒展了身体,刚想要对高曲义出言嘲讽两句,便听到对方说道:“此前我说舞林市的年轻武者也不过如此,是老子……不对,是我错了。错的离谱,大错特错!”他转身对站在身边的段正平说道,“等比赛结束你去问问那个叫做吕舒心的女子,若是愿意留在河登市,我给予他千夫长的职位。” 河登市的军中的千夫长,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职位。一名千夫长就算是每天游手好闲,也会领到足够一家人挥霍一整个月的工资,若是历下战功,工资的数量还会大幅度的增长。就算是战死沙场,他们的亲属也会享受极高的待遇。只是千夫长的选拔要求极其苛刻,如今河登市也只有五百人住在这个职位,其中修为最低的都是先天五重的武者,仅凭这一点就让无数人望而却步。 段正平面露难色,“高守,这恐怕不妥,先不说修为问题,所有的千夫长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经过层层选拔之后才能授予。而这个女子太年轻,资历不足……” 高曲义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用不着你提醒,若是资历足够的话,让她做我的副官都没什么问题。” “可是……”段正平还想说些什么,高曲义百挥挥手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不用在说了,我心里清楚的很。” “挡着我的面挖墙脚?高守你问过我没有啊?”谭向荣忍不住说道。 高曲义看向他,目光中没有了轻蔑和敌意,嘴角挂着法子真心的笑容说道,“谭副官见谅,我也是见才心切。若是这女子愿意留在河登市,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言语中流露的客气与之前判若两人。 谭向荣紧绷的面孔松弛下来,“若她真的愿意留下来,我不会阻拦的。” 前提是龙凯这名守护者愿意留在河登市的话。谭向荣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 “果然是这样。”龙凯说道。 费灿看向龙凯,“你知道什么了?” “天才,真的是天才。”龙凯感慨着,对费灿说道:“她只是从心里预测了对手下一步的行动。” 费灿一愣:“只是预测这么简单?” “当然不只是这么简单。”龙凯继续说道:“知道物理学中混沌的概念吗?” 费灿遥遥头。 龙凯解释说道:“在一个确定的动力学系统中,初始值的变化让结果产生很大的偏差,两种结果甚至会南辕北辙。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蝴蝶效应,一直蝴蝶煽动了翅膀,只是微弱的气流变化却让千里之外的某处发生了龙卷风。预测对手的行动与预测天气环境实际上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靠的对信息的集中和处理。” “说回场中,吕舒心想要预测对方的行动,有这么几个问题需要解决:第一,确定性问题,我们目前身处的环境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并不相识混沌概念定义中那样所有的条件都是明确的,湿度,温度,大气压这些东西都没有准确的仪器去测量。第二,数据处理问题,就算是所有的变量能够测量,将我们身处的环境变成一个确定的动力学系统,这些庞大的数据没有计算机的帮助光靠人脑是无法处理的。第三点,也就是混沌的本质,不确定性问题,就算是能够准确的收集数据,并且拥有强大到能够比拟超级计算机的大脑,所得的结论依旧存在不确定性。” “虽然预测对手行动和预测天气没有什么本质上区别,但是两者的还是有所不同的。温度,湿度,大气压这些数据虽然也会对人体产生影响,但是这种影响与实际效用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处理系统所需要的数据变少,但是所需要处理的数据还是很庞杂——对手的每一个动作,出招之前的肌肉变化,习惯上的出招方式,若是想要预测对手的行动,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若想要完整没有偏差的预测对手的行动,就要竟可能多的收集这些数据,但凡数据的样本空间不够庞大,或者每一类数据不够准确出现偏差,就会想混沌系统那样出现很大的误差。然而吕舒心与对方交手不过短短几分钟,根本没有能力扩充样本空间。这样造成的后果便是计算所得的结果的可能性呈指数型增长,本根没有实践的价值。” “但是她做到了,唯一说的通,便是依靠感觉,感觉这种东西暂时不能以自然科学来解释,人与机器相比为数不多的优势便是感觉,但是在这种场合,将这种感觉称作天赋或者是直觉也许更恰当一些。” “总而言之,吕舒心通过自身的天赋,将不可能化作可能,做到了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听完龙凯的解释,费灿依旧是云里雾里,他所说的每一个词汇都化作了恼人的苍蝇在脑海中判断,意义不清挥之不去。 “听不懂,但是总觉得你说了一大堆废话。”费灿思考无果,最终说道。 龙凯也不在意,“听不懂没关系,只要知道她很牛逼就行了。” 费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然觉得身边有些安静。在吵闹的人群之中怎么会觉得安静呢?费灿有些奇怪。 对了,那个一看美女就魂不守舍的家伙怎么不出声了?费灿扭头看向卢学海,后者低着头衣服无精打采的样子,或许霜打的茄子都比他有精神一些。 “费灿,若是你对上场中的女子,有胜算吗?”卢学海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费灿瞳孔一缩,心中的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我可不想遇到这样可怕的对手。 能够准确预判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及时眼不能见而不能听面对剑刃依旧如履平地,所有的招式都被化解根本起不到效果,无力反抗便只有挨打的份儿。 这样几乎无法战胜的对手谁希望遇到? 话道嘴边,费灿却说不出口。光是看她与别人争斗,便提不起反抗的念头?这是多么懦弱的想法啊。但这确实费灿内心深处的声音,就像是在面对铺面而来遮蔽天空的海啸,站在山脚看见火山喷发的滚滚浓烟,在地震之中身边所有坚固的东西都想豆腐一样最弱,这种恐慌无力与费灿此刻的心境相同。 于是,他也沉默了。 ………… “还不认输吗?”吕舒心轻声说道,那声音与和蔼的老师在面对顽童时候的语气及其相似。 眼前所发生的完全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或许正是因为是一名女子,吕舒心从来不认为拥有强大的力量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历史上有多少手握重兵的将领是被小人所还?有又多少侠客因为疏忽大意而命丧黄泉?数不胜数。 武力从来不是重点,与人争斗,攻心为上。 因此他才故意在之前说出让对方认输的话语,为了就是给对方一种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的表象,从而瓦解他的意志,主动放弃比赛。 搬来一座山,压在与自己对垒的对手身上,让对方动弹不得。 而有了前车之鉴,失败者心中的大山就会转接到后来者的身上,之后与人对垒,最好的结果便是对手主动认输不战而胜,就算不是也会让对方产生很大的心里压力,重压之下出招也很容易露出破绽。 在场选手都觉得靠后出场才是最佳的选择?我看未必。 吕舒心正想着,就见眼前的男子豁然抬头,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之中双目之中已经充斥着血丝。双目狰狞,其中虽然还残存着恐惧,但其中确多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 “你很强。”吕青咬着牙从嘴中蹦出几个字,一字一顿的说道:“但我绝不认输。” 对手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吕舒心木了片刻,再次回想自己之前所做。反复思量之中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哪里搞错了吗?吕舒心心中想着。 不得不说,吕舒心确实是一个获得老天爷青睐的女子,在这个尚武的时代能够考上生物学院的研究生,武学方面的天赋更是不用说,家世显赫,容貌身材更是一绝。这样一个几乎是完美无瑕的女子,唯独缺少了一点——她不懂人心。 吕舒心不曾料到,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子,就算是面对海啸,面对闪崩,面对无力反抗的天灾人祸,也会一往无前。 吕青第三次冲了上来。 我要赢,我要赢!吕青在心中叫喊着。尽管身体还在颤抖,体内的血液却沸腾了起来,浑身上下每一个肌肉之中都充斥着力量,浑身上下都被赤红色的火焰覆盖着,旁人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的修为气息很明显的向上窜了一截。 在面对几乎是不可能战胜的对手的时候,巨大的压力让吕青冲破的自己修为的限制,在赛场上突破了先天三重境界。 吕青第三次冲了上来。 吕舒心犹豫了,判断出现了问题,心中的疑惑干扰了她对于预测对手行动那种敏锐的直觉。那个问题始终缭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为什么,他还有反抗的勇气? 吕舒心有些拿捏不准了。 ………… “胜者,吕舒心!” 第五十八章 孔启正 医务人员将昏迷不醒的吕青抬下,吕舒心也迈着踉跄的步子走下擂台。 “太棒了,吕姐!”武巧儿一个箭步跨到吕舒心的面前,手舞足蹈的样子显然是兴奋过了头,“赢得漂亮,你没看到刚刚台下殃绵市那帮人的脸色,气鼓鼓的脑袋都大了一圈……” 武巧儿套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吕舒心安安静静的聆听的,苍白的脸色上带着平稳的笑容。 “行了。巧儿,让嫂子去后场休息。”龙颜打断了正在兴头上的武巧儿。确实如她所说,此刻吕舒心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当吕青昏迷过去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忽然松弛下来,她这才注意到身上伤口带来的疼痛,所有翻卷起来的皮肤同时在吕舒心的脑海中发出刺耳的尖叫,这让她几乎也同样昏厥了过去,若不是全凭借一股意志力在支撑着,现在吕舒心已经躺倒在了擂台上。 虽然第一场比赛一碾压的态势获胜了,但吕舒心赢的并不轻松,计划之中应该认输的吕青最后爆发出的力量还是让吕舒心吃了些苦头。 吕舒心对龙颜投去感激的眼神,独自一人,跌跌撞撞的走向后场的休息室。 为了此次交流赛河登市可谓是下了血本,在后场的休息室中准备了各种先进的医疗仪器。不少远近闻名的名医们也在严阵以待,只要在场上手上的选手们进入休息室中,就算是受到了断手断脚的重伤,在名医和机器的医治之下不过半个小时便会恢复如初。 当吕舒心的的背影消失的场地入口的时候,在场的所有选手除了舞林市的众人,全都送了一口气。就算是她现在步子不稳身上满是伤痕颇显狼狈,却依旧无人小觑。没有人希望面对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就算是凭这个对手已经重伤。 华魏成望向吕舒心的背影消失的方向。攥紧了手中纤细的小手,“如果是你对上她,能赢吗?” 段若雪感受到了华魏成身上的茫然与动摇,稍加思量说道:“很难,但……如果在赛场上遇到,最终获胜的会是我,若是生死相搏……胜负还很难说。” 华魏成笑了,心中安定了不少。 在另一侧,与吕青同样是穿着红色衣衫的殃绵市选手,孔启正心绪起伏。 孔启正和吕青的相识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在孔启正的影响之中,吕青从小的时候便是一个顽皮的孩子王,总是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喜欢做一些别的孩子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他天生刻道骨子里的叛逆种子,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变化。 勇气是什么?是做到了常人不敢而自己敢于做到的事情?不是,勇气与鲁莽不同,后者的心中并没有畏惧,可能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家伙的一时冲动。而后者在面对绝望的时候会豁然起身,用畏惧的心,颤抖的双腿依然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拥有勇气,首先需要心怀畏惧,在惊恐的氤氲之中,从内心的某个角落之中挤出的一束光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开辟出一条阳光大道。 在孔启正的眼中,吕青绝对是一个拥有勇气的人,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却依然没有放弃抵抗,试问在场的所有人之中,有几人能够做的? 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就像几乎没有人关注战败的吕青本身一样。人们的目光总是留在胜利者的身上,胜利者被光芒环绕,被鲜花簇拥,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他们可以大方言词,大谈特谈自己为了获胜而付出的辛苦和汗水,放肆的说着自己心中的理想梦想,还有人会编造出悲惨的身世,甚至可以为了博取观众的同情挤出两道眼泪。而观众们呢?或许也会被这样悲凉的气氛所感染。 但是没有人会想到,失败者也付出了和胜利者相同的汗水。五年之前,在殃绵市还未被凶兽攻破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吕青还是一个没有任何武学修为的小混混。失败者也有自己的坚持和梦想,孔启正与吕青一同躺在月光之下,吕青不止一次提到过想要将凶兽驱逐出家园的渴望。失败者的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悲惨的人生。他所有的家人都在五年之前丧生,只留下他一人还孤独伶仃的活着。 殃绵市的竞争是残酷的,身处高位的凶兽们不希望从自家的牧场中出现一名人类强者,他们训练年轻人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这些鲜美的血肉更可口一一些,一旦发现有人具备了成为强者的天分,就会被毫无留情的斩杀。 因此在很长的一点时间之中,吕青都活的小心翼翼,在修行训练中受伤了不敢去医院,因为那样会将暴露自己的身体数据让他人看出端倪。在荒野中被砸断了几根肋骨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为了保命无奈只能在阴暗小巷之中的黑诊所去支付天价的医药费。 为了参加交流赛,吕青堵上的所有的家当,甚至不惜暴露自己过人的修行天赋,为的就是获取一个参赛的名额。 在交流赛长,被其他城市的强者看重并且留下来,在自己的实力壮大之后重新杀回殃绵市,这就是吕青的计划。 仅仅因为一场比赛的胜负,以往所有付出的汗水都没有了意义,所有的希望和梦想都化作了泡影。如果就这样重新回到殃绵市,等待吕青的不是鲜花和赞许,而是屠刀。 不应该是这样!孔启正想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吕青付出的艰辛与努力,每天天还未亮便出城在荒野中修炼,到了到了晚上一身是伤回到家中,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眼中除了难以掩盖的疲惫,还有光,有熊熊燃烧的烈火。第二天又生龙活虎的跑出了家门,甚至有的时候忘记取下身上贴的膏药。 这样周而复始。 若是我能留下来的话,就算不能实现他的愿望,也能够为他提供一处不用担惊受怕的生存空间……孔启正想着,登上了擂台。 他一上台便吸引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场中的喧闹声渐渐安静了下来。宽大的红色上衣遮盖不住他修长的身材,腰间别着长剑,蓬松的头发梳成三七分的样子,细长的眼眉下一双丹凤眼格外醒目,关键是他唇,没有用任何的化妆品,那鲜艳夺目的火红纯色在就像是晶莹剔透的宝石一般反射着阳光。 “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瞎啊,没看见他脖子上的喉结吗?” 武巧儿看了看台上的孔启正,又看了看身边的道宏阔,小声的问道:“这是你亲戚?”两人的五官排布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长着一张堪比女子的秀美容颜。 道宏阔抬起头,露出一双深深的黑眼圈,“闭嘴!” 武巧儿吐了吐舌头,转身上了擂台。 “武巧儿。”“孔启正。”两人互报姓名。 “你长的好漂亮哦。”台上的武巧儿丝毫紧张感,一上台就开启了话痨模式,“是天生就是这样的吗?还是后天的?平时是怎么保养的?你怎么不说话啊……” “铮”的一声脆响,孔启正拔出长剑,剑脊薄如蝉翼,阳光都能透过落在地上留下,朦胧的虚影,但剑刃却很厚,足足有两根绣花针的宽度,显然是没有开人,剑尖在重力的作用下如杨柳一般向下垂落,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断裂。 “噗!”武巧儿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也算武器?能用吗?” 孔启正并没有太多寒暄的意思,骤然之间青绿色的光芒在身上弥漫,绿芒将他包裹起来从头到脚无一遗漏,少许的的绿色氤氲在身边扩散开来。 没有废话和寒暄,也没有留手的打算,他上来便用出了全力,挥舞这手中的剑向着武巧儿的天灵盖斩下。在看上去舞动的瞬间,看上去软绵绵的长剑倏然间绷的比值,其上绿色的芒摄人心魄。 “嗯?”观众席上的龙凯轻咦一声。在费灿与卢学海询问的目光之中,开口解释道:“普通人在发力的时候,因为生理结构的原因力量总是不能集中在一条直线上,因为骨骼关节是圆形,这使得在用剑或者出拳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些弧度。孔启正手中的软剑在出手的时候就紧绷起来,着说明什么?” “说明他不是正常人?”卢学海插嘴说道,立刻挨了费灿一击爆栗。 “因为他通过长时间的练习,已经能够将力量集中在一处。”费灿说出了正确答案。 龙凯点点头望着场中说道:“要做到这一点,如果没有名师的指点,很容易练伤到筋骨,如果孔启正是通过自身的摸索做到这一点。也确实不易。” 场中。 剑刃临身体。武巧儿单手迎上,用手臂挡在软剑的前头。 当!金属碰撞的脆响摧残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黑色的衣袖之下,是黝黑深邃的玄铁护手,这铁壁从肘部而下,将整个小臂,连同手掌手指全都包裹在其中。在铁壁的每一个跟指节上,都安放着零零散散竖起的锥形尖刺,能够想想的道,若是这一拳打在人身上,非死即伤。 “你猴急什么?”武巧儿嘟囔着嘴不满的说道,厚重的铁壁套在她娇小的手臂上略显臃肿,“就不能等我话说完……” 武巧儿话音未落,在她的眼中落在铁壁上的软剑竟然瞬间消失了。紧接着是肩膀传来钻心的刺痛。 血花飞剑,武巧儿的肩头已经是血肉模糊。 好快的剑!武巧儿心中一惊,刚刚那一件她完全没有看到对方是如何出手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便已经负伤。 眼前的这个面容姣好的男子,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软弱无力,是个硬茬儿。武巧儿想着,收起了轻蔑之心,静心凝神,不到一个呼吸之间便已经平复了浮起的心绪,明台如镜,眼前的一切都慢了下来。瞳孔之中映照出了绿色软剑的运行轨迹。 抓到了!武巧儿探出右拳,不偏不倚正巧击中软剑的剑脊,原本紧绷的软剑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骤然间卸了力道,剑身扭曲翻卷着,摩擦中发出呕哑嘲哳的刺耳声音。 武巧儿抓住机会,脚下风声来到对手身侧,弓步,定胯,扭腰一气呵成,带着铁壁的长拳直指对手的肋下。这一拳若是中了,对手会再无反抗之力。 叮!又是一声脆响,那是孔启正横来软剑挡在身前,仓促之中只能以剑脊来迎上武巧儿的一拳, 脆响过后,孔启正手中的软剑肉眼可见弯曲了下来,在吱吱嘎嘎不堪重负的声响之中,软剑的正中央位置产生了一道裂痕,裂痕几乎将软剑拦腰截断。 好在在剑断之前挡住了攻势。 一击不成,武巧儿后撤两步拉开距离,金色的真元从身上喷薄而出。 每种真元异象作用不一,红色真元能够变化出烈火,绿色真元能够掌控生命力,而金色真元能够变化成有实体的物件。此刻在场上,喷涌而出的金芒在逐渐汇聚,模糊不清的边缘凝聚了起来——巴掌大小,八字形上大下小,如纸片一边轻薄,那是一只镀金的蝴蝶,金色蝴蝶煽动着翅膀,在身后留下一道暗金色的痕迹,紧接着,一只,两只……金色的翅膀遮蔽了视野,如梦如幻。 观众席上,卢学海痴痴的望着这一幕,“好美……” “可惜华而不实。”费灿不解风情的说道。 卢学海不快,费灿继续说道:“一般拥有金色真元的武者,会在体表凝聚一层铠甲,在加强肉体的同时,也不会耗费太多的真元与心神。而场中着女子,将真元外放离开体表,真元消耗剧增不说,凝聚实物所带来的损耗更是直线上升。你说是不是华而不实。” 卢学海语塞,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可是……可是好看啊。” “蠢货,这可是在赛场上!”费灿怒骂道。 场中。 金色蝴蝶从无到有仅过去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好看吗?”武巧儿对孔启正说道,也不等对方回答便自顾自的说道:“这可是我费劲心思想出来的招式,只要……不对不对,说出来就没有效果了!”武巧儿笑嘻嘻的说着,正准备再次上前。 滴答,滴答,液滴低落的声音突兀的闯入她的耳中。武巧儿一愣,顺着声音低头看去。血迹顺着铁臂留下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原本应该完好无损的铁壁竟然裂开了一道,切口整齐,那是孔启正出剑时候剑刃斩落的地方。 “开什么玩笑!”武巧儿惊呼了出来,着铁壁的足足有半厘米的厚度,且材质特殊,即使使用枪口贴着射击半个钟头都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而孔启正手中拿着的只是一把没有开刃的剑,还是软剑,怎么可能砍的开!? “你说,这武器有用吗?”孔启正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听到对手的嘲讽,武巧儿怒了,她脱下铁臂狠狠的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灰色的石砖地板凹陷下去,地面呈蛛网般想着四周蔓延。 “我生气了!”武巧儿尖叫着说道,“我要让你好看!” 孔启正握着软剑断裂的地方,手掌用力,“铮!”已经几乎报废的软剑拦腰而断,他手握断剑遥武巧儿。 即使是手持断剑,我也有把握能赢下比赛,孔启正思忖着。 虽然表现的出奇的愤怒,但武巧儿没有轻易发起进攻。孔启正手中的剑即使断了,依旧不可小觑,而自己现在没有了铁臂的防护,只要碰到剑刃,非死即伤。 孔启正同样也没有动作,武巧儿的身边飞舞的金色蝴蝶绚丽夺目,他却不会被华丽的外表迷惑了双眼——这些蝴蝶是何用处?其中蕴藏了怎样的杀招?一概不知,只能等待对方出招再做打算。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金蝶轻盈的飞舞在两人之间。 孔启正的精神高度集中,一双眼睛钉在武巧儿的身上,连眨眼的机会都不想放过。 一阵微风拂面。 倏然间,孔启正的视野发生了变化,观众席颠倒了过来,其上所有人都倒挂在座位上,天空在下,而脚下的灰色地砖翻转到头顶,唯一不变的,就是眼前的金蝶翻飞起舞。 忽如其来的变化让孔启正产生了强烈的眩晕感。随后“砰!”的一声闷响,自体内和身外同时迸发,冲入他的脑海。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摔到在了地上。 咔擦!握剑的右手肩膀位置传来骨骼错位摩擦的声音,这如同大刀剜肉的痛感让他险些惨叫出声。 右手没有了知觉。 还没等孔启正想清楚发生了什么,又是一阵微风吹来。 他下意识的偏头躲过。 轰!一只娇小的拳头擦着鬓角砸下,在原本额头的位置,地板向下凹陷足有一公分的深度,拳击地面造成的巨大响声如惊雷在耳畔炸响,惊雷之后,徒留下蜂鸣声在耳边盘旋着。飞溅出的石子擦过那惹人怜爱的面容,留下一道道细小的伤口。 “停!”在场地边缘的裁判出声了,拉开武巧儿,一边说道:“,你刚刚是不是想杀了他?” “切。”武巧儿嘴一裂,“怎么可能,我只是想让他失去行动能力而已,怎么会真的杀了他呢?” 裁判狐疑的看了武巧儿一眼,在看看孔启正,虽然狼狈但确实没有性命之忧。 观众席上。 “搞什么搞什么?!”卢学海不满的攘攘了起来,刚刚他亲眼看到,在武巧儿发动进攻的时候,他的对手孔启正却像是一桩木头一样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在赛场上发呆?!他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卢学海气急败坏的叫到,引来四周一片附和的声音。 费灿蹙眉,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怎么看?”费灿对着身边的龙凯问道。 “只是一些小聪明罢了。”龙凯打了个哈欠,“但确是很实用的小聪明。” 这一句落在卢学海的耳中瞬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小聪明?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发现。” 龙凯却不愿意做过多的解释,微微一笑说道:“这比赛啊,就像是精彩的连续剧一样,被剧透的感觉并不是那么美妙的,继续看下去就好了。” “切,故弄玄虚。”卢学海嘟囔了一句。 龙凯也不在意,补充说道:“接下来,就看看场上的孔启正能不能发现这其中蕴藏的奥妙了。” 场中。 孔启正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右臂无力的耷拉在身侧。看着嵌入地面的铁臂,忽然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铁臂至少要有上百公斤的重量,而自己的对手带着这铁臂都能行动自如,如今身上没有了铁臂的拖累,她本身的速度已经提升到了一个及其可怕的程度。 微风拂面,那是对方在跑动时候带动的风。 没有任何的预兆,自己就这样被击中了,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击倒在地上。 习惯用剑的右手已经脱臼,这让自己的实力大打折扣,孔启正看着眼前蒸鱼裁判斗嘴的武巧儿,那轻描淡写的样子显然还未用处全力。 就像是所有的少年少女心中都存着美好的幻想一样,孔启正也有自己的展望——面对任何的阻拦,不管是魑魅魍魉,皆是一剑破之。 他时常这么自负的想着,没有人指点他练剑,只是通过残缺书籍中的只言片语摸索前进的路径。过程挫折,已经忘了有多少次因为错误的动作而扭伤了肩膀,他依旧没有放弃,一边不断的尝试改进,一边咬牙坚持。若不是在突破了先天境界之后获得了绿色的真元,可能直到现在孔启正还因为练剑的损伤而抬不起肩膀,在下雨的时候肩膀酸痛到不能入眠。 经过嶙峋崎岖的小道,在曲曲折折之中跌宕前行,最终成就了孔启正现在的样子。 他终于成为了自己幻想中的模样。直到见识到了武巧儿的速度之后。 人体的质量远超过剑的质量,两者就算都是快的超过了视线,其威力依旧不可同意而语。他们根本就不再一个档次,就像是现在孔启正面对武巧儿那不能以常理度量的速度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一样。 长年累月一来积累的自负与骄傲瞬间崩塌,孔启正心中升起深深的绝望,自己的剑法和对方的身法根本就不再一个档次。心中这么想着,孔启正已经萌生了退意。 面对战胜不了的对手,就算是继续坚持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与其冒着被对方失手杀死的风险在擂台上强撑,不如尽早认输。吕青此前不就刚输过一场吗。 吕青?! 孔启正想起了那张熟悉的面容,想起了那晚上伤痕累累推开门的身影,想起了清早空旷的房屋,想起了两个人一同度过的日日夜夜。 他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就在自己所站立的地方,双眸通红的吕青咬牙说出的一句话。 “你很强,但我绝不认输!” 若是我认输了,那便只会沦为在场所有人的笑柄,更不会被其他城市的强者看重,也别提为吕青提供一片不受惊扰的生存空间了。而在交流赛结束之后,吕青也会为了活命而开始逃亡,从此过上流离失所的生活。 只是,要怎么赢呢?应该如何才能战胜一个速度超出常理的对手?孔启正苦苦思索着,此前交手的每一幕都在脑海中回放。倏然间,他想到,在对方展现出那骇人的速度的时候,除了扔掉铁壁,还放出了盘旋飞舞的金光蝴蝶。 真元异象组成的金光蝴蝶,其中有什么样的秘密呢……金色蝴蝶,金色……金光?! 第五十九章 胜不过 在武巧儿的巧舌如簧之下,裁判最终败下阵来,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下不为例,但凡让我发现你有想要杀死对方的企图,我会立刻取消你的参赛资格。” “知道了知道了!”武巧儿不耐烦的说道,看着裁判离去的背影小声嘟囔着,“果然和妈妈说的一样,男人啊,年纪大了就会变的和老妈子一样婆婆妈妈的。” 裁判的脚下一个跌列。 武巧儿嘿嘿的笑出了声,重新将目光集中的对手的身上。 “你还在啊。”武巧儿说道,随手拨弄着鬓角的秀发,“我还以为你早就退场了呢。” 孔启正紧盯着对手,如果他的没有猜错的话,那这场比赛便不再会是一边倒的碾压。 机会只有一次,在对方自以为胜券在握而盲目进攻的时候。 “不试试怎么知道?”孔启正说道,将断剑换到左手,脱掉了鞋袜,露出一双白嫩小巧的脚,就这样赤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然后……像此前吕舒心那样,他也闭上了眼睛。 看到这一幕,观众们不乐意了。 “又是闭眼?能不能来点新花样啊!” “都要输了还在在装x?” “这年头不装x不会打架是不?” 武巧儿笑了,对手难道也想要学习吕姐那种神秘的手段?开玩笑,那种神乎其神的技艺可不是看一遍便能学会的,就显示吕舒心曾经在闲谈的时候对自己说起过其中的奥妙,自己却依旧是云里雾里,完全不知所云,更不用说眼前的对手了。 败军之将还在这里装腔作势?看我不打烂你的狗头。武巧儿想着刚刚对手掰断软剑嘲讽的话语,怒上心头。金色蝴蝶再次显现,环绕在他的周身,让那矮小的身材看上去有了几分神圣的味道。 微风再起。 孔启正有了警觉,左手微微颤抖着,有紧张,更多的血脉喷张的兴奋。他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赤脚所踩着的地方,朦胧的雾气顺着石板表面向四周蔓延。 成败在此一举。 若是时间静止下来,便能看到。 武巧儿面容上轻松自在,孔启正板着脸严阵以待, 一方自信满满,一方紧张期待。 一方微笑着,一方紧绷着。 静与动,攻与守,虚与实。 拳与剑。 灿烂的血花在两人之间绽放,飞溅的血滴,落在盘旋的金蝶上,落在铁臂上,落在残缺的断剑上,落在散落的鞋袜上。 孔启正倒飞了出去,胸口为不可查的凹陷下去,应该断了几根肋骨。 武巧儿浑身上下每一处都被鲜血染红,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伤口很细,却很深,从右侧脖子根部向下延伸知道左胯。 我输了?这是武巧儿昏迷之前的最后的念头。 “医生!医生呢?快来救人!” 数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飞奔着冲上擂台,手中各种急救物件翻飞,就为了保住武巧儿的性命。 裁判带着怒色走到孔启正的面前:“不能对选手造成致命伤,你当大赛的规则是放屁是不是!” 孔启正无力的躺在地上,想要站起来却发现颤抖的双腿早就不停使唤,只能躺着有气无力的对裁判说道:“刚才那种情况,不是她死就是我死,我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你还想狡辩!我……” “够了。”一道平淡切威严的声音响起。裁判愤然转头,当看清来人之后脸上瞬间换了一种颜色。 “高守。” 高曲义望着孔启正,那如同的火炬的目光,好像无视了肉体的阻隔,直接照射进入他的心田,让内心最深处阴暗的想法展露的一干二净。 “你不错,很不错。”高曲义淡淡的说道,转身飘然离去,对裁判抛下一句话:“他没有违规。” 裁判楞了半响,这才回过神来,高声宣读道: “胜者,孔启正!” 孔启正长出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中眼前裹上了一层朦胧的细纱。 我怎么……哭了? ………… “就这么赢了?”卢学海坐在观众席上,挠了挠头,“怎么现在什么人都能预测对手的行动了?是我脑子不正常还是这帮人本身就是怪胎?未卜先知这种神乎其神的技巧也变成这种大货路是个人都能掌握了吗?” “这并不是未卜先知。”不用龙凯解释,费灿抢先说道,“你看,他在最后脱掉了鞋袜逛光脚站在地面上,这是为什么?” 卢学海思索了很久依旧没有头绪,看了看四周观众们身上的棉衣:“因为……他是受虐狂,喜欢挨冻?” “蠢货!”费灿气的笑出了声,“那是为了感知地面的震动,声音在地面中传播的速度要比空气之中快,通过这种方式能够更快的感知到对手的出招并且做出调整。” “那一开始光脚上场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等到即将结束的时候才脱掉鞋袜呢?”卢学海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费灿一时语塞,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两人同时看向龙凯,这个初次见面的男子一定知道答案。 “因为金蝶。”龙凯缓缓开口说道。 “啥?”卢学海尖叫了一声,“大哥,你听清楚问题好吗,我们问的是孔启正为什么光脚,而不是为什么这场战斗为什么这么华丽漂亮。” “这就是我的答案。”龙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你们应该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如果在青天看向太阳的一瞬间,眼前会忽然变成黑色。” 这一句话点醒了费灿,他想到了什么,低头沉声良久,最终赞叹道:“妙啊,真的是妙。那叫武巧儿的女子是怎么想到这种招数的?” 卢学海还是一头雾水,有些恼怒的说道:“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赶紧给老子说清楚!” “你知道那些金色蝴蝶是作何用处的?”费灿对卢学海问道。 “快说!” “是为了产生视野盲区。”费灿说出了正确答案。“金色蝴蝶身上的光彩过于强烈,初次看到会向看着太阳那样眼前产生一瞬间的黑暗,如果实在平常着没什么,只要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就能恢复视觉,但是在赛场上不一样,仅仅只是这一瞬间就能扭转战局。在与人争斗的时候,双方都会将视线集中在对方的身上,这就有了充足的空间让强烈的光线产生变化。如果留心观察金蝶飞舞的轨迹,就会发现,在孔启正和武巧儿两人之间只出现过至多一只金蝶,而在孔启正适应了眼前强烈的光线之后,那只蝴蝶又会飘然飞出他的视野,骤然变暗的环境同样也会让眼前产生一瞬间的黑暗。” “不仅如此。”龙凯补充道,“你们回忆一下蝴蝶飞舞的轨迹,就会发现,两次在武巧儿动手的时候,金蝶都会正正好好的飞过孔启正的眼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虽然金蝶的体积不大,但是这遮挡配上和转瞬即逝的光线致盲,足够让武巧儿在对手不知不觉之中发起一次攻击了。” 卢学海恍然大悟,激动的大叫道:“正是因为视觉已经毫无用处甚至成为了阻碍,孔启正才会脱掉鞋子用地面的震动来探知对手的方向!怪不得我之前看到武巧儿进攻的时候,他像一桩木头一样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是这样!” “只是这种招数对我没用!”费灿自信的说道。 “那是自然。”卢学海搂住费灿的肩膀,对龙凯说道,“这个家伙的感觉相当敏锐,听声辨位什么简简单单就能做到,像干扰视线这种方法对他根本不管用。” 龙凯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武巧儿的真正实力,如果不是因为疏忽大意,输的恐怕就是孔启正了。 只是现实中从来没有如果。 龙凯站了起来。 “干啥去?” “厕所。” ………… 断剑切开皮骨,将每一片血肉一片片的剥下,身体已经麻木,流淌的血液已经干涸。虽然不能看到自己的脸,但是武巧儿能够想想道自己苍白的面色。她抬头,看到了孔启正带着嘲讽的笑。 “去死去死去死!”武巧儿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刺鼻的酒精味道冲入鼻腔。 “巧儿?巧儿!”熟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巨大力道将胡乱挥舞的双手死死的压在床上。 已经愈合的伤口重新裂开,胸口的白色绷带上染上星星点点的红。 “医生,医生!” 一针镇静剂打下去,效果立竿见影。安静下来的武巧儿大量这四周。 一切都是惨白的颜色——惨白的窗帘半遮半掩,穿着惨白大褂的医生忙碌的来回穿梭,外表刷着惨白油漆的医疗仪器摆放在床边,其中延伸出的电线连接在自己身上,还有身下惨白的床单。 在一片的惨白之中,身边那一双通红的眼睛显得格外醒目。 “我输了。”武巧儿说道,不知是不是因为镇静剂的原因,她的神色平静没有一丁点波澜。 龙颜抹去脸上的泪痕,“输赢不重要了,你没事就好。” “嗯。” “这里是后场休息室,你安静在这里静养就好了。” “嗯。” “那一道剑伤并没有伤到内脏,伤口虽然吓人,但是今天之内应该就能痊愈。” “嗯。” 龙颜皱眉,像现在这种有一句每一句的问答从来没有在两人之间出现过,若是放在平常的时候,总是自己一句话还未出口,武巧儿就能将接下来的九十九句一股脑全都吐出来。 “你没事。”龙颜问道。 “我输了。”武巧儿重复说道,眼中蒙上了一层泪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颓然的垂下头去。 看来相比较于身体上的伤口,心灵上的创伤要更严重一些啊。龙颜想着。 她实在是太年轻了,直到上个月才刚满十六周岁,当她的同龄人还在浑浑噩噩度日,或者为了武学院的录取名额而在修行的山峰上奋力攀爬的时候,她却早就来到了山腰的位置俯瞰脚下,转身向着更高处进发。虽然实力远超常人,但是心智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女孩,但从脸上便能看到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心中藏不住话总是想要一吐为快。她的世界是单纯的,单纯到认为只要付出了就应该获得相应的结果。 但是这个世界从来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付出不一定会有回报,辛苦耕耘的庄家也可能因为天灾而颗粒无收。曾经苦思冥想思考出来的招式,本来一鸣惊人大方光彩。 她从来没有品尝过失败的苦果,就像是她曾经的人生一帆风顺没有波折一样。这失败宛若在一马平川的道路上突兀窜出的凶猛野兽拦住了去路。面对这名叫“失败”的野兽的时候,经验丰富的猎人会有多种方法——或是绕道躲开,或是举起武器将其斩于马下。但是对于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的新手来说,最大的可能便是在惊慌失措之中丧生血口。 失败能将人打倒,从此一蹶不振,龙颜在武巧儿的身上看到了这种苗头。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拍着武巧儿的肩膀让她振作起来?说出一些令人作呕的名言警句来敲打她颓废的内心? 还是从旁观着的角度,对满身疮痍伤痕累累的败者,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你要振作起来? 亦或是对一个沉入池低,被束缚住手脚的人说:你为什么不游上来? 龙颜不希望这么做。此刻她只想默默的陪伴在自己的好友身边。这种陪伴对跨越困境来说毫无用处,但却能让武巧儿那因为失败而变得风雨飘摇的心湖,有一片能够享受片刻宁静的狭小港湾。 “比赛还没结束,你在这里干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兄长龙凯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休息室的门口。 先天武者的生命力是寻常人的数倍,龙凯的经验丰富,光是从观众席上看了一眼,便确定了武巧儿的伤势并不致命。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来到休息室,万一自己的判断有误,他也能顷刻恢复武巧儿身上的伤势。 在看到龙凯的瞬间,武巧儿缩了缩头,在潜意识里,她并不想见到这名与自己同龄的男子,就像考试考砸的学生不希望见到自己的班主任那样。 龙凯对着妹妹龙颜说道:“选手在比赛之前离开席位,这像话吗?”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这种平静落在武巧儿的耳中,却多出了一种冰冷意味。 “巧儿受伤了,我跟过来看看……” “回去。”龙凯说道,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龙颜没有继续争辩,她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的龙凯不容任何人忤逆。她转头看了看武巧儿,后者抱着双膝抿着嘴唇,眼中有泪花闪现。 显而易见,龙凯无视了武巧儿。相比较于这种不咸不淡的无视,武巧儿的心中更希望听到的是呵斥和责骂,这样或许还能让她心中好受一些。 呵斥和责骂是愤怒的表现,会在本就破烂不堪的心灵上在增添几道疤痕。但无视代表着失望,如茫然宇宙中没有半点温度,再炙热的心都会化为寒冰。 龙颜走出了休息室,泪水滑落从武巧儿的脸上滑落,她无声的啜泣着。 “如果是正面交锋,没有用那些小伎俩的话,孔启正胜不过你。”那是龙凯的声音。武巧儿豁然抬头,门口已经不见了那熟悉男子的身影。 他是在对我说?武巧儿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但那一句话却像是高空的陨石狠狠的砸在了她的心田。 “孔启正胜不过你……” 第六十章 第四场 休息室外的走廊上。 龙颜健步如飞,将龙凯甩在身后,她的目光注视着前方脚下的路,抿着嘴唇,秀发随着步子来回晃动。 “你走的那么快干什么?”龙凯追了上来。跟上龙颜的身边,从武巧儿被抬入休息室过去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龙颜在参赛名单上,有武巧儿和吕舒心的前车之鉴,龙凯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也变成那狼狈的样子,一边走着一边唠叨个不停:“过会就该你上擂台了,该认输的时候就认输,不要逞强,我太了解你的性子了。平时就倔强的不行,不撞南墙不回头,待会儿可不能这样,就算是有名医和先进的医疗设备在一旁随时待机,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当然了,不是否定你的实力,只是万一,万一遇到了战胜不了的对手,一定不要倔强……” 龙凯说道这里停住了,以为他发现,不管他如何唠叨,妹妹龙颜都是那样——目光注视着脚下的路隐约有些泪光,抿着轻薄的嘴唇,秀发随着步子散乱的晃动着。 龙凯长叹一声,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每当自己因为某些原因呵斥或者责骂他,而龙颜又无法反驳的时候,就是用这样一种沉默无言的方式,即是将无处宣泄的愤怒起来,也是表达在无声之中表达对自己的抗议。 他没有在多说什么,转身离去了,只是背影显得有些佝偻和凄凉,这种的身影通常只在不听话孩子的父亲身上见到。 龙颜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的不忍,终于忍不住开口玩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武巧儿?” 龙凯停下了脚步,暗淡的眼中有光芒闪烁,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说道:“武巧儿今年多大了?” “上个月刚刚过完十二岁生日。”龙颜说道。 “十二岁远远达不到武学院的招生条件,更不用说代表一个城市参加交流赛了。”龙凯缓缓到来,龙颜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武巧儿的父亲你武学院的老师,对于你们平时学习的课程并不陌生,她十岁的才开始修行,至今也只不过两年的时间。两年,正常人可能还在后天境界中摸爬滚打,她却已经成为了其中的佼佼者,同境界中没有几个对手。她进步的太快了,快到本来应该经历的挫折根本跟不上她的脚步。” “人们通常将这种人称作天才,他们用几天就能走别人几年才能走完的道理,其前进之快让人望尘莫及。比常人优秀,生活中自然少不了赞誉,这些赞美的甜言蜜语就像虚假的外壳将她包裹起来,外壳扎根在她血肉的每一寸之中,若一遇到真正的坎坷,这看上去坚硬的外壳便会不堪一击,触之即碎,连同她的身体血肉一起,分崩离析。虽然看上去遥不可及,但说道理,她还只是一颗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小树苗而已。” 龙颜插嘴说道:“不管什么天才不天才的,我只知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朋友难过伤心的时候,我应该陪伴在她的身边。” “如果你真的为了她着想,这个时候就应该让她一个人呆着。”龙凯厉声说道:“没有人一出生就是完美的,就像是参天古木不可能凭空产生一样,那是经过不少风雨吹打,在漫长岁月的沉淀下来的样子。所有人都需要成长,风雨是必要的,想要成长就必须从每一片土壤之中吸取养分。这个过程必然是孤独的,不然与温室中的花朵有何分别?” 龙颜沉默了,低头看着脚趾,穿堂风从身边吹过,吹起她的发梢。 “……为什么。”沉默了许久之后,龙颜开口说道,“为什么她一定要成长呢?” 龙凯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龙颜能够从言辞之间感受的到,自己的这位守护者兄长对于武巧儿给予了厚望,想想也是,能够在两年之内到达先天境界的武者堪比稀释珍宝,假以时日一定又是一名先天八重的守护者。 只是,这种期望对于一个刚刚年满十二岁的女孩来说,是否过于沉重了呢? 十二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同龄人的女孩这个时候可能还在对着海报上的潇洒帅哥乐呵呵的傻笑,而武巧儿却要拿起兵刃与人拼的你死我活,事后却没有人陪伴,满身是伤也只能默默的流泪。 自己的兄长对她有所期待。市长——自己的父亲周泽对她有所期待,不然武巧儿的名字也不会出现在交流赛的名单上。周围的人对武巧儿有所期待,因为她头上顶着一个“天才”的帽子,就连武巧儿自己都是这样期许的,因为在四周的一片赞许声中,她本就应该如此……期待她能够有所不同,期待她能够有所作为,期待她能够成才。 只是,成才真的就这么重要吗?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天才归于平凡,就算不能长成参天大树,人还不是照样过活? 不用太多的上进心也未尝不可,人生不是电影舞台剧,琴棋书画总是会被茶米油盐取代,对于大多数来说,热情终究会被平静和平凡所取代,梦想和热情被消磨殆尽,每天朝升夕落日复一日,人生的意义也从实现自我价值变成了过日子本身。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他们有平凡的资格,为什么武巧儿不行呢? 为什么她便一定要成才?为什么她就没有放弃攀爬,归于平庸的资格? “不要想太多。”龙凯没有正面回答,抚着妹妹的秀发,轻声说道,“比赛还没有结束,回到赛场上去。” …… 龙颜重新回到体育场上。晴朗天空阳光洒下,却不能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干什么去了?” 龙颜抬头,看到身边的道宏阔,印象中这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男子,在来到河登市的途中几乎没有开口过,龙颜时常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还在。 “休息室。”龙颜言简意赅的说道,忽然发现队伍之中少了一人——尚泓泉去哪里了? 道宏阔猜到了龙颜的心思,用嘴努了努台上。 龙颜这才将目光移到擂台上,这一看,让她长大了嘴巴,捂着脸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不晚这个时候才从休息室出来,如果早出来一些哪轮得到尚泓泉登台,如果晚出来一些就不会像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台上,尚泓泉躺在地上,身上骑着一名女子,对着她的额头一顿捶打。而尚泓泉双手捂着脸。 “我认输!”终于,在间隙之中,尚泓泉找到了开口的时机。 邓怡君骑在他的身上,在尚泓泉认输的那一刻便停手了。前两场比赛太过精彩,光是在台下看着都让邓怡君热血沸腾,她希望能够与高手过招,当然了,如果交流赛上没有“不允许杀死对手”这一条规则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这一想法,她兴冲冲的冲上了擂台,正要大展拳脚,没想到自己的对手是这样一个怂包。招式动作漏洞百出,自己只是一个假动作就讲他晃倒。 扫兴,真的是扫兴,交流赛之中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脓包?就算是随便一个先天二重的武者都能拿捏他。邓怡君这么想着,从尚泓泉的身上站起了身。 尚泓泉也站了起来,除了身上的灰尘和轻重的腮帮子之外,身上再无任何伤势。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对邓怡君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美女,有空一起吃饭啊。” 那笑容,那姿态是在是令人作呕,邓怡君别过头去不在看眼前的男子,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不用。” “别害羞麻。”尚泓泉说着,走上前去,拉着邓怡君的小手,在她的掌心勾了勾。 邓怡君怒了:去他娘的规则,老娘现在就要干死这个龟孙儿!想着就从腰间抽出匕首,对着尚泓泉的心房刺去。 最终的结果麻……尚泓泉安然无恙,那邓怡君呢? “邓怡君,取消参赛资格。”拦下匕首的裁判冷漠的说道。 为什么这种奇葩会出现在自己的队伍中啊!龙颜心中尖叫着,已经将拟定参赛名单周泽问候了千百遍,及时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 “我们之间的切磋是几胜几负来着?”等邓怡君离场之后,华魏成对身边的段若雪问道。 段若雪展露笑容,“一百六十二胜对六十二负,我赢的多一点。” 华魏成一愣,这个数字和想象之中有些偏差,有些生气的说道:“别把小时候的打闹也算在里面,我说的是这几年!” 段若雪笑出了声,如绽放的嫩菊一般,“不记得了,应该还是我赢的多一些。” “至少我还是能赢你的。”华魏成说道,“能赢你这个怪物一样的人物,哪怕只有一次也足以自傲了。” 段若雪憋着嘴,显然从华魏成的口中听到“怪物”这个称呼让她很不高兴:“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华魏成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你说,如果今天我们在擂台上遇到的话,会是谁胜谁负呢?” “当然是我了。”段若雪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这番回答惹得华魏成哈哈大笑,“那好,我先上台打个样。” 听到华魏成想要登台,段若雪收敛了笑容,牵起的手掌不自觉的紧握了写,轻声说道:“小心些。” 华魏成点了点头,提刀上台。 他站在擂台上,俯视这台下除了段若雪之外的四名选手,最终将目光盯在了龙颜的身上,眼中爆发出一阵精光。 曲高和寡,每一个人都希望遇到自己的直接,而对于华魏成来说,能够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爽快的打上一架便是人生中最大的乐趣。 感受到华魏成身上那股宛若实质的战役,龙颜心中凭空多了几分火热,正要登台,却被人抢先了一部。 道宏阔站在了华魏成的对面,身上依旧带着那一人高的袋子。 华魏成垂下眼帘,能够清晰的从他的身上感受到那种失落。 “也罢,等战胜了他之后在去和龙颜对垒也不迟。”华魏成自言自语说道。 “道宏阔。”“华魏成。”二人通报姓名之后,华魏成并没有急着出招,看着眼前这男子单薄的身形和那能够与女子想地并论的容纳,心中已经将他归结到弱者的行列之中。 只见道宏阔不惊不满的取下包裹,将其中的所有倾倒在地上。 枪,全都是手枪,散弹枪,狙击枪,各种枪械目接不暇,全都用塑料泡沫包裹了一层又一层。还有不少的手榴弹闪光弹等等散落了一地。而道宏阔从其中挑选出一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手枪握在手中,将其他的枪械弹药收拾起来。 体育场中观众们看着道宏阔握着的手枪,除了不解和疑惑之外,更多的是嘲讽和不懈的神情。 对于先天武者来说,热武器已经没有多少用处,他们的肉体坚固,子弹打在身上最多也只能留下淤青。反而是刀剑在手,能够最大程度的发挥出先天武者的威力。 他那这种破铜烂铁上台做什么? 只是华魏成面对眼前的男子没有一丁点轻视,能够参加交流赛的,没有一个是无名之辈。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虽然他是一个高傲的人,但也没有自大到能够俯瞰天下英雄。 对手的一切都是未知,在搞清楚他的枪里有什么名堂之前,绝对不能中弹。华魏成心中想着。 毫无征兆的,枪响了。 第六十一章 猎人 按照常理,开枪的正常动作是举起手臂,用手肘作为支点,这样才不会让子弹飘到天上去,缺点就是对手能够通过动作和枪口的方向预判弹道轨迹。而道宏阔本身就是先天二重的武者,并不需要规范的设计动作,简简单单的手腕上翻,以一种怪异动作开枪了。 华魏成心中一惊,想要躲闪一惊来不及了。 枪响之后,华魏成低头看去,在子弹命中的地方,除了衣衫上两个指甲盖大小焦黑的痕迹,什么都没有留下。皮肤完好无暇,干净的像是白色的积雪一样。 就这?华魏成心中想着,徒然升起一种荒谬感。真的是雷声大雨点小,想象之中的各种情况都没有发生,摆在眼前的是一种最无趣,也是最符合逻辑的现实。 子弹没有什么用,这是所有先天武者的共识。可一想到自己之前小心翼翼的心思,华魏成便有一种被戏耍了的错觉。 开枪之后,看到对手没有收到任何损伤,道宏阔的眼中的慌乱一闪而逝,虽然很快便被他掩盖,可还是落在了华魏成的眼中。 接着又是五法子弹射出,道宏阔清空手枪的弹夹。 虽说手枪威力有限,但不得不说道宏阔的枪法确实不错,五颗子弹全都落在一处,前一发击中后一发子弹的尾部,五颗子弹在冲击力下连接成一柱。 华魏成依旧完好无损。 这一下子道宏阔彻底慌了神,从腰间掏出备用弹夹,却没有拿稳落在了地上。 场中发出一整轰然大笑。 华魏成眼皮跳了跳,看着对手狼狈的将弹夹捡起,手忙慌乱的更换这弹夹的样子,叹息这摇摇头——自己还是太过谨慎了,这样的一个对手,能有什么值得小心的地方? 如此想着,华魏成大步向前,通常来说,过于依赖武器的人,近战都是短板,而且热武器只有在一定的距离才能发挥威力,不管对手现在的慌乱是真是假,只要能够近身到他三部之内,不管对手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华魏成都有把握能在十息之内解决战斗。 果不其然,看到华魏成逼近,道宏阔更加慌乱了,原本平稳的双手开始颤抖,双手颤抖就以为这设计精度直线下降,这对于使用枪械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对手的这种表现更加坚定了华魏成心中所想。他大步向前,一刀挥出。 就在这个时候,华魏成清楚地看到,道宏阔的嘴角扬起,眼中的慌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好,中计了!华魏成叫不妙,连忙收招,只不过为时已晚。 三颗子弹呼啸而来,只是与之前不同,此刻的子弹上烦着淡蓝色的光芒。三颗子弹在空中划过的轨迹如同华美的匹练,化作桥梁将对战的两人连接到一起。 子弹分别击中双腿与华魏成持刀的左臂。骤然之间一种撕心裂肺的寒彻从子弹击中的地方向着四周攀爬,在短暂的疼痛之后,华魏成只觉得自己的四肢那其三从身体上剥离,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有这么一种人,在芸芸众生都在城市之中奔波的时候,他们却置身于野外,与山河为伴侣,以日月为衣。除了傍身的武器之外,还精通各种野兽的习性。山峦叠翠就是他们的归宿,青川涓流是他们家中的典当。 人们通常将这类人称作——猎人。 一个合格的猎人,不仅要小心谨慎避免丧生血口,细心的从各种细枝末节之中发现野兽的经过的痕迹,还需要比野兽更加狡诈,设置陷阱等待着猎物上门。勇气与阴谋并列,胆大与心细在这种人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统一。毫无疑问,道宏阔是一名优秀的猎人。 从年幼的时候,他就随着身为凶手猎人的父亲穿梭在荒野之中,不管是什么时候,吃饭,睡觉,他总是枪不离身。他对枪械的热爱仅次与亲情。常年与枪械打交道的道宏阔,比谁都清楚子弹对于先天武者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若是加上真元异象,情况则大不相同。 道宏阔的真元异相是蓝色真元,天生自带彻骨的寒冰。但是武者在先天五重之前,真元异相都需要有所依附才能够施展的出来。除了威力之外,枪械最大的有点就在于速度,子弹出膛,几乎没有人能够躲过。而这与道宏阔的蓝色真元不谋而合。将蓝色真元覆盖在子弹上,只要能够击中敌人,就能让对方在一段时间失去行动能力。 经历了最初的慌张之后,只不过眨眼的时间华魏成便震惊了下来。红蓝真元天生相克,而他正好是红色真元,这个时候只要拉开距离,让身体中的真元运转起来,烈火就能驱散寒冰,自己又能重新恢复行动。 这样想着,华魏成拖着几乎失去直觉的双腿向后退去。 可是道宏阔怎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很多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他握着的枪上,却没有发现他的腰间还在这长剑。而道宏阔作为舞林市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近战功夫怎么能差? “铮!”长剑出鞘,对着华魏成的腰间刺出。 出剑很慢,能够躲开!华魏成心中想着,却见到那泛着淡蓝色光芒的长剑越来越盛,原本还能看到模样的长剑,不过呼吸之间的功夫,只留下寒芒映射在瞳孔之中。 如滔天巨浪一般,剑气横秋。 若是这一剑中了,华魏成虽然性命无忧,却会失去再战之力。 没想到华魏成扬天长啸一声:“来得好!” 在刚开始的时候,华魏成是感到有些乏味的,在他眼中只会用枪的道宏阔毫无以为是一名弱者,而起伏弱者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强者挥刀,向更强者,只有和更强大的人对垒,才能让他一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只见华魏成停下了后退的脚步,用僵硬的脚步,用自己的肉身硬上了道宏阔的剑锋。 鲜血四溅,长剑透体而出,却因为华魏成的前进而没有命中要害。 道宏阔修眉一皱,手腕翻转,就要将长剑在对手的身体中搅动一番,却发现剑柄纹丝不动,华魏成的肌肉紧绷,如铜墙铁壁一般将长剑死死卡主。 华魏成嘴角留着血,狞笑一声:“到我了。”话音一落,冲天的火焰自丹田喷发而出。 平日里华魏成与段若雪两人没少切磋,在面对段若雪那堪比先天五重武者的真元质量面前都能抗衡一二,更不用说远不如她的道宏阔了。 寒冰瞬间便融化,手脚恢复了直觉。他向前踏出一步,地面颤了两颤,石砖组成的地面上留下一个边缘整齐的脚印。 挥刀下劈,刃未到,势先至,炙热的火浪席卷而来,道宏阔的的发丝因为承受不住高温而卷曲了起来。 道宏阔顿感不妙,抽出长剑抬手格挡。 当!刀剑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场中回档。道宏阔手中的长剑硬生生的砍出一个缺口。而他的虎口裂开,手臂也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这颤抖不像之前的伪装,从华魏成刀锋上传来的力道超过了道宏阔能够承受的极限。 还未等道宏阔缓过劲儿来,一刀又至。 不得已,道宏阔只能再做格挡。 只是,出现在道宏阔瞳孔中的,却是两道刀影。 华魏成的出刀太快了,即使是他只用了一柄长刀,在对手的眼中却像是有两柄同时斩落。 一刀被道宏阔格挡下来,长剑长又新添了一道缺口。一刀落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血液流出之前伤口便一惊被烤焦,传出阵阵肉香味道。 眼见局势愈发的危机,在没有任何回转余地之前必须做出应对!道宏阔心中一横,无视那当头砍下的长刀,蓝芒在长剑上凝聚,一层又一层,一浪又一浪,层层叠叠如同潮涌,骤然刺出,对准了华魏成的心脏。 这是以换伤的打法,完全放弃了防守,至求进攻,如果换一种场景,不是在赛场上而是真正的以死向搏,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人双双命陨,无人生还。而这正是道宏阔的目的,无视了大赛“不能对对手造成致命伤”的规则,若果这个时候华魏成为了保住性命而转攻为守,虽然自己的实力不如对方,尚还有一线获胜的希望。若是对手不愿……那就比比谁更狠! 外表看上去清秀的少年道宏阔,没想到骨子里竟然有这样视死如归的一面。 但事实却未能如他所愿。 面对直至心房的一剑。华魏成既没有抽刀防守,也没有选择同归于尽,而是对着长剑伸出空着的左手。剑锋没入手掌之中血流如注,却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没有命中心脏而是钉入了华魏成的肩膀。 而华魏成的长刀却没有任何的阻碍,落在了道宏阔的肩头。 道宏阔冷哼一声,从肩膀传来的咔嚓声响,肩膀和锁骨已经断了。这还是对手手下留情的结果,不然这一刀就能将自己直接从中劈成两半。 只是华魏成并没有乘胜追击,这留给了道宏阔喘息的机会,抽出长剑,剑尖杵在地上大口的穿着粗气。 “能这么痛快的打一场,我很高兴。”华魏成说道,身上蓝色的衣衫一惊别染血染成了红色,胸口绣着的浪花看上去少了些飘逸,多了一分狰狞,只是他那平静如水的言辞,丝毫没有将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 “可是你不够强,至少是赢不了我的。” 道宏阔咧开嘴惨淡的一笑,一向吝啬言辞的他开口说道:“你确实很强,强到令人绝望,至少再次之前,除了吕舒心之外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能够让我苦苦挣扎的对手。” 华魏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好,等交流赛结束了,我用奖金请你喝酒!” 道宏阔摇摇头,淡然一笑:“恐怕这第一名的奖金你是拿不到了。”正说着他杵在地上的长剑向上一挑。 “没用的,我……”华魏成话音未落,一道炽眼的白光充斥了视野。观众席不见了,擂台不见了,眼前的对手也没有了踪影,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同事耳边传来呕哑嘲哳的噪音,就像是有千万人同时在耳边嘶吼。骤然之间,双眼中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的白色倏然消失,转而成为了一片黑暗。 第六十二章 你有意见? 观众席上。 “我草,这道宏阔耍诈!”卢学海叫嚷着。 “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计谋也是一种实力的体现。”费灿说道,他们在观众席上看的清楚——两人对话之后,自道宏阔的脚下而发的光芒宛若白昼,华魏成被这白光晃了眼睛,而他的对手道宏阔趁机上前,右手持剑左手那枪,一剑一枪分辨命中了华魏成的左右眼睛,两条血流顺着华魏成的脸颊留下。 “什么狗屁道理!”卢学海不满,“耍诈算什么本事?那道宏阔连华魏成的一刀都接不住。” 费灿也不恼怒,安静的解释说道:“按你这么说,交流赛的比武有什么意义?直接用仪器测量谁的力气大不就行了?” 卢学海意识语塞。 “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费灿说着,转向龙凯,“道宏阔脚下的白光和那噪音是什么?他的真元异象不是蓝色吗?” 龙凯正看的津津有味,他对华魏成印象不错,如今看到了他真正的实力,心中便升起了招揽之心,正在思考着怎么将这个人才从河豋市挖过来,被费灿这么浪不伶仃一问,冷冷的回了一句:“是闪光弹。” 费灿一愣,闪光弹?他自己回想自己刚刚所见——道宏阔在登台的时候,将随身的包裹倒在了地上,枪械弹药滚落一地……难道是哪个时候安置的闪光弹? 只是这平整的场地,就算是华魏成再粗心大意,那么大一个物件一问不会发现不了啊。 平整的场地……等等!费灿想到了什么,望向场中。在道宏阔的脚下有一处深坑,那是之前武巧儿铁臂砸入地面留下的。而之前道宏阔杵剑休息的时候,剑尖不偏不倚正好留在那坑中。 优秀的猎人,一定是擅长一切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布置陷阱的。道宏阔深悟此道。 场中。在击中华魏成的双眼之后,道宏阔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在等,等待对手主动认输,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一番谈话的话,此刻他一定不会留手,而是将对方打到站不起来为止。可一番交谈,让道宏阔很难对自己的对手产生恶感。 “看来我的双眼已经瞎了。”华魏成说道,就算是眼窝的位置已经是两个触目惊心的血洞,他也依旧平静,他如自言自语一般说道:“那我也不用在顾忌什么了。”说罢他大喝一声:“道宏阔,小心了!如果接下来丢了性命,可别怪华某无情。” 道宏阔握紧了剑柄,冷笑一声说道:“你尽管来便是。” 华魏成举起了手中的长刀。道宏阔提剑严阵以待。 刀影,漫天都是刀影,上下左右,遮蔽了一切躲闪的路线,华魏成手中的长刀突破了空间的阻隔,用一柄长刀,硬生生砍出了千万人劈砍的气势! 每一刀都带着千钧的力道,每一刀都能让道宏阔命丧黄泉,而他手中只有一柄长剑,别说手枪本身威力很小,就算手上的枪非比寻常,每一发子弹都能拥有先天武者一斩的力道能够裆下一刀,还有数十刀影迎面而来,这让他如何格挡? 一瞬间,道宏阔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小时候在于父亲狩猎,遇到难以匹敌的凶兽的时候便是这样。 面对这种情况,除了逃命之外别无它法。 “我认输!”道宏阔不顾形象高声叫喊。 漫天的刀影消失了,只留下一柄停留在他的额头前,长刀斩落的一根发丝从眼前缓缓飘落。 道宏阔后退数步,费了好久才平稳呼吸,开口说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华魏成抱拳说道:“好!赛后再叙。” 道宏阔走下了擂台。 华魏成依旧站在擂台上,双手负后,风吹衣衫猎猎作响。 “下一个是谁?!” ………… 如今的还在场中的选手只剩下龙颜,段若雪还有殃绵市的两人。 “该你上场了。”殃绵市的选手对他的同伴说道。 “什么是我?”那人回应到,“为什么你不上场?” “我……我尿急,你先上,我随后就到。”说着那人头也不回,一溜烟的跑向场外。 殃绵市的两名都不愿上场,及时是站在场外,看到那漫天的刀影依旧心有余悸,他们不想登台,也不敢登台,谁能面对这样的刀法而全身而退?而且华魏成此刻双目失明,即使失手杀了对手也不会收到惩罚,他们不敢用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去赌那虚无缥缈的胜利。 这些交谈声落在华魏成的耳中,他毫不在意,逃兵从来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他没有和懦夫交手的兴趣。 既然殃绵市的两名选手胆怯,那么接下来……华魏成想着,不自觉的兴奋了起来。 耳边传来啦他期望的声音。 “你不必如此。”龙颜走上擂台说道,站在华魏成对面说道,“就算现在下场休息,也不会有人对你说三道四,之前的选手不都是这样?” 华魏成笑了笑,没有说话。 龙颜叹了口气,虽然平时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她心中也有自己的骄傲,如果可以,她希望和全盛的华魏成交手而不是在对反身受重伤的时候趁人之危。 “如今我目不能视,便先出手了。” “好。” 华魏成长刀举过头顶。 观众席上。 “这华魏成真的是一个畜生啊!”卢学海捶胸顿足说道:“面对一个美女,怎么下杀手呢?他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 费灿无语,他对自己精虫上脑的好友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龙凯是什么情况? 只见龙凯一声不吭,径直走向观众席的最前列,爬上栏杆就就要翻入场中。费灿一时头大,想到交流赛开场的时候龙凯上演的哪一出闹剧,连忙上前要抱着龙凯的腰将他脱下来。 “别拉我!”龙凯挣扎着叫到。他这么激动,完全是因为妹妹龙颜的缘故,此前看到华魏成刀影的时候,龙凯的本能的感觉到了威胁,他在脑中模拟了一番——如果未来华魏成真的成为了先天八重的武者,自己放开手脚和他争斗一番,结果会如何? 答案是——龙凯会赢,但是也会费一番手脚。要知道不是所有先天八重武者都能和龙凯一整高下的,虽然华魏成目前还未成长起来,但是他的身上已经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龙凯忽然觉得,昨日华魏成所说的,在五年之内和自己一争高下不是空话。 当然了,这是他在心态平稳,在冷静状态下思考出的结果。但当龙颜上台的时候,龙凯心中的这份冷静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龙颜当然不是平庸之辈,但是对手的华魏成,她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哪怕自己的妹妹掉了一根头发都会让龙凯心痛的不行,更何况是在赛场上。 “卢学海犯病也就罢了,你在这儿犯什么风?”费灿叫到:“不要胡闹,这可是交流赛。” 这可是交流赛。这句话点醒了龙凯。一个没有性命之忧的比赛自己都如此紧张,若是在未来妹妹龙颜真的遇到危机的时候那该如何?自己总不可能一辈子陪在她的身边。 龙凯安静了下来,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种狂躁和平静之间的骤然转换,让费灿有些摸不着头脑。 卢学海还在叫嚷着:“……如果是我在台上,一定要先要到美女的联系方式,然后……啊!”话还没说完,卢学海就被一脚踹飞两三米远。 龙凯收回右脚,看了看费灿:“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费灿噤若寒蝉,“完全没有。” 第六十三章 真元境界 费灿望向场中,有一件事十分在意——场上的龙颜身上没有任何的武器,她要用什么与华魏成一战? 场中。 长刀落下,只不过不像之前那漫天的刀影扑面而下,出现在龙颜眼中的只有两刀,两刀皆是横扫而来。 龙颜看着刀影带瞳孔之中逐渐放大,脑海中有万千的思绪闪过。 此前,她还未登台的时候,着实是被华魏成那乌压压的刀影震撼了。初看震惊万分,细想却能发现其中有些不妥——如果华魏成实力强悍道这种程度,为何一开始用这招?且就拿一刀化千万刀的技巧和力道,如果集中在一处,其威力不是更胜一筹? 由此,龙颜心中得出了两个猜想。 第一,那满天的刀影虽然霸道威猛,但是对于华魏成自身也会造成某种损伤,短时间不能轻易的使用两次。第二,失去视力对他的影响很大,不然不会用这种看上去花里胡哨,实测华而不实的大范围招式。之所以这样做正是因为他目不能视,只能大概的确定对手的所在而不能断定对手的位置。 而此刻,华魏成只出了两刀,这两刀一上一下,能够最大限度的将龙颜所在的位置恼囊括其中。这也正好证实了龙颜的猜想。 想到这里,龙颜长叹医生,抬起步子,主动迎上了华魏成的刀影。 她身上没有任何的兵刃铁器,赤手空拳。 “她在干什么?”观众席上,卢学海尖叫出来,即使华魏成只出了两刀,那也不是赤手空拳能够接下的。 “疯了,都疯了。”一直沉稳的费灿也有些失神的喃喃说道。“用肉身硬抗长刀,这和找死有什么却别。” 其他观众与他们的反映大致相同,武者在境界相同的时候,拳脚在刀刃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更何况华魏成的长刀上携带的厚重如山的力道,此前道宏阔用长剑接了一刀也被震的虎口流血,若是想龙颜这样用血肉硬生生扛下来,她那看似浅薄的身体会在呼啸的刀刃面前分崩离析,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龙颜坦然,只做出了一个动作——出拳。 没有人看好龙颜,下一刻有些胆小的观众甚至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料想之中血肉飞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叮!”的一声,好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从场中传来。 只见龙颜双手一上一下分别击中两道刀光,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在龙颜的拳头上凝结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不仅当下了刀刃,就连刀上的火焰触碰到金光的时候,也像是蚊虫至于铜墙铁壁一样不能侵其分毫。 寂静,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说得出话来,如果这一幕不是在眼前发生,没有会相信除了先天八重武者之外,还有人能够用肉身硬生生抗下同境界武者的刀刃而不受损伤。 她还是人吗?这是在场所有观众的心声。 评委席上,就在拳头与长刀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高曲义眼中爆发出精光,猛的站起身,不经意间外泄的气息将剩下的座椅震的粉碎,死死地盯着场中,从嘴中蹦出四个字:“洞真上品。”他豁然转身,对身边的副官心腹段正平,用几乎咆哮的声音说道:“留下她,这个叫做龙颜的女子,不管用什么方法,让她留在河登市!” “高守您又说笑了。”谭向荣说着,呆在高曲义身边一直压抑的神经这一刻终于释放了出来,他向后靠在座椅上,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对高曲义说道:“这龙颜,可是我的人。” …… “什么是洞真上品?”卢学海对身边的龙凯问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身边这个来历神秘男子的无所不知。 “那是真元境界的划分。”龙凯耐心的解释着,除了卢学海和费灿两人,身边还聚集了一大帮听众,“武者觉醒真元异象之后,其威力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但就算是同样的真元异象也分为三六九等,真元的质量,数量,效用等等方面,综合起来,总共分为三个大境界。 “洞真,洞玄,洞神,依次递增。每一种境界又分为上中下三个小境界。”龙凯环视一周,像是课堂上老师定名回答问题那样,对卢学海问道:“你觉得武学境界的提升,难度如何?” “太特么难了!”卢学海嚷嚷着说道:“我从五岁开始修行,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才突破了先天境界,没想要只是先天一重道二重的门槛就卡了我整整五年!五年啊,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费灿在他身边啐了一口,“那还不是因为你懒,怠慢了修行?” “真元境界的提升比武学境界的提升更难。”龙凯继续说道,“武学境界的提升,有迹可循,在今天已经形成了一套有体系的训练系统,只要按照各个武学院规定的路线进行修炼,总有一天会有所收获,但是真元境界不一样。异象的成因直到现在依旧是困扰科学家们的难题,大多数人来异象都没有,何谈提升。 说着龙凯话锋一转:“但这只是对于低境界的武者来讲,直到先天五重,按照学校的课程学习没有任何的问题。但对于先天五重是一个关键点,想要突破到先天六重,就必须要让真元到达洞真中品,否则,就算流血流汗一辈子,都只是徒劳。” 当龙凯说出“徒劳”二字的时候,费灿的脊背佝偻了下来,是的,他没有真元异象。虽然他一直以为战斗力才是立身之本,虽然他认为只要努力就能克服天赋上的不足,可那“徒劳”二字,将他所有的幻想狠狠地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没有例外吗?”抱着一线希望,费灿用弱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龙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这才只是先天六重境界,之后呢?”人群之中有人问道。 龙凯缓缓道来:“先天七重境界需洞真上品的境界,而先天八重……我也不知道。今日场上的参赛选手,华魏成和武巧儿是洞真中品,龙颜则是洞真上品,而其他人则全是洞真下品。” 又有人发问了:“既然洞真中品是突破先天六重的必要条件,那是不是就说明……” “没错。”龙凯打断了他,“洞真中品,就意味着华魏成未来最少也是先天六重的武者。而洞玄上品,她的下限便是先天七重。” 人群中一片哗然。 ………… 华魏成可不管对手有多么强大,即便是知道了,也只会让他更加斗志昂扬罢了。 又是两刀挥来,龙颜轻松当下,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这两刀传来地力道,要比之前地弱上不少。 看来华魏成地伤势,并不是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啊。龙颜脚步轻盈,闪到华魏成地身后,轻盈没有落下一丁点地脚步声。左手扣住他的肩膀,右手拿住他的手臂,只听见“咔嚓”一声,华魏成持刀的右臂就像是柳条一样疲软垂落了下来。 “别再继续了。”龙颜开口说道,不是站在胜利者地角度上俯瞰对手,恰恰相反,她用上了一种几乎是祈求的语气。 身受重伤依旧站在擂台之上,面对强敌没有退缩半步,这样的人,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值得尊敬的。龙颜能够想象的到,除非失去意识,不然自己眼前的男子是断然不会走下擂台的。 只是让华魏成失去意识谈何容易?寻常舞者,就算是身上只有一处贯穿伤都可能会疼痛的晕厥过去,而华魏成呢?凭借自己非凡的意志力硬生生的坚持的下来。 这样不要命坚持的下场只有一个——身体会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就算是如今天的医疗技术已经远超从前,就算是在休息室中名医和先进的医疗设备随时待机。最坏的结果可能就是华魏成一身功夫尽废,从此成为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这不是龙颜想要看到的结果。 “别坚持了。”龙颜柔声说道,“你这样坚持有什么意义呢?” 伤痕累累,胜利已是无望,为何还要坚持? 华魏成不答,用完好的左手抚过双眼,自语道:“看不见还真是不方便啊。”说着又将长刀换到左手,对着龙颜再次一刀挥出。 咔嚓!还是同样的招式,华魏成地左臂也垂落下来。 双手脱臼的痛苦并没有让华魏成一沉不变的脸色发生任何变化,他仰头说道:“我见青山多赴美,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他对着龙颜,虽然眼窝的位置空留两个血洞,但龙颜还能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哪炙热的目光。 “我一向看人很准。”华魏成说道:“从昨日我看到你的第一刻起,我便知道,你我是同一种人。” 龙颜的脸颊不自觉地红了,向地上啐了一口,说道:“我可不是你这种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铁憨憨。” “铁憨憨?哈哈哈!这么形容我确实很形象。”华魏成大笑,随后继续说道:“从昨晚开始,我便一直渴望与你一战。相比你心中也有同样的想法。” 龙颜沉默了,她在台下的时候,在看到华魏成与道宏阔对垒的时候,心中确实有股战意在燃烧。 可她想要对垒的,是全盛时期的华魏成,而不是眼前这个双目失明,连站着都吃力的重伤男子。 这样,就算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华魏成重复说道,手臂不能用,他便将长刀咬在嘴中。 一步踏来,他的双腿还有些颤抖。第二步落下,地面都为之一颤。等到第三步的时候,他的脚就已经深深的嵌入地面之中,网状的裂痕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很难想象,一个受伤如此之重的,怎么还能有这样的滔天的气势? 擂台上,龙凯瞪大了眼睛,猛的站了起来,他震惊的盯着场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他失身的喃喃自语着。身边的费灿投来异样的目光,“怎么?” “没什么。”龙凯很快便将这种惊讶压在心底,重新坐下,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每一名武者只能拥有一种真元异象,这是每一个人的共识。不管是天之骄子也好,碌碌无为之辈也罢,他是何种异象在觉醒的时候便已经确定的,从没有见过,也从没有听过有谁能够拥有第二种真元异象。场上的这些天骄不行,龙凯这种先天八重武者也不行。 可就在刚刚,龙凯分明看到,在华魏成地脚下,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绿色光芒。 如果不是他本身就是绿色真元武者,那一闪而逝的绿光一定会忽视过去。 在华魏成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龙凯心中思绪万千,所有的思绪最终汇聚成一句:不能让龙颜继续呆在擂台上,面对拥有未知风险的华魏成了。 心中这么向着,龙凯就要冲上擂台,却有人快了他一步。 “他认输。”一道轻灵的声音在场中想起。段若雪走上了擂台,不等华魏成说些什么,便一计手刀砍在他的脖颈,将他打晕过去。 裁判冷冷的看着而没有阻拦,待到华魏成晕过去之后,说道:“这不合规矩。” “可是他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不是吗?”段若雪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裁判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在台下等待的医生们立马抬着担架上台,将华魏成送了出去。 此刻,台上只剩下两人——一人面若冰霜,与她名字中的“雪”如出一辙,腰间的别着长剑,一头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一人脸上带着微笑如遇春风,虽然赤手空拳,但是拳峰上流转的淡淡金光无人小觑。 两人都是女子,都是绝美的容颜,放在任何地方都能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谢谢。”沉默之后,段若雪首先开口说道,“华魏成他总是这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根筋。” 龙颜颔首:“没什么,我只是给予了他应该有的尊重。” 又是沉默。 剑鸣骤起,段若雪拔出长剑,周身有蓝色雾霭弥漫。 我本不想与你争斗,这是段若雪在比赛之前对段若雪说的。可是此刻,她心中的这些不忍已经荡然无存,只剩耳边还回想华魏成地那句话。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她的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怒火。我这是在做什么?争风吃醋吗?段若雪嘲讽的自问。这种寻常女子常见的情感,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可笑,真的是可笑!段若雪向着,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柄。 原本就不算缓和的温度骤降,呼气成霜,就连观众席上的众人也裹紧了衣衫。 龙凯看着场中,目瞪口呆。他本以为龙颜洞真上品的真元已经算是超群,没有想到,昨日见过的段若雪竟然会是…… ………… “洞玄下品。”高曲义苦笑着说道。 第六十四章 怒 魏无贤坐直了身体,饶有兴趣的问道:“这又是什么境界?” 他心中对于段若雪的天赋已经有所预判,没想到高曲艺接下来的话还是让他吃了一惊,“我便是洞玄下品的真元。”高曲艺说道。 洞玄下品,这是到达先天八重的必要条件。 魏无贤脸上终于变了颜色,“那岂不是说……” “没错,”高曲艺点头肯定:“段若雪未来的成就,比我只高不低。” 高曲艺今年四十有二,他三岁习武,六岁成为先天武者,当弱冠之时,便已经到达了先天七重的境界,这样的修行天赋已经是极其罕见了。但就算是他,为了突破先天八重境界也花费了足足十年的时间,这十年之中,他那一天不是起早贪黑,不敢有一日怠慢? 可这样的辛苦付出,在场中段若雪的面前,却像是一个笑话一样,二十岁,当高曲艺还在为了突破先天八重而苦苦寻觅不得要领的时候,段若雪便已经获得了这一境界的入场券,此后一切便是水到渠成,只剩下时间去证明一切。 只是高曲艺的脸上见不到一点类似嫉妒之类的情绪,依旧带着微笑。就好像眼前的发生的,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罢了。 如果不是这样,那段若雪还真没有资格做那个人的弟子。高曲艺心中向着,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说起来,段若雪还应该叫我一声师兄才是。” 师兄?魏无贤眉头紧皱,“我为何从来没有听过令尊大名?” 高曲艺没有回答,不管魏无贤怎么追问,他都是笑而不语。 ………… 场中。 龙颜打了个冷颤,瞪了一眼在观众席上被费灿死死抱住,想要冲入场中的龙凯。后者立马安静了下来。 “来。”龙颜对段若雪轻声说道。 剑光炸现,龙颜吃了一惊,连忙抬手格挡,随着一声脆响,她只觉得有一座山迎面撞来,在华魏成刀下完好无损的淡淡金光上,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那裂痕向着周遭延伸,一瞬之间,如铜墙铁壁一般的金光轰然破碎,化作金色点点星光消散在空中。 好快,好强!龙颜心想,她只是眼角鄙到剑芒,那长剑就已经来到身前。 这还没完,段若雪手掐剑诀,长剑如同毒蛇吐性顺着龙颜的手臂缠绕而上,剑峰直指他的脸颊。 这一招若说是狠毒到也不算,毕竟没有直接攻击对手的要害,但绝对算不上仁慈,若是中了这招,龙颜恐怕是要毁容了,让她足以自傲的脸上从此就会刻上剑伤的痕迹。 龙颜也没有坐以待毙,身上金芒再起,不同于之前只是淡淡的光彩流转,闪耀的金色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那金色凭空幻化出铠甲,将龙颜的全身包裹在其中。紧接着,龙颜抬手,手腕轻轻的搭在身侧不到一指距离的剑脊,腰间发力,猛的向外一推。 那原本要落在龙颜姣好面容上的剑峰骤然转向,落在了空出。 “咦?”段若雪轻咦一声,先不说吗为何龙颜为何在自己的冰霜之中行动没有任何影响,就单论自己刚刚那一剑,可以算是压箱底的一招,在对垒的武者之中,上到先天五重的家中陪练,下到学校中切磋的同学,从没有人能够躲得开。 不过……段若雪思忖着,嘴角扬起。 段若雪动作一顿,龙颜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想起之前不过刹那发生的,心有余悸。 那蓝色的寒气仿佛是从九幽最深处蔓延而来。即使她用真元包裹了全身,那寒芒还是无视了真元的防御透体而来,龙颜当机立断,在寒芒冻结真元尚未入侵血肉的时候,散去了那些已经被冻结的真元。 这样做对她的消耗很大,一时间头晕目眩竟然有了后继乏力的感觉。但若是让那寒气入侵到体内,恐怕连性命都会受到威胁。 她刚松了口气,就感到手指上有一阵剧痛传来。 龙颜低头一看,就愣住了。 我的……拇指哪里去了? 只见龙颜的左手,从食指的外则一直到手臂内侧呈比值的一条中间没有任何间隔,虎口?拇指?此刻都不知所踪,在断口处能够看到其中的苍白的骨头与肌肉纤维,没有鲜血流出,鲜红的肌肉纤维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寒冰。 趁着龙颜低头的空隙,段若雪有了动作,她重心下沉,双腿呈弓步前轻后重,手中长剑在头顶划过,自身后周转一周,随着下沉的步子从肋下刺出。 而此时龙颜还在不自知失去拇指的震惊之中,这一剑自然也就没有躲过。金芒应声而碎,本来兼顾的护体罡气在长剑面前显得那么脆弱且不堪一击。随着段若雪长剑一摆,龙颜左腿连同膝盖被齐齐削断。 失去了重心的龙颜向后倒去,而段若雪依旧没有罢手。后步上前,手腕上翻,翻出一个剑花带动一声铮鸣,剑峰摧枯拉朽一般,向着龙颜的肩膀奔去。 已经斩断对手的左腿还不罢休,段若雪还想要将龙颜的左臂留在场上。 龙颜,真元境界远超常人,她如果对上此前上台的任何一人,都能够轻松赢下,就是与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华魏成都能斗上一斗。而在段若雪的面前,她却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没有还手之力。 一招落入下风,两招失去再战之力,三招就要重伤变成废人。 “够了!” 一声咆哮声自观众席响起,狂风皱起吹的破旧栏杆吱吱作响,原本晴朗的天空刹那间乌云密布,其中还有雷光闪烁。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段若雪停下了动作。 费灿惊恐的看着龙凯,张了张嘴,“你……”他刚说出一个字,就迎上了龙凯的那双眼睛。 这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 黑瞳白眸,与正常人别无二致,可是费灿却从其中看到层层阴云,其中,神魔涌现,好似有千万的恶鬼歇斯底里的哭嚎,有尸山血海将苍穹都染得血红。 费灿再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龙凯收回目光,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场中。 在评委席上,谭向荣暗叫一声不好。他太了解龙凯了,在生活中,没有什么他真正在意的,所以一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在文雅与平静外衣之下的,却是一头嗜血的野兽,而此刻,以龙颜的血液作为钥匙,这头野兽已经冲破了束缚。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谭向荣不敢想象。 可他却不能去阻止龙凯,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无意间露出端倪,那将无异于将他“阎罗”的身份公之于众,这是他们二人都不愿意看到。于是他只能坐在原地,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的老大,你可千万别做过头啊!谭向荣在心中祈祷着。 第六十五章 入场 “站住!”此前见到过的保安拦在龙凯的身前。“场外人员不得入内,赶紧回你的观众席去。” 龙凯脸上无喜无悲,对于保安的话置若罔闻。 眼看两者越来越近,那保安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伸手就向着龙凯的锁骨抓取去。 像是在嘲讽似的,龙凯同样也伸出手掌,只不过他的速度要比眼前的保安快上了不止一筹。那只手臂像是没有骨头的柳条一样,缠绕在保安的右臂,手掌按在对方的额头上。紧接着,龙凯跨步向前,右腿跨出拦在保安的身后猛的收回,手掌顺势向下一按,一前一后让保安失去了重心,向后倒去。 轰!一声巨响溅起尘土飞扬,待到硝烟散去,众人这才看见,那叫嚣的保安,此刻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身子在外,整个头颅却深深的嵌入泥土之中。鲜血不要钱的向外喷涌出来,他的手掌胡乱的挥舞着像是一个将死之人想要抓住身边虚幻的救命稻草,最终也只是徒劳,颓然的落在地面上,没有了动静。 重伤,脊椎断裂,头骨骨折,能否活命还是一个未知数。 龙凯起身,拍了拍手掌,还是那稳重的步子,还是那波澜不惊的表情,向前。 围绕着他的保安整齐的向后退了半步。 愈来愈近,周围人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怕什么!”保安中有人叫嚷到:“他只有先天一重而已!” 还是没有人上前。 终于有人鼓起了勇气,大喊一声手中挥舞着长刀冲上前来。 龙凯抬手,只是一拳。 看不到拳影,只能见到拳头带动的尘土飞扬,与令人心悸的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响。 那保安停住了,与之前相比,胸口的位置出现一个拳印,拳印向下塌陷,每一根指头印记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衣服与皮肤已经粘合在一起。 那人“哇”的突出一口鲜血,其中有大半都是破碎的内脏碎片。他神情悲痛,转头对身边的伙伴说道:“我……”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从他的耳朵,眼睛,鼻孔之中,皆是流出鲜血,眸子中眼白刹那间染得血红。 肋骨全断,肺部破碎,心脏破碎,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乌云遮蔽了天空,一片黑暗宛若永夜降临。 龙凯踱步向前。 再也没有人敢于拦在他的前面,就算是再勇猛的士兵也不想招惹眼前的这尊杀神。人群中让开一条道路,保安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留神而招来杀身之祸。 轰!轰!轰! 整齐的脚步声化作惊雷,千名先天级别的士兵将龙凯团团围在其中。手中拿着制式刀剑,在千人面前,龙凯孤单的身影显得格外的渺小,而事实呢? 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每一名士兵的剑刃都在颤抖,即使这是在河登市中,他们的身后有成千上万的增援部队,即使眼前的年轻人只有先天一重的境界修为。 闪电劈开苍穹,照亮了龙凯的背影。 他们,怕了。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自评委席传来。魏无贤站起身,一边拍手一边说道:“好啊,像你这种年轻才俊为何不在交流赛的名单上?你们都退开,让他登台,想必接下一定会是一场龙争虎斗。” 龙凯登上了擂台,目不斜视,与段若雪擦肩而过。 没有意料之中的回应,没有想象之中的寒暄,也没有期待中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兴奋,龙凯就这样静静的走过了段若雪的身侧,甚至没有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什么都没有。 龙凯走到妹妹龙颜的面前。 龙颜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对着龙凯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哥……” 当面对从小看大的妹妹的时候,龙凯那好似亘古不变的神情才终于有了起伏。 “我赛前是怎么和你说的?”龙凯黑着脸质问到。 龙颜低着头,用细若游丝的声音回答道:“遇到不能战胜的对手,一定要认输……” “你是怎么做的?” “我!……我没有认输的机会。”龙颜说着,眼眶红肿了。 龙凯长叹一声,他自然能够看得出来,龙颜对上段若雪是必败的结局,只是看到妹妹龙颜一身的伤痕,与身下的血泊,他的心便像是千刀万剐一样疼痛。 绿芒在龙凯的手心亮起,龙颜的伤口停止了流血,伤口边缘的血肉蠕动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的生出嫩芽。 观众席上此时已经炸开了锅。 “我擦,这是谁啊?” “这样的一尊大神怎么没有在参赛名单上?” “话说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他是哪一所武学院的?” “奇怪了,我也从没见过他……对了,费灿,他刚刚一直和你坐在一起,你知道他的来历吗?” 费灿没有回应,他紧紧盯着场中,脑海之中还回档这龙凯之前说过的话 “……想要突破这个境界,就必须要让真元到达洞真中品,否则,就算流血流汗一辈子,都只是徒劳……” 评委席上,魏无贤啧啧称奇:“这肉生白骨的本事,我从前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高守,你说……高守?”他转头看去,原本高曲义所在的地方,如今已经是空无一人。 高曲义此刻已经来到了场中,就站在龙凯的身后,一双深邃的眼睛钉在龙凯的身上不曾离开。 洞玄中品,这个年轻人竟然是洞玄中品! 若是段若雪仅用二十年便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也就罢了,毕竟是师傅新收的弟子,自己当初也只是被他老人家指点了一两句便突破了先天八重的桎梏,得以超脱出来。段若雪跟随师傅修行了多年,能够到达今天的境界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眼前的这个年轻又如何? 如果说段若雪是在师尊倾心培养之下的怪物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少年,又是何方神圣? 难道是……阎罗?不可能,前几日自己与阎罗交手的时候,这个少年就在一旁,一个人怎么可能以不同的身份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 龙凯只是安安静静为龙颜治疗伤势,待到她的短腿与拇指再次生长出来之后。龙凯转过身,正视高曲义。 “你是谁。”高曲义沉声问道。 在旁人的眼中,他是高不可攀的守护者,先天八重的修为让无数英才望尘莫及,但他却不甘心止步于此。 先天八重之上呢?是否还有更玄妙的境界? 想要突破先天八重,是否意味着更高的真元境界? 只是他已经是不惑之年,身体早就已经过了巅峰的时期,就算每日依旧勤加练习也不能前进分毫,随着年龄的增长,自身实力也在不断下滑,能保证不跌落境界已经拼尽全力,何谈更上一层楼。 只是今日见到龙凯,让他原本已经寂灭的内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你是谁?”高曲义再次问道,强压这内心的喜悦和冲动,努力维持自己上位者的形象。 面对守护者,谁能做到镇定自若?只要我恩威并重,还怕撬不开他的嘴? 忽然间,龙凯笑了,笑的狂妄,笑的肆无忌惮,整个场地之中都回档这龙凯的笑声。 在这笑声之中,包含的轻蔑,是嘲讽,是不屑一顾。 高曲义怒了,也是错觉,他觉得眼前的少年好像看穿了他内心一切所想。自己心中的所有的肮脏和龌龊在对方面前赤裸裸的展露了出来。 所以,他怒了。 高曲义厉声到:“闭嘴!” 龙凯这才讪讪的停了下来,抹去眼角的泪水,带着戏弄的口吻说道:“你说我是谁……”说着龙凯无声,用嘴巴比划出两个字。 高曲义身体一颤,瞳孔紧缩,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那两个字,是“师弟”。 难怪能有这样的真元境界,难怪这一号人自己从未听闻,这样的妖孽也只有师傅他老人家能够培养的出来。 至此,高曲义的心中再没有多余的念想,只是象征性的留下一句“好好比赛。”便转身离去了。 第六十六章 第一招,技巧 龙颜被医生抬下场,台上只留下龙凯与段若雪两人。蓝衣与白衣相隔数米,在灰白色场地的衬托下,在数万观众的注视之中,头顶乌云密布。 “起风了。”段若雪说到。 龙凯不答。实际上,在短暂的愤怒之后,龙凯心中留下的,是迷茫——龙颜是受伤了,可自己入场了又能怎样?宰了段若雪?不现实。这里不是舞林市,不是自家的地盘。如果在舞林市,龙凯有一万种方法能够让段若雪无声无息的消失。 可如今不行。不管魏无贤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这场交流赛明面上的目的,是促进三座城市之间的合作。若是在这里杀了段若雪,不管用何种身份,最终人们所看到,想到的一定是“舞林市拒绝合作,渴望开战”的信号。 莽撞了啊,龙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在来一次的话,自己还会这样冲动吗? 答案毋庸置疑。 是肯定的。 亲眼看着龙颜在台上被人削去手脚而无动于衷?龙凯自认为是做不到的。想到这里,龙凯心中所有的茫然清扫一空。 目的没有变化,是只是手段要稍作修改…… “我本来不想上台的。”龙凯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管段若雪是否在听,仰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言语平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能将他与之前出手便是两条人命的暴徒联系在一起,“以我的实力上台,除了胜利没有第二种结果。” “可是我转念一想——我也不过弱冠之龄,与你们是同辈人,为何不能来?我平常习惯便给自己立下种种规则,今天也是如此。” “三招,只有三招,在三招之内我要胜你。如果超过三招不能胜你,我自己认输。如果三招之后你不服气,我们就再来三招。” 这人好狂妄!这是在场所有人共同的心声。 “哪里来的野猴子,在这里叫嚣?”观众席上有人忍不住说到。 “也不打听打听,段若雪是什么人。还三招?三十招都不见得能赢。” “狂妄之人最终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段若雪沉默着,他看向龙凯的双眸,深邃而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谁都会有愤怒的时候,但在愤怒之后迅速的恢复冷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不过,龙凯的变化她并未放在心上。 “那女孩怎样了?”段若雪开口问到。 龙凯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是昨晚的事。 “她很好,”龙凯说到,“虽然看上去很惨,但都是些皮外伤。把他送到医院之后我就离开了。” 段若雪继续说着:“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对魏无忠这种权贵出手。” “你不是也一样吗?”龙凯回应说到。 短暂的沉默。 “实际上,”段若雪说着,嘴角不自觉流露出微笑,“我们是同一种人。” 龙凯稍作思考,点了点头,“确实,在十分钟之前,我看你还挺顺眼的。” 段若雪像一个犯错的孩子那样低下头,看着脚尖,轻声说到:“龙颜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重要吗?在二十年前,一个赤脚在冰天雪地中行走的孩童来说,怀中的婴儿是他活下去唯一的执念。在十五年之前,一个靠着乞讨和盗窃才能勉强填报肚子的流浪儿来说,那一声声的“哥哥”是他在肮脏世界仅剩的净土。在十年之前,对于一个每天因为修炼而满身是伤的少年来说,每次回到家唯一的宽慰,就是那少女递过来的毛巾和不带任何杂念干净的笑脸。 龙颜对自己重要吗?这样的问题在龙凯听来十分可笑。 “是的,很重要。”龙凯如是说到。 “是吗。”段若雪抛回一句,深吸一口气,收剑入鞘,从腰间接下丢到一旁:“同样的话,我返还给你——三招胜,我自己认输。”这是段若雪对龙凯狂妄的回应。身为河登市各个武学院公认的第一人,她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观众席上。 “你看好他们谁?”卢学海对费灿问到。 “段若雪!”费灿毫无由于直接脱口而出。 “你倒是想一想啊喂!” “还用得着想吗?”费灿看卢学海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从力量上来将,段若雪根本不输给同一境界的男子。从技巧来说更是毋庸置疑,不然她凭什么是河登市各个学院公认的第一人?可能龙凯唯一能与她抗衡的只有真元质量了。可又能怎样?就像是一把好刀,不会刀法的人拿到它也不会顷刻就成为刀术大师。真元只是工具,怎么用还要看使用者自身。有这些差距摆在这里,你告诉我龙凯怎么赢段若雪?” 卢学海耐心的听完,小心翼翼的问到:“可是啊,我只是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龙凯在你所说的这些方面都不弱于段若雪,甚至要强于她呢?” 费灿的眼皮跳了跳,瞪着卢学海说到:“你干脆说龙凯是先天八重武者得了。” “额……当我没问,继续中看比赛。” ………… 场中。 段若雪向着龙凯缓步走来,衣衫无风自动,一步,两步,三步……从远处看去,宛若一片水洼,在灰蒙蒙的地面上,随风泛动着涟漪。看似风轻云淡,实际上两人之间的较量已经开始了。 先看段若雪这边,若是仔细观察就一定能发现,段若雪的步伐始终与龙凯的呼吸节奏保持着一致。就算是龙凯忽然暴起,段若雪也能在第一时间保证步伐不乱并予以反击。 再看看龙凯,虽说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可他的双眼不断在段若雪的身上游走,不是耍流氓的那种打量,而是在寻找适当的攻击位置,为的就是一招制敌。龙凯的目光所到,段若雪的步伐姿势总会做出一些细微的调整——目光游动到小腹,段若雪会微微弓下身体。目光游动到额头上,段若雪会看似不经意的将秀发捋起。目光游动到腿上,段若雪便会轻轻踮起脚尖,做出一副随时能够起跳的样子。 无从下手啊。龙凯心中感慨着。 段若雪在龙凯的面前站定,两人之间只有一米的距离。 她出手了。 龙凯的眼中却看到了花瓣凋零。 入秋时节,枝头的花瓣失去了光泽,自从枝头脱落,在微风之中轻柔的旋转,柔弱,无力,枯黄的颜色惹人怜爱。 那旋转的枯萎花朵用来形容此刻段若雪的动作在合适不过了。 身上泛着零星的蓝色光芒,以左脚为支点,身体旋转一周,乍一眼看上弱弱无力,蓝色衣衫浮动,与蓝色的光芒相得益彰,美轮美奂。 骤然加速,右腿高抬,抽向龙凯的脸侧,在空中留下残影。 这一脚绝对不想她所表现的那样只有柔美。花瓣?并不是,那是方寸大小的夺命飞刀! 而龙凯呢?眼中还残存着那“花瓣”的柔美。好像对于近在咫尺的“飞刀”毫无察觉,随性,淡然。 一脚命中。 预想之中的情况没有发生,段若雪只觉到自己踢到了一块钢板上,腿脚震的酥麻。仔细看去,在龙凯的太阳穴皮肤表面,与段若雪脚跟接触的地方,覆盖着一层指头宽度的绿色雾霭。绿色雾霭与蓝色光芒碰撞在一起,两者之间分毫不让,甚至那蓝色光芒隐隐有溃败的趋势 绿色真元,它不像红色、蓝色真元那样能够化作火焰与寒冰,在洞真境界对于周围环境的影响微乎其微,也不如金色真元那样能够变化成铠甲兵器等实体,绿色真元脆弱的如同纸张一般不堪一击,洞玄中品的绿色真元与洞真上品的金色真元硬度相当。但若是将全身大部分真元压缩,凝结在指甲盖大小的面积之中呢? 就像费灿所说的那样,真元只不过是工具,其威力还是要看使用工具的人。龙凯对于真元的运用可谓是登峰造极,及时不做防守动作,仅仅只是运作真元,就能抵挡住段若雪的攻势。 紧接着,龙凯猛地一跺脚,绿色光芒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将视野之外,以段若雪为中心向龙凯脚下扩散的冰霜驱散开来。 在昨夜,段若雪应对魏无贤身边武者的时候,冻结双腿的景象给龙凯留下深刻印象,此刻自然是有了防备。 “一招。”龙凯淡淡的说到。接着便是一拳向段若雪的胸口递出。 段若雪皱眉,做出了让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左脚腾空,毫无征兆的整个人向后倒下。这样一来自然躲开了龙凯的一拳,可是段若雪本身也失去了重心。 如果有人问提问:怎样才是最致命、最有效的攻击手段?可能一千名武者中有一千种答案。但是若要问:在与人搏杀之中最应该避免什么?那么“应当极力避免失去重心”这一条一定高居榜首。 首先,失去重心会造成心理上的恐慌,从而让原本的防守姿势走了样,攻击招法变得杂乱无章。这种恐慌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很少有人能够避免。其次,如果将整个人体比作杠杆,那么正常站立状态的支点就在脚底。失去重心就意味着支点失去了作用,任何招式的威力都会下降不止一筹。 …… 观众席上。 卢学海一阵唏嘘:“我记得当初段若雪教训你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招。”他特地在“教训”两字上加重了读音。 费灿冷哼一声:“明知故问!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卢学海哈哈一笑,搂住费灿笑呵呵的说到:“别那么在意麻,如果没有那次切磋,我们可爱的小费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情窦初开,迷上一名姑娘呢?” 费灿老脸一黑,拨开卢学海的手臂,“当初我可是断了一条手臂三根肋骨。你管这叫情窦初开?” “结果啊我的宝,我说的是结果!”卢学海手舞足蹈的解释着,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身边不断传来惊呼声。 “不是!” “怎么可能?!” “他还是人类吗?” 身边一声声惊呼打断了卢学海的滔滔不绝,他扭头看向场中,不自觉张大了嘴巴。 第六十七章 第二招,力量 场中。 段若雪的肩膀已经触碰到地面,双腿一瞬间柔软了下来,像是无骨的毒蛇那般,右腿缠绕在龙凯的手臂上,翻起的左腿勾主龙凯的脖颈,双臂将龙凯的拳头抱在怀中,利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向下坠去。 如果不出意外,龙凯会被这难以抗拒的重量“拉倒”在地上。此后,因为手臂和脖颈都在段若雪的控制之下,在精妙的技巧都没有施展的空间。 之间中龙凯的右半边身子随着段若雪向下坠落,却在半空中骤然停下了。 没错,骤然停下,就像是行驶在高速路上的车辆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动能,从一百多的时速戛然而止,变成了零。诡异的氛围在空中蔓延。 段若雪愣了一下,眼前的是她怎么都无法想象的结果。她看着怀中臌胀起一圈与龙凯原本身体毫不相衬的手臂,一个惊骇的猜想在脑中浮现。 力量,是绝对的力量,龙凯用一只手臂的力量止住了下坠的势头。 通常来说,武者的肌肉和骨骼密度远超常人,先天二重的段若雪看上去与寻找柔弱的女孩子没有什么两样,她的身材甚至可以说是苗条,但她的真实体重却有两百七十斤之多。一般而言,先天一重武者依靠一定的技巧,单手举起一百三十斤的重物就已经是极限。可是眼前呢? 没有花里胡哨的技巧,用龙凯当下的姿势,普通人接住一块下落的几十斤的石头都难,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两招。”龙凯的声音波澜不惊,将段若雪所缠绕的手臂高举,猛的向着地面砸下。原本段若雪精妙的、利用了自身重量的柔术,此刻却编制成了她自身的牢笼。全身上下与地面只有一个无法借力的肩膀,只能任其摆布。 轰!地面龟裂,裂缝像蛛网一般向着四周蔓延出去。 虽然已经用真元包裹了后背用以缓冲,段若雪依旧感到一抹腥甜涌上喉咙。不等她松手,龙凯便用他那不讲道理的力量,再次将段若雪举起。 一次,两次,三次。 三次之后,段若雪只觉得天地都颠倒了过来,腿脚无力,摔落在地上,头发散乱,极其狼狈。 龙凯随意的拍拍手掌,擦去头上的汗珠,俯视着地上已经有些神智不清的段若雪说到:“论身法速度,我可能不如你。但是力量?呵呵,我还从未见到过有人能够在力量上和我一争长短的。” 段若雪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湛蓝的衣衫。 她想到了对自己态度恶劣的商店老板,想到了家中佣人在看向锁骨纹身时候厌恶的目光,想到了学院中同学的非议。想到了,父亲在这一年以来的落寞和失望。 不行!我不能输!除了胜利,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段若雪将一颗球状物抛进嘴中,翻滚起来,毫不顾忌形象,远离龙凯的同时,拿起了之前丢在地上的长剑。将长剑连同剑鞘一并横在身后腰间的位置,弓步,弯腰,左手持鞘,右手抚在剑柄。四周的冰霜寒雾在剑格处凝聚。 …… “龙凯要死了。”高曲义回到评委席上,淡淡的说到。 “哦?”魏无贤眉头一挑,问:“何以见得?” 高曲义用平稳的语气,不紧不慢的说到:“段若雪接下来的这一招,能够伤到我。” 魏无贤一愣,随后笑着说道:“高守您真能说笑,就算是先天七重的武者,也不能伤你分毫,更何况这段若雪的修为只不过是先天二重。她何德何能……” “不是让我重创,只不过擦伤的的程度。”高曲义不耐烦的打断了魏无贤。 看对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魏无贤的面色终于凝重了起来。 能够伤到守护者,是什么概念? 当初龙凯孤身一人闯入季宅,千人的队伍加上一挺加特林都不能让他的衣衫泛起哪怕一丝的褶皱,就算是宅院中的两名先天七重武者,拼尽全力也只能在他的身上留下眨眼愈合的伤口,这还是龙凯刻意放水的结果。虽然高曲义余龙凯的真正实力相差甚远,那也只是以先天八重这一基准来谈,对于在此之下的武者,他们的修为同样深不可测。 “可惜了,”魏无贤摇头叹息道,“没想直到最后,这场精彩的对决会以一方的死亡草草收场。” 高曲义无视了魏无贤的赞叹。龙凯是师尊的弟子,自己的师兄。不需要什么证据,那洞玄中品的真元就是最好的证明,既然如此,自己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师兄死在擂台上。就算是龙凯在这一剑之下身首分离,自己倾尽手头多有的资源,一定能保障在头颅滚落的十五分钟之内救活他…… 不,是必须救活他!高曲义脑海中已经浮现除了师尊发怒之后的模样,身体止不住的战栗着。 那样的人间炼狱,他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不行,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呢知道!为了掩饰自己心中所想,高曲义扭头对谭向荣说到:“谭副官,向龙凯这样的人才,理应在参赛名单上,可为何……” 谭向荣没有回答他,只是面容凝重看着场中。在旁人看来,这是强忍着怒火,有碍于场合不得发作的神态。 高曲义见状,以为谭向荣因龙凯坏了规矩闯入赛场而恼火,也就没有在多说什么。 可实际上,这些都是谭向荣的伪装,他心里慌张的一匹,心中不断嘶吼着:龙凯,我的好上司啊,求求你不要胡闹了好吗?这里可不是我们自己的地盘啊!身份暴露了怎么办!大哥,我的亲哥啊!我叫你爹还还不行吗?不对,这好像是骂人的话…… …… 洞玄境界的真元,不必依附实体便可以施展,只是威力要大打折扣。段若雪现在所做的,就是将少量的真元在鞘中剑身上汇集,在出鞘的一瞬用真元加速剑的运行,从而达到恐怖的杀伤效果,光是这样还不够,在剑格处凝结的冰霜,在拔剑的同时骤然破碎,两者相加,能够让这一剑的威能达到远超使用者原本实力的杀伤力。 但这一招的缺陷也十分明显——不仅需要高超的技巧,让长剑在出鞘的时候减少与剑鞘的摩擦,还需要长时间的准备等待冰霜的凝聚。在实战之中,谁会傻乎乎的等着让你准备杀招引颈受戮? 龙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带着讥讽对段若雪说到:“你觉得我傻吗?” 话音未落,段若雪的身影暗淡了下去。 是残影。 “好快!我几乎看不清她的动作!”观众席上有人说到。 “那当然,武学院第一人其实浪得虚名?”另一人说到。 “你看看那龙凯,站在原地,就像是一个傻大个一样。” “光是力量大有什么用?” 这些言论传入龙凯的耳中,他的嘴角轻轻扬起。 “我从来没有将对手当做傻子的习惯。”段若雪说到,声音忽左忽右,飘忽不定“若是站在原地,恐怕没等到我拔出剑来,就已经败在你手下了。我承认你的力量惊人,可是通常力量强壮的人,速度上都会有所欠缺。 “龙颜的事我很抱歉。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最多也只是重伤……” 说话声戛然而止,段若雪分明看到,龙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她曾经设想过龙凯见到自己这一招之后的种种表现,有镇静,有慌乱,还有和大多数人一样的绝望。唯独叹息,是她从来没有设想过的。 这叹息声中包含的,是失望,是那种本应该看到壮美山河,最终见到的却是一纸画卷那样的失落,无奈,还有寂寥。 画卷再美,也比不上亲眼见到,哪怕是绿窗零落花如许。 你为什么叹息,你为什么要叹息! 一道闪电落下,正好击中两人之间空隙。 在闪电落下的刹那,冰碎,出鞘! 声未到,剑先至。 绿色的光芒如溅起的水花在龙凯的掌心点点消散。 直到剑刃落下,长剑的铮鸣声于雷鸣这才响彻寰宇。 两人的身影隐藏在绿色的氤氲之中。 第六十八章 第三招,碾压 费灿于卢学海在观众席上趁着脖子张望,看不到龙凯的身影。高曲义在评委上眉头紧蹙,也看不真切。就连站在龙凯对面的段若雪,目光也被沉重的雾霭吞噬了,眼中是一片茫然。 龙凯还活着吗?这个问题萦绕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三招。”浑厚的声音传来,风,吹淡了绿霭,他那一身白色的斤装在绿色朦胧之中显得格外醒目。 一席白衣,不是蓝,不是红,也不是黑色,是墨染前的宣纸,是缥缈的流云,是望而不可即山巅上的积雪,是九天之上俯瞰众生的白鹫,是嫩草之中,赤眸胆小的兔,是寒冬腊月,千里冰封中的梅。 他站在哪里,孑然一身,身上没有半点伤痕。 “你太让我失望了,”龙凯平静的开口说道:“我给了你机会,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杀招,可结果呢?” 龙凯上前一步,挑起段若雪的下颚,用及其轻浮的眼神玷污这那张美若天仙的面容,“将近三分钟的蓄力,最终的结果就是这样不痛不痒的一剑?可笑,真的是可笑至极。” 段若雪冷冷的看着龙凯,左手紧握,指甲深深的嵌入血肉之中。 她输了,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是她输了。 上一次战败是什么时候?段若雪已经忘记了,依稀记得那还是在孩童的时候,自己和因为看不惯年龄稍大的孩子欺负华魏成,一怒之下冲了上去,最后被打的鼻青脸肿。 那是段若雪人生中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失败,同样她也是她第一次流泪,虽然最终父亲将那几个顽皮的孩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拉倒自己面前低头认错,虽然他的身高和年龄是自己的两倍有余。但输了就是输了。 段若雪回想起了当时,流水中包含的不只是身体上的疼痛,不甘,屈辱,还有在失败之后对手的那种蔑视,都随着泪水一并流了下来。 那年那日,正如同此时此刻。还是同样的不甘,同样的屈辱,还是同样的蔑视。 曾经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这一切本该有所变化,又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 …… “他是怎么做到的!”评委席上,站在高曲义身边的段正平在看到龙凯身影的那一刻,惊呼出声。 就算是隔着大半个场地,他依旧能够感受得到段若雪手中长剑上哪骇人的气息,扪心自问,如果换做是他站在龙凯的位置,面对这一剑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也不一定能够做到毫发无伤。一个是先天一重,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一个是先天七重,身经百战的军中统领,这种差距本来颠倒过来才符合常理。 魏无贤一拍大腿:“精彩,太精彩了!” 高曲义低头沉思着,同时喃喃着:“不应该啊……可是……正常来说。” “是诱导。”谭向荣说着,依旧是一脸怒色。 高曲义恍然:“对,不错,就是这样!”他看着场中龙凯的背影,不仅赞叹道:“不经意之间的一句话,竟然能为之后搏杀埋下伏笔,天才,真是天才啊。” 段正平不明所以,诱导?什么诱导?他们在说什么?段正平不明所以,有不好之间想高曲义询问,只能急的抓耳挠腮。 ………… 观众席上。 “天才,他真的是个天才!”费灿高声尖叫道。 “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卢学海一头雾水对费灿问到。 费灿一脸兴奋的扣住卢学海的肩膀:“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简直是完美,毫无弱点!” 卢学海被费灿抓的肩膀生疼,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你疯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费灿松开双手,指着观众席上一个身材宽阔的壮汉说到:“他你认识。” 卢学海眼角瞥了一眼:“认识啊,一个只懂蛮力的莽夫而已。” “他的速度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卢学海无奈的说到,“慢的和乌龟爬一样……等等,这和场中发生的有什么关系中?” 无视了身后壮汉不善的眼神,费灿兴奋的解释道:“通常情况下,力量与速度不可兼得,身后这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力量大的人通常身材魁梧,想要在提升速度难上加难,就算平日里刻苦训练,最终与那些擅长速度的家伙相比也相差甚远。” 听到“刻苦训练”这几个字,那壮汉的神情稍稍缓和。 “能不能说重点!”卢学海有些不难烦了,“所以和龙凯他们有什么关系。” 费灿清清嗓子,继续说到:“你觉得龙凯的力量如何?” “强到变态,简直不像是人类,”卢学海毫不犹豫的说到,“说实话,如果以前有人对我说,这世上有某人能够在先天一重境界单手举起两百七十斤的重物,我一定上去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那他的速度如何呢?”费灿追问道。 卢学海犹豫了一下:“应该不快,毕竟他力量那么强……” 费灿打了个响指,“问题就出在‘应该’这两个字上。” 卢学海愣了一下,挠挠头说到:“这有什么问题?力量强的人速度都应该不是很快,之前龙凯自己不是也说了吗‘论身法速度,我可能不如你。’他自己都承认这一点了啊。还有,段若雪在蓄力的时候保持高速移动,不就是因为龙凯速度不快,避免在蓄力过程中受到龙凯的干扰吗?……等等,”卢学海反应过来,“你是说……龙凯拥有堪比段若雪的速度?” “没错。”费灿兴奋的说到:“速度与力量不可兼得,这是我们在经验中获得的常识。大力者往往依靠的是强壮且庞大的身形,真正与速度不相容的,是庞大的身体。因为‘力量强大者速度不快’这种表象,让我们常常忽略了中间的推到过程,将‘力量’与‘速度’直接关联起来。” 卢学海恍然大悟,抢先说到中:“龙凯正是利用了人们的这一认识误区,在通过语言诱导,刻意给自己贴上了‘速度很慢’的标签。而段若雪正好落入了这个圈套之中。” 费灿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到:“现在,让我们来还原一下之前发生了什么。” 第六十九章 无聊 “龙凯出其不意,冲到段若雪的身前。”高曲义不紧不慢的解释着,段正平在一旁侧耳倾听,“因为之前误导的原因,段若雪对于龙凯这超出预料的速度始料未及,只能未完整蓄力的状态下仓促出剑。这是龙凯对这一招的第一重削弱。 “看到段若雪剑柄上的凹陷了吗?” 段正平闻声看去,极尽目力,终于看到了在段若雪剑柄末端一块细小的凹陷,凹陷很明显,就像是有人用指头大小的锤子猛的打在剑柄末端一样,让凹陷的四周都产生了裂痕。 “看到了。”段正平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高曲义继续解释:“那是在段若雪打破剑鞘上的寒冰之后,龙凯将石子弹到剑柄上的痕迹。这小子的力量你已经见识过了,在同境界之中简直是变态,若是寻常人在拔尖的时候他来这么一下,长剑会直接弹回剑鞘之中。力量差一些的整个剑鞘可能都会脱手。这是对剑招的第二重削弱。” “高守,我不明白,仅仅只是这样还做不到毫发无伤。”段正平说到,“而且若雪我是了解的,这孩子的应变能力不弱,就算是没有预料到龙凯的速度之快,也从不至于毫无防备才是。” 高曲义瞪了他一眼,河池说到:“猴急什么!我还没有说完呢!” 段正平低下头颅,表现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架势。 高曲义平复下来,说到:“之前段若雪第一次出手的时候,龙凯是如何应对的?” 段正平稍作思索说到:“我记得好像将真元压缩凝聚在皮肤表面,当做盔甲使用。” “不错,”高曲义说到。“这正是龙凯用来削弱剑招的第三重,也是最后一种手段。将全身的真元凝聚在手掌,阻挡在剑刃之前。剑刃在穿透真元之前就已经力竭,因此能做到毫发无伤。那些被穿透打散的真元不受控制的扩散到空中,于是形成了眼前这种烟云缭绕的景色。至于你所说的段若雪的应对方法……你看龙凯的肩头衣服上,是不是有真眼大小的小洞?” 段正平皱起眉头瞪圆了眼睛,看的眼睛发酸,终于看到了高曲义所说的小孔。他低头喃喃到:“我听父亲说起过,他老人家担心若雪的。虽然若雪武力不弱,可也难免会遇到一些突发状况,于是就定制了一些精致的暗器。通常是球状能够含在口中,情急之下咬破就能有细针射出……这么说那细针是被龙凯躲开了?” 高曲义捋着胡须点头肯定,“毫无疑问,这场比试是段若雪输了。在她蓄力空挡,龙凯有数次机会能够击溃他,只是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 龙凯不想,或者说不能杀了段若雪,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毁了眼前这个名叫段若雪的少女。 毁了一个人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是杀人吗?不是,手起刀落一瞬间多快的事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去地府报道了,那多没意思?龙凯想要做的,就是击穿她的内心世界,玷污她的信仰,粉碎她的骄傲,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内心世界所有珍视与美好的东西在自己的指尖溜走而无能为力,这种绝望,是任何形式的死亡都无法比拟的。 此刻龙凯所做的,只是第一步。 你不是三年之内从来没有败绩吗?好,我就让你输,不仅要输,还要输的彻底,输的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杀人诛心,不过与此。 “怎么,不说话了?”龙凯讲段若雪的下颚太高一分,“我之前说过,三招之内必胜你,你若不服,便再来三招,这句话现在依旧有效。” 段若雪长出一口气,拨开龙凯的手掌。 多年一来,胜利对于段若雪来讲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当她今日再次体会到失败的滋味的时候,猛的有一种生疏感,这种感觉让她产生了强烈的眩晕,一个跌列几乎摔倒在地上。 我还有赢得机会。段若雪想着,猛地将手掌的长剑掰成两节,随手仍在地上对龙凯说道:“这长剑的质地太差,等我换一柄与你再战。” 场上选手们的武器,除了武巧儿和孔启正那种造型怪异一时找不到替代品的,剩下的全都是由河豋市统一安排,就是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公正。 段若雪家中有一柄剑,是她的父亲段宏光,花费十几年的时间,耗费了无数的财产请名匠打造的一把宝剑。削铁如泥超越寸长宝剑不知几许。 “怎么。”龙凯面带嘲讽的说道:“我还要在这里等你回家,拿上趁手的武器再来挑战我?” 段若雪咬着嘴唇,强忍着心中的侮辱,点了点头。 “好,”龙凯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就算你拿的是稀世神兵,我同样,能够在三招之内胜你。” ………… 按比赛规则来说,自段若雪走出擂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失去的登台的资格。不过龙凯冲上擂台,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坏了规矩,在多一件也无伤大雅,作为东道主的魏无贤也很爽快的同意了段若雪的请求。 龙凯迈步走下擂台,他的目标段若雪已经不在台上,龙凯已经没有继续待在擂台上的理由了。 “哈哈哈!好一个年轻青年才俊啊。”一道爽朗的声音想起,原本端坐在台上的魏无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下来,就站在龙凯的面前。他的脸上带着与年纪不相符合的慈祥笑容。 龙凯敲了魏无贤一眼,拱了拱手说到:“我此刻能够站在擂台上,完全是因为市长你的宽宏大量,我本身不在参赛名单上,上台就已经花了规矩,此刻也不想再耽误大赛的进程,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到观众席上,等那段若雪返回再登台挑战。”龙凯他并不看重输赢,现在上台也只是为了挑战段若雪,仅此而已。 魏无贤听闻,点了点头,说到:“实力强悍,但却不急不躁,反而谦逊内敛,这种稳重在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中可不多见。” 龙凯用应付的口吻说到:“市长谬赞了。” 话音未落,魏无贤却毫无理由的叹息一声,“可惜你是舞林市来着,你若是河登市人士,未来的军中高层一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观众席上想起窃窃私语声。 “龙凯是舞林市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原来不是什么好鸟!” “你说这些干什么?忘记魏市长之前所说的吗?我们要放下芥蒂。” “我说了又怎样?哪有这么容易便放下仇恨的?你让一年之前因为那阎罗而死亡的几万条冤魂魂归何处?” “……” 魏无贤西厂的眼眸中一丝狡诈一闪而逝,他眼角下垂做出悲伤的神情,对龙凯问到:“来到河登市这几日,可曾看到过那城市中的一片废墟?” “见过。” “看过之后有何感想?” 龙凯看着魏无贤,那是一张慈祥淳朴的面容,仿佛他眼中闪过的狡诈只是错觉。龙凯又看向观众席上,原本的惊愕与震撼已经被别的情感所取代,有的神情愤恨,有的人冷眼旁观。 平心而论,龙凯对于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是怀有愧疚的,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看着眼前这荒唐有可笑的一幕,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 “无聊。” 第七十章 三场 “什么?”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人群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直接冲到场中,在保安们反应过来之前冲上了擂台,揪着龙凯的衣领,怒气冲冲的说到:“你他娘的再说一遍。” 龙凯眉头一皱,看着眼前这个怒火中烧的男子,“我说……”龙凯说着,左手掐住那人手掌的虎口位置,扣住大拇指的内侧向外一翻,“无聊。” 那人的左臂顿时被一种难以忍受的酸疼肿胀感觉充斥着,整个手臂使不上任何力量,而且外翻的手掌,让他从手腕到腰间的所有关节都紧绷起来,关节发出吱吱的响声,就像是不堪重负的危房,就算是随风飘来的羽毛落在上面都会让整个房间瞬间崩塌。那人惨叫一声,以一种滑稽的姿势半蹲在地上,以缓解濒临崩溃的关节。 龙凯对那人冷声问到:“你有家人死在那里?” 疼痛和关节的摩擦声让那人冷汗之下,他连忙摇头。 “有朋友死亡?” 他还是摇头。 “那你为何要生气?”龙凯问着,手上稍稍用力,那人身上就像是破旧的机器万有一样发出关节错位的清脆咔咔声。“只是因为一群和你完全无关人的生死?” 那人脸色惨白,惨叫上响彻云霄。 还有不少人想要冲上擂台。这个时候保安们才反应过来,将愤怒的人潮拦在擂台之下。 “那些死去的可是一条条无辜的生命,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一名女孩在台下指着龙凯,带着哭腔骂道。 “我没人性?”龙凯冷笑一声,走到擂台边缘,俯视这躁动的人群。 昨晚他从医院出来之后,漫步到河登市城南贫民窟,低矮破败的楼房,散发着恶臭味道的街道,更让他动容的,是路上随处可见的冻死饿死乞丐的尸骸。 这样的景象龙凯并不陌生,在龙凯成为守护者之前,舞林市也这样的贫民窟,虽说如今已经舞林市的贫民窟已经消失了,可他确实存在过,龙凯还在那里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人为了生存会爆发出无限的潜能,平时自认为做不到的事情也敢于尝试,平日里坚守不敢逾越分毫的道德与秩序也敢于践踏。以往那些隐藏在光鲜亮丽外表之下的人性最阴暗的一面在这里得到了滋养,以污泥和腐烂的尸体为养料肆无忌惮的生长着。 没有食物的时候,为了不被饿死就只能去抢去偷。 那个时候龙凯还是一个孩童,和他一样无家可归靠偷盗度日的孩子还有很多。被人发现免不了一顿毒打,被盗着若只是在他们留下一些淤青和皮外伤都算是仁慈了,大多数人根本不在乎这些流浪的小崽种的死活,断了几根骨头都是常态,被活活打死者不在少数。没有人会在意街上多了一具尸体,那怕这具尸体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孩童。 不管在什么地方,人性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这种相似性,跨越了年龄,文化和地域,那种阴影中蕴藏的饕餮就像是刻在每一个人的到骨子里似的。 他们真的在意一年之前的事?在龙凯的心中,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看着躁动的人群。嘴角轻蔑的扬起。在这些暴躁的少男少女之中,绝对有一大半和一年前死亡的那几万人毫不相干,为了一群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愤怒成这个样子。这是不是愚蠢是什么? 他们愤怒的不是这件事情本身,仅仅是为了愤怒而愤怒而已。自认为年轻气盛的身体之中承载这的是与四周不一样的灵魂,无处发泄的精力与潜意识下的自负需要一个宣泄的方向。 死了多少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死去的只是几只可怜的宠物,他们也依旧会这样,就算是一年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他们也会找到别的事情,高举手中的旗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他人口诛笔伐。 无聊,很无聊,无聊至极。 “不服气?”龙凯冷眸以对,对着台下勾了勾手,“先上来打赢我再说。” “揍死他!” “他能上擂台,为什么我们不能?”吵闹人群中有一人叫嚷这。 “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行!” “只要魏市长点头,不就行了?身为市长,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小子在这里大放词阙!” “魏市长!请让我们也登台!” 一时间,“魏市长”的呼喊声连成一片。 魏无贤眯着眼睛,他虽然他的本意就是激起场中人们的愤怒情绪,但这一切也进行的太顺利了一些,自己只不过抛下了一个引子,后续还有很多的手段没有施展出来。 魏无贤看着龙凯的背影,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已经被面前这个突兀闯入的年轻人窥探的干干净净。 这怎么可能?魏无贤心中自嘲了笑了小,对龙凯说道:“众情难却啊,龙凯,你有这个胆量接受这上万人的挑战吗?” “当然。” …… “河登市第三武学院,吴阳成,先天一重。” 龙凯点点头,处于礼貌拱手还礼。 就在龙凯拱手的刹那,吴阳成出手了,就好像他心中的怒火已经无法遏制一样。面对此刻赤手空拳的龙凯,他同样没有用任何武器。拳封上赤红蔓延,一个垫步来到龙凯的面前,自右边横摆而来,拳风如刀,直指龙凯的下颚。 下颚是神经密集的地方,若是力道重一点,会让人直接昏迷过去。 龙凯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对方击中自己,速度堪比子弹出膛的一拳,在龙凯来看无比的缓慢,皮肤上每一根汗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后仰躲开,吴阳成不依不饶,刹那间收回左拳的同时,竖在脸颊旁的右拳如李离弦之箭般射出,比之前快乐不止一筹,拳风呼啸,如女子的恸哭悲鸣,只能看到残影一闪而逝,自下而上勾起,配合着蜻蜓点水般灵巧的步伐,依旧瞄准下颚。 龙凯如何应对?他后撤一步,重心放低扎下马步,腰间稳若磐石,悠然的伸出右手,看似缓慢的动作却快的出奇。内扣作碗的右手正巧搭在对手的上钩的手腕上。 定腰,扭胯,一股内劲自腰间迸发,以腰背为链,层层传递之到手掌。龙凯手腕内翻,扣住对方手腕向身侧带动,拂面清风般轻柔自然。吴阳成看似凶猛的一拳,却被龙凯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偏转了原来的轨迹,转向一旁。 这是在打斗吗?不,在旁人的眼中,这更像是在共舞,吴阳成刚劲猛然,龙凯黏连缠打,两人身影交错。吴阳成是赤红的狂风,龙凯是嫩草,在一片混乱之中井然有序,弯而不折。 只是还没轮到龙凯松一口气,对方的手肘便在眼中极具的放大。原来是在龙凯拨开吴阳成拳头的时候,来到了对方外侧,脸庞正好迎上了对方的手肘。一拳接一肘,中间没有任何的间隙,水到渠成自然流畅。 龙凯没有慌张,心中甚至还有点想笑,这种烂大街的招式再寻常不过了。他左手捏成鸟喙状,大臂贴身,大臂带动小臂,小臂带动手腕,整条手臂似长鞭甩出,啄击在对手肘尖穴位。 穴位被击中,通常表现是半身酥麻,在那一刹那就像是一条长蛇在皮肉之下翻云覆雨。果不其然,面前的吴阳成面露难色,动作一顿。 龙凯趁着这个间隙,右手掌贴在为吴阳成的小腹,内劲骤发,手掌旋转,将其中的内脏搅动的天翻地覆。 这种招式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损伤,就像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那样,只要休息一两个小时就能恢复过来并且不会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一时间吴阳成疼的大汗淋漓,额头都是冷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显然是没有了再战之力。 龙凯拍了拍手掌,轻描淡写的说道:“下一个。” “河登市第一武学院,纪冰柳。先天一重。” 第二名上台的是女子,手中拿着长剑,盛气凌人。 龙凯同样拱手说到:“来。” 纪冰柳瞧了一眼龙凯仍在地上的长剑:“你不用剑?” 龙凯微微一笑,“怕你承受不住。”龙凯说着,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淡淡的绿色真元覆盖其上,“我用这个就够了。” 够狂妄,纪冰柳想着,不过他也有狂妄的资本,能够战胜段若雪的,要是不狂妄反而有些不对劲呢、 她索性不在推辞,随手玩了一个剑花,长剑一抖动,比值的刺向龙凯。 龙凯神色如常,好像他面对的不是能够夺人性命的铁器,而是轻飘飘没有任何力道的摆柳。右手掐剑诀,两根指头并拢,探向前方。 “当”!声音清脆悠扬,如雨水落入溪流那般在空中回荡漾。只不过雷声大,雨点小,手指上传来的力道连蚊虫叮咬的力道都不如,顶多算是风拂面。 这是虚招,龙凯很快便反应过来。 果不其然,在手指与剑锋碰撞之后,纪冰柳手中的长剑没有丝毫的停顿,她手腕拱起,剑锋下按,同时轻巧的向前跃进一步,下按得剑锋正巧贴在了龙凯的右臂内侧。 赤光骤起,从剑柄蔓延而上,顷刻间就讲整个长剑所覆盖,不等龙凯反应过来,纪冰柳手握长剑向上一提,剑锋连带着火焰,竟贴着龙凯的肌肤悄然划过。 料想之中切开肌肤血液喷涌的场景的并没有出现,耳边传来一身宛若烧红铁块放入水中滋滋的声响。赤红的光泽被青绿色笼罩,连锋利中的剑刃也一并包裹了。龙凯的手臂上只不过衣袖撕开了一道口子,肌肤光泽平整完好无暇。 若是寻常的舞者,身上没有武器,在纪冰柳这一剑之下难免会有所损伤,可是龙凯不一样。为了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到先天一重境界,他要时刻保持真元包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真元即使束缚他修为的枷锁,同时也是坚不可摧的铠甲。 当!龙凯用双指头拨开长剑,欲后退调整气息,只是纪冰柳哪里肯给他修整的机会?长剑再度直刺而来,如跗骨之蛆一般紧紧跟随这龙凯的身影不让半分。 龙凯有些恼怒了,收敛了一些玩闹的心思,用上了半分的心神,手指上的绿芒暴涨两寸之多,立在龙凯的手上就像是一把较小可爱的匕首。两指前冲,只是定点暴戾之感,只是贴在纪冰柳手中的长剑剑脊上。随后龙凯手腕翻转,带动着纪冰柳的长剑在空中画圆。 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纪冰柳只感觉到龙凯的那两个指头顿时变成了又前进力量的磁铁,自己的长剑不听使唤紧紧地贴在手指上,不管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出来,只能任由其摆布。 同时,一股轻微且独具韵味的震动随着画圆从长剑上传来,每当纪冰柳想要运转真元的时候,那种震动却很十分诡异的将身体中刚刚凝聚的真元打散。 最终长剑脱手,落入了龙凯手中。 “我认输!”纪冰柳毫不犹豫的说到。 第三位挑战者走上擂台。那男子刚要说些什么,龙凯便不难反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不用自报家门了,我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那人露出怒意,正摆好架势想要好好的较量一番,眼前的龙凯忽然不见了踪影。 那人心中一惊,他十分肯定的是,自从上台之后实现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龙凯,这么大的一个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在你身后。” 不等那人回头,龙凯便一张印在他的后背上。绿色的真元喷涌而出,将刚上擂台的那人层层的包裹起来。 没有太多的客套话,旁观者都不知道此人的姓名,他与龙凯甚至没有交手,一个照面就一惊落败。一掌龙凯用上了三分的力量,那人直接如出膛的炮弹一般横飞了出去,在空中了留下一道绿色的痕迹,重重的砸在墙壁上,浑身上下每一寸都镶嵌入墙壁之中。只是他的身上没有什么伤痕,那是龙凯在他身上留下的绿色真元起到了缓冲的作用。 龙凯拍了拍手掌,就像是拍死一直蚊子那种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下一个。” 台下,原本吵闹的人群声音小了下去,上台的三人,没有一个人能够在龙凯的手下走过三招,与龙凯相比,他们就像是婴儿面对成年壮汉一样没有还手之力。明明台上的人的臂膀都不算强壮,明明只是先天一重的修为,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却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 他们对于这种仰望的感觉并不陌生——段若雪,这个名女在在学校中也曾经是这样,站在台上让不少的英才都黯然失色。 第七十一章 随便过两招 台下传来一阵惊呼声,人群自动让开一挑道路,龙凯方言望去,鲜红如血液的衣衫映入眼帘,那人的眼中带着些许因为失败而产生的颓废和疲惫,初次之外更多的则是一往无前的坚韧与勇猛。 吕青走上了擂台。 本来已经输了一场的吕青是没有机会登台的,只不过因为龙凯突兀的闯入赛场,让本来有序进行的赛程产生的波折,连不在参赛名单上的观众都能登台,现在自然没有人会来说吕青已经失去了登台的资格。 “我来和你打。”吕青说到。 龙凯打了个哈欠,轻描淡写的说到:“下去,你不是我的对手。”这不是狂妄,他只是在阐述一个既定事实。 “有些事情,总要试过才知道。”吕青说着,对着龙凯拱手行礼,龙凯同样回礼,就在龙凯回礼的瞬间,吕青便已经冲了上来,隐藏在袖中的短剑已经提在手中,却米有像是之前那样用断勾勒出一招一式,而是像是拿到利器不知道如何施展的孩童那样,简单粗暴——直接将短剑掷了出去。 短剑呼啸着直奔龙凯的面门而来,龙凯无奈的一笑,微微侧头,那短剑便擦着他的鬓角划过。然而,吕青本身能够在殃绵市中脱颖而出,就算是之前输了一场,他会天真到以为这样幼稚的手段就能解决龙凯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因为之前和吕舒心的争斗,自己的底牌已经暴露了不少,虽然吕青自己的杀手锏——寸劲没有施展出来,但他却不敢大意,无他,正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男子太过惊世骇俗。吕青不敢确定他之前在观众席上是否已经看出端倪。如果没有,那还好说。但若是对方和那吕舒心一样通过蛛丝马迹猜到了自己的真正底牌,那座作为掩饰的短剑将毫无用处。 吕青更倾向于后者。 在这种情况之下,出其不意已经没有了意义,那么最好也是最快赢下的方法便是孤注一掷,没有花里胡哨的掩饰,出手就是绝学杀招。 短剑还未飞过龙凯的脸庞,吕青就已经栖身到了龙凯的身前,他对瞄准的正是龙凯躲闪的哪一个空挡,吕青的短剑与肉身一前一后来到龙凯的面前,其中的时间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管龙凯向着那个方向躲闪都无济于事。 摒弃了所有的杂念,将胜负抛在脑海之外,吕青的心中顿时一片空明,手掌轻飘飘的贴在了龙凯的腹部。 轰!像是一座山峦背狠狠的砸在地上,巨大的响声在两人之间炸响。地面不堪重负发出刺耳的悲鸣,裂痕像是泛滥的潮水向着四周肆无忌惮的蔓延出来,纵横交错之中原本还算是平整的地面已经是千疮百孔,一些破碎的石子,被狂风吹起,在空中凌乱的飞舞着。 巨像之后,万籁俱静,带到硝烟散去,龙凯依旧站在哪里,还是那样的轻描淡写,还是哪像的潇洒自如。 台下的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在感到不甘心的同时,又觉得这样的结局是理所当然。 吕青脸色难看,不等他开口,龙凯便说到:“寸劲不错,只是可惜啊。” 不等吕青回答,龙凯便继续说到:“你过于偏执的用手掌发出寸劲,局限性太大。以后可以尝试着用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当做武器,不仅仅是手掌,指,拳,肘,肩,膝,足都可以成为发力的地方,你若能将寸劲的发力原理分解出来,应用到身体的每一处关节上,再将这些寸劲隐藏在普通的招式之中,其威力将会不可同日而语。” 期初吕青不以为意,输了就是输了,哪还有站在胜利的着的角度对败者大放词阙的道理。但是随着龙凯的描述,他脸上的那种的不懈和漫不尽心逐渐被凝重所取代,最终变成恍然。 不等他回答,龙凯有继续说到:“其次,你在争斗之中主要以出其不意的偷袭手段为主,这对于初次见面和不了解你的对手可能奇效,可这些小手段只能作为获胜的手段而不能成为底蕴和根本。最根本的还是正面对抗中的一招一式。” 吕青深思了半响,对着龙凯躬身说到:“受教了,我输的心服口服。”说着他走下了擂台。 他输的很彻底。虽然说是擂台上的对战不是那种你死我活的厮杀,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在获胜之后将对方的不足像是师傅传教授道那样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所以他输了,不仅输在了拳脚功夫上,更是输在了心境修为上。 “下一个。” …… 龙凯看着来人,眉头一挑:“你上来干什么?” 道宏阔没有正面回答龙凯的话,就像是龙凯评理日见到过的那样,那张不应属于男子的面容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此时的道宏阔并没有像是之前对战华魏成那样,将那从不离身袋子中的武器一股脑全都倒在地上,而是轻柔的从中取出放在身上,挂在胸前的冲锋抢,腰间琳琳种种的闪光弹和手榴弹有数十个之多。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用处的绳索…… 当看到道宏阔从包中拿出两块砖头的时候,龙凯眼角跳了跳。 “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装作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道宏阔终于说话了。 龙凯双手一摊耸了耸肩,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我从小就跟着父亲打猎,”道宏阔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人,修为只有后天九重的程度,这样的境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荒野之中遇到寻常的猎物还好,若是运气不好遇到一个强大的凶兽,除了逃命没有第二种选择。” “可能因为平日积德行善的缘故,在我和父亲十几年的狩猎生涯之中只有一次运气不佳的时候,那一次的经历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一头先天三重的猛虎,我们对面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虽然最后死里逃生,但是我的父亲也付出了一直手臂的代价……” 道宏阔的说的出神,那张从来没有变化的面孔上,竟然带着一丝微笑。 “父亲受伤之后,我便一个人承担了养家糊口的担子。但是在经历过那次变故之后,不知道怎么的,从前一向小心谨慎的我,变得总是喜欢寻找那些超出自己应对能力的猎物。” 道宏阔看着龙凯,眼神之中闪烁着光芒:“那种高涨的心情,就如同现在一样。” 龙凯露出嫌弃的神情,囧着脸说到:“变态。” “我知道。” “你今天的话比之前一个月加起来的都多。” “可能是因为太兴奋的缘故。” 道宏阔说罢便趴在了地上。冲锋枪架在身前,淡蓝色的光芒。蓝色的细线光芒架起一座桥梁,将龙凯和道宏阔连接在一起。 道宏阔的真元只是洞真下品,蓝色真元的冻结效果,对于龙凯微乎其微,且就算是冲锋枪,在先天面前和小孩子的玩具没有什么区别,子弹落在身上顶多只是感到一阵瘙痒,连淤青都不能留下。 龙凯任凭子弹落在身上,迈着悠闲的步子向道宏阔走去。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三秒过去了。 嗯?龙凯轻咦一声,在他的胸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痛,那是子弹击中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从一开始搔搔痒痒的感觉,到了现在像手指头大小的虫子,撑破了皮肤奋力的向着血肉之中钻去那样 如果只是单个子弹打在身上,对于先天武者来说确实是没有什么效果,但是如果……所有的子弹都击中的同一个点上呢? 如果说先天武者的血肉是没有任何缝隙的坚硬钢板的话,那么子弹落在他身上就像是一个孩童拿着木锤奋力砸下。