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和离?腿瘸相公当晚缠我生双胎》 第一章 不守妇道 “就是这个叶青葵,就是她不守妇道!” “我亲眼看见她和一个男的拉拉扯扯,寻死腻活的。” “不许救!这样的狐狸精就该被淹死!” 混杂着泥浆的河水裹挟着叶青葵的身体,挣扎中,她猛灌了好大一口河水。 呛得她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 岸边围了一群人,叶青葵抬眼看去,却没有一个人有救自己的意思。 这………什么情况? 上一秒自己还在浴缸里泡澡,眨眼间居然出现在了这里,这不是穿越是什么! 得亏自己会游泳,不然就要交代在这了。 她吐了一口河水,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沉入水里向岸边游去。 岸上的人依旧议论纷纷,满脸冷漠。 玉娘被人拦着,朝着河里哭喊,“你们倒是帮帮忙呐,我家小葵在水里,请你们救救她呀。” 岸边围观的男男女女,有不少都是渔民,可却无人回应。 “玉娘,你掏空了家底买来的媳妇这么不守妇道,大白天和野男人拉拉扯扯的,你还有脸让大家伙救,你不嫌丢人呐你!” 说话的人正是自诩贞洁的妇人,李玉华。 她一身粗布衣裳,盘着发髻,颧骨高耸。 年少守寡至今的她,独自拉扯孩子长大,说的话自是有些分量。 此时此刻,她站在岸边,指着湍急的河水讥讽道:“玉娘,你儿子本就生得不行,如今头上的帽子也不知道戴了多少顶了!还妄想捆住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她若是愿意留下,又怎么会掉进这河里?” 李玉华的话说得越来越难听,玉娘本就是个老实的女人,被她这般讥讽,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不会的,我相信我们小葵,她是个好孩子,我绝不允许你这么诋毁她。” 玉娘转过身,那架势,似是要和李玉华争辩个一二。 李玉华一脸不屑,见她急吼吼地过来,刚要伸手推她,手臂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控制住。 这只手渐渐收紧,关节发白,攥的李玉华疼得说不出话来。 转脸一看,原来是玉娘大儿子,沈云飞。 他紧攥着李玉华的胳膊,垂眸冷眼道:“玉华婶子慎言,我娘也只是想请各位帮忙救人而已。” 李玉华用力挣脱开自己的手,往后急退了几步。 梗着脖子反讽道:“沈云飞,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都说了我亲眼看见的你媳妇偷人,你一家子犯倔,活该一辈子被人戴绿帽子!” 闻言,玉娘咬牙冲上来,李玉华居然当着这么人的面,出言侮辱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她豁出去了! 沈云飞伸手拉住母亲玉娘的手腕,既然大家都没有救得意思,母亲还是这么执着,索性他自己下去捞人。 “哗啦”一声。 叶青葵猛然从水面探出,湿漉漉地趴在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众人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玉娘见状,立刻跑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拽起。 擦着她脸上的泥水,满眼心疼的问,“怎么样?告诉娘,可有哪儿伤着了?” 叶青葵摇摇头,来不及深思,就听沈云飞漠然问道:“怎么会落水?” 她抬眼看着面前一步之距站着的男人,就见沈云飞身形颀长,一身灰衣气度不凡地站在那,脸型堪称完美。 剑眉星目,墨发垂于脑后,耳垂上还有一粒朱砂痣。 却戴着个面巾,仿佛下半张脸见不得人一般。 原主的丈夫居然来了? 听罢沈云飞的话,叶青葵抿唇稍作思考,脑海里一阵翻涌,捕捉到了原主落水的记忆。 “那个叫李玉树的老光棍意图轻薄于我,为保清白,为了对得起相公,我只好含泪跳进河里,谁曾想,平日里交好的叔子婶子们竟无一人愿意救我。” 她说的委屈,那眼泪说来就来。 啪嗒啪嗒地掉在玉娘的手背上,可把玉娘心疼坏了。 沈云飞的脸一黑,为的不是其他,而是叶青葵这声相公。 “这………” 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惊讶万分,却也尴尬不已。 大伙都是被李玉华的声音吸引来的,前因后果也都是听李玉华一人在说。 这下人自己爬上来了,还解释了一番。 众人又将怀疑的目光看向李玉华。 李玉华捂着自己酸疼的胳膊,冲着叶青葵尖声讥笑道:“少胡说八道了,我弟弟能看得上你?你撒谎也要看人,我弟弟可不像你,耐不住寂寞一个人出去‘打野食''呢。” 叶青葵站在那,听着李玉华的污蔑也不生气,如同看着杂耍的猴。 众人原本怀疑的目光,待李玉华这句话说完之后,纷纷心里有了数。 沈云飞迈了一步,挡在叶青葵面前,板着脸盯着李玉华的双眼,“玉华婶子这么闲,就去给玉树叔寻个婆娘,省的一天到晚惦记别人家的。” 说罢,便脱下外衫,丢给了叶青葵。 玉娘忙把衣服给浑身湿漉漉的她披上,用以遮挡她凹凸有致的曲线。 沈云飞便一瘸一拐,带着二人往回走。 ……… 沈家村地处偏僻。 路边的草药不少,大多都被杂草掩盖。 还有不少珍贵稀有的草药,就这样被当成杂草处理了。 三人的脚步很慢,叶青葵看着沈云飞的背影,这才把脑子里复杂的关系理了个清楚。 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沈家花了二两银子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给沈云飞做媳妇的。 沈云飞二十好几的人了,腿脚不好,人也冷冰冰的。 二人名义上成婚小半年,实际上没有婚礼也没告知亲朋。 原主更是绞尽脑汁,一心离开这个家。 而这一次逃跑时,却被李玉华的弟弟纠缠,失足掉进河里淹死,这才有了自己借尸还魂。 这样想着,三人便停在了沈家院门口。 沈家的院子在村子里最偏的地方,平时罕有人至。 之前,玉娘夫妻俩忙活了好久,才用土坯子垒起来了三间小土屋。 屋顶屋前居然也有草药围绕,这可把叶青葵高兴坏了。 那院中间,一棵百年梨花树此刻正开着满树的梨花。 正当叶青葵看着眼前的一切出神时,沈云飞掩唇轻咳一声,丢下她们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玉娘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叶青葵,摸了摸她的脸颊,“去换件干净的衣裳和云飞好好谈谈。他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孩子,娘相信,你会喜欢他的。” 玉娘走后,叶青葵抬手抚上自己肩头披着的外衫。 虽然沈云飞冷冰冰的,可是他还会为自己说话,腿残疾而已自己能治。 想到这,她来到屋前,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门进去。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 沈云飞站在那背对着她,依旧戴着面巾。 “相公,我,谢谢你啊,谢谢你为我说话。” 闻言,沈云飞眉头一拧,她装作如此好说话的模样,又想做什么? “别以为我是在为你说话,我只是不想娘伤心。”沈云飞皱着眉头,紧了紧牙关,“我知道你一直想走,今日我们便和离,放你自由。” 第二章 和离? “……和离?!” 听到这话,叶青葵惊愕地眨了眨眼,半天回过神来。 她该怎么接受,自己刚穿过来就要变成弃妇了? 深吸了一口气,叶青葵来到了沈云飞的身前,神色浮现了点点不解。 “相公你先前在河边帮了我,为什么还要同我和离?” 沈云飞脸上戴着面巾,负手而立,垂眸看了眼面前的叶青葵。 见叶青葵的疑惑不似作伪。 他挪开目光看向屋外,冷声反问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现在又来纠结这些作甚?” 等等…… 叶青葵捋了捋脑子里混乱的记忆,这…… 这还真是原主自己落下的烂摊子。 原主虽然嫁给了沈云飞,可原主平日里一副大小姐的做派,娇气的很。 不过,即便沈家再穷,也没有苛待原主半分。 数月之前开始,原主恢复了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她要去一个地方找人赴约。 原主也是一根筋,记起后就一门心思要离开沈家。 一哭二闹三上吊,以绝食抗议要求跟沈云飞和离。 叶青葵感到了一丝棘手,感受到沈云飞冷淡的目光。 他们是夫妻,却没有半点感情。 “相公……” 原主糊涂,可叶青葵不傻。 她一定是要在沈家留下来,先不说原主的身份成谜很多事情记不起来,去了城里会有什么麻烦都不知道! 如今,这次落了水在村民眼里,她就是伤风败俗和李玉树纠缠不清无耻荡妇。 这个清白,她一定要讨回来。 况且,沈家救了原主有恩,家中如此窘迫,她不能忘恩负义离开。 既然进了原主身体重活,就要接受她撂下的烂摊子。 叶青葵还带着点念想,在原主记忆里发现了古怪,说不定等她解开原主的谜团就能穿回去。 所以,哪怕是为了回家,她也不能摊上一个荡妇的名声。 面前这男人虽然蒙着面巾,可这双眉眼也好看的紧。 应该不是什么杀猪大汉的长相! 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她才不要刚穿越而来,就背负上一个莫须有的骂名! “我今日落水差点溺死,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夫妻本是同林鸟。我应该跟你好好过日子, 我会学着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相公,你别赶我走,否则,我不知道还能去哪。” 叶青葵说着,眼眶红了一圈。 原主之前可是因为嫌弃沈云飞残疾,遂从不在他面前示弱。 沈云飞凉淡的眸子瞥见叶青葵这副模样,她乌黑的长发湿淋淋的贴在脸上,那张嫩白的小脸显露出来几分脆弱。 她样貌生的极好,根本不像是村里的悍妇。 像是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那双手从来没干过重活。 沈云飞也十分的清楚,凭叶青葵娇气的性子,流落在外会是什么下场。 可想起她对自己的万般嫌弃,肆意羞辱,沈云飞便没再心软。 “三日后我会请和离书一封。不过你不必担心,和离书并不是休书,亦不会有所谓的过错方。” 沈云飞的话音刚落,叶青葵暗自松了口气,还有三日,她还可以挽回。 还好不是现在,不然她就要露宿荒山,要是再遇上狼,后果不堪设想。 沈云飞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叶青葵,以为她也是同意了这个决定,继而说道:“这个家里有任何你想要的,可以尽数拿走。” 叶青葵眉尾一抖,不经暗自腹诽。 谢谢你菩萨,谢谢你要跟我和离,还愿意分给我家产…… 见她脸上的表情隐忍怪异,沈云飞不再说话。 屋内气氛一阵尴尬。 叶青葵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渐晚。 “我,我去帮娘。” 说罢,她提裙急步出了屋子,来到厨房。 ………… 叶青葵来到厨房。 屋内,一口水缸安静地躺在角落里。 案板上还放着一小袋红薯,和一碗剩饭。 这条件…… 叶青葵望着眼前的红薯,紧抿着红润的唇,这点东西怎么够三个人吃。 思来想去,她撸起袖子开始做起了晚饭。 找了一圈,才找到一个鸡蛋。 好在虽然沈家穷,但墙根处还堆着不少的白萝卜。 她着手蒸起了红薯,做了蛋炒饭,顺便还腌制了不少酸甜的下饭萝卜片。 刚做好饭菜。 玉娘挎着一竹篮的野菜从外面回来,老远就闻见了香味。 她跑进屋子里,这才发现叶青葵正在摆着饭菜。 “这,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玉娘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竟然是出自叶青葵之手。 叶青葵来家里少说也有半年了,别说是做饭了,就连喝水都不情愿,一心绝食要走。 这会居然留下来,还做出这般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你这是?” 叶青葵见玉娘站在那,望着桌子上的饭菜面带惊诧之色。 笑着伸手接过玉娘手里的竹篮子,“娘,我以后不再想着离开了,好好的跟相公过日子。娘,你快坐下尝尝看。” “哎哎。” 玉娘大喜,忙点头应着坐下。 伸手接过叶青葵递来的蛋炒饭,尝了一口,双眼骤然迸发出异彩,“这,这可真好吃。” 不过是普通的鸡蛋和剩饭,竟做得这样美味。 她就知道这个媳妇没选错! “快,你也坐下吃。” 叶青葵见玉娘吃得高兴,伸手端起桌子上另一碗饭,“娘,我刚刚吃过了,这碗给相公送去。” 还没等玉娘回答,她就捧着饭菜,一路小跑去了沈云飞的屋子。 ………… 屋内一片漆黑。 沈云飞端坐在的桌前。 腰背笔直,单手敲击着桌面,发出“咚咚”声。 叶青葵捧着饭菜站在门前,见屋内一片漆黑,心里有些发怵。 毕竟她怕黑。 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温热的蛋炒饭,心一横摸着黑进了屋子里。 “相公,饭我给你端来了,趁热吃。”说着,她摸索着将饭菜放在了桌子上,这才问道,“相公,这么黑你不点灯吗?” “不用。”沈云飞端起饭菜,刚送到嘴边,这才闻出。 今日的饭菜似有不同,和往日母亲做出来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他取下面巾,缓缓将蛋炒饭送入口中。 似乎,味道不错。 黑暗中,叶青葵明显听见,沈云飞吃饭的速度变得快了。 但是听得出来,他吃相斯文,不唧嘴。 一盏茶的功夫后。 叶青葵端着沈云飞吃完的碗筷回到厨房。 “阿嚏──” 刚到厨房,便浑身一颤,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她玉娘给她留了些红薯。 不过叶青葵并不饿,洗完碗筷后,目光被玉娘的菜篮子所吸引。 菜篮子里的野菜大多都一样出了苔,已经是老了。 这野菜里,居然还有几棵可以治疗风寒的草药。 叶青葵大喜,蹲下身子着手挑出来,洗净,半个时辰后熬成了一碗汤药。 一口气喝完。 这才放心回到沈云飞的屋子。 窗外渐渐起风了。 沈云飞思量明日的活计,缓步坐在了床榻上。 只听见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尽管动静已经很小,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的刺耳。 叶青葵步履轻缓地进了屋。 她摸索着到床边,正准备上床时,沈云飞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下去。” 她身子一僵,悻悻地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脚。 下去? 他他他难道要让自己睡地上…… 哼,这男人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过,叶青葵到也想起来,原主和沈云飞一直是分床睡的。 宁愿卷铺盖睡在冰凉的地上,也不愿意和他睡一张床。 难怪自己要上床睡觉,他反应这么大。 “好……” 叶青葵呐呐地应了一声,她的心头有些犯难。 他们夫妻不仅从来没圆过房,关系也是降到了冰点。 她得赶紧想个办法, 起码消除沈云飞对自己的厌恶。 一丝冷风吹得叶青葵微微发凉,她看见了月光从破洞的窗户投了进来。 刚刚喝完药身上出了些汗,这来屋里的路上被冷风吹得,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不过,她觉得这是个机会。 叶青葵双手揉搓着脸颊,想让体温快速升起来。 沈云飞闭目躺在床上,听着地上女子窸窸窣窣,还冷得打了个喷嚏。 他本意不想看叶青葵,不过,想起今日落水之事。 借着窗外的月光,沈云飞淡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叶青葵。 第三章 相公,我不冷 只见,她的面色泛着不自然的潮红,蜷缩着身体似是在取暖。 她没受过风吹雨打,身子骨一向弱。 一路湿着身子回来也没换衣服,现在又……… 沈云飞虽然不喜叶青葵,可,他毕竟是个男人。 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病入膏肓。 他的视线落在叶青葵颤抖地嘴唇上。 叶青葵在地上似是注意到沈云飞的目光,她那双眼睛发亮地回望着他。 “相公,我……我没事,我不冷的。” 明明声音都发颤了,怎会不冷? 他狭长的眸底起了一丝波澜,又垂眼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咬咬牙抓起被子便朝着叶青葵丢了过去。 被子“唰”得一下,准确无误地丢在她脑袋上。 叶青葵顿时觉得周身暖和些许。 不过,叶青葵抱着被子,语气听着感动,“相公,被子给了我,你怎么办?” 床上什么也没盖的沈云飞,半天也没有回应。 这个人,好像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漠。 叶青葵虽然很想躲在被子里睡个好觉。 不过…… 她抓着残留着沈云飞体温的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床前。 将薄被给沈云飞盖好,小心翼翼地上了板床,“相公,我们一起?” 沈云飞依旧没给她回答,叶青葵就按默认处理。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沈云飞身边,钻进了被窝里。 沈云飞似是察觉到了叶青葵的靠近,他的身体在向床边挪了挪。 奈何被褥太短了,叶青葵故作不知的给他紧紧掖了掖被角。 “别动相公,被子都跑啦……” 耳边是叶青葵娇温的嗓音。 距离之近,让沈云飞不由得放缓了呼吸声。 躺在床上的叶青葵看着男人的侧脸,这人怎么睡觉的时候都不摘面巾? 药劲上头,她的眼皮逐渐晦涩沉重。 头抵在沈云飞宽阔的肩头,沉沉睡去。 沈云飞这才缓缓睁开双目,偏头看向靠在自己身边的叶青葵。 一直紧绷的身子这才得以放松下来。 ……… 翌日。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一夜无梦睡得香甜,叶青葵醒来时,身边人已经不在。 看样子,沈云飞早早就起来了。 她伸了个懒腰,揉揉眼起床洗漱后,便把家里能做的活都做了。 厨房内。 昨夜她研制的小菜,经过一夜的浸泡已然腌制入味。 叶青葵用筷子夹起一块送进嘴里,好吃的忍不住跺脚,小菜酸甜可口开胃的很。 “小葵?你怎么起得这么早?还把家里的事情全都做完了!” 玉娘拢着鬓角的发丝,脚步急切地往厨房里走。 她起来就看到院子里特别的干净,昨天换下来的衣服也已经洗干净晒在竹竿上。 还纳闷着是谁做的,没想到居然是叶青葵。 叶青葵颔首笑道:“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就起来了。” 见玉娘好奇地看着自己碗里,她夹起一片萝卜,用手兜着生怕掉在地上,“娘,你快尝尝,这是我昨晚做的小菜。” 玉娘一愣,小葵还会做小菜? 愣怔间,筷子已经送到了嘴边,她忙张开嘴巴吃下去。 入口间,酸酸甜甜的汁水顺着喉咙流下,咀嚼间还有萝卜的爽脆,丝毫没有因为浸泡而蔫。 玉娘双眼一亮,萝卜干村里人都是会腌制的,可这样的从未有过。 “小葵,你这是怎么做的?” 叶青葵原本抱着试试的态度,见玉娘这么问,不由得想到,怕是这村里人做的咸菜,都不是这款的。 若是如此,那她就捡着大便宜了。 叶青葵笑着,转身盛起一碗小菜放在桌子上。 又将锅里煮的粥盛起,一一端上桌子。 “娘这很简单的,改天我教你。”她挽着玉娘的胳膊坐下,想起了昨日回来的路上看到的草药,“娘,我今日想上山一趟。” 山上有草药,若是自己偷摸着去,到时候再惹得沈云飞误会,怕是会提早卷铺盖走人。 想罢,叶青葵抿了抿唇,一脸乖巧,满怀期待地看着玉娘的脸。 玉娘虽徐娘半老,可肤质细腻不似寻常农妇。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让叶青葵觉得好温暖,让她忍不住赖在身边撒娇。 果不其然,玉娘见她乖巧的模样,心中的犹豫又减了几分。 她相信叶青葵不会再走了,可是又不放心她一个人。 “山上可是有蛇虫,你这嫩皮子能行吗?” 见玉娘松口,叶青葵直起身子拍拍自己的心口,“放心娘,我可以的。” “你啊——可得要早些回来。”玉娘无奈,笑着抬手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叶青葵乖巧地点点头,“娘先吃着,我现在就去!” 她转身拾起地上的竹篮子,打了招呼,风一般的消失在玉娘的眼前。 “这孩子,做事风风火火的。” …… 狼山。 位居于沈家的后方。 算是距离最近,物产最是丰富的山脉。 刚到山脚下,那一颗颗明晃晃的荔枝就挂半山腰的大树枝上。 树都被坠弯了腰。 若是可以用来酿酒,到时候还可以小赚一笔。 叶青葵见状,顺手抄起地上已经枯死的树干,抓起篮子就往山腰爬。 半山腰有不少的草药,识得的都被她尽数带走。 带来的篮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稍微一颠簸,荔枝便颗颗滚落下来。 临近晌午。 叶青葵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扛着一大捆草药,拎着篮子回到山脚下。 “荔枝带回去给娘尝尝,余下的还能酿酒。草药晒干研磨成粉,将来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还有这个……” 她从怀里掏出一只晶莹透明的地精,叶脉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这东西只在清晨露头,过时不候,可遇不可求。 刚刚捡荔枝的时候发现了一大一小,大的被她拿走,小的继续生长。 卖这东西,要趁着新鲜。 打定了主意,刚要转身,就听见一阵淫笑声。 叶青葵脚步微滞,抬眼就看见了李玉树捻着胡须,朝着自己走过来。 今儿一早,他就偷摸着想看看叶青葵有没有被赶出沈家,他好捡个漏。 刚好见着叶青葵独自一人往山上去。 一路尾随着跟上来,还真被他逮到了。 “小葵啊,不是叔说你,你这么公然从山上搞东西,不大合适。” 李玉树看了眼篮子里的荔枝,目光便直接落在了叶青葵的脸上。 她的这张脸,怕是这青阳镇都找不出第二了。 昨天自己没尝到滋味,今天怎么说也要尝个鲜。 叶青葵眯缝着眼睛看去,只见他满口的大黄牙,鼻梁上的那颗痦子上还长了几根乌黑的毛。 现在,怕是整个沈家村的人都在议论自己。 李玉树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绝对是不安好心! 这样想着,叶青葵紧盯着他,后退一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李玉树自然也是听见了风言风语,他垂涎叶青葵美色已久,从前接触不到,只能伺机而动。 如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在传他二人有一腿,若是今日坐实了这事,沈家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小葵,你跟叔叔走,叔叔带你过好日子去。” 李玉树搓着手,目光等不及得流连于叶青葵的胸前。 “我警告你,别过来。否则,后果自负。” 李玉树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女娃子的警告不疼不痒,只不过就是害怕到只会打嘴炮罢了。 他一点也不在乎,今日,他就是要得偿所愿! 手就要碰到叶青葵的发丝,忽然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快,那边有人晕倒了──” 同村结伴下田干地的村民,见李玉树一个人躺在地里,早已经人事不省,急忙丢下锄头赶过去。 第四章 他一定会保护我 回到家。 叶青葵将手中装满荔枝的篮子放在一边,又把草药扎起,错开摆放在另一条竹竿上晾晒。 抬头就见到了沈云飞坐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正处理着手上的两只野鸡。 “相公,你回来啦。”她一路小跑到沈云飞的面前蹲下,两只手捧着脸,笑眯眯的地看着他手上的猎物,“居然是野鸡,做成烤鸡一定很香!原来相公是去打猎了,难怪我醒来不见你。” 沈云飞处理着鸡毛的手也忍不住停下,掀起眼皮狐疑地打量着叶青葵,眼底一片疑惑。 从前的她可是万般嫌弃,说自己残忍。 别说待在这看野鸡,就是自己处理完了,还嫌弃说他浑身沾着野味,腥臭无比。 今日摇身一变,却忽然面不改色说起烤鸡。 “是吗?你之前不是最看不惯我杀鸡?”沈云飞眸底复杂,扫了她一眼,继续打晾着野鸡。 刚才回来就听见母亲一阵念叨,说是昨夜的剩饭叶青葵一口没吃,而是把饭留给了他,还特地献宝似的顶着风给自己送来。 想到这,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眼尾的余光瞥见了地上那一篮子新鲜的荔枝,难怪回来的时候不见她,是去采荔枝了。 叶青葵僵在那,张了张嘴思考着要接什么话,才不显得尴尬牵强。 救命,原主怎么尽给自己挖坑! 处理个野味而已,不至于不至于,小傲娇还是得多夸夸才是! 思来想去,她双眼一转,眨巴着水灵灵的眸子,声音低了两度,有些难为情的回道:“那,那是我以前不懂事。我现在痛悔前非,决心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 沈云飞沉声收回目光,不再看她,专注得将手上的东西快速处理好。 “小葵回来了吗?” 玉娘闻声从厨房里出来,擦着手倚门看去,就见儿子和儿媳待在一起。 说说笑笑的,那副画面,正是她一直期待的。 尴尬之余的叶青葵听见玉娘的声音,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 赶忙抬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娘~” 她语气亲昵,好似在喊自己的亲妈一样,张口就来。 面巾之下,沈云飞的薄唇紧抿,只觉得心头隐隐有几分烦躁。 他起身,将手上已经处理好的野鸡挂在墙头控水。 自从叶青葵说要留下来,玉娘整日里都是笑眯眯的。 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一根筋的沈云飞面前去夸叶青葵。 “快来吃饭,时候不早了。” 叶青葵狠狠点头,沈云飞也是应了一声,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 饭桌上。 每个人的碗里都只有一块红薯,还有少得可怜的玉米糊。 “娘,下午我要去镇上一趟。” 叶青葵出神之际,沈云飞已经吃完放下碗筷。 她甚至都没注意到沈云飞吃饭的动作。 一听到他要出门,叶青葵立刻低头喝了一大口的玉米糊,梗着脖子急嚷嚷道:“我我我,我也要和相公一起去!” “你也要去?”玉娘想起那十八弯的山路,怕是娇滴滴的叶青葵会受不了。 那么长的路,就是大老爷们也够呛的。 叶青葵放下碗筷,咽下嘴里的糊,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沈云飞,冲着玉娘正色道:“娘你就放心,我和相公一起去他会保护我的。而且,我去镇上也有些事情要办。” 说着,还冲着沈云飞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让人想拒绝,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玉娘还是有些不放心,转脸看向自己的儿子,希望他能给个准信。 沈云飞紧咬牙关,漠然瞥了叶青葵一眼,“去镇上的路来回二十里,我劝你想清楚。” 二,二十里! “额呵呵,额……”叶青葵干笑一声。 二十里,这不是要人的命吗? 不过,和沈云飞一起的话,路上还能拉近关系,有个伴。 怀中的药材也必须要在今天卖出去。 “小葵,实在不行你就别……” “娘。”叶青葵打断了玉娘的话,这镇子上她是去定了,“没事的娘,我就要和相公一起,现在就走。” 话毕,她“腾”地一下站起身。 找到自己的小咸菜,用干净的布将整个大碗包起来,又跑出去把荔枝拎回来,倒了一大部分放在桌子上。 余下的留作小零嘴,路上不至于嘴巴空空。 沈云飞已经在院门前等着了。 她将咸菜放在篮子里,挎着篮子和玉娘打了声招呼,便拔腿追上了等在那的沈云飞。 ……… 青阳镇上。 日头渐渐西斜,夕阳照着青石板路,橙红色的暖光铺在路上,如同琉璃一般美得晃眼。 一眼,便可到尽头。 来往的商贩,货郎吆喝声此起彼伏。 叶青葵二人花了近两个时辰,才赶到镇上。 头一次逛这样的地方,哪哪都稀奇。 “我要去酒楼一趟,办好事后在这汇合。” 见她如以前一样爱看热闹,沈云飞不去管她,只是丢下这句话后,便朝着酒楼的方向离开。 叶青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沈云飞头也不回的丢下她,自己走了。 路上自己找了那么多的话题,他是一个也不接。 现在到了镇上还丢下自己…… 也罢,索性自己也要办事,且不去和这个大冰块计较! 叶青葵走一路看一路,终于在多方打听之后,她确定了目标──青阳镇最大的医馆“回春堂”。 回春堂地处于青阳镇最热闹的中心地带。 门前两只石狮子坐镇,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她挎着篮子站在回春堂的牌匾之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做生意。 虽不知行情,但她心里对于药材稀有程度,还是有分寸的。 深吸一口气,叶青葵提裙上了台阶。 “前面的女人站住!” 还没踏进正堂,就被人叫住。 是在叫自己吗? 她扫了一圈,当下只有自己一个是女人。 叶青葵拧眉转身看去,就见一名胸前绣着“春”字的伙计,一脸怒气地指着她。 “要看病的在左边门缴钱登记,然后才能进去排队等着。没教养的穷酸佬……” 前半句她听个真切,后半句在伙计的嘴里嘟嘟囔囔叫人听不大清。 可叶青葵眯起眼睛定睛一看,他的嘴唇蠕动着,口型分明是在骂自己没教养。 她心头一堵,当下就来了气性。 有这么做生意的吗?这态度也太差了! “小哥,我是来卖东西的,我有一味珍贵的药草,想卖于回春堂。” 回春堂店大,价格方面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有钱赚,她也能稍微委屈这么一点。 伙计一听是来卖药的,咧着嘴上下不住地打量着叶青葵,嘴里啧啧声不断,“你们这些乡下人是怎么想的,觉得自己从田里随手薅一把草,就能来我们回春堂卖上好价格是吗? “有事没事总来我们这找麻烦,真当咱们是开善堂的吗?去去去滚一边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一个农妇,你晓得什么是草药吗你?” 这回春堂每日要接待不少的病人,本就忙的焦头烂额。 更有频繁把野草当草药在回春堂撒泼的人。 闹到官府去的大有人在。 叶青葵叹了口气,普通人不识草药,认错是常事。 可他们是他们,自己是自己。 她攥了攥拳头,耐着性子再次解释道:“小哥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的,我确是来卖地精的,只此一棵珍贵的很。” 这东西早上才挖到的,如果今日不把它卖出去,过一夜功效可就大打折扣了。 伙计早就不耐烦了,见她神色焦急,更是有意吊着她。 抠了抠耳孔,倒八字眉一扬,尖声挤兑道:“嘁,今儿个你就是卖真龙珠,咱回春堂也——不——要!” 第五章 自有留爷处 叶青葵恨不得上手,把伙计嚣张的嘴脸给撕下来。 从她站在回春堂这里,不过须臾片刻而已,这伙计就口出恶言。 村妇是,她还不伺候了! “好,既如此那我另寻别家就是。”初来乍到,她不愿再多说什么。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叶青葵挽着篮子转身欲要走,伙计却在她身后满脸得意之色,“嗬吐~什么东西,一天天尽是这些投机倒把的人,谁要买你的东西!” 说着,就朝叶青葵身后的青石板路上狠狠吐了口唾沫,满脸鄙夷之色。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山野村妇,什么都不认识,还尽喜欢麻烦人。 刚刚迈出去的步子即刻收回,叶青葵转身,饶有深意地望着回春堂的伙计。 今天是来做买卖的,不是来找不痛快的。 可偏偏,就有这种随意批判他人的人,在她雷区反复蹦迪。 “古来医道通仙道,半积阴功半养身。”叶青葵微抬着下巴,坚定的目光一直看着回春堂的正门,“很难想象出,这悬壶济世的回春堂里,竟然有这副嘴脸的市侩之人。还有那作壁上观之人,如此的放之任之,可叹可悲可笑……” 她行医治病这么多年,一直牢记着爷爷说的话。 不求能去帮助别人,但也别任意践踏别人的尊严。 从前只觉得爷爷夸张,如今,倒真是遇上了如此狗眼看人低的人了。 伙计双手掐腰,这才反应过来叶青葵是在嘲讽自己。 当下气得他抬手就要打人。 “住手——” 叶青葵轻挑眉尾,从一开始,回春堂的正堂中间就坐着一名中年男人,一直看戏。 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且一直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看穿衣打扮,胸口的“春”字赫然醒目,但衣料比眼前的伙计好了数倍不止。 若不是回春堂的当家人,这伙计又怎敢当街露出这种神态,作威作福。 “二狗,怎能如此冲撞了这位姑娘。”回春堂的掌柜,一撩衣袍走了出来。 话虽说的漂亮,可脸上全然没有责怪之意,反而眼里还透露着一丝丝的赞许。 掌柜不急不缓站定在叶青葵的面前,抬手似是要致歉,却忽然收回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姑娘莫要生气,我回春堂绝非是不讲理的地方,只不过……” 他上下打量了一圈叶青葵,最终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的篮子里,“只不过,我需要先看看货。若真的是上品地精,那我回春堂可给一两银子。” 一两? 别说一两,就是五两她也不想考虑。 地精可是堪比人参,且十年才会有这么一小棵。 自己的这棵少说也有五十年了,补精气的上上品! 叶青葵哑然失笑,频频摇头很是无奈,“掌柜的,你要是这么搞,那就没什么意思了。买卖买卖,愿买愿卖。告辞——” 她阔步下了台阶,却忽觉头顶一暗。 抬眸望去,就见一个面容姣好的男子,站定在她眼前。 用肤白貌美称之,最适合不过。 “姑娘,鄙姓程,是济世堂的少东家,刚刚听闻姑娘卖地精,我正需要价格好说,但求现场验货。” 济世堂不比回春堂差到哪去,生意也不错,只是不擅宣传,青阳镇的人大多被宣传顶足的回春堂所吸引。 只不过,现场验货? 叶青葵微微一愣,身后是回春堂,面前是济世堂。 这济世堂的少东家很勇啊,众目睽睽之下抢生意。 周围渐渐聚集了不少的人,来医馆卖草药的太多,大家见怪不怪。 可两家医馆都要的东西,大家伙也很好奇。 “好。” 那就现场验货,让回春堂的人看个清楚。 叶青葵伸手从怀中取出,慢慢打开被包裹的地精。 清晨采摘的,现在上面还挂着湿润的泥土。通体晶莹透明,叶脉之间,还有罕见的金色液体流动。 竟真的是地精! 回春堂掌柜眼前一亮,这不是上品,这是珍品! “姑娘,这东西我们回春堂十两银子要了。” 他急忙脱口而出,十两已经是高价位了。他就不信,从不宣传的济世堂能舍得下血本和他回春堂抢生意! 话刚说出口,刚刚跋扈的伙计吃惊地看了眼自家的掌柜。 十两!难道这真是好东西?那自己刚刚岂不是把人得罪了? 周围人一哄而起。 “十两!” “这是什东西居然这么值钱!” “赶明儿咱们也去找找。” 济世堂的程少东家冲着叶青葵拱了拱手,“不知姑娘想卖价多少,我济世堂势在必得。” 她就知道这东西是难得的珍品,若是以此和医馆建起联系,日后大有好处。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叶青葵高举着地精,狡黠一笑,冲着程少东家笑说道,“凡事讲究个缘分,既然我先到回春堂,它又愿以十两作价……” 话到这,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偏头看了一眼回春堂的掌柜。 见对方神色不像之前那般倨傲无礼,反而点头示好,眸中似有期待之色。 叶青葵这才说道:“那我——便以八两的价格卖于你济世堂。” 原本有信心拿下的回春堂掌柜,在听到叶青葵改口之后,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价高者得吗?这怎么? 济世堂的程少东家微微一愣,他还以为叶青葵要卖给回春堂,兜了一大圈子,原来是故意的。 这是公然打回春堂的脸。 他微微躬身,浅笑作揖,“如此,便请姑娘移步济世堂,与我详谈。” 叶青葵颔首,二人朝着济世堂而去。 见二人离去,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陆续离开。 回春堂的掌柜站在台阶上,目光一直盯着叶青葵消失的方向,恨得牙痒痒。 这个臭丫头居然敢摆自己一道。 他愤恨转头,目光似要喷出火来,因为愤怒嘴角止不住地抽抽,“看你干的好事!白白让我失去了这般好的东西,还被那女人摆了一道,不仅在人前丢人,还输给了济世堂!” 伙计被他骂得狗血喷头,哭丧着脸一个劲的点头认错,就差跪下磕头。 他哪里知道,这村妇真的认识药材。 ………… 济世堂内。 “在下程砚清,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叶青葵看了一圈济世堂内的布置,很是舒心,果然她选的东西从来就没错过。 “我叫叶青葵。” 程砚清呢喃了一句,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便也不浪费时间。 他差遣堂内的伙计去取银子,屋内只剩下二人。 起身为叶青葵泡了壶茶,程砚清这才问道:“叶姑娘,我是好奇你为何选择低价卖给我。十两的价格还是很可观的,你还可以多赚二两,你为何………” 第六章 你可愿信我 叶青葵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继而说道,“没别的,只不过是想和少东家你建立起长期的合作。” 她放下手中茶盏,双眸直视着程砚清,眸中闪着精光,让人始料未及。 做生意的人从来都是口不对心,逢场作戏。 可这位叶姑娘如此的直白坦诚,到是让他忍不住高看一眼。 程砚清微愣,随后颔首轻笑,“可以,但是有言在先,普通的药材二十斤起兑,需晒干除杂分类好。当日送来的药材按照当日市面上的价格来结算,叶姑娘可同意?” 有时候药材也会因为种种原因,导致缺货。懂医之人又十分稀缺,合作对他和济世堂不是个坏事。 叶青葵向来是个爽快人,当即应了下来。见程砚清也不犹豫,她提议拟定一个合约。 并洋洋洒洒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程砚清接过合约,目光落在了叶青葵的名字上,内心反复默念。 见他望着合约陷入沉思,叶青葵以为他是后悔,当即解释道:“如果你对这份合约有不满意的地方,现在就提出来,我们可以再商量。” 她暗暗咬唇,这可是金主爸爸,要是一个不高兴,那就芭比q了。 “非也,一切就按照合约上的来。”程砚清抿唇轻笑,摇着头收起合约,目光落在了她身侧的篮子里,“叶姑娘还带了别的药材?” 见他询问,叶青葵笑着揭开了篮子上的破布,里面赫然放着一碗开胃小菜。 “这是……萝卜?” 程砚清颇为惊讶,这叶姑娘出门居然带着咸菜? 叶青葵就知道,谁见着这碗普通的萝卜,不在心里纳闷。 不过…… 她笑眯眯地取出碗,折断竹篮子上劈叉的篾挑了一片萝卜,送到程砚清面前,“少东家,尝尝。” 看着面前的小菜,程砚清从心底想拒绝,可叶青葵如此大大方方地送到他面前。 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扯了扯嘴角,心一横送进了嘴里。 入口酸甜,并不似他以前吃的那样一味的咸。 见程砚清从勉为其难,到目露惊艳之色。 叶青葵十分满意。 她笑着收起小菜,接过伙计刚刚递过来的钱袋子。 “叶姑娘。”程砚清起身抖抖自己的衣袍,转身又从伙计手中取来二两银子,阔步走到叶青葵的面前,“我出二两银子将这些小菜买下,另外以后还有这样的菜,叶姑娘可以直接送去玲珑阁,我会向那里的管事打声招呼。” 这些小菜哪里值得了二两银子,这位少东家出手也太大方的! 不过他既然愿意给,那自己哪有不收的道理。 叶青葵笑眯眯地接过银子收进怀里,将小菜连碗留了下来。 刚想开口道谢,门口便传来了沈云飞的声音。 “不是让你在原地等着,你乱跑什么?” 沈云飞一瘸一拐地走进济世堂内,他办完事,回到原地却发现叶青葵不见了。 原想着她可能是借机逃走了,可又记起母亲出门前的叮嘱,又不得不沿街寻找。 找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在济世堂的门口瞥见了笑眯眯的叶青葵。 闻声,叶青葵回头,见着喘着粗气的沈云飞黑着脸站在自己身后。 额上的汗水顺着鬓边流下,她心头微微一动。 到是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去做什么。 这突然的消失,也不怪对方会生气,可他是找了许久吗? “相公,我刚刚见你没回来,就想着先四处逛逛。遇到了少东家,谈了点事情。” 见她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旁边的程砚清点头附和,沈云飞的脸色稍稍缓和些许。 “原来叶姑娘已经成亲了,可惜了……”程砚清上下打量着沈云飞,目光落在了那条已经瘸了的腿上。 人是不错,可惜是个瘸子,也不体贴妻子。 面巾之下的薄唇紧抿,沈云飞呼吸声渐渐粗重,藏在大袖下的手紧攥成拳。 这样的目光,这样被人肆无忌惮地打量,沈云飞几乎就要变脸。 叶青葵见着程砚清不住地打量着沈云飞,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身侧。 这样审视一般的目光,不知道沈云飞受不受得了。 她跻身上前挡住了程砚清探究的目光,含笑正色道:“对,他是我相公沈云飞,我们是合礼合法的夫妻!” 话音微重。 沈云飞一愣,他没想过叶青葵会突然这么说,紧握的拳头倏然松开,目光落在了她的脸庞上。 以前,她从来不会对外人道这些。 就连偶然距离过近,也会被万分嫌弃。 程砚清拱手,略带歉意,“是我唐突了,还请沈兄弟莫怪。只是觉得沈兄弟年纪轻轻的,腿脚不便略有些可惜了。” 沈云飞淡漠的眸子里满是疏离,只是应了一声,并未接他的话。 叶青葵转身与沈云飞齐肩,一手拎着篮子,抿唇轻笑,“确实是可惜,不过以后有我陪着他了。” 说着,冲着沈云飞俏皮地眨眨眼。 这在程砚清看来,像是小两口公然打情骂俏。 “咳咳…”他干咳一声,唇角轻勾。 叶青葵与他道别,出了济世堂。 程砚清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眼眸微眯,“将东西给那位送去,还有这碗开胃的小菜。” 伙计应下,从济世堂后门悄然离去 ………… 天色渐晚。 街道上,商贩们开始收拾货物准备回家。 想起程砚清说的话,叶青葵的目光瞥向沈云飞那条瘸了的腿。 “相公,你的腿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呀?” 她有些好奇,沈云飞的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好意思问玉娘,怕戳着一个母亲的心。 沈云飞并未回答,只是往前走。 就在叶青葵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忽然道:“砸的。” 砸的? 把腿砸瘸了得多大的力! 叶青葵顿时有些心疼他,被砸断腿那一瞬间,一定是痛得无法言说。 不过,既然是砸断而不是胎生的,那便有办法可以医治。 她停下脚步,很是认真地看着沈云飞的背影。 沈云飞走了两步见身边空了,也停下脚步回头望过去。 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渐渐消失。 四目相对,仅有风声。 “相公,明日就是立夏,让我帮你治腿。” 话音坚定、温柔,随风钻入沈云飞的耳孔。 他一瞬间怔在原地,仿佛听见了什么惊天奇闻。 治腿。 他的腿已经瘸了九年,父母为他寻医问药皆无所获。 可眼前的女子却说,要为他治腿? 叶青葵见他愣在那不说话,知道他是不信任自己,也不相信他的腿还能治愈。 当下小碎步跟上去,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站在沈云飞一步之距的脚尖前,逼视着他的双目,一字一语道。 “我说,我要,给,你,治,腿。帮你恢复如常,你可愿信我?” 第七章 你可以试试 良久未语。 沈云飞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一脸固执认真的叶青葵。 她又想做什么? “不必。”他开口亦是回绝。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腿。瘸了九年,他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沈云飞转身继续往前走,叶青葵跟了上来,走在他身侧,表情认真,“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疯了。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可以治好你!只是这个过程会非常的痛苦,相当于再经历一次断骨之痛。” 断骨之痛,凿骨噬心。 没有哪个傻子愿意,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见她不死心,沈云飞拧眉侧头,语气略有不快,“若是你有本事的话,你可以试试。” 为了说服自己,她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再经历一次断骨之痛,他的腿就可以好吗? 谁会信…… 沈云飞不想过多讨论这个话题,便随意搪塞,任由她继续说下去。 叶青葵知道,他只是不想接话,故意这么说的。 可是,他又怎会知道,自己还真的会治! ……… 二人辗转在商铺之间。 叶青葵从粮铺买了十斤大米,五斤白面,还有同等的五斤其他杂粮。 共计三百文钱。 刚刚的药材共卖了十两银子,扣除买粮食的钱,几乎没怎么动。 白面的价格较高,她也只能少买一些换换口味。 条件不好的人家,大多都是粗粮和着大米蒸熟饱腹。 还未有谁家能够做到顿顿白米饭。 青阳镇的街头,到处都是叶青葵采购的身影。 沈云飞被她安排在石桥前等待。 好容易等来了人,却发现她坐在辆牛车上,车上还有许多的粮食和布匹等。 他攥了攥拳头,母亲说过,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恶事,叶青葵要什么都尽量满足她。 可自己用猎物换来的银两也不过十几文,这一车的东西,让沈云飞眉头拧成了疙瘩。 “相公,我在这——” 叶青葵坐在牛车上,冲着站在那的沈云飞挥了挥手,话音里满是雀跃兴奋。 牛车“哞”的一声,停在沈云飞面前。 “小相公,你这媳妇出手可真大方呐。” 赶牛车的老汉,乐呵呵得朝着沈云飞竖了个大拇指。 闻言,沈云飞的脸色黑了一个度。 叶青葵笑眯眯地跳下牛车,走到沈云飞跟前,眼底的喜悦毫不掩饰。 “相公,走,咱们回家了。” 她不仅买了米,还花了五文钱雇了辆牛车,帮她押运这些粮食。 又买了两匹布,鞋面子等等,都在这辆牛车上。 玉娘和沈云飞的鞋子又破又旧,身上的衣服也是缝缝补补的,已经再难修补了。 家里也需要不少的东西。 所幸这一次出来,一起置办了。 沈云飞沉声,从怀中摸索半天,这才把钱全部掏了出来,“这是我刚刚换的钱,再多的也没有了。你买的东西,先让他们记在账上,我这几日想办法还上。” 说着,把钱塞进了叶青葵的手里。 叶青葵看着手里的铜板,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沈云飞以为自己四处赊账了。 她抿了抿唇,也难怪。 这原主的记忆里,还真就是到处买买买,买的都是她自己用的胭脂水粉,买回去又嫌弃劣质。 白白糟蹋了不少沈云飞的血汗钱。 不过…… 她抬眼看了一眼沈云飞,眸子里带有感动。 即便自己买买买,沈云飞也没有半点苛责之意;有的,就只是把后果往自己身上揽。 叶青葵噗嗤一笑,将手中的钱又塞回去,长长舒了一口气,“相公,你对我真好。不过今天不用,你娘子我有办法的。” 说着,不等沈云飞反应,便抓起他的手腕上了牛车。 …… 山谷里,除了虫鸣声,就只有牛车缓步移动的声音。 牛车速度缓慢,却也比人行速度稍快了那么一点。 最起码,叶青葵的双脚得以放松。 她发誓,等她猥琐发育起来之后,定要买个又快又稳的马车回来。 叶青葵躺在满车的货物上,看着满天的繁星,不知不觉竟唱起了现代的歌谣。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千万颗小眼睛……” 沈云飞垂眸看向叶青葵,他从未听过这样的歌谣,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叶青葵。 似乎和自己记忆里的人不符,从性格到话语,完全是两个人。 也很少平视他…… 草路边的草丛里,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传来。 沈云飞微微侧头,余光瞥去。 夜色之下,有一人持剑站在离牛车不远的槐树下,与夜色融为一体。 恭敬的眼神一直追寻着牛车。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沈云飞便习惯了黑暗。 夜里,他的视力高过于寻常人。 “咳嗯……”沈云飞掩唇轻咳一声。 那人似乎听懂了一般,微微颔首闪身不见。 “相公,我唱的歌好听吗?”叶青葵歪着脑袋,看向身边坐着的沈云飞。 还等着被夸夸呢,却见他目光如炬,看向远处。 循着目光看去,能看见的就只有黑乎乎的树影。 “相公?你在看什么?”叶青葵撑着身子坐起。 沈云飞闻言收回目光,转过头直视着她,“没什么。” 明明就有什么,还敷衍自己! 她负气扭过头,瞧着今天自己特意为他买的衣料子。 嘴里嘀嘀咕咕一大堆。 沈云飞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偏头看了一眼扭着身子坐的叶青葵。 语气不自觉的软了些许,“你这唱的是哪里的歌谣。” 这是夸奖? 一定是! 那,他这是在哄自己吗? 叶青葵咬唇,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你没听过,还有好多呢,以后唱给你听。” 她笑眯眯地转过身,十分乖巧地看向沈云飞。 沈云飞看着她热情的双眸,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突如其来的一下,车轮恰巧滚过大石块上。 车身蓦地摇晃,倾斜。 来不及反应,她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滑,扑进了沈云飞的怀里。 沈云飞的胸膛很硬,叶青葵的鼻子像是撞上了一堵墙,疼得她捂着鼻子说不出话来。 扑面而来男性气息,霎时间让她双颊滚热。 沈云飞僵在那,怀里柔软的触感,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一个女子。 女子特有的体香,趁着他呼吸紊乱间,钻进他的面巾,吸入肺腑。 沈云飞喉骨微动,伸出双手握住叶青葵的双肩,眼眸里满是复杂的神色。 “对不住对不住,天太黑了刚刚老朽没注意。” 车夫的道歉声从车前响起。 沈云飞握着叶青葵双肩的手微微收紧,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扶起。 “没事。”话虽询问,可眼底夹着一丝不自然。 叶青葵捂着鼻子,没好气得瞪着他的上半张脸,话里有些埋怨,“怎么会没事!你那里有多硬你自己不知道的吗?痛死我了……” “咳咳……咳咳咳……” 车夫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题,一个劲得猛咳嗽。 这是可以听的吗? 第八章 今晚的星星可真大 叶青葵捂着鼻子,吃痛地转头看向憋笑的车夫。 “啊哈哈啊哈哈,额这,今晚的星星可真大……”车夫连忙回头,尴尬的自顾自说。 沈云飞呼吸一滞,嗫嚅着唇,想要纠正她的话有歧音,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愣坐在那,半天说不上来话。 掌心里还残留着女子的体温,他耳根微红。 好在天黑无人可见,要不然以眼前人的性格,指不定又要追着问他怎么了。 “噤声!”沈云飞红着耳根子,低声道。 而后握了握拳,扭头不再看她。 叶青葵揉着鼻子,撅起了红润的唇。 不说就不说嘛,怎么还凶人…… ……… 银月如钩,亥时刚至。 牛车晃晃悠悠,路过小道停在了沈家门口。 李玉华伸头,从自己的窗户看去,就见着牛车停在了沈家门口。 “哟,沈家这是发财了?怎么还用上牛车了?” 她趴在窗户缝边,死命地瞅着牛车上下来的两个人。 见着其中一人走路一瘸一拐,就更加确定是沈家的人。 村里有牛车的,不过就王大山一家。 沈家是村里最穷的,这怎么摇身一变,还坐起了牛车回来了? 李玉树捂着眼睛,坐在桌边,根本不乐意听老姐姐李玉华的念叨。 他的双眼肿如核桃,还不住地往外流着眼泪,稍稍一碰,疼得龇牙咧嘴。 依稀记得,他是要去抓沈家的小娘子。 怎么就突然昏过去不说,醒来的时候,还双眼红肿刺痛的躺在家里。 “姐,你可得帮我。我这眼睛差点就瞎了,要不是村里人发现我,你弟弟可就要死在山底下了!” 李玉树愤愤不平,活了半辈子头一次吃瘪。 他现在根本就不敢触碰自己的眼睛,只能嘴里骂着娘。 闻言,李玉华关上窗户,没好气地坐到他身边。 自己这个弟弟,这些年可没少干些让她糟心的事。 年轻的时候招猫遛狗的,一直都是爹娘护着。现在爹娘没了,又赖在自己家不走。 出了事就只会在自己这撒泼打滚,一大把年纪了,就是不学好! 李玉华手指一个劲地戳着李玉树的头,骂不绝口,“你说说你,欺负沈老大不在家,对人家儿媳妇动手动脚不成,反被治了一顿衣服还破了这么大的口子,你丢不丢人!” 一听到自己的姐姐说自己丢人,李玉树“腾”地一下站起,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嗷嗷直叫,“我的老姐姐衣服而已,破了就破了!现在是我被人欺负了,你怎么还来说我!要是爹娘知道了,肯定是第一时间心疼我。” 听见李玉树用爹娘说事,李玉华的脸上多少浮现了些许不爽。 “我没说你不好,只是你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李玉华冲着窗外努努嘴,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沈家拉了一牛车的东西,她家还欠着债呢。明天你去找个人………” 李玉树恍然大悟,不住地点头,暗暗冲着姐姐竖了个大拇指。 ………… 沈家院子外。 车夫帮忙卸下了一袋袋的粮食,便赶着车离开。 院外的动静不小,玉娘披着外衫扶着门框,眯着眼睛,“小葵,是你们回来了吗?” 叶青葵见玉娘出来,忙放下手上的东西,提裙快步走到她面前,“娘,我们回来了,还买了好多好多东西,等等我给你送去。” 将所有的东西归纳好,沈云飞便径直去了屋子里休息。 她耸了耸肩,这才抱着剩余的生活用品,来到了玉娘的屋子里。 …… 玉娘坐在桌前,用火折子点亮灯芯,摇曳的火苗让屋内渐渐明亮起来。 绿豆大小的灯芯泡在油盏里,也已经见底。 “娘,我今日把昨夜做的小菜卖了,得了些钱。给你和相公、还有咱家里分别置办了些东西。” 说着,一样一样拿上了桌子。 玉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过这么多的东西。 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她的嘴巴彻底合不拢了。 “这,这得不少钱?” 那点小菜能卖几个钱,左右不过是普通的萝卜罢了。 这满桌子的东西,可远远不止几个咸菜钱就能买到的。 儿子换的钱,怕是又不够了…… 里面有鞋子衣裳,灯芯,吃的盐巴,甚至还有酒楼的糕点。 看了一圈,唯独没有叶青葵的东西。 “不贵的,娘这些都是给你的。”叶青葵将桌子上的东西,统统推了过去,笑说道。 玉娘反应不过来,她满脸关切忙问道:“那,小葵,你的东西呢?” 以往上街回来买的东西,满桌子都是她的胭脂水粉,衣料子说不上多好多贵,却也比普通百姓家细腻了太多。 为此,沈家经常是四处为她还债。 今日桌子上一样涂的抹的都没有,这让玉娘更加的惊诧。 花钱事小,若是没买到她称心的东西,发起公主脾气来,那可是难哄的紧。 “我的?”叶青葵抿着唇,努力思考的模样,一拍双手,“哎呀,娘不说的话我都忘了。今天太忙了,没想到其他的。” 见她找理由搪塞,玉娘很是不解。 看着桌子上的那双新鞋,尺寸和自己脚上的一模一样。 一双合适的鞋子,买鞋之人定然花了心思。 见玉娘眸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叶青葵心中也是微微泛酸。 玉娘是她来这个世界,对她最好的人。 虽说她是为了留在沈家,可是对玉娘,她是真心的。 玉娘对她,真的像是对待女儿一样,这更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情绪上头,一时间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娘。”叶青葵声音哽咽,眼圈微红,“这钱你拿着。” 说着,从钱袋子里拿出三两银子,塞进了玉娘的手里。 三两银子,这可是沈家一大家子两年的收入了! 她从未拿过这么大一笔银子。 可叶青葵就这样,塞给了自己? 望着手中白花花的银子,玉娘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手,不想让叶青葵瞧见了笑话自己。 “娘,这钱是我做生意得来的一部分,今日交给娘。以前我不懂事,白白糟蹋了家里不少的银钱。如今为了还债,还要爹一把年纪,带着弟弟们去做工,这让我心里更加的愧疚。” “还要劳烦娘明日多跑几家,将咱们欠的钱统统还了。我也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我……” 未等她的话说完,玉娘一把握住叶青葵的手,抿唇眼泪簌簌往下落。 她颤抖着嘴唇,不住地摇头,声音哽厉害,“孩子,娘怎么能要你的钱……”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小葵不是个坏孩子。 从前就是太任性了,如今一切都好了。 “娘!这钱你拿着,咱们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再说了,还不是因为我那时候不懂事,所以欠了那么多钱。你是我娘,我们是一家人!” 叶青葵句句发自真心,伸手反握住了玉娘因为务农早已皲裂的双手,宽慰道。 后半夜,叶青葵火速处理好剩下的荔枝,这才回房睡下。 第九章 还好你没事 翌日。 叶青葵醒来时,摸了摸床边,已经空了。 她一骨碌爬起,朝着床下看去。 地上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人的鞋子。 昨夜从玉娘那回屋后,特意把给沈云飞新买的鞋子放在床边,顺手将他的旧鞋子藏了起来。 还担心他不领情,不过,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这应该是一个进步? 叶青葵心情大好唇角轻勾,起身出了屋门。 玉娘已经出门办事,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叶青葵收拾完毕,拎起竹篮,顺着昨日的路上了山。 …… 晨光微熹,这山里头的空气让人醉的很。 清晨沾着露的草药最是新鲜。 叶青葵拎着竹篮,顺着荆棘丛生的小路,一点一点往上攀爬。 头发被树枝刮乱,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被荆棘刺破,渗出丝丝血珠。 “嘶——” 她一个激灵,这才发现小腿被满是尖刺的树杈扎中,划出了一条三寸长的血口子,疼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行,得赶在立夏的第一束光照下来时,将那断骨苔采到手。” 要为沈云飞治腿,不仅要用十分名贵的药材,其中一味断骨苔,更是生长在极其陡峭的悬崖缝隙里。 能不能找到,还要碰运气。 断骨苔在崖缝里蓄势一年,只在立夏这一天露出头来,吸收第一缕阳光,过后又会躲进土里,静待来年立夏。 所以很少有人能够认识,更别说采到。 而要辅助碎骨重生,断骨苔不可或缺。 她攥着竹篮把手,想起了昨日济世堂少东家打量沈云飞的眼神。 若自己是沈云飞,真的会上去抠了对方的眼睛。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怎么在这样异样的目光下长大的…… 叶青葵轻叹一声,甩甩胳膊继续翻找。 ………… 沈家院子外。 沈云飞拎着野兔,滞留在人群外。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怎么这么多人? 莫不是叶青葵出了什么事? 见到他来,隔壁小糍粑的娘姜柔,面色焦急,声音虚弱催促道:“云飞,快,玉婶子在里头跟人打起来了!” 听到这话,沈云飞心头一紧,立刻反应过来。 他丢下猎物,挤进围观的人群。 屋内叮叮哐哐声音传来。 一张桌子从沈家的厨房,被丢了出来。 擦着沈云飞的胳膊旁,“哐”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玉娘被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从屋内猛推向屋外,沈云飞急忙上前一步,接住了差点摔倒的母亲。 “云飞,云飞……”玉娘泪流满面,声音抖得不像话,似是吓坏了。 她双脚发软,颤着身子反手抓住沈云飞的胳膊,向他借力,这才勉强站得住。 沈云飞拧着眉,双目如同一把利刃,迸射出寒光,直视着从沈家厨房内出来的男人李虎。 “娘,这是怎么回事?” 李虎咧着嘴,抬手抠了抠耳孔,狠狠啐了一口,粗声粗气一脸怒气,“怎么回事?你沈家欺负我爹老实,从我爹那借的钱到现在没还。” “今日你娘一早到了我家,说是还钱,谁曾想竟是来诓我们的!害得老爷子一病不起,现在还躺在那醒不过来!” 钱? 闻言,沈云飞立刻看向自己的母亲,“娘,你哪来的钱?” 昨日太晚,自己赚的钱并没及时交给母亲。 难道是叶青葵? 思及此处,沈云飞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见他脸色愈发得阴沉,玉娘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流着眼泪不住地摇头,“不是的,不是他说的那样。昨夜小葵给了娘不少的钱,娘出门前算好了的!” “谁曾想,我到了李叔家里钱袋子就没了。我,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李叔安慰我说没事,让我回家再找找,我就回来了。可虎子来说李叔晕过去了!” 她今日一早,就去了村东头的李虎家里,想把昨日叶青葵交给她的钱,还上去。 还了债,一大家子都安心。 丈夫也能带着孩子从邻村快些回来。 可到了李虎家里,屁股都还没给板凳捂热,钱袋子就丢了。 “编!你接着编!”李虎怒喝一声,阔步过来想要伸手去抓玉娘的衣领教训她。 沈云飞眼疾手快,护在了玉娘的身前,冷脸看着面前恨不得杀人的李虎,“当务之急,是先救老爷子。” 李虎站在沈云飞面前喘着粗气,他现在只想用手里的棒槌,把眼前这对母子给打死。 他爹怎么就突然人事不省了。 李玉树站在人群中,冲着李虎扯着嗓子哭诉,“虎子,这沈家就没什么好人,你瞧瞧我这眼睛,被叶青葵那丫头弄得都快瞎了,沈家也没人出面说什么。。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一个人拉扯你长大很不容易。现在年纪大了被气倒了,还不知道能不能醒得过来。你在这跟他们讲道理,还不如去陪陪老爷子,就怕有个万一……” 李虎一听李玉树的话,顿时想到了自己的爹双目紧闭的样子。 头都摔破了! “哟,没看出叶青葵居然是个狠角色哟?” “玉娘,这事做得不地道呀!你说什么把李老爷子气到了?” “李玉树的眼睛肿得确实严重啊……” 周围人的议论声渐起,李虎的怒气在议论声中逐渐增加,双眼死死盯住玉娘,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沈云飞暗道不妙,李虎的表情怕是动了别的心思。 自己行动不便,他又被李玉树的话给刺激了。 扶着玉娘的手渐渐收紧,身旁的玉娘也感受到了沈云飞的担忧。 “娘,去请村长来。” 他轻轻推了一把玉娘,这件事闹得大,村长不在可不行。 玉娘从未见过村里人如此骇人的一面,当下站在那反应不过来。 沈云飞的双眼一直紧盯着李虎,生怕对方突然动手。 见母亲不动弹,他冷声喝道:“快!” 现在这个情况,村长必须到场。 周围看戏的人,无一人帮忙通知村长。 都是对着玉娘母子指指点点,摇头叹气。 指望不了别人,就只能靠自己! 李虎抓起棒槌,高高举起对准了沈云飞二人的后脑,奋力挥了下去。 沈云飞抓着玉娘的手腕,用力将她推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棒槌就要落在他后脑。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在他身后绽开。 人群随即发出一阵尖叫声。 他回身看去,只见叶青葵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眉心紧皱,艰难地冲他勾了勾唇角,“相公,还好…你…没事……” 沈云飞瞪大了一双凤眸,眼睁睁地看着叶青葵在自己面前凄惨一笑,而后无力地闭上眼,整个人栽倒在他的怀里。 他呼吸一窒,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愣在那,任由叶青葵倒在自己的身上。 “小葵!”玉娘惊叫一声。 这才将没反应过来的沈云飞惊醒。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揽住了叶青葵软弱无力的身子,不敢相信地望着怀中人,急声唤道:“叶青葵!” 第十章 叶青葵 沈云飞一把抱住瘫软在怀中的叶青葵,他的心在颤抖。 抱着她的手控制不住地收紧,指甲也已经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叶青葵原本受伤的小腿更是因为她刚刚的动作,将有愈合迹象的伤口瞬间撕裂。 “叶青葵!”沈云飞的瞳孔触及到鲜血时,猛然紧缩,抱着她的那只手臂上,衣服渐渐被鲜血浸透、染红。 他的指缝里,此刻全是叶青葵温热的鲜血。 棒槌“哐当”从李虎的手里,掉在地上。 “我,我……”李虎张着嘴巴,话说的结结巴巴。 连连后退数步,用尽全身的力气咽了口唾沫,后背也惊出一身的冷汗。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愤怒迷失了心智,竟然动手打死了人。 周围的人皆是指指点点,如同见到瘟神一般。 “沈云飞,她,你是不是个男人?让自己媳妇挨揍!”李虎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涸的唇,依旧壮着胆子,想将责任怪在沈云飞的头上。 闻言,沈云飞原本焦灼的目光,瞬间变得冷若冰霜。 你,该死! 李虎的心脏突突直跳,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呼吸一窒。 沈云飞的手便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颈,眼神阴鸷,手中的力道不断收紧。 众人皆是一阵惊呼,无人看清沈云飞刚刚的动作。 这人是怎么出现在李虎的面前,又是怎么突然掐住了李虎的脖子? 李虎怎么也使不上力,涨红了脸一双大手无力地反握住沈云飞的手腕。 明明刚刚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瘸子,又为何可以瞬间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浑身戾气目露凶光,力气出奇的大。 他这是要杀了自己! 见到沈云飞如此,李虎这才开始害怕。 他从未见过如此凶残的目光,像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全然不会给自己留活路。 “村长来了──” 听见村长来了,玉娘等不及地奔到沈云飞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个劲地摇头,开口便是哭腔,“云飞,你冷静点,你快冷静一点!你难道忘记了娘的话了?不要动怒………” 玉娘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掉落下来。 她担心叶青葵,可沈云飞的不理智更让她揪心,生怕他一再动怒。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老村长沈泰山在几人的陪同下,操着慌张的步伐赶到沈家门前。 一到这,就看见叶青葵平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而李虎在沈云飞的手里,已经快要被掐死。 “住手!云飞快住手!”沈泰山大喝一声,冲着身边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招手。 这才有人上前,强行分开了沈云飞和李虎。 沈泰山蹒跚着步履,走到沈云飞面前,见着他的眼里满是杀意,腮帮子咬得鼓鼓。 又看了一眼大口吸气,摸着脖子后怕的李虎,叹了口气这才问道:“你二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云飞胸口起伏得厉害,似是在极力隐忍着怒气。 他板着脸挣脱开身边的几个大汉,冲着叶青葵一瘸一拐走过去。 伸手将她抱起,脸上戴着的面巾松垮从脸上滑落下来,转身进了屋。 玉娘留在原地转脸看着村长,满脸无奈和惆怅,“今日我去李叔家还债,到了发现钱丢了。我回到家后,虎子来找我说是李叔突然晕倒,就,起了点争执……” 玉娘顿了顿,一脸心疼和后怕,“若不是小葵,只怕此刻躺在那的,就是我和云飞了!” 沈泰山点点头,李虎的暴脾气他是知道的。 见村长站出来,李虎又来了底气。 他跻到沈泰山的面前,指着沈云飞的屋子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老村长您可得评评理,我爹现在躺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样,我来说理不成,他沈云飞还想掐死我,沈家还有没有王法了!” 如若不是沈泰山亲眼所见,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一惯懂礼貌好脾气的沈云飞会发那么大的火,那架势,真的像是准备要了李虎的命。 “一切云飞出来再说。”沈泰山绷着张老脸一脸正色看着李虎,村子里的人听这话纷纷留在沈家院子里。 李玉树待在人群中,只要他再添把火,叶青葵这个小贱蹄子还不是会被沈云飞休了? 到时候,自己再要点钱…… 思及此,他乐呵呵盘腿一屁股坐在了梨花树下,等着看好戏。 …… 沈云飞将叶青葵轻轻放躺在木板床上。 叶青葵脸色苍白,细密的汗珠在额前渗出,打湿了鬓边的发丝。 沈云飞转身拿了条湿布巾,抬手给叶青葵擦着额头的汗。 为什么?为什么会为了他不顾自己的生命? “叶青葵。”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唤着叶青葵的名字。 沈云飞的手将湿布巾攥的很紧,淡漠的瞳孔都掀起了些许波澜。 她真的完全变了,变的不像是之前那个人。 视线落在叶青葵的脸庞,一次落水就变的如此不同吗? 记忆当中,那些辱骂和厌恶似乎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沈云飞颀长的身躯站在床边,盯着昏迷的叶青葵的面容有点儿失神。 “渴……” 蓦地,叶青葵哑着嗓子,疼得皱紧了那张清秀的脸。 沈云飞看到她疼痛难忍的样子,心脏一紧忙转身去端水。 后背一阵拉扯的疼痛袭来,身体如同被车轮碾压过一般,叶青葵忍耐着疼痛,缓缓睁开了眼。 她咬着嘴唇,胳膊稍稍一动就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别乱动。” 低沉的语调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叶青葵寻声望去,看到了沈云飞正背对着自己,手中提着一壶水。 叶青葵嗫嚅着唇,轻轻唤道,“相公。” “嗯?” 沈云飞听惯了叶青葵叫他相公,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他端着水转过了身,坐到了床边,缓缓扶起了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叶青葵。 沈云飞递来茶水,她的眼神落在沈云飞的脸上,整个人都怔愣住了。 她一直好奇沈云飞面巾下,长得是何等模样。 终日和面巾相伴,想必是为了遮丑。 不过,叶青葵觉得,虽然沈云飞戴着面巾,可暴露在外的眉眼好看的很,再丑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可,她是万万没想到,沈云飞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那张脸俊逸绝尘,高挺的鼻梁,薄唇紧紧地抿着,冷白的肌肤不像村里人,一身普通的麻衣也掩盖不住天然的贵气! 美中不足的是,颧骨上一道疤痕,稍微破了点相但不影响他好看。 反而,多了点粗糙男人的魅力,安全感十足。 看见沈云飞望来的眼神,叶青葵的心也忍不住狠狠地跳了一下。 “怎么不喝水?”沈云飞清冷的语调,流露出来些许疑惑。 注意到叶青葵呆呆的眼神,他蓦地站了起来,“我的脸又吓到你了?” 他记得,叶青葵最讨厌自己这张脸,那道疤痕她看了都说恶心。 沈云飞单手想要从身上找面巾,不过并未找到,想来是丢在了屋子外面。 他抬起胳膊用大袖挡着脸,抬脚便要往屋外走,“你好好休息。” “相公,你别走……呀!” 叶青葵伸出手拽住了沈云飞的袖子,背后的伤口随着动作弧度太大,撕裂的痛楚让她发出了惊呼。 沈云飞忙不迭回身,看到叶青葵眼眶蓄满了泪水,他的脚步猛然顿住。 看到叶青葵苍白痛苦的神色,大袖下的手攥得咯咯作响,又倏然松开。 。 第十一章 相公,别再走了 叶青葵端着杯子的手微颤,茶水洒到了被子上。 沈云飞见状回坐到床边,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凑到她的唇边,喂她喝下。 “相公,你别再走了。” 叶青葵呛了一口水,失去血色的脸显得柔弱了几分。 沈云飞微微颔首,“好。” 她这才放心,一小口茶水入喉,原本干涩的嗓子瞬间滋润了许多。 她看着沈云飞放好茶杯,心中不由得丝丝泛甜,他还挺细心…… 叶青葵的目光落在沈云飞的眉眼,细细地描绘他的俊颜。 沈云飞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他低头垂眸想躲藏。 “相公,为什么躲着我?” 欣赏之心,人皆有之。 叶青葵先前不知道小瘸子长得这么俊,如果不是他又瘸颧骨有疤。 十里八乡的,也不怕讨不着媳妇? 沈云飞抬起了眼皮,反问道,“你为什么盯着我一直看?” 闻言,叶青葵轻笑,“你长得这么好看,自然想多看看咯。” “好看?” 他似乎十分诧异。 叶青葵察觉了一丝不对,迟疑地问道,“难道,你成日里戴着面巾,是觉得自己长得丑陋?” “嗯……”沈云飞俊美的面容平淡,他对着叶青葵颔首。 叶青葵瞬间咬牙,谁审美这么差,居然会觉得沈云飞难看? 她不禁腹诽异议,“那人估计是什么绝世丑八怪,才会觉得你难看。” 沈云飞看着叶青葵说的极其认真,唇角不易察觉的微弯。 叶青葵注意到沈云飞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个,说你难看的人不会是我?” 沈云飞点头,不知叶青葵是不是伤糊涂了,这才回道:“成婚那晚,你对我说永远不想再看到我这张恶心的脸。” 叶青葵的喉头噎住,她从记忆之中寻找到,原主似乎是真的对沈云飞的脸嫌恶极了。 特别是沈云飞颧骨一道阳刚的疤痕,原主更是觉得像个粗鲁大汉。 叶青葵小声嘀咕,“那可能是,我当时失忆抵触怕人,不觉得相公长得好看。” 她将之前对沈云飞的厌恶,全部推到了失忆抵触这点。 沈云飞也知道叶青葵是真的失忆,他的脸色缓和了不少,遂问道,“那你现在不怕我了?” 叶青葵一双桃花眼就这样落在沈云飞的脸上,语气温柔而坚定,“当然,我已经认你做了相公,在我眼里你自然样样好,现在的我也不是以前的叶青葵了。” 沈云飞听得有些好笑,那冷凝的眸也波动些许。 她似乎真的变了。 没有想象中的污言秽语,也没有想象中的恶言相向。 叶青葵说她不再是以前的叶青葵,仿佛像真的一样。 沈云飞看见双眼睛里映着他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的光芒。 她在期待自己相信她! “你………” 刚要开口,就听见屋外一阵争执声。 沈云飞皱眉,“你先休息,我去解决。” 他起身走出屋外,就见李玉树指着玉娘,帮着李虎反咬一口。 “玉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你跑去虎子家里,虎子爹能晕过去了吗?人虎子下地干活刚到家,就看见这样的场面,你说的过去吗?” 李玉树坐在人群中,指手画脚唾沫星子乱飞。 这么多人一直等沈云飞有什么必要,叶青葵不醒才好办事! 玉娘站在村长沈泰山的身边,听着李玉树的污蔑心里又气又急,“可,可我什么也不知道,是虎子来找我,我才知道李叔晕过去了。” 李玉树腾的一声站起,迷瞪着眼睛摩挲着下巴来到李虎身边,转脸对着看热闹的村民卖起了惨。 “大家伙看看我这眼睛,被叶青葵弄的,她沈家一大家子尽干这种缺德事还不承认,前两天还对我拉拉扯扯的,还抱着我贴着我让我带她走,我找谁说理去。今天不赔偿点银子给我治治眼,我也不走了!” 话虽难听,可村民们是见过叶青葵对沈云飞口出恶言的。 也看见她三番四次当着村里其他人的面说要走,还扬言不喜沈云飞。 村里人对嫌三拣四的叶青葵私底下也是指指点点。 当李玉树说出这种话时,她们虽然有点怀疑,但结合之前她做的事,难免信了几分。 李虎见有人为自己说话,那股子蛮横的劲又出来了,“老村长,要为我和玉树叔做主!” “要真是这样,玉娘你们给个说法。” “你那儿媳妇确实很漂亮,抠人眼睛算怎么回事?” “你们也不能听风就是雨,人家媳妇还晕着呢。” 沈云飞阔步出来,站在李玉树二人的面前,“你说你的眼睛是我娘子所为,有什么证据?” 他睥睨了李玉树一眼,虽然先前叶青葵确实想要离开沈家。 可现在这个情况,若是认下,那叶青葵的名声就全毁了。 李玉树一愣,这是沈云飞? 他什么时候这么俊俏了? 众人见着他的脸嘀嘀咕咕,沈云飞面巾戴久了,久到大家记不清他的真实容貌了,竟然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证据?”李玉树甩了甩头,问自己要证据? 他只看叶青葵一人上山,还偷摸着尾随过去的,哪里有什么人证。 一时语塞,李玉树不经有些底气不足。 原想着今天让自己的老姐姐代替自己来的,但是姐姐李玉华有事,硬说当事人在场才最能打击沈家。 现在临场发挥,他倒是被沈云飞问的心慌。 不过,既然没有人证,那叶青葵也逃不掉。 围观的群众爆发出一阵无情的嘲笑声。 她们把沈云飞的脸和李玉树的脸放在一起对比,话风渐渐偏向了沈家。 “虽然我们是想信叶青葵勾搭你,可你看看你自己。” “人家叶青葵放着俊俏的夫郎不要,硬要跟着你贴着你个老菜帮子?” “老婆子我现在五十多了,我是不大相信小葵口味能这么重,给我我都嫌脏。” 李玉树脸一黑,沈云飞这张脸出现的太不及时,大伙已经开始为沈家说话了。 绝不能吃亏,他定要在叶青葵醒来之前一口咬定她,要来赔偿就走! “证据?你管我要证据?”李玉树打定了主意哂笑一声,指着自己的肿如核桃的双眼,走到沈云飞面前,“你看看,我都这样了你还问我要证据?简直是胡搅蛮缠!” “村长在这呢!你们不得赔偿个几两银子,让我看看大夫去?”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摊开手凑到沈云飞面前,颇为得意。 沈云飞紧拧眉头,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日也只是接到了叶青葵落水的消息,才闻讯赶去。 若是赔了银子,那就坐实了叶青葵和李玉树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了。 “咳咳……” 思虑间,门边传来一阵轻咳声。 他转头望去,就见叶青葵倚门想要出来。 沈云飞丢下面前要钱的李玉树,一瘸一拐走到她身边,“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 话音里,还夹杂着些许担心和不满。 叶青葵笑着摇摇头,倚靠在他臂弯里朝着村长走过去,而后看了一圈围观议论她的村民。 她来,定然是要解决问题的。 第十二章 浸猪笼 尽管她现在异常的虚弱,可人群中还是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意图说教。 “云飞家的,咱们大伙都知道你心里憋屈,但是你不能因为先前不满意云飞小子,就去和李玉树不清不楚啊。” “是啊,要不是你和他走得那么近,人家也怪不到你,你还戳坏了人家的眼睛。” “我是不信,小葵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别怕,跟大伙说村长也在这!” 村长沈泰山叹了口气,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丫头偏偏想不开和李玉树沾上,倒叫他一个村长难做人。 双肩忽的一紧,叶青葵抬头看了一眼黑着脸的沈云飞,他是不高兴了? 妻子名声恶臭,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孩子,你还要说什么吗?”沈泰山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叶青葵问道。 若是坐实了这种事情,夫家不愿意原谅的,那可是要浸猪笼的呀! 叶青葵看了一眼等着看好戏的李玉树,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这笑容,让李玉树心里顿时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众目睽睽之下,叶青葵伸手入怀中掏出一块布。 那是一块藏青色的粗布,约摸手掌大小,一圈不规则的样子,似乎是被撕下来的。 “这块布,我想你应该识得。” 她抬手想要高举手中的证据,却因为背后的伤口根本抬不起胳膊来。 沈云飞从她手中抽出粗布,将证据高高举起,让所有在场的人得以瞧见。 叶青葵心里一暖,深吸一口气转而看着人群。 村长走过来,接过粗布看了半天,为了公平公正起见,在场的每一个人传阅一遍。 李玉树心头一惊,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袖子。 那日在河边,欲要欺辱叶青葵的时候,自己明明不是穿得这件衣服! 她什么时候有的布? 这个小贱蹄子,居然不动声色摆了自己一道? 原以为无人证明,自己占了上风,却没想到被叶青葵算计了。 传到李虎手里的时候,李虎也愣了,他弓着身子看了一眼李玉树的衣裳,那袖子上破的大口子。 颜色和缺口都是如出一辙。 “这,玉树叔你……” 李玉树伸手,一把夺过李虎手中的粗布,胡乱地从地上抓了把土包在里面,顺手往沈家院子外奋力一丢。 这一举动,大伙看在眼里。 “你拿个破布证明什么?沈家村谁人不知,两天前你占我便宜!”李玉树话毕,周围一阵唏嘘声。 叶青葵冷笑一声,李玉树这个慌不择路的举动,无疑是帮了自己一把。 这下,所有人的心都会向着自己。 她当着村民们的面说道,“各位叔婶,那日我落水的过程无人得见,而刚刚被他扔掉的破布就是我在挣扎中撕下的证据,我也是为保清白才不得已跳河。” “他见我跳入河里生怕背负人命,到处说是我偷欢不成没脸活着!我有证据尚可自证清白,你的证据又在哪?” 说到这,她微抬胳膊,后背的伤口瞬间裂开,痛得她眼眶一红,极力隐忍着不落泪。 周围人见她如此激动,还委屈的红了眼眶,心里门清了大半,皆是站在了叶青葵这边。 “李玉树!你个老淫棍,人家被你逼得跳河保清白!” “原来我们看到的拉拉扯扯,是你想轻薄人家?” “你的证据在哪里?拿出来大伙瞧瞧──” 登时,沈家院内的村民们如同一锅滚水,沸腾起来。 “别吵了,她在撒谎!”李玉树指着叶青葵气得咬牙切齿,想起昨日的事一不做二不休,一甩胳膊扯着破锣嗓子喊道,“她昨日还与我幽会,一起上山采荔枝!” 那么一大框的荔枝,谁家也不可能一天就吃完了。 他定要让叶青葵吃不了兜着走,坐实了勾引自己的罪行。 否则自己还怎么在沈家村混下去? 闻言,沈云飞扶着叶青葵的手下意识紧握。 刚刚见她言之凿凿,还以为自己真的误会了她,可李玉树却准确无误的说出她去摘荔枝的事。 她竟真的和李玉树见过! 叶青葵只觉得肩头一紧,抬眸对着沈云飞点头,示意他放心。 “各位都听见了,他又开始了!”她站在那,冲着沈家村的村民哽咽委屈道,“先前污蔑我勾引他一个老头子,现在更是当着大伙的面故技重施,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样逼死我?” 说着,她的头轻轻抵在沈云飞的胸口,无声落泪。 只有沈家人知道自己去了狼山,现在自己这么说,沈云飞会帮着自己吗? 还是,会毫不留情的将自己推出去? 见怀中人贴着自己,沈云飞身子一僵。 叶青葵如此委屈的模样尽入眼底。 虽不明白二人为何见面,可他突然想起方才在屋内时,叶青葵的眼神分明是在期待自己的信任。 沈云飞咬咬牙,沉声冷眼瞧向李玉树,“李玉树你未免欺人太甚!拿不出证据,还要往我娘子身上泼脏水?” 李玉树站在那,急红了眼。 听着周围人的谩骂,看着沈云飞护着她,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气得李玉树火不知该往哪发。 还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周围的人已经没有耐心再听李玉树的狡辩,大伙吐口水的吐口水,直骂他不要脸。 甚至有人要赶他走! “去,虎子你去搜,她家里绝对有荔枝!你们都给我等着!” 只要找到荔枝,那就意味着他没有撒谎,就能坐实了叶青葵和自己幽会,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僵持到底。 到那时,看她怎么狡辩! 说罢,李玉树推搡着一脸懵的李虎,让他进了沈家的厨房。 沈云飞垂眸不经有些担心,那些荔枝切切实实存在,若是被人找出来,那叶青葵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不过片刻功夫。 李虎从厨房走出来,冲着李玉树摇摇头,屋里屋外他都找遍了,并没有什么荔枝的影子。 包括他自己,对于李玉树的话也不全然相信。 李玉树的模样和沈云飞相比起来,实在是拿不出手,他一个糙老汉都知道,沈云飞这模样没女人要的话,那李玉树更不可能了。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绝对不可能,叶青葵你这个贱人居然算计我!” 李玉树梗着脖子,怒红了脸,伸着干瘦如枯枝的双手,朝着她扑了过来。 见此情形,村长沈泰山招呼着一干人等,迅速将李玉树拦住,生怕再出些什么事! 叶青葵垂眸,唇角轻勾,“我本就没有撒谎,你又为何非要在我身上泼脏水?” 一脸无辜的表情落在李玉树的眼里,叫他恨得牙痒痒。 他从未如此丢脸跌份,这让他怎么在沈家村继续混下去? “虎子!你还愣着做什么?你忘记了沈家对你爹做了什么?!” 李虎愣在那,听着李玉树的挑拨,又见着村子里的人尽数围在这,觉得自己确实得要个说法。 他撸起袖子,露出一条满是肌肉疙瘩的古铜色手臂,就冲着叶青葵二人而来。 “兔崽子,你给我住手!” 人群后传来一声苍老而又浑厚的男音,李虎脚步一顿慌忙回头看去。 第十三章 惯犯 “爹,爹?” 李虎站在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爹不是晕过去了吗? 他跑到李老汉的身边,上上下下看了几遍,这才回过神来,“爹,你不是晕过去了吗?怎么,怎么你……” 李老汉抬脚就是一下,踹在了李虎的结实的小腿肚上,一脸的怒气。 他指着李虎,又指着李玉树,气得一张老脸不住地颤抖,“好啊你这小兔崽子,他李玉树是什么人,你听他的话?你可知道,若不是云飞家的媳妇,你爹我可就下去陪你奶了!” 李虎狼狈地趴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小腿,“爹,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从家走的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爹躺在那人事不省,怎么成了叶青葵救得命? 沈云飞惊诧地看着叶青葵的双目,询问道:“是你救的人?” 叶青葵缓缓点头,柔声回道:“举手之劳。” 今日一早上山就找到了断骨苔,也不耽误功夫背了一捆草药便下山回家。 到家的时候,玉娘还没有回来,便想着去了去看看怎么回事。却发现李老汉晕倒了,顺手用绣花针给他放了血,等人醒来她才回到沈家。 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了那一击。 李老汉见着救命恩人脸色苍白成这样,后背的衣衫也沾染上了血迹,心里既难受又愧疚。 儿子怎么就出手伤了人呢?还听着李玉树的挑拨。 “丫头啊,是虎子不对,是虎子不应该呐!”李老汉颤颤巍巍过来,伸着双手想要触碰,又碍于性别。 末了,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转身掐着李虎的耳朵,声音提高了八度,“你给我跪下,给人叶姑娘磕个头赔罪!” 说着,硬是按头让李虎磕头赔罪。 李虎这么大的人了,被自己的爹揪着耳朵,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磕头,一张略黑的脸此刻涨得通红。 话也说得不利索了,“爹,爹,我这。” “你什么你,你个龟孙子,你背着我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看我不教训你——” 李老汉骂着,抄起鞋底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李虎的胳膊上,霎时间一条胳膊上,满是红红的鞋印。 李虎低着头涨红了脸,一声不吭,这件事本就是他做错了,实在是难为情,可要他下跪,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做得出来。 李老汉见状叹了一口气丢下鞋子,转身冲着叶青葵就要弯膝跪下。 叶青葵心头一惊,刚忙从沈云飞的怀中伸出手想要拦住。 可胳膊实在是抬不起来,动一下都会牵扯到伤口,随之崩裂。 沈云飞单手揽住叶青葵温软的身躯,将自己的力量分给她,使得她还能够站得住,腾出去的一只手抬起了李老汉的手肘。 “李爷爷不必如此,我自然是不会见死不救的。虎子叔也是因为太过担心您,忙中出错,咱们说开了就好。” 叶青葵粲然一笑,不过这个李虎确实下手太狠了,虽然是因为孝顺,但是这脾气也实在是不敢恭维。 自己刚刚才让沈家村的村民改观,现在这件事自己不去计较,那便就可以坐实了美名。 将来李虎对自己心存愧疚,必不会再受李玉树挑拨。 闻言,李虎果然红了眼眶,他一个大男人不仅失手差点砸死了一个弱女子,还被对方大度的原谅…… “扑通”一声。 李虎当着所有人的面冲着叶青葵跪了下来,他低着头满心满眼的愧疚,“叶姑娘,都是我不好,是我脾气急躁,是我不问青红皂白就下手,都赖我。从今天起,我虎子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叶青葵一愣,原以为李虎很是要面子,却没想到真的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下跪,还要唯她马首是瞻? 如此,她轻轻挣脱沈云飞的臂弯。 “可以吗?”沈云飞拧眉低头,柔声问道,生怕叶青葵逞强。 叶青葵心头一热,抬眸颔首,今天的沈云飞真的特别的细心,细心的让她有点感动。 众目睽睽之下,她一步一顿地走到李虎的面前,咬牙伸出双手扶起他,“虎子叔,我真的没有怪你。难道你不觉得,你的愤怒都是来源于别人吗?” 说着,目光瞥向一边正想要逃走的李玉树。 李虎恍然大悟,这才细细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个李玉树,居然拿自己当枪(参考古代银枪)头使用,激起自己的情绪,害得自己失手差点害死了人。 “这点钱你们先拿着,算是我对玉娘婶子和你的一点补偿,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李虎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点碎银子塞给叶青葵,而后转头咬牙撸起袖子,朝着李玉树走过去。 “你想干什么,你,你别过来!!”李玉树蹲在地上,咽了口唾沫,警惕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李虎。 李老汉没好气地冲着他的方向啐了一口,伸着手吆喝道:“大家伙都散了,都散了——” 李虎拎起哭天喊地的李玉树出了沈家的院子,村民们见状一哄而上追着去看热闹。 村长沈泰山蹒跚着步履来到叶青葵的面前,“既然是误会,那就好。” 叶青葵只觉得脚下一软没了力气,差点要瘫倒在地。 沈云飞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 “相公……”叶青葵缓缓吐出两个字,额上细密的汗珠愈发的多,汇聚在一起顺着额角流下。 歇了好大一会,才接着说道:“如今我已经自证清白,我没有和李玉树不清不楚,也没有背着相公你,做别的……” 话毕,她的脑袋一歪,靠在了沈云飞的胸口晕了过去。 沈云飞瞳孔紧缩,心脏似乎压着一块大石,重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横抱起叶青葵瘫软的娇躯,一瘸一拐急不可耐地朝着屋里走去。 玉娘攥着双手,目光也已经随着沈云飞的背影进了屋内。 沈泰山摇头叹了口气,这简直是出闹剧! “村长,今天您在这为我们小葵作证,她是个好女孩,先前她是和云飞相处的不如意,可是现在您也看见了,他们夫妻俩很好。” “这一切都是李玉树这个老流氓在造谣。不用我说您也晓得,李玉华姐弟俩这都是惯犯了。不能因为我男人你不在家,就欺负我沈家的人?” 玉娘说着,抬袖沾了沾眼尾。 村长沈泰山看了一眼玉娘,他也是答应了玉娘的丈夫沈阳,在他去做工期间,为他照顾着家里。 这转眼人刚刚出去没几天,就出了这档子的事,到时候人回来了,自己也不好交代。 “李玉树作恶多端,所幸这一次小葵和你们都没什么事。李玉华的儿子在镇上,大伙也有用得着的地方,这一次咱们就放过他?再有下一次,我就给他轰出村子去,你看怎么样?” 玉娘自然是不乐意的,自己的儿媳妇名声被毁成这样,就这样放过他? 第十四章 没这么容易 “这事没这么容易。” 玉娘摆了摆手,这么容易就轻易放过他,那叫小葵怎么做人? 自己也就算了,可小葵因为这个臭不要脸的李玉树吃了多少苦头,还被村里人误会。 她定要叫全村人都知道,李玉树污蔑自己的儿媳妇! 沈泰山见玉娘油盐不进,顿时没了主意,“那,那你的意思是?” “我要李玉树明天光着上半身背着扫帚,在村子里走上一遭,还要逢人忏悔,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乱造谣。” 沈泰山张大了嘴巴,这可真够损的啊,这也太丢人了。 他刚想再问,玉娘便摆了摆手拒绝沟通,“村长,我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你不能给我个说法,那我就上镇里去,我要告发李玉树!” 告发? 这一旦告发,那自己这个村长的位置,早晚得被罢下,即便不被罢免,以后自己说的话,也不会有人再听。 沈泰山慌忙点头,说到底这事和自己无关,他可不愿意扯到自己的身上去。 “那,那我这就去安排,玉娘你消消气。” 沈泰山说完,直奔着李虎等人而去。 沈家院子重归于平静。 玉娘倚门,看着床上躺着的叶青葵,那浑身衣衫都被染红,心里一阵阵抽着疼。 沈云飞坐在床边,湿面巾一遍又一遍的擦着叶青葵脸上的汗水。 他单手紧握成拳,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强撑着出去解释。 沈云飞的目光平静,可心里早已经掀起了狂风。 此时此刻,他已不再纠结叶青葵是否和李玉树私下见过。 只要她醒过来就好。 玉娘疾步进来,伸手摸了摸叶青葵的脑门,居然发热了! “云飞,小葵发热了。” 闻言,沈云飞的心宛如被什么揪了一下,突然地抽痛。 发热了,这可怎么办? 他起身,从床底抽出一个木箱,上面的灰尘堆积,似是许久都未曾打开过。 沈云飞猛吹了一下木箱表面的灰尘,将它打开。 里面除了一柄木剑,一条丝质的女子披帛,剩下的,就是一枚断成两截的玉簪。 簪体玲珑剔透,款式老旧,材质确实上品极佳。 玉娘见状,伸手一把握住了沈云飞的手腕,眼里早已含着泪水,“云飞,你不是一直都……” 沈云飞的目光一直落在发簪上,良久未语。 他抬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叶青葵,拍了拍玉娘的手背,抿唇淡然道:“娘,这些都是死物,或许物尽其用,更好。” 玉娘手一抖,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死物…… 她闭眼点头,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沈云飞拿起玉簪,让玉娘照顾好叶青葵,便一瘸一拐去了镇上。 ……… 青阳镇 沈云飞前前后后跑了好几家首饰摊,皆被拒绝。 他辗转来到当铺里。 将手中断成两截的发簪轻放在台面上,目光一科未曾离开。 直到当铺里的掌柜颤着手,缓缓拾起,沈云飞这才收回目光。 掌柜的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摇摇头,“不好意思,这个我们不收。原本应该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但断成了两截是一点也不值钱了。” 说着,将发簪重新放了回去。 沈云飞皱眉,没有钱抓不了药,那她就很危险…… “掌柜的,我只要卖得一贴药钱即可。” 掌柜摆摆手,挥了挥衣袖,请他离开。 沈云飞抓着发簪,站在当铺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咬咬牙下了台阶。 “是──沈兄弟吗?” 闻声,沈云飞回头看去。 就见济世堂的少东家程砚清站在自己身后,负手而立,笑脸相迎。 沈云飞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日叶青葵和程砚清有说有笑的样子,一时有些不自然。 只是缓缓点头,并未开口。 程砚清一袭蓝青色长衫,负手而立,见着沈云飞回应,便阔步走到他面前,“沈兄弟这是来?” 他也只是猜测,毕竟那日沈云飞戴着面巾。 目光落在沈云飞手上的发簪上,适才他也看见了沈云飞从当铺出来。 若是旁人,他自然不会过问。但此人是叶姑娘的夫君,倒是尚可一问。 “家中娘子病了,要用钱买药。” 程砚清一听,微微一愣。昨日叶青葵从自己这得了不少钱,怎么今天她的夫君就来当铺当东西? 病了……… “既如此,沈兄弟不如与我一同去济世堂,我那里有药。” 沈云飞垂手攥紧了发簪,听程砚清这么说,不觉松了口气,至少她的药有了着落。 他点头致谢,“有劳。” 程砚清带着沈云飞,二人一路往济世堂而去。 ……… 济世堂内。 在仔细询问了叶青葵的病症之后,程砚清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亲自为叶青葵配药,随后将药递给了沈云飞,叮嘱道:“这段时间内,叶姑娘需要卧床休息,且每晚都要清理伤口换药。” 沈云飞接过药包,低声道谢。 随后,程砚清又为他找来了辆马车,要送他快速回去。 要上马车的时候,沈云飞顿步。 他紧了紧手中的发簪,转身来到程砚清的身边,“我身上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程少东家愿意帮我,这份人情我沈云飞记下了。” 说着,沈云飞将发簪递了过去,“这发簪虽不是什么是值钱的东西,但对于我来说亦是万分珍贵。今日我将这发簪抵押给你,将来我凑足药钱,再从你这将它赎回。” 程砚清微怔,随后点头,伸手接过沈云飞手上的发簪。 他知道像沈云飞这样有骨气的男人,绝对是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这一次能丢下面子,完全是因为叶姑娘伤重。 倘若他暂时替沈云飞保管这个发簪,将来叶姑娘知道自己于危难时出手救她,也算是给济世堂以后铺路。 程砚清垂眸看着手中的发簪,这白玉发簪款式虽然老旧,可雕刻的手艺却是一等一上品货。 虽然他不懂玉,但是触感温凉如水一般。 这青阳镇中,他从未见过如此手艺的篆刻师。 而且簪体用的是上等的白玉,这种品级的白玉怕是不会在青阳镇出现。 可惜发簪断成了两截,簪身还裂开了。这样残破的东西自然是卖不上好的价格。 “既如此,那我就先为沈兄弟保管,你可随时到我这赎回。” 沈云飞原本纠结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他低声道了谢,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就回到了沈家村。 李玉树躺在路边的乱草丛中奄奄一息,他的脸肿得老高。 李虎是毫不留情的将他打得鼻青脸肿,颧骨和眼眶高高隆起,流着鼻血。 浑身上下更是痛得不能行动,偏偏村长还让他明天光身背着扫帚在沈家村游行,要不然就要把他逐出村子。 他在沈家村过了半辈子,死也不可能走! 李玉树张着嘴,用尽浑身力气吐了一口嘴里的鲜血,血液包裹着一颗黄牙挂在嘴边。 翻眼看着疾驰而过的马车,呛了满嘴的灰尘。 “这个仇不报,我他娘的就不姓李!” 他用尽全力偏过头,看着姐姐李玉华屋子的方向,恨得咬牙咬。 若是老姐姐今天陪自己,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李玉树捂着肚子,朝着李玉华的屋子爬了几下,只觉得五脏六腑疼得厉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十五章 先别动 沈云飞回到家后,立刻着手准备煎药。 玉娘用调羹喂了叶青葵几口温水,可她依旧烧得厉害。 “这可如何是好。” 玉娘抬手擦去叶青葵嘴角留下的茶渍,一脸愁容。 家里的钱全被自己丢了,现在小葵更是为了自己和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 望着叶青葵苍白的面庞,玉娘心底漾起的心疼,更是汇聚在了眼眶。 “娘,药好了。” 沈云飞端着药,一瘸一拐走进屋,由于心急走路也不稳,还洒出来些许。 他这才强忍着心急,慢慢走到床边。 玉娘接过药碗,沈云飞轻轻扶起昏迷的叶青葵,靠在他胸前。 他揽住叶青葵的臂膀,却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 可手指却不知该不该触碰到怀中人。 叶青葵身材纤细,从前沈云飞只觉得她瘦,如今窝在他怀里后,只觉得她的身子软的不行,像是没有骨头,几乎要嵌进自己的胸口一般。 沈云飞薄唇轻抿,叶青葵发间的清香借着他的呼吸,钻入他的鼻腔,隐隐有一股院内的梨花香。 心脏忽地,漏掉了一拍。 玉娘喂完药,交代了几句便退出了屋子,去收拾被李虎翻得稀烂的厨房。 沈云飞放下叶青葵,顺势坐在了床边。 他的目光就这样停在了叶青葵的脸上。 “疼…” 床上的人梦中呓语,眉头紧蹙,声音微弱。 沈云飞见她面露痛色,立刻俯身过去,目光一顿乱扫,“很疼吗?” 像是听见了他的询问,叶青葵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沉沉睡去。 …… 再醒来时,已经傍晚。 叶青葵躺在床上,双眼晦涩艰难睁开,偏头便瞧见了沈云飞坐在桌子边,单手支颌闭眼假寐。 她稍微动了动,发现背后的疼可以忍住。 于是动作轻缓下了床,慢慢挪到沈云飞的跟前,俯身侧头想要看看他睡熟了没。 睡着的沈云飞褪去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似乎还有一点点的孤单? 叶青葵眉尾微挑,对突然出现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这货生得可真好看。 白皙的皮肤,挺直的鼻梁,浓密的睫毛,狭长的凤眸,还有那条阳刚气满满的疤痕。 目光从沈云飞的薄唇缓缓上移,却对上了沈云飞惊讶的眸子。 那眸子里的不解化作湖心的漩涡,让叶青葵有一瞬间的失神,无法自控。 她怔怔地盯着沈云飞的双目,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姿势。 “你在看什么?”沈云飞忽地开口,一瞬间将失神的叶青葵拉回现实。 她心头一惊,下意识起身后退。 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扯痛了后背的伤口,脚下一软往后倒去。 慌乱中,她胡乱伸手抓住了沈云飞的前襟,将他扯向自己。 沈云飞的心随着她倒下去的动作一紧,很快便就反应过来,倏地伸手揽住叶青葵的腰,往自己怀中带去,一个翻身。 叶青葵压着他,二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嗯!”一声闷吭从上方传来。 叶青葵趴在沈云飞的胸口,闻声抬头,就见沈云飞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 “相,相公你没事?我不是故意的。”叶青葵忍着疼痛,挣扎着想要爬起。 她刚刚也只是有些好奇,并不是有意。 沈云飞心头微动,喉骨微动,哑着嗓子安慰道:“无碍,先别动。” 少女娇软的身躯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空气瞬间凝结,周围静的骇人。 叶青葵僵在那,她听见了沈云飞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 就连他不自觉吞口水的声音,也在叶青葵的耳中被放大了数倍。 沈云飞放缓了呼吸,只要他吸气,胸口的触感就会随着他的动作而起伏。 叶青葵的前胸,就这样紧贴着他! 沈云飞只觉得口干舌燥,再这样下去,他怕是会…… “我,我扶你起来。”他哑着嗓子,缓缓吐出几个字。 叶青葵木讷地点点头,心里却不经暗自腹诽,刚刚还让自己别动,这又…… 不过,沈云飞的身上有一股甜甜的味道,就像她在前世吃的棒棒糖,又不会很腻。 沈云飞小心翼翼扶起叶青葵,将她扶到床上靠在床头。 又出去端来稀粥,坐在她身边。 原想着将碗递给她,可想起白日里,她连水杯都端不稳,索性抬手用调羹亲自喂。 慢慢一调羹的粥送到叶青葵嘴边,她张了张嘴,有一丝丝的别扭。 长这么大,还没让人喂过。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沈云飞收回手,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 叶青葵微愣,沈云飞以为自己怕烫? “快吃,吃下去才能好得快些。” 调羹递到嘴边,叶青葵的眸子紧盯着沈云飞的修长的手指,竟不自觉听话张开了嘴。 就这样一勺接着一勺,吃了个精光。 叶青葵擦了擦嘴,沈云飞端着碗出了屋子,不过一会,他又重新回来。 手里端着的,正是白日里济世堂少东家程砚清给的药。 “这是?” 叶青葵看着沈云飞手里的药不明所以,他哪来的钱买药? 沈云飞走到她身边顺势坐下,伸手探了探叶青葵的额头,“白日里去了镇上,遇见了少东家,是他给的药。” 还好,烧退了…… 他暗自松了口气,嘴上却将白日里发生的事统统交代了。 却略过了用发簪抵换的事。 叶青葵听得连连点头,心道这少东家还挺仗义。 沈云飞话锋一转,对她淡然道:“那我们开始。” “开始?开始什么?”叶青葵一双桃花眼瞪得老大。 什么开始? 沈云飞转身打来温水,将盆放在手边,又把刚刚的药打开,“程少东家叮嘱了,这段时间你要卧床休息,还要清洁伤口,上药。” 上药,就意味着要脱衣服,自己上药又看不见…… 他是要,给自己上药吗? 叶青葵的心猛地一跳,双颊染上了一层红晕,脸烫得厉害。 沈云飞见状,自然也是想到了诸多不便,毕竟二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可刚刚收碗的时候,他想请娘帮忙。 谁知道,娘一听是上药,当下就说自己肚子疼得厉害,要去茅房…… 无奈之下,沈云飞硬着头皮端着药进来。 叶青葵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现在宽衣解带岂不是会? 这种事本就不方便,沈云飞沉声立刻说道,“这样,我用帕子遮住双眼不去看。药还是必须要上的,这样会好得快些。” 好容易退了热,伤口可不能拖。 叶青葵知道这个道理,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必不可能被这伤口拖着时间,当下咬着唇缓缓点头。 沈云飞起身去寻了条帕子,回到床边坐下将自己的双眼蒙住。 第十六章 你怎么才来 叶青葵微抬胳膊,牵扯到后背的伤口一阵酸疼。 她歪头偷瞄了一眼,确定沈云飞已经遮好了双眼,这才咬牙伸手解开自己的衣衫,转身弓着身子,露出一大片已经乌紫出血的后背。 伤口从肩胛一直斜着蔓延到另一边的肋骨处,肿得如同一条蜿蜒的小山丘。 “我,我好了…”叶青葵红着脸低头小声说道,双手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衣角,心里早已经是翻江倒海。 沈云飞抓着药,她突然开口说话让沈云飞的心重重一跳,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栗。 “疼的话说出来。” “好。” 虽然蒙着眼睛,可沈云飞依旧闭上了眼,手指缓缓伸向前方,不断摸索着叶青葵的后背。 他深吸了一口气,吞咽了一番口水,温热的指尖触碰到了叶青葵细腻嫩滑的肌肤。 又是一点一点的挪动,指腹探索终于找到了伤口的所在之处,另一只手将药粉缓缓倒在上面。 “嘶——” 叶青葵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药粉洒在伤口处时,那突然人的腌痛,像是伤口上撒盐一般,灼热不适。 闻声,沈云飞放缓了动作。 叶青葵低着头,心上犹如一排蚂蚁爬过,一股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一个母胎,还没有和异性如此亲密过。虽然现在和沈云飞是名义上的夫妻,可两个人同床异梦。 他还要给自己和离书! 想到和离书,叶青葵不由得有些郁闷。 眼下自己因为沈云飞受了伤,他现在是不会赶自己走,可伤好了之后呢? 按照他和原主之间糟糕的关系,自己怕是…… 思及此,叶青葵不免有些心累。 猝然! 她身子一僵,整张脸瞬间爆红。 沈云飞的指腹探索着给她一侧肋骨上药。 可由于蒙着双眼看不见,手指轻轻点点不敢用力,指尖却突然触碰到了边缘线……… 他手指一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道,这伤口怎么竖着肿起来了? 叶青葵原本就羞得不行,她脱下衣服后,生怕隐私暴露,遂双手抱着双膝,咬着唇下巴垫在膝盖上,遮挡着前胸。 可万万没想到,偏偏这个动作…… 沈云飞不仅将药粉倒在上面,末了,还贴心的替她抹匀,生怕不能消肿。 “可,可以了相公,我困了!”叶青葵僵在那浑身战栗,死咬着自己的手指,呼吸声渐渐急促,身体也愈发的烫人。 她慌忙将褪下的衣服拉起,强撑着床板躺下,蒙在了被子里不敢再说话。 衣衫刮到沈云飞的手指,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躺下了。 索性药已经换好,便罢了。 他收回的胳膊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刚刚摸到叶青葵后背的伤口分明是斜着的,可肋骨附近的那条,却是竖着的? 面巾之下的双眼蓦地睁开,隔着朦胧的布料看向床上的人。 刚刚那是! 腾地一下,沈云飞骤然站起身,屋内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他手脚都变得不利索起来,慌慌张张收拾完毕,“你好,好好休息。” 只丢下一句话,就端着东西仓惶出了屋门。 叶青葵躲在被子里,双手捂着自己烫得不行的双颊,大口的呼着气,试图镇定这颗狂跳不已的心脏,“天哪,羞死人了!!!” 被窝里传来一声沉闷又懊恼的声音。 沈云飞出了屋子。 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他的手紧紧地攥着,刚刚的那个触感…… 虽面色平静,可心里早已经是掀起了狂风骤雨,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的? 会不会觉得自己是登徒子? 沈云飞的耳根红得彻底,那抹触感萦绕在他心头经久不散。 他抬起手,目光落在刚刚触碰叶青葵的手指上,微微一动,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布满心头。 这感觉从未出现过。 玉娘从屋内出来,见儿子看着手出神,暗自一笑。 这孩子,给媳妇上药多好的事,可以增进感情拉近距离,居然还企图把这种好事丢给自己。 得亏自己有法子,这儿子和儿媳妇的关系必然会再近一步。 ……… 深夜。 李玉华摸着黑,四处寻找弟弟李玉树的身影,今日她去镇上看看孙子,原想着弟弟一个大老爷们不会搞不定一个臭丫头。 谁曾想回来的时候,竟在路上听见了弟弟被打的消息。 这可把她心疼坏了。 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 爹娘死的时候是明明白白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万万不能让弟弟受苦。 这回挨了揍,让自己这个做姐姐的百年之后怎么下去见爹娘? 路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李玉华的心登时提了起来,这大半夜的又是在村子里,不会有什么劫财劫色的? 她顺手从地上拾起一把小石子,咽了口唾沫,摸着黑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奋力砸了过去。 若是蛇什么的,这一把石子砸过去定然也会吓跑了。 “哎哟──” 李玉树的声音从草丛里传来。 原本昏迷了一下午,现在醒了有点力气,想往回爬。 谁曾想天降石子,砸了他一脸。 还砸到了他脸上隆起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捂着脸嗷嗷直叫。 一听是弟弟的声音,李玉华慌忙跑过来。 天太黑,她踩着圆滚滚的石子差点滑了一跤,奔到李玉树的身边跌坐在地上。 “玉树!玉树?你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李玉树躺在地上,心里虽然埋怨姐姐,可见到姐姐来了,委屈之情涌上心头。 他扯着嗓子嗷嗷直哭,哭声把村里的狗都给吓着了,冲着这边狂吠一顿。 李玉华抱起李玉树的头,枕在自己的一只手上,另只手抹着眼泪。 天太黑,她看不清弟弟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只是颤着满是老茧的粗手,不断的在他脸上摸索着。 眼眶,颧骨,肿得不像样子。 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肿成了一条缝。 “老姐姐,你怎么才来?你知道我今天受了多少苦?叶青葵毁了我的眼睛,不仅不赔偿还教唆李虎打我,你看看我这身上,到处都是伤呐……” 眼泪顺着眼尾流下,淌在李玉华的掌心。 叶青葵,又是沈家的人。 当年玉娘那个贱人,硬是分了自己半兜子红薯,就因为她家里人多,上面就这样分配。 害得自己后半月时常饿肚子,自己早就恨死她家了。 如今,买了个媳妇就这样耀武扬威的,他沈云飞有什么本事能留住美娇娘? “玉树,你放心,你先跟姐回家养伤,等伤好了,咱们再打算!。” 第十七章 上脑了 回到家。 “老姐姐,我明天,她们逼着我明天游行!” 李玉华拿着毛巾擦着李玉树脸上的伤口,闻言,心里的火蹿得老高。 她自是知道这事的,可见到弟弟的伤之后,李玉华也不淡定了。 这一脸的伤口,叫她心疼死了。 “去什么去,明天我去给你说理!实在不行,我去找小剑!我就不行,我李玉华还治不了一个臭丫头。” 李玉树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心里十分的不踏实,“姐姐,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何剑,我怕他知道这个事,会更加嫌弃我没用了。” 外甥何剑一开始就不待见自己,若是他知道了自己在他刚刚离开村子,就闹得这样难看,怕是会再也不认自己了。 李玉华叹了口气。 自己接济弟弟多年,儿子是没什么话的。就是这玉树总爱惹麻烦,拖后腿。 一个月前,儿子突然提出要去镇上。本是要带着自己一起去,可弟弟这不省心的要是去了镇上,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虽然不知道儿子去镇上做什么,但村里的人十分给自己面子。 为了儿子能够顺顺利利的办事,自己便拉着弟弟玉树留在了沈家村。 要是这个时候去找儿子哭诉,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儿子。 见弟弟这样说,李玉华心里不经一阵感动。 这人虽然不行,但对外甥是没得说的。 李玉树吃痛地捂住了腮帮子,“我要留在沈家村,沈家的人不让我好过,我也绝对不会让她们好过!沈阳带着两个儿子出门干活去了,回来的时间遥遥无期,我定要在这期间毁了沈家!” 李玉华收回手,明日游行,弟弟的脸怕是会丢尽了。 明明她已经做足了计划,还让弟弟亲自找了扒手,把玉娘的钱偷走。 本以为会让沈家焦头烂额,没想到反而害得弟弟被打成这样,实在是始料未及。 “要不,我待会去找村长说一声,让他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这样?” 或许自己去,村长能卖个面子给自己? 李玉树摆了摆手,端起桌上的茶盏猛灌了一口,这才咬牙说道:“我要是不游行,玉娘那贱人就去镇上报官。村长这人只会和稀泥,要不是玉娘逼着,他不会愿意得罪我的。” 如此,李玉华的心里门清了大半。 二人商量了一番,要是留在沈家村,就要游行。 李玉树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重击一捶,捶在桌面上。 他已经不在乎再丢一次脸了,只要留下,他还愁没机会报仇? ……… 翌日。 一大早,叶青葵睡得正熟。 屋外敲锣打鼓闹腾得很。 她揉了揉眼起身时,发现沈云飞刚好醒来。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 叶青葵想起昨夜他给自己上药的事,脸一红,慌忙错开目光。 这还是第一次醒来看见沈云飞的,他今天怎么没早起打猎? “还疼吗?”沈云飞支起身子,清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还!疼!吗? 闻言,叶青葵微微有些咋舌。 这话怎么那么怪? 就好像电视剧里,男女主啪完第二天,男主关心的问女主,还疼吗? “咳咳……” 叶青葵冷不丁的一阵猛咳,差点被自己脑子里蹦出来的想法给惊到。 脸色通红地望向沈云飞。 见她咳得满脸通红,沈云飞眉头微皱,伸出手探向她的额头。 烧已经彻底的退了。 “你再睡会,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罢,他掀开薄被起身去了屋外。 沈家院子外。 李玉树光着青紫的上半身,扛着扫帚,敲着破锣,一路敲一路喊。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玉华陪在弟弟身边,一张老脸也着实臊得慌。 全村的人因为这破锣声,都聚集在一起看着热闹。 玉娘站在院外,没好气地看着李玉华。 二人双目相对,眸中的火花四溅。 叶青葵挪着步子走了出来。 “身子不适,何故还要出来?” 沈云飞听见身后的动静,忙转身去扶她。 叶青葵摇摇头,这出戏是玉娘亲自为自己谋来的。若是自己不出现,只怕会落人口实。 说自己一个小辈,带头欺负村里的老人。 到时候,即便是荡妇的名声洗去了,也会落下个旁的名声。 叶青葵冲沈云飞笑着摇摇头。 二人缓步来到了院门口。 “这次过去希望你长长记性,欺负咱们沈家村的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就是!人家夫妻俩好好的,你个老东西非要管不住下半身,还敢污蔑人家!” 李玉华听着村民们左一句右一句,气得咬牙切齿。 她跻身上前挡在李玉树面前,冲着围观的村民叫嚣道:“不是,你们什么意思?这件事就我家玉树一个人的错吗?要不是叶青葵平日里爱美,勾得男人魂不守舍的。你们敢保证,自家男人没这个念头吗?” 叶青葵站在他们面前,听着李玉华的污言秽语,柳眉微皱语气不悦,“玉华婶子这是何意?我美不美,和你弟弟污蔑我有什么关系?” “照你这么说,村里那些婶子家有女儿的,可得注意了,保不齐哪天戴朵漂亮的花,就被人说是勾引人。我尚能有证据证明自己,可女娃娃没这么多心眼,被人污蔑了,觉得名声受辱保不齐以死明志。” 话到这,不少有女儿的村民已经是心生忌惮了。 女儿家注重名声,若是名声受辱那还怎么嫁出去!(背景为古代封建,不上升现代) 李玉树见着村民们的眼睛气得都要喷火,他一把扯过李玉华的胳膊,冲着大伙不断地拱手作揖。 “各位消消气,都是我精虫上脑,我保证以后不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求大伙看在我待在沈家村半辈子,又是个光棍条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小葵你就原谅叔?” 李玉树一反常态,扑到叶青葵的面前,想要伸手抓住她的裙边,祈求她。 沈云飞顿时不悦,他抢先上前一步,将叶青葵护在身后。 李玉树的手摸在了他的鞋面上,二人僵持不下。 李玉华疑惑地看着沈云飞,差点没认出来,沈家大儿子长得居然还挺不错? 她咬牙还想上前反驳,被亲弟弟狠狠瞪了一眼,也是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不甘心地剜了一眼沈云飞二人。 听到他喊自己小葵,叶青葵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恶心想吐。 周围的人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看她会怎么回答。 叶青葵自然是知道的,从李玉树这种自视甚高的人,愿意放下面子做这种事,就是想要留下。 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周围人会觉得他老糊涂才会如此。 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人总会轻而易举的原谅。 况且村长为沈家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不容易了。 第十八章 “因为舍不得” 叶青葵躲在沈云飞的身后瑟缩了一下,声音哽咽委屈,“如果你以后不再造谣生事,我这次就原谅你了。” 众人窃窃私语。 直夸这叶青葵大度且不容易,心软又貌美。 原本沈云飞对她原谅李玉树的行为颇为不解,但在听到周围的夸赞声之后,瞬间明白了。 她这是在拉拢人心。 至少短时间内,李玉树赶不出去,还不如借此机会洗去恶名,以女子身份让有女儿的邻居家里,通通对李玉树生出戒心,站在她这边。 沈云飞不动声色的长舒一口气,侧身转头看向躲在自己身后的叶青葵,眸中涌上赞许之意。 他懂了吗? 叶青葵回望,抿唇浅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围观的村民大多为自己之前鄙视叶青葵的心,而暗自道歉。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从眼神中可以看出。 这前后的变化着实明显。 既然暂时无法根除这个祸害,那就用他洗白自己,为自己博一波美名。 李玉树咧着嘴,笑着连连点头,却又因为嘴角的伤口,弄得狼狈不堪。 “各位,既然误会解除,还请各位对我家娘子嘴下留情,沈云飞在此谢谢各位了。” 沈云飞沉着脸,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冲着大伙抱了抱拳。 叶青葵抬头看着面前这个为自己说话的男人,初来这个时代,她也是心累,可是现在沈云飞会站在她的身边。 从最初的排斥厌恶,到现在的为她说话。 这份变化叶青葵感觉得到。 他就像一汪清泉,无声无息的滋润着自己这块干涸的孤田。 只要他在身边,叶青葵总是十分踏实,没由来的想要依靠,会下意识去信任。 可……他要和离,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举动,应该也是因为自己为他挡了那一击。 心神微动,她缓缓低头,嘴角噙着一抹无奈。 “云飞你放心,咱们大伙知道好赖。” “就是,我就知道小葵这孩子性子好……” “瞧瞧,人家夫妻俩感情好得很,就有人见不得人家感情好,乱造谣!” 说着,人群又是一阵鄙夷,大伙目光通通看向一旁手足无措的李玉华, “看什么看!嘴长在我身上,你们管得着吗?”李玉华冲看着自己的人狠啐了一口,梗着脖子上前一把拉起李玉树。 抬手就把他扛着的扫帚拽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起来,跟我回去!什么人呐,呸!” 一口唾沫吐在地,大家伙都懒得和她抬杠。 “大家都散了,都散了——” 玉娘见李玉华姐弟离去,高声吆喝了一声。 沈家院外的人陆陆续续离去。 沈云飞扶着叶青葵进了屋内。 ………… 就这样一连过了七日。 叶青葵后背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能动能行也不再那么疼了。 济世堂少东家程砚清给的药都是效果极佳的,叶青葵打算身体好了之后,亲自去镇上谢谢他。 沈云飞出门打猎去了,叶青葵大病初愈,不宜劳累奔走,遂在家门口采摘药草。 要是沈云飞回来,见到自己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是不是会提和离的事? 正烦着。 一抬头,就见一个孩子坐在院子外的地上,手里拿着小树枝在地上画着。 她放下手上的东西,推开院子的门出去。 “小朋友,你怎么坐在地上呀?婶子拉你起来。” 叶青葵伸手拉起小娃娃,还掸了掸他身上的泥土。 小孩子左右不过三四岁,一张小脸脏兮兮的,还挂着一条小鼻涕。 叶青葵拉着他回屋,用着帕子将一张小脸擦了个干净。 只是这孩子也不说话,看人的眼神也呆呆的,怯怯的。 一身衣服满是补丁,显然小的不能再小。 玉娘推院门而入。 “哟,小糍粑怎么来了?” 叶青葵拉着孩子的手,疑惑地问道,“小糍粑?是阿柔姐家的孩子吗?” 话毕,她又仔细打量了两眼小糍粑,模样清秀和姜柔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这孩子怎么不爱说话? “娘,这孩子怎么一直不说话?” 玉娘摇摇头,这哪里是不说话,这应该是太久没说话,不会说话了。 她进屋拿了块窝窝头塞进孩子的手里,摸了摸小脸叹了口气,“这孩子爹没得早,平日里那些个孩子也不带他玩,都说他是没爹的野孩子。” 闻言,叶青葵的鼻子微酸,记得以前自己也被人嘲笑过。 那些个小孩子说话口无遮拦,最是伤人。 “阿柔一个女人家拉扯个孩子不容易,家里穷点没什么,但是村里有些女人就看不惯了,觉得她是狐媚子,指不定会勾引她们的丈夫,就连那六十的王婆也这么想的。” 叶青葵张了张嘴,王婆?黄土都埋到胸口的人了,还担心这事? 她突然很心疼小糍粑和他娘,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 小糍粑忽然伸手抱住了她的大腿,十分乖巧的模样。 玉娘颇为惊讶,“哟,这孩子到是个实心眼的娃娃,分得清好赖。” 小糍粑摇摇头,头顶翘起的呆毛随着动作直晃悠。 他呆呆地仰面望着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叶青葵,突然撒开手一溜烟地跑了。 “哎?” 叶青葵刚想去追,玉娘伸手拦了下来,“罢了,小孩子怕羞,你去追他反而更不好意思,随他去。” 玉娘这么说着,转身就要进屋。 “娘。”叶青葵开口唤住了她,满腹心事,“相公他…最喜欢吃什么?” 玉娘脚步一顿,想了一会,“云飞最喜欢吃的,便就是桂花酥了。当年,为买这桂花酥,娘………” 玉娘话音一顿,抿唇笑笑,“娘托人跑了好久,才买到。可是他愣是一口都没吃。” “为什么?” “因为舍不得。”玉娘忆起往事,似乎就在昨日一般,看着面前的叶青葵,她像是看见了那时候的沈云飞。 小小的一个人,捧着桂花酥舍不得吃一口,说是要留着给母亲尝尝。 殊不知,那一日他独自等了许久…… 见玉娘站在那一脸哀伤,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样。 叶青葵有了主意,也不想去打断玉娘的回忆。 没有桂花,可是院子里现成的梨花! 打定了主意,便独自一人去了厨房,忙前忙后捣鼓了许久。 夜幕四合。 叶青葵将做好的梨花酥摆在桌子上,心里突然闪过白天出现在沈家的小糍粑。 索性就用帕子拾了几块包好,打算给他送去。 玉娘趁着天暗,将家门口塌下去的土坯重新摆好。叶青葵唤了几声,玉娘都没有听见,也未回应。 想着很快就回来,叶青葵便不去纠结她是否回应,抬脚出了院子。 第十九章 离开沈家 叶青葵怀揣着梨花酥,借着月光往小糍粑家里赶去。 小糍粑家和沈家隔得不远,走路不过一盏茶(五分钟)的功夫。 叶青葵到姜家的时候,怀里的梨花酥还热乎着。 门前黑漆漆的,她只好努力地睁大双眼,脚步向前探去。 门“吱呀”一声被她推开。 嗯?天黑怎么没人销门? 叶青葵进了门内,发现家里一片漆黑。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阵的腥臭味,熏的她眼泪都忍不住泛起。 叶青葵心一沉,顿感不妙。 寡居在家,结合白天小糍粑脏兮兮的样子,叶青葵只觉得头皮发麻,难道阿柔姐她! “阿柔姐?阿柔姐你在家吗?” 她壮着胆子唤了两声,愈发的觉得身后有脚步声。 叶青葵猛地一回头,借着惨白的月光,她看见门槛上站着一个孩子,面无表情,像个纸扎娃娃。 “我天!!!” 她心脏突突突直跳,整个人抖了抖。 眼眶竟然不自觉的湿润了些许。 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每一根都仿佛在跟她说,前面有东西! 她最怕黑了! 本来就是壮着胆子来了,谁想到突然出现个小娃娃。 这简直是大型的恐怖片现场! “谁,谁?!”叶青葵咬着下唇,想看又不敢看,半眯着眼睛也顾不到后背的疼,偷偷抬眼看去。 小臂一热。 叶青葵一愣,这触感……是人? 她缓缓抬头,站在面前的竟是小糍粑? 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可还是心有余悸。 叶青葵吞了口唾沫,扯了扯嘴角微囧,伸手拉住小糍粑的手,“小糍粑,你娘呢?” 小糍粑面无表情,呆呆地看向旁边的木板床上。 屋内实在太黑。 隐约可以看得出,床上躺着一个人。 糟糕! 叶青葵连忙松开手,摸黑走到床边。 床上的人气若游丝,似乎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她伸手扣住姜柔的手腕,脉搏显然已经失去了活力,大有油尽灯枯之象。 衣袖被人拽了拽,叶青葵偏头看去,是小糍粑。 看孩子这样懵懂的样子,她的心一软,腾出手摸了摸小糍粑的头,“你放心,葵婶子一定会治好你娘的。” 说罢,从怀中摸出带来的梨花酥,塞在了小糍粑的手里。 “等小糍粑把这些都吃完的时候,葵婶子就会回来。现在婶子要去替你娘抓药,小糍粑能明白吗?” 为了不让小糍粑误会,叶青葵将自己的行踪交代个清楚。 姜柔病得太重,她要去镇上去找程砚清换些药材。 现在戌时刚至,脚程快的话能在戌时末赶回,不能再耽误了。 叶青葵揉了揉小糍粑的小脑袋,转身出了姜家大门。 ……… 虽不是第一次去镇上,但这黑漆漆的一条路着实让叶青葵胆战心惊。 救人和恐惧黑暗,她选择了前者。 一想到小糍粑面无表情地拉着自己的衣袖,叶青葵的心就抽着疼。 他只有母亲了,若是连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那他该有多难过……… 这条路上,月光为她铺路,虫鸣声为她打气。 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硬是被她一路狂奔,半个时辰就到了济世堂门口。 济世堂的伙计正要关门,就见叶青葵发髻松散,双手抓着裙子以豪迈的姿态,站在门前。 冷不丁的吓了伙计一跳。 “哎哟喂,我说叶姑娘,这大晚上的差点没给我吓死咯!” 叶青葵气喘吁吁,胸口也起伏得厉害。她放下裙摆,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回道:“对不住了小哥,我想见少东家,就现在!” 话音刚落,伙计摆了摆手,“真不巧,少东家今日不在,有什么需要可以同我说,我给你转达。” 不在? 这救命的时候,少东家居然不在! 也顾不了许多,叶青葵将自己来的目的说出,伙计皱着眉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要他私自给药啊! “不瞒叶姑娘,我不通药理,怕是也帮不上忙。” 叶青葵摇摇头,再继续废话下去,等自己回去,小糍粑的娘都要凉了! 她伸手一把拨开伙计,冲进济世堂,寻着抽屉上写着的字,将所需要的药材凑齐,又多拿了几样珍贵的药材。 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拍在桌案上。 “小哥,这是药钱,我知道不够,但是救命要紧,我回头再给你送来。若是少东家问起,你就说是沈家村的叶青葵自己闯进来的。” 话毕,叶青葵转身带着药材,离开了济世堂。 伙计看着桌子上的银子愣在那,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叶姑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还真是风风火火的一个人。 “你和她说了我不在吗?”程砚清从内堂走了出来。 伙计冲着他作了一揖,毕恭毕敬,“是的,小的听着少东家的吩咐,跟叶姑娘说您不在。只是说了也没用,她还是自己闯进来了。” 程砚清低头一笑,看起来她和自己想象的一样。 “我只想确定这个女子的性格,是否是我们要找的那一种。若不是,无伤大雅;若是,皆大欢喜。”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银子上,有趣…… ………… 沈云飞从山里回来。 进门就见母亲玉娘在堆土坯墙。 他顺手放下猎物,陪着玉娘垒着土坯子。 说来也怪,若是往常,他要是回来叶青葵必然会出现,笑眯眯的喊他,“相公,你回来啦。” 怎的今日,他回来这么久,也不见叶青葵出来迎他? 心中虽感到有些失落,但想到她受了伤,沈云飞到是有些惦记。 “娘,她今日……可好些了?” 要在母亲面前喊叶青葵娘子,沈云飞多少有些张开不口,放不下面子。 玉娘知道儿子问的是叶青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孩子,关心自家的娘子还这么拘束,哪里像个当相公的样子!想要知道小葵有没有好些,自己进去看就是了。” 说着,顺手轻轻推了沈云飞一把。 沈云飞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不自然的表情,顺势进了屋。 他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叶青葵的身影。直到去了厨房,发现桌子上放着一盘精致的梨花酥。 沈云飞的心“咯噔”一声。 他脚下生风一瘸一拐的出了门,急忙问道:“娘,她不在屋子里了!” 玉娘一愣,不在屋子里? 傍晚还和自己说糕点的事,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怎么会呢?傍晚的时候,她问我你最喜欢吃什么,我说你爱吃桂花酥,她便去了厨房忙活。我一直在院外垒土坯墙,若是她走,我定然会看到的呀!” 闻言,沈云飞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眸子也变得寒凉无比。 她这是走了……… 还为自己做了最后一顿饭? 叶青葵的话还萦绕在他耳边,说什么会学着做贤妻良母,会好好过日子。 却在转眼间,消失了? 第二十章 不是她 玉娘丢下手上的东西,跑到厨房一看,果真没有叶青葵的身影。 “这?” 玉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担忧地抬眼望着儿子沈云飞,“云飞,若真的留不住她,那便……” 她以为叶青葵真的愿意留下来了,这几天的相处,以为对方是发自真心。 可为何,人又偷偷离开了? 自己真的已经感受到了儿子的变化,为什么还是留不住叶青葵。 若是真的留不住,那便随他们去。 沈云飞寒着张脸,似乎是没有听见一样,倏然松开拳头,调转脚步冲向院外。 以沈家为圆心,四处找遍了。 却仍然不见叶青葵的身影。 沈云飞冷眼扫视四周,他的速度不如普通人快,却也不至于慢到如此地步。 前方路边有几个男人围在一起,低声调笑,偶有咒骂之声。 不像是沈家村的村民,皆是陌生的脸孔。 沈云飞调转脚步,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纵身就要绕开。 “不要──” 叶青葵?! 他双瞳骤然紧缩,脚下生风阔步朝人群走去。 就见一个女子的身影在人群中显现,挣扎间,话语中伴随着哭腔。 沈云飞眼疾手快挤上前去,想要伸手去拉掩面痛哭的女子,却被几个大汉推了一把。 “你谁啊你,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呸,一个瘸子也学人家英雄救美?” “就是,你给老子爬开──” 沈云飞被几人连连推搡了几下,推出人群外侧。 几个男人对着他嗤笑一声,立刻重新将女子围了起来,伸手去扯她的衣衫。 “放开我!你们别过来!”听着女子的呼救声。 他想也没想拾起路边的树杈,咬咬牙蓄力闪身上去。 虽瘸了腿,可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并未耽误丝毫。 “咻”的一声,树杈朝着几个大汉的命门攻去,毫不迟疑。 还没反应过来的几个男人只觉得肩膀、小腿等地陡然间刺痛无比。 转瞬间,便躺在地上哀嚎声不断。 沈云飞丢下树杈,走到女子的面前。 “谢,谢谢你。”女子捂着胸前的衣衫,抬眸眼中噙着泪,颤着声音开口道谢。 沈云飞的眸子在看到她的脸后,骤然变得冰冷。 不是她…… “扑哧”一声。 他拧眉愣神之际,刚刚被打摔倒的男人突然爬起,抓起路边的陷阱上的竹签,突然袭击。 沈云飞毫无防备,一根削尖了的竹签没入他的小腹,顷刻间鲜血横流。 几个大汉见到杀了人,立刻慌了神,一个个推搡着,拔腿就跑。 女子坐在地上,捂着嘴瞪大了双目愣在那,眼睁睁看着鲜血染红了沈云飞的身前。 沈云飞抬手握住竹签,稍稍用力,即刻抽出竹签丢在路边。 转身丢下女子,挪着步子朝着村口而去。 …………… 另一边,叶青葵抱着药材,一路狂奔。 她不敢停下脚步,即便是心脏快要蹦到嗓子眼外,她也不能停下来。 此时,是与死神赛跑。 她虽奋力往回跑,可对于黑暗,还是心里发毛。 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是沈云飞的。 顿时觉得,倒也没那么怕了。 更何况,生死面前无大事,小糍粑的娘还在等着自己救命。 她一鼓作气,却只能跑跑停停。 这副身子实在是太柔弱了,改天自己定要好好锻炼锻炼。 这样想着,她就已经站在了沈家村的村口。 面上一喜,再过一刻,自己就能到小糍粑的家了。 叶青葵提起的气瞬间松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 乌云将月色掩藏。 猝然! 就在叶青葵长舒一口气之后,隐约见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有一个人影晃动。 速度缓慢,姿势诡异。 心里“咯噔”一声。 这不会是什么杀人狂魔?或是什么异世怪物!? 只见人影晃晃悠悠,像是喝醉了一般,走走停停,朝着村口而来。 叶青葵屏气凝神,紧紧地搂住怀中的药材,脚步微挪,想要躲到一边去,伺机而动。 “啪嗒”一声。 脚下的树枝被踩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折断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山村被放大数倍,许是太过安静,这细微的动静被隔壁的狗子听见,引得整个村子里的狗齐齐狂吠。 麻了! 这关键时刻掉链子。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的心脏,控制不住的漏掉了一拍。 心已经不在胸腔里了,它恨不得从嗓子眼蹦出来,掉在自己手上握着,这才安心似的。 “不会这么点背!”叶青葵目光如炬,紧盯着前方,“出来的急,什么也没带……” 她咬着唇,很是无奈。 谁能想到,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遇到这种诡异的氛围和这么一大片狗叫声? 叶青葵甚至可以想象,这一群狗是怎么争先恐后的嚎叫着,恨不得冲出家门跑到自己面前。 不过……… 脑海里忽然浮现沈云飞那张淡漠的脸,在自己最心惊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人确是沈云飞。 叶青葵双眉微皱,心头闪过一念头,若是他在就好了。 一片狗叫声此起彼伏,熟悉的身影在村口显现。 沈云飞脚步一顿,站定在当场,这个声音是……叶青葵!? 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惊喜,心跳逐渐加快,寻了一夜的人此刻就在前方。 他紧咬牙关喘息着,也顾不上小腹的疼痛,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拖着腿赶去。 眼看着奇怪的物体朝着自己而来,速度也渐渐加快。 叶青葵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她顺手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杈,一边往旁边迅速的挪动。 只要这个怪东西敢对自己下手,她定会让这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打定了主意,叶青葵猛吸一口气,蓄势待发攥着树枝对准来人。 可那人像是看准了一般,直愣愣的冲着自己而来。 她单手举起树枝抵在胸前,“我警告你,你别过来,不然我打爆你的狗头!” 今日出门怀里只带了梨花酥,辣椒籽并没有随身便携。 叶青葵已经开始后悔,身逢异世,怎么能不随身携带防身武器呢? 思及此,她拧眉懊恼,忍不住全力挥舞了两下树杈。 还在稍稍开小差的叶青葵忽觉头顶一暗,双肩被人紧紧扣住。 一股无名的压迫感,如泰山压顶之势倾倒而来。 有点……可怕。 可扑面而来的气息混杂着怪异的味道,却又是无比的熟悉。 借着探出乌云的月光,叶青葵瞪大了双目,缓缓抬头看向眼前人。 沈云飞那张俊逸出尘的脸庞在她眼前显现。 他的脸颊异常苍白,眼底的焦急显而易见,喘息声重得吓人,像是刚刚和人赛跑了一般。 浓重的气息盖过叶青葵的头顶,扣着她双肩的手亦是不断散发着烫人的热度。 叶青葵呆呆地看着面前人,只见他薄唇紧抿着,没有说一句话,汗水汇聚在下巴,滴答滴答往下流。 幽寒的眸子在月光下散发出骇人的眼神,像是生气了,又像是开心,很是复杂。 “相公?”她呆呆地启唇唤了一声。 这大晚上的,沈云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沈云飞却没回应,只是紧盯着叶青葵的脸,胸口起伏的厉害。 扣住她双肩的手,不断的收紧,直到叶青葵吃痛这才缓缓松开些。 好容易找到她,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想质问,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离开? 可为什么,他的喉咙像是被东西黏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双炽热的凤眸,细细地描绘着叶青葵的容颜,一次又一次,想要将她的样子刻在脑海里,记在心里。 他薄唇轻启,却终究将满心的疑惑吞入腹中。 熟悉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叶青葵手里的树杈瞬间掉落在地。 她瘪了瘪嘴,只觉得心里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和伤心,鼻子一酸红了眼圈。 在没见到沈云飞的时候,她可以壮着胆子奔跑在黑暗中。 可是见到沈云飞之后,她再也无法控制得住。 此时此刻,她只想抱着沈云飞宣泄着心里委屈。 “相公…”叶青葵颤着声音,哽咽地开口轻唤道。 第二十一章 原来她没走 “嗯,我在。” 听见沈云飞低沉而有力的回应,她“哇”的一声,再也绷不住,扑进了沈云飞的怀里,低声啜泣“好黑,天真的好黑……” 手里的药材从怀中掉落下来,叶青葵伸手紧紧地环抱着沈云飞的腰,将眼泪通通蹭在了他身上。 虽然自己不那么害怕,可想起自己往返在沈家村和镇子上的时候,那种心惊她不想再感受第二次了。 能在这里见到沈云飞,真好。 闻言,沈云飞心神一动,到嘴的疑问吞入腹中。 只是强忍着小腹的痛楚,收紧了自己的怀抱,任由叶青葵发泄着自身的情绪,却又时刻注意着力道,生怕自己太过用力,而勒到她。 炽热的眸子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早已经是掀起了惊涛巨浪。 当他以为,眼前人偷偷走了的时候,也曾想过随她意愿。 可一想到她的伤和这能吞人的黑夜,一想到她要离开,沈云飞的心就无法安定下来。 毫无血色的唇角艰难地勾起一抹笑意,胸前的衣衫也被叶青葵的眼泪浸湿,粘在胸口。 嗅着怀中人的发香,沈云飞闭上了眼。 终于找到你了…… 过了好一会,叶青葵渐渐止住了哭泣。 她红着脸,缓缓松开沈云飞的腰,刚刚实在是太害怕了,见到沈云飞居然会觉得委屈,想哭。 叶青葵愣愣地看着他胸口的那一抹暗色,张了张嘴。 救大命啊——叶青葵你把眼泪和鼻涕抹哪儿了!!! “相,相公,我不是有意把你的衣服……” 她开口想要解释,沈云飞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脸上,恢复了以往淡然的模样。 “无碍,你…”沈云飞开口,欲要询问她是否已经决定离开。 可也不知怎的,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试探询问,“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走?” 话刚出口,沈云飞微怔,自己刚刚的语气就像个受了委屈,被人抛弃的小媳妇。 他干咳一声,立刻放平了语气追述一句,“娘找不到你,让我来找你。” “噢,我喊了几声娘没听见,我就自己去了。”叶青葵撇了撇嘴,原来是婆婆让他来,他才来的…… 也难怪,他不喜欢原主。 见着叶青葵气鼓鼓的样子,沈云飞忽而笑了。 “相公,你笑了?你笑起来真好看!”叶青葵瞪大了双眼,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沈云飞笑。 虽然沈云飞不笑的时候很好看,可是有一种距离感。 但是刚刚,他突然对着自己笑,那笑容简直是宠溺到极致的样子。 沈云飞垂眸轻笑出声,却见叶青葵看着自己,红着脸发愣。便立刻收起笑容,目光挪向他处。 叶青葵回神,小声嘀咕了两句。 一拍掌心,“糟了,把正事忘了!” 她紧忙拾起药材,回身叮嘱道:“相公我先去小糍粑家一趟,阿柔姐病得很重,我不能再耽误了。” 说罢,不等沈云飞回答,便提裙朝着姜家跑去。 沈云飞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身影,笑容又重新爬回了唇边。 原来她没有要走。 原来她不是想要离开自己…… 想到这,小腹又传来一阵疼痛,沈云飞低着头喘息良久,这才咬牙坚持跟在叶青葵的身后。 也许是知道沈云飞在自己身后的缘故,叶青葵的胆子大了许多。 时不时回头,就可以看见沈云飞一瘸一拐的身影。 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叶青葵心间一暖,他本就行动不便,这样追着自己,到让自己从心底生出些许心疼。 “等我治好伤,定要为你治好腿。”她嘴角噙着笑,喃喃自语。 …… 叶青葵抱着药,一路小跑回到姜家。 她推门而入,小糍粑已经抱着梨花酥蜷缩在床上,一只小手还揪着姜柔的衣角睡熟了。 叶青葵疾步走来扣住姜柔的手腕,还好,还有一线生机。 她将姜柔的身子侧翻,伸出双指朝着对方的心口,脐下,已经足底分别狠点了几下。 姜柔的身子亏空地厉害,怕是经历过血症。 大概率是生孩子的时候,流血不止一直流了三年之久。 家里这个条件,还要照顾孩子,身子早已经时亏损得厉害。 即便是救活这一条命,将来也需要用药温养着,巩固个五年十年的。 叶青葵伸手摸了摸小糍粑的脸颊,含笑垂眸呢喃道:“睡得真香。” 就冲着小糍粑,自己也会尽心尽力的。 叶青葵收回手,转身摸黑去了姜柔家的厨房。 进门就是一股子霉味,看样子这里已经是很久没有生火了。 难怪孩子白天的时候,会看着窝窝头愣在那一动不动的。 没有生火的一切。 正拧眉苦恼之际,就听见沈云飞的声音传来,“阿柔姐怎么样?” 说着,站在暗处,伸出那只干净的手,将细树枝和枯草还有火折子递了过来。 叶青葵转身见着自己需要的东西,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含笑接过,“嗯,病得是很重,不过我有办法不用担心。” 见叶青葵如此胸有成竹,沈云飞不经想到了那日在青阳镇,她对自己说的话。 治腿。 当时的她也是这样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难道她真的有办法?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叶青葵已经熬好了药。 沈云飞依旧站在屋外,背对着她。 总觉得今日的沈云飞有点奇怪,叶青葵无暇顾及沈云飞,端着药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匆匆去了屋子里。 推开窗户,借着月光,将汤药一点一点灌进姜柔的嘴里。 她静静的等待着姜柔苏醒。 过了一刻,姜柔缓缓睁开双目,却又觉得眼皮十分笨重,心里惦记着儿子,强撑着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却是叶青葵关切的目光。 “小,小葵?”姜柔翕动着嘴唇,声若蚊蝇,胳膊微抬想要起来,“小糍,粑…” 叶青葵俯身过来,凑在她唇边这才听清,“阿柔姐,你别担心,小糍粑已经睡着了。” 听见孩子睡着,姜柔松了口气。 她心里万分感激,想要开口道谢,无奈动动嘴都觉得累。 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最清楚的,当初她生下小糍粑后,产后失血过多差点死了。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竟意外恢复过来。 只是日日流血,堪比月事。 家里无米下锅,她只能背着年幼的孩子,干着农活。 后来大财主得知自己没了丈夫,生怕自己交不起租金,硬是收回了地。 不仅被人诟病,连带着孩子也被人看不起。 想到这,姜柔的眼里满是泪水,沈家一直帮着自己,时常接济自己。 如今叶青葵更是救了自己一条命。 第二十二章 沈云飞受伤了 姜柔虽未说话,可叶青葵看得出,那股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阿柔姐,你先别说话,先好好休息,我先给你处理好。” 话毕,叶青葵又喂着姜柔吃了两块梨花酥,喝了些水。 又出门打了一盆温水,用着粗布将姜柔浑身上下擦洗干净。 姜柔身下已经开始散发恶臭,分泌物黏腻,后背的皮肤被经血泡得散发着异味,发白。 这该是躺了不少日子,未处理的缘故。 味道实在太上头,叶青葵到是不嫌弃,可还是有了一系列的生理反应。 盆里的水换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水的颜色不再浑浊,为她换上干净的床单和衣裳,这才松了口气。 “阿柔姐,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姜柔流着泪,枯黄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红晕,十分的不好意思,蠕动着唇颔首道谢,目送着叶青葵离开。 …… 叶青葵轻手轻脚关上门,沈云飞一直背对着她站在那。 “相公,咱们走。” 她开口唤了一声,调转脚步朝着沈家而去。 走了几步,却发现沈云飞没有跟上来,她回身走到沈云飞面前,抬眼看着他的脸,柔声问道:“相公?还有什么事吗?” 叶青葵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或是有未完成的事情。 “……” 沈云飞低头看着她的脸,呼吸声急促发颤,像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 见对方不说话,她的目光便垂了下来。 目光接触到沈云飞的衣衫,只见腰腹部的衣裳表面大片的暗色,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混杂了汗水的味道,异常浓重。 她还以为,沈云飞出汗严重,原是…… “相公,这是怎么回事?”叶青葵刚要伸手去触碰,沈云飞竟轰然倒了下来。 毫无防备的叶青葵,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力压得节节后退,这才勉强接住了沉重的沈云飞。 沈云飞的下巴无力地抵在她的肩上,翕动着唇,“放开我,很脏……” 粗重的喘息声随着低沉无力的话音,喷洒在叶青葵的颈肩,身子微僵激起一身寒毛。 她一个激灵,心脏如同坠入无尽的渊底,顿时说不出话来。 抬着发颤的手,抚上沈云飞的后背,掌心一片湿热。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的汗,为何刚刚见面的时候一直隐瞒! 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他。 愧疚之意刚起,沈云飞的意识彻底过去,整个人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叶青葵咬牙承受,只觉得呼吸困难,下意识抱紧沈云飞,生怕他摔倒。 “相…公!相公你……醒醒!” 她断断续续急唤了两声,可沈云飞已经人事不省。 叶青葵心道不妙,拼尽全力硬拖着沈云飞,往沈家而去。 拖到月光明亮的地段时,叶青葵看到了,沈云飞经过的地上,被拖出一条暗黑色的痕迹。 气味,借着微风钻进了她的鼻腔。 血腥味浓郁,沈云飞的伤很重! …… 玉娘忧心忡忡地站在门槛上,披着外衫来回踱步。 沈云飞一时半会还不回来,可不能有什么意外才是。 “娘,娘快……来帮我——” 叶青葵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玉娘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思忖间,转身进屋子端来一盏油灯,疾步走到了院门口。 她举起油灯一看,就见叶青葵狼狈的用两只胳膊,从沈云飞腋窝反扣住,一路拖到自己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玉娘的脸一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沈云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色苍白,俨然晕了过去。 血腥气扑面而来。 叶青葵半蹲在地上,依旧努力地搂着沈云飞的上半身,“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我见到相公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他受了伤。我们还一起去了阿柔姐家里,回来的时候相公就倒下了。” 闻言,玉娘慌忙端着油灯围着沈云飞转了一圈。 却发现小腹的衣衫破了个孔,被血液染上了殷红的底色。 缺口处像是泉眼一样,还在一股一股的往外不断地淌着血。 看得玉娘心都揪起来了。 “快,快到床上去!” 玉娘伸手和叶青葵一起,将沈云飞抬进了屋子里。 ……… 油灯照亮了整间屋子。 玉娘一趟一趟地端着滚开的水,往返在厨房和屋子间。 沈云飞蹙着眉头躺在床上,翕动着唇声若蚊吟,“不要……娘还在……还在那……” 叶青葵附耳过去,却听不清他的梦中呓语。 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异常的痛苦,那习惯性的眉头紧锁,汗湿了床单。 玉娘端来水,依着她的吩咐,带来了剪刀。 叶青葵则将之前止血消肿的药,和今日去济世堂拿回来的药一同摆在了床边。 她看着药心里涌起一股自责,自己只是顺手牵羊,拿了些止血和滋补的药,竟没想到用在了沈云飞的身上。 或许,当时她没有多拿,是不是沈云飞就不会伤成这样? 叶青葵甩了甩头不再胡思乱想,深吸一口气,洗净了双手,用剪刀利落的剪开了沈云飞的衣裳。 她的目光不自觉被沈云飞的腹肌所吸引,脸一红,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 叶青葵红着脸求救一般看向门外,玉娘候在那冲她点头,示意她安心,继续。 她紧了紧手,吞了口吐沫,硬着头皮揭开了衣裳。 虽有心理准备,但在看到伤口的时候,叶青葵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猛颤了几下,瞳孔一阵紧缩。 伤口像是一个闭合的小窟窿,边缘的肉往外轻翻着,武器应该是被沈云飞拔了出来。 血液涓涓外流,染红了她的手,触目惊心。 “你知不知道,被东西插进身体不能拔出来的,你看看你,血都快要止不住了……” 叶青葵的手不停地处理着伤口,嘴里尽是埋怨的话,鼻子酸溜溜的,一直忍着眼泪不落下。 可是她越是埋怨,心里就越是愧疚和心疼。 他是为了来找自己,所以才变成这样的。 还在这种情况下,陪着自己去了阿柔姐家里。 一路坚持着不吭声,还安慰自己,该有多疼……… 叶青葵咬着唇,将药粉洒在伤口处,并用针线将伤口缝起来。 好在并没有伤及到要害。 一切完毕之后,寻了一条干净的布,塞进了沈云飞的腰下,又从另一边抽出。 一点一点,一圈一圈,动作十分缓慢轻柔的,替他包扎伤口。 可伤口位置……… 尽管她小心又小心,甚至用被子遮住,只露出伤口部位,却仍旧刮擦到了其他。 床上的闭着眼,它却醒了,这让叶青葵尴尬的,根本无法忽略它的存在。 第二十三章 他这是? 叶青葵只觉得自己的脸越发的燥热,异样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头一次近距离看到如此大的尺度…… 她红着脸,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一般缩回手,又替沈云飞盖好被子,这才转身将药配好,交给玉娘去熬。 自己则是守在床边,研究起了沈云飞瘸了的腿。 沈云飞的腿精瘦,看起来力量满满。叶青葵伸出食指按了按,还挺硬。 目光一路向下,这才发现膝盖那里微微有些异常突出,这是她见过最简单的瘸了。 只要重新打断这条腿,划开皮肉滴进自己摘到的断骨苔汁水,再包扎固定,卧床休息月余。 定能治好! 思及此,心里总算是有些安慰。 收回目光,回落在沈云飞的脸上,为什么…… 沈云飞的眉头总是紧紧皱在一起,仿佛有着一股化不开的忧愁。 叶青葵顺势坐下,伸手抚上了沈云飞的眉头,一遍又一遍。 像是要抚平这蹙起的眉。 “……” 感受到了面部有酥痒的感觉,沈云飞缓缓睁开双目,正对上了叶青葵的眼睛。 “相公,你醒了!”叶青葵面上一喜,就要缩回手起身去喊玉娘过来。 指尖刚刚离开沈云飞的额前,下一刻,就被他抬手抓住,放在自己胸前。 叶青葵微微一怔,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 你没事? 她动了动唇,腾出另一只手覆在沈云飞的额前,似乎有点热,但又没那么热? “我没事。”沈云飞忽觉得想笑,眼前人一直都是这般。他缓缓启唇,声音沙哑黏腻,“你刚刚……是想走?” 叶青葵木讷地点点头,一时没分清他话中的意思。 见她点头,沈云飞本就无血色的脸上忽而一黑,咬牙挣扎想要起身。 周围的温度骤降了几度。 他醒了,自己不应该去通知婆婆吗? 还是说,他要自己去? 见他忽然脸黑,叶青葵挣脱开他的手,语气夹着些许埋怨,“这跟我走不走有什么关系?你什么都不愿意说,我也没有办法事事注意得到。你就不能坦白说你受伤,为什么让我这么担心你?!” 说着,忙伸手扶起他,拿了些衣服塞在他背后,让他靠在床头。 沈云飞靠在床头,原本黑着的一张俊脸,在听见叶青葵说,让她担心的时候,骤然变得晴朗。 他深邃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欢喜,这欢喜像是不满足于待在眼睛里,竟一路往下,偷偷挂在了他唇角,扬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 “你生气了。”沈云飞翕动着唇,面上如往常一样平静,可他的心在狂跳,叫嚣,似乎不满意胸腔将其紧固,想要跳出来。 放在被边的手渐渐收紧。 这还是叶青葵第一次这么严肃,也是她第一次对自己有了别的情绪。 叶青葵板着脸,鼓着粉腮没好气道:“怎么,相公还在意我生不生气吗?” “自然。” “哟,那可真了不起。” 话音刚落,叶青葵一愣,自己这是在和沈云飞拌嘴吗? 从前自己在大街上也曾看过情侣吵架,女孩子气呼呼的,男孩子陪在旁边哄着。 如今,大冰块告诉自己,他会在意自己是否生气,那如今,他们两个人算是在恋爱吗? 叶青葵想到这,恨不得咬舌,他那么讨厌原主,要不是婆婆让他来找自己,怕是自己就算离开沈家,他也无所谓。 “我知道是因为婆婆让相公你对我好点,相公倒也不必说这种话来安慰人。”她深吸一口气,低眉淡淡道。 见她脸色越来越沉,没了刚刚那一副辣媳妇的模样,沈云飞的心莫名的慌了。 他总觉得,叶青葵的神情像是有些失望。 她会不会,又要走? 这样的想法在沈云飞的脑海滋生出来,霎时间蔓延。 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回她…… 思及此,沈云飞伸出修长的胳膊,一把抓住了叶青葵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 叶青葵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床边,四目相对之际,她似乎看见了沈云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隐忍和心疼。 他这是? 沈云飞紧了紧抓着她手腕的手,生怕她逃走,盯着她的桃花眸无比认真,再次开口,“其实,是我自己想去………” “云飞!你终于醒了。” 玉娘端着药出现在门口。 叶青葵脸一热,慌忙挣脱开沈云飞的手,拉开了距离走到玉娘的身边,低着头接过汤药。 沈云飞动了动唇,剩下的半句话吞入肚中。 “让娘担心了。”他冲着母亲玉娘微微颔首,脸上没了刚刚那份悸动之色,取而代之的只是寻常。 玉娘明显松了口气,随即抚着自己的心口,下意识上前一步问道:“那,你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是不是有人想要害你?” 话到此处,玉娘的心都要提了起来,她屏气静待着沈云飞的回答。 沈云飞也被她突然说出口的话,惊住,目光瞥向一旁站立的叶青葵,瞬间变得犀利。 见她低着头没有注意,这才放下心。 冲着玉娘摇摇头,“你多心了。” 见着沈云飞的表情,玉娘立刻知道了自己说错了话。 只是孩子好端端出去一趟,就变成了这样,她难免担心的紧。 “是,是娘胡思乱想了。”她应了一声,后退了一步,“小葵,你照顾云飞。娘要去洗了云飞的衣裳,不然干了就洗不出来了。” “好。”叶青葵应了一声,目送着玉娘出去,这才转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将手里的碗递到了沈云飞的面前,努了努嘴,示意他喝药。 烛光闪烁之下,沈云飞敛去了白日里冷漠的气息,五官变得柔和起来。 “咳咳——” 他微微动弹,便一阵轻咳。 吓得叶青葵立刻缩回手,刚刚差点忘记了他重伤的事。 她挖起一调羹的汤药,缓缓送到沈云飞的嘴边,就这样看着他一点一点喂了下去。 叶青葵端着碗,反复回忆着刚刚沈云飞说的话。 “其实,是我自己想去……” 这戛然而止的话,下半句会是什么。 是他想去找自己的? 不对不对。 叶青葵摇摇头,试图赶走自己脑海中蹦出来的想法。 太奇怪了,一直讨厌原主的沈云飞怎么会主动来找! 而且刚刚自己回来,玉娘见到自己没有意料之外的模样,像是早早知道他出去。 按照之前的种种…… 叶青葵抿了抿唇,作废了这个奇葩的念头。 第二十四章 小贱蹄子 叶青葵魂不守舍地站起身,将碗放了桌子上。 一直咬着唇,蹙着秀眉,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以至于,沈云飞唤了几声都没有听见。 沈云飞靠在床头,见她表情时好时坏,心也跟着揪起,像是坐在马车上,一会穿过山林,一会路过湖泊。 他想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出来,可又觉得现在没有那个气氛了,再强行说出口,只怕适得其反。 毕竟之前的她,也是很厌恶自己…… 沈云飞暗自叹了口气,伸手抓了抓被子,忽然浑身一怔。 自己醒来到现在,似乎都没有想到,也没有注意到,衣裳已经被…… 他现在…下半身岂不是被叶青葵看到了??? “咳咳…咳……咳咳……” 想到这,一口气没顺出来,把沈云飞呛得缓不过劲来。 站在那的叶青葵瞬间反应过来,忙伸手倒水过来,凑到他唇边,另一只手还在沈云飞的后背给他顺着气。 “相公你慢点,咳嗽会牵扯到腹部。” 果然,包扎的伤口表面泛红,血液像是要渗透了一般。 可沈云飞却未顾及,抬手一把捉住叶青葵的手腕,脸因为咳嗽而红得快要滴血一般,“你,你给我…治的伤?” 虽然心中已经猜到,可沈云飞还是想要亲耳听见。 叶青葵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可忽然想到刚刚那大尺度的一幕,脸“腾”得一下,如同煮熟的虾子,红了个彻底。 沈云飞嗫嚅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看叶青葵的反应,他已经肯定下来了。 娘也真是…… ………… 这一夜,二人皆是辗转反侧。 沈云飞又疼又尴尬,叶青葵躺在那是不是伸手探探额头,生怕他发烧感染。 就这样一夜无眠。 翌日。 叶青葵醒来时,沈云飞还在睡。 相比于昨日那苍白的面容,今天稍稍恢复点血色。 她起身替沈云飞掖了掖被角,直了直自己的腰。 昨夜一直蜷缩着睡,生怕自己睡得不老实,碰到了他的伤口,而且,沈云飞还没穿底裤。 叶青葵捶了捶自己肩膀,晃着脖子出了门。 玉娘坐在梨花树下,正在晒着沈云飞的衣服。 见她过来,伸手拉过她的双手,“小葵,你是个好孩子。所以,娘很自私,希望你能留下继续做我的儿媳妇。” 叶青葵反手握住玉娘的手,心中微动,自己没有想过离开。 是沈云飞,要给自己和离书…… “娘,我真的没想过要走。你不要担心别的,我今日想和娘商量一件事。” 玉娘笑得眉眼弯弯,不住地点头,口中连连说道:“你说你说。” 叶青葵松开手,去了晒衣服的竹竿上,取下自己采的草药递给玉娘。 “娘,这是一种很珍贵的药材。狼山我翻遍了,拢共就两株,有一株还已经枯死了。但是,咱们家门口长了一株,还带着种子。” 闻言,玉娘伸手接过草药,翻来覆去看得直摇头。 这在她眼里就是个普通的草,要是能长在自己家门口,那还真是最近懒了许多,没及时清理。 叶青葵见状,轻笑出声。 她自是知道玉娘不识的,只是想要表达这个东西异常的珍贵。 “小葵啊,那,你想做什么?” 叶青葵收回草药,眸中闪着坚定的光,“我要种草药,大规模养殖不说,我还要趁着天气暖和,适合万物生长的时候,做许多的事。” 玉娘张了张嘴,种草药? 闻所未闻。 且不说方圆数百里没有人种过草药,就算是自己支持她,可…… “小葵你可能忘记了,咱们的田都是租的大财主家里的。青阳镇的地大多都在刘大财主手里,当然,会有富裕的人家愿意花个百金买回家。但是娘和你爹,暂时没这个能力……” 说着,略有些愧疚地看了她一眼。 刘大财主,青阳镇? 叶青葵点点头,玉娘对自己是没话说的,若是可以,玉娘必然会帮着自己。 她二话不说,转身收拾好四十斤晒干的草药,又挎着上次的小篮子,带着点前段时间腌制的小咸菜,再次往青阳镇而去。 临走的时候,叶青葵忽然想起,还没有和沈云飞打声招呼。 又调转脚步,冲着院子里发愣的玉娘唤道:“娘,我去镇上一趟,相公醒了之后,你告诉他我办完事就回来。” 玉娘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应了一声。 叶青葵这才回身,朝着青阳镇而去。 ………… 一路上,她走走停停,累得不行。 正当她擦着下颚的汗水,眺望着远处的路时,“哞”的一声。 一头黑牛停在她面前。 叶青葵抬头看去,只见赶牛的人正是沈家村日子还算过得去的王大山。 他皮肤黝黑,一看就是个干体力活的。 旋即,笑眯眯道:“大山哥,你也去镇子上吗?” “是啊,小葵上来,带你一截。” 王大山冲着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很是官方的笑容,笑意并未达眼底。 叶青葵的脑海里,全是原主指着王大山的鼻子,骂他心思不正的画面。 得,又是一个原主的坑出现了。 不过她并没有在意,只是快速带着货物上了车。 只是…… 车上还有一个李玉华。 “玉华婶子也要去镇上吗?”叶青葵笑着主动和李玉华打招呼。 只是面上过得去罢了,她也没想和对方冰释前嫌什么的。 这面对面坐着,总不能装作看不见,动个嘴皮子而已。 见她主动打招呼,李玉华冷笑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搭理她,反而开口找王大山拉起了家常。 “大山呐,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居然这么好心带这样一个人。” 王大山挥动着鞭子,赶着牛车目视前方,“这没什么的,都是一个村子的,大家互相帮忙。” 李玉华掩唇,故作惊讶反问道:“帮忙?那还真是的。若是没有她的帮忙,玉树能躺在家里快吐血了吗?” “我要是她,我肯定没脸上这牛车,还好意思杵在那,切~” 说着,狠狠朝着路边啐了一口,翻了个白眼。 她恨不得动手撕了眼前的叶青葵,可前两天遇到李虎,竟然还被威胁了。 这几天村民都在看热闹,这个时候再整出点事,只怕自己在沈家村也待不下去。 到时候儿子也头疼……… 思及此,她只好憋着一肚子的气,扭过身子不看叶青葵。 叶青葵倒是不在意她的话,微阖双目,不想与其计较。 她是什么样的人,整个沈家村谁人不知。 多费口舌与她争辩,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浪费口水! 一路上李玉华的嘴就没停过,一开始王大山还附和着两句,到最后就剩她一人在说。 牛车晃晃悠悠,好容易到了济世堂门口。 叶青葵道了声谢,跳下马车,背着草药朝济世堂走去。 李玉华随着王大山的牛车继续前行,刚一转弯,李玉华便急道:“大山呐,就在这停下,婶子买点东西带给我那孙儿。” “好嘞~”王大山停下牛车,二人道别。 李玉华跻身进了闹市的人群中,转眼便消失不见。 她猫着腰,躲过王大山的视线,顺着路,朝着济世堂而去。 今天她就要看看,这个小贱蹄子要做什么! 第二十五章 交易 叶青葵背着药材,踏进了济世堂的大门,李玉华尾随其后。 她刚一进门,伙计便就迎了上来。 二人核对了一下重量,按照当日价格算了价格,竟赚了八百钱。 她刚想询问少东家程砚清的下落,伙计直指门外,“叶姑娘,那栋最高的酒楼看到了吗?那就是玲珑阁,少东家今日在那。” 叶青葵眉尾轻挑,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自己正要去这个玲珑阁。 她道了声谢,转身出了济世堂,直奔玲珑阁而去。 李玉华躲在墙根处,探出身子眯缝着眼睛,玲珑阁出了名的贵,这个叶青葵去那做什么? 想到这,她悄悄跟了上去。 ………… 玲珑阁。 地处青阳镇最繁华的中心,共有三层之高。 外形酷似玲珑宝塔,门前醒目的石狮子坐镇,乃是青阳镇最好最贵的酒楼。 这里的每一道菜,可谓是方圆百里最顶级的水平。 叶青葵站在玲珑阁前,看着头顶的牌匾,默念了一遍。 这名字到是风雅。 抬脚,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不少,推杯换盏,斟茶倒酒的小二忙得不可开交。 叶青葵的到来,让一些个男人看直了眼。 ………… 济世堂的少东家程砚清,此刻正站在二楼陪着青阳县的财主刘庸寒暄。 “砚清,我竟未想到你也到了这青阳镇,之前还以为玲珑阁是同名了,没想到还真是你来了。” 程砚清举杯,轻啜一口,这才回道:“是啊,你我阔别多年,未曾想竟摇身一变成了大财主。” 明明都在一个镇上,竟一次都没遇到过。 若不是今天刘庸亲自来济世堂为妻子抓药,恰好被程砚清碰上,只怕二人还蒙在鼓里。 想到这,程砚清放下手中杯酒,“刘老哥,嫂子这是怎么了?你竟然亲自出来抓药。” 一听到程砚清问自己的妻子,刘庸就叹了口气。 自己是遍寻名医,也无法救自己的妻子。 那可是陪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发妻呀! “你嫂子最近精神越来越差,有时候一睡就能睡好多天,有时候我去看她,她也不想理我。” 刘庸叹了口气,低着头,手里的酒杯被他握得咯咯作响。 小二一阵小跑过来。 在程砚清耳侧低语了几句,就此离去。 “刘老哥,我有一位朋友过来寻我,我先去看一下。” 刘庸灌了一口酒,冲着他摆摆手,自斟自酌起来。 程砚清起身去了一楼。 叶青葵挎着篮子站在楼梯口,等待。 “叶姑娘——”声音提高了几度,程砚清笑着看向等在那的叶青葵。 叶青葵循声望去,就见程砚清撩起衣衫缓步下了楼梯,来到她面前。 “叶姑娘今日,可是带来了好东西?”他看了一眼叶青葵挎着的竹篮,笑说道。 叶青葵揭开粗布,露出了那些酸甜开胃的小萝卜,“自然是,不过我急需用钱。我有个菜谱,想要卖于你,不知少东家可愿意收?” 菜谱? 程砚清长出一口气,菜谱,自己的玲珑阁又怎么会缺菜谱? 刚想要拒绝,叶青葵便看穿了他的心思。 “借厨房一用。” 话毕,她率先跟在收盘子的小二身后,进了厨房。 程砚清阔步追上,二人来到厨房。 叶青葵的到来,使得厨房里的伙夫一时间看呆了去,锅里的菜都冒出了难闻的糊味。 她抓起案板上的刀,正愁着给哪一个菜谱稳妥时,抬眼便见着面前挂着的一只鸡。 登时,有了主意。 她手起刀落,快速的将鸡剁好,取出鸡胸肉。 集齐了面粉和鸡蛋,当着程砚清的面一顿操作。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一盘新鲜且冒着热气的鸡排出锅。 “尝尝。” 伙夫们立刻围了过来。 油炸的东西他们也是做的,但是这么一大块的肉,炸出来能好吃吗? 程砚清接过筷子,夹了一小块送进嘴里。 难以言喻额美味在舌尖绽开,肉质不柴,混合着酥香。 看来自己还是不该小瞧眼前的女子才是。 程砚清轻舔唇边的酥渣,很是满意,“叶姑娘总是能给人带来不一样的惊喜。说,你想要如何分成。” 程砚清放下筷子,一旁的伙夫早已等不及蜂拥而上,将她的炸鸡排分食干净。 各个吮吸着手指,意犹未尽。 叶青葵莞尔一笑,掸了掸手上的油渍,“给我五十两,往后每一个月都需要给我分红二十两银子,这份配方便永远只属于玲珑阁。” “五十两?”程砚清到是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五十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沉声片刻,这配方若是带去主店,到时候回本也是快得很。 程砚清点头,“好,五十两买你的配方,以及每个月都给你分红。同时,以后若是还有菜谱,尽可来我玲珑阁。” 他大手一挥,吩咐小二将笔墨端上来。 不过片刻,便已经拟好了合约。 叶青葵接过笔,洋洋洒洒写上自己的名字。 一切交易完毕。 她将手边带来的开胃小萝卜送给了程砚清,“为了报答你,我也将这小萝卜的配方写下。” 说着,将开胃小菜的制作方法和鸡排的制作方法,统统交给了程砚清。 接过钱,她抿唇笑笑。 这下有了钱,自己就可以去找大财主买地了。 “不知,叶姑娘急用钱是要做什么,如果我能帮得到的,叶姑娘尽管提。” 听了他的话,叶青葵颔首轻笑,“倒也没什么,只是想做些买卖,想找……” 话未说完,只听外面“蹬蹬蹬”的一阵脚步声传来。 “少东家,刘大财主接到了消息让我来和您说一声,他家里出事了,已经回去了。” 闻言,程砚清白净的脸上染上一丝急躁之色,他上前一步追问道:“可有说是什么事?” 来报信的小二摇摇头,细想了一下,“似乎是家中的什么人病得快不行了。” 糟了! 程砚清瞬间想到了刘庸的妻子,怕不是已经…… 叶青葵心里一喜,正愁着找不到大财主,没想到程砚清居然认识对方。 她眉眼低垂,看少东家的表情,大财主家里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 若是病了的话,自己尚可一见,或许于他于自己都是一个机会。 “不如先去看看。” 听罢,程砚清点头,确实先去看看再说。 他偏过头看向一旁站立的叶青葵,若是嫂子身子不适,叶姑娘比自己更要合适近身。 “叶姑娘,可否随我一起去看看?”程砚清冲她拱了拱手,眸子里似是焦急万分,紧了紧手正等待着她的回答。 “好。”叶青葵点头。 二人一起往刘庸的住宅而去。 李玉华躲在玲珑阁侧方的糖人铺子旁,一双鼠眼贼溜溜地一转,“哟,这下被我抓着了,搁这偷人呢!看老娘以后怎么收拾你。” 说着,拐着弯绕开玲珑阁,离开当场。 第二十六章 有救 刘府。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口空荡荡的,没了往日热闹的气息。 府内的丫鬟和家丁各个掩面哭泣,低着头肩膀不断抽动着。 叶青葵与程砚清由人引进来,扑面而来清风都有一种化不开的浓稠,像是感受到了府邸漫天的悲伤,天空竟也阴沉,闷得人透不过气。 屋内—— 刘庸坐在床边,床上的妻子谭氏已经没了气息,身子却还是温热的。 他已年过半百,近几年身体也已经渐渐不如从前。现在的他除了累,就如同一潭死水。 就连伤心和眼泪,似乎也已经在前几年熬干了。 只是呆呆地坐在床边,拉着谭氏的手,又为她理了理鬓角,颤着沙哑的声音,“你啊,以前是最要漂亮的,现在头发都不漂亮了,也不起来梳梳。” “夫人,你怎么不生气了?以前我说你不漂亮的时候,你可是要撸起袖子拧了我的脑袋。怎么今天,睡了这么久还不起?” 叶青葵站在门边,看着大财主刘庸像个孩子一样,摸摸妻子的衣裳,又摸摸头发的,最终拉着妻子的手,无声的流着泪。 “老哥和嫂子,夫妻二十多年,感情深厚。”程砚清叹了口气,语气酸涩。 回想当初,谭氏还经常做饭给自己吃。 自己常去做客,嫂子一直是笑脸相迎。在他心里,嫂子早已经是自己的家人了。 万般酸涩涌上心头,程砚清抬脚走到刘庸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始终一句话未说。 叶青葵的目光落在谭氏的脸上,不对…… 她阔步上前,伸出二指贴在谭氏的脖颈处,有救! 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让刘庸一时没反应过来,可见她伸手去触碰妻子的身体时。 他彻底怒了,腾地一声站起身,红着眼睛就要朝着叶青葵扑过去,嘴里还不断地嚷嚷着,“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你是谁!不许碰我夫人,给我滚——” 程砚清奋力一把抱住了要冲过来撕碎叶青葵的刘庸,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声解释道:“老哥,这是我的朋友,她无意冒犯的。” 话毕,又偏头瞥向还在探寻脉搏的叶青葵,“叶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 “不错,我有办法救活这位夫人。” 闻言,刘庸停止挣扎,怔在当场,“你说真的?” 程砚清捏了一把冷汗,自己这位老哥真的是爱妻如命,若是叶姑娘诓了他,只怕是收不了场。 他冲着叶青葵使了一个眼色,只求她赶紧离开。 却未想到,叶青葵收回手大步走到刘庸的面前,笑着点点头,“自然,这不是什么难事。” 床上的人根本就没有死,尚有一丝生机,但是求生意识实在是一丝也无。 要救活她的命容易,救活她的心怕是难。 “我可以救活这位夫人,但是夫人的心已经死了,即便是活过来,也会活得艰难。她真的一丝活下去的意识都没有,所以,刘老爷还要救吗?” 人自己可以救,可风险自己并不想担。 作为丈夫,刘庸也有权利和义务,知道自己的妻子当下的情况,来为她选择治疗方案。 闻言,刘庸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自己的夫人全然没有活下去的欲望,这怎么会呢? “救,我只要她活过来。”他咬牙应了一句。 他要知道为什么,夫人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瞒着自己,不愿与自己明言。 叶青葵抿了抿唇,转身来到谭氏的头顶上方,伸出手,按压她头顶交汇的穴道,更是用爷爷教过的手法,聚力拍在了她的心口。 “噗——” 谭氏蓦地睁开眼,倾这上半身,一口鲜血猛吐在了地上。 触目惊心的鲜血,叫人挪不开眼。 床上的人渐渐苏醒,眼神空洞,呆呆望着房顶。 周围的丫鬟们忙擦着眼泪聚了过来。 妻子再度醒来,刘庸只觉得是老天垂怜,他冲着头顶拱了拱手,“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阎王爷……” 接着,他凑了过去。 望着躺在床上的妻子,刘庸的眼泪如同开闸泄洪,哗哗流个不停。 程砚清双目圆睁,他自是知道叶青葵会医术,懂得不少。 可今日这一出死而复生,更是让他的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此刻,他更加确定,叶青葵就是他要找的人。 长袖下的手紧攥成拳,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向那位传达这个好消息了。 刘庸双手紧张得不知该放在哪里,此刻的他无比的激动。 颤着双手慢慢抓住了妻子谭氏的手,声音低了又低,生怕突然开口会吓到她。 “夫人?夫人是我,刘庸呐。夫人,你怎么了?” 叶青葵见状摇摇头,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位夫人怕是伤心了。 她转身走到程砚清身边,目光递向床上的谭氏,“少东家,夫人需要解开心结,之后再用补品补一补气血。现在太过虚弱,虚不受补。” 程砚清点头,叶青葵颔首转身就要走。 “慢着——”刘庸将谭氏的手放回被子里,这才缓步走到叶青葵的面前,“小姑娘,你救了我的夫人,于我有恩。” 说着,从怀中掏出银票,递了过来,“这是一百两银子,全当做是我报答姑娘你的救命之恩。” 叶青葵垂眸看向这一百两银票,有一说一,心动~ 这可是真实的银票呐! 沈家村的村民们,有几个人祖辈几代人看过这么多钱的。 可惜,自己今天来是为了更大的目标。 叶青葵抬手推辞,摇摇头,“刘老爷,我今日从沈家村来确实是有事相求,只是今日贵府忙,改日再来叨扰。” 听这话,刘庸当下明白,便收回银票拱了拱手,“姑娘是我刘家的救命恩人,任何要求尽管提。” “我今日来,是想向刘老爷租几块田。” “租田?”刘庸顿了顿,抬眼打量起叶青葵,不过桃李年华,模样到是这青阳镇一等一的。 租田? 一个女子只身前来租田? 这怎么样也不太像是真的。 见刘庸沉默打量自己,叶青葵抿唇一笑,“刘老爷不用这般猜测,我来租田家中人都是知道的。若是没有准备,我一个女子也不会敢这般贸然前来。” “老哥,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你看这价格方面可否优惠一点。” 程砚清忽然开口,叶青葵扫了他一眼。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总觉这个少东家似乎有点诡异,似乎………太好说话了些。 刘庸大手一挥,很快便有丫鬟端了笔墨上来。 不过片刻,他拟了一份合约。 “我租给你一亩地五年。前三年算是我报答你的恩情分文不取,后两年每年给我十两银子便可。” 第二十七章 滚烫 叶青葵接过合约,心中微微惊讶。 一亩地大约是……六百六十六平方。 可以做很多的事,种不少的农作物。 以为自己一个人来不会好办事,没想到这刘大财主竟这般好说话。 她快速签字画押,当场交了五两银子的押金,准备回去。 刚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看着床上的谭氏正色道:“刘老爷,尽量多陪陪夫人。” 刘庸回看了床上的夫人一眼,点头。 “夫人,我深知你心中之事是造成你痛苦的根源。可夫妻之间,有什么大可剖开来说。你这样一个人痛苦,难受,刘老爷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听到这,床上的谭氏那双死灰色的瞳孔忽动了一下,却并未开口。 程砚清替刘庸将叶青葵送出府外,找了辆马车,要送她回去。 “少东家,若是这位夫人有任何不适,你尽管差人来沈家村,接近狼山的人家找我。” 自己既然决定救这位夫人,定然是要包她好。至于心里的创伤,不是自己能够开解的。 程砚清点头应下,目送叶青葵上了马车,这才进了刘府。 叶青葵坐在马车上,撩开窗帘向外看去。 晌午时分,街上的摊贩各个吆喝的起劲。 她灵机一动,叫停了马车在一旁等候。 随即跳下马车,逛了起来。 相公的衣服被自己剪破了,今日为他换一身。 婆婆平时有好吃的好喝的,都会紧着自己先,今日也给他们换换口味。 叶青葵步伐欢快,在青阳镇的大街上,这个买买,那个买买。 不过一会便满载而归,上了马车往沈家村赶回去。 ……………… 沈家。 沈云飞靠在床头,一脸阴沉。 从睁开眼就不见叶青葵的人影,娘说她去镇上了,一会就会回来。 可已经晌午了,连个鬼影都没。 想到这,他气得手捏着被头,将被子都捏得皱巴巴。 难道,她又跑了? 心里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不安的情绪在心头反复横跳。 这难以捉摸的感觉,如猫挠掌心一般,真让人寝食难安。 “哐──” 窗户像是被人大力推开,一团黑影从外面瞬间闪入,立在床尾。 正是那夜站在槐树下的黑衣人。 沈云飞见来人,眉头微皱语气稍有不悦,“可是有什么消息?” 那黑衣人单膝跪地,抱拳低声道:“少主,暂时还未查出具体原因。属下已经命人翻查当年的案子,想要从中找出解决方法。但…………” 沈云飞薄唇紧抿,呼吸声渐重。 没有解决的办法,也就意味着,要做的事会一直往后延。 “继续查。” “是!少主您的伤……”黑衣人见沈云飞的气息紊乱,当下明了,不由得不放心。 沈云飞阖上双目,淡然道:“无碍,自己不小心罢了。” “哒哒哒” 马蹄声停在院外,叶青葵陆陆续续搬了不少东西下来。 道了声谢,这才抱着一大堆东西疾步朝屋里而去。 相公应该醒了?也不知道今日,伤口可有好些。 思忖间,一只脚便已经跨进了屋子里。 唰得一下。 眼前好像有一团黑影闪过,蹦出了窗外。 叶青葵还未看清楚,愣在那。 刚刚,那是人吗? 沈云飞目光如同一把利箭,径直射向来人。 见是叶青葵,顷刻间,阴鸷的目光化作一汪清泉,落在她身上。 “你回来了!” 就连语气,也不似刚刚那般冰冷。 叶青葵眨眨眼,自己眼花了吗? 她阔步进来,将买来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 这才来到床边,冲着沈云飞招了招手,“相公,把手给我。让我看看你的脉象如何了。” 