就算是孩童用上了全身的力量,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但是如果要将一枚钉子钉入钢板之中,那么需要仅仅只是不断的挥锤罢了。 充当“钉子”作用的,就是最初命中龙凯的那颗子弹,还未等那子弹弹开,后续的子弹便蜂拥而知,击中了前者的尾端,就这样一寸一寸的将其钉入了龙凯的血肉之中。 这原理说来简单,想要做到确实千难万难,道宏阔所用的子弹口径为762,底端面积只有指甲的一半左右。普通人就算是射击固定靶子也不一定能将所有子弹击中在这芝麻大小的地方,更何况射击的目标龙凯还是在移动之中。道宏阔的射击水平可见一斑。 龙凯看了看胸口,一瞬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心中暗骂一声自己愚蠢,怎么能只是因为对手使用的是枪械就掉以轻心?随即脚下生风,在身后留下一串残影,眨眼之间就已经来到了道宏阔的面前。 近距离的争斗之中,枪械的优势被极大程度的削弱了,虽然道宏阔有长剑傍身,自身也有一定的剑术造诣,但这些中手段在龙凯的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道宏阔见到龙凯冲到身前,面上没有一丁点慌乱的神情,从腰间拿下一颗闪光弹抛向空中。 龙凯大概能够猜到道宏阔的打算——用闪光弹让自己的行动停顿下来,之后要么和自己拉开距离。要么是像之前与华魏成对战中那样,用偷袭的手段刺瞎自己的双眼。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这场比赛就已经宣告结束了,龙凯听声辨位的本领不差,有无视觉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若是前者的话…… 白芒便覆盖了一切,嘈杂的声音击穿了耳膜。 视觉和听觉受损,龙凯的行动却没有半分停顿,刹那之间脑海中已经构建出一幅完整的现实场景,自己站在哪里,道宏阔在何处趴着射击,都在脑海之中标注的清清楚楚。 抬脚,对着道宏阔脑袋的位置猛地踹下。这一脚力道不轻不重,能让道宏阔昏厥过去而不至于造成什么根本上的损伤。 不对,其中有诈! 这一念头刚刚升起,龙凯便将青绿色真元覆盖了全身,同时脚下一软,用一种奇怪的姿势,蹲了下来。 利刃破空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几根发丝随风而落。 龙凯很快便恢复了视觉,本应该在趴在面前射击的道宏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龙凯左侧。而原本道宏阔趴下射击的地方,冲锋枪依旧倾吐着火光,枪身夹在两块砖头之间,一道绳索从扳机的位置绕过,将冲锋枪仅仅的缠绕在两块石头上。这样一来,及时道宏阔不在原地,也依旧能够造成他还在开枪的假象。 难怪此前道宏阔要趴着射击。 道宏阔露出失望的神情,但这并没有让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左手摸来手榴弹,拉开引线仍向龙凯的后背。右手的长剑横扫至龙凯的腰间。 虽说子弹对先天武者的作用微乎其微,但是手榴弹爆炸所产生的高位还是会对先天武者产生一定的损伤。道宏阔扔出的特制手榴弹,引爆时间只有短短的一秒,如果龙凯不想背后开花的话,势必要转身,用尽全力将手榴弹击打到远处。这样一来,他将背对道宏阔,后果可想而知。如果龙凯对身后的手榴弹不管不顾,爆炸所产生的冲击也会将他推向前来,正好迎上道宏阔横扫过来的剑刃。 至于道宏阔自己也在手榴弹的杀伤范围之内,是否也会重伤?这不在道宏阔的考虑范围之内。 只见龙凯转身向后,手臂如鞭抽打在手榴弹上,那手榴弹一瞬间飞出十几米,伴随着一声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 而在此时,道宏阔的长剑已经临近,眼看着就要砍落在龙凯的腰间。龙凯抬起左腿绿芒包裹其上,一个漂亮的转身后踢。他挥出的一拳还为收回,在移交踢出。本应该难以维持平衡才是,可他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稳住了身形。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精准无误的踹在剑刃上。 叮!一声脆响,长剑应声而断,这一脚的势头还未停歇,带着段刃狠狠的命中了道宏阔的胸膛。 ………… 道宏阔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很清楚龙凯在最后关头留手了。 原本应该顺着那一脚切入中胸膛的断刃,被绿芒包裹起来,如果不是这样,那么自己将要被开膛破肚,而不是想现在这样只是断了几根肋骨。 “我输了。”道宏阔沉默了许久之后说到,“只是有一点我不明便,为什么你能够在中了闪光弹之后察觉到我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龙凯拍去身上的尘土,悠然说到:“第一,枪手操作和纯机器瞄准,中弹的感觉会有微妙的不同,越是优秀的枪手,这种感觉会越明显。第二,你在开枪的时候下意识的将真元覆盖在子弹上,当我发现到打在身上的子弹没有真元包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不在原地了。” 简简单单的道理,一个人若是能沉下心来,一定能够发现端倪,只是在对阵的时候,胜负只在一瞬,这一瞬就是龙凯与道宏阔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宛若鸿沟。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听的道宏阔瞠目解释,从闪光弹扔出直到自己变化方向,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龙凯不仅能够察觉到异样,并且还能够思考和做出反应,他还是人吗? “行了,赶紧下去。”龙凯不耐烦的挥挥手说到,“输了就下台了,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台上的龙凯没有一点疲惫,他双手背负就站在哪里,风吹衣衫猎猎作响,原本吵闹的人群渐渐爱你的安静了下来。他们左顾右盼,推推嚷嚷,愣是没有一人上天。 之前道宏阔与华魏成之间的争斗他们都看在眼里,有不少人不耻与前者的的卑鄙手段,那也只是说说而已。河登市的武学院中平日也会进行擂台赛,找上华魏成挑战的人数不胜数,有不少人都想要用歪门邪道战胜华魏成的人,却没有一人想道宏阔那样,让华魏成如此狼狈。 在旁人看来,道宏阔的手段,在龙凯的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一般,除了一开始精湛的枪法,其他的并没有对龙凯造成多少实质性的威胁。况且以龙凯洞玄中品的真元,就算是站着不动让道宏阔挥动长剑,也不见得能够破的了他的护体真气。 这样的人,谁敢挑战?上台就是自取其辱。 第七十二章 杀心 龙凯环视一周,无聊的打着哈欠,恍然间,他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蓝色的身影,如果按照常理,就算是休息室中有完善的医疗设备和医护人员,收了这么重的伤,他也不应该这么快痊愈才对。 华魏成推开身前的人群,迈步上前。他每一脚落下,地面都会颤上两颤。魁梧的身影让不少人主动避让。 在华魏成正要登上擂台的时候。另一道身影抢在了他的身前。 华魏成看钱眼前的人之后,忍不住骂道:“你小子来干什么!” 费灿鼻孔朝天,回应他:“连你这种小喽喽都能上台,我为什么不能?” “放你娘的勾子。”华魏成爆了一句粗口:“滚开。” 费灿也不示弱,不难烦的挥挥手,“一边凉快着去,按照顺利你也应该排在小爷我的后面直到不?” “那个狗日的定下的顺序?” “就是小爷我。怎么,不爽?” “……” 两人都希望比对方先一步登台,四周的人群也都习以为常,这两人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平日里在擂台上也是胜负参半,你赢我一场,我胜你一局,这样的情况长达三年之久。可能是他们两人觉得没有办法在武力上胜过对方,于是很自然的从“武斗”演变成了“文斗”。 龙凯一阵头大,他最烦躁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吵架,更何况是两个大男人想泼妇骂街一样唾沫横飞。 “行了行了,别吵了!”龙凯连忙说到,向也没有就脱口而出:“你们两个一起上。” 两人对视一眼。 “一起上?”费灿对着华魏成询问了一句。 华魏成斜乜这他,“就怕你不敢。” “别那么多废话。”费灿大手一挥,“走着。” …… “我原以为你会不会同意我的提案。”龙凯对华魏成说到,在他的心中,华魏成是一个狂妄孤高的人,一打二就算随后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华魏成摇摇头说到:“我虽然狂妄,但并不愚蠢,站在擂台上连打了五场而没有一点倦态……”说到这里华魏成停顿了一下,“恐怕你还没有亲尽全力。” 龙凯耸耸肩,不置可否。 华魏成长叹一声说到:“我本来是想和你好好的斗上一斗,只是你所展现出来的强大让我望尘莫及。看着这么多人上台挑战,心中也是瘙痒的很,最终也只能选择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 “说这么多干什么?”费灿打断了他,没有过多的礼数和寒暄,话音一落他便已经冲向了龙凯,双手飞舞出残影,悉数向着龙凯的身上打去。 龙凯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费灿竟然是这样一个急性子。心中诧异的并没有减缓他的步伐。双手背后,看似缓慢的挪动这步子,将费灿的每一个招式躲开。 龙凯只是闪躲这,并没有反击的架势。 华魏成也冲了上来,一边对费灿说到:“我看他之前的打斗,对于所有的选手都是手下留情,最严重的都是轻伤。你不用担心什么,放心进攻便是。”说着便挥舞这手中的长刀,在身前变化出漫天的刀影。倒影交错,看似将龙凯和费灿全都笼罩在其中,可如果自己观察刀影的运行轨迹便可以发现,所有的刀影没有一刀会落在费灿的身上。 费灿却脸色一边,对着华魏成大吼一声:“停手!” 就在华魏成挥刀的一刹,龙凯有了动作,双腿弯曲扎下马步,双手中拇指和小指内扣形成两只碗状的龙爪样子,送肩膀,沉肘,虚灵顶劲,双手画圆,很缓,很慢,却又一种优雅宁静的韵律蕴藏其中。费灿只觉得自己面前龙凯身影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摊深不见地的泉水,泉水冰凉冻彻心扉,而他自己就在泉水的最底端,没有阳光暗无天日,无法呼吸。 骤然之间,平静的泉水动了,好像有人在最底端打通了一道洞穴,死水瞬间活络了起来,压抑与沉闷眨眼之间变成了惊涛骇浪,而费灿自身被暗流支配着,周身不能顺遂,只能像是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费灿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绿色的光芒从龙凯的身上迸发出来在周身弥漫,瞬间变化成了数十个拳头。 洞玄境界的真元异象,已经可以不依附在实物上,在空中凭空凝结,只是这样做对武者消耗极大,却往往没有与巨大消耗对应的效果。但用在这里却恰到好处。 每一只绿色的手掌对应了一道刀影,只是那些拳影没有继承龙凯真实双手上的那种宁静祥和,恰恰相反变得刚猛无比,正面硬上了每一道刀影。 当!所有的刀影与拳影在同事碰撞在一起,数十声碰撞的声音和在一起,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音波向着四周扩散开来。刺耳的声音钻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让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眩晕感。 华魏成喉咙一舔,那些空中的刀影并不是虚化,而是挥舞太快而产生的残影,此刻每一道刀影的反震力量穿回到他的手上,让他一瞬间便受了内伤,华魏成心中惊骇,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龙凯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手下留情,他起了杀心! 还没等华魏成做出反应,一道狂风扑面而来,他抬头一开,龙凯已经来到自己的身前,右手握拳,中指的志杰凸起。龙凯的右手臂垂落下来轻柔好像没有骨头一般,柔软如随风而动的杨柳。右拳挥出,就像是顶点带着长锥的软鞭,直指华魏成的太阳穴。 躲开!华魏成心中怒吼这,只是脚下刚要发力,他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被火烧一样剧痛无比,若是在平常,就算是洞穿身体的伤痕所产生的疼痛,华魏成也能凭借意志力强忍下来。可龙凯明显没有给他调整的时间。 拳峰已近,华魏成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滚!”咆哮声音在耳边炸响。费灿手脚并用爬到华魏成的身边,他嘴角还挂着鲜血,一把推开华魏成。 龙凯一拳落在了空处。 嗯?龙凯轻疑一声,之前他已经将一道绿色真元打入了费灿的体内,虽然说着并不致命,但至少短时间之间应该没有行动能力才是。 费灿抹去嘴角的鲜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双腿颤抖着,一半则是因为恐惧,另一半是因为…… “为什么?”费灿对龙凯问到:“为什么你对其他人都手下留情,却对华魏成痛下杀手?” 龙凯哑然,他倒是忘了费灿那如同野兽一样明锐的直觉。 现在看来,费灿抢着上台不是因为他与华魏成之间的间隙,反而是察觉到了什么。 龙凯笑着说到:“或许是因为一时兴起也说不定呢。” 费灿低垂这眼帘,颓然的说到:“我和你认识不到短短的半天的时间,原以为你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看来是我错了。”费灿说着抬起头,紧紧盯着龙凯的眼睛,黑色的眸子幽暗深邃,“之前随手杀掉的保安也是,此刻的华魏成也是,对你来说,生命算是什么?” 龙凯有些惊讶的说到:“没有想到你和台下这些义愤填膺的蠢货一样。”龙凯说着嘴角扬起,饶有兴趣的问到:“怎么,你也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口诛笔伐?” 费灿摇摇头。 龙凯仰望着天空说到:“我想想……生命是有重量的,虽然我十分厌倦那些用道德作为武器的伪君子,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过往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期许便是每个人身上无法抛弃的重担。” “那你为何……” “但是……”龙凯话锋一转,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如果眼前的生命与我的目的向悖,那么他的,他们的生命就像随风飘散那的沙粒一样毫无意义。” “哈哈哈!”费灿的身后想起爽朗的笑声。华魏成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对龙凯说到,“好一个轻如沙粒,如果你龙凯是那种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懦弱之辈,我还真的瞧不上你。” 龙凯看着华魏成,嘴角扬起:“有点意思,正常人在遇到生命威胁的时候,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肯定是保命,以保障自己的性命安全为主。可是我看你……还想和我打下去?” 华魏成不懈的说到:“我不是那待宰的羔羊,你想要取我性命,而我希望的则是用你这一快坚固的磨刀石,将自己打磨的更锋利一点。” “过刚易折。”龙凯摇摇头说到,“你就不怕我这块顽石断了你的刀刃。” “有的事情总要试过了才知道。”华魏成说着,走到了费灿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面露难色憋了许久这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费灿听到这种肉麻的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拨开华魏成的手掌,瞪了他一眼:“给老子爬。” 这个时候,自龙凯上台一直在旁边打酱油的裁判跑到中三人中间,“停……”原本底气十足的裁判看到了龙凯的眼睛,其实瞬间弱了下来:“那个……擂台上不能闹出人命。” 龙凯笑了,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一种阴森恐怖的味道。 那裁判下意识的后腿了半步,转念一想:对方只是一个黄毛小子,我有什么好怕的?!这样向着他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声音颤抖着说到:“你……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啊……” 龙凯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裁判脑门上冷汗之下,他想起之前惨死的两名保安,心中的惶恐无以复加:“我……你……” “无妨。”评委席上传来魏无贤的声音,他一手撑着脑袋悠闲的坐在哪里,“让他们继续。” 裁判没有多说什么,退到了一边。 “费灿!”台下传来呼喊声。费灿扭头看去,卢学海就站在哪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腰间还别着两柄样式奇怪的匕首。 费灿看着目瞪口呆的看着卢学海,目光移动到他腰间的那匕首上再也挪不开了。 那是他的贴身兵器,平日里不管是在学院的擂台上还是在荒野之中,总是带着这两只趁手兵器。因为今日最初的目的只是来观战,因此并没有待在身上,而是放在了家中。 从体育馆往返家中,最快也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就是说,在龙凯闯入擂台的时候,卢学海就已经料到了费灿一定会忍不住上台,这才急匆匆的跑回了家中取来兵器。 无需语言交流,卢学海便已经明白了至交好友心中所想。 “费灿。接着!”卢学海将匕首扔上擂台。 费灿接住它们,如其说它们是匕首,不如说是短剑更贴切一点,剑身有断臂长短,不到半个手掌的宽度中间向外凸起,像极了落叶的模样,两个血槽分布于剑脊的两侧。剑柄不长,捏在手中只能占据半个手掌,剑柄上还有圆形的指环可以转动。 费灿将两柄短剑拿在手中,手指轻轻抚摸着血槽,原本是银白色的剑身,在血槽的位置蒙上了一层红的发黑的颜色,那是常年被血液浸染之后导致的。费灿的手指感受着短剑上的凸起与凹陷,那是他无数次死里逃生的证明。 将中指套入指环之中,双手反握,真个人的气势浑然一变。 没有了利齿的老虎,最多能成为凶悍的野兽,并不能成为草原上的霸主。 费灿的双腿依旧在颤抖着,一半是因为恐慌,另一半是因为兴奋。 第七十三章 一打二 费灿看着龙凯松松垮快的站在哪里,浑身上下满是破绽,只是每当他想要进攻的时候,大脑中明锐的直觉就像是受惊的鸭群一样发出刺耳难听的尖叫声,这种尖叫提醒着他——随意出手,会死。 同样的,华魏成也不敢轻举妄动,口头上的狂妄是一回事,实际操作起来的又是另一番景象。在平时生活之中段若雪便是他始终都要仰望的高山,他曾认为没有什么能够超过那高耸的山巅了,只是如今华魏成才意识到,在山巅之上,还有天空。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出手,那便由我先来。”龙凯微笑着说到,这与平日别无二致和善的笑容,现在看来确带着一些莫名的狰狞和血腥。 他缓步向着两人走来,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落下,龙凯的身上的气势便强了一分。 费灿额头上冷汗之下,在他看来,龙凯的身影层层拔高,逐渐遮蔽了不算明亮的天空。 若是让对方的气势提升到巅峰,自己两人就再也没有获胜的希望。 一念至此,费灿没有在犹豫,两步向前已经来到了龙凯的面前,浑身上下被连同短剑上都被白色的光芒覆盖,一种微弱的“嗡嗡”声响从费灿的身上传出,每一粒白色的真元都在震动。那些白色的光华就像是石子落入水中那样产生层层的波纹,波纹没有向着四周扩散,纵横交错着凝聚定格在固定的方向。 费灿手臂轻抬,左手的短剑自上而下划过留下一串纯白的残影,右手横在中胸口向前推去。一柄奔向龙凯的脖颈,一柄扑向龙凯的腹部,虽说动作幅度不大,看上去也是及其缓慢,但那只是错觉和假象。紧接着向前垫步,前脚轻撵如昂首的毒蛇,刹那间弥补了距离上的不足。两柄短剑,一上一下交织出索命的序曲。 龙凯摇了摇头,现在他才意识到费灿的强大之处。这样的震动的真元,就算没有真元异象也能应付洞真境界的真元。如果费灿的对手不是自己而是其他武者的话,说不定也要头痛一番。 只不过麻……洞玄中品的真元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就算是费灿,也破不了自己的护体罡气。 这些念想在龙凯的心中一闪而过。他右手上翻挡在剑刃的必经之路上,左手下沉猛地握住了费灿的手腕其不能移动分毫。 “嗡嗡嗡”身前的那种震动声响忽然产生了变化,时大时小飘忽不定,在最终稳定下来的那一刻,剑刃与龙凯被青绿色光芒包裹的手臂相撞。 滴答,滴答,滴答…… “龙凯受伤了!他终于流血了!”台下响起一片欢呼声音。 龙凯转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痕,眼神阴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龙凯顿时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那变化的震动声音,是费灿在调整震动的频率,而当他自己的白色真元与龙凯的青绿色真元真元产生共振的时候,青绿色真元变丧失了原本应有的强度。 而调整震动频率以达到共振的效果,通常要在特定的环境下多次实验得到,在如今的这种情况下,想要得到共振的频率,一种方式是通过常人难以具备的直觉,另一种则是想吕舒心那样有人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难道费灿与吕舒心一样,有着惊人的计算天赋?龙凯看着费灿的那双眼睛略显浑浊,与记忆中吕舒心那种睿智明亮的眼神有很大的差别。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龙凯长出一口气,心中感叹这:又是一名天才。 不等龙凯细想。费灿又再次发动了攻势。他横跨一步,轻盈的如同落叶在水面上缓缓浮动,右手外翻反握短剑,刺向龙凯肋下肝脏的位置。左手向后勾回,看那架势是准备切断大腿动脉。 青绿色的洞玄中品真元已经不再是龙凯的制胜法宝,可龙凯的神情却比之前更加的潇洒自如,脸上带着微笑嘴角扬起,对临近身前的威胁竟然毫不在意。 短剑划过他的身体。 费灿心中一喜,只不过胜利喜悦还未充斥脑海,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先不说没有看到鲜血飞溅,单就短剑上传来的手感便于往日的不同。 不好,是残影! 不等费灿做出反应,泛着青绿光芒的手掌便突兀的出现他的视野之中,轻柔好似没有任何力道的搭在他的手腕上,顺着一个方向不断的缠绕,其中包含着一种奇怪的韵律。 河登市向着西方不到三十公里便是海洋。费灿曾经记得自己第一次出城,便是去沿海的地方狩猎凶兽,也曾一度失足落入海水之中。 海水中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不断的向下坠落,勉强睁开眼睛被海水浸泡的算账的眼睛,也仅仅只能看到斑驳的光离自己越来越远,四周是一片幽深的虚无,耳不能闻眼不能见,各种微妙的声音却穿透了身体击击脑海深处。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不行,必须要附到海面上!带着这样的想法挥舞这四肢拼命挣扎,企图抓出仅存在于虚无之中的救命稻草,只是周身都是海水,哪里有立足之处?不管如何挣扎,最终也只能在精疲力竭之后,缓缓的沉入海底。 那时那刻,正如此时此刻。 费灿想要挣脱,可每当他想要抽出手来,却总是被其中那种奇怪的韵律所干扰。明明龙凯没有抓住自己的手腕,为什么就是挣脱不出来! 轰! 在不知不觉之中,龙凯的双手已经停止了缠绕,向上一翻击双手中费灿的耳膜。 耳边轰鸣声不断,耳中骤然变化的气压让大脑产生了强烈的晕厥感觉。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上下左右南北西东。费灿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管是幽暗深邃的海底,还是眼前要取自己的姓名的对手,在这一时间都离他远去了。 …… 龙凯看着费灿翻出白眼,双手僵直没有动作,身体失去中心向后倒去,轻叹一声。 在龙凯所有见到过的人物之中,费灿的武学技巧和天赋都算是顶尖,在没有真元异象的情况之下将自己真元运用到这种程度的更是绝无仅有。 而这样的一名天纵之才,今日就要死在自己手中了。 当然了,感慨的心情只是停留了片刻便如风而去。龙凯左手握拳,用上了此时此刻,在先天一重境界之下的十二分力道,向着费灿的心口打去。 拳峰与空气摩擦,青绿色之中带着刺眼的火星。空气尖叫嘶吼着,也无法阻挡龙凯的步伐。 当!一声脆响自身边响起。势不可挡的一拳偏离了原来的轨迹沉重的落在了地面上,捡起碎石与尘土飞扬。 当,当,当!又是三声连在一起不分彼此,自龙凯的身上迸发而出。 华魏成站在费灿的身前,因用力过猛,握着长刀的左手此刻微微颤抖着。 华魏成的并不想之前他所表现的那样轻描淡写,虽然没有流血,但五藏六府皆有损伤,身体情况糟糕到了极点。本来是一打二的局面,就算是龙凯在逆天也应该有一战之力才是。可费灿冲的太快了,快到重伤的华魏成跟不上他的步伐,等到他强行压下内脏的痛楚提刀上千,费灿已经失去了意识晕厥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掉线了呢。”龙凯拂去身上的尘土,对华魏成说到,此前费灿在他右臂上留下的伤痕已经完全愈合不见踪影。 华魏成苦笑着说到:“这又不是游戏,哪有什么掉线不掉线的……” 话音未落,龙凯便已经扑了上来,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就已经出招。 对于龙凯来说费灿是他路上可有可无的绊脚石,只要不是挡在自己前进的路上,就没有必须要剔除的必要。可是华魏成不一样,他是龙凯杀意的源泉所在。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段若雪的缘故,龙凯就是要让她的挚爱亲朋一个一个惨死在她面前。华魏成敢于登台,这正好符合的龙凯的心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段若雪此刻不在场中,不能亲眼看着华魏成挣扎着死在自己的手上。 青绿色的拳影逐渐占据了华魏成的整个视野,他大喝一声:“来的好!”竟然毫不畏惧,不退反进提刀上前,用额头迎上了龙凯的拳头。 长刀慢了一拍。 咔嚓!一声轻微的骨头开缝的生硬在华魏成的耳边响起,他知道自己的前额骨在龙凯的拳头下已经出现了裂痕,只不过……这有什么关系? 裂的只是头骨,而不是挥刀的手腕。 重重叠叠的刀影出现在华魏成的身前,不似之前那种遮天蔽日的刀光,仅仅只有五道刀影出现在空中。那种漫天的刀影对于身体的损伤极大,华魏成一天只能用处两次,且用过两次之后浑身的肌肉酸痛到生活不能自理,只能靠他人搀扶着才能勉强行动。之前在擂台上就已经是过一次,虽说在先进的医疗设备中已经恢复了伤势和体力,可依旧不能大意。 压箱底的绝学,不能轻易的用出,那是决定胜负的筹码。 忽的,华魏成的动作一顿,他的胸腔之内并发出一股钻心的疼痛,痛中带着瘙痒,就好像有前千万只蚂蚁在血液之中流淌攀爬,时不时在鲜美的内脏上啃上一口。 痛,真的很痛,凌迟之苦在这种痛楚面前也稍显逊色,此刻华魏成恨不得抛开自己的身体,看一看到底是什么蝼蚁龌龊在侵蚀自己的肉体。 空中的刀影消散了。在旁人看来,华魏成的表情忽然就变得狰狞了起来,长刀定格在空中迟迟不能落下。 红色真元如同火焰,蓝色真元如同寒冰,人们通常都知道他们的用途,在看到对手拥有这些真元的时候也会有意识的加以防范。而绿色真元极其稀少。在龙凯的认知之中,舞林市,河登市和殃绵市三座城池加起来近一亿的人口之中,只有他,和今日刚刚谋面的孔启正拥有绿色真元。 绿色真元的效果,无非就是能够控制生命力而已,比如说将锤死之人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就是生命力最直观的体现。 而出了正面作用,绿色真元还有不少特殊的用途。 比如说,人体之中什么细胞是生命力最旺盛,分裂是百年依旧不见衰老的呢? 癌细胞。 就像华魏成此刻身体内发生的那样。 癌症所产生的疼痛极其强烈,如果能够选的的话,大多数人都会了结自己的性命,而不是忍受这种疼痛。此刻,华魏成在这种疼痛中没有叫喊出声,已经让龙凯刮目相看了。 结束了。龙凯心中自语一句,右手做刀,斜切而下砍向华魏成的脖颈。 转折是肯定会有的,就像是大多出小说中描述的那样,如果华魏成就这样毫无波澜的死了,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只是另龙凯没有想到的是,这种转折会以这样的方式呈现。 当!龙凯的手刀砍在华魏成的脖颈上,发出的确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华魏成浑身赤热的火红与龙凯手掌上的青蓝色之间,十分突兀出现了一丝刺眼的金色,金色很淡,淡到如果不是龙凯就在站在华魏成的面前,根本没有办法察觉。 倏然,就在出现丁点金色的一瞬,华魏成脸上的狰狞神色缓解了不少,同样对着龙凯的袒露的脖子挥刀砍下。 还你一刀! 他怎么还能动?龙凯虽然心中疑惑,反应可是不慢,在华魏成挥刀的那一刻便用真元覆盖了周身上下每一篇角落,绿色的身影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爬满了壁虎的围墙。 碰!一声闷响过后,华魏成的刀刃同样精准的落在了龙凯的脖颈上。在绿色的氤氲之中,那一抹淡淡的猩红格外的刺眼。 龙凯猛地后腿两步,脖颈处的伤痕已经愈合。他上下打量着华魏成,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外貌是人,内在却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怪物。 之前在观众席上看到,不是错觉。龙凯心中向着,之前他察觉到华魏成身上的有绿色真元的气息。那是龙凯心存疑惑,因为他从来没有见到过有哪一个武者拥有两种真元异象。 每一名武者的真元异象,有且只有一种,直到死亡都不会有变化,就像是每个人有两个眼睛,一张嘴巴一样,虽然说真元异象的产生原理尚不明确,但“有几率产生某一种异象”和“不能更改”是所有的人的共识,从那场灾变直到今天,只两条经验定理从来没有被打破过。 而如今,这些定理在华魏成的身上忽然不适用了。之前挡住手刀的是金色真元,虽然细微到难以察觉,但它却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并且,华魏成为什么能突破自己用绿色真元凝结的盔甲,在脖颈上留下伤痕?龙凯感受着华魏成身上那微弱的熟悉气息,在看看他手中长刀上赤红之中逐渐消散的一抹翠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华魏成身上的那种气息,是绿色真元的味道。在他挥刀的时候,可能是无意识之中用上了绿色真元,两种绿色真元在触碰到一起的时候,会像溪河交汇一样融合在一起,如果不是龙凯自身已经是洞玄中品的境界,质量上超越了对方太多,这一刀就能让他尸首分离。 一个费灿,能够在不拥有真元异象的情况之下铺开自己的真元护体,一个华魏成,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拥有多种异象也能够伤到自己。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龙凯心中的感慨一闪而逝,再一次的冲向华魏成。 他对于华魏成并没有什么恶感,他甚至想过,如果没有之前段若雪的那档子事,他与华魏成应该能够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用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也没有动用洞玄中品的真元,龙凯就像是莽夫一样直勾勾的挥拳,打向华魏成的面门。 华魏成大喝一声,挥刀砍下。 长刀与拳峰交错而过。 华魏成崩掉了两颗牙齿。龙凯的胸前多了一刀鲜血淋淋的伤痕。 龙凯吐出一口血沫,大喊一声:“再来!” 华魏成的眼中的疑惑一闪而逝,与外在的莽夫形象不同,他有一颗细腻的心思,眼前的龙凯无论是在技巧力量还是真元境界上都将他全方面碾压,只是为什么在自己长刀落下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抵挡,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愚蠢鲁莽近乎于自杀的方式? 龙凯没有留给她仔细思考的时间,再一次冲了上来。 华魏成挥刀,龙凯挥拳。 一拳,两拳…… 一刀,两刀…… 如此反复。 直到华魏成粗狂的脸上肿胀起一圈。龙凯浑身的白衣服完全被鲜血染红。 从费灿第一次在龙凯身上留下伤痕的时候,台下的欢呼声音就没有停下来过。他们是需要宣泄的,平日里的负面情绪需要一个释放的出口。河登市街道上的废墟是他们宣泄的理由和借口,龙凯本身是他们宣泄的对象。只不过龙凯是一座高山,是飞在九天之上的逍遥白鹤,就算是仰头,极尽目力也只能在湛蓝的天空之上,看到一个芝麻大小的黑点。 可望而不可即。 只是此刻,这只逍遥的白鹤在华魏成的手下,从九重天之上跌落下来,坠入了满是泥潭的深渊之中。 是什么比眼睁睁看着高洁的实物不再高洁更具备快感的呢? 于是,宣泄的欲望得以满足了。 于是,他们的欢呼生硬愈来愈烈了。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龙凯嘴角还挂着鲜血,华魏成说到:“我为什么忽然变了一个样子,硬生生用身体抗下你的一刀又一刀?” 华魏成点点头,他看着龙凯的眼睛。幽暗深邃,虽满身是血,但是其中的洒脱和逍遥还在,只是在那双眼睛的更身处,隐隐约约有一种挣扎和痛楚。 “这是我自己立下的规矩。”龙凯说着,绿色的光芒再次浮现出来,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一句话还未说完,他的身上除了猩红的血迹,再也一丁点伤口的痕迹。“我曾经答应过我的……我的母亲,没有她在我身边的时候,不可以杀生。但是渐渐地,我发现这种规则限制太大了。如果有人想要杀了我,而我母亲恰好有不在我身边,难道还要我束手就擒吗?” “于是我便给自己定下了这个规矩——在每次杀生的时候,一定要让身上出现伤痕……” “不对。”华魏成打断了龙凯。 龙凯眉头一挑,华魏成继续说到:“你之前说过,自己尊重生命的重量,却也是轻如沙尘。但是没有人能够在珍惜生命的同时,藐视生命。真心话和谎言往往同事出现在同一个句子之中。我猜想……”华魏成看着龙凯,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丝的怜悯;“那你厌恶杀生,于是想要用这种近乎于自毁的方式,来平衡你内心亲手剥夺生命的痛苦。” 华魏成长叹一声,仰望着天空说到:“你和段若雪,真的很像。” 华魏成没有说错,这正是龙凯心中所想的。 如今龙凯是越来越不想要杀死华魏成了。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了。”龙凯说到,一把扯掉身上褴褛的衣衫,露出其中健壮的肌肉,鲜血在肌肉的棱角之中蜿蜒,让这具健美的身材多了一些惊悚与邪魅。 华魏成心中凌然,却见得到龙凯还是像之前那样冲了上来,他不知道其中有什么不同,但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挥刀。 三刀刀影凭空出现,一左一右两刀很切向着龙凯的小腹,同事也将所有两边闪避的退路全都截断。一刀自下而上撩起,带动的刀风在地面上留下一道细小而深刻的刀痕。而华魏成手中的长刀和之前一般,对着龙凯的天灵盖当头劈下。 赤红的火焰包裹了四周,其中还有绿色的光华闪过,每一道刀影上蔓延着火焰,炽热的高温扭曲了视线,在旁人看来,龙凯的身影在层层的火焰包裹之中,逐渐的扭曲,融化。 “不够。”龙凯轻声说到,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够传到华魏成的耳中。 只见龙凯双腿发力,肌肉臌胀起一圈撑破了裤管。脚下的地面以龙凯的脚底为圆心,呈现蛛网状,如水中波纹一样向着西周蔓延。“咔咔”石头崩裂的生硬不绝于耳。 还是那平平无奇的一拳。 如果按照之前龙凯出拳的速度,华魏成的刀会先于龙凯的拳头落在对手的身上。 止不过此刻,龙凯的速度快上了不止一筹。 用真元包裹身体加固肉身,是所有武者的共同的防御手段,还会以不同的异象起到不同的效果——金色真元如坚不可随的铠甲中,红色真元会让灼烧对手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和武器,若是境界高的甚至仅仅通过护体真元就能将对手的武器融化,蓝色真元能够将寒气传奇出去,冻结对手的肉身。 绿色真元极其稀少,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曾见过,但是在人们的意识之中,应该和其他的真元一样,没有太多的变化。 事实真的是如此吗?当然不是。 绿色真元在温度的控制上,不如红色真元和蓝色真元,在坚固程度上不如金色真元,但是却是对人体影响最大的真元异象。 这种影响不仅只是作用在敌人的身上,还能够作用在使用者自己身上。 绿色真元代表的生命力一直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有的时候,它能够中直接影响细胞内的dna,直接将其转变为癌症细胞。而又的时候,它又能够增加其中线粒体与某类蛋白质的数量。 试想,如果用绿色真元在意瞬间增加腿部肌肉线粒体与收缩蛋白的数量,会发生什么呢? 腿部爆发出的力量让龙凯前冲,瞬间抹平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力量从腿部向上传递,以地为弓,身为弦,拳为剑,浑然一体,奔雷一般射出。 龙凯在这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与速度远超华魏成的想象。此前他还能看清楚龙凯的动作,现在却只能在眼眸中留下一道残影。 下意识的,华魏成用金色真元护住了自己的面门,只是轻如缠丝的金色中真元只是阻挡了龙凯一刹,便碎裂成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之中。 完了,华魏成心想。他甚至看到了龙凯一拳打在头上脑浆崩裂的场景。 一柄短剑飞来,不偏不倚插入了龙凯的手臂,让原本轰向华魏成头颅的一拳稍稍偏移了方向,蹭着脸颊打了出去。 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气浪以华魏成和龙凯为圆心向着四周扩散出去,风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问到和破碎的肌肉与皮肤。 等到消炎散去,两人这才显现出身形。龙凯身上有数到焦黑的刀痕,在绿色光华之中逐渐变淡最终消失不见。华魏成退到距离龙凯十几米远的地方,左半张脸都已经不翼而飞,撕裂的脸上上鲜红粉嫩的肌肉纤维能够看的清清楚楚,皮肤下的牙齿暴露在外面,其中几颗已经碎成了粉末,口腔的唾液混着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在他破烂的衣衫上。 华魏成重伤,但是没有死亡。 龙凯若无其事的拔出手上的短剑,转头看向一旁。 费灿已经苏醒了过来,收回了掷出短剑的右手,踉跄的从站起身。 龙凯看着对方摇摇头说到:“当时我就不应该留手,直接打死你。” 费灿没有回应,来到华魏成的身边看着对方的惨状,低声说道,“还要继续吗?” 华魏成没有说话,脸上的伤口太惊悚他也无法说出话来,只是那一双眼睛始终明亮。 费灿叹了口气,他知道华魏成那九头牛拉不回来的性子,继续说道:“我们单打独斗都不是他的对手,一起上!” 华魏成点了点头。 两人没有在废话,向着龙凯包夹过去。他们两个都有能够破除龙凯真元的手段,单独一人都会让龙凯费一些手段,两人一起出手,说不定真的有获胜的可能。 龙凯笑了,旁人不知道的是,以一敌多正是他最擅长的打法。 “来多少人都不够。”龙凯悠然的说到。 首先冲到龙凯身前的是费灿,龙凯将那并短剑握在手中,粗暴,蛮横,那短剑在龙凯的手中不像是一柄开刃的武器,而更像是一根比小臂略长的短棍。 眼看着短剑就要“砸”在费灿的头顶,费灿忽然一个加速,不退反进撞入龙凯的怀中,短剑在左手反握,一面紧贴这他自己的小臂划开了皮肤,肘尖向前。 还未伤敌,先伤己。不过费灿这样做有他自己的用意。因为短剑紧贴着手臂,剑尖正好超过手肘两个指头的宽度。肘击,从来都是凶猛务无比,武者之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挨十拳,不挨一肘。”首先是肘关节比拳头更加坚硬,有没有手腕这种容易扭伤的结构。其次,人体不是机器,力量在从腰部向着拳峰传递的时候,难免会因为关节的细微抖动而产生损耗,相较于用拳头,力量到达手肘经过的关节要少,在相同力量之下损耗自然也要少。 原本肘击就具备不弱的威力,更何况此刻在费灿的手肘上前方还有寒芒闪烁。那剑尖就像是用山峦大小的锥子,精准无误的砸在指甲盖大小的钉子上,地动山摇之中仿佛能够将大地洞穿。 龙凯神色依旧平静,手臂臌胀起来,伸出两根指头,紧紧的夹刺向胸口的刀剑上。 气势如虹的剑尖骤然停住了,不管费灿如何用力,都不能让手中的短剑移动分毫。费灿只觉得手中的剑好像从整个时间和空间之中剥离出来,不在属于这个世界。 这就结束了?当然没有。 一道若不可查的波纹从费灿脚底的白色真元中向上,变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涟漪。从远处看去,如果说费灿的整个身体是死湖平静的水面的话,那到自下而上的波纹就是在没有任何褶皱的水面上丢入一颗石子。 此前费灿周身的白色真元,都向着四面八方随意的震动着,并没有统一的方向。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在敌人的攻击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力量会被不同方向震动的真元分散成不同的小股,最终落在对手肉身上的微乎其微。而现在在费灿有意识的控制之下,这种震动统一了起来,从脚底层层递进,汇集在了一起。 说是迟那时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波纹状的“涟漪”就从短剑传递到了龙凯的身上。 从指尖,到手臂,再蔓延到全身,龙凯的整个身体都抖动了起来,在旁人看来就像是镜头有水蒸气照出来的相片那样,笼罩在朦胧之中一切都看不真切。 常人在这种震动之中,只会觉得天旋地转,脑浆都被摇匀了,五脏六腑搅成一团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不说行动了,就思维都了奢求的事情,如同傻子一样愣在原地任人宰割。 龙凯松开了费灿的短剑,在震中的作用下向后退去。 而这个时候,速度上稍慢的华魏成已经来到了龙凯的身后,刀影,漫天的赤红,在如潮水一般的赤红之中刃上的细微绿芒,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覆灭。 左扫的三十三刀,右切的三十三刀,上料的三十三刀,下砍的三十三刀,以龙凯为圆心汇聚起来。 与此同时,费灿得寸进尺的贴身上前,将短剑正握在手中,横着推向龙凯的胸口。 就算是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天罗地网之中已经无处可逃。 但……为什么要逃呢? 龙凯的嘴角微微扬起。绿色真元喷涌而出包裹全身,在费灿惊骇的目光之中,那原本在震动下模糊的身影一瞬间稳定了下来。 那是龙凯用相反振幅,相同频率的震动,中和了费灿的招式。 正常来说这是不可能完场的事情,就像之前描述的那样,物体震动的振幅和频率需要精准且精密的测量仪器,在一段时间之间测量之后才能得到结果。而且就算能够计算和测量出来,对于武者来说也需要用自己真元的每一个离子都调整到对应的频率和振幅上,仅此一点就能让九成九的武者望而却步。 人脑毕竟不是计算机。 但龙凯是什么人?他与吕舒心在同一所学校之中就读,前者虽然比不上后者那样强大的直觉与计算能力,但也只是稍逊一筹而已。 至于真元的掌控力……开玩笑,他本身可是先天八重的武者。 退!这是费灿脑中的唯一的念头。只是,正当费灿收回力道向后撤去的时候,小腹忽然产生一种酸痛,很快的,这种酸痛就变成了一种难以忍受的撕裂痛楚。 在这种痛楚之中,费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腹部的肌肉裂开一刀口子,从未见过的翠绿从伤口之中生长出来。 怎么可能!费灿心中震撼,就算是绿色真元能够让植物在体内生长,可是此刻龙凯就站在眼前,没有一丝的绿色真元触碰到他的身体。 他是怎么做到的!带着这个想法,费灿疼晕了过去。 实际上在费灿刚刚上台的时候,龙凯就已经将一道绿色真元打入了费灿的体内,这道真元有一半用来限制费灿的行动。另一半则是潜藏了下来。费灿只是化解了其中的一半,对于另一半潜藏下来的没有丝毫察觉。 费灿已经没有反抗之力,龙凯抓着他的手腕猛的向后一拽,让费灿的身体挡在了他与漫天的刀影之间。 华魏成看见了,连忙收力。漫天的刀影消散了,刀刃最终停止在费灿额前一寸的位置,削去的两根发丝随风而落。 华魏成残破的嘴中喷出一口鲜血,强行收回招式的反震让他伤上加伤。 华魏成慌乱的将长刀扔在地上,伸出双手稳稳的接住了费灿。只是与费灿同时飞出的还有龙凯。 拳头破风声响起,龙凯击碎了华魏成的喉结。 喉结的碎骨切断了气管让他无法呼吸。 龙凯长出一口气,费灿华魏成两人都是同境界中的佼佼者,单独对上一个还好,两人联手对敌就连他都感到有些吃力。 好在最后的结果没有太大的变化。 然而,在一个人跨过危机,自认为安全的时刻,正是他最松懈,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原本以为腹部伤口陷入昏迷的费灿骤然睁开双眼,手中短剑猛的刺入出。 腹部的疼痛只是让费灿昏厥过去片刻,在被龙凯丢出之后就已经苏醒,之所以假装昏迷,就是为了在龙凯松懈的时候寻找机会! 这种变化是龙凯始料未及的,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柄短剑就已经刺入龙凯的眼窝。 来不及调动真元了!龙凯的脑中思绪闪过。赤手空拳的握住了剑刃,剑锋划开皮肤,坚硬的骨头还是卡住了短剑。 轰!龙凯一拳轰在费灿的胸口。 费灿喷出一口鲜血,胸口明显的凹陷下去,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断骨的碎片插在心房上,一瞬间费灿的脸色变得惨白没有血色。 龙凯拔出眼中的短剑,随后便是更浓郁的绿色真元迸发出来。 伤口深可见骨的手掌,血腥一片的眼窝,如镜花水月一样。 完好无损的龙凯站在原地。 费灿两人拼尽全力以命换命也只是重伤龙凯,结果对方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恢复了过来。一切努力化作了泡影。绝望自心中升起,如乌云遮蔽天空,暗无天日令人窒息。 谁能战胜这种怪物? “不错,你们很不错。”龙凯说着,在“很”上加重了读音。一步步的走向两人;“只可惜遇到的是我,如果是其他任何一名相同境界的武者,在你们二人手中也会败下阵来。” 龙凯的话不是赞赏,而是胜利者站在高峰上对于败者的俯视。 华魏成半跪在地上,面色痛苦的捂着喉咙,那张惊悚的脸上,完好的部分憋的发紫。他还想要站起来,确实双腿怎么都用不上力气。 费灿躺倒在地上,眼中已经是一片赤红,鲜血不要钱似的从嘴中涌出来,他瞪着龙凯,眦目欲裂。 龙凯举起拳头,“我会打爆你们的头颅,这个过程很快,我会尽量不让你们感受到痛苦。” “赢下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分出生死呢?”一道悦耳的女声想起。 第七十四章 快感 三分钟之前。 体育场休息室之中。 龙颜,武巧儿,吕舒心围坐在一起。 “一个三,” “一个k。” “大王!” 武巧儿带着埋怨的眼睛看向吕舒心,将一张黑桃2在吕舒心的面前晃了晃,“大姐,我们是队友啊,龙颜才是地主,你老是大过我干啥?” 吕舒心偏头看向他,纯洁的眼神中带着疑惑,“不能这么出吗?” “能,当然能。”不等武巧儿说话,龙颜便欢呼雀跃的插嘴,顺便将手中的四个八扔在桌子上,“炸弹!” “不要!”武巧儿神色悲痛的说到。 “不要。”吕舒心摇摇头。 龙颜将手中的剩下的纸牌全都摔在桌子上,“飞机,又是我赢了!哈哈哈哈哈……” “不玩了不玩了!”武巧儿恼怒的将手中的纸牌全都抛上空中,将一头秀发挠的一团糟,指着吕舒心说到:“吕姐,就算你是第一次玩斗地主,也不至于这样,我之前规则都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啊。” 吕舒心歪着这头,一副人畜无害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有问题吗?” “我们是队友,我们是队友啊!”武巧儿愤怒的砸向墙壁,身边墙壁在她的蹂躏之下产生裂痕,些许粉末从天花板上散落下来。 “我知道啊。”吕舒心说中将扑克牌一张一张的整理好,那生疏笨拙的样子煞是可爱,“可是游戏规则不就是比大小吗?我的牌就是比你的大啊。” “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啊!”武巧儿崩溃的用额头撞击这墙面,墙上的裂痕更大了一些。 一旁的医生看不下去了,对着武巧儿河池说到,“不要胡闹!在这样下去整个休息室都快被你拆了。” 武巧儿蔫儿了下来,小声了答应了一句,“对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龙颜笑的前仰后合。 吕舒心还是茫然的看了看两人,低头整理自己手中的扑克。 武巧儿深吸了一口气,推了推身旁的龙颜,“龙颜,你还没有男朋友。” 龙颜顿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龙颜和谭向荣交往的事情她没有告诉武巧儿,要是让武巧儿这个大嘴巴子无意之间透露给龙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武巧儿贱兮兮的笑着说到:“你觉得那个华魏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龙凯眉头一皱,“我和他没有什么的。” “我不信。”武巧儿斩钉截铁的说着,站起身来双手背后,装出华魏成的神态,含情脉脉的看着龙颜,“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间我应如是。” 龙颜挥挥手,“那是他一厢情愿,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多好的男孩子啊。”武巧儿露出花痴一样的神情,“家境又好,实力有强,还是一个帅哥,你说说……” “找打!”龙颜怪叫一声,将身板的枕头向武巧儿扔过去。 武巧儿轻巧的躲开。龙颜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武巧儿一边躲闪着一边说到:“让我说中了,怎么可能有对这种帅哥不动心的?” 吕舒心看这儿两人在病床之间嬉笑打样的样子,掩面而笑。 “对了,我刚刚看到华魏成已经痊愈,到场中去了。”武巧儿一边躲闪,一边对龙颜挤眉弄眼的说到,“你现在出去,说不定正巧能撞见他呢……” 龙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说什么?” “我说你能碰上他……” “不是,上一句。” “华魏成到场中去了。” 龙颜神色一变,“糟了。”说罢他便硬拉着吕舒心和武巧儿向着场地中跑去。 “怎么了?”吕舒心问到。 “我哥要杀了华魏成。” 武巧儿说到:“不会……”说到一半她顿住了,看了一眼吕舒心,继续说道:“交流赛上不是明令禁止伤害对手性命的吗?” 龙颜说到:“我太了解我哥了,平时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那是以为没有什么触碰到他的底线。段若雪将我重伤,而华魏成又与她关系密切,我哥一定会动杀心的。” 等到她们来到场中的时候,正好看到龙凯和华魏成一拳一刀笨拙的对拼着。 武巧儿不在嬉笑,就算是她只是一个在温室之中长大孩子,台上台下微妙的气氛。 为什么裁判不管?为什么在评委席上,魏无贤魏市长还能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水?这些问题涌入武巧儿的脑海,理智告诉她,“龙凯在擂台上杀人”这种想法太过荒谬了。 当层层气浪扩散开来,看到中华魏成狰狞的半张脸的时候。武巧儿心中所有的疑问都已经不重要了。 正发生在眼前的是——龙凯要杀人,而且他能够城成功。 “龙凯他是疯了吗?”武巧儿惊呼道,“这里可是河登市,在河登市举办的擂台上,想要杀了河登市的人呢,这不是和……等等,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不能让我哥这么放肆下去。”龙颜说着,眼神坚定起来,对身边的两人说到,“帮我。” “好。”“我可不干!” 吕舒心答应下来,武巧儿却拒绝的很干脆。 武巧儿指着龙颜两人说到,“你们两个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是他的恋人,你们可以在他面前胡作非为,我可没这个胆子。” 吕舒心的脸颊泛起一抹霞红:“谁是他的恋人?” “大姐,这不是重点好吗?”武巧儿说着,挣脱龙颜的手掌向后退去,“你们玩,我回去休息了。”说着就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龙颜并没有劝阻武巧儿,而是点头说到:“好,你回去。” 武巧儿愣了一下,也不知道龙颜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心中打定主意——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能参与档子事儿。 龙颜长叹一声说到,用老年人的口吻说到:“活生生的两个人啊,二十多岁正是年轻的时候,还没有享受人生的美好就要英年早逝了。” 武巧儿没有回头。 “他们的父母要是直到自己的孩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一定很悲痛。” 武巧儿的步伐慢了下来。 “我现在甚至能够想象在他们的葬礼上,亲朋好友痛哭流涕的样子。他们原本有活下来的希望的,可惜啊,我和吕舒心都不具备从我哥手下救下他们的速度……” “啊啊啊啊啊烦死了!”武巧儿叫嚷着,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龙颜的身边,“我管,我管还不行吗!” 龙颜的嘴角上扬,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武巧儿那善良的性子。 ………… 龙凯听到身后吕舒心的声音,没有回应。 之前华魏成的那番话,说中了一半。他的心中确实有厌倦,有愧疚。但那不是因为龙凯的善良,更不是因为他优柔寡断。 龙凯所厌恶的,是此刻心中额这股快感。 血肉飞溅,鲜血横流,鲜红浸染了视野之中的每一处,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血腥的香甜。 没错,血液的味道在龙凯看来是甜的。 每当杀戮的时候,龙凯心中总是会升起这股快感,平日里积攒的压力骤然间释放出来,那种快感像是毒品一样让人沉沦。不用在担心和顾虑什么,想要做的,仅仅只是将眼前的一切撵的粉碎。 对手是谁,这不重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也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就是尽情享受这一过程。当然了,如果是单方面的虐杀也太无趣了些,放肆麻,还是要拳拳到肉来的爽快。 来,不管是谁,站在我的对面!龙凯在心中呼喊着。 一身清风自身前吹过,武巧儿站在擂台的边缘,肩膀上扛着费灿两人,一个小巧的身影扛着两名壮汉违和感拉满。 对于旁人来说,武巧儿确实够快,只能用眼角才能捕捉到她的身影。但是对于龙凯来说,那种速度和乌龟没有任何区别。 与疾驰的火车相比,乌龟和兔子之间有分别吗? 龙凯卖出步子走向武巧儿,身上的气息剧烈的波动着,不断的上升中。 没有人能够在龙凯暴露杀意的时候从他的手下逃过,从来没有。 武巧儿怪叫一声,跑向休息室的方向,速度丝毫不减。一边跑一边喊叫着:“龙颜,管管你大哥!” 龙凯走下擂台,人群自动让开一挑五人宽的道路。 在这群人之中,有九成都是费灿和华魏成的手下败将。他们亲身体会过这两人的强大之处。可就算是费灿两人联手,也差点在龙凯的手下丧命,谁会在这个时候不长眼的去触怒这个杀星? 不得不说,“人群”真的愚蠢的代名词,在几分钟之前还群情激奋的人们,在亲眼看到龙凯的威猛之后,也只能将那种愤愤不平埋藏在心底。 龙颜从人群之中冲出,拦在哥哥龙凯的面前,“哥,你冷静一点,这里……”话音未落,龙凯便击中了妹妹的后颈。龙颜甚至没有看到兄长是如何出手的。 完犊子了。龙颜心想,在昏厥过去之间,目光越过龙颜看向他身后的吕舒心,心中祈祷这:嫂子,全靠你了! 龙凯扶助晕倒的龙颜,将她轻柔的平方在地面上。 “这样好吗?”吕舒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龙凯转身。 吕舒心后腿了半步。 “这不像你。”吕舒心又说道。 龙凯还是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吕舒心对上龙凯的目光。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平静如同一摊死水,任凭外界如何风水雨大,它竟是没有一点涟漪和波澜。只是,透过那波澜不惊的湖面向下,能够隐约的看到,其中狰狞的邪魔与妖孽,群魔乱舞。 吕舒心不自觉打了个冷战。眼前的龙凯让她觉得陌生。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龙凯吗?那个油嘴滑舌,玩世不恭的英俊少年去哪里了? 吕舒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思考眼前龙凯以记忆中学弟之间的割裂感,开口说到:“你要去追华魏成他们,我一定会挡在你面前的。” “我知道。”龙凯说着,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这冷漠的声音让吕舒心产生一种错觉——如果自己继续挡在这个拥有龙凯样貌的男人面前,他也会向对待费灿那样,毫不留情的杀了我。 吕舒心继续说到:“你追,我拦,这是必然的。并且能够肯定的是,以我的实力必定拦不住你。但是我却可以不和你做正面对抗,只是从旁干扰,减缓你的步伐,为华魏成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龙凯摇摇头,只是吐出四个字:“时间不够。”他所说的,是华魏成的伤势。喉咙软骨的碎片割裂的气管,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三分钟之后,他就会因为窒息而昏迷过去,五分钟之后,脑细胞就会出现不可逆转的神经性损伤。不到半个小时,他就会因为窒息而死,就算河登市有先进的医疗设备也救不活。 “可是他们还是有存活下去的几率不是吗?”吕舒心笑着说到,将应为恐惧而颤抖的手掌藏在身后,“因此,为了能够确保杀死华魏成,你最好的选择,就是现在,在擂台上,让我失去战斗能力。” 龙凯看着吕舒心,抖了抖眉头,“你在拖延时间。” “是的。”吕舒心爽快的说到,“可这也是你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从明面上看,这是阳谋,龙凯不得不先解决了吕舒心这个阻碍,才能确保杀死华魏成。 但是在吕舒心的描述之中,她曲解了两个概念。 首先,华魏成和费灿两个人伤势严重,想要保全性命,必须要进行手术。而手术的场所是无法更换场地的,不管吕舒心如何阻挠,只要龙凯能够在手术结束之间到达两人身边,华魏成两人就必死无疑。而吕舒心刻意的模糊了这一点,将“在特定地点手术治疗”这一概念偷换成了“逃跑”。“逃跑”是刻意随时变换地点的。 其次,这里是河登市,就算是没有吕舒心的阻挠,想要杀死华魏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华魏成家人,好友,与他有关的所有人都将成为拦路石。而吕舒心不断重复“最好的选择”这种词汇,在龙凯的心中埋下了一个种子——只要剔除我,在你的追杀路上便再无障碍。 如果是正常状态的龙凯,一定能从吕舒心的话语中看出端倪,不予理会转身就走。 “好。我就先解决了你。”龙凯说着,与她擦肩而过。重新走上了擂台。 …… “你变了。”吕舒心以上擂台就对龙凯说到,“这不是我认识的龙凯。” 龙凯嘲讽的笑了笑:“你所认识的龙凯,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物理傍身的弱书生,无忧无路的生活在象牙塔之中。可是,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拿起长剑保护自己。手中无剑,和有剑不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处境。” “这些只不过是你今日所作所为的借口罢了。” “嗯?”龙凯眉头一挑。 只听吕舒心说到:“之前听到华魏成所说,你厌恶杀生,所以以自残自毁的方式,来平衡你杀生的痛苦。是吗?” 不等龙凯回答,吕舒心便摇摇头说到:“华魏成,那个男人本质上还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年,虽然我没有资格这么说,可是有的事情,我自认为要看的长远一些。 “所有的行为都需要动机,不管是为了乐趣也好,为了反抗也罢,都需要一个明确的核心。就像是没有油的发动机无法运行一样。而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自残和杀戮,也是会产生快感的……” 剩下的半句话吕舒心没有说出口:此刻的龙凯,正沉静在杀戮的快感之中不能自拔。 龙凯低头沉思了片刻,说到:“你是对的,可是并不能改变什么。” “只不过是想要证明一些事罢了。”吕舒心说着冲了上来,金色的光芒刺痛着双眸。只是这金色,好像有些不同。 …… “又是洞玄下品。”高曲义有气无力的说到,无奈的摇摇头。 什么时候洞玄境界的真元成了谁都能掌握的了?相当年,自己可是跟着师尊,当牛做马苦苦将近十年,才换来一句提点突破了这一真元境界。段若雪和龙凯也就罢了,毕竟是师尊的弟子。可这吕舒心又是何方神圣?难道说师尊这几年改了性子,连续收了三名弟子? 魏无贤放下手中的茶盏,对高曲义说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上场的华魏成是高守你的徒弟。怎么,看着自己的亲传弟子要被打死在擂台上,高守内心就没有一点波澜吗?” 高曲义似笑非笑的看了魏无贤一眼,“别说我了,我这不不成器的弟子不还是魏市长你的堂弟吗?” “不过是表亲而已。”魏无贤挥挥手说到,“只是我个人的原因而终止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不是太煞风景了吗?” 高曲义点带头,看着场中说到:“我这个徒弟,天赋和努力都是上乘,缺少的只是一些历练罢了。而这龙凯正好是一块上好的磨刀石。” “就怕这这磨刀石太硬,炼废了这么一块好材料。” “玉不琢不成器,”高曲义说着,嘴角扬起,“只有能够成长起来的天才才有价值。况且……” 况且有他这个先天八重武者在这里,华魏成怎么说也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姓名之忧。 …… 吕舒心藏拙了。他之前的对手吕青,在参赛选手之中属于垫底的,如果吕舒心能够在一开始就展示出洞玄下品的真元,那么吕青连她的一根毫毛都伤不到。 而就像大多数选手不愿意提前登台那样,没有人愿意过早的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吕舒心也是一样。用“预测未来”的手段震撼对手,为后来者留下心里压力,她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没有必要将自己的所有手段暴露出来。多隐藏一分,在之后的比赛之中才能多一成出其不意的可能。 但是在面对龙凯的时候,吕舒心也只能全力以赴。 吕舒心一个垫步,一脚踹在龙凯的胸口。秀脚踹入龙凯的护体真元之中,就像巨石落入水中,在周身溅绿色的氤氲。 有费灿和华魏成的经验在前,龙凯已经不在指望只依靠这护体真元就能直接抗下伤害了。双手抱圆将吕舒心的踹出的右脚捏在胸前,弓着腰后撤一步,卸去那一脚的力量。随后两只手一上一下,顺时针猛的一转。 咔嚓!那是关节错位的生硬。吕舒心的右脚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小腿也扭曲成一种奇怪的令人悚然的样子。 然而吕舒心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就像那扭伤的肢体并不是长在她的身体上一样。左脚发力腾空而起,化作长鞭揣向龙凯的右侧腰间。 龙凯伸手格挡,原本飞驰而来的鞭退却骤然变化了方向。以扭曲的右脚为支点,左腿膝盖为轴,左边小腿在龙凯的胸前周转一圈鞭打向龙凯的耳朵,那扭曲的右腿发出无法契合关节摩擦的声音。 通常而言,腿部的力量要比手上的力量大的多,如果掌握了技巧,就算一个瘦弱的女子也能够将七尺大汉一脚踢昏死过去。 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中一片空白,龙凯几乎要晕厥过去。可是他毕竟是龙凯,虽然疑问心中的杀意影响了思维,但是战斗直觉还是十分敏锐。 如果就这样晕厥过去,吕舒心一定会乘胜追击。 不能倒!龙凯心中怒吼着。仅凭借意志力便清醒了过来。一拳递出,打向吕舒心的小腹。 正腾飞在空中的吕舒心没有防备,结结实实的挨上了一拳。只是在龙凯拳峰与她小腹接触的地方,一道金光凭空升起。 当!敲击金属的声响震耳欲聋,穿透耳膜直击脑海。吕舒心横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滑行了数米直到擂台边缘这在停下。 “咳咳咳!”吕舒心干咳这,扭曲的右脚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只是,相比于身体上的疼痛,心灵上的苦痛更让她心伤。 只是龙凯没有给她重整旗鼓的时间,身形一闪留下一串残影,已经来到吕舒心的身前,绿色真元注入肌肉,臌胀的一圈的手臂对重地面上脸色痛苦的佳人挥拳而下。 来不及躲闪了,仓促之中,吕舒心只能凝结起一层金色的盔甲阻挡在两人之间。 刺耳的声响再度响起。在这让人抓狂的生硬之中,吕舒心敏锐的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咔”的声响。 就好像是在印证那声音似的,金色凝结成的屏障上,在龙凯击打的位置出现了细小的裂纹,不过眨眼之间,那裂纹便像病毒一般向着周围肆意蔓延出来,遍布了整个屏障。 这怎么可能?! 金色真元是以坚固着称。吕舒心曾经测试过,找来一个先天五重的武者,拿着刀剑对着自己真元凝结的屏障用尽全力一通乱砍,那屏障没有一丁点破损。 这就是洞玄境界的玄妙之一,虽然只是下品,却能够将一种真元异象的特性发挥到至极。就算是一群舞林市的城墙,也达不到吕舒心随手凝结屏障的硬度。 而这种屏障,在龙凯的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来不及惊叹了,吕舒心翻滚躲开,屏障应声碎裂,龙凯的拳头落下。 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龙凯的周身被尘埃掩盖。飞溅的小石子骤然射出,飞入台下的人群之中,没入没有任何防备的人们的身体之中,一时间台下哀嚎遍野。 在屏障的阻拦之后还能有这样的声势,龙凯这是……要杀了自己? 吕舒心趁着这个空挡站了起来,看着已经扭曲的右腿,心中一横。 咔咔!关节复位,吕舒心的额头上冷汗直下。 烟尘散去了,龙凯拍打去身上的尘土。 “你很强。”龙凯说着,那口吻就像是对陌生人诉说一样,“至少比之前那两人强,” “但是还不够。”说罢便站在原地,双手抱胸,没有进攻的意思。 轻蔑,极度的轻蔑。那动作,那眼神,好像在对吕舒心说:你不是要拖延时间吗?好啊,我给你这个机会。解决你花不了多少时间,到时候再去找华魏成也不迟。 吕舒心咬着嘴唇,思考良久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金色光芒蔓延全身,从靴子中拔出匕首,向着龙凯的心房刺去。 龙凯轻蔑的一笑,伸手搭在吕舒心的手腕上。吕舒心只觉得一股浪潮拍打在自己的手腕上,手中的匕首随着潮水起起伏伏,恍然之间,那匕首就被龙凯夺了过去。 龙凯反手就刺向吕舒心。可这个时候,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是,吕舒心竟然收敛了身上的真元,也不做防守,就这么直勾勾的撞了上去。 鲜血洒出,刺入她的肩膀,吕舒心趴在龙凯的怀中。 ………… 鲜血飞溅到龙凯的脸上。就像是一把钥匙一样,曾经的一些回忆涌上心头。 刚入学院,第一次见到吕舒心,一身纯白入学的衣服,一头秀发梳成单马尾披在身后,灿烂的阳光透过高楼之间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上,如诗如画。 “同学你好,第三教学楼怎么走。” 美人转身,笑容将整个世界都点亮,“你是在叫我吗?”………… 在实验室,龙凯因为操作不当,不小心将硝酸洒在手上,同样正在上课的吕舒心第一个跑到自己身边,小心翼翼的处理着,他直到现在还记得吕舒心脸上那强装镇定之中的慌张………… 龙凯想起了很多,他们在教室里头被别人误认为是情侣时候吕舒心羞涩的笑,他们坐在学校操场上看着夕阳落下吕舒心靠着自己肩头熟睡的样子,他们在图书馆之中吕舒心因为导师的刁难而愤愤不平的样子……想起了被深埋在大雪之下,吕舒心嘴唇的温度。 身前心跳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吕舒心的肌肤紧贴着他的胸膛,肌肤接触的地方,很烫。这种滚烫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从胸前飞到脸颊,蔓延至全身, 龙凯拔出匕首。 绿色的光华亮起,吕舒心肩膀上的伤口逐渐愈合着。 她紧闭的睫毛动了动,依旧趴在龙凯的怀中。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台下哭喊声一片,台上的两人静默无声,与外界分割开来,形成一片宁静祥和的世界。 “你不要命了?”龙凯低声呵斥这,与之前不同的是,低沉的声线之中满是柔情。 吕舒心莞尔一笑,与龙凯贴的更紧密了,“我说了,我只是想要证明些什么。” “那你……得到答案了吗?” “嗯……”吕舒心轻轻的应了一声,纤细的手指指着龙凯的心口,“这里,是干净的。” 沉默。 龙凯叹了一口气,“非要用这么老套的方式吗?” “什么?” “就是……那种书中都说烂了的故事。” “具体一点。” “我描述不出来。” “就像……王子吻醒了公主?” 龙凯的眉头跳了跳,“你不是搞错了性别?” 吕舒心在龙凯的胸口画着圆圈,“我是王子,不行吗?” “哪有我这么人高马大的公主?” “我说是就是!” “好好好,你说了算。” 还是沉默。 龙凯干咳两声,“我说,你是不是应该下去了?” 吕舒心哼了一声,没有动静。 龙凯看了看四周,“这里是擂台上啊大姐,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还知道这是在擂台上!”吕舒心恼怒的说到,轻轻一拳捶在龙凯的胸口。 龙凯赶忙说到:“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吕舒心说到,又用轻柔的声音说到,“再让我靠一会儿。” 话音未落,吕舒心只觉得身下一空,一阵微分拂过,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在了擂台之下。 …… 龙凯长处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龙凯是一个讨厌中争斗的人,每当看到有人在他的面前吵架,他的脑子就好像要爆开了一样,平时在生活之中也是问问而已,依附与世无争的样子,这不是伪装,而是他真的不喜欢争斗。 争斗有什么乐趣?就算赢了对方又能怎么样?就算是有那么多的人追求胜利,但是一场胜利并不能决定什么。胜利的一方一定就比败者更高贵吗?失败的一方就一定低人一等吗?并不见得。 龙凯不喜欢争斗,就像是他不喜欢西红柿炒鸡蛋一样。那种酸甜的口味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争斗有什么好的?就算是赢了又能如何?龙凯所追求的,是一种绝对的胜利,这种胜利是不易失败者为衬托的,只需要自己是胜利了。就好。 之前与吕树新在台上相遇,龙凯的匕首刺入对方的身体的时候,他心中首先想到的是……愧疚。 他自然能够感觉到吕舒心喜欢自己,只是他始终无法回应这种感情。这是他的职责所在,所以说,这种只能埋藏在心里的感情,随着匕首刺入吕舒心的身体而爆发了。 只是对于先前所有的做过的,龙凯只有一种感觉——爽快无比。 这种对于杀戮的快感印在龙凯的骨子里一般,他喜欢拳拳到肉的感觉,喜欢对方的刀剑划过甚至穿透自己身体时候疼痛产生的快感,喜欢飞溅的鲜血在空中画出的绚烂画卷。 龙凯喜欢杀戮,那种抛弃理性将原始野性解放出来的自由,归根道理所有的人都也只是野兽而已。 这与龙凯不喜欢争斗并不矛盾,龙凯不喜欢争斗,只是对于重生之前的那个世界的怀念罢了,而对于杀戮的渴望,确实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因为二十年前的某些事情,而产生的…… 现在,擂台下哀嚎一片,无人上台,有费灿和华魏成的前车之鉴,还有谁敢上来? 龙凯闲来无事,翘着腿躺在地面上。 “你好……”一个微弱的声音想起。龙凯抬头,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而?” 第七十五章 念心 两个小时之前。 念心醒来,映日眼帘的就是头顶陌生的天花板,周身仅是白色,她穿着病号服装,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窗户开着,纯白的窗帘随风飞舞,带着一股淡淡的酒精味道。窗台上,巴掌大小的花盆中,一朵嫩菊英矗立在金灿灿的阳光之中,轻轻摇曳着。 念心捂着额头,神情痛苦的喃喃自语,“这是哪里……”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鸿儒去别墅,少爷魏武忠手中长鞭落下,自己的哭声已经沙哑,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痛的地方。 在自己昏迷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念心走下病床,脚上却传来钻心的疼痛,一个跌列摔倒在地上。她挣扎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轻轻的抚摸着菊花淡黄色的花瓣。 在这个野生植物已经难觅踪迹的今天,出现人工植物的地方无一不是高档场所。这里是医院吗?念心想着,她曾经在医院做过短工,这种病房的护理价格是个天文数字,账单上哪眼花缭乱的几个“零”看的她心惊胆战。 难道是少爷——魏无忠在打伤了自己之后,将自己送到这个病房? 念心心中浮现出自己刚到魏家宅院的时候,魏无忠那张猥琐的脸,胃中一身翻涌。 她弓着身子,无意之间触动了身上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如果我昨天晚上,没有拒绝他呢……”念心低声自言自语的说到。 想一想也是,魏无忠虽然是纨绔子弟,但是长得还算是过得去,再说家境殷实,如果昨日没有拒绝她,免了一顿毒打不说,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少奶奶…… “不对!”念心猛的甩了甩头,拍了拍脸蛋,独自说到:“念心啊,你怎么能有这种肮脏的念头。” 一阵风吹过,将窗外的落叶吹入病房,干枯的落叶和冰冷的风拍打在念心的脸上。 “念心!你怎么下床了?”她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念心回头看去,护士站在门口,微胖的身材撑着白色护士服,纽扣不堪重负随时可能会弹飞出去,挑染过黄色的头发披在肩头。愤怒的神情难免会让人想到寺庙中的金刚罗刹。 “罗刹”两三步上前,用于他那粗狂蛮横样貌身材完全不相匹配的温柔动作将念心抱起来,轻轻的放在床上,盖好被褥,“你知不知道你的情况?”护士用她的忒大的嗓门说到,“伤还没好,乱跑什么?之后在落下病跟怎么办?” “刘姐,我没事的。”念心看着眼前的护士说到。 眼前的“金刚护士”刘冰珍,是念心在前一阵医院做短工时候认识的,前者的豪放的样貌让人望而生畏,只有与她相处时间久了,才会发现在那豪放外貌之下温柔如同云彩一般柔软的内心。 刘冰珍眉头一挑,顺手将念心的被角窝进去,“全身二十多出骨折,三处烫伤,挫伤不计其数,你管这叫没事?” 念心尴尬的笑了笑。 “放心。”刘冰珍说着,拍了拍胸口,那紧绷到极限的纽扣抖了抖,“我会帮忙照顾你的父亲的,你就在这里安心养病就好。” “父亲”两个字传入念心的耳中,她的眉头低垂了下来。 刘冰珍意识到了什么,捂着嘴巴不在说话。 “刘姐。”沉默了许久之后,念心开口说到,“我想出去走走。” 刘冰珍长叹一声,点了点头。从房间的角落中拿出轮椅,小心翼翼的将念心抬了上去。 …… 医院的床位数量要远远的少于病人数量,因此很多人只能住在走廊之中,一张病床,一个半米高的行李箱,很可能就是他们所有的家当。 刘冰珍推着念心都在医院的走廊上。 “这不是念心吗?”一个苍老的声音想起,苍老的面容上褶皱的皮肤像极了小孩子玩闹之后没有整理的床单,住着拐杖,左腿打着石膏,一圈白发中央的头皮反射着头顶的灯光。 念心微笑着,想要站起来搀扶那行动不便的老人,却被刘冰珍死死的按在轮椅上。她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对面前的老人说到:“王大爷,您还是那么有精神。” 王大爷摸着自己光华的头顶,笑呵呵的说到:“人老喽,前阵子的病刚好。这不,在家里换灯泡的时候,摔了腿,又跑到这里来了。丫头,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 王大爷听了,瞪大了眼睛,拿起手中的拐杖就往念心的身上打去,“你个小妮子以为我老糊涂了不是?摔一跤能摔成这样?” 念心没有躲闪,王大爷的毕竟是老人家,拐杖挥舞起来没有什么力量。“您小心一些,别再摔着了。”念心提醒说到。 刘冰珍一把拉住拐杖,瞪着王大爷,“我说你个老不死的,念心现在可是伤员!” 王大爷讪讪放下拐杖,长叹一声说到:“丫头啊,我知道你生活的不容易。”说着就从口袋中拿出一把钱,那是河登市发行的最小的纸币,皱皱巴巴不知道在老人家的口袋里头呆了多久。“这些钱你先拿着,生活中有什么困哪一定要和大爷我说,我想尽办法帮你解决。” “不不不,我怎么能收您的钱呢?”念心连忙拒绝,最终还是呦不过执着的王大爷。 …… 走廊上的病人们,有一半都认识念心,当她走过的时候,不是嘘寒问暖,问她一声伤势怎么回事。就是往她的怀塞各种各样的东西——水果,礼品,甚至是钱。 “呼……”念心看着自己腿上满满当当挤在一起没有一点空隙的各种礼品,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刘冰珍在她的身后掩面而笑,“看来我们的小念在医院中很受欢迎麻。” “你还笑!”念心有些生气了,轻轻的锤了一下刘冰珍的大腿,“都怪你非要带我走这条路,换一条熟人少一点的不行吗?” “知道了知道了。”刘冰珍敷衍的说着,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停下。 上文已经提到过,念心在医院做过短工,短短的额一个月的时间,他的温柔和耐心就让这里的所有病人和医护人员记住了他。 两人在说笑中前进这,不知不觉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前。 刘冰珍在门前停了下来,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在看了看念心。心中暗骂自己一声:刘冰珍啊,你怎么这么蠢?偏偏要从这条路上走…… “进去,刘姐。”念心说着,声音有些颤抖。 刘冰珍长叹一声,推门而入。 重症监护室有六张病床。这里的环境与普通病房相差不多,唯一的不同点就是在每一张床边都有一些看上去很复杂且叫不出名字的仪器。 “呦,念心来了。”在左边第二张病床上,一名看报的老大爷抬头看向念心。 念心笑了笑,笑的勉强。 “念老头,你女儿来看你了。” 在监护室最里面的一张病床上,一名老人仰面躺在病床上,他睁着眼睛半张着嘴巴,双目无光,如果不是一旁的心电仪上依旧有起伏不定的波纹,就算有人说这名老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也没有人会怀疑。 刘冰珍将轮椅推到病床前。 “爸。”念心轻轻的唤了一声。 老人的眼中有了神采,他僵硬的脖颈已经不受控制,只能转动眸子斜瞪着身畔。 “你……”老人艰难的移动这嘴唇,缓缓吐出几个字,声音很微弱,听不真切。 “你!”老人的瞪大了眼睛,上半身向上抬起,很快又落了下去。 “您说什么?”刘冰珍靠近了一些。 “你滚!” …… 住院部前方的花园之中,刘冰珍推着轮椅停在树下。 风吹枯叶纷纷而落。念心伸手,一片枯叶盘旋着落在她的手掌心。将枯叶放在鼻下嗅了嗅,有的只是塑料刺鼻的味道。 “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刘冰珍愤愤不平的叫骂着,“要不是我们家念心辛辛苦苦打工挣钱,供他在医院治疗,他早就归西了!真是……” “行了刘姐。”念心打断了她,“在怎么说他也是我的父亲。” 刘冰珍哑然,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俯下身贴在念心的耳边,轻轻的说到:“辛苦你了。” 可能是因为在医院工作的缘故,刘冰珍看到过很多人性的阴暗——丈夫因为喝酒而半身不遂,正在急诊室抢救,妻子已经在外面和情夫商量怎么瓜分家产;老人住院,医生虽然尽力抢救还是没能挽回,家属便在医院之中大打出手,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做戏给旁人罢了。 念心的父亲突发性脑梗已经有两年的时间,得了脑梗的患者,大多数都是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需要旁人照顾,医疗费用不说,轻护工更是要一大笔钱。念心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高额的医疗费用就已经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她才十三岁,还有大好年华还没来得及放肆和享受,生活就已经将沉重的担子压在了她幼小的肩膀上。 “其实……”刘冰珍稍作停顿,“就算是你决定停止治疗,也没人会说什么。” 一边,是桃李年华的少女。一边,是已经如风中残烛将行就木的老人。少女还有未来,还有很多人生中的美好不曾体验,而老人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久病床前无孝子,放弃治疗老人,让还生活的人、还希望的人好好活着,大多说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念心摇了摇头,低着头说到:“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如何……他始终是我的父亲,他养了我十年,我也应当照顾到他,直到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刘冰珍摇了摇头,没有在多说什么。 沉默。 “对了。”刘冰珍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一张照片伸到念心的面前,坏笑这说到,“你个臭丫头老是交代,什么找到了这么一个男朋友?” 照片很单调,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显然是从走廊的监控之中截取了一帧下来,照片中央能够看到男子的正脸,面容不算英俊,只是一脸严肃,目光击中在重伤的念心身上,面容不算是英俊,在这张照片之中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念心看着这张照片,低声喃喃到:“不是魏无忠送我来医院的吗?” “他?”刘冰珍冷哼一声,“谁不知道那个纨绔子弟视人命如草芥,他能在乎你的死活。”说罢她拍了拍念心的脸蛋,“快老实交代,这个帅哥是谁?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昨晚念心在魏无忠的鞭打之下早就失去了意识,对于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因此照片对于照片中的男子她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不认识他。”念心如实说到。 “胡扯。”刘冰珍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能冒着被魏家追杀的风险,将你从那个畜生的手下就下来?这怎么可能。” 念心心中泛起一丝暖意。昨日她被绑在脚手架上,每一次皮鞭落下都是皮开肉绽,当时她的心中只有无限的懊悔:为什么,明知道要去那臭名昭着的魏无忠身边工作,还是没有经得起那高昂工资的诱惑?为什么,没有在拒绝了魏无忠之后第一时间想到逃走呢? 哪天晚上,是念心第一次嗅到死亡的味道。在晕厥过去之前,她甚至有些怀念白天的太阳。 那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见晴朗天空下的阳光了。 “我真的不认识他。”念心有些无奈的说到,不知不觉中,他的双颊飞上了一抹潮红。 刘冰珍见状,已经明白这丫头已经春心暗动,她摆摆手说到:“好了好了,不告诉我就算了,我也不是那种八卦的人。” “我真的……” “知道了知道了!” “请问,念心的病房在哪?”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突兀的闯入。念心抬起头来,眼前的是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性。鬓角的头发已经花白,带着方框眼睛让他的身上多了些书生气息。浑身一沉不染,连皮鞋都擦得闪亮,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出身。手中拿着文件,从念心的角度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我就是念心,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男子上下打量着她,眼中流露出轻蔑与不懈。“跟我走一趟。” “等等,你是谁啊。”刘冰珍拦在二人中间,将念心护在身后。 男子皱着眉头,刘冰珍能够感受到对方正在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他摘下眼睛,对刘冰珍伸出手,“你好,我叫谢新文,目前担任河登市市长秘书一职。” “啊?”刘冰珍被“市长秘书”三个字震惊的愣在原地,对于她这种平民老百姓来说,眼前的人无疑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大人物。 谢新文见到刘冰珍没有反应,不满的“啧”了一声收回了手掌,拿出手绢仔细的擦拭着。 谢新文绕过刘冰珍,对念心说到:“我这里有一分工作,只要你答应了,我们能够给你父亲提供最好的医疗费用,并且未来五年完全治疗……”谢新文稍作停顿,继续说到,“刚刚那些,是市长的原话。” 念心的眼神之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她清楚的知道,以河登市如今的医学水平,父亲的脑梗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他所欠缺的,是更好的医疗条件罢了。 说白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穷病。 “我答应你。”念心想都不想便说到,“我跟你走。” 谢新文绕道念心身后,双手悬停在轮椅的扶手上,随后,他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握住了扶手,推着念心缓缓前行。 “等等!”刘冰珍抓着轮椅拦住了他,望着念心的眼睛,用半祈求,半威胁的口吻说到:“念心,别去。” 刘冰珍从来不相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为什么平时难得一见的市长秘书会亲自来接念心?为什么对方一开口就是念心无法拒绝的条件?河登市的十三岁女子不少,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念心? 她不知道对方口中的“工作”是什么,她只是隐隐觉得,如果念心现在离去了,将会是永别。 “刘姐,你放心。”念心掰开刘冰珍的手掌,柔声说到,“我不会有事的。” …… “这里是……体育场?”念心仰望着眼前的巨大建筑,对身后的谢新文问到:“让我来这里干什么?”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进入场中,念心正好看到龙凯将吕舒心送下擂台的一幕。 台上那人,不就是昨晚送我到医院的男子吗? 念心正想着,就被谢新文推上了擂台。 “需要我做什么?”念心不安的问到。 “你只需要待在这里直到比赛结束,就够了。”谢新文回答道。 龙凯看了看念心,在看了看她身后的谢新文,脑海中瞬间有千万的念头闪过。 他当然人的出眼前的女子,就是昨日救下的那人,而她出现在这里,无异于哪位年轻的市长站在面前指着龙凯的鼻子说到:我已经知道你是杀害我弟弟的凶手。 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恐怕在魏无贤魏市长的心中,自己接下来应该会以为事情暴露而惊慌失措,乱了方寸。最坏的情况是心灵防线失守,为了活命,逃过魏家的追杀仓皇而逃。 只不过……龙凯的嘴角上扬,心中向着:杀了就是杀了,我管你是谁的亲属子嗣? 一念至此,龙凯仰着头对谢新文说到:“怎么,找不到能够打败我的选手,就破罐子破摔找了一个残废上来吗?” 谢新文神情不变,缓缓开口说到:“这是市长的安排,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说罢他便转身下了擂台。徒留念心留在台上,不知所措。 “那个……”念心低着头,“昨天晚上,谢谢你救了我。” “嗯?”龙凯疑惑的看着念心,从只言片语中他察觉到,对方好像一无所知的样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念心摇摇头。 龙凯长叹一口气,在轮椅前面盘腿坐下,将交流赛,以及之前的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对念心叙述了一边。 念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带到龙凯说完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咬着嘴唇浑身颤抖着。 “现在你明白了。”龙凯说着站起身,毫不避讳的指着评委席上的魏无贤说到,“你们的市长大人亲眼看到我有杀人的意图,却没有终止,从那一刻开始,这擂台赛的性质就已经发生了变化。”龙凯将轮椅转了个弯,一边推向场外,一边语重心长的说到:“待在这里,是有可能会丧命的哦,我劝你还是尽早……” “我不信。”念心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双手控制这轮椅转过来面对着龙凯,她的面色依旧苍白,只是眼神坚定无比,“我不信你会杀了我。” 龙凯耸了耸肩,“为什么不呢?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如果你真如你所描述的那样冷血,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救我?”念心盯着龙凯的眼睛,笃定的说到。 龙凯沉默了,两人就这样在沉默中对视这,许久之后,龙凯举起双手,无奈的说到:“好,你猜对了。”说着他重新盘腿坐在地上。 “只是你一定要赖在这擂台上吗?” “我的父亲……” “好了,我大概能猜到魏无贤许诺了你什么,你也不用细说,我对你悲惨的身世没有兴趣。”龙凯说到,有些头痛的说到:“只是你赖在这里,总不能我们两个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聊天,”龙凯说着笑出了声,“那也太不把我们的魏市长放在眼里了。” 你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吗,最开始是谁无视规则闯入擂台来着?念心心中吐槽着。 “不如这样,我们来比……成语接龙。” 成语接龙?念心愣了一下,环顾四周,小声嘟囔着:“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龙凯皱着眉头说到,“你这副模样,我要是非要和你对打,那不是成欺负人了吗?” “话是这么说……” “就这么说定了!”龙凯打了个响指,“那就由我先开始了,为所欲为!” 念心:…… “有点太难了吗?”龙凯低头喃喃到,“也难怪,这种程度的成语接龙对于一个伤势未愈的人来说……” “我又不是傻子!”念心忍不住说到。 龙凯看着念心坏笑着说到:“那我就换一个成语:日复一日,难上加难,天外有天,数不胜数,防不胜防……”龙凯大气的一挥手,“你随便挑一个!” 这还怎么玩,单独一个成语都能玩一天的好吗?念心生气了,气鼓鼓的别过头去。 龙凯挠挠头,“嗯……我好像有点的得意忘形了。抱歉抱歉,我们重新开始。” 龙凯想了想,说到:“刺股悬梁。” “两全齐美。”念心有气无力的说到。 “美人如画。”龙凯看着念心说到,声音轻柔,目光柔情。 “画……华式相称。” “沉鱼落雁。” “雁……言行不一。” “一笑千金。” “喂!” 龙凯抬起头,装出一片茫然的样子:“怎么了?” “你能不能……”念心说着,脸红了一大片,“你能不能接正常一点的成语?” “不正常?哪里不正常了?”龙凯板着脸,假正经的说到:“这些词语用在这里多贴切啊,尤其是眼前还有这样一位……哎呦!” 念心捡起地上的石子,向着龙凯扔去,石子只有指甲盖大小,打在身上不痛不痒,可龙凯还是做作的叫唤了一声。 “别玩不起啊!”龙凯站起来指着念心气急败坏的说到。 念心视若无睹,仰望着天空小声嘟囔着:“我就是玩不起怎么了?” 奇怪…… “我说你啊。”龙凯扶着念心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到,“小小年纪不要有这么奇怪的胜负欲,不就是一场游戏吗?输了就是输了,想不出来接下来接什么成语就不要死鸭子嘴硬。” 念心白了龙凯一眼,不在说话。 很奇怪…… 龙凯面露难色,“那……我们再来一次,”念心正要说话,龙凯连忙正襟危坐说到,“你放心,我绝对好好玩游戏,我发誓!” 我这是怎么了…… 念心笑了,笑的天真灿烂,恍惚之间,她身上的绷带幻化成了白色的羽翼,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忍让,这是大多数人在进入社会会后学到的第一件事情。当少女还是少女的时候,她可以依偎在父亲的怀中,撒娇卖萌。犯了错误也用泪眼汪汪的样子搪塞过去,而父亲呢?在这种时候通常会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棍子,轻轻的抚摸着少女的秀发。而在父亲病倒之后,那个能够依靠的结实的背影没有了,少女需要独自承担外界的风雨。 在工作的场合被同事刁难,需要忍让。被上司用猥琐的目光打量着,需要忍让。被客户用各种理由半强迫性的独处,需要忍让。 渐渐的,枕头旁边掉落的头发多了,记忆之中和伙伴玩闹的小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厨房之中堆积成山没有清洗的碗筷,还有房间中凌乱没有整理的脏衣服。在路过超市的时候,不在盯着橱柜中的糖果又哭又闹,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那些打折的、不新鲜的蔬菜水果上面…… 少女的年纪还是少女,只是她不在是一个孩子了。 好像在回到从前,那种可以肆意放肆的日子,吃饭之后不用洗完刷筷子,就算什么都不管往床上一趟,第二天父亲依旧能够为自己准备好一起的日子。 “你哭什么?” 我哭了吗? 念心的脸上带着笑容,眼角还折射着金灿灿的阳光。 龙凯伸手将泪水抹去,一边说到:“不就是输了一次,至于哭吗?” “要你管啊?”念心对龙凯吼了一句,下的龙凯一个机灵。随后她笑出了声。 …… 清茶入喉。 “想不到啊。”高曲义手中端着茶杯,看着场中用一种老气秋横的语气说到,“龙凯这孩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很意外不是吗?”魏无贤在一旁说到,谢新文已近回到了评委席上,背着手站在他的身后。魏无贤侧着身子,用一种慵懒的姿势靠在座椅上,“前一刻还在擂台上大战四方的杀神,在面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的时候,会有这样细腻温柔的一面。” “人心难料啊。”高曲义赞叹着说到。 “是啊。”魏无贤回应,他的眼神凌利起来,就像是在翱翔在天空之上秃鹫看到了猎物那般,“眼前发生的这些,和谐的令人作呕。” 高曲义举杯饮茶的动作顿住了。 魏无贤突兀的问到:“不知道高守对于‘秩序’这两个字作何理解?” 高曲义皱着眉头,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人类文明需要秩序,没有秩序就没有人类文明。维持河登市的秩序,这是我们的职责和使命。” 魏无贤摇摇头,说到:“秩序,只是人类野蛮外表之下的遮羞布。但凡出现过伟人的年代,皆是动荡不安的时代。” 高曲义转过身来,看着魏无贤的眼睛,后者眼眸中的深邃,让高曲义有些看不透了。 “所以……”高曲义试探的问到,“你是想要做青史留名的伟人?” “怎么可能?”魏无贤摆摆手说到,“我也不是疯子,为了让自己青史留名而掀起风云,那是不自量力的傻子才会做的事,我只是……渴望混沌。” 魏无贤说着,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让他英俊到不像话的外貌多了几分邪魅。只是,此刻的魏无贤,与之前在评委席上高声宣扬“夺回天空海洋”的模样判若两人。 “城市,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魏无贤缓缓说到:“有光明的地方就有影子,就算是最耀眼的光芒也有照耀不到的地方,越是耀眼的阳光,它照射不到的地方就越加黑暗。我们建立了秩序,树起城墙,让那些凡夫俗子们避免了成为凶兽们圈养家畜的命运,我们在城墙内建立了仿照前朝建立了秩序,让那些普通人能够吃得饱,头顶有一片遮风挡雨的棚子……”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高曲义插嘴说到,“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这些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是啊,职责所在,”魏无贤冷笑这说到,“所有人都这么说,家中的仆人,老市长……我父亲的下属,甚至是一无所知的贱民,大家都是这样说的。就好像不完成这些,就是一个十恶不赦,永世不得超生的恶人。” 高曲义眉头一挑,他很反感魏无贤嘴中的“贱民”二字,却还是耐着性子停了下去。 “可是我父亲他也是人,和外面那些早出晚归家养的男人一样,在连续二十多个小时处理文件之后依旧会感到疲惫,在凶兽来袭的时候依旧会感到恐慌,甚至在死亡的时候,也会感觉无助和绝望。他是人,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就算是神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更何况我的父亲只是一介凡人?只要是人,就总有犯错的时候,没有人会保证一辈子不犯错的。高守,高曲义,你敢保证自己这四十多年的人生就没有做过一件错事?” 高曲义沉默半响,随后说到:“不能,但是有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去做的。人伦道德的那条不能逾越的边界,你父亲……他跨过去了。” 魏无贤说着,面露疲态向后靠在座椅上,“所谓道德,不过是人类发展过程中,为了能够保证生命和种族得以延续,演化出来的秩序。但是,当这种所谓的“道德”与生存本身相悖呢?在我们建立秩序找不到的地方,街头小巷,总是会有一些法律所不允许的情况发生,一个普通人在被小混混威胁到姓名的事情,你还要让他遵守什么所谓的狗屁道德?” “你说的这些与当下毫无关系。” “是没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一些个人的看法而已。”魏无贤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只是想……看看没有了这所谓的‘秩序’,人的兽性被释放到什么程度。”说罢他向后一挥,身后的谢新文得到指令,扭头就走。 高曲义目光如炬,“你想干什么?” “放心,只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罢了,至少要比现在看着场上这一男一女玩文字接龙有趣的多,不是吗?” 第七十六章 乱战 谢新文走上擂台,看了看场下乱成一团的学生与保安,高声说到:“市长让我给大家带句话。” 台下平静了少许。 龙凯不合时宜的开口了,指着谢新文说到:“你口气怎么那么像给皇军带话的二鬼子?” 谢新文向龙凯投去疑惑的目光。 “啊……没什么,你继续。” 谢新文清了清嗓子说到:“无论人数多少,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无论是谁,只要能够在擂台上站在最后,就可成为本次擂台赛的获胜者,不仅能代表河登市参加接下来的赛程,还能获得本属于胜利者的奖金的……二十倍!” 吵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河登市发行的货币中,几千元能够保证一个贫困的三口之家一个月的温饱和开销,几万元,就是一名锁骨带有文身奴隶的价格,如果姿色好一些,这个价格还有上涨。十万,就是一些三流豪绅全部的身家。而魏无贤的承诺的获胜者奖金,足足有七位数。在此基础上的二十倍,足够让一个街边流浪的乞丐飞黄腾达,过上人上人的日子。 念心怀着不安推着轮椅来到谢新文的身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谢新文便说到:“你的工作没有变化:在擂台上带到比赛结束。”说着他就向着旁边躲开一步,就好像念心身上有能够致死的瘟疫似的。 台下喧嚣再起。 “我擦,奖金的二十倍,那是多少来着?” “你等我算一算啊,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 “管他是几个零呢,先拿到手再说。” “你穷疯了?!没看到之前费灿和华魏成的惨状?上去被打死了算谁的?” “你没听市长秘书说吗——不限人数,不择手段,我们一股脑的冲上去,一人一口唾沫都能那龙凯淹死,怕什么?” 话虽如此,却没有一个人上台。费灿两人退场不久,那两人身上的伤势让他们记忆犹新。没有人相当做第一个上台的冤死鬼,所有人都希望别人能够先自己一步上台,去承受龙凯的怒火,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啧啧啧,奖金的二十倍,好大的一笔钱啊。”龙凯咂着嘴吐槽到,来到念心的身前,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说到:“这么多奖金,你心动吗?” 念心点了点头。 龙凯从一旁捡起费灿遗留下来的短剑放在念心的手里,“有想法就要行动。” 念心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只是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呢?” “因为你救过我。”念心一脸认真的说到,“对自己的恩人下手,我做不到。” “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听说过。” “你还说你不是傻子?” 念心瞪了他一眼,小声嘟囔这:“我就是傻子,你管得着吗?” 这有些难办了啊。龙凯扶着下颚向着。可以预料到的是,谢新文的一番话就像是在平静的水泊之中扔下一块巨石,湖面不在平稳,到时候数百数千甚至是所有人一同上台(擂台上很大,这些人数完全能够站的下),龙凯可没有信心在这种情况之下保护念心的安慰。他的本意是在对方动了争夺奖金念头的时候,顺理成章的送她下台。 “我说……”念心小心翼翼的问到:“你是想要让我下擂台吗?” “嗯?你怎么知道?”龙凯回答,接着他又说,“以你的智商能够想到这点,真是难为你了。” 念心无视了龙凯的调侃,用恳求的语气说到:“请……请你不要让我下去,我父亲他……”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别说话,我现在正烦着呢。”龙凯不耐烦的说到。 这个时候在龙凯背后他看不到的地方,优异男子悄无生气的上台了,他手中捏着匕首,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速度确实极快。 念心看到了那人,急忙说到,“小心!” “心”字还未出口,那人就已经来到龙凯的身后,高举的匕首泛着寒芒。 龙凯对着念心呲牙:“都说了……”话为说完,龙凯一个回身踢向身后,正好命中那人的胸口。 当然了,龙凯有意的控制了力道,那人只是横飞了出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 当那人摔落在地上,龙凯的这一句才最终落下,“……都让你别说话了,你当耳旁风啊!” 龙凯的听力明锐的不像话,在旁人看来若不可闻的脚步声,在他的耳中就像是鼓点一样清晰明亮,这要是能中招实在是说不过去。 念心愣了愣,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龙凯出手,虽然之前听龙凯讲述擂台上发生一切的时候煞是惊心动魄,可是由于讲述者是当事人,念心思量这这其中怎么也有一些恶夸大的成分。直到此刻,她才诧异的发现——龙凯并没有说谎。 这个人真的很强。 又有两三人上台,龙凯眯着眼看着那些人,冷笑一声:“不知死活。”话虽如此,但龙凯并没有取这些人性命的想法,如果可能,他甚至不希望这些人在不收太大伤害的情况下退场。真正让龙凯气愤的是。这前一刻还因为费灿惨状而畏首畏尾的人们,因为虚无缥缈的奖金不畏生死。 平心而论,龙凯对那八位数的奖金一丝一毫的想法都没有。他虽然爱财,确实不希望这种不干净的钱财污染了自己的钱包。在生活之中抠抠搜搜,那是为了不在不必要的地方上浪费钱财。在游戏之中漫天要加,那是以为他会付出与价值等同甚至是远远超过其价值的服务。不用恶意敛财,不取不义之财,这是龙凯的准侧,不管在什么时候,这一条规则都不曾打破过。 为什么要为了区区几千万的奖金拼上性命呢?如果换做是龙凯,他在听到谢新文说出那句的时候一定会扭头就走。先不说原则上的问题,就算是最终能够让台上的人失去战斗力,在数千人的混战之中怎么就能肯定奖金就一定落在自己手中。 风险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任凭这些杂乱的念头一闪而过,龙凯已经有了动作,在场几乎没有人能看得清他的动作,之间龙凯的身影逐渐的暗淡了下去,那是他在原地留下的残影。几乎是同一时间,数声沉闷想起,上台几人应声飞出。 飞出的几人都还在喘气甚至连重伤都算不上,这让众人有了底气。 “上!管他是个什么东西,再强能将我们几千人全都杀了不成?” 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乌压压的人群齐齐冲上了擂台,整个体育场中空了大半,有超过一半将近三四千人站在了擂台上。他们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琳琳种种不同的样式,衣服样式各不相同,红蓝真元交错中带着星星点点金色的光华。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来脸上几乎的癫狂的笑和怒吼。 来多少都不够……龙凯本来想这样说一句帅气的台词,但是看到一群人声势浩荡向自己重来,那种气势提醒了他——自己现在不是先天八重的阎罗。 如果是龙凯本来的修为,再有心法寂灭决的加持,这些人数确实不够看。他曾经在面对唐寅达的时候说过,声称他独自一人就可以抵挡住凶兽的千军万马。唐寅达信以为真,不是说他是一个好糊弄的角色,而是龙凯……真的做出过这样的事情。 只是如今龙凯只是先天一重,其肉身本来就没有先天八重那样强悍,这几千人之中随便一个用兵刃就能打伤他。就算是用洞玄中品的真元覆盖全身,也扛不住数千数万此重复的打击。而且龙凯已经决定了不在擂台上使用寂灭决,此刻也不想违背这一决定。 如此一来,就只能用那一招了吗? 龙凯眼珠一转,狠下心来,祭出了尘封数年的绝对——当场逃跑。 开玩笑,那可是数千人啊!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龙凯包浆了,更何况是杀气重重的饿狼之辈。 自从突破先天八重之后,已经很久没有逃跑过了呢。龙凯在心中感叹一句。脚下生风,已经推到擂台的边缘,退无可退之后,他只能迎着人群而上,在人与人的缝隙之中穿梭这,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人能够碰到他的衣角。 龙凯很快,这种速度是在他本身优秀身法的基础上,再用绿色真元强化了腿部的结果。只不过,就算是龙凯的身法再好,速度再快,擂台总共就那么大,他能躲到那里去? “我抓到他了!”有一人大吼这说到。这人只不过是随意一伸手,手指无意间捏到了龙凯的衣角罢了。 龙凯暗骂了一声,捏住衣角的力道微不足道,眨眼就能挣脱,可这也让龙凯那如流水一般柔顺无孔不入的身法有了片刻的停顿。在当下这种群狼环绕的境地下,这停顿是致命的。 “别让他在跑了!”又人大声吼叫着。此刻龙凯周边的人得到号令,纷纷向着龙凯扑过去。而龙凯……没能躲开。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他的身上就挂满了人,四只,胸前背后,甚至是脖子上都挂着几人。虽说龙凯还能正常移动,但要他向之前那样迅捷如风是不可能了。 “揍他!”一时间,拳脚相加,刀影交错,随着一声清脆如同玻璃碎裂的声音和四周弥漫起的绿色氤氲,龙凯被淹没在人海之中,毫无还手之力。 …… “我们真的不用上去帮忙吗?”武巧儿在擂台下说到。 “不用。”吕舒心说着,横眉冷眼,能看的出来这位如诗如画的美人此刻的心情并不好,“在这里看着就好。” 武巧儿挥了挥拳头,“这么多人欺负龙凯一个,真是不要脸。” “这没什么,有些人为了钱财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更何况……”吕舒心露出神秘的微笑,“继续看下去就好了。” “看什么?我可等不了!”站在一旁的龙颜坐不住了,眼中喷涌着怒火,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长被人殴打而无动于衷?龙颜迈着步子就要冲上去,吕舒心一把拦住了他。 “你上去做什么?”吕舒心轻声问到。 “干什么?”龙颜提高音调反问了一句:“难不成你就让我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吕舒心摇摇头说到;“我大概能够猜到龙凯他想要做什么,你上去起不到什么作用,只会让情况更糟罢了。” 能猜到老哥想要做什么?龙颜的愣了一下,在她看来,台上的龙凯只不过是被按在地上殴打而已。但在吕舒心的口中,这任人宰割的架势,是老哥他故意为之?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一声声的惨叫就从擂台上的绿色氤氲之中传来。 吕舒心莞尔一笑:“开始了。”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惨叫声传来?难道是被按在地上暴揍的老哥,接着绿色迷雾的掩护开始反击了?龙颜一头雾水,极尽目力向着雾中望去,却只能看到绿色的烟光缭绕。绿雾阻隔了视线,惨叫声此起彼伏没有片刻停歇,就好像那迷雾本身就是未知莫名的野兽,要将它腹中的人群消化干净似的。 龙颜侧耳倾听。终于在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中,分辨出了别的声响。 “狗日的张三,我们认识三年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为了钱出卖朋友的人。” “少废话,有了那几千万的奖金,老子什么朋友交不到?” “李四,我错了,求求你别杀我,奖金我分文不取,都给你,全都给你!” “你傻?少了你一个就少了一个竞争者,到时候奖金自然是我的。” “别……”“不……” 龙颜的目光惊骇,一脸的不可置信,喃喃说到:“这是……” “他们在自相残杀。”吕舒心说着,好像早就料到了此刻擂台上发生的事情,长叹一声说到:“在龙凯还有战斗力的时候,他就是所有人共同的目标,只要龙凯还有一战之力,胜者是谁尚未可知。但此时此刻,龙凯已经不是最大的威胁,这群人能够在重赏之下上台对付龙凯,就能因为相同的原因对身边的同伴下手。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手段,最后活下来就是胜者,在这个前提下台上的所有人是对手,毕竟……最终的胜利者不可能是一个死人。” 龙颜听闻打了个冷战,从吕舒心冰冷不带情感的言语之中,她能想象到此刻在台上,在自己看不到的雾中,有多少的人对着自己身边的至交好友下手,又有多少同学恋人为了争夺奖金反目成仇。人性的阴暗面,在这一刻扒开了所有的的遮盖和伪装,赤裸裸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肮脏的大人世界啊。”武巧儿感叹了一句。 ……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高曲义阴沉着脸对魏无贤问到。 魏无贤悠然饮下一口茶水,“很有趣不是吗?” 高曲义正色到:“我一向不喜欢这种用血淋淋生命开的玩笑。” “既然高守不喜欢,为什么不终止这场闹剧呢?”魏无贤似笑非笑的看着高曲义,“场中维持秩序的保安,原本就是从军中抽调的,只要你一声令下,士兵们蜂拥而至,想来就是有天大的诱惑摆在面前,也没有人造次。” 高曲义冷笑着说到:“我为什么要为给你擦屁股。” “那高守便是默认了?”魏无贤大笑着说到,“说到底,我们都是同一种人——藐视生命,无视规则。但我与高守你不同的是,我能正是自己心中这种扭曲,并且乐在其中。而你呢?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高曲义没有回应他,正如魏无贤所说,他并不在乎台上众人的生死,血腥的场面他见过太多了,与真正的战场相比,台上的那些尸体与鲜血只不过是小打小闹,不能在他心中掀起任何的波澜。 这又不是太平盛世,死人怎么了? 死的学生又怎样?每年从武学院毕业的学生,没有一万也有数千,每年都有大把大把的人挤破头颅想要进入军队中,高曲义根本不担心兵力不足的问题。况且,就算是在台上的尸体中有一些还未成长起来的人才又如何?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当然了,想龙凯这种惊世之才就另当别论了。 一想到龙凯,高曲义心中就一阵抽搐,他能够感觉到场中龙凯的气息,说明后者并没有死亡。之前对魏无贤的责备也是因为龙凯的缘故。 那可是师尊的弟子,如果师傅他老人家直到他的得意门生在自己的地盘上受到这等屈辱,那后果……可他有不敢对龙凯做过多的干涉,万一引起这位小祖宗的不满,到师傅哪里告上一状,按照师傅那护犊子的性格,不死也要脱层皮。 但这也算是龙凯他咎由自取,为什么要强撑着,就是不肯认输呢?高曲义自我安慰的想着。 …… 绿色的氤氲淡了,台上的尸体显露出来。 满地都是尸体,灰白的擂台被染的血红,剩下还能站着的不到登台人数的四分之一。鲜血和尸体并没有让他们胆怯,而是想饿狼嗅到了甜美的肉食一般更加疯狂,一双双通红的双眼让人心悸不敢直视。 念心呆呆的坐在轮椅上,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因为太弱让他人感受不到威胁的缘故,在此前的混战之中她毫发无伤,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忽视了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登台之后实力较强的已经在他人的围攻之下血撒长空,剩下都是一帮弱小的乌合之众。在加上绿色迷雾散去,场中还站着的人群中,谁的状态好谁的状态差一目了然。在这种情况之下,念心也不可避免的进入了他人的视野之中。 “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念心看着两三个凶恶面孔走向自己,声音颤抖的说着,手中还拿着龙凯递给他的短剑,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只是这种毫无章法软弱无力的动作在面前这几人看来毫无威胁。 “你们不要过来啊。”念心带着哭腔恳求着,可以预料到的是,这样的言论毫无用处。 就像是大多数童话故事中的那样,英雄在最后关头登场,救下了公主。现实不是童话,只不过有的时候,现实比童话更加梦幻与美好。 “唉……”一声长叹,让台上仅剩的几百人中绷紧了神经。龙凯从血泊之中缓缓站起,他活动这脖颈说到:“本来想装死到最后的……”正说着,绿色的光芒自血肉中浮现出来,龙凯身上伤势眨眼间便已经愈合了。 正如吕舒心预料到的那样,之前的狼狈模样完全是龙凯装出来的,他明白自己就算再强也是一个人,面对数千名相似境界的敌人也无能为力,那索性就装死隐藏下来,带到人数锐减到自己能对付的程度之后,在动手收拾了他们。 只是“装死”这一行径,却间接的导致了数千人的死亡。 龙凯对这一地的尸体作何感想?死者都是面具狰狞,有的连尸体都无法保全,不忍吗?怎么可能,他龙凯不可能就因为区区几千具尸体而恐慌。几千人因他而死,愧疚吗?有一点点,只不过这种愧疚完全是处于对生命的尊重,死在擂台的这些人,完全是他们被金钱迷昏了头脑,咎由自取罢了。 说到底,龙凯不是一个圣人,虽然本质上有强悍的武力,内心却一直将自己当做一个普通人来看待。 试问,一个普通人如何看待网络新闻上那些与自己毫不相干且造成多人死亡的重大事故? 愧疚,惋惜,心痛,等等等等。但是在这些负面情绪之后,每一天还是照样过活,该上学的上学,该工作的工作,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 总结成一句话:受伤的又不是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 龙凯漫步向前,一边走一边说到:“每当看到你们这种蠢货,总是会让我想到华魏成,那个敢于向强者挥刀的人,能够称得上真正的勇士,而你们这些只会找软柿子捏的……”话音未落,龙凯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了,站在念心面前的几人只觉得肌肤被狂风吹的生疼,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腰部中了一脚,前前后后横飞了出去。 “实在是令人反胃。” 龙凯收回右脚,转身走到念心的身前,单手将他抱起来。 念心搂着龙凯的脖子保持平衡,两人贴的很近,念心甚至能够嗅到龙凯身上的淡淡的汗味,在满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之中,这样的味道让她不安的内心平静了下来。 “害怕吗?”龙凯对念心问到。 念心看着龙凯的侧脸,原本龙凯的面容忽然就有了棱角,双眼的望着前方的,其中闪烁着光亮,原本平平无奇的面容一下子英俊了起来。 “有点。” “胆小鬼。” 正常人都会害怕的好吗?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尸体不害怕才是不正常的。念心心中吐槽,将头埋在龙凯的怀中,轻轻的问到:“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龙凯一脸黑线,今天怎么这么多人问我为什么,老子是百度百科吗? “因为你还是一个孩子。”龙凯不动声色的回答道,“成年人的世界中,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是孩童不一样,你们可以任性,可以胡闹,只要不做出太过分的事情,任何错误都是可以容忍的。”龙凯砖头看向念心的眼睛,“一个孩子的世界,不应该是灰色的,从来都不应该是这样。” “你还有未来,你应该有选择的权利。” 正说着,有几人已经冲到了龙凯的身前,手中刀刃高举。 虽然已经有不少人倒在了台上,可是几百人依旧超过了龙凯在这个阶段能够应对的极限。更何况在对付旁人的同时,他还要保护念心的安慰。 赤手空拳是不行了。龙凯扫视过后,对一人大喝一声:“借你的长枪一用!”说罢他便探出右手,变戏法一般将那人的红英长枪夺了过来。 单手持枪,手臂上肌肉臌胀,枪尾抵在腰间,向着身前横扫而过。狂风四起,尘埃飞扬,“咔咔”的响声不绝于耳,那是退骨断裂的声音。几十人倒在地上哀嚎一片。 龙凯手上不停,五指灵活像是没有骨头,翻转腾挪二十斤重的长枪在他手里轻如鸿羽,长枪在身前舞出残影,飞沙走石遮蔽了双眸。有了围攻的众人纷纷后退,无一人敢上前。 只是这样的使法极其消耗体力,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龙凯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喘息片刻。 “上!干他!” 人群再度上前。来不及休息了,龙凯强行提起一口真气,忍着手臂的酸胀,托起长枪向前,破空而出。 枪身一阵,那坚固的玄铁如雷鸣一般炸响,枪头气势如虹,正前方几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枪头刺穿了身体,鲜血飞溅,让本就熊红的地面再度鲜艳了几分。 这一枪只伤肉身,并不致命。只是长枪因为血肉之躯的阻隔而产生了短暂的停歇。人群中有一人扔掉兵刃,挥舞着双臂中将长枪死死抱住。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大喊着上前帮忙。 他们意识到,龙凯此刻之所以能够如此勇猛,有很大的程度是以为这兵器的作用。如果失去了它,在只能使用单手的情况下只有败亡一挑途径。因此,只要控制了长枪,就等于登上了胜利的殿堂。 只是龙凯岂是泛泛之辈?“啊!!!!”龙凯扬天长啸,一股沉稳厚重的力道骤然迸发。 发力,举! 枪身连带这十几人一同,被龙凯单手举起,指向天空。 “去!” 再次扫出,那几十人人在惯性的作用下摔落了下来,落在人群之中压倒了一片。 但这次横扫,因为重量大大增加的缘故,并没有之前浩荡之势,很轻松就被人躲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围攻者已经进入龙凯身前一丈的距离。强取不得,只能且战且退。 “抱紧了。”龙凯低头叮嘱了一句,右脚一踏,“轰!”如炮弹落在耳边那般声响,龙凯竟然腾空而其数丈之高,在念心的尖叫声中,硬生生从包围圈中腾飞了出来。 龙凯坠落下来,有人已经来到他即将落下的地方,长刀举想天空。在空中龙凯无法改变方向,那人只需要等待龙凯落下,落在刀刃上,重力就会将中他从中抛开一分为二。 电光火石之间,龙凯的脑海中闪过些许念头: 用枪,可以将那刀刃挡开,只是从空中落下控制不好力道,那人很可能因此被砸成肉泥。 不做防守,那人可以活着,自己凭借洞玄中品真元也能保住性命,但恐怕是要重伤收场,况且怀中的弱女子念心,必然不会安然无恙。 挡开,还是不去理会? 龙凯心中权衡着,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与举刀那人略显稚嫩的面容。 既然如此……那你便死。 挥枪,砸下。 鲜血飞溅。 一坨鲜红的血肉中夹杂着些许白色骨茬。 龙凯左说抱着念心,右手举枪,长枪杵地枪尖指天,鲜血顺着枪身留下,将龙凯的右边手臂染的熊红。 要攻上来中的人们停了下来,那被龙凯砸中的“人”还在蠕动,鲜红的一片完全分不清哪里是手臂哪里是肩膀。 “呕!”有不少人吐了出来,场上遍地尸体,没有一具像眼前这人那样似的凄凉悲惨。 如果龙凯接下来不在手下留情,那我也会是这个下场吗? 不少人心中都泛起这个疑问,几千万的奖金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数字。饶是如此,眼前的惨状还是唤醒了他们已经麻木的、与生俱来的恐惧。 没有人上前,没人敢上前,就算龙凯已经连战数场显露疲倦,就算他们人数是对手的百倍。 而此时,一群不速之客突兀的闯入擂台。 他们大约几百人左右,与学生数量相当,个个都是西装革履,寸头墨镜,健硕的臂膀要比正常人宽大不少。他们一眼不发,不同于各自为战零零散散没有统帅的学生们,这群壮汉行动整齐有序,一看就是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所致。出人意料的是,他们登台之后没有对龙凯动手,而是将矛头指向了还幸存的学生们。 他们的招式并不致命,大多都是击打关节和特殊穴位,让这些学生失去抵抗能力。 虽然人数相当,但乌合之众怎么比得上精锐之师?很快,剩下的学生化作鸟兽散,纷纷跳下擂台逃之夭夭。 紧接着,那些壮汉不知道从何处找来工具,抬走了尸体,擦拭血迹,虽说没有还原到之前的样貌,但至少血腥味道不在那么刺鼻了。 带到擂台上基本干净之后,那些壮汉站成两排,齐声高声喝道:“大小姐,已经打扫干净了!” 当,当,当,脚步声清晰且清脆,段若雪从两排黑衣人之间款款走来。 龙凯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动到腰间,哪里挂着一把剑。剑在鞘中,木头的刀鞘十分粗糙,甚至可以说是敷衍之下草草了事的产物。剑柄通红,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没有剑穗,甚至没有剑格。 龙凯在看到这柄剑的一瞬间,脑子里便想到了一个男人。一个慵懒,随性,逍遥,却很恐怖的男人。 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这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剑上,会有让自己心惊胆战的气息? 段若雪走进了,龙凯皱了皱眉头,推来轮椅将念心放下,看了看那些黑衣人,有看了看段若雪,冷笑着说到:“怎么,单独一人不是我的对手,就找来帮手助阵吗?” 谁知道段若雪竟然对龙凯道歉说到:“抱歉,我本不想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是我爹他听说我在擂台上输了,非要让他们跟过来,我也无可奈何。” 正说着段若雪抬起头来,目光中有熊熊烈火在燃烧,这和她身上那冷若冰霜的气质毫不相称;“我想要获胜,就不会用这种肮脏的手段,更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段若雪目光移向念心,她当然认出了这个小姑娘。前者弯下腰来,对念心挤出笑脸,“你怎么在这?” 可能是段若雪强颜欢笑的模样有些诡异和恐怖,念心一时间被这笑容吓到了,下意识拽了拽龙凯的衣角。 “干什么干什么!”龙凯叫嚷这拦在两人之间,“不要随便向小朋友搭话,会被误认为是奇怪阿姨的。” “阿姨”两个字好像触动了段若雪的神经,女人这种生物,上到七十岁的老姬,下到七岁的孩童,没有一个希望别人说自己年纪大的。段若雪的额头上青筋浮现,看着龙凯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冷声说到:“她又是你什么人?你们昨天晚上才刚刚认识。” 龙凯摸着念心的头说到,“她可是我女儿。” “冷静!嫂子,吕姐,我哥他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冷静啊!”台下,龙颜和武巧儿拼命的拉着暴走的吕舒心。 “女儿?”段若雪眉头一挑,“你八九岁的时候生的她?” “刚认的干女儿不行?”龙凯抻着脖子叫嚷到,扭头对念心说到,“这个老阿姨……” “再让我听见‘老阿姨’三个字,我就把你的的舌头割下来。” “嗯……你眼前这个老奶奶……” 段若雪:………… 龙凯继续说到:“你住院的医药费都是她出的,所以她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念心看了看段若雪,说到:“谢谢你。”声音细若游丝。 段若雪狰狞的表情稍稍缓和,笑着说到:“不客气。” 龙凯插嘴说到:“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笑了,笑的比哭的还难看……有话好说,你先把剑收回去。” 段若雪抽回长剑,无奈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身后便有人拿来一张椅子摆在她的身后。 段若雪悠然坐下,体态婀娜。“聊一聊。”段若雪对龙凯说到,“有这孩子在一旁看着,我实在是不想和你动手,你我之间的事情,等到擂台赛结束,我们私下再解决。” 龙凯说到:“你……” “我知道二十倍奖金的事情,只不过我对那所谓的奖金没有兴趣。”在普通人看来,获胜之后的奖金是一笔天文数字,但对于段若雪来说诱惑力就没有那么大了。除开她一心追求武道不说,单就论段家的总资产就是那奖金的数百倍不止。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龙凯咂嘴说到,“你怎么就搬来一张椅子?我坐哪里?这地上可都是血迹啊。” 不得不说,龙凯在某些地方的脑回路异于常人。正常人哪里会关心这些?人家不和你动手就不错了。 段若雪黑着脸,招呼那些人再搬来了一张。 龙凯接过椅子,在距离段若雪一米左右的地方坐下,一边还嫌弃的说到:“味儿真大。” 段若雪压着心中的怒火:“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味道吗?”龙凯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是女生身上都有那种什么……哦对,体臭味。” 段若雪终于忍不住了,不顾形象的大喊道:“那是体香!而且我每天都洗澡两次好吗!” “小了,格局小了。”龙凯摇头晃脑的说到:“体香,体臭不都是气味吗?让人感到不适的就是体臭,从这个角度来讲……你老拔剑做什么,一点气量都没有。” 段若雪浑身颤抖着,显然是被龙凯气的不轻。不能动手,不能动手……段若雪在心中不断默念着。 “而且还有铜臭味。” 屮! 宝剑出鞘,段若雪怒发冲冠:“老娘我今天就要砍死你!” “别……”念心微弱的生硬传入耳畔,细小娇嫩的声音瞬间扑灭了段若雪心中的怒火。 “别动手,好吗?”念心声音颤抖着说到。 段若雪长叹一声,收剑入鞘,四平八稳的坐下。 龙凯再度开腔了:“我说……” “闭嘴!”段若雪冷冰冰的说到。 第七十七章 朝阳 “哈哈哈哈!”高曲义捧腹大笑,“有趣,实在是有趣啊。” 魏无贤在一旁笑而不语。 “魏无贤,魏市长,这就是你所说的人性阴暗面吗?”高曲义指着台上的的三人说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且重伤未愈的弱女子在乱战之中活到最后,两个势不两立的仇敌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只不过是特例罢了。”魏无贤含笑说到,傻子都能看的出来他笑的很不自然,“在人群之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天真的蠢货,相信梦想,善良这些美好且愚蠢的词汇。等到现实将这些美好击碎的时候,才会幡然醒悟。” “可是确实如此。”高曲义没有反驳,“人心啊,真的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在学院中,那些堕落的羡慕这优秀的人,常常会将‘天赋’这种虚无缥缈的词汇挂在嘴边,却不直到优秀的人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汗水。贫穷人家仰望着富可敌国的贵胄们,却不知道有人早已经厌倦了政界与商界的尔虞我诈,那种普通平淡的亲情和三瓜两枣的简单生活才是富豪们所渴望的。人总是对于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投入额外的目光,毕竟,幻想总要比现实更加美好。只是时间长了,这种羡慕和仰望会慢慢变质,仇视,贬低,嗤之以鼻,皆有之。” “高守这是在说我?” “谁知道呢?”高曲义笑着,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我只是希望看看初生的朝阳,哪怕在此之前的幽暗深邃是因我而起。” 魏无贤不解其意。 他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当魏无贤眼角看到了谢新文走向场中,忽然间明白了些什么,对着身边怒吼一声:“高曲义!” “我记得……”高曲义话锋一转,饮下一口茶水,“自从你开始帮你父亲接受部分工作之后,已经很少这样大呼小叫了,时光荏苒啊,曾经的孩童已经长成这么一个大小伙了……” 魏无贤毫不顾忌形象,站起来几步上前拽住了高曲义的衣领。高曲义含笑看着他。 “有必要这样吗?”许久之后,魏无贤憋出这样一句,“以一个少女的生命未做代价?” 高曲义笑着说到:“怎么,在之前你引起那所谓混乱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那少女的生命安全?”高曲义也站了起来,比魏无贤高过一个头,俯视着这名晚辈,也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只不过有一句话你没有说错——我们都是同一种人,那种是生命如草芥的同时,身上还皮这儿名叫‘仁义道德’的伪装。” “你真的在乎一个凡夫俗子的生死?不,你所愤怒的,只是因为我破坏了你的计划而已。” 高曲义看着上中谢新文的背影:“我所做的,只是顺水推舟,将某些人的这种伪装扯下来罢了。” 魏无贤恢复了平静,事到如今在愤怒也是无用,当务之急是将谢新文唤回来,魏无贤能够想象到高曲义是如何拉拢谢新文的,无非就是名利金钱这些,可是明面上他依旧是市长秘书,若是当中呼喊没有不遵从的理由。 魏无贤刚要出声呵斥,看到高曲义站到了自己的身前,他背靠阳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身上那种平日隐藏起来,处于先天八重武者的威慑确实真真切切。 恐慌,不安,就像是手无寸铁之人面对一只吃人的老虎一样,饶是魏无贤自付心理素质不错,此刻也因为惊恐而动弹不得。 评委席上,谭向荣安安静静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叫做卯的男子只是抬头瞅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小魏啊。”高曲义笑眯眯的说着,若是但看那没有任何杀意的面容,没有人会将他和守护者联系在一起,“我们认识多久了?” 不等魏无贤回答,高曲义便自顾自的说到:“我初次见到你,那时候你还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天真无邪只知道跟在你爹的屁股后面当一个跟屁虫。当年的那个清纯的少年已经一曲不复返了。” 他话锋一转,继续说到:“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这个一身腱子肉的武夫,我也不是很能理解你那种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风。可是呢?河登市至今没有再出现另一名先天八重武者,而我也没有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另一个像你这样有能力将河登市管理的仅仅有条的从政者。于是我们平日里都是相安无事。” 高曲义说着面色严肃了起来:“私下里命令谢新文不远万里向舞林市运送毒品,在交流赛的名单刻意要求加上‘龙颜’这个名字。你当这些我都不知道是吗?不过这些,我可以不计较,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一个走歪路了的晚辈。只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在交流赛的开场白中说出那‘恢复人类文明曾经的荣冠’的言论。” “我虽然是一届武夫,可我不傻,这种明显笼络人心的言辞我能听不出来?能够预料到的是,日后在我所看不见的地方,你还会继续这些收拢人心的手段。等到这一批年轻人成长起来,在军中和政界担任了重要职位,凭借你树立起来的威望,轻而易举的就能将我架空出来。到时候,就算是我空有一身蛮力,又有什么用?” 魏无贤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湿透,满头的汗水,要着牙说到:“你不是……也在寻找我的替代者吗?” “没有人会嫌弃自己手中的筹码太多。”高曲义笑着说到,眼中的深沉与之前表现出来的爽朗毫不相称。 ……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想起,台上的三人停止了交谈。念心回头,就看到谢新文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完成了?”念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遥望着远方,哪里是医院的方向。 “我完成了!”念心兴奋的叫了一声,抱住龙凯向着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女孩子要矜持一点。”龙凯在念心的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台下的龙颜听到这话一头黑线。 “谢谢你。”念心对龙凯说到,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龙凯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胆小怕生的孩子,笑起来竟然这样甜美可爱。 当然了,这是站在“老父亲”的视角产生的想法,完全没有其他意思。 龙凯指着一旁的段若雪说到:“你还要谢谢她。” “谢谢阿姨。” 段若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瞪着龙凯,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不用谢,这是她应该做的。”龙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到,“这阿姨没有其他有点,就是钱多,以后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难别不好意思,找她要就行了。” 龙凯说的很直白,就差把“at”三个字母贴在段若雪脸上了。 念心听到这话,摇摇头说到:“不用麻烦阿姨了,等到我父亲病好了之后,我们完全能够自食其力。用汗水换来的粮食吃着才更香不是吗?” 段若雪长叹一声,着孩子已经彻底被龙凯带歪,“阿姨”这个称呼恐怕是改不过来了,她也就没有在纠结这个问题。 “好像是这个道理。”龙凯点头附和着。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念心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谢新文:“你说什么?” 谢新文皱着眉头,毫不掩饰他对于念心的厌恶,“你们这些人,脑海中会有‘道德’‘亲情’‘生活’这种概念?不,那都是假象,都不过是机器灌输进你们脑中的罢了,严格意义上,你们都不能称之为‘人’,叫做‘家畜’可能更贴切一些。” 他在说什么?家畜?是在说我吗?念心疑惑的想着。 段若雪目光闪烁着,推着念心的轮椅就像台下走去,一边说到;“别听他的疯言疯语,你父亲在医院是吗?我送你过去。” “还没听懂吗?”谢新文冷笑着说到:“你本来就没有父亲……” “够了!”段若雪对着谢新文怒吼一声,“你给我闭嘴!”在段若雪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中,还带着难以察觉的祈求。 求求你,别说了。我不希望发生在我身上的痛苦,也发生在别人的身上。 她还是一个孩子。 “你只是一个克隆人。从诞生直今日,只不过两个春秋。” 她还有未来数十年的人生没有体会。 “而且是那种质量不高的残次品,你的寿命最多还有五年。” 她对未来还有期许和向往。 “就算这五年之中无病无灾的度过了,因为你克隆人的身份,没有任何一家学院愿意收你,同样原因,也没有哪一个正常人愿意与一个克隆人共事。” 她还沉睡在精心编制的美梦之中。 “你所有的的记忆——童年的琳琳种种,生活的点点滴滴,包括你和相识的童年玩伴,你的父母,你的家庭,都是虚假,是在你诞生之日,机器灌输进你的大脑。” 求求你,不要吵醒她…… “至于你所谓的‘父亲’,只不过是一个无儿无女的可怜人罢了,你和他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谢新文一口气说完这些,带着嘲讽的面容对念心说到:“可怜,可悲,可叹,你的生活只镜花水月,无根浮萍。你所坚持的都是枉然,你所热爱的都是幻想。也不知道想你这种徒有其表的空壳,如何能够称之为‘人’?如何能够和我们这些正常出生的自然人同处一片蓝天之下?” 谢新文说着向地上啐了一口,“真是令人作恶。” 念心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只是她腿上有伤,还未站稳就摔倒在地上。 段若雪上千去搀扶,却对上了念心的双眼。 这样的眼神,段若雪是认识的,那是所有的希望破灭,毫无生机冷冰冰的眼睛。 也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力气,念心一把推开段若雪,勉强的站起来,伤口崩开,腿部的绷带渗出血来。可她却浑然不觉,一步一步走向谢新文,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骗……” “你说什么?” “你在骗我!”念心嘶吼着,声音尖锐刺耳,“你在骗我,对,你骗了我!你想要我做什么?我没钱去买保险!我爹还医院,我更没有钱买什么保健品!” 念心疯癫着扑向谢新文,后者这是简简单单的伸出手掌,捏着她的头颅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看看你的样子。”直到现在,谢新文也依旧不吝啬他的嘲讽之词:“你现在和疯狗有什么区别?虽然外貌和人类一样,但是本质上只不过是徒有人形的一摊烂肉罢了。你,你们,全都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说罢,谢新文双手用力。 “咔嚓” 尖叫与嘶吼戛然而止。 脑浆飞溅,一具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 谢新文拿出手帕,将手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擦拭干净,随手一扔,染血的的手帕在空中翻飞着,飘然落在念心的尸体上。 天朗气清,天空中的阴霾已经散了,只留下稀稀落落的碎云,漫无目的在飘动着。 “好了,擂台赛还未结束,你们继续。”谢新文说着,向着场外走去,好像他此前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段若雪看着谢新文的背影,双手颤抖着,抚上了剑柄。 谢新文是何须人也?魏无贤的贴身秘书,单从职位上来说,与身为守护者的高曲义等同,河登市的大小事务他都能插手,说是“一人之下”也毫不为过。这样的人放在平时是万万不能招惹的,虽说段若雪的父亲段宏阔富可敌国,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商人而已,在谢新文的面前不过是个头大一点的老百姓罢了。 更何况谢新文本身也是从战场上退伍的老兵,一身煞气与先天七重的修为本就不是泛泛之辈。就算段若雪此刻出手了,又能把对方怎么样?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段若雪犹豫着,双手的颤抖更剧烈了。 值得吗?段若雪在心中质问自己。 她与念心不过是萍水相逢,只是因为一个路人的死,就将自己至于危险的境地,这无疑是一种愚蠢的行为。为什么会有这样愚蠢的想法呢?因为同情念心的境遇?因为看不惯谢新文草菅人命?还是因为念心与自己同事克隆人,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都不是。 这种愚蠢的想法,不过是一种妄想罢了——“曾梦想找见走天涯”这是很多孩童心中的向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快意恩仇恣意洒脱的生活令人向往。手中拿着“大侠”的招牌,受人敬仰的场景令人向往。一壶浊酒,一匹快马在夕阳之下狂奔的景象令人向往……等等。书中的故事总是美好的,但是现实却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幻想终究只是幻想,就算再美好,在绚丽,它也是幻想。如果不是那样,那么所有的英雄都应该永生,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肮脏与龌龊,“战争”只是两个空洞而毫无意义的字眼。没有饥饿,没有灾祸,在晴朗蔚蓝的天空下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容…… 但是幻想终究只是幻想,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人死去,或者是因为饥荒,或是因为战争,亦或者只是因为旁人突兀升起的一丁点贪念…… 值得吗?段若雪在心中对自己轻声说到。双手不在颤抖,只是那双眸子渐渐浑浊了下来。 “站住!”一身怒吼在体育场的上空回荡。声音嘶哑难听,就像是用指甲在黑板上划过的声音。 一个男人走上擂台,他的脸上,手臂,咽喉都缠满了绷带,活像是从墓地中蹦出来的僵尸木乃伊。但与僵尸不同的是,点点猩红从绷带下渗透出来,逐渐将绷带染上晚霞的颜色。 绷带之下,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任何人见到这一双眼睛都要惊叹——原来如同宝石一般明亮并不只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词而已。 谢新文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仔细的打量着来人,神情一下子精彩了起来:“华魏成?”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病床上躺着吗? 华魏成扬了扬手中的长刀,用那呕哑嘲哳的难听声音说到:“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你若是走了王法何在?” 谢新文脸上阴晴不定,没有回话。 “我去,你哥龟孙跑这么快干什么?”一声滑稽的喊叫划破长空。费灿从体育场的出口冲了出来,不是用双腿,而是两个轮子。医疗用的轮椅硬是被这小子玩出了赛车的感觉。 “碰”的一声,轮椅撞在擂台边缘停下,不知道费灿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没有被惯性甩飞出去。 “装x的机会怎么能少的了我?”费灿叫嚣着,指着谢新文的的鼻子骂道:“你个鳖孙杀了人还想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随后费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在轮椅上挣扎无果,对着四周叫喊到:“你们谁来抬我上去!” 谢新文脸上浮现些许怒意,如果是华魏成忤逆自己也就算了,毕竟是市长的亲戚家属,若是出了岔子,难保事后市长会怪罪下来。但是这费灿又是什么东西?一个庶子也敢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 “说的没错!”武巧儿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站在谢新文的面前,双手叉腰:“老东西你出门踩香蕉,生孩子没屁眼!” “别闹!”龙颜跳上擂台,在后者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你一个女孩子要注意形象。”说着拉着武巧儿站到了华魏成的身后,其意味不言而喻。 谢新文脸上的怒气更胜了:“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当然知道。”吕舒心款款走来到:“我们正在做的,是人类历史上不断重复,经久不衰的——在无法抗衡的权利与力量面前,团结起来。” 谢新文指着念心还未凉透的尸体,冷笑着说到:“就为了这种连灵魂记忆都是伪造的一坨烂肉?” “她是人。”孔启正也走上了擂台,从踉跄的脚步中能够看出她伤势未愈:“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她的悲伤,所以她是人,不是什么没有灵魂的烂肉。” “可笑的理由。”谢新文说到,“你们年轻人总是这样——凭借自己的喜好胡搅蛮缠,做出一些冲动不理智的行径。却从来不去思考什么自己一时冲动的后果。” “后果是什么?最多不过是一死罢了。”吕青走上擂台站在孔启正的身后,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台下的看客们,不知道是被华魏成他们的气势感染,还是因为同他们一样义愤填膺,都走上了擂台,有的人身上带着伤痕——那是被龙凯打伤的,有的人身上完好无损——在此之前一直在台下冷眼旁观。他们聚在一起,将谢新文未在中央,沉默着,沉默中的是无声的咆哮。 “你……你们”谢新文看着眼前这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心中不由的感到了恐慌。他位高权重,他的实力能够碾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怎么可能在面对一群乳臭未干孩童的时候感到恐慌? 荒谬!荒谬至极!谢新文大喊着:“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按照法律,威胁胁迫重要官员是要判刑的!” 没有人说话,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龙凯站在人群之外,长叹一声,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得到的生硬喃喃自语说到:“他们才是今日的主角。” 评委席上,高曲义双眼放光,笑盈盈的对身边的魏无贤说到:“看到了吗?孩子,这就是我所说的,初生的朝阳。” 第七十八章 擂台赛之后(1) 傍晚,河登市,鸿儒饭店中。 自从灾难之后,粮食短缺,饭店餐馆一跃而上成为只有有钱然才能消费的高档场所。而鸿儒饭店则是其中的佼佼者。他距离鸿儒区大门仅有不到百米的距离,在这里就算是一道简简单单的炒饭所表明的价格,也足够一个五口之家足足五十年的花销。但对于每日在这里进出的贵族甲胄们来说,钱只不过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而已。 从电梯来到饭店三楼,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石子铺成的笔直小道,两侧是清澈的潺潺流水,在往外则是一大片阴影——茂盛的竹林耸立,令人惊奇的是,这竹林没有任何塑料以及类似的味道,恰恰向反,一股鲜嫩草木汁液以及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这竹林竟然不是人工产物,而是真真切切的植物。在任何植物都因为某明原因而石化的时代,眼前的一幕堪称奇迹。 仔细想想却也了然——有钱人总是有些奇怪的爱好,想鸿儒饭店这样的高档场所也是如此。越是稀奇古怪的实物,越能彰显其客人身份的尊贵。意境?韵美?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与众不同,与那些起早贪黑的庶人区分开来,这就足够了。 沿着石子小路向前,不多时候就会有一道耀眼的光芒闯入视野,待到眼睛适应了光芒之后,就会发现那光芒来源于数米之上的吊顶灯——中间是明亮的光源,四周镶嵌的是一颗颗是豌豆大小的水晶,如果能避开饭店的监控与数百名安保人员,从上面随意拿走一颗,放在黑市上都能卖出天价。 吊灯之下,是数百平米的大厅。钻石折射这灯光,四周数百平米的空间的墙壁上打上五彩斑斓的颜色,但这种斑斓炫彩却只在墙面上停留下来,各种色彩混合打在地板上的,却只剩下了浅浅的淡黄色,从入口看去,这个大厅就好像一座漂浮在星空之上的梦幻岛屿。 今晚在这里,聚集了河登市几乎所有有名有姓的人都聚集在这里推杯换盏。龙凯作为交流赛最终的获胜者,成为全场的焦点所在——虽说这“冠军”有些荒谬的意味。 在旁人眼中,龙凯是什么身份?这种场合竟然没有身穿正装,而是一身与年纪不相称的唐装套在身上,脚上是一双只有农村人家才穿的黑色帆布鞋。你看看,这像什么样子!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穷小子罢了,只是这穷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被一帮豪绅众心捧月?这是他能带的地方吗? 期待看他笑话的人不在少数,哪怕龙凯在同辈之中没有对手,在这些有钱人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个身手好一些的打手而已。 工具,打手,这就是这群豪绅对于武者的定义,那所谓的先天八重武者,不过是手腕强大一点的工具和打手罢了。 可没想龙凯在人群之中谈笑风声,看不到任何的拘束,就仿佛眼前的“大场面”在他眼中不过尔尔。 “后生可畏啊。”一位老人闯入人群,对着龙凯感慨着,他正是段若雪的父亲段宏光,“我原以为小女在年轻人中已经算是难得一见的妖孽了,没想到你比她更胜一筹。” 龙凯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卑微但不卑贱的回应道:“您老抬举我了,小子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段宏光摆了摆手,将手中的红酒饮下,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脸上浮现一丝醉意:“不用自谦,我虽然不曾习武,但经商多年,这点眼界还是有的。”说着他上下打量着龙凯,说到:“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投入我门下?我保你荣华富贵。” 龙凯一愣,心说这老家伙难道脑子有坑?我今天可是刚揍玩你闺女啊。 段宏光好像看穿了龙凯心中所想,说到:“若雪这孩子,在我的庇护之下成长的太顺利一些,有你在旁边能够鞭策他前行也算是一件好事。再说了……”段宏光露出神秘的微笑,“你和若雪之间是有间隙,但你们品行相似,应该能合得来一些。” 他稍做停顿,在龙凯疑惑的目光中再次说到:“你身手不凡,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待在舞林市只会耽误你的前程,如果你投入我门下,我不仅会给你想不到的财富,还会倾尽全力帮你修炼。我看人的眼光可是很准的。” 龙凯心中腹诽:因爱财之心而招揽是假,伺机报复是真。我揍了你闺女,你能这么轻易的就饶过我吗?我如果真信了你这个老家伙的鬼话,我这前前后后四十年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心中想着,脸上却没有任何表露,只是带着笑容说到:“感谢您的好意,只不过家中二老还在舞林市,这件事情并不是我一人能够决定的。您看我回去之后与家人商议之后在回复您可好?” 龙凯的回应十分精巧,既没有直接回绝,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了对方的面子,也没有立刻答应了下来。而且舞林市与河登市相距甚远,考虑到季节、安全、往来商人和佣兵质量等因素,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有一年的时间。 段宏光皱着眉头,却依旧用和善的口吻说到:“也好。你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了,随时来找我。我段家的大门随时对你敞开。” “嘴上功夫不错,只可惜啊年轻轻不走正道,非要学人耍嘴皮子功夫。” 龙凯转身看到那男子——两鬓斑白,带着单边眼镜,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怒气,头发向后竖起一丝不苟,身上穿着只有在电视剧中才出现过的青色长袍,与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 “请问您是……” “真没规矩!”男子河池到,“哪有见了长辈不先敬酒先问名字的,你父母没有教过你礼义廉耻吗!” 这人谁啊,猴子请来的逗比吗?我招他惹他了?龙凯心中说到。只是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呢?他努力回忆,依旧没有在脑海之中找蛛丝马迹。 一边思索,一边端起酒杯,在男子面前微微弓下身来:“是晚辈颓唐了,我给您赔个不是。”说着就将酒水一饮而尽。 龙凯的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了,没想到那男子还是不依不饶,他斜视着龙凯,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如不是亲眼见到,我还以为在擂台上胜出的年轻人有三头六臂呢。没想到……”男子将龙凯上下打量一番,“竟然这样不堪,看你这趋炎附势的样子,简直和猴子没什么两样。” 龙凯脸上笑着,心里已经这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边。先不说自己如何,这种正式场合哪有人向他这样,毫无遮拦直言直语的。所说在参加这场宴会之前龙凯早有预料会遇到各种刁难,但眼前这一位……从衣着到言谈举止,各个方面的画风都对不上啊! 龙凯说到:“不知前辈何出此言呢?” “听说你不在交流赛的名单上?只是中途闯入的?”男子冷笑着说到:“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你这冠军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竟然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这不是不懂礼数是什么?再看看你这一身装束,是从哪个小角落走出来的土包子?没有人教过你宴会应该如何穿着吗?人,不懂礼数和猴子有什么区别?” 屮!特么的左一个猴子右一个猴子的,真当老子好欺负是不是。龙凯的火气被勾了出来,却依旧笑着说到:“那按前辈这么说,我这只猴子是不是应该待在猴群之中更合适一些?” 男子冷哼一声:“你还算有一些自知……。” 不等他说完,龙凯便打断了他:“而此刻我这只猴子站在诸位前辈中间,就像猴子站在猴群之中,那按您的意思岂不是说在场诸位都是猴子?” 男子一时语塞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您是读书人?”龙凯问到,不等男子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看您这身装扮,想必是为了效仿古人。说一句玩笑话,自古以来,最自负,最傲慢的便是读书人,自以为读了一两本所谓的圣贤书便无所不能了。您说我衣着不得体便是不知礼数,那这句话是否也使用在您的身上呢?” 紧接着他又说道:“不过读书人麻,持才傲物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您只用教训我就行了,何必将四周的诸位前辈牵扯进去呢?” “哈哈哈!说的好,我早就看这老小子不顺眼了。”爽朗的笑声想起,一只健壮的胳膊勾上了龙凯的肩膀。 龙凯扭头一看,说话的是一名壮汉,脸上横横竖竖好几道狰狞的疤痕,寸头,格子西装套在身上就像是一只狗熊身穿人类服饰招摇过市。 “老子鲁文星,”壮汉说到,“这座饭店和饭店地下的赌场都是我开的。”他指着面前的青袍男子对龙凯说到,“这个瘪三叫魏波涛,就是今天你揍的那个华魏成他老子,儿子被人揍的不成人样,当老子的怎么说也得出面讨个说法不是?” 龙凯恍然,难怪他看着魏波涛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话说你小子可以啊!”鲁文星在龙凯的胸口上锤了一拳,哈哈大笑指着魏波涛说到:“我还是第一次中见到这个瘪三向现在这样,吃了屎又便秘一样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行了行了,小鲁子你别胡闹。”一只在一旁看戏的段宏光站了出来,将龙凯拉倒魏波涛面前,面容严肃的说到:“龙凯啊,魏波涛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前辈,这么说话是过分了些。波涛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和一个小辈计较什么?” 龙凯了然,这老东西之前一直看戏不说,现在倒是当起和事老来了?不过,他与魏波涛倒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带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想法,龙凯拿起酒杯向前递出:“晚辈刚刚说的都是玩笑话,前辈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魏波涛的神情缓和下来,接过酒水饮下,喃喃说到:“后生可畏啊,魏成输给你,不亏。” 鲁文星在一旁小声嘟囔着:“骂都骂了还道歉干什么?虚伪。” 宴会继续进行着。 在宴会的角落,有两个不安的身影。 吕青扯了扯领带,长出一口气。他不喜欢这样氛围,周围人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却怎么看都是格式化的面具。阴影总是隐藏在光芒之下。就像头顶那耀眼的吊灯,越是明亮,光芒照不到的地方就越是肮脏。 他开始怀念几个小时之前在擂台上打斗了,就连那让自己的一败涂地的吕舒心,现在回忆起来也显得十分可爱。至少在哪里,直来直去的没有多少能够藏污纳垢的地方。 但是他必须在这里,在这里寻找机会,一个可以远离殃绵市,同时能让自己更好成长的机会。 孔启正站在他的身边,身上的西装与吕青是统一款式,相较于后者看上去要臃肿不少。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扣住吕青的手掌。 吕青感受到了伙伴身上的不安,深吸一口气,对孔启正说到:“放心,交给我。” 吕青走向会场中央。 只是他与龙凯不同,如果在这些上位者的眼中,龙凯仅仅只是身手不凡的打手的话,那么吕青就是缺陷巨大的残次品。至于这个男孩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没有人与吕青搭话,甚至当吕青想要找人攀谈的时候,人们总是带着一样的眼神,或是敷衍两句就离开草草了事,或是转身就走,只留下轻蔑的眼神。 他像是闯入狮群的孤狼。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碰了一鼻子灰的吕青一杯接一杯的饮着,以方面是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一方面是为了接下来更大胆的行动壮胆。 他必须要找到机会,这点毋庸置疑。 “这可比上阵杀敌难多了。”有些微醺的吕青低声自语到。伸手抓取酒杯,却抓了可空。 一抬头,原本属于他的酒杯被拿在龙凯的手上。 “这里可不是一个人喝闷酒的场合啊。”龙凯对吕青说到,饮下手中酒水,咂着嘴巴,“酒这玩意,不管是在与朋友玩耍的时候,还是在像现在这种场合,都是要与人碰杯才有意义。” 吕青瞪了一眼他,说到:“你是来嘲讽我的吗?” 龙凯摇摇头:“对于本身就落魄不堪的人,有嘲讽的必要吗?” 话很刺耳,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吕青怒上心头,接着酒劲儿说到:“你懂什么?你不过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 “我确实什么懂不懂。”龙凯插嘴说到,“可是唯有一点我清楚的很——那就是你需要的,想要的是什么。” 吕青一愣,随机哑然:“就算是知道了有怎样?你能给我我想要的吗?说到底,你我一样都是一届武夫,和在场的这些大人物是没有可比性的。” 龙凯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那可不一定。”说着拉着吕青向着出口走去,“走,跟我去一个地方……那边的娘娘腔,对,孔启正,说的就是你,一起走啊愣着干什么?” 龙凯带着三人走出了鸿儒饭店。街道两边是灯红酒绿,刺眼缤纷的灯光照射出来,将黝黑的夜空打上了鲜红的颜色,虽没有云彩,仰头却看不到任何的星空,入耳的是衣冠楚楚醉汉们的吵闹和华美衣衫女人们刺耳的笑声。嘈杂的声音穿透耳膜,如同一根港钢针探入脑海,将大脑搅的天翻地覆。 三人走出了河登市所谓的“富人区”,将那些缥缈的纸醉金迷甩在身后,身边的空气一下气清晰了起来,尖叫吵闹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蝉鸣,还有微风吹过耳畔,轻微的“呼呼”声音。 吕青和孔启正没有来过这片区域,他们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这四周——目光所及都是低矮的房屋,从旧的有些发黄的窗户之中透露出微弱的灯光……不,不是灯光,灯光不会忽明忽暗的摇曳,那是蜡烛的火光。 在房屋的门口,人们三三两两的聚集着——大妈大婶嗑着瓜子唠家常,瓜子壳扔的满地都是。大爷们手中拿着摇扇,优哉游哉的靠在躺椅上,只是看到那身上棉衣不免产生疑惑:那扇子究竟有什么用? 孔启正两人从来没有来过这片区域,他们向远方眺望,在高楼林立之间的平矮小屋仿佛就像一个幻境,一个与外界环境隔绝开来,不受世事纷扰的世外桃源。 只不过除了好奇之外,更多则是疑惑与不安——龙凯带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在孔启正的心中,龙凯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可怕的角色。武力,计谋,还有身上始终笼罩的神秘感,虽说他们两人曾经站在同样的擂台上,但是在孔启正的心里,龙凯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一种在温顺外表下带着獠牙的血腥猛兽。 这样一只“猛兽”究竟要干什么?孔启正不得而知,想象力不受控制的飞跃起来——骗到没有人的地方打晕他们,在卖掉身上的器官。或者是砍掉四肢,在卖到马戏团中当成取悦他人的小丑……等等,诸如此类。 这些所有的想象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画面,那就是龙凯在意各种方式卖掉他们之后,手里拿着钱一脸奸笑的模样。 吕青在孔启正的头上猛的敲了一下说到:“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孔启正从想象之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双脚离地,以树懒的形象整个挂在吕青的意志胳膊上。 “没什么,”孔启正放开吕青的手臂,低着头说到,“就是有点害怕……” 吕青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别怕,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还有我在呢……不对,龙凯到哪去了?” 孔启正环顾四周,除了在外乘凉的人群,哪里还有龙凯的影子? 该不会……他真的要把我们卖了!孔启正有一种幻想中景象即将成为现实的预感。恐惧瞬间占据了他的内心,紧闭双眼原地爆头蹲下,嘴中还喃喃说到:“不要啊!我不要被卖掉当别人的老婆啊!” 吕青一脸黑线,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还是不能习惯孔启正这份丰富的想象力。索性不在劝说,像是提行李一样将孔启正动后颈拎起,大步向着前方的人群走去。 前方,一群人围成一圈,有老有少,大多数都是男性,低头向着人群中央好像在看着什么。只听到那人群中隐隐传来一个愤怒的咆哮声音。 “吃象啊!你怕什么?”龙凯大叫,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伸手从面前的棋盘上拿起棋子,一边摆弄一边说到:“把这个底象打了,他不是只能用车吃吗?不然闷攻将死了,然后再黑车三进五,像这样,这样……一炮换一车,还有二路炮的门攻威胁,怎么都是赢啊,你非要用马去看炮,这不是蠢吗?” 坐在棋盘这头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书生气质的老者。老者饮下一口左手的茶水,瞪着龙凯:“说完了?” 龙凯长处一口气,一副畅快的样子,面带微笑对老者说到:“说完了。” 老者中举起一颗棋子就像龙凯的头上砸去,对着龙凯怒吼道:“去你特么的!臭小子你懂不懂什么叫观棋不语啊!好棋妙手都让你说完了,老子还下个屁啊!” 龙凯一手护着额头,一边梗着脖子对老者厚道:“你自己没看到这步好棋管我什么事儿啊!下的菜还不让人说了是不是?” “我去……”老者彻底被激怒了,抄起身下的板凳就要往龙凯的身上砸,四周看棋……好,看热闹的人们纷纷阻拦,一个年轻小伙甚至直接抱着老者跪了下来:“爸,别动手!医药费太贵咱赔不起啊!” 吕青额头上冷汗直流,站在两人之间,一边向着老者赔礼道歉,一边将还要说些什么的龙凯锤了回去。 没错,就是锤了回去,他一拳头打在龙凯的下巴上,后者当场愣住了。 “不是,你别拦我!”龙凯回过神来,还想要找老者理论,“你说说他……哎呀我去,你放我下来!” 吕青拽着龙凯的小腿,飞奔逃离“现场”,后者的屁股在地面上摩擦扬起一片尘埃,在人群的凌乱之中绝尘而去。 跑出两三个街道之后,吕青松手,龙凯就这样“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这里是一处小巷四下无人,龙凯三人谁都没有说话,龙凯趴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吕青穿着粗气,孔启正也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但是他的眼神中好像有一点点的……失落? “你发什么疯啊!”吕青平复了呼吸对着龙凯说到,带着两个人的重量全速奔跑五百米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附和。 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半,龙凯的另一边一直在地上摩擦呢。 龙凯没有回应,只是愣愣的望着天空。 “他的眼神好像死了呢。”孔启正忽然冒出一句。 吕青千百般责备的话语都被这一句堵了回去,他摸着下巴:“确实啊……奇怪,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这是怎么了?” 孔启正在龙凯的面前蹲了下来,捡起一根树枝戳这龙凯的脸,小声的问到:“喂,还活着吗?” “我真的很喜欢象棋,真的。”龙凯终于说话了,但是眼睛依旧是那样的空洞,就好像眼前的躯体只是一副空壳,他的灵魂因为一种不知名的原因飘向了远方,“我曾经没日没夜的下棋,不分昼夜废寝忘食,曾经我天真的以为为了象棋我能付出一切,但是今天我知道我错了……” 吕青孔启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啊,我也听不懂。” 龙凯:“我裤子磨破了,现在我是光腚。” 光腚和你热爱象棋有什么关系吗!吕青在心中怒吼着。 …… 龙凯带着吕青两人来到一处院落。 这是一处四合院,泥土地面上零零星星分布着灰白色的斑点,那是石化的草丛被清理之后的痕迹。两座一人抱不住的石化树桩,能够看出原本矗立在这里的参天古木是,曾经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景象,阳光透过树枝树叶的缝隙打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夏天有老人在树下乘凉,冬日有孩童在树下嬉戏玩耍。只是这存活了数百年的古木也难逃石化的命运,乘凉的老人和玩耍的孩童没有了,只剩下树墩光华表面上的年轮,在无声诉说着历史,无声的呜咽着。 院落的正中央是一座池塘,其中的池水已经干涸,取而代之的落叶与灰尘,一座木桥横跨在池塘之上显得落寞与萧条。 “这里是我们租下的民宿。”龙凯扯了扯腰间围着的外套,开口解释道,“待会儿注意一点,不要打坏这里原本的东西就行。对了,租金我们每人平分的。”说着龙凯推开了北边的房屋的房门。 “哈哈哈哈哈!” 一进门首先听到的是武巧儿那震耳欲聋的笑声,她此刻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视机屏幕闪烁。 吕青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中:左手边是一座木质的博古架,空荡荡的博古架上零星拜访者一些装饰用的塑料花瓶。劣质的花瓶与陈旧的博古架放在一起分外违和,却让空旷的架子上少了些萧瑟的感觉。博古架一旁,吕舒心正坐在那里,手中拿着封面上没有名字的书本,正看的入神。 左手边是电视柜与电视。同样是木质的柜子,电视是老式的大屁股电视,这种老古董恐怕要比在场所有人爷爷的年纪还要大,它直到如今还能正常运行简直看成奇迹。 在房屋的中央正对房门的位置是沙发与一米长的茶几。虽说沙发干净整洁,那靠背上怎么也请洗不干净的深色痕迹却无声彰显着岁月的变迁,武巧儿正坐在上面。茶几很矮,一个成年人坐在地上都能够得着。茶几同样是木质的,上面堆满了花花绿绿的零食,武巧儿伸手抓来一呆零食,这轻微的动作中,却引得茶几吱吱作响。可见那些零食的重量已经超过了这个老伙计的负荷。 吕青环顾四周,房屋的墙壁上有很多地方墙皮已经脱落了,透过其中能够看到一块块石砖整齐罗列堆叠着。在网上,一条横幅映入眼帘,上面写着,“恭喜龙凯在教流赛个人竞技中夺冠” 先不说中本应该是红色的横幅为什么在这里是白底,也不说那扭扭歪歪直到“个”字才工整起来的手写字体,再不说那“冠”字下还未干的墨迹顺着纸张留下来脱出已一条长长的尾巴。咱就说说这字儿总得写对,“教流赛”是什么鬼?! “回来了?”沙发的武巧儿头也不回的说到,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屏幕,“宴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龙凯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顺手抄起一瓶饮料喝下一大口,打着饱嗝说到:“我提前溜出来的,和一帮老东西虚与委蛇有什么意思?” 吕舒心听到龙凯的声音,合上书本对他说到:“那你也不能提前离开啊,这关乎到礼仪的问题……” “和一帮子心怀不轨的老家伙讲什么礼仪?”龙凯又喝了一口饮料,目光转移到吕舒心的书本上,露出一个迷之微笑,“你又在看你的那本……” 吕舒心面带微笑,打断了他:“你要是敢说出来名字,我保准你活着走不出这扇门。” 龙凯打了个冷战,乖乖了坐了回去。 吕青忍不住了,出声说到:“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龙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对吕舒心说到:“你居然没有邀请他们?” “怎么没请?”吕舒心白了他一眼,“人家不来我有什么办法?倒是你,是怎么将这两个冥顽不灵的家伙请来的?” 龙凯双手一摊,“怎么请的?用嘴请的呗。” 听到这里,吕青这才想起来,今日交流赛结束的时候,吕舒心曾经对自己说过,几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请他晚上赏脸聚餐。只是吕青推脱拒绝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这里。 吕青看着眼前身心放松的几人,心中难免泛起一丝苦涩。 天真,无忧无虑,这是吕青在看到房屋中景象的第一印象,一群少年人在忙碌了一天之后,晚上恣意放纵。他们不用操心其他的事情,因为他们有一个完整的“家”,或者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家中的长辈会为他们解决大多数问题,此刻的他们只需要尽情放纵就可以了。 可是吕青不行,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没有长辈愿意为他扛起一片天,明日的早餐,后天的住所,未来的发展空间,这些问题都需要他自己解决。 归根到底,他与屋中的三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一个没有功夫去天真,只能为了明天不断奔波的世界。 吕青正要转身离去,却看到孔启正不知道合适已经走入房中,蹲在电视机前面双眼紧紧盯着屏幕,看的出神。 “喂喂喂!”正在享受电视节目的武巧儿不愿意了,“让开啊,你挡着我了。” 孔启正置若罔闻。 武巧儿生气了,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从沙发上蹦起来,将孔启正粗暴的拉倒一旁,指着他的鼻子说到:“你这个人懂不懂礼貌啊!当这是在自己家里啊?你这么挡着别人怎么看?” 武巧儿本来不是一个暴脾气的人,她之所以这么狂躁,正是因为白天她正是输给了,此刻的呵斥有几分个人恩怨的味道在里头。 孔启正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对于武巧儿的质问一眼不发,向吕青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沉默着盯着脚指头。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擅长争辩的人,可能是因为常年待在吕青身边的缘故,除了问题他总是习惯性的去依靠这个类似自己兄长的男人。 武巧儿看到对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股罪恶感。她挠挠头说到:“那个……我说话重了点,你别在意……啊啊啊!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孔启正指着电视说到:“你也看这个电视剧?” 武巧儿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孔启正来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自豪的神情:“这部电视剧我已经看了三遍了!” 武巧儿听到这话两眼放光,眼神从愧疚变成了崇拜,之前对于孔启正的芥蒂一瞬间不翼而飞。 “真的吗?那最后男女主在一起了吗?” “没有,女主出了车祸,男主和女二在一起了。” “啊?怎么会这样,我还挺看好这一对的。” “我也啊,当初那个场景我第一看到的时候可是哭了很久呢。” “哦哦我知道,就是因为那个场景我才吃这一对cp的……” 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在一起,龙凯在一旁中吐槽说到:“别人看电视剧都很厌恶剧透,你这人怎么反着来啊。” 武巧儿瞪了他一眼,“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吕青轻咳一声,“那个……孔启正,我们是不是应该……” 话说了一般,孔启正就又换上了那副可怜的样貌看向吕青。 不知道读者是否见过那种半大的还未断奶的小猫,当你将这巴掌大小的小东西从喝奶中拿起来的时候,那一双带着泪花,圆滚滚闪闪亮亮的小眼睛。没错,此刻孔启正的眼神和那小猫如出一辙。 这谁受得了啊! 吕青有些抓狂,却听到龙凯在一旁开腔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龙凯又灌下一瓶饮料,将空瓶子随手扔在地上,“既然反抗不了,就好好享受。” “啪”的一声,吕舒心一巴掌扇在龙凯的后脑勺上,对着武巧儿努嘴说到:“别满嘴的黄色颜料,有小朋友在这儿呢。” “我不是小朋友!”武巧儿挥舞着手臂抗议。 龙凯摸着后脑,猥琐的笑着说到:“那是因为你带着黄色眼睛才会看到黄色的东西。” 吕舒心嗔视了他一眼,噘着嘴说到:“油嘴滑舌。” “那个……”吕青在一旁看的冷汗之下,连忙插嘴说到,“我们确实该走了。” 龙凯不难发的挥挥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我既然能叫你来,自然也能够解决你身上的问题,而且……”龙凯指着孔启正,后者在与武巧儿的交谈中,因为兴奋脸上不自觉的潮红起来,“你忍心打断这一幕吗?” 吕青沉默了,龙凯的话正中他的软肋。这五年来,他已经很少看到孔启正的脸上出现这种笑容了,无邪无暇,不沾染一丝尘埃。曾经的他也是一个爱笑的人儿,也喜欢四处乱疯:今天爬上了李大爷家的的房顶打碎了几篇瓦,明天跑到王大妈家里打碎了杠。街坊邻里没有一个不是哀声哉道,家里的门槛都要被来索要赔偿的人踏平了…… 直到五年之前。 想到这里,吕青长叹一声,低声说到:“留下来也不是不行……” “哈!我就知道。”龙凯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副象棋,熟练的摆在地上(主要是因为桌子上被零食沾满放不下棋盘),随后对吕青招招手,“既然决定留下来了,我们来杀两盘。” 吕青看着棋盘,“我不会下象棋。” “最基本的规则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 “那你还说不会下?来来来,走两步。” 吕青就这么被龙凯强拉着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准确的说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吕青所持的黑棋就被吃了个精光,整个棋盘一边红灿灿,只有一个黑色的老蒋孤苦伶仃的站在角落动弹不得。 “不错不错,”龙凯笑盈盈的说着,“对于一个新手来说你下的算不错了。” 吕青瞪着棋盘,牙齿咬的吱吱作响。起初他只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但是却越下越愤怒,龙凯的棋艺确实精妙,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一个又一个棋子被对方蚕食而毫无还手之力。每当龙凯吃掉一个棋子,心头的怒火和憋屈就更胜一分,直到只剩下一个老将,这种愤怒依然到达登峰。 不得不说,下象棋确实很容易上头。 “再来一盘!”吕青几乎是怒吼着说到。 龙凯呵呵一笑:“好啊,如你所愿。” “别太过分了。”吕舒心在一旁提醒道,“小心人家气急了揍你一顿。” “怕什么?他又打不过我。” 吕青黑着脸,将棋子摔的啪啪作响。 两分钟后…… “不错不错。”龙凯依旧是笑盈盈的说到:“这次坚持的时间更长了,你还是有进步的麻。” “再来一次!” 两分半…… “再来!” 第七十九章 擂台赛之后(2) 谭向荣走在河登市的街道上,一手提着蔬菜水果,一手提着人工肉制品,面露疲态。 “我是不是不适合这些外交活动呢?”他自言自语的说着,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交流赛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一切都还在正轨上,只是龙凯颓唐的闯入打乱了这一切。 可能因为经常伴在龙凯左右,“我是一个蠢货”这样的概念已经在谭向荣的心中根深蒂固。没办法,经常带在这样一个变态(各种意义上)的身边,他始终怀疑自己的智商。 就算是交流赛的个人竞技已经结束,他的内心还是忐忑的:我没有变现出什么异常,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魏无贤和高曲义不会因此而怀疑龙凯的真实身份。我已经很小心了,应该没有露出马脚……如果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我到底在纠结什么!”谭向荣狂躁的嘟囔一声。说到底这一切不都是龙凯的错吗?你说他一个先天八重的武者,非要和一帮小朋友打打闹闹干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大人物的自觉啊!”谭向荣对着无人的角落大喊一声。是的,我们的谭副官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恍惚之中,谭向荣走进了四合院之中。 北屋大门敞开着,透过房门能够看到龙凯在吕青对弈的声音。谭向荣的眼皮跳了跳,对着龙凯的方向啐了一口。转身走入东屋。 这里是厨房,土质的灶台与房屋中残存的红色墙面格格不入,应该是改造之后的结果。火焰在灶台之中熊熊燃烧,一口直径超过一米的大锅摆放在上面,龙颜站在前面翻炒着这口与她身材不成比例的厨具,屋中烟云缭绕,只有一座风扇对着侧面的窗户转动这,只是屋中浓烈的烟火味道说明这种换气方式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龙颜中看到谭向荣,指着身边空荡荡的案板说到,“买来的东西放这里就行了。” 谭向荣不忍心看着龙颜一人在这里忙活,于是说到:“我来帮忙。” “哦,那你辣椒和土豆处理一下,记得一个切丝一个切片啊。” 谭向荣也在厨房中忙活起来,但是…… “你干什么啊?切菜之前怎么不洗一下?” “那么用力干什么?案板都要被你劈开了!” “辣椒切丝,土豆切块,你在搞什么?行为艺术啊!” 谭向荣看着手中如同抽象派雕刻家作品的土豆,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这东西还怪好看的?! 龙大厨的双手在围裙上一抹,嫌弃的挥挥手:“行了行了你出去,等着开饭就行了,净会给我添乱。” 谭向荣应了一声,站在原地沉思良久。 龙颜见状,瞪着他说到:“你还有事儿?” “你说……”谭向荣试探的开口问到,“你哥他不会揍我。” “我哥揍不揍你我不知道,但你要是再杵在这里老娘我就要砍人了!” ………… 谭向荣离开厨房,走入北屋。 “吃它的卒!”孔启正蹲在吕青的身边手舞足蹈的指挥着,“快吃啊快吃啊,你等着什么呢?” “别闹!”吕青皱着眉头回了一句,双眼始终没有离开棋盘,“一个卒你叫什么,之前那几盘棋你又不是没看见。每次我以为占了便宜的时候都有陷阱等着我,所以这个卒不能吃。” “就是就是。”武巧儿在一旁附和着,“龙凯这人蔫坏蔫坏的,指不定想着什么损招呢。” 龙凯躺在沙发上打着哈欠,“我说你能不能走快一点,这才刚开局你就已经想了十分钟了。” “急什么!”吕青咬牙切齿的说到:“连输了十几把又不是你!” “好好好,您慢慢想,想到明天都可以。” 谭向荣悄无声息来到龙凯的身后,然后…… 邦! “哎呦我去,”头上挨了一拳的龙凯从沙发上弹起,看着谭向荣的双眼,“你打我干什么?” 谭向荣弹了弹衣袖,“没事,手痒。”说着对着龙凯的脑门又是一下,打完之后长出一口气,大喊一声:“舒坦!” “神经病啊你!” 谭向荣没有理会龙凯的叫嚣,指着吕青说到:“那个谁,你叫什么来着……哦对,吕青是,别坚持了,你下不赢龙凯的。” 吕青抬头,他与谭向荣并没有正式见面过,只是今日在擂台上遥望评委席。 “不试试怎么知道?”吕青回应道,说着中就将棋盘上的左“士”抬了起来。 谭向荣看向棋盘,说到:“车六进七,马二进一,车九进一,炮二进七,炮八进五……” “停停停!”武巧儿连忙喊道,“你念叨什么呢?” “棋谱啊,”谭向荣耸耸肩说到,“就是一些象棋定式,你们眼前这一盘刚好出自一片古谱《橘中秘》,俗称弃马十三招。虽然有一些细小的差别,但是大体上都差不多。” “所以你才一直下不过我啊,小谭。”龙凯说着喝下一口饮料,这种气泡饮料愣是被他喝出了茶水的感觉,“看上去细微的变化,却会对整个局势产生巨大的影响,就比如吕青的这一步支士,虽然看上去保守无用的招式,但却补上了中路的漏洞。这样来,我炮五进五之后没有将军不是先手,在进行下去就会产生完全不同的变化。” “还有,观棋不语你懂不懂啊!看别人下棋乱支什么招啊!” 谭向荣一句顶了回去:“欺负一个新手你还有理了?再说了,我就算支了招有用吗?最终还不是你赢?” 龙凯嘴角一扯:“那不一样好吗?下赢一个人和下赢与群人的成就感完全不一样,重要的是赢下的过程,过程懂吗?” 好贱!这是屋中所有人共同的心声。 “我现在好想揍他一顿。”武巧儿对孔启正说到,后者点头附和。 “巧了,”谭向荣将拳头捏的嘎嘎作响,“我也是。” 龙凯见势不妙,从沙发上蹦起来转身就要逃跑。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武巧儿大喊道。 “不用这么麻烦,”吕青发话了,“只要将他腰上围的外套扯掉就行。” 龙凯的脸上变了颜色,“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干什么……不要啊!亚美爹!” …… “谭,向,荣!”龙颜怒吼着冲入房间,手中还拿着菜刀,一进门就咆哮起来:“我让你买的酒水呢?怎么什么都没有……你们这是怎么了?” 只见在屋中,吕青、武巧儿、谭向荣、孔启正四人蹲在墙角,双手抱膝,整整齐齐就像是四块并排摆放的石头。 龙颜走进了一些,轻声唤到:“巧儿?” “不科学,这不科学。”武巧儿对于龙颜的呼唤置若罔闻,一个人失神低语着,“四对一,悔棋超过了三十多次,怎么还是下不过他呢?不科学,这不科学啊……” 龙颜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双眉毛树立起来,嗓门提高了四个分贝:“龙凯!看看你干的好事!” “管我什么事儿啊!”龙凯从沙发上弹起来,“你不要不分青红皂白污人清白……” “废话!”龙颜用刀背敲在龙凯的头上,“你当我是傻子吗?用脚指头中都能猜到是你搞的鬼。” 吕青忽然站起来,大喊一声:“啊!我就不信这个邪,再来一盘!今天我非要赢你一次不可!” 一直沉默的吕舒心说话了:“放弃,再来一千次你也下不赢他的。” “对了吕姐,你为什么不和龙凯下一盘呢?”武巧儿也从失神之中恢复过来,对吕舒心问到,“你和龙凯是同学,平时相处的时间也是最多的,再用上你那神乎其神的‘预知’手段,下赢龙凯应该不难。” 吕舒心合上书本,长叹一声说到:“因为我不想自取其辱。” 紧接着她解释说到:“你们应该直到我和龙凯都是生物学院的学生。” 几人点点头。 “大概就在前年的六月份,同样是生物学院的几个学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些有关‘人工智能’的技术理论,于是那帮臭小子非要将这种目前仅存在于理论上的人工是能搞出来。仅仅三个月的时间,还真被他们弄出了一些名堂……” 龙凯在一边插嘴说到:“人工智能很帅的好吗?为什么在你嘴里就这么不堪呢?” 吕舒心没有理会龙凯,“龙凯就是那帮臭小子其中之一,他负责的是算法中的数学部分。在做出成果之后,为了测试其性能,他们想用一些传统游戏来进行测试。象棋,围棋,等等诸如此类。因为龙凯这家伙本来就是象棋好手,用他来测试既有效又不用花费过多的经费,于是象棋就成了主要的测试项目之一。最终龙凯的战绩是六十二负,一百三十平……” “让我猜猜,”武巧儿忽然说到,“龙凯的获胜场数是以‘一’开头的!” “……一千两百五十六胜。” “哈哈,我就是知道……等会儿,多少胜场?” “一千两百五十六胜。”吕舒心重复说到。 武巧儿愣了片刻,对龙凯大呼小叫了起来:“你作弊了!刚刚吕姐说你是射击的人工智能的算法部分,你一定是在上面做手脚了对!” 龙凯双手一摊:“怎么可能,整个项目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参与,而且我们的目的是将人工智能还原出来,而不是满足我个人的优越感。如果我真想赢棋,去公园里找一个老大爷不就行了?费这么大的劲儿干什么。” “你确实冤枉龙凯了。”吕舒心为龙凯辩解,“我从旁人哪里听说,龙凯不仅没有在射击算法的时候留下后门,恰恰相反,他将自己熟知的两百多篇棋谱全都贡献出来,用来让人工智能进行深度学习。但即使是这样,初代的人工智能依旧打出了二十负,零和,零胜的战绩。” “这种结果是没有人意料到的,最初的计划是——每下二十盘棋,就对人工智能的算法进行一次优化。但这个阈值在龙凯的作用下不断下调,十五盘,十盘,五盘,直到最后,人工智能每输掉一盘棋就会进行一次算法优化。最终这个项目还惊动了学院中那些醉心学术的大佬们,因为到最后龙凯的知识已经不能在撑起其优化算法的计划了。” “那次真的是过瘾啊。”龙凯依旧未尽的说到:“我最后一次和人工智能下棋,连续下了二十多个小时,每一步落子都要深思熟路,不看到二十多步之后的后手根本不敢出招。可惜啊,最终那个项目还是无疾而终了……” 吕舒心瞪着龙凯:“最后三个负责算法的教授,一个疯了,一个跳楼了,还有一个出家当了和尚,烧坏的服务器不计其数。你却满脑子想着象棋?” 龙凯老脸一红,“我就幻想一下不行啊,随便想想犯法吗……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谭向荣双眼空洞的看着天花板:“这种事情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废话!我干的每一件事情都要跟你汇报吗?” “你还是不是人啊!”武巧儿,叫嚷着,“真想切开你的脑子看看里头是什么构造。” “说实话我也曾经有过这个想法。”吕舒心在一旁附和说到,“但是前提是你能打得过他。” 孔启正跳了起来,指着龙凯的鼻子说到:“你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欺负吕青这个只懂规则的新手!” 所有人看向龙凯。 吕青:“无耻!” 谭向荣:“败类!” 孔启正:“臭不要脸!” 龙凯的眼皮抽搐着:“不至于,不就是一盘棋吗?” “不要狡辩!” 龙凯“切”了一声,小声嘟囔着:“输了就输了呗,胜败乃兵家常事,怎么还玩不起了?”随后在众人怒视的目光中赶忙转移话题,对龙颜说到:“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龙颜还没有开腔,武巧儿就先说话了:“你这个哥哥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妹妹啊,龙颜需要帮忙吗?根本不需要,我们的龙大厨能够打理好一切的。” 龙颜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双手掐着武巧儿肥嘟嘟的脸蛋:“你还好意思说?让你去定制横幅,结果你把钱全拿来买零食了,还美其名曰说什么‘横幅要手写才有意义’。结果呢?”龙颜指着那个错别字“教”说到:“写的扭扭歪歪也就罢了,你倒是别写错别字啊!想要手写可以,你倒是将宣纸准备充分啊!或者你早点准备也行,别等到晚上商店都关门了再犯这种错误了行不行?大晚上商店都关门了,我到哪里去找买宣纸和横幅的店家去?” “窝吃到辍了(我知道错了)。”武巧儿口齿不清的说到。 吕青忽然说到:“我有一个疑问,聚会为什么不选择到饭店去,非要租一间这样的民宅呢?” “因为贵!” “我心疼兜里的银子啊。”龙凯一脸心痛,“如果要去饭店,有最低消费,遇到那些不让外带酒水还要被狠狠的宰一笔,要是遇到不好吃的饭菜那不是亏大了?哪像现在啊,场地宽阔,消费是不到去饭店的十分之一。虽然自己做饭麻烦了一点,但是我们有龙颜啊!龙颜的手艺,那叫一个绝,绝对不输给饭店的大厨,但会儿你尝到就知道了……” “就你话多!”龙颜将兄长推出门外,一边说到:“你要是真想帮忙,就买一些酒水回来。”转头又对武巧儿他们说到,“至于你们几个……老老实实的带着,别给我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武巧儿不满的嘟囔着嘴:“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买了蛋糕,怎么会……呜呜呜!” 蛋糕?龙凯眉头一挑,目光移动到桌子上的一堆零食上面。 龙颜连忙挡在龙凯的面前:“不是让你去买酒水吗?赶紧去啊,愣着干什么呢。” “就去就去。”龙凯嘴上应付着,绕道龙颜的身后,在成山的零食中寻找着,最终在零食的最底层找到了一个空盒子,上面还残留着奶油的痕迹。 龙凯微笑着转过身子,对龙颜说到:“我的好妹妹,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我……我做饭去了。”龙颜一溜烟的跑的没影了,徒留一句话在空中回荡,“记得买酒水回来啊!” “真是不让我省心。”龙凯长叹一声,走出四合院。 夜已深,屋外闲聊的人们已经不见了,唯有头顶的星空,和街道两边岿然不动的石头树依旧。 “不得不说。”龙凯自语道,“还真是挑了个好地方。” 龙凯喜欢这里,喜欢这里抬头看到的干净的星空,喜欢这里的微风没有汽车尾气的味道,喜欢这里的与世无争的氛围,挣脱了世俗樊笼的洒脱。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缺少了那一抹想象之中的绿色,树木草丛都已经石化,灰白的颜色看上去与钢筋水泥的丛林没有多少区别。少了一分绿色植株带来的清新淡雅,少了一些活泼和生机。 正想着,前方传来一个声音 …… 华魏成坐在轮椅上,张望着四周:“是走这条路吗?” “当……当然。”费灿第底气不足的回应道,杵着拐杖,胸口的石膏还为拆下,“这次不会在走错了。” “这话你一个小时前已经重复过一次了。”卢学海说到。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卢学海一脸惆怅:“我错了,真的,与其相信费灿记忆中的路线,还不如去买彩票。”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费灿瞪了他一眼,“这儿的房子长得都是一个样,我只是分辨不清楚了而已。” “这不就是路痴的另一种解释吗?” “闭嘴!” 卢学海撇着嘴,“再说了,你们身上都带着伤,为什么非要去参加那个什么聚会呢?更别说聚会上还有始作俑者在……” “你懂什么?”费灿将手中的拐杖一扔,双手背后装出一副风仙道骨的高人模样,“一码归一码,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台上我们拼死拼活,台下依旧能把酒言欢,这是气度!气度懂吗?……哎呦!” 卢学海上前扶助即将摔倒的费灿,骂道:“气度个屁!我看你就是待在家里无聊,想要找个借口出来找乐子。” 费灿瞪大了眼睛,指着卢学海手指颤抖着:“你……你怎么能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要不是听说段若雪要来,我估计这会儿你还在家里床上躺尸呢……呜呜呜!你捂我嘴干嘛!” 与吵闹的费灿两人不同,段若雪从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推着华魏。今日擂台上发生的种种,让本就心烦意乱的她更加烦躁了。 念心本不应该死的。那个女孩还没有享受到这世间的美好就匆匆离去了。但更让她难受的,是谢新文的厌恶,与杀死念心之后那种理所应当的眼神。 那眼神段若雪在很多人身上见到过:家中仆从在角落窃窃私语看向自己的时候,班上同学私下议论自己的时候,去店家买东西商店老板的脸上,等等,这些地方都曾经出现过。 段若雪自己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如果今日站在擂台上的不是谢新文,而是上述的某个人,可能结局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无形之中,她已经将念心与自己画上了等号,两人之间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家庭环境的不同。 念心家中有一个重病的父亲,自己的夫妻那则是腰缠万贯富可敌国。念心没有那种能够托付终身的朋友,而段若雪始终有华魏成陪伴在她的身边。念心不曾受过良好的教育,而段若雪呢?从小就在私家教育中长大。 如果两人身份互换呢? 段若雪不禁想象着自己被谢新文像是一只蝼蚁一样捏死,父亲痛哭流涕的表情。 更可怕的是,除了谢新文杀人这一点,段若雪并没有觉得对方有任何做的不对的地方。 她和旁人同样,厌恶自己。克隆人有什么资格享受正常人才能享有的席位?从理性上来说,谢新文是站在恶的一方,但从感性上来讲(如果不是出了人命的话),他的观点并没有什么错。一个恶人竟然与我有相同的想法?那我是否也是“恶”的代名词呢?……两者中间没有调和的余地,正与反之间没有任何的夹层存在,而段若雪站在这正反组成的旋涡之中,不断的被撕扯着。 另一件让她懊恼的,就是在擂台上输给了龙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胜利对于段若雪来说已经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情。而她并没有因此而轻视她人:在别人依偎在父母怀中撒娇的时候,她在训练场上一次又一次的摔倒再爬起来,在别人笑打闹八卦聊天的时候,她的手掌已经被剑柄磨出了水泡。 胜利,从来不会光临幸运儿,这是段若雪从始至终的想法。我能获胜,是因为我比别人付出了千倍百倍的努力,是用血雨汗水浸润的衣衫换来的。 直到今日龙凯的出现,才让她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 忽然之间摘掉“胜利”的宝座,就像是从云巅跌落,这种落差并不是一时间能够适应了的,她需要时间来调整。今日如果不是华魏成受伤需要照顾,她根本不会来参加什么聚会。 因为当下,段若雪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龙凯。 “哦,好巧啊。” 听到龙凯的声音,段若雪下意识的紧张起来,伸手探向腰间,这才想起因为要参加聚会,出门的时候没有将长剑待在身上。 “你来的正好!”费灿冲到龙凯的面前,也不知道杵着拐杖他是怎么跑这么快的,“我们迷路了!” 龙凯诧异的说到:“迷路?我记得吕舒心他们租用的民宿就是你介绍的,你自己怎么可能迷路呢?” 费灿脸上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说到:“这个……事出有因……” “什么原因?难道你脑子瓦特了?” “不是……就是那个……” “是什么?说出来让我长长见识。” “别废话!”费灿被龙凯逼问急了,一双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带路!问题那么多,你是十万个为什么附体吗?” “呦呵,还急眼了。”龙凯双手抱胸,想再捉弄捉弄费灿,指着他和华魏成说到:“话说你们两个,身上都带着伤,不好好在家养伤,出来乱跑什么?” “你还有脸问,也不想想这伤是谁造成的?”卢学海说着,往地上啐了一口。 没错,今天卢学海就是来找茬儿的。虽然费灿本人并不在意,但伤成这样怎么可能一笑了之?他龙凯还要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邀请我们参加聚会? 虽然我打不过你,但不妨碍我恶心你,这事儿没完!卢学海用眼神对龙凯诉说着。 龙凯挠挠头,伸手搭在了费灿的肩膀上。 青绿色的光芒弥漫。 “行了,把你那碍事儿的拐杖扔了。”龙凯对费灿说到。接下来要怎么写。 费灿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肩膀流向四肢,顿时腰也不酸了退也不痛了,胸口的深沉一扫而空,甚至一年前受到的不曾治愈的暗伤也消失的无影无。他看着自己容光焕发的身体,轻轻一跃,竟然直接跳上了一旁的墙头。 卢学海吓了一跳,赶忙问到:“费灿你感觉怎么样?” “真是神了!”费灿一脸不可思议的对卢学海说到:“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龙凯笑了笑,还未说话,卢学海就已经凑了上来,脸上的笑容让龙凯想起了自己经常光临的米店大妈。每次买东西的时候后者总是这个表情。 “龙凯啊。”卢学海搓着手说到:“你这招……有副作用吗?” 龙凯眨眨眼睛:“没有。” “想费灿这样伤势的,你能治疗几个?” “也就……一天几十个。”龙凯说着,心里已经了不好的预感。 “有兴趣合伙开个诊所吗?” 果然…… 卢学海掰着手指说到:“如果是费灿的这种伤势到医院治疗的话,算上住院费和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也就小一万左右。我们收费便宜点……五千好了。按照一天二十个病人计算,一天就是十万,一个月就是三百万!而且没有什么医疗成本,除去房屋水电这些最基本的开销,我们两个五五分成……”他双手一拍:“多好的买卖!” 龙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法不错,但是……我为什么要和你平分呢?我一个人单干不是挣得更多?” 卢学海说到:“我可以找到一个好一点的店面,人流量很大的那种!” “开诊所不需要人流量,又不是开饭店。” “我可以帮你购买设备,当然是自掏腰包,权当入股了!” “你自己都说了不需要医疗成本啊。” “那……我可以帮你照看店面,到时候什么杂活累活我都能做!” “这不就是保洁阿姨吗?五万元一天的保洁阿姨?” “我……我……”卢学海哭丧着脸,他仿佛看到已经近在咫尺的金山银山,与自己渐行渐远。 “我的钱啊!”卢学海哀嚎一声。 龙凯转头看向段若雪,上下打量着她:“这是哪里来的大小姐?” 不是龙凯在阴阳怪气,而是段若雪的穿着是在是太奇葩了——与她同行的三名男性都是平常穿着,只有读段若雪一身大红色的紧身长裙,这种装扮一般只会出现在正式场合。三名男性都是来邋遢的样子,卢学海的嘴角中甚至还有一粒米饭。段若雪则是画着精致的妆容,鲜艳欲滴的嘴唇好像是成熟的葡萄,淡红色的脸颊宛若清晨隐隐若现的朝霞。 “我回去了。”段若雪黑着脸说到,她当然能够听出来对方没有嘲讽的意思,但是这话从龙凯的嘴中说出来难免会让她感觉到有些厌恶。 再说了,龙凯连费灿的伤势都能瞬间治愈,没有道理对华魏成置之不理,自己也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别!”费灿一个闪身拦在了段若雪的身边,却没有想到要说些什么,只是身体先于思想行动了起来。 “怎么?” “就是……对了,人多一些热闹点。” “我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没有你,华魏成一个人会感觉寂寞的。” 华魏成双手一摊:“并不会。” “就是……那个……”费灿急的抓耳挠腮,一时间想不到一个好的借口。 “我先走了。”段若雪绕开费灿,走向来时的方向。 龙凯说到:“你欠龙颜一句道歉。” 段若雪停下了脚步。 回头细想,今天擂台赛上闹剧的,就是段若雪砍去了龙颜的手脚。 按理说,比赛的规则只是说明不允许伤害对手的姓名,明没有禁止“至残”这一条。但从结果上来看,她与龙颜的对垒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就像是龙凯对她的虐杀一样。 当两人的实力相差悬殊的时候,获胜的手段很多,可当时段若雪偏偏选用了最残忍的一种。现在想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那么冲动,是否还能安坐在“胜利”的宝座上沾沾自喜呢? 这只是自欺欺人的想法。段若雪将这种念头甩出脑海。 “我去。” 第八十章 擂台赛之后(3) 四合院中。 一张几十米的木头长桌拜访在院落中央,桌子上摆放着各种菜品,其中大多数以素菜为主。现如今,所有的植物都已经被石化,唯一能够幸免的可能只有实验室苛刻环境之下诞生的“新生儿”了。人们从已经石化的植株之中提取出基因片段,在密闭的器皿之中集中培养,最终形成可以食用的蔬菜,自从这些蔬菜自诞生之时,他们的“寿命”就已经决定了——要么是在十个小时之内被做成熟食摆上餐桌,要么是被遗忘在角落慢慢的石化。因其高昂的培育成本与短暂的时效性,蔬菜的价格居高不下,通常不会出现在餐桌上,只有在逢年过节或者是宴请宾客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只是这些“稀有物种”在这遇到了冷落。以往他们被放上餐桌的时候,不管是在什么场合,总是会被哄抢一空,可是在这里,围坐在桌子周围的十三人却没有一人动筷子。 餐桌上的气氛冷落。武巧儿坐在角落安静的像是一个乖宝宝,吕青孔启正也是低头不语。道宏阔与尚泓泉正襟危坐,这两个网瘾少年之前一直在没有人的东屋带着光脑打游戏,如果不是有人叫他们,恐怕是几天几夜都不肯停歇。龙颜颦着眉头,好像是对于自己辛苦一晚上几个小时的成果无人问津表示不满。吕舒心照旧坐在一角,手中不离没有封面的书本。华魏成身上的伤势已经被龙凯治好,此刻也有点不知所措。就连费灿和卢学海这俩活宝也没有再搞怪。 尴尬气氛的罪魁祸首是这两人:段若雪和龙凯。没有交谈,没有话语,也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思,可是在座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段若雪手中捧着水杯,眼帘半合,身体却紧紧的绷着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准备在不经意之间择人而噬,她的脚尖始终对准着龙凯,这是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能够应对可能发生的攻击。 段若雪的这种状态完全是无意识的,或者说就算是她意识到了也不可能去改正,龙凯给她的压力太大了,不管是气势上还是心理上的,只要龙凯坐在那里,她就总是觉得有一柄长剑悬挂在自己头顶,随时可能落下。 相较于段若雪的紧张,龙凯就要随性一点,他坐在首位,一只腿放在板凳上,一只手拿着酒杯,看上去很恣意洒脱。 但是……笑容呢? 熟悉龙凯的人都知道,在平日里。龙凯是一个十分喜欢笑的男孩,不管是何他人开玩笑,还是被他人编排,都是一笑了之,笑的放肆,笑的肆无忌惮。在来到河登市之前,龙凯还是伪装成一个没有修为普通人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明显。上扬的嘴角好像要定格在他的脸上,弯曲的弧度能够挂的起生活中所有的琐碎。 只是现在,笑容不见了。 脸上没有笑容的龙凯,显得十分严肃。不对,那是“严肃”二字远远不能形容的,就像是逃课去网被老师当场抓住的学生,工作失误可能丢掉饭碗的时候面对上司。在这里,“严肃”换成“恐惧”可能更恰当一些。 就算是他动作随性,就算是他仅仅只是皱眉。 “哈哈。”华魏成干笑了两声,“今天天气不错啊。” “现在是晚上。”卢学海好心的提醒说到。 ”都愣着干什么,”龙颜招呼起来,“吃菜吃菜,这一桌子都是我做的,快尝尝我的手艺。” 没有人动筷子。 “别当做没听见啊!”龙颜有些恼怒的说到,先架起一筷子放在龙凯的碗中,“哥,这是最喜欢的辣椒炒肉,快吃啊。” 龙凯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饮着酒,双眼不知道聚焦在何处。 “没有人理你唉。”武巧儿对龙颜说到,“放弃把龙颜,你现在好像是一个小丑哦。” “你能不说话吗?” “不能!”武巧儿说着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对着龙颜做了个鬼脸:“小丑小丑小丑!” “找打!” 两人绕着院子追逐大闹起来,吵闹声音四处回荡着。 这个时候,龙凯开口了。 “坐下。” 院落中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武巧儿与龙颜为了活跃气氛的行为无疾而终,乖乖的回到座位上。 龙凯长叹一声,端着酒盅的那只手遥指段若雪:“你忘了些什么。” 段若雪猛的站起,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她清了清嗓子,对着龙颜弯腰说到:“对不起。” 本来就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下那么重的手,对龙颜的道歉是应该的……段若雪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试图掩盖一种自己内心深处都不愿意承认的,陌生的感情。 “没事没事,”龙颜连忙摆手说到,“我本身也没怎么在意。” 龙凯听到这里脸上的神情稍稍缓和,他看向段若雪,说到:“你还有不服吗?如果心里还不服气,我们再打一场。” 段若雪还未回话,华魏成就站了起来,拦在她与龙凯之间:“我们今天来这里是参加聚会的,不是来比武斗殴的。”华魏成有些怕了,他害怕龙凯在这里忽然动手,不说段若雪心理上的那道坎还没有迈过去,不是在全盛状态。单单是没有武器傍身这一点,就让段若雪处于先天的劣势。 说来也可笑,在两人打斗的时候,明明应该是持有武器的一方更占优又是才对,可是华魏成从心底里却认为,没有武器的段若雪连和龙凯对打的资格都没有。 龙凯笑了出来。 看到这笑容,在座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听龙凯说到:“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说:我们约定时间地点再打一次,这个时间和地点有你决定怎么样?” 接着他又补充说到:“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我们之间是有间隙不错,我承认直到现在,我还是想要将你所谓的‘不败战绩’踩在地上狠狠地蹂躏,但那也是在约定之中的事情。在此之前,我什么都会做,也不屑于去做。” “好。”段若雪向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家庭的缘故,在修的路上段若雪很少遇到挫折,一路都是顺分顺水,如今的龙凯就如同横空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座山峰,山顶高声如云,寻常人连看一眼都会产生绝望的念头。 可这并不能阻挡她攀爬的热情,当听到龙凯约战请求的时候,什么恐惧,什么失败的沮丧,都被她抛之脑后,唯一剩下的只有对于越过山巅的期待和热情,这种热情压倒了了一切。 “时间,地点。” “我还没想好……不过应该是在交流赛之后,你们返程之前。” “好,我等着你。” 这时候,一直安静的费灿忽然窜到龙凯的身边,双手紧握龙凯的手臂,高喊了一句:“师傅!” 龙凯愣了一下,指着自己说到:“你是在……叫我?” “师傅,请你……不对,请您收我做徒弟!”费灿高声叫嚷着。 “这……” 话音未落,费灿“扑腾”一声跪了下来。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停停停!”龙凯连忙将费灿拉了起来,揉着太阳穴说到:“你先别激动,让我捋捋。” 龙凯稍作停顿说到:“你是想拜我为师?” “是的。” “为什么?” “因为你强啊!” “……可我们是同龄人啊,说不定你还要大我几岁。” “那都不是问题,自古以来达者为先!” “……我也没有什么能够教你的啊。” “能跟在您身边观摩学习我就满足了!” 费灿说着站了起来,双手外摆画出一个圆形,这是动作与姿态有些滑稽,“在擂台上,您的这一招可是让我吃尽了苦头呢。您也不用倾囊相授,只要同意我跟在您身边观察出个一招半式的就可以了。” 龙凯看着费灿滑稽的动作,思绪飘向远方。 那个人总是穿着背心,脚踏拖鞋,手中那些不堪入目的杂质,翘起二郎腿,在一旁看着自己与凶兽浴血搏杀,是不是还嘲讽一句:“行不行啊细狗,你要是再这么磨蹭下去我可要回家收衣服去了。” 回到当下。 龙凯说到:“这也是别人教我的。” 费灿两眼放光:“是师爷吗?!” 那家伙算是自己的师傅么?自己的一身本事有不少都是他传授的,可是……这个世上哪有这么不着调的师傅! 龙凯咬着牙说到:“不是!” 他继续说到:“但你要想要学这招法,必须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行……哦,对了,顺便再说一句,他和你一样没有真元异象,实力麻……至少是先天八重。” 费灿听到这里反而平静了下来,扭头重新坐下。 龙凯好奇的问到:“怎么,忽然没兴趣了?” “你哪位。”费灿一脸嫌弃的看着龙凯。 “不是,这么现实?不是要拜我为师的吗?怎么现在连敬语都不用了?” “我什么时候要拜你为师了?”费灿撇着嘴说到,“你说你的师傅至少是先天八重境界,说明他的实力还要往上?向这种高人怎么可能安居一偶呢?肯定是仗着自己一身武力云游四海,向我这种天赋异禀的少年说不定哪天就被他看重了收为弟子了呢?既然有更好的老师,我为什么还要拜你为师?” 邦! 卢学海敲了敲费灿的脑壳,“费灿你又犯二了?这么离谱的理由都想的出来。” “别闹,我是认真的!”费灿一脸严肃的对卢学海说到。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了些什么?这是正常人能说的出来的?”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一遍……不对,好几遍了,就在之前迷路的时候!” 餐桌上沉重的氛围散去了,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你们不吃吗?”道宏阔说到,一旁的尚泓泉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你傻啊,提醒他们干什么?让他们聊天去呗,这样一桌子的美食就都是我们的了!” 众人这才发现,两人面前已经堆起了高高的空盘子,盘子中干干净净一点油水都没有,干净的甚至能当镜子用了。 “你们是猪吗?”武巧儿鄙夷的说到,“吃的这么快小心撑死。” “我乐意,你管我!” 武巧儿捂着额头说到:“真不应该叫你来,擂台上怎么没见到你这这么起劲儿呢?” 华魏成看着眼前的菜品,摆放在他真前方的是一道土豆片,外表金黄的色泽明显是经过油炸处理,零星的葱花洒在上面,在绿色的点缀下那种金黄并不显得突兀。他夹起一块放日口中,“咔吱”一声脆响,酥脆的外皮并没有油腻的感觉,反而有一种令人心情愉悦的清香,与清香一同到来的,还有挣脱了外皮束缚,其内在的土豆泥,如同泉涌充斥着口腔。明明是流动的土豆泥,却能够在唇齿之间清晰的感觉到颗粒感,用舌头一抿,那些些小的颗粒就在嘴中爆开,一种强烈的芬芳直冲脑海。 这已经不是食物了,这是精美的艺术品!而是是出自大师只手,精雕细琢之下的产物。粗糙朴实的外表毫不张扬,直到吃下第一口才会发现,那小小的土豆片之中竟然蕴含着如同宇宙星云一般的绚烂。 “好吃!” “蠢货,除了好吃你还能想一些别的形容词吗?” “但是真的好吃啊!” 耳边中的声音传来,华魏成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拉回身体之中,他对龙颜举杯:“我敬你。” 龙颜同样拿起酒杯,脸上是得意的笑容:“怎么样还不错。” “这已经不是‘还不错’可以形容的了。”段若雪在一旁插嘴说到,看着满满一桌的菜品:“这些……都是你做的?” 武巧儿跳了起来:“这算什么?龙颜曾经还在高档饭店当过大厨呢!” 龙颜羞涩的笑了,言不由衷的说到:“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巧儿你还提它干嘛。” “那现在呢?”段若雪追问道。 “辞职了。” “为什么?好可惜啊。” “因为我要上学。” 上学?对了!华魏成猛的惊醒,龙颜还有学生的这一层身份,她甚至都不是舞林市人,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只是因为交流赛罢了,她最终还是要回到舞林市去…… “华魏成,你怎么了!?” “难道菜里有毒!” “蠢货,没看到龙颜自己也在吃吗?而且你见过那种毒素的作用是让人哭出来的?” 华魏成这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湿润了。 “没什么。”华魏成一边擦去泪痕,一边解释说到,“一想到未来不能在吃到这样可口的饭菜,不免悲从中来……” “好夸张,不至于。”武巧儿在一旁说到,“就是一道菜而已啊。” 华魏成摇摇头,稍稍斟酌用词之后说到:“如能可以的话,这样的饭菜,我想吃一辈子。” 四周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华魏成刚刚说了什么?饭菜是龙颜做的,他想要吃一辈,岂不是说明想要和龙颜共度余生?这算什么?告白吗? “畜生啊!”卢学海嚎叫着,“真是吃着碗里的向着锅里的,身边有段若雪这样的美女还不能满足你吗?!” 华魏成诧异的说到:“这和段若雪有什么关系?哦呦!你掐我干什么?” 段若雪的手指已经在华魏成的腰上拧了两圈,黑着一张脸别过头去,“自己想去!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龙凯来到华魏成的身后,脸上的笑容看着有些惊悚的味道,他一只手搭在华魏成的肩膀上:“小伙子,你的想法有点危险啊。” 华魏成一脸疑惑的看着龙凯:“我说错了什么吗?” “你说呢?”龙凯皮笑肉不笑的说到。 “饭菜不好吃?” “这倒没有……” “那我说的哪里有问题?” 这个问题可难住龙凯了,总不能直接让他说:我看不上你这个妹夫。无奈龙凯只能对龙颜喊道:“老妹儿,来说两句现实的让这个小伙清醒一点。” 龙颜红着脸,虽说她是有男朋友的,可是没有女人会厌恶那些赞美自己的人,尤其是在“做饭手艺”这项让她自满的技能上。而且……华魏成长的也不丑不是?若是仔细看看,他的侧脸还是有点帅气的。 我想这些做什么?龙颜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对华魏成说到:“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华魏成脸上的疑惑更重了,“我只是在说饭菜可口啊!” 龙凯看着华魏成的眼睛,那一双眼睛真诚没有丝毫的作假。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扭头对段若雪问到:“他是个傻子吗?” “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华魏成带着微怒说到,“再怎么说……” “是的。”段若雪直白的说了出来。 华魏成:…… “搞什么啊。”武巧儿抱着薯片,往嘴里了一口,“还以为会看到那些这有在爱情片里才能看到的戏码,结果……就这?!” 龙颜瞪了她一眼,一把抢过薯片:“吃饭的时候不准吃零食!” “我不!你还给我!”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华魏成有些崩溃的说到:“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啊!” “真实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卢学海感慨说到,“在心思单纯这一点上,我还是挺佩服华魏成的。”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个色胚?”费灿没好气的说到。 卢学海回怼过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麻,我也是男人不是?” “那你可以学学坐在对面的这两位。”费灿指着吕青孔启正两人,他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只要对自己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动,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第八十一章 争辩 “那你可以学学坐在对面的这两位。”费灿指着吕青孔启正两人,他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只要对自己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动了,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少说两句!”一直沉默的吕舒心出言呵斥说到,夹起一块其貌不扬的黄瓜放在孔启正的碗中,一边说到:“多吃一点,这能美容养颜。” “我之前就想问了。”武巧儿抱着从龙颜手中抢来的薯片,双眼放光对吕青问到:“你们两个……是情侣吗?” 吕青没想到话题会忽然转移到自己身上,而且是以这种……奇怪的方式。 他神色狰狞的点了点头。 “你看出来了?”孔启正忽然问到,一双清澈的眼膜之下隐藏着的,是疲惫和痛苦。 “是的。”“看出了什么?”龙凯与吕舒心同时说到。回答“是”的是吕舒心。 龙凯语重心长的对吕舒心说到:“吕姐啊,做人有的时候不能太直白,会很得罪人的知道吗?”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吕舒心不以为然的说到,“而且这种伪装太简陋了,我想要无视都做不到。” 孔启正有些气馁的说到:“我以为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在平时生活之中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察觉的吗?” “什么什么!”武巧儿就像是一只吵闹的麻雀,不停的晃动吕舒心的手臂,“你们发现了什么!快告诉我!” 吕舒心缓缓开口说到:“首先,女性的生理结构和男性不同,女性的盆骨比男性要宽大,虽然你一直穿着宽松的衣服,但是在剧烈运动的时候还是会凸显出来——比如在擂台上打斗的时候,其次,男性喉结在吞咽的时候会上下移动,我观察你一阵子,在吃食的时候喉结完全是静止的,这就说明你的喉结是假的。最后,但是我观察过吕青,他的目光在女性身上停留的时间远远超过了男性,这就说明他是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你们两个姓氏不同,样貌也有差异,这就排除了兄妹这一选项,能够解释这种亲昵关系的只有情侣一种。 “你是女扮男装。” 武巧儿听的目瞪口呆,吕舒心的推论他听懂了,可是听懂是一回事,真正认识到又是另一回事,她与吕舒心同样来自舞林市,能够肯定的一点就是,在此之前吕舒心从来没有讲过孔启正。也就是说,吕舒心能够看到的,观察道的,同样也是武巧儿能够观察到的,只是这些细节她从来没有注意过,忽略了过去而已。 孔启正松了口气,脸上写满了释然,撕下脖颈处的伪装,那是一层和肌肤相同色泽的薄膜,在薄膜之下,是指甲盖大小的石子。 “没想到……” 他……她一张口,卢学海便诧异的说到:“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孔启正微笑着说到:“那是也是伪装的一部分。”不同于之前偏向中性的声音,此刻孔启正的嗓音清脆悦耳,如同清晨的鸟鸣,又如同清泉在山间流淌。 吕青眉头一皱:“孔启正……” “没事,不用担心,这里不是殃绵市。” “哦哦哦!伪音啊!”武巧儿欢呼雀跃着说到,换上了一种颤抖着难辨雌雄的声线:“我也会这种技巧,空有我们可以交流一下。” 吕舒心说到:“只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你什么要女扮男装呢?而且伪装的这么……这么全面,如果没有留心观察,寻常人根本不会发现。” 孔启正与吕青同时沉默了下来。 武巧儿说到:“让我猜猜啊……孔启正是富豪家的大小姐,为了逃避父亲定下的婚约和吕青私奔,为了不让人家里人发现故意做出了这种伪装……” “武巧儿,”龙凯说话了,“安静,这并不是你耍宝的时候。” “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孔启正说着露出一个凄美的笑脸,“只不过是为了尊严与活着罢了……” “我们所在的殃绵市,明面上还是人类城镇,可实际上已经是由凶兽统治,在城市中所有的满二十周岁的女子,会被强制交配……是交配而不是婚姻,这些女性所诞生下的孩子,都会被统一收走交给高层,当做新鲜的食材拜上餐桌。作为补偿,这些女子和他们的家人会收到一定金额的补偿。如果家中有女子年满二十周岁隐瞒不报的,一律会被处以死刑。” 沉默,还是沉默。连深夜的蝉鸣微风都显得格外刺耳。 残酷吗?是的,就像是曾经的人类圈养牲畜一样,拥有同等的智慧之后,凶兽们也开始做出相同的事情。生存是所有生命的第一要务,人类城镇能够通过科学技术合成人工的肉制品来满足温饱,那凶兽呢?在这个石化的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冻死在路边的尸骸,不管是人类的还是凶兽的。为了生存,他们只能将獠牙对准人类。 凶兽与人类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也没有调和的必要,要么死,要么生。 凶兽统治下的人类城市是这样,如果是立场互换,是人类统治之下的凶兽城市,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偏差。没有谁想要被当做家畜,如果这个世界上必须要有人要失去自由和尊严来换取生存的必要条件,那么这个人,一定不能是“我”。 华魏成将手中的酒水仰头饮下,说到:“如果未来我能够修行有成的话,一定要去殃绵市走一遭。” 费灿:“算我一个。” 年轻人啊,心中总是怀揣着炙热的梦想。 龙凯对孔启正两人问到:“你们想好今后的去处了吗?” 吕青摇摇头:“本来想趁着这次交流赛找一个栖身之所,结果麻……你也看到了,并不是那么顺利。” “不如来舞林市,你们一起来。”龙凯对两人发出邀请。 吕青苦笑着,如果只是简单的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也不必这么大费周折了。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也想要为了自己的家乡,也是为了孔启正做点什么,他要让孔启正站在自己的故土上,不用遮掩,大大方方的站在阳光之下。为此,他需要的是不仅仅只是一间遮风挡雨的屋檐。 只听见龙凯继续说到:“舞林市的守护者季雪玲是我的养母,你们可以直接住在我养母家里。” 听到这话,吕青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龙凯还有这样的一层身份。如果龙凯说的是真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他和孔启正可以在先天八重武者的指导之下修行了?有这样优越的条件,哪里还需要去看那些贵胄富商的脸色? “你说的是真的?” 龙凯双手一摊说到:“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你们现在也无处可去不是吗。” “好,我答应你。” 龙颜用眼角看着龙凯,自己兄长心里那一点小心思她猜的清清楚楚——说到底,还是吕青沾了孔启正的光。有用真元异象的武者本来就是翘楚,其中大多说都是红,金两种异象,绿色真元异象的武者十分罕见,至少在舞林市从来没有听说过。而孔启正正是绿色真元,与龙凯十分契合,恐怕老哥他是动了收徒的心思,才编造出这个理由将两人哄骗到舞林市。 哼!倒是要是两人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看你怎么收场。 这个时候武巧儿冷不伶仃的来了一句:“也不知道谢新文最后的下场如何。” 在他们一起站上擂台,站在谢新文面前之后。高曲义亲自下场,给谢新文戴上了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带走,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 “他的结局不会很好的。”段若雪出声说到,一旁的华魏成附和着点了点头。 武巧儿感慨着说到:“可是没想到啊,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们竟然公然挑衅一个先天七重的武者,更何况这个人还身兼要职。” 龙颜笑了出来,拍着武巧儿的后背说到:“你还不是一样?” 段若雪说到:“我只是为念心感觉到不值,明明还有大好的岁月没有享受,却死在这么一个人渣的手上。” “反正最终的结局是好的,不是吗?”华魏成安慰说到。 卢学海摩拳擦掌,“那个谢新文,别让我在遇到他,不然有他好看的。” 费灿毫不客气拆台说到:“省省,人家瞪你一眼你就该尿裤子了。” “……我就想一想,不行吗?!” 吕舒心忽然说到:“谢新文是罪有应得,只是我没想到,吕青和孔启正也会和我们站在一起。在我的印象里,他应该是一个谨慎到不能再谨慎的人才是。” 吕青撇着嘴说到:“我只是谨慎,并不是懦弱。”一旁的孔启正掩面而笑。 吕舒心也难得的露出笑脸:“是啊,星星之火也可燎原,我相信我们的心中都潜藏着这么一团火焰,在外部的挤压之下融合起来。因此,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是决然,也是必然。” “确实,并不值得炫耀,在我看来,这种鲁莽的行为十分可笑与愚蠢。” 说话的,是龙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龙凯的身上。 龙凯淡然的开口说到:“在面对一个实力和地位都远超过自己的对手,第一时间没有想着逃跑,而是正面硬上去,你们的性命很廉价吗?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高曲义下场干预,谢新文真的出手了,将会如何收场?” 这些话也是当时龙凯心中所想,在龙颜站在谢新文对面的时候,他久违的品尝到了“恐慌”的味道。在场的都是年轻人,虽说有些人上过战场,但是他们对于与先天七重武者之间的差距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正如同费灿所说的那样,对方一根手指就能够碾死在场所有人,只要他愿意的话。当时的情景,龙颜与谢新文的距离并不遥远,如果对方真的动了手,龙凯根本来不及救援。 华魏成长叹一声:“原以为你和我们一样,是心中炙热的年轻人,没想到……竟然这样的不堪入目。” 龙凯抱胸冷笑着说到:“愿闻其详。” 华魏成饮下酒水,缓缓道来:“不管在什么时候,有反抗就有压迫。这种反抗乍一看上去没有任何作用——大到一个王朝,小到一个团体,只要它是由人组成的,就必然会出现贪婪和腐败,最终走向灭亡,没有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的不是吗?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反抗呢,等着他自然消亡不就行了?实则不然,在压迫产生的时候,被压迫的一方的人生尊严就必然收到剥夺。没有了尊严,人和机器,和圈养的家畜有何分别?与其等待着他人来拯救我们已经失去的,不如由我们自己拿回来。不靠天,不靠地,不靠他人,有我们自己的双手。 “实际上,你的这种讽刺和嘲讽也不是个例,你们总是会说——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尊严?多么的可笑愚蠢!实际上,不过是麻木罢了。有的人跪的时间长了,就已经忘记了如何站起,当他们看到顶着尖刀也要挺直腰板的人,一方面感到自卑:我为什么没有他那样的勇气?另一方面是则是畏惧:那上面可是尖刀啊!麻木,逃避,畏惧。所有的这一且最终化成病态的愤慨,就像是龙凯你现在这样,用愤怒和谩骂来掩盖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啪啪啪。 “说的好,”龙凯也不恼怒,反而赞叹说到,“没想到华魏成你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一个人,竟然能说出这样有水平的字句,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可是……” 可是? “所谓尊严,都是要在‘活着’这一前提之下。尸体,是不会坐在这里高谈阔论什么‘尊严’的。 “我不是说你们‘反抗’这一念头有什么不对,对于这点,我没有资格,也没有兴趣去评价。我只是说,你们不应该对正面对抗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反抗的方式有很多,比如说下毒,通过个人关系打压,等等诸如此类。没有必要选择正面对抗这一条途径。‘反抗’只是目的而不是手段。能够使用的手段有很多,而你们偏偏选择了最鲁莽的一种,再次基础上,我说你们愚蠢,有错吗?” 费灿焦急的站了起来,对着龙凯怒吼到:“就算是这样,那也是走在反抗的路上,总比什么都不做的要好!为了心中的公平正义,我愿与付出我的生命!” “没错!”吕青同样站起,“与其像一个懦夫一样软弱无能的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场来的爽快,哪怕代价是生命,我也甘之若饮!” 龙凯冷哼一声:“生命的意义只是生命本身吗?并不是,你的生命甚至不完全属于你自己,你死了,悲痛的是你的父母,老人家一把年纪含辛茹苦将你养大,最终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你死了,伤感的是你的朋友,你们一同度过的时光,一同经历的欢笑,都会化作一柄柄长刀在活着的人心口上刺入。只有厌恶你的和你的仇人,才会开怀大笑。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愚蠢念头,才会让你们认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行径是一种理所当然?你们甚至没有将自己生命当做筹码的资格。 “换一种角度来说,生命是什么?这个问题有些抽象,不如这样来讲——只有体会到死亡恐惧的时候,才会真正明白生命的价值。而你们所做的,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这种高尚的东西,只是单纯的不知死活而已。一个面对死亡都不会觉得恐惧的人,怎么会了解生命的价值所在?这不是愚蠢是什么?现实不是电影电视剧,不会出现荧幕上那种主角爆种杀死反派的可能,如果今天谢新文真的动手了,我今天晚上面对的,将会是十二具鲜活的尸体。没有奇迹,更不可能出现奇迹。” “那念心呢?”段若雪开口问到:“我记得你说过,念心就像是你的女儿一样。到底是怎样冷血的心,才能让一个人看到自己女儿死在别人手上而无动于衷?” “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玩笑话?”段若雪站了起来,能够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好,我就当你是玩笑话。按照中你之前的那些长篇大论,生命是贵重的,我承认这一点。可是,念心的生命难道就不算是生命了?还是说你觉得因为她只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路人,就漠视,甚至是默许了生命以这种毫无意义的方式流逝?她也有自己的家人,她也有自己的朋友,也有自己的人生,而这一切,仅仅因为个人喜好就轻易葬送了,这难道不会令你感到愤慨吗?!再退一步来讲,像是念心,像我,像我们一样的克隆人在河登市有数万之多,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他们的生命难道就不是生命吗?今天谢新文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害念心,明天就能让所有克隆人一夜之间从河登市蒸发殆尽。从结果上看来,谢新文确实受到了惩罚,着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吗?” 龙凯看着段若雪,深邃的眼膜好像要扒开的衣衫,拨开他的皮肉与骨头,直视内心,窥探到其中连她本人都难以察觉的边边角角。 “愤怒吗?”龙凯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轻声说到,“为何要愤怒呢?只因为你在念心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是!”段若雪承认下来。 “那不过是一堆烂肉罢了。” “你!” “不要误会,我和谢新文的论调不一样,我也没有为人渣辩护的癖好。谢新文说的烂肉,是指活生生的念心,是对一个人人格和所有遭遇的污蔑,而我所说的烂肉,所指的则是念心死后的尸体。” 龙凯继续解释说到:“死后的尸体与活着的人有根本上的不同,其最根本的灵魂已经远离他而去,死亡,是所有一切的终点。面对念心的尸体,没有任何值得愤怒的意义。人已经死了,就算做的再多,她也不会重新站起来,站在你的面前冲着你微笑。剩下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是烂肉和血液的混合物而已。烂肉,在饥不择食的时候可以充饥,血液,在极端情况之下可以解渴。之前就已经说过,我在这里再重复一次——没有奇迹,更不可能出现奇迹。人走茶凉,你们心中所谓的愤怒,只是一种自我满足罢了——我感觉到了愤慨,所以这种愤怒必须要发泄出来。但并没什么实际上的作用。 “至于你所说的,克隆人的问题……呵呵。我想问一句,就算这谢新文因为今天的事情而丢了性命,难道这种歧视就会消失吗?并不会,议论声不会停止的。”龙凯指着段若雪说到:“饭店的老板还是会将你拒之门外,家中的仆人还是会对你指指点点,班上同学还是会对你抱着异样的眼光,什么都不会改变。错的不是谢新文一人,是这个社会病了,这种病毒感染了在其中生活的每一个人。今天,就算是杀了谢新文,只要这种歧视的氛围还在,明天就会有王新文,李新文,张新文冒出来。所以,因为满足自欺欺人的所谓怒火,和一个虚无缥缈根本难以实现的目标,将自己的生命放在赌桌之上,除了愚蠢,我在想不出另一个可以描述的词汇了。” 段若雪愣在原地,沉默着。 吕舒心站了起来,说到:“离经叛道,却思路清晰,不愧是你啊,龙凯。” 龙凯敷衍的回应说到:“过奖。” “但是你好像忽略了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两点。其一,那就是这种反抗现象并不是个例,而是如同物理规律一般是客观存在的。其二,反抗的过程中是必然会出现牺牲的。 “首先,正如华魏成所说的,有压迫就有反抗,而大规模反抗精神的出现,正是这种一个团体走灭亡的前兆。或许我们可以反过来说——正是因为一个团体即将走到尽头,其内部已经破烂不堪,所以才会出现大规模的反抗活动。因此,及时今天我们不站出来,明天也会有人因为相同的原因,站在与我们相同的位置。 “其次,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能够生存的下去,谁又愿意去拼死拼活只为了谋求一条生路?纵观历史,每当改朝换代的时候,都是名不聊生,百姓的家中没有余粮,在重压之下不得已举起了铁剑。但死亡始终伴随着斗争左右,没有任何一场彻底的反抗在不流血的情况之下完成的。这种反抗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要目在战争与灾荒之中活活饿死,要目在反抗的途中拼杀出一条生路。在之前你的论述之中始终在偷换概念,将‘反抗’换成‘找死’,以此来进行论证——高声宣扬着反抗只是目的而不是手段,我们应该在珍惜生命的同时举起反抗的旗帜。殊不知二者是一体,就像是硬币的两面,始终是无法分离的。” “吕姐,说的好!”武巧儿在一旁呐喊助威。 龙颜则是始终低头沉思这,她清楚龙凯的性子,就算是遇到自己看不顺眼的事情,也只会一笑了之,不会像现在这样,与人争辩在一起。自己的兄长之所以一改往日的随和,只是因为自己:今日,自己也曾站在谢新文的面前,这些争论,与其说是龙凯在舌战群儒,不如说是在讲给自己听。 她仿佛能够听到龙凯在心中对自己说: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多动动脑子,记得家里还有一个为了你牵肠挂肚的人。 她能够明白龙凯的良苦用心,但心中始终有一口闷气,挥之不去……龙颜握紧拳头。 相较于之前锋利且毫不犹豫的措辞,龙凯在听闻吕舒心的措辞之后沉默了片刻,随后说到。 “不错,在一群蠢货之中,还有像吕姐你这种看清了一切,却依旧怀揣着梦想的人。不,不应该用梦想,幻想二字可能更贴切一些。” 吕舒心皱起眉头。 龙凯继续说到:“你说我的偷换概念,你自己有何尝不是在偷换概念呢?不错,你们今天的行为,在我的眼中确实与找死无异,可这种行为却与那些为了活命而造反的人们没有任何可比性,反抗不等于造反,前者的范围更大一些。只有在造反的过程中,牺牲才是必不可少的。拿你所说的古代王朝来举例,在一个朝代,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会产生贪官。就如同一块快要腐烂的肉质,让他能重新食用的方法就是将坏掉的部分切除下来。贪官需要整治,换上相较而言比较清廉的。如果弃之不理,就一定会让这个国家走向灭亡。 “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是第一要务,就像是你所说的那样,这种反抗是一种自然规律,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就像是除不尽的贪官一样,任何时代都会出现心怀正义的有志之士,这与身份无关。他可能只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也可能坐在宝座上的皇帝。皇帝能够随意的整治贪官,农夫能吗?借用你的话来说,及时今天我们不站出来,也会有人因为相同的理由站在与我们同样的位置。那么不让那些有能力,有资格去反抗的人,去反抗和制衡,反而要因为一一时冲动,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 聚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龙凯他搞什么鬼!”走在回去的路上,卢学海不满的嚷嚷着:“你们明明做了一件值得敬佩的事情,他龙凯偏偏要唱反调,这个世界上就他一人特立独行怎么着?” “也不能这样说,”费灿回应道,看脸色他的情绪明显不高,“至少龙凯所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是懦夫的道理。”华魏成嗤之以鼻,“不过是巧舌如簧罢了,抛开那些用作装饰的言辞,核心思想就是两个字:怕死。” “就是就是!”卢学海附和说到:“这么怕死练武干什么!不如早早回家种田得了!” 费灿鄙了卢学海一眼:“就是这么一个应该种田的人,我们却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而你,人家一根指头就能把你揍趴下。” “喂喂喂!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且你是复读机吗?这句话已经说过一次了!” “只是观念不同罢了,”段若雪忽然说到,从出了院落开始,她就一直沉思着直到现在,“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们总不能强求他人总是和我们保持一直不是吗。” “没错。”华魏成说到,“懦弱有懦弱的活法,英雄有英雄的活法,这个世界上不能只有懦夫,也不能只存在英雄……从这一点上来讲,龙凯这个人确实有趣。” 华魏成继续说到:“你说他懦弱:一个懦弱的人,是如何做到如此精湛的修为和武艺的?我和他交手的时候能够感觉得到,他的那种技巧,只有在搏杀之中才能锤炼出来,按道理说一个懦弱的人是不可能有那个胆量,让自己常年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你说他勇敢……呵呵,那种舍弃大义只求苟活的观点我是是在不敢苟同。” “但是你不能否认,龙凯确实是一个十分清醒的人。”段若雪说到。“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应该付出怎样的代价。但是他又是矛盾的,应勇和畏惧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体现。只是这种矛盾并没有妨碍他的步伐,反而让他走的更加沉稳。从这一点上来讲,龙凯他就要强出我们太多了。” 卢学海有些惆怅的看着天空:“所以说龙凯是一个清醒的疯子吗?” 第八十二章 分析与整理(1) 在舞林市一行人下榻的酒店房间中。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龙凯就迫不及待的带上了光脑,看准时间,当时针恰好走到数字十二上的时候,他进入了游戏。 “是否进入虚拟现实?” “确定。” “正在确认用户脑波信号。” “正在定位用户位置。” “正在加载用户信息。” “正在连接,请稍候。” “欢迎来到《没有最后的幻想》祝您玩的开心。” 进入游戏,龙凯所看到的是一片陌生的房间。 在《没有最后的幻想》中,每当玩家登录游戏的时候,系统都会根据玩家在现实之中的所在地将虚拟角色移动到对应的区域。举个例子,玩家在现实中从a地登录,上线之后游戏中角色也是出现在a地对应的地区,而某一天玩家从b区登录的时候,虚拟角色也会随之移动到b区对应的地点。这种现实与游戏之间的对应精确到一栋建筑,一座床铺,因此进场被玩家们津津乐道。 随之而来的新兴旅游产业——与其冒着生命危险踏出城市的大门,还不如在游戏中游山玩水安全一切,更何况游戏中的时间流速比现实要慢的很多,即使没有按时进食也不会感到饥饿,这让“游戏旅游”这一产业刚一诞生就受到了极大的追捧。 当然了,这种追捧仅限于河登市。 龙凯大楼,贪婪的呼吸这空气中泥土的芬芳,他喜欢这种味道,这种……没有血腥的味道。 如果这里是真正的现实,那该多好啊。龙凯又一次想着,不经意之间想到了自己的极品装备了因为妹妹龙颜的原因没有从金樽的手上拿回来,眼角一阵抽搐。 “叮!” 那是游戏中邮箱的提示音效,龙凯打开邮件,没有什么文字说明,邮件中只有一张地图,地图上除了对于各个建筑的详细描述,其中红色与绿色两个圆点格外醒目,两者分别代表着收件人和发件人所在的位置。 龙凯看了一眼邮件的顶部,在“发件人”一栏里填写着一串英文:leader 按照地图所指在城市之中穿梭着,不久龙凯便来到了一家咖啡馆门前。 推门而入,游戏中的女性npc迎了上来。 “您好,请问只有您一个人吗?” “请问leader在那个房间?” “在二号包间,我带您过去。” 二号包间在二楼的拐角,只要走上楼梯就能看到。走入其中,首先看到的是花团锦簇,红蓝黄绿各种颜色围绕在房间的四周,墙壁上爬满了紫藤花,紫的发红的叶子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再往外就是阳台,不过从阳台上能够看到的风景并不是城市中往来穿梭的人群,而是汹涌澎拜的海浪,层层叠叠奔涌而来,打在护栏上溅起的水花折射出斑斓的彩虹。 房间的镇中央摆放着一张不大的方桌,其大小正正好能放下四盏茶杯,玩家leader正坐在哪里,从外貌上看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他手中捧着咖啡看向窗外,听到开门的声音扭头过来。 “好慢啊。”leader指了指手中的怀表,“我已经等了你一个钟头了。” 龙凯黑着脸没有回应,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他的面前,一拳轰出。 碰! 一块透明的屏幕出现在leader的面前。与此同时,龙凯的视野之中,一串红色的提示不断闪烁着。 “警告,不可在安全区域攻击玩家。” “警告,不可在安全区域攻击玩家。” “警告……” leader下了一挑4,缩着脑袋低声说到:“这是怎么了?” 龙凯不答,一拳又一拳的搭在屏障之上,看着力道和速度,如果是在现实之中,leader早就被打成肉泥了。 现实可以偷奸耍滑,但是游戏中不行,系统就是神明,神明明令禁止的,玩家不管如何努力都无法打破,可是龙凯依旧不知疲倦,不断轰击着屏障。 leader好像也看出了龙凯的无能狂怒,轻咳两声坐直了身体,戴上了闲舒的微笑说到:“打,随便打,打到你高兴为止,什么时候你打累了,什么时候我们再开始谈正事。” 龙凯听到这话,眉头一扬停下了动作,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一个漏斗形状的道具摔在地上。 在漏斗破碎的时候,房间中的光线顿时黯淡了下来,随后便是一条明亮的光线,环绕着龙凯与周泽两人,在地面上画出一个三平米左右的圆。 “安全区域已暂时移除,3600,3599,3598……” leader顿时傻了眼,只听见龙凯解释说到:“我刚刚摔碎的道具名叫决斗沙漏,他的作用是在不允许玩家攻击玩家的任意区域,强制将两名或两名以上的玩家拉入pvp模式。决斗沙漏的市场价很高,足够在游戏里买下十栋楼了。如果不是你太欠打,我实在心疼不想用出来。” 咔,咔…… 龙凯掰着手指,一脸邪笑的说到:“所以,你想好自己的遗言了吗?” leader依旧笑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椅上,淡淡的说到:“别打脸。” …… “臭小子,下手不知道轻一点!”leader揉着红肿的脸说到。 龙凯地上瓶治疗药,一边说到:“抱歉,看到你的时候一时没忍住。” “你这叫忤逆!忤逆你知道吗?放在古代是要浸猪笼的!” 龙凯眼皮抖了抖,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还好你老子我宽宏大量,这点小事就不和你计较了……” 龙凯忍不住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周泽!你能要点脸不?!” 周泽说到:“安静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上司不是。” “哪有你这么不稳重的上司!”龙凯继续叫骂着,“你就说说着虚拟角色,现实里你有这么年轻吗?是不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勾搭人家小姑娘去?!” “哪有,你不要胡说!而且这张脸就是照着我年轻的时候捏的好不好。” “你放屁!当我没看过家里的相片是不是?” “相片怎么能算数呢,只是一个角度怎么能体现出我英俊的脸?” “呵呵。” 龙凯说着,脸色一正,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与胸前说到:“我们该说正事了。” 龙凯继续说着:“在此之前,你先要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龙颜会出现在交流赛的名单上。” 周泽收敛了笑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可能是因为觉得手中的咖啡太过苦涩,他皱着眉头,说到:“龙颜是舞林市优秀的年轻人,我派她去不是理所应当吗?” “行了,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官腔。”龙凯不不耐烦的摆摆手说到:“这次交流赛的目的绝不简单,如果换做是我的话,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搅这摊回水。”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龙凯盯着周泽的眼睛:“这次交流赛没有猫腻?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侮辱你自己的?” 周泽放下茶杯,长叹一声说到:“这是对方要求的。” “是谁?” “魏无贤。”周泽说到,“在我受到的信件中,明确提到了龙颜的名字,他首先为一年之前守护者拐走大量武者的事情表示道歉,又提到在这些武者中只有龙颜一人回到了舞林市,于是提出了让龙颜前往河登市,当面对他道歉以示诚意,也算是给当年的事情一个交代。” “你信了他这一套说辞?” “怎么可能?”周泽苦笑一声,“可不信又能怎么办呢?撰写信件的那人确实厉害,言辞温和却处处隐藏这刀尖,文中隐晦的提到,如果龙颜不出席的话,那么交流赛就没有继续举办下去的必要了。” 龙凯沉默了,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并且坚信周泽同样也猜到了。 “你完全可以拒绝的。”龙凯说到,“舞林何等相距甚远,就算是多出一个敌人,短时间之间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影响。” 周泽笑了,虽然是那种和煦的笑容,却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外貌只是皮囊,在这外貌之下的可不是庸俗之辈。 “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周泽用上了一种俯视的口吻,奇怪的是龙凯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他继续说到,“危险总是不能屏除,与其一同到来的还有机遇。我们也不是缩头乌龟不是吗?对付宵小之辈最好的办法,就是展示强壮的臂膀,把他打趴下,让他害怕。怕了,就会畏首畏尾,怕了,就不会、更不敢有小动作。” 虽然身居高位长达数十年,但是这位市长的身上依旧带着战士冲锋陷阵的气魄。 龙凯应道:“我知道了。” 敛去了身上的锐气,周泽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对龙凯说到:“我并不是很担心龙颜,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陪同他一起前往河登市,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处理好这一切。在此基础上,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你。” “我需要一份潜伏在河登市人员的名单,还有他们的联络方式。” “没问题,但是需要时间,我什么时候交给你?” “今晚,我会回舞林市一趟。” “今晚?” “对。” “好,我尽快让人准备。” “对了。”龙凯说到,“你为什么要隐瞒信件中提到龙颜的这件事?你心里应该清楚,任何情报上的隐瞒都会影响我对当下局势的判断,严重的可能丢掉性命。” 周泽听着,低下了头,佝偻着背,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更像是一个难以承担肩上重任的老人。 “你和龙颜,都是我的孩子。” “你只是我的养父,不是亲生父亲。” “是的,我知道。”周泽缓缓的说着,“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一点,有的时候是好事,有的时候是坏事。我也曾经想过:如果你不知道这些,没有从细枝末节中发生端倪,单纯将去河登市当做一次踏青郊游。龙颜也什么都不用担心,只是在河登市多交些朋友,该多好。” “这是不可能的。” “是的,如果有的选择,我更希望你们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天真无邪一辈子,就算是败家,不成器也无所谓,我希望的是你们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活着。 “可是我的能力有限,不能为你遮挡所有的风雨。”周泽说着,自嘲的笑了:“更多的时候,还是得依靠你这个儿子,才能解决问题。” “没有必要,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是的,我知道。”周泽说着,看着龙凯说到:“是我对不起你们。” 龙凯沉默了很久。却听到周泽又说了一句。 “毕竟,就算是一条狗,养了几十年也是会有感情的。” “滚!” ………… 取下光脑,龙凯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在游戏中度过了一个下午,现实中只不过过去了半个小时而已。 他揉了揉额头,此次河登市之行,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凶险啊。 就在此时,谭向荣推门而入,他的手中还拿着厚厚一层文件,对龙凯说到:“结束了?” 龙凯伸了个拦腰:“对,结束了。” “周市长有什么指示吗?” “描述起来太麻烦了,你只要听我的指挥就好。” 谭向荣点了点头,在这方面他无条件信任龙凯。 “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情报都在这里。”谭向荣扬了扬手中的纸张,“你要的东西,我放在地下停车场了。只是你要情报我能理解,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你的问题真多。” “好,”谭向荣无奈的耸耸肩,随后便将在评委席上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都讲述了出来。 啪啪啪。 龙凯拍着手说到:“演得好,演的好啊,恐怕直到现在,高曲义蒙在鼓里,认为自己占据上风。” 谭向荣愣了一下,“有什么不对吗?” “你先别急。”龙凯安抚说到,“先来总结情报,先从去年的事情开始。” 谭向荣在文件中翻找了一下,念道。 “去年九月,河登市市长魏波豪因病在家中去世,同一时间,舞林市守护者,代号阎罗因为不明原因入侵河登市,与河登市第一百二十九代守护者郭浩轩交手。战争共造成了守护者郭浩轩在内的一千多名武者战死,其中先天七重武者二十三人,先天六重武者六百二十二人,先天五重武者若干。河登市的城市平民死伤若干,造成的财产损失与不计其数。 “同年十月,河登市爆发兽潮,新任守护者高曲义点兵应敌,战争耗时七天,共造成伤亡二十五万余人,其中二十三万人战死,三千人不同程度伤残,其余伤者在三个月之内因为伤势过重抢救无效相继去世。 “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是他造成的于波还在继续,河登市实行的是全民入伍政策,所有成年的男性都要进入军营服役至少三年,平时没有战事的时候,士兵们除了训练,更多的工作养家。这场战争十分惨烈,让河登市损失了至少五分之四的青年劳动力。 “十一月,新任市长魏无贤上台,在上台三日之后便以‘整治风纪’为由在河登市展开了大规模的清洗活动,在这次活动之中落网的豪绅官员不计其数。今年一月,魏无贤向外宣布,天河市被凶兽攻破,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河登市将接受大量无家可归的人口。同时,为了合理分配社会资源,所有的接受人口的锁骨上都要打上编码和正常市民做出区分。” 谭向荣念到这里停住了,龙凯沉思了片刻,长出了一口气说到:“没想到一年之前我的一时冲动,竟然造成了这样恶劣的后果。” “一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谭向荣问到,“文件中说魏波豪是因病去世,但这只是对外界的说辞,真正原因肯定和你有关。而且天河市的难民又是怎么回事?天河市不是早在数十年之前就已经覆灭了吗?” “别急,我们一样一样来。”龙凯悠悠说到,“首先,魏波豪是我杀的,原因我想你也能够猜得到,是和龙颜有关的。” 龙凯向后靠倒在沙发上,双眼望着天花板,“去年龙颜被拐走的时候,我发疯了一样来到河登市,在郭浩轩那小子打了一架之后,翻遍了整个河登市都没有找到龙颜的踪影,最后只能去找魏波豪对峙……” “然后你就把他杀了?”谭向荣插嘴说到。 龙凯赏了他一个爆栗,“安静听着别插嘴!我本来没有想要取他性命,毕竟是市长关系到整个城市的运作,而且年关将近,正是兽潮频繁的时候。我就算是再疯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刚见到魏波豪的时候,我们还是一团和气,他承诺要将龙颜交还给我,并且邀请我去参观河登市的秘密实验室。” “魏波豪的脑子也是不正常。”谭向荣摇着头说到,“一般秘密实验室这种地方所进行的实验,都是不能公之于众的,更何况让另一个城市守护者进入其中。这不是相当于将自己的全部身家赠与他人吗?”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于是没有拒绝他的邀请,但是到了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想的简单了。”龙凯说着,眉宇之间平添了一分怒气,“那秘密实验室,实际上是克隆人的生产基地……” 谭向荣想了想,说到:“我在书上看过,克隆这项技术虽然能够让科学技术发展迅速,但是其本身是有违伦理道德的。” “我没有那么古板。”龙凯摆摆手说到,“不同的时代对于伦理道德有不同的规范,在这个时代连生存都成问题,哪里顾得上旧时代的道德问题?再说了,克隆人虽然寿命不长,但是成长周期短,以此来填充因战争造成的劳动力不足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你为什么还……” “因为我在实验室中看到了凶兽。” 谭向荣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是的,是凶兽,你没有听错。”龙凯说到,“都是一些先天八重已经化形成人类的凶兽,更可怕的是他们在学习。” “也就是说,你愤怒的地方是因为魏波豪与凶兽勾结?”谭向荣说到,在脑海中搜寻着,“我曾经看过一些报告,河登市历年的兽潮,伤亡人数都控制的很低。难道这就是原因?” 龙颜瑶瑶头,“与凶兽勾结并不是我最愤怒的地方,身为一个上位者,最基础的就是摒弃寻常的道德观念,通过理智对当下的形式做出最合适的判断。魏波豪与凶兽达成了某种协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不等谭向荣说话,龙凯便对他问到:“我问你,为什么历年来的兽潮都会发生在秋冬交接的时候?” 谭向荣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因为生存问题,在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植物都已经石化,人类缺少粮食,这一点对于凶兽来说也是一样。但是我们拥有从上个时代继承下来的科学技术,能够极大程度上做到自给自足,而凶兽不能,因此冬季是凶兽死亡率最高的一个季节。” 龙凯点头说到,“不错,兽潮的本质就是凶兽为了从人类手中获得足够过冬的粮食。那我再问你,在战场上,凶兽对于我们这些高阶武者是什么态度?” “首先是招揽,如果招揽不成就赶尽杀绝。” “为什么?” “这是常识,”谭向荣不满的撇着嘴回答道,“通常高阶武者都在城市中担任要职,只要策反了他们,整座城市基本上就是凶兽的囊中之物了。在此之后,凶兽们通常会将一座城池的人类圈养起来。” “很好,那如果人类全都灭绝了会怎样?” 谭向荣想了想,说到:“那凶兽应该也会灭亡,因为他们没有能够生产粮食的手段,没有了人类科技的力量,他们很快就会因为粮食问题而陷入自相残杀。” “没错。”龙凯说到,“凶兽们虽然具备智慧,但是他们智慧的诞生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短到并不足以发展处与当下环境匹配的文明。更何况,周围的环境的并不具备让他们发展文明的条件——我们人类经理了成千上万年的时间,才从部落聚集的原始社会一步一步发展到如今的科技时代。但是凶兽们不能,现如今因为植物石化的缘故,他们就连刀耕火种这种原始的生产方式都做不到。” “所以他们需要偷取人类的文明?”谭向荣说着,从与龙凯的谈话之中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没错,既然不能自然发展出文明,那掠夺就好了。人类与凶兽之间的矛盾就在这里,表面上是生存空间的争夺,实际上确实文明火种之间的战争。现在人类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幸存下来,有很大的原因是人类的文明是凶兽们所需要的。没有了生产粮食的手段,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 龙凯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城镇,对谭向荣问到:“假设,凶兽完全掌握了人类的文明与技术,会发生什么?” 谭向荣的神情严肃了起来,“等到那个时候,恐怕人类才会真正迎来灭顶之灾。因为他们已经完全不用担心生存问题,能够像我们现在一样能够做到自给自足。运气好一些可能会有部分人类能够存活下来,被凶兽当做牲畜一样圈养,但这个圈养的数量绝对不会很大。” 龙凯长叹一声,“多年之前,在殃绵市覆灭的时候,我除了与凶兽厮杀,所做更多中的是将殃绵市几乎所有的技术资料销毁殆尽,就是为了保存人类最后生存希望。但魏波豪所做的,正在浇灭着仅存的火种。 “他与凶兽达成了某种协议,具体内容我不得而知,实际的结果确实让那些凶兽走进了人类科技最前沿的实验室之中。现阶段,河登市可能会因为这项协议获得短暂的宁静,但那也只是因为凶兽们在学习。等到他们学习结束,魏波豪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时候,整个河登市都会灰飞烟灭,收到波及的还有我们舞林市。 “魏波豪当时显然是想拉我入伙,从他脸上那种得意的笑容我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用克隆人为凶兽们提供口粮,既不用牺牲普通的民众,还能让河登市免受战争的侵扰,多么划算的买卖!于是,他死了,我亲手杀了他。既然与凶兽和解是他所希望的,那我也只好让他与凶兽躺在一起了。” 谭向荣不自觉多看了龙凯两眼。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龙凯了,毕竟两人从十五岁开始就混在一起。可是听到这一番话,谭向荣还是觉得自己不够了解自己的上司。 龙凯始终是谭向荣仰望的存在,不管是在修为上还是谋略上。对于他来说,所谓的“守护者”只是一种负担,一种自己能力下必要要承担的责任,在这种重担之下他做出了很多并非自己意愿的事。谭向荣相信,如果让龙凯自己选择的话,他更希望能够当一名农夫而不是身居高位的将军。 没有必要,绝对不参与到舞林市的决策之中,日常的种种琐事都是谭向荣在操劳,从不见龙凯有过愧疚。就连这次他的河登市之行,也是他一意孤行的结果。 害怕麻烦,厌倦世俗纷争,满脑子向着找一片世外桃源安度余生,除了他的妹妹龙颜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就是谭显荣心中的龙凯。 在印象之中,龙凯成为先天八重武者之后,只有过一次重伤。 殃绵市回来的时候,龙凯整个人都被染成了血色,只剩下了一口气几乎是趴着回到城门口。市长周泽连夜封锁了消息,所有见到过龙凯伤势的人都被单独隔离,李雪玲日夜守在龙凯的床前,整个舞林市高层紧张无比。 谭向荣很难想象,像龙凯这种人,会为了“人类最后的希望”这种理由而拼上自己的性命。 再看看今天的河登市,市民所看到的不过是阎罗让多少无辜的人丧命,看到的是平民老百姓遭受了无妄之灾。可他们没有看到的,是龙凯的所作所为,让本来应该在不久之后就覆灭的河登市,得以继续延存下去。不仅他们的自己的性命,他们的子孙后代,都因为龙凯的行为而得以保全。 但龙凯本人却背上了“凶残弑杀”的骂名,数万人对他口诛笔伐,也有不少恨不得明天就听到他暴毙的消息,如果他真的死了,整个河登市可能要放鞭炮以示庆祝。 可龙凯本人呢?他并没有争辩什么,也可能是懒得争辩,或许在龙凯的心里,这些都不过是“应当承担责任”的一部分,没有炫耀与争辩的必要。 他只是想做,去做了,就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谭向荣不仅对龙凯肃然起敬。 “最后我在实验室中找到了龙颜,”龙凯看着窗外,继续说着:“也从一些实验数据的细枝末节中找到了郭浩轩绑架武者的原因:因为舞林市的武者质量很高,相应的通过这些武者基因克隆出来的克隆人肉质也更鲜美……你是怎么回事?” 谭向荣对着龙凯地下头颅,单膝跪地。这是谭向荣认知之中的,对于一个人敬佩的最高礼仪。 第八十三章 分析与整理(2) 龙凯一脚踹在谭向荣的身上。 “啊!”谭向荣飞了出去,力道不重,只是翻滚了几圈就停了下来,他站起来对龙凯怒吼道:“你干什么!” 龙凯带着微笑对谭向荣说到:“没什么,就是忽然有点手痒想揍你一顿。” 所有的感动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谭向荣黑着脸重新在龙凯面前坐下。 龙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到:“如今河登市动荡的局面都是因为魏波豪与郭浩轩的死。有些事情你这份文件上并没有写出来,去年我与高曲义交过手,在那之后他应该在病床上躺了几天。” “那文件之中天河市覆灭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这个很好理解,文件中不是也有提到吗。在魏波豪死后河登市经历了一次兽潮,我猜是因为凶兽方面因为河登市单方面撕毁了协议而恼羞成怒所致。在那场战争之中死了二十多万人,河登市又实行的是全民入伍的政策,这就导致了城市中年轻劳动力严重不足,于是就需要克隆人来填补这个人口上的空缺。所谓的天河市覆灭不过是说辞罢了。” 谭向荣思考着说到:“这么说来,这些克隆人的涌入倒是一件好事了?” “哦?怎么说。” 谭向荣笑了,就像是学生忽然发现了老师的疏漏那样:“你想想看,虽然克隆人的诞生比自然生育要短,但是也是需要时间的。大量的克隆人涌入河登市,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可以供给给克隆人的库存了。这样以来,不管这位新上任的市长魏无贤想要做什么,不管是和凶兽重新签订协议让他们学习也好,还是为凶兽提供口粮也罢,都没实践能力和条件了。” 龙凯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还算是有点脑子。” 谭向荣刚想谦虚两句,却听到龙凯说到:“但还是差点火候啊。不过麻,相比于你之前呆头呆脑的样子,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谭向荣有些不服气,“那你倒是说说,我遗漏了什么地方?” 龙凯说到:“首先,以我刚刚的猜测为前提,凶兽因河登市单方面撕毁协议而发动兽潮,这就意味着发动兽潮的这一方面凶兽部落已经没有和河登市继续合作的意愿,就算是他魏无贤想要将协议继续下去也做不到。其次,你看看时间,魏无贤先上台,之后才是大量克隆人涌入河登市,因此我们可以猜测,传达‘让克隆人进入河登市’这一命令的正是魏无贤。除非他魏无贤是个傻子,才会像你说的那样做出与自己预定计划相悖的指令。最后,就是这次交流赛有殃绵市的选手出厂。” 谭向荣被龙凯说的没了脾气,“好,是我说的有问题,但是所说的最后这条理由……” 龙凯咧嘴一笑,“当一个人第一次失恋之后,一般不会产生‘再也不谈女朋友’的念头,而是换一个。” “你是说魏无贤换了合作对象,和殃绵市的凶兽部落达成了新的协议?” “孺子可教。”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除了克隆技术,难道就没有别的生产粮食的方法可供学习了?” “那不不是更糟了吗!”谭向荣跳了起来,“如果真的按你所说的,他们真的合作的话,那么我们现在岂不是面临灭族的危险?” “是的。” “那你还有功夫在这里和我扯皮!像去年一样灭杀他们啊!” “来不及了。”龙凯说到,“我今天从老周那里得到了消息,这次交流赛,对方准确提到了让龙颜参加。” “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这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并且这场交流赛的目的之一就是将我引来河登市。” 谭向荣听的目瞪口呆,只听龙凯继续说到,“在郭浩轩绑来的所有武者之中,只有龙颜是唯一活着回道舞林市的。加上我之前在河登市大闹了一场,很难不让人将龙颜和阎罗联系到一起。顺着这条线,不难查出我的真实身份。况且,对方既然能明目张胆的对周泽提到龙颜,就说明他们并不惧怕我的到来。加上今日在评委席上那只已经化形的凶兽,不难猜测,只要我敢现身,迎接我的一定是来自高阶凶兽与人类武者最猛烈的攻击。” 龙凯扬起嘴角,冷笑着,“明明在去年才见到过我的身手,还是敢如此张扬吗?有趣……” “现在不是讨论有趣无趣的时候!”谭向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蚱,在屋中不安的来回踱步,最终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对龙凯说到:“我们今夜就启程回去,在回去之后我会整备舞林市所有的军事力量,希望还来得及……” 龙凯悠然的躺在沙发上,“不急。” “我怎么能不急!” 龙凯缓缓开口说到:“我之前怎么教你的?身为一个上位者,任何时候理智都要压过感性,看看你现在,啧啧,真的是不堪入目。” 谭向荣安静了下来,只是双眼那那一抹焦虑还是难以抹去,“你已经想好对策了,是吗?” “差不多。” “告诉我。” “事情还有转机,你忘记了河登市与殃绵市两地的距离。” 谭向荣猛的惊醒,河登市,舞林市,殃绵市三座城市几乎是三点一线。从舞林市到达河登市都要耗费数周的时间,从河登市到达殃绵市只会更久。 “不仅仅是长途跋涉这么简单。”龙凯好像看透了谭向荣的心思一样开口说到:“第一,换了合作的对象,就说明之前所做的都是无用功,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一年的时间远远不够,就算是那些凶兽们没日没夜的学习也不行。第二,现在是冬季,外面还是大雪封山,想要在这个时候跋涉千山万水回到殃绵市和找死无异,就算是凶兽也不行。更别说途径舞林市还会受到我们自己部队的阻挠,第三,那些身负知识与技术的凶兽必然会被他们当成宝贝一样,生怕出了什么问题。就因为这一点,在出发之前就必然会充分准备。我们只需要让耳目关注河登市是否有不正常的资源调动即可。” “那我们现在……” “先整理对手情报,从高曲义开始。” 谭向荣平静下来,对着眼前的纸张念到: “高曲义,男,四十一岁,出生与东林区向荣街道十五号向荣医院,其父……” “挑重点。” “……三岁开始习武,十六岁时到达先天一重境界,同年三月进入河登市第一中学进修,他仅用五个月的时间修完了常人五六年的课程,于九月以学院第一的成绩进入河登市第一军团第三小队。十九岁时提升至千夫长职务,在此期间共计斩杀后天级别凶兽一万余只,先天级别凶兽三千多头。二十三岁时提升至河登市军团长职位,二十九岁提升至副统领职务,也就是我现在的职位。次年九月,高曲义因为不明原因退役,在不服役期间,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也没有任何处罚记录在案。此后便是长达十年的空白期。” 谭向荣稍作停顿继续说到,“我详细问过整理资料的那人,这十年以来高曲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直到他干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再次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先天八重的境界了。” 龙凯点头,示意谭向荣继续。 “去年十月,河登市爆发兽潮,高曲义忽然出现,并被当时的代理市长魏无贤授予守护者职位。临危受命的高曲义领兵应敌,与士兵一同在战场上厮杀,战争七日之后结束……” “行了,不用念了……”龙凯打断了谭向荣,“接着下一份,找出魏无贤的资料念来听听……怎么了?” 谭向荣犹豫了片刻,开口问到,“你是不是,太看轻高曲义了?” “哦?” “据我观察,现在的河登市以市长魏无贤和高曲义为首分为军政两股势力。高曲义毫不掩饰想要更换市长的想法,而魏无贤也对这个不听话的打手很不满意。而且我对这个人的品行感觉不错,也相信他没有参与到魏无贤与凶兽的协议之中。” “就算是他骂你杂种,你也对他感觉不错?” “不带入自己的感情看待事物,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龙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谭向荣,随后长叹一声,“也罢,就当是说给你学习了。高曲义这个人可能算得上一个优秀的武者,但他不是好的将军,更不是一个好的上位者。首先就是那场打了七天七夜的战争,听上去十分壮烈,二十五万人死了二十三万,活下来的不到四千,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高曲义根本不会带兵打仗!诚然,将领带着士兵冲锋陷阵确实能极大程度上的提高士气,但不要忘了他本身是一名先天八重的武者。赢下战争最高效也是最快捷的方法就是他自己孤身一人去击溃对方最高的战斗力,胜了,能够避免数万人战死沙场,输了,那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至少还有不少人能够被当做家畜圈养活下来不是吗?没有尊严的活着,也比死了要好。 “可是结果呢?是,河登市是获胜了,但那也是惨胜,原本的军队十不存一,剩下的人连恢复最基本的劳动力都做不到,到最后还需要依靠克隆人的涌入填补劳动力的空缺。 “在从政方面,他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哪有上位者将自己的想法写到脸上的?想要更换市长有很多的手段:挑拨他的追随者,拔出他的根基,制造舆论迫使市长退位让贤。而他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手段之一:等待。这不是从侧面说明了他没有治理城市的能力,说明了他自己的无能?” 谭向荣想了又想,最终不得不承认,龙凯说的是对的。 “继续。” “魏无贤,二十八岁,出生于……嗯,这些不重要。我看看……五岁时就读于河登市贵族小学,同时也是河登市唯一一所初等院校,魏无贤在这里完成了九年的学业……” 值得一提的是,河登市贵族小学只接受那些权贵的孩子,这里不仅学费高昂,普通人连仰望校门都是不被允许的。当寻常人家的孩子还在街头玩泥巴的时候,这些喊着金钥匙出生的孩子们已经在开始钻研计谋和权属。当普通人家的孩子十六岁,被那些武学院校挡在门外的时候,这些权贵的孩子却堂而皇之的坐在院校的教室之中,指着门外那些看上去落魄的孩子说道:看,这就是虚度光阴的下场。 “……在班级中,魏无贤担任班长的职务,与同学老师相处融洽。接下来这一段来自十多年前的采访,采访对象是魏无贤的同班同学: “你说魏老大啊,是个好人。我这么说可能会有些好笑,但他真的是一个好人,虽然是市长的儿子,但是他从来没有什么架子,别人有困难的时候他总是会及时伸出援手。什么?你问我魏老大有没有调皮的时候?当然有啊,有一次我们隔壁班上的小胖欺负同学,魏无贤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把小胖揍了一顿,事后老师询问的时候,除了小胖,所有人都说自己没有看到魏老大动手……嘻嘻,小胖我们自己人,还希望我们帮他在老师面前主持公道?怎么可能。 对了,魏市长人也不错唉,每次开家长会魏市长都是第一个到场的,学校中所举办的活动也都是出场从来没有缺席过,真希望我老爹也能和向魏市长这样。每次学校要开家长会,老爹他总会以工作忙为理由推脱,真是搞笑唉,他工作忙能有市长工作忙吗?老爹啊,想你看到这里的时候能够好好反思一下!——署名:鲁文星。” 谭向荣说着从文件中抽出一张,提给龙凯说到:“这是魏无贤在十二岁时写的作文,你看一下。” 龙凯接过来,作文的标题《我希望世界和平》,文字笔记中还带着少许稚嫩。他随意扫了两眼,通篇的幻想和口号,和今日在交流赛上魏无贤所叙的大致相同。 谭向荣接着说到:“十四岁,魏无贤从贵族小学毕业,因其没有达到‘后天九重’这一所有学院的录取标准,他没有进入学院进修,而是选择担任市长秘书一职,对外宣称是想要帮助父亲排忧解难。” “十八岁,因市长魏波豪偶然风寒不能处理日常事务,魏无贤作为代理市长出席各项活动。两周之后河登市爆发了史上最大规模的游行活动,游行的原因无外乎两点:日常口粮涨价,很多家庭已经揭不开锅;加之征税上调,甚至出现了饿死的路人横尸街头的惨状。根据给我提供这份情报的人口述,在这一时期几乎所有人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加入了游行之中,只有两种人除外——那就是军人和医生。 “在魏魏无贤作为代理市长之后,河登市的军费支出上调了三十个百分点,公共医疗设施的建设更是创建历史新高。在此之前,很多人看病都需要支付天价的医药费,更有甚至为了节省一笔买药的开销活活疼死在家中……奇怪,文件上并没有解释这场游行活动是如何结束的。” “接着念。” “在魏波豪风寒痊愈之后,魏无贤卸下了市长秘书一职,更名为华魏闲,从底层重新做起,经历八年的时间,从新回到市长秘书的位置。” 谭向荣念道这里停了下来,“关于魏无贤的情报就是这些了。” “华魏成和魏无贤是什么关系?” “是表兄弟,华魏成父亲魏波涛是市长魏波豪的弟弟,华魏成是随母亲的姓。” “魏无贤的违规记录呢?” “只有在学校的时候三次迟到的记录。” “没了?” “是的。” 龙凯深思了很久,长出一口气,对着谭向荣问到:“你怎么看。” 谭向荣拍着手上的文件,“如果不是和整理这份情报的人再三确认过,我怎么都不相信这里所描述的和我们所见到的魏无贤是同一人。” 龙凯手指敲着桌子,稍作沉思之后说到:“那我们就分开来谈,先说说文件里提到的这个天真的魏无贤。 “一个人,就算是他的性格会随着时间产生变化,但他并不是鼓励存在的,童年时候的经历和家庭环境对一个人的人格和思维方式会有很大影响。情报中提到魏无贤与父亲关系不错,通常这种和睦的亲子关系就意味着,孩子能够极大程度上的接受来自长辈的思想。如果说魏波豪是与凶兽合作的始作俑者的话,那么魏无贤很可能就是这一计划的继承人,这与我们之前所推测的结果一致。” 龙凯对谭向荣问到:“魏无贤在上台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谭向荣翻看着手中文件,回答道:“文件上说,是展开了大规模的清扫活动,这有什么问题吗?” “看事情不能总是只看表面,所谓的‘政治风纪’只是对外的说辞。你想想看,老市长忽然暴毙,河登市又经理了兽潮的冲击,这个是风雨飘摇的时候,河登市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内忧外患,几乎是在崩溃的边缘。魏无贤想要坐稳市长的宝座,会采用常规手段吗?” 谭向荣低头思考着,顺着龙凯的思路往下说道:“所以那场大规模的清扫活动,实际上……只是为了排除异己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龙凯点点头,“你再看,魏无贤之前担任代理市长的时候,所做的几乎是一团糟糕——只是想要意味的提高公共医疗设施和军队的待遇,为为此而提高征税和粮食价格。军队和医疗,都是为了保障当下最基本生存空间的必要条件,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就是手段与方法有些偏激了。一般而言,征税和粮食价格和生产力直接挂钩,就算是想要通过征收的钱财来发展军队和医疗,也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的。而那个时候的魏无贤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可是那场游行是怎么结束的?文件中并没有记录下来啊。”谭向荣问到。 龙凯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如果想要平息民众的怒火,方法有很多——制造舆论,将矛头指向某一个政客,再将这个倒霉蛋推出去当替罪羊;或这是不惜成本,用利益和金钱来平息大众的怒火。” “但是这些都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文件上应该有记载才是。” “当所有的智慧与计谋都没有用处的时候,解决问题的方法就只剩下最原始,最暴力的一种。” “你是说……武力镇压。” “我只是猜测。”龙凯说到,皱起眉头,“毕竟没有实际的证据,还存在其他可能:如果是因为某种原因,让这部分文件遗失了呢?如果是因为魏无贤不想让后人知道自己的污点,刻意抹去了这部分内容呢?甚至极端一点,是整理情报的那人疏忽,遗漏了这一部分呢。 “我们先按照‘用武力镇压’这一可能往下推理。那么提出这一解决方案的可能是谁?魏无贤吗?可能性不大,从他之后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来,在这件事情上他认识到了自己的能力不足,所以才会主动提出前往基层历练。所以,提出这一解决方案的,有很大可能是魏波豪本人及他门下的谋士。 “之前我也说过,在魏无贤这种和谐的家庭氛围之下,孩子更容易接受父母的观点与看法。魏波豪的这种不择手段的做法,很可能被魏无贤本人继承,那么我们现在所要面对的,就是一个心怀不轨,并且手段肮脏的对手。” 谭向荣长叹一声说到:“我从情报上能够感觉得到,曾经的魏无贤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孩子,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没有人是遗尘不便的,时间总是在流逝,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样。”龙凯说到,紧接着又问,“今日,魏无贤对我所说的那些,你还有印象吗?” 谭向荣稍作回忆,想起来龙凯所说的是魏无贤对他询问关于河登市废墟看法的事情。 “怎么,这有什么不对吗?” 龙凯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说到:“单看这一件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前后关联起来就有些奇怪了。毕竟魏无贤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谭向荣猛地抬头:“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儿?也就是说,魏无贤明知道那一片废墟的始作俑者就站在面前,还能对你说出这番话?” “从交流赛中途,魏无贤允许我上台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异样。按理说,我表面上的身份只是一个先天一重的武者,就算是在惊艳,在他的眼里也不过属于‘有天赋年轻人’的范畴罢了,怎么会这么做?所以我猜测,魏无贤的原因有三点。 “其一,也是我们现在所知最直观的一点,就是魏无贤想要将我阎罗的身份摆在台面上,他一定是知道了一年前那场变故的所有来龙去脉,想要通过言语的方式来激怒我,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马脚, “其二,就是为了坐稳自己市长的宝座……” “等一下。”谭向荣打断了龙凯,“你说的第一条我能理解,但是这第二条……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魏无贤从登基到现在,满打满算亦不过一年的时间,魏波豪暴毙,很多工作来不及安排,仓促之下明确也没有指定继承者。混乱是必然,想做上市长位置、并且有这个能力的并不只有他魏无贤一人。在这种情况之下,魏无贤依旧坐在了市长的位置上,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使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 “没错。就像是多年之前镇压大规模游行那样,魏无贤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登上了市长的宝座,仅仅只是这样他还不满足,之后的大规模清扫活动,只是争夺宝座的余波而已。但即使是这样,他上位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更何况,那些非常规手段虽说能够更快的奏效,却会埋下反叛的种子,这些种子现在难以察觉,等到未来时机成熟的时候,它们就会生根发芽,将魏无贤推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还是没有听明白。”谭向荣摇着头说到。 龙凯微微一笑,说到:“我今天在河登市高层的宴会上,见到了一个人,就是之前你在魏无贤情报中提到的鲁文星。他经营着河登市最大的赌场。”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喂!……等一下,赌场,鲁文星……你是说,与交流赛有关的盘口?” “没错,鲁文星和魏无贤从小就是同学,从情报之中可以看出鲁文星毫不掩饰他对于魏无贤的崇拜,他成为魏无贤的亲信也就顺理成章。按照我所说的,魏无贤上位不过一年的时间,根基不稳,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削弱在河登市之中那些反抗的声音。 “交流赛的参赛选手们来着不同的城市,段若雪和华魏成这两个本地选手中的中坚力量也有很强大的背景,这就杜绝了作弊的可能。这样,一个看似公平公正的赌局就这样成立了。 “但是那些参与赌局的闲家门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交流赛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小孩之间的小打小闹。而这对于魏无贤来说却不一样,因为龙颜在交流赛的选手名单中,他算准了在龙颜受伤的时候我会出手。 “只要我站在擂台上,就只会有获胜这一个结果。之后魏无贤只要放出风声,让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些人将重金压在我身上,就能赚得盆满钵满。而对于那些不知情的富豪来说,我只不过是个中途闯入的莽夫,结果可想而知。这样一来,既削弱了那些不在自己麾下的,又能够让站在自己身后的更加忠心,一举两得。” “你只说了两点,第三点呢?” “第三点,就是为了剪除谢新文这个不稳定因素。” 第八十四章 黑暗,寂静,恐惧 “什么?剪除谢新文?他不是魏无贤的心腹吗?” 龙凯奇怪的看着谭向荣,“谁告诉你谢新文是魏无贤的心腹了?” “一般的秘书啊,副手啊不都是这样?都是由自己最信任的人担任,不然谁会让外人时刻待在自己身边,看到自己的秘密?” 龙凯“嗯”了一声:“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如果正常情况是这样,但是自己的心腹怎么会背叛自己,听从高曲义的命令?” “这……或许是因为高曲义威胁了他的家人?” “情报之中有提到,高曲义在服役期间没有任何违纪和不良嗜好的记录,这样一个品行端正的人会用他人的家人当做威胁?” “那……是因为高曲义以金钱作为诱惑?” “你当鲁文星的赌场是白开的?” “也可能是……高曲义许诺谢新文突破先天八重的契机?” “呵呵,他高曲义没这个本事。” 谭向荣沉默了,龙凯继续说到:“担任副手职位,就意味着魏无贤经手的所有事项都瞒不过谢新文的眼睛,因此除了你说的那些可能,还剩下一种,就是两人之间并非是上下级,而是合作关系。排除其他所有可能,剩下只有事实真相,不管这个事实多么异想天开。更何况,让合作伙伴当做副手,就意味着一切情报透明化,这是合作诚意最好的证明。” 谭向荣还是不愿意,说到:“有没有一种可能,谢新文从一开始就是高曲义安插在魏无贤身边的卧底?” “这个猜测还有点样子,不过还是太肤浅了。”龙凯打了个哈欠,接连不断的推理已经让他感到疲倦了,“高曲义只是品行端正,并不是一个傻子。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么谢新文将会是高曲义说上的一张王牌。而王牌,通常会用在至关重要的地方,而不是像今日这样,只是上台杀了一个人就草草了之的。我之所以推测魏无贤和谢新文是合作关系也是因为这点,不然一切就无法解释。 “谢新文能够因为利益跟魏无贤合作,也就能出于相同的原因和高曲义合作,只是这种合作的前提条件是不于自身的目的相违背,所以谢新文不可能出卖魏无贤,只能在无关痛痒的地方答应高曲义的条件。因此,谢新文这张手牌对于高曲义来说就有些鸡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能在交流赛这种无关痛痒的地方恶心魏无贤。 “而魏无贤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我之所以这么推理,是因为在交流赛最后,高曲义带走谢新文的时候,魏无贤的不作为。 “按照你所说评委席上发生的那些,是高曲义用武力镇压了魏无贤,这才让谢新文能够顺利登台。如果真的像你看到的那样,被压制的一方,也就是魏无贤心中肯定有怒火。这种怒火必然要发泄出来,不仅是个人情绪的宣泄,更是一种表演,演给那些追随他的人——自己家的老大被人用最屈辱的方式压制了,如果不做出回应,他魏无贤何以服众? “可是事实呢?魏无贤没有任何表态。 “这说明了什么?从上位者的角度,魏无贤没有向手下表态的必要,这件事是所有自己人心知肚明的。从个人的角度,这一切是他早就意料到,甚至是一手推动的。别说是愤怒了与咆哮了,在魏无贤的心中可能一丁点的怒火都没有。” 谭向荣花了很长时间消化龙凯所说的,随后说到:“既然是这样,那谢新文是不是……” “他不是凶兽,只一点在擂台上我已经确认过了。”龙凯笃定的说到,闭上眼睛缓解动脑带来的疲劳,“继续念,接下来将重点放在谢新文身上。” 可能是因为劳累的缘故,龙凯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可是左思右想始终想不到具体是什么。 耳边始终没有传来声音,龙凯睁开眼睛,“怎么了?” “没有谢新文的情报。” “嗯?” “没有任何关于谢新文过去经理的记载,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龙凯皱起眉头:“这不可能,就算是从其他城市流量到河登市,至少也会有他的入城记录才是。” “没有,我向整理情报的那人再三确认过,不管是人生经理也好,在职期间所做的事迹也罢,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说谢新文没有父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父母?对了! “文件中有没有中关于魏无贤母亲的情报?” 谭向荣愣了一下,手中不断翻找着,最终说到:“没有……” “魏无贤的弟弟魏无忠是谁的孩子?” “是魏波豪的正妻刘氏,她不是魏无贤的亲生母亲,情报中有她和魏无贤的基因检测报告,确认没有二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私生子?” “据多方面考证,魏波豪没有包养情妇和出轨,据魏家的仆人所说,魏波豪在情感上始终是一个专一的人。” “不可能,”龙凯站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谭向荣面前出现失态,“从情报中可以得知,魏无贤在童年的时候是一个性格健全的人。但是一个不完整的原生家庭,怎么可能培养出性格完整的孩子?就算是魏波豪在魏无贤身上倾注了再多的父爱也是一样。所以魏无贤的母亲一定会陪伴在他的身边。” “有没有可能,魏无贤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参照段若雪的情况,河登市的克隆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去世的人在克隆出来,灌输记忆不就好了?” “会不会有人刻意抹除了这方面的资料?”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一个有钱人都会有三妻四妾,他魏波豪为什么不能?如果魏无贤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况且,就算是这样,至少也应该留下只言片语才是,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龙凯不安的抖动着双腿,他有预感,造成今日河登市局势的根源,就在这没有任何情报的谢新文和魏无贤母亲身上。 “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两人的情报找出来,一个人不可能脱离环境孤立存在,只要他存在过就一定会有存在过的痕迹。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后天中交流赛团队竞技之后,我要看到这两人的详细情报摆在我的面前。” “是!”谭向荣高声回应道。 龙凯给了他一拳,“小声一点,龙颜就在隔壁!” “是……” 龙凯继续说到,“今后要做的事情有四件。第一,让潜伏在河登市的耳目时刻关注那些不正常的资源中调动,这关系到整个种族的生死存亡,稍有疏忽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第二,调差谢新文和魏无贤母亲的任何情报,任何无关紧要的情报都要。这件事的重要性仅次于种族危机,如果做不好,我就将你的头拧下来……” 谭向荣打了个冷战,从龙凯的语气中他听出对方没有任何夸张的意思。 “……第三,整备我方在河登市的一切力量,今晚我会回舞林市一趟,最迟明早会有一分潜伏人员的名单交到你手上。将这份名单分为四类。其一,是那些能够接触到物资调动的,这类人的安全是重中之重,让其他人不惜任何代价保证这类人的安全,其二,是那些潜伏的时间够长,没有引起任何怀的,让这些人按兵不动,在保证第一类人安全的前提下极力隐藏起来,未来不管出现任何变故,他们都是我们最后的底牌。其三,是那些已经引起怀疑的,让他们动起来,给河登市制造一定的混乱,不管魏无贤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乱起来,他就会露出马脚,到时候我们便有可乘之机。其四,就是明面上驻扎在河登市的舞林市力量聚集到酒店附近,二十四小时待命。 “第四点,就是保证此次交流赛选手的安全,他们是舞林市的未来,如果他们死了,这次就算是我们胜利了也是惨胜,未来不到五十年的时间河登市就会出现高端战力不足的情况。 “还有什么疑问,你现在可以提出来了。” 谭向荣问到:“你今晚要回舞林市?” “是。” “时间上来得及吗?” 龙凯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此时已经是午夜,“以我的脚力,四个小时的往返时间绰绰有余。” 谭向荣再一次对龙凯的实力有了清晰的认知,他们光是从舞林市赶往河登市就用了不短的时间,而龙凯却不需要任何交通工具的情况下,将这个时间缩短了数倍。 ………… 同一时间,河登市黒匣,32层。 高曲义摔门而去,隔着门都能听到中他那震耳发聩的咆哮,“魏无贤,如果让老子发现你耍花招,小心拿你剁了喂狗!” 房间内,魏无贤听着魏无贤的咆哮声,喃喃自语说到:“如果最终结果不能如我所愿,让你取走我的项上人头又有何妨?” “这样真的好吗?” 魏无贤转头看向谢新文,这位市长秘书已改往日卑躬屈膝的模样,阴影下笼罩的面容让人猜不到他心中所想。 “有什么不好呢?”魏无贤反问道,听上去心情不错。他拿出珍藏以久的红酒,为自己珍满。 “我们与你父亲合作了十多年,”谢新文开口说到,“在此期间,我们双方都相处的很愉快。你们河登市得到了先进的科技技术,而我们获得了大量的实验材料和数据,这是双赢。我想令尊应该希望看到这种合作继续下去。” “可我不是父亲。”魏无贤说道,掌着酒杯轻轻摇晃,就像是鲜红的血液,“所谓合作,实际上却是行操控之实,父亲在你们手中浑浑噩噩多年,想要挣脱却始终无法做到。他的遗愿,应该由我来完成。” 谢新文提高了音量,“操控!?真实可笑,如果没有我们,这座城市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经灭亡!” “那是曾经,现在的河登市,并没有你们的容身之所。”魏无贤说着,站在了窗边。刺骨的寒风透过破碎的玻璃吹入,他张开双臂闭上双眼,“闻到了吗?这是自由的味道。” “没有对决实力的自由只不过是假象,最终的下场不过是自取灭亡。” “那就灭亡,”魏无贤的脸上闪过一丝癫狂,“让这座城市的千万人给我父亲陪葬,我父亲他配得上这样奢华的葬礼。” “你疯了。” “不,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这一切还要多谢那位阎罗,或者说……龙凯。” 魏无贤饮下一口红酒,说到:“明天,我会将你被判处死刑的消息放出,你也终于可以从这副皮囊之中挣脱出去,回到你应该回到的地方。” “哼!希望你不要后悔。” “怎么会呢?”魏无贤轻笑着说到,向远方眺望,哪里正是舞林市一行人下榻的酒店,“真正好玩的,才刚刚开始。” ……………… 龙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依稀记得自己在聚会上喝多了,被武巧儿扛着回到房间。龙颜自诩酒量不差,在宴会上饮酒也不算多,怎么会就这么醉了?当时她也没有多想,毕竟有龙凯就住在她隔壁,不管发生了什么自己那个蠢老哥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身边那。于是她便这样沉沉的睡去了。 只是,这是哪儿? 龙颜想要站起来,稍有动作头顶便碰到了什么。手肘也难以活动,是有粗糙且冰冷的质感从皮肤上传来。 这是什么!龙颜试图睁大眼睛,眼中所见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侧耳倾听,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音,没有任何的声响。 无奈,只能通过双手在四周探索着,她所身处的这片空间狭窄,废了些力气才能摸索到这片空间的边边角角,粗糙的触感,有一些的凸起的位置,应该螺丝钉或者没有打磨干净的地方,手上偶尔传来一阵刺痛,随后便是湿润的感触。冰冷,四周的墙壁——暂且先将这些边界称之为墙壁——没有任何温度,不到片刻已经是手指冰凉,就好像这些墙壁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将身上的温度吸走似的。 “有人吗?!”龙颜呼喊着,回应她的只用自己呼喊的回音。 我这是……被绑架了?龙颜心中想着,四周的墙壁应该某种密闭的囚笼。显然设计者没有考虑到“舒适感”这一要素,囚笼中能够容纳下一个成年人,这就够了。 “有人吗!我这是在哪儿?!”龙颜继续忽然着,心中莫名的焦虑起来,在悠闲的空间中挥动着拳头,“有人能听到我说话吗?” “老哥!龙凯!你在吗?” “没有人!外面有没有人啊!” 依旧是没有回应。 “这到底是哪儿!”龙颜歇斯底里的喊叫了一声,恍惚之间,她看到眼前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双青绿色的眼睛。 “啊!!!!”龙颜尖叫了起来,尖叫声经过很长时间这才停歇。 比出现怪物更可怕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行清泪从眼角划过,龙颜无声的呜咽着。她想家了,想念龙凯,那张欠揍的脸在回忆之中也变得暧昧,和蔼可亲起来。想念谭向荣,在和自己约会的时候总是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失踪了,会着急吗?