人醒着,也不太好意思掀被子看伤势,脉象可以探出一二。 闻言,沈云飞眉头微皱。 若是把手给她,她会不会诊断出自己隐瞒的事?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叶青葵忽而笑道:“相公,你不会………有什么隐疾没同我说?” 谈笑间,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瞥向窗户,“刚刚,那是什么?” 沈云飞淡漠的眸子瞥了一眼窗外,语气淡淡,很是寻常,“没什么,王婆家的一只小黑猫。” 黑猫? 叶青葵垂下眼睑,原是如此,难怪自己刚刚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物体,速度极快。 怕也只能是猫了,人哪里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她摇头,心道自己心道自己想太多了。 见沈云飞还未伸手,叶青葵鼓着嘴,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号了起来。 “唔……”她眉头一皱,这个脉象有点奇怪。 强劲有力,似乎是习武之人的脉象。 她面上不露声色,看了一眼神色自然的沈云飞,土生土长的沈云飞怎么会武功? 而且,他身体里像是有一种奇怪的阻力,让他不畅快。 这个东西像是长期存在的,应该是幼年时就被种下的,蛊毒? 思及此,叶青葵的双目迸射出奇异的光彩,她还是第一次探寻到如此有意思的脉象。 她猛然起身,欺身过去,伸出两指搭在沈云飞的脖颈间,一只手则抚上了他的心脏。 叶青葵的突然靠近,让沈云飞下意识屏气,身子微微后倾。 熟悉的梨花香从她的发间散出,霎时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沈云飞每吸一口气,都觉得十分的艰难,燥热。 红晕悄悄爬上他的耳际。 这个角度,他看到的正是叶青葵衬里的衣裳。 甚至……甚至看到了上面的花纹…… 沈云飞的脸蓦然间滚烫,她这是没把自己当做男人吗? 他咬牙咽了口唾沫,嗓音低沉沙哑,透着一丝隐忍,“你好了没。” 叶青葵只觉得双指按压的部位渐渐升温,抬眸正对上了沈云飞压抑的双眼,瞬间愣在那。 大哥,你这什么表情! 心里“咯噔”一声。 猛然间反应过来,顺着沈云飞的目光低头看去。 只见自己的领口微敞着,里面的内衫竟然裂开了!!! 叶青葵一张俏脸此刻烧得通红。 沈云飞的手此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抓住了这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渐渐收紧。 眸子里荡漾着腻死人的温柔。 只觉得口干舌燥,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 许是屋子里空间太小,叶青葵二人很明显听见了彼此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 叶青葵手足无措地坐在那,脸红的似是要滴血。 被沈云飞抓着的手,此刻也因为紧张而渐生薄汗。 她翕动着唇,身子没由来的开始颤栗起来,想要问沈云飞怎么了。 可是开口,却是一声似有似无的低吟。 声音脱口而出,叶青葵羞得连脖颈都蒙上了一层粉晕。 这低吟声,更是让沈云飞压抑的眸子一暗。 目光一直盯着叶青葵的双眸,渐渐倾身贴近。 看着沈云飞渐渐凑近的俊脸,叶青葵忽闪着浓密的睫毛,深吸了一口气。 第二十八章 来的正是时候 沈云飞凑到了她面前伸出手,指尖刚要触碰到叶青葵的额间。 “云飞,你的药还没……喝。” 玉娘站在门口,话刚说完,就见到小俩口距离如此之近的样子。 尴尬地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听见门口有动静,叶青葵瞬间清醒,瞬间睁开眼睛从床边弹起来,和沈云飞拉开距离。 垂下眼眸,羞得不敢抬眸对视,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娘,娘你来了。” 差一点…… 沈云飞无奈暗自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娘每次来的都很准时。 他紧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无名的邪火,冲着玉娘露出一个我没事,我很好的表情。 “噢,娘来的不是时候。” 叶青葵站在那,听玉娘这样说,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连忙接过话,“不不不,娘你来的正是时候!” 她羞得挪开目光不去看沈云飞,低头匆匆擦肩而过,瓮声瓮气,“我,我去做饭。” 她现在只想着快速逃离现场。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太尴尬了,挨得那么近被婆婆当场撞见,求自己的心里阴影面积…… 叶青葵站在院里的梨花树下,一副我恨苍天的表情。 无奈叹了口气,去厨房忙活了半天。 做好一切后,她端着些杂粮馒头和米糊,往小糍粑家里赶去。 姜柔坐在床上,靠着墙正陪着小糍粑玩耍。 叶青葵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见到她来,姜柔憔悴的脸上扬起一丝笑容,“小葵,你来了。” 叶青葵将碗放在桌子上,伸手拿了两块杂粮馒头塞给小糍粑和姜柔,一人一个。 姜柔摇着头,心里很是感动,却不好意思要这馒头。 “阿柔姐,你不吃怎么好起来?小糍粑还要你照顾,你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孩子和家里。” 叶青葵将馒头重新塞给姜柔,冲她肯定地点点头。 姜柔接过馒头不再推辞,只是满眼心疼地看了一眼啃得正香的小糍粑,抿着唇无声地流着泪。 接着,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叶青葵又把米糊端来,母子俩一人一口,边吃边笑。 饭后。 叶青葵又打了点水给姜柔清洗了身下,将所有脏衣服洗干净放在太阳下暴晒。 开窗通风,给姜柔梳理着头发,煎了碗让她服下。 这才安下心坐在床边,询问起来,“阿柔姐,小糍粑怎么不说话?” 不说话可不行,一个正常的孩子,正在发育阶段不开口说话,绝对是不行的。 姜柔摇摇头,“以前说的,后来就不说话了。”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小糍粑,叶青葵变戏法一般,摊开掌心,里面赫然躺着几颗糖莲子。 小糍粑呆愣愣的目光终于有所波动。 果然,小孩子还是对糖感兴趣的。 她捏着一块糖莲子,笑眯眯地冲着小糍粑道:“小糍粑,你看,葵婶子手里有糖莲子哦。要是小糍粑喊我一声婶子,我就给你吃。” 叶青葵冲着孩子扬了扬手上的糖莲子,或许加以诱导,这孩子还是可以开口的? 小糍粑舔了舔唇,嗫嚅着唇,叶青葵与姜柔瞪大了双目,以为小家伙就要开口。 两个雀跃的对视一眼,肯定地点点头。 小糍粑却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一个劲地摇头。 “宝贝,糖莲子很好吃的,甜甜的,你就不想舔一口?” 叶青葵将糖莲子递到小家伙面前,鼓动着他。 可小糍粑只是盯着糖莲子,一个劲地摇头。 姜柔见状伸手拉过小糍粑的双手,苦口婆心的劝诫道:“孩子,她是葵婶子,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你开口唤一声婶子,不好吗?” 小糍粑怔怔地看着姜柔的脸,放下两条小胳膊,看向叶青葵,动了动嘴。 许是今日坐的太久,姜柔忍不住轻咳两声。 小糍粑立刻警觉过来,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大大的眼里满是恐惧,扑进了姜柔的怀里。 见状,叶青葵将手里的糖莲子塞给了姜柔,心里更是疑云遍布,“没事的,以后多引导引导总是可以的。” 她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安慰道。 与姜柔寒暄两句,便告辞回去。 …… 沈云飞躺在床上,微阖着双目。 他的心还在悸动。 掌心里还残留着叶青葵的温度,胸前的衣裳上还有着她香甜的味道。 “我这是怎么了?”沈云飞呢喃了一句,明明以前她是那么嫌弃自己,厌恶自己。 为什么如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对自己万般温柔,就算是自己受伤,她生气了也和以前的野蛮不同。 自己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她的担心和关怀。 她就像是,另一个人! 那声低吟还在沈云飞的耳畔回荡着,只要一闭上眼,叶青葵羞怯的模样就在脑海中浮现。 小腹一阵阵的燥动,让他万分纠结。 烫得伤口都微微崩裂开。 叶青葵端着粥进来,低垂着目光,看着自己的鞋尖。 刚刚自己委托玉娘送饭,却被告知她肚子疼要上茅房。 无奈之下,自己硬着头皮端着饭过来。 “娘呢?”沈云飞见到她,到是很坦然,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刚刚隔着点距离,不上不下的尬在那。 现在两个人见面,叶青葵还是红着脸。 她端着粥缓步过来,低声细语,“娘她,她说她肚子疼。” 肚子疼? 沈云飞抿唇发笑,娘的肚子总在关键时刻疼起来。 见叶青葵扭扭捏捏,不像之前那般风风火火,成竹在胸的样子,沈云飞就觉得心里有点甜。 甜? 这样的想法一出,沈云飞一怔。 叶青葵端着粥,站在床前,脑海中全是之前沈云飞滚热的眸子。 一时间呼吸都紊乱了不少。 他,刚刚是……… 叶青葵暗自摇头,毕竟沈云飞之前厌恶原主,自己穿到原主的身上,顶着原主的脸,他又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呢? “你的发间有朵梨花。” 闻言,叶青葵抬手慌乱的摸了一通,还真摸到了。 原来刚刚,他是因为发间的梨花才…… 叶青葵越想心越乱,索性咬唇暂时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 抬眸准备将手里的碗递过去,却对上了沈云飞投来的关切目光。 “站在那不动,是馋了这碗粥?”沈云飞嘴角上扬,眸子里满是隐忍的笑意。 叶青葵手一顿,馋? 这货居然调侃自己? 第二十九章 我要开始了 叶青葵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粥递到他面前,努了努嘴示意他接住。 沈云飞看了她一眼,忍着笑意微微挪动。 在接到碗的那一刻,忽然眉头紧拧,不能动弹。 叶青葵心头一紧,坏了,他还受伤呢,自己怎么还跟他计较起来了。 “别动!”她下意识上前一步,急声阻止,顺势坐在床边,瘪了瘪嘴。 自顾自得开始舀着碗里的粥,“疼还忍着不说……” 沈云飞抿唇靠回床头,看着叶青葵微红的耳尖,心中泛起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似乎是从那时起,便再也没有这种碎碎念的关怀了。 叶青葵一调羹一调羹的,将碗里的米糊喂下去。 见沈云飞面色缓和,这才一脸正色问道:“相公,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沈云飞喘了口气,欲言又止。 他本意并不想说,自己要如何开口? 说,昨夜太过着急,以为路边的是她,所以才伤了? 沈云飞撇开目光,不去看她,“没什么,只是昨夜不想让娘太担心,天又太黑了,所以踩到了陷阱。” 虽然不是踩在了陷阱上,却是实实在在被人用陷阱上的竹签扎中了。 谁能想到路边会有陷阱。 见沈云飞突然恢复了以往那般冷淡的样子,叶青葵心里隐隐有一丝不舒服。 可以,你不说,那她自己去查就是了。 叶青葵想到这,扭过身欲要离去。 “若是可以,帮我治好腿。只要恢复成正常人,什么痛苦我都可以承受。” 沈云飞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叶青葵猛地一回身,睁大了双眸,“真的?相公你愿意相信我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只要沈云飞开口愿意相信自己,那自己这么多天的努力,就不算是白费。 沈云飞缓缓点头,先前看到叶青葵卖了草药,本就疑惑她什么时候回了医术,又见她着手治疗小糍粑的娘。 他再没眼力劲,也该是知道了叶青葵是个医术高强的人。 她既然敢说敢做,自己瘸了九年,何不信她一回。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毁了一条腿。 这么多年的窝囊日子,他不想再继续下去。 他还有未完成的事! 叶青葵从怀中摸索出一枚小竹筒,“这里是治疗你腿用的药,届时,我会打断你的腿骨,将这些撒进去,帮助它再生。这个过程万般痛苦,需要月余恢复。” 前几日,为了避免断骨苔腐烂。她将其晒干,研磨成粉装了起来。 至于这月余,算是自己说多了。 但是,她可不敢对沈云飞夸下海口,毕竟对方才刚刚信任自己。 虽然实话实说也没什么,但为了避免他觉得自己吹牛皮,不靠谱。 无奈,只能克制一点咯。 闻言,沈云飞的眉头习惯性的蹙起,“好,现在就开始。” “现在?”叶青葵的心猛地一跳,“现在你还受着伤,若是现在就开始,相公你会很危险。” 现在怎么可以!风险太大了,她不能让沈云飞冒此风险。 说着,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行。 沈云飞轻启薄唇,注视着眼前的叶青葵,“你放心,我受得了。不过是断骨而已,再痛的,我也经历过了,不差这一点。” 那眼神,是叶青葵从未见过的决绝,像是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事情。 一直会武功的沈云飞,为什么腿会瘸了? 他说的再痛的经历,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像是魔音在耳,让她心生疑问。 可眼下并不是个合适的机会询问。 可若是沈云飞想要的,她定然会帮他。 叶青葵点头,转身出了屋子,熬制了两碗药,一碗是前些天就晒好的,喝下去会减轻痛楚,还会昏睡的汤药。 还有一碗,就是减少原有伤口出血量的抑制药。 她端着药,站在床前,“相公喝下去,一盏茶之后,我便会着手给你治疗。但你要知道,药效过了之后,你这条腿将会异常的痛。” “这个痛说不定会引发你小腹伤口的出血,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我定然不会让相公有生命危险。” 话毕,就见沈云飞毫不迟疑地接过碗,一饮而尽。 未有一丝的犹豫和害怕。 一盏茶过后。 叶青葵扶着他躺平,慢慢从被子里拿出那条略微弯曲畸形的腿。 她伸手捏了一下沈云飞的腿,“可有感觉?” “无。” 她点头,怕是这药效已经起了,自己要抓紧时间了。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针线,以及手边滚开的水,还有一把榔头。 不断地清理患处,剪刀等。 即便是自己的手被滚水烫得通红,她也毫不在意。 “相公,我要开始了。” 沈云飞颔首,只觉得眼皮渐重,这碗药还有让人发困的效果? 见他渐渐阖上双目,叶青葵这才放心。 握住榔头,对准膝盖骨,就这么狠砸下去。 “咔——”的一声。 膝盖骨只是发出轻微碎裂的声音。 还不行。 叶青葵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住榔头,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手起榔头迅速下落。 “咔嚓” 沈云飞的膝盖骨瞬间断裂,睡熟过去的沈云飞骤然睁开双目,一张俊脸霎时间变得煞白。 一条腿,硬生生被砸断。 即便是喝了止痛的药,却是效果甚微,忽略不计。 纵使眉头拧成了结,薄唇紧抿磕出了一条血痕,可他仍旧咬牙愣是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声。 只是颤抖着抬起胳膊,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 刹那间咬破皮肉,血液丝丝顺着胳膊流了下来。 叶青葵心头一惊,下意识看向床上的人,生怕他坚持不了。 可虽然整个身子已经控制不住地抖成了筛糠似的模样,但沈云飞仍旧向她投来一个放心的眼神。 叶青葵无暇顾以其他。 双手飞快的用着剪刀,剪开了膝盖的皮肤。 鲜血顺着她的手心往下流,剪刀剪着皮肉的感觉,让她不寒而栗。 浑身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嘎吱嘎吱”的剪裁声,让她一阵不适。 叶青葵咬牙,屏住呼吸,火速将手里的药粉倒了进去,又用针线将皮肤缝合。 更是从手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块木板,将沈云飞的的腿给包扎固定好。 “相公,好了。”叶青葵将所有的东西丢进了滚水里消毒,抬头擦了擦额上的汗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却见沈云飞已经昏了过去。 怕是那药,只能抵消一点点的疼痛。 她转身拾起干爽的面巾,擦了擦沈云飞额上的汗,却瞥见了他的唇上的血迹,和手上的牙印。 是太疼了,又不想喊出来,所以硬抗吗? 叶青葵忽然有些心疼,沈云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初识很冷漠,话也不愿意多说两句。 现在虽然愿意相信自己了,可她总觉得沈云飞心里装着好些事。 第三十章 轮得到你吗? 玉娘站在梨花树下,见着叶青葵端出来一盆血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过是借口肚子疼,怎么就这一会的功夫,儿媳妇端出来这么多的血? 想到这,玉娘的身子控制不住的轻颤,若是云飞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办! 叶青葵见玉娘站在那不动弹,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盆,心下明白过来。 放下盆,洗干净双手。她阔步来到玉娘的面前,“娘,莫要担心,相公他没事。不过今夜,他怕是会高烧。” 本是听了她的话稍稍放心的玉娘,待听到今夜会高烧,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二话不说,操着慌张的步子跑进了屋内。 一眼就看见了床上躺着的沈云飞,面色苍白。 虽人已经昏睡过去,可那双唇已然无血色。 玉娘的心脏一阵阵抽着疼,“怎会如此?云飞不是才包扎好吗?这么多血,这伤口岂不是……” 叶青葵跟进来,伸手拉住玉娘,微微用力,想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娘,万事有我。我和相公是夫妻,我必不会叫相公受苦。”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安慰玉娘,让她稳住。 “娘,你留下了照顾相公,时不时喂些热水。我现在,还要去看刘老爷给租给我的地。” 闻言,玉娘很是惊讶,她转身看着叶青葵,问道:“刘老爷租给你的地?” 沈家定然是拿不出银两的,可小葵哪来的钱交了定金? 那些药材即便是能卖得高价,也断然不可能卖到定金的价格呀。 见她一脸疑惑,叶青葵伸手入怀,掏出五两银子,“娘,这里是五两银子。上次的钱弄丢了,我这里还有,这回你抽个时间将沈家欠的钱全都还清。往后,只要有我在,咱们家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再也不会,被人所看不起。 叶青葵的目光落在沈云飞苍白的脸上,她也绝对不会让李玉华那些人,对着沈云飞的腿说三道四! 玉娘忍着泪,频频点头,目光落在银子上,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 叶青葵安顿好一切,背着背篓上了狼山附近。 心里担心沈云飞的伤势,生怕有什么反应,自己走得太远婆婆来寻不到自己。 按照刘老爷给自己的田地划分地图,零零总总都在狼山这一块,确实方便打理。 只不过,还有一块田,竟然在李玉华家对面的坡子上。 有了田,也需要人打理。 自己一个人定然是不行的,是时候该让婆婆叫回公公了。 这样一家人在一起,怎么样都是好的。 思及此,叶青葵低头轻笑,至于李玉华家对面的田,自己可不能掉以轻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查验了田地之后,叶青葵又寻了半下午的草药,满载而归。 距离沈家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叶青葵脚步一顿。 李玉华站在路边骂骂咧咧,周围还有三三两两的村民摇头否认着。 “谁家啊,谁这么缺心眼,把我家搞得陷阱给毁了?是不是还把小畜生偷走了?” “叫我知道是谁弄得,我非骂死这个龟孙子。” 嘴里骂骂咧咧的,手上还不停地摆弄着两根削尖了的细竹签。 那上面斑斑的血迹,惊得叶青葵心脏突突突直跳。 同样的路边,伤口的痕迹,还有地上的出血量。 这些无一不在告诉她,那都是沈云飞的血。 叶青葵快步上去,站在陷阱边,这就是很普通的陷阱,甚至一眼就可以看见。 踩上去,也可以让开速度对卡着的竹签。 沈云飞当时到底是怎么了,会被竹签扎中。 她虽这么想着,可是眸子接触到地上的血迹时,心更是一阵一阵揪紧。 目光随着地上的血迹而去,不过两步之矩,更有一大滩的已经干了发黑的血迹。 叶青葵似乎看见了,沈云飞咬牙拔出竹签的模样。 他那般不苟言笑的人,这样彻骨的疼,定然也不会出半点声音。 忽而鼻子一酸,眼眶包着点点泪光。 深吸一口气,抬脚走到李玉华的面前,“这个陷阱是你放的?” 语气生冷,更是努力的在克制即将喷出眸子里的怒火。 李玉华被叶青葵的语气吓了一大跳。 之前还一直是笑眯眯的样子,今天怎么突然这样子了。 但周围有人看着热闹,她又很快恢复如常,梗着脖子反问道:“怎么?莫不是你?夜里偷偷摸摸把我家陷阱里的猎物偷回去了?” 听到李玉华亲口承认,叶青葵的脸“唰”的一下拉下来。 她伸手一把拽住了李玉华的手腕,因为愤怒力气大得吓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这大路边摆陷阱,很有可能会伤害到大家。若是夜里有行人,你的陷阱极有可能让别人丧命!” 话到激动之处,拽着李玉华手腕的手,充血涨红。 周围的人频频点头,指着李玉华嘀嘀咕咕。 李玉华一双大扫把眉倒竖,顿时来了气性,“哟,谁家不长眼会眼睁睁着往陷阱里跳?再说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村长都没说我什么,轮得着你说话吗你!” 她用力一挥手,衣袖上的灰尘被大力弹起,被风吹了一脸。 这小浪蹄子,今天怎么这么大胆了? 还敢蹬鼻子上脸,数落自己的不是! “呸呸呸…脏死了你。”李玉华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气得瞪了叶青葵一眼。 只要一想到沈云飞的伤势,叶青葵就难受得紧。即便是天黑他看不清,这种危险的东西也不该被摆在大路边上。 “是啊玉华婶子,这东西你放路边,俺们都害怕,万一哪天踩上了,这可咋整。” “就是!我男人半夜还会起来看塘,你这样子,叫我们怎么放心。” “拆了拆了——” 几个女人一拥而上,夺了李玉华手中的竹签,将眼前的陷阱几下就给踩扁了。 李玉华气得直跺脚,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嗷嗷直叫,“快来人呐,快来人呐——这个叶青葵教唆大家打人啦——要死人啦!” 叶青葵本就烦躁,李玉华的陷阱伤害到了沈云飞,她还没有做什么,眼前人就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先前,骂沈云飞的话是句句难听,自己恨不得手撕了这个人的嘴! “呃…唔唔唔……呜呜呜……” 原本还在大哭大闹的李玉华,此刻坐在地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第三十一章 笑起来真好看 李玉华愣了一下,自己怎么哭不出来了?· 她张了张嘴,周围的人一下聚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她怎么不说话了?” 李玉华捂着自己的脖子,张着嘴,发出“啊”的口型,却没有一点声音。 几次下来,周围的人没了耐性。 “玉华婶子可别逗了。” “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玩起来了……” 大伙说着,摇头各自散去。 李玉华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任凭她如何抓挠,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青葵转身往回走,脚步停在了李玉华的身边,“玉华婶子,人在做天在看。” 话毕,头也不回的离开当场。 …………… 沈云飞躺在床上,外面一阵阵的吵闹声,将他吵醒。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的右腿一阵一阵抽痛着,像是有人一直在用砍柴刀,不断地砍着这条包扎好的腿。 就连当初腿断之时,也没有这么疼。 稍稍一动,心脏肺腑都在发颤。 见沈云飞醒来,玉娘及忙上前,想要靠近又怕弄疼了他,“云飞,你又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为了闻儿,你又怎么会要吃这种苦。” 说着,玉娘的眼泪簌簌掉了下来,若不是担心孩子太疼,她又怎么可能掀开被子,这才发现儿子的腿变成了这样。 联想到了先前叶青葵端出去的水盆,那里面的血,一定是这条腿…… 那该有多疼。 沈云飞翕动着唇,有气无力,却也不想看见玉娘难过,“娘,你不要难过,我没事,只是疼而已。这个疼,比起当年,不值一提。” 当年…… 玉娘苦笑一声,孩子大了,自己做不了主了。 况且,云飞一直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万事从来都不用自己操心。 可他越是这样省心,自己就越是心疼不舍。 叶青葵踏门而入,见着玉娘掩面哭泣,又见沈云飞强撑着安慰她,心下明了。 “娘,我……”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中午没有和玉娘坦白,只是沈云飞说治自己就去治,却也没有想到婆婆能不能接受。 玉娘抽泣着,抬手拭去自己的眼泪,扯出一个十分艰难的笑容,“回来就好,你陪着云飞,娘去做饭。” 说着,不等叶青葵再说什么,转头离开了当场。 沈云飞此刻动都不能动,叶青葵走到他身边坐下。 “相公,我晌午时,没有告诉娘我给你治腿的事怕她接受不了。可是刚刚见她那么难过的样子,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没有考虑到她为人母担心的心情,我应该和她说才对。” 话音刚落,就见着沈云飞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她眉头紧蹙,该来的还是来了。伸手探去,果然发热了! 幸好今日自己上山采回了不少的药。 沈云飞喘着粗气,半天没回劲来,过了好一会,这才幽幽说道:“你多心了,娘不是爱生气的人。我的事情,也从来不用她过问,我自己可以做主。你尽管放手去做,万事有我。” 叶青葵动了动唇,终究没有再说话。 现在的沈云飞连喘气都费劲,就不必再惹他说话消耗了。 她起身出了房门,打来冷水,面巾浸湿又拧干,叠放在沈云飞的额上。 屋子里。 豆大的烛火不时被风吹得跳跃闪烁,叶青葵坐在床边低着头,脑中思绪繁多。 沈云飞双眼晦涩,看着那墙上被放大的叶青葵的影子,心中微微一热。 “傍晚的时候,李玉华又哭又闹的叫声,我听见了。” 叶青葵扭过头,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眸子。 不知怎的,她居然有些来气,难道沈云飞还会怪自己不成? “对,就是我干的,谁让她把陷阱放在大路边,害得你受伤了!”她梗着脖子,抿紧双唇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表情。 因为自己受伤了,所以,她去给自己讨回公道了? 沈云飞暗淡的眸子,蓦地多了一丝光亮,却又忍不住问道:“我以前受伤的时候,你都是骂我没用的。” 虽这样说,可语气和眼底的表情,不像之前那般冷漠疏离。 听这话,叶青葵微微咋舌。 不好的预感再次席卷而来,脑海里铺天盖地的,尽是原主讥讽沈云飞包扎伤口的画面。 很好,原主这是存心不给自己留活路吖! “以前,以前是,是…”叶青葵说的结结巴巴,大脑飞速旋转,到底还有什么借口,是自己还没有用到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的你是重生后的。” 沈云飞的话音冷不丁地响起,叶青葵连连点头,“啊对对。” 应了两声,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她语塞,可是沈云飞笑起来的时候,绝对可以用颠倒众生来形容。 “相公,你生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沈云飞动了动唇,那日她受伤的时候也是,看到自己的脸也没有吓到。 不仅如此,这是她第三次夸自己好看了。 “你后背的伤……” 叶青葵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肩头,笑着摇摇头,“没事了,已经好了。” 后背的伤口确实已经恢复,虽说医者不自医,可是这普通的外伤,自己还是搞得定的。 闻言,沈云飞微阖双目。 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人就虚弱成如此。 叶青葵起身去了厨房,吃喝完毕,端来饭菜喂沈云飞吃下。 暮色四合。 沈云飞的身子烫得吓人。 呼吸声急促,喘息声重的很。 叶青葵和玉娘守在床边,谁都不敢睡。 总是自己心里有数,可,沈云飞现在的样子,她还是很不放心。 玉娘一直守到亥时末,被叶青葵劝回了房间。 望着沈云飞时而皱眉,时而呓语的样子,她知道这是烧糊涂了。 若是不赶紧降温,一直烧下去可不行。 救人要紧! 换了无数盆冷水的她心一横,出了屋门,去了院子里用着冷水将自己的身子浇了个透心凉。 冷风这么一吹,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哆哆嗦嗦,环抱着双臂进了屋,脱去湿衣,小心翼翼上了床躺在沈云飞的身边。 只要这样抱着他,做个人形降温机器,就会快速降下了。 这样想着,她哆嗦着手褪去沈云飞的上衣。 如同一只树懒,将他牢牢箍住。 被冷水打湿而短暂冰凉的面颊,贴在他滚热的脸颊边。 在房间内,因为高烧而粗重的喘息声让叶青葵的心怦怦直跳。 但愿这样,他能挨过去这一关。 昏迷中的沈云飞只觉得浑身像是被火烧起来了一般,小腹和膝盖的伤口更像是被人用流火反复烫伤。 除了掐颈去皮般的痛苦,更多的,是沉溺于昏迷中那段痛苦的记忆。 那一场大火,漫天的箭雨…… 第三十二章 忽略了 翌日。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沈家村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将沈云飞唤醒。 烧已经退下去。 似乎,人也有些精神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却发现胸前的衣襟半敞着,露出结实的肌肤微微发凉。 一条白晃晃的胳膊正贴在自己的胸口前,搂着自己的脖子。 沈云飞微微一怔,顺着白皙的手臂偏头看过去。 正对上叶青葵那张人畜无害的睡颜,浓密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轻颤着,朱唇轻抿,鬓角的碎发肆意落在脸颊上。 她! 只见叶青葵侧身对着他,波涛起伏,竟还这般贴在自己的胳膊旁。 沈云飞的心像是被手捏了一下,忽然一紧,慌忙挪开自己的目光,伸手拽了拽被子替叶青葵遮好。 可望着她在自己身侧酣睡的模样,沈云飞没由来的唇角轻勾,大手缓缓抚上那双眉,将耳际凌乱的发丝别在了她的耳后。 许是他的动作太过轻柔,撩得叶青葵脸颊痒酥酥的。 她皱了皱眉,抓了抓脸颊缓缓睁开眼。 见她要醒来,沈云飞立刻收回手闭上了双目。 叶青葵眨了眨眼,刚刚怕是错觉,还以为沈云飞醒了呢,吓了一跳。 “相公,你醒了吗?”她仰头凑到沈云飞耳边,悄声问了一句。 温热的气息吹进了沈云飞的耳孔,他浑身一僵,藏在薄被下的手蓦然收紧,就连呼吸似乎也不顺畅。 一直隐忍着,不出声。 见沈云飞没有反应,叶青葵这才放心。 缓缓起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换好,匆匆出了门。 院内。 玉娘已经做好了一切。 就连她的药材,也被玉娘一棵一棵分类,摆放整齐。 见叶青葵脸红红的出来,玉娘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样?云飞还烧着吗?” 叶青葵嗫嚅着唇,摇摇头,“相公已经退烧了,娘,你放心。” 想起昨晚,自己没穿衣服贴在沈云飞臂膀的一幕,她就羞得很。 玉娘没有注意到叶青葵的表情,只是听说了沈云飞退烧了,心里的一直悬着的大石终于歇下了。 “娘,这些草药的种子打下来了吗?”叶青葵转身来到草药旁,问道。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要将这些种子在最近播种下去。 她找的,都是夏季抗热的草药。 而且生长的速度极快。 玉娘点头,“我之前听你说种草药,寻思着定是要种子的。所以我给你弄好了,也分开放了。” 叶青葵抓起一把种子,面上一喜,接下来就是泡发环节了。 她拎着一桶种子去了厨房忙活。 ……………… 就这样一连五日。 这日一早,叶青葵起来掀开木桶,一棵棵药芽挂着小水珠钻出土外,姿态挺拔。 这几日,她和玉娘二人勉强翻出来一块地。 时不我待,今日她就要将药种下去,届时长大些,再移植。 与玉娘一同,花了三四天将种子栽种好。 这天已经是下午。 二人饥肠辘辘,往回走。 …… 沈家院外停着一辆马车,沈云飞正坐在院外的梨花树下,和济世堂的少东家程砚清对坐。 “我今日来,是应刘老爷的请求,请叶姑娘去刘府一趟。” 沈云飞不苟言笑,端坐在那正视着程砚清,手上不停的摆弄一支梨花样式的发簪,“我家娘子并不在家中。” “我可以等。” 等? 沈云飞垂下目光,叶青葵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可沾上财主,若是有个万一,其代价…… 他担心叶青葵不能应付。 况且,眼前的程砚清不过只有数面之缘,举手投足,谈笑风生,似乎从未流露出其他的情绪。 始终笑意盈盈。 “沈兄弟可曾听过,名动端国的梨殇羽衣舞(借鉴霓裳羽衣曲)。”见沈云飞沉默,程砚清抬头看着院中高大的梨花树,伸手任着花瓣落在掌心。 说罢,目光递向默不作声的沈云飞。 沈云飞漠然,没有回答。 程砚清也不在意,只是拈起花瓣,反复观察,语气似是闲谈,“满树玉瓣纷纷落,当年太子妃的一曲梨殇羽衣舞惊艳全城。而这支舞,最不能缺的,就是这棵百年梨花树。” 提及此,沈云飞的手渐渐收紧,又倏然松开。 抬眼看向程砚清,眸子里一片寒意又骤然消散,“是吗, 梨花通体雪白,最是高洁。其果实又可饱腹,生津止渴。无论是观赏还是食用,皆是上品。至于你说的舞蹈,许是地处偏远我未曾听过。” 他伸手,拈起石桌上的花瓣,一瓣一朵,堆叠在一起。 叶青葵的笑脸突然浮现在脑海,那日她做给自己的梨花酥,该是用到了这些花瓣的。 思及此,唇角不觉得微勾。 程砚清双眸一转,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二人对坐,直到叶青葵和玉娘推开了院门。 沈云飞的目光紧随着叶青葵,声音低沉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攥紧了手中的发簪,“你回来了。” 叶青葵看到院外的马车,眉头微蹙,走了进来。 并没有回应沈云飞。 “少东家?你怎么来了?” 能让程砚清亲自来,若自己猜得不错,只怕是刘老爷家…… 程砚清起身冲着玉娘点头,这才回道:“叶姑娘,刘老爷托我来寻你。夫人的病越发的严重,终日浑浑噩噩醒了就哭,直到哭晕过去,连口水都不喝一口。” 闻言,叶青葵拧眉,这夫人的心病,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她将手中的木桶交给玉娘,目光递向程砚清,“娘,我现在要和济世堂的少东家去镇上一趟。相公的腿尽量卧床休息,切勿过早下床。” 玉娘接过木桶,有些不放心。 不久前才解除了误会,这会要上陌生男人的马车,只怕到时候小葵又会被人说难听话了。 见她支支吾吾,叶青葵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握紧,“娘,相信我。办完事,我就会回来。” 说完转身朝着院外的马车而去。 程砚清冲着沈云飞二人再次点头,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沈云飞坐在石桌旁,脸黑的吓人。 刚刚堆叠起来的花瓣此刻被他捏得稀碎。 破碎的花瓣混杂着汁液,黏腻在他大拇指的指腹上。 叶青葵就这样走了?甚至……甚至看都未曾看自己一眼。 就连自己主动和她打招呼,也被她忽略了。 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更是连呼吸都变得重了些许。 第三十三章 却之不恭 一只大手攥地木簪咯咯作响, 微微用力想将木簪折断。 玉娘阔步赶了过来,从沈云飞的手中抢过簪子,擦了擦。 目光瞥见了他手上泛红的伤口,面带心疼,“你并不擅长做这些,刚刚为何不把这个给小葵?” 沈云飞撇过脸去,声音恢复如常,淡淡回道:“丢了。” 话毕,起身杵着拐杖朝着屋内,一瘸一拐走去。 玉娘收起木簪,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别扭。 ………… 刘府里。 刘庸站在床前,手足无措的看着床上还在哭泣的夫人谭氏。 “你走!我不想和你说话,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谭氏抹着眼泪指着刘庸,让他滚。 她这辈子,看见谁都可以,就是不愿意看见刘庸。对这个丈夫早已经心灰意冷。 叶青葵和程砚清踏门而入。 迎接他们的,就是一只飞过来的金丝软枕。 叶青葵结结实实抱住,目光落在了谭氏的身上。 这几日的温养,这位夫人的气色到是恢复不少,足以见得这个刘老爷还是舍得为自己的夫人花钱的。 不过…… 刘老爷的脸色到是差了许多。 “丫头,你可算来了。”刘庸操着慌张的步子,两步并作一步,跑到叶青葵的眼前,“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开解夫人了,她,她根本不乐意听我说话。我一说话,她就哭!” 少年夫妻老来伴。 自己这个妻子,真的是不知道怎么了。 询问了多少个理由,不够关心?吃不饱?还是自己太邋遢? 都不是!这可愁死他了。 叶青葵忍不住一乐,很少看见这么有钱的男人,一颗心都吊在妻子身上的。 “心病还须心药医,不如让您二老的孩子来,子女最是能宽慰到父母。” 话毕,就见谭氏如死灰般的眸子一动,染上了几分痛色。 却停止了哭泣,呆坐在那里,直愣愣的出神发呆。 叶青葵灵巧的眸子捕捉到了这一丝不寻常,夫人的心结是……孩子? 程砚清微微皱眉,冲着她不动声色的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刘庸长叹了一口气,咬牙没再回话。 良久才缓缓吐露出,“我与夫人曾育有一子,于九岁溺水而亡。之后,便再没有孕育过孩子。” 闻言,叶青葵心中不经心疼起了谭氏。 养了九年的孩子溺亡,这对于父母来说,该是有多沉痛的打击,才会让一个母亲变成这样。 “可夫人后来却没有再生育,是何缘由?”叶青葵的目光落在了床上的谭氏身上。 推算时间,谭氏当年也正值生育年龄,却没再生育? 刘庸叹了口气,忆起了当年,“我儿亡故后,夫人日日以泪洗面,终日坐在湖边几次寻死。是我苦求多日,她才不再投湖。好容易我们又有了一个孩子,却在四个月的时候,去湖边散步滑倒没有了。” “可夫人却没有伤心落泪,从那以后,夫人拒绝见我。她将我赶出院子,这一赶,就是五年……” 当年的一幕幕,锥心刺骨。坐在床上的谭氏,忽然掩面“呜呜呜”哭了起来。 哭声响彻整个财主府。 院外一直服侍她的丫鬟们,皆是闻者伤心,擦拭着眼泪。 谭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涨红了脸,脖颈间的青筋暴起,像是决堤的湖水,一发不可收拾。 刘庸的心被这哭声揪得难以言喻,他猜到了夫人为什么难过,可他一直不敢提。 如今夫人哭成了这副模样,他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青葵只觉得鼻子微酸,两度失去孩子的母亲,这个打击实在是…… “刘老爷莫慌,让夫人哭,哭出来就好受了。” 五年未曾面对丈夫落泪,当初的她应该既自责又痛苦,而这份难受,夫人埋在了自己的心里。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将刘老爷赶出院子,应该是无法面对。 叶青葵缓步过去,轻声安慰道:“夫人,很多事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其实我可以看见亡故人的魂魄,你想听听小少爷在说什么吗?” 谭氏下巴颤抖着,抬起通红的双眼,眨也不眨的直盯着她的脸,“真,真的吗?” 叶青葵点点头,“不过,我们要喝一碗药。只有你睡熟的时候,小少爷才能进你的梦里。” 谭氏点头,一直在点头,目光挪向门口。 程砚清与叶青葵对视一眼,便出门煎了一碗致幻药过来。 饮下此药,便可于睡梦中,见那个心里一直想见的人。 谭氏接过药,问都没问直接喝下,而后平躺在床上闭上眼。 叶青葵三人一直等待着。 她取出之前买的针包,取出针,扎在了谭氏的额头,和头顶的百会穴。 转头对着程砚清二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那碗致幻的药里,程砚清还加了点安眠效果的草药。 此刻谭氏已然睡去。 眉头紧皱,抽泣声不断。时而抿唇微笑,时而抽动着双手,想要将梦中的景象留下。 可渐渐的,谭氏的表情开始怪异,是怨恨,更是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叶青葵拧眉,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俯身去到她耳边,“娘,儿子一直可以看到你,儿子不想让娘伤心。如今,娘该好好和爹执手相伴。 “儿子时间到了要去投胎了,新的父母是一家很富有很温柔的人。将来等儿子长大一定会来寻娘的。娘,你要好好的,儿子希望再相见时,娘亲拉着弟弟妹妹一起。漂亮的长发还一如从前盘在头上。” 随着叶青葵的话,谭氏的双手渐渐不再挣扎,一脸的怨恨荡然无存。 剩下的,便只有满脸的不舍,和眼尾滑落的滚烫的热泪。 叶青葵起身拔取针,收起。 随着她的动作,谭氏缓缓睁开双眼,躺在那不动弹。 半晌,谭氏翕动着唇,“谢谢你。” 叶青葵摇摇头,转身走到程砚清面前,冲他一挑眉尾。 二人出了屋子,留下独处的空间给刘庸和妻子。 程砚清冲着她拱了拱手,“我竟不知,叶姑娘还会通神。” 叶青葵噗嗤一乐,“通神?那倒不会。只是夫人她心里愧疚,不能受孕的原因是她无法原谅自己,只有让她对儿子的死释怀,心情好起来,才是根治她忧郁最有效的办法。” 程砚清附和着点头,“咕噜噜”一声。 叶青葵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她挠了挠脸颊,尴尬地笑了笑。 程砚清一愣,立刻明白,“惭愧,我都忘记了叶姑娘你还没吃饭。走,我请你吃饭。” 一听吃饭,叶青葵双眼一冒光。 丫环端着五两银子出来,递给叶青葵。 她刚摇头拒绝,程砚清便替她收了起来,转而塞进了她手里,“替人看病收诊金很正常,你不必和钱过意不去。” 叶青葵抿唇一笑,罢了收了就收了,若是不出意外,将来还会再来的。 想到这她便收回银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二人朝着玲珑阁而去。 第三十四章 听我说,谢谢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程砚清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在叶青葵眼前打开,递了过去,“物归原主。” 叶青葵接过帕子,只见帕子里赫然躺着一枚白玉发簪。 要说识玉,她是外行,可指腹摩擦着簪身,只觉得温凉一片,很舒服。 不过,物归原主是什么意思? 见她抬眸,眼里一片疑惑,程砚清笑说道,“你受伤那日,沈兄四处筹钱,典当这支发簪。但是发簪典当不出去,你又急用药,他便将此物交给我做抵押。如今你已经好了,这东西我便还于你。” 一听是沈云飞的东西,叶青葵又低头看了几眼。 簪子都断了,他还保留着,家徒四壁他也没有将簪子交出去,可见这个簪子对他一定很重要。 但是他为了自己,将一直珍视的簪子作为抵押,从济世堂换来了药。 是,为了自己…… 思及此,叶青葵的心里一片温热。她就知道,沈云飞绝对不是那种捂不热的人。 冰冷的外表下,必然是有着一颗炽热的心。 她莞尔一笑,深吸一口气收起簪子。起身将刚刚得来的五两银子递到程砚清面前。 “少东家,我相公是为了我才会拖欠济世堂药钱,今日我十分感谢你告诉这一切。这钱你拿着,连同上次我闯入济世堂拿走的药,一并算在内,今日都给了你,只多不少。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家找我相公了。” 叶青葵冲他点头要走,程砚清将她送到玲珑阁门前,叫来了马车,将她送回沈家村。 身后一名小厮走到他身后,低声询问,“少东家,为何不请叶姑娘给贵人看一看?” 程砚清凝视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眯了眯眼,“不急,总是要拉近关系,卖个人情。” 那位的病症,就连皇宫里最厉害的御医都看不好,这个叶青葵虽懂得多,可说到底,也还是外人。 不摸清楚她的身份来历,自己绝不放心交底。 “贵人传人来问,今日去沈家村可有所获?” 程砚清转过身,目光深幽眉尾轻扬,一脸讳莫如深的笑意,“有。” ………… 夜深了。 院外的蛐蛐声时有时无。 沈云飞的右腿虽然疼痛消了大半,可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会不会坐着马车,和那个少东家就此离去? 滋生出这个念头后,他更加难以入眠。闭上眼全是叶青葵那张熟睡的娇容。 心头越发的烦躁,索性起身,杵着拐杖看着窗外的月亮。 虽说看着月亮,可目光不时瞥向院门口,左右等不来想见的人。 他冷着脸,负气躺回床上。 刚刚盖好被子,就听见院门口“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沈云飞立刻翻身背对着外,闭上眼睛静待着。 院门被小心翼翼推开。 叶青葵轻手轻脚关好门,就见玉娘披着外衣坐在梨花树下。 “娘?还没睡?” 见她回来,玉娘忙站起身伸手拉住她的手,“你啊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不回来我不放心。” 叶青葵伸手抱了抱玉娘,下巴抵在玉娘的肩头,“娘真好~” 玉娘被她的动作惹得呵呵直乐,反手抓住她的手,从怀里掏出那支梨花簪,放在她的掌心。 借着月光,叶青葵发现手里的发簪,似乎和帕子里的那支异曲同工。 “这簪子哪里来的?” 玉娘朝着沈云飞的屋子努了努嘴,“你说你,今日走的匆忙,也没有和云飞说一声。就连他喊你,也未曾注意。” 叶青葵一愣,她没注意?拧眉回忆了一下,似乎是这样。 “当时,我满脑子都是病情,所以忽略了。相公不会是生气了?”她冲着玉娘俏皮的眨眨眼。 玉娘含笑,伸出手指一点她的眉心,“你啊,像个孩子似的,肚子饿吗?娘去给你做点吃的。” 叶青葵抬手将发簪插在自己的发间,用力蹭了蹭玉娘的脸颊,将她往屋子里推去。 嘴里念叨着,“娘你快去睡,我吃过了。” “好好好,那你去歇息。明儿个,你爹带着弟弟们就要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就不分开了。” 闻言,叶青葵面上一喜,一家人在一起整整齐齐的,自己的田也上手了。 “好,明日我和娘一起接爹回来。” 玉娘笑着点头进了屋内。 叶青葵则洗漱完毕,缓缓推开沈云飞的屋门。 虽说月光不如烛光看得清晰,但也可以视物。 关上门,她瞧见沈云飞背对着床外,像是睡着了。 “相公,我回来啦~” 声音轻缓,却无人回应。 还真睡着了…… 叶青葵蹑手蹑脚上了床,从怀中掏出帕子连同那只木簪一起塞在枕头下,这才安然睡下。 她偏头看向面对着自己的沈云飞,浓眉挺鼻。 心里甜滋滋的。 这还是相公第一次送自己礼物,发簪! 叶青葵侧过身面对着他,目光一直盯着那张削薄的唇上,她的相公真的是哪哪都好~ 永远都是行动派的。 不过,她的目光落在了沈云飞枕在腮下的手指上。 食指上明显一条很深的小伤口,像是被被刀刻伤的。 难道…… 叶青葵伸手,小心翼翼将沈云飞的手拽了出来。 沈云飞的手掌很大,叶青葵抬起他的手,努力睁开眼睛盯着伤口看。 “这手,是做簪子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吗?” 她对着食指轻轻吹了吹,心里泛起的感动难以言喻。 这是她长这么大,收到过的最特别的礼物。 叶青葵将沈云飞的手放下,吸了吸鼻子,凑到他耳边,用着最真诚的语气,轻声道:“相公,谢谢你。” 女子香甜的气息吹起沈云飞耳际的发丝,他心神一动,蓦地睁开双目,斜眸看向支起身子凑在自己耳边说着悄悄话的叶青葵。 “不客气。” 叶青葵话音刚落,沈云飞的话突然响起。她的心像是被重锤敲击,愣在当场,只觉得心跳愈发的加快,立刻弹开。 “相,相公你不是睡着了吗?” 她嗫嚅着唇,开口的声音抖得不行,随即红霞跃然脸上。 沈云飞的目光落在轻颤的红唇上,声音低沉沙哑,“我没说过我睡了。” 这话如同一个大白馒头,噎得叶青葵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要是知道沈云飞没睡,她会这样凑过去,还谢谢你。 神他妈谢谢你。 没说过?那睡着的人能说自己睡着了吗? 第三十五章 对他很重要! 叶青葵红着脸,此时此刻她只想躺下。 现在这个姿势太过暧昧了,自己支着身子,都快贴到沈云飞了。 她目光躲闪,悻悻地坐直,从床尾拉起乱糟糟一团的被子,盖在身上。 两只手局促不安地揪着被子,不知该说什么。 空气里弥漫着男性荷尔蒙爆发的味道,叶青葵赶紧躺下,心里如同猫抓。 她动都不敢动一下,手心里起了一层的薄汗,全被抹在了被子上。 沈云飞的呼吸声均匀,良久未语。 无人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叶青葵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却又觉得又甜又想笑。 好蠢啊自己…… 她一鼓作气翻过身去,背对着沈云飞,低着头蜷缩成一团。 沈云飞见她转过身去,伸手挑起她散落在枕上的一缕发丝,唇角微扬。 先前阴霾的心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比吃了蜜糖还要甜的笑意。 “睡。”他启唇,吐出两个字,打破了这份宁静。 叶青葵揪起的心,随着这声令下瞬间放回肚子里。 她支支吾吾闷进被子里,瓮声瓮气,“相公晚安。” “嗯,晚安。”沈云飞应了一声,学着她的话,重复了一句。 被子里的人渐渐睡去。 沈云飞翻身躺平,过了许久还未有睡意。 他不禁想到了程砚清,这个人绝不会像他表露出的那般容易好说话。 和自己谈话,看似无意,实则句句都在试探。 他接近叶青葵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猜到了自己的秘密,还是为了想要利用她? 沈云飞起身,杵着拐杖出了屋门,站在梨花树的阴影下,恢复了以往的漠然,开口轻唤一声,“庭风。” 话音刚落。 一道黑影从空中瞬间落下,站在沈云飞面前,单膝跪地,“少主。” “去查一个人,青阳镇济世堂的少东家,程砚清。我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以及他背后的人。” 之所以敢笃定程砚清背后有人,无非是因为这个人太过面面俱到。 一点破绽都不会有。 而且,还会为了青阳镇的财主亲自跑一趟沈家村,只是怕二人有些交情。 据他所知,这个财主前些年从京城而来。 黑衣庭风抱拳应下,纵身飞起,消失在夜空之下。 沈云飞转身杵着拐杖,又回到屋内。 望着被子里隆起的小鼓包,刚刚漠然清冷的眼神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了一副温柔宠溺的眸子。 天渐渐热了,蒙头睡会热的一身汗。 他缓步走到床边,轻轻掀开被子。叶青葵猫着身子睡在那,脸颊一片绯红,呼吸声粗重。 陡然间一凉,睡梦中的叶青葵缩了缩脖子,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沈云飞挨坐在床边,伸手将猫儿似的叶青葵捞起,让她如往常一样枕在枕头上。 “肥四乖,不闹……” 叶青葵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身子一轻被人抱起,又一沉被人放下。 实在困得不行的她,挥了挥手,以为是自己养得小猫咪肥四想和自己耍着玩了。 翻身一把搂住了沈云飞的腰,还顺势抚摸了两下,想给它顺顺毛。 沈云飞刚要躺下,便被叶青葵搂住,身子一僵,任由她温润的手掌挠了两下自己的腰际。 僵硬地扭转过头,眸底渐渐升温,声音沙哑黏腻,语气颇有些酸涩和不解,“肥四是谁?” 沈云飞深吸一口气躺下,叶青葵挪了挪脑袋,慢慢,慢慢,准确无误的垫在他的肩头。 满足的嘟囔了两句,搂着沈云飞沉沉睡去。 她每一个无意识的动作,都像是在挑战沈云飞的忍耐力。像是只猫,用着锋利的爪子,似有似无的在掌心刮擦。 沈云飞长舒一口气,喉骨微动,肥四是谁? 侧过身目光深幽地凝视着叶青葵,微扬下巴,在她眉心轻印一口。 改天一定弄清楚。 满目含笑,贴着清香的发渐渐睡去。 次日。 日上三竿。 叶青葵动了动酸疼的身子,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便就是沈云飞雕刻般的完美弧线,这下巴,多少人的梦中情巴! 她心神一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抱着沈云飞睡着了,一只腿还压在他伤口上! “抱歉抱歉!!!”叶青葵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罪过罪过,自己压在人家伤口上一夜! 她小声且真诚的念叨了两句,赶紧收回自己的胳膊,微微拉开距离。 却没想到长发被沈云飞的胳膊给压住! 这头发太长,每天醒来必经历的痛事。 她鼓着嘴,一脸郁闷,伸手一点一点将自己的长发从沈云飞胳膊下拽出来。 “唤我一声便是。”沈云飞睁开清明的双眸,笑看着如同撒网收网姿势的叶青葵。 他竟不知,叶青葵居然还有这么多可爱的小表情,就连时不时的碎碎念,也让他觉得暖。 他抬起胳膊,叶青葵尴尬地收回自己的头发。 天已经大亮,最近经常劳作的她时常睡不醒,却也不会有人喊醒她,都是让她睡到饱为止。 可一惯早起的沈云飞,这几日的作息也都是跟着叶青葵走。 在这个时代,女子要是起得比夫君晚,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从前叶青葵就爱睡懒觉,只不过这个时代没有电子产品,不能追剧。 天一黑,除了睡觉,什么也做不了。 忽然想起,今日公公要回来。自己昨晚答应了婆婆,今日陪她一起去接的。 这下睡迟了可糟了。 她刚要起床,便想起了枕头下的东西。 伸手从底下掏出。 沈云飞的眸子在接触到这方帕子后,瞳孔骤然紧缩。 声音陡然降了几度,“程砚清给你的?” 叶青葵点头,却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寻常,像是在生气? 可是自己拿回他一直珍视的东西,不好吗? 叶青葵的手忽而一顿,不知该不该递到沈云飞的面前。 沈云飞坐起身,从她手中接过,当着叶青葵的面捏起那枚玉簪,“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吗?” “他说,那日我病重,相公拿着它四处典当……”叶青葵点点头,话到此处顿了顿,继而说道,“谢谢你相公,我已经付了药钱,这个东西应该是你珍惜的,该好好珍藏。” 沈云飞的眸子忽然像一把被点亮的小火苗,幽暗的眸子闪着光,一直停在叶青葵的脸上。 先前自己的箱子被她翻出来过,里面的东西尽数被卖掉。仅剩下这几件东西而已。 她甚至还说,是破烂货。 如今的她,说要自己好好珍藏着。 沈云飞低垂着目光,眸子里的珍爱之情是叶青葵得以窥见的。 这枚发簪,对他很重要! 第三十六章 说难听点 见叶青葵不说话,沈云飞以为自己的反应吓到了她,遂开口解释道:“这发簪,是我一位很重要的人遗留下的。” 重要的人? 叶青葵翕动着唇,却也没有问出口。 或许有一天,他会愿意主动告诉自己的? “云飞,小葵,你们的爹爹和弟弟们回来啦——” 屋外一阵喧闹。 叶青葵慌忙应了一声,便不管沈云飞,抓起枕头下那支梨花簪下了床。 洗漱完毕,这才操着慌张的步子赶到院子里。 沈家的当家人,玉娘的丈夫沈阳坐在石凳上,他肤色黝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庄稼汉,此刻正嗒嗒地抽着旱烟。 身边还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 这该是婆婆的另外两个儿子。 叶青葵笑着迎上来,略有些不好意思,“娘,我昨夜还跟你说要一起去接爹回来的,今日睡得太晚……” 玉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公公沈阳却瞪大了双眼,张着嘴巴抖着下唇。 这怎么离开家一段时间,原本要死要活,看不起家里任何人的叶青葵,怎的突然改口叫上爹娘了? 沈阳眯缝着眼睛身子微倾,依旧笑眯眯地看向叶青葵,却压低了声音,问道身边的妻子玉娘,“她没吃错药?” “啧,你这糙老汉,尽瞎扯!”玉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人还在眼前站着, 丈夫还是改不掉口无遮拦的习惯。 之前因为口无遮拦,叶青葵和他抬了多少次杠了,还不长记性! 她抬手猛戳丈夫的脑门,咬牙念叨了两句。 叶青葵噗嗤一笑,连连说道:“没事的娘,爹不知道我变好了,有这个反应实属正常。” 话毕,转身走到沈望面前,“二弟,又结实了不少。” 沈望是玉娘的二儿子,模样生的不错,身材健硕,也到了适婚的年纪。 为此,玉娘经常为他的婚事而头疼。 家徒四壁,也怕委屈了上门的媳妇。 “叶青葵,你今天又想耍什么把戏?”沈望拧眉打量着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无处可说。 要不是她,自己至于和父亲带着弟弟去做工? 现在还来装腔作势,谁给她的脸? 怕也只有自己那个一贯软弱可期的娘,才会信她的邪。 找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主,去陪那个废物。 他就不信,狗能改得了吃屎? 叶青葵颔首笑笑,并不想和家里人争个高低。 不过听沈望的语气,和他对自己态度,还有看玉娘的眼神,像是积怨已久。 眼神中,甚至还夹杂着怨恨。 “过去是我不好,以后我会做一个好嫂子的。”她话音温柔,软了又软。 毕竟原主缺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过去对这些家人态度太过恶劣,被人不喜实属正常。 想到这,她伸手想要揉揉沈望的头发,却被一脸嫌弃厌恶地躲开。 无奈,叶青葵收回手,转而看向站在那眨着眼睛的沈闻。 好可爱的孩子,这怕是只有上小学的年纪。 瘦瘦小小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到是和玉娘颇为相似,沈闻抬眼看了看她,又不敢和她对视。 只是偷摸着打量,小声道:“嫂子……” 叶青葵蹲着身子,仰视面前的沈闻,双手抚上他的双肩,语气不觉温软了些许,“小弟,以前是嫂子不好,现在嫂子已经改过自新了。” 沈闻忽地睁大了双目,木讷地站在原地,点头又摇头。 他都混乱了,以前那个凶巴巴的嫂子,怎么变了? 叶青葵忍不住抿唇笑了,沈家父子应该是觉得自己是装的,刻板的印象一时半会改不了,这也没什么。 不过这个二弟沈望,怕是需要多留意了。 “笃——笃——笃——” 一阵拐杖声传来。 沈云飞杵着拐杖从屋内出来,见到兄长,沈闻原本小心翼翼的眼神,瞬间像是见着了点心一样放光。 “哥——” 他唤了一声,从叶青葵的身边跑开,一下子扑进了沈云飞的怀里,“大哥,小闻可想大哥了。” 沈云飞一惯紧绷的冷漠脸,却在见到弟弟们展开了笑颜。 抬手揉了揉沈闻的头发,“辛苦小弟了。” 沈闻咧开嘴笑眯眯地摇头,只要是为了大哥,他什么都愿意做。 大哥居然不戴面巾了?这是想开了吗?嫂子也不再骂他了吗? 这样也好,在邻村的这段时间,他太想大哥了,有时候还会偷偷哭鼻子,被二哥看见了还会笑话自己。 如今回来了,以后他才不要再离开大哥! 眼眶酸溜溜的,小鼻头泛了红,沈云飞垂眸拍了拍沈闻的肩膀,微微用力捏了一把,“小弟现在是男子汉了,大哥很开心。” 沈闻抬袖抹了一把眼泪,用力吸了吸鼻子。 对,自己是男子汉,要保护爹娘,保护哥哥们! 见他如此,沈云飞这才杵着拐杖,一瘸一拐来到父亲沈阳的面前,“爹,辛苦你了,要为我们欠下的债奔波劳累。” 叶青葵走上前来,伸手搀扶住沈云飞的胳膊,低声提醒,“当心。” 沈阳张了张嘴,这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但是儿媳妇不仅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对儿子的态度也变了。 他僵着脸扯了扯唇角,嘿嘿一声干笑,偏又微倾着身子,小声问道妻子,“玉娘,他两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太奇怪了,这小夫妻两,不是都闹到了上吊的地步了吗? 这怎么还关心上了? 还突然上演了一出举案齐眉的戏码。 玉娘瞪了丈夫一眼,目光看向同样隐忍着笑意的叶青葵,忍不住噗嗤一笑。 沈云飞的目光落在了沈望的身上,欲要开口,沈望的目光却不去看他。 “二弟,你还在生我的气?他缓步来到沈望面前,迫使着其目光只能看着自己。 沈望心中本就堵的厉害,沈云飞此举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咬牙,奋力推了沈云飞一把。 原本就站不稳的沈云飞更是连连后退,幸亏叶青葵眼疾手快扶住了沈云飞。 见沈云飞就要摔倒,沈望的手下意识伸出,却又负气撤回,扭头不乐意看他。 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下子围了过来。 叶青葵扶着沈云飞,原本笑意盈盈的眸子骤然冷了下来,“二弟,相公本就站不稳,你怎可这般用力推他?” 话不好说的太重,可她心里又不舒服沈望这么对沈云飞。 沈云飞冲她摇摇头,更是让她觉得憋屈。 闻言,沈望冷眼不屑道:“要不是为了这个瘸子,咱们家怎么会东拼西凑,借钱去人贩子手上买下你?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说好听的是媳妇,说难听点,你只不过是我们家买来伺候瘸子的丫鬟!” “啪——” 第三十七章 出人头地 叶青葵刚要说什么,就听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玉娘早已经挡在二人的面前,巴掌印顿时在沈望脸上显露。 他颤着身子,眸子的恨意愈发的浓厚。 他在邻村的时候最想念娘,偏偏回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硬生生挨了思念之人的一个巴掌。 就为了眼前这个瘸子。 “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你和别人生的孽种吗!?你总是可以为了他百般忽略我,在你心里,有真正拿我当回事吗!?” 沈望指着沈云飞的脸,冲着玉娘梗着脖子涨红了脸。 他的委屈,他的难受,难道娘看不见吗? 她的眼里,就只有这个和前面丈夫生的儿子? 玉娘的眸子划过一丝愧疚和不忍,她翕动着唇,紧攥着刚刚打儿子的那只手,“你大哥为了你们,腿都变成了这样,你却对自己的哥哥恶言相向,这就应该了吗?” 二儿子的心思她一直懂,可孩子气性太大,无论怎么说,他总有自己的一套理由。 渐渐的,自己便也只好通过日常生活的潜移默化,希望他可以理解。 更是期待,将来有一天,他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坚持是有原因 的,或许,也会和自己一样的? 沈望黝黑的眸子闪烁着,闻言,闭眼冷笑,“呵,他的腿从来都不是因为我。凭什么我要事事以他为先,让着他?” 话毕,他扭头径直冲出了沈家小院子。 叶青葵目光深幽,看来沈云飞瘸腿的源头是因为沈家人。 只是…… 她偏头看向沈云飞,只见他那原本冷清的眸子掺杂了一丝自责。 握着拐杖的手,攥紧了杖身,虎口发白。 “小葵,小望他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说话就是这样,其实他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孩子,娘也……” 玉娘生怕叶青葵心里不舒服,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又怕说的太过牵强,遂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事的娘,我没生气。”叶青葵笑着摇摇头,“二弟跑出去了,我去找他。” 她当然没生气,这种话不疼不痒的,对方也不知道这副躯壳已经换人。 只不过心里隐约有些不痛快,见着沈云飞淡然的眸子,便也不想计较。 公公沈阳低着头,嗒嗒抽着旱烟,他对这个二儿子也无计可施。 夫妻俩生怕孩子觉得偏心,基本上是要什么能给的都给了。 可是孩子大了越来越不省心,兄弟俩产生了嫌隙。 沈阳也是愁得很。 在邻村做工的时候,耳朵里是天天灌满了。 老二不喜欢老大,老三天天念叨着老大,老二看不惯老三念叨老大……… 思及此,沈阳的头都大了。 “罢了,由他去。这孩子就是倔的很,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沈阳抽了口旱烟,冲着旁边吐了口烟圈。 将来迟早因为这张嘴,受教训。 玉娘的眸子一直看在院外,沈望消失的方向,无奈叹了口气。 ………… 沈望卯足了劲,一口气跑到了,荒田附近一屁股坐在地上,躺在绿茵茵的田埂上。 “啊——”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朝着天空大喊一声。 山谷里回荡着他的喊声,一遍又一遍。 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块绵密的白云,偶有几只野鸟飞过。 沈望喘着粗气躺在那,只觉得心里的委屈快要溢满,凭什么,一个瘸子可以受到娘那般的疼爱。 这么多年,自己想将一切做好,为的就是娘的目光留在自己的身上。 哪怕只有一瞬。 年少时不小心伤了那个瘸子,娘诚惶诚恐的样子,他至今还记在心里。 那么卑微,她为了一个发热的瘸子,床前床后夜以继日的伺候着,不顾咳嗽的自己…… 心头一堵,眼泪湿润了眼眶。 抬手以手背遮住了双眼,无奈苦涩一笑。 总有一天,娘会后悔的。 “这不是小望吗?可算回来了。” 声音从上方传来,沈望撤下手臂抬眼看去,就见李玉树满脸堆笑的看着他。 沈望微微一愣,“叔?你怎么在这?” 他一骨碌爬起,站在李玉树的面前,吸了吸鼻子神情微囧。 对方指不定刚刚看见了自己窘迫的样子。 李玉树面上一点也不在意,实际上心里早就嫌弃死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颇为同情,“小望,叔知道你难受。这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好受的。但是叔要说你两句,你一个人跑出来,你娘会担心的。” 沈望喉咙一紧,没有搭话。 李玉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望,叔真要夸夸你嫂子,她可真会玩。” 此话一出,沈望拧眉问道,“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会玩? 李玉树一把将他拉进自己身边,低声道:“你不在家的时候,你这嫂子求我带她离开沈家村,结果你猜怎么着?被人看到后反咬我一口,说我意图轻薄她,一口咬定我!” “我现在,名声都被她弄臭了。你们玩不过她的……” 沈望听着话,想起刚刚叶青葵的表现,这样表里不一的女人,自己是见识过她厉害的。 把自己家搅得是鸡犬不宁,偏偏娘为了那个瘸子,死活不愿意放人走,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娘的性子太轴,不听说不听劝也就算了。偏偏爹什么都听娘的,哪怕是还债! 这是沈望不能理解 的。 “我刚刚也见识到了,这个女人先前恨不得拆了我家,现在却变得十分好说话。就连我那瘸腿的大哥,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沈望咬牙,现在自己回来了,定要将 叶青葵赶出沈家。 如果可以,那个瘸腿的沈云飞最好一并走了才是! 李玉树嘴一咧,他这几日总算没白等。 日日守在沈家附近,终于叫自己给逮着一个漏网之鱼。 这个沈家的老二,村里公认的脾气不好,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暂时没办法报复叶青葵,那自己就带着这个老二,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欲仙欲死,人间值得。 李玉树双眼一转,计上心头,“小望,你现在之所以不被待见,就是因为你是正常人,所以玉娘的心都在沈云飞和小闻身上。可若是,你凭着自己的本是干出了一番事业,赚了钱,接着他们去镇上住了,谁还会看得轻你?” 话到此处,他不再多言,只是拍了拍沈望的肩膀,嘴角含笑走开。 沈望愣在当场,出人头地,赚钱…… 若是像李玉树所说的,自己可以凭借着一己之力,改变家里的困境,那娘就不会忽略自己了。 小弟的眼里就不会只有大哥,爹也会高看自己一眼,就连那买来的叶青葵,自己也能做得了她的主。 第三十八章 新合作 沈望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该怎么赚钱? 他绝对不会开口问家里要钱的,那该做些什么才能赚到钱? 双拳紧攥,毫无思绪。 “若是想明白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就来叔家里寻叔。叔没有儿子,以后你就是叔的干儿子了。” 李玉树的话音从前方飘来,沈望咬牙,干爹? 只要能帮自己实现想法,谁是干爹都没有关系。 更何况,李玉华的儿子在镇上做生意,自己搭上这个关系,将来飞黄腾达,还不是指日可待? “谢谢干爹——”他双手合拢围在嘴边,冲着李玉树的背影大喊一声,心里早已经是等不及跃跃欲试了。 若是成功,再也没有人会看不起自己。 …………… 一连十数日。 沈望即便是吃,也会和他们错开时间,为得就是赌着的那一口气。 沈云飞的腿渐渐恢复,从断骨重造到今日,大约过了二十多天。 比预期想的还要快,现在几乎是不用拐杖就可以行动,可以弯曲,可以用力。 除了膝盖上留下的一条疤痕,膝盖也不再凸起。 玉娘泪眼滂沱地看着他的腿,泣不成声。 沈阳拍了拍妻子的后背,长舒了一口气。 老三沈闻呆站在那,不敢相信大哥的腿竟然可以恢复如初。 他跑过来,绕着沈云飞的腿看了又看,还有手摸了摸膝盖,一脸惊喜,“大哥,你的腿真的好了!” 太好了,大哥的腿好了,那自己愧疚的心总算可以减半了。 当年若不是大哥救了自己,那自己怕也没命活到现在了。 “谢谢你小葵,若是没有你,云飞的腿……”玉娘开口就落泪。 沈云飞的腿,一直都是玉娘心中的一根刺。 这么多年,夜夜睡不好,刮风下雨担心他痛。 现在,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叶青葵搀扶着沈云飞,心里也是异常高兴,沈云飞现在是正常人了,再也不会有人因为他的腿,而嘲笑他了。 沈云飞尝试着走了两步,虽还不太习惯,但是这种任由自己支配的感觉,是他一直想要的。 “谢谢你。”他忽然开口,语气温柔地盯着叶青葵的眸子,“青儿。” 叶青葵的脸“唰”的一下全红了,翕动着唇,不知该如何接话。 沈云飞当着全家人的面,开口唤自己青儿?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如此的光明正大,毫不遮掩。 亲昵地叫着自己的闺名。 一直都只有爷爷这般叫的,如今生命里多了一个男人…… 叶青葵抬眸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似乎大家对这个称呼并不敏感,像是理所应当,一直如此。 沈云飞将她微囧的模样看在眼里,笑意从眼尾滑到了嘴角,“别怕。” 她咬着下唇,抬眸看向沈云飞,却猝不及防地跌进那幽深满是笑意的眸子里。 慌忙低下头不经暗自腹诽,这眼神热得像是洗澡水一般,莫名羞耻啊啊啊啊!! “我我我今天去镇上一趟。”她错开目光抿着唇,低头疾步往厨房走。 沈云飞轻笑摇头,目光随着她。 沈阳用手拐了拐妻子玉娘,小声问道:“我来家这几天发现了,云飞爱笑了。也不对,他是爱对自个儿的媳妇笑了。” 这孩子对大家还是一样,不咸不淡,冷冰冰的样子。 不过他知道,这孩子只不过是不爱表达,实际上,他对家里 的每一个人都是暖的。 玉娘点点头,轻轻靠在丈夫沈阳的肩头,“孩子他爹,有你真好。谢谢你当年愿意接受我和云飞……” 沈阳抬起粗糙的大手,摩挲了两下妻子的额发,“你我夫妻,不用说这些。我还要谢谢你,看得上我这个大老粗。”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渐渐忆起从前。 厨房里。 叶青葵将先前泡得荔枝酒倒进小碗内,浅尝一下。 “啧…”她砸着嘴,这酒泡了月余已经可以喝了,荔枝味扑面而来。 这果酒可卖得高价,限时限量才行。 今日去镇上做交易,她必要在玲珑阁炒得高价,所耗费的时间,材料,人工费都给算进去才行。 她费劲力气抱起一大坛的荔枝酒往外,忽觉胳膊一轻,就见坛子被沈云飞轻轻松松举在手中。 “相公,你不觉得重吗?”叶青葵瞪大了眼睛,沈云飞这力气也太大了。 这一坛少说也有几十斤重了。 就这么……随随便便? 沈云飞摇头,一把将坛子置于腋下,就这样率先往前走去。 “爹娘,我陪着青儿走一遭。”他未看沈闻一眼,只是丢下话抬脚踏出家门出了院子。 叶青葵刚走几步,便就见到沈闻耷拉着脑袋。 他那么喜欢这个大哥,应该是想时时刻刻都和相公在一起的? “要是有小孩想一起,可就跟上咯,咱们这一路都是走去的哦,累了可不能哭鼻子。” 沈闻黯淡下去的眸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亮起。 叶青葵掩唇轻笑,冲着玉娘夫妇道别,带着沈闻一起追着沈云飞离开了村子。 迎面而来所认识的人,无一不在惊叹沈云飞的腿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 巳时初的青阳镇。 阳光探出云层,赶路而来的三人早已是汗湿了衣衫。 脚步不停,赶在午饭前站在了玲珑阁门前。 玲珑阁无论多晚,人也比别处多了几倍。 三层楼满满的都是人。 程砚清老远便看见了叶青葵三人过来,连忙下楼来接。 沈云飞将一坛子酒,稳稳放在了结账的柜台上。 “沈兄的腿,竟好了?”程砚清的目光被沈云飞的腿所吸引。 他记得,沈云飞的腿应当是残疾了,能一瘸一拐的走路已经是好的了。 如今,竟然奇迹般复原了? 目光不由得看向沈云飞身后的叶青葵。 十有八九是叶姑娘所为,若是她可以断骨重造,是否有本事救救那位贵人? 思及此,程砚清有些激动。 沈云飞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自己的腿好了,而他却无比的激动。 若不是把心思打在了叶青葵的身上,还会有什么? 即便程砚清努力的克制,可那神采奕奕的双眸,溢于言表。 沈云飞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叶青葵忙着带沈闻进来,并没有注意到二人的眼神有何不同。 照例。 她揭开酒盖,一阵荔枝的果香从坛子里冲了出来。 “月前,我酿了些果酒,今日来镇上,想借你这玲珑阁卖出去。三七分账,你三我七。” 闻言,程砚清倒是不在意,“这是新的合作模式?” 怎么合作他并不在意,与叶青葵合作也只是看中了她的想法。 但,商人的本质绝不会开善堂。 第三十九章 名字 叶青葵顺势拿起桌子上的酒具,舀起一勺,凑在鼻尖轻轻一嗅,“可以这么说。不过,若是少东家想要我的配方,我可以卖给你。” “只是因为这酒费时费力,还是我相公亲自送来的。个人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相公累这一趟,少东家……以为如何?” 她轻拢袖口,伸出纤细的手将酒具递给程砚清,冲他挑了挑眉尾。 程砚清低头一笑,伸手接过酒具,“那一切,就如姑娘所愿。” 他按照叶青葵说的,开始安排在玲珑阁内兜售。 而沈云飞的眉头从进了玲珑阁就没有展开过,刚刚,叶青葵还当着自己的面,冲着别人挑眉。 看得他咬牙不说话。 沈闻傻愣愣地站在那,叶青葵总觉得他还像个孩子一样。 小孩子对新鲜事物,总是格外好奇的。 一路而来,他那一双眼眼睛,总是流连于路过的商贩身上的小担子里。 刚想询问沈云飞,能否带他出去逛逛时,就见沈闻抓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仰着脸,可怜巴巴的问道:“大哥,我想出去玩,我就在门外看看。” 沈云飞闻声垂首,就见弟弟沈闻一脸乞求的模样。 他这次出来有事要做,不能一直带着弟弟…… “是啊,小弟年纪还小,我带他去。”叶青葵见沈云飞有些犹豫,便自告奋勇。 虽不知道沈云飞要做什么,但是他不时看向门外,应该是在等待什么? 主动拉着沈闻的手腕,冲他摆摆手便踏出了门。 见二人离开,沈云飞调转脚步上了二楼,寻了一处无人的包厢。 随即纵身一跃,朝着西边荒郊而去。 荒郊处于青阳镇的西侧。 鲜少有人经过。 先前村民们口口相传,说是荒郊有吃人的妖精,消息传开后,这便更是无人敢来。 现下,已经成了杂草丛生的一座野山。 黑衣庭风执剑而立,身后跟着一众人。对面站着的是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 沈云飞 飞身而来,立在当场。 刚一停下,心脏一阵阵刺痛,似乎有什么要破茧成蝶一般,从心脏钻出来。 更像是无数虫蚁啃食他的心脏,叫他痛得脸色苍白。 庭风上前扶住他,欲要开口,便被沈云飞制止。 那名老者见状,立刻跪倒在他面前,颤着声音,磕头在地。 任由杂草割划着他枯如树皮的脸颊,眼泪哗啦啦地流,“小,小主人……老奴,老奴……” 话音颤得没法听,开口就已是哭腔。 沈云飞抬手,以指尖抵住心脏,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渐渐舒缓些。 庭风松开手,很是惊喜,沈云飞的腿好了! “少主,你的腿……” 沈云飞点头,并未作答。 既然腿已经好了,那再见故人,便不必再提,以免故人心忧、愧疚。 庭风是个聪明的,当即明白欣慰的长舒一口气,退到了一边。 沈云飞上前伸手扶起老者,开口声音温润浑厚,十分亲切,“钟叔。” 钟叔一头白发,面容早已经不复当年,背也已经有些驼了。 他年纪大了,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有精神力了。 钟叔点着头,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他,长大了,越来越像了。 这么多年,终于让他找到了,如今他身体每况愈下,能在死之前见到日思夜想之人。 就算即刻死去,他也愿意! “小,小主人你,你长大了,胳膊也健硕了不少,还有,还有你的模样,像!像极了!”钟叔抹着泪,想去摸沈云飞的脸,又怕亵渎了他。 自己找了他十好几年了,终于,终于…… 见他激动非常,沈云飞反手握住了钟叔的手,如同当年一般,不觉声音也沙哑了几分,“钟叔,我一切都好。” 再见故人,万分伤感。 “一别十多年,钟叔你老了。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陪着云飞玩闹了。”沈云飞看着钟叔苍老的容颜,印象里,他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要不是庭风告诉自己,钟叔在找自己,那他真以为,当年,钟叔也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钟叔哆嗦着唇,几次想要开口,都被眼泪打断。 他一度也以为,自己的小主人已经命丧火海。 搜寻多年,是庭风找到了自己,说是找到了小主人,这才辗转赶来相见。 钟叔抬袖擦了擦自己的泪,过了许久,才渐渐缓过来。 “小主人,你托庭风打听的事情,老奴知道点。” 听见钟叔知道,又想起程砚清的脸,沈云飞不由得敛去了温柔,漠然垂眸等待对方说下去。 “这个程砚清老奴不清楚,但是刘庸老奴是清楚的。刘庸原是京城人士,数年前来了青阳镇,摇身一变成了大财主,其中必有内情。但这个程砚清,年岁不大,老奴并不知道此人。” 见沈云飞半晌未说话,黑衣庭风低声道:“少主,我派去的人正在调查。不过最新的消息是,程砚清这个人是京城来的,且大有来头。” 京城来的,大有来头? 沈云飞冷笑一声,这些他或多或少猜到了。 能知道远在天边的京城里发生的事,绝不会是等闲之辈。 且,知道梨殇羽衣舞。 “钟叔,你和庭风要持续监视着此人。另外,若是他私下见叶青葵,须告知于我。” “是,是老奴知……嗯?” 钟叔连连点头,猛地一听,怎么还多了个叶青葵? 叶青葵是谁? 见钟叔不理解,庭风轻咳一声,小声提醒,“钟叔,少主已经成婚了。” 成婚……了? 他愣在那,谁家的姑娘,竟能嫁给自己的小主人? 沈云飞见他这般震惊的模样,原本淡漠的眸子蒙上了一丝笑意。 是啊,自己成婚了。 娘子是一位想法独特,与世俗女子皆不同的另类。 不过…… 沈云飞忽然想起一个事,刚刚还温柔的神情骤然间变得不同,周遭的气压霎时间低了下来。 “钟叔,庭风,你们觉得,肥四这个名字像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 “?” “?” 庭风与钟叔面面相觑,话题突然这么跳脱,倒叫他们不知该怎样作答了。 钟叔张了张嘴,“肥四,这……参考一下张三李四,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男子姓名了。小主人,你是怀疑此人?” 闻言,沈云飞大手紧攥,男人?什么样的男人能和叶青葵同床共枕? 难道是她之前的丈夫? 他有想过,叶青葵记不清很多事情,或许,是失忆了。 她被人卖到沈家村的时候,人贩子也曾提到过,是在崖边捡到的。 自己和她只有夫妻之名罢了。 可,若是有一天她想起这个肥四,会不会离开自己,和他走? 先前她一直厌弃自己,如今变了,自己也有了些底气。 心头一股无名之火渐起,脚步一转朝着镇内走。 钟叔和庭风一众人,被他丢在身后,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就听沈云飞的声音传来。 “继续查——” “是!” 第四十章 熊孩子 叶青葵带着老三沈闻游逛在街道上。 沈闻的目光不断被叫声吸引,一会看看杂耍,一会跑到糖人摊前。 那活泼的样子比先前在家里好太多,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探索,这才是一个孩子最该有的模样。 路边有卖糖葫芦的,沈望眼巴巴地望着糖葫芦,也不开口让她买,只是步子挪都不挪一下。 叶青葵站在一旁,心里发笑,好像小朋友都很爱吃糖葫芦 她大步流星走到旁边,从怀中掏出两文钱买了一串递给沈闻,“小弟,以后想吃什么告诉嫂子,嫂子给你买!” 沈闻瞪大了双目,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接。 万一自己接了,嫂子又发脾气怎么办? 以前,她可是不允许自己看这些小食的,不仅不买,还会被鄙夷一顿。 今天,她给自己卖了糖葫芦,是真的还是假的? 难道,是等自己伸手去接的时候,耍弄自己吗? 见着叶青葵递来的糖葫芦,沈闻踌躇在原地不敢伸手。 “啧,你这孩子怎么还……” 见外二字她还没说出口,沈闻便被这声“啧”吓得一个激灵,抱头拔腿往闹市区跑去。 叶青葵举着手上的糖葫芦愣在原地,自己应该是没有干嘛?怎么跑了? 见沈闻如此胆怯的落荒而逃,她叹了口气,这十有八九又是原主干的好事。 果不其然,脑海里如同放电影一般,将原主是怎么针对小弟吃小零嘴的画面,映在自己脑海中。 就这愣神的功夫,沈闻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怪我怪我,不该啧的!”叶青葵懊恼地跺了下脚,自己早该知道,有原主的影响在,说话做事该注意点的。 她紧捏着竹签,举着糖葫芦,提裙便朝着沈闻消失的方向追去。 ………… 沈闻跑着跑着,脚步慢了下来,眼前正是镇上唯一的学堂。 周围三个村子,包括这镇上的人,共享这一个学堂。 学费自然不用多说,镇上也鲜少有人能一直读下去。 他之前读过一段时间,按季度收费,一个季度近一两银子。 先前读了一个季度,紧接着叶青葵来了,他便再也没来过了。 今日竟然不知不觉走到这。 沈闻呆呆地站在拐角处,看着学堂敞开的大门,现在正是放课的时间。 里面的学子陆陆续续往外走,无人注意到墙根处瘦瘦小小的沈闻。 “沈闻?快来看,这不是小穷鬼沈闻吗?” 不知谁发出的一声吆喝,迅速有人聚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沈闻,你不说回家吃好吃的,不来了吗?” “什么好吃的,他家里那么穷,怎么可能吃得起好吃的!” 人群中站出来个小屁孩,胖乎乎的一个,身子胖得像个球形,一看家里的伙食就不错。 “我爹娘说过,这学堂是有钱人才能读的,你是个穷人,你不配来学堂!”虎子仰着圆润的下巴,眼神里满是不屑。 他才看不上沈闻,要不是现在放课了无聊,娘还没来接自己,他才不会看这样低贱的人一眼。 自己的爹娘可是镇上有钱的人,沈闻竟敢肖想和自己在一个学堂读书? 简直是痴人说梦! 沈闻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自己并没有要来读书,只是路过而已。 虎子见他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转头看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伸出胖手揪着沈闻的衣襟。 凑了过去,“沈闻,你家里好穷的,如果你想读书可以做本少爷的书童。你嫂子之前来学堂叫你回去的时候,大家伙都看见了。” 沈闻的心猛地揪起,嫂子瞒着家里人来给自己退学,闹得不可开交。 爹娘知道了,又是道歉又是赔罪,最后带自己回去。 旧事重提,他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被人围堵的感觉很不舒服,心慌慌的。 “虎子,你,你们想怎么样。”沈闻弱弱的问了一句,要钱自己是指定没有的。 自己也很抱歉,先前学堂被嫂子闹成那样。 “怎么样?”虎子几人嘿嘿一笑,掀开裤子掏出小切切,用随身装茶水的小壶,接了满满一壶的尿。 刺鼻的尿骚味顿时顺着风,灌进了沈闻的鼻孔。 就见虎子举着胖乎乎的手,端着一壶尿举到他面前,一脸奸笑,“你把这个喝下去,我就请我爹娘和夫子说,请他们为你减免学费,让你回来读书。不仅如此,我们以后也会带你一起玩,再也不欺负你,让你成为我的小跟班怎么样?” 说着,双眼满含讥讽之意地笑看着他。 沈闻一惯好好学生的模样,更是夫子们嘴里,最聪明最有机会的参悟学问的人选。 他早看不惯了,明明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蒋夫子为了沈闻对自己不冷不热的。 自己就不信了。 若是这般被夫子看好的人,喝了自己的尿,那就是自己踩在了聪明人的头上了! “喝下去!喝下去!喝下去!” 旁边围着起哄的三个孩子,一边拍手,一边起哄。 沈闻的难堪,无人在意。 他摇着头,调转脚步就想走,他才不需要出卖人格和小胖子一起玩。 见状,虎子小手一招,几人将他按住。 抬手捏着他的下巴,想将手里的尿往沈闻嘴里倒。 下颌被对方捏得生疼,沈闻咬牙,因为用力紧闭双目摇头不愿意开口。 忽地,“哗啦”一声。 只觉得身上的禁锢一松,差点跌坐在地上,却被人一把捞起。 “没事小弟?” 叶青葵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沈闻下意识睁开双目。 只见虎子满脸湿漉漉的狼狈模样,刺鼻的尿骚味从他的脸上散发到空气中。 刚刚……是嫂子保护了自己? “你!沈闻你居然敢不听我的话!你个死女人居然用尿泼我!哇啊啊啊啊……” 虎子臊得胖脸通红,一手指着叶青葵和沈闻的脸,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自己脸上的,那可是尿呀…… 刚刚那几个孩子见状,一溜烟跑没了影。 叶青葵伸手过去,“嫂子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跑了?” “我,我……”沈闻支支吾吾,不敢回话。 万一说错了什么,又要挨骂。 她蹲下身子,扳过沈闻小小的身板,将手里的糖葫芦塞进他手里,“拿好了,嫂子是想说,以后和嫂子不要客气,嫂子以前很不好,但是嫂子以后会改的,小弟拭目以待。” 沈闻捏着糖葫芦愣愣地看着她,嫂子找到自己后,不仅没有生气,还替自己出头? 他低头,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糖葫芦,还给自己买了小零嘴? “虎子!虎子谁欺负的你?” 第四十一章 言无常信,行无常贞 虎子娘蹲在地上,拉起虎子,用着帕子胡乱擦拭着他脸上。 忽觉味道难闻,她捏着帕子凑近一闻,骚气冲天的味道让她顿时干呕了起来。 “虎子,这是怎么回事?” 她抱起胖墩一样的虎子,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见到没有伤口,这才放下心。 拧着眉毛,瞥了一眼一旁站立的叶青葵。 虎子哭的哽得不行,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伸手指着叶青葵和沈闻,“是她,是他们两个,他们拿尿泼我!” 说完,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虎子娘一听,自己的儿子被尿泼了,“腾”的一下,气红了脸。 她家在镇上怎么说也有些小钱,自己的儿子在学堂门口被人泼了尿,这怎么说得过去! “你,你就是这样教育你儿子的?母子俩当街撒尿泼尿,有没有家教!” 虎子娘的手指头都快戳到了叶青葵的脸上。 她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沈闻,上前一步,将他护在身后,抬眼冷着脸看着虎子娘。 一身庸脂俗粉味,脸上的粉簌簌往下掉,年岁稍长,难怪这么惯着孩子。 “我说这位夫人,你来问都不问,就这么指责我们。先挑事的是你儿子?再说了,这里人这么多,若是我撒尿了,裤子都来不及提,就被人围观了。” 虎子娘被她噎得登时说不出话来,回头看了一眼虎子身上的痕迹。 大面积潮湿的痕迹,这量确实不少,显然不太像是一个人的。 更何况女子大庭广众之下脱裤子,那岂不是会笑掉大牙? 但是儿子怎么可能撒谎?显然刚刚这二人有同伙! “怎么回事?”虎子爹瞪着眼走过来。 让妻子接个孩子也这么墨迹,等得人不耐烦。 他刚下马车,就听见了妻子与人争执的声音。 “相公你快看,这死婆娘拿尿泼咱们儿子!”虎子娘见丈夫来了,忙赶上去哭诉。 自己说不过这女人,但是丈夫来了,自己有靠山! 虎子爹原本紧皱的大刀眉,在看到叶青葵之后,瞬间眼前一亮。 叶青葵一席青衣立在当场,长发坠于脑后,俨然一副姑娘家模样。 唇红齿白,双眸顾盼之间摄人心魄,一时之间竟看呆了去。 见丈夫一脸心神荡漾的盯着对方看,虎子娘恨得牙痒痒,这个女人不仅拿尿泼自己的孩子,还勾引自己的丈夫! 她用力一揪丈夫腰际的肉,疼得虎子爹瞬间反映过来,尴尬地低头猛咳一声。 上前一把抓住了叶青葵的手腕,“你敢拿尿泼我儿子?” 虽然抓着对方,可他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叶青葵的胸,这模样和身材堪称尤物。 叶青葵拧眉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人怎么问都不问,直接上手? 眼神如此冒犯,自己用不着客气了。 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倏然紧握,已然准备好要将手中的东西撒出去。 “啪” 熟悉的气味钻入她的鼻间,一只修长强劲的胳膊瞬间抓住了虎子爹的手腕,“别碰她!” 他冷声怒喝,冰冷阴鸷的双眸如刀子一般,射向虎子爹,将其手腕捏得咯咯作响,迫使他疼的受不住松开了手。 “相公!”叶青葵惊呼一声,双眸一亮。 沈云飞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她转头冲着沈闻眨眨眼。 沈闻见状,提起的心稳当当放回肚子里,捏着糖葫芦的竹签,在叶青葵的身后探着身子,看向对面哭哭唧唧的虎子。 沈云飞丢开手,嫌恶地甩了两下,负手而立挡在叶青葵二人面前。 他一路赶回,却四处不见叶青葵二人的踪影。 差点以为,有所谓的谁将她带走,不料在这看到她被陌生男人遏制住。 “你!你不是沈家村那个戴绿帽的瘸子吗?她居然是你的媳妇!也好,你家娘子用尿泼我儿子,你怎么说?”虎子爹揉着手腕,趾高气扬地望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沈云飞。 这貌美女子居然已经成婚,丈夫居然是沈家村出了名找不到媳妇的瘸子! 可,这腿? 虎子爹上下打量了沈云飞,见他站立当场,全然没有传闻中那般不堪。 而且力气还大得这么吓人了,自己的手腕疼得都举不起来。 当着妻儿的面和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认怂,只能咬牙硬撑。 沈云飞心口闷着口怒气,只觉得心脏不适的感觉再次出现,垂下的手死死地攥着。 这个男人的眼睛,一直流连于叶青葵身上,让他很不爽。 在知道她是自己媳妇之后,又出言挑衅。 不过…… 只是在听到叶青葵用尿泼人,沈云飞也是不由得转身看向她,“泼人?” 叶青葵一脸无辜,垂下眼眸像是刚刚被人欺负狠了,“明明就是这个小屁孩,他居然尿了一壶尿,逼着小弟喝!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他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欺负小弟!” 知道沈闻也被人欺负,沈云飞的心一沉。 受人欺凌,被罚喝尿,欺辱自己的妻子……… 他恨不得杀了眼前这对管不好孩子的父母。 此时,学堂外围满了人,都是在等着看虎子笑话的学子。 小胖墩虎子平日里,仗着家里有点小钱,眼高于顶从不在意别人的感受。 这下惹了众怒,虎子爹也不知事情原由,站在那被一群孩子围着团团转。 沈闻之前的同窗,拉了拉叶青葵的裙摆,奶声奶气,“婶婶,虎子就是这样,爱欺负人。” “就是,沈闻最乖了又聪明,虎子总爱欺负他。” “让一下让一下,我把夫子请来啦——” 教书的蒋玉郎蒋夫子约摸不惑之年,是学堂里最有学问的夫子,也是十里八乡唯一的解元。 多年前创办学堂,一心扑在了教书育人上面。 他负手而立板着脸,就连虎子见到心里都怕得很。 无论钱有多少,见到有学问的人,总是莫名的底气不足。 虎子爹硬着头皮上前解释道:“蒋夫子,这二人当街往我儿子脸上泼尿,我和我夫人也只是想要个说法。都是这个瘸子,管不好媳妇,出来害人。” 他强忍着手腕的疼痛,挤出一丝笑容围在蒋夫子身边。 对于虎子平日里的表现,蒋玉郎心中有数,父母溺爱的太过严重。 但对自己还是尊敬的。 他绕开虎子爹,缓步走到虎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虎子,夫子怎么教你的。言无常信,行无常贞,惟利所在,无所不倾,若是则可谓小人矣!” 虎子听见蒋夫子开口喊自己的名字,整个人就慌得不行。 像是坐在课案打瞌睡,被夫子一下抓个正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慌慌得,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肥嘟嘟的一张小脸此刻又窘又怕,听着夫子的大道理,想承认又不敢。 现在人这么多,若是承认是自己弄得,不仅自己的面子没了,爹娘的面子也被自己给丢了。 那些个同窗早就想看自己的笑话,此时若是承认,定叫他们得意的不行。 虎子气喘两声,斜眼瞪了一眼站在叶青葵身后的沈闻,“没有!我才没有泼他!是他先泼我的!” 第四十二章 怎么了 闻言,叶青葵眉尾轻挑。 当着夫子的面撒谎,他怕是回不到学堂去了。 蒋夫子的脸黑了一个度,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有学生来告诉他了。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自己可以拯救这样坏心思的孩子。 没想到对方却不珍惜这次机会,罢了! “既如此,今日你便从学堂离去。”蒋夫子说完,一甩衣袖就要离去。 虎子愣在原地,虎子爹娘已经扑了上去,拽住了蒋夫子的大袖,脸上是万分的不解。 孩子说了实话,为何夫子反而生气了? “蒋夫子,有什么您可以直说,这怎么就让虎子离开学堂了?” “是啊夫子,我家虎子做错了什么?明明是别人先欺负的他!夫子怎可以包庇他人,大不了咱们家再送点银两给学堂就是了!” 话音刚落,蒋夫子原本不想让虎子一家人颜面扫地,却被虎子娘说成了包庇。 他清清白白半辈子,第一次被人用钱这般侮辱人格。 蒋夫子猛地顿住脚步,回身一脸怒容,一改往日读书人的谦谦君子模样,“休要胡言!我只当是虎子不懂事胡言乱语,平日里在学堂内也是对他百般关照,希望他能敛去骄纵之气,加以改正。” “而今,我才知道,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做父母的,竟如此出言羞辱人。就在刚刚,和虎子一起欺负沈闻的孩子们,已经指认了是虎子带头欺负人。你们做父母的,竟然这般扭曲事实,出言侮辱他人。即日起,恕咱们玉山学堂不待见了!” 话毕,周围一阵欢呼声。 学堂送走了虎子,对于学子们来说简直是人生一大幸事。 虎子站在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指着哈哈嘲笑。 一时间,各种各样诋毁他的话,涌入耳孔,又急又羞哇哇大哭。 虎子爹娘愣在原地,这才反应过来,想要去和蒋夫子道歉。 却发现他已经领着叶青葵几人进了学堂内。 学堂内。 正堂正挂着端国文化创始人的画像。 叶青葵看不懂,表示不认识。 对于虎子这般侮辱沈闻,蒋玉郎是万万没想到的。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最得意的学生被欺负成这样,这叫他心里着实不好受。 先前叶青葵来闹学堂的时候,他刚好不在。听人说沈闻的嫂子勒令沈闻退学的事,实在可惜。 更是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叶青葵,心里起了一丝怨怼之心。 今日一见,却和想象中不同。 见蒋玉郎的目光似有似无的打量自己,叶青葵到是微扬着下巴,毫不心虚。 自己什么都没做过,都是原主哈~~~~ “夫子,这是学生的哥哥和嫂子。”沈闻壮着胆子,为沈云飞和叶青葵引荐。 蒋夫子点头,看着沈云飞叹了口气,“沈家哥哥是这样的,沈闻这孩子十分聪慧,我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先前不读书,实在是一大憾事,若是可以,我还是希望他可以回来继续读。” 对于弟弟不读书,沈云飞是不同意的。 先前他有空就会教导弟弟们读书,可老二沈望可以说不是读书的料子。 三弟沈闻除了性子懦弱了些,是个好苗子。 作为兄长,他自是希望弟弟们可以有好的前程,只是…… 见沈云飞沉声,沈闻心里有数,哥哥这是无奈。 就如虎子所言,家里太穷了,还倒欠一屁股的债,没钱给自己读书。 自己也不想家里人为难。 “夫子,我……” 话刚出口,就见叶青葵走上前来,直视着蒋夫子道:“这是自然,我家小弟这般聪敏自然是要好好读书的。” 闻言,沈闻猛地一抬头,眸子里满是不解和疑惑。 嫂子夸自己聪明,还说自己要好好读书,这是什么意思? 家里没有钱了,她难道不知道吗? 蒋夫子一听心花怒放,若是沈闻回来读书,那将来自己可就是后继有人了。 他对沈闻可是抱了巨大的期望。 不仅是沈闻,就连沈云飞也是忍不住回头看向她,眸子里满是不着痕迹的询问。 当着夫子的面,也不好开口询问。既然叶青葵会这么说,必然是有所打算的。 “好好,那这几天就赶紧回来,从前的床铺和课案,夫子我一直为你保留着。” 叶青葵点头应下,拉着沈闻的手腕与蒋夫子道别。 出门时,虎子的娘还在那一筹莫展,虎子爹见到叶青葵出来,眼神都看直了,愣在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身影。 “妈的,这身子一看就软到让人想揉,那个瘸子居然有这样的好福气!”声若蚊蝇的暗自低语一句。 沈云飞陡然偏头,冷眸倏地射向虎子爹。 仿佛听见了一样,吓得他一个激灵,后颈生出层层冷汗,悻悻地挪开了目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叶青葵等人回到玲珑阁时,程砚清已经等候多时,核算好银两。 将一袋银两交给叶青葵,“我卖了二两银子一壶,供不应求,现在已经是销售一空。不过,这些客人到是看中了这种酒,喝起来和传统的酒不同,新鲜的很。” 传统的酒大多都是粮食酿造的,偶尔有鲜花的酒,也是皇宫贵族才有的待遇。 小小的青阳镇,出现了皇帝都没喝过的果酒,自然是受人追捧,风靡一时。 叶青葵接过满满一袋钱,摩挲着下巴,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自己没空搞这些,不如故技重施,费时费力的事情交给程砚清就是了。 她抬眼,狡黠一笑,看得程砚清心里直发毛。 这明显是打鬼主意的模样。 “供不应求是真,我没空也是真。少东家要是愿意 的话,那我到是可以把方子卖给你,而且用法甚广。” 程砚清大袖一挥,朝她作揖,“若是叶姑娘不吝赐方,那我玲珑阁自然是奉上心意。” 话毕,看了一眼身旁跟着的小厮,小厮心领神会,笔墨纸砚便端了上来。 这一次,叶青葵开价二百两。 沈闻惊讶的合不拢嘴,沈云飞到是对钱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对叶青葵信心满满的模样,软了眸子。 不过一想到刚刚那一幕,又从荒郊赶来,心口的刺痛感便逐步升起,一张俊脸渐渐发白。 “沈兄弟没事?”程砚清见他如此,上前一把扣住了沈云飞的手腕,号了起来。 眉头一皱,双眸正对上了沈云飞阴鸷的眸子。 “松手!”沈云飞压着怒意,愤然抽出自己的手腕,捂着心口转头跌跌撞撞出了玲珑的大门。 叶青葵听见了沈云飞刚刚的话,心头一紧,他从不会突然发脾气。 这是怎么了? 叶青葵顾不得其他,提裙就往外追去。 程砚清捏了捏自己的手,看着门外唇角勾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到是我唐突了。” “来啊,这是谁!撞到了我们小姐——” 第四十三章 你哪位? 叶青葵提裙追出来,就见沈云飞被人推倒在地。 支撑着上半身,低着头,一颗颗汗珠滚落打在地上,还模糊了视线。 “你这人好没礼貌,没看见我们小姐吗?”小丫鬟指着地上的沈云飞气得直跺脚。 一旁戴着面纱的小姐冷着脸,低声制止,“屏荷,在外面呢不可!” 说着,上前一步,扯出一丝温柔,微倾着身子在沈云飞的耳边询问,“你还好吗?” 耳边陌生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 他偏头,漆黑如墨的瞳孔此刻正满含杀意,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叫眼前的女子不禁心惊。 沈云飞俊逸出尘的脸映入她的眼底,隔着面纱不经绯红了面颊。 是他!那个夜晚在群匪手中救了自己的男人。 终于让自己见到他了! 她欣喜若狂,忍不住试探着伸手想要将他拉起。 沈云飞胸口起伏得厉害,面对她伸过来的纤纤素手置之不理,只是咬牙一点点爬起。 叶青葵赶到时,就见女子伸着胳膊,像是刚刚扶起了沈云飞一样。 二人站在一起,她心里只觉得奇奇怪怪的,有点堵。 那女子,身材姣好,虽然戴着面纱,可双眸水灵灵的,气质不俗。 叶青葵甩了甩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好奇别的。 她阔步追上来,站在沈云飞面前伸手扶住他,“相公你怎么了?” 熟悉的味道在身边蔓延开来,沈云飞的心渐渐放下肚,反手抓住了叶青葵的手,声音低哑,“你来了……” 原本冷心冷面的模样转而换上了欣慰,叫一旁的女子颇有些失落。 他居然已经成婚了。 “你是他的娘子吗?他走路不看路撞到了我们家小姐!”小丫鬟扶着一旁的小姐,心里憋着气,开口就不客气。 自家小姐这般尊贵,主动伸手要扶他,这男人居然不给面子,就这么无视了? 叶青葵扶着沈云飞,抬眼看向那位小姐,一脸歉疚,“真是对不住,我相公身子不好,撞到了小姐,我……” “没关系,他也不是故意的,夫人不必介怀。屏荷,咱们走。”小姐缓缓摇头,头上的珠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男子的妻子,到是生的一副好模样,虽穿着普通,可一点也不像乡野村妇。 倒像是落魄的贵族小姐。 今日事出从急,只好先行离开。 小姐冲她点头,深深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沈云飞,带着小丫鬟就此离开。 叶青葵扶着沈云飞,心里越发的急,“相公你怎么回事?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云飞垂着脑袋,不舒服吗? 他当然不舒服,他的心不舒服。 可又该怎么开口去问? “没事,回去。”他抽出自己的手,对着赶过来的沈闻招招手,缓步离开当场。 叶青葵最不舒服的,就是有事不说事,憋在心里的人。 恰恰沈云飞就是这种,有什么都自己抗的人。 让她无奈! 刚要转身走,却眸子一眯,像是看见了老二沈望的身影,一闪而逝。 她揉揉眼往前追了几步,又没了。 自己看花眼了吗?老二应该在家赌气呢,估计是看错了。 抬手揉揉眼,提裙往前追上了沈云飞步子,一起往回走。 …………… 回到家中,已是傍晚。 乌云压顶,大有雨势将至之意。 叶青葵顶着风,去了狼山附近的田里查看。 药苗子长势喜人,连日来都是晴天,几乎都是公公沈阳和婆婆玉娘,两个人挑着水桶,一点一点浇起来的。 等到雨过天晴,趁着泥土湿润,将苗子移植了,就成功了一半。 她心里盘算着,笑眯眯地回到家中。 外边淅淅沥沥渐渐下起了雨,屋内年久失修的地方也滴滴答答开始漏雨。 饭桌上,叶青葵夹起一块红烧肉,这肉可是她特地绕路去买的,为的就是给一家子改善改善伙食。 沈家条件不好,别说是吃肉了,平时吃鸡蛋都舍不得。 玉娘总是把好的留给沈云飞,后来叶青葵来了,便就给了她。 叶青葵划了几口饭,扭头看向公公沈阳,“爹,等这场雨过后,咱们的草药就可以移植了。家里人太少了,我想请爹出面,帮我喊村里人出工。你放心,这工钱好说的,咱们还管一顿饭。” 管饭? 沈阳夹起一块肉,一下子丢进嘴里,点着头想了半天,“管饭咱们会不会太亏了?工钱……” 他去邻村做工的钱,到现在还没发下来。 若是此刻请人做活,只怕自己也没办法支付的起。 见公公面露难色,叶青葵心下明了。 当即开口表示,“爹,你只管请人,至于钱我心里有数的。保准不叫你丢了面子!” 沈阳一听来了兴趣,黝黑的脸上,展露一抹笑颜,这大儿媳妇什么时候这么会来事了? 沈闻放下筷子,一抹油滋滋的嘴巴激动地凑过来,“爹,嫂子今天卖酒卖了二百两银子!还带我去学堂了,说要让我重新去读书!” 说到读书,一张稚嫩的小脸扬起了笑意。 终于可以再去读书了,从叶青葵保护他 泼了虎子一脸尿的那瞬间,他就不记恨这个大嫂了。 又见她会做生意,现在对她只有崇拜! “什么?二百两!!!”沈阳手里的筷子掉在桌子上,声若洪钟,震得在座的人耳朵痛。 自知失态的沈阳,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弯腰捡起筷子。 二百两,他祖宗得多少代才能看见这么多钱,小丫头居然这么厉害? 叶青葵冲着沈闻挤了挤眼,皱了皱鼻子,这小屁孩给自己老底都交出来了。 不过都是一家人,到也没什么。 沈望一直低着头吃饭,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听到银子的时候,划着饭的动作忽然一顿,又恢复如常。 “还说呢,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给我打回去,没带怕的。要自己学会解决,解决不掉就来找家长。不要懦弱,要勇敢一点。” 闻言,沈云飞眼皮微抬,看了她一眼。 叶青葵一直在和沈闻说着,去学堂的要注意的事情。 还拿出了些许银两私下给了玉娘两口子,生怕他们没钱用不好意思开口。 入夜—— 沈云飞忽然坐起,瞥了一眼已经睡熟的叶青葵,寒气森森的眸子里不掺杂一丝情感。 他起身换了一身暗色的衣裳,戴着斗笠纵身一跃消失在雨夜。 不过片刻功夫,就出现在虎子家门前。 “咚——咚-咚——” “谁啊?”大雨倾盆,屋内人睡熟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虎子爹撑着朦胧的睡意,起身撑着伞“吱呀”一声,单手打开了门。 “你哪位?” 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门外人的长相,就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雨夜。 第四十四章 做饭 “啊————” “扑哧”一声。 沈云飞手起剑落,不仅削去了虎子爹一根手指,更是将他的双目刺瞎。 眼睛如同脱了皮的葡萄,被剑刃一划,立刻迸射出血液。 雨水混杂着血液,溅在了沈云飞的侧脸上,一点一点往下流,缓缓浸湿了衣领。 “那么喜欢看,就捐了这双无用的眼睛。” 沈云飞冰冷的声音在虎子爹面前响起,却被大雨湮灭。 黑暗中,长剑的剑尖一滴一滴血液,滴在地上。 虎子爹隐约听见有人说话,却因为双眼的疼痛而听不清。 他蜷缩在地上,眼睛已经痛到麻木,鲜血从眼眶里缓缓流出,张着嘴巴灌了一嘴的泥水。 脖颈处的青筋鼓起,疼到面色发白,却也发不出一个音调。 外面的动静引来了他家里人。 虎子娘推门出来,就见着自己的丈夫躺在地上,人事不省,门外再无其他人。 树荫下。 沈云飞仰面,任由雨水拍打在脸上,将血迹除去。 嘴角这才轻轻勾起,颇为满意今日所行之事。 他一步一步走回了沈家。 处理好一切,这才换上干净的衣服,睡在叶青葵身边。 许是他身上太过冰凉,叶青葵翻身搂住之际,不经往被子里缩了缩,均匀的呼吸声喷洒在他胳膊边。 沈云飞侧身目光深幽,早在叶青葵落水那日,他便已经看得出,身材凹凸有致让不少男人挪不开眼。 虽此时她睡着了,但是一想到她那双勾人的眸子,就让人心底一沉。 将来,怕是会有很多男人盯着她看。 看来自己要做的事,该是提上日程了,现在只差寻得奇方解心头之惑。 “肥四,你好凉,贴贴你……”叶青葵往他胳膊边钻了钻,嗫嚅着唇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沈云飞微微一怔,随即眸子里迸射出的醋意,恨不得将面前熟睡的女子淹没。 肥四,又是这个肥四…… 自己浑身冰冷,她也能联想到这个肥四,她是有多喜欢这个肥四?! 难道失忆的她,始终忘不了这个叫肥四的男人吗? 沈云飞的心口窝着一把火,烧得他眸子锃亮。 他缓缓抬手,指尖落在了叶青葵的鼻头,又挪到了脸颊边上,不甘心的一捏。 脸颊嫩的仿佛要掐出水来。 “唔~” 见她眉头微蹙,又不忍心欺负于她,只得憋着股气拥她睡去。 ……… 翌日。 天果然放晴。 叶青葵起床之时,沈云飞已经消失。 她抿了抿唇,这家伙最近一直都和自己一起起床的,怎的今日不喊自己了? 起床收拾完毕,叶青葵捋着发丝出了屋门。 这里的女子成婚之后,会将头发盘起,但原主一直不愿意盘发。 恰好现在叶青葵来了,有名无实,不盘就不盘。 院子热热闹闹。 原是公公沈阳找了不少邻居,大伙聚在一起,正要动身去田里。 见叶青葵出来,各个笑眯眯的开口打招呼。 “哟,小葵来了。” “小葵你放心,你爹啊都给我们说了,大家伙会帮你栽好的。” “就是,就是头一次听说还管饭的,哈哈哈哈哈——到是你们破费了。” 叶青葵莞尔一笑,公公沈阳是村里长一辈的人,由他出面,事情会好谈许多。 只不过,这一大早都聚在一起,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公公效率还真挺高。 “婶子们可别说了,工钱咱们一日一结,绝不会拖欠,一天三十文。” 闻言,沈家院子里炸开了锅。 三十文,可谓是他们出去做工的两倍还多了,这沈家是要发财了吗? 见众人憋着劲不敢问,叶青葵也不含糊,当即表示,将那满田的苗子都交给他们了。 大伙推推搡搡,往狼山附近赶去。 李玉华站在沈家院外,一听三十文,顿时动了歪心思。 三十文这也太多了,家里有个好吃懒做的弟弟,完全够自己和弟弟日常的吃穿用度了。 可又想起,先前自己和沈家闹得不愉快的事,不知道怎么开口。 弟弟玉树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总往街上跑,也绝口不提报仇的事。 罢了,自己也跟上去,到时候还怕他们赖账不成? 这样想着,空着手跟上了大队伍。 叶青葵和玉娘正在商量着,中午做些什么菜。 这么多人,得要两三个桌子,每桌子上得有个四菜一汤,是最基本的。 沈望这几天也是早出晚归,说是在忙,可每次出去都是笑意盈盈的,玉娘见他开心也不去管他。 指不定是和哪个小姑娘,约好了一起游玩什么的,她也不好多问。 沈闻每天窝在家里,看着沈云飞之前给他买的书,书页都被翻烂了,任然坚持着翻阅。 要去学堂,还要整理东西,事情都堆在了一起,也急得很。 “小葵,玉婶子。” 小糍粑的娘姜柔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话音刚落,人也已经赶来。 “阿柔姐?你身子怎么样了?”叶青葵闻声赶去,看着姜柔牵着小糍粑站在院内。 脸色红润了不少,却依旧瘦的很,似乎风吹一下就会倒的纸片人。 姜柔笑笑,今日一早就听说了沈家在找人栽苗子,自己也想凑个热闹,报答一下叶青葵的救命之恩。 若果没有叶青葵隔三差五送吃的,送药材,这条命早没了。 没想到太早了,小糍粑起不来,她又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在家。 愣是给孩子拖起来,才赶到。 望着空荡荡的院内,姜柔叹了口气。 “我已经好了不少,想着来帮帮你,没想到来迟了。”她不好意思的动了动唇角,垂眸摸了摸小糍粑的脑袋。 她家的条件叶青葵是知道的,现在的姜柔也是需要一份工作糊口。 想了想,这才问道:“阿柔姐,你会做饭吗?我需要一个会做饭的人,这两天帮我做个中午饭。” 做个中午饭,管吃管喝还有工钱可以拿,也算是暂时解一下姜家的燃眉之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等事情告一段落,自己再教阿柔姐一些糊口的本事。 一听做饭,姜柔忙点头。 做饭是她的强项,若是可以帮上叶青葵的忙,那她心里也会好受些。 若不是叶青葵救了她,她早已经死了。 一拍即合。 姜柔负责生火做饭,叶青葵负责采买食材,研发新品,至于玉娘,则是收拾好沈闻的一切,等着下午沈云飞送他去学堂。 定下事情后。 玉娘擦这手,转身进了屋子里,找到枕头下的银两,准备拿出来交给叶青葵卖菜。 数了数枕头下的钱,依稀记得叶青葵给了自己近十两的银子,怎么这里只有八两? 第四十五章 直男行为 玉娘数了又数,确实是八两银子。 那天叶青葵给她银两的时候,她也没仔细数,到是记不清了。 要是现在去问,小葵会不会以为自己嫌少,或是有意见? 罢了,怕是自己记错了。 玉娘从里面摸出二两银子,转身出门交给叶青葵。 叶青葵挥挥手表示拒绝。 那些钱本就是她给玉娘两口子的,“我这有,一切开支我来。娘那边的钱,都是给爹娘零花用的。” 零花用这么多? 一时之间,玉娘都不知道这钱该往哪收才合适。 临近午时,天气渐热。 三人各自忙各自。 叶青葵挎着竹篮子,顺着后山的山脚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翻找。 记得初来那几日,她在后山看到了可以做冰粉的原材料。 果不其然,这就被她找到了。 大中午热得很,若是人人一碗冰粉,倒也解了暑气。 刚下完雨,路面打滑。 尤其是树荫下,湿滑的地方苔藓遍布。叶青葵提着口气,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探着走,湿烂的泥土粘在鞋底,越走越重。 留下的脚印后跟都是一大坨一大坨的烂泥。 冰粉树大约半丈来高,正好长在对面的斜坡上,距离叶青葵刚好一个箭步的距离。 中间还有一条被山泉冲塌的小溪流。 隔着小溪流,叶青葵踮起脚跨了过去,伸手就能够到。 现在并不是冰粉树成熟的季节,但这么一大株,上面黄色成熟部分已经不少。 到是赶巧了。 她探着身子,伸手一点一点采摘果实,尽量不撒出来。 不过一会,篮子里便是满满当当的。 野生的植物固然是大自然的馈赠,但是一直采摘也会有采光的一天。 叶青葵思索片刻,便想到了。 自己在李玉华家对面的那块田,可以用来种植瓜果蔬菜。 到时候请村里人帮忙看田,到时候一样按天付工资。 想到这,她面上不由得一喜,脚下越发的轻快。 提裙探出脚步,落在了一块光滑的石块上,“咔哒”一声。 刚一踩上去,石块却在她脚下往前一滚,带着脚一歪,瞬间就崴到了脚。 钻心的疼从脚腕传来,由于踩得太过用力,脚底边缘此刻也是整个麻痹,一只脚除了疼没有别的知觉了。 叶青葵下意识护住篮子里的东西,突如其来的酸爽,让她眼中噙满了泪水,嘴里不住地吸着凉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 闻言,她忙不迭地抬头看向眼前,还没看清来人,下一刻便突然升起。 但…… 这是什么直男行为??? 沈云飞居然像抱小孩一样,一只胳膊抱起了自己,另一只手还将她手里的竹篮子给拎了过去。 猛然间腾空而起,她竟坐在对方的胳膊上! “呀!”叶青葵低呼出声,双手下意识扭过身环住了他的脖颈,像只小树懒挂在他胸前。 脸烧得通红,怎么不是传说中的公主抱? 沈云飞怎么这样抱着自己? 这个坐姿,天哪……… 下巴垫在沈云飞的肩头,她翕动着唇,难为情的问道:“相公你怎么来了?” 昨天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也不回答自己,只是一声不响就走了。 今早醒来也不见他,现在却抱着自己,搞不懂男人的脑回路。 娇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还夹杂一丝娇羞。 沈云飞不经喉骨微动,即使看不见她害羞的模样,自己也能想象得出。 叶青葵是个极其容易脸红的人,平时能说出什么都不稀奇。 偏偏二人独处的时候,她总是红着脸,开口就是“相公”两个字,让他平静的心湖,频繁掀起波澜。 沈云飞抱着叶青葵往回走,听到她这么问,瞬间想起了昨日程砚清给自己把脉的事。 脸色一黑,语气有些许不悦,“娘让我来接你。” 他还在为肥四的事堵着心,身上的人还不知情。 沈云飞忽然想到昨日叶青葵签字的时候,行云流水,是识字的。 一个模样气质皆不俗的女子,晓识字深谙经商之道,难道她是某富商的女儿? 这话…… 叶青葵无言,果然担心自己的那得是婆婆了。 心里又给玉娘狂加分,偏头看着沈云飞的耳垂上的那粒小朱砂痣,心里默念,减分减分减分!!! 虽然是在后山,但还需要绕着点路。 出去做活回来的人,见着沈云飞这样抱着叶青葵,各个偷摸着笑。 “呀,云飞小子的腿好啦?!” “真的哎!” “云飞这孩子就是好,瞧瞧多疼媳妇。” “就是,我家那口子有这一半,我要笑死了。” “小葵真是好福气,家里的男人这么宠着惯着……” 福气? 叶青葵哭笑不得,这简直像是在大阅兵,自己坐在沈云飞的胳膊上,接受田里、路边一大堆人的注目礼。 还要被烙上福气二字,太尴尬了…… 这福气给你们,要不要? “呵呵,呵呵……”叶青葵红着脸,挤出一丝苦笑,转头比划着,“婶子,没有没有,我就是脚崴了,我相公他其实……” 这话一出,田头爆发出一阵阵哄笑声。 “我们都懂~小夫妻,懂~” “快点回去,这小两口感情真好~” “就是,真让人羡慕,看得我老脸都红了……” 听这议论声,沈云飞唇角轻勾,心情大好步子也越发得快。 还想解释些什么的叶青葵被这么一颠,连忙缩回手搂住他脖子,张着嘴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怎么觉得沈云飞是故意的? 这下村子里,怕不是都知道自己和沈云飞的光荣事迹了…… 回到沈家。 见沈云飞抱着叶青葵回来,姜柔第一个擦着手跑了出去,围在身边,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小葵你?” 沈云飞将她缓缓放了下来,扶着她坐在了院内的石凳上。 “没事的阿柔姐,我就是不小心崴脚了。” 沈云飞缓缓抬叶青葵的脚,替她脱下鞋子,只见脚踝处肿得老高。 脚后跟也有斑驳的青紫,看样子当时崴得不轻。 心也像是被什么给揪了一下,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 沈云飞拧着眉,起身去了屋内寻了一块湿布巾,慢慢敷在了她的脚踝处。 霎时间,一股凉意从脚踝处蔓延到全身,将灼热和疼痛取代,如同被烫伤后,泡在冰水里一般,特别的舒服。 “好点吗?”沈云飞朝着患处吹了吹,低声问道。 叶青葵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应了一声,“好一点了,谢谢相……” “说!” 话未说完,只听玉娘的屋子里传来一声急吼声。 第四十六章 冰粉 叶青葵与沈云飞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怎么了?”她转而望向一旁站着的姜柔。 姜柔也不怎么回事,摇摇头,“不知道啊,刚刚小望回来了,这怎么就吵起来了?” 一听是沈望,叶青葵的心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起身,脚下却站不稳,身形一晃差点跌坐回石凳子 上。 一只大手将叶青葵的胳膊抓住。 沈云飞顺势将她揽进怀里,他知道叶青葵想做什么,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她也不会坐得住。 二人一起往屋里走去。 别人的家务事,姜柔也不好跟过去凑热闹,便继续进了厨房做着菜。 屋内。 玉娘站在沈望面前,眼泪哗啦啦地流,“为什么啊?娘一直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要是需要你告诉娘,娘不会不给你的。” “这些日子,你在做什么娘一次没问过你,就是担心你会生气。这些钱是你嫂子费了多大的劲,才赚回来的。你要这样一声不响的拿走吗!!?” 叶青葵赶来,便就听见了这番言论。 沈望偷拿钱了? 她抿了抿唇,沈望这么大的人了,应该不会做些糊涂事。 需要钱可以和家里人说,但是他没说,是不好意思吗? 不好意思说,所以偷拿? “娘,这是怎么回事?”沈云飞率先开口,地上的凳子躺了一地。 被子和枕头也被丢在地上。 他缓缓松开扶着叶青葵的手,从地上扶起一条凳子过来,叶青葵稳当当坐下。 玉娘见沈云飞二人进来,擦了把眼泪,哽咽着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来。 “昨晚,小葵给了我一些银子,当时我没在意数量,只想着好好收起来,便藏在了枕头下。今天我来拿钱买菜,却发现少了点,我以为是记错了。谁曾想,就在刚刚,进屋就看见他回来了,正在偷拿银子。” 说着,更是走到沈望的面前,双手抓着他的胳膊,“小望,你到底为什么?你有什么可以说的,娘不是不听你说的人。” 沈望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任由着玉娘摇晃着手臂,全然不想解释什么。 沈云飞从怀中摸索出一些银子,这是他之前攒下来的,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似乎二弟比自己更需要。 他将银子塞进沈望的手里,“拿着,有什么可以和家人说。” 沈望一甩胳膊,将钱丢在地上,“谁稀罕你的钱。” “小望,你就非要这样倔吗?你大哥不也是为了你!”玉娘见他丢钱,又对着沈云飞出言不逊,双手颤抖着,恨不得用力将这个糊涂儿子给晃醒。 虽然沈望的态度恶劣,但是沈云飞却不和他计较,只是看了一眼落泪的玉娘,沉声蹲下身子去捡银子。 又将银子擦干净,重新塞回他的手心,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微微用力,“莫要再任性。” 沈望还想甩手,手腕却不得动弹,气得咬牙扭头不看他。 每次这样的时候,这个瘸子都是一副好大哥的模样,在他的光环之下,自己就是那个最不懂事的儿子。 明明就是因为他,自己才开会被母亲这般不重视。 难道手心和手背,自己注定是那个没肉的手背吗? 或许干爹说的对,是因为自己没本事。 男人不可以没本事,自己一定要跟着干爹做出番大事业。 “二弟,大哥想问你,你要钱做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沈望脾气是急躁了些,但是偷拿钱这种事还是头一回,若是不问清楚,沈云飞的心里总是不安。 闻言,沈望冷笑一声,麻烦,他算不算? “哼,怎么,你媳妇挣的钱我现在用不得吗?你们放心,再过不久,我就会让你们刮目相看!” 他咬牙赌气,事情已经有了起色,自己还就不信了,这种赌运气的事,自己就没怕过谁。 沈望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事业,哪里还听得进去其他。 手上有钱,他转身就走。 “二弟——”刚一出门,叶青葵站起身喊住了他,“不管怎么样,家里人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沈望明显的脚步一滞,有一瞬间的错愕,这种好听的话居然能从叶青葵的嘴里说出来。 这对夫妻,还当真是般配。 只是一瞬,便抬起步子出了沈家院子。 叶青葵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是那么急不可耐。 听着玉娘低声啜泣,她眯了眯眸子,这个沈望绝对不能硬来。 她转而看向玉娘,叹了口气,“娘,这事不能怪二弟。二弟也许是有能用到钱的地方,这个年纪也是该找媳妇的时候了。” 叶青葵故意这么说,将沈望的行为动机,归咎在了找媳妇。 果然,一听找媳妇,玉娘便不再哭泣,反而心里有了些愧疚。 家里穷,害得孩子到现在没找到媳妇,以后自己也要多多在意二儿子的想法。 这事,是自己太急躁了。 见她渐渐恢复,叶青葵笑笑,让沈云飞留下继续安慰。 自己则扶着门,一瘸一拐去了院子里。 将带回来的冰粉籽打理出来,用布包着清水洗净,慢慢搓出胶状,放了些澄清的草木灰水静置。 又去切了之前采集好的小果子,放在碗里摆放整齐。 过了一个时辰,帮忙的村民陆陆续续回来。 各个忙的满头大汗,叶青葵着手将冰粉装好,一碗一碗端给她们。 “这是什么?味道真的不错,从来没吃过,到嘴里呼噜一下就溜进嗓子眼了。” “是啊,这东西冰冰凉凉,还甜甜的,吃起来好有意思。” 大伙夸着,一个个吃了个干净。 李玉华站在人群中,叶青葵端着东西走到她面前的时候,不经有些疑惑,李玉华早上来了吗? 她低头看了一眼对方的鞋子,鞋底确实沾染了湿润的泥巴。 给就给,这么多人,一碗冰粉自己也不至于破产。 不知道是不是村长的话起了劲,这段时间李玉华姐弟居然没有来捣乱。 “玉华婶子也来帮忙了,那还真是谢谢了。”叶青葵笑说着,将手上的冰粉递过去。 李玉华哂笑一声,眼白都快翻掉出来,不客气的一把接过,“有什么好吃的,一个个没见过世面。” 她撇着嘴,低头瞧着手里端着的冰粉,这丑东西自己还真没见过。 但是灰不溜秋的,一看就不好吃。 她扭头冲着刚刚把冰粉夸上天的一众妇女们,啐了一口,抬手挖起一勺送进嘴里。 第四十七章 吃了你不成 刚一入口。 李玉华便瞪大了眼睛。 碗里这晶莹剔透的奇怪东西,居然这么顺滑。牙齿居然关不住这东西,直接掉进了肚子里。 她抓着调羹愣在那,不用多说什么,叶青葵和一众人便就看得明白。 这人呐,打起脸来就是这么快。 嘴上说着别人没见过世面,实际上双手不住地往自己嘴里划。 一行人偷摸着笑话着李玉华,叶青葵转而开始将菜端上桌子。 现在吃饭,休息半个时辰,她们又会接着去栽。 饭桌上,每桌都有一大盘子的红烧肉。 叶青葵让沈云飞去隔壁家,接了两张桌子来,大伙挤一挤还是可以的。 “沈老大家现在不得了了,这红烧肉得不少钱。” “就是,小葵这孩子实心眼。叫我们来,油水还重的很,平时咱们可吃不上这些的。” 叶青葵低头笑笑,沈家村的平均水平,她还是知道的。 叫人帮忙,头一次定然是拿出些诚意的,无所谓以后会怎样。 都是邻居,犯不着玩心眼,藏着掖着舍不得给人吃。 沈望从院外回来,叶青葵见状便立刻一瘸一拐上前问道:“二弟,你也吃点东西。吃完了,嫂子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一听叶青葵有事找自己帮忙,沈望拧着眉看了她一眼,别说是帮忙了。 从前的叶青葵,要是有什么事情,恨不得叫全家人围着她转。 如今,居然会用商量的语气同自己说话? “有事说事,假惺惺的给谁看。”沈望斜睨了她一眼。 叶青葵笑笑,转身进屋端出来一碗冰粉,放进篮子里,又盖了层布,将碗固定好,递给了沈望,“这是我新研究的东西,你替我跑一趟,送到镇上的玲珑阁。屋里还有,你回来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沈望垂眼看着她手上的篮子,送去玲珑阁?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篮子,招呼都没打一声,转身离开了院子。 辗转来到了李玉树的屋前。 想起那日,李玉树曾说过,以后有什么拿不准的,就去找他。 若是自己打定了主意,要将沈云飞那个瘸子和叶青葵赶出沈家,那沈家现在还能保持这样的条件吗? 这样想着,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 李玉树见他站在门前,还拎着篮子,双眼滴溜溜一转,满脸笑意,“小望,你怎么来了?” 沈望见到李玉树,颔首点头,便被他带进了屋子里。 “干爹,这几天我想法子筹钱,咱们的计划有起色了吗?”沈望紧了紧拳头。 虽然他认了李玉树做干爹,但是总觉得眼前人让自己不放心。 李玉树声名狼藉,自己若不是为了赚钱,攀他外甥的关系,自己才不会拉下脸认什么干爹。 李玉树接过他手中的菜篮子,拉着他坐下,语重心长道:“孩子,我知道你心急,但是没有人能一口吃成大胖子,咱们不也才开始吗?”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他定是知道的,只是要做什么,他全然不明,只是一直不断的筹钱给李玉树。 心里终究是惴惴不安。 “瞧你!”李玉树大手一拍,笑眯眯从怀里摸出了二两银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你瞧瞧这是什么?” 闻言,沈望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就是二两银子,是钱怎么的? “啧,这是给你的!” 给自己的?沈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玉树,见对方满脸笑意不似作伪,颤抖着双手抓起银子。 不断地用掌心摩挲着,切切实实的真金白银呐! “干爹,这,我不过总共才给你几十文,怎么就二两银子了?”他紧紧握住银子,一脸兴奋。 李玉树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舔了舔唇笑道:“这你就甭管了,我那外甥有的是渠道,就是前期你几十文能赚到钱。但以后只怕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你不下血本,怎么能赚得到大钱呢?” “要是叶青葵的田一旦成功,地位可就撼动不了了。我和她是有私怨的,也不乐意她过得顺风顺水,咱们两个苦不堪言。眼下,我有个计划,你可愿助我?” 沈望攥着银子,咧嘴一笑,只要能赚到钱什么都无所谓的。 当即点头,俯耳过去。 末了,眉头经不住拧成了疙瘩,“干爹真的要这么做?”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 纵使之前,叶青葵让自己不痛快,但也没到下死手的地步。 况且现在,她做的事情也是关乎于自己家的生计…… 李玉树见他沉默不语,当下脸色一沉,语气也重了些许,“小望,干爹我可是能带你赚钱的, 她叶青葵能做什么?带你们吃两口肉,钱就是你的了?钱这个东西,攥在自己手上才是真的啊,孩子。” 银两被沈望攥得咯咯作响,戳在掌心,点点疼痛是那么真实。 他抬眸点头。 李玉树这才满意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随即,扭头看到了桌子上的篮子,伸手揭开。 里面放着一碗灰溜溜的东西,指尖轻轻一碰又滑又软,直晃荡,很是新奇。 “这是什么?”李玉树端起碗,上下打量了一番。 见他端起碗,沈望心里一紧。 那可是叶青葵嘱托他总去镇上的新品,若是被摔着了,自己可教不了差。 “那是叶青葵托我送去镇上的东西,干爹你可别给弄坏了。” 一听是叶青葵的东西,李玉树端着碗冷笑一声,抬手就往嘴里倒。 沈望伸手时,已经来不及,眼睁睁见着东西被他吃个光。 这下让自己怎么回去交代? “干爹你!”他起身一把夺过空碗,这让自己怎么交差? 李玉树擦了擦嘴,打了一个巨响的嗝,心满意足的抬眼看着神色焦急的沈望。 没出息…… 他伸了个懒腰,这才不紧不慢回道:“怕什么,你要真是为她跑腿帮她做成了事,那咱们的计划还算个屁用?你就回去告诉她,你不小心洒了,她还能吃了你不成?” 李玉树是瞧不上沈望这股子怂劲的,没脑子还想赚钱,但是自己的计划里,沈望可是最为关键,也是不可或缺。 叶青葵这个小贱人,他是要定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沈望咬咬牙拎起篮子,又把钱还给了李玉树,“干爹,这钱你拿去钱生钱,我定会想尽办法筹到钱的,你放心。” 明晃晃的银子躺在桌子上,李玉树眯缝眼睛连连点头,挥手目送他离开,脸上的表情骤然间冷了下来。 “呸,蠢货!”他抓起桌子上的钱,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叶青葵落水那日,那玲珑的曲线。 一只手,向下滑去,闭着眼做起了春梦。 第四十八章 你昨夜去了哪? 沈望拎着篮子回到家门口。 院子里的人已经上山做工去了,叶青葵坐在院内和姜柔坐在一起,端着碗冰粉喂小糍粑。 见他站在那东张西望,神情微怔, 随即开口问道:“二弟?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见她开口喊自己,沈望原本踌躇的步子,变得更加的犹豫。 连着姜柔也一起回头看自己,随即心一横抬脚走了进去。 将篮子丢在了石桌上,“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碗里的东西洒了,没送成。” 闻言,叶青葵垂眸看了一眼竹篮子,连连问道:“摔哪了,可曾流血?嫂子给你看看。” 说着,起身就要来检查。 沈望忙不迭地后退了一步,神情一滞。 自己打翻了她的篮子,害得她辛苦做的东西就这么没了,她不会生气吗? 怎么还要来关心自己? 沈望翕动着唇,眼神不住的乱飘不去看她,不耐烦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没什么,腿而已,我先回屋了。” 话毕,转身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屋内。 叶青葵顺势坐下,摸了摸看着自己的小糍粑,目光落在了竹篮上,良久未语。 雨天路滑实属正常,只是,沈望到底想做什么呢? 抬手摸了摸干干的竹篮子,有点可惜,浪费了一碗冰粉也探不出究竟。 见她出神,姜柔不放心的问道:“小葵,小望他似乎对你意见颇深,你……” 从前的叶青葵有着大小姐脾气,自己也是见到过的。 可总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女子若是肯回头,又为何不可以给对方一次机会呢? 放下成见,也许大家都会过得开心。 叶青葵手中不停摆弄着竹篮子,姜柔的话有一句没一句的入了耳。 她抬头粲然一笑,“阿柔姐你就别担心了,我自有分寸。” 姜柔点头,随即喂了一口冰粉给小糍粑,“我今日听其他婶子说,镇上出事情了。说是今天有人报案,昨夜大雨,又贼人入室盗窃,还刺瞎了主人家的眼睛。” 雨天入室盗窃? 叶青葵微微咋舌,下雨天人都会在家里待着。 哪个沙雕会专门选这种天气,去人家里盗窃? 遂摇摇头,“下雨天入室盗窃?这不是纯纯的大沙杯吗?居然还成功了!太可怕了。” 二人连连叹气,心惊不已。 ………… 傍晚。 沈云飞送三弟沈闻去了学堂,刚一回来。 就见家里排着长队。 叶青葵坐在那,村里帮忙的人排起了长队,挨个从她手里领工钱。 每人三十文,临走时,还有人又蹭了一碗冰粉带回去给自家孩子吃。 轮到李玉华的时候,叶青葵的眸子往下扫了一眼。 只见她鞋底的泥土已经干裂,显然,下午没去做工。 这结算工钱的时候,竟然来了。 “李玉华今天来吗?” “来是来了,就是做活的时候没见着她人。” “李玉华,你今天做了多少?” 众人一阵质问之声,李玉华扭过身大声嚷嚷道:“怎么,大家都是老姐妹了,还有人眼红不成?” 话毕,扭头白了众人一眼,伸手等着给钱。 叶青葵从钱袋子里拾起三十文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李玉华的双眼紧盯着她手里的钱,随着她的动作,两眼顿时直放光,舔了舔干瘪的唇,伸着手就要过来抓。 哪知叶青葵忽然缩回手,理了十五文钱出来,缓缓放在了她手心,“玉华婶子,你这样子搞,对于大家伙都不公平的。” 李玉华喜笑颜开,抬手拨了拨掌心的钱。 数来数去,似乎少了许多,立刻转头看向别人手里的钱。 果真比自己多了一半,立刻不乐意了,“这,你怎么还少给我钱了!我可是做了一天的活,你还少给钱,这我可不依,这不是明显的欺负人吗?” 话毕,沈家院子里炸开了锅。 绝大部分人表示,今日并没有见到李玉华干活。 也有部分人提到过,今日见过李玉华,至于有没有干活,那就不得而知。 议论声渐渐放大,叶青葵坐在那,任由着大伙议论猜测。 院内闹哄哄的。 李玉华双手抱胸,仰着下巴一脸看戏地望着叶青葵。 她就不信,谁敢来惹自己? 只怕是无人敢来做铁证,况且今日自己确实栽了一棵苗子。 一棵也是干活。 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她也要把钱拿回来,不然,岂不是白白废了一天的功夫。 浪费自己的时间。 叶青葵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各位——” 所有人慢慢不再说话,转而看向她,想要看看她准备怎么解决这个事。 毕竟若是给了李玉华和大家一样多的工钱,那叶青葵不仅倒贴,还得罪了一心来帮忙的人。 可若是不给钱,今日确实有人见过李玉华。 “各位,请看看你们的鞋底。”叶青葵说着,由沈云飞扶着缓步行走在大伙之间,“大家为我们沈家忙了一整天。我叶青葵深表感激,你们的脚上沾满了泥土,这天也刚刚放晴。” “大家伙都知道,现在的田头土又多湿烂。一旦踩上去,必然会带着满鞋底的泥回来。而玉华婶子,你的脚上确实有泥土,可已经不新鲜了。可现在才刚刚放工,各位婶子的脚底下也都是新鲜的泥土,玉华婶子是否可以告知我,你的脚底,为什么是干的,少的?” 话音刚落 ,众人的目光径直看向站在那,低头看着自己脚底的李玉华。 所有人的脚底确都是湿烂的泥土,每走一步,步子重的地方变回落下一小块泥土。 而李玉华的脚边却十分干爽,这便是证据无疑。 “我脚下的泥干得快,怎么的!你说这么多,无非是不想给钱。行,算我看透你了,以后找人帮忙,甭想我再来!” 说着,她的步子便不停的往后挪,将手里的钱一把塞进怀里,生怕叶青葵反悔,转身拔腿就跑。 一众人指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一个劲地摇头叹气。 这何剑有出息了,怎么他娘李玉华还是这么爱占小便宜? 叶青葵冷着脸,看着李玉华落荒而逃的身影,叹了口气,“没事,该我们沈家付的钱,我们不会赖账,哪怕只做了半天。但是玉华婶子这个行为,我属实看不明白,大家也别纠结了,过来继续领钱。” 就这样,直到所有人离开,沈望也跟着大部队偷偷摸摸离开了沈家。 叶青葵眉头微皱,看了一眼身边的沈云飞,见他同样拧眉望着这个弟弟的身影,面无表情。 心中忽然一顿。 “相公,你昨夜出去了吗?” 耳旁冷不丁想起这句话,沈云飞瞳孔紧缩,下意识偏头看向身边的叶青葵,就连扶着她的手,也骤然收紧。 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昨夜出门了? 第四十九章 手段 沈云飞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 叶青葵不经暗自疑惑,自己的话杀伤力有这么大吗? 竟让一惯淡定的沈云飞,露出这种吃惊的表情? “相公,你怎么了?”她不放心的开口,再次问道。 沈云飞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呼吸声渐重,挪开目光不去看她,“没有。” 他明明确定了叶青葵已经睡熟,为何她会知晓? 疑惑充斥着那双墨色的眸子,浓重又化不开。 话脱口而出,语气凉了几分。 叶青葵站定当场,抬眸看着沈云飞的脸,那张俊脸此刻正满含隐忍,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他,在紧张? 叶青葵摇摇头,垂眸一笑,“没有就好,适才,阿柔姐告诉我,说是镇上出了人命。相公你平时又是早出晚归,我担心相公遇上歹人。” 虽然沈云飞的脉象是会武之人,可是有东西压制了他。 越是拼尽力气去冲破封禁,便越是会反噬自身。 记得那日,自己迷迷糊糊中,听见了婆婆让他别激动,看来情绪也会引起他体内的东西。 应该会难受? 双眼回望沈云飞的眸子,中蛊毒的时间太久,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棘手。 若是沈云飞愿意告诉自己事情的原委,自己将会更有把握。 她的目光渐渐有所波动,从一种关心变成了不忍。 沈云飞收回目光,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紧接着抬手,摸了摸叶青葵的头,原本冷下来的脸,重新扬起不易察觉的笑容,语气也变得温和。 哑着嗓子,柔声说道:“好,多谢青儿关心。” 青,青儿…… 果不其然,叶青葵的脸不争气的“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这个男人说话的音调像是在调情似的,声音缠绵的很,听得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叶青葵翕动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一瘸一拐往屋里走。 沈云飞轻笑一声,撵上来伸手拦腰横抱起了她。 叶青葵跌在他怀里,滚热的脸颊隔着衣料,紧贴着他的胸膛。 心脏突突突直跳,轻咬着下唇,双手揪着沈云飞的前襟,“相公,你,你……” 这狗男人怎么还搞偷袭! “我怎么?”沈云飞唇角含笑,一双滚热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将她抱在怀中,阔步朝着屋内而去。 玉娘和丈夫沈阳站在一旁,偷着乐。 儿子媳妇关系这么好,用不了多久怕是要抱孙儿了。 要是有了孩子,云飞的心应该会定下来,应该会认命了? 玉娘原本明亮的眸子,忽而暗了下来,叹了口气垂下头,一颗泪暗无声息地掉在脚下的泥土里。 一只宽厚粗糙的手,握住了她的肩头。 沈阳用着衣袖,给她擦了擦眼泪,没好气地笑道:“瞧你,这一辈子很快会过去,你的任务,也会圆满完成。莫要过度心忧,让孩子察觉了。” 玉娘反手握住丈夫的手,抿唇含泪,不住地点头。 …………… 李玉华揣着钱,往自家而去。 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回跑,生怕后面有人赶上自己,将钱要回去。 “哐”的一声,推开家门,立刻反手关上,背靠着大门,气喘吁吁,胸口起伏的厉害。 李玉树躺在床上,刚好意淫完,提上裤子就见老姐姐李玉华气喘吁吁的模样,满脸疑惑。 “老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叫狗撵了吗?” 半天回不过来劲的李玉华听见这话,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呸,得亏我跑得快,不然那个叶青葵就要把钱讨回去了!” 一听见叶青葵的名字,李玉树双眼眯成了一条线,现在的叶青葵不好对付了。 之前见她和沈云飞关系不好,想要离开沈家,这还算是个突破口。 现在他们夫妻俩一天到晚黏在一起不说,叶青葵说什么沈家人都深信不疑。 仅仅只有沈望那个臭小子,还存着一颗怀疑的心。 很快,这个小子自己怕是也利用不到了。 得抓紧时间搞垮沈家才是。 思及此,李玉树不紧不慢地坐在了桌子旁,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冲着姐姐李玉华扬了扬。 瞧着他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李玉华顿时来了兴趣,疾步走到他面前,一屁股坐下,“你哪来的钱?” 自己这个弟弟,身上从来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银子。 有点钱,要么喝酒吃肉,要么请狐朋狗友去赌坊里…… 赌坊? 李玉华的心一紧,不会,不会又去赌坊了? 前阵子儿子才掏钱替这个天杀的还了赌债,现在又…… “李玉树!你是不是又去赌了!” 声音陡然高了几度,回荡在屋子里,叫李玉树吓得一个激灵。 自己这个姐姐生起气来,那可是蛮不讲理的,饶是自己也不敢顶嘴。 他挥手解释,“老姐姐你听我说,我是去了赌坊,但是,我是用沈家老二的名义。” 用沈家老二的名义? 见老姐姐不明白,李玉树当即冷笑一声,“本来我正愁着找不到办法教训叶青葵这个小贱人,可偏偏沈阳回来了。沈家老二本就是个没啥心思,又一根筋的人。我提议带他赚钱,谁知三言两句他就信了。” “不仅如此,我让他四处筹钱给我,到时候给他分红。今天给了点甜头给他,现在,只怕沈家今后再无宁日咯。” 闻言,李玉华瞪大了双目。 自己这个弟弟怎么突然开窍了?先前不还是要死要活的,要同归于尽吗? 怎么转眼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之后怎么打算的?” 李玉树眯瞪着眼睛,挠了挠脖颈往边上一躺,靠在桌子旁,“夸我聪明不如夸何剑聪明,要不是我去了镇上告诉他,求个方法,哪里会知道这么厉害的反击手段。” 一听是儿子献计,李玉华心里隐约有些担心,弟弟这个性格,万一做了什么出来。 拖累了好不容易除了沈家村的儿子,那可如何是好。 见李玉华不说话,李玉树收起银两起身拉开了门,偏头冷笑道:“老姐姐你且看,我绝对饶不了这个叶青葵,我要她在我身下求饶,我还要沈家完蛋!” 话毕,在李玉华震惊的目光之下,阔步出了屋子,直奔镇上而去。 李玉华心中有着些许不安的感觉,刚刚弟弟的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孤注一掷。 他是不要命了吗?已经决定了和沈家斗到底吗? 第五十章 祸不单行 一晃四十多天过去。 叶青葵日日在田间忙活,夜夜巡视,悉心照料着草药。 草药也不辜负沈家人的用心,长势喜人。 天已经黑了。 她站在田头直了直腰,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这些草药一年两茬。 现在长得这么厉害,能赶在十月份的时候收获一波,到时候还能把家里从头到尾翻新一遍,住得更舒坦。 正这样想着,就听见姜柔声音嘶哑的,大喊着自己。 “不好了,小葵,你快回去看看,沈家闹翻天了!” 闻言,叶青葵心一沉,这个节骨眼上谁整出事来了? 她点头面色凝重,跑了几步,又不放心姜柔,遂脚步缓了下来。 “阿柔姐,你……” “别管我了,云飞还没回来,你快回去,快!”姜柔挥着手,直催着叶青葵赶回去。 ………… 沈家院子。 要账的人站在院内,身后人还押着沈望。 他低着头,不明白李玉树这么安排有什么意义。 原本他今日是想问分红到了没,却没想到李玉树居然开始实施计划。 为了银子,自己也只好装模作样,像是真的欠了债一般。 只是…… 见着母亲玉娘捂着唇,眼泪簌簌往下掉,父亲抽着旱烟,拧着的眉毛。 沈望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李玉树的身上,等到自己拿到了分红,等到自己赚到了钱,就一定会金盆洗手,再也不和他来往了。 就这一次,就一次! “小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当真欠了他们钱了?” 玉娘紧紧抓着身旁丈夫的手臂,心里凉了半截。 家里好不容易才有点起色,这么久以来,也都是叶青葵独自赚钱养家,从不嫌弃家里人。 儿子这是在作什么! 见他不回答,玉娘咬牙,抖着声音再次问道:“我藏在床褥下的银两,也是你?” 先前,发现沈望偷拿钱的时候,她便存了个心眼,将钱藏在了床褥子下,偏巧刚刚这些人上门要债。 寻思着还有钱还债,跑去一看,里面的几两银子早就没了。 闻言,沈望低着头不说话,周围看戏的人越发的多。 他的脸也渐渐发红,臊得很。 “这老沈家的老二太不是东西了,还偷家里的钱!” “老沈家过得不容易,好不容易云飞的腿脚好了,偏偏还出了这么个祸害东西。” “就是啊,那小葵我天天都能见着她,对家里的事可用心了。这沈望作为小叔子,还这么不上进!” 听见沈云飞的名字,沈望眸子一暗,梗着脖子转头怒喝道:“有你们什么事?用得着你们这群碎嘴子说!” 突然地暴怒,让大伙吓了一跳,议论声渐渐变小,变成了指指点点。 沈阳叹了口气,旱烟抽得更加起劲,他实在不知道这孩子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小望欠了你们多少钱?”他幽幽开口,频繁地叹气。 领头人回身看了一眼院外,即刻说道:“五十两。” “五十两?!” “天哪,这孩子欠了这么多钱?” “这不是要人命吗?” 议论声再起,就连沈望也被吓住了。 五十两? 这些钱足以要了爹娘的命啊!他还以为李玉树的计划里,不过是五两十两至多。 谁曾想这个数字,是村里任何一家也无法承担的! 他忍不住想要开口,却瞥见了李玉树躲在角落里冲着自己摇头。 等事情结束,自己也会如数将钱还给爹娘。 所以,暂且忍一忍。 沈望咬牙闭上了眼,一副认命的模样。 叶青葵刚到家门口,便就瞧见了这些情况,也听了个真切。 她跻身进来,站在当场,“二弟,这些钱当真是你做的吗?” 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但是作为沈家人,沈望一定不会干这种糊涂事。 只是他的沉默,叶青葵不明白。 “小葵,叔子来迟了。”先前要做叶青葵跟班的李虎,带着他的私房钱也闻讯赶来。 到场将钱塞进了她手里,转脸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要债的人。 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自己也不好出手,不过,若是有人欺负沈家人,那自己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叶青葵抿唇,扯出一个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将手里的钱塞回李虎的手中,轻声道了句谢。 既然沈望本人都已经承认,那自己也没道理不还钱。 毕竟还都是一家人。 她忽然想到沈望偷钱那日自己对他说的话,终究,他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这个脾气,确实犟得很。 从怀中掏出银两,数了数,不多不少刚好五十两,叶青葵朝着领头人丢出钱袋,“这里是五十两,钱还了你们也可以放人了。” 拿到钱,领头人颠了颠钱袋子,冲着身后使了个眼色。 手下人立刻放了沈望。 沈望捂着胳膊,拖着脚步往玉娘身边而来。 为求逼真,他的脸上是真的被李玉树狠揍了两拳,肩膀也别刚刚那几个人拧得像是错位了一般,隐隐发痛。 看着叶青葵瘦弱的身板,沈望心里不是个滋味。 整件事情明明都是假的,偏偏最真的就是自己的家人。 “我……” 他嗫嚅着唇,开口想要道谢,却又觉得难为情,觉得不该。愣是咬牙将话吞入腹中。 叶青葵长舒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双肩,“二弟,我们是一家人。你遇到任何问题首先应该自己解决,解决不掉就和家里人商量,而不是始终坚持着一个人。独木难成林,希望你可以学着相信大家,相信我。” 这话说得语重心长,却仍旧没有半分苛责之意,让沈望的心微微一颤。 不由得抬眸看着叶青葵的脸,她真的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和从前嚣张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了。 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叶青葵松了口气。 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便不是问题,只不过现在,日子又将会苦了一点。 玉娘撒开丈夫的手,缓步来到她身边,紧紧地抓着叶青葵的双手,“对不起,娘对不起你,是娘没有教好你弟弟,才会这样……” 玉娘心里愧疚,她每日看着叶青葵辛苦,自己教不好孩子,还拖了后腿。 叶青葵反手握住她的手,摇摇头。 玉娘是自己来这个世界上最自己最好的人,就像母亲一般,从来没有怪过自己。 包括给私自给沈云飞治腿,她那么伤心也没有怪自己。 “娘,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话音刚落,就听李虎从院外进来,急道:“不好了,药田里着火了,小葵狼山脚下的田被烧了!” 第五十一章 失踪 怎会如此!? 叶青葵心提到了嗓子眼,祸不单行! “爹,你快喊着大家伙一起救火,二弟你在家休息,相公回来了你告诉他一声,娘咱们赶紧去!” 叶青葵吩咐一声,将所有的活都分配好,拔腿就走。 狼山脚下。 药田里,火借风势席卷整个药田,噼里啪啦烧个不停。 大火如同岩浆爆发,将山脚下的植被尽数焚毁,青烟直冲天际,烧红了半边天,恍如白昼。 沈家村的村民们,一个个提着水桶就近取水。 一桶桶的溪水泼在火里,却依旧不见丝毫起色。 叶青葵站在田边,冲天的火光映在她脸上,炙烤着裸露在外的肌肤。 七月。 天气炎热,有山火是她没考虑到的。 明明先前从田里回去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 即便是有山火,也必不会突然爆发。 这火来的迅速而突然,自己竟然丝毫都未察觉。 田埂边,李虎正在指挥着大家救火,沈阳和玉娘也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耳畔呼救声杂乱,叶青葵顺着已经被扑灭的地方往后查看,心里隐隐觉得不安,这场火几乎烧毁了大半的草药。 几个月来的心血,付之一炬。 思及此,眼前忽然一亮。 田埂边的小水沟里,赫然躺着一支火把。那火把顶部泡在水里,水面飘着点点油花,被水草拦住飘散不去。 见此,叶青葵俯身伸手去捡,自己巡田从不会带火把,而且现在火光冲天,哪里需要什么火把照明。 “叶青葵?” 背后一声熟悉的轻唤,她起身转头。 眼前一阵白雾飘过,叶青葵身子一怔,随即失去意识摔倒在地。 …… 玉娘找了一圈,却没发现叶青葵的人影,“小葵人呢?” 丈夫沈阳忙着救火,不假思索回道:“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救火有咱们,可能去别的地查看了。快,别愣着了……” 随即抓着玉娘的胳膊,朝着小溪边跑去。 …… 沈云飞浑身大汗的提着猎物回到家。 却发现家里黑灯瞎火,以往这个时候家里总是灯火通明。 因为叶青葵怕黑,所以他们的屋子总在天色暗下来后,便立刻点起了油灯。 从未有过例外。 他瞥了一眼石桌,上面还堆着杂乱的药草。 “……” 内心涌起一丝不安,如同水波越来越大,充斥着他的胸膛。 猛吸一口气,沈云飞试图压下这抹不安。 阔步进了屋内。 沈望瘫坐在凳子上,“咯吱”一声,见沈云飞推门而入,立刻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惊了一身冷汗。 双眼躲闪,生怕沈云飞察觉出其他。 “二弟,爹娘和你,嫂子呢?”沈云飞放下手中的猎物,扫视了一圈,忽然问道。 沈望舔了舔唇,咬牙低着头没说话。 自己到底该不该和他说,说了话,李玉树的计划应该没事? 烧田的事情已经做成功了,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带着叶青葵离开沈家村了? 若是自己拖一会,再告诉沈云飞,这样等他追去的时候,要花很久。 按照沈云飞的性子,必然会一直找下去。 这样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沈云飞见他出神,眉头微皱沉着脸,冷声再次问道:“二弟,有事瞒我?” 沈望总是这样,紧张的时候双眼从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睛。 这一点,沈云飞心里门儿清。 他隐约觉得眼前人有事瞒着自己,心头的不安让沈云飞慌了神。 上一次这么不安,还是十几年前。 “我……” 见沈望支支吾吾,沈云飞紧攥拳头,心底一沉转身夺门而出。 他支支吾吾,显然是在犹豫不愿意多说。 “庭风,速去集结人马找到叶青葵。”沈云飞刚一出门,便丢下一句话。 话毕,树梢上的黑影便迅速消失。 沈云飞抬眼就瞧见了狼山方向火光冲天,心头一紧。 是药田的方向!她在那? 他提着一颗心,脚步飞快,转眼间便赶到了田边。 穿梭在人群中,却没有见到心中想见之人的身影。 该死!今日就不该上山打猎。 沈云飞紧咬牙关,周身散发出凌冽的气息。 “云飞,你是从家来的吗?小葵在家吗?” 闻声回头,就见母亲玉娘站在田边,满脸黑灰地看着自己。 他摇头,双眸四处巡视。 火已经扑灭大半,却到处不见叶青葵的影子。 “娘,她在哪?” 玉娘一拍手心,急得直跺脚,拧着眉头急道:“这火已经快扑灭了,我到处找不到小葵。她是和我一起来的,可,这会不知道去哪了。” 草药田是她一直心心念念,花了很多心血的地方,叶青葵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了。 来狼山的必经之路,就只有这一条。 沿路赶来,皆无所获。 沈云飞呼吸越发的急促,锋利的眸子似是要洞悉一切,他抬眸看向后方的狼山。 从前玉娘带着自己来到沈家村的时候,就是狼山翻过来的,里面遍布危险。 当时还差点丧命…… 忆及此,沈云飞紧攥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底渐渐爬上了腥红的血丝,心脏跳得更甚。 若是叶青葵有什么闪失,他绝对不会放过沈望! “看住沈望,待我回去再议。” 丢下这句话,沈云飞便朝着漆黑如墨的狼山飞速奔去。 玉娘的心随着他的表情和气息,也提了起来。 他从未连名带姓地喊过两个弟弟,甚至也没有对着任何人露出这种可怖的表情。 自己能感觉到,他正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小葵千万别有事! ………… 一路颠簸,忽然后背一凉,丝丝凉意将叶青葵唤醒。 她半睁着勾人的桃花眼,眼神涣散而又迷离。 此时只觉得口渴得厉害,身子如被火烧,身心难以言喻的不舒畅。 头晕得厉害,浑身软弱无力。 这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恐慌。 叶青葵奋力抬起混沌的眸子,看向面前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恍惚间像是看见了沈云飞。 “嗯…相,相公……?”叶青葵朱唇微启,发出一声令人羞耻的娇羞。 沈云飞怎么在这? 自己这是怎么了,头痛到没有一丝力气。 这是哪里? 她半睁着眸子,刮擦着渐渐发痒的双腿,偏头看去。 一阵冷风吹过,顿时清醒了不少。 这里是,山! “嘣——” 叶青葵的心弦顿时断裂,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紧咬着下唇,生生咬出血,唇上的疼痛,唤回点点意识。她挣扎软绵无力的上半身,趴在地上,抬眼看去。 只见准备脱衣服的男人动作一顿,紧接着转过身来。 第五十二章 恶心 在看清眼前人之后,叶青葵僵在那里。 只见李玉树转身,露出了满口的黄牙。 他眯起的那双老鼠眼,目光显得浪荡而又放肆。 被这小浪蹄子羞辱的时候,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如今忍气吞声几个月,终于让他逮着机会了。 李玉树搓着手,一脸邪笑走了过来。 他蹲下身看着叶青葵的模样,如同看着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想伸手去摸,却生怕亵渎了她。 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人,变得触手可及,毫无还手之力。 他咽了口唾沫,内心的激动早已无法用语言描述。 “小葵,是叔啊,待会叔让你舒服起来。” 李玉树呼吸颤抖的厉害,视线从叶青葵的眉眼,一点点犹移落在了她的嘴唇。 如此年轻的躯体,抱起来一定香甜! 他死死盯着叶青葵的脸,看到她的脸上浮现几分厌恶。 嫌自己恶心? 李玉树贱兮兮的笑了声,待会一定要叶青葵哭着求饶。 他的手落在了自己钱袋子上,摸到了自己的裤绳。 叶青葵的面色潮红,真的令人看呆了眼睛。 叶青葵又气又急,她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 她支着身子趴在那,肌肤变得滚烫,最后胳膊一软,瘫倒在地。 他居然敢! 这个李玉树,居然设计用药。 沈云飞,你在哪…… 叶青葵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膛涨闷的如同被棉花塞住了一般,叫她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栗,渴望吸入更多的氧气。 真的一丝一毫的力气也没有了…… 热泪从眼尾滑落,叶青葵是真的害怕了。 她想要叫,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李玉树张着嘴面目狰狞,裤腰带越来越松。 他喘着粗气,“他娘的,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是极品,光看着你魂都要没了。” 他伸手试图摸向叶青葵的容颜,即将要挑动她的衣衫…… 叶青葵的唇都被咬的鲜血直流,却只能清楚的知道此刻,眼前人并不是沈云飞。 她奋力抬手抵住身上之人,抬脚挡住对方即将而来的身体,腥臭恶心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玉树,你敢,你敢乱来,我杀了你!”她红着脸声音软绵无力地喊道。 企图用这句话威慑他,却在李玉树的耳朵里,像是欲拒还迎。 叶青葵真的快要死了心,她不住地落泪, 面前恶心的人慢慢化作沈云飞的模样,心头一喜,却又委屈极了,“相,相公。” 李玉树大喜,看来是劲太猛了,一旦上头任谁也无法突破,中标之人会将眼前人看做心爱之人。 更会对其,主动交出一切。 “好,好,相公这就来了。”情欲充斥着他的理智,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一切。 李玉树手扣住叶青葵的手腕,噘着嘴就要凑过去吻住那张日思夜想的朱唇。 “哧——” 他浑身一哆嗦,愣在那,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一柄剑从背后将他贯穿。 鲜血从心口往外流出,霎时间染红了前胸。 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便被人从侧面一脚将他从叶青葵身畔踢开,滚出了数丈之矩 。 沈云飞 疾步而来,瞳孔猛然缩紧,只见叶青葵躺在地上,脸色透露着异样。 原本光洁白皙的手腕,被李玉树硬生生捏出了红痕。 他的心仿佛被人用力一捏,疼的要命。 喉咙紧堵着,一丝空气也吸不进来,差点失去了意识。 沈云飞红着双目,低头大口喘着粗气。 “噗”的一声,原本因为用了轻功开始运作的蛊毒,在看到这副画面时,终是憋不住。 偏头猛吐了一大口鲜血。 “该死!!” 转而看向躺在地上哀嚎声不断的李玉树,眸子里的怒火似是要将他燃烧殆尽。 他脱下自己的衣衫,披盖在叶青葵的身上,“等我。” 话毕,沈云飞起身,一步一步朝着李玉树而来。 从前,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动怒,而现在,即便是立刻身死,他也要李玉树知道,动了他的人,后果是什么! 沈云飞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每走一步,脚下的枯树枝便会发出不断的咔嚓声。 像是一只吃人的野怪,暴虐渐起。 李玉树躺在那,白着一张老脸更是来不及痛苦,往后爬去。 不行,自己还不想死!不行! “云飞,叔知道错了,叔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这一回,饶了我这一回……”他往后挪着,嘴里不断地想沈云飞祈求着。 希望眼前这个一直以来都以老好人形象出现的沈云飞,可以绕过自己一命。 李玉树从没有见过沈云飞这般嗜血的模样,心口的疼痛更是刺激着他,比任何时刻都清楚。 沈云飞走到他面前,身上随风肆虐的寒意,像是要将周遭的一切冰封。 “嘭”的一下。 他抬脚踩在了李玉树的后背,伸手将剑拔了出来。 又是扑哧一声,随着剑刃抽回,鲜血也迸射而出,溅了一地。 “嘭”又是一脚。 沈云飞将李玉树踢得翻了个跟头,抬脚踩在了他的腹部,阴鸷的眸子再也关不住喷涌而出的怒火。 “云飞,别杀我,别杀我!我可以给你们磕头赔罪,磕多少都可以,以后再也不干混账事了,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都是沈望,沈望他叫我这么做的,田也是沈望叫我烧的,我真的无辜!” 李玉树躺在那,不断地乞求,身下一颤,一股子尿骚味散发在空气中。 而沈云飞却没有半点反应。 沈望参与其中他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断地用剑尖比划着,唇角微勾。 他在笑! 沈云飞越是如此,李玉树便越是害怕,他身子抖成了筛糠,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原以为说出沈望,沈云飞就会饶自己一命,让自己说出沈望有什么阴谋。 谁曾想这个人像是疯了一样,为了一个买来的女人,至于动这么大的火气吗? 可,显然他没有兴趣知道其他。 “赔罪?”沈云飞忽然开口,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诡异,“好啊。” 一听他同意了,李玉树面上一喜,想要挣扎着起身去摸沈云飞鞋面,哪怕是给他舔脚,只要他能不杀自己怎样都行。 第五十三章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那就用我的方式,来给青葵赔罪。” 沈云飞眼神陡然冰冷,手起刀落,“噌”地一下。 “啊……”李玉树猛地一抖,双手掉在地上,腥臭而又温热的鲜血充斥在空气中。 残肢断臂飞起。 沈云飞觉得这还不够,又来了致命一刀。 李玉树再也没了传宗接代的机会 哀嚎声还没来得及响彻整个山头,就被沈云飞一脚踩住嘴巴,呜咽着发不出声音来。 “庭风。”沈云飞冷声唤道。 黑衣庭风肃然飘落下来,单膝跪地听候差遣。 “送李玉树去喂野狼,看着他咽气。”沈云飞斜睨了庭风一眼,将剑丢了过去,一如往常一般的冷漠疏离。 庭风抬眸颔首,接过他的佩剑,便拖着昏死过去的李玉树,和两只断臂往山顶飞去。 心口如刀绞一般疼痛难忍,像是被一只巨虫啃食着心脏。 沈云飞转身狠啐了一大口鲜血。 丝丝血迹顺着唇角流下,他奋力抬眼,叶青葵还躺在那,她需要自己! 抬手擦了擦唇边的鲜血,沈云飞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她身边。 叶青葵躺在地上,轻咬着下唇,不断地发出领她万分难忍的声音。 盖在身上的衣衫已经在挣扎中褪去,胸口的肌肤已经覆上了一层薄雾般的绯红之色。 “青儿,青儿……” 沈云飞伸手抱起失去意识的叶青葵,轻声唤道。 这个时候,他该做点什么?怎么解毒? 忽然有些懊恼和悔恨,刚刚只顾着生气,全然没有去问怎么解这情动之势…… 叶青葵双眼朦胧,伸手勾住抱着自己的沈云飞。 “你,你是谁?我……” 她拧着眉极为抵抗,却又缓缓凑了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云飞面颊上。 莫名的甜味,充斥在沈云飞的口鼻之间。 心湖如同被人掷了枚石子,泛起圈圈波澜。 沈云飞的喉咙微微滚动。 叶青葵窝在他怀里,因为身体猛然袭来的一阵热意。 双手更是揪着他的前襟,捏得咯咯作响,像是用了浑身的力气。 沈云飞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耳垂一痛。 身子猛颤,抱着她的手骤然收紧,恨不得将怀中人揉进身体里。 可他还有理智,咬牙将叶青葵从自己身前拉开。 颤着双手,捧起她早已经熟透了的脸颊,滚热的眸子堆积着隐晦异样。 “叶青葵,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哑着嗓子语气很是无奈,喉骨滚动间,溢出了温热的气息。 虽知道眼前人只是出于本能反应。 可他的眸子却带着些许的期待,落在了那双早已失了意识的桃花眸里。 叶青葵听不清,也无法回应。 神智早就脱离了脑海。 她不管不顾沈云飞的问题,蓦地将他扑倒,覆上了那片薄凉的唇。 拙劣又稚嫩。 “为什么还是好热……好难受……”叶青葵翕动着唇,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呜咽着委屈极了。 晶莹温热的泪从眼眶里掉出,打在沈云飞的脸上。 心脏倏然一紧,沈云飞伸手将身上人紧紧抱住,覆上念叨不止的绛唇。 “相公……”叶青葵身子轻微颤栗,却忽然睁开朦胧的眸子,似乎看见了极为厌恶的东西,拧眉流泪咬牙怒道,“滚!滚开——” 沈云飞抵在她耳边,身子一震停下了动作。 他咬牙支起身子,滚热的目光探向叶青葵。 只见她眼泪不住地流着,唇角已经被咬破,挂着丝丝血迹。 她伤害自己,只是为了回归意识。 若是自己趁着她不清醒,现在要了她,醒来后,她会不会怪自己? 将来有天找回记忆,会不会恨自己? 思及此,沈云飞翻身躺在一边,大口吸着气极力压制着,那即将喷薄而出的念头。 他控制住呼吸,指尖蓄力猛点心口,嘴角便溢出血迹来,疼痛从心口蔓延,瞬间人清醒了大半。 偏头看向身边人,依旧饱受着折磨和痛苦。 叶青葵是个有想法的女子,自己断然不能毁了她! 即便是她曾有过丈夫,那自己也会将最后的选择权,交于她。 尊重,是自己所能给她的! 思及此,果断抬手朝着叶青葵的后颈,狠劈下去,面前人便没了动静。 他将衣衫重新盖在叶青葵的身上,起身看向山下。 拖到现在,大火已经被扑灭。 夜已经深了,山顶的狼嚎声一阵接着一阵。 沈云飞深吸一口气,咬牙忍着心头的疼痛伸手横抱起潮红的叶青葵,朝着沈家飞身而去。 不过片刻,便落在了院前。 “嗯…”刚一落地,沈云飞便心脏一疼,闷吭出声。 他的下唇渗出的血液更甚,如同染上了殷红的口脂,邪魅妖冶之至。 玉娘站在院内,急得来回踱步。 见着沈云飞出现,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 可他怀里的叶青葵衣衫不整的样子,让玉娘心里一沉,抬脚便赶了出来,“小葵怎么样了?云飞你……” 话未说完,沈云飞抱着叶青葵便擦肩而过,进了屋。 他将叶青葵放在床上,伸手探着她的体温,转脸对赶来的玉娘说道:“照顾好她。” 话毕,便转身去了正堂。 沈望坐在凳子上,早已没了往日跋扈的模样。 不知为何,心里十分不安稳,脑海里总是能想到叶青葵冲着自己笑的模样。 还有那一句,“相信嫂子。” 他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心头闷得难受,李玉树的计划就只是带走叶青葵? “哐——” 门被大力推开,沈云飞阔步走了进来。 从未有过的冷脸,和已经压制到极致的冷冽气息。 他回来了,那,叶青葵也回来了? 沈望下意识看向他身后,却没有想象中的身影,嗫嚅着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回来你很失望?”沈云飞蓦地开口,冰冷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沈望,看得他后颈生了一层鸡皮疙瘩。 沈望撇开眸子,不想去看他,只是咬牙反问,“为什么要回来?” 他恨不得沈云飞就此离开沈家,再也别回来。 可,真的见他离开,心里为何会堵? 第五十四章 你要的结果 沈云飞脚步微挪,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冷声道:“我自认为是你的兄长,对于你所做的任何都可以承受。” 他站在沈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个幼稚,却又倔强的弟弟,心里一片苍凉。 来到沈家这么多年,自己对于两个弟弟皆是一视同仁。 不知何时起,和沈望却渐渐疏离。 直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可知,若是我没有及时赶到,叶青葵就死在了狼爪之下!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沈云飞倏然伸手扣住了沈望的双肩,强迫他看着自己,心渐渐沉底,“而你,为了赶我离开沈家,要牺牲一个无辜的女人。” 闻言,沈望瞪大了双目,沈云飞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刚刚,叶青葵差点死了!? 他双拳紧攥,呼吸声急促一把挥开了沈云飞的双手,转脸厉声怒道:“不可能!不会的!干爹说过,他会带叶青葵离开沈家村,这样你就会追去,你们就不会回来。仅此而已!” 玉娘闻声赶来,站在门边想要进来,却被丈夫沈阳一把拽住,摇摇头。 兄弟俩的矛盾,该由他们兄弟俩自己解决。 干爹? 沈云飞冷笑一声,从前以为这个弟弟只是想要母亲的关心,所以脾气急躁了些。 无论他想要什么,只要是自己有的,从不吝啬给予他。 到头来,换来的是他认贼作父,兄弟反目,家宅不宁。 他竟认李玉树做干爹? 沈阳听着沈望的豪言壮语,黝黑的面庞涌起满脸的怒意,他沈阳的儿子,竟这么不争气,私自认一个腌臜之辈做干爹! 这简直是丢了他老沈家祖宗十八代的脸呐! “你个小兔崽子,你给你爹丢这么大的人!看我不揍死你!”沈阳在门边吼着,举起手上的烟杆冲进来就往沈望的头上“咚咚咚”地敲去。 沈云飞漠然地看着沈阳父子二人,玉娘缓步上前,踌躇在前,她实在是没脸了。 儿子勾结别人,做了这么多事,还差点害得一心为了沈家的叶青葵命丧狼口,做娘的实在是心痛。 玉娘上前,看着沈云飞唇上的血迹,脚下一软差点跪下、 他肯定是用武了!这会伤到他的…… 沈云飞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扶住玉娘,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心,却还夹杂着一抹愤怒。 见此情形,沈阳父子停下动作,直愣愣地看着他二人。 “……娘,慢点。”沈云飞抿唇,扶起玉娘撇开了目光。 玉娘双眼噙着泪,咬牙点头,此时此刻她亦是不能再说其他。 当年她答应过,往后余生必会保守所有的秘密。 包括自己的孩子,亦不会知道当年的一切。 可眼睁睁看着儿子误会,她想说,却又害怕一家人引来杀身之祸。 沈望攥着拳头,目光中怒火喷涌。 又是这样的卑微…… 他上前一把拽过玉娘,指着沈云飞的鼻子破口大骂,“他到底有多好,你一次次袒护他。像个丫鬟一样一直围着他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救过你的命!” 娘为什么就不能看看自己,明明自己才是她和爹的长子。 为什么要为了前面丈夫的孩子,做到如此地步? 甚至忽略自己…… 闻言,沈云飞垂手看着他,却再也怪不起来,或许,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他也不好受。 但,这一切都不是他蓄意伤害叶青葵的理由和借口。 “我会离开沈家。”沈云飞忽然开口。 却叫玉娘怔愣在当场,她摇着头,颤抖着下唇,“不可以!我不能让你离开这里。我答应过的,云飞你不能……” 在沈家村住了十几年,平安了十几年。 若是沈云飞离开这里,那自己该如何交代。 见母亲这般苦求,沈望明白了。他长舒一口气,站在沈云飞面前,“不,该离开的是我。我会向你们证明,我沈望离开沈家也能活着!我会活得漂漂亮亮,站在你面前!” 他仰着脖子,紧攥着拳头,看都没看玉娘一眼,转头踏出门槛。 “二弟!” “小望——” 任凭身后人呼唤也不回头,却脚步一转来到了叶青葵的屋子。 看着昏迷不醒的叶青葵,他的心起了一丝愧疚。 是自己太过急功近利,伤害了无辜的人。 即便是从前的叶青葵,也罪不至死。 这一次,自己不应该和李玉树合作。 对,李玉树! 想到李玉树,沈望便有了主意,离开沈家去找李玉树要回银子,作为盘缠! 说走就走,他深深看了一眼叶青葵,而后转头离开沈家。 沈云飞疾步追来,却不见沈望的身影,心里发闷。 若是没有自己,他们一家人也会过得很开心,偏偏多了一个自己…… 玉娘和丈夫沈阳相互搀扶着而来,二人脸上尽是疲惫。 救了大半夜的火,回来又面对这些。 “爹娘,是我……” 话未说完,沈阳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沉稳浑厚,一如既往,“云飞啊,你二弟脾气比较犟,这一次是他做错了。希望你不要怪他,也是我和玉娘没有教好。他要出去闯荡,便出去闯荡。” 或许,让孩子出去闯荡,能让他体会到一切得来不易。 这样,将来他才会懂得,自己和他娘有多少的身不由己。 话毕,沈阳带着玉娘重新进了屋。 沈云飞出了院外,轻唤庭风。 “派人保护好他,不要让他受到伤害。”他一直看着路尽头的黑暗处,低声说道。 庭风应了一句,便闪身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沈云飞调转脚步,进了屋。 屋内。 叶青葵渐渐恢复,虽脸上还留有残留的红粉之色,但是呼吸声渐渐平稳。 只是眼尾还有泪痕。 沈云飞拾起湿面巾,替她擦着泪痕和额上细密的汗珠。 暗自叹了口气。 这一次,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更是低估了李玉树这个老匹夫,竟然会这么狡猾。 现在田毁了,叶青葵的心血付诸东流。 二弟负气离家,爹娘一时间,竟变得那般憔悴。 手指倏然收紧,目光落在叶青葵的脸上。 坐在床边,守着床上的人,直到天明。 次日。 “相公……” 床上的人忽然开口,却仍未睁开眼睛,像是做了噩梦。 一双弯月眉不断地皱起,像是梦见了极为恐怖的画面,眼珠在眼皮下不住地乱转,口中喃喃。 “别,别过来……” 叶青葵翕动着唇,恍惚只见光溜溜的李玉树,正搓着手朝着自己奋力就要扑上来。 第五十五章 被虫子咬了 “滚呐——” 一声尖利急促的声音刚落,叶青葵立刻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大口喘着气,胸口起伏得厉害。 额上的汗珠大颗滚落,发丝黏腻在脖颈间,整个人恍恍惚惚,却有一种无助可怜的娇媚。 沈云飞攥着湿面巾,心随着醒来的叶青葵而提了起来。 刚刚梦魇中那副恐惧的模样,让他心疼。 “青儿,还好吗?”他欺身凑了过去,伸手想要安抚叶青葵。 两条墨眉拧成了疙瘩,一双眸子里满是关切,紧紧盯着叶青葵的脸,生怕看落了什么。 听见熟悉的声音,叶青葵身子不受控住的一颤,下意识后挪了一下。 这个轻微的动作,将沈云飞的眸子扎得生疼。 是恐惧之后的反应。 怕是昨夜的事,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想到这,沈云飞紧咬牙关,若不是担心叶青葵,他必然会亲自将李玉树碎尸万段。 以解他心头之恨。 可…… 他满眼心疼,伸过去的手缓缓落在叶青葵的头上,试探地摩挲了两下她的发,口中念念有词,语气温柔,“是我,沈云飞。” 叶青葵呆滞的眸子忽动,灰暗无神的双眼渐渐抬起,目光从被子挪到了面前人的脸上。 一张绝无仅有的俊脸出现在眼前,却尽显疲态,下巴上还有点点青色的胡渣。 不是幻觉? 真的是沈云飞吗? 她还以为,还以为是…… 叶青葵嗫嚅着唇,涨红了眼眶,胸腔里堆满了酸涩。 明媚的眸子霎时间蒙上了一层雾气,唇瓣抖动渐渐撇起了嘴。 “相公,相公……”她哇的一声,扑进了沈云飞的怀里,流泪在脸上肆虐。 此时此刻,她不想再顾虑其他,满腹的委屈和害怕,只想在眼前人身上宣泄。 她不记得了,只知道李玉树欲要对自己不轨,后面所有的事情她只有模糊的印象,全然记不起来。 叶青葵窝在沈云飞的怀里放声大哭。 沈云飞紧紧搂住她,生怕一松手人就不见了。 想将她揉进怀里,装进贴身的荷包里,去哪里都能带着她,绝不叫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的下巴抵在叶青葵的额间,紊乱急促的呼吸声时刻在提醒,他的心有多疼。 哭泣声渐止,叶青葵双手揪着沈云飞的前襟,不敢抬头,也不敢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 她不知道抬头对上沈云飞询问的目光时,该解释些什么。 记得自己死命挡着李玉树的进攻,可现在醒来,身上穿着的是沈云飞的衣服,头也昏沉绞痛得厉害。 叶青葵耸动着肩膀,缓缓离开沈云飞的怀抱,好一会才抬眸看向满眼关切看着自己的沈云飞。 喉头一堵,说不出话来。 “小葵,可有好些?”玉娘端着碗粥,走了进来。 适才还在想,叶青葵醒来会肚子饿,早早的就在厨房炖着粥。 沈云飞也照顾了她一整晚,面上都憔悴了许多。 粥刚刚做好,就听见了屋子里传来一声惊叫,怕是叶青葵昨夜被吓到了。 热腾腾的粥盛起,便端着急忙赶来,烫得指尖通红。 叶青葵眼中噙着泪,好容易忍住,待看到玉娘关切担忧的目光投来,像是真的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的从眼眶掉了出来。 让玉娘看着心都揪了起来。 昨夜的事情她已经了解了,自己的二儿子不成器,更多的是自己忽略了孩子,甚至连累了无辜的叶青葵差点命丧狼山。 可她也有自己的使命,从前无数次和二儿子说,兄弟三人要携手同心。 可偏偏,儿子不听话,总觉得自己偏心。 如今孩子走了,她寻不到了。 今日丈夫沈阳寻了一早上,终究是没找到。 玉娘端着粥走到床边,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最后紧盯着叶青葵通红的手腕,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可有被狼咬到?云飞昨天赶去的时候,说是看到你被狼群围攻!” 狼咬? 叶青葵不明所以,哽咽着呆坐在床上,一时没反应过来玉娘的意思,毫无反应。 沈云飞见状,伸手覆在了叶青葵白皙的手背上微微用力,转头回道:“娘,小葵刚刚醒,人还不清醒。昨夜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了,让她好好休息,先不想那么多。” 闻言,玉娘很是认可。 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被狼叼走太正常不过了,在狼山上差点被咬死。 若不是沈云飞不顾一切去救,只怕叶青葵此刻早已经香消玉殒,魂断狼山了。 玉娘叹了口气,目光看向坐在一边紧盯着叶青葵的沈云飞,他的内伤,让自己也无可奈何。 从前冷冷清清一个人,本以为有个伴至少不孤单。 如今有了软肋,不知是好还是坏。 叶青葵垂眸看了一眼沈云飞握着自己手背的大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若是沈云飞昨日救了自己,那他是不是就看到了李玉树猥琐的样子? 自己中了药怎么会好端端坐在这? 她动了动唇,心思复杂。 沈云飞是为了她的名声,担心她名声被毁,所以谎称被狼群围攻了吗? 若不是他的话,自己为了原主的烂名声努力了这么久,将会在昨夜全部泡汤,再也无法挽回。 看她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沈云飞伸手端过玉娘手中的碗,用着调羹挖起,凑到唇边吹了吹,又递到叶青葵的唇边。 “吃,别担心,一切有我。” 叶青葵看着沈云飞真诚的眸子,不自觉缓缓启唇将粥吞入腹中。 一碗粥下肚。 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药效彻底过去之后,脑海里铺天盖地的记忆席卷而来。 李玉树恶心的画面令她胃里一阵翻涌,头更加的疼。 叶青葵扶额,兀自叹了口气,抬眸便就瞧见了沈云飞的耳垂上,有排整齐的牙印,已经微微发红留下了印记。 见状,扶额的手忽地一顿,“相公,你的耳朵怎么……了……” 话说半截,她就后悔了。 涌进脑子里的,竟是自己将沈云飞扑倒还强吻的画面。 一张小脸瞬间爆红,只觉得呼吸都不再顺畅。 沈云飞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红晕悄悄爬上了他的耳根,可脸上却依旧冷冷清清,不好作答。 只是空气中弥漫的尴尬,也让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收紧。 抬手掩唇,轻咳一声,双眼瞥向别处,看似漫不经心,“咳,昨夜被虫子咬了而已,无碍。” 第五十六章 程家 虫子咬了? 叶青葵窘得厉害,脸上的红晕一时半会消退不掉。 见此情形,玉娘含笑悄悄退出屋外。 屋内只剩下沈云飞和咬唇不语的叶青葵。 “相,相公。”叶青葵鼓足了勇气,试探地问道,“相公你救我的时候,可看到旁人了?” 话毕,不由得屏气抬眸,瞧向沈云飞。 昨夜他去救自己的时候,李玉树一定在旁边。可是沈云飞的眸子却波澜不惊,毫无触动。 她咬咬牙,李玉树这个人,她非要亲手杀了他不可! 眸子渐渐狠辣幽怨。 沈云飞忽然伸手抚上了她滚热的面颊,眉眼温柔,“你昨夜说会对我负责,会一直陪着我,可还作数?” “嗯?”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叶青葵猝不及防。 她昨夜说这些了? 昨夜都那样了,自己还乱开炮,胡说八道? 叶青葵动了动唇,用力咽了口唾沫,尴尬一笑。 伸手将沈云飞的手,从自己脸颊上抓下来,按在被子上正色道:“不闹,我认真的!相公可否先回答我?” 沈云飞任由她这般按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挥了挥衣袖,眸子骤然冷冽,气息变得杂乱,让她不寒而栗。 他偏头看向叶青葵,一宿没合眼的沈云飞发丝微微凌乱,却有一种颓然落败的贵族气质。 好看的让叶青葵愣神。 “看见了,只不过很可惜被狼群吃了。” 闻言,叶青葵怔在当场。 自己还没有亲手解决他,怎么就被狼吃了?那自己岂不是报仇无门? 一口气涌上心头,哽得她怎样都不舒服。 被恶心的人下了药,还差点失身,如今却得知对方被狼吃了。 叶青葵咬唇,心中恨意愈发的浓重。 见她如此咬牙切齿的模样,沈云飞唇角微勾,“青儿不必难过,你中了药但什么也没发生。而他正巧被你踢中,叫喊声引来了狼群,将他分食。” 人是死了,还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手脚被狼群啃食,保持清醒在疼痛中死去的。 这些,沈云飞并不想告诉她。 让她受伤自己已经很难受,断然不会再叫她回忆起不好的来。 果不其然,叶青葵一听自己踢中了李玉树,还因此让他疼得大叫,引来狼群已经死了,心中顿时畅快不少。 人虽然被狼给咬死,但至少自己给了关键一脚,也算是间接性报了仇。 可惜没亲眼看见,但还好什么都没发生。 沈云飞明显看见了叶青葵松了口气,可他的心却极度不舒服。 幽暗的眸子冷了几分,李玉树猥琐的身影映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不过,好在人真的已经死了,现在只要好好安抚叶青葵就好。 “所以,青儿可否回答。”沈云飞眸光一转,目光径直落在叶青葵的脸上,一改方才冷峻的模样,话音微扬,“昨夜你的话,是真,还是假?” 越说越近,一张俊脸呈现在她面前,清冽稳重的气息喷洒在叶青葵的面上。 撩得她耳际的发丝刮擦着脸颊,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激起。 叶青葵不经抬眸,撞上了沈云飞深邃的双眸,犹如湖中漩涡,一眼深陷。 自己说过吗? 药物的驱使下,自己和他许诺了这些? 叶青葵忽闪着一双桃花眼,细细思索着脑海里的记忆,似乎那夜自己哭着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确实不记得了,莫不是真的说了负责的话? 她盯着沈云飞的眼睛,嘴上哆哆嗦嗦,一时间语言都无法组织出来。 太近了! 叶青葵不自觉放缓了呼吸声,脸上渐渐热了起来,红得吓人。 见此,沈云飞收起笑意,眉头一皱,抬手探了过去。 贴在她的额上,“是又起了吗?” 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却让叶青葵的脸更红了一个度。 要是再复发,那怕不是又会说出些什么来。 她一骨碌躺下,躲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沈云飞,结巴着道:“我,我没事!相公你赶紧去帮娘的忙,我又困了。” 说罢,紧紧闭着双目。 沈云飞收回手,唇角含笑,叶青葵容易害羞他哪里会不知道,只不过是故意逗逗她。 让她别陷在昨夜的噩梦之中。 “好,那青儿先歇息。”他丢下这句话,便抬脚出了屋门。 玉娘和丈夫沈阳在烧毁的田里忙碌着,招呼着大家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抢回来的。 不至于全部亏本。 沈云飞站在院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 这才淡淡说道:“做的怎么样了。” 庭风从院墙后悄然出现,抱拳拱手,“少主,属下已经处理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沈云飞转身,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快意。 若是他猜得不错,这几日村里人会四处搜寻失踪的李玉树。 为绝后患,必须处理干净。 “还有。”庭风顿了顿,继而说道,“京城那边传来消息,程砚清便就是京城程家的人,他的真实身份便就是程家不受宠爱的庶子。” 京城程家? 闻言,沈云飞冷笑一声。 程家财力雄厚,乃是商贾世家。 程砚清虽为庶子,不受宠爱,也不至于沦落到青阳镇这块苦贫之地。 他来此,是为了什么? 沈云飞目光如炬,大拇指反复揉捻着食指的指腹。 频繁试探自己的程砚清,来自于京城程家。 他背后之人又会是谁? 沈云飞抬头看着院内的梨树,此刻已经结满了梨,坠弯了枝丫。 那年烟花盛会,院里也有一棵梨花树。 树下的年轻男女相互依偎在一起,郎才女貌,羡煞世人。 心中一动,沈云飞深吸一口气,“银子找回来了没。” “找回来了,还找个借口给了沈二公子。听他的意思,是要离开青阳镇,干一番大事业。” 昨日,要债之人前脚刚走,沈云飞便命人去追银子。 那是叶青葵的辛苦钱,他绝对不会让别人轻轻松松就拿走。 后来发生了其他事,自己也无暇顾及其他,便命庭风暗地里追回,并将钱交给离家出走的沈望,当做盘缠。 并命人一路跟随,保护他。 沈望是母亲的孩子,自己拿他当弟弟。 弟弟再怎么使性子,做兄长的只会失望,绝没有丢弃他的道理。 听见庭风将所有的事情办妥,沈云飞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继续追查,我要知道程砚清背后之人是谁。” 庭风应下,转身消失在院墙角。 沈云飞转身,一怔。 叶青葵正站在屋门口,看着他瞪大了双目。 第五十七章 不分离 叶青葵站在那,全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沈云飞的心一沉,她看见了。 他阔步走进院子里,来到叶青葵的身边。 “你看见了。”沈云飞缓缓启唇,大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他可以解释,但是目前一切尚未成功。 若是此时告诉叶青葵,她会不会就此远离自己? 更何况,自己也不想她知道这些危险的事情。 知道的越多,往后便越摘不掉自己。 “看见了。”叶青葵颔首点头,双眉微蹙不由得担心道。 听到这话,沈云飞叹了口气,既然看到了也听见了,自己还能在说什么。 “我……” 欲要开口,叶青葵却抿唇伸手拉过他的手,看了一眼庭风消失的位置,“相公,我没想到你在托人找二弟的下落,娘若是知道了也定会开心的。” 沈云飞一愣,她……听岔了? 叶青葵吸了吸鼻子,心里对沈云飞的细心体贴更加动容。 一个成天寒着张脸的人,对于负气离家的弟弟这般包容,这大哥做的,没的说了。 适才,叶青葵只是看见了庭风,至于他们说了什么,距离有点远确实没听见。 可她隐约看见了庭风的唇,似乎在说沈望的名字。 又见沈云飞神色惆怅,便就石锤了。 沈云飞张了张嘴,见她这般理解,哭笑不得。 刚刚自己还担心,若是此时交代所有,是否太早。 原来纠结半天,对方竟然误会了。 这乌龙闹得,相安无事了。 “嗯”沈云飞应了一声,伸手反握住叶青葵的手,扶着她的胳膊缓缓下了台阶,“我托这位朋友四处打听了一下,说是找到了二弟。还请他以他的名义转交了些银两,给二弟傍身。” 沈云飞扶着叶青葵,坐在了院内的石凳上。 悠悠说着自己现编的故事,将主人公从自己变成了庭风。 叶青葵听得直点头,心里暗道沈云飞当哥哥当的真得不错。 他说着,便拾起桌子上的小青梨,用小刀削起了皮。 坐在梨树下,斑驳的树影映在地上,阳光从树叶交错的缝隙中投下,晒在沈云飞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手上动作不停,小心翼翼削着皮。 小青梨的皮十分听话,很是丝滑。 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一点一点往下挪。 夏风习习,叶青葵闭上双目,感受着梨子散发出来的清香味,耳旁听着“嚓嚓”削梨皮的声音。 仿佛回到了和爷爷住在山里的感觉,惬意,舒适。 “青儿。” 听见沈云飞唤了自己一声。 叶青葵缓缓睁开双目,眼前正是他递过来,已经削好皮的小青梨。 梨香扑鼻,色泽诱人。 闻之,酸甜的味道让她两腮顿时冒出了口水,忍不住咽了一口。 沈云飞见她抿唇吞了吞口水,垂眸一笑。 想起叶青葵若是抱着梨子啃,会不会不好意思? 叶青葵眼睁睁看着他收回梨子,抬起手就用小刀将小青梨分成两半。 “别别别——”见状,她伸手就要去夺沈云飞手中的小青梨。 见着她伸过来的手,沈云飞心头一惊,手腕忙偏转,小刀在掌心旋转一圈,将刀柄握住。 刀尖对准自己,食指轻点住叶青葵的手背,“危险!” 话音微重。 刀子锋利,叶青葵突然把手伸过来,他也是心惊了一下,生怕划伤了她。 叶青葵吐了吐舌,面色微窘。 在他疑惑地注视下,接过两半小青梨合在一起,启唇咬了一小口。 酸甜的汁水顺着红润的唇,流进喉咙里,甜入心扉。 “相公,吃梨的时候不能切的。” 沈云飞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顿时来了兴致,挑眉含笑,追问道:“哦?大块的食物分解成小块,又为何不可?” 叶青葵腮帮子鼓鼓,瞪着他,却未回答。 沈云飞也不着急,抬手支颌耐心等待。 他到想听听,吃梨为何不可以分。 一口梨吃完,咽下肚后。 她这才缓缓说道,“梨,又作离。分梨、分离,寓意终是不好的。” 夫妻分着吃梨,总觉得寓意不好,不可不可。 见叶青葵摇头,沈云飞收起刚刚的笑容。 他自是不信的,只是吃一个梨罢了,何来会分离一说。 只是…… 这话若是从叶青葵的嘴里说出,沈云飞到是没由来的上了心。 他垂眸看着叶青葵手中的梨,喃喃自语,“分梨、分离……” 叶青葵举起手中的小青梨,展颜一笑,“不过也没什么。爷爷说,分开一人一半是分离,两个人一起吃那就是……” 话未说话,只觉眼前一黑。 沈云飞顺势起身而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捉住了她举着青梨的手腕,凑到唇边轻咬一口。 “咔嚓”清冽的响声在二人之间响起。 叶青葵瞪大了双目,空气似乎不再流通,风也停止吹动。 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沈云飞的下唇触碰到了她的指腹,忽然的温热,让叶青葵的心控制不住的漏掉了一拍。 黝黑的双眸就这样看呆了去。 沈云飞咀嚼着梨肉,柔和的目光落在她的唇边。 伸手轻捻叶青葵唇角边的梨汁,替她擦去痕迹。 叶青葵盯着他,脑子轰的一下愣在那,红着脸任由他擦拭。 “二人一起吃,是什么?”沈云飞声音喑哑,认真又炽热。 “二人是伙吃梨,也作,夫妻…不分离……” 叶青葵一板一眼,在沈云飞的注视下,缓缓吐出后半句话。 终于。 在听到“夫妻不分离”这句话之后。 沈云飞的眸子里堆满了笑意,那就不分离,夫妻不分离。 笑意下落,挂在唇角。 他唇角微弯,伸手摸了摸叶青葵的头,“好,不分离。” 叶青葵呼吸一滞,沈云飞的样子如同泡进了蜜罐子里,眼底的笑意几乎要将自己湮灭。 甚至自己的心,也控制不住地狠跳了几下。 异样的感觉压迫着她的胸腔,让她呼吸急促而又不顺畅。 却觉得甜到离谱,好似空气都变得粉红。 叶青葵抬眸看着面前的人,紧紧盯着他幽暗的眸子,而后粲然一笑,“不分离。” 声音坚定而又温柔。 风乍起,吹起二人的长发。 梨树下,一坐一弯腰,如画卷一般美好。 沈云飞看着叶青葵飞扬的长发,心思一动。 或许,该是盘发的时候了。 第五十八章 鸡蛋 另一边。 李玉华一早便就站在田埂边。 昨夜的大火她亲眼得见,心中甚是畅快。 不由得心中暗自给弟弟李玉树竖了个大拇指。 先前还觉得他不能成事,现在嘛…… “玉树,玉树──?”她压低了声音,冲着四面八方唤了几声,鬼鬼祟祟生怕被人瞧见。 这事情已经办成了,人怎么还没回来? 按道理,他应该是马不停蹄的回来才是,怎么过了一夜死活等不到他人。 该不会是又跑去镇上喝花酒去了? 想到这,李玉华的脸上颇为无奈。 这个弟弟不上道也不是这一日两日了,保不齐烧田报了仇,心里痛快。 去逍遥快活一下,在所难免。 难得,这一次李玉华倒是没太大的反应。 虽然好奇弟弟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待到过几日,他回来了再询问便就是。 …………… 一连三日。 叶青葵都在家里休息。 虽偶有梦魇,但身边有沈云飞相伴,睡得还算是凑合。 这日,她起身开门。 早已是日上三竿,阳光从树杈中穿插投射到院内,一片斑斓。 沈云飞一早便去打猎,玉娘和沈阳也早早去了田里忙农活。 即便是没有叶青葵租的那些田,沈家也有一块田需要忙活。 那也是沈家生计的来源。 她出了屋门,蹙着眉头仔细考虑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田被烧毁,虽然前几日又下了一场雨,可短时间内必然是不能再耕种了。 叶青葵站在院内,手上依旧不停,晒着这几日在院子周围采摘的草药,无奈叹了口气。 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好容易积攒的种子,种了点东西,却被一把火烧没了。 凶手只怕是那个已经死了的李玉树。 不由得有些惆怅,死无对证。 除了一个湿火把,现场再无其他证据。 “小葵!小葵快端盆水来——” 一声急唤打断了叶青葵的思路。 玉娘的声音由远及近,从院外迅速传来。 叶青葵反应过来时,便只见婆婆玉娘扶着公公沈阳,一瘸一拐走进来。 沈阳光着一只脚,脚指头血流不止。 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血印。 叶青葵吓了一跳,见玉娘白了脸,顿感不妙,转身端来水忙问道:“爹这是怎么了?” 公婆出去做活,怎么还血淋淋的回来了? “田里有那玩意!”玉娘搂着丈夫沈阳,喘着气扶着他颤颤巍巍坐在。 “嘶……”沈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双黑黢黢的大手揪着裤腿,咧着嘴咬牙忍着这钻心的疼。 又热又疼,脸上早已经是大汗淋漓,顺着他黝黑的面庞滴在前胸的衣襟上。 叶青葵听得莫名其妙,田里有那玩意! 哪玩意? 她蹲下\/身子,看着沈阳泡在水里的脚,血污散尽,这才得以窥见全貌。 右脚趾已经被咬破了,还连着皮肉,面目全非,索性没有伤及骨头。 可,什么东西咬合力这么惊人? “爹,这是什么东西咬的?” 见她盯着伤口发问,沈阳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那东西就在水田里,我下去还没一会就被咬了。它长的像个螃蟹,有两个大夹子。一个个黑色的,和我手差不多大!” 闻言,叶青葵瞪大了双目,心里一喜。 难道是……? 种植草药的事情虽要延后,可自己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了。 思及此,她展颜一笑,“爹、娘,若是我猜得不错,这东西是龙虾!” “龙虾??”二人闻此言,异口同声道。 龙他们知道的,虾他们也知道。 可这龙虾…… 玉娘与丈夫沈阳面面相觑,一脸疑惑,“小葵,龙我们知道,虾我们也知道。可这龙虾就……” 这名字闻所未闻,田里那些黑东西速度极快,会是叶青葵口中所说的,龙虾? 叶青葵笑笑,垂眸若有所思。 既然田里这东西异常的多,看婆婆的表情怕是不知道这东西可以食用。 商机,这不就来了吗? 她转身进了屋,把家里的能装东西的容器,全都拿了出来。 一一摆在院内。 玉娘看着面前摆着的竹篮子,簸箕等,纳闷道:“小葵,你这是?” 叶青葵摸起大门后靠着的扁担,左右开弓挑在肩头。 自己要做个带头作用,先让大家看到自己去抓龙虾,到时候在以收购价,收购田里的龙虾。 届时,蒜香小龙虾什么的,全都可以安排上了! “爹,这东西没毒你放心,就是要养上好些天。”说着,叶青葵伸手入怀,摸出一包药粉递了过去,“这是先前我制作的药,对于这样的外伤可是有奇效!” 沈阳虽半信半疑,却也是伸手接过了药,凑在鼻尖闻了闻,什么味道也没有。 心中不经有些疑惑,这真的有用吗? 抬眼看了叶青葵一眼,见儿媳妇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模样,提起的心便放回了肚子里。 “嘿嘿,那爹就先谢谢小葵了。”他将药递给一旁的玉娘,待会让她给自己上药。 嘴上到是谢起了叶青葵。 倏地肩头一轻。 叶青葵转头看向身后,就见扁担此刻正担在了沈云飞的肩头。 “相公,你怎么回来了?” 今儿个怎么这么热闹,家里人一个比一个回来得早。 往常,沈云飞都是早出晚归的。 今日…… 叶青葵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一只野鸡倒挂着还扑腾着翅膀。 目光上移,只见他肩膀上还挂着一个外衫打结做成的包袱。 里面鼓鼓囊囊的。 “嗯,今日出门有所收获,便提早回来了。”沈云飞淡淡回应,唇角却始终挂着一抹温柔。 自从那日早出晚归,叶青葵被李玉树掳了去,他就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让她再受到伤害了。 思及此,沈云飞将手中的野鸡递给了玉娘,“娘,麻烦你处理一下。” 叶青葵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还在扑腾着翅膀的野鸡,上前一步,伸手褪去沈云飞肩头的包袱。 放在怀中,小心翼翼打开。 里面赫然躺着十几枚野鸡蛋,颜色十分艳丽。 原来野鸡蛋这么好看的吗? 叶青葵一脸开心,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盯着这些蛋。 若是孵出小鸡,圈养在家里,天天下蛋。 久而久之,比那也就驯化了! 还没看够呢,沈云飞便伸手从她怀里提起包袱,一并交给了玉娘,说是要处理。 这个处理,怕不是要吃了! 达咩…… 叶青葵一把抱住沈云飞的胳膊,连连摇头急声道:“相公别,不要不要,不要吃。” 沈云飞居高临下地看着叶青葵,小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 这表情让沈云飞纳闷,她这么喜欢野鸡蛋吗? 蛋而已,她喜欢自己再去抓就是,怎么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第五十九章 达咩 叶青葵撇着嘴,可怜巴巴地冲沈云飞眨巴着眼睛,“相公,这鸡和鸡蛋不吃好不好?” 语气软糯,略有些撒娇之意。 心弦一动,沈云飞抿了抿唇,含笑点头,“依你。” “谢谢相公!” 得了沈云飞的回应,叶青葵笑眯眯地接过野鸡蛋,喜滋滋地跑进屋子里。 沈云飞挑着担子,扫了一眼沈阳的脚趾,拧眉。 “爹,你的脚……” “爹的脚没事,就是没注意被小东西咬了一下,待会你们可得注意点。这东西速度真的快,而且被咬住了,即使砍断钳子也不松,可把我疼坏了!” 说着,沈阳龇牙咧嘴,仿佛又被咬了一口似的。 沈云飞颔首,叶青葵很快又回到院内。 二人转身就走。 刚出院门,沈云飞脚步一顿,并未回头,沉声道:“我已经托朋友送了些银两给二弟,他的行踪也会隔三差五以书信的形式传递。” 话毕,便径直离开。 玉娘掩唇,眼中噙着泪,未语泪先流。 沈云飞这个做大哥的,做了这么些事二儿子都不知道,还对他抱着恨意。 负气离家出走,也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 但听见孩子安全,也被接济了,玉娘的心总算是放心了些许。 …… 沈云飞二人朝前走。 叶青葵跟在他身侧,抬眼看着他不苟言笑的侧脸,忽然抿唇轻笑。 其实这几日,她起夜的时候,会看到婆婆站在院内看着院外。 生怕二弟回来,她没看见。 就那样夜夜守着院门,一守一个时辰,最后叹气而归。 这幅景象,想必沈云飞也见到了。 否则,他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决然不会将背后做的事情说出来。 他既然选择说出来,该是不想玉娘再担惊受怕。 “盯着我做什么?”沈云飞忽然开口发问,却并没有转头看向她。 刚刚自己的表现是太硬了?很不自然? 叶青葵摇摇头,旋即笑道:“我是觉得,相公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哦?”沈云飞的话音微扬,叶青葵的话似乎勾起了他的兴趣,“那,青儿想象中的我,是怎样的?” 脚步骤然停了下来,沈云飞回身,笑意跃然脸上,那双清冽的眸子,此刻好似闪烁着琥珀般夺目绚烂的光彩,直勾勾地盯着叶青葵的脸。 他倒是颇有些好奇,自己在叶青葵的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见他如此,叶青葵挑眉倒也不客气。 抬手摩挲着下巴,围着他转了两圈,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怎么说呢。第一眼印象很糟糕。” “愿闻其详。” 叶青葵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大有学问大模样,“初识,只觉得你是个冷心肠的人,但是面冷血热。熟悉之后,觉得你是个特别好的人,只是……” 话音顿了顿,她忽然有些惆怅,有些茫然。 “只是,相公同时也是个极为神秘的人。你会伤心,会难过,会痛苦,但是你却不愿与人多言,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你这样。既嫁君,便就是我一生一世的选择,同甘共苦,携手同心。” 叶青葵抬眸十分坦然,今日选择说出这些,便就是想表明立场。 无论沈云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愿不愿意说出来,自己都会是那个,一直愿意倾听和陪伴的人。 更多的,是希望沈云飞能相信自己。 沈云飞沉声良久。 旋即开口,“我中了蛊毒。” 不开口则以,一开口惊人。 虽然自己早就知道了他中毒,但是这种开口既是老底的行为,也让叶青葵微微咂舌。 自己的话,沈云飞应该是听进去了。 沈云飞似乎并不在意叶青葵的走神,继而说道:“幼年时被种下,至今十几年了。我遍寻解药,一次次无功而返。我不能动怒,不能练武,若是犯了,便会受万虫噬心的痛苦。直到情绪渐渐消退,直到不再运气。” 话到这,抓着扁担的手倏然收紧,暗暗咬牙。 十几年了,他必须要牢记不能动怒,不能用武。 还要记住娘的话,不能离开青阳镇一步。 他这一生,早就被人安排好了。 听着他的话,叶青葵心里说不上来的憋闷,好像自己已经进入了他的故事。 此刻,自己便就是那个老好人,沈云飞的小半生。 原来沈云飞有这么多故事,原来他这么难…… 心头一动,眸光微漾。 叶青葵一头扎进了沈云飞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将头贴在他的心口。 听着他的心跳声,忽然很心疼眼前这个一直隐忍的男人。 从前,有人告诉过自己。 一个女人要是对一个男人 产生了怜悯之心,那她就完蛋了。 自己,是完了? 沈云飞身子一僵,任由她紧紧搂着自己的腰,单手将她揉进怀里,轻如羽毛的吻,落在她的头顶。 “从前你是一个人,以后有我了。”叶青葵缓缓吐出这句话后,明显感觉到面前的男人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她叶青葵的人,任谁也不能伤害。 沈云飞的心没由来的一堵,这些年并没有人跟自己说过这些话。 怀中人真的变了…… 他伸手摩挲了一下叶青葵的长发,心神一动,哑着嗓子问道:“青儿,会愿意盘发吗?” 她会愿意吗? 重来一次,嫁给自己,做自己的妻子,为自己盘起长发。 沈云飞心里忽然没底,也不好意思直言。 叶青葵落水后,距离现在过去多久了。 即便是她嘴上喊着自己,相公。 可是,两个人同床异梦不说,也从未见她主动盘起发。 从前她是不愿意留下,遂不盘发。 那现在呢? 娘是盘发的,阿柔姐也是盘发的,周围嫁做人妇的也都是盘发。 她不会看不见的。 还是说,叶青葵看见了,却有意忽略,并不想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是她的相公? 思及此,沈云飞的脸一沉。 话题突然的转换,让叶青葵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种温馨的时刻,聊什么头发?! 你个死直男—— 脸上大写的无语,叶青葵动了动唇,拧眉不解,“不喜欢,我很喜欢现在的发型。” 头发太长了,每天起床梳头都要花去不少的时间。 若是再盘发,那梳个头得要多久? 自己最近才刚刚学会了梳一个简单的弯月髻,这要是再学一个盘发…… 拉倒。 想到这,她一脸后怕,连连摇头。 可她越是摇头,沈云飞的脸便越是黑。 第六十章 听不懂 “你!”沈云飞气结,胸口一堵。 她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望着叶青葵投来的懵懂目光,到嘴边的话又被他深深咽了回去。 罢了,不盘发就不盘发,随她喜好了…… 虽这样想,沈云飞难免也会幽怨,抿着唇抬脚就走,丢下还在反复念叨盘发的叶青葵。 忽然沉声就走,叶青葵眨了眨眼,“这人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 沈家唯一的田坐落在村南边。 一块块田堆叠在一起,田里不少干农活的村民。 “哟,小葵来了──” “云飞,你爹怎么样了?” 刚刚沈阳就是从这拖着脚回去的,田边还有点点血迹。 大伙都看见了,只觉得头皮发麻。 沈云飞颔首,淡淡回应,“叔,我爹没事,就是脚伤着了,休息几日就好。” 话毕,二人便站在自家田边。 田里的水只到脚踝,一来就发现了三三两两坐在田埂边上骂着话的村民。 似乎都是被那东西夹了。 二人站定,瞧着田里的水混沌不堪。 沈云飞丢下扁担,下蹲卷起裤管脱掉鞋袜,顺着田边,下了田。 叶青葵见他下去,也顺势脱去了鞋袜。 “待在那,我来。” 见她也要下来,原本绷着脸的沈云飞也不放心的开口制止。 毕竟,叶青葵的皮肤细腻柔嫩,田间泥土粗糙容易划伤她的脚。 若是被这东西咬上一口,可就太危险了。 见他冷着张脸,叶青葵瘪瘪嘴没吭声。 脱下的鞋袜却也没有穿回,只是光着洁白的脚丫子在田埂上,跟着沈云飞的步伐来回走动。 沈云飞抓个竹篮子,这边探探那边探探。 稻田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连声响起。 水面波纹四起,速度极快。 “在那!相公!”叶青葵蹲在岸边,微探着身子指着他面前,惊呼一声。 沈云飞眼疾手快一手抓住,直接丢进了竹篮子里。 东西果真如同父亲说的那般,黑的,长着两个如同螃蟹一样的钳子。 此刻,正在篮子里耀武扬威地挥动着钳子。 “好棒!相公超级棒!”见他得手,叶青葵娇笑一声,连声夸赞。 一串的夸赞声到让沈云飞原本沉闷的心情,渐渐散开。 抓龙虾的速度越发得快。 旁边田里的村民们,听见叶青葵娇滴滴的夸赞声,顿时也来了劲。 “这小两口干嘛呢?” “好像在抓大黑虫!” “啧,那东西满田都是,傻孩子一个,怎么抓得尽?!” 原本大家都只是低头干活,现在叶青葵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点燃了整片田。 田头不时就会响起叶青葵的崇拜声。 一旁的叔子婶子们笑眯眯地小声调笑着。 直说这年轻人就是会来事! 顾念罗站在田埂上,听着叶青葵欢呼雀跃的声音,不经驻足观看。 只见她一袭青色粗布裙,光着一双白嫩的脚丫,红着脸盯着田里抓龙虾的丈夫。 小两口感情很好的样子。 一点也不像之前村里人口口相传的模样。 “咳咳……”顾念罗捂着心口轻咳一声,喘了两口粗气。 田埂的风有点大,她紧了紧衣裳转头就准备走。 咳嗽声让一旁的叶青葵听到,不经皱了皱眉。 咳声虽轻缓,但是根治难。 这已经是陈年老病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准备离开的顾念罗,搜寻了脑内的记忆,这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王大山的妻子吗?她怎么病得这么严重? 想罢,叶青葵抬脚追了上去。 顾念罗和沈云飞同岁,家里有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与沈阳一样,王大山也被这东西夹了个半死,小脚趾血肉模糊,似乎已经断了。 丈夫受了伤,做妻子的自然是要来田里寻田放风的。 叶青葵小跑过去,跟在她身后轻唤一声,“念罗姐姐?” 顾念罗未曾注意她跟了过来,听着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心脏一惊,顿生冷汗。 咳嗽声不止。 叶青葵伸手去扶,拍着她的后背心道:罪过罪过,人吓人,吓死人。 自己这么大的动静,还给人吓了一跳。 顾念罗生得漂亮,肤白貌美却有一丝病态,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盘在脑后,上面系着条藏青色粗布巾。 十指纤长,不像是干农活的手。 人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也没人照顾着? 顾念罗涨红了脸,好容易止住咳嗽声,这才抚着心口,转而看向身边扶着自己的叶青葵。 见她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道:“见笑了。” 村里人见到她咳嗽,无一不是躲得远远的。 如同碰上了瘟神一般。 久而久之,她和丈夫王大山成了异样的存在。 顾念罗本就不是沈家村人,人生地不熟的,经常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 王大山心疼她,便也不叫她出去做活,就在家里照顾孩子,照顾家里。 可越是如此,越和周围脱节。 如今她已经是不敢出门,今日若不是丈夫受伤,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出来看看田的。 叶青葵冲她笑笑,询问道:“念罗姐姐,今日怎么是你来?大山哥呢?” 村子里对于这夫妻二人,也有不少的闲话。 不过,原主曾经嘲讽过王大山,这让叶青葵心里惦记了许久,一直未有机会挽回一下形象。 上回王大山还不计前嫌,用牛车带了自己一回。 没给车费,横竖把他妻子治好,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顾念罗红着脸嗫嚅着唇,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他,他受伤了。被这田里,田里的东西咬了一口。” 好家伙,这龙虾还挺厉害啊? 不知是不是空气质量巨好的原因,这里的动物,植物比自己那个时代大了不少。 包括刚刚沈云飞抓到的龙虾,最小的都有掌心那么大。 这么大的龙虾,咬合力自然不能小觑。 闻言,叶青葵这才点头。 王大山家里只有夫妻二人带着孩子,无人帮衬。 早年间娶老婆得了一辆牛车,现在日子过得清苦,全靠王大山干体力活。 家里应该是最需要钱的时候。 她双眼一转,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 来到这个时代,初时她什么也没做。 不断地找草药,研制,贩卖。 寻常止血的药粉自己要多少有多少。 叶青葵将药递给顾念罗,好声好气,“念罗姐姐,这个是止血的药粉。每晚洗干净伤口,撒在上面,几天就好了。” 闻言,顾念罗不由得瞪大了双眸。 药粉?那得要多少钱?她身上分文没有! 这药……就只能看看了。 第六十一章 大黑虫 顾念罗眉目低垂,右手捏着衣角,踌躇在原地,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眼前人太过热情了,热情到她不好意思拂了对方的心意。 “我,你的药我……” 叶青葵见她扭捏羞涩的模样,噗嗤一笑。 一把抓过她的手,将药放在她掌心,紧攥了顾念罗的手微微用力,“拿着,不用钱!” 一听不用钱,顾念罗张了张嘴,疑惑地看着她。 不要钱? 非亲非故的,为何不要钱? 顾念罗的小心思跃然脸上,叶青葵一眼便就看出来了。 她笑着看了一眼在田里抓着龙虾的沈云飞,凑到顾念罗身边,低声道:“咱们是邻居嘛,远亲不如近邻。再说了,我也有个事想请你和大山哥帮帮忙。” 听说帮忙,顾念罗这才松了口气。 捏着药包的手,掌心已经汗湿了。 帮什么忙自己也决定不了,向来有什么都指望着自家男人的。 见她不答话,叶青葵接着道:“是这样的,这田里的东西我打算定价购买,二十文一斤。” 二十文!? 二十文可是自家男人出去做两天工的工钱了! 这沈家的媳妇竟然可以出这么多钱,买这些只会咬人的黑虫子? 先前顾念罗也听闻过,这沈家的大儿媳被人纠缠落水,而后性情大变。 不仅和沈家人重归于好,还出钱请村里人帮着做活,工钱更是其他村的三倍价格! 之前听了心里就痒痒的,想去试试;无奈因为刚刚生了孩子,自己又害怕出门,白白失了那次机会。 现在! “那,那我回去同大山商量一下,可以吗?” 虽然心痒痒,可她还是拿不准主意,想问问丈夫的意见。 这个世界也是男尊女卑的。 所以叶青葵能当着她的面开价时,顾念罗是心惊又好奇。 明明沈云飞就在她身后,她却可以不问丈夫的意见,自己做决定。 登时,顾念罗看向叶青葵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叶青葵点点头,心中对于顾念罗大有好感。 她是第一个见到自己,没有因为原主的“光荣事迹”而用眼神鄙视自己的。 就冲这,自己都要拉他们一把。 不过── 她看了一眼气短的顾念罗,这个女子病得不轻,这样下去怕是要早早凉了。 等收购完龙虾,自己就将她治好。 现在要是开口为她治疗,对方怕不是会以为自己脑子不正常。 目送走顾念罗。 叶青葵这才转身回到田埂边。 沈云飞虽然抓着龙虾,可还是留意着叶青葵的举动。 见她和顾念罗攀谈,轻笑一声。 “相公,你抓了这么多啊!” 叶青葵蹲在田埂边的竹篮子旁,伸手掀开篮子上卡着的盖子。 里面果然是龙虾。 这一个个的,居然这么大! 在这种天然无农药,环境又好的地方生长,想必肉质必然鲜美。 此刻,她已经开始盘算着怎样做了。 “到底是蒜蓉好呢?还是……” “青儿在说什么?” 沈云飞的话在她身后耳侧响起,激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叶青葵闻声下意识回头,“唔?” 眼前一黑,只觉得鼻尖一热。 沈云飞的薄唇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落在她小巧挺翘的鼻尖上。 呼吸一窒。 叶青葵僵在那,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脸颊迅速升温,灼热的红晕笼在她的脸上,忙不迭地抬手捂着自己的鼻子。 轻咬着下唇,瞪了一眼跨在田埂上,此刻正调笑着看着自己的沈云飞。 他什么时候这么皮了? “你!”她喉咙一堵,快速看了一眼四周。 好像无人注意到自己这边,顿时心里舒服了些。 见她吃瘪的样子,沈云飞舒展眉头,抬脚上了田埂边。 目光落在了叶青葵白皙的脚背上。 喉头微动,不自觉咽了咽。 蹲下身子捧起叶青葵的脚踝,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她脚底的杂草和泥土。 “相公你干嘛?”叶青葵愣在那,脸上的红云还未褪去。 刚想询问他干嘛吓自己,就见他认真地擦着自己的脚,为自己穿鞋。 “快看快看,云飞给媳妇穿鞋呢!” “男人给女人穿鞋?不太合适,摸脚会倒霉的?” “你少放点屁,人家那是恩爱。你快闭嘴你,懒得听你胡扯……” 田里的中年夫妻,站在那遥望着沈云飞二人,声音不大的议论起来。 听得叶青葵瞠目结舌。 可心里却忍不住丝丝泛甜。 她呆坐在那,任由沈云飞帮自己穿鞋。 “相公,怎么突然给我穿鞋?” 沈云飞低着头给她穿好鞋,这才抬眸看向她,低声道:“太白了,晃眼。” 话毕,起身收拾竹篮。 “轰──” 叶青葵站在那,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太,太白了? 这家伙,是在公然和自己调情吗? 她双手捂着自己的面颊,企图疏散双颊的热度,却忍不住在脑海里回放着沈云飞刚刚的话。 “太白了,晃眼……” 妈啊,他好会! 沈云飞挑着担子,已经走到了田边。 回头看着面红耳赤愣在那的叶青葵,嘴角噙着笑意,声音低沉,“走了。” 再不给她穿上鞋宣示主权,田埂边的几个大汉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转头,目光射向坐在一边摸着伤口的几个村民,寒光迸射,恨不得剜了几个人的眼睛! “咳咳咳…………” 几人挪开目光,尴尬的猛咳几声,气氛一阵焦灼。 叶青葵抬手对着自己的脸颊忽扇了几下,试图将温度降下去,转头见沈云飞已经站在远处等待了。 她收回目光,冲着田里忙农活的村民们大声吆喝,“各位叔子婶子们,这田里会咬人的大黑虫我二十文一斤收购!条件是要新鲜的,隔夜的我不要──” 村里人闻言,纷纷直起腰板看向她这边。 “小葵高价收这大黑虫做什么?” “管她呢,这个价格要是真的,我就真信了她的邪!” “人家都在这呢,话刚出来你还不信………” “试试又不是不可以,人家都发话了!” 田头议论声渐起,叶青葵也满不在乎。 现在,就只有号召大家,估计没什么人信。 但只要有一个人在自己这兑换了现银,往后自己喊大家伙帮忙,便不会困难了。 她抿了抿唇,抬脚走到三个总在打量自己的大汉,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递过去。 “各位兄弟,这是我的药,你们三个平均分一下先用着,效果很好的。” 叶青葵俯身将药包递过去,出门她备了三包放在身上,就剩一包了。 三个人,便也只能各自分一下了。 第六十二章 一点心意 叶青葵伸手将药递上前去。 满脸笑意地看着地上坐着的三人。 那三人面面相觑,不由得偏头看向挑着担子站在一边等待的沈云飞。 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接药了。 这个时代,药物本就稀罕。 上街看病更是需要花费不少的银钱,加之,郎中已是十分稀少,所以沈家村的人轻易不去看病。 往往都是忍忍就过去了。 面对着眼前的药,三人踌躇片刻,依旧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叶青葵二人挑着担子,一起回到沈家。 玉娘已经做好的饭菜。 见着叶青葵将两大竹篮的龙虾倒进木桶里,不由得心里一阵发麻。 凑过来,拧着眉毛询问道:“小葵,这个,这大黑虫真的?” 能吃两个字她是说不出口,甚至觉得反胃。 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看到有人抓这东西吃的。 实在是不可思议。 叶青葵蹲在地上,沈云飞应着她的要求往木桶里添水,没过一个个挣扎着想要出来的小龙虾。 “自然”她偏头笑道,“我从不骗娘。” 叶青葵说得认真,玉娘愣了一下,好像是这样子,便也不再过多纠结。 耐着性子陪着叶青葵冲洗龙虾。 …… 晌午过后。 木桶里的脏水换了一遍又一遍,这才过滤干净。 日头正中,叶青葵寻思着,要怎么把这些东西运到玲珑阁去。 忽而转念一想,王大山家里有牛车,何不请他帮忙运一趟? 到时候给车费! 想罢,她转身向着沈云飞道:“相公,我去念罗姐姐家里一趟。” 正在冲洗着自己双脚的沈云飞闻言,直起腰杆,“我陪你。”说着就要放下手中的葫芦瓢。 叶青葵摇摇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沈云飞面面俱到。 有这个心自己就很开心了。 而且,王大山家里距离沈家也不远,横竖都在一个村子里,脚程快的,转眼就到了。 不等沈云飞回应,叶青葵便朝着他挥手。 提裙一溜烟跑没了影。 王大山家就在村口,也是单门独户。 不过—— 叶青葵站在门口便就发现了,王大山家门口十分干净不说。 屋外的竹竿上晒着他带有补丁的衣服,手法不算娴熟,却也是歪歪扭扭缝合个彻底。 门前还有一块垒起的青石板,石板上放着个小竹篮,盖着盖子,里面的东西嚓嚓作响,还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泥水。 一头大青牛正拴在一旁,嚼着草,挥动着尾巴驱赶身上不时叮咬它的牛虻。 “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 顾念罗迎面就见到了站在那打量着篮子的叶青葵。 脸唰得一下通红。 之前她还说,回来问问自己丈夫的意见。 却没想到丈夫并不同意,担心黑虫子咬着自己,还扬言叶青葵即便是要收购,也不会要一星半点。 他现在受了伤,家中里里外外全靠顾念罗一人看着,不能再有任何差池,更是不舍得她做任何。 自己实在是恼了,便憋着口气拿着篮子去田里,用着棒槌忙了大半个时辰,抓了小半个篮子。 才刚刚打理好,叶青葵就出现在门口。 见着顾念罗支支吾吾的窘态,叶青葵到是落落大方,“念罗姐姐,我来想请大山哥帮忙走一趟,他方便吗?” 王大山被咬了她是知道的,不过敷上了她的药粉,不仅疼痛半消,更是可以动动脚趾,不用那般小心翼翼了。 一听是来找人帮忙的,顾念罗颔首拉开大门,请她进去。 王大山坐在床边,一条腿被包扎好了,手里正抱着哭闹不止的小婴儿。 “念罗,娃娃怎么一直哭,你快看……”王大山抱着孩子,怎么哄都不行。 急得他抱着孩子,挣扎着要下床。 抬眼一愣,就见顾念罗身后的叶青葵站在那。 黝黑的脸庞掠过一丝不自然。 他和叶青葵毫无交流,只是曾经一次她滑倒,自己路过就被扣上了不正经好色的帽子。 自那之后,见到她,王大山就躲着走。 可那日见她一个女人背着几十斤的东西,心有不忍。便停下车载了一程。 回来后也如实报备给了妻子,得到了顾念罗的赞同。 今日,妻子兴冲冲得告诉他,抓什么大黑虫卖钱。 就在刚刚夫妻俩还为此争执了一下,转眼就见到叶青葵站在家里了。 叶青葵快速扫了一眼王大山家里,虽家徒四壁,却比先前的沈家好太多了。 屋内虽然简陋,可却是干干净净的。 明显,女主人花了不少的心思。 见王大山愣在那,叶青葵笑眯眯道:“大山哥能不能请你帮个忙,用你家里的牛车运一趟东西。来回给你十文钱路费。” 十文钱在村里已经是顶贵的,甚至可以租一辆马车。 用牛车运东西,一来一回也不过四文钱罢了。 这叶青葵开价十文,很难让人不动心。 顾念罗心里隐隐有些激动,咬着唇不动声色地走到床边伸手接过丈夫怀里的婴儿,耐心地哄了起来,眸子不时地掠过叶青葵。 王大山从床上坐起,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十文钱。 那可是他外出劳作一整天的工钱。 尤其是现在,脚伤了,哪里还有额外的收入。 见他犹豫。 叶青葵伸手入怀中,从怀中掏出了银两,置于掌心数了数,确定是十文之后,这才捏着钱走上去将钱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 “大山哥你们放心,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叶青葵了,凡我说的话必然是真的。” 顾念罗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见着真的给钱了心里一喜。 若是叶青葵真的说话算话,那屋外青石板上的大黑虫定然也会兑换成银两,以解自家的燃眉之急。 王大山看了一眼桌上的铜钱,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一丝释然,“好,我替你送一趟,钱就不用了。” 乡里乡亲的,帮个忙还要钱,那确实说不过去。 见叶青葵态度良好,不像从前那般趾高气昂,王大山倒是松了口气。 叶青葵笑着摇摇头,“不用,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这点钱也不多,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有了王大山的牛车运送,虽速度慢了些,可至少一车能直接运到玲珑阁门口。 否则,光是自己和沈云飞二人一起搬着,那得搬多久? 况且王大山受了伤,家里没了收入,凭这一辆牛车帮自己送下货,赚点钱补贴家用, 叶青葵心里是有数的,她开出的价格绝对不会让人犯难。 私心来说,她也想拉一把。 商量好以后,几人寒暄了两句,叶青葵转身出了门。 顾念罗有点紧张,适才叶青葵绝口不提收购大黑虫的事,自己还抓了一小篮,不会真的不要了!? 第六十三章 畅销才是王道 “青葵妹子!──”顾念罗将孩子塞给王大山,开口急唤道。 脚下不停,径直朝外走去。 叶青葵正站在石板旁边,目光落在沥着水的竹篮上。 “念罗姐,这东西我收了,有称吗?” 既然东西已经摆在这儿,哪还有不收的道理。 听她这么问,顾念罗原本纠结的脸上顿时变得明朗。 点着头操着步子便回了屋里。 找出了尘封许久的秤。 三下五除二,上称一瞧,一斤多一点。 叶青葵算她二十五文。 伸手将钱塞在顾念罗的手心。 “这只是一斤多一点,忽略不计,给我二十五实在是太多了。” 一斤二十文已经算是天价了。 那一丁犯不着斤斤计较。 可对方居然多给自己五文钱! 顾念罗咬着唇,从手中数了数将多余的钱还给叶青葵。 叶青葵噗嗤一笑,连连摇头,伸手拎起青石板上的篮子,“别讲究这么多了,大家都是邻居,有商有量才最重要嘛。更何况我要把你这篮子大黑虫带回去,势必篮子也要卖给我。价钱刚刚好。” 话毕,冲着顾念罗挥了挥手,“念罗姐就别送了,我这就回去。待会儿还要劳烦大山哥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将牛车赶到我家院外,等我一会儿。” 话音落下,同顾念罗挥挥手,转身回了沈家。 沈云飞正在院内。 将家里所有的木桶都用上了。 又将龙虾倒在水桶里,方便搬到牛车上去。 即便是许久未归,他也不担心叶青葵会将事情办砸。 不知为何。 沈云飞总觉得,只要是叶青葵出马,那事情必然会办得顺风顺水,手到擒来。 “相公,我已经和大山哥家里约好了,待会他就会将牛车赶过来,我们现在收拾一下,等一下我便搭着大山哥的牛车去玲珑阁。” 人没到声先至。 沈云飞抬起头,便就看见风尘朴朴的叶青葵从院外飞奔而来。 发髻因为奔跑的幅度过大,而变得有些松散。 一缕青丝从鬓边垂落。 他丢下手中的木桶,见她跑来,湿哒哒的手不动声色的在自己的衣上蹭了蹭,将手上的水分蹭干。 直到叶青葵站在他面前气喘吁吁时,这才抬起干爽的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在了她耳后。 “慢一点。” 只是三个字,叶青葵红着脸愣在那。 沈云飞抬起的手原本是泡在水里,所以微微发凉。 冰凉的指尖掠过鬓角,再到耳尖。 一阵让人舒心的凉爽过后,便就是飞速升起的红晕。 就连耳根,也经不住他这般的温柔。 “哞──” 一声牛叫声传来。 王大山便已经赶着牛车停在了沈家院外。 他跳下牛车拖着步子走进院内。 “云飞,我来帮你们。” 三个人一起奋力抬着木桶,叶青葵呼哧呼哧地用足了浑身的力气。 木桶放在了牛车上之后,她长舒一口气,喃喃道:“搬木桶不亚于抱肥四,一样重死了!” 以前在小区公园散步的时候,肥四动不动就不爱走路,又懒又肥,抱着它硬散了几个小时。 那重量和感觉,同现在的这几个木桶如出一辙。 沈云飞刚和王大山打完招呼,转头便就听见了叶青葵说的这一句话。 肥四,这个名字再度出现在他的耳边。 不觉得心中有些吃味。 王大山坐在牛车前,回头看了一眼板上拉着的几块木桶,和愣站在那的二人,有些犯难。 牛车就这么大的空间,几个桶几乎已经占全,现在只能坐下一个人。 “这,你们两个谁去?似乎只能坐一个人了……” 沈云飞回神看了一眼,自己去有什么用,这件事也只有叶青葵去。 虽然自己很想陪着她,可是不大行。 “大山哥我去,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我在做。” 沈云飞憋着口气,对于叶青葵的话没有应声,只是垂眸看着刚刚被水洒湿了的地面,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那你……” 刚一抬头话说两字,便就看着叶青葵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牛车上了。 他喉咙一堵,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这么快快坐在牛车上了? 叶青葵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催了一声,“大山哥咱们走,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便就可以在家里做点别的打算,她可不满足于日日奔波,赚辛苦钱。 同着王大山说完,她转头对着沈云飞灿然一笑,“相公我先去了,我会早早回来的,等我!” 说着,还冲沈云飞眨眨眼。 沈云飞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说,显得他斤斤计较,小气啦。 不说,好奇心便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看着牛车缓缓启动,渐渐脱离了自己的视线,他无奈叹了口气。 ………………………… 一路无言。 牛车吱吱呀呀一直走,停在了玲珑阁门口。 接待叶青葵的是个面生的小厮。 他拧着眉,上下打量着叶青葵,又瞅了瞅桶里的龙虾,咧着一张嘴万分的嫌弃。 “虽说少东家交代了,只要是叶姑娘送来的东西咱们都收,可是你今天送来的这黑虫子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这虫子每年都有,今年就只是因为少东家认识了你,所以你把这玩意送来………骗钱不太好。” 鄙夷之音,只怕是她在沈家村都听得见。 先前叶青葵屡出奇招,小厮是看到的。 可是今日这黑虫子看着让人发怵想吐,真的还要像少东家说的那样,将这东西尽数收进去? 玲珑阁虽不是自己家的产业,可好歹也是给了自己一份养家糊口的活计。 要是因为这大黑虫,玲珑阁就此倒闭,那自己上哪说理去? 况且……… 看眼前的女子,穿的不过如此,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见识浅薄,错把黑虫当宝贝也说不定! 要是阻止了她,成功为玲珑挽回损失,少东家指不定还会奖赏自己! 叶青葵双手抱胸,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听小厮这么说,她倒不生气。 毕竟龙虾这种东西就是没人吃过,那自己就是开天辟地的头一人。 第一个人做的事情,没有人理解实属正常。 况且往年这田里最多的,便就是这玩意,都泛滥成灾了也没人有办法。 如今自己来了,将它们抓起来。 是油炸也好,还是蒜蓉也罢。 缺的就是一个有胆量的人。 自己是运过来了,按照程砚清的吩咐,玲珑阁也可以收下。 可是收下之后无人愿意点吃,那就不太好。 自己虽然想卖钱,但还不至于昧着良心,不管玲珑阁口碑死活的事。 畅销才是王道! 第六十四章 我可从来…… 王大山站在那略显局促。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面对着小厮鄙夷的目光,虽不是自己的事,但他站在那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转头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叶青葵。 年前,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自己伸手去扶都被骂的狗血喷头。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小厮说她骗钱,指不定会被骂成什么样子。 叶青葵并未理会,只是看了小厮一眼,很是淡定,“这位小哥,既然少东家许我信任,那我自然不会辜负,请让一下。”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站在那发愣的王大山,“大山哥还要请你帮忙,和我一起将这些木桶抬到玲珑阁的后厨。” 愣在当场的王大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按着从前的习惯,叶青葵应该立刻会炸毛,双手掐腰指着一脸不待见的小厮,怒骂指责才是。 怎么转而变成了如此和颜悦色,企图以理服人的模样? 先前妻子回来告诉自己,从她那里拿来药,自己本是不信的。 当初自己只是好心想要将她扶起,就被她如此恶言相向,这样的人又怎会因为自己的脚受了伤,不取分毫的将药粉拱手送出呢? 原本心中的疑虑和不信任居多,可是现在见到叶青葵这般自信满满,大人有大量的样子,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她真的变了? 只是稍稍分神之际,叶青葵便已经走到了马车旁。 虽然这个小厮不待见,心中排斥,可是其他玲珑阁办事的人,眼光灵活得很。 见到叶青葵来,一个个手忙脚乱的想要帮忙。 也是因为先前看见了程砚清和她在一起的画面,便就知道眼前的女子正是他们东家的好友。 几人辗转,将木桶抬进了玲珑阁后厨。 叶青葵将这些龙虾取出,还招呼着其他的大厨帮个忙,剥一些蒜头。 大厨们倒也配合,三下五除二的将蒜头洗净拍碎切成了蒜泥。 叶青葵将龙虾一个个清洗干净,甚至还去了虾线。 此时此刻,没有啤酒,啤酒小龙虾的想法作废,只能做蒜蓉龙虾了。 起锅烧油,煸香的瞬间,鲜味从玲珑阁的后厨渐渐随着空气,飘散到了前方。 就连镇上路过玲珑阁的路人,寻着香味皆是进了玲珑阁内,坐在正堂,等着小二们手上的菜谱准备研究个一二。 龙虾一个个从木桶里迫不及待的往外爬着。 大厨们见状,个个只觉得恶心。 这样黑乎乎又红乎乎的东西确定可以吃吗? 他们做厨子几十年了,论经验和菜品比着青阳镇多少户人家都要见识的多,还从未有一次见识过这所谓的龙虾。 这黑乎乎的,若不是叶青葵之前屡次出良方,他们差点就要以为这女人是来砸场子的。 不过片刻时辰。 龙虾起锅,蒜蓉点缀。 一起盛在了大盆子里。 伴随着汤汁,那诱人的色香味将门外正在扫地的其余小厮都引了过来。 “我从不说虚的,这一次倒也不想让你们大家心中惦记。毕竟少东家信任我,才会愿意与我合作。如今这一次我做的菜,大家伙看着害怕担心没有尝试过,实在是正常!嗯哼?” 叶青葵狡黠一笑,一手端起手中的盘子,转身冲着一旁不待见她的小厮挑了挑眉。 那就拭目以待! 她的蒜蓉小龙虾,可从来没有失过手。 叶青葵举着盘子,辗转来到了正堂。 刚一出现,盘子里的龙虾混杂着蒜蓉的香味,乘机钻入众人的口鼻。 让他们不住地吞咽着口水,起身迫不及待地看向她盘中的东西。 可目光刚一接触到那一个个躺在盘子里熟透了的红色龙虾,顿时皆是撤退了一大步。 一片哗然。 红色的螃蟹,人是吃过的,红色的黑虫大家可没吃过。 饶是如此,在美食面前,仍然有人跃跃欲试。 “各位,这盘龙虾是玲珑阁研发的新品,这一次,凡在座的各位消费满二两银子的,送龙虾一盘。” 消费满二两送龙虾。 这玲珑阁吃饭的客人,有哪一桌不是超过了二两银子的。 她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给这小龙虾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只要赠送,便会有人因为是赠品,而愿意尝试。 这样,今后玲珑阁的菜谱上便就会标上限量龙虾这一排。 小厮站在那,见着大家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十分的不痛快,连忙上前一步,吆喝道。 “哎哎哎各位可想清楚了,这所谓的龙虾大家伙都没吃过,别吃出来个什么好歹来也怪我们玲珑阁。大家可要看清楚,这个女子都不是玲珑阁的人,还好意思说什么玲珑阁新品。” 话音刚落,众人嘀嘀咕咕议论了起来。 玲珑阁的口碑大家都是知道的,若眼前的女子是玲珑阁的人,对于她家的菜,大家伙都是有胆量尝试的。 可这玲珑阁的小厮却说,此女子不是玲珑阁的人。 大家伙又能怎么去信任她? “我说姑娘,你不是玲珑阁的人,大家伙要如何信任你啊?” “就是呀,玲珑阁的菜谱每一年都会更新,这黑虫,却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摆上餐桌。若是玲珑阁的菜,大家伙壮着胆子试吃就罢了,可若是你的,来路不明,大家伙怎么弄?” “可我不远千里来玲珑阁,就是为了一品玲珑阁近期热门的菜肴。鸡排确实不枉此行,若是尝一尝这大黑虫,也许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体验不一样是不错,人命别交代在这儿了………” 人群中不乏有大胆子想要尝一尝这菜式的,结果被别的声音压了下去。 小厮挑着眉看向叶青葵,他就不信,比起口腹之欲,人的性命谁不看重? 话无需多说,叶青葵淡然一笑。 “咚”手中菜盘子重重地落在桌子上,叶青葵瞥了眼一旁翻着白眼的小厮。 只见对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伸手从盘子里将通红,还滴着汤汁的龙虾拾起,当着众人的面,缓缓的扒开壳露出里面鲜嫩多汁的龙虾肉。 又蘸着盘子里的汤汁,随后缓缓送入口中。 咀嚼了半天咽下肚。 王大山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见她送下肚,唇角的汤汁还缓缓流下。 慌忙抓起手边的布巾递给叶青葵。 叶青葵点头致谢,接过布巾擦了擦自己的满是汤汁的手指,以及唇角。 双眸一转,瞥向一旁拧着眉看着她的小厮。 “怎么样?我可从来都不骗………” 话未说完,叶青葵眉头紧蹙。 脸上表情渐渐痛苦,长大嘴巴努力呼吸着,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怎么会,这样,肚子好,好…………” 第六十五章 见笑了 叶青葵捂着肚子,咬着唇。 就连呼吸也变得十分的吃力,“怎会如此我的肚子…………” 一旁站立的小厮见她如此吃痛的样子,乐开了花。 刚刚见着叶青葵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还不确定,如今这刚吃下肚,马上就疼了起来,还真是老天都看不下去她嘚瑟的样子。 小厮转身一扯肩头上搭着的抹布,挥动了两下,尖声吆喝起来,“大家伙都看到了,我就说嘛,勇于创新咱们玲珑阁是欢迎的。可不是任何一样菜,都适合创新。从前这满田的大黑虫,大家伙看到难道都不认识吗? “如今,就你叶姑娘独树一帜,尽将这黑虫聚集起来,卖给我玲珑阁!虽然少东家说了,只要是你送来的东西,开价多少玲珑阁都愿意要。可当着大家伙的面,你自己吃了都肚子痛,要我说呀,叶姑娘你………” 话音拉得老长,小厮说完,很快一开始想要尝试的人就打起了退堂鼓。 这吃了之后若仅仅只是肚子痛,那还好说。万一吃多了,直接去见了阎王,也可就完了。 “是呀,这东西做出来的确是色泽鲜艳,让人流口水,可这口腹之欲和命比较起来,还是不值一提………” “谁能知道刚刚这小姑娘还信誓旦旦的说没事,转眼间,自己吃完之后就肚子痛了,那咱们更不敢吃!” “这玲珑阁什么时候选菜的水平降得如此之低了?黑虫也配从田间的地头,搬到咱们的餐桌上吗?” 叶青葵揉着肚子,听着大家议论纷纷的声音。 龙虾怎么就不配从田间搬到餐桌了。 还有这,只是大家伙不知道,龙虾可以这么吃。 要是人人都知道龙虾可以吃,那田里的龙虾早八百年都绝种了,还等到自己? 小厮见大家都为他说话,重重地咳了两声,腰板也挺得直直的。 冲着叶青葵冷笑一声,“我说叶姑娘,好歹咱们也要知道,什么合适什么不──” “不什么?”叶青葵一挥衣袖,挺起脊骨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脸疲惫的模样。 刚刚那一副肚子痛,无可奈何的样子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讽刺的戏谑。 “怎么办,小哥你说说,到底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呢?” 小厮愣在那儿,回头看了一眼众人。 议论声并未消散,皆是询问。 可,她刚刚不是还肚子痛吗? 怎么转瞬间,又好像无事人一样。 “你,你刚刚不是肚子疼吗?” 叶青葵闻言掩唇轻笑出声,肚子疼?她做的菜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肚子给吃疼? 她掩唇轻笑,故作惊讶之态,“什么肚子疼?呵呵呵~~小哥莫不是误会了,我刚刚摸着肚子,是感慨这么多年苦了它了。活了这么多年才吃到如此美味的东西,可不叫人心疼这五脏庙大爷吗?” 闻言,小厮的脸涨得通红。 这个叶青葵竟然耍弄自己! 他嗫嚅着唇,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转头求救似的看向众人。 指望着刚刚仗义发言的几人,能再说点什么。 原本还在议论的众人,此刻一哄而上,哪有人再回答。 毕竟刚刚和叶青葵叫嚣的,就只是眼前的小厮,大家伙只是来玲珑阁吃饭的食客罢了。 小厮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是好。 “退下!我不是说过,叶姑娘送来的东西不得有任何异议,该怎么处理早已交代清楚。你为何充耳不闻,蓄意挑衅?” 程砚清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他阔步走了进来。 今日他着了一身紫衣,发髻高高竖起捆着神秘而又艳丽的紫色发带。 上头镶着一块暗紫色的宝石。 腰间坠着的,更是一块颜色相配的深紫色香囊。 他站在小厮的面前,崩着张脸。 一贯性温柔和煦的少东家,今日显然是动了怒。 叶青葵站在那儿,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浓重的药草香。 看样子是刚从济世堂赶来。 “少东家,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只是,只是觉得这黑虫……” 小厮还想解释着什么,他确实是因为今日叶青葵送来的黑虫太过离谱,所以他才想要为玲珑阁出头。 可谁料,叶青葵又摆了自己一道。 刚刚帮着自己一起说叶青葵的食客,纷纷不作声了。 似乎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各自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学着叶青葵的样子,满嘴流油地吃着龙虾。 程砚清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眼里满是疲惫之色,看样子似是没休息好。 “先前我就已经吩咐下,无论叶姑娘送来什么,合作照常进行,你们只管接货便可。而你今日无端挑起叶姑娘和玲珑阁之间矛盾。即日起,你便离开玲珑阁,就此离去。” 说完,便转头站在叶青葵的面前。 刚刚那副漠然的样子,转眼间换上了丝丝平和,“见笑了。” 叶青葵笑笑没说话,小厮的去留与自己无关。 而刚刚也确实摆了他一道。 可若不是一进门这小厮就不给好脸色,还明里暗里的出言讥讽,自己也绝对不会阴阳他。 只不过……… “少东家看起来很是疲惫。” 程砚清点点头,做了个请状。 小厮哭丧个脸,无人问津。 二人径直上了二楼包厢。 包厢内,小二陆陆续续上了顶好的茉莉花茶。 叶青葵端起茶杯,垂眸看着茶盏里自己的倒影。似是在等待对方开口。 半晌。 程砚清这才缓缓启唇,“今日遇到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遍寻方法都没有用,在听到叶姑娘出现在玲珑阁,这才一路赶来要请姑娘帮个忙。” 叶青葵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半天没有说话。 是吗? 自己乘着牛车吱吱呀呀来了玲珑阁。 不过片刻而已,他便赶到。 也就意味着自己到了玲珑阁,有人去通知他。 这般巧合吗? 还是说程砚清,其实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等着自己。 只是恰好不方便出现,对于自己的遭遇应该是了如指掌。 思及此,她握紧了茶盏,“按理说少东家请我帮忙,我没有理由拒绝。可是今日似乎不妥,我相公还待在家里等我,所以可能要辜负少东家了。” 程砚清手指微动,他未料到叶青葵竟然会委婉的拒绝。 先前,明明自己吃准了她,若是有什么关于病人的,她必会抱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 可今日,缘会拒绝自己? “叶姑娘,其实你的行踪我是打好招呼的,我知道你来了,但是我被困住走不开,我也不能丢下那位病重的郎君………” 生怕她多想,程砚清不得不开口替自己解释一二。 叶青葵并未回答,只是举着茶盏在自己唇边摩挲着,目光落在了窗外。 这个位置,可远眺看见前方的济世堂。 距离如此之近,让程砚清觉得棘手的是什么,自己确实不感兴趣。 可若是算计自己,那就一并偿还。 第六十六章 云夫人 未料到此,程砚清的拳头渐渐收紧。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至少,至少叶青葵现在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叶姑娘,我知道这么说,很突然也很冒昧,可是如果连你也不愿意去看看的话,那位郎君便就是死路一条。可怜他上有老下有小,妻子还一直陪在他身边。年纪轻轻便就要…………哎。” 话到此处,他无奈叹了口气。 叶青葵咽了口茶,将茶盏重新放回在桌上,双指不断在桌子的表面,来回轻点着。 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这声音让程砚清提着一口气,双眉越发的拧紧。 叶青葵忽而抬手,目光淡淡,“我可以随你去看。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但,别让我给你擦屁股,我不喜这般。” 话糙理不糙,让程砚清略微尴尬。 之前他是认为自己有能力有办法去给那位贵人治病的。 可后来在认识到叶青葵之后,渐渐发现自己也并非是天下第一人。 山外青山,楼外楼。 自己的不足之处,早在第一次见到叶青葵的时候,就已经显露无疑。 今日,有人来报叶青葵在玲珑阁。 还让小厮刁难了,他本是不想管的。 若不是那位贵人突然发病,自己束手无策,这才赶来。 不过听她这么说,看样子是知道了自己一直有事瞒着她了。 这样的小心思小手段,被叶青葵发现,难免有些尴尬。 “是,是我太过小人之心,可是叶姑娘我先前也将你推荐给那位郎君,只是他觉得医者稀少,医女就更别提,觉得男女有别,这………” 程砚清尽量叙述着实话。 但在叶青葵听来,只不过是搪塞虚假之言罢了。 她之所以同意和程砚清去看看,为的不过就是那一句,上有老下有小,以及还有妻子一直陪伴在侧而已。 若是如此,他便是一个家的顶梁柱,如果这个柱子塌了,家里的老老少少便没了依靠,实在是………… 她承认,圣母心又起了。 这点倒是遗传了爷爷……… “少东家不必多说,只管带路即可。另外今日龙虾我已送到,菜谱我也会教给你,诊金,还有你擦屁股的钱。另外还有我那你当朋友,你却防着我,顺便支付一下我的精神损失费。” 话毕,程砚清张了张嘴,精神损失费? 他明显感觉到叶青葵的态度冷冷。 也难怪,刚刚为了贵人并没有顾及到她被人欺负,现在要厚着脸皮请人去看病,实在是尴尬。 程砚清应了几声,看着她留下配方并结了账。 叶青葵揣着沉甸甸的银子,这才愿意跟在了他身后出了玲珑阁的大门。 转而看向一旁还在等待的王大山,“大山哥,你先回去。烦请你帮我带一句话给相公,就说我晚点回去,现在有些急事。” 王大山点头,坐上牛车晃晃悠悠离开青阳镇。 程砚清二人兜兜转转,来到了济世堂大门前。 门前,人声鼎沸。 不少的病人抓药看病。 叶青葵刚想从堂前走,便被程砚清喊住,“叶姑娘,走后门。” 后门? 叶青葵微微探身,济世堂的后门? 便就瞧见了一侧椭圆形拱门。 门前被些许竹林挡住。 她跟着程砚清穿过拱门,掠过竹林,辗转来到了一处暗灰色门前。 眉头微皱,心中一沉。 程砚清口中的郎君,不是普通的农夫。 这般藏着掖着,这个男人只怕是大有来头。 叶青葵这般想着,心中有数,伸手抓了一把培育花卉的土泥,置于自己上衣的口袋里。 出门急,什么也没带。 关键时刻,这一把泥也许会帮自己。 “就是这里。” 程砚清推门而入,她紧随其后。 刚一进门,噌的一声。 脖颈间便悬着一把剑刃,锋利的剑刃刺破叶青葵脖颈的肌肤。 丝丝痛意思,蔓延开来。 “且慢,不可!”程砚清急喝一声,叶青葵便就瞧着拿剑对着自己的人顿了顿,直接收回了剑。 这才注意到,不同于影视剧里的那样带刀站在门外侯着,为门内的人保驾护航。 映入眼帘的,却是两排黑衣人,个个背着剑,低着头气势不小。 叶青葵一个激灵,这幅场面,她对于眼前榻上阖衣而卧的男子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她抬眸,瞪了一眼惴惴不安的程砚清,心中不觉得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看不出来呀,小程居然大有来头? 不然他开口,这个险些要了自己命的侍卫,为何会如此听话? 程砚清尴尬地冲她扯了扯唇角,脚下不停二人着来到了榻边。 榻上的男人一身黑衣长衫,袖边前襟全都镶着金丝边,尽显雍容华贵。 脸上很是苍白,毫无血色,就连那唇快与肌肤同色。 榻边还坐着一个女子,她端着碗,绫罗华服将她衬托的如初水般芙蓉一样。 双眸含情,却有波光潋滟,落在床上男子的脸上。 头上戴着的钗环,那样式是青阳镇没有的。 叶青葵一眼便就看见了,女子头上戴着的那款白玉发簪,样式似乎和自己从程砚清手中拿回的,一模一样。 “云夫人,神医被我请来了。” 从二人进来到现在,云夫人始终未曾正眼瞧他二人一眼。 那双含情的眸子,只是紧紧地盯着床上的男人。 在听到程砚清提到神医一词时,这才转动目光正视着叶青葵。 在看到叶青葵的脸之后,微微一愣,“这位便就是砚清一直念叨的神医?模样倒是和云扬新过门的妻子青玉很是相似。” 云扬?青玉? 叶青葵笑笑并未作答,似乎是人名,估计是这这位云夫人认识的人。 只不过,在听到程砚清曾在她面前念叨过自己时,心中开始明了大半。 看来之前和她猜想的差不多,程砚清之所以事事帮着自己,完全是在打基础。 想要将来有什么事,请自己帮忙时不那么的突兀,或是以着朋友的身份,一切便就自然而然。 只不过没想到,这个男子突然的病发让他束手无策。 这才将自己的计划提前了大半。 程砚清听到云夫人这般问,惭愧回头看了一眼叶青葵,“是,她就是我一直像您提起的那位神医。” 叶青葵扑哧一笑,这什么跟什么呀。 这般恭维自己大可不必,还神医。 “神医什么的愧不敢当,不过是些小把戏,养家糊口罢了。也不是什么病都会治的,比如像他──” 她一指床上躺着的男人,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 “少东家叫请我来就是为了这位郎君吗?只不过我丑话可要说在前头,他的病我治不了,也不想治。而且他的身份特殊,病也十分棘手,否则你们不会藏着掖着,直到控制不住才来找到我。” 叶青葵目光如炬,斜睨了程砚清一眼,声音陡然一凉,“若我猜的不错,他是中了蛊毒。” 第六十七章 沈云飞被抓了 话毕,叶青葵的目光便落在了床上。 模样虽不相同,可男人周身散发的气质和忧愁,却让她莫名想到了沈云飞。 沈云飞也中了蛊毒,床上男子也同样中了蛊毒。 可是观面色,二人中的应该不是同一种毒。 世间竟有如此巧妙之事,气质相似的两个人皆是中了毒。 一听到叶青葵知道自己的丈夫中了蛊毒,同时又扬言说不会救治。 一旁坐着的云夫人脸色白了又白。 “这位姑娘,只要可以为我夫君祛除蛊毒,无论代价是何,本,我都愿意付出!”话音微顿,声音极为悦耳。 话里那股焦急与担心,不免让叶青葵不忍。 云夫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男人的脸上。 恍惚间,叶青葵觉得,这对夫妻像极了自己和沈云飞。 面对沈云飞的蛊毒,自己尚没有把握。 又谈何救得了眼前人。 叶青葵上前,伸手扣住男子的手腕。 体内的东西横冲直撞,未有停留的意思。 十分的棘手。 男人昏迷不醒,亦是因为如此。 “想救他很简单但又很复杂。他体内的东西需要找到蛊母,只有消灭了蛊母才可以将他体内的子蛊引出,这是其一。 “第二种方法,便是由最爱最亲之人以自身作为媒介,将蛊渡到了她的身上,这样便就可以。” 以自身作为媒介,用鲜血交替,将蛊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渡到其他人的身上。 这样的话,对方将会日日替这个男人承受相同的痛苦。 再不消灭蛊母的情况下,便只有这一个方法。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所以叶青葵才扬言,不会帮他治疗。 而承受这样痛苦的,只能是这个男人最亲最爱的人,感情越深成功率越大。 果不其然。 一旁的云夫人听闻,苍白的脸上顿时变得如死灰一般。 最亲最爱…… 自己的夫君只剩自己一人,所谓最亲最爱亦不过是自己而已。 她望着床上的男人,抬手抚上了他的面颊。 这段时间形容消瘦,脸上的颧骨已经高高凸起。 “若是这么做,夫君你不会怪我的?” 用自己作为媒介,那夫君醒来见到自己如他一般,会不会心痛会不会难过。 可眼下不这么做,自己又该如何? 叶青葵见她如此纠结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这便就是以命换命,别无他法。 从怀中掏出针,顺势从男人的心脏,胳膊一直插到了手腕。 身体里陆陆续续跑着的东西,渐渐变得安稳。 将针拔出时,连带着的黑色血液黏腻腥臭。 男人紧皱的眉,也渐渐舒缓,却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 “夫人我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以命换命这种事情我从未做过。一旦有个万一,会害了两个人的性命。所以夫人很抱歉,我无能为力。” 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今日,将事情的严重性告知对方,也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毕竟,谁也没有办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万无一失。 叶青葵说完,转身冲着几人点头就要离开。 刚走到门口,噌的一声,几个男人拿着刀剑挡住了她的去路。 “需要灭口,是吗?” 她漠然开口,声音陡然凉了下来,却并未转身。 程砚清急忙回身,便就见到几人已经拔出了剑,指在叶青葵的胸前。 他呼吸一窒,转而看向床边坐着的云夫人,神色焦急,失了分寸,“夫人,她可是神医!有她在,病定能够治好。她已经说了这件事情很难,当前的方案就只有这两种。 “咱们可以给她点时间,让她找到第三种,若是真的杀了她,这世间再无有一人可解此蛊毒。” 云夫人咬牙垂眸不说话,正如程砚清所言。 若是杀了叶青葵,并再没有结果了。 她缓缓闭上双眸,挥了挥手。 眼前的剑,就这般从叶青葵面前撤去。 叶青葵头也不回地,径直朝外走去,不过两三步,又道,“夫人每日可取两滴血液喂进你丈夫的嘴里。这样便就可保你的丈夫不会因为蛊子饥饿,而在体内横冲直撞。但也只能保证不会因为饥饿,其他还是一如既往。” 说罢,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开了济世堂。 程砚清站在堂内,大袖下的手攥得咯咯作响。 贵人的毒不能够再拖延。 叶青葵方才留下的话,一定是知道还有第三种解毒方法。 可是第三种…… 他缓缓闭上双眸,脑海中一闪而逝的正是沈云飞的脸。 那日扣住沈云飞的脉,似乎也感受到沈云飞的体内,也有这种横冲直撞的气息,压制住他的一切。 看来,他要去找沈云飞了。 不过,适才自己袖手旁观,任由小厮欺辱叶青葵,而后又去找她帮忙。 对方不计前嫌给出了治疗的方案,自己这么多天都在瞒着她也说不过去。 若是今夜能够解开一切心结,将来于她于自己都是好事。 思及此,他告别屋内人。 ……… 叶青葵回到沈家村。 一路心事重重,不免觉得心烦意乱。 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压得她十分不痛快。 “小葵,快,云飞云飞被抓走了!” 玉娘站在院外,见到迟迟才回来的叶青葵张嘴便就是哭腔。 叶青葵的心咯噔一声。 沈云飞被抓了,这怎么可能? 她跑进院子里看了一圈,却真的没有找到沈云飞的身影,“娘,相公为什么会被抓?” 玉娘摇着头,整个人抖成筛子,没了主心骨,“我不知道,小半个时辰前李玉华带着一批人进来说是云飞杀了她弟弟李玉树。还有这村上的王婆子作证! “我都不明白,云飞怎么会杀人呢?村里人不都是说了那李玉树是出去鬼混了吗?怎么突然赖到我们云飞的头上。” 叶青葵如坠冰窟,沈云飞杀人…… 杀的还是那猪狗不如的李玉树? 可,明明就是他想要侵犯自己,才会被自己一脚踹得嗷嗷叫,引来了狼群被吃了。 说到底,是他是咎由自取。 就算是要治杀人之罪,也是自己间接害死人。 相公竟然,相公竟然为了自己去顶罪被人抓走? 叶青葵的心不是个滋味。 只觉得吸进肺腑的空气如同刀子一般,划伤着她的内脏,痛的让人不能呼吸。 “ 娘你放心,我这就去找相公!” 玉娘和沈阳二人齐齐跟了上来,“我们也一起去,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是看着人在眼皮子底下给抓走了,丝毫没有留下一句解释。 “现在村里人都翻了天了,直说云飞是杀人凶手,这种污名背在身上,那是一辈子也洗不去的呀!” 杀人的罪名背在身上,那便是一辈子也洗脱不去了。 往后沈云飞去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他是杀人的凶手。 叶青葵深吸了一口气,她断然不能让相公背负这种无妄之罪! 第六十八章 他没有罪 正当叶青葵几人正愁着怎么快速去镇上时。 王大山赶着牛车过来,“玉婶子、阳叔,青葵快,我赶着牛车送你们过去。” 他刚到家,就听见了这件事情。 现在整个村子里的人议论翻了,都说沈云飞因为嫉妒杀了人。 虽然王大山不相信,可听说李玉华找到了证据,还告上了衙门见了县太老爷姥,派人将沈云飞抓了起来。 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 “大山哥,那就再麻烦你跑一趟。”叶青葵扶着玉娘,心急如焚。 一家三人上了王大山的牛车。 牛车晃晃悠悠,吱吱呀呀再次来到青阳镇的官府外。 一群人正议论着沈家村的命案。 人是被杀了,还是被狼吃了。 一时间,这件事也惊动了青阳镇上不少的人家。 实在是无人得知。 按照现场李玉华交上去的证据,这人应该是被人杀了后,才被狼吃了的。 可人只是被抓,却没有提审。 无疑是证据不充分。 叶青葵等人赶到了现场,大门紧闭想进也进不去。 她安顿好玉娘和沈阳抬脚朝着一旁的捕快走路去,“这位大哥,我是今天被压过来的沈云飞的妻子,我想见见我的相公,可否行个方便?” 守卫拧着眉,颇有些为难地上下打量了叶青葵。 她模样好看的过分,同刚刚拉来的那个男人相貌倒是登对。 不过,一个白白净净的男人杀了人,还如此的从容不迫,自己还是头一次见到。 来地牢的犯人,谁不是吓得像个孙子似的。 也就只有那个沈云飞最为淡定了。 见捕快有些犹豫,叶青葵泛红了眼眶。 眼中噙着泪,楚楚可怜,抬手擦拭着眼泪,哽咽着开口,“捕快大哥,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我回到家中便被人告知,我的相公被人抓了起来,还说他杀了人。 “可怜和我夫妻二人本本分分,甚至还一度被人欺负。求求你,发发慈悲让我和我的公公婆婆见一见我的相公。” 直到说完最后一句话,那滴眼泪才稳稳当当的从眼眶里掉出来。 一副我见犹怜之态,捕快的心不觉得抽动了一下。 伸着手想要去安慰,又觉得不太合适。 毕竟是别人的媳妇儿。 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周遭无人注意,低声道:“哎,你这相公怕是得罪了谁。只能你一个人进去,人太多容易被发现,到时候,还会连累我!” 闻言,叶青葵眉头蹙起,得罪了人? 什么人能在青阳镇为李玉树出头? 她忙点头,只要让自己进去问清楚,一切便可再商量。 她回身到一旁等待的玉娘和沈阳身边,说清楚一切之后,让他们在一旁等着自己。 这才提裙向看门的捕快道谢,操着匆忙的步子去了牢房。 牢房里── 墙壁上挂着火把正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兜兜转转,顺着通道,这才来了最后一间牢房。 沈云飞正负手而立,抬着头看着眼前这破败不堪的青石墙壁。 他倒是小瞧了这一切。 明明让庭风处理好了一切,却在今日被人说出自己杀了人。 庭风要救自己出去,可一旦涉及到官府,他若是出来,自己隐藏了这么多年便就会发现。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暗卫绝对不可以出现在人前。 “相公!” 叶青葵颤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云飞忙不迭的回身,抬脚走到前方,隔着栅栏,看到了面色焦急叶青葵。 见到她脖颈间的划痕,瞳孔骤然紧缩,声音降至冰点,“你受伤了!他们为难你?” 叶青葵摇摇头,这都什么时候了,明明他才是待在牢房里的那一个。 偏偏见着自己出现在牢房内,还会担心,生怕别人欺负了自己。 鼻子微酸,她红的眼眶,缓缓低下头,生怕沈云飞看见。 用力吸了吸鼻子,平复一下心情,“我没事,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你呢?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被抓起来?” 闻言,沈云飞一直提起的心才渐渐平复,微微摇头。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却被人告上了县衙,说自己杀了人。 并且抛尸荒野,故意让狼群吞了罪证。 那个目击证人王婆,是否真的见到自己已经不重了。 重要的是,李玉华找到的证据交给县衙。 县太老爷不仅发动了捕快去找,还定下了罪状。 从头到尾,他都未曾露面。 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 “青儿我没事,回去告诉爹娘不必忧心。清者自清,等他们找到了证据便会放我走。” 清者自清? 叶青葵听着这个词,只觉得十分的刺耳。 若真是如此,沈云飞为什么会被人抓起来? 他们大可以调查清楚再来抓人,可他们只是听到了蛛丝马迹,看到了别人所谓的证据,不去查证,便就将沈云飞抓起来。 她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至少这一刻她无法做到沈云飞丢在这里。 “相公,你暂时待在里面,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叶青葵紧紧地盯着沈云飞的双目。 迫不及待的要将沈云飞带走,他怎么可以为了自己,待在这样阴暗潮湿的地方? 他没有罪! 沈云飞还想说什么,便就听着一阵尖利的话音响起。 “叶青葵,从前我以为你只是不守妇道,整个人品行不端而已。但是现在沈云飞为了你将所有的罪名都背了下来。你这个坏女人,将我弟弟残忍的杀害,你的良心就该被狼山的狼吃了才是!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李玉华愤恨的声音从通道内响起,话音中夹杂着痛苦和无力。 除了骂人,再也没有别的方法……… 李玉树几日未曾回家。 一开始她还以为弟弟在外面喝花酒。 可如今谁能想到,人竟然死在了沈家村的狼山上面。 正当她哭得要死要活之际,村里的王婆告诉她,亲眼看到了大火那夜,沈云飞出现在狼山方向。 于是,李玉华便托人向狼山寻找,却真的在山顶找到了只剩下连着头发的头皮。 那头发的味道,还有被狼群撕烂的衣裳,无一不是证明自己的弟弟被狼给吃了。 叶青葵转头看着颤颤巍巍由着一个男人扶进来的李玉华,似乎苍老了许多。 “李玉华,当初你的弟弟那般对待我,你从不阻拦。如今天道好轮回,没想到他被狼给吃了。你不仅不自省自己和他犯下的罪,居然还有脸说是我的错?” 从头到尾,都是李玉树一人作恶。 否则,他也不会将性命丢在了狼嘴之下。 自己初来乍到,却屡次被他骚扰。 还耐着性子,给了他数次机会。 事不过三,可对方从不去改正。 如今人没了,李玉华还将这件事扣在了自己,和沈云飞的头上。 欺人太甚! 第六十九章 何剑 叶青葵的话刚说出口,李玉华身边的男子哂笑了一声,“你就是叶青葵?从前我娘说什么我还不信,今日一见,嘴皮子功夫确实让人大开眼界。” 说话的人便就是李玉华的独生子何剑。 模样生得一般,瘦瘦高高,看起来也不像李玉树那般猥琐,那不像李玉华那样刻薄。 只是,一袭浅蓝色长衫,腰间的玉带让人挪不开眼。 招摇…… 叶青葵眯了眯眼睛,何剑这个人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怎样深刻的记忆。 无非是见过两次,更是没有交谈过。 “你那么孝顺,怎么不让你母亲评价评价自己?”叶青葵反唇相讥,冷笑一声。 既然撕破脸,自己也不用一直顶着副假笑了。 听了叶青葵的讥笑,李玉华冲过来就要打人,身旁的儿子何剑确实一把拉住自己母亲的胳膊,示意她安心。 这才走到身前,看着牢里的沈云飞,一脸可惜地摇摇头,“只有弱者,才会逞口舌之快。今日我的话就丢在这,沈云飞休想踏出牢房一步,而你——” 他欺身逼近,双眼流连于叶青葵的脸上,啧啧声不断,“模样尚可,可惜性子不行。沈云飞杀了我舅舅,定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若是你向我母亲磕头谢罪,我可以考虑放了沈家其他人。” 磕头? 叶青葵斜睨着看了他身后的李玉华,忽而开口,冷气森森,“我从来,只给死人磕头。” 冷不丁响起的话让李玉华哆嗦了一下,她拽了拽儿子何剑的衣袖,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生怕出来个什么个东西,将自己撕碎。 自从知道弟弟被狼吃了,她夜夜做噩梦,梦到的都是血淋淋的身子,抓着自己的小腿,哭声回荡在狼山。 甚至看见了,狼群撕扯弟弟的画面,那些狼转过头盯着自己的时候,狼头赫然变成了叶青葵和沈云飞的头。 吓得她夜夜心惊,不能入睡。 何剑侧身看着一脸后怕的母亲,拍拍她的手背,“叶青葵,要么你换沈云飞,要么沈云飞给我舅舅偿命。” 说完,便揽着李玉华悠然阔步离去,走到地牢门口的时候,忽然开口,“留给你们夫妻叙旧的时间不多了,今日就把后事交代了。” 闻此,叶青葵默不作声地盯着何剑离去的方向。 他这话,怕是要在这几日杀了沈云飞! “相公,你别担心,我定会救你出来的。”她转头咬着唇,目光坚定。 可说出这句话时,叶青葵的心也不觉得提了起来。 初来乍到,原主到处树敌不说,自己的麻烦一个一个还没解决完,现在又害得沈云飞被关。 她不经有些烦躁,原主除了惹祸,便就没有结识一两个有关系的人…… 牢内的沈云飞没有多少表情,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叶青葵的脖子上,树杈能划出这样整齐的口子吗? “青儿,你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此时此刻,自己被关在这里,没有办法陪着她不说,还要她为自己而奔波。 沈云飞抿了抿唇,转身坐到了草垛上,闭目不言。 叶青葵见状心有不忍,他的伤才刚好不久,待在这样恶劣的环境…… 虽如此,却也不再多言。 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沈云飞的脸,转头离开了地牢。 ……… 玉娘和沈阳站在一旁的柳树下,急得来回踱步。 眼看着叶青葵进去到现在还没有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越发的急躁。 十几年了,这是第一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官府抓了。 虽然是因为李玉树的事情,可是玉娘总是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发现那隐藏多年的秘密。 “玉娘你别晃了!我头都晕了。” 沈阳咧着嘴,歪头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玉娘脚步一停,眉头拧着了疙瘩,揪着丈夫沈阳肩膀的衣裳,“孩他爹,这可怎么办?若是被官府的人发现了之前的事,云飞会不会被砍头?” 沈阳一把捂住了玉娘的嘴,扫视一圈,低声道:“啧,别胡说。你平时说话都有数,偏偏一遇到云飞的事情就慌了神,先等小葵出来再说。” 话音刚落,就见何剑搂着李玉华从地牢内出来。 夫妻俩面面相觑,李玉华什么时候进去的? 只是见到叶青葵心里不舒服,可见到玉娘和沈阳,李玉华可没带怕的。 她推开儿子,怒气冲冲地冲着二人走过来。 “玉娘,你们沈家就是欺人太甚,欺我一个老婆子,居然怂恿自己的儿子打死了我弟弟!沈云飞不砍头,都对不起我家玉树的在天之灵!” 她的话将周边路过的人吸引,齐齐围了上来。 可玉娘虽然担心儿子,平日里也十分好说话,可最听不得就是有人出言侮辱家里人。 一听李玉华这般胡搅蛮缠,顿时来了气焰,“李玉华你讲不讲道理,你弟弟是被狼咬死,居然怪在我们家头上。你们勾人,把我儿子抓走,我还没找你们麻烦,你到先来胡说八道了!” 未料到玉娘现在这般敢说,李玉华到是被她怼得后退了几步,翕动着唇接不上话。 原本看戏的众人,一瞬间对李玉华指指点点,小声调笑。 李玉树的名声可谓是轰动整个青阳镇,不外乎都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老光棍一条,气性还大得很。 镇上的人听说他被狼咬死的时候,皆是摇头叹气,直言天道好轮回。 如今被李玉华这般的控诉,大家伙到是略微惊讶。 敢情,李玉树的死另有蹊跷? 可玉娘这番辩驳,又让大伙没了主心骨,李玉树好色大家都知道。 人死了,沈家确实嫌疑很大。 可是仅仅只凭着一些零零碎碎的证据,就说是被杀,站不住脚。 “好啊,不信是。等明日开堂,我定然要沈云飞给我弟弟赔命!” 李玉华不想多费口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明日一过,在让儿子请县太爷吃个饭。 将杀头的时间往前挪,就这几日一定要沈云飞死! 以免夜长梦多。 “赔不赔命不是你说了算,一日后自见分晓。”叶青葵从地牢出来,冲着刚刚放她进去的捕快颔首致谢。 这才走到玉娘身边,伸手攀上她的胳膊,柔声说道:“娘你别担心,没有的事情县太爷也不会错判的。” 闻言,玉娘提起的心稍稍松了一口气。 “县太爷?呵呵,别做无谓的挣扎。”何剑扶着李玉华,淡然说道,“娘,咱们走。” 他的眸子掠过叶青葵的眉眼,冷笑一声。 这笑容,看得玉娘毛骨悚然。 第七十章 干娘 沈家村谁人不知,李玉华的独子何剑出息了。 突然在镇上买了宅子,娶了媳妇不说,再也没有回沈家村了。 一传十,十传百。 村里人皆是不敢得罪李玉华,因为她有出息的儿子,给了她几分薄面。 就连李玉树也连带着沾了光,越发的嚣张。 可没人知道何剑在镇上都做什么,来镇上的人也很少能遇到何剑。 神秘的很。 玉娘抓了抓叶青葵的手,心里突突直跳。 她总觉得这个何剑很恐怖。 “别怕。”叶青葵反手抓住玉娘的手,冲她点头。 现在,叶青葵就是沈家的定心丸,只要有她在,玉娘便会定下心来。 叶青葵搂着玉娘,三人一起挤出人群。 回到镇子入口处,见着王大山还在等着他们,连忙上前汇合。 “怎么样了?云飞可还好?”王大山见他们回来,不放心的问道。 沈云飞和他算是一起长大的,虽然为人清清冷冷的,但是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反而因为家里穷,被村里同龄的人嘲笑过。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不动怒。 整个人就像是一潭死水,丢个巨石也不会溅出水花来。 如今,说他杀人了,自己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叶青葵扶着玉娘上了王大山的牛车,自己却没有上去,“这个案子县太爷还没有审,明日初审。” 闻言,王大山三人皆是默不作声。 “看何剑的意思,他们要相公偿命。至于证据,我不信。”叶青葵陷入沉思,王婆见到相公去了狼山,速度极快。 可相公的蛊毒就不能用武功,还是说,那日他为了救自己用了会反噬他的武功? 越是这样顺藤摸瓜的想,她的心就越是难受。 “爹娘,你们和大山哥先回去,我还有事。” 玉娘摇摇头,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回去,她的孩子在大牢里关着,不知道情况如何。 沈阳拍拍玉娘的手背,庄稼人遇到这种事,还能怎么办。 只能不拖后腿,等着叶青葵带来消息了。 叶青葵知道玉娘不放心,便叮嘱道:“娘,你们回去后给我盯着那个王婆,看她和谁接触过。这件事情,王婆这个人证很关键。” 一听王婆,玉娘直咬牙。 前些年王婆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还是丈夫和自己帮忙给老两口打理着菜圃子。 现在到好了,真是人善被人欺。 王大山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王婆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掺和进来了。 话不多说,叶青葵拖着王大山将玉娘二人带回沈家村。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证据。 可李玉树被狼吃了哪来的证据,涉事人还是自己。 她眉头紧皱,调转脚步去了大财主刘庸的府邸。 刘府—— 夫人谭氏正在散步,见叶青葵由小厮引进,展颜一笑。 “叶姑娘,今日怎么有空?” 她缓步而来,伸手拉住叶青葵的双手,就连气色都好多了。 看来刘庸是舍得给夫人下本钱的。 “夫人,我今日来是有事想请刘老爷帮忙。”叶青葵如实说道。 心中惴惴不安。 毕竟自己只是给刘庸的夫人治过两次病而已,自己前来寻找其帮忙,揪着那句是他刘庸的恩人这句话,不知是否行得通。 一听有事前来,谭氏偏头和身边的丫鬟念叨了两句,让她请老爷过来 。 便拉着叶青葵的手,径直往小凉亭走去。 凉茶果脯齐齐端上石桌,谭氏这才柔声问道:“叶姑娘眉头紧锁,是遇到什么样的难事了?” 叶青葵动了动唇,满脸愧色,“夫人,我相公被人污蔑杀了人,明日初审。我是不担心这点的,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 “可,那人扬言要我相公偿命,听他的话音,似乎和县太爷颇有交情。” 若是公平公正,自己自然是不担心的。 可若是有幕后的黑手,自己便只能寻求帮助。 她绝对不会让沈云飞陷入一丝不确定的危险之中。 谭氏听这话,陷入沉思。 这件事情自己管不到不说,想帮忙却涉及到了县太爷。 一切还是等老刘过来,看看他怎么说。 “叶姑娘你莫要担心,一切等老刘过来,看看他可有方法。” 谭氏看着叶青葵越看越欢喜,她不经替自己治好了多年的忧思,还这般的好心眼。 活个半辈子了,见过不少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年纪轻轻,做事又果断的女子。 心思一动,忽然开口,“叶姑娘,我有意认你做干闺女,你可愿意?” 叶青葵一愣,现在?干闺女? 现在她一门心思都在沈云飞这件事上,哪里还有别的心思谈什么干闺女。 可…… 她抬眸看了一眼等待她回应的谭氏,目光中带着慈爱,很是认真。 一颦一笑,像极了自己的印象中的母亲。 心中一动,起身端起石桌上的茶盏,站在谭氏的面前恭恭敬敬递上茶盏,“干娘,请喝茶。” 谭氏一个愣怔,随即笑弯了眉眼,伸手接过茶盏,“乖,乖。” 她还担心叶青葵不同意,这个时候提出来很是突兀。 可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刚刚好。 另外,自己认她做了干女儿,老刘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这件事,牵扯到的人十分棘手,只能出此下策。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是真的很喜欢眼前的小姑娘。 谭氏接过茶轻啜一口,放置在手边,伸手拉过叶青葵的手,爱抚了两下,“孩子,这件事情干娘一定会帮你的。” “夫人!” 大财主刘庸的声音刚到,人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谭氏面上一喜,拉着叶青葵的手缓步安利到刘庸的面前,“老爷,你可算是来了。” 刘庸看了看二人握着的手,询问地目光探来。 谭氏笑说道:“今日起,叶姑娘就是咱们的干女儿了,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刘庸一听这话,扫帚眉便拧了起来,这还得了? 他轻咳一声,将谭氏拉到了一旁,低声问道:“啧,夫人,你都不知道什么事情就应下不说,还认人家做干女儿,你这不是找了个虱子搁头上挠吗?” 闻言,谭氏脸色一板,这叫什么话? 从前都是自己顺着他,如今,认一个干女儿罢了,这么大的态度。 她嘟着嘴,气得扭身不说话。 刘庸自知说错话,好声好气询问道:“那好,认了就认了,那我去问问什么事,再说?” “嗯!”谭氏这才作罢,应了一声带着他重新回到叶青葵面前。 刘庸看了两眼叶青葵,有急事却从容不迫,配当自己的干女儿。 扭身暗暗朝着谭氏竖了个大拇指,夸赞她的眼光不错。 得了丈夫的夸赞,谭氏扬起下巴颇为得意。 自己看中的人,什么时候会有错? 刘庸轻咳一声,看着叶青葵正色道:“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了,那叶姑,那青葵啊,你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情?” 第七十一章 交涉 叶青葵冲刘庸福了福身子,算是见过了干爹。 “干爹,今日一位长期骚扰我的男人被狼吃了,他的姐姐说是找到了证据,把我相公抓起来了。还说有人证看见了我相公杀了人,明日对薄公堂我本是不担心的。可那人的儿子在镇上颇为神秘,似乎和县太爷交好。” 一听和县太爷交好,刘庸的眸子暗了暗,压低了声音,“何剑?” “是他!”叶青葵点头,心中更加笃定。 刘大财主在青阳镇的人脉也是不低,自己只是说了和县太爷交好,他居然可以直接知道是何剑。 他与何剑,相识? 只是一听何剑的名字,刘庸的眉毛都快拧成了死疙瘩。 这事情,只怕是无能为力了。 谭氏原本笑意盈盈,可见刘庸垮着张脸,登时心里没由来的提了起来,“怎的?这个人很难对付吗?” 闻言,刘庸下意识看向叶青葵,夫人这句话让他不觉心里一惊。 此番来青阳镇,为得就是这个何剑。 只是…… “这样,我替你跑一趟。但,我不能保证什么……而且,能和县太爷交好,我亦无胜算。” 刘庸的话让叶青葵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这个何剑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青阳镇的大财主都为之忌惮。 还和县太爷交好。 她抬眸打量了刘庸一眼,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似乎,很是为难。 “如此,我和相公云飞多谢干爹了。”叶青葵微微福身,心中已然明了,见他颔首,转头离开府邸之际,忽然补了一句,“干爹,注意安全。” 刘庸一愣,却也不多做解释,旋即离开。 谭氏过来抓住叶青葵的手,满脸担忧,“没事的,一切有老刘在,咱们等他消息。” 见着天色暗了下来,叶青葵抿唇跟着谭氏进了屋用膳,慢慢等待。 …………… 刘庸带着礼品,刚一下马车,县太爷府邸前的小厮便迎了上来。 “刘老爷——”小厮唤了一声,便迎上去引着他去往了内堂。 兜兜转转,随着小厮越过六曲桥,掠过亭台楼阁,站定在湖心亭。 纱幔随着夏风飘荡在湖面,一叶扁舟上坐着两名正在弹奏的琵琶女。 整个府邸,音乐声不绝于耳。 县太爷戴荣也坐在湖心亭中,不过不惑之年刚过,眼底就已经是乌青一片。 此刻,正与何剑推杯换盏,怀中还搂着衣衫不整的娼妓,一口小酒,亲一口怀中女子。 刘庸微微皱眉,他向来不喜欢这般场景,可总是遇到这样的人。 “哟,刘老哥怎么来了?”何剑放下酒盅,挑眉看向刘庸,眼里的不屑显而易见。 闻声,县太爷戴荣也眯缝着眼睛丢下酒杯,转头看向刘庸,“哟,刘老哥,来了怎么还不吱声呢?快,快过来。” 戴荣也晃晃悠悠站起身,身边的女子慌忙扶着他,一步一颤走到刘庸身边,伸手一把抓过他的手臂,带着几分醉意,“你啊你,平时这样的场合喊你,你都不来。今日怎的突然造访?” 刘庸被他拉着走到了湖心亭,按坐在石凳上。 何剑的始终未曾正眼瞧他,摇晃着酒杯嘴角噙着笑意。 县太爷戴荣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眼打量着二人,气氛变得焦灼。 这两人怎么回事? 刘庸明显呼吸声渐重,转头看向县太爷戴荣也,“哎,县太爷,今日草民前来是有事相求。” 一听有事相求,戴荣也醉意朦胧的双眼登时清明了许多,“你和我谁跟谁,只管说,我定会为你办妥。” 闻言,刘庸紧绷着的脸上浮现一丝释然。 他和县太爷也是有些关系的,早年间,戴荣也还屡次受过他的恩惠,如今帮忙办点事,不至于太难? “大牢里有个叫做云飞的犯人,那是我的干女婿。你看,可否通融一下?” 话毕,戴荣也的眸子顿时变得锃亮,越过刘庸直接看向了还在喝着酒的何剑,“这……” 今日何剑来寻自己也是为了这件事,刘庸来也是为了此人。 到叫自己难做了。 他支支吾吾半天,谁都不想得罪。 何剑轻笑出声,摇晃着酒杯摇头叹息,“刘老哥就别想了,沈云飞是我要的人,我要他三更死、谁能留他到五更?” 话毕,手中的酒杯“咚”的一声,重重落在桌面。 原本笑意满满的脸上,此刻遍布阴云。 嘴角的笑意已然凝固,就这般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刘庸。 刘庸的手捏得咯咯作响,一介鼠辈居然在自己面前如此耀武扬威。 一朝得势,便就如此得意忘形! “何剑,你莫不是忘记了,你能有今天是拖了谁的福。若不是当初我保着你,你早就死在乱刀之下。如今,我只是要一个人,你便如此阻挠我?” 何剑不以为然,起身站在亭边,看着被月光倾洒而波光粼粼的湖面,哂笑一声,“我总得,为我那舅舅讨回公道不是?” 舅舅虽然是个废物,但是这么多年要不是家里有个舅舅,自己和母亲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再没用,也曾经一直保护过自己和母亲。 他要一个沈云飞赔命还不简单? 刘庸咬咬牙,转头看向颇为为难的县太爷戴荣也,“县太爷的意思呢?” 戴荣也汗颜,这两个人自己是一个也得罪不起,有一个人去上面给自己使个绊子,自己可就完了。 “你不必问县太爷,今日我把话撂在这,沈云飞必死。” 何剑的话音刚落,刘庸腾地一声站起来,憋着股气脸色越来越红。 “你是故意跟我对着干,你别忘记了太……” “你也别忘记了,如今你也得听我的话。还有,你来青阳镇是做什么的,还是说,你已经把你的任务抛诸脑后了?” 闻言,刘庸一愣,当即沉默下来。 他来青阳镇是有目的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是要忘记了…… 见他不说话,何剑走到他身边,一掌拍在他的肩头,“不是你年纪大就要听你的,二而是凭本事。现在的你,没资格谈别的,等你完成任务再说其他。” 说完,何剑便紧捏着刘庸的肩头,扬长而去。 县太爷戴荣也站在那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便只能咬咬牙跟着何剑的步伐离开当场。 主人翁离场,歌姬陆陆续续尽数离开。 现场只剩下刘庸一人,他心口堵得厉害。 办不成事是意料之中,但是被人这般逼迫侮辱,让他咽不下这口恶气。 他一撩衣袍,往自己的府邸赶回。 第七十二章 算无遗策 叶青葵坐在刘府内,心中忐忑不安。 刘庸去时的表情很是严峻,这件事多半是办不成的。 不过,何剑只是沈家村出来的一个普通人,而刘庸是财主,为什么刘庸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青葵你别担心,老刘定会帮你摆平的。”谭氏不忍心见她担忧,便开口安慰。 见着叶青葵的侧脸,越看越喜欢,就如同见着年轻时候的自己。 “夫人——” 刘庸的声音传来,转眼间便出现在正厅内。 “如何了?”谭氏面露喜色款款而来,见着丈夫手中礼品,神色一滞,“没成功?” 刘庸叹了口气,摇摇头。 面露愧色,看向叶青葵,“青葵,这件事……” 叶青葵摇摇头起身,面色平静如水,“干爹如此,定然是尽力了的。我们这一次只怕是得罪人了。” 连刘庸这般财大气粗的人都没有摆平,看来何剑背后的人很不一般。 谭氏也是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刚刚还让她放心,转眼间便如此的打脸。 刘庸长叹一口气,心里不爽的感觉越发的严重。 天色越发的黑。 叶青葵告别了刘庸夫妇,谢绝了他们的马车,漫无目的地走在青阳镇街头。 蝉鸣声不绝于耳,所到之处,草丛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便立刻消失。 “唔!”叶青葵站在路边,还未来得及多想,便有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唇,将她拉近了幽禁漆黑的小巷。 她目光如炬,伸手抵在胸前,眸子里似是要与眼前人同归于尽一般的决绝。 “是我,程砚清。” 程砚清的声音在面前响起,叶青葵松了口气。 可转念一想,刚刚济世堂里发生的一切,难道是榻上的人派他来杀自己灭口的? 借着惨白的月光,程砚清便就看见了叶青葵脸上的防备之色又起,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解释道:“叶姑娘只管放心,我来是有事相商。” 闻言,叶青葵微抬下巴,直视着他,脸上不悦之色堆满,语音冷硬,“如果你是来和我商量救人的事情,恕不奉陪。” 她扭身挣脱开程砚清的钳制,头也不回的往小巷外走。 现在这个时候,她顾不得其他,方法自己已经给了,谁爱救谁救。 “如果是关于沈云飞呢?” 叶青葵走到巷子外时,程砚清的话从里面传来,顿时脚步一滞。 关于沈云飞? 见叶青葵停下脚步,程砚清缓步朝着她过来,“我知道,你去刘府是为了沈云飞的事情。贵人可以帮你,只要你救好他,沈云飞便可以平安无事的回到你身边。” “你算计我?”叶青葵拧眉转身看去,四目交汇之际,火药味甚浓。 他知道自己为沈云飞奔波了一夜,还是说,在沈云飞被抓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之所以带自己去云夫人那里看诊,就是吃准了自己会为了沈云飞拼尽一切? 所以,他在这里找到自己…… 他一直在监视自己? 不由得,叶青葵银牙暗咬,生平最讨厌的,便就是被人当猴耍! 程砚清见她如此,无奈摇头,声音一如从前般温和,“叶姑娘,你我相识数月,我从未骗过你。今天的事情是我算计了你,可我更是因为知道你的为人,若不这么做,你必不会答应我的请求。” 为了榻上的男人,他能算计自己的每一步? 还当真是,忠心! 叶青葵冷笑一声,借着皎洁的月光阴沉着脸,“程砚清,你当真是算无遗策,我的每一步都在你的预料之内。” 虽这么夸着,语气里的鄙夷毫不掩藏。 可就是这段话,如同一根棒槌一般,伴随着叶青葵鄙夷的语气,一下一下捶打在程砚清的心头。 又痛又闷。 他站在那缓缓低下头,这是叶青葵第一次这般对自己直呼其名,毫不客气。 也难怪,作为朋友,自己隐瞒了她。 他受伤的目光,让叶青葵略微烦躁,明明算计自己的是他,现在又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做戏太过。 “好啊,我应了。”叶青葵扭身,大步流星,“什么时候沈云飞平安出来,我什么时候救他。” 果然,程砚清在听到她应下之后,明显松了口气,“叶姑娘,我让马车送你回去——” ………… 沈家村。 玉娘和沈阳二人从回来便什么也不做,一直盯着王婆家门口。 一个晚上,除了腿上收获了几个蚊子包之外,毫无所获。 见着妻子急不可耐得模样,沈阳猛抽了一口旱烟,“叫我说,这个王婆指不定躲起来了。” 干了这么缺德的事,还敢回来? 沈阳狠啐了一口,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和媳妇一直不和外人交恶,怎么就被人欺负成这样。 难道真的是像别人说的那样,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寻不到王婆的踪迹,玉娘垂着脑袋和沈阳往回走。 任凭丈夫如何絮絮叨叨地念叨,她始终不说话。 十几年了,她带着沈云飞生活十几年了,这一年出事越来越频繁。 甚至,还被自己撞到了他在练武功。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娘、爹。”叶青葵站在沈家门口,看着二老失魂落魄的出现在门口,低声唤了一句。 不过几个时辰不见而已,玉娘像是老了一圈,整个人沧桑了不少。 见着叶青葵回来,玉娘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怎么样了小葵?” 在叶青葵没回来的这段时间,她是想到了太多的假设,一次次推翻,一次次重建。 她找不到王婆,王婆家里没有人。 哪怕是敲门…… 早已是人去楼空,无迹可寻。 叶青葵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事了,我已经找到办法了。明日午时升堂,爹娘早点休息。” 她用力握了握玉娘的手,而后便倏然松开,拖着疲累的步子往屋子里走。 玉娘的笑容刚刚爬上唇角,可见着叶青葵这般,不免又是一阵担心。 沈阳冲她摇头,现在整个家都指望着这个儿媳妇,人家累是肯定的。 必要的时候,老年人还是听话一点,少拖后腿。 …… 叶青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程砚清口中的贵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可以让他当场应下条件。 从县太爷手底下捞人,就连财大气粗的刘庸都碰了一鼻子灰,程砚清的贵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行得通吗? 叶青葵睡在沈云飞一惯睡得位置,枕头上还有他残留的味道。 闻着属于他的味道,头一次,她失眠了…… 第七十三章 妥当? 翌日,巳时刚过。 叶青葵便和玉娘二人站在了衙门外。 人越聚越多,都是慕名前来听审的。 青阳镇少有杀人的案子,这下更是在者镇子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你们听说了没,就是她家的孩子杀人了!” “真的假的?他们家孩子不是个瘸子吗?” “你也听说了?不过叫我说啊,这孩子是女的带过来的,谁知道他爹什么德行,指不定遗传咯!~” 周围嘴碎的妇人们,指着玉娘低低私语。 玉娘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任谁说自己都无所谓,可就是不能说自己的儿子。 她扭头瞪过去,那双眼睛因为彻夜难眠而布满了血丝,配着她那骇人的目光,像是被激怒的凶兽,恨不得扑过去活吞了这些嚼舌根的人。 那些个妇人吓得一哆嗦,纷纷抱团挤在了一起,嘴里依旧不依不饶。 “哟,想吃人呐?” “可不是吗?有这样的娘,能教出来什么好货。” “嘘嘘嘘,你们小点声……” 叶青葵一把拽住恨不得冲过去的玉娘,缓缓摇头。 这里可是县衙,在这里聚众闹事,捕快可是会将闹事的人抓起来的。 她还不想刚进去一个相公,又进去一个婆婆…… “小葵!咱们有把握吗?” 玉娘实在不知道,今日到底能否能够平安接回儿子,又被周遭起哄看热闹的人扰得心神不宁。 叶青葵颔首,并没有多言。 日头过半。 刘庸和夫人谭氏也赶来旁听,谭氏抚着心口,满脸担忧地看着叶青葵。 生怕结果下来她会想不开,来时,还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万一叶青葵寻死觅活的时候,保他平安。 午时一到。 “升堂——” 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大门四开。 人流在捕快的眼皮子底下缓缓涌入,“啪”的一声。 随着惊堂木重重拍下,叶青葵与何剑齐齐站在堂下。 很快,沈云飞便被带到堂前。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那的叶青葵。 原本清冷的眸子在掠过她的时候,骤然变得温柔,只是冲她颔首,未有多言。 叶青葵下意识探出一步,又硬生生撤回,回望着沈云飞翕动着唇,终是将所有的话咽入腹中。 “跪下!” 衙役的吼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沈云飞负手而立,看也没看何剑一眼。 英挺笔直的脊背丝毫没有因为见到县太爷,而有一丝的屈服。 纵使身边的捕快用板子卯足了力气抽打沈云飞的后背,他仍旧不为所动。 “不跪?觉得自己没罪?”戴荣也见他犯倔,冷笑一声,抬手招呼起来,“将证据呈上,看他还怎么倔!” 在这青阳镇,有谁敢挑战自己? 这个毛头小子再犯倔又能如何?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思及此,戴荣也稳当当靠在了太师椅上,嘴角噙着戏谑的笑容,目光递向了堂下的何剑。 四目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快,衙役端着一块散发着恶臭,苍蝇围绕的黑色头皮而来。 头皮已然腐烂,上头沾着不少的苍蝇。 即便已经下足了功夫驱赶,可还是有不少的蝇虫钻着空子下了种,蛆虫不停地在臭肉之间争相翻涌,还掉在托盘上。 衙役屏着气,脸都绿了。 七月末的天气最是炎热,这恶臭味飘得老远,到处都是。 叶青葵抿唇,胃里一阵翻涌,抬手掩住口鼻,眉头微蹙。 县太爷戴荣也挥了挥面前的空气,瓮声瓮气,“沈云飞你还和话好说,证据确凿签字画押,三日后菜市口处斩。” 他说得随意,所谓开审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结果早已经定下来,也没有什么必要在继续耗下去。 闻言,叶青葵脸色一沉,正色道:“处斩?县太老爷说的好生随意。仅仅凭着一块腐烂生蛆的头皮,就断定一切是我相公所为?” 说着,转而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旁扇着折扇的何剑,像是等他开口。 在县衙如此从容不迫的模样,要说没有后台,她叶青葵可不信。 只怕县太爷只是个工具人,真正做决定的,便是这个何剑了。 戴荣也眯了眯眼,自己是不是处决太快,太假了点? 却又好收回成命,长出了一口气欲要开口,便被何剑打断。 “大人,这证据是其一;其二,我还有人证。今日大伙都在看着,我本不想闹得太难看。毕竟沈云飞死了,沈家二老还是要做人的。可是沈叶氏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就别怪我不念同村之谊了。” 话说完,他便在身边人耳际低语几句,就见那人匆匆离开。 午时过半。 叶青葵探究的目光看向大门口,从始至终程砚清都未曾出现。 自己已经是不行了。 等待王婆来了,自己便无法再拖延时间了…… 纤细的手指一热。 她扭头寻来,就见沈云飞站在身侧,正当着所有人的面握着自己的手。 许是太过自负,县太爷戴荣也打起了瞌睡。 何剑冷笑着看着二人,这个时候还在打情骂俏,年轻人还真的是情字至上。 “相公,我……” 叶青葵艰难地开口,明明自己答应了婆婆,他会无事的。 可现在呢? 沈云飞脸上淡淡,交握的手渐渐收紧。 一夜未回,她竟如此憔悴。 像是许久未曾合眼。 温热的大手覆上了叶青葵的脸颊,低声道:“瘦了。” 小小衙役根本困不住他,之所以没有反抗,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 可,却让她如此担心,沈云飞心中不忍。 叶青葵抬手抚上他的手背,侧头微阖双目,感受着沈云飞掌心内传来的温热。 心中思绪万千。 这是第一次,她在这异世如此的被动。 不够,还不够! 她蓦然睁开双目,眼神坚定。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嗯? 叶青葵的目光忽然被熟悉的身影吸引,只见程砚清昂首阔步,从人群中和刘庸夫妻颔首相交,径直站在离她一丈开外之地。 叶青葵的心终于放下,她握着沈云飞的手看向来人。 “妥当?” “自然。” 二人一问一答,将何剑的目光吸引。 “程砚清?”何剑拧眉看过来,这个程砚清和刘庸交好,同样来自京城,是何来头他心中或多或少猜到。 只不过,就连他也和叶青葵认识? 何剑不由得打量起叶青葵,这个女人竟有这般本事? 第七十四章 定罪 “你到底是谁?”何剑不自觉脱口而出。 若是叶青葵没有来头,为何程砚清和刘庸都会帮着她? 姓叶…… “你不用管我是谁,总之,若是今日你交不出人证,我相公便就是无罪。”叶青葵启唇,目光逼视一旁的何剑。 “呵~”人证?有的就是人证! “何大善人上人证,上人证!”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杀人犯!不要脸!” 围观的群众情绪高涨,冲着堂上吐着口水,个个气焰嚣张。 不过,叶青葵要的就是这样。 “剑儿剑儿——” 李玉华的声音从外响起,她跌跌撞撞跑进来,却被拦住,“剑儿,如何?” 李玉华一张老脸止不住地哆嗦,她控制不住喜悦的表情,甚至现在就想大笑出声。 为了不落人口实,为了儿子的名声,她只好强忍着笑意。 话刚出口,却发现堂上并没有好姐妹王婆的身影。 “王婆呢?”刚刚,老王明明告诉自己,剑儿派人来接了。 怎么……人呢? “剑儿,你不是派人去接了吗?” 闻言,何剑的眸子眯了起来,他刚刚是派人去接了,只不过算着时间,现在才走没多久。 “娘,你怎么来了?” 何剑心一沉,脸上的表情也不见得好看到哪去。 李玉华愣在那,不觉反问,“有人去接王婆,说是,说是你的手下。王婆也说是的,所以,所以我就放……她…走了。” 话说到最后,李玉华的声音越来越小,难道自己弄错了? 不对啊,王婆子也说了是剑儿手底下的人,自己怎么会弄错了…… 她一愣,随即扭头看向一旁气定神闲的叶青葵,恶狠狠地怒骂道:“是你!是你对不对!你个贱蹄子我就知道是你!你们沈家欺负人我要杀了你们——” 李玉华张牙舞爪地冲叶青葵抓去,却被衙役拼死拦住。 那气急败坏的模样,让围观的群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何剑可是青阳镇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笑眯眯得样子深入人心,大善人的名声就是从数月前,他收留了一位无家可依的老太太而传开。 所以大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更是觉得何剑的母亲,一定是个温柔贤惠的模样,否则不会教出这样温柔和煦的人。 而李玉华的一声怒吼,更是将她屡次来镇上伪装的和善模样彻底撕碎。 “娘!”何剑大喝一声,眼神快速扫了一眼四周,果不其然,众人开始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见状,程砚清清了清嗓子,“既然你请不出来,那我们也有人证,请王婆。” 提到王婆,何剑的眸子迸射出异样的光,现在可以断定,就是程砚清捣得鬼。 他咬牙看去,只见王婆跌跌撞撞被人带上堂来。 刚一站立,眼神便就控制不住地瞥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何剑,本就不利索的腿脚,此刻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老太太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像怕得很。” “她是怕那个沈家的人,瞧瞧,不敢说话哩。” 何剑侧过头盯着王婆,轻笑一声开口,“王婆,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说出真相,我一定会帮…你的。” 帮字音重,吓得王婆一下跌坐在地上,想要抬头去看,却又生生止住,咬牙低头跪在地上。 “县老爷,我说我说。” 王婆的话让何剑倏然弯起唇角,冲着叶青葵轻挑眉尾。 这青阳镇,还没有自己拿不住的人。 叶青葵嗤笑一声,看向程砚清。 见对方给了自己一个放心的表情,随即转头看向一头雾水的沈云飞。 “相公放心,咱们很快就能回去。” 话说的没头没尾,沈云飞难免担心,冷冽的眸子射向程砚清,却见他也只是颔首示意。 他们之间,是达成了什么秘密? “我只是,我只是看见了沈云飞出现在狼山脚下,我没有看见他杀人。至于什么飞快什么先杀抛尸什么的,都是何剑逼着我说的!他许诺我,只要我帮他作证,就会给我一大笔银子,从此吃喝不愁……” 何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大袖下的手捏得咯咯作响。 依旧强撑着笑意,咬牙道:“王婆,说话是要负责任的。我让你作证,可有凭证?” 凭证? 叶青葵冷笑一声,这个何剑果然很会偷换概念,三下五除二便将众人的目光重新踢回王婆身上。 谁料,王婆伸手,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高举过头,“县老爷,这便是证据。这是李玉华亲手给我的定金,说是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县老爷不信,可叫人查验指纹,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的指纹。” “轰隆” 李玉华连连后退数步,直到扶着门框才勉强站住。 怎么会这样,那钱,那钱确实是自己给她的,谁知道这婆子居然会反水? 这,这可怎么办? “哟,看她那表情,怕不是真的哦。” “不会,大善人的母亲是个撒谎精?” “呸,我昨天还看到她污蔑人家杀人!” “将她关起来!关起来!” 一时之间,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彻这个衙门。 何剑紧咬腮帮子,他明明说过,舅舅的事情由他来做,一切都是好好的。 偏偏母亲要自作主张,这下不仅扳不倒沈家,无法报仇,还会连累自己。 责怪的目光扫向人群中瑟瑟发抖的母亲,心中更是又气又无奈。 母亲这般蠢钝,只怕是会口不择言,连累自己。 他阔步下了台阶,用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当着众人的面高声询问道:“娘,你不是说舅舅是被沈家人害死的吗?为何你还会将钱予王婆?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我?” 一连串的问题,叫李玉华半天反应不过来。 众人见母子反目,皆是退在一边,气得对他们指指点点。 刚刚还在叫嚣着让沈云飞偿命的人,此刻都在声讨李玉华母子。 县太爷戴荣也高坐在堂,惊堂木拍了又拍,无人搭理。 一时间县衙如同街边菜市,闹作一团。 “各位——”叶青葵启唇高声唤了一嗓子,“先前大家都误会了我相公,若不是我一直争取,我相公早就被定罪。现如今,人证物证据在,按照我朝律例,不知险些害死我相公的凶手要如何定罪?” 眸子里隐藏的快意毫不掩饰,直直射向还在找着借口的何剑。 今日,新仇旧恨就当着青阳镇所有人的面,通通算个清楚! 第七十五章 认输? “没错,定罪!” “就是,这个老太婆差点害死了人家的相公,不得赔偿?” “赔!快赔!” 李玉华躲在何剑的身后,早已经是吓成了一团。 她哪里见过这般场景,这些人怒气冲冲像是要吃人一样。 还当着县太老爷的面,各个都如此放肆,简直不拿自己的儿子当回事! 她刚想挺身反击,就听何剑再次说道:“既如此,我们愿意赔偿,沈兄弟的损失。” 这话几乎是挤出来的,赔偿等于低头,等于认输。 他何剑,什么时候认输过? 只是现在母亲惹了众怒,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当下,只有选择息事宁人。 李玉华一把揪住儿子何剑的衣服,冲他摇头。 可这个举动也让何剑倍感头疼,这都什么时候了,母亲还要这样固执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对,应该把这个女人抓起来——” “抓起来!抓起来!” “对!抓起来!” 一时间,何剑也护不住李玉华,眼睁睁看着一群人朝他们涌过来。 将母子二人冲散。 县太爷戴荣也惊堂木都快拍烂了,也喊不停这些人。 衙役迅速将所有的人控制住。 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不得已下令将李玉华押进大牢,以泄民愤。 何剑站在那,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大家——我也不知道母亲居然背着我做了这些,甚至还用我的名义。舅舅的死,作为外甥的我很是痛心,慌不择路才会没有推敲母亲的话……” “但是,她是我母亲。母亲既然犯了错,那我这做儿子的,定然会负起责任。赔偿沈家十两银子,聊表心意。” 话毕,当着众人的面从怀中掏出随身的钱袋子,数也没数直接递给了叶青葵,脸上满是愧疚的笑容,歉意却不达眼底。 “叶青葵,今日的事我记住了。”他低声在叶青葵耳边念句,眼里的寒光骤现,又顺然消失。 记住? 叶青葵瞧着他递过来的钱袋子,勾了勾唇,是该记住了。 这样的人,休要在捏住她第二次。 “那我就……记,下,了。”她伸手接过钱袋子,何剑却咬牙不愿意撒手,“大家伙都看着呢,大善人总不能…这般抠搜?” 她眸光递向钱袋子,皮笑肉不笑。 这笑容让何剑心中更气。 他花了多久,一步一步爬到现在这个高度,受人赏识。 也曾刀尖舔血,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 好容易摇身一变成了青阳镇的大善人,却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一个女人低头。 他决不罢休! “呵~”何剑冷笑一声松手,转身离开县衙。 他自是不担心母亲在大牢里会怎样,风头一过,戴荣也必会放出。 见他离开,叶青葵将钱袋子揣进怀中。 “他的钱,恶心。”沈云飞眉头微皱,这样的人,他给的钱自己不稀罕。 叶青葵回身,冲着他眨眨眼,“是人不干净,物从来都没有错。” 再说了,自己怎么会和钱置气? 哪怕今天他用银子砸死自己,自己也会含泪收下。 怎么办呢?给自己,那就是自己的了。 沈云飞眉尾一挑,叶青葵的言论他还是头一次听,虽然和自己想法不同,但是基于现实,便也不在多说。 刘庸站在门口,目光如炬,从沈云飞上来到现在,他一直盯着。 沈云飞的那张脸,出奇的熟悉。 叶青葵拉着沈云飞,来到玉娘身边,一家人团聚,玉娘泣不成声。 沈云飞笑看着面前的一家人,头一次觉得温暖。 他的目光落在叶青葵明媚的脸上,一颦一笑妩媚动人。 身后犀利的目光让他浑身不适,拧眉转身看去。 却直直对上了刘庸的双目。 四目相会,隐隐有一丝耐人寻味的试探。 程砚清见状,上前一步挡住刘庸的目光,“刘老哥,嫂子,今日你二人怎么有空结伴出门?” ……… 叶青葵注意到沈云飞突然的沉默,顺势看过去,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但是现在玉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有的疑惑都先只好暂时吞下。 她雇了辆马车,将公婆送回去。 自己则是和沈云飞,一起跟着程砚清和刘庸三人,径直去了玲珑阁。 程砚清一早就在那,为沈云飞置办了庆祝宴。 玲珑阁内── 众人落座。 沈云飞依旧沉默,而刘庸的目光,一直不停地打量着他。 叶青葵也感受到了二人的异常,不过谭氏对她万般温柔,索性将空间留给二人。 自己端起酒杯走到了谭氏的身边,“干娘干爹,今日还得你们百忙之中抽空为我加油,我太开心了。” 谭氏接过叶青葵手中的酒杯,笑着摇摇头,“还百忙抽空呢,就这一丁点的小事儿,你那干爹都办不成。只是干娘倒是十分好奇,你们究竟最后是怎么做到的?” 何剑这个人,连刘庸都不怕。 叶青葵不过是个小女子,究竟是用了何种手段,竟让这狂妄无礼的小子认了栽? 程砚清闻言,忽然接过话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釜底抽薪罢了。” 原本,这件事情并不需要那位贵人的命令,可叶青葵看病后,云夫人知道都知道了。 不仅如此,她还将所有的事情拦了下来。 自己无法调动暗卫,去救沈云飞。 也只能听着贵人的话,用沈云飞的牢狱之灾大作文章。 与叶青葵做了场稳赚不赔的交易。 釜底抽薪……… 几人说话之间,刘庸端起酒杯,起身缓步走到了沈云飞的身边。 他仔细的打量着端坐在桌前的沈云飞。 眉眼,鼻子甚至那像极了的下巴。 “小兄弟便就是我那干女儿,青葵的夫婿?” 闻言,沈云飞这才正视他。 交锋比自己想象之中来的要快一些。 刘庸刚想让他称呼自己为一声岳父,偏偏见着沈云飞那默然的目光,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确实不该如此的突兀,继而说道:“小兄弟,长得倒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 噢?刘老爷请讲。” 刘庸抬眸看见了桌上正在推杯换盏的几人,嘴里说着客套的话。 几人的行为让他想起过往。 那深深庭院之中,曾有过一瞥惊鸿之人。 “十几年前,我还住在至今遥不可及的京城。得了一次机会去到当时的晋王府。皇宫贵族协家眷一同前往。 “依稀记得,也是那个时候我冲撞了当时的晋王,是那位殿下替我说了情,免去了责罚。” 第七十六章 画中人 沈云飞听着刘庸的回忆。 脑海中似乎也有了画面一般,随着他的话,穿过那曲折蜿蜒的回廊,越过假山玩石,掠过池畔秋千。 远远看见湖心亭有两粒人影晃动。 男人一身月白长衫,腰间挂着一块明晃晃的腰牌。 女人一身淡黄色水袖长衫,白色的披帛点缀在她的肩头。 发间还带着一只样式新时,雕刻着一朵梨花的白玉簪子。 “不过也都是陈年旧事,今日一见小兄弟,突然让我想到了从前。没想到世间有如此相似之人。” 话毕悠悠转头,看着略微出神的沈云飞。 他心中不能肯定。 年纪不对,虽模样相似,可是气质完全不同。 沈云飞的脸上有条疤痕,就这一点完全不是印象中的人。 话音一落,片刻之后,沈云飞才缓缓启唇,“我只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何德何能与已逝的殿下相提并论。” 他话说的平常,语气更是淡淡。 一点情绪的波动起伏都没有,刘庸笑笑没再说什么。 一番交谈之后。 几人将夫妇俩送到了刘府门口,便就此离开。 谭氏见刘庸望着沈云飞背影出神,又心神不宁的收回目光步子越来越快的样子。 不经开口问道:“老刘,你怎么回事?刚刚吃饭的时候你就在那儿问人家,这儿那儿的。你没见着人家小伙子,刚刚出了狱不想说话吗?这会儿他们走了,你倒是不说话了。” 刘庸鼓着腮帮子,牙关紧咬。 脚步越发的快。 现在他只想证明一件事情,进门便就将自己的妻子丢在了身后,径直朝着书房而去。 谭氏与身边的丫鬟相互看了一眼。 虽不明所以,但仍旧随着自己夫君的步伐赶去了书房。 刘庸四处翻找书桌上,书架上到处都找遍了,始终没有自己想找的东西。 他没由来的长舒一口气,缓缓坐在了太师椅上。 也许找不到是件好事,可这样的想法刚刚出现。便突然被角落里竖着的一卷画像所吸引。 遂无奈,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即便是自己逃脱现实,也无法逃得掉。 取来画像。 一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展开。 “你怎么了?和你说话也不理人?”谭氏走过来扶着他的胳膊,却发现丈夫的手臂微微地颤抖,呼吸声粗重。 自己的夫君这是怎么了? 成婚这么久,今日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 刘庸展开画卷,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英勇不凡的男子图像。 高竖着发髻,身上披着宝石蓝狐裘披风。 眼神十分的温柔,一直静静的矗立着。 像是与画外之人四目相对,要跳出这禁锢他的画卷一般。 谭氏一愣,“这,这个男人不是刚刚?” 画中人的模样与刚刚的沈云飞颇为相似,又很是不同。 相似,似在神韵,而容貌却大不相同。 刘庸啪的一下,把画卷拍在桌子上。 他之所以举家搬迁来青阳镇,就是不愿意听话,受人控制。 抱着侥幸心,却又偏偏遇上了和故人有关之人。 “今日我认出他,也就意味着何剑也有可能认出他。主人将画卷分给我与何剑,为的就是四处搜找一切尽可能像他的人,斩草除根。 “可何剑方才见到沈云飞的时候,并没有认出来。那是因为他从未亲眼见过画卷中人,凭着一幅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我一样,一眼识得。” 何剑这人疑心病太重,还极为好面子。 如今叶青葵等人让他在人前痛失面子,他一定会将目光放在叶青葵和沈云飞的身上,这是其一。 其二,如果让何剑发觉,沈云飞的神韵与画中人颇为相似。 以着他的性格,必然会修书一封,直达京城。 届时,必会发生不可逆之事。 “不行,我不能让这事发生!”刘庸喃喃一句。 谭氏的心不由得揪起,好不容易离开京城来这青阳镇,过起了想象之中平安顺遂的日子。 虽说还得替那人卖命,可是天高皇帝远,即便是卖命,也不会时刻有人盯着。 这怎么就……… “老刘,这件事情事关重要,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要告知给青葵?她毕竟是我们的干女儿,我亦是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危险。一旦何剑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一定会凶多吉少的。” 刘庸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回答。 这件事情还需再做定夺,即便是告知给叶青葵,也定然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倘若贸然就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她,反而会给她引来杀身之祸。 毕竟自己从京城搬来青阳镇的这件事情,内幕几乎无人得知。 他垂眸看着画卷上的男人,另一只手紧紧地捏成拳头。 ……………… 这边。 程砚清带着叶青葵和沈云飞二人,来到济世堂后门。 重游此地,叶青葵的心说不清的复杂。 她痛恨别人算计自己,却因为这些算计而救回了沈云飞。 沈云飞见的她犹疑还有不悦的目光,脚步一顿,“我就不进去了,青儿,替我传达谢意。” 程砚清抬起的步伐生生撤回,他侧身看着沈云飞,“沈兄要是不进去,我也不勉强。你只需在这门外等候,叶姑娘不时便会出来。” 叶青葵回神,闻言颔首。 不进去便不进去,里面的人太危险了。 少一个人知道,便就少一分危险。 更何况就连自己也不愿进去,若不是承了那人的情,自己又何必这般的被动。 程砚清推开门,带着叶青葵犹如昨日那般,进入此门。 可今天的门后,却没有一排排的守卫。 有的,便只是昨日的云夫人,以及现在床榻上斜倚着的男人。 他半睁着双目,汤药有一口没一口地灌进他的嘴里。 脸上没有表情,唇色异常的苍白。 周身散发的气息,让叶青葵直皱眉。 昨日来时,他昏迷不醒,所以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今日……… “叶姑娘来了。” 一听到云夫人开口,榻上的男人缓缓张开眼睛。 那眸子里射出来的目光,直射向叶青葵的脑门。 虽无力,可阴冷的感觉却是席卷了叶青葵全身。 “叶姑娘?夫人你说的叶姑娘,可就是,昨日为我诊治的那位?”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但是有气无力,显然虚弱得很。 云夫人抬手,用帕子在男人的嘴边轻轻擦拭,又从手边的托盘里拾起一块蜜饯,放入男人的口中。 去去汤药带来的苦涩之味。 这才语气温柔,缓和回答道:“是啊,她便是昨日给予妾身良方,唤醒夫君的叶姑娘。更是砚清一直以来,在夫君面前念叨的女子。” 第七十七章 回家 念叨? 叶青葵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眉头一皱。 程砚清见她皱眉,苦涩一笑。 唐突了…… “敝人姓云,家中排行十四,叶姑娘唤我云十四。” 云十四忽然开口,眸光不像刚刚那般阴冷。 不过,云十四? 叶青葵心中默念了一声,家中排行十四,这人口还真是多。 在这个时代,能养得起如此一大家子人的,必然是背景雄厚。 出门还有保镖保护,显然是达官显贵。 她不经暗自腹诽,心里有了数,这个人很危险。 这念头只是一闪即逝,叶青葵颔首,唇边带着笑意,“不敢,十四爷愿意出手救我相公,我叶青葵岂会是不明是非之人。” 话说的好听,也只是为了表面而已。 至少自己可记得门清,程砚清就是因为这个人,摆了自己一道。 思及此,叶青葵接着道:“路上,少东家已经和我说明。但是我昨日也和云夫人说了,不救十四爷非我所想,乃是因为我并不是载体。” 即便是他们强迫自己,也无从下手。 云夫人今日着一身浅蓝色薄纱,裙边绣着银色莲花样式,栩栩如生。 鞋面上各自还镶了一颗珍珠,屋子里虽暗,可那两颗珍珠确实晃眼的很。 “妾身还记得,昨日叶姑娘已经同妾身交代清楚。”云夫人伸手抓住云十四的手,满脸真诚之意,一双含水的眸子痴痴地看着他,“妾身愿意为夫君牺牲一切,哪怕是性命。” 云十四倏然收紧手,频频摇头。 这病需要用至亲至爱做载体才能好,他又怎么能忍心,让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妻子,做出这种牺牲。 “不用,只要烟儿你留在我身边即可。”云十四不断摩挲着她的手背,那张冷硬的侧脸,此刻却也渐渐柔和下来。 叶青葵定定地看着二人,这样一对神仙眷侣,却要因为蛊毒饱受折磨。 最终阴阳相隔。 心中一动,她想到了沈云飞。 那日给沈云飞号脉,只发现他的蛊毒常常流窜于心脏,这也是为什么,蛊毒会因为他的情绪和运功,而爆发。 可他的蛊毒,却不能用至亲至爱作为载体。 十分棘手。 云夫人声音哽咽,紧抿着红唇,艰难地转过身看着叶青葵,“叶姑娘,今日便动手。妾身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想在拖下去。” 闻言,叶青葵张了张嘴,今日动手怕是来不及,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 到时候放血,如果不能用需要的药材补上,是会死人的。 原本就十分惊险的事情,若是没有十成的把握,自己断然不能误了这位夫人的性命。 “十四爷、云夫人。今日怕是不能,需要很多东西救命。我会一一写下来,还有一些药材十分珍贵,即便是你们可能都无法凑齐。所有需要的药物都需要三倍,以防万一。” 云十四长出一口气,对于叶青葵的话并不在意,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云十四得不到的东西? “叶姑娘只管开药便可,我定会在短时间内凑齐所有。届时,再让砚清去请你过来。” 谈话间,笔墨纸砚已经备齐呈上,叶青葵行云流水,将所有需要的药材纷纷写下。 云夫人起身走过来,接过药方不由地说道:“想不到,青阳镇这样的小地方,竟然还有叶姑娘这样的奇女子。又通医术,又懂得识文断字,当真是……与众不同。” 说着,目光递向一旁不说话的程砚清,抿唇发笑。 若不是着叶姑娘已经成了婚,到是和模样俊美的程砚清十分合适。 程砚清心中发苦,自己就不该在贵人面前多嘴。 如今,在叶青葵心里指不定已经记仇了,自己在贵人那里,也成了…… “呵呵呵,今日已经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十四爷若是凑齐了药材,便派人来沈家村寻我。” 云十四点头,目送叶青葵离去。 程砚清还想送她出门,却被云十四叫住,“砚清——” 他缓缓坐直了身子,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先前你说,叶姑娘的夫君也患有蛊毒,可查清楚?” 这蛊毒一般人可得不到,更何况一介村夫,缘何中了蛊毒? “十四爷,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他确实很古怪,但是一直住在沈家村,甚至没有出过远门,暂时没有办法确定下来。”程砚清如实将自己之前知道的,悉数相告。 末了,他忽然想起,那日因为刘庸的事去了沈家那天,“不对,那日我因为刘庸的事情去了沈家一趟。他院子有一棵百年的梨树,而他坐在树下雕刻着发簪。” 云十四眉头紧拧,百年的梨花树? 有意思。 等到凑齐药材,自己一定要去一趟沈家。 …………… 屋外。 叶青葵推门而出,就见沈云飞负手而立,望着天边的云霞。 神情漠然,似乎早已神游天外。 她脚步微挪,缓缓走到沈云飞身边,并未开口。 只是同着身边之人,一起遥望天空。 “走,回家。”沈云飞漠然转头,温柔的眸光落在她脸上。 叶青葵微怔,回家,家…… 随即深吸一口气,低头轻笑,没错,家! 她倏地伸手,拉住了沈云飞的小指,仰起一张小脸应道:“回家。” 二人携手,辗转在青阳镇的街头。 叶青葵买了不少东西,还打了肉,特意为沈云飞出狱而庆贺。 街巷的拐角处,何剑阴鸷的目光紧紧盯着叶青葵离去的背影。 “老爷,这女人居然让您丢了这么大的面子,还让老夫人进了牢内,高低不得惩罚惩罚她?!” 何剑身边的管事何平,贼兮兮地凑在他身边道。 他不能理解,自家老爷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被一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 还给老夫人送进去了。 更是搞不明白,这老夫人怎么就不听劝,非要待在沈家村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何剑面无表情,可胸中的怒火恨不得将叶青葵焚烧殆尽。 “哼,这种刁妇,就该……”话音一顿,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何平,“当初舅舅是不是说过,这个女人失忆,还是被卖给沈家的?” 何平眯着眼睛想了一下,忙不迭地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闻言,何剑乐了。 失忆加被卖,看来沈云飞这个花钱买来的能干媳妇,指不定就是别人的。 “你说,这个叶青葵要是前头有个丈夫,那沈家又会回到从前那个猪狗不如的程度?” 何平一愣,随即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第七十八章 惨叫 叶青葵和沈云飞回到村子里。 路上迎面而来的人,纷纷贺喜,更是为她们之前的言论而道歉。 “对不住了云飞,这事是婶子们不对,听风就是雨了。” “是啊,咱们也不知道内情就这样……” “对对对,云飞这孩子从来就没跟别人红过脸,婶子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难得,沈云飞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很是官方的微笑。 叶青葵见此,噗嗤一笑,“各位婶子们,相公不是小气人,况且你们也是不明真相,会误会很正常。不过——” 她话锋一转,扬高了声音,“不过婶子们以后可不能这样,今日若不是我们找到了证据,现在,相公就是刀下亡魂了。人云亦云,真的要不得。” 借此机会,叶青葵将话撂下。 虽然说一次她们不见得记得,但是之后,她们再乱说话的时候,希望会因为这一次而谨慎一些。 “是是是,我们心里也不好受。” “谁知道那个王婆会撒谎!” “王婆好像走了,不知道老两口搬去了哪里。” 几人寒暄,沈云飞抬眼便看见,墙头处庭风侧身等在那里。 微微张口,“夜里”。 送走几人后。 叶青葵和沈云飞回到家。 玉娘和沈阳听到动静,从屋内出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玉娘说着,眼泪再一次哗啦啦往下流。 她心惊肉跳,即便是看到沈云飞被放出,可是半天等不到人回来,总是觉得心里不安。 现在好了,心也算是可以放进肚子里去了。 晚饭后—— 叶青葵披着外衫坐在院内发呆。 听着蝉鸣声,脑子里一顿,疼痛瞬间席卷而来。 疼得她扶着头,咬牙垂首。 沈云飞从屋内出来,见着她痛得几乎晕倒,飞速下了台阶扶住了她,“青儿?你怎么了?” 叶青葵靠在他腰际,大口喘息着,一支破碎不堪的记忆出现。 是一个男人背影,“对不住。” 脑子里的声音如同涟漪一般,扩散的越来越大。 “不要——” 叶青葵骤然睁开双目,喊叫出声。 她抬手,木讷地摸了摸眼尾,竟还湿润了。 刚刚那个记忆,应该是原主的,这滴泪也是原主的身体对那个人的反应吗? 沈云飞蹲下身子,眼里全是担忧之色,刚刚叶青葵的呼叫声将他的心都吓得提了起来。 “青儿,你哪里不舒服?” 一双大手不断地摩挲着正在发愣的叶青葵,反复检查着她身上有没有伤口之类。 “相公,我好像,好像想起来点什么。” 沈云飞的手一顿僵在那,她的记忆,是开始恢复了吗? 想起来什么了? 她…… 头痛尽消,叶青葵抬头看着平视自己的沈云飞,忽然笑了。 “我想起来,我爱吃芋泥波波奶茶。” 沈云飞一愣,是吃的? 但是,没听过。 “芋泥?波波?这是何物?” 叶青葵咬咬唇,蛋糕店,奶茶店整起来啊,多棒的点子! 她摇摇头,沈云飞蹙着眉头,起身细细思索,这所谓的奶茶到底哪里有得卖。 叶青葵坐在那,看着沈云飞思考的表情,敛去笑容。 原主的记忆里,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唯独眼前人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若是开口说出梦境,平添烦恼大可不必。 况且先前,原主的记忆里颇为古怪,若是她真的是被人害了,那自己贸然循着记忆去找,只会重蹈悲剧的发生。 指不定有什么坏人正在寻找原主。 入夜—— 沈云飞幽暗的眸子瞥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叶青葵,侧身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掀开被子径直去了屋外。 “哗啦”一声轻微的声响。 庭风从枝繁叶茂的梨树上缓缓落下,“少主,为何不让我救你?” “你救我,必会被人发现。况且,一直有人在试探我,我不能让沈家因为我而陷入危险。”沈云飞转身,扶起庭风,“二弟可还好?” 自从沈望出了沈家便再也没有回来,就连一封书信也没有寄回。 为此,玉娘也是成天揪着心,拧着眉毛天天不开心。 “沈望去了清水镇,在先前和沈父一起做工的财主家做杂工,吃喝不愁。近日,那户人家的小姐似乎对他有意思,频繁打听沈家。” 沈云飞点头,平安就好。 “还有一事。”庭风从怀里掏出信笺,递给沈云飞,“京城传来的,程砚清早年离开程家与刘庸交好。但是背地里却是陈王府的常客,属下以为,这个程砚清和陈王必有联系。” 陈王云尘澜? 沈云飞捏着信笺,上头交代了寥寥数句。 这个陈王……他收集到的消息中,皆称陈王是个废柴,体弱多病一副将死之态。 废柴的座上宾,是个不动声色笑脸迎人的笑面虎? 若真的是废柴,会有这样锐利的眼光吗? 沈云飞冷笑一声,京城之势波谲云诡,不用点手段怎么能在那位手下存活? “另外,听说陈王请辞了,带着王妃出门散心养病去了。这书信需要时间,只怕是离京小半年了。” 沈云飞将信交还给庭风,抬头看着梨树,“能从那位手下活着离京的,不容小觑。” 他转身进屋走了几步,又停下,“对了,庭风你帮我寻一样东西,芋泥,芋泥波波奶茶。” “???” 庭风动了动唇,这是什么? 罢了,找。 “……是。” …… 翌日,一早。 叶青葵起身时,发现身旁的沈云飞早就消失了。 她洗漱完毕,和公婆坐在一起。 将之前的计划布置一遍,又继续栽种剩余的药材。 自己则是看了沈家外围的一块地,依山傍水。 这地原本是人家,但是房子倒了之后,一家人住在了沈家村东头去了。 和这家人商量好,地被二两银子卖给了叶青葵。 她着手开始画设计图,又请李虎帮忙寻找木匠。 打算造一座小型工厂,顺便将沈家的宅子也好好修缮一番。 姜柔抱着小糍粑闻讯赶来,看着沈家满院子的人,也是高兴的很。 先前的沈家屋顶破败不堪,下雨天都是滴滴答答,这儿漏了那儿漏。 那时候叶青葵就想着,要盖房子,可惜被玉娘拒绝了。 那时候手上没钱,现在手头宽裕了,自然该办的要办的。 晌午。 大家伙都回来吃饭,姜柔也如上回那样,替叶青葵忙着做饭给大伙吃。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惨叫。 “小糍粑,小糍粑!阿柔,小糍粑出事了──” 听声,姜柔手中锅铲“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踉踉跄跄夺门而出。 第七十九章 卡住 叶青葵一直在屋内忙活着,刚将设计图交到李虎的手上,便就听见了门外一针急喊声。 屋外这么多人,该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她将设计图交给李虎,随即转身便跑出门外。 只见姜柔抱着浑身瘫软的小糍粑坐在那嚎啕大哭。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边往姜柔那儿走着,一边问向旁边的人。 “小家伙刚刚在吃花生米,却突然被卡住了。咱们大伙儿又是用手抠,又是用水灌的,都不行。这一会过去了,眼瞧着孩子脸变得乌紫的,咱也彻底没法子呀!” 闻言叶青葵脸色一沉,小孩子太小,吃这种东西太容易被呛住了。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她阔步走到姜柔身边,拍了拍姜柔的肩头,“阿柔姐,让我先看看他。” 姜柔抱着孩子一个劲地晃荡,可小糍粑已经浑身瘫软没了意识。 见着叶青葵过来,如同溺水之人见到了一根浮木,抬头眼泪哗哗得往下流。 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揪住叶青葵的裙摆,“小葵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小糍粑,他不能有事,我不能没有他……” 叶青葵点,这个时候,时间便是最重要的。 好在姜柔也不犹豫,说话间便将孩子放下。 众人哗啦一下迅速围了上来,空气渐渐变得稀薄。 “大伙轻让让,给小糍粑让点空气出来。” 这会儿倒是没人多说什么,皆听着话让出空间。 见此情形,叶青葵抱起小糍粑,三指探向他脖颈处。 微弱的脉搏似有似无,显然微弱到极致。 但呼吸已经停了。 要不了多久,就连了这一丝脉搏也会消失。 她二话不说,扣住孩子一把翻过来头朝下。 “这怎么回事啊?刚刚大伙也这样了,但是这样孩子脸会越来越紫的。” “小葵呀,这样只怕是……” “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了。” “还是请大夫,这样实在是……” 大伙儿念叨着,一个劲地望着一旁满脸焦急的姜柔。 有些话当着一个母亲的面也不好说,可孩子嘴唇乌紫,就连脸色憋得也变成了猪肝色。 这是典型的窒息而死。 事已成定局,叶青葵再来弄也是没有办法了。 可不管众人怎么说,叶青葵都没有再吭声。 这个实在太简单,甚至用不到自己的银针。 若是听了这群人的话,请什么郎中,那人真的会凉了。 手起,对准了孩子的后心,用力一拍一推。反复两三次。 另一只手拖住孩子的下巴,抠开他的嘴。 顺势一抖。 瞬间,从孩子的嘴里掉出了一粒裹着红衣的花生米粒。 像一个弹珠那般大小,滚在地上,裹满了泥巴。 随着花生米的掉出,小糍粑哇的一声哭出了来。 脸色也从猪肝色,渐渐回退到了满脸通红的样子。 那一头的大汗,如同泡在水里一般。 随着小糍粑的哭声,姜柔的眼泪再一次如开闸的湖水一般,决堤而下。 叶青葵将孩子抱好,抬起袖子擦拭着小糍粑脸上的汗水,又伸出手探向他的手腕。 孩子没事了,但是这脉搏跳得如此的快,只怕是真的吓着了。 抱着孩子的手微微收紧,又拍了拍他的背,理了理小家伙的头发,“小糍粑乖,不要害怕,一切有葵婶子在,葵婶子定然不会让小糍粑受到伤害的。” 说着,将孩子还给了姜柔。 姜柔抱着小糍粑,紧紧地搂在怀里。 不知该说什么好。 脸上的眼泪不住地流淌,抚摸着孩子的脸颊,上上下下看了许久。 最后,又再一次将他搂进怀里,对着叶青葵哽咽道:“小葵,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不是你,试了一次又一次救了我们母子,我们现在只怕已经……” 姜柔想要说什么,叶青葵当然知道。 可是她早已把姜柔认做成了自己的姐姐,人在异世,遇上点麻烦的时候也都是姜柔善心帮忙。 “你我之间,又何须言谢呢?” ……… 王大山站在沈家院外看着这一幕。 看来叶青葵是真的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不论是之前她分文不取,给了自己药粉,还是现在亲眼看见她当着大伙的面,将差点已经断了气的小糍粑给救活。 若是这样,那妻子和孩子的病也可以被救好。 他踌躇在原地,不好意思进来。 脚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还未好。 今日沈家种田的种田,盖房子的盖房子。 可他拖着条腿,什么也帮不上。 此时此刻,在因为自己家的原因去找叶青葵帮忙,属实不好意思。 况且,找一个大夫治病得花不少的银两。 他的钱,都用来买药给妻子了。 现在手头上,确实没有多出来的钱再去请叶青葵帮忙。 王大山叹了口气,妻子昨夜突发高烧,到现在人都浑浑噩噩的。 “哎…………” 思及此,王大山长叹一声,转身拖着腿一步一步朝回走。 “大山哥。” 沈云飞拎着猎物,喊了一声。 他今日打来了一头小野猪,刚回来便就见到王大山踌躇在家门口,不好意思进去。 见对方要离开,这才开口。 昨日要不是他赶着牛车送爹娘和青儿去镇上,靠他们双腿走,只怕一来一回会累死。 “啊?云飞回来了啊。”王大山抬头见沈云飞叫住自己,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他点点头。 二人间一阵沉默。 院子里人声鼎沸,院子外一片寂静,格格不入。 沈家和王大山家过的也并不是很亲密。 只是一个村上的普通居民罢了。仅有的交流,也只是叶青葵先前指着人家鼻子臭骂。 如今,沈家需要人帮忙,王大山不仅不能帮助,还想着怎么请叶青葵去帮助妻子治病。 饶是王大山,也是觉得难为情。 可沈云飞却没说什么,只是掏出刀,三下五除二的将自己手上的野猪一分为二。 一半递给了王大山,“大山哥,昨日多亏你任劳任怨赶着牛车,来来回回送我爹娘。这肉你拿着──” 王大山见着沈云飞递过来的肉一愣,定定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沈云飞。 印象里,他真的就没有什么别的表情。 从前还觉着沈家很糟糕,尤其是叶青葵来了后更甚。 而现在,也许与人相处和人打交道,也着实不应该自以为。 他伸手推开沈云飞手中的肉,摇摇头,“云飞你就别客气了,我昨日也没帮上什么忙。一切都是青葵妹子来来回回张罗着,甚至且还给了我路费,今日你这么客气,我怪不好意思的。” 沈云飞一本正经的脸上,在听到叶青葵的名字时,浮现了一丝温柔。 原本紧抿成一条线的薄唇,也露出了丝丝弧度,“大山哥就别客气了,嫂子刚生了孩子需要养着。若是你方便的话,可以来我家里挑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工钱我娘子都会按工种给的。” 第八十章 婴儿 沈云飞的话让王大山内心深处动荡不已。 他动了动唇,沈云飞将肉塞进他怀里,接着道:“别再推辞。” 见此,王大山攥着肉咬牙点点头。 沈云飞领着他一起,二人进了院内。 大伙围着小糍粑母子二人有一嘴没一嘴的说着。 叶青葵抬眼就瞧见了刚进来的沈云飞二人。 “相公,大山哥。” 王大山微窘,听她开口喊自己,索性也是硬着头皮应了句,“青葵妹子,就,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一听帮忙,叶青葵心里便有了数。 此前,抓龙虾的时候曾经遇到了顾念罗,当时她的身体便是外强中干。 那个时候叶青葵就知道,要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主动来找自己。 这才过了几天,果真比自己预想中要快很多。 必然是有什么,诱发了。 “大山哥你只管说,但凡有我帮得上的,我必不会推辞。” 得了她的话,王大山的心落下肚。 再凑上前来,两只眉毛已经打成了死结,“念罗在家里,在家里好像有点不舒服。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有两天了。本来想着可能过一过就会好的,可眼见着一天比一天重,今日还咳血了,孩子也哭闹不止,所以我想请你去看看。” 顾念罗咳血了?婴儿哭闹不止? 这可是很大的事。 这夫妻俩是怎么想的,病了还要拖着。 怕不是手头紧,揭不开锅了。 沈云飞走了过来,伸手抚住叶青葵的肩头,“你做主。” 毕竟前两天还是王大山一家帮忙的,大家伙都是邻居,若是叶青葵得手愿意的话倒是可以一试。 只不过,所有的一切都得看她的意愿才是真的。 不用多说什么,叶青葵便知道沈云飞的意思,也正是自己所想。 “容我交代一下,而后便随你一起去看看。” 叶青葵交代了一句,转身走到李虎身边,将刚刚的设计图上交代的细节点,点清楚。 需要购买的材料,以及特别注意的点都标注了出来。 后,各自散去。 ………… 叶青葵跟着王大山来到他家。 外面拴着的牛正挥动着尾巴,发出哞哞叫声。 门外还停着一辆马车。 王大山脸色一滞,难以言喻的慌乱的神色跃然脸上。 叶青葵瞧见他如此,目光不由地看向这辆马车。 马车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可停在王大山家门口却显得格格不入。 见状,王大山也顾不得身后的叶青葵,操着步子跑进去。 只见顾念罗十分虚弱地躺在一个妇人的怀里,襁褓中的婴儿被一个年轻的女子抱着,可咿咿呀呀的哭喊声却止不住。 “娘,娘,忆罗妹子。”王大山黝黑的脸庞此刻涨得发紫,嗫嚅着唇,半晌才挤出来一句话。 眼前的二人正是王大山的丈母娘和小姨子。 二人一路风尘仆仆赶来,连口水都没有喝,为的就是这个不让她们省心的大女儿。 罗老太太搂着自己的大女儿顾念罗,黑着张脸,见着一旁的王大山冷笑一声,“好啊你个王大山,你就是这么对我女儿的?” 话毕,那双精明的眸子射向身后的叶青葵,变成了打量。 自己的女儿病在这,要死不活的。他王大山可倒好,身边还跟着个姑娘。 还是个没有盘发的黄花大闺女,难怪连孩子都不管了。 “姐夫,当初你和我姐的事情,我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你们,相信你的。可你现在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我姐都病成这样了,你还,你还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王大山的小姨子顾忆罗沉着脸,满眼怒意地扫了一眼叶青葵。 姐姐现在病了,脸色憔悴,不复当年青春貌美。 可,不过才短短三年罢了,当初老实巴交的姐夫,现在居然! 眼前人鄙夷的目光,让王大山难看又尴尬。 他满脸愧色,转头看了眼叶青葵,“青葵妹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还连累了你。” 面对她们的误会,叶青葵倒是没什么感觉,误会而已,说开了就好。 只不过,似乎王大山并不想解释什么。 也罢,别人家的事情自己不好过问。 今天来,是为顾念罗和孩子治病的。 叶青葵颔首,上前凑过去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顾念罗,眉头皱到了一块。 这人,不大行了。 王大山小姨子怀中的婴儿更是啼哭不止,也青葵抬眼便看见了婴儿的嘴边有血迹。 她脸色一沉,立刻跑到婴儿身边伸手抢了过来。 伸手按住婴儿的圆润的下巴,露出里面粉嫩的牙龈。 可那牙龈之上,居然还有细密不可察觉的针眼。 若是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怎么回事?孩子的牙龈上怎么会有针眼?” 听到这话,王大山不可置信地跑过来,抖着双臂抱过孩子,轻轻一扒下巴,渐渐变成了通红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我没注意过,我……” 顾忆罗一把抢过孩子,罗老太太瞪了一眼叶青葵,“你懂什么,这孩子哭成那样,里面的马牙不用针扎破,嘴巴就张不开使劲咬人,到时候整个嘴巴封闭了,就完了!你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懂什么!” 这十里八乡的,谁家不是这样过来? 小孩子嘴巴张不开,里面出的白点点不挑破,就会一直咬着母亲的乳头,到时候大人小孩都受罪。 吃不到奶后,嘴巴渐渐因为白色而张不开,非得饿死了。 这可是自己的亲外孙,难不成自己还会害了他不成? 一听这个,叶青葵来了气。 刚准备说什么年代了,忽然想到了这不就是那个年代? 遂板着脸,沉声正色道:“这是不可取的行为,这个马牙是可以自己脱落的,也不能用针戳破,会造成细菌感染的。” 用针去扎一个孩子的牙龈,那该是有多痛。 看得她鼻头泛酸,不想再多看第二眼。 一个只会咿咿呀呀的婴儿,因为常见的现象被折磨成这样。 叶青葵拳头紧捏着,指尖嵌入掌心而不觉得疼,自己又不是没治过孩子。 眼见着顾忆罗怀里的孩子哭闹不止,顾忆罗也哄不好。 叶青葵上前夺过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掌心摸到孩子鼓鼓囊囊的小肚皮时,心里一惊。 这孩子的肚子怎么如同气球一般!? 第八十一章 我们要怎么办? 叶青葵将孩子夺过去的动作,让罗老太太母女俩心拎了起来。 “你你你干什么,你谁啊你,老婆子我还活着呢!你怎么可以!你,你抢我外孙,你个不要脸的浪蹄子——” 罗老太太将昏迷不醒的顾念罗放在一边,起身晃晃悠悠就要扑过来抢孩子。 那知刚刚站起来,一阵天翻地覆,踉跄了两步直直倒了下去。 原本也要冲过来的小姨子顾忆罗,见着自己的母亲晕倒,吓得脸色唰得一下全白了。 “娘,娘你怎么了——”她伸手扶住老太太,小姑娘见母亲晕倒,顿时没了刚刚嚣张的气焰。 王大山立马过来,扶着老太太躺在了床边。 原本狭小局促的板床,立刻变得拥挤。 叶青葵抱着怀里的孩子,坐在凳子上揭开了包被。 小家伙满脸的小疙瘩,身上也是红红的。 “天气这么热,你们给孩子穿这么多,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人都穿着薄衫,孩子还在过冬天,有这么照顾孩子的吗? 小姨子闻言哭哭啼啼,还不忘反嘴,“你,你懂什么。娘说小孩子小怕冷,肯定要穿多一点了。不懂装懂,有你什么事情?” “你不就是看我姐姐身体不行了,就上赶着来勾搭我姐夫,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姐夫面前装模作样,演什么好人!” 无药可救了。 叶青葵摇摇头,只觉得这人不能沟通。 王大山黑着脸,从开始到现在,丈母娘和小姨子说话就难听的很。 每次都是这样。 只要她们来见不着自己,就会在妻子面前抹黑自己。 他也知道,原本妻子的家庭就比自己好,跟了自己确实吃了不少苦。 可他从没有勉强过妻子做任何事情,相反还很感激妻子。 担心她受累,只让她待在家里,有什么都是自己去弄。 自己能力如此,可偏偏丈母娘就是不满意…… “小妹,别乱说。青葵妹子是我请来给你姐姐看病的。你不可以侮辱人。” 说他可以,都是一家人。 可是说叶青葵不行,毕竟自己请人看病,人家从没有对不起自己家过,只是看病就被人这般侮辱,说不过去。 而且,自己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这么侮辱人,叫云飞怎么想! 闻言,顾忆罗抚着自己姐姐的手一顿,姐夫现在都不让说了? 气倒了娘不说,还当着自己的面,毫不顾忌的维护别的女人? 这个可恶的狐狸精! 叶青葵没空搭理二人,低着头顺时针轻缓地揉着孩子的小肚皮。 孩子躺在她的大腿上,居然出奇的乖,也不再哭哭啼啼。 只是会随着他突然用力的哼唧声,而放出一个小奶屁。 这声音,让一直絮絮叨叨的顾忆罗瞪大了双目。 亲眼瞧见孩子不哭不闹,还对着叶青葵发出“哦”的声音,像是在找她说话。 顾忆罗张了张嘴,难听的话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你们呐,这孩子肚子里气那么多,你们都不拍拍不给他做做排气操吗?包括大人,肚子里有气窜来窜去也够疼得,很难理解吗?” 叶青葵一边做着操,一边念着。 不过一小会,小家伙就抽动着唇角,睡了过去。 肚子不疼了,自然会安稳睡觉,这就是新生儿常见的问题。 怎么到这些人手里,变得一团糟。 王大山黑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长舒了一口气,“你说的那些我们都不懂。” 一开始还拿不准叶青葵行不行,可现在看来她真的很会。 孩子不仅不哭了,还睡着了。 天晓得之前他是怎么过得,整宿整宿抱着孩子不睡觉也不能缓解分毫,妻子又咳个不停,还出了血。 一颗心吊在孩子身上,又吊在妻子身上,实在是没办法了硬着头皮去找叶青葵,还没好意思提自己暂时没钱的事情。 叶青葵将孩子小心递给王大山,轻声叮嘱道:“大山哥,给孩子放到床上去,肚子上搭条小帕子即可。房间内要保持通风,换换气儿。” “哎好。” 王大山应了一声,小心接过孩子,出了月子的孩子虽然比之前大了不少,可还是小小的,像只小猫咪一般。 王大山就这么端着他,还不会换手抱进怀里。 提着口气一直这么托着,放到了床上,这才敢喘息。 叶青葵阔步走过来,从怀中掏出银针。 自从李玉树的事情后,她去哪里都会带着银针,以防万一。 见她掏针,小姨子顾忆罗一脸的警惕,伸手挡住罗老太太的身体,咽了口唾沫。 “你要干嘛?我警告你,别害我娘,我还在这呢!你给我——” “起开你!”叶青葵伸手一把扣住顾忆罗的脸,用力一推,将她掀翻在地上,“磨磨唧唧的,要想老太太现在凉了,大可以继续啰嗦,分我的神。” 啥时候了,还挡在面前,拎不清。 顾忆罗捂着脸颊抖着下唇,想要反驳,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母亲,又怕真像她说的那样,生生将气咽了回去。 手起针落,叶青葵将针扎在了老太太的太阳穴,反复揉捻了几下。 就见老太太长出一口气,悠悠醒来。 一张开眼,就见着叶青葵的脸,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你这小狐狸精,你在我脸上干什么了,你!”罗老太太有气无力的,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的。 心里更是生气女婿,趁着女儿病了,把狐狸精勾进家里了。 当初就不该,不该不听孩子她爹的话,不忍心孩子天天以泪洗面,叫她嫁给这么个没心肝的穷男人。 叶青葵拧着眉毛歪着脑袋,这老太太怎么这么能说,也不口渴。 手指轻轻一点罗老太太的脖颈,老太太登时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来了是,听我说。”叶青葵没好气地直起身子,坐在床边扣住了顾念罗的手腕,“你听清楚,你女儿病得太厉害的。就像一棵被虫蚁蛀空了的桃树,死亡是她的归宿。” 闻言,刚刚还在挥着手的老太太,瞬间停了下来。 女儿,女儿要死了? 她紧紧地闭着嘴唇,发黄的眼珠子直颤,好半天才定定落在床上人的脸上。 顷刻间,眼泪充盈在眼眶里,滚滚而落。 老太太张着手,比划半天。叶青葵抬手轻点她的下颚,霎时间又可以发出声音。 “怎么做,我们要怎么做?” 女儿还年轻,才刚刚生孩子不久,老伴已经走了,自己不能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第八十二章 我会想办法 “很简单。”叶青葵抿唇摇头,“只要你们听话,别再闹了。” 一听到别在闹了,小姨子顾忆罗冲过来,扬手就要去揪叶青葵的头发,“合着你是在耍我们?” “别动我孩子!”玉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眨眼见,就已经冲过来挡在叶青葵的面前。 “你想干什么?讲点道理行不行,年纪小小像个泼妇一样,老太婆你就是这么教你自己孩子的吗?” 玉娘梗着脖子,一把拽起叶青葵。 她在家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回叶青葵,生怕又出了什么事情。 这才回来,不能又出事才是。 罗老太太张了张嘴,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这才抿唇道:“忆罗,先别说话,看她怎么治。” “治?你们这样对我的孩子,给你治个鬼!”玉娘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人好心好意跟着王大山回来看病,甚至提都没提诊金的事,这家人怎么还这样咄咄逼人。 王大山是沈家村人,从小就没了爹娘的,现在这对母女护犊子的模样,八成就是丈母娘家里。 难怪说话如此难听,不招人待见。 可罗老太太一听“治个鬼”脸都白了。 皱纹横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生怕真的应验了这句话。 “你这死老太……” 小姨子顾忆罗还想说反驳回去,就听老太太忽然开口大声喝道:“住口!请姑娘救我女儿。” 后半句话几乎是挤出来的。 现在任何人都没有女儿重要,大女儿的身体从小就不好,不然自己也不会顺着她的心意,让她嫁给一个农夫。 一切,都只为了她开心。 也许开心,心情开朗,病会有转机。 怎料,成了亲确实容光焕发了,谁知这孩子一生,身体每况愈下。 如今,只是孩子哭闹不止,一夜的功夫就这般倒下来。 必然是积劳成疾。 再加上身体一惯不好,这叠加在一起…… “娘,你在说什么呢!她可是姐夫带回来的狐狸精,她会好心给姐姐治病吗?”小姨子顾忆罗气得直跺脚。 娘这是老糊涂了吗?难道没看见方才姐夫对这个骚狐狸有多好了吗? 甚至不问姐姐如何,一个劲拦着自己,不让自己骂那个骚狐狸。 罗老太太抬抬手,示意王大山将聒噪的小姨子拖出去,这才接着说道:“方才是我们唐突了,在此老婆子我向姑娘道歉。姑娘,还请你救救念罗。她还那么年轻,她不能丢下孩子就这样去了。” 说着,当着几人的面起身跪了下去。 叶青葵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扶住了她,自己不需要任何人跪,该做的自己也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人两句侮辱的话,就不去做。 “这个歉我收下了,老太太起身。”她扶起罗老太太,沉声说道。 而后,径直走向床边。 解开顾念罗的衣裳,露出大片的肌肤。 她生完孩子才多久,这奶水多的整块发硬,像个石头疙瘩,轻轻一按钻心的疼。 叶青葵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样的话乳腺只怕是会发炎。 “老太太请你去烧些热水来。” 自己必须要一次性将事情做完。 罗老太太见状,立刻心领神会。 同样是生过孩子的,哪能看不明白呢?只是心疼女儿,该有多疼。 她点着头,抹着眼泪小跑去厨房烧开水。 同样的手法,叶青葵手起针落,将气若游丝的顾念罗生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嗯呃……”一声嘤咛。 床上的顾念罗悠悠转醒,眼皮晦涩难以睁开。 “大,大山,大山……”她嗫嚅着双唇,轻声唤着王大山的名字,却无人回应。 叶青葵凑上前来,轻轻揉捻着她腋下结节处,一阵酸疼的感觉席卷顾念罗的全身。 痛得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逼出了眼泪。 疼痛让她彻底醒了过来。 “念罗姐姐你醒啦——” 叶青葵笑着喊了一声,手上已经被奶阵浸湿,略微腥甜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 让刚刚清醒过来的顾念罗,瞬间脸涨得通红。 嗫嚅着唇,伸手去拽被子,想要遮挡一二。 叶青葵莞尔一笑,“大家都是女人,比起这个,现在要把你所有的毛病都一次性解决了才是,娃娃还在等你。” 闻言,还在羞涩中的顾念罗稍稍放松,颔首任由她为自己按摩。 热水来。 罗老太太见女儿醒来,别提都多高兴了。 拉着女儿的手,左一句右一句地追问。 前世,叶青葵的祖辈是那片大陆上,唯一一家以针传世的,号称医仙。 大概是屡次从死神手里救命,叶青葵的奶奶和父亲早早就西去了。 跟着爷爷长大,读书识字,一心想将银针之道传下去。 现在…… 叶青葵捏着手里的针,看着眼前相拥而泣的母女俩,垂眸浅笑。 治疗的过程对于叶青葵来说,十分简单。 却让活了大半辈子的罗老太太惊呆了双目,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法,仅仅凭着几根针,居然让女儿从虚弱的模样,变成了可以开谈的状态。 想起刚刚自己和小女儿还那般羞辱她,登时愧疚的情绪涌起。 “小姑娘,我真的是,刚刚真是不好……” “没事,药方我会开好,到时候去抓药就好。”叶青葵打断了老太太的话,同样的话不用听两次。 解决就可以翻篇了,她可不喜欢揪着不放,记在脑子里挺累的。 王大山家里并没有笔墨,叶青葵这才想起,家里似乎也没有购买。 等工厂创办起来,这每日进货,送货的,定然需要笔墨记录在册。 打定了主意,转身就见婆婆玉娘,抱着孩子。 那欢喜的劲,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嗯~~~好像婆婆辈的都挺喜欢孩子的。 交代好一切,叶青葵走到玉娘身边,要赶紧回去采买需要的东西。 “小葵啊,你瞧瞧,这孩子生得多俊呐。”玉娘抱着孩子凑到叶青葵的面前,指腹轻轻摩挲着小婴儿的脸颊。 叶青葵笑眯眯地点头,“那是,念罗姐姐那般漂亮,生的孩子自然不会差的。” 话毕,玉娘将孩子抱还给一旁的罗老太太。 小姨子从屋外冲了进来,见姐姐顾念罗醒来一愣,当下没再开口辱骂叶青葵。 全然不去管她,扑到床边哭哭啼啼。 “大山哥,念罗姐姐需要休养,近期不可劳累。还有,那野猪肉你去弄点黄豆炖上,补一补,有奶水但是被这么堵,都快消失了。 “另外,你去济世堂报我的名字,就说需要女子体虚和专治肺疾的药。” 王大山支支吾吾,身上真的没有钱了。 先前在回春堂抓药,钱已经耗光了,现在…… 见状,叶青葵心中有数,“钱的事你不用考虑,我已经打好了招呼,大山哥也不用过意不去,上我家帮忙就行。另外,药需要上年份的,现在就去,不能拖。” 第八十三章 生! 日头西斜。 沈云飞站在院内,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叶青葵携手同归,提起的心缓缓放了回去。 可玉娘一路没说话,始终低着头,像是在思考。 见到沈云飞的那一刻,豁然开朗。 她拉着叶青葵的手,故意板着脸瞪了一眼沈云飞,“云飞呐,你看看你。王大山都有孩子了,你就比他小两岁而已。” “你和小葵成婚都快一年了,她这肚子怎么就没动静呢?啧,云飞你努努力,是时候生个孩子了。” 生,生孩子??? 叶青葵腾地一下,脸羞得通红,生孩子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况且,况且自己和沈云飞还,还没…… 沈云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笑容在脸上漾开,他瞧着叶青葵吃瘪的样子,强忍着笑意,“好,我努力,这就生。” 玉娘听了这话,沉着的脸瞬间舒展开来。 老大不小了,不生孩子怎么行。 生了孩子,自己也算有个交代了。 “叫祖宗保佑,生对小双子。”玉娘笑眯眯地闭着眼祈祷,嘴里絮絮叨叨进了屋门。 叶青葵站在那,瞧着沈云飞低头憋笑的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生,生什么生! 这货居然这么直接…… “哼!”叶青葵冲他轻哼一声,红着脸提裙速速跑回了屋子里。 趁着天亮,刚好可以搭一下王大山的牛车,去镇上买一些笔墨纸砚。 沈云飞见她行色匆匆,叫住她,“何事?我陪你一起。” 叶青葵摇摇头,顺势将怀中的一袋银子交给沈云飞,“你待家里,待会给大家结算工钱。如果你做不好,就和娘一起。” 话毕,将钱塞给他,匆匆离去。 沈云飞握着钱,目光一直追随她的背影。 “扑通——” 墙根处一声物体重重滚落的声音响起。 沈云飞收起钱袋,眸子里顿生寒意,抬脚走过去。 就见庭风躺在地上,遍体伤痕,已经昏迷过去。 胸前一条斜长的伤口,还不断地流着血液,伤口发黑。 是毒! “庭风,庭风!”沈云飞神色一凛,尝试着叫醒昏迷的庭风,却无回应。 他脱下衣衫盖在庭风的身上,冷眸扫向四周,见无人经过。 便一把抱起庭风,顺着墙根,从窗户翻进了屋子里。 玉娘瞧见了沈云飞的身影,便出门跟上去,只见墙根处赫然出现一滩血迹。 还是新鲜的。 出血量这么大,定然是受了很重的伤。 玉娘的心跳得越发得快,躲了这么多年,始终是躲不开吗? 好在四下无人,她回家抄起锄头,将墙根处所有的血迹统统清理干净。 为了安全起见,更是追着这一路的血迹清理。 …… 沈云飞撕开庭风的前襟,布料混杂着鲜血,沾黏在伤口处,疼得庭风骤然睁开双目。 见到面前人是沈云飞,身上的杀气刹那间消散。 咬牙忍着疼痛,开口道:“少主,属下办事不利,请少主惩罚。” 庭风捂着心口,挣扎着要起身跪下。 沈云飞死死按住他的双肩,眉头微蹙,“为何会受伤?” 庭风是自己最得意的下属,武功在他之上的屈指可数。 能将他伤成这样的,会是谁? “少主,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进了济世堂的后门。我前去查看,却被四个武功不在我之下的顶级杀手,联手将我重伤。” 话刚说完,庭风猛吐一口鲜血,顺着嘴角丝丝流下,“少主,我看到了。济世堂里有个女人,正是寒烟夫人。” 一听寒烟夫人。 沈云飞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寒烟夫人从不会独自出京,也可以断定在她身边的人,必然就是那位了。” 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庭风看到了什么,要只身冒险? 过后再问。 “眼下养伤为重,我会飞鸽传书给钟叔,让他派马车来接你。我这里暂时不方便留你,若是被娘见着,会担心。” 沈云飞从柜子里翻找先前叶青葵晒制的止血药粉,亲自喂庭风包扎。 庭风欲言又止,却知道自己的身份问问题不合适。 “你可是想问我,为何不与娘坦白。” 沈云飞冷不丁的话音响起,庭风咬牙颔首。 这件事情,迟早都会发生,为何不现在就告诉她? 越早知道,便会越快接受。 沈云飞擦干净满手的血迹,就近坐下,“先前沈望与我闹别扭,又勾结李玉树对付青儿。那日,我便是想要离开沈家。” “沈家于我有恩,又接受了母亲,我必不会将这危险引向沈家。上次虽未能离开,但是我已经为他们考虑好了去处。届时,就会送他们离开。” 他虽不是沈父亲生子,可是这么多年沈父都是无怨无悔的照顾着母亲和自己。 于情于理,自己都要负责。 沈云飞不由得想起沈望,也许等他想明白了,会回来的。 思及此,转身拿着一直收藏的口哨,走到屋外猛吹一声。 鸽子应声而来。 辗转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辆马车停在沈家院外。 沈云飞抱起遮挡着严实的庭风上了马车,将他交给车上的钟叔。 “钟叔,替我照顾好庭风,治好他的伤。” 随即,一撩马车门帘便跳下马车。 太阳下了山,此时帮忙的村民,陆陆续续从狼山方向往这赶来。 回来时,就看见疾驰而去的马车。 “哟,云飞你这身上怎么都是血?” 一句话,让妇人们通通围了上来。 沈云飞低头一看,只见腹部的外衫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心一沉。 随后解释道:“没什么,刚刚打死了只耗子,溅了我一身。” 沈家村民风淳朴,自然不会有人联想到有人受了伤。 个个点着头,排队等着领工钱。 玉娘从屋外进来,见着沈云飞衣服上的血迹时,眸子一暗。 随即看向他的表情,浮现一丝难过,一闪即逝。 “大伙排队,咱们算算工钱。”玉娘将锄头靠在墙根处,擦着手,往石桌旁边走。 这石桌还是十几年前沈阳从外面背回来的,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 桌子偶有磨损,却一直陪着一家人度过了无数个春秋。 为什么,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呢? 非要去做一些,明知很危险的事情。 更何况当初,所有人的愿望都是沈云飞能够平安的活过这一生而已。 心中酸涩,玉娘低头假装数钱。 一大颗晶莹的泪,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沈云飞定定地看着低头的玉娘,紧抿着薄唇,没再说一句。 第八十四章 甘之如饴 叶青葵坐着王大山的牛车到了集市上。 二人分开行动。 一路买好自己需要的东西时,却在街尾碰上了沈闻的夫子,蒋玉郎。 他行色匆匆,和叶青葵撞个满怀。 “蒋夫子?你这是怎么了?” 蒋玉郎紧拧的眉头,再见到叶青葵之后舒然展开。 “是沈闻,不小心摔折了右手,现正在回春堂包扎伤口,我是回去取钱的。” 一听沈闻摔断了手,叶青葵的心一提。 这才过去多久,好好怎么就摔断了手? 许是猜中了叶青葵的想法,蒋夫子继而说道:“具体我不清楚,只听说是不小心,其中原委还需沈闻亲自说出口。” 叶青葵颔首,便跟着蒋玉郎一同去了回春堂。 回春堂坐诊的大夫正在为沈闻包扎着手臂,这摸摸那捏捏的,沈闻龇牙咧嘴,痛的不敢出声,生怕有辱男子汉的威风。 咬着牙,愣是不吭一声。 “嫂子!?” 见到叶青葵跟在蒋玉郎身后,沈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还带动了胳膊,疼得他将眼泪硬逼了回去。 这才离家多久,胳膊就折了。 嫂子不得骂死自己? 想到叶青葵交代大哥给自己学费,又为自己买东西的时候,沈闻有些愧疚。 嫂子是送自己去读书的,结果自己这么不小心…… 叶青葵进来,就见到沈闻低着头,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他自己的脚尖。 她秀眉微蹙,款款走到沈闻身边,蹲下身来,“小弟怎么回事?” 蒋夫子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说摔折了,为什么会摔也没有说。 况且小弟是个很害羞的孩子,打架闹事这种,怕是不可能。 沈闻低着头,没由来的觉得心惊,他是真的担心嫂子生气了。 却又不可以撒谎。 “我,我……”他翕动着唇,半天挤出一句话来,让一旁等待的蒋夫子急得是来回踱步。 “你怎么?”叶青葵柔声又问了一遍。 沈闻这样的性格她心里有数,况且他本就胆小容易害羞。 先前自己大大咧咧的啧了一下,都吓跑了他。 现如今,鼓励是最好的方式。 “我,我放课的时候,出来见到一个小妹妹,就快被马车撞到了,然后我就救了她。” 原来是见义勇为,叶青葵悬起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原来小弟是英雄救美了呀,真棒。不过嫂子要提醒你一句,救人的时候也要量力而为。马车的速度是何等的快,嫂子同样也会担心你。” 沈闻的双眸蓦然睁大,嫂子不仅没有怪自己,还夸自己。 甚至还说她也在担心自己。 温柔的嫂子,就像是……娘一样。 沈闻的双眸眨也不眨地看着叶青葵,惹得她频频发笑。 蒋夫子见着沈闻的家里人在场,便放下心来,交代了注意事项之后,率先离开。 叶青葵将诊金付完,拎着东西带着沈闻走在大街上。 都说以形补形,她打量了两眼沈闻吊着的胳膊,扑哧一笑。 “小弟,你也许久没回去了,今天就和嫂子一起回去看看娘。” 沈闻点头如捣蒜,末了又低下头满脸郁闷。 先前听说了,二哥居然勾搭人,烧毁嫂子辛辛苦苦弄的田。 如今离家出走,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二哥以前虽然脾气不如大哥温和,可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居然还认坏人做干爹…… 叶青葵腾不出手来,只是笑笑。 孩子嘛!能回家自然是情绪有所起伏了,今天要买些好吃好喝的,给他补补。 学生用脑,得要吃点核桃补补脑。 说干就干,她带着沈闻辗转在青阳镇上,今日难得回来,叶青葵心情大好,只顾着买买买。 夜幕四合,天色暗了下来。 “呃……嫂子,那我们怎么办?” 沈闻看着堆放着的东西,僵硬地转头看向叶青葵。 “哎呀,哈哈哈哈哈,不小心买多了。” 不小心?这叫不小心? 沈闻无奈摇头,嫂子以前精明的很,怎么现在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叶青葵瞧着满地的货物,陷入沉思。 现在要做生意了,少不了马车。 无论是之后洽谈合作,还是来镇上进货,或是去更远的地方。 这个时代,马车是必须的了。 既能拉人,又能拉货。 一辆马车少说得百来两银子…… 叶青葵眯了眯眸子,这种好事,不得落在程砚清的头上? 现在济世堂有位养病的贵人,程砚清必然会日日守候在侧。 “小弟,你去济世堂找一位叫做程砚清的人。就说我在南巷街市口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等他,要他赶着马车速来。” 沈闻狠狠点头,拔腿就跑。 回春堂是老字号了,这济世堂是近几年才兴起的。 先前在镇子上因为拉客,两家之间还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回春堂一个劲的宣传,打压济世堂。 嫂子去年年底才来到家里的,怎么突然还认识了济世堂的人,还是少东家? 而且,他们也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呀,嫂子怎么还诓人? 心中虽有疑虑,可沈闻还是按照叶青葵说的,往济世堂跑去。 …… 不出叶青葵所料。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街尾的马蹄声“哒哒哒”响起。 转瞬间就停在了叶青葵的面前。 沈闻一撩门帘,从里面探出头来,“嫂子~” “小弟干得漂亮!”叶青葵冲他竖了竖大拇指,给予他自己的肯定。 可把沈闻乐坏了。 程砚清撩起门帘率先下了马车,狭长的双眸不停地打量着叶青葵。 没有受伤…… 检查完毕,他长吁一口气。 这才注意到叶青的脚边堆满了货物,随即一愣,“你是为了这些才喊我来的?” 叶青葵一耸双肩,反问道:“不然呢?” 不然呢?不然…… 程砚清哑然失笑,这孩子跌跌撞撞进了济世堂,点名找自己,还说什么十万火急。 接到消息的自己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生怕叶青葵在南巷口出了什么事情。 现在看来,自己想多了。 “叶姑娘这一顿说辞到是叫程某心惊,还以为你……” “还以为我遇害了?”叶青葵眉尾轻挑。 这个程砚清接近自己,还让自己给他擦屁,股,不耍耍他,心有不甘!!! 她俯身提起脚边的货物,将东西都丢在了马车后。 沈闻想要下来帮忙,被她制止。 却转头看程砚清,努了努嘴。 程砚清抿唇轻笑,敢情自己来是做苦力的,不过……甘之如饴。 他提起货物,整个马车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叶青葵拍拍手,毫不客气地上了马车,程砚清紧随其后,马车晃晃悠悠,朝着沈家村而去。 第八十五章 你回来了……… 路上—— 因为马车的颠簸,沈闻靠在叶青葵的身侧,打起了瞌睡。 叶青葵扶住他,缓缓放平躺在自己的腿上。 小孩子,脸上稚气未脱,居然还会见义勇为。 思及此,她不觉笑了出来。 “叶姑娘,为何这么晚还在镇上?”程砚清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叶青葵抬眼看去,程砚清一如从前,似乎根本没有因为他算计了自己,而有一丢丢的不好意思。 这男人,白长了一副好样貌,妥妥的白切黑,上辈子只是怕是个算盘投胎的。 一想到被程砚清算计了,叶青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自然是有事情要做。”叶青葵垂眸,手上不停理着沈闻的头发,接着问道,“同村有位王大山,可在你那里抓了药。” 程砚清颔首,这王大山确实来了,虽然报了叶青葵的名字,可他还是很羞愧,将唯一值钱的钱袋子放在自己这抵押了。 他从怀里掏出钱袋子,递给面前人,“这是他的抵押物。” 叶青葵接过,从怀中悉数了一把铜钱,将一捧铜板猝不及防地塞给程砚清。 程砚清哪里见过这么多现成的铜板,经他手的连碎银子都很少。 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坠得他手一沉,忙不迭地用力捧起来。 “这些是我为王大山付的药钱,一共是二十两,只多不少。我想少东家给他的药,也是只多不少?” 望着程砚清略有些狼狈的样子,叶青葵心情大好,强忍着笑意瞥向他。 程砚清一愣,因为自己的尴尬,而让眼前人开怀,他心中微微一动。 先前算计她是自己不对,那现在她笑了,是不是代表不生气了? 马车晃晃悠悠停在沈家院外。 叶青葵瞧着程砚清温柔的表情浑身别扭,便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叫醒沈闻下了马车。 沈云飞站在院内,一直等待叶青葵回来。 天渐渐暗了下来,左右等不到叶青葵的到来,让他心忧。 却听见了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心心念念的人便从马车上下来。 车夫帮忙卸货,全都堆在了沈家院子里的石桌上。 沈闻迷迷糊糊,叶青葵索性抱起他,站在路边。 沈云飞见状,刚探出一步,便看见马车的窗帘被人掀起。 程砚清的脸出现在视线之内。 她这么晚回来,是跟程砚清在一起? 心底好似有什么翻了一般,酸酸涩涩,堵得人透不过气来。 大袖下的拳头,随着酸涩的心跳,渐渐收紧,转身进了屋。 叶青葵抱着沈闻吃力地站在路边,“少东家,还要托你帮我办件事。我需要一辆马车,家里人口多,还需要拉货。尽量给我选个大一点的,价格在百两银子之内,多了我也没有,就这几天需要。” 她也不想再和程砚清客气,有事说事。 况且,那位贵人身边有杀手,程砚清又是他的人,现在已经这样了,就不能再撇清自己。 程砚清颔首,找辆马车而已,不是难事,“好,我会尽快办妥。” 马车缓缓启动,突然,一只钱袋子从窗户内丢出。 叶青葵下意识接住,沉甸甸的,明显是先前她整蛊对方的铜钱。 “心意我收下了,叶姑娘这个朋友我也交了——” 程砚清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叶青葵捏着钱袋无奈摇头。 交朋友?这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马车滚动的声音,将玉娘吵醒,她披着件外衫跑出来一看。 “小闻?” 只见小儿子沈闻正趴在叶青葵的肩头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 她立刻进屋叫醒丈夫沈阳,把孩子从叶青葵的身上抱走。 