想念一直对她怀笑和恶作剧的周泽,想念在生活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李雪玲。 “我在哪!?”龙颜带着哭腔嘶喊,还是没有回应。 她想要反抗,可是……反抗什么呢?打破四周的墙壁吗?在这狭小的空间连稍作移动都显得费劲,更不用说挥动双拳了。除此之外呢?反抗黑暗?还是反抗这令人惊恐的寂静? 龙颜蜷缩起来,她在这片空间中本来就是蜷缩着身子,此时更是收紧了四肢,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从虚假的触感之中,通过自己的体温,在这一片孤寂之中得到一丁点的安慰。 那一双青绿色的眼睛又出现了。 这个时候,龙颜连恐惧的心里都难以升起,相比较于四周的黑暗寂静,她更愿意面对这莫名未知的双眼。 “你是谁啊。”龙颜对着那双眼睛自言自语的说着,“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叫龙颜,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龙凯应该很快就能发现我不见了,蠢蛋老哥,他的动作就不能快一点吗!” “我不喜欢这里,我不喜欢狭小的空间,我不喜欢,我不喜欢!”龙颜一边喊叫着,一边发疯似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忽然,她又安静了下来。 “我哥他一定回来的,一定的,我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嗯,对,耐心,这是最重要的。反正我也不可能在这里呆一辈子不是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还有,你为什么老是眨眼睛呢?” 眨眼睛?!!! 心中有灵光闪过,龙颜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与不安,思索着:从触感上,这应该是一座不到一米高的铁箱。虽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如果这铁箱子是完全密闭的话,其中的温度应该会随着温度不断上升才是,随之而来的还有窒息感。 可是没有,温度没有上升,窒息感也没有出现,这就说明这座铁箱子并不是完全密封的。再加上那些粗糙的触感,说明这铁箱子是赶制出来,仓促之下很难做到完全密封不留一点空隙。 龙颜再次看向那双“眼睛”,它之所以会闪烁,会不会是以为周围环境的变化呢? 将手伸到那一双眼睛的位置,一阵清凉且微弱到若不可查的微风吹来。这阵微风对于龙颜来说,不亚于在沙漠中行走的人忽然撞见了绿洲,生活与永夜中的人们终于看到了朝阳。 猜中了!那一双怪异的眼睛,就是这座囚笼为数不多的缝隙之一。 可接下来才是真正困难的——囚笼中的空间有限,龙颜空有一身武力却无处施展。别说是只有发丝粗细的洞眼,就是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摆在面前,在活动受限的情况下龙颜也破不开它。 不试试怎么知道? 龙颜食指与中指并拢,将全身的的真元集中在手指上,在仅仅两三寸的距离内猛的加速刺下。 碰!一声闷响。 手指造成的声响比预想中要小很多,缝隙没有任何变化,倒是龙颜的手指被震的发麻。 “没关系。”龙颜自语说到,在寂静的环境之中只有这样才能稍稍驱散那份寂静所带来的恐惧,“至少有了挣脱这牢笼的希望不是吗?一次不行,就来两次,三次……总会有成功的时候。” 龙颜不断敲击着缝隙,闷响声不绝于耳。在这片黑暗之中,龙颜对于时间的流逝已经变得麻木,已经忘记了过去了多少时间,也忘记了自己失败了多少次,她只是这样麻木的继续着。 手指指骨出来钻心的疼痛,手臂止不住的颤抖,龙颜停了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不仅仅是因为肉体上的疼痛,更有心灵上的折磨。周身的每一份黑暗与寂静,都像是贪婪的蝙蝠,将龙颜潜藏于内心深处不愿意面对的记忆翻找出来,以此为利齿,撕扯着她的灵魂。 缝隙还是一如既往,青绿色毫无波澜的闪烁着。 “为什么不行。”龙颜喃喃说到,强行凝聚起来的理智在不断的失败中分崩离析,随后又用高分贝的声音嘶吼着,“为什么不行!” “啊啊啊啊啊!!!!!!”龙颜撕扯着自己的头发,通过这种自残的方式,让她的注意力从内心深处的痛楚之中转移。 仅仅只是撕扯头发还不够,她扭曲自己的手臂、腿脚与身体,对于关节发出的悲鸣声不管不顾。不断有湿润的感触从肌肤上传来,单薄的衣衫也渐渐变得沉重。 她想要抓住些什么,就像是溺水的拼命挥舞双手寻找救命稻草一样。可是着狭窄的空间之中除了倒刺与虚无,还剩下什么呢? “龙凯!你在哪儿,龙凯!”龙颜歇斯底里的咆哮着,“笨蛋!蠢货!猪头!……”无止境的谩骂在狭小的空间之中回荡。 疯癫的累了,龙颜安静下来,抱着双腿轻声呜咽着。 “哥,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哥,我怕黑,我不喜欢这里。哥,你在哪儿啊,哥……” 任何人都有无助的时候,那个在擂台上英姿飒爽的少女,那个活泼可爱的假小子,在努力无果的绝望之中,唯一的心里依靠就是龙凯。那个她依靠了数十年的,令人安心的背影。 龙凯可以为她遮风挡雨,拦截下了外界绝大多数的痛苦。龙凯可以为她创造一个能够安心生存的环境,不必为了生死存亡而担忧。只是,现在那个可以依靠的兄长并不在她的身边。 呼喊,没有任何回应,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除了寂静依旧是寂静。 这就是现实,现实并不想幻想中的那些作品一样,只要哭着喊着又会有英雄从天儿降。现实就是,每一个痛苦的人只能在泥潭之中绝望的挣扎,能够依靠的,很多时候只有自己的臂膀。 “我要逃出去。”龙颜自语,稍稍恢复了理智。 想要逃出去,当下唯一的方法就是打破四周的墙壁。不能在像之前那样做做无用功了,一定有什么方法,能够让我在这狭小空间能够发挥自身的实力。 有什么方法,有什么方法……龙颜绞尽脑汁,始终思考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若是换做龙凯困在这里的话,相比不会这么苦恼,先天八重武者不用耗费太多力气就能洞穿面前的墙壁。如果我在强一些就好了,像龙凯那样。 龙颜的思绪发散着,在学校中,她总是能够毫不费劲的就能拿下高分,在一片赞扬声中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想到了多年之前。龙凯外出修行总是带着一身伤痕回家,想到谭向荣不辞辛苦的自家院落之中挥洒汗水,李雪玲站在一旁指导着他。 自己也曾在心底里嘲笑过他们——如果努力有用的话,还需要天赋做什么? 如今看来,这种嘲讽更像是一个小丑哗众取宠的作态罢了。如果当初能够在努力一点,如果在生活中没有怠惰,那么她是否就能够破开这面墙壁了呢? 只可惜没有如果。 是啊。龙颜在心中自嘲着,这次河登市之旅让她见识到了许多,今日在擂台上,连那没有真元异象的费灿都能和龙凯过上两招。如果换做是自己,恐怕连站在龙凯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费灿……对了! 龙颜猛地想起在擂台上费灿曾经用过的招式,震动的白色真元甚至能够切开洞玄中品堪比钢铁的真元。 如此想着,龙颜让真元重新在时双指上凝聚,并让其震动颤抖着。可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那真元变溃散了。 让真元震动需要超高的技巧,不然那些真元无法定性会消散在空气之中,就算是龙颜有洞真上品的境界也一样。 再试!龙颜咬着牙,此刻突破囚笼希望占据了她内心的全部。 失败。 失败。 还是失败。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刚刚燃起的希望火种摇曳着,随时可能熄灭。龙颜的真元几乎消耗殆尽,身上单薄衣衫与肌肤之间黏糊糊的,眼中能够看到一些在黑暗中游走的小虫,双眼也越来越沉,眼皮上好像很挂上了千斤的重量。 好困啊,龙颜想着。如果就这样睡去,将这一切当做梦境的话,那该多好啊。 不行,再试一次。 还是失败。 如果这真是一场梦境的话,武巧儿应该在房间的客厅中通宵看电视,这个小妮子总是这样,每次让她不要熬夜,她偏偏不听。 再试! 依旧是失败。 龙凯应该还躺在隔壁呼呼大睡,老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嗜睡了。他也不为我想想,知道每次看到他因为功法副作用昏睡过去的时候,我有多担心吗? 最后一次! 成了!!!! 剩下的工作就简单了。龙颜看向那两点缝隙。 滋…… 眼前豁然开朗,彻骨的寒风在龙颜看来如同微风拂面一样舒爽,月光倾泻而下,周身的黑暗惨叫着四散逃开。 除此之外的,便是眼前笼罩着这个囚笼的青绿色光照,与陌生山川河流风景,裹着雪白在身边疾驰而去。 第八十五章 兄妹 龙凯扛着铁箱奔跑在雪地上。 寒风在耳边呼啸,呼出的热气还没来得及结成冰霜就被打散。城市之中的温度变化很快,相较于自然山川之中,积雪来的快去得也快,此时山中还是一片银装素裹,月亮挂在天上无情的俯瞰时间,周边都是石化的树林,恍惚之间,那种尘埃的味道会让人有依旧身处街头小巷的错觉。 箱子里装的是龙颜,足够计量的迷药能保证龙颜一觉睡到天亮,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舒适熟悉的床铺上。如今的河登市山雨欲来风满楼,与其留在哪里面对随时可能面对的风险,还不如回到舞林市更稳妥一些,这是龙凯的想法。 “将选手名单上,龙颜的名字替换成我,我今夜就送她回家,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半个小时之前,龙凯对谭向荣如是说道。 事先在聚会所用的被子里加入迷药,等到她睡过去之后在悄悄的装入铁箱子里。龙凯知道妹妹怕黑,害怕狭小的空间,但是她还在沉睡不是吗?为了保证不打捞龙颜的美梦,龙凯刻意选择了平稳的地形,虽然这样做让返程所需的时间大大增加了。又为了避免寒风灌入铁箱中,用真元包裹着铁箱,这样做的消耗很大,但龙凯并不在乎。 等到龙颜中苏醒的时候,已经会埋怨自己善断独行。只是木已成舟,就算是她想反悔也来不及了,等龙颜用寻常手段回到河登市,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就像往常那样。 平心而论,龙凯有信心、也有胆量和魏无贤都上一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没有必要让龙颜冒这种风险不是吗?她才是最重要的,与之相比,其他所有都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碰!铁箱中传来一声闷响。 龙凯有些诧异,按道理说龙颜不应该这么快才醒过来才是,一想到妹妹在黑暗之中那惊恐的神情,他不自居将速度提升了一倍有余。 闷响声接连不断,龙凯的心思也越发的低沉。再快,再快!他不断催促着自己,速度已经达到他所能够做到的极限。如果有人能看到,就会发现一条青绿色的细线从天地相交的地方飞奔而来从身边一闪而过,再消失在前方目力所能达到的尽头。狂风随之而来,吹动满地雪花漫天飞舞。 碰! 又是一声响动,这声响不同以往,龙凯明白铁箱已经被凿穿,无奈停了下来,取出随身面具中待在头上。 看到龙颜从铁箱缺口中探出头来,龙凯只觉得心脏猛的一抽。 她双目通红,不见平日的文雅与淡然,身上薄薄的一层内衬已经被血水浸透,左臂不自然的扭曲,右边一整块头皮别撕扯了下来,裸露的头皮鲜血淋淋,浑身上下都是伤口,真个铁箱内部都被血色充斥着。 “哥!”龙颜带着呜咽声呼喊着,在看兄长那一刹那便扑入龙凯的怀中,内心被劫后余生的喜悦占据着让她难以思考思其他。 我就知道哥哥一定回来的,我就知道……龙颜嚎啕大哭起来。 龙凯抱着妹妹,一时间心如刀绞。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将龙颜装进铁箱中……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多的悔恨也是无用。他只能全力运转真元,治疗龙颜身上的每一处伤势。 向外翻卷的伤口重新愈合,头皮上也不在流血,生出一层浅浅的短发。 等待龙颜不在哭泣了。龙凯脱下身上的黑色的长袍披在龙颜身上,抚摸着她的头顶,柔声说到:“不哭了,我们回家好吗?” “嗯。”龙颜泪眼朦胧的点了点头。 龙凯欠着龙颜的小手,二人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走了很久,龙凯忽然问到,顺手摘下了面具。 龙颜笑出了声,“蠢蛋老哥,你不会以为能瞒得住我。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大概是在……你突破先天八重境界之后不久。” 龙颜在看到黑色面具的那一瞬,没有将龙颜认作阎罗,而是喊出了一声“哥”。龙凯就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暴露了。 “还是我们家龙颜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龙凯宠溺的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做作的摆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以后谁再敢欺负你,你就报上我的名号,看对方不吓的屁滚尿流……不对,那些人当场跪下认你当干妈都有可能!” “呵呵呵……”龙颜笑着,清脆的笑声驱散了在黑暗之中等待的阴霾,连灵魂上的伤痛都暂时压下了。 倏然间,龙颜的笑声停止了。 “老哥……”龙颜面带犹豫的问到,“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龙凯心中长叹一声,没有作答。 “我是被人绑架了吗?”龙颜继续问到,紧了紧身上的长袍,“绑架我的人在哪儿?现在是什么时候,交流赛还在继续吗?我们回去,武巧儿他们还等着我呢。” “不用了。”龙凯说到,声音低沉沙哑,“我们现在回家。” “回家?回家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回舞林市。”龙凯说着,抱起龙颜,在雪地上狂奔起来。 “老哥。” “怎么?” “绑架我的,是你。” 龙凯沉默。 “你是怕我不肯跟你会舞林市,这才用这种手段的。你明知道我怕黑,你明知道我讨厌狭窄的地方!” 龙凯依旧沉默。 龙颜在兄长的怀中挣扎起来:“放我下来!” 眼看龙颜就要摔下去,龙凯无奈只能再度停下。 赤脚站在雪地上,龙颜将身上长跑往地上一甩,没有任何话语,扭头就想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回来!”龙凯呵斥道。 龙颜置若罔闻。 龙凯恼了,大步向前抓起龙颜的手臂,“我叫你回来!” “放手!”龙颜嘶吼着。 龙颜愣住,二人相处数十年,他从来没有见过龙颜这样吼过自己。就算是平时龙颜对自己大呼小叫,那也只是两人在玩闹而已。从不曾向这样,在这嘶吼之下的,是厌倦,是反感。 龙凯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龙颜转过身来,带着哭腔说到:“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生活!我想要谈恋爱,你不让。我想要参加比赛,你也不让。为什么我一定要事事顺你的心意!我也是个人,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是你随意摆弄的玩具!”最后一句,龙颜用全身的力气叫喊了出来。 喊叫声传出很远很远,震落了树上的积雪。 龙凯沉默了很久很久,“是我……错了。”紧接着又说道,“但这次不行,说什么你也要跟我回舞林市去。就算是你恨我也罢,我不会允许你再去河登市。 “我会改正的,相信我。以后你在做什么,我绝不干涉。但是这次,就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我回去,好吗?”到最后,龙凯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 就像是龙颜害怕黑暗那样,龙凯最害怕的,就是失去龙颜,失去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如果龙颜遭遇什么不测……龙凯不敢想下去了。 “你这是骗小孩的伎俩,我不信。” “那要怎样你才能信?” “让我去河登市。” “不可能!”龙凯说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而且对方也知道,龙颜是自己唯一的软肋。让龙颜回到河登市,和让她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但这些话,龙凯说不出口。他迄今为止所有的努力,不都是为了让龙颜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吗?如果说出来,就意味着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全都付之东流,并且也会让龙颜踏足那个他始终想要让妹妹远离的,阴暗龌龊的世界。 “呵……你果然是在骗我。” “我没有。” “不让我回到河登市,我就死给你看!” 当龙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龙凯反而镇静下来。所谓自杀,都不过是小孩子吓唬人的把戏而已。嘴上说着想要自杀的人千千万,最终能够事件的又有几个? “我今天就是要带你回去。”龙凯说到。“你要死的话就快点,死完了我们马上上路。” 龙颜随手捡起一根石化的树枝,锋利的尖端对准喉咙,双手握住枝干。 她的动作很慢,树枝在她的受伤一寸一寸艰难的前进着,这更加坚定了龙凯的猜想。 树枝距离喉咙不到一指宽的距离,龙凯无动于衷。 尖端抵住咽喉,龙凯的神情变了又变,还是决定不做什么。 这个时候,他波捉到了妹妹龙颜脸上的一抹决然,那是决定舍弃一切的眼神。 树枝突然加速,对着脖颈俯冲下去。龙凯终于坐不住了,跨步向前一巴掌打飞了树枝,对着龙颜怒吼道:“你要干什么!” 龙颜抬起头,正视着龙凯的双眼:“我说过了,不让我回河登市,我就死给你看!” “幼稚。”龙凯冷冷的说了一句,“跟我回去!” 龙颜不答,她之前的行动就是最好的表态。 “幼稚,幼稚,幼稚!”龙凯说着,音调逐渐提高,他指着龙颜的鼻子说道:“你怎么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今天晚上在聚会上说的那些你都当成放屁了是吗!” “与其在你的支配下度过余生,我宁愿去死。”龙颜说道,那种冷漠的语气,让陪伴在她身边数十年的龙凯感到陌生。 “你会死的!”龙凯暴跳如雷,就像是被夺去玩具的孩子那样,“河登市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哪里不安全!” “我知道,但我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我当一个乖宝宝已经够久了。从今往后,我想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 龙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龙颜身上的抗拒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是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或者说……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他不希望龙颜找男朋友,那是因为婚姻是爱情的天堂,任何爱情在结婚之后都会变得单薄,当热情退去,生活只剩下柴米油盐的时候,两人之间的矛盾和不和谐会无限的放大,况且龙颜还年轻,在品尝婚姻苦果之前还有大好的岁月可以享受。 但实际上呢?那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看法罢了,自己能够想到的龙颜也能想到,她就没有考虑过这些吗?还是说因为自己在爱情上走过歪路,所以有了先入为主的观点呢? 他不希望龙颜涉险,没有一个哥哥希望自己的妹妹暴露在危险之中。但是反过来想象,谁有能保证这一生不会遇到生命威胁呢?就算是走在路上也有几率遇到高空抛物砸到头顶,更不用说龙颜是武者,未来肯定是要上战场的。自己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伴在她的身边,她总是要独自面对风雨的。 说到底,这写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不管是反对龙颜恋爱也好,将她强行带离河登市也罢,都是因为自己害怕孤单。多年的陪伴,让龙颜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害怕,害怕回到家中看不到龙颜的身影,害怕从梦中醒来再也吃不到最喜爱的青椒炒肉。 他害怕孤单,失去龙颜的生活,连想象它都是一种折磨。 龙颜看着龙颜,当年那个在雪地之中哭泣的女婴,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她长大了,在不知不觉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为龙颜换尿布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好,”龙凯最终做出了妥协,“我同意了。” 龙颜的眼睛亮了起来。 龙凯话锋一转,“但是你要答应我,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我,更不要像今天在擂台上那样,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知道了知道了。”龙颜敷衍的回到道,显然是没把龙颜说的话放在心上。可是随后,龙凯就用他的额头紧贴上龙颜的前额。 “龙颜,我们是兄妹。”龙凯轻声说道,“我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要爱你,我不能想象没有你我应该怎么活下去。” “说什么傻话!”龙颜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龙凯紧紧的扣住。 “你是我存在的意义。” 龙颜没有再反抗,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能保证,任何人想要伤害你,就必须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嗯……”龙颜的双眼泛红。 “所以,答应我,回去河登市之后,不要以身犯险,遇到危险第一时间通知我,好吗?” “我知道了,哥。” 有的话,龙颜并没有说出口。从前,她之所以能够听从龙凯的种种不合理要求,就是因为兄长龙凯在她心里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从记事起,她每天一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总会是龙凯。长大之后,每当遇到危险,她第一个想到的,同样也是龙凯。 龙凯说她是自己存在的意义,对于龙颜而言兄长又何尝不是她存在的意义呢? 两人之前的感情,不是那种有违道德的不伦之恋,只是超越了亲情,彼此世界的唯一罢了。 第八十六章 清晨 清晨,河登市酒店,尖叫声划破长空。 “啊!”“啊!” “你怎么进来的啊!”龙凯躺在床上说道。昨晚他在两地练会奔波几乎一宿没睡,刚刚回到酒店躺下,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你睡觉怎么不穿衣服!”吕舒心捂着眼睛,时不时将手指露出一条缝隙,很快又闭合起来。 “大姐,你有没有搞错,这是我的房间。”龙凯连忙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你擅自闯进来,我不报警就不错了。” “那也不能……不能……”吕舒心忽然语塞,最终憋出两个字,“变态!” “喂喂喂!怎么搞的好像你才是受害者一样,明明是你自己掀开我被子的好!” “无耻!” “我就喜欢裸睡,尤其是在这种柔软的被褥上,你管我!” “下流!” “再不走我喊人了啊。” “不要脸!” “非礼啊!这里有女流氓啊!救命啊!……呜呜呜。” 吕舒心连忙捂住龙凯的嘴,这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声就全毁了。 “诺阔(拿开)” “啊,抱歉。”吕舒心连忙后退。 龙凯裹紧了被褥,全身上下只有头部露在外面,“现在能回答我了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向龙颜要来了房间钥匙卡。”吕舒心说的理所当然,脸上没有一点愧疚的样子,“大概是昨天晚上,她给了我,我就进来了。” 龙凯无语,自己的房间什么时候成了公共空间,谁想进来就可以进来了? 沉默,还是沉默。 “那个……”龙凯有些羞涩的打破了寂静,“你能回避一下吗?我先把衣服穿好。” 吕舒心瞬间秀红了脸,她瞪了龙凯一眼,用力的将房门关上,只留下两个字眼。 “变态!” 龙凯: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 房间客厅。 龙凯穿戴整齐从卧室中走出来,就看到吕舒心双眼无神的坐在沙发上,嘴中还念叨着什么。龙凯靠近了一些,这才听的清楚。 “……不会怀孕的不会怀孕的不会怀孕的……” “吕姐?!” “啊!”吕舒心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跳了起来,指着龙凯说到,“你要对我负责!” 龙凯无语,说道:“大姐,光是看一眼是不会怀孕的,学校这么多年你都白上了?” “对啊……哈哈,”吕舒心尴尬的笑出了声,“刚刚有点儿激动,忘了这茬儿。” “这是能轻易忘掉的事情吗?” 龙凯摇摇头,坐在吕舒心对面说到:“大清早的就来找我,有何贵干?” 吕舒心轻咳了两声,将之前发生的抛在脑后,“我是想让你帮我修炼。”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话龙凯的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个大喊“大威天龙”的和尚对蛇妖说道:“你要助我修行。” 龙凯抱紧了肩膀,带着戒备的眼神看向吕舒心:“你要干什么!” 他这是怎么了?吕舒心心中升起疑惑,继续说道:“从前,我只是觉得修炼武学只是一种兴趣爱好,主业还是校园学习。但是昨天,我明白了这种想法有多么的可笑。那个叫段若雪的女孩很强,再对上她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明天就要举行交流赛的团队竞技项目,我是想在此之前,尽可能的提高实力。” 原来是这样,早说麻。龙凯松了口气,调整了坐姿,“那你为什么找上我呢?” “因为你足够强。”吕舒心说道,“我们认识了三年,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哈哈!多谢夸奖。” “我没在夸你,是嘲讽。” “哦……” “昨天的擂台赛上,你惊艳了所有人,其中就包括我。”吕舒心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也知道,我能通过分析对手下意识的行为习惯来预测他下一步的动作,但我认识你很久,从来没有在你身上看到任何会武学的细节。这就说明我脑海中的数据库还不够完善,无法做到完全的预知。况且,你昨天正面战胜了段若雪不是吗?在这方面,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龙凯摸着下巴,以他先天八重的真实修为,平日里找他求教的人不计其数,按理说教导吕舒心绰绰有余。只是昨晚一夜奔波,他急需补充睡眠。 抱歉了,吕姐。虽然你平时对我十分照顾,但我现在是真的想睡觉啊。 “我为什么要帮你?” “就当是帮一个朋友,帮一个熟人,不行吗?”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我暂时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你的。” “有钱吗?” “都在家里,我是指在舞林市,没带在身上。” 龙凯站起来,拍了拍肩膀,“抱歉,爱莫能助。昨天晚上没睡好,我要回去补觉了,不送……哦对了,走的时候把备用钥匙卡留下,我可不希望再被人从睡梦中打扰。“说完龙凯就向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吕舒心是真心想要龙凯帮忙,她自命为天才,而天才二字从来与失败无缘。但是在段若雪的身上,她嗅到了失败的味道。 吕舒心咬了咬牙,“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我就将看到你裸体的事情说出去!” “成交。” 吕舒心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成交什么?” “帮你训练啊。”龙凯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大门,“明天就是团队竞技,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龙凯心中苦笑,被看到裸体这件事情,虽然错的是吕舒心,但传到别人耳朵里一定会变了味道。毕竟性别摆在那里,吕舒心还是一个大美女不是? 他倒是不害怕别人说三道四,就是嫌麻烦。 罢了罢了,看在吕姐平时总是关照自己的份上,就当是无偿加班。龙凯想着,打了个哈欠。 第八十七章 训练(1) 龙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换了一身衣服,将那被血浸染的内衬丢掉了,身上的伤口也都愈合。酒店的床铺很柔软,就像是躺在云彩上一样,温度也不低,空调二十四小时都开着。 可她就是睡不着。 龙凯对他说的那些话,一直回荡在龙颜的脑海中。 “你是我存在的意义。” “蠢蛋,蠢蛋,蠢蛋!”龙颜对着枕头一阵拳打脚踢,“这么丢人的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啊!好肉麻!就算心里真的这样想也不要说出来啊!这样不是显得我很卑鄙吗!?” “龙颜,怎么了?”武巧儿睡眼朦胧的走进卧室,她果然在客厅中看了一晚上电视。 “没什么,你继续睡。” “哦……” 龙颜将脸埋进枕头里,她后悔了,后悔不应该用自己的生命俩威胁龙凯,既然老哥带我回家,那就一定有非要回去不可的理由。而自己呢?嘴上说着什么想要掌控自己的生活,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在父母前面耍无赖罢了。 “我真是差劲啊。”龙颜小声的自语着,“说到底为什么要把握关进铁箱子里啊,换一个舒适一点的环境不行吗?哼!他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我还怕黑……” 自己被关进铁箱有没有怨恨龙凯呢?说不怨恨是假的,不然也不会一时冲昏了头脑做出那样的事。 都怪他!龙颜愤愤不平的想着。平时修行的时候也是,为什么那么拼命啊,向我一样放松一点,自在一点不好吗? 是的,龙颜嫉妒自己的兄长,平日里常常别人称作天才,龙颜也会微笑的回应。只有她自己清楚,天才?狗屁的天才。和龙凯相比较,所有自称为“天才”的那些人,不过都是凡夫俗子罢了。 二十五岁的先天八重武者,这么年轻就能到达这种境界,历史上也不曾出现过。 龙颜的内心是自卑的。每当她通过自身的努力取得成就而沾沾自喜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会出现一个声音;如果换成老哥的话,会怎么样呢? 答案显然易见,龙凯会比自己做的更好。 龙凯的光芒太亮了,旁人还好,了解到兄长一切的龙颜却被这种光芒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也曾经想要追赶龙凯的背影,换来的却只有枉然,只能看着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最终如天谴一般难以跨越。 所以,她放弃了——反正不管发生了什么,兄长总会第一时间站在自己面前不是吗? 嫉妒是必然的。但要说在嫉妒的驱使之下龙颜会做些什么,那也是不可能的。如果将对于兄长的嫉妒比作一摊湖水,那么她对于龙凯的爱就是一片汪洋,就像是龙凯自己做说的那样。 “你是我存在的意义。” 但昨晚发生的,让龙颜重新思考那个早就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问题:如果有一天,老哥不能站在我的面前遮风挡雨呢? 就像是昨天晚上那样,不管自己怎样呼喊都没有回应,只能在一片黑暗之中强忍内心的煎熬。 我不能依靠老哥一辈子。这种念头再一次出现在龙颜的脑海里,以往每当出现这种想法的时候,龙颜都会安慰自己:依靠老哥一辈子有什么不好?我只用混吃等死就好了。但是现在…… 龙颜想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快速穿戴整齐。 “别睡觉了巧儿,陪我去训练场。” “让我自睡会儿。”武巧儿闭着眼说道,“我昨晚上熬夜到很晚,现在正困着呢。” “少数一会儿又死不了。大清早这么好的时间用来睡觉不觉得可惜吗?” “我不要……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我要回去睡觉!” ………… 酒店后方训练场。 这里在三天之前还是一片闲置的土地,只是因为交流赛的舞林市选手住在这里,才被临时改造成训练场所。 训练场分为四片区域,在左上角房屋林立,这些房子原本就在这里,原本的主人们不知所终已经闲置了多年,是流浪汉和帮派的聚集地,如今清扫了出来,这里是城市巷战的最好训练场所。 右上角是几座八角笼,是河登市各个学院中最常见的款式,与学院中的老旧斑驳的擂台不同,这里的擂台是崭新的,塑胶地板,光华不会造成伤害的铁丝网,在八角笼旁边的架子上还摆放着饮料与食品,供选手们随意使用。 左下角是一片森林,当然那些耸立的树木和脚下的草地都是塑料制品。右下角则是医务室,各种设备一应俱全。在训练的过程中偶尔会遭遇意外,而这座酒店距离最近的医院也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为了保证选手们的生命安全,特地安排三名医护人员在这里二十四小时轮番值班。 “好困啊。”武巧儿打着哈欠说着,身上还穿着睡衣。 “一日之计在于晨,不要浪费时间!”龙颜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的说到。 “龙颜你今天好烦啊,跟我老妈一样。” “小妮子你长本事了是不是?”龙颜敲打着武巧儿的脑壳,“我有那么大岁数吗?” “从言语行动上看,你要提前进入更年期了。” “找打!” “别打别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咦,好像有人比我们先到唉。” 龙颜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前看去,在一座八角中的中有两道身影。 是龙凯与吕舒心,这里是最近的训练场所,所以两人自然而然也就来到了这里。他们都不是泛泛之辈,没有手持武器而是赤手搏斗着。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在旁人看来只是一道道残影在笼中闪过,看不清动作,只有一声声闷响音浪传来。 “吕姐,还跟得上我的思必得吗?”龙凯说道,面对吕舒心凌冽的攻势他显得游刃有余,还有空嘲讽一两句。 吕舒心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手脚动作上,根本没有功夫开口。龙凯的实力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强大。就算是她一上来就全力进攻,对方也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按道理说,在强攻无果的时候应该放弃进攻,拉开距离重整旗鼓,这里每一个武者必备的尝试。但吕舒心没有这么做,她的心里有种预感,在自己准备拉开距离的时候,会迎来龙凯最猛烈的反击。而这反击,自己招架不住。 吕舒心一脚上撩起,踢向龙凯的裆下,这对男性来说可是最有效的进攻方式,龙凯连忙用双手格挡。只是这一当,整个上半身就都处于无防备的状态。 有破绽!吕舒心心中一喜,一个刺拳就砸向龙凯,当然了,她也不指望自己这一拳就能奏效。正如她心中所想的那样,龙凯的速度太快了,前一刻还挡在裆下的左手已经竖起,拨开了吕舒心的刺拳,同时龙凯便拳为掌,砍在吕舒心的肩膀位置。 沉重的力道让吕舒心忍不住倒退了半步。很显然,龙凯是防水了,不然就凭他之前在擂台上的那种表现,在拨开刺拳的时候完全可以进行更有效的进攻,但他没有,只不过是将吕舒心击退而已。 想到这里,吕舒心心中升起一股怒火,自己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轻视过!脚尖内摆,接着后退的力道顺势转身,一个漂亮的后踢腿横扫而出,直奔龙凯的面门而来。 而龙凯呢?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鞋尖从龙凯的鼻梁前方扫过,在多出半分就会让龙凯的脸上开了花。他就像是早就计算好了距离一样,心中笃定这一脚不会命中自己。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行了,我也累了,休息一会儿。”龙凯说道。 “打的有模有样啊。”龙颜说着,猛地发现武巧儿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巧儿,你干什么去?” “回房间换衣服!”武巧儿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时龙凯也走出了八角笼,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龙颜,开口问到:“怎么起来这么早?” “我睡不着……你呢?一般情况不是应该在睡懒觉吗?” “这你就得问吕姐了。” 吕舒心坐在长椅上,身上穿着便于运动近身运动衣,在这样的天气里,这身衣服显然过于单薄了。 “她不冷吗?”龙颜问到。 龙凯翻着白眼:“你说呢?” 吕舒心穿的很少,可她出汗多啊。热腾腾的蒸汽从身上升腾,这个人都用笼罩在汗水形成的雾气之中,露出小腹紧实的肌肉上一两滴汗珠零星的散落着,一头秀发也被汗水打湿,面色潮红喘着粗气。 龙颜看看吕舒心,再看看龙凯。显然与前者相比,龙凯的穿着就随意多了,还是那身黑色的长袍披在身上。呼吸平稳,一点都不像刚刚运动过的样子。 “哥,你放水了。” “别瞎说啊,我们最多算是平手。”龙凯赶忙说到,是不是的偷瞄了吕舒心一眼。 吕舒心斜视着这对兄妹,她今天找到龙凯,一方面是为了接下来的团队赛做准备,另一方则是希望通过这个理由创造一个和龙凯独处的空间。 谁知道龙颜竟然也会起的这么早。 你们兄妹二人平时见面还不够多吗?你龙凯老是和自己的妹妹聊什么,过来和我说说话啊!吕舒心腹诽着。 就好像是听到吕舒心的心中的声音一样,龙凯走到她的身边坐下。龙颜从身旁的架子上取下一瓶水,递给龙凯。龙凯很自然的接过来,吕舒心说到:“怎么样,和我交手之后由收获吗?” 吕舒心摇摇头:“完全没有。话说你明明有这种实力,为什么从前一直要隐瞒呢?” “因为害怕麻烦。” “害怕麻烦?” “对啊。”龙凯说着向后靠下,进入了头顶凉棚的阴影中,“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我更喜欢做一些动脑子的事情,像读书,下象棋这些。” “可是……你就没有考虑过其他吗?” “比如说?” “你知道学院中别人都是怎么评价你的?” “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他们都说你是书呆子,读书读傻了,如果有人心中郁闷想要发泄不满,最好的方式就是找龙凯。” “找我倾诉吗?” “不是,是找茬儿。” “我说怎么平时总是遇到一些不长眼睛的人,原来是这样。” “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让他们闹去呗……哦对了,我记得以前有人找我麻烦的时候你还帮我出头来着。” “你就没有想过反抗?” “怎么反抗?将他们打成猪头,在医院里躺上几个月?” “没有那么严重,意思差不多。” “我讨厌打打杀杀。用武力解决问题始终不是上策,遇到问题要动脑子。”龙凯说着,嘴角扬起,“你就没有发现,那些找我麻烦的人再也没有来过学校吗?” 吕舒心愣了一下,从前她没有察觉到这点,直到龙凯说起她才注意到这点。 这个时候,吕舒心忽然觉得身上痒痒的,扭头一开,龙颜不知道什么来到自己身边,趴在长椅对几乎将整张脸都贴在吕舒心的后背上,鼻尖耸动嗅着什么。 “啊!”吕舒心被龙颜忽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直接跳进了龙凯怀中。 “龙颜你干什么啊。” “嫂子你身上有香味啊。”龙颜说着,用力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的说到,“好像是薰衣草的味道。” “薰衣草?那是什么?”吕舒心问到。 “一种植物,我从书上看到。我们家用的洗衣粉就是这个味道,话说嫂子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啊。” “我没有用过香水,这是体香……”吕舒心说着停住了,一抹绯红从脸颊蔓延至耳根。 她想起来自己现在正坐在龙凯的怀里。 “吕姐。”龙凯板着脸说到,“你该减肥了。” 所有的羞涩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啊,是吗。”吕舒心黑着脸从龙凯的怀中下来。 龙颜捂着额头:老哥,你怎么这么笨啊,白瞎了我给你制造的大好机会。真是活该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 龙凯站了起来,微微弯着腰,动作僵。 “站起来了……” “什么?” 龙凯面色狰狞的说到。说心里话,在吕舒心坐到他怀里的时候,他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这只是一种纯粹,毕竟龙凯也是一个心里和生理都正常的男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听到这话,龙颜歪着头满脸的问号,吕舒心也是环视一周之后说道:“这里没有别人啊。” 这个时代没有网络,人们能够接收到的信息有限,从这个角度……不对,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龙颜和吕舒心都是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少女。 “我……你们……唉,算了,你们先练着,我回去洗个冷水澡。” …… 等到龙凯回到训练场的时候,就看到吕舒心与武巧儿两人战在一起,而龙颜则是在八角笼外加油助威。 “打他嫂子,她打!” “巧儿左腿比右腿短一点,攻击他的左侧。” “上啊嫂子!” “不玩了!”武巧儿大喊一声,打开八角笼走了出来,对着龙颜的后背就是一脚:“吵什么吵,像个蚊子一样,烦死了!” 龙颜轻盈的躲开了,叉着腰说道:“你管天管地管得住我这张嘴吗?再说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一个人要成长就必须克服自己的弱点。”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武巧儿张牙舞爪的扑向龙颜,龙颜则是一边笑一边躲闪着,两人绕着训练场追逐起来。 龙凯打量着武巧儿,这个小妮子不过是十六岁,身高就已经和龙颜等同了,乍一眼看上去两人就像是姐妹一样,不管是背影还是气质都十分相像。 吕舒心从笼中走出来,龙凯对他问到:“有收获吗?” 吕舒心瑶瑶头,“完全没有头绪。” 还在嬉闹的武巧儿发现龙凯回来了,抛下龙颜跑到龙颜的面前:“龙凯龙凯,你也教教我好不好。” 龙凯眼皮跳了跳,自己这是要客串教练的节奏吗? 龙凯对着武巧儿伸出手掌。 武巧儿一脸疑惑:“干什么?” “学费。” “要钱做什么?” “你不会想要我无偿教你。” “你还要收钱?!”武巧儿瞪大了眼睛,又对吕舒心问到,“吕姐,龙凯也找你要钱了?” 吕舒心鄙夷的看着龙凯说道:“你脑子里除了钱还有别的东西吗?” 龙凯无奈的摇摇头,“少年不知柴米贵啊,年轻就是好。” “你自己也没比我们打多少。” “你不懂。”龙凯掰着手指说到:“平日做饭要钱,水电煤气要钱,牙膏洗发水这些日常用品要钱,房租要钱……光靠我那一点工资和奖学金,本根不够用。” “那你跟家里要啊。”武巧儿说到,“你养母是李雪玲李守,也就是说你养父是周泽周市长喽?这不是妥妥的一个富二代啊,一个富二代还怕没钱?” 龙凯还未说话,吕舒心就抢先一步说道:“人要懂得自立,总是花父母的钱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而且据我猜测,龙凯应该不喜欢‘富二代’这个称呼,相比于依靠别人生活,他更喜欢自力更生。你说是,龙凯。” 龙凯沉思了片刻,恍然说到:“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可以跟家里要啊!” 吕舒心:…… 等回去之后就和老周商量这件事,龙凯心中向着,索要一笔钱……不对,是索要一笔军费开支,毕竟自己这个先天八重的武者能够比得上数万人的战斗力,多花点儿钱养活自己也是理所当然的。 “没节操。”武巧儿噘着嘴,对龙颜说道:“你哥一直这么贪财吗?” 龙颜没有说话,转过头去,可能因为觉得自己兄长丢脸的原因。 如果是平日里,有人当着她的面说龙凯坏话,她绝对第一时间冲上去让那人好看,不管对方是谁。但龙凯贪财这一点,她根本没办法反驳啊! “好了,看在你说出一个好主意的份上,这次我就教你了。”龙凯说道,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指导仅限这次,下一次就要收钱了。” “好诶!” “那我呢?”吕舒心开口问到,“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先说好了教我吗?” “吕姐你跟我争什么啊,”武巧儿不满的叫嚷着,“让龙凯同时教我们两个不就行了。” “不行!”吕舒心斩钉截铁的说道。 “为什么不行?” 这让吕舒心怎么回答?因为自己更想跟龙凯独处?因为武巧儿会破坏他们的二人空间? “……总之就是不行!”吕舒心气鼓鼓的说道。 “你这是独裁!” “就是独裁怎样?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别凑热闹。” “不要说我是小孩子,我下个月就十七岁了!” 龙凯听的二人争吵,一阵头大,赶忙制止说到:“行了,你们也不用争抢,按顺序一个一个来,首先是吕姐。”龙凯稍作思考后说道:“吕姐你应该算是自学成才。” 吕舒心点点头,说道:“是的,本来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直接修炼到了后天九重。请家教也是之后的事。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龙凯打了个响指,“很明显,你的基础有瑕疵。这是很多自学成才人的通病。在境界提升上,这不是什么问题,但一遇到实战,你基础不牢靠的缺陷就会暴露出来。同样的招式,别人能够发挥出七分威力,你只能发挥出六分甚至更少。” “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我这里有一套基础拳架,以你的天赋应该很快就能掌握。之后找个人过过招,根据这套拳架有意识的调整那些不规范的动作就行。” 武巧儿双眼放光,对龙凯说道:“这套拳架肯定是十分稀有的那种,是你原创的吗?” “不是,这是学校的必修课程,所有人都能学到。” 武巧儿:“……和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龙凯说道:“想什么呢,‘从神秘高手哪里获得武功秘籍,从此一飞冲天走上人生巅峰’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发生麻。学校的课程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你当那些编排教材的都是傻子?再说了,适合的就是最好的。” “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可以啊,反悔之前先学费结一下。” “……掉钱眼儿里了你这个人!”武巧儿说着,显然不像之前那样兴奋了,“所以你准备怎么教我?不会像对吕姐一样用那种垃圾货色打发我。” “你和吕舒心的情况不同,倒不如说你的问题要更简单。”龙凯笑了出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孩子老不听话怎么办?多半是皮痒,打一顿就好了。” “喂喂喂,你说谁是熊孩子啊!” …… 龙凯和武巧儿站在八角笼之中。 “你的问题更多的是心态上的。”龙凯解释说道,“你与孔启正的比赛我看过,从实力上来说,你要远胜过孔启正,如果从一开始就用尽全力,那么最终一定会以你获胜而收场。但结果呢?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能没有这样的实力,相信大多数人也是这样。远超同龄人的修行速度,造成了你的傲慢,而戒掉傲慢,就是我要教你的。 “只有在不断的失败之中,人们才学会了反思。我们要做的,是从失败之中吸取教训而不是被失败打到一蹶不振……” “我知道我知道,”武巧儿不耐烦的打断了龙凯,掏着耳朵说道,“能不要对我说教吗?这种大道理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你不就是想要教训我吗?那就来呗,反正我也不在乎输这么一两次。” 龙凯无奈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根中布条,举在胸前说道:“这是我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完全不透光的布料,你可以来检查一下。” “你拿这东西干什么?” “别多问,过来检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武巧儿接过布条,查看之后又还给了龙凯。只见龙凯在武巧儿诧异的目光中,将布条蒙在了眼睛上。 “你怎么看?”八角笼之外,吕舒心对龙颜问到。 “还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呗。” 吕舒心:“……我是说你怎么看待龙凯的这种行为。” 龙凯扭头看向吕舒心,“那你希望听到什么呢?” “傲慢,”吕舒心摇头说道,“虽说武巧儿比不上龙凯,但视觉只最敏锐的感官,眼不能见,连对方的出招都看不清楚,这还怎么打?” “你之前在擂台上不就闭上过眼睛吗?”龙颜问到。 “那不一样,我是在近距离观察了吕青,了解他的习惯性动作和出招方式之后,在预测他下一步的前提下闭上了眼睛。更多是一种心里战术。当然了,我能够做到的龙凯也一定能做到,但他没有近距离观察过武巧儿出招,连最基本的数据都没有,怎么预测巧儿下一步的行动?” “所以你说老哥他傲慢?” “是的,在这一点上他和巧儿一样,没有说教的资格。到头来恐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到这里,龙颜“噗”的笑出了声。 “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只能说:嫂子你还是不够了解老哥啊。” “有何高见?” “通常傲慢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不允许自己失败,并且十分在意别人的看法,你觉得我哥他是这样的人吗?” 吕舒心愣了一下,龙颜看着八角笼中龙凯的背影说道:“我哥他是一个很懒惰的人,能够动嘴就绝对不会动手,能够用脑子解决的就一定不会动用武力。同时,他也是我所见过最务实的,没有之一。钱财能够支撑日常生活,那就多赚钱养家。他人的目光对自己毫无用处,就放任不管,任凭别人如何议论自己。至于你说的傲慢……呵呵,傲慢有什么用呢?是能换成钱财,还是能让敌人举手投降?” …… “怎么,不上来吗?”八角笼中,龙凯对武巧儿说到。 武巧儿皱着眉头说到,“你这有点太看不起我了。” 龙凯耸耸肩,“别多想,这只是教学需要,让你明白我们之间的察觉而已。” “还说没有看不起我!你都明说出来了啊喂!” “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龙凯说道。 感觉到武巧儿还没有动手的意思,龙凯长出一口气,“好,看来你还是不敢和我交手啊。” “你说谁不敢!” “我知道我知道。”龙凯说着,又拿出一根布条,将自己的左手绑在腰间,试了试松紧度没有问题。 “这样总可以了。” “啊啊啊啊你别太欺负人了,老娘今天就要打得你满地找牙,就算龙颜来劝架也不好使。” “那就让我见识一下。”龙凯对武巧儿勾了勾手指。 金色光芒在身上浮现,武巧儿的秀发狂乱的飞舞着。在运转真气的那一刹那,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专注,四周的景色都暗淡下去,眼前只有龙凯一人。 这种专注是以前从未拥有过的,在这时武巧儿有些明白龙凯的用意了。 但这并不妨碍我想要揍他! 狂风骤然升起,武巧儿消失在原地。 武巧儿并不傻,她当然能想到,龙凯之所以敢蒙上眼睛面对自己,恐怕是有所依仗,比如说敏锐的听觉和嗅觉。自己的速度身法之中就包含了大量迷惑视野造成错觉的手段。而这些手段,当龙凯蒙上眼睛的那一刻,就已经无用了。 凡事都是有利也有弊,失去视觉的龙凯虽然能够避免身法的干扰,但接受外界信息的能力却大大减弱了。视觉,是绝对多数正常人依靠的感知能力,一个习惯用双眼观察世界的人,就算是耳朵鼻子比常人敏锐,也比不上视觉来的直接,反应上要慢上不止一筹。而在争斗之中,一瞬间的快慢就会决定胜负。 这正是武巧儿需要抓住的机会。 狂风吹动了衣衫,在愤怒的支配下,武巧儿的速度更快了。她没有贸然进攻,而是围绕着龙凯,不断变化方位,以此来干扰龙凯的感知。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种干扰对于龙凯来说是无用功。 就算是在高速移动之中,龙凯也能精准的把握武巧儿的方位,只要她发动进攻,自己就会迎上去,并且不会留手。一招制敌,这是龙凯的设想。对付那种根深蒂固的性格,不能用温文尔雅的手段,龙凯要用最强烈的手段,将这次失败印在武巧儿的骨子里,让她每次骄傲自满的时候,都会想到今天受到的屈辱,这是解决傲慢最好的办法。 一道香味迎面而来,那是武巧儿身上的香味。 龙凯心中暗喜:不错,没有被愤怒完全支配,还知道迷惑对手,也不枉我费这一番心意。 是的,那道香味的源头只是武巧儿的外套,是她用来迷惑龙凯的手段。 龙凯佯装不知,向着一旁闪躲。 周身的狂风有了变化,向着自己躲闪的方向汇聚而来,想来是武巧儿以为自己的疑兵之计奏效了,自以为抓住了龙凯的破绽迫不及待的攻了上来。 好,今天我就为你上一课。龙凯对着身后一拳轰出。 轰! 从触感上来说,这一拳应该是中了。龙凯想着,又是一脚踹出,正好落在武巧儿的小腹上。她横飞了出去,撞破了八角笼的铁网还未停下,直到武巧儿撞入房屋之中,无人居住的废弃房屋倒塌了一片。 “哥!你出手重了!”龙颜对着八角笼中叫喊了一句,连忙和吕舒心跑向那倒塌的废墟之中。 两人手忙脚乱的从瓦砾碎片之中将武巧儿挖出来。她的模样十分凄惨,手臂弯折,小腹的位置凹陷下去,昏迷不醒。 “快,送医务室!”龙颜叫喊着。 “不用,我不是在这儿吗?”龙凯说道,随手一道绿色真元摔在武巧儿身上。 时间不长,武巧儿醒了过来,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是因为疼痛,她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了。相比之下自尊心上的打击更严重。 龙颜安抚着她,却被龙凯一把拉开。 “让她一个人待会儿,”龙凯说到,“一个人的成长是需要时间的。” 八十八章 训练(2) 酒店的午饭很难吃,基本上可以用难以下咽来形容。 “怎么这么辣啊!”龙颜将手边的一整瓶水喝的一干二净,还是觉得舌头一阵酥麻,“就没有正常一点的菜品吗?” “有吗?我觉得还好啊。”龙凯前面的饭碗里放满了辣椒,用筷子一口口的拨嘴中,看的旁人睁目结舌。 有人见过将辣椒当米饭吃的人吗?龙凯就是了。 吕舒心放下筷子。 “怎么不吃了?”龙凯问到,眼睛时不时的瞅着吕舒心的饭碗,“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笑纳了啊。” 吕舒心:“……你拿走。” “哈哈,多谢款待!” 武巧儿摆弄着餐具,碗中的食物没怎么动过。 “你们说……”武巧儿开口了,“我是不是不适合走这条路啊。” 龙颜说道:“你是指什么?” “不适合练武,我今年才十六岁,如果要读书的话现在也来得及。” 众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连龙凯都不在埋头于辣椒,抬起头来。 一双筷子砸在龙凯的头上。 “看看你干的好事!”龙颜对兄长吼道。她下意识的将武巧儿的异常归结于龙凯,想想也是。被别人蒙上双眼,还让了一只手还打成那个惨状,谁都会心态失衡的。 龙凯委屈的看了龙颜一眼,心里也想着:难道是刚才用力过猛了?随后他对武巧儿说到:“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没什么,就是感觉自己不适合这个行当。”武巧儿回答道,“这个问题我在昨天输掉比赛的时候就在考虑了。我害怕见血,一看到血腥的东西就两腿发软,未来肯定上不了战场。而且……”武巧儿偷偷看了龙凯一眼,“而且就算是我坚持下去,未来能够达到先天八重境界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所以,还不如早早的该行,换别的事情做。我学东西很快,爸爸也是学院的老师,平时也能够接触到系统学习的书本,所以……” 龙凯打断了她:“所以你就想让之前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武巧儿低下头。 龙凯“啧”了一声:所以他才不喜欢小孩子啊,小孩子是最善变的,你不仅要时刻关心他们的安全,还要关心他们的心里健康,一个不小心就会留下影响一生的心里阴影。 麻烦! 心中虽然这样想,但龙凯还是用柔和的口气说到:“我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应该从失败中总结经验而不是从此一蹶不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行了,少说两句。”龙颜在一旁呵斥。 “别差嘴,听我说完。”龙凯拜拜手,对武巧儿说到,“你是真的不想再修行了吗?” “嗯……” “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你的意愿。” “哥!” “别打岔!”龙凯将龙颜按回座位上,看着武巧儿的眼睛,“你喜欢读书吗?” “不喜欢。” “喜欢练武吗?” “喜欢。” “好,我知道了。”龙凯说到:“如果你是因为喜欢读书而放弃了习武,这没问题。但事实呢?不过是因为在习武的路上遇到了挫折罢了,你想要从这种挫折之中逃避。当然,逃避也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谁还没有一两件不愿面对的事儿?但你要想清楚,你今天能因为挫折而放弃武学,明天就能因为同样的原因放弃读书。 “你还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在武学上的潜能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时间是你的优势,但不是你肆意挥霍的资本,等到你三十岁四十岁的时候,气血衰败,想要重新修行要比现在难上千万倍。 “这百年来,先天八重武者有多少?寻常的武者又有多少?与之相比先天八重的数量微乎其微。不能因为走不到顶峰,就否认了攀爬时候沿途的风景……” “哥,你说的话好老土。” “闭嘴!……我说到哪儿了……对了,习武的出路也不止上战场这一条,给富豪当保镖,在学院任教,都是不错的选择。更重要的,是你自己也喜欢这个行当不是吗?既然要为未来谋取一条出路,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喜欢的一项呢?” 听完龙凯的话,武巧儿思考了很久很久,“我知道了,我会继续下去的,但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是什么?说来听听。” “能让我打你一拳吗?” 龙凯松了口气,展开双臂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样啊。来来来,随便打,打到你满意为……” 碰! 话音未落,龙凯便倒飞了出去。这一拳,她用上了十二分的力道,龙凯飞出的身影打翻了桌椅无数,就连他整个人都被镶嵌在墙壁上,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下不来了。 “爽!”武巧儿仰天长啸一声,开心的笑了出来,心中所有的忧郁一扫而空,端起饭碗大口吃了起来。 吕舒心看着武巧儿脸上露出如同木母亲一样慈祥的笑容。龙颜同样笑了起来,只有龙凯一个人还挂在墙上,无人搭理…… “呸!这饭菜怎么这么辣啊。” …… “咦,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 龙凯循声望去,看到了道宏阔和尚泓泉两人正走入餐厅。两人都带着黑眼圈,看来此次交流赛,最开心的应该就是他们两个了——这里不想舞林市,对于光脑的使用时间没有限制。看那两双黑眼圈,这几天的时间应该都泡在游戏里了。 武巧儿对着尚泓泉打招呼,“呦,废物你来啦。” “小丫头不会说话就闭嘴啊。”尚泓泉对着武巧儿挥了挥拳头,“你别逼我动手啊,我可不喜欢打女人。” “不喜欢?我看你是没这个胆子。”武巧儿面色狰狞的说到,一步一步的走向尚泓泉,“我就是说你了怎么着?废物废物废物!” “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啊,再过来我就要动手了,我真的要动手了!”尚泓泉叫嚣着,身体很很诚实的做出了反应:躲到了道宏阔的身后。 “切,胆小鬼。”武巧儿嘟囔了一句。 尚泓泉从道宏阔身后探出头来:“我警告你别过分啊……姑奶奶我错了,你别再靠近了。” 现在正是饭点,看上去两个沉迷游戏的少年还没有堕落到连饭都不吃的地步。 龙颜走到道宏阔的面前。 这一举动可吓坏了尚泓泉,他还以为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在昨日擂台赛之后,他清楚的认识到了龙凯的实力,一想到自己曾称呼这个战神一样的男子为书呆子,尚泓泉就忍不住想抽自己两个耳光。对于龙凯的妹妹龙颜,那种惧怕更胜从前。见到龙颜走来,他夺门而出。 “今天早上我们在训练,为了明天的团队竞技,你要参加吗?”龙颜对道宏阔发出邀请。 道宏阔在众人的心中一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子,那张漂亮到让女人嫉妒的脸始终保持着同一种表情。可他的实力众人是认可的,不然龙颜也就不会发出邀请了。 吕舒心:唉,人又要变多了。 道宏阔摇了摇头:“我下午还要打游戏。” “真不知道游戏有什么好玩的。”武巧儿憋着嘴说到,“不就是虚假的世界,至于这么沉迷吗?” 没想到道宏阔竟然承认了武巧儿的看法,“确实没意思。” “那你为什么还……” 道宏阔说到:“效率更高,而且节省子弹。” 游戏中的时间流速是现实的四倍,如果运用得当的话效率确实要高上不少。并且与寻常武者只使用冷兵器不同,道宏阔的枪械技术炉火纯青。每一个神枪手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如果是在现实中,想要培养出道宏阔这个级别的枪手,需要的子弹常常用“万”做单位,花销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但在游戏中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龙颜心道一声可惜,忽然有想到了什么,朝着还挂在墙上努力将自己拔出来的龙凯努了努嘴,“我哥他也会参加……以教练的身份。” 龙卡: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这下子真的成无偿加班了。 听到这话,道宏阔的眼中闪过不一样的神采,他走到龙凯的面前,简明扼要的说出两个字:“教我。” 龙凯最后卡在墙上的左腿拔出来说道:“我教不了你。” “好啊,龙凯你偏心!”武巧儿叫唤起来,“你给了吕姐一套拳法糊弄事,对我也是揍了一顿就草草了事。怎么到道宏阔这里,你就说教不了?按道理来说,不是应该先骗他一笔学费再拒绝他吗?” 龙凯瞪了武巧儿一眼,“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至于学费……你以为我不想收?可我真的没有什么可教他的。” 龙凯解释说到:“道宏阔和我们不同,枪械是他的主武器。我除了枪法准,对于枪械没有任何了解。在不同的地形应该选择什么样的枪械?面对不同的敌人呢?这些我都一无所知。所以啊,不是我不想教,是怎么没有东西可以传授。” 道宏阔的双眼失去了刚才的神采。 “什么麻,”武巧儿对着龙凯叫嚷说道,“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中呢,怎么连道宏阔都教不了啊。” “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得出我无所不能这个结论的?”龙凯说到。 “小事,问题不大,就算不能提高个人能力,你们还能为了明天的团队竞技训练彼此的默契不是吗?”卢学海说到。 龙凯摸着下巴,说到:“说的有道理,不过……你们是从哪冒出来的?” 卢学海指着身后的三人说到:“他们啊,费灿是闲的无聊,过来找乐子的……” “喂!有必要说的这么直白吗?”费灿咆哮说道。 “华魏成和段若雪我们在过来的路上遇见的,一起拉了过来。”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华魏成说到,“打扰到你们了?” 并没有,龙凯正要说出口,武巧儿抢在前面说道:“当然啊!你们有一点自觉好不好,明天就要比赛了,我们是对手,对手!现在你们过来,不是明目张胆的偷师吗?” “说的好!”尚泓泉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指着华魏成的鼻子说到:“你们肯定是不希望明比赛输给我们,所以才来偷偷打听我们的只是战术安排的。哼,我就知道……” “在场所有的人里头就你最没有资格说这话。”武巧儿揪着尚泓泉的耳朵说到,“你自己说说,昨天在擂台上你干了什么?” “痛痛痛,姑奶奶你松手啊!”尚泓泉叫嚷着:“我们是老乡又是队友,这个时候应该一致对外……” “还队友,我呸!”武巧儿啐了一口,说到,“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怎么将你这个废柴放进了参赛名单里头。” 尚泓泉终于挣脱了武巧儿的魔爪,飞快的逃出几米之外,躲在道宏阔的身后,抻着脖子嚷嚷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小爷我也是天才好。” “天才?你也配?”武巧儿不屑一顾,“在场的人里面,哪一个不比你能打?还天才,我看蠢材才差不多。” “我……我是用脑子的!别把我和你们这群莽夫作比较!” “哦呦,还用脑子,我好害怕哦。” “行了,别闹了。”龙凯制止了武巧儿,对华魏成几人说到:“你们几人的实力不错,只要纠正一些错误,在明天的团队竞技上还是有希望获胜的。” “开始了。” “对啊,开始了,龙凯式推销。” 龙凯瞪了龙颜和武巧儿一眼,继续说道:“本着促进两市合作的目的,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将自己的技巧传授给你们。” 华魏成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真的?” “我猜,按照流程,接下来就应该收学费了。”武巧儿从口袋中拿出一包薯片,一边吃着一边说到。 “这还用猜?肯定是!”龙颜说着抓过一把薯片塞进嘴里。 龙凯的面不改色继续说到:“但是……” “来了来了!你猜猜你哥这次要收多少学费?” “至少两个w起步。”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龙颜:…… 武巧儿:…… 龙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到:“当然了,我也能无偿教你们……不是说收学费,至少意思一下不是?” 在此之前,龙凯对于吕舒心和武巧儿的推脱,有很大程度是因为麻烦,但现在不一样,段若雪和华魏成着两个家伙,一个家中从政一个从商,都是家财万贯的主。面对这样上好的肥羊……不对,面对这样的财大气粗的金主,不用来充实自己的钱包就是妥妥的浪费! 华魏成听完龙凯所说,脸上的神情松弛了下来,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龙凯的手中,说到:“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这里是五十万,是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就当做是一番心意。” 武巧儿:“五十万的零花钱?啧啧啧,你听听这口气: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龙颜:“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 龙凯双眼出神,双手颤抖着接过那张银行卡。 “怎么,少了吗?”华魏成皱着眉头说到,“也是,这点钱还不如我请家教的零头,可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你还嫌少,我现在就回家去取。” “不少了不少了。”龙凯连忙将银行卡收下,放在贴身的位置。又觉得这样不妥,随手撤下桌布撕成条状,将那张银行卡紧紧的缠绕在自己身上,这才满足的笑了,可是随后他又捂着胸口,面露难色缓慢了蹲了下来。 武巧儿:“你哥怎么了?” 龙颜:“可能是因为觉得要的少了。这等于眼睁睁看着几十个w从自己手中溜走了。” 武巧儿:“真是贪得无厌啊。” “我回房间了。”吕舒心说到,人数太多,她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对了,”龙凯对着吕舒心离去的背影说到,“回去顺路叫孔启正他们两个下来,这个场面他们两个一定不愿意错过。” 自从昨天晚上龙凯对吕青两人发出邀请之后,他们两个就住进了河登市所在的酒店中。龙凯要给别人开小灶,是希望孔启正旁观的,毕竟那可是自己未来的关门弟子。 “自己去!” …… 龙凯和华魏成站在八角笼中。 “龙凯。” “怎么?” “虽说人品有待商榷,但你的实力我是认可的,之前败给你也是心服口服。” “我知道。” “我和费灿两个人都不是你的对手,更不用说我一个人了。” “我知道。” “所以……有必要这样吗?” 龙凯看着天空,“你指的是什么?” 华魏成无奈的长叹一声,龙凯装傻充愣的本事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我是指有必要和你再打一场吗?” 龙凯嘴角微微上扬,双手背在身后,脑中想象着那些世外高人的样子,故作老沉的说到:“实战就是最好的训练。” “但不一定是最恰当的。” “别给我绕弯子,不服气先打过我再说。” 这个时候武巧儿在笼外嚷嚷道:“揍他!龙凯,你的眼罩呢?让华魏成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天才!” 很显然,这个小丫头之前被龙凯揍出了阴影,此刻再看华魏成带着很明显的幸灾乐祸的成分。 龙凯没有理会她,更不会因为华魏成是对手而敷衍了事,毕竟收了人家的钱不是?既然收了钱,就要认真干活,这是龙凯的心中仅存的一点天真和幻想。 “你觉得自己的优势是什么?”龙凯对华魏成说到。 后者还未回答,台下的武巧儿就抢着说到:“天赋!是天赋!” 龙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武巧儿,说到:“看来你的性子还需要打磨啊,怎么样,要不让华魏成下场还你上来?” 武巧儿一听这话,瞬间安静了下来。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是被龙凯的击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龙凯收起嬉笑的神情,说到:“有句话我先说在前头,不只是对华魏成你,而是对你们所有人。 “你们自觉得有天赋是吗?也是,与学院中的那些人相比,你们确实要强一些,但是强的有限。如果你们因为着一丁点的天赋而自恃清高的话,那么从相同的角度,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对我来说不过是爬虫罢了——我一只手都能够单挑你们所有。 “所谓的天赋,不过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所形成的认识能力与某种事物相契合,说白了就是运气好罢了。一个完整的学科,必然伴随着科学的教育方法,在我看来,任何需要拼天赋的领域,都是它传承与教育不完善的体现。 “因为一点点的运气,就可以成为你们炫耀的资本,只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如果继续抱着这样的想法,希望你们未来在战场上因为一点点的运气而丧命的时候,不要有任何的怨言。希望你们因为运气而成为失败者的时候,不要将缺陷归结在自己身上,而是按虚无缥缈的运气身上。希望你们在因为运气而跌落低谷的时候,不要抱怨命运的不公,因为这本就是你们应得的。” 是的,龙凯虽然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才,但是他更相信后天的努力。可能是因为转生的缘故,“人定胜天”这种思想在他的脑海之中根深蒂固。 没有什么事不能改变的,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方法和自己实力地位的问题。 众人听完龙凯所说,表现各不相同。 武巧儿对身边的龙颜问到:“你哥他一直这么喜欢将大道理吗?” “好为人师呗。”龙颜回应了一句,“虽然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每次听到都感觉到好烦啊。” 台上的华魏成深思良久,最终说到:“谢谢,受教了。” “你觉得自己的问题是什么?”龙凯继续提出之前的问题。 华魏成斟酌了片刻,说道:“应该是……速度,前些日子还没有察觉到这点。但是昨天在擂台上我发现了,我与费灿之间的配合总是差上一线。” “错,大错特错。” 华魏成愣了一下,只听龙凯继续说到:“速度,是需要有力量的支撑,一个连战都站不稳的人,怎么能快的起来?很显然在力量方面你并不弱。你的漫天刀影让我印象深刻,速度慢的人怎么才能让长刀幻化出千万残影?” “我所说的并不是出刀速度,是身法……” “修行可以像修木桶那样,补足自己的短板,但是实战不用,你未来会遇到的敌人千奇百怪,总会有在某一方面超过你,到了那个时候,你需要的不是在对方擅长的领域和他比肩,而是在你自己擅长的领域将其击败。” 龙凯说着,将先前待在身上的长刀拿在手中,对华魏成招了招手,说到:“有些事在实战中才能讲的更清楚些,现在,攻向我。” 华魏成犹豫了。 “怎么,害怕了?”龙凯说道,“这可不像你啊。” “只是没有想清楚罢了。”华魏成说到。 “思而后动,动而后思没有什么区别,只要结果相同不就行了?” “我知道了。”华魏成将长刀翻在手中,一出手就是全力。 数十道刀影遮蔽了天空,向着龙凯倾斜而下。而龙凯呢?他微微一笑,手中长刀扬起。 同样是数十道刀影。 “卧槽!”在外观战的卢学海爆出了粗口,“龙凯什么时候将这招偷学过去了?” “不是偷学。”从开始一直沉默不语的段若雪说话了,她最了解华魏成,“华魏成的刀影原理很简单,就是加快挥刀的速度而已,没什么高深的技巧。但就是这种朴实无华的技巧却很难复制——寻常人能够将长刀挥出一道残影就已经称得上是快刀了,更何况是数十道?” 龙颜明白了她所说的意思,接着段若雪的话往下说到:“也就是说,只要出刀的速度够快,谁都能学到这一招?” “对,也不对。”段若雪解释说到,“通常情况,挥出的残影并没有实际的攻击效果,残影残影,影子怎么可能会和物体碰撞?如果收刀快了,那残影只有徒有其表,没有实际的威力。如果收刀慢了,残影就不会出现,只不过平平无奇的一斩而已。这个度很那把握,华魏成也是练习了很长时间。” 台上。 在看到龙凯出手的一刹,华魏成心中首先产生的是震惊,很快的,震惊就变成了不屑一顾。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一招有多难连成,那是无数个日夜用汗水浸泡出的成果。他承认龙凯是很惊艳,可是着并不等于他可以在一夜之间掌握自己数年才能练成的招式。 对方的刀影看上去骇人,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华魏成这样想着,挥刀而下。 刀影冲着龙凯俯冲,面门,小腹,肋下,胸膛都在攻击范围之内,华魏成十分笃定的是,如果龙凯继续这样故弄玄虚下去,最终会以重伤收场,不会任何意外。 刀影交错,狂风平息。当烟尘散去,众人只看到华魏成躺在地上气喘如牛,而龙凯完好无损。 龙凯将长刀一扔,在华魏成的身旁坐下,“知道了吗?” 华魏成抹去脸上的汗水,“大致了解了。” “喂喂喂!你们了解什么啊!不要打哑谜啊!”武巧儿在八角笼之外叫嚷着。 只听龙凯继续说到:“你着一招我没有学到,可是用出个四五分还是没有问题的。看上去是漫天的刀影,实际上有作用只有那么一两道而已,剩下的都是假象。” 华魏成稍作休息做了起来,补充说到:“你用那一两道刀影劈开了我瞄准要害的攻击,再用身法躲开了其他。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情况。” “说说刚才你的心里变化。”龙凯说到。 “首先是不屑,不屑之后是愤怒,你用我擅长的招式对付我,着不亚于当众扇我耳光。当时我满脑子想着如何戳穿你的伪装,剩下的全然不管了。” 华魏成稍作停顿,然后说到:“现在想想,我不应该非要想着在招法上跟你一争长短。我应该考虑的,是在你使用这招的目的是什么:心理战?还是为了后手埋下伏笔? “你的使用方式也给我提了个醒——用这一招的风险太大,如果在战场上没有一招制敌,脱力之后对手的反扑我没有任何防御手段,只能任人宰割。可以在那些看上去真实的刀影之中加入一两道残影,既能节省体力,又能迷惑对手,一举两得。”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龙凯说到,“我之前所说的,你的问题所不是速度。在我看来,你的速度并不慢,至少不是致命短板,你的缺点在于太死板,时时刻刻都恪守信条不懂变通。从人格上来讲,我敬佩你,但从武学上讲,坚守的信条就是愚蠢的代名词。能够迷惑对手的手段不要犹豫的使出来。有的时候,获得胜利的条件并不只有力量……”龙凯指了指脑袋,“还要动脑子。” 八十九章 训练(3) “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麻。”台下的费灿说到,“看来龙凯也不是那种为了钱哄骗他人的人。” “那当然。”龙颜撇着嘴说到,如果龙凯真的视财如命的话,按照他的真实实力,怎么可能只是住在狭小的出租屋内?舞林市高楼林立,豪宅无数,哪一个配不上他守护者的身份? 费灿心里想着:本来我的实力就和华魏成旗鼓相当不分上下,现在他得到龙凯指点,那岂不是说以后华魏成要压我一头了? 费灿的脸色古怪了起来,他走到段若雪的面前,欲言又止。 “有事?”段若雪抬起头,简短的说出两个字。 “我想要……”费灿心中一横,“我想要找你借点钱。” 武巧儿闻声而动,“你也想要找龙凯交学费?” “是……”费灿的声音细若游丝。 “不是不是,不会真的有人想要找龙凯当教练,几十万的学费你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往龙凯身上送,如果你钱多闲得慌不如送给我……哦对了,你也没有这么多钱,借了段若雪的能还的上吗?” 费灿一张脸憋的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拿去。”段若雪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费灿。 “啊?!”费灿有些手足无措,“我……我以后一定还你……” “不用了。”段若雪挥挥手说到,“就当是感谢你昨日对华魏成的照顾了,我再送你一句话。” “洗耳恭听。” “我配不上你。这不是场面话。”段若雪说着,不自觉摸了摸锁骨的位置。 费灿愣在原地。曾经,他是仰慕段若雪的,在被她打败之后,这种仰慕通过时间的陈酿,慢慢的变成了一种朦胧和暧昧。这是爱情吗?费灿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输给了段若雪之后,除了最初的悔恨与不甘,之后的日子里,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段若雪那曼妙的身影。直到如今,所有的悔恨与不甘都烟消云散了,只有那道身影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脑海中的念头,也从“想要和她再战一场”变成了“只要远远的看着她,就好”。 在费灿的眼里,段若雪永远是强大且高洁的。她站在擂台上的飒爽英姿让他陶醉,她的一颦一笑让他魂牵梦绕。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不!”费灿激动的握住了段若雪的纤纤玉手。 段若雪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只听见费灿说到: “我知道平时学院的那帮人都是怎么评价你的,但是那都是他们在嫉妒不是吗?你就站在我面前,你是活生生的,有灵魂的人。这个世界上,就算是再有一个名叫段若雪的,和你样貌相同的人,那个人也绝对不是你。” 段若雪的动作停住了,她忽然觉得费灿的那张脸看着格外的顺眼。 当然了,只是看着顺眼而已,并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念头。 费灿还想要说点什么,忽然感到背后有一股杀意浮现。他打了个冷战,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华魏成的笑脸。 “松手。”华魏成笑盈盈的说到。 费灿连忙松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天空,“哈哈,今天的天气不错啊,哈哈,哈哈哈……” 武巧儿拿出薯片:“年度情感大戏啊。” 龙颜:“你说段若雪会选择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 武巧儿:“难说,华魏成是个呆子,费灿还是有机会的。” 龙颜:“可是段若雪心里装的是华魏成。” 武巧儿:“有转折的瓜才是好瓜啊,不然看着多没意思?” 龙颜:“说的也是……” 龙凯走到华魏成的身后,拍着他的肩膀说到:“吃醋了?” 华魏成摇摇头说到:“怎么可能,就是看着别人牵着若雪的手,心里不舒服罢了。” 段若雪双眼明亮起来。 武巧儿:“开窍了开窍了!呆子找到赛道了!” 龙颜:“这下气有好戏看了!你的薯片贮备还充足吗?” 武巧儿:“放心,管够!” “我听得见呢。”华魏成带着恼怒的神情看向武巧儿两人,“当着别人的面说他是呆子,是一件很失礼的行为啊。” “抱歉抱歉,是我们说话的声音大了些。”龙颜说到,拉着武巧儿走到角落。两人凑在一起,时不时的偷瞄一眼,隐约有笑声传来。 华魏成无奈的叹了口气,对龙凯说到:“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将段若雪当做妹妹看待,看到有人想要接近若雪,心里不痛快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听到这里,段若雪偷偷的踹了华魏成一脚。 “哎呦!你干嘛?” “你欠揍。” 华魏成:??? 龙凯看了看段若雪,又看了看华魏成,摇摇头说到:“华魏成啊,不要老是将时间放在修炼上,有空多看看电影电视剧,这对你的心里健康很重要。” 华魏成疑惑的看着龙凯:“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龙凯看了一眼段若雪,回答道:“我不想参合,你自己领会。” “那如果是有人想要靠近龙颜你会怎么做?” 龙凯的神情瞬间冰冷了下来:“那个臭小子这么不长眼?我们家龙颜他配得上吗?” “喂喂喂!你们聊天不要带上我啊!”龙颜叫嚷起来,“老哥你一个人想要孤寡一生不要带上我好不好,我还行要成家呢!” “没那么容易!”龙凯对着妹妹吼道,“相当我的妹夫,要么是饱读诗书的文豪,要么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其他的,免谈!” 华魏成拍着龙凯的肩膀,“你看,这不是一样么?” 两人来自不同地方的男人,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通过莫名其妙的方式达成了共识,彼此还觉得找到了知己。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段若雪内心:不言个鬼啊!华魏成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蠢!啊啊啊气死我了!! …… “对了!”费灿扬了扬手中的银行卡,“龙凯,接下来你能不能……” “不能。”龙凯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你的实战经验丰富,就算是在细枝末节上稍有不足也没有关系。如果想要像华魏成一样提升实力,最好的方法就是现在立刻觉醒真元异象。” “……那拳法呢?昨天晚上我说的那套拳法呢?” “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就算你把金山银山搬来,也是不行。”龙凯说到,夺过费灿手中的银行卡,“不过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还给我!”费灿抢了回来。 卢学海靠近了些,模仿着费灿的口音说到:“洒家这辈子值了。这张银行卡我要当做传家宝,世世代代的的传承下去。” “喂!我哪有这么猥琐啊!”费灿瞪了卢学海一样,将银行卡递交到段若雪的手上 “嘴上是没有说出来,但是心里……嘿嘿嘿。” “嘿你个大头鬼啊!”费灿掐着卢学海的脖颈来回摇晃,“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而且债主还在这里呢。” “后半句……才是……重点……咳咳咳,快松手……” 龙凯不教费灿的原因有两个:第一点,正如他自己所说,费灿可不是温室中的花朵,都是在生死一线之间磨炼出来的技巧。这样的技巧很难更改也没有更改的必要。第二点,龙凯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售后问题。 费灿不像华魏成,金钱对后者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华魏成更不会为了金钱上的问题而和龙凯斤斤计较,他的性格和出身不允许。但费灿就不一样了,从穿着上来看他明显出自普通人家,这要是在教学之后,费灿忽然觉得不值得,找自己退学费怎么办? 可能性不高,但是依旧存在,自己这么一点小金库可禁不起这番折腾。薅羊毛还是找肥羊……又错了,找金主爸爸才好。薅穷人的羊毛有什么意思? 都是穷人,穷人不找穷人的麻烦,这是我的准则……对,准则!龙凯心中说着。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一道微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龙凯回头,就看到了一个身材壮硕的护士站在自己身后,唯一令他感到不自然的,就是这名护士没有喉结并且留着长发。 龙凯虎躯一震,拱手说到:“这位壮士……” “我叫刘冰珍。” “好的,刘冰珍壮士……” “请问你们见过念心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段若雪握紧了拳头,刚想要说些什么,龙凯抢在她前面开口了。 “她啊。”龙凯说到,“你找她干什么?” “念心消失了。”刘冰珍说着双眼泛红,“昨天她被谢秘书接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找遍了所有念心常去的地方,包括她的住所和几处打工的地方,都没有人见过他。今天早上忽然看到报告,谢秘书因为泄露机密情报被市长亲自判处死刑,但是念心呢?念心怎么样了?她只是一个孩子啊,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先别急。”龙凯安慰说到,“为什么会找上我们呢?” 刘冰珍擦去眼角的泪痕,一边说到:“今天我在前面的医务室轮班,我从监控中看到过你的样子,前天就是你救了念心对不对?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儿对不对?求求你了告诉我,告诉我。”刘冰珍说着向龙凯跪了下来。 身后,华魏成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扶住了她。 “您不用这样。”华魏成面带愧疚的说着,“实际上……” 龙凯呵斥道:“华魏成,闭嘴!” 华魏成皱眉,冷冷的看着他:“她有权知道真相。” “忘了我刚刚教你什么了吗?!” 华魏成愣在原地。 龙凯的脑海飞速运转着。如今河登市的局面,任何陌生势力的介入都会引起他的警觉,别看他之前大大咧咧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内心是极度敏感的。 遇到问题,他会首先从最坏的角度考虑。 刘冰珍是什么身份?龙凯并不知晓,先假设她是某个势力派来试探的。那么问题来了,用“念心”这两个名字作为切入口,意义何在? 是念心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吗?不可能,他之前已经让谭向荣调查过了,念心的身边只有一个重病在床的父亲,没有什么身世背景,更不可能是什么人的棋子。 是魏无贤用来试探自己道德底线的?不可能,他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不会去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是想用念心两个字来提醒自己,自己杀死魏无忠的事情已经暴露?不可能,如果真是那样,昨日在擂台上念心登台的时候,魏无贤就会有动作,而不是等到现在。 排除种种可能,最终剩下的只有答案:刘冰珍就是念心的朋友,而且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想到这里中,龙凯中冷哼一声,对华魏成说到:“告诉她什么?奖金我们几个人平分不好吗?” 奖金?什么奖金?华魏成一头雾水,龙凯所说的他完全听不懂。此刻他心中唯一担心的,就是刘冰珍在听闻噩耗之后,会不会因为悲伤过度而晕倒过去。 不知怎么的,龙凯在八角笼中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华魏成恍然觉察。 龙凯他不会是想…… “给她。”华魏成装作沉着脸说到,可能是平时太老实的缘故,他的脸上十分僵硬。 龙凯做作的“啧”了一声,在华魏成的“逼迫”下解开腰间的层层布条,将那张存有五十万的银行卡递上。 华魏成将其交给刘冰珍,一边说到:“这是念心的奖金,你收下。” 刘冰珍倔强的抬起头,“我不要钱,我要知道念心现在人在哪里。” 华魏成头皮发麻,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龙凯。没想到龙凯只是仰望着天空,一副是不管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可恶,明明是你开的头,为什么要我帮你圆回来啊!华魏成在内心咆哮着。 无奈,华魏成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那个……念心天赋异禀冰雪聪明……对了,她在交流赛上被学院的老师看重,成为特招生进入学院,然后……然后因为她基础太差,需要进行封闭式的训练,所以才……你才找不到她。” 刘冰珍将信将疑:“真的吗?” 华魏成点点头:“真的,这些奖金就是学院办法给她的,你如果用不上,就交给她家里的亲人。” 刘冰珍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对着华魏成深深的弯下腰去:“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 刘冰珍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在龙凯面前吐上一口。 “这样好吗?”等待刘冰珍走远了,华魏成对龙凯问到。 龙凯耸耸肩:“一个善意的谎言,达成了一个没有人受伤的结局,这不好吗?” “可是谎言总有被拆穿的那一天。”费灿走到龙凯的身边,“我不明白,你这样煞费苦心的意义何在,直接告诉她真想不好吗?” 龙凯伸出手指,说到:“第一,我很讨厌看到女人在我面前流泪,特殊的情况除外。如果刘冰珍真的因为悲伤过度晕厥了过去,这事儿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第二,我已经调查过了,念心家中只有一个病重不久人事的父亲,而且她父亲好像并不愿意见到念心,所以这个谎言并没有被拆穿的可能。” “但刘冰珍再也见不到她了。”费灿神色暗淡。 “你太高估人与人之间的友情了,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刘冰珍已经被我们的谎言欺骗了过去,之后见不到念心,她会以‘昔日好友飞黄腾达不再理会自己’这种借口脑补。渐渐的,连念心这两字都会在他的心中淡忘下去。 “说到底,死亡,和分别的意义是等同的,都不过是一个朋友,一个亲人,一个人,从此之后再也不见罢了。” “我还是不能接受。”华魏成摇摇头说到,还想要说些什么,龙凯就打断了他 “你不接受是你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心中有不满可以回家了再抱怨。”龙凯心痛的摸了摸腰间,那是银行卡曾经待过的位置,对着人群高声说到:“好了,现在还有人想要单独教学吗?” 华魏成没有说出来的是:值得吗? 为了一个素不相干的人,背上莫须有的骂名,将自己的财产慷慨向赠,而对方甚至连感激龙凯的念头都不曾升起。 可能连龙凯本人都不在意这些“细节”。 于是,只有龙凯“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九十章 训练(4) “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麻。”台下的费灿说到,“看来龙凯也不是那种为了钱哄骗他人的人。” “那当然。”龙颜撇着嘴说到,如果龙凯真的视财如命的话,按照他的真实实力,怎么可能只是住在狭小的出租屋内?舞林市高楼林立,豪宅无数,哪一个配不上他守护者的身份? 费灿心里想着:本来我的实力就和华魏成旗鼓相当不分上下,现在他得到龙凯指点,那岂不是说以后华魏成要压我一头了? 费灿的脸色古怪了起来,他走到段若雪的面前,欲言又止。 “有事?”段若雪抬起头,简短的说出两个字。 “我想要……”费灿心中一横,“我想要找你借点钱。” 武巧儿闻声而动,“你也想要找龙凯交学费?” “是……”费灿的声音细若游丝。 “不是不是,不会真的有人想要找龙凯当教练,几十万的学费你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往龙凯身上送,如果你钱多闲得慌不如送给我……哦对了,你也没有这么多钱,借了段若雪的能还的上吗?” 费灿一张脸憋的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拿去。”段若雪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费灿。 “啊?!”费灿有些手足无措,“我……我以后一定还你……” “不用了。”段若雪挥挥手说到,“就当是感谢你昨日对华魏成的照顾了,我再送你一句话。” “洗耳恭听。” “我配不上你。这不是场面话。”段若雪说着,不自觉摸了摸锁骨的位置。 费灿愣在原地。曾经,他是仰慕段若雪的,在被她打败之后,这种仰慕通过时间的陈酿,慢慢的变成了一种朦胧和暧昧。这是爱情吗?费灿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输给了段若雪之后,除了最初的悔恨与不甘,之后的日子里,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段若雪那曼妙的身影。直到如今,所有的悔恨与不甘都烟消云散了,只有那道身影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脑海中的念头,也从“想要和她再战一场”变成了“只要远远的看着她,就好”。 在费灿的眼里,段若雪永远是强大且高洁的。她站在擂台上的飒爽英姿让他陶醉,她的一颦一笑让他魂牵梦绕。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不!”费灿激动的握住了段若雪的纤纤玉手。 段若雪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只听见费灿说到: “我知道平时学院的那帮人都是怎么评价你的,但是那都是他们在嫉妒不是吗?你就站在我面前,你是活生生的,有灵魂的人。这个世界上,就算是再有一个名叫段若雪的,和你样貌相同的人,那个人也绝对不是你。” 段若雪的动作停住了,她忽然觉得费灿的那张脸看着格外的顺眼。 当然了,只是看着顺眼而已,并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念头。 费灿还想要说点什么,忽然感到背后有一股杀意浮现。他打了个冷战,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华魏成的笑脸。 “松手。”华魏成笑盈盈的说到。 费灿连忙松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天空,“哈哈,今天的天气不错啊,哈哈,哈哈哈……” 武巧儿拿出薯片:“年度情感大戏啊。” 龙颜:“你说段若雪会选择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 武巧儿:“难说,华魏成是个呆子,费灿还是有机会的。” 龙颜:“可是段若雪心里装的是华魏成。” 武巧儿:“有转折的瓜才是好瓜啊,不然看着多没意思?” 龙颜:“说的也是……” 龙凯走到华魏成的身后,拍着他的肩膀说到:“吃醋了?” 华魏成摇摇头说到:“怎么可能,就是看着别人牵着若雪的手,心里不舒服罢了。” 段若雪双眼明亮起来。 武巧儿:“开窍了开窍了!呆子找到赛道了!” 龙颜:“这下气有好戏看了!你的薯片贮备还充足吗?” 武巧儿:“放心,管够!” “我听得见呢。”华魏成带着恼怒的神情看向武巧儿两人,“当着别人的面说他是呆子,是一件很失礼的行为啊。” “抱歉抱歉,是我们说话的声音大了些。”龙颜说到,拉着武巧儿走到角落。两人凑在一起,时不时的偷瞄一眼,隐约有笑声传来。 华魏成无奈的叹了口气,对龙凯说到:“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将段若雪当做妹妹看待,看到有人想要接近若雪,心里不痛快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听到这里,段若雪偷偷的踹了华魏成一脚。 “哎呦!你干嘛?” “你欠揍。” 华魏成:??? 龙凯看了看段若雪,又看了看华魏成,摇摇头说到:“华魏成啊,不要老是将时间放在修炼上,有空多看看电影电视剧,这对你的心里健康很重要。” 华魏成疑惑的看着龙凯:“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龙凯看了一眼段若雪,回答道:“我不想参合,你自己领会。” “那如果是有人想要靠近龙颜你会怎么做?” 龙凯的神情瞬间冰冷了下来:“那个臭小子这么不长眼?我们家龙颜他配得上吗?” “喂喂喂!你们聊天不要带上我啊!”龙颜叫嚷起来,“老哥你一个人想要孤寡一生不要带上我好不好,我还行要成家呢!” “没那么容易!”龙凯对着妹妹吼道,“相当我的妹夫,要么是饱读诗书的文豪,要么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其他的,免谈!” 华魏成拍着龙凯的肩膀,“你看,这不是一样么?” 两人来自不同地方的男人,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通过莫名其妙的方式达成了共识,彼此还觉得找到了知己。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段若雪内心:不言个鬼啊!华魏成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蠢!啊啊啊气死我了!! …… “对了!”费灿扬了扬手中的银行卡,“龙凯,接下来你能不能……” “不能。”龙凯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你的实战经验丰富,就算是在细枝末节上稍有不足也没有关系。如果想要像华魏成一样提升实力,最好的方法就是现在立刻觉醒真元异象。” “……那拳法呢?昨天晚上我说的那套拳法呢?” “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就算你把金山银山搬来,也是不行。”龙凯说到,夺过费灿手中的银行卡,“不过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还给我!”费灿抢了回来。 卢学海靠近了些,模仿着费灿的口音说到:“洒家这辈子值了。这张银行卡我要当做传家宝,世世代代的的传承下去。” “喂!我哪有这么猥琐啊!”费灿瞪了卢学海一样,将银行卡递交到段若雪的手上 “嘴上是没有说出来,但是心里……嘿嘿嘿。” “嘿你个大头鬼啊!”费灿掐着卢学海的脖颈来回摇晃,“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而且债主还在这里呢。” “后半句……才是……重点……咳咳咳,快松手……” 龙凯不教费灿的原因有两个:第一点,正如他自己所说,费灿可不是温室中的花朵,都是在生死一线之间磨炼出来的技巧。这样的技巧很难更改也没有更改的必要。第二点,龙凯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售后问题。 费灿不像华魏成,金钱对后者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华魏成更不会为了金钱上的问题而和龙凯斤斤计较,他的性格和出身不允许。但费灿就不一样了,从穿着上来看他明显出自普通人家,这要是在教学之后,费灿忽然觉得不值得,找自己退学费怎么办? 可能性不高,但是依旧存在,自己这么一点小金库可禁不起这番折腾。薅羊毛还是找肥羊……又错了,找金主爸爸才好。薅穷人的羊毛有什么意思? 都是穷人,穷人不找穷人的麻烦,这是我的准则……对,准则!龙凯心中说着。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一道微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龙凯回头,就看到了一个身材壮硕的护士站在自己身后,唯一令他感到不自然的,就是这名护士没有喉结并且留着长发。 龙凯虎躯一震,拱手说到:“这位壮士……” “我叫刘冰珍。” “好的,刘冰珍壮士……” “请问你们见过念心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段若雪握紧了拳头,刚想要说些什么,龙凯抢在她前面开口了。 “她啊。”龙凯说到,“你找她干什么?” “念心消失了。”刘冰珍说着双眼泛红,“昨天她被谢秘书接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找遍了所有念心常去的地方,包括她的住所和几处打工的地方,都没有人见过他。今天早上忽然看到报告,谢秘书因为泄露机密情报被市长亲自判处死刑,但是念心呢?念心怎么样了?她只是一个孩子啊,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先别急。”龙凯安慰说到,“为什么会找上我们呢?” 刘冰珍擦去眼角的泪痕,一边说到:“今天我在前面的医务室轮班,我从监控中看到过你的样子,前天就是你救了念心对不对?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儿对不对?求求你了告诉我,告诉我。”刘冰珍说着向龙凯跪了下来。 身后,华魏成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扶住了她。 “您不用这样。”华魏成面带愧疚的说着,“实际上……” 龙凯呵斥道:“华魏成,闭嘴!” 华魏成皱眉,冷冷的看着他:“她有权知道真相。” “忘了我刚刚教你什么了吗?!” 华魏成愣在原地。 龙凯的脑海飞速运转着。如今河登市的局面,任何陌生势力的介入都会引起他的警觉,别看他之前大大咧咧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内心是极度敏感的。 遇到问题,他会首先从最坏的角度考虑。 刘冰珍是什么身份?龙凯并不知晓,先假设她是某个势力派来试探的。那么问题来了,用“念心”这两个名字作为切入口,意义何在? 是念心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吗?不可能,他之前已经让谭向荣调查过了,念心的身边只有一个重病在床的父亲,没有什么身世背景,更不可能是什么人的棋子。 是魏无贤用来试探自己道德底线的?不可能,他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不会去做这样愚蠢的事情。 是想用念心两个字来提醒自己,自己杀死魏无忠的事情已经暴露?不可能,如果真是那样,昨日在擂台上念心登台的时候,魏无贤就会有动作,而不是等到现在。 排除种种可能,最终剩下的只有答案:刘冰珍就是念心的朋友,而且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想到这里中,龙凯中冷哼一声,对华魏成说到:“告诉她什么?奖金我们几个人平分不好吗?” 奖金?什么奖金?华魏成一头雾水,龙凯所说的他完全听不懂。此刻他心中唯一担心的,就是刘冰珍在听闻噩耗之后,会不会因为悲伤过度而晕倒过去。 不知怎么的,龙凯在八角笼中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华魏成恍然觉察。 龙凯他不会是想…… “给她。”华魏成装作沉着脸说到,可能是平时太老实的缘故,他的脸上十分僵硬。 龙凯做作的“啧”了一声,在华魏成的“逼迫”下解开腰间的层层布条,将那张存有五十万的银行卡递上。 华魏成将其交给刘冰珍,一边说到:“这是念心的奖金,你收下。” 刘冰珍倔强的抬起头,“我不要钱,我要知道念心现在人在哪里。” 华魏成头皮发麻,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龙凯。没想到龙凯只是仰望着天空,一副是不管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可恶,明明是你开的头,为什么要我帮你圆回来啊!华魏成在内心咆哮着。 无奈,华魏成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那个……念心天赋异禀冰雪聪明……对了,她在交流赛上被学院的老师看重,成为特招生进入学院,然后……然后因为她基础太差,需要进行封闭式的训练,所以才……你才找不到她。” 刘冰珍将信将疑:“真的吗?” 华魏成点点头:“真的,这些奖金就是学院办法给她的,你如果用不上,就交给她家里的亲人。” 刘冰珍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对着华魏成深深的弯下腰去:“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 刘冰珍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在龙凯面前吐上一口。 “这样好吗?”等待刘冰珍走远了,华魏成对龙凯问到。 龙凯耸耸肩:“一个善意的谎言,达成了一个没有人受伤的结局,这不好吗?” “可是谎言总有被拆穿的那一天。”费灿走到龙凯的身边,“我不明白,你这样煞费苦心的意义何在,直接告诉她真想不好吗?” 龙凯伸出手指,说到:“第一,我很讨厌看到女人在我面前流泪,特殊的情况除外。如果刘冰珍真的因为悲伤过度晕厥了过去,这事儿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第二,我已经调查过了,念心家中只有一个病重不久人事的父亲,而且她父亲好像并不愿意见到念心,所以这个谎言并没有被拆穿的可能。” “但刘冰珍再也见不到她了。”费灿神色暗淡。 “你太高估人与人之间的友情了,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刘冰珍已经被我们的谎言欺骗了过去,之后见不到念心,她会以‘昔日好友飞黄腾达不再理会自己’这种借口脑补。渐渐的,连念心这两字都会在他的心中淡忘下去。 “说到底,死亡,和分别的意义是等同的,都不过是一个朋友,一个亲人,一个人,从此之后再也不见罢了。” “我还是不能接受。”华魏成摇摇头说到,还想要说些什么,龙凯就打断了他 “你不接受是你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心中有不满可以回家了再抱怨。”龙凯心痛的摸了摸腰间,那是银行卡曾经待过的位置,对着人群高声说到:“好了,现在还有人想要单独教学吗?” 华魏成没有说出来的是:值得吗? 为了一个素不相干的人,背上莫须有的骂名,将自己的财产慷慨向赠,而对方甚至连感激龙凯的念头都不曾升起。 可能连龙凯本人都不在意这些“细节”。 于是,只有龙凯“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傍晚。 龙凯已经洗漱准备休息,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谭向荣的影子,想来应该是在交代自己完成的事情。说起来,龙凯还要好好的感谢谭向荣,如果没有他在操劳,自己肯定会被繁忙的公务压得喘不过气来,哪里会像现在一样过着悠闲的日子。 等回到舞林市了,好好的犒劳他一次,龙凯想着。当然了,不能太花钱。 房门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吕舒心走了进来,龙凯房间的钥匙还在她手上,两人显然都忘记了这茬儿。她的衣衫有些凌乱,无视了穿着浴衣的龙凯,径直在沙发上坐下,闭目养神。 “吕姐……” “安静,”吕舒心开口说到,“我累了,不要说话。” “好的,需要我帮你倒杯水吗?” “不用,就这么坐着就好。” 沉默。 许久之后,龙凯终于忍不住了,“吕姐,大晚上的你有什么事儿吗?” 吕舒心睁开双眼,看着龙凯说到:“这话应该问你。” 问我?龙凯心中疑惑。他这才发现吕舒心的脸颊泛着潮红,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气。 这是喝酒了? 吕舒心上钱抓住龙凯的衣领,酒精的味道充斥着龙凯的鼻腔,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香草味道。 “龙凯,我张的丑吗?”吕舒心双眼迷离的问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呜呜呜!”龙凯话音未落,吕舒心就吻上了他的嘴唇。 柔软的嘴唇,这是龙凯从未品尝过的。 龙凯不是不知道吕舒心的心意,只是被他无视了过去,他无视了吕舒心娇羞,无视了她在别后偷看自己时候含情脉脉的眼神。龙凯不愿意面对这些。 “你还要装傻吗?”吕舒心说着,双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龙凯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扭过头去,“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 “我哪点配不上你!”吕舒心尖叫着说到,眼角划过两道晶莹。 “你醉了。”龙凯说着,就要将将吕舒心抱起,“我送你回去。” “你放手!”吕舒心推开龙凯,带着哭腔说到:“你觉得我丑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比你更美。” “那是我不够优秀?” “不,你很优秀。” “那是我人品有问题?” “我从未见过像你一样善良的女孩。” “那是我的家境你看不上?” “不是。” “那是为什么!”吕舒心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 龙凯不答。 死一样的寂静在房间中蔓延。 龙凯不愿意面对这些,他的内心渴望平凡的生活,渴望那种一家人和和气气坐在桌前吃饭的氛围。但另一方面,他又清楚的知道,这只是自己对于转生之前时光的怀念罢了,平凡的生活终究只是幻想。 旁人只看到先天八重武者如何风光,却不曾想到他们身上伤疤要远远超过荣耀。旁人只是看到守护者位高权重,却不知道每次兽潮来临,他们都不一定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实力强大,并不意味着安稳的生活,他们是一群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死亡在什么时候来临?明天?后天?或者就在今天?没有人知道。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每一个守护者,当他们坐上这个位子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所以,龙凯不面对面对她,他不想再自己死后,吕舒心整日以泪洗面。他更害怕的,是在自己死后几十年,自己被吕舒心淡忘,连“龙凯”着两个字都被从脑海之中抹去,他就像是沙滩上书写出的文字那样,别时间的潮水冲淡,在这个世上不留一点痕迹。 既然忘却是最终的归宿,那么索性就不用开始。 这不是什么高尚的品德,而是一种自私,一种逃避,一种让对方承受所有相思之苦的懦弱。 “我不能。”龙凯咬着牙蹦出几个字。 没有听到吕舒心的声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 龙凯长叹一声,抱起吕舒心走到卧室。为她盖好被褥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双外的灯火阑珊,龙凯又是一声叹息,他开始厌恶这个时代了。无休无止的战争,无休无止的打斗,好像永远没有结束的那一天似的。 他开始厌恶自己了。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 龙凯打房门。 房门外是龙颜,武巧儿,道宏阔和尚泓泉,此次舞林市的参赛选手都在这里。 “龙凯龙凯,这么晚了你叫我们过来要干什么啊。”一开房门,武巧儿那吵闹的声音就刺激着龙凯的耳膜。 龙凯一边捂着耳朵,一边说到:“胡扯,我什么时候叫你们来了?” 武巧儿愣了一下,扭头就指着尚泓泉的鼻子骂道:“好啊,你个瘪三谎报军情。” “那当然了。”尚宏阔说到,脸上不见一点愧疚的神情,反而显得理直气壮,“不假接龙凯的名义,你们早就谁睡觉去了,怎么还会听我说话?” 尚泓泉说着就冲着龙凯的房内走去,可是龙凯站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 “那个……”他的气势弱了下来,“能让我们……不对,请让我进去。关于明天的团队竞技,我有一些想法想要告诉大家。” “我回去了。”龙颜说着扭头就走,“真是浪费时间,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儿呢。” 龙凯拉住了她,“不急,先听听他要说什么,都进来。” 屋中。 武巧儿左右看了看,说到:“吕姐呢?她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啊,怎么不在这里?” 龙凯咳嗽了几声,用低沉的声音说到:“吕舒心她……在内屋卧室,她已经睡下就不要去打扰了。” 龙颜听到这里,神秘兮兮的凑到龙凯的耳边,小声说到:“可以啊老哥,进度够快啊,都走到这一步了?” “去去去,想什么呢?”龙凯挥挥手赶走龙颜,“你想象中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 “真的?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 尚泓泉轻咳了两声,开口说到:“关于明天的交流赛,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武巧儿:“有屁快放!” “对不起,是我说话的声音大了点……不对,这不是重点。”尚泓泉整理好情绪,继续说到:“根据河登市的官方声明,明天的团队竞技要在城外一片荒野中进行。到时候会有军队将哪里的凶兽清理干净,我们只需要专心比赛就行了。” “说重点!” “好的好的……我之前就在想一个问题,在荒野之中我们相互之间有交流的手段吗?” 几人听到额一头雾水。 “比如对讲机,无线电这些。” 龙颜双手一摊:“完全没有,谁会在这个档口准备这些东西?而且你说的那些都是军队的管制品,我们是拿不到的。” 武巧儿有些意外的看着尚泓泉:“难道说你手上有这些东西?可以啊,没想到你也不是完全是废柴,还是有点作用的麻。” “我也没有。” “切,真是没用。” “对不起,是我的错……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些。”尚泓泉说着,从兜中拿出一根管子。这管子手指指节大小,在它的侧面有一大一小两个空洞。 “这是什么?”武巧儿问到。 “特质口哨,道宏阔做出来的,在明天正好用得上。”尚泓泉说着将口哨整个放进嘴中,出吹一段抑扬顿挫的旋律。 龙颜看向道宏阔:“这是你做的?” 后者点了点头。 “好玩!”武巧儿靠近了仔细观察着,“道宏阔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一个这玩意儿,我要用它去半夜吓唬龙颜!” 龙颜:“喂!” 尚泓泉说到:“这个口哨有数种音调,明天我们就可以用口哨音效作为暗号,在事先约定好每一种音调对应的的意思,到时候……” “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啊。”武巧儿说到,“搞的这么复杂干什么?见招拆招不就行了,毕竟我们有无敌的龙凯在,还能怕了他们?” 尚泓泉一脸窘迫:“可是……” “你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个? “是的……” “结果还是浪费时间啊。” “不是,你听我说……”尚泓泉几乎要哭出来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就别欺负他了。”龙凯开口说到:“我倒是觉得这个小玩意儿挺有用的。” “啊?!”武巧儿跳到龙凯的面前,“不是龙凯,你居然赞同这个蠢货的主意?” “只是对事不对人。”龙凯挥挥手说到,“第一,我们并不知道明天的赛制规则,既然是团队赛,单打独斗肯定是不行的,团队合作才是主题,而通讯和信息就是合作中至关重要的一环。第二,昨天的擂台赛我只是临时闯入,本身我的名字并不在选手名单上,明天的团队竞技我不一定会参加。第三,有备无患,如果想要获胜的话,多做一点准备准没错。” 武巧儿蔫儿了下来,“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尚泓泉兴奋了起来,“来来来,我们先约定好暗号……” 九十一章 团队赛开始 次日,河登市城外。 眼前是重重叠叠的山脉,除了石化草木的灰白,剩下的就只有一片白茫茫,就像是放久了的褪色老照片,没有蝉鸣,没有鸟叫,一片静悄悄的。只有在风吹过的时候,已经灰败的树干发出不堪重负吱吱的响声,才能让人感觉到,这并不是一副画,而是在现实之中。 今天的团队竞技,没有评委,也没有观众,连开场用的场地都是随意搭建了一个简陋的凉棚草草了之。 裁判宣读着比赛的规则和注意事项: “本次交流赛团队竞技在早晨九点,也就是一个小时之后正式开始。因昨日突发意外造成选手变更,现将剩余选手编成两队。 “河登市与殃绵市剩余参赛选手组成一队,队员如下:段若雪,华魏成,费灿,邓怡君,吕青,孔启正。舞林市选手组成一队,队员如下:龙凯,吕舒心,龙颜,武巧儿,尚泓泉,道宏阔。 “比赛采取几分制度,在开赛之前每一队会获得一座工作台,工作台有一个输入接口和团队令牌,当拿到其他队伍的团队令牌,放在自方队伍接口上,并且保持三十分钟的团队,获得五十分。 “此外,每名选手都会分配到一枚个人令牌,将其他队伍选手的个人令牌放置在输入接口三十秒的队伍,获得十分。每个人所属个人令牌,若被其他队伍抢走个人令牌,则对应选手出局,同一队伍中个人令牌只能由选手随身携带,违者取消比赛资格。在开始比赛之后,每一队都可以自行选择工作台的所处位置。 “比赛截止日期为今天下午六点,比赛结束后,得分高的队伍获胜。在比赛开始一个小时之后,工作台的位置不可变更,如位置改变超过一米,工作台所属队伍判负,如果双方积分持平,最先获得当前积分的一方获胜。若一方队伍全员失去个人令牌,则所属队伍判负。若比赛途中造成人员死亡,责任方所属队伍立即刻判负。 “比赛开始之前,每一人都会分配到充足的药品,食物和水,请在比赛过程中合理分配资源。 “下面是交流赛的注意事项:本着友好合作的原则,我们……” 台下,吕舒心悄悄靠近龙凯。 “我昨天晚上怎么睡在你的房间?” 龙凯的眼神躲闪着,向着一旁移了两步。 “你忘了?” “嗯,忘了。” 好么,这是一个人喝了多少?喝断片了都。 “你喝醉了闯了进来,什么都没说,张口就吐了我一身。”龙凯说着,脸不改色心不跳。 吕舒心扶着额头:“额……抱歉,我平时不怎么喝酒。” “没事,等比赛结束帮我洗衣服就行了。” 吕舒心嘴角扬起,说道:“只是洗衣服吗?”说着在龙凯的耳垂轻轻的吹了一口,手掌攀上了他的背脊。 “如果想要别的补偿也可以哦。” 这是调戏!这是调戏没错!龙凯在心中怒吼着。 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男,还有王法吗?这还有法律吗? 心中想着,龙凯握住了吕舒心那只不老实的手。 原本游刃有余的吕舒心,在龙凯握住她小手的刹那,身体不受控制抖动了一下,整张脸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 本来纯情的一个姑娘,为什么要故作成熟呢?龙凯腹诽着说到:“你的提议不错,今天晚上我们尝试一下。” “别闹。”吕舒心笨拙的推来龙凯,向着凉棚上瞥了一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你看哪儿的裁判,脸都气紫了。” ……………… 等待裁判宣读完那又臭又长又没用的宣言之后,两队人分别聚集在一起,在团队赛中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在复杂的比赛规则之下,必须要有一个统一且明确的规划才行。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动脑子。 就比如说武巧儿。 她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的走到费灿的身边,“你们在说什么啊?告诉我好不好。” 费灿被着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退后了半步,警惕的打量着武巧儿,像是驱赶蚊虫那样挥手说到:“我们商量的战术为什么要告诉你?走开走开。” “别这么冷淡麻,”武巧儿靠近了些,几乎要贴到费灿的鼻尖,“我告诉你我们的战术,你也告诉我你们的,我们公平竞争不好吗?” 费灿心中盘算着,觉得着也是一项不错的交易,便说到:“好,不过你要先告诉我。” “好啊。”武巧儿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沉默了很久,费灿额头上青筋浮现,“耍我是不是?!你倒是说啊。” “啊!”武巧儿恍然,就好像之前答应下来的并不是她本人一样。她带着得意的神情说到:“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简单高效可行性高的战术……你可要保密啊,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快说!” “就是一句话。”武巧儿故作神秘,刻意的停顿了一下,“莽上去就完事儿了!我们又无敌的龙凯在,很轻松就能暴打你们所有人!” “滚!” ………… 龙凯几个人聚集在一起。 “时间不多,我说的简洁一些。”龙凯对身边几人说到,“从积分上来看,团队令牌有五十分,个人令牌只有十分,正常思路应该是夺去团队令牌效率更高,实则不然。 “团队令牌输入工作台的时间是三十分钟,只要出现干扰中断输入,就会功亏一篑,而个人令牌的输入时间只有三十秒,且可以分批次输入,两个的难度不是一个数量级。 “而且两边队伍的参赛选手有六人,共计六十分要高于团队令牌的得分。并且规则令牌只能由选手本人携带,这就排除了‘将令牌集中起来防止对手抢夺得分’的可能。 “所以,在正常情况下,这才比赛取得胜利所稳妥的方法,就是在极大程度保证个人令牌和团队令牌的同时,抢夺对手的个人令牌。如果出现‘我方团队令牌’被抢走的情况,应该在三十分钟之内尽可能干扰他们将令牌输入工作台。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就是工作台的选址,应该尽可能选择能够发挥我方优势,又能全面保护工作台的地形。但对于比赛场地我们一无所知,所以就需要你们所有人分头寻找适合的地点,在比赛开始后,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来选择工作台的位置,因此这一个小时至关重要。 “第三点,就是比赛规则中的获胜条件,除了获得积分之外,还有四条:个人令牌没有随身携带,比赛中有人死亡,我方全员出局,工作台在规定时间之外移动。前两条很容易避免,第三条需要特殊的战术安排你们自己讨论,关键是最后一条。移动对手的工作台,这是在规则之内最简单,最容易的获胜方法。 “因此,在查明对放工作台的位置之后,移动工作台的优先级要大于夺取团队令牌。但对方一定也会有相同的想法,我们应全力保证我方工作台的位置不发生变化。 “最后一点,这次交流赛我是中途参加,本来就不合规矩。所以,我本人只会中负责其守护工作台的任务,其他的一概不管。” 在龙凯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武巧儿恰好到场了。 “为什么!”她不满的叫嚷着,“你可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那个啊。” 龙凯咧咧嘴,心中说到:你问为什么?我还想问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出现在交流赛的选手名单上呢。 之前的擂台赛也就算了,那是情况特殊。可是现在呢?让我这个先天八重武者和一旁小屁孩打打闹闹,我不要面子的! “我任性,不可以吗?”龙凯面色不善的回了一句,“既然是比赛,还是留点悬念好些,我一出手就是碾压,那有什么意思?” “哈哈哈!”一声长啸字身边响起,尚泓泉走到众人中间,摆出一个风骚的姿势说到:“这个时候,就需要我这个谋士型人物出场了,对于战术和排兵布阵,我可是熟练的很,毕竟我们祖上是诸葛亮……的随身护卫。” “就凭你?”武巧儿噘着嘴说到,脸上写满了嫌弃,“让你制定战术,还不如直接投降好了。” 尚泓泉在顿时泄了气,怒气冲冲的对武巧儿说到:“你对我有偏见可以理解,但是能不能听我说完具体的安排再做评价啊!” “行了巧儿,你就别捉弄他了。”龙凯站了出来,对尚泓泉说到:“你先说说自己的想法,如果合理,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尚泓泉得意的笑了出来:“这还差不多,我们这样……再这样……” 龙凯悄悄退了出来,之后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发挥去。 等等,“年轻人”这三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是不是有点奇怪?龙凯心中想着,就看到吕舒心独自一人,站在栏杆旁边,正望着远方看的出神。 龙凯凑了过去,“一个人在这里看什么呢?” “我在看坟墓。” “坟墓?” “没错,就是眼前的这片坟墓。”吕舒心说着,寒风说过,她那柔长的秀发随风飘扬,“我在书上看到过,在灾难之前,这个世界不是这个样子的。 “春天中万物复苏,树枝枝头上长出新鲜的嫩芽。 “夏天是燥热的,头顶摇曳的茂盛大树能够支撑起一片阴凉。 “秋日萧瑟,叶枯黄衰败,调零旋转落在潺潺流水上。 “冬天沉寂下来,唯有冬梅在一片雪白之中盛开。 “可是我们眼前看到的是什么?在白雪皑皑之下的,除了灰色还是灰色,不管是在那个季节,都没有绿树成荫,那种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已经成为了被记载在书中的‘化石’。除了实验室和那些高档场所,田野之中再也见不到那些五彩斑斓,绚丽的花海了。 “所以,我就在想。这个世界是不是在百年前那场灾难发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亡了呢?我们,凶兽,不过都是坟墓里的残骸,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吕舒心说着,自嘲摇头说到:“抱歉,让你听了些无聊的话,我有的时候就是喜欢胡思乱想,这个臭毛病怎么都改不掉。” 龙凯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看着吕舒心那纤细的睫毛,看着她水灵灵的双眼中带这抹不去的忧愁与寂寞,看着她在寒风中翻红的脸颊。 吕舒心是孤独的,自从龙凯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卓尔不群的女孩。 她也曾想要融入人群,但就像现在这样,脑海中时不时蹦出的带着哲思的想法不断的在提醒着她——你与常人不同。 若是将这些想法诉说出来,被旁人听去免不了一顿嘲讽“你总是想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这是大多数人的看法,可能他人也不曾想到,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会在吕舒心的心中刻上抹不去的伤痕。 这种话听的久了,她就变得麻木了。不在试图与人相处,毕竟孤独与那些讽刺的话语相比,要温和太多太多了。 “我不觉得无聊。”龙凯说到,“你的想法很有意义,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一字一句落在吕舒心的耳中,龙凯的身影倒影在她的眸子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吕舒心莞尔一笑。 龙凯看到这笑容呆住了,这是他迄今为止,见到过的最美的笑容。 “谢谢。” 九十二章 陷阱 因为“探索场地,寻找合适的地点放置工作台”在这一任务,龙凯他们兵分两路,龙凯、吕舒心和武巧儿一组,龙颜、尚泓泉和道宏阔一组,分别从两个方向进入比赛场地。 赛场东北方。 “跟紧我。”道宏阔说到。此刻他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样子,眼中闪烁着莫名的东西。 对于道宏阔来说,这里才是他的家——这一片荒野,鸟不拉屎的地方。在道宏阔迄今为止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在荒野中度过的时间甚至要比在城市的时间多得多。与喧闹的街道相比,除了飘雪和风声之外没有任何声响的荒野,更能让他感到亲切。 在这里,道宏阔身上的气质变了,从低着眉头,唯唯诺诺的样子。变成了一个在暗中匍匐,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猎人——当然了,是真正意义上的猎人——只是,在当下的这种场合,他的身上唯独缺少了一种气质。 那就是令人信服的领袖气质。只是常年独自一人在荒野中潜行的道宏阔不具备的。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龙颜开口说到。在这个档口,小姑娘那叛逆的劲儿涌上来了。在龙颜看来,道宏阔战力比不上自己,他有什么资格对自己指手画脚? “哈?”一旁的尚泓泉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对着龙颜说到,“你知不知道道宏阔是干什么?他是猎人唉!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见过的野兽凶兽,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哪有怎么样?”龙颜依旧是一副高傲的样子,鼻孔差点翻到天上去,“前天在擂台上,还不是被我哥揍的找不到北?专家?呵呵,砖头的砖。” “揍了道宏阔的是你哥,你在这里嘚瑟什么?” “我只是想说:他也不过如此麻。”龙颜说着,自顾自的向前走去,一边说到:“反正只要找到适合放置工作台的地方就行了呗,这种简单的任务,我独自一人就能完成。” “啊啊啊!气死我了!这么目中无人,她当自己是什么!”尚泓泉气的直跺脚,“道宏阔你也说点什么啊,怎么能让她这么嚣张?” 道宏阔神色如常,除了那一双明亮的眸子,僵硬的脸如同往常一样看不出喜怒。他伸出手指,淡淡的说到:“三。” 尚泓泉面露喜色,嚎叫着说到:“要来了吗,要来了吗?你平时最喜欢表演的那个?!” 道宏阔对于尚泓泉的叫嚷置若罔闻,收回一根手指:“二” 龙颜瞪了他一眼,不屑的说到:“哼!故弄玄虚。”脚上不停,继续向前走着,丝毫没有将道宏阔奇怪的举动放在心上。 “一” 话音刚落,龙颜便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尖叫。 “啊!什么东西!” 道宏阔两人来到龙颜消失的地方,那是一个直径一米的坑洞,龙颜手脚并用攀附在洞壁上,在她的下面,密密麻麻铺着一层石化的荆棘,枝条上的锐利尖刺足有手指粗细。如果龙颜反应慢一点,直接摔在荆棘上,虽说没有性命之忧,但免不了皮肉之苦。 “哈哈哈!”尚泓泉幸灾乐祸的指着龙颜说到,“你不是高傲吗?怎么现在这么安静?刚刚那桀骜的样子呢?” “行了。”道宏阔打断了他,“先把人拉上来再说。” 两人将龙颜救上来。 龙颜的脸颊因为羞愧微微泛红,她对道宏阔问到:“你看出来了?” 道宏阔点点头,“这不是什么复杂的陷阱。正常的石草都是草尖向上,而你脚底下的那一片不是这样,显然不是自然生长出来的石草,是有人切割下来刻意摆放在哪里。寻常的凶兽智商有限,他们狩猎的时候更多是凭借本能而不是智慧,所以那应该是这附近的猎人设置的陷阱。如果是我来设置陷阱一定能比他设计的更好。” 龙颜低着头听完,又感到心中有一股火气无处释放,于是对道宏阔质问得:“你早知道哪里有陷阱,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说了你会听吗?” “这倒是……” 道宏阔说着从腰间拿出一颗手雷,又掏出一根细线系在上面。 龙颜问到:“你这是在干什么?” 道宏阔无视了她,自顾自的将细线绑在一根树枝上。他的动作轻柔,如同抚摸心爱的女子那般,轻轻的将手雷摆放在肉眼难以察觉的地方。用泥土一番拨弄之后,一个简易的鬼雷就布置好了。鬼雷完美的融入环境之中,如果不是瞪着哪里仔细观察,根被不会察觉到异样。 “你在这里布置鬼雷干什么?”龙颜问到。道宏阔布置鬼雷的地方,正是他们来时的路。 道宏阔古怪的看着龙颜,那一双眼睛好像在说:你怎么会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你是智障吗? 龙颜心中的怒火更胜一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是野外生存的专家好吗!” 尚泓泉十分恰当的在旁边插了一句:“砖家?砖头的砖?” “你闭嘴!” 道宏阔指着四周的草地说到:“你看看这里,有不少足迹,那是凶兽的,那里是人的……这么多的足迹,说明这条小路是在山间往来的必经之路。在接下来的比赛之中,如果来不及来不及布置陷阱,我就可以将对手引来这里。这些提前布置的陷阱就会排上用场。” 谨慎,是每一个猎人必备的品质。这不是那些粗枝大叶的人能够胜任的职位,这些人在荒野中往往活不过一周就会成为一具尸骸。 龙颜彻底没有了脾气,对道宏阔问到:“接下来呢?我们怎么办?” “你继续走在前面。” “啊?为什么。” “探路。” “你不是能看出陷阱吗?” “有些设计精巧的陷阱我也看不出来。平时我打猎的时候,都会带上一只猎犬探路。” “你是说我的作用和狗一样?” “不是一样,老练的猎犬对于陷阱的识别要超过大多数猎人。” “那就是比狗都不如?” “是的。” “凭什么!” “你还有别的用处吗?” 龙颜:¥(&… 九十三章 善,伪善 赛场东南方向。 “为什么要给每人配发这么大的背包啊!”武巧儿不满的嚷嚷着。身后深棕色的背包很大,上方超过武巧儿一个头的高度,下方几乎要托在地面,从远处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小山架在身上一样。 “有备无患麻。”吕舒心安慰武巧儿说到,“这里毕竟是野外,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你说呢龙凯……龙凯?!” 龙凯从深思之中回过神来,点头附和着。 事实恐怕没有这么简单。龙凯心里想着。如果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比赛也就罢了,关键是在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涌动。风雨飘摇之际,一切反常的事与物都值得龙凯警惕。 背包中的大多都是药品与食物。参赛选手都是先天武者,只要不是致命伤都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就算是一整天不吃不喝都不会影响战斗力,那么给每人配发大量的药品和食物是为什么? 龙凯所思又想不得其解,索性不在去思考,等到问题发生的时候再随机应变了。 三人在林间前进着。左右都是石化的树木,对于吕舒心他们来说,自从出生以来,荒野中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可是龙凯每每看到这副景象,总是会感慨良多。对于这些植物来书,时间就像是定格主一样。寒风凌冽,没有沙沙作响的枝叶声音,没有蝉鸣,没有鸟叫。已经静止的植物们从时间的长河中剥离了出来,独处与世间,与还活着,还生存着的人与凶兽间隔着一层厚重的纱。 风雪渐起,遮蔽了视野,雪花落在肩头,发梢。很快便被体温融化。落雪打多了,衣衫秀发的表面都覆盖了一层轻薄的水渍,这些水渍又在寒冷的空气下结成薄薄的冰层。 在这种天气下,人类是无法生存的。大自然的伟力能够摧毁一切,与之相比,人类的力量就显得分外渺小。 所以,人们才会聚集在一起,为了抵抗自然,更是为了生存。 于是,便有了城邦,有了文化。科技与道德也孕育而生。 可是道德与科技究竟是什么?任何科学技术,当他产生的那一刻,就被注定了,其成果必然会被运用与战争。为什么会有战争,不过是利益纠纷罢了,或者是因为贪婪想要更多,或者是为了生存种族能够延续,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产生利益,只要有利益就会有战争存在,这是无法避免的。 同样的,就像是战争与文明与影随行一样,道德也是如此。他与文明战争一样是孪生兄弟,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道德。 而道德…… 什么是道德? 不是善良,宽容这些令人作恶的词汇。所谓道德,不过是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罢了。只要是大多数人能够接受的,不管其本质是什么,它就是“善”。不管这“善”的本质是多么荒谬,多么所以所思,只要是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就能够被贴上“善”的标签。 言归正传,龙凯一行人在山间前进,终于走出了灰白色的石林,眼前赫然是一条蜿蜒的河流。河流表面已经结冰,视线穿过漫天的风雪与冰层,还能够看到鱼儿在游动。冰面在为鱼儿们提供对抗寒冬的温度的同时,也隔绝了氧气,如果是人工养殖的鱼类,在冬天的时候通常会在冰面上凿除一个大小适当的洞。而眼前的这些鱼儿明显没有这个待遇。 “好臭!”武巧儿捂着鼻子说到。 吕舒心不以为然:“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等等,好像真的有股臭味。” “还是那种酸白菜的酸臭味。”武巧儿补充说到。 三人沿着河边走着,酸臭味越来越浓。不久之后,他们便看到了这股臭味的源头。 是流浪汉,不是一两个,而是二十多人。 他们聚集在河边。他们的身上披着的衣衫,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而呈现灰褐色。衣服破烂,手肘,胸口等地方的肌肤裸露在外,寒风如刀在这些裸露的地方留下皲裂与冻疮。 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普通人生存,在不远处已经发臭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然而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食物与水是最大的问题。 水很好解决,凿开冰面就能获得,虽然费了点力气,但总好过渴死。但是食物呢?这一点无需赘述,通过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就能看出端倪。 当生存得不到保障的时候,人和野兽,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里怎么会有流浪汉。”武巧儿皱着眉头说到。“主办方在干什么?闲杂人员不是应该被驱赶出去吗?” 当看到这群流浪汉的时候,龙凯反而松了口气。一旁的吕舒心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这恐怕是主办方故意为之。”吕舒心说到,指了指身后的包裹,“规则中有一条:比赛中不允许出现有人死亡。这里的‘人’可能也将面前的这些流浪汉包含在内。我们背负的包裹,就是为了他们准备的。” 武巧儿瞪大了眼睛,“所以说我们不仅要应对对手的进攻,还需要照顾这些流浪汉?这也太难难为人了!” “实际上这群流浪汉并不成问题。”龙凯开口说到,“比赛规则所说的是:若比赛途中造成人员死亡,责任方所属队伍立即刻判负。只要我们不主动夺走他们的性命,眼前这群流浪汉对于比赛的胜负并没有什么影响。” 吕舒心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对龙凯说到:“你说的没错,可是我不喜欢这种做法。” “那你要怎样呢?”龙凯反问。 吕舒心用行动回答了他。她走到一名濒死的流浪汉面前。 ……………… 周思原本是一名普通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那种。 十六岁落榜,托关系找到一分文职工作,薪水高不成低不就,却能支撑他偶尔去饭店潇洒一次。 二十岁找了一个婆娘。不算漂亮,可却勤俭持家。 一年后两人有了孩子,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周思是一个普通人,他就像是普通人一样,在招生考试落榜之后会失落,拿到第一份工资的时候兴奋的挥霍一空,看到美女的时候会脸红,与自己婆娘第一次行房的时候会不知所措,在产房外面等待的时候会焦躁的来回踱步,看到摇篮中自己女儿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喜悦与幸福。 平平淡淡的生活,平平淡淡的人生。 平平淡淡没有什么不好,不如说这正是大多数人多期望的。 一个没有阴影的童年。 虽然有挫折但是没有一蹶不振。 小病不耽误工作,大病没有生过一次。 一个完成和谐的家庭,几乎从来不和自己吵架的婆娘,一个健康的孩子。 只是生活中总要有那么一些不如意,才能够叫做生活。 就像是一场天灾,在来临之前没有一点征兆。婆娘正在做早餐,是周思最喜欢的肠粉。四岁两个月零九天的孩子坐在桌前,玩弄着碗里的食物,四岁的孩子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 婆娘的呵斥着,孩子嬉笑着。窗外阳光正好。 然后,他的家没了。 房子塌了,周思因为房梁卡主而逃过一劫,可他的婆娘和孩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的家没了,字面意义上。 当周思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正趴在房屋的废墟前,双腿很沉重,十根手指因为刨挖碎瓦而变得鲜血淋淋深可见骨。 家没了,他开始流浪。不过一年的时间对于周思来说却比以往数十年加起来还要漫长。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看着天空发呆,怀念那熟悉的肠粉味道。 三天之前,周思被驱赶到这这片荒野。 为什么?怎么办?这些念头从来没有在周思的脑海中产生过,饿了,就吃,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吃。 唯一难以忍受的是刺骨的寒风,让几乎从来不生病的周思发起了高烧。高烧之下,他没有取来吃食的力气,附近的流浪汉也不在乎多他一具尸体。 此刻,周思只感觉到身体内流动着燥热的岩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刀片一般,肺部像是年久失修的风向发出吱吱的不堪重负的声响。 朦胧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婆娘。那不算漂亮,却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嘴唇触碰到一阵清凉,这股清凉顺着口腔流入身体,让那沸腾的岩浆稍稍平息,他的身体忽然涌出一股力量,分离抓住那清凉的源头。 “慢点,没人跟你抢。”吕舒心轻声说到,缓慢的手中的矿泉水送入周思的嘴中。 “吕姐,我来帮你。”武巧儿说了一句,也来到周思的身边,从背包中拿出药品和绷带,处理那些已经流脓的冻伤。 龙凯呢?他只是远远的看着吕舒心两人,摇了摇头。自己找了一颗石头坐下。 对眼前的这些乞丐,龙凯是冷漠的,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些人。看到一个可怜的人就要伸出援手?他龙凯可不是那么伪善的人。 这样做可能有悖道德,但是……道德又是什么呢?况且,在这样荒野中,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秩序。在没有秩序的情况下,又面对生存困境,一群乞丐,会做出什么? 很快,龙凯就会等得到答案,结果与他所设想相差无几。 当吕舒心从背包中拿出人工肉质干粮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有吃的!”这一生,如寂静丛林之中划破长空的枪声,惊奇起了无数飞鸟。四周的流浪汉像是疯狗一样扑了过来。 吕舒心被围在中央,那又酸又臭的味道几乎要让她昏厥过去。她强打起精神,高声说到:“别抢,人人都有!” 窜动的人群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吕舒心还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有人摸了一把。 “啊!”吕舒心轻呼了一声,又惊又怒的叫喊道:“是谁!” 犯人并不会蠢到自己站出来,恰恰相反,那猥琐的手变得肆无忌惮。 “停下!”吕舒心惊叫着,这一声娇呵却中引来了更多的无礼之徒。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当基本的生存得到满足……不,就算是生存得不到保障,依旧会有不少人会选择肉体上的欢娱,尤其是在面对吕舒心这种不可多得的美女的时候。 吕舒心想要反抗,却担心自己出手太重会让这些本来就身体羸弱的乞丐们雪上加霜。于是,她忍住了动手的冲动,只是不断用言语呵斥着。 只是这种忍让,在旁人的眼中却变成了一种默许,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一名乞丐横飞了出去,砸穿了冰面。 龙凯收回左脚:“滚!” 怒吼声洞穿了耳膜,在山间不断回荡。 乞丐们停下了停止了争抢,愣了片刻,便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四散逃开。 “回来!”龙凯再次呵斥,而那些流浪汉却只顾着逃命。 龙凯眉头一挑,闪身到逃窜人群的最前方,抓主一人的手臂,他便用力捏下。 “咔嚓”一声脆响,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惨叫声响彻寰宇。 “回去。”龙凯淡淡的说到。“我不会重复第三遍。” 逃窜的乞丐们又回到了原处,他们蹲在地上,身体颤抖着,就好像他们才是受害者一样。 龙凯站在石头上,审视着这群人,心中冷笑。 人性啊,就那么些东西,他早就看腻了。在龙凯看来,眼前的这些乞丐全都该死。 但如果他真的将面前这些人都杀了,一定会有人跳出来,说一些空洞的大道理:他们是犯错了,但那也是一时糊涂,罪不至死啊……不管犯了什么错,总要给他们一个改正的机会……这样做太残忍了……诸如此类。 人啊,总是会同情弱者,因为只有同情弱者,才能展示出他们那些看上去高尚的道德品质,让自己那只存在于理想中的空洞虚荣心得到满足。 那些站在道德制高点大放词阙的人,真的在乎那些弱者吗? 怎么可能,当他们的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时候,就会像饭店中那些吃饱的食客一样,拍着肚皮向旁人炫耀:那天,我如何如何…… 至于被他同情的,怜悯的所谓的“弱者”,在风波结束之后是死是活,又有谁关心? 另一边,吕舒心的衣衫已经在推搡之中变得残破,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显的楚楚可怜。 武巧儿脱下外套披在吕舒心的身上,却听到吕舒心因为寒冷而打颤的唇齿喃喃说到:“……救他……” “什么?”武巧儿没有听清,凑近了些。 吕舒心颤抖指向破损的冰面,“救他,他快要淹死了!” 武巧儿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能说什么?这败类不值得你这样付出?遭受了这样不公的事,你还在为了他们着想? 这些话,武巧儿说不出口,她害怕这些冰冷的话语,会伤害到吕舒心那颗纯洁炙热的心。 吕舒心见到武巧儿没有动作,转身就要自己跳下去。 龙凯拉住了她。 “你不觉得这样很恶心吗?”龙凯对吕舒心说到。 “龙凯,别这样说……” “你闭嘴。” 武巧儿低下头不再出声。 龙凯又对吕舒心说到:“当一个伪君子很开心吗?做人要现实一点,不要将你在书上看到的那些虚假的故事搬进现实,这里不是童话世界。” 吕舒心瞪了龙凯一眼,那眼中带着的是,是失望,落寞,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挣脱了龙凯,扭头跳进河水中。 “这个蠢货!”龙凯骂了一句,同样跳入河水中。 那流浪汉死不死龙凯并不关心,他只是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吕舒心根本不会游泳! 好在龙凯水性不错,将吕舒心从河水中捞了出来,一同打捞上来的还有那名流浪汉冰冷的尸体。 龙凯放下吕舒心,将尸体粗暴的扔在地上。 吕舒心浑身湿透了,秀发贴在两侧脸颊,原本就破烂的衣服沾了水渍也变得通透了些,甚至能够在衣衫下的亵衣。她还没有整理衣服,就看到那被龙凯抛在地上的冰冷尸体。 不经意间,泪痕从脸颊划过。吕舒心哭了,因为一个陌生的乞丐。 看到这里,龙凯一阵反胃。那因为怜悯而留下的泪水并没有触动他的神经,反而像是粪池中漂浮的异物那样令人作呕。他厌烦与此刻吕舒心那种假惺惺的作态。 明明不会游泳,还有因为所谓的“怜悯”下水救人。她从来都是这样,前日在擂台上也是,因为念心这个陌生人的死亡,而将自己至于危险的境地。 难道她就从来没有想过,与那所谓的正义、善良相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吗? “行了,收起你的眼泪。”龙凯说到,“我们还有任务,不应该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 “因为我是人啊。”