叶青葵揉捏着酸疼的肩膀,直了直自己的腰。 忙活了一天了,总算可以喘口气。 玉娘帮着她将所有的东西归类,买的都是些新奇的玩意。 还有一些盘子,碗筷的。 “小葵,买这些做什么?” 现在家里建房子,又是建什么工厂的,哪里需要这些盘子碗筷的。 叶青葵接过玉娘手中模样精致的盘子,笑说道:“娘,供给给客人的东西,是不是该包装一下?再说了,我的目标可不是小小的青阳镇,我的目标可是星辰大海!” 星辰大海? 玉娘没好气地一点她的眉心,“你呀~古灵精怪的。” “嘿嘿~” 叶青葵赖在玉娘肩头,嘿嘿一笑,快速收拾着东西,还将买来给沈闻补身体的食物交给玉娘。 还好她带着沈闻在镇上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 谁知道回来会这么晚。 这些菜,明天也可以做。做完了,大家伙都能尝尝。 “娘,相公呢?”叶青葵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沈云飞的身影。 自己不管多晚回家,沈云飞都会在院外等待自己的,今日怎么不见踪迹? 一听到沈云飞,玉娘端着货物的手一顿,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低头看向别处,“噢,他在屋子里。” 话毕,便去为叶青葵打了桶洗澡水。 叶青葵靠在浴桶里,不由得纳闷,沈云飞在屋子里?既然在家怎么没有出来接自己? 而且沈闻也回来了,沈云飞不会病了? 事出反常,叶青葵匆匆洗完,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长衫。 便用着长布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朝着自己的屋内而去。 推门而入—— 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向床上,空无一人? 娘不是说,沈云飞在屋子里吗?怎么没人? 刚一进门,便转身关门。 “唔!” 叶青葵双手握着门栓,心一惊未曾回头。 她僵在那,只觉得后背有一股极为熟悉,又十分危险的气息袭来。 将她笼罩在内。 叶青葵紧咬下唇,深吸一口气欲要转身,“啪”地一声。 一只手瞬间抵住了门,令她心惊。 “你回来了……” 沈云飞紧贴在她耳际说出,语气里的不悦直让叶青葵心底生出异样的感觉。 叶青葵缓缓转身,黑发还湿着,发丝黏腻在她脖颈处,沐后的芬香随着她的动作,钻进沈云飞的鼻间。 她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在生气? 沈云飞怎么了? “相公,我以为你不在家,刚刚还想着找……唔?” 话未说完,只觉得后腰一紧,身子往前一倾。 “你”这个字,被沈云飞瞬间堵在了叶青葵的喉咙里。 少女一时没反应过来,男人的脸倏地放大在眼前,浓密的睫毛微阖着。 属于男人特有的气息,如排上倒海之势,压倒在身前,一寸一寸侵占着属于她的所有。 第八十六章 看看看看看什么 沈云飞失控,将面前人的所有通通印上了自己的印记。 所过之处,皆是一枚枚他的专属小梅花。 叶青葵猝不及防的被他抵在门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看着后脑勺要撞到门框,一只大手精准地护住了她的后脑。 几个翻转身子一轻,被沈云飞抱起。 她红着脸,只觉得面前的空气都被尽数抽光,大脑一片空白。 想呼吸又不敢呼吸。 原本有所挣扎的叶青葵,被沈云飞勾的七荤八素。 天哪!这,这好会…… 她僵硬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 不知何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让她退无可退。 睁着朦胧的眸子,却刚好与沈云飞黝黑的眸子相对。 双唇分离,叶青葵含羞带怯地红着脸,不敢去看眼前的男人,“相,相公,你怎么了?” 声音有气无力。 沈云飞的眸子一路下滑,停在她饱满的唇瓣上,只见它比之前更加的红润靡艳。 眼底泛起波澜。 可程砚清的身影顿时闪现在他脑海,令他很是不痛快,瞬间沉下脸,咬牙挤出一句话。 “你,为何回来这么晚。” 只是去买些货,为什么会回来这么晚,还和程砚清在一起,他的声音还十分的轻快、满足。 叶青葵背抵着床面,抬眼看着审视自己的沈云飞,啧啧啧,这语气有些酸呐~~~ 吃醋了?他会吃醋? 眼底终是困不住笑意,叶青葵狡黠一笑,微微起身猛然凑近,调侃道:“相公……” “嗯。”沈云飞应了一声,指尖掠过她微烫的脸颊,将凌乱的发丝别在她耳后。 “你是……吃醋了吗?” 闻言,指尖动作一顿,沈云飞眯了眯凤眸。 自己这位小娘子可是越来越大胆了,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动不动就脸红害羞的小女子了。 吃醋? 狭长的眸底涌起一抹道不明的深意,却没有回答。 只是撑着身体定定地望着那张还在翕动着的红唇。 见沈云飞没有回答,叶青葵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他就是吃醋了! 唇角扬起,她动了动被沈云飞箍住的身子,找了个十分舒适的位置,伸手攀上了眼前人。 “相公,你居然会吃醋!?” 沈云飞心神一动,瞧着她肆意慵懒的动作。 这个动作在他看来,分明就是在故意的在…… “相公你快说,你是吃醋了对不对!” “相~公~说嘛说嘛~” 叶青葵缠着他,一直揪着吃醋的点,让他无奈又好笑。 这还用说吗? 他紧抿薄唇,瞧着眼前正在窃喜着、猜中自己心事的叶青葵,“噤声!” 沈云飞低喝一声,语气却十分温柔。 而后蓦然低头,噙住了喋喋不休硬要知道结果的人,再一次攻城略地。 指尖穿进长发扣住了她的后脑,再一次感受到窒息的憋闷。 从内心深处绽放的快乐,让二人双双沉醉,享受其中。 银光斜洒进屋内,床边散落下的薄衫覆盖在绣着翠竹样式的鞋面上。 奋力声响起,女子的娇声不时传出屋外。 沈闻迷迷糊糊张开双眼,听着奇怪的声音走出门外。 循声而来,站在叶青葵的屋门口。 刚想开口,便被一只手迅速捂住嘴巴,快速带离现场。 他瞪着双眼,扒下捂住自己口鼻的手,回身看去。 竟然是母亲? “娘?你捂我嘴巴干嘛?” 玉娘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 沈闻恍然大悟,小声问道:“娘,你也是听见了大哥屋子里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了是吗?我也是!” “呃,哦,嗯对对,你大哥那个屋子偏了,入夜会有许多老鼠叫唤,他们在抓老鼠呢。”玉娘搪塞了一句,推着他往回走,亲眼看着他进了屋。 “抓老鼠?那我也去!” 抓老鼠自然是人多力量大,刚刚他都听见了,嫂子害怕的声音都变了。 玉娘张了张嘴,一把拉住要出去的小儿子,板着脸叮嘱道:“小闻,你大哥成婚了。他自己会保护好你嫂子的。你是个男孩子,屋子里还有你嫂子呢!要是知道你晓得她怕老鼠,那她多难为情。” 沈闻似懂非懂,也是!嫂子是女孩子,而且一贯要强。 索性,他点点头,这才明白母亲的意思。 玉娘板着脸低头关上门,转身之时,眼尾的鱼尾纹都笑得炸开了。 云飞这孩子还挺会,这动静大半夜的叫人听了臊得慌。 玉娘捂着自己的脸,又是扑哧一笑。 “明天炖点鸡汤给两个孩子补补,补对龙凤胎出来。”她念了一句,喜笑颜开,回去的步伐都轻快的,似是要飞起来一般。 …… 屋内。 叶青葵呼吸声微颤咬着唇,可她仍旧不死心道:“你就,就是,吃醋…………~~” 还在说话的叶青葵咬牙,他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沈云飞得逞笑意快要从唇角溢出,他低下头在叶青葵耳侧低声调笑,“被你发现了,我就是,吃!醋!了!” 一字一顿,充满暧昧又迷人的危险。 辗转反侧,一室旖旎…… 不知过了多久。 沈家村的鸡叫声逐一响起。 叶青葵动了动酸疼的身子,缓缓睁开双目,一眼便看见了单手撑这脑袋的沈云飞,正满目含情地看着自己锁骨。 她一愣随即看去,上面大小不一的梅花,在雪白的肌肤上绽开,惹眼的很。 这,得用多少遮瑕膏才能遮得住…… 叶青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偏偏始作俑者还在笑。 她扯过被子遮住自己,翻身不管他。 灼热的气息瞬间在耳际吹来。 “青儿怎么给人榨干了,就不理人了。”沈云飞凑过来,憋着笑故意调侃道。 这,这狗男人怎么这么骚? 叶青葵转头瞪着他,双眼不自觉朝着他身上滑去,直接炸了。 这人躺着怎么还不穿…… 沈云飞伸手抓住叶青葵温热的手,欺身逼近,一脸认真,“想看?” 一口老血堵住她的喉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看看看看看看什么?”叶青葵哆嗦着唇,就连声音都不自觉抖成了如此模样。 沈云飞抿唇一笑,抓着她的手收进被子里,“昨晚没看清的。” “噗——” 第八十七章 抓老鼠 叶青葵忙不迭地抽回手,抱着被子转过身,瓮声瓮气,“谁谁谁要看你的那啥。” “那啥?”沈云飞复述了一句,心满意足地从叶青葵身后将她圈进怀里,小声道,“哦~原来青儿想看,那啥啊——” 话音拖得老长,羞得叶青葵转身伸手就要揍过去。 沈云飞抬手捉住了她挥过来的手,将它握在手心。 低头在叶青葵的手背上,浅浅印了一口。 这才抬眸,直直地看向她,一字一句,一板一眼。 “叶青葵,我喜欢你。” 叶青葵怔怔地回望着他,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沈云飞说,他喜欢自己,他会吃醋,会主动,会生闷气,会担心自己。 “可你,不是很不喜欢我吗?” 一时间,她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那个落水而亡的叶青葵;还是洗澡魂穿而来的叶青葵。 那,沈云飞呢? 他喜欢的是自己,还是她? 沈云飞将她揽进怀里,眼前人有这样的疑惑是自己没有及时说清楚。 讨厌她吗? 似乎是讨厌过以前的她。 可喜欢的,却是现在的她。 虽然是同一个人,可感觉是不一样的。 就连散发出来的气味都不同。 所以,他能确定,身边朝夕相处的叶青葵,不是那个一心想逃走的人。 “青儿,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并不是以前的她,我分的很清楚。” 喜欢,这种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灵魂的味道,也骗不了人。 这些感觉,不是从前的人能给得出来的。 叶青葵忽闪了两下双目,一头扎进结实的胸膛里,听着沈云飞的心跳声,缓缓闭上眸子。 足矣。 “我也是。”她哽咽着呢喃了一句。 沈云飞吻着她的额,闻着属于她的气息,一路而下。 辗转间,屋内又起波澜。 直到破晓。 屋内的动静才渐渐变小。 次日一早—— 叶青葵拖着酸疼的身子起来时,身下的床单都已经跑偏了。 她低头扫了一眼心口,这些痕迹今日得想办法遮了才是。 起身洗漱完毕,趁着沈云飞还在睡,叶青葵小心翼翼将床单抽出。 昨夜的痕迹都还在这上面,万一被人看见太尴尬了。 她团成一团抱在怀里,刚一落地,脚下一软。 腿心的酸胀感让她羞红了脸。 更是咬牙,强忍着不适带着床单出了门,直奔村西头的河堤旁而去。 许是太早四下无人,叶青葵长舒一口气。 连忙泡在水里,用手使劲搓。 “小葵洗床单呐。” 姜柔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吓了她一大跳,大腿的酸楚让她步子一抖差点落进河里。 姜柔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腕,目光被那抹殷红吸引,低头想笑。 叶青葵见她憋着笑,更是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尴尬了,这,太…… “别害羞,大家都是女人。我那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不羞。” 姜柔憋着笑,还不忘安慰叶青葵。 说是安慰,可明明就是在打趣她。 “阿柔姐!你笑话我~”叶青葵娇嗔一句,作势不理她,低着头只顾着洗床单,可那唇角的甜意就没散去过。 姜柔蹲在她身边,洗着手里小糍粑的脏衣服,心里很是感慨。 从前自己可是亲眼瞧见的,沈云飞和叶青葵两个人那简直是不共戴天的架势。 如今她落了一次水,性情大变,不仅变得越来越温柔,人也十分不同。 叶青葵本就生得漂亮、白嫩,活脱脱一个官家大小姐模样。 之前还担心,这都是假象。 如今二人生米煮成熟饭,叶青葵一脸甜蜜的模样,自己也放心了。 不过…… “小葵,为何你嫁给云飞,都不盘发?” 闻言,叶青葵洗着床单的手一顿,盘发? 自己一直嫌弃盘发麻烦,又因为和沈云飞没有夫妻之实,所以才一直未学。 她忽然想起那日,沈云飞问自己愿不愿意盘发,被自己拒绝后,气恼的模样。 “阿柔姐,盘发是已婚女子的发型。如果一个男人,征求一个女子的意见,问她愿不愿意盘发呢?” 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听这话,姜柔抿唇摇头笑出声,“要是一个男人询问一个女人,愿不愿意盘发,多半是在和她求爱,又词穷。” 原来早在那日,沈云飞就已经询问自己的意愿了! 叶青葵望着手中的床单,突然想起昨夜,沈云飞抵在自己耳畔,承认他吃醋的事情。 当下,还要谢谢程砚清了,自己和沈云飞终于敞开了心扉。 望着眼前人含羞带怯的模样,姜柔湿着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葵,走,去我家,我教你盘发。” 二人一阵小跑,朝着姜柔家里的方向奔去。 …… 沈云飞醒来时,下意识摸向身侧,蓦然睁开双眼。 床单早已经被抽走,中心位置,还留下了点点红晕。 他一愣,叶青葵怎么还是? 自己还以为,她和以前的丈夫已经…… 沈云飞跳下床,迅速穿好衣服推门而出,四下寻找着叶青葵的身影。 “吱呀”一声。 院子的木门被人推开。 沈云飞闻声转头看去,只见叶青葵一袭青衫裙挎着竹篮子,里面是昨夜裹挟着二人的床单。 还有,还有她……盘发了?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竟一件又一件的好事发生? 他朝着叶青葵奔去,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因为激动,胸口起伏得厉害。 刚一回来的叶青葵就被他搂进怀里,一脸的莫名其妙。 盘发了他很开心吗? “相公,你怎么了?” 沈云飞松开她摇摇头,又接过篮子,顺势晒起了床单,“无碍,找不到你有些担心。” 叶青葵笑笑,这个傻瓜,自己又不会跑的。 玉娘拉开门,一眼就瞧见了她盘起了头发,忍着心底的笑意走过来。 “小葵 啊,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 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宿没睡好的沈闻顶着两个黑眼圈,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 见到沈云飞正在晒被子,叶青葵站在一边低着头没什么精神。 气得鼓起嘴,跑过来。 伸手拉着沈云飞袖角,十分认真道:“大哥,你晚上抓老鼠的时候能不能用点劲?速度再快一点?你屋子里的老鼠也太多了,嫂子害怕的声音都不对劲了!” “咳咳——” “啊?” 叶青葵二人惊呆了,昨夜,被人听见了??? 玉娘忙不迭地扯过沈闻,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 第八十八章 害不害臊 所谓童言无忌,沈闻的这番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叶青葵的脸“唰”的一下爆红。 昨夜的动静!都被大家听!见!了! 这也太羞耻…… 她不好意思抬头,更是不敢看到人家八卦的眼神。 两只手搅动着衣角,恨不得咬舌自尽。 沈云飞猛咳了两声,下意识看向娇羞的叶青葵,一个箭步拉住她的手,挡在她身前,“那大哥以后晚上抓老鼠的时候,尽量抓快一点。不让你嫂子这么害怕了。” 叶青葵的手被他攥在掌心里,听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段话,咬牙伸出手猛掐他的后腰。 这个沈云飞,当着面打趣了自己?! 气氛一阵尴尬,所幸玉娘倒是没有戳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转身又和吆喝他们进门吃饭。 这几日事情全都堆在一起。 又要将培育好的药栽到田里去,又要着手置办着新工厂。 就现在的速度来说,没个个月只怕是难做的很。 叶青葵看着手中的图纸很是犯难。 按照这样的进度,得要好几个月才能开工。 自己等不了这么久。 人多力量大! 她找来李虎,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于他。 想要再从其他地方征召些人手,工钱还是一样的,管饭。 李虎听了她的计划,点点头又摇摇头。 像是想要说什么。 “虎子哥有什么不妨直说,跟我还客气什么?” 虽然先前险些被李虎一个棒槌给打死。 可冰释前嫌之后,自己家里有事李虎也都是第一个冲出来的人。 本质是不坏的。 只不过是当时气急败坏,又被李玉树如此的挑拨。 李虎倒也实在,听了她的话应了一声,叹了口气,“现在找人是难找的。前两天,邻村那位搬去了清水镇的大财主,不知为何又从清水镇搬到了青阳镇,如今咱们青阳镇有两位财主了。” 叶青葵听了不自觉皱了皱眉,两个财主? 那和自己找人有什么关系? 见她皱眉,李虎接着道:“正是因为他从清水镇搬到了青阳镇,所以现在他征工修建自己的府邸。咱们沈家村的人几乎都去了镇上帮忙,价格比你给的低一些。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去做工,那家小姐发善心派点心给他们,晚上还能打包点财主府剩下的好吃的带回家。” 打包财主府的剩菜剩饭? 发善心的小姐? 叶青葵一听这话便就明了,看来村里人志不在挣钱呀……… “虎子哥,你就尽你最大的可能找找,若是找着了就多找些人来,要是找不着咱也不必强求。” 李虎应了一声,着手去办。 叶青葵独自坐在梨花树下,望着满树的梨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代要什么有什么,吃的也都是寻常。 包子馒头都是不缺的,最缺的,该就是一些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从没出现过的……” “吁──” 一声马儿的嘶吼声传入叶青葵的耳孔。 她定睛看去,这才发现一辆马车停在了院外。 这辆马车大的,足以盖过先前程砚清的马车两个大。 这么大的马车,只怕是价格不菲。 从装饰,到它的体格,马匹的颜色,鬃毛明亮程度,皆是上品。 高兴之余,叶青葵咬了咬唇。 手头上的钱,并没有多到足以支撑自己买一辆这么贵马车。 “请问叶姑娘在家吗?” 车夫跳下马车站在沈家院外,喊了一嗓子。 叶青葵起身相迎,“我在。” 车夫见她上前应话,上下打量着她。 末了,这才把马鞭双手奉上,“这是少东家让我为姑娘赶来的马车,请姑娘验收。” 叶青葵接过马鞭,紧握在手中,只觉得十分的粗壮。 她从来没有摸过马鞭,也从来没有赶过马车。 有车,却没有赶车人,这不是芭比q了? 嗯? 脑海中显现出一人,她展颜一笑,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递过去,“老伯辛苦了,这点钱是我的心意,还请收下。” 车夫见了铜板双眼一亮,可想到程砚清又慌忙摆手连连摇头,“姑娘哪里的话,我也只是替少东家办事而已。” 替人办事,本就收了钱的。 将东西交到对方手上,再收钱的话于理不合。 两边通吃要不得。 叶青葵笑笑将钱塞进他的手心,“只说你替人办事,这是我感谢你替我送来马车的心意,收下。” 几个铜板虽不多,可这也是她的一点心意。 况且老伯将马车赶过来,他自己可是要步行回镇上的呀。 这年头谁也不容易,全当跑路费了。 车夫见她诚恳,推辞再三便也不再推辞。 “这马车的价格是多少?老伯替我捎去。”叶青葵摸了摸马儿的脖子问道。 这马倒是温和,任由她抚摸,只是挥动着马尾,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不错,很适合自己。 车夫摇摇头,“这个没说。” 随后抱了抱拳,径直离开。 叶青葵看着面前停着的马车,陷入沉思。 没说? 那自己怎么算钱给程砚清呢? 罢了,改天去镇上一趟同他算算清楚。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敲定车夫人选。 思及此处,叶青葵拴好马车,抬脚离开院外。 ………… 王大山家里。 一阵阵的欢声笑语传出。 叶青葵走到此处,听着传出来的阵阵笑声,心中踏实了不少。 她虽自信,可见着病人病入膏肓的模样,也实在是心疼的。 还没来得及多想,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小姨子顾忆罗站在门前,抬眼就瞧见了低头不语叶青葵。 叶青葵虽然帮着救活了自己的姐姐,可是这个女人和姐夫不清不楚。 她永远也忘不掉,姐姐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孩子哇哇大哭。 而姐夫,却带着别的女人回家了。 只是碰巧叶青葵会医术罢了。 可若是自己和母亲不在这儿,只怕姐姐现在早已经变成了眼前女子的针下亡魂了。 想到这儿,顾忆罗恍然大悟。 对呀,这个叶青葵被姐夫带回来,到底是要治姐姐的还是要杀姐姐的呢? 她干站在那儿,脸上的表情随着她的思考,渐渐怪异。 一会瞪眼,一会深思,一会吃惊,一会愤恨。 叶青葵站在那,好像是在看了一出精彩的变脸戏,不忍心打断她。 只不过时间就是金钱。 自己今天来就是来找王大山谈合作的。 “咳咳!”她抬手掩唇轻咳一声。 打断了顾忆罗的神游天外。 见她回神,愤恨的目光朝着自己投来时,这才说道:“那个忆罗妹妹,念罗姐姐怎么样了?可有好些?还有大山哥今日可在家?噢对了,宝宝好些了吗?” 叶青葵一口气抛出了三个大问题,噎的顾忆罗如同吞了口白馒头一般,半天气的说不上话来。 自己的姐姐有没有好一些关她什么事,又不用她照顾。 还有脸问姐夫在不在家? 明明她也是成了亲的女子,怎可以这般不守妇道!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 “你问这么多话干什么?我姐姐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有哪个已经成婚的女子,动不动就上别人家,揪着别人家丈夫在不在家追问!你害不害臊?!” 第八十九章 家里离不开人 小姨子顾忆罗说话夹枪带棒的,那话里话外虽是讲着道理,可是让人听了极为的不舒服。 不过在叶青葵听来,这些话就如同清风一般,除了汗毛动了动,丝毫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她抿唇憋笑,顾忆罗亦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 刚过豆蔻不久,模样稚嫩,也没全然展开。 只不过这火爆的脾气,倒是像极了罗老太太。 经过昨日,自己将顾念罗救醒,罗老太太对自己便也不再口出恶言。 人嘛,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 她只当眼前稚嫩的女孩,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罢了。 一点就着,也不过是维护自己的姐姐而已,嘴虽然刻薄,可心还是好的。 “忆罗妹妹,别这么大敌意嘛。你这么大敌意对着我,可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做什么? 她的话倒是让顾忆罗愣了一下,随即白了一眼,“我管你是做什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总之,我不允许你踏进我姐夫家半步,你不可以趁着我姐姐生病,就和我姐夫勾搭在一起!” 话毕,叶青葵还未来得及回答,只见眼前的顾忆罗忽然间双眸睁大,嘴巴也合不拢。 叶青葵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成了粉红色一般。 这小姑娘怎么一脸少女怀春,心如鹿撞似的,偶像剧都没她演的像! 可,也不用对着自己露出这种表情。 咦~~~~ 刚想问她怎么了,只觉得肩膀一沉。 一双温暖的大手抚上了自己的肩头,叶青葵偏头看去,只见沈云飞站在了身边,将她揽入怀里。 “姑娘你想多了,娘子有我就够了。” 沈云飞冰冷漠然的声音如一盆凉水,劈头盖脸浇了下来。 顾忆罗回神,只觉得脸上臊得慌。 这个坏女人的丈夫,居然生的这么英俊!着实比自己的姐夫俊了十万八千里。 她偷偷抬眸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任由沈云飞揽着的叶青葵。 好像这个叶青葵生的也比自己接触到的女子,长得漂亮太多。 二人很般配,郎才女貌。 这样的想法从顾忆罗的脑海里冒出,她愣了一下。 随即咬咬牙,硬着头皮回道:“最好是这样!别别别让我查出些什么。” 她横着脖子,硬是要顶一下嘴。 似乎这样面前的叶青葵就会掉块肉一样,让她心中痛快极了。 顾忆罗努力的不在沈云飞面前落了洋相,转身跑进屋里。 王大山听到屋外有动静,将孩子交给自己的岳母,赶了出了。 一见叶青葵和沈云飞二人站在门外。 他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昨日借着叶青葵的面子去济世堂抓来药,让妻子服下后不过一个时辰,便有了起色。 原本苍白的面容也渐渐恢复了些许水色。 人也有了精神,能笑能哭能说话,就连那伴随着多年的咳疾也好了不少。 这般神奇,令他叹服。 就连自己的孩子也不闹了。 开了奶之后,妻子有了奶水,孩子喝了一大饱,从昨天一直睡到今天,可把自己和丈母娘吓坏了。 几个人轮流守在孩子边,时不时伸着手探探孩子的鼻息,生怕有个好歹来。 一直到叶青葵他们来之前,孩子才醒过来。 咿咿呀呀又要奶吃。 自己还没来得及去谢她,刚要去就听到门外一阵吵闹声。 赶过来一看,小姨子又和别人杠起来了。 “青葵妹子、云飞,真是不好意思。小妹她是,是个直性的,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你们别生气。” 他拧着眉,瞥了一眼一旁不说话的顾忆罗,慌忙向面前自己的恩人叶青葵道着歉。 若是没有她们夫妻俩,自己这家,可就算是完了。 叶青葵笑着点点头,伸手攀上了沈云飞的胳膊,挽着他,“没事的大山哥,我呢,才不会和小朋友计较。我今天是来有事情找你商量,顺便看看念罗姐好些了没。” 这样说着,身边的沈云飞是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个女子,敢当着外人的面,能够如此胆大地挽着夫君的胳膊。 若是男子,伸手拉着女子手太过常见,可没见过女子这么主动的。 可正是因为这份主动竟,让沈云飞心念一动,眸光不自觉暗了暗。 一旁的王大山和顾忆罗见状,说不出话来。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很快,他便清了清嗓子,点头伸手请他们进去。 屋内── 老太太正端着鸡汤,一勺又一勺地喂着床上的顾念罗。 今日顾念罗的脸色好多了,原本苍白的唇上也有了丝丝血色,不再像之前那般惨白。 咳嗽的频率也从先前的一会一咳,到现在的半天一咳。 只是一夜而已,效果居然如此显着。 这让罗老太太为之佩服。 见二人进来,老太太起身,“是叶姑娘来了啊。” 叶青葵笑笑,松开攀着沈云飞胳膊的手,阔步走到床边。 伸手号起她的脉。 “青葵妹子多谢你,若不是有你,我这只怕就会交代在这儿了。” 有了叶青葵的帮忙,顾念罗不仅渐渐恢复,还肉眼可见的奶水通畅了。 昨夜只是喝了那么一小杯药,不仅不咳嗽,半夜里奶水涨得发痛。 给小家伙喂上了,一直睡到现在,别提有多开心了。 叶青葵收回手,笑眯眯地看了看顾念罗。 不错,在自己意料之中。 就连对方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子都好了七七八八。 药到才能病除。 只有对症下药,才能够速度好起来,更何况还是自己亲自动手的。 “念罗姐姐你放心,没什么大碍了。”闻言,屋子里的人心纷纷放了下来。叶青葵接着道,“我今日来是找大山哥帮忙,正好当着老太太和念罗姐姐的面,我想着后面会做新生意,要是大山哥愿意的话,我想请大山哥帮我赶车进货送货。 “这价钱方面嘛,自然是好商量的。我那些田药材已经种下去了,赶明儿个越来越大。这除草也好还是别的也罢,都需要不少的人手。我需要大量的工人。所以首先呀,就想到了大山哥和念罗姐。” 私心想着,即便是顾念罗病好了以后,带着孩子,若是她愿意可以到自己的作坊里帮忙。 一天也不要求她做多少,带带孩子做做活儿。 保养身子,还有钱拿。 这怎么样都比在外头奔波合适,况且自己也不会让她做什么体力活。 顾念罗眼前一亮,直接看向丈夫王大山,期待着他的回答。 王大山还没有说话,只见罗老太太摇摇头,“不瞒叶姑娘说,老婆子我不同意。若是大山去你那儿帮忙,就没有办法去照顾念罗和孩子了。念罗这身子刚好,家里离不开人……” 一听到叶青葵有差事请自己家帮忙,这可是块肥肉啊! 从前王大山去别处干活,赚的都是辛苦钱。 皮都晒秃了好几块! 如今叶青葵愿意拉自家一把,顾念罗自然是明白又感激。 她伸手,抓着老太太的手道── 第九十章 如何舍得 “ 娘,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青葵妹子已经把我的病给治好了。女儿已经成家了,有自己的孩子和夫君要照顾,不能够再像从前那般躲在母亲的怀里过日子。所以,我不能和你回去。” 顾念罗握着母亲罗老太太的手,心有不忍。 她知道拒绝母亲,母亲心中很难过。可是让自己放任王大山一人,实在是做不到。 罗老太太一双发黄的眼睛如同蒙了一层纱布,想要再去说服女儿。 可见着女儿心意已决的样子,实在是无计可施。 只能转头看向一旁的王大山,希望他能够说动女儿跟自己回去。 王大山杵在那儿,私心是不想妻子离开自己的。 这么多年,夫妻二人情意深厚,早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妻子温柔善良,叫自己如何舍得。 可…… 他的目光落在了妻子苍白的脸上,心中叹了口气。 家里这个条件,若是硬把妻子留在身边万万不行。 “念罗,听娘的话,你先回去。等到我这边一切稳妥,赚了钱,我会把你和孩子接回来的。” 有妻子在家,自己做活也不方便。 到时候依照妻子的性子躺不住,看不下去,自然是要起来做活。 与其如此,不如让她去岳母家好好养病。 自己有了工钱,在家里打点好一切之后,再将她和孩子接回来。 这样岳母放心了,自己也放心了。 有岳母的照顾,孩子和念罗都会好起来。 闻言,顾念罗死命地摇头,她不愿意和丈夫分开,又担心丈夫因为母亲要强行带自己离开,而心中憋着口气。 王大山这人什么都好,唯独气性稍稍有些大了,一言不合还生闷气。 “你放心我不生气,只要是为了你和孩子好,我都可以。所以你乖乖的和岳母回去,等我跟着青葵妹子赚了些钱,我一定会拿去接你回来,听话。” 顾念罗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站立的叶青葵,企图从这个救自己命的女人身上,看出个所以然。 可以吗? 现在家里穷成这个样子,除了这样也别无他法。 这穷困的家,终于等来了翻身的机会。 自己也确实不该,挡住了这条路! 末了,她缓缓点头,垂首不再看众人。 眼泪嗒嗒地掉落在罗老太太的手背上。 做娘的,哪有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想的呢! 可为了她的身体,罗老太太也只好带她离开。 老太太抱了抱自己的女儿,声音软了下来,“大山是个好孩子,也会为你孩子着想,你的眼光不错。你呀就不要有别的情绪,跟着娘回去好好养好身子,到时候再和他回来就是。往后你们相处的日子多着呢,不急于这一时乖。” 顾念罗没在说话,只是低着头。 一切妥当,叶青葵转脸冲着一旁等待的沈云飞眨了眨眼。 小姨子顾忆罗杵在一旁,偷偷打量着沈云飞的侧脸。 从前自己怎么就不知道,这个沈家村会有这样一号人物。 长得虽俊美,可惜脸上有痘疤。 不过这疤痕竟一点也不难看,反而有一股阳刚之气。 沈云飞是能感受到身边人的视线,但是他并不在意。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只停留在叶青葵一人的身上。 “大山哥,这几日我正在建工厂具体详细的,等工厂建完了我再和你说。如果你现在能够脱得开手,待念罗姐姐和老太太一同离开后,你便去沈家外围帮忙。院子里需要大量的工人,我必须要在两个月之内甚至更短的时间将工厂造好。” 造工厂? 工厂是什么东西? 王大山心里虽有疑惑,可是又不好直接问,只要有钱赚就行了,管他工不工厂的。 点头应下之后,叶青葵颔首告辞,挽着沈云飞的胳膊,二人一路朝姜柔家而去。 院子的门是打开的。 姜柔正在里面抱着小糍粑念叨着,“下次好孩子,你为什么就不肯喊娘呢?怎么就是不愿意开口说话?” 小糍粑玩着姜柔的手指,点头又摇头。 可是见着母亲伤心,还是凑过来懂事儿的在自己娘亲的腮边亲了一口。 姜柔的心更是难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愿意开口,但什么都懂,问题又出现在哪儿呢? …… 屋外,叶青葵站在那与沈云飞相视一笑,伸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随即收手踏门而入。 拉着沈云飞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姜柔的身边,“阿柔姐姐,我呀有些事情找你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姜柔原本还在为着孩子的事情烦恼,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思绪。再抬眼时,叶青葵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还勾着自己的肩膀,二人很是亲密。 “什么事儿?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直接说。” 得了此言,叶青葵笑眯眯的点头。 伸手捋了捋小糍粑额前的碎刘海,“是这样的阿柔姐,这几日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正在办工厂的事情。工人们已经开展工程进行了好几天,犯难的就是在于,若是当前就这几人,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把我想要的工厂给建好。 “这么一直拖下去,钱总有耗光的一天呀。所以我请了虎子哥,让他去邻村清水镇以及青阳镇上找一找,看看有没有愿意来帮忙的工人这价格呀我会比青阳镇新来的财主府高出一倍。 “可我也要时间限制,我可以给价高但是他们必须要在两个月之内把我想要的东西建好。修补沈家以及造好工厂,届时工厂一旦开展起来,还需要管饭。所以阿柔姐有没有空,可以带着小糍粑一起帮我做个饭?工钱同之前一样。” 之所以来找姜柔,是因为姜柔是自己在这沈家村最为熟悉之人,也是最为温柔好说话之人。 她们比任何人都熟悉,如今有困难第一个自然是想到姜柔了,当然好处也不会落下。 二来,是她的手艺确实可以! 且不说先前在沈家帮忙,就是她平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做出来的菜被村里过路的看到,都咽着口水夸两句。 叶青葵做菜虽然好吃,可是她到底需要忙工厂的事情,比如核对账目等。 若是有姜柔帮忙,那必定事半功倍。 工钱嘛,只要按照市场价格做工就行。 先前公公沈阳帮自己找村民们栽种草药的时候,就已经打过了招呼。 又管饭,价格又高。 村里人是挤破了头都想来这儿。 这一次人相较以往少了不少,叶青葵眯了眯眼,想到这儿不由得对新来的财主颇为感兴趣。 还真是巧了。 第九十一章 你会永远记得我吗? 姜柔听了叶青葵的话,嘴角一撇,扭过身抬手一点她的眉心,嗔怪道:“你我之间还用这种商量的口气吗?你呀你,以后凡事来知会我一声便可。你的事情,我定然身先士卒。” 原本还想着,这几日叶青葵家中有人栽种药草,盖房子,所以才要人做饭帮帮忙。 可若是药草栽完了,房子也盖好了。 那自己还要不要去呢? 她是想要帮一些忙,但是又怕自己做不好,给叶青葵添了麻烦。 毕竟自己除了做饭,那些体力活干起来着实吃不消。 如今,还听叶青葵的话,每晚睡前还要喝上一碗滋补的药,巩固一下身体。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从今往后阿柔姐你就是我的御用厨娘!”说着,叶青葵伸手点了点一旁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小糍粑,“还有你,可爱的小糍粑。” 叶青葵欢喜的很,可是姜柔的神情难免落寞。 见她情绪陡然低落,叶青葵颇为担心,“阿柔姐,你这是怎么了?我今日见你好像心中有事儿,一直闷闷不乐。有什么说出来,咱们可以商量商量,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会闷坏的。” “ 唉……” 又是一口气。 姜柔一直低着头盯着,面前桌子上的一个小破坑,思绪混乱不知该从何说起。 “是因为小糍粑吗?” 姜柔缓缓点头,这个世界上除了叶青葵的事情,就只有小糍粑的事情让自己如此担心了。 自己答应过糍粑的爹,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孩子。 这才过去多少年,原本孩子健健康康的茁壮成长,性格开朗还和一些孩子玩得开心。 而现在,成日里待在家不说话,要么带他出去也不愿意和别人玩儿。 由于他的不合群,导致所有的孩子见着他都离得远远的。 看到这一幕,姜柔的心别提多疼了。 “小葵,我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小糍粑到底是怎么了,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愿意开口。他就是……软硬不吃,甚至偶尔还会有那种委屈巴巴的眼神。” 闻言,叶青葵颔首,小糍粑的异常自己从第一次见到他,就已经感受出来了。 被人欺负也不还手,也不哭闹,莫不是被人欺负了? 她看了一眼拧着眉毛偷偷打量着自己的小糍粑,这么含羞带怯的样子也有这个可能。 “阿柔姐,孩子不说话呢可能是发育迟缓,但就你说的,以前他还好好的现在却成了这副样子,综合考虑怕不是环境引起的,又或者是人为的原因。” 以前叶青葵也曾看过无数的病例,其中不乏有孩子的。 当时她就记着,爷爷曾经接待过一家,那户人家的孩子就是如此。 孩子有心理的疾病和创伤,他的父母辗转这才找到了爷爷。 可是经过治疗,自己知道了那个女孩子是被别人欺负的厉害,所以才会沉默寡言。 如今小糍粑也是如此,会一样吗? “人为或者是环境?”姜柔呢喃了一句,什么样的人和环境才会让自己的孩子如此? 她摇摇头想不出来,日常的生活太正常不过,毫无头绪。 叶青葵握了握她的手,这盛夏知了吱吱哇哇的乱叫,可姜柔的指尖还是微微发凉。 这身子虽是好了,可没有好彻底。 “阿柔姐莫要担心,一切有我在。我必会叫小糍粑恢复正常,眼下你也需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回去把所需要的东西全部绘制出来,咱们一一办妥当了。到时候开工,我来通知你。” 话毕,叶青葵起身冲着二人摇摇手,拉着沈云飞阔步朝着沈家走去。 路上,沈云飞一直没有说话。 只是偏头看着叶青葵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唇角也跟着勾起,“ 相公, 你看什么呢?” “看你好看。”沈云飞的话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他就是看着叶青葵好看,怎么看怎么都舒心。 忽然念头一转,他想到了从前。 那个双手掐腰,指着自己说自己恶心的女人。 不一样,真的是不一样。 从前自己受伤,还是自己忍着她打骂,又或者被母亲要求顺从她。 她不仅不屑,还明令禁止自己接近她。 而现在这个会担心自己,还会垮着张脸喊自己相公,更是小心思多多又很透明的女人。 居然是一个皮囊。 沈云飞赤裸裸的直接说出了叶青葵好看。 这让叶青葵哑然失笑,却还是自信满满。 昂首挺胸阔步在前,像一个女领导一般回身,对着沈云飞故意正色道:“这是自然,我好看我知道,可是你好看我更知道。” 她蓦然上前一步逼近,那双桃花眸里像是蕴藏着万千星辰一般闪闪发亮。 紧盯着沈云飞的双眼,毫不掩饰。 突如其来的凑近让沈云飞一愣,心口那密密麻麻如同蚂蚁爬过的异样感觉,油然而生。 他不自觉滚动了下咽喉,伸手将面前的叶青葵揽进怀中,又瞬间抱起,“星辰皆入我怀。” 沈云飞低声念了一句,抱着叶青葵大步的往沈家而去。 叶青葵听着他的话,红着脸却也甘之如饴。 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听着沈云飞强有力的心跳声。 岁月静好,莫不过如此。 “相公有你真好。”低语了一句,叶青葵伸手勾住了沈云飞的脖子,在他脸颊边轻轻印了一口,“这个是我的印记,以后去哪里都要记得我。” 这么说着,她的眸子一暗。 可要是将来解开了原主身上的秘密,她还有机会回去吗? 那沈云飞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原本还喜笑颜开的叶青葵顿时觉得有些怅然。 她的相公,将来在她离开之后会难过吗? “相公,你会记得我吗?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沈云飞低头望着怀中人那一脸认真的样子,心中没由来的有些担心。 二人现在如胶似漆,日日守在一起,他早已经习惯了叶青葵在身边。 可是她今日问的认真,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猝不及防的慌了神。 “我会,我会一直记得。所以 青儿,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我也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 “可,若是将来有一天,非我所愿消失了呢?” “那我会将整个端国、乃至世界,统统翻个底朝天,直到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第92章 动工 叶青葵眼底一片湿润,千言万语已不想再说出口。 将来能留下,她就和沈云飞恩爱白首。 若是将来她自己消失,那她也会找机会重新回来,她也相信沈云飞亦是如此。 可要是再也回不来……… 那她希望,沈云飞忘了自己,好好生活。 …… 二人回到沈家。 叶青葵率先去了自己睡的屋子里,翻箱倒柜。 将这两日买来的笔墨纸砚拿出。 又裁剪整齐,将纸张做成了小册子。 这个时代上好的纸张,可需要花上不少钱。光是这些纸,就已经花了她二两银子了! 可别说黑墨了。 将这些整理妥当,又翻开纸张。 坐在桌前拾起桌上的毛笔,思忖着该如何下笔。 沈云飞站在一旁默默陪着,一双修长白皙的大手捏着碗茶水,轻倒在砚上。 拿起墨块,动作十分轻柔。 一圈,又一圈地砚着墨。 不过眨眼之间,墨汁便缓缓流出,将清澈的茶水晕染成黑色,越来越浓。 叶青葵深吸一口气,拾起桌上的毛笔抬着手,在纸上比划了半天。 最后定下,咬牙蘸了蘸墨,提笔在纸上缓缓勾得出一个自己想要的形状。 设计图上一栋房子。 分上下两层,每一层分别有四个房间。 中间大小错落,效果甚好。 叶青葵又抬手画了一个巨大的院子,将这座工厂包围在内。 院子里有花有草,有流动的湖水。 这便是她想要的模样。 恰好相隔不远,那户愿意卖地的人家,后山恰好背靠着孤山,那孤山脚下的湖泊就离得非常近。 这样做起生意,这边会产生垃圾,这些垃圾恰好可以做草药田里的堆肥。 这就是典型的自产自销! 思及此,叶青葵红唇微勾,这循环利用当真是妙极了。 三下五除二,将需要的图纸画好,又抬头看了看他们住的屋子。 目前工人们正在火速地建造工厂。 沈家这屋子也是破败不堪,她想要买个新的,或是搭建新房,都被玉良拒绝。 声称住习惯了。 这几日异常担心下雨,所以,叶青葵便叫着工人们先将屋子里大大小小可以修缮通通翻新一遍。 现在的屋子里不仅宽敞了许多,就连内部构局都是用着叶青葵设计的图纸。 倒是和村子里别的家里造的小屋子,大不相同。 这里头别有一番洞天。 沈家村乃至邻村,大多都是三间小房子。 厨房,正堂,以及卧室,三合一。 沈家人多,加上沈云飞已经成婚,所以玉娘他们算是抄了家底儿,给沈云飞单独建了一间小屋子,不喝三房挤在一起。 “相公,我现在要去看看外围的屋子建的怎么样了。另外,还要把这个图纸交给虎子哥,请他帮忙找一找能工巧匠。质量比较重要,到时村里人过来帮忙,万一要是出现了质量问题,磕着碰着,总归是不好的。” 叶青葵将桌上散落的纸张从头收集起。 转头,与还在为自己磨墨的沈云飞叮嘱了一声。 沈云飞放下手中墨,点点头,“我陪你一起。” 自从发生了那些事情,沈云飞时刻都想要和叶青葵在一起。 谁又知道李玉华还会不会使出什么幺蛾子来? 再说,何剑有些本事,在这小小的青阳镇手眼通天。 他能够不分青红皂白的将自己抓进牢房,就连县太爷也站在他那边。 前几日这些事情虽然暂时没别的消息了,但依李玉华那种斤斤计较见不得人好的性子,只怕又会生出些许事端。 见着沈云飞沉思,脸上的表情渐渐不悦。 叶青葵反握住他的手,“相公,我就是去看一看罢了。再说,外围离我们这在多远距离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 她从邻居的手上买的地,和自己这边的距离也不过几十米远。 简直就是门前屋后! 这样的距离,沈云飞居然也会不放心。 她念了一句转身就走,可是手还是被沈云飞紧紧握住,不愿意撒开。 无奈之下,叶青葵飞速而来精准无误的在沈云飞的脸颊边,“唧”一口。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更是朝他挥挥手颇为得意,转身就跑。 沈云飞抚上刚刚被叶青葵吻过的脸颊,无奈又担心。 这古灵精怪的模样,真叫他心中很是没有安全感。 自己这个娘子鬼点子多的很…… …… 叶青葵拿着图纸,一路朝着外围买的地而去。 工厂内。 一群老爷们热火朝天的聊着。九月份那就是一个热酷暑严寒,直叫这群老爷们光着上身,一边忙一边吹牛。 叶青葵站在哪儿,突然想到天这么热,大伙还在忙,太危险。 她图纸揣入怀中,转头便来到了王大山家里,招呼着王大山请他帮忙,赶车去趟镇上一趟。 那车不过辗转,比牛车速度要快的太多。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便就到了青阳镇上。 一路走一路寻。 马车缓缓停在了冰行门口,二人跳下车来。 “掌柜的在吗?”王大山四处打量着环境,喊了一嗓子。 不过片刻,便只见一身土黄色衣衫的掌柜摇着蒲扇,啃着冰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着叶青葵站在那,上下打量了一翻,这才招呼道:“不好意思久等了。夫人需要买冰吗?买多少?” 叶青葵点点头,她不但要买冰,还要买其他东西。 这一次来,就是为了工人们而来的。 夏季过分炎热。 可他们却仍然顶着太阳帮忙。这份情谊高低自己也要顾虑到的。 “我需要两桶冰。”原本掌柜的是不大情愿的,担心她买的少了,零售还是批发,他自然更倾向于批发,省事儿。 不过一听要两桶,双眼一亮,忙着点头。 “可以,是冰砖还是冰块,还是冰冻,我这应有尽有,不过今日就只剩两桶了。” 说着,将叶青葵引入较为隐匿的地窖里。 果然,叶青葵刚一进去如同进入了空调间一般。 还是地下凉快…… 地下? 她一乐,那赶工之时再开凿一个地下工厂休息室之类的,岂不是美哉? 不仅可以纳凉,还能够在这地窖之中存储蔬菜草药,以及自己酿的果酒。 这还真是要感谢掌柜的一语惊醒梦中人了。 “行,结账。”她看也不愿看当下做了决定。 掌柜签订了协议,很快便有小厮陆陆续续的将冰桶搬到了马车上。 这冰桶刚要抬上马车,只见一名女子拦住,“等等,掌柜的你莫不是忘了,今日我们也是要冰的。” 一个头顶着双丫髻的丫鬟,拦住了小厮的去。 此刻双手掐腰,冲着掌柜的吆五喝六,气得喳喳呼呼。 掌柜的这才想起,他答应了要将冰块送去戴老爷的府上。 钱没交,可自己已经收了后来客人的钱了,这可如何是好? 叶青葵挑眉看下向来人,小丫鬟面熟的很。只不过,怎么也想不起来。 对方的马车哒哒哒走来,窗帘被人撩起。 “屏荷,怎么这么没规矩?咱们今天来要买冰的,不是来吵架的,如此大声指责跌了份!” 女子呵斥声悦耳,让叶青葵下意识看去。 第93章 小心眼 只见一名穿着淡粉色纱裙的女子,微蹙着眉头。 似是天气热的让她心烦。 一只手扇着团扇,一只手撩着窗帘,向这边看来。 叶青葵与她的目光相互碰撞之际,二人皆是一愣。 戴疏桐定定地看着叶青葵,眼前的女子不正是恩公的妻子吗? 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并未盘发,这才过去多久她竟然……… 自从上次匆匆一别,戴疏桐心中便惦记上了那位救她于水火的恩公。 多方打听,都没有打听得到自己口中的人。 岂料,竟在集市之上再一次见到他。 看来青阳镇是没白来。 戴疏桐喜笑颜开,一撩门帘缓缓走出马车下来,站定在叶青葵的面前,“姐姐不必担心,是冰行掌柜的疏忽将我们原定的两桶冰卖给了姐姐你。姐姐看,可否行个方便咱们一人一桶,可好?” 叶青葵张了张嘴,自己虽然已经掏了钱,可于情于理却是别人先定的。 说到底都是掌柜的疏忽,却要让自己和眼前的这位女子承担。 而且,这姑娘人还真是好…… 罢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你事先已经订了两桶。既如此,多谢姑娘大方让我一桶了。” 若是知道了事先被人定下,她绝不会夺别人的东西。 戴疏桐粉嫩的唇,微微勾起,“姐姐你我一人一桶,便是圆满解决了这件事情。” 事情既然可以解决,那便就是好的。 叶青葵颔首,掌柜的将她刚才付过来的钱,悉数退回。 丫鬟屏荷又将钱付给了掌柜的。 叶青葵礼貌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去。 见她快要上了马车,戴疏桐慌忙提裙追出门外,“姐姐且慢,疏桐还未知姐姐芳名。” 叶青葵转身看着身材妖娆,面容姣好的戴疏桐。 名字吗? 两个人只是萍水相逢,说名字是不是太过了些? 可见她那般期待的模样,便也不好拒绝。 “我姓叶。” 戴疏桐得知了叶青葵的姓,含笑自我介绍道:“ 叶, 果然是好姓。疏桐姓戴,最近刚搬来的青阳镇。” 叶青葵对青阳镇的居民并不熟悉,至于姓戴的,便就只记着县太爷戴荣也。 不过同名同姓居多,人家又是新搬来的,大概率不会再见。 “那谢谢你的冰,戴姑娘,咱们就此作别。” 她打了声招呼,提裙快速上了马车。 戴疏桐含笑目送着马车离去,唇边的笑蓦然收起。 姓叶,恩公的妻子竟然姓叶。 随即,她转过脸看着刚刚颐指气使的小丫鬟,不悦道:“和你说过多少次,在人前尽量要收敛点自己的脾气。咱们可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不要刚到这青阳镇,就失了咱们的身份。” 话毕,无视低着头应声的屏荷,戴疏桐便拂袖而去上了马车。 ………… 叶青葵坐在车厢内,马车上的冰块透过木桶散发着森森寒意。 她坐在一旁,只觉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臂。 王大山赶着马车,冰桶里传来的寒气渐渐蔓延到他的后背,也是一阵的凉爽。 只是叶青葵默不作声,让他不免有些担心。 “青葵妹子,我以前跟着我爷帮地主家赶牛耕地的时候,他曾经和我说过,说相由心生。我总觉得刚刚和你说话的女子很机灵。你这以后出去办事儿,遇到那种凑上来追着聊的人,还是注意点。” 他说不上来戴疏桐有什么不一样,可她一开始下马车时,那很不耐烦的模样是被自己看到了的。 尤其是,那眼神在看向她自己的婢女时,万分的刻薄。 可后来,她和叶青葵说话的时候,又十分的温柔贤淑,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两者极大的反差,让他确定这个女子,绝对不像她表现得那般好相处。 叶青葵倒是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她觉得王大山说的话颇有些道理。 “想不到大山哥还知道这些!哎呀,念罗姐姐人漂亮又温柔,大山哥虽然是个男人,但是心思细腻,十分般配!好好的干,争取早日将念罗姐姐接回来。” 王大山嘿嘿一笑,他倒是没想过挣大钱,不过,能够让念罗早早的回来,便是他此刻最大的心愿。 “对了大山哥,我先前还没有跟你说,工钱是怎样发的。大山哥你是想要按照次数发呢?还是想要按月发呢?按次数,我用了多少次喊你多少次,一次五文钱,以路途远近调整价格。 “包月就是我包你这个人,全天除了正常休息时间必须要待命。有急用的时候可以提前预支工钱。当然你不预知的话,就整月整月的发。一个月不请假可额外多得二十文。” 王大山赶着马车不疾不徐地走在道上,听着叶青葵的提议,心中雀跃。捏着皮鞭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运货吗? 现在的工钱虽说和别家比是最高的了,可若是包月能更高的话………嘿嘿。 他还是想要更多的钱! “青葵妹子,我就是这样想,不不好意思说。其实我想包月,每个月钱就放在你那儿,到时候,我一次性拿可不可以?” 叶青葵点头,这当然可以。 一个男人平日里在家也花不了多少。 放在家里,万一有眼红的人瞧见了,那可就得不偿失。 等到他把老婆孩子接回来,自己再一次性把钱交给他们。 就这么定下,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马车疾驰……… 转眼间便回到了沈家村。 沈云飞早就在院子里等待着,见马车过来,连忙迎上前来,同王大山将着车里的冰桶给搬了下来。 “ 青儿, 你不是去外围了吗?怎么突然买冰了?” 沈云飞搬着沉甸甸的木桶,刚一摸到桶身便就心中明了。 这冻人的触感给这炎热的夏季,带来了丝丝凉爽之意,让人不舍得松手。 叶青葵点头,“嗯,我刚刚去了一趟,想看看虎子哥给我找了多少人了。可我刚到那儿,就见着大家伙脸色通红的做着体力活。这天太热了,大家伙顶着酷暑干活实在是我的疏忽。所以我才找大山哥帮忙的哈……” “对对对,是这样的,云飞你可别误会了。”王大山附和道。 若是大家都热出个好歹来,得不偿失啊! 一字一句交代清楚,毫无掩饰,包括当时的心理活动,叶青葵可全然没有一句是瞒着沈云飞的。 这让沈云飞有些想笑。 自己在她心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吗? 第94章 呔!妖怪! 叶青葵看他发笑,就知道沈云飞的脑子里怕是又是想到什么,娇嗔一句,“你还笑,我这么跟你交代清楚,不就是怕某人误会我,以为我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免得他吃醋呀!” 说着,还冲他挑了挑眉,白了一眼。 沈云飞一时语塞却又想笑。 看来自己的情绪对她来说,还是重要的。 只不过,这光天化日之下,还当着王大山的面说自己爱吃醋? 一抹红霞爬上沈云飞耳根,他眯了眯眸子,要不是王大山在这儿,他现在恨不得将叶青葵就地正法了。 “青儿现在是越发的调皮了。”沈云飞暗戳戳地一句,唇角暧昧的笑意跃然脸上。那双人蕴含着宠溺的眸子,根本遮掩不住。 王大山见二人当着自己的面调情,有些尴尬的不知该如何自处。 慌忙向二人道别,拔腿就准备往回走。 叶青葵唤了他一声,从屋子里拿出一只碗来,又从冰桶里掏出了一块冰,放在碗里递给他。 “大山哥,你跟着我一路也热得不轻。这块冰你拿回去降降温。对了,念罗姐姐即便是跟着老太太回娘家,现在必然是还没动身的。待会儿,我再送点冷饮给你们。” 王大山有些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因为极少接触冰块,厚着脸皮接下了。 向叶青葵道了谢,王大山转头便离开了沈家。 叶青葵站在院内目送他离开。 王大山离开之后,她开始办事儿。 沈云飞抬着她一起帮忙,叶青葵左手调制了一些料。 先前,保存的花生米,小山楂等等的,都还有。 这一次还额外的从镇上买了许多小果子,将之前晒干的冰粉籽去除,可以尽快做出来。 而后,在这些冰粉里逐一加上沈云飞捣碎的冰块,放进冰桶里。 她和沈云飞两个人,缓步朝着施工现场搬去。 刚一到这。 众人便好奇的停下动作,观望起来。 玉娘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赶过来,“小葵,这桶里的东西是什么呀?什么东西能用得着这么大的桶?” 说着,好奇地打量着大木桶。 手指一摸,竟然还是冰的!? 玉娘瞪大双目,低呼一声,“冰块?!” 话刚说完,众人便一下子围了上来。 有大拇指这么大的冰块,一小块可得十文钱。 要不是天热的人受不了,谁会舍得去买这个东西,实在是太过奢侈。 不过与他人相比,玉娘似乎见怪不怪。 可确也颇为震惊地看着叶青葵,她居然买了冰块? 叶青葵看她发愣的样子笑了笑,又转头冲着大家伙道:“大家辛苦了,我这儿已经备上一些冰粉拌着冰块,吃起来凉凉爽爽,大家休息休息,都来尝尝。” 天实在太热,大伙这般工作,到时候伤着谁了可不太好。 好在现在还有些风,这大树下好乘凉。 众人丢下干事的家伙,排队领取了冰粉。 沈云飞一直陪在身边,一碗一碗的冰粉端给众人。 剩下的,便是自己的人分了。 来时突然想起什么还在家里关着门,知乎者也的沈闻。 叶青葵将着冰粉带回去,给了沈闻一碗。 而后挎着小篮子,将这些冰粉带去给了姜柔和小糍粑,还有王大山一家。 沈云飞尝着叶青葵做的冰粉。 上一回做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尝尝就没了,这一次可算有他的份儿。 大家伙吃着,口中不断笑道:“云飞,你还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是啊,这媳妇能干有本事!做出来的东西大家伙居然都没尝过,多新鲜。” “小葵以前那就是不省心,当时我还想着云飞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娶了小葵这么个丧天良的!如今苦尽甘来,回头就是………岸。” 人群中突然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让气氛突然间的尴尬起来。 “怪我多嘴,怪我多嘴………”那人尴尬的直划着冰粉,耳根子通红不敢抬头。 沈云飞嘴角含笑,“各位叔子婶子不必太过拘谨,我家娘子从前是不熟悉这里,所以害怕了。现在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相信大家一定有所感觉到。” 这做相公的出头维护妻子,众人哪能看不出来? 从前的叶青葵那可是招人恨的很。 不过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好了,咱们大伙都知道,云飞你啊,就是心疼媳妇儿。” “对,我们也能看出来,小葵这孩子聪明,而且人也好。” “就是啊──” 大伙坐在树下,吃着冰粉乘着凉。 此起彼伏的夸赞声,让沈云飞满意地垂下眼睛。 现在,沈家村应该除了李玉华一家,不会再有人说青儿的不是了? 他挖起一勺冰粉,吞下肚。 只觉得周身凉气从毛孔里往外散,伴着微风。 暑意顿消。 这样好的东西,他从前竟从未尝过! ……………… 一连一个月。 正如叶青葵所想的那般,工厂就这样建成了。 李虎给她找到上好木匠,着实让她目瞪口呆。 看来盖高楼有时候,也不一定需要什么钢筋混凝土。 这满是木头的屋子,居然这般牢固! 着实令她大开眼界。 不过,还需要个几天才能彻底竣工收尾。 叶青葵站在沈家外围的两层小楼前,思来想去。 想要给这个工厂起个名字。 叫什么呢? “有了!就叫醉揽星楼。” 她满意地点头,雅致一点嘛!毕竟她叶青葵的目标,可不仅仅是青阳镇。 将来做大做强,哼哼,发展一下航海线也说不定喏……… 叶青葵将工厂的名字告诉给一旁的木匠,希望他可以帮忙做一块牌匾。 到时候再去请会篆刻的师傅,给自己雕刻一下醉揽星楼这四个字。 篆刻出来挂在这个工厂的大门口,高高悬起。 这样想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一条素色的飘带隐藏在门边。 叶青葵心一提,这来沈家做工的人大多都是妇人。 妇人只会穿得干净利落,不会有这样浅色的衣服。尤其是飘带这种女儿家才会戴的东西…… 忽然想起了姜柔,似乎她很喜欢穿稍微浅色点的衣服。 难道是阿柔姐来了,不好意思进来? 想到这,叶青葵转身提着裙摆,悄悄来到了门边,玩心大起。 既然姜柔偷偷摸摸的不好意思,那自己也偷偷摸摸的给她一个惊喜得了! 她脚步放轻,缓缓来到门边。 那素色的飘带依然在门边上随着风飘荡。 “唰” 似乎被人发现了一般,飘带瞬间收了回去。 叶青葵轻扶着门框摒弃凝神,探出脑袋猛然喝道:“呔!妖怪!哪里跑!” “ 啊!!!”只听到一女子的尖叫声。 下一刻她便跌坐在地上,泪眼婆娑的望向叶青葵。 第95章 喜欢吗? 但看见来人之后叶青葵愣住,不是姜柔? 怎么是之前在镇上见到过的那个女子? 戴疏桐拧眉怒目,瞪向叶青葵,恨不得将眼前吓唬自己的人活多剥了! 被人这么一吓唬,差点丢了魂。 可在看清来人之后,她也是愣住了,“叶姐姐?” 先前,自己家里招了大量的工人建房子,一开始还有很多的人,不知怎的后来大部分就跑光了。 导致自己的家到现在都没有竣工,因为忍受不了家里工人施工时的赤膊,浑身汗臭味。 她只好高价在青阳镇数一数二的酒楼,包下一间天字号房。 一住就是大半个月。 今日本想回去看看,就听说人又跑了一些。 自己倒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这种能耐,竟然能够将工人从自己家挖走! 遂辗转打听,目光便就锁定在了沈家村。 刚一到这,就认出了这条路,正是那一夜自己被人掳走,受人欺负的地方。 也是恩公搭救的地方,可却见不到恩公的身影。 为了防止事情再一次发生,她只好与身边的丫鬟屏荷结伴来到此处。 远远就瞧见了这满院子的人。 叮叮哐哐,搬动杂货的声音传得老远。 工人们个个也是赤膊,若不是想要探寻一二,她怎么可能会来到这样的地方。 “姐姐,是,是你家的施工?”她不死心的再问了一句。 叶青葵尴尬得笑笑,伸手将她扶起,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真是对不住啊,我还以为你是我朋友呢。所以就想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认错了人。” 她也难为情的很,本以为是阿柔姐,没想到却是那日在街上见到的小姐。 这举手投足之间,一股子富贵气息扑面而来。 想到这儿,叶青葵的目光不由看向了戴疏桐屁股后面的两块大黑灰。 尴尬了…… “嗯,姑娘,要不然你去我家,我给你找件换洗的衣服可好,这件衣服,你穿着……有点尴尬……” 她指了指戴书彤身后的位置,面带无奈尴尬之色。 戴疏桐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 忙不迭转头,一眼便就瞧见了斗大的黑灰,贴在自己的外身上。 活这么大,她还从未如此丢人过……… “你瞧,这姑娘长得是挺漂亮,怎么这么不注意呢?” “就是呀,你瞧这屁股上面弄的,哎呀!” 路人偷偷说着,还不时用手去指点。 戴疏桐的脸“唰”的一下红得如同一只煮熟的螃蟹。 那双杏眼里泛着水雾。 她从未因为仪容仪表,被人这么指指点点过。 虽对叶青葵有愤恨之意,可却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怒意。 只是低着头咬着唇,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 屏荷也不在她的身边,适才二人兵分两路。 屏荷去了村子里,而她满脑子念着恩公,便辗转来到了此处。 叶青葵很是不好意思,若不是自己吓唬她,她又怎么会被人笑话。 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戴疏桐的身上。 还好,还能遮住。 幸好自己的外衫是深色的。 “戴姑娘真的是对不住,再一次向你道歉。” 戴疏桐双手紧抓着披在身上的衣衫,微微摇头,“是我不对,不打招呼,不请自来。还偷偷的在你的门口这般打量,认错人也是很正常的,相反是我很唐突。” 戴疏桐强扯出一丝笑容,若不是答应过父亲一定要做出个样子。 若是她是恩公最亲近的人。 自己才不会给她好脸色! 听罢,叶青葵不经暗自感慨,这美女就是美女,脾气性格都温柔的不像样。 她伸出手扶着戴疏桐,走在身侧将对方带回了沈家。 沈云飞并不在家中。 叶情况找来干净的衣衫,让她换上,更是拉着她坐在院内的石凳上,笑说道:“戴姑娘,你怎么会一个人到了沈家村?” 按照富家子弟的规矩,他们的公子小姐的,不都是有个书童丫鬟跟着吗? 戴疏桐抿唇浅笑,“我与丫鬟屏荷一道而来,不瞒你说。先前,我家工人造房子的时候陆陆续续全走光了。所以私心想着,想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般厉害的手段,能够将所有人的人心都给拉走。便就辗转询问到了沈家村,没想到,竟然是叶姐姐。” 叶青葵微动唇角,工人造房子陆陆续续都被挖墙脚了? 又姓戴………还是刚来的青阳镇,难道她是! “你不会是清水镇财主的女儿!?” 戴疏桐颔首,面带羞涩,可心中早已是雀跃不已。 总算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看来自己家早已是声名远播了。 虽才见过三次,可叶青葵那股子机灵劲儿,让戴疏桐感觉到了危险, 正当二人交谈着。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沈云飞腰间挂着两只野鸡,从院外推门进来。 “青儿──” “相公你回来啦!”叶青葵蓦然起身,满眼欢喜地迎了上去,伸手攀上了沈云飞的胳膊。 还抬手用了自己的袖子,给沈云飞擦了擦汗,“怎么这么多汗呀?山上是不是蚊子很多,有没有受伤?” 叶青葵絮絮叨叨的,反反复复来回检查。 除了沈云飞手背上被叮了一个大包之外,别的都没了,这才放心。 而沈云飞却反手抓住她的手,“你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他念了一句,叶青葵就这么傻傻双手摊开在胸前等着沈云飞。 沈云飞从腰侧的口袋里,掏出满满两大把的山枣。 一个个铁锈红的山枣,看起来酸酸甜甜就好吃。 “是山枣!”叶青葵惊呼一声,挑起一个就在身上蹭了蹭,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又甜,还伴着点点的酸,在舌尖绽开。 巨好吃!!! 从前她和爷爷住在山里的时候,到了季节,每天出门采药的都会打点野果子吃。 没想到沈云飞出门,居然时不时也会带些好吃的回来。 望着面前人吃的开心的样子,沈云飞的心如同装满了稻谷一般,沉沉的,满足的很。 他伸手轻抚叶青葵的发,“喜欢吗?” “喜欢!谢谢相公!”叶青葵欢喜的应了一声,冲着沈云飞甜甜一笑。 果然,也许是吃了甜枣的原因,就连笑容甜度也爆表。 让沈云飞忍不住心念一动,低头想要吻上去。 叶青葵见他动作迟疑,眼底情欲乍现,慌忙红着脸拉开了距离,还瞪了他一眼。 这才想起家中还有人。 “相公,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戴姑娘,我之前在镇上遇到好几次,今日她来沈家村却是因为我把她家的工人都给撬走了。也算是结下了不解之缘,让我很是愧疚。” 话毕,沈云飞的目光才从叶青葵满足的脸上挪到了这戴姑娘的身上。 第96章 姐姐是生气了吗? 戴疏桐深吸一口气,款款起身来到沈云飞面前。 冲着他微微福身,“恩公在上,还请恩公受小女子一拜。” 说着,就当着沈云飞的面前准备拜下。 沈云飞伸手,用着砍刀的把手抬住她的手肘,面色不悦。 叶青葵一愣,恩公? 什么恩公? 她询问式的目光,看向站在那居高临下望着眼前人的沈云飞。 缓缓,在眼前打出了个问号? 见她看来,沈云飞双眉拧起,轻轻摇头。 他并不记得,对眼前的女人有过什么恩惠。 况且,自己从不和其他女子有过多的交集。每天除了打猎就是打,什么时候救了个女子? “姑娘认错人了,我们并没有见过。” 闻言,戴疏桐慌忙抬头,那双潋滟的眸子,此刻裹上了一层薄雾般的委屈,“我绝对不会认错自己的恩公,难道恩公大人你忘了,数月之前你在沈家村的大路旁,救了一名女子。 “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差点就惨遭毒手。恩公,我苦寻你许久。上一次你撞到了我,当时是有要事在身,后来我原路返回却没在找到你的身影。” 说罢,戴疏桐有些激动地踩着莲步上前,却又担心,下意识看向吃着山枣的叶青葵。 内心复杂,纠结之下撤回步伐,站在当场,“叶姐姐,你不会生我的气?刚刚没有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也拿不准自己有没有认错人。” 叶庆奎站在那,想说没事儿,可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之前自己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熟悉。 没想到,她竟然是那日沈云飞在街上撞到的人。 可那日,自己也上前也表明了身份说沈云飞是自己的夫君。 这位戴姑娘,记性也不咋地啊……… “是你?” 叶青葵刚要询问,就听沈云飞忽然开口。 “是我!恩公你终于记起来了。如今你没事,我的心总算能放下了,那夜你为我受了如此重的伤,我当真是无以为报。当时我就想着,定要嫁于你为妻,照顾你一生……” 话毕,戴疏桐走到沈云飞身侧,抬头看着眼前,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那夜他救自己时,那强大的气场和威慑力,令她心惊臣服。 那日他撞到自己时,那深邃黝黑的眸子里迸发的寒意,让她不经沉沦。 可他已娶妻……… 叶青葵杵在那,越发觉得自己像一个局外人。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急着找沈云飞对峙。 只是低头,捡着手中的一颗颗山枣,丢进嘴里。 咀嚼间,就连自己也没注意到,用了极大的力气。 叶青葵记得,那夜沈云飞找到自己的时候,确实是晚上。 其实,沈云飞救男人也好,救女人也罢,都无关紧要。 在生命面前,这都是大义之举。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他刚刚一副不认识别人的样子,却让一个姑娘惦记了小半年。 两个人辗转缱绻还在昨日。 今日,沈云飞便喜提一名小迷妹? 沈云飞的目光下意识看向面前,站在那呼哧呼哧吃着山枣的叶青葵。 见她神色如往常一般,心中倒是放心了许多。 “不必,只是举手之劳。”说着,伸手拉住叶青葵的衣袖。 戴疏桐看了一眼,低头不语吃着山枣的叶青葵。 自己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便就沉不住气,吃醋了?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沈云飞的妻子,还以为能够拿下这般的男子,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个面容较好,气质稍稍出众,却在自己之下的农妇罢了。 而且,看叶青葵莫不作声的样子。 戴疏桐心中猜测,沈云飞救她的事情必然没有和眼前的叶青葵提过。 否则,刚刚自己提起时,她不会用那种满是疑惑的眼神望着自己和沈云飞。 夫妻之间有隐瞒,有秘密,这就是突破口。 一个农妇再会做生意,又如何与财主的女儿相提并论? 有多少男人踏破了门槛,也想获得自己的青睐。 自己好不容易求着父亲搬来青阳镇,便绝对不会因为沈云飞有了家室,就这么放弃。 想到这,戴疏桐走到叶青葵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叶姐姐别在意,这些都是我当时的想法。我以为恩公没有成婚,所以才会有这个念头。如今知道他有了家室,我是万万不会做龌龊事的,姐姐定然不会生我的气?” 叶青葵扯了扯嘴角,灿然一笑,哦?那可真棒! 自己和她并不熟,只是心有愧疚请她来家里换件干净的衣服赔罪。 这怎么的,换衣服还要送丈夫呗。 明知道对方有了家室,还要把想法当着对方伴侣的面说出来,怎么这么欠揍呢? “可以,当然可以。你我可谓是一见如故。否则,也不会几次三番的遇上。” 话虽说的开心,可叶青葵的心里,早就把眼睛给翻烂了。 沈云飞这个狗男人,居然给自己招惹了个忠实小迷妹? 看他怎么收场! “再说呢,他受伤这件事我也知道的。这件事我相公做的挺好,戴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我相公救过不少,人也好,畜生也罢,已经不止你一个了,不必放在心上。” 叶青葵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胳膊抽出。 冲着她皮笑肉不笑,可这个举动却让戴疏桐很是心碎。 蹙着眉头,那一脸伤心欲碎的样子,让叶青回颇为诧异。 这大美人,是要开始了吗? “姐姐是生气了吗?我只是沉浸在和恩公重逢的喜悦中。确实没有顾及到姐姐还在一旁,妹妹我失了分寸还希望姐姐不要见怪。” 说着,竟冲着叶青葵俯下身来。 叶青葵对她这个动作,惊的是瞠目结舌。 自己只是将她领回家换了一件衣裳,剩下的戏,全被她一个人给演了。 她慌忙挪开身子,伸手一把拽起戴疏桐的胳膊,“戴姑娘不必如此,我可受不起。再说了,救你的人是我相公并不是我,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你们去解决与我无关,你们自便。” 话毕,她学着戴疏桐的样子,冲对方福了福身,转头丢着山枣,朝屋内而去。 将战场,交给了沈云飞一人打理。 沈云飞拧着眉见叶青葵离去的背影,却听见戴疏桐小声委屈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姐姐不会是因为恩公救了我而生气了?我今日,真的是凑巧找到了恩公聊表感激之意,却未曾想让姐姐误会了恩公,我实在是………” 第97章 你去忙你的 沈云飞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叶青葵的背影,不耐烦地看了眼面前哭哭啼啼,一脸委屈的戴疏桐。 “她比你小。”沈云飞忽然开口。 将一脸悲悲凄凄的戴疏桐愣住。 不自觉地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自己看起来很老吗?恩公居然会这么说! 但她仍旧强撑着,尴尬地笑了笑,“恩公,我说错了什么吗?” 沈云飞调转脚步,想朝着屋子里而去。 戴疏桐见他不理自己,忙不迭地跑上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松开!”沈云飞冷声低喝道。 他没这么多耐心陪着面前的人玩什么宫心计,他只知道自己的青儿不开心了。 沈云飞冷眸扫过戴疏桐的脸,她遍体生寒,悻悻地松开手。 “别来招惹我。”说罢,他转身而去。 “小姐,你怎么在这,我找了你好久。” 屏荷的声音从外传来,上下打量着自家的小姐。 戴疏桐痴痴地望着沈云飞离开的背影。 原来他喜欢那样的女人,没关系。 只要是他喜欢的,自己完全可以改变,不过是时间而已。 向来,就没有自己攻不下的男人。 随即摆了摆手,“派人盯着沈家村,盯着这个姓叶的。将她的一举一动,喜好,正在做什么等等,都给我摸的一清二楚。” 屏荷不是很理解,小姐今日来,不是要查找是谁翘了自家的墙角吗? 怎么突然间,研究起别人家女人了? 她应了一声,刚出院子。 戴疏桐便回头深深看了眼沈云飞的屋子,“我戴疏桐向来不是那种成全别人的人。至于你的妻子如何我管不着,但我保证我做了你的妻子后,只会比她更好。” 姓叶的害自己待在那么破烂不堪的客栈,大半个月。 自己必然要讨回了这一口气。 ………… 屋内。 叶青葵依旧吃着手中的山枣。 不得不说,这山枣吃进嘴里饱人的很。 这吃的,只怕是晚上的晚饭都不用吃了。 将口中的最后一口山枣咽下肚,叶青葵便将手上的枣子揣进了荷包里。 又想到了刚刚那个戴小姐激动的不行的样子,心里一堵。 那一夜,沈云飞和那个戴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那个戴小姐会惦记沈云飞小半年之久。 沈云飞小腹的伤,居然是为了救她。 可笑,自己还怒气冲冲,将责任怪在了李玉华身上。 “呵呵……”叶青葵无奈自嘲一笑。 照这么看,自己不仅怪错了人,还被沈云飞骗了。 手指渐渐收紧,指甲死死地嵌在掌心。 她太讨厌被欺骗被隐瞒的感觉了。 一开始,戴疏桐扬言沈云飞救她之时,自己并没有多少感觉。 只是觉得,无论在何时何地,作为一个男子愿意伸手搭救一条活生生的生命,都是值得称赞的。 这是一个很正能量的事情,且并未吃醋。 可令人惊叹的地方就在于,沈云飞是为了救她而受伤,却告诉自己是被陷阱刺伤的。 自己照顾他,为他降温,为他忙前忙后夜不能寐。 结果,到头来自己成了小丑! 若是他如实相告,那夜是因为救了一个女子才受伤,自己不会生气的。 可如今,人家戴小姐找上门,此刻二人正在外面! 那唯美的画面,自己多呆一秒都觉得亵渎了他们的恩情。 沈云飞,这就是赤裸裸的欺骗! 她最讨厌的欺骗! 叶青葵长舒一口气,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门轻轻被推开。 沈云飞侧身进来。 叶青葵看得出他有些不自然。 “青儿,我……”沈云飞翕动着唇,突然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才不显得苍白,“你是因为我救了她生气吗?我确实是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才没告诉你。” 叶青葵的心咯噔一声,自己为什么生气他不明白? 居然还以为,是因为他救了人家而生气。 很好,这个思维,果然到哪里都逃不掉这种直男。 “沈云飞,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只顾着吃醋的小娇妻。你根本没有意识的这件事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居然还来反问我?” 若是他一早告知自己这些事情的始末,那便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当头棒喝。 甚至出现一个姐姐怪。 沈云飞的心一沉,没由来的慌神。 青儿是真的不开心了,今日是她头一次如此指名带姓的喊着自己的名字。 像是自己做了惊天的错事,让她受了委屈。 沈云飞卸下猎物,缓步坐在了叶青葵的身边。 伸出大手握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的攥住,不给她挣脱开。 “青儿,我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还有我真的不记得我有救过她。她说出了地点时间,我才有了朦胧的印象,我知道你不开心了,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叶青葵想要抽回手,却被对方牢牢地握住。 感到心头莫名有些烦躁,单手托着个腮帮子,听他缓缓道来。 可沈云飞每说的一句话,无疑就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了叶青葵的雷区。 听着他的话,叶青葵的眉头越拧越紧,越拧越紧,紧到后来。 “啪──” 她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肃然抽回手,起身拉开门,“沈云飞,我想你应该想想自己的问题。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叶青葵扭头转身出了门,沈云飞站在屋内不明所以。 他的问题,他的什么问题? 是吃醋了? 这个想法从心底生起,沈云飞缓缓摇头这个样子似乎不是吃素醋,是真的生气了! “青儿,你等等我。”沈云飞唤了一声,便急忙追着叶青葵的背影过去。 ……… 当晚,一家人吃着晚饭。 沈闻活动了下手臂,“爹娘,大哥嫂子,我的手已经好了,要去学堂读书。” 叶青葵放下手中的碗筷,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路上遇到点什么,还需要钱打理。即便你再小,身上还是需要银钱傍身。但是切记,财不可外露,这些钱都是辛苦钱,不可铺张浪费充大头。” 说着,她将钱递了过来,沈闻并不想接钱。 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玉娘示意他接下,自家人便就不再客气。 “ 娘, 我待会儿要出趟门。你们早点休息,不必等我。”说完,叶青葵收拾碗筷的手被玉娘抓住,“我来,你去忙你的。” 玉娘从她手中接过碗筷,十分的担心。 从外围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了小葵好像不太开心,又不太敢问什么。 生怕提到了她的伤心事。 叶青葵也不做坚持,转头就要离去。 还没走两步,就觉得手腕被人擒住。 “青儿!” 第98章 我怕你……… 沈云飞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是真的失望伤心了,否则又怎么会要离开自己呢? 明明先前还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彼此。 “ 青儿,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叶青葵转身,冲他抿唇笑笑,抽回自己的手,“你想多了,我只是今天要去和阿柔姐讨论一些事情。” 言罢,她转头挣脱开沈云飞的手,离开沈家。 沈云飞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倏地收紧,心都要疼得揪在一起。 沈阳和玉娘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只觉得气氛诡异。 这小两口,早上甜甜蜜蜜,这怎么回事,就像变了两个人似的。 “ 云飞, 你是不是惹小葵生气了?”玉娘也拿不准。 相处了小半年,她倒是真的没再见过叶青葵生气的样子了。 可今日这般陌生的模样,让她心中没了底。 儿子究竟是做了什么? 沈云飞寒着张脸,并没有回答。可那只手伸在半空中的手紧攥成拳。 当初自己是因为不好意思坦白,觉得自己一个男人竟然因为找她受了伤,而且还认错了人,丢了自己的面子。 如今,闹成了这样的隔阂,全都是因为当初的嘴犟。 不行! 他不能放任这样的隔阂下去。 思及此,沈云飞抬脚朝着姜柔家跑去。 ……………… 叶青葵先是去了厨房端了一大碗的肉,又拿了几个孩子比较喜欢吃的糕点。 一路小跑,匆匆向姜柔家而去。 敲开了门,姜柔正准备睡下。 见她过来有些惊讶。 “小葵?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说着她拉着叶青葵进了屋内,关好门。 小糍粑已经洗完坐在床边,晃着两条白嫩的小脚丫,看起来开心极了。 叶青葵将一大碗的肉和糕点放在了桌子上,这才回道:“没什么事儿,就是今天改善伙食,给你们送些肉,还有小糍粑比较喜欢吃的糕点。” 姜柔看着桌子上的糕点心里暖暖的。 要知道,在这沈家村,也就只有叶青葵始终对她好。 这又是救命,又是给活干,还是隔三差五的送东西。 她姜柔何德何能,拥有这样一位朋友。 “小葵,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不用,我来就是想跟你聊聊天。一个人在家也闷得慌。”叶青葵说着,双眼瞥向别处,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姜柔一个人带孩子,难免要学会察言观色,更是见惯了村里那些人的嘴脸。 今日见着叶青葵有些心不在焉,料想到她只怕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两日,浓情蜜意的小两口才刚刚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一会子不在家里和相公恩爱,反到自己这来。 事出有因,必然是蹊跷。 见她低着头没说话,姜柔追问道:“和云飞吵架了?” 叶青葵摇摇头,颇有些郁闷,“没有吵架,只不过在家里呆着无聊。在这沈家村也没几个能说上体己话的。” 话毕,她拉着姜柔的手坐在床边,看着这屋子里家徒四壁却十分整洁的模样。 不由得转脸问道:“阿柔姐,以前小糍粑的爹在世的时候,你们会争吵吗?如果他有事情瞒着你,你会生气吗?” 听这个话,姜柔嫣然一笑。 她就知道叶青葵和沈云飞闹的小别扭。 “夫妻之间最不缺的就是矛盾了。我当年也是这样,很生气,觉得糍粑他爹背着我做了什么。后来平心静气谈了谈,发现他只是忘记了。 “小葵,凡事总要沟通。也许当初不告诉你是因为其他原因,或他觉得那件事情并不重要。夫妻俩掏着心窝子,两个人才能越过越好,对不对?” 掏着心窝子说话? 叶青葵咬咬牙,那不是自己不掏心窝子,是他不掏心窝子! 他不仅不掏心窝子,还瞒着自己蹦出来这么样一个女人,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自己。 “怎么,想通了吗?想通了就赶紧回去,这月黑风高的,家里人是会担心的。” 姜柔的笑容让叶青葵十分的不自然,有一种矫情中被人窥视到内心的感觉。 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脖子。 这种讳莫如深的笑容,只怕真的是被她猜中了。 姜柔一把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推着她打开门送出去。 小两口要是有什么矛盾,小葵绝对不能在自己这待着。 有什么解决就是了,躲着可不行。 叶青葵被姜柔这么奋力一推,鞋尖抵到了门前的石子,一个踉跄,扑进了一个熟悉而又温暖宽阔的怀中。 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是谁,只觉得腰间一紧,一双胳膊紧紧扣住了自己。 “你放开我,你!” 话没说完,只听沈云飞语气闷闷,“青儿,不要不理我。有什么我可以跟你说,不要不给我机会。” 听到是沈云飞,原本如同刺猬一般竖起防备的叶青葵,渐渐软了下来。 她任由着沈云飞抱着,可是心中依旧不舒服。 却始终沉默。 她到要听听,眼前人能怎么说出个所以然来。 但至少不能阿柔姐担心才是。 “回家再说。”话毕,她轻轻推开沈云飞,冲着姜柔不好意思地笑笑。 率先朝着沈家去。 回到家。 洗去一天的困乏和尘埃。 叶青葵躺在床上,双眼微阖着,不想搭理沈云飞。 沈云飞拿这条湿布巾,擦着自己身上的水,顺势坐在床边。 看着叶青葵翻身背对着自己,苦涩一笑。 唉,这就是自作孽…… “青儿,你想知道什么?” 叶青葵骤然睁开双目,想知道什么?难道不应该他想告诉自己什么吗? 随即,一咕噜从床上爬起,坐在沈云飞面前。 “好啊,那你说,你为什么要骗我。” 沈云飞伸手抓住叶青葵的双手,紧紧地攥着,生怕松开手她又像今天那样甩开自己的手,离开沈家,离开自己。 可看着眼前的妻子,自己是有说错了什么吗? 怎么脸更黑了? 沈云飞张了张嘴,无奈叹了口气,“事情是这样的,那晚我以为你离开了,所以一路寻你。后在路边看到了一个女子,她呼救的声音十分像你,所以我才出手救了她。 “可当我救了她之后,我才发现不是你。就是这一个愣神的功夫,被那几个歹徒刺伤了小腹。可我无法放弃寻你,所以我带着伤,在整个沈家村四处找你,最后在村口找到了你。” 叶青葵听着沈云飞娓娓道来,原来救戴疏桐,是因为她的声音像自己? 那个女人的声音哪里像自己了…… “后来你问我伤是怎么回事,我不告诉你的原因就是我害羞,我不好意思,更是不想让你知道我是为了去找你,还错认成了人。我怕毁了自己在你心中的形象,我怕你觉得我没用,我怕你下了决心要离开我………” 话到此处,沈云飞略有些结巴。 双目垂了下来,死死地盯着自己拉着叶青葵的双手。 这下,他在青儿心中的形象,可就彻底凉了!!! 第99章 醉揽星楼 叶青葵瞠目结舌,沈云飞是,是因为,怕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没了? 这个理由实在是,既蹩脚又可笑。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也是头一次听见这种荒唐的想法。 “你说你是担心,在我的心里你的形象?” 沈云飞一听到这句话,攥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一分。 他已经叫心里话全部说出来了,不要什么面子,不要什么所谓的形象。 现在,他只是希望他的青儿能够相信。 从前也曾目睹过爹娘因为一些不愿意道清的事,而争吵。 还觉得麻烦,现在才明白。 夫妻之间,若是不道明,那便会生了嫌隙。 “青儿也许会觉得无法理解,可我确实是因为这种蹩脚可笑的理由而忘记了如实相告。刚刚那个女人出现时,我确实一时没想起来,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只想着怎么搪塞自己,不让你觉得我是一个没用的人。 “所以,会下意识去隐瞒,后来,后来便忘了。若是这个女子不出现,我大概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会有这么一件事。我满心满眼,满脑子都是你要离开我,我不能让你离开我身边!” 闻言,叶青葵扑哧一笑。 她从未见过沈云飞这般激动,这般赤裸言明的样子。 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要弃他而去似的。 活脱脱的,从一个冰冰冷冷的高岭之花,变成了一个求安慰,求抱抱,求亲亲老婆不要离开自己的小奶狗。 这反差也太大了。 不过,这应该就是在乎。 叶青葵倏地收回手,故意板着脸看着他,“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在我心里从来都不是靠这些事情来衡量的,受伤怎么了?谁不会受伤! “我只希望任何事你不要瞒我,不要等到别人找到家的时候,所有的事情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更不喜欢后知后觉。所以相公,这是我第一次特别郑重的跟你说出我的想法。” 说完,她便躺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沈云飞睡下。 所有的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翻篇! 她不想再揪着不放。 沈云飞看着叶青葵的侧脸,目光渐渐升温。 他的青儿不会因为他受伤,便像从前那般说他没用。 而是责怪自己不让她知道受伤的真相。 沈云飞的心一动,顺势躺了下来。 一股浑厚的男性气息,灼热而澎湃的从叶青葵身后袭来。 下一刻,她便被坚硬宽厚的胳膊环抱住,箍得她面红耳赤。 “你,你放开,我睡了。” “不要,我要一直这样抱着你。”沈云飞抵在叶青葵耳边,低声道。 更是将胳膊收得更紧。 几次挣脱不开,叶青葵便由着他去。 入夜,睡得迷迷糊糊,却只觉得浑身酥酥痒痒。 叶青葵睁开晦涩的双眸,只见沈云飞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奶娃般贴在自己怀中。 见她醒来,沈云飞抬头对上了那一双并未清醒的双目。 沈云飞的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叶青葵一愣,刚想问他怎么还没睡,便只觉得唇上一热。 所有的话,都被吞入腹中。 她双手被沈云飞禁锢,高举过头。 火雨一路而下,将她迷得五迷三道。 口干舌燥之余,又十分的享受。 一世旖旎,十指缠绕。 沈云飞精力十足,半宿没睡。 …… 一连几日,叶青葵每天早上起来都顶着个黑眼圈,疲惫不堪地坐在梨花树下,打着瞌睡。 “青葵妹子,你那什么工厂的已经竣工完毕了,要不要过去验收一下?”李虎推门而入,大大咧咧站在桌旁。 他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将打着瞌睡的叶青葵,差点跌坐在地上。 瞬间清醒的叶青葵,抚着心口一脸哀怨。 李虎见她满脸的无奈,这什么情况?这青葵妹子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 “妹子啊,你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这样下去身子骨可吃不消啊——” 叶青葵尴尬地动了动唇,由着胸腔内的心脏砰砰砰的一阵乱跳。 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没事虎子哥,就是最近夜夜做噩梦而已。” 这可不就是噩梦? 上半夜挺银枪,下半夜大战三百回合。 这沈云飞,体力活做的很棒是真的。可是,她累呀! 精神头这么好,夜夜这么搞,谁受得了? “走,去查验一下完工的工厂。” 她起身,脚步微晃。 用尽全力咬牙站直。 在李虎莫名其妙地注视下,率先抬脚朝着外围的醉揽星楼走去。 …… 醉揽星楼已经全部竣工完成,工人们此刻欢呼着,看着他们的杰作。 不得不说,叶青葵给的图纸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接下这个单子,也考验他们的能力。 如今成功了,作为建造者,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不过,他们的技术也是叶青葵从未见过的。 传统的木匠到是将这工厂造得十分的好看。 上下两层,每层四个房间。一个巨大的院子,后还有池塘,可以用来浣洗、打理货品。 池塘的水,连接着狼山脚下那座巨大的湖泊。 还有多了一个水车,是沈云飞之前特意找人做的,用来更换池塘内的水。 “看来,住在山脚下也不是什么倒霉事。”叶青葵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今日倒是可以一次性把话说完了。 思及此,她抬脚朝着酔揽星楼二楼而去。 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醒了醒嗓子,“各位——小葵在这谢谢大家连月来的帮助,今日醉揽星楼正是竣工。作为楼主的我,只要你们愿意跟着我做,工钱绝不会拖欠大家。 “不同的工种,不同的价钱。上至八十岁的老奶奶,下至还在啼哭的孩童,只要他们敢做,我叶青葵就敢掏钱,绝不含糊!” 楼下的工人一阵欢呼。 他们正愁着没地方赚钱,这里的田地都是归财主所有。 有的人家七拼八凑一起合租了一块地,到头来产生口角,大打出手。 若是有一份合适的工作,养家糊口,大家自然是乐意的。 “小葵,我做我做,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在那里做。” “只要不要我交钱,我什么都做啊,当然我也没钱……” “是呀小葵,你做事大家伙放心,咱们只是给你帮个忙,你给咱们大家伙那么多的工钱,是咱们镇上从来没有过的!” “是啊,是啊……” 叶青葵含笑点头,这就是老天爷站在自己这边的感觉吗? 真棒! “既然如此,请各位今晚去沈家排队报名,我将会在册子上写上你们的名字,适合的工种。到时候核算工钱时,都会方便许多,谢谢大家配合了!” 她朝着大伙微微一鞠躬,转身下楼。 就连脚步都雀跃了许多,一直朝着沈家赶去。 今日,她要大摆宴席请村上为自己做工的人饱餐一顿。 往后还要请大家多多指教才是。 叶青葵前脚刚走,后脚醉揽星楼的墙根处,便有一名女子梳着双丫髻的女子,偷偷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哟,这乡野村妇居然会懂得做生意,得赶紧告诉小姐才是!” 第100章 鸡货 青阳镇上。 县太爷戴荣也的后院,琵琶声四起。 酒桌上推杯换盏,酒杯叮当碰撞。 戴疏桐鼓着张樱桃小口,负气坐在那。 “哎哟我说,桐儿啊,你就别生气了,你瞧瞧你这一天天的,为什么非要去那个沈家村呢?那沈家村什么皮毛之地也值得你去?” 县太爷戴荣也好声好气地捏着戴疏桐的双肩,小声哄着她一声。 自己这个宝贝侄女,怎么就非要去那个什么沈家村,找沈云飞呢? 还恩公,能够救自己的侄女,那是他沈云飞祖上积德! 恩公个屁! 可戴疏桐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叔父~你不可以这样说我的恩公,我的恩公可是一位模样和性子都极佳的男子。只是有些可惜他已经成了亲,不然我定要嫁于他为妻。” 她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般样貌和气质的男子,平白便宜了别的女人。 何剑坐在旁边,端起酒盏轻啜一口,并不打算加入话题。 连日来母亲浑浑噩噩,茶不思,饭不想。 每天睁开眼,就是在找已经故去舅舅李玉树。 有时还疯疯癫癫,舅舅的离去,加上被关进牢房,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她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沈家,包括那个叶青葵。 自己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我也知道好的男人都被人挑走了,我就是中意了恩公!除了他,又有谁能够配得上我?” 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戴荣也无奈啧啧摇头。 不过,沈云飞的皮相确实不错,只是家境贫寒,又无功名在身。 这样的人,实在配不上自己的宝贝侄女。 哥哥也不管管侄女,现在任性妄为的样子就像极了当初的哥哥。 戴老大坐在一旁,笑呵呵地捻着自己的胡须。 他可就这一个女儿,无论女儿要什么,只要是自己能给的,绝不含糊。 左右不过一个男人而已,女儿想要,抓来便是。 居然还为了一个男人,从清水镇搬到青阳镇。 这让他对女儿口中的恩公,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我儿总是在念叨这位恩公,改日为父定要去拜访拜访。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够轻易俘获我儿的芳心。” 戴老大捏着酒杯,满不在乎地一饮而尽。 他长得与县太爷戴荣也十分相似。 气息,更加的浑浊,俨然都是一路货色。 “大哥,你就不管管桐儿?她还不管不顾的让丫头偷偷摸摸去沈家村盯人!” 多跌份啊,这个行为。 怎么样,他们都是县太爷的亲戚,这做的…… 要是被人知道了,自己这脸往哪搁?! 闻言,戴疏桐轻哼一声,扭过身子。 自己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叔父吗? 若不是他也被叶青葵摆了一道,自己犯得着举家搬到青阳镇,就为了做他的智囊吗? 只不过恰好自己的恩公,竟就是那个叶青葵的丈夫罢了。 “叔父,你就会这样说桐儿。那桐儿还不是为叔父不值吗?您可是县太爷,那个叶青葵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叔父下不来台。 “还有何剑叔叔,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打了你们的脸,不就是打了我们戴家的脸吗?再说了,如果不是这个叶青挖墙脚,我心心念念的府邸早就建成了。怎么可能还要屈尊降贵的去一个破客栈,住了近二十天!” 不过接到屏荷的消息后,惊觉这个叶青葵是打算做生意。 恩公的妻子会做生意,而他看着妻子的眼神闪闪发光。 难道,他喜欢这种会做生意的女子? 想到这儿,戴疏桐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和叶青葵比。 她就要看看,是一个农妇厉害,还是自己堂堂一个财主千金厉害。 “我决定了,我打算学着这个叶青葵做生意。先前来镇上的时候,我已经听说了这些事情,她卖给玲珑阁的方子火爆非常,在这青阳镇风头一时无两。若是她一家独大,咱们怎么办? “这一次咱们便如法炮制,她挖我墙角,我复制她的方子,比他们便宜一半。青阳镇嘛,人口众多。我就不信,我还能输给一介农妇。” “啪——啪——啪——” 何剑忽然起身,重重拍掌。 他的计划里,到现在还没有办法实施戴疏桐说的这个法子。 如今戴老大从清水镇过来,两大财主都在他旁。 哪怕刘庸无所作为,那也有人助自己一臂之力,如虎添翼。 “我要将我的计划告知于你们,大家心里都有个数。还有,上面已经发话了。最近咱们的表现很不好,那位很生气。得到的钱财也比从前少了大半。上面追究下来,咱们吃不了可兜着走。” 说完他便从桌上端起酒杯,冲着在场的众人高高举起,“今夜咱们就将计划制定,接下来我要去京城一趟。所有的计划都交给疏桐了。温柔刀割人性命,别人我就不相信,但疏桐这么漂亮,我不信沈云飞不会迷失在这如此妙人儿的温柔乡里。” 举杯碰撞,众人含笑。 ………… 一连好几日,叶青葵日日都让王大山赶着马车,在青阳镇上大肆采购着自己需要的货品,订做机器。 有时候找不到能够符合心意的,便自己操刀,在图纸上画出,找能工巧匠,花高价定下。 转眼间,这八间屋子已经集齐了五间。 剩下的三间屋子,便就是存放货物的地方。 叶青葵坐在院中,正在翻看着登记在册的人名。 例如姜柔,便就是承包厨房的厨娘,王大山就是车夫。 每个人所属的职位、工钱、以及工资发放的日期全都记录在册。 还有一个多月,药田里的草药就要收割一茬了。 到时候便会越发的忙。 从前在那个时代,有着手机有着计算机,噼里啪啦的一顿忙对着按,就可以算出。 现在…… 叶青葵举着手中的小算盘,迎着阳光随意晃了晃,算盘珠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她耳际哗哗作响。 玉娘已经去药田里帮忙给草药浇水施肥,沈云飞也是听从她的吩咐,和李虎一起去找木匠和铁匠,打造一些东西。 公公沈阳拎着一桶水晃晃悠悠地推开院子的小门。 刚准备倒进桶里,只见叶青葵忽然开口问道:“爹,我想问你知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农户家是养鸡的。就是那种大规模的养鸡。” 沈阳“哐”得一声放下手中的水桶。 双手掐腰,张着嘴巴眯缝着眼睛,抬头看着天,想了好一会。 要问哪里养鸡,那便只有四十里开外的邻村莫家村。 不仅养鸡还有养鸭养鱼的,搞养殖的要多一些。 他们靠着水,沈家村这边靠着山。 位置不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 “哦,有啊,我记着邻村老王家就是养鸡养鸭养鱼的,规模不小的,你要鸡?” 叶青葵颔首,她自然是要鸡的。 口水鸡、手撕鸡、盐局鸡……这鸡带回来,可以做一些鸡货。 鸡翅鸡爪什么的,都是可以分开卖钱的。 自己月前在铁匠那里订的几个炉子,现在估计也已经好了。 今天沈云飞就会为自己带回来。 等到沈云飞回来,这日头还早叶青葵便打算,和他一起去邻村的莫家村看看。 一来一回,不过就是近两个时辰的事罢了。 这才刚过晌午,一切还来得及。 “爹,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告诉别人。我准备去邻村看看,买些鸡回来做点生意。” 第101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一听做生意。 沈阳默默点头,扫了一圈后见玉娘不在,他低声没好意思问道:“小葵等你这鸡做好了,能不能给爹几只?爹有一些好友,他们想一起尝尝。 “爹以前做工的时候跟他们吹过牛,就……这……你看能不能……” 说着,黝黑的面庞泛起了一丝红晕。 要不是这两人知道自己家又修房子,又盖楼的。 十里八乡,都知道原本很穷的老沈家如今改头换面了,先前吹的牛逼,这几日工友居然找到他,还问他是否兑现。 这贫苦人家,有一只鸡吃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可偏偏当时自己还吹牛说管够。 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叶青葵憋着笑,她哪里不知道沈阳的意思,男人嘛,在外好面子。 很正常,她太了解了。 以前爷爷那么大年纪的人也在外面吹着牛,弄得他骑虎难下。愣是一天不吃不喝,给他那上百个病人都给看了。 从那以后,爷爷便再也没有吹牛过。 公公这么爱吹牛,现在要是满足了他。以后啊,指不定会吹出什么牛来。 帮是要帮的,只不过…… “爹,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呀。总是要让我先去瞧瞧有没有鸡,卖不卖给我。爹,你平时就不能少吹一点牛嘛?要是我买不到鸡,或是做的不好吃,这不是妥妥打脸了吗?要是被娘知道爹你……” “别别别,要是被你娘知道了,我这耳根子又得遭殃了。” 沈阳慌忙摆手,眼看着儿媳妇抿唇笑话自己的样子,黝黑的脸庞终是绷不住了。 低着头,像是在地上找着地缝钻一样。 见他如此,叶青葵这才正色道:“爹你放心好了,咱们都是自家人。我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呢?” 话毕,她起身来到醉揽星楼。 这几日,来这里上工的男男女女都在一起帮着叶青葵打扫房间。 房子刚盖好不久,里面的卫生设施、布置都需要一应俱全。 东西是买回来了,也多亏这些人一直帮忙着布置。 “小葵咱们什么时候正式开工?” “是呀,大家伙都等不及了。我很好奇,不知道你要做什么生意。” “就是!小葵点子多,咱们都想跟着她开眼界。” 从叶青葵一进门,众人便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在中心,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她笑眯眯地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十分耐心。 “小葵——云飞好虎子回来了——” 只听到外面有人喊了一声,紧接着就看见,沈云飞和李虎吭哧吭哧的抬着一个巨大的烤炉,出现在醉揽星楼的门口。 这巨大无比的烤炉,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什么东西?” “不知道,有点像我们生火用的炉子。” “炉子?有这么的炉子吗?” 听着叶青葵的指挥,二人陆陆续续的将四台炉子放在了一楼最边处。 “各位,醉揽星楼于明日正式开工,今天你们先回去歇着,明天开始上工。往后每日巳时开始做活,午时吃午饭,酉时离开。每日来做活的必须要登记,有事不来者可提前请假。愿意留下来加班的,还有加班费。不愿意的也没事,咱们具体明日再说。” 说完,叶青葵上了马车。 沈云飞紧随其后,由着王大山驾着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 车上。 叶青葵一直携带着笔墨,和算盘。 今日她决定去邻村的莫家村,公公沈阳的嘴里说的那户王姓人家,向他家订购三十只鸡。 保守起见,每几只做出一种不同的口味。 到时候哪一种口味畅销,就继续;滞销,那就改。 “青儿。”沈云飞从腰间拽出水壶,打开盖子递了过去。 叶青葵回神,接过茶壶轻抿一口,“甜的?” 这壶中的水竟丝丝泛甜,凉入心扉。 “从哪儿来的?” 沈云飞顺势接回叶青葵递过来的水壶,拧上盖,这才嘴角含笑解释道:“我一早去醉揽星楼后山,那有一股山泉。接来的水水我尝过,又甜又解渴。虽说初秋早晚凉,可午时还是热的人烦躁。这几日你一直在忙,我担心你却又帮不上忙……” 他明显感觉得到叶青葵这几日睡得晚,还睡不踏实。 天天都会去楼里巡视。 先前也是担心庭风的伤势,他特意夜里去了钟叔所在的客栈。 听闻最近青阳镇莫名多出了许多的黑衣人。 这让他的心不觉得拎起。 更是一步不想离开叶青葵的身边。 “其实想的有点多,一直在想怎么样能够改善家里的环境和条件。觉得家里不能够再像从前那样一成不变了,至少小弟在学堂读书,将来可以考取功名。这是一条出路,我必须要支撑小弟好好读出来。 “还有二弟,他一走已经有不少时日了。娘虽然表面不说什么,实际上有时她会发呆、会出神,夜里还会坐在梨树下叹气。” 有哪个当娘的,不担心孩子呢? 等到家里一切稳妥,自己就请人将沈望给找回来。 谈话间,时间一晃而过。 不觉,已经到了莫家村。 王大山一身长吁,勒停马车。 沈云飞率先撩开门帘阔步下来,伸手接住了随后下来的叶青葵。 三人一前二后,朝着沈阳嘴里的王家而去。 莫家村比沈家村大了不少,依山傍水。 这里每户人家大多都会有一小块小池塘,至于从前是怎么划分的,叶青葵并不知道。 不过风吹来的时候,水腥味极重,还混杂着粪便的味道。 如果自己也包一个池塘的话,那鸡鸭吃稻谷,拉出来的粪便养着水里的鱼虾,一整个循环! 不过暂时也只是这个想法,首先还是要买些鸡回去实验。 “请问有人在吗?” 沈云飞握住了叶青葵的手站在面前的屋子前。 这屋子一层,比沈家大了两三倍。 用着无数的栅栏围着,密不透风。 不过一会儿,便有人从里头出来。 “请问你们是?” 一名妇人穿着围裙,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三人。 见她满脸的防备之意,叶青葵松开沈云飞的手独自上前,“是这样的,我们是从沈家村来的。听闻您这儿卖鸡,所以我是想来您这儿买些鸡。” 话刚说完,那妇人满脸为难,回身看了一眼屋内。 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呀,这鸡呀已经被人买光了。” “买光了?”叶青葵低声复述一句。 这刚来,鸡却会被人买光了,是有人抢在自己之前买了鸡?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点背啊!!! “那好,多谢告知,我去别处看看。” 叶青葵刚说完,转身欲要离去。 便被妇人喊住,“哎这位娘子,你就别费心思去别的地方了。整个村子就两家养鸡了,我家还有下游那家。都被人在半个时辰前买光了。” 第102章 没想到吧~ 叶青葵听着眼前这位妇人的话,稍稍发愣。 比自己早半个时辰来到养殖场,并将村子里两大养殖场的鸡全部买光。 这动作也太快了些。 可东西被人买尽,自己也无计可施。 沈云飞走到叶青葵面前,见她面色凝重若有所思,不禁有些担心。 青阳镇的居民大多都爱吃鸡。 猪肉比鸡肉要贵,所以他们常年以吃鸡为主。 听着刚刚叶青葵想要买鸡,他就便知道想要做烧鸡类的生意,也觉得这个点子行得通。 这还没开始,就被人截了胡? “姐姐?你们也在这儿啊?” 一声清丽可人的女音在背后响起。 戴疏桐从路的拐角处款款而来。 叶青葵回声望去,只见今日的戴疏桐脸颊粉雕玉琢般的红润。 似是水蜜桃一般粉红一片,让人看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好看是好看,就是说话味道挺怪的…… “戴姑娘怎么会在这儿?” 戴疏桐抬手用手中的白色丝帕,擦了擦额上的汗,不紧不慢,“我本就是莫家村出来的,这一次回来便要探望探望一下。怎想到居然会在这见到姐姐,姐姐你们是要买鸡吗?” 叶青葵虽不喜欢她说话的方式,可是正儿八经交谈,自己也不会对别人有什么太过的情绪。 只是轻轻一点头。 戴疏桐见状,眉眼弯弯,粲然一笑,“方才我听闻,这里的鸡已经被人买光了。可是这个村子里有两家,刚刚那家我从那儿过来,人家家门口明明就有鸡的呀。” 有鸡? 叶青葵下意识回身看了一眼杵在门口的妇人,只见妇人脸色异常,嗫嚅着唇想要解释。 双眼下意识地看向戴疏桐的方向,面有惧色。 见她如此模样,叶青葵有些不明白。 她家的鸡被人买了,不让自己买别家的鸡?不太像…… 戴疏桐站在那儿,一直默默的等着叶青葵的回答。 可那双眸子依旧不住地撇向她身边站着的沈云飞。 昨日看的仓促,今日将沈云飞的模样,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果然这个世界上,能配得起自己的男人,便就只有恩公一人了。 这样英姿挺拔的男人,缘何会便宜了一个一心只想买鸡的农妇? “那我……” “哎呀,姐姐你就不用多想了,这个村里发生的事情我再清楚不过了。她不让你去那家,本就是不希望你把钱花在别家。你去下一家买,有我在自然会给你优惠价。” 戴疏桐的话颇有些道理,似乎颇懂经商之道。 更是看着叶青葵犹豫,便跻身上前伸出双手,攀上了叶青葵的胳膊。 拉着她往下家走。 叶青葵还未走两步,就觉得手腕一紧。 沈云飞钳住了另一只手的手腕。 “相公?” 沈云飞幽幽地盯着叶青葵的脸,“天热,回家。” 话音刚落,叶青葵身边的戴疏桐站在那,表情僵硬。 “跟我回家。”沈云飞一把将叶青葵拽到自己面前,还会等她反应过来,便伸手横抱起了她。 径直朝着几人的马车而去。 王大山见状也立刻跟了上去。 马车就这般,哒哒哒的离开了戴疏桐的视线。 “小姐,她居然拂了小姐您的好意?!” 戴疏桐目光灼灼地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眼底却一片冰凉。 “我这个恩公,还真是会察言观色。只不过这个叶青葵当真是蠢的很,若是恩公不在她身边,她必然就会上了我的船。” 说到这,沉着脸看向刚刚多嘴的农妇。 “王婶,你可是村里的老人了。先前我们在村里的时候可没少照顾着你,如今你竟然连做戏都不愿意配合我了?” 王婶被她的话吓得浑身一哆嗦,晃着手矢口否认,可却又被人抓个现行,只能低着头不停地搓着手。 戴疏桐见她一脸惨兮兮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早已经在半个时辰前将王婶家的鸡全部带走,又去了下家,还给一群鸡吃了不该吃的药。 现在那些鸡要死不活的,自己还想着要是能够让叶青葵买走这一批病殃殃的鸡。 到时候她的醉揽星楼只怕还没开业就要关门大吉了。 同理,自己的店便会压她一筹。 “王婶,今日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希望你记得清清楚楚。我现在就在青阳镇住着,有什么你大可以直接来找我。对了,你知道泄密的后果……” 话毕,白皙的手臂透过栅栏,指尖轻点在王婶的心口,用力一转,一掐,将王婶心口的肉揪得死死的。 王婶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开口叫出来。 养殖场能够开得起来,当年也全凭戴老爷子的帮助。 这么多年,供戴家吃喝从未收取过分毫,而如今却要被小辈这般折辱。 拿着恩情胁迫自己。 可大家都是市井小民,即便如此,自己也是敢怒不敢言,人家可是县太爷的亲戚,老百姓又能反抗些什么? …… 叶青葵坐在马车内,不明所以地看着沈云飞,“相公你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相公就变脸了。 天也没那么热,难道是那日的交谈起了作用? “晌午过,日头依旧晒得慌。她能够脸不红气不喘地站在大家的面前说只是恰好碰见,却又未在周围看到她的马车,定然是一早就待在此处等你。” 千金小姐,在大日头下出行,还不坐马车。 这种种一切,实在是太过蹊跷。 加之太过热情,足以让沈云飞怀疑。 叶青葵啧了啧舌,瞧瞧这大聪明。 人间清醒啊,要给他颁发一个奖章,鉴婊达人! 不过自己确实没有考虑道这层,毕竟让一位千金小姐在这蹲自己,那自己也没这么大的魅力让她不顾日晒等这么久。 况且,今日她说话的态度倒不像前几日那般令人恶心了。 “咱们不走吗?” 沈云飞撩起窗帘看向窗外,果然有一辆马车缓缓从刚刚离开的那户人家驶出来。 “现在她已经走了,你不是还要买鸡吗?我们再去刚刚那户人家看看,说不定有些意外的收获。” 沈云飞的话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 叶青葵点头,这王婶家鸡是被买光,可她家又不仅仅只有鸡。 哼哼,可怜。 捣乱的人也只会把眼光盯在他们常吃的鸡上,没想到,烤鸭、酱板鸭、脆皮鸭等…… 自己都行滴~~ 第103章 姐姐是否满意? 于是乎,叶青葵便招呼着王大山,将马车赶到了方才那家门口。 王婶见戴疏桐驾车离去松了口气,正要转身进屋,便听到叶青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老板娘──”她的声音压得极低。 王婶脚步一顿,转头看去。 只见叶青葵拉着沈云飞从车厢内探着脑袋,看向自己。 她下意识看向戴疏桐马车消失的方向,见对方没有折返,这才点头。 叶青葵拉着沈云飞下车,留下王大山看着马车。 二人一路小跑而来。 王婶将他们引进屋内,三人落座。 “这位娘子,你不是走了吗?我这里,确实没有鸡了。” 王婶不知他们去而复返是为了什么,可自家的鸡确实已经被戴疏桐给买走了。 而且给的都是赔本价,亏的裤衩子都快贴光了。 要不是老头子不在家,自己没有办法,她才不愿意如此。 要是不给她,指不定又去找她的县太爷叔父去了。 叶青葵笑笑,自己当然是知道这家没有货了,来时自己已经做了功课。 光是听着公公说的话,一路上也问了不少人,这个村子里,两家养殖厂。 这一家 的鸡是散养的,所以肉质紧实有嚼劲。 叶青葵起身看着满院子嘎嘎嘎的鸭子,心思一动,“嗯,你放心,我不买鸡,我买鸭。” “ 鸭?” 这鸭子当真能卖得出去? 王婶起身顺着叶青葵的视线看去,那一只只鸭子嘎嘎乱叫,走到哪拉到哪。 鸭屁股一翘,一大坨,又脏又臭。 今年之所以养鸭子,还是被人诓骗了,说是是鸭子也有人爱吃。 京城的达官贵人,就爱这一口。 结果,自己愣是一只没卖出去! 气得她看到这些鸭子就嫌烦。 如今眼前的娘子居然要买鸭子? 王婶顿时喜笑颜开,搓着手,可一想到这市场摆在这儿,又担心叶青葵卖不出去找自己麻烦。 面色为难地凑过来,“娘子,你要买我自然是愿意卖的。只是,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咱镇上一罐惯鸡是畅销的。像鸭,鱼呀,鹅呀,那些也有人吃,只是烹饪的不对味,吃的人不是很多。这鸭骚味儿处理起来是蛮麻烦的,你看你………?” 叶青葵自然知道,王婶这是担心自己买回去,不会弄找她退货。 好不容易脱手的鸭子,再被人退回来,王婶可不愿意。 叶青葵颔首,从怀中摸出钱袋子放在桌上,“婶子莫要担心,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开价,价格合适我全包了。” 这鸭子少说也有百十来只,她竟全要了? 天降财神爷! “不仅如此,往后我会要的更多,每天我都需要至少二十只,长期供应给我。可否能做得到?” 每天二十只,也就意味着这些鸭子她要长期养下去。 一只鸭子约八十文,这么多,她可就发了! “ 好,好,就这样定下来,你要的话我后续就会一直养下去。你看,咱们,要不要定什么契约之类的?” 王婶儿担心自己照做了,结果对家不承认,若是有契约在手………… 叶青葵笑笑,将自己的笔墨纸砚呈上,合约一式两份,写上自己的名字递过去,“我已经签好了,剩下的你要是不会写字,就按个手印。这一份你看看,所有的字迹笔画都是一模一样的,你要是信不过,可去请镇上的夫子查验。” 言罢,叶青葵将所有的价格预算好,把桌上的钱推给王婶。 接下来,她只要回去便可。自己的要求就是送货上门。 “婶子你可得注意了,这些货我晚上就要用的,我前脚走,你后脚就要差人来送。” “好!好!”王婶数着手里的钱,连忙应声。 她都想清楚了,既然鸭子能够卖出去还有人要,自己只要不把鸡卖给对方就行了。 至于戴家小姐的要求,自己照做就行。 谁会嫌钱少呢? 再说,她戴小姐也不愿意要自己的鸭子。 叶青葵瞧她心不在焉,随即笑笑,带着沈云飞重新上了马车,往沈家而去。 这一来一回,耽搁了。 日头渐渐西斜。 马车内,叶青葵翻着手中的契约,“相公,明日还要请你跑一趟。只有这一家卖给我,我心中不踏实。需要你去清水镇再给我找两家供货。” 虽然今日是签订了契约,也给了所有的钱。 可是她莫名想到了戴疏桐。 适才戴疏桐站在那儿,王家婶子心有余悸的样子,自己历历在目。 自己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好。”沈云飞抬手,撩起她耳畔的发丝。 终日的奔波劳碌,让叶青葵的眉头染上了一丝疲惫之色。 她双手环抱住沈云飞伸过来的手臂,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 这一天天过的累且充实……… 沈云飞低头在她额上轻印一口,“睡,到家我喊你。” 叶青葵低声应了一声,缓缓闭上双目。 马车动荡摇晃,沈云飞伸手揽住她的肩头。 一路颠簸。 转眼间便到了沈家。 沈云飞揽着熟睡的叶青葵,不忍心叫醒。 叶青葵虚晃了一下,拧紧双眉,“到了?” “到了,不过……” 闻言,叶青葵看向窗外,只见院子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还有那满院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戴小姐?” 二人相互看了眼,随即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戴疏桐坐在院内,听着沈阳说着沈云飞孩童时期的事迹,时不时掩唇笑出声。 银铃般的笑声,从沈家的院子里传得老远。 玉娘站在一边,无奈地瞪着眼睛,哪有女人上门点名道姓要听云飞小时候的事情的! “小葵,你可算回来了。这位戴小姐已经坐在院内好半天了,一直是你爹在和她唠嗑,不知道她来的意义,还带着一院子的鸡。” 叶青葵伸手握住了玉娘的双手,瞧着她神色焦急的样子,八成是兜不住了。 玉娘不善言辞,也不爱和别人聊天。 有事儿说事儿,绝不会像一般妇人那般,坐下就喋喋不休说个一天都没问题。 叶青葵一眼便瞧见了院内,那一只只趴在地热得不行的鸡。 这初秋的天气,早晚还是丝丝泛凉。 这一只只鸡,堆在一起像是热得中暑了一般。 “姐姐回来了!还有恩公,你们可算回来了。今日我得知你们去买鸡,知道你们买不上,所以都用了关系给你们找来了一批。不知,姐姐是否满意?” 第104章 拒绝,总比冒险好 叶青葵看着满院子躺在地上张着嘴的鸡,眉头紧拧。 这位戴小姐实在热心的过分。 可是她今天又没有表现出什么,或许是那日初见沈云飞太过激动,所以才失了分寸? 现在王婶的鸭子还没送来,若是等她送来,和这位大小姐在碰上了。 先前自己看见王婶那般害怕的模样,只怕会节外生枝。 “戴姑娘客气了,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鸡?我竟一只都没买到。” 戴疏桐一愣,她只想着将东西送给叶青葵,从来没有想过要解释东西从哪里来的。 加之,适才和王婶提及保密,顿时心里有些没底。 “戴小姐先前也去过饲养场?”叶青葵脚步微挪,追问了一句。 戴疏桐更加的不知所措,心中暗自咬牙,这个叶青葵,自己来送东西给她就算不错的了。 居然还追根究底,好不礼貌! 随即,双眸含笑轻咬下唇,眼神递向一旁漠然的沈云飞,缓缓摇头,“那倒是没有,我听说姐姐需要,特地寻来的。恩公于我有恩,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姐姐是怪我自作主张,所以生气了吗?” 说着,戴疏桐眸光幽怨,似是有些委屈。 拇指的指甲死死地掐在手背上,低头不再说话。 可脑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她努力的回忆着自己所做的一切,每个表情,似乎都没有透露出什么。 戴疏桐咬着下唇,思来想去想到了应对的话。 叶青葵一直看着她,见她如此的委屈,倒显得自己咄咄逼人了。 不过自己真的是问问而已。 她也没有告诉自己,她是从哪里买来的鸡。 “戴姑娘不必如此,我没有苛责之意。感谢你为我送来的鸡,只是这些鸡我可能用不上了。” 自己要做鸭子,送来鸡也没什么用。况且,这些鸡一个个像是中暑了一般,病殃殃的。 这样的货做成了食物,天气依旧炎热,岂不是会变质? 没有防腐剂,又无法保鲜。 自己也没有办法能够保证,食物不会在制作的过程中变质。 为了保证质量和口碑,保障居民的食品安全,她必然要尽心尽力地把握每一关。 戴疏桐听她说这话,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一股子可惜之意,“我知道姐姐可能心中有气,不愿意接受我的礼物。可这些东西我是分文不取的,一来是感谢恩公救我,二来也算是利用自己的一点点能力,帮恩公一家渡过难关。” 不是,买不到鸡这就要认输了? 看来这个叶青葵也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不好对付。 一个稍遇到点挫折,就立刻谈放弃的人。 这样的人…… 戴疏桐回身瞥了一眼院子躺着的鸡,估摸着有四五十只。 心中暗自腹诽,她还真是不值得自己花银子,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既然不要,那就算了! 沈云飞看着叶青葵面色逐渐焦灼,他抬头看天时间也不早了,“姑娘请将东西带回去,我们用不上。日头西斜,姑娘还未出阁,滞留在我家不合适,恐辱了姑娘的名声。” 沈云飞话说的很清楚,他是在下逐客令。 戴疏桐是个聪明人,她自负自己的容貌天下绝无仅有,可对于心仪之人这么赤裸的拒绝,还是有些难堪。 随即转脸看着沈云飞,满脸笑意,“既如此,那疏桐便不再打扰。婶子,叔,疏桐就此告别,改日再来拜访。” 话毕,礼貌地冲着玉娘和沈阳微微福身,转头带着自己的婢女屏荷离去。 身后跟着的几个家丁,将那满院子的鸡一并带走。 戴疏桐走出院子上了马车,她抬手一撩马车窗帘,冷漠的目光射向叶青葵。 “我就想看看,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你,工厂会怎么开张。我给你脸,是你不要的。” 她一把抓住窗帘上华贵的珠帘,一把扯下。珠串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走!” 随着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启动消失在沈家村。 ………… 叶青葵站在院内半天没说话。 公公沈阳笑眯眯地望着戴疏桐马车消失的方向,“这清水镇财主的女儿,性格还真是温婉。” 这话让玉娘听的是直冒火,她怒冲冲地跑过去,抬手一把揪住沈阳的耳朵,“你倒好,人家喊了你一声叔子,还真把自己当号人物了?你也不看看她是为什么而来的!” 说着,那手还狠狠地掐住沈阳的手臂内侧,顺势揪着肉打了个圈。 沈阳哎哟哟直叫唤,可听着玉娘的话,不由的看了眼站在那不说话的叶青葵,“人家也没说什么呀?不就是云飞救过她,想要报恩。人家送鸡来了还不好吗?我觉得她挺好。” 他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脸郁闷。 沈阳是没明白妻子玉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人家大财主的女儿有恩必报,不好吗? 玉娘见此,气不打一处来。 一点小恩小惠,就把这个死老头子迷的五迷三道的,“如果这点小恩小惠,是让你整个家都毁了呢?让你多一个儿媳妇呢?你这老头子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沈阳听玉娘的话顿时明白过来,他看了眼站在那不说话的叶青葵。 自己刚刚怎么就没想起来小葵呢? “那个,小葵呀,爹也不是那个意思,就,哎哎哎疼疼疼疼疼──” 沈阳的话还没说完,耳尖传了一阵阵如火烧般的疼。 玉娘抬手揪着他的耳尖,瞪着他,将他拖走。 路过叶青葵身侧时,婆媳俩相视一笑。 沈云飞站在那,目光一直注视着叶青葵,戴疏桐的离去让他的心更加的忐忑。 生怕是叶青葵心里不痛快。 他走上前伸手握住了叶青葵的手,还没开口,便听叶青葵坦言道:“没关系,我没有生气。她也是好心,毕竟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若是见你也是合情合理,这我倒没有生气。” 她确实没有生气,甚至还觉得自己买鸭子是不是买早了。 不过刚刚那些鸡实在是让她觉得没精神。 这么多年行医治病,即便是没给动物治过病,可是人要是不舒服一些,会无精打采。 拒绝,总比冒险好。 断然不能自砸招牌,都得稳着来。 “哐当哐当”一阵阵板车压过的声音。 此起彼伏的鸭叫声,将叶青葵的视线拉拢而来。 “我们是王婆招呼来的,这鸭子咱们给夫人送来了。” 叶青葵抬眼看去,这大夏天的,一群鸭子叠在一起。 个个张着嘴巴,嘎嘎嘎的乱叫着。 叶青葵端来茶水请几人润润喉,还给了两文钱的跑路费。 大家伙,嬉笑颜开就此告辞。 “相公,我交代你的事情,这两日一定要立刻办好。” 叶青葵回身叮嘱到沈云飞,这件事情关乎于他们的工厂是否一直能够开得下去。 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 第105章 你怎么会在这?! 次日,一大早。 叶青葵醒来时,沈云飞已经从家出发。 门口的马车早已经消失,不见踪迹。 她揉着太阳穴站在院内,望着地上那吱呀乱叫的鸭子,有些心急。 喊着婆婆与公公,三人齐齐将这些东西送到醉揽星楼。 正如她昨日要求的那般,一早约摸巳时时,醉揽星楼的门口就站着好大一批人。 叶青葵拎着鸭子,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挤在门口,将大门都给挡起来了。 “各位婶子叔子,给我让条路出来──” 她吆喝了一嗓子,三人拎着鸭子便已经到了门口。 叶青葵早已经把醉揽星楼大门的钥匙交给玉娘,从今往后,玉娘便就是楼里整点开门的管事。 大伙帮着忙,拎着鸭子往楼内后院的水池中丢去。 各司其职,有管宰杀的,冲洗的,拔毛的,制作的……… 每个人说说笑笑,一片祥和。 今日,楼内的大小事务都由叶青葵手把手的教学。 还有先前她去镇上所采购的那些佐料。 都需要按克数准备好,一点一点把相关人员教会。 还有午时吃饭的食堂,整体的布局摆设,这些她都要一一教会大家,杜绝马虎了事。 关于质检,更是要稍稍年轻的女人们一点点把关。 每日宰杀后的家禽,每一道的工序务必要求新鲜。 叶青葵将一切交付妥当,这才打算去镇上一趟。 马车被沈云飞带走,她要到镇上去便只能徒步而行。 许久未去玲珑阁交涉,自己这些东西怕是要借着玲珑阁的名义卖出去。 从加工到制作,通通都是由自己完成。 索性,也就是一个借平台售卖。 见玉娘心思颇重,叶青葵知晓应该是担心沈云飞,“娘,相公是去谈合作,不要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家里自己一时半会离不开,能够识字又有威慑力,可以代表自己出面的,便就只有沈云飞一个人。 而这一次,沈云飞和王大山正是要前往清水镇,寻找合作。 清水镇比青阳镇要大许多。 更是养殖大镇。 这里,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王大山赶着马车,沈云飞坐在车内。 “云飞,咱们这一趟要交多少东西啊?”王大山赶着马车,不时地回头和车内的沈云飞交谈。 这一路上只有他二人,不说话难免尴尬了些。 这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没话找话。 沈云飞坐在马车内,心中惦记的全是叶青葵。 这一趟出门,紧赶慢赶也需要过夜。 “娘子没说,不过防止意外出现,有稳定的货源是重中之重。” “驾!” 王大山挥动鞭子,朝着马儿的后腿上猛地抽去。 一时间,马儿感觉到了疼痛,撂起前蹄,一阵嘶吼。 四脚不停得,朝着清水镇而去。 沈云飞凝眸,这一次他去,不仅仅是收购叶青葵所说的货物。 还要为她大量收购面粉,至于为什么要,他也没有多问。 只是,临睡前叶青葵特意叮嘱的。 娘子叫做的,照做就成不问缘由。 马车整整跑了大半天的时间,临近傍晚。 沈云飞这才到了清水镇。 收集物资也很简单,暂时也不需要将货物运至沈家,只需要签订契约即可。 契约一式两份,各自签上字画上押,交了定金,便即刻开始生效。 沈云飞将契约收入怀中,阔步朝着路边停着的马车而去。 人有三急,王大山正在草丛里小解,刚松开裤腰带,就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吓得他赶紧尿完,提起裤子,系紧了裤腰带。 前方灌木一阵晃动,明显有人过来。 王大山眯缝着眼睛,天色暗了下来,不会有人来打劫? 一抹艳丽的水粉色薄纱裙从灌木丛中缓缓挪出,他微微张口,这不是戴家小姐吗? 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出现在清水镇的一个偏僻乡道上? “戴小姐?你怎么会在这?” 戴疏桐的脸上、额上皆被树枝擦伤。 原本艳丽的纱裙也被荆棘刮烂,此刻变得破败不堪。 她慌慌张张,伸手一把抓住了王大山的胳膊,“这位大哥你在这里,恩公也在这里对不对?” 戴疏桐神色慌张,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般。 王大山眼瞅着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皱了皱眉,这下回去要是被青葵妹子知道这位大小姐又出现在云飞身边,那岂不是…………… 越往里面越偏僻,沈云飞让王大山将马车停在了宽阔的正道上,而他只身前往农户家。 这下谈完事,出了门还没走两步便见到戴疏桐抓着王大山的胳膊,拉拉扯扯不清的样子。 怎么到哪里都有这个女人? 他沉着脸,脚步未停径直朝着二人的方向而去。 “咻”得一声。 一支利箭裹挟着风刃,飞速冲着沈云飞的后脑射来。 沈云飞一个侧身让开,而那支箭却直直朝着王大山而去。 他飞身上前,一把扯过王大山的胳膊,扣住他的手臂几个翻滚闪到了一边。 “云,云飞你会武功?”王大山被突如其来的利箭吓得僵在那,这才反应过来,从小一起长大的沈云飞,居然会武功。 他刚刚拉着自己,是在天上飞了两圈? 沈云飞翕动着唇,还没来得及回答,抬眼注意到戴疏桐依旧站在原地。 他紧拧双眉,本想置之不理,却又不想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陨落。 随即,咬牙拾起路边的石子,朝着飞速而来的利箭弹射而去。 “当──” 石子与箭头碰撞,擦出火花,偏了轨道。 沈云飞飞身而去,一把抓住箭尾,一个回身朝着箭飞来的方向投射出去。 戴疏桐这才幸免于难,不至于暴毙当场。 她傻愣愣地站在那,惊魂未定。 刚刚又是沈云飞救了自己吗? 惊喜甜蜜之际,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地上躺在那儿发黑的石子。 恩公若是有这样的本事,那夜为何救自己的时候会不设防,被人重伤了? 戴疏桐心头一堵,这才忆起那夜,沈云飞看清楚自己的脸后说的一句话。 “不是她。” 这个她,是叶青葵吗? “恩,恩公……”戴疏桐银牙暗咬,胸口起伏得厉害。 就在刚刚,她的恩公再一次救了她。 “你怎么会在这?”沈云飞冷眼瞧着戴疏桐,话刚出口,一层红晕便悄悄爬上戴疏桐的耳根。 恩公的声音如此好听,即便是话音里没有感情,却也让她如痴如醉。 原来话本里英雄救美的戏码是真的,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在自己和沈云飞的身上。 第106章 恩公,我来了—— 话刚说完,不等沈云飞反应。 “唰”的一声,立刻从四面八方飞起八名手持长剑的黑衣人。 他们各个身手不凡,蒙着面,可眼里迸发出的杀意让这初秋的暑意顿时消散。 戴疏桐心头一紧,和预想中的不太对,为何这些人做戏做得这般逼真? 自己明明告诉过屏荷,戏演的看得过去就可以了。 这些人拿了银子,倒是真的办事儿。 先前,她安排屏荷在叶青葵的醉揽星楼附近,终日徘徊。 今日一早便接到了沈云飞离开沈家村的消息。 她原本对叶青葵就没有什么耐心,一颗心全都扑在了沈云飞的身上。 这下沈云飞离开沈家村,与其相伴的也只有赶车的王大山而已。 这个时候自己趁虚而入,和他在路上培养感情,岂不是可以将叶青葵取而代之? 虽这么想,可是那些黑衣人的刀剑无眼,像是真的要活生生的将自己的恩公给砍死。 “啊!!!”戴疏桐只觉得后脑生风,再抬眼时,只见那宽厚锃亮的刀锋直冲着自己的脑门横劈而下。 “ 恩公救我!”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却死死抓住了身侧沈云飞的胳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沈云飞心口一阵阵绞痛,挣脱不开。 那一把刀直直得朝着戴疏桐而来。 戴疏桐拽着沈云飞,将他拉向自己。 可沈云飞的另一只手正逮着王大山的胳膊,若是不松手,只怕这把刀会狠狠砍在王大山的身上。 还未思考过半,只见他松开了王大山的胳膊,整个人被求生欲极强的戴疏桐拽了过去。 “扑哧”一声。 乌黑锃亮的刀锋砍在了沈云飞的肩头。 刀锋划开皮肉砍在了骨头上。 沈云飞闷吭一声,咬牙坚持。眸子迸发的寒意,恨不得要将身边的女人生吞活剥了去。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拖后腿不说,尽在危险时刻拉住别人当垫背。 口口声声说着要报救命之恩,可偏偏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不假思索将别人推出去。 “恩公,我,我不是故意的!” 戴疏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明明这些人是自己的,可为何他们像是不长眼睛一样的,见人就杀。 刚刚自己,也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而已。 “你离我远一点。”沈云飞捂着肩头,神色一凛,抬手一把抓住了即将再一次砍下的刀刃。 一个侧身回旋踢,将面前的黑人踢倒在地,成功夺下了对方手中的刀。 将周围的四名黑衣人砍杀殆尽。 戴疏桐一直跟着他,看着他肩头源源不断流出来的鲜血,十分的心悸,“恩公小心。” 她尖叫一声,只见剩下的黑衣人一拥而上,似乎找准了目标。 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沈云飞? 戴疏桐紧咬下唇,明明已经说好了针对自己才是,为何临时改了主意? 她一把抓住沈云飞的胳膊,挡在他身前,“不要伤害我恩公,有什么冲我来!” 原本可以躲开刀刃的沈云飞,被她这么一拽,又被她扯了后腿。 刀刃擦着他的胳膊,顺势而下划伤了他的手背,顿时血液从伤口流下。 “对对对,对不起恩公!”戴疏桐快要哭了,明明她想要保护恩公的,可偏偏害得恩公一次又一次的为自己受伤。 “滚开!”沈云飞抽回自己的胳膊,若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恨不得一掌劈开她的天灵盖。 这样拖后腿,他可是头一次见到。 若是再不快点甩掉这个女人,只怕自己和王大山今天就会被这个女人给拖累死。 不过,他也看到了,这几个黑衣人是冲自己而来的。 沈云飞紧紧握着刀,拼尽全力飞身而去。 几名黑衣人紧跟其后。 戴疏桐愣在那,想要提裙追上,手腕却被王大山一把抓住,“戴小姐,你就别去了,前面危险的很。我们什么都不会,别平白给云飞添乱!” 添乱?。 戴疏桐咬牙瞥了一眼王大山,他居然说自己添乱? 这话听得她气不打一处来。 这都是下意识的行为,况且刚刚有人想伤害恩公,自己也是挺身而出,何以见得添乱? “刚刚那么多杀手,你不也没有帮到哪儿去吗?看看恩公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也好意思说我添乱?废物!” 戴疏桐在王大山面前丝毫不隐藏,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王大山不喜欢自己。 至少从第一面开始,她就察觉到了。 不过,王大山对于戴疏桐的话倒是听得咬牙切齿。 “你少说点,有那个时间还不如赶紧回你的家去。若是云飞有个好歹,我定不会放过你!” 王大山十分的不耐烦,从第一眼看见戴疏桐他就排斥的很。 如今,自己拿着叶青葵的钱,又和沈云飞一起长大。 还年长沈云飞几岁,自然觉得自己就是大哥。 两个人一起出来的,定要是两个人好好回去。 戴疏桐还想再辩驳什么,可见王大山五大三粗的样子,又在这荒郊野岭,万一有个什么万一,自己得不偿失。 只好咽下这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王大山带头朝着沈云飞消失的方向跑去,戴疏桐不甘心的紧随其后。 看着王大山一路狂奔的身影,她捏着裙摆低声咬牙恨道:“王大山是,我会要你为今天凶我而付出代价!” 话毕,便紧紧揪起裙摆,赶去。 沈云飞一路飞身而去。 却在运用了轻功之后,啐出一口鲜血。 暮色四合,转眼间玄月高挂在天边。 他顶风站在悬崖边上,秋风瑟瑟钻进了他衣服的缝隙间。 “究竟是谁步步紧逼,是你吗程砚清?” 沈云飞咬牙,心脏部位如同被蛆虫啃食一般,在他心房争相涌动。 “噗!” 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四名黑衣人,举着刀缓缓逼近。 “恩公,我来了──”戴疏桐的声音在悬崖后方响起。 沈云飞心底一沉,这个女人一来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随着戴疏桐话音刚落,只见王大山和她身后又追来了一批人。 “哟呵,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呀?倒是给哥几个得着便宜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行人扛着刀,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从黑暗中缓缓而来。 却碰上了拿着刀正准备砍下去的四名黑衣人。 两拨人面面相觑,顿时,各自心中揣摩起来。 第107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怎么回事大哥,这怎么这么多人,和计划的不一样啊?” 后来的五个人见四名黑夜人围剿沈云飞,顿时傻眼了。 这怎么和那个小丫头说的情况不一样? 戴疏桐站在一边,一眼便瞧见了端倪。 恐怕后来的五个男人,才是屏荷给自己准备的流氓。 思及此,她心头一紧,若是这几人才来那刚刚意图杀死了恩公的,是谁派来的? 恩公竟然招惹了杀手! “怎么办?” 为首的黑衣人与身边打了个照面,突然蹦出来的几个持刀大汉是什么情况? 难道沈云飞早就知道了杀他的计划?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了通通杀光!”其中一名戴着面具的男人低声喝道。 上头交代了,他们此次来就是杀了面前的男人,若是放任这些人回去恐会走漏风声,将事情变得更加的麻烦。 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 话音刚落,黑衣人抓紧手中的刀,兵分两路,对着面前沈云飞砍去。 剩下的人挥刀朝着新来的几个大汉而去。 “那臭丫头也没有说,接了她这差事要搭上命的呀!我不干了,咱不干了!!!” 吓得几人屁滚尿流,嗷嗷直叫抱头鼠窜往山下跑。 沈云飞伫立在悬崖边上。 戴疏桐远远看着他在那,心不由地揪紧。 这若是掉下去,九死一生。 很快,那几名黑衣人提着沾血的刀纷纷转头回来。 见状,戴疏桐瞳孔猛然紧缩,刚刚那些人是,是已经……… 王大山顺手在路边找了一根胳膊粗树干,想着该怎么帮悬崖边的沈云飞分担。 距离沈云飞还有很长一截山路要走,这架势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就是想要沈云飞的命! 所以,目前自己是安全的。 一把把乌黑锃亮的刀子,顷刻间直直地飞向悬崖边的沈云飞。 蛊毒的发作,令沈云飞无法站直,他白着脸,任由体内的蛊虫啃食着自己的心脏。 因为戴疏桐,他已经身负数刀,而这一趟出门,也没有告诉庭风,想让他安静养伤。 “大山哥,回去告诉青儿,我有事耽搁了,要过几日才能回去。无论我怎样,都不要告诉她今日发生的事。” 不等王大声回答,沈云飞便使出浑身解数,挥刀与那四人碰撞在一起。 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里边,只有刀剑相互碰撞车的声音,以及激烈之余,擦出的火花。 戴疏桐站在那,思忖着要不要上前帮忙。 可又担心自己再次拖后腿。 现在这可是美女救英雄,见缝插针的最佳时刻,只要自己忍住恐惧,挺身而出,恩公便会记得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 戴疏桐伸手夺过王大山手上的树干,朝着沈云飞快速奔去,“恩公,我绝对不会丢下你──” 沈云飞和四名黑衣人缠斗在一起,转眼间便已经占了上风。 当场击杀三人,只剩下最后一人。 戴疏桐朝他狂奔而来时一声尖叫,让沈云飞分了心,黑衣人手中的剑又快又准地朝着他肩头的伤口再一次砍去。 “扑哧”一声。 鲜红温热的鲜血随着黑衣人抽刀的动作,洒在戴疏桐的脸上,顺着她的弯月眉,流淌在她的脸颊上。 沈云飞伸手紧紧捂住肩膀,骨头彻底的被砍断裂开了。 而那把砍人的刀柄上,赫然刻着“三”字。 沈云飞心底一沉,飞身踢来,可那人明显已经知道了他的力气渐消,体力不支。 更是迅速躲过,而沈云飞一脚踏空,直直朝着悬崖下坠去。 黑人见他掉下去,收回手,居高临下的借着月光往悬崖下看去,漆黑一片。 转头看向愣在那的戴疏桐,缓缓开口,“小姐………” “唰” 话还未说完,黑衣人只觉得脚腕一紧,整个人迅速下坠,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腰间的匕首插在悬崖峭壁之间。 低头一看,赫然瞧见沈云飞的手正抓着他的脚踝。 几番挣扎,就是甩不掉他。 “是谁,是谁让你来杀我。” 黑衣人咬牙,不想多说什么。 可沈云飞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他的脚腕捏得咯咯作响,痛得他几乎要将手上的匕首松开。 “好,我说,是,是叶──” 话还未说完,“咻”的一声。 一只利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狠狠穿透他的心脏,当场毙命。 随着他的松手,沈云飞垂直落入悬崖下的云层之中。 王大山紧赶慢赶,一路跑到悬崖边趴在那儿,却寻不到沈云飞的踪迹。 “云飞──云飞──” 几番呼唤,也等不到沈云飞的回应。 只有他空洞的呼唤声,回荡在整座悬崖之上。 戴疏桐早吓得不知所措,跌坐在地上。 今日还真的是弄巧成拙,明明她花钱请了几个假牙过来欺骗,想让沈云飞对自己起怜惜之情。 从而再一次救回了自己,一切顺其自然。 戴疏桐顾不得繁琐不堪的华丽衣裙,朝着悬崖边奔去。 她跪趴在那儿探着脑袋,看向悬崖下。 除了交叠茂密的树林,以及环绕在群山之间的浓云之外。 茫茫夜色,什么也看不见。 从这儿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你都做了什么!你和恩公去谈生意,有人杀他你不知道护着他吗?不对不对!是不是叶青葵早就和那个姓程的好上了,所以要杀我恩公!” 一定是这样! 否则,这些人怎么可能对准了沈云飞,要他的命!? 戴疏桐眼泪哗哗地流,自己好容易中意一个人,就这样掉落悬崖,只怕是已经摔成了肉泥。 王大山听着戴疏桐口不择言,回身一把揪住她的手腕,“你胡说什么!要不是因为你,云飞他会掉下悬崖吗?你左一个恩公,右一个恩公,云飞身上的伤全都是因为你!” 戴疏桐眼波流转,垂下眸子。沈云飞身上的伤确实是因为自己,可自己也是因为惊慌失措从而害怕,并不是故意为之。 他这么凶自己,就,就不怕付出代价吗? “你凶什么凶,你也有责任!恩公站在这里的时候,你不也是不敢上前吗?” 王大山气不打一处来,他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女人,给她丢下去陪葬! 可是掐死她云飞就能活过来了吗? 他突然想到沈云飞刚才说的话,没错,叶青葵! 醉揽星楼才刚刚开工,若是告诉青葵妹子云飞掉下悬崖,生死未卜,只怕她会茶饭不思,一蹶不振。 “戴疏桐我警告你,这件事情我不允许你去找青葵妹子乱说!要是你敢偷偷告诉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话毕,他丢下跌坐在那发愣想不起顶嘴的戴疏桐就要下山。 现在他该做的,就是赶紧去崖下找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戴疏桐想起沈云飞因为自己而受伤,心头涌起一丝愧疚,“恩公,你可千万不要有事,我还要嫁给你为妻,你不能就这样丢下,丢下我………” 她抹了抹眼泪,捏着破破烂烂的裙摆朝着山下赶去。 第108章 是不是担心? 这几日的辛苦劳作,让叶青葵肩头、手臂酸痛的不行。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今日的成果还算不错,明日便就可以出摊,将所有的货送到玲珑阁兜售。 赚他个一个亿! “相公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叶青葵双手垫在脑后缓缓闭上双目。 从清水镇到青阳镇, 加上合作找资源,保守估计要到明日下午才能回来。 刚好他回来就可以看到自己大卖特卖的样子了。 想到这,叶青葵粲然一笑……… “青儿。” “青儿,好冷……” “青儿………” 听见耳旁有人,叶青葵睁开双目。 只见沈云飞衣衫褴褛地站在自己面前,那手臂、脸上皆被划伤。 还有胳膊断了,血液顺着他的臂膀往下流,顺着指尖滴在地上。 叶青葵慌忙起身奔到沈云飞面前,伸出手想要搀扶,可又怕弄疼了他,“相公!相公你怎么了?你怎么回事?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拉起沈云飞的手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只见他手背上被划了那么深的伤。 手上全是鲜红的血迹。 沈云飞笑笑,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想要去摸叶青葵的脸,却停在了她的脸边。 生怕自己污浊的血迹,染脏了她白皙的脸庞,“我不在,照顾好自己。” 话毕,沈云飞后退一步,转世朝着屋外走去。 所过的每一处,脚步都是一个血印。 叶青葵定定地站在那,瞧见他离开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 提裙追出门外,站在已经熟透了的梨树下。 惨白的月光探出云层外,哪里还有沈云飞的身影。 “相公──” 她冲着广阔无垠的天空,大喊了句。 下一刻,便惊醒过来。 “啊!!!”叶青葵蓦然睁开双目,从床上惊坐起,胸口起伏的厉害。 胸腔内的心脏砰砰直跳。 抬眸望去,跳动的烛火早已经熄灭,散发出一缕青烟。 屋内,哪里还有沈云飞的身影。 刚才只是一场梦吗? 可,梦太过真实,沈云飞的身上伤痕累累,还有他的胳膊几乎从肩膀处断开,人都快被一分为二了。 想起梦里的画面,她的心揪起来的疼。 叶青葵随手从床头抓起外衫披在身上,摩挲了两下双肩,起床走到了门边。 倚门抬眸,看着皎洁的月光,院子里如往常一般,偶有蛐蛐声响起。 “是我太担心了吗?你不在我身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叶青葵兀自叹了口气,没有沈云飞在身边的日子她总是会觉得不踏实。 倒也不是离开男人活不了,只是习惯了有他在身边。 看不见的时候会惦记,会担心,会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在做什么。 “小葵,怎么还没睡?” 玉娘的声音忽然响起,叶青葵的心都让这声音惊地提起,吓了一跳。 这寂静的深夜,突然有个声音响起,怎么可能不会把人给吓到! 她偏头往左侧看去,“娘,你怎么起来了?” 只见玉娘穿戴整齐,手上挎着篮子,“我睡不着,云飞不在家我这心里总是慌的很,怕他出什么意外。睡也睡不下去,索性现在天快亮了就去忙忙。 “我听你说今天就可以去做生意,将这大批的货送去玲珑阁,现在天都快放亮了,我得赶紧忙忙。” 叶青葵张张嘴,离天放亮还有好几个时辰。 这么一月亮挂在天上,婆婆是怎么想的。 想起沈云飞从前和自己说的,她走到玉娘身边,“娘,我听相公说他认识的朋友见到二弟了,现在正在财主家做活。虽说不会大富大贵,可基本温饱问题都能解决的。 “我在想,等到家里的楼运转起来,我们就去把二弟接回来。让他在别人的屋檐下,难免不痛快。不如让他回来和自家人一起做。” 沈望的离去是玉娘心中一直拔出不去的一根刺。 午夜梦回之时,玉娘频频睁开眼睛发呆,望着房顶陷入沉思。 沈望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怎么可能不爱这个孩子。 可是,她的命是别人的。 这一生,都要为了报效别人而活。 对于沈望的亏欠,她心中是有数。 多久了? 孩子离开家快小半年了,得不到他的半点消息。 甚至连一封信也没有托人带回过。 如今叶青葵说知道了孩子的下落,还要在工厂开大之后将他接回来。 自从叶青葵落水之后再回到家中,就变了一个人,不仅对自己恭敬有加,和自己万分亲密。 还如此的懂事,以德报怨。 让自己这个做娘的心里颇为愧疚和心疼,早已经将叶青葵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 “小葵,多余的话娘就不说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娘的亲闺女。”玉娘抓着叶青葵的手,颤抖个不停。 晶莹的泪光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像宝石一般耀眼。 叶青葵缩回手,顺势攀上了玉娘的胳膊,“那可不行,我呀,要和相公和和美美,要是做了娘的闺女,那可怎么办!” 说着,将头靠在了玉娘的肩头,她才不希望玉娘这般伤春悲秋,胡乱感动。 其实自己也没做什么,现在除了赚钱之外,其他什么都不想做。 如今工厂一步一步做起,今天头一天,颇有些困难。 但是她相信,等到第二日的朝阳升起时,她的醉揽星楼,将会正式投入生产。 叶青葵目光灼灼看着院外大门,不知道沈云飞这个时候睡着了没? 刚刚被噩梦惊醒,如今和玉娘聊聊,心中的恐惧淡了许多。 此前,她从来不做这样奇怪的噩梦。 难道是沈云飞离开家,自己太过不舍吗? “是不是担心云飞?”玉娘转头拍了拍她的手背。 是吗? 自然是的。 “你放心,云飞是个大人。他答应你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叶青葵颔首,二人又聊了一会,便各自散去。 ………… 一早。 工人们过来上工。 就见叶青葵和玉娘二人说说笑笑,正在打扫楼里的卫生。 叶青葵是个现代人,按照她的理念,这工厂里每天用的器具等,都需要消毒清洗。 这里没有可以消毒的工具,她便将所有用的器具放在酒中浸泡小半个时辰,再拿起晾晒。 等到众人来上工的时候,东西已经晾干。 所有的器具被擦得一尘不染。 毫无疑问,天气炎热她需要大量的冰。 “ 娘, 你在这儿帮我看着,我要去找虎子哥和他谈谈,请他帮忙挖一个地窖。我需要大量的冰作一个天然的冰室。这样的话东西才不会坏掉。” 关于冰室,自己是已经有想法的。 在院内靠近湖泊的那一方动工,七天便可建成。 这一点,她可是早早便咨询过的。 玉娘颔首,走了过来开口回答── 第109章 “姐姐,真巧。” “自然,你要是忙就去忙,家里呀不用你担心,有娘和爹呢。” 叶青葵颔首,这一点她自然是知道的。 现在醉揽星楼刚刚起步,方方面面都需要自己亲自盯着。 此番,也只是离开一小会儿。 不过,等到今天下午,相公应该就会回来了。届时,就多了一个得力的助手。 “娘,事情我已经安排妥了,所有的佐料,还是请你帮我看着量。另外,鸭子褪毛的所有工序,你要一个不落地盯紧了。” 这件事情只能交在婆婆的手上,公公做事一贯马虎。 先前自己外出,好容易将沈云飞抓回来的野鸡蛋留下,想要孵化成小鸡。 可偏偏没孵个几天,就被公公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就这么吃了。 等到自己回来的时候,除了艳丽的蛋壳,什么也没了。 为此,自己还气了一两天。 不过气归气,公公的那群狐朋狗友,自己愣是一次都没正面碰上过。 依照公公这种老好人的性子,吃亏是在所难免。 加之之前,工厂还没开起来呢,公公就提前打招呼,他的狐朋狗友不日便会来。 种种迹象表明,家里的东西还是要交在婆婆的手上才放心。 交代完一切,叶青葵接过玉娘递过来的斗笠戴在了头上。 斗笠是用竹篾编制而成,戴在头上微微硌脑袋。 不过,这斗笠可以遮阳,又是通风的佳品,硬点也没事。 约摸巳时过半,日头已经升的老高。 叶青葵头戴斗笠,告别了婆婆,径直朝着青阳镇而去。 李虎今日不在家,去了镇上为自己打听,算是做市场调研。 她要看看,青阳镇的居民是好甜口还是咸口。 天气依旧燥热难忍。 叶青葵走在山谷里,树荫层层交叠在一起,倒是让她凉爽了不少。 以往去镇上,都是和沈云飞一起。二人常常说说笑笑,却也不曾注意过身边的风景。 如今沈云飞不在身侧,她独自一人虽显得冷清了不少,可一双桃花眸肆意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耳畔清澈的鸟叫声,还有草丛里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竟从来都不知道,去往青阳镇的路上,风景居然可以这么美!从前都是和相公一起,今日一人,倒是领略了一直忽略的美景了。” 叶青葵抬眸看着面前那一棵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屹立在山林间。 遂叹了口气,昨夜的梦让她心惊。 今日,人总觉得疲累。 忽地── 前边一面山坡上绿得晃眼! 竟然是松树?!那半面山居然都是松树!!! 见此,叶青葵心头一喜,虽说现在做着烤鸭的生意,可不代表自己不能推陈出新,就可以做到不断有新品涌入。 况且新品也需要实验,要是现在定了新品,到时候试验成功,陆陆续续搬到玲珑阁……… 思及此,叶青葵搂起裙摆朝着那满山坡的松树跑去。 山坡上一棵棵松树迎风傲然挺立在那,不仅如此,令人惊叹的是这松树下竟然还有松茸! 这一大片一大片的,可真是捡到宝了。 顾不得讲究,叶青葵蹲下身子四处翻找,这一棵棵松茸长得,简直是来报恩的。 火速遮盖好,等自己从青阳镇回来,带着李虎等人就到这儿来采摘。 打定了主意的叶青葵头顶着斗笠,脚下生风朝着青阳镇赶去。 ………… 另一边,王大山和戴疏桐在山底徘徊了一整夜。 皆是无所获。 天刚亮,便能陆陆续续遇到樵夫,王大山逢人就问,却始终没有一人见到沈飞的尸体,甚至都未曾听到过呼救声。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可为什么不让自己告诉青葵妹子? 眼下重要的,还是要去报官! 不作多想,王大山便不再浪费时间,他回到马车上就准备扬长而去。 却被戴疏桐一把抓住了鞭子,“你找不到恩公,现在就想走?” 王大山被她缠的早已心生不耐烦,若是没有这个女人带来的刺客,云飞怎么可能会跌落悬崖,生死不明。 “如果没有你,云飞不会受伤、更不会坠崖。我现在就去报官,他有个三长两短 ,我就!” “你就什么?!”戴疏桐横着脖子反问道。 眼前看似老实巴交的王大山,此刻,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 双眼瞪得骇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刨了他家的祖坟似的,不觉得有些可笑。 “你找不到他是因为你没有本事,如今,倒是把责任赖到我的头上。就冲你那点本事,最后还不是指望本小姐?” 找人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去府衙找叔父,让叔父派人手就是。 何必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碰壁、浪费时间? “我不跟你啰嗦了,你也别再跟着我。”王大山拽回鞭子,刚要抽在马臀上,就见戴疏桐不管不顾的,挡在鞭子下。 任王大山如何比划,都会抽到她的身上。 见她如此,王大山算是大开眼界。 活了三十年,头一次见到如此不依不饶,胡搅蛮缠的女人。 仗着家里头的叔父是县太爷,在这吆五喝六。 原定的计划,自己和沈云飞今天下午便会抵达沈家村。 如今出了事情,不知该如何与青葵妹子交代…… 一个愣怔之际,戴疏桐便提裙上了马车,端坐在内。 他刚想生气,就听戴疏桐低声警告道:“我叔父可是县太爷,你惹得起吗?惹不起的话就老老实实赶你的车。我允许你对我恶言相向一整晚,你还想怎么样?把我丢在这儿吗?若是我出了任何危险,你担待得起吗?” 王大山的话被呛在喉咙里,没错,自己惹不起。 载这一程就载这一程,再多说下去,云飞会更危险。 至少,她能说动县太爷出人,比自己有分量能说上话。 他紧咬牙关回正身体,抬起鞭子不情不愿地猛抽马臀。 “驾!” 突如其来的动荡,叫马车内的戴疏桐瞬间跌在车厢内。 她抬起头,透过门帘狼狈地看向王大山的背影,气的咬牙切齿。 现在,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次回去,她定要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给叔父。 还要请叔父帮助,出兵寻找恩公。 马车一路急驶,再出现在青阳镇时,晌午已过。 叶青葵站在路边,刚和李虎谈好计划,便就看着一路疾驰而来的马车。 王大山见了她面上一喜,紧接着皱眉。 心里不知该如何将沈云飞掉落悬崖的事情告诉她。 “吁────”他勒住缰绳,思忖着该如何开口。 “大山哥,你们回来啦!怎么样,可还顺利?”叶青葵的喜悦溢于言表。 终于能见到沈云飞了,她是迫不及待要和亲亲老公分享自己的战果。 可,王大山的表情怪异,翕动着唇不知如何开口。 正当叶青葵纳闷时,便就看着马车的门帘被一双素净白皙的手撩起。 “姐姐,真巧。” 第110章 杀人埋骨? 叶青葵怔愣在那,她记得沈云飞和王大山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个戴疏桐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是戴姑娘,还真是巧。你们………?” 叶青葵看向王大山,似是在等待王大山解释一二。 王大山却错开了与她对视的目光,这让叶青葵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 王大山是个老实人,不会撒谎,更别提这样刻意的躲闪。 出事了? 叶青葵心一紧,双手不自觉紧握,却又舒然松开。 自己在这胡思乱想做什么,待会沈云飞会和自己说明。 “大山哥,相公人呢?” 这好半天了,沈云飞回来了为何不从马车内出来? 还是说,他是在担心自己会误会他和戴疏桐共乘一车? 啧!自己也没那么小气,要是路上遇到了,带她一程也没什么嘛。 王大山嗫嚅着春,想要说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他要怎么告诉叶青葵沈云飞掉下山崖,生死未卜? 可沈云飞掉下去的那一刻,确实告诉自己,让自己拖两天。 若是不告诉她,只怕沈云飞真的会错失拯救的机会。 王大山的纠结叶青葵是看在眼里,可不明白为何。 想到了昨夜的梦,梦中的沈云飞遍体鳞伤,让她寒毛倒竖。 “是这样的姐姐,我途经清水镇遇到了云飞哥,他告诉了我,说是要逗留一两日。应该是出了一些小小的麻烦,过几日才会回来。” 听着她的话,叶青葵陷入沉思。 沈云飞会把他的计划告诉给眼前的戴疏桐吗? 心中是有此一问,再也不全然相信。 目光递向一旁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的王大山,希望王大山能给一个自己的解释。 毕竟王大山和沈云飞一同而去,如今归来的就只有他一人。 王大山刚想解释,只见戴疏桐转身,眸子里满含威胁之意。 若是不想叶青葵担心,那就闭上你的嘴巴! 王大山咬牙,强扯出一丝笑意,“是,云飞他要逗留几日,具体情况咱们回去再说。” 听见王大山默认了戴疏桐的话,叶青葵稍稍放心了。 王大山赶着马车与叶青葵一起回沈家村。 而戴疏桐,离开了二人便提裙朝着县衙跑去。 “哐──” 她不管不管地推门而入。 只见一名女子正坐在县太爷戴荣也的身上,衣衫不整,红唇略肿。 “叔父叔父!快,快帮我!” 戴荣也慌忙将怀中人一把推开,丢在地上,也不管那女子摔了个狗吃屎的姿势。 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没好气地瞪着戴疏桐,“你这孩子,怎么,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尽胡闹!” 他站在那,气得吹胡子瞪眼,单手掐腰一手指着一旁不顾形象的戴疏桐。 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没规矩了,现在居然连门都不敲了,害得自己尴尬。 戴疏桐想也不想,提裙跑上前一把抓住了戴荣也的手,拽着他往外走,嘴里嚷嚷着,“叔父来不及了,若是你不帮我,恩公真的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来不及?”戴荣也被她拽着,一脸莫名其妙。 到底什么来不及了,能让自己的侄女火急火燎,也不管礼数直接推门而入。 戴荣也一把抽出自己的手,站在那斜着眼打量她。 戴疏桐气得直跺脚,“叔父,我现在要救我的恩公。他坠落悬崖,生死未卜!” 闻言,戴荣也一脸的惊喜凝固在脸上,沈云飞死了?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惊喜。 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何剑,要是何剑知道了,定会比自己更欢喜。 戴荣也一脸大仇得报的样子,让戴疏桐心里极不痛快。 叔父这是什么表情? 虽然知道沈云飞和家里有些恩怨,可追根究底,他是自己的恩公。 与他家有恩怨的,其实是叶青葵那个女人。 思及此,戴疏桐上前一步拽着戴荣也的衣袖,“叔父你就帮帮我,帮我派人去找一找恩公。桐儿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就这么死了!” 戴荣也双眼一转,作为县太爷,有人出了事,救肯定是要救的。 只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修书一封给去往京城的何剑,晾一晾这个沈云飞。 既然掉落悬崖,那必然是九死一生的结果。 死讯,只怕会让自己这个宝贝侄女受不了。 “桐儿,叔父是可以派人的。只不过叔父更希望这件事情暂缓几日。你要知道,咱们家这泼天的富贵是来自于哪位。这个沈云飞,可是你何剑叔叔点名要除掉的。他代表了谁,你明白吗?” 闻言,戴疏桐没了声音,自家的富贵,来自于京城的贵人,这点她是知道的。 “可是叔父………” “调派人手也需要些时间,若是大肆寻找,指不定叶青葵知道了,又要到我这闹来闹去。不如咱们压下此事,给彼此一点机会。你不会希望叔父的头,被贵人踩在脚下?” 戴荣也的话说到了她心里,虽然她心中清楚,这样重伤坠入悬崖的人不会活着回来。 可自己不能,不能情窦初开的第一次,就亲眼见着心上人死在自己眼前。 自己甚至还未来得及告诉他,自己心悦于他! 戴疏桐无力地垂下手,算是默认了戴荣也的话。 落下悬崖,九死一生。 贵人点名要的命。 那夜悬崖上的人,竟然是上面派来的……… 那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与叶青葵争个高低。 恩情和亲情相比,她不能害了疼爱自己的叔父。 ……………… 王大山赶着马车,载着叶青葵一路往回走。 途径那座山林时,叶青葵叫停了马车。 喊着王大山一起上山,采了不少的松针、松茸。 这个季节,松茸鲜嫩的狠。 王大山一路不言语,用叶青葵的话来说,像牙膏一样挤一截冒一截。 “大山哥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叶青葵突然间发问吓了王大山一跳,满怀的松针霎时间全部掉落在地上。 见他如此,叶青葵眉头紧皱,凝视着面前神色慌张,低头收拾着松针的王大山。 从开始到现在,只要自己问他怎么了,他都会这般慌张的模样,难道是? “大山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相公出事了?” 虽然这样的可能性是万分之一,沈云飞会武,只要不动怒,不运功,捡到打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该不会是沈云飞在路上和王大山起争执? 杀人埋骨!? 叶青葵的目光紧紧锁在了王大山的眼睛,这让原本憨厚老实的王大山顿时手足无措,后背乃至额上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第111章 梦 王大山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叶青葵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在他的耳边。 他该怎么告诉叶青葵发生的真相? 云风从来都不是一个食言的人! 既如此,王大山咬咬牙,“青葵妹子,这,你多心了!我是和云飞两个人出去,他这不是因为事情耽搁了吗?所以他让我回来先跟你说,生怕你担心他,胡思乱想。路上遇到了戴家小姐,套我的话,别管她,成天心思不纯!” 叶青葵眉尾轻挑,这倒是,沈云飞确实会是个面面俱到的男人。 王大山老实,自己也是知道的。 而且,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应该不会发生那种邪恶的事。 叶青葵叹了口气,道了声抱歉。 自己受那个梦影响,居然会怀疑这么老实的王大山,罪过罪过! 不多言,她指挥着王大山将所需要的松针松茸,尽数搬去马车上。 更是从地上寻了一些新鲜的菌类,准备带回去,试试能不能发展一下新菜谱。 马车一路疾驰,辗转回到了沈家村。 村里大部分的人都在叶青葵的楼里做活。 还有极少部分的人,看不惯叶青葵的做法。 咬牙坚持,不与她为伍。 “沈老大家里的儿媳妇这段时间不仅变得孝顺了,还懂得赚钱!叫我说八成是撞邪了。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变成像今天这个样?他家的小子指不定跟河神做了什么勾当!” 说话的人,正是一贯和李玉华交好的钱婆子。 她头戴黑色抹额,耳朵上还挂着两粒劣质的珍珠,是她早年间意外从河蚌肚子里淘来的。 终日戴着,片刻不离身。 此刻,正拉着路人,指着马车嘴巴不停。 自己只不过是回去娘家奔丧了,没成想过了几个月再回来时,李玉树就叫狼吃了。 老姐妹李玉华也被关了大狱,都是因为沈家买来的儿媳妇叶青葵。 虽说她也不喜欢李玉树,可生命可贵,谁家听说活生生的人被狼咬死了会不痛心的? “钱婆子你就少胡说,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有河神那一套呢!” 村里人早就不信河神了,如今钱婆子再搬出早年间河神那一套,倒是让路人笑得肚子疼。 山上的堤坝已经许久都没有出事了,这几十年来,大家伙过得相安无事。 这冷不丁的突然间冒出一句河神,惹得大家平白笑话了不说,好大的白眼从天而降。 压的钱婆子一张老脸气得通红。 咋的,她就不信玉华那个婆子还能不回来了? 她所经历的事情,自己这个做好姐妹的定会帮着她! “你就是钱婆子?” 一声娇滴滴的女音响起,这钱婆子小有名气,泼辣得很。 钱婆子听见有人喊自己,便松开抓着路人的手,眯瞪着眼睛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小丫头,扎着双丫髻的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那丫头身上穿的布料显然是有钱人家的丫头。 “小姑娘,你是?”钱婆子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反问了她一句。 警惕心渐起。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玉华你认识的?” 小丫头说完,钱婆子眨了眨眼睛,穿得不错,又认识李玉华。 莫不是何剑那小子家里的丫鬟? “是玉华叫你……” “钱婆子,其他不必多言,只管同我去就是。” 话毕,丫头转身朝着前方一丈之距的马车而去。 钱婆子扫视四周,见无人注意,便扭着身子跟了上去。 ………… 叶青葵坐着马车,一路赶回沈家。 刚一下车,姜柔便抱着小糍粑过来。 见着一马车的松针和松茸,不由得有些纳闷。 “小葵,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松针绿油油的,还没到枯黄的时候。 别说生火做饭,一股子浓味儿闻着都还不痛快。 叶青葵冲着小糍粑拍拍手,小糍粑见着熟悉的叶青葵朝她伸手,便被她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又假装在空中抓了下空气,掌心凭空多出来两颗糖来,一把塞进了小糍粑的怀里。 揉了揉他的脑袋,放下他,任由孩子坐在石桌边玩耍。 “阿柔姐你可别说,这东西我打算做一个你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好东西。” “啊?” 松针可以做成自己从来没有吃过的好吃的? 姜柔,不自觉抓了抓脖颈,要说叶青葵做的东西她自然是吃过的。 味道是相当的不错。 可松针这种东西,她自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还可以做别的吃食。 见她如此,叶青葵哑然失笑,到时候把松针做成气泡水,让姜柔开开眼。 这个季节,山里头的野果熟了不少。 找机会,等沈云飞回来了,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去山里摘些野果,做成果酱。 到时候果酱,泡在这气泡水里。 搅拌搅拌,指不定可以解锁新的饮品! 叶青葵胸有成竹,但凡是自己做出来的饮品,这个时代绝对是没有的! 可,一起想到沈云飞,她的心没由来地揪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 “怎么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呀?” 叶青葵鲜少有这种唉声叹气的时候,尤其是这样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 她不想说,想将这所有的心事都咽入腹中,可瞧着姜柔问道,原本就不擅隐藏的她顿时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瞬间决堤。 “阿柔姐,原本我和相公定了他今日回来的,可是他没有回。大山哥都已经回来了,说相公效是遇到了一些比较棘手的事情,我很担心我的那个梦。” 一提到自己那个梦,叶青葵就怕怕的。 那梦里,沈云飞满脸不舍的想要抚摸自己的脸庞,却又因为他满手的血污而撤回。 一直到自己梦醒,脑海里一直都是沈云飞受伤的模样。 那浑身的伤,那肩头的骨头,血淋淋的样子。 足以让一个人,血尽而死。 听着叶青葵娓娓道来她自己的梦,姜柔的心也不觉得拎起。 这些日子,她是能够看见沈云飞和叶青葵有多恩爱。 而据自己所知,云飞从来不是一个不守时的人。 先前小糍粑的爹也托云飞办过事情,也都是准时准点的办成。 换句话来说,若是他办不成便不会答应。 一旦答应,便会排除万难将这件事情办成。 听到叶青葵的梦,更让姜柔也想到了几年前小糍粑的爹溺水而亡的事。 当时的自己也是如此,做了一个特别恐怖的梦。 如今在听到梦境之时,也是越发的担心。 可她不敢说,毕竟事有例外,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自己。 也怕多嘴后,叶青葵更加的不放心。 第112章 “骂我婆婆又是为何?” 叶青葵微微摇了摇脑袋,罢了,不想那些,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云飞,他是绝对不会丢下自己的! 起身,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毕,叶青葵当着姜柔的面,拿了不少的砂糖,以及干净的陶罐。 将东西陆陆续续交替装进去,密封好。 这样,阴凉处发酵个十天半个月,就可以了。 到时候,第一口定要给姜柔尝尝。 姜柔帮着叶青葵,将她带回家的松茸清洗干净。 而后起锅烧油,更是宰了一只老母鸡,炖在炉子上。 所有的事情刚刚做完,便听见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大哥──大哥你在家吗?” 中年女子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叶青葵与姜柔面面相觑,不知是谁。 用着锅灶上的干抹布将手擦干净,这才慌慌忙忙出了门外。 只见一名女子挽着发髻,发间还系着浅色的头巾。 不施粉黛,却也清秀。 那双眸子里满含疲惫,模样倒是神似自己的公公沈阳,只是要年轻了许多。 叶青葵站在门口,一时没反应过来。 姜柔看她没动静便就知道,叶青葵八成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 索性抬手拽了拽叶青葵的衣袖,低声提示道:“你这记性,这是阳叔的妹妹,云飞的姑姑,叫沈月。” 哦~~~~原来是沈云飞的姑姑。 叶青葵只是一阵错愕,立刻将刚刚错愕的表情收起,她记得原主脑海中关于沈云飞的姑姑可是非常差的。 对方一点也看不上沈云飞,不仅如此,就连当初原主初到沈家,两个人差点大打出手。 似乎,就为了两个鸡蛋? 不过,看着沈月对于自己婆婆玉娘的态度,似乎也瞧不上。 婆婆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不好意思拒绝。 偶尔见着小姑子便十分的大方,不与其计较。 没想到还给这沈月养成了霸道的性子。 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叶青葵循着脑海中原主的记忆,发现姑姑似乎成婚许久,外嫁女不时回娘家,还直接找自己的公公。 只怕是,有事儿。 不做多想,叶青葵缓步下了台阶,“姑姑你来了。” 沈月一愣,站在原地一时没想起抬脚。 这真是活见鬼了,这个叶青葵怎么突然间叫自己姑姑了? 上一回来的时候,可是没少和自己吵架,还说自己既然都已经成婚有家庭,还没事往自己哥哥这跑干什么? “叶青葵,我来自己哥哥家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沈月白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径直推开她,直接往屋子里走去。 叶青葵还想询问她来做什么,便只见姜柔摇摇头。 以前她们俩吵架的时候,自己也是见到过的。 那阵仗,声音大的恨不得让整个沈家村的人都听见。 若是再因此吵架,平白让外人笑话了去。 叶青葵见她冲自己摇头,就知道姜柔是担心自己,又犯了原主的毛病。 不过自己初来乍到,与这个姑姑也没什么过节。 有的,就只是原主的烂摊子罢了。 没办法,刻板印象已经存在,就只能让自己尽量挽回自己这位姑姑心中的形象……… “姑姑误会了,我也没说什么。不过姑姑,爹不在家,娘还要等一会才能回来。” 沈月脸上大写的不耐烦,这个叶青葵是吃错药了吗? 突然间对自己这般毕恭毕敬,俨然一副好好媳妇的样子。 自己从清水镇一路往这儿来,已经听说了叶青葵落水后,整个人性子大变样,仿佛换了一个人。 本来她还不信,没想到今儿见了,还是真的! 叶青葵伸手,想要扶着沈月的胳膊,却在触碰到沈月胳膊时一把被对方打掉了手。 沈月下意识拉开距离,护住了自己的胳膊,一脸警惕,“你要做什么?” 她紧盯着叶青葵的脸,如临大敌。她就知道这个叶青葵都是装的,现在四下无人,更是等不及要对自己动手了! 叶青葵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而后缓缓收回,冲着沈月笑笑,人家不愿意让自己触碰,那自己便不碰就是。 只不过这反应也太大了点。 叶青葵低下头,目光垂落在沈月的那条胳膊上,只见手腕处有一条浅浅的红痕。 沈月不自然地拽了拽衣裳,一屁股坐下。 叶青葵倒了碗茶水,推到了沈月面前,“姑姑今天前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聊也不是,不聊也不是,总不能让人干坐着,那便随口一聊。 沈月端起碗凑到嘴边,刚想喝口茶解解渴,就听着叶青葵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她顿时心情全无。 “啪──”的一声。 她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碗拍在桌子上,抬头怒目横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是这种好人吗?之前有人说你落水性情大变,我还存着疑惑。现在,这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话毕,她腾地一声站起身,一把抓住了叶青葵的手腕,“我可不是玉娘那个窝囊废,你这种小把戏在我面前还差了点!我告诉你,这个家还轮不得你当家作主!” 自从她来到这沈家村,一路上听到的便都是,从前的邻居夸赞叶青葵的话。 整个人的口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是听说玉娘那个怂包,和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哥哥,把沈家所有的家当,都交在了叶青葵的手里。 这样一来,就等于这个女人当家作主了! 哥哥莫不是老糊涂了,竟然让这个从来一心只想坑害自家的女人做主? 等哥哥回来了,自己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沈月的力气还不小,只不过对于叶青葵而言还是轻了些。 她轻轻抽回手,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不与其计较,毕竟沈月说的,都是原主干的好事。 于自己而言,不疼不痒,顶多污了耳朵而已。 “姑姑莫要生气,先前是小葵我不懂事。今儿个,当着姑姑的面,小葵给姑姑赔个不是。还请姑姑作为一个长辈莫要同我个小辈计较。”l 这话沈月听了舒心不少,不过也全当她是溜须拍马,故意糊弄人。 还没开口发话呢,又听叶青葵继续道:“只是,纵使我万般不是,我婆婆嫁到沈家这么多年了,与公公那是伉俪情深,举案齐眉。姑姑你骂我,我应着,骂我婆婆又是为何?” 闻言,沈月紧紧地攥着手,这丫头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自己当然是不满意,哥哥为了娶那个带着拖油瓶的玉娘,受了那么多委屈和非议。 这个玉娘,这么多年了除了生了两个孩子,又为沈家做了什么? “叶青葵,你也知道我是你的长辈,长辈说话你就得听着,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做小辈的问话!” 第113章 “姑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长辈说话小辈不该插嘴多舌,我家小葵说了什么?竟让小姑子你这般不开心。莫不是小葵为了我说两句话,你就不乐意了?” 玉娘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叶青葵低头浅笑,要说从前的婆婆确实是一个老好人,不愿意同别人计较。 可自从那日自己泡在水里,无人愿意搭救,还被李玉华出言讽刺,婆婆就彻底变了样。 不仅敢和李玉华拼命,甚至当着任何人的面,都直接维护自己,管别人开不开心。 “娘──”叶青葵亲昵地唤了一声,提起裙摆出了门外,伸手攀上了玉娘的胳膊。 玉娘拍了拍她的手,自己的儿媳妇何时轮到别人说教了! 再说,这个沈月,作为自己的姑子嫁出去多年,却频频回家。 自己没有嫌她事多也就算了,她倒来挑自家人的不是了! “小月,不是嫂子说你,你要是对嫂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同嫂子说。但是你这般同一个孩子说这些不太好。” 沈月听了她的话,冷笑一声,沈云飞是她玉娘同别人生的孩子。 自己的哥哥,不仅不计较,还将所有的责任一下揽过来。 害得自己在婆家抬不起头。 更是听说,哥哥为了一个野种,把小望给赶出去了。 他沈云飞的媳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沈阳扛着个锄头刚一到家,便被屋内激烈的争吵声引去。 听这尖利刻薄的声音,他就知道是他那泼辣妹子又来了。 索性锄头都没卸下,直接扛进了屋内,站在沈月的面前。 见到自己的哥哥来了,沈月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伸手指着叶青葵和玉娘,委屈巴巴的,开始数落起她们。 沈阳没好气地看着自己这个妹妹,示意叶青葵和玉娘二人出去,随即关上了门。 叶青葵二人来到厨房。 准备着晚上需要吃的食物。 “娘,姑姑居然能够从清水镇赶到咱们这儿,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人能够从清水镇徒步到青阳镇,绝对不是为了赶过来骂自己和婆婆的。 玉娘手上切着肉,听她这么一说,将手上的石刀放下了。 依稀记得,从前自己这个小姑子也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候也是温温柔柔的,自从嫁给了清水镇的莫家。 这十来个年头,脾气倒是越发的见长了。 “说出来怕你笑话,你姑姑成婚这么多年,我与你爹从未去过她婆家看过。每次提到说要去,都被她拦了下来,说是家中地方小容不下我们两个人。 “话是难听了点,但是也实在。大家都是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我们去了人家自然是要招待的。加之她刚刚成婚,为了她的小家庭,我和你爹就作罢了。 “可咱们明里暗里补贴了她不少钱,你姑姑回来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今年是因为你在家了,所以咱家里也没有别的钱去接济你姑姑。自从上一回你落水前几日和她大吵了一架,到现在小半年没来过了。” 小半年没来过,已是最长的时间。 按照之前,那可是一个月跑三回,回回不落空。 家里有什么吃的喝的,丈夫就是心疼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所以偷摸着将家里的东西塞给弟弟妹妹的时候,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毕竟都是一家人。 可从自己嫁过来到现在,这个沈月愣是没给自己好脸色看过。 就是因为自己是带着云飞嫁过来的,所以她就气着,说是自己辱了她哥哥的名声。 沈阳为自己做的这些事,玉娘是晓得的,心中也是感激。 这么多年,夫妻俩人一直没红过脸,也都是念着他的好。 可偏偏,有人要拿这个好来压自己,每每被压的气不打一处来,都要打碎委屈往肚子里咽。 今儿个来,也不知道又为什么事儿。 想到这,玉娘重新拾起刀,哐哐哐的开始切起了菜。 叶青葵洗着自己摘来的松茸,晚上打算做一顿菌菇宴。 不过听着婆婆的话,她心里倒是有了数。 估计,这姑姑要么是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要么,就是惦记着娘家的东西。 不过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自己也不清楚。 她双眸一转,转过脸瞧着玉娘,“娘,干脆咱们抽个时间去拜访一下姑姑家?哪有女子成婚十多年,娘家人都不知道婆家门开向哪边的?” 玉娘叹了口气,这倒是真的。 自古以来女子订婚之日,娘家人是去要去婆家人看看门楣的。 这房子多大,人口有多少,事事记在心里头。 大家伙儿也只知道那莫家的小子拉了头牛,把自己这个小姑子给运回去。 全然没见过这小子家里的人。 “你说的对,今天晚上我就和你爹念叨念叨这事儿,这些年实在让人不放心。” 屋内很快便起了做菜的声音,香味渐渐溢出门外。 ……………… 屋内。 沈阳低着头坐在那儿,沈月顺势坐在沈阳的边上,二人一阵无言。 屋子里隐约可以听见厨房里,刀切菜的咚咚声。 “老妹啊,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沈阳率先开口。 以往,妹妹来家里都是有困难才来的。 今天来,恐怕也没有例外。 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儿。 沈月红着脸,低着头不好意思抬眼去见自己的哥哥。 成婚这么久,别提让哥哥瞧瞧自己家是什么样子,就是自己的夫婿,除了三日回门那日陪着自己过来。 这十几年了,逢年过节从未见过他主动来娘家,见见自己的哥哥和侄子们。 沈月心中有愧,可她也没有办法,“老哥我今天来是想向你借十两银子。我家里实在是有难以启齿的困难。本来是打算去沈星家里问问,可是沈星的媳妇泼辣的很,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乐叹了口气低着头,眼泪包裹在眼眶里,话音刚落,霎时间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打在手背上。 但凡有个假设,自己也决然不会舔着脸回娘家借钱。 可是,除了兄长沈阳之外,就只有他们的亲弟弟沈星。 沈星出息了,在镇上住下了,是个秀才。 可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秀才,再也无长进。 他那个泼辣媳妇儿,成日里压着自己的弟弟。 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弟妹。 饶是自己,也不好意思去向他们家开口。 沈阳翕动着唇,一听沈月是来问自己家借钱,没由来地叹了口气。 习惯性的从腰间摸出来他那根大旱烟,嗒嗒地抽了起来。 “大哥!你给个话啊!” 第114章 “哥,求求你,不要逼我。” 沈月咬着唇,紧盯着自己的大哥。 沈阳抽着旱烟,他都不好意思告诉妻子,妹妹是来借钱的。 前两年,为了补贴给沈月,自己明理暗里努力的赚钱,挤出来的三文五文的,都是偷偷藏着补贴给老妹了。 他知道玉娘晓得,但是不戳破自己的行为,大家不摆在台面上说罢了。 好容易,将云飞的终身大事给办妥当了。自己这个妹妹却还在为云飞娶媳妇的事闹,就为了那二两银子。 为此,这件事情在妻子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怨气。 从那以后,这姑嫂之间就不痛快了。 沈阳猛抽一口旱烟,抬起头朝着面前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烟雾中夹杂着他浓重化不开的忧愁。 妹妹家里到底什么情况,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就像一口无底的黑洞。 只知道往里倒钱,具体情况两眼一抹黑。 “老妹儿,你要钱哥哥可以给你,这么多年砸锅卖铁只要你有困难做大哥的从来不说二话。可你也给我一个准信儿,为什么这几年你频繁的要钱。你要钱就算了,你看看你自己……” 沈阳伸手拽了拽沈月的衣裳,啧啧摇头,“你要回去的钱都做什么了?你哪一次来穿的衣服像样的?瞧瞧这上面的补丁,比我的脸还大,你比我这个大老粗穿的还像个男人! “你这衣服哪里是买的,分明就是别人剩下的。款式老气横秋,不说这颜色,那也不是个女人穿的,就活像是一个男人穿剩下来的衣服,改成的!” 沈阳气得甩手,妹妹过的这是什么日子? 妹妹嫁人了,做哥哥的也不能把手伸到人家家里去。 除了生闷气,也不好多说什么。 沈月护住自己的胳膊,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她自己也知道频繁来要钱不对。 可自己没办法,困难羞于启齿,谁都不能说………… 她低头吸了吸鼻子,蓦然起身扑通一声朝着沈阳腿边跪下,“哥,小妹只能指望你了,若是你也不帮我,我真的要完了。我,我求求你,再帮帮我好吗?就这一次!” 沈阳僵在那,望着妹妹沈月痛哭流涕的样子。 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那根旱烟拍在桌子上。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妹妹、妹妹过得惨不忍睹,弟弟、弟弟又是个死脑筋,家里人鸡飞狗跳。 沈阳叹了口气,提起他的弟弟就来气,一门心思要去考功名。 快二十年了,依旧是个穷酸秀才。 家里家外全靠弟妹一人,还带着个孩子。 “你要钱可以,跟我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今天你必须把话说清楚!”沈阳的态度很坚决,要钱他可以给,可总要让自己知道原因。 无底洞的日子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活像个冤大头。 可沈月嘴唇都咬破了,始终摇着头不愿意多说,“我求求你了,哥,你不要逼我,给妹妹我留点面子!” “咚咚咚──” 屋外,叶青葵敲了敲门。 这饭菜已经做好,玉娘招呼她叫屋里的两人过来吃饭。 听到了敲门声,沈阳赶紧一把将自己的妹妹拉起,以免叫人看了去,“吃完饭再说,今天就留下。” 沈月抬手擦了擦眼泪,应了一声。跟着沈阳出了门。 今天的饭桌上,就只有他们四人。 这满桌子的菜都是叶青葵亲手做的,玉娘本身是不乐意的,可见叶青葵说的头头是道,无奈便操刀跟她一起准备。 “姑姑快吃,吃完了休息,都累了一天了。”叶青葵将手中的饭递到沈月面前。 沈月红着眼眶,并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斜眼瞥了饭一眼,一把夺过叶青葵手中的饭,扭着身子坐在玉娘对面。 见她倨傲无礼,沈阳咬牙就想用手中的筷子抽在她头上,就像小时候那般。 好容易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强忍了下来。 妹子大了,不像小时候了,可是臭脾气依旧如小时候一样。 叶青葵并不在意,用她的话来说,别人之所以对自己这般态度,也多亏了原主啊!!! 这原主来沈家什么也没做,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到处树敌。 害得自己借尸还魂之后,到处洗白。 今天看来,以后自己也要在姑姑面前洗白了。 “妹子,你这臭脾气不收敛一点,是小葵做饭又盛饭的。你个做姑姑的,像什么话!” 沈月端着饭,听见哥哥维护叶青葵,小声嘀咕了一句,“谁稀罕!” 叶青葵冲沈阳笑笑,姑姑这么大人了,还是小孩子脾气,出嫁前,只怕是家中最宝贝的那一个。 有些悲凉,最宝贝的那一个,如今过得苦不堪言。 叶青葵垂眸吃着自己手中的饭,先前她拉着姑姑手腕的时候,明显探出姑姑的身体虚的要命。 今天从清水镇走到青阳镇,硬是走了一日。 这气血亏的,看来明日送她走时,要用辆马车了。否则,不等她走出青阳镇,就得躺下了。 “姑姑,以后你来可雇辆马车,我给你付车费。” 话毕,桌上的几人皆是停下动作看着她。 沈月吃着饭的手一顿,抬起头警惕地看着叶青葵,这个女人又想搞什么花样,突然变得这么好,自己才不信! 见她不说话,叶青葵继而说道:“姑姑不要会错了意。我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我刚刚摸到了姑姑你虚的很,而且还受了伤。” “受伤?妹子你怎么了?” 一听到妹妹受了伤,沈阳立刻放下手中的饭,伸手过来想看看。 这好端端的,怎么受了伤? 沈月的手腕被沈阳抓住,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立刻缓挣脱出自己的手。 没好气地瞪了眼叶青葵,嘴上却解释道:“我没事,就是这两日头晕的厉害,热,热得人不想吃饭,所以才虚了一些。至于受伤,前几日晚上起夜没注意,脚滑了摔的。现在已经好了,我都能走到你这儿,自然人是没事的!” 沈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瞧着脸上白白净净的。便也放心了些。 重新端起饭划了两口,“你也是,起夜就不能小心点。还有你那夫婿,是干什么吃的?你都受伤了,他还让你走过来?” 提到沈月的夫婿,叶青葵明显就看到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像是不乐意听到。 而且沈月的伤是日积月累,而不是她所谓的前两天。 叶青葵吃着饭,坐在沈月的身边,抬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沈月的碗里,“姑姑,这红烧肉是小葵亲自为姑姑做的,这肉可是嫩的很。” 红烧肉落进碗里的那一刻,沈月的胳膊猛然一顿。 第115章 “哟,你这是在赶我走呐!” 叶青葵明显看到沈月的胳膊一抖。 随即,还想撤回自己的筷子。 沈月咬牙,想要将碗里的红烧肉丢出去,可筷子接触到那柔软流油的红烧肉时,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要你多事!”沈月看都没看叶青葵,只是低喝一声,随后便将肉尽数丢进嘴里。 眼里迸发出的异彩,让叶青葵抿唇无奈。 玉娘看着叶青葵好心好意,却还被人怼了,心中甚是不痛快,却也无计可施。 要是按照自己现在的脾气,恨不得和沈月吵起来,可丈夫这么多年为自己做的实在是太好了。 哪怕是看在他的份上,自己都尽量不去计较。 饭后── 叶青葵盛起一碗肉,还有些许菜肴径直往王大山家里去。 王大山家里如今就剩他一人,今日又帮自己和 沈云飞去谈合作。 回来这么晚,想来没有吃饭。便举手之劳端着热乎饭送去,聊表心意。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王大山家的屋子黑漆漆的一片,毫无烛光。 叶青葵走到门口时,才发现原本应该停在他家门口的马车不见了。 “这么晚了,大山哥去哪了?”叶青葵非是小气的人,若是王大山有事要用马车,自己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可从前王大山也不是这样的性子,有什么事,能够用上马车的地方了他一定会来跟自己说。 可今日为何连个消息都没送,直接驾着马车跑了? 她端着那红烧肉,心头不由得开始怀疑。 这么晚了,大山哥能去哪里? ………… 次日。 日上三更。 叶青葵已经从醉揽星楼那忙活了大半天。 所有的事情交代好,清点了自己手上的货物。 李虎按照她的吩咐请来能工巧匠,在醉揽星楼的拐角处,开始打造一个地下冰窖。 一伙人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今日的风是往西南方向吹的,索性施工的灰尘不会吹进楼里。 众人陆陆续续搬着货物,叶青葵打算去玲珑阁售卖。 当初早就和程砚清通过气儿了。 自己的醉揽星楼里,所有的菜都会在他的玲珑阁里售卖。 就这合作模式,二八分成,自己八。 从挑选到制作,再到上架,可都是自己在做………不行,还得讹程砚清两笔。 叶青葵昂首挺胸,谁让他算计自己的,害得自己无缘无故的盛了那位云十四的情。 也不知道对方药材找了怎么样了? ……… 装货完毕,“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叶青葵定睛一看,原来是王大山来了。 “大山哥你回来了?” 王大山原本浑浑噩噩的双眸,听见叶青葵这句话时,骤然变得警惕起来。 他是入夜才离开的,叶青葵这句回来,想必是知道自己不在家。 “青葵妹子,我………” “大山哥别不好意思啊,你急需用马车只管用就是。只是我昨夜担心你没有吃饭,所以刚吃完饭去找你,却没想到你不在家。” 王大山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怀疑。 他现在不知道做的是对还是错。 王大山紧了紧拳头,点点头还是想假意解释一下,“是,我昨天离开家有点急事。” 随即,叹了口气。 见他叹气,叶青葵也不好追问,许是人家的私事,不方便多说便颔首翻篇。 货物由王大山帮忙搬上了马车。 叶青葵转头向沈家院子里走去。 刚一推开院门,哗啦一声,一盆子水在叶青葵的脚边绽开。 还将她绣着翠竹纹样的鞋面给打湿了。 “还真是不好意思,没见着有人。”沈月白了一眼,一把将木盆丢在门边上。 那白翻到天上去。 叶青葵心中暗自腹诽,自己是从来没见到过这种,在人家吃,在人家喝,还在人家耀武扬威的。 这得亏是公公的妹妹,要是换了旁人,自己非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规矩! “不打紧姑姑,今日我正好要去镇上一趟。姑姑要不要同我一道,也省得姑姑徒步而回了。” 昨夜,公公来找叶青葵,希望明日她可以用马车送姑姑回去。 这不就巧了吗? 今日自己要去镇上,姑姑要回去,一举两得。 沈月“哐当”一声将手中的木盆丢在了一边,那木盆摔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才彻底躺平。 叶青葵眉头紧拧,若不是公公开口请自己帮忙,自己哪里会没事找事。 “哟,你这是在赶我走呐!”沈月双手掐腰。这个小贱蹄子,这胆子不得了了,竟然当面赶自己这个做姑姑的,“谁家做媳妇的敢站在那耀武扬威?还去赶自己的姑姑走,真是不孝!” “姑姑居然承认了小葵,是侄媳妇吗?”叶青葵,忽然开口。 沈月一愣,这没由来的承认了叶青葵侄媳妇的身份,到时让她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沈阳捏着烟杆从屋里出来,昨天和老妹子彻夜长谈。 一起来就见着妹妹在那吆五喝六,头都大了。 这段时间他接触了叶青葵,更是知道她的脾气,用着她的话说,若不是自己去请她帮忙,她是绝对不管沈月的死活。 “你就少说两句!一天到晚得理不饶人,是你老哥我到了半夜去请小葵帮忙,希望小葵可以明天捎你一程。你瞧瞧你的身子虚的,若是再从这青阳镇走回去,得活活累死在半路上不可!” 沈阳的声音越发的大,沈月嗫嚅着双唇,低着头不说话。 那眼里的泪,顺着眼眶里打转。 却依旧咬牙不想让叶青葵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 哥哥也太过了,居然当着小辈的面如此说自己。 可她又觉得心中难过,如今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还管自己之外,还有谁能够关心自己一句。 “哥,我走就我走。那我昨天和你商量的事……” 闻言,沈阳转身回屋,哆哆嗦嗦不知从哪里七拼八凑,挤出了点铜板。 大约有二十文,一把塞进了沈月的手里,“多了没有,这些年我是明里暗里补贴你们夫妻俩。哥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 不必多说,这些年哥哥补贴自己,沈月心中也是有愧。 可她需要十两银子,这点钱对她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要如何回去和自己的丈夫交代? 沈月攥紧了钱,实在是太少了。 可她又没有勇气把这二十文还回去,愣是咬牙转身,当着几人的面上了马车。 叶青葵看着沈阳一眼,姑姑要钱却无人和自己说,是因为怕自己计较,不乐意吗? 沈阳见她盯着自己,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儿媳妇失忆了,变好了,从前的事情都该一笔勾销。 如今,妹妹这个无底洞要钱,也不该让天天辛苦的叶青葵来补。 “去,帮爹送你姑姑回家。” “我不要——” 第116章 “姐姐不会怪我一个小女子吧?” 沈月撩开窗帘,冲着叶青葵二人喊去。 她才不要叶青葵这个小蹄子送! 沈阳冲着叶青葵尴尬一笑,颇为无奈。 ── 马车辗转。 叶青葵稳坐在车内,这车厢里散发出来诱人的烤鸭味让沈月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那双眼睛不时地往后瞟去。 这马车十分的宽敞,足以坐下七八个人。 所以,当叶青葵和沈月二人坐在里面的时候,无比的空荡。 幸亏这里面还有两桶烤鸭。 随着巳时太阳升高后,叶青葵便着急忙慌的将所有的烤鸭运到玲珑阁。 只有玲珑阁那样的大酒楼,才会有冰窖去保存。 烤鸭什么的,是要现做现卖的。 这些都是今天早上才出锅的。 叶青葵见着沈月如此,抓着衣角板着脸,落寞的样子心中微微动容。 刚一下车,她便找了两张油纸,从木桶里出两只烤鸭包装好,“姑姑,小葵确实要向你道个歉。从前是我不懂事,没给过姑姑好脸色。如今落水一朝重生,我已不再是以前的我。还请姑姑不要同我计较,这些是小葵的赔罪礼。” 说着,将手中的烤鸭塞进了沈月的怀里。 沈月愣愣地怀抱着烤鸭,香气顺着空气钻进鼻间,是她从未闻过的香味。 完全没有鸭的腥臊味! 她看着叶青葵,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抖动着双唇,叶青葵向自己道歉了,这是真的吗? 虽说她已经道过一次歉,可沈月觉得那是她故意恶心人的。 今天又是道歉,又是赔礼的。 这难免让沈月产生了一丝动容。 话毕,叶青葵又从怀中掏出了十两银子,一把塞给了沈月,“还有这银子,家中虽然现在开始办楼做生意,但盈利并不多。现阶段是借贷的钱买了这辆马车。往后姑姑要是有难处,欢迎你回来。” 叶青葵将钱和东西一并交给她之后,便催动着王大山,请他帮忙把沈月送到莫家门口。 沈月的身体,她是不放心的,毕竟那是日积月累的亏空。 而且,她有预感,这种事情将来会越来越多。 至于姑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等自己忙完这一遭之后,要带公婆去看看。 …… 叶青葵目送着马车绝尘而去。 而后进入了玲珑阁。 程砚清站在玲珑阁内,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叶青葵,心中甚是激动。 他上前一步,却又下意识看向四周。 叶青葵现在是有夫之妇,自己哪怕作为朋友,也应当注意点分寸,不能太激动了。 以防止有其他人借此大做文章。 “程砚清好久不见!” “叶姑娘。”程砚清颔首笑笑。 这么多年的办事警惕,让他在和人打招呼,做事之前,会下意识看下四周。 果不其然,正当他双眸看向屋外之时,发现有一道人影匆匆闪过。 “怎么了?”叶青葵忙着询问,他却摇头不语。 只是一道人影罢了,并未看到其他。 程砚清转身和身边的小厮耳语了几句,就见小厮慌忙离开。 “这几日都不见云飞兄弟,很忙吗?”叶青葵伸手接过程砚清递过来的果酒,轻抿一口点点头。 这果酒发酵的恰到好处,进到嘴里后,霎时间从舌尖蔓延至整个口腔。 且很大程度的保留了果味,不愧是她所认识的程砚清,倒是聪明的一学就会! 她仰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这才回道。 “昨日相公去替我谈合作去了,按计划昨下午就应该回来。不过有事耽搁了,过几天才会回来。” 一听沈云飞没有回来,程砚清不由得想到戴疏桐,“我昨日在街尾看见了马车,那赶车的人应该是你的人。但是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她和沈云飞的关系你清楚吗?” 程砚清思忖了片刻才脱口而出,末了,又觉得自己像是在挑拨离间。 从前他看到沈云飞和叶青葵很是恩爱,这次,他却看到别的女人从马车下来。 让他心中很是不爽。 他就不愿意看见有人辜负叶青葵,更不想自己所想之事成真。 纵使万分的欣赏叶青葵,可………… 叶青葵捏着杯子的手忽然一紧,随即笑笑,她当然知道那个戴疏桐茶香四溢了。 “相公救过她,所以那位姑娘跟着他。”提到这,叶青葵摆摆手不愿意多说,这点东西她不想再提。 “我要提醒你,这个戴家小姐,她的叔父可是县太爷戴荣也。先前云飞兄弟被关牢狱之时,你可是让县太爷丢了面子的。加之县太爷与何剑交好,这个戴小姐来者不善。 “要我说,表面上和云飞兄弟套近乎,实际上,这个女子是冲你而来的。” 叶青葵抬眸看了一眼程砚清,这个戴疏桐来者不善,是冲着自己? 她图什么? “另外前几日玲珑阁斜对角的一家酒楼重新开张了。他们打的旗号,是从京城而来的分店叫做食香居。不过我从未听过……” 程砚清摇摇头,颇为无奈地岔开了话题。 这个食香居,打着从京城开分店的噱头,招揽客人。 听说价格便宜,比自己这玲珑阁要便宜一半。 惹的这两日自己这生意也是一落千丈。 叶青葵探出身子朝着屋外望去,那食香居的门口,烫金的大字挂在门头上。 颇有一股子气质,只不过在这青阳镇,居然有酒楼不怕死的,和玲珑阁对着干!? “担心什么?我今天不就是给你送货来了吗?我敢打赌,食香居之所以能够红极一时也只是因为两个字,新鲜。想要知道玲珑阁处在这青阳镇屹立不倒,这些年可不仅仅是因为新鲜。 “如今,我并不自负,不过有了我的加入,不仅能够保证玲珑阁不会被人超越,更会让玲珑阁重新回到京城。” 叶青葵抬手拍了拍程砚清的肩头。有自己在,程砚清怕什么! 话音刚落,便只听一声娇滴滴的女音响起。 “姐姐在这儿啊,刚才我见着姐姐下了马车,没想到却是一个少东家相见。呵呵~看起来姐姐和少东家的关系非比寻常啊~” 戴疏桐的声音从门边响起,一眼便瞧见了叶青葵拍在程砚清肩膀,掩唇轻笑。 这样的场面,可着实可惜了。 可惜恩公看不着,若是恩公看到了,指不定气得当场吐血而亡! 叶青葵收回手,看着面前来者不善的嘴脸,“戴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戴疏桐提裙款款入内,冲着程砚清微微福身,程砚清也是礼貌做足,颔首,二人算是打过招呼了。 “左边就是玲珑阁,斜对馆是我的食香居,我初来乍到,自然是要与这青阳镇最大酒楼打声招呼。” 玲珑阁打个照面,然后直接做生意? 没想到,这个戴疏桐竟抢了玲珑阁的生意! “姐姐你不会怪我一个小女子?我也没有想到,这刚一来,就夺了你的风头。” 第117章 “程砚清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程砚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对于戴疏桐的话毫无感觉,甚至还觉得十分幼稚。 转脸看向叶青葵,想看看她怎么接。 “戴姑娘今天,倒不似前两日了。”叶青葵扯了扯嘴角,满脸的笑意,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们是在逢场作戏。 前两日,这个戴疏桐在沈云飞面前,可不是这样的嘴脸。 一口一个恩公的,现在对着自己,又如此惺惺作态,扭捏至极! 戴疏桐听得出叶青葵话里有话,倒也不生气,毕竟人家说的是这么回事。 自己就是故意的! 如今恩公下落不明,若是叶青葵知道,还有心思去弄她的店铺吗? “姐姐,恩公不回来,你不担心吗?还是说……”戴疏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程砚清。抬手掩唇,满含深意道,“还是说姐姐很喜欢这样?” 叶青葵掏了掏耳孔,很喜欢这样,她这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在暗示自己和程砚清不清不楚吗? 有点意思…… “我是挺喜欢这样的,不过,我更喜欢从前。可别说,从前我可比这风光,遇上那种茶里茶气的人,我揪着对方的头发给她扔河里去了。还有还有,那种不老实的男人,绝后都有可能哟~” 戴疏桐怕是没料到她会说这些,脸色白了白,忙退后一步满脸嫌恶地看向她。 就差在脸上写着“恶心”二字了。 叶青葵没好气的顺着她的话说道,有空吓吓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就当是餐前甜点咯。 如今沈云飞不在身边,这个女人到是装也不想装了。 不过,难道真像程砚清说的那样,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青葵妹子,货都搬好了——”王大山跻身走了进来,见到戴疏桐在场,如临大敌一般,呼吸都紊乱了不少。 叶青葵看王大山如此,心中的疑惑更甚。 从昨日回来,王大山就心不在焉。 只要有戴疏桐的地方,他都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十分不自然。 像是有什么阴谋,生怕别人说出来似的。 “各位玲珑阁的食客们,今日我们的新店食香居五折开店。新店开张,所有的菜品都是五折哟。 里面有大家最喜欢吃的鸡,各种各样的口味,请大家前去品尝——” 程砚清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然而现在他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不快。 他能接受正当竞争,可是这种到别人店里拉生意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即便是自己当年在京城,也没有人敢这般如此破坏规矩。 “戴小姐,食香居开张打折我能理解。你可以在镇上张贴榜单,邀请大家进去。可你来我们玲珑阁店内宣传,这是个什么操作?” 程砚清板着脸说完,可戴疏桐也不回答,全然不把他当回事。 自己的叔父可是青阳镇的县太爷,自己做什么都是最优先的。 除了沈云飞,从未有一个人,敢这般忤逆自己,质问自己! 她忽然上前一步拉住叶青葵的手,将她带到一旁,“姐姐我这趟来是真的有要事。今儿话我可挑明了说,你和恩公不合适。像恩公那般风姿卓绝的人,实在是不能娶你这种乡野村妇。我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得了恩公的意思。他……” 戴疏桐忽而开始羞涩,红霞跃然脸上,抿着唇从袖中拿出一块布,递给了叶青葵,“正所谓割袍断义,叶姐姐可看清楚,这正是恩公的东西。姐姐待我好,我本不想和姐姐撕破脸,可是云飞不愿意回去了……” 叶青葵难以置信地接过布,紧紧抓在手里,是吗?沈云飞不愿意回来? 难怪戴疏桐知道这么多事,难怪王大山看到她很不自然。 原来…… “就凭这一块破布,你说他不愿意回来?你可真是操碎了心,我与沈云飞如何,他不喜欢我也好让他自己来跟我说。一块破布就来挑拨离间?除非,你叫他把我给他绣得定情鸳鸯荷包还给我!” 话毕,叶青葵一把将手中的布料塞给了戴疏桐。 她才不相信沈云飞会如此对待自己。 当初,他曾约定,不论何时何事,两个人都一定要说开。 绝不会,再有上次那种含含糊糊的误会发生。 戴疏桐还想说什么,王大山上前挡住了她,眼神里全是警告之意。 她莞尔一笑,看着王大山眸子里尽是鄙视,“你这一辈子就只配做别人的狗吗?若是你有点出息,就别听他们的话。你这帮忙着,到头来她知道了真相,定会与你绝裂。 “若有这一天,我便大发慈悲收了你,成为本小姐的车夫,保你吃喝不愁。” 说完,冷笑一声跨出了玲珑阁。 王大山见叶青葵低头不语,像是在烦躁。 支支吾吾站在她面前,“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从未听云飞说起过不要你的事情。还有他也不是不想回来,实在是脱不开身。” 叶青葵啪的一声,一拍桌案,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王大山。 尽管自己不想相信戴疏桐的话,可是王大山的犹豫,让她心中不安。 他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又有什么事情不能够摊开了说? “大山哥,我拿你当做自己的兄长一样看待。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昨夜去了哪里。还有相公为什么不回来。那个戴疏桐为什么会有相公的衣服!” 沈云飞的衣服都是之前自己亲自去青阳镇上采买的布料,又拿去成衣店请人制作的。 如今,自己对那布料再熟悉不过。 沈云飞不喜欢自己,想与自己合离,为何不早早的回来? 这当中,必然出了什么曲折,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自己。 而今天,戴疏桐是故意前来挑衅。 王大山握紧了拳头,再等等,再等等! 三天就能回来了,三天应该就会回来。 戴疏桐已经答应请县太爷去找了,自己再给她点时间,再等等…… “你就别问了,我是亲眼看着云飞离开的,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骗你的。那戴疏桐她会骗你,我当然不会!最多也就四五日,毕竟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云飞让我先回来向你知会一声,他就怕你担心。” 之前的谎言再说一遍,王大山都快急死了。 这几天撒的谎,都快赶上他一辈子撒的谎了。 希望叶青葵可以相信,否则他是真的没有理由了。 “哐哐哐——” 叶青葵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门外一阵破锣的响声传来。 玲珑阁里的食客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如烧开的滚水,往外推搡着涌去。 还差点将叶青葵撞倒在地。 程砚清慌忙伸手扶住了她,她现在满脑子全是沈云飞,哪里还有脑子想别的。 一时失神,差点被人碰倒。 “小心。” 程砚清温柔的话音在她耳畔响起,将她拉回现实。轻轻挣脱开他的手,启唇道谢。 即便是朋友,该有的距离还是得有。 青阳镇的街道上。 不知何时起多了一波人,他们敲锣打鼓,哐哐哐闹个不停。 这番动静将居民们全都吸引到了街上。 只见戴疏桐站在食香居酒楼的门前,一身锦衣华服裹挟着她的身体,傲人的身材让在场的男人垂涎三尺。 “各位──食香居今日正式开张,所有的酒水全免。另外,今日所有的菜全部半价,仅此一天哟~” 伴随着女子的娇笑声,那些食客们争相往食香居酒楼涌入。 叫好声不断。 也包括玲珑阁内的食客,有的甚至连账也没结,霎时间人去楼空。 这青阳镇上最大、人最多的酒楼,顷刻间如一座空城般,只剩下叶青葵和程砚清三人。 “这小丫头,手段挺多呀!程砚清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程砚清俯耳过来,就听叶青葵在耳边道—— 第118章 “大哥,我卖鸭犯法了吗?” 很快。 戴疏桐的食香居酒楼人满得都溢出来了,那些人没地方坐的,竟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 这是县太爷侄女开的店,即便是巴结,这些人都要排长队巴结。 没有进去的人还一个劲的懊恼,门外叹息声一片。 叶青葵坐在玲珑阁内,看着对面热火朝天的样子,杵着下巴发着呆。 王大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果然,要是把沈云飞掉落悬崖的消息告诉给叶青葵,那她这么久的准备工作就白做了,店也彻底别开了。 “有了,这样竞争不过县太爷的侄女,我们可以买一送一。” “买一送一?” 程砚清复述了一句,买一送一这个是赔本的买卖。 若是只为了竞争,非要如此,这不是降低了玲珑阁的格调吗? 叶青葵见他眉头紧锁,像是不乐意的样子就明白了,他是在意玲珑阁的逼格。 这是,在逼格面前,销售额才是王道。 现在玲珑阁不是一家独大了,有人来分一杯羹了。 还一直强调逼格有什么用呢? 食香居酒楼刚刚开张,还动用了一波拉客的手段,甚至将玲珑阁之前把老主顾都给拉去了。 要等到的新鲜劲儿过去,最起码要等几个月,这种热情才会过去。 可对方毕竟是县太爷的侄女,有buff加成。 此时此刻,为了巩固玲珑阁的地位,何不利用买一送一。 送的是新品,青阳镇绝无仅有的存在。 “对了,程砚清你去冰行买几桶冰来。待一会儿,咱们能用上。” 见她如此坚持,程砚清只好同意。 毕竟他信任叶青葵,也见识过叶青葵做的东西。 那手艺即使去京城,也不逊色皇宫大厨。 叶青葵又托王大山去四处收集大量的红豆。 虽说要买一送一,但也只会限量。 要是一直送,那玲珑阁的东西就不是香饽饽了。 …… 很快,程砚清便从冰行带回了三大桶冰。 多是多了点,不过叶青葵有把握。 这是日头高挂,可是热坏了食香居楼外等着的人。 戴疏桐那边有多热闹,叶青葵这边就有多萧条。 程砚清索性干脆关上了门。 …… 食香居酒楼内。 “叔子们,不是我说,你们不都是玲珑阁的老主顾吗?这拖家带口的来我这儿,玲珑阁的少东家怕是要生气的。” 戴疏桐脸上笑意盈盈,语气颇为酸涩,还夹杂着一股阴阳怪气的揶揄之意。 食客们也是呵呵干笑,这美人婀娜多姿在前,怎么说玲珑阁的东西他们也吃了很久。 这新品新店,自然大家是好奇想要过来看看。 “什么背叛,咱不能说这一辈子就在他玲珑阁吃不是?这不,来小姐这新开的店蹭一蹭,混个脸熟吗!” “就是,小姐这般貌美,又愿意抛头露面照顾我等吃饭 ,我们心里开心,开心是,哈哈哈哈哈——” 戴疏桐满面含羞的模样,让那几个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可她心里早已是万分的恶心,也不知道程砚清他们是怎么受得了,和这些人拉拉扯扯的。 戴疏桐冲面前的食客们微微福身,而后走出门外。 看着天上的烈阳,心中不由得揪起。 叔父不愿意派兵,那就意味着恩公最后定会…… 她是不知道为何叔父一定要如此治恩公于死地。 明明何剑叔叔才是结怨的人,叔父却比谁都上心。 “哐哐” 玲珑阁的大门重新打开。 门口还多挂了一展鲜艳的红旗。 叶青葵竟也效仿戴疏桐,拿着个破锣敲敲打打,“为庆祝对面食香居酒楼新开张,现推出买一赠一活动。买我们的板鸭,赠送一杯新的饮品——” “是不是真的呀?我们也不吃鸭子,鸭子有什么好吃的呀!” “就是呀,这鸭处理不好,鸭骚味浓的不得了!” “没错啊,这玲珑阁什么时候不清楚咱们镇上的人喜欢吃什么了呀。” 一时间,当叶青葵将鸭子和饮品推到门外时,对面便有人叫嚣得厉害。 似乎大家,对这个都不感兴趣,甚至有人朝着玲珑阁吐口水。 这可把戴疏桐乐坏了,笑意盈盈地瞧着叶青葵,二人四目相对,无言的火花在空气中蔓延。 “姐姐啊姐姐,也有你效仿我的时候。可惜,恩公不在,若是他看到,我强过你一头,指不定便会对我青睐有加。” 叶青葵不疾不徐地将自己的货物摆好,青阳镇居民的反应,她早就料到了。 她看了一眼一旁等着的王大山,冲他点头,很快王大山便消失在玲珑阁的后门。 程砚清伫立在一旁,很是担心叶青葵兵行险招,会不会适得其反。 更怕现在情绪高涨的食客,会伤了她。 “各位,赠品可是先到先得,也感谢大家这么多年来对玲珑阁的偏爱,事实证明,玲珑阁也没有辜负大家。” 在价格方面,已经有人蠢蠢欲动。 并且都好奇,叶青葵前面的两个大桶里到底有些什么? 毕竟玲珑阁的菜,真是新鲜极了。 戴疏桐的笑容僵在脸上,回身和自己的丫鬟屏荷儿耳语了几句,很快屏荷便匆匆离开了。 不多时,四五个男人,光着上半身,气势汹汹的朝着叶青葵的摊位走来。 “嘭!” 他一只大手,重重的拍在了叶青葵的木桶上,“就是你要卖鸭子?” 还未开张,便有挑事儿的。 叶青葵嫣然一笑,看来面前的大汉,怎么了?这青阳镇卖鸭子,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这位大哥,我卖鸭子是犯法了吗?” 大汉被叶青葵的话噎得半死,法是没犯,只是…… 他眯缝着眼睛,往食香居方向看去,却被戴疏桐瞪了一眼,悻悻地收回,红着脸梗着脖子,“非要犯法我才能找你?大伙谁不知道,咱们青阳镇的人吃鸡的比较多。大伙也都是做鸡肉生意的。你倒好,你想干嘛?都是你开的先例,人还怎么做生意?” “就是就是!” “我们跟不上!” “咱没你那个脑子,就活该关门呗?” “滚出青阳镇!” 程砚清拧眉,青阳镇似乎没有这个规矩,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意图煽风点火,一家独大。 自己的玲珑阁从来就不会跟别人争客源,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有人开店,无人关门。 这么多年,无论生意好坏,从没有人像今天这样针对玲珑阁。 他阔步站在了叶青葵的面前,第一次想要保护面前这个小女子,“各位,吃鸡也好吃,吃鸭也罢无人管事,但凭各位口味。我玲珑阁之所以能够在青阳镇屹立不倒,便就是这人性化的一点。 “大街小巷,学我玲珑阁菜式的有多少家,你们心里有数。你们当中有些人学了我的菜式赚了钱,如今还要过河拆桥,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程砚清的表情从未有过严肃,大汉等人面面相觑,别家用了玲珑阁菜式的事情,他们可不知道。 而且,刚刚也没计划给人干关店,谁这么自作主张胡乱开口发言? 为首的大汉啧的一声,不耐烦往身后人群看去,谁这么缺心眼,玲珑阁关门的话,镇上别的店也活不下去了。 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可不乐意做。 大汉舔了舔唇,看了一眼戴疏桐,继而对叶青葵道── 第119章 “长得漂亮,心倒是坏的很!” “你少唬人了!” 见状,戴疏桐颇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接过话去,“各位何不宽容一点?毕竟玲珑阁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是怪我,非要开酒楼让大家如此纠结。” 这下,大家把目光落在了戴疏桐的身上,一时间纷纷心疼的紧。 瞧瞧美人落泪,是何等的让人心疼。 叶青葵看着戴疏桐娇柔做作的样子,没由来的身子一寒。 这阳光普照的日子里,居然会有这般尿性的人物,如此惺惺作态。 不过,对方可是县太爷的侄女。 有的是人等不及的要去附和、吹捧。 “话不多说,既然食香居开业,那我们玲珑阁也不好不给点薄面不是?无论是新老客户,只要买了我们的新品,就送一碗从来未在市面上出现过的饮品。当然,我这么说没什么说服力。” 说罢,叶青葵伸手从桶里忙活了半天,众目睽睽之下端出一碗晶莹透亮的冰碴子。 冰碴子一圈点缀了蜜豆,以及些许果肉,果泥。 她举起,当着众人的面,一顿搅拌。在人群中看了半晌,最后,将碗递给了为首闹事的大汉面前。 “我本无意要给任何人不痛快,只是,这个是世界总是需要创新不是?既然你们做不到创新,那便由我做。我们默许了你们效仿,缘何我与玲珑阁就成了罪人?” 那大汉低着头看着面前端着碗,一脸认真坚韧的叶青葵。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此的坚持,大部分的女子从不敢和男人正面对抗。 可她如此胸有成竹,如同天边挂着弦月。 这世间纵有万千星辰,可那高挂于夜空中的月,却是独一无二。 可就是这份坚持,让他喉骨微动却也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我的新品,也是我们玲珑阁即将重磅推出的。若是这位大哥愿意,便就先替大伙尝一尝,到底是该接受新鲜的事物,还是固步自封。” 叶青葵一直举着碗,也不催促,眼神直直地盯着那个男人,等待回答。 随着碗里的冰块渐渐开始消融,周围人的催促声越来越多。 但无人敢上前催促,都忌惮着男人的块头。 这男人长得五大三粗,胸前挂着的围兜上还有不少血迹,一看就是屠夫。 和他对着干,那不是分分钟被劈成两半? 那男人咬咬牙,接过叶青葵手中的碗,垂眸看着碗中那晶莹剔透的冰碴子。 众目睽睽之下,他伸手搅拌了两下,丝丝凉意随着他地搅动,渐渐透过碗壁蔓延侵蚀到他的指尖。 他舀起碗中的冰碴子,缓缓送入口中。 这炎炎夏日,随着他送进去的一口冰碴子,原本舒张开的毛孔,瞬间被凉气所侵蚀。 冰碴子从喉咙落入,唇齿瞬间如被寒冰冻结,又像是含着一块烫嘴的食物,一时间吐不是、咽也不是。 冰碴子在他口中慢慢融化进入咽喉,再到胃里。 所到之处,那凉意纷纷从体内散发,由内而外。 原本是漫不经心不情不愿的一口,谁知这无比有滋味的冰饮下肚后,大汉的勺子挖得越发的快。 一口接一口,冰碴子含在嘴里,冻得他翕动着唇。 惹得众人忍不住想要替他尝尝。 “我,我,这东西,这!”大汉一抹嘴角,指着手中的空碗,支支吾吾,又看着叶青葵,话都说的不利索了。 叶青葵知道他想说什么,也习惯了,大家在看到自己携带的饮品时,那吃惊的样子也是她意料之中的。 青阳镇的居民也是吃过冰饮的。 只不过,他们这边的冰饮十分的普通,不过是用些冰掺杂着少许的白糖。 能够吃白糖的人家也是奢侈,许多人家热得只能用山间的泉水解暑。 能够吃上这滋味缤纷的饮品,更是他们如何也不舍得的。 “真有这么好吃吗?” “是呀,杜哥你说句话呀!” “就是呀,好不好吃给个信儿啊。你这样子像好吃又不像好吃的……” 一时间,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还有人揪着这名大汉的衣服唤个不停。 俨然,对他这副愣在当场的样子,十分的不满意。 叶青葵笑笑,抬着下巴瞥向在那咬牙切齿的戴疏桐。 这戴家小姐气性也太大了,她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显得十分的莫名其妙。 接近自己时,就没什么好脸色。 自己还以为能够在这异世,遇到一个体己贴心的人。 然而没想到,是看中了自己的丈夫。 当着众人的面,叶青葵又端出一碗,缓步走到戴疏桐面前,当着众人的面,递了过去。 既然她能来玲珑阁拉客,那就别怪自己如此效仿她,分她的客源了。 “你既称呼我为一声姐姐,那我便厚着脸皮称你一声妹妹。如今妹妹的酒楼开张,做姐姐的实在是囊中羞涩。就以手中的冰饮作为贺礼,邀妹妹浅尝一二。” 叶青葵举起手中的碗,递过去,脸上的笑容如同二月的春风。 暖中,还带着锋利的寒意。 戴疏桐在众人注目之下莞尔一笑,她绝不能毁了自己的形象。 伸手,接过,“既如此,那妹妹我就多谢——” “啪!” 话未说完,指尖在触碰到碗边时,突然间缩回。 那碗应声摔在地上,霎时间四分五裂。 那一颗颗蜜豆滚落一地,接触到地面高温之后,冰碴子迅速蒸发,化成了一滩水。 渐渐消失,地上留下的便也只有那些蜜豆与果肉。 “呀,真是不好意思,妹妹我刚刚是不小心的。这碗太凉了,凉得我下意识缩回了手。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对呀,她当然不是有意的,她是故意的。 戴疏桐脸上扬起歉疚的神情,抬起绣着牡丹花的鞋面往后退了两步。 微微潮湿的裙摆被微风扬起,霎时间平添了一丝无助之色。 她刚说完,叶青葵忙俯下身子,伸手想要去替她擦擦鞋面。 嘴里不停地致歉,“哎呀,妹妹没事儿?都怪我没注意到,这碗边太凉,伤着妹妹的手了。还好,只是这碗碎了,没有砸到妹妹的脚。” 二人一唱一和,周围的人对于戴疏桐纷纷摇头,颇有微词。 一个碗罢了,有多凉? 能够让一个人如同被烫伤一般缩回手,白白浪费了别人的一番好意。 况且那可是冰,就这么摔在地上,多让人心疼。 刚刚的大汉,伸手端着手中的空碗,看了一眼矫揉做作的戴疏桐,咬咬牙,“小姐,我不干了。玲珑阁的人说的是,我们没办法固步自封,确实没有什么脑子去创新菜谱。 “可人家有!不仅如此,还不计较大伙去复制她的菜,卖得也不是顶贵。能够做到如此还不计较的,玲珑阁真的有气魄!我等不能丧了良心,收你的钱去摸黑别人,就此拜别。” 说着,转头对着程砚清和叶青葵抱了抱拳,红着脸,“对不住了,今日是我们错了。我们财迷心窍,收了人家的钱故意闹事………” 说着,目光看向戴疏桐。 周围的人看见他这般如此,皆是往她的方向看去。 “长得漂亮,心倒是坏的很!” 第120章 “程砚清,不如你帮我个忙。” 众人听着这大汉的意思,居然是戴疏桐找他针对玲珑阁的? 一时间,戴疏桐女神般的形象荡然无存。 有不少妇开始和身边的小姐妹对其指指点点。 “人家开店碍着她什么事儿了?” “哟,真的是做人太不厚道了,初来乍到的,就和玲珑阁对上了。” “亏她长得这么漂亮,心眼一点也不好!就她有个县太爷的亲戚,咱们可惹不起。走走走——” “你胡说什么?我都不认识你。”戴疏桐死咬着唇,这个男人瞎说什么话,害得自己在人前丢了这么大的面子。 大汉原本离开的步伐,突然中断。 转过头,一脸愤怒,强忍着脾气冷声喝道:“不是你?刚刚你的婢女过来找我,说是让我去玲珑阁挑事儿,还给我三两银子。这才过去多久就不认账了?我是良心发现,不愿意再做下去了,你就不一样了,鬼话连篇!” 大汉说完便不做多言,气呼呼的带着来时的那批人离开了人群。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戴疏桐站在那,只觉得多待一刻,周周遭的唾沫都会把她给淹死。 “这,这人怎么胡乱说话。你,你,你别走,你信不信……”说着,提裙追在男人的身后,着急忙慌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群人对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叶青葵叹了口气,低头蹲在地上拾这碗的碎片,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微微勾起。 呵,找人来搞自己,她怎么有勇气的? 真当自己是吃素的吗? “各位——先到先得。” 话毕,众人一窝蜂的全都涌向了玲珑阁。 霎时间,玲珑阁原本空荡荡的楼内,如同枯木逢春,挤满了人。 买新品烤鸭的,人手一碗冰饮。 赞不绝口,更是有人询问,这冰饮明日还有没有了。 …… 戴疏桐追着大汉离去。 转到拐角时,便迎面撞上了赶回来的屏荷。 “小姐,你怎么来了?” 屏荷瞧着自家小姐气得直跺脚,还以为是嫌自己脚程慢了。 哪知戴疏桐一把丢下擦汗的面巾,指着那群大汉离去的背影,气得声音都发颤了起来,“我怎么来了?这还不要问问你!你找的什么人,去叶青葵的门口闹事也就算了,还被策反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是我让他来的。这让我在青阳镇还怎么立足?!” 屏荷一个怔愣,自己才找到合适的人选,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小姐,是不是弄错了。我刚刚才找到人呀,那人现在正往这赶呢。我还是先行一步,回来报信的。” 戴疏桐拧眉,照这么说,那刚刚的那些人指明了说是自己干的……难道是叶青葵? 这个想法,在她脑中滋生出之后,又立刻被否决掉。 正常人谁会花钱请人来造谣自家的店铺,而且还是这种极为可能将所有累积出来的名声一并摧毁的事儿? “小姐会不会是那个叶青葵故意这么做的?”屏荷倒是和她想到了一起。 戴疏桐扶额,这一次,只怕是那个程砚清做的好事。 看来叶青葵周围的人都不简单。 先前她就听说,这个程砚清是从京城而来。 既如此,不知与戴家的那位贵人有什么样的联系? “今天的事情算是一个教训,往后做任何事情切不可走到人后去。” 要做就要做绝,纸是包不住火的,只有掐灭火星,方能一了百了。 叶青葵,这仇,她戴疏桐记下了。 ……………… 这一边。 叶青葵用着自己的小算盘,算着今日赚了多少。 王大山和李虎二人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等着叶青葵算出今日的销售额。 “青葵妹子,不得不说,你这招是真的厉害!” 王大山看着桌子上堆放整齐的银两,眼尾的褶子笑得都快炸开了。 叶青葵单手拨着算盘珠,听了王大山的话,顿时歇下,“ 还不是大山哥和虎子哥脚程快。若不是你们抢先一步,谁又能知道先到的人是谁的。” “我一开始还不知道妹子你要做什么事,这年头哪有人自己花钱诋毁自己的。” “可不咋的,咱这反向操作。对面都没了主意。而且,那个戴小姐,本来就要请人来针对你,只不过被我们抢先一步罢了。这回,她就是说破天,也不占理!” 叶青葵笑笑没有说话,自己之所以这样做,就是知道这个戴疏桐不安分。 她店开张,必然会吸引一大部分的人,无论是她的美貌也好,人们的新鲜感也罢。 甚至是县太爷的加成,能够做出去人家酒楼内拉客这种事的人,也定然会不择手段来诋毁自己。 对待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手段,若是一开始这个戴疏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也不针对。 那自己也绝对不会请人当街说出那些话。 “看得我真是痛快,总算看到她吃了一次瘪。上一回,云飞都说了让她滚开,她还抓着云飞的胳……” 王大山开心到极点,不自觉提到了沈云飞。 这让叶青葵拨着算盘的指尖微顿,抬头含笑,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哪知王大山神色一凛,立刻终止了这个话题。 随意找了一个理由,匆匆跑了出去。 见王大山一再逃避,叶青葵若有所思,重新低头噼里啪啦继续算账。 “程砚清,不如你帮我个忙,帮我找一下相公。” “不如我去找找云飞兄弟。” 叶青葵与程砚清二人异口同声,双方皆是一愣,忽地笑出声。 “好啊,王大山这个人虽时间老实,可他最近的表现太让我怀疑。我在想,相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拖这么久,我很担心。” 闻言,程砚清也是这么想的。 虽说他和王大山打交道并不多,可纵观他在京城这些年。 就算是混,也混出来点眼力劲了。 很明显,王大山有事瞒着,且这件事情里还有戴疏桐的参与。 沈云飞他们三人有着莫大的联系。 程砚清当下便找来了小厮,召集一队人马,去清水镇寻找沈云飞。 清水镇有不少个村子,所以找起来比较费事,但是以沈云飞的样貌,但凡只要见过他的定会有印象,这样找起来也不算太过麻烦。 “今日按照以往说的,二八分,我八你二。但是今天,我利用了玲珑阁的口碑,你也帮我说话。所以今天咱们三七。” 叶青葵将算好的钱放进钱袋里,将属于程砚清的那一份推到他的面前,“莫要客气,以后合作还多的很。今天的烤鸭还有人当场向自己定了十只。如今我要快些回去准备着。” 程砚清垂眸看着桌上的钱,心念一动。 自己是不是可以开口,唤她的名字? “还有还有,方才,我可是得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第121章 “女孩好呀,可以给她扎小揪揪” “方才,有客人在我这定了五十只!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订单。” 叶青葵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直接起身,拿着赚到的银子,今日,她可是足足赚了几百两。 这才第一天而已,便有人豪言壮语,说要定个几十只,过些日子交货送去清水镇。 程砚清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颔首笑笑。 叶青葵看了一眼桶内,还剩下两只。 一只就送给程砚清,还剩下的一只,她便拿着,一路小跑去了刘庸的府邸。 ……… 刚一进来,干娘谭氏便迎面提着裙走来,“小葵可算来了,这么多天不见你过来瞧瞧干娘。干娘可想你想得紧。听说你来了,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我还寻思着正要去找你呢!” 谭氏颇为激动,拉着叶青葵的手问长问短,可目光却被她手中的油纸吸引。 油纸内包裹着的东西散发出别样的香气,借着风钻入了谭氏的口鼻,这是她从未闻过的。 “ 是是是, 都是小葵不好,小葵应该多来陪陪干娘才是。只是现如今我这作坊越发的忙,不能时常过来看干娘了。干娘要是想我了,就去差人寻我,我保证立刻就到!” 一听叶青葵要做生意,谭氏乐了。 做生意,自己虽不在行, 可是丈夫刘庸懂得很。 先前,在京城做生意的时候,那可是京城的首富。 与京城的程家也颇有来往,论生意之道,他认第二,无人认第一。 “走,去里面详谈。” 谭氏一把拉过叶青葵花,忙不迭地往里走。 无奈,叶青葵托一名丫头去和王大山二人说明自己在刘府。 还给了些银子,托丫头将银子交给二人,请二人在玲珑阁吃一顿。 下午再赶回去。 这边,谭氏坐在桌子前不时给叶青葵夹菜。 这满桌子的菜,独独瞧不见刘庸的踪影,颇有些纳闷。 “干娘,今日怎么不见干爹?” 一听到自己丈夫,谭氏气不打一处来,“别提他了,也不知道死去哪儿了,这几天总是往外跑。我还听说了,那个何剑去京城了。总算你能有几天安生日子过了,这段时间可难为你了。那个李玉华,没再找你麻烦了?” 叶青葵夹了一口菜,丢进嘴里咀嚼了半天,点点头。 找自己麻烦? 那是不可能了。 现在的李玉华,只怕是经过大起大落之后,精神状态出了一些问题。 若不是如此,以她的性格必然会重回沈家村。 拉着自己骂天骂地才是。 “她没有来找我了,不过啊──”叶青葵的眼睛,盯着谭氏的肚子,“干娘你这肚子………” 谭氏抿唇,嗔怪一声。自己穿得这么宽松,还是逃不过叶青葵的眼睛。 自己年纪大了,还能再怀上孩子也是让她欢喜良久。 不过,这年纪摆在这。要是出去,指不定被人笑话是老蚌生珠。 “你这丫头,这双眼睛真精明。现在才三个多月,我是夜夜做梦,梦到一个小丫头。” 虽然叶青葵不懂这种怀孕的感觉,可是,当她的手抚上谭氏的腹部时,却被莫名激发出了一股母性。 总觉得隔着衣料,能摸到小人儿轻微跳动。 这是女子的天赋吗? 掌心传来的心跳感。 “女孩好呀,可以给她扎小揪揪,穿很多漂亮的衣服。将来,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以带着她到处玩,教她学做生意,叫她自立自足。绝不会让她在男人堆里,低一头去!” 瞧着叶青葵这般自信满满的样子,谭氏扑哧一笑,伸手一点她的脑门,“就属你最会逗我开心了。” 叶青葵打开油纸包,顿时香飘四溢。 她夹起一块放在谭氏的碗中,“这可是我制作的,干娘尝尝好不好吃?要是喜欢的话,明儿个我再给你送些过来。” 谭氏含笑点头,夹起菜往嘴巴里面送。她从未吃过这种鸭子,外皮酥脆,内里鲜美。 骤然,眼眸一亮,“是个怪东西,但,真是好吃!” 这几日身子不爽的厉害,原以为很油腻,没想到居然口味这般让人惊叹。 有了谭氏的肯定,叶青葵更加的自信。 又与谭氏在府邸用完午饭,寒暄了一会儿。 这才离开府邸,与王大山汇合,一同回到了家中。 ……………… 次日一大早。 叶青葵还在睡梦中,便被哐哐哐的敲门声吵醒,便起身晃晃悠悠打开门。 只见来人头戴抹额,双耳挂着两粒劣质的珍珠。 “婶子,你找谁?”叶青葵率先开口。 这人有些熟悉,却又记不起是谁。 玉娘紧跟着出了屋门,老远便打断二人的谈话,“哟,这不是钱婆子吗?你来我家这是?” 一听是钱婆子,叶青葵稍稍一愣,快速的在脑子里寻找关于钱婆子这个人。 却只有零星的片段,只知道对方似乎和李玉华有点关系。 再细想,便想不出别的来。 记忆十分模糊,叶青葵不能确定这个钱婆子的品行。 回头,定然要找婆婆好好念叨念叨。 钱婆子一看玉娘过来,原本垮着的脸上霎时间挤出一丝笑容,“哎!我刚还想说呢,这新媳妇起这么晚,怎么孝敬公婆!” 她话刚说完,玉娘的脸上便浮起一丝不痛快。 这一大早,谁会这么不长眼,站人家门口当个是非精。 叶青葵笑笑,没回话。 钱婆子见两人面色难看,话锋一转,“这不是前段时间回了娘家办场丧事儿嘛,前两天才回来。我听说你们家办了作坊,我寻思,你们还缺人吗?” 叶青葵回头看了一眼玉娘的表情,只见她脸上强扯出一丝笑意。 光看这表情,只怕这钱婆子和沈家的关系,也没好到上门找差事的份上。 自己的作坊自然是缺人的,只是………… “我们是缺人的,只不过,钱婆子你有儿子养活着你,还需要自己出来赚些辛苦钱?” 玉娘这话说得十分的委婉,村上有儿子的自然是对这三瓜两枣不在意。 只不过,这钱婆子和李玉华十分相好。如今李玉树死了,沈家和李家的关系越发的复杂。 怕是这其中的水,不浅。 “ 嗐! 玉娘你多心了,这孩子是孩子的钱,我现在能动能行自然是要补贴点。听说你家儿媳妇落水性情大变。 “还听说了玉树的死,也是同情。这玉华脑子不行,怕是误会了你们家。李玉树那老小子死得也不冤。老婆子我,还希望你不要太过见外,毕竟她是她我是我。我们只是关系好些,这关系再好也得要吃饭不是?” 闻言,玉娘不好再推辞。 目光求助似的望向身边的叶青葵,这楼里的大小事务,毕竟都是叶青葵挑大头,自己不好做了她的主。 如今正好人在身边,索性直接问了。 叶青葵见钱婆子这么说,笑了笑,“工厂是缺人的,要是钱婶子愿意的话,那我们家自然欢迎。不过,到时候要去县衙登记一下。工人有多少,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做的什么工种等等,都是要记录在册,以后万一出了事方便查阅。” 说完,目光再次看向钱婆子。 只只见钱婆子脸上浮现了点点不解,却又不好继续追问了。 开个作坊找个工,居然这么麻烦? 遂,干笑着点头,“这是应当的,只不过………” 话毕,见二人没旁的意思,钱婆子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低声道── 第122章 “怎么,婶子是不愿意吗?” “你以前那么抠,当真会给工钱?” 钱婆子刻意压低声音,显得十分的不放心。 玉娘见她当人面这么直白,心里头的火噌噌就上来了。 叶青葵握了握婆婆玉娘的手,缓缓摇头。 话不用多说,更不必对这种人生气。看来这个钱婆子对于开小作坊,心里是没数的,刚好自己可以诈诈她。 这钱婆子和李玉华交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又会是什么好人吗? 适才瞧见,她推开门满脸嫌恶的样子,只怕是来者不善。 指不定是为了李玉华出口气而来的。 既然她想留下,都是村里的人,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便留下呗。 毕竟,是人是鬼,来日方长……… 两人带着钱婆子,一起往醉揽星楼而去。 刚一到那儿,钱婆子便被这院墙,和墙体的朱红色的漆吸引。 除了财主府和县太爷住的府邸,她从未见过有一户民宅,有这般高的红色院墙。 从前自己也是去过别家的作坊做过活的,也从来没见过,如此奇怪的房屋装饰,不会是假的? 叶青葵斜睨着看她一眼,自己这院墙的颜色,都是刻意为之。 为的,就是醒目二字。 钱婆子抬眼就见着同村的那些妇人,在这个屋子里进进出出,悬着的心这才放心。 看来,这真的是沈家的作坊。 见玉娘面色难看,钱婆子话锋一转,又是以往那般刻薄样。 “哟,我说云飞家的,你这从前不是要死要活的和云飞和离吗?如今怎么转了性了,不仅安分守己,还办作坊。你就真的甘心,把这赚的钱都给沈家啦?” 要知道沈家,可是这个村子里最穷的一家。待在沈家,也就意味着认命。 可从前的叶青葵,总是把不认命挂在嘴上,自己又不是没见过。 如今,还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落水重生了。 叶青葵懒得搭理她,又不想让玉娘这个同辈的,不好做人。 遂,笑笑,“婶子这是哪里话,有倒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相公待我不薄,从前太年轻所以不知珍惜。现下越活越明白了。” 闻言,钱婆子的目光上下着打量了的她两眼,还真的和自己听到的相同,便也是笑笑没再多言。 叶青葵领着她站到众人的面前,不用介绍,众人一阵唏嘘,“哟,这不是钱婆子吗?钱婆子还用得着来咱们这作坊里做活儿吗?” “是呀,人家的儿子也不逊色李玉华的孩子呀。” “都是有钱人家了,还来和我们抢活干,钱婆子可不厚道哈哈哈哈──” 众人调侃,呵呵笑个不停。 钱婆子倒是一瞪眼,这群人 没大没小的,按照辈分,自己可是跟他们娘一平齐的。 这倒好,一群小辈不知轻重。敢这般,笑话自己,调侃自己? “你们还是管好自己,老婆我有儿子惯了不像你们,到现在,还在这没劲的酸我。” 钱婆子说完,冷哼一声,扭头不理大伙。 众人见了婆子这性格听话不听音,得亏的儿子有点钱,否则,跟着前脖子后面擦屁。 叶青葵冲大伙颔首,安抚了大伙的情绪。 带着钱婆子来到了二楼,一一打过招呼之后。 嗯……… 叶青葵思忖着,该将她安插在哪里比较好? 核心区域,定然是不能够放她进去的。 那里的人,都自己的心腹。 用叶青葵的话来说,哪怕是她们几个人立刻要脱离沈家,出去自立门户。 那也是叶青葵的秘方给的心甘情愿。 要是钱婆子,从自己这儿没干几天,就出去自立门户,那自己怕不是会咬舌自尽。 “小葵呀你这是准备把老婆子我放在哪儿啊?” 这来来回回楼上楼下的人她都认识,也都打过招呼了。 迟迟不见叶青葵安排自己干活,这心里着实急的慌。 她刚刚看见配料区,也想过去。 至少,那里是关键。 “钱婶子,要不你说说,你想去哪儿呢?你觉得哪里的活是你能够胜任的。” 叶青葵见她急吼吼的样子,忽然开口反问的,那灼灼的目光,紧盯在钱婆子的脸上。 盯着发黄的脸色,看出个所以然了。 会是自己多心的吗? 钱婆子闻言干笑一声,立刻警惕起来,“我,没有,我就是觉得这里面是真的热闹。无所谓,我都可以。” 最差不过是个打下手的,要是自己干的好,腿脚麻利,还愁叶青葵不会把自己调到重要的核心区吗? 钱婆子的话倒是让叶青葵有了主意。 既然来自己这,那自己便不在钱婆子和李玉华的关系。 “目前每个岗位的人几乎已经饱和了。不如这样,婶子你每日帮我打扫一下这后院的池子。” 池子? 这臭丫头,居然敢让自己打扫池塘? 钱婆子不可置信地回头,踮起脚尖探出身子看了一眼,那就池子。 只见池子边上的水车还在哗哗哗的摇动着水。 这么一大片池子里,飘着不少的鸭毛。 这,这用得着自己打理吗? 见对方愣在那不说话,叶青葵突然间开口询问,“怎么,婶子是不愿意吗?” 钱婆子藏在袖下的手攥紧,自己长这么大,就不曾有人敢用这般工作,来作践自己。 自己明明问了她还缺不缺人,却让自己来打理池子? 当下,钱婆子的脸垮了下来。 她伸出手哆嗦的着手,毫不客气,“叶青葵,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是你说还需要人的,也是你和你娘说收了我的。如今,我来了还和大伙一一打了招呼,你却让我在这扫池子?” 这简直是在侮辱人,自己年纪虽大,可全然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 竟然打发自己,打扫池子,这能有几个钱?! 叶青葵摇摇头,“钱婶子多虑了,后来的每一个人,大家都是从最低层做起,也就是整理池子。我不知钱婶子为何这般生气,总不能婶子年纪大,就打破规则不是?” 钱婆子自然没话可说。 无所谓,来日方长,毕竟今日才是第一天,她可没什么好担心的。 “哼哼,这工钱?”想让自己心甘情愿整理池子,那工钱得到位。 闻言,叶青葵脸色一滞,板了下来── 第123章 “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 “工钱自然不会苛待了你。”叶青葵说完,便掉头走进了楼里。 ……………… 另一半,清水镇的山间雅阁内。 “水……” 沈云飞躺在床上,稍稍动动就觉得心脏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这痛苦,甚至盖过了被砍的胳膊,以及坠崖时,折断的腿。 被疼痛激醒,整个人清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雕漆的房梁,似有一种曾相识的感觉。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只大蛇按住了肩头。 “别动,你的肋骨断了三根。肩膀的伤口也是刚刚包扎好。胳膊脱臼,一条腿也断了。老老实实躺着。” 说话的声音十分熟悉,沈云飞寻着这条胳膊向上看去,眉头一皱,“刘庸?” 现下无人,二人倒是褪去了之前的伪装,直呼其名。 刘庸点点头,沈云飞不过几日不见他,刘庸的两鬓也已经斑白。 像是被什么烦心事所困扰一般,脸色木讷,若有所思。 沈云飞顺势躺了下去,他现在每动一下,都觉得心脏几乎要炸裂开。 “我睡了多久。”直觉告诉他,自从那时摔落悬崖,距今已经过去不少时日。 他现在心中全是叶青葵,怕她惦记自己。 “三天。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被峭壁上斜着生长的歪脖子树挡了几下,你这才得以活下来。否则………” 话不用多说,二人都懂。 若不是悬崖峭壁上那错落的几棵歪脖子树,用树杈挡住了沈云飞下落的速度。 即便是武功再厉害的人,也会因此而丧命。 加之他无法运功,蛊毒发作,怕是就这么活活摔死。 沈云飞没在说话,微阖双目,另一只手缓缓地抚向胳膊上,那被劈开的伤口。 这伤口虽然被人包扎好,可浑身上下多处都……眼下不止多久,才能恢复。 “多谢。”他冲着刘庸低声道谢,而后便不再多言。 刘庸定定地看着他,像,实在是太像了。 他几乎就要以为他的恩公就在眼前了。 “接下来,你们需要更加小心。何剑已经去了京城,我想这一次他定然是少不了去向那位挑拨离间。那位的手段,我已经领略过了。 “我的家产已经被尽数吞并,他的手段要多狠有多狠。他让我来这青阳镇,也只是换个地方为他赚钱。青阳镇是何剑的地盘,我在这儿也无法帮到你们什么。” 刘庸为他倒了杯茶水递过,沈云飞直了直身子接过茶水,轻抿一口。 只觉得原本干涩的喉咙瞬间变得滋润了些,人也好受了许多。 挣扎间,他靠向床头。抬眸眼底一片漠然,盯着刘庸,“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刘庸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回身看了一眼周围,缓缓关上了门。 这间屋子是他在清水镇的一处居所,平时几乎不来。 若不是这一次,何剑离开青阳镇,意外听说戴荣也的侄女去了清水镇,以为有什么古怪。 所以才跟上,不然,他是怎么也不可能遇到重伤濒死彼的沈云飞。 屋子里静悄悄的。 除了屋外山林中,那偶尔的鸟叫声;有的,便只是二人微杂的气息。 “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从那一次小葵把你带到我府邸。我就发现你和我的恩公长得十分的相似。我曾说过当年在晋王府的遭遇,若是没有他,我当年就已经魂断晋王府了。 “我现在为别人卖命,却也是逼不得已。在遇恩公之子,然,无法袖手旁观。即便豁出我身家性命,我也会保你无虞。” 沈云飞冰冷的神情起了些许动容,他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世,不想告诉任何人。 可谁曾想到,仅仅是那一面之缘,便让刘庸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好在,他是父亲救过的人。 不过,自己从不这么盲目的信任任何人。 他毕竟与何剑为同一人卖命,难保其中有诈。 “你知道,我不信你。”沈云飞撇开目光,落在映在墙壁上的刘庸影子。 对于他来说,整整计划了十多年的事,不会因为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随意说了两句话,就全然相信。 全家被屠,只有自己和母亲逃了出来。 如今,天底下除了叶青葵,就不会再有事能配得上让自己放在心上。 “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的钱财皆可如数奉上。我甚至可以为你卖命,收集那人的情报。我只,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这世界上就不会有的午餐,刘庸见沈云飞不出声,显然有些紧张。 他可是故人之子,自己一定要报了当年的恩情。 更何况,他如今也是自己干女儿的夫婿,于情于理,该帮! “你说。” “无论将来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可我深知,一旦帮你必定会身首异处。可怜我妻怀了孩子,我要你立下誓言保她和孩子后半生的荣华和平安。” 沈云飞没有回答,一个人要为自己卖命,他的身后事,以及家庭成员,自己自然会帮他照顾到。 这本就是应当应分。 刘庸深吸一口气,接着道:“你可以考虑,但是时间不能太久。如今何剑刚好不在青阳镇,戴荣也的猪脑子必然不会想到我身上去。 “我必须要赶在何剑回来之前,将我的妻子和家产全部运走。这样,我才能放心的跟着你干。” 沈云飞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漠然地抬头,看着面前逐渐心焦的刘庸。 京城四大家之一的刘家,他也是听说过的。 当年财力雄厚,只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位将他赶出了京城,还以此作为威胁,看来…………刘庸对那人也是积怨已久。 帮自己是恩情,对抗那位是想反抗。 “刘庸,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想必这么多年你头上的那位也已经告诉你。如今你在向我表忠心,你可知,脱离那位的掌控有多难? “我身上的蛊毒就是那位控制我,控制我父的杰作。若是你可以想象得出,将来你要面临的困难,是否能够承受的了,届时再考虑要不要投入我的麾下。这,可是毫无生还希望的。” 明知是死,还要加入。 他不能承诺刘庸任何,只有将危险和结局告知。 这本就是一次,不可能的可能。 只有刘庸自己下了决心,才能方便开展后续。 今日刚醒,沈云飞说的话太多,显然已经有些乏了。 可他心中心心念念的,都是在家里等待他回去的叶青葵。 天色已晚,若是今日不赶回去,不知她是否会担心。 以叶青葵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自己受伤,定然什么都不会顾及,一心只想来寻自己。 那她准备了这么多天的作坊,岂不是就要罢工了。 工人们已经在做活,自己不能因为这点伤,而让作坊全面停工。 让叶青葵的心血付之东流。 沈云飞抬头看向房梁,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但愿,王大山没有忤逆自己的意思,替自己保密。 “咔哒” 屋外墙根处一声轻微的动静,沈云飞双目如炬,与刘庸面面相觑,皆是屏气凝神。 紧接着,门“吱呀呀”一声,开了条缝。 二人齐齐看去── 第124章 “短命鬼就是短命鬼!” “喵呜~~” 一只瘦弱的小黑猫,爬进了屋内。 二人皆是长舒一口气。 “你这家伙,到叫我吓了一跳。”刘庸走过去,捏起黑猫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准备丢出去。 沈云飞看着这只脏兮兮的小猫,动了动唇,“慢着,给我。” 这只小猫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他想起了那日落水,蹲在那哭唧唧的叶青葵。 一样的瘦弱,一样的…………可爱。 刘庸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是想养猫。便让人拿出去清洗打理了一下,这才送到沈云飞手里。 接下来的日子,一人一猫相互陪伴。 …………… 一连两三日。 叶青葵的鸭货一经出售,皆被抢售一空。 可渐渐的发现,这几日来的客人有些奇怪。像是对鸭货不满意。 甚至都往戴疏桐所开的食香居去了。 “奇怪,明明昨日大家热情高涨,怎么今天似乎就变了呢?”叶青葵收拾着摊位,里面还剩下不少。 交给玲珑阁,吩咐他们送些去刘庸的府邸,剩下的便自行由他们处理。 她坐在马车内,往村子里行驶而去。 马车刚进了沈家村,远远便就看到路边有个熟悉的娃娃。 “小糍粑,小──”她刚想要喊小糍粑同乘回去。 还在纳闷小糍粑为何这大白天的,一个人跑的村头抠泥巴。 便就见着钱婆子拿着个小树杈,从后面追了过来。 “我说小野种,这段时间你可有乖乖听话?我说的,只要你不说话,老天爷就会眷顾你,你娘的病就会好起来。怎么样,婆子没骗你?” 小糍粑点点头又摇摇头,嗫嚅着唇想要开口。 “啪!” 钱婆子一个树杈打在了小糍粑的屁股上,“你点头摇头就行了,不要想着开口。我告诉你,这辈子但凡你说出一个字,你娘就会当场随着你那短命的爹,一起死了! “到时候你就是个孤儿野种,没人愿意跟你玩。叶青葵到时候也会嫌弃你像个拖油瓶,看你还敢不敢再开口!” 原本想要张大嘴巴哭的小糍粑,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眼泪哗哗的从眼眶里掉出来,他才不要母亲离开自己! 可是,母亲的病明明就是葵婶子帮忙治好的,和这个钱婆子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那,自己还要不要听她的话? 可是不听,万一变成了真的怎么办? 见他哭得哑巴声,钱婆子十分满意,那着个树杈子围着小糍粑左转一圈,右转一圈。 不断地掂量着手中的树杈,看得小娃娃胆战心惊。 这树杈子细的很,越细打人越疼。 钱婆子冷笑一声,颇为得意,“人都说沈家如今不一样了,说是从村里最穷的人家,变成了有钱人家。一开始我还不信,现在我看着他们就算是有钱了又能怎么样? “他们家没有心眼,一天到晚补贴你家,补贴那个王大山家。你瞧见了没,村里有钱的都不和他家玩,他们也就只有亲近你们这种穷人家。给你们点小恩小惠,你娘就激动的不行,没出息! “你那死鬼老爹要是有出息,当年就不应该出船打渔。我当时就说了今儿个风平浪静,定能打到好鱼,你老爹信了。实际上,我那两日腿疼的毛病犯了,那天必定会是瓢泼大雨。我就故意给你爹的船凿出个洞,谁知他竟真的没了。呸,活该他!让他不给我鱼! “你这小杂种听到了这些事情,是不是生气了?想要开口骂我?没关系,你只管开口,开口了之后你娘夜里就跟着你爹去了。来,开口,开口!” 钱婆子像是个变态一样,一直用树杈不停的在小糍粑旁边挑拨着。 用这树杈子往他脸上,头上不停地戳。 小糍粑惊惧的眼神流露出的,是满眼的不信。 娘说了,爹明明失足而死,这一切,竟和眼前人有关系? 这怎么可能呢? 是眼前的女人,是她让自己没有了爹,她还在自己眼前炫耀! 想到这儿,小糍粑愤而起身,扑上去张开嘴,照着钱婆子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你个野种!”钱婆子大叫一声,一把推开了小糍粑,狠狠甩了一巴掌。 小糍粑趴在地上,眼泪汪汪,“啊。” 他想要开口,却又怕。慌忙闭上嘴手捂着脖子,他虽是想要开口,可除了发出音调之外,再也不知该如何说话。 “啊──” “啊!啊!” 小糍粑摸着红肿的脸,张着嘴啊啊啊的乱叫。 那双眼的眼泪,从眼眶里啪嗒啪嗒如同雨水一般,流个不停。 钱婆子看了心中畅快的很,谁让当初小糍粑他爹不卖给自己鱼的? 那筐子里一条鱼,给自己怎么了? 不仅不愿意便宜卖给自己,还说要把鱼带回给自己媳妇吃。 怎的,他媳妇吃了能成仙吗? 能有钱赚吗? 自己上门买条鱼已经够给他脸了,没想到给脸不要脸! 不过,三年前自己随便乱说了句话,倒让他爹没了命。 虽说当天夜里心中不踏实,可是这么多年,倒也没什么事儿。 “短命鬼就是短命鬼,死了都死了。难不成,他向我索命?切!” 小糍粑坐在那儿,呜咽着说不出话。 钱婆子也没心情再逗他,索性伸手揪住小糍粑的耳朵,使劲一拧。 小糍粑疼得,伸手去挠她。 钱婆子一巴掌将他掀翻在地,转头就走,嘴里骂骂咧咧的,狠啐了一口。 叶青葵的马车停在远处,自己则躲在一旁的灌木丛里,偷听着二人的谈话。 望着小糍粑被欺负的样子,心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可正因如此,她才听见了这么恐怖的真相。 她看了眼远去的钱婆子,匆匆提裙来到小糍粑身边,伸手抱起他。 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如手背那么大的石头。掂在自己的手中,低声道:“小糍粑你可看好了,对待这种人,从来,就不需要什么礼貌──” 话音刚落,她将石头放在小糍粑的掌心,自己更是捏住了小糍粑的手,对准了钱婆子的后背。 “一” “二” “三!” “咻”得一声。 石块脱手而飞,狠狠朝着钱婆子的肩头砸去。 快,准,狠。 石块砰的一声砸中了钱婆子刚刚拧着小糍粑耳朵的那只胳膊。 霎时间钻心的疼痛从肩头传来。 钱婆子“哎哟”一声,伸手按住了肩膀。疼的嗷嗷直叫。 是谁? 是谁用石头暗算自己? 他回头一看,哪里有人的影子。 “这,这么邪乎?”刚刚小糍粑还在那里,怎么转眼间就没人了? 莫不是他那短命的爹,听到自己取笑他,现身了? 思及此,钱婆子捂着痛得快要脱臼的胳膊,吓得落荒而跑。 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个在路边,盯着自己浑身滴着水。 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不觉得浑身汗毛倒竖。 钱婆子咽了口唾沫,生怕慢了一步,他就贴过来。 “钱婆子………” 第125章 “确实是被淹死的。” 钱婆子双眼一闭,吓得瘫坐在地上。 “钱婆子你没事?” 再睁开眼时,竟是村长沈泰。她一骨碌爬起,看向四周,哪里还有刚刚的鬼影。 ……………… 叶青葵抱着小糍粑躲在马车里。 王大山见她抱着小糍粑,又听着刚刚钱婆子的话,心中很是气愤。 “这钱婆子还真是缺德,家里穷的她嘲笑,家里有钱的她也嘲笑。这世上,能被她嘲笑的人指不定要排着队,围着咱们端国转几圈。” 小糍粑窝在叶青葵的怀中,抽抽嗒嗒,听着他的话眨巴着眼睛。 叶青葵抚摸着小糍粑的头,十分的心疼。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可是没有父亲的孩子,就这般容易被人欺负。 姜柔向来是个温柔软弱的人,一贯的服软,让孩子竟也变得容易被人欺负。 “小糍粑,之前你一直不说话就是因为钱婆子用你娘的病威胁你吗?” 小糍粑三四岁的孩子,已然能听懂人言。 见叶青葵问他,缓缓点头,张开嘴 见着小糍粑承认,叶青葵的心中更是愤恨,这多缺德,在人家孩子读书识字的时候,用对方最亲之人的性命去威胁他,不许他说话。 恶毒之举,昭然若揭。 “小糍粑,你看你娘的病是葵婶子治好的对不对?” 小糍粑点点头,张着嘴巴,又想起自己不会说话,便伸着手一顿狂舞。 叶青葵也看不懂,只是她知道,小糍粑应该是想说,他知道。 “娘的,小小一个孩子被钱婆子那个嘴碎的害成什么样子!”王大山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做父亲的,慈爱的一面也被激发出来。 小糍粑的爹和王大山,也是经常一到来往的。 也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 人家打来的鱼卖的剩最后一条,不愿意卖了怎么了? 人家要给妻子吃怎么了? 真就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叶青葵瞧着王大山如此气愤的样子,伸手按住他的肩头,“大山哥,这件事情,你可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回去之后,莫要和旁人言。” 姜柔定然已无计可施,要想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那必然要采取些措施。 叶青葵心中已经有了注意,自己定要钱婆子为她自己的举动,而付出代价。 而这件事情,少不了村长………… 马车缓缓启动,朝着醉揽星楼而去。 刚一进门,就见姜柔神色慌张,四处寻找。 “怎么了阿柔姐,是在找小糍粑吗?”叶青葵抱着睡着的小糍粑从马车上缓缓下来。 姜柔见状,提起的心顿时落入腹中。 吸了吸鼻子,气势汹汹过来,“这孩子,怎么乱跑?叫我担心死了。” 说着还要动手拍拍他的屁股,让他长点记性。 叶青葵伸手抓住了姜柔的手,摇摇头,“事出有因,也不能全怪小糍粑。” 姜柔听不太懂,但总觉得叶青葵要说什么。 叶青葵揉了揉小糍粑的头发,低声道:“刚刚是钱婆子带他出去的,我正好在村头见着他了。钱婆子还用树枝想打他的屁股,” 话音刚落,只见钱婆子捂着肩膀,缓缓而来。 嘴里骂骂咧咧的,“天杀的谁?怎么不长眼睛,居然咂我。老婆子我一身骨头都快被砸断了!” “就是被我看见了她欺负小糍粑,我才砸她的。还有,我从她嘴里听到了一件事。” 姜柔不自觉地屏气凝神,她总觉得叶青葵口中的事情与自己有关。 她伸手接过睡熟的小糍粑,搂住孩子,眼泪嗒嗒掉在小糍粑的额上,顺着颧骨流了下来。 “是娘不好,都怪娘没用,怪娘……” 叶青葵心中思绪万千,在这个时代,家中若无一个男子顶门头,那这个女子的门槛都会被人踏破。 有类似于李玉树这样的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更有钱婆子,这样欺软怕硬的。 明里暗里的挤兑人。 “阿柔姐,你就从来没有想过糍粑他爹的死因吗?” 闻言,姜柔抬头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糍粑他爹确实是跟着人家出船打鱼,被淹死的。尸体我已经看到了,没有任何地方有问题。确实是被淹死的。” 当时看到丈夫的时候,人已经被水泡的肿胀,有味儿了。 甚至下葬的时候,还用了帕子掩住了脸。 因为被水淹死的,脸太难看,怕吓着孩子。 如今事情过去了两三年,叶青葵这般提起时,她仍是心有余悸。 过去的两年里头,无无时无刻的不在思念着丈夫。 如今孩子大了,她有地方转移注意力了,不在像之前那般心心念念全是丈夫。 “不是,小糍粑也听见了。阿柔姐的丈夫并不是被水淹死,而是钱婆子害得。因为当初他不卖给钱婆子鱼,所以钱婆子怀恨在心,故意谎报了天气,还在船底凿了个洞。害得糍粑的爹被水吞没而死。” 姜柔僵在那,一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唇,难以置信。 丈夫死了三年,如今被人告知,不是真的落水而死。 而是被人做了手脚,才会死去。 自己这么多年,从未有一次梦见过丈夫,难道是在气自己蠢钝如猪,没有发现这其中的隐情吗? “怎么,怎么会这样?就只是一条鱼,所以,所以钱婆子她,让我丈夫的命去抵吗?” 姜柔的声音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眼尾滚落下来。 一个人的性命,因为一条鱼? 她记得那日丈夫早早的就回来了,打了那么多年的鱼,就这一次剩了一条,刻意拿回来煲汤给自己喝。 可就是这条鱼,却是用丈夫的性命换来的。 “钱婆子,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姜柔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事隔三年,今天才知道,这一切…… “不仅如此,还有小糍粑。原来是钱婆子告诉他,如果他一旦说话,你就会早早的和糍粑他爹一起离开他。到时候,他就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野杂种。还说,还说糍粑的爹是短命鬼,说话极其难听。” 姜柔此刻身子如同筛糠一般,站都站不稳了。 怎会如此? 哪怕是糍粑他爹在世的时候,他们夫妻也是本本分分,从不与任何人交恶。 即便是有人嘲讽家里穷,甚至在他家门前拉泡屎。 他们甚至都可以做到给人递纸的程度,目的就是不想和邻居闹不痛快。 可没想到如此安分的一家,却会因为一条鱼,被人记恨上了。 原来人善真的被人欺。 “我的孩子被她害的说话困难,我的丈夫,也因为不卖给她鱼,而命丧湖里,我一个妇道人家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第126章 “我定要她为此,付出代价!” 姜柔再也绷不住,她蹲下身子掩面痛哭。 这让她知道了真相该如何是好,她的丈夫再也回不来了,而她的孩子,还能有救吗? 叶青葵眸中闪着寒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钱婆子这般对待姜柔家里,即便是自己这个外人也难袖手旁观。 她俯下身子,伸手拍着姜柔的后背,“阿柔姐莫要担心,虽说糍粑他爹我已无能为力,但是小糍粑我定能治好。一个月之内,我必会治好他,也会让钱婆子为自己所做的事而付出代价!” 姜柔抽抽嗒嗒,对她而言一切已经不在意。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以为丈夫是意外落水,如今知道了是被人害死的,那自己必然要钱婆子一家给个说法! 叶青葵从怀中掏出一小块方糖,塞进了小糍粑的手里,招呼他去一旁玩耍。 “阿柔姐,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这么多年你也熬过来,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必不能叫凶手逍遥法外。有我在阿柔姐,我必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你和小糍粑!” 姜柔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眼看着就快要到醉揽星楼了,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伤心,更不能让钱婆子看自己的笑话! 她胡乱地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紧紧抓着叶青葵的手,企图从她身上找到一丝勇气。 叶青葵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关心自己的人。 无论是做饭也好,打扫也罢。 自己一定会认认真真的完成她所交代的每一件事情,来报答她。 “小葵,谢谢你,谢谢你关心我和孩子。村子里,也只有你和玉婶子不会看不起我。” 叶青葵抬手为她理了理稍乱的鬓角,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知道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以前她也经历过。 只不过,没姜柔这么惨,可是被人奚落的日子,是深有体会的。 可自己现在已经身处异世。 等自己赚到大把的钱,等小糍粑到了年岁,定要让他好好读书。 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着手治疗小糍粑的口疾。 其次,她要钱婆子在一周之内将自己所做的通通交代的清清楚楚。 “阿柔姐,我定要她为此付出代价!” ……… 入夜。 钱婆子摸着黑起床。 床尾钱婆子的老伴被她的动静吵醒,“你做啥子?” “我起个夜你睡你的,有你什么事儿啊,真的是!”钱婆子万分嫌弃的冲着自家老汉狠啐了一口。 年轻的时候,这老头子什么事情都不管。年纪大了以后,就连自己起个夜都要问来问去,死烦人! 她起身,也不打算点烛火,摸着黑往屋外走去。 刚小解完,转身回屋,只听“歘”得一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掠过。 钱婆子脚步一顿,顿时只觉得后背起了一身的冷汗,她悻悻地回头。 这乌漆抹黑的,除了自己家门口的小黄狗之外,什么也没看见。 “真是怪事儿了,什么东西?”钱婆子骂骂咧咧的,脚刚一踏进家门。 身子突然一怔,不会这么巧,自己白天才骂过小糍粑他爹。 不会这夜里,就来找自己索命了? “呵呸! 怪就怪你自己短命!鬼神勿近,鬼神勿进!”说完,抬脚要进屋子去。 忽觉胳膊一凉,钱婆子低头借着月光看去。 一只冰凉又僵硬的手,轻轻点在自己的胳膊上。 那手指十分的粗糙,显然就是常年干粗活的男人的手,又厚又宽。 盛夏之际,手却如此的冰凉,难道真的是?! 她不敢抬眼去看,一直低着头看着那只发白的手。 小时候听家里的大人提过,若是碰见了脏东西,可千万别盯着对方的眼睛看……… “糍粑他爹,我什么都没做啊,我白日里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 说完,钱婆子抱着头叽哇乱叫地,跑进了家里。 “嘭”一声,用着毕生的力气火速关上了门,背抵在门后,一颗心脏七上八下的跳着,恨不得掉在地上。 “咋的了你这是!发什么神经?”老汉揉了揉眼睛,被动静吵醒。 钱婆子没有回答,一直喘着粗气。 月光下。 一抹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不见踪迹。 翌日── 叶青葵打着哈欠来到了醉揽星楼。 众人都已集结完毕,正在上工。 她抬眼便就看见了钱婆子,坐在那无精打采的对着一地的鸭毛“点豆子”。 “钱婶子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没精打采的?” 陡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钱婆子吓得一个激灵,手上抓着活生生的鸭子,就这般硬将鸭子的毛扯下两把。 那鸭子在她手中扑棱棱直飞,回头用扁嘴巴去咬她的手。 大有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钱婆子被吓得心脏直突突,好容易抓稳了鸭子,这才干笑了两声,“是,昨夜,我没睡好,睡得晚了,今天起的又早,人有些发困。” 叶青葵闻言点点头,一脸的关切。 这老年人鲜少有一大早说自己睡不好觉,发困的。 印象里,爷爷可都是早早的就起来了。 不过,既然发困就该休息。 若是为了点钱,耽误了身体可不太好,毕竟年纪在那摆着。 “钱婶子你还是回去歇着,身体是本钱,可别累着了。” 钱婆子一听叶青葵要自己回去,生怕是不要她了。 这才来多久? 主要的事都还没做呢,就要被撵走,那可不行! 家中还有个死老头子成天不干事,儿子如今也到了成家的岁数,全指望那人的承诺了。 “别别别别我,只是起得早了而已。我这就来做,我,我这就来!”说着,她跑去湖边,端起一盆飘着鸭毛的水,劈头盖脸浇了下来。 顿时,整个人清醒了大半。 叶青葵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唇角轻勾。 这才哪跟哪儿呢? 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这就不行了吗? “真的假的?!” “真的!我听着吓个半死!” “就是呀,这也太瘆人了,就算是自己的丈夫,那也控制不了不怕啊!” 湖边,几个妇人正在议论着什么。 一阵阵唏嘘不已的声音,如同湖面的波纹,一波接一波,吸引了叶青葵的目光。 更是让清醒的钱婆子听了去,好奇心霎时间被勾起,凑上前去,“咋了?什么东西让你们这么害怕?” 叶青葵款款而来,探着身子好奇地看向这边,就见钱婆子也是一脸的认真的等待大家回答。 姜柔就坐在一边,怀中的小糍粑睡得迷迷糊糊。 今日她也是早起上工,不放心孩子在家,所以一并带来。 这不刚到这么一会儿,孩子便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觉。 姜柔见钱婆子问道,抬眸看了眼一旁的叶青葵,颔首。 “就是阿柔,昨夜做梦,梦到了糍粑他爹了。” “就是!说话声音咕噜咕噜的!” “我听说这被水给淹没了的人,难托梦!” “还有这事?” “对,一张嘴全是那种咕噜咕噜声,脸也是白白的,都渗人的很呢!” 第127章 “这也算是她的报应了。” “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这人死了还能回来?一天天净瞎说!” 钱婆子闻言很是激动,这都是什么怪力乱神的话。 人死了,怎么可能会托梦呢? 再说,再说要是托梦的话,他早就托梦了,怎么可能在昨天自己刚刚说完,就给那小贱蹄子去托什么梦? 一旁的人听了就不乐意了,斜睨着瞧着钱婆子,冷笑一声,“钱婆子你可别这么说,当年还是你和大家说,糍粑他爹经常去的那条河里,有河神的。” “就是,还说什么河神要什么新娘,之前还有那种无知的人,被你说的要给自家丫头给丢下去做什么河神的新娘!” “可不咋的,那老张家的姑娘长得标致的很,差一点做了河神的新娘子,这都是钱婆子你自己说的!” 见众人鄙夷她,钱婆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谁知道有生之年,还会被人翻出来说。 当初,是因为自家男人多看两眼老张家的姑娘,还说人家姑娘长得个头高挑,将来不愁嫁。 自己早就看他家女儿不顺眼了,长着一张勾引人的狐媚子脸。 这才故意编造河神的话,谁叫他老张家承包了条河。 这倒好,没给他姑娘送下去,反倒叫糍粑他爹,那个不长眼的掉下去给淹死了。 “怎么,你们就没有这种年少轻狂的事情了?那,我那时候说错了还不行吗?你们就没一两个嘴不利索的时候?” 钱婆子冲着面前的妇人们翻了个白眼,几人见状也不想与她多言。 压根不在一条道上,说也说不通。 纷纷低下头,拔着鸭毛不再说话。 叶青葵垂首看着那满地的鸭毛,顿时想起来一件事。 慌忙找到姜柔,低声而语了几句。 姜柔点点头抱着孩子就此离开,钱婆子见状,鬼鬼祟祟凑了过去,“小葵呀,你刚刚跟阿柔说了些什么?有什么是不能让婶子我知道的?” 叶青葵笑笑摇摇头,当然不能被她知道了,若是给她知道,自己还怎么一步一计? “没什么,只是叫阿柔姐带着孩子去里屋睡。” 见对方不愿意和自己多说,钱婆子当下就不乐意了,低声不高兴地嘟囔两声,扭头便做着自己的活去。 见叶青葵没注意自己,她尾随着姜柔而去。 见她果真是将孩子放在了一旁睡觉,忙着备菜。 这才踮起脚,偷偷跑去二楼。 炉子里,因烧烤而滋滋冒油声不断。 一看这些炉子,钱婆子吃了一惊。 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未见到过这样式的炉子。 她走到每一架炉子前,房间里忙碌的人丝毫未注意到她的到来。 只见面前有一大锅的卤水,这炉台边上放着八角,花椒,香叶,桂皮等等佐料。 钱婆子将这些东西一一记下,四处打量了一番,趁着无人注意,又悄悄退出房门外。 ………… 入夜,钱婆子躺在被窝里横竖睡不着。 白天她们说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也不得知。 思来想去,忽觉尿意来袭。 这睡前不去上一趟茅房,总觉得睡得不踏实。 钱婆子可不想再半夜上茅房,万一遇到些新鲜事儿……… 想到这儿,她推了推自己身边的老伴,“死老头子,你不起来陪我上个茅房?” 老汉睡得正香,被她晃醒眯了眯眼睛,有些不耐烦。 老婆子这两天怎么神经兮兮的,一会上茅房,一会又是见鬼的。 “你不能自己去吗?那黄土都埋半截的人了还怕上茅房?” 钱婆子被自家老汉怼的是一脸的郁闷,这黄土埋半截的人,谁规定就不能害怕了? 见老汉如此态度,钱婆子火气瞬间上来,“不陪就不陪,谁求着你!” 她一骨碌翻下床,套上了鞋,辗转来到了屋外。 片刻之后,解决问题。 这一次,倒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香?”她刚要进门,便就闻到了一阵奇怪的香味。 这香味说不上来,不是食物的味道,也不是花草的香味。 就是一种,她从未闻到过了木头的味道,还伴着点腥味。 钱婆子使劲嗅了嗅,眯缝着眼睛四处打量。 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没看见。 所幸也不想深究,便抓着裤腰进屋关上门。 而在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歘”地一下! 一道白影再次从门缝中掠过,这回叫钱婆子看得一清二楚。 白色的,那人穿的是白色的! “鬼呀!!!” 钱婆子尖叫一声立刻关上门,躲到了床上去。 而一旁的老汉却不知何时睡的如死猪一般,怎么也叫不醒。 她挨在自家老汉的身边,哆哆嗦嗦,整个床都被她带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下一刻就会散架了一般。 老汉却背对着她,熟睡的鼻鼾声不断的传来。 钱婆子有些气恼,但却也心安不少。 至少,自家男人在身边,再害怕也有个依仗。 “你个死老头,我叫你陪我上趟茅房,你不愿意,你在这睡的比谁都深!你可知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碰上这种邪乎事儿──” 话音刚落,钱婆子伸手一把将身边的丈夫。扒了过来。 “轰──” 脑海中像是有什么断裂开来,只见身边躺着发出鼻鼾声的人,早已不是自己的丈夫。 而是等着双目,脸颊肿胀发白的小糍粑他爹。 “啊──”钱婆子尖叫一声往后一仰,顿时晕死过去。 隔日。 众人在做活的时候,议论起了这件事情。 “你们听说了没?钱婆子昨晚见鬼了!” “啊真的假的?这年头鬼也不挑食了吗?” “不是,我是听钱婆子家老汉说的,说是上茅房回来就不让他睡觉,还一个劲地指着他的脸嗷嗷直叫,喊着小糍粑他爹的名字!” “这就稀奇了,我跟你们说,我之前听说了,说小糍粑他爹在临死之前,见过钱婆子,没过多久就沉船死了。” “真的假的?这是该不会和钱婆子有关系?难怪昨天她听我们说阿柔的噩梦时,会那么紧张。” 叶青葵环抱双臂站在那儿,仔细听着装着鸭毛的几个妇女,谈论这次事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这就叫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王大山缓步走到她面前,咬牙切齿,“这也算是她的报应了。” “报应?”叶青葵低声复述,转眼看着王大山的眸子,眼中满是寒光,“单单被吓晕过去就是报应吗?大山哥你可别忘了,阿柔姐的丈夫就只因为不卖给钱婆子一条鱼,就要交出性命。 “而钱婆子这三年来,从未受到过任何惩罚。如今她只是因梦魇摔倒,晕死过去罢了。休养半个月就会好,可小糍粑的爹却再也回不来。这样的惩罚还是太轻。” 王大山听了点头,确实! 钱婆子害得人家一家子惨成这样! 以为晕倒就可以逃脱惩罚吗? 还是不够……… 叶青葵从怀中掏出一块东西,递给王大山,继而说道── 第128章 “真的要这样做吗?” “继续。” 叶青葵说完,离开当场。 王大山紧紧捏着东西,脸上洋着坚定的目光,他定会帮着叶青葵! …………… 这一边。 沈云飞躺在雕花木的大床上,距离他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七日。 这七日来,他无时无刻不想要回到叶青葵的身边。 可他稍稍一动,浑身就彻骨的疼。 刘庸这几日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从丫鬟,到守卫,甚至是厨娘,都是他的人。 “少主不要着急,要不我派人先去告知小葵,以免她担心。” 沈云飞试着攥紧拳头,可稍稍一用力肩膀传来的疼痛,就让他恨不得将牙齿给咬碎。 “不用,她若是知道我重伤至此,定然会抛下所有过来寻我。现在作坊已经做起来了,不能因为我而耽误进展。更何况现在全村的人都在她那做活,我只是伤了而已,过些日子好了会自己回去。” 刘庸缓缓点头。 这小两口都是在为彼此考虑,可他没由来的担心。 这么久不见自己的丈夫,有哪个妻子不担心的。 毋庸置疑,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 即便是嘴硬,也要告知安全。 思及此,刘庸转身出门招来小厮,写一封书信交给了他,“亲手交到夫人手上,叮嘱夫人保密。” 小厮拿着信,应下转身离去。 刘庸回到屋内,从自己的珍藏的柜子里,拿出一幅画卷。 顺势走到沈云飞身边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沈云飞未曾犹豫,便接过画卷。 刘庸松开手,负手而立。 这是什么? 这是他心心念念,一直想要报恩,却又未来得及报之人。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沈云飞缓缓展开画卷,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子的容貌映在他眼底。 那男子不过弱冠之年,头戴玉簪,发髻高竖,身披狐裘,剑眉心目。 而那男子的目光,却遥望远处。 沈云飞心神一动,他知道,这个眼神是在看什么。 这幅画,居然会流落到了刘庸的手上。 当年母亲说过,画师在画这幅画时,父亲的眼神正追随着梨花树下起舞的母亲。 如此的深情,被苦恼该画何等表情的画师,一眼相中,画下了这一刻。 “这画竟会在你的手中。” 沈云飞不想多看,缓缓收好握在掌心,心中百感交集。 事隔这么多年,再一次看到这些,除了痛苦和那不堪的回忆之外。 胸口的酸涩,无处宣泄。 而他的情感,在那一大火之后,便荡然无存。 重新点燃的星星火苗,那也只属于叶青葵一人。 刘庸叹了口气,如实说道:“这幅画是那位贵人给我的,原因,就是要我与何剑,在端国所有的地方,去找寻与画中相似之人。找到之后,带去京城。” 带去京城? 沈云飞垂下的目光陡然降了几分,冷笑一声。 带去京城的结果,就只有一个。 那便是,非人的折磨。 “我答应过娘,此生绝不会踏足京城半步。会老老实实的待在沈家村,终老一生。” 即便,只是表面上答应玉娘,待在沈家村。 可随着事情越来越多,无数的人在找寻自己的下落。 他知道,这京城,只怕是非去不可了。 可自己不能,不能带着玉娘。 他要想个办法,把母亲和沈家一家都给藏了起来。 “我的人已经找到了沈家的二公子,此刻正在清水镇戴家做活。虽然戴疏桐一家人已经来了青阳镇,可是他仍在旧宅。少主你怎么想的?是否要尽快接他回来?” 刘庸为了更了解沈云飞的一切,私底下去查了关于沈家的事。 知道了与沈云飞不对付的弟弟,如今身在何处。 然而沈云飞听了他的话,眉头一皱,冷漠逼视着他,半晌未语。 “你调查我?” 四字一出,刘庸慌忙跪地,“对不起,少主,我,我只是想帮你解决后顾之忧。你那二弟和你的关系不好,少主你又一直看在沈家的份上没有刁难。所以我才想着,若是我找到他帮少主你解决后顾之忧,我我……” 话到最后,刘庸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这一次他自作主张,做了让沈云飞不开心的事。 他也觉得,这样做太过冒失,毕竟主人没有下达命令,自己就贸然前去。 可……… 沈云飞垂眸?看着地上两鬓早已斑白的刘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副虔诚的样子。缓 缓合上双目,“仅此一次。” 刘庸倏地抬头,满脸惊喜地看着沈云飞,少主这是不怪罪自己了?! “是是!以后属下再也不会做违背少主之意。” “找人密切监视着我这个二弟,必要时刻必要手段压迫他,让他主动回家。此外,笔墨纸砚呈上,我修书一封,你拿去青阳镇的南巷尾一家酒肆,将信亲手交给那家酒肆的掌柜即可。” 刘庸递上笔墨,片刻之后接过沈云飞手中的信,阔步朝着青阳镇赶去。 ……………… 叶青葵坐在院子里,核对着账目上的事。 接到消息,说是钱婆子上工了。 这才过去半天而已,就等不及过来……… 先前,她可是听说了这钱婆子,喜欢投机取巧。 这次晕过去,自己放她一天的假,还是带薪休假! 没想到,她放着好好的假不休,竟如此的敬业。 “阿柔姐,你说,一个投机取巧惯了的人,突然间变得不一样,是否有鬼?” 姜柔坐在一旁,眼神一直追随着在沈家院内玩着石子的小糍粑。 “许是从一开始就包藏祸心,指不定偷偷的做了些什么。像她这样坏心眼的人,咱还是防着点比较好。” 闻言,叶青葵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而后起身用着笔在面前的纸张上快速写下了几味药,交给了姜柔。 “将这东西要交给大山哥,请他帮忙去青云镇的济世堂跑一趟。这关系到了小糍粑的口疾,且每味药需得单独打包。” 姜柔接过信件点点头,这个她知道,把东西交给王大山,让他去济世堂找少东家程砚清。 后,叶青葵徒步独自去了醉揽星楼,冲着一旁做活的李虎招招手,当着钱婆子的面,在他耳边念了几句。 李虎愣在当场,拧眉反问道:“真的要这样做吗?” 第129章 “小葵,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叶青葵轻挑眉尾,她当然要这样做,她不仅会这么做,还要让将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 …………… 还有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 叶青葵,今日给大伙放了半天假。 说是,要准备过节的东西。 这理由并不牵强,大伙也乐得自在。 连日来的工作,让大伙都有些疲累,正好趁着休息日放松放松。 叶青葵坐在沈家,前些日子她泡的松针气泡水,如今已经好了。 揭开盖子,细腻的气泡,一棵棵包裹在松针上。 内壁也挂满了如同雪碧般的气泡。 寻着脑海里的步骤,叶青葵剁碎了果仁,将果酱与果仁全丢进了杯子里。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 加入松针发酵而成的气泡水,倒在了杯子里搅拌一二。 浅尝了一口,啧啧啧…………赞到爆! “娘,爹,你们尝尝。”叶青葵又做了几杯,分给了公婆。 听说今天叶青葵要揭开新品,姜柔也是一早便跟了过来。 她接过叶青葵递来的饮品,抿了一口双眼一亮。 这东西,喝起来甜甜,却又在嘴里不断爆炸翻涌,舌尖就好像有一群奇怪的东西,在口中奔跑。 又如同针扎一般,微微刺痛。 说是刺痛,可却不痛。 “这是什么口感?这么奇怪?” 虽说口感奇怪,可是喝起来甜滋滋的,别有一番风味。 加上之前背光保存,这喝到嘴里冰冰凉凉,如同泡在泉水里一样,由内而外驱散着暑意。 “这个叫做气泡水,阿柔姐你不知道,在我的家乡还有一种叫做可乐和雪碧的。它们冰镇之后特别的好喝,若是可以,将来我定会将他们如法炮制,给大伙儿都尝尝!” 叶青葵说的话十分稀奇,却让玉娘呼吸一窒。 叶青葵是自己花了二两银子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人已经失忆,又怎么可能会记得什么家乡的? 难道………她记起来了!? “小葵,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叶青葵摇摇头,她哪里是恢复记忆了,她根本就是换了个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彻底记起原主的记忆。 不过,目前生活得很开心,很充实。 对于原主的记忆,自己也不感兴趣。 “娘,你多心了。这种东西,自然是记忆中的。我觉得我以前必然是喝过的,否则怎么可能会完整的复制出来,是不是?” 叶青葵的一番说辞,让一众人放下心来。 这也是,人虽然失忆了,可她喜欢的东西,也能够凭着感觉和滋味说出个一二来。 见玉娘还在沉思,叶青葵生怕她揪出漏洞,就开始追根究底。 “这个气泡水的事情,娘,你们谁都别说。既然成功了,那我要开始去批量制作。要常年供应的话,咱们需要不少的松针。” 她想到了先前李玉华家对面自己的那块地,从刘庸的那里租到手,已经小半年有余。 一直考虑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有预感,这气泡水一经推出,定然能火爆整个青阳镇。 到时候,原材料的问题,自己可是要从源头解决。 未雨绸缪,便是如此。 “小葵你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我和你爹呀,都会支持你的。” 叶青葵颔首,生逢异世,有一个如此疼爱自己的婆婆,还有二话不说,一直帮着自己做事的公公。 有一个知心的好友,还有一个……………… 叶青葵心念一动,想到了沈云飞。 程砚清已经去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了。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么多天,仅仅凭着王大山带回来的口信,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明明说了三四天就回了,可是今天已经七天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沈云飞耽搁了七天之久? 叶青葵叹了口气。 晌午之后,因为施工,叶青葵索性给醉揽星楼里的工人也放了假。 她徒步独自一人,走在楼内。 一个人清理擦洗着所有的器具。 用着她的话来说,大家伙都放假了,她也想一个人安安静静找点事情做做。 这样,才不至于一歇下来,就想到了沈云飞。 所有的活几乎全部做完,临近傍晚之时,叶青葵正清点着所有的器具,和佐料。 “吱呀”一声。 房门被人缓缓打开,有人蹑手蹑脚地进了屋。 叶青葵眉头一皱,屏气凝神。 今日下午放假通知了所有人,是谁挑着这个时候来? 她心中有数,来人必然不会是玉娘。 若是自家人,那定是光明磊落的进门,又怎么可能这般的轻手轻脚,小偷之态。 叶青葵缓缓蹲下身子,躲在了架起的木桶之后。 只见钱婆子打开了门,随后进了屋。 之后顺势关上门,扫视一圈屋内的情况,担心有人在屋里。 一小会儿功夫之后,确认无人,这才四处翻找。 “奇了怪了,难道真的没什么秘方?” 叶青葵听着她的话,便就知道,原来这钱婆子是来卧底的。 那她,是得了谁的令? 钱婆子四处翻找,举起手中的那一盒子八角就想往地上扔。 可是手举到空中之时,又担心有人窥视自己,连忙小心放回原处。 都说醉揽星楼的烤鸭极其的好吃,可好吃的东西,必然是会有秘方的。 自己进来这么长时间,是桌上摆的,台子上放的,包括这锅里煮的。 自己都翻遍了,哪里有什么配方可言? “这怕不是蒙人的?哪里有什么配方!麻烦死了!”钱婆子絮絮叨叨,一直将配方一词挂在嘴上。 配方? 叶青葵微勾唇角,从怀中掏出包装好的白色粉末,悄摸摸地顺着墙根来到灶台旁边。 躲开钱婆子的目光,将佐料取下,混合到了一起。 旋即,朝着钱婆子脚下这么轻轻一丢。 “啪嗒”一声,东西应声掉落在钱婆子的脚边。 “嗯?”钱婆子低头一看,顺手捡起打开,是麻灰色的粉末。她取出凑在鼻前闻了闻,芳香四溢。 这粉末之间还有点点颗粒,想必就是配方了? 她忙不跌将所有粉末倒在自己带来的布袋子里,藏进怀中。 又将面前的瓶瓶罐罐扶好,这才心满意足的转头离去。 见钱婆子阔步出了门,叶青葵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特别感谢,当初造房子的时候,会留一处隔间,给姜柔母子用来休息。 之所以没有把钱婆子安排在这里,就是对她的为人不放心。 不过,她没想到钱婆子这么沉不住气,才来多久就意图把烤鸭的配方给偷了去。 姜柔抱着孩子,一路小跑赶来,迎面撞上了匆匆离开醉揽星楼的钱婆子。 二人擦肩而过之际,钱婆子下意识紧张地看向姜柔,见她没有理会自己,连忙操着慌张的步子,离开这里。 而姜柔抱着孩子找到了叶青葵,激动的手舞足蹈,“小葵,小糍粑,他,他会喊娘了,他会说话了!” 闻言,叶青葵粲然一笑,她有把握让小糍粑在一个月之内开口说话。 这才几天过去,已经会说一个字了。 其实小糍粑也并没有丧失语言功能,只是,一直以来都不说话,所以不习惯了。 只要让他多多练习,总有一天词会成句。 而自己,只是辅助而已。 “对了,我刚刚看到钱婆子神色匆匆的,从楼里出来了。” 叶青葵抚摸着小糍粑头发的手,忽然一顿,“阿柔姐,你猜,她会去哪?” 第130章 大好的年华,守了三年的寡。 入夜。 钱婆子揪着身旁的老汉,瑟瑟发抖。 现在的她最怕天黑。 这一到天黑,之前那般诡异的事情就会出现。 白天打瞌睡,晚上不敢睡。 连续几天,给她弄的脑子都不灵光了。 “你干嘛去?!” 见自家老汉理着衣裳似是要出门,钱婆子的心都提了起来。 这外面乌漆嘛黑的,老头子出门做什么? 他要是走了,岂不是就留下自己一人了? 老汉撑了撑衣裳,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村长叫我过去说事。咋的,这村长喊我,我也不能去了?” 一听是村长叫他,即便钱婆子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反驳。 悻悻地收回干枯的手,钻进了被子里。 将全身都包裹起来,只露出个脸。 “那,那你可快些回来。我一个人在家,渗得慌。” “你那嘴平时积点德,就不会这么怕了!” 老汉冲着她不耐烦的低喝一句,转头便离开了家门。 门“咔”一声关上。 钱婆子心里这才安稳些。 今夜可得学乖点,再想撒尿也绝不起床! 她顺手将床头的油灯点亮,昏暗的烛火跳跃了两下,霎时间将屋子照得亮亮堂堂。 窗户缝里刮进来的风,吹得烛火有几分摇晃。 暖黄色的光将钱婆子的影子照在墙壁上。 她这才安心地坐在床上。 今夜,钱婆子打算熬到熬不住为止!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 “呼──” 骤然,屋外狂风大作。 钱婆子一个激灵,原本浑浑噩噩的双眼顿时清醒了大半。 许是盘腿坐着麻了,这老寒腿的毛病又犯了。 只怕今夜要下暴雨了。 想起屋外还有鞋子没收,她又害怕,索性不去管那些。 一个人坐在床上,盯着那豆大的火苗,眼神炯炯有神。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钱婆子眼皮渐渐沉重。 “滴答──滴──滴滴答──” 别样的水声,像是从房梁滴下,打在床板上一样。 一下又一下。 “哐!” 门蓦然被风吹开,屋内顿时黑灯瞎火,漆黑一片。 除了屋外呼呼往屋里吹的狂风之外,别无其他。 “这,这鬼天气!”钱婆子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心脏怦怦狂跳。她被这哐哐响的风吹门窗声,吓个半死,忍不住低声咒骂了句。 突然── 一道极为熟悉的男音猛然响起。 “钱婶子,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你,竟让我用命来偿。” 声音在耳畔响起,钱婆子惊恐万分,抬头四处寻找。 可却无法定位声音的来源,那声音像是在四面八方的各个角落里,向自己涌来。 远在天边,却又近在咫尺。 背后汗毛倒竖,钱婆子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猛吸一口气。 一股奇异的香味趁机钻入她口鼻。 她躲在床上,不敢下来。 “谁,谁呀!!”钱婆子壮着胆子,哆嗦着唇问了声,心中暗自祈祷,只是自己的幻听。 钱婆子瑟瑟发抖,下唇被疏松的牙齿咬得泛出血迹来,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发黄的眼珠在黑暗中四处乱看。 找不到,找不到,究竟是谁在说话!!! “为什么不回答我──” 话音刚落,钱婆子尖叫一声整个人躲进了被窝里。 也许只有被窝里,才是最安全的。 她不想,她真的不想再听见这样的声音。 手腕陡然一凉,还有滴滴哒哒的水声在耳畔响起。 那水如同蚂蚁一般,滴落在她的手腕上,紧接着,水珠一颗颗滚到了她的手背上。 掠过一根根寒毛,让她后背顿起了一身的冷汗。 钱婆子蓦然回头,只见自己的被窝里,一张苍白无血色的男人脸,呈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张,发白肿胀的脸,两个眼珠子凸出来,像是下一刻就会掉在自己的手背上。 距离近的,她似乎都能闻见水腥味。 “啊──!!!”的一声。 尖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屋头。 钱婆子扑通一声滚下床,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不住地向床上磕头。 嘴里念叨着,“对不住,对不住呀,是婶子我不对,是婶子我不对………” “说,为什么要害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要白白赔了一条性命?” 钱婆子不住地磕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错了,那天就不应该出言侮辱小糍粑,竟叫他爹三年还回魂,来找自己。 “是,是我错了,我不应该为那条鱼记恨你,更不应该诓骗你去湖里打鱼,更不该背着大伙,偷偷把你的小木船凿了个洞。孩子你就看在婶子我年纪大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 “所以,你是承认了,我当年的死,皆是你一手造成的!”男人的声音喑哑,再次追问道。 “我承认都是我做的,求你不要再来烦我。我这连日来被你,被你弄得心神不宁。吃不好也睡不下,全靠着一口气吊着了。 “我知道自己当年做的不对,也不该说你的儿子是个野种,用姜柔的病威胁你儿子。你放心,要是你愿意放了我,往后我定不会再欺负你孩子和媳妇儿了!求求你,放了我──” 说完,便哐哐哐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钱婆子的丈夫面如死灰,在村长等人举着火把照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的婆娘。 刚刚的那些话,当着全村辈分最大,最有威望的人的面………… 他从未想过,小糍粑的爹死亡真相居然有内情? 还是,还是自家的婆娘做的?! “你刚刚,你刚刚说的话是否是真的?!” 钱婆子见到门前一片火光,已经吓懵了。 怎么会,突然间这么多人? 她慌忙回身看向床上,哪里还有所谓的男人的脸。 床上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没有,我是冤枉的,我刚刚看到床上有一个男人,有个鬼。所以我敷衍他,我才这么说的,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村长沈泰寒着脸,冷眼看着钱婆子摆手狡辩的模样。 大伙儿一早就在那儿了,只是没有一个人说话罢了。 从头到尾都是钱婆子自己,张牙舞爪又是磕头又是尖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中邪了呢。 本来对这件事情稍有疑虑的众人,见她条理清晰的为自己辩解的样子,就知道这人跑不掉了。 叶青葵搀扶着姜柔站在火光中,来时她已经请玉娘照看着熟睡的小糍粑了。 而自己,则扶着姜柔和大伙一起,站在钱婆子家门外。 更是再次亲耳听到钱婆子承认杀了姜柔丈夫的经过。 姜柔声泪俱下,因为一条鱼,因为丈夫疼爱自己,所以丢了性命? 她宁愿自己那天从未吃过那条鱼,也不要丈夫离开自己。 “钱婆子,就因为那条鱼?我与顾哥成婚不久刚怀孕,他心疼我,留那条鱼给我吃怎么了?竟让你这般算计他?” 众人见状,心疼不已。 大好的年华,守了三年的寡。 丈夫因为一条鱼,而被别人间接害死。 钱婆子哆哆嗦嗦低着头不说话,今天屋外站的都是村里辈分极高的人。 自己再想狡辩,也狡辩不得。 “你们是故意的,你们都是故意的。你们就是,就是想要害我,就是看不得我好!知道我儿子孝顺,知道我家里有点钱,都这样算计我!居然找人来扮鬼诈我!” 钱婆子受不住打击,一个劲地摇头自言自语,几近疯魔。 “娘,你太叫我失望了!!!” 人群中忽然一声男音,如同一道惊雷劈下。 钱婆子当场呆住,瞳仁直颤地看着从人群中挤出来的男人。 第131章 “ 你们就是欺负我年纪大了!” 人群自动分开,钱婆子的儿子小江站在那儿。 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母亲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 别的不说,他也曾在沈家村与小糍粑的爹顾哥一起出船打过鱼。 自己不会撒网,他教自己;自己没力气收网,他替自己收网。 甚至,自己曾经掉进湖里,也是顾哥奋不顾身跳下去救了快淹死的自己。 这么多年,对于顾哥的死,一直在心里耿耿于怀。 无奈他的小家庭过得也并不好,所以,能为姜柔母子做的很少。 可他万万没想到,害死自己救命恩人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是这个,什么都依着自己的母亲。 却数次在背地里,对着年仅三四岁的娃娃说出那么多丧良心的话。 母亲一贯是嘴上不饶人,可自己以为,在这村子里,妇人不厉害点会受人欺负。 却也没想到,自己的娘能如此恶毒。 “娘,你看着我,你告诉我。刚刚你说的话是真的吗?你可知道顾大哥曾经救过我的命啊,你居然为了一条鱼害了顾大哥,还对他的孩子,说出了那些恶毒的话。你究竟还是不是我娘!!!” 小江愤然扑倒在钱婆子的面前,双手紧紧揪住她的肩颈。 若是眼前人与自己无关,他恨不得替天行道,立刻结果了她。 可她是自己的亲娘!这叫他如何下得了手。 “ 村长,具体就是这个事情。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我都请来了,大家伙都听见了看见了。房间里没有任何人,钱婆子自己做贼心虚,当着众人的面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村长是否可以,还阿柔姐一家,一个公道?” 叶青葵揽着姜柔,怀中人那哀怨委屈的哭泣声不断,让不少妇人红了眼眶。 村长沈泰杵着拐杖,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出气声也越发的沉重。 他沈家村怎么可以出这般的丑闻? 距离年底也不过就是小半年的时间了,沈家村每一年都要挑大梁去选举最佳模范的村落。 这村落里,大家要互帮互助,相亲相爱。 唯有这样,才能赢得头筹,才会有资格得到青阳镇府衙内的补贴。 分到每家每户手里,少说也有大几十文。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是三年前的旧事,这是要是捅了出去,今年的补贴不仅不会有,怕是三年前的补贴也会被要求吐出来! “公道自然是要给的,但,你看这事咱们能不能私底下解决?咱不能因为钱婆子的事儿,就让整个沈家村没了优秀村落的称号呀!咱们沈家村并不富裕,也就指望着镇里发下来的补贴过活………” 村长沈泰的话叶青葵可是听得明白,他这一贯活稀泥的态度,让她心中很是厌恶。 从之前李虎差点没给自己打死那件事情,再到李玉树轻薄自己,被自己当场拿出证据。 都做到那种地步了,这个村长没见他有所作为。 还是婆婆玉娘硬逼着,才做了点事。 如今,这村长还是老样子,一有事儿找他,就来和稀泥。 “村长,话不能这么说,小糍粑的爹生前对大伙都很好。如今这赔偿总是要给的?其次,小糍粑被钱婆子害得到现在都不会说话。他可是顾家的独苗!钱婆子害死了人家爹,又害得人家的独苗变成了这般。村长,现在只想着补贴的事儿,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叶青葵握着姜柔肩头的手微微收紧,对于村长的态度十分的气恼。 凭什么? 为了那三瓜两枣,就话里有话,想将小糍粑他爹的真正死因给掩藏了。 门外这么多人举着火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看在眼里。 而这些人竟无一人愿意站在姜柔这边。 “ 这件事村长不给个说法,我便要告到县衙去。若是县衙不受理,我便上访,告到知府那里去。 “若是知府也这般和稀泥,那我便上御前告御状。即便是砍下我的头颅,或去做三年的牢,我都要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姜柔声嘶力竭,痛哭后的她站都站不稳,颤抖着身子在众人面前,紧咬牙关挺直了腰板。 在沈家村村民的眼中,她一贯都是温温柔柔,吃了亏只是笑笑的性子。 如今一朝得知自己丈夫的死因,竟然如此决绝。 一副恨不得要与钱婆子同归于尽的架势。 “这倒是,咱不能为了点钱,就隐瞒了小顾死亡的真相。”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死也死了两三年了,这个时候翻出来,上头会不会让咱们将以前的钱给吐出来?” “那怎么办,这人不能白死,小江你说句话呀。这事可是你娘干出来的。” “就是,钱婆子可是咱们沈家村的罪人!要吐钱,那可得是你们家来补偿大伙的损失。” 人群中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起这件事。 无一不将矛头指向了小江。 钱婆子杀人的事情,已经彻底定下了。 她无力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身边手足无措的儿子。 自己终是害了儿子。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既如此,绝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儿子被人看不起! 钱婆子神色一凛,抹了把眼泪,“你们就是想我死而已,好哇,我就成全你们!” 话毕,“嘭──”的一声,血花四溅。 只见钱婆子奋力起身,趁着众人唏嘘不已之时,朝着自家大门的门框上狠狠撞去。 在场的所有人身上,都粘上了她的血。 动静闹得不小,惊到了屋外的狗。 霎时间屋外犬吠声一片。 钱婆子浑身瘫软的顺着门框缓缓滑落下来,额头生生撞出了一个洞来。 那温热鲜红的血液,从泉眼一般的伤口处顺着她的额角止不住得往外流。 由着她的鬓角,一股接一股地流到了下巴,滴在衣领子上,染红了那原本颜色发灰的外衣。 “娘!!!” 钱婆子的儿子小江尖叫了一声,立刻扑了过去,将自己的母亲搂在怀里。 “我,我,我老婆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要为难我儿子!”钱婆子嗫嚅着唇,无力的双眸扫过众人的脸。 这一场闹剧,若是不以自己的命为代价,那自己的孩子将来在沈家村如何立足。 届时,也将会为人不齿。 自己一辈子强势惯了,就这一个儿子,万万不能因为自己,让儿子抬不起头来。 黄土已经埋到半截,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有意义! 姜柔紧紧捏着叶青葵的手臂,看着眼前的钱婆子。 能够做到此,她心中的气也随着即将断气的钱婆子消了大半。 她本就不要钱,只要钱婆子给自己丈夫抵命。 其他,自己可以不去计较。 就像她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 钱婆子犯的事,和她儿子小江没有任何关系。 这么多年自己也知道,小江总是偷摸着,暗地里照看自己和孩子。 很多时候,也默默的为自己和孩子做了很多。 “姜柔,我的儿子从没说过你一声不好,你们就是欺负我,就是欺负我年纪大。我就算是死,下去也要骂死你家那个短命男人!我…………” 第132章 “平白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钱婆子口中呜咽着,还在说着恶毒的话。 只见叶青葵一步上前,从口出掏出钱袋子,丢在钱婆子的怀里。 随着钱袋子“啪嗒”一声,落在她身上。 顿时,钱婆子就觉得喉头一紧,空气都渐渐变得稀薄,再也说不出话来。 嗓子眼里,像是长满尖刺,只要出声这些刺就会相互穿插,让她苦痛不堪。 “这是你的工钱,醉揽星楼绝对不会拖欠任何人的工钱。如今你这般要死要活,索性我就将工钱结给你,对于你在作坊里做得手脚,我也不想追究你了。” 钱婆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头上的鲜血越流越多,让她脑子一阵晕眩。 叶青葵是见惯了生死,也不想去救,毕竟这样害人的人自己可不乐意救。 小江抱着钱婆子,眼泪乌泱泱往下流,他知道母亲错了,可那是自己的母亲呀。 他又如何眼睁睁看着她死? 小江抱着钱婆子翻转跪在地上,冲着姜柔等人跪下。“求求你们,我知道我娘对不起你们。可是我作为人子,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我娘死去!求你放他一条生路,阿柔姐,求你………” 小江磕头在地,“哐哐”作响。 众人虽是不满钱婆子做的事情,但是对忠厚老实的小江,大家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皆是叹气。 田婆子气性十分的大,这么多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就算是自己现在不能开口,也 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跪在地上祈求别人的原谅。 她没错! 钱婆子挣扎着起身,凭着最后一口气揪住儿子的衣衫。 嘴刚一张开,“哇”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那鲜血吐在了小江的胸前,拼尽所有的力气,说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我没有错!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就是在………逼我!” 说完,她竟张嘴狠狠地将舌头一口咬下。 那血淋淋的半块舌头掉在小江的胸前,殷红一片。 这一幕出现在众人面前,大伙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凉气,皆是微微侧头。 实在是太过血腥。 叶青葵握着姜柔的肩头,同样转头,不过片刻,钱婆子便渐渐没了呼吸。 小江抱着钱婆子的尸身,嚎啕大哭。 他心里苦,不知该不该怨母亲。 于情,她是自己的母亲。有道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哪里有孩子厌弃母亲的。 可于理,她因一件小事,却能痛下杀手,害得人家 家破人亡,还死不悔改。 如今人没了,父亲一大把年纪也要给村里人赔罪。 小江下意识看向父亲苍老的面容,就是钱婆子人品再不好,终归是携手了几十年。 阴阳相隔,人还死在自己眼前。 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一时间,屋子里低语声不断。 叶青葵与王大山对视一眼,此番之事就此隐去。 姜柔身处沈家村,如今村子里的荣耀要指着她松口。 她也不打算继续追究,仇人已死,也非自己逼死。 所有前程过往,一笔勾销。 ………… 次日。 戴疏桐起身在梳妆台前打扮。 屏荷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低着头。 戴疏桐看了一眼屏荷,声音略微沙哑,“这般着急作甚?” 屏荷忙不迭的从怀中掏出东西递上,“小姐,这是钱婆子托人交过来的。” “钱婆子?” 戴疏桐接住东西,缓缓打开。 这些里面一层又一层用油纸包裹着的,竟是味极重的佐料。 “这是?”她询问式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屏荷。 屏荷点头,这便是当时她们的目标。 只不过……… “钱婆子她死了。” 钱婆子死了? 戴疏桐闻言眉头轻皱,戴着发簪的手忽而一顿。 很快便消失,拾起梳妆台上染唇的口脂,对着铜镜,轻抿一口,“左右不过是个工具罢了,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再说了,今天她已经死了,以后再发生什么,便是死无对证。” 虽然钱婆子已经死了,可是,自己还是要亲自去一趟何剑的府邸,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一位关键人物。 “屏荷快,替我将那套粉色连衫,带着薄纱的衣裙取来,我们现在要去一趟何叔叔的府邸。” 屏荷应声退下,不过片刻,便取来了衣裙。 戴疏桐换上就出门,马车一路朝着何剑的府邸而去。 刚一进门,李玉华哭天喊地的声音便响彻整个府邸。 “钱婆子呀,我的老姐妹,原想着你回来了我要找你说说我的委屈,为何你却死在我的前头了!” 李玉华声泪俱下,她是前天才接到钱婆子从娘家办完事回来的消息。 还想着,等再过一段时间,自己的身子骨好些的时候,便就去寻她。 和她好好说道,最近发生的事情。 可是今日,就接到了钱婆子死的消息。 “都是那个叶青葵,哪里都是她。害死了我的弟弟还不够,把我唯一的老姐妹给害死了!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样的孽?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她手里!” 话音刚落,戴疏桐踏门而入。 哭得抽抽嗒嗒的李玉华见有人上门,丫鬟又没禀报,刚想来气,便就看着戴疏桐居高临下的目光。 之前的事情她已经做错过一次。 为了防止再给儿子惹上事,刚想要脱口而出的骂声,又硬生生的止住。 “我是县太爷的侄女,也是清水镇财主的女儿,姓戴。” 戴疏桐自报家门,果然,一听是财主的女儿,又是县太爷的侄女,李玉华顿时变得拘谨起来。 上一回,她可是被县太爷关进了大牢里,苦了好几天! 这一次,万万不能再让自己儿子的形象,毁于一旦,自己也不能再得罪人! 她起身,脑壳一阵晕眩。 身旁的丫鬟扶住她勉强站在戴疏桐面前,还会开口请对方坐下,便就见着戴疏桐径直朝着太师椅走去,转身落座。 “不必客气,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婶子,你的好姐妹钱婆子死了。不过,看样子你也应该接到了这个消息了。” 她就不相信,李玉华知道了自己最好的姐妹已经死去的事情,不会发疯? 原本一阵情绪过去的李玉华,一听到别人亲自来告诉自己钱婆子死了的事,顿时心头一堵。 “是,我已经知道了。只是听说,这件事里又有叶青葵。这个叶青葵先前就将我的弟弟给杀害了,我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竟将沈云飞从大牢里救出,反将我给送了进去。 “害得我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因为她,丢了儿子的脸面,平白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戴疏桐忍不住低头一笑,这件事情她当然知道,也正是因此,她才来的青阳镇。 只不过,何剑做的事情他母亲是不知情的。 既如此,这个李玉华一副毫无见识的样子,确实可以利用起来。 思及此,戴疏桐叹了口气,冲身边的屏荷递了个眼神。 屏荷带头退出屋外,关上了门。 李玉华不明所以,看着戴疏桐。 “婶子,不是我蓄意去挑拨,这个叶青葵频繁做出此等恶事。我有一计,若是婶子愿意助我,那我便替你报了之前仇。” 第133章 “抱歉,我其实我是担心你会…” 钱婆子的死算是告了一段落。 叶青葵的板鸭,一直摆在玲珑阁售卖。 就像她先前看到的那样,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 程砚清看着低头打着算盘的叶青葵,倒了杯茶递了过来,“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见程砚清过来,叶青葵放下手中的算盘和毛笔,“程砚清,先前我托你办的事,可有眉目?” 先前,请程砚清寻找沈云飞的下落,过去也有好些天了,也不知有情况了没。 程砚清摇摇头,“我派出去的人找了许久,确实在清水镇寻到了沈云飞的下落。甚至与沈云飞做交易的那家,也明确的说出没有发生任何。且,沈云飞已经离开了他们家。” 若是如此,沈云飞又去了哪里? 派出去的人找到了清水镇,清水镇的村民,有不少对沈云飞记忆颇深。 用他们的话说,那般气质的男子,着实在这镇上不多见。 甚至有人还说,想要教孩子嫁给他。 但,按照村民说的话,沈云飞当日就离开了交易地点。 那么,他去了哪里? 叶青葵寒着张脸,再过不久就是中秋佳节。 难道自己穿越过来的第一个中秋,就要夫妻分离,不得团圆吗? “戴疏桐一定知道相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王大山必定是有事瞒着我。” 叶青葵抓起桌子上的团扇,缓缓的在耳旁扇着风,脑中思绪烦多。 沈云飞呀沈云飞,你到底是怎么了,这么久也不回家。 “不好,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王大山出事儿了──” 叶青葵一愣,这快要交货的时间,王大山出事了? 话刚一说完,李虎从屋外冲了进来。 他气喘吁吁,额头上的汗一滴接着一滴,成串往下流。 “你说什么?”叶青葵“腾”一声站起。 王大山出事了,这也太巧了。 “是这样的,王大山带着那批货滚山底下去了!” 嗡的一声,叶青葵只觉得脑子都大了。 这批货,可是之前那个林姓买家点名道姓要的口味! 纵使现在销量日渐低迷,可总有几个忠实的老主顾要买。 “走,带我去看看。” 说完,她便撩起裙摆,跟着李虎往事发地点而去。 从沈家村到青阳镇,只会经过一条山路。 这个山路并不陡峭,且常年有人行走。 地面早已是光滑。 最近天干,王大山怎么就连人带马的翻到山底下去了呢? 好在这山并不陡峭,摔下去人没死,可这胳膊却折了。 “大山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连人带着马车一下翻到底下去了呢?”玉娘念叨着,用着自己带来的布,左一圈右一圈的,替他裹着伤口。 沾着一旁溪水的湿毛巾,替他擦着额头上的擦伤。 王大山整个人现如今浑浑噩噩,刚刚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 “大山哥,怎么回事?”叶青葵乘坐着程砚清的马车赶来时,就见着王大山呆坐在那儿出神。 这山底下的鸭子,也已经面目全非,已然是不能再拿去交货。 好在,王大山虽然受了伤,可好歹性命无大碍。 叶青葵提着的一口气,在见到王大山本人时,缓缓放回了肚子里。 王大山见到叶青葵站在自己眼前,除了难为情,更多的是愧疚。 要说这山路,他可是没少走。先前赶牛车的时候也从未失手过。 更是知道叶青葵信任自己,所以才急切的想要赶到青阳镇交货。 现如今自己不仅辜负了叶青葵,还搞砸了差事。 生意场上的事,叶青葵对他几乎是毫无保留。 更是拿他当做自己人,是赚也好是赔也罢,都会告知于自己。 可如今……………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赶着马车,好好的就突然间就眼前一黑,连人带马就翻了下去。可我明明看着的,路上什么也没有。” 王大山情绪激动,涨红了脸。说完,他无声的低下头。 叶青葵伸出手,号上了他的脉。 有惊无险,只是受了皮外伤并未伤及到内脏。 叶青葵从怀中掏出随身的银针,在他额头,胳膊,各扎了一针。 以防止他因为这件事情而睡不踏实。 而后,缓步来到事发地点。 却如王大山说的那般,什么也没有。 只不过是寻常的马路而已,马车好端端的就这么被掀翻在地滚落山崖? 她提起裙摆,独自下山去。 程砚清很是担心,追了上去。 马匹已经死了,车厢摔得厉害,已经四分五裂。 车厢内的货物,更是全部都毁了。 叶青葵看着掉落在树叶以及石块上的烤鸭,心中万分的心疼。 这可是食物呀,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起。 如今,它们竟这般躺在这儿。 “帮我找些东西来,这些鸭子有的还能吃。” 程砚清站在一旁,眉头微皱。在他看来,这些东西已经掉在了地上,如何能吃? 且不说会沾染上泥土,若是吃坏了肚子,可就得不偿失。 “叶姑娘,这些东西已经脏了,不能再吃了,我知道你心疼,可也不能……” “不能什么?”叶青葵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转而冷眼瞧着他,从未有过的认真,“程砚清你根本就不明白。沈家村乃至青阳镇,有多少人能够天天大鱼大肉的吃? “做生意来买的自然是买得起的人,可又有多少人,从年头到年尾,从未开过荤腥。卖是不会卖出去的,但是自家人吃,怎样都行。” 程砚清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知道食物的可贵,可也只是不想叶青葵因为这些掉在地上的食物而吃坏了肚子。 但,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让她有了这般逆反的情绪。 “抱歉,我其实我是担心你会……” “担心我会吃坏肚子,还是担心我的情绪会崩溃?” 程砚清摇摇头,这两者都有。 他不愿意看到叶青葵受到伤害,更是夜以继日地带人去寻找沈云飞的下落。 甚至亲自在两镇交界处去等待,希望可以见到沈云飞的身影。 更是在三更半夜,去调查了戴疏桐和当日发生的事情。 “青葵妹子你别生气,这些货物就从我的工钱里扣。我定然会将这所有的都赔偿给你………” 王大山拖着胳膊,由着玉娘搀扶站到了叶青葵的身边。 叶青葵生气了,正在和程砚清争执,这都是因为自己。 若不是太急,自己也不会剑走偏锋,走这条路。 “罚是要罚的。” 王大山听了心脏一颤,尽管自己已经想到了结果,可是听到叶青葵亲口说出,他还是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见他如此,叶青葵继而说道── 第134章 “我这辈子就没有输给过一个人” 一听说,要罚王大山。 玉娘的心像是被蚂蚁蛰了一口。 王大山他是村里的人,家中也不富裕。 如今,翻了车不说。 毁得可是五十只的板鸭,大几十两的银子。 王大山又怎么可能赔得起呢? 不仅如此,还有那马车通通都毁了……… “小葵这样真的好吗?” 王大山无父无母,早年间是玉娘看着长大的。 从前,两家相互帮衬着。 如今,要是让王大山赔偿,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可不赔,自己又心疼叶青葵。 这可都是她的心血! 叶青葵看着低着头由玉娘搀扶着的王大山,叹了口气,“娘,我也不想去罚大山哥。可是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到作坊里,若是翻了车做错了事不赔偿的话,厨房里的人我是没有办法安抚住。 “大山哥抄近路导致这批货物滚下了山,现在什么都没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在做决定的时候,必然是要考虑到其后果自己能否承担。” 说着,目光看向王大山。 王大山咬咬牙,点头。 他只是想速度再快一些,却没想到不知怎的变成了如今的结果。 “青葵妹子,我会赔偿,但我现在没有钱,我可以用我这么多天做活的工钱抵扣。我会一直做下去,直到我还完为止。” 王大山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很弱。因为他知道,他的工钱根本就不够扣。 不仅如此,他这一辈子就算是拼了命,也还不起这一辆马车的钱。 叶青葵摆摆手,“此事容后再议,现在当务之急是需要重新去找货源,然后卤煮。其实做这些东西并不难,需要再多一天便可。” 若是货源找的及时,只是多一天,不,半天就可以。 可眼下供货的,今日都已经把货交来了。 现在只怕是……… “大山哥,你回去休息。接下来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至于处罚,她心里已经有了数,不再多言。 王大山叹了口气,由着玉娘搀扶往村子里而去。 程砚清招呼众人,将刚刚掉落在地的板鸭尽数收起。 东西坏是没坏,只是上面沾了不少的泥土。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程砚清阔步走在叶青葵面前,看着面前的叶青葵神色坦然,却又若有所思的样子。 倒是让他颇为好奇,今日就要交货了,为何她还能这般淡定。 叶青葵回头看了一眼乱哄哄的现场,笑笑,“还能怎么办?要麻烦你的人帮忙了。这次虽是与我合作,但说到底打着玲珑阁的旗号。少东家你,定是要出手的?” 好家伙,自己往这一站,叶青葵便头头是道的将自己算计在内。 这好事轮不着自己,坏事一做一个准。 程砚清低头,无奈一笑。 原本就生的白皙俊逸的五官,在这晨光之下竟显得雌雄莫辨,“说说看。” 如此好看的皮囊,让叶青葵也颇为感慨。 男团出道! 收起心思,叶青葵这才道:“说就不用说了,直接去办。你找人,帮我在这周围寻找货源。每只鸭龄不超过一年,最好要嫩一些。对了,无论价格多少,我只要六十只。” 程砚清颔首,这事好办,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要钱到位,不愁没货源。 “另外我还需要一辆新的马车,和一个靠谱的车夫。” 这马车几乎已经散架了,没有新的马车便无法运送货物。 况且王大山受了伤,即便由自己出手,他至少要休息个一周,这些都需要大换血。 马车的事情好说,车夫也不难。 只不过……… 程砚清转头看了一眼王大山消失的背影,“你真的不打算再继续追问他?” 叶青葵眸子一冷,斜睨着看了他一眼。 程砚清倒是对自己的事情颇为上心,是自己不见了相公,又不是他不见了相公。 “我请你办的事情,你上点心就行。至于王大山,他不愿意跟我说实话,总有他的理由。他不说我便不问,至少,有一个人可愿意说了,不是吗?” 听这话,程砚清微勾唇角,这倒是。 有一个人不仅愿意说,还愿意冲到人家家里头说。 ……………… 戴疏桐坐在家中。 屋外的小厮一阵小跑,来到她身边,在她耳侧低声了两句。 只见戴疏桐双眸一亮,侧头反问,“当真?” “当真!” 闻言,她咯咯咯咯娇笑个不停,“王大山呀王大山,我以为你有多靠谱呢,也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你倒是格外的袒护叶青葵,生怕她交不出这批货来,剑走偏锋?没想到被我一语成谶,可惜呀可惜,折了胳膊毁了马车,没了工钱。” 屏荷垂首在一旁听着,见戴疏桐如此痛快,眉眼含笑这才道:“小姐,之前这王大山就老是找不痛快。现在不还是小姐您的掌中之物?瞧瞧那个怂样,只是说了两句话,脑子就不顶用了。” 戴疏桐放松身体,靠在太师椅后。 端起手边的茶盏掀开盖子,目光落在茶水里那朵孤零零飘着的茶叶上。 真是有意思,自己不过就是派人揶揄了两句,说了一些关于沈云飞的话罢了。 谁曾想,这王大山竟这般不坚定。 得亏派去的人机灵,拿着叶青葵在镇上等着做交易的消息去诓骗他,这才有了他剑走偏锋,抄近路摔下山底。 “叫我说呀,这几日叶青葵的心血,可全都付之一炬了。我都要忍不住心疼她了,王大山块头虽大,可脑子不好使。” 戴疏桐撇了撇茶,看着杯中的倒影很是满意。 这青阳镇上,还有哪个女子有自己这般容貌? 她低头含住杯口,轻唾一口,极为享受,“叶青葵?呵呵,我这辈子就没有输给过一个人。尤其是一个不如我的农妇!” 先前,王大山敢在清水镇给自己不痛快,如此的忽视自己,鄙视自己! 当时自己就发誓,一定要叫王大山不好过。 如今,自己做到了,而接下来便就是这个叶青葵。 屏荷十分乖巧地站到戴疏桐的身后,为她捏起了肩,接着说道:“一早,何老夫人已经派人传了话。她愿意和小姐一起联手。而且,她还说了,这些事定会保密。” 闻言,戴疏桐转脸看向屏荷,二人相视一笑。 “报──小姐,那边来了消息,买家来了,玲珑阁闹起来了!” 第135章 “走吧,我要带你去看一场大戏” “玲珑阁闹起来了?” 戴疏桐噗嗤一笑,赶得好不如赶得巧。 这不,闹起来了。 “走,咱们去看看。” ……… 玲珑阁内。 “啪”的一声。 等着交货的买家林老爷,此刻眉头紧皱。 手边的茶盏,重重地摔了一次又一次。 开业之时,他可是尝到过叶青葵的鸭子。 更可笑的是,自己可是专门从清水镇赶来这里,只为了那心心念念的鸭子!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的货不小心全部毁了。定金我会赔偿给您,按照合约,双倍赔偿绝不推诿。”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是自己没有按时交付交给买家,还耽误了别人的时间。 不仅要退定金,还要给予补偿。 程砚清站在一旁,虽说是叶青葵的醉揽星楼的单子,可放在自己这里,到底用的也是玲珑阁的名号。 其次,这些货物花了叶青葵不少的银两,刚刚翻下去的马车,还有货以及受伤的王大山。 不出他所料,叶青葵定会掏钱为这所有而买单。 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仅仅才做了几日而已,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是,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玲珑阁处事不周,我等也未料到会出了这样的事情。”程砚清转身,从身边小厮手里接过一袋钱,缓缓放到桌上,“这是我玲珑阁的一点心意,还请林老爷莫要拒绝。” 林老爷原本不高兴的脸上,见着赔偿的钱放在手边,脸色稍稍缓和。 就是听闻了玲珑阁乃是青阳镇的一方霸主,能做出别样的菜式。 而当日,叶青葵的板鸭独领风骚,当下自己就定了五十只。 说要过几日来拿。 如今到了交货的日期,却出了这样的事,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玲珑阁做事处事的方式了。 “少东家莫怪老夫说话难听,你玲珑阁想来财大气粗,出了这样的事情可以用钱去摆平。但到底未按时间出货,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对你玲珑阁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你懂的!” 说着,扭头不去看桌上的那些钱。 叶青葵听到他的话叹了口气,她自是知道做生意不守时不守信,造成的结果是什么。 这不仅会毁了玲珑阁的名声,眼前的林老爷也会因为被自己耽误了时间,同样得罪他人。 如今,因为自己交不出货来,害得程砚清和玲珑阁背负这样的名声,实在是过意不去。 “林老爷,这件事情不怪少东家是我这边的问题。这样,请您再多给我一日的时间,明日,我一定会交货。” “我看就不用一日了,不如这样,我那儿的东西可比玲珑阁的东西好太多!再说了,林老爷你现在不就急需要那五十只板鸭吗?巧了不是,我这呢,不偏不倚,刚好五十只。” 戴疏桐扭着身子,从屋外踏了进来。 她在外头听了好一会儿,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而现在,便就是她渔翁得利的时候。 叶青葵的话刚说完,看着戴疏桐跻身而来。 那脸上胸有成竹的神色,让她心中微微不爽,“你怎么来了?” 戴疏桐眼眸含笑,今日她特地为了这番场景穿了一身漂亮的粉色衣裙,还戴着一对绝世稀有的珍珠耳坠。 这粉色衣裙,当初还是戴家那位贵人赏下的。 听说,只有皇宫贵族才能够穿得起,如今穿上它来看叶青葵的笑话,也算是给了叶青葵面子了。 “妹妹我当然是因为想要替姐姐解决这个难关了。这样,林老爷可与我一同前去查看,我的板鸭绝对不会逊色于姐姐哟~” 林老爷面露难色,他是认了叶青葵的鸭子。 可,现在她交不出来货,自己也应了别人。 明日自己也要交货了,双重夹击,惹得他夹在中间犯难。 “要不……”林老爷看了一眼叶青葵,随即目光挪到了戴疏桐的身上,“那便请姑娘带路。” 话毕,他起身冲着叶青葵拱了拱手,身边随行的小厮拿起桌上的钱袋,便跟着林老爷离开了玲珑阁。 “戴疏桐可真是好本事,就这么截胡了。” 叶青葵摇摇头,这件种事情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原本一切稳扎稳打,眼看着 交货在即,谁承想,偏偏遇上了这等事。 小厮“咚咚咚”的从屋外而来。 在程砚清耳边低语几次,这接着才说,“这件事情,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教训另外,新的马车与车夫,我已经找到正在外面候着。” 作为济世堂和玲珑阁的少东家。 一辆马车而已,他片刻便可挥手再得一辆。 只是望着叶青葵那面带难色的样子,不知该如何去安慰。 他已经尽自己所能,去镇上所有人家去搜集鸭子。 可显然,鸡鸭的繁殖,前者更多。 而鸭子鲜少有人家会养。 再不然就是,最近受了板鸭的影响,有些人家养了,但是鸭子又小,还不足矣用来使用。 但,似乎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夜之间,即便是私人用,居民家中养的家禽,也不该全部销售一空。 叶青葵发着呆,程砚清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话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从沈云飞失踪,再到如今。本以为能够顺顺利利的开始做起生意,走上人生巅峰。 偏偏车翻了………唯一的车夫也受伤了。 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前两日赚的,今日都赔了。 不过……… “程砚清” “嗯?” “走,我要带你去看一出大戏。” 大戏? 程砚清不明所以,如今车毁了,人也受了伤。 赔得是连这几日所赚的钱都搭进去了。 叶青葵为何会说,看一场大戏? 哪来的闲情逸致? 见程砚清一脸郁闷的样子,叶青葵原本漠然的脸上,莫名起了一丝笑意。 轻拢袖口,抬起那纤长白皙的食指,一指食香居门口,“我说的,自然是食香居的好戏咯。” 食香居的好戏? 程砚清随着叶青葵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刚跟着戴疏桐进去的林老爷,此刻,正脚步不稳,满面怒容地夺门而出。 “戴小姐未免也太过分!这般耍弄老夫,是为何意?!” 第136章 “屏荷,你让我怎么罚你?” 戴疏桐踉踉跄跄,从食香居大门跑出来, 头上戴着的珠钗,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碰撞纠缠在了一起,显得她颇为狼狈。 她一把抓住了林老爷的衣袖,脸颊微红,“林老爷你误会了,确定是意外,刚刚那不是……” 林老爷见着她那白皙的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袖,顿时更是觉得,像是被人亵渎了一般。 光天化日之下,女子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叫人看了,难免会对自己的声誉造成影响。 他一挥衣袖,侧身负手而立。 花白的胡须微微炸开,随着他的呼吸轻颤起伏,“戴小姐,是你让老夫随你来这食香居,看看你新做的板鸭,老夫也是因为玲珑阁爽约,这才退而求其次随你一起。可你的鸭子是什么味道方才你自己也已经闻到了! “恕老夫直言,若是无法做到与玲珑阁的味道一模一样,至少应该有自己的特色才是!而非模仿的四不像,用来耍弄老夫!” 林老爷本来稍稍有所缓和,可这一叙述气性又来了。 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差没有当场验明了。 很快,周围的人将他们围了起来。 也就看在了戴疏桐是县太爷戴荣也侄女的份上,加之从前也是住在清水镇。 林老爷与这几人也算相处的愉快,却未想到,如今倒是被他们的后代给摆了一道。 若不是看在戴疏桐是小辈的份上,自己定要将这件事情给捅到戴老大那里去,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女儿现在都有些什么本事! 戴疏桐见林老爷如此气愤的样子,心中相好的话术皆是说不出口。 她明明就让钱婆子去偷了叶青葵的秘方,那秘方也确实到了自己手上。 为了力求真实,自己甚至去证实,没有一个是有毒的。 而且,出锅的时候自己已经尝过。 与那日自己派人去偷偷买来的板鸭,味道是一样的,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林老爷,你刚刚是不是吃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你嘴里败了味儿?又或者是其他,我瞧着,虽然味道有一点点的不同,可也全然没到你说的那般夸张的程度………” 戴疏桐接过屏荷递过来的一块烤鸭,当着林老爷的面咽了下去。 这入口倒没事,咽入喉咙的那一刻,只觉得像是闻到了鸭屎味,味道更像是小巷子里,那几天几夜发酵的剩菜剩饭的味道。 如此难闻,却硬着头皮吞了下去。 林老爷听闻这句话,更是要与她要个说法,“戴小姐,你本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从清水镇搬到青阳镇开了这家酒楼,我也想着去捧捧你的场。可你呢,人家玲珑阁交不出货,尚且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道歉。 “你倒好,你当着我的面,用着难以下咽的表情咽下去一个本就不合格的货品。嘿,明里暗里的说是老夫的嗅觉味觉出了问题?叫我说,你们食香居,恕老夫不会再合作!” 林老爷说完便扬长而去。 叶青葵与程砚清赶到的时候,就看着林老爷气呼呼的背影。 以及戴疏桐站在门边,被众人指指点点,还硬着头皮狡辩的模样。 那种气恨到快要爆发,却又不得不压抑的表情。 痛快! 见着叶青葵看着自己,戴疏桐顾不得提裙,径直过去,“是你对不对?是你在佐料里做的手脚。否则,怎么可能做好的时候味道是一样的,过了一会全变了!” 闻言,叶青葵与程砚清相视一笑。 果不其然,钱婆子那日在楼内鬼鬼祟祟,就是为戴疏桐做事。 “戴小姐你这是何意?你们家的佐料我哪里会知道?再说了,我自己正愁着交不了货,心里头愧疚自责,好在你出现的及时请林老爷过去。 “不过,你这样说我,我可冤枉了。大伙都看着呢,我才刚刚到这。林老爷怒气冲冲的离开又是为何?” 话毕,众人频频点头。 “就是她家里的东西不行,说七说八的。” “就是,自己家的东西出了问题,怪别人家。谁欠她的?” “还不是因为她有靠山,咱们惹不起啊惹不起~~~” 戴疏桐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通红。 一定是她!一定是这个叶青葵,今日算好了时间等着看自己笑话。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货物的事情? “叶青葵,你笑话我又有什么用?你自己的货不也已经翻到了山底下?还给了林老爷双倍的赔偿金。那可是百两银子,你还有钱支持你这么乱花吗?” 叶青葵笑笑,千金散尽还复来。 眼光何不放长远一点? “你以为我不知道钱婆子去我作坊里做了些什么吗?还是你觉得,你手里秘方就是我醉揽星楼的秘方?戴小姐,你把我想的太蠢了。” 戴疏桐强撑着身子,动了动唇角,自己还真是小看了叶青葵。 现如今,她这般说出口,自然是知道一切。 “即便是如此,我也让你赔了双倍的定金给林老爷,你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叶青葵负手而立,抬头看了一眼那天上漂白的云儿,遮住烈阳,“谁说不是呢?我是赔了,你看起来也很丢脸哎。而且,我叶青葵从来不会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哦不,这一会儿,你伤的可不是八百──” 若是自己猜的不错,那五十只板鸭,加上她用自己佐料去试验的其他肉类,以及所承包的那些烧鸡。 这样满打满算,她都比自己亏得厉害。 “下次找个好点的招数,或是多长些心眼儿。别觉着自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实际上你亏损了这么多钱,不知戴老爷知晓你又给他在熟人面前丢了丑,是何感受。” 话毕,叶青葵哼着小曲转身离开当场。 戴疏桐胸口起伏不定,被人摆了一道,还如此丢脸。 这口气,她咽不下! “小姐,这叶青葵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嘲笑于你。” “啪──” 戴疏桐一个巴掌,甩在了身旁喋喋不休的屏荷脸上。 顿时,屏荷的嘴角浸出血来。 周围的看客一阵唏嘘。 千金小姐当街掌掴婢女,这哪里还是之前那般温温柔柔,楚楚可怜的戴家小姐。 戴疏桐深吸一口气,火速进了屋内,不想在人前再逗留。 屏荷跟了进去,垂首站在一旁。 “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说别人?你不是说,钱婆子是值得依靠之人吗?还说是她给了你的佐料,你可知道正是因为你的盲目,害了我亏损了百两银子!亏了钱不打紧,你又让我再一次输给了叶青葵。屏荷,你让我怎么罚你?” 屏荷瞪大了双目,瞳仁吓得直颤。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就是钱婆子亲手将配方交给了自己,自己更是接到手后,马不停蹄的回到食香居,中间也未曾离手! “小姐,我没有,我………”屏荷的脸颊,眼泪肆虐在脸上。 小姐的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不愿意再承受第二次。 戴疏桐一屁股坐下,不想搭理她。 自己身边竟无一人可用! 纤长白皙的手指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门外一阵脚步声赶来,小厮进门低声道:“小姐,刚刚咱们的人从清水镇回来了,说是有眉目了。” 第137章 “他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死了” 戴疏桐起身相迎。 先前,叔父也说过,不允许自己派人去寻找沈云飞。 可如今叔父整日沉迷于声色,根本无暇管到自己。 再说,与沈家和叶青葵有仇的何剑,现下也不在青阳镇。 遂,她便偷偷找人去清水镇打听沈云飞的下落。 “叫他进来。”戴疏桐说完,看都未看身边肿着脸,低着头的屏荷。 …………………… 叶青葵等人告别程砚清,回到沈家村。 刚到醉揽星楼,“歘”得一下。 一大片工人便聚集在了一起,围着她七嘴八舌。 “怎么样小葵,今天婶子我可是每样作料,都是精准无误的投进去的!” “没错,而且我这鸭毛啊,可以说是拔得一干二净!” “没错,咱这一次性这么大一个订单,我可是一早就起来,又是洗桶刷锅的。用小葵的话,那叫什么全方位消毒!” 众人围着叶青葵七嘴八舌,这些话传到叶青葵的耳朵里听得万分不是滋味。 这一批订单是他们作坊以来,遇到的最大的一批。 当这批订单告诉给众人之时,大伙除了开心,就别无其他。 原以为,距离这交货日期这么久,是可以做好充分的准备的。 却没想到,王大山连马车带着人一下子翻到山下去。 王大山……… 一想到王大山,叶青葵心底一沉,想必现在,他也是更加的愧疚。 “各位叔子婶子──这批货,出了点问题,待会儿我们要再做几十只出来。不过大家放心,这货的问题和你们无关。是赖我,是我太过着急,害得大山哥连人带车翻滚到山底下。 “如今货脏了,无法售卖,便只能拿回家,内部消化了。大家如果有不嫌弃的,咱们可以分掉,别有心理负担,不收钱的。大家的工钱一样照发。” 听着叶青葵的话,大伙原本高涨的情绪瞬间变得低落。 若是按照以往,有这种的好东西吃,谁家里会不开心。 可现在,这东西都是大伙点灯熬油,赶制出来的。 到底有些失落。 众人不想在此刻出言指责叶青葵,毕竟,大伙还是分得清。 她才是这作坊的掌舵人。 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她的心比大伙更加滴血。 “小葵呀,是婶子嘴笨也安慰不好人。但是,咱们都支持你!” “没错,虽然这次货出了问题,但是咱们开作坊做生意的,又不是只有这一天,失败一次并不可怕。” “没错,大家伙都支棱起来,把那瓶瓶罐罐,炉子,重新用酒擦过。翠花,那池子里的鸭毛全都打捞起来。灶台也要擦干净!” 不等叶青葵开口,他们自发的开始忙碌起来。 看着大家伙忙活的热火朝天的样子,叶青葵心中很是感动。 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人信任和鼓励。 总有一天,自己要做到家大业大。 定要在这里帮助自己的每一个人,都过上不愁吃喝的富裕生活。 “青葵妹子,货来了!” 很快,随着李虎一声吆喝。 他用着王大山家里的牛车带回来三十只鸭子。 叶青葵数了数,并不足五十只。 这 又该怎么办? 她蓦然想起,前几日那些人对于鸭的内脏,以及头,脖颈之类的似乎兴致不足。 有了! “虎子哥,我又要请你帮我个忙,帮我去买佐料,我要大量的佐料。” 李虎刚刚卸完鸭子,一愣。 这小丫头,哪来这么多鬼主意? 似乎在她身上,永远有想不完的点子和使不完的精神力! 李虎应下,转头赶着牛车,去帮她买所需要的东西。 ………… 另一边。 玉娘搀扶着王大山回到家里。 刚要起身,去为他寻找大夫,便被王大山一把抓住,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闲钱去请什么大夫。 左右不过是骨折,兴许过两天就会好。 “你这孩子抓着我做什么,你的骨头断了呀,就这么放任下去也许将来真的会好,可是万一这骨头对不准,位置长偏了歪了。难道你要让念罗和小娃娃喝西北风吗? “你自己的身体不养好了,还要轮到一个娘们来照顾你个汉子嘛?” 王大山被玉娘的话,训得面红耳赤。 这次都怪自己,明明自己赶着马车,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他的眼神一贯好,即便是抄了近路,也决然不会莫名其妙地翻了车。 要不是戴疏桐的人来挑拨离间,说要抢叶青葵的生意。 自己断然不会剑走偏锋,抄什么近路! “都怪我自己没长脑子!难怪戴疏桐总骂我蠢。我竟就被人这样用三言两语就激怒了!” 王大山抬起胳膊,狠狠锤在自己的大腿上。 可是稍稍移动,肩膀传来的痛楚便如同一根根骨刺一般,刺入他的骨髓,疼得他后背顿生一层的冷汗。 “大山哥,你为什么要说戴疏桐?是不是因为你有什么事情没有同我说。又担心她将真相给捅出来?” 玉娘还没开口说话,便就听见了叶青葵的声音从外传来。 王大山一怔,坐在那不敢抬头。 他刚刚也只是假意抱怨一句,就没想到被叶青葵听了个大概。 玉娘看着低头不语的王大山,担心叶青葵为难的他,又不好在外人面前阻止自己的儿媳妇。 便操着慌张的步子,赶到门口,伸手拽拽她的衣角,压低了声音,“小葵,有什么事好好说。大山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这次的事情是急眼了,只是………” 只是? 只是自己气恼的,从不是他急眼毁了货。 也不是他本人被人挑唆两下,就失去了方寸。 自己气的,是他有意瞒着自己! 叶青葵并未理会玉娘说的话,轻轻拂开了她的手,阔步走到了王大山的眼前。 王大山低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视线内的那双翠竹样式的绣花鞋。 身体也是绷得紧紧的,狠狠咽了口唾沫。 猛然,耳边响起叶青葵漠然又带着股逼问的威压声传来── “王大山我要你告诉我,你们回来的当日,沈云飞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是不是已经死了?!” 第138章 顾清轩 叶青葵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王大山耳边炸开。 他猛然抬头,看向等待着他回答的叶青葵,咽了口唾沫。 纠结着,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叶青葵见王大山如此,耐着性子。 他是真的有事情瞒着自己,且这件事情必然与沈云飞有关。 “青葵妹子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无法再相信,我也不想瞒你什么。可是,云飞叮嘱我让我告诉你过几日就回来。其他的,他没在说,我总不能不听他的话,就胡乱说些什么让你难受?” 王大山还在狡辩,叶青葵缓缓合上双目。 “小葵那东西都准备好了,快回去看看。” 姜柔抱着小孩子在门前喊,倒也勤快。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也不能只去做厨娘的工作。 总是想要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叶青葵颔首,便与姜柔一同离开王大山家, 刚走几步又停下。 今日她来,是想要看看王大山的伤势。 这会,不是闹性子的时候…… 遂,调转脚步重新进屋,伸手号起了他的脉。 简单的处理他的伤势,又丢下一两银子,“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伤,作坊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委托程砚清重新找了马车,以及车夫。” “是我做错,青葵妹子,你快把银子收起来!” 王大山刚要把银子还给叶青葵,就见她后退了一大步,也不说话,直接转头就走。 走了老远,声音才传来,“好好养伤,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如果觉得愧疚,就好好养伤。将来用得着你的地方多的是,不急于这一时──” 王大山紧紧捏着钱,玉娘看着,叹了口气。 沈云飞已经许久没有回来,出了什么事,这要是真的把事情交代给王大山。 这孩子多少分不清楚轻重缓急,实心眼,认死理! 这可如何是好? ……………… 回去的路上。 姜柔跟在叶青葵的身后,踌躇了许久。 孩子大了,一直小糍粑小糍粑的叫着,也不好。 可是让她给孩子起名字,却也没那个脑子。 丈夫走的早,也不是什么文化人。 只说是贱名好养活,如今这小糍粑小糍粑的,喊顺口了。 总觉得孩子长大了,或者是老了,周围的人再听到这名字,会笑话他的! “阿柔姐,你在想什么?”叶青葵忽然顿住脚步,转身看向一脸愁容的姜柔。 从刚刚,她来唤自己回去,到现在,便抱着孩子一言不发。 自己已经在着手治疗小糍粑了,孩子现在也能开口发出音调,简单的说两句话了。 虽词不成句,可好歹这才过去几天,应该不是为这件事苦恼着急? “小葵,我想着小糍粑大了,长大后成家立业了还在叫着小糍粑这样的贱名,多少会被人笑话。可我也不知道起什么,他爹死的时候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名字? 叶青葵颔首笑笑,好像确实如此。 小糍粑,应该算是一个乳名? 那倒是贱名好养活。 人总是有个大名才是。 “阿柔姐,要是你不嫌弃我可以为小糍粑起名字。” 姜柔正有此意,她也不知道叶青葵是否有文化,可是叶青葵的话她就是爱听。 除此之外,叶青葵会写字,会算盘,会做生意,哪哪都好。 若是这样一个有能力有福气的人,为自己的孩子赐名。 想必孩子定会同她一般,幸运无比? “我当然不嫌弃,你会识字,说话又是一套一套的。若是你给孩子起名,我定是乐意至极。” 叶青葵抿唇思索,“小糍粑他爹姓顾,我作为婶子的自然是希望他以后,有出息………顾清轩!明月清风昂首于天地间。顾清轩这个名字,阿柔姐看如何?” “顾清轩……”姜柔点点头,好听!又像是很有文化的样子。 看来,将来自己一定要好好赚钱。 也可以送小糍粑去镇上的学堂,否则一个叫顾清轩的大人,同他爹一样重操旧业,未免太过危险。 若是,再遇到像钱婆子那般的人。 自己这个做娘的,岂不是会心疼死。 “就叫顾清轩,是个好名字!”说完她逗弄着怀中的孩子,“小糍粑,你以后就叫做顾清轩。是你葵婶子起的名字,将来你定要孝顺你葵婶子,如同母亲一般。” 与小娃娃谈孝顺,未免太过早了。 这小糍粑像是听懂了一般,朝着叶青葵眨眨眼,呲牙咧嘴嘿嘿一笑。 …… 李虎只是买个佐料罢了,也是早早回到作坊里。 一群人依旧热火朝天的处理些鸭子。 丝毫没有因为先前货物被毁,而受挫。 叶庆葵赶来见到如此情景,心中好受许多。 重新再出发。 但,戴疏桐害了自己的货物,全部毁于一旦。 这个仇不得不报! 曾经和爷爷住在山里的时候,就是因为如此同行打压。 现在来到了这个时代,也会遭受此等事情。 真是哭笑不得。 “青葵妹子,这些是你要的佐料~” 李虎把所有的佐料堆在叶青葵的面前,这些东西当然不难买,难得是按照比例。 看着那一排排的被退了毛的鸭子,一群人,将鸭子的脖子,以及头和翅膀,还有内脏全部分开来放。 众人不明白是为何,可老板发话,倒也没有人反抗。 一碗碗主料下锅。 叶青葵见众人全都围上来,故作玄虚的给一只只鸭子做了个所谓的马杀鸡。 揭开,一股子奇奇怪怪的味道传了出来,只觉得口水在两腮顿生。 说这味道难闻,也可以让人顿生口水。 若是说这味道好闻,可她又让别人往里塞东西。 东西下锅。 叶青葵合上锅盖,出去到池塘边,将之前的鸭毛全都收集起来。 于先前,将鸭毛堆积在一起。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就这样过了两个时辰。 眼看着到了傍晚,叶青葵的心又提了起来。 时间这般流逝,未免的心生不安……… 刚这么想,就听院门口一阵大呼小叫,“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第139章 “今日,只是来赔罪。” 叶青葵一听出了问题,赶紧抱着裙摆往炉子跑去。 众人围在一起,只见那炉子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渐渐冒起的青烟。 大伙的心都拎了起来。 叶青葵抢先伸手揭开了锅盖,一股又麻又辣的气味传入众人口鼻。 熏得大伙眼睛都睁不开了。 太辣了吗? 叶青葵心底一颤,她并不知道青阳镇的人是否能吃辣。 不过还好,她又煮了五香的。 一锅卤水煮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个味儿。 叶青葵将这些东西盛起来,摆在准备好的盘子里。 让它们自然冷却,就在这自然冷却的过程中,大伙是寸步不离的守着。 “小葵,这这这这东西是不是太辣了?” “倒也不算太辣,就是这味道挺磨人的!” “我这鼻子里头着火了。” 一旁的人七嘴八舌,叶青葵的心都提了起来。 “再等半个时辰,等冷却了大伙挨个替我尝尝。” 等待的过程中十分煎熬,好在很快就过去。 叶青葵将鸭脖鸭头分于众人尝尝。 拿到鸭头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这东西能吃吗? 在沈家村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来没有专门吃过鸭头的。 鸡头都没什么人吃,更何况是鸭头。 真就不敢尝试……… 见此,叶青葵率先拾起鸭脖,当着众人的面吃起了鸭脖和鸭头。 大伙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纷纷鼓起勇气咽了下去。 双眼一亮,就是这个味儿! “你们先吃着,我去把这个货送出去。” 留下其他人,叶青葵将货物装起,放在程砚清为她新买来的马车上。 二话不说就坐上马车,由着车夫缓缓驶向青阳镇。 她先去了玲珑阁,见了程砚清。 不过程砚清这几日好像频频在玲珑阁出现。 看到他的时候,他竖着的发髻,站在那。 从前的少东家可是风光霁月,怎么现在………像一只呆头鹅? “程砚清。” 叶青葵的声音在程砚清耳边炸开,他这才慌忙回神,看向来人。 可脸上却没有以往的惊喜与笑容。 叶青葵一屁股坐在他面前,颇为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程砚清翕动着唇,他该怎么告诉叶青葵,自己派去寻找沈云飞的人,在青阳镇通往清水镇的那座山崖之下,找到了沈云飞身上相似的布条。 自己曾见过,并且能够肯定,那就是就是沈云飞身上的,上面还有血迹。 “你怎么了?”见他不回答,叶青葵再次问道。 程砚清鲜少有这样奇奇怪怪的时候。 当然,自己现在已经不生气他摆了自己一道了。 毕竟,又是为自己找马车,又是帮自己找人的,全当是扯平了。 程砚清暗自叹了口气,踌躇着,不知该不该把自己找到的结果告诉给她。 见他犹犹豫豫不想说话的样子,叶青葵也不想去追问。 “爱说不说,你一个大男人犹犹豫豫的,这是做什么呀!” 说完,便转身就要离开玲珑阁。 走到门口时,回头说道:“对了,你可知林老爷住在哪?先前我料想他必然会在青阳镇暂住一晚,所以,你可知他住的客栈在哪?” 从清水镇到青阳镇,虽距离不算太远,可一来一回耽搁时辰,只能第二日起早才出发较为稳妥。 这是她一早就知道的结果。只不过,还没有确定林老爷住在哪个客栈。 “我的人来说,林老爷住在城的鼎福客栈。” 叶青葵颔首,径直出门不再多留。 马车一路朝着城西的鼎福客栈而去。 ……… 客栈内,林老爷坐立不安。 他答应了别人,如今却要无功而返,就只怕会让他名誉受损不说,还会遭人非议和耻笑。 “唉──”他长叹一口气,觉得屋内憋闷,遂起身拉开门。 刚好与挨个敲门的叶青葵撞了个正着。 见着她出现,林老爷微微一愣。 随即脸色一沉,语音也不觉重了许多,“你来做什么?” 叶青葵抱歉地笑笑,冲着身后端着盆子的人径直进了屋。 将两桶货物直接端在了林老爷面前的桌子上。 林老爷见着涌进来的人,顿时气性越发得大。 这女子不仅交不出货,害得自己要被人耻笑,被人误解。 还未经过主人允许,就直接闯入屋内,实在是欺人太甚。 “你!”他刚要说话,叶青葵变朝着他微微福身,“林老爷请听我一言。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未料到会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也是耽误了林老爷交货的时间,连累您名誉受损。 “您请看,这是我今日的货品。为了补偿林老爷的损失,今日货品是我特地送来给林老爷的,且不收分文。未能按时交货,实乃无奈之举,更是愧疚自责,无颜面对林老爷的信任。” 林老爷一愣,这人已经给了双倍的赔偿金。 又给自己带来了新东西,还不要钱? 他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叶青葵,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这商人,在商言商,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说姑娘,你们玲珑阁做事的风格老夫是摸不准也摸不透。但是已经给了我双倍的赔偿定金,我便没有理由再说其他。老夫也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 说着,林老爷拂袖进了屋内,却没有关门。 叶青葵颔首,这便是退了一步。 她伸手,话也不必多说,解开了带来的这些货品。 刚一开开,扑面而来的辛辣气味叫林老爷不禁皱了皱眉。 他表情有些抵触,可这腮帮子里的口水却肆虐疯涨。 “这是?” 叶青葵取出桶中随身的碗碟,碗筷。 将鸭头鸭脖,以及鸭翅各类新品推到林老爷的面前,双手奉上筷子。 “林老爷,这是我家新品。先前的订单确实是事出有因,我也不会推诿责任。但,今日的新品,我还未摆上玲珑阁,林老爷是第一位尝鲜之人。” 一听第一位,林老爷紧咬腮帮子,只是品尝而已,倒也不必驳了人家特意上门的面子。 随即,夹起一个不起眼的鸭翅,送入口中。 刚入嘴,那甜辣的味道顿时在舌尖绽开,席卷他的全身。 手中的动作逐渐加快,鸭翅吃了一个接一个。 在叶青葵含笑的目光中,林老爷只觉得脸颊微烫,悻悻地放下了其他的。 “这东西…” “这东西没有名字,就只是鸭脖,简单的鸭货而已。货物也是为了林老爷而问世的。这里都是我的歉意,也是为了挽救我玲珑阁的名声。希望林老爷下次再有订单的时候了不会下意识排除我们玲珑阁。” 林老爷放下筷子,长舒一口气。 玲珑阁的歉意,行动上他已经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 当真是不可多得。 “好,原本老夫以为玲珑阁只会花钱了事,却没想到姑娘你竟是如此守信之人。” 林老爷的笑容,顿时挂上了眉梢,与先前刚一见到叶青葵之时,大有不同。 可如今他并没有订单。 “现如今,老夫并没有其他的订单能够交于玲珑阁……” 叶青葵也不气馁,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此行目的,只是挽回玲珑阁的名声。 “我并不急求订单,只是想为自己的错误而买单。这件事情全都在我们,所以今日只是来赔罪。” 林老爷心思一动,果然,这玲珑阁口碑不错,今日事,当真是再一次刷新了他对玲珑阁的印象。 与林老爷相谈甚欢,也成功他这里挽回了玲珑阁的口碑。 不过片刻,叶青葵便与林老爷道别,出了鼎福客栈。 刚要准备上马车,就见着程砚清站在马车后,手上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 “程砚清,你怎么了?” 第140章 “一两句说不清楚就三四句!” 程砚清摇摇头,将东西紧紧地攥在手心,“没什么,我怕你许久未回,便有些担心。怎么样?” 叶青葵提裙过来,站在他面前颇为得意。 她这一次来并不是冲着挽回订单而来,还是挽回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造成的玲珑阁口碑的问题。 不过,看林老爷的表情,应该是已经完成。 二人结伴缓缓朝着玲珑阁而去。 戴疏桐站在巷尾的角落里,看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心中恨意渐起,“好啊,这个叶青葵表面上很不在意订单的样子,实际上却在背地里耍手段,挽回自己的损失?!” 她素来知道叶青葵的手段高明,可如今被自己亲眼撞见。看到对方是如何挽回其损失的举动。 这一点,自己虽是心有嫉妒,虽是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 到底心底起了几分敬佩之意。 “叶青葵,如果你不是沈云飞的妻子。如果你的身份能再高一点,也许你就有机会成为我戴疏桐的闺中密友。”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人能够配得上自己,成为自己的朋友。 左右,不过是一群蠢钝如猪之辈。 “小姐,咱们要学她去给林老爷致歉吗?顺便挽回一下食香居的口碑?” 屏荷这话如同在戴疏桐的脸上,打了无数个巴掌。 她猛然转头,瞪着屏荷,自己看起来是需要李林老爷那百十两银子的人吗? 这些东西对自己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若不是为了给叶青葵找不痛快,她才不会自降身价,揭玲珑阁的短。 …………… 连过三日。 叶青葵都在忙碌着,平时零零散散的订单也不少。 今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话说中秋也都是晚上赏月,难得醉揽星楼今日全体放假,不做生意。 为了防止今日还有人来买东西,叶青葵一早就做好了不少的货。 全放在玲珑阁里。 刚一到这,就见着林老爷坐在玲珑阁内。 “姑娘你可算来了!” 叶青葵推着货物过来,林老爷赶紧跟上前去。 很是后悔没有找叶青葵要个联系方式。 更是在玲珑阁等了两日才等来人。 恰好这两日,程砚清也不在。 今日倒是巧了,这少东家来了,叶姑娘也来了。 “林老爷,你这是?” 林老爷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他今日来为的就是赏月。 今夜的青阳镇和清水镇,那花灯会彻夜长亮。 一年一度极为热闹和团圆的日子,定是要好好操办。 “我今日来找叶姑娘,就是要在你这儿定一百只鸭货。” 一百只? 叶青葵张了张嘴,这换做以前她必然高兴,可今日,这自己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五十只。 剩下的,自己哪里给的出来。 这笔订单来的真不是时候! “林老爷,若是以往你就是要二百只,我也没有问题。可今日中秋佳节,我也没有办法给出这么多。他们都回去过节去了,所以………” 话不必说完,林老爷便就知道叶青葵的意思。 他不是心思不活络之人。 “那这样,这五十只我要了,然后剩下的只等着节日一过,你再给我可好?” 若是这样,那叶青葵自然是求之不得。 二人快速拟定契约,签好字。 并像上次那般交了定金。 林老爷对于叶青葵的印象是极为不错的,他也不打算再去食香居那样傲慢无礼的地方。 程砚清看着叶青葵喜上眉梢的样子,走上前去,这才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块布。 “叶姑娘,我觉得这件事情不该瞒你。我的人去了清水镇并没有找到沈兄的下落。但是,却在悬崖之下找到了他衣服的碎片。之所以能够确定,那是因为这碎片和当日戴疏桐拿出来的颜色一模一样。” 叶青葵愣在那,这话如同一只棒槌,打得她措手不及。 上一刻还沉浸在收货订单的喜悦里,下一刻,就接到了丈夫生死未卜的消息。 一时竟忘了伸手去接。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伸手从程砚清手中抓过,反复放在手里检查。 凑在鼻间闻一闻。 不错,这确实是沈云飞的衣服。虽然气味已经变淡,可自己熟悉。 这就是沈云飞的味道! 叶青葵紧紧捏着布条, 刚想寻问,却又想到昨日程砚清手中也捏着东西。 他瞒着自己的事情,就是这个消息。 一时间,叶青葵翻江倒海般的思绪,在脑中席卷而来。 她不知同面前的程砚清和林老爷说些什么。 “今天卸货的事情就请你帮帮忙,我现在要回去一趟,我要回去,要回去找王大山………” 那日王大山是和沈云飞在一起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这样拖拖拉拉不愿意说? 不等程砚清回答,叶青葵跌跌撞撞夺门而出,上了马车。 今日的马车,比以往要快了不止一倍。 刚一到沈家村。 她便撩起门帘跳下马车。 站在 王大山家前。 “小葵,你今天回来这么早?”玉娘今日哪儿都没去,把家里家外的卫生都打扫干净。 顺便做了些传统的果子,送去周边过得要好的邻居家。 其中,便有王大山家里。 叶青葵像是没有听见,径直扶着王大山家里的门框,往里走。 王大山坐在床边没有抬头,听见推门声并未抬头。 像是一早 就知道了,叶青葵会来一般。 “王大山,我拿你当做亲哥哥,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我不止一次的问你,沈云飞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推迟回来总得给我个理由。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瞒着我,如今你还不向我坦白吗?” 王大山的手抓着自己大腿上的裤管。 脑中思绪万千,不知该如何回答叶青葵。 沈云飞拖他的事情,他一直守口如瓶。 可就像她说的那样,这么多天他不是不知道,叶青葵在故意试探。 他也心虚,可是云飞掉下山崖之时,千叮咛万嘱咐,告诉自己不要告诉叶青葵。 加之这几天,又有钱婆子的事烦扰,一件一件堆在头上。 现在,马车也被他弄得……… “青葵妹子,有些事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里面的曲折,不是一两句就能够说清楚的。” 叶青葵抬手,将手中的布条举在手中,“那你告诉我其中的曲折是什么?一两句说不清楚那就三四句!你一直瞒着我又有什么意思,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为什么相公的衣服会在山崖底下出现?回答我!” “他不会回答的,只有我才知道──” 第140章 “若你肯跪下,我现在就告诉你” 话音刚落,只见戴疏桐提裙,带着她的丫鬟屏荷款款走进王大山的屋内。 那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莫名让叶青葵不痛快。 叶青葵早就知晓,沈云飞的下落不明定然和眼前的戴疏桐有关系。 即便不是他们做的,他们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来做什么?”王大山见到戴疏桐的那一刻,双眼通红,像是一只极力压抑着愤怒的野兽,隐忍不发。 他在害怕吗?在愤怒? 叶青葵上前一步,挡在王大山的眼前,“大山哥,我现在问你沈云飞到底去了哪?只要你说我就会信。” 她现在只想听王大山与自己坦白,至于戴疏桐的话,自己一点也不想去相信。 可即便叶青葵已经和王大山这样说了。 王大山仍旧攥着自己的裤腿,双眼猩红地看着叶青葵身后的戴疏桐。 若不是她,自己不会被迫瞒着叶青葵。 若不是她,云飞也不会摔落悬崖。 她,才是一切的祸根才是! “我来说,那日恩公担心我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所以才让王大山的马车停下载我一程。紧接着我们在路上相谈甚欢,但却突然出现几个黑衣人。 “那几个人像是看准了恩公所在的位置,抽出刀直接杀过来。恩公为了保护我身重数刀,不仅如此,王大山他就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不仅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还害得恩公坠落悬崖,生死不知。” 叶青葵闻言,眸子闪烁了两下,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子,咬牙坚持住。 满脑子都是身中数刀,坠落悬崖这些字眼。 叶青葵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刀绞一般。 就连呼吸都不顺畅。 胃里一阵翻涌,突然推开面前的戴疏桐跑出门外。 扶着王大山家门前的那棵大树,低头干呕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人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告诉自己坠落悬崖? 她突然想起那夜自己做的梦,梦见了沈云飞血淋淋的样子。 还要自己以后照顾好自己。 眼泪汇聚在眼眶里不断地打着转。 玉娘追出来搂着她,强装镇定。 可一双粗糙的手,在碰到叶青葵肩头的时候,也忍不住握紧。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自己明明答应过,要照顾好云飞。 好日子过了这么多年,如今云飞却……… 叶青葵转过身,看着玉娘老泪纵横的面容,却紧紧咬着自己的牙,不敢表露出伤心。 “娘,不会的。相公不会死的。他放心不下娘,也放不下我。我不信,我不信他会丢下我离开!” 叶青葵声音哽咽,可戴疏桐在这里。 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落下眼泪,只是…… 愧疚。 从以往的相处中可以看得出,玉娘对待沈云飞是既怕,又爱又关怀。 甚至可以为了沈云飞而付出所有。 可自从自己来了,一切都变了。 玉娘不仅拿自己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甚至在任何时候都会偏袒自己。 而沈云飞却听了自己的话,去谈合作,这才不能归家……… 玉娘扭头捂着自己的嘴,泣不成声。 戴疏桐疾步而来,伸手挽住了玉娘的胳膊,“婶子不必难过,我已经派人寻找恩公的下落。你且先回去,待会儿就会有人通知我。” “真的!?”玉娘听见戴疏桐在寻找沈云飞的下落,原本伤心激动的情绪稍稍有所缓和。 一直抓住她的手,连连询问。 云飞可是自己的命,就算是自己死了,也绝对不能让他出半点的差池! 戴疏桐朝着身后的屏荷看了一眼,屏荷连忙上前伸手挽住了玉娘的胳膊,扶着玉娘朝着沈家而去。 此时此刻,屋外便也就剩下叶青葵三人。 “现在没人了,姐姐你就不想知道些什么吗?” 王大山一瘸一拐的等在那,看着叶青葵扶着树干那辨不清神情的模样。 更是愧疚的不能自拔,或许他一开始回来告诉叶青葵,她也不至于这么难过。 是死是活,到今日已经有了结果。 而自己依旧抓着沈云飞告诉自己的话,固执的等待着沈云飞的回来。 “青葵妹子,事情不是像她所说的那般,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相信你恩将仇报?这么多天过去丝毫不主动说出所有。相信你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蒙骗于你有恩之人? “王大山,你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姐姐如此这般收留你,帮助你经营破烂不堪的家庭,为你出谋划策。到头来,你连她丈夫的下落都不能如实相告,这就是你所谓的,相信你?” 戴疏桐的话字字珠玑,将王大山本就愧疚的心扎得满是窟窿。 “我……”王大山还想辩驳什么,可他抬眸看到叶青葵那一脸落寞受伤的神情,顿时就觉得自己错了。 他低下头,不再说话。 叶青葵深吸一口气,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当务之急,该是要找到沈云飞的下落才是。 “戴姑娘,你既知道我相公的下落,又派人去寻了。可否问一句,他如今在哪儿?” 戴疏桐从怀中摸索了片刻,这才掏出一块布。 叶青葵明明白白的见着这块布,是沈云飞身上的。 与那日程砚清给自己的一样。 “看到了没姐姐,我可从来不会骗你。上次给你的那个,就是从这块布上撕下来的罢了。