吕舒心说到,双手轻轻拂过面前的尸体,“我有的时候不禁会想,我们和凶兽之间的区别在哪儿? “人类拥有文字能思考,凶兽也能够使用文字并且思考。我们能够团结起来对抗外敌保护家园,凶兽也能够做到。 “是法律?是秩序?都不是,发生在我们人类身上的,同样也正在发生在凶兽们身上。 “如果我们和凶兽一样,那么所谓的战争,究竟以为这什么?是为了生存?利益?还是为了排除异己?因为非我同类其心必异?是因为人类想要霸占万物灵长的位置不允许凶兽染指?到这里,我便不敢想下去了。 “最终我还是找到了答案。 “凶兽之间,会因为食物和互相厮杀,会为了争夺生存空间而争斗。人也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 “人会约束自己,去做一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人会有不能退让的道德准则,不管旁人的风言风语,只是为了心里设定的那条不能逾越的界限。”吕舒心说着抬起头来望着龙凯,泪眼朦胧,“我是人,我想做一个人,有错吗?” 龙凯沉默了,忽然间他觉得吕舒心没有那么令人作呕了。 如果说,龙凯心中的“善”是大多数人的利益的话,那么吕舒心心中的“善”就是她做人的准则。 这总准则不以外界的事物为转移。也正是这种准则,环绕在她的灵魂四周,组成了她自我的边界。 于是,吕舒心从“吕舒心”这个名字和束缚灵魂的肉体中挣脱出来,柔和的向四周挥洒着光辉。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之后,还依旧的执着热爱着它。 她是为了善而善。 龙凯感觉自己看到了一缕光,柔和且耀眼。 龙凯长叹一声:“你说是没错,但是搞错了一个前提。所谓的善恶,要在秩序之下才能体现。而秩序……”他说着举起了自己的拳头,“是用暴力来维持的。”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啦!”武巧儿又对龙凯说到:“按照比赛规则,死人了,并且是我们的责任。这场比赛我们已经输了。” 武巧儿叹了口气,将手搭在龙凯的肩膀上,龙凯要比她高出不少,她搬来一块石头才做到这点:“不过你放心,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大不了你姐我陪你一起唉骂。” “去去去,就你这个头还想当我姐?先长高二十公分再说。”龙凯说到,“另外……谁说死人了?” 武巧儿瞪着她,指着地上的尸体,就差把“你瞎啊”三个字说出来了。 龙凯不以为然,对吕舒心说到,“吕舒心,告诉这个无知少女,在医学上的死亡是指什么?” “在医学上的死亡,是指脑死亡。一般在一个人停止生理活动之后,大脑还会活动一段时间,可是我们这里并没什么医疗设备……”说到这里,吕舒心好似想到了什么。 龙凯微微一笑,海量的绿色真元从身上本喷薄涌出,涌入地上那具“尸骸”中。 九十四章 矛盾 赛场东北方,石树林中。 雪还在下着,就算是有树枝的阻挡,可那磅礴的大雪还是在地上积攒一层。双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与那咬一口饼干的清脆声响十分相似。通常而言,这洁白的景色加上清脆的声响都会让人心情愉悦。 可龙颜的心里却一点都轻松,她的精神紧绷,双目如鹰扫视着四周,想要从看上去毫无痕迹的环境中发现猎人们布置陷阱的蛛丝马迹。 赛场中不会出现凶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主办方不会让选手们冒着丧生兽口的风险参加比赛。原本龙颜想着,没有了“凶兽”这一最大的威胁,比赛中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对手而已。但事实证明,她错了,错的很离谱。 光看表面根本那察觉不到的坑洞,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突兀出现的弓箭,潜藏在泥土之中,就算是仔细端详也无法察觉的捕兽夹……在经历了数个陷阱之后,比赛之前的那些不以为然已经完全被龙颜抛之脑后。 “为什么要布置这么多陷阱啊!那些猎人就没有考虑过,这些陷阱不仅会捕捉野兽,同时也会伤到路人吗?!”龙颜心中无数次怒吼着,同时在心中将布置这些陷阱的猎户骂了千万遍。 想到猎人,龙颜回头看了一眼道宏阔。 如果没有他提前预警,自己触发的陷阱要多出数倍。一想到道宏阔平日就是生活在这种荒野之中,不仅要面对凶兽的袭击,还要处理未知的陷阱,龙颜的心中就升起一股钦佩之情。 “但这个人是真的过分!再怎么说也不能把握跟猎犬做比较!”龙颜心中愤愤的想着。 咔嚓。 脚下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 不好!龙颜心中暗叫一声,几乎在这声响发出的同一时间向上跃起。一直捕兽夹从泥土中翻滚出来,凌利的铁齿扣合在一起。 眼前的捕兽夹与龙颜之前遇到过的是同一型号。特殊的合金材质让它及时是埋藏在土壤中数年也不会生锈,捕兽夹的“咬合力”惊人,专门针对那些皮糙肉厚的凶兽,用来洞穿他们那如同钢铁一般的皮肤。如果不是龙颜反应及时在第一时间躲闪了出去,可能现在她的左腿已经断了。 就在龙颜暗暗庆幸的时候,一声微弱的,机关触发的声音传入耳畔。 在她的头顶,一张横跨数米的渔网从树梢处落下。 如果只是渔网也就罢了,关键是在渔网网线交接的位置,赫然树立着一根根金属利刺,从颜色上来看,这些利刺和捕兽夹是同一材质,如果就这样不做防备落入网中,龙颜的身上恐怕要多出几个血洞了。 关键是龙颜因为躲避捕兽夹而腾飞在空中,周身也无处借力,更无法躲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渔网上的尖刺离自己越来越近,特殊的金属材质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屮!”龙颜不顾形象大骂了一句,随即调动起全身的真元覆盖在身体表面。 利刺与金色真元碰撞在一起,溅起火花,连同龙颜一起摔落在地上。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龙颜哀嚎了一声,欲哭无泪,这么巧妙的陷阱真的是针对凶兽的吗?不会是有人为了刁难自己故意布置在这里的。 后方,尚泓泉看到这一幕,啧啧说到:“这陷阱布置的挺精致的啊。” “是有可以借鉴的地方。”道宏阔附和说到。 “你们两个别看戏了,快过来帮忙!”龙颜对两人怒吼道。 尚泓泉正要上前,道宏阔却拦住了他。后者从背包中掏出绷带撕成两份,分别用水润湿,捂在口鼻上,有将另一份递交给尚泓泉,这才走向龙颜。 龙颜在渔网中挣扎着,可这渔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不管龙颜如何撕扯就是扯不断。 “啊啊啊!”龙颜气的大叫,“是那个天杀的布置的这种陷阱!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你,不然……” 正说着,她的声音微弱了下去。不知道怎么的,脑中产生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忽然间手脚都没了力气。眩晕感是如此强烈,就连周身的金色真元都无法维持了。 是迷药了。我是什么时候中招的?这是龙颜昏迷之前最后的念头。 “她昏过去了唉。” “正常,这是大多数猎人管用的伎俩。” 冰冷刺骨的触感让龙颜从昏迷中惊醒,她猛的坐了起来,水滴顺着发梢低落。寒风吹过,龙颜打了个冷战。 “你有病是吗!”龙颜对着道宏阔尖叫道,后者手中正拿着空水瓶,“大冬天的往我身上倒冷水?着荒郊野岭的要是感冒了这么办!” 道宏阔看看龙颜,再看看手中的空水瓶,说到:“这是让你醒过来最快的方法。而且……”道宏阔将龙颜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会感冒?不可能。” “就算是母猩猩会感冒你都不可能感冒。”尚泓泉在旁边补刀。 龙颜额头上冒出青筋,捏着拳头,面带微笑对尚泓泉说到:“你是说我是母猩猩?” “怎么会,你想多了。”紧接着尚泓泉有补充了一句,“你可比母猩猩结实多了。” 龙颜:!¥……& 道宏阔拿起渔网,自顾自的摆弄着什么。龙颜凑上前去,看到他将渔网上的尖刺翻转过来,在尖刺和渔网连接的位置,有着青色的胶状物质,若是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在其中残留着些许白色的粉末。 龙颜试探的问到,“这是迷药吗?” “没错。”道宏阔回答道,从怀中那吃气球一样的圆球状物体,那圆球表面的材质和与渔网上残留的十分相似。 他一边将圆球放入尖刺底部,一边说到:“我们这种东西称作‘丸子’。它表面的胶质很脆弱,只要轻轻触碰丸子就会破碎。当猎物落入网中,往往还会有挣扎的力气,所以我们会在丸子里放入安神的药物,这样会方便很多。” “顺便一提……”道宏阔将陷阱还原成它触发之前的样子,“这种安神的药物通常有催情的作用,如果有猎物运气好从陷阱中逃脱,就会立马交配生下幼崽,凶兽的幼崽很值钱。” 龙颜神色古怪。 “不过不用担心,催情效果对人的作用微乎其微”道宏阔说到这里稍作停顿,“我试验过。” “麻烦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好吗!”龙颜对道宏阔尖叫说到。“而且试验过是什么鬼!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种危险的东西啊!!!” 龙颜话音刚落,道宏阔与尚泓泉两人忽然安静了下来。 龙颜还以为自己的话触动了两人的神经,刚想再说点什么,却看到道宏阔对她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怎么了?龙颜疑惑,环顾着四周。 方才她的注意力全都击中在道宏阔身上,此时安静下来这才发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震动。 这种震动她曾经见过,就在每次兽潮来到兵临城下的时候! “这里怎么会有兽潮!”龙颜惊呼一声。 “不是兽潮。”道宏阔笃定的说到,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聆听了一阵,继续说到:“兽潮是来临时的震动,是延绵不绝的震动。而现在地面的震动,是有间隙有节奏的。这种震动更像是……” “像是中有人锤击地面产生的震动。”尚泓泉抢着说到。 道宏阔点点头。 龙颜沉思着喃喃到:“锤击地面?这里是比赛场地,有能力造成这种动静的,除了河登市的队伍,就只剩下老哥他们了。” 道宏阔说得到。“如果是段若雪他们搞出的动静,说明他们正在为了布置工作台而改造环境。如果是龙凯他们搞出的动静,我们正好和他们回合。不管是那种,都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三人达成一致意见,前往震动的源头一探究竟。 顺着震动的方向前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的运气太差,否极泰来的缘故,龙颜三人再没有遇到任何陷阱。 不久之后,震动停止了。继续向前走着,很快就走出了石林。 三人眼前是高耸的峭壁比值耸立着,向上看不到尽头。在峭壁的中央,距离地面数十米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山洞。一条曲折的小道从洞口蜿蜒到地面。 “现在怎么办?”龙颜问到。 道宏阔沉思片刻,说到:“龙颜,我们上去看看。尚泓泉你就待在这里。” 两人顺着小道向上走去,小道很窄,侧着身子才能勉强站下。 道宏阔蹲下来,手指抚摸着的小道上的凹陷与凸起。 “怎么?”龙颜压低声音问到。 道宏阔:“这好像是拳印。” “拳印?你是说……这小道和洞穴,都是某人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我只是说猜测。”道宏阔说到。“以我的经验,这洞口和小道绝非自然形成。在加上之前听得到的不正常的震动,这种可能性……不小。” 他站起来,拍拍手说到:“上去看看就知道到了。” ………… 场地南方向。 与舞林市的队伍不同,段若雪他们并没有分头进入比赛场地。原因是龙凯。 龙凯太强了,如果单打独斗没有人是他的对手。遇到了龙凯怎么办?两支队伍是从不同的方向进入比赛场地,遇到龙凯的几率不大,但并不为零。 如果分头心动,三人一组,遭遇到龙凯也会有战败的可能。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这场交流赛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直接认输好了。 只有所有人一起行动,才足够安全。 在途中,他们同样遇到了乞丐。 “难怪……”在看到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流浪汉之后,华魏成恍然,将自己对于比赛规则的猜测说了出来。 对此反应最强烈的是费灿。 “混蛋!”费灿低吼一声,一拳打倒了身旁的石树,“比赛主办方是干什么吃的,附近没有粮食和水,这不是让这些流浪汉来这里送死的吗!” 华魏成微微皱眉,费灿强烈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说到:“仔细想想其实不难理解,这些流浪汉让比赛有了变数……” 费灿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用人命填起来的变数?” 华魏成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接下来说的话,让费灿的怒火达到了登封:“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比赛胜利,只要不主动伤害他们,他们与我们没有任何什么关……” 华魏成说着忽然停住了,因为费灿手中的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费灿,冷静点。”吕青挡在两人之间,按下费灿那闪着寒芒的匕首,“还没有见到对手我们就自己内讧起来?接下来怎么赢的比赛?都是队友,为什么要搞的这么剑拔弩张呢?” 费灿怒目圆睁,双眼死死的顶着华魏成。 “费灿,你过了。”段若雪在一旁淡淡的开口。 费灿瞥了段若雪一眼。他忽然觉得自己与几人格格不入。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隔阂感呢?费灿向着,看向那些流浪汉,目光穿透了时光长河,落在了曾经的自己身上,神情变得恍惚起来。 费灿是个孤儿,是一个忍受不了孤儿院院长苛责,私自逃出来的孤儿。 他也曾有过一段流浪的日子,虽然已经过去了数十年,但每当想起那段时光,都让费灿的胸口隐隐作痛。 来往路人鄙夷的眼神,无一不在刺痛这他那弱小可怜的自尊心,被年纪稍大的小混混堵在墙角,抢走所有乞讨来的钱财,最后只能靠着垃圾桶中的残羹剩饭勉强的活着。 有人来救救我吗?这样的念头每天都在费灿的脑海中徘徊。可能是因为上苍听到了他的祈祷,他最终被一家好心人收养,考入了武学院,才有了今天。 只是曾经的那段经历刻骨铭心,始终印在他的心底。 他是在圣母心泛滥,在怜悯这些乞丐?不是,他只是在怜悯曾经的自己。 费灿又忽然想起,在曾经那段乞讨的日子里,每当有衣着靓丽的人从身边经过的时候,用来乞讨的碗中都会有一大笔钱财,这回让年轻的费灿兴奋很久。同时一种嫉妒会那以遏制的从心中生气。 为什么,我没有像他们这样良好的出身?就像……就像华魏成和段若雪那样。 他们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始终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对于他们来说,“流浪”和“乞讨”不过是两个没有实际意义的词汇。他们不知道冬天夜晚的街道有得多么寒冷,不知道食不果腹是什么滋味,不知道在内心渴求被拯救,苦苦哀求又不得回响是怎样的绝望。 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要为了温饱和生存发愁。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种事不管在那个朝代,那个地域都屡见不鲜。 想通了这一点,费灿心中的愤怒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在继续争吵下去是没有意义的,就像是对一个瞎子讲述色彩斑斓,对一个聋子描述美妙动听的音乐。这种争吵是没有结果的。 夏虫不可语冰,不外如是。 “一群蠢货。”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 邓怡君越过几人走到流浪汉中间,随手掏出一分肉干,像是呼喊小狗那样啧啧两声:“这里有吃的哦。” 所有的流浪汉像是恶狗一样扑向邓怡君。 邓怡君冷笑一声,一拳捶打在地上。 “轰隆”一声巨像,裂纹从邓怡君拳头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奔走逃窜着,如那些乞丐一般。 “他们交给我,你们就别操这份闲心了。”邓怡君说着,迈着悠闲的步子跟在逃窜流浪汉们的身后,只留给费灿几人一个背影。 几人眼神复杂。 他们对于邓怡君的了解,只停留在知道名字的层面。在学校中倒是经常听到她的名字,其中负面消息居多。 邓怡君从来没有来过学校,至少与她同一院校的费灿是没有见过她的。传闻中,她从没有上课而没有被开除的原因,是因为和学院领导保持着不正当关系。 不管怎么说,此时邓怡君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让即将分崩离析的河登市队伍重新稳定了下来。 九十五章 秩序 洞穴中。 流浪汉们都集中在这里,原本毫无秩序的流浪汉们,在洞穴中排起了长队,他们每一个人手中都拿着石碗。本来覆盖在脸上的麻木,此刻已经被巨大的恐慌所取代。大多数人都低着头看着脚趾,颤抖的身体,闪烁的眼神中,隐约还带着一丝——兴奋? “一个一个来,不要插队!”武巧儿站在队伍前方,一边高喊着,一边将身边石锅中烹煮的肉汤放入石碗中。 龙凯和吕舒心在洞穴的深处,放置工作台。 “我不喜欢你的做法。”吕舒心说到。 龙凯耸耸肩,“有什么不好的?把这些流浪汉安置在这里,既能保证他们不被冻死在风雪中,又能利用‘不能造成人员死亡’这一条规则让段若雪他们投鼠忌器,一举两得,不是很棒么?” “你只是在利用他们。”吕舒心说到,“人,应该是纯粹的目的而不是手段。” “出自康德的《实践理性批判》?” “是的。” “那你也应该能够想的到,正是因为这些乞丐对我们来说具备防守方面的价值,他门此刻才能免受风雪的折磨。只有具备价值的人,才能够通过自身价值活在这个世界上。毕竟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中。自身具备的价值,就是枷锁的一部分。” “卢梭的《社会契约论》?” “没错。” “卢梭可是被誉为共产主义的鼻祖啊。他的本意是对这种病态且不正当价值观的批判。” “但既然他批判了,就说明这种情况确实存在。”龙凯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对吕舒心说到:“存在即是合理,不是吗?” “黑德尔的《小逻辑》?”吕舒心摇摇头,“你这是误解。” “但这种说法用在这里恰到好。”龙凯说到,“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对孩子,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的。两人之间的相爱,不是因为才华、人品就是因为美貌的外表。上司对于下属的欣赏提拔,是因为下属的工作能力。不是说你的看法是错误的,我要表达的是:想要你的想法被更多的人接受,必须披上一层堂而皇之的外衣。不然,你在别人眼里就是异端,是蠢货,是没有脑子的神经病。” 吕舒心沉默了。 龙凯还想说点什么,却听到武巧儿在后方喊道:“龙凯!有人搞事!” 在乞丐队列的前段。 “先给我打一碗。”那名乞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手中的石碗举过头顶,“我不喜欢吃人肉,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求求你……” “每个人都会有的。”武巧儿耐着性子说到,“不要着急,到后面排队去。” 那乞丐不为所动,只是不断重复着“求求你”“给我一点吃的”之类的话。 砰!前一刻还在地上哀求的乞丐横飞了出去,碰撞在石壁上震落了尘埃。 龙凯抓起那名乞丐的头发,脸上却是带着微笑:“不知道什么叫排队?是我之前说的不够清楚吗?” “不要啊!”那乞丐发出傻猪般的惨叫,“不要杀我啊!” 四周的流浪汉们听到这种惨叫,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龙凯皱眉,“闭嘴。” 惨叫声依旧不止,只是随后,那名乞丐的惨叫声变了声调,“咔嚓”一声微弱的骨头。 龙凯依旧用平静的语调说到:“另一只腿也不想要了?” 惨叫声戛然而止,如果不是那流浪汉通红的双眼与眼中的泪花,之前那高昂的惨叫简直就像是一场幻觉。 武巧儿啧啧说动:“太粗暴了,你就不能文明一点?” “怕什么?”龙凯耸耸肩,扫视着人去,所有的流浪汉皆低下头,没有人敢和他对视。“反正过会儿我也能治好他,就让他先这么躺着。” “我觉得你大可以换一种方式。”吕舒心走动龙凯的身后说到,“用暴力威胁建立的秩序是不能长久的。” “但却是最快捷的方式,没有之一。”龙凯指着被他打断右腿的流浪汉说到,“像他们这种人,大多数都是社会的败类。只要你流露一点善意,就会像问到血腥味的恶狗一样扑上来,就像是之前那样。他们以别人的善良和施舍为食,并觉得被施舍是理所应当。他们不会感恩,更不会有愧疚,只会利用你的善良变本加厉的索取。这他们生活环境导致的,因为做不到这些的流浪汉,早就成了冰冷的尸体。” 龙凯说到:“善良,也分很多种。小善是施舍,救济一时的温饱。大善则是授人以渔,建立秩序,就像是我现在正在做的这样。” 吕舒心听得到这里“噗”的笑出了声:“你这是在夸奖自己吗?” “那是当然。”龙凯得意了一阵。 吕舒心并不笨,恰恰相反她要比打大多数人要聪明,看着洞穴中数十名流浪汉井然有序的样子,她联想到了很多。 如果是按照自己之前在河边所做的,只是简单的将食物分发下去。结果会是什么样呢?这一点吕舒心不难想象——力气大的,相对健康的流浪汉会获得大多数食物,而那些弱小的、生病了的手中的食物会被抢走,依旧要面对饥饿与寒冬。而不是像现在山洞中这样,仅仅有条。 吕舒心第一次意识到秩序的重要性。 “教教我。”吕舒心忽然对龙凯说到,“平时我接触不到这些,我爹他也不愿意教我人情事故。教教我怎样……建立秩序。” 龙凯暗自点头,他等的就是吕舒心这句话。 “建立秩序,暴力只是其中之一,虽说暴力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只有暴力是远远不够的。建立秩序,也是建立人心。第一,需要知道你所统治的人们需要什么,尽力满足他们的生存需要。第二,禁锢他们的思想,这个世界上聪明人毕竟是少数,我们要做的就是让那些不是很聪敏的人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蛊惑。手段有很多——宗教,文字狱这些都是常用手段。第三,满足他们的精神需求,饥寒起盗心,饱暖思淫欲……” “哥!” 龙凯寻声望去,在洞口看到了龙颜。后者的形象十分狼狈,衣服上破了好几个窟窿,脸上都是灰尘,一头秀发上还有一根灰色的石杂草鹤立鸡群。 龙颜指着龙凯说到:“你又在宣扬你那套歪理邪说了?别信他的吕姐,我哥他就是一骗子。” 龙凯则是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龙颜的面前:“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受伤了吗?伤到哪儿了让我看看。” “没有!你烦不烦啊,走开!” 吕舒心说到:“我觉得龙凯说的挺好的。” “挺好的?!”龙颜提高了音调,“完了完了,又被这个骗子洗脑了一个。” 吕舒心:…… 龙凯检查了一番,看到龙颜身上没有伤势,这才放心下来。 “还好是你们在这里……”道宏阔说着走进洞口,他的身上要比龙颜干净多了。 龙颜看着道宏阔,忽然想到了什么,对龙凯说到:“对了!哥,有人欺负我,你管不管!” 龙凯一听,脸色一整,面露不善:“是谁怎么不长眼,敢欺负我们家龙颜?” 随后龙颜就将之前遭遇到的,道宏阔让自己开路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复述了出来。 “他把我比作狗唉!”龙颜张牙舞爪的说着,“有人看不起你妹妹,快教训教训他!” 龙凯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一边说到:“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家龙颜可比狗强多了……不对,狗哪能跟我们家龙颜比。”随后他有靠近了道宏阔,竖起大拇指低声说到,“干的漂亮,请保持这个力度继续调教她。”又装作愤怒的样子将一块石子轻轻丢到道宏阔的身上,做作的高声叫嚷说道:“敢欺负我们家龙颜?看我不收拾收拾你。” 龙颜冷笑着,十根手指掰的咔咔作响:“你当老娘聋了是吗?” 龙凯尬笑:“怎么会呢……” “今天不收拾你,姑奶奶我以后跟你姓!” “你本来就跟我一个姓啊……啊!停!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 东北方。 吕青看着眼前的工作台。 按理说这种决定比赛胜负的重要道具,应该被托少保管,至少要设置建造一些防御工事,才让让人稍稍安心。 可眼前的工作台,确设置的十分潦草。 随意的像是垃圾一样丢在地上,倾斜着有摔倒的驱使,四周一片空旷,没有遮掩,从石林中一眼就能看到,除了身后散发着寒气的河水与身前稀松的石树林再无他物。 “太潦草了。”吕青摇摇头说到。 华魏成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别想这么多,防御工事都是细枝末节,船到桥头自然直。” 吕青跳了跳,指着工作台说动:“自然直?这明显是一副漏水即将沉没的样子。” “没有关系,我有我的计划。”段若雪说到,她在队伍中实力最强,所以利索应该的担任了领袖的位置。 段若雪继续说到:“费灿,吕青,你们两个去探查龙凯他们工作台的位置,剩下的人跟我守在这里。” 费灿眉头拧起,冷声说到:“不去。” 吕青诧异的看向费灿。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在吕青看来费灿和华魏成一样,是一个有气量的人。若他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在那天晚上就不会和龙凯坐在同一张餐桌前了。 费灿拒绝的理由有点小家子气,还是因为之前乞丐的事情。 段若雪与我不是一路人,费灿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件事。前者平时没有什么架子,除了让人望而却步的实力和美丽的像是上天恩赐的脸,其他几乎和寻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很多人都忘记了,她的父亲段宏光是房地产大亨,家中的财产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挣不来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富可敌国。 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就像是他们同样不能决定自己的意识形态一样。 富人们……或者换个说法,资本家们眼中的普通人是什么?是仆从,是奴隶,是赚钱的工具。在特定的情况下,他们可以是人,但是绝对不可能拥有一个人应该有用的尊严,尤其是与自己等同的,平起平坐的尊严。 这是仇富,也是事实。 所以费灿拒绝了,拒绝的十分干脆。 段若雪面露不喜,比赛刚开始,队伍内部就已经出现了问题,这对于接下来的赛程是十分致命的。更关键的一点,是段若雪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惹恼了费灿。 段若雪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情有可原,因为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中,从来没有“尊重乞丐”这一条。 “我不是在命令你。”段若雪的口气柔和下来,解释说到,“我只是提出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方案,你经常参加赏金猎人的任务,熟悉这片地带,让你去探索对方工作台的位置,是损失最小,最合理的选项。吕青你和你一起,你们两个遇到突发情况也好有一个照应。如果你不同意,可以提出更好的意见。” “不去就是不去……”费灿不耐烦的说着,还想说些什么,吕青堵住了他的嘴。 “好,我们这就去。”吕青说着拽起费灿走入石林之中。 …… “你今天不对劲。”吕青对费灿说到。 费灿沉默着。 吕青滔滔不绝的说到:“都是队友,搞的这么僵硬干什么?段若雪也算是美女,听她的安排也不吃亏啊。我们都是队友,有什么事等比赛结束之后在说不好吗?” 这是费灿冷不伶仃的说了一句,“你呢?” “我?” “前几天你的话可没这么多。” 吕青讪讪一笑,“都是队友,不是应该互相帮衬着些?” 费灿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吕青没有了脾气,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说实话,我对这次比赛的胜负并不关心。我只是希望不要出岔子,平平稳稳的结束比赛就好。我参加这次交流赛,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着落,在抵达舞林市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 吕青看向费灿,眯着眼睛,“你和段若雪之间的矛盾和我无关,但要是再这么争吵下去,你确定接下来不会动手吗?既然动手了,会不会出现意外?这都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费灿说到:“我应该不会和段若雪动手。” “但有的事情并不会按照你的意愿去发展,不是吗?”吕青说着,长出一口气,“去舞林市,很有可能由守护者亲自教导,这次机会都对我,对孔启正来说都分外难得,简直就像一场梦境一样。所以绝对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如果你再和段若雪争吵下去,我必然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上。” 费灿思索片刻,说到:“好,我答应你。” 吕青松了口气,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搂着费灿的肩膀:“果然是好队友!等比赛结束之后,我请你吃私家菜。我给你说啊,孔启正做饭的手艺那是一绝,虽然比不上龙颜的,但绝对能让你满足。” “你现在能安静一点吗?” “好嘞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让我开口我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现在,马上,立刻,闭嘴!” 九十六章 下毒? 场地东南方。 武巧儿从草丛中站起来。 “野外真不方便,”她自言自语到,“连一个厕所都没有。” 她往回走,在河边看到了龙颜的身影。 她也是出来如厕的?武巧儿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没有发出声响悄悄靠近了龙颜没有发出声响。 龙颜神色紧张,一手拿着水壶,左右张望着,确定了没有人在附近,偷偷的将白色的粉末导入了水壶中。 武巧儿停下了脚步。 龙颜手中的水壶,是在比赛之前主办方统一发放的,每一个水壶上面都刻有选手的名字。从武巧儿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龙颜手中水壶的正上方刻着“龙凯”二字。 我好想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武巧儿心中想着,没有声张,悄悄的跟着龙颜回到了洞穴脚下。 “龙颜。” “吓!”龙颜猛地回头,埋怨说到,“巧儿你怎么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吓死我了。” 武巧儿本来想打趣几句,但之前的那一幕却盘旋在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怎么了?”龙颜伸手在武巧儿的面前挥舞了几下,“大白天的别发呆啊。” “啊。”武巧儿回过神来,笑嘻嘻的说到,“你什么时候帮我要你哥的签名……呜呜呜” 话音未落,龙颜便扑上去捂住了武巧儿的嘴,警惕的看了一眼悬崖上的洞口,拉着武巧儿走到树林之中。 “你疯啦!”龙颜压低声音低声呵斥着,“要是让我哥他听到了怎么办。” “龙凯又不是狗,耳朵哪有那么灵敏啊。”武巧儿撇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又贱兮兮的靠向龙颜。“签名的事情怎么说?”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哥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能跑了不成?” “那可是阎罗的亲笔签名唉。”武巧儿睁大了眼睛,“你知道现在黑市上阎罗的亲笔签名有多抢手吗?” “一个签名有什么了不起的,到时候我让我哥送你十份。” “从舞林市出发之前你这么说,结果这么长时间都没个准信儿。” 武巧儿是知道龙凯真实身份的,很久之前就知道了。龙凯自认为他隐藏的很好,其实他早就被自己的亲妹妹买了,按照武巧儿那漏风的嘴,估计等他们回到舞林市,他的真实身份就要人尽皆知了。 龙颜说到:“我警告你啊,我哥就是阎罗这件事不要到处乱说,尤其是不要让我哥他本人知道。” “知~道~了~”武巧儿脱出长长的尾音。“大惊小怪的,这么小心干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这么些天接触下来,我看龙凯的脾气很好麻,我估计就算是我说出了他也不会生气的。” 龙颜:“上一个尝试这么做的谭向荣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 “开玩笑嘛,你当真了?”武巧儿瞥了一眼龙颜腰间的水壶。 “怎么?” “没……没什么。” 我在想什么啊,这兄妹俩关系这么好,龙颜怎么会给龙凯下毒麻,水壶里加的应该是别的东西,春药?现实版德国骨科?嗯……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想想都觉得刺激。 武巧儿想着,像是一个傻子一样“嘿嘿”笑出了声。 龙颜:“莫名其妙。” 两人回到山洞中。 一回到山洞中,龙颜就将水壶递给龙凯,“哥,喝水。” 龙凯应了一声,打开水壶凑到嘴边,却被山洞中的响声吸引了注意力。 龙凯扭头,对身后的乞丐愤然怒吼到:“吃饭弄这么大的声响做什么!” “内边那个,这里不是厕所,裤子拉起来!” “谁让你们生火的,火灭了,感觉寒冷的把发放的被褥盖上!” “把那个睡觉打鼾的给我揍醒!” 除了暴力,秩序也是需要规矩要维持的。但流浪汉有什么规矩,一张报纸铺在身上就能当被子使,一只肉干就能吃一周。羞耻心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可能他们之中有人曾经用过规矩,但这些都在常年的流浪生涯中抛之脑后了。当温饱得到满足的时候,这群乌合之众放纵的姿态才是最令人头痛的地方。 吕舒心没有这个气势,其他人懒得管这闲事,于是乎这个维持秩序的“恶人”就只好由龙凯来做了。 “真的一点都不让人省心。”龙凯愤愤说到,长时间的嘶吼让他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龙颜的目光一只瞪着龙凯手中的水壶,从没有离开过。 “哥,喝水。”她有重复了一句。 龙凯瞧了龙颜一眼,没有将她那怪异的姿态放在心上。 “还是我们家龙颜听话。”龙凯笑着说了一句,举起了水壶。 龙颜心中不满:听话?和流浪汉相比听话?蠢货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这些吐槽的话龙颜没有说出口,此时她只希望龙凯赶紧喝水,一秒都不要耽搁。 “累死我了。”吕舒心从洞穴深处走来,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看到了正准备喝水的龙凯,拿过龙凯手中的水壶,仰头喝。 “别……” “嗯?”吕舒心疑惑的看着龙颜,“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 “哈哈,看你紧张的样子我还以为水里有毒呢。” “别乱开玩笑。”龙凯微怒说到。 龙颜:…… 吕舒心砸着嘴说到:“这附近应该有溶洞,水里一股碳酸钠的味道。” “能喝不就行了。”龙凯抢过水壶晃了晃,壶中的水已经一滴都不剩了。 龙凯叹了一声,对吕舒心说到:“工作台布置的怎么样了?” “按照你的吩咐,除了输入借口,其他部分已经完全埋进墙壁中了。”吕舒心稍作停顿,继续说到:“只是……这样做真的好吗?进灰会对工作台有影响。” “规则上又没有‘安置时保证工作台完好无损’这一条,只要保证令牌信号能够输入不就得了?” “说的也是……” 交谈之间,道宏阔和尚泓泉也走入了山洞。 道宏阔:“四周的陷阱已经布置好了,只要段若雪他们踏入这附近,一定会触发陷阱让我们有所警觉。” 龙凯点头,高声说到:“都靠过来,我来安排下一阶段的任务。 “武巧儿和道宏阔,你们两个向北探索,寻找河登市队伍工作台的位置,尽量隐蔽身形不要被对方发现,如果遇到意外以哨声传递消息,武巧儿负责殿后,优先保证道宏阔的安全。 “剩下的人留守在这里,龙颜和吕姐负责巡逻和境界,以洞穴为中心外围一公里范围,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回来报告。” “我呢我呢?”尚泓泉嚷嚷着。 龙凯瞪了他一眼:“你在工作台旁边躺尸就好。” “啊?!”尚泓泉发出古怪的语调。 “别不满意,工作台需要有人不间断的在工作台旁看守,这关系到比赛的胜负……” 龙凯说着,神色严肃了起来,正视着尚泓泉,“换而言之,这项工作只能由能力出众的人担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尚泓泉对着龙凯严肃的视线,只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几分,不自觉提高了语气:“保证完成任务!” “提高警惕,一只老鼠都不能靠近工作台,你能做到吗?” “能!” 吕舒心在一旁若有所思,掏出小本本在上面写到:拍马屁不只限于下属对上司的赞美,还可以用于提高下属的工作热情,以保证工作效率。 (画外音:龙凯你都教了吕舒心些什么啊,好好一个孩子都被你给毁了!!!) 龙凯收回视线,“还有谁有问题吗?” 武巧儿说到:“我不服!为什么要我给道宏阔殿后?从个人实力上来讲我要强于道宏阔,他给我殿后还差不多。” 龙凯看向道宏阔,“你怎么看。” “无所谓。”道宏阔简单的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 武巧儿:“你看,他本人都没意见。” 龙凯想了想,“试试就知道了。”说着他掏出五枚硬币抛向空中,硬币在手指力道的作用下快速旋转着。当五枚硬币到达最高点的时候,龙凯的双手化作残影向空中抓去,“好,现在说出我的两只手各有几枚硬币。” 武巧儿瞪大了眼睛,“这么快的速度,鬼能看得清啊,洞穴中的光线又暗……” “左三右二,从左到右依次为一正,二正,四反,五正。第三枚硬币夹在你的无名指和小指中间,正面朝左。” 龙凯摊开手掌,与道宏阔描述的分毫不差。 所有人都看向道宏阔。 尚泓泉:“牛逼啊!” 龙颜:“厉害,怎么办到的?” 吕舒心:“叹为观止。” 龙凯笑着收回硬币,对武巧儿说到:“这就是道宏阔的优势所在,在擂台上,你要强于他。但这里不是擂台,听觉,嗅觉,视觉与复杂地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是视觉。更何况道宏阔对于荒野的熟悉要远高于你,如果是在其他场地比赛,就轮到道宏阔为你殿后了。” 武巧儿蔫儿了下来,“好……”随后恶狠狠的盯着道宏阔,“等会出去了,别给我脱后退!” 道宏阔没有回应她。 ……………… “我好后悔啊!”武巧儿走在石林之间,嚎叫着。 “我为什么要跟这么一个面瘫出来啊!他跟一个木头一样完全不说话啊!” 道宏阔面无表情,扫视着脚下,寻找那些不易察觉的陷阱。 武巧儿:“你平时都是怎么狩猎的?很辛苦。” 沉默。 “你腰上挂这么多铁疙瘩做什么,不觉得重吗?” 沉默。 “你背着的袋子小了好多唉,多余的武器放在山洞里头了吗?” 还是沉默。 “木头一样!你倒是说话句话啊,只有我一个在讲显得我很呆。” “不用显得。”道宏阔终于开口了。 武巧儿激动的几乎要哭出来了,一路上说了这么多,眼前这个木头终于开口了! “你说什么?”武巧儿问到。 “你是很呆。” “……我很聪明的好不好!” “是吗?不明显。” “再这么说我生气了。” “更年期?” “我才十六岁,哪来什么更年期啊!青春期还差不多。” “提前了。” “你会不会说话啊?!” “发·情期?”道宏阔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随后补充了一句:“青春期发·情。” “啊啊啊啊啊啊老娘我要打死你!” “生气易胖。”道宏阔将武巧儿上下打量一番,叹了口气。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啊!” “没必要了。” “什么没必要?” “你本来就胖。” 武巧儿:“……我后悔啊!” 道宏阔忽然停了下来,蹲在地上拨弄着石化草丛。 “怎么了?”武巧儿出生询问着。 道宏阔没有回答他,站起身,在身后比出一个手势。 这是什么意思?武巧儿心中疑惑,开口问到:“你瞎比划什么呢,嘴巴缝上了不能说话吗?” 道宏阔去叹了一声,拿起手雷拉开保险丢向眼前的草丛。 “你神经病啊!”武巧儿对着道宏阔吼了一句,却听见那草丛中传来一声惊叫。 “卧槽!” 武巧儿:??? 手雷被踢飞到空中,爆炸的冲击波昂起尘埃。 费灿与吕青灰头土脸的从草丛中爬出来,衣衫被石化草尖划破有些褴褛,还有些许的石草残留在衣服。 他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费灿心中想着。 武巧儿的滔滔不绝的声音没有逃过他的耳朵,在四人距离很远的时候他便发现了道宏阔二人。 简单的商议与抉择之后,他们选择埋伏二人。 想要实现这点却并不容易。道宏阔是猎人,任何些小的痕迹在他的眼中就和鸵鸟在闹市上招摇过市一样显眼。 丰富的经验,是猎人们的武器,但同样也是他们致命的弱点。 经验一但出现,便会产生依赖性,越是经验丰富的猎人越是如此。 与常识相比,他们往往更加详相信自己的经验,一但判断附近没有生物的出现的痕迹,这种观念就会固定下来,形成偏见。而这种时候正是猎人最松懈的时候。 想要骗过经验丰富的猎人并不容易。为了掩盖气味,费灿他们找来了随处可见的动物粪便涂抹在身上。为了避免留下足迹,他们脱下鞋子垫着叫脚尖单脚前行,几乎没有触碰到地上的石草。两人甚至用真元压制自己的身体机能,将心跳与血液流动的速度降到最低,就是为了避免道宏阔察觉到端倪。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既然埋伏不成,那就只能正面对抗了。两人对视一眼,正要冲上前去,却听见道宏阔说到:“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了你们吗?” 两人停下了脚步。 费灿:“说说看。” 道宏阔不紧不慢的放下身后的袋子,从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又一个塑料泡沫,缓缓的开口说到:“因为石草?” “不可能。”费灿笃定的说到,“我们已经很小心,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辨认的足迹。” 道宏阔伸手一指,两人目光看去。哪里静静中躺着两三根石草。石草从根部断裂,石草的茎干已经碎成粉末,静静的躺在地上。三根断草之间的距离很窄,就算是一颗石栗子跌在地上,留下的痕迹也要比它大上不少。 “你想表达什么?” 道宏阔将塑料泡沫拆开,他的动作很慢,仔细观察,动作中竟有一种韵律和美感。“一边情况下,猎人会通过石草断裂的的形状来大致判断猎物的体型。是大型凶兽,还是小型凶兽,要准备的工具和武器并不相同。” “但我不一样。”道宏阔在“不一样”三个字上加重了读音。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小孩向同伴炫耀新玩具那样。 “我对石草断裂之后的形状做了详细的研究。” “研究?”费灿眉头一挑。 “是的,研究。”道宏阔说动,脸上泛起红晕,“不同的蹄形,不同的重量,踩在石草上会有怎样的结果?举个例子,如果是大象踩在石草上,那么石草会形成与蹄形相符的粉末,如果是野鸡,那么石草一边会断裂成三到两节,且断裂的石草根是从一个点小范围放射性向前小范围延伸。 “通过大量实验后的统计与总结,我现在可以仅仅通过石草断裂之后的形状,来推测猎物的体重。这种推测和常规猎人的大致推测不同,我能将猎物的体重精确到十位数。还能够大致推测猎物的体态和重量分布。” “那你都推测出什么了?”费灿问到。 道宏阔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猎物的蹄形是梯形,五根脚趾,单脚,如果猎物是缓慢前进,那么他的体重在三百四十斤到三百五十斤之间。如果是跳跃前进,那么他的体重在二百三十斤到二百二十斤之间。很显然,单脚是无法缓慢行动的,所以猎物的体重只能是后者。” “体重在二百斤左右,五指梯形蹄,能单脚跳动的猎物,在我的认知之中,除了那些先天八级的凶兽,就只有‘踮起脚尖的人类武者’这一种选项了。” 费灿眉头一皱,正如道宏阔所说,他的体重是二百二十三斤。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道宏阔的口中,“人类武者”也属于猎物的范畴。 “那你又是如何发现我们的藏身之处的?” “石草断裂后的朝向。” “什么意思?” “这是简单的物理知识,人在跳时,脚掌会有一个向着前进方向的分动量,所以石草断裂的方向与跳跃前进的方向一直。” 费灿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说到;“神乎其神。” “不过是科学研究罢了。”道宏阔说着站了起来,“我也要感谢你们,耐心的听我讲完,同时也给了我组装枪械的时间。” 费灿猛地抬头,看到道宏阔的手中拿着一把半人高的……狙击枪?! “动手!”费灿大喊,“别让他拉开距离。” “喊人。”道宏阔对武巧儿说到,飞快向后退去。 武巧儿也不墨迹,一边冲向费灿两人,一边掏出口哨叼在嘴里,吹出来一段音律。 费灿对吕青说到:“你拖住武巧儿,我去解决道宏阔。” “好。” “喂喂喂,别不把我当回事儿啊!”武巧儿嚷嚷着,双手合十,层层金光从周身散发出来,在空中凝结成一只只蝴蝶的模样。 吕青的速度不满,在金色蝴蝶形成之前就已经近身,匕首从袖口划出,直取武巧儿的咽喉。他没有想着杀了武巧儿,而是通过这种方式干扰中断她的出招。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武巧儿闪开了匕首,同时周身的光芒散去,半空中那些金色蝴蝶也暗淡模糊了几分,有了溃散的趋势。 费灿绕开武巧儿直奔道宏阔而去,他的速度很快在身后留下一串残影,眼看着就要逼到道宏阔身前,一只金色蝴蝶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晃晃悠悠的撞入他的怀中。 在蝴蝶触碰到费灿刹那便变化成绳索,缠绕在他的胸口,将双臂紧紧束缚。柔韧程度远超费灿的想象,凭借他的力量竟然挣脱不开,若要用刀刃切开必然会伤到他自己,同时一根微弱的金色丝线从绳索上延伸到武巧儿身上。 武巧儿冲费灿做了个鬼脸,挥舞着拳头恶狠狠的说动:“让你无视我,现在遭报应了……啊!吕青你不讲武德,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啊!” 吕青没有说话,摔开匕首上的鲜血,再次逼近武巧儿。 细线将武巧儿与费灿连接在一起,让她有了更多的操作空间。只见武巧儿没有任何跳跃的动作,腾空而起,险之又险的避开匕首,双腿上扬缠住了吕青的脖颈,紧接着她利用自己的重量,扭腰,转身,将吕青翻道在地上。 吕青不甘,刚要有所动作,耳边却听到一声:“别动。”接着脖颈位置一阵微弱的刺痛。武巧儿骑在他的身上,两指并拢抵在他的脖颈,指尖的金芒刺破皮肤。 “别动。”武巧儿说到,“你已经输了,我不想伤害你,把你的个人令牌交出来。” 武巧儿以一己之力,只是一个照面就击溃了吕青,牵制住费灿,如果不是那稚嫩的面容,这种实力让人难将她与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费灿见势不妙,双腿发力扯动细线,想要帮助吕青挣脱武巧儿的束缚。但他刚有动作,却发现细线骤然松弛了下来,武巧儿岿然不动,反而是他自己一个跌列差点摔倒。 “没用的,”武巧儿抬头看了一眼费灿,“我一个念头就能控制细线的长度,毕竟是我自己的真元。”她又对吕青说到,“个人令牌呢?快点拿出来。” 吕青没有说话,眼前的癫狂一闪而逝。他拉住武巧儿的手,猛地按向自己的咽喉。 武巧儿一惊:“你干什么!”说话间撤去了指尖的真元。 她对吕青没有恶感,尤其是在那天晚上听到孔启正讲述自己遭遇之后,她已经将吕青当做了朋友,及时没有比赛规则的约束,她也不希望伤害到眼前的可怜人。 而吕青,正是看透了这点。 他的左手轻飘飘的搭在了武巧儿的小腹。 轰! 武巧儿只觉得自身五脏六腑都错开了位置,眼前的景色的飞速快进着。她的后背撞在一颗石树上,已经矗立了百年之久的石树轰然倒塌,武巧儿的喉中涌上一抹腥甜。 在看看费灿,他的疯狂不输吕青,左手匕首上白色真元震动这,一刀划向自己的胸口。金色的绳索隔开了,一同被抛开的还有衣衫与胸口的皮肤。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你们……” “武巧儿,”吕青打断了她,“你是在可怜我吗?” 武巧儿眼帘低垂:“我只是不想伤害你。”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吗……”吕青神色复杂,“谢谢。” “不客气。”武巧儿说着:“刚刚算是我赢了,我不想跟你打下去了,把个人令牌交给我好吗?” “这不行。” “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吕青笑了,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错,“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不能把令牌给你。” “你不应该怜悯我。” 吕青神色一正,“怜悯,只是站在高层的人对于下层者的俯视。我需要的不是怜悯,是尊重,是你对于我个人实力的总尊重。想要我的令牌,就把我打趴下之后自己来取。” 费灿在一旁插嘴说到:“这话我喜欢听。” 啪!两人击掌。 吕青继续说到:“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反正有龙凯在附近,我就算缺胳膊少腿儿他也能治好我不是吗?” 武巧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九十七章 猎人,猎物 费灿哈哈一笑:“那好,我们继续……”费灿正说着,忽然心有所感,额头一歪。 一颗子弹蹭着他的太阳穴呼啸而过,击穿了石树。 费灿愣了愣,看着那石树上碗大的洞,回头怒吼到:“你小子想杀了我啊!” 此时道宏阔正蹲在树梢上,拉动着保险栓弹出弹壳,不紧不慢的说到:“不会,子弹威力不够。” “你是瞎了吗,眼睛是摆设是。”费灿愤怒指着石树上的洞,“我要是没躲开,这洞会出现在我脑袋上!” “你躲开了。” “如果没有呢!” “你躲开了。” “蠢货你会不会说话啊!” “不会。” “屮!”费灿怒不可遏冲向道宏阔,“今天不把你屎打出来老子跟你姓。” 道宏阔拥有远程火力的优势,武巧儿怎么都不会让费灿靠近他,吕青却挡在他面前。 “我们两个还没结束呢。”吕青说到。 “那我就不留手了。”武巧儿叫嚣着,“被我打哭了可别后悔。” 吕青没有多说什么,勾了勾手指。 砰砰砰! 道宏阔连开数枪,都被费灿躲开了。 在费灿看来,躲开子弹其实十分容易。 只要预判子弹什么时候飞来就行了。 首先,预判子弹的飞行轨迹,这点很容易做到,枪口所指向的方向就是子弹飞行的方向。通常情况下,仅凭肉眼来判断枪口指向会有微小的误差,费灿与道宏阔相距近百米,这种细微的误差在百米的距离下会成倍放大,可这种误差对于费灿而言不成问题,他对角度和距离的敏锐程度远超常人,能精准的判断子弹落点。 其次,预判道宏阔开枪的时机,早一分躲闪,会留下空挡给对方可乘之机,晚一分躲闪……晚一分人就没了!那可是狙击枪啊。优秀的狙击枪用上特质的子弹连钢铁都能洞穿,更别说人体了。 费灿是如何判断开枪时机的?很简单,通过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所思所行往往能够透过眼睛传达出来,在道宏阔决定开枪的那一刹那,眼神会有为不可查的波动,这波动没有逃过费灿的眼睛。 最后,在保证前两点的前提下,费灿拥有能够躲开子弹的速度。 砰!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穿透费灿的残影打在土地上溅起泥土飞扬。道宏阔皱起眉头,他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不然不会在武道盛行的今天依旧坚持用枪械当做自己的武器了。 眼前的费灿就像是一条泥鳅一样,越是想要抓住他,他越是能轻易的逃过。这种感觉在曾经是从未有过的。 “武巧儿!”道宏阔高喊一声。 “你事儿真多。“武巧儿埋怨了一句,一拳逼退吕青,趁着这个空隙再次凝聚起金色蝴蝶。少了干扰,金蝶的速度明显快乐很多,数十只金蝶漫天飞舞,不一会儿就弥漫在树林之中。除了少部分用来应付吕青之外,九成的金蝶都飞到了费灿的前进路径上。 不能碰。这是费灿在看到金蝶的第一个念头,之前的金蝶变化的绳索让他记忆犹新,此时远处有道宏阔的窥视,若是再被绳索拖住,结果不堪设想。 费灿脸上的轻描淡写不见了,在躲避子弹的同时还要躲开金蝶飞舞的路径,这让他的躲避难度直线上升。万幸的是,武巧儿被吕青牵制了心神,面前的这些金蝶略显呆板。 有了金蝶的阻隔,费灿的躲闪空间被进一步压缩,闪避的方向也变得有迹可循。不多时,就有一颗子弹命中了他的左肩。 血花飞溅,费灿的身形顿时失去平衡,向着右边倒下去,不知道是否是武巧儿刻意为之,在费灿倒下的等地方,正好有一只金蝶在等着他。 不能被缠住!费灿将匕首狠狠插入脚下泥土,手臂发力,硬生生的将身形扭转了过来。 费灿还未站稳脚,眼角却撇见道宏阔又有了开枪的征兆,慌忙之中只能以仅剩的匕首格挡。 叮! 一声脆响,匕首被弹飞,费灿踉跄了几步,还未喘过气来,又是一颗子弹向他飞来。 没了匕首的费灿,就像是没了牙齿的老虎,他的一身本事都在那一对匕首上。 只要给费灿喘息的时间,他就能重整旗鼓,但很显然,道宏阔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该结束了,道宏阔心中向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全让他瞪大了眼睛。 只见费灿以右手掌侧笔直的硬上子弹,子弹在进入血肉之后很快便失衡翻滚起来,翻滚形成的空腔如绞盘搅动着血肉,手掌,手臂,最后从肩头穿透。 费灿的右臂已经失去原本的形状。不,那不应该称作“手臂”,从形状来看,将它称之为“挂在身上的肉条”更贴切一些。 而费灿脸上确实一片平静,就好像子弹命中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肉体一样。 除了那猩红的双眼。 这样做的效果也是显着的,本该命中胸膛的子弹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没有让费灿失去行动能力,虽然重伤,但还有一战之力。 “佩服。”道宏阔忍不住赞叹道,看着费灿说到:“认输,再打下去会违背比赛规则。” 再打下去,费灿会死。 “我说过了。”费灿抬起头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被鲜血染红,血盆大口和那猩红的眸子,如同从地狱而来的恶鬼,“不把你屎打出来老子跟你姓。” 道宏阔沉默片刻,悄悄换上橡胶弹,嘴上说到:“得罪了。” 枪声响起。 橡胶子弹命中费灿的左腿,他应声倒地。 随之而来的还有“咔咔”骨头断裂的声音。 扭曲的左腿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那是道宏阔真元异象造成的结果。 费灿再次爬起来。 “有必要吗?”道宏阔问到,“不过就是一场胜负而已。” 费灿吐出一口血痰,“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道宏阔不语,再次开枪。 费灿的身上泛起白色的光芒。 可惜,他的努力都是徒劳。 如果费灿拥有真元异象,哪怕是防御力最弱的绿色真元,橡胶弹都无法伤他分毫。 是否具备真元异象,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子弹击中小腹,费灿有一次倒下了,向后滑行出数米。 道宏阔不在劝说,只是默默的上膛,在他看来,只有将费灿打晕才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你知道吗?”费灿开口了,“我讨厌你们这群自称天才的蠢货。” 道宏阔:“我不是天才。” “闭嘴!听老子说完。” 道宏阔:…… “我的修为境界,我的武学技穷,都是一次一次在荒野搏杀之中历练出来的。可是特么的,为什么!就因为没有真元异象就注定要低人一等?天赋真的代表一切吗?如果真是这样,我付出的汗和血都算什么?我的坚持又算是什么?” 道宏阔:“你说的很对。” “闭嘴!” “……你继续。” “天赋?天赋算个屁!没有天赋,我用努力去填补,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努力!终有一天,我要将你们这些天才全都踩在脚下,然后向这个世界宣告——没有真元异象,一样可以……” 话音未落,道宏阔的枪声就打断了他中二的发言。 只是枪声落下,费灿却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还站在哪里? 打偏了?这是道宏阔的看到费灿身姿笔挺的第一个念头。 一枪打偏,那就再来一次。 这次道宏阔刻意注意了弹道的落点,只见子弹在进入费灿周身光晕的时候骤然缓慢了下来,变得肉眼可见,在触碰到费灿皮肤的时候,那橡胶子弹竟然骤然溃散,变成尘埃消散在空中。 这是什么?魔术?黑科技?还是其他什么? 费灿说话了:“你一定很好奇……” “一点都。”道宏阔回答的斩钉截铁,也不等费灿回答,直接跳下树梢,头也不回扭头就跑。 在不能使用真枪实弹的情况下,远程火力已经毫无用处。若是被费灿近身,道宏阔没有任何还手额余地。 所以他跑路了,但凡有任何犹豫都是对手里狙击枪的不尊重。 身后传来费灿愤怒的嘶吼,还有……武巧儿的尖叫。 “道宏阔你个瘪三!”武巧儿尖叫着,身形鬼魅绕开了吕青,三步并做两步追在了道宏阔的身后,“你这是卖队友知道吗?逃兵可耻!” “你不是负责殿后的吗?” “那你至少打声招呼啊。” “结果都一样。” “我特么的……” 吕青走到费擦身边,竖起了大拇指:“真汉子。” “真汉子个屁!”费灿恶狠狠剜了他一眼,“赶紧给老子处理一下伤口!” 用石化树枝固定住手臂与左腿,费灿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 费灿瞪着道宏阔逃走的方向,咬着牙从嘴中蹦出一个字:“追!” “还追?”吕青诧异的说到:“我还是带你去急救点,你这个状态……” “屁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费灿显得特别暴躁,“那个庸医能比得上龙凯真元的治疗效果?” 吕青恍然:“原来你是因为龙凯才……” “你在多说一句,老子一定撕烂你的嘴!” 吕青背上费灿,跟在道宏阔两人的身后。 身上带着一人,速度肯定会受影响,可是吕青却始终掉在道宏阔两人的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们故意放满了速度。”费灿说到,虽然受伤了,但他的脑子还是十分活跃的。 “看出来了。”吕青应了一句。 费灿怒道:“看出来了你还不快点儿?” 吕青斜视着他,“背着你这么一个大活人,我怎么快得起来?” 费灿:“想说我是累赘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你能有这个自知之明真是太好了。” “少废话,提速。” 两人正说着,一声“咔嚓”的脆响清晰的传入耳畔。 “跳!”费灿大喊一声。 几乎是在费灿出声的同一时间,吕青纵身跃起。 在吕青跳起的位置,一只捕兽夹骤然咬合。 头顶上渔网洒下,看着渔网内侧的的锐刺,吕青下意识的用真元覆盖周身。 前方传来道宏阔两人交谈的声音。 “你是故意走这条路的。” “嗯。” “你好坏哦,但是我喜欢。” “我不是术士,不炼铜,谢谢。” “……” 吕青从欲望中挣脱出来,这才后知后觉身后还挂着一个大活人。他散去真元,费灿已经被炙热的真元烧的外焦里嫩,头发变成了黑色。 “我现在怀疑……”费灿说着,吐出一口黑烟,“你是在故意整我。” 吕青汗颜:“抱歉抱歉。”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我是故意不小心的,这样才能保留红色真元的原味。” “我想抽你,认真的那种。” “等找到龙凯再说。”吕青沉吟片刻,问到:“还追吗?” 费灿咬咬牙:“追!” 于是与,整个丛林里都能听到费灿的咆哮声。 “怎么又是捕兽夹?!” “谁挖的这么大的坑,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啊!” “躲开,躲!” 吕青头痛,他一边躲闪着陷阱,一边听着费灿聒噪,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就不能消停会儿?” “别那么多废话。”费灿拍着吕青的肩膀,“道宏阔就在前面,给老子追上去把他的屎打出来。” “好家伙,你是对屎有什么执念吗?” 费灿:…… “我正好憋了一阵,要不让我代劳,给你来一坨新鲜的?” 费灿:¥……& “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吕舒心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 前方,道宏阔两人也停下了脚步。 武巧儿看着费灿的惨状,啧啧称奇,对道宏阔说到:“你也太狠了。” 吕舒心:“对,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费灿:“老子可是纯爷们!” 武巧儿对着半空中喊了一句:“龙颜,下来,就他们两个没有别人了。” 龙颜从树梢跳下。 二对四,其中费灿还是重伤基本没有战斗力,结果显然易见。 费灿皱着眉头,心中暗叫不妙,如果二人被擒,河登市的队伍失去两元大将,除了固守阵地之外别无他法,着相当于慢性死亡。 “真是无趣啊。”武巧儿故作老沉长叹一声,“这么快就要赢下比赛,真是出乎意料的轻松啊。” 龙颜赏了她一个爆栗:“距离胜利还早着呢,先将他们两个拿下。” “怎么办?”吕青对费灿问到。 费灿阴沉着脸,在吕青耳边低语导道:“我为你殿后,你找机会逃出去。” “好。” “……答应的这么快?正常情况不是应该推脱一番吗?” 吕青看了看费灿的左腿,“你跑得了?” “说的也是,”费灿轻叹一声,“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有两个,第一,怎么掩护你逃出去,第二,如何通过这次减员,带回有价值的信息。 “我们之前遇到的只有道宏阔两人,现在包围我们的却有四个,由此我们可以推断:要么是他门之间有用于交流的信号,要么是舞林市队伍的工作台就设置在这附近,或者二者兼有之。之前武巧儿在动手之前的哨声,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传递信号的方式。 “此外,龙凯不在这里,说明他始终待在工作台附近。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舞林市队伍分头心动,从不同的方向探索我方工作台的位置,但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基本上可以忽视。 “如果段若雪接下来想要孤注一掷,进攻舞林市的工作台,就不得将龙凯这一变数考虑进去。 “最后是个人情报,道宏阔的远程火力是个麻烦,有机会先解决他。武巧儿的善良也是可以利用的,一个人的本性不会轻易改变,若是想要夺去对方的个人令牌,可以以她作为突破口。 “接下来,我们这样…… “按照计划行事,等会儿你只管跑,别回头,剩下的交给我。” “我怎么感觉,”吕青忽然插嘴说到,“你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 费灿脸色一沉,在吕青的脑壳上敲了一下:“不会说话就闭嘴,这是比赛,怎么会死人?” “商量好战术了吗?”吕舒心开口问到,四人始终没有动手,在他们看来费灿二人已经是瓮中之鳖。 吕青将费灿放在地上,神色悲痛,对着他三鞠躬,带着哭腔说到:“费先生,千古!” 费灿的内心:混蛋,能不能按照剧本来啊喂!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翻动身体却牵动了伤口,他呲着牙都吕青吼道:“滚!” 吕青一把比鼻涕一把眼泪的说到:“费先生以身殉道,我怎么可能独活?” “我殉尼·玛了个头。”费灿破口大骂,从地上站起来,一个跌列又摔倒下去。 武巧儿偏过头,对道宏阔说到:“你看他,好像一条狗唉。” 道宏阔:“他是人,不是狗。” “跟你说话真没意思。” “拦住他!”吕舒心忽然喊叫一声。 武巧儿扭过头来,吕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出了包围圈,向着丛林深处飞奔而去。 原来费灿与吕青之间的闹剧并不是刻意耍宝,而是为了转移几人的注意力,为突围埋下伏笔。 道宏阔朝着吕青开枪了。 叮! 设想之中子弹命中身体的景象并没有发生,反而有金属碰撞的声音传出。 原来在道宏阔开枪之前,费灿就已经将匕首投掷出去,正好当下了子弹。 费灿咧嘴:“把我当空气吗?” 道宏阔再开数枪,但全都打在了树干上。 吕青逃跑的路线并不是直线,他没过几秒都要绕道石树的后面。而这个时间,正好是道宏阔拉动枪栓的时间。很快的,吕青的身影便被层层的石树遮挡。 吕舒心:“武巧儿你对付费灿,剩下的跟我去追吕青,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其余两人都是蓄势地发,武巧儿甚至已经冲动费灿的身前。只有道宏阔一人,收起了枪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嗡…… 一阵奇怪的震动传入耳畔。道宏阔只觉得天旋地转,脚底漂浮让他半跪在地上,胃中一阵莫名的翻滚让他干呕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道宏阔才有精力环顾四周,龙凯与吕舒心比他的状态好不到那里去,武巧儿更是整个人都昏死了过去。而那奇怪声音的源头,费灿则是失去了意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 啪啪啪! 费灿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他醒过来了!” “我们没瞎,看得见。” 四人围在费灿身边,费灿看着几人忽然感动一阵恶寒,生怕他们来一句:你醒了,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一个女孩子了。 想想都觉得可怕! 嗯?我的脸上怎么火辣辣的? 道宏阔:“道灿,你刚刚做了什么?” 费灿冷静下来,没有看到吕青的身影,这说明后者已经顺利逃脱了,他长出一口气,“本来我是不想用这招的……等会,你叫我什么?” “道灿。”道宏阔板着脸说到。 武巧儿在一旁补充:“之前你自己说的话,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说着他模仿出之前费灿愤怒的神情,“今天不把你屎打出来老子跟你姓。” 费灿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了。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逗他了。”吕舒心站出来打圆场,又对费灿说到,“你刚才……是用真元震动发出了150分贝以上的声音吗?” 声音,也可以作为武器,人体暴露在150分贝声音之下,听觉神经会有所损伤,并伴随着耳鸣,头晕,恶心等症状,如果超过240分贝,人体的大脑会瞬间爆炸,直接去天堂领盒饭了。 利用附着在武器上的真元震动,产生超乎寻常的杀伤效果,费灿的这种手段已经在前天的擂台上展示过一次,而且吕舒心几人的症状也和高分贝的症状相吻合,于是她才有了这种猜测。 费灿苦笑:“你猜的没错。但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想要让真元震动就必须要释放真元,我没有真元异象,更谈不上什么真元境界,所以真元所依附的必须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所以不管如何,处在声波中心的我,所受的伤害最大。” “那之前消失的子弹又是怎么回事?”道宏阔问到:“你别告诉我,同样是用真元震动解决的。” “才对了。我是用了共振。”费灿解释说到,“这也是我忽然间想到的——既然我能够利用共振原理撕裂他人的真元防护,为什么不用将这种能力用在普通材料上呢?当时我覆盖在周身的真元分为两层,一层用来消减动能,一层用来破坏子弹的物理结构,结果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一旁的龙颜心中感慨,真元震动她也尝试过,却也失败了数次才能够勉强实现,而这也仅仅只是简单的震动而已,远远达不到费灿那样调整频率达到共振的效果。 在真元掌控上,可能只有龙凯能与他一决高下了。可是龙凯是谁?那可是阎罗,在先天八重武者中都算是佼佼者。费灿在这一方面达到了先天九重的程度,光凭这点就足以青史留名了。 武巧儿不停打量着费灿,那种发现新物种一样的眼神看着费灿心里发毛。 费灿:“你有病啊。” 武巧儿无视了他挑衅的话语,啧啧称奇:“你说你一个武者,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干什么?” 眼看着费灿又要发怒,武巧儿赶忙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与其说你是一个武者,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法师。法师知道吗?上天入地偷看女孩子洗澡的那种。” “上天入地,我能理解,偷看女孩子洗澡……你确定你说的是法师,而不是变态?” “还有……”费灿指了指自己废掉的手臂,“你们能赶快带我回去吗?” 龙颜似笑非笑的看着费灿:“这才几个小时不见,这么快就想我哥了?” 吕舒心:“你还需要回答我们一个问题:你们工作台在哪儿?” 武巧儿用手肘碰了碰吕舒心:“吕姐,吃醋了没?” 吕舒心翻着白眼:“啊对对对,我酸啊,我好酸。” 费灿咆哮:“你们几个够了!” “不用这么麻烦。”道宏阔插嘴说到,“我能辨认吕青的足迹,只要跟随着脚步的指引,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费灿心里一惊,恍然说到:“你是故意放跑吕青的?” 道宏阔没有回答,他脸上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九十八章 一对四 西方, 这是只有经验丰富猎人才知道的路,在山林中沿着蜿蜒盘转的径,走过犬牙差乎的小路,在崇山峻岭之中徘徊一阵,便会走入那含有人至的一线天。 任何人,不管男女老少,高低贵贱,只要见到了眼前这些,脑海中只会浮现一个字。 刀。 灰的的石墙,只要抹上绿,便和那完美无瑕的美瑜没有任何分别。走入这狭长的小道,肩触碰到,两侧的岩壁,就好似那造物主随手拿出可到轻轻一划,在天于地之间立其一道不可逾越之谴。 灰暗,空气中还残留着潮湿的水汽,若是想要看到光亮,只需要向上仰望。 向上,光影乍先,天光挥洒着,却好似唯独忘眷顾这阴暗的地面。 惨叫声不断从一线天冲传出。 一线天深处。 几名流浪汉悬挂在石壁上,鲜血顺着石壁流下,在脚底汇集成涓涓细流,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爬满了细长的小虫,可现在是冬天啊,偌大的山林里除了人,一个活物都没有,哪有什么虫子? 在灰暗的光线下,靠近,在靠近写,盯着那流浪汉仔细观察,这才能发现——那不是什么虫,而是一道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伤口不长,最长的不过三指头宽窄,不深,大多数都不超过一厘米的深度,却是密密麻麻遍布全身。数百道伤口之下,那些流浪汉的身上竟然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头皮,脸,胸膛,没有一处幸免。 “放过我……” “放过我……” “我什么东都可以给你……” 不断有流浪汉说到,他们嗓音因为长时间的惨叫已经沙哑。 在所有的感觉之中,只有痛感,是不会麻木的,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肉体上的。细小伤口带来的疼痛或许微不足道,但数百道伤口却能轻易的摧毁一个人的心里防线。 在无法麻木的痛觉之中,他们想起了很多,比如对于死亡的恐惧。同样学到了很多,比如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并只是一个夸张的比喻。 邓怡君坐在地上,坐在鲜血形成的小湖上。她用手指轻轻在“湖面”一点,沾着猩红的颜色放入口中。 “好甜。”邓怡君轻声自语,她闭上眼睛,贪婪的吸吮着空气中的每一丝血腥气味。 这该死的甜美空气。 “放过我……放过我……” 求饶声还在继续,这让邓怡君感到烦躁。她随手拿起一颗石子,屈指一弹射入那人的心窝。 石子顺着伤口钻入肉体,将心脏搅的稀烂。 “真是麻烦。”邓怡君仰面躺下。看着头顶刺眼的光亮,咧嘴一笑:“如果没有这抹光就更完美了。” 一声闷响从石壁中响起,紧接着是两声,三声……待到闷响停歇下来,左方石壁上一片大约两米的区域向着山体内部倒去。 轰! 倒下的石壁溅起尘土飞扬,在其后竟然是一片幽暗深邃的山洞,那深洞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光亮行进到洞口,或是四散逃逸,或是被洞口吞噬,除了幽深,还是幽深。 两盏拳头大小红色的灯笼出现在山洞之中。 不,那不是灯笼,因为灯笼上不会有瞳孔。 那是眼睛。 自眼睛之后,是利齿,长耳,还有洁白的毛发。 这是……兔子? 除了那通红的眼球与近两米高的庞大身躯之外,这和宠物店出售的兔子没有什么不同。 兔子环视着,目光落在邓怡君的身上。它口吐人言:“魏无贤在哪儿?” 邓怡君站了起来,整理好衣衫,对着兔子躬身说到:“魏市长有公务在身,令我在这里接待各位。” “公务?哼。” 鼻息卷起狂风,让石壁上都出现了裂痕。 邓怡君暗自心惊,这就是先天八重的凶兽吗? 她心里向着,嘴上说到:“晚辈邓怡君,您……” “金卯殷。” “金前辈,”邓怡指着身后半死不活的流浪汉说到,“这是晚辈为诸位准备的血食。” 金卯殷打量着那些流浪汉,红润的颜色和气味让他食欲打开。 “不错。”金卯殷淡淡的评价了一句,张嘴一吸,五名流浪汉尖叫着进入他的口中。 这个时候,从山洞中又传出一个声音:“别堵着洞口,赶紧滚开,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玩意儿。” 金卯殷啧了一声,黑烟弥漫开来,变化成一个剑眼星眉,身披白色长衫的美男子。 山洞中走出一名女子,她身穿红衣,裙摆欧托在地面,长发挽束起用金色的钿子束住,眼角一颗泪痣,双眼中含情脉脉,柔波四起。 可惜的是,这样的一个美人儿长了一张嘴。 “这么看着舒服多了。”女子上下打量着金卯殷,“至少人模狗样的。” “马悦霞,管好你的嘴,”金卯殷皱着眉头说到,“下次在这么放肆,我直接撕了你这张喷粪的玩意儿。” “呦呵,你还管教起老子了?”唤作马悦霞的女子撸起袖子:“要干仗?老子可不怕你。” “二位,以和为贵啊。”唐寅达从山洞中走出,“别忘了我千里迢迢赶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金卯殷都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人类武者吗?唐寅达,你的胆子太小了。” 马悦霞呵斥:“那可是阎罗,人类之中实力第二的武者,你敢轻视?况且这可是主上的意思,你这是在质疑主上?” 金卯殷脸色变了颜色,一瞬间又恢复如常:“你不必用主上来压我,区区阎罗,我一个人就能解决。” “好大的口气,被打死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马悦霞:“味道不错。” 邓怡君:“您喜欢就好。” “就是有点柴。” 唐寅达面露不快。 “老东西别愣着啊。”马悦霞将手中的递到唐寅达的面前,“这么新鲜的可不多见,趁热,麻溜的。” 唐寅达:“我不吃,我吃斋的。” “做作。”马悦霞嘲讽说到:“你一个老虎,装模作样的学人类斋戒干什么,真把自己当人了?” 唐寅达没有理会她的嘲讽,转头对邓怡君问到:“龙凯在何处?” 邓怡君弯着腰,低着头,递上追踪仪,上面不做不少有是一个光点,每一个光点旁边都标注着姓名。最大的那个光点旁边赫然写着“龙凯”两个大字。 马悦霞凑了过来,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你们人类怎么总是创造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邓怡君回答说到:“这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您要是喜欢,我市的仓库里还有很多。” 唐寅达对邓怡君说到:“老夫有一事不明,还望小友为老夫解惑。” “前辈不必客气,您请说。” 唐寅达瞥了一眼那些中还活着的流浪汉,开口问到:“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的同胞?你是人类。” 邓怡君低下头,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用低沉的声音回复了他:“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 “我们这么懒散真的好吗?” “你指的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孔启正跳了起来,指着地上的一堆零食说到:“这是比赛,比赛哎!这些零食是什么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来郊游的呢!” 华魏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树上,用懒洋洋的声线说到:“不和你的胃口?” “那倒不是……” “吃,不要害羞麻。”段若雪拿起一袋坚果放在孔启正的手中,“这些都不便宜,但味道绝对没的说。” “真的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孔启正将信将疑,尝了一颗。 “好吃!” “我就说。” “不对!”孔启正将手中坚果摔在地上:“我们是来比赛的!” 华魏成与段若雪:“哦。” “是不是应该……应该有点紧张感?” 华魏成:“没错。” 段若雪:“有道理,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比如说……比如说修建一些防御工事,安排人手在附近巡逻之类的。” 华魏成:“说得好。” 段若雪拍着孔启正的肩膀:“想法很不错,所以这两项任务就交给你了。” 孔启正点点头,转身走向工作台。不一会儿她又折返回来,带着温怒说到:“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华魏成犹豫了片刻,举起手中的塑料袋:“一起来吃零食?” “啊啊啊啊啊啊!”孔启正气的直跺脚。 段若雪拍了拍手,说到:“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在我看来我们现在确实无事可做。” 她紧接着说到:“这次比赛的规则看上去复杂,但总结一句话:就是比拼得分能力而已。所以按照正常的思维,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只有两点:努力得分,阻止对方得分。 “可是这场交流赛有一个最大的变数,就是龙凯。” 段若雪说到这里,轻叹一声:“以龙凯的实力,就算舞林市的队伍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能扭转局势取得胜利。 “如果龙凯进攻我方工作台,我们没有任何还手能力。如果他固守阵地,同样的,我们没有一丝一毫夺去对方团队令牌的机会。无论是攻还是守,都需要在确定龙凯动向的前提下在做安排。 “没有准确的情报,盲目的派出人手只会让我方胜利的希望更加渺茫,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听段若雪说到这里,孔启正愤怒的神情才稍稍缓和。 华魏成开口说到:“少女啊,不关心则乱,该躺平的时候就要躺平,这也是一种人生的智慧。” 孔启正:“那这些零食……” 华魏成大手一挥:“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段若雪瞪了他一眼。 孔启正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蹲下,将所有零食揽入怀中。 华魏成和段若雪:…… 华魏成轻咳两声:“我刚刚只是客气一下,你不用这么……这么是在。” 孔启正歪着头想了想,从零食堆中拨弄出一两件,轻声轻语的说到:“这些是你们的。” “……” 后方的丛林之中传来嘻嘻索索的声响。 三人立马警觉,一改之前老然自在的姿态,抄起武器严阵以待。 来人是谁?龙凯吗?还是其他。 在接近凝固的空气之中,吕青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孔启正连忙上前搀扶着吕青:“你没事儿。” 吕青摇摇头。 段若雪左右看了一阵,对吕青问到:“费灿呢?” 吕青没有说话,他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零食,一股无名火从心中升起。 我们两个和对手打生打死的时候,你们却在这里逍遥? 他忽然明白之前费灿愤怒的理由了。 这样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吕青将他所遭遇的完完整整讲述了出来。 比赛刚刚开始,河登市队伍就损失了一员大将。不仅如此,还连对方工作台的位置都没有找到。这让原本就不利的局势雪上加霜。 段若雪沉思了很久很久,时间长到若不是她睁着眼,其余几人都以为她睡着了。 许久之后,段若雪忽然开口:“如果我们能赢下比赛,费灿当居首功。”接着她又补充一句:“前提是我们能赢的话。” 华魏成神色沉重的开口:“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全力以赴。” 段若雪摆摆手:“我不是说要放弃,只是……吕青他们没有看到龙凯,他的动向我们不得而知。就算他之前守在工作台附近,也会因为‘吕青逃走,带回消息’这一条理由而改变策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道宏阔的表现也超乎了我的预料,远程火力很麻烦……” 吕青怒道:“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干,这么坐着等死?!” “稍安勿躁。”段若雪开口,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你们三人去费灿遇到埋伏的位置,他们的工作台一定就在那附近,我留在这里。 “如果龙凯选测攻,我们留下再多的人也无用,不如放手一搏。有我守在这里,便不惧怕除了龙凯之外的任何人。” ……………… 场地东南方,洞穴中。 道宏阔四人带着费灿回到了这里,洞穴中只有尚泓泉和那些噤若寒蝉的流浪汉们。 龙颜左右看了看,对尚泓泉问到:“我哥呢?” 尚泓泉懒懒的说道:“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妈。” 武巧儿:“确实,我看你更像一坨屎。” 尚泓泉急了:“你骂谁!” “谁急了我骂谁。” 费灿:“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龙凯什么时候回来?” 尚泓泉瞪了他一眼:“你聋了?都说不知道了。” 费灿:“……” 尚泓泉:“怎么不说话,不仅聋了而且哑巴了?我一看你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费灿:“老子的刀呢!” 道宏阔将费灿扔到地上,疼的他此页咧嘴。 费灿:“我的妈呀,轻点!我可是伤员。” 道宏阔:“死不了。” “死不了也是伤员!” 费灿叫嚷这,心中有无限的怨念,从这里到治疗点的距离很远,他也只能等待龙凯回来了。 费灿对龙颜说到:“你说你哥这么大的人了,没事儿乱跑什么?” 龙颜瞪了他一眼,踩在他骨折的左腿上。 费灿没了脾气,“我错了,能把脚挪开吗?我疼。” 龙颜:“哪儿错了?” 费灿:‘我不该说你哥的坏话。” 龙颜脚上用力。 费灿嚎叫一声:“我哪都错了,姑奶奶求你……不对,求您高太贵脚啊。” 龙颜:“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费灿:“那我应该怎么说?” 龙颜:“你还敢问?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费灿:?????我是你男朋友吗。 道宏阔忽然开口说道:“走,去追寻吕青的足迹,我们四个一起。” 龙颜诧异的说道:“倾巢出动?要是他们攻过来了怎么办?” 吕舒心:“我同意道宏阔的意见,龙凯应该很快就能回来,有他守在这里,我们便没有后顾之忧,只需要考虑进攻就行了。” 四人出发了,道宏阔野外追踪的本是堪称一绝,常常能发现一些被旁人忽视的痕迹,看的旁人连连惊叹。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条溪流边。 四人隐藏在树后,这里已经是石林边缘,在溪流河畔,只有段若雪一人,她坐在空气上闭目养神,长剑也放在身旁,看上去毫无防备。在她的身后,就是河登市队伍的工作台。 工作台周边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遮挡,就这么孤零零的立在哪里。 看到这一幕,几人心中升起同一个念头。 有诈。 但凡了解过比赛规则的人都能看出,工作天是这次比赛的重点。可是河登市队伍却没有在自己的工作台附近做出任何安排。 除非他们不想赢得比赛。 但这可能吗? “现在怎么办?”龙颜压低声音问到。 吕舒心思考了片刻,低声说道:“两种可能:空城计或抛砖引玉,我倾向于后者。” 龙颜:“如果段若雪她正是利用了我们谨慎的心态,故弄玄虚呢?” 吕舒心反驳:“谨慎可能赢不了,但鲁莽一定会输。” “有道理。”龙颜转头对道宏阔问到:“你看出什么了吗?” 道宏阔摇摇头,指着段若雪身边的泥土说到:“这里处理过,所有的石草都被拔出了,他们刻意抹除了痕迹。” 武巧儿啧啧两声,审视着三人:“你们三个真胆小,试试不就知道了?” 吕舒心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没等她有所动作,武巧儿就跳了出去,走到了段若雪的面前。 段若雪察觉到有人前来,睁开了眼睛,长剑落入手中。 没有多余的话语,她出手了。 长剑映出真真寒芒,直奔武巧儿的咽喉而来。 武巧儿吓了一跳,一个俯身躲开,轻巧的一跃跳到段若雪的身后。金光弥漫,金蝶飞舞向着段若雪的身上撞去,眨眼间就将她捆的结结实实。 龙颜:“怎么办?” 吕舒心:“不急,再看看。” 金色绳索忽然暗淡了下去,一个呼吸之间就失去了金色的光泽。 金黄转变成湛蓝色。 每个人的真元异象都不同,就算是同一种类颜色的真元异象也有微小的差别,就像是每个人的dna,不同武者使用的真元无法相容。 通常情况下,两名拥有真元异象的武者争斗,想要破坏对方的真元,只有硬碰硬将真元打散这一条途径。可段若雪不同。 武巧儿的真元是洞真下品,只是刚过了拥有异象的门槛,她在真元境界上并不精通。而段若雪则是实打实的洞玄境界。 两人在真元境界上差距太大了,以至于武巧儿真元那点防御能力对于段若雪来说形同虚设。 也正是这种差距,加之蓝色真元那特有的入侵特性,让段若雪的真元能够像病毒一样,夺去武巧儿真元幻化绳索的掌控权。 绳索从段若雪身上脱落下来,在湛蓝色的光芒下扩张了三倍有余,从原来的手指粗细扩大到如同手臂一般。 绳索的前段仰着,如同虎视眈眈的毒蛇一般,对着武巧儿俯冲而下。 与武巧儿操控的金色绳索相比,湛蓝色绳索显得十分笨拙,但有段若雪洞玄境界的加成,质与量上差距弥补了操控精细程度上的区别,同样也能致命。 道宏阔:“我确定了,这附近没有其他人,只有段若雪一个。” 吕舒心咬牙切齿的说道:“空城计?动手!” 龙颜与吕舒心飞扑向前,道宏阔则是举起了狙击枪。 枪声响了。 段若雪头也不回,只是将长剑横在身后。 紧接着便是一声难以忍受的噪音,就像是用指甲在黑板上摩擦那样。 道宏阔清楚的看到,段若雪随手就将子弹劈成了两半。一半与段若雪擦肩而过,落入冰冻的溪流之中。另一半则是飞向了武巧儿。 幸好子弹被长剑劈开之后威能骤降,只是划破了武巧儿的皮肤。 龙颜已经来到段若雪身后,洞真上品真元的全部威能展现出来,包裹着金光的拳头砸向段若雪的后背。 段若雪还是没有回头,她就像是后别长了眼睛,手腕一抖动,长剑如毒蛇缠绕上龙颜的手臂。 这一招段若雪在擂台赛上施展过,龙颜对此心有余悸,顿时散去了拳头上的力道,向着一旁闪躲。 而他闪躲的方向上,有吕舒心。 两人碰在一起,跌跌撞撞落向旁处。 段若雪以一敌四,占据上风。 吕舒心急忙中大喊:“我主攻,你们辅助我。” 有了统一的调度,四人之间不再相互掣肘。 就算是这样,段若雪依旧很难对付。 武巧儿的真元已经被夺走了一次,金蝶除了遮蔽视野再无他用,但段若雪感知敏锐,丝毫不受视野的影响,她因此束手束脚。 道宏阔也害怕随意射击误伤队友不敢开枪,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慑力,倒也限制了段若雪的行动。 真正出力的只有龙颜和吕舒心两人。吕舒心的腿上功夫了得,丝毫不输给段若雪的剑法。龙颜从旁干扰,让段若雪疲于奔命,后者渐渐落入下风。 一声急促的哨声自石林中响起,四人停下了攻势。 “工作台被袭击了。”道宏阔说道:“应该是尚泓泉吹的哨,让我们赶去支援。” 吕舒心:“龙凯呢?” 道宏阔:“不清楚。” 吕舒心一咬牙,对身边三人说到,“你们回去支援,我留在这里对付她。” 三人后撤准备退出战场。 可段若雪又怎么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离开? 她一个闪身,用身法晃开了吕舒心,手提长剑直刺向龙颜的肩头。 剑光宛若惊鸿。 躲不开,这是长剑在命中之前龙颜最后的念头。 鲜血四溅。 却是武巧儿挡在了龙颜身后,她替龙颜挡下了这一剑。 段若雪手腕翻转,想要将武巧儿的肩膀挑断,心中忽然动了恻隐之心。 这只是一场比赛,没有必要分出生死。段若雪意识到这个问题。 趁着她愣神的片刻,武巧儿双手握住长剑,用肉身阻挡了段若雪的攻势。 “走!” 龙颜看了武巧儿一眼,没有再犹豫,与道宏阔一同消失在段若雪的视野之中。 段若雪松开了长剑,左手轻巧的将武巧儿的个人令牌取下。 武巧儿,出局。 吕舒心正要出手,段若雪却制止了她。 “等一下。” 吕舒心停下脚步:“干什么?” 段若雪指着武巧儿说到:“先给她处理伤口怎么样?” 武巧儿听到这里直接哭了出来,泪流满脸的哀嚎着:“快点儿啊,疼死我了!” 九十九章 刺客 另一边。 华魏成与孔启正回合。 华魏成问道:“找到了吗?” 孔启正摇摇头:“你那边呢?” “看来只能指望吕青了啊。” 孔启正附和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用手肘怼了対华魏成,一脸神秘的说道:“你和段若雪内个了吗?” 华魏成:“内个?” 孔启正:“就是内个……男女之间的内个。” 华魏成恍然:“你是说切磋,我们经常会切磋啊,虽然基本上都是我输。” “我不是那个意思!”孔启正气红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是说……哎呀,你真是块木头!” 华魏成满头问号,不明白孔启正说的是什么。 孔启正没了脾气:“好,我换个问法,你段若雪到哪一步了?” “哪一步?”华魏成稍作思索,回答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以为了她去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孔启正气的直跺脚,“我只知道你是块木头,没想到竟然这么呆。段若雪会伤心的好吗?” 华魏成:“……” 孔启正:“在你看来,我和吕青是什么关系?” 华魏成:“情侣。” “错,是夫妻。”孔启正扬了扬无名指上的戒指,得意的说道:“我们已经结婚了,就在来河登市之前。” 华魏成有些诧异,他打量着孔启正瘦小的身材说道:“你还未成年。” 孔启正的笑容一僵,两指捏着华魏成胳膊上的肉转了两圈,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今年二十三!” 华魏成:“对不起。” 孔启正:“真诚一点!” 华魏成:“对不起。” 孔启正:“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别的吗?” 华魏成:“……对不起。” 孔启正:“……” “咳咳。” 吕青站在两人身后轻咳了两声。 孔启正跑到他的身前,笑嘻嘻的说到:“吃醋了?” 吕青:“没有。” 孔启正:“还说没有,都写到脸上了。” 吕青转过来正视着孔启正,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一双眼睛含情脉脉。 孔启正脸颊通红,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干嘛。” “小孔,”吕青故作严肃的说道,“我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你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我不会干涉什么,因为不管怎样,我都深爱着你。” 这一番话让孔启正浑身酥酥麻麻的,她轻声唤道:“小青……” 华魏成:“呕!” 吕青等了一眼华魏成:“不解风情的家伙。” 华魏成弯着腰擦拭着嘴角:“没想到吕青你是这么油腻的人。” 吕青:“这叫夫妻之间的情话,懂不懂啊你个单身狗。” 孔启正挽着华魏成的手臂,对华魏成说道:“羡慕了,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人。” 他确实羡慕了。 华魏成对吕青拱手说道:“吕青,我……” 吕青:“你是不是想问怎么找到女朋友?” 华魏成点点头。 吕青:“你不是又段若雪吗?” 华魏成一愣。 他对段若雪从没有这般想法,在华魏成看来,两人之间于是说是男女之情,不如说是亲情刚恰当一点。 孔启正:“我也是女子,在我看来段若雪对你是有情的,那不是亲情。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她。” 华魏成沉默了。 吕青:“好了,闲聊到此结束,该说正事了。 “我找到舞林市工作台的位置了。” 三人靠近了洞穴。 华魏成看着半山腰的洞口,摸着下巴说道:“难办啊。” 吕青点头附和:“确实,洞口在这个高度,进出只有一条小道,只能容纳一人通过。只要对方在洞口设置埋伏,我们就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更不用说龙凯还可能守在工作台附近。” 孔启正:“那我们怎么办?” 华魏成一咬牙说道:“冲!我们已经再无退路,只有放手一搏才能有一线生机。” 吕青:“好。” 三人正商量着,眼前的洞口忽然有人群涌出。 那数十名流浪汉,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个个惨叫着向着山脚下逃去。 可是洞口的小径很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因此在推搡之中有不少流浪汉失足跌下山崖。 没有任何交流,华魏成和吕青同时冲了出去,将跌落的流浪汉一一接下。 孔启正惊恐的叫喊:“吕青,你的手!” 吕青低头一看,瞳孔一缩。 他的小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伤口平整如镜面,只有血液缓缓流出。 吕青心中警钟大作:是龙凯吗?不过……他什么时候出手中的。 华魏成被这一幕震惊到了,他同样不知道吕青是何时受伤的。他向前一步刚要说些什么。 嗡…… 一声弱不可查的声响从耳畔响起,一根银针略过华魏成之前所站立的地方,插在身后的石树上。 华魏成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他向前他踏出一步,这根银针会直接插入他的眼窝。 对手的绝对不是龙凯,龙凯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华魏成怒喝一声:“谁!滚出来。” 在三人的注视下,眼前石树的阴影之中缓缓走出一人,他带着帽子看不清面容。 “你们胆量不小。”那人用沙哑的声线说道。 孔启正:“尚泓泉!你别在这儿装神弄鬼。” “屮!”尚泓泉将帽子摔在地上,“老子好不容易耍帅一次,怎么就怎么难呢?” 孔启正讪讪说道:“我……我也不确定,就是想炸你一下而已。” 尚泓泉:…… “这些都不重要。”尚泓泉大手一挥,嘿嘿的笑了出来,“你们挺牛逼啊,我以为至少能让一人失去战斗力呢。 “很惊讶对吗?我在你们的印象里应该是一个没有用处的窝囊废才对……” 吕青:“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华魏成:“你不用妄自菲薄。” 尚泓泉:“……屮!”他捡起地上的帽子又摔了一次,“你们人也太好了!” 吕青,华魏成:…… 尚泓泉继续说道:“我喜欢待在暗处,擂台上那种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对决并不适合我,而这里,丛林里这种复杂多变的环境,才是我真正的舞台。” 尚泓泉说着,犹豫了一下,用食指在身边空无一物的地方绕了一圈:“你们看,这是什么?” 华魏成凑近了些,隐约看到尚泓泉的手指上泛着点点金光。 “这是……你的真元?” “没错,”尚泓泉回答道:“在你们四周,已经遍布了这种难以察觉的丝线,丝线很锋利,可以轻易割开你们的真元和肉体。” 华魏成诧异的说到:“那你的真元境界岂不是……” “洞真上品。”尚泓泉说道:“武巧儿那种将金蝶变化成绳索的法子,还是我教给她的呢。 接着尚泓泉好心提醒说到:“如果你们不想受皮肉之苦,最好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别动,将个人令牌扔过来。” 华魏成摇摇头,“我承认,之前是小看了你,不过让我们不战而降,这绝不可能。” 华魏成说着双手深深插入地面,抓出一把尘土,抛洒在空中。 四周顿时昏蒙蒙一片,在尘土的朦胧之中,那闪烁金芒的丝线不在隐蔽,已经是肉眼可以捕捉的程度了。 尚泓泉邪魅一笑:“就等着你这一招呢。”说话之间,三人眼中再次失去了尚泓泉的身影。 “我说过,”他的声音从华魏成身后响起,“你们最好别动。” 华魏成悚然,向后挥刀,却砍在了空处。 他没有伤到尚泓泉分毫,反而是自己的肩头,与脖颈连接的位置,多了一根银针。 华魏成冷哼一声:“故弄玄虚。”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左半边身子忽然没了直觉。 他瘫坐在地上。 “我可是跟老中医学过针灸的。”尚泓泉的身影忽左忽右,让人判断不清具体的位置。 “放弃,这里是我的主场,你们没有胜算的。”声音出现在吕青左侧。 吕青抬手劈向左边,同样落在了空处,他的眼角却扫到尚泓泉出现在孔启正的身旁。 好在孔启正反应不慢,挡住了尚泓泉的偷袭。 一击不成,尚泓泉又隐匿了身形。 不能这样被动下去了,想要转守为攻,就必须尽快将空中这些阻碍行动的细线扫除。 可每当几人想要扫除细线的时候,尚泓泉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们的身侧。一来二去,几人清除的丝线连一成都不到。 孔启正被尚泓泉重点关注了。 她是三人中最弱的那个,想要将河登市的队伍逐个击破,最快捷的方法就是从孔启正下手。 期间,尚泓泉还不断动用语言攻势,企图从根本上瓦解他们的斗志。 吕青暗骂了一句:“真他娘额憋屈!” 如果是在正面交锋中输给尚泓泉,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可是想在他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摸着,只能不断被对方消耗体力直到没有还手之力。 这种输法,换谁来都不会痛快。 华魏成对着空中大喊:“出来!我们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尚泓泉的笑声传来:“这就是你华魏成的气度吗,以己之长攻敌之短,顺便冠上了一个堂堂正正,关庙堂皇的帽子?” 华魏成不再说话。 “我知道怎么胜他了。” 说话的孔启正。 尚泓泉嘲讽说道:“又想炸我?同样的错误我可不会……什么?” 孔启正从地上随手捡起一个石子,对着一个方向屈指一弹。 “怎么可能!”尚泓泉愤怒的咆哮着,“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位置,巧合,这一定是巧合,你是蒙的!” 交谈之间,孔启正又射出几颗石子,每一颗弹出,都会传来尚泓泉的怒吼,本来空无一物的雪地上,凭空多了点点血迹。 吕青:“怎么做到的?” 孔启正:“尚泓泉数次针对我让我有了可乘之机,每一次交手,我都会将少量的真元附着在他的身上。一来二去,真元的数量多了,我就能通过这些散落的真元感知到他的具体方位。” 尚泓泉本想以孔启正作为突破口,没想到却被对方看破了最大的底牌。 华魏成听闻眼睛一亮。尚泓泉之所以难缠,最重要的就是他那神出鬼没的身法,让人防不胜防。所以只要知道了他的具体方位,他对三人的威胁便直线下降。 华魏成竖起大拇指:“干的漂亮!” 孔启正羞涩的挠了挠头。 尚泓泉:“淦,你们这是作弊,无耻!” 吕青反唇相讥:“你偷袭就不无耻了。”紧着他阴险的笑道:“小兔崽子,你别给我逮住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尚泓泉走了出来,同时撤去了四周的细线。 “我投降,”尚泓泉举起双手,“你们要遵守日内瓦公约,优待俘虏,尤其是你,吕青!不能虐待我。” 他忽如其来的举动让三人有点发蒙。 “你就这么……投降了?”吕青试探的问道,“不再挣扎一下吗?” 华魏成有些失落:“我还等着看你还能拿出什么惊艳我的底牌呢。” 尚泓泉往地上一躺:“我又不蠢,明知道会输,再坚持下去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早点认输,这对大家都好。” 啪!一双鞋子扔在尚泓泉的脸上。 尚泓泉:“我去,谁这么没素质啊!” 孔启正光着脚,一蹦一跳的来到尚泓泉面前,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一边打一边说到:“让你欺负我,让你把我当软柿子捏,让你嚣张,让你说脏话,让你长得这么丑……” 尚泓泉:“你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啊喂!” 孔启正:“闭嘴!俘虏就要有俘虏的样子。” 尚泓泉:“救命啊!杀人啦!” “闭嘴!” 地面忽然颤动了起来,在这距离的震动之中,石树倒塌,山上的滚石跌落。 如同天崩地裂一般。 ……………… “轻点,疼!” 吕舒心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武巧儿的头顶,“现在知道疼了,之前用肉身当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哭喊啊。” 听着吕舒心的训斥,武巧儿低下了头。 段若雪包扎着她手上的伤口,一边说到:“我倒是觉得武巧儿挺勇敢的。” “真的吗?”武巧儿双眼放光。 啪! 又是一巴掌。 吕舒心:“听不懂正反话是不是?” 武巧儿撅着嘴泪眼汪汪。 段若雪:“我没有说反话,”她稍作停顿继续说道:“能看的出来,你和龙颜的关系很好,不然也不会挺身而出。” “那当然!”武巧儿说着站了起来。 吕舒心瞪了她一眼。 武巧儿讪讪的坐了回去:“我和龙颜可是最好的朋友,这点事儿算什么……疼!吕姐你轻点。” 段若雪长叹一声:“真羡慕你啊,能有这么一个托付性命的朋友。” 吕舒心看了段若雪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在段若雪身上,感受到了孤独。 一种与自己相同的,无法融入人群的孤独。 武巧儿:“华魏成呢?他不算吗?” “他?”段若雪面色一如既往的冰冷,只是手上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引得武巧儿一阵龇牙咧嘴。 段若雪:“呆子,榆木脑袋,他死了我倒是清净不少。” 吕舒心感同身受:“确实。” 段若雪:“送到嘴边的都吃不下。” 吕舒心:“一天就会装傻充愣,一谈到正经事情就蒙混过去。” 段若雪:“这么一个大美女站在他面前,竟然会无动于衷?” 吕舒心:“一天天油嘴滑舌的,实际上有贼心没贼胆。” 吕舒心、段若雪:“唉!” 一百章 龙凯之死 一百零一章 生死危机 一百零二章 又发疯了 一百零三章 其中,有光 一百零四章 背叛的可能 “所以,你今天算是死了一次?” 夜晚,河登市酒店,谭向荣对龙凯问到。 此时谭向荣赤条条趴在床上。 他身上随处可见烧焦的痕迹,焦黑的地方还有阵阵的肉香味传出,看上去十分狼狈。 “是的。”龙凯一边为谭向荣治疗伤势一边说到,“那毕竟是两只半步九重的凶兽,假死怎么能骗过他们的感知?” 如果是普通的伤势也就罢了,龙凯动动手指就能复原,关键是在有弹药碎片卡在他的骨头里。 在龙凯遭遇不测的时候,谭向荣也遇到了河登市的火力威胁。 不过威胁他的不是武者,而是如漫天繁星一般的导弹! 在工业技术倒退数百年的如今,人类已经没有制作导弹的技术与能力。但这种只存在于书上的武器,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谭向荣的面前。 导弹对先天八重武者无用,洞玄境界的真元能够轻松抵御导弹的轰炸。可谭向荣就不一样了,他只是先天七重。面对导弹洗地,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奇迹。 袭击未果,河登市却多了一片无人居住的真空地带。 “这次他们可是下了血本啊。”谭向荣感慨着:“竟然对贫民区使用导弹!还好我反应及时,找了一处地洞钻了进去……” 龙凯:“地洞?是狗洞。” 谭向荣瞪着他。 龙凯仿佛没有看到谭向荣那吃人的眼神:“你说你,一个先天七重被热武器伤成这样,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谭向荣怒吼道:“放屁!换你上去试试?” “你别说,我还真是试过,”龙凯真元包裹着最后一块碎片猛的拔出,引得谭向荣一阵呲牙咧嘴,“说实话,也就那样。” 谭向荣:“……先天八重来不起啊!” 龙凯双手一摊:“抱歉,先天八重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绿芒闪过,谭向荣的伤势痊愈,恢复如初。 除了他光秃秃的额头。 “噗!”龙凯忍不住笑出了声。 谭向荣又怒了,穿好衣服对着龙凯大吼:“你笑个屁!” “没什么,我想到开心的事情。”龙凯说着神色一肃,“我要的东西呢?” 在团队赛之前,龙凯命谭向荣调查魏无贤的母亲,他有预感,这位神秘不知姓名的女子是这场风波的关键所在。 谭向荣将一份文件递交到龙凯手上。 龙凯翻看着,上面记载着上任市长魏波豪的生平,小到他七八岁的时候爱吃什么,大到他上任之后中的每一条命令,事无巨细都记载在这里。 谭向荣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龙凯:“想说什么就直说。” 谭向荣:“我们现在已经与河登市撕破脸皮,不应该马上离开吗?” 龙凯目光没有离开手中文件,冷笑一声:“离开?怎么,你怕了?” 谭向荣:“我只是担心……” 龙凯:“放心,我们现在安全的很。借他十个胆子,谁敢来找死?” 段正平战死,高曲义重伤,河登市第一集团军全军覆没,这份战果足以震撼宵小。 龙凯唯一顾虑的,就是唐寅达口中的“主上”会亲自出手。 可要知道,如今还河登市,还有一位先天九重的人类武者。 杀,还在这里。 她会坐视不管吗? 只要那所谓的“主上”出现在河登市,龙凯与杀联手,就算他(她)是先天九重也有陨落的风险。 所以龙凯并不担心什么。更何况他还有事要处理。 至于舞林市……只要龙凯还活着一天,舞林市就是铜墙铁壁。 “直接说结果。”龙凯将手中的文件扔在茶几上。 谭向荣犹豫中开口:“我觉得我的推测……” “不用顾虑。”龙凯不难烦的说道,“是对是错由我来判断,说出你的答案。” 谭向荣:“是凶兽。” 凶兽和人类是可以结合的,并没很神奇的是,二者之间并没有生殖隔离。 这种例子并不多见,也难怪谭向荣会有所质疑了。 龙凯:“证据呢。” 谭向荣:“魏波豪年轻时在荒野中失踪了两年,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婴儿就是魏无贤。并且我已经证实过,两人确实是父子关系。 “魏波豪在失踪的这两年里,并没有人见到过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是不可能在野外独自生存这么久的。” 龙凯:“如果他是去了别的城市呢?” 谭向荣摇摇头:“两年的时间,徒步,还有潜在的凶兽威胁,他只可能去距离河登市最近的舞林市。我通过虚拟网络询问过舞林市方面,当时并没有魏波豪进出成的记录。” 龙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还有呢。” 仅仅凭借这一点,并不足以证明魏无贤的母亲就是凶兽。 谭向荣又拿出一分文件:“这是在魏波豪失踪期间,河登市遭遇凶兽袭击的情况。” 文件中,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数据,几个大大的“零”格外的醒目。 死亡人数,目睹凶兽的数量,就连兽潮发生的次数,都是零。 这几乎是不可能。 不袭击人类,凶兽们吃什么? 龙凯:“还有呢?” 谭向荣拿出一分体检报告,在收测者性命一栏,赫然写着“魏无贤”三个大字。 “这里,”谭向荣指着文件一处说到,“魏无贤比正常人多出一块肋骨。” 龙凯侧目,看着谭向荣:“就像你一样?” 谭向荣神色复杂。 没错,谭向荣也是凶兽与人类结合,所生下的孩子。 谭向荣的童年,是在各种各样的实验室中度过的。在六岁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太阳”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 实验中暗无天日,年幼的他从来见过真正的天空。 通过对谭向荣的研究,生物学家们得出结论:凶兽与人类的孩子,在基因构成和生理结构上基本一致,只是多出来了一根肋骨而已。 这些孩子,仍然能够称之为人类。 龙凯摇摇头:“这还不够,多出来一根肋骨也可能是基因突变的结果,并不能当做决定性的证据。” 谭向荣:“但这种猜想正好能说明问题不是吗?” 为什么魏波豪能够与凶兽合作?要知道,凶兽对人类也是抱有敌意的,正如人类耻于和凶兽为伍那样。 两个种族是不共戴天的世仇,无法调和的那种。 如果魏无贤的母亲是凶兽,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正是她促成了这一合作,让凶兽走入人类城市学习知识。同样的,也正是因为魏无贤身上流淌着凶兽的血液,这份合作才能继续下去。 忽然间,一个念头在龙凯脑海中浮现,令他不寒而栗。 唐寅达口中的“主上”,和魏无贤的母亲是什么关系? 如果两者是同一人的话…… 不对。龙凯当即在脑海中否定了这一猜想。 如果两者是同一人的话,在魏波豪成为市长之后,河登市为什么还会有兽潮? 为了掩人耳目,掩盖“河登市与凶兽合作”这一真相? 不可能,如果魏无贤的母亲就是“主上”,河登市对于凶兽来说便如同囊中之物,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首先,那些战死沙场的士兵加起来,都能够保证一个凶兽种群好几年不用担心粮食问题。 其次,相较于从河登市获取口粮,在掩人耳目的前提下,以河登市作为内应,大举进攻其他城市无疑是更好的选择。舞林市作为距离河登市最近的城市必然无法幸免。 这两件事都没有发生。 河登市每年依旧要面对兽潮,只不过强度远远低于其他城市。 而作为河登市邻居的舞林市,也没有遭遇到唐寅达种群之外,其他种群的围攻。 龙凯长出一口气。 “龙凯,我在想……” 龙凯看向谭向荣:“怎么,开始同情魏无贤了?” 谭向荣点了点头。 他知道身为一个“异类”是什么感受。 高曲义就在初次见到谭向荣的时候,称他为“杂种”。 当然了,旁人异样的眼光都是小事。 六岁之前,他见到最多的景象,是牢房与手术台上的无影灯。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那些学者和们为了测试他与普通人的痛感有什么不同,在没有注射麻醉药的前提下将他解刨。 亲眼看着自己的内藏放在盘子里是什么滋味? 如果不是因为龙凯,他恐怕现在还深陷囵圄。就连一个人应该有的尊严,自由,甚至是品尝食物的权利,都是奢望。 “收起你那多余的同理心。”龙凯呵斥:“与你相比,魏无贤要更像一个人,至少他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谭向荣心中一痛。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言重了,龙凯拍拍谭向荣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龙凯:“如果有一天,一只凶兽走到你的面前,说他就是你的父亲,要你和他联手对付人类,你会答应吗?” “怎么可能。”谭向荣脱口而出,“我宁愿自裁,也不会和凶兽同流合污。” 龙凯:“你看,这就是你与魏无贤的不同。 “他有一个好父亲,还是一个手误权柄的市长,能够拥有幸福的童年理所应当。这与人类社会中,出身穷苦人家的孩子,和出身有钱人家的孩子境遇不同,是一样的。 “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关键是当下。 “当年王姨势微,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情有可原。如今你已经成年,明明可以因为童年阴影报复社会,却选择了为了舞林市数千万普通人贡献自己的力量。光是这份气魄,就足以令大多数人汗颜了。 “我之前所说,魏无贤比你更像一个人类,这并不妥当。从结果上来看,这句话应该颠倒过来。 “甚至,用‘英雄’这两个字称呼你,我想也不会人反对。” 谭向荣的神情缓和了下来。 龙凯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引来谭向荣的背叛。 龙凯太了解谭向荣了,他与魏无贤都是凶兽的孩子,这种特殊的身份会产生莫名的归属感。凶兽与人类,他们天生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又因为血缘的关系,任何一个阵营都能接纳他们。 若是自己的无心之语刺痛了他,魏无贤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谭向荣的背叛并不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谭向荣待在龙凯身边这么久,知道他不少秘密。 如果谭向荣叛变,无异于给予龙凯重创。 龙凯收拾情绪,重新说道:“好了,这个话题暂且放到一边,你去休息。” 谭向荣离开了,事到如今,两人没有必要再住在一个房间。 四下无人,灯光昏暗,龙凯的神情分外凝重。 魏无贤是半个凶兽,这个消息是他没有意料到的。 除了谭向荣叛变的可能,最重要的,是如今河登市与凶兽在合作上的定位。 原本龙凯想着,魏波豪之所以能和凶兽合作,是因为他拿出来足够多的利益,而凶兽在合作中占据着主导位置,势必会拿出一些不对等的交易条件。 纵观历史,哪一个战败国能够在谈判过程中得到好处?河登市便是如此。 与凶兽势力相比,两者的差距太大了,说一句“未战先败”丝毫不为过。 所以,龙凯才会推测,当凶兽解决了粮食问题之后,河登市必然首当其冲,走上灭亡的道路。 可现在不一样了。 魏无贤算是半个凶兽,所谓合作,不过是幌子,他已经加入了凶兽阵营。那也就意味着,如今的河登市,虽然表面上一片祥和,可实际上已经与被凶兽统治的殃绵市没有区别。 河登市,已经成为凶兽的养殖场。 如此一来,龙凯那“在凶兽解决粮食问题,发动灭绝人类兽潮的时候,让河登市做挡箭牌,给舞林市留下缓冲余地”的计划彻底告破。 不过,这一消息还不被大众所知晓,里头还是有些文章可做的。 龙凯关了灯,闭上眼睛。 白天的遭遇袭击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首先,是唐寅达口中的那个“主上”。 两名半步九重凶兽,一名先天八重凶兽。在旁人看来,这样的队伍对付自己这个先天八重武者绰绰有余。 但龙凯自己知道,那只是假象。 他所依据的,无非是金卯殷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 “那可是人类中排行第二的武者。” 排名第一的,当然是杀,这个人类之中的唯一先天九重武者。龙凯排在第二,这个排名乍一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龙凯却在听到的那一刻,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将自己的名字放在杀之后,是不是也从侧面说明了,写出排名的那人(或是凶兽)已经了解了自己多少斤两? 换一个思路来说,如果派遣金卯殷三人去讨伐杀。结果将如何? 秒杀,毫无疑问。 那为什么就能笃定,这三人一定能够杀得死龙凯呢? 是弃子。 两名半步九重的凶兽,都是弃子,只是他们并不知晓自己的命运罢了。 而唐寅达,才肩负着他们此行真正目的。 可怜两名凶兽,被他人当做弃子不自知,白白葬送了性命。 他们背后的那位“主上”更是心狠,用两名半步九重的凶兽当做弃子,真是好大的气魄。 可为什么说唐寅达才肩负着真正的使命呢? 从他的表现就能看出端倪。 首先,他在两名凶兽面前保下了自己。 龙凯和唐寅达,两人已经交手数次,不光有武力上,还有智谋上的交锋。他们有共同的理念,是朋友,更是知己。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是对方与处之而后快的敌人。 如果有杀死龙凯的机会而不造成严重后果,唐寅达会毫不犹豫的下手。这一点龙凯也一样。 更何况,龙凯还数次拿唐寅达的种群威胁他。 这样的一个对手,活着的每一天都会让他寝食难安,唐寅达怎么会放过龙凯? 保护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招揽。 是背后的“主上”假借唐寅达之口,对龙凯抛出橄榄枝。 其次,是唐寅达对龙凯提问的回答。 在龙凯问到魏无贤与凶兽的具体合作事项的时候,对方如此回答。 “我不知道,也不能告诉你。”这是唐寅达的原话。 可如果唐寅达真的不知道其中细节,而后再加一句“我不能告诉你”岂不是多此一举? 这句话的本意应该是这样:我知道,但是不能告诉你。 因为一但告诉你,会对我方不利。 龙凯在一年前闯入河登市,知道了凶兽正在学习人类知识。这不是什么秘密,凶兽方面也应该得到了这样的情报。 唐寅达的话,暗示了一点:凶兽与魏无贤的交易,并不仅限于学习知识。 具体是什么?龙凯猜不到,因为他想不出来,除了能够解决粮食问题的科学技术,还有什么,能够影响当下的格局,又能让凶兽如此看重。 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这项未知的交易条款,会引得人类……至少是舞林市,走向灭亡。 因为在很大程度上,龙凯的利益就是舞林市的利益,两者捆绑在一起。 唐寅达的这番话,很有可能出自他背后的“主上”之口,他(她)在告诉龙凯:在这场博弈之中,我们的信息是不对等的,你没有任何胜算。 所谓博弈,一定是要在信息对等的前提下,不然便不能称之为博弈。 而是一边倒的碾压。 最后,是在龙凯死亡之后,唐寅达的一番话。 “想要伤害龙凯的朋友,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时刻不要忘记一点:唐寅达也是凶兽,并且是一位领导了一个凶兽种群百年之久的老狐狸。 如果他真的如自己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将自己的个人情感凌驾于种群利益之上,他便不配称为一个领导者,更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稳坐百年的时间。 原因有且只有一个:他在演戏。 再给明面上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龙凯演戏。 他假死脱身的套路,早就被看穿了。 看穿这一点的,很有可能并不是唐寅达本人。 “主上”,这个未曾谋面的凶兽领导者。 演戏,同时也是一种警告。 因为在金卯殷要杀的人中,有龙颜。 龙颜,可以说是龙凯的底线,也是唯一的弱点。 我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 龙凯仿佛看到一个笼罩在黑雾中的凶兽,对自己如此说道。 “不好办啊。”龙凯揉着太阳穴轻声自语,这是他首次在计谋上产生落败感。 他却连始作俑者的样貌都未曾见到。 当然了,被人算计而不还手不是龙凯的风格,他也做出了反击。 第一,他主动向着唐寅达说出自己的死而复生的秘密。 按照龙凯自己所说,多一分底牌,在遇到为之风险的时候就多了一分把握。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应该将这个秘密透露出去。 龙凯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虚假的表达诚意。 他隔空对那素未谋面的“主上”说:你招揽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我愿降,所以才会说出死而复生的秘密表达诚意。 龙凯投降了? 怎么可能。 他只是为了让对方产生“我愿降”这种错误的认知,才会这样做。 但这样的计谋,真的能欺骗到对方吗?龙凯不确定,但愿意赌一把。 第二,就是他对唐寅达最后说的那句。 “没有下次了。” 龙凯不可能杀死唐寅达,只要了解过舞林市现状的人,都会如此推测。 龙凯这样说的目的有二。 一,警告背后的那人,下次再有招揽的念头,不要用这种阴谋诡计。我已经表露了我的诚意,下一次,就该你了。二,这次我不会杀唐寅达,可在要有下次,唐寅达必死。 龙凯又是一声长叹。 本来这些话,他是要讲给谭向荣听的,毕竟他有将谭向荣培养成自己接班人的打算。 可是现在…… 同一时间,数千里之外。 “他真是这样说的?” “臣……不敢有一点隐瞒。”唐寅达半跪在地上,低着头说到。 在他的面前,是一座数米高的王座,整个王座连同上面所坐的,都隐藏在阴影之中。 王座是石头雕刻的十分简陋,其威严在唐寅达心中却丝毫不减。 因为坐在王座上,是先天九重。 那是他自己韬光养晦将近百年,都不曾到达的境界。 阴影中爆发出轰然笑声。 “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王座上传来一个声音,“这龙凯果然不凡,也不枉我思虑一番做出的谋划。” “你下去。” “是。”唐寅达退去了。 四下无人,王座上的那人掏出吊坠,吊坠中是一张老旧的照片。 “儿啊,”那人对着照面低语着,轻轻擦除照片上的灰尘,“接下来,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照片中,只有两人,那是年幼时候的龙凯与龙颜。 一百零五章 捅破的不仅是窗户纸 ……………… 咚咚咚。 房门响了。 龙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因为寂灭决的副作用,他现在急需睡眠。在这个档口被打扰,他的心情自然不好。 龙凯穿好衣服,打开门怒吼道:“那个不长眼睛的打扰老子睡觉!” 门外是武巧儿。 “你吼那么大声干涉么麻。”武巧儿瞪着龙凯,“怕别人听不到是不是?” 砰!房门紧闭。 咚咚咚。 龙凯:“滚!” “你开门啊,”武巧儿边敲边喊,“你有本事吼我,没本事开门是不是。” 房门再次打开。 龙凯挥舞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道:“在吵吵,信不信老子揍你啊!” 武巧儿仰着头指着脸颊:“来啊,你敢打我我就告诉龙颜!” 龙凯压下怒火,“你有事?” “不先让我进去吗?”武巧儿说着抬脚就往屋内走去,鼻尖差点碰上房门。 龙凯又关上门,屋内传来声音:“有事儿明天再说。” 咚咚咚。 龙凯猛的拉开房门,咆哮着:“你要死啊!” 最终龙凯还是将武巧儿带入房间。 脱掉鞋子,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这么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好看的电视剧……哎呦你干嘛!” 龙凯拎着武巧儿的衣领向外走去。 “好了,我不作妖了,我错了,放我下来!” 龙凯放下武巧儿靠近了些,鼻尖几乎贴得她的脸上。 “说!” 武巧儿羞涩起来,一阵扭捏。 “快说!”龙凯抓狂。 “我想……”武巧儿拿出纸笔,“请你签个名……哎哎哎你别动手啊,我是认真的,你知不知道现在阎罗的亲笔签名多少钱一张啊。” 龙凯放下武巧儿,“细索。” “至少这个数字。”武巧儿伸出手掌。 龙凯诧异:“五十?这么贵啊。” “是五万啊蠢货!”武巧儿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到底对自己的身份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啊。” “这话好像从哪里听过,”龙凯嘟囔着,同样对武巧儿伸出手掌。 武巧儿:“干嘛?” “给钱啊。”龙凯说的理所应当,“你不会想从我这里白嫖。” 武巧儿内心:不好,被看穿了呢。 “我去,你还真想白嫖啊。”龙凯顿时暴跳如雷,“白给你一张亲笔签名,等于我亏了五万快,而你白挣了五万,等于又我亏了五万,一来二去血亏一个亿啊。” “好家伙,给我在这儿玩儿数学梯云纵呢。” “只是一张签名?” “是的。” “笔给我,写完赶紧滚蛋!” 龙飞凤玉的写下“龙凯”两个大字,武巧儿却在一边嚷嚷着:“让你写阎罗!” “阎罗就是我啊。” “别人谁知道啊!” “我这张签名也能卖钱,我猜猜,五块?” “屁用没有废纸一张,一毛钱都卖不出去,别整这些没用的,麻溜!”她倒是急了。 龙凯将签名交给武巧儿,她欢天喜地的抱在怀中,如获至宝,正打算离开。 “等等。”龙凯叫住了她。 武巧儿砖头,一脸疑惑。 龙凯犹豫中开口了:“你……不怕你吗?” 他今天可是当着武巧儿的面,杀了数千人。 “我问什么要怕你?”武巧儿反问,“怕你的二笔传染给我?” 龙凯内心:…… “好,看来是我想多了。” 武巧儿:“我觉得你做的没错啊,有人欺负我了,自然要还回去,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麻。我那时候只是不习惯那种血腥场面罢了。 “更何况……”武巧儿深深的看了一眼龙凯,“武者哪有不见血的?我见识了这种大场面,到了战场上也不会露怯,也算是提前预习了。” 龙凯沉默了半响,开口说道:“不错。”紧接着他有补充说道:“比吕舒心要强。” 吕舒心那种善良的性子,实在不适合打打杀杀。 说到这里,武巧儿的眼神黯淡了下来:“龙凯,你去看看吕姐。” 龙凯:“怎么?” “自从她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我叫她她也不应,我怕……” “放心,吕舒心不是那种自寻短见的人,最多消沉几天,过两天就没事儿了。” “可是……” “行了,出去,我要睡觉了。” 武巧儿离开。 龙凯却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吕舒心的是一个善良的人。 如果她是一个蠢货也就罢了,但偏偏她看书不少,她内心对于“善良”二字有一套完善的哲学解释。这正是糟糕的地方。 读哲学的人,一般都很容易钻牛角尖,不然也不会理解书上那些难懂的特有词汇。 如果今天的事情她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她很有可能就此颓废一生,自我了结也有可能。 换一种中二的话来解释:吕舒心的道心碎了。 “真是麻烦。”龙凯揉着眉心。 他不光要和看不见的对手斗智斗勇,还要关系问题儿童的心里问题。 龙凯走出房间,从前台要来吕舒心房间钥匙,走到门口,敲响了房门。 “吕舒心?” 正如武巧儿所说,没有回应。 龙凯打开房门。 入目所见,全是废纸,之上胡乱涂画着无法辨认的古怪符号,从中依稀可以看出“不对”“错了”“死”的字样。 龙凯在房间中搜索,最终在厕所的角落里找到了吕舒心。 厕所里,镜子,玻璃,一切能够被破坏的东西都碎了一地,吕舒心正蹲在浴缸中,头发散乱眼神憔悴,从她的身上还隐约传来一股尿骚味,和街上的乞丐没有任何分别。 “吕舒心?”龙凯又唤了一声。 她抬起头来。 “我杀人了。” 这是什么意思? 龙凯深知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精神病患者,他坐到地上,静待下文。 “我杀人了。”吕舒心双手紧握着头,双眼惊恐,就好像那些死去人的灵魂在眼前徘徊,“如果我不叫醒你,你就不会杀那么多人。他们不会死,不会死,不会死!” 吕舒心越说越大声,最后歇斯底里的尖叫了出来,手脚挥舞宛若狂魔,碎裂中的玻璃碎片划伤了手臂,她并未察觉。 龙凯抱紧了他。 倒不是占便宜,适当的肢体接触会令人体产生催产素,能够降低肾上腺酮等压力激素的水平,能够快速的让人平静下来。 拥抱,是当下最适合的,同时能够避免吕舒心伤害自己。 吕舒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埋头在龙凯的怀中低声啜泣。 “为什么!”吕舒心带着哭腔问到,“为什么,你要杀人。” 龙凯不语,他也曾问过相似的问题。 为什么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逼的自己非杀人不可? “我父亲信佛,”吕舒心接着说道,“他相信佛家那套因果报应的说法,我也信佛,所以我怕。” 吕舒心死死拽住龙凯的衣领,哭喊着说道:“我怕这些报应,最后落在你头上。” 龙凯身体一震。 “你累了。”龙凯说道,“我送你去休息。” 他将吕舒心抱上床,为她盖好了被子,就在他即将离去的时候,吕舒心轻轻拉住他的衣角。 “别走,”吕舒心说道,声音楚楚可怜,“我害怕。” 龙凯内心一阵燥热。 他强行压下这股生理上的本能,躺在吕舒心身边,“我陪着你。” 吕舒心应了一声,也不闭眼,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 “听过电车悖论吗?”许久之后,龙凯忽然说道。 吕舒心没有回应。 龙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时空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到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个轨道上。但还有一个问题,那个疯子在另一条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拉动拉杆吗?” “我不喜欢这个悖论。”吕舒心说道,眼睛里有了些许神采,“这是一个悲剧,是一个注定有人死亡的悲剧。所以,我一直想要做一个能够靠个人力量停下电车的人。” “如果那样,这个问题便没有了意义。”龙凯说道:“在我看来,选项有三种:五人死,一人死,和不做选择。 “生命是能够用数量来衡量的吗?不是,多数人的生命不能比少数人更高贵,所以不能为了五个生命牺牲一人。 “生命是能够用所创造价值来衡量的?不是,如果铁轨上绑着的,是一名做出重大贡献的科学家和五名乞丐,便不能牺牲乞丐就救科学家。因为生命的价值就是生命本身,金钱,地位,知识都不能作为衡量标准。 “那不作为呢?也不行,因为这种逃避的行为本身。也代表了一种默许,默许者,从某种层面上就是杀手的帮凶。” “你会怎么做?”吕舒心扭头对着龙凯问到,从外表上看她已经恢复了正常。 龙凯笑了笑:“我会选择一人死。”他接着说道,“然后自裁。” 吕舒心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愚笨的人,河登市心怀不轨她都看在眼里,如果今天不杀人,那未来他们将会得寸进尺。 不仅要杀人,还要把他们打痛,痛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痛到一提到阎罗和舞林市,就会想到今天丧生在他手中的几千亡魂。 但,杀人就是杀人,不管怎么粉饰,这种罪孽依旧存在。 龙凯的意思,是他要自己一人承当这份罪孽,甚至用自己的生命,换来舞林市数年的太平。 “不!”吕舒心扑入龙凯的怀中,“你不能……” 龙凯抚摸着吕舒心的秀发,轻语道:“为什么?我的性命比他人更高贵?” 吕舒心摇摇头。 “那为什么不能呢?”龙凯笑着,“用我一人的死,来换取数千万人的安居乐业,我觉得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你死了,我也不愿独活。”吕舒心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龙凯神色一肃,“你要活。”稍作停顿,他又补充说道:“我要你活。” 吕舒心仿佛想到了什么,小脸通红,摆着手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呜!” 龙凯主动吻上了吕舒心的唇。 窗外,街道上,人工树木上两片花瓣比肩滑落,相互紧贴着,落在地上,积雪融化的水洼泛起涟漪。 一两颗闪烁的星刺入星空,地面上的沙粒颤动着,欢愉着,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往返。 一百零六章 与各种人,各种交易 龙凯睡到第二天下午。 嗜睡是寂灭决的副作用,爆发超常实力是以透支身体来实现的,而睡眠则是缓解身体透支的最好方法。 龙凯是绿色真元,在那神乎其神的治疗作用下,嗜睡的副作用完全可以避免。只是龙凯没有这么做。 绿色真元可以恢复身体上的伤痕,但心理上疲惫也需要通过睡眠来缓解。 龙凯穿戴整齐走出房门。 客厅中,茶几上是的早餐已经冷了。吕舒心坐在沙发上,手中捧着咖啡,头发干练的束起,穿着一身红色短衫。 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一如盛开的牡丹。 龙凯同样坐下,大块咀嚼着。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龙凯开口了。 “等我们回到舞林市,跟我去看看我的养父养母。” 吕舒心握紧了茶杯,显得有些急促:“是周市长和李守吗?” “嗯,二老一直在催婚,我带你回去看看,省的他们再唠叨。” 吕舒心抚摸着茶杯,不安的说道:“要是二老不喜欢我呢?” “你别想多,婚姻大事我自己就能做主,带你回去就是走个流程。” 吕舒心轻轻的应了一声。 房间中又恢复了沉默。 吕舒心:“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龙凯将茶几上的早餐一扫而空,打了个饱嗝:“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吕舒心低着头,眼中是藏不住的落寞。 “我会暂时辞去现在的职位。” 吕舒心猛地抬头,双眸有光彩流转。 龙凯继续说道:“你别说,我还挺喜欢过两天平凡的日子的,守护者的担子太重了,做一个普通人也挺不错,我一直想试试当爹是什么滋味……” 茶杯砸来,龙凯轻巧的躲开。 吕舒心羞红了脸,加上她穿的是红色衣裳,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如同早霞般绚烂。 “这种事情……”吕舒心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早吗?”龙凯一把楼主吕舒心,她稍作挣扎便放弃了抵抗。 “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吕舒心通红的脸埋入龙凯的胸膛,声音细弱游丝:“女孩。” 龙凯噘着嘴:“我想要男孩,男孩好养活。” “女孩文静啊。” “还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们努努力,多生两个,一男一女怎么样?” 吕舒心轻轻捶打着,娇斥着:“没个正型!” 她又问到:“你打算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龙凯想了想:“女孩叫龙小小,男孩叫龙大强?” “不要!好难听。” “那……女孩龙诗莞,男孩龙俊璞?” “这还差不多……等等,之前那两个难听的名字是你故意的!” “嘿嘿,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 吕舒心瞪了他一眼,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咬着龙凯的耳垂,轻声说道:“再来一次?” “别闹,我还有正事要做。” 这个时候,门外隐约传来吵闹声。 “他们说啥?我听不到了。” “小声点!别被发现了。” “谁啊,别剂!尚泓泉是不是你。” “爬!” 房门不堪重负,向内倒下。 所有人都在方外偷听,武巧儿龙颜这两个八卦的不用多说,尚泓泉和道宏阔竟然也在,甚至就连谭向荣也加入了吃瓜群众。 武巧儿从地上爬起来,踹了尚泓泉一脚:“让你安静点你不听,好麻,现在被发现了!” 尚泓泉更着脖子嚷嚷着:“怪我喽!” “武巧儿。” 武巧儿身体僵住,站起来对吕舒心讪讪笑道:“哈哈,早上好啊吕姐。” 吕舒心无语:“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真的耶,哈哈,我都没注意到……龙凯你脸怎么红了?” 龙凯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连忙换了个话题:“我要出门,先去洗漱了。谭向荣,龙颜,吕舒心,你们三个跟我一起出去,准备一下。”说着他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路过谭向荣的身边,后者拱手,贱兮兮的笑着说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啊。” 龙凯恶狠狠的瞪着他:“滚!有多远滚多远。” “好嘞!” 龙凯走后。 “嫂子!”龙颜的叫声分外响亮,这一声嫂子终于是名副其实了。 吕舒心扭捏着,羞涩中开口:“嫂子听着多别扭,你还是叫我吕姐。” 龙颜:“好的嫂子,没问题嫂子。” 吕舒心笑的更开心了。 武巧儿手肘怼了対吕舒心:“怎么样吕姐,谈恋爱的感觉开心吗?” 吕舒心忽然惆怅起来,长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深沉的说道:“我忽然发现了比谈恋爱更有趣的事情。” 龙颜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我懂!” 谭向荣捂着脸。 武巧儿左右看了看,一脸疑惑:“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小孩子不需要听懂,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只是没想到啊。”尚泓泉开口说道:“你这么一个善良的人,我还以为你在看到龙凯大杀四方之后……我去,你打我干什么?” 龙颜愤愤收回手掌,“你不说话会憋死啊!” 尚泓泉还想说什么,却见到龙颜撸起袖子一副大打出手的架势。 “你先天七重,你牛逼。”尚泓泉缩着脑袋,好像又觉得自己气势弱了,又补充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 “其实也没什么。”吕舒心说道:“我不喜欢龙凯的做法,但这并不妨碍我深爱着他。” “咦!”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吕舒心继续说道:“况且我也不是傻瓜,报复是应该的,只是龙凯的手段极端了一点。 “如果换做是我,会用更柔和的手段。比如说贸易战,通过贸易手段,打垮河登市的经济,最终让舞林市发行的货币成为河登市的本币,之后限制对河登市的商品进口,增加关税等等,再在河登市本地增发纸币……” 龙颜神色怪异的插嘴说道:“你这个做法,好像要比我哥更狠啊。” 货币,只是一张纸,之所以能够用于商品交换和流通,是因为发行货币的政权规定了它的价值。 如果按照吕舒心所说的,那么河登市的经济命脉将掌握在舞林市手中。这样一来,河登市是繁荣还是混乱,只在舞林市的一念之间。 限制商品进口,增加关税等,会让两座城市之间的贸易成本直线提升,严重的会导致两地的经济交流完全隔绝。 当河登市的经济不再对舞林市造成影响的时候,大量增发纸币,会造成通货膨胀。现有纸币贬值,购买力大大降低。 到时候,原本能够保证一个月生活成本的纸币,可能会连一顿饭够不够。这种情况下,平民老百姓怎么生活? 龙凯的做法,只是让那些死者的家庭分崩离析,而吕舒心的计划,会让河登市数千万的普通人流离失所。 吕舒心:“至少这样,不会有人死亡不是吗?” 龙颜感慨:“我只能说:不愧是夫妻吗?” 谭向荣说道:“按你这种做法,会有更多人的人丧命。” 吕舒心摇摇头:“不会,到时候舞林市会接纳他们。” 将河登市的难民当做廉价劳动力,有又是狠招。 吕舒心本身出身商贾世家,这其中的套路她自然清楚。 龙颜:“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 龙凯,出门了,身后跟着谭向荣,龙颜,吕舒心三人。 吕舒心想要挽着龙凯的手臂,却被他拒绝了。 他已经因为龙颜被威胁过一次,因此在龙凯看来,两人的关系最好不要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中。 这是保护。 四人来到鸿儒区,段家宅院。 敲开房门,面前的不是迎客的仆从,而是段若雪的长剑。 段若雪脸上带着杀意,在远远看到龙凯的时候,寒气就已经在长剑上凝结。 龙凯轻蔑一笑,仅用一根手指就挡住了长剑。 他无视段若雪,对身后谭向荣说道:“去对段宏光通报一声,阎罗上门拜访。他应该就在书房。” 谭向荣与段若雪擦肩而过。 后者咬着嘴唇,一双眼睛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 先天一重对八重,这无异于螳臂当车,却无法抑制段若雪心中对龙凯的杀念。 段正平死在龙凯的手中,那可是他的亲哥哥。 无论之前如何,弑亲之仇不共戴天! “小段,还闹别扭呢?” 段若雪扭头:“师傅……” 杀不知何时站在了段若雪的身后,她穿着拖鞋,身上套着因为清洗次数过多而褪色的宽大背心与短裤。 吕舒心打量着杀,不由感慨:“平平无奇。” 龙颜附和:“确实。” 杀:“喂!小颜吐槽我也就算了,你是谁啊!”她说的是吕舒心。 “行了,这本就是事实。”龙凯无奈的挥挥手,自顾自的走到房客厅中坐下,对杀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在龙凯的印象中,杀总是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她常挂在嘴边的那一句“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每次都会让龙凯有种想揍她的感觉。 杀坐在龙凯对面,“让小段一个人待在河登市,我不放心。” “带上她一起啊。”龙凯说着,瞥了一眼段若雪,“像当初教导我那样。” 杀的教育方式与众不同,那已经不能用独特来形容了,有的时候龙凯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折磨自己。 杀扣着鼻屎:“小段跟你能比吗?人家毕竟是女孩子,而且比你可爱多了。” 龙颜阴沉着脸:“我看你就是欠揍。” “怎么样?你咬我啊。” “师傅,”段若雪插嘴说道,目光死死盯着龙凯不曾移动,“我想杀了他。” “想要我帮忙?这可不行。”杀从座椅上弹起,抚摸着段若雪的额头安抚着说道,“龙凯可是你的师兄唉,我怎么看着你们同门相残?” “他杀了我哥。” 杀有些头痛,瞪着龙凯。 你说你好好的,杀了人家亲哥干什么?这不是找罪受吗。 龙凯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杀长叹一声,对段若雪说道:“我知道你怨恨龙凯,但你们都是我的弟子,我不能偏袒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你想要报仇,可以等到将来修为足够了亲自动手,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我绝不干涉。” 段若雪眼神一亮:“真的?” 杀点点头:“我说话算话。”她又转身对龙凯吼道:“臭小子你也一样,在小段先天八重之前不许动手!” 龙凯苦笑着:“当然,我没那么小肚鸡肠。” 听到这话,龙颜坐不住了。 段若雪很有潜力,龙颜是先天七重的修为,按道理说她压制了修为,绝对比先天一重的段若雪要强。 但事实呢?她在段若雪的手上走不过一招。 这种妖孽的天赋和实力,龙颜只在兄长龙凯身上见到过。 如果让段若雪成长起来,真正走到和龙凯相同的境界,那胜负还真不好说,最坏的情况就是龙凯会败。 到那个时候,段若雪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我觉得你还是早点死了的好。”龙颜说着看向段若雪,神色不善。 “别当我不存在行不行?”杀抱紧了段若雪,对龙颜说道:“小颜啊,虽然我们关系不错,但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当着我的面威胁我的宝贝徒弟。” 龙颜不满的“切”了一声,不再说话。 段若雪忽然说道:“师傅……” 杀:“怎么了?我的宝贝徒弟。” 段若雪:“您松一点,我脑袋硌得慌。” 杀:“……小段你不可爱了。” 谭向荣从楼上走下,神色古怪。 他对龙凯说道:“段宏光在楼上等你。” 龙凯起身:“谭向荣留下,龙颜,吕舒心你们两个跟我上去。”临走之前,龙凯抛给杀一个眼神。 杀能够看懂他的意思:帮我看着谭向荣。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们聪明人就是事多,麻烦的很。” 这算是答应了下来。 龙凯三人走入书房。 屋内只有段宏光一人,端坐于书桌前。书桌上,是两杯已经放冷了的茶水。 “久仰大名。”段宏光看到龙凯,没有起身的意思,依旧坐在座椅上,“没想到啊,大名鼎鼎的阎罗竟然如此年轻,一表人才……” “客套话就免了。”龙凯打断了他,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直接谈条件。” 龙颜一脸疑惑,伏在吕舒心的耳边说道:“我哥他什么时候联系上的这个老头子?” 吕舒心摇摇头,同样不解。 段宏光苦笑着:“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龙凯冷笑:“别跟我装糊涂,你不是早就猜到我今天要来了吗? “桌上的茶水,应该是用热水泡过,如今已经冷了,如果你不是猜到我要来,怎么会准备两杯茶水?只是我这么晚才倒放,茶水已冷,出乎你的意料罢了。 “你坐在这里,见到我没有起身相迎,不就是虚张声势,为了在加下来的谈判中增加筹码? “门口没有守卫,家中连一个仆人都没有,以你这样的身份地位,这可能吗?还不是你害怕我一怒之下,将所有人都杀了?” 段宏光听闻沉默了,龙颜两人则是张目结舌。 早在龙凯敲门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段宏光心中所想。 所以,他才会笃定对方一定就在书房中,让谭向荣上去通报。 “阎罗果然名不虚传。”段宏光长叹道。 阎罗会登门拜访,这点不难猜。 他在屠杀第一军团之后,没有着急离开河登市,必然是有所图谋。 天下希壤皆为利往,阎罗留下,无非是为了一个“利”字。 既然是要得利,无论是从那个方面,都绕不开他这个富可敌国的商贾,只要将自己收入麾下,无论阎罗想做什么,都会轻松很多。 古往今来,从来都是风险与机遇并存,段宏光能够白手起家拼出今天这份家业,自然也就不会缺少胆识。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会坐地起价!这就是段宏光,河登市商界的一代枭雄。 他站起来,对着龙凯恭恭敬敬的说道:“不知阎罗到访,所求何事……” “听说,河登市有大半的报社和电视台,都记在你的名下?” “对……” 龙凯掏出一张写满文字的纸,拍在段宏光的面前。 “这是……” “你看了就知道了。” 段宏光拿起纸张,入目皆是惊骇。 纸上赫然写着:当今市长魏无贤,已经被凶兽偷梁换柱。此时坐在市长位置上的,只是字面意思上披着人皮的凶兽。 上面还将每年河登市的失踪人口,都归结到“假市长绑架,先给凶兽当做上供和口粮”这种莫须有的理由上。 甚至连一年前阎罗造成的废墟,与昨日第一军团的覆灭,都是被篡改成了假市长为了掩人耳目的借口。 段宏光的双手颤抖着,他已经猜到了阎罗的目的。 破墙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想要搬倒当权者,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名声扫地。 而段宏光手中握着河登市大半的媒体结构,其中还有不少披着“公正公平”的外衣,可以预想道的是,这样的消息一经刊登,必会引起一片哗然。 魏无贤下台只是迟早的问题。 “不行!”段宏光立刻拒绝。 让他和魏无贤掰手腕?这不是开玩笑嘛。 放在古代,这可是要株九族的罪过。 龙凯轻蔑的笑道:“为什么不行?” 段宏光:“这与事实不符。” 龙凯:“事实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段宏光:“谣言止于智者,群众之中也有聪明人。” 龙凯的轻蔑更胜一筹:“聪明人?笑话,‘群众’这两个字就是愚昧的代名词。人,本身就会被环境影响,多数人振臂高呼的,他们会视为真理,多数人嗤之以鼻的,他们会当做茅坑中的粪便不屑一顾。因为人,总是被情绪所感染。 “他们不会思考这之后所包含的深意,只要是符合自己幻想的,能够的发泄生活中不满和抑郁的,他们便趋之若鹜。 “聪明人?可能会有,但你告诉我,那些隐藏起来,没钱没势的所谓聪明人,怎么能堵的上悠悠众口? “人,在独处的时候,可以是雄鹰,也可以是猛虎,但唯独有聚集起来,形成‘群众’的时候,便是愚昧的,山上的猴子都比他们聪慧。古往今来,从来如此。” 段宏光犹豫了:“可这也……这也太荒谬了。” 不是段宏光不敢,而是不能。 本质上,他只是一个商人。 商人重利益,龙凯的做法是要让河登市乱起来,但之后呢?河登市乱了,经济就会低迷,这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好,我明白了。”像是看穿了段宏光心中所想,龙凯竟坐在主座上,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悠然开口: “不知道我们的段大商人,对市长这个位置,有没有兴趣。” 段宏光脸上的惊恐与不安,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龙凯开出的价码,他无法拒绝。 ……………… 龙凯一行人离开了段宅,走向华魏成家的方向。 临走前,他嘱咐段宏光,让段若雪收拾行李,天黑之前前往他所在的宾馆报道。 段若雪本人很是抗拒,但杀倒是无所谓。 “放心,小龙子不会为难你,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甚至还是倾尽全力再陪你呢。” 这是杀的原话。 段若雪只能选择妥协。 “哥,你真的想要让那个老头做市长啊。”路上,龙颜对龙凯问到。 “怎么可能。”龙凯说道:“不过是幌子罢了,段宏光自己也知道这点,他对我最大的利用价值,就是散播谣言而已。” “那我看那个老头还深信不疑的样子。” “他在赌。” 龙颜不解。 龙凯解释说道:“如今在河登市,手握权利最大的,除了市长魏无贤与守护者高曲义,剩下两人就是段红光与魏波涛,魏波涛是华魏成的父亲。 “前者,手握河登市的经济命脉,毫不客气的说,他左右着底层数万普通老百姓的生死存亡。后者,则是河登市的百官之首,类似于古代的内阁宰相。 “能够肯定的是,二人都有野心,因为段若雪和华魏成走的很近。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二人的父辈关系不错。 “走到他们这个位置,若是联合起来,手中的权利已经对市长的统治地位产生威胁。如果是没有野心的人,为了保全自身,首要任务就是和身前的权臣划清界限,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市长起疑心。 “有的时候,光是这份疑心,就会让他们自己和家人人头落地。 “可他们却做了,不仅做了,还做的明目张胆人尽皆知。你说这二人有没有野心?” 龙颜又问道:“这和你与段宏光的交易有什么关系?” 龙凯赏给了她一个爆栗。 “你打我干嘛!” “平时挺聪明的,现在怎么这么笨呢?” 走在两人之后的吕舒心忽然说到:“段宏光是在赌,他知道龙凯只是利用自己,可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如果自己做得好,很有可能得到龙凯的支持。在此之前,他想要坐上市长的位置,高曲义和他手中掌握的军队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而在得到龙凯的支持之后,这些就都不是问题。” 龙凯恨铁不成钢的对龙颜说道:“你看看,这就是差距。” 龙颜嘟囔着嘴,抱着龙凯的胳膊大声吼道:“我吃醋了!你这是……” 话音未落,龙凯连忙堵上了她的嘴,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我的小祖宗哎,你少说两句。” 这个时候龙颜的脑子倒是活络了起来,明白了龙凯的用意,点了点头。 一直沉默的谭向荣神色复杂。 龙凯说的这些话,他并不陌生,在龙凯身边带的久了,他会经常听到龙凯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谭向荣知道,龙凯是将他当做接班人培养。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他总是感觉自己与龙凯之间有一种隔阂感。解释深意的对象也变成了龙颜与吕舒心。 是错觉吗?谭向荣心中向着。 他的异常全都落在龙凯眼中。 ……………… 到了华魏成家中,龙凯所说所做的与之前大同小异,不到一个小时便离去了。 同时他也让华魏成与寄宿在他家中的吕青,孔启正去酒店报道。 做完这些之后已经晚上,龙凯带着三人走出城市,来到军队驻扎不远处的一座茅草屋前。 这次,龙凯没有再让谭向荣跑腿,他亲自上千,敲响了房门。 房门打开,看到的是面容憔悴的高曲义。 “不迎我们进去吗?”龙凯笑着说到。 高曲义想了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屋内很干净,也很简陋,一个土堆起来的简易灶台,一张草席,连被褥都没,不大的茅草屋内甚至没有一张座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居住在这里的,是河登市权利仅次于市长的二号人物。 龙凯席地而坐,打量着四周,咂舌说道:“你这地方,比我住的出租屋还要简陋。” (龙颜内心:你还知道简陋?!) 高曲义黑着脸,“有事说事,没事就滚出去。” 他对龙凯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没意思,想找你聊天都不行吗?” “你要是能让我的副官和第一军团所有的将士复活过来,让我给你磕头都行。” 见到高曲义这样说,龙凯也收起嬉笑的样子,对高曲义问道:“我听说,昨日你们用导弹轰炸了谭向荣。” 高曲义冷笑:“怎么,想要报复吗?” “怎么可能,战死沙场是一个战士的荣耀。” 谭向荣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龙凯悠然说道:“我只是来索要你们使用导弹的制作方法的。” 舞林市做不出导弹,这项技术在舞林市已经失传,河登市是怎么获得这项技术的,龙凯不得而知,也懒得去猜,他只是想要将这项技术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舞林市掌握了这项技术,未来在战场上,士兵的死亡率将大大降低。 “不可能。”高曲义立刻回绝了他,“你死了这条心。” 龙凯神色严肃起来:“注意,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如果你不同意,我每过一个小时就杀一个你们河登市的高级将领。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手底下将领的头更硬。” 高曲义愤怒的站了起来:“你……” “还剩下五十九分钟。”龙凯淡然。 “我要你死!”高曲义咆哮着就要动手。 “你想清楚了吗?”龙凯冷漠的看着他,“昨日,我只是不想杀你,并不是不能杀你,如果你想看着河登市数千万人丧生在下次兽潮,大可以动手试试。” 高曲义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只能将满腔怒火倾泻在地面上,茅草屋顿时被掀飞。 不久之后,记载着导弹制作方法的文件被送到龙凯的面前。 龙凯看也不看,直接将文件塞在吕舒心的怀中说道:“给你十分钟,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龙凯这么做,有自己的考量。 自己的身份暴露,身边的人自然会受到威胁。这份威胁不仅来自外部,还来与舞林市的内部。 龙凯的养父养母是市长与守护者,妹妹龙颜是先天七重,他们三人不用太过操心,关键是吕舒心。 抓住吕舒心,是否就可以以此来威胁龙凯了?想必舞林市中抱有这样想法的人,不会太少。 若是是平常也就罢了,龙凯会无时无刻不守在吕舒心的身边,可如今这种局面,这种守护已经成了奢望。 亲自守护不成,派人保护吕舒心的安全呢? 问题的关键,是龙凯虽然身为舞林市守城军的统领,却无法在吕舒心身边安排太多的守卫力量。 除了“守护者未婚妻”这一条之外,吕舒心再无其他摆的上台面的身份。如果龙凯这样做了,别人会怎么想? 那些权贵会想:你守护者能够派重兵保护自己的姘头,我为什么不行? 前线的士兵会想:我们在前线打生打死,难道是为了让你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滥用私权的? 所以,不能开这个口子,这对当下的舞林市至关重要,那样做会导致人心涣散。 但如果吕舒心拥有其他身份呢?比如说一个“能够制作大杀伤力武器的科研人员”这种? 如此一来,龙凯就能堂而皇之在吕舒心身边安排重重守卫,既不会招致非议,她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十分钟很快过去,在龙凯检查了数遍没有遗漏之后,他一把火少了手中的文件。 龙凯扭头对着高曲义笑着说道:“现在,我们该谈谈了。” 高曲义怒吼:“滚!我对刽子手无话可说。” 龙凯抚摸着下巴,“及时接下来我要说的关系到舞林市千万人的生死存亡?” 高曲义不说话了。 他身为河登市的守护者,在职责上并不用理会其他城市普通人的死活,可高曲义却不愿意这么做。 他担忧每一个普通人的性命。 龙凯这句话戳到了他的软肋。 君子可欺之以方,说的就是眼前这种状况。 高曲义:“有屁快放。” 龙凯看着高曲义的双眼,他的瞳孔幽暗深邃,一如头顶的星空: “魏无贤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除到河登市,高曲义甚至不知道举办交流赛的事情,可见他与魏无贤之间并不融洽。 可在昨日,高曲义竟然参与到讨伐龙凯的计划之中。 两人之间,显然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而高曲义昨日的那句“我是为了人类种族的延续”也让龙凯十分在意。 自己死了,人类种族就能延续了? 龙凯猜不透其中的隐秘,只好直接询问高曲义。 高曲义犹豫了。 龙凯继续说道:“你们有什么计划,直接说出来就是了,视情况,我会为了守卫河登市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句话,是龙凯的肺腑之言。 高曲义摇摇头。 龙凯怒了:“你是还不愿意说吗?” 高曲义:“我不知道。” 龙凯:“嗯?” 高曲义:“我不知道魏无贤的计划是什么。”高曲义解释说道,“他只对我承诺了两点,第一,保证他自己绝对是站在人类阵营这边,第二,河登市是他父亲生活过的地方,无论如何也会保证这片土地的安宁祥和。” 龙凯:“就凭这些?” 高曲义“他还说,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他没有遵守承诺,随时可以取下他的首级。” 龙凯:“你信了?” “不然呢?”高曲义瞪着龙凯说道,“我不像你们这些阴谋家,我关心的只有河登市的安危,仅此而已。 “从前我只是看不惯魏无贤的狠毒,但如果毒辣的手段能够收获正确的结果,过程血腥一点又何妨?” 龙凯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高曲义:“你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高曲义点头:“我知道。” 龙凯:“魏无贤是半个凶兽的事情你知道吗?” 高曲义:“知道。” 龙凯:“他母亲是谁?” 高曲义:“不知道。” 龙凯怒道:“你还知道什么?吃喝拉撒吗?” 高曲义:“……滚!” …………………… 三人走在河登市街头。 本该喧嚣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废纸与落叶飘散着,耳边只有冬风呼啸的声响。 “回去吗?”吕舒心问道。 “不急,”龙凯说着,“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办完。” 面前是一间平房,房中有灯火闪烁。 还未敲门,房门就已经打开。 费灿从门中窜出来,像一只袋鼠一样挂在龙凯身上,尽管他的手臂还打着石膏。 “你可算来了!”费灿哭喊着,鼻涕眼泪流在龙凯的衣服上。 龙凯:“卧槽,你起开,脏死了!” “我不!你先给我治疗。”费灿挥舞着受伤的手臂说道。 绿光闪烁。 “行了行了,赶紧下去。” 费灿打碎石膏,看着自己的手臂完好如初,开心的又蹦又跳。 龙凯说道:“不就是一条胳膊么,你至于吗?” “你不懂,”费灿抚摸着自己的手臂,就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脸颊那样,“如果不是有你在,我可能就要告别武者生涯了。” 龙凯有些诧异:“不应该啊,按照当前河登市的医疗条件,治疗你的手臂应该不成问题。” “我没钱啊。” “啊?” 费灿指着屋内简陋的家具说道:“你看我像是有钱的样子吗?” 龙凯问道:“比赛主办方不应该给你治疗吗?”这句话当一出口,龙凯就猜到了答案。 这次交流赛只是幌子,当团队赛结束,“猎杀阎罗”这一任务已经完成,就没有再装模作样的必要了。 费灿没钱没势,付不起高昂的医药费也在情理之中。 “谁知道他们发什么疯!”费灿说道。 这个时候,一个中年女人从屋子里探出头来:“费灿,请客人进屋再说。” “不必了阿姨,我们很快就走。”龙凯对着屋内喊了一句,对费灿问道:“你愿意跟我回舞林市吗?” “我说不,你会同意?”费灿反问。 “看情况,”龙凯随意的回答说道:“如果是真心希望留在河登市,我会尊重你的看法。” 费灿又问:“你是阎罗。” 龙凯:“是。” “你一年前的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是。” “故意的?” “我是故意不小心的。” “我没有在开玩笑。” “无心之举。” “最后一个问题,”费灿说着,眼睛看向远方,那正是段若雪家所在的方向;“舞林市……有乞丐吗?” 今天在比赛中看到的,是费灿一个心结。 富人有富人的世界,穷人有穷人的疾苦,他们的悲欢并不向通。 富人们可以花天酒地,穷人们只能站在窗外凌冽的寒风中,看着自己可能一辈子走接触不到的珍贵食物被大把大把的浪费。 富人们可以享受优秀的教育资源,一边嘲笑着穷人的智商,而穷人们呢?他们之中有的连一本书的钱都付不起,却还是渴望着,渴望着能够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的出身不同。 富人的孩子未来也会成为富人,穷人的孩子却只能在痛苦中度过余生。 他忽然变得不喜欢这个世界了。 不要说什么生来如此,每个人的命运本不相同,全都是他娘的狗屁! 龙凯并不知道费灿这些心里活动,他耸耸肩,说道:“不知道,我也不是神,不能看到舞林市的每一个角落。 “但有一点我能够保证:舞林市只有两种人——已经富足的,和还未富足起来的。” 费灿评价道:“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你这话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有。”龙凯语气坚定,“我最喜欢的历史人物,你知道是谁吗?” “谁关心你喜欢什么?” “马克思。” “好,我跟你走。” 龙颜在身后小声嘟囔着:“着变脸比翻书还快。” 费灿无视了她,对龙凯说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带上我的父母。” “没问题,”龙凯说着,扭头对谭向荣说道,“你去安排,越快越好。” 谭向荣点了点头。 一百零七章 真相(1) 或许是在遥远的未来,也可能是在已经遗忘的过去。 四周昏暗,只有繁星点点,深邃的星空,也许有生命,那些已知道的或是未知的,欢快的或是痛苦的,愚蠢的或是聪慧的。 龙凯:“这是哪儿?” 死亡,是什么? 一个声音凭空出现,声音中没有波澜,不带任何情感,就这么突兀颓唐的在龙凯心底响起。 “这是哪儿?”龙凯中再次对着空无一人的昏暗问到。 死亡,是什么? “是所有事与物的终结。”龙凯这样回到道。 脚下忽然出现画面,如同水面倒影出的景象。 那是在灾难发生之间的山林,郁郁葱葱山峦叠翠。蝉鸣,鸟叫,树叶沙沙作响,老虎捕食这野兔,毒蛇露出獠牙。 然后,一切都变了。那漫山遍野的翠绿,一夜之间被毫无生机的灰蒙蒙所取代。 这是死亡吗? “是的。” 死亡,总是伴随着痛苦。 画面一转,那是年幼时候的龙凯,倒在地上苦苦哀嚎。 鲜血,从伤口与左臂断裂的地方流出,如玫瑰花铺满了地面。 死亡,是痛苦的? “是的。” 没有人想要经历痛苦,也许有人会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可事实呢?痛苦只能代表痛苦本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怕疼,”龙凯看着画面中的自己,脸上露出一抹缅怀,“小孩子在受伤之后,会又哭又闹,当他们长大之后再受伤,却不会哭喊了,那种疼痛感并没有消失,只不过是他们学会了隐藏自己罢了。” 人们的悲欢并不相同,哭声与喊声,有的时候并不能引来安慰与温暖的拥抱,更多的时候会导致嘲讽与谩骂。 疼痛,在生理上是一种预警,是生命体本身对于死亡危险的警告和信号。 身体的疼痛是如此,可心灵上的痛苦呢? 痛苦,只能是痛苦本身。 死亡,意味着离别吗? “是从此之后永不再见的离别。” 脚下的画面再次发生变化,那是龙凯初到河登市,站在一片废墟旁边,那些母亲,孩子,妻子,老人悲痛欲绝的画面。 就像是喜欢的小说忽然完结,那些小说中活生生人物的悲欢离合,从此再也见不到了。 脚下哭喊的人群不见了。龙颜躺在哪里。 她的身上盖着白布,没有笑容,也没有悲伤,苍白的脸上纤尘不染。她只是静静的躺在哪里,一如那些曾经盛开过,如今已经凋零的花朵。 这,是死亡吗? 龙凯的眼角划过晶莹,“是的,这就是死亡。” 她就静静的躺在哪里,呼喊?没用。不管旁人再做什么。 像一条狗。 “可是……”龙凯擦去眼角的泪痕,“我还想再见到她。” 见到她活泼的样子,见到她大发雷霆的样子,看看她的嬉笑怒骂。 所以,人们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存在,是吗? 见到已经逝去的人,那些已经“离别”却朝思暮想的人,说出那些曾经羞于出口的话,将这几年自己遭遇的所有讲述给他们听。 为什么人们会害怕鬼? “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 鬼,是已经死亡人的化身,他们身上残留着人们对于死亡的恐惧,这理所应当。 有的时候,人们对于死亡的恐惧,要远大于死亡本身。 “或者……那是对于死后世界的渴望。” 死去人能复活吗?这是所有经历过生死离别人们共同的渴望。如果弄清楚死亡之后人回去哪里,那么是不是能够将已经死亡的人复活过来? “况且……这个世界上有不少的事情,能够超越人们对于死亡的恐惧。” 如果对于死亡的恐惧不可逾越,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出现那么多舍己为人,舍身取义的英豪。 人们记住了他们,历史记住了他们,他们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流传了下去,知道这个世界上再无人记住他们会的姓名。 那孤独呢? 脚下画面的主角,变成了龙凯自己。 当他是守护者的时候,他受人敬仰,手中权势滔天,一个念头就能左右数万人的生死。 对手惧怕他,身边人敬畏他,可他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只有下属和敌人,阴谋与算计。 当他是生物学院学生的时候,被人欺负的是他,课堂上痛骂老师的是他,和吕舒心嬉笑大闹的也是他。 没有权利与纷争,可他却并不孤单。 可能在许久之后,龙凯有一天战死沙场,史书上记载的只有那个经与算计的阎罗,而龙凯本人呢?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生活,他个人的种种情感,都会在史书上的赞美或痛斥中被黄土掩埋。 龙凯死了,只有“阎罗”这个名号流传了下来。 独孤与被人忘却,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 龙凯一行人走到回酒店的路上。 下雨了,路上安静的可怕。 龙凯打量着四周那些紧闭的房门,有些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街上会这么萧条?应该是这些寻常老百姓知道了“阎罗昨日灭了河登市第一军团”这一消息。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普通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按理说,个人对抗军团且军团打败,这对当权者的公信力是巨大的打击,他们应该封锁消息,尽量避免这条消息流传到民间才是。 是有什么自己遗漏的地方吗?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阎罗的。”龙凯对身后费灿问道。 昨日,在团队赛结束之后,费灿几人早已离开,没有亲眼目睹龙凯杀人的场面,按理来说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就是阎罗才是。 费灿说道:“这很奇怪吗?” “你直接说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就是。” “街坊邻居都在传啊,说什么那个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竟然是阎罗什么的,我听到有什么奇怪的。”费灿说着,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对龙凯说道,“我还听他们说,正是因为舞林市在团队赛中失利,阎罗才会站出来大杀四方……呵呵,这不是扯淡吗?” 龙凯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难道说…… “我们回去!”龙凯说着,将吕舒心背在身上,费灿夹在腋下,飞快向着酒店的方向狂奔而去。 费灿:“喂喂喂!你这对待差别也太大了,为什么对吕舒心这么温柔对我就这么粗鲁啊!” 龙凯没有理会他,只是埋头狂奔,龙颜都差点跟不上他的速度。 前方有喧闹声传来。 “打死他们!” “这些帮凶,他们罪有应得!” 距酒店近了,他们这才看清眼前。 数百人……不,可能有上千上万人,围在酒店门口,他们手中那些火把与菜刀,嘴中说着难听的脏话。 龙凯硬生生的冲入人群。 那些挡在他面前的,连叫喊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成了一摊肉泥,有些幸运的,只是被龙凯擦中肩膀撞飞起来,在半空中惨叫着摔落在地上。 武巧儿死了。 龙颜的哭喊,尚泓泉的咆哮,道宏阔开枪的声音……一切的声音,都从龙凯的耳边远去了。 就算龙凯将近半的真元灌注到她的体内也没有任何变化。 武巧儿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如同绽放的玫瑰。她还穿着黄色的长裙,在鲜红之中,宛若还未盛开就已经凋零的雏菊。 玫瑰簇拥着雏菊,所有的光亮聚集在她的身上。 轰! 打雷了。 在电光的照耀下,龙凯看清了武巧儿的脸。 那一双干净的眼眸,正对着龙凯的方向。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里,没有那种弥留之际的悲愤,甚至不带喜怒。 武巧儿是善良的,在来河登市的路上,面对一群还没能长大的狼群,她都没舍得下杀手。 她是聪慧的,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先天武者。 她是单纯的,平时看上去傻乎乎的样子,那是只是不愿意思考,思考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肮脏的角落。 她更愿意相信,相信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善良、宽容、友善的。 一如她此刻没有光泽的眼眸,不带怨恨,没有愤然。 这些,龙凯不愿去想。 他只知道,武巧儿是自己的朋友,是一个喜欢看电视,喜欢吃零食,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雨变大了,从毛毛细雨变成瓢泼大雨,雨水将猩红晕染开来,向着在场每个人的脚下蔓延。 龙凯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弑杀暴虐的人。 “回自己的房间去。”龙凯平静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段若雪手中的长剑上沾染着鲜血,她在龙凯的威胁下于一个小时前来到了这里。 起初,酒店外只是有些人破口大骂,那些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但是渐渐的,人群越来越多,他们冲破了酒店保安的封锁,冲入参赛选手的房间。 段若雪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当然要反击。 唯一一个例外,就是武巧儿。 “凭什么!”段若雪对龙凯大喊,她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下一刻,却看到龙凯消失在她的面前…… 龙凯折断了段若雪的四肢,像是丢垃圾那样将她扔进酒店。 “都回去。”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他们要逃走!” “别让他们逃,不然我们的家人就白死了!” “让他们偿命!” 人群中不断有人呐喊着,但当他们想要再次冲入酒店的时候,一道绿色的屏障却阻拦在他们面前,不能逾越半分。 尚泓泉几人撤回酒店。 “小心点。”龙颜在经过龙凯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 龙凯置若罔闻。 在所有参赛选手都离开之后,绿色的浪潮自龙凯的身上喷涌而出。 他缓步走着,向着市中心黒匣,魏无贤所在的方向。 脚下,是森森的白骨。 ……………… 黒匣最顶层。 魏无贤悠闲的喝着红酒,手中的酒杯在窗外灯光的映照下分外鲜艳。 脚下的地面震动这,随之而来的是失重感。 向着窗外看去,地面似乎更近了一点。 不断又震动与失重感传来。 紧接着就是高曲义的愤怒的声:“龙凯,你别得寸进尺!” “滚。” 震动感更强烈了。 墙壁打破,高曲义撞入室内,倒在魏无贤的脚下,浑身是血。 魏无贤饮下一口红酒,摇摇头说道:“真是失态啊,高守。” “你他娘的少给老子在这儿说风凉话。”高曲义站起来,抹去脸上的鲜血说道,“龙凯今天是铁了心要杀你,你快跑,我来给你争取时间。” 高曲义也曾想要要换一个市长,但当下绝不是最好的时机。 如果魏无贤在今晚死了,那些窥探市长位置的人就会纷纷冒出头来,到时候河登市会陷入一片混乱。 这是高曲义不想看到的。 “他不会这么做。”魏无贤悠然说道,“你说是吗?阎罗。” 龙凯走入房间,站在魏无贤面前。 算上擂台赛那次,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高曲义:“龙凯,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话音未落,高曲义便被龙凯打飞了出去。 与他相比,魏无贤表现的从容不迫。 “尝尝?”魏无贤举起红酒瓶悠然说道。 下一刻,酒瓶便摔在地上砸的粉碎,连同魏无贤的手臂一起。 “你太让我失望了。”魏无贤摇头说道,就好像地上的残肢和左肩喷涌的鲜血并不属于他自己,“大名鼎鼎的阎罗,竟然也会有被愤怒支配的一天,原因,仅仅只是一名小小先天一重武者的死。” “话说回来,”魏无贤咧开嘴,露出瘆人的笑脸,“喜欢我的礼物吗?这可是我精心准备的。” 又一条手臂被扯下。 “你哑巴了?”魏无贤依旧从容,走到书桌前坐下,“到别人家里拜访,乱杂一遍破坏了家具不说,还对主人家摆一张臭脸?阎罗,你的家教呢?” 龙凯有些头痛。 他的心中有愤怒,但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被愤怒支配了心智。 武巧儿的死,明显是魏无贤刻意为之。 他没有同龙凯意料中那样封锁消息,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在背后添油加醋的推了一把。 其目的也不难猜:利用群众,趁着自己出门的空挡杀死舞林市的天骄们。 如果没有外力的因素,普通群众就算得知了龙凯全灭第一军团的消息,也没有那个胆量直接冲到酒店中。可以想象到的,是在那些已经变成尸骸的暴乱群众中,有魏无贤安排的枪手,而且数量应该不会太少。 只有在一两只领头羊的带领下,才能更好的调动普通人的情绪。 这不是重点,问题的关键在于,龙凯本来想着趁这个机会,给魏无贤来个下马威,让他在今后的日子里安分一点。 可结果呢?就算是魏无贤失去了两条手臂,他依旧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 不管他还有什么龙凯所不知道的计划,光凭这份气魄和胆识,就足以让龙凯感觉到棘手了。 偏偏龙凯还不能杀了他。 如今的河登市已经是风雨飘摇,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如果杀了魏无贤,整个河登市势必会一片混乱。 这种混乱对龙凯没有一点好处,他之所以与段宏光、魏波涛谈条件,就是为了完善自己的计划,补上“魏无贤是半个凶兽”这一漏洞。在将来灭绝人类的兽潮中利用河登市当做挡箭牌。 如今,虽说在龙凯看来河登市已经被凶兽收入囊中,可是普通的士兵与市民并不知道这点,他们仍旧认为自己站在凶兽的对立面,这其中便有了可以利用的地方。 若是魏无贤死了,龙凯本就微弱的优势便荡然无存,河登市会产生不可控制的混乱,甚至凶兽会堂而皇之的入主河登市,就像是殃绵市那样。 所以,即使龙凯知道了魏无贤与凶兽为伍,即使他就是害死武巧儿的罪魁祸首,龙凯也不能杀了他。 而魏无贤正是看穿了这点,才会有恃无恐。 高曲义怕了起来,面色狰狞正要开口,确定听到龙凯说道:“你先出去,我和你们的是市长有事要谈。” “放你娘的屁!”高曲义对龙凯破口大骂,“你当老子好骗?我要是出去了,你下一刻就会……” “你要是不听,我今晚就将河登市所有人杀个干净,一个不留。”龙凯斜视着他,“你要是有信心阻止我,就留下来。” 听到这话,高曲义犹豫了。 一夜之间,将千万人杀个干净?这怎么可能。 可高曲义却不敢赌。 万一龙凯说的是真的呢? “我出去可以,但你要……” “我数到三。” 高曲义大怒:“你能不能……” “一。” “屮!” “二。” 高曲义赶忙退出去。 墙外,河登市守城军严阵以待,数万人将黒匣团团围住。 一名军官走到高曲义的面前,高声说道:“高守,第二到第四军团已集结完毕,第五到第九军团正在赶来的路上,只要高守您一声令下,我们就能冲上去将阎罗拿下!” 高曲义:“通知五到九军团原路返回,二到四军团原地待命。” “这……” “执行命令。” “是!” 高曲义无奈的摇摇头,看向黒匣。 黒匣,这一河登市的最高建筑,河登市权威的象征,如今已成了一片残砖碎瓦。 那是被龙凯一拳一拳砸倒的。 仅仅只有魏无贤所在的楼层能够幸免,孤零零的躺在一片废墟之中。 ……………… “喝酒吗?”魏无贤再次对龙凯问道。 龙凯一道绿光打出,治愈了他的双臂,说道:“倒酒。” 魏无贤拿出两个玻璃杯,为龙凯和自己斟上。 “尝尝,”魏无贤将酒杯推到龙凯面前,“这可是我父亲的珍藏,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从不舍的拿出来。” 龙凯拿起酒杯,听到魏无贤继续说着:“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羡慕的人,就是你阎罗。 “我调查过你的所有过往……”魏无贤说着将一堆照片和文件拍在桌子上,“在你六岁那年,你和你的妹妹被舞林市一名屠户收养。 “十二岁,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养父,又被李雪玲夫妇收养。 “十三岁,你仅用两年的时间,就通过各种手段让舞林市呈现一片繁荣的景象,同年,你收服了谭向荣,这个令无数学者头痛的学者的半兽,在你面前温顺的像一条狗。很难想象做到这些的,只是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少年。 “十四岁,你忽然失踪了,我用尽办法也查不到你的一点痕迹,想必是跟着那个女人修行去了。呵呵,好强的运气,多少人想要拜师都被拒之门外,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十七岁,你重新出现了,已经是先天七重的武者。这种修行速度堪称史上之最。同年,你以阎罗的身份加入了舞林市守城军。 “十八岁,你以一己之力,阻挡了一场小型兽潮,其中有三十只先天七重,两只先天八重。这对于当时的你这个先天七重武者来说堪称奇迹。 “十九岁,你成就先天八重,是史上最年轻的守护者,没有之一。此后六年,在你的带领下,舞林市在兽潮中的士兵的死亡率骤降,六年死亡人数的总和要小于以往任何一年。光是这种功绩,就足以载入史册了。 “同年,你以另一种身份加入了舞林市生物学院,一个武学奇才,竟然在自然科学上也有所建树?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二十岁,殃绵市沦陷,你不远千里独自一人前去支援,血战五日。更是斩杀了九百只先天七重,十四只先天八重凶兽,从此奠定了阎罗的威名。 “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我都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 调查自己的对手,分析其性格特点,这是每一个阴谋家都能想到的,龙凯也曾详细调查过魏无贤。 只是令龙凯没有想到的是,魏无贤对自己的调查竟然详细到如此地步。 龙凯说道:“从你的描述中,我听不到任何值得羡慕的地方。” 修为强悍,最年轻的先天八重守护者?旁人不知道的是,杀在教导龙凯的时候,经常将他独自一人扔到不同凶兽种群的大本营。如今他的修为,都是在无数生死存亡中换来的。如果不是身怀绿色真元,他的坟头草都已经一丈高了。 脑子聪明,在自然科学上也有建树?这更是扯淡,论学术水平,龙凯只是平庸,只不过是他的养父母李雪玲夫妻为他提供了良好的教育环境。 运气好,被杀收做弟子?可笑,除了他和段若雪,旁人哪里知道杀是一个冷漠、没有人性的混蛋? 都只不过是表象罢了。 “不是说这些,”魏无贤说着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你发现了吗,不管在什么时候,你的身边总有支持、陪伴你的人。 “妹妹,李雪玲夫妻,你的师傅杀,还有今天来参加所谓交流赛的选手们,你总是不缺少陪伴。” 龙凯:“你的废话一直这么多么?” 如果不出所料,魏无贤接下来应该要讲述自己悲惨的人生,为他如今的所作所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龙凯可不吃这套,在他看来,做了就是做了,就算是有令人惋惜的借口又如何? “你大概在想——我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寻找借口。” 龙凯沉默着回应。 “恰恰相反,我只是想找个人聊天而已。”魏无贤脸上闪过一抹癫狂,他走到龙凯的面前,用一种疯狂的眼神看着他,“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太无趣了吗?” 龙凯:……怎么和剧本里的不一样? 魏无贤指着窗外,“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蠢货了。高曲义?一个满脑子肌肉发达的蠢货,心里总是装着一些道貌岸然的想法。一两句谎话就能骗过他,他可能现在还认为我的所作所为是因为我父亲的死。 “段宏光?在经商方面他或许有些门道,可他偏偏愚蠢到搞一个亲生女儿的复制品,亲情就这么无可取代?自古以来,成大事者至亲可杀! “魏波涛?我的叔父比段宏光聪明不到哪去。 “更不用外面那些普通群众了。 “我说的羡慕,是因为你竟然能够容忍和这样的蠢货生存在平一片天空下!”魏无贤说着,将手中的玻璃杯摔的粉碎,“蠢货始终都是蠢货,不管他们有是什么地位,有多少权利。一想到我呼吸这和他们一样的空气,我都会恶心到想吐!” 龙凯目光怪异的看着魏无贤,看着他在哪里手舞足蹈。 就像是魏无贤对龙凯失望一样,他对魏无贤同样是失望的。 龙凯看到的,是一个还没长大、沉浸在幻想之中的孩子。 我之前……就是跟这么个玩意儿斗智斗勇? 龙凯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荒谬感。 当然了,也不排除魏无贤演戏的可能。 “很荒谬,是吗?”魏无贤笑着说道:“这也是我羡慕你的原因,武力、脑力,从各个方面来说你已经超越人类,甚至可以说进化成了全新的物种,可你自身却毫无察觉……” “说说你的母亲。”龙凯打断了他。 魏无贤忽然安静了下来,苦笑着说道:“还真是骗不到你,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许多。” 他果然在演戏! “这些告诉你也无妨,”魏无贤说道,目光看向星空,好似要跨过层层阻隔,落在与遥远不至何处的女性身上。 “我的母亲,是人类。” 嗯!?龙凯震惊了,捏碎了手中的酒杯而不自觉。 魏无贤是半人半兽,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他的母亲是人类,那他的父亲岂不就是…… “我的父亲是凶兽,先天八重凶兽。” 一百零八章 真相(2) “你应该调查过,我是半兽。“魏无贤自嘲着说道,“据我所知,凶兽对于人兽杂交,比人类研究的要深入很多,如今在凶兽内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很多像我、像谭向荣一样的人存在。 “这并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凶兽到了先天八重,就可以变化成人形,这是从基因层面的改变,也就是说,先天八重的凶兽和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在所有诞生的混血儿中,一万人里头只有一半能够度过满月,剩下一半都活不过周年。” 听到这番话,龙凯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在魏波豪失踪的两年中,河登市从来都没有遭遇过兽潮。 事实的真相应该是这样:真正的魏波豪早就死了,而之后出现的,是先天八重凶兽伪装的冒牌货。 而他之所以失踪两年之久,就是为了培养出一个拥有凶兽血脉的婴儿。 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有数万名混血婴儿诞生,但他们都提前夭折了,只有魏无贤一人活了下来。 而那些夭折的婴儿,自然而然成为了凶兽的口粮,解决了粮食问题,自然就没有发动兽潮的理由。 但这样又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凶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解决粮食问题,早就可以自给自足了。 人类早就应该灭亡了才对。 “当然,这种做法的成分是巨大的。”魏无贤接着说道,“想要诞生混血婴儿,就需要一名人类女性与先天八重的凶兽,反过来不行,那百分之百会让婴儿胎死腹中。 “凶兽之中有多少先天八重凶兽?我不知道,但数量不会超过三百,就算这三百凶兽日夜不停,忽略女性妊娠的日子,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满足所有凶兽种群一天所需的口粮。更何况其中还有不少八重凶兽自负清高,根本不愿意为了种群贡献自己的身体。” 这倒是事实,如今凶兽的数量要远超人类,龙凯不知道具体数字,但一亿应该是有的。 这要远超过舞林市与河登市的人口总和十倍有余。 到这里,龙凯已经想清楚事情的脉络了。 魏无贤的诞生,本来就是一个阴谋。 据龙凯所知,当年河登市十分昌盛,光是守护者就有三位之多,三位守护者实力都不弱,凶兽想要强攻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他们只能通过这种偷梁换柱的办法,培养一个半兽混入河登市高层,想用这种方法将河登市收入囊中。 毕竟,半兽与人类的生理结构相差无几,不像那些变化而来的先天八重容易露出马脚。 但随着三位守护者相继战死,这个计划也就不了了之。 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魏波涛才能以人类的身份生存下来,直到一年之前。 可如果真是这样,问题又来了…… “阎罗,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魏无贤忽然问了一句,龙凯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我的父亲——我指的不是人类魏波豪,而是我血缘上的父亲,那个你们眼中的魏波豪,坐在河登市市长位置上数十年之久的男人。 “在我看来,他虽然是凶兽,但是内在已经变了,从他变化成人类魏波豪那一刻起,他的灵魂就已经被原本的魏波豪所取代。” 龙凯:“为什么这么说?” 魏无贤解释说道:“你可能会有这样一个疑问——既然凶兽魏波豪的真实身份没有被发现,为什么如今的河登市没有成为凶兽圈养人类的牧场?” 确实,如果魏波豪真的是凶兽,在他坐上市长位置的时候,河登市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因为,他从来没有将自己当做凶兽,而是实打实的,为了河登市的千万普通百姓着想。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灵魂居住在肉体上,是否意味着相同的肉体也会吸引灵魂?如果不是这样,如何解释凶兽魏波豪的所作所为?” 龙凯没有说话,但他并不同意魏无贤的看法。 还有一种可能:凶兽魏波豪在看到河登市的种种,接触到了正常人类的生活之后,心中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他叛变了凶兽阵营。 相较于魏无贤的灵魂假设,这是更靠谱的一种猜测。 “凶兽魏波豪……他是一个伟大的父亲。”魏无贤说着,脸上闪过意思缅怀,“他从没有要求过我什么,在看到他留给我的遗书之前,我甚至都以为自己是个纯正的人类。 “他没有将我当做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而是他真正的孩子那样,爱护、呵护着……” “对我说这些,你的目的是什么?”龙凯有一次打断了他。 魏无贤走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废墟与星空: “你不觉得,我们很合得来吗?” 在龙凯的冷笑中,他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联手,凭借你我的智慧,区区凶兽根本不成威胁,正如我在擂台上所说的那样:恢复人类曾经的荣光指日可待。” 他对龙凯所说的,都是为了表现自己合作的诚意。 龙凯对这番话嗤之以鼻:“合作?你指的合作,就是拿下我的首级,先给凶兽当做归降的诚意吗?” 如果魏无贤真的有意招揽,就不会和凶兽联合,派出两名半步九重凶兽讨伐自己了。 诚然,在昨日唐寅达明里暗里表达出了招揽的意思,但这种招揽应该是凶兽首领单方面的,其中绝没有魏无贤的意志。 更何况,他本身就在河登市,想要招揽直接面谈便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现在不同了,你的表现出了相应的价值。”魏无贤装过身来说道,“先天八重武者,能够反杀两名半步九重,在人类历史上,除了那个女人,还能有谁有这样的战绩?” 龙凯:“我连你是人是鬼都不知道。”他是说魏无贤有加入凶兽阵营的嫌疑。 “我始终站在人类这边。不然,你以为高曲义为什么现在还活着。像讨伐你一样杀了他不是更好?” 高曲义不可能投靠凶兽,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凶兽想要占领河登市,高曲义就是他们必须迈过去的一道坎。 “我拒绝。”龙凯说道。 同样也是因为高曲义,如果魏无贤真的站在人类阵营,那么高曲义就是他忠实的合作伙伴,可魏无贤直到现在都没有告诉高曲义自己和凶兽合作的具体事项。 对敌人狡诈可以理解,但对于盟友和自己人,狡诈就是致命的缺陷。 龙凯是不会和这种随时可能从背后捅刀子的人合作的。 魏无贤:“如果我说出和凶兽合作的具体事项呢?” 龙凯:“你先说说看。” “我可没有高曲义那么傻,说了之后你要是反悔呢?”魏无贤说着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机器扔在桌子上。 他继续说道:“这是一块特殊的装置,两块成一对,需要植入人体心脏的位置,只要其中有一块检测到人体停止了生命活动,另一块就会立刻引爆。只要它植入人类,想要通过任何方式取出它就会立刻触发爆炸程序,就算是你的绿色真元,也不可能在不触动爆炸程序的情况下将她取出来。” 魏无贤看着龙凯的双眼,“与这一块装置配对的,我已经植入自己的心脏,如果你真的想要合作,就需要将眼前这块植入龙颜体内,同时让龙颜时刻在我方的看管之下……” 话音未落,魏无贤身上冷汗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忽然知道为什么第一军团会全灭在龙凯手中了。 光是这股杀意,都已经让他两腿发软。 “我拒绝。”龙凯说道。 他确实动了杀意。 魏无贤很聪明,他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儿,此举无异是将龙颜与魏无贤的性命捆绑在一起,这样一来,即使在未来魏无贤没有了利用价值,出于对龙颜性命的考虑,他也不能杀了魏无贤。 如果冷静下拉仔细想想,这算是一个不错的交易:龙凯的绿色真元能够肉生白骨,就算龙颜心脏被毁,只要在一定时间内,龙凯也能让龙颜复活过来。 可是……为什么要冷静! 龙凯不允许自己妹妹受到一丁点伤害,哪怕事后不留下后遗症,哪怕这交易会为自己带来巨大的利益,也不行! 况且,龙凯并没有资格这么做。 龙颜是他妹妹不假,但他也没有资格决定她的人生走向,她的人生应该由她自己掌控,而不是成为某个肮脏交易的筹码。 魏无贤面色阴沉,显然是没想到龙凯会拒绝:“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龙凯摇摇头。 既然二人已经谈崩,那龙凯就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他向着外面走去,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转身玩味着的看着魏无贤。 魏无贤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 龙凯笑着,一道绿色真元打入魏无贤的体内。 魏无贤大惊失色,察觉到身上没有异样之后,掏出匕首在自己胸前划开一道。 伤口很深,几乎能够看得到跳动的心脏。 可之后片刻,魏无贤体内却有绿光闪烁,伤口完好如初。 魏无贤试了数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你干了什么!”魏无贤失去了从容,对着龙凯咆哮道。 龙凯捧腹大笑。 这背后的愿意,两人都能猜到。 如今,龙凯在普通人中已经是臭名昭着,先是一年前让万人丧生,又在昨日全灭第一军团。在百姓心中,称龙凯一句“魔鬼”毫不为过。 如果,这样一个“魔鬼”和德高望重的市长畅谈了数个小时,后者竟然毫发无伤,会让旁人产生怎样的联想呢? 更何况,龙凯还在段宏光和魏波涛哪里交代过,用舆论让魏无贤下台。 可以想象到,当太阳升起之后,魏无贤面对的将是群众无尽的怒火。 魏无贤看着龙凯,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他本来计划着,在龙凯离开后做出一副重伤濒死的模样。只是这个计划,还未实施就已经被对方看穿了。 龙凯停止了大笑,拍着魏无贤的肩膀:“好好享受,一周后……不,可能就在明天,就是你最后一次以市长自居了。” 龙凯转身离去。 “等等!” “又怎么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了我一分打礼,不会礼怎么能行呢?”魏无贤说着,将一串坐标递到龙凯手上。 龙凯扫了一眼,也不问这是什么扭头就走。 魏无贤在他身后,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阎罗,我祝你一路顺风。” 一百零九 启程 河登市酒店。 谭向荣走进龙凯的房间。 “事儿办的怎么样?”龙凯开口问到。 谭向荣:“费灿的父母已经在千万舞林市的路上,同行有十名先天武者足够保证他们的安全了。” 龙凯又问道:“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谭向荣:“算上华为被发现的潜伏人员,总共有七百人,其中有一大半都是普通人没有任何修为。” “具体点。” “后天武者二百多人,先天武者七十人,修为都在二重到五重左右。” 龙凯想了想,说道:“让所有先天武者在北方城门附近待命,我们明天一早离开河登市,还有,把罗非白喊过来。” 罗非白是护送他们来到河登市的佣兵首领,在来的路上他展现出来敏锐的洞察力正是当下龙凯需要的。 谭向荣点点头,正要走出门去。 “等等。” “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谭显荣自嘲的笑了,“怎么可能,我从来都是……” “那你今天感觉有什么不同?” 谭向荣没有立刻回答,他确实从龙凯的身上感受到了隔阂。 龙凯微微一笑:“坐下,慢慢说。” 谭向荣长叹一声,坐在沙发上,对龙凯说道:“我实在是不愿意往这个方向上去想。” “你直接说出来就好。” 谭向荣看着龙凯的眼睛:“你是怕我叛变吗,因为我半兽的身份?” “没错,”龙凯直截了当的承认了下来,“你和魏无贤同样都是半兽,我害怕你因为这层身份背叛我。” 谭向荣摇摇头:“不可能。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自己会叛变龙凯?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从认识龙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将自己当做人类,这些年所做的事,哪一件不是尽心尽力毫无怨言? “你是怎么想的,不重要。”龙凯悠然开口解释道: “你现在不会叛变不代表未来不会,人的想法是会随着情绪和时间而改变的……” “没有这种可能,”谭向荣打断了龙凯,这在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我绝不会做出那种事。” 龙凯的嘴角扬起:“如果,招揽你的凶兽,是你的亲生父亲呢?” 谭向荣愣住了。 父亲,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在谭向荣的心中,排名第一的是龙凯,是他将自己从暗无天日的实验室中救了出来,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第二,是他的母亲王秀芳,在他的记忆中,小时候,每次母亲来实验室的牢笼中看望自己的时候,都是以泪洗面。 自从他从实验室出来之后,也会不经意间看到街道上与父母嬉笑的孩子。 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虽然过上了正常的生活,但他依旧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不能这么想,如今的自己已经很幸运了,怎么还能奢求这些呢?谭向荣总是这样提醒自己,将那份对于父爱的渴望埋藏在心底。 这份感情隐藏的太深,以至于谭向荣几乎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如果能够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呢?谭向荣茫然了,以往建立起来的信心和信仰轰然崩塌,他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时候,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无能为力的时候。 “你看,这份沉默就是答案。” 龙凯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正如龙凯所说,自己确实有叛变的可能。 龙凯继续说道:“等回去之后,你自己提交辞职信。不要让我难做。” 谭向荣脸上划过一丝落寞,对龙凯问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龙凯有些诧异:“哎呦,不错啊,学会动脑子了,也不枉我教导你这么长时间。” 谭向荣现在不会叛变,对“现在”的定义能一直持续到他亲生父亲出现之前,如果谭向荣的父亲永远不出现,那么谭向荣依旧是龙凯最得力的手下。 但龙凯提出来了,而且让谭向荣自己意识到了这点,这无异于将这颗埋藏在黑暗中的种子提前引爆。 龙凯就不怕自己因为这番话生出叛逆的心思? 龙凯:“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谭向荣想了想:“阴谋家。” 龙凯神情垮了下来:“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就事论事而已。”谭向荣说道,“你很强大,这个世上能够一对一能够对你产生威胁的人几乎没有……” 龙凯:“别拍马屁,我的是人品。” “重情重义。”谭向荣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你对敌人喜欢玩弄阴谋诡计,但对于朋友,你从来都是真诚且值得依靠的。” 如果不是这样,龙凯也不值得自己追随至今。 龙凯开心的笑着:“可以,这句话我爱听。”他又说道:“那你觉得我们算朋友吗?” 这是什么话?谭向荣心中鄙夷。要是让你知道我和你妹妹是那种关系,你一定会阉了我。你把这称作朋友? “我们是朋友。”龙凯自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这也是我今晚为什么对你说这番话的原因。 “既然是朋友,那我想出于个人原因,请你帮个忙。” 谭向荣说道:“你这是在利用我心里的落差感吗?” 龙凯先是表达了对于自己的怀疑和不信任,话锋一转又将自己放在了朋友的位置上,这一手鞭子一手糖的把戏玩的是真漂亮。 “是利用,也是我的真情实意。”龙凯耸耸肩回答说道,“但我觉得,你更愿意相信第二种可能。” 谭向荣无奈说道:“好,你赢了,要我帮你什么?” “带龙颜回去。” “我们不是明早上就出发吗?” 龙凯:“这次返程,路上的变数太多,如果遇到袭击而我又分身乏术,一定会产生伤亡。所以我打算兵分两路,我带着其他人返回舞林市,你和龙颜单独行动。这对龙颜来说能安全许多。” 谭向荣恍然说道:“所以你打算以自己和其他人作为诱饵?你之前对我所说的,都是为了能让龙颜安全的回到舞林市?” 龙凯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今晚的坦诚相见,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谭向荣在护送龙颜的途中遇到了他的父亲,也会因为今晚的谈话而产生愧疚,从而让龙颜安全的回到舞林市。 “对。”龙凯说道,脸色不太好看。 人心善变,他的一番话只是减少了谭向荣叛变的可能,并不能从根本上杜绝这种可能。 也就是说,由谭向荣护送龙颜,仍旧存在风险。 但于此相比在,待在龙凯身边却更加危险。 事到如今,也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了。 ……………… 次日,河登市酒店门口。 几乎所有交流赛的参赛选手都到场了。 道宏阔的狙击枪拿在受伤,尚泓泉藏在他的身后,就好像周围有什么危险似的。孔启正与吕青手牵着手,两人脸上都带着凝重。华魏成站在段若雪的身侧,费灿时不时向着二人投来鄙夷的目光。 龙凯从酒店中走出来,身后跟着吕舒心。 早已等候多时的罗非白迎了上去:“龙……不,阎守,兄弟们已整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龙凯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上车!” 所有人走上巴士,只有段若雪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华魏成扯着段若雪的衣袖,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听他的,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段若雪依旧站在原地。 龙凯看着她,皱眉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打算将我当做人质?”段若雪怒视着龙凯说道。 她不知道龙凯与自己的父亲达成了怎样的交易,按照段若雪的猜测,龙凯是为了他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用自己当做筹码。 龙凯轻蔑一笑:“人质?你可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的作用,可比人质要重要得多。 段若雪又问道:“我可以跟你去舞林市,但你要告诉我,此生……我还有机会回来吗?” 龙凯直言不讳:“你最好做好一辈子待在舞林市的打算。” “我不走了。”段若雪回答。 她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人生二十五年的岁月中几乎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 现在,龙凯却告诉她,她将远离故土,可能再没有看一眼家乡的希望,这让段若雪怎么接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强呢?” 杀的声音传来,她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龙凯的身侧,语重心长的对段若雪说道:“乖,听话,龙凯不会害你的。” “我不走。”面对自己的师傅,段若雪仍旧一字一顿的说道。 龙凯扭头对杀说道:“你相信我吗?” “看你这话说道,”杀被气的笑出了声,“不相信你我还能相信谁?你可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她在“调教”两字上加重了读音。 龙凯:“……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段若雪:“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奇怪,我怎么……飞在天上? 随着一道绿光闪过,段若雪的头颅飞起,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自己的师尊站在龙凯的身侧,无动于衷的样子。 黑暗,没有任何光亮。 这种感觉段若雪十分熟悉,在她得知自己是克隆人之后,她每天都有这样的感觉。 只是今天,这份感觉格外的强烈。 她这才反应过来:我死了。 死亡并没有带来什么强烈的痛感,倒不如说无法承受的痛已经让神经麻木。 脸庞就像是被淋上水泥,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逐渐便冷僵硬,逐渐将整个头颅紧固起来。 这就是死亡吗?段若雪如此想着。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走马而过。 在弥留之际,她想到的,不是师尊为什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亡而无动于衷,而是强烈的不甘。 我不甘,我还没有达成自己的愿望,成为先天八重武者,我不甘,还没有手刃龙凯,为哥哥报仇。我不甘, 华魏成至今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我不甘! “啊!” 段若雪惨叫一声从地上坐起,她的双手第一时间摸向自己的脖颈。 那里的肌肤完好无损。 等到她冷静下来,却发现身下湿漉漉的。 龙凯确实杀了段若雪,但他却有能力让段若雪复活过来。 “欢迎回来,死亡的感觉如何?” 段若雪抬头,对上龙凯的眸子。 龙凯继续说道:“现在,你同意跟我去舞林市吗?” 我不去,段若雪想要如此回答,一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好像有一块巨石落在胸口,压得她喘不上起来。 主观上,她并不想听从龙凯的安排,但从客观上,她却不想再经历一次死亡。 那种超过以往任何认识事物的恐怖,一辈子体验一次就足够了。 “看来你还是想拒绝了,”龙凯摇摇头,“不愧是我的师妹,死亡竟然都不能让你屈服。” 龙凯:“那你看这样怎么样:你每说一个不字,我就杀华魏成一次,直到你同意为止。” “不要!”段若雪叫喊出声。 怎么能让华魏成体会那种无与伦比的恐惧?! 龙凯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一次。” “我跟你走。” “那就上车,我赶时间,要换衣服在车上就行。” 一百一十 启程(2) 次日,河登市酒店门口。 几乎所有交流赛的参赛选手都到场了。 道宏阔的狙击枪拿在受伤,尚泓泉藏在他的身后,就好像周围有什么危险似的。孔启正与吕青手牵着手,两人脸上都带着凝重。华魏成站在段若雪的身侧,费灿时不时向着二人投来鄙夷的目光。 龙凯从酒店中走出来,身后跟着吕舒心。 早已等候多时的罗非白迎了上去:“龙……不,阎守,兄弟们已整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龙凯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上车!” 所有人走上巴士,只有段若雪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华魏成扯着段若雪的衣袖,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听他的,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段若雪依旧站在原地。 龙凯看着她,皱眉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打算将我当做人质?”段若雪怒视着龙凯说道。 她不知道龙凯与自己的父亲达成了怎样的交易,按照段若雪的猜测,龙凯是为了他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用自己当做筹码。 龙凯轻蔑一笑:“人质?你可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的作用,可比人质要重要得多。 段若雪又问道:“我可以跟你去舞林市,但你要告诉我,此生……我还有机会回来吗?” 龙凯直言不讳:“你最好做好一辈子待在舞林市的打算。” “我不走了。”段若雪回答。 她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人生二十五年的岁月中几乎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 现在,龙凯却告诉她,她将远离故土,可能再没有看一眼家乡的希望,这让段若雪怎么接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强呢?” 杀的声音传来,她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龙凯的身侧,语重心长的对段若雪说道:“乖,听话,龙凯不会害你的。” “我不走。”面对自己的师傅,段若雪仍旧一字一顿的说道。 龙凯扭头对杀说道:“你相信我吗?” “看你这话说道,”杀被气的笑出了声,“不相信你我还能相信谁?你可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她在“调教”两字上加重了读音。 龙凯:“……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段若雪:“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奇怪,我怎么……飞在天上? 随着一道绿光闪过,段若雪的头颅飞起,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自己的师尊站在龙凯的身侧,无动于衷的样子。 黑暗,没有任何光亮。 这种感觉段若雪十分熟悉,在她得知自己是克隆人之后,她每天都有这样的感觉。 只是今天,这份感觉格外的强烈。 她这才反应过来:我死了。 死亡并没有带来什么强烈的痛感,倒不如说无法承受的痛已经让神经麻木。 脸庞就像是被淋上水泥,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逐渐便冷僵硬,逐渐将整个头颅紧固起来。 这就是死亡吗?段若雪如此想着。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走马而过。 在弥留之际,她想到的,不是师尊为什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亡而无动于衷,而是强烈的不甘。 我不甘,我还没有达成自己的愿望,成为先天八重武者,我不甘,还没有手刃龙凯,为哥哥报仇。我不甘, 华魏成至今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我不甘! “啊!” 段若雪惨叫一声从地上坐起,她的双手第一时间摸向自己的脖颈。 那里的肌肤完好无损。 等到她冷静下来,却发现身下湿漉漉的。 龙凯确实杀了段若雪,但他却有能力让段若雪复活过来。 “欢迎回来,死亡的感觉如何?” 段若雪抬头,对上龙凯的眸子。 龙凯继续说道:“现在,你同意跟我去舞林市吗?” 我不去,段若雪想要如此回答,一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好像有一块巨石落在胸口,压得她喘不上起来。 主观上,她并不想听从龙凯的安排,但从客观上,她却不想再经历一次死亡。 那种超过以往任何认识事物的恐怖,一辈子体验一次就足够了。 “看来你还是想拒绝了,”龙凯摇摇头,“不愧是我的师妹,死亡竟然都不能让你屈服。” 龙凯:“那你看这样怎么样:你每说一个不字,我就杀华魏成一次,直到你同意为止。” “不要!”段若雪叫喊出声。 怎么能让华魏成体会那种无与伦比的恐惧?! 龙凯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一次。” “我跟你走。” “那就上车,我赶时间,要换衣服在车上就行。” ……………… 时间回到五小时前。 龙颜的房门敲响了。 咚咚咚。 “谁啊。”龙颜打开房门。 谭向荣站在门外,看着她脸颊上还未擦去的泪痕,眼神暗淡下来。 “进来。”龙颜说到。 两人走入房间。 武巧儿安详的躺在床上。 谭向荣将手中的花朵放在他的床头。 龙颜坐在床边,手指划过武巧儿的脸颊,轻声问到:“我错了吗?” 谭向荣:“你没错。” 龙颜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道:“我从前以为,好人就应该有好报,每个人所做的善事和恶事,最终都会以另一种方式返回到他自己身上。” “这个世道本该如此。”谭向荣回应。 “可为什么巧儿死了?”龙颜说着,泪水打湿了她绝美的容颜,“我们认识了五年,巧儿他连一只虫子都舍不得踩死,她从来都是那样的天真浪漫。可是为什么……” 龙颜抬头对着谭向荣用力咆哮:“为什么她就这么死了! “她做的善事为什么没有返回到他的身上! “为什么一个善良的女孩就这样英年早逝? “为什么!” 谭向荣低头,不敢看她。 龙颜神情癫狂:“你知道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有伤害那些普通人,那些……披着平凡外衣的刽子手!” 谭向荣不忍,握着龙颜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 “为什么不是!”龙颜挣脱了他,一个跌列摔倒在地上,指着谭向荣的鼻子骂道,“别和我哥一样把我当做蠢货,如果不是因为我,根本不会有这次交流赛!” 龙颜这么说没错。抛开外在的因素,这次交流赛本身就是针对龙凯的陷阱,而正是因为龙颜在交流赛的名单上,龙凯才会来到河登市。 她早就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并且也明白了自己的兄长龙凯始终在瞒着自己。 如果没有这次交流赛,武巧儿自然不会来到河登市,也就不会丧命于此。 谭向荣:“话不能这么说……” “你想知道吗?”龙颜打断了他,“我为什么要瞒着你们,在母亲李雪玲身边做秘书?” 谭向荣摇摇头。 “因为我哥他是个蠢货。” 龙颜平静的说道,就好像之前的癫狂都是幻觉一样:“从小他就是这样,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商量,总是将一些莫须有的责任背在自己身上。他总是这样,什么都想着自己解决。可他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是,我哥他是先天八重,是守护者。但我不在乎这些,我只知道他是我哥!从小陪着我长大,为我正风挡雨,我唯一的亲人! “就算他不是守护者,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我也会照顾他一辈子。 “每次兽潮来临的时候,我很怕,怕之后再也见不到他。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在焦虑又能如何?我只能坐在家中,无力的等待和祈祷,祈祷他能够平安归来。” 谭向荣:“所以你想帮他一把?” 龙颜:“是的。尽管我的作用微不足道。 “我讨厌那种坐在家中,无力无能的感觉。我想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就算是微小的事情也好,只要能够帮到他。” 龙颜看向着谭向荣:“你能理解这种无力感吗?” 谭向荣想到了自己待在实验室中的光阴,点了点头。 “不,你不明白。”龙颜自嘲的笑了,“我哥他真的是天才,虽然他自己没有这个认知,但他真的…… “为了能够帮上他,我拼了命的修炼,可直到现在,我仍旧无法追上他的步伐,被他远远的甩在身后。明明是亲兄妹,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谭向荣:“你不必苛责自己。” 龙颜摇摇头:“如果不是因为龙凯是我哥,我对他一定是嫉妒到发疯。 “不对,我始终是嫉妒他的,只是我刻意忘记了这些罢了。 “直到这几年,我终于到了先天七重,能够看到他的背影了。那种无力感终于能够稍稍平复…… 谭向荣:“武巧儿的死不是你的错。” 龙颜:“可我本来应该能够阻止。” 谭向荣:“我们谁都没有意料到,龙凯也是如此。” 龙颜:“所以我才更痛恨自己,原来我从来都没有改变,我还是依赖兄长的那个无能无力的小女孩。” 谭向荣:“错不在你。” “就是我的错!”龙颜大喊一声,双手不断扇自己耳光,清脆的响声在房间中回荡。 谭向荣不忍看着她这般,将她拥如怀中。 龙颜放声痛苦起来。 许久之后,哭声平复了。 龙颜:“我哥让你来带我走,是吗?” 谭向荣点点头。 “我们……能带上巧儿吗?” “恐怕不能。” “那让我带着她的骨灰回去。” 一百一十一 博弈 两人连夜出了城市,龙颜带着骨灰。 没有了隐藏修为的必要,两个先天七重武者的速度自然不慢。如果他们全力赶路,不到两天就能回到舞林市。 石林之中,谭向荣忽然感受到了什么,低声呵了一句:“停下!” 龙颜停下脚步,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谭向荣也没有解释什么,拉着悄无声息的藏到树梢之上。 就在他们隐藏起来不久,一直老虎模样的凶兽从他们的脚下路过。这只先天四重的凶兽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露出人性化疑惑的表情,停留在两人藏身的树下,始终不肯离去。 谭向荣眉头紧皱。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龙颜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平时徘徊的荒野中的凶兽,从来没有超过先天一重的,想这种先天四重的凶兽,不是应该在凶兽部落中才能见到吗?” 谭向荣:“看看再说。” 于是,两个小时过去了。 期间,那只老虎凶兽不断发出低沉的吼叫,引来了更多的凶兽驻足在此处,从先天一重到六重数百头,甚至还出现了两头先天七重的凶兽。就算是以谭向荣两人的修为,面对这些凶兽也无法安然脱身。 谭向荣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此处距离河登市城墙,不到二十公里的距离。按理说,这个数量和实力的凶兽,足够对河登市发动一次小规模的兽潮了。 河登市军方应该警觉才是,可为什么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却毫无动静? 如此看来,在最初发现老虎凶兽的时候,不应该如此谨慎,直接脱身才是。如今想走已经太迟了。 不对,谭向荣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谨慎是对的,这些老虎秩序井然,明显是一个整体,此前如果自己贸然行动,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该怎么办? 谭向荣小声说道:“等会儿我下去吸引他们的主意,你趁机脱身。” “不行。”龙颜摇摇头。 正当谭向荣以为龙颜会说什么“同生共死”感人话语的时候,却听她说道:“就算你为了我牺牲自己,我也不一定能脱身。” 嗯? 只听龙颜继续说道:“如今魏无贤已经和凶兽联手,又有凶兽出现在河登市附近而没有引起警觉。这说明他们依旧贼心不死,想要杀死我哥。你觉得光凭借眼前这些凶兽,能对我哥造成威胁吗?必然还有大批人马埋伏在附近。” 谭向荣看着龙颜,恍惚之间,兄妹两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一样的冷静和临危不惧。 只能说不愧是一家人吗? 谭向荣:“现在怎么办?” 龙颜思索片刻,“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变数太多,我们应该尽快冲出去。一会儿你听我口号。” 谭向荣点点头。 “一,二,三,冲!” 龙颜低吼一声,两人却谁都没有动作。 因为他们看到,在石林边缘,唐寅达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先天八重凶兽! 对于脚下的那些凶兽,二人拼死一搏还能拼出一线生机,可面对先天八重的凶兽,他们却没有半分获胜的机会。 差距太大了,对方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他们。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唐寅达对那些凶兽问道。 为首的一只先天七重的凶兽匍匐在唐寅达的脚边,庞大的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着,低沉的嗓音发出支支吾吾的声响。 那应该是兽语,谭向荣如此向着。 “哦?”唐寅达的眉头舒展开来,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二人藏身的树梢。 谭向荣两人的心跳几乎停止。 “回去,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唐寅达大袖一挥,带着虎群远去了。 …… 河登市城外。 龙凯一行人在城口与数名守卫回合,向着舞林市的方向前进。 巴士内多了七十几人,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了。没有人说话,尚泓泉低着头玩弄着手指,道宏阔擦拭着手中的枪械。 孔启正和吕青牵着手,一如既往。 华魏成和费灿两人举着帘子,帘幕后的段若雪正在换衣服,微弱的光线照射进来,段若雪曼妙的身姿打在幕布上。 龙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接下里的路,必然不会平静。魏无贤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回到舞林市。只是具体会发生什么?龙凯想不到。 事到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幸好龙颜已经与昨晚启程,少了这份后顾之忧,龙凯也可以放开手脚了。 龙凯,“所有人看向我,我有话要说。”他的话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段若雪从帘幕后走出来,她的脸色依旧惨白,只是看向龙凯的眼神依旧带着无尽的怨恨。 龙凯:“据我估计,最多两年之后,人类就会灭亡。” 刺啦! 巴士猛的刹车,坐在驾驶座上的罗非白带着震惊的目光看向龙凯。 “开车。”龙凯淡淡说道。 罗非白转过身,默默的重启车辆。他什么都没问,因为有的时候并不是他应该知道的。 罗非白忽然后悔认识龙凯了,此刻她恨不得自己少生一双耳朵,因为接下来的话并不是她应该听到的。 段若雪对龙凯的话嗤之以鼻:“故弄玄虚。” 费灿附和说道:“对啊,好好怎么就忽然扯上种族灭亡了?” 在他们的认知中,在交流赛期间发生的种种只不过是舞林市与河登市之间的矛盾,是人类之间的内斗,这还远远不能上升到民族大义的程度。 龙凯微微皱眉,说道:“我没有在和你们商量,只是告诉你们这个事实,仅此而已。” “所以呢?你想表达的是什么,”段若雪冷笑着说道,“因为人类即将灭亡,所以你希望我们抱紧你这颗大树,好在之后的浩劫中存活下来?以此来让我们臣服?” “幼稚的手段。”段若雪如此评价。 龙凯气的笑出了声。 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段若雪的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呢? 龙凯:“你们觉得,我带你们回舞林市是为了什么?” 华魏成中无奈的笑道:“我们不过是你的人质罢了,是你与我们父辈交易的筹码之一。” “你们太看清自己了。”龙凯稍做停顿,嘴角微微扬起,“我看重的,是你们在短时间内成为先天八重武者的潜质。” 华魏成:“原来如此……等等,你说什么?!” 车内气氛为之一顿。 自从灾难以来,每年、每座城市都会有数以万计的武者诞生,他们刻苦不坠,所追求的至高成就就是先天八重。可有史以来,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守护者,只有不到百位。三百年以来,在数千万的武者中每三年才会诞生一名先天八重。 要到达先天八重,首要的条件就是洞玄真元。光是这一条就让无数人望而却步。在场众人,除了吕舒心和段若雪,剩下的都是洞真境界。甚至还有费灿这个连真元异象都没有的异类。 没有人能够确保自己能成为先天八重武者,吕舒心不能,段若雪也不能,天赋、努力、运气缺一不可。当然最重要的是,凶兽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人类中出现能够和他们抗衡的强者。一但发现有武者突破洞真境界,它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能够变化成人类的只有同样是先天八重的凶兽。这些天才们在成长起来之前,将面临的是这个层次凶兽无止境的暗杀。 “你觉得我们会信吗?”段若雪冷眼看着龙凯说道。 龙凯笑了:“你们觉得绿色真元的作用是什么?是操控生命力,也就是操控细胞。突破先天八重的三个条件:洞玄真元,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忍受疼痛,说到底不过就是在分子层面改造肉身,在肉身质变的同时能够容纳更多的真元罢了。如果是我亲自操刀,这些根本不是问题。” 费灿声音颤抖着说道:“我……也能成为先天八重武者?” 他没有真元异象,按理来说这辈子最高的成就就是先天四重,龙凯的话让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希望。 “是的。”龙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段若雪有突出了反对的声音:“可笑,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舞林市应该强者如云才对,怎么会只有两名守护者?” “这就是我带走你们的原因。”龙凯解释说道,“我能够帮你们跨过修行路上难以逾越的坎,但路还要你们自己走。就算是我能够帮你们,你们也需要一步一步的修行到这个高度才可以。” “换句话来说,只有那些有希望突破先天八重的武者,才值得我培养。” 段若雪:“仅仅这是这样?” 当然不是。龙凯心里向着。 首先,经过这种手段催熟的先天八重武者,比正常修炼的八重实力上要差一大截。放在战场上也只是比寻常炮灰稍好罢了,一两个根本不能左右战局。只有像段若雪他们,在八重之后还能继续往上走的,才有培养的价值。 其次,过多的八重武者对于舞林市的内政百害而无一利,象征守护者的兵权旁落这都是小事,如果遇到心智不坚定的,容易被有心之人蛊惑的,这对于舞林市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最后,舞林市需要来自凶兽的压力,在这股压力之下,舞林市内部的人们才会团结一心,因为他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如果没有了外在凶兽的威胁,人心浮动,更多的问题就会暴露出来。 如果不是种族灭亡的利剑已经悬停在头顶,龙凯根本不会考虑这种急功近利的方法。 “当然。”龙凯将心中所想埋藏起来,嘴上应付说道,“你们有这个价值。” “我不是傻子,龙凯。”段若雪说着,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显然之前龙凯斩落她的头颅还是在这个少女心里留下了不小的创伤。 段若雪指着孔启正说道:“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么所有绿色武者对于凶兽来说都是必杀的目标,因为一个绿色真元武者成为先天八重,就意味着有无数的八重武者冒出来。可为什么,孔启正还活的好好的?” 感受到旁人的目光,孔启正不安的低下头。 龙凯神色不善的看着段若雪:“我有骗你们的必要吗?你们对我来说不说是能随手捏死的蚂蚁。” 段若雪:“我只是想知道真想。” “你是在跟我谈条件?” 段若雪笑了起来:“是的。” 龙凯脸色越发阴沉。 他确实能够让在做众人成为先天八重,只是为了应对接下来即将到来的浩劫。但前提是,他们在成为先天八重之前必须忠诚于他。 龙凯不是圣人,没有兼济天下的胸怀,数名先天八重,这样的力量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样才能防止在将来出现难以预料的变故。 在做几人,尚泓泉道宏阔两人本就是舞林人,想要用手段让他们忠诚于自己不难。吕青孔启正更是无家可归,生死就在龙凯的一念之间,他们的未来的忠诚也不是问题。问题就出在段若雪三人身上。 不过这些都有办法解决,只要是武者,没有不对先天八重境界渴望的,只要知道他们想要什么,龙凯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臣服。 可如今,段若雪对于“成为西那天八重”这一条前提提出质疑。如果车内只有她段若雪一人也就罢了,不听话的刺头抛弃便是。关键是,所有他赋予厚望的人都在场。 段若雪的一番话,同样也会让他们心中产生质疑,这会让龙凯之后的计划出现极大的变数,最坏情况就是所与人都会产生怀疑,让“量产八重武者”的计划无疾而终。 段若雪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以此要挟龙凯。 如果放在平时也就罢了,龙凯如实告知就是。关键是段若雪这人太过聪慧,提出问题事关事后谋划…… 龙凯心中起了杀念,眯着眼看向段若雪:“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杀气宛若实质,淡淡的血腥气味在空中弥漫。 段若雪心中辩解的千言万语忽然数不出了,额头上滚落豆大的汗珠。 那种死亡的恐惧,她确实不想再在体验一次。 但是…… “怎么,心虚了。”段若雪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这才说出五个字。话音刚落,她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双腿像筛子止不住的颤动。 如果龙凯真的敢再杀她一次,就说明他所说的都是谎言,因为被段若雪揭怒不可遏这才动手。 这样一来,她的目的便达到了。 这是阳谋。 段若雪心中想着,虽然她不能在物理上胜过龙凯,但此刻从计谋上,是她技高一筹。 来,杀了我!段若雪在心中咆哮着。杀了我,就能揭穿你那虚伪的面具,让你的一切谋划变成泡影。 动手! 龙凯忽然释然的笑了。 他说道:“你会因此有疑问很正常,因为着太过惊世骇俗了。” 段若雪惊愕的长大了嘴巴。 怎么……和设想中的不一样? 只听龙凯继续说道:“这样,你们如果不信,现在就可以下车,我们还没驶出河登市的地界,你们大可以大摇大摆的回去,我绝不强求。” 欲擒故纵?段若雪心中冷笑,龙凯的言谈在她看来这那样的苍白无力。 巴士停下了,车门打开。 “华魏成,我们走。”段若雪说着就向车外走去。 华魏成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怎么?”段若雪出声问到,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想……”华魏成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想去舞林市。” 段若雪瞪大了眼睛:“你……” “若雪,我们不一样。”华魏成看向她,眼中是说不尽的惆怅,“你是天才,从小到大,我都是跟在你的身后,我始终活在你的阴影里。” “我……” “我不怪你,只是你知道吗?每当我看到你越来越强而我却原地踏步,望尘莫及的时候,心口都会一阵绞痛。”华魏成捂着胸口,神色有几分狰狞, “你会成为八重武者,我始终相信这一点从不怀疑。可我不一样,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通过无尽的汗水才能勉强看到你肩膀的平凡人,正常来说,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达到先天八重的机会。 “如今这样机会却摆在面前,像是天上条馅饼一样,如梦如幻却又真真切切。就算龙凯说的假的……我也想试一试。” 万一是真的呢? 段若雪沉默了,许久许久,他看向费灿:“你呢?” 费灿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吕青,你们……” “没什么好说的,”吕青说道:“我本来就打算要去舞林市。” 孔启正:“吕青去哪我就去哪。” “你们。” 段若雪败了,败的很彻底。 她从逻辑上否定了龙凯,却忽视了人心。 先天八重,这四个字对于寻常武者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颓然的靠在座椅上。 “走。”龙凯笑盈盈的说道,摆足了一个胜利者应该有的姿态,“你想走,我觉不强求。” 我错了吗?段若雪看着华魏成那陌生有笃定的眼神,不禁想到。 人,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可以使鹰,可以是虎,唯独聚集在一起,形成所谓“群众”的时候,便变得愚不可及。 就比如现在,段若雪目之所及的,是华魏成的笃定,吕青的坚定不移,费灿的淡然……除了她,所有人都相信了龙凯所说的。 或者换个说法,他们愿意去相信。 三人成虎,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看着旁人的目光,段若雪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 “我要留下。”她最终说道。 如果龙凯说的是真的,那么早一天成为先天八重,就能早一分向龙凯复仇。 “很好。”龙凯转身对车内的七十多名首位说道:“他们是舞林市的未来,接下来的路上,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们的安全。就算是用你们的肉体,把那些凶兽活活撑死,也不能让凶兽伤害他们一根汗毛。” “是!”守护齐齐回答。 龙凯笑了,却在一声呼喊之中,脸上的笑容,从惊愕,变为震惊,不解,疑惑,最终定格在愤怒上。 车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叫喊声: “哥。” 一百一十二 冷酷 巴士内,谭向荣正襟危坐。 他们在遇到唐寅达之后,又从多个方向离开,却都遇到了巡逻的凶兽,不得已退了回来。 此时谭向荣心中是忐忑的。 他本要护送龙颜回去,结果接引来这么一个结果。如果是寻常,龙凯也不会说什么,最多事呵斥他两句办事不力。 但现在不同,龙凯曾坦言他有叛变的可能,现在没有完成龙凯交代的任务,在龙凯看来,这不是一种叛变的征兆? 所以,谭向荣是不安的。 与他相比,龙颜就要轻松的多。 “怎么回来了?”龙凯开口说道,脸上罕见的带着怒容。 谭向荣从来没有见过龙凯这副表情。 “凶兽包围了周围,我们找不到能逃出去的路。”龙颜如实相告,在她看来,只要说出实情,龙凯是会原谅两人的。 “包围?”龙凯变了语调, 他在强压怒火,谭向荣如此判断。心中越发不安了。 龙颜:“我们遇到了先天八重凶兽。” 龙凯没有说话。 谭向荣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许久之后,龙凯长出一口气:“没想到局势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麻。” 龙颜说道:“哥,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拿完执意要留下……” “已经发生的事情,在讨论对错没有任何意义。”龙凯神情松弛下来,拍着龙颜的肩膀,手上带着若有若无的青烟,“无需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嗯?谭向荣抬头看了龙凯一眼。 总会有办法?龙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谭向荣知道他的性格,龙凯喜欢谋而后动,他曾亲口对自己说过:“没有计划的行动,那是莽夫。” 龙颜心中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她同样担心龙凯会责罚谭向荣,此时龙凯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放松的精神让大脑隐约传来睡意。 她打了个哈欠,“我们现在……” “你不用操心这些。”龙凯笑着说道,指着巴士后方的空位,“累了就去休息,有事儿我喊你。” 龙颜点了点头,走到空位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希望归途顺利,龙颜如此想着,又打了个哈欠。 奇怪,我怎么会这么困呢? 算了,这不重要,有老哥在旁边我还能担心什么呢? 如此向着龙颜沉入了梦想。 在确定龙颜熟睡之后,龙凯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盯着谭向荣,沉声问到:“为什么回来。” 果然没这么简答就过关啊,谭向荣心里向着。此前龙凯不在乎的样子只是表象,那只是为了让龙颜不必担心而已。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谭向荣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和龙颜说的一样,我们遇到了埋……” 话音未落,谭向荣便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那滚落的头颅上,依旧还残留着震惊的神情。 他设想过很多场景——龙凯勃然大怒,毫不留手暴揍自己一顿;或者是因为失望和猜疑,除去自己现有的职位,顺便将这几个月的工资收入自己囊中,他可没少干这种事;亦或者像是平时相处那样,朋友之间的嘲讽谩骂几句……等等。 他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如现在这般,龙凯会直接砍了他的头颅。 为什么……这是谭向荣在陷入黑暗之前最后的念头。 …… 谭向荣猛地做起,大口的穿着粗气,浑身上下被汗水浸湿。 他曾经体会过死亡,在战场他曾无数次被龙凯从鬼门关来回来,只是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比不上眼前这次,来的猝不及防。 “为什么回来。”龙凯平淡的口吻响起。就好像之前他所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谭向荣这才想起: 我是被龙凯杀了。 随之而来,的是愤怒。 他罕见的对龙凯大吼出来:“为什么?” 谭向荣再次看到了自己的无头尸身。 又一次死而复生。 龙凯:“为什么回来。” 愤怒,除了愤怒还是愤怒。甚至就连死亡的恐惧与死而复生的喜悦都被谭向荣抛之脑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龙凯大喊:“你特么聋了吗!” 再死。 再活。 “为什么回来。” “我不知道!”谭向荣癫狂中回应,衣领上还残留着他脖颈喷涌出的鲜血。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将龙凯当做父亲看待。 这个将自己从暗无天日实验室中救出来的男孩,他给予了自己新生,有那么一段日子,他的命令就是自己的信仰,他的目标就是自己存在的意义。 死。 活。 “为什么回来。” 谭向荣没有回答,双眼无声愣愣的望着天空。 他曾手把手教用筷子,曾经教会我做人的道理,教我修行,教我为人处世。我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他身上来的。 他是我的天。 两行晶莹与无声中滑落。 如今,天塌了。 ……………… 龙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过。 他早就想过谭向荣有叛变的可能,却依旧将龙颜托付给他,原因有二。 第一,是为了出其不意。 谭向荣可能叛变,魏无贤也很会想到这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任何合格的阴谋家对于身边的定时炸弹都是敬而远之。他不可能会想到,龙凯会将自己的妹妹,这个对于自己无比重要的人交给谭向荣。 风险是有的,但与跟随在龙凯自己身边,这些风险已经很低。两权相害取其轻。 第二,则是他和谭向荣是朋友,至少在龙凯看来是这样。 叛变只是一种可能,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谭向荣一定是自己最坚定的拥护者。这一点毋庸置疑,数年来谭向荣待一直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没有之一。 如果龙凯真的不近人情,壕无人性。在谭向荣又叛变可能的时候,龙凯就应该立刻杀了他。 谭向荣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了。大到舞林市的军政与战略部署,小到他的生活习惯,谭向荣无一不知。 正如上文所述,叛变只是一种可能,在内心深处,他依旧认为谭向荣会站在自己身后。 他愿意去相信两人之间的友谊。 可如今,龙凯却觉得自己错了。 按照目前已知的情报,低阶凶兽尚未完成整合,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凶兽包围了河登市,其数量也不会太多,最多也就是一个群落的数量,不少过十万之数。 十万凶兽,能够将茫茫山脉包围的密不透风,连两个先天七重的武者都逃不出去?龙凯自然是不信的。 要么,谭向荣自己犯蠢,没有想到这点。要么,就是他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已经叛变。 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至于谭向荣为什么在叛变之后仍旧选择返回,龙凯猜想这可能是对方阴谋的一部分,是利用他与谭向荣之间的友情,为了今后的计谋埋下伏笔。 一想到自己曾亲手将亲生妹妹交到一个叛徒的手上,龙凯便心如刀割。 龙凯一脚踩在谭向荣的额头,“为什么要回来。” 谭向荣沉默着,胸前的衣衫上,泪水和血水交融,不分彼此。 “杀了我。”沉默了许久之后,谭向荣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对于他来说,活着与死亡已经没有了区别。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孤独与绝望。 龙凯竖起眉毛,手掌高举起来,大声河池:“真当我不敢杀你?!” 谭向荣没有任何动作。 龙凯的手掌迟迟不肯落下。 “我最后问你一次,为什么回来。” 谭向荣如雕塑一般。 车外,阳光正好,光线照射在如完璧一样的积雪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天空湛蓝,只有一两缕云烟慵懒的飘动着,俯瞰着大地。 巴士轰鸣的声响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灰色的树枝与洁白的积雪合在一起,灰与白交织出如梦如幻的山水画。 “屮!”龙凯一掌打穿了巴士,冷风顺着左侧的空洞吹进来。 同样吹动着谭向荣带血的衣衫。 “你就老老实实待着。”龙凯对谭向荣说了一句,便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龙凯腹诽着:等这次浩劫过去,这个守护者谁爱做谁去做,老子特么的不干了! 同一时间,河登市鸿儒区,魏家宅院。 魏无贤看着眼前的地形图:“龙凯他们应该已经出城,到你上场的时候了。”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名黑衣人,他蒙着脸,浑身都笼罩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魏无贤:“别忘了你承诺的。” “放心,”神秘人手指摸着脖颈上的金色吊坠,“我一向言而有信。” ………… 巴士沿着小道前进。 龙凯坐在巴士车顶,感受着微风从脸颊吹拂而过。 他们来的时候就是走的这条路,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许多事都已发生了变化。 “太犹豫可不好啊。”杀的声音响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龙凯的身旁。 龙凯不理他,静静的眺望着远方。 杀在龙凯身边坐下:“你啊,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心理健康对一个人同样重要,心里装着中这么多事,小心抑郁哦。” 龙凯翻着白眼:“我需要你的关心?” 杀:“那必须的。” “当初把我一个人扔到兽潮里的时候,怎么不关心关心我的心里健康?” 杀讪讪一笑:“今时不同往日麻,那个时候你还小。” 龙凯看着纤尘不染的蓝天:“说实话,我还挺怀念从前的日子的。” 杀:“被我虐待的日子?” “你说还是我说!” “好好好,我不插嘴,你继续。” “从前我的生活很简单。”龙凯追忆着过往,脸上露出一抹缅怀,“除了修行,剩下的什么都不用操心。原本我以为,只要个体强大了,就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立足,至少能够有尊严的活着。 “可我终究还是想的简单了,本以为到了先天八重就能无忧无虑,却被迫扛上了‘守护者’这么个名号,舞林市的稳定,人于凶兽之间的平衡,还要和魏无贤之流斗智斗勇……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龙凯自嘲的笑了:“就看今天,如果不是我是守护者,谭向荣是否背叛我我根本不用担心,说不定还会跟着他一起投入凶兽阵容。呵呵,谁在乎旁人的死活?” 杀:“你是愧疚了?谭向荣其实没有叛变,你出于错误的判断,伤害了朋友的心。” “愧疚?怎么可能,我只是做出最符合当先形式的判断罢了。”龙凯说着低下头去,哪目光透过巴士的铁皮落在谭向荣的身上。 杀:“你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吗?” “没错。”龙凯竟然坦然承认了下来,“但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形势所迫罢了。” 杀:“想听我的真心话吗?” 龙凯:“你直接说出来就好。” “你太孤独了。”杀说着,摸着龙凯的头顶,眼神中透露出少许的慈祥,“正因为你的孤独,你猜更渴望朋友,所以,你平时才会隐藏修为,为的就是更好的融入人群。高处不胜寒冷,当你一先天八重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时候,你的身后会有很多追随者,但唯独你的身边,空无一人。” 龙凯没有反抗杀那宠溺的动作,或者说他早就习惯了。 “那你呢?” “什么?” “作为人类历史上唯一的先天九重,你也会感到孤独吗?” 杀笑着说道:“当然会啊,先天九重有着悠长的寿命,当我看到我的亲人朋友相继老去而无能为力的时候,那种感觉折磨的我几乎要疯掉了。” “你是怎么扛过来的?” 杀双手一摊:“就这么过来了呗,孤独,是所有强者必须要忍受的。” “孤独吗……”龙凯思考片刻,摇着头,“真是一个不合理的世界。” 杀:“怎么说?” “当人们聚集起来的时候,他们就是愚蠢的。但是当他们分开来,变成一个个独立个体的时候,那种对于孤独的恐惧甚至要超越对于死亡的恐惧。” “没有办法,有舍才有得,这个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龙凯话锋一转:“当初你为什么想要收我为徒呢?” 杀撇着嘴:“这个问题你问过无数次了。” “可你从没有正面回答过我。”龙凯说着,靠在杀的肩上,也只有在杀的面前,他才能如此放松,做出一个孩子的姿态:“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流浪儿。按理说,资质比我好的人大有人在,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杀揽着龙凯的肩膀:“或许……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龙凯:“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们没有遇到过,我可能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烦恼,而是过上正常人那样,普普通通没有波澜的日子。” “老婆孩子热炕头?” “没错。” “你不是那块料,普通人的生活不适合你。” “至少要比现在轻松的多。” “或许。” 两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许久许久。 巴士猛的清下,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人一袭黑衣,蒙着脸,浑身上下唯一的色彩就是颈部金色的吊坠。 杀站了起来,看着那人:“该来的还是来了。” 龙凯也看着来着,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来令他这个先天八重武者都感到心惊。 这人恐怕就是唐寅达口中的主上。龙凯猜测着,绿色的真元在周身弥漫。 能够让唐寅达这个先天八臣服的,一定是先天九重凶兽。虽然说龙凯能够和九重凶兽掰掰手腕,但那也是依靠着心法的威能。 八重与九重之间差距很大,在心法寂灭决发挥作用之前,龙凯需要防范的,是避免被对方一击毙命。 “你不用出手。”杀对龙凯说道,“他交给我来解决就好。” 龙凯站起来,向杀投去询问的目光:“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杀还给龙凯一个帅气的眼神,“偶尔也让我尽些作为师傅的职责,为你分担些顾虑。” 杀说着,向车外临空踏出一步。 层层气浪自杀的脚下蔓延来开,空气来不及逃散,便在杀巨大的力道下狠狠的砸向地面,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地面上凭空出现一个圆桌大小,轮胎高度的圆形坑洞。 她踏在空中,一步一步凌空走向那神秘人。在层层气浪的摧残下,地面变得破烂不堪。 神秘人厚重的面纱中透露出深邃的眼眸,他看着杀:“少就不见。” 那是一个男声。 龙凯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杀与神秘人消失了,无论何处都不见他们的身影。 龙凯回到车内,“开车。” 坐在驾驶座上的罗非白犹豫了。 “你只管开车就行,剩下的不用你操心。” 龙颜仍旧在熟睡,谭向荣还是丢了魂的模样,剩下人神情各异。 车辆缓缓前行,两侧都是高山,车内的光线有些暗淡。 十分突兀的,车内明亮了起来,巴士两侧阳光笔直的照射进来。 山峰呢?山峰哪去了? 巴士两侧原本山峰的位置,此时被泥土与岩石的断面所取代,崎岖不平的断面怎么看都不像自然形成的。 轰隆隆。 打雷了? 可头顶上依旧是晴空万里,如蓝色的布料不带一丝尘埃。 雷声之后,下雨了。 虽然天空仍旧晴朗,车顶却传来雨滴落下噼里啪啦的声响。 不,那不是雨。雨水不会砸坏车窗。 巴士上所有的玻璃应声而碎,在孔启正的尖叫声中,隐约可以看到,泥土混合着碎石从窗外砸进来。 那泥土的颜色,与断裂的山脉惊人的相似。 如此浩荡声势,真的是一个人,一头野兽能够做得出来的吗? 直到龙凯用真元包裹住整个巴士,那噼啪响声才停止下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犀牛凶兽挡住了去路。 凶兽的身形都十分巨大,眼前的这头犀牛就比巴士大了整整两倍之多,灰色的如同鳞片一样的皮肤,棱分明的肌肉线条,还有他脸上那不属于野兽的人性化的嘲讽。 犀牛一个加速,锐利的尖角顶在前头向着巴士撞来。与他相比,巴士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巴士与他相撞,毁灭的必定是前者。 罗非白下意识的想要踩下刹车。 这个时候继续前进与自杀无异。 “继续开。”龙凯的声音回荡在罗非白的耳边。 他惊恐的喊出声:“阎守!” 龙凯的声音依旧平静,他顺手取下已经千疮百孔的挡风玻璃:“继续开,剩下中的不用你操心。” 罗非白咬着牙,一脚踩下油门,巴士加速前冲,与凶兽犀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罗非白甚至能够想象得到犀牛头顶那锐利的尖叫洞穿他小腹的场景。 就在两者即将相撞的那一刻,龙凯动了。 他的左手上凝聚起一只绿色的箭矢,骤然之间,那箭矢好像是突破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如瞬间移动一般在犀牛的额头炸裂开来。 罗非白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方,脑海中冒出四个字:冰雪消融。 犀牛的身体就像是地面上的积雪,在他周身炸开的绿色烟雾仿佛是炙热了无数倍的阳光。在阳光下,积雪融化,消散与这个世界上,除了地上的脚印,与空气中绿色与血腥红色交织的烟尘,再没有他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这就是先天八重武者? 罗非白的喉结滚动,一只先天六重的凶兽,能够随意将他踩死的怪物,在龙凯的手下和随手拍死的蚊虫没有什么两样。 “专心开车。”龙凯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罗非白定了定心神,专注于前方的道路。 只用一头犀牛凶兽就能阻挡龙凯的步伐?凶兽们当然不会天真到这个地步。 数百头犀牛出现在车前,他们身上都有着先天六重的气息,庞大的身躯聚集在一起好像要将狭窄的小道撑破。 犀牛群对巴士发动了冲锋。 他们厚重的蹄子踏在地上,震动着碎石从石树与山上滚落。 可是数量并不能弥补那绝对的力量差距。在他们决定冲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灭亡的命运。 一头又一头的犀牛凶兽陨落,没有尸体,只有四周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血色,血液的腥甜令人作恶。在此时,巴士的四周已经与黄泉地狱通,但凡靠近巴士的,都落得了一个尸骨无顿的下场。 可他们依旧在冲锋,不知疲倦,更不知死亡为何物。 他们在自杀,用自己的肉体与生命阻挡龙凯的步伐。 毫无意义的牺牲。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山道重新空旷了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除了眼前那浓郁的几乎遮蔽了整个视线的猩红氤氲。 龙凯忽然警觉,回首一拳。 风起,吹散了迷雾,轰鸣,震耳欲聋。 巴士骤然翻转了起来。 一百一十三 段若雪的勇气 等待巴士平稳下来,车内已经不见了龙凯的身影。 “小女子见过阎守。” 车旁的空地上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她身穿一袭长裙,黑色的裙子上一条紫色的丝线从领口蜿蜒至裙摆,丹眼,朱唇,眼角有一颗泪痣。 龙凯就站在她的身前,脚底白色的丝状物体将他的双足死死的固定住。 龙凯看着女子,眉头一挑:“蜘蛛精?” 凶兽大多都是野兽变化而来,很少能够见到昆虫类的凶兽,跟别说眼前这先天八重的昆虫凶兽了,龙凯也是从来没有见过。 “阎守真是目光如炬。”女子掩面笑着。 龙凯的脚下闪烁着绿色的光芒,屡屡白烟冲蜘蛛丝上升腾。蛛丝缓缓被绿色真元消融。 龙凯冷笑着:“你觉得光凭借这些蛛丝就能对付我?” 女子俯身,“小女子不敢如此狂妄,我的任务只是困住您,剩下的不敢奢望。” 话音一落,石林中窜出两道身影——一个光头大汉与一个面容军粮的少年。他们身上都散发出先天八重的气息。 两名八重凶兽竟没有如龙凯预料中那样来对付他,他们看都不看龙凯一眼,径直冲向翻到的巴士。 龙凯的眼中的慌乱一闪而逝。 对方的计谋很简单——先是让数百头犀牛凶兽发动自杀式的冲击,从明面上来,犀牛群只不过是障眼法。当龙凯的所有心神都击中在对付犀牛群上的时候,那蜘蛛凶兽变化成本体潜伏在巴士外侧,骤然发动攻击。 她成功了。龙凯被摆了一道。 但及时是这样,她依旧无法对龙凯造成威胁。 昆虫类的凶兽,实力要远远低于统一境界的人类和野兽凶兽。对方的蛛丝确实难缠,但也仅此而已了。蛛丝不可能无穷无尽,在龙凯脱困的安一刻,就是她的死期。 而对方的应对也很简单——既然解决不了龙凯,那从他身边人身上下手不就行了? 简单,粗暴,但是很有效。 车上几人,罗非白之类的守卫修为最高的不过先天五重,对于八重凶兽来说毫无威胁。段若雪几名年轻的天骄未来舞林市对抗浩劫的希望,不容有失。唯一能稍稍阻挡八重凶兽步伐的只有龙颜和谭向荣。可他们两人,前者正在熟睡,后者更是毫无斗志,根本指望不上。 女子笑盈盈的,眼角的泪痣平添了积分妩媚,“怎么样,阎守,喜欢我的礼物吗?” “无聊的把戏。”龙凯冷哼一声,脚上的绿光更胜了几分。 “真让人伤心。”那女子眼中秋波四起,“您就这么厌烦人家,不肯跟我多带一刻吗?‘说着她又吐出一口蛛丝。 龙凯脚下变薄了几分的蛛丝又厚重了起来。 “你想要怎样?”龙凯沉声问到。 这看上去是一句废话,可龙凯却从细枝末节看到了谈判的希望——透过车窗他能看到,车内的那两名八重凶兽只是杀了几个守卫,并没有干掉所有人。 车内的众人对于两之八重凶兽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他们还活着只有一种可能:将车内几人当做人质。 有人质在手,谈判的初步条件就已经达成了。 女子笑道:“您还真是敏锐。主上让我个您带句话……” 龙凯内心吐槽:皇军让我给您带句话?这个吐槽怎么听上去这么熟悉来着。 女子继续说道:“我们无意与您为敌,只要归顺与我们,主上能保证舞林市在十年之内不会受到任何兽潮的侵扰。 原来如此,龙凯想着,声东击西不是目的。他们——或者说凶兽首领的目的从来不曾变过:他始终想要将龙凯拉入己方阵营。 从前日唐寅达和两名半步九重的凶兽事件就可以看出端倪:如果他们真的视龙凯为眼中钉,肉中刺。将他看成不得不拔出的目标,那么久不会特意叮嘱唐寅达,明里暗里的释放善意。 现在也是一样,车上的先天八重凶兽没有动手。因为龙颜还在车上,一旦他们动手伤害了龙颜,那么龙凯与凶兽之间将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龙凯:“给我一个归顺的理由。” 女子:“车上中人质还不够吗?主上可是很清楚的告诉过我们您的妹妹在您心中的分量呢。” “既然你知这么多,那么也应该知道,我能够在短时间内将死去的人复活过来,据我估计,你的蛛丝最多能困住我三分钟的时间。” 龙凯活动者脖颈:“当然了,你们大可以动手,将我妹妹打成肉末。如果你们这样做了,我能用我的姓名担保,你们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这片石林。” 那女子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凝重的表情。 主上交给她的命令,是无论如何都要劝降龙凯。本来想着,只要将龙颜当做人质,龙凯就会乖乖的束手就擒。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妥协,反而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这种气魄,这种胆识,不是一般人所拥有的。 龙凯看了一眼脚下逐渐消融的蛛丝:“想好了吗?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女子长叹一声:“虽然您是人类,但我始终是敬佩您的。” 龙凯:“哦?” 女子:“不只是我,在所有的八重凶兽中,也有不少人敬佩着您。您与唐寅达交手了数年,在主上的刻意传播之下,你们每次交手的细节已经传遍了每一个族群。您虽然是一个人类,可却中不像是其他中人类武者那样,见到凶兽就杀,从来不留下一个活口。您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保护舞林市罢了。 “凶兽的命也是命,在您的心中,始终保持着对生命的一份敬畏,不是吗?” 龙凯微微一笑:“没想到我在凶兽中也有不错的口碑,这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女子继续说道:“可您有没有想过:如今在各个凶兽部落中,那些中低等的凶兽们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女子的双眼微微泛红,她抬头看着龙凯:“您……饿过吗?” “什么意思?” “我曾听闻,在人类历史上曾数次出现过易子而食的事。每当自然灾害降临,活下去是所有人共同渴望的。在生活的压迫下,尊严,亲情,人性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易子而食……呵呵,这种事情在凶兽部落中,每天都会发生……” “我对你们的悲惨境遇并不感兴趣。”龙凯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我是人,你们是野兽,道不同不相为谋,仅此而已。” 他彻底拒绝了对方的招揽。 一抹狰狞攀攀上女子较好的面容:“你就不怕……” “说了这么久……”龙凯邪魅的一笑,“你没有想过,我是在拖延时间吗?” …… 在巴士翻转过来之后。 车内的几人被摔的七荤八素。 龙颜也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带着朦胧的双眼看着车内一片狼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是咋了?怎么忽然就这副模样了? “哎呦,疼死我了!”尚泓泉嚎叫着。 道宏阔被他压在身下:“滚开。” 华魏成趴在角落,在翻车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将段若雪护在怀中。 华魏成:“你没事。”段若雪轻轻应了一声。 费灿指着华魏成打骂到:“你个重色轻友的东西!” 华魏成瞥了他一眼:“还能骂这么大声?看来你没什么大问题。” 费灿:……我特么。 “孔启正!”“我在。”吕青爬到孔启正身边:“没受伤。”“没有。 龙颜的目光落在谭向荣身上。 一片玻璃碎片插在他的大腿上,而他恍然为觉,目光涣散,直勾勾的望着上方,活像是一具没有生机的尸体。 龙颜扶起谭向荣:“你怎么了?” “我睡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倒是说话啊?” “死瘪三,你聋了啊!” 啪!龙颜给了他一巴掌。 谭向荣还是毫无反应。 在我睡过去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龙颜。”吕舒心的呼喊声响起,“快去帮帮你哥。” 龙颜的目光移向窗外,看到了龙凯。 站在他面前的,是先天八重凶兽?我们是遇到袭击了吗? 龙凯抛开杂念,向着车外走去。 “别出去!”罗非白从驾驶座上爬出来,他满脸是血,受伤不轻,“你们老老实实的待着,别去添乱!” 龙颜置若罔闻,却被几名守卫挡住了去路。 “您不能出去。”守卫说道。 “让开!”龙颜寒声说道。 守卫摇摇头:“阎守特意叮嘱过我们,谁都可以出去,唯独您……” “确实没有这个必要。” 但随着一阵陌生的声音,那两名侍卫瘫软在地上失去知觉。 站在龙颜面前的是两名男性。一个光头,赤裸着上身,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另一个是俊美的少年,青色长长袍,白色且带着血迹的扇子在胸前轻摇。 两人都是先天八重,那中磅礴的气息让龙颜几乎要窒息。 “兄弟们,抄家伙!”罗非白大喊一声。几十名先天武者,或拿刀,或拿着剑,向前冲来。 “我劝你们最好别动。”少年说着,脸上带着如和煦春风一般的笑容,“如果我们有意伤人,就不会只是打晕这两个守卫,而是直接杀了他们。” 显然,那些守卫们并没有听他的话,一个个不畏生死的冲了过来。 一如之前在龙凯面前送死的犀牛那般。 “唉,你们这是何苦呢?”少年轻叹一声,手中扇羽上包裹上了黑色的烟云命,带着鲜血的白色扇子顿时漆黑如墨。他一挥手,墨扇的边缘划过守卫们的脖颈,一时间血流漂杵。 “我并不想动手。”少年再叹一声,“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待着,我保证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废话真多。”光头大汉呵斥了一句,单手捏起一具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的守卫,大口咬下,撕下他肩膀上中的一大块血肉,嘴里咀嚼着,说道,“不听话的都杀了,只要龙颜这个小妮子活着就行。” 少年皱眉,他对于同伴茹毛晕血的样子十分反感:“我们不是来杀人的,完成主上的交代是首要任务。” “屁事真多。”光头嘟囔了一句盘腿坐下,在手中守卫的惨叫声中一口一口的享受着“美食”。 如此心境惹得少年心烦,他挪开目光,环视着四周众人,笑着说道:“别怎么紧张,我说话算话,只要你们安静的待着……” “狗屁!”罗非白大喊一声,吐出一口血沫,他因为腿上受伤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前去,因而幸运的逃过了一劫,“真当老子好糊弄?兄弟们,咱们拼了!” 剩下的守卫们呼应着,一拥而上。 少年闭上双眼,手中的扇子每次划过都会带走十几人的性命。 “我真的不想这样……”少年喃喃自语到。 与不畏生死的守卫们相比,几名年轻人就是另一番景象。 尚泓泉缩在道宏阔的身后,颤颤巍巍的不敢说话,道宏阔神色淡然,神色并没有因为守卫们的死而有多少起伏。 华魏成扯过之前用过的帘子,像是埋头在泥土中的鸵鸟那样将自己连同段若雪整个包裹起来。 孔启正紧紧抱着吕青,后者额头上青筋暴起,如果不是孔启正拦着他,他早就冲了出去。 费灿拍着吕青的肩膀:“别激动。” 吕青压下心中的怒火,怒视这他:“你倒是看,的,开!”他在“看的开”三字上加重了读音,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费灿耸耸肩:“没错,我是就是不想这么死了,又错吗?” “懦夫。”吕青呵斥了一句。 “我不过是不想死的毫无意义罢了。” 屠杀还在继续。 龙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前已经高高堆积起了尸体。 “停手!”她尖叫一声,拦在少年与守卫的中间。 根据眼前这个少年所言,自己的生命安全是他们接下来计划最重要的一环,所以龙颜推测,无论自己做什么他们都不会轻易的杀死自己。 倒是那些守卫们,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了。 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家中或许还有老母亲需要赡养,或许还有久久盼望丈夫回家的妻子,或许还有襁褓中的孩子。 他们就这么死了。 如果是在战场上也就罢了,那是为了包围家乡。 可现在呢? 只是为了保护我吗?我值得他们如此付出生命吗? 我的命就一定比他们高贵吗? 不可能,决不可能。 所以龙颜站了出来。 少年凶兽停手了。 “你这是何苦呢?”少年惆怅的说道。 龙颜咬着嘴唇,“停手,我们听你的就是。” “那边的小子们。”坐在地上的光头忽然开口,他指着华魏成包裹自己的帘幕,说道,“你是觉得老子是个傻子,察觉不到你们的真元波动?” 帘幕掀开了。 段若雪长剑横在身后,剑柄上的冰霜已经凝结了两指的厚度。 光头打量着段若雪:“有点意思,这是什么招法?” 段若雪不答,手上的真元流转快了几分。 华魏成挡在她的身前,他知道,至多还有半分钟,段若雪的招式就能完成蓄力。 光头噗的笑出了声:“小娃娃,你不会觉得这样的招式能够伤到我。” “试试不就知道了?”段若雪说着,长剑出鞘。 她越过震惊的尚泓泉,一脸冷漠的道宏阔,在华魏成与吕青期盼的目光中,来到少年与光头的身前。 整个车厢都被寒光笼罩。 铮! 少年用指尖挡住了长剑。 他只是轻轻一点,仿佛就有无穷的力量,让段若雪的长剑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蓝色的冰霜向着少年的指尖蔓延,与他身上黑色的烟雾碰撞在一起,黑雾一阵翻滚。 “竟然是洞玄真元。”少年的脸色冷了下来,黑云从他身上喷涌而出,其中好似有恶鬼咆哮。 蓝色冰霜顿时溃败下来,化成星星点点消散在空气之中。 少年一把卡住段若雪的脖颈,将她拎在半空中。 段若雪瞪大了双眼。 先天八重不可力敌,她心里明白这一点,可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却没有任何作为,她却是做不到的。 在往日,段若雪与高曲义的一次切磋中,她曾用这招剑式伤到了高曲义。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先天八重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如今她出剑,不求杀死对方,至少也要给这少年带去点麻烦。哪怕只是一个几厘米长短的伤口,也好过坐看自己的同胞被屠杀而无动于衷。 可令她没有意料到的是,眼前的少年要比高曲义更强! 就算是被拎在半空中,段若雪仍旧没有放弃,手中的长剑毫无章法的劈砍着,剑刃落在黑雾之上,擦出阵阵火星。 光头看着段若雪,眼睛一亮:“洞玄真元的武者可不多见,给我留着,她的肉质一定比其他人类更鲜美。” 少年刚想说什么,却感觉到后腰上传来一阵如蚊虫叮咬的疼痛。 当!那是匕首断裂的声音。 吕舒心看着手中断掉的匕首,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八重凶兽的肉身这么硬?! 少年与光头皆是一愣。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吕舒心是什么时候摸过来的。 不等少年动手,光头已经猛的从地上弹起,一脚踹在吕舒心的小腹。 吕舒心倒飞了出去,撞破了巴士铁皮,生个身体没入地面半米由余。 “又是一个洞玄真元那?了不起。”少年感慨着,“一个先天一重的小小武者,竟然能够逃过你我的感知。” 光头擦去嘴上的人血:“我说什么来着?把他们都杀了,只留下龙颜活着就好。” 少年点点头:“这样的人,确实留不得。” 龙颜急了:“等等,你们不是答应了我不会动手吗?” 光头说道:“违约了能咋地?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少年说道。手掌用力掐断了段若雪的脖子。 少年与众不同的风度,一度让龙颜产生了错觉——凶兽,也是可以交流的。彼此的敌对只是因为正营不同罢了。 可正是因为不同的阵营,他们绝对不会允许段若雪两人成长起来。 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龙颜的脑中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感受到龙颜变化的目光,光头挠挠头,对少年问到:“好像有点麻烦了,咋办?” 少年瞪了他一眼:“还能怎么办?凉拌。只要伤了这姑娘,招揽阎罗的计划必然会破灭。别忘了你可是八重凶兽,就算站着不动让她揍你,你能受伤?” “哈哈,说的也是。” 少年神色稍稍平复,随后,好像是察觉了什么,他浑身的毫毛倒立了起来。 刚刚回答他的,并不是那个光头的声音。 少年豁然转身:“谁!” 龙凯脸上带着笑容:“怎么,不认得我?” 少年看向窗外,龙凯依旧被蜘蛛精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在扭头看看身后“龙凯”的笑脸。 “你是谁!”少年惊恐的大声吼叫。 龙凯双手一摊:“你不是说要招揽我吗?怎么连我的样貌都记不住?” “你到底是谁!”少年惊恐的几乎发疯,面前这人身上先天八重的气息做不得假,可是……同一个个人怎么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一百一十四 分身 “拖延时间?”女子听到龙凯话愣住了,她看向龙凯的脚底,索性蛛丝还能支持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她是安全的。 女子稍稍松了一口气,“阎守您虚张声势的本事,小女子领教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响起,女子于惊恐中转身,看到的是龙凯从巴士上缓缓走下,他怀中抱着的,是少年的头颅。 “你……” “怎么?”双脚被缠住的龙凯说道,“你们的首领没有告诉你吗?” 又是一个龙凯从车上走下,手上拿着一团血腥的肉球,想来那应该是光头死后的模样,他开口说道:“绿色真元,意味着能够掌控生机。” 龙凯一号:“也就是能够控制细胞。” 龙凯二号:“而我又能批量生产先天八重武者。” 龙凯三号:“这也就意味着……” “只要能够通过某种手段克隆出我的身体……” “在用催熟的手段将我的克隆体提升到先天八重……” “之后用绿色真元掌控克隆体的所有细胞……” “我就能拥有无穷无尽的分身。” 两个龙凯缓缓走来,将女子包围在中央。 女子惨笑着:“没想到,您还藏了这么一手。” 双脚被束缚的龙凯本体也笑了:“底牌,当然是越多越好。” 女子已经明白自己已在劫难逃,阎罗是不会允许她这个有用特殊本领的昆虫凶兽活着回去的:“请容我在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龙凯:“你说。” “您真的……喜欢这个乱世吗?”女子说着,双手做刀,猛地对着胸口刺下,掏出了自己的心脏。 面对三个能够匹敌先天九重的对手,她选择了自杀。 弥留之际,女子的嘴角带着鲜血说道:“我们很多八重凶兽之所以敬佩您,是因为您有着旁人没有的胸怀。更重要的愿意,是因为……您和我们的主上很像。 “主上他……也是同您一样,希望创造一个……一个没有战争的,和平的世界……”女子的声音弱了下去,双眼中失去了神采。 龙凯本尊挣脱了蛛丝的束缚,走上前去轻轻的合上了她的眼帘。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他却十分敬佩这个对手。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能够凭借她微不足道的优势站在自己面前,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 尽管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晓。 …… 龙凯无法将巴士上所有人都复活过来。 复活一个人就要消耗龙凯一成左右的真元。如今他们尚未脱离险境,龙凯还需要留下一些真元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在他复活了吕舒心与段若雪之后,抛开必须要留下的真元,剩下的只够复活两人。 最终存活下来的,只有包括罗非白在内的五名守卫。七十名先天武者几乎死伤殆尽。 龙凯花了三分钟的时间,将所有阵亡将士埋葬在此地。 龙凯不能带他们的尸体回去,至少能保证他们不会暴尸荒野。 龙颜看着龙凯忙碌的背影,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龙凯填好坟墓,转身对妹妹说道:“你或许在疑问——既然我能够有分身的能力,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拿出来,而是要等到这些将士战死之后?” 龙凯解释说道:“首先,启动这些克隆体需要时间,他们的大脑认知结构被我刻意损坏,没有感情只是我操控的傀儡而已,他们与我公用真元。其次,这些克隆体只要展现出八重的修为,他们的生命就会进入倒计时,能维持大概……五分钟左右的样子。” 正说着,两名克隆人忽然诡异的融化了。只留下一地的白骨以血水。 克隆体毕竟是催熟的产物,他们本身根本无法大量容纳龙凯那洞玄中品的真元。 这是底牌,如果不是龙颜的生命遇到了威胁,龙凯根本不会在这个无关紧要的时候拿出来。 却听龙颜说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她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哥,那女子说的是真的吗?凶兽首领也渴望着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 龙凯神情一肃:“刚才的事情还没让你长记性吗?敌人的话也能信?” 龙颜:“我只是……” 龙凯:“据我的判断,那是假的。” 龙颜:“万一呢?万一是真的……” “没有这可能。”龙凯严肃的说道:“凶兽所说的和平共处,无非是将人类当做牲口圈养起来。当然了,从逻辑上来说或许还有其他的可能。但你要知道,凶兽们的智慧与人类无异,他们掌握着远超人类的力量,你什么时候见过国家领导人和乞丐真正平等相处的?就算他们有类似的想法,我也会将其当做谎言,因为我们没有制衡他们的手段,我们更输不起。” 龙颜眼帘低垂:“我知道了。” 龙凯:“所有人都过来,老罗,地图拿来。” 罗非白将地图铺在龙凯的面前。 龙凯说道:“我们的麻烦远远还未结束,三只八重凶兽只是开胃菜,接下来会有源源不断的追兵等着我们。” 吕舒心说道:“我们逃不出去?” “能。”龙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如果不是带着你们这群累赘的话。” 龙凯说的是事实,他们在八重武者与凶兽之间的战斗中根本插不上手。 龙凯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眼角批了一眼神魂落魄的谭向荣,说道:“凶兽的包围范围应该在这个范围之内。低阶凶兽不用担心,关键是被整合起来的,远远不但的八重凶兽。 “八重凶兽的数量不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接下来的方针,应该就是缠住我,在趁机对你们下手,除了龙颜之外,你们所有人都有性命危险。” “怕什么!”吕青更着脖子大喊道:“大不了一死!” 其余人点头附和。 啪!龙凯给了他一巴掌。 “当我之前说的都是放屁吗!”他冷着脸呵斥道:“这不是你们正狠斗勇的时候,你们的价值,要在未来活下去,成为八重武者才能体现。如果还有谁想要找死,现在就给我滚回河登市去。” 没有人说话,吕青捂着脸沉默不语。 龙凯地图,目光落在河登市北边的一条道路上。 这条道路通往的方向与舞林市南辕北辙,所以应当是凶兽们最容易忽视的。只要脱离了凶兽的包围圈,剩下的便不是问题。 “我们从这里……嗯?”龙凯停住了,眼中光彩闪烁不定。 昨晚上魏无贤交给他的坐标,正好就在这条道路附近。 陷阱?还是其他?龙凯的脑海中闪过几种可能。 不排除魏无贤虚张声势的可能,为了让自己觉得这里布置有陷阱而放弃这条最优的逃跑线路。当然,也有可能魏无贤早就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用反逻辑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应该如何抉择? 最终龙凯还是选择执行计划。就算那是陷阱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如今凶兽首领被杀缠住了,剩下的八重凶兽来多少都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所以,龙凯愿意一赌。 …… 巴士已经损坏,再回到河登市寻找代步工具无异于自投罗网,于是他们只能徒步前行。索性一行人都是武者,前进的速度不算很慢。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龙凯忽然抬起手,“停。” 龙颜的背着谭向荣,小声的询问:“怎么了?” “有埋伏。”龙凯仔细感知着,“五只八重凶兽,三百只七重凶兽。” 龙凯赌错了。这条小路上已经是重兵把守。他的脑海飞速旋转着,将那坐标交到龙颜的手上,低声叮嘱道:“我去拖住他们,你们在这里等我,等我解决了眼前这些凶兽就来与你们回合。” 龙颜:“这是什么?” “不是道。”龙凯说道,“但里面应该是安全的。” 龙凯走出“坐标地点是安全”的判断是有依据的:现在看来,魏无贤给出这份坐标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干扰他的思维。他成功了的让龙凯产生了错误的判断,这条路上确实有伏兵。 但魏无贤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他没有预料到的是:龙凯的感知范围远超寻常八重武者,能够在千米之外就察觉到了埋伏的存在,这就给了龙凯提前布置的机会。 既然坐标已经与陷阱画上等号,那么正常人绝对不会想到龙凯会反其道而行之。所谓“灯下黑”不外如是。 龙凯:“当你们听到打斗声音的时候,能跑多快就跑多快,知道了吗?” 龙颜抓着兄长的衣袖,抿着嘴唇。她想要劝龙凯不要去只身犯险。那可是五名八重凶兽啊,就算强如龙凯依旧有陨落的风险。 可是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了。 怎么说?让龙凯不管不顾他们的安全自己逃亡? 他肯定是不会听的。 心中有千言万语,她最终却只说出了三个字:“小心点。” “嗯。”龙凯向前走去。 前方传来凶兽的愤怒的吼叫与慌乱的声音。 “是阎罗!” “小心,不要被他抓住破绽,我们人多,耗死他!” 龙颜深吸一口气,带头向着坐标地点狂奔而去。 “别担心他。”奔跑途中,吕舒心在龙颜的耳边轻语,“龙凯他一定能化险为夷的。” “如果不能呢?”龙颜反问。 吕舒心眼中满是坚定,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一定能。” 一百一十五 实验室 穿过密密麻麻的石林,距离坐标的位置近了,一座石树搭建的小屋出现在视野中。 屋内空荡荡的,除了灰尘之外什么都没有。几人全都进入小屋中,狭窄逼仄的空间顿时拥挤起来。 正如龙凯所料,这里没有任何凶兽的痕迹。 屋内,吕青忽然开口了:“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不然呢?”龙颜瞪了他一眼,揪着吕青的耳朵,“你还想要去送死?我哥之前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吕青一边喊着疼一边说道,“只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龙颜:“有一种无力感吗?” 吕青想了想:“无力感这三个字很贴切。” “记住你现在的感觉,”龙颜说着,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威严,“你应该做的,是将这种无力感化为之后修行的动力,而不是脑子一热冲出去,浪费了我哥的一番苦心。” 真像。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龙颜此时的神情和语态,简直就是龙凯的翻版。 吕青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龙颜长出一口气,将谭向荣轻轻的放在地上,“之前来不及询问,现在你们谁能告诉我,在我昏睡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尚泓泉嚷嚷了起来:“我来说我来说……哎呦!道宏阔你打我干什么?” 道宏阔收回拳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没点眼力劲儿的玩意儿?” 啥意思?尚泓泉一时摸不着头脑,但却很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龙颜环视着众人,眉头一皱:“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吕舒心开口了:“你和谭向荣……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龙颜惊诧的说道:“吕姐你怎么发现的?我觉得我隐藏的已经很好了。” 吕舒心摇摇头:“我可不是龙凯那个对感情迟钝的家伙,你们之间的关系大伙应该都已经猜到了。” 众人点点头。 “所以你们不愿意告诉我吗?”龙颜低着头若有所思,“我想想,应该是谭向荣带着我回来,我哥怀疑他叛变了,所以做了过分的事儿?” 这就猜到了? 吕舒心无奈,这兄妹两个还真是一样的聪慧啊。在隐瞒已经没有了意义,吕舒心将事情完整的讲述了出来。 愤怒,悲伤,慌乱。意料之中龙颜异常的情绪并没有出现,她仔细的听完吕舒心讲述的每一个细节,平静的有些可怕。 “我能理解。”龙颜说道,“换做是我坐在我哥的位置上,也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谭向荣如同死尸一般的身体一阵,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是,在丈夫与亲人之间,龙颜一定会选择后者。毕竟血浓于水。 却听到她继续说道:“能理解是一回事,但我并不认同他的做法。” 嗯?谭向荣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哥他一直把我当做小孩子。”龙颜嘟哝着嘴说道:“我一直和谭向荣待在一起,他有没有叛变我还不清楚吗?就因为不想让我伤心避开了我?还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啊,这种大事就不能问问我的意见吗?” “但我想,我哥的这么做,他的内心也一定是痛苦的。” 谭向荣嘴唇蠕动着:“他下手的时候可没有一点犹豫……” “别人不了解我哥,你还不了解吗?”龙颜踹了他一脚,“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哥他被个人情感左右过?” 谭向荣一愣。 龙颜:“你在我哥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连这一点都没有学到吗?惩戒你,是因为我哥他是守护者,这是职责所在。你应该做的,不是在这里跟一个死人一样顾影自怜,而是应当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你没有叛变不是吗?我的谭副官。” 谭向荣若有所思。 龙颜又踹了他一脚:“所以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你可是我们之中战斗力最强的一个,赶紧滚起来干活儿。” “行了行了,别踹了。”谭向荣从地上爬起来。 龙颜说的是,现在他们身陷重围,确实不应该是沉溺于悲伤中的时候。 他与龙凯之间的事,等回到舞林市再说。 “嗯?这是什么?”一旁的尚泓泉忽然说了一句。 众人聚集过来,看到尚泓泉身前的墙壁上,一条条整齐的裂缝组成了一个张方形的样子。 吕舒心看着墙壁说道,“你们看墙壁上都落有灰尘,只有这裂缝的中央干干净净,我猜,这应该是启动某种机关的按钮。” “所以……按下去会发生什么?” 吕舒心:“不知道,但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话音未落,尚泓泉就已经对着那按钮摁了下去。 龙颜对着尚泓泉的头上邦邦两拳:“手欠是不?” 尚泓泉头顶鼓起,泪眼汪汪的看着龙颜:“我不是好奇麻!你不好奇吗?” “好奇到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龙颜挥舞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道。 谈话之间,小屋脚下的地面伴随着轰轰响声,整个向着地下沉去。 龙颜神色一肃,大手一挥说道:“所有人都出去!” “等等。”吕舒心忽然开口,神色阴晴不定,“这个下落速度……好像是升降机。” “不管是什么,现在都不应该待在这里。” “不一定。”吕舒心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首先排除陷阱的可能,如果地下是陷阱,我们就不可能至到现在都没有遇到袭击。其次,这地下一定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这个坐标是魏无贤交给龙凯的,两人都是智慧顶尖的人物。如果这个坐标的只是为了让龙凯的产生错误的判断,那就远远称不上‘礼物’。其中必然藏着什么能够让龙凯都能够心动的东西,或许这份神秘的物品正是当下破局的关键。” 龙颜嗤之以鼻:“他魏无贤能这么愚蠢,将对我们有利的东西放在这里?” 吕舒心:“如果他正是猜到了你这种想法,反其道而行之呢?” 龙颜说不出话了。 “想这么麻烦干什么?脑子都要爆炸了。”尚泓泉兴奋的搓着双手,“底下有什么,看看不就知道了?” 升降机沉入地面,几人头顶的两块钢板闭合。如果此时站在房屋中,根本看不出有人来过中痕迹。 …… 龙凯将最后一只八重凶兽踩在脚下。 那凶兽口中鲜血不断喷涌,惨笑着露出猩红的牙齿:“能够死在您的手下……是我的荣幸。” 龙凯脚下发力,将他的肋骨与心脏踩了个稀烂:“你们凶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绉绉的了?” “您会明白的。”那凶兽的弥留之际说着:“您会理解……首领的……伟大……”说罢他便没了气息。 龙凯站在鲜血与尸体中央,沉思着。 这个凶兽首领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是九重凶兽,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如果只是武力高强,根本不可能让这么多八重凶兽心悦诚服,更不可能让他们这么心甘情愿的来到自己面前送死。 之前遇到过的女子,包括眼前这一个已经是尸体的凶兽,他们无一不透露着对于凶兽首领的钦佩与敬仰。 这种几乎毫无理智的敬仰让龙凯毛骨悚然,就好像……就好像是某个邪教的狂热信徒一般。 难缠的对手。龙凯给那个只是遥远看了一眼的凶兽首领打上标签。对方的难缠程度还要在魏无贤之上。 龙凯将多余的念头抛出脑海,向着坐标地点进发。 他走进小屋中,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龙凯眉头紧蹙,他们不是应该在这里等自己吗?难道说自己的判断又出现了问题。 他查看着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很快就发现了那个隐蔽的按钮。 稍作思索,龙凯便已经将小屋中发生的事猜了个大概。 他感慨了一句:“在这个生死关头还能保持这样旺盛的好奇心,这让我说什么好呢?” 龙凯当然不会鲁莽到直接按下按钮。他的手掌插入脚底,将那钢板硬生生撕开一个容他通过的口子。纵深一跃跳了下去。 两次都是钢筋混凝土的墙壁,没有灯光只有昏暗。下落的过程很漫长,从时间来判断这升降机的深度至少要在千米以上。龙凯不得已只能用手掌插入墙壁以此减速。 两分钟之后,龙凯的双脚这才踩在地面上。 眼前是一面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大门,两侧的惨白灯光打在门上泛起金属光泽。门上手指粗细的缝隙蜿蜒盘旋,在那些缝隙中偶尔会闪过一捋淡蓝色的电流。 龙凯一拳打在大门上。他用上了七成的力道,就连山峦能够砸开,眼圈的大门却只是震动,在拳峰触碰的地方化凹陷下去。 “有点意思。”龙凯自语着。眼前这大门显然不是凡品,相比是某种新型材质的合金。只是……以河登市的工业发展水平,能制造出这种材料? 龙凯食指中指并拢,全身真元凝聚在两指之上,宛若实质的绿色真元如同玉石一般。紧接着,那些真元震动起来。 双指插向大门,在一阵呕哑嘲哳如同指甲扣黑板的难听声音之后,大门裂开了一道口子。 龙凯走入其中。 视野中是一条笔直的走廊。 头顶年久失修的白炽灯闪烁着,脚下是青色的大理石地面。透过破烂的玻璃能够看到两侧屋内的景象:药瓶,针头,或红或蓝的断掉的电线散落在地上,还有那些已经严重损坏看不出本来用途的仪器。 那些散落药瓶与仪器上都蒙着一层厚重的灰尘,显然是遗弃的时间久了。 这是……实验场所?龙凯猜测着。 从那些破碎仪器的残骸可以看出的来,这些仪器在完整的时候应该价值不菲。 这是研究什么课题的场所?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当然,最重要的问题是:龙颜一行人是否安全? 龙凯沿着走廊向前,所看到景色大同小异:破烂的实验室,慌乱撤退之后来不及整理的文件资料……无论是那个房间,都没有尸体,更没有任何一滴血迹。 龙凯看到了罗非白。 后者与几名侍卫守在门口,脸上的焦虑与恐怖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看到龙凯,又惊又喜的走上来抓着他的手臂:“阎守,出事了。谭副官他们晕倒在里头了。” 龙凯也不回废话,抬脚就要踹开房间的门户。罗非白却拦下了他。 龙凯看向他,罗非白的身上冒出冷汗。 “怎么?” “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 罗非白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吕舒心女士在晕倒之前,特意叮嘱过我。” 龙凯若有所思:“她还说了什么?” “她让我们在门口等待,千万不要进去。她还说如果您执意要进去的话,请千万,千万不要浏览电脑上的那些文件。” 龙凯的神色精彩异常。 到底是什么样的文件,让吕舒心发出这样的叮嘱? 连他这个八重武者都会中招吗? “你们继续守在这里,如果有人出现第一时间警示。” “是……” 龙凯踹开房门。 这里的陈设与之前龙凯所见过的截然不同:墙上的海报是一名龙凯不认识的女明星。左侧是满满当当的书架,已经落满了灰尘。右边是整洁的床破与书桌,书桌上一台电脑正散发着亮光,电脑旁边摆放着一张老旧的照面,那是一个满脸笑容的女童。上面写着:囡囡四岁生日留念。 从陈设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件卧室,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之前见到的房屋都有透明的玻璃窗,而这间屋子没有了。 脚下,几名年轻人东倒西歪的躺着,神情各不相同:道宏阔、吕青、孔启正这三人双模紧闭,看上去只是睡着了一般,而谭向荣,龙颜,尚泓泉何华魏成几人脸上则是分外痛苦。最严重当属段若雪与吕舒心,两人的眼睛,耳朵,口鼻中都有缕缕鲜血流出。 唯一一人没有晕倒,那就是费灿。 可他的状态也算不上好,坐在地上身体晃荡,双眼空洞,上下眼帘时不时触碰在一起,看上去马上就要陷入沉睡,只是在强撑着而已。 龙凯抓住费灿的手臂,绿色真元向着他的体内涌入:“这里发生了什么?” 尽管用上了无数的真元,但费灿的针状依旧没有好转。 无往不利、能够治愈任何伤势的绿色真元第一次受挫。 费灿张了张嘴。 “你说什么?”龙凯靠近了些。 “别……” “大点声!” 费灿忽然睁大了眼睛,拽着龙凯的衣领:“别看电脑上的那些文件!”这话一出口,他便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晕厥了过去。 一百一十六 诡异的文件 龙凯在几人的身上逐一尝试,和费灿的情况相同,他们并没有在绿色真元的治愈下醒来。 龙凯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 毫无疑问,造成这一些的罪魁祸首就是它。 他们究竟是为什么会昏迷过去?只是看了那些中文件?这也太荒谬了。 立马带着他们离开,这是龙凯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但很快他便否决了这个决策。此时他们依旧还在凶兽的包围圈中,段若雪他们本来就是累赘,此时又昏厥了过去,这会让接下来的逃亡之路更加艰辛。 其次,绿色真元的治愈效果无用的情况龙凯也是首次遇到,原因未知。既然绿色真元无用,那么寻常的医疗手段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他们就这样一睡不醒呢? 必须要找到原因。龙凯想着,向门外的守卫要来绷带和匕首。 为了避免自己也和几人一样昏睡过去,龙凯用匕首和绷带做了一个简答的装置:绷带的另一头捏在左手里,只要他因为某种位置的原因昏睡过去,匕首就会落下刺入他的大腿,从而保证片刻的清醒。 做好这一切,龙凯坐在了电脑前。 电脑屏幕上是一分播放完毕的视频文件。龙凯喉咙滚动,按下了重播按钮。 视屏播放结束。 低语,如喃喃自语一般听不真切,好像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仔细聆听,那声音却又远去了。随后又是一道声音,两道,三道……无数低语的声音合在一起,形成毫无意义的嘈杂噪音。 声音骤然消失,耳边恢复清明。 罪但紧接着,所有的低语者又发出数倍于之前的大喊。嘶吼,哭喊,咆哮,沙哑,那些尖锐的声响刺穿耳膜,仿佛要将龙凯的的灵魂撕的粉碎。 大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龙凯从无数尖锐声响中暂时获得了清醒。 这么会这样,龙凯捂着耳朵,只不是一个…… 等等,我刚刚看了什么? 龙凯的背后被冷汗浸透,视频中所讲述的,他却怎么都会想不起来。 被疼痛压制的尖锐声音再次在耳边想起。龙凯的脑子疼痛的几乎从中裂开。 他强撑着意识,猛地扯下自己的左臂。 强力的疼痛让那些声音再次消失。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不然我也会昏睡过去。 一定有什么事自己忽略了,破局的关键就在其中。 龙凯苦思冥想着,直到尖锐的声音有一次响起,他的眼前忽然一亮。 是真元境界! 在场几人,吕舒心和段若雪是洞玄真元,他们的伤势最严重。毫无真元异象的费灿则是坚持到了最后。 有希望! 龙凯满腿坐下,将全身真元聚集在小腹丹田,封印了起来。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 龙凯长出了一口气,又一次点开了视频文件。 电脑屏幕上的,是一间篮球场大小的场地。视频中央站着十人,从面容他们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五男五女,成两排站里。 龙凯看了一眼视频所属文件夹名称:散射环境与暗室中武者真元光学现象的研究。 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响起:“河登历303年……” 二十年前的视频,龙凯心里想着。 “12月4日,关于研究课题‘散射环境中武者真元光学现象的研究’第一次实验已将开始,视频中是一号到十号被测者。他们年龄相同,男女各五人,从前到后的修为从一重到五重依次递增,他们的详细资料我会整理在视频附录中……” “邓教授,可以开始了吗?”那是一个稍微显年轻的声音。 “各位听我口号,在我数到三之后,请进可能多的释放你们的真元。 “一,二,三,开始。” 电脑屏幕上一阵雪花闪烁,十人身上没有任何光彩产生。 视频到此结束。 龙凯打开了另一份文件。 这是一分音频文件,还是那个邓教授的声音。 “河登市历303年,12月23日,关于实验课题‘暗室中武者的光学现象的研究’进行第一次实验,我现在和二十号被测者待在避光暗室中,因此用录音的方式记录实验过程。同样的,二十号被测者的详细信息也会整理在附录中。老范,开始。” “不用倒数吗?像你前几次的实验一样。”这个声音应该出自那个被测试的武者,声音略显苍老,听上去应该有五十多岁。 邓教授:“之前那是因为被测者很多,需要控制变量,只有你一个人就没有必要多此一局了。” 电脑音响中传来一阵电子噪音。 邓教授:“结果和我猜想的相同,在暗室中没有看到任何光学现象,我现在身边一片黑暗……老范,你还好吗?” “啊,我有点头晕,你说什么?” “没什么,按照实验计划,接下来我将询问你几个问题。” “嗯,你说。” “你能看得到自己真元的光彩吗?” “……” “老范?” “啊?抱歉抱歉,哈哈上了年纪人就容易走神了,你刚刚问什么?” “你能看得到自己真元的光彩吗?” “……” “老范?听得到我说话吗……” 碰! 录音中传来邓教授歇斯底里的叫喊: “实验终止,保安!保安呢!范副官发疯了!” 录音结束了。 范副官?二十年前的河登市副官?这么高级的将领竟然会成为这项实验的志愿者? 龙凯心里想着,打开了下一份文件。 那依旧是一分音频文件。熟悉的邓教授的声音传出来。 “河登历304年,1月4日。因为特殊的愿意,我参与的两个课题合并研究,因为多次实验都出现了特殊情况,所以……” “行了行了,不就是照理进行组会吗?没必要像平时写实验日志一样那么详细了。”这是另一个声音。龙凯不知道他的姓名,暂且将他称作“路人甲a”。 邓教授:“呵呵,我亲爱的师弟,这不是为了整理方便麻。” 路人甲a:“赶紧开始,麻烦死了。” 邓教授:“咳咳,为了方便我们讨论,我先简述一番之前的实验结果。 “首先,任何的真元异象都不能被电子设备捕捉,摄像机,录音机,还有我亲爱的师弟设计制造的专业检测设备……” 路人甲a:“记得帮我申请专利。” 邓教授:“别打断我!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不能被任何仪器捕捉。这一点从不同境界,年龄和性别的武者身上得到了证实。 “其次,武者对于这一现象并没有清醒的认知,当我在避光条件下询问不同境界武者是否能够看到自己真元的时候,他们无一例外都出现了某种异常,包括但不限于头晕,嗜睡,颅内出血,认知与理解障碍等。而这个现象也是我们今天要着重讨论的。大家有什么看法可以提出来。” “这是神迹。”这道声音之前从没有出现过。 像是解答龙凯心中的疑惑一般,录音中路人甲a说道:“这谁啊。” 邓教授:“怎么,自己的师侄都记不住了吗?” 路人甲b:“这是神迹,不可被认知,不可被描述,不可被定义……” 碰!那应该是杯子摔碎的声音。 路人甲b的声音透露着几分邪性,他癫狂的说道:“这是神迹!我们触碰到了神明的领域,这不是我们应该踏足的地方……哈哈哈哈,神,我看到了神!” 路人甲a:“保安!保安呢!” 叮铃当啷一阵响动,吵闹声远去了。 路人甲a:“你学生的精神状态不行啊。” 邓教授:“他平时挺乐观的啊……我知道了,他也是武者,只不过只有后天三重而已。难道说这种异常也会出现在后天武者身上?之后可以验证一下看看这种现象是不是普遍存在……” 路人甲a:“师兄,你跑题了。” 邓教授:“抱歉各位,大家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个雄厚的声音响起(路人甲c):“这个实验继续下去有什么意义吗?我们之所以进行这项研究,无非是受市长所托,制造出一种能够通过真元异象辨别武者境界的测试仪而已,既然真元异象不能被器材捕捉,那这个课题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啪!