恩公已经被我救回来了,但是他现在并不想见你。” 不想见自己? 程砚清都没有找到的人,居然会被戴疏桐提前给救走? “你撒谎!”王大山扶着门框,向前探了一步,神情激动,“那么高的悬崖,除了云雾之外什么都看不清!云飞从山崖上跌落下去,你竟说你找到了他?若是你早早就找到了他,必然会请大夫过去治疗。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非死即伤,可这些天你一直都在你的食香居忙活。我看你根本就是撒谎,口中说的云飞对你很重要,但如果是真的找到了又怎么可能会弃他不顾!以你的人品,这样重伤的时刻,必定会是你趁虚而入的好时候!” 沈云飞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会活着吗? 这些天,他一直不愿意相信。 只是抱着一丝希望罢了。 可这并不代表戴疏桐可以利用这一点,肆意的去欺骗叶青葵! 叶青葵抿了抿唇,“好,我想要知道沈云飞他到底还活着没?为什么不回来?” “青葵妹子!”王大山激动上前。 自己说了那么多,为何她就不明白,这都是假的! 闻言,戴疏桐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抬起高傲的下巴,丝毫不在意王大山的话。 他的话,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 目光看向叶青葵时,陡然冷了几分,“我可以告诉你。但若是你肯跪下,我现在就把消息告诉你。” 第142章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叶青葵就知道戴疏桐绝对不会有这么好心,把沈云飞的消息告诉给自己。 “戴小姐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你用自己恩公的死活,来同我做交易。口中的恩情也不过如此。” 戴疏桐不以为然,当她知道叔父不会派人去救沈云飞的那一刻,她此生就注定和恩公无缘。 可凭什么? 戴家要受那位大人物的控制,就连自己想要一个喜欢的男人,他都不允许? 一开始,她也是听了叔父的话,才决定搬到青阳镇来教训这个,让叔父与何剑叔叔难堪的叶青葵罢了。 而如今,自从知道沈云飞是自己的恩公之后。 自己从未有过的难受,明明还未来得及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就要站在叔父这边和他成为敌对关系。 可笑,若是此生自己不能拥有他,也注定无法拥有他。 那眼前的女人,更没有资格去享受幸福。 “只要你跪下求我,我就将沈云飞的消息告知于你。你知道的,我没有撒谎,我手上的证据就是最好的证明。” 叶青葵紧紧攥着手中的布条,自己也是拿不准戴疏桐是否会有沈云飞的消息。 可她的到来,也坐实了王大山所说的一切。 “你还在犹豫吗叶青葵,难道沈云飞的死活在你看来,竟这般不值一提?你就高傲的不肯服软吗?” 叶青葵暗自咬牙,服软,她当然可以服软了。 她脑海里放着一幕幕关于沈云飞的所有事。 他是如何保护自己。 如何关爱自己。 如何站在自己这边。 如何为了挽留自己,而局促不安的。 她缓缓走到,戴疏桐的面前。 “啪”的一个巴掌印,出现在了叶青葵的脸颊上。 王大山的心被揪了一下,而叶青葵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不愿意跪,那我便赏你一巴掌。你什么时候愿意跪下来,我什么时候把沈云飞的消息告诉你。 “我还可以告诉你,那日在山顶之上,他为了救我,肩膀可是被人削掉了半个。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死是活?若是活着怎么会忍心这么久都不回来找你?只有死了,王大山才会一直想要瞒着你。” 叶青葵原本犹豫的目光,瞬间变得坚定。 她缓缓抬起头,戴疏桐得意的脸上此刻露出狠辣的表情。 扬起的手霎时间就要落下。 叶青葵“啪”的一声抓住了她的手腕。 将她的手腕捏得咯咯作响。 一双眸子如同利剑一般,直直的射向戴疏桐的双目。 戴疏桐被她的眼神,吓得心脏漏掉了一拍,顿时心虚,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口中念念有词,语气却忍不住结巴了些,“你这般看我做什么,你想反抗,难道你不想知道沈云飞的下落了?” 提到沈云飞,叶青葵的手稍稍放松。 戴疏桐就知道,沈云飞便是叶青葵的软肋,“呵呵,我就知道,你………” “啪!” “啪啪──” 戴疏桐的话未说完,脸上骤然出现了两个巴掌印。 叶青葵的手掌通红,而巴掌印在戴疏桐的脸上浮起,当时便红肿起来。 “你,你敢打我?”她捂着自己的脸,怒目横视。 自己从未想过叶青葵敢反手打自己,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从来都只有自己打别人,有谁敢来打自己! 叶青葵淡漠的眸子看向戴疏桐的脸颊,上前逼近一步,冷笑道:“打你就打你了,还要挑什么黄道吉日吗?” “你就不怕我不告诉你沈云飞的下落?” 叶青葵甩开戴疏桐的手,在自己身上蹭了两下,走到王大山的身边。 伸手扶着他进入屋内,安顿好。 这才走到门口,回复她的话,“沈云飞是死是活与你无关。他是我的丈夫,纵使王大山没有告诉我实情,那必然是我相公叮嘱了他。 “我相信大山哥的为人,更相信我相公绝不会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而坠落悬崖。” 沈云飞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戴疏桐清楚的太多。 他不爱管闲事,但是却很热心。 出手的前提是,你的确是一个好人。 而戴疏桐从出现到现在,不断的用恩情二字接近他。 也正是因为她的存在,而让沈云飞和自己产生了一次隔阂。 沈云飞绝对不会因为戴疏桐,什么都不顾及。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去杀害他的人,定然是武功高强。 只是,与沈家有嫌隙的何剑并不在青阳镇。 到底是谁? 忆起过往,叶青葵不禁想到了程砚清背后的那位云十四爷。 他,是否会有可能? 只是,他也从未见过沈云飞…… 叶青葵暗自摇头,毫无头绪。 “戴小姐,收起你的小聪明。还有,别在企图找任何人来我的作坊内做小动作了。” 戴疏桐猛然抬头,脸颊红肿得厉害。 自己就猜到了,叶青葵定然是知道了钱婆子去偷秘方的事了。 她紧咬下唇,索性不在遮掩,“你是怎么知道的,是钱婆子告诉你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我从未把你放在过眼里。可你若是拿沈云飞的死来威胁我,我会毫不犹豫的针对你。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 沈云飞是死是活,自己会亲自去查个清楚。 不需要眼前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再去编织另一个谎言。 话毕,她便转身离去。 戴疏桐抚着自己的脸颊,暗下决心。 如果,刚刚的叶青葵愿意向自己跪下认错,也许,将来在何剑叔叔杀他们的时候,自己会看在今日的份上,求着叔叔给他们留个全尸。 而如今…… “叶青葵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对我,亏我还想着,你只要和离,只要低头我就放过你。而你,却如此这般骄横跋扈!我定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说完,转身离开沈家村。 ……… 叶青葵一路脚步匆匆赶回家,她站在院子里不敢进门去看玉娘。 天空轰隆一声,乌云密布,这黑压压的一片,让她心中透不过气来。 都说八月十五赏月,可这样的天气,夜晚如何赏得了月。 她站在屋子外,敲了敲门,“娘──?” 正好今日放假,她现在只想去青阳镇找程砚清,请他帮忙召集人马,自己要亲自去找! 她敲了半晌的门,玉娘都没有回应。 叶青葵抿了抿唇,她担心玉娘生自己的气。 可眼下,若是不打招呼就走,又担心玉娘会多想。 索性便推开了门── “娘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娘,你快醒醒!” 第143章 “端国境内,寻找旧太子遗孤。” 门一推开。 叶青葵便看见玉娘躺在地上,人事不醒。 那眼泪,还挂在眼尾,看样子刚晕倒不久。 她阔步上前扶起玉娘,“娘,你怎么了?娘,快醒醒!” 唤了几声皆无所获,索性将玉娘扶到床上,用着湿毛巾不断擦拭着玉娘的脸颊。 过了小半个时辰,玉娘这才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双目,见着叶青葵满眼的担心,心里憋屈,颤颤巍巍伸出手,抓住了叶青葵的手腕,“小葵,一定要帮你娘找到云飞,娘不能没有云飞,他不能出任何差池!” 叶青葵颔首,即便是玉娘不说,自己心里也有数。 定将沈云飞给找回来。 …… 叶青葵踏出家门,坐上马车,朝着青阳镇而去。 而程砚清却带着一大批人,准备去往清水镇。 “轰隆隆——”临近傍晚。 这好端端的天突然变了。 乌云压顶,黑得可怕。 “叶姑娘,你怎么来了?” 叶青葵跳下马车,疾步朝着程砚清而来,眸光瞥向他身后那些人,心底一沉。 “我知道了全部真相,程砚清,还要请你借些人给我,我要亲自去清水镇的山崖底下,去寻找相公的下落。” 戴疏桐说的话,自己是一个字也不信。可王大山的态度,以及自己那个梦。 大不了,白费一场功夫罢了,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程砚清侧身回望,众人立刻明白,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清水镇而去。 …… “轰隆隆——” 天空中传来的雷声发闷,似有大雨将至。 这山林之中,黑压压一片,加之,天色阴暗,叶青葵只好举着火把,探着步子前行。 程砚清跟在她身边,几次开口要为她拿着火把,皆被拒绝。 现在,叶青葵只想寻找沈云飞的下落,不想说话。 “嘶啦”一声。 路边的荆棘将叶青葵衣服割破,划伤了她洁白的小臂。 叶青葵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牙停住脚步,举着火把查看着自己的伤势。 “糟了,是毒草。”她将火把递给程砚清,,火速撕下衣角紧紧将手臂缠住,防止毒液更深一步进入体内。 此刻,漫山遍野只有横生的树枝,并没有溪流。 中了毒,得尽快冲洗伤口才是。 程砚清见她如此草率,未免来了气,“叶姑娘,这是毒草,会随着你的伤口,进入血液,侵蚀你的五脏六腑,难道你不清楚吗?” 不清楚吗?她清楚得很! 叶青葵捏着手臂,嘴唇被咬得十分丰盈红润,额上却渐渐生出了汗珠。 “就算是死,我也要亲眼看见尸首,否则我绝对不信!”她咬牙挤出一句话。 而后一把夺回程砚清手中的火把,继续向前。 ………… 这边,沈云飞靠在榻上,一旁的烛火被灌进来的风吹得闪烁跳跃。 怀中的猫睡得十分香甜,不时发出呼噜声,任由着沈云飞为自己捋着毛。 沈云飞的目光看向窗外,今夜是中秋之夜。 原本刘庸一直守在这里,可他觉得中秋还是合家团聚比较好。 况且,刘庸的妻子年岁不小,此番有孕在身,自是需要丈夫的陪伴。 躺了半个多月,沈云飞只觉得脑袋发胀。 许久,都未曾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少主,钟叔那边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庭风低着头,站在床尾。 他的伤已经全好了,接到刘庸的信便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小筑。 此小筑建于清水镇与青阳镇交界处的山顶,且外围有着层层交叠的荆棘围绕。 为了隐蔽性,刘庸更是将小筑周边,建了不少的陷阱。 平时一直荒废着鲜少有人来不说,即便是有人站在小筑前,也看不出来这后面大有文章。 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的所有,而外面的人,却无法看见得到里面。 “京城那边怎么说。” “京城那边传来消息,何剑出现在京城,并与京城叶家碰面。此外……”庭风话音稍顿,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沈云飞的目光终于挪开,落在庭风的脸上。 庭风不是一个会犹豫的人。 “但说无妨。” 庭风颔首,这才吐露出,“陛下……陛下病了。” 沈云飞抚摸着猫儿的手蓦然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良久未语。 屋外,一个个火把汇聚成一条长龙,从山地蔓延至半山腰。 庭风一个箭步上前,满眼警觉。 眼下少主受伤,虽说何剑现在京城,可程砚清身后之人,不知是敌是友。 沈云飞低垂着目光,看着怀中慵懒的猫儿,心中思绪万千。 陛下病了…… “喵呜~”猫儿的叫声打断了沈云飞的思绪,他勾了勾唇,“庭风,拿些肉干过来。” 庭风脚步微挪,又不放心屋外,也只好转身去拿桌子上的肉干。 沈云飞接过庭风递来的肉干,逗着猫咪突然开口,“病得重吗?” 庭风摇摇头,“消息说很重,已经月余没有上朝,现下太子监国。此外,皇帝病重日夜思念旧太子,故下旨,赦旧太子一党及家眷无罪,并……并张贴皇榜,端国境内,寻旧太子遗孤回宫。现在,大家已经是无罪之身了………” 无罪之身……呵呵。 当初,天子一怒,伏尸三万。 整个太子府由晋王亲临传旨,太子自戕而死,太子妃为了孩子,更是被当做了活靶子。 而那一场大火,全拜皇帝所赐。 而皇帝恰恰最是知道,晋王虎视眈眈,最是不满太子仁厚,妄图取而代之。 可他还是下旨了。 如今,他病了? “哼,现下太子监国,你我并不能识别,这些是否是太子的阴谋。” 沈云飞冷笑一声,他现在没空看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 而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火光越来越近,沈云飞这才收起情绪看向窗外,眉头紧拧。 此小筑最是隐秘,今日为何有这么多人朝着山顶而来? 这架势,似乎是在寻人。 庭风缓缓抽出剑,与沈云飞对视一眼,放轻了步子打开门,站在门前,紧紧握着剑柄。 目光灼灼地死死盯着门前。 ……… 叶青葵捂着伤口,只是走了几步就已经满头大汗。 在火光的照耀下,程砚清明显看见她唇色发白,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叶……”他刚想要劝阻,就听最前边有人喊道。 “快——到山顶了——” 叶青葵神色一凛,一路而来,山底、悬崖、林间都已经找遍了。 可还是查无所获,现在只剩下山顶。 “哗啦啦” 大雨倾盆而下,不过转眼之间,叶青葵便浑身湿透。 她不听程砚清的劝阻,执意站在山顶,可面前什么也没有。 恍惚间,似乎闻到了一股甜味,这味道是沈云飞独有的!!! “在哪?相公你……在哪?” 第144章 “砚清,你这又是何苦。” 叶青葵迈出去的步子陡然踩空,受不住身子的不适整个人往前摔去, “叶姑娘!!!”程砚清大喊一声,慌忙纵身而去。 伸手抱住了叶青葵摔倒在地,几番滚落撞上了一旁的巨石。 “呃嗯!”程砚清闷吭一声,双手却紧紧抱住怀中早已经昏迷不醒的人,生怕她磕着。 “少东家——” “少东家你没事!” “少东家,快,少东家摔着了——” 很快,一群人一哄而上,将程砚清二人团团围住。 有人想去将叶青葵从程砚清身上拉起,却被程砚清狠狠瞪了一眼,悻悻地收回手。 程砚清挣扎着爬起,忍着后背钻心的疼痛抱起叶青葵,回身吩咐道:“继续找——” “是!” 话毕,他抱着叶青葵一步一停,一步一滑得往山下而去。 …… 庭风站在门前,紧紧攥着剑柄,却一直没有人推开小筑的门。 沈云飞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暴雨倾盆而下,一个个火把停在门口却接连熄灭。 “相公……” 一声轻呢,他的心脏倏然收紧,下意识支起身子探出身去张望。 看到的,只是雨幕之中程砚清模糊的背影,似乎怀中有什么。 “我听错了吗?” 是太思念叶青葵了,竟生出幻听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庭风进入屋内,浑身早已湿透。 “外面什么人?”沈云飞率先开口,话语中隐隐有些期待。 又生怕,如自己所想。 “程家庶子。” 沈云飞颔首,撸了撸猫儿的下巴,如自己所料,是程砚清来了。 只怕是,叶青葵寻不到自己,托程砚清搜山来了。 “替我送个口信给青儿,告诉她我人在外地,暂时回不去。”沈云飞顿了顿,不知是否该告诉叶青葵自己受伤的事,念头一转,只怕王大山也憋不住话,遂接着道,“告诉她,我胳膊受了点伤,脱臼了,现下已无大碍。” 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知是否会信。 庭风动了动唇,思忖着要不要开口。 “你我之间,想说便说。”沈云飞轻叹了口气,今日的庭风似乎心不在焉。 全天下能让他这般的除了自己,那便是她了。 “少主,红锦从太子府出来了。” 沈云飞抿唇并未说话,抬眼看着庭风,那脸色微窘的模样,忽笑道:“是吗,能从太子手下逃脱,也是好本事。” 庭风颔首,当初红锦因与自己一同保护少主,而意外落入太子手中。 年少分离,如今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消息。 而这次,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中,有红锦逃出的消息, 天知道自己有多开心。 只是…… 庭风翕动着唇,自己的身份不好质问少主,为何听到消息却没有笑容。 “少主难道,难道忘记红锦了吗?红锦当年可是为了少主,甘愿赴死的!” 沈云飞缓缓闭上双目,未再多言。 庭风还想接着说,见他阖上双目,便知晓自己不必再开口。 分离时,少主不过十岁出头,十几年过去,记忆有些模糊是正常的。 只是,自己永远不会忘记,那日红锦是如何哭着被抓走,哭着,与自己和少主分离。 见着沈云飞睡下,庭风兀自叹了口气,退出门外。 沈云飞蓦然睁开双目,瞥了一眼窗外低着头表情复杂的庭风。 “傻子。” ………… 济世堂内后院。 叶青葵缓缓睁开双目,只觉得双眼滚热,脑袋重得很。 手臂传来的灼烧感让她不适。 稍微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衣服从里到外,已经全部换成了干净的新衣裳。 “你醒啦?”云夫人端着碗姜汤,款款而来。 叶青葵呆愣愣地看着她,脑子反应不过来。 自己不是在山上吗?还有自己的衣服? 云夫人坐在床边,瞧着她懵懵懂懂的样子,噗嗤一笑,“你受伤昏迷了,是砚清带你回来的。你这衣服,也是我换的。” 不过现在,已经不止受伤了,还发了热。 叶青葵艰难地坐起,靠在床头,“云夫人,程砚清呢?” 既然是程砚清送自己回来的的,那他人怎么不在这? 屋子空荡荡的,就只有云夫人和叶青葵二人。 “砚清啊去忙了,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云夫人吹了吹药,递过来。 叶青葵紧抿苍白的唇,颔首接过云夫人手中的药碗,轻啜一口,“唔,好苦!” 饶是她随着爷爷行医治病这么多年,也还是不喜欢 药草苦涩的口感,难以下咽。 云夫人从怀中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帕子,展开。 里面是一颗颗堆积在一起的方糖。 她捏起一块,凑到叶青葵的唇边,示意她吃下。 满嘴苦涩的叶青葵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含住方糖。 甜味霎时间在舌间绽放,将苦涩之感尽数覆盖。 “好甜吖。”她唇角微勾,这种伴着奶香味的糖,自己还没有在青阳镇见过。 云夫人收起方糖,笑看着她,“我的夫君身子不适,常年吃药已经成为习惯。他也怕苦,所以,我怀中常备着方糖,好让他甜甜嘴。” 叶青葵苦涩一笑,缓缓躺下。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沈云飞,哪里还有其他心思去想别的。 云夫人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 沈云飞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若是夫妻恩爱,发生这样的事情着实让人心梗。 她起身缓缓退出屋子,程砚清立刻上前,“夫人,她,她怎么样了?” “砚清,你这又是何苦?”云夫人眉头微蹙,瞧着程砚清面色发白,幽幽说道,“她还在烧着,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你无需担心。” 她与程砚清相识许久,却从未见过他对于男女之事开窍的。 如今好容易铁树开花,却是对着别人的媳妇开的花。 明明自己也受了伤。 程砚清抱着叶青葵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可把她给吓坏了,那后背的被血液浸染,混杂着雨水。 她从未见过程砚清如此狼狈,却还是低着头,意图为怀中昏迷的叶青葵遮住打在其脸上的雨水。 听到叶青葵没事,程砚清长舒一口气。 折腾了一宿,清水镇的山头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也不知道叶青葵醒来后,要怎么和她说。 “咳咳……”忽闻一声咳嗽。 程砚清抬头看去,只见叶青葵扶着门站在门边。 她是那样的虚弱,让程砚清心头顿生心疼之意。 “你怎么出来了?”他咬牙忍着痛楚,阔步走到叶青葵身边,想要伸手扶她。 却被叶青葵委婉拒绝。 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悻悻收回。 果然,只有在她昏迷的时候,自己和她的距离,才能更近一步。 “程砚清……” 第145章 “沈云飞,你个大骗子。” 叶青葵缓了缓,接着说道:“请你帮我找辆马车,我想回家。” 程砚清动了动唇,想开口挽留,又知道她的性子,只好点头应下。 不多时,小厮便牵来马车,叶青葵在程砚清二人的注视之下,上了马车,离开济世堂。 云夫人看着程砚清留恋不舍的目光,正色道:“砚清,现在收回情感还来得及。莫要等到伤及自身之时,方知悔恨。” 程砚清苦涩一笑,却并未回答。 ………… 玉娘和沈阳正在家中愁眉不展。 姜柔抱着小糍粑顾清轩和李虎、王大山等人一起坐在院子里。 “青葵妹子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昨夜暴雨,也不知小葵是否安全。”姜柔叹了口气。 她还是今日一早,才知道叶青葵昨夜一夜未回。 不仅如此,醉揽星楼也乱了套。 他们已经循着以前叶青葵在家之时,所做的一切。 与人交接货物,付款,安排村子里的人上工等…… 可没有叶青葵在家,几人像是没了主心骨。 手上的事情做完了,便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偏偏玉娘也是心不在焉,哪怕是沈阳安慰,也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赖我,都赖我。”玉娘低声呢喃了两句,“赖我昨日说话过分了,叫小葵伤心了,让她误会了……” 昨日,要不是因为自己接受不了云飞坠崖的消息,情绪失控,和小葵说了那些。 她也不会摸着黑离开家,现在好了。 儿子和儿媳双双失踪。 这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吗? 姜柔叹了口气,眸子瞥向一旁低头不语的王大山,有些埋怨。 王大山这个死脑筋。 若是早一点和大伙说出真相,小葵也不至于大受打击。 现在好了,还是通过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些事情的。 姜柔咬咬牙,“大山哥,你好歹说句话。云飞真的是为了那个戴家小姐才坠崖的吗?当时你在做什么!” 现下,王大山是唯一的目击者。 至少,自己是不相信王大山毫无动作。 沈阳见姜柔语气颇重,叹了口气。 虽说沈云飞不是自己的亲生子,可他是玉娘带来的。不仅如此,这些年的父子之情,那都不是假的! 自己出去一圈,回来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是很难接受。 可是妻子显然是没有弄明白,按照王大山所言,云飞那是遭人追杀。 这本身和小葵就没有关系。 若是他不去清水镇,那些杀手也回来沈家村。 王大山长出一口气,语气愧疚到哽咽,“不是的,我们就是准备回来了。这个戴家的小姐却突然出现,不仅如此。她一来,这杀手就来了!” “在云飞和几人缠斗的时候,我不会武功干着急,却被云飞护着,甩到了一边。而那个戴小姐,几次三番挡在云飞的面前,却在刀砍下来的那一刻,突然躲开,害得云飞受伤。” “若是没有她!我们早就回来了。若是没有她!云飞不会受伤!” 王大山情绪激动,事实本就是如此。 如果没有戴疏桐,那些人不会是云飞的对手。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戴疏桐害了相公。” 叶青葵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众人皆是忙不迭地站起身,瞧见叶青葵唇色苍白的样子,心都是揪了一下。 “小葵!” “青葵妹子!” 玉娘率先跑过去,颤抖着双手,却因愧疚而不敢触碰到她,“小葵,小葵……” 随之而来的,则是嚎啕大哭。 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媳妇。 “都是娘不好,是娘太难受了,一时接受不了。你,你,你……” 叶青葵伸手抱着玉娘,红了眼眶。 其实她没有生气,更是知道,玉娘也是担心被沈云飞。 她知道,玉娘恨不得替沈云飞去死,又怎会不懂玉娘的爱子心切? 只不过…… “若是大山哥所言如实,那杀手是从何而来,需得查查。” 她扫视一圈,见大伙脸上露着关切的表情,心中一暖。 还好,眼前这些人都是关心着自己的。 姜柔左思右想,现如今,即便是沈家村的人都出动,也不一定能够找得到。 若是如此,“不如咱们报官?官府人多,总会比我们有办法的。” “也是也是。” “没错,没别的方法了。” 叶青葵摇摇头,“你们忘了,戴疏桐是谁的亲戚了?咱们家和李玉华交恶,李玉华的儿子和县太爷交好。若是他们知道了相公坠崖的事,只会觉得心中畅快,不会帮我们的。” “也是……” 众人一阵唏嘘,眼下没有别的法子了。 院子里一阵沉默。 日上三竿,大伙守在自己家没用。 “你们去忙,按照之前我交代的,继续忙下去就好。每日需要做什么,我会告诉娘,你们暂时都听娘的。” 叶青葵说完,便松开了玉娘的手,缓步朝着屋内而去。 玉娘看着她独自蹒跚的身影,鼻子一酸,眼泪又噙在眼眶里。 若是云飞看见小葵这般模样,定会心痛死。 …… 叶青葵扶着门框进了屋,关门前冲着看着自己的众人勉强一笑。 关上门后,她几乎就要虚脱在门后。 “沈云飞,你让我这么伤心,这么久连个话也没有。若是你回来,我定不允你上我的床睡觉!” 叶青葵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咬着下唇故意负气说道。 若是沈云飞在身边,定会贫嘴。 “好青儿,为夫错了~” “青儿打我骂我都好,不许不理我~” “我发誓,我沈云飞永远不会忘了你。” 肩膀逐渐耸动,低啜声从房间内响起,“沈云飞,你个大骗子!” 玉娘站在门外,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也许,冷静一会比较好。 玉娘就这么守在门外,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哭声没了。 她不放心,侧耳贴在门上,屋内静悄悄的。 玉娘心一提,连忙推门而入,只见叶青葵倒在一边,人事不省。 伸手去摸,却发现叶青葵的脸颊滚烫。 “坏了!”自己只顾着伤心云飞的事情,全然没有注意到小葵已经烧成这样。 “当家的,当家的,快些!快些去请大夫来,小葵烧得厉害!” 第146章 “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沈阳在院内一听,一拍大手。 这怎么好事不成双,坏事一大筐! 连声应着便推开门,就往跑去。 浑浑噩噩睡了一整天,直到第二日中午,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刚刚一动,就感受到了被子上的重量。 只见玉娘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日的。 娘,竟然为自己守夜。 可是…… 可是她半个身子已经被玉娘给压麻了,真是母爱伟大,却又猝不及防的山体滑坡!!! “娘——”叶青葵咬咬牙,轻轻唤了一声。 身上的人却没有反应。 \"娘~\"她再次开口,话音里满是无奈的撒娇。 从小和爷爷一起长大的叶青葵,只是来到这架空的时代,认识了玉娘,才从她这里感受到了母爱。 稍稍挪动一下,想腾出个位置给玉娘好好睡下。 却把床上的人惊醒。 “小葵?你醒了?”玉娘挣扎着爬起,又觉得脑袋昏沉的很。 挣扎了半天,这才起来,伸出三指试了试叶青葵额前的温度,后,长舒一口气。 “可算是退了。”见叶青葵要起,玉娘顺势将她扶起,背靠着床头,“你可不知道,昨夜你烧得厉害,我是一步也不敢走,生怕你烧糊涂了。” 烧糊涂了,不然自己怎么会觉得在山顶闻到了沈云飞的味道。 叶青葵拉着玉娘的手,垂眸看着她因为务农而粗糙起皮的手,“娘,我相信相公会回来的。他舍不得娘,舍不得沈家,也舍不得我。” 玉娘艰难动了动嘴角,云飞于自己,堪比性命。 是时候让小葵知道了。 思及此,玉娘长出一口气,娓娓道来,“小葵,云飞并不是我和当家的所生。十几年前,我带着云飞一路逃到沈家村,得当家的所救。他不嫌我带着云飞,毅然决然娶我为妻。为了我饱受非议,这也是为什么你姑姑一直对我有意见的原因。” “我答应过云飞的爹,有我活在世上的一天,绝不会让云飞受到伤害。可,安稳了十几年,如今……” 如今,我的儿生死未卜;而我,枉对自己曾经的誓言。 玉娘缓缓闭下双目,一滴泪顺着脸庞滑落。 叶青葵的心狠狠一抽,愧疚和自责铺天盖地般袭来。 “娘,从前你都相信我,这一次也相信我。我会留在沈家,和娘一起等待相公回家。” 玉娘颔首,她要一直等,若是这辈子等不回沈云飞,那她自会去云飞他爹坟前谢罪。 静下心来的玉娘,想到了这么久以来身边发生的事情。 是时候该去找一位故人了…… “你怎么又来了?问你也不说,就会哭!” 屋外传来沈阳的训斥声,还伴随着女子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叶青葵二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事。 “大哥,我,我也不想的嘛!实在是遇到了难事。”沈月满面愧色,。 那些钱简直是九牛一毛,自己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爹,姑姑。”叶青葵由玉娘扶着,出了屋门。 沈阳见状上前询问,“可好些?” “嗯。” 叶青葵轻轻挣脱开玉娘的搀扶,缓步走到沈月的面前,“姑姑,今日来要多少?” 沈月见她唇色发白,挪开了自己的目光,“五,五十两。” “五十两!?沈月,你真当我家是大财主吗?你疯了!”沈阳气得脸色通红,操着怒气冲冲的步子,冲下台阶站在沈月面前,身子发颤,“你给我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要这么多钱!你,你! ” 沈阳双指指着沈月的鼻尖,指尖颤抖。 他实在是想不到,沈月到底是怎么了。 要钱又不说原因,还一直…… “好。”叶青葵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钱袋子,当着沈月的面数出五十两银子递给她,“姑姑,这是五十两。” 沈月愣在那,今天怎么这么顺利? 见她没动作,叶青葵抓过她的手,塞进她手里,“姑姑,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家里人商量。” 沈月紧紧攥着钱袋子低着头不说话,沈阳也不是真的不想帮忙,可总这样补贴,谁能受得了。 他还想说什么,玉娘抿唇冲他摇摇头。 也就作罢。 留沈月吃午饭的功夫,叶青葵请车夫去镇上再找一辆马车来。 却要马车在午时后过来。 饭后。 叶青葵等人送沈月上了马车,临行前,沈月掀开窗帘,假装不经意地看向叶青葵,“最近天气时好时坏,你,注意点。” 说完,便立刻放下窗帘,催促着车夫赶紧离开。 叶青葵笑笑,心中一阵暖意。 人心都是肉长的,焉有捂不热的道理。 “小葵啊,你姑姑她……”沈阳站在那,脸上臊得慌。 嫁出去的姑娘,谁家像自己家这般,时常回娘家背东西的。 吃了午饭后的叶青葵恢复了许多,虽不比以往有精神,但已无大碍。 “爹娘,你们收拾一下,我去作坊拿些鸭子给姑姑送去。刚刚走得急,忘记给姑姑带些东西回去了。” 沈阳刚想说不用,就见叶青葵一溜烟小跑离开院子。 玉娘收拾完毕,听见叶青葵的话,心中若有所思。 这么些年了,确实是可以借着送鸭子的名义,上门一探究竟。 叶青葵去了作坊,简单交代了姜柔几句,便拿了四只鸭子,用油纸包裹好,这才和姜柔道别,返回沈家。 新雇来的马车恰好停在沈家院外。 在叶青葵的催促声中,玉娘推着沈阳上了马车,在车上与沈阳解释一番。 不过,叶青葵和玉娘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失踪的沈云飞。 盼着能在清水镇,接到些许消息。 马车一路疾驰,追着沈月的马车朝着清水镇而去。 ………… 清水镇,莫家湾。 沈月乘坐着马车一路赶回莫家。 刚一到莫家湾,她便叫停了马车。 “就到这,剩下的路我自己能走。”说着跳下马车。 而车夫一脸纳闷。 这现成的马车不坐,要自己走回去?还真是稀奇的。 “可,叶姑娘让我给送到家门口才行。你这……” 见车夫为难,沈月叹了口气,“没什么的,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莫家湾就是我的家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话毕,不等车夫回应,便自顾自离开。 …… 沈月徒步走在村子里,这村子依山傍水要说风景是很不错的。 一眼看去,堤坝一旁都是妇人们捶洗着衣裳。 “小月呀,出去玩了吗?” “哟,小月今天倒是闲了……” “咱们快些,累死了!” 沈月路过,冲她们笑笑,脚下的步伐愈发得快。 转眼间就站在自家门口。 她踌躇在原地,“嘭——”得一声。 屋子里飞出一只茶盏,径直砸在了她的眉心! “滚!!!——” 第147章 “你怎么不死在外头!” “疼——”沈月应声倒地,杯子滚落在地。 她匍匐在地,整个人狼狈不堪。 “哼,你个贱人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头! ” 一声苍老而又恶毒的话音刚落,拐杖杵地的“咚咚”声,便停在了沈月的面前。 她看着面前的枣红色拐杖,顺势仰头看去。 婆婆莫老太一脸寒霜地盯着自己。 “娘,我,我……” “住口!真不知道我莫家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东西。大中午的,你想让老婆子我饿死不成!!!”莫老太气得拐杖敲个不停,更是抬手想要落下。 “娘~”一声稚嫩倔强的女音从屋子里传来,莫老太只好收回手,回身瞪了一眼,“喊什么!你娘就在这,一天天糟心的人尽堆在面前碍眼!” 话毕,莫老太转身慢悠悠进了屋子。 紧接着屋子里又是传来一阵,叮叮哐哐的摔东西声。 沈月叹了口气,女儿莫紫园踮着小脚跑了出来,扶着她,“娘,你的脸——” 沈月抓着女儿凑过来的手,不想弄脏她的手,“紫园吃了吗?” 莫紫园摇摇头。 一大早母亲离开家的时候,就为家里人留了中午的饭菜。 她起来的时候,锅里什么也没有了。 空着肚子坐在家听着奶奶念叨,有好几次,恨不得冲上去理论。 可都是硬生生压了下去。 “娘,我们走!我们去没有人找到我们的地方,我们两个人好好的活,不要爹了不要莫家了,好不好?” 这是莫紫园一直以来的想法。既然莫家的人不喜欢娘和自己,那自己为什么要一直留在这样的家? 吃不好穿不暖,母亲赚的钱还要补贴家用。 自己那个爹呢? 如今不知道在哪里快活—— 闻言,沈月一把捂住女儿的嘴,一个激灵,抬眼扫视一圈后背生了一层的冷汗,赶忙压低了声音,“不许胡说!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要是被你奶奶听了去,免不了又要被你爹训斥。” 莫紫园紧拧着眉头,看着母亲一脸戒备的模样,心疼地握住母亲的手,缓缓点头。 自己能做点什么,谁能救救自己和母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娘俩搁那说我坏话!还不滚进来做饭,想饿死我不成!等阿来回家,我定要告诉他,你有多恶毒!” 屋内,莫老太的声音再度传来。 沈月冲着满脸关切看着自己的女儿笑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径直去了厨房。 莫紫园鼓着腮帮子,恨不得冲过去和莫老太打起来。 可她知道,若是自己行差踏错一步,就会惹得母亲备受欺辱。 即便是为了母亲,她根本不敢和奶奶顶嘴。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饭菜已经上桌。 莫老太端坐在那,闭着双目,等着沈月盛好饭菜恭恭敬敬端在面前。 十几年如一日的这般做了,可莫老太仍旧不满意。 沈月咬咬牙,拿起筷子恭恭敬敬双手奉上,“娘,请用。” “嗯~——”莫老太勉为其难的应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目。 一眼就瞧见了端着饭碗的莫紫园,面色一沉,“没规矩!上人都没动筷子,你个毛丫头居然敢先吃?” 说着,抢过筷子重重打在了莫紫园的脑袋上。 沈月一把搂过女儿,满脸心疼,“娘,是我让紫园先吃的。她饿了这么久,所以我……” “饿?”莫老太冷哼一声,“饿就是没规矩的理由吗?你这个当娘的,什么本事也没有,嘴皮子功夫倒是不少!瞧瞧你养的种,带坏了我们莫家的门风。” 莫紫园抬眼看着莫老太,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个奶奶只会大呼小叫。 成天躺在家里找人麻烦。 “娘,我回来了——” 丈夫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沈月的身子止不住的一哆嗦。 莫紫园放下碗筷,和母亲一起站起身,眼见着屋外的人踏门而入。 莫来红着脸,似是微醺状态,一步三晃,一个趔趄被门框绊倒。 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沈月,沈月你个毒妇,你把我克得不清。” “娶了你,倒了八辈子霉……” “不给我生儿子,让你不争气!不争气!” 莫来躺在地上,双手乱抓一气。 嘴里说的,全是抱怨的话,沈月不敢上前,却碍于婆婆的威压,硬着头皮上去。 “相公,你快些…起来。”沈月奋力拉起莫来,扶着他进了屋子里。 过了好一会,莫来这才悠悠醒来,捏着眉心头疼不已。 “相公你醒了,快喝些醒酒茶。”沈月端着茶水候在一旁。 莫来挣扎着起身,斜眼看了她一眼,接过茶,低头小饮一口,“噗——” “哐当!” 茶刚刚进嘴,便被吐出。 莫来一摔杯子,怒目横视,“这么烫,你想烫死我吗?晦气!” 杯子哐啷啷滚到沈月脚边,她亦是不敢多言。 “我我,我再去重新倒一杯来。”沈月弯腰捡起杯子握在手心,翕动着唇不敢抬头。 她如此做小伏低,只是为了自己和女儿能在莫家栖身而已。 孩子还小,不能没了母亲。 若是个男孩,自己是死是活都没关系。 可偏偏,是个脾气倔强的丫头,若是自己不在身边,定会被看轻她的人欺负。 她咬着唇,强忍着眼泪不落下。 “看看你,一脸晦气的样子我当初怎么想到要娶你的?”当初还以为沈月是个美娇娘。 现在呢?脸上的褶子比自己的还多。 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再多一个都没有。 可怜莫家几代单传,竟葬送在自己手里。 “滚开——”莫来站起身,一挥大手将沈月推了个踉跄,“看到你就来气!” 沈月低垂着目光,跟在他身后,来到厨房。 一直等到莫来落坐,她才挨着女儿坐下。 莫老太看这儿子过来,这才开始动筷子。 莫来拧着眉,看着桌上的菜一摔筷子,“连块肉都没有,这让我吃什么?” 每天回家,不是满桌子的窝窝头,就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绿叶菜。 吃得自己脸都绿了。 沈月咬咬牙,低头小声道:“那,那相公你也没有给我钱去打肉回来……” “哐当” 一桌子饭菜全被掀翻在地,就连女儿莫紫园手里的饭菜也没能幸免。 莫来伸手揪住沈月的头发,狠厉的眸子似是要喷出火来,“是吗?是不是几天没动手,你就不知道这个家是谁在做主了?” 第148章 “姑姑头上的屎盆子都快进嘴了” 沈月哀嚎着,却不敢反抗。 见她学乖了,莫来一把撒开她,冷脸看着面前的一切,“钱呢?我说过,今天你去沈家要不来钱,紫园也别待在家了,早早去村里二毛家里,当个童养媳。” 沈月被丢在地上,怀中的银子洒落一地。 莫来稍愣,盯着地上满地的钱,哑然失笑,摇着头。 慌忙蹲在地上捡着钱,“你看你,钱要来了你还是我的好妻子啊,你我夫妻是一体的。还有,你要听话。只有听话的女人才能得到夫家的真心。” 沈月低着头,死咬着自己的唇。 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自己有钱,那边就是菩萨来了,他都会站在自己这边。 要是没钱,他恨不得把自己卖出去。 今日,若不是莫来放下狠话,要卖了自己的女儿。 自己又怎么会再次没脸没皮去大哥家。 “相公,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紫园还小,不过十岁出头,你不能因为自己而把女儿卖了呀!” 沈月见他高兴,借机苦口婆心的劝诫,莫家湾的二毛子是什么样的人,十里八乡都知道。 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个媳妇。 叫自己的女儿去配他,自己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啧——”莫来啧了啧舌,有些不耐烦。但今日有钱,他也没再继续发脾气。 而是一把搂住沈月的肩膀,当着家里人的面,语重心长,“小月啊,你看你。紫园年纪虽小,可她早晚都要嫁人的。二毛子除了年纪大一点,我看还挺好。” “我不要,要嫁爹你自己嫁!”莫紫园小小的个头,站在那。 看着家里一如既往上演着的闹剧,扭头不搭理莫来。 似乎是习惯了,莫来指着莫紫园,冷笑一声,“莫紫园,你可别忘了你姓什么。在家从父,你小小年纪就这么大的脾气,挺能耐啊你——” 莫老太兀自坐在一旁,司空见惯。 “沈家家底丰厚,沈月你如今嫁到我们莫家来,有什么都该往莫家送,别再想着沈家那些乌七八糟的人了。” 莫老太阴阳怪气,这个媳妇哪哪看着都不顺眼,细胳膊细腿的,屁股也不大。 瘦得像根竹竿一样,哪里能生的出来孙子! 乌七八糟的人? 自己娘家的人,哪次没给好处? 如竟摇身一变,成了莫老太嘴里,乌七八糟的人! 沈月咬着唇,悻悻开口,“我大哥他们才不是乌七八糟的人……”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莫来的脸色随着她的话,愈发的难看,愤然抬起手,刚要落下。 “啪”得一声。 手腕被人紧紧抓住。 莫来心生烦躁,回头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阻止自己。 “妹夫真是威风呐,老汉我没看错,你这动作是,要打我妹妹?你是觉得,沈家人都死绝了不成?!” 当下,莫来脸色一正,假笑两声,忙不迭地回头狠狠瞪了沈月一眼。 先前明明说好的,成婚之后,不带娘家人来夫家。 逢年过节,都在自己这边。 娘家有什么需要一律不去。 被爱情冲昏了脑子的沈月害羞带怯地点头应下来。 如今,娘家人突然登门造访,这个贱人,别的本事没有,竟然学会了出尔反尔? 莫来压下心中怒气,回身时,脸上已经重新换上了笑容,“瞧大哥说的,我刚刚是准备拉她一把的。这手刚刚抬起来,就被大哥看到了,误会,误会。” 说着,挣脱开沈阳的手,就近端了几条凳子,嘴里念念有词,请三人坐下。 莫老自视辈分高,坐在那微眯着眸子也不说话。 这娘家小辈过来,理应是要先和夫家的长辈行礼才是。 虽然莫家已经不是从前那样了,可该有的规矩要有。 叶青葵见莫老太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嘴角含笑,将带来的板鸭提上前,“老夫人,这是我们带来的一点心意,还望老夫人莫要嫌弃。” 说着,目光递向一旁畏首畏尾的沈月,沈月不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有反应过来。 莫紫园却是不动声色的扶起桌子,接过她手中的板鸭,“谢谢阿姊和舅父舅母。” 叶青葵颔首,这小丫头到是颇为机灵,晓得看人脸色。 且,方才自己三人在外面驻足好一会,听得真真切切。 这丫头,是个不服软的小辣椒。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莫老太这才睁开浑浊的双目,扫向屋子里的沈阳几人。 皮笑肉不笑道:“大舅哥突然造访,也不提前派人来知会一声。好叫老婆子我做做准备,如今,倒是让大舅哥看了笑话去。” 叶青葵细品,这莫家老太还挺讲究的,只怕先前的莫家少说也是个吃喝不愁的人家。 她打量一圈,这家徒四壁的,不比以前的沈家好到哪去。 唯一不同的是,莫老太穿的整整齐齐,姑姑沈月的夫君,一身衣裳虽有些皱,但还没到旧的程度。 这一家子,也就姑姑沈月,和这个小妹子穿的拿不出手。 “咳咳!”莫老太见叶青葵打量着一屋子的人,不悦的轻咳一声,拐杖有意无意地杵在地上,发出让人难以忽略“咚咚”声。 “是,是我们做小辈的唐突了。我家妹子成婚这么多年,我这做大哥的也没帮上什么忙。今日的空,就追上来想送点自家的板鸭。这一追,就追到了家门口。” 沈阳憋着口气,看了眼低着头不说话的沈月。 自己的妹妹未出嫁的时候,可是家里最宠的。 什么脏活累活,都是自己和弟弟沈星做。 家中就一个姑娘,只盼着将来能寻得良人,呵护她,疼爱她。 谁知道,沈月这个瞎眼的妹子,找了这么个人家! 以前在家里,那叫一个耀武扬威;如今在夫家,屁都不敢放一个。 叶青葵站在沈月的身边,伸手捏了捏 她的胳膊。 沈月微微侧头,不明所以,却又不敢开口。 见着叶青葵示意,让她附耳过去。沈月稍作犹豫,见无人注意到自己,便还是照做。 叶青葵唇角微勾,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用着全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调笑道:“姑姑,咱们沈家人从来就不主动惹事,也不怕事。如今,姑姑头上的屎盆子都快流进嘴里了,怎么还是这般——怂?” 第149章 “姑父,婆婆该不会不喜欢我吧”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 这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沈月的脸一阵青一阵红。 她不好反驳,又怕夫家人生气。站在那瞪了叶青葵一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话虽难听粗鄙,到是吸引了莫来的视线。 刚刚一进门被沈阳吓住了,如今回了魂才发现,沈家什么时候有这般的大美人了? “这位……”他舔了舔唇,这才想起之前沈月说的话,“这便就是外侄媳妇?” 早就听说了,沈家那个便宜儿子娶了个媳妇,貌美如花。 活脱脱的一个大美人。 先前他还不信,一个瘸子,怎么可能会娶到如花似玉的媳妇。 现在…… “果然姿容绝世,配我那个便宜外侄绰绰有余。”莫来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想要更近一步打量叶青葵。 “咳咳!”沈阳猛咳一声,脸色黑了一个度。 先前还不知道,自己这妹妹怎么回去就不想回来。 每次回夫家都是不情不愿的。 这么多年,不把孩子带回来看看不说,这莫家大小事,也只让妹妹回来通知上礼。 人就别去了。 这做亲家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是无甚必要! “莫来是,小姑子沈月嫁给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她的?”玉娘看不下去,出言揶揄了一句。 本身,沈月不喜欢自己这个大嫂。 可她知道,自己这个大嫂从来就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沈家的事情。 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方一直清楚。 可就是沈云飞的事情,让自己心里不痛快。 觉得哥哥委屈,不该如此。 可现在,即便是自己回去胡搅蛮缠,嫂子依然不计前嫌。 一时间,沈月在再度红了眼眶。 可眼下也不是道歉的时候,自己也开不了口。 莫来一脸耐人寻味的笑容,走到沈月身边,一把拽过她,“啧,嫂子你这是哪里的话。小月你和大伙说说,平时我都是怎么对你的?” “是不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但是因为小月孝顺,不舍得吃喝,省下来的钱都拿来孝敬母亲了。看她这么孝顺,我怎么劝都不听!” 沈月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她想要大声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不是这样的。 不是他说的那样! 可…… 她顺着莫来的目光看去,女儿莫紫园一脸紧张期待的,等着自己开口诉说。 这里是莫家湾,未知全貌的人定然会帮亲不帮理。 自己已经深入虎穴,不能再让大哥一家受委屈。 沈月颤着声音,勉强笑笑,“是啊大哥,吃得饱就会懒。孩子还小,家里都需要我搭把手。阿来在外头做活,总是要穿得比我好些才有面子。” 莫紫园原本期待的目光瞬间暗淡,母亲又再一次选择绝口不提。 沈阳暗自叹了口气,看这情形,纵使自己知道妹子过得委屈又能怎样? 还不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别说她不承认,就是承认了,难不成自己让她抛夫弃子,和自己回去吗? 那后半生,定会遭人非议! 叶青葵从怀中掏出了些银两,扭着腰肢款款走到莫来身边,伸出纤长白嫩的手指,含羞带怯,“姑父,这钱是姑姑早年间留在沈家的。如今,理应物归原主才是。” 玉娘和沈阳二人张了张嘴,妹子留钱在沈家了? 二人看向沈月,沈月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莫老太瞧着儿子看着叶青葵时,那副色样,心里直骂他没出息,索性起身直接离开当场。 莫来接过钱,钱袋子下,叶青葵的手指有意无意勾了他一下,他只觉得如同被人挑逗。 一个激灵,咽了口唾沫。 不得不说,自己这个外侄媳妇,生的太漂亮了。 这婀娜的身段,放眼整个镇子,都找不出一个来。 不过,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思及此,莫来大喜。 他就说,一个瘸子怎么可能守得住美娇娘呢? “姑父,婆婆该不会不喜欢我?怎的我一说话,婆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样离开了?” 瞧着叶青葵颇有些委屈,莫来心底也是有些埋怨自己的母亲。 母亲一惯把规矩摆在前头,如今自己居然这般没有礼貌,直接撇下客人独自离去。 让小美人误会了不说,瞧瞧那张俊脸,委屈的让自己心疼死了。 “那,那,那怪姑父,怪姑父啊——” 瞧着莫来那张脸,叶青葵恶心的要命。 可她心中也有了打算。 她沈家的人,轮不到别人欺辱! 她轻咬下唇,缓缓松开手,含笑调转步伐回到玉娘身边。 玉娘虽然对她这个行为不痛快,但这么多人,也不好表露什么。 “既如此,还希望妹夫善待我妹妹。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沈阳无奈开口,招呼着几人离开。 送至门外时,叶青葵招呼莫紫园过去,小声说了两句。 还从怀中掏出了几两银子,塞给她,冲她眨眨眼。 “阿姊,你以后一定要常来看母亲和紫园。” 莫紫园抓着手中的银两,冲叶青葵一行人挥挥手。 莫来一个箭步上前,低声询问,“刚刚你阿姊跟你说了什么?” 莫紫园扭头冷哼一声,不想搭理自己的父亲,却又在转身之时,小声说道:“阿姊说,以后她会常来看我。下次来的时候,让我穿上漂亮的衣裳,带我出去玩。” 莫来舔了舔唇,有意思,那叶青葵临走之时,明明就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那眉目含情的样子,要是对自己无意,怎么可能会讨好自己的女儿? 看来,以后两家需要多多走动了。 瞧着丈夫摩挲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沈月心中一阵后怕。 这几次接触下来,她发现叶青葵并非先前那般蛮横无理。 反而,总是她注意到周围人的情绪变化。 若是被丈夫看中,那可就糟了。 说到底,沈云飞还是自己的侄子…… 莫来喊了几声,沈月都没回应,气得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 沈月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膝盖隔着裤子被磕破了一层皮肉。 “娘!”莫紫园惊呼一声,恨恨地看向莫来,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离开这里。 …………… 马车一路疾驰。 车厢内,玉娘寒着张脸。 她不想苛责叶青葵,心知她是个好孩子。 可,今日她的表现实在是让自己费解。 云飞下落不明,可她却对那般恶心的莫来…… “小葵,从前你怎样,娘绝不说二话。可今天,你太叫娘失望了——” 第150章 “宁停丧,不睡双。” 叶青葵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 随着马车的颠簸,目光一直落在赌气不理她的玉娘脸上。 “娘,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只是我看不过去姑父那般对待姑姑,心中对于姑姑的遭遇也已经有了大概。 “可是姑姑不愿意同我们说,要想让姑姑对我们敞开心扉,就必须逼她一把。恕我直言,观姑姑的言行举止,以及莫家老太太那满不在乎的表情。 “姑姑在莫家的生活定是举步维艰。难道爹娘你们不想把姑姑和紫园给接回来吗?” 接回来? 玉娘一愣,出嫁的女子从夫家接回娘家? 这是谈何容易! 且不说这样的行为会遭人唾弃,还要为此付出代价。 女子不能轻易与夫家和离。 夫家休妻,女子便再难抬头。 小葵这是到底要做什么?为何不考虑沈月的感受?! 沈阳今日出门倒是一本正经,并没有带他的旱烟。 他一个男人,对叶青葵方才的言行举止并不在意。 只是上车之后,看着妻子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中也很不好受。 十几年了,他今日才看到妹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从前在妹妹的话里听说过,紫园长大了,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今日一见,但是和自己那妹子长得十分的相似。 就连脾气也和妹妹在闺中时相仿。 “小葵,我想你不明白。除非是和离过错不在小月身上,否则一旦小月拿到了休书,她今后也再难觅得夫婿。这辈子,可就是毁了。” 沈阳的话,叶青葵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她撩起窗帘看向窗外。 临近傍晚,街上的行人陆陆续续往回走着。 在外忙碌一天,又有谁不想回到那安逸温暖的家里。 一家人在一起? 玉娘见青葵不言语,心中颇为不快。 从前叶青葵再怎么嚣张跋扈,可终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 也看不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人。 如今赚了钱,这么人连性子都变了! “小葵,从前你怎么样娘都没有说过你一句。云飞还没有消息,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娘话说重了,可他毕竟是你姑父,你这样做,你………………” 说着,玉娘低声委屈的抽泣起来。 这才多久,难不成自己就要守不住这俏媳妇了吗? 叶青葵这才放下撩起窗帘的手,定定地看向玉娘,自己又怎不知玉娘是何想法? 不过是又气又急,气的是自己变了心。 沈云飞生死未卜,自己这个媳妇儿却和一个姑父眉来眼去。 急的是,她真正的关心自己,害怕自己做出出格之事。 坏了自己的名声,还害了姑姑母女。 叶青葵噗嗤一笑,玉娘更是气得抬手直戳她的脑门,“你还笑!这发生了什么你难道不知吗?瞧瞧刚才你姑姑在莫家的样,根本就不受待见! “咱们这一路来听到的风言风语,无不再说你姑父不是个东西,他居然那般对待你姑姑。可惜你姑姑也是窝囊,咱们在那儿她居然选择忍气吞声!你又何必牺牲自己的名声,去为她出头? “现在倒好了,咱们如今离开了,你留下的钱也会尽数被那登徒子给拿走。” 那些钱可都是叶青葵夜以继日忙着作坊里赚来的。 虽说,现在家里不再像以前那般,穷困潦倒。 还一跃成为村子里屈指可数的富裕人家。 可并不代表,家里人要忘记从前的苦日子,挥霍无度。 这真真的都是血汗钱! 给那个莫来,她着实不高兴。 “娘,你是真的误会我了呢。我要让紫园跟着姑姑一起回到沈家,让她们和莫家断干净。从今往后,咱们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分离。” 等到相公回来的时候,见着大家冰释前嫌的样子,他一定会很欣慰。 现在,自己会好好的照顾爹娘,照顾沈家。 直到他回来。 ………………… 一连两日。 叶青葵都在青阳镇的玲珑阁里。 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那个莫来应该会找各种理由来沈家。 果不其然,她从玲珑阁刚一到沈家村,就见着玉娘冲她挤挤眼。 天色已晚,玉娘这番神情,只怕是那个莫来还待在沈家没走。 说来也是可笑,姑姑沈月成婚这么多年,今日便还是第三次与自己的夫婿一起回娘家。 “小葵回来了!”莫来站在门前,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心头一喜,连忙起身跑出来,“瞧瞧姑父给你带了什么。”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油纸包,在叶青葵面前打开油纸,包着的是荷花酥。 “呀是姑父呀。姑父带来的这不是荷花酥吗?小葵我早就想吃了,只可惜一直都未曾吃着。” 说着,叶青葵脸色一红。 见她如此乖巧可人的模样,莫来将手中的荷花酥递了过去。 叶青葵也不客气,拾起一块送入口中。 粉嫩卷翘的小舌顺着唇边掠过,看的莫来是心神荡漾,脑海中不免有些画面。 不过只是吃了一口,叶青葵便就看见门边站着的莫紫园。 莫紫园冲她眨眨眼,二人之间并没有过多的语言。 晚饭时,叶青葵更是亲自下厨,莫来当着沈月的面又是把叶青葵一顿夸,弄得饭桌上不时尴尬。 今日回来的沈月没了以往嚣张跋扈的气焰,取而代之的,则是默默忍受。 无论丈夫说什么,她只管笑着。 因为她知道,敢在外人面前拂了丈夫的脸面,那自己回去定然是一顿暴打。 今日也是破天荒,莫来一家留宿在沈家。 叶青葵为几人理出一间房,想要让莫来一家人睡在这。 可玉娘却直摇头,“宁停丧,不睡双。哪有夫妻去人家家里,还要在一床上睡着的。” 叶青葵是不懂这些,不过既然村子里有这个说法,那便就这么安排,省得回头姑姑多想。 把沈闻的房间收拾出来后,莫来和沈阳挤在一间屋子里。 而玉娘则和沈月睡在了主卧。 叶青葵主动邀请莫紫园和自己睡在一起。 夜里。 众人各自洗漱完毕,这才轮到叶青葵。 她坐在厨房烧了些热水,打到了洗澡桶里,刚想宽衣解带,只听门“吱呀”一声。 “谁在那?!” 第151章 “庭风,你去找一个人。” “谁在那?” 叶青葵拉上肩头的衣裳,敛去笑容,转而看向大门。 “是姑父我啊,刚刚有只老鼠跑进去了。小葵你没吓着?” 莫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叫叶青葵听了胃里一阵翻涌。 酒色之徒,此刻却变得这般正派了? 不过,让一贯软弱不争气的姑姑做出反抗,不是一个容易的事。 被打压惯了,容易形成讨好型人格。 只要令自己的丈夫开心,哪怕自己委屈点,不堪一点,怎样都行。 这本就不是一个健康的关系。 叶青葵整理好衣裳打开门,贴着门偷听的莫来被这突如其来的门开吓了一跳,差点倒进屋里。 见她出来,慌忙站直身子。 “嘿嘿。”莫来舔了舔唇,一脸讳莫如深的笑容,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一直流连于叶青葵上身,“小葵啊,这么晚,姑父没吓到你?” 说着,欺身上前,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 那双眼睛似乎要在叶青葵身上的每一个角落,盯出个好歹来。 叶青葵笑笑,微微侧身,“姑父这么晚不去休息,缘何在此?” 莫来干笑两声,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玉娘在大门口喊了声,“小葵快些,紫园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别吓着了。” “哎,来了——” 叶青葵应了声礼貌一笑,瞥了一眼莫来,随后拢了拢衣裳转头离开。 莫来站在那,本是懊恼玉娘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自己,可叶青葵临行时递过来的目光,让他顿时兴奋起来。 她一定是对自己有意思,否则离开之时干嘛冲自己笑? …… 叶青葵在玉娘的注视下,走到大门口。 “你要注意,这个莫来心思不纯。大半夜站在厨房做什么?还不是……” 说到最后,玉娘隐去了后半句。叶青葵终究是自己的儿媳,也是个女儿家。 这般直白的说出,恐会让她尴尬。 叶青葵双手攀上玉娘的胳膊,“娘,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在门外的,说是抓老鼠,到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说着,她亲昵地靠在玉娘的肩头,此时此刻,若是沈云飞还活着的话,也会在同一轮明月之下想着自己? …… 圆月高悬,月朗星疏。 清水镇山顶小筑内。 “噗——” 床沿霎时间被一口粘稠的血液浸染,血液滴滴答答顺着床沿滴在地上。 “这可如何是好!”刘庸守在床边,见着沈云飞又吐了一口鲜血,心急如焚。 他负手而立,瞧着面前人面如死灰,裸露在外的胸口,足以看得见,有什么东西在心脏处来回蠕动。 庭风站在一旁,恨不得把剑柄捏得变形。 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 “少主的蛊毒是怎么回事?为何发作的这般严重?就要压不住。”庭风站在一边,瞧着沈云飞毫无血色的脸,墨眉紧拧。 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少主安慰。 当年的变故,他没有保护到少主,与少主失散多年。 如今终于汇合,自己不能再让少主有任何差池。 刘庸紧抿着唇,这样苦熬下去也没有办法,纵使沈云飞说不用医治,可自己…… “庭风,你去找一个人。济世堂的程砚清,请他来一趟。” 眼下,只有程砚清颇懂医术。 自己能放心的人只有他了…… 一听程砚清的名字,庭风稍作犹豫。 先前少主让自己去查程砚清的来历,怕是对此人心存疑虑。 眼下去找此人帮忙,是否会太过冒险。 “哎呀你还在犹豫什么?我所认识的人里,就只有小葵和程砚清的医术高强。少主他不想让小葵担心,那咱们只能去找程砚清了。” 庭风张了张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咬咬牙。 现在也只有把少主交代传消息的事情暂且搁置,等到他恢复一二,自己再去传达消息。 毕竟程砚清若是出现在这里,万一有什么危险。 刘庸毕竟年事已高,又和程砚清交好…… 庭风不想有任何差池出现。 “快去啊!你难道想看着少主吐血而亡吗?!” “我!”庭风语塞,他怎会让少主就此而去!遂重重点头飞身离去。 刘庸不断地摩挲着自己的手,只觉得掌心的汗怎么也擦不干。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难道终是不能摆脱控制吗? 若是自己不能摆脱控制,自己的子孙后代将会一直被那人奴化。 他刘家,永远无法再站起来了。 “恩公你放心,刘庸我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少主。”刘庸看着沈云飞的脸,喃喃道。 …… 次日一早。 莫来一家告别沈家之时,叶青葵叫住了姑姑,又从怀中掏出些许银两塞给她,“姑姑拿着,若是姑父动手欺负你,就把钱分次给他。这样也可以多避免几次殴打。” 叶青葵说的认真,可本意还是想看看姑姑会如何反驳自己。 沈月捏着钱脸涨得通红,抬眸正想要像之前那样骂人,就见到丈夫莫来看向自己这边。 当下挪开目光,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这十多年,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在前几日已经荡然无存。 被叶青葵知道自己过得惨不忍睹,要不了多久,整个沈家村都会知道。 届时,自己再回娘家,必定会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那自己,还怎么活下去? “叶青葵,你,你休要太过分了。” 不同于以往,这才的沈月终是压住了怒气,反而还有些无助。 丈夫也要脸面,即便是不学无术,可在外人面前,对待自己那叫一个体贴。 只怕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他会动手打自己。 “小月,你和小葵在聊什么呢?” 莫来的声音在沈月身后响起,她身子一哆嗦,紧紧捏着钱悻悻回头。 她从未见过丈夫这般笑意,即便是做情人之时,都没这样看着自己过。 沈月稍稍愣了愣,随即才发现,他看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叶青葵。 “没。”她缓缓低头,艰难动了动唇角。 肩膀一沉,她抬眸看去,莫来的手正紧紧握着自己的肩头,却越收越紧。 脸上依旧笑着,“小月别难过,以后相公我定会陪你多会来看看的。咱们离得也不算远,想回就回。” 而后,当着大家伙的面,将沈月搂进怀里,低头在她耳边笑说道:“你最好学乖一点,紫园的婚事我还没去退。” 第152章 “墨晶?你是陆家的人?” 沈月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这个混账,自己从来对他不会抱有任何幻想。 惟愿女儿可以想普通人家那般,正常生活。 即便是打也好骂也好,甚至十多年不陪自己回娘家。 这些自己都可以一个人圆过去。 如今…… “姑父和姑姑真是伉俪情深,恩爱非常。”叶青葵抿唇轻笑,不由得故意揶揄两句。 被美人夸赞,那自然是心神荡漾。 莫紫园跑去,伸手拉住叶青葵,“青葵阿姊,你不要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紫园安心,配合我就好。” 莫紫园颔首,与她道别上了马车。 待回应过来的时候,怀中的沈月和女儿 早就上了沈家的马车。 莫来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去。 马车缓缓驶去—— 刚一走出沈家村,莫来的笑容瞬间消失,又恢复以往那般万分嫌恶母女俩的表情。 瞪了莫紫园一眼,语气毫不客气,“你,约你阿姊过几日去家里玩玩,设法留下她过夜。” 过夜? 沈月神色一凛,难以置信地看向莫来,吃喝嫖赌就算了,如今还要自己的侄媳妇来自己家过夜? “相公你要做什么?” 莫来舒舒服服靠在车厢内,打了个哈欠,“老子今天高兴,不想和你一般见识。” “可她……” “啪!” 一个巴掌印在沈月脸颊浮现,缓缓变得清晰。 “我都说了不想动手了嘛,是你逼我的!都让你别来烦我了,你那个瘸腿侄子不在家,我请他媳妇来家里玩玩也有错?对你娘家人好点,你也有话说?” 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唾沫星子肆无忌惮地砸在沈月的脸上。 她低着头,如今就连眼泪也流干了。 身心麻木,不想再多说什么。 叶青葵模样姣好,先前去莫家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自己这丈夫,看见叶青葵的时候,那双眼冒绿光的样子,让自己不寒而栗。 甚至,今日他让女儿将叶青葵约去家中,自己闭着眼都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娘的!”莫来用脚猛踹沈月的小腿,嘴里骂骂咧咧不断。 莫紫园伸手搂住沈月,以自己的小身板护住母亲,抬着头眸子里满是倔强,“爹你放心,我刚刚已经这么做了。再过几日就是奶奶的寿诞了,我请了青葵阿姊过来。” 沈月蓦然转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莫紫园,“紫园,她可是你表嫂!你怎可——”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女儿!干得好!”莫来大叫一声,爽快地拍了拍莫紫园的肩膀。 马车一路疾驰将三人送回家。 …… 入夜微凉。 叶青葵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石凳上传来的丝丝凉意侵染她周身。 她揉搓了下手臂,抬眸看天,“月色迷离,盼,心有灵犀。”她深吸了一口气。 院外“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回来了。 “叶姑娘,人已经安全送回去了。另外,不出姑娘所料,在车上,我确实听见了争吵声。” 车夫停稳马车,急忙向叶青葵禀告路上的所见所闻。 “我就知道,我这位姑父可是鬼点子多的很。几日之后的莫家老太寿诞,我一定会去……” 叶青葵嘴角含笑,可双目却如三九寒冬般冰冷。 一惯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 ………… 清水镇小筑中。 程砚清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沈云飞,惊讶错愕,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庭风找到他的时候,他还以为庭风是何剑的人。 直到看到他的剑,这才想起,那夜十四爷曾提起的刺客,手中持着名剑墨晶。 而墨晶,曾是当年旧太子赏赐给侍卫陆家的贴身佩剑。 此后,作传家宝,欲要世代相传。 “墨晶?你是陆家的人?”程砚清终是将自己的疑惑脱口而出,却也没想要庭风回答,继而看向昏迷不醒的沈云飞,“所以,你就是那日的刺客。沈兄弟是你一直保护的人,那他就是……” “是或不是不用你多言。刘庸让我去找你来救少主,你只管去救就是。” 庭风臭着张脸,他本就不喜欢程砚清,更是猜忌程砚清和云十四有什么阴谋。 即便那夜没有查出所以,可自己前几日亲眼看见了云夫人。 已经可以断定,程砚清和陈王云十四有着莫大的关系。 “话不必多说,砚清老弟你就看在老哥的面子上,帮帮我。” 刘庸语气诚恳,就差给程砚清跪下了。 程砚清长出一口气,即便刘庸不求自己,自己也不会袖手旁观。 毕竟………他是叶青葵的相公。 “先退下,容我救治。” 话毕,刘庸连连点头推着庭风出去。 庭风不情不愿,回身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沈云飞,只好和刘庸出了屋。 却对程砚清一百个不放心,生怕他会下毒手,趁机害了自己的少主。 庭风坐在屋外守着屋内人,用着自己的衣裳擦着手中的那把名叫墨晶的剑。 这是父亲临终之前交给自己的,还叮嘱自己一定要找到少主,即便是陆家的人全都死了。 都必须要护住主家。 “红锦,等少主病好了,我就将消息传给你。到时候,咱们两个又能像以前那样,追随少主了。” 思及此,庭风忽而勾了勾唇角。 刘庸咧着嘴,无奈地直摇头。 这小子年轻气盛的,想到个人名就乐成这样,怕不是心上人。 自古以来,追随在主子身边做事的侍卫,一旦有了感情便就有了软肋。 惟愿这个红锦是个如庭风一般,正直忠心的好侍从…… …… 程砚清站在床前,沈云飞就是自己和十四爷要找的人。 可,他的身上蛊毒也未除去。 即便是找到他也没用。 蛊母现如今温养在那位手中,想要摆脱,除了叶青葵时候的那个办法,便只有去京城解决。 自己接到消息时,也是心中激动。 要知道叶姑娘找了他多久,可…… 沈云飞现在昏迷不醒,自己也难有办法呐。 程砚清闭上双目,想着那日叶青葵为云十四所作之法,用在了沈云飞的身上。 不消片刻,心脏乱窜的蛊便安静下来。 而后,程砚清更是快速封锁了沈云飞的命脉,困住蛊子。 “呼——” 程砚清长舒一口气,转身快走两步打开了门。 庭风和刘庸一个激灵,从台阶上弹起。 “怎么样了?” “如何?”二人忙追问道。 程砚清话刚要出口,便就听见屋内一声呼唤声,以及血液喷发的声音。 “青儿!!!噗——” 第153章 “我不喜任何人带着目的接近她” “不好!”程砚清惊呼一声。 方才自己明明已经封住命脉,难道终究还是棋差一招,不如叶姑娘吗? 三人快速进屋,就见沈云飞嘴角挂着乌黑的血迹,虽如此,可脸色却稍有缓和。 “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说话间,庭风的剑已将拔出。 剑刃挨着程砚清的脖颈,割破皮肤。 “庭风莫要胡来!你且看少主的面色,已经有所缓和了!”刘庸抓住庭风的胳膊,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老友的脖子给抹了。 “哼!”庭风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床上的沈云飞,见刘庸确实未曾说假,这才收回手中的剑,赶去床边。 “青儿……青…儿……” 床上的沈云飞像是梦见了什么最为痛苦之事,双眉紧蹙,脖颈间的青筋一条条凸起。 脸上痛苦的表情,无一不在说明,此时此刻,他正在遭受着非人的痛苦。 刘庸的拳头攥地紧紧,“砚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不说可以了吗?少主怎会变成如此?” 眼看着床上的人开始胡言乱语,程砚清心底一沉。 沈云飞的蛊毒……定然是比十四爷还要霸道、凶残的。 “刘老哥,我已经学着叶姑娘下了针,我也不明白沈兄为何还不醒来。恐怕,只有找叶姑娘…” “不行!”庭风开口打断。 少主现在这样,最不想被叶青葵看见。 这些日子,他总是不时说到,千万不能让叶青葵知道他重伤的事情。 现在玉娘根本不知道少主身上发生的一切,若是违背了少主的意愿,他定然会发怒。 程砚清无奈,只剩下这一条路,还被庭风否决。 难道,真的要看沈云飞死在床上才行吗? 这些个下属确实忠心,可,已经忠心到迂腐状态了! “庭,庭风……” 沈云飞虚弱无力的声音骤然间打破僵局。 三人齐齐回身 ,就见他缓缓睁开双目,微微动了动身子。 “少主!” “少主怎么样了?” “沈兄——” 三人“唰”的一下,全部围了过去。 沈云飞缓缓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便是三张一本正经的脸,以及那一双双瞪得溜圆的大眼睛。 “……”沈云飞稍稍一愣,这才开口,“别去找她,我好多了。” 闻言,程砚清直起身子,“沈兄,你可知叶姑娘这些日子都生了什么?她已经知道了你失踪的事情,还知道你是为了救戴家小姐才跌落悬崖的。” 为了救戴家小姐? 沈云飞阖上双目,初醒,现下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可听见程砚清的话,只觉得喉头一堵,口中腥甜之气遍布,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下。 良久,这才答道:“那日我准备回来,她出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批刺客。那些刺客手中的剑,上面刻着‘云’字。程砚清,你当真不知道吗?” 程砚清一听这话,哑然失笑。 敢情沈云飞是在怀疑自己了。 “沈兄缘何会疑心我呢?” 自己可从来都没有针对过沈云飞,纵使现在明确知道他是自己要找的人了,也并没想过对付他。 “如今,咱们就不必兜圈子了。寒烟夫人在济世堂出现过,庭风被你后院的侍卫重伤。这一切,必不会是巧合。” 沈云飞的话说的句句属实,程砚清含笑听之,默然不语。 而刘庸却是松了口气。 先前自己效忠之人和程砚清效忠之人,呈对立之势。 现如今,自己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沈兄好眼力。确实不错,程家唯我一人忠于陈王,更是立誓与他共进退。为了他的血蛊,在端国各处寻找解决之法。如今,叶姑娘可解!” 一提到叶青葵,屋子里的气氛将至冰点。 沈云飞寒着脸,骤然睁开双目。 锋利的眸光如同寒冰利箭,射向站在一旁云淡风轻的程砚清,“我不喜任何人带着目的接近她。” 程砚清笑笑,转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我会保守秘密。” 后,径直离开小筑。 沈云飞深吸一口气,明显感到疼痛减轻了不少。 这新伤,竟然牵扯到了蛊毒。 他缓缓闭上双眸,努力回忆着那夜发生的事。 有什么遗漏了…… ………… 一晃五日。 叶青葵的醉揽星楼照做无误。 现如今订单爆量增长。 大伙的工钱也升了一半。 更是在两个镇上张贴了招贤纳士的榜单,大量招收工人。 而作坊内,不仅仅做鸭货,基本的卤味,还有各类糕点。 只要青阳镇上没有的,叶青葵尽数想方设法试验出来。 两日前,接到莫家的正式消息 ,今日是莫家老太的寿诞。 天才刚亮,她就起来,安排着要带去的贺礼。 玉娘和沈阳二人帮忙搬着货物,一样样核对,尽数搬进了马车里。 “这莫家老太的寿辰我是一万个不想去!上回咱们去了他家里,一口水都没讨着,还规矩不规矩的挂在嘴边。娘以前,可是见过大规矩的人,那一个个面对主子都是要匍匐在地,不能抬头见脸的那种!” 玉娘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心里的气就蹭蹭蹭往上涨。 活着么大,头一次见着这般穷讲究的人家。 尽揪着人家的规矩,也没见着她莫家的规矩在哪里了。 叶青葵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听着玉娘絮絮叨叨念叨着,心中不觉得好笑。 “娘,你这么说的话,我还以为你见过皇帝呢!” 只有皇帝出现的时候,众人才会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冲撞圣颜? 玉娘顿了顿,话音戛然而止,遂叹了口气,“唉——岁月不不饶人,岁月不饶人呐……” 在叶青葵的注视下,众人将所需要的东西尽数带好。 叶青葵先是去了姜柔家,将今天的事先交代清楚。 若是先做完了,就放工休息,一切等自己回来再说其他。 另外又将自己连夜绘制的图纸交给她,托她交给李虎,现在工人越来越多。 不仅要扩大规模,在沈家村扩张工厂。 她还打算在青阳镇购置一方地皮,建造自己需要的工厂,届时在统计有没有需要住宿的。 贸然离家叶青葵担心,这些人的家人不同意。 若是如此,那自己就包一辆马车,给来回路途较远的工人当做班车…… 一番折腾,天已大亮。 沈家一家人坐上马车,朝着清水镇而去。 ……… 戴疏桐倚坐在马车内,今日是清水镇县令下村子考察之日。 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居然让自己一起跟着去。 她揉着眉心,只觉得烦躁。 若是以往,自己倒是有兴趣,只是现在一心对付叶青葵,哪还有心思去笼络别人。 况且,这个清水镇的县令顽固不化,似乎两袖清风,不懂变通,不谙熟人情世故,这才年近五十才坐上县令。 与这样的人相处,只怕自己会累死。 “屏荷,差人去清水镇县太爷家里报信,就说本小姐身子不适,不宜出门。” 第154章 “大哥,你能懂我的意思吧?” 屏荷面露难色,这人已经到了清水镇了。 在去派人撒谎,会不会不太好? “小姐,咱们已经在清水镇了,这样会不会……” “让你去你就去,休要啰嗦。”戴疏桐不耐烦地挥袖打断她的话,却听见马蹄“嘚嘚”声不断。 她撩起窗帘,看向马车外。 疾驰而过的马车扬起不小的灰尘,借着风灌进车厢里,呛得她咳嗽声不断。 “这天杀的是谁家!灌了我一嘴的土!!!”戴疏桐抬手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满脸怒容,“屏荷给我跟上去!我今天倒要看看,谁的胆子这么大。” 屏荷动了动唇,暗自叹了口气。 自家小姐的气性也太大了,这路上泥灰本就多,马车疾驰而过,自然会扬起灰尘。 小姐还非要掀开窗帘…… 虽这般想着,屏荷还是照做。 车夫赶着马车,追着刚刚疾驰的马车而去。 ………… 清水镇,莫家湾。 莫来家今日到是热闹。 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聚在一起。 不过,莫家早年间凋零,莫来也未撑得起莫家的家业,全靠着莫家老太的一口气,这些亲戚才愿意给点面子。 换句话说,若是莫家老太断气,可能这莫家,便再也没有亲戚上门。 宾客落座,满堂推杯换盏,谈笑声不断。 虽如此,莫老太依旧黑着张脸,看着面前低头不语的儿媳妇。 “沈月,你非要把我气死才行吗?我都说了,酥肉不要端到外人那桌!左右不过是村里人,给他们吃了能有什么用?” 莫老太的拐杖都快把地给戳烂了个洞,沈月也只是面带难色,“娘,这做寿是开心的事情,总不能一桌有一桌无呀。叫人看了,也难为情……” “啪——” 老太太伸手甩过一个巴掌,沈月一个站不稳,连连后退数步,这才勉强站住。 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疼吗?疼。 有感觉吗?似是习惯了。 “我莫家就败在你这么个丧门星手里!你往外看看,谁家媳妇敢这么顶撞婆母的?你倒好,生了这么个丫头片子,还有脸和我说这些?” 沈月站在那,一阵耳鸣。 莫来小跑进来,见着沈月如此,眉头一皱语气略有些不快,“娘,你打她了?” 莫老太冷哼一声,也没回答。 “娘,外头这么多人,你打她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咱们还指着她回沈家拿钱。今儿个可是娘的寿辰,莫要抠抠搜搜,叫人笑话!” 难得,这还是莫来头一次站在沈月这边。 不过,却是因为打在脸上会有痕迹,如此可笑。 沈月低着头,不觉失笑,自己早该习惯了。 “爹,小葵阿姊一家来了。” 莫紫园踮着小脚跑了进来,一进门就见到母亲这般,心里更加能断定,一定要逃走! 至少自己和母亲,能走一个是一个! 一听这消息,莫来乐了。 他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熬过了五日,总算把叶青葵给等来了。 刚要走,袖子就被沈月抓住,遂不耐烦看去。 “相公,她可是我家侄媳妇!而且,而且脾气向来不好,她真的不是相公以为的那般好欺负!” 莫来一甩衣袖,瞧着沈月满脸焦急之色,蓦然凑过去,“沈月,你我都是老夫老妻了。难不成,你是吃醋了?” 沈月动了动嘴角,吃醋? 那是自己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只要你安分守己待在家里,我是不会休了你的。”莫来丢下这句话便离开当场。 沈月咬牙,为了女儿,为了所谓的名声,自己忍了十年。 还要再忍下去吗? 沈月,你还有多少十年可以忍受? 她叹了口气,跟出门外。 ………… 马车缓缓停在莫家门口。 货物接连搬下马车。 今日,叶青葵特地穿了一身 浅蓝色长裙,显白又温婉。 见着莫来毫无形象地朝着自己这边奔来,叶青葵在玉娘耳边低语两句,转身去了车夫那里。 “大哥大嫂你们可算是来了。”莫来虽这么说着,可那双眼睛始终离不开叶青葵的背影。 玉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刚要发作,就见沈月追了过来,“哥……嫂,嫂子。” 沈月翕动着唇,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也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开口喊人,玉娘心头一动,深吸一口气。 这么多年,自己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随即粲然一笑,伸手握住了沈月的手,“妹子……” 沈阳的脸上浮现点点欣慰,一家人总算是冰释前嫌,笑着问道:“妹子,你们喊三弟了吗?” 一句话问住了沈月夫妻二人,三弟沈星就住在青阳镇镇尾,最为偏僻之地。 而这一次寿辰,丈夫莫来却不同意通知三弟沈星。 理由是,三弟媳妇泼辣的很,泼辣的名声从青阳镇传到了清水镇。 莫来觉得丢人,所以不许沈月给消息。 还顺带挖苦了一下,沈星而立之年早已过去,还在想着状元梦! “噢,是这样的,三弟他家里一直不富裕,全靠弟媳妇赚钱,很不容易。我不想让三弟家里平添事端。大哥你能懂我的意思?” 沈月解释的牵强,沈阳听得糊里糊涂。见她不时瞥向一旁的莫来,心里明白了大半。 就是,不给消息呗? 玉娘瞪他一眼,心中暗自腹诽。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不开眼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聊什么呢?”叶青葵阔步上前,冲着莫来和沈月微微屈膝,“姑姑,姑父。” 浅蓝色的衣裙恰好凸显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举手投足之间,像是裹挟着无数星光,让人挪不开眼。 莫来就这般直勾勾盯着她,止不住咽了口唾沫,沈月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叶青葵漂亮不可否认,只是,现在自己的相公盯上她了。 今日人多,自己真的不一定护得住她…… “对了,紫园呢?”叶青葵回身张望一圈,也没发现莫紫园的身影。 沈家的马车缓缓离开,无人注意得到。 见她寻找女儿,沈月跻身上前,伸手一指小 矮屋,“她在那,你先去陪陪她。家里人多,我担心她不自在。” 叶青葵颔首,刚好自己有事和她说。 便告别了众人,提裙往小矮屋而去。 …… 一番寒暄,引人落座。 莫来端着酒,邀请大家吃好喝好。 “吁——” 屋外一声长吁,又有马车停在莫家门口。 “我倒要看看,这不开眼的人究竟是谁!”屋外一声嚣张跋扈之声响起。 第155章 “你真的……要我认错吗?” 莫来闻声,放下酒杯面带不悦。 连忙离开筵席,跑去屋外,看看是谁在捣乱。 戴疏桐撩开门帘下车,就见莫来板着脸过来。 “莫来?”她眯了眯眸子,环顾四周,这里竟然是莫来的家? 先前,这个莫来去自己家做活的时候,声称他家里是如何如何的不同。 诓骗一同做工的伙计出钱去赌坊,害得人家欠了一屁股的债。 甚至为了钱,将工友的银钱偷了去…… 莫来见到戴疏桐的那一刻,心都拎了起来,这不是自己东家的姑娘吗? 事情过去多久了,难不成,今日是来要债的? “小,小姐?你,你怎么来了?” 戴疏桐以随身的帕子掩住口鼻,莫来身上的酒味让她直反胃。 刚刚的马车就是往这里来的,怎么不见影子? 她挥了挥面前的空气,没好气道:“你倒是跑得快,竟让我戴家为你填了那么大的窟窿。” 莫来擦了擦额上的汗,不敢应答。 今日可是满堂宾客,若是戴家小姐追根究底,只怕自己会闹得不好看。 更何况,叶青葵还在这里。 若是被她瞧见这档子事,自己还怎么虏获她的芳心? 见莫来不敢回应,戴疏桐也不想追究,遂问道:“你,可曾见过一辆马车,就朝着你这个方向来的。” 马车? 今日乘坐马车来的人家,就只有沈家而已。 “小姐你这是……?” 戴疏桐白了他一眼,自己要做什么何须他人来过问? 见她并不想作答,莫来脸上扬起谄媚的笑容,忙道:“那倒是没有,不过,我家中今日办喜事。小姐来都来了,不如进去吃杯喜酒?” “吃酒?你觉得,本小姐会……”话音戛然而止,戴疏桐远远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晃过。 莫不是自己眼花了? 随即,提裙追了上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见她如此,莫来动了动嘴角,全当她是口不对心的富家千金。 莫家老太大寿,莫家的亲戚都被安排在了距离大门最近只处,但凡路过的人,抬眼就能瞧见。 而沈月娘家的人,明明拿得礼品是最多的,却被安排在了最拐角处。 若是有人问起,便也就尴尬笑笑。 叶青葵陪着莫紫园 坐在她的闺房内。 说是闺房,也不过是用竹篱笆与正堂随意隔出的小屋。 里面的陈设随意,还没有莫家老太住的敞亮。 “阿姊,今日为何不见云飞哥哥,还有我那兄长和表弟怎么不一同过来?” 莫紫园坐在床边,理着床上的衣裳遂问道。 提到沈云飞,叶青葵眸光微闪,低头浅笑,“你云飞哥哥有事出门去了,你的二表兄因为讨厌我而负气离家出走,你的表弟在学堂读书,无事我便不叫他回来。” 村里人多口杂,沈闻好不容易胆子大些。 又是个孩子,真担心听见什么不能理解的…… 好在,蒋玉郎夫子也曾派人送过口信,说是重点培养沈闻,这样好的机会必须要把握住。 少年郎好好读书,将来自有功成名就,与家人相处的机会。 不必贪恋一时温暖。 况且,自己定会将他的衣食住行给安排好。 沈闻只需要读书就好,学杂费,住宿费等,自己都是按时去学堂交的。 下一次见面,只怕是年关了。 莫紫园瞠目结舌,娘说的原来是真的。 二表哥真的离家出走了! 不过阿姊也真是快人快语,对待自己这样一个孩子,居然可以不加掩饰,直言不讳。 她都不怕自己有心理阴影,误会她吗? 瞧着莫紫园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样子,叶青葵扑哧一声乐了。 “紫园,你为什么从见面就唤我阿姊,而不是嫂嫂?” 莫紫园抿着唇,大抵是因为,初见的印象就很好。 而且,阿姊总比嫂嫂来的亲切。 “阿姊好,阿姊是一家人。”莫紫园收好衣裳,心里七上八下。 距离午时更近了,也不知道娘想通了没有。 “是在担心你娘吗?”叶青葵摸着她的肩头,暗暗发力,“阿姊那日说过的,定会带你和你娘离开莫家。” “不,不仅如此。我要那个老妖婆为此而付出代价!” 莫紫园寒着脸,小小的人儿眸子里闪过一抹狠辣。 十年,自己的祖母对自己非打即骂。 只因为自己是女儿。 对于母亲,哪怕母亲做得再好,她总能找到一百个否定母亲的理由。 常年的摧残,身心的折磨。 回沈家要钱的时候,父亲还要求母亲张扬跋扈一点。 说是只有这样,别人才会感觉母亲在夫家是被宠着的。 尽管自己身上流着莫家的血,却也是让自己无比的厌恶。 叶青葵心头一动,微微蹙眉。 小小的年纪,因为母亲的遭遇心里渐渐变得阴暗。 看来得快些带她离开虎穴了…… 午时将至。 叶青葵起身出了门,回身看了眼莫紫园的方向,微微颔首。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而此刻正堂之内。 沈月顶着巴掌印,低着头跪在地上。 而沈阳早已经被莫来灌醉,支去了旁的屋子休息。 作为妻子的玉娘,只好扶着他一同离席。 叶青葵在人群之后,顺着缝隙看着面如死灰的沈月。 “你个贱妇!你竟还在狡辩,我屋里的十两银子不是你偷拿的,还能是谁!?你们大伙都看看,老婆子我六十好几的人了,活一天都是赚来的。这女人竟然将我的棺材本都给偷了去呀……” 莫老太要死要活的想要冲上前来,捶打沈月。 沈月跪在地上,听着周围一人一句谴责,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 可,可她还有女儿;可她并没有偷钱…… “娘,我真的冤枉。我今日就没闲下来过,又怎么可能去偷钱?”说着,目光乞求般看向一旁喝着酒的莫来。 对上丈夫躲闪的目光,沈月这才明白。 怕是这钱,早就被莫来给…… “给娘认个错就是了,嘴硬什么!”莫来挪开目光,满不在乎的语气叫沈月没由来的仰天长笑。 “呵呵呵呵呵~~~”沈月仰头嗤笑声不断,眼泪肆虐在脸上。 这一场寿宴,满堂的宾客,所有的菜,每个人吃的酒水,坐的板凳。 整个莫家,有哪一处不是自己这十年来辛辛苦苦,从嘴里省下来的? 挨着莫来的打,承受着婆母的刁难。 如今,这么多人的面前,眼前的男人还要自己认错道歉。 “莫来,你真的……要我认错吗?” 第156章 “那,那姑父可不要骗我。” 众人将目光挪向莫来,看得莫来十分的不自在。 认个错而已,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哪来那么多话的?你偷了钱,被母亲抓住。这么多人都在看着,难不成你想让我当众休了你吗?我念你是初犯,这钱定然是用在了刀刃上,以后赚了钱还给娘就是!” 沈月虚晃两下,瘫坐在地上。 缓缓伏下身去,闭上双目,“婆母在上,儿媳沈月………错,了。” 莫家老太冷哼一声,要不是见她今日一早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自己哪里能想得起来棺材本的事情。 既然知道错了,钱也没花在别人身上,就算了。 “知错就行,念你是初犯,现在就去厨房反省!”莫老太板着脸发话,又对着大家道,“大伙吃好喝好,这不成器的媳妇到叫你们看笑话了。” 众人尴尬笑笑,私底下却直摇头。 谁家能把家丑拿出来说的? 要么就是从没把媳妇当家里人,要么就是纯纯的没脑子。 这出闹剧戴疏桐也懒得看,小门小户就是这般拿不上台面。 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在宾客面前跌份,实在是丢脸。 她起身,连招呼都不想打一声,径直离开了莫家。 叶青葵站在角落里,看着沈月拖着步子低着头,那毫无生气的模样令她心疼。 “一切只是暂时的。”看着沈月的背影,她喃喃开口。 转眸看向呼朋唤友,喝得满脸通红的莫来。 还知道推卸责任,酒劲还不够,不够他做出荒唐事。 叶青葵提裙款款冲他而去,轻拢袖口,顺手端起桌上的酒杯。 杯中酒蓦然激起涟漪,她微勾唇角垂眸含笑,“今日,小葵敬姑父一杯。” 一旁莫来的狐朋狗友见状,眼都看直了。 纷纷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追问。 “姑娘是阿来的侄女吗?” “你长得真漂亮!” “你成婚了没有?” “是啊,你叫小葵吗?名字真好听……” 莫来见状乐得直咧嘴,又见狐朋狗友们这么热情,将他挤了出去,毫无位置。 气得他抬手就要打人。 这番滑稽的模样,叫叶青葵乐得掩唇轻笑出声。 这般娇滴滴的女娃娃,一群糙汉子哪里受得了。 一脸的荡漾。 “去去去,有你们什么事!”莫来将他们一个个驱散开。 这才腆着脸,笑眯眯伸手接过叶青葵手中的酒杯。 粗糙的指头点触到了叶青葵柔嫩的指尖,莫来的心往下一沉,这触感,像是一根羽毛,似有似无地撩拨他。 叫他的心如被猫抓,奇痒难耐。 莫来咽了口唾沫,抖着双唇不知该做些什么。 叶青葵冲他笑笑,挑眉示意他喝下。 “好好好,好!”成串的好脱口而出,莫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咂两下嘴巴,总觉得这酒有点涩。 怕不是沈月那婆娘贪便宜,买的劣酒。 见他喝下,叶青葵又道:“姑父,我有些不舒服,暂且去紫园的房间休息会。” 莫来连连点头,目送她离去。 瞧着叶青葵扭动的腰肢,莫来只觉得口渴得厉害,狠狠咽了下口水。 …… 午时一过。 沈阳依旧呼呼大睡。 玉娘守在他身边,也是打起了瞌睡。 酒足饭饱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就要离开。 叶青葵侧卧在莫紫园的床上,像是真的睡着了。 莫来红着脸,跌跌撞撞扶着门站在门前,瞧见莫紫园杵在那心中烦闷,“你,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一旁玩去。我找你阿姊有话说。” 莫紫园心一沉,一张小脸垮了下来,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了叶青葵,“爹,我可要警告你,不许对阿姊有什么非分之想!尽管云飞哥哥暂时有事出了门,可要是你敢对阿姊毛手毛脚,他回来定会扒了你的皮!” “嘿,你这死丫头敢教训你爹!”莫来借着酒劲,舔着唇,脚步虚浮地朝着莫紫园举起手。 还好小丫头动作灵敏,才不至于硬生生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生怕惹怒了自己这暴脾气的爹,莫紫园冲他扮了个鬼脸后,迅速朝着厨房跑去。 而此处,便只剩下莫来与叶青葵二人。 莫来瞧着床上的人,只觉得有什么要冲破枷锁,喷薄而出。 原本还担心,万一自己做了什么,沈云飞那个瘸子追来自已家里算账可怎么办。 不过刚刚听见女儿那么说,心中到是放心了。 出门办事的话,谁又知道何时回来? 届时,一切尘埃落定,那窝囊的沈云飞不忍也得忍了…… 思及此,莫来回身偷偷摸摸扫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便拉开篱笆进入屋内。 为了防止有人打扰自己的好事,他轻手轻脚地抓起莫紫园叠好的衣裳,扑在篱笆上。 从正堂看来,挡得严丝合缝,丝毫看不出里面有谁。 女儿家的衣裳挂在上头,还会给人造成错觉。 许是声音太大,叶青葵缓缓睁开双目。 “姑父?”她轻启红唇,声音慵懒魅惑。 此刻她侧卧在那,微微支起身子,像是一只林间小憩时,被猎人惊醒的小鹿。 莫来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蹲在床边,借着酒意一把握住了那双日思夜想的手,“小葵,姑父可喜欢你了。” 叶青葵明亮的眸子睁得老大,翕动着红唇,姑父……喜欢自己? 她咬唇,挪开目光轻轻挣脱开对方的手,红了脸,“姑父,你说什么呢!你是我姑父,怎可以胡来?” 见叶青葵扭过身子,莫来急得顺势坐在床边,伸手扳过她的肩膀,“是,姑父年岁大了些。可姑父有手有脚,怎样都比那个沈云飞好?我虽许久未见他,可听说了他是个瘸子。” “你大好年华,又懂得挣钱,何苦要委屈自己待在沈家?若是你愿意跟了我,我立刻就休了沈月,让你做我的发妻,绝不委屈你,可好?” 他抓住叶青葵的手,抚上自己的心脏,就差对天发誓。 中意这个叶青葵许久,若是她愿意跟了自己,那个沈月不要就不要了。 像沈月那样的女人多如牛毛,而眼前这般的绝色,可遇不可求。 “那,那姑父可不要骗我。”叶青葵红着脸,头也低了下去,眸光变得更加的冷冽。 莫来一见叶青葵这般靠过来,立刻伸出手想要将她揉进怀里,一亲芳泽。 “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莫家媳妇死了——” 第157章 “穿成这般模样,就是蓄意勾引” 屋外乱做了一锅粥。 沈月死了,死在了柴房里。 手里拿着面饼,唇角的血液还未干。 …… 而莫家湾村头,此刻正站着一队人。 远远眺望看着闹哄哄的莫家。 有从莫家逃离,生怕沾了晦气的村民路过,被领头人一把抓住,“这位大娘,前方是怎么了?” 那妇人 伸手用力打掉他的手,“哎哟!莫家死人了,他家媳妇好像是被人害死还是自己自杀的就不知道了。总之,婆母寿辰,媳妇却死了!” 说着,忙不迭地跑回家,一路跑一路喊。 不消片刻,整个莫家湾的人都知道了,纷纷跑去莫家看好戏 。 “李大人,您看?” 清水镇的县令李大人,年过半百才得以当上县令。 从当上县令的那一刻起,他发誓,定会爱民如子,绝不让清水镇的任何一个村民受到委屈。 而此刻,他听着消息,沉着脸一言不发。 在自己管辖之地,竟然出现这等事,简直是和自己的理念相悖! “走,随我去看看。” …… 莫家正堂。 沈阳得知自己的妹子死了,酒已经醒了大半。 这才转眼的功夫,活生生的人呐!竟就躺在自己眼前,了无生气。 “妹子——妹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快起来,莫要吓唬老哥!妹子,以后老哥绝对不凶你了,你快睁开眼瞧瞧哥啊……” “娘…娘……你不要死,不要丢下紫园……” 屋内此起彼伏的哭声传得老远。 筵席上的菜肴还摆在那,此刻正堂却睡着一个人。 这倒不像是在吃喜酒,这就是活脱脱的白事!!! “这怎么回事?” “不知道,莫家老太太当着一屋子的人,打了自家媳妇,说是她偷钱。” “哟!还有这事?这事也不能摆在台面说呐……” “可不咋的,她家莫来站在他娘那边,咋咋呼呼的,还骂人,不给好脸色。” “这媳妇,该不会是被莫家的逼死的?” “……” 一时间,围观的人议论声不断。 清水镇县令李大人站在人群中,一席棕黄色麻布衫衬得他刚正不阿。 站在这好一会了,竟然听出了事情的始末。 还没来得及站出来。 就听见莫紫园卧室里传来一声尖叫声。 “啊——姑父你别过来。救命啊,救命啊——” 众人的目光皆被吸引过去,就见叶青葵揪着自己的衣裳,头发略有些凌乱的从屋内跑了出来。 见到玉娘站在那,一下子扑进了玉娘的怀里。 “娘,娘……”叶青葵耸动着肩膀,泣不成声。 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眼泪掉下,打湿了玉娘的肩膀。 玉娘愣在那,一时没反应过来叶青葵在哭什么。 就见莫来一边拎着裤子,一边朝着正堂方向跑来,嘴里还嚷嚷着,“别怕别怕,姑父会慢一点的。什么死不死人,那婆娘要死了那才是真的让位置了。快到姑父这……来!” 满屋子的人,这才看出个究竟。 这莫家是什么腌臜地,先是死了媳妇没一个人出来料理后事,给个说法。 后,死了妻子的男人调戏自己的外侄媳妇。 “莫来!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小月死在你家里,你和你那嘴毒的娘一直不出现。现在还来调戏我家媳妇,我恨不得杀了你!!!” 玉娘红着眼圈,纵使当年沈月有意刁难自己,可只要别人说自己的时候,她是帮着自家人的。 如今刚刚冰释前嫌,还准备接她回家,人却躺在自己面前。 而这个莫来,现在胆大包天到不分场合,也不看人。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莫来刚一出来,满屋子的人满眼鄙夷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眼里就只有伏在玉娘肩头哭泣的叶青葵,脚步虚浮朝着她而去。 未走几步,双眼骤然瞪大。 沈月死了? 这怎么回事? 莫来紧拧着眉,张着嘴喘着粗气,“这,沈月怎么死了?” 当着沈家人的面,作为沈月的丈夫。 如今发妻刚刚猝然长逝,做丈夫的竟用一个死字概括? 玉娘一直轻拍着叶青葵的后背,试图安慰着她。 沈阳愤而起身,一个箭步揪住莫来的前襟,双眼因为愤怒和悲伤而变得腥红,“你告诉我!我妹妹怎么了?你刚刚在小葵屋子里做什么?你对我沈家的人都做了什么!!!” 沈阳暴怒之声几乎要冲破莫来的耳孔,只见莫来一脸蒙圈,全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够了!”莫来太杵着拐杖走出屋子,见着沈阳揪着自己儿子的前襟,黑着脸,“沈月是我莫家的人,是死是活与你沈家再无瓜葛。至于你那媳妇,穿成这般模样就是蓄意勾引。” 众人一片哗然。 等了半天,等来个老妖婆! 一阵凉风吹过,莫来顿时清醒了大半。看着地上的沈月,后背起了一曾的冷汗。 叶青葵伏在玉娘的肩头,闻言,抽噎这抬起头看向莫家老太。 “婆婆这般护短是否太过?我是沈家的媳妇,我穿成这样有何不合适?”叶青葵离开玉娘站在大伙面前,转了一圈,继而说道,“大家快替我看看。我的衣裳可曾与其他人不同?可曾衣不蔽体?” 众人皆是摇头。 这不就是普通女子穿的衣裳吗? 不过就是颜色稍微亮点,这也是符合年轻女子的。 “对啊,这就是很正常。” “小月那么好的姑娘,被莫家害惨了。” “没错,我之前还看到过小月在河边洗衣服,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就是,大伙都是女人,也都是做媳妇的。深知某些婆母能害死人!!” 莫家老太原本满不在乎的脸上,顿时掠过一丝慌神。 叶青葵瞧着这母子二人,微勾唇角,咬唇借着哭诉道:“大伙谁能认识县令,求他帮帮我们沈家。我乃是沈家妇,今日却在清水镇莫家受辱!我的姑姑,嫁为人妇十多年,一朝身死却还要被夫家摸黑。这就是拿我们妇人不当回事——” 一时间,屋内的妇人情绪瞬间被挑起。 做人媳妇的哪有处处顺心的,叶青葵的一席话让在座所有情绪高涨,叫嚣着要把莫家人送去官府。 “肃静——” 一声浑厚的男音响起,众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无一不是看向发声之人。 第158章 “满后背的新伤旧痕,条条交错” 众目睽睽之下。 李大人从人群中跻身上前。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身后的侍卫厉声喊道:“此乃清水镇县令李大人!今日例行下村巡视,关心民生。” “哗——” 屋内的人纷纷下跪,拜见青天大老爷。 “太好了太好了。” “李大人来了,这下小月的事情有说法了!” “李大人呐——这个莫家欺负人呐——” 一时间,屋内哭诉声直冲云霄。 李大人咬牙黑着张脸,心里是万分心疼。 若是自己今日没有下村子,岂不是就不知道,这莫家的罪行吗? “大家安静,此事我定会就此解决!” 叶青葵匍匐在地,在心中冷笑一声。 只要稍做打听就能得知,清水镇的县令素来是好名声,为人刚正不阿。 从前为了帮助村民伸冤,被仇家砍杀了妻儿。 直到现在一直未娶,更是发誓,他在位一天,所管辖之地就不会有冤屈之事发生。 而早在几日前,莫紫园就偷偷告诉自己,清水镇有惯例,每三个月下村一次,体察民情。 恰好与莫家老太的生辰撞上了。 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如此这般,莫家老太这才晓得害怕。 “莫家老太,你且道来。是否当众抓住沈月偷钱?” 莫老太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回大人的话,未曾……” “好,你再回话。沈月死前,是否仅你一人对其羞辱,殴打。” 莫老太一听就不干了,这县太爷的意思,敢情是想坐实自己杀人的事情吗? 那可是天大的冤枉! “大人,话不能这么说!我这做婆母的,只不过打了一巴掌而已,这就上升到殴打了吗?大人莫不是想,强行定罪!” 说着,抿唇扭头不说话。 莫来跪在地上,低着头,身子没由来地抖了起来。 李大人一听莫老太的话,脸更是黑了一个度。 不过这倒是提醒他,万事还是得讲究证据。 即便周围人的是人证,可能最终定罪的,还需要物证才是。 见李大人犹豫,叶青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人容禀。” 李大人垂眸看着面前的叶青葵,这是莫家的那个外侄媳妇? “讲。” 叶青葵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正色道:“大人,月前姑姑三番四次回家找我公公借钱,每次问起具体原因皆是隐瞒。而后,我曾偶然瞥见,姑姑的手腕全是青紫的痕迹。” “她终日穿着长衣长裤,总是天气再热,却也不曾卷起袖子。后来到莫家,见莫老太对着我姑姑非打即骂。包括我姑父,亦是如此。他们对待我的姑姑和我的表妹,简直如同牲口一般!” 叶青葵越说越激动,莫老太愤然抬头刚要解释,只觉得喉咙一痛,啐出一口血来。 她瞧着地上的一滩血,想不出原因,登时想到了什么,转脸看着跪在一旁的莫紫园。 颤着手指着她的脸,“………” 纵使莫老太还想狡辩,却再也开不了口。 莫紫园跪爬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撩起手臂,一条条痕迹刺痛众人的双目。 大伙竟不知,这小小的丫头遭受了这般的痛苦。 “大人,他们打我。还要把我许配给同村的二毛子,那人已经三十好几。我不愿,他们就打我,不给我饭吃……” 莫紫园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许配给二毛子的事情,哪怕大人不信,派人去问就能得知。 二毛子那人胆小如鼠,只要是有钱有势的人,见到就像龟孙儿一样。 保准通通说出口。 “你胡说!”莫来见莫紫园这般编排自己,恨不得爬过去撕烂她的嘴,“你娘我是打过!可你,我又何曾动过手?还不给你饭吃,你这是想做什么?你要撒谎害死你爹吗?你个不孝女——” 叶青葵将莫紫园搂进怀里,冲着李大人急道:“大人,不信的话,可让信得过的婆子入内脱衣查验!” 人群中有人自告奋勇,莫紫园当即随着那妇人进了里屋。 不消片刻,妇人仓惶跑出,拍着大手哭天喊地,“我的亲娘呐——小丫头身上皮开肉绽,满后背的新伤旧痕,条条交错!” 众人听了无一不是心颤。 莫紫园不过十岁出头,却遭受了如此非人的折磨。 按照端国律法,定是要追责的。 莫紫园跪在地上,爬到李大人脚边,仰着小脑袋抖着下唇。 本就生得清秀的她,此刻狼狈不堪。 不合身的衣裳,破了的鞋头,掉色的珠花…… 在莫老太大喜的日子里,这已经算是顶好的首饰了。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十来岁的儿子,养在身边之时,不曾这般对待。 即便是女子,可到底是亲生子…… “大人,我娘…我娘死了,娘被罚去厨房反省,奶奶中途去了一次厨房,我亲眼看见的!求大人给我和我娘,以及青葵阿姊一个说法!” 话毕,“咚咚咚”地磕头在地。 李大人没有说话,莫紫园便一直磕着头。 一下又一下。 额头撞击着地面的声音,让在场所有的人听了,皆是忍不住开口。 “是啊,李大人您快看看。” “紫园这孩子苦啊……” “再苦也不能这般不孝,状告自己家啊?” “孝?那她家里逼死小月怎么说?可怜小月才多大的人。为了莫家做牛做马。临了,还带着一身冤屈死去……” “唉——” 众人摇头叹气,李大人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他伸手扶起莫紫园,贴心的为她擦了擦额头。 接着亲自走到沈月的尸体旁,伸手拾起她的胳膊,低声抱歉。 随后,缓缓掀起她的衣袖。 正如叶青葵和莫紫园说得那般,手臂上全是深浅不一的痕迹。 “大人。”叶青葵忽然开口,沉着脸,“大人,我姑姑生前最希望的就是与莫来公平和离,想带着紫园回娘家重新生活。而莫家如今逼死了我姑姑,还强行将未成年的女娃许给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是不是太过分了?” 老光棍??? 李大人嗫嚅着唇,放下沈月的胳膊,倏然叹了一口气。 看来莫家虐人致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一切本官自有定夺,仵作上前,去查一下死者死因。” 第159章 人都没了,还管什么风水! 很快,随行的仵作便就上前,针对沈月手里的食物,以及手上的伤痕,皮肤,骨骼等,一一查验。 县令下村之时,特意带了仵作,侍卫等。为的就是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巧不巧,真的遇上了。 仵作当场验尸,围观的人被侍卫驱散道到一丈之外。 很快,仵作便得出结论。 “大人,死者因长年累月被人殴打,体内已有出血现象。如今,食物卡在喉咙,当是窒息而死。不过,并不像是自己做的,而是外力塞入。” 话音刚落,莫紫园立刻爬起,跌跌撞撞冲到莫老太身边,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 “说!是不是你!”莫紫园此刻像极了炸毛的猫咪,一不留神就会将面前的人挠得满脸抓痕,“我亲眼见到你进了厨房,你的袖子上有糕点的碎屑。你说,你都做了什么!” 莫老太张着嘴巴,一个劲地摇头。 而此刻,她已经不能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否认。 却也没有人在同情她…… 莫紫园背对着众人,原本愤怒的脸上此刻只有阴森可怖的笑容。 她缓缓启唇,声若蚊蝇,“在你欺负我娘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莫老太僵在那,浑浊的双目瞪得溜圆,眼前的女娃娃还是当初那个任自己打骂的小丫头吗? 如今,为何会变得这般心狠手辣? 她这是要害死自己的亲祖母呐!!! “啊,唔唔,唔唔唔……”莫老太一把抓住莫紫园的头发,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白眼狼给掐死。 而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县太爷的面,莫老太的举动无疑是在告诉众人,这人就是她杀的。 玉娘冲上前来,一把拉开了两人,将莫紫园搂在怀里。 “你个泼皮老妇,你害死了我的妹子不说,还想当真我的面害死我妹子唯一的孩子吗?呸,恶毒!”玉娘紧紧搂住莫紫园,冲着莫老太狠狠啐了一口。 她见过这世间恶毒之人,却还没见过黄土埋到脖子的岁数,还能作妖害人的老妖婆。 李大人见状厉声喝道:“来人,将莫家老太抓起来,带去县衙听从发落!” “此外,今日由着乡亲父老见证。因莫家门风不正,蓄意殴打发妻,意图将未曾及笄的女儿许给他人,且殴打。本官宣判,即日起,死者沈月与莫家莫来和离。莫来你且拟定和离书一封,立刻交由沈家,由沈家人带死者回去。”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愕。 出嫁女即便是和离,也断然不能拉回娘家葬了去。 这对于他们来说,那可是十分的不吉利。 甚至会影响娘家兄弟的风水,轻则倒霉;重则丧命! “谢…谢大人!”沈阳磕头在地,咬牙强忍着眼泪。 人都没了,还管什么风水? 生前没一天好日子过,这死后,难道还不能寻着舒服的地去吗? “唉…………” 一声声叹息和议论之声四起。 既然沈月的死落下帷幕,现在就是自己和莫来的事了。 叶青葵抽泣声又起,跪在地上掩面痛哭,“大人,我,我只不过是名农妇罢了,刚刚嫁为人妻不久。只因相公出门办事,就要被人这般侮辱,这让我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相公……” 叶青葵低着头肩膀耸动得厉害,她瞥了一眼躺在那,脸色渐渐晦暗的沈月,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得要加快进度才是。 李大人拧着眉,刚刚那一幕自己也见着了,但这是尚且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到是有些棘手。 眼见着自己的母亲被带走,莫来酒醒了大半。他不断的回忆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自己刚刚不还是和叶青葵在屋里你侬我侬吗? 怎么一转眼沈月死了,娘被抓了,女儿的话他也听不明白。 刚刚只顾着反驳,全然没有将事情理出个所以然来。 “大人,大人我,我刚刚是喝多了,我什么也不记得了。”莫来跪爬数步,来到李大人跟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频频摇头,“不对不对,我,我喝醉了。沈月怎么死的我真的不知道,和离书我可以给!但,但是和我娘有什么关系?” 李大人居高临下,用着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开口道:“你女儿亲眼见着你母亲去过案发地点,且,你母亲的袖子上,有和死者嘴里相同糕点屑。” 闻言,莫来翕动着唇,怎么会?母亲绝不是一个能动手杀人的人。 可能脾气是坏了点,可毕竟年纪大了,开始孩子气了。 这是可以理解的? “可……” “够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有你女儿作为人证,你和你娘一个都跑不了。”李大人冷着脸,瞧着莫家正堂内的所有人。 今日在场之人,皆是人证。 “你当众调戏亲戚,逼得人无地自容。来啊,抓起来一并带走。” 话音刚落,又有侍卫上前,将莫来抓起押着他往县衙而去。 李大人伸手扶起叶青葵,叹了口气,欲要开口又知晓此刻,任何话语都是苍白的。 “你且安心,我定会依法办事。一个时辰之内,必会托人给你送来莫来与死者的和离书。” 叶青葵再次拜谢李大人,目送一行人离去。 李大人走了几步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叶青葵,“有些事,须得抓紧时间,过时不候。” 叶青葵猛然抬眸,撞上了李大人那双含笑的眸子。 他知道了? 叶青葵不做多想,转而走到玉娘等人面前。 看热闹的村民重新聚集在一起,将正堂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样?” “你们放心,咱们清水镇的县令可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 “就是,我之前在村头遇见他了,问了我不少的话!” 闻言,叶青葵这才明白。 看来仅凭着自己片面之词,这位李大人是不信的。 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定案,私底下定然是收集了不少的证据。 莫紫园站在那,默不作声。 周围的人见安慰无果,也都纷纷散开。 这人家从喜事变成了丧事,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任谁也接受不了。 看热闹的人尽数离开,屋内就只剩下沈家一家人。 沈阳呆坐在地上,脑海中都是自己的妹妹从前的音容笑貌。 只是自己休息了一小会,这人怎么就…… “这怎么回事!小月的脸怎么渐渐变黑了?” 第160章 “你中奖了?还是找着媳妇了?” 叶青葵一个激灵上前,给了莫紫园一个眼神,让她去关门。 自己则取出怀中银针,上前封住沈月的心口,一针扎在她的脖颈处。 只见沈月骤然睁开双目,叶青葵一把扶坐起她,大力拍着她的后背,“哇”的一声。 堵在喉咙处的一口糕点,就这样被吐了出来。 随即,沈月整个人如同被人抽筋剥骨一般,瘫倒在地。 好半天,才缓缓回过劲来。 沈阳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泪还挂在眼尾,这人怎么突然就? “娘——”莫紫园扑进沈月的怀中,脸颊紧紧贴着沈月的胸口。 沈月见着女儿,刚刚收紧臂膀,却又陡然被脑海中出现的记忆吓住,一把推开莫紫园。 口中呢喃着,“你走——你别过来……” 莫紫园见她惊吓至此,心中很是愧疚。 若是自己不剑走偏锋,又如何将所有的责任怪在莫家,自己还怎么能脱身和母亲一起离开莫家? 但凡莫家还有一个人在家,自己作为莫家的子女,就必须由他们抚养。 若是母亲死去,祖母和父亲一起被关进大牢,左右便只有最为亲切的沈家,能成为自己名正言顺投靠之处。 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有异议。 “娘你不要害怕,我这么做都是和阿姊商量好的。她有办法救你,我也绝对不会冒险真的害死你!” 莫紫园尝试着靠近,脑海中思绪万千。 娘被关厨房反省,自己是特意去奶奶的屋子穿上奶奶的衣裳,直接去了厨房。 在娘伤心之际,用着阿姊说的药混在茶水里,让娘喝下。 造成假死现象。 原本这样就可以,可一想到奶奶那般恶毒的样子,她一不做二不休。 用面前的糕点将刚刚咽气的娘,口中塞得满满的。 伪装成,是被人塞满食物噎死的。 追根究底都是窒息而死,故,仵作检查之时,却也只说出了其中一层意思。 当莫紫园娓娓道来之际,沈月这才明白。 今日的种种,皆是女儿和叶青葵设的局。 “那,那十两银子呢?” 婆婆丢掉的十两银子,必不可能在二人算计之中了? 莫紫园与叶青葵相视一笑。 莫老太的棺材板早就被她那不成器的儿子挥霍光了。 当然,这也是莫紫园早就发现的。 玉娘愣在那,这一出起死回生看得她僵在那。 沈乐不是死了吗?这要是听她们的话,这全是个计谋?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回沈家再说。”叶青葵说完拉开门,招呼着车夫将马车赶来。 又让沈月躺下,装作已经死了的样子,被几人搬进了马车内。 “娘,你带着紫园和姑姑,你们先回去,我留下等和离书。” “可……” “快!” 越拖越麻烦,若是现在被人发现沈月起死回生,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只有等到处决了莫家人,姑姑在露面。 这样才会是老天怜悯,不叫可怜人先走。 玉娘等人只好先行一步离去。 叶青葵站在莫家门前,瞧着这里的每一处,微勾唇角。 据自己所知,调戏妇女,和调戏亲戚是两种不同程度的罪责。 前者,和解有望;后者,轻则蹲大狱,重则……啧啧。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 果然有人骑着马,快速往自己这里赶来。 停下,将手中的信笺交给自己。 叶青葵颔首道谢,接过信笺,见他要走开口道:“小哥,替我谢谢李大人。你告诉他,将来有任何事需要我帮忙的,我定会在所不辞。” 李大人这一次,是帮了自己,帮了沈家。 更是帮了无数个被夫家摧残的妇人。 马上的小哥咧嘴一笑,坦言道:“大人说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姑娘多多保重,在下就此告辞。” 叶青葵颔首,目送小哥离去。 她展开怀中的信笺,上头大写的三个字,和离书。 更是有莫来的条条说明,落款正是莫来的名字以及他的红指印。 总算是到手了。 叶青葵将信笺收入怀中,掠了掠自己耳畔的发丝,抬眸看着莫家湾入口处,展颜一笑。 若是相公回来了,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定是又开心又生气。 那沈云飞,到底怎么样了呢? 这样想着,叶青葵抬脚往青阳镇而去。 …… 戴疏桐坐在马车里。 原本是打算就此离开的,却未想到迎面碰上了清水镇的县令。 想起父亲交代的话,怎样都觉得不稳妥。 若是被其发现,自己多少有些站不住脚。 刚要放下窗帘准备离开,又见到先前让自己吃了一嘴灰的马车回来了。 这会是亲眼看见了车夫,那分明就是叶青葵家里的! 遂按兵不动,悄悄等待。 果不其然,李大人带着一行人离开,其中就有莫来。 随后不消片刻,叶青葵的马车便就离开。 她催着车夫追上,两架马车并排之时,显然透过窗帘,发现了沈月的侧脸。 “莫来的媳妇,怎么会在沈家的马车上?” 这莫来才被押走,媳妇就被带回娘家去了。 “小姐,叶青葵似乎不在马车上。” 闻言,戴疏桐叫停了马车。 这其中定有蹊跷! 而叶青葵则还未走几步,就见到程砚清站在那,等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间段,应当是玲珑阁最忙的时候,他怎么会来? 程砚清负手而立,一袭白衣十分清爽。 脸上的笑容,从见到叶青葵的时候就未褪下过。 “你中奖了,还是找着媳妇了?今日笑得活脱脱像只贼狐狸。” 程砚清含笑,伸手作“请”状,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车厢内。 程砚清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这才开口道:“我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 叶青葵今日心情不错,收拾了渣男和恶婆婆,总算是发泄了最近的窝囊气。 见他这么说,不免感到无趣。 “我今日不想提生意,也不想做什么研发。就想安安静静,吃点果子品品茶,消磨消磨时间而已。” “当真?” “自然!” 程砚清瞧她一脸无所谓,哑然失笑。 若是自己告诉她,沈云飞还没有死,她定然会开心的蹦起来。 不过,沈云飞叮嘱自己,切勿将他重伤之事告诉叶青葵,以免她担心。 现下,沈云飞伤势太重,只能卧床休息。 瞧着程砚清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叶青葵没好气地摇摇头,不想追问。 马车与戴疏桐的马车擦身而过,秋风吹起门帘。 一蓝一白跌入戴疏桐眼底。 “小姐!是叶青葵和那个玲珑阁的少东家,马车快停下!!!” 第161章 “若是他不回来,我就一直等下去 马车虽停下,可戴疏桐是眼睁睁瞧着程砚清的马车就这样疾驰而过! “小姐,没事?”屏荷情急之下,这才喊停马车。 可瞧着自家小姐一脸怒气的样子,心都提了起来。 “啪!啪啪!!” 两个巴掌印赫然出现在屏荷的脸上。 “你个贱婢!你叫停马车做什么?难不成我们要卸了她的车轮吗?蠢货!” 戴疏桐怒喝一声,纤长的睫毛因为愤怒而轻颤着。 为何叶青葵身边的人都在帮着她,而自己明明出身比她尊贵,更是首富之女。 为何这些人,一个两个都不来效忠自己? 眼下和叶青葵有仇的就只有他了! 戴疏桐冷笑一声,“叶青葵,这一次,你是插翅也难逃了。” ………… 叶青葵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玉娘刚刚做好饭菜,一家人围在一起坐着。 叶青葵提着玲珑阁的果酒,又在成衣店买了衣裳和鞋子。 还有女儿家用的…… 将所有东西堆在沈月母女面前的时候,沈月一脸惊诧。 这么多,像座小山一样,这得花费多少? “小葵,这些东西我们不能要。”沈月叹了口气,脸上落寞的神情让人心疼。 毕竟是和离了,十年真心错付,任谁也无法这么快抽离。 出嫁女回了娘家,那也得娘在才叫娘家。 而现在,这家里全靠着哥嫂撑着的,怎可再多两张嘴白吃? 叶青葵摇摇头,伸手从怀中掏出和离书递到沈月面前,“今日起,你就是沈家女,再也不是莫家妇。我沈家的人,自当安安稳稳在沈家住下,要为沈家出力!” 沈月并不识字,可在看到叶青葵手中的信笺时,心脏没由来地抽动了一下。 这张纸就是……就是自己一直渴望的,和离书? “这,当真是和离书?不是休书?”她接过信笺,展开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唇,缓缓流下泪。 这就是,和离书。 十年了,自己终于……解脱了。 沈月一抹眼泪,“扑通”一声朝着叶青葵跪下。 叫玉娘和沈阳二人吓了一个激灵,连忙将她扶起。 叶青葵也是慌忙伸手拉起她,“姑姑你这是作甚?这般行为,我是小辈,哪里受得起!” “姑姑从前对你态度不好,一是觉得自己的哥哥娶了带娃的嫂子,还要背负骂名,心里难受。二是因为,姑姑自己也是欺软怕硬的主。而你却不计前嫌,不仅帮助我和紫园,还愿意收留……” 沈月执意跪在地上,还拉着莫紫园一起。 叶青葵听着沈月的心声,笑笑,说到底,也都是为了自己家里的人打抱不平罢了。 她扶起眼前人,紧紧握住沈月那双因为操持家务,而起皮发皱的手。 明明还年轻,这双手却是饱经风霜。 而皱纹,也爬上了沈月的眉梢。 “姑姑无需多言,往事随风,不用再提,人活着需得先前看才是。” 沈月颔首,玉娘为二人拾出一间屋子,让她们暂且住下。 夜里,叶青葵刚要睡下,就听见敲门声响起。 她起身开门,见到玉娘站在那,便请进屋内。 “娘,这么晚还不睡,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叶青葵从床头的抽屉里取来火折子,点亮油灯。 豆大的灯火闪烁了两下,亮了起来。 将本就不大的屋子,照得明亮,二人的影子被映在了墙壁上。 玉娘回身看了眼门,叹了口气,“小葵,娘是来找你商量,关于你姑姑的问题。这次是你救了她,将她拉出火坑。可她那副样子只怕是待的别扭……” 别扭? 叶青葵细细想来,从她回来,饭桌上的表现,确实不是很自然。 毕竟四十好几的人了,出嫁十多年,又被欺压。 一朝解放确实是…… “娘的意思是?” 玉娘咬咬牙,自己太懂沈月了,必须要为她找个事做做。 “娘是觉得,能不能给你姑姑在作坊里找个活?人不能白吃白住,养着她没问题,怕就怕她自己待不住。如今除了我们,她还能依靠谁?” 婆婆的话有些道理,而且,莫紫园不过十岁出头,却有如此胆识。 为了离开吸血的家庭,可以一不做二不休,即便知道姑姑假死…… 叶青葵扶着桌沿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良久,这才回道:“娘,我要送紫园去学堂读书。” “什么?读书?”玉娘听这话,一下子从凳子上弹起,“可这里并没有女子学堂呐?更是从未听过,女子进学堂的。小葵,你是不是太过想当然了?” 有钱人家,大多都是请夫子回去教习女儿家读书识字,更是有教导规矩的嬷嬷,自小教育。 哪有十来岁的孩子送去学堂的,更何况是女子? “没有吗?”叶青葵反问一句,女子不能去学堂读书?这什么道理。 不读书,怎么知理懂礼? 全靠所谓的言传身教吗? 若是碰上钱婆子那样的母亲,整日河神河神的挂在嘴上。 那好好的孩子,岂不是…… 既然没有女子入学的先例,那自己,就做这个先例! “这件事我会提上日程,明日我会去找姑姑和紫园聊聊这个事。还有,明日一早母亲就带姑姑去作坊里,让她从最底层做起。一样是整理水面的鸭毛,以及整个作坊的环境交给她。一样会有工钱,让她能够养活自己。将来是去是留,随她喜好。” 话毕,玉娘激动地点点头,她就知道叶青葵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有任何拿不准的事情,只要找她,定然会迎刃而解。 只可惜…… “若是云飞见着,你把家里打理的这么好,他定然会欣慰的。” 屋子里陡然安静了下来,沈云飞大半个月了,生死未卜。 王大山的话虽让她心痛,可她知道,沈云飞绝不会让她白白等候。 “若是他不回来,我就一直等下去。”叶青葵垂眸,瞧着面前的水杯。 忽然忆起,初来异世的第一晚,沈云飞冷言冷语的让自己从床上下去。 谁又知道,那面巾之下的容颜,竟是那般不凡。 思及此,她唇角微勾。 玉娘瞧着她发愣,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几日,她妄想找到那位故人,可遍寻青阳镇的各处,都不曾见到。 明明之前,自己也看到那人来找云飞的。 如今,连忙也帮不上,除了等待还能做什么? ………… 翌日。 按照叶青葵说得那般,玉娘带着沈月去了作坊。 刚一到这,沈月便瞪大了双目,沈家居然在叶青葵的带领下,开启了作坊? 之前还以为她的作坊不过就是自家人弄着玩的,眼下这两层小楼高的作坊,院子里人声鼎沸的,竟然真的是叶青葵的!? “哟,这不是沈月吗?你不是号称云飞是白捡的,这小葵是个坏丫头吗?那你……怎么来坏丫头的作坊了?莫不眼红嫉妒,要来捣乱的?” 第162章 “沈月,你今天是哑巴了吗?” 身后讥讽声响起,沈月回身一看。 原是李虎的媳妇,桂姐。 她身材微胖,一张脸圆乎乎的,腰间系着藏青色的围裙,头上包着的头巾也是一样的颜色。 活脱脱一个成人版的福运娃娃。 桂姐的一张嘴,可是沈家村闻名的,先前娘家有事回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听见自家男人差点砸死了叶青葵。 是说什么也要上门赔罪。 人是热心肠,就是那张嘴,一开口非得剜得人掉两块肉。 李虎是不敢得罪自己这媳妇,家里家外一手抓的桂姐,也颇得叶青葵赏识。 从嫁过来,桂姐就和沈月不对付。 一个嘴如刀子,一个瞧不上嘴如刀子的人。 一见面,定会干一场口水仗! 见是桂姐,沈月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扭身不想搭理她。 “哟哟哟,这嫁去清水镇的人就是不一样,还不屑看咱们呢!”桂姐上前挡住了沈月的去路,一脸鄙夷地打量着她。 瞧着沈月脸上水色不好,桂姐有些惊讶,这丫头从前见着自己就吵个不停。 今日见到自己,除了一个白眼给到自己,其余什么表情也没有。 目光下滑,瞧见玉娘挽着沈月,一时间,那张嘴仿佛吃了炮仗一般,炸个不停。 “呀呀呀!你们不对劲,沈月不对劲,玉婶子也不对劲!你们两个不是对头吗?咋还挽手了呢?” 玉娘没好气地冲她摇摇头,“桂姐儿你这嘴啊,那可是沈家村绝无仅有的!咱都不是小孩子了,小月自然也成长了,都是一家人,哪里会有隔夜仇。” 话是这么个道理,只不过…… 桂姐一脸怀疑地看向二人,不住地摇头,“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沈月你今天是哑巴了吗?居然忍得住不骂我?” “……”沈月深吸一口气,轻轻挣脱开玉娘的手,径直朝着屋里走去。 玉娘冲着沈月的背影努努嘴,又指了指桂姐的嘴,叹了口气。 桂姐愣站在原地,这都是什么事? 今儿个大伙都吃了哑药了吗?一个个不说话,指手画脚的? “小月——”玉娘担心沈月多想,追上前去叫住她。沈月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她,“桂姐儿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她人不坏的,就是,就是有时候不注意细节……” 能够安慰的话玉娘想了许多,只不过她知道,关于桂姐,沈月比自己更为了解。 从前的两人常常斗嘴,哪能不知道对方的脾气秉性。 只是眼下沈月刚刚和离,玉娘唯恐桂姐那张嘴乱讲话,伤了沈月本就敏感的心。 闻言,沈月摇摇头,在她看来,桂姐说的没错。 从前的自己嚣张跋扈,这么多年也算是自己的口业,得到的报应。 因果轮回罢了。 “嫂子,我到这里上工,小葵……” “就是小葵让的。昨夜小葵跟我说,让我带你上工,还能赚些体己的钱。她的意思是,都是自家人,眼下准备扩大作坊,希望你可以留下帮她。 ” 留下自己自然愿意,可这又是做活又是给钱的。 沈月心里十分不踏实。 见她犹豫,玉娘接着道:“往后不管别人说什么,沈家都是你的家。不要乱想,留下来,紫园很喜欢这里,你们母女踏踏实实在家里过日子。” “……好。”沈月紧咬下唇,哽咽着垂首应了一声。 玉娘这才带着她参观了作坊,告知她注意事项。 以及她需要做的活计。 一番下来,沈月扛着竹竿站在池边,准备熟悉着活计。 一旁脱毛的几个婆子,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不是沈老大的妹子吗?不是嫁人了吗,怎么还回娘家做活?” “是回娘家待几天玩玩的,帮家里做做活又没什么,瞧你们嘴碎的。” “嘁~她未出嫁的时候,那个嘴皮子利索的,跟桂姐不相上下。她干活?你瞧瞧她那干瘦巴巴的样子,那能是干活的吗?” “我家里有人在清水镇做工的,听说昨天莫家湾出了大事,沈月夫家被抓了。” “啧,咋回事?” “不晓得,反正看这样子,沈月估计是被休了?” “…………” 沈月站在一旁,手里的竹竿越攥越紧,她想要装作听不见。 可说话的人,竟从不管当事人在不在跟前。 明明自己才是委屈的那一个,却要被人传自己是被休了。 德行有亏,嘴毒,刻薄…… 这样的词汇砸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无所谓;可紫园怎么办? 以后,沈家村的人若是看到女儿的时候,都是在背地里说,她有一个自私刻薄,嘴又毒的母亲。 到时候寻夫家的时候,免不了又被婆母刁难。 想到这,沈月只觉得头疼难忍,一阵晕眩。 “啪嗒”一声。 手中的竹竿应声落在地上,沈月昏倒在池边,人事不省。 …… 叶青葵接到消息的时候,正打算带着莫紫园去青阳镇挑选笔墨纸砚,教她学习认字。 作坊里传来消息,沈月晕倒了。 二话不说,两人离开赶过去。 一群人将躺在那的沈月围得水泄不通。 “大家让让,给我姑姑让点空间出来,否则人真的要被憋死了!” 叶青葵人未至,声先到。 众人一听,人命关天,“哗”得一下,让出了一个圆形。 叶青葵提裙赶来,手中的针已经准备好。 摸准穴位精准无误地刺了下去,双指不断地揉捻着银针,嘱咐道:“快,快端一碗凉水来!” 很快,便有人端来一碗凉水。 叶青葵扶起沈月靠在自己的怀中,将手中的碗凑到她唇边,一点一点湿润着她的唇。 将这碗水一点一点灌下去,这才将她放平。 莫紫园见母亲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心里难受像是被人用火折子炙烤着指尖。 已经不是心疼,而是哪哪都疼。 头一次,她觉得自己这般无用。 适才,阿姊让自己读书识字,自己甚至觉得,将来觅得夫婿不就好了吗? 母亲,父亲都不识字,为何单单自己要学? 而现在,母亲几次差点殒命,都是阿姊用医术救回来的。 这一刻自己才明白了识字的重要性。 莫紫园抓着沈月的手,内心不断祈祷着母亲赶紧醒来。 周围的人聚在一起,叶青葵的脸上遍布寒霜。 她起身寻了一处高台,站在上面,“各位——我想知道,我姑姑为何会晕过去?刚刚,有人说了什么!!” 第163章 “你那死了的妻子,是诈死的。” 叶青葵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原本念叨的几个婆子,还以为故意诈她们。 现在看来是认真了。 皆是一个个站出来,低着头。 这么多人,几个年纪颇大的老婆子臊红了脸。 “那,那大伙哪里知道沈月脸皮这么薄。说了两句就……” 只不过闲谈几句,还给人气过去了。 老婆子活这么大,还头一次瞧着这种新鲜事。 叶青葵沉声,“我知道各位对我姑姑的到来不痛快,往日里,她也曾是姑娘,曾被娘家呵护,所以年轻稚嫩。如今时过境迁,人都是有所成长。” “你们编排她,不考虑他人感受,随意给她按了罪名,这本就是不可取的行为。” 送消息的人都说了,几个婆子在沈月身边说难听的话。 叶青葵也知道,沈月一旦回到沈家村住下,定然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但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必去管他人说什么。 这一刻,她从心底滋生出一句话。 原来流言,是会杀死人的。 别人还觉得,没什么。 莫紫园紧握着母亲沈月的手,愤而起身,冲着面前的一群人大声道:“不准你们这么说我娘,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这样随意说别人坏话!难道你们的娘没有教过你们,不要口舌,更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是非吗?” 莫紫园的话,如同一块石头掷于水中,霎时间泛起涟漪。 众人窃窃私语,无一不在猜测沈月母女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紫园撩起自己的袖子,举着胳膊再次说道:“我娘为了我,那么多年一直背负着痛苦。我爹和莫家虐待我,不给我饭吃,都是我娘维护着我。面对这样的人家,我鼓励我娘和离,所以,我娘提的和离。” 话毕,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议论之声。 “和离了?” “沈月胆子不小,居然和离了!” “原来是这样……” 叶青葵眉头微皱,瞧着莫紫园的表情,心中隐隐有些怀疑。 很快,沈月便缓缓醒来。 大伙一下子围了上去,更有人询问如何才能下定决心提出和离。 几个婆子也因为自己的口舌,向她道了歉。 沈月懵懵懂懂看向叶青葵,叶青葵朝着她微勾唇角。 一切解决就好。 “紫园你过来,我有话想要问你。” 莫紫园听见叶青葵唤自己过去,笑眯眯地跑过去,“阿姊,找我何事。” 她的目光一直看向沈月的方向,总算是放下心了。 叶青葵眯了眯眸子,遂开口问道:“昨日,你说莫家老太曾经去过厨房,给你母亲送过糕点。这件事是真,还是假?” 莫紫园心头一惊,抬眸看向叶青葵,呼吸之间,似乎嗅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气味。 那点点危险,散落在二人之间。 “当然!若不是她曾去过,我又怎知母亲会有危险?” “紫园,我和你的计划是,用我来设计你父亲。让你母亲伪装成自缢而亡。可等人发现的时候,你母亲口中的糕点被塞得那么深,又是谁动的手脚?” 她随手出帮莫紫园毒哑了莫老太,也只是因为,她嘴里没一句让人听得下去的话。 仿佛长了张嘴,除了吃饭就是骂街。 那些糕点足以让一个人真的窒息而死。 莫紫园小小年纪,却如此孤注一掷。 这样的孩子,不严加管教,今后怕会长歪。 莫紫园知晓叶青葵的意思,咬咬牙低头不说话。 半晌,这才道:“阿姊,我别无选择。你既愿意救我定然是有办法的,所以我不担心。可我和娘只有这一次机会,我绝不能错过这关键一步!” 叶青葵不免有些背寒,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念头。 物极必反。 莫紫园换一直以来受到的痛苦太过,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疯狂想要逃离。 这件事里,还有自己这个帮凶…… “紫园,以后跟着阿姊,阿姊必不会叫你再受苦!” 她伸手将莫紫园揽进怀里,摩挲着她的发。 自己一定会让你体会,那种平凡人家的快乐。 再也不会有小心翼翼。 ………… 半个月后。 清水镇街头,莫来被放了出来。 由于莫老太将一切都揽了下来,更是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事。 他这才得以被放出来。 走在街头,只觉得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 莫来找了个角落,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舔了舔唇,抬头看着天上的烈阳,下巴布满胡渣。 如今的他什么也没有了! “莫来。” 一声清脆充满魅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莫来顺着面前的绣鞋缓缓抬起头,“戴小姐?” “是我,我有个事找你帮忙。事成之后,娇妻美妾,泼天的富贵,但凭你要,我必会满足。” 莫来摆摆手,摇着头。 自己现在还要什么娇妻美妾,如今孑然一身,连莫家湾也不好意思回去。 自己最要面子了,现在整个村里只怕都知道自己酒后失德,连亲戚都不放过。 还有沈月的死。 “我现在没那些心思咯……”莫来舒舒服服的往地上一瘫,如同沐浴阳光的猫,砸着嘴不住地念叨着,“没意思,没意思……” 戴疏桐瞧他这般不争气的模样,打从心眼里瞧不起他。 却又碍于这个计划需要莫来,随即掩唇轻笑一声,“莫来,你不会还不知道,你那死了的妻子,是诈死的!如今,人是好端端的住在沈家。 “而你呢?什么都没有了。就连你那高堂老母,也为此而付出了代价。对了,我听说大牢内环境堪忧,令堂已于四日前逝去。被发现之时,那鼻子都被老鼠咬了块去。啧啧啧,我若是你,定会豁去这条烂命,报仇雪恨!” 听到自己的母亲,莫来毫无生气的眸子微动,自己也才接到消息,母亲应下所有,已经逝去。 为何戴家小姐会知道的这般清楚? 还有,沈月不是死了吗?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她不是死了吗?” 自己是亲眼看见沈月躺在那,被噎死的。 为何会……? “呵呵,这一切都是叶青葵做的呀?那日我分明瞧见了,你那媳妇坐在她家的马车上,一起回了沈家。我怕自己看花了眼,特地派人去了沈家村。” “果不其然,她真的在!看来此次事件,只有你的母亲为此而付出了代价。莫来,你还没有想明白吗?你出来了,她们不会让你好过的。不如和我一起,处理了叶青葵你也算是大仇得报。” “难道你就不想,坐实了她侮辱你意图对她不轨的事吗?” 第164章 “阿姊我可什么也没做。” 不想吗? 莫来躺在地上,满脑子都是那日她的假情假意。 更有她的证词,害得母亲死在大牢里。 “好,我答应你。但是,这个女人我定要好好羞辱一番!” 莫来坐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戴疏桐。 原先自己以为,叶青葵是真的看中自己,想和自己好。 没想到,不仅是骗自己的,还害得自己入了大牢。 母亲也被活活气死。 此仇不报,他又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走,我带你去我的食香居,为你接风洗尘。而后咱们再商量一下计划。” 戴疏桐领着莫来,上了家里的马车,朝着青阳镇的食香居而去。 ………… 另一边,叶青葵安排好一切之后,见着作坊里的人全都围在沈月身边,诉说着她们曾经经历的痛苦,引得叹息声一波接着一波。 “这世上女子,大多遇得的尽是薄情寡恩的男人。”莫紫园站在叶青葵身边,瞧着自己母亲身边那一群同样身处泥沼中的女人,低声喃喃,“我将来,绝不会成婚。不会给像我爹那样的男人任何机会接近我。我会好好读书,好好和阿姊修习本事,将来凭本事养活娘!” 叶青葵瞥了一眼略微出神的莫紫园,小家伙感悟颇深呐。 看来父母的感情和相处模式,是影响下一代的关键。 有了莫来这个坏的榜样,紫园怕不是以为天下男人都是那样的。 “咳咳——”叶青葵轻咳一声,蹲下身子看着莫紫园的双目。 那双眼睛里没有孩童该有的光,有的就只是审时度势的精明。 “紫园,你的未来你自己做主。但是阿姊要更正一下,这个世界上有那种很好很好的男孩子。如果你理解不了,可以看看你舅舅。” “他和你舅母携手十多年,从未红过脸。人又热心肠,对家里人也好,和你爹那样的,就不是一个类型。所以择婿的时候,是需要擦亮眼睛的。” 叶青葵忽然放低了声音,朝着沈月的方向努了努嘴,“切勿像你娘一样,心软,犹豫,自我安慰,为别人找理由找借口。一旦做情郎的时候发现苗头,立刻给阿姊连夜扛着火车跑路!” 莫紫园虽然听不懂叶青葵后半句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也还是乐了。 这话她是赞同的,也不能因为爹那副样子,就直言说天下男人。 不过,人在当世,最重要的只会是自己。 这一点,她和母亲不同。 叶青葵见她只是笑笑,这一笑到是让自己放心了。 她抬手揉了揉莫紫园的额发,心念一动,“不如我们去镇上?我去给你买纸笔,一些有意思的书本,学以来不至于那么枯燥乏味,更好坚持。” 一听上街,莫紫园原本灰暗的双目瞬间亮了起来。 从前,她总是缠着爹带自己上街。 可总是被拒绝,索性渐渐也就习惯了。 如今,刚刚被母亲晕倒的事情耽搁,她还以为阿姊已经忘记了这事。 却未曾想到,她竟然真的放在心上。 “真的吗?我,我真的可以上街去玩?” 叶青葵重重点头,家里有马车,上街还不是转瞬就到。 “不过需得再等一会,我要运些货物去玲珑阁兜售。” “好!”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 货物尽数搬上了马车,二人坐在马车里朝着青阳镇而去。 到镇上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 将货物丢在玲珑阁,简单与程砚清攀谈几句,叶青葵便拉着莫紫园的手,在青阳镇的大街小巷穿梭。 卖帕子,糖人,糖葫芦的摊贩吆喝个不停。 莫紫园瞧着身边一个个擦肩而过的路人,脸上堆满欢喜之色。 残阳余晖洒在脚下的青石板路上,将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 莫来站在巷口,亲眼看见女儿笑容满面,挽着叶青葵的样子。 还记得那日,这死丫头言之凿凿,说自己虐待她,不给饭吃的表情。 活脱脱一只白眼狼! 自己养了她这么多年,却敌不过和她相识几日的叶青葵? “瞧见了,你女儿现在和叶青葵在一起,那可是活得风生水起。你呢?莫来,你还真是个可怜人。” 戴疏桐迎着光,瞧着自己前两日新染的指甲,十分满意。 见莫来不回答,她低头笑说道:“不过我有一计。你们莫家遭逢此难,其始作俑者都是叶青葵。” 戴疏桐款款上前,伸手白皙纤长的手,往那一指,“你瞧,她们进了天丰楼。” 天丰楼分三层,一楼两层分别卖得是笔纸;二楼则是墨砚。 三层,则是书画、字帖一类的东西。 叶青葵二人携手进内,迎面而来的无一不是男子。 青阳镇上也只不过就一座学堂,进去的人读得起书,也无法持续付得起笔墨纸砚的钱。 “哟,如此风雅之地,为何会有女子入内?” “是啊 ,恐会辱了圣贤之地。” “女子不在家中相夫教子,跑到这里做什么!” “兄台说的没错!” 这一句句话,将莫紫园砸得满脸通红。 在一群男人的注视下,她轻轻拽了拽叶青葵的衣袖,如此被歧视,这还是头一次。 叶青葵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侧头冲她笑笑。 带着她径直绕开眼前的人一行人。 “嘿——你这妇人,如此的没有礼貌。” “我等站在这,你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你家中父兄没教过你,在外见到陌生郎君要,咳咳咳……” 一时间,蓄意刁难的几人咳嗽声不止。 纷纷捂着自己的脖颈,求救般的朝着身边的人张牙舞爪。 天丰楼转眼间就如同一锅粥。 “阿姊,这不会是你的手笔?”莫紫园回身看了一眼,因为空气稀薄,而面目狰狞的那群人,低声询问道。 叶青葵并未回头,只是笑笑,“阿姊我可什么也没做。” 二人相视一笑,上了二楼。 采购了不少的墨和砚,叶青葵招呼莫紫园一起去到一楼,挑选合适顺手的毛笔。 “紫园你先挑着,阿姊去和掌柜的谈一下。之后让他给咱们送货上门的事情。” 毕竟之后莫紫园要读书,加上姜柔家的儿子顾清轩明年就满岁了。 索性就一起先带着学习学习,方便入了学堂,直接上手。 加上现在作坊扩建,人手越来越多,每天需要记录的货单,账本,以及考勤 表格,这些都需要。 来都来了,自然是一次性解决。 莫紫园颔首,摸着面前毛笔心中雀跃,还是头一次接触这些东西。 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她取下毛笔在手中掂量掂量,决心就要它了! “阿姊,我——唔唔唔!!!” 第165章 “放心好了,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叶青葵正和掌柜攀谈着,听见一声“阿姊”还以为是莫紫园在唤自己。 随即回头,却没有人影。 难道是自己弄错了? “叶姑娘?”掌柜轻唤一声,见她回身,这才指着身后的货物,“这些东西也是消耗品,不如这样,叶姑娘你需要多少,到时候咱给你送过去。之后每次约定新的送货时间。这样避免纸张浪费,来不及用完发黄等……” 说的在理,叶青葵笑笑当即定下合约。 提裙回来时,细想有哪里不对劲? 糟了! 她阔步回到莫紫园所在的位置,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没有见到莫紫园的身影。 “紫园——紫园——” 她冲着人群喊了两声,却无人回应。 慌忙抓住旁边的人,一一询问,也都是摇头。 “请问,你是叶青葵吗?” 眼前一个半大的孩子,站在叶青葵面前,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 叶青葵皱了皱眉,颔首,“我就是。” “这是一位公子托我送给你的信。”说着,将信递了过来。 公子? 叶青葵虽心有疑虑,但还是伸手接过。 小娃娃一溜烟跑出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打开信笺,展信一阅。 眉头是越发地拧紧,“莫来,你竟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拿来利用。” ………… “哗” 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浇下来。 莫紫园瞬间惊醒,大口喘着粗气。 刚想站起,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住。 “这是哪里?谁,谁!!”她厉声喝道,却没人回答她的话。 幽暗的环境,就只有月光作陪。 莫紫园挣扎着站起身,一蹦一跳地蹦到桌子旁,却被桌脚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还来不及疼,桌子上骨碌碌倒下一个东西,在桌子上滚了半圈后,陡然掉在她眼前。 是一块牌位! “啊——!!!”莫紫园的心瞬间提起,她尖叫一声,闭上双目。 她并不识字,所以上面是谁的名字不得知。 可随着这声尖叫后,角落里陡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呲”的一声。 一朵火花亮起。 听到动静的莫紫园慌忙抬头看去,只见那火花之后映着的,真是自己的爹,莫来。 昏黄如同豆粒般大小的火苗,跳跃了几下。 就被莫来点亮在油灯上。 屋内明亮起来。 莫紫园这才看清楚,这里是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家。 她竟不知,这个家居然会有如此阴森可怖的一面。 莫来举着火,缓步站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挑起莫紫园的下巴。 那不断跳动的暖黄色灯火,映照在莫来脸上,将他眼尾那条新得的疤痕照得诡异至极。 “你,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别过来,阿姊知道绝不会放过你的!” 莫来渐渐逼近的脸忽然顿住,哑着嗓子笑说道:“你可真不愧是我莫来的女儿,坑起你爹来是毫不手软。若不是你,你奶奶怎么会死?” “她辛苦了半辈子,到头来却在大牢内被人讥讽,羞辱而死。你这个小白眼狼,才在沈家住几天?连你爹都不认了是吗?” 莫来伸手,粗糙的指腹摩挲着莫紫园光滑的脸颊,倏地目光一冷,掐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齿。 “你个小贱人!连同别人摆老子一道,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用,我现在就送你下去陪你奶奶!!” 莫紫园只觉得下巴被捏得生疼,像是骨头被人大力捏碎了一般,控制不住地张开嘴,口中依旧反击。 “别以为我怕你,过去一直顺从,是因为娘。如今娘不在,大不了我跟你同归于尽!” 闻言,,莫来的脸色更是骇人,直到今日他才真正认识了自己这个女儿。 从前见她虽然嘴硬,全当是脾气随了她娘。 如今看来,这丫头只怕真如戴疏桐所说的那般,阴狠毒辣。 不过……“嘁——”莫来蓦地松手,嗤笑一声。 莫紫园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这个笑容,她从未在自己这个蠢爹脸上见过。 “你笑什么!” 如今莫家全完了,仅剩下他一人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嘭” 莫来将手中的油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顺势坐在凳子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莫紫园,“你还不知道,我已经派人送了一封信给你阿姊。要不了多久,你阿姊和你娘就会和你团聚。” 团聚? 莫紫园只觉得晴天霹雳,好不容易才让母亲逃离莫家,为何就因为自己的失神被抓,而又让所有的事情回到? “你个恶毒的男人!她可是你的妻子,这么多年你好吃懒做,全是我娘一个人养着你。你不仅不疼惜她,还伙同你那恶毒的老娘打她,现在又要用我来逼她!不如杀了我,来啊来啊!!!” 莫紫园涨红了脸,情绪尤为激动。 即便是此时被麻绳捆住,可她仍旧奋力朝着莫来的方向挣扎着而去。 一口唾沫吐在他的鞋面上。 “啪——”莫来一个巴掌甩在莫紫园的侧脸上,揪住她的衣领,“你以为我不敢吗?放心好了,等你娘那个贱人来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话毕,他起身出门,将门反锁好。 莫紫园瘫坐在地上,脑中翻江倒海,不知该怎么办。 若是母亲和阿姊真的来了,那她们三个只怕是插翅也难逃了。 “你就这样出来了?” “不然呢?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只要明日等着叶青葵过来就行。” “天色这么晚了,不给你的宝贝女儿送些吃的吗?” “饿不死她……” 屋外,有女人的声音和莫来交谈着。 莫紫园听得清清楚楚,她就知道,自己这个蠢爹没这么个脑子。 本就是一个怂包,突然变得这么有脑子,背后定是有人指引。 只盼着,明日阿姊她们能够小心……… …… 沈家村,沈家屋内。 “事情就是这样,莫来已经出来了。现在紫园已经被他抓走,具体我也没有看见。这封信上的意思是,明日姑姑和我必须出现在莫家。否则……” 余下的话不必再说,沈月“扑通”一声,瘫坐在凳子上。 她才从那般不堪的地府逃离,如今要再度回去。 难道,自己这辈子都要被莫来控制住吗? 现如今,紫园被抓。自己再难翻身。 沈月缓缓闭上双目,一滴泪无声落下,“小葵,明日我自己去,你就留在家里。这件事,本就和你无关。” 第166章 “只要你主动喝下这杯茶。” 这件事本就和叶青葵无关。 她救得了自己一次,救不了第二次。 这些日子,是自己这些年最开心的时候。 足矣! “姑姑,信上点名要我们一起去。更何况,这次是我没有看好紫园,我有责任将她带回。” 叶青葵放下信,毫不迟疑。 原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哪是怕等莫来出来,也翻不了什么风浪。 谁曾想,这才半个月他便就可以出来。 眼下这般报复,只怕是孤注一掷。 她得好好琢磨一下应对之策。 沈阳黑着脸,“嘭”得一下,一拍桌子,“咱们报官去!我就不信,这官府还治不了他!” 屋内一阵沉默。 报官? 叶青葵摇摇头,报哪里的官? 青阳镇有戴疏桐在那,报官谈何容易。纵使何剑不在镇里,那县太爷也是不待见沈家。 再说,清水镇的李大人已经公事公办,至于莫来是怎么出来的。 怕不是醉酒闹事,证据不足。 小惩大诫。 “既然是私事,咱们就按照私事去办。”叶青葵哂笑一声。 不就是报复吗? 自己何曾怕过其他人? 闻言,玉娘的心提了起来。 云飞消失了,现在音信全无;如今,小葵也要赴约。 莫来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不清楚,可就凭着他能对发妻痛下毒手,也必然不是个善茬。 “太危险了,不行!你和你姑姑才脱离狼窝,现在又要回去,娘不同意,不同意!” 玉娘一个劲地摇头,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哪能再来一次。 沈月低着头不说话,满脑子都是莫紫园在莫来手底下受苦的画面。 这个恶毒的丈夫,她深有体会。 叶青葵垂眸看着手里的信,心中有了主意。 ………… 次日。 沈月和叶青葵坐上马车。 路过青阳镇的玲珑阁之时,稍作停留,而后二人换了一身衣裳,戴着斗笠,换乘了一座马车。 马车疾驰,于酉时抵达清水镇莫家。 天色渐晚。 沈月焦急地坐在马车上,想下去,却又发现叶青葵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 思忖片刻,遂问道:“小葵,咱们已经到了,不下去吗?” 眼看着天已经黑了,再不下去,不知道紫园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叶青葵缓缓睁开双目,偏头道:“再等等。” 还等? 沈月想催促,又见叶青葵异常镇定,也不好意思再次催促。 思来想去,怕是对方有自己的计划。 “哟,这马车谁家的?” “别凑过去,一看这马车非富即贵,样式咱们从没见过,赶紧回家,天都黑了!” 马车附近有人说话,叶青葵这才朝着沈月看去,“走姑姑。” 沈月应了一声,就见叶青葵率先下了马车,又替自己撩起门帘。 姑侄二人一前一后走在树荫底下,朝着莫家而去。 …… 莫家厨房内。 莫紫园躺在地上,饿得脸色发青。 整整一日,莫来没有给她一口水喝过,才没来看过她。 有的,就只有与她相伴的牌位,以及不时跑出来觅食的耗子。 “好饿……”莫紫园躺在地上,一直僵持着这个姿势,手脚已经麻木。 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胃里的酸水顶得老高,不时想要呕吐。 “按照你的要求,我们来了。” 屋外,叶青葵清冷漠然的声音传来,莫紫园微微抬头,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一样。 哑着嗓子,冲着门外开口,“阿姊,阿姊——”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 穿着华丽衣裙的女人,站在莫紫园面前,将手里的馒头丢在她面前。 “吃,我可不像你那狠心的父亲,竟真的一粒米也不给你。吃完这个馒头,我就带你一起去看看你的阿姊,是怎么卑躬屈膝的。” 谈话间,莫紫园只觉得手腕一松,麻绳脱落。 她刚想要爬起逃跑,却发现根本使不少力气。 全身的血液像是重新流动起来,又麻又疼,像是万千虫蚁随着血液游走在周身。 只能蜷缩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 叶青葵与沈月站在屋内。 大门瞬间落锁,沈月的心随着落锁的声音下沉,如坠冰窟。 再次见到莫来,身体里那份常年累积的恐惧再度被吊起。 “沈月,你能耐啊。我竟然不知,你会装死?”莫来面目狰狞,围着二人兜兜转转,几近疯魔,“你倒是好好站在这,我娘可被你这个贱妇害惨了,她死的时候,周围都是老鼠。你晓得,晓得那种感觉吗?” 他的手不时往沈月的脸上贴去,大半个月不见面,沈月的皮子到是嫩了不少。 还有,今日她穿得也不似从前。 到是让莫来眼前一亮。 若是在家的时候,她就是这般收拾,那自己怎会不给其好脸子看? “你给我过来!”莫来伸手一把薅过叶青葵身后的沈月,抓着她的手腕,双眼不住地打量。 即便今夜要报复,自己也绝不会让眼前这两个女人好过! “小葵——”沈月怎么也挣脱不开莫来的手,更是见到他那下流的眼神,就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 心里别提有多排斥多恶心了。 见沈月一直在喊叶青葵,莫来冷笑一声。当日,这个叶青葵可是倒打一耙,害得自己变成如今这样。 若叶青葵是沈家的智囊,看来还需要按照戴家小姐的意思,来一记猛药。 莫来松开手,转身去了桌子上,倒了杯茶来,将掌心的东西尽数倒下去。 端着那杯水,站在叶青葵的面前,“喝下去。” 自始至终,叶青葵站在这里就没有开口说过话,大脑飞速运转,一直在回忆着一路而来发生的事情。 沈月见状,扑了过来,挡在叶青葵的面前,想要夺过茶杯,却被莫来一脚踢开,“滚开,你还不够资格!” “莫来,要杀要剐你冲我来,小葵本就是无辜,你这样对她你会遭报应的!!!” 无辜?报应? 莫来双指紧紧捏着水杯,放声大笑,笑到最后直不起腰来。 若是叶青葵无辜,那自己怎么会有牢狱之灾? “沈月,你想死我不拦你,等我爽够了自然成全你。你不是一直想要逃走吗?待会,我就让你的女儿好好看看,她爹是怎么凌辱她娘的!” “你混蛋!!!” 沈月捂着肚子,趴在地上羞愤不已。莫来已经毫无人性可言,小葵一直很平静,大家真的要认命吗? 云飞啊,姑姑对不起你…… 这些年,自己从未正眼看过沈云飞,如今,还要搭上他的媳妇,陪自己受辱! “叶青葵,我给你这个选择。只要你主动喝下这杯茶,我当场放了莫紫园。” 第167章 “你这么做,就不怕别人知道吗” 莫来举着水杯,冲着叶青葵挑眉。 经此一事,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叶青葵这张云淡风轻,置身事外的脸。 明明娘寿辰那日,她对自己频频示好,害羞带怯,一副女儿家寻到了心上人一般。 不仅在县太爷面前反将自己一军,时隔多日,她居然还能自己面前装作如此冷漠的模样。 难道她忘了,她的身上背负的是娘的命吗? 叶青葵一双桃花眸未起波澜,莫来如此这般急躁,只怕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 她忽而勾起唇角,却又一脸委屈,神情转变之快让面前的莫来也是稍稍发愣。 “姑父,你这样让小葵有些害怕。小葵,小葵当时也是太怕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叶青葵言罢,鼻头发红紧咬着下唇,也未打算接过茶杯。 莫来在这镇上混了多久,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可,还是有些经验的。 越是貌美的女子,算计起别人来,那可谓是一招致命。 但偏偏,她们总是得手。 光是那张脸,就足以让一些男人神魂颠倒。 莫来咬咬牙,这张脸自己还没有尝过滋味,要是白白被人糟蹋了,那岂不是太亏了? “莫来,你还在等什么?你忘了你娘死的时候,有多惨吗?” 屋外,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叶青葵原本伪装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 戴疏桐,你还真是不死不休的针对我…… 她转身一抖衣袖,走到门边对着屋外的人笑道:“原来是戴小姐,我就说善良如我姑父那般的人,又怎会起了这般心思。原来,是因为你……” 她背对着莫来,叫他看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戴疏桐站在外,抓着莫紫园的手腕,听着叶青葵的话,心中甚是得意。 从前有沈云飞护着她,所以自己不能把她怎样。 而现在,沈云飞生死不知,如今的叶青葵,不过就是沈家村一名普通的农妇罢了。 也许是有点小聪明,只不过在绝对力量面前,她还是不行的。 “如果不乖乖照做,我手里的小丫头就会代替你。我想你那么聪明,定会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莫紫园原不想出声,因为她晓得,只要自己有一点点声音,那定会扰乱了娘和阿姊的心绪。 可小孩子的手腕哪能经得住大人的紧捏。 见她不吭声,戴疏桐死死捏着莫紫园的手腕,在她腕骨上来回揉搓。 疼得她强忍着眼泪,低呼一声,终是没忍住。 莫来再次阔步走到叶青葵身边,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抖了两下。 听着屋外的声音,叶青葵眸光暗了暗,偏头凝视着他手中的茶杯,伸手接过,忍不住开口问道:“姑父当真舍得看她这般对我吗?” 一颗泪掉入水杯之中,激起涟漪。 看得莫来的心都不由自主地疼了起来。 他压低声音,瞥了一眼窗外,“总归是要喝的,你浅尝一口即可。” 浅尝一口,待会还会留有意识,那更加有意思了。 见莫来油盐不进,叶青葵只好端起水杯在他的注视之下,咽下一口,直到水杯见底。 莫来还想阻止,不过见她像是负气喝完,倒也放心了。 先前将门落锁,就是担心这个鬼机灵的叶青葵会逃走。 现在莫紫园在自己手上,沈月同样也在。 现在,只怕她是翻不了身了。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叶青葵是怎么得罪了戴家小姐的。 她竟然要如此针对叶青葵。 见叶青葵喝下,莫来扭头抓着沈月,叫着外面的戴疏桐开门,离开当场。 叶青葵站在屋里,桌子上已经落了深深一层灰。 这个家,怕是许久没人打扫了。 她掸了掸凳子上的灰尘,刚要坐下,只觉得头发晕,脚步一个趔趄,晃晃悠悠朝着门后而去。 …… 莫来拉着沈月来到厨房,戴疏桐此刻正在厨房外,等着莫来实行她的大计。 “她已经喝下去了,现在咱们?”莫来钳制住沈月的手腕,防止她趁机逃跑。 戴疏桐还没回答,沈月一把揪住莫来的衣襟,声嘶力竭,“你做了什么?你逼小葵喝了什么?你可是她姑父,你个天杀的!你不是人!” 声声谩骂中,莫来仅存的一点犹豫也消耗殆尽。 沈月见戴疏桐 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觉得后背汗毛直竖。 这个女人穿着不俗,显然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她有理由怀疑,刚刚叶青葵喝下去的是…… “啪”莫来毫不犹豫的给了沈月一个巴掌,打得她是眼冒金星。 顿时没了声音。 莫来顺手将她推进厨房内,嘴里不耐烦地说道:“进去!陪你的好女儿去!” 沈月刚被推进去,身后的门“哐”地一下就被关起来。 莫紫园见自己的娘也被关进来,哇得一声,扑上前来哭得晕天黑地。 沈月抚摸着莫紫园的后脑,心里直惦记叶青葵。 …… 正堂屋内。 门再一次被推开。 戴疏桐站在屋外,见叶青葵趴在地上,脸色潮红,冷笑一声,“叶青葵,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她一脚跨进来,抬脚踩在叶青葵的肩膀上 ,死死地踩着她,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 一直以来,她都想将叶青葵鬼狠狠踩在脚底。 这段时间,更是想通了。 只要除掉叶青葵,若是恩公侥幸未死,自己可以去何剑和叔父哪里求情。 将所有的罪责怪在叶青葵的头上,到时候,谁还有话说? 只要沈云飞知道,叶青葵受辱自裁,自己一直陪在他身边。 男人而已,要不了多久就会忘记。 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叶青葵这个人。 思及此,戴疏桐娇笑声不断。 诡异的笑声不断地回荡在屋子内,莫来站在外面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这个女人发起疯来,真的吓人。 见莫来站在那,戴疏桐冲他招招手,“你过来。” 莫来听话的走来,戴疏桐从怀中掏出一物塞进他手里,“找个地方把这东西涂在……”她双目往下盘一瞥,莫来立刻心领神会。 喜滋滋接过,转身出了屋外,还顺手帮叶青葵二人关上了屋门。 叶青葵无力地趴在那,见着戴疏桐狂妄的模样开口问道:“你这么做,就不怕,就怕别人知道吗?” 第168章 “戴小姐?你这是……?” 戴疏桐收回脚,站在门后。 眼见着叶青葵这般模样,已然是达到了药效。 索性,阔步进来坦白了说,“你说,若是你被自己的姑父辱了清白。即便是恩公活着回来,你也没脸见他的?” 叶青葵叹了口气,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洗个澡就穿越也就算了。 好不容易成功挽回原主在别人面前丢下的烂摊子,如今这倒好。 又遇上了个女罗刹。 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到了她,这个老六真的对自己下死手! 叶青葵匍匐在地,戴疏桐的手钳制住她的下巴,啧啧声不断。 “啧啧啧,你说,你生的也不差,不过,你非要让我不好过,那我……”话音刚落,她的手从下巴挪到了叶青葵的脖颈处。 死死掐住叶青葵的脖子,缓缓收紧。 叶青葵翕动着唇,额间的青筋慢慢浮现,她用尽所有的力气一把抓住了戴疏桐的手腕,“其,其实我有个事,一,一直没和你说,其实我……” 叶青葵被掐的呼吸困难,说话声断断续续,戴疏桐听不出所以然,便松开了自己的手,扭身抬起骄傲的下巴等着她开口。 “我说,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那就是——”叶青葵摸着脖子,缓缓从地上爬起,“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话音刚落,戴疏桐这才回过味来,猛然转身。 “嘭!” 一个凳子砸在她的后颈,整个人一软,摔倒在地。 后颈传来的疼痛让她瞬间脸色煞白,同时脑袋开始发胀,整个人却又十分清楚发生的一切。 叶青葵蹲在地上,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唇角勾起,“戴疏桐,我本来想做个好人。偏你三番四次针对我,害得我相公生死未卜,如今又来勾搭其他人想辱我清白?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蠢?” “你让莫来给我喝的东西我一闻便知。堂堂一个富家小姐,心思却如此不堪、歹毒,今日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对了,你刚刚还说,没有人会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叶青葵丢下戴疏桐起身,环顾自周。一切整理妥当,她这才吹灭了桌子上的油灯。 房间内漆黑一片,叶青葵刚要开门,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那挣扎的戴疏桐。 …… 厨房内。 莫来邪笑声不断,他就是要来恶心恶心沈月。 有了娘家撑腰很了不起吗?一个劲的在自己眼前嘚瑟。 “沈月,如果你今晚陪我,那我待会对你的侄媳妇温柔一点。”莫来抓着裤腰,伸手摸了一把沈月的下巴。 沈月抓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被莫来一巴掌甩了过去。 今夜,沈月已经记不清挨了多少个巴掌了。 此时的脸,已经肿得老高。 她警惕地看着莫来,紧紧搂着自己的女儿,“呸,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一心想要嫁给你。” 沈月狠狠啐了一口,身处此地,还怕什么? 大不了就豁出去了。 现在小葵已经被关在那,自己这边又要护着女儿,两头艰难。 只能心里不断的祈祷着。 “咚咚咚” 莫来刚要欺身而来,就听屋门一阵声响。 他双眼一亮,敢情是戴小姐那边已经说好了? 有了叶青葵那个尤物,谁还啃沈月这个老菜帮子。 莫来舔了舔唇,看都未看二人一眼,便打开了门。 戴疏桐低着头掩唇轻笑,像是十分满意此行的结果,随即光洁白皙的手往正堂一指。 更是揪着莫来的衣裳,将他往前边推着走。 “戴小姐,你这是?” 走到门前,却发现屋子里没有开灯。 莫来刚想回头询问,忽然腰间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戴小姐不说话,刚刚的表情像是很满意的样子。 屋内没有开灯,难道……戴小姐的意思是,不开灯很有神秘感? 越这么想,莫来越是激动。 戴疏桐给的药他全都抹了上去,现在的他,那可是等不及开战了。 “我懂我懂!保证不点灯!”莫来贱兮兮笑了声,便在身后人的注视下,进了屋内,关上了门。 见莫来进去,她立刻转头来到厨房。 刚一开门,眼前一黑便被绊倒在地。 “娘,就是她,坏女人!她想欺负阿姊!”莫紫园紧紧抓着套在她头上的麻袋,不让她逃出来。 沈月转头看了一圈,发现了角落里的棒槌。 这个坏女人敢欺负小葵,看自己,看自己怎么揍她…… 她不断地捏着棒槌,死活下不去手。 莫紫园只觉得快要抓不住麻袋了,大声催促沈月,“娘,你快些,我快抓不住了。” “好!好,我我──” 棒槌高高举起,就要落下。 蓦地一下,一只手握住了即将下落的棒槌。 “是我!小葵!”叶青葵一把撩起头上套着的麻袋,满脸的灰,“姑姑,快,带着紫园咱们赶紧走。” 沈月愣在那,上下瞧了两眼。 她记得,来时叶青葵并没有穿得这般华丽,这是………? “阿姊,你怎的穿了那个坏女人的衣裳?”莫紫园伸手扯了扯叶青葵的袖子,满脸纳闷。 她刚刚就凭这衣裳,才下狠手的。 差点打错了人。 叶青葵一把拉过二人,急步朝着门外走去。 嘴上却也在解释着,“如果我不这么穿,怎么瞒过你爹?你们在他手里,若是我有一处不符他们的意,生怕你们在他手里遭殃。” “加之,那个戴小姐嘲讽于我,你爹让我喝了……喝了不好的东西。我顺势将她撂倒,来个李代桃僵。” 叶青葵提到那杯水时,不好在十来岁女娃娃的面前说的太过直白。 过程就是这么个过程,不过,沈月似乎还没明白。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叶青葵,为何能算计得了莫来那个混东西? 还有,自己明明看着她喝了东西,按照莫来的性子,那定然是……… 她又为何能安然无恙,毫无损伤地站在自己面前? “姑姑,你忘了,我会医术。”叶青葵边跑边侧头,一脸笑意的看着沈月,“我若是在这方面没有把握,又怎会冒险不带任何人与你而来?” 沈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叶青葵,月光下,她还是头一次惊叹于叶青葵的胆大心细。 她们一路朝着莫家湾入口处,早已等待的马车而去。 而身后的莫家。 莫来背靠着门,咽了口唾沫。 “叶青葵,姑父定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第169章 “你留下我,是有什么事吗?” 莫来边走边解自己的衣裳。 屋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隐约只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他想也不想地扑了上去。 …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戴疏桐赤着身子蜷缩在地上,她呆呆地看着莫来那心满意足的睡脸,心中的恨意更甚。 算计别人,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若是被父亲知道,若是被其他人知道,那自己该怎么办? 她慌忙爬起,偏浑身酸疼直不起身来。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让戴疏桐的心不经提起。 是谁?是谁在天放亮的时候居来莫家了? 据她所知,莫家已经没有人愿意和他们家走得近了,就连直系亲属也没有了。 那这是? “小姐?小姐你在里面吗?”屏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戴疏桐的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可随之而来的纠结更甚。 屏荷在外面…… 她看了眼身边的莫来,羞愤的泪水布满眼眶,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他害了自己一生! 戴疏桐紧咬下唇,任由着眼泪肆虐在脸上,却不敢哭出声。 看着紧闭的大门,听着屏荷在外的低声呼唤,拳头渐渐紧拧,“叶青葵,我要杀了你。我要一切和你有关的人,全都死在你面前!” 她发誓,要让所有看不起她,让她丢脸的人付出代价! 戴疏桐忍着身心的疼痛,艰难爬起,将衣服穿好,整理好头发,这才开门。 “小姐,你没事?你去哪了,奴婢在马车附近等了许久,还看到有个人和小……” 屏荷刚要脱口而出的疑问,在见到戴疏桐身上的衣服时,戛然而止。 昨夜她看见的那个人……小姐现在…… 她一把抓住戴疏桐,上下打量了一圈,瞧见她脖颈处满是红痕。 屏荷的目光看向屋内,莫来寸缕未着地躺在那,睡得一脸满足。 “小姐,你,你!”屏荷吓得后退了一步,捂着自己的唇不敢相信。 小姐这是和那个男人,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办? 她,她会不会杀了自己灭口? 见屏荷后退了一步,戴疏桐只觉得眸子一阵刺痛,如今,就连屏荷也会嫌弃自己了? 她一把抓住屏荷的胳膊,忽而笑道:“屏荷,往日里你对我最是忠心,你是不会背叛我的?” 屏荷嗫嚅着唇,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盯着戴疏桐的脸,脑子一片空白,却只是本能的点头。 像是得了承诺,戴疏桐笑着松开了自己的手。 转身看向房间内睡得正香的莫来,“睡,带着我的秘密永远睡下去。” ………… 叶青葵一行人,坐着马车急速来到玲珑阁。 程砚清扶着几人缓缓而下。 屋内,一桌子的菜早已备齐。 莫紫园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只顾着吃饭。 “今日的事要是没有你接应,我们不会这么顺利逃出。”叶青葵笑看着程砚清,却是满脸的疲惫。 折腾了一宿,着实有些累了。 此刻,沈月对于叶青葵更加佩服,明明自己一直和她是一起的,怎么发生的事情,自己却都不知。 见沈月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叶青葵笑说道:“姑姑,咱们来玲珑阁换衣服的时候,我就已经和少东家言明,并请他帮忙接应。” 沈月这才明白,这一套一套的,当真是把自己弄糊涂了。 “哪里的话,朋友之间应该的。”程砚清颔首,目光却一直落在叶青葵的身上,“你一夜未曾合眼,玲珑阁内设有厢房,休息会?” 话音刚落,莫紫园吃着面前的菜,忽而被噎了一下,打起嗝来。 程砚清顺手倒了杯茶水,递上前去,“小妹妹,慢点吃。” 莫紫园接过茶喝下,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也忘记放下了。 这个少东家长得真好看,温柔体贴,还不发脾气。 待人温和有礼,他…… “大哥哥,你与我阿姊差不多。她已经成婚了,你呢?可有婚配?”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沈月张了张嘴,颇为尴尬。这孩子怎么突然变得这般胆大,还询问起别人的婚事来了。 叶青葵低头一笑,微微摇头,这个莫紫园,前段时间还说这辈子要做不婚族。 如今见了程砚清,人家不过给她递杯水,就来打人家的主意了。 程砚清稍愣,随即回过神来,“呵呵,未曾。” 莫紫园眼眸一亮,两只眼睛如同夏夜星空上的繁星,熠熠生辉。 未曾,真好! “我记得了!”莫紫园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着面前的食物,不过这次,动作幅度小了不少。 却是满脸的笑意,和时不时的沉思。 程砚清差人去沈家送了消息,告诉二老叶青葵几人安全无恙的被接回的消息。 顺便,可以留下叶青葵,自己想想该怎么和她说沈云飞的事情。 饭后,沈月母女被安排去了玲珑阁厢房休息。 叶青葵则坐在窗边,无心睡眠。 瞧着玲珑阁楼下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叹了口气。 掐指一算…… 算了,还掐指,已经不记得沈云飞消失多久了。 程砚清站在她身后,瞧着她唉声叹气的样子,心里也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叹气。 “程砚清?”叶青葵回头唤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失神,“你留下我,是有什么事吗?” 程砚清很少有这样失神的时候,上一次还是找到沈云飞衣裳残片时。 叶青葵瞧着他又是这般,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猜想,也许是有什么棘手之事。 程砚清笑笑,缓步走到她面前坐下,“十四爷那边已经凑齐了不少的药,估摸着,过完年应该就能全部凑齐。到时候,你——” 到时候,她若是帮十四爷治病,会不会对她有伤害? 程砚清心中隐隐担心,依叶青葵这样的脾气,若是不愿意归顺于十四爷,恐会危险长伴。 即便是十四爷不对付她,那京城里的那位若是知道,她为十四爷取出蛊毒。 那随之而来的…… 程砚清想都不敢想,真要到那个时候,自己该不该违背主人的意愿伸手。 叶青葵点头,凑齐药物也不是什么苦大仇深的事情,程砚清何必如此表情。 左右自己答应了别人,一定会治。 既然答应,必定会遵循。 见她如此,程砚清捏了捏拳头,长舒一口气随即道:“还有一件,我思来想去,还是要和你说。” 第170章 “我相公……他还活着吗?” 叶青葵挑眉,要说什么便说,怎么还拐弯抹角的。 “但说无妨。” “好,是关于沈兄弟的。” 一听是关于沈云飞,叶青葵只觉得心头一颤。 原以为这些天,自己已经忙碌到无暇分身。 或是,再听到沈云飞名字的时候,自己不会太过失态。 谁曾想,听到这个日思夜想的名字时,心脏还是受不住的猛跳。 叶青葵没有回应,只是依旧看着窗外。 好半天,才缓缓回头看向程砚清,挤出一丝笑意。 “你别误会,是个好消息。”程砚清见她如此,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总觉得,叶青葵如同街头摆在那的泥人,虽然空有外壳,可一捏就碎。 自己不希望看到叶青葵难过,却又想在她脸上看到别的。 “我相公…他还活着吗?”叶青葵抖着下唇,试探地问出一句话,“他……程砚清你的好消息,是什么?你快说!” 叶青葵双目瞬间变得炯炯有神,紧紧锁定这程砚清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一颗心提了起来,隐隐期待。 程砚清抿了抿薄唇,透过窗子眺望远处,“嗯,他还活着。我派出去的人说了,被人救了。不过受了伤,应该是养好伤就会回来的。” 这么说,也不算是违背了沈云飞的话。 一开始,自己也不理解,为何沈云飞受了伤却不让人报信给叶青葵,报信给沈家。 直到上一次,他才明白。 若他真是十四爷和京城等人一追寻找的人,那他的身边便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此次受了如此重的伤,若是再回到叶青葵身边。 纵使她医术再了得,可她不会武功。 而重伤濒死的沈云飞不仅帮不了她们,还会拖累他们,拖累沈家。 至少在沈云飞回来之前,自己决然不能让叶青葵去找他。 叶青葵抚着自己的心口,长舒了一口气。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受了伤不要紧,只要还活就好。 至于伤,自己可以去救。 一切都来得及…… “那,那他现在在哪里,你可知晓?论医术,不是我吹,我有把握和办法帮他迅速治愈伤口。”叶青葵不自觉伸手握住程砚清的小臂晃了晃。 一脸真切地看向他,却怎么也等不来程砚清的回答。 沈云飞是真的还活着,还是程砚清为了安慰自己说出来的谎话? 为何,他为何要犹豫? “程砚清!你还要瞒着我吗?” “唰”的一声,叶青葵立刻弹了起来。 他明明知道自己为了沈云飞的事情,不眠不休好些时日。 却只是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再多一点都没有了。 自己竟真的无法为沈云飞多做些什么? 程砚清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叹了口气。“我不知该如何与你言明一切,但是你只要等待,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沈兄弟就会回来。派出去的人只带回来这点消息,也是偶然所得。就目前来看,没死……就好。” 叶青葵探出去的步子,生生撤回。 没死……就好。 “是,是我太急了。人还活着就好,娘知道定然会很高兴的。”她缓缓坐回去,又忍不住扑哧一笑。 笑着笑着,却又不知为何流下泪。 程砚清起身退出屋外,为她关上门,门要合上之际,透过缝隙。 他看见叶青葵无声擦着泪。 如此这般倔强,将来有一天,若是知道了沈云飞的身份,会不会气恼他不说实话。 再或者,京城纷乱再次席卷而来之时。 沈云飞,你是否能护得住所爱之人,力挽狂澜? …… 另一边,清水镇戴家旧寨。 戴疏桐颤着双腿,由着屏荷扶下马车。 面前的官差皆是朝着莫家湾而去。 “快,快——接到报案,莫家湾失火。” “快,快!” “快——火势太猛,大伙都赶紧的——” 戴疏桐踏上台阶的脚,忽而顿住,侧身看向一群官差。 “等他们跑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了。” 她冷笑一声,脑海里瞬间出现一张惊恐万分的脸,他不断地拍打着门,可腿却被牢牢拴在床腿上。 而火越烧越大,火借风势,将那三间小屋子焚烧殆尽。 若不是急着回来清理身子,她真想亲眼看着,莫来是怎么被活活烧死的。 杀了莫来还不够,他辱了自己的身子,活该死去。 而叶青葵,害得自己被辱。 沈家村是吗? 戴疏桐记得,初次见到沈云飞的时候,就是在沈家村。 不过是因为工钱,几个男人竟然敢把自己绑走。 如今,她便要这新仇旧恨一起算! “唔…”屏荷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手背被戴疏桐的指甲死死嵌入,渗出血迹。 戴疏桐扭头看向眉头紧拧的屏荷,一把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屏荷,你会永远跟着我的?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如影随形,你不会背弃我的?” 屏荷吃痛地看着自己被捏得通红的手,缓缓点头。 从莫家湾回来,小姐的情绪就变得十分的不稳定。 也许,回来休息休息会好些? 她用尽力气抽出自己的手,挽上戴疏桐的胳膊,“小姐,咱们先回老宅,咱们回老宅休息休息,好好整顿一番再回青阳镇可好?” 屏荷好声好气,轻声哄着戴疏桐,生怕又惹得她不高兴。 戴疏桐唇角轻勾,点头应下,抬脚踏入戴家旧宅。 宅内。 戴家所有还和以往一样。 假山顽石,亭台水榭,无一不奢侈。 见到小姐回来,家里的下人纷纷上前行礼。 屏荷命人打来沐浴的水,又吩咐厨房备下膳食,等着戴疏桐沐浴后用膳。 闺房内。 戴疏桐泡在洗澡桶里,氤氲的水气笼罩其身,更是命人端来巨大的铜镜,置于地上。 房间里仅剩她一人。 戴疏桐拖着酸疼的身体,从浴桶中爬起,一步一个脚印缓缓走到铜镜面前。 杨柳细腰,白皙高耸…… 这本该是自己和恩公大喜之日的事,却被莫来那个混账占了便宜! 思及此,戴疏桐更是抓起一旁桌子上的茶杯,朝着巨大的铜镜砸去。 “啪”的一声。 杯子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上。 “我戴疏桐从来就不是认输的女人,这一切,从我答应叔父出谋划策的那一刻起,就回不了头了。” 她一步步朝前走去,走在散落在地上的碎片之上,脚底被扎得血肉模糊。 “哐”的一声。 门被人大力推开,一抹高大的黑灰色身影闯了进来,“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第171章 “所以,你是?” 戴疏桐踏着碎片,来到桌前,冲着面前的发簪伸出手去。 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慌忙回头。 而下一刻,天旋地转落入一个结实精壮的怀抱,寸丝未着的身子此刻也被那人的衣裳裹住。 戴疏桐被安然无恙地抱到了床上,此刻裸露在外的,就只有一双白皙的腿。 那脚底已经被鲜血染红,被碎片扎伤的脚底,此刻还在流着血。 而她,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屏荷带人闯了进来,见到此情此景刚想要喊,却被戴疏桐一个眼神制止,悻悻退出屋外。 