拍桌子的声音响起。 邓教授:“怎么会没有意义?一个现象只要出现了就有他研究的意义,不要满脑子都是金钱和权利。如今在科学界,真元异象的成因尚不清楚,如果通过这些异常的现象搞清楚了这点,到时候再发一两篇顶刊,我们就是这个领域的开山鼻祖!到时候金钱什么的……” 路人甲a:“师兄,你说漏嘴了。” 邓教授:“……总之,这个实验又继续下去的必要。” 一阵沉默。 路人甲c:“老板,我想退出这个课题组。” 邓教授:“为什么?”听他的口气显然是生气了。 路人甲c:“所有参与实验的志愿者,在实验结束后一到两个月全都疯了,无一例外。就连范副官现在都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呢。我家里就我这么一根独苗,还有老母亲要赡养,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 邓教授:“你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 滋啦(房门开关的声音)。 路人甲a:“师兄,现在课题组的研究人员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邓教授:“两个人也要继续下去,说说你的想法。” 路人甲a:“之前那个被拖出去的学生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可能正在踏足神明的领域……” 邓教授:“别跟我谈什么神明,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那也只不过是某种还未被我们解读的自然现象而已。” 路人甲a:“可你如何解释这一切?” 邓教授:“不然我开这个组会干什么?有想法就说,没有就赶紧滚蛋!” 路人甲a:“或许……这是一种生理现象呢?” 邓教授:“哦?” 路人甲a:“我之前为那些有真元异象的武者做过脑成像,在他们释放真元的时候,大脑中胼胝体处于明显活跃的状态。那我便可以做出这样的猜测——因为某些我们尚未解析的神经元,武者在谈论真元光学现象的时候,大脑出现了异常?可是按照这个思路进行下去,就是生物学的范畴了,我们都是研究物理的……” 邓教授:“你的看法很好,但领域不同并不是什么问题,不懂的就去学,做了几十年的学者这点本事没有吗?我有预感,这项研究的成果,会在整个学术界产生震动,甚至有可能会解决‘人的灵魂是什么’这种哲学问题。” 录音到此结束。 龙凯锁着眉头,几个疑问萦绕在他的心头。 武者在意识到真元光学现象的时候会出现异常,就连自己这个八重武者都不能幸免。光凭这一点,就是罕见的能够通过非武力方法制衡八重武者的手段,他有非凡的战略意义。在两军对垒的时候播放这段音频,所有武者都会失去反抗能力,成为待宰的羔羊,那个时候,任何一个手持兵刃的普通人都能解决八重武者。 为什么从来没有见到河登市在战场上使用过这种手段? 凶兽也有真元异象,不同于人类武者,每一只凶兽在到达先天境界后,真元异象都是带有腐蚀性的黑色。 这份录音对凶兽是否有效? 坐标是魏无贤交给他的,前者的目的是什么? 通过视频与录音中的信息可以得知,这项实验是在二十之前——也就是魏波豪刚坐上是市长位置的时候进行的。这项课题最终的结果如何?文件中并没有记录下来。 在舞林市,龙凯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个教授研究过类似的课题。可以说,这个研究课题是河登市的机密事项。那魏无贤为什么要将这份情报透漏给自己? 因为这份文件,龙凯所有的推论和谋划几乎都要推到重来。 魏无贤父子与凶兽合作,是否也与这个研究课题的最终结果有关?是否这份录音就是魏无贤用来制衡凶兽的手段? 还有录音中的关键人物,邓教授。 能够和当时的河登市副官称兄道弟,他的地位一定不低。龙凯本身就是生物学院的学生,河登市有哪些有名的学者他自然知晓,可为什么他从来听过这个邓教授的大名? 疑问太多,一时间整理不清。 只是有一点无需质疑:龙凯必须想办法让房间中晕倒的几人清醒过来。 根据龙凯的猜测,在看过这份文件之后,武者出现异常的程度与真元境界有关。听过录音中的谈话也能证实这点:那个发疯的路人甲b是后天武者,在经历过数次试验后才会发疯。 问题来了:龙凯此时之所有没有出现异常,是因为他用手段封印了自身修为,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但如果龙凯解开封印呢?是否还是会昏厥过去? 思考无用,一试便知。 龙凯盘腿坐下,松动了封印,让自身境界稳定在后天一重。 没有出现异常。 继续解封,两重,三重,四重……直到龙凯恢复了全部修为,耳边都没有再出现过那些尖锐的声响。 龙凯若有所思:在以普通人的身份人知道武者真元没有光学现象之后,再恢复修为就不会产生影响了么? 龙凯将手臂复原,走到段若雪的身前,绿色的烟雾涌入她的身体,闭上眼睛仔细感知着。 段若雪的体内乱做一团,内脏千疮百孔,罪魁祸首竟然是她自己的真元:在没有主任操控的前提下,那些真元竟然自行运转,如脱缰的野马在段若雪的体内肆意的破坏着。 龙凯封印了段若雪的所有修为,她悠悠醒来。 “头好痛……”段若雪睁开迷离的双眼,扶着额头说道。 龙凯打量着她。段若雪则是茫然的看着四周,“我这是在哪儿?” 龙凯:“你不记得了?” 段若雪捂着脑袋仔细回想着:“我只记得我们逃到了一座小屋,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龙凯:“身体上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吗?” 段若雪摇摇头。 龙凯解开段若雪修为的封印,再次问道:“现在呢?” 段若雪的双眼一阵恍惚,片刻后就恢复了正常:“你说什么?” 龙凯心头一颤,此时段若雪的语气,与那录音中范副官的口吻一模一样! 却听段若雪接着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原来是虚惊一场,龙凯如释重负的长处一口。 “那份文件你看过了吗?”段若雪问道。 龙凯走到华魏成身边,一边说道:“看过了,我劝你你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仅仅只是一句话,龙凯就看穿了段若雪的心思:她是想通过那份文件让龙凯也晕厥过去,在龙凯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向他复仇。 段若雪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一百一十七章 父爱 龙凯如法炮制弄醒了他们,在观察了一阵没有出现一场之后,最后才治愈了龙颜与吕舒心。 无一例外的,所有人的记忆都停留在进入小屋后启动升降机的那一刻。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尚泓泉懵逼的说道,回答他的却是龙颜的拳头。 “还不都是你的错!”龙颜挥舞着拳头,“要不是你手贱启动了升降机,那会有这些破事?” 尚泓泉一脸无辜。 吕舒心看着俯身在电脑面前的龙凯:“你在做什么?” “搜集情报。”龙凯应了一句,顺手打开一份全是英文的文档。他看着映入眼帘密密麻麻的字母,一张脸垮了下来。 龙凯看不懂英文。 吕舒心自告奋勇:“我看得懂英文,我来。” “等等,”龙凯叫停了她,为了避免出现此前所有人都晕厥的情况,龙凯让其他人走出了房间。 吕舒心开口念到:“河登历313年,1月12日。最近失眠严重,常常整完睡不着觉,就连最简单的实验都会出错,甚至还打翻了好几个试剂瓶。记得上次打碎瓶子还是在学生时代,呵呵。师弟建议我写日记,将心里话都说出来,这样能有效的帮助睡眠……这是日记?” 龙凯:“继续。” 吕舒心的目光回到电脑屏幕上:“十年的时间一闪而逝,对于武者认知方面异常的研究却始终没有进展,这也正常,毕竟我现在研究的前人未曾踏足的领域,可是那帮该死的领导层,竟然以‘十年没有任何进展’为由停止了项目资金。屮,他们根本不能理解我所进行的是多么伟大的研究。 “1月30日,师弟说的办法真的很管用,这两天我的睡眠质量好了太多,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从晚上睡到第二天清晨了。明天就是实验室解散的日子,所有人都收拾好了行李准备搬出去,但他们不允许我们带走任何实验仪器,就连师弟自己研发的那些也不行。不仅如此,我们所有人都要签上一份保密协议,这座实验室进行的研究不允许透露出去,不然会被当做叛国者处理。 “真是搞笑,他们既然知道这份课题的分量,为什么不允许我继续研究下去呢?愚蠢的家伙们。 “不想这些糟糕的事情了,回家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我已经有整整五个月没有见到囡囡了,我的宝贝女儿,你现在怎么样呢?一想到这里,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了。只是,没了工作,我以后应该怎么办?让我回学院继续教育那些连一加一等于二都不知道的蠢货?想象都觉得可怕。算了,不过是工作而已,只要有钱给囡囡买玩具就行。” “2月15日,没想到我还能再回到这里。城市周围忽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机器,头盔模样,只要带上就能连接到虚拟网络。人们将它称之为光脑。令人兴奋的是,我和师弟又能一起共事了。 “他们令我与师弟对这些光脑进行研究,经过两周的谈论与实践,我们都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明明没有明显的人机接口,这些光脑是怎么产生人脑与虚拟网络之间的信息交互的?并且这些光脑上没有任何电磁型号产生,他是如何连接到虚拟网络上的? “我也曾想过通过解构光脑的内部结构得到答案,可这些光脑是由一种未知的特殊材料构成,一旦光脑的外部结构遭到物理性的破坏,内部的电容就会将主板彻底烧毁。光脑中包含的科技已经远远超过我们这个时代。它究竟是被谁丢在这里的? “3月2日,狗日的老天,怎么会这样!妻子带着囡囡去医院检查,那些庸医竟然说她很健康毫无问题,都是放屁!哪一个健康的孩子会在一个月内瘦了二十斤?我可怜的囡囡只有十四岁啊,这个时代不是连癌症都能治愈吗?我去问遍了每一个我能够联系到的学者,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复。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蠢货! “师弟说对光脑的研究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但我不想关心这些,我只关心我的囡囡!等明天离职申请审批下来,我就离开这里。 “3月12日,哈哈哈!我真的是一个蠢货!解决囡囡病症的方法就出现在我身边!比那些我看不上的笨蛋强不到哪去,幸好师弟把我的辞职申请拦了下来,不然我真的要抱憾终身了。 “在不久前,大概是2月底左右,一个清洁工不小心打翻了一瓶浓硫酸,硫酸洒在了光脑上,在当天晚上,一名贪图小便宜的科研人员将废弃的光脑带回了家,再此之后他就失踪了。当卫兵找到他的时候,那名科研人员的样貌没有发生变化,可他的灵魂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严刑拷打之中,他说他来自二十一世纪,一个称之为华夏的国家……” “等等!”龙凯惊呼出声。 吕舒心扭头,带着疑惑与询问的目光。 二十一世纪,华夏,那不就是我重生之前的世界吗?龙凯心中震惊,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种地方看到老乡存在过的痕迹。 难道说我的穿越也和光脑有关?但是时间上对不上,光脑是在十年前才出现,而龙凯转生是在二十年前。 龙凯示意吕舒心继续下去。 “师弟对他做了脑成像,发现他的大脑结构并没有异常,但内在确实是换了一个人。难道说灵魂真的存在?我曾经的研究项目不正是为了搞清楚这点吗?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只要搞清楚了那名研究人员交换灵魂的原理,我就能将囡囡的灵魂转移到一具健康的身体上。为此,我已经将近三天没有合眼了。囡囡,爸爸一定会救你的。” “3月20日,我将囡囡接到了身边,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今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关于灵魂交换的实验也进展缓慢,我们尝试复刻那台被偷走的光脑,并且完成了两个灵魂之间的交换,我们尚未搞清楚灵魂交换的原理是什么,但实践证实了灵魂交换的可行性。这本是令人惊喜的结果,可交换灵魂的实验体都活不过两个小时。灵魂与肉体也会出现排异反应吗?问题到底在哪儿? “今天师弟和我大吵了一架,他说我不应该进行人体实验,这是有悖伦理的。去特么的伦理!囡囡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要尽快完成灵魂交换的项目。 “4月5日,我成功了!实验结果还不完美,但经过数次实验,我找了一种能够将排异反应延后72小时的药剂,虽然这种药物有强烈致癌副作用,但那又如何?囡囡终于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4月15日,好想要睡觉,我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来着?算了,这都不重要,今天就是囡囡进行灵魂交换的日子。为此,我特意找到民间的杀手阻止找来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 我的精神状态很差,无法尽心精密的仪器操作,交换灵魂的手术由师弟亲自操刀。虽然他始终反对我进行人体实验,可这个时候我却还是要依赖他。师弟让我好好睡一觉,等待手术结束,可这种时候我怎么能睡得着? “5月1号,手术很成功,令我欣喜若狂的是,囡囡竟然对灵魂交换没有出现任何的排异反应,真是好消息,我不用在为了囡囡寻找合适的肉体而担心了。囡囡术后恢复的也很好,今天已经能下床玩耍了。 “师弟今天告诉我,他已经将我进行人体实验的事情报告给了高层,两个小时之后,河登市警卫就会来到这里。我终于要我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了,可所有这些罪孽,与囡囡的生命相比又算得上什么呢? “囡囡,爸爸真的很想陪着你长大,看着你结婚生子,然后再病床上安详的结束这一生。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希望就要破灭了,如果你有一天能够看到这些,请不要为导致数千实验体的丧生而自责,这都是爸爸的错,与你无关。你要幸福的生活下去就好。 “爱你的:邓晓芒。” 这些,就是日记的全部内容了。 “他是一个好父亲,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龙凯评价。 吕舒心思考片刻:“这些日记,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龙凯:“谁?” “邓怡君。” 龙凯笑了笑:“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我们不能因为两者有相同的姓氏就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吕舒心说道:“你之前在团队赛遇到袭击的时候,是邓怡君引来的凶兽。开赛之后我就没有看见过她。” 龙凯颔首:“有这个可能。”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吕舒心神色怪异的说道,“普通武者大多数都是抵触凶兽的,就算河登市大多数人对你都心怀怨念,想找一个能够接引凶兽的人也是一件困难的事。” 龙凯:“所以呢?” 吕舒心:“既然人和人之间能够互换灵魂,那么人和凶兽之间呢?是不是正是因为邓怡君没有灵魂与肉体的排异反应,导致了她曾经与凶兽互换过灵魂,没有那么排斥凶兽,所以才会被魏无贤选中接待凶兽?” 屋内的气氛为之一顿。 龙凯摸着下巴:“有可能,但这只是一种猜测,缺乏有力的证据。” 随后龙凯摇摇头,说道:“这些都不重要了,这台电脑上已经没有其他情报,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逃离这里。” 这个时候,房门打开了。 龙凯呵斥道:“我不是说了不要进来……”说到一半,他停住了,因为门口站的,是他交手多次的老对手:唐寅达。 一百一十八 凶兽首领 唐寅达:“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龙凯越过唐寅达看向他的身后。十名先天八重凶兽整整齐齐的站在他的身后,谭向荣几人晕倒在脚下。 龙凯苦笑着:“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 唐寅达:“单个八重凶兽怎么会是你的对手?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龙凯:“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唐寅达摸着胡须说道:“凶兽的嗅觉灵敏,我们顺着你的气味找到了上面的小屋。说来我还要感谢你的谨慎。如果不是你徒手撕开了伪装用的钢板,我们怎么都不会想到一件平凡的石屋下会有这么大的空间。” 也就是说凶兽也不知道这间实验室的存在吗?龙凯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走到唐寅达的面前,两人之间不过半米的距离。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龙凯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唐寅达,“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唐寅达耸耸肩:“你杀的八重凶兽还少吗?”唐寅达的眼前闪过残影,龙凯的手掌作刀,指尖抵在他的咽喉,身后那些八重凶兽一阵躁动。 “退下!”唐寅达转头呵斥了一句,又对龙凯说道:“你应该能猜到我要说些什么。” “无非就是些招揽的废话罢了。”龙凯说道,“那么你也应该能够猜到我的答复。” “你一定会拒绝,对。”唐寅达长叹一声,向后伸手提起昏迷的龙颜,“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这个时候我应该用你妹妹的性命安全来威胁你。” 龙凯回答:“我绝对不会妥协,因为受制于人我就如同板上鱼肉任人拿捏,如果想要谈判,主动权应该掌握在我的手中。” 唐寅达:“谈判破裂,我们还是动手了。之前的几场战斗已经耗尽了你的底牌,可你本身实力足够强劲。最终不欢而散,谁都没有落得好结果。” 龙凯:“是啊。” 唐寅达:“让我们跳过这些无聊的步骤。” 龙凯:“明智的选择。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唐寅达:“我知道,光凭口水功夫无法打动你,而我又因为主上的命令不得不招揽你,不如我们想一个折中的法子。” 龙凯:“哦?你说说看。” “跟我回凶兽部落,看看那些低阶凶兽是如何生活的,口说无凭眼见为实,我相信亲眼看到的景象能够对你有所触动。在此期间我会保证你们所有人的性命安全。” 龙凯:“如果我拒绝呢?” 唐寅达掐着龙颜的脖颈:“这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话音一落,唐寅达掐着龙颜的手臂便与龙颜一同跌落在地上。 断臂除鲜血直流,唐寅达恍然未觉,依旧笑着说道:“选择权在你手里。同意,我们现在就启程。不同意,我愿奉陪到底。” 龙凯稍作思索,目光落在十名八重凶兽身上扫视。 三分半,这是他火力全开将这些凶兽全部斩杀所需的时间。可在这个过程中,他并不能保证龙颜的性命安全。 “好,我跟你走。” 唐寅达脸上的笑容更胜了。 站在龙凯身后的吕舒心却忽然担忧起来。 门外的走廊上下完好没有破损的痕迹,说明眼前的这些凶兽是从入口走来。可是走廊笔直,看到有凶兽出现,站在门口的几人不可能没有察觉。 可事实呢?在唐寅达开门之前,屋内她与龙凯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响动。 如果眼前这些凶兽不是通过非常规手段跨越空间突兀出现,再排除门外众人因为未知原因忽然晕倒的可能。真相只有一个。 队伍中出现了叛徒。 是谭向荣真的叛变了?还说说叛徒另有其人? 吕舒心想要出声提醒,龙凯中却牵起她的纤纤玉手,柔声说道:“放心,你能想到的我自然也能想到,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龙凯又扭头对唐寅达说道:“这里的文件你看过吗?” 唐寅达一愣:“什么文件?” “没什么。”龙凯回了一句,绿色真元包裹着电脑主机,如同磨盘将整个主机消磨成粉末。 ……………… 从小屋走出,天色已晚,太阳已从西边的山峰落下。 向着石林更身处前行,直到月亮高高挂在头顶,面前崎岖的路途这才平坦了下来。 傲儿!一声狼嚎响彻云霄,又有吱吱喳喳的猴子叫声响起。 野兽的喊叫在山林中回荡,让安静孤寂的山林多了几分惊悚的意味。 “对了,这玩意儿你们应该用得上。”唐寅达将几只耳麦递到龙凯的面前。 龙凯:“这是什么?” 唐寅达解释说道:“一个小玩意儿,原理我也不清楚,能够让你听懂任何凶兽的语言。” 能做出这种东西只有凶兽了,他们的科学技术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龙凯:“只是这样?” “当然了,里头还有跟踪装置,毕竟我也要对我的族群负责不是?” 龙凯和吕舒心将耳麦带上,耳边的狼嚎与猴子叫声立马幻化成没有情感的电子音。 不知名的野狼:“吃了吗您内!” 嗯?画风好像不太对劲? “还没吃呢,您呢?” “我也没,整点儿去?” “得嘞!” 猴子的叫声则是这样。 “兄弟们,就是这个瘪三抢了老子的零食,揍他!” “冲啊!” “哎呦,你踩着我脚了!” “停手,停手,别拽我的尾巴!” 龙凯默默的取下了耳麦,耳边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再次带上耳麦。 “老哥得劲儿吗?” “嗯……舒坦!” “松开我的尾巴!” “妈妈我饿了,晚饭什么时候做好啊。” 吕舒心揉了揉眉心。 龙凯察觉到她的异常,出声询问道:“怎么了?” “让我缓缓。”吕舒心闭着眼睛说道。 她不是没有接触过凶兽,但是大多数都是这次路途中,在龙凯身边遇到的,像唐寅达这般能够口吐人言的高阶凶兽,至于那些低阶的凶兽,在吕舒心看来和圈养的牲口没有任何分别。 野兽,凶兽,一字之差,前者代表了蒙昧,落后,依靠本行动。后者则是代表了“智慧”。从前,对于书本上对于凶兽的描述:“可以与人类媲美的智慧”。吕舒心对于这点的理解只停留在表面。 可是此刻,当吕舒心通过小小的耳麦,了解到那些本应该毫无意义吼叫的含义之后,她忽然意识到一点:凶兽与人,好像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凶兽是人类的敌人,他们是凶残没有理性的。”吕舒心从小就被灌输了这样观念,在这种观念下,所有的战争都被冠上了“正义”二字。 可耳边的声音却在挑战她的认知——凶兽,真的是罪无可赦吗? 那么人与凶兽这么多年的战争究竟意味着? 走在最前方的唐寅达笑了笑,吕舒心的表现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走,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不久,前方出现一道藩篱。 在藩篱之内,吕舒心看到了房屋——本来应该是人类文明的产物,现在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凶兽的聚集地。在房屋中进进出出的,不是人,而是凶兽。 距离藩篱很近的一片空地上,几只小狼崽子和小猴子正在大闹,他们的玩具是一只石头做的皮球。稚嫩的声音在吕舒心的耳边回荡,让她心中的疑虑根深了一分。 在玩闹的幼小凶兽附近,一直小猴子孤零零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漫画书? “接着!”一直小狼崽将石球顶起,石球在空中划过,落在了龙凯的脚下。 小狼轻巧的跳出藩篱,来到龙凯的身前,稚嫩声响在耳麦中化作电子音,他对龙凯说道:“叔叔,球能还给我吗?” 任何八重凶兽都能化形,幼小的狼儿还不能分清八重凶兽与人类之间的区别,他下意识的将龙凯当做了自己的长辈。 龙凯将石球轻轻踢到小狼的脚变,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刚想说些什么,藩篱内就传来一声怒吼。 “臭小子,给你说了多少次不能跑出去,你……”那咆哮的野狼忽然顿住了,他惊恐的看着龙凯,忽然扬天长啸。 “阎罗来了!” 鬼哭狼嚎的凶兽营地骤然安静下来。一只又一只凶兽在藩篱外集结,眨眼就有数千头野狼,站在空地上对着龙凯露出獠牙。 那个发出警示的野狼则是直奔龙凯而来,眼中带着恐惧与决然,在叼起小狼之后用数倍于之前的速度消失在龙凯的视野中。 小狼与野狼的对方还回荡在原地。 小狼:“爸爸,我觉得叔叔不是坏人。” 野狼:“闭嘴!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与他们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些玩闹的狼崽与猴崽。 吕舒心扭头对龙凯问道:“他们怎么会这么怕你?” 正常守护者只在兽潮时才会与凶兽交手,就算是龙凯是守护者也不应该引起狼群如此恐慌才对。 龙凯摸了摸鼻子,讪讪说道:“我以前,到凶兽族群中做客过。” 吕舒心狐疑:“只是做客?” “对,只是做客。” “行了,都退下。”唐寅达发话了,“阎罗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们不可如此轻慢。” 站在队伍最前头的野狼说话了:“可是父亲……” 那野狼还未说完,便被唐寅达一脚踹了出去。 唐寅达大喝一声:“滚!” 狼群散去了。 “让你见笑了。”唐寅达转身对龙凯说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走这边。” 龙凯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唐寅达笑道:“舞林市兽潮一周之后。” 吕舒心不解,小声在龙凯的耳边问道:“你们再说什么?” 龙凯反问:“这里还属于河登市地界对。” 吕舒心点点头。 “唐寅达是我的老对手了,据我所知,只有在他自己的族群——也就是舞林市的凶兽部落,低阶凶兽才会称他为父亲。” 吕舒心恍然:“两市的低阶凶兽已经整合在一起了?” “没错。”龙凯说到,“形式比我想的要严峻的多,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几人在凶兽族群中前进,眼前是一座雄伟的宫殿,光是门户的高度就要远超石林中的任何一座石树。 进入宫殿,在迷宫一般的走廊中兜兜转转了很久,他们在一座房门前停下。 “请进,”唐寅达说道:“主上在里面等你。” 主上?是先天九重的凶兽吗?吕舒心向着,牵着龙凯的手不自觉的紧握。 龙凯拍拍她的后背让她放松下来。 “等等。” 龙凯扭头看向唐寅达:“怎么?” 唐寅达摇摇头,“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绿色真元的恢复作用真是变态,你有什么弱点吗?” 他在暗示我什么?龙凯心想,悄然用真元包裹住心脏。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也是。哈哈,别介意,就当我说了句玩笑话。” 龙凯推开了房门。 “别抢,这片肉是我的!” 房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龙凯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这是一个大约六平米的房间,屋内热气腾腾,正中央的矮脚桌上放着一口火锅,周遭是琳良满目的菜品。 一男子坐在面对房门的位置,他就是凶兽的首领,此前龙凯见过的带着金色吊坠的黑衣人。 杀则是坐在他对面,筷子伸向男子的碗中,嘴里还叼着带着鲜红还未煮熟的肉。 吕舒心看到这副景象,一时间有些凌乱。 一个人类,一只凶兽,他们都是旁人难以企及的先天九重,不是应该打生打死,水火不容吗?怎么这么……这么和平的坐在一起吃饭。 杀扭头看到了龙凯。 “你怎么才来啊!”杀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拍拍身边的坐垫,“快坐下,好吃的肉食都快被这个老不死的吃完了。” 吕舒心:原来肉食才是重点吗?而且坐在你对面可是凶兽的首领啊! “不急,”那男子慢悠悠的说到,他依旧蒙着脸,浑厚的嗓音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吕舒心对男子的感官不错。此前对于凶兽首领凶神恶煞的幻想,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便烟消云散了。 他……应该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吕舒心想着,如果真是那样,人类与凶兽和解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房间中忽然想起尖锐的声响。龙凯双指伸向吕舒心的面前。 “这是……”吕舒心不解,定睛一开,在龙凯的双指之间,是一根细长的发丝,发丝上还带着缕缕黑烟,距离她的瞳孔只有毫米的距离。 “不错。”黑衣男子开口说道:“你确实有招揽的资格。” 如果这根发丝射入瞳孔,会发生什么?吕舒心不敢想。 吕舒心忽然想到了:这是试探,用自己的命对龙凯修为的试探。 “出去等我,”龙凯对吕舒心柔声说了一句:“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出来。” 吕舒心点了点头,她在这里只是累赘,反而走出去才能让龙凯少一些顾虑。 她走出房间,房门碰的一声关上。 龙凯在圆桌前坐下。 杀在这里确实令他感到惊愕,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先天八重很难杀,如果不是龙凯的真元特殊,真元境界超群,再借助身法和心法的便利,两个八重凶兽就能绊住他的步伐。 八重凶兽尚且如此,那九重呢? 想必杀也拿这黑衣人没有办法,对方同样也是如此。 既然谁都奈何不了对方,不如坐下来吃顿饭,将彼此约束在这一片小小的空间之中。 这是最明智的做法。 龙凯拿起空着的碗筷,从火锅中夹出一片青菜送入口中,熟练的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味道不错。”龙凯说道。 黑衣人:“那是自然,这可是河登市顶尖大厨做出来的锅底。” 说着,黑衣人从身后拿出……象棋? 黑衣人:“听说你棋力不错?” 龙凯:“略有涉猎。” “来杀两盘。”黑衣人摩挲着双手说道:“平时跟着我的那帮蠢货都是臭棋篓子,我早就想和高手过过招了。” 龙凯放下碗筷:“恭敬不如从命。” “别这么文绉绉的,听着心烦。”黑衣人摆摆手说道。 龙凯说道:“这是我养父母留给我的教养,如果不是这份教养,我也不可能和你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 “说得好小龙子!”杀在一旁那呐喊助威,“你要是心里不爽,就狠狠的骂这个老家伙……” 龙凯瞪了她一眼:“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杀顿时蔫了下来。 棋子摆好,龙凯执黑方后手。 男子笑道:“还你执红棋先手如何?” 象棋,对于新手来说是吃子的游戏,入门象棋的人往往以吃光对方棋子为乐,对高手却是不同。 任何象棋高手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赢。 为了能赢,所有的棋子都可以舍弃,那些棋子不过是棋手为了获胜的手段与工具罢了。 再次基础上,赢了一步是赢,赢了十步也是赢。成王败寇莫过于此。 所以,先手方对于赢下棋局有先天优势。 “不必,”龙凯淡淡的回答,“先手后手对于我来说没有分别。” 男子:“好,年轻人就是要有这样的豪气。” 一百一十九 过过招 “不必,”龙凯淡淡的回答,“先手后手对于我来说没有分别。” 男子:“好,年轻人就是要有这样的豪气。” 红炮二平四,黑炮二平五, “后手中炮?”男子说道,目光从棋盘移到龙凯身上,“年轻人,不可急功近利啊。” 中炮开局,是一种以攻杀为主的手段。 这种棋路很凶,对与棋手自己和他的对手都是如此。 对于对手而言,中炮是为了进攻中路,只要打下中兵,就有是十种可以赢下棋局的手段:铁门栓,大刀剜心,马后炮,甚至是弃车绝杀……诸如此类。 而对于棋手本身而言,中炮占据了中象的位置,而中象对于进攻和防守都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并且,只要架起了中炮,其进攻意味不言而喻,对手一定会对中路严防死守。只要中炮发布出去,它就只不过是一个防守和进攻的累赘而已。 进而言之,中炮开局,不成功便成仁。 此时尚在开局阶段,龙凯的杀意就已昭然若揭。 “瞻前顾后?那是懦夫行为。”龙凯如此说道,“我下棋,讲究的搏杀。若是有了软手退了一步,就会一推再推,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只能捞的一个落败的下场。” 黑衣人摸着下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过刚易折。有的时候圆滑一点也不见得是坏事麻。” 红马八进七,黑马二进三,红马二进三,黑马八进九。 两人的棋子基本都已经出动。两人三路与七路兵卒都没有向前挺近一步。 挺兵卒,是象棋的常见变化。走了这一步,两个马有了前进的路线,在此之后,无论是窝心马还是钓鱼马杀招,都是可以考虑的方向。 退一步说,挺起三七兵卒,就算马不跳出去,也能固收河口要地,让对方的车失去良好的落点。 可是二人不约而同的都没有这么做。 “不错。”男子赞叹了一声,“锐利又不是失谨慎,那得的心性。” 红车九平八,黑车一平二。 红兵七进一。 黑衣男子率先出招。挺起了七路卒。 如果不加以限制,他的八路马从此畅通无阻,势必会对龙凯造成不小的麻烦。 黑车二进四。 龙凯走出了巡河车。 车在巡河,针对挺起七路卒的一手招法。 这一招很隐晦,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作为,却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化被动为主动。只要对方的八路马跳出来,黑房就立刻就能平车抓马,让挺兵的这一招“投石问路”化作泡影。 以不变,应万变。 黑衣男子不紧不慢,走出了象气进五。 同样,这也是一招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作用的棋。 象在进攻与防守中的位置不言而喻。一招飞象,看似毫无作用,却在无形之补上了防守中的漏洞。 而他飞的是右象不是左象,这是有区别的。 区别就在:只要在走一步士四进五,他的一路车就能畅通无阻,一步就可以走到四路,之后,不管是掩护八路马跳出来,还是让剩下的棋子寻找一个合适的落点,都有了依萍。 看似毫无作用,但对于棋局却有深远的影响。 从这一步就能看出,黑衣男子的棋力不在龙凯之下。 “好棋。”龙凯忍不住说了一句。 “先别急着叫好,”男子笑吟吟的说了一句,“这才刚刚开始呢。” 龙凯笑道:“既然公有此意,我要是再不做还击,岂不是失了礼数?” 开局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的搏杀。 黑卒三进一。 兵卒对撞在一起,两路勇兵相逢,必有一方以败北收场。 局势骤然变化,风起云涌。 黑衣男子看着棋盘,脑海中演练着接下来的变化。 他如此猜想: 红兵七进一,黑车二平三,红炮八退二,黑车九平八。 红炮八平七,一步狠招。 己方的马虽然处于黑方车的窥视之下,但有四路炮的看守并无法大碍。反倒是黑方的车,位置很差。只要左炮调整位置,就能隔着已经有了根的七路马,对黑车造成威胁。 当然了,车可以躲开,但是别忘了,黑方的车与马在一条线上。 看似是打车,但实际上是窥视对方的三路马,而且在打马之后,黑方的另一个马也在炮口之下。 红方先手本来就是优势,如此一来再得一子,而黑方没有任何攻势,在高守对决中,这种局面基本上就已经注定了败北的结局。 可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如果是对方有出奇制胜的猛招,此举只是为了抛砖引玉呢? “有点意思。”黑衣男子看着棋盘说道。 龙凯此时忽然说了一句:“你还真是不爱惜自己的下属啊。” 黑衣男子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 龙凯也跟着笑出了声。两个男人恣意的笑声在房间中回荡。 杀看着两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火锅中翻滚的肉片上。 黑衣男子停下了笑声,“好计谋,好算计啊。” 龙凯拱手:“彼此彼此,我不过是回礼罢了。” 二人都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棋局,正如当下河登市的局势。 龙凯主动离开河登市,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引得对方追杀。自己有杀这个先天九重可以牵制。那么追兵最多也就是八重的凶兽。 而八重凶兽,对于龙凯和砍瓜切菜没有什么两样。 此举,看上去龙凯着急回到舞林市,可是实际上确实引来八重凶兽一一截杀,以此来消减凶兽的顶尖力量。 同时也是龙凯对他派出两名半步九重讨伐自己最有力的回击。 这招抛砖引玉,确实漂亮。 “若是我循规蹈矩,未免也太无趣了些。”黑衣男子说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寒芒闪烁。 红兵七进一 “正有此意。”龙凯点头说道。 黑车二平三。 “阎守,你看这招如何?” 红马七进六。 变招了?龙凯心想,心中仔细推演着。 红马七进六,黑车三平四,红炮八平七,吃马,打底象。起士,炮平边。黑炮五平六 黑棋的有方空虚,红方随时有下车抽将的棋可走。而己方的车被牵制,动弹不得。 棋局若是如此进行下去: 红士六进五,黑车九平八,红兵三进一,黑炮八平七。 到时候,只要红炮打了底士,黑方就是绝对的劣势。虽说红方丢了一个马,但弃马换来的却是难以防守,无穷无尽的攻杀。 到时候,黑方就离败亡不远了。 黑衣男子:“如何?” “确实是好棋。”龙凯评价说道,“但却有些……卑鄙了。” “兵不厌诈。”黑子男子得意洋洋的说道,“只要能够达成我心中所愿,任何卑鄙的方法都是值得的。” 杀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别他娘的打机锋了,说点老娘能听懂的。” “舞林市。”龙凯低语了一声。 “什么?” “舞林市已经被包围了,”龙凯说道,抬头看着黑衣男子,“只要他一声令下,舞林市就会从这片版图上抹去,从此成为历史。” 黑衣男子没有说话,默认了下来。 “没了就没了呗。”杀撇着嘴说道,“你不是喜欢守护者这个职位吗,这不是正好?” 龙凯没有回答她。 杀已经度过了三百多个春秋,漫长的岁月消磨了她对于人类的感情。再加上武者到达了八重境界自身具备了毁天灭地的威能,他们与人类可以说已经是两个物种了。 但龙凯成为八重之后不过十年,他还做不到像杀那样超脱世俗。他仍旧有牵挂,不然也不可能坐在这个位子上。 他还是一个“人”而不是神。 “继续。”龙凯淡淡说道。 车三平四。 黑衣男人:“如你所愿。” 炮八平七。 吃马,打底象,起士,炮平边。黑炮五平六,红士六进五,黑车九平八。 两人落子如飞,局势与龙凯计算的一模一样。 “我想……”黑衣男人忽然说道,“你我都应该已经算到这盘棋的结局了。” 龙凯点点头:“很多人将象棋冠上很多关庙堂皇的借口,什么悟道,什么修身,在其尽头不过是穷举罢了。” “不错。”黑衣人抿了口茶水,“所有的局面都有最好的解法,就看棋手如何选择,如果选错了,结果就是输。” 龙凯:“成王败寇,输了一步与输了十几步,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输了,就是输了。” “不知道你会如何选择呢?”黑衣男子把玩着手中的黑象,就是在他谋取了黑方的象之后,局势才骤然发生后变化。 “我?”龙凯说道:“我的选择重要吗?” “重要,”黑衣人放下手中的棋子,靠近了些,“输了这一盘,并不代表你之后会一直输,毕竟对手,不只有一个。” 他说着,拍了拍龙凯的肩膀。 黑色的真元悄然渗入龙凯的体内,将他的五脏六腑搅的粉碎。 龙凯的周身弥漫出绿色的氤氲。 “你似乎……忽略了一个事实。”龙凯好像是想通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这盘棋局,还未结束。”他拿起棋子,猛地落下。 整座宫殿震动着,头顶震落些许灰尘。 黑卒九进一。 黑衣人看着棋盘,愣了一下。 他怎么会走这步棋? 不过结局已定,在做挣扎也是无用。 红车八进九! 骤雨忽至,雷电与狂风起鸣。 …… 半个钟头之后。 “我输了。” 黑衣人如是说道。 龙凯起身就要离开。 黑衣人对龙凯的背影说道,“有的话,我不能说,但你要相信,我不是那种嗜杀的人。” 龙凯回头望着他,“像你属下说的那样,渴望和平?” 黑衣人挑眉:“你不信?” “我信。”出乎意料的,龙凯竟然答应下来,“话语,神态,动作都能伪装,但是一个人的思维,是骗不了人的。在你的棋路里,我看到了这点。” “不要着急回去,让唐寅达陪你逛逛。”黑衣人说道,“我不想与你为敌,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龙凯摔门而去,在宫殿门口遇到了吕舒心与唐寅达。 他弯着腰走出来,吕舒心立马迎了上去:“你没受伤,之前我看到好大的动静。” “我没事,”龙凯的神情略显疲惫,与高手对弈是一件很耗费心神的事情。 他扭头对唐寅达说道:“剩下的人呢?” 唐寅达:“我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如果你不放心……” “我怎么能不放心呢?”龙凯笑着说道,“走,陪我逛逛这里,我在凶兽部落里还没有这么轻松过。”说着他便拉着吕舒心的手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唐寅达摇摇头,看着眼前的宫殿。 整个宫殿下沉了不少,原本数米高的门楣,现在却只与他的眉头齐平。 …… 宫殿内,房间中。 在龙凯离开之后,黑衣人拿起棋盘上黑方的老将。 在老将离开棋盘的一刹那,真个棋盘连同桌子都化为尘埃,飘散在空气之中。 杀得意洋洋的对着黑衣人说道:“怎么样,我的子弟不错。” 黑衣人赞叹道:“能以八重修为做到这种程度,确实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是他只是你的弟子?” 杀憋着嘴:“谁让你二十年前抛弃了他们兄妹来着?我说的对不对,龙渊。” 龙渊,这便是黑衣男子的本名。 龙渊摇摇头:“时机未到,你我应该都清楚这一点。” 说到这里,杀的神情严肃起来,她长叹一声:“真不知道那孩子什么时候能到先天九重。” 龙渊:“三十年之内,这可比你我快了数倍有余。” 杀:“我看玄,只要他在尘世之中还有眷恋,就过不去那道坎。” 龙渊:“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推他一把。” 杀:“只希望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房门忽然打开了。 一名八重凶兽慌张的跑了进来:“主上,有……” 话音未落,他的眉心就出现了一个筷子粗细的血洞。 那凶兽向后倒下。 “真是不长记性。”杀将那凶兽的尸体脱出门外,关上房门说道,“进来这里之前都说过了,除了龙凯和他媳妇儿,谁来谁死,你这些手下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龙渊无奈的笑了笑。 杀此举,无非是为了切断自己与外界的联系,从侧边帮助龙凯,也就是帮助人类阵营。 “还说什么斩断世俗留恋,我看你也没有放下麻。” “老娘乐意,你管得着吗?” 一百二十 凶兽部落(1) 吕舒心牵着龙凯的手,唐寅达在前面领路。 街道两旁是清一色的平房,外壁上被时光打磨光滑的痕迹是它们经理了无数风吹雨打的证明。烟囱中炊烟袅袅,那些没有意义的野狼吼叫被耳麦翻译成能够辨别的话语。 “妈,晚饭什么时候做好?” “死孩子急什么?这么一会饿不死你。” “老公我的锅呢?我记得我放在这里了啊。” “你说的是这个磨牙用的铁板?” “死鬼!一口铁锅被你玩坏了,我们晚上吃什么?” 吕舒心眉间的疑惑更重了几分。 她犹豫中开口说道:“他们……” “他们像是活生生的人,是吗?”龙凯微笑着对她说道。 吕舒心点点头。 凶兽是残忍,血腥的,他们以人类为食,三百年以来有多少豪杰义士丧生在他们口中。 凶兽,是敌人。他们与人类没有和解的可能。 这是吕舒心从小就被灌输的观念。 可当她看到,听到凶兽的日常,那些充满生活气息活生生的话语,这种坚定不移的观念发生了动摇。 我……我们之前做所的,都是对的吗? 如果凶兽和人没有区别,那么这么多年的战争又意味着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龙凯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如此说道。 吕舒心:“龙凯……” “嗯?” “你从来没有这样的疑惑吗?”吕舒心说道,“人和凶兽……并没有什么不同。” 龙凯挠挠头,刚想说些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叔叔,我见过你!” 一只小狼崽跑到龙凯的面前,前爪毫无顾忌的扶在龙凯的身上。 龙凯笑着,摸了摸小狼崽的脑袋,“是吗?” “三年前,你在路上救了我!”小狼崽的尾巴晃动着,绕着龙凯转了一圈又一圈。 龙凯恍然,抱起小狼崽仔细的端详着:“原来是你啊,都长这么大了!” 小狼崽舔了舔龙凯的手心,开心的叫了两声: “谢谢你!” “不客气。”龙凯脸上洋溢着笑容,“以后可不能再偷偷跑出去了哦,外面很危险的。” “我不怕!”小狼崽说着,“爸爸妈妈都说外面的人类很凶,可哥哥你是一个好人,我相信别的人类也都是好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团黑影蹿了出来,将龙凯扑倒在地。 那是一头成年野狼,他的爪子抵在龙凯的胸膛,露出他狩猎的致命武器——那尖锐的獠牙。 “爸爸。”小狼崽焦急的喊了一声,咬住成年野狼的尾巴,“这个叔叔救过我,他不是坏人!” 成年野狼置若罔闻,对着龙凯低声嘶吼着,热气扑出在龙凯的脸上: “离我的孩子远一点!” “放轻松,”龙凯摊开双手,做出不反抗的姿态,“我没有恶意,至少现在没有。” “你?没有恶意?笑话!”野狼张开血盆大口,“这里哪个凶兽不知道你阎罗的鼎鼎大名?” 龙凯无奈的说道:“那你也应该知道,如果我真的有意动手,你现在已经死了。” “爸爸,你起来!你压疼叔叔了。”小狼崽不断的嚎叫着。 野狼犹豫片刻,放开了龙凯。转身就叼走了小狼窜入一件房屋。 房门“碰”的一声关上了。 “谢谢。”那是野狼若不可闻的声音。 龙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迎着吕舒心询问的目光缓缓开口:“三年前我出城遇到了一头压在石树下的小狼,就顺手救了下来。” 吕舒心:“你……救了一头凶兽?” 龙凯:“怎么?我不像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吕舒心点点头。 龙凯是谁?舞林市守护者,人类排名第二的强者,在他手中丧生的凶兽上千上万。按理说,他应该是最痛恨凶兽的那一批人才是。 他会救下凶兽幼崽?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龙凯解释说道:“我检查过那头小狼的资质,他没有突破先天八重的可能,此生最高的成就大概就是三重四重的样子。就算他成长起来,对于整个战局也没有什么威胁。” 吕舒心:“所以你就放走了他?” 龙凯:“对,毕竟凶兽也是一条生命。” 他说着笑了出来:“他们与人是如此相似,以至于会让我产生幻觉:人类与凶兽,并没有什么不同。” 吕舒心若有所思。 唐寅达在一旁看着,没有终止这场闹剧,直到此刻才摇着头说道:“这种胸怀,真当是我辈楷模。” “拍马屁的话就免了,赶紧带路。” 三人继续向前走着,不多时,一座高楼映入眼帘。 说是高楼,可实际上那只是一座二层的房屋。与人类城市中的高楼大厦相形见绌,粗糙的不能在粗糙了。只是在周遭一众低矮的平房中间,二层的小楼如此显眼鹤立鸡群。 高楼……不,二层小楼的门楣上挂着“粮食仓库”的字样,门口排起了长队,队伍中的都是化成人形的八重凶兽,一眼看去竟有数百之多。 吕舒心看着这一幕,脸色煞白。 在她的认知中,河登市舞林市之所以能残云与世,就是因为两座城市中有先天八重的守护者,他们庇护了一方,让无数百姓免于成为八重凶兽的口下亡魂。 能够对付先天八重的,只有先天八重。 可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哪怕是守护者也是如此。 八重的武者通常都要强于八重凶兽,寻常守护者一个人可以面对三个同等级的凶兽不落下风。强如龙凯,也只能在数十个八重凶兽之间来去自如。 如果是成百的八重凶兽呢? 面对这样的一支队伍,那个城市能够幸存? 龙凯摸着下巴:“四十分钟。” 吕舒心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在计算放开手脚将这些八重凶兽全部斩杀的时间。”龙凯解释说道。 唐寅达听到这里,心头一紧,表面上不动声色,“哈哈,火气不要这么大麻,你今天可是以客人的身份来到这里的。” 龙凯摆摆手:“我就随口一说,不要紧张。” 他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 走进了些,那些八重凶兽也发现了三人的身影。 有不少八重凶兽对着唐寅达行礼,唐寅达一一点头回应着。 可令吕舒心没有想到的是,还有凶兽对龙凯分外人情,而且数量不少。 “您就是龙凯?”一个少女模样的凶兽跑到龙凯的面前说道,能够看的出来她强压着内心的喜悦。 龙凯回应说道:“我是。” 少女一阵扭捏:“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啥玩意儿?签名? 龙凯挠挠头,看着四周:“这也没有纸笔啊。” 好想是早就料到龙凯会如此回答,少女熟练的从怀中掏出一只碳素笔,拽着胸前的衣服说道:“请签在这里。” 龙凯:“……好。” 几笔落下。 少女将签名贴着鼻子,贪婪的深吸了一口,对龙凯说了句谢谢,便回头大声喊道:“我要到阎罗的签名了!” “什么?阎罗的亲笔签名?” “我也要!” 龙凯的身边顿时被围的水泄不通。 …… 龙凯疲惫的应付完兴奋的人群,身心俱疲。 这比和他们真枪真刀的打一次都累人! 他十分怀疑,在舞林市黑市上自己亲笔签名的价格,就是这帮货哄抬上去的! 当最后一个凶兽兴奋的离开后,龙凯对上了吕舒心幽怨的双眼。 “哼!”吕舒心说道:“被众星捧月的感觉怎么样?” 找他签名的,大多数都是女性凶兽。 她这是……吃醋了? 龙凯讪讪一笑,他两步上前牵起吕舒心的手。 后者甩开他,神色冷静下来,用低沉的声音开口下来:“你怎么会这么受八重凶兽的欢迎。” 龙凯收回手掌:“不知道,我也是一头雾水。” “因为阎罗口碑不错。”唐寅达为两人开口解惑,“人类武者,不敢修为如何,遇到凶兽只会做出赶尽杀绝这一个选择,而龙凯他却很少对低阶凶兽对手,尤其是对年幼的小崽子们。除了在正面战场上,或者是遇到有潜力的后起之辈,他几乎从不动手。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同意招揽阎罗的原因,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 “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足够强大了。你所看到的八重凶兽都是一步一步拼杀上来,虽然拥有了灵智,但对于强者的崇拜是我们的本能。任何强于自己的,无论是凶兽还是人类武者,都值得尊敬。” 吕舒心冷着脸:“原来如此。” 唐寅达带着两人向二层小楼内走去。 龙凯靠近了吕舒心,她却一个闪身躲开了半步。 吃醋了,这绝对是吃醋了!龙凯腹诽。怎么办?我以前没有哄女孩子开心的经验啊! 吕舒心内心则是另一幅景象: 他怎么现在还不来哄我?不是对哪一个凶兽动心了……也对,我修为平平,身材平平,他移情别恋也很正常,我们只不过是一晚上的关系罢了…… 三人走入小楼。 一张石桌摆在门口,桌子前坐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八重凶兽,每当有一名凶兽从身边走过,他都会在面前的名单上勾上一笔。石桌两边站着守卫,同样也是先天八重,只是他们的气息要比寻常八重更强悍一些。 面容清秀的凶兽看到唐寅达,立刻站起,躬身说道:“父亲。” 唐寅达颔首。 “您昨日来过,照规矩您下次来这里应该是在三日之后。” 唐寅达指着身后的龙凯:“我带朋友随便看看,你不用管。” 那凶兽看到龙凯,立刻心领神会,让开了半步。 当龙凯与那凶兽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在龙凯耳边轻语:“您看到里头的景色,会改变主意的。” 龙凯神色微动。 小楼内,是一个又一个小隔间,隔间内有水花声传来。再看那些走入小楼的人形凶兽们,无论男女老少,竟然旁若无人的脱下了衣服,光溜溜的走入还空着的隔间之内。 吕舒心害羞的捂上了眼睛。 就算是洗澡,至少……至少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换衣服啊! 龙凯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他沉思着,好像猜到了什么。 唐寅达解释说道:“你们应该看过门口的招牌,这里是储存粮食的地方。在这个时代,食物,代表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任何要进入仓库的人,都要先在这里沐浴更衣。” 龙凯:“我们不用。” 唐寅达:“是的,二位不用。” 这个回答让龙凯更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吕舒心则是长出一口气,喃喃自语说道:“还好,不用当众脱衣服了。” 唐寅达笑道:“凶兽的本体都是野兽。我们穿衣服,只是为了学习和适应人类文化罢了。抛开这一点,衣物不过是装饰和累赘。你看大街上,哪一个低阶凶兽穿着衣裳?” 吕舒心:“这倒也是。” 穿过小楼,后面是一大片空地。 面前是半人高的仓库,天蓝色的棚顶,白色的碎料墙壁,都让吕舒心有一种回到舞林市工业区的错觉。 仓库左边是一个外面随处可见的低矮平房,那些沐浴过的的凶兽整整齐齐换上了白色的衣服,按照进来时候的顺序,一个个走向小屋。 吕舒心好奇,指着小屋说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这里啊……”唐寅达露出神秘的微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个八重凶兽扛着一人高的箱子从小屋后走出。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吕舒心捂着口鼻,她清晰的看到,在那些箱子里有鲜血渗透出来,顺着两名凶兽的脚步低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鲜血低落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吕舒心拦下两人。 “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两人面露难色:“这是……” “打开。” “不行,没有高层的命令……” “我让你打开!” 那两人看向唐寅达。 唐寅达:“打开。” 肉,鲜红色带着血液,塞的整个箱子臌胀起来,满满当当。 吕舒心心中冒出从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凶兽,以人类为食物。 这些血肉莫非就是…… 一想到这些血肉都出自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儿,吕舒心便止不住的狂呕起来。 龙凯拍打着她的后背。等待吕舒心平静下来,她一脚踹翻了箱子。 搬运箱子的两人大怒,刚要出口呵斥,唐寅达制止了他们。 “人面兽心!”吕舒心指着唐寅达鼻子破口大骂,“亏我一路上还对你们有所改观,就算你们有着人类的外表,内心却依旧这么肮脏龌龊!” “臭丫头,闭上你的臭嘴!”一名凶兽忍不住开口呵斥,“你懂什么,这可是……” 唐寅达:“够了。” “可是父亲……” “你们去把这些肉食清洗干净,剩下的不用你们管。” 那凶兽狠狠的挖了一眼吕舒心,跪在翻倒的箱子前,小心翼翼的将一块又一块肉食放入箱中。 看他那动作神态,好像是在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似的。 唐寅达长叹一声:“多数无疑,你们亲眼看看。”说着对着小屋做出了请的手势。 “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名堂!”吕舒心大步向前。 一百二十一 凶兽部落(2) 小屋内的陈设很简单——白灯,白布,白色被单的手术床。 一切都是白色,就连站在屋内的两名医生模样的凶兽,和躺在手术床上的那些,穿着的都是白色的衣衫。 少女走入小屋。她正是第一个向龙凯索要签名的那人。 “准备好了吗?”医生问道。 少女点了点头,退去身上的衣衫,浑身赤裸躺在手术床上。 医生下刀了。 锋利的手术刀在少女洁白如玉的肌肤游走,粘稠很快便填满皮肤上新诞生的沟壑。 猩红的颜色如江,如海,随着手术刀开辟出一条条新的渠道,蜿蜒流淌着。 整条小臂,骨与血肉分离。 “能坚持得住吗?”医生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少女点点头。 手术继续着。 小臂,大臂,左臂,右臂…… 直到除了双腿和躯干要害位置再无可以分割的地方。少女这才走下手术台。 整个小屋内都看不到麻药的痕迹。 少女之后,是下一个。 吕舒心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说不出任何话语。 她曾想过小屋内是何种景象:凶兽如同屠夫一般,在活人的身上取下肉来,亦或者是在成片的尸体中间,一只又一只凶兽忙碌着。在小屋中进进出出的凶兽,欢呼雀跃的取来新鲜的肉食,大口吞咽着…… 事实证明,她猜错了。 难怪那搬运箱子的凶兽会那么愤怒,也难怪他会将散落的血肉视若珍宝。 唐寅达站在吕舒心的身后,又是一声长叹: “粮食问题,不管对于人类还是凶兽,都是严峻的考验。 “每次兽潮,能够从人类城市获得的口粮都很少,只能够一个种族半年的消耗。 “八重凶兽的自愈能力极强,就算切下身上的大片血肉,三个小时就能尽数痊愈,没有人知道这些能让细胞愈合的能量从哪里来,当然了,着可能是上天留给我们的最后一线生机。 “你所看到的每一个八重凶兽,都是自愿贡献出自己的血肉。三天一次,才能保证族群中不会有人饿死。 “八重之下的凶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们对外宣称所有的粮食都是来自于人类城市。所以,请不要将你在这里看到的,说出去。” 龙凯插嘴说道:“这就是你们八重凶兽实力比同阶武者要底的原因吗?” 唐寅达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或许。” 吕舒心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只又一只……不对,一名有一名凶兽走入小屋,与平静之中躺在手术台上,任由医生的手术刀在自己身上肆虐。他们没有打麻药,可却没有一人惨叫出声。 而那些医生呢?他们同样是凶兽,一个个同胞在自己手下变得鲜血淋淋,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可在眼底深处潜藏的,是悲痛,是麻木,是愧疚,是感慨于自身的渺小。 或许换一个时间,医生与手术台上的角色会颠倒过来。 一切,都是白色,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门外鲜血滴落的声音格外醒目。 滴答,滴答。 那个疑问再次盘旋在吕舒心的脑海中: 人类和凶兽,真的有区别吗? 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是人类中最高贵的品质。 人类社会中不乏作奸犯科者,逼良为娼者,监守自盗者,掩耳盗铃者。看看这些八重凶兽,他们比那些自付站在食物链顶层,自付高等生物而做着肮脏勾当的人类更像是一个人。 他们的灵魂在闪烁太阳般的光芒。 “喂!女人。” 吕舒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向刚从手术台上走下的少女。 女少对吕舒心说道:“你的衣服能借给我吗?” 吕舒心神使鬼差的问了一句:“你自己的呢?” 少女的双眼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我的衣服……” “你说什么?” “我的衣服上有阎罗的亲笔签名,我不想弄脏它。” 吕舒心鼻子一酸,脱下外套披在少女的身上。她抚摸着少女的头顶:“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躲开。 “我叫梁宁芷,谢谢你,女人。” “我叫吕舒心。” “行,谢谢你吕舒心。” 龙凯对唐寅达说道:“我有一几个疑问。” 唐寅达:“请将。” “第一,为什么这些八重凶兽不露出本来面目后,再割下肉来?他们的本体要比人形大得多。” 唐寅达:“因为本体的恢复力不如人形,在割肉之后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恢复如初。” 原来如此。 “第二,你们为什么不用麻药呢?” 唐寅达:“成本太高,如果每次割肉都需要注射麻药,那消耗的麻药将是天文数字。割肉所造成的疼痛,要远远小于突破八重境界带来的疼痛,我们忍的了。” “第三,这些八重凶兽的口粮如何解决?他们总不可能吃自身上掉下来的肉。” 唐寅达:“所有八重凶兽都会自己狩猎。他们的口粮不在族群的管辖范围之内。包括我也是如此。” 龙凯叹息着:“可怜的人类商队啊。” 唐寅达:“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们只是想活着,仅此而已。” “龙凯……” 龙凯扭头看向吕舒心:“怎么?” “我们……错了吗?”吕舒心垂着头问道。 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类武者丧生在凶兽口中。他们有的是为了保卫家园这种崇高的理想,有的是为了军队中优质的待遇,有的则是纯粹为了混口饭吃。 他们,没错。 同样的,凶兽,也没有错。 所有人和兽,都是只不过为了活着,这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理由。 那么,如今的战争,每次兽潮的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到底是谁的错? 龙凯保住了吕舒心,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说道:“不要想这么多,我说过,很快就会得到答案的。” 吕舒心轻轻的应了一声。 一百二十二 凶兽部落(3) 工厂坐落在凶兽部落的东南角。 “这里是三年前修建完成的。”唐寅达对龙凯来两人解释说道,“虽然凶兽的治理水平与人类相同,但我们诞生灵智至今也不过三百年的时间,相较于人类发展了近千年的科学技术而言,我们只不过是新诞生的婴儿而已。 “在此之前,我们的社会状态是以封建社会为主,直到这座工厂建立之后……” 吕舒心问道:“这里做什么的?” 唐寅达卖起了关子:“比起我口头描述,还是你们亲眼看看理解的更快一些。” 三人走入工厂之中。 首先看到的,是一块古怪的巨石。 巨石大约五米高,三米宽,手掌厚度,上下收缩大概是菱形的模样,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悬浮在半空中,四周没有任何依靠,缓缓的绕着中心左右旋转着,几束淡蓝色的光芒从巨石上延伸出来。 吕舒心惊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服务器。” “服务器?” “是的。”唐寅达解释说道,“这里头储存着大量的工业方面的相关知识,看到那些淡蓝色的光束了吗?” 两人看向前方,在巨石的脚下坐着许多的凶兽,很多都是低阶还未化形的凶兽,他们无一例外都带着光脑。淡蓝色的光束照射在这些光脑上面。 唐寅达说道:“那些淡蓝色的光束就是信号借口,这些光束只能通过光脑接受,在凶兽们带上这些光脑后,会进入一片奇特的虚拟空间,从而学习与工业生产相关的知识。” 吕舒心指着坐在地上野狼凶兽说道:“你确定他们带着光脑能连接上虚拟网络?” 很显然,光脑是按照人类的生理结构来设计的,而人类头骨与凶兽很大差异,就比如说眼前的这头野狼,只是将光脑定在脑袋上,中间还有不少的空隙,野狼的大半脑袋都露在外面。 “是可以的,”唐寅达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只是原理我并不清楚。” 龙凯看着巨石啧啧称奇:“这玩意儿是从哪儿来的?” 很显然,以现在舞林市和河登市的科学技术,是生产不出这种东西的。巨石上包含的科技,已经远超人类当天掌握的范畴。 更奇怪的是,这巨石的信号只能由光脑接收。要知道这些神秘的光脑上就有不少解不开的谜团。 这些光脑是从哪来?是谁制造出它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唐寅达:“这是三年前主上带回来的。” 又是这个神秘的凶兽首领。 “我一直很好奇你口中的这个主上。”龙凯问道,“按理说凶兽中出现了一个先天九重这种碾压级别的力量,人类早就应该灭亡了才是。可是为什么这么这三年之间他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今天才有所行动?” 唐寅达摸着胡须:“说实话,我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龙凯:“你们的主上之前是属于那个凶兽族群?” 唐寅达:“不知道。” 龙凯:“他总不可能是凭空蹦出来的。” 唐寅达:“在主上出现之前没有任何凶兽见到过他,主上本人也不曾说起过这些。” 龙凯若有所思。 他哈哈一笑:“扯远了,我还是说说这座工厂……” “根源还是在粮食问题上。粮食短缺,很多的低阶凶兽生活都是问题,更别谈什么生产了。在首领整合高阶凶兽之前,每个族群每年都会有饿死的情况发成。如今这种情况因为所有八重凶兽的无息奉献而缓解了不少,却不是长久之计。 “我们所有的粮食来源都是来自人类,所以,只要掌握了人类的先进科技,粮食问题就会迎刃而解。自然生长的农作物会石化,生物克隆技术生产肉类又离我们太远,难以企及。所以只能将发展工业……” 龙凯忽然开口了:“你们是想通过与人类贸易的方式来交换粮食?” 唐寅达点头说道,“不错,据我所知,人类文明因为灾难的原因,工业技术倒退了百年,唯一能够拿得出手就只有生物科学而已。也正是因为这点,你们才能在植物几乎灭绝的今天继续生存下去。 唐寅达指悬浮的巨石:“这里头记载了无数先进的工业技术,只要我们掌握了这些,与人类建立商业合作。战争将不复存在,因为粮食问题已经结局,我们就没有在战斗下去的必要了。” 吕舒心的眼睛亮起来。 这确实是一条可行的道路! 她来了兴趣,开口问道:“具体的实行方法呢?” 唐寅达:“首先是安排凶兽连接光脑进行学习,选拔凶兽的唯一标准就是聪慧与否,这与修为无关。每一个再此处学习的凶兽,我们都会根据学习时长派发口粮。学习效果出色的,则会有额外奖励……” 龙凯:“这个学习效果你们如何评判?” 能够预想的是,第一批连接光脑的凶兽接受学习到的知识只是少数,对于凶兽来说他们走在种族的最前列。他们的知识水平是旁人无法判别高低的。 拿人类社会中的事实举例:寻常老百姓如何评价高校教授的学术水平? 唐寅达:“这个方面由主上亲自操刀,每一个凶兽的学习效率都要由他亲自进行评判。” 也就是说这个服务器里记载的所有技术凶兽首领都已经掌握了吗?龙凯想着,对这个神秘的凶兽首领更加好奇了。 “你继续。” 唐寅达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每个凶兽的学习计划也是由主上亲自制定的,这些凶兽们学习一段时间,能够投入实际生产之后,就会在这附近单独划分出一片区域,用以将他们所学习的东西付诸实践。 “这个过程是艰难的,因为他们只是掌握了技术与知识,从来没有真正实践过。况且我们凶兽从前从没有考虑过发展工业,一切都要从零开始。当开始的时候十分困难,这座工厂每天都会有爆炸和轰鸣,同时和伴随着无数有用先进知识的凶兽在试错中丧生……” 唐寅达带着两人向前走去,面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铁炉。通过铁炉的中央的孔洞能够看到里头烧红炙热的金属。 唐寅达的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自豪,指着面前的炉子说道:“三年发展下来,我们已经初步掌握了炼制钢铁的技术。现在在部落中的每一户人家中,都至少有一口用来烧菜的铁锅。 “当然了,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工业水平,远远无法到达商贸所需。但至少开了好头不是吗?” “没错!”吕舒心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等到你们的工业水平能够满足人类城市需要的时候,战争将会彻底消亡!” 唐寅达看着龙凯,眼中是难以潜藏的喜悦:“不知道阎罗你看到这些,作何感想?是否有归降的意愿了呢?” 龙凯看着面前的火炉。 如果将凶兽比作一个新生的文明的话,那么这个文明已经走出了婴儿时期,正在向着壮年大步走去。 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民族是没有未来的,发展科技,无论在那个地域,那个时代,都是一个民族的立足之本。 很显然,那个凶兽首领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知道了这点,并且付诸于实践。 这样的人才,如果是在己方阵营的话,会让人产生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但很可惜,他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敌人的繁荣和发展,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我只有一个问题。”龙凯说话了,目光始终停留在火炉上,“按照你们当前的发展水平,距离能够满足贸易需求还需要多少年?” 唐寅达内心估量着:“大概还需要五十年的时间。” 龙凯叹息着:“五十年啊,已经算是很快了,毕竟你们再此之前从未用过工业基础。” 接着他又说道:“可这五十年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却是格外漫长啊。” 唐寅达沉默了。 吕舒心心中疑惑,她想不明白其中关键。 只听龙凯解释说道:“凶兽还需要五十年的时间才能够打开对外贸易,也就是说在这五十年内,粮食问题依旧得不到解决。那么此后发生的与之前别无二致:兽潮,战争,从人类手中夺取口粮。” 吕舒心反驳:“可至少未来……” “没有未来的。”龙凯打断了他,“河登市的情况我并不知晓,就单论舞林市。上次兽潮之中,我用整个舞林市储备粮食的百分之三换来了凶兽退兵。 “百分之三很多吗?光从数字上看,这个数量并不算多。可你要知道舞林市的人口将近千万。储备的粮食只是刚刚能够余消耗持平罢了。那百分之三的粮食交换出去,就意味着有将近六十万人活不过这个冬天。这还只是粗略的计算,由此引来的通货膨胀、犯罪率上升……等等社会问题更是数不胜数。 “粮食问题,对我们人类来说同样是严峻的。” 吕舒心不再说话了。 龙凯:“再退一步来说,如果人类帮助凶兽,派遣有用工业技术的人才过来共同学习和发展,提高粮食产量呢?这本就是无稽之谈,先不管人类与凶兽之间的世仇,那些技术性人才是否愿意,在凶兽部落中他们的安全能否得到保证这些问题。就单论‘未来人类与凶兽相互贸易’这条前提本身,就是一张没有根据的空头支票。 “因为凶兽的军事力量要比我们更强,而我们人类的反制手段寥寥无几。没有足够的军事力量,就算是人类与凶兽之前签订了种种贸易条约,他们也能够凭借自身拳头单方面撕毁这些条约。 “更不用说在这五十年之间,会有多少保卫家国的将士们牺牲在战场上了……” “够了!”唐寅达面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他失态了,这是龙凯以往从未见到过的。 龙凯耸耸肩:“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唐寅达捏紧了拳头,许久之后才松开。 他唐寅达并不是一个好战的人,虽然是凶兽,但在多年的学习和人类文化的熏陶下,他比谁都渴望和平。 厌倦战争的,并不只有人类。 如今,他刚刚看到了未来和平的苗头,却被龙凯的一席话击穿,打的支离破碎。 这让他如何不愤怒? 只是愤怒还没有完全侵占他的理智,他知道龙凯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冷酷的,残忍的事实。 “是我……是我们想的太天真了。”唐寅达说道,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龙凯想了想,又说道:“和平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要……” “人类和凶兽中有一方臣服,沦为家畜是吗?”唐寅达惨笑着说道。 龙凯没有出声,默认了下来。 两人很默契的没有继续交谈下去。 ………… “这里是学堂。”唐寅达敷衍的说道,能够看出他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 眼前的平房比之前见到过的任何一栋都要华丽,它不是那种石树随意搭建出来的:是你混凝土的外墙,粉刷了一层红色的油漆,一扇玻璃都被擦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郎朗的读书声从教室中传来。 整齐有序的稚嫩狼嚎,在耳机中翻译出它原本的意思: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厚德载物……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学而不思则罔,死而不懈则怠……” 透过窗户看向教室内。 两个轮胎大小向后倾斜的课桌,每一张课桌的左手边都摆放着漆黑的墨汁与模样怪异的毛笔。毛笔的顶部是平日里见过的那样,锥型的绒毛呈现整齐的向下。后端,原本笔杆的部分却被塑料通明的套子所取代。 塑料套子是狼爪的形状,凶兽没有能够灵活的双手,这种设计能够保证他们正常使用笔墨。 “老师老师,吾日三省吾身,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一只小狼从座位上站起来问道。 教室的前方,讲台上站着的是一名已经化形的八重凶兽。那男子布衣布鞋,衣袖上花花绿绿都是补丁,某些地方因为清洗次数过多而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干练的平头,带着眼镜,留着两捋小胡须。他的瞳孔是深邃的,深邃又平静,好似有星空,有山河湖海蕴藏其中。 他看向提出问题的小狼,口吐人言解释说道: “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这是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之后就要及时改正……” 那小狼又急不可耐的问道:“那如果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呢?” 男子也不恼怒,平稳的回答说道:“你说的很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所以啊,我们应该时刻保持谦逊,不要盲目的自恃清高持才傲物,这样才能及时发现自己的问题,并且更正过来。” 那头小狼心满意足的坐下了。 “老师老师,这句‘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里头,君子是什么?” “老师老师,‘学而不息则罔’,这个‘罔’是什么意思?” “老师……” 提问的小狼越来越多,男子脸上没有看到任何不耐烦,微笑着一一为他们解答。 就这样,十五分钟之后,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 教室内部的狼崽们一哄而散。有些活泼的跑出教室,在空地上追逐打闹着。有的则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原地,看着面前的课本。 在数十只小狼之中,又一只格外醒目。 “老师……” 男子看向那头小狼:“怎么了?” “我想出去看看。” “去,等到上课的时候按时……” “我想走出部落,出去看看。” 男子的神情严肃起来,他蹲下,视线与小狼齐平:“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小狼耷拉着脑袋,许久之后才以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想去看看我爸爸。” 男子:“……” “两个月前,他说要去很远的地方,让我乖乖上学,我很担心他,我妈妈也很担心他。我想去看看爸爸现在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 “孩子……”男子抚摸着小狼的脑袋。 两个月前,正是舞林市兽潮到来的日子。 该这么样跟这孩子说呢?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还是实话实说? “不要出去,外面太危险了。” 小狼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却又听男子继续说道: “你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吗?” “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 心思单纯的小狼兴奋的摇着尾巴跑开了。 唐寅达三人走入教室中。 男子对唐寅达躬身说道:“父亲。” 唐寅达挥挥手,指着龙凯说道:“你不用管我,我带着阎罗在附近看看。” 男子微微一笑,对龙凯拱手说道:“久仰大名,阎罗今天是以客人的身份来到这里的?” 龙凯不语,却听到男子继续说道:“既然是客人,能够将您身上的杀气收一收呢?” 看到这男子的时候,龙凯确实动了杀心。 这个杀意几乎无法遏制,就连之前在仓库前看到数百八重凶兽的时候,龙凯都没有如此冲动过。 教育,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根本。 良好的教育,不仅能促进社会稳定,更能让整个国家和民族产生良性循环:受到良好教育的以身作则,为下一代树立标杆。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个优秀的教师才显得极为重要。 教师,不仅只是传授知识,更重要的教育下一代做人的道理,少年强则国强。在面前的这个男子身上,龙凯看到了那些优秀教师的影子。 凶兽的工业化发展才刚刚起步,八重凶兽的牺牲精神由来已久。这两点都有制衡的办法,并且但时间内对于当下格局不会产生多少影响。 可是一个优秀的教师就不一样了。 凶兽的成长周期很短,人类婴儿要经过二十多年才能长大成人,而一只幼小的凶兽只需要一两年就能成长起来。 到时候,那些经历过优秀教师教育的凶兽们的作用就会体现出来。无论是在对外战争还是在对内规划上,都会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同样的,毁灭一个国家和民族,最简单的一个办法就是从教育入手。 可以这么说——眼前这个男子对于人类的威胁,比几百头八重凶兽加在一起还要大! 龙凯心想:现在动手?不行,龙颜他们还在对方的控制中,不能冒这个险。 如果当初谭向荣带走了龙颜,他怎么会是如今这番局面? 该死的蠢货,一道关键时候就犯傻。 龙凯最终散去了杀意。 男子再次行礼:“在下杨宏图。能够亲眼看到阎罗的尊容,是我的荣幸。” 龙凯:“别拍马屁了,我这一路上听的都想吐了。” 杨宏图无奈的笑了笑,又对唐寅达说道:“既然阎罗安然无恙,那么我的弟弟和妻子,恐怕已经死了。” 唐寅达:“节哀。” 妻子和弟弟?龙凯想了想,思绪定格在那蜘蛛精和少年凶兽的身上。 龙凯:“你的妻子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杨宏图神色暗淡:“她和我弟弟一样,都是优秀的战士。” 龙凯:“那你呢?” 杨宏图:“什么?” 龙凯:“我看人一向很准,你虽然是八重凶兽,但是身上的血腥味很淡,你应该……没有上过战场。” “我不喜欢打打杀杀,”杨宏图解释说道,“我性子静,教书育人更适合我。你看看外面的那些孩子们,不觉得很可爱吗?” “一点也不。” “哈哈,如果换做是人类小孩你应该不会如此评价了。” 唐寅达插嘴说道:“杨宏图所有八重凶兽中唯一没有上过战场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族中很多人称他为叛徒和懦夫。” 龙凯附和着:“看得出来,一个八重凶兽的衣服竟然这么破破烂烂的,看来你过的并不怎么好啊。” 杨宏图无奈的笑着没有接话。 “我喜欢你。”龙凯指着杨宏图说道:“不对,这说容易引起误会。我很欣赏你,要不要来我们人类这边?不要求你什么,只要在人类城市的学校正常教书就好。我给你的待遇绝对要超过现在。” 唐寅达轻咳两声:“挡着我的面挖墙脚?” “你就当做没听见。”龙凯挥挥手,又对杨宏图说道:“怎么样,考虑一下?” 龙凯之所以招揽杨宏图,除了他是一个优秀的教师之外,更重要的龙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别的东西。 在此之前,龙凯所遇到的所有八重凶兽,对他的称呼都是“您”,而样杨宏图用的是“你”。 一字之差,说明了什么?在别的八重凶兽心中,对于龙凯,是敬佩和畏惧共存的。因为龙凯的实力要超过他们太多了。 杨宏图呢?从气息上来看他比寻常的八重凶兽都不如,他心中难道没有畏惧,没有恐慌? 有的。但他却还这样做了。 一个“你”字,将龙凯拉倒与他同等的地位,不卑不亢。尤其是在龙凯对他是放过杀意之后。 在杨宏图的身上,龙凯久违的看到了独属于文人墨客的风骨。 好一个不畏强敌的读书人! 杨宏图摇头说道:“感谢你的好意,我不会去的。” 龙凯脱口而出一句:“为什么?” 杨宏图缓缓开口吐出四个字:“国恨家仇。” 于公,杨宏图是凶兽,他的骨气不允许他背叛自己的种族。哪怕他在族群里不受待见,更是有不少人指着他的脊梁骨骂着些难听的话语。 于私,他的两位亲人死在龙凯的手上,表面上虽然温文尔雅,那是因为他拥有良好的教养和素质。 所以,他拒绝了龙凯。 “是吗。”龙凯叹息着,“真可惜。” 杨宏图:“的确如此。” …… 离开学堂之后。 “虽然这么问不太合适,但是我实在是好奇。”走在路上,龙凯对唐寅达问道,“杨宏图的本体不是昆虫,他怎么会娶一个蜘蛛精?没有考虑过生殖隔离吗。” 唐寅达回答道:“八重凶兽平日里都是化形成人,平时不会有什么违和感。而且就算是同一种族的八重凶兽,也很难诞生子嗣。像杨宏图与他妻子这种结合,在我们这里是很常见的。” 唐寅达看着天空,东方泛着白光。 “这次参观就到此结束。”唐寅达说着,“我带你们去宾馆,你的同伴们也都在哪里。” “你们还有宾馆?” “和你不一样,向凶兽投诚的人类武者可不在少数。” 吕舒心低着头,始终在思考着什么。 龙凯察觉到她的异样,出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吕舒心长出一口气:“我在想人类和凶兽彼此共存的办法。” 龙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却听到吕舒心继续说着:“从前我始终认为凶兽就是敌人。他们是人类文明倒退的罪魁祸首。可现在,当我看到了这些之后我发现自己错了。凶兽同样也是智慧种族,除了外形他们和人类并没有太多的区别。战争,粮食问题,无论对人类还是凶兽,都是应该是一场可以避免的灾难……” 龙凯的脸色越来越差,不等吕舒心说完,他便一把拽住了面前唐寅达的后衣领。 “等等。” 唐寅达带着微怒转身,待到龙凯松手之后抚平了衣衫说道:“你还有什么事?” “我想……”龙凯沉着脸,眉头皱成一团,“还有一个地方,你没有带我们参观。” 正当唐寅达疑惑不解的时候,龙凯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地方。” 唐寅达猛地想到了什么。 “非要这样吗?”唐寅达问道。 “让你带路,废话这么多干什么!”龙凯呵斥。 唐寅达强忍着内心的怒火:“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应该明白……” “我能明白,但她不能。”龙凯指着吕舒心说道,“为了让这个被你们蛊惑的少女清醒过来,你必须要带我们过去。你不肯,我就自己找。” 唐寅达看着龙凯的眸子,这双眼中没有他所料想到的困惑和悲伤。 坚定,无比的坚定。自从唐寅达见到龙凯的那天起,他的眼神就未曾变化过。 “我知道了,跟我来。” 一百二十三 牧场 三人走出了部落,向着北方后山深处走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吕舒心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 许久之后,眼前出现了一条羊肠小道。 沿着小道在山峰上蜿蜒前进,很快的,两名人形凶兽出现在面前。 两名凶兽站在道路两端,手中拿着长枪,枪头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这两名凶兽竟然都是半步九重。 “来人止步。”他们拦下了龙凯他们。 站在左边的那凶兽开口说道:“没有主上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唐寅达看了一眼龙凯,对身前凶兽说道:“这是阎罗。” “我管你是谁!”那凶兽说着,竟然直接动手,长枪捅穿了唐寅达的左胸。 长枪的速度很快,唐寅达甚至来不及躲闪。 此时站在右边的那名凶兽开口了:“快滚!” 唐寅达拔出长枪,半跪在地上,嘴角流血对龙凯说道:“你也看到了,我的面子不管用。” “龙凯,我们回去。”吕舒心躲在龙凯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她吕舒心有面对先天八重的勇气,但面前的可是两名半步九重,那是在常人看来神明一般的存在。 人怎么能跟神斗? 龙凯走向两名凶兽。 “找死!”他们齐声呵道。 十分钟之后,地上多了些断臂,与两具无头的尸骸。 “走。”龙凯淡淡的说道,迈步向前。 三人又走了大约十分钟,一道三米高的厚重铁门出现在眼前。 铁门两边都是一般高的墙。高大的墙与铁门组成钢铁牢笼,表面是幽暗的黑色,就连天边的朝阳都驱散不了的,深邃的黑。 龙凯走到铁门前,一掌打断了门锁,手掌扶在厚重的铁门上缓缓推开。 …… 臭味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尸体腐烂的味道。 等到适应了刺眼的光线之后,吕舒心这才看清里眼前的一切。 白色瓷砖的墙壁,刺眼的灯光,地面上却满是污垢。那些中黑色的污垢散发着恶臭,这是由什么组成的?粪便?腐烂的尸体残骸?还是其他什么? 目光迁移,看到的是一个人类。 是的,人类。不是由于八重凶兽幻化而来,而是真真切切的人,如果这种“生物”能够称之为人的话:他没穿衣服,身体消瘦的肋骨凸显出来,肋骨一下腹部位置眼中凹陷下去。 没有手指,十根手指都被从根部齐齐砍断了,不平整切面诉说着:他(或者她)在被切断手指之后没有经过治疗,只是任凭其自由愈合。 没有牙齿,从微微张开的嘴巴中能够看到只剩下半截的舌头。 膝盖一下空无一物,没有双脚只能以双被切开的截面“站立着”上半身笔直的刺向天空。 他(或者她)就这么站在哪里,如同万年老树一样一动不动。 两个,三个,四个……数十个与他(或她)相同伤势,相同姿态的人站在哪里。 更远处,还有一些人儿。 数量大约有几百,身上遍布着污秽,有的或是仰面、或是俯着倒在地上。除了没有衣服、手指与小腿之外。这些与那些站里着的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的眼睛。 他们的眼睛都很空洞。 不是那种走神的空洞,也不是那些遭受巨大刺激之后颓然的状态。他们的眼睛中……没有灵魂。 这么说是十分抽象的,灵魂?灵魂是什么。子虚乌有的东西罢了。 或许换一个说法更贴切一些: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人应该拥有的一切。 自由,尊严,人格。 当一个人连自我意识都无法维持,大脑涣散,除了那些生物本能的东西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所有生物共同的本能只有两点:生存,与繁衍。 在白色的墙壁边缘,数条黑色的管道从墙壁内部眼神出来。管道出口光华,且长度很短,其中不断有黑色的污秽流淌出来,与地上的粘稠脏物混合在一起。 那些人,在生存本能的驱使下,爬到墙根, 恐怖,惊悚,癫狂。 很显然,那些管道中的有大量的催情药物。 他们,是凶兽的“家畜”,他们不需要灵魂,浑身上下唯一有价值的,就是他们身体所提供的,肉。 这里,是凶兽的牧场。 高处的看台上,严密的玻璃之后,是几个手持记录本的八重凶兽。他们在看到龙凯之后皆是大惊失色,仓皇逃窜着。 龙凯与原地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高台上泼洒的鲜血,与延绵不绝的惨叫。 吕舒心看着眼前,大脑宕机了。 今天超出她认知的东西太多太多,以至于她已经无法处理眼前的这些。 他们……是什么? 是……我的同胞? 不可能,这一路上,我所见到的凶兽都是有涵养、温文尔雅的。他们……它们会做出这种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龙凯重新出现在吕舒心的面前,衣衫上的血迹格外醒目。 吕舒心张张嘴,嗓子中却吐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龙凯冷冷的看着她:“你希望与凶兽和平共处? “你厌倦战争? “没关系,这么想是你的自由。 “但同时,每一个选择都有它背后的代价。 “若是你这么选了,未来躺在这里的,就会是你的亲人,你的朋友,甚至是……”龙凯靠在吕舒心的耳边,那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中传来: “你、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吕舒心惨叫着昏厥了过去,倒在了龙凯的怀中。 “你太残酷了。”唐寅达开口说道:“她可是你的妻子。” 龙凯看着怀中的吕舒心,轻柔的抚着她的秀发:“她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孩。 “善良是一种美丽的品德,可是善良的人往往在这个世界上很难生存下去。因为这个世界遍布着谎言:当权者粉饰太平;敌人优雅的表象;卑鄙小人楚楚可怜的作态……善良的人,往往会被善良所害。 “正是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我才更不愿意看到,在未来她叛出人类阵营。我与她兵戎相见。” “为什么不让他们始终活在幻想中呢?”唐寅达反问道,“谎言,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与其清醒着痛苦,不如在睡梦中死去。” “或许,这就是我的习惯。”龙凯自嘲的笑了出来,“任何文明都有他的遮羞布,我只是习惯将这块废布撕开,看看其中到底藏着哪些肮脏与龌龊。” …… “好了,过家家的游戏到此为止。”龙凯指着牧场中那些站立着的数十人,“送他们回去舞林市,他们不该待在这里。” 那些人,是龙凯的兵。 他甚至能够叫得出他们其中几个人的名字,他们在战场上被凶兽俘虏,最后带到了这里。 他们是英雄,而英雄,就应该享受英雄该有的待遇。 “不可能。”唐寅达想都没想立刻回绝了,“我带你来已经是不和规矩,再送走他们,难免会让旁人嚼舌。” 龙凯:“那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与我无关。” 唐寅达:“光是运送成本……” “注意,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 龙凯眨眼就撤下唐寅达的一条手臂,说道:“我现在心情很差,如果不送他们回去,你们整个族群就给他们陪葬。” 唐寅达心头一颤,随后笑着说道:“你不会这么做的,龙颜还在我们手上……” “你也知道,”龙凯有一次打断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有病。” 唐寅达愣愣的看着他。 龙凯笑了,此时的他身上那种儒雅的气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那种笑容,更像是从幽冥挣脱出来,十恶不赦的恶鬼。 淡淡的血气漂浮在龙凯的周身,杀气宛若实质。 “我现在,光是要抑制心的杀意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在我还保持清醒的时候,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对一个理智的对手可以讲道理,但对于一个疯子,而且是一个有能力杀死所有人的疯子,顺从他的意愿就是最好的选择。 唐寅达瞳孔颤了颤,“好,我答应你。” 龙凯轻柔的将吕舒心放在地上,走向牧场中。 那是士兵认得龙凯,他们之中,有的人张开嘴想要呼喊出来,却因为没有舌头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响。有的人疯狂的摇晃着脑袋,是因为自己得救而欣喜吗?还是因为其他? 更多的人哭了出来,这些在凶兽切断手脚都一声不吭的汉子,一个个泪流满面。 龙凯对着他们所有人九十度弯腰,随后,他脱出自己的上衣裸着上身,用衣衫将地面清扫,整理出一片能够让他们躺下的空间。 “你们现在,可以稍作休息了。”龙凯如此说道。 一百二十四 邓晓芒 回去的路上,吕舒心清醒了过来,她走在龙凯的身边,双眼不在明亮。这种眼神,通常会在尽力过人生变故的人身上见到。 她始终思考着什么,嘴里不定的嘟囔着:“不行,这样不行……如果换个方式呢……还是不行……” 龙凯没有劝说她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牵着她的手。 说句老气秋横的话:人生中有些坎,是需要自己走过去的。他人的帮助无用,有的时候反而会让这道坎越来越高。 此时,也只有时间能够治愈她内心被狠狠撕裂的伤口了。 唐寅达带着他们回到凶兽部落,来到专门为人类准备的宾馆门前。 说是宾馆,可实际上就是连几座相连低矮房屋,这些房屋与普通凶兽住处的并没有多少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在这些房屋周边驻守着不少凶兽,这些凶兽修为最低的也有先天五重。 唐寅达对龙凯说了一声“失陪”便匆匆离开了。 在宾馆的门口,龙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她本不应出现在这里。 邓怡君。 此时的邓怡君脸上少了些戾气,手中端着酒壶,说道:“爹,你少喝一点。” 在她的身前,一老一少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手中拿着酒盏有说有笑。 两人的谈笑被邓怡君打断,那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扭头看着她,眼中是的慈爱毫不掩饰。 “我的宝贝女儿啊,你老爹我就这么点儿爱好了,就别管了行吗?” 邓怡君长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为老头珍满酒水。 “哈哈哈,来喝!”老头叫嚷着。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人也畅快的笑着,却在看到龙凯的时候,口中的酒全都喷了出来。 龙凯看着少年人,摸着下巴说道:“原来你没死啊。” 少年人名叫徐鹏涛,本是殃绵市的守护者。 在五年之前,龙凯孤身一人支援殃绵市的时候。曾与徐鹏涛并肩战斗过。这是那个时候面对两人的是漫天遍野的凶兽,单凭两名八重武者根本不够看。 龙凯本以为徐鹏涛战死了,没想他却还活的好好的。 眼前的徐鹏涛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很久都没有打理过,脸上倒是干净没有什么胡茬,看上去不过是十一二岁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已经是四十五岁高龄,只是长得比较年轻罢了。 徐鹏涛的左边裤腿空荡荡的,扇动的裤腿偶尔会有黑色烟气冒出来。先天八重武者的自愈能力非同寻常,不知道他为何还残缺着一条腿。 徐鹏涛住着拐杖站起来,对面前的老头儿说道:“我忽然想起来有事儿,今天就到这里。” 老头儿听了这话,顿时不高兴了,指着徐鹏涛的鼻子骂道:“你一个囚犯能有什么事儿?当我好糊弄是!” 徐鹏涛在老头骂骂咧咧的话语中离开了。 此时一个面容俊俏的女子从宾馆中走出,来到龙凯面前说道:“阎罗大人,父亲让我领您去见您的同伴。” 龙凯跟随者女子,在老头幽怨的目光和邓怡君厌恶的神情中走入宾馆,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在一间看上去颇为华丽的门口站下。 “您的同伴就在里面。”女子说道,始终面带微笑:“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来前台找我,父亲特地叮嘱过,要我们尽可能满足您的一切需要。” 龙凯推门而入。 刚打开房门,就听到妹妹龙颜大呼小叫的声音:“别抢我的鸡腿!” 尚泓泉:“我从餐桌上拿的,凭什么说是你的?” 龙颜:“找打!” 飞出的鸡腿精准的落在龙凯的脸上。 喧嚣的房间顿时鸦雀无声。 龙凯一头黑线,取下鸡腿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 这里应该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厅,房屋正中央摆放着三四米长的桌子,桌子上鸡鸭鱼肉各种美食足够五个人吃上三天的分量。头顶钻石模样的玻璃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在看屋内几人,龙颜嘴巴鼓鼓胀胀的和仓鼠一样,正要敲打尚泓泉的拳头停在半空中。尚泓泉则是躲在了桌子地下,时不时的探出头来偷看龙凯一眼。 道宏阔端坐在餐桌前,优雅的夹起一块肉片放入口中。和他一样优雅端坐的还有段若雪。 谭向荣,吕青,华魏成和费灿四人则是躺在地上,四人皆是脸颊通红满身酒气。身边还有散落的酒杯和呕吐物。 孔启正蹲在吕青身前,手中拿着湿毛巾照顾着他。 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绝对不会想到他们是以俘虏的身份待在敌人的大本领里。 龙凯拿着手中的鸡腿咬下一口: “味道不错。” “哥!”龙颜扑了上来,像是树懒一样挂在龙凯身上,一连串的问题对着龙凯狂轰乱炸: “你到哪里去了?没有受伤?这里哪儿?我们什么时候回舞林市……” “等等。”龙凯一阵头大:“别这么着急,一个一个来。” 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龙凯这才知晓他们经历了什么。 他们在这一片房间中苏醒过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凶兽的大本营。只是当他们想要走出去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八重凶兽出现将他们挡回来。 那些八重凶兽态度柔和,并没有用什么强硬的手段,反而是笑脸相迎。刚开始的时候,这种反常的态度引起了他们的警觉,餐桌上的食物也害怕有毒没有去碰。 在逃跑无果之后,三名八重凶兽便进入房间看守着他们。同样的,这三名八重凶兽都是态度温和,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再此期间,凶兽们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餐桌的菜品上,时不时的咽下口水。 最先发现这点的是段若雪,她由此判断面前的菜品都是可以正常食用的,并且经过一番推理得出结论:他们几个是人质,是让龙凯投降的重要筹码。 在想清楚了这一点之后几人再无顾虑,该吃吃该喝喝,玩的不亦乐乎,全然将危险抛之脑后。 于是就有了龙凯看到的那一幕。 龙凯一阵唏嘘:“你们倒是看得开。” 龙颜双手满是油水:“随遇而安啦,老哥你这么强,有什么可担心的?” 龙凯:“你就不怕我死了?” 龙颜反问:“怕什么?你死了我正好继承你的遗产。”她掰着手指说道:“以后就不用给你这个生活残废做饭了,不用打扫卫生,不用住在狭小的房子里,不用担心男朋友被你发现……不对,我怎么说漏嘴了?!” 好家伙,果然是亲妹妹。 龙凯此时也没心思和龙颜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将吕舒心推入房间转身就走。 龙颜:“你又干嘛去?” “出去走走。”龙凯说道,“你们放心玩耍,我们短时间内不会离开这里了。” 说着他“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吓死我了。”尚泓泉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心有余悸的说道,“我还以为龙凯会大发雷霆呢,这里毕竟是敌人的大本营……” “你还知道啊。” 龙凯又打开门走了进来。 这一举动吓的尚泓泉一蹦三尺高,慌忙逃窜到道宏阔的身后。 龙凯对龙颜说道:“刚才忘记说了,交给你一个任务。” 龙颜:“你说。” 他指着地上烂醉的四人:“把这几个蠢货给我揍一顿,只有打不死就往死里打!在别人的地盘喝成这个样子,太不像话了!” 龙颜眼睛亮起来,对龙凯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房门关上。 “这次他不会再回来了。”尚泓泉弱弱的问道。 龙颜贱兮兮的笑着:“这可难说,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 尚泓泉不吱声了。 此时龙颜却注意到,刚才进入房间的吕舒心神色不太对劲。她一言不发,一个人走到房间角落蹲下,抱着双腿将头埋下。 “吕姐,你怎么了?”龙颜问道。 ……………… 龙凯一出门,两名人形的八重凶兽便迎面走来。 “阎罗。”凶兽躬身行礼,“父亲让我们二人来服侍您……” 龙凯不耐烦的挥挥手:“监视就是监视,不要这么遮遮掩掩的。” 那凶兽无奈的笑了笑,跟在了龙凯的身后。 龙凯来到宾馆门前。 此前看到的老头儿还在这里,他一个人坐在地上闷闷不乐。当龙凯正要走过去的时候,邓怡君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滚!”邓怡君呵斥道,“这里不欢迎你。” “怡君啊,别对客人这么无礼。”老头儿说了一句,举起手里的酒杯,对龙凯说道:“臭小子,你吓怕跑了老子的酒友,不陪我喝两杯说不过去。” 邓怡君犹豫片刻,让开了道路。又对龙凯恶狠狠的说道:“我会盯着你的。” 龙凯无视了她,坐在老头儿的面前,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哎呦喂!你给我留点儿!”老头从龙凯的手中抢下酒壶。酒壶中已经是干干净净一丁点都不剩了。 “年轻人这么着急干什么!”老头呵斥了一句,带着幽怨的眼神看向邓怡君。 他刚要开口,邓怡君却抢先一步说道:“又让我帮你拿酒?” “谢谢啦,我的宝贝女儿!” “你个老不死的就会差遣我。”邓怡君埋怨了一句,走向宾馆之内。 等待邓怡君离开之后,老头儿便收起了嬉笑的模样,对龙凯说道:“你想问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龙凯仔细打量着老头儿。 后退严重的发际线露出闪亮的额头,一两缕苍白但顺滑的头发在前额耷拉着,艰难的遮挡着中年人应该有的困扰。一整棱角分明的脸,每一条清晰的问题都代表着他年轻时经历的磨难与困惑,虽然已略显老态,但那刚猛的线条依旧没有被时光的长河抚平。他带着眼镜,有着几分微醺的双眼睛,那一双黝黑锃亮的眸子格外醒目。 如果自己猜的不错,他应该只有四五十岁左右。龙凯想着,试探的叫了一声:“邓教授?” “哦?”老头惊异的看了龙凯一眼,“我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河登市学术界除名,你从那里听到我的名字?” 果然是邓晓芒。 “我看过你在地下实验室的日记和实验记录。” “什么!” 邓晓芒站了起来,绕着龙凯走了一圈又一圈,啧啧称奇说道:“你看了那份文件,竟然没有疯?” 龙凯将自己看到文件后的处理方法与猜测讲述了出来。 邓晓芒沉思了片刻,说道:“你的猜测很有道理。只可惜绿色真元异象的武者太稀少了,不然那个课题还能有所进展……” “邓教授,”龙凯打断了他,“你找到灵魂了吗?” 其实龙凯心中还有很多的疑惑。 他找打了能够通过非无力手段限制八重武者的手段,为什么从来没有使用过?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凶兽部落中?邓怡君是否能够跟凶兽交换灵魂? 但是这些与“灵魂是什么”这个问题相比,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灵魂是什么? 在大众的认知中,灵魂是意念,是记忆的载体,是支配肉体的方式。可科学技术发展到今天,尤其是生物学远超从前的现在,在揭开人体神秘面纱之后,这些所谓的灵魂的特征只不过是“大脑”这一人体器官的功能而已。 大脑就是灵魂?这个答案显然不足以让人满意。 邓晓芒没有正面回答龙凯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好像……对我没有什么偏见。” 龙凯:“我应该有偏见?” 邓晓芒:“你也是学者?” 龙凯:“不敢当,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邓晓芒:“你看过我的日记,对我进行人体实验的事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 人体实验有悖道德,不管在那个时代都是被人唾弃的。邓晓芒本来也是享誉一方的学者,正是因为他进行了人体实验,那些往日的光环才会从他身上退去,流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至少,在明面上不能进行人体实验,这是所有学者的共识。 “我为什么要有偏见?”龙凯反问,“我在日记中看到的,是一个一心追求真理的学者和一个为了女儿能够付出一切的父亲。我也不是圣人,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邓晓芒沉默了半响,这才说道:“那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但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 “在我看来,全世界所有人的性命加起来,都比不上我女儿的一根汗毛。” 龙凯深以为然。 这个时候,邓怡君端着酒壶从宾馆中走出来。 邓晓芒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龙凯说道:“我看你顺眼,就勉为其难为你解惑。耳听为虚,还是让你亲眼看看的好。” 邓晓芒说着拉着邓怡君,向着工厂的方向走去。 龙凯跟在他的身后,两名八重凶兽如影随形。 一百二十五 灵魂学 “在此之前,我先考考你。”邓晓芒说道,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你觉得物理学是什么?” 龙凯想了想回答:“有关物体运动与本质的学科?” 邓晓芒:“我问的不是教科书上的答案,而是你自己的回答。” 龙凯:“我的想法就是这样,望文生义,物理,就是物体的道理。” “和绝大多数蠢货一样的见解。”邓晓芒拿过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口,“如果我说,所谓的物理学只是人们的想象呢?” 龙凯不以为然:“怎么可能,所有公认的物理学定理都是能被实验证明的……” “这是两码事。”邓晓芒打断了他,“我问你,在人类文明诞生之前,这个世界上存在物理学吗?” “存在。”龙凯笃定的说道:“那些物理现象始终存在,只是没有被人们发现解读而已。” “所以我说,这是两码事啊。”邓晓芒摇着头说到:“现象是现象,物理学是物理学,两者并不相同。” 他继续解释说道:“所谓的物理学,只是人们想象与制定的框架,在这个框架内去解释所看到的现象而已。如果换一种框架呢?” 龙凯:“我不明白。” 邓晓芒:“你仔细想想,还是那个问题:如果没有物理学,那些物理现象就不存在了?” 龙凯想了想:“存在。” 邓晓芒:“所以物理学能与物理现象画上等号吗?” 龙凯思考了很久很久,这才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当下所有的科学,本质上都是人为制定的框架,只是与现实相符合,所以才能应用于实际,本质只是一种工具而已?” “聪明。”邓晓芒打了个响指,“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比我带出来的那帮混小子要聪明的多了。” 龙凯追问:“这和灵魂有什么关系呢?” 邓晓芒:“你觉得灵魂是什么?” 龙凯回答:“意志,记忆,控制身体的方式。” “肤浅的理解。”邓晓芒摊开手,“依照这种想法,灵魂就只能等于大脑和大脑支配的神经系统。” “我不喜欢这个答案。”龙凯说道。 “那是当然,因为它是错误的。”邓晓芒神秘的笑了,“你已经对‘灵魂’形成了既定认知,这就相当于给还未被发现的现象装上了框架。在错误的框架下,无论在做什么努力,得出的只能是错误的结果。” 龙凯愣在原地。 恍惚之间,好像有一扇门在他的面前打开,那是一道直通真理的宽广大道,道路两旁是花团锦簇。只是当龙凯想要伸手去触摸这扇门的时候,它又模糊了起来,令人看不真切。 他与那扇大门之间,缺少了关键性的沟通桥梁。 邓晓芒:“现在,让我们抛开这些错误的偏见。如果灵魂存在,你能想象他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龙凯想了又想,摇摇头说道:“想不出来。” 邓晓芒:“那我换一种问法:如果灵魂存在,它应该有什么特征,又该如何表征?” 龙凯:“先肯定灵魂存在,再做出猜想吗?” “不错。” 龙凯想了想,说道:“如果灵魂真的存在,那么它所表现出来的特性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哦?为什么呢?” 龙凯继续说道:“因为如果灵魂存在,那么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灵魂,同样也是因为灵魂的独特性,让他与旁人区分开来。” 邓晓芒:“按照你这种说法,灵魂应该就是每个人的外貌特征,因为我们就是根据外貌区分不同的人。” 龙凯:“如果是克隆人呢?外貌一样的克隆人,应该会有不同的灵魂。” 就像段若雪那样。 邓晓芒罕见的沉思了片刻:“按照你的说法,克隆人会和本尊有相同的灵魂,因为他们的外貌,性格和人格等各个方面都是相同的。” 龙凯:“记忆呢?能够作为区别的方法?” “记忆植入技术河登市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掌握了。” “社会关系呢?克隆人应该很难融入本尊的社会关系。” “你自己想想,逻辑对的上吗?” “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答案。” “不着急。”邓晓芒摆摆手,“等到了地方再说。” 三人走入工厂,通过一间小屋进入了地下实验室。 不得不说,邓晓芒是真的喜欢在地下做研究啊。 地下实验室的一间房间中。 这里的环境比龙凯见过的所有实验室相比,都要简陋——水泥的墙壁,地面坑坑洼洼并不平整,没有精良的实验设备,甚至连光线都只是依靠两根已经烧了一半的蜡烛支撑。 两把椅子孤零零的落在房间中央,上面摆放着两个光脑,上面有不少腐蚀的痕迹应该是经过了特殊处理。房间角落的铁笼子里,一头低阶凶兽躺在其中。 邓晓芒指着角落的凶兽说道:“他是我们这次的实验体,是即将被流放的低阶凶兽。自从我来到这凶兽部落,别的不说,实验体真的是遍地都是,而且不用再有良心上的负担了。” 邓怡君低着头,有些怅然的说道:“又要换身体了吗?” 在邓晓芒的指挥下,邓怡君和那昏迷的凶兽都戴上了光脑。 光脑启动了。 随着光脑的开关按下,原本密闭的空间中竟然有微风吹过,微风中蜡烛摇曳着,向外扩散的光线竟然诡异的收缩起来,房间中好像有浓稠的黑雾笼罩,将蜡烛的光芒限制在巴掌大小的狭小空间中。 一阵电流声过后,四周恢复如初。 邓怡君闭着眼睛,在座椅上像是睡了过去一般。在她身旁的低阶凶兽睁开了眼睛。 邓晓芒走到低阶凶兽身前,“囡囡,记得我是谁吗?” 低阶凶兽“哦呜”一声,野兽的叫喊经过耳麦的翻译,她的意思应该是: “老不死的。” “看看到没?”邓晓芒中兴奋的指着凶兽说道:“这就是灵魂互换。” 凶兽一口咬在邓晓芒的手臂上,只是没有鲜血流出来,凶兽尖锐的牙齿没有刺穿他的皮肤。 其中打闹和埋怨的意味要多一点。 “记忆方面呢?”龙凯问道,“灵魂交换之后,是否会有记忆上的损伤?” 为了证明龙凯的猜测,邓晓芒又对交换了身体的邓怡君说道:“囡囡,记得爸爸您今年多大了吗?” 哦呜——。 “五十二,而且不要叫我囡囡,难听死了!” 邓晓芒:“你第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 “我哪里记得?你告诉过我是在我出生后第三天。” 邓晓芒:“你最近一次尿床是在什么时候?” “啊啊啊!这么羞耻的话题能不能不要再外人面前说出来啊,尤其是阎罗……在一年前!你满意了!” 邓晓芒:“昨天我们吃的是什么?” “烤肉,难吃死了。” 邓晓芒:“有什么记不清或者想不起来的东西吗?” “那可太多了,比如说你昨天和宾馆前台的小姐姐……” “停!”邓晓芒急忙喊了一声,对龙凯说道:“你看,不管是记忆,情绪,自我认知还是表达能力上,都没有什么问题。” 龙凯仔细打量着邓怡君的新身体,细致道她的每一根毛发。 “神乎其神。”龙凯赞叹道。 “还有更神奇的呢,”邓晓芒说道,“在这里因为设备简陋我没有办法像你展示……这么说,我对囡囡交换身体前后的两个肉身都做过脑成像和细致的脑结构检查……” “不要叫我囡囡!” “好的好的,别急我的宝贝女儿。”邓晓芒安抚后继续说道:“脑成像对比的结果显示,在互换身体之后,大脑结构没有任何变化,并且胼胝体明显活跃。两具身体都是如此。” 龙凯说道:“胼胝体?左右半脑来接的区域?我记得有人做过研究,胼胝体与武者产生真元异象有之间关联。” 邓晓芒:“没错。我猜测,这一块小小的区域可能就是人类存储灵魂的地方,而真元异象,就是一个人灵魂的显象。” 龙凯摇摇头:“这只是一种猜想,待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如果灵魂存在,他是如何支配身体的?灵魂是一种物质还是现象?那些没有胼胝体的生物,它们的灵魂又存储在哪个位置?如果真元异象是灵魂的显象,那为什么真元异象只有绿,红,蓝,金,黑四种?为什么有的人没有真元异象?” “这些都可以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但至少现在,我们证明了灵魂确实存在不是吗?”邓晓芒说着,身躯佝偻了几分。“未来的事,就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做。” 龙凯静静的看着邓晓芒。 他不知道邓晓芒为什么会出现在凶兽部落,但有一点是能够肯定的:河登市的学术界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所。 虽然他进行人体实验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但是那毕竟是有悖人伦的。不管出发点是什么,人体实验都是不能去触碰的禁忌。 不出意外,如果他不想经历牢狱之灾,余生便只能在凶兽部落中度过了。 可是这里的实验条件简陋到令人发指,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的猜测和野心。根据唐寅达所说,凶兽的工业发展想要追上人类的步伐还需要五十年的时间。眼前这个已经苍然白发的老人还能等待那个时候吗? 龙凯也想过带着邓晓芒回到舞林市,可他现在自身难保,怎么还能顾得上其他? 龙凯说道:“灵魂学。” “你说什么?” 龙凯:“这么多的研究方向,足以支撑起一个学科了,不如就将这些方向统称为灵魂学。”龙凯对邓晓芒微微欠身说到,“您就是这个学科的开山鼻祖,后世与史书上都会记载您的名字。” 邓晓芒笑着:“不过都是浮云罢了,我搞学术这么长时间还在乎这个?我只想探索真理罢了。” 哦呜。 “演示结束了,什么时候把我还回去啊。” “别着急。”邓晓芒抚摸着邓怡君的额头,他轻轻的摩挲着,细腻的感受着她的每一根毛发。 又或者,他的手掌已经穿透了这具空洞的身体,落在他眷恋女儿的灵魂上。 邓怡君没有再开口,拱着邓晓芒的手心。 “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 龙凯沉默了。 邓晓芒出现在凶兽部落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找上对方没有太深沉的心思,只是带着一颗求知的心想要看一看自己未曾经过的风景。 邓晓芒能够毫无保留的告诉他这些,完完全全出乎龙凯的意料,他也隐约猜到了什么。 “你应该已经见过我的师弟了。”邓晓芒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龙凯思索着:难道说在他的眼里,只要自己来到凶兽部落就一定会见到他的师弟不成? “见到了。” 邓晓芒:“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那种除了学术研究,剩下的一窍不通的学者?” 龙凯点点头。 “我并不傻。”邓晓芒说道:“你既然能够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人类与凶兽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无可调和的地步,接下来,便是生灵涂炭的乱世了。” “乱世总会过去。”龙凯说道,那真诚的眼神作不得假,“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乱世之后,总会有一段太平的日子。” “可没有人能够保证在乱世中存活下来,不是吗?”邓晓芒说道,看着邓怡君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我的要求不高,未来,如果你在战场上遇到了囡囡,就看到今天我坦诚相待的份上,留她一命。” 邓怡君的眼角一滴眼泪划过。 哦呜—— “老爹……” “我会的。”龙凯承诺说到。 站在他眼前的,是灵魂学的创始人,在物理学和生物学两个几乎毫不相干的学科上都曾到达顶尖的学者。 但是去掉这些光环,他只是、也只能是一个父亲。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邓怡君是不会回到人类阵营中去的,自从十年前他人体实验的曝光之后,她人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 比起人类,邓怡君更倾向于自己是一头凶兽。 那么索性就舍弃人类的身体,让她的身体居住在这的凶兽肉体之中。 一百二十六 奸细 龙凯回到了宾馆。 刚一开门,他就看到谭向荣、吕青、华魏成和费灿四人整整齐齐的跪坐在墙角,四人都是鼻青脸肿的。龙颜站在他们面前,手里拿着皮鞭不停的训话。 “看看你们的样子。”龙颜手中的皮鞭打出脆响,“在敌人大本营竟然喝的烂醉如泥,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危机感啊!” 谭向荣仰起脖子:“你自己还不是玩的不亦乐乎?” “别跟我顶嘴!” 皮鞭又是空抽了一下。 龙颜恶狠狠的说道:“是我哥让我教训你们的,要顶嘴找他说理去。” 谭向荣不出声了。 费灿小声嘟囔着:“真是狗仗人势啊……” 华魏成:“同意。” 吕青:“复议。” 啪! “你们几个皮又痒了不是?”龙颜说道:“你们可以反抗啊,来来来,三个一起上,我让你们一只手。” 费灿怒吼一声:“先天七重了不起啊!有本事你像前几天一样自降修为,我们公平的打一场!” 龙颜奸笑着:“抱歉,修为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自降修为?你当我傻啊。” 龙凯轻咳一声。 “哥,你回来啦。” 龙凯说道:“行了别闹了,安安静静的坐着。你们几个醒醒酒,剩下的人睡一觉养足精神。”说着他走到一旁坐下。 龙颜一脸兴奋的凑到龙凯的耳边:“哥,你让我们养足精神,是不是准备晚上逃出去了?” “想什么呢!”龙凯在龙颜头上敲了一下,“我之前说过,短时间内不会离开这里。你们这么闹下去不是让旁人看了笑话?老老实实的待着。” 房间中安静下来。 期间,谭向荣几次都想找龙凯谈谈,却总是在后者犀利的目光下退了回去。 时间再次到了晚上,夜已深,窗外只剩灯火。 龙凯睁开眼睛: “所有人都聚过来。龙颜,你去把窗帘拉上。” 他们在龙凯身前站成一排。 龙凯扫视着眼前,除了吕舒心,剩下几人状态都不错。 不能再拖了。 龙凯幽幽说道:“是你自己站出来自裁,还是继续装聋作哑,等着我亲自揪你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我知道你们剩下的人心中疑惑,我先问你,”龙凯对龙颜问道:“昨天在实验室门外,你们是怎么晕倒的?” 龙颜稍作回忆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忽然就没有知觉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间房子里。我想,应该是看过那份文件的后遗症……” 龙凯追问:“我和吕舒心也看过那份文件,为什么没有晕过去?” 龙颜说不出个所以然。 龙凯继续说道:“是有人偷袭了你们。” “这不可能。”龙颜说道,“当时的地下实验室走廊笔直,凶兽不可能偷袭我们而不被察觉。” 龙凯:“我有说偷袭你们的是凶兽吗?” 不是凶兽,难道是……自己人? 只有这一种解释能够说得通了。 所有人都与身边的人拉开了距离,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彼此。除了两对佳人。 吕青孔启正是夫妻,他们没有必要怀疑彼此。华魏成和段若雪更是亲如兄妹,毫无保留的信任对方。 他们都不相信对方会是叛徒。这是本就是荒诞的事情。 剩下的几人,龙颜是龙颜的亲妹妹没有背叛的可能,谭向荣也同样排除在外,他与龙凯在巴士上发生的那些众人都看在眼中。 排除其他人的嫌疑,就只剩下…… “你们都看我干嘛。”费灿无辜的说道,“我可能是叛徒吗?” “为什么不能?”段若雪审视着他,重新打量着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剩下的人都没有背叛的可能,排除一切不可能,不管多荒诞,剩下的就是真相。” 费灿慌了,他手舞足蹈的叫了出来:“我为什么要背叛?动机呢?跟着龙凯可是我唯一能够成为八重武者的机会啊。” 段若雪有条不紊的说道:“可能凶兽许诺了你难以想象的好处,谁知道呢?”她又补充了一句:“除了你自己。” 其余人面色不善,缓缓围了上来。 只有谭向荣,锁上了大门,默默的站在窗口。 费灿大喊:“我不是叛徒!” “他确实不是。” 说话的是龙凯。 段若雪愣了一下,却听龙凯接着说道:“我之所以说出这些,除了让你们心安之外,更重要的是给这个奸细一个机会,毕竟到了这里之后,凶兽方面对我的态度还算不错。” 龙凯看着某人:“可是你自己心里还带着一丝侥幸,是觉得我好糊弄?还是急着去投胎?” 他的目光,落在…… 孔启正。 孔启正察觉到周围人不善的目光,惊恐的四周看了看便低下头来,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后退了半步。 吕青拦在她的身前,对龙凯说道:“你搞错了。” 龙凯不怒反笑:“怎么,你不信?” “你对我们有知遇之恩。”吕青说到,“我很感谢你能够带我们去舞林市,可孔启正绝对不可能是叛徒。我们认识了十余年,她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论对凶兽的仇恨,她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深,绝对没有投靠凶兽的可能。” 龙凯:“如果我说,站在你身后的并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孔启正呢?” 吕青冷笑着,刚想说些什么,一阵剧痛从后背心口处传来,尖锐的利爪刺穿了他的胸膛。 眼见事情暴露,“孔启正”不做停留,甩开一脸震惊的吕青,就想着窗口窜去。她身上散发出的,是先天八重凶兽的气息。 窗口前的谭向荣早已等候多时。一时间红光大作,带着些许黑色的红色蔓延着他的全身,与“孔启正”碰撞在一起。 碰! 七重的谭向荣当然不是八重凶兽的对手,但他却为龙凯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让龙凯有功夫用真元笼罩整个房间。绿色真元如同海绵,将碰撞产生的声响与真元波动尽数吸收,外面值守的凶兽并没有发现房间中的异样。 龙凯死死捏住了“孔启正”的头颅。 后者挣扎着,无尽的黑烟向着龙凯的手臂上弥漫,却在遇到绿色真元的时候,如同春季到来时候的积雪,很快便消融了。 “放过我。”手掌中的“孔启正”哀求着。 “我给过你机会,只是你自己没有珍惜而已。”龙凯手掌紧缩,脑浆四溅。 …… 吕青复活过来。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四下寻找着孔启正的身影。 当看到孔启正的尸体的时候,他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 过往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童年时候祸害邻里的假小子;殃绵市沦陷时候他与孔启正躲在地窖里瑟瑟发走不敢出声,唯一能够聊以慰藉的只有彼此的体温;晚上修炼结束疲惫的回到家中,一桌子的热菜与她双手撑着脸,甜甜的笑容…… 所以这些,都是假的吗? 她从一开始……就是凶兽? 吕青抱着孔启正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行了,现在不是你悲伤的时候,眼泪给我憋回去,等回了舞林市随便你哭个够。”龙凯说着将吕青提了起来。 吕青一口咬在龙凯的手掌上,伤口深可见骨。 “孔启正还没死。” 什么? 吕青松了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龙凯。 “我来解释。”谭向荣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应该知道,绿色真元的武者,只要突破了八重境界,就能催生打量的八重武者。 “凶兽不可能坐看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三百年一来,所有拥有绿色真元的武者都在他们的必杀名单上。只要出现一个就会有无数已经化形的八重凶兽蜂拥而至。凶兽对于绿色真元武者的重视程度,还要在守护者之上。” 谭向荣转而对吕青问道:“你仔细想想,在来到河登市之前,孔启正有暴露过她的真元异象吗?” 吕青摇摇头。 谭向荣继续说道:“也就是说孔启正第一次暴露真元异象,是在当日的擂台赛上了。 “擂台赛刚一结束,龙凯便令我找来一个擅长伪装的女性武者,这名武者装做孔启正的样貌,替换了她待在吕青的身边……” “这怎么可能?”吕青插嘴说道,“我和孔启正青梅竹马,她的每一个习惯我都了然于胸。怎么会发现不了身边换了人?” “你不了解中的事还有很多。”龙凯说道,“当晚与我们一同聚餐的,并不是我们安排的那名伪装武者。” 吕青愣了愣:“怎么回事?” 谭向荣:“很简单,那名替换的武者已经死了,从此之后跟在你身边的,都是幻化出来的八重凶兽而已。真正的孔启正,早在从擂台赛结束之后,就被我们秘密送回了舞林市。” 龙凯从桌上拿起餐刀,扔给吕青说道:“我知道你并不相信我们所说的,眼下有一种很简单的证明方法:八重凶兽虽然能够变化出人类的外貌,但在他们化形之后,小腹丹田的位置会出现一颗兽核,你挖开眼前的尸体,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吕青拿着小刀走到“孔启正”尸体前,颤颤巍巍始终下不去手。 “我来。”段若雪一把抢过小刀,三两下就从尸体中找打了兽核。 兽核的外表看不过是指甲盖大小的棕色石子,一道细长的白线蜿蜒匍匐在表面。 “信了吗?”龙凯说道。 在得知孔启正平安无事之后,吕青显然平静了很多。 “所以你之前所做的都是在演戏是吗?”段若雪对龙凯问道,“在巴士上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拷问谭向荣让凶兽认为你和他之间产生了间隙,都是你有意为之的?” “连我自己都被骗过去了。”谭向荣笑了笑说道,“直到昨天我在这里第一个醒过来,听到凶兽对我表达善意并邀请我加入他们的时候,我才察觉到龙凯的深意。” 龙凯瞪着他:“如果不是你犯蠢没有将龙颜送出去,我们现在的境遇要好上不少。” 谭向荣哑然。 “现在怎么办?”龙颜问道,“我们要怎么逃出去?这里可是凶兽的大本营唉。” “办法自然是有的。”龙凯说着,拿起一根沾着酱汁的筷子,在地毯上画出整个凶兽部落的地图。 “这里是工厂,”龙凯指着地图说道,“工厂邓晓芒的实验室中有一条暗道,这条暗道与地下实验室相通。暗道中错从复杂,不用担心追兵的问题。到时候邓怡君会为你们领路。” 龙颜:“那你呢?” 一百二十七 荒谬的决定 唐寅达回到家中。 他住在凶兽部落最开进南边的位置,就在那雄伟宫殿的周遭。 南方数公里之外,就是河登市的地界。 不仅是他,所有八重凶兽都居住在这里。那凶兽首领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如果有一天,人类与凶兽的地位颠倒过来,你们便是部落的第一道防线。” 人类与凶兽的地位翻转过来吗…… 唐寅达在床上翻了个身,虽然已经是深夜,但他却毫无睡意,心中反复回想着龙凯在工厂中说过的那些话。 人类的粮食产量和储备不能支撑起对外贸易。 人类与凶兽只有一条和平共存的办法,就是其中一方彻底臣服。 战争……真的是无可避免的吗? 唐寅达厌恶战争,虽然他曾经是一方霸主,虽然他的本体是嗜血的恶虎。 他曾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全都死在战争之中。包括她的妻子,也在是十年前死在李雪玲的刀下。 失去妻儿的痛苦曾让他憎恨人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对人类的态度和如今人类对凶兽的态度一样:赶尽杀绝,不管老少,不留活口。 但是渐渐的,他厌倦了。 因为多次发动兽潮,族群内因为失去亲人朋友而悲痛欲绝的族人越来越多。设想中向人类复仇的意愿并没有实现,反而是他的族群因为多次战争,从一个朝气蓬勃的群落变得暮气沉沉。 每年,都有族人哭泣,街道上的小崽子们总是在追问他们的父辈去了哪里。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疑惑,开始思考这场持续了三百年的战争的本质。 无论是人类还是凶兽,都不过是想要生存罢了。 有的时候唐寅达也会在想:如果没有三百年前的那场突变,这个世界的植物依旧旺盛,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甚至再极端一些:如果当年他们的祖先并没有开启灵智,那么今天,就算常年战火不断,他们凶兽是否也不会感受到这份亲人离去的悲痛? 唐寅达曾不止一次畅想着,他与龙凯不带一丝火气的对坐饮茶,身边孩子嬉笑打闹时候的场景。 朋友,知己,家人,天伦之乐,人生足矣。 当然,这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空洞的假设,没有继续思考下去的意义。 门外忽然警铃大作。 一只老虎模样的凶兽撞开房门。不需要接住耳麦的翻译,唐寅达天生就能听懂他的话语。 “父亲,不好了。那阎罗……发疯了!” …… 凶兽部落,宾馆门前。 这里已经聚集了数百只低阶的凶兽,不断有新的凶兽加入其中。他们中对着前方露出獠牙,却没有一个敢踏足前方的那一片空地。 “所有低阶凶兽都退后。”一名女人模样的八重凶兽咆哮着,她的左臂不见了,右手捂着颈部,鲜血从中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领与胸前,“不到先天八重的都不要过来,你们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 “你看起来挺闲的啊。” 一道浑厚的男声从她身边响起,女子身体一僵。听那声音继续说道:“还是先担心你自己。” 女子怒吼一声,挥拳打向声音传来的身体左侧,这一拳却落在了空处。 那道声音又诡异的从右方响起:“太弱了,你真的是八重凶兽?” 女子面色狰狞,刚想要做出回应,她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倒在了地上。 身体不听使唤,周身逐渐冰凉,意识模糊,就连眼前的光亮都逐渐消散了…… 龙凯拍了拍手掌,他的身后,是四具八重凶兽的尸体。这是已经是宾馆中所有的八重凶兽了。 从动手到现在不过十分钟的时间,龙凯的视野就已经被这些低些凶兽填满了,野狼与老虎,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黑色翻涌的浪花中偶尔有金色的花瓣闪烁。 龙凯大约估计了眼前低阶凶兽的数量: 一万五,并且还在增长。 龙凯向前一步,那些凶兽便整整齐齐的后退了一步。他向后退,那些凶兽又向前踏出。 这是想要用数量将我拖在这里吗? 龙凯索性在宾馆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手边摆放着一壶酒,那是早些时候邓晓芒落在这里的。 他抄起酒壶,仰头痛饮着。 此时龙凯已经取下了耳麦,那些低阶凶兽的嘶吼又重新回归毫无意义的本质,狼嚎,虎鸣,毒蛇的斯斯声响,猴子不安的躁动声不绝于耳。 一人,万兽。 他们以这种奇怪的方式保持着平衡。 所有凶兽都认得眼前这个人类。阎罗,真是一个恰当的名号。 左手边隐约有风声传来。 龙凯扭头看去,只见徐鹏涛住着拐杖缓步走来,手上还提着一名已经没有生机的八重凶兽。 徐鹏涛的衣衫凌乱,看上去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将那凶兽随手丢在地上,一屁股坐在龙凯身边,一把抢过酒壶就往嘴里灌。 酒壶中已经一滴酒水都不剩了。 “屮!”徐鹏涛将酒壶重重的摔在地上,指着龙凯的鼻子骂道,“你就不知道给老子留点。” 龙凯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你要来啊。” 徐鹏涛一愣,竟然被龙凯的一句话说的怒气全消:“那倒也是……” 他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五年前的徐鹏涛同样也是这副德行。 “你怎么会在这里?”龙凯问道。 “还能怎样?俘虏呗。”徐鹏涛说着,四下寻找还未被龙凯祸害的酒水,寻找无果后脸上的郁闷更胜了。 “五年前,老子本想着一死百了,可没想到被这帮畜生救了下来,这才苟活到现在。” 龙凯思考片刻,便想清楚了其中要害。 正如唐寅达所说,因为骨头软而投靠凶兽的人类不在少数,这些人中修为底下没有利用价值的,都已经进了牧场,成为了家畜。而那些有利用价值的,在归降之后也难逃内心的谴责。于是徐鹏涛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按理来说,凶兽方面是不允许投靠自己的人类中出现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力量。而徐鹏涛的存在,也为那些倒戈的人类服下一颗定心丸。 就连先天八重的守护者都会投靠凶兽,我们投降有什么好羞耻的呢?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徐鹏涛在见到自己的时候会那样慌乱。 他本应该像一个英雄一样死去,却如同一条蛆虫一样活着。 徐鹏涛眼中闪烁着光亮:“你今天是来灭绝所有八重凶兽的?哈哈哈,五年前老子就知道你不是寻常人物……” 龙凯:“你太看得起我了。” 徐鹏涛的笑声戛然而止。 龙凯又说道:“我只是……在尽一个守护者应该尽到的职责罢了。” “守护者啊……”徐鹏涛长叹一声,仰望着星空。 星空闪烁着,仔细而又认真的记录着在这一片天底下发生的所有一切。 “五年真长啊,我都快忘了这三个字怎么写了。” …… 十分钟之前。 龙颜几人从宾馆后门悄悄离开了。 他们在阴影中潜行着,一路上有很多的凶兽冲向宾馆的方向,没有谁注意到他们。 很快,几人来到了工厂门口。 这里本来有不少凶兽值守,但现在确实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大门有几分荒凉的味道。 哦呜…… 一声狼嚎从众人身后响起,吓得他们一个机灵,纷纷抄起武器警惕的看着身后。 那是一头低阶野狼,眼神不寻常的凶兽要灵动几分,看上去并没有攻击的意思。 谭向荣试探的问了一句:“邓怡君?” 就算是没有耳麦的翻译,众人依旧能够读懂她眼神中包含的意思: 你是啥子吗?不是我还能是谁? 费灿看着野狼,野狼也注视着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是在逗我吗?”费灿指着野狼说道,“这玩意儿能是邓怡君?哎呦!你别动口啊!” 野狼嘶吼一声,咬在了费灿的坐腿上。 “她说你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吕舒心摸着耳麦说到。 哦呜…… 吕舒心“噗”的笑了出来 费灿脸上多了几分恼怒:“她又说什么了?”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在邓怡君的带领下,几人畅通无阻的来到地下室的入口,依次进入。 吕舒心在入口处停留了下来,目光向着工厂深处望去。 “还傻待在这里干什么?快走了。”龙颜催促道。 进入实验室,邓晓芒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这里就是暗道的入口。”邓晓芒指着身后的巨石,“搬开它,你们就可以走了。” 几人搬开巨石,一个黑洞洞的三米高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有微风从洞口中吹来,传出呜呜的声响。光是眼前就有三条岔路,很难想象在暗道之中会有多少错从复杂的通路。 “谢了。”谭向荣对邓晓芒说道。“我们会记住您这份恩情的。” 后者摆了摆手:“恩情谈不上,记得提醒阎罗遵守承诺就好。” 几人鱼贯而入,只有吕舒心还停留在原地。 “走啊吕姐。”龙颜拉着吕舒心的手臂说道,“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吕舒心眉头紧皱,好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开口说道:“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啥?”尚泓泉跳了出来,“你还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凶兽的大本营诶,上面那么多的八重凶兽可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 吕舒心将她在工厂中看到与听到的讲述了出来,接着说道:“那个服务器中记载着的工业技术,能够让凶兽短时间内赶上人类文明……” 尚泓泉急不可耐的说道:“那又怎么样?小命要紧啊大姐。” 吕舒心说道:“我们现在是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未来呢?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当凶兽掌握先进的工业之后,未来的兽潮威胁程度会直线上升,到时候会有多少无辜的武者战死沙场……” 她说着,看向谭向荣:“你被河登市的导弹洗礼过,如果凶兽掌握这种技术呢?” 谭向荣脸上变了颜色,郑重其事的说道:“那对舞林市……不,对全人类来说,都会是一张灾难。” “所以,我想去摧毁那个服务器。” “光凭我们几个能做到什么?”尚泓泉焦急的说道,“我们只是一些小喽喽唉,上去了都不够给那些八重凶兽塞牙缝的。龙凯那么厉害,他能想不到这些?” 吕舒心:“这是一个机会,今天我们逃走了,这暗道一定会被凶兽发现。到时候想要摧毁服务器,不知道还需要多少人的牺牲才能做到,而且……不能总是将重担压在龙凯一个人的身上。” 尚泓泉用上了恳求的语气,他几乎要给吕舒心跪下了:“我的小祖宗诶,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呢?现在,听我的,我们逃命好不好?” “我同意吕舒心的想法。” 尚泓泉怒然转身:“你又是那根葱……” “怎么,”段若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不配吗?” 如果按照以往尚泓泉那欺软怕硬的性子,光是段若雪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退缩,可是他今天不知道是怎了么,竟然忽然硬气了起来。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尚泓泉暴跳如雷,指着段若雪的鼻子骂道,“要送死你自己去,别拉上吕舒心跟你一起去送死!” 段若雪神色不善,捏着尚泓泉的手指:“你个贪生怕死的窝囊废,现在到指责起我了?” 尚泓泉分毫不让:“你想在这里动手?好啊,我奉陪!”说着他身上散发出金色的光华,金色凝结成一条条丝线粘连在四周的石壁上。 尚泓泉:“这里空间狭小,你的剑术施展不开,可对于我来说确实天然的狩猎场。在外面,我还会怕你,可在这儿,你不一定能赢我,就算你是洞玄真元又如何?” “行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龙颜站出来将两人拉开,“我哥在上面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争取时间,你们却在这里内讧?这像话吗!” 两人都不做声了。 “你们的看法呢?”吕舒心对剩下几人问道。 一向沉默寡言的道宏阔首先开口了:“尚泓泉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华魏成说道:“我和段若雪的想法一样。” 二对二,两种不同的意见将他们分成两个阵营,彼此僵持不下。 “你呢?”吕舒心看向吕青。 吕青左右看了看,无奈的笑着说道:“说实话,我是赞同尚泓泉的看法的,逃命麻,不寒碜。但是……” 他的目光向上眺望,哪里是舞林市所在的方向。 “我至今还记得殃绵市沦陷的那一天,当真是尸山血海。我不希望在未来,舞林市也变成那副模样,我与孔启正再次失去容身之所。而且……孔启正不在这里,我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不是吗? “吕舒心,我跟你走。” 费灿恼怒的说道:“一帮莽夫,就没有一个肯动动脑子的。” “你要逃走吗?”吕舒心问道。 “逃?逃个屁!”费灿骂骂咧咧的说道,“我可不希望独自一人苟活,让人指着脊梁骨骂我一句懦夫。特么的,老子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 “不可救药!”尚泓泉骂了一句,“道宏阔我们走,别管这帮蠢货了。”说着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暗道之中。 谭向荣点点头:“好,那我们上去。” “站住。”龙颜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们不能去,我哥说过的你们都忘了吗?你们身上的价值,是在未来成为八重武者,而不是在这里白白葬送了性命。” 邓怡君站在龙颜的身侧,低吼了一声。 哦呜…… 只有吕舒心能够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你们几个人类,不要得寸进尺!” 看着好龙颜的坚定,吕舒心犹豫了起来: 这么多,真的是正确的吗? 她曾听龙凯说过,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被眼前的种种迷惑,如何能够在未来成为顶天立地的人物? “呵呵,年轻人啊。” 吕舒心看向邓晓芒:“邓教授,您有何高见?” “称不上高见,只是作为一个过来人,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提一点建议罢了。”邓晓芒将邓怡君唤自己身边,“我的建议是:趁着年轻,想做就去做,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吕舒心的眼睛逐渐明亮,她对龙颜说道:“还记得那天的擂台上发生的事吗? “那个时候,面对谢新文的滥杀无辜,我们所有人都站了出来,就像今天一样。 “龙凯说的确实有道理,从长远来看,等我们成为八重武者才能发挥自身最大的价值,可是…… “如果我们连眼前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不去做,闭目塞听自欺欺人的话,就算成为八重武者又有什么意义呢?” 龙颜:“我不擅长讲道理,也说不过你。反正有我在这儿,你们就别想上去。” “那你带走我。”吕舒心张开双臂,“论修为,你远超过我,完全能够强行带走我。可你带不走我们所有人,没有了我,段若雪他们也会去摧毁服务器的。” “没错。”段若雪附和道。 龙颜看着吕舒心,心中的愤怒已经无以复加。 俗话说得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此时的吕舒心完全配得上“猪队友”这个称号。在她的蛊惑下,原本逃离凶兽部落的计划无疾而终。龙凯做过的所有努力都化为泡影。 我哥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个玩意儿? 先不说出发点如何,就算是他们上去了又能怎么样?那服务器附近一定是有重兵把守的。他们这是白白送死! 如果是我哥,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龙颜思考着,不久便得出答案:打晕所有人,强行带走他们。或者是杀鸡儆猴,反正绿色真元有复活的能力。 但龙颜做不到啊,她只是金色真元而已。 吕舒心又说说道:“你还可以有一种选择,那就是放我们过去……” 龙颜:“这不可能。” “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吕舒心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也知道此行的危险,但现在龙凯已经牵扯了大部分凶兽的注意力,服务器附近的防守相较于平常一定是薄弱的。这个计划并非是无稽之谈。 “如果你也加入我们,多了一分力量就能多一分保证。我们活下来的机会就会更大。” 这确实是一种可行的方法。 龙颜最终选择了妥协:“好,你来说说接下来怎么办?” …………………… 宾馆门前。 徐鹏涛抬头看向远方:“你要等的人来了。” 兽群中一阵骚动。 一百只八重凶兽,一只不多一只不少,整整齐齐的站在龙凯面前。最前方,是唐寅达。 唐寅达看着龙凯,难掩其中的失望神色:“没想到,你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龙凯笑了:“为什么不能?” 此前龙凯一只与凶兽相安无事,是因为龙颜还在,现在他没有顾虑,自然会放开手脚。 而凶兽方面,则是顾虑龙凯的实力,他一个人就能将整个凶兽部落摧毁大半,这样的定时炸弹,最好不要随意去触碰。 而此刻,这份虚假的和谐已经随着龙颜他们的逃离而宣告结束了。 “和平相处不好吗?”唐寅达问道,“像前几日一样,没有战争和争斗,更不会有人流血。” “那不过是虚假的和平而已。”龙凯说道,“我应该对你说过,撕去那些中遮羞布,看看藏在他背后的龌龊,我的习惯。 “我们……始终不在同一个阵营。” 唐寅达长叹一声:“我本来打算明天请你来我的住处喝茶。” 龙凯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的茶水可是一绝,上次兽潮之后,我一直想再品尝来着……”说着他的神情暗淡下来。 “可惜。” “是啊,可惜。” “动手。”唐寅达对身后的属下挥挥手,“尽量将他引出去,不要在部落中造成大量伤亡。” 龙凯也站了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刚要走上前,徐鹏涛却拦住了他。 “让我先来。”徐鹏涛说道,那邋遢的乱糟糟的头发下的一双眼睛,如同天空中的太阳一样明亮。 “这次,你真的会死。”龙凯平静的说道,“而且他们不会再救你……我也不会。” “都是小事,”徐鹏涛大手一挥扔掉拐杖,“在此之前,我想……再活一次。” 龙凯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的治疗了他的短腿。 凶兽的真元异象都是黑色无一例外,同时凶兽的真元境界也与人类相同。很显然,阻止徐鹏涛短腿重生的中,是洞玄中品的凶兽真元。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龙凯说道。 龙凯是不可能与徐鹏涛并肩作战的。 现在与五年前不同,五年前的徐鹏涛是名副其实的守护者,守护者保护自己的城市理所应当。可现在不同了,五年的时间虽然不长,却能让一个信念坚定的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徐鹏涛之前都是在做戏,在接下来的混战中从背后捅自己一刀呢? 龙凯不想去冒这个风险。 如果稳健一点,龙凯在看到徐鹏涛的时候就应该杀了他。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已经是龙凯看在曾经并肩作战的份儿上。 徐鹏涛跳了跳,重获双腿的喜悦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 “足够了。”徐鹏涛说道,金色的光华冲天而起,耀眼的金光在他身后凝聚成一个两米高的巨人。 金色巨人怒目圆睁,一双眼睛凸起出来,俯瞰着地上众生,就好像他面前的十恶不赦的罪人,是犯下滔天罪孽的魔鬼,左手拿杵,右手掐着法决,坦胸露乳,身后淡淡的法相缓缓旋转着,亦然是一尊怒目金刚。 好像是在回应身后的金刚似的,徐鹏涛撤下上身衣衫,稚嫩的面容上杀气肆意。 “哈哈哈,狗崽子们,你爷爷我来了!”他呐喊一声,冲入凶兽之中。 在他的面前,百名八重凶兽齐齐出手。 铺天盖地的黑色蔓延出来,遮蔽了天上的星空,月光的光芒也无法穿透。黑色的迷雾之中,隐约传来那摄人心魄的嘶吼,伴随着悲鸣与无助的哭喊,一同向着那金刚涌去。 在滔天的黑浪面前,金刚如同初生的婴儿一样渺小。金刚在黑浪中起伏不定,时而颠倒过来,时而被从中窜出的野兽咬住肩膀和双腿。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中倒下。 但他坚持住了,一拳将肩膀的野兽打的粉碎,一脚将咬在腿上的野兽踹出老远一段距离。 金刚身上的残破越来越多,他却越战越勇,金色的光芒几乎将黑浪洞穿,伸手触碰到璀璨夺目的星空。 他最终还是倒下了,倒在即将穿透黑浪的前夕。 凶兽散开了,露出中间包围这的徐鹏涛。 此时的徐鹏涛,手脚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小腹位置有一道洞穿了整个身体的伤口,肠子流了一地。 如此,却仍旧怒吼着: “哈哈哈!孙子,你爷爷的拳头味道怎么样?” 龙凯抱起弥留之际的徐鹏涛。 徐鹏涛看着龙凯,眼中的戾气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想要抓住龙凯的衣领,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手臂,只能笔直的挺着上身:“我……” “我知道,”龙凯制止了他,“你还是殃绵市的守护者,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金刚笑了,放下了手中的杵,所有的威猛凶煞都化做了慈祥,变成星光点点消散在空中。 徐鹏涛猛地睁开眼睛:“我不想死啊!” “我不想死!” “不,你没有。”龙凯笃定的说道。 徐鹏涛笑了:“对,你说的对,我终于……活了。” 徐鹏涛没有了气息。 这位殃绵市的第一百二十五任守护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完成了自己的意愿,他的一生没有多少波澜壮阔,心中潜藏的只有两个信念: 杀敌,或战死。 就如同其他千千万守护者一样。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龙凯轻轻的合上了他的眼睛。 他没有选择复活徐鹏涛,在大敌环伺的当下,每一份真元都至关重要。 风声,悄然而至。 一双利爪,在龙凯毫无防备的时候洞穿了他的胸膛,通过伤口的空洞,可以看到血淋淋的肋骨与内藏。 那名偷袭成功的八重凶兽欢呼雀跃着,高举双手对唐寅达说道:“父亲,我做到了!我杀死了阎罗……” “退!”唐寅达大喝一声。 那八重凶兽还未回过神来,龙凯便已出现在他的身后,毫不费力的就穿透了他的胸膛。 龙凯随手丢开尸体,低声说道:“该我了。” 他是在对已经死去的徐鹏涛说话?还是在警告面前的凶兽?亦或者只是在自言自语?没有人知道。 在场所有凶兽能够看到的,是那无情无尽的绿色光芒冲上了云霄,只是他一个人的真元,竟然与百头八重凶兽的真元总量分庭抗衡。 一百二十八 阎罗 谭向荣将横放的门板打开一条缝隙,向外面张望着。 “安全。” 进入地下实验室的几人鱼贯而出。 四周静悄悄的,天上的星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色迷雾。 “服务器在哪儿?”龙颜对吕舒心问道,在场所有人中,只有她知道服务器的具体位置。 吕舒心回想了片刻,指着一处,“在这个方向……” 龙颜抬腿就走,却听到吕舒心继续说道:“向前一公里的位置。” 龙颜脚下一个跌列,不可置信的看着吕舒心:“啥玩意儿?” “这个方向向前一公里。”吕舒心又重复了一遍。 “大姐,你有没有开玩笑啊!”龙颜几乎要发疯了。 谭向荣提醒说道:“小声点,不要引来凶兽。” 龙颜压低了声音说到:“这可是不是一两米的距离,一公里啊!你想过没有。这么长的距离会有多少八重凶兽把守?!” 吕舒心说道:“不算太远,只要我们加开脚步……” 话音未落,龙颜就堵住了她的嘴,招呼众人再次回到地道之中。 两只低阶凶兽走来,呜呜的说着什么。 “他们说什么?”龙颜问道。 吕舒心脸色难看,“他们说刚才好像看到有人影出现。” 龙颜怒锤了谭向荣一拳,低声骂道:“你管这叫安全?” 谭向荣摸着脑袋,无辜的说道:“我确实没有看到有人啊。” “确实没人,凶兽倒是有两头。” “少说两句,”吕舒心探出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他们过来了。” 龙颜不在说话,和众人一样屏息凝神。 哦呜…… 这此,不等龙颜询问,吕舒心便大喊道:“动手,我们别发现了!” 谭向荣率先冲了出来,顷刻间就将两只凶兽击毙。 尽管他已经十分克制,但弄出的像是还是引起了四周凶兽的注意,一时间,狼嚎此起彼伏。 “只能硬闯了。”龙颜撸起袖子,大手一挥:“都跟我来!” 一行人向着前方跑去,只有谭向荣驻足在原地。 “走啊!”龙颜对他叫了一声。 谭向荣摇摇头: “刚才的声响会引来凶兽查看,如果他们发现此处无人,一定会往服务器那边联想,到时候你们想要破坏服务器更是难上加难……” “知道就快点跟上来,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我为你们断后。” 龙颜沉默了片刻,“你认真的?” 谭向荣点点头。 现在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可龙颜的脚步却怎么都不能移动半分。 这里是凶兽大本营,谭向荣做出断后的选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不出意外,两人即将天人永隔。 “我想结婚了。”龙颜忽然说了一句,“我有办法说服我哥,到时候,婚礼的各种事项要由你亲自决定才行。” “赶紧滚蛋!”谭向荣笑着骂了一句,“别给我立这种必死的fg。” “你先答应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快走。” 龙颜最终离开了。 谭向荣收起了嬉笑的样子。 他突破七重的时间比龙颜要早不少,感知也比龙颜敏锐一些。此时,在他的感知中,有三名八重凶兽正向着他的方向移动。 “让我看看我和八重凶兽的差距在那里。”谭向荣自语着。 ……………… “谭向荣不会有事。”奔跑途中,吕舒心问了一句。 龙颜冷眼看着她:“你说呢?” 吕舒心不说话了。 “怎么,你在做出决定的时候没有考虑过这些吗?”龙颜冷笑着。 “抱歉。” “别特么跟我道歉!”龙颜骂了一句,“现在后悔了?晚了,我们现在只有继续前进这一条路可走。” 两人停止了交流。 “停下。”跑在最前方的费灿忽然说道,“在我们前面有巡逻的凶兽。” 龙颜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发现的?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费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闻到他们身上那股腥臭味儿了。” “好家伙,你属狗的?” “不能冒险,我们绕开。” “那些凶兽……好像朝着我们走过来了!” “往那边走?” “这里。” 几人冲入旁边的一座小屋中。 费灿一脚踹开了房门,率先冲了进去,却在房门口骤然停下。 跟在他身后的吕青装了个正着,埋怨的说道:“停下干什么?进去啊……” 他的忽然说不出话了,因为吕青看到了房间中景象。 大约有三十头野狼凶兽,有的趴在地上,鼾声四起。有的则是与同伴打闹嬉戏着。还有一些趴在地上拨弄着身前鲜血淋淋的血肉。 在那一摊烂肉之中,隐约能够看到半张人脸,两道狰狞的疤痕在左眼处交叉。 那是罗非白,他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里。 随着吕青的声音响起,屋内的所有凶兽都看向房门的方向。 诡异的寂静。两边所有生物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打扰了。”费灿对着屋内躬身说了一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哦呜! 身后的狼嚎声响彻云霄。 “快跑啊!”费灿大喊一声,撒开脚丫子就向着一个方向窜出去。 “你跑反了,服务器的方向在这边!” 他们无意间闯入的小屋,是凶兽的休息室,本来是为了躲避巡逻的凶兽,结果却弄巧成拙。 他们只能拼了命的奔跑,可身后的凶兽却越来越多,无数的低阶凶兽加入了追击的浪潮,身后乌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一公里的距离,放在平时不过是三分钟的脚程,此时却显得格外漫长。 跑在最前方的费灿脸上闪过挣扎的神色,最后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放慢了脚步,对身边几人说道。 “我来拖住他们。” “不行!”吕舒心立刻回绝了他,“跟在我们身后的凶兽数量已经过百,光凭你一个人……” “蠢货,到这个时候你还在计较什么?”费灿怒骂了一句,“我不留下来断后,我们所有人都要死!根本不可能活着看到服务器,跟别说摧毁它了。” “要断后也是我来。”吕舒心依旧坚持着,“摧毁服务器的决定是我提出的,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放你娘的勾子,你留下来能有什么用?”费灿显得异常暴躁,“你一个人能挡住他们多久?我真元震动产生的杀伤力能够解决他们大部分,你能做到吗?” “可是……” 龙颜捂住了吕舒心的嘴,她现在一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就觉得恶心。 “保重。”龙颜对费灿拱手说道,扛起吕舒心向前冲刺。 费灿苦笑着停下脚步:“他娘的,老子都要光荣牺牲了,就不能说一两句好听的?” 与此同时。 “你别去!” “我要去。” “……好,我会等你的,不管是多少年。” 与费灿同时停下脚步的,是华魏成。 费灿瞪着他:“你特么的怎么还不走。” 华魏成抽出腰间的长刀,“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 费灿:“别特么文绉绉的,说人话。” 华魏成坦然一笑:“你酝酿真元产生震动是需要时间的,我来为你争取这个空挡。” 费灿冷哼一声:“死了可别怪我。” 华魏成哈哈一笑:“路上还有你陪我不是吗?” “你说……段若雪漂亮吗?” “别扯淡,我是不会把她让给你的。” 兽群已经到了眼前。 白色的真元弥漫,赤红的刀影遮蔽了天空。 ……………… 百名八重凶兽同时出手。 拳,掌,爪,利齿齐至,一同向着龙凯的身上招呼过去。 龙凯不躲,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就这么愣愣的站在原地。 拳头打碎了他的肋骨,手刀砍断了他的左腿,利爪刺穿了他的胸膛,利齿肯在他的肩头。拳脚相加,龙凯的身体顿时变得千疮百孔,不成人样。 等到那百名八重凶兽收手,他几乎只剩下一副骨架,身上皮肤没有一块儿完好的,透过那些森森白骨,能够清晰的看到他胸膛中有力跳动的心脏。 绿光闪烁,血肉如同被时光催发的嫩芽,在龙凯的身上生长着,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气息也随着血肉重生飞速膨胀着。 “继续,不要停手。”唐寅达高声叫喊着,带着几分惊恐,“受了这么重的伤心脏却完好无损,他的弱点就在心脏!不要做无用的攻击,那只会让他越来越强!” 龙凯微微一笑。 心脏确实是他的弱点,身体的其他部位都能够快速重生,唯独心脏不能。 这个弱点不是龙凯天生就有的,而是心法寂灭决带来的副作用之一。本来绿色真元能够治愈一切伤势,包裹大脑与心脏,但寂灭决那种几乎变态的效果硬生生在他的身上开辟出了一处薄弱的地方。 修炼心法所需要的“念”,只是它的前提条件之一。任何心法,最终的目的都要以锤炼某个身体器官为主。大多数心法都是锤炼心脏或者是大脑,只有极少数是心法是锤炼其他地方。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锤炼之后龙凯的心脏丧失了再生的能力。 而唐寅达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他自认为抓住了龙凯的死穴,可事实呢? 绿色真元能够操控细胞,这就意味着龙凯能够自由的改变身体器官原本的位置,不然之前就有凶兽刺穿他的胸膛,他为何没死? 只要小心一些,心脏就不会有所损伤。而龙凯征战数年,更改内藏位置已经炉火纯青,怎么会犯下这种低阶的错误? 就算是他面对的是百名八重凶兽也是一样。 就连“无意暴露弱点,让对方以为抓住了自己死穴”这一点,也是龙凯刻意为之。 他就是想要让他们产生一种错觉:无用的攻击,只会让他越来越强。只有攻击心脏一击毙命,才是王道。 如此一来,凶兽们就会畏首畏尾,从而让龙凯有了可乘之机。 面对强敌,自然是攻心为上! 龙凯动了。 他的身影鬼魅的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一名八重凶兽的身后。 那凶兽反应也是不慢,虽然没有看到龙凯的身影,但通过风声气味却能够判断他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那凶手俯下身来,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向后踹出一脚。 理所应当的,这一脚落在了空处。 龙凯有些诧异,自从离开河登市以来,他所遇到的八重凶兽没有一只能够在自己手上走过一招。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在这里盘踞的八重凶兽实力都是偏弱的。这种观念,在他看到八重凶兽割肉献身之后有加重了一分。 只是眼前这头,却是灵活和敏锐的不像话。 放在平常,一对一的情况下,龙凯也需要至少半分钟的时间才能解决他。可是如今他却是在众多凶兽的围攻之中。 一击不成,那凶兽已经退开,不等龙凯追击,又有别的凶兽,带着凶猛的攻势汹涌而至。 不得已,龙凯只能再次躲闪。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百名敌人。以一敌百,最重要的就是身法和游走。边打边走,才不会被敌人围困,陷入困兽之斗。 只是如此一来,杀敌的效率就要下降很多。 尤其是龙凯偷袭不成,“偷袭”这种行为本身已经引得凶兽们警觉。他们三三两两组成小团体。肩并着肩背靠着背,不给龙凯任何可乘之机。 这样做虽然能够有效的防备龙凯的偷袭,但防守有余,攻势不足。如果不做出变化,龙凯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 但这种僵持对龙凯是十分不利的。 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真元储备虽然远超寻常武者和凶兽,但也是有限的。继续这样僵持下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龙凯真元耗尽,无力回天。或者是因为一个疏忽被凶兽们抓住机会,身死消道。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龙凯想着,闪身到一名凶兽面前。 那凶兽刚要有所动作,却看到眼前之人变了模样,苍颜白发,留到胸前的胡须,满脸的慈祥笑容,那是唐寅达的样貌。 那凶兽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微微张嘴:“父……” 他的“亲”字还未出口,胸口便被“唐寅达”满是绿色光华的手掌洞穿,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唐寅达本尊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目眦欲裂用全身的力气大喊:“是骨舞蝶!” 骨舞蝶,龙凯的底牌之一,以往他在对敌时候,总是用这招步伐幻化成一副女子的模样。 这一招的特征太过明显,以至于让旁人深信:那女子只是幻想,是龙凯通过精妙的步伐产生视觉错觉而产生的幻想。 骨舞蝶的原理是什么?除了龙凯,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 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并不是。不管是多么精妙的步伐,如何精心设计的视觉错觉,怎么能够让人将一个七尺男儿错看成一个妙龄女子? 这其中的妙处,还是在龙凯的绿色真元上。 绿色真元能够控制生机,也就是能够控制细胞。而龙凯正好是生物学院细胞工程的研究生,对于人体结构和身上每一个细胞都了如指掌。在绿色真元的加持下,他自然能够更改自身细胞从而达到模仿他人容貌体态的功效。 在加上充斥着迷惑性,但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的身法,这就是骨舞蝶的真正面貌。 甚至,就连之前关于骨舞蝶的种种传闻,都是龙凯刻意在背后推波助澜,为了就是有一天能够在战场上做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正如龙凯自己所说:在真元运用这一块儿,他已经到达了登封。 能够将一种真元异象开发到如此程度,当真称得上前无古人。 而唐寅达也想不愧是与龙凯争斗多年的老对手,片刻就已经想通了此种关键,在用简要的语言讲述出骨舞蝶的原理之后,他便退出了战场。 唐寅达大声叫喊着:“除了身边的队友,只要有任何人接近,一律杀无赦!就算你们看到我的容貌也不要手下留情!” 真是绝妙的应对。 如此一来,龙凯的骨舞蝶便已经失去了作用。战局重新回到双方僵持的程度。 唐寅达深知,拖延,是他们唯一可以获胜的手段。 胜利的天平逐渐向着凶兽一方倾倒。 龙凯会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当然不会。 他站在了原地,不在做出进攻。 “结束了。”龙凯双手背后说道。 “哼,虚张声势。”唐寅达冷哼一声,打手一挥,近百名八重凶兽向着龙凯涌去。 就算是你绿色真元能够做到不死不灭又能如何?你总有真元耗尽的时候。唐寅达向着,却看到那些凶兽还未冲到龙凯身前,兽群中竟有惨叫声不断响起。这股骚动逐渐蔓延至整个兽群。 发生了什么?唐寅达心中一紧。 援军?不可能,人类中的守护者只剩下李雪玲和高曲义,前者如今还在万里之外的舞林市,后者在龙凯离开河登市之后就没有出过家门。 有凶兽反叛?这更不可能,人类对于凶兽的容忍度几乎为零。就连龙凯这种对凶兽释放善意的异类,也不可能接受一个八重凶兽待在自己身边。 难道是……龙凯他又用了什么鬼神一般的手段? 不可能,他的底牌已经尽数解开,还能有什么翻盘的手段? 唐寅达一咬牙,冲入战场中,骚动源头的位置。可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却怀疑是自己眼睛出现了问题,恨不得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 自从龙凯动手到现在,阵亡者一共有三:徐鹏涛,还有两名八重凶兽。 可在唐寅达眼前,那三具本应该凉透了的尸体,却堂而皇之的动了起来。 徐鹏涛的手脚又长了出来,只是脸上苍白如同死人……不,他没有呼吸和心跳,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死人怎么能动?而且还能上阵杀敌? 那两名阵亡的凶兽也动了起来,同样没有呼吸和心跳,胸口血淋淋的空洞还在喷涌着鲜血。 三个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怪物,在兽群中肆虐着。 徐鹏涛那边还好,毕竟他生前就是敌人,那些还活着的凶兽下手并没有什么顾虑。但另外两名八重凶兽那边就不妙了。 看到死去的同伴忽然又“活”了过来,任何凶兽内心都难免闪过欣喜。 就算他们知道同伴已经变成了怪物,内心深处也难免会有一些侥幸:万一……真的是奇迹呢? 在这心态的支配下,他们出手的攻势就会不由自主的缓慢下来。 而在八重凶兽的对决中,这种松懈,却是致命的。 不断有凶兽死在自己曾经的同伴手下。而那些新鲜的尸体,在莫名的力量下再一次站了起来,对着自己的同伴刀剑相向。 这是什么?唐寅达几乎崩溃,眼前的这一幕只有“神迹”二字能够解释了。 难道说,就连神明都站在龙凯那边? 不,这不可能。 唐寅达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情报。 那是用三只八重凶兽换来的,远处探查兵带回来的情报: 龙凯能够通过绿色真元,控制与他境界相同的克隆体。 难道说……绿色真元竟有这般威能,就连已经死去的尸体也能控制? 他从前以为,自己对龙凯已经足够重视了,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恐怖千万倍! 就在唐寅达愣神的片刻,“丧尸”凶兽已经越来越多,很快就超过了四十之数。 唐寅达高声大喊:“不要慌,他们已经不是我们的同伴了,不要有顾虑!” 他这一句的作用寥寥。 很快的,有一只八重凶兽脱离了战场。 那凶兽不是像唐寅达一样战术撤退,而是当了逃兵,一溜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并不能怪那凶兽懦弱,毕竟不是谁都像龙凯唐寅达这样理智到不近人情。他们面对自己的“同伴”无法下手,而“同伴”却对他们痛下杀手,如此一来,这些凶兽们就好比待宰的羔羊。 出路只有两个:在曾经的同伴手中,或者……逃。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很快的,那些八重凶兽溃败下来。 唐寅达眼睛瞪的如同铜铃般大小,“不许逃!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他的话没有人听进去。 唐寅达更愤怒了,他伸手拦下一个从身边逃走的八重凶兽,抬手就要把他击毙与掌下。 那凶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亲,您杀了我。” 唐寅达怒斥道:“既然不怕死,为何要逃?” “我不能忍受!”那凶兽又哭又喊疯癫异常,“我不能忍受死在朝夕相伴的同伴手里。” 唐寅达抬起的手掌缓缓放下。 “你走。”唐寅达说道,瞬间苍老了数十岁,“记得带上那些没有反抗能力的族人一起逃。” “是,父亲。” 很快,龙凯再一次站在唐寅达面前。 唐寅达的身边,只剩下两名八重凶兽。而龙凯的身后,却有着五十多名“丧尸”凶兽。 从徐鹏涛战死,至到现在,只过去了四十分钟,不多不少。 四十分钟,能够让老师讲完一堂课,能够让厨子做好一顿饭,也能让凶兽近百年的积累化为泡影。 四十四分钟,阵营不同的两人,所处的位置完完全全颠倒过来。 龙凯看向还站在唐寅达身前的两名凶兽。 一个,是梁宁芷,是之前找他要过签名的小女孩。一个,是杨宏图,那个妻子和弟弟都死在他手里,拒绝了龙凯招揽,被族人成为懦夫的男人。 “你们不逃吗?”龙凯问道。 梁宁芷摇摇头,目光无比的坚定,“我敬佩您,可这里……是我的家。” “你呢?” 杨宏图打开折扇,露出如浴春风的笑容,缓缓吐出两个字:“报,仇。” 龙凯长叹一声:“既然如此,那你们便死。” ……………… 或许是在遥远的过去,亦或者是在不久的将来。 脚下是平静的水面,头顶是璀璨的星空。 龙凯又来到了这里。 只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 唐寅达站在他的对面。 龙凯:“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唐寅达:“记不清了,大概有七八年的时间了。” 脚下的水面缓缓流动,显现出回忆的倒影。 那是在距离舞林市五公里外的岗哨。 那个时候的龙凯,隐瞒身份加入了舞林市守城军,那个时候,他只有先天七重。 岗哨内,龙凯和一众士兵正在玩牌,就在他们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有兽潮!那士兵这样说道。 岗哨的作用,只是为了警戒,而非应敌。他们只需要将敌人来袭的信息传送回去。 所有士兵都离开了,只剩下龙凯。 先天七重的他,独自面对由百名先天七重和一名先天八重组成的小型兽潮。 龙凯站在水面上感慨:“那个时候,我还真是天真啊。” 唐寅达哈哈笑了出来:“哈哈,确实如此,像你这种死脑筋不懂得变通的小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水面之中,龙凯独自一人面对这场小型兽潮,画面中的唐寅达只是远远的看着,并没有出手。 直到龙凯在斩杀了几十头凶兽之后,体力不支,被杀从战场上救走。 唐寅达感慨:“你有一个好师傅。” 龙凯点点头:“我一直将她当做我的亲生母亲看待。” 龙凯有说道:“我们第二次相见呢?” 唐寅达:“那次我可记得清楚,在六年。” 两人脚下泛起涟漪。 画面中,兽潮已经兵临城下。唐寅达站在兽潮最前端。在他面前的城墙上,李雪玲负手而立,龙凯就站在她的身侧。 “人类史上最年轻的守护者啊。”唐寅达看到这一幕唏嘘不已。 龙凯玩味的笑了:“你在这个时候看到我的时候,有没有后悔没有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宰了我?” 唐寅达点点头:“站在种族延续的角度,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站在个人的立场上,没有。” 龙凯:“哈哈哈,你真会开玩笑。” 唐寅达:“哈哈哈,幻想麻,总还是要有一点的。” 两人大笑不止,又忽然同时沉默了。 龙凯:“你不该来。” 脚下画面切换到几日前,龙凯在团队赛中遇到唐寅达的时候,他对他说:没有下次了。 唐寅达摇摇头:“我不能不来。” 画面变化,那是唐寅达跪在自己妻儿坟墓前痛哭流涕的场景。 龙凯:“我不希望你来。” 唐寅达:“我总是会来的。” 沉默。 龙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唐寅达:“心愿倒是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倒是有一个。” 水波变化。 天空中纤尘不染,远处的山峰上翠绿枝叶在风浪中起伏。层峦叠翠里,山顶的凉亭中,龙凯与唐寅达相视而坐,面前的石桌上,有茶点酒具。一个面容温婉的女子面带微笑站在唐寅达的身后。不远处,三只小老虎,两男一女正在追逐着蝴蝶。 龙凯感慨:“真美。” 唐寅达:“是啊,真美。” 唐寅达:“你相信来生吗?” 龙凯:“我愿意信。” 唐寅达:“如果有来生,我……想做人。” 龙凯:“巧了,我想投胎做凶兽来着。” “那我们依旧是不同的阵营?” “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龙凯:“我送送你。” 唐寅达:“好。” ……………… 唐寅达死了,龙凯亲手杀死了他。 黑雾散去了,月光重新散落下来,却好像唯独遗漏了龙凯。 他身后那些“丧尸”凶兽肉体溃散了,就像他的克隆体一样化作血水。即使是寻常八重凶兽的肉体,也无法承载龙凯洞玄中品的真元。 龙凯看向凶兽部落中宫殿的方向。 先天九重。 不管他杀了多少的八重凶兽,只要那凶兽首领未死,凶兽就依旧能够东山再起。 对付先天九重,龙凯并没有多少把握。 但却值得一试。 他迈步走向宫殿的方向。 一百二十九 服务器 吕舒心看着眼前的巨石,忍不住哭出了声。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伴一个个生死未卜,费灿和华魏成那爽朗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尚泓泉欲说还休的踌躇依然还在眼前,谭向荣的笑容下眼底的恐惧依旧十分清晰。 为了自己一个忽然冒出来的,看上去十分美妙的幻想,他们付出了太多,甚至是生命的代价。 是我……错了吗? 摧毁服务器,为了人类未来的安宁,这个听上去十分宏大,壮丽华美的幻想,真的是错误吗? 如果这个幻想是正确的且美妙的,那为什么她会导致费灿他们失去生命? 正确的选择,不是应该带来美好的结果吗? 吕舒心呜咽着,抽出匕首,用十二分的力气向着服务器砍下,就好像眼前的不是一块石头,而是她的杀父仇人一样。 怦然巨响,火花飞溅,巨石完好无损。只在匕首划过的位置留下一道浅浅的白色印记。 吕青诧异的说到:“这玩意是什么东西做成的?怎么这么硬。” “为什么!”吕舒心哭喊着,一刀又一刀的向着巨石砍下。 付出了这样高昂的代价,结果却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吕舒心宛若癫狂,毫无章法的在巨石上乱砍一通,就好像如果她能够将所有的不不甘,愤怒,迷茫都发泄出来,上天就一定能回应他似的。 巨石还是毫无动静,波澜不惊,淡蓝色的光束静悄悄的,笼罩在无人盘坐的地方。它就这么静静的旋转着,冷酷无情的旋转着。 当然了,石头是没有感情的,悲伤的只是人。 “让开!”段若雪冷冷的说了一句,横在身后的长剑已经完成了蓄力。 长剑出鞘,寒芒将她与巨石连接在一起。 没有太大的声响,也没有火花闪烁,这一剑凝练到了极点,所有的力道都聚集在一条直线上。 吕青气馁:“好像还是没有什么用……等一下!” 他趴在巨石上仔细查看,原本光华如同美玉的表面出现了一条裂缝,这条裂缝很细小,如果站的远了根本看不到它的存在。 吕青惊呼:“有用!快再来两次。” 段若雪穿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好像刚从雨水中走过一样:“我需要……时间。” 吕青急了:“你要休息多久?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不多……”段若雪脸色惨白,哪一剑耗尽了她体内的所有真元,“只需要……十分钟就好。” “十分钟!”吕青叫了一声,“后面的追兵追上来了怎么办?十分钟,够我们死一百次了。” 段若雪不再说话,盘腿坐在地上,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已经消耗的真元。 吕舒心稍稍平复了心情,刚想要说些什么,趴在她背上的,重伤凭借一口气吊着的龙颜忽然在她耳边轻语:“躲……” 吕舒心下意识的让开了半步。耳边轰然炸响。 地面炸裂开来,飞溅的碎石在她光华的肌肤与姣好的面容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更有一些大块的碎石,直接刺入了小腹。 索性,伤口不深,吕舒心还未失去活动能力。 耳边还在嗡嗡作响,吕舒心通过溅起的烟尘,看了一名女子。 女子衣着朴素,布衣布鞋,衣衫上大大小小的补丁将整个衣服染成五颜六色,一头秀发束在脑后,用一根石头树枝插起来。她的左手拿着……平底锅?平底锅还未凉透,冒出丝丝热气,锅内是还未清洗的油渍。想来应该是在做饭的途中匆匆赶来,以至于忘了手中拿着的平底锅。 乍一眼看上去,眼前女子就是一副乡村妇女的模样。 如果忽略他右手拿着的血淋淋人腿的话。 原本气若游戏的龙颜,在看到女子手中人腿的时候,双眼瞬间变得通红无比。 那人腿的小腿位置,有一块棱形的伤疤,龙颜认得那伤疤,那是谭向荣在一次兽潮之后留下的。 “我要你死!”龙颜咆哮着,声音沙哑完全听不出原本的清秀。她的双腿无法用力,却是用双手做退猛的弹起来,凌空飞向女子的方向。 碰! 女子挥动着平底锅,随手就将龙颜拍飞出去,撞碎了墙壁,生死不知。 女子愣了一下:“什么东西吓我一跳。” 对于她来说,龙颜不过是能够随手拍飞的蚊虫而已。 吕舒心看着女子,出奇的平静,平静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已经来到服务器前头,再无需他人舍弃自己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了。 总算,不用在承受他人为自己奉献生命的煎熬了。 这次该我了。 “你们信我吗?”坐在地上的段若雪忽然说了一句。 吕青挠挠头,不明随意:“信什么?” 吕舒心:“我信你。” “好。”段若雪应了一句,起身……逃跑了。 吕青看着段若雪逃跑的背影,大脑宕机了,大约一分钟之后才指着她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特么的,段若雪,老子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种临阵脱逃的孬种!” 他又转身对吕舒心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吕舒心神色:“不用管她。” 女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出声打扰。 她是在一年前来到这里的,这一年的时间对于女子来说可谓是水生火热:无他,约束太多了! 在来到这里的当天,首领就要求他们所有八重凶兽必须穿上人类的衣服,这对习惯了天然无拘束的女子来说无异于残忍酷刑。 类似要求越来越多:必须要做饭,每家每户不到特殊情况不允许吃生肉,八重凶兽除了满足自身需要不能残杀人类……等等。 别的不说,就光说“不能吃生肉”这一条。 苍天啊,生肉可比熟肉可口多了,富有弹性的肉质,鲜嫩的汁水,都是上好天然的调味料。而且,他们是凶兽唉,虽然有人类的外形但并不是人啊,凶兽天生就是吃生肉的好吗! 因为这种种约束,女子对凶兽首领的怨言很大,平时只是屈服于他的淫威而已。 不久之前,女子也和其他八重凶兽一样,听到了象征着入侵者的警报。但她并没有像那些同伴一样赶去宾馆。 去了干什么?送死吗? 但怕死也需要找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工厂的服务器附近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到时候首领怪罪下来,她也能以“保护服务器”为借口轻易的逃避责任。 啧啧,完美的计划! 当然了,既然是当了逃兵,那么就不能那么快的解决眼前几个人类。想要理所应当的摸鱼,自然是拖得越久越好。 反正眼前的几个人类也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和不是么? 女子这样想着,就看到吕舒心向着自己冲过来。 在女子走神的片刻,吕舒心同样也在思考对策,结果就是三个字:莽上去。 虽然没有明说,但吕舒心相信段若雪不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她一定有自己的计划,自己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罢了。 这对吕舒心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她能够通过细微的肌肉动作,预知对手的下一步行动。有了这一项技能,只要不被对方命中要害,她就能将战局拖到地老天荒。 相较于进攻,对方的防守动作是更容易预判的。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想到这里,吕舒心握紧了匕首,也不管身边吕青作何感想,直勾勾的向着眼前的女子冲去。 手中的匕首上凝聚了几乎全身的真元,刺眼的金光让本来有些昏暗的厂房中明亮了起来。 吕舒心心里想着:她会如何应对?向左?向右?还是以攻为守?吕舒心的视线在女子身上游走,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所有她所接受到的信息告诉她:眼前的女子并不打算躲闪。 当! 那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吕舒心只觉得自己撞在了一座山峦上。匕首上传来的反震力道让她的整个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着。 吕舒心右手捏着左手,在身体稳定下来的第一时间后撤数步拉开了距离。 女子玩味的笑着:“你在干啥,给我挠痒痒?” 吕舒心看着手中已经卷刃的匕首,一脸不可置信。 要知道,她可是真元境界可是洞玄境界,大部分的先天八重都是这个境界。 先天八重,不管是武者还是凶兽,他们之所以能够碾压低阶武者凶兽的原因,就是在真元境界上。真元境界的差距让八重凶兽和武者能够对其他所有造成碾压之势。 眼前这女子也是洞玄下品,为什么会有这样强悍的防御能力? 难道说……只是凭借肉身强度? “别愣着啊。”女子扬了扬握在手中的断指,大腿已经被丢在一边,“给我找点乐子呗。” 女子手中的断指十分熟悉,吕舒心低头看去,自己的左手小拇指已经不翼而飞,伤口一片猩红。 她是什么时候动的手?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股巨大的震惊与恐怖充斥着吕舒心的内心。 直到现在,她才真真切切的了解到她与八重凶兽之间的差距。 先天八重可以站在山巅上俯瞰众生,而吕舒心自己,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芸芸众生中的蝼蚁罢了。 这还怎么打! 吕青动了。 女子看着吕青冲来,同样没有任何中动作。 只见吕青右手抚上女子的小腹,双腿如树根深深扎在地上,先是放松下来,而后腿,腰,肩,肘,脊骨,所有的关节同时发力,一道寸劲打出。 “唔……”女子扣着鼻孔,“按摩吗?感觉还不赖。” 相较于吕舒心的直勾勾的用匕首去捅,吕青的寸劲就要精妙很多,寸劲的力道能够穿透皮肤,直接作用于内藏。在当下,对付眼前铜皮铁骨一般的八重凶兽,寸劲是比兵刃更好的选择。 只是依旧收效甚微。 就在吕青即将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吕舒心竟然冲上来撞开了他。 “滚开!”吕舒心撞开了他,在吕青震惊的目光中。一刀又一刀的砍在女子的身上。 女子依旧是毫发无伤,甚至拍手叫好:“居内讧了,好玩!” “你干什么!”吕青怒斥着。 吕舒心不答。 她此时是癫狂的,虽然说本来以她的实力也对八重凶兽构不成威胁,但此时吕舒心的招法更显凌乱,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癫狂的味道,完全看不出来平日里英气的模样。 吕青无视了那女子,将吕舒心扯了回来:“你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吗?” 看着往日朝夕相处的同伴一个一个离去,吕青的内心是痛苦的,只是“摧毁服务器”这个美好的愿望,让他暂时将心中的悲伤潜藏了起来。 但吕舒心的疯狂行为,彻底将他内心的某种东西点燃了。 女子只是在玩闹,她根本没有将他们两个当一回事儿。吕青看清了这一点,自然不可能让吕舒心继续疯狂下去。 如果眼前的这个女子玩腻了,等到吕舒心将会是死亡,而且是毫无意义的死亡。 所以吕青才会如此愤怒。 “你在干什么!”吕青对着吕舒心大吼,口水喷在她的脸上。 吕舒心蛮横的推开吕青。 “不管你的事。” 这一句,让愤怒完全占据了吕青的脑海,他扯着吕舒心的头发,“臭婊子,你特么的……” 话音未落,吕舒心就一脚踹在了他的裆部。这一脚完全没有收力,吕青恍惚之间听到了鸡蛋破碎的声音。 “站住!”吕青弯着腰,面色狰狞的叫喊着。 吕舒心转过头来。 吕青看着她的双眼,平日中吕舒心双眼中那种对于美好事物的幻想和期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灰暗之中,还潜藏着……解脱? 吕青强忍着疼痛,死死拽住吕舒心的手臂:“你想逃吗?” “不,我只是想……” “你想逃!”吕青大吼了出来,“逃到另一个世界去!” 吕舒心沉默了。 而这沉默更让吕青坚定了他的猜测。 她已经绝望了。 这一路上,他们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可是结果呢?服务器近在眼前,她却连在上面留下痕迹都做不到,更别说摧毁他了。 他们本来可以安全离去的。 都是因为她。 她只是想要赎罪而已。 “别做逃兵。”吕青说道,紧紧盯着吕舒心的双眼,“不管是灵魂上的还是身体上的。别让费灿他们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别让……我觉得你很恶心。” “还有别的方法吗……”吕舒心低着头喃喃了一句,随后疯狂的大喊着:“还有别的能够摧毁服务器的方法吗!” 她对着吕青一阵拳打脚踢,“我们做的这些本来就毫无意义啊。” “好玩,好玩!”女子站在一旁拍手成快,“再多来一点!” 吕青抱着头,任凭吕舒心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继续劝说着:“你要是在这里放弃了,才是真正结束了啊。” “已经结束了!”吕舒心歇斯底里的大喊着,泪水从脸上划过,嘴里不断的重复着,“已经结束了!” 女子打了个哈欠。 眼前的闹剧还在继续,可她已经看腻了。 算算时间,宾馆那边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是时候解决中这几个小家伙了,不然让其他同伴看到这一幕可不妙。 她缓步迈向两人。 “你想解脱?好啊,我这就来帮你。”女子笑盈盈的说着,就在她走到吕舒心身后的时候,异变徒升。 只听见“噗”的声响,女子的眼前便被粉色的烟雾笼罩了。 她捂着口鼻,右手挥舞着。那烟雾却始终不见散去。而随着烟雾的升起,原本在面前的两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烟雾中传来他们交谈的声音。 吕青震惊中带着疑惑:“这就是你的计划?” 吕舒心很快便回答了他,只是那声音并没有想象中的癫狂,平静中带着几分冷酷:“闭嘴,别暴露位置。” 女子冷哼一声。 还在锤死挣扎吗? 通过两人的对话不难判断,之前的闹剧只是演戏而已。他们真正的目的,应该是让自己放松警惕,从而找到偷袭的机会。 不过是两个臭虫而已,竟然还敢跟我玩花样! 女子的心中升起怒火。 不对,我怎么会生气呢?女子敏锐的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异常,按理说就算他们用了些小聪明,先天八重与其他境界的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也不会有任何能够伤到她的机会。 我为什么会生气? 不对劲。女子警惕了起来,目光落在面前的烟雾上。 女子所不知道的,这烟雾正是他们对付凶兽的手段。 丸子,这是舞林市和河登市猎人对于这种迷药的称呼。它能够让生机勃勃的凶兽瞬间昏死过去,同时又有强烈的催情作用。如果它作用于八重凶兽身上,效果会降低很多。但却会放大情绪中负面的东西。 之前尚泓泉交给吕舒心的,就是它,现在正好排上了用场。 尽快离开这里!女子心里向着,刚要有动作,左边的粉色烟雾一阵晃动。 吕舒心和吕青铺了出来,死死的抱住了他。 “你们找死!”女子愤怒的大喊,双臂用力向两边撑开。 吕舒心两人的身体吱扎作响,随着女子张开手臂,他们的身体也逐渐的撕裂开来。骨骼,肌肉,皮肤,一点点的崩溃着。 “动手!”吕舒心大喊。 烟雾淡去了,工厂上方闪烁的寒芒,落在女子的眼中。 段若雪从天而降,剑鞘上的冰霜已经凝结了两根指的厚度。 因为烟雾的关系,女子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段若雪的真元波动,这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滚!”女子大吼着,手臂上加重了几分力道。 吕舒心两人的双臂被活生生的撤下。 而就是这片刻的功夫,段若雪的剑到了。 女子挥动着平底锅迎了上去,只是设想之中兵器碰撞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段若雪的剑锋挑在平底锅的边缘,让平底锅改变了原本的方向,而她自己因为强大的反震力道,浑身每一寸皮肤都在震动着。眨眼之间,段若雪的皮肤就从她身上剥离来开,露出其中血淋淋的肌肉线条。 平底锅在长剑的干扰下,飞向巨石的方向。 随便后,爆炸声响起。 第一章 再次重生 四周灰蒙蒙的。 分不清天与地,左与右,上与下,南与北。周围好像都是一片混沌,甚至连身体界限都已经模糊了。 龙凯的记忆停留在,虚拟世界中,向王秀芳发出消息的那一刻。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在哪?龙凯问道。 没有人回应他。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龙凯继续问道。 我……是谁? 一阵拉扯感,从身体周边传来。尽管感觉不到身体,但那拉扯感却实实在在想来,应该是在拉扯他的身体。 那是一种本能的抗拒。 滚开! 周身逐渐清晰起来。龙凯渐渐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处平原草地绿油油的微风吹拂而来,草地上泛起绿色的浪潮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是哪儿?龙凯疑惑着,四周除了草地,没有任何其他。 甚至连一只爬虫都没有看到。 他漫无目的的草坪上游荡。 这里好像无边无际,怎么走看不到尽头,也似乎没有昼夜交替,太阳永远高悬在头顶,始终未曾变化过。 龙凯游荡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经忘记了时间。 天边终于出现了一道人影。 终于看到活物了,龙凯的内心被一种难以言表的喜悦充斥着。他加紧步伐,向着那人跑去。 走近了,这才。那人影是灰色透明的人形,看上去像是灵魂一样漂浮在空中,双眼无神,漫无目的的在草坪上游荡着。 龙凯走进说道:“你好,请问这是哪里?”那人像是听不到龙凯的声音一样,没有任何反馈。 龙凯挡在他身前,那透明的人影竟然直接穿过了龙凯的身体。 这时龙凯才发现,他竟然与那透明人影一样,都是灰色透明的。 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所以我是死了吗?龙卡想着看着自己的手掌。 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 天空纤尘不染,脚下不断起伏。 如果这里真是死后的世界的话那……感觉还不赖。 等等!龙凯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这里是死后的世界,谭向荣也会出现在这里? 很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龙凯因为长时间游荡而麻木的内心忽然清明了起来。 可是要怎么寻找到谭向荣呢? 没有任何线索,脚下的平原像是无边无际一般,看不到尽头。 就像远处天空与草坪相接的地方,永远只能远远的看着,想要去追逐,去触碰,最终却只是徒劳。 先走走看。 龙凯在草坪上继续游荡着。 这一路上,他又遇到了数十个没有神智的飘荡的灵魂……他们应该是灵魂,龙凯想着,这里毕竟是死后的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 “新来的。” 龙凯转过身,看到一个身高两米的大汉,就站在自己身后。 大汉脸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经过,右眼蜿蜒到下颚的位置。一柄斧头,有龙凯身高那么大,被他扛在身上。赤裸着上身,身上肌肉线条分明,穿着一条破烂的短裤。看上去应该是很久都没有清洗过了。厚重的脚掌踩在地上。四周的小草都向两边倒去,好像逃离开一般。 他的身体不像之前见到的那些幽灵一样,身体凝实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且能够交流。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会和其他幽灵不同?这都是龙凯想要询问的答案。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你是什么时候死的?”龙凯问道。 那大汉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以为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难道不是吗?”龙凯问道 “这么说也没错,但是不完全对。”壮汉解释着,将手中的巨斧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地面上裂痕像蛛丝一样,向四周蔓延。 龙海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着。 壮汉的话透露给他一个信息。 这里和他想象的并不相同。 难道说我还没死? 一想到这儿,龙凯的双眼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光芒。 壮汉察觉到了龙凯的异常。笑了笑,说道: “来和我打一架,赢了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任何一切。” “可是我没有武器啊,”龙凯,说道,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那地上的巨斧。 这斧头应该有百斤的重量。就算忽视那锋利的斧刃,光是当做重物一样抡起来,就能砸断他全身的骨头(虽然龙凯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没有骨头。)况且,自从在这个世界清醒过来之后,龙凯没有感觉到身体中存在任何一丝真元。 壮汉微笑着说道:“你看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龙凯低头赫然发现自己的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这里可不是你所熟知的现实。”壮汉说道,对龙凯勾了勾手指,“来,打一架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全部。” 龙凯点了点头,摆开了架势。 虽然平时他都是赤手空拳上阵杀敌,但兵器的使用却不算生疏,段若雪作为她的师妹,擅长剑法,龙凯作为她的师兄,剑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小心了!”壮汉大吼一声,拿起斧子向着龙凯冲来。 不知是因为他自身的重量,还是因为那斧头。壮汉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颤抖着,留下两三厘米深的脚印,翠绿色的小草被他摧残,露出其中褐色的泥土。 巨斧抡圆对着龙凯当头砍下,那数百斤的重量呼啸而来,划破空气发出呜咽的声音。 龙凯始终站在原地,直到刀斧即将砍中他脑袋的时候,才有了动作。 长剑上指,像是灵巧的蝴蝶般轻轻飞舞,剑尖点在巨斧左侧,轻轻一挑令他偏离了原来的轨迹,砸在身侧的地上。 举重若轻,悠然自在,尽显高手风范。 虽说没有真元的加持,但龙凯本身也是身经百战,自从修炼武学以来,大大小小上万场战斗。他的战斗经验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 壮汉眼睛一亮,大吼一声:“好,再来。” 他再次抡起巨斧,向着龙凯横腰扫来。 龙凯脚尖轻点,缓缓的向后撤开半步。他动作缓慢,与声势浩荡的巨斧相比宛若龟爬,更像是能够随手就能打碎的玻璃瓶。 他躲开了,险之又险,巨斧离他胸口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头顶忽然出现一片阴影,龙凯抬头看去,那壮汉竟然舍弃了巨斧,赤手空拳向他冲来。 原来壮汉早就料到龙凯会躲开自己这一斧子,于是便舍弃了自身武器,想通过出其不意的方式给予龙凯致命一击。 只是,肉体凡胎如何能阻挡兵刃的劈砍? 长剑铮铮作响,这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长剑,在龙凯手中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刀刃泛着寒芒,直指壮汉的脖颈。 就在即将血染长空的刹那,那壮汉抬起手掌,迎向了剑刃,竟用肉身将长剑弹开了。 与龙凯一样,他的身上同样也没有任何真元,难道说他的肉身竟然比兵刃还要坚硬?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龙凯清晰地看到,在壮汉手腕与长剑触碰的刹那,他的手掌诡异的弯曲了起来,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拍打在了长剑的剑脊上。 这壮汉的战斗技巧不在龙凯之下! 壮汉弹开了长剑,冲到龙凯身边,双臂如同粗壮的钢铁,死死的抱住了他。 龙凯好像能听见全身骨骼嘎吱作响的声音。 如今我不是幽灵状态吗?怎么还会有骨骼?这个念头在龙凯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当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挣开束缚,他抛开杂念,将长剑放在身后,左手捏着剑尖,用力一掰。 剑尖被他取下,龙凯捏着剑尖,手掌被剑刃划开鲜血淋淋,猛地刺向壮汉的腰间。 壮汉吃痛松开了手臂,向后推着书布,捂着腰间。 “承让了”龙凯抱拳。 壮汉憨厚的笑着,摆摆手说道:“小事,都是小事。” 眼前一阵恍惚,原本壮汉腰间的剑尖不见了,那里的皮肤也完好无损。 这神奇的一幕,让龙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被剑刃划出的伤痕同样也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身边落在地上的巨斧,龙凯都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赢了,”壮汉说道,“我会将你想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只要是我所知道的,知无不言。” 龙凯:“这是哪?” 壮汉双手一摊:“这里曾经有很多称呼,天国?地狱?具体的名称我也不知道,但能够肯定的是这里绝不是死亡后的世界,我们习惯将这里称为……理想国。” 我们?龙凯敏锐的捕捉到了壮汉的用词。 “你是谁?” “我?我不过是一个孤魂野鬼罢了。当然,只是一种形容,我并不是鬼魂。”壮汉拍着胸膛,“你看我这身体!瓷实着呢。” “你还有同伴吗?” “……有。” “你们怎么联系?” “在这里直接叫他们就好”,壮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别问我是什么原理,我也搞不清楚,但只要我在脑子里呼喊他们的名字,他们就会得到感应。” 龙凯无奈的摇摇头,这壮汉的回答避重就轻,根本没有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怎么从这里出去?” 这是龙凯最想要知道的问题,他在外界的肉身已经死亡。虽然它消灭了凶兽绝大部分的高端战力,但龙渊还未死,凶兽依旧有灭绝人类的能力。 况且舞林市失去了一位守护者,整座城市必然会陷入慌乱。而周泽在失去儿子之后,心神大乱,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超出常理的事情。 他必须要尽快回去。 壮汉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办不到的。” 龙凯眉头一皱:“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就好,是否能够做到我自己会有判断。” “好。”壮汉无奈的说道,将一块儿形状规整的石头递给龙凯。他没有裤兜,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拿出来的这块石头。 龙凯接到石头的第一时间稳险些脱手,石头上始终有一股莫名的牵引力,将它向着某个方向拽去。 “跟着这股牵引力走,”壮汉说的指着远方,“那里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出口。” “谢了。”龙凯说了一句,扭头就走。 “等等。” 龙凯转过身,“还有事?” 壮汉挠挠头,“你应该玩过游戏? “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龙凯的耐心快被他消磨光了。 “一般在游戏里,这种世界的出口都会有一个boss看守。在这里也是一样,我见过那个家伙,只是一个照面就被他干翻,你不是他的对手。” 强敌吗?龙凯冷笑。 他这一生中遇到的强敌无数,如果只是因此而退缩,他又怎么能配得上阎罗这一称号? 多谢提醒,龙凯说了一句,头也不回,走向石头牵引的方向。 等到龙凯的身影在天边逐渐变成一个黑色的圆点,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凭空出现在壮汉身侧。 “他会是我们要等的人吗?”书生问道。 “十有八九就是他,”壮汉望着龙凯离去的方向说道。 “希望你的判断没有错,”书生长叹一声,眼中的忧愁一闪而逝,“又有几个老家伙在时光的长河中迷失了自我,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 前一刻还在一望无垠的草坪上,当龙凯坎迈出一步之后,四周的景色骤然变化。 明媚的阳光不见了,周身顿时被黑暗笼罩,抬头望去,天空一片灰蒙蒙的,像是被铺上了一层黑色轻纱,隐晦的光线被轻纱阻拦,只有少许照射在地面上。 眼前是一座古建筑宫殿,红色的石柱上略显斑驳,墙漆脱落,露出其中灰色的石头,屋檐四角指向天空呈“u”形,灰色的瓦片散发出幽蓝的光芒。 龙凯认得这光芒,他曾经在凶兽部落的服务器上见过。 难道说这里就是光幕之后的世界? 一名男子站在宫殿门口。 男子身披暗红色的铠甲,一道裂纹出现在胸口的位置格外醒目,那裂纹让人有一种错觉,好像那裂痕不是自盔甲上诞生,而是源自男子本身,将他整个人一分为二。 仔细看去,那盔甲竟还有部分位置显出阴暗的灰色,想来那应该才是盔甲的本色,而那些暗红则是已经凝固了干涸的血迹。 当龙凯走到近前,男子睁开了眼睛。 “我的孩子”男子开口了,声音古怪,就好像是数万人不约而同的一同开口。 “谁是你的儿子?”龙凯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你哪只眼睛看我长得像你的儿子的?小鳖孙,还敢来占你爷爷便宜!” 男子也不恼怒,只是温顺的笑了出来。 龙凯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动用真元了,只是…… 青绿色的光芒在身上泛起,如同海洋一般向外界喷涌而出,绿色的光滑涌上天空视野之中,一时间竟将整个天地都染成绿色。 此时,龙凯竟已经是先天九重的修为。 “不错。”男子评价道。随后眼神黯淡 “可惜。” 龙凯更愤怒了, “有话直说,别特么给我打哑迷。” 男子笑了笑,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让开了半步,露出宫殿大门。 “进去。”他说道。 不等龙凯发问,他就继续说着;“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正如我所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知道你想回家,进去。门后,就是你原本所在的世界。” 如此轻而易举的达成目的,反而让龙凯犹豫了起来。 遇到任何事情,听到任何话语,他首先做的不是相信,而是怀疑。 这男子来历不明,如果他是在骗我呢? 再退一步说,这里是这个世界出口的情报,也是龙凯从壮汉口中得知,这情报的真实性也有待考究。 他们是谁?来自哪里?目的究竟是什么? 心中被疑惑充斥着,无论龙凯怎样思考,都得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无他,已知条件太少了,根本达不到推理的需要。 想到这里,龙凯心中一横。 反正自己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已经没有什么是可以失去的了。 不如就莽撞一次! 如此想着龙凯在男子欣赏的目光中走入宫殿大门。随后便是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传来,他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 又是那种懵懂跟混乱,就像龙凯死亡之后那般。 黑暗与混乱之中,龙凯的耳边,隐约传来一个声音。 “1300号实克隆体,各项生理指标正常。” 朦胧之中,龙凯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个俊朗的男子,他反应了好久,这才发现那是自己的样貌。 竖在面前的是一张镜子。 “认得这是谁吗?”那个之前听到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我?”龙凯于恍惚中下意识张口说道。 “你是谁?” 听到这个声音,龙凯的大脑像是被撕裂一样,钻心的痛楚让他几乎要再次昏迷过去。 “我是谁?” 过往的一幕幕逐渐浮上心头,他抱着襁褓之中的龙颜,在雪中行走,与杀的第一次相识,周泽和李雪玲慈爱的目光,第一次看到谭向荣时泪流满面,第一次经历受潮哭的泣不成声,第一次见到唐寅达时满腔的愤怒。 而后,是他亲手杀死了唐寅达,是他与谭向荣的对话中逐渐没了回应,是自己坐在魏家宅院沙发上带着光脑,杀满含热泪双眼中的痛苦与绝望。 他大声的吼叫出来:“我是龙凯!” 是兄长,是朋友,是对手,是儿子。 是舞林市的守护者!是凶兽闻之色变的阎罗! 我从死亡之中回来了! “自我认知,正常。1300号克隆体更名为1300号实验体”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眼前重新回归于一片黑暗之中,偶尔会有淡蓝色的电流从面前向下流窜。 只是与之前的混沌不同,此时此刻,龙凯的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应该是躺在某个实验舱中,听外面的声音,这里应该是一间实验所,而自己这具重生的肉体,应该就是他们实验的产物。 龙凯试着活动手脚,却发现他的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了,在狭小的空间内抬头看去,借助电流微弱的光芒,他看到自己的手脚都被手指粗的钢铁锁住了。 龙砍眉头一皱,他现在迫切的想要回到舞林市,可摆在面前的难题是,他该如何逃离这间实验室呢? ……………… 谭诗馨坐在电脑面前,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浓咖啡。 她已经连续熬了五个晚上了。 她是大学城中一名普通的打工人。当然了,这个“普通”要加上引号,对于其他人来说,她并不普通,十岁就自学完所有大学课程,12岁博士生毕业成为大学讲师,15岁加入造神计划。直到五年后的今天。 五年的时间,她从一个最底层的研究人员,爬到如今造神研究所所长的位置。可实验课题却没有多少进展。 造神计划,顾名思义,就是创造出神明。虽然听上去十分宏达,但这项计划的本身,却只是用一些不知是从何处而来的体细胞为蓝本,批量制造克隆人。 这些克隆人能称之为神?显然不能。 五年以来,在谭诗馨见过的百万名克隆人中,有三成是有各种缺陷的非正常人,四成是没有自我认知能力的傻子,剩下三成,虽然有自我认知能力且身体健康,但在其他的方面表现平平,完全配不上“神明”二字。 这项计划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在谭诗馨加入之前,曾听闻,史上那位赫赫有名的龙祖,就是出自造神计划,所以她才放弃其他公司向她抛出的橄榄枝和天价合同,自愿加入到这个计划当中。 可是结果…… 谭诗馨喝了一口浓咖啡,看着刚刚诞生的1300号实验体的各项生理指标。 他们并不只是简单的克隆,经过百年的发展,克隆技术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们想要的,是创造灵魂 一个神明的灵魂。 灵魂学,是谭诗馨少数几个没有踏足过的学科,因为它太深奥了,包含了哲学,生物工程学等诸多学科在内的交叉学科。想要入门,即使是以她的天赋,不花上数十年的功夫,也是办不到的。 况且,这个新诞生的年轻学科尚在起步阶段,很多问题连那些教授都难以解答,更不用说普通的学生了。 “看来新生克隆体一切正常的呢。”谭诗馨自语着。 能够生产出正常的克隆体,已经算成功了一半。 1300号实验体在其他方面表现如何,还有待考证。 但谭诗馨猜测,大概率是和之前一样,各方面都是表现平平的普通人。 就在这时,一柄手术刀横在了谭诗馨的脖颈。 “别动。”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谭诗馨认得那个声音,那是她听了无数次的,实验体的声音。 对方会有手术刀并不在意料之外。通常情况下,为了检查实验体的各项身体机能,都会在他们所诞生的舱体旁准备手术设备。 令谭诗馨不解的是:1300号是怎么从实验舱逃出来的? 是那个小家伙在检查舱体的时候偷懒了吗? 她缓缓的放下咖啡杯,举起双手。 “出口在哪儿?”龙凯问道。 “你逃不出去的,”谭诗馨的声音平静,丝毫没有寻常女子被劫持之后的慌张,“这里的所有门禁都有脑电波识别系统,一旦识别到未曾记录在案的脑电波,就会发出警报。” 龙凯稍作沉默,继续说道:“不想死就给我说实话。”说着他手上用力手术刀,锋利的刀刃刺破了谭诗馨,脖颈的皮肤。 “我没有一句假话,”谭诗馨说道,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如果你不信,大可以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身后那人的手术刀再深了一分。 谭诗馨慌了,他毕竟只是一个学者,没有战士那样视死如归的勇气。 别杀我,我能帮你逃出去。 不等身后那人回答他,便继续说道:“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开安保系统直通外界,前提是你必须保证我的生命安全,不然我不会带你去的。” “你在跟我谈条件?” “是的。” “你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吗?你的生死可就在我一念之间。”龙凯必须保证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是我最后的底线,”谭诗馨,语气坚定起来,“放走了实验体,我肯定会被问责,最终的下场就是永久监禁直到老死。在永远不见天日和死亡之间,你觉得我会怎么选择?” 说到这里,谭诗馨忽然想到:所有克隆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心地善良。 或许可以这样…… 她狠下心来,双手摁在手术刀上,就要向下按去。 龙凯慌张撤回了手术刀,生怕一个不小心真的杀死眼前女子似的。 不是龙凯心慈手软放过谭诗馨,而是眼下四周只有她一个人,如果眼前这个女子死了,他想要再找一个人带自己逃离这里,还需要费一番手脚。 况且,这里的一切,对龙卡而言都是陌生的,他不知道女子死亡后是否会触发某种警报,令自己的逃亡之路无疾而终。 谭诗馨,转身看着龙凯。眼前这个男人,光着身子,一头长发垂落直到腰间,脸上满是胡茬,怎么看都不是很讨喜的样子,但谭诗馨的眉宇间却全是笑意。 那笑容看到龙凯毛骨悚然,他拽住谭诗馨,手术刀抵在她的腰上。 “别让我发现你有多余的小动作。” 谭诗馨没有反抗,看着已经完全打开的实验舱,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真是神奇,没有工具,你是如何打开手脚上的枷锁的?” 龙凯没有回答。 谭诗馨仔细打量着,看到了落在实验舱里的、灰白色物质,脑海中有灵光闪过,看向了龙凯的双手。 克隆体,在诞生之初是婴儿状态,为了让他们尽快成长,通常会注射促使细胞分裂与生长的药剂。自他们诞生起,直到长大,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极快的新陈代谢速度,让他们的指甲、头发与身体一样,飞速生长着。 此时,龙凯右手小指上,本应该三厘米长的指甲却不翼而飞。 谭诗馨说道:“你掰断了自己的指甲,用指甲撬开了手脚上的锁?并且打开了实验舱?” 谭诗馨兴奋异常,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到的,至少他曾见过的两成平平无奇的克隆人中,绝对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天才的想法!”谭诗馨惊呼道。 “你的问题太多了。”龙凯说道。 “我叫谭诗馨,你呢?你叫什么?” 龙凯冷笑:“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是问你本来的名字。” 在谭诗馨的认知里,所有的克隆体无一例外都对“龙凯”这两个字十分厌恶,他们都希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名字,一个与众不同,能够真正代表自己的名字。 “我的本名就是龙凯。” 谭诗馨越发兴奋了。 她觉得自己正在见证奇迹的诞生。 ……………… 谭诗馨走在实验室的走廊里,龙凯跟在他背后,身上是研究人员穿着的白色大褂,带着口罩。 “你的样貌太引人注目,必须要遮起来。”这是谭诗馨的原话。 不知道是不是龙凯的错觉。在谭诗馨得知自己是用指甲逃出实验舱之后,她好像不是受到了胁迫,而是在刻意帮助自己逃离一样。 在不久前谭诗馨主动为他找来白大褂和口罩,并且刻意叮嘱他不要出声。这种种迹象都在印证龙凯的猜测。 不管如何,能安全离开这里就好。 走廊中,一名男子迎面走来:“小谭?真是罕见,你居然没有呆在实验室里?” 谭诗馨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坐的时间长了,想出来走动走动。” “你身后这是谁?看起来很面生啊。” 听到这里,龙凯不自觉握上了藏在白大褂中的手术刀。 如果在这里暴露,就只能杀出去了。 就在龙凯随时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却看到面前的谭诗馨背在身后的右手,对他比出了“放心”的手势。 谭诗馨面露愁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凑到男子耳边说道:“其实,他是我的朋友的弟弟……” 男子恍然,这里实验人员带着亲属或者关系亲近的进来参观实习并非罕见,只是这种私事很少上报。 明面上,实验所是一个秘密机构,想要进入这里还必须要签订保密协议。但正是因为如此,“造神实验所”的大名传遍了整个学术界。很多学者都以走进实验所而自豪。 由此诞生的黑色产业链更是有着巨大的利润。 “我懂,我懂。”男子给谭诗馨抛了个眉眼,举起手掌,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见钱眼开的家伙,谭诗馨心里骂着,装出懊恼的样子说道:“晚上赏脸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她的潜台词是:我没有带钱在身上,封口费等晚上再给你。 男子哈哈一笑:“大美女的邀请我怎么能拒绝呢?我晚上一定会来。” 男子离开后,谭诗馨长出一口气。 “为什么帮我?”龙凯问道。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猜测,那么,谭世新刚才与男子的对话,却坚定了他的猜想。 她确实是在帮自己。 但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实验题,与他非亲非故,又没有任何交情。 谭诗馨眼帘低垂,像是情窦初开的羞涩小女生一样,羞红了脸: “我只……是在期待一个奇迹罢了。” 一个足以载入史册,颠覆整个世界的奇迹。 他们二人在蜿蜒的实验所走廊中走了大概半小时左右,一路上没有触发任何警报,龙凯猜测这是谭诗馨刻意避开了那些设有警报的关卡。 终于,他们来到了外界。 “你自由了,”谭诗馨说道,掏出一根女士香烟,为自己点上,在龙凯身后吞云吐雾。 亲自放走了实验体,这对她来说是严重的过失,按照高层那严苛的态度,接下来谭诗馨即将面对的,是酷刑与终身监禁, 甚至还要更糟。 但谭诗馨并不后悔。 1300号实验体与众不同,在她五年来因为不断重复失败实验而麻木的心中射入了一道光。 所有的疑虑一扫而空,造神计划确实是可行的。 这五年来,他的努力和追求没有白费,这就够了。 至于在此之后,她将面对什么,与这道希望的光芒相比,都已经无足轻重了。 谭诗馨将抽完的烟蒂扔在地上踩灭,却发现龙凯依旧站在原地。 “你还在等什么?”谭诗馨催促道,“赶紧跑啊。” 龙凯不是不想跑,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绿色,漫山遍野都是绿色,翠绿的树梢,鲜嫩的草坪,草坪上五颜六色,却叫不出名字的花朵,树梢上潺潺鸟鸣,无一不在触碰着他的心田。 自从转生以来,他只有在虚拟世界中才能看到这一抹,曾经怀念的绿色。 但是虚假的终究只是虚假,就算描绘的再现实,他也不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此时,原本已经忘记的华夏中20多年的记忆,那些悲欢离合全都涌上龙凯的心头。 等回过神来,龙凯早已泪流满面。 这里……是华夏吗? “哈哈,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妮子心怀鬼胎。” 一道声音自背后响起,龙凯和谭诗馨扭头,看见之前见到的男子带着一群持枪荷弹的士兵出现在身后。 谭世新愤怒的大喊:“冯浩然,你个卑鄙小人!” 冯浩然耸耸肩:“卑鄙的应该是你才对?私自放走实验体,你知道这会引起多少乱子吗?” “我不在乎!”谭世鑫大叫着,“我只知道他就是龙凯,和之前所有失败的实验体不同,他是真正的龙凯。” 冯浩然的眼神变了。在他的示意下,身后士兵齐齐的开始射击。 龙凯瞪大了眼睛,此时,他已不是曾经那个先天八重的武者,刚诞生不到一天的新生肉体没有任何修为,子弹对于他来说是致命的武器,就算他的意识能跟得上,身体素质却不足以支撑他躲开。 他中弹了,不过不是真实的子弹,而是麻醉剂。 你奶奶的,最近失去意识的次数也太多了?龙凯这样想着昏迷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他隐约听到谭世鑫的怒吼: “我归属于第三议员,你没有资格处置我!” ……………… 龙凯又双叒一次醒来。 他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房间内干净整洁,书桌书架与他身下的床铺,无一不是干干净净,看起来经常有人打扫的样子。 窗外绿树成荫,池塘与小桥,鸟鸣与蝉虫,阳光正好。隐约还有汽车鸣笛与人们的喧闹声传来。 我这又是在哪儿?龙凯想着。被冯浩然俘虏之后,他应该会被带到实验所某处,但眼前所见的一切,显然不是一个实验室该有的景色。 这个时候房门打开了,一个幼小的女童端着脸盆与毛巾走了进来,这女童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女童看着在床上坐起的龙凯,手中端着的脸盆掉在地上,急匆匆的转头离开,嘴里还大喊着:“妈,舅舅醒了” 舅舅?我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侄女了? 不久之后,一个妇女走进房间,从她身上能看到几分龙颜的影子。 但这妇女不是龙颜,只是与龙颜长的很像而已。 她眼眶红肿,一看就是刚刚哭过,此时却是带着微笑他走到龙凯的床前,一只手扶在龙凯的肩膀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对了,你应该不记得我了?” 龙凯点点头。 不是不记得,是压根儿就没见过你。 妇女笑着:“没事,大多数刚出狱的人都是这样。” 刚出狱?什么意思。 “收拾一下,跟我去见父亲,他正在客厅等你呢?” 两人走在去客厅的路上,通过妇女之口,龙凯知道了自己身在何方。 这里是龙家的宅院。 龙家,是少有的大户人家,这里方圆数里都是他们祖宅的地界,而龙凯自己则在十年前因惹出事端被送进了监狱。 十年前的龙凯,是一个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权有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最终,在当今龙家家主龙寒彻的要求下,龙凯被送进了虚拟监狱。 所谓虚拟监狱,就是让犯人进入提前编制好的虚拟世界,那里时间被无限拉长,外界一分钟等同于虚拟世界的30天,只有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才会被处以长达十年的监禁。 很多人在出狱后,都因为不堪精神的折磨而选择了自杀,更有大部分人,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就像如今的龙凯一样。 眼前的这个妇女,正是龙凯的亲生姐姐龙智。 “你可不能再调皮了。”龙智说道,“到时候父亲要再送你进去,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我知道了,”龙凯附和着显然心不在焉。 龙智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带着玩味的笑容说道:“怎么,你怀疑眼前所看到的这些,包括我,都是幻象吗?” 龙凯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按照龙志所说,他在河东市和武林市的所有遭遇都不过是监狱中虚拟生成的幻境而已。 数十年的悲欢离合,那些曾经的悲伤与欢笑,那些放不下的爱恨情仇,都是假的,都是系统模拟出来的而已。 所有这些都只不过是为了囚禁他而产生的幻觉。 这让龙凯如何接受? 从理性上讲,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第一,如果虚拟监狱中30天等于外界一分钟的话,那么按理说龙凯十年的监禁,至少要在虚拟世界中度过年才对,可他在另一个世界中的记忆只有短短的二十年。 第二,在之前所见过的谭诗心,难道也是虚假的吗? 从龙志口中得出,所有被虚拟现实监禁的犯人,都只会被囚禁在同一个虚拟现实中,但龙凯在实验室外看到的那些绿色,足以说明那里和舞林市并不在同一个世界。 但是!如果龙智所说是虚假的,那么为什么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是第一次重生之后相同的样貌和姓名? 龙智是在演戏吗?龙凯以自己的经验判断,得出了否定的答案。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只是……有些难以接受罢了。”龙凯着说道。 两人很快来到客厅。 坐在主座的是一个苍颜白发的老人,虽然面容苍老,头发花白,但是他的眼睛却明亮有神,如同天空中的苍鹰巡视着眼前的一切。 在他的左右手,各坐着两名男子,左手的男子气度非凡,寸头短发带着眼镜,身穿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只是双眼中偶尔闪过一丝忧虑。从他紧绷的身体能够看出,在老者面前让他十分不自在。 右手的男子看起来就随意很多,口里嚼着口香糖,左手上带着纹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和大金链子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在他不经意瞟向主座老者的时候,眼中的恐惧与惊慌是遮掩不住的。 两人走入客厅,龙智按着龙凯的头对主诉的老者弯下腰来 “父亲,我们来了。” 老者还为说话,坐在他左手边的西装男子就开口了: “混账东西,你还有脸回来?” 龙凯听到这话,没有愤怒,反而心里乐开了花。 这熟悉的口吻,这熟悉的状态,终于让他找到了自己身为穿越者的感觉。 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主角身边跳出来的一两个跳梁小丑挑衅主角,而后被主角用金手指狠狠打脸。 虽然这么多年龙凯都没有找到自己的金手指是什么,但是不妨他期待接下来的剧情。 装逼打脸的时候到了! 但接下来西装男子所说的话却无情的打破了龙凯的幻想。 他走上前来,拉住龙凯的双手,有些颤抖的说道:“十年了,你的身体还是这么健壮,怎么没在监狱里饿死你?” 正说着,他的脸色柔和下来: “这次出来可别再惹祸了,再遇到什么事情,你跟哥讲,哥帮你摆平。” “哦。”龙凯应了一声。 咔嚓,那是幻想破灭的声音。 “龙游你个死娘炮,别在这假惺惺了。” 坐在老者右手边的男子走了过来,一上来就搂住龙凯的肩膀,怒视着西装男子龙游。 “十年前,小弟东窗事发的时候,你躲得比谁都远,生怕影响你的生意,怎么,现在才开始关心家人来了?” 龙游不温不火,推了推眼镜:“龙腾,小弟的那些坏习惯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 “别摆出一副大哥的架势,”龙腾恶狠狠的说道,“不过早我出生几分钟,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碰! 那是手杖狠狠杵在地上的声音。 “再吵就都滚出去。”坐在主座上的老者发话了。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乖乖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龙凯打量着老者。 如果之前他在两个名义上的哥哥身上能感受到亲情的温度的话,那在这个老者的眼中,他却看不到一丝作为父亲的慈祥。 龙凯自认为阅人无数,老者看向他的目光,不像是在看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更像是在看待一个猎物。 就在龙凯打量老者的时候,老者同样也在打量着他,可他心里想的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许久之后,老者开口说道 “醒了就好,可千万不能再闯祸了。龙智,带你弟弟下去休息。” 第二章 母亲 说实话,讲道理,龙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宅院。 都过去了一个小时,他脚都要走麻了,却还没有走到龙家宅院的尽头,各种小桥流水园林设计。看的他眼花缭乱。虽然龙卡已经几十年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绿色了,但美景看的多了,也会麻木,更何况是在他双腿已经走的发软的情况下。 龙凯偶尔会看到一些衣着朴素的人在宅院中间,打理着花草树木,想来他们应该是这座宅院的仆人。 只是这些仆人看上去又与寻常人略有不同。 首先是他们的样貌奇丑无比,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十分反胃的。如果不是他们有与人类相似的身体特征,龙凯甚至怀疑他们是否是人类。 其次就是他们的手指关节,他们的手指并不像正常人那样,每个仆从在关节处都肿大起来,像是冰糖葫芦那样十分诡异。 最后就是他们的生理特征。 有些仆从胸前隆起,看上去应该是女性,但是胯下也如他们的胸口一般。有的仆从胸前平平,长着喉结,看起来应该是男子,却画着艳丽的妆容。 他们到底是男的女的? “仆从真多呢,”龙凯自顾自的感慨道。此时,他的身边有一名仆从走过,那仆从对龙凯露出和善的笑,只不过这个笑容配合着奇丑无比的样貌,多了几分惊悚的味道。 “你所在的虚拟世界中,应该没有亚人?”龙智问道。 “他们果然不是人类?”龙凯问道。 龙智:“可以算是人类,但是生理结构有些不同。” 可能是有不少仆人就在身边的缘故,龙智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并没有多说什么,龙凯也就没有多问。 “这里是你的房间。” 在走了两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座小别院,四周鸟语花香,没有一丝喧闹,屋内的陈设简单干净且整洁,正好符合龙凯的心意。 他对自己住处的要求不需要多么华美,只需要宁静就可以了。 龙凯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 “谢了。”龙凯稍作停顿,而后缓缓吐出一个字,“姐……” 龙智掩面而笑,看出了龙凯的窘迫:“在虚拟现实中,没有一个能够照顾你的姐姐吗?” 她继续说道:“看你那害羞的样子,小时候我给你换尿布湿的时候。” “停!”龙卡急忙喊停,虽然龙智所说的不一定是他真正经历过的,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些,难免会有些难为情。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龙志笑着说道:“你先在这里住下,过会儿我会让人送来被褥和生活用品,再安排几个亚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对了,忘记跟你说,”龙志在离去之前忽然说道:“父亲刻意叮嘱让我告诉你,你刚从监狱出来,很多事情还不够了解,所以最近几年你就先呆在家中。” 好像是为了照顾龙凯的情绪一样。龙智又说道:“我不是很能理解父亲为什么要将你监禁在家中,这和待在监狱里又有什么区别呢?想来应该是父亲他老人家还未消气,你就先委屈这一段时间,等父亲气消了再出去玩闹也不迟。” 龙凯嘴上连连称是,心里却想着:待在这么大的一个宅院里头,你跟我说监禁? 如果我真的是你弟弟,就算一辈子待在这里,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好吗! ……………… 龙凯回绝了龙智为他安排亚人仆从的要求。他实在不习惯有人照顾自己,手脚要健全,何须别人来照顾呢? 夜晚,夜深人静。 龙凯放下了床头的书本,看着窗外的星空。 此处文字和自己在舞林市学习到的相同,读起来并没有多少障碍。 这里真的是曾经那个自己所熟知的世界吗? 眼前所有的翠绿都在否定龙凯的这一猜想。 那个世界里,可没有这样的绿树成荫。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龙凯甚至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因此,就算他急切的想要回到武林市,也不得不按耐住那颗躁动的心。 退一步来说,他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先天八重的阎罗。这副凡人的身躯,就算回到了舞林市,恐怕也很难有所作为。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好好享受一番!龙凯想着。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大门被敲响了。 “请进。” 来人是穿着西装的龙游。 龙游一进门,没说什么,自顾自的在床上坐下,脱下脚上的皮鞋,揉捏着脚趾。 “累死我了!”龙游说道,“每天穿着这皮鞋走路,感觉总有一天我的脚趾会废掉。” 龙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什么都没有说。 龙游也察觉到了龙凯的异样,穿上皮鞋坐正了姿态。 他长叹一声,眼睛里的悲伤一闪而逝,说道:“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从前的小弟,对我可不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你有什么事吗?”龙凯冷冷的问道。 对于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大哥,龙凯心里并没有多少恶感,但同样的,他也没有多少好感可言。 在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对方存在过的任何痕迹。因此对于他来说,这个所谓的大哥,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路人而已。 龙游站了起来,挺直身板向龙凯微微鞠躬说道:“既然你忘记了,那我再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绍。龙游,龙家当代长子,下一任龙家继承人。目前就职于开辟岛公司,担任总经理一职。” “我今年35岁,比你大了整整十岁。” “而你,龙凯,是我们姐妹四个中最小的那一个,老二龙腾,老三龙智。我们曾经都对你疼爱有加。” 龙凯想了想,问道:“开辟岛公司是什么?” 在这个世界里,一切对龙凯来说都是陌生的,因此尽可能收集情报便是龙凯的第一要务。 龙游挠了挠头,这十分不符合他那死板的形象。 “怎么说呢?开辟岛公司是市面上最大的一家公司,他垄断了包括生活用品,化妆品,家具,房地产在内的多个产业……这么说你可能也很难理解,到时候出去走一圈就什么都知道了。” 到这里,龙凯便再也没有多问。 龙游看着龙凯的目光柔和下来,说道:“你失去了从前的所有记忆。这么说……你连自己做过什么都忘记了吗?” 龙凯点点头。 龙游回忆着:“从前你可真是个混蛋啊,连我这个做兄长都看不下去了”,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说道:“到糖果店里抢小朋友的糖果,再当着他们的面全部嚼碎吐在地上。” “在学校课间,给正在熟睡的老师脸上写下‘反清复明’四个大字。” “抓住一个独自走夜路的女生露出自己的……” “停!”龙凯大声咆哮道。 这就是龙智所说的……十恶不赦欺男霸女吗? 怎么看都只是一个调皮的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尤其是最后一条,完完全全只是一个变态而已啊! 这几条哪一个跟欺男霸女沾的上边啊! 龙游长叹一声:“唉……你也感觉到羞愧了是吗?也怪我总是忙着公司的事情,没有好好的管教你,才会让你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这哪里是什么闯祸啊,最多只能算是捣蛋鬼啊喂!当然了,除了最后一条。 “也难怪父亲会那么愤怒,将你丢进虚拟监狱整整十年,与孤独中度过了四万年的光景。” 原主也太悲剧了,就算做了这些,也不至于被丢进虚拟监狱!原主真的是他父亲的亲生儿子吗?当然了,除了最后一条。 龙游拍着龙凯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可能因为我是长子的原因,父亲总是对我严加管教,所以从前我觉得,只要你们过得开心不要做出违背祖宗的事情,就好。可是没想到这样的想法竟然是害了你。” 龙凯已经无力吐槽了。 “啊,对对对,你说的对。” “对了!”龙游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出房门,在四周游荡了一圈,在确定附近没有任何仆人,走到龙凯面前,神秘兮兮的说道:“从前你就喜欢这小玩意儿,我这次可是瞒着父亲偷偷给你带过来的。” “这玩意儿你可不要多用,用多了会上瘾,而且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在监狱里待了这么多年,想必你早就来瘾了?” 龙开眼睛一亮。 这才对嘛,不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能被丢进监狱整整十年呢?独自一人在虚拟世界中体会年的时光,可不是开玩笑的。 来,龙凯内心期待的说道,虽然他十分厌恶那些瘾君子,但是能够通过这件小事看清龙游的人品,也是一个值当的买卖。 龙游神神秘秘的从衣兜中掏出一包烟,上面的几个大字十分醒目:吸烟有害健康,戒烟可减少对健康的危害。 龙凯看着龙游,龙游也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 “不喜欢吗?”龙游说道,“以前你可是烟不离手啊。” “父亲不允许我们抽烟,但是我们哥三私下都里偷偷尝试过,你想念这东西很久了?可不许偷偷告诉父亲,不然他会打断我的腿。” 就这?就这就这! “我还以为你要拿出……” 龙游的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拿出什么,毒品吗?” 他接着又说道:“如果你真的碰了那玩意儿,到时候可不只是进监狱那么简单了,父亲会将你活活打死的,到时候你别怪大哥我不给你求情。” 龙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跪下。” “啊?” “我让你跪下!” 龙卡只能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随后,龙幽开始了他长达数个小时的说教。 龙游最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只剩下龙凯一人,双眼无神的躺在床上,像是一个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的人一样。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龙卡哀嚎一声。 就在这时,房门又被敲响了。 “大哥,”龙凯幽怨的说道,“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休息。” 再听他说叫下去,龙凯觉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教并不可怕,关键是“讲道理”这件事本身,对于被训斥的人是一种煎熬。 关键是龙凯还不能还嘴,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他的错。 不速之客推门而入。 “那个书呆子终于走了,”龙腾伸了个懒腰,手臂上的纹身像是活跃了起来,那怒目圆睁的龙,像是要跃出他手臂一般。 还好不是龙游,龙凯想着长出了一口气。 龙腾凑到龙凯面前,贱兮兮的笑着说道:“听到那书呆子熟悉的说教,有没有回忆起什么?” 书呆子,他应该说的是龙游。 龙凯摇了摇头。 “没关系,”龙腾大手一挥,“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你依旧是我最亲爱的幺弟。” 龙腾说着,搂着龙凯的肩膀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龙凯手里。 看到龙腾递来的玩意儿,龙凯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一下跳了起来。 “哥,你就是我亲哥!”龙凯痛哭流涕的对龙腾说道:“以后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小弟义不容辞!” 龙腾古怪的看着龙凯:“我本来想着你刚刚出狱,老爷子又令你不能走出宅院,没有什么能够娱乐的东西。所以特地送了手机过来,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果然,监狱是能够让人脱胎换骨的。龙腾心里想着。 没错,龙腾交给龙凯的是手机。 这可是龙凯日思夜想的东西。 在舞林市生活的这20多年里头,他曾无数次怀念过自己瘫在床上,无聊着刷着手机度过一整天的时光。 曾经的那个世界,没有手机,这是龙凯最大的遗憾。 可是如今他所失去的,又再次回到了他的手里。 这张龙凯如何不能兴奋起来呢? 龙腾又说道:“等老爷子气消了,解除对你的监禁,你哥我就带着你出去潇洒,那些你曾经经常光临的地方,我们一起玩个遍。” 龙凯忽然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对龙腾说道:“你要带我去的那些地方,技师正点吗?” 龙腾听闻,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啊,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技师啊?” 龙凯疑惑:“发廊和洗脚店里怎么会没有技师呢?” “是游乐园啊混蛋!游乐园!”龙腾一拳敲在龙凯的头顶,“去红灯区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不仅是你,连我都要受到牵连,你找死可别拉我垫背!” 龙凯摸着头顶的鼓起,赶忙转移了话题:“哥,你听过舞林市吗?” “什么五零式?从来没有听过。” ……………… 等待龙腾离开后,龙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思索着整理着当下所获得的情报。 第一是龙游,根据他自己的所说,他目前在某个大公司任职,算是一个商人,按照龙凯的经验,商人都是重利的,他们在利益的驱使下,能够做出任何事情。但在龙游的身上,他没有看到这点。 恰恰相反,龙游在龙凯面前所表现出的正直,完全不符合龙凯对一个商人的刻板印象。 是他刻意伪装,还是说本性就是如此?这一点还有待考究。 至于开辟岛公司是什么?这一点相信很快龙凯就能得到答案。 第二是龙腾,虽然表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从交谈中龙卡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还未泯灭的童真。他能够感觉到龙腾是单纯的,没有多少心眼。对自己更是真情实意。 如果不是龙腾城府深的可怕,可以在自己面前隐藏起他的本性,那么这个人确实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第三是龙志,虽然是个女子,但龙凯对他的评价比前两位兄长都要高。 他与龙志交谈了不少,但是从言谈之间,他却没有捕捉到多少龙智性格上的特征与弱点。单论城府而言,这个女子比她的两位兄长都要深厚。 最后,就是三人共同的父亲,那个有着猎鹰一样眼神的老者。 龙凯至今还不知道那老者的名字,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老者并不简单。很有可能自己的所有疑惑都能在他那里得到答案。 但龙凯不会傻乎乎的去直接询问老者,对方是敌是友,对自己是何态度?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从兄妹三人那里旁敲侧击,询问舞林市的所在,三人的反应出奇的一致——都是没有听过舞林市这个名字。 啊,想到这里,龙凯抛开了所有的思绪,将目光集中在手机上。 可爱的小姐姐,好看的游戏视频,还有网络上千奇百怪的东东,我t回来了! ……………… 第二天一早,龙智来到龙开的房门前。 这十年里,因为龙凯入狱,她对父亲的埋怨从来没有停止过,父女二人的关系也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十年的时间,龙智从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生,变成了龙城守城部队的总统领,多少人见了他都要叫一声龙将军。 虽然她很想说自己是靠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走到这一步的,但不得不承认,她多少还是受到了父亲身份地位的影响。 大哥与他相同,龙游之所以能成为公司总裁,也是有父亲的影响力在里头。 而二哥就要潇洒很多,从小叛逆的他虽然也惧怕父亲,但是相较于他与大哥就显得更无拘无束了一些。 三天前,当龙志得知自己的亲弟弟出狱的时候,那种兴奋与喜悦难以言表。 但当幺弟刑满释放,被送回家中的时候,她所看到是晕迷中与尸体无异的龙凯。 监狱的遣送人员告诉他们,因为长时间待在虚拟现实中,对小弟的大脑神经系统已经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可能这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所以当得知幺弟苏醒过来的那一刻,龙智哭了出来,她甚至忘记自己上一次流泪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小时候被父亲责骂的时候?是在得知母亲病重消息的时候?是在入伍考核中受伤的时候?是看到自己同僚在面前战死的时候?是看到自己下属死亡,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幺弟终于醒了。 龙智推开房门,却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听到身边的响动,龙凯悠然醒来,揉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龙之打着哈欠,说道: “早啊,姐。” 龙智上下打量着龙凯:“你就这么……睡了一晚上?” 只见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短裤,扎着马步,腿上肌肉隆起,浑身湿漉漉的,汗水顺着他的身体流在地上,脚下的土地浸湿了一大片。 龙凯就这么扎着马步睡了整整一个晚上。 “对啊。”龙凯回应着,拿起放在腿上的手机,随意浏览着什么。 “晚上的时间那么长,只是睡觉多浪费啊。” 自从龙凯正式拜杀为师,直到他突破先天八重为止,他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度过的。 肌肉用力,正常人很难在这样的情况下熟睡过去,但这对龙凯来说却是日常,不然他怎么会成为人类史上最年轻的守护者呢? 龙凯看着龙开,眼底闪过一丝喜悦: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的小弟从来没有这样刻苦认真的对待一件事情过。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可是随后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对龙凯说道:“父亲不允许我们练武的。” 哦? 龙志所说的让龙凯大感意外,在他的仔细询问之下,这才从龙智口中得知,如今这个世界的部分。 这里对于武者的划分依旧是后天一到九重,先天一到九重,逐次递增,这与龙凯认知中的并没有多少差别。 可问题就在于,这个世界对于武者的态度。 在前世,不管是舞林市还是河登市,人们都以成为一个武者为荣,而书生……或者说学者,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成为武者,在人与凶兽长达百年的战争中,“万般皆下品,惟有练武高”这样的意识形态已经成为主流。 可是这里却颠倒了过来。 武者的地位十分低下,人们对于武者的印象只停留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而已。 这也难怪他们的父亲不允许他们练武了。 听到这里,龙凯的眉头紧皱。 光是这种“瞧不起武者”的意识形态,就能说明很多事情。 第一,武者的作用远远比不上在舞林市那般。 前世在舞林市,武者之所以地位崇高,那是因为人与凶兽持续了多年的战争。并且人类的工业技术倒退了数百年,仅存的生物技术却不足以支撑整个社会的发展。 简而言之,武者所能产生的效益要远远超过读书人。 而在这里,一切都颠倒过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里的文明传承良好,并没有像河灯市一样因为灾难而出现文明断层。 最重要的一点是:没有战争。 在和平年代,武者没有用武之地,他们能够担任的工作更多是看家护院的保镖、雇佣兵一类。当大多数人的安全得到保证,满足精神与物质上的需求,就要远远大于强身健体带来的快乐。 而读书学习,恰好能够满足这两点。 第二,这个世界中出现了能够通过非武力手段制约武者的方法。 这点很好理解:境界高深的武者,像是先天八重的守护者,对于凡人来说简直就是半神一样的存在。就算是在和平年代,掌握碾压级别力量的人,总是会成为领导者的。 若是高阶武者成为领导者,又怎么会让“武者无用”这种意识形态蔓延开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在吗? 这让龙凯原本坚定的内心产生了一丝怀疑。 难道说我在河灯市所经历的那些,真的……只是虚拟现实模拟出来的幻象? 可龙凯还不能肯定那就是幻想。 因为猜测的第二点:能够通过非武力的手段制约武者。 这让龙凯想到了自己曾经听到、看到的,邓晓芒的实验记录…… 龙凯暂时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对龙智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经过一晚上的努力,龙凯已经到了后天三重的境界,虽然还未诞生真元异象,但他真元中潜藏的治愈能力早已悄然运转。双腿在经历一夜的锻炼,不仅没有出现任何运动过量的副作用,反而让他的肌肉强度提升了不少。 龙志眉头舒展开来,对龙凯说道:“昨天时间有限,今日我带你好好在家中转一转,或许能唤醒你沉睡的记忆。” 龙凯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姐,你今天一整天都有空吗?” 龙志点点头。 “那好,稍等我一两个小时。”龙凯说道:“我想换身衣服洗个澡,顺便休息一阵。” 当然了,休息只是龙凯的借口。 此时,龙凯的双腿强度虽然到达了后天三重,但他身体其他部分却远远跟不上这个进度,他要在这一两个小时里提升身体强度,让整个肉身达到后天三重的境界。 “好。”龙之答应了下来,“你给我拿张板凳,我在门外坐着等你。” 两个多小时后,龙凯收拾整齐,随龙智一同出了门。 龙家宅院确实很大,这里的占地面积要远超龙凯所见过的任何一座宅院。昨日龙凯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两人向前经过大哥龙游与二哥龙腾的房间。 房间中都是干净整洁,且没有多少装饰与娱乐的东西。能够看出,龙家家教很严,即使是像龙腾这样的玩世不恭的人,也不敢在他们父亲龙寒彻的眼皮子底下太过放肆。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们来到一处……牧场? 在栅栏内,小猫、小狗、小鹅、小鸭各种各样的动物打闹游荡着。 “这些是我女儿所养的宠物。”龙志解释说道,看着眼前的动物们,眼中满是慈爱:“我女儿叫龙小妹,可能是因为隔代亲的缘故,父亲对龙小妹不像对我们一样,对她格外放纵,甚至特别允许她在这里建造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乐园。” 龙凯看着眼前的农场,久久没有说话。 他能够看出眼前这些动物的眼中并没有自己曾见过那些凶兽,那样闪烁着智慧的光,显然他们都是萌蒙昧的。 这让龙凯再一次开始怀疑自己,难道说我经历的那些真的都是幻想吗? 这个时候,龙志的手机忽然响起。 龙志拿起手机,看清上面的电话号码,对龙凯说:“抱歉,请稍等,我一会儿。”说着他便自顾自的走开了。 龙凯走入牧场。 在舞林市的这几十年,他所食用的都是人工合成的肉类,干柴难吃到了极点。而凶兽的肉质有一种难以下咽的酸臭味。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正常的肉食了。 如今,看着眼前这些可爱乖巧的动物,龙凯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牧场中炊烟升起,阵阵肉香从中传来。 “你在干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龙凯的身后响起。 他放下手中啃的只剩骨头的鸡腿,满是油渍的手在身上蹭了蹭,转头看到了自己名义上的侄女——龙小妹。 龙小妹眼含热泪,看着农场中自己心爱的宠物,有的被拔光了毛,有的断了只腿坐在地上,不断哀嚎,更有不少已经成了龙凯脚下啃剩下的骨头。 “畜牲”龙小妹指着龙凯的鼻子大骂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啊,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吃掉他们!” 龙凯擦了擦嘴,满不在意的说道:“我的乖侄女啊,你怎么能说我是畜牲呢?我可是你的亲舅舅呀。” 因为晚上加早上的修行,龙凯早已经饥肠辘辘,又因为龙智等着自己,他不好意思开口提吃饭的事情。而眼前的牧场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龙小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跑出了农场。 不久后,龙小妹牵着龙智的手回来了。 “妈,这个畜牲吃了我的朋友们。”龙小妹指着龙凯愤愤说道。 而龙凯听到这话,却是眼前一亮。 小朋友遇到欺负了,找家长告状时,理所应当的。而龙凯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试一试龙智的深浅。 她究竟是像表面上那样,真的将自己当做亲弟弟,还是说站在女儿一边,对自己口诛笔伐? 如果是前者,自然不用多说,龙凯自会对母女二人道歉,毕竟是他有错在先,如果是后者…… 那更棒了,不是吗? 正好体会一下穿越者装逼打脸的剧情! 想到这里,龙凯搓了搓手,已经迫不及待了。 来,龙智,我的好姐姐,让我看看你该如何应对! “道歉!”龙智寒声说道。这句话却不是对着龙凯,而是对着龙小妹。 “我为什么要道歉?”龙小妹叫嚷着:“明明是舅舅……” “你还知道他是你的舅舅!” 啪! 龙智给了龙小妹一巴掌。龙小妹捂着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龙智:“既然你知道他是你的舅舅,为什么要叫他畜生?这是你该对自己长辈说出的词语吗?” 龙小妹:“我……” 龙志叹了口气,说道:“平时我工作忙,没有时间管教你,没想到父亲竟然将你惯成了这个……没大没小的样子。” “可是……” “没有可是!”龙智说着,又抬起了手掌。 龙小妹赶忙说道:“妈,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这话,你不应该对我说。” 龙小妹转向龙凯,泪眼汪汪的说道:“舅舅,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龙凯有几分诧异,没想到龙智竟然向着自己。 “没关系,没关系……”龙凯摆手,刚想再说些什么。 啪! 龙凯捂着脸,一时竟没有回过神来。 龙智……竟然也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有没有告诉你,这些的动物都是我女儿的宠物?” “有……”龙凯低头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吃了它们?” “我……” “看来这十年,你还是没有改掉你那顽皮的性子。”龙智长叹了一声,扬起手掌又要再给龙凯一巴掌。 “别打!”龙凯大叫一声,“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向我女儿道歉。”龙志冷冷的说道。 龙凯蹲在龙小妹的面前:“舅舅错了,舅舅不应该伤害你的宠物。” 龙智一脚踹在龙凯的屁股上,将他踹了个狗吃屎:“诚恳一点!” 龙凯欲哭无泪,对龙小妹说道:“舅舅错了,舅舅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的朋友。” 龙智又是一脚,踹的龙凯屁股蛋生疼。 “我已经很诚恳了啊!”龙凯大叫着,“你还要我怎么样?” 龙智此时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的说道:“嗯,那个……踹习惯了,小时候你顽皮,我就是这么教训你的来着,一时间有点怀念这个手感……不对,脚感……” 龙小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 小插曲过后,龙智继续带着龙凯四处参观。 “对了。”龙凯忽然对龙智问道,“父亲叫什么名字?” 龙智诧异的说道:“你连这个都能忘?……也对,你都不记得我们了,怎么会记得父亲的名字呢?” “龙寒彻,这是父亲的尊名,记着不要当着他老人家的面直呼其名。” “这点礼数我还是知道的。”龙凯说到。 一座房屋出现在眼前。 这座房屋相较于其他要华丽不少。更有几名仆从值守在门口。 龙智看向这房屋,眼中的悲伤一闪而逝,这里是她母亲的住所。 龙凯抬腿就要向屋内走去。 “等等。” “怎么?”龙凯扭头问道 龙志踌躇了很久,这才说道:“你要有心理准备。” “放心好了。”龙凯说道,“不管看到什么,我都不会惊讶,更不会失了礼数。” 两人走入屋内。 入眼的是各式各样的医疗器械,一位苍老的妇人躺在床上,带着呼吸机,旁边的各种器械正在监视他的生命体征。 老妇人应该就是他们的母亲,看样子显然是得了某种难以治愈的疾病。 “母亲是在你入狱后变成这个样子的。”龙志解释说道:“因为你的事情,母亲跟父亲大吵了一架,那天晚上,母亲突发了脑出血,这么多年来,她始终躺在病榻上,如今……”龙智说着,不禁潸然泪下。 龙凯静静的走到病床前,看着床上的老妇人。 她的眼神浑浊,整个双眼都被绝望笼罩。想来也是,不管是谁,躺在床上身体不能动弹数年,内心都难免升起绝望的情绪。 老妇人看着龙凯,那浑浊的眼眸忽然闪烁起来,呼吸面罩下的嘴微张,露出其中脱落了不少的牙齿。 对于眼前的老妇人,龙凯同样没有任何印象,他很想询问龙智母亲的名字叫什么,但很显然,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 “妈,我回来了。”龙凯说道 旁边监测仪器上生命体征平稳了少许。 ……………… “今天就到这里。”两人走出房间,龙凯对龙志说道。 龙志点了点头,却听到龙凯接着说道: “姐,麻烦你个事儿,帮我把床铺拿过来。”龙凯说着,看向身后的院子说道:“我想住在这里。” 龙志的眼睛微微明亮,说道:“你还记得母亲?” 幺弟不是忘了他们所有人吗?怎么还会记得母亲? 只见龙凯摇摇头说道:“我并不记得,但身为人子,有些事是我不得不做的。” “对了,姐。母亲叫什么名字?” “云翠寒。” ……………… 龙凯住进了病房旁的杂物间中。 这里很狭小,各种工具胡乱的堆放着,甚至没有一张完整的床铺,但是龙凯不在乎。他稍作收拾,将杂物整到一边,直接在地上铺下被褥,就这样当做床铺。 收拾好这些,龙凯走到房中,在云翠寒的身边坐下。 龙凯柔声说道:“妈……” 老妇人努力睁着眼睛,点了点头。光是这个轻微的动作,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全部了。 “妈,我出狱了。”龙凯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时间太久,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但我还记得您。” 龙凯轻柔的抚着老妇人的秀发,那眼神就是像看一个分别许久的恋人一般。 “我会一直守着您,直到您好起来。” 老妇人眼光柔和,嘴角微微扬起。 啪嗒…… 门口传来一阵响动,龙凯扭头看去,龙寒彻就站在门口。刚才的声响是他拐杖跌在地上的声音。 龙寒彻瞳孔颤动着。 自从他的妻子倒下,他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看到妻子露出微笑了。 龙凯犹豫中开口说道:“老爹……” 龙寒彻无视了他,来到床边,颤颤巍巍地抓住云翠寒的双手。一双老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眼含热泪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龙凯也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一边。 许久之后,房屋中一阵臭味传来。臭味的源头就在云翠寒身上。 她大便失禁拉了出来。 龙凯急忙拿出从杂物间找来的尿布和换洗的衣物,手脚麻利的为云翠涵更换着衣物。 他手法熟练,看得出来应该不是第一次照顾病人了。当他的双手触碰到粪便的时候,眼神中竟然清澈坦荡,没有一丝一毫嫌弃的神情。 当龙凯收拾好一切之后,龙寒彻忽然说道: “出去,我和你母亲有话要说。” 龙凯点点头,带着衣物和床单走出去了。 当龙凯关上房门之后。 “翠儿”,龙寒彻开口了,言语中满是柔情:“他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小儿子早就死了” 老妇人张张嘴,却因为脑功能受损,常年瘫痪在床,只能发出呜啊呜啊的难以理解的声音。 但龙寒彻能够看得懂妻子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在说: 他,就是我们的孩子。 …………………… 许久之后,龙寒彻走出病房,看到院中龙凯已经将衣物尿布清洗干净,搭在院子中。 “这些让下人去做就好,”龙寒彻说道。 龙凯听到声音,转头微笑着说道:“顺手的事情,不用麻烦别人。” 龙寒彻不再劝说走到空地上坐下,拍拍身边的泥土说道:“坐过来。” 龙凯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就这样望着天空,久久都不曾说话。 “不觉得脏吗?”龙寒彻问道。 龙凯撇着嘴说道:“当然觉得脏,我的两只手可是清洗了无数遍的,现在都能闻到一股屎臭味。” 他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但有些事情又不得不做,不是吗?” 龙寒澈看着龙凯的眼睛,好像要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他灵魂深处所有的肮脏龌龊一样。 “我可以认为……”龙寒澈开口说道,眼神逐渐犀利起来,那是龙凯曾经见过巡视猎物的眼神,“你是在跟我演戏吗?是为了博得我的同情?” 龙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后,那轻蔑的笑声演变成哈哈大笑,在四周恣意回荡着。 “可笑吗?”龙寒彻寒声问道。 “确实很可笑。”龙凯擦去眼角,因笑声而产生的泪水,“你怎么想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但我所见到的只是一个重病在床,怀念儿子的母亲,仅此而已。” 不得不说,龙凯在看到云翠寒的那一刻,想到了李雪玲,想到了杀。 正如他所说,他只是在尽到一个孩子应该尽的义务罢了。 第三章 玩闹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 在仆从的指引下,龙凯来到饭厅。 偌大的饭厅中,一张不到两米的长桌摆放在正中央,与庞大的饭厅相比,显得分外渺小且格格不入。 餐桌上摆放的数十道菜品,大多都是清汤寡水的素食,一两个荤菜也是没什么油水,看上去也同样十分清淡。 当龙凯来到饭厅的时候,龙寒彻与,龙智三兄妹,包括龙小妹都已入座。 “干什么吃的,这么慢?”龙寒车看着龙凯,质问道。 龙凯讪讪一笑,坐在餐桌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龙寒彻看向自己的目光,产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龙寒彻:“开饭。” 几人的座次也很讲究,龙寒彻坐在主座,向下依次是龙游龙腾龙志三姐妹年龄最小的龙凯和龙小妹,则坐在最末。 “舅舅,你多吃点。”龙小妹夹起一块肉时,放在龙凯碗中。 龙凯则是埋头在饭碗中没有搭理他,一心只扑在饭菜上。 在修行最开始的阶段,除了艰苦的训练,补充营养也是十分重要的,营养跟不上,就算训练量再大,也只会损耗自身。 龙凯在牧场中吃掉的那几十头牲畜,跟不上他的训练强度,今天中午只是吃了个半饱而已。 龙小妹见自己的善意没有得到回应,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中,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 “咳咳。”龙智轻咳了两声。 龙凯身体一震,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事情,同样的夹起一块肉放在龙小妹的碗里。 “你也多吃点,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龙小妹顿时笑逐颜开。 龙寒彻听到子侄二人的说话,却皱着眉头说道:“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 两人顿时没声了。 龙寒彻自己却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巡视着饭桌上众人,对同样狼吞虎咽的龙腾说道:“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这都多少年了,吃都没个吃样!” 龙腾被父亲的这一句话吓到了,一口饭菜噎在喉咙里,翻着白眼急忙拿起水杯送了下去。 龙游在旁边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龙寒彻瞪了龙游一眼,说道:“从小就板着,到了餐桌上还是这种道貌岸然的样子。” 龙游哑然。 怎么这么唠叨?您是皇帝吗喂!龙凯内心吐槽着。 等等,这剧情怎么这么熟悉? 不对啊,关键我也不是某个姓范的私生子啊。 龙寒彻长叹一声:“你们这一代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当年我在战场上……” 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龙寒彻开始滔滔不绝,当年自己的英雄事迹,什么在敌军中杀个三进三出,什么敌方将领看到自己两腿发软,甚至说到兴起的时候,还不忘唠叨那些兄妹几个早就听腻了的,他和云翠寒相遇,相知,相识的爱情故事。 “老东西,真是双标啊。”龙凯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是谁说的在饭桌上,不许说话来着?” 四周骤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带着不可置信的眼光看向龙凯。 “你疯了!”龙智小生在龙凯耳边说道。 龙腾暗暗的对龙凯竖起了大拇指。 龙游则是捂着额头,不断的摇头,叹息着。 “舅舅,你又闯祸喽!”龙小妹拍着手欢快的说道。 龙寒彻瞪大了双眼,颤颤巍巍的指着龙凯:“你刚刚……叫我什么?” 龙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放下碗筷,以他最快的速度站起:“那啥,我吃饱了,先走一步……”说着,他就向门外跑去。 “给我滚回来!”龙寒彻怒吼道,整个饭厅都似乎在震动着。 龙凯停下脚步,缩着脑袋,乖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龙寒彻:“过来!” 龙凯又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事真多……” “爹,爹!”龙智赶忙拦下即将暴走的龙寒彻,“小弟他刚刚出狱什么都不记得,做出没有礼数的事情也情有可原……” 龙寒彻:“去把我的教鞭拿来。” “父亲……” “快去!” 下一刻,龙寒彻便来到在龙凯身边。 龙卡瞳孔一缩,虽然如今政府身体只是肉体反弹,但他的眼界还在。光从龙寒彻那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他就能看出来,眼前这个老者的武学修为不低,最少也是先天八重境界。 而且不是一般的先天八重,就算他对上重生前的自己,也不会像那些寻常八重凶兽一样快速落败,甚至……能够和自己打的平分秋毫。 龙寒彻不知道龙凯的内心活动,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睡袋?他提起龙凯的后颈,顺手将他丢进睡袋之中。而后走出饭厅,随手将龙凯挂在一棵树上。 龙智回来了,她将教鞭递给龙寒彻。 “不知礼数的东西!”教鞭落在龙凯的身上,龙寒彻边打边说:“既然你忘了,为父就重新教教你什么叫做尊老爱幼,什么叫做礼数!” 啪! “嗷呜!疼!”龙凯大声叫嚷了出来。 龙寒彻并没有下死手,龙凯能够感觉的到,龙寒彻刻意控制力道,并用上了特殊的发力技巧,教鞭落在他身上,只是抽打着皮肉,而没有伤到筋骨。 换而言之,就是疼! 这点疼痛与龙凯曾经的经历相比,可以说是大巫见小巫了,但是……做人不能太死板不是? 只要自己叫的够大声,说不定会激起龙寒彻的恻隐之心,到时候自己也少挨点打。 “疼!真疼啊!”龙凯喊叫着。 龙寒彻听着这做作的声音,额头上青筋暴起,“演戏都不会,你还能干什么!” 他多用了几分力道。 龙凯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 深夜,龙寒彻的书房中。 “真是太不像话了!”龙寒彻揉着眉心,略显疲惫的说道:“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爹,您消消气。”龙智在一旁劝说道,“小弟他刚出狱,还未恢复记忆,冒犯了您也很正常……” “正常?”龙寒彻冷哼一声,“我看他是成心想气死我!” 龙智刚想再说些什么,她的手机响起了。 龙智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号码,脸色一变。 龙智向龙寒彻告罪,匆匆走出书房不久后,她回来龙寒彻说道:“爹,有人想见您……” 龙寒彻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向后靠在座椅上:“带他们过来。” 半小时后,两名男子出现在书房中。 两人皆是穿着黑色的衣服,胸前都戴着一枚徽章。 徽章十分精巧,应该是由黄金制作,上面画着清澈的天空与一座岛屿。 开辟岛的人来这里干什么?龙智心中疑惑。 龙智之前接到的电话是自己领头上司打来的,上头告诉他有人要拜访自己的父亲,可龙志没想到,来的竟是开辟岛公司的人。 两名男子对着龙寒彻躬身说道:“花老板令我们来找您要人。” “老花手下人的素质真是越来越差了,你们对家里的长辈也是这种态度?” “不敢?”其中一男子向前踏出一步,对龙寒彻说道:“只是我们行走在外,代表的是花老板的颜面,再怎么说也不能坠了老板的威名不是?” “你们回去。”龙寒彻说道,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里只有龙家人,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那男子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我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男子说道:“您的小儿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 话音未落,便有破风声响起。 那男子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血痕,而在他身后的墙壁上,一片泛着红光的茶叶,直挺挺的刺入墙壁。 “不用你提醒,我清楚的很。”龙寒彻不温不火的说道,“我已经说了,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男子忽然笑了出来。 “我是否可以将您的行为理解成……夺权的前兆呢?” 龙智听闻心中一惊。 如今的大夏王朝,有三位议员把持着,寻常人根本不知道这三位议员的样貌姓名。而龙寒彻,这个表面上严厉但内心柔软的老者,就是神秘的第二议员。 龙智清楚的知道,虽然父亲头上戴着第二议员的名号,但他已退出权力中心多年,早就不问世事,游离在朝堂之外做一个闲云野鹤。虽然不曾明说,但龙智能够感觉的到,父亲对外界的纷扰早已厌倦,只想与儿女享受天伦之乐。 传闻中,那神龙不见首尾的第一议员,正是大夏王朝最大公司开辟岛公司的最大股东:花百杀。 难道传闻是真的? 龙寒彻笑了出来。 “小孩子在老人家面前说出一两句狂言,可以理解。”龙寒彻说道,“滚,我不追问你们以下犯上的罪责。” “人,我们一定要带走。”那男子又向前踏出了一步:“您也应该很清楚,造神计划意味着……” 话音未落,男子头顶便被一片阴影笼罩。 下一刻,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轰! 巨大的声响摧残着龙智的耳膜,等到声音消失,烟雾散去,在凌乱不堪的书房中,之前说话的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地上一摊分辨不清原本样貌的烂肉。 “想要对我施压?你还不够格,花百杀亲自来还差不多。”龙寒彻悠然说道,好像他随手拍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蚊虫一般。 剩下的那名男子浑身颤抖着,噤若寒蝉。 “回去告诉你们老板,能住在龙家宅院的,只有我们夫妻和我的孩子们,你们要的人不在这里。” “对了,走的时候别忘记带走你的同伴。”龙寒彻指着地上的烂肉说道,“就当是我送给你们老板的礼物。” ……………… 那黑衣男子灰溜溜的逃走了。 龙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龙寒彻却说话了:“你觉得……龙凯人品如何?” 龙智想了想说道:“小弟自从出狱以来,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顽皮了一点,但……也成熟了很多。” “从前的小弟,是不会如此关心母亲的,更不会不辞辛苦的照顾母亲的生活起居。” 龙寒彻笑了,那笑容是龙智许久都未曾见过的。 “今天这里发生的,不要告诉你的两个哥哥,知道吗?” 龙智像是想到了什么,点头称是。 ……………… 此后一个月内,都没有任何大事发生。 龙凯始终住在云翠寒那里,曾经属于仆从的那些粗活累活都被他一人承包,这一个月的时间,除了吃饭,他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别院。 龙游和龙腾两兄弟偶尔会来看看龙凯,带来一些书本或是聊以消遣的东西,闲暇的时候,龙小妹也会来到这里,和舅舅玩的不亦乐乎。 每天的晚饭,他们都会聚在一起,听着龙寒彻的训斥和他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光辉事迹。 经过之前的教训,龙凯再也不敢在龙寒澈的面前放肆了,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清淡的菜品上,用口腹之欲抵御着耳边魔音的摧残。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云翠寒最终还是没有战胜病魔,离开了人世。 这对于老人家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不能动弹像是死尸一样,躺在床上,连拉屎拉尿这些小事都需要他人伺候,这种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无力感,不管意志多么坚定的人,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妇人了。 死亡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在老人家死去的当晚,龙家宅院中摆起了丧宴。 本身清冷的院落中,顿时变得人山人海,在持续了三天的丧宴上,龙凯见到了各式各样的人,有商人,军人,政客。其中不乏各个行业的顶尖从业者。 当然了,这些都与龙凯无关,他不喜欢人群,不喜欢吵闹的地方,清淡的性子让他离开了这些喧嚣与吵闹,只是静静的坐在云翠寒的灵堂前,为这个陌生的母亲守夜整整五天。 丧宴之后,就要下棺了。 龙凯从龙智口中听闻,为死者抬棺的必须是他最亲近的人,孩子或是丈夫。 出殡当天,龙凯被安排在抬棺左手边第一个位置。 周围的宾客纷纷诧异着,因为根据当地的习俗,抬棺左边第一个位置,一般都是家族的继承人,是家族中最有能力最出众的那一个。而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他的能力仅次于继承人。 这里没有女子不得进入祖坟的习俗,云翠寒依旧能够进入龙家的祖坟。不过,从龙家宅院到祖坟有将近十公里的路程,这十公里不得乘车或借助任何交通工具,都得由抬棺人一步一步走出来。 这是龙凯自重生以来第一次走出龙家宅院。 现代化的街道两旁。餐厅,网,所有店面今日全部关门,接到喇叭上播放着悲怆的哀乐,鲜花铺在道路两旁。 在抬棺队伍前后,都有仪仗队随行,这些穿着军装身材高挑且笔挺的军人,通常都只在国家层面的正式场合才会出现。 即使龙寒彻是第二议员,他的颜面也不足以让国家仪仗队为自己的妻子送行,云翠寒生前,到底有怎样的人生? 龙智也穿着军装,抬棺的位置就在龙凯之后。 龙游摘下了眼镜,头上戴着白绫,虽然仍是西装笔挺,眼神中却尽是藏不住的悲伤。 龙腾也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样子,和龙游一样,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这几日他红肿的眼眶就不曾消退过。 下葬填土。 炮火齐鸣。 哀乐四起。 哭声遍野。 宾客留下廉价的眼泪,与她最亲近的人却始终一语不发。 傍晚,宾客散去。 兄妹四人依旧跪在墓前。 “小弟,你去睡。”龙游对龙凯说道,“你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合眼了。” 龙开打了个哈欠,摇摇头说道:“我还不困。” 龙游听闻没有再劝说什么。 他们就这么一直跪到太阳升起。 当太阳跃出山峰的那一刻,龙寒彻从座椅上站起来,对兄妹几人说道:“行了,回去。” 龙凯几人纷纷起身,跟随在龙寒澈的身后。 此时却有一个男子拦在了他们面前。 龙凯打量着男子。 这人身材不高,只到龙寒彻的胸口,面容清秀,没有男子那分明的线条,却多了几分女子一样的柔美,但这柔美在男子身上却找不到任何违和,就好像男子和女子的优点在他身上形成了完美的统一。 “龙寒彻,好久不见。”来人说道。 龙寒澈神色如常,对身后兄妹几人说道:“龙游龙腾,你们两个先回去,龙凯龙志,你们两个留下。” 等到龙腾龙游两兄弟走远了,龙寒彻这才开口:“上一次见面,是十年前了,花百杀。” 花百杀没有回应,目光越过龙寒彻,望向龙凯。 龙凯被他那眼神盯得浑身发毛,他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而像是在打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是一件独属于他的艺术品。 “这就是你想要保下的人?”花白杀问的 “这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花白杀笑了出来,“造神计划是第三议员提出,我来执行的,这点你身为第二议员,又不是不知道。” 龙寒彻就是第二议员?龙凯震惊了 在此前,他就从各种渠道了解到了议员意味着什么,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竟就是传说中的第二议员。 这么说……自己算是个官二代,而且是背景很大的那种? “造神计划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龙寒彻笑着反问,“一个月前我已经给过你答复,能住在龙家宅院的,只有龙家人,仅此而已。” 花白沙沉默了很久很久,长叹一声,最终说道:“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做出的决定。”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了。 又有一女子款款走来,与花百杀擦肩而过。 那女子一袭白衣衬托着纤细窈窕的身材,长发梳在脑后,腰间的长剑能够看出,她应该是一名武者,脸上蒙着面纱,面容看不真切。 龙寒彻:“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你们接二连三的过来找我?” “我是来吊唁的。”那女子说着,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坟前,双手合十,默哀了一阵。 而后她站起来笑盈盈的对龙寒车说道:“第二议员喜欢,我的礼物吗?” “这位是第三议员,我的顶头上司。”龙智在龙凯的耳边小声说道。 “哦。”龙凯敷衍的回了一句。 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但仔细回想,却想不到他们究竟在哪里见过。 那声音那身形都是这么熟悉,一定曾是自己身边的人,但为何龙凯就是回忆不起来呢? 龙寒彻笑着对女子说道:“谢谢,我很喜欢这份礼物。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 ……………… 葬礼过后,除了好好,龙凯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云翠寒的墓边搭建了一个茅草棚。 他想为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守孝三年。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不允许他走出祖宅的龙寒彻尽然同意了他这一要求。 龙凯想要守孝,并非是出于冲动或者演戏做给龙寒彻去看的。他有自己的思考。 目前自己的修为还是太弱了,虽然经过一个月的努力,他已经到达了后天八重,能将真元附着在物体上,用以对敌。这样的修行速度,不管是放在哪里都惊世骇俗,可对龙凯来说,这却是远远不够的。 他坚信着自己终有一天会回到舞林市,而在此之前,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提升修为。 于是守孝变成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能够逃避所有繁杂事项的借口。 他可以借着这个空档,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修为。 但就在龙凯搭建好茅草屋的第二天,他这个愿望便被不速之客无情的打破了。 “小弟,我来看你了。”龙腾推门而入 “老哥,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呢?”龙凯赶忙穿上了衣服。 别想歪,他只是在锻炼身体,修行而已。 “我怎么不能来?”龙腾眉飞色舞的说道:“老爷子好不容易解除了你的监禁,我怎么能浪费这个大好的机会走?哥带你去快活。” “这不太好!”龙凯犹豫着说道,毕竟他名义上明面上是在给母亲守孝,不能轻易走开。 “管这么多干什么?”龙腾有些恼怒的说道,“母亲生前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了,你在这里守孝,她不仅不高兴,要是知道了,还会臭骂你一顿。” “那……” “别废话,去还是不去?一句话。” 可是我要修炼啊,龙凯欲哭无泪。 但他忽然想到,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是十分陌生的,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收集情报,了解一番。 “我去。”龙凯思考之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等到两兄弟离开之后,本该在龙家宅院的龙寒彻却从茅草屋后走了出来。 他端着一壶酒,坐在坟头前,拿出酒盏两,拿出两个酒盏倒满。将其中一个洒在坟前。 他是来观察龙凯的。 在龙凯对他说出“我想要为母亲守孝”的时候,龙寒彻内心是怀疑的。 在旁人眼里,龙凯是刑满出狱,他的亲生儿子,但龙寒彻清楚的知道,他并不是。 云翠寒对于龙凯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老妇人而已,对于一个陌生的死去的老妇人守孝三年,除了演戏,龙寒彻在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所以今天她来了。 但龙凯的选择却让他出乎意料,他没有拒绝龙游,而是跟龙游一起出去找乐子。 人性中始终存在着贪于享乐的成分,不敢文学或影视作品中如何粉饰,这点始终存在,这是刻在基因里头人的劣根性。 一个月照顾素未谋面的老人,五天不眠不休的守夜,这对于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陌生人来说,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说是守孝,实际是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溜出去,这才是人之常情。 如果刚才龙凯拒绝了龙腾的邀请,那就说明他别有用心。 所以,当龙凯答应了龙腾邀请的时候,龙寒澈才真正将龙凯当做自己的孩子。 ……………… “小弟,大夏王朝的历史你还记得多少?” “一点都不记得。”龙凯直接说道。 龙腾摸着下巴,“看来有必要给你科普一下了。” “对了,你既然连大夏王朝的历史都能忘记,那么想必妖兽你也不记得了?” 龙凯稍作思索,说道:“是拥有智慧的野兽吗?” 龙腾听闻眼睛一亮:“你的记忆恢复了?” “没有从网上看到的。”龙凯随便编造了一个借口。 龙腾的眼神黯淡下来,开始对龙凯讲述自己所知道的历史: “在500年前,人类遭遇了一场灾变,野兽突然有了灵智,这对人类来说是灭顶之灾。” “那场灾变的原因,直到前些年才被学者们解析,因为一种病毒,不仅能将植物全都石化,还能作用于人体和野兽。野兽因此开启了灵智,而人们也因此得以修行武学。” 龙凯听到这里,心头一震。 按照龙腾所说,这里难道是自己死后200年的世界?可为什么自己找不到曾经舞林市存在的任何痕迹呢? “在灾难之后,人类建立了各个聚集地这些聚集地发展成城市最终演变为王国,这些王国互相吞并,最后只剩下四个。” “在此期间,妖兽们的势力也逐渐强大,甚至出现了先天九重的妖帝。而人类中也出现了强者,正是当今大夏王朝唯一的皇帝:帝庚。” 帝庚是什么鬼啊?帝辛是?你要说的是帝辛是!只是十大天干前推移了一位啊!作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偷懒啊喂! “在帝庚的带领下,仅剩的四个人类王国,在150年前联合起来,共同抵御妖兽的入侵,史称储国联盟。” “又过了50年,在帝庚的领导下,妖兽节节败退,他们失去了大部分的领地,溃败已成定局。而帝庚在一次大胜后乘胜追击,带领手下诸多强者闯入了妖兽总部,将妖帝击毙于掌下。” “可是没想到后方却起了火,在帝庚带走了众多高手之后,原本三个王国的领导者却忽然发动叛乱。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帝庚解决了妖帝,没有外在的威胁,三个国家终将被帝庚吞并。从结盟,变成帝庚真正意义上的手下。” “而这次叛乱,史称三王之乱。” 三王之乱是什么鬼啊?完全是抄袭了历史上的八王之乱!那几个造反的是不是都姓司马?大夏王朝应该叫做西晋才对!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强者横空出世,仅靠他一人,便将所有反叛者全部清剿,没有人知道他从哪来,更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姓氏,单字一个龙,后人将他称之为龙祖,也就是我们的祖先。” 龙族?这个称号能不能再草率一点啊!而且,他既然是我们的祖先,为什么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啊喂! “帝庚战胜妖帝归来,得知了叛乱的事情,将那三个领导人的家族所有人全部铲除,并且依据功劳,将他们原本的产业与地盘分封给此次行动中有功的属下,并赋予他们可以由子孙后代继承的爵位:议员,如今的几位议员包括老爷子在内,都是曾经那些功臣的后代,在帝庚不问朝政的今天,议员,就是最高的官职。” “这其中,龙祖当居首功,所以如今大夏王朝的首都,我们脚下的这座城市,也被冠上了‘龙’的称号被称之为龙城,而我们龙家也是如今龙城中的第一大家族。” “就在几年前,科学家们发现了造成植物石化的病毒。并且通过解析这种病毒的基因片段,他们找到了能够让动物植物恢复原貌的方法。” 龙凯听完,思考着。 从龙腾这里听到历史,让他坚定了一件事:自己在舞林市所经历的不是幻想,而是真实存在的。 不然这个世界为何也会出现拥有智慧的野兽?为何会和舞林市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难道说只是一种巧合吗? 但仅凭借龙腾所讲述的这些,很难再往下做出推理。 他所说的,只是大众所熟知的历史,而历史则是由于胜利者书写的。所有的历史都是告诉我们,胜利者是如何必然的取得胜利,而失败者的失败又是如何必然的。 主观历史只是从政者用来统治的工具,并不具备的参考价值。 “所以呢。”龙凯问道,“这和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有什么关系吗?” “完全没有关系。”龙腾说道。 “那你说个鬼啊!” “这不是让你了解历史嘛,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历史就是最好的老师。” “可人类唯一能从历史中学到的,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吸收任何教训。” “说实话,我讨厌黑格尔,因为他将我们曾经的文明贬低的一文不值。”龙腾说着搂住龙凯的肩膀说道:“走,哥带你去游乐园,小时候你可爱玩……” “我说……”龙凯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咱能别去游乐园吗?能玩的地方也不少。” “这倒是……” 龙腾打了个响指,“带你去迪厅玩一玩,怎么样?” 龙凯眼睛一亮,“那还等什么?走着。” 龙腾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鹑火区,谢谢。” “鹑火区是什么鬼!” 龙腾对龙凯解释道:“龙城分为十二个大区,我们要去的就是最南方的鹑火区。” 龙腾在手机上打出这两个字,展示给龙凯。 龙凯啧啧称奇说道:“奇怪的名字……鹑,鹌鹑。这么说来,还有‘鹑首’‘鹑尾’这两个大区?” 凑在一起,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鹌鹑嘛。龙凯心里想着。 “咦,你怎么知道,你记忆又恢复了?” 龙凯…… 迪厅中。 五颜六色闪烁的灯光让龙凯一阵眩晕,耳边震耳欲聋的音响更是让他感到烦躁。 “我不喜欢这里。”龙凯说道 “你说什么?”龙腾靠近了,“些大声点。” “我不喜欢这里!” “别这么着急嘛!”龙腾打开两瓶酒,摆在龙凯面前。 喝完这两瓶我就走,龙凯心里想着,拿起酒瓶一饮而下。 这是气泡酒,碳酸的刺激中带着点苹果的苦涩跟甘甜。龙凯诧异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酒瓶,上面赫然写着“开辟岛果味饮品”几个大字。 他十分喜爱这个味道。 “这东西还挺好喝的。” 龙腾贱兮兮的笑着,“喜欢就多喝一点,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跟这里的老板熟。” 于是三十分钟之后。 龙凯站在了迪厅舞台上,霸占了那根本属于舞女的钢管。 ……………… 当从迪厅中出来之后,龙凯吐的稀里哗啦,找不到东南西北,最终还是被龙腾抬回去的。 第二天,他在茅草屋中醒来,龙腾已经带回了早饭。 “醒了?”龙腾递过一杯水,“没想到小弟你平时看起来安安静静,玩起来这么疯狂啊。” “我以后再不跟你出去鬼混了。”龙凯接过水杯,“我这辈子就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 不对,上辈子也没有。 上上辈子也是! 龙凯喝下一口水,在入口的瞬间就吐了出来。 到底是那个混蛋发现了乙醇这种东西啊!根本没法和水区别开来好吗!!! 龙腾笑的前仰后合,拿出了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放在龙凯面前。 照片中的龙凯,脸颊微红双眼迷离,伏在钢管上动作“妩媚”,和一旁穿着艳丽的舞女不相上下。 “哈哈哈哈!我要把这张照片设置成我的桌面壁纸!” “再提这事我跟你急啊!” “好了好了,不提就不提。”龙腾说着,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放进口中。“中午打算去哪儿玩?” 龙凯瞪了他一眼,顺手抢过一个包子吃着说道:“出去?出去个屁呀。” 龙腾说的话,他是一句也不会信了。 龙腾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说道:“我最近刚刚找到一家新开的高档餐厅,味道挺不错的,可惜啊……” 龙凯置若罔闻,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包子上 龙腾瞥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说道:“那里一道菜可要上千呢。” “你请客我就去。”龙凯说道。 “行,就等你这句话了,走着!” 话音刚落,龙凯就将嘴里还未咽下的包子吐了出去。 “你干什么?”龙腾尖叫着,“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有啥可心疼的,留着肚子多吃点珍贵菜品不好吗?毕竟好几千的玩意儿呢。” …… 依然是鹑火区。 淡黄色柔和的灯光,珍贵的但是与劣质品并没有多少分别的地毯,举止优雅的服务人员,穿着西装沉醉于音乐中的钢琴家,和缓缓流淌的悠扬的钢琴曲。 这里所有的一切,不管是钢琴,餐桌,桌布,还是刀与叉,全都有着开辟岛公司的标志。 龙凯看着眼前的牛排,不顾旁人嫌弃的目光,用叉子挑着将整块全都放入嘴中。 “味道是不错,”龙凯评价着,“但就是分量太少了。” 龙腾则是优雅的用刀叉割下一小块,细细的咀嚼着。 “西餐就是这种情调,习惯就好。” 龙凯摇摇头,对旁边大喊道:“服务员,牛排再来十份。” 反正龙腾都说了,他请客了。龙凯索性就敞开了吃。 “抱歉,这位先生。”穿着正式的服务员走到龙凯身边,“我们这里只提供套餐,单独的牛排是不卖的。” “哦,那行。”龙凯觉得无所谓,但龙腾听到这话倒是不乐意了。 “不卖?只是价钱不对。”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沓钞票拍在桌子上,“这些够吗?” 服务员心里十分鄙视这种暴发户的行径。 你以为有钱就能买到一切? “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 龙腾又拿出一沓钞票。 “这些呢?” “先生……” 又是一沓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龙凯摇着头说道:“钞能力,果然是万能的啊,不管是在哪个地方。” “这算啥?”龙腾毫不在意,又切下一块牛排,边吃边说。“你是不知道老爷子有多有钱,如果每天每顿都在这里吃,我一个月的零花钱都花不完的。” 万恶的资本主义啊,龙凯想着,将服务员刚端上的牛排放入嘴里。 让这可恶的资本主义狠狠的腐蚀我! 忽然间,枪声响起,一名戴着头套的男子出现在餐厅中央,对着四周人大喝道:“抢劫,全部抱头蹲下。” 这家餐厅消费颇高,能够在这里用餐的非富即贵,这个头套男子也是找了个好地方。 龙凯注意到男子的后背上有一个鲜红的大写字母r “是普瑞福的人,”龙腾小生对龙凯解释道,“那都是一帮亡命之徒,抢劫,强奸,器官非卖,毒品交易,他们什么都干,龙城中九城的犯罪都是由他们主导。” “这不是一本武侠小说吗喂!怎么会出现普瑞福这种英译的组织名字呀?” “这哪里是什么英文名字?就是中文啊。”龙腾说着,手沾着杯中的水,在桌面上写下“普瑞福”三个大字。 “不过他们倒是有英文名称。”龙腾又用手指写下一串英文字母:poweerf “你这解释了和没解释有什么区别吗?” 龙腾刚想说什么,那劫匪却发现了两人的小动作。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劫匪的枪口指向两人。“站起来!” 龙腾挡在龙凯身前,笑呵呵的说道:“兄弟……” “谁特么跟你是兄弟?”劫匪走近了,枪柄击打在龙腾的脖颈。 龙腾吃痛,身子歪了一下,却依旧挡在龙凯的身前。 “兄弟,给个面子,我跟我小弟……” 话音未落,劫匪一拳打在龙腾的眼眶上。 “你特么听不懂人话是吗?谁跟你是兄弟?” 眼看龙腾又要挨揍,龙凯动了。 他猛的窜上前来,一巴掌向着对方脸上劈下。 劫匪下意识的伸手阻挡。 而龙凯下劈的手掌却只是虚招,他右手抓住劫匪握枪的手,身体扭过背对劫匪,将他的肘部扛在肩上,向下一压。 只听“咔嗒”一声脆响,随后就是劫匪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这是简单的擒拿手法,讲求的是一个出其不意,并且只能对经验不深的人使用,因为光是“背对对手”这一行为,就足以致命了。 然而,眼前的劫匪显然不属于经验深厚的那一类。 疼痛让他暂时失去了行动力量,左手的枪也被龙凯夺下,他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 龙凯一脚又一脚的踹在劫匪脸上,一边踹一边说道:“我哥好好说话,给你脸了,是不是?” ……………… 两个小时之后,警察局。 “姓名。” “龙凯。” “性别。” “你自己不会看吗?” “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性别?” “……男。” “年龄。” “25岁……”龙凯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左右。” 那警察“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笔摔在桌上,对着龙凯恶狠狠的说道:“别给我耍花样,你这种混子我见得多了……” “警官,”龙凯无奈的说道,“你在审问犯人之前,能不能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我也是受害者呀。” 眼前的警察冷笑着,拿起手中的照片:“普通受害者能有你这样的身手?” 照片中的劫匪,躺在地上,左臂断裂的手臂刺穿了皮肤裸露在外。 “兴趣爱好而已。” “少给我装蒜。”警察猛地一拍桌子,“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们,除此之外,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龙腾的呼喊声: “小妹,你终于来了……哎呦,我可受伤着呢,轻点轻点!”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龙智穿着军装,比平日里的温婉可人,多了几分英姿飒爽,对着面前的警察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是我的弟弟,我是来保释的。” 透过门缝,龙凯能够看到龙腾就站在龙智的身后,缩着脑袋的左耳通红。 “家属在外面稍等。”面前的警官说道,“等我审问结束了,自然会放他出去。” 龙智皱着眉头说道,“据我所知,我弟弟也是受害者。” “我们需要审问过后……” “劫匪另有其人,我弟弟的行为应该算是见义勇为。”龙智说着温和的话语,眼中却透露出一股煞气,他走到警官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 “你们不仅不表彰他的见义勇为的市民,居然还要将他当做一个罪犯去审问,这是什么道理?” 龙凯看着眼前的龙智,有着几分诧异。 此时龙智身上的气质,他曾经在舞林市的军人身上见到过,那是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磨练出来的气质。 面对龙智的那警官,竟也硬气起来:“这些话你别跟我说去,跟上面的人讲,我只按规章办事而已。” “是哪一项规章允许你这么办事的?”龙智咄咄逼人说道,“拿出来给我看看!” “没关系的,姐。”龙凯说道,“我好好配合就是了,你在外面等我。” 龙智看着龙凯,瑶瑶头:“我天真的弟弟啊……” 龙凯顿时火了:咋还“愚蠢的欧豆豆”上了?来来来,你用一个万花筒写轮眼,用一个十拳剑我看看? 嗡…… 一阵莫名的电子音闪过。 那张电子音之后,警官脸上换了一副神情,他笑着对龙智说道:“拿来。” 龙智从怀中拿出一点钞票,放在警官面前。 这一幕看的龙凯目瞪口呆。 原来刚刚那电子音是摄像机关闭的声音吗? “我能带走我弟弟了吗?”龙智问道。 那警官点着手里的钞票,随手扔出手铐钥匙:“走走走,赶紧走,再不走我赶人了啊。” 龙智走到龙凯面前为他解开手铐。 龙凯:“姐,这是……” 龙智叹了口气:“这帮人都是一群见钱眼开的家伙,如果我今天不来,你说不定会被扣在这里。” “不会。”龙凯诧异的说道:“我又没做错什么。” “他们可不会这么想。” 这个时候,一道沉稳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张子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