眼前的男人为戴疏桐拔掉脚底的碎片,又用干净的布替她擦干净脚底的血。 瞧着周围没有可以包扎的东西,便狠狠撕下自己的衣裳,当做包扎的布,将戴疏桐的脚包扎好,这才起身。 从头到尾,戴疏桐都没说一句话,只是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是谁?为何冲进来。”她仔细瞧着面前的男人,好像从未见过他。 却又觉得,他的身上有让自己熟悉的东西,让自己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我一直在戴家做活,也曾远远看见过小姐扑蝴蝶的样子。而现在,一时不忍心小姐自残,所以……” 小姐回来,一脸神伤的模样,再到刚刚,自己救她之时,瞥见了她身上的痕迹。 即便是自己未经人事,也,也能猜到了。 往日里,在府中无忧无虑扑着蝴蝶的小姐,自从去了青阳镇,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听他的话,戴疏桐垂眸哑然失笑,从前只是从前,现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你放心,我不会自残的,我要留着这条命报仇。”戴疏桐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所以,你是?” “沈望。” …… 一连三日。 叶青葵等人都在家中做活。 瞧着云卷云舒,她瞧着面前盘子里的卤味,陷入沉思。 这都九月了,天气也渐渐开始凉了起来。 作坊里的东西来来回回就那些,是时候搞创新了。 思及此,刚要起身,就见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停在院外。 从马车上下来一位老者,花白的须发,人却是十分的精神。 “请问,这里是叶姑娘的家吗?” 见是来找自己,叶青葵提裙阔步上前含笑,“我就是,不知老爷寻我有何事?” 话毕,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老者,昨日听说莫家湾的莫来家起了大火。 所有的房屋尽数烧毁,小道消息,还有人被烧死了。 具体是谁,暂不得知。 不过面前之人,应该不是县衙的人。 那人捻了捻胡须,忽而一笑,“姑娘莫要担心,我是来寻你买些鸭货的。月前老夫遇上一人,大肆夸奖自家的娘子,称其手艺绝佳。还说,若是我不信,随时去沈家村寻。” “我本是当玩笑罢了,不过这几日遇上点麻烦事,家里人实在是没胃口。遂,死马当作活马医,便驱车前来购买一二。” 闻言,叶青葵面上一喜,月前?也就是,面前这个人见过沈云飞! 所以,沈云飞真的没死! 好消息接二连三传来,叶青葵不经泪目。 “自然是有的,我想老爷你遇上的,定是我那厚脸皮的相公,他最爱打趣我了。”她咬牙,眼眶微微湿润忍不住笑道,慌忙伸手请面前人入内,“还不知,老爷如何称呼。” “唤我钟叔。” 请人落座,斟茶倒水,叶青葵便立刻去了作坊里,取来一篮子的货。 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 所有东西摆在面前的时候,就连钟叔也是微微诧异。 小主人受了伤,心里一直惦记自己的媳妇,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见他茶饭不思,只好背着他来了沈家村。 现在见到了小主人的媳妇,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也终是落下。 这女子果真是如同小主人说的那般不同,只是…… 钟叔端着茶杯,拧着眉不住地打量着叶青葵,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钟叔,是哪里不行吗?”叶青葵见他拧着眉,一会摇头,一会叹气的。 还以为他是对面前的货物不满意,着实捏了把汗。 她叶青葵就是有强迫症,自己的货,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喜欢。 即便她知道,做不到这般完美,但总要试一试。 钟叔笑笑放下茶杯,稍作思索这才笑道:“非也,东西闻着香,品相也好。只是,老夫瞧着姑娘面熟得很,像是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 叶青葵放下手中的鸭肉,稍稍抬起头,脑中快速搜寻着原主的记忆。 ……没有。 她并没有在原主的记忆中寻到面前的人,这个钟叔说面熟? 叶青葵抿唇,或许,是原主失去的记忆里有他? “是这样的,有些人和事太久远了,我已经不记得了。若是钟叔你哪天记起有关于我的一切,可来告诉我。” 叶青葵看了眼钟叔那般纠结的表情,颇为无奈。 或许是一面之缘也说不定,这钟叔表情这般纠结难受,搞得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 钟叔笑笑,也没再揪着这些东西继续深究。 从叶青葵这里买完货,道了声谢后,他便上了马车,正准备驱车离开。 就见玉娘与沈阳夫妇扶着几个男人,朝着院子里而来。 钟叔愣在车上,玉娘却没主意到对方的视线,只是自顾自地扶着身边人,“小葵快,快来帮忙!” 叶青葵听见呼唤声赶忙擦着手出来,见着玉娘扶着的男人手臂被砍了那么长一条缺口。 “这是怎么回事?”她连忙上前,伙同玉娘将男人扶到石桌前坐下,迅速进了屋内拿出自己一直研究保存的药粉。 将男人的伤口洗净,一点一点处理好。 “谁知道呢,我和你爹就在弄咱们那个药田,就听见狼山上鬼哭狼嚎的。我们一伙人去看,就看见柱子还有铁牛他们躺在那,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没了。” 玉娘为一旁的铁牛包扎着伤口,揪心的狠。 她在沈家村过了半辈子了,一直都很和平。突然间出了这样的事,也确实心惊害怕。 沈家村的村民可都是普通的老百姓,除了篱笆锄头的,谁会武功,能和带刀带棒的对打? 叶青葵一听这话,心底一沉。 眼下生意越来越好,却屡出波澜。不是极品的亲戚,就是这那的。 她蹙着眉头看了眼铁牛的伤口,这就是被人砍伤的。 铁牛咬牙,额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流,“可不咋的,一群人突然出现抢我们的东西。我们庄稼汉哪里有什么值钱的,他们二话不说就过来抢,我们也不敢抵挡。就,就举了下手,我就被砍伤了。” “他们还说,说咱们村子里的人不乖。说是三天后就来咱们村子要钱,给不了就把咱们全杀了!” 第172章 “你放心,我只针对叶青葵一人” 叶青葵动了动唇,这年头,山贼要钱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还给个期限的那种…… 况且,三天后就来,这也太快了? “这件事情该去报官的,整个沈家村都会遭受到山贼的迫害。”玉娘抢先答道。 即便是戴家和自己家曾有过过节,可这是全村人的性命,县衙不会不管的。 柱子躺在那,一条腿似乎被刀刃砍到了骨头,一直闭口不言。 勉强保持清醒,整个人晃晃悠悠,索性躺在地上。 叶青葵着手为他清理伤口,心中思绪繁多。 明明是自己,是沈家被人冤枉,这才和戴家有了过节。 如今,冒出来个山贼,若是不去报官,沈家村危矣! “爹,这件事你去找村长。”叶青葵擦了擦手,转身看向低头叹气的沈阳,“这件事情就像娘说的那样,无论如何咱们要报官。官府不会看着沈家村被山贼洗劫而不管的。” 即便是和自己家有过节,可毕竟是沈家村。 这么大一个村子,若是县太爷不管,真的惹了民愤,他的位置坐得也不安稳。 话说到这,沈阳赶紧调转脚步,出了院子,往村长沈泰家里跑去。 … 沈家村占地面前不小,村长家离沈家有一截距离。 沈阳一路飞奔而来,站在村长家门前,刚想要敲门。 就见村长的儿媳何秀秀拉开门,端着盆正准备出来。 一见沈阳站在那,何秀秀斜眼打量了两眼,嘴里不住地念叨,“嘁,儿媳妇会挣钱了不起?不还是穿得破破烂烂,比从前好到哪去了?” 何秀秀扭头将水倒在门前,也没搭理沈阳。 她虽和沈家无冤无仇,可早年间还和叶青葵抬过杠。 如今,叶青葵一朝落水得以新生,还会挣钱。 村里原本看不起叶青葵鬼看不上沈家的人,如今纷纷转了念。 不仅去了沈家的作坊帮忙,还逢人就夸叶青葵会做人。 就连自己的公婆,都在自己眼前夸赞叶青葵脑瓜子机灵。 一个眼高手低,处处讥讽别人的女人,即便是转了性,又能好到哪里去? “那个,秀秀啊,你爹在家不?我找村长有个事要汇报。”见何秀秀不搭理自己,沈阳硬着头皮开口询问道。 他也不是不知道,何秀秀和叶青葵有些过节,但这件事关乎到全村人的性命。 何秀秀原本将要踏进屋内的脚步顿下,皮笑肉不笑道:“阳叔来得真不是时候,我爹一早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随后收起笑意,径直进了屋。 沈阳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这叫什么事。 自己怎么说也是村里的老人了,这丫头还跟自己耍起了脸子。 不过,村长出了门这也不是个事,期限就三天。 “那,那待会村长回来了,秀秀你可别忘记告诉他,我来找过他——” 沈阳冲着屋内喊了一嗓子,便立刻往回跑。 何秀秀探出屋外,朝着沈阳的背影啐了一口,“呸!一家子都不什么好东西!” “秀秀,谁在外面?” 屋内,沈泰的声音传来,何秀秀应了一声进内。 …… 沈阳原路返回,走到半路的时候停下脚步。 “若是不赶紧报官,万一这山贼真的来了,那家里怎么办?” 这小葵好不容开了个作坊,眼瞧着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在沈家村也能说上话了,这要是有山贼来洗劫一空。 那自己这小家,还过个什么劲! 思及此,沈阳径直往作坊那跑去。 刚一到那,就拉着一旁休息的车夫急道:“伙计快,快送我一程。” 车夫端着碗水,还没送进嘴里。 就被沈阳这么一拽,洒了一地。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见是叶青葵的公公,车夫不好怠慢。 一边应着他,一边请他进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转眼间就到了青阳镇府衙门前。 “你且先在这等等我,我去报个官就来。”沈阳连连解释,要车夫候着。 左右没事,车夫便应下找了处树荫底下,稍作休息。 戴疏桐站在府衙外,今日她刚好从清水镇回来。 刚到这,就见到了沈家人。 “还真是冤家路窄。”戴疏桐冷笑一声,忍不住乐了。 身边的沈望站在那,收紧拳头,双眼毫无波澜,可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 爹瘦了,好像背也弯了,做事还是那么风风火火,力气依旧大得很…… 戴疏桐看着沈望,不免有些想笑。 之前,她一直不知道沈望是何许人,直到前两日,他才主动说出,是沈家村的。 再三追问之下,原来,他竟是沈云飞的弟弟。 伤自己的和救自己的,却是同一家人。 “沈望,再次回到青阳镇,见到你父亲,就不想上前相认,诉苦?”戴疏桐冷嘲热讽。 沈望倒也实在,把自己为何离家的原因都给说了出来。 沈望抿了抿唇,漠然道:“不了。” 自己离开沈家的时候,若不是戴家收了自己做小工,只怕活都活不下去。 要不是眼前的戴小姐隔三差五送银子给自己,那自己早就饿死了。 为此,即便是报答,自己都会留在她身边。 即便知道,她要报复沈家。 “沈望。”戴疏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如水般凑在他耳边,“你放心,我只针对叶青葵一人。至于你爹娘,我是不会为难他们的。” 得了此话,沈望紧握的拳头倏然松开。他就知道,小姐善解人意、温柔大度,定不会与爹娘计较。 沈阳一直没出来,门口的车夫也被突然出现的侍卫押走。 戴疏桐这才带着沈望进入府衙。 兜兜转转找到自己的叔父,县令戴荣也。 “叔父——” 戴荣也此刻正眯着小酒,闭着眼睛听着小曲。 听到有人唤自己,戴荣也睁开双目看向来人,“嗯?桐儿?你怎么来了?这几日不见你,叔父到是不放心。” 戴荣也坐直了身子,脸上一脸的愁容,看向戴疏桐的眼神,也多了一丝道不清的含义。 见此,戴疏桐一改往日作风,只是淡淡笑道:“叔父这是哪里话,先前桐儿常来这里,不是叔父您让我别这么冒失的吗?” “怎的几日不来,叔父又不高兴了?” 闻言,戴荣也的脸上浮现点点笑意,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不过…… 他注意到了站在戴疏桐身边的男人,觉得他十分脸熟,又想不起来。 索性眼珠一转,屏退了左右。 “桐儿,你可知清水镇莫家湾发生了一桩命案?” 第173章 “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戴疏桐颔首,表情漠然,“知道。” “好。”戴荣也应了一声,接着道,“有人看见,那夜你和别人出现过。这件事情,叔父我已经压了下来。目击证人也被我解决,你只需要告诉叔父,是也不是?”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侄女真的是别人口中的纵火凶手。 现如今,事情被压下,只是他想知道,自己的宝贝疙瘩没怎么样? “是。” 戴疏桐答的干脆,戴荣也听得心梗。 “你!”他一甩衣袖,有些话他作为男子又是叔父,不好开口,只能硬着头皮无奈道,“你何剑叔叔飞鸽传书过来,说是见了贵人,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我知晓你在沈家受了委屈,只要等何剑回来,有多少委屈叔父都能为你做主!” “但现在,你切不可肆意妄为。尤其是这个叶青葵,贵人点名,要带她回京城。” 话毕,叹了口气。 原以为,这个叶青葵名不见经传,怎料这个贵人居然点名到姓的要求大伙将她带去京城! 一个农妇而已,贵人为何有这般兴趣。 京城里的女人应有尽有,再不然,自家的侄女也比一个嫁了人的农妇要好太多? 戴疏桐冷着脸,如今就连贵人也要站在叶青葵鬼那边吗? 自己也能侍奉贵人…… 不,拜叶青葵所赐,自己不仅不能和沈云飞相守,也不能为了戴家的荣华富贵侍奉贵人。 进也不能,退也不能! “叔父,这件事情容后再议。不过,刚刚那个男人来是来做什么的?可是沈云飞找到了?” 什么意思? 沈望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戴疏桐,沈云飞失踪了吗? 小姐怎么没有告诉自己? 那,那娘会不会很难过? 想到这,沈望的胸中没由来的生了闷气,又觉得好笑。 沈云飞要是有什么事,娘应该是最难过的? 自己还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戴荣也往他那宽大的太师椅上一坐,自顾自地斟酒,饮下一杯后这才慢悠悠答道:“那倒没有,那小子只怕是已经死了。他来只是因为沈家村有几个人,被打劫了。就说什么狼山?有什么山贼。” “笑话,在我的带领下怎么可能会有山贼!危言耸听罢了,被我关起来了,非得让他吃些苦头。” 要是青阳镇任何一处村子有山贼,那自己这县令岂不是白当了? 笑话,绝无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沈望听见自己的爹被关了起来,上前的步子在戴疏桐的眼神警告下,撤回。 戴疏桐垂眸深思片刻,抬头道:“既如此,桐儿便先行离开。” 她冲着人戴荣也微微福身,带着沈望立刻离开当场。 屏荷站在门前,见戴疏桐过来,立刻将手里的披风递上前去,为她披好,“天凉了,小姐注意身体。” 戴疏桐的目光一直落在屏荷的脸上,忽而含笑,柔声问道:“屏荷,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无论我要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 她眉眼弯弯,盯着屏荷的脸,等待其回答。 屏荷系着披风的手一顿,咬唇怯懦地看向戴疏桐。 小姐这是要做什么?每每这般问道,定然是有事要求自己去做。 “屏荷自当听从小姐的吩咐。” 戴疏桐很是满意屏荷的表现,随即伸手拉住她的手,笑说道:“瞧你,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过,待会你随我去个地方,我有大事要做。” 话毕,她拉着屏荷的手,径直往自家住宅而去。 戴府内。 下人们低头匆匆而过。 见到戴疏桐的无不一一行礼,井然有序。 “来啊,打些洗澡水去我房中。”戴疏桐朝着面前的丫鬟们吩咐了句,又拉着屏荷径直进了屋。 从府衙外,再到戴家。 戴疏桐的双目一刻也没离开过屏荷,始终含笑看着她,频频点头。 这让屏荷心里直发毛,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洗澡水放好,戴疏桐便催促着屏荷下水洗澡。 屏荷站在那,纠结又扭捏。 这么多年,她何时在小姐面前沐浴过? 更何况,自己一个丫鬟,是在小姐的闺房内…… “小姐,这于理不合!”屏荷咬着唇,下意识摇头。 小姐经常一反一复,若是自己脱去衣物,指不定下一刻就会有人突然出现,把自己一丝不挂地丢出去! 戴疏桐见此情形,也不恼火,反而更加有耐心。 亲自站在屏荷面前,为她宽衣,“屏荷,你知道那夜在莫家都发生了什么吗?” 屏荷一愣,不知道小姐为何忽然说这些。 但直觉告诉她,这些绝对不能听。 “小姐,那夜屏荷一直在找小姐,还认错了人。所以,没有守在小姐身边,屏荷……” 说着就要跪下认错,而刚刚屈膝,便被戴疏桐一把拽住。 “莫要担心,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不是要来追责你。而是我想要告诉你,我要报复叶青葵,报复沈家,报复曾经让我不痛快的人。屏荷,我身边只有你能够让我信任,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戴疏桐目光灼灼,嘴角上扬,目光凝聚在屏荷的脸上。 有那么一刻,屏荷只想逃跑。 仿佛下一刻,只要自己说出和小姐想要的答案不同,她便会扑上来,吃了自己一般。 “小,小姐,屏荷是您的丫鬟,屏荷自然是不会背叛小姐的。” 她们做下人的,又怎会因为旁的原因,就背弃主子? 戴疏桐莞尔一笑,拍了拍屏荷的手背,“那就好,我就知道屏荷你不会辜负我的一番心意。快,快些洗洗,今夜我要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洗洗? 屏荷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就在戴疏桐的目光之下,褪去衣物进入桶内。 戴疏桐敛去笑意,一直看着她的背。 到了今晚,谁都不能阻止自己做这一切。 哪怕是赔上所有。 戴疏桐提裙上前,轻拢袖口,一只白皙的手在水中划动,“水温刚好。” 言罢,她又抚摸着屏荷的发,挑起一缕在掌心细细打量。 屏荷这丫头,头发乌黑柔顺,打扮打扮决不会输给自己。 戴疏桐蓦然松手丢开头发,表情僵在脸上。 如今,就连一个丫鬟,都要比自己好了吗? 一只手覆上屏荷的肩膀,指甲狠狠嵌入肩头。 屏荷吃痛回头,一脸惊恐,“小,小姐……” 第174章 “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戴疏桐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松手,一脸歉意,“哎呀,我刚刚走神了,屏荷你不会怪我的对?” 屏荷垂下眼睫,做奴婢的哪敢怪主子。 只是小姐今天实在是太反常,对自己太好了。 好到让自己害怕。 便也只能咬牙,摇摇头。 ……………… 清水镇,山顶小筑。 沈云飞躺在床上,旁边一只胖乎乎的小黑猫窝在他胳膊旁打着盹,发出一阵阵呼噜声。 天色渐暗,熟悉的味道飘进他的鼻间,这才睁开双目。 “小主人?你醒了!” 钟叔的声音传入耳孔,沈云飞偏头看去,只见钟叔跪在床边,关切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 “钟叔……”沈云飞嗫嚅着唇勉强开口。 这段时间,他总是昏昏沉沉,睡睡醒醒。 也不知是不是那日坠落悬崖,被淬了毒的刀刃重伤的缘故,竟然将体内的蛊毒催动。 害得自己不死不活这些时日。 有时候两天两夜睡不着,有时候一睡就是四五日。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离开沈家多久了。 小黑猫窝在身边,似乎大了一圈。 之前见到它的时候,还是个瑟瑟发抖的小家伙,瘦骨嶙嶙。 如今,圆了一整圈。 若是青儿见了,定会…… 思绪戛然而止,沈云飞暗自叹了口气。 也不知爹娘和青儿如今怎么样了,家里的作坊还在开着吗? 货物的事情有没有解决,大山哥有没有继续为自己保密…… 钟叔跪在那,见着沈云飞脸上的表情起了一丝波动,心中更是不好受。 “小主人,吃些东西,老奴亲自为小主人寻得。”钟叔缓缓起身,颤着双腿走到桌边,取来粥和烤鸭,端到床边,“上次听见小主人提起鸭子,便就去青阳镇最知名的作坊买了几只,给小主人尝尝。” 一听是青阳镇最知名,沈云飞的心微微一动。 他记得,叶青葵说过,她要做大做强。 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便由着旁边的下人扶起,靠在床头。 看着钟叔递来的粥,沈云飞伸手接过,轻抿一小口。 眉头微皱,无甚胃口。 便缓缓摇头,想要撤下去。 却见到那只鸭腿亮着诱人的色泽,就像,就像叶青葵? “呵~”沈云飞低头忽而轻笑了声,若是青儿知道,自己将鸭腿和她联系到一起,定然会气呼呼地掐着腰,问自己,哪里像了。 钟叔站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巴巴瞧着小主人一脸神伤的表情,自己这心里也不好受。 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好好将养着。 “老奴竟不知小主人在那人手里受了那么多的苦,原以为,他会看在叔侄的份上放了小主人。没想到,此人不经没有放过小主人,还诓骗了主人!” 钟叔苍老发黄的指甲紧紧扣着碗边,他恨不能将这只碗砸在仇人的脸上! 然,时光不能重来。 自己已经黄土埋腰,一身的病痛。 此生能在死之前见到小主人,下去之后,也能厚着脸皮去见主人了…… “钟叔,我没事。”沈云飞见他如此,心有不忍。 家族覆灭,本就不是钟叔的错。 这些年,自己过得很好,更是牢记娘亲的话,永远别回京城。 带着她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可现如今,随着从京城来寻自己的人越来越多。 很快,身边就会鱼龙混杂。 自己已经有了家室,绝不会让青儿和沈家,受到一丝危险。 沈云飞夹起那块鸭腿,缓缓送入口中。 鸭子他很少吃,但也不是没吃过。 这口感肥嫩,脆皮焦香。 沈云飞咀嚼两口,灰蒙蒙的眸子瞬间被点亮,他咽下去忙不迭询问,“钟叔,你说的青阳镇最知名的作坊,是?” “自然是沈家村那个叫做,醉揽星楼的。她家的货物摆在玲珑阁,我顺藤摸瓜去了沈家,和一位姓叶的姑娘聊了聊。” 钟叔说完,心里叹了口气。 若不是见小主人浑浑噩噩,自己又怎会在他呓语之时,听见点滴。 刘庸也知道,小主人那媳妇是何许人也。 这些,只要稍微问问便就得知。 加之,那姑娘安分守己,自己去时,待人温和礼貌有加。 也确实不是个坏孩子。 自己只是编了个谎话,她便一脸欣喜,毫不遮掩直言小主人是她的夫婿。 在丈夫生死不知时,她还能这将一个家撑起。 这样的女子,配得上自己的小主人。 “是,是青儿的。她的作坊成功了!” 沈云飞有些激动,猛然直起身子,想要下床。 却因动作太猛,胸口发闷酸胀,咬牙闭着眼,试图将不适的感觉压下。 “小主人!”钟叔接过沈云飞手中的碗,慌忙伸手想要去扶。 却被沈云飞抬手打断,“无碍,钟叔莫要担心。我,我是太开心了。” “…………” “…………” 刘庸和庭风听见动静推门而入,就听见沈云飞这些话。 二人皆是无言。 “咱们守着他,也没见他开心成这样!” “……” 刘庸用手肘拐了拐庭风的肋骨,纳闷道。 而庭风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直接上前询问,“少主,你可还好?需不需要喊程家小子过来?” 沈云飞摇头,缓缓直起身子顺势靠在床头。 眼下,他的身体好了很多。 虽然伤口还在疼,但是简单的动作都可以了。 倒也不必麻烦别人了,只需要养着就好。 “对了,我去了沈家回来的时候,发现了很奇怪的事情。”钟叔想起玉娘扶着的人,突然开口,“按道理,沈家村地处偏僻,这财力物力都不太行。偏偏瞧见了有几个受伤的男人,被扶进沈家,那伤口似乎是利器砍伤的。” 话毕,屋内一阵沉默。 沈云飞抚摸着身边的黑猫,陷入沉思。 沈家村民风淳朴,即便是有什么吵吵闹闹,最恶毒不过于李玉华姐弟。 自己在沈家村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因为什么东西,而用利器砍人的。 事发突然,不得不仔细查查。 “这件事庭风你带人去办,务必要查清楚具体原因。”沈云飞眸光递向庭风。 庭风点头,退出屋外。 刘庸心里打着算盘,若是真有什么贼匪或者是恶人,自己也要好好将夫人给保护起来才是。 “刘庸,你通知程砚清,就说,就说……” 第175章 “小葵,家里的马车不见了!” 沈云飞顿了顿。 若不是自己现在的情况无法赶回叶青葵身边,他绝对不会给程砚清接近叶青葵的机会。 可现在事情不明,也不是拈酸吃醋的时候。 比起所谓的占有欲,青儿的安全才最重要。 “你告诉程砚清,刚刚钟叔说的一切,请他暗中派人查明此事。” 沈云飞料想,这件事情叶青葵鬼知道后定然会上官府报案,可县太爷是戴荣也,必然会为难沈家,为难她。 这件事情具体如何,自己也不得知。 只有先派人保护沈家,保护青儿,其他从长计议。 刘庸颔首,转身去办。 屋内只剩下钟叔和沈云飞二人。 钟叔见他今日这般精神,顿时感慨,“小主人像极了主人。从前,我追着主人,叫他当心就是不听!但是夫人来了就不一样,她往那一站,主人立刻就跑到她跟前,就这样拉着夫人,生怕她磕着碰着!” 如今,小主人到是完美遗传了这点,痴情! 沈云飞哑然失笑,“母亲……母亲与父亲鹣鲽情深,举案齐眉。而青儿于我,如同溺水之人遇之浮木,亦是我此生唯一。” 钟叔一脸欣慰,却也无奈。 此前,主人也曾说过,他此生就只有夫人一位。 最大的心愿,就只是和夫人相守。 而最后,却只是落得个同命鸳鸯的结局…… “钟叔。” 沈云飞的声音打断了钟叔的思绪,他抬头看向沈云飞。 “青儿她看起来好吗?” 钟叔颔首,“叶姑娘看起来很好,将生意做得这般大,定然是费了心思的。在听到老奴提起小主人的时候,她满脸笑意,那样子应该是还不知道小主人受了伤。” 知道叶青葵过得好,沈云飞紧捏的心,倏然放松。 好就好,他还担心王大山保不住密,青儿会不顾一切来寻自己。 现在的自己没有办法保护她,又有人追杀自己,执意回去,只会把麻烦引到青儿的身上。 “好,钟叔你先下去。” 话毕,沈云飞缓缓阖上双目。 ………… 傍晚,沈家。 叶青葵刚给柱子和铁牛他们换了药,左右等不来公公沈阳回来。 “娘,你在家里看着他们,我去村长家里瞧瞧。”说着,一把拽掉身上的围裙,擦着手往村长沈泰家里跑。 不过小片刻,便跑到村长家门口。 此刻,村长家里正人声鼎沸,不少人聚在村长家里聊着天。 见叶青葵风尘仆仆而来,皆是一脸纳闷。 “小葵?你这是咋的了?” “是啊,怎么了?” “她能有什么事,别管她。” “不会说话就把嘴巴上!小葵,看你喘得,发生了什么事?” 叶青葵喘着气,双眼扫向众人,人群中多是熟悉的身影,却不见公公沈阳。 “村长,我爹呢?” 她快走几步,来到村长沈泰跟前,一脸急切。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公公还没有回来不说,到底有没有和村长说这事,也不得知。 今日一过,就少了一天。 村长沈泰正和大伙在老槐树下聊着天,见叶青葵二话不说,直奔自己这,也是蒙了。 沈阳?在自己今日也没见过沈阳呐? “小葵啊,你是不是搞错了?你爹不见,你咋还上我家来呢?”沈泰眯缝着眼睛,自己虽然是村长,但管不到家家户户进进出出的事。 叶青葵摇头,急道:“是我没说清,今日因为柱子哥还有铁牛哥受伤的事情,说是在狼山发现了山贼。他们勒令咱们沈家村,每个人都要备上财帛,三日后他们回来收。” “为此,我爹这才来村长叔家告知,希望村长可以去镇上的县衙里将这事报上去。可我家离村长家也不远,我爹去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村长眉头一拧,这还得了? 可自己今日一直在家里,没见有见过…… 想到这,他沉着脸怒道:“秀秀!秀秀你给我出来!” 屋内,何秀秀正陪着婆婆做着饭,听见公公沈泰怒气冲冲喊着自己。 心头一惊,也只能硬着头皮出来。 “爹,你叫我?” “我问你,今日沈老大有没有来过!” 何秀秀抬眼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叶青葵,气不打一处来。 今日家里还真是巧了,来完老的,又来小的。 “没有。”何秀秀不假思索,不屑道。 见此,沈泰的连更黑了一个度,“我再问你一遍,沈老大到底有没有来找过我!” “是啊,沈老大有没有来过呀?” “秀秀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就是啊,万一真的又山贼,秀秀你想害死我们不成?!” 众人此起彼伏的声讨声,让何秀秀脸色一白。 自己只是没当回事罢了,咋还和山贼扯上关系了? 这么大的罪名安在自己头上,自己可扛不起。 “就,来过……” “咦——” “啧啧啧!” “嘁~” 何秀秀坦白后,一声唏嘘之声,臊得她脸色通红。 为挽回点面子,何秀秀咬牙道:“那,那我怎么知道他来是干嘛的?” “荒唐!”沈泰黑着张脸,愤然起身,双指颤抖地指着何秀秀的脸,“我今日一直待在家中,若他来找我怎会找不到?定然是你这刁妇,两头撒了谎!” “若是你的缘故,害了沈家村所有的人,你拿十条命也赔不起!!!” 沈泰气血涌上头,抬手就要去打何秀秀。 周围人连忙拉着他,扬起的手在何秀秀面前时,又迟迟不落下。 最后撒开手,叹了口气。 又转头问道叶青葵,“小葵,现在你爹还没回去吗?” 叶青葵摇摇头,若是爹回去了,自己绝不会找上门来。 天渐渐暗了,这人还没有回家。 心里七上八下,一直放心不下。 “小葵!” 玉娘的声音传来,叶青葵闻声回头。 “小葵,家里的马车不见了。你爹十有八九去了镇上。” 不好! 叶青葵紧紧攥着双手,沈家本就和戴家结怨,即便是沈家出面。 那个昏庸无能的县太爷也决计不会相信公公的话,说不定还会借口将他抓起来! “村长叔,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您,赶紧用村长的名义去镇上报官。再拖延下去,咱们沈家村没有帮手,没有官兵保护的话,咱们村子危矣!” 第176章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闻言,沈泰身形虚晃两下,勉强稳住。 沈家村绝对不能在自己的手上给毁了! “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沈泰转身喊了声,“谁家有马车牛车的,快,送我去镇上,事情耽误不得!” 叶青葵回身看着何秀秀,缓步走到她面前,拧眉看着面前的女人。 脑海中,昔日的一幕幕轮番上演。 “……” 叶青葵无奈叹了口气,原主啊原主,你为了离开沈云飞,离开沈家,你是事事做绝,你也不怕造口业! 竟然诅咒人家何秀秀生不出孩子…… “秀秀。”叶青葵刚要开口。 就被何秀秀抬手打断,“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我承认。但是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话毕,何秀秀转身进屋,不想和叶青葵多费口舌。 叶青葵站在原地,玉娘上前拉住她,“没事,别往心里去。你爹要是去报官了,也好过官府不知道。大不了就是被关几天,不会有危险的。” 玉娘深知,这报上官府,即便说丈夫谎报案情,也不会遭到杀身之祸。 只不过被关多久尚不得知。 这也是刚刚她来路上时,遇上的一个人,他告诉自己的。 叶青葵还想在说些什么,玉娘摇摇头,拽着她一起往回走。 “这里是沈家村,村长定然会好好上报的,你别担心。刚刚遇上一个人,他说是托你爹的口信,说他没事……” 玉娘絮絮叨叨,拉着叶青葵回家,念叨了一路。 ………… 狼山,山顶。 山洞内跳跃的火光照着洞口。 “大哥,咱们兄弟在山下砍伤了几个人,还撂下狠话,三天以后下山拿钱财。” 大当家的闭着眼睛躺在青石块上,听着手下人的禀报,满意的睁开双目。 脸上那条蜿蜒的疤痕,从眉骨一直延伸到下巴。 已经增生,如同一条巨长巨粗的肉蛆,随着跳跃的火光,像是在脸上蠕动。 “干得好!”大当家的大叫一声,他们初来乍到,也就只有这狼山更适合做盘踞地。 即便是有狼群,可他们兄弟四五十,聚在一起怎会担心小小的狼群。 “这山洞又湿又硬,得多寻些钱财来,咱们饱餐一顿不说,给大家伙住大房子!” 话毕,众人一阵阵叫好。 “大当家好样的!”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 大当家大手一挥,众人纷纷停下。 “咔嚓”一声。 “谁在那!” 话音刚落,就见两名女子一前一后进入洞口。 “大当家威猛无比,我想过几日定会将沈家村洗劫一空。” 大当家眉头微挑,双眼游移在她脸上,一直往下,“戴小姐,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 戴疏桐款款而来,径直坐在大当家身边,伸手挑起大当家的下巴,声音慵懒魅惑,“怎么,大当家是不欢迎我了?” 话毕,天旋地转被人压在身下。 “戴疏桐,你当知道你来这里是要做好准备的。”大当家狠狠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油腻肥硕的唇,贴在戴疏桐的脸边,让她一阵恶心。 却只能强忍着恶心,反手环住他的脖颈,“当初你派人将我绑到沈家村,为的不就是想要出口恶气吗?若是我告诉你,那日救了我,坏你好事的人,正是狼山脚下那户姓沈的人家,你当如何?” 当初,这男人手底下的小弟,伪装成在自己家做工的人,说是父亲不结工钱,故意将自己劫走,恶意围堵。 如今,那日好不容易在青阳镇再遇,自己怎么会放了这样的好事? 果不其然,大当家一听这话,愤而起身。 当日小弟屁滚尿流的回来,吓得直呼杀了人。 气的自己恨不得打死他们。 他们是什么?她们是山贼,是劫匪! 杀个人而已,居然还有这么担心害怕的样子,说出去都丢自己的脸! “狼山脚下,姓沈的……” “当然,那户人家的男人全都不在家。家中可是有个角色美娇娘,也是沈家村最富裕的人家。”戴疏桐伸出双臂,攀上大当家的胳膊,“大当家难道就不想看看,是怎样的女子,才会让那些男人为之疯狂吗?” 大当家舔了舔唇,侧头看了眼戴疏桐,“那要你今晚……” “哎~”戴疏桐松开自己的手,扭过身去,“今日我不舒服,不过我为你带来个人。” 顺着戴疏桐的目光看去,就见一身华丽衣裙的屏荷站在那,瑟瑟发抖。 略施粉黛的屏荷在暖黄色的火光之下,显得格外动人,楚楚动人。 刚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如果你帮我,我就把她留给你,事成之后,我会让叔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后在青阳镇,你就能横着走!” 大当家沉声片刻,冷声问道:“什么事。” “很简单,我要你杀了沈家的人,杀了那个女人。至于过程,要多残忍就有多残忍。”戴疏桐说完,径直走到洞口,稍作停留却未回头。 见着戴疏桐离开,屏荷彻底慌了。 她提裙跑上前去,伸手抓住戴疏桐的衣角,“小姐,你走为何不带我一起?” 她声音颤抖,尽量避免触了戴疏桐的火气。 手心里已经浸湿,可却是紧紧揪着戴疏桐的衣角,生怕一松手,自己就被丢在狼窝。 “小姐!不要丢下奴婢!” 戴疏桐踏出去的步子,停下。 含笑转身,柔声说道:“屏荷,你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说,不会背叛我的吗?如今,只是要你替我陪陪他们而已,这就不乐意了?” 话音一转,戴疏桐的脸上满是讥讽之意。 那笑容,太过阴狠。 屏荷愣在那这才明白,小姐的示好,一切都是假象! “不!我不要!我不要留在这!放我走,放我走!” 自己不能留在这,自己绝对不能留在这! “啪——” 一个巴掌印出现在屏荷的脸上。 “你只是个卑贱的奴婢,我让你吃我的用我的,你这一身绫罗绸缎,都是我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能对我有用,是你祖上积德!” 话毕,戴疏桐用力扯出屏荷手中的衣角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离开山洞。 直到山底,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响彻狼山的整个山头。 沈望的心不免颤了颤,那可是从小陪她到大的丫鬟。 就这么…… “沈望,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第177章 “去?你们要去哪?” 沈望动了动唇,最终只是摇摇头。 “沈望,你当知道,你沈家那么对我,我还是给你钱,接济你,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如今,我也只不过是针对叶青葵而已,你不会想不明白?” 闻言,沈望点点头。 戴疏桐对自己有恩,自己知道。 可…… 他不由得想到了在家的时候,叶青葵也曾说过,任何事情都可以和她说,和家里人说。 说到底,沈云飞死了,她没有离开娘,也算是令自己改观了。 自己私心,是不想她有事的。 可欠了戴家小姐的情,又该怎么还。 见沈望不回答,戴疏桐抿唇不再说话。只是率先离开狼山。 在路过沈家的时候,稍作停留。 见着叶青葵独坐在院中,她侧身看了眼身边的沈望,“你不留下吗?” “……不了,这个家容不下我。”沈望看了眼叶青葵孤独的背影,垂下眼睫。 扶着戴疏桐的胳膊,二人在黑夜中前行。 …… 次日。 叶青葵一夜未曾合眼,独自坐在院子里。 现在家里人的都不在家,只有婆婆和自己,能在危险来临之前,能跑几个是几个。 只是,一旦被戴荣也那狗官抓起来,不知何年何月才会被放出来。 “吁——” 一声马儿嘶吼声传来,打断了叶青葵的思绪。 她抬头看去,只见程砚清从马车上下来,一身青衣好不洒脱。 程砚清? 他怎么一早就来自己家里? 叶青葵起身相迎,还未开口就听程砚清问道:“叶姑娘,我听闻你们村子里出现了山贼?” 原来是为了山贼的事情而来,不过,他怎么知道? “嗯,昨日柱子哥他们被劫匪打劫了,听他们的意思,像是在狼山有了盘踞地。这样占山为王,还定下了三日后就来要钱的口头约定。” 叶青葵颔首,想到这个三日之约就无比的头疼。 沈家村大多都是外出做活,有几家凑在一起租地,打渔等等。 本就不是富裕的村子。 如今,还出了这样的事情,只盼着官府能管管事情。 毕竟,怎么说沈家村在整个青阳镇,也是以民风淳朴,青阳镇第一村而闻名。 这份荣誉,不仅仅会为沈家村村民带来银钱,对于县令来说,更是证明他管辖能力一种体现。 可偏偏,沈家和戴家结了仇。 见叶青葵愁眉不展,程砚清回身看了眼车夫,冲他抬抬手。 马车缓步离开院前。 程砚清阔步走到院内,瞧着叶青葵双眼微红,发髻稍稍凌乱。 只怕是一夜未曾合眼。 玉娘站在门边,瞧着叶青葵低头的样子也是万分心疼。 她在沈家村住了近二十年,要说人自然也是认识的。 可官府,她是唯恐避之不及。 一家人老老实实,从不乱和别人打交道。 就这样保守的,将沈云飞带大。 如今…… “这件事情县令只怕是……他已经将我爹扣下。昨日村长说是去了县衙,也不知道结果怎样。” 不行,她不能在家里坐以待毙。 话毕,叶青葵顾不得其他,抓着裙摆就要往院外跑。 程砚清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玉娘出来,冲着他点头,又对叶青葵道:“娘去,你在家休息休息。” 说罢,她深深看了一眼程砚清。从前自己也曾看过别人脸色行事,又怎能不知道程砚清的心思? 小葵虽然做事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也不在意流言蜚语。 可她身子再正,也抵不过别人倾心。 叶青葵伸手挽住玉娘的胳膊,“娘,你去行吗?要不还是……” “去?你们要去哪?”何秀秀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就见她红着双眼指着叶青葵,“大伙都来瞧瞧,沈家婆媳想要跑——” 话到这,周围的人一下去围了过来。 一时间,将沈家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玉娘一把拉过叶青葵,挡在前头,“秀秀,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青葵看了眼何秀秀,只见她气呼呼的,如同一只斗气的柴犬。 本就生得清秀的何秀秀,即便是生起气来也是万分可爱。 “我什么意思?你们都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山贼,就撺掇我爹去报官。现在好了,昨夜县太爷派人搜山,连影子都没有!而我爹,现在被关在大牢里,不给出来!叶青葵,你沈家还我爹爹!!!” 何秀秀垮着张脸,冲上来就要去打叶青葵。 却被一旁看戏的人拦住。 “怎么会这样?柱子哥他们都说了,确实有这回事!” 叶青葵挺直腰杆,将玉娘护在身后。 昨日明明就是他们说的这件事,若不是有人证,自己怎会不问青红皂白,就让村长去镇上? 玉娘连连点头,“就是!这件事也不是我们家一个人知道的。你去村上转转,去问问柱子、铁牛,看看我们有没有骗你!” 事发突然,且只有三天的时间,自家怎会撒谎? 周围的人到是帮着沈家说话。 “这是不是儿戏,玉娘她们也不会用这种事开玩笑的。” “是啊秀秀,昨日我也看到了柱子,确实有这事。” “咱们不是质疑玉娘她们,现在的问题是县太爷派人搜山了,没有啊这!” “没错,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不仅没有,村长还被扣下了……” 听着人群里一人一句,叶青葵也听了个的大概。 昨夜派人搜山? 自家离狼山最近,也是最偏的一家。 昨夜自己独坐一宿,除了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并没有看见任何。 若是搜山,少说也有一队人马才是。 这漆黑一片,怎样也会有火把。 这,这什么也没有,何秀秀缘何会说县太爷命人搜山了? “可是,我家里是距离狼山最近,昨夜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玉娘跻身上前,挥着手想着解释一二。 可何秀秀的话却让大家沉默。 “玉婶子,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咱们沈家村这么多年风调雨顺的。偏你们家要和县太爷不对付……” “唉——云飞去哪里了?咱有阵子没见着他了。” “云飞这小子把县太爷得罪了,人就躲起来了。” 原本还在脑中思索着为何的叶青葵,在听到村民诟病沈云飞,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做好事的时候,谁来帮过沈家? 如今自己不计前嫌,招他们进作坊,大家和平发育不好吗? 偏要因为一件事,就口不择言,毁了这么久以来建立的关系? “各位,你们说我相公惹得县太爷不痛快。可当日欲加之罪洗清之时,又是谁站在我们面前,指着我相公,说他是杀人犯的?” 第178章 “所谓搜山,反正我没见着。” 冷冽的声音回荡在众人之间。 那日,她好不容易洗脱了沈云飞的罪名。 偏偏有人不知其中真相,站在自己面前说沈云飞是杀人犯。 也是那天,她终于知道。 言语是能杀死人的。 如今,且不说自己坐在院中一宿未曾合眼,并未听到看到所谓的搜山。 即便是有! 那大牢里关着的,还有自己的公公。 自己又为何要撒谎? “你们够了!”姜柔拉着小糍粑顾清轩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冲着面前的男男女女啐了一口,“呸!需要帮忙的时候有的人脸都不要。沈家村家家户户什么 样子,你们最清楚不过。” “如今在小葵那里做活的,赚了些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我和沈家住的这么近,别说什么搜山的队伍了,连个鬼影我都没见过!” 姜柔脸色红润,拉着顾清轩的手微微发抖。 她从没有这般和沈家村的人说过话。 从前家里有男人,再怂不敢有人上门挑衅。 后来男人死了,还是被人设计死的。沈家村为了保住村子的声誉,自己含泪报了仇。 自此,便没有她怕的东西。 叶青葵说的对,有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想要不被欺负,就要学会反击。 带头说沈家不好的人,面红耳赤,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只好悻悻地退出人群中。 “算了算了,别吵了。” “算了,既然没有山贼咱们也不用这么咄咄逼人。” “村长也是为了整个村子,等风头一过自然会被放出来的。” “…………” 叶青葵冲着为自己说话的姜柔笑笑,沈家村的人一惯团结。 这次的事也是让自己开了眼。 不过,要说不对劲的地方,昨夜确实听见了女人的叫喊声。 声音不大,只是当时以为是谁家……也就没在意。 被人这么一提醒,叶青葵鬼到是心里有了数。 何秀秀不依不饶,伸手揪住叶青葵的前襟,“我告诉你,要是我爹回不来,我要你偿命!” “呵呵~”叶青葵一把扣住何秀秀的手腕,单手揪住何秀秀的前襟,冷下脸来,“何秀秀,要是真的有山贼,要是你撒谎骗我,要是没有搜山,要是我爹也回不来,我让你生不如死!” 论力气,何秀秀常做农活,比叶青葵大了不少。 可眼下,她却使不上力气,眼睁睁 瞧着叶青葵将她缓缓提了起来。 双脚离地之际,何秀秀瞪大了眸子,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叶青葵从前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吗? 何时力气这么大了? 叶青葵冷哼一声,蓦然松手。何秀秀一个踉跄,倒退数步这才停住。 红着脸,咬牙死死瞪着叶青葵,恨不得挖了叶青葵的眼睛。 “再看?再看我就!”叶青葵扬起手,作势要挖她眼珠子。 吓得何秀秀捂着双眼往回跑。 众人散去,叶青葵摇了摇头。 何秀秀都多大的人了,要为家里人出头,又怕自己,还和自己有过节。 不怕自己的公公,也不怕自己的婆婆,却对自己发怵。 活像个幼稚的小丫头。 还真是难为她了。 … 顾清轩扑进叶青葵的怀里,蹭了蹭她,“葵婶子好厉害!” “你呀~” 叶青葵笑着捏了捏顾清轩的腮帮子,长舒一口气。 现如今,姜柔一家的事情圆满解决。 小糍粑,哦不,现在该叫顾清轩了。 不仅能开口说话了,还十分的孝顺。见人有礼貌,平时还为忙碌的不可开交姜柔送饭送菜。 沈家的事程砚清不得知,不过现在算是听得明白。 “如今,娘你也不用去村长家问了。现在村长和爹一起被关了起来。所谓搜山,反正我没见着,但我也不好确定人家到底有没有来。” 叶青葵拉着姜柔,四人围着石桌坐了下来。 即便是他们这么说,可叶青葵心里还是不踏实。 明日就是第三日了。 只说第三日,却未说何时。 “这样,你和婶子带着娃娃和姜姑娘,先去玲珑阁住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程砚清语重心长,在他看来无风不起浪。 更何况本身就是贼匪,哪有道义承诺可言。 保不准,他们会血洗沈家村…… 思及此,程砚清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叶青葵的脸上,自己答应了沈云飞,一定要保护好她。 “咳咳……”玉娘轻咳一声,脸色难看,“不了,我们是沈家村的人,到底有没有山贼也是我们的事。就不劳少东家费心,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就不留少东家了。” 话毕,玉娘拉着叶青葵起身,径直离开院子,直奔作坊而去。 姜柔和程砚清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玉娘为何脸色大变。 “也罢,那我暂且先回去。”程砚清动了动唇角,起身告辞。 姜柔颔首目送他离去。 “娘,这位叔叔长得真好看,对葵婶子也好!”顾清轩仰着小脸一脸认真。 姜柔回身,点了点孩子的额间,“你啊,他是你云飞叔叔的朋友,自然会对你葵婶子好呀。” 顾清轩摇摇头,一脸认真,“才不是!他看葵婶子的时候,眼神很像爹爹看着娘的眼神。” 姜柔脸色一怔,板着脸,声音陡然冷了下来,“顾清轩,第一,你从来没见过你爹,怎么可以撒谎!?第二,你知道葵婶子和你云飞叔叔有多好吗?你这样说,云飞叔叔回来了心里会难过的!” “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她们会大做文章,到时候,你葵婶子怎么办?你的话,会害了一个无辜的人。说话三思,娘和你说了多少遍?!” 姜柔的声音十分生硬,若不是看着孩子小,下不去手。 自己那一巴掌早就落下去了。 小葵从前吃了不少的苦,真的都不能因为孩子的一句戏言,再回到从前。 顾清轩从没见过母亲这般,吓得哇哇大哭。 姜柔叹了口气,瘫坐在石凳上,阖上双目,只能内心祈祷沈云飞平安,快快回来。 …… 叶青葵被玉娘拽着,一路到了作坊门口这才停下。 “娘!你这是怎么了?人家少东家也没说错,若是真有这种事,你和阿柔姐带着清轩先去躲起来,免去一场灾难不好吗?” 叶青葵揉着手腕,一脸纳闷地看着婆婆玉娘。 玉娘的脸上是从未有的陌生表情,叶青葵仿佛都不认识她了一样。 沉着脸不说话,周身更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颤巍巍伸手,试探开口,“娘?” “你别过来!!!” 第179章 “去了镇上,给她们安顿在哪?” 玉娘蓦然后退一步,拉开了和叶青葵的距离。 绷着脸看着她。 “小葵,在我这里,你闹,你打,甚至云飞为了你生死未卜。只要云飞愿意,他就是为你死,我除了哭,除了跟下去我绝不会说二话!” “但是你不可以,不可以一边有了云飞,一边还和程砚清不清不楚。你已经是我沈家的媳妇了,除非和离,休妻。否则,我我绝对容忍不了,你在我面前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 玉娘话说的决然,说的叶青葵愣在当场,如同晴天霹雳。 自己从未想过这些,这么久以来,她满脑子都是怎么把作坊开起来,壮大、延续下去。 带着沈家从无到有,即便是沈云飞不在身边。 她依旧等待,守着她们的爱巢,一直等他回来。 就连今日……自己也是考虑母亲和阿柔姐。 既然村子里的人都不信自己,不信铁牛和柱子,那自己只有独善其身。 自己不想死,是村里人不信…… 一直以为,无论何时何地,娘都会相信自己的。 叶青葵紧抿红唇,一直看着面前扭着不看自己的玉娘,良久。 “娘,我和程砚清是合作关系。今日沈家之所以可以从村里最末,一跃成为第一,是因为程砚清给了我机会。” “我与他不会有娘担心的事情发生,相公说过,他永远不会丢下我。无论他是生是死,我都会在这里等他。” “可这并不代表,沈家村某些人不信我,侮辱我,我还要去拯救别人,圣母也要分个时候!” 沈家村的一些人,即便自己再怎么努力对他们好,却也还是无用功。 只要你过得好,只要你超过他们,他们就不开心。 前有钱婆子那般的人,为了钱来偷自己的秘方。 这些事情,明里暗里自己挡了多少。 为何娘就是不明白? 大难临头,自己首先顾着的定然是家里人呀! 玉娘蓦然转身,伸手一把抓住叶青葵的双手。 一双沧桑的眸子略显得激动,目光不断描绘着叶青葵的脸庞,“小葵,咱们是沈家村的人。这些日子云飞不在家,你可知外面那些人是如何说你的吗?” “他们说你一个女人有本事,将咱们沈家攥在掌心里。还和程砚清不清不楚,一有时间就去镇上,还说王大山也是你的群下臣……娘心里难受,娘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小葵如何能够明白,自己这颗做母亲的心? 无论何时,她自认为开明大度,可事关云飞清誉,若是有朝一日他回来了。 村里人这般说他,所有印象将会一朝回到从前。 小葵又是女子,她还能受得了那般讽刺的言论吗? 叶青葵的手被玉娘捏得发疼,婆婆这样激动,她还是在得知沈云飞消失那天才见过。 看来,她是真的抵触自己接触程砚清。 可,自己和程砚清只见确实清白。 将来合作,也避免不了多多接触…… “我知道了娘,那我们就留下。”叶青葵沉声片刻,做了决定。 留下,就不用乘坐程砚清的马车。 也就暂时杜绝了和程砚清的接触。 自沈云飞消失之后,叶青葵明显感觉到玉娘的情绪。 虽说她对自己很好,可在触及到沈云飞后,玉娘十分容易失控。 对于沈云飞的失踪,玉娘没有杀了自己或是同归于尽,也许就是她对自己的格外开恩。 闻言,玉娘面上一喜,不住地点头连连称好。 …… 沈家村一如既往,村民们恍若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叶青葵站在作坊前,瞧着晒在头顶的日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若是山贼,谈何信任可言? 她看了眼和其他人谈笑风生的玉娘,转头去了王大山家里。 王大山的腿好的差不多了,虽说不太利索,但也是可以做些别的。 “大山哥。” 叶青葵的到来让王大山喜上眉梢,之前隐瞒沈云飞的事还以为叶青葵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见她忽然登门,王大山跛着腿就要相迎。 “青葵妹子,你咋来了?” 叶青葵见他如此,抬手制止他,面色凝重,“村里说闹山贼的事你听说了没?” 山贼? 王大山微微皱眉,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昨日坐在门口打草料的时候,听到人家议论,具体自己到是没有细听。 今日叶青葵这么一说,王大山顿感不妙。 “你的意思是,村里有山贼?” 叶青葵颔首,“昨日我亲自诊治了两名被山贼砍伤的村民,为此,我爹去了县衙却被关了起来。事后,村长也去了县衙,同样被关了起来。” “昨夜我独坐院中,一夜未眠。今日何秀秀上门和我理论,却说县衙派人昨夜搜山,并没有山贼。我思来想去,所以来找你,想请你用牛车先将阿柔姐和孩子运走。” 自己可以不去接触程砚清,但阿柔姐家里就只有小清轩这一个孩子。 自己不能让本可以避免的意外发生。 闻言,王大山抓了抓脑门,真要是如叶青葵所言,只怕自己也要好好收拾一番。 看看村里人谁信,就带谁先走。 不管怎样,走一个是一个。 “好,我这就喂牛,你去通知姜柔收东西,然后我送她们去镇上。”王大山话说一半却又一顿,“去了镇上,给她们安顿在哪?” 带人走可以,可这去了镇上之后,把人安排在哪自己没处可安顿啊? 他不过就是村里的一个庄稼汉,镇上真是鲜少有认识的人。 钱钱没有,人人又不认识…… 叶青葵咬咬牙,自己也只是认识程砚清罢了。 阿柔姐和自己交好,现如今自己和戴家算是结下了死仇。 随意安置她二人是绝对不放心的。 “不如这样,你带她们去济世堂,一定要去济世堂。” 只要去济世堂,程砚清一定会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另外,玲珑阁和食香居距离太近。 王大山赶着牛车的话,定会被戴疏桐瞧见。 公公和村长已经被关了,她自然也会知道是因为什么。 若是再看到阿柔姐带着孩子,恐会发生不能挽救的事。 话毕,王大山点点头。 叶青葵径直离开王大山家里,一路顺着小路,挨家挨户敲门将自己的想法告知。 但凡有愿意离开沈家村的,就去王大山家里汇合。 统一时间出发。 一下午的时间,叶青葵挨家告知,最后也只不过就那几个人听话。 叶青葵站在村长家门前,深吸了一口气。 “咚咚咚” 第180章 “你听话,千万别出去——” 门“吱呀”一声打开。 何秀秀与叶青葵面面相觑。 “秀秀,你……” “叶青葵,我上午才找过你,你傍晚就要来针对我了是吗?别以为我婆婆在你那上工,你就能撺掇我家里人针对我!你……” 叶青葵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喋喋不休的何秀秀。 自己是真的不想再听她那张嘴一开一合。 见叶青葵忽然抓着自己手腕,何秀秀的手如同抽筋了一般,一直甩个不停。 她才不想要碰到这样恶心的女人,都不知道叶青葵的手都拉过哪些人。 丈夫不在家,沈家家门口隔三差五就有马车停在那。 恶心,恶心死了! “你!”叶青葵忽然停下,一把拽过何秀秀的手,反手扣在她身后,二人距离之近,呼吸交错,姿势暧昧…… 叶青葵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何秀秀的脸上,那双秋水般薄凉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何秀秀的双眼。 却低头,在何秀秀的脸颊上“唧”一口。 冲着何秀秀挑衅挑眉,“何秀秀,你现在不干净了。你的脸被我碰过了,高低不得把这块肉给挖了?!” 何秀秀傻眼了,这,这怎么还上嘴亲人!!! 自己和丈夫成婚这么久,他都没有这样……如今,自己被一个女人亲了,这叫什么事!!! 何秀秀捂着自己的脸颊,又用袖子使劲蹭了蹭,哇哇大哭。 那委屈的样子,饶是叶青葵见了也忍不住发笑。 “秀秀,这件事情很严重。事关沈家村所有人的性命,你快去作坊带着你婆婆赶紧走。” 何秀秀不过和自己差不多大,早早成婚,又没孩子。 从前,原主就是欺负她年纪小,发生了不愉快。 现在是性命攸关的时候,谁还管得了什么口角问题。 “我不!县太爷都说了,昨夜搜山并没有发现山贼。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何秀秀瘪着嘴,红着眼眶。 自己还没说原谅叶青葵呢,怎么就要和她说话了。 见何秀秀扭捏的模样,叶青葵伸手一把握住她的双肩,“秀秀,我和你道歉。以前是我不好,不该说你生不出儿子。不过,若是你愿意听我的,事情过去之后我定让你一胎十个!可好?” 说着,叶青葵不断看向王大山家里的方向。 太阳就要落下,她的心也是越发的急。 作坊现在就会停工,现如今是最好时候。 何秀秀眨了眨眼,见叶青葵这般如此,心里不由得猜测,这难道是真的? 可是今日一早县衙来了人,说是沈家村谎报案情,公公被扣下。 还让家里交赎金…… “可是……” “别可是了,再迟就来不及了!”叶青葵拧眉怒道。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 “汪汪汪——” 骤然,村头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如同一记猛锤,锤在叶青葵的心上。 从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快!” “可是我家里……” “别可是了,再晚命就没了!” 叶青葵一把抓住何秀秀的手腕,朝着王大山家里奔去。 从村长沈泰家到王大山家里,弯弯绕绕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不到。 等叶青葵赶到的时候,王大山等人却不在家中。 大门敞开,家里一片狼藉。 被褥全都被翻在地上,锅碗瓢盆全都被随意扔在一旁。 就连那唯一的牛车也已经散架,大青牛此刻也已经首身分离。 血液还未凝固,事发不久! “你待在这,千万不要离开。”叶青葵推了把何秀秀,将她推进王大山家里,“这里被人搜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要保持原状,你千万别去碰。除非我来找你,否则你不可以出来!” 叶青葵捏了捏何秀秀的肩头,也不知她是否能做得到。 可良家女子若是被贼匪发现,那就不是死那般干脆的事情了。 “那你呢?”何秀秀反手抓住叶青葵即将松开的手,忍不住脱口问道。 自己在这里尚且安全,可叶青葵要去做什么? 她也不过是个女子,即便是去了又能做得了什么? 叶青葵动了动唇,扬起一抹淡然的笑容。 她就知道,何秀秀并非尖酸刻薄之人,从前也都是原主的嘴不饶人。 “这伙山贼似乎十分熟悉村子,若是连大山哥家里都被翻找过。此刻,村里的人应该都在我家,或者是作坊里。” 自己承诺过,一定会好好守着沈家,好好保护玉娘。 在家里等着沈云飞回来。 “你听话,千万别出来——” 话音未落,叶青葵便就此离去。 何秀秀躲在门后屏气凝神,透过缝隙瞧见叶青葵决然的背影,心中暗暗担心。 即便是从前叶青葵曾经对自己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可和生死比较起来,真不是什么事情。 自己还没有原谅她…… “一定要平安。” 何秀秀闭上双目祈祷着,再睁开眼之时,瞧见面前的门。 这里已经被搜过了,自己躲在这也有风险。 这样想着,她提气四下打量了一圈,见四下无人。 缓缓关上门后,这才松口气静静等待叶青葵的回来。 ………… 此时,沈家的作坊里。 一众人跪在地上,低啜声不断。 “大哥,快看!” 大当家舒舒服服地坐在院内的凳子上。 一只烤鸭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鸭子?”他横眉怒目,一脸的不屑,“谁家吃这东西,咱们都是吃鸡的。” 他撇开双目,瞧向地上跪着的一众人。 人群之中并没有戴疏桐说到的那名绝色美女。 身边的二当家抱着鸭子兴冲冲地再次凑了过来,“大哥,你就尝尝吗,这真的不错。咱们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十分稀奇!” “真的?” “那必须的!” 大当家低头看着面前的烤鸭,算是给自家二弟一份薄面,张嘴咬下一块。 味道确实不错。 “嗯,不错!让兄弟们进去吃个够!” 大当家意犹未尽,当着众人的面啃食干净,打着饱嗝剃着牙。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而作坊内无数的火把汇成火海一般,照在大当家的脸上,令人生畏。 沈家村都是老实的庄稼人,谁都没有和贼匪打过交道。 几番下来,男男女女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大当家垂眼,抠了抠耳孔这才继续询问,“那个叫什么叶青葵的,在哪里?只要你们说出来,我就不杀你们。” 第181章 “不许碰我娘!!!” 一听是找叶青葵,玉娘如临大敌。 小葵虽然不似寻常人那般规规矩矩,可也不会是个惹事的主。 这可是山贼,怎么会知道小葵的名字? 见无人回应,大当家狠啐一口,“呸,一群老帮菜装聋作哑,都拉出去砍了,碍眼!” “慢着!” 人群之中站起一人。 大当家借着火光拧眉看去,只见一名中年妇人缓缓站起,绷着脸冷眼瞧向自己。 “你是……?” “她就是叶青葵的婆婆!”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多了句嘴。 一听是叶青葵的婆婆,大当家忽然笑了。 这婆娘就是年纪大了,这皮相,指不定年轻时候是个什么漂亮妞呢! “我听闻,沈家村的叶青葵姿容绝世,是这青阳镇翘楚。即便是她已经成婚,我到也无所谓。你若是愿意将你那儿媳妇交出来,这些人我倒是可以放了。”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阵骚动。 只要将叶青葵交出去,大伙都有活路。 “玉娘,我们不想死,你快,快些告诉她小葵在哪里——” “是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在这!”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一群人不顾大当家在场,齐齐扑到了玉娘的腿边,揪着她的裤腿嚎啕大哭。 今早,这些人还曾义正严词,说自己和小葵撒谎。 原以为,贼匪明日才会到来;谁曾想到他们不守承诺,今夜突然杀到了村子里。 现如今,村子里挨家挨户都被翻查。 若是今早他们听了小葵的话,若是自己今早也肯愿意听小葵的话。 或许,也有看到云飞回来…… “别找了,小葵早就走了。沈家村里的人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即便是她未村子里的人掏心掏肺,大伙也不愿意相信。” “你们来迟了,她今早就坐上马车离开了这里。我们被你抓着不就是死路一条?也怪我们自己,若是愿意听讲,就不会交代在这里!” 见众人围着玉娘苦求,姜柔搂着顾清轩咬牙愤恨。 这些人里,有人在作坊里做了许久的活。 生死关头,居然劝玉婶子将小葵供出来。 她救了自己和孩子,也为自己的丈夫讨回了公道。 如今贼匪杀进村子里,也是始料未及。 或许这就是命。 可,小葵不该为这些人付出性命,不如全都死掉。 姜柔缓缓站起身,看着大当家的眸子似是要喷出火来。 忽觉掌心温热,低头看去。 顾清轩的小手钻进了她的手心,握得紧紧。 她生平最为可惜之事,就是无法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 现在刀已经架在脖子上,那就用自己和孩子的命换小葵一命。 姜柔握了握孩子的小手,冲他笑笑,转过脸之时,脸上早已敛去笑容。 “你们烧杀抢掠,进村子的时候残害了不少老人和家畜,此刻又在等什么?!” 话毕,原本扑向玉娘的那群人,怒吼声不止。 “姜柔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要死自己死,我们可不想死!” “对啊,咱们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因为叶青葵寻死路?” “…………” 大当家见状,冷喝一声。 很快,人群便不敢再说话。 作坊内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小娘子,你带着孩子居然还有勇气为叶青葵说好话,看起来,你们关系很好?” 大当家起身抽出刀,缓步朝着姜柔而来。 每走一步,都如同走在姜柔的心脏上,随着他的步子,那颗心脏恨不得跳出胸腔。 可一想到叶青葵为自己和孩子做了那么多。 姜柔一把将孩子拉倒自己身后,微仰着下巴直视朝着自己而来的大当家。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单纯看不惯有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叶青葵曾经为了他们做了多少事,好吃好喝没少亏待过他们。而如今,为了活命,大家选择将她供出去。” 姜柔逮着顾清轩的手生出不少汗,孩子躲在姜柔的身后,微探着脑袋看着逐步逼近的大当家。 手上那把锋利乌黑的刀,让小家伙害怕的紧紧揪住自己母亲的后衣。 “哗”的一下。 人群自动分离,就只剩下姜柔母子和玉娘待在原地。 大当家伸手,用着刀尖挑起姜柔的下巴,上下打脸了一圈,忽而笑着摇头,“看来她说的没错,这沈家村美人还挺多。虽然……” 目光离开姜柔,看向她身后的顾清轩,“虽然已经生了一个孩子,不过着皮肤。” 他抬手用手背摩挲了下姜柔的脸颊,淫笑声渐起。 “不许碰我娘!” 顾清轩的声音骤然响起,只见小家伙猛然冲向大当家的腹部。 用头奋力一顶,使得大当家连连后退,由人扶住这才缓下来。 “你个小兔崽子,你敢用你那小脑瓜子顶老子?”大当家一把推开身边的人,阔步上前。 径直伸手抓起了顾清轩,将他高高举起。 姜柔一个慌神,没有抓住孩子,眼睁睁看着顾清轩被大当家高举过头顶。 那架势,是要摔死自己的孩子! “放开我孩子,你放开他!”姜柔伸手抓住那把乌黑锃亮的刀背,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玉娘扑上前来,抱住大当家拿着刀的手,“你放开孩子,那只是个孩子!” 那可是个孩子,还那么小。 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 大当家顾不得其他,这小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面子全无。 堂堂一寨之主,被个孩子顶个岔气。 他用一震,抱着他手臂的玉娘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双手也是被震的发麻,控制不住松开了手瘫倒在地。 姜柔亦是如此,摔在地上,只能匍匐前进奋力抓住他的脚踝,嗫嚅着唇开不了口。 “你小子,老子只不过是摸了你娘一把,你居然敢用头顶老子?不摔死你,老子的面子往哪搁?!” 话毕,大当家将哭哭啼啼要娘的顾清轩高举过头顶,对着地上那凸起的石块狠狠摔去。 “不要!”玉娘见状拼尽全力扑上前去,想要伸手接住孩子。 原本要松手的大当家见玉娘扑上来,立刻抽手转刀,一刀砍在了玉娘的后背。 玉娘应声倒地,背上鲜血直流,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碍事!”大当家不屑看向地上的玉娘,再一次将顾清轩举起,“小娃娃,这会没人碍事了,老子送你一程——” 第182章 “守株待兔,便就抓住了个俏媳妇 姜柔见此,爬上前去。 还没开口,只觉得心口一阵压迫的疼。 大当家抬脚踩在了她的后背,叫她不得动弹,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 “不——” 姜柔一声惊叫,晕厥过去。 “住手!”叶青葵提裙飞奔而来。 赶在大当家将孩子丢下的那一刻,站在他们面前。 “叶青葵不是走了吗?” “姜柔不是说她早就离开村子了吗?” “姜柔在骗咱们呐!” 叶青葵的目光被带上躺着的玉娘吸引,后背那么长一道伤口,此刻鲜血不住往外涌着。 还有姜柔,趴在那不知如何。 “我就是你要找的叶青葵,是沈家的媳妇,也是这作坊的主人,更是你手中孩子的婶子。”叶青葵伸手,冷冷看向大当家,“你我素未谋面,我不知你是如何知道我的。但我人已经在这,请你按照你说的,放了这里所有的人。把孩子还给我。” 叶青葵的话毫不拖泥带水,亦不容商量。 大当家到是来了兴趣,将手里的孩子缓缓放下,随意丢给了叶青葵。 叶青葵立刻将孩子护在身后,深深看了眼身后的那群人,将顾清轩往人群里轻轻一推。 便有人心领神会接住了孩子。 “葵婶子……” 顾清轩颤抖着声音,不敢再哭,生怕贼匪要杀了自己。 “你就是叶青葵?”大当家收起刀,围着叶青葵转了几圈。 这身段,模样,胆色皆是不俗。 “不错!和她所言无二。压寨夫人这不就有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哈哈大笑,伸手就要过来搂她。 “大当家威武!” “夫人夫人夫人夫人——” “大当家雄威!!!” 叶青葵抬手挡住他的手,抬眸冷笑,“你不会进了沈家村,就是为了要我做什么压寨夫人的?说说你的意图,也许我们可以做笔交易。” 大当家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剩下的便就只有猜疑。 他烧杀抢掠做过不少,还是头一次有这样一个冷静的女人,可以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谈什么交易。 不过,自己并不需要交易。 大当家转身重新坐回凳子上,眯缝着双目,“交易,你能和我做出什么交易?我给你个机会,若是说的不合我心意,你可就不能做压寨夫人了。” 话毕,周围等待的贼匪跃跃欲试,似乎等不及腰带叶青葵离开这里,风流快活去。 叶青葵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地上的玉娘,“我要先救她,当着你的面。” 闻言,大当家微微皱眉。 这算什么交易? 不过,猜透了就不好玩了不是? “准了,我倒要看看你要做什么。” 见他挥挥手,叶青葵立刻蹲下打理着玉娘后背的伤口。 不消片刻,叶青葵抬眸看向大当家,“我需要一味药,王大山去你家里拿一下。在你家的抽屉里,叫做速行。拿到药之后快些送来,耽误——不得!” 话毕,王大山看向大当家,大当家点头,便差两人拿着刀陪同。 他起身从人群中一瘸一拐离开,临行之时,看向叶青葵。 眸子里满是不解,家里并没有药,也不认识速行是什么药。 青葵妹子这是什么意思? 而叶青葵只是笑笑,冲他颔首。 料想何秀秀该会知道的。 …… 王大山被两名带刀的贼匪押着,往他家而去。 刚一到那,王大山一愣。 自家的门怎么关上了? 持刀的人也是面面相觑,这门一开始应该是打开的? “这怎么回事?进去看看。” 二人交流一番,正准备进去查看,王大山伸手拦住二人。 “两位大哥,这是我家,东西摆放的位置我熟悉,我去就好我去就好!”王大山说着,急不可耐地往里走。 “你别动!” 一把刀瞬间架在王大山的肩膀上,刀刃对着他的脖颈。 只要稍稍一一动,便就会划破皮肤,当场毙命。 “好!好!我不动,那两位大哥你们进去。”王大山声音瞬间增大,不住地吞咽着口水。 强迫自己不往屋里看。 二人刚一进屋,就听见“啪”的一声。 何秀秀慌慌张张从屋里跑出来,“王大山?你咋回来了?叶青葵呢?我娘和大家呢?” 她慌忙扫视一周,见无人埋伏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王大山见何秀秀出来,心头一惊。 这就是叶青葵说的速行吗? 懂了! “秀秀,现在说不了其他。你现在赶紧趁着天黑,去镇上报案。记得,一定要先去玲珑阁,找少东家程砚清!” “可是……” “别在可是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王大山将她往前一推,急声催促着何秀秀赶紧离开。 “不用走了。”一柄刀架在了王大山的肩头,吓得何秀秀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出声。 ………… 叶青葵跪在地上,手上的银针不断地扎入玉娘后背伤口的附近。 更是在大当家的目光之下,用了奇奇怪怪的手法,将在场的人目光全都吸引过去。 若是王大山再不回来,自己可就顶不住了。 她抬手擦了擦下巴上因为紧张而留下的汗水,抬眸扫了一眼喝着小酒的大当家。 大脑内快速飞转,该说些什么话来拖延时间。 欲要开口,就听“哐当”一声。 酒瓶子在叶青葵脚边绽开。 “别在花心思想着怎么敷衍我、瞒着我。我给你和我谈判的机会,不是让你来耍弄我的。” 话毕,就见一行人押着何秀秀和王大山进入院内。 沈家村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只有叶青葵并没回头,也猜得到。 “叶青葵啊叶青葵,若不是我来的时候做足了准备,今日真会叫你摆了一道。”大当家蓦地起身,走到叶青葵身边,一把拽起她的胳膊,逼着她直视自己的双目,“什么交易通通都是假的,我有个习惯。所到之处,大门四敞无一例外。” “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我派人挨家挨户查看。就见死了青牛的那户人家大门紧闭。很明显,有人在我们之后去过。守株待兔,便就又抓住了个俏媳妇。” 村长媳妇见着何秀秀被抓,急得大喊大叫,“别,别动我家秀秀。这怎么办,这怎么办才好!” “娘~”何秀秀被挟持着,只要稍稍一动,脖子上的刀刃就划破了她的皮肤,痛得她不敢动弹半分。 “现在,叶青葵你倒是和我说说,你要和我谈什么交易?” 第183章 “让我带你走吧,去哪里都好。” 叶青葵勉强站直了身子,和面前的大当家四目相对。 眯了眯漂亮的桃花眸,刚想抬手。 就被大当家再一次控制住,手中的药粉被打落在地 。 “诡计多端!”大当家冷笑一声,冲着身后人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人拿着麻绳将叶青葵双手给绑了起来。 其余的人全被圈在这。 只有叶青葵与何秀秀被带到了沈家。 “扑通” 二人被捆着双手丢在床上。 “你别过来,你要做什么!”何秀秀嗫嚅着双唇,满眼惊惧地看着渐渐逼近的大当家。 她已经猜到了即将要发生什么事情,更是奔溃大哭。 呼救声在作坊都能听得见。 叶青葵咬牙不作声,用力挣脱了一下手腕,却发现捆得死死的。 “别在挣扎了,想你这种鬼心思很多的女人,实在倒我胃口。不过你模样不错,给爷暖床倒是行。” 话毕,大当家褪下自己的衣服,冲守在外面的人喊了一嗓子。 很快,就有人将何秀秀给带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叶青葵与他二人。 叶青葵往后挣扎了一下,脚踝却被对方禁锢,拖到他身下。 情急之下,她开口问道:“等等!即便是要我死,也让我死个痛快。” 欲要俯身而下的大当家闻言乐了。 敢情她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好啊,那我就大方告诉你,青阳镇戴家,戴疏桐给我钱,要我侮辱你后,除之。” 这句话像是一颗炸雷,将叶青葵雷的是外焦里嫩。 又是她? “呵呵~”她控制不住,笑了。 见她发笑,大当家支起身子看向她,“你笑什么?她要我杀了你,你还笑得出来?” “我是在笑你。你觉得你杀了我之后,还有命活着吗?” 话毕,屋外一阵喧哗。 大当家起身阔步拉开门,却发现屋外空无一人。 叶青葵见状,趁机悄然起身,摸索着下了床。 还没走几步,只见眼前一暗。 一只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勒得她眼冒金星。 “戴疏桐早就说过,让我防止你的阴谋诡计。你个臭娘们,还真是心思满满。” 说着,他逐步加重手中的力道。 叶青葵的双手被捆着,只能不断地蹬着双腿,却无法挨到地面。 鼻腔间的空气被尽数抽离,越发的稀薄。 她努力张嘴吸着空气,却发现只是徒劳。 今日,真的要死在这了吗? 可惜,可惜自己还没有等到,等到他…… 眼前一黑,叶青葵双脚缓缓停了下来。 “咻”地一声。 一柄剑从屋外射了进来。 径直贯穿了大当家的手腕,鲜血迸射出来,溅在叶青葵的脸上。 “啊!!!——谁,谁敢伤了我!!” 他攥着手肘,用尽力气拔出剑,抓着剑柄厉声喝道:“是谁!究竟是谁!” 屋外一阵清风吹进,一袭青衣缓缓出现在门前。 挡住了屋外竖起的火把,屋内顿时暗了下来。 大当家咬牙打量着眼前人,心有忌惮,“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戴家和县令不会饶了你的!” 面前这人可以一招贯穿自己的手腕,其武功不容小觑。 “聒噪!” 叶青葵躺在那,意识一阵模糊。 可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之后,她还是强撑着想要睁开双目。 “相,相公,是你……吗……?”她翕动着唇,声若蚊蝇。 心里又激动又难过,更多是这么久以来的委屈,无处宣泄。 如今听见了日思夜想之人的声音,她迫不及待想要扑进他的怀里。 想要告诉他,自己一直在等他回来。 可是,自己好累啊…… 沈云飞手起剑落,一只手臂赫然断在地上。 耳边充斥着大当家痛苦不迭地喊叫声,躺在地上挣扎。 沈云飞飞身而来,单膝跪地抱起意识模糊的叶青葵,呼吸略显得急促。 离家这么久,再见到心上人,这种久违的感觉…… 他动作轻柔,缓缓抱起叶青葵将她放到床上。 这才转身,脚尖挑起剑身,剑尖抵着大当家的咽喉。 “给你两条路,一,举证消灭戴家和你所说的县令;二,你和你的兄弟受五马分尸之刑。” 沈云飞寒着脸,话毕剑尖微重。 一颗血珠赫然从大当家咽喉处冒出,吓得他顾不得肩膀的疼痛,咬牙道:“好,我,我作证!只要你能保住我那群兄弟,我听你的就是!” 他按住自己血流如注的肩头,双眼瞥向床上依旧昏迷的叶青葵。 戴疏桐明明就说过,这沈家没有男人的。 如今倒好,不仅有男人,还有个武功高强的。 害得自己断了一只胳膊不说,跟着自己的那群兄弟也要为此而付出代价! 戴疏桐,自己算栽在女人的手上了。 …… 此刻,戴疏桐一袭红衣站在戴府的花园内。 整个戴府灯火通明,沈望守在她身边,拧眉看着她几近疯魔的样子。 一舞完。 戴疏桐侧卧在地上看着沈望,开口便是一阵刺耳尖利的笑声。 “过了今夜,这世间就不会再有叶青葵这个人。侮辱我的人终将会付出代价。” 她蓦然回正身子,看着周围的火把,冷笑声不断。 既然自己不能拥有,沈云飞也已经摔下悬崖死去。 自己不好过,那叶青葵应该尝尝自己被莫来侮辱时,那种无助和痛苦。 沈望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说不清道不明。 明明她也曾是无忧无虑,那般骄傲的女子。 为何去了青阳镇之后就变了? 从前屏荷拿钱给自己的时候,自己也曾见到小姐的笑容。 为何现在,剩下的就只有仇恨? “小姐。”沈望上前跪在地上,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却又缓缓收回,“小姐,忘记这一切,让我带你走。去哪里都好,我会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想说的话化作炽热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戴疏桐的脸上。 他不信,会向自己施以援手的小姐,无法变回从前那般天真烂漫的样子。 只要她愿意,自己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戴疏桐眸子忽闪,挪开了看向沈望的目光,看向微微放亮的天边望去。 “沈望,我身边就只有你了。无论最后如何,你都不会离开我的?会帮我的?”戴疏桐忽而转身,一把握住沈望的双手。 第184章 “你赌一招无法制敌?” 沈望脑子里有些乱。 记忆将他带去了离家出走的那日。 穷困潦倒,饥肠辘辘的他倒在了青阳镇大街上。 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是戴疏桐给了他一块馒头,还有……还有那抹笑容。 以至于缓过劲来的他一路追着,去了清水镇。 半路上,总会在自己最饿最累的时候,有银子出现在自己手里。 每每想起戴疏桐的笑容,沈望坚信,这些钱都是戴家小姐施舍给自己的。 而如今,自己亲眼见过了她是如何将自己的婢女残忍地推给山贼蹂躏的。 现在,她却来问自己,是否会忠心。 是否会一直帮她…… 见沈望不说话,戴疏桐瞬间敛去笑容,一把甩开他的手。 微仰着下巴,讥笑道:“也对,你是沈云飞的弟弟。我那么对沈家,你怎么可能会帮着我呢?哪怕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也不值得你背叛不在乎你的沈家来帮我。” “小姐!” “罢了。”戴疏桐抬手,打断沈望想要说下去的话,“你的答案对我来说没意义。不过,现在的沈家村应该已经被山贼杀光了。” 闻言,沈望如坠冰窟,秋风趁机钻进他因为震惊而扩张的毛孔里,汗毛瞬间竖起。 “小姐,你说,你不说只会针对叶青葵一人吗?不会针对沈家,不会针对我爹娘,你!” 先前她明明就这么说过的,不会动沈家的人。 只是先把爹关起来,过两日就会放了的。 如今…… 戴疏桐睥睨了他一眼,抚了抚额。 指腹掠过唇角时,微微扬起,“沈望,人要知道感恩。若不是当初我的那一块馒头,你早就死了。况且,虽然你什么都没做,但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计划,你可是从犯。” 从……犯…… 沈望忽然发笑,“从犯?” 自己什么也没做,就只是陪着而已,知情不报就…… 猛然,他想到了什么。 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戴疏桐,“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让我参与,让我知晓,让我成为从犯。为了,就是拉我沈家下水?你赌一招无法制敌,就用我来威胁叶青葵?” 脑子里一直疑惑的部分瞬间开朗,这些天,自己口口声声的报恩、追随,竟然只是别人的手段而已。 那个馒头,那些银钱? 不,自己绝不相信她会是这般无情的人。 沈望转身想要跑,却被突然出现的几名小厮,拿着棍子堵在花园入口处。 “小姐!难道我要回去看看我娘也不行了吗?” 戴疏桐抬眸看着他,摇摇头,“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放你回去和你的父母团聚。但是我也没办法保证,到时候他们还有没有活着。” 话毕,目光递向几名小厮,冷声道:“拉下去,锁在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沈望被几人扣住双肩,径直拖走。 而偌大的花园内,此刻,就只有戴疏桐一人,静待天明。 …… “……”叶青葵只觉得浑身酸疼,手腕发麻。 她缓缓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就只是熟悉的房梁。 晕倒前的那一刻,自己明明听见…… 鼻子一酸,滚热的泪顺着眼尾滑落。 “沈云飞你个王八蛋,我都晕倒了还能幻听到你的声音!你,你……” “我什么?” 陡然出现的声音让叶青葵愣在那,她缓缓挪开遮住眼睛的胳膊。 一张熟稔的脸含笑出现在床边。 叶青葵翕动着唇,一双美眸睁得老大。 人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可为何,这人在眼前也这么不真实。 这真的是沈云飞回来了吗? “青儿,已经不认得我了吗?”沈云飞顺势坐在床边,伸手探向叶青葵的额前,并无不妥。 从见到叶青葵的那一刻开始,沈云飞嘴角的笑容,就没有再消散过。 久别重逢的感觉,原是这般令人心颤。 沈云飞的手触碰到了叶青葵额前的那一刻,温热的触感从额前传递至全身。 真的,是热的! “相,相公?” 明明人已经站在面前,可她开口,声音却不由得的发颤。 尾音亦是不觉变成了试探。 “嗯,我回来了。”沈云飞瞧着叶青葵这般痴傻的表情,心头一阵难受。 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许是感受到了他强忍压抑的情绪,盘踞在心脏的蛊虫似乎有所异动。 沈云飞的脸色不免一白。 叶青葵瞧着沈云飞的脸,缓缓从床上爬起,一双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沈云飞的脸。 伸手抚上了他的眉,他的鼻梁,还有那张淡薄的唇…… 这个触感,货真价实。 “你去哪了?这么久你去哪了?我,我等你好久好久,我梦到了很不好的事情。王大山瞒着我,戴疏桐挑衅我,你拿我当什么了,你让王大山瞒着我——” 叶青葵终是绷不住,嚎啕大哭。 不停地向面前的人哭诉着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所受到的所有糟心事。 沈云飞将面前人拥入怀中,任凭两只粉拳在他胸口不停地捶打着。 低头亲吻着叶青葵的额前,嗅着她发间的香,默不作声。 大约是哭累了,叶青葵这才抽抽搭搭缓缓抬头。 分离近两个月的沈云飞瘦了,五官更加的深邃分明。 “青儿,是我不好,这么久才回来找你。”沈云飞将她再次搂进怀中,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 可他肩头的伤才刚刚愈合,此番回来不仅解决了那些小喽啰,还用刀砍了贼匪头子的肩膀。 本就新伤旧患叠加在一起,这一动,心脏的不适愈发明显。 话音刚落,沈云飞面色越发难看。 搂着叶青葵的手控制不住的发颤,越来越紧。 叶青葵本想质问他为何这么久才回来,刚一抬眸,就见沈云飞如此,暗道不妙。 她知晓沈云飞中了蛊毒,不能动怒,也不能运功。 若是像王大山说得那般,重伤坠崖。 按照这里的医疗水平,他的伤当是才刚刚有所好转。 刚刚又运功了…… 叶青葵回正身子,伸手扶住大汗淋漓的沈云飞,让他躺下。 伸手从随身携带的针包里掏出数枚银针,将心脏护住。 又用祖传特有的针法刺破自己的手指,渗出血珠,另一只手拿针狠狠扎在心脏凸起的异物上。 只见那块皮肤蠕动了几下,血液顺着针缓缓流进沈云飞的心脏。 顷刻间消失,而凸起的异物像是吃饱了的婴孩,不再动弹。 霎时间,心脏如同寻常一样。 “不好了,少主,玉娘重伤奄奄一息!”屋外,一道清冷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第185章 “你怎么就不听劝?” 闻言,沈云飞拧眉看去,庭风执剑一脸紧张。 叶青葵看向面前的沈云飞,少主? 那声少主,叫的是他吗? 数月不见,自己的相公成了……少主? 脑子实在是,有点乱。 “知道了,我这就去。”沈云飞勉强应下,起身就要走。 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牢牢抓住。 “你,你是少主?你,我们……”叶青葵看着面前的沈云飞,嗫嚅着唇,词不成句。 却又不想松手,生怕再次松手沈云飞就会消失不见。 沈云飞垂眸看着一脸懵的叶青葵,忽而俯身,一把将面前人横抱起,“所有的事我会和你言明,听完后,至于你是否还会留在我身边,由你自己抉择。” 先前一直瞒着她,一是觉得时机未到;二是自己还没想好,该怎么去和娘说这些事。 直到这次刺杀,只怕有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落。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反抗到底。 他知晓叶青葵的担心,索性横抱起她,将她带在自己身边。 让她亲眼看见自己在做什么。 “你,你受了伤,快放我下来!”叶青葵惊呼一声,为沈云飞治伤的时候,她亲眼看见了。 之前更是听了王大山所说的,沈云飞的胳膊…… 虽身负重伤,可沈云飞还是不愿意就此放下叶青葵。 面对叶青葵的挣扎,他也只是含笑,语气宠溺,“搂紧我,不然可就掉下去了。” 话毕,他故意往下一沉,叶青葵的心也随之陡然一落。 吓得她紧忙伸手,勾住沈云飞的脖子,脸色一红。 旁边的庭风像是没看见一般,垂着目光候在一边。 二人路过门边之时,叶青葵的目光不由得看向站在一旁的庭风,眉头微蹙,是他? 这个人……不是那日和相公攀谈之人吗? 相公说,此人是他找的人,是去打听沈望消息的人。 原来他们早就相识! 思及此,叶青葵心中明了大半。敢情沈云飞的身上,藏着许多的秘密。 这些秘密,怕是婆婆也不知道! …… 醉揽星楼院内。 地上跪着满满一大片的贼匪。 沈家村的村民满脸鄙夷地看着跪着的这些人,各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了这群贼匪。 玉娘躺在地上依旧昏迷不醒,奄奄一息。 沈云飞抱着叶青葵赶来,看着地上躺着的玉娘心都揪了起来。 他阔步将叶青葵抱到前方的凳子上坐下,转而来到玉娘的身侧。 周围人看着沈云飞,一脸诧异。 早在月前,大伙就发现,沈家的沈云飞消失的无影无踪。 多问几句,就说去了外地谈生意。 如今回来,却和从前不一样了。这气势,看着让人心惊。 “云飞,是云飞回来了!” “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不清楚,看起来也不像是好人……” 叶青葵缓了缓,起身走到玉娘的身边,号起她的脉。 脸色越发的沉。 玉娘常年劳作,又有隐疾在身,此番被砍中,伤口又如此的深。 必会高烧,得赶紧找个办法,把背后的伤口清理一下。 “快,将娘扶进屋子里,我要为娘疗伤。”叶青葵说得急,沈云飞明白,动作迅速地抱起玉娘,送入屋内。 叶青葵紧随其后,进入屋内。 不多时,沈云飞阔步出来。 “庭风,将他们扭送至县衙,交给官府。” “不可!云飞不可!”王大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赶忙说道,“先前,阳叔就已经去了县衙,村长也是。他们不仅去报了官,还被以莫须有的罪名给关了起来。现在送这些人去,那还不是放虎归山?” 闻言,沈云飞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冲着王大山颔首,依旧坚持道:“送去。” “云飞!”王大山上前一步还想阻拦。 周围的人纷纷指责。 “都说了行不通,云飞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没错,若是放虎归山,咱们可怎么办?” “那个县令都说了搜过山,结果呢?咱们还不是像狗一样被人按在地上,你!” 村民越说越激动,更是有人冲上来,想要动手。 “唰!” 庭风闪身过来,冷脸看向情绪激动的众人。 “若不是少,云飞兄弟带着我们赶回来救你们,你们这些人早就死了,还能有命站在这指手画脚?” 庭风看了一眼沈云飞,知晓他不愿在普通村民面前提起身份,只好压抑制怒火,沉声冷喝。 原本气不过的众人,听了庭风的话,皆是尴尬惭愧地低下了头。 有人还想狡辩,却也是碍于庭风手中的剑,不敢吱声。 以庭风为首,一行人押着几十号贼匪,往青阳镇而去。 屋内。 叶青葵为玉娘疗伤完毕,一直陪在她身边,等着她醒来。 屋外众人散去,沈云飞和姜柔带着孩子进来。 “小葵,你可有受伤?”姜柔慌忙上前,握住叶青葵的手上下打量了好几圈,这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你呢?你和小清轩可有伤着了?”叶青葵见到姜柔的这一刻,提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那贼人心狠,自己就担心姜柔被他们欺负。 叶青葵一把搂住姜柔,心里直泛酸。 她听见了,听见了姜柔是怎么帮自己说话的。 “谢谢你阿柔姐,谢谢你……”叶青葵在姜柔耳侧呢喃了一句,一滴泪落下,打在姜柔的肩膀上。 真好…… 原来有个金兰姐妹,这么好。 “眼下,全部贼匪都要被押去县衙,咱们也要去作证。”沈云飞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玉娘,挪开目光看向叶青葵,“等回来,咱们再和娘好好说。” 一听贼匪被押去县衙,叶青葵立刻紧张起来,欲要开口却被沈云飞打断。 “相信我,和我去一趟县衙。”沈云飞伸手牵住叶青葵的手,“我定然会帮你,帮咱们沈家村的人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 叶青葵手指微动,看了眼沈云飞,只好颔首点头。 “阿柔姐,还要劳烦你替我照顾好娘,办完事我们立刻就会回来。” 姜柔哑然失笑,应下,催促他们速速离去。 ………… 青阳镇,县衙内。 戴荣也高坐在上,打着哈欠扫了眼底下跪着的人。 “你说他们是贼匪,还是狼山的,有何证据?本官早已经派人去了狼山搜寻,并无贼匪。不能你们说是,这些人就是?” 第186章 “快!抓住那个女人!” 庭风抱着剑,站在一边不屑与戴荣也对话。 沈云飞二人赶到的时候,就见戴荣也不耐烦地起身,想要离开。 “慢着!”沈云飞松开牵着叶青葵的手,上前阻止道。 戴荣也身形一顿,眯缝着眼睛看着沈云飞。 又是这个沈云飞? 见他过来,戴荣也冷笑一声重新坐回去,“沈云飞,你这又是做什么?狼山本官探查过了,并无贼匪,你还想说什么?” 原本散去的听众又再一次围了过来。 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狼山有贼匪?” “不知道,咱们这多少年没有过这种事了!” “就是啊,这要是有贼匪,咱们可危险了。” 外面的议论之声越来越大,戴荣也如坐针毡。 自己只不过派了两名官兵去了沈家村转一圈,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去了狼山。 这台下的人,要真的是贼匪,那自己…… 如今只有抵死不认,量他们也没有其他证据了。 思及此,戴荣也闭上双目。 沈云飞看了眼庭风,对方立刻明白,转头离开当场。 不多时,便有人抬着木板床,上头躺着一名女子,衣裙破烂不堪,浑身是血气若游丝。 “你可说与县太爷听,将所有你知道的事尽数告知。” 庭风守在那女子的身边,语气不免软了许多。 昨夜抓捕贼匪的时候,特意去了狼山山顶,想要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却没想到在山洞里发现了眼前女子。 戴荣也瞧着躺在那的女子,满脸的血污,十分熟悉,却又看不清容貌。 “我,我是,我是屏荷,是,是她,是戴疏桐!”躺在那的屏荷缓缓抬起手,像是要抓住什么,“我要状告,戴家小姐,与贼匪勾结,污我清白,害人性命……” 屏荷说的费力,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冲着庭风,肆虐的眼泪流淌不尽。 她自问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幼时被卖到戴家,陪着小姐一起长大。 哪怕是她的脾气不好,自己做下人的都可以无尽包容。 她让自己去监视叶青葵,自己就去。 她让自己去找人污蔑玲珑阁,自己照做不误。 甚至沈望,她让自己欺骗他,自己照做。 为何自己作为下人做了那么多,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却打动不了一个人的心。 她竟将自己献给了山贼,与对方达成骇人的计划。 “放肆!”戴荣也怒而起身,指着躺在那的屏荷大声训斥,“你这丫头,我是记起来了,你是疏桐身边的小丫鬟。抹黑自己的主人,背弃自己的主人,你这丫头!” “来人,将此女拖下去,杖毙!” 戴荣也情绪激动,唾沫横飞。指着屏荷的手也是微微发颤。 若是不赶紧将此女拉下去,只怕是祸连桐儿,祸连自己!!! “慢着!”沈云飞上前一步,想要阻拦。 “休要多言!本官可是县令,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戴荣也怒拍桌案,恨不能将面前的沈云飞给拍死。 叶青葵的心不免提起,这是在青阳镇,戴荣也的权利盖过所有人。 若是他咬死不认,一手遮天的话…… “哦?那本王到想知道,这小小青阳镇的县令而已;竟想一手遮天,罔顾他人性命?” 话音刚落,就见云十四由夫人扶着,缓缓而来。 今日这些事,真是一出接着一出。 云十四爷自称自己,本王? 那,那他是……? 见叶青葵如此迷茫,沈云飞退回她身边,握了握她的手。 戴荣也见状心底生寒,强撑着看向来人。 自称本王? 据他所知,圣上有九子,已经逝去六名,现存三名。 太子,陈王,以及一名战功赫然的楚王。 太子监国,且不可能离京,而且……所以,台下必然是陈王和楚王之间的一人。 云十四负手而立,站在当场。 “唰”的一下,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大批蒙面之人,将整个县衙团团包围。 云夫人上前一步,对着戴荣也举起腰牌,冷脸道:“见陈王,还不下跪?!” 那腰牌在阳光之下,银边闪着亮光将戴荣也的双目闪伤。 吓得他从太师椅上弹起,撩起官服慌忙跑下台阶,跪在地上,“下官参见陈王殿下。” 他跪在地上,整个人瑟缩颤抖。 自己竟没有半点消息,陈王云尘澜竟然从京城出来了。 这件事,上头那位为何没有告诉大家? 现如今,只怕是要快马加鞭去京城,告知上头那位陈王出现在了青阳镇,那旧太子党定然也会在青阳镇。 如若不然,陈王必定不会出现在此! 叶青葵指尖微动,云十四竟然是陈王云尘澜? 自己虽然到这个世界不久,可光是听这些人的对话,就能猜到。 自古无情帝王家,只怕是这皇族也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闻。 陈王云尘澜唇角微勾,伸手牵起自己夫人的手,一起坐上了县令的位置。 而戴荣也则是跪在一边,无人令他起来,他自是不敢擅自起身。 “来人,带着本王令牌去戴家将戴家小姐抓过来。另外,查抄戴家,所有家产充公。” 云尘澜向身边人递了个眼色,云夫人便将腰牌递给身边自己的人。 一大队人马接令,立刻浩浩荡荡朝着戴家出发。 …… 戴疏桐一袭红衣,跪坐在池边,对影自怜。 她披散着头发,望着水中那癫狂的自己,伸出食指轻点水面。 水面泛起的涟漪,一圈圈散开。 “戴疏桐,你可是首富的女儿,你是千金之躯却被人害成这样。如今天亮了,一切都结束了。” 言罢,她掬起一捧水,凑近想要清醒一点。 “快!抓住那个女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戴疏桐还未来得及回头,肩头便多了一柄剑。 “奉陈王令,查抄戴家,将戴家女戴疏桐押送至县衙,听候发落。”身后人语气淡淡,只是依令行事。 丝毫没有因为戴疏桐的容貌,或是她单薄可怜的身形,而起任何的恻隐之心。 “陈王?”戴疏桐呢喃一句,随即笑声不止,“为何,原以为沈云飞身死,便不会有人救得了你。现在又出来个陈王,叶青葵,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大人,戴家已经查抄完毕,所有家产尽数整装完毕。另外,在柴房找到一名被关押之人。” 第187章 “戴疏桐,你杀人了。” 一行人押着戴家所有人,陆陆续续朝着县衙而去。 一路上,青阳镇上的居民对戴疏桐一家指指点点,摇头唾弃不已。 “就是她,还是县令的侄女,一家人知法犯法!” “听说她家的钱来的都是不明不白的!” “好像就是她,和山贼勾结,要杀人!!!” 戴疏桐铐着锁链,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 耳畔尽是别人的谩骂之声,想自己那般骄傲,如今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就连沈望也被当成戴家的人,一起往县衙押送而去。 …… 县衙内。 随着陆陆续续的人进来,沈云飞看到了沈望。 二人四目相对之际,沈望满脸错愕。 他是亲眼看见娘在哭,看见叶青葵失神落魄的样子,看见整个村子里再也没有沈云飞的身影。 沈云飞,他不是死了吗? 沈云飞下意识上前一步,紧盯着沈望的脸,见他垂眸,便也只能收回步子,挪开目光。 戴疏桐被押上县衙,原本平静的目光,在见到沈云飞的那一刻,瞬间被点亮。 她死死盯着沈云飞,冲上前去,伸手想要抓住他。 却在指尖快要触碰到沈云飞衣衫之时,被人硬生生拽了回去。 “你,你没死!你没死!”戴疏桐情绪激动,即便身边有人抓着她,“沈云飞你居然没有死!那我呢?我做了这么多又算什么!!!” 她推开身边人,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一个劲地摇头。 自己做了这么多,就是以为沈云飞死了。 既然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已经死了,戴家又受人控制,那叶青葵也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如今呢?自己做了这么多,心上人却站在这里。 这么久了,他依旧还是拉着叶青葵的手?! 戴疏桐的目光落在沈云飞牵着叶青葵的手上,他们十指相扣,那般的刺眼。 自己又算什么呢? “当初我意外救你,你却屡次害我夫人。如今,更是勾结贼匪,让无辜百姓陷入危险之中。更是为了一己之私,害得你的婢女屏荷,被人凌辱。” 话到此处,沈云飞不再说话。 上座的陈王云尘澜,垂眸看着面前的一切。 听着桩桩件件,只是看了眼身侧坐着的夫人,二人相视一笑,无比的恩爱。 “桩桩件件,人证物证皆在。来人,将戴家一众人发配边疆,戴疏桐罪恶滔天,判秋后于青阳镇菜市口问斩!” 云尘澜刚将判罚说出,戴疏桐便一把推开禁锢她的人,指着云尘澜,“你凭什么罚我?你们凭什么定我的罪?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 ” 话到心碎之处,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我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不过是,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她朝着堂上坐着的云尘澜咆哮,脖颈的青筋暴起,涨红了脸。 “任你千言万语,可你独独不该伤害无辜的人。是叶姑娘也好,还是你的婢女屏荷也罢。更何况,你勾结他人,意图将沈家村村民赶尽杀绝,还要串通县令戴荣也做山贼的庇护伞,死不足惜。” 云夫人坐在云尘澜的身边,瞧着地上发疯似的戴疏桐,用着温柔且漠然的声音冷冷说道。 这世间种种,她随着陈王算是见怪不怪。 就包括当年旧太子的事,也是有所耳闻。 可惜当年事发之时,陈王陪自己回了一趟娘家。 再回来时,物是人非。 这般牵强的理由,就只有这般自我的人,才能想的出来。 同为女子,分明可以为了爱人付出一切。 可从戴疏桐的所作所为里,她只看到了索取。 硬是要用毒计拆散有情人,令她作呕。 见自己的夫人脸色难看,云尘澜到是上心了。 他捏了捏夫人的手,柔声关切,“寒烟?你可还好?” 这些日子,他体内的蛊毒又开始肆意游走。 每次镇压,便要夫人劳费不少的血,去喂养体内的蛊虫。 过去了这么久,虽能镇压得住,可一次比一次痛得厉害。 而夫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 今日,只怕是要好好和叶姑娘谈谈了。 “将她们拖下去,别来碍本王的眼!”云尘澜黑着脸,一挥衣袖,便有人将堂上几人带下去。 “等等!” “殿下且慢!” 沈云飞和叶青葵二人双双开口,皆是一愣相视一笑。 “我二弟和家里人置气,去戴家做了下人。如今戴家被查,我弟弟不该被带下去。” 沈望转脸看向依旧称自己为弟弟的沈云飞,翕动着唇,却还是没说一句话。 戴疏桐像是饿狗闻见了包子味,挣脱开身边之人的束缚,扑向跪在一旁的沈望。 “没错!是他,是沈望!他知道一切,他知道我所有的计划。他没有拆穿我,他是帮凶!哈哈哈哈哈哈,你沈家还是要有一人陪我上路,哈哈哈哈哈哈——” 她说的严重,沈望紧攥着双拳,最终松开手。 罢了,就当是以自己这条命,断了戴疏桐的救命之恩。 从今往后,自己和戴家,便再无瓜葛。 闻言,沈云飞紧拧双眉看向沈望。 原以为他看不见自己,便会回归本心,为何,还会如此? “不是的,不是的……”屏荷躺在那,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一骨碌坐起,扑上前去。伸手揪住戴疏桐的头发,“不是的,一切是骗人的。她没有,她没有救过你,她没有救过你。沈望,她从没有救过你,全是她的阴谋。” “没有所谓的一饭之恩,那个馒头不过是她嫌硬,恰好砸中了你,被你狼狈的模样逗笑而已。那些钱,从来不是她给你的,从来都是抢了别人的功劳!!!” 屏荷的力气出奇的大,她死死揪住戴疏桐的头发,硬生生拽下一大缕发丝,连着发根。 没了发丝的头皮,立刻渗出血丝。 戴疏桐惊叫了一声 ,一个巴掌狠狠打在屏荷的脸上,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本就奄奄一息的屏荷哪里受得了这般动作。 “咔嚓”一声。 一声脆响,屏荷的脖子如同莲藕一般被折断,耷拉着脑袋,顿时没了气息。 戴疏桐忙不迭地松开自己的手,连连后退数步。 杀人了,自己当着县令和陈王的面,杀人了…… 怎会如此?人的脖子怎么可能会这样的脆? 明明自己就没有用力,为何会这样? “戴疏桐,你杀人了。” 第188章 “云飞,你我许久未见。” 陈王云尘澜冷笑一声,淡淡道。 这个叫屏荷的婢女,从一开始被抬上来就要死了。 昨夜那般受辱,她早已是不可能再活。 她的脖子,双腿,一条胳膊早已经断成两截,也拒绝被救。 说到底,残存的这口气,只不过是屏荷的执念,想要报仇、想要揭发那个践踏她的戴疏桐罢了! “怎么会,你胡说!你胡说!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从来都是一伙的。这世间,谈何公平可言——” 戴疏桐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个劲地摇头尖叫。 而她的父亲戴老大,却闭口不言。 陈王云尘澜嘴角扬起戏谑的笑容,目光看向跪在那的戴老大。 早就有消息说,那人在端国各处埋下眼线。 没想到,刘庸的倒戈,到是让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么重要的线索给抓到了。 若是依刘庸所言,何剑才是那人在青阳镇的心腹。 此番他回京城,一来一回怎么也得数月之久。 满打满算,最近应该是快要回来了。 得加快进程了。 云尘澜瞥了一眼台下自己的亲信,漠然道:“将涉事一干人等拿下,青阳镇县令戴荣也,包庇山贼,纵容亲眷害人性命,罪不容诛。即日起,扒去他的官服,翌日问斩。” 翌日问斩? 此言一出,无论是衙内还是衙外,纷纷炸开了锅。 “翌日?这哪里有隔天就处斩的?” “是啊,不过这个贪官死有余辜。” “他们戴家的人一个个仗着县太爷,对咱们大伙吆五喝六的。不仅如此,这戴家小姐更是使得一手好手段。” “没错,这次的事就是因为她看中了别人的相公,和山贼做交易;逼着人家休妻再娶!” “…………” 一时间,事情愈演愈烈,话也越传越歪。 戴疏桐一直自言自语,被人押下去;戴荣也想要为自己辩解,嘴刚一张开,就被人塞进了一块又臭又脏的布巾。 胳膊被人钳制住,动弹不得。嘴里更是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一万个不甘心地抠着地面,被人一路拖行,带了下去。 而戴老大始终没有开口,只是咬牙在云尘澜的注视之下,被人带了下去。 沈望跪坐在地上,垂着脑袋。 那个馒头不是戴小姐救自己,而是她嫌硬,随意丢弃的? 可,即便如此,那,那些银子呢? 每次自己快饿死的时候,总有天降横财,每次都有屏荷站在一旁。 她们从来就没有否认过,她们…… 往事一幕幕上演,沈望逐渐攥紧了双拳。 是啊,这么久,自己只不过和小姐见过数次,她就去了青阳镇。 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待在清水镇。 她们怎么可能是一心救自己的恩人呢? “二弟。”沈云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沈望缓缓抬头,就见沈云飞一如既往地用那般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 “回家,娘受了重伤,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和娘会告诉你,这些年那些一直不能言明的过往。” 沈云飞的手伸向沈望,一直等待沈望的回答。 叶青葵轻咳两声,上前一步跟在沈云飞身侧,“二弟,我们一直在等你回去。你的一次次化险为夷,你的一次次任性,这背后有多少人牵挂着你,你明白吗?” 叶青葵语气轻柔,可话中难免有些埋怨。 尤其是这些日子里,玉娘唉声叹气的日子越发的多。 可是她不说,自己也不好揭开别人的伤口。 尤其是沈云飞失踪的那段时间,玉娘日渐消瘦。 如今被贼匪砍中,背后伤口红肿不堪,自己虽然救回她的命,可对方仍旧处于昏迷当中。 若是沈望回去,玉娘定会开心! “我……我……”沈望低着头,拳头死死地攥着。 回家吗?他确实想家了。 如今这一反一复,离家的这些日子里自己也曾回去过。 可见到的都是母慈子孝的画面。 娘真的会想念自己吗? “啪” 那只再熟悉不过的手,一把抓住了沈望那只犹豫又放不下面子的胳膊。 “回家。”沈云飞一把拉起沈望,将他拥入怀中。 兄弟相拥,却也让沈望一瞬间明白了太多。 “哥……”沈望哑着嗓子,翕动着唇,缓缓吐出这一个字。 在沈云飞听来,却是莫大的喜悦。 他……开口喊自己哥哥了。 终于! 叶青葵抿了抿唇,心中一直提起的大石,终是落下。 沈望回来了,沈家阖家团圆了。 …… 众人散去。 程砚清一直站在角落里,看着沈云飞和叶青葵执手而立。 心中一片酸涩。 “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女子颇为无奈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程砚清低头自嘲一笑,冲着面前的女子作揖,“寒烟夫人。” 寒烟夫人叹了口气,“砚清,你与我和王爷,咱们三人走过多少日子了,倒也不必如此见外。” 从前那是陈王刻意隐瞒身份,而如今,一切摆在眼前。 所谓的云夫人,正是陈王的妾室寒烟夫人。 程砚清礼毕,看向叶青葵的目光又恢复以往坦然的模样。 “此番,殿下和云飞兄弟 能够团聚,相互扶持,便就多了一分胜算。陛下病重,太子监国,想必他是无暇分身。现下,正是我们一举歼灭他爪牙的好时机。” 程砚清喃喃开口,手指不觉捏紧。 若不是他将沈家村的事告知给沈云飞,若不是叶青葵有难。 只怕本就重伤的沈云飞,也不会选择同意和陈王见面。 到是自己和陈王一直猜测的事,在二人相见的昨日,一切就已经真相大白。 “陈王殿下,今日我们夫妻暂且先回去。等安顿好家中一切,定会携妻再去济世堂拜访。”沈云飞冲着高坐在上的陈王作了一揖,神色淡淡。 见他要走,陈王云尘澜猛然起身,疾步而来。 一把抓住沈云飞的胳膊,“云飞,你我许久未见了,我……” 话未说完,就见沈云飞抬手拂开了他的手,“我说出去的话绝不会食言,娘还在家中等我,就先走了。” 沈云飞低垂的目光,看都没看云尘澜一眼,只是拉着一旁的叶青葵,带着沈望一起往外走。 由于县令落马,原本因以莫须有的罪名抓起来的沈阳和村长沈泰,以及沈家被扣下的马车和车夫,一同被放了出来。 一行人乘坐马车,晃晃悠悠朝着沈家村而去。 车上。 沈阳一个劲地叹气,听闻玉娘重伤,他心急不已。 “小望,你别再离家出走了好不好?爹娘年纪大了,真的,真的没办法在……唉——” 第189章 “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沈望动了动唇,没有回话。 愧疚、心疼,好几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今日若不是大哥出手救了自己,那自己必然会被戴疏桐拉下水。 “我相信,二弟已经长大了,往后定会明白一切的。是,二弟?”叶青葵接过话题,看向低头不语的沈望。 沈望本就少年气性,宁死不愿低头的那种。 车厢里虽是自家人,可到底也会不好意思。 沈望抬眸深深地看了眼叶青葵。 多谢…… 马车一路疾行,转眼间便到达沈家村。 刚一到家,众人就见玉娘由姜柔搀扶着,扶着院边的大树,等在那。 她刚一醒来便到处寻找叶青葵的身影,跌跌撞撞,却依旧找不到。 心中已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却碰上了为自己熬粥回来的姜柔,这才听说了叶青葵没事。 不仅如此,自己的大儿子云飞也回来了! “云飞!” 一行人下了马车,一眼望去。 玉娘便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铆足了劲大声唤道。 话刚脱口而出,眼前便模糊一片。 这些日子,自己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今日!老天垂怜,竟让云飞平安归来。 还有当家的,还有…… 玉娘的目光落在一排人后,刻意低头不语的沈望身上。 “是,是小望,是小望回来了吗?” 玉娘微探着步子,上前一步,抓着姜柔胳膊的手越发的用力。 整个人都倒在了姜柔的身上。 “娘!” “老婆子!” “娘!!” “娘——” 叶青葵几人见状,皆是扑上前来。 沈云飞接过玉娘,躺在自己怀中。 一家人全都看着玉娘。 “玉娘——玉娘——你快醒醒。你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云飞,你还没有做到……” 恍惚间,玉娘缓缓闭上双目。耳畔嘈杂的声音,扰得她双眉直皱。 却又陷在其中,难以醒来。 沈云飞将她抱进屋内,叶青葵施针,扎在她的太阳穴。 反复揉捻,终是见紧皱的眉缓缓放平。 不过片刻,玉娘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睁开双目。 沈望一下子围了上来了,伸手抓住了玉娘颤颤巍巍的双手。 “小望,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沈望咬牙点头,却始终没有开口。 强忍着眼中的泪,只是低着头,一直不断地点着头。 玉娘挣扎着爬起,一把抱住了沈望嚎啕大哭,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么久了,自己的孩子终于回来了。 沈望双手低垂,指尖微动。 娘从来没有这样情绪激动地抱过自己,多久了。 每每自己和大哥一起出现在她面前时,娘的目光,永远只会落在大哥的身上。 沈望不知所措地看了眼身边站着的沈云飞,娘的变化让自己不知该做些什么。 沈云飞原本冰凉的双目,在接触到沈望那般孩子气的眸光时,软了下来。 冲他点头示意。 沈望这才紧紧了拳头,闭上双目抱紧了玉娘。 母子两终是相拥在一起。 良久。 玉娘这才放开沈望,看向身边站着的沈云飞,“云飞,你,太好了。我的孩子都回来了,太好了……” 她颤着双手,伸向一旁站着的沈云飞。 沈云飞伸手,母子三人拥在一起。 往日隔阂,就在这拥抱中消散。 …… 傍晚。 叶青葵做好饭菜,与沈月等人端上桌子。 在见到沈云飞之时,沈月多少有些不自然。 从前她可是没少挤兑沈云飞,而如今落难…… “姑姑也坐 。”沈云飞接过沈月手中的菜碟,主动开口请沈月坐下,还难得地冲着一旁坐着莫紫园,微微扯了扯唇角。 这一笑,叫莫紫园一张小脸白了白。 昨夜她看见了,就是面前这个沈云飞,哦不,是表兄。 她是亲眼看见表兄,持刀进入院子,如同话本里的噬人狂魔一般,将那些一直反抗,伤害村民的贼匪劈成了两截。 虽是感谢表兄及时出现,可,可那场面实在是太吓人了。 莫紫园见沈云飞的目光向自己看来,迅速低下头,双手抱起面前的饭碗,默不作声。 沈云飞收回目光,一家人落座。 “云飞,当日你坠落悬崖是怎么回事?”沈阳倒了碗酒,拧着眉头看向沈云飞。 孩子离家这么久,似乎变得有所不同。 从前板着脸的沈云飞,性子好似柔软了许多。 沈云飞夹了一块肉,放到叶青葵的碗中,这才放下筷子面色凝重,“那日我谈完合作正准备要回来,却遇上了戴疏桐,随即被黑衣人追杀。” “那个戴疏桐一直缠着我,我……我被人追赶跌入悬崖,被人所救。” 沈云飞顿了顿,看了眼身边默不作声的叶青葵。 继而看向满眼关切,捧着碗看着自己的玉娘。 闻言,叶青葵吃着菜的手忽而一顿。 “噢……原来是这样。可你那么久没回来,为何不向家里送个口信呢!你娘和我,大家都很担心你。” “没人送口信吗?”沈云飞追问道,自己明明让庭风送来口信,为何会没有口信? “没有。” 如此,沈云飞缓缓点头,“我差人送口信,若是没送到的话,只怕是那人路途中遇到了什么耽搁了。” 话毕,他垂下眼睫。 庭风从未违逆过自己的旨意,这次,只怕是因为自己的伤。 饭后,众人散去。 叶青葵洗着碗一声不吭,她刚熬了药,端给玉娘服下。 天色已黑,大伙已经安睡。 她将碗筷洗完,又沐浴完毕,这才披散着发站在屋内前。 两个多月没见了。 如今沈云飞回来自己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听他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会有些生气,会难过? 自己知晓,他在饭桌上只是说了一部分。 云淡风轻的说他自己掉入悬崖,却绝口不提身受重伤的事。 思及此,叶青葵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呼——”叶青葵长出一口气,这才抱着衣裳推门而入。 屋内。 烛火闪烁,照着一面墙。 叶青葵踏门而入,将衣服放在床头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云飞,你,你的伤怎么样了?”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出。 却始终没等到身后之人的回答。 “沈云飞?”她挺直脊背,缓缓转身看向床上,却空荡荡的。 叶青葵身子微颤,跑向床边翻着被子,“沈云飞!沈云飞——” 第190章 “哭什么,我没事……” 她的心一片慌乱。 才见到沈云飞,为何,为何又不见了?! “沈云飞……你又去哪了?你到底,你……” 叶青葵瘫坐在床边,揪着被子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哭声影响到玉娘他们。 这人才刚刚回来,为何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却又消失不见。 叶青葵肩膀耸动着,低啜声不断。 忽而肩膀一沉。 “怎么哭了?” 沈云飞的声音在叶青葵身后响起。 叶青葵身子一顿,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身侧。 只见沈云飞怀抱着一只黑猫站在自己身边,眸子里满是心疼之意。 他抓着叶青葵的胳膊,将她缓缓扶起。 自己在这因为他而流泪,他倒好,跑去当铲屎官? “你放开我。”叶青葵挣扎着,启唇淡淡道。 与刚才那般心碎的模样,判若两人。 沈云飞哑然失笑,松开她的手臂,却在叶青葵准备后退之时,猛然抓住她的手腕。 将她拉入自己怀中,连猫带人一起滚到了床上。 小黑猫“喵”的一声,从沈云飞的怀中跳了出来。 窝在床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床上姿势暧昧的二人。 “沈云飞,你放开我!” 叶青葵脸色微红,一脸愠怒。 沈云飞的大手将叶青葵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听见她如此不悦的声音,便就知晓。 她是真的生气了。 自己失踪这么久,连封信都没有传回来。 那么多的思虑,她终是不知道的。 如今云尘澜是陈王的事曝光在所有人面前,可对于自己来说,时机未到。 他还真是拿不准,叶青葵鬼知道一切之后,会不会离开自己。 这世间女子所求,不过图一安稳。 自己本就身世复杂,叶青葵是那般美好的女子。 自己原本是可以放她走的,她也是可以走掉的。 而如今,自己不想在放手。 与其担心她受到伤害,不过强大自身,护她一世周全! 蓦然。 唇上一热。 叶青葵倏地瞪大了双目,沈云飞他,居然在如此气氛下,亲自己??? 她刚想反抗,忽然翻天覆地。 双手就被禁锢在头顶。 连日来的思念,化作血雨腥风,将叶青葵侵占…… 原本还想要生气的叶青葵,被沈云飞这般勾着,僵硬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 辗转反侧,一滴泪却从叶青葵的眼尾滑落。 叫刚刚睁开眼的沈云飞看了个正着。 那滴泪,像是落进了沈云飞的眸子里,砸进了他的心里。 很沉,很疼…… 自己是最不愿意看见她难过的,而她,却被自己弄哭了。 良久,双唇分离。 沈云飞紧紧抱住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青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叶青葵没有接话,只是咬着唇想要听听沈云飞还能说些什么。 自己的疑惑实在是太多,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我知道你想知道真相,陈王,我,程砚清,娘,沈家……这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慢慢告诉你。” “那你从前为何不说?”叶青葵转脸看向沈云飞,始终绷着脸,声音微颤,“你明明知道,无论你是谁,你身上有着怎样的过去,那都和我们的生活没有关系。你是我老公,我是你老婆,我们不应该有所隐瞒才是!” 老公?老婆? 沈云飞张了张嘴,也是,无论是思想还是这种奇怪的话,便也只是叶青葵能说出来的。 话毕,见沈云飞稍稍发愣,叶青葵这才缓过来。 自己刚刚心急,说的话只怕是他不懂。 “我的意思是,你我是夫妻。夫妻之间本不该有所隐瞒,你想要瞒着我的,若是将来我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了一切,万一有误会怎么办?我讨厌误会!” 叶青葵紧咬下唇,自己讨厌误会。 误会什么的,存在于夫妻之间,对感情不好。 这也是奶奶教自己的,虽然奶奶去世的早,可她生前教自己的东西,从来没忘过。 即便是年少不明白,可在看到爷爷除了行医治病,就是怀念奶奶的时候。 口中所提到的误会,那该有多么遗憾。 若是自己和沈云飞最后一次相见,最后一次交流,彼此都是满嘴的谎言和误会。 那这份遗憾,又该如何? “青儿,我身上发生了许多难以解释的事情。那些错综复杂的意外,让我不知从哪里和你说起。” 说,自己何曾不想说。 只是,若是多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一切,那于她于自己,都是一份危险。 而今日,就像青儿说得那般,夫妻! 握紧叶青葵的手再一次收紧,沈云飞胸口一阵涌动。 脸色微变,额上渐生汗珠。 “你!”叶青葵气结,刚想要接着问,就见沈云飞很不对劲,“你怎么了?你……” 话未说完,就见沈云飞的肩头渐渐浸出血色来。 叶青葵心头一凛,眼疾手快扯开他的衣裳,就见沈云飞的肩头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粗布。 而那些粗布,已经被血浸湿。 “你,你的伤!”她的手刚要碰上沈云飞的胳膊,却又担心弄疼了他。 只能扶着沈云飞,缓缓放下他,起身就要去拿自己的创伤药。 沈云飞蓦地伸手抓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别走……” 他大口喘着气,嘴角不自觉流出些许血丝,却始终不愿意松手。 叶青葵见他如此,心中一阵发堵。 索性坐在他身边,伸手解开他肩头缠着的粗布,伤口太深。 昨日他是如何强忍着回来救自己的? 她转头去打了盆水,为沈云飞擦拭伤口。 这些刀伤,砍在骨头上,硬生生将他的肩头砍开,这该有多疼。 叶青葵抖着下唇,用自己这么久以来存着的药,一点一点为沈云飞治疗、清理着伤口。 沈云飞就这样靠在床头,看着叶青葵咬着下唇,那眼泪总是将掉未掉,被强忍着收回眼眶的模样。 又心疼又好笑。 “哭什么,我没事……” 叶青葵也不想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的为沈云飞包扎。 指尖抚过的每一处,闭着眼睛仿佛都能感受得到,当时沈云飞的处境有多难。 好不容易回来了,自己却和他置气。 “沈云飞,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这个人冷冰冰的。有什么也不说,问什么也不讲。” “喜欢一个人,难道不该用她喜欢的方式对待她吗?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无论你是谁。” 叶青葵包扎完伤口,扭身淡淡说道。 今夜说了这么多重复的话,沈云飞到底能不能懂自己的意思? “青儿,我……我其实不是沈家的亲生子。” 第191章 “我可以救你,但是你必须听话” 叶青葵捏着指尖,闻言一顿。 不是沈家的亲生子? 这个自己多少已经猜测到了。 见她没有说话,沈云飞接着道:“我不是沈家的亲生子,也不是村里人说的那般,是娘和前面的夫君所生。” “当年,我家里大火,母亲弥留之际将我托付给现在的娘。所以,她带着我来到沈家,被爹收留。” “沈家于我有再造之恩,所以,无论我是否是亲生子,我都会保沈家一世安宁。” 话毕,沈云飞急喘了两下,伸手握住叶青葵垂落在床边的手。 “青儿,你想知道的,等我好了便会一一告诉你。” 叶青葵动了动唇,最终便也只能颔首。 打理好沈云飞的伤之后,叶青葵整理着手边的药瓶。 若是如沈云飞所言那般,那将来自己所要面对的事,只怕是危险重重。 得继续研究新的药。 收拾好一切,叶青葵这才上床准备休息。 身侧之人像是早已睡熟,阖着双目,薄唇轻抿呼吸均匀。 她刚想躺下,背后的黑猫“喵”的一声,爬到枕头边。 叶青葵微顿,转头看去,“小猫咪?” 小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一对小脚丫就这般踩在枕头上。 十分乖巧地窝在叶青葵的手边,发出一阵阵呼噜声。 她抱起猫咪,脸上的表情软了下来。 “肥四,是你吗?小肥四,姐姐在这!”叶青葵摩挲着猫咪的头,小家伙在她手底下十分享受。 这只猫咪,无论颜色还是这副模样,都像极了她从前的那只猫咪。 唤作肥四。 没想到,身处异世,有朝一日还会遇到一只一模一样的小肥四。 “喜欢吗?” 闻言叶青葵抚着猫咪的手一顿,默默地收回手,将猫咪放在自己的枕边。 一听她唤猫咪叫做肥四,沈云飞一愣。 肥四,肥四是只猫? 原来肥四是只猫! 见她不说话,沈云飞忍着心底的喜悦,接着道:“这猫是我意外所救,我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许是有了猫的缘故,叶青葵到是没再生气。 只是摸着猫咪,良久这才道:“我以前也有只猫咪,唤作肥四。我与它朝夕相伴,就像现在这般。” 说到此处,她收回手目光灼灼地看向沈云飞,“既然我说了,你我夫妻之间不当有隐瞒。今日我便同你说说,我。” 叶青葵顺势躺下,望着头顶的房梁。 思绪不由得飘向了从前。 “沈云飞,我不是原来的叶青葵。我想你也曾怀疑过,落水是不可能令一个人心性大变。” “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太过陌生,我花了好久才渐渐熟悉。我不知道这么说,你是否能懂。可这是我一直以来保守的秘密,今日我将秘密和盘托出,你我之间不再有隐瞒。” 叶青葵放在被子里的手紧了紧,在说出这些话之后,她的心跳得更响更快。 沈云飞一直没有回话,心跳声在这寂静的深夜尤为刺耳。 他是怕了吗? 还是觉得自己话是胡编乱造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青葵在担心中生了困意。 “我知道。”沈云飞的回答如同惊天炸雷,突然在她耳侧响起,“我从救你上来那日就知道,只是我不敢相信,这种荒诞不堪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我曾在话本上瞧见过,当时也不过是当做读物,看完了事。” “直到那日带你回家,你的行为举止饮食习惯,包括其他,完全都是换了一个人。我不知这样说你相不相信,但是那日我曾和你说过,我喜欢的人是这局躯壳里的你,而不是她。” 沈云飞目光深情,眼底一片隐忍的情。 她,和她自己是能够分清楚的。 忽然想起那日,叶青葵说的,若是有一天她被迫消失…… 最爱的人从远方而来,在自己的生命中开出绚烂的花,自己怎会让她被迫消失。 一滴泪顺着眼尾滑落,沈云飞忍着肩疼,将她揽入怀中。 低头吻着她的泪,将所有的思念和记挂交织于唇间。 青丝倾泻在床边,帐幔轻摇。 床上有的,便只有敞开心扉,无尽接纳与包容的二人………… ……………… 月黑风高夜。 地牢之内。 戴疏桐身着囚衣,上头满是灰尘。 独自一人靠在墙边,一头青丝此刻满是污浊的草屑。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脸骄傲的戴家大小姐了。 “这不是戴家大小姐吗?从前有你的叔父帮着你,现如今,你们什么都没有了。” “嗐!说那些做什么,戴家伤天害理的,现如今是罪有应得。” “我还听说了,她好像和清水镇被烧死的男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有什么的,一看她这种浪荡样,饥不择食都是自然的……” 两名狱卒喝多了些,晃晃悠悠拿着酒瓶子靠在关押戴疏桐的地牢边上。 醉眼朦胧地看着灰头土脸的戴疏桐,讥笑声不断。 从前他们都是在戴荣也手底下讨生活的,过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平日里事多也就算了,逢年过节还要自掏腰包去孝敬县令。 害得他们入不敷出。 如今这戴家,怕是再也不能翻身咯…… 戴疏桐坐在那冷笑一声,不过是输了罢了。 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既然自己输了,便不想再多言。 她缓缓闭上双目,眼不见为净。 “噗——” 面上一热,戴疏桐心头一惊,蓦然睁开双眸看向面前。 原本还在嘲笑她的两名狱卒,此刻正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缓缓 倒在地上。 而他们手中的酒瓶,却被一名戴着面巾,一袭红衣的女子持剑挑起,置于剑尖。 “戴小姐,别来无恙。” 戴疏桐缓缓起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 “你早就回来了?” 何剑揭开自己的面巾,看了一眼身侧的人。 那女子颔首退下。 “若没有你们帮忙,殿下是如何也钓不出,这青阳镇中还有其他人存在。甚至,还有人敢背叛殿下。” “你戴家忠心,你父亲和叔父已是不能活。但是我可以救你,让你改头换面离开这里,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闻言,戴疏桐紧捏着拳头,睥睨了他一眼。 此人以戴家为饵,钓陈王出现;不仅如此,还有画中寻找之人。 一一竟在他的算计之中。 自己这次算是明白,那夜被人砍杀,那些黑衣人本可以将自己一并杀死,原来是因为他? 见戴疏桐不说话,何剑哑然失笑。 “小丫头,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也明白,凭你现在这副身体,这个身份,是再难活在端国。可你要知道,我是谁。” “你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若是你愿意助我,我可以救你出去,给你新的身份。” 第192章 “我没事,就是头很疼。” 话毕,戴疏桐抬眸看向面前一脸胸有成竹的何剑。 “我要留在青阳镇,我要杀了叶青葵和沈云飞,还有沈家所有人,我要为戴家所有人报仇!” 何剑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钥匙,将锁着戴疏桐的牢房大门打开。 入内,含笑看着戴疏桐,“我可以帮你达成你要的所有,但是青阳镇,你是再难待下去了。我会送你去合适的地方,我保证,届时会让你手刃仇人,但是你必须听我的命令。” 何剑从怀中掏出一张面巾,和先前带来的衣裳递了过去,“戴上它,我便可以带你出去。” 戴疏桐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鼓足了勇气接过戴上。 又当着何剑的面褪去所有的衣物,将新衣裳换上。 何剑看着戴疏桐换衣裳的动作毫不迟疑,眯了眯双目。 她的身材确实不错,虽是小门小户,可就是如此才不会让人能够轻易查出她的过往,这样才好行事。 戴疏桐理好衣服,似乎毫不在意何剑的目光。 既然何剑说他能带自己出去,只要能报仇,怎样都无所谓。 何剑率先走出地牢,戴疏桐跟在身后。 很快,先前的红衣女子便扛着具女尸进来,还摘下了戴疏桐头上戴着的发饰,插在女尸头上。 “务必要处理干净,连着刚刚看到咱们的所有人。”何剑冷眼瞧向红衣女子。 只见她颔首领命,便不再多留。 刚一出地牢 ,站在远处 。 地牢方向便呈现一片熊熊大火,浓烟密布,火势愈演愈烈。 “快,地牢方向烧起来了!” “快,快去拿桶!” “快去找李大人——” 戴疏桐站在一侧,拧眉自言自语道:“李大人?” 青阳镇县令昨日被罢免,今日就来了个李大人? 见她不解,何剑嗤笑一声,“这个李大人就是清水镇的县令,因他管辖之内未有冤屈;陈王便调遣他来到青阳镇,以安民心,清水镇的县令不日便会走马上任。” 一听是清水镇的县令,戴疏桐只觉得好笑。 如此,只怕何剑以后在青阳镇也不会悠然自得了。 她可是听说过,这位李大人油盐不进,铁面无私。 隔三差五就下访,担心管辖之内的村民有冤屈,无法上访。 这般的管辖,何剑在他手底下只怕也是难如登天…… “对了,既然你已经出来,今日我便差人送你离开此处。”何剑转头看向漠然的戴疏桐,却见她出神,似乎在想什么。 一听今日就要离开,戴疏桐眉头微皱,就连呼吸也变得重了些。 若是今日就走,那曾经对自己那般无礼的人,就这样逍遥法外? “不行!我虽杀不了叶青葵,可与她有关的人我定要拉一个下水。” 何剑一甩衣袖,负手而立满不在乎,“杀个人而已,太简单了。” “简单?”戴疏桐转脸看向何剑,上前一步,“我要亲手杀了他,在叶青葵心里种下一根刺,以待来日!” 在何剑心里简单的事情,在自己这可不简单。 如今自己已是囚犯,这把火烧去的,是自己作为戴疏桐的一切。 ………… 翌日,午时。 叶青葵和沈云飞二人坐着马车赶到县衙之时。 就见李大人黑着张脸,满脸的污渍。 “李大人?” 见有人唤自己,李大人抬头看去,就见叶青葵和沈云飞执手而立,眼光询问式地看向自己。 叶青葵看了看李大人,又看了看沈云飞。 李大人不是去清水镇的县令吗?为何会出现在青阳镇? 还一脸狼狈地站在这里。 李大人叹了口气,原来是之前在莫家饱受冤屈的机灵女子。 “原是叶姑娘。”李大人冲着叶青葵颔首,“不知为何,昨夜大火将地牢烧毁,还烧死了几个囚犯。” 随着李大人手指的方向,地上摆着几具尸体。 沈云飞上前揭开白布,里面盖着的尸身早已是面目全非,看不出是谁。 不过,身上挂着的衣服残片,可以识得,似乎是衙役。 他缓步来到一具尸体前,顿住脚步。 “这是戴家的那位小姐,虽已经看不清样貌,但是从她戴着的发饰可以推断得出。” 李大人缓步站在沈云飞身边,垂着目光看着地上的尸体,叹了口气。 性命就是这般脆弱,一夕之间便就不复存在。 叶青葵站在那,刚想要上前查看,却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似乎,有谁在盯着自己,目光不太友善。 她抬头环视四周,却发现迎面的巷尾瞬间闪过一抹红色。 那是谁? 掌心一热,叶青葵一愣回头看去,就见沈云飞的手已经牵着自己的手了。 “在看什么?” 叶青葵摇头,拿不准的事情倒也不必说出来。 如今刚要制裁作恶多端的戴疏桐,她就被烧死了,倒是让她死了个痛快。 既然囚犯已经被烧死,所谓的砍头也就不会存在。 “回家。”沈云飞握了握叶青葵的手,拉着她往回走。 叶青葵的目光一直看向地上躺着的焦尸,脑子突然一抽痛。 脚步骤然停下。 “疼——疼……”她抱着头缓缓下蹲,双目紧闭,脑海中一直不停地闪烁着原主的记忆。 看不清,有人在追杀原主,红衣服……红衣服的人究竟是谁…… “青儿!”沈云飞闪身向前,抱起叶青葵转身就要往济世堂而去。 “别,别,我没事,我就是头很疼……”叶青葵一把抓住沈云飞的胳膊,制止了他的动作。 她缓缓睁开双目,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脑壳。 穿红衣服的人,和之前在自己脑海里道歉的男人,有什么关系吗? 是那个男人派来杀自己的? 可,那个男人道歉时,像是真的很难过、很伤心,似乎难过中还夹杂着一股置气。 像是和自己负气,故意为之。 “头怎么忽然这般疼?”沈云飞抱着叶青葵,目光不曾有一刻偏离她。 从她忽然头痛,再到现在的深思。 沈云飞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看着叶青葵的眼神多了一抹心痛。 叶青葵咬牙喘了几口粗气,强撑着笑容,“不知,可能是那几具尸身被烧的太恐怖了,我看着身心不适,所以才会头疼心悸。对了,烧死的人里,确实有戴疏桐吗?” 第193章 “你疯了?那么大声干嘛?” 她挪开自己的目光,轻轻挣脱开沈云飞的怀抱,勉强站在地上。 沈云飞颔首,“是,虽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可那具尸体仅剩的头发上留有她的发饰。” 如此,便也是无奈。 叶青葵长舒一口气,虽不能亲眼看着她受到该有的惩罚,可人已经死了。 前尘过往,不再追究。 见她不适,沈云飞不再多留,横抱起叶青葵径直上了来时的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朝着沈家村而去。 …… 没了山贼的侵扰,叶青葵的作坊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醉揽星楼内,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即便叶青葵不在,沈月和玉娘,还有姜柔三人便可以将这里打理的条条是道。 一连十数日。 叶青葵躺在屋里,而头疼却也在不时发作。 今日发工钱,她这才勉强打起精神起身。 这几日,沈云飞虽在身边,可她总是觉得有些距离。 大抵是因为,他的秘密还没有宣之于口。 总觉得生分了些。 结完工钱,叶青葵坐在院内,翻阅着账本。 门“吱呀”一声。 她抬眸望去,只见王大山穿着一身粗麻布的衣裳,腰间系着腰绳。 就连往日里,那满是污泥的裤腿,如今也变得异常的干净。 “大山哥?”叶青葵眨了眨眼,上下打量着王大山。 许是被瞧得不好意思,王大山扯了扯嘴角嘿嘿一笑。 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舔了舔唇,“那个,青葵妹子。念罗她们母子离家太久了,我有些想她们了。我想今天去接她们回来,家里我都收拾好了,该添置的也添置了,绝不会委屈她们。” 这些日子,除了受伤之时,自己一直在努力。 为的,就是将妻儿带回,给她们好的生活。 如今瞧着口袋里有了余粮,自己也在青葵妹子这里有了份稳当的活计。 接她们回来正好。 闻言,叶青葵莞尔一笑。 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 瞧着王大山手足无措的模样,当是期待许久,而他的牛车被山贼毁坏…… “好,那我就放你的假,你驾着马车去接念罗姐回来。马车速度快,不至于耽搁,不过你得注意安全。” 王大山忙不迭地点头,此来就是为了借用马车。 不过半天不好意思说出口,还好青葵妹子有所察觉。 连日来的心累,在看到王大山如此表情时,更是觉得心窝一暖。 随即冲着马车努了努嘴,示意王大山赶紧去驾车。 王大山点头,笑着跑向院外的马车,上车就要走。 “等等!”沈云飞从屋内出来,开口打断,还顺带拿出了一些干果,小零嘴,以及作坊里的特产,塞进了马车里,“这些都是咱们自己的东西,此番你去丈母娘家里接人,怎可不带东西。” 这话倒是真的,念罗本就是下嫁给自己。 论家底,顾家可比自己家的条件要好太多,丈母娘本就心疼念罗嫁给自己过苦日子。 要是自己空手前去,那些乡里乡亲看到了,只怕会对丈母娘家里冷嘲热讽。 这些礼物,是面子也是自己的心意。 “云飞,可,我……”王大山心中很是感激,可这满车的礼物,自己的工钱…… 叶青葵自是知道王大山的犹豫,起身走出院子,站在马车前,“大山哥你只管去,这假期和这满车的礼物,都是你应得的。若是你觉得心里不安,那接回念罗姐姐后,就好好为我驾车送货。” 沈云飞站在叶青葵身侧,伸手揽住叶青葵,二人双双看着王大山,示意他别在拖延时间。 王大山颔首驱车前往,马车疾驰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 叶青葵轻轻挣脱开沈云飞的怀抱,转身回到院子里。 看着院内自己晾晒的药材,挨个给它们翻面晾晒。 算了算日子,狼山脚下的药田应该是快要成熟了。 等傍晚爹回来的时候,在谈帮忙之事。 从自己回来,青儿就和自己疏远,即便是二人……已经深入交流了一番,可她还是对自己有些抵触。 沈云飞翻着药材,脑中思绪繁多。 “喂,叶青葵,你在家吗?”何秀秀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距离贼匪闹事的日子已经过了半个月了,村里渐渐恢复如常,也没人再提这些事。 先前,叶青葵提起过,只要自己听话,她便会帮助自己治疗。 与丈夫成亲许久,这肚子一点动静没有。 去镇上不知多少次了,每每也只是抓药煎服,丝毫不见好转。 数日前,丈夫黑着脸提及此事,只怕是被外人说的,心里都很不舒服。 也曾听村里人说过,叶青葵治好了这个那个,独独自己不愿意过来。 现下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叶青葵翻着药材,听见有人轻声呼唤自己,便探着脑袋看向院外。 只见何秀秀行迹鬼祟,蹲在院外,不时张望。 生怕有人路过看着自己出现在沈家。 这要是传出去,那嘲笑自己是只不下蛋的母鸡的人,只怕会越发的多。 “何秀秀?你怎么来了?” 叶青葵环抱着胸,看着她鬼鬼祟祟蹲在地上,眯了眯双目。 来沈家干嘛要这样? 怪奇怪的。 “嘘!!!”何秀秀瞬间起身,伸手捂住她的嘴,一个劲嘘嘘,“你疯了!那么大声干嘛?!” 说着,就推着叶青葵往院里去,一直推到叶青葵的屋子里。 这才放下心,一屁股坐在屋内。 瞧着屋内的陈设,比自己家里差远了。 现如今,沈家村的人都说沈家是村里的大户人家了。 家产多得太多,怎么这屋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贫样。 顺手晃了晃桌子,这桌子居然还晃荡? 叶青葵撩起衣裙,顺势坐下,余光看了一眼站在屋外一脸苦闷的沈云飞。 便又撇开目光看向何秀秀。 眉头微挑,杵着腮帮子一直等着何秀秀开口。 二人大眼瞪小眼,自是眨都不眨。 四只眼睛皆是干涩,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叶青葵动了动唇角,咋回事,怎么突然干上了? “哎呀——!!!”何秀秀双手一挥,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双眼,“不玩了不玩了。” 叶青葵暗自长舒了一口气,赢了,赢了! “咳咳,何秀秀你来我家,可不是为了要和我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第194章 “玉娘,别来无恙。” 何秀秀揉着眼睛,扭过身去。 “你不是说,若是我听话,事成之后必会治好我的顽疾!你,你不会都忘记了?还是说,你骗我?” 她梗着脖子,怒目横视,可叶青葵悠哉悠哉的样子,让何秀秀顿时没了主意。 怎么办?叶青葵不会真的是骗自己的? “嗯?”叶青葵摩挲着下巴,回想了一下。 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好,伸手。” 话毕,何秀秀稍稍一愣,却也还是老老实实地伸出手去。 叶青葵号着她的脉,眉头轻拧。 没毛病啊? 随即收回手,冲她摇摇头。 什么意思?没救了? 何秀秀心底一沉,自己知道这病会很棘手,可是,可摇头是什么意思? “我的病,是不是无法治愈?还是,什么命不久矣?” 叶青葵还是摇摇头,揉了揉太阳穴,“想什么呢,你没病。” “没病?那为何我会怀不上孩子?” “???” 叶青葵无奈,这是什么个道理。 夫妻二人,若是何秀秀无问题,那自然是她男人出了问题咯。 这很难理解吗? “秀秀,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药,你丈夫就没去看过吗?”叶青葵抬手倒了杯茶,推到何秀秀面前,“你就没有一次怀疑过,不是你的问题吗?” 不是自己的问题? 何秀秀喘了口气,咬牙看着面前的茶杯。 这么多年,丈夫和婆婆都是在说,是自己的问题。 而叶青葵却告诉自己,不是自己的问题。 这算什么? 自己这么多年受到的冷嘲热讽,吃的草药,看得偏方。 那些大夫一根根针全是扎在自己的身上。 而最后,婆婆和丈夫耐心耗尽,对自己的态度皆是冷了下来。 而丈夫,如今更是外出做活,不愿意回来了。 何秀秀握紧茶杯,指甲不停地抠着茶杯,沉默不语。 “没有,这些年我从未怀疑过。婆婆对我很好,大家对我都很好,所以我一直很难受,没有为婆家诞下一儿半女……” 叶青葵听着何秀秀的话,眉毛已经拧成了疙瘩。 按道理,一直怀不上该是男女双方都去查查才是,缘何让秀秀作为女子,一人付出? 气得她恨不得张口国粹。 “这样。”她伸手握住何秀秀的手臂,叹了口气,“你抽个时间,让你的丈夫和你一同过来,我会仔细为你们看清楚,到底问题出现在哪里。” “你可放心,只要你能带他过来,我必会让你们得偿所愿。” 见何秀秀犹豫,叶青葵补了一句。 医者,本就不惧行医。 向来只有自己愿不愿意,没有行不行的道理。 何秀秀不断地点头,似乎听明白了,又好似没听明白一般。 只是一直点着头,浑浑噩噩出了沈家。 叶青葵抖了抖身上的衣裙,抬脚踏出屋门想要去作坊看看。 沈云飞挡在她面前,紧抿薄唇,双眉紧皱。 “青儿,不要不理我。” 叶青葵站在他面前叹了口气,自己并没有故意不理他。 而是所有的事都堆积在一起,自己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我没有,只不过不知该说什么好。”叶青葵笑笑,调转脚步进了屋,缓缓关上门。 小煤球肥四爬到她脚边,使劲蹭了蹭,发出呼噜声。 不知怎的,这几日总是觉得头疼得厉害。 她抱起小肥四,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屋外。 沈云飞缓步走到石桌前,抚着桌子上叶青葵用过的笔,心底一阵压抑。 “云飞。”玉娘扶着墙,缓缓从屋内出来。 经过这么多天的休养,身上的伤好太多了。 如今沈望回来了,她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惦记着他了。 沈云飞上前扶住了玉娘,玉娘拍了拍他的手背,冲着叶青葵的屋子挑了挑眉。 “怎么,你还没有把小葵给哄好吗?” 沈云飞苦涩一笑,要是她表现出生气那也好,总归是憋着股气和自己较劲。 “是我瞒着她,所有的事。那么久,也没有给家中报信,让她等了那么久,还受了欺负。”他紧抿薄唇,幽幽说道。 “非也,若是现在即刻去说,那便再无隔阂。” 院外,寒烟夫人扶着陈王云尘澜,带着程砚清和刘庸,几人站在那。 玉娘神色一滞,瞪大了双目。 云尘澜……陈王!!! 她转脸看向身边默不作声的沈云飞,心都提了起来。 不动声色地将沈云飞拉倒自己身后,挤出一丝笑容,“你们是?” 沈云飞瞧着玉娘抓着自己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心也揪了一下。 “娘。”他刚要开口,就被玉娘打断,“云飞,这没你的事,你先回屋里去。” 话毕,便推着他一个劲往屋里走。 “娘,别这样。”沈云飞握住玉娘颤抖个不停的手,柔声安慰道。 这个场景,曾多次在他脑海中上演,一直都担心娘会受不了。 如今,还真是和自己想的一样。 云尘澜脚步不疾不徐,入了院内。 他每走一步,那步子像是万分沉重,踏在玉娘的心尖上。 踩得她心头发颤。 他来,是要来抢走云飞的? 安生日子过了十几年,如今,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发生这些事! 玉娘看着云尘澜,颤着下唇。 直至云尘澜站在她面前,“玉娘,别来无恙。” 玉娘死死盯着云尘澜,以及紧跟而来的寒烟夫人。 他们依旧如常…… 玉娘深吸一口气抹去眼泪,转而看向沈云飞,“云飞,娘有些事,你,你先……你先……”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声的哭泣。 她揪着沈云飞的前襟,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 “玉娘,别来无恙。这么多年,你还好吗?”寒烟夫人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却被云尘澜拦住,摇头。 只怕是玉娘无法接受他们的到来,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陈王,寒烟夫人……”玉娘缓缓启唇,随时不想要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将所有烧毁,我与寒烟赶到的时候,便就见到皇嫂她……皇兄被杀,整个太子府一片火海;我们一直在找云飞,可怎么也找不到。” “如今你们不必再躲,父皇下了令,彻查当年的事,且赦免旧太子党的所有人。你们自由了,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闻言,玉娘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彻查?赦免? “呵呵呵呵——”她耸动着肩膀,冷笑声不断,抬手抹去泪水,“你们说彻查就彻查吗?你们说自由就自由吗?凭什么?” 第195章 “你大哥明明最怕火了。” 笑话,这个消息只怕是天地间最大的笑话了。 自己带着云飞出逃十多年,更是数次遭遇危险,险些丧命。 如今好不容易安稳,眼前人却说赦免。 玉娘心中虽是不悦,可终归是没了朝廷的追捕。 这下,云飞就可以和小葵过安生日子了。 她侧身看了眼沈云飞,而后走到云尘澜面前,缓缓跪下。 “娘!” “娘!!” 叶青葵打开门飞奔而来,伸手挽住玉娘的胳膊。 她刚刚在门缝里看得清清楚楚,似乎他们都认识彼此。 可为何玉娘要跪下。 难不成,云尘澜要向沈家发难? 沈云飞和叶青葵二人,双双赶到玉娘身边,拉着她,不让她磕头。 “陈王,你放过我们好不好?云飞他,他已经远离京城,他现在什么也不是了,他只是我的孩子……”玉娘瘫坐在地上,挣脱开沈云飞二人的手, 爬到云尘澜的脚边,抱着他的腿,“我会带他离开沈家村,我们再也不会出现,求你们了,放过我们……放过我们……” 玉娘不住地磕头,却被从作坊回来的沈望和沈阳二人撞见。 手上的篮子应声而落。 “娘——” 沈望大喊一声,飞奔而来搂着玉娘,冲着云尘澜怒目横视,“你是谁?你要对我娘做什么!” “小望!不得无礼!” 玉娘慌忙握住沈望的手,冲他摇头。 冲撞陈王,那可是百死难赎。 “娘!”沈望不可置信地看着玉娘。 云尘澜叹了口气,伸手扶起玉娘,“玉娘,你保护云飞这么久,劳苦功高。此番我来,并不是追责的;而是,希望他可以和我一起,反击太子。” 沈望眼巴巴地看着玉娘,眸子里复杂,痛苦,不解交织在眼底。 眼前这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哥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还有,还有娘…… 沈家的人,到底是怎么了? “我已答应你,会和你联手,你又为何会出现在沈家,让娘和二弟这般难受。” 沈云飞冷着脸看着面前的一切,那日由程砚清拉线,自己和云尘澜已经见面。 也聊了许多,也应下了互帮互助的承诺。 而今日,当云尘澜出现在沈家的时候,娘那么害怕,那么担心的样子让他心里止不住的难受。 更是想到了当初。 叶青葵上前扶住玉娘,看了一眼众人,“进屋聊,外面有风。” 这么多衣着不俗的人站在沈家院内,万一被路过的人瞧见,会在村子里传来传去。 若是沈云飞的身份成谜,那定然不能被人瞧见,乱传话。 玉娘没有说话,却是让开了一条路。 一行人陆陆续续挤进了沈家本就不大的屋子里。 面对如此窘迫的处境,沈家的凳子,桌子甚至墙壁。 虽被叶青葵重新修整,可到底在这些非富即贵的人眼中,实在是…… 几条凳子分发一下,刘庸等人由着沈阳介绍,去了作坊里参观参观。 “小望,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娘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护着你大哥吗?”玉娘像是缓了过来,语气尤为平静。 “当年,前太子与当时还是晋王的现太子交好,尤为亲近;那日射箭大赛,云飞作为太子独子,又是陛下孙辈中的首屈一指的存在,在那次射箭大赛中喜获第一。” “晋王以 为云飞贺喜,于七日后在晋王府设宴,恰逢陛下得了风寒更是被人刺杀。太子协家眷前往,推杯换盏好不快活。而太子府却是火势漫天。太子不知计谋,云飞更是饮下带有蛊毒的毒酒。” “后,晋王突然发难,以太子意图造反,刺杀陛下为由说是在太子府搜到了和刺客身上相关的证据。更是害得太子自杀,来换云飞解药。” “无奈,晋王反悔。太子妃携带我与云飞出逃,却在火海前被漫天箭雨射伤,更是救我一命。太子妃临终托孤,要我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云飞……” “所以,这就是真相。娘从来都没有嫁过别人,云飞也从来不是娘和别人的孩子。他……是娘主人的孩子。” 话毕。 叶青葵惊诧不已,沈云飞,沈云飞竟是皇室中人? 还是前太子的遗孤? 虽不了解端国历史,可在青阳镇的居民嘴里,似乎前太子是大逆不道,意图谋反的存在。 这下她是真的明白,为何家里有钱玉娘不愿意搬走。 为何有了钱,也不愿意太过张扬。 宁愿住在沈家村这样的村落里,都不愿意去开阔一点的地方。 叶青葵的目光不自觉看向身侧的沈云飞,她还是头一次这样看他。 许是知道了他的遭遇,心疼他。 恍惚间,好像想起。 那次沈云飞昏迷,口中念念的就是玉娘口中所提到的,漫天箭雨。 沈云飞的目光倏然冷了下来,感受到了身旁之人的关切目光,他偏过头看着叶青葵。 自己一直以来说的,瞒的,不愿意宣之于口的,今日都被玉娘尽数说出。 若是那日射箭大赛,自己没有获得第一名。 是不是母亲和父亲就不会被杀了,二弟也不会难过这么多年。 手上一热。 沈云飞低头看去,就见叶青葵纤长柔嫩的手,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 十指相扣,似乎这一刻,二人中间的隔阂便就荡然无存。 掌心传来的力量,让沈云飞的心一热。 也许此后,自己便不再孤单。 沈望呆坐在那,大哥不是娘的孩子,大哥是前太子的孩子。 太子妃救过娘,还托孤…… 于情于理,救命之恩大过天。 倒是自己这么多年,都做了什么? 一直记恨大哥,一直责怪娘。 不断地让沈家陷入危难,让关心自己的人 伤心。 玉娘转头握住沈望的手,紧盯着他的眼睛,“还记得你小时候吗?家里大火,你怪你大哥没有救你而失去救了小闻。” “你可曾知道,你怪你大哥将你丢出门外,害得你的胳膊脱臼;你可知道,若不是这样你弟弟小闻就会葬身火海。” “你大哥明明最怕火了,可他一次又一次进入火海救了你和小闻。还被倒下的房梁压住了腿,这才会瘸了腿……” 沈望的身子已然僵硬,自己是忘记了什么? 一直在责怪大哥。 他紧闭双目,抽回自己的手。仿佛玉娘所说的每一句话,如同钢针一般,戳在他的心上。 过去的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云尘澜大袖下的手微微收紧,他竟不知,沈云飞这么多年居然受了这么多的罪。 “云飞,过去是叔父错失了搭救你和皇兄的机会;而现在,相信叔父,绝对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伤害。” 第196章 “从前的你过得太辛苦了。” 沈云飞摇头,自己并不想承别人的情。 时过境迁,自己也不想和皇宫里的人有任何瓜葛。 叶青葵的手紧张地冒着冷汗,从前她也问过沈云飞的腿是怎么回事。 他也只是轻描淡写,说是砸的。 而听了玉娘的话,此刻她的心好难受,自己的爱人竟然受过这么多的苦…… 现在,她也只能用力握住沈云飞的手,告诉他,自己的心。 云尘澜扫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了玉娘的身上。 从前发生的一切,只怕她也不知道。 但是自己需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玉娘,当日我非是贪生怕死,而是夫人家中派人来传话,我们便回去了一趟。谁料回来后,一切都晚了。” 话毕,云尘澜眉头微蹙,急道:“玉娘,你可知晓,当日晋王领命围剿叛乱时,还有谁在场吗?我听了钟叔所言,似乎是有人背叛了太子殿下,这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据他所知,当日除了现在的太子之外,还有一位至关重要的人。 可他拿不准。 “有!我在逃难之时,听见他们喊那个人,章公?”玉娘紧咬下唇。 她不知道,那人是谁。 是叫张弓,还是叫章公,还是…… 只是单单一个名字,无法知道到底是谁。 闻言,叶青葵不自觉抬眸看向云尘澜身边的寒烟夫人,却也恰好,与寒烟夫人投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她似乎,目光满含深意。 叶青葵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可沈云飞的手一直紧握着她。 她抬头看向身边人,为何自己的心这么慌。 脑海里似乎有一个声音,让自己快跑。 跑? 为何会让自己快跑? “张弓?”云尘澜呢喃了一句,摇头,“京城内姓张的大有人在,可张弓……” “殿下。”寒烟夫人柔声唤了一句,“想知道此人是谁,等以后回到京城慢慢派人去查便是。再者,皇兄麾下的那些人,也是时候点查清楚了。” 只要一一排查清楚,必然会找到那夜背叛前太子的人。 话毕,寒烟夫人轻咳两声,强行压下心头不适。 云尘澜搀着她,目光急切,看向叶青葵,“叶姑娘,你能否看看,夫人她这样已经许久了。是否是因为她一直帮我喂养蛊的缘由?” “蛊毒?” 玉娘听着云尘澜的话,心下一惊。 为何,就连陈王也中了蛊毒? 陈王不是现太子的弟弟吗?从前身子就不利索,整天病恹恹的。 明明对他就没有任何威胁,为何就连陈王也会中了蛊毒? “殿下,你的意思是,你也中了蛊毒?” 云尘澜颔首,自己装了那么久,却也在皇兄被杀那日,被现太子灌了蛊毒。 若不是当年中了蛊毒,自己也不会受制于人,现太子也绝对不会放心将自己离开京城。 玉娘苦笑,罢了,这么多年,自己没有能力帮助云飞解毒。 就只有守着他,教他平心静气,教他吃亏是福,教他不计较不生气…… 如今,就连自己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沈云飞握住玉娘的肩膀,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自己不会忘记。 他虽不想和皇室中人有任何牵扯,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更是想要冲到京城,去质问那个口口声声说疼爱自己,说看重父亲的天子。 自己想要问问他,为何要那般对待整个太子府。 为何要那般对待父亲和母亲! “娘,你永远都是我的娘。”沈云飞紧了紧自己的手,“你知道我的性子,我要的终究不过是报仇而已。” 叶青葵紧握住沈云飞的另一只手,应道:“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赞成相公的想法。” 都被诬陷成那样了,又怎么可能抛去所有仇恨。 “小葵,你!”玉娘转脸看向叶青葵。 云飞可是她的相公,她不仅不规劝,反而支持? “玉娘你放心,作为云飞的皇叔,我会保护他;另外,你别担心,我们只是开始计划,这一切须得等到我们解决蛊毒之后,才能去京城。” 草药的事情,自己已经让程砚清四处去寻了。 就像叶青葵所言,有两种药实在是太难寻得。 现在自己和云飞双双身中此毒,非是要所有的药皆是双份才行。 这无疑是加大了难度和时间。 一听只是计划,玉娘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现在。 “可……” “好了娘,我本是不同意陈王来见你,就是担心你会受不了。虽然母亲让你一定要照顾好我,可我现在长大了,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玉娘深深看了眼沈云飞,又看了看云尘澜,最终拗不过他。 让她点头绝无可能,可她更是知道,无论自己答不答应沈云飞都一定会去做。 便也只是紧抿着唇,不说话。 一番寒暄,直至傍晚才送走一行人。 暮色四合。 叶青葵坐在床边不知该如何开口,沈云飞受了那么多的罪,却从未和自己提及。 洗漱完毕的沈云飞擦着身上残余的水珠,缓步进来。 一眼就瞧见了满腹心事的叶青葵。 他从床尾拖出那个沉重而又老旧的红木箱子,缓缓打开。 从里面取出那条淡色披帛,以及那根玉簪;顺势坐在在床边,“青儿,之前你一直在问我,这个断成两截的玉簪是何来历。” “它其实是我母亲留下的,还有这披帛。我常常在想,若是那日我听了母亲的话,不去参加什么射箭大赛,太子府是不是就不会遭受这一切。” 他垂着目光,指腹一直摩挲着玉簪。 那次母亲也说过,别去射箭大赛。 而自己呢? 却仗着和小伙伴的约定,硬说自己不想失信于人。 却将太子府全府的命都给牺牲了。 叶青葵多少也明白了,这便是传说中的夺位? 按照云尘澜所言,前太子是那般温润的人,沈云飞的身上集聚了他父母的优点。 可以看出,也不是什么坏人。 能让堂堂一个王爷对自己亲侄子下死手,又设计兄长的。 除了皇位还有什么呢? 叶青葵靠了过来,脸颊贴在他宽厚的背上,柔声道:“相公,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即使你不去,那个人也不会放过你们。 “对方要的,从来都不是你去不去,而是皇位。你的母亲让你别去,只是因为她想保护你。如今你活着,就是她唯一的心愿。” “从前的你太过辛苦,今后有了我,我一定会陪着你。” 第197章 “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 沈云飞回身揽住叶青葵,闻着她发香。 从未有过的舒心,在这一刻蔓延他的全身。 以前一直担心她知道这些,知道自己被朝廷通缉会离开自己。 原来坦白,是这种感觉。 心头一直悬着的大石,今日终于放下了。 “青儿,有你真好。” 沈云飞的吻顺着叶青葵的额间一路往下,屋内连番上演着浓情蜜意。 让人听了脸红心跳。 ………… 五日后。 叶青葵杵着腮帮子,翻着醉揽星楼的账本,销量还不错。 但自己远远不止要这些。 她抱着账本,和之前自己设计的房屋图纸,来到作坊。 沈云飞这两日都在作坊帮忙,沈家现在变成了村里的富贵人家,都是靠着叶青葵的本事。 他回来后,也是按照之前一般,在作坊里帮做些重活。 正巧这些日子,叶青葵托李虎帮忙去镇上看的地段也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她不仅买下了那块地,还在镇上较为偏僻的地方又开了一座工厂。 总是要拓展不同业务。 “看不出来啊,云飞你小子有点本事。” “是喂,小伙模样生的不错,就是脸上有个疤痕,不过有能力让小葵回心转意,真是厉害。”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小葵一个姑娘家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小葵越来越漂亮了,云飞你可得看紧了,别给媳妇飞咯——” 沈云飞搬着沉重的木箱笑笑,没接话。 转眼就看见叶青葵抱着账本,站在池边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 沈云飞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叶青葵转头看去,天气已然凉爽,而沈云飞搬着这些货,脸上尽是汗水。 她摇摇头,抬手为沈云飞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却在擦到他脸上的疤痕时一顿。 从前的沈云飞似乎很是介意这条疤痕,虽然自己没觉得有什么。 可疤痕到底不长在自己脸上。 加之,他在和别人交流的时候,有时也会刻意颔首。 或许,他还是有点在意的? “相公,我帮你把这条疤痕去掉?”叶青葵说的温柔,语气也很是平静。 可在沈云飞听来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字字如同针一般,戳在他的心窝子里。 叶青葵见他愣在那,以为自己的表情没有管理好,忙对他笑笑。 尽量放缓语速,“你别担心,我有把握的。” 只是去掉疤痕而已,自己行医这么久,并不是难事。 缘何相公这般表情? 可越是善意温柔的笑容,在沈云飞看来就像是刻意避开话题一般。 之前她说自己生得好看,今日却说,却说给自己治脸? 沈云飞后退一步,拉开和叶青葵的距离。 挪开自己的目光,漠然道:“你要给我治脸?” 虽是心中难受,可他还是想再问一次。 叶青葵颔首,这疤痕不是生在自己的脸上,自己说不介意没用。 可有的人看到沈云飞的脸还是会调笑。 明明自己会医术,手到擒来的事,又何必让沈云飞再饱受调笑。 “相公——”叶青葵的手伸出去,却见着沈云飞一直后退。 他在抵触自己触碰他? “不必了。” 沈云飞转头声音瞬间降至冰点,躲开了叶青葵的手,径直回身搬起刚刚放下的木箱离开作坊。 “额,这是怎么了?”叶青葵站在那,瞧着自己空了的手。 刚刚的沈云飞,像是变了一个人。 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冷漠,疏离,拒绝交流。 罢了,过后再问。 她在纸上写写画画,记录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以及很多瞬间出现的灵感。 午时已过。 叶青葵打着手里的算盘,心不在焉。 她从作坊回来后,就没见沈云飞的人。 “相公这是怎么了?”叶青葵眉头微蹙,挠了挠自己的发间。 不行不行,自己坐在这看不到沈云飞,也不知道沈云飞是怎么了就不高兴。 非要揪着不放这个疑惑的点,搞得自己什么也看不进去。 “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 她捏了捏拳头,将座右铭写在纸上,又叹了口气,无奈揉成团随意丢在一边。 何秀秀似乎有几日没来找自己了,这几天也没见着村长媳妇过来上工。 生孩子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大事。 不至于会拖着。 思及此,叶青葵提裙起身收起面前的一切,转身我那个村长沈泰家里去。 …… 村长沈泰家。 这日头早已不是三伏天。 午时已过,家家都有活要忙的早都走了。 叶青葵站在村长沈泰家门口,大门紧闭着。 “咚咚咚——秀秀你在家吗?村长?婶子?” 她上前拍打着木门,除了一阵阵“咚咚”声,回应她的便是无尽的沉寂。 “不在家吗?”叶青葵呢喃了一句,“不在家那我等会再来。” 话音刚落,她刚要抬脚离开,便听见屋内“哐当”一声。 吓得她一个激灵。 不对,屋子里有人怎么不回应自己? 叶青葵隐隐感觉不对劲,回身使劲拍打着木门,口中呼喊声不断,“秀秀,秀秀是我,秀秀你在家吗?秀秀?” 任凭她如何开口,屋内的人似乎没打算回应一般。 叶青葵掌心拍得通红,用尽浑身的力气,却推不开大门。 门里似乎是被人给拴上了。 “秀秀,是你在家吗?”叶青葵不断拍打着门,试图呼唤着何秀秀的名字。 若是小偷,怎么会给自己反锁在里面? 屋里必定有人,自己听的一清二楚。 村长家的大门此时像是焊住了一般,任凭叶青葵怎么推都推不开。 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推开个手指宽的门缝。 罢了,推不开就推不开,至少有条缝也方便自己看看这是怎么了。 叶青葵凑在门缝上,左右挪动位置,却也看不清屋内到底是怎么了。 只见正堂门缝正对的位置一片狼藉,像是真的被小偷洗劫过一般。 “秀秀是我,你在家吗?”叶青葵撅着红润的唇,冲着门缝里喊了几句。 无人回应。 她抬脚抵住大门,拼尽全力推开一条较大的门缝。 整个人贴在大门上,凑近一只眼睛不断地在屋内四处搜寻着何秀秀的身影。 猛然,她整个人定在那,呆立当场。 只是片刻的震惊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捶打着大门,恨不得冲进去,“秀秀!你别这样!秀秀!!!” 第198章 “你那眼睛长来有什么用?!” 叶青葵不断拍打着大门。 屋内的何秀秀已经梳着一头整齐的发髻,正用力一抛,手中的麻绳穿过房梁,正在打着死结。 她表情麻木,像是听不见叶青葵的呼唤声。 只是自顾自的打着手中的死结,不喜不怒。 “明明就不是我的问题……” “明明就不是我的问题……” “不是我的问题……” 何秀秀打着结,口中呢喃不断。 叶青葵站在门外并不能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只是见她充耳不闻自己的呼唤声,心中万分焦急。 何秀秀这副模样明显就是魔怔了,怎么会想不开要…… “秀秀,你别!哎呀!你等等我,等等我——” 叶青葵试图冲撞了两下大门,可以她的力气,别到最后这门没撞开,何秀秀就真的死在自己面前了。 思及此,她抓起裙摆往回跑。 但凡在路上遇到一个人,和自己一起将门撞开就可以。 耳旁呼啸的风让叶青葵的心不断收紧,这可怎么办? 生死一线的事情,为什么路上没有人。 “人呢?人都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人?!!” 她心慌不已,就连声音也颤抖不停。 “怎么了?” 沈云飞的声音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一下冲进了叶青葵的心里。 她扭头便看见沈云飞站在自己身后,一脸漠然地看着自己。 就好像,就好像从前那样的冷淡。 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相公,快,秀秀要寻死,秀秀在家里要寻死!我打不开她家的门,我撞不开!她,她……” 说到最后,叶青葵竟不觉哽咽。 沈云飞原本淡漠的眸子,在看到叶青葵湿润的眼角,立刻涌出心疼之意。 下意识上前,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可一想到她那般冷漠的,说要给自己治脸,沈云飞的手又捏得死死的。 可声音却软了下来,“别哭,我去救她,你去作坊里通知爹娘带一些人过来。” 救人自己一个人就行了,只不过还需要一些人知道这件事。 万一有个万一,自己十张嘴也说不清。 “好,好!”叶青葵慌忙点着头,抹掉自己的眼泪,转身就跑。 还没跑几步,才想起来没问沈云飞怎么去。 毕竟距离村长家里有段路程。 可转头一看,沈云飞早就没了人影。 如此,自己也要赶紧过去。 …… 沈云飞朝着村长沈泰家飞奔而来。 刚一到这,果真如同叶青葵说的那般,大门紧闭。 看门边掉落的木屑,她必然是尝试着开门的,显然没有成功。 沈云飞双手一攥,蓄力抬脚。 “嘭——” 大门立刻四分五裂摔在地上,扬起了不小的灰尘。 他阔步进去,扇了扇面前的灰尘,定睛一看。 房梁下吊着一个人,正是何秀秀。 她双目紧闭,脸涨得通红,却吊在那一动不动,四肢温软。 沈云飞大步流星过去,伸手一把扯断麻绳,将何秀秀接了下来。 抱着她出来,放在干净平整的地上,拧眉看着何秀秀脖上的勒痕。 寻死? 然而自己并不会救人…… 沈云飞守在何秀秀身边,左右等不到叶青葵赶来。 便只能蹲下,抬手扣住她的脉搏,微弱等到几乎快要消失。 “放开她!你放开我娘子!” 沈大福的声音从坡下传来。 他刚一回来,就见到自己的妻子何秀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而沈云飞却还要对自己的妻子图谋不轨! 沈大福黑着脸爬上坡,冲过来二话不说揪起沈云飞的前襟,破口大骂,“沈云飞你个畜生!你对秀秀都做了什么?你做什么?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和秀秀说了什么?” 沈大福是村长沈泰的独子,早年间与何秀秀由媒人介绍,组成了一个家庭。 夫妻俩倒也恩爱。 如今却是外出做活,经常个把月不归家。 何秀秀更加难受。 如今,他回来就是打算和妻子解开心结,好让夫妻俩不再有隔阂。 可刚到家门口,就看到这种情景。 莫不是,莫不是妻子生不出来,想要换个人试试? 想到这,沈大福的拳头更是控制不住地挥向沈云飞的脸上。 “啪” 沈云飞一把握住沈大福的拳头,“你误会了,我……” 话音未落,沈大福另一个拳头便再次挥了过来。 “快,就在前面了。” 叶青葵的声音在坡下响起,沈云飞瞥了一眼叶青葵,却将手放下。 结结实实挨了沈大福一个拳头。 唇角被打出血来。 “相公!!!”叶青葵急唤一声,丢下还在爬坡的一行人,率先跑了过来,“相公你怎么样?” 她双目不停地打量着沈云飞,明明沈云飞会武功,怎么会被沈大福这样的普通人给打到呢? 还是说,他的毒又发作了,所以才没有躲过去? 瞧着叶青葵关切的目光,沈云飞轻轻拂开她的手,淡淡道:“我没事。” “……” 这人又怎么了? 叶青葵张了张嘴,欲要开口,又听沈云飞接着道:“救人。” 目光瞥向地上躺着的何秀秀。 她这才反应过过来,连连点头转身来到何秀秀身边,伸手号住何秀秀的脉搏。 还好,还好救得及时。 叶青葵伸手点在何秀秀的额间,腋下,人中,微微用力。 又在她虎口处不断地揉捻。 沈大福站在那,还要冲上来与沈云飞对峙。 “住手!!!”村长沈泰杵着拐,疾步而来。 冲着自己的儿子\"啪\"就是一巴掌。 “你个混账东西,你怎么能动手打人!” 沈大福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相信,“爹,你糊涂了吗?我个把月才回来一次,我一回来就看到沈云飞在欺负秀秀你知道吗?” “胡闹!!!”沈泰手里的拐杖都快戳烂了,气得他胡子轻颤,手指着沈大福,“你知道什么?若不是小葵报信,若不是云飞搭救,你那媳妇早就没了!” “你倒好,你看到什么了?人家不过就是在救你媳妇,你看都没看清就在那污蔑旁人。你那眼睛长了有什么用,莫不是只能用来盛屎的吗?!!” “我……” 沈大福一时语塞,爹说话也太难听了。 明明就是自己亲眼看见的,他在摸秀秀的手。 得亏是自己赶了回来,若是没回来呢?指不定要摸哪里。 爹倒好,不信自己,信那个臭名昭着的叶青葵? 整个沈家村的人变得太奇怪了! 沈泰杵着拐杖,缓步走到沈云飞面前,满面愧疚,“云飞呐,是大福那个臭小子莽撞了。叔在这给你赔个不是,若不是你和小葵夫妻俩帮忙,秀秀……” 第199章 “你怎么了?你这脸………?” 沈云飞紧抿薄唇,伸手制止沈泰的鞠躬赔罪。 这本就是误会,犯不着行此大礼。 再者,沈泰是长辈,误会说开了也就罢了。 他摇头扶起沈泰,目光却看向一直揉捻着何秀秀虎口处的叶青葵。 眸子一暗。 松开手退出了人群。 “云飞。”见沈云飞要走,玉娘上前,“你怎么了?你这脸……” 玉娘看着沈云飞脸上唇边的红肿,很是心疼。 这才打过多久,脸边就红了;若是到了晚上,岂不是会肿起来吗? 她刚想要伸手,就见沈云飞后退了一步,偏过头不让玉娘看着他有疤痕的那张脸。 “娘,你陪着她,我还有事。”沈云飞匆匆丢下一句,便不知所踪。 玉娘一脸忧心,这孩子是怎么了? 今日一脸的不开心。 村长的媳妇杜氏,站在人群中黑着脸,看着何秀秀的脸,恨得咬牙切齿。 不消片刻,何秀秀缓缓睁开双目。 叶青葵凑上前去,一脸关切,“秀秀,你没事?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何秀秀只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稍稍一动便一阵晕眩想吐。 下意识反抓住叶青葵的手,翕动着唇,“我,还活着?” 叶青葵叹了口气,为了什么事情非要寻死觅活的。 “秀秀,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帮你的,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她攥着何秀秀的手,脸色微沉。 生命真的就只有一次,万不能想不开。 何秀秀抿了抿唇,没说话。目光扫了一圈,落在了一旁咬牙切齿的沈大福身上,眸光微动。 叶青葵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沈大福和杜氏相互搀扶在一起。 嗯??? 妻子躺在这,沈大福和他妈搀在一起?? “咳咳!”叶青葵轻咳一声,看向沈大福快控制不住脸上的鄙夷,“沈大福,秀秀躺在这呢,你不来看看她?” 话毕,她冲沈大福使了个眼色。沈大福这才反应过来,跑到何秀秀身边,抓起何秀秀的手,满眼心疼。 杜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大福,暗自叹了口气。 再抬眼看向叶青葵时,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容,“小葵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和云飞帮忙,我家秀秀可就不好办了。” 杜氏顿了顿,一脸羡慕地看向一旁站着的玉娘,“玉娘,我可真羡慕你,儿子的腿好了,儿媳还这么漂亮还能赚钱。不像我们家,虽然是个村长,可家里老老少少都不顶你家媳妇一人赚的多。” 玉娘扯了扯嘴角,这话听着是夸人的,总觉得味怪。 不过也只能干笑两声附和,“是吗?小葵这孩子很好的。但是秀秀也能干得很,家里家外一手抓。咱们村里就没见着哪家媳妇比秀秀忙的多了。” 说到后面,,玉娘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其他人听见一般。 只不过杜氏却不以为然,看玉娘这样的语气,却只觉得她是故意炫耀。 她转脸看向叶青葵,心中一个劲地叹气。 多好的姑娘,长得漂亮,身段也好,又会赚钱又孝敬公婆的。 哪像自家的媳妇,一天到晚除了干活、顶嘴什么也不会! 叶青葵让出位置给沈大福,站到了一边。 这才想起沈云飞的伤,忙不迭地回头四下搜寻心中的身影。 却未找到。 “在找云飞吗?他回去了。”玉娘拍了拍叶青葵的肩膀。 云飞那般心事重重,小葵又脱不开身。 这小夫妻两可千万别有什么隔阂才是。 叶青葵咬咬唇,相公的伤口也需要处理才是。 好在秀秀现在已经缓了过来,天色不早,自己还是先去看看相公。 总觉得他好像不开心了。 她微探着身子,在玉娘耳边小声道:“娘,我去看看相公的伤,你先待在这观望一下。我总觉得秀秀的状态不是很好,你替我观察观察。” 玉娘看了眼地上的何秀秀,缓缓点头,“去。” 叶青葵颔首,看了眼何秀秀,便悄然退出人群。 一路朝着沈家而去。 …… 沈云飞站在屋内的梳妆台前,一声不吭地对着铜镜。 铜镜中的他一如既往,就连那条疤痕也是如此。 他双目微眯,死死盯着镜中的那条疤痕。 叶青葵说过,她不在意的;为何今日却又告诉自己,要为自己除去这条疤痕。 “云飞这孩子生的俊俏,可惜脸上有疤。” “小葵有本事,云飞你可得看住咯。” 白日里,作坊里村民的调侃声在他耳侧响起,声音越来越大。 “唔——” 心口一疼,沈云飞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咬牙忍着胸口的异样。 “哐当”一声。 他一挥衣袖,将铜镜打落在地,胸口不断地起伏。 更是拼尽全力用着一惯的双指力道,封住自己的心口。 强行逼着心口的蛊平静下来。 而后力竭,身子微颤,双手强撑在桌面,勉强站在那。 只是垂着头,深吸一口气。 目光却又落在了那枚被自己打落的铜镜上,咬牙挪动自己将它捡起。 用着自己的衣袖擦拭表面的灰尘,摆在梳妆台上。 胸口似乎得以平静,沈云飞拖着步子坐在床边。 目光则看向梳妆台。 “相公,我要在这里建个梳妆台。” “相公,你觉得我这样好看吗?” “相公……” 脑海中的回忆翻涌着,沈云飞缓缓闭上双目攥紧了双拳,指甲也被捏得发白。 “相公?相公?” 叶青葵站在沈云飞的面前轻唤了两声,可沈云飞垂着头却没回答。 “相公!”她娇嗔一句,不开心地鼓起了嘴。 这不是找事吗? 有事不说事,就会逃避算怎么的? 闻声,沈云飞猛然抬头,如寒潭一般的冷冽眸光射向来人。 却在发现是叶青葵之后,稍愣,立刻撇开目光,哑着嗓子,“怎么回来了?” 叶青葵抚裙坐在沈云飞身边,见沈云飞想挪走,立刻挽住他的胳膊,不觉撒起娇来,“相公~你怎么了嘛?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我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 说着还冲着对方花蝴蝶一般,扑扇着浓密纤长的睫毛。 一脸乖巧地看着沈云飞。 心中却暗自腹诽,苍天呐,这样撒娇真的好做作…… 惊雷!劈了我!!! 她一直冲着沈云飞眨着眼,脸上的笑容像是凝固在脸上了一般。 可沈云飞的表情却未有波澜,只是眉头微皱。 “你眼睛怎么了。” “我…………”叶青葵咬牙倏然抽回手,板着脸,“相公,你到底说不说!” 第200章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在生气!?” 叶青葵眼巴巴地盯着沈云飞,企图让他明白,自己是很认真很认真在和他说这些。 可沈云飞就是拧巴,居然挪开目光,“没。” 他看了眼镜子,指尖摁着衣角越发的白。 可叶青葵心里也觉得不舒坦,明明自己都主动问了,他居然又像以前那样不说话。 明明以前都和自己约定好的,绝对不会不理自己。 “沈云飞,你说过,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理我的。可你现在呢?无疑是在伤害我们的感情。” 话毕,叶青葵收回手,起身就要走。 却只觉得胳膊被人一拽,瞬间跌入了沈云飞的怀中。 想要挣扎却被他死死的禁锢住,让她动弹不得。 沈云飞的气息紊乱,下巴抵着叶青葵的肩膀,又一次收紧自己的手臂,“青儿……” “唤我做什么,你不是不想理我的吗!” 话说到这,叶青葵却也来了脾气,却挣扎不开,只能任由着他抱着自己。 见叶青葵生气,沈云飞慌了。 自己没想不理她,自己又怎么会不理她呢? 只是,只是只要看到她的脸,脑海里有的就只是那些关于自己脸上疤痕的瞬间。 从前自己也曾在意过,是她告诉自己,她觉得自己不丑。 可如今就连作坊里的人都在惋惜自己脸上的疤痕,她也……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沈云飞一顿,抱着叶青葵的手稍稍松动。 胸口又是一阵涌动。 沈云飞抬手紧捏着自己的心口,下唇微颤,慌忙放开叶青葵,扭身不去看她。 叶青葵站在那,刚想来劲和他理论个一二,就见沈云飞一头栽倒在床上。 “沈云飞!沈云飞!” 见状,叶青葵心道不妙,立刻伸手想要掀开沈云飞趴在床上的身子,一探究竟。 可刚一接触他的肩膀,却忽然天旋地转,被沈云飞压在身下。 “你!你不是?”她愣愣地躺在那,看着面前含笑看着自己的沈云飞,这才反应过来,“你又骗我!” 察觉到被人戏弄,叶青葵板着脸,却猝不及防的被面前人的猛然一啄。 弄得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表情怪异且复杂地盯着沈云飞。 “青儿。”沈云飞抓起她的手,贴着自己的那边带有疤痕的脸颊上。 双眼如炬,锁定着叶青葵的眸子,声音沙哑黏腻,“青儿,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嗯?” 叶青葵下意识应了一声,却发现沈云飞本就超群拔俗的脸,此刻写满了委屈。 那双狭长的凤眸紧紧地盯着自己,似乎整个世界就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罢了。 嫌弃? 这又从何说起? 叶青葵指腹摩挲着沈云飞的脸颊,忽而指尖触碰到了凸起物。 她眨了眨眼,目光看向指下。 原来是沈云飞脸上的那条疤痕,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脸上,却一点也不违和。 不对。 是因为这个疤痕吗? “沈云飞,你不要告诉我,你和我闹脾气是因为这条疤痕。” 叶青葵缩回手,没好气地指着他脸上的疤痕。 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因为这条没所谓的疤痕而生气? 不知是不是因为叶青葵的反应,沈云飞耳根微红,原本正经的眸子挪向别处,翕动着唇,却没蹦出一个字来。 叶青葵眯缝着眼睛,一双亮丽的桃花眸紧盯着沈云飞的脸。 防止只要他承认,就会把他给吃了一般。 沈云飞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正要起身,却被叶青葵双手勾住脖子,动弹不得。 “沈云飞,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还闹别扭!今天不说,都别起来。” 笑话,她叶青葵是什么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还有自己不能知道的秘密? 绝!对!不!可!能! 沈云飞哑然失笑,沉默片刻这才道:“我,你说要为我治脸。她们,她们也……” 叶青葵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是因为脸的缘故。 是因为白天的时候,她们说的那些话吗? 自己说要给他治脸,就是因为担心别人会用他的疤痕和瘸腿来攻击他。 那妻子有这个本事,为何不能用在自己丈夫的脸上? 叶青葵用力,将沈云飞抱进自己怀里,像是安慰桌脚边发出呼噜声的小猫咪肥四。 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后颈,万分耐心,“我呢,是因为觉得之前你一直在意疤痕,我有办法能治好为什么不治呢?而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从来都不觉的你的疤痕丑,反而觉得你这样超有男人味!” 叶青葵说得认真,双手捧起他的脸,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红唇印在了那条疤痕上。 温热的唇印在脸上,沈云飞身子一震,见叶青葵的唇要离开自己的脸。 便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再一次按头吻住她的唇。 “唔……唔唔——” 叶青葵哭丧着脸,这怎么还一言不合就亲人呢? 说好的因为疤痕而生气呢? 怎么像个小朋友一样。 傻瓜…… 叶青葵回应着沈云飞的索取,房间内的喘息声久久不能平复。 ……… 夜里。 叶青葵枕在沈云飞的臂弯里熟睡。 不多时,玉娘“哐哐”拍着二人的屋门。 急切的敲门声将二人吵醒。 “怎么回事?”叶青葵揉着眼睛,睡眼朦胧地看向身边同样被吵醒的沈云飞。 “不知,我去看看。” 话毕,沈云飞顺手拾起床头的外衫,边穿边打开了门。 “娘?这是怎么了吗?” 玉娘刚要再次拍下去的手顿在半空中,见是沈云飞急道:“小葵醒了没?出大事了。秀秀,秀秀跳河自杀了。” “什么?” “娘,秀秀怎么了?我走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叶青葵穿着衣裳立刻跑出屋外。 沈云飞听这消息也是不自觉皱起眉毛。 玉娘急得直拍手,“我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的,说是秀秀跳河了,还有你杜婶子也上吊了!” “杜婶子?” 杜氏不是村长的媳妇吗?这好端端的怎么一个两个都闹着自杀? 坏了,那村长家东头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就有一条河。 虽说不是太深,但是要寻死的人也架不住这样自虐呀! 沈云飞迅速从屋里拿出叶青葵的外衫道:“这样,咱们赶紧过去一趟,有什么路上再说。” 第201章 “你娶了媳妇,你还管娘吗?” 村长沈泰家。 此刻虽是黑夜,可屋里屋外挤满了人。 灯火通明。 何秀秀躺在地上嘴唇和手脚已经泡得发白,而在她旁边的,就是沈泰的媳妇杜氏。 此刻也是面色难看的躺在地上。 沈大福跪在二人中间,看左边也不是,右边也不是。 急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青葵等人赶到的时候,就见何秀秀的脸上渐渐褪去生气。 她飞奔而来,伸手在何秀秀的身上施救,想让何秀秀将脏水给吐出来。 “这怎么回事?” “不清楚,这婆媳同时自杀,这得是多大的事。” “你看大福,什么也不会,就愣在那有什么用!” “媳妇媳妇保不住,娘娘也不会拉……” 耳边充斥着人群的议论,叶青葵额间冷汗直冒。 不可以,自己还没有圆了何秀秀的心愿,她不可以死! 沈大福见叶青葵对着何秀秀施救,哭丧着脸,抽泣着凑了过来,“小葵,求你,求你救救我娘,我娘还没有醒过来。” 叶青葵抬眸看向躺在地上的杜氏,心里更是恨透了眼前的沈大福。 妻子一脚已经在鬼门关了,这男人倒好,问都不问。 “沈大福,你去,在你娘肋下三寸的地方,用手指戳一下。” 叶青葵瞥了一眼沈大福,懒得搭理他。 沈大福连连点头,真的没有看何秀秀一眼,扑在杜氏身边,照着叶青葵的话,这么一点。 “噗——呵呵呵呵……” 地上躺着的杜氏猝然笑了出来,将周围人吓了一跳。 沈泰杵着拐杖愣在那,不知什么情况。 原本躺得笔直的妻子,怎么此刻还笑了出来? 沈大福见到自己的母亲醒来,面上一喜,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脸的迷惑。 再回头看向何秀秀的时候,像是明白了什么。 “娘!你骗我!”他像是疯了一样,一把推开杜氏拉着自己的手。 转而扑向何秀秀身边,懊恼和自责充斥全身。 他愧疚地握住何秀秀的手,声泪俱,“对不起秀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对不起,对不起……” 如今,沈大福的口中也仅剩下“对不起”这三个字。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外出做活的时候,他明明叮嘱过娘,要对秀秀好。 就连秀秀也说过,娘对她很好…… 无论自己到了沈家村遇见了谁,都在夸秀秀能干,夸她们婆媳关系好。 为何今年变成了这样? 可任凭叶青葵如何按压,何秀秀像是已经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那张苍白的脸,渐渐有颓败之象。 “秀秀,秀秀你给我醒过来!何秀秀我要你醒过来——!” 叶青葵力竭之际,挥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力一捶。 “噗——咳咳……” 霎时间何秀秀开口,从口中涌出河水,更是偏头将水吐了个干净。 叶青葵紧攥的拳头微微颤抖,心里提起的石头再一次落下。 浑身力气如同被人抽去一般,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小葵?又是你救了我吗?为什么,为什么总要救我?” 何秀秀说着,眼泪顺着眼尾流了下来。 这次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为何叶青葵还要救自己。 留在这个世界上,太累太累了。 “秀秀你别丢下我,你别,我知道错了,都怪我,你别走……”沈大福像个孩子一般,抱着何秀秀的胳膊不撒手。 可何秀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甚至连厌恶他的表情也摆不出来。 只是任由他抱着自己的胳膊,哑着嗓子,“沈大福,既然小葵将我救了回来,那今日我们便和离。” “和离?” “发生了什么?咋的秀秀居然开口要和离?” “大福犯错了?” 一时间,周围的议论之声再起。 凡女子在婆家犯了错,是会被人休弃;只有男子犯了错,女子不愿意再过下去,那才会提出和离。 但凡和离者,二人皆是和平分手。 沈大福头摇得像波浪鼓一般,死死地抱着何秀秀的胳膊不撒手,“我不要,我不要和离,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我不要。” 何秀秀偏头,不愿再看他。 杜氏见状从地上爬起,冲到沈大福身边一把将他拽了过来。 “大福,你听娘的话,离就离你怕什么?你可是村长的儿子,还怕找不着媳妇吗?” 话毕,杜氏啐了一口,冲着地上的何秀秀冷嘲热讽,“要离开我们家也成,错可不能平摊。我们家只会休妻,绝没有什么和离!” 一个娘家没有任何人的孤女,连个靠山都没有了。 谁还会拿这样的人当回事? 除去自己的儿子,她还能跟谁? 大福可是村长的儿子,当年多少女娃娃看得上,若不是听了该死的媒人的话。 说这何秀秀手脚勤快,又如何如何的。 自己家会要这样的女人吗? 嫁过来多久了,肚子一直没动静,害得自家白白损失了米面,损失了聘礼钱。 那可是真金白银! 闻言,何秀秀苦涩一笑,自己如今尚未能有力气去和这样的婆子顶嘴,也不屑。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叶青葵瞧着何秀秀闭目不言的样子,拧眉看向杜氏那张嚣张跋扈的脸。 这怎么回事? 杜氏不是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还是好婆婆模样吗? 就连之前有贼的时候,何秀秀被贼匪威胁,杜氏都急得不行。 怎么现在像是被人夺舍了似的,如此陌生。 沈大福抽回自己的手,一脸央求,“我不,娘,我就要和秀秀在一起,除了她我谁都不要。你让我和她在一起,你别打扰我们就行。” 杜氏见儿子不听话,一拍大腿,坐在了地上。 哭得那叫一个惨,“大家都来看看,都来看。我家这个不孝子,有了媳妇忘了娘,我说什么他都护着媳妇。可怜我十月怀胎,一把屎一把尿的抚养他长大,如今嫌弃我了……” “娘!” 沈大福无奈唤了一声,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 从前自己和秀秀两个人那么要好,也是娘让自己外出做活的。 秀秀不仅没有埋怨自己,还总是体贴自己。 自从娶了媳妇,娘是今天 这不好,明天那不好。 今年更是当着秀秀的面,数着叶青葵的优点。 她明明就知道秀秀被叶青葵嘲笑过。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娶了媳妇,你还管娘吗?这夏天蚊子多,娘心疼你,去你屋里给你扇扇子。你呢?你 端着从外头带回来的小零嘴,你偷摸着给你媳妇吃。” 第202章 “沈大福,你可真够丢人的。” 闻言,叶青葵动了动唇,不由得看向一旁站着的沈云飞和玉娘。 二人像是明白了什么,皆是摇摇头,一脸尴尬的表情。 不过,之前听说过,村长沈泰的媳妇,何秀秀的婆婆似乎对何秀秀也是不错的。 不过这两年越发的离谱了。 整个沈家村的人似乎都知道沈大福成婚多年未有子嗣,这毛病像是出现在了何秀秀的身上。 就连沈大福本人也是这么觉得的,婆婆带着何秀秀走街串巷。 什么香灰,什么蝌蚪,什么求子秘方将何秀秀折磨的不成样子。 站在村子里都不是秘密了,可何秀秀也没有过怨言。 为何今日好端端就寻死腻活的了? 沈大福红着脸,周人一阵哂笑声。 这种屋子里的事情,娘怎好拿出来在外人面前说? 更是担心何秀秀来气。 明明之后酿酒睡在了自己的屋子,秀秀在床边干坐了一夜。 第二天还起早为娘做了早饭。 在自己心里,秀秀真的是顶好的姑娘。 “娘,你说这些做什么!总之我是不会和离的!”沈大福负气,转身走到何秀秀身边。 叶青葵扶起何秀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这是半夜,地上也凉的很。 她看了眼沈云飞,沈云飞立刻将带来的外衫递过来,披在了何秀秀湿透的身上。 “沈大福,你口口声声喜欢秀秀,不愿意和离。可秀秀躺在地上这么久,你连件外衫都不给她披上。你都不会担心秀秀风寒入体吗?” 一个落水濒死的妻子你不担心,你守在一个装死的母亲身边…… 还真是孝出强大。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何秀秀方才就要不行了! 沈大福面带愧色,上前想要伸手去扶何秀秀,却被对方推开。 反而是靠在了叶青葵的怀里。 何秀秀只觉得好累,现在也多亏身边有叶青葵。 “叶青葵,看在你让我靠着的份上,这次我就原谅你救了我。” 何秀秀调侃了一句,呼吸声更加深重。 叫叶青葵听了只觉得心疼。 一个人在沈家村,孤立无援。 如今父母双亡,娘家连个兄弟都没有,可不就是被沈大福家里逮着了,使劲在那压榨。 思及此,叶青葵紧紧搂着何秀秀,勉为其难地笑笑,“好,那这次就算是我的错,等你好了,我让你打我一个大逼斗。” “……”何秀秀有气无力的笑了一声,果然还是叶青葵,这张嘴里就没说出点正经话,“我不想待在这,带我走。” 叶青葵点头,抱起何秀秀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能带走秀秀,她必须留在这。”沈大福上前挡住二人的去路,冲着何秀秀急道,“秀秀,我以后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你了,我会和娘说,以后我们两个人过好不好?你别走,你别走……” 他握住何秀秀的手,越发的紧。 何秀秀本就无力的手被他捏得生疼,却又挣脱不开。 “你放开!沈大福你弄疼她了——”叶青葵推开沈大福,怒目横视。 杜氏却一把搂住自己的儿子,苦求道:“大福让她走,让她走,除了我们家要她,谁还会要她!你要是再求她留下,娘就死给你看!” 说着,更是冲进屋子里,又要上吊。 沈大福抱头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媳妇,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泰看着儿子如此,也是叹了口气,杵着拐杖进屋劝说,“你这是做什么,非要干涉孩子自己的生活吗?” 闻言,杜氏丢开手里的绳子,反问道:“干涉?当初我跟着你的时候,婆婆不也是这样的吗?你不也是站在你娘那边对付我的吗?怎么大福就不行?也是你娘要我必须为你沈家留后。” “这些你都忘了吗?你晓得看何秀秀,你当初怎么不晓得可怜可怜我?她何秀秀霸占着我的儿子,我都不能和大福说话了?” 沈泰张了张嘴,无奈拂袖离开,只丢下一句。 “不可理喻!” 他丢下杜氏,阔步出来,见着何秀秀真的要走,赶忙好声好气,“秀秀,我知道过去都是你娘激进了些,往后爹会好好劝诫你娘,定不叫她再这般逼你。” “再说了,你娘对你一直都挺好的不是吗?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何秀秀抓着叶青葵手臂的手收紧,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她对自己挺好的? 她的好,整个村子里谁不知道她对自己好。 又有谁不知道自己无法生育? 就连山贼劫住自己那日,她那般激动,也是因为担心自己被糟蹋,给她儿子抹黑。 更是看到别的女人如何如何有成就的时候,就回来挖苦自己。 多少日子了。 每当沈大福不在家,自己要喝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又要听多少戳心窝子的话? 自己双亲病逝,已将婆家当做自己的家。 可显然,婆母不是这样想的。 何秀秀看着眼前说要给自己做主的公公,冷笑一声,“爹,不,还是叫你村长。我嫁过来这么多年,村长你不也看到过我喝的那些东西吗?可你却未有一次出来阻止过。” “说到底,令夫人做的事也有你的意思。可我不过就是提议,让沈大福和我一起去找小葵看看,调理调理。令夫人就对我破口大骂,日夜挖苦,骂我双亲。你觉得,我和沈大福这段姻缘,还有什么必要吗?” 从前只当是自己生不出孩子,愧对于沈家,毕竟沈家一脉单传。 可沈大福明明就同意了这件事,却在杜氏面前那般。 再一次屈服在了杜氏的胡搅蛮缠之下,还连夜离开了家。 多少次了,面对婆媳问题他总是逃避。 他明明都知道杜氏的为人,为何从不站在自己这边? 哪怕,哪怕是带自己离开……… “原来是娘宝宝!沈大福,你可真够丢人的,三十好几的人了,居然还整日里守着娘。” 叶青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那讥讽的表情,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把这个沈大福给淹死。 这人也太矛盾了。 一方面对媳妇好,很喜欢媳妇;又偏偏不敢惹怒自己的母亲,也不晓得母子之间的界限。 杜氏原本在屋子里要死要活,一听到叶青葵讥讽自己的儿子,马上就冲了出来。 手里还拿着那条麻绳。 叶青葵看了眼玉娘,“娘,你接住秀秀。” 将何秀秀交给玉娘之后,叶青葵便转身看着沈大福,用着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道:“夫妻许久未能有孩子的,从来都是双方检查,没有人能够百分百肯定自己没问题的。” 话毕,她伸手一把抓住沈大福的手腕,冷眼逼视他略微躲闪的目光。 “大伙也知道我的医术,今日我就让村长夫人看看,你的儿子沈大福,究竟能否生育。” 第203章 “整个镇子的人,都会知道你。” 叶青葵扣住沈大福的手腕,冷笑一声。 何秀秀的脉搏很正常,甚至因为常年劳作虽然有些疲累,可仍旧有力。 孕育孩子绝对没问题。 当然,肠胃功能不是很好。 但是沈大福就不一样了。 叶青葵唇角微勾,用着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可有房事那啥出来的东西带血……或是尿频尿急甚至尿痛。看你这情况,八成房事高潮之时也是痛的。” 话毕,沈大福的脸红成了猪肝色。 自己这些症状她是怎么会知道的?她她她难不成真的像是村里人说的那般,是个神医? 叶青葵虽说出一点,可终归不好说的太过直白。 这周围站着这么多人, 说那些专用词怕惊住了这些人。 就连沈云飞听了,也是忍不住轻咳一声,忍着笑意看向叶青葵。 “什么东西?小葵说的什么意思?” “意思是尿尿疼?” “尿尿疼?大福这么大人了,小叽叽还疼?” “啧,你可闭嘴!” 人群中一些糙老汉张口闭口把器官挂在了嘴上,尴尬的沈大福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闻言,杜氏一把推开叶青葵,那护犊子的架势又起。 “叶青葵,亏我还觉得你浪子回头,对你的印象大有改观。你今天看看自己说了些什么。那些羞臊人的话你怎么能说得出来的!玉娘,这就是你的好儿媳!” 说着,杜氏冲着玉娘啐了一口。 玉娘搂着何秀秀,微微皱眉。 若是从前,她定会忍气吞声,说不定还会泪眼滂沱的说对不起。 可现在…… “哟,老嫂子你这是什么话。那是你家大福疼,你不去带他瞧瞧病,说我也没用呐?我又不疼……” 话毕,还对着杜氏没好气的眨眨眼。 更是让周围的人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而何秀秀的手紧抓着玉娘的手臂,心中万分悲凉。 原来这么久以来,真的不是自己的原因。 杜氏嗫嚅着唇,回身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沈大福,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有叶青葵说的那些毛病呢? 他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是最清楚的。 怎么,怎么可能会有那些毛病! 沈大福却默不作声,捏着拳头的手不断地颤抖。 何秀秀忽而笑了,她看着这个满嘴都是非自己不可的男人,缓缓启唇,“沈大福,你明明就知道所有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帮过我一次。明明就不是我的问题,而你却也从未对我坦白。” 她闭上眼,任由滚热的泪肆虐在脸上。 今日这段姻缘,她是断定了! “玉婶子,今晚我可以去你家借宿吗?”何秀秀勉强打起劲,强撑着笑意。 玉娘拍了拍她的手,满心满眼的心疼。 都是女子,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 “好,以后住在婶子家,有婶子和小葵在,你别担心。” 周围哄笑声不断,村长沈泰的脸似乎都被丢尽一般,脸红的发黑。 周围人都在嘲笑沈大福和杜氏。 这让杜氏心生记恨,“叶青葵,我跟你拼了!” 说着,张牙舞爪地朝着叶青葵扑来。 沈云飞上前一步,搂住叶青葵的纤腰,一个旋转抬手,指尖点在了杜氏的锁骨下方。 这般轻轻一点,杜氏只觉得浑身疼得厉害,倒在地上直不起腰来。 “大福,作为男人,你实在不该把自己的问题和责任都推给媳妇。看着她在家里寸步难行,饱受折磨。” 沈云飞收回手,与叶青葵宛若一对璧人一般,站在沈大福的面前。 沈大福看着母亲杜氏跪趴在地上,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悲。 似乎刚刚的场景已经抽干了他所有的情绪。 作为男人,他又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不能生孩子。 “沈大福,我曾承诺过秀秀,会让她一胎十个。当然,这只是开玩笑。但是我答应过的事绝不会食言。” “现在已知问题出在你身上,你也不必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这都是可以治的。是你一直觉得你需要保密,需要面子,而秀秀则是无所谓,只要你不丢面子就行。” 沈大福虽满脸通红,可他却也梗着脖子,“少来用你的想法来杜撰我,你以为你是谁,我不需要你来救!” 他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皆是小声议论,甚至还对自己指指点点。 “娘,带秀秀走。”叶青葵看了一眼玉娘,随即来到沈大福面前,低声道,“我劝你,和秀秀和离;若是你以无所出作为的理由休了秀秀。我敢保证不出一日,整个镇子全都会知道你这号人物。” “还有你这个会胡搅蛮缠的娘,届时,就不会有人再愿意嫁给你。你沈家,也会断送在你的手上!” 言及此,叶青葵收回步子,冷脸看向周围所有人。 而后带着沈云飞头也不回的,与玉娘一行人离开村长沈泰家。 沈大福缓缓扶起杜氏,眼中尽是不舍。 何秀秀是自己的妻子,自己又怎么会不心疼? 可是,娘她…… 杜氏这会缓过劲来,捂着自己的心口嚎啕大哭,揪着沈大福的衣袖,不断地捶打,“大福啊大福,你和你那杀千刀的爹一个样,你们都不管我,都不管我!” 沈大福被她纠缠着,只是盯着何秀秀的离去的方向出神。 这场闹剧,终是在杜氏的鬼哭狼嚎之下落了幕。 …… 叶青葵一行人回到沈家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众人稍作休息,便各自去忙。 沈云飞担心叶青葵一人,便想留下。 叶青葵推着他往外走,“我一个人可以的,刚好我们女人在一起说说话。” “真的可以吗?” 主要是沈云飞实在是不放心,毕竟先前村子里都说沈大福夫妻俩感情不错。 若是自己一走,沈家过来抢人或是把叶青葵揍了一顿,那自己来不及赶回可怎么办。 “哎呀没事的,你快去。” 说着,便把沈云飞推出门外,“哐”一声关上门。 沈云飞摇头无奈,便只好去了作坊继续忙。 屋内。 叶青葵拍着双手,看转身走到床边。 何秀秀眼神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一言不发。 适才发生的事情太过伤人心了,一个一直以婆家是自家的女子。 这么多年才知道,自己受得那些磨难都是来自于自己的丈夫。 原以为找了个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人,却没想到风雨都是他带来的。 叶青葵轻叹一声,倒了杯热茶顺势坐在床边,递了过去,“天凉了,喝杯茶暖暖。” 说罢,将茶塞进何秀秀的手里。 又去了衣柜里翻找,找到几件还算新的衣裳。 “秀秀,你衣裳都湿了,穿我的。”叶青葵将衣服递给何秀秀。 何秀秀原本灰暗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落寞,“小葵,你说杜氏真的会放过我吗?沈大福真的愿意和离吗?万一,万一他们……” 第204章 “打住,别说了,我不想听!” 万一他们耍赖,给自己一封休书怎么办? 母亲临终前说过,要我好好做人家的媳妇,万不可最终被人休弃。 一旦如此,将来自己可就…… 叶青葵接过何秀秀手中的杯子,心中自然是知道何秀秀在意什么。 之前沈月姑姑也是这样。 明明被打成那样,要么因为孩子不能撒开手。 要么就是担心被人一纸休书休弃。 可休书从来都是夫家的理,到是把这些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好女人欺负成了这样。 “秀秀。”叶青葵眉头微蹙,语气不免重了些,“虽然我不理解你们的想法,但是那个家你还想再回去吗?” 若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只要能离开就好,管什么休书还是和离书。 可是沈月姑姑之前也是很在意这个,这就像是这个世界已婚女子的说明书。 到底是犯了罪责被休弃,还是因为某些原因和平分手。 叶青葵叹了口气,自己没办法改变这么久以来形成的习俗。 可自己能保证,那些无端被休或是和离的女子,若是大家想要寻一份出路。 想要独立,想要自己养活自己的,皆可来自己的作坊。 婚丧嫁娶,本就是自由的。 爱情无罪,自由亦是可贵! 一提到回去,何秀秀的额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 想起因为没有孩子被杜氏逼着喝什么香灰,吃什么蝌蚪的事情,她就想吐。 从前是为了沈大福,想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 又因为杜氏一直说是自己的原因,为此自己愧疚。 即便是被折磨,也当做是自己的不对。 可今日她和沈大福提起此事的时候,沈大福的态度变得十分的恶劣。 甚至站在杜氏那边,对自己言辞犀利,打压。 甚至说,自己生不出孩子 ,除了他还有谁会喜欢自己。 本就一直纠结的自己,在这句话钻进自己耳朵里的时候,心便就已经死了。 原来放下一段感情是这么难,又是这么容易。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不想再回到那个令人恶心、厌恶的地方。”何秀秀接过叶青葵手中的衣裳,在她的注视之下换上。 叶青葵颔首,颇为认可,“这才对嘛,秀秀你要记住,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为你的感情努力过,奋斗过,是沈大福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他愧对你们的感情。” “从今往后,你就留在作坊里做活。这事一出,只怕那杜氏也不好意思再去我的作坊里了。不管谁说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叶青葵拍拍何秀秀的肩膀,冲她粲然一笑。 何秀秀点点头,抿着唇,良久。 “谢,谢谢。” “啊?你说啥???”叶青葵侧着耳朵,身子前倾,像是没听清一般,扯着嗓子问道,“哎呀风太大了,秀秀你说什么呢!” 见她这般搞怪,何秀秀破涕为笑,红着脸佯装生气,“叶青葵!你再这样我可就要骂人了!” 闻言,叶青葵忙不迭地缩回脑袋,一脸后怕地拍着自己的心口,“哎呀,太吓人,我可溜了溜了。” 她伸手捏了捏何秀秀的脸颊,而后迅速离开屋内。 亲自关上门。 何秀秀摸了摸脸颊,心中一阵感动,“叶青葵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声音不大,可叶青葵却站在门边听了个真切。 这也算是为原主曾经造下的口业,寻了个合适的结局。 真好! 出了门还没走几步,就碰上了姜柔。 如今,姜柔在叶青葵这里赚了些钱,不仅在叶青葵的帮助下翻新了房子。 还有了余额,打算做点别的;或是留给小顾清轩读书用。 身上的衣裳也从之前的灰扑扑的,变成了如今的亮丽的颜色。 “小葵,怎么样?” 听到消息的时候,因为孩子睡了,她也只好留在家中。 不过先前何秀秀与叶青葵交恶,自己担心小葵去了后,会被何秀秀误会。 叶青葵慌忙抓着姜柔的手,将她拉到了一旁低声道:“一切都解决了,只不过现在还在等沈大福的和离书。” 一听是和离书,姜柔来了劲。 冲着紧闭的大门努了努嘴,小声问道:“所以,真的不是何秀秀的问题吗?” “不是,是沈大福少精,质量还不好。房事疼痛的话,自然不愿意多试,这样更不容易怀孕。” 瞧着叶青葵说的认真,姜柔听得脸都皱在了一起。 “这,那为何村里人都再说是何秀秀不能有孕,还说沈家人对何秀秀是顶好的?” 她是不明白,整个村子都在传这些事情。 居然还有反转的。 叶青葵拉着姜柔渠道院内石桌边坐下,扫视一圈,“正因为沈大福少精,逃避房事,还把责任怪在何秀秀的头上。更是让秀秀觉得自己无法怀孕,所以对于沈家在她身上做的任何事,都是忍气吞声,还愧疚!” “打住!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姜柔抬手,制止了叶青葵还想要说下去的话,无奈扶额。 从前她也是不与人争执的性子,万事吃亏是福。 可后来知道钱婆子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后,这一直以来软弱的性子,像是得到了激发。 现在就差一点就着了。 听着何秀秀的遭遇,她这心里是万分的恼火。 可眼下她到是担心叶青葵,沈家不过就这几间屋子。 索性现在沈闻还在镇上读书,若是年关的时候回来了。 那也根本不够住呀? “小葵,不如这样,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带孩子住,就让秀秀住我那里,这样也方便些。” 姜柔握了握叶青葵的手,何秀秀模样不差,又年轻。 小葵家里也是一屋子的人,避着点比较好。 “住你那儿?”叶青葵反问了一句,自己答应了何秀秀,让她住在自己家,若是塞给阿柔姐,会不会让秀秀误会了。 这才刚刚和婆家闹了别扭,一切虽已成定局,可和离书还没到手。 姜柔叹了口气,有时候觉得叶青葵精着呢,有时候又傻乎乎的。 何秀秀年轻的很,长得也不丑,小葵的脑瓜子怎么就反应不过来呢? “好,我去姜柔家借住,我会做活付钱的。” 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何秀秀扶着门框站在那。 神色坦然地看着叶青葵二人。 原先是无处可去,所以只要快点逃离沈家和杜氏,无论去哪都可以。 可刚刚躺在叶青葵的床上时,瞧见了床尾沈云飞的衣裳,多少觉得有些尴尬。 她知道叶青葵好心,可自己也是成过婚的。 自是知道夫妻之间不可分床太久。 若是自己留下,恐会造成叶青葵夫妻之间的矛盾。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提议,就听见了姜柔的话。 到底,姜柔是护着叶青葵,生怕有什么破坏她感情的事发生? 巧了,自己也是如此。 “若是如此,秀秀以后便和我一起住。别见外,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第205章 “子曰…………” “好!” 三人结伴,去了作坊。 到是和何秀秀想的不同,作坊里没人去指责、奚落她,更多的是同情。 昨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今日听说,杜氏母子俩去了镇上,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仅留下杵着拐杖不出门的村长沈泰。 “秀秀,昨天那个事情我听我家男人说了,别回去!当咱们女人好欺负吗?” “就是!别回去!你说你一天到晚忙前忙后的,丈夫不能人事还不说,这不是耽误人时间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我倒是觉得大福也情有可原。” “呸!大福再情有可原,他那个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就是!不瞒你们说,我一直以为是秀秀生不出来,还同情沈家了。你瞧瞧现在,真是没想到……” 一群大娘围着何秀秀,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的意见。 何秀秀强撑着笑容,却也没说什么。 只是落寞地坐在池边,一个没人过去的角落里,看着不是泛起波纹的水面发呆。 姜柔用手拐了拐叶青葵,让她看向何秀秀。 叶青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没事,都需要时间,让她安安静静待一会。” 话毕,便转头去忙自己的。 如今沈家的人越发的多,一家子的人聚在一起,不过几个时辰就将那田里的药草收完。 原本叶青葵还想找村里人一起帮忙收割的,这才多久。 不过酉时三刻。 就见马车陆陆续续载着草药,一车一车往回运。 沈云飞将草药卸下,这才擦着汗过来。 叶青葵将手里的水壶递过去,抬袖为他擦着汗,“你看你,这么多汗水。明明有马车,你怎么还自己挑了几捆回来了?” 她不断拍打着沈云飞身上的草屑,嗔怪一句。 还未等沈云飞回答,拍着灰尘的手一顿,忽然抬头问道:“相公,大山哥说要去接念罗姐姐和孩子,这都多久了?” 沈云飞稍稍思索了一下,“大约七天。” 七天? 七天都可以去清水镇两个来回了,不至于罗老太太舍不得女儿和外孙,所以一直留他。 原本还担心的心情此刻又消失下去。 现在是放工时间,众人陆陆续续将作坊里的一切都打理好。 这才三两成群离开作坊。 何秀秀等人帮忙把叶青葵的草药尽数抬进屋内,等到白天日头足的时候再抬出来暴晒。 之前程砚清说好的,他只要晒干的草药。 现在入秋不少时日了,夜里还会下露水,可不能连夜晾晒。 索性现在天还亮着,叶青葵提议,沈云飞驾着马车带大伙去镇上玩一玩。 看看作坊卖得货如何,顺便给何秀秀买些体己的东西。 沈月和莫紫园来这也许久了,平时一直在忙,也没有好好去逛过。 就连玉娘和沈阳也是鲜少去镇上逛逛。 “也好,咱们可以去小望叔家里一趟。我有几年没去找过沈星了,他魔怔,家里全靠弟妹。之前我空手怕不好意思,现在去的话,带点东西应该不会被嫌弃?” 沈阳搓着手,笑眯眯地看向叶青葵,生怕这个当家人不同意。 叶青葵掩唇扑哧一乐,“这有什么的,爹你可以自己去挑选,然后放到马车后面,咱们走的时候带走就是。” “哎!好好!” 沈阳得了叶青葵的话,火急火燎的往作坊里跑去。 程砚清这次给叶青葵寻的马车虽比之前大了一倍,可坐上十个人还是挤了些。 叶青葵安排他们坐进马车,自己则是陪在沈云飞的身边。 沈云飞驾着马车,瞥了一眼一旁晃着腿,看着外边的风景的叶青葵。 唇角挂着能腻死人的温柔。 马车辗转,不消片刻就到了青阳镇上。 青阳镇上。 沈云飞听着叶青葵的话,将马车停在了玲珑阁门前。 放工的时候,她特意叮嘱沈月,今日就不做饭了。 刚一到这,程砚清便立刻迎了出来。 这浩浩荡荡一大屋子的人,让他微愣,这还是头一次见着沈家全员出动。 “程砚清,我今日请客,你尽管好吃好喝的端上来。”叶青葵冲他笑笑,拍着自己的胸口。 这才来镇上不只是为了带大家潇洒潇洒,之所以选在玲珑阁,其一,玲珑阁是镇上数一数二的酒楼。 这其二嘛……先前程砚清帮自己买马车,跑前跑后的。 自己这银子一时半会都还没给他。 如今资金得以周转,自己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索性今日结账时,一下全都解决了。 闻言,程砚清颔首笑道:“那今日我玲珑阁也要聊表心意才是,感谢这么久以来叶姑娘的光顾,以及结盟。” 由他亲领着,为沈家一行人找了处最佳观赏位置。 此刻霞云漫天,这个位置刚好得见如此奇景。 就连一惯不愿意叶青葵和程砚清常来往的玉娘,此刻也将旁的情绪抛诸脑外。 她也好久没有放下心,欣赏景色了。 沈阳在一边支支吾吾,叶青葵心领神会,旋即问道:“爹?咱们在这聚会,要不你去请三叔一家人过来?” 此言一出,正中下怀。 沈阳忙不迭地点头,立刻拉着沈云飞和沈望二人,三人驾着马车往青阳镇最东边的偏远郊区而去。 ………… 郊区。 沈星家的屋子坐落在郊区最边上。 这里的价格相对来说便宜些,更是因为此地安静,鲜少有人来打扰。 数年前,沈星落榜之后,便就躲在家里终日不出去。 别说回沈阳家中,就是连沈云飞成婚,沈家发生了那么大事,他也未曾离开这个家。 平日里抱着书籍,坐在小院子里,孜孜不倦的读着。 媳妇儿刘翠芸忙里忙外,见着丈夫如此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二人有了儿子,就连儿子也是一身酸腐味。 整日里学着沈星的做派,之乎者也,摇头晃脑。 而刘翠芸则是忙着一家的生计,入不敷出。 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子曰——” “哐当!” “子曰个大头鬼,一天天屁事不做,就坐在那子曰子曰!你有本事,你让那个子曰磨豆腐去!” 沈星一句“子曰”刚刚脱口而出,刘翠芸的话便如夏日里的雷雨,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对于妻子的怒火沈星不以为然,只是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本。 起身揽住妻子,声音轻柔,“翠芸你这就不对了,子曰不是一个人,子曰是……” 第206章 “是为人泼辣,还是霸道刻薄?” “滚蛋!我管他是人是鬼。现在是我在磨豆腐养家糊口,你倒好,天天抱着子曰过日子。你看看你儿子,像什么样子!” 刘翠芸挣脱开沈星的臂弯,指着一旁同样之乎者也的儿子沈修竹。 她恨不得将这父子俩的皮都给拔下来一层。 天底下还有像自己这样命苦的女人吗? 沈星强行将妻子的身子扳正,捧着她的脸耐心且又温柔道:“我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你放心,只要我高中,你必会是唯一的状元娘子。你看,这些年你虽苦,可我也在努力不是吗?再等等好吗?再不济我也要考上个举人。” 这些说辞刘翠芸耳朵听得都磨出了茧子,对于沈星能否考上状元,她已经给不抱希望。 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经历过两次失败还不够吗? 若是富裕人家,大可支持他考到死。 可自己这个小家,也只是靠着卖豆腐的微薄收入,才得以生存。 家里头盐巴没了可以,却不可以没有笔墨纸砚。 这叫什么事! “沈星,咱们都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要像以前那样天真?以前我没修竹,我可以陪你耗着;现在不行了,你看看修竹,面黄肌瘦,整日看着书有什么意义?” 卖豆腐得来的三瓜两枣不容易,自己想留着给孩子改善伙食的。 可每次都被沈星拿去买纸笔去了。 更何况状元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考上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青阳镇不过就出了一位举人老爷而已。 整日里说的那般好听,实际上…… 见此,沈星收起书籍,难得明白刘翠芸的心思。 拉着她坐在小院子里,陪着她一起剥豆子挑豆子,“翠芸,我知道你就是嘴上坏了点。这么多年这个家若不是你把持着,早就……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后半句话沈星的声音极轻,像是说给刘翠芸听的,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哒哒哒” 院外马车停住。 夫妻二人抬脸,就瞧见沈云飞驾着马车,沈望和沈阳二人陆陆续续从马车上搬出不少的东西。 还没进院子,这手里的香味都飘进了沈修竹的鼻子里。 “是大伯!”沈修竹惊喜地拍着手,大喊一声。 “大伯?”刘翠芸颇为疑惑,“大哥八百年不上一回门的人,今天怎么会来咱们家?” 说着,满脸疑惑地看向身边坐着剥豆的沈星。 对方也是摇摇头。 二人放下手中的活, 迎了出去。 沈阳父子三人抱着一大堆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堆在院中的桌子上。 “大,大哥,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我这里?” 沈星瞧着满桌子香飘四溢的油纸包,下意识看了一眼刘翠芸,见她没什么表情,这才询问道。 沈阳挠挠头,一直以来不来探望的原因可不就是担心弟媳妇不开心吗? 那当着别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尴尬地笑笑,“我知你一门心思都在书上,有时候会忽略弟妹和小修竹。我这趟是和云飞还有大儿媳,一同来的。今日玲珑阁设宴,你们一家快同我们一起去。” 玲珑阁设宴? 刘翠芸刚要脱口而出的疑问,却被沈云飞淡漠的眸子扫了一眼,汗毛直竖。 不过,玲珑阁可不是便宜的地方。 大哥家里什么时候发了财,居然能在玲珑阁吃上饭了? 莫不是先前别人说的那样,做了生意发了财? 先前刘翠芸在镇上卖豆腐,偶然间也曾听见,说是沈家村的一户姓沈的人家发了财。 当时还觉得纳闷,毕竟沈家村大多都是姓沈的,谁承想,居然是大哥家里!!! 刘翠芸原本板着的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大哥,来都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说着,她笑眯眯地凑到桌边,伸手掀开沈阳带来的东西。 石桌上油纸包着的东西还在不断地往外滋着油。 外层的土黄色的油纸已经被板鸭的油脂浸湿,突显出形状来。 刘翠芸指腹稍稍刮擦油纸包,手指头立刻沾上了不少的油。 这是他们一家人几年来都没见过的好东西了。 沈星负手而立,垂眸瞧着妻子沾着油光的手指,喉结滚动了一下。 大哥家里什么时候能够吃得起这样的好东西了? “嗐!家里之所以不愁吃穿,也都是小葵的功劳。快些把东西都收起来,咱们一起走。你大嫂还在等你。” 沈阳伸手帮忙一起收拾,刘翠芸将所有的东西收到屋子里。 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 二话不说,拉着丈夫和儿子上了沈家的马车。 朝着玲珑阁而去。 …… 玲珑阁内等人。 欢欢喜喜喝着叶青葵研发出来的果酒,以及气泡水。 “小葵,待会见到你三婶,多担待点。你三婶是个直肠子,这些年也都是她养活一家。” 玉娘抿了一口果酒,这才放下酒杯凑到叶青葵耳边小声叮嘱了一句。 从前她不过是和刘翠芸争执了两句,谁曾想对方气性这么大,当夜就搬离了家。 为了兄弟和睦,她无奈上门道歉,却被老三媳妇一顿指责。 逢年过节对方更是从不主动回家。 想到这,玉娘叹了口气,自己做大嫂的自然不会和弟媳计较。 可好久未曾见面了,如今再次见面会不会又和刘翠芸抬起杠来。 “哎哟——先前都说沈家村出了位富贵人,原以为是谁呢!原是咱们家呀。瞧瞧,这就是小葵?” 叶青葵抬眸,就见入口处进来一位女子。 虽是粗布麻衣,显得朴素;可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这前脚刚出现在众人面前,后脚就已经将屋里的所有人都打量了一圈。 这目光,立刻就落在了叶青葵的身上。 说着,便操着稳健的步子,疾步走到叶青葵身边,伸着粗糙的手摸了摸叶青葵的人脸颊。 “哟,这就是云飞那漂亮媳妇?真俊,像个千金大小姐一样。你小子真有福气。” 说着,冲着沈云飞抬手一点。 那模样,活脱脱的八卦极了。 叶青葵起身,拉着刘翠芸的双手,“您就是三婶,我常听娘说起,今日终于见到了。” 一听玉娘提起自己,刘翠芸干笑一声,瞥了一眼还在喝着果酒的玉娘。 “是吗!还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和你说我的。是为人泼辣呢,还是刻薄霸道?” 第207章 “从今天开始,沈家与你再无瓜葛 “啊这………”叶青葵语塞。 想来玉娘也从来没在自己面前可以提起过刘翠芸,现下不过是客套一下。 可为何三婶要这样揣度娘? 罢了罢了,这语气和态度,只怕是有些心结。 叶青葵反手握住刘翠芸的手,笑说道:“瞧您说的!我娘经常夸三婶不容易,说您一个人带大孩子,还要养家糊口,好有本事!听得我十分的佩服。” 听此,刘翠芸这才勉强作罢。 沈星父子跟在沈阳三人的身后,刚一进来。 就让众人微微诧异。 只见他眼眶凹陷,一身长衫却十分的干净整洁。 瘦瘦高高,这副身子骨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把他吹倒似的。 沈修竹也是如此,本该白白胖胖的年纪,到是随了沈星的模样。 一身不合适的衣裳挂在肩头,脸颊凹陷,一幅活脱脱几个月未曾吃过东西的样子。 乍一见到满桌子的食物,两眼直放光。 刘翠芸见儿子如此,心里一阵酸涩。 “天天就知道看书,也不嫌丢人!”她小声嘟囔一句,沉着脸恨不得把眼睛给挖出来,没脸见人。 沈星见妻子如此,面带愧色。 她这般气愤的原因自己晓得,不过是埋怨自己让他们娘俩过苦日子了。 “大嫂。”沈星冲着玉娘拱手作揖。 作为弟弟,这些年未曾回去探望,逢年过节不仅不回去,还作不了家里的主。 实在是心有愧疚。 玉娘起身冲他笑笑颔首,又招呼着沈修竹招招手,“修竹,你过来。来大伯母这边坐坐,咱们好久没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沈修竹怯懦地看了一眼与叶青葵拉手的母亲刘翠芸,不知该不该听话过去。 众人的目光皆是看向刘翠芸,见此,刘翠芸这才松口点头。 众人落座。 各种各样的菜式一盘一盘往上端,尽是在座的都未曾见过的。 无一不惊叹。 饭桌上,小娃娃们狼吞虎咽。 刘翠芸更是将没有吃完的菜往自己面前揽,说要带回去。 沈星看了直皱眉,耳根通红。 几次想过要阻止,都被刘翠芸的眼光给瞪了回来。 只好郁闷叹气,低着头不言语。 叶青葵见此,摇头无奈笑道:“三婶不必如此,这些残羹剩饭由我们带回去就好。我已经让人备下了新的,已经放在了马车里,待会你们回去的时候,只管带回去就是。” 桌子上还剩下不少,有些甚至只吃了几口,实在是不可浪费。 但在场除了沈家以外的人,她都招呼了程砚清,请他帮忙多做些别的,打包带好送给她们。 叶青葵起身,姜柔抱着孩子还在哄着喂饭。 天色渐晚,众人纷纷停下筷子。 沈星夫妇带着孩子要走,叶青葵唤住了停在马车前的他们。 将马车里本就留有的宣纸交给沈星,“三叔,我想这些你和修竹弟弟应该能用得上。” 沈星原本还想推辞,一见是宣纸,他指尖微动,终是不敌诱惑伸手接过,“多谢。” 而后,三人便上了车,沈云飞和沈望兄弟二人, 负责将他们送回去。 …… 叶青葵带着一行人,在青阳镇上逛着。 她拉着何秀秀,指着周围通亮的灯火,一行人好不快活。 “秀秀,咱们今天买些体己的东西,还有日常用品。你在阿柔姐家里有需要的,可来找我。还有,千万别忘记每日的上工时间。我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做不好可没有薪水哟!” 叶青葵微探着身子,眯着双目看向身边站着的何秀秀,打趣道。 她知晓,何秀秀也是要面子的,自尊心极强。 若是不说些什么,生怕对方心里不安。 果真如同叶青葵所想的那般,何秀秀梗着脖子瞪了她一眼。 灯笼朦胧昏暗的灯光下,何秀秀的脸上满是坚毅。 既然决定离开沈大福,那她自然是要学会努力去生活。 “这就好!” 一行人兜兜转转,过去一个多时辰。 沈云飞赶着马车再次回来,众人陆陆续续上了马车,准备回去。 叶青葵扶着何秀秀正要上车,就听见一声呼唤。 “秀秀!秀秀你别走!” 沈大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何秀秀微微一顿,却没回头。 到是叶青葵回身看去。 就见沈大福朝这边跑来,他的母亲杜氏追在身后,一步三歇。 “咱们赶紧走,我不想见到他。”何秀秀沉着脸,刚要走进去。 沈大福便已经赶到跟前。 “秀秀,你别走好吗?我知道过去都是我的错,可你为什么要这样一走了之。你难道舍得离开我,舍得离开沈家吗?从前你为了给我生个孩子,甚至愿意吃那些苦头都没有一句怨言。” “如今这是怎么了?为何就不愿意再为我受一次委屈。偏偏你要和这个叶青葵走得这么近,还要同我和离!都是她对不对,是她蛊惑了你!” 沈大福说的激动,甚至忍不住上前想要去和叶青葵理论一二。 沈云飞手中的鞭子瞬间出现在他眼前,拦住了他继续上前的动作。 冷眸扫去,让沈大福悻悻地收回了脚。 “你说够了没有?”何秀秀忍无可忍,原本踏出去的步子便又即刻收回,转而看向沈大福的脸,“事到如今,你还在别人身上找借口。我何秀秀是个俗人,高攀不起村长家里。” 话毕,何秀秀头也不回地进了马车内。 而杜氏刚好追赶上沈大福,那只手指不住地戳在沈大福的太阳穴上。 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咬牙切齿道:“你看你这个样子,咱们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能生就换一个!你还追着人家不放,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沈大福的目光一直落在紧闭的门帘上,这道门帘像是一条无边无形的障碍,隔断了自己和秀秀最后的机会。 即便是沈大福现在失魂落魄,可身边杜氏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一般。 骂天骂地,如何也不满足。 沈大福紧紧攥着手中的纸,关节捏得发白。 “骂够了没有,让开。”沈云飞眉头微蹙,表情渐渐不耐烦。 可即便是他这样,沈大福依旧站在那不言语。 杜氏气不过,从沈大福手中夺过纸张,冲上前去,“何秀秀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们沈家和你再无瓜葛。” “这是你要的和离书,我们家已经满足你了,往后你见着大福,给我躲着走!” 第208章 自己是心疼这个傻姑娘! 话毕,杜氏将手中的纸张愤而摔向叶青葵。 像是要把所有的怒气,都冲着叶青葵发出。 纸张随着她的动作飞向叶青葵,却被沈云飞抬手接住,转交给身侧的叶青葵。 叶青葵接过纸张,借着昏黄的烛光,展开一阅。 果然是和离书。 署名却是杜氏和沈大福两个人。 “妈啊,你离个婚还要签你妈的名字?!!!”叶青葵的五官都控制不住皱在了一起。 她这是遇上了什么奇葩玩意? 得亏秀秀要和他决绝,不然…… 沈大福的脸色微窘,却也不做解释,只是微微低头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朝着街尾而去。 瞧着儿子如此,杜氏不再多言,而是揪着心追着儿子的背影而去。 叶青葵与沈云飞四目相视,皆是无言。 她跳上马车,撩起门帘将和离书递给何秀秀,“秀秀,这便是沈大福刚刚送来的和离书,你……” 这种事情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只是担心对方心里不好受。 何秀秀颔首,面无表情地接过和离书。 她并不识字,可若这是和离书,那便就是。 只要能够脱离沈家,便就够了。 拿到和离书的何秀秀默不作声,不悲不喜。 车厢内的众人皆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怕说错话,惹得人伤心。 “秀秀,有些话不当咱们说。可咱们都是女人,更能明白你的感受。” “是啊,如今结局已定,咱们做人就该往前看。” “没错,秀秀你再怎么样也比我带好孩子好生活点。从前我懦弱了十几年,若不是我的女儿鼓励我,小葵帮助我,我的下场也不会好过。” “难过是一时的,挨过去这一时,往后便是康庄大道!” 众人安慰七嘴八舌的安慰何秀秀,避重就轻。 却也是事实。 何秀秀原本低落的情绪被大家点燃,没错!自己可以选择继续在沈家受欺压;但是自己选择离开那里,活出自我! 马车辗转回到沈家村。 众人分散,各自离去。 …… 两日后。 叶青葵正为大家派发着工钱。 领薪水的日子总是令人开心,名册上的所有人皆以尽数领取。 就连何秀秀这种只做了两日活的,也会领取两日工钱。 先前杜氏在作坊里赚的工钱,叶青葵已经转交给沈阳,托他送去村长家。 前几日自己帮助何秀秀和离这件事,怕不是会让村长家和沈家的关系破裂。 叶青葵杵着腮帮子,拿着毛笔在名册上写写画画。 “嗯?”墨汁滴在了名册上王大山的名字旁,迅速晕染开来,“大山哥还没来领工钱?” 掐指一算,王大山似乎离开许久。 那日离开之时,他明明说的,家中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着去接人回来。 念罗姐姐带着孩子也在娘家住了许久,不至于他去接人了,罗老太太还不放人。 上回已经觉得蹊跷了,但是觉得自己想多了。 可从前一到领薪水的日子时,王大山总是很积极。 这久了,自己都习惯了。 不行,得去看看! 想罢,她收起面前的一切,将院门带上提裙朝着王大山家而去。 “青儿?” 还没走几步,就听沈云飞唤道。 叶青葵停下脚步,回身看去。 沈云飞腰间系着一只带血的兔子,正满面疑惑地看着叶青葵。 “相公!”叶青葵急唤一声,立刻过来,“相公,你回来啦。” 沈云飞迎上前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叶青葵。 自己一回来就见她急吼吼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青儿,你这是?” 闻言,叶青葵叹了口气,“相公,你不觉得大山哥太久没回来了吗?从前一到领工钱的日子时,大山哥总是很积极。” “十天前,他兴冲冲告诉我要去接念罗姐姐回来。相公你想,念罗姐姐带着孩子在娘家住了很久了,大山哥去接她,罗老太太不至于会留他们十多天?” “再说了,大山哥从不会丢在自己该做的活。清水镇一来一回两天的时间足够了,咱们放宽时间,就算七日。这也早都过了呀……” 越是这么说,叶青葵越觉得心中忐忑。 沈云飞原本还没想到这茬,这几日只是在用到马车的时候,才发现王大山还没回来。 不过家中一辆马车虽不够运货,可多跑几趟也是可以的。 索性就没想那么多。 今日叶青葵说的这般,到是真让他觉得莫名的不安。 “我和你一起去。” 话毕,沈云飞疾步回到家,将腰间的兔子挂在墙壁上,又立刻赶到叶青葵的身边。 二人一起朝着王大山家而去。 王大山家里依旧静悄悄的。 大门紧闭,叶青葵踮起脚尖凑在窗户边往里看去。 屋内朦朦胧胧的景象可以看出,里面无人。 包括里面的东西,也已经落了灰尘。 就像王大山所言那般,他真的赚了钱,还将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等着妻儿回来。 “屋内无人,闲置了有一段时间了。”沈云飞摸了一把窗户,双指上便满是灰尘,“若是有人居住,定会有开窗通风的时候,灰尘也不会堆积如此。” 叶青葵点点头,这倒是的。 可为什么王大山十多天不回来? “这样,我们去清水镇顾家一趟,不然我是真的不放心。”叶青葵瞧着面前萧条的王家,下意识伸手抓住沈云飞的胳膊。 沈云飞颔首,“好。” 二人牵着手往回走,找到马车,便驱车前往。 ……… 清水镇,顾家。 顾念罗抱着孩子坐在院内,咿咿呀呀逗着孩子。 罗老太太杵着拐杖,也在逗着孩子,“这都多久了,孩子百天都已经过去多久了,王大山这个当爹的还没个消息。他不是说好了,赚了钱就来接你和孩子吗?” 话毕,那拐杖“咚咚咚”地杵在地上。 小娃娃张嘴“哇哇哇”的大哭。 “噢噢噢——宝宝不哭,宝宝不哭……”见孩子哇哇哭,顾念罗抱起孩子,不断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安抚孩子。 罗老太太见此,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长叹了一口气,“唉——” 人要是不来接,托人送个口信也是好的。 女儿晚上哄孩子,白天还帮忙操持着家务。 顾家也都是大女儿回来以后,才渐渐有所好转。 先前就差家宅全部抵债了…… “娘,你小点声,吓到孩子了。” 顾念罗无奈地叮嘱一句,满心满眼都是孩子。 ;罗老太太又是长叹一口气,自己为什么来了脾气她是不明白吗? 自己是心疼这个傻姑娘呀! “念罗,要是,要是王大山那个臭小子因为记恨娘,不来接你怎么办?” 第209章 “有了你的照拂,他也穷不到哪去 顾念罗微微咂舌,没好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在自己心里,王大山才不是这种斤斤计较的人。 他答应过自己,赚了钱就会来接自己和孩子,作为丈夫,他从未食言。 “叫我说啊,这姐夫指不定和那个叶青葵搞到了一块,哪里还能记得住姐姐?!” 妹妹顾忆罗从屋内走出来,抛着手中的苹果,满不在乎道。 在她看来,王大山这个姐夫不来也罢。 这样姐姐就可以带着孩子一直住在家里,她们一家人永远都不用分开了。 不过提到这个叶青葵,顾忆罗的脸上堆满了厌恶。 她不仅霸占着那么好看的夫君,还对着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闻言,顾念罗将脸板了起来,她顺手将孩子递给坐在一边的母亲,顺势起身走到顾忆罗身边,“忆罗,你这是什么意思?青葵妹子帮助我和大山在沈家村站稳脚跟。” “前前后后帮了我们不少的忙,又是给我治病,又是治孩子,就连母亲她也曾私底下和我提及,如何保养身子。你又为何在人背后,乱嚼舌根!” 话毕,顾念罗一甩长袖。 从前只觉得妹妹是任性了点,不和她计较是因为她小。 如今父亲离世,母亲年迈,自己也已经出嫁。 家中就只有小妹一人,若她还不能明白处境,往后该如何是好。 顾忆罗将手中咬了一口的苹果顺手丢在了一边,那苹果在桌子上滚到了罗老太太的手边,“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姐姐,你是我的姐姐,不是那个叶青葵的姐姐。为什么我每次说她你都要这么维护她?到底我是你的妹妹,还是她是你的妹妹!!!” 说到最后,顾忆罗大吼出声,那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姐姐变了,姐姐嫁了人心也歪了。 胳膊肘居然往外拐? 顾念罗叹了口气,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脚步虚浮天旋地转。 “姐!姐姐!” 耳畔只能听见顾忆罗的呼唤声,而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 叶青葵二人赶着马车,一路从沈家村赶到清水镇。 由于不知道顾念罗娘家的位置,这一路走走停停,好容易在傍晚之时赶到了顾家门口。 之前就听说,顾念罗的娘家有些资产。 所以早年间顾家二老不愿意将女儿嫁给王大山。 后来还是顾念罗一心要与王大山私奔,甚至不惜与自己的父亲决裂,这才有了与王大山这段婚姻。 不过…… 叶青葵抬头看着面前的顾家,门口的石狮子已经落下不少的灰尘。 这一看,就知道顾家如今的不景气。 二人将马车停好,执手上了台阶,叩门。 “咚咚咚” 沈云飞拾着门上的铁环,用力叩了叩门。 却一直没有动静。 二人面面相觑,再一次叩了叩门。 门外等待之时,叶青葵四下看了一圈,暗自腹诽。 奇怪,顾家的马车难道都是停在院子里的吗? 如若不然,为何哪里都看不见王大山的马车呢? 扫视无果,她抬眸看向还在敲门的沈云飞,只见他手上略有些锈迹。 想来是大门的门环上沾染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 “是你们?”顾忆罗打开门,见到沈云飞之时眸子一亮;可在看到沈云飞身后的叶青葵之时,原本亮丽的眸子瞬间暗淡下来。 她拧着眉,上下打量了两眼叶青葵,“你们来我家做什么?莫不是王大山准备和我姐姐和离!?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赚了钱有什么了不起的,害得我姐姐晕倒!” 顾忆罗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些侮辱人的话。 沈云飞还未开口,就见叶青葵三步并作两步,率先挤进了顾家宅内。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还不听人的话就直接往人家家里闯!” 叶青葵进入之后,一路风尘仆仆朝里走。 兜兜转转,就在院子里瞧见了抱着孩子,焦急不已的罗老太太。 “罗老夫人。” 叶青葵见此,急唤一声,又瞧见她怀里抱着的孩子,暗道不妙。 罗老太太见着叶青葵赶来,心下松了口气。 她知晓叶青葵懂得医术,若是如此,那总算可以给自己的大女儿瞧瞧了。 “叶姑娘,你快瞧瞧,念罗她晕倒了,你快帮老身看看!” 说着,罗老太太抱着孩子作势就要跪下。 叶青葵抬手制止住她的动作,只是颔首,二话不说便赶紧进入房内。 许久不见顾念罗,如今再见到她,只见她脸色极差。 安然睡在床上,人事不省。 叶青葵扣住她的手腕,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惯用的银针,挨着她手腕的穴位,依次扎下去。 不消片刻,在叶青葵 的注视之下,顾念罗悠悠转醒。 “大山……大……”顾念罗启唇呢喃,看向床边的人。 待到双眼清明之后,这才发现,原来是叶青葵。 “念罗姐姐,你可还好?” 顾念罗翕动着唇,缓缓点头,“我这是怎么了?” 她记得,刚刚还在院子里和妹妹争执了两句,怎么就如此的头疼,还晕倒了。 “念罗姐姐,你是日夜操劳过重,体力不支,这才晕倒。” 叶青葵起身倒了杯茶,递给顾念罗。 方才顾念罗混沌之际,开口喊的是王大山。 自己来这老半天了,却也不见王大山的踪影。 难道…… “我说你们!为什么要擅闯别人的家呀!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顾忆罗喋喋不休的声音追着沈云飞进入屋内。 “聒噪。”沈云飞拧眉睥睨了她一眼,走到叶青葵身边。 顾念罗缓缓起身,瞧着妹妹那般冒失的模样,无奈看了她一眼。 这丫头,怎么一直都是这般,想什么说什么。 还没等她训斥,罗老太太抱着孩子也进了屋内。 现在这人都聚在一起,叶青葵也不兜弯子。 “念罗姐姐,大山哥没来接你吗?” 顾念罗动动唇,含笑点头,确实一脸的落寞。 “王大山在送走我姐姐的时候,口口声声对着我们说,只要挣到钱就一定会来接我姐姐和侄儿回去的。如今呢,他在你那做活,有了你的照拂,我想他也穷不到哪去哦~” 第210章 “肩膀上有一枚脚印。” 说着,掩唇轻蔑一笑,那笑容满含深意。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话中有话。 沈云飞表情淡淡,只是瞥了她一眼,接着道:“嫂子,大山哥大约半月之前就从沈家村出发来清水镇了。为了来接你和孩子,他将家里家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借了马车,直说要带你和孩子回家团聚。” 说完,叶青葵就朝着一旁不屑一顾的顾忆罗微抬下巴,二人见面皆是相互不对付。 顾念罗愣了愣,王大山来接自己和孩子了? 还出发了接近十多天的时间,可自己却从没见到王大山呀? “青葵妹子。”顾念罗微微侧头,细细思索着沈云飞的话,“你们说大山来接我,可我这么久一直在等他。可,我并没有等到他。” 若是一直不来,岂非是遇到危险了? 或是,或是被人劫持?再不然,受了伤?所以才会没有及时赶来。 这些念头在顾念罗的脑海中顿生,越想越头疼。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掀开被子就要起来,却虚晃两下差点摔倒。 叶青葵一把扶住她,“我们先去,你暂且休息。” “不要,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顾念罗反手抓住她的手臂,眼神央求着看着面前的叶青葵,“青葵妹子,你带我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我这心里七上八下好些天了。” “一直以为他是不愿意来接我们母子了,可心里又不愿意承认。一直纠结,夜不能寐。如今你们告诉我这些,更是让我心焦。” 顾念罗字字珠玑,恨不得立刻飞到王大山的身边,一探究竟。 沈云飞二人相视一眼,只好点头。 由着叶青葵扶着,顾念罗上了马车。 沈云飞驾着马车,朝着青阳镇来清水镇这条路,来回不停地找。 ………… 程砚清翻阅着面前的书本,从门外进来一人。 见此,他放下手上翻阅的书籍,颇为惊讶,“李大人?” 李大人颔首,回身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守卫,身后几人便立刻退去。 而后叹了口气,“程少东家,我这有一桩命案。” “命案?” 程砚清稍愣,什么样的命案会让县令找上自己。 他蓦然睁大眼睛,难道是叶姑娘? “不错,死者是沈家村人士,两日前被发现在了通往清水镇山崖下。仵作查验,此人死于被杀。死前有搏斗的痕迹,最后一招致命。然后才被人推下悬崖,伪造成翻车现象。” 一听是沈家村的人,程砚清的心瞬间提起;可一想到叶青葵不会驾马车,便又稍稍心安。 李大人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我们通过曾曾查找,在马行找到了少东家你的购买记录。并证实,这辆马车是你买的。” 说到这,李大人微顿,看了一眼程砚清。 程砚清沉声,并点头,“不错,我确实购买了马车,还送了人。不过,据大人所言,想来赶车之人并不是车主。这一切,需等通知车主之后,才能知道具体。” 想来这赶车之人,怕是沈家村一直为叶姑娘赶车的王大山了。 自己对他了解不多,不过他既然和叶姑娘交好,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人。 如今身死,也是可惜了。 毕竟还那么年轻…… “来人——” 他冲着屋外唤了一声,很快便进来一名小厮。 “去找叶姑娘,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她说,是关于王大山的。” 话毕,小厮应下,匆匆离去。 李大人眼见如此,便也只好顺着程砚清的话坐在了椅子上。 …… 叶青葵的马车来来回回、兜兜转转老半天。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苦寻多时无果,几人不免心焦。 顾念罗抚着自己的心口,表情越发的担心。 既然离家十多天,是要来接自己,却这么久都没到。 着实担心。 马车晃晃悠悠,却被人拦住。 沈云飞拉着缰绳,拧眉看向来人。 “请问,车里的人是否是叶姑娘?” 叶青葵握了握顾念罗的肩头,宽她的心。 却听车外有人唤自己,于是撩开门帘看去,“正是,请问你是?” “我是玲珑阁少东家的小厮,少东家派我来寻叶姑娘,说是有要是相商,是关于王大山的。” 闻听此言,顾念罗即刻从马车内出来,“你说什么?王大山!?” 叶青葵心惊,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顾念罗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肩头,止不住的颤抖。 “好,我这就来!”叶青葵慌忙扶着心慌不已的顾念罗,转而看向沈云飞,“相公,快!” 沈云飞颔首,驾着马车朝着玲珑阁的方向而去。 不消片刻,马车出现在玲珑阁。 程砚清阔步出来,将叶青葵几人迎进去。 入门就见到李大人端坐在那,手边的茶盏也已见底,想来等候多时。 “你们可算来了,我有重要的事情相告。” 顾念罗咽口唾沫,深吸一口气试图强压下不安的心绪。 “李大人,您说。” 李大人颔首,看了一眼叶青葵,这才道:“我们在二日前在清水镇山崖底发现了王大山的尸体,马车已经四分五裂。而且,车上的货品依旧在,他身上的银两也在。” “故,排除被山贼截杀。此外,有搏斗挣扎的痕迹,包括在崖壁上也有濒死前挣扎求生的痕迹。肩膀上有一枚脚印,但因为时间太久,只剩下半截……” 顾念罗听罢,止不住地后退两步,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虽心里早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可,可亲耳听到,还是…… “怎么会这样,他,他说过要来接我和孩子的。我丈夫是个老实人,从不与人交恶。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是被人害死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顾念罗虚弱地趴在地上,肩头止不住地颤抖。 为何会如此? 明明离别之时,自己是那般期待他来接自己和孩子。 可,可是怎么会这样? 顾念罗脸上的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下来,打湿了玲珑阁上好的地毯。 她想不通,到底会是谁要杀了自己的丈夫。 明明,明明他是那么的好。 思及此,顾念罗再一次紧咬下唇,强忍着不哭出声。 可越是如此,心口越是堵得难受。 她揪着自己心口的衣裳,泣不成声。 叶青葵强忍着眸底的泪花,长吸一口气,哑着嗓子问道:“李大人,大山哥现在在哪?还有,这桩命案,还能查到凶手吗?” 第211章 “王大山手里有东西!!!” 依照李大人的话,那大山哥最致命的,会不会就是他肩头的那一脚? 李大人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他在停尸房。” “我们……” “你们去见他。”李大人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门口等着的衙役带着几人,往县衙内的停尸房而去。 路上。 顾念罗的脚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怎么也迈不动脚。 就像是有人死死扣住了她的脚踝,让她行也不是,停也不是。 仿佛停下脚步,下一刻她便会被拉进无尽黑暗之处。 叶青葵紧紧握着她的双肩,千万安慰的话,却也不抵她失去爱人和依靠的痛苦。 只能沉默着,跟在衙役身后,沉默前行。 …… 停尸房内。 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躺在那,待人认领。 叶青葵看得扎眼,心里默默流泪。 这些尸体里,有一具是大山哥的;明明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般。 顾念罗刚一进来,瞧着满屋子的尸体,心脏一阵阵抽痛。 她神情恍惚地拂开叶青葵 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尸体旁边。 这么多的尸体,哪一个才是自己的丈夫? 顾念罗颤抖着手,不知该不该掀开白布。 “过来这边。” 衙役冲着站在原地的顾念罗等人招招手。 一行人脚步急促,冲着衙役的方向而去。 “唰” 衙役抬手抽掉了面前的白布,毫无顾忌。 王大山平躺在那,毫无生气。 再次见到他,却是如此景象,叶青葵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唇,眼中蓄满了泪水,后退一步。 却抵在了沈云飞的怀中,她转身泪眼汪汪地看向沈云飞,翕动着唇,强忍着不吭声。 沈云飞亦是绷着身子,眸中闪烁,未有多言。 只是握着叶青葵的肩膀,微微收紧。 顾念罗眼神呆滞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如今他就躺在那休息,怎么见到自己来,还不起来? 从前不管他有多累,只要自己回来,他都会起来抱抱自己的呀? 为何……为何今日…… “大,大山?我来了,我来了你怎么还不起来?”顾念罗颤抖着声音,一步一步朝着尸床上的王大山而去。 王大山躺在那,脸部肿胀,像是大了一圈。 也不知可是停尸房的味道,还是王大山散发出来的味道。 随着风一阵一阵钻入在场所有人的口鼻。 呼吸间全都充斥着腐肉的味道,像是放置了许久的死肉,混杂着已经放坏的臭鸡蛋,无比的恶心难闻。 顾念罗“哇”的一声。 扶着床边大口干呕了出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些味道,这些味道是从丈夫的身上传出来的。 她伸手抚着王大山的脸颊,只见他脸色铁青,还有尸斑,终是憋不住,“王大山!你个混蛋!说好了要来接我和孩子,为何说话不算话。你说要赚钱好好和我生活在一起的。” “你骗我,你骗我!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不算话?你让我今后带着孩子可怎么活!” 说着,她匍匐在王大山的尸体上嚎啕大哭,双手不断地拍着王大山的前胸。 叶青葵想要上前安慰,却被沈云飞拦住,冲她微微摇头,“让她哭。” 只有宣泄,才能让人不会憋出病来。 叶青葵看向王大山的尸体,紧咬下唇,过往一幕幕恍若在眼前。 王大山的音容笑貌还印在脑海里,可此刻,他却…… 倏地—— 叶青葵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随即阔步上前,用力扳开王大山紧握的手。 原本还在哭泣的顾念罗见此,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还未开口,沈云飞似乎也明白过来,他疾步上前,帮着叶青葵一起打开王大山的手。 他的拳头攥得很紧,即便是过去这么久,这拳头也没有打开过。 二人废了好一番力气,这才打开。 只见王大山的掌心之中静静躺着一只东珠耳环。 虽沾上了血迹和污泥,可那般色泽和个头的东珠,不是小门小户能戴得起的。 王大山只怕攒了再多的钱,也买不起东珠耳环。 更何况,只有一只。 “耳环?”顾念罗流着泪拾起王大山手中的那枚东珠耳环,“你手里怎么会有女子的耳环?” 叶青葵瞬间抓住顾念罗的手腕,急声问道:“念罗姐姐,是你吗?你喜欢东珠耳环?” 她虽是心中有了猜测,可不敢贸然下定论。 这关乎到王大山死亡的真相。 顾念罗擦了擦泪,微微摇头。 这世间女子,哪有不爱美的;可这么大的东珠,并不是自己这个家庭和王大山能够买得到的。 从前也曾听别人提起过,这种等级的东珠就只有皇宫贵族才能接触的到。 “我们这样的家庭,又怎么可能买得起东珠。别说买了,就连见都未曾见过。” 叶青葵拧眉,从她手中拿过耳环,脑海中不断闪烁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 脑海里,似乎有人因为相似的耳环,而打过自己。 东珠耳环…… 不对! 叶青葵蓦然睁大眼睛,举着手中的东珠,急声道:“我见过它,我见过这样的东珠!” “你见过?” “青葵你说什么?!” 沈云飞二人呆立当场。 叶青葵颔首,“快!我要见李大人,咱们再详谈。” 话毕,她便拉着顾念罗往李大人那跑去。 李大人刚要走,就与叶青葵撞个满怀。 “这,你们……” 李大人指着叶青葵一行人,站在那疑惑不解。 去了县衙内的停尸房,这么快就出来了? “叶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程砚清瞧着叶青葵风尘仆仆的样子,颇为惊讶。 这不是才去吗? “李大人,王大山手里有东西!”说着,叶青葵便举起手中的东珠耳环。 李大人神色凝重,似乎对于她手中的东西颇为不解。 一个车夫,手中会有这般昂贵的东珠耳环? 又是女子之物,死者前胸的脚印虽已经消散。 但还是有痕迹,脚掌较窄。 与一般男子宽大的脚面不符合。 若是如此,凶手是个女子? 李大人接过叶青葵手中的东珠,上头沾染了血迹。 能让一个死人如此护着的,除了心心念念的惦记,便也就只有被杀的证据了。 “这东珠不是寻常人家能够买得起的,王大山不过是个车夫;即便是倾家荡产,也买不起这一只东珠。” “更何况,作为女子的首饰,耳环一般都是一对。不会有男子买一只送给妻子的。” 第212章 “如今他死了正好,你也别闲着” 闻听此言,叶青葵颔首。 正如李大人所言,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加上顾念罗所言的,她更加确定,这只耳环绝对蹊跷。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这个耳环我见过。” 叶青葵此言一出,李大人立刻警觉起来,“你的意思是,你见过这个耳环?” 他狐疑地打量着叶青葵,先前就觉得这姑娘头脑灵活。 又在清水镇之时故意设下圈套,虽是只想帮着自家人脱离苦难。 可手法终究是太过心狠。 而且这辆马车,是玲珑阁的少东家买来送给眼前这位姑娘的。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扎人,叶青葵总觉得李大人似乎是误会了自己。 “是这样的,我在戴疏桐的耳朵上见过。这对东珠耳环她戴的次数最多,也最是明亮。” 叶青葵话说到这,稍稍顿了一下 。 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女子……手上也是拿着一对东珠耳环。 似乎…… 叶青葵的眸光再次看向那只耳环。 不对,原主模糊的记忆里,那对东珠耳环比眼前的要大不少。 而且,那个女的绝不是戴疏桐。 原主从前和戴疏桐绝不相识。 思及此处,叶青葵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疑惑。 李大人闻听此言,面色越发的凝重,“可,戴家的人已经尽数被处决。戴疏桐更是被大火烧死在了大牢内,你们都是见到她头上发饰的。” 那日大火,自己就守在当场。 若是戴疏桐逃出来的话,自己必然会看得见;可那夜除了一位穿着红衣的女子路过此处,就未有其他人。 叶青葵上前一步,瞧着李大人言之凿凿不似作伪,便也是无可奈何,“是,正是因为大人你说戴疏桐被烧死了,还有她的发饰作证,所以我才会觉得纳闷。” “死了的人,如何再去杀人?要么她还没有死,要么,她一早就布置了什么。先前,因为大山哥戳破了戴疏桐的谎言,她当着我们的面曾立下誓言,要让大山哥后悔。” 她有理由去怀疑这一切。 不知为何,原本迷惑的心在此刻豁然开朗。 关于叶青葵所说的,沈云飞并不知情。 就连戴疏桐曾经愤恨的模样,他都未曾见过。 不过,就像她说的那般,他们都没有亲眼见过戴疏桐。 只是摆在路边的一具尸体,还有那朵珠花首饰。 脸已经全被烧毁了,那么大的火,珠花却…… “来人——去戴家查探,将戴家所有女子的鞋子都带过来……” 李大人大手一挥,刚刚吩咐下去。 就见守卫匆忙从屋外跑进来。 “回禀大人,戴家……戴家失火,所有的物品皆被烧毁……” “…………”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定是那戴疏桐所为,是她,是她杀害了大山哥!!!” 叶青葵的情绪较为激动,要说先前只是猜测,那现在便就是肯定了。 顾念罗一声不吭,只是听着叶青葵等人的谈话,心事越发的凉。 她从不知道,人心可以可怕成这样。 自己的丈夫…… 她背靠着门,脚步虚晃,一步一步往后退,扭头转身从玲珑阁跑了出去。 沈云飞揽着叶青葵的肩头,心中自责不已。 若是自己那日不出手相救,要是自己没有认错人,或许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发生。 自己坠崖,青儿苦等,大山哥身死,念罗嫂子守寡…… 这一切的一切,开始时,就只是因为自己看错了人,救错了人。 程砚清叹了一口气,他对于王大山并不了解,可来了玲珑阁这么多次,就只是帮忙送货卸货,从不曾懈怠。 光是这一点都…… 程砚清瞥见顾念罗往屋外跑去,立刻对着叶青葵道:“王大山的妻子刚刚跑出去了!” “念罗姐姐。”叶青葵呢喃了一句,顾不得其他。 便提裙朝屋外跑去。 …… 顾念罗边跑边流着泪。 天已经黑了,这宽大的青阳镇街道,无比的寂静荒凉。 秋夜的风夹带着丝丝寒凉之意,吹在顾念罗的身上,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她一直跑到精疲力尽,一直跑到腹痛恶心,这才倒在镇上妇人们洗衣的池边。 弦月高悬。 顾念罗趴在岸边痛哭不止。 那一阵阵悲怆的哭泣声,从岸边传得老远。 叫人听了汗毛直竖,却又心酸不已。 “这大半夜的,怎么有女人在哭?” “啧,你开什么窗子!大半夜在河边哭的女人,哪里是什么人,明明就是水鬼!” 住得较近的一户人家,夫妻俩低声议论着窗外的哭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这才渐渐止住。 她侧卧在地,看着池面上波光粼粼的弦月倒影。 脑海中不断闪过和王大山相处的点点滴滴,从相识到相恋,再从相恋到成婚。 日子过得清苦,却每日甜蜜如常。 如今,天人永隔。 “你是不是心里很难过,是不是想要报仇?” 凭空出现的女音让顾念罗心底一沉,她茫然回过头来。 只见一身红衣的女子,眉眼弯弯,唇红齿白地看着自己。 却散着三千发丝置于胸前,耳朵上还挂着一只明晃晃的东珠耳环。 在这如此黑夜之中,这样打扮的女子尤为惹眼。 见顾念罗脸上挂着泪,痴痴地看着自己,她缓步过来手挑起顾念罗的下巴,伸手抹去对方的眼泪。 柔声道:“啧啧啧,你就是王大山的妻子。我听他说起过你。” 一听是丈夫名字,顾念罗眸子微动,下意识捉住了面前女子的手,眼神迫切,“你认识大山?你,你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了。”女子抽回手,不断地捋着顾念罗的发丝,“我今日来就是为了他。” 指尖下落,划过顾念罗的颈项,随即—— 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推到了池边。 顾念罗原本带着希望的眸子,却在这一刻全都熄灭。 她重心不稳,身形摇晃两下就已经要跌下池里。 “为什么?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何……”顾念罗断断续续说着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明白。 突然出现的女子知道丈夫的名字,又来要掐死自己。 “你当然不认识我了,你的丈夫王大山数次在沈云飞面前抹黑我;更是对我从不恭敬,甚至站在叶青葵那边帮着她对付我。” “如今他死了正好,你也别闲着了。我曾发下誓言,定要让他为此付出代价!你要怪,就怪你的丈夫多管闲事。要怪就怪叶青葵,怪沈家。” 第213章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话毕,她的胳膊微微一用力。 顾念罗沉浸在她的话中,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就落入水中。 落水的那一刻,水花四溅。 她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便就是叶青葵他们口中所提到的戴疏桐! “你是,是戴疏桐!”顾念罗泡在池中,猛灌了好大一口脏水,呛得她眼泪肆虐。 这种吸不上气来的感觉,自己是快要死了吗? 戴疏桐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池中的顾念罗,“王大山就是这样,总爱多管闲事。” “若不是他,叶青葵早就死了。你知道他死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吗?他说他诅咒我!笑话,诅咒有用的话,就不会是他死我活了。” “既然我现在杀不掉叶青葵,那我就把她周围所在意的人全都杀掉。一切因她而已,就由她偿命!” 她眸子阴冷,紧紧盯着在池中浮浮沉沉,挣扎不断的顾念罗。 他们家似乎还有一个孩子。 戴疏桐唇角微勾,顾念罗猛然窜起,趴在岸边。 可浑身已然湿透,湿透的衣裳如同千金大石一般,压在她身上。 不行,她还不能死,还没有为丈夫报仇,她不能死…… 顾念罗从水面探出头来,戴疏桐一把按住她的头,再次将她浸入水中。 任由她在水中扑腾,慢慢停止挣扎。 戴疏桐收回手,冷笑一声。“这是你们夫妻俩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念罗姐姐——” 话音刚落,叶青葵的呼唤声由远及近。 戴疏桐阴沉着眸子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哂笑一声,调转脚步离开当场。 …… 叶青葵一路追赶,四处搜寻。 倏地眼眸一怔。 只见顾念罗飘在水面上,似乎已经断气。 “念罗姐姐!!!”她大叫一声,疯了一般跑向池边。 沈云飞紧随其后,却在岸边停下脚步,就见东拐角处有一抹红色的身影闪过。 他脚步微挪,最终还是选择留在叶青葵身边。 万一是调虎离山,那青儿可就危险了。 叶青葵蹲在岸边,努力伸手去抓顾念罗飘在水面上的衣裳。 却怎么也无法抓到。 她心焦不已,索性起身下去。 刚伸出脚,“扑通”一声。 就见沈云飞二话不说跳了下去,将顾念罗从水里捞了起来,拖到了岸上。 叶青葵二话不说,探向她的脖颈,没有脉搏了,没有气息! 不好,这是已经断气了! 她取出银针,对准头顶的百会穴毫不手软地扎了下去。 而后,迅速为顾念罗做起急救措施。 已经断气的人,还能有机会救回来吗? 叶青葵不断做着急救措施,眼泪大颗大颗掉落。 自从知道王大山死了,还是被戴疏桐所杀。 她一直难过自责,都是因为自己,是自己和戴疏桐的过节,却让王大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就在刚刚,她甚至已经下定决心,接住王大山的责任,照顾顾念罗母子平安终老。 可为什么一转眼,人却没了。 都怪自己,是自己太过激动,没有注意到念罗姐姐的离去。 这才让她落了水,都怪自己…… 叶青葵手上的动作不停,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顾念罗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她的心像是被冷水浇灌了一般,口中念念不断,“念罗姐姐你快醒醒。” “念罗姐姐,小不点还在等你回去。老太太还在等你,你的妹妹也在等你!” “念罗姐姐别睡,不能睡,快回来!!!” “青儿……”沈云飞伸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他不想看到叶青葵如此伤心,却又无法帮到她。 自己不会行医治病,就连安慰的话,此刻若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却也显得苍白无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力竭,叶青葵都没能唤醒顾念罗。 浑身力气尽消,叶青葵瘫坐在地上,紧紧握住顾念罗的手。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二次哭得这么狼狈,这么伤心。 大山哥的孩子可怎么办? 年迈的罗老太太怎么办? 那个不懂事的顾忆罗,没有念罗姐姐教育,又该怎么办? 肩头一沉,温热的感觉从沈云飞的掌心传来。 “咳咳…咳咳……” 顾念罗突然咳嗽,大口吐出脏水来。 甚至来不及吐,便就从鼻腔喷射而出。 叶青葵大喜,“念罗姐姐!”她快速扶着顾念罗,让其将脏东西吐了个干净。 又扣住了她的手腕,好了!救回来了,可是脉搏虚浮,面色难看,之后会大概率感染到肺部,引发咳嗽、发热等…… 这都是后话,人救回来就好。 “我,我是死了吗?”顾念罗无力地睁开双目,眼前漆黑一片,浑然看不清。 叶青葵紧紧握住她的手,吸了吸鼻涕,“念罗姐姐你没死,你还活着……” 说着,她抱着顾念罗,嚎啕大哭。 王大山已经没了,顾念罗千万不能有事! 听到自己没死,顾念罗猛然揪住叶青葵的衣袂,情绪激动,死死地盯着叶青葵的双眼,尽管她看的模糊。 “是她,是她推我下水!是她要害死我,她还杀了大山,一切都是她!!!” 叶青葵连连点头,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人,“她是谁?” “她就是戴疏桐!她没有死,是她推我下水,是她杀了大山,一切都是她!我看见了,她戴着东珠耳环,穿着红色的衣裙,披头散发犹如鬼魅。 “她说是来报复的,因为大山不尊重她,因为大山帮着你和云飞,帮助沈家。她要杀我,青葵,她要杀了我!!!” 话到此处,顾念罗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一把推开叶青葵。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叶青葵二人本就心有愧疚,此番这些话从顾念罗口中说出,更是让二人痛苦到不知该怎么办。 可一听她要回家,二人瞬间明白。 莫不是,戴疏桐要杀了王大山家里所有的人?! “好,我们回去,我们现在就回去!”叶青葵伸手扶住顾念罗,带着她赶上玲珑阁前停着的马车。 匆匆与程砚清和李大人打了声招呼,几人便驾着马车慌忙回去。 ……… 清水镇,顾家老宅。 夜已过半,顾宅内漆黑一片。 却有一间屋子始终亮着烛光,闪烁摇曳,却一直未灭。 刚刚哄睡了孩子的顾忆罗坐在桌边发呆,也不知道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傍晚的时候,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可是王大山明明就有摸过叶青葵的手呀! 自己真的气不过她一个有夫之妇,却和自己的姐夫不清不楚。 “咚咚咚——” 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响起,顾念罗面上一喜,是姐姐回来了吗? 她迅速起身,提裙疾步走到门边,伸手拉开门满脸笑意,“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第214章 “人呢?人怎么不见了?” “你是谁?” 顾忆罗拧眉看向面前敲开自己大门的女子。 这大半夜的,这女人穿一身红衣服想吓死谁! 见不是自己的姐姐,又不回答自己的话,顾忆罗白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有病。” 随即,便要关上大门。 “小妹妹,是你姐姐让我过来看看孩子的。她暂时还回不来,又不放心孩子,可以带我去吗?” 顾忆罗顿住动作,狐疑地看向眼前人。 这大半夜的,姐姐那么着急的去找姐夫的下落。 本就无暇顾及家里和孩子了。 况且…… 姐姐嫁给姐夫之后,一直都是粗布麻衣的。 她会认识一个这般…行为举止,穿衣打扮这般夸张的人? 这嘴唇红得像是刚刚啃过孩子一般…… 孩子? 顾忆罗心头一惊,家里从未有过半夜来客。 她手里,还有把匕首! 此时门已经被对方用脚挡住了,现在,还是不要激怒她…… 顾忆罗冲着面前人笑了笑,“既然是姐姐叫你来的,那请你入内稍等。” 随即,便领着来人往里走。 边走,心里边琢磨。 “对了还没请问你叫什么呢!刚刚多有得罪,还以为是别人故意捉弄。” 顾忆罗领着来人往宅子里最靠角落的厢房而去。 “戴疏桐。” 戴疏桐? 没听过…… “原来是戴姑娘,姐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她的幸运。要看孩子是吗?我抱来给你看,那边是我的住处,我不喜欢有人进去,即便是母亲也不行!而且,你还拿着把刀。” 说着,她瞥了一眼戴疏桐,生怕她不乐意。 戴疏桐含笑,“自然。” 表情僵硬,明明就是硬挤出来的! 这个人,有鬼! 顾忆罗心惊肉跳的给她倒了杯茶,双眼就没离开过那把匕首。 这么久了,对方似乎并不想解释关于匕首的事。 于是便匆匆离开当场。 她疾步而去,频频回头生怕戴疏桐撵上来。 迅速跑到屋子里,摇醒了罗老太太,“娘,娘你快醒醒!” 罗老太太睁开昏黄的双目,瞧向神色慌张的顾忆罗,“忆罗?你这是怎么了?” “娘,家里来了一个女人,说是姐姐请她来看孩子的。我已经请她进来了,拖住了她说要把孩子抱给她看看。” “但是,嫁给一个农户的女人,怎么会有能力结实一个身着绫罗华服,且愿意半夜登门的女子呢?太蹊跷了,娘你抱着侄儿躲在咱们家的密室里,要快!” 光是听,罗老太太已经是冷汗直冒了。 小家伙这会还安然的睡在自己身边,绝不能有事! 她点点头,迅速抱起孩子,祖孙三人顺着墙根黑暗之处往那密室而去。 密室就在顾忆罗父亲的书房里,早年间为了躲债而设计的。 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娘,快点!” 顾忆罗抱着孩子催促了一声,双眼不住地看向四周。 可罗老太太年迈,没了拐杖步履蹒跚,实在是太慢了。 “不行,你带着孩子先走,别管娘了。” 老太太轻推了一把顾忆罗,这是家里唯一的血脉,还那么小。 千万不能有事情。 顾忆罗咬咬牙,紧紧抱着孩子,“娘,我把小家伙送进密室,这就来接你。你记住,一定要顺着黑暗的地方往书房走!” 话毕,便不再多留,径直抱着孩子朝着那个书房跑去。 罗老太太弯着腰气喘吁吁,她抬眼看向女儿离开的方向,心脏突突直跳。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女儿的神情,似乎是真的很严重。 一惯散漫的孩子,此刻变得如此的紧张…… 她叹了口气,刚要挪动脚步,只觉得脖颈一凉。 后背顿时僵住,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你,你就是那个骗子!?”罗老太太此刻到是不担心了。 只要女儿带着孩子藏起来,自己这一把老骨头,即便是立刻被屠,也无所谓了。 戴疏桐从黑暗处现身,缓步走到老太太身边,启唇轻笑,“呵呵呵呵~王大山这样的蠢货,居然能够攀上顾家。就连你那一惯任性的二女儿,却也变得机灵。” “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那你苦命的大女儿,此刻已经被我送下去和王大山夫妻团聚了。我还听说,他们还有一个孩子。” 闻听此言,罗老太太只觉得气血上涌,头晕目眩。 喉头一股腥甜之气在口中蔓延,“噗”的一声。 老太太歪头喷出一口鲜血。 她的大女儿,被面前这个女人……? 不对,夫妻团聚?就连自己的女婿也…… 她猛一拍大腿,泣不成声,揪着自己的前襟哭成了泪人。 “你这个贱人!”罗老太太愤而揪住戴疏桐的衣裳,怒斥于她,“我女儿,那么好的姑娘,从不与人主动交恶。你是如何下得了手的!” “我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头一次遇到你这样的疯婆子!你简直,你简直丧尽天良!” 因为愤怒,她不断揪着戴疏桐的衣服使劲摇晃,捶打着戴疏桐。 丝毫不管脖颈间的刀刃。 于她而言,若是此刻无法为女儿女婿报仇,那她活着又有何意义! 戴疏桐讥笑一声,一把推开老太太,微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瞧着跌在地上的老太太。 “一把老骨头,还学人报仇?刚还夸你家里人聪明,现在,却做出如此蠢事。等我找到那个娃娃,我就送你们一家子下去团聚!” 话毕,她长袖一挥,径直跨过老太太,朝着前方而去。 老太太气喘不已,眼泪已经哭干了。 没想到,老头子死后,这屋子还能再用得上。 她挣扎着爬起,追着戴疏桐的背影而去,夜黑风高,老眼昏花。 不过多时,便就跟丢了。 “人呢?人怎么不见了?” 老太太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自己是跟丢了,还是对方已经找到了孩子。 想去书房,却又怕去了书房,会被那个贱女人找到。 自己步履蹒跚,别到时候画虎不成反类犬。 硬生生中了那个女人的毒计。 左右为难之际,就听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从书房附近传来。, “哇啊——” 声音微弱,似乎十分的不舒服。 “不好!”老太太心头一惊,后颈冰凉一片。 火速挪着步子,径直朝着书房赶去。 第215章 “今日,你就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哐!” 罗老太太奋力推开门,双眼扫视了一圈,急道:“乖乖,忆罗你们没事!” 话音刚落,前脚刚刚迈进书房内,后脚就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跌在屋内。 屋子里黑灯瞎火,戴疏桐缓步进来,点亮了屋内的灯盏。 “是你!你,刚刚是你!”老太太颤着双手,指着戴疏桐的脸,“你骗我!?” 戴疏桐脚步微挪,在书房内的各个角落搜寻。 既然老太太听见声音就往这来,那娃娃必然那就藏在这。 但是,会在哪呢? “老太太,如果你告诉我那孩子的下落,你和你二女儿就不会死。否则……”她走到罗老太太的面前,薅住老太太的头发,“否则,你顾家满门皆会不复存在。” 罗老太太嗤笑一声,既然这个贱人找不到密室,那就算是自己死了,也无大碍。 思及此,她缄默不言,闭上双目。 像是在一只待宰的牛羊一般,毅然下定了决心。 戴疏桐眉头微挑,不愿意说? 那也没事,临时跑进来的,既然找不到,那必然是有密室的。 她插上门,回身坐在了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自己虽没养过孩子,却也见过,小娃娃肚子饿了,自己只要循着哭声,便就可以找到了。 时间流逝。 果不其然,随着一声娃娃的急哭声。 罗老太太急得浑身冒冷汗,下意识看向戴疏桐。 戴疏桐缓缓睁开双目,原本亮丽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 在这暗夜之下,尤为骇人。 “哎呀,等到了呢。”她轻笑一声,启唇说着寻常的话,却让罗老太太浑身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这个女人,真是疯了! 只见戴疏桐循着哭声,一直在墙壁和书架上敲敲打打。 最终站在了哭声最强的这面前。 她回身看了一眼的罗老太,原本自己说出意图的时候,这个老婆子情绪激动。 可进了这个屋子之后,她却闭口不言。 除此之外,刚刚自己站在这面墙跟前的时候,很明显看见老婆子心虚害怕了。 那, 便就是了。 戴疏桐一手持刀,不断地在墙上挥动着,毫无理智可言。 此时此刻,老太太就只希望二女儿千万别开门。 刀刃划在墙壁上,每一下像是砍在老太太心头。 “即便我不知道开门之法,可孩子总会饿死,我耗也会把他耗死了。” 顾忆罗抱着孩子站在密室里,来回不停地哄着孩子。 “怎么办,孩子饿了,姐姐还没回来,现在母亲又在外面。若是自己现在出去,孩子怎么办?” 若是自己不出去,那早迟姨侄俩都会被饿死的。 按照那个女人的话,只怕是姐姐也…… 顾忆罗看着怀中嗷嗷大哭的娃娃,心焦不已。 突然,屋外没了声音。 就连刀刮墙壁的声音也消失了。 “人呢?走了吗?”顾忆罗紧了紧手,将孩子放到了屋内的小床上。 得去拿些食物来。 她咽了口唾沫,回头看了一眼哭累了睡着的娃娃,深吸一口气。 按着手边的青铜转纽,缓缓打开门。 屋内灯火摇曳,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奇怪,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走?我可没走,正在等你呢。” 戴疏桐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将顾忆罗吓得连忙往回走。 可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戴疏桐抬起胳膊,将匕首直直插进顾忆罗的腹部。 顾忆罗躲闪不及,应声倒地,腹部鲜血源源不断的从刀腹流出,染红了衣衫。 她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戴疏桐进了密室,抱起孩子。 “不,不要!” 是自己太蠢了,是自己太蠢了。 顾忆罗费力地偏头看向屋外,罗老太太的已经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断了气。 而她只能无声地流着泪,颤抖着唇看向被高高举起的小侄子。 “不要……” 力竭之际,恍惚间眼前闪过什么,下一刻,她便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戴疏桐举起手中的孩子,眸光一凛,往下摔去。 今日,她就要王大山一家断子绝孙,来偿还他欠自己的债。 “要怪就怪,你爹帮了叶青葵,帮了沈家。要怪,就怪自己投错了胎!” 话毕,作势就要摔下去。 “咻”的一声。 一枚石子凌空射来,“啪”地一下,打在了戴疏桐的手腕上。 钻心的疼霎时间从手腕蔓延至全身。 她手腕一疼,孩子瞬间掉落下来。 一个身影从屋外闪现至屋内,抱走孩子,站在密室门前。 戴疏桐捂着自己的手腕,冷眼看向面前的人,“沈云飞,你就这般维护这个孩子吗?难不成,这是你的?” 叶青葵等人赶来,扶着昏死的顾忆罗,快速用针扎在二人的脉上,为她们止血。 “戴疏桐,从前只道你是偏执,坏心眼。现在,你对一个无辜的家庭痛下杀手,你到底是怎么做得出来的!” 叶青葵捏着银针,手指微微颤动。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生怕因为情绪而有差池错位。 戴疏桐冷笑一声,捏着自己的手,“无辜?他们沾上你才不是无辜。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一个孩子而已,我戴家满门都被你们送进去了,如今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揉着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叶青葵。 她到要看看,这个叶青葵要怎么来救顾家母女。 “娘!!!忆罗!!” 顾念罗赶来跪在地上,她抱起罗老太太的身子大哭不止,短短数个时辰而已。 母亲和妹妹便就遭此大祸。 就连自己,若不是叶青葵在自己身边,自己此刻也已经成了青阳镇池中的水鬼了。 她抱着自己的母亲,上下检查这身子,却也不知道伤口在哪里。 可偏头看向那边躺在地上的顾忆罗,只见她腹部涓涓不断地流出血来。 “忆罗!” 为何会如此,亲人在自己的眼前倒下,这种滋味谁又能知道? 叶青葵快速给不顾忆罗止好血,又赶到老太太身边,索性老太太只是昏迷过去了。 “相公。”她起身走到沈云飞身边,顺势接过大哭不止的孩子,“不要放过她!” 话毕,她将孩子抱给顾念罗。 小家伙像是感受到了母亲一般,居然渐渐止住了哭声,还往顾念罗的怀里一个劲地钻。 叶青葵走到沈云飞的身边,冷脸看向戴疏桐,“戴疏桐,今日,你就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第216章 “青葵妹子,母亲为何还不醒?” “代价?”戴疏桐冷笑一声,“左右不过我这一条命。可惜,你们也无法的得偿所愿。” 话音刚落,突起一阵狂风,一名红衣女子蒙着面瞬间出现在屋内,沈云飞回身躲开了女子凌厉的攻势。 缠斗片刻,一个闪身扣住戴疏桐的肩头,便带她飞离当场。 沈云飞眼眸微眯,一个转身从叶青葵头上取下她的发簪,朝着那女子飞射而去。 远远瞧见那红衣女子身形微晃,转而消失不见。 “相公怎么办,她们跑了!”叶青葵暗自咬牙,戴疏桐到底有什么来头,居然几次三番能够化险为夷。 沈云飞敛去周身躁动的气息,拧眉看向身边的人,“青儿,去报官。” 眼下那名红衣女子将戴疏桐给带走了,可那女子已经被自己打中了肩膀。 此刻李大人出兵搜寻,或许,尚有机会找到。 况且,有如此武功的女子,只怕身后的人来头不小。 那些人若是有意隐去戴疏桐的行踪,那官府的人,只怕是搜寻困难了。 “好!我这就去。” ……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戴疏桐被红衣女子带到了一处荒山山岭。 何剑板着脸站在此,像是等候多时。 见到戴疏桐披头散发,行迹疯迷地坐在地上笑声不断,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做我的棋子。缘何还要孤注一掷,亲自动手,还差点死在顾家。” 戴疏桐抹去眼中噙着的泪,不觉得有些好笑。 她晃晃悠悠站起身,拖着步子站在何剑面前,“死在顾家?你既然还要利用我,又怎么会让我死在顾家呢?” 想来何剑还要利用自己,又怎么会让自己死在顾家呢。 若是一早就要放弃自己,他便不会任由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将自己从那防守森严的牢房内,将自己劫出。 闻听此言,何剑捏了捏自己的手。 他倒是低估了戴疏桐,不过眼下如此,青阳镇她是一刻也不能够再呆下去。 “你带她走,保护好她让她站稳脚跟。除此之外,你不可以再回到青阳镇这里。”何剑对着红衣女子细心叮嘱,只见那女子虽蒙着面,可露出来的眉眼,却是极为的艳丽。 柳叶弯弯,额心却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 “是。可我走之前,是否能够去看看……” 那女子话说到一半,便被何剑冷眼瞪回,“你要知道,你之所以能够活着,都是我在主上面前替你美言。想你一个参与刺杀的死囚,还有命站在这,那就是最大的恩赐。 “让你办事是看得起你,怎么,你还要违抗我的命令不成?” 何剑看了她一眼,见她默不作声,心中舒服了许多。 语气也不觉缓和些许,“在送戴姑娘离开之前,我还要你做件事情。我有预感,在不久的将来,我就要正面和沈云飞与叶青葵等人交锋。 “小少爷和夫人他们,必须要尽快的转移走。地址我已经交给你了,即刻动身。” “是!” ……………… 天大亮。 青阳镇的县令李大人带着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赶到了清水镇顾家。 此刻的顾家,大门半敞着。 程砚清撩起衣衫阔步进来。 院内,地上的血迹历历在目,部分院子荒草丛生,长了约半人高。 却有一处干干净净,像是经常被人打理。 程砚清寻着此路疾步往屋内而去。 屋内。 叶青葵正坐在床边细心照顾着顾忆罗。 顾忆罗原本咋咋呼呼的性子,此刻气若游丝一般躺在床上。 那腹部的匕首已被叶青葵取出,正在一圈又一圈的为她缠着伤口。 往日里一点就炸的顾忆罗此刻躺在床上双眼呆滞,有气无力地看着为自己缠着伤口的叶青葵。 “我居然…落到个让你治疗我的下场…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要惩罚我……” 她也没有别的力气在做表情,如果可以,此刻她确实很想朝着面前的女人翻个白眼。 叶青葵却不以为然,从前她是觉得顾忆罗是一个不折不扣不懂事的孩子罢了。 可现在呢? 她不仅冒死救下了大山哥唯一的血脉,还为了孩子和自己年迈的母亲甘愿赴死。 想来她是和念罗姐姐姐妹情深,所以才会关心则乱,觉得自己的姐姐和王大山过了苦日子。 心疼姐姐,这才出言不逊。 照自己看来,这女娃子也就是嘴巴坏了点,实际上没什么坏心思。 “顾忆罗,都什么时候了,你倒是还有心思来和我抬杠。看看你肚子上的伤,若是救治的不及时,此刻只怕你是真的遂了戴疏桐的意,香消玉陨了!” 为她缠着伤口的手微微用力。 “嗯……” 疼得顾忆罗倒抽了一口凉气,低呼出声,来了劲。 狠狠地瞪了一眼叶青葵。 不过瞧在眼前人这么尽心尽力为自己包扎着伤口的份上,就原谅她这一次下手没轻没重。 顾念罗刚刚喂完奶,怀中的小家伙吃得饱饱的,吮吸着自己的嘴唇,安然闭着眼睛继续睡了起来。 她将孩子送到了顾忆罗身边,妥善放在了最里面。 这才缓步走到另一个床边,关切地看着昏迷不醒的罗老太太。 瞧着自己的母亲一脸菜色的样子,顾念罗的心揪得疼。 今天,也是多亏了叶青葵和沈云飞。 若不是他二人,只怕此时此刻自己便只能抱着母亲的尸体痛哭了。 虽然叶青葵几人来的及时,可老太太还是继续昏迷着,似乎没有醒的意思。 “青葵妹子,母亲为何还不醒?她到底怎么了?她是不是……” 顾念罗转眼看着叶青葵,心中担心害怕纠结的情绪又起。 若是母亲再也醒不过来,自己和妹妹又该怎么办? 原本顾家就已经落败了,现在丈夫死了,妹妹重伤,母亲又躺在床上人事不醒。 家中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所有的重担和责任将会压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苦点累点没什么,可家里人却不能安康。 瞧见顾念罗神情落寞难过的模样,叶青葵系紧手中的结,又为顾忆罗盖上被子。 这才起身,缓步走向顾念罗,抓起一旁的外衫披在她的肩头,“念罗姐姐,老太太受了伤但不会有事的。有我在,你别担心。 “老太太是后脑壳着地的,苏醒的时间尚未能确定,需要一个人照顾。孩子还小,你们跟我们回去,这样我也能照顾到你们,可好?” 。 第217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顾念罗紧了紧自己的衣裳,冲着叶青葵颔首道谢。 但对于叶青葵的建议,却摇了摇头,“我回去也是不方便。我若是留在顾家,好歹能够照顾母亲照顾妹妹,现在沈家村已经没有王大山了,我得回去只能是伤心。 “我会去镇上将他的尸身领回来,葬在离我最近的溪边。往后的生活,我想守着娘和妹妹一起过。” 顾家是父亲遗留下来的家产,虽然现在没落了,所有的生意都不景气,已然关门大吉。 可到底这个宅子依旧存在,即便现在部分房屋院落杂草丛生,可一家人都住在这里,迟早也会将这些东西都打理干净。 从前的自己,为了王大山而不孝。 这些年,甚至连父亲去世自己都没有赶上回。 作为子女,自己实在是太过不孝。 如今王大山离世,她在沈家村便再也没有记挂的人了。 叶青葵知晓她的意思,便也不再强人所难。 从怀中掏出了一袋银子,将所有的钱都塞给了顾念罗,“念罗姐姐,这些钱都是大山哥的工钱。既然大山哥已经不在了,这些东西应给你, “还有,其实大山哥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摆放整齐,真的是在欢迎他的女主人回家。无论如何,我也希望你可以回去一趟,至少看看家里还有什么用得上的。叫他们装起带回来,别浪费了。” 叶青葵说的坦然诚恳,毕竟那日她和沈云飞亲眼看到王大山家里的布局,心里是有所触动的。 那五大三粗头脑简单的一个普通村夫,却能够为自己的妻子去学那些细枝末微的活计。 是家里头已经断裂的竹篮,重新换上了新的竹篾。 还是原本缺了条腿的凳子,又重新变得平稳。 还是那个原本发霉发臭的床,如今被他清洗干净。 再是学着妇人的模样,将妻子的衣裳想办法熨烫妥帖,撒上香粉。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为眼前人做的。 可惜,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明明只要接念罗姐姐和孩子回来,就可以比从前的日子好过太多。 却天不随人愿。 为何老天爷要这般戏耍普通人,让他们明明求而不得,得而转瞬即逝。 日子过得那么的苦,如今赚了钱,想要过一天的好日子时,却阴阳相隔,再无法相见。 “会的,我会回去的。还要请李大人全镇通缉戴疏桐,否则我死也不会瞑目。” 这个戴疏桐杀了自己的丈夫,捅了自己的妹妹,还打晕了自己的母亲,意图要摔死自己的孩子! 这桩桩件件,令人发指,简直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这是自然,本官已经派人全镇通缉,重金悬赏。但凡只要有人提供线索,我们都会去找,直到找到为止。” 李大人和程砚清缓步进来,就见屋内床上躺着的顾忆罗,腹部一片血色。 那腹部被捅的那么深,李大人不由得颤了颤,像是捅在了自己的身上,只觉得肚子痛得紧。 “本官原以为,那戴疏桐只杀了王大山一人,可现在,你们这………” 李大人只觉得语言都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惊。 这些年,他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等的恶女。 一般行凶杀人者既是男子,可偏偏这般要斩草除根的人,却是从前首富的女儿。 如此谦和懂礼的人,如今却变成了现在这般的疯魔。 直道是人心可怖,人心可怖……… “叶姑娘,你没事?”程砚清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叶青葵好几眼。 若不是沈云飞站在门边,他恨不得要把双眼给挖出来,丢在叶青葵的身上滚一遭,这才安心。 沈云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阔步上前伸手牵住了叶青葵的手。 叶青葵红唇微启,还未说话,沈云飞便接过了她的话,“娘子没事,你还是和李大人多去研究一下怎么抓凶手比较好。此杀人凶手不除,那青儿以及整个沈家村的人都不得安宁。 “她既然想要杀和青儿有关的所有人,那李大人,包括你程砚清都有危险。” 叶青葵认可地点点头,看了一眼绷着脸的沈云飞。 总觉得这二人之间,有一股道不明的气流相互涌动着。 就连年纪颇大的李大人也明白了些许,愣了一下,旋即捻着自己的胡须笑笑点头,“我这就令人起草一分罪责书,将戴疏桐逃狱杀人,以及捅了顾家姑娘的全部记录在册。 “随即张榜在青阳镇内,并通知周围县镇的官员,誓要抓住这在逃的犯人。” “如此便好。”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叶青葵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怎么感觉这三个男人像是密谋着一场大事似的。 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清道不明的话。 不过既然已经说了会去抓戴疏桐,那别的她也没的意见。 …… 程砚清二人告别叶青葵,坐上马车。 李大人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撩起窗帘,看向依偎在一起的叶青葵二人,无奈摇头。 “人生若只如初见……” 闻听此言,程砚清这才放下窗帘,唇角微勾,淡淡摇头。 人生若真的只止于初见,也不会有后来的深陷泥沼。 或者从一开始便是自己错了。 那日,自己抓住了沈云飞入狱,叶青葵需要人去救他的那一件事开始。 便已经宣告了,自己与她之间再无可能。 从一开始,对于叶青葵便就只有试探利用。 而今,与叶青葵之间还能再做朋友,便就是上天眷恋,可怜他的一腔真心。 明知对方已然成婚,作为一个正常人,实在不该再次接近于她。 可偏偏,心却不由得控制。 好在沈云飞是谦谦君子,不会因为自己控制力差,而对自己有旁的想法。 虽然现在不能与沈云飞公平竞争,但自己可以护他夫妻安稳度日。 想来也是戏剧性的一幕。 沈云飞竟然是自己主子的侄子,身份自然是贵不可言,与自己心中的叶姑娘,也是登对。 “人生哪有那么多初见。不过,能够保持现状,便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对了,李大人回去之后还请多多抓牢此事。戴疏桐不除,恐对李大人以后也不好。 “前任青阳镇县令戴荣也,便就是当今太子的爪牙。你如此两袖清风,不与他人为伍,只怕会触动到太子的利益。还望你尽早斩草除根,解决掉她,防止她将此事报于京城。便也是为陈王尽了一份心。” 程砚清斜睨着看了一眼李大人,又有谁能够知道,李大人从来都不是清水镇的县令。 而是陈王从京城早年间调来清水镇安营扎寨,为他收集情报,打听消息的。 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李大人冲着程砚清拱了拱手,不由得双目飘向窗外。 珠帘摇曳,反射着绚丽的光线,“那沈家一行人?” 第218章 换做是谁,也会心力交瘁。 “这你就不用考虑了,主人需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效忠于陈王,和让你做青阳镇两袖清风的县令并不冲突。将来即便是成王要做什么也与你无关。 “至少目前他在青阳镇,你只需要尽地主之谊帮助陈王,做他想做之事,且不违背你的道义便可。李大人,我等可从来都没有让你违背过本心。” 程砚清话到此处便不想再多说。李大人是个聪明人,他与李大人也早就相识。 如若不然,当初叶青葵又怎么可能凭着三言两语,就能够将李大人骗得团团转? 若不是李大人一早与自己相识。一贯以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李大人会听从一个女子的片面之词,便就定了莫来的罪? 不过,这一切二人皆是心照不宣的。 至少,在叶青葵面前,程砚清也不想再多说。 “咳咳……”程砚清轻咳两声,面色越发苍白,李大人看向他叹了口气,“若是你将此事告知叶姑娘,说不定可以………” “可以什么?”他反问了一句,无奈从怀中掏出帕子,擦拭一下自己的额间,“我的事情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解决。此生能够认识殿下和大家,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此生,能认识叶姑娘这般的奇女子,也不枉自己来这世上一遭。 …………… 一连三日。 叶青葵都陪在顾念罗身边,而沈家村醉揽星楼的所有事物,便交给了沈云飞来回奔波。 “念罗姐姐,你莫要担心。忆罗这身子虽然中了一刀,可有我在,她定然不会出问题的。” 叶青葵正在为顾忆罗换着药,虽过了两三日,可那腹部的伤还是那么严重。 就凭着叶青葵的几根针,以及夜以继日的换药,扎针等等行为,就能够好吗? 顾念罗兀自叹了口气,她非是不信任叶青葵,而是那刀扎的窟窿眼实在是太让人心惊。 “姐姐,有这个女人为我换药,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顾忆罗也是安慰着自己的姐姐,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又或者是幡然醒悟。 这几日她是卧床休息养伤,可对叶青葵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虽还是像以前那样说话不知分寸,可话里话外的语气并不像从前那般犀利。 “我知道………”顾念罗低声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叶青葵,“小葵,我母亲为何还不醒来?她还能再醒过来吗?” 这几日叶青葵都陪在自己身边,是扎针也好,按摩也罢,自己都看得见。 可母亲全然没有苏醒的意思,自己真的是很担心。 叶青葵拍了拍顾念罗的肩头,她想告诉顾念罗,凡事不能够太急。 可偏偏这种话似乎像是敷衍人的无用之话。 若是自己的母亲受了伤,昏迷不醒两三日,出了门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只怕都是无法淡定。 顾念罗能够等待两三天,照顾孩子照顾妹妹,便已经是信任自己了。 “念罗姐姐,老太太应该是与戴疏桐争执的时候,摔到了后脑。可能醒来后会有一些后遗症,这个后遗症暂时我还没办法跟你说到底是什么。 “但是我可以和你说,最严重的就是终身躺在床上,无法再站起来。” 闻言,顾念罗后退了一步。 终身躺在床上无法站起来? 这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简直是酷刑一般。 她想询问叶青葵,可她开不了口。 也不懂母亲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就连妹妹顾忆罗也没有亲眼看见母亲是摔在地上的。 大伙赶到的时候,母亲就已经直直地躺在那了,脑袋后面沾满了鲜血。 “念罗姐姐你别害怕,我呢,说的只是最严重的。老夫人只是昏睡几天自我修复一下而已。你先别急着难过,给她几天恢复。毕竟之前也出了不少的血,这几日忆罗和老太太都要清淡饮食,切不可因为重伤就大荤大肉的吃起来,身体虚不受补。” 叶青葵见顾念罗身形虚晃了两下,又咬牙坚持的样子,也颇为心疼。 便将这几月的注意事项都告诉了她。 顾念罗这短短半个月,遭遇了丈夫的死亡,母亲的昏迷以及妹妹的重伤。 昨日还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差点被戴秋天这个恶人给摔死。 换作是谁,也会心力交瘁。 面对这么大的变故,她还有力气站在这同自己说话,已经很坚强了。 顾念罗点头,又在叶青葵的帮助下将顾家里里外外全都打扫了一遍。 叶清葵又去找来清水镇上数一数二的小工子,让他们帮助顾家重新刷漆修砌墙壁,以及将这院内的杂草全都处理干净。 不过一个下午而已,这刷漆的刷漆,除草的除草,整个顾家全都翻新了一遍,焕然一新。 顾念罗二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这焕然一新的家,留下感动的泪。 欲要开口表达感谢,叶青葵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其实就像戴疏桐所言,大山哥是因我而死。若不是帮着我说话,若是不戳穿她的谎言,大山哥就不会遭到如此毒手。 “整个顾家也不会变成这样,你也不会差点被她害死。于情于理,大山哥为我们做的太多,而我们………” 话到此处,叶青葵无声哽咽。 对于王大山,从前他瞒着自己沈云飞落下悬崖的事情。 自己是埋怨他的,埋怨他,就只是因为自己不喜欢被人欺骗。 可如今,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王大山因为自己而被戴疏桐给残害了,让自己和沈云飞着实愧疚。 更不知该从何说起。 顾念罗勉强笑笑,这几日沉浸在丈夫的死,妹妹受伤,以及母亲昏迷。 这一桩桩,一件件将她所有的情绪、精神全都瓜分殆尽。 她想恨,可现在也恨不起来。 或许等到有朝一日,李大人真的抓到了戴疏桐,她定是要手刃仇人的。 “小葵,这一切与你们无关。即便不是你们,大山他也会为别人仗义执言。善良的人因为一件善举而死,从来都不是别人的错。我依旧认为大山他做的没错。你们对我们好,我们理应该为你们说话。 “可毕竟人心隔肚皮,咱们大家并不能够知道面前站着的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同理,戴疏桐这样的女子,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倾国倾城。无论是家世还是自身,都比青阳镇和清水镇大多数的女子要优越。 “但谁又能够知道,这样的人却是杀害一个平凡老百姓的刽子手。” 第219章 “你说合作,你想怎么合作?” 叶青葵叹了口气,自责的心理还是在她心中不停的翻涌。 至少,她决定从今往后无论顾念罗发生任何事情,只要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必定在所不辞。 “念罗姐,相公已经回去帮你收拾,大山哥的屋子里面能带的东西我都尽量让他给你送来。还有你既然决定留在顾家留在清水镇,你可有想过以什么谋生? “孩子太小,忆罗现如今似乎是成长了许多,可终归还是一个过豆蔻不久的孩子罢了。罗老太太也………你在顾家的日子会过得举步维艰。要是你跟我回去,这一切必然都会迎刃而解。” 若是顾念罗留在顾家,这家里家外将会是她一个人。 又要带孩子,又要照顾家里。 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呀。 “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有些想法,我想重新将这产业给做起来。从前我父亲始于打渔为生,渐渐发家致富,将顾家的产业给做大。 “如今父亲去世,我只想能够恢复从前的一切,带着我和大山的孩子照顾母亲和妹妹。我想着,要是可以的话我们合作可好?” 合作? 叶青葵倒是有些好奇。要说合作,顾念罗是自己来端国第一个人主动开口,要与自己合作的人。 她双眼一转,颇有兴趣。 拉着顾念罗的手就近坐了下来。 “念罗姐姐,你说合作,你想怎么合作?” 顾念罗看了一眼窗外初秋的天,屋外枯黄的树叶随着秋风扫过,簌簌落下。 “我想将父亲之前的事业重新经营起来,另外,我可以在清水镇建立起另一个摊点。然后从你那里固定进货,在清水镇贩卖。这价格你定就好,我也不求多少,只要图个温饱便可。只想要赚点钱和娘与妹妹好好的在清水镇生活,将来再说其他。” 从自己这儿进货,去清水镇贩卖。 叶青葵良久未语。 要说清水镇,之前的林老爷也曾来进货。不过清水镇倒不算小。 倒不失为一个赚钱的好地方。 这个法子既可以让顾念罗在清水镇快速站稳脚跟,又可以将自己的货发扬光大,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姐姐你有此想法,那我也是支持的。”叶青葵含笑点头,算是默认了这样的合作方式。 突然间想到了沈家村王大山的屋子,便接着问道:“念罗姐姐,若是你决心不再回沈家村住下。那大山哥的屋子……” 房屋是需要有人气的,若是一间屋子长久没有人住,那要不了多久屋子也会倒塌。 若是这样,自己倒是想将王大山的那块地给买回来,扩建一下成为堆放的仓库也是好的。 顾念罗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沈家村现如今于自己而言,就是块伤心地。 自己也不准备回去住了。 若是叶青葵需要,尽管拿去便是。 “既然我不回去,那间房子和地就交于你使用。随便你想做什么都没关系,不过要等我请云飞将大山的东西全部搬过来,到时候你们再进去清理。” 即便是屋子要给于他人使用,可丈夫的东西必定要好好的保存。 往后余生,自己定是要守着这些东西,好好的过活。 叶青葵瞧她眼眶微微湿润,便就知道她又想到了王大山的死。 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便就戛然而止。 往后,像顾念罗这样年轻娇俏的寡妇,指不定会被人怎么欺负。 思及此,叶青葵的心里就很不好受。 可她也不能整日整夜的守着,不过,能够快速的帮助顾家发家致富,那么有了底气,再聘请别人看家护院,到底比这孤儿寡母的要安全些。 “你放心,东西我会全部送给你,这块地是买是租随你开口。有道是大山哥去了,他生前帮我做了很多,如今我拿你当我亲姐姐一般,也希望你和我不要太过见外。” 闻言,顾念罗颔首点头。 如今事情太多堆积在头上,她不想再去说其他。 不过叶青葵的话她是听在了心里,很是感激。 自己与大山成婚这些年,虽没交到什么朋友,可总算还有沈云飞与叶青葵这般的好人。 以前,因为叶青葵对王大山出言不逊,开口奚落讽刺他们夫妻二人。 对叶青葵还是有些埋怨,避而远之的。 可如今谁又能想到,忙前忙后掏心掏肺的,也都是当时自己避而远之的人。 ……………… 沈云飞拉着满满的一马车的东西,送到顾念罗手里。 又与叶青葵将顾家里里外外收拾干净。 先头让那些小工在墙上刷漆,修建墙体,查缺补漏。 如今这朱红色的大门刷上了漆之后,倒像那么回事。 从前落败的顾家,现如今焕然一新,生气满满。 叶青葵坐上沈云飞的马车,与顾念罗道别。 二人齐行,晃晃悠悠的朝着沈家村而去。 路上。 叶青葵缓步从马车内走出来,坐在了沈云飞的身边,心事重重。 原本疾驰的马车在沈云飞的控制之下,渐渐匀速前进。 他偏头看一下面色凝重的叶青葵,心中微微有些担心。 青儿鲜少有这种表情,似乎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让她觉得棘手的事情。 可现在………… “青儿?”他薄唇微启?试探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从顾家返回到沈家村收拾东西的这段时间,自己的青儿是遇到了什么吗? 为什么会如此的满面愁容? 可尽管沈云飞这么问,叶青葵也只是摇头笑道:“我没事,就只是很担心念罗姐姐罢了。如今大山哥去了,念罗姐姐她带着孩子又那么年轻。 “往后要是和我一起合作做生意,免不了被一些恶臭的人给欺负。” 话到此处,叶青葵稍愣了一下。随即,原本担忧的双目,霎时间像是被火把点亮了一般,充满了希望。 她猛然转身,眼巴巴地看着沈云飞,“相公,以后我们可不可以常常去顾家?我们就当亲戚一样的,相互走着。这样也能帮助念罗姐姐快速站稳脚跟,还能帮助她不受坏人侵扰。 “小娃娃是大山哥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咱作为朋友,是不是要保护照顾他们母子安全?你觉得可好?” 第220章 “哟,李玉华是开窍了吗?” 沈云飞点头,这件事情即便是青儿不同自己说,自己也会这么做。 与王大山虽是同村的情谊,可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多年对王大山人品的了解。 又是为了维护自己,于情于理都应当这么做。 “好,依你。” 得到了沈云飞的回应,叶青葵满意地转过身,直视着前方的景色。 她早就打算好了,即便是沈云飞不同意,她也会这么做。 更是知道,沈云飞必然会同意自己这么做。 马车辗转。 半下午回到了沈家村。 刚一进村,就瞧见村子里的人不断的往一个地方争相涌去。 他二人面面相觑,只能小心在人群之间穿梭。 “奇怪,这些人都是去做什么?为什么这么急,拿碗拿盆的?” 面前的这些人,一个个拿着碗,拿着盆,拿着簸箕的,往一个方向跑去。 要说影视剧里的开仓赈灾,不过如此。 可小小的沈家村,谁家能够弄这么多的钱和粮食,去放粮给大伙吃。 即便是自己的作坊运营起来,这对于物资匮乏的沈家村,那也不是想吃大米饭就吃大米饭的。 包括婆婆玉娘节俭惯了,看到那些大米饭就要混杂着旁的粗粮混合进去。 那一袋白米加上粗粮,能吃许久。 “咱们也过去看看。”叶青葵道了一声。 沈云飞颔首驾着马车,驱车前往。 马车行至不过转瞬即至。 刚一到这,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前方人群之中传来。 “大伙儿都站好咯,我这一趟回来不是只带了这么点东西。知道大伙日子过得都不容易,瞧瞧,看我为你们带来了什么。只有今天一天啊,你们带着盆啊筐啊的,一旁排队去。 “每个人都有,这些可都是我儿子特意为大伙弄来的。你们要知道感恩,要记得他的名字,你们可晓得──” 沈云飞将马车停稳,从上面下来。 伸手扶住了即将下来的叶青葵,二人站在了最边上。 显得与争相涌进李玉华身边的人格格不入,很是另类。 “相公,我没看错的话,她这是在施米是?” 李玉华怎么好端端的这么大方了? 而是,之前不是因为她弟弟李玉树的死,说是精神不济,已经留在青阳镇再不回来了吗? 包括程砚清他们也都知道,何剑并没有回到青阳镇。 真是奇怪,但为何口口声声说这些粮食是她儿子为沈家村的村民带来了呢? 沈云飞看着一丈开外的李玉华,所占的位置边摆着满满当当的白米。 这些也确实都是村民的平时吃不上的。 “随他们就好,与我们无关。” 话毕,他拉着叶青葵转身就要回走。 “唉!等等等等等等…………” 李玉华尖利而急促的叫唤声在他们身后响起,人群自动分开成两条路。 只见她阔步过来,刚一站到叶青葵面前。 便让叶青葵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李玉华双耳戴着的珍珠,还真是让人熟悉。 这不是王大山死前手里捏着的珍珠吗? 不过李玉华并没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去杀人,也不过是村里爱乱嚼舌根的妇人罢了。 你说她好,她长着一副坏心肠。 你说她坏,倒也还不算是十恶不赦。 至少还未害死过人。 与钱婆子那种蓄意害死顾清轩父亲的,还是有点不同的。 “哟,玉华婶子此番大势所归,还带着村里的大伙儿发家致富,真是让我佩服。不过婶子拦着我们是何意思?” 叶青葵哂笑一声,瞧着面前的李玉华。 倒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身上穿着戴着的,皆是富贵人家的样子。 此刻李玉华却和从前不同,至少虽嘴上夸耀着自己的儿子,面上却没了当初在沈家村飞扬跋扈的表情。 她站在叶青葵面前,腼腆一笑。 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是这样的,嗯,我听说村里你开了作坊,赚了不少。此番,我重新回到沈家村,也知道当初我弟弟对你做的那些事情,确实伤害到了你们。 “当然,我不是为他开脱。我只是想说,你们作坊还少人吗?我如今重回沈家村,也想找一份活计。小葵,你看婶子我现在向你道歉,还来得及吗?” 话毕,李玉华伸手拉住了叶青葵的双手,当着大伙的面作势就要跪下。 一时间,周围人的议论声频频四起。 “哟,李玉华是开窍了?” “是,以前哦,玉华真的是刻薄的要死。怎的这几个月不见变得不一般啊。” “那不是,人家这几个月在家里修身养性,跟着儿子和儿媳在一起。叫我说呀,这人呀活到老学到老啊,知错能改浪子回头嘛!” “叫我说,李玉华他的媳妇儿咱是一次都没见过,这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个孙子。不过何剑娶了那个姑娘之后,就飞黄腾达了。不仅旺夫,还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 “他的媳妇儿又不是咱本地的,似乎是其他镇子上的………” 议论之声在叶青葵周遭渐起。 她面带微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眸子平静的骇人,就这般直直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玉华。 良久,噗嗤一笑。 “玉华婶子这是什么话?我开的作坊大家伙都来帮忙,我自是满怀感激的。只不过前些日子钱婆子过来帮忙,却意外的让大家都知道了他是害阿柔姐丈夫落水而死的凶手。 “如今阿柔姐也在作坊里帮忙,据我所知,玉华婶子你和钱婆子那可是在闺中的好友了。你来帮忙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只不过不知道婶子你,是否能够老老实实,这般好好的过日子。” 沈家村所有的人都知道那日发生的事情,也都知道钱婆子和李玉华交好,两个人是闺中密友。 年轻时候结下的友谊,亲如姐妹。 曾经发生了这些事情,李玉华又变了性子,谁又能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李玉华一贯强势,凌厉而刻薄。 几个月前还要死要活的叫嚣着,让自己给她弟弟陪葬。 现在呢? 却站在自己的面前,好声好气俨然一副慈母一般,向自己道歉。 更是当众要向自己下跪,来道德绑架自己。 不过眼下,既然玉娘不想搬离沈家村,沈云飞的身份也不方便宣之于口。 暂时还要住在沈家村的话,最好还是不动声色才是。 李玉华憨笑一声,面带愧色,可抓着叶青葵的手却紧了又紧。 “我听说了,钱婆子虽是我的好友,可她做错了事情,我也绝不会姑息。她一大把年纪活到了头,或作为姐妹的我也不知该怎么说。 “这事情毕竟是她错在先,如今人死债消,小葵你总不会把钱婆子对付你好友的这些气怨,撒在婶子我头上?” 第221章 “举手投足之间,如弱柳扶风。” 李玉华说着,原本柔和的目光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却转瞬即逝。 叶青葵不露声色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不觉得好笑。 狗改得了吃屎吗? “这是自然,只要婶子能够摒弃前嫌,好好生活,我和我家相公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和婶子您处处计较,只不过我话要说明白。” 她用力挣出被李玉华紧紧攥着的手,面带笑容,看着大家,“大家伙今儿都在这儿,可要为小葵我做个见证。从前我们家与玉华婶子家里确实有些误会。 “但如今既然选择了冰释前嫌,还请大伙瞧着,咱们家也要向玉华婶子赔个不是。先前咱们做小辈的,也是不懂事了。” 说着,她拉过沈云飞,朝着李玉华福了福身。 众人一阵激烈的鼓掌声,不时的有性子急切的男人开口叫好。 “好!小葵真好样的!” “没错啊,这件事情小葵没有错,可她却能够软下身子同身为长辈的玉华道歉,这真真是胸襟广阔!” “没错,玉华你要是往后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可就不对了啊。到底是你们家玉树之前欺负人,如今这人死了,咱们功过就不论了。指望你以后好好在小葵的作坊里,好好做活啊。” 功过不论? 笑容僵在了李玉华的脸上,她本想着叶青葵会用什么样的话来敷衍自己,挤兑自己。 若是如此,自己脑子里所想的对话都可以派上用场。 换做以前叶青葵,定然会步步紧逼。 谁又能想到,她居然同意了自己在作坊里做活。 还公然当着全村人的面,向自己道歉,让自己下不来台! 耳旁充斥着村里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大多也都是为叶青葵的大度连声叫好。 合着自己刚刚那般不施米的,大家都忘了吗? “这是自然,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玉树已经死了,我这做姐姐的也确实不好再多说什么。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也确实不是你们所为,索性我明白,之前在镇上那般对你,也是因为一时伤心。 “这才伤了云飞和玉娘,你你们放心,从今往后婶子我定会拎得清,不再像以前那般胡搅蛮缠了。” 说着,又要上前抓住了叶青葵的手,还拉着她重新回到了人群当中,冲着大家嘻嘻哈哈的介绍着。 “大家伙放心,我李玉华从今往后就好好的待在村子里,再也不胡搅蛮缠了。” 说罢,又是一阵哄笑声传来。 “叫我说,这句话假的很呢!你也不看看她从前是什么鬼样子。人要脸树要皮,这一张老树皮活了大半辈子,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件事情改变。假!假的不能再假!” 说话之人,便是李虎的媳妇儿桂姐。 她用手拐了拐身边的人,指着李玉华那张喜笑颜开的老脸,一个劲的胡咧咧。 话到激动之处,还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桂姐本就是一副热心肠的人,虽然她爱说大话,嘴上没个把门的。 爱在背后八卦别人,可终是看不惯那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她就是看不惯李玉华这一副改头换面的样子,假惺惺的。 “儿子有钱,儿媳又是外地的,生了个孙子八百年都不来村子里一回。还有她那儿子,虽说飞黄腾达了,又是当上镇上的大善人,那又怎样? “这沈家村是生他养他的根,他回来看过吗?还有咱们村的村民去找镇上找他帮忙,他帮了吗?每一次不是说在忙,就是出门。派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来打发村民。 “完事之后再送点别的东西来完善自己的口碑,实际上这么多年这村子里有什么是指望得了他的。” 桂姐冲着那边紧紧拉着叶青葵,还在不断保证发誓的李玉华翻了个白眼儿。 想要和身边的人再继续念叨,却发现身边的人早已经纷纷拿着米篓子,去李玉华那领米去了。 “我就知道!这些老嫂子平日里和我在背后一同编排着李玉华。实际上呢?那李玉华有什么样的好处,这些人不照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跟李玉华都是一路人,臭不要脸!!!” 说着,扭着滚圆的臀部准备要离开。 却抬眼看见站在一边,冷眸凝视着人群的沈云飞。 一脸的惊讶快步走了过来,“云飞?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我有许久没见到王大山了。我家虎子一直在问,为何这王大山这么久都不回来,你可曾知道?” 这几日,虎子都是一个人忙着作坊里的东西。 进进出出也是累了。 这才想起王大山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作坊里了。 先前他也是兴高采烈的要告诉虎子,说是要去接媳妇回来。 这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半个月了。 只怕是接个天仙也得给接回来才是。 所以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和桂姐念叨着。 桂姐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本来还觉得人家回不回来,跟他有什么事儿。 该干的该做的,还是得做的。 可是今日看到了沈云飞,突然间有些疑惑便开口询问他。 沈云飞点点头,“大山哥出了点意外,人已经没了。” “什么!?” 一听出了点意外。 桂姐震惊当场,这老老实实的沈家村本分人,会出什么意外? 马车翻了?或者是………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猜测在桂姐的心头蔓延开。 她想问,却又不好意思详细去问别人的死因。 只能叹了口气。 “大山哥是在去清水镇接念罗嫂子路上出了些意外。尸体已经被领回清水镇了,县太爷的意思是,大山哥是被人害死的。 “凶手便就是一直以来坑害沈家与小葵的戴家小姐,戴疏桐。也就是从前清水镇首富的女儿。” 沈云飞缓缓说出,桂姐的嘴巴张的似乎能装下一个鸡蛋。 从前清水镇的小姐,摇身一变成了杀人凶手? 这当真是世事无常。 “王大山是个老实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与人和善,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糟心事儿。夫唱妇随,夫妻俩感情也好,现在倒好了。小葵的作坊起来了,带着大家伙的生活都好了,可如今他却………” 柜姐难免有些伤怀,王大山与自己的丈夫交好,更是在一起上工。 哪怕就是一个普通人,年纪轻轻丧命,留下年轻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又有谁能够不唏嘘一声的。 “对了云飞,那日我瞧见你家里去了好几个衣着华丽的人,其中一名女子那身段婀娜多姿。 “举手投足之间如弱柳扶风,那个腰啊似乎轻轻一掐就会断了似的,他们是谁呀?” 第222章 “你们知道李玉华回来了吗?” 桂姐用手拐了拐沈云飞的胳膊,那日她看到的那名女子。 别说是男人了,就连自己的眼睛也是看直了。 如此貌美纤弱的女子,怎么样也和沈家这样小门小户占不上关系? 可偏偏那日一行人就是冲着沈家去的。 自己在门口蹲了好一会儿,都没等他们出来。 估计是在人家家里头聊了起来。 那衣服料子,可是比首富包括县太爷身上穿的还要华贵。 光是远远瞧见那女子身上的衣裳反射出来的光线,都叫人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把。 沈家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有接触? 他们是来买货的?可是总觉得不太相似。 原本沈云飞对于桂姐的攀谈不感兴趣,可在听到她说出那一日,陈王带着一行人站在自家门口被她瞧见的事情,顿时让他心存了警觉。 欲要开口,便听着叶青葵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桂姐!瞧你说的,穿着那般的达官贵人来我们家这进屋都得低头,门槛还不够别人跨的呢!他们来能做什么,不还是看中了咱们作坊的板鸭。” 叶青葵落落大方,微扬着下巴,体态轻盈的朝着桂姐而来。 刚刚李玉华缠着她,让她没办法脱身。 这转眼就听见了桂姐找沈云飞谈论这事。 她知晓沈云飞对这件事三缄其口,这桂姐挑明了说,只怕会让沈云飞起了别的心思。 这件事情,若是传到了陈王的耳朵里,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只怕对方也会立刻杀了桂姐。 桂姐一听叶青葵这么说,也未怀疑。 毕竟现在整个青阳镇的人,莫家村或是清水镇那边,只要地提到青阳镇的沈家村里面有一个作坊的,那就是他们现在经营的这个。 不仅口碑好,还惹得大伙争相购买。 更有人想要来沈家村实地考察。 “我就说嘛,那些人穿的贵气十足这要是寻常人怎么可能会去沈家呢?玉婶子和阳树咋个可能会认识那般的达官贵人。那气质不俗,一看就不是这里的人,应该是外地的。小葵你得狠狠宰他们一笔,咱这东西可都是一等一的好。” 桂姐一拍巴掌,一脸精明的冲着叶青葵笑眯眯的叮嘱。 她叶青葵赚了钱,大伙也都能跟在她后面吃香的喝辣的。 即便就是平常的价格,那每一次结账的时候还给大伙抹零呢,从来没让大伙吃过亏。 自然帮她做活的时候会更加的卖力,带劲。 绝不会让他们一手拉起来的作坊吃一丢丢的亏! 叶青葵噗嗤一笑,伸手挽住桂姐的胳膊,身后的那群人还在围着李玉华向她索要着粮食。 不过桂姐看不下去,她从来都不喜欢李玉华那般做派,又怎会相信浪子会回头呢? 叶青葵方才离得老远,便看到了桂姐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自己心里有了数。 忧心忡忡,面带为难地看向桂姐。原本刚刚还笑意盈盈的叶青葵,此刻脸上堆满了无奈和忧愁。 那一双桃花眸,不住地往李玉华那边看。 桂姐是个聪明人,见她如此,心中猜测了个大概,凑在她身边低声道:“你莫要担心,李玉华若是要去咱们作坊做活,我定会好好看住她。 “反正我是不信,她那个弟弟吃喝嫖赌样样都来,现在死了咱也不好说死人的坏话了不是?只不过,是龙是虫咱们心里都清楚。小葵,你且宽心。你这作坊可是虎子和我一手督促起来的。 “好妹子,嫂子我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赶明儿我什么都不做就盯着这个李玉华,我倒要看看她想要做些什么!” 叶青葵眼中含着泪,心中颇为感动,伸手紧紧的抓住桂姐的手吸了吸鼻子。 “嫂子,我真的不知要如何感谢你和虎子哥了。这个作坊都是虎子哥和嫂子你忙前忙后,一直帮着我的,如今没有大山哥……” 提到王大山,叶青葵顿住,随即叹了口气。 王大山被人杀了,人家桂姐也知道。 要不了多久,整个沈家村的人只怕都会知道这件事情。 桂姐一听到王大山的名字,也是叹了的口气。 许久未见王大山,还以为沈云飞知道。 好家伙,他确实知道。 自己怎么也没想到王大山已经死了。 他和自家男人虎子,可是多年的好友啊…… “嫂子,我记得大山哥与虎子哥是好友。我已经将大山哥所有的东西都打包送到顾家。相公还收齐了剩下一部分,现如今,家中还有些零碎物件。 “你看,要不要喊虎子哥过去看看,咱们送大山哥一程,给他在沈家村建个衣冠冢。” 一听这话,桂姐便就明白。 既然是衣冠冢,要么王大山死无全尸,要么,人家应该是被妻子给领回去了。 好歹是朋友一场,就去为他建个衣冠冢! 几人打定好主意,重新上了马车。 回到了王家,处理好王大山的一切。 为王大山建立了衣冠冢。 事毕之后。 沈云飞和叶青葵二人这才缓赶着马车回到家。 马车刚一停稳。 玉娘便从屋里迎了出来,“好孩子,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都好几天了也见不到你们,可把娘给吓坏了。还以为,还以为你们………” 玉娘声音颤抖,她真的怕一些不好的事情会再次发生。 叶青葵看了一眼沈云飞,怕是他回来收拾东西没有回家。 紧忙向玉娘解释了来龙去脉。 包括王大山的死,以及那夜在青阳镇,顾念罗落水濒死,再到清水镇顾家差点被屠的事情。 听的玉娘大气不敢出,生怕下一刻有不好的消息传出。 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 可王大山的死,却让沈家所有人为之痛心。 “大山是个好孩子啊,又在咱们作坊里做了那么久。于情于理,咱都该去送送他。” “没错,既然大山要葬在清水镇。那咱们抽个时间去一趟,为他送送行。至少要让念罗知道,有什么事咱们都可以成为她的后盾。” “是呀,小葵你大山哥帮咱们家做活的这些日子,起早贪黑从来不怕苦不怕累。搬箱子卸货甚至谈生意,明明他只要赶马车就好,可偏偏他做的活是最多的。任劳任怨,无论是做邻居还是做小工子,无可挑剔。” 玉娘握着叶青葵的手,带着二人坐在了桌边。 桌上已经点了油灯,昏黄的火光在秋风中忽跳了两下。 被风吹的几经熄灭。 叶青葵点头,只不过她的心中有别的事情。 “对了,爹娘,姑姑还有小望,你们知道李玉华回来了吗?” 第223章 “你一定要保佑我们。” 李玉华回来了?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他们还不知道李玉华回来的消息。 姑姑沈月对李玉华倒不怎么了解,毕竟她已经离开沈家村十多年了。 从前,李玉华在她印象里,不过是牙尖嘴利,家里的条件也不太行。 不过这些日子,听作坊里的人说了那些风言风语。 以及李玉华已经死掉的弟弟李玉树,曾经对叶青葵有所不轨,被狼给咬死了。 大伙私底下都说这叫做报应。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指不定有可能会是沈云飞做的。 由此,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那沉默不语的沈云飞。 沈云飞感觉到了沈月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他抬眸回望,那清冷疏离的目光叫沈月看了心头发颤。 慌忙挪开了自己的目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玉娘板着脸,提起李玉华之前所做的桩桩件件。 就如同那烧红的铁块一般,落在了她的心里,烫出个泡,锥心刺骨留下了痕迹。 “小葵,李玉华这番回来也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咱们。尤其是你,李玉树的死娘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可是娘在这沈家村待了二十多年,一早就认识李玉华了。 “她爹娘死的早,全靠她一人将李玉树拉扯长大不说,即便是成婚,也总是补贴这个无所事事的弟弟。后来她丈夫死的早,早年间一个人将孩子拉扯大,又要补贴弟弟又要照顾孩子的,这等于同时养了两个孩子。 “小葵你自己想一想,好不容易拉扯长大的弟弟,如今没了都赖在你和云飞的头上。与咱们沈家结下了梁子,又让她那个声名在外的大善人儿子丢了颜面。娘是不相信,这般像泼皮无赖的老婆子,会晓得迷途知返不去追究?” 这简直是个笑话,她玉娘活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见过李玉华有得理饶人的一天。 “娘,我也不相信。只不过她当着大伙的面都要给我跪下了,拉着我的手张家长李家短。众目睽睽之下,我焉有得理不饶人的道理?所以我便同意了她来家里的做活。 “当然,这件事情桂姐也知道,好像大家都不相信。所以这件事情咱们心里有个底就好。” 闻听此言,玉娘“腾”得一声站起,“什么?还要来咱们家的作坊做活?我不同意!” 她二话不说连连摇头,这本来听到李玉华回到了沈家村就已经心里不舒服了。 估摸着这老妖婆不会让自己家好过,可现在自己家有了小葵,有了云飞,儿子也都回来了。 家里人多力量大,又怎么会怕她那一个糟老婆子呢? 只是人家蛮不讲理,那狗咬了自己一口,总不能逮着狗腿使劲的咬。 那岂不是和她是一样的人了吗? 欺负了自己家,回了村之后还想和自己家套近乎。 那李玉华本就是个得了红眼病的人,知道自己家赚了钱,还不知道会做些什么事情呢! 沈云飞一直坐在那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玉娘和妻子的谈话,陷入了沉思。 就像母亲说的那般,他也不相信李玉华会有迷途知返的心。 只不过,暂时他们还要待在沈家村。 若是那些看客都觉得李玉华知错能改,应当给个机会,自己还得理不饶人,未免失了口碑。 现在青儿的作坊越做越大,大多也都是村里人帮人介绍来的。 明面上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毕竟都是村里的人,不过就像娘的那般,他要对这个李玉华多多注意才是。 以免再像之前那般,差点让青儿受伤。 “娘,事已至此,青儿心中有数。” 沈云飞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似乎并不担心。 玉娘倒是像吃了炸药一般,走到沈云飞面前。 双手掐腰指着沈云飞,哆嗦着手,气得说不出话来。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 一个两个都不听话了。 自己能不知道小葵心中有数吗?可自己是怕小葵吃亏呀。 毕竟李玉华的儿子在这镇上有钱有势,先前虽是侥幸逃脱。 可谁又知道现在的县令会不会像之前的那个戴荣也一般,和她家的何剑同流合污? 沈阳坐在一边,似笑非笑。 沈云飞倒是真的和以往不同,这娶了媳妇之后,两个人如胶似漆,恩恩爱爱,到现在甚至还大伙的面不害臊的维护媳妇儿。 要知道从前的他,对于叶青葵那可是有多远躲多远。 “儿大不由娘哦,以后啊,可都是媳妇说了算喽──” 沈阳故意调侃了两句,惹得众人频频发笑。 叶青葵蓦地一下,脸色通红。 被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笑,沈云飞也有些不自然。 瞥了一眼身边人,两只手却在桌下紧紧握在了一起。 ……………… 三日后。 沈云飞将王大山的屋子里里外外全部收拾了一遍。 将遗留下来的零碎物件全都打包好,又从作坊里拿来了不少的板鸭新品,连同之前的松针气泡水,以及一些烤鸡烤鸭。 各式各样的新品,满满的两大桶放在了马车后。 玉娘等人坐上了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清水镇的顾家而去。 …… 另一边,顾家也早早的将大门顶上拴上了白布,家里所有的人身着缟素。 棺材就停在正堂,顾家的亲戚在顾老爷死后,很少再有来往。 这场丧事办的落寞,却符合顾念罗心中所想。 “大山没了,但我现在为他办的,他定然会喜欢的。大山不是那种爱热闹的人,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必是他一直想要的。” 顾念罗烧着手中的纸钱,小家伙被顾忆罗抱在怀中,脑上围着一条白布。 不知是不是偶然,那娃娃在顾念罗烧纸的时候抽噎了几下,很是伤心的样子。 顾忆罗只好抱着孩子坐在一边,她伤口刚刚外部结痂,稍有好转,也不方便走动,便只好抱着孩子坐在那。 “姐,你不要太难过,姐夫……”顾忆罗的脸面向王大山的棺椁,叹了一声。面上带着愧色与诚心的忏悔,“姐夫,从今往后我会学着长大。会照顾好姐姐和小家伙,我也承认当初是我对你…… “总之,从今往后,我一定会接过你的责任,保护好姐姐和孩子。你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我们。” 第224章 “作为朋友,我也就只有你了。” 自从她知道王大山是为了来接自己的姐姐,和孩子,又是因为仗义执言而被别人给害死的。 便一直挺不好意思的。 既然姐夫没有对不起姐姐,一心也都是为了那个家。 那从前自己的误会都是假的,理应向眼前的遗体道歉。 虽然姐夫再也看不见听不见,但是总归要表达出自己的歉意。 似乎从前的自己也是太过激进,不问青红皂白,也没有给他解释的时间,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顾念罗欣慰地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原以为自己要等很久,才能等到妹妹长大懂事。 才能等到妹妹知晓这周遭的一切。 却未曾想,因为戴疏桐的出现,让妹妹瞬间成长。 “念罗姐姐──” 叶青葵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闻声,顾念罗回头,一双灵巧而熟悉的手攀上了她的胳膊。 “小葵,玉婶子阳叔你们都来了。” 见叶青葵将沈家满屋子的人全都带来了,还当面冲着王大山行礼,上香,心中很是感动。 叶青葵瞧见了顾念罗眼底的泪花,极力隐忍着不流下。 这几日她听说罗老太太已经苏醒,只不过上前且还有中风之兆。 人年纪大了,磕着碰着实在是棘手。 这些时日都是顾念罗伺候在侧。 “是呀,念罗姐姐,我和爹娘大伙都来送送大山哥最后一程。” 玉娘上前紧紧握住了顾念罗的手,王大山也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二十多年了,她是亲眼看着王大山从一个半大的孩子,长大结婚生子。 王大山早年间父母双亡,也都是自己帮衬着照顾。 虽说后来娶了叶青葵,和王大山闹得不太愉快。 可到底王大山夫妻俩对玉娘都很尊敬。 换句话来说,王大山就像玉娘和沈阳夫妇的另一个孩子。 在知道王大山被杀身亡之后,二人无一不是痛心疾首。 可听闻凶手是戴疏桐,他们除了惊讶,错愕,愤恨情绪涌上心头。 更多的是不理解,不明白。 尤其是沈阳。 当日戴疏桐坐在院内,叔叔长叔叔短的和他套着近乎的时候。 他还觉得这女子识大体,温柔贤淑。 若是作为儿媳妇,定是不错的。 可没有想到,此女子因爱生恨。 先是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沈云飞,后又拉着自己的儿子沈望下水。 如今,还害得王大山身死,留下了她们孤儿寡母的。 “我以前还真的以为那女人是什么好东西!你瞧瞧,这好好的一家被她弄的………” “少说两句!” 沈阳话说到一半,就被玉娘冷喝一声。 今天是来吊唁的,大伙都知道王大山是死于戴疏桐之手。 丈夫沈阳又是不看时间,地点就在那儿随意絮叨。 这不是直直的,往人家心窝子里捅刀子吗? 玉娘瞪了一眼沈阳,他这才反应过来。 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只是径直的,往王大山棺椁前点起香烛。 玉娘很是不好意思,满眼愧疚看向顾念罗。 抓着她的手再一次收紧,“念罗,你阳叔就是这样,说话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别往心里去。我们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赶来送大山一程。你呢,往后的日子你可怎么办?” 那日叶青葵回来告诉他们,顾念罗决定不再回沈家村之后,他们心中也是些惦记。 这家里没一个男人,全是女人。 老的老,小的小。 顾念罗一人又怎能顾得过来呢? 加上这么大的院子,虽有叶青葵等人帮忙着修缮。 可周围人若是知道这院子里只有女子,只怕会对她们不利。 让她们陷入危险之中,倒不如让这一家人搬来沈家村和自己住的相近。 家里也好有个照应。 顾念罗摇摇头,拍了拍玉娘的手背,“婶子,我今后只想留在清水镇,留在顾家。沈家村我不想再回去了。我已经把大山接来,往后的日子他会陪着我们的。 “沈家村的宅子我已经全权交给了小葵,由她处置。大山的东西现在都在我们屋子里了,婶子你不用担心。既然我决定留下,自然是找好了自己的出路,小葵也会帮着我,我心里都明白的。” 见顾念罗坚持,玉娘也不在劝说, 不过,心里也有了答案。 往后就让沈云飞和叶青葵二人多来清水镇帮衬帮衬。 至少有了马车,比徒步过来要方便得多。 王大山是为了他们沈家而死的,他们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吊唁完毕。 沈家一行人去联系丧葬队伍,将王大山葬在了距离顾家最近的,那颗柳树下。 坟头正斜对着顾家。 顾念罗跪着坟前,抬手抚摸着墓碑上刻着的王大山的名字。 “大山,为妻就将你葬在此。夏天柳树为你遮阴,冬天柳树为你挡雪。让你看着家里,看着我和孩子。守在这里,咱们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若你泉下有知,一定要好好保佑我。将顾家做起来,保佑我们的孩子无病无灾,无忧无虑。” 话毕,便斟了一杯酒倒在了坟前的泥地上。 至此,她与王大山便天人永隔,再也看不见了。 顾念罗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硕大的东珠,“你放心我此生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但凡有一点机会,我都会为你报仇………” 这句话她说的很轻,就好像是被风一吹,便散落在眼前。 看似呢喃,却又像是下定决心。 她抬手抹去脸颊的泪,从今往后她便是孤军奋战,再也没有人为自己遮风挡雨。 也没有人在天冷时为她加衣。 永失所爱………… ……………… 埋葬了王大山。 叶青葵等人,歇息了片刻就要回去。 临近傍晚,太阳已然落山。 落霞的余晖洒在清水镇的街道上。 顾念罗头上簪着朵白色的绢花,身上穿着素色的衣裳,抱着孩子与叶青葵走在一起。 缓缓向前,说着之前的事情。 她将一群人送到了马车存放的地方,这才停下。 先前几人赶来的时候,需要给马匹添加点草料,休息休息。 考虑到顾念罗一人在家中忙前忙后,叶青葵这才提议将马车送到清水镇客栈,由店家小二添加草料,照顾着。 顾念罗抱着孩子,看着叶青葵要离开的样子,依依不舍。 “小葵,之后有时间的话一定要过来看看我和孩子。我在清水镇也没认识多少人,以前的那些人和父亲交好,后来父亲离世便拿我们不作数。不来欺负我们便就是谢天谢地了,作为朋友,我也就只有你了。” 叶青葵的颔首,看了眼孩子,“等我回去处理好一切,你需要进货的时候,我会和相公亲自过来,这样可好?” 亲自过来就可以见到顾念罗,也好说说话。 隔三差五也能照料到,不算费事儿。 顾念罗笑笑点头,先前他们送来的那两筐东西,待到他们回去之后,自己再和妹妹好好分类一下, 就在这镇上,支起一个摊子开始学做生意。 “对了,这是银子你也得拿着。” 第225章 “你凭什么说她是你的妻子?!” 顾念罗说着,将怀中的银子单手取出,递给了叶青葵。 叶青葵瞧着她递过来的银子,摇摇头,“念罗姐姐和我客气什么?我这货暂且送给你,将来等你赚了钱再跟我统一核算也不迟呀。” 她将银子推回去,表示不收。 顾念罗咬咬牙,叹了口气,“若是你不收,我怎好意思……” 她再一次把钱递了过来,叶青葵无奈笑笑,将钱袋子接到手中。 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枚铜钱,握在掌心,其余的钱又原封不动的递了回来,“这一枚铜板是你从我这拿货的定金,从今往后每一次的货我都要收一枚铜钱。等你赚了钱,在将之前所有的一并还来便可。 “我呢,作为供货商定金也收了,作为朋友这忙我可是要帮的。念罗姐姐,你总不能拂了我的意,不拿我当朋友!?” 叶青葵说得轻巧,如沐春风笑意盈盈。 现在确实捉襟见肘,若是如此,将来一定连本带利还给小葵。 思及此,她心中一阵感动,“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是真的很感谢你。”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周围不少路人在路过叶青葵身边之时,皆是稍作停留,打量着这两名漂亮的女子。 美景总是引人注目。 “不早了,我就不强留你们。玉婶子,杨叔注意安全。” 玉娘与沈阳等人一个接一个的上了马车。 沈云飞与叶青葵二人站在马车前,与顾念罗话别。 “念罗姐姐,有什么你就派人来送信,到时候我接到信便会立刻赶来。我和相公每隔几天便会来一次,这样方便送货,也方便看看这个小家伙。” 说着,用手摩挲了两下顾念罗怀中的孩子。 小孩子脸颊粉雕玉琢,嫩得如同剥了壳的鸡蛋,滑溜溜的。 顾念罗点头目送着他二人离去。 沈云飞率先伸手扶着叶青葵,送她正要上马车。 倏地一下,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个人。 一把拽住了叶青葵的长袖,差点将她拽倒在地。 沈云飞一个闪身,搂住叶青葵的腰,将她揽在怀中,一脚将来人踹了个老远。 “嘭!” 男人被踹得飞出去老远,翻滚了几圈这才勉强停住。趴在地上捂着被踹的心口,疼得哀嚎声不断。 “你是什么人!” 沈云飞冷着脸,寒眸逼视着面前的男人。 只见他长相清秀,很是瘦弱。 眼眶凹陷,一副很久未曾吃饭的样子。 叶青葵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心惊不已。 自己会医术,可自己不会武功啊! 刚刚与顾念罗的话别,并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什么人。 这突如其来的重力,差点让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还好,沈云飞眼疾手快将自己揽了过来。 她窝在沈云飞的怀里,一只手揪着沈云飞的前襟,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躺在地上的人。 “你是谁?你拽我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还拽我!” 顾念罗抱着孩子,心也是惊得差点从嗓子眼蹦了出来。 阔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着叶青葵,眼神询问她到底有没有受伤。 叶青葵摇摇头,只是差一点而已。 还好有沈云飞在身边。 “你这人好生无礼,差点将我妹子拽倒在地。我今日非要拉你去见官,让县太爷好好瞧瞧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无礼之徒!” 顾念罗的话音刚落,那男人捂着胸口,苦笑不已,那模样疯魔得厉害。 “好啊,你去报官。我倒想要知道,她叶青葵抛弃自己的丈夫,转嫁他人是何等违背道德!” 话音刚落,众人震惊当场。 玉娘与沈阳二人“唰”一下撩开门帘,走了出来。 沈家一行人纷纷从马车里出来。 “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玉娘率先快走了两步,停在那男人的面前。 什么叫做抛弃自己的丈夫,转嫁他人? 眼前的男人他是? 叶青葵窝在沈云飞的怀中也是稍稍一愣。 沉默片刻,脑中仔细地搜索着原主的记忆。 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男人,却又觉得莫名熟悉。 她能够确定,在遇到沈云飞之后,从未见过这个男人。 只是原主失忆了,记忆里那尘封的到底是什么,。 叶青葵也不能够肯定,尘封的记忆里没有这个男人。 蓦然,她似乎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个男人在她的脑海中声音无奈,向她说了声对不起。 虽只是个背影,可是…… 叶青葵抬眸打量着地上的男人,他长得并没有那么糟糕,反而很清秀。 虽身形瘦弱,却文质彬彬。 与梦中的男子有些许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只是那一闪而过的记忆罢了,对于脑海中的那个男人的背影再无更多。 虽然叶青葵猜测,原主是因为那个男人而落的这般下场。 可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总觉得气质上并不符合。 少了分,贵气? 沈云飞揽在叶青葵腰间的手,却止不住地抖了一下。 先前他曾考虑过叶青葵有过夫婿,可和她同房那日,他感受到怀中的人并没有…… 可现在,之前的丈夫居然找了过来。 看这样子似乎是尾随了许久。 失踪了这么久的妻子,若是作为丈夫应该是一直在找。 “你们能够用这种表情看着我,自然是知道她叶青葵从前是嫁过人的。你们凭什么拐走了我的妻子!!!” 那男人指着玉娘与沈云飞一行人,声嘶力竭。 周围的看客越发的多,纷纷不停的议论着。 “哟,不是,这什么情况?” “好像是做妻子的抛弃了丈夫,转嫁给别人!” “还有这种事儿?那这男的也太惨了。” “不太像,你看看人家夫妻俩郎才女貌的,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指不定这女的嫁给了这个男人嫌他长得不好看,或是没本事。就转嫁了现在身边的男人呢?” “哟,那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做妻子的怎么能这样?”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纷纷将矛头转向了叶青葵。 玉娘气息发颤,丈夫沈阳扶住了她的胳膊,害怕她听不来这些话而当场晕厥。 他们家里都知道叶青葵是玉娘花了二两银子从人贩子手上买来的。 对于叶青葵的过去,他们都不知道。 只知道她失忆了,也曾做过许多假设。 但这些日子以来,从来没有一个成真的。 眼看着家里越变越好,叶青葵也痛改前非,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和睦。 这怎的,凭空多出来一个前夫? “你,你说你是小葵的夫婿,你有什么证据吗?那叶青葵的名号知道的人多了去了,你凭什么说她是你的妻子?” 第226章 “从前的我漂亮吗?温柔吗?” 玉娘由着沈阳扶着,又上前了一步,死死盯着侧趴在地上的男人。 她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这么久了,还会有人找到叶青葵? 也绝对不相信叶青葵从前是嫁过人的。 她明明,明明看到了那夜沈云飞与她同房之后,那床单上……就是用河水洗不去的颜色。 那男人像是看穿了玉娘一般,原本趴在地上,嗤笑一声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捂着自己的心口抬着眼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一行人。 “怎么,你们是要杀人灭口吗?找到了一个金钵钵,没想到是嫁过人的。你们又要面子,又想要钱! “她是我的妻子!难道你们还想不认账不成?要证据是吗?我给你!” 话毕,赵二宝从怀中掏出了一根朴实到不能再朴实的发簪,“这是她从前在家里戴过的,她发间有梨花香你们大可以拿去闻闻。若不是长久以来都戴着的,必会染上发间的梨花香。” 随即看着叶青葵,“你是我的妻子,我再懂你不过,你爱吃的爱喝的我都明白。青儿,难道你忘了我吗?是我呀我是二宝,赵二宝!我们不住在这儿我们在固镇。 “我们不是青阳镇的人,你只是和我来过一次青阳镇罢了。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找你,你为什么会忘了我呢?我们成亲才多少天,你为何又要转嫁他人?是不是这个人家给了你什么好处?或者威胁你,所以你才这样? “你最喜欢青色的衣裳,你最爱的也不过就是那些绣着树枝草叶的鞋履?你最是要漂亮了,难道你都忘了吗?你之所以喜欢翠竹叶面的,那是因为你从前穿的,都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 “还有,还有你的肩膀靠近锁骨旁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你我若不是夫妻,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叶青葵怔愣,天哪,不是,原主真的有过前夫? 她皱着眉,看着面前的赵二宝。 说实话这男人长得并不丑,只不过也就是比普通人稍稍好看些。 论气质,比自己记忆中那个背影少太多。 这完全就是两个人。 难道,原主不止一任夫君? 叶青葵微微低头,窝在沈云飞的怀中,伸手轻轻撩开自己肩头的衣衫,露出白皙的锁骨。 还真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她抬眸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沈云飞,只见他阴沉着脸,目光骇人。 “相公……我……”叶青葵翕动着唇,看着沈云飞腮帮子咬得紧紧的。 那双原本粉色的薄唇,此刻紧拧成了一条线,失了血色。 却在叶青葵小心试探询问中,又渐渐复原。 原本嗜血的目光,转而看向叶青葵时多了一抹复杂和难过。 “你别怕,无论从前如何我绝不会怪你。另外,我不信他。” 沈云飞语气淡淡,冷漠看向面前坐着的男人。 赵二宝神色淡定,似乎不像在说谎。 “你说你住在固镇叫赵二宝,你与青儿是何时成婚,何时相识,有无办婚礼告知亲朋,将一切说出。” 闻听此言,赵二宝哂笑一声。 这问的都是什么话? “我与青儿是在今年才成婚,大约是在年头。我二人感情甚好,居住同屋。家中一老母也能为我作证,村里所有的人都可为我作证。 “你若是不信,可去前往固镇赵家村。我赵二宝是个读书人,就算是个穷酸秀才,可青儿流落赵家村是我救了她。我二人成婚之后,因我带着她外出之时,弄丢了她。 “苦寻无果,辗转来到了清水镇。早在多天前我就见到了青儿。我怕我眼花一直跟着你们,直到今日我才敢上前相认。却得知,你与她已成夫妻。 “这位兄台,你怎可横刀夺爱?她是我的发妻呀!” 赵二宝句句字字,似是心中泣血一般。 从口头上,他倒是真的很心疼很爱护这个叶青葵。 可叶青葵,心中只有天大的卧槽两个字。 原主到底做了什么孽? 曾经嫁过人? 虽然嫁过人,可她并未和赵二宝圆房? 赵二宝算什么,当代柳下惠? 过于迂腐,或者是其他? 却阴差阳错的造就了自己和沈云飞的这段缘分……… 沈云飞嗫嚅着唇,周围人的议论之声砸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又想起了那天在作坊里,那些人的调侃。 叶青葵有本事,别让她跑了的话。 像是指头上的倒刺一般,每次穿衣衫的时候,都会频繁刮起这根稻倒刺,让他心中极为的不舒服。 他是真的担心,有一天他的青儿会离开他。 多少个日夜夜,叶青葵一直在说梦话。 他便知道,叶青葵梦出的男人快要出现了。 沈云飞并未说话,叶青葵转而看向地上坐着的赵二宝。 那般的狼狈,还挺可怜。 衣衫破败不堪,就连头发也丝丝缕缕地挂在脸上。 她伸手钻进了沈云飞垂落的大手中,紧紧握住了沈云飞的手。 冲着赵二宝淡淡道:“你说你是我前夫,可是我想告诉你,我并不记得你说的那些。我已经嫁人了,我身边之人便就是疼爱我的夫君,周围的人便就是我婆家的人。 “我家里人对我很好,至于你说的我并不记得。还有我婆家之前也并不富裕,并不是像你眼神中鄙视的那一般,我抛弃你。若是真像你说的我曾嫁于你,那我想请问,你为什么要弄丢我?” 若是从前的叶青葵真的是他的妻子,为何做丈夫的会弄丢了自己的妻子? 还是说他为了什么而丢了自己的妻子。 闻言赵二宝眼神躲闪,不知说什么? 只是张了张嘴,依旧揪着这个点不放,“你是我的妻子,我做丈夫的自然是不应该丢了你。可我这不是没注意?人都会犯错,我知道自己犯了错,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 “难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你忘了我们之前有多恩爱吗?” 恩爱?叶青葵抿了抿唇,若说恩爱,可自己在问他为何丢了自己的妻子时,赵二宝的眼神为何会躲闪? 他和原主真的恩爱吗? 叶青葵看了一眼呆愣在原地,握着丈夫的手借力的玉娘。 记得当初婆婆告诉自己,原主的脾气有多臭。 且眼高手低,从未做过农活。 不仅如此,吃要吃好的,穿要穿好的,涂脂抹粉等等。 这似乎并是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家能够养出来的媳妇儿。 如此所言,只怕原主就算是和赵二宝有过一段婚姻,估计也是被买去的。 若是夫妻感情真的好,他怎么可能会丢了自己的妻子呢? “你说,我是你的妻子,你一直在找我。那你告诉我,从前的我对你好吗?对你母亲好吗?从前的我漂亮吗?温柔吗?有本事吗?” 第227章 “是解开你身世之谜的钥匙。” 赵二宝一愣,从前的她? 他看了一眼叶青葵身边的沈云飞,又看了看周围,从地上爬起。 捂着心口,缓步走到叶青葵的面前,“从前的你脾气不太好,但是你对我,对我娘都是好的。只不过你太漂亮了,惹得周围人频频侧目,所以我很生气很难过。 “你还会哄我的。你为了我为了我娘做了很多。后来我带你离开家去青阳镇游玩,你很开心但是我们走丢了。我弄丢了你,我悔不当初,不应该带你出来玩。这么久我一直在找你,对了,还有这个。” 赵二宝从怀中摸索出一只耳坠。 似乎是碧玉打造的,看起来价值不菲。 可惜只有一只。 叶青葵眯缝着眼睛,看着赵二宝手中的玉耳坠,却觉得脑中一阵的绞痛。 身形虚晃了两下,只觉得天旋地转。 下一刻便瘫软在沈云飞的怀中。 “ 青儿!” “娘子!” “小葵──” 赵二宝急唤一声,伸手就要去抱她。 “滚开!”沈云飞抱起叶青葵,怒冲就要伸手过来的赵二宝大喝一声。 那眸子里迸发出来的杀意,仿佛要将面前的赵二宝撕碎一般。 让他吓得缩回手去,赶忙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的指尖触碰到叶青葵的衣衫。 沈云飞揽着叶青葵,“交出来。” 他将手伸向赵二宝,语气不容置疑。 赵二宝像是真的吓到了,哆嗦着手将那只耳坠缓缓放进沈云飞的掌心。 沈云飞收回手,一把横抱起叶青葵。 玉娘与顾念罗等人惊呼一声,纷纷涌了过来。 “小葵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小葵!” 众人的关切声在叶青葵身边响起,而叶青葵却仍是昏迷不醒。 “嫂子,今日我们就先回去了,过几日我会带青儿再来,你注意安全。” 沈云飞转而看向顾念罗,冲她颔首。 顾念罗连连点头,今天这一出,她着实没有想到。 “娘,咱们回去。” 众人挨个上了马车。 沈云飞将怀中的叶青葵交给玉娘,自己则赶着马车。 欲要赶车之际,偏头看向地上眼巴巴看着他们的赵二宝。 “你最好祈祷青儿无事。” 话毕,挥动着鞭子狠狠抽在了马臀上。 马车霎时间绝尘而去。 只留下愣站在原地的赵二宝。 顾念罗狠狠剜了他一眼,好好的日子便被这突然出现的人打破了平静。 这叫小葵以后可怎么办? ………… 沈云飞脑海中思绪繁多。 叶青葵从前是嫁过人的,正中了他的想法。 他微微偏头,看向摇晃不已的门帘,又立刻转回头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家里的日子过好了,麻烦却一个接着一个来。 这个赵二宝此刻出现,又是为何? 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车厢内,玉娘紧紧搂着叶青葵,下巴抵在叶青葵的额上。 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嗒嗒的往下掉着。 对于叶青葵这个儿媳妇,她很是满意。 无论是从前骄横跋扈也罢,还是现在温柔善解人意也好。 只要是她,自己都喜欢。 况且从自己将她赎来的那一刻开始,便就知道。 这孩子和自己家很有缘分,更是坚信将来有一天。 这孩子一定会迷途知返。 果不其然,她真的变了,变得那般的好,变得让自己满心欢喜。 玉娘吸着鼻子,不断的回忆着从前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呢?我赎她的时候问了呀,那人贩子说,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糟心事。我也是看她太过可怜了,所以赎下来。 “又见着云飞没有伴儿,才让他们成亲的。这怎么能,怎么能多一个男人出来呢!” 玉娘吸着鼻子,沈月坐在一边也很是为难。 叶青葵为大伙做了许多的事,如今沈家面临这样的糟心事。 她坐在那手足无措,想要安慰又说不好话,只得叹气,“嫂子你也别急着哭,等到小葵醒了,咱们再问问她。我看她刚才的反应,根本就不记得有什么赵二宝。保不齐是那个男人胡诌的呢?” 玉娘听了沈月的话,瞬间想起赵二宝刚刚说的。 轻轻撩开叶青葵肩膀的衣衫,赫然看见叶青葵肩头那颗黑痣。 一瞬间,止住了哭声。 轰然瘫倒,靠在马车的车厢。 “真的有,小月,小葵的锁骨那里真的有颗痣,这可怎么办………” 闻言,沈月抓耳挠腮。 这事情发展的越发不可控制,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她们怎么想,而是沈云飞怎么想, 玉娘泪眼婆娑地抱着叶青葵不撒手,看向门帘外的沈云飞。 只觉得此时此刻的沈云飞背影越发的倔强,遇到这样的事谁又能受得了。 ………… 马车辗转回到沈家。 沈云飞抱着叶青葵,将她安然放在床上,随即关上了屋门。 所有人都被他隔绝在外,此时此刻他紧紧攥着从赵二宝那里要来的耳坠,坐在床边。 目光很是心疼,却又纠结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叶青葵。 “青儿,此前你真的与别人成过婚吗?” 如今那人找来了,你还愿意留在沈家,留在自己身边吗? 小黑猫喵喵的,在他们腿边叫唤着。 在沈家的安稳日子,让小黑猫又大了一圈。 它呼呼噜噜靠在沈云飞的腿边,喵喵地叫着。 沈云飞将他抱起,不断的顺着它的毛发,将它放在了叶青葵的身边。 那猫咪像个孩子一般,睡在了叶青葵的身边,窝成了一团。 将头轻轻靠在叶青葵的肩膀上,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沈云飞摊开手,看着手中那只耳坠。 银色的链子下挂着一颗水滴形的翠绿玉坠。 这耳坠的款式极为的简单,且这玉坠子价值不菲。 不对。 沈云飞脑中一闪,眉头轻皱。 观赵二宝的言行举止,与那酸秀才确实符合。 可是他身上的衣服破旧,皱乱不堪。 尤其是袖口已然被磨破。 而这只耳坠,却与赵二宝身上的衣着显然不相符。 或者说,他是故意从叶青葵身上拿走耳坠的,那剩下的一只去了哪里? 赵二宝家境贫寒,娶媳妇儿的话定然不会花大价钱。 而且,他不可能有钱去买这样的耳坠。 沈云飞知晓固镇,这个镇子经济水平压根比不上青阳镇。 而这样的耳坠,固镇绝不会有。 沈云飞面色一喜,紧紧攥着耳坠,看着床上依旧昏睡的人。 “青儿,我想这只耳坠一定与你失去的记忆有关。或许这耳坠,就是揭开你身世之谜的钥匙。” 第228章 “这耳坠,世间仅此一对。” 既然青儿对于青阳镇清水镇以及固镇都没有印象。那她必然不是这三个镇的人。 观她从前的言行举止,嚣张跋扈,必然出生家境不俗。 或许………… 沈云飞起身拉开门,玉娘等人一直守在门外,生怕沈云飞想不开。 会对叶青葵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举动。 “云飞,你不要怪小葵,她也是忘记了自己的从前,你………” 玉娘率先开口,她真的害怕沈云飞会做出些出格的举动。 天色已晚,夜幕四合。 沈云飞叹了口气,“娘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怪青儿什么。相反,青儿一直不记得从前的事情,若是以后有什么赵大宝赵三宝的,咱们都不好说。” 话音刚落,也不等众人回答便率先拿着耳坠离开当场。 在坐上马车的那一刻,他才冲着玉娘唤道:“娘,还要请你们帮我照顾下青儿,我去去便回。” “云飞,云──”玉娘在后面喊了两嗓子,沈云飞却是充耳不闻,绝尘而去。 他一路疾驰,驾着马车朝着青阳镇。 刚一到镇上便直奔玲珑阁。 却被告知程砚清并不在玲珑阁,又驾车前往济世堂。 刚一到这儿,便“哐”的一声推开了门。 程砚清正看着医书,被这突如其来的撞门声吓了一大跳。 手中的医书也“啪嗒”一声,掉在了案上。 “云飞兄弟?”程砚清还没反应过来,见到沈云飞他先是一愣。 这大晚上的,沈云飞气喘吁吁,似是火烧眉毛一般的,径直而入。 与从前那个谈吐有分寸,行事冷冷的沈云飞判若两人。 见他冲向自己过来,程砚清直了直腰身,理了理自己两侧的衣衫。 “云飞兄弟,你这是?” 沈云飞冲着程砚清摊开手,将手中那只碧绿的耳坠,展现在程砚清的面前。 “?” “………” 二人像是在打哑谜一般,一个看着程砚清的脸,一个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沈云飞摇摇头,坐在一旁,“抱歉,是我急了。是这样的,今日我带着青儿与父母去了清水镇顾家,吊唁大山哥。却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男人,他自称是青儿的前夫,还将此耳坠拿出,说是青儿的。 “所以我便过来想询问你,有没有见过这种款式与材质的耳坠。” 程砚清听完才反应过来,愣得合不拢嘴。 叶姑娘从前嫁过人? 为何沈云飞还如此的淡定,去研究所谓的耳坠? “额,云飞兄弟,我没听错,叶姑娘之前嫁过人?” 沈云飞沉声,片刻点头,“是,今日她那前任的夫君过来寻她,自称先前将她不小心弄丢。苦寻无果,近日才找到,我觉得有些蹊跷。 “那人名叫赵二宝,家住固镇赵家村。观言行举止与穿着,是个秀才无疑。只不过他揣着青儿的耳坠,却只有一只。而且他的袖口已被磨破,家庭条件应该不好。 “一个家庭条件不好的人,能够揣着这般贵重的耳坠,一时不知该说他是对青儿有感情,还是其他。此外他却说青儿对他和他的母亲很好,不瞒你说,从前的青儿不像他说的那般………温柔。” 要说从前的叶青葵,他能够看得出来。 嚣张跋扈,十指不沾阳春水。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穷酸秀才的母亲,付出的如何如何呢? 就连娘那般掏心掏肺的对她,都无法打动她。 只有那一次落水之后,才彻底变了。 不过他现在心中明白,青儿说过。 现在的她和从前的她不同。 虽然他不明白不了解,可是话本里的借尸还魂的道理他是知道的。 只不过,现在出现纠缠的人是从前的叶青葵的丈夫。 自己作为现任青儿的丈夫,必然要为她解决这个麻烦。 到底两人是共用一个身体。 也不能白白让其他人占了便宜。 此外,一直尘封在青儿脑中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他总觉得,若是不解决这一切,只怕将来会后患无穷。 闻听此言。 程砚清起身走向沈云飞,从他手中接过那只碧玉耳坠。 “这耳坠只怕价格不菲,而且青阳镇绝不会有这样的东西出现。且不说青阳镇比清水镇和固镇要大得多,且财力雄厚。东西出现在固镇,那就更不可能。 “我倒觉得,若是这样的东西是叶姑娘的,只怕叶姑娘的身份贵不可言。” 从他第一眼见到叶青葵时,总觉得她似曾相识。 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加之现在,他更能够确定叶青葵的身份,不是普通人。 这种碧玉耳坠,他从前只见寒烟夫人戴过类似的。 这种材质,达官贵人才能常见。 平民百姓是不可能接触得到的。 这坠子,比王大山生前手中攥着的东珠,贵了不知道多少。 想到这儿,程砚清也有些犯难。 他只能知晓材质不同,不过他对女子的饰物并不研究。 所以似乎帮不上沈云飞的忙。 “两个大男人,对着一个女子的饰物如此研究,却又研究不出所以然。不如让我看看,如何?” 人未至,声先行, 寒烟夫人摇曳生姿,缓步从屋外进来。 今日她穿着一袭水蓝色长衫,颜色虽鲜艳,可穿在她身上,却是恰到好处的明艳。 衬的她面如桃花,艳丽动人。 寒烟夫人不疾不徐走到沈云飞面前,“云飞,如果你愿意的话,可否让我看看?” 之所以唤沈云飞这般亲密,是因为沈云飞是自己夫君的侄儿。 于情于理自己直呼其名也都可以。 她虽是侧妃,可此时此刻却也不知该有何等称呼更为妥帖。 沈云飞并未看她,却也只是点头。 寒烟夫人从程砚清手中接过耳坠,反复观看。 随即一笑,“这耳坠,我记得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赐于我弟弟的,这世间仅此一对。我记得我弟弟当年将耳坠赠予了他喜欢的女子,我曾问过是谁,他说到时候便告诉我。 “我也曾有幸见过这对耳坠。若是叶姑娘得了耳坠的话,那叶姑娘定是那京城中人。能够让我弟弟看上必然是家事旗鼓相当。京城中姓叶的人不少,若得我弟弟惦念又恰巧姓叶之人,只怕便是我的心中所想。” 寒烟夫人将手中的耳坠交还给沈云飞,剩下的话她不便多说。 只不过现在大家都是猜测,等到证据确凿,陈王才会选择将这一切告诉给沈云飞。 所以,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一介侧妃能够去说的。 沈云飞接过耳坠,垂眸看着手中的物件。 “夫人的弟弟……世间仅此一对……青儿的身世……京城中姓叶的……” 第229章 “她摔疼了,你来怪我?” 沈云飞说到最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 程砚清看了一眼沈云飞,只觉得这屋子里气氛压抑的骇人。 寒烟夫人抬手掩唇,轻笑一声。 男人嘛,听到自己心爱的人,先前有过别的情郎定会生气的。 只不过一向以冷漠视人的沈云飞,竟然能够在自己和程砚清的面前失了分寸。 只怕情入骨髓,焉不自知。 “敢问夫人,令弟名讳。” 寒烟夫人转而就近,坐在了沈云飞的身边, 手托香腮,微微启唇,“我弟弟唤作云扬。如今已然成婚,夫人便是京城叶家次女叶青玉,若是按照名字,只怕叶姑娘便是京城叶家的人。” “京城叶家?” 吞并母妃家族的……叶家? 沈云飞颤着手,紧紧攥着手中的那只耳环。 当年京城闻名的世家,便是白家刘家,程家及叶家。 白家,便是沈云飞母族。 刘家以刘庸为首,尽归当今太子统领。 程家亦是如此。 程砚清因不满家族效忠于太子,便脱离家族来到了青阳镇,效忠于陈王。 而叶家,则在当初白家没落之后,将白家取代。 迅速壮大为京城第一家。 沈云飞对于这个叶家并不了解,从前它是四大家族中最默默无闻的。 可如今,却是翘楚。 “这个叶家我也并不清楚,只知道叶家实力不容小觑。不然也不会成为四家中,最鼎盛的一家。其次,若是没有手段和靠山势力,它也不会在京城迅速发展成这样。” 程砚清拧眉思索,对于叶家他也不了解。 派出去查看的人皆被杀了,这个叶家是保持中立,还是效忠于殿下,或者是其他人。 也不得知。 寒烟夫人瞧着沈云飞这般深情,终是不忍,“云飞侄儿,我觉得叶姑娘的真实身份也许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她的家族是否会为我们所用,也是不得知。你与叶姑娘之间,往后的结局………” 若是叶家效忠于太子,那叶青葵与沈云飞之间,只怕是再难厮守。 中间隔着的,那是血海深仇。 沈云飞沉默片刻,“多谢告知,今夜的事情还请二位保密,不要告知于青儿。她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将这些告诉给她,只会平添烦恼。 “我希望她可以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无忧无虑,除非有一天她真的自己想起。无论她是谁,她都是我的沈云飞的妻子。” 程砚清与寒烟夫人对视一眼,皆是明白沈云飞的所思所虑。 若是将来叶青葵回到叶家,要是效忠于旁人,以叶青葵的医术,只怕会是那些人强大的医疗护盾。 无论是效忠于太子,还是效忠于另一位,皆是如虎添翼。 作为陈王的夫人,她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保密对自己,对于对方都是一件好事。 屋内三人一阵沉默。 沈云飞起身,便与他们告辞。 对于这一切,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送走沈云飞,寒烟夫人与程砚清面对面坐着。 “夫人,为何刚刚不与他说出咱们的怀疑?” 寒烟夫人端起手边的茶杯,轻啜一口润润喉,这才道:“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尚不能确定,此外那夜滔天的火海中,那些人的话是真是假,咱们也需要调查。 “京城的叶家,只怕和当年太子府的事情有关。若是没有结果的事情,告诉他只会徒增他的烦恼。 “现在他与叶青葵成婚,便就是一家人。你让他如何面对那一切,又如何面对已经失去记忆,本就无辜的叶青葵呢?” “姐姐我有了中意的女子……” “姐姐殿下给的耳环,我想给她。” “姐姐我近日要去找她,我要约她去城中逛逛。” “姐姐她太过分了!” “姐姐往后别再提起她了。” “姐姐殿下已经赐婚,往后姐姐就莫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 寒烟夫人揉了揉眉心,脑海中思绪漫天。 脑海里全都是自己的弟弟,当初那般灿烂的笑容。 “孽缘,孽缘呐………” ………… 沈云飞驾着马车赶回,已是深夜。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玉娘守在床边,一直等到沈云飞回来。 刚想询问,见他面色沉重,也不好再多说。 为他端来一些饭菜之后,便退出了屋外,不再打扰屋内。 只剩下他二人。 “青儿,你到底是谁?”沈云飞坐在床边,轻轻拉起叶青葵的手。 他的青儿为何还不醒来? 他的青儿为何看见这只耳坠反应会那般的激烈,晕了过去? 难道真的像寒烟夫人说的那般,这只耳坠是她弟弟交给他的心上人的? 原来从前的叶青葵喜欢的是寒烟夫人的弟弟。 所以,她看到这只耳坠之后,情绪才会那般的激动,瞬间晕倒。 “你到底喜欢的是许云扬,还是赵二宝,亦或者是………我?” 从前的她喜欢的是许云扬,那现在的她呢? 还是说,她一直都不喜欢赵二宝,之所以愿意嫁给自己,是因为自己的名字和许云扬很是相似? 所以她才会松口,嫁给自己? 沈云飞的脸像调色盘一般,一会儿铁青一会黝黑。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纠结过。 “相公……” 叶青葵呢喃之声在耳边传来,将他瞬间拉回现实。 原本还黑着的脸此刻堆满了关心,眼巴巴地瞧着床上之人。 紧紧握着她的手,“青儿,青儿?” 他急唤了两声,床上之人拧了拧眉悠悠转醒。 映入眼帘的,就是沈云飞那双关切的眸子。 “相公?我这是在哪儿啊?”叶青葵嗫嚅着唇,瞧着房间的布局十分的熟悉。 不过她记得自己明明还在清水镇。 “咱们已经回来了,现在在家里。你可还好?头还痛不痛?” 叶青葵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痛到不痛,只不过觉得脑仁像是被人撬开了一般。 些许记忆,流入脑海。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摔疼了,你来怪我?”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我青梅竹马此时此刻你却因为别的人来骂我!” “你要与别人成婚?” “别说对不起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 “你说他有事要见我?” 脑海中不断有原主的声音传入。 她的痛苦,叶青葵感同身受。 她的疑惑,她的辛酸,她的愤怒…… 这一切的一切,叶青葵像是亲身经历了一般。 不知不觉,眼眶酸涩的泪缓缓流出。 让沈云飞吓了一跳,“青儿?哪里不舒服?” 叶青葵抬手抹去眼泪,挣扎着坐起,摸了摸身边还在发着呼噜声的猫咪,轻轻地靠在的沈云飞的肩头。 将他的腰抱得紧紧的,“相公,我脑子里多出了好多的声音,我觉得很难过,鼻子酸酸的。那些都不是我的记忆,可是我却好像能够感受到一样。相公,我觉得叶青葵当时一定很难过。” 第230章 “其实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她。” 叶青葵靠在沈云飞的肩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只不过觉得心中酸涩难受。 沈云飞轻抚着她的背,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青儿,心里难受? 叶青葵轻轻推开沈云飞,板着脸,“相公,你今天的表情可是很不对哦。你是不是生气了,还是吃醋?” 叶青葵抬手戳着沈云飞的胸口,却被他一把抓住,“青儿,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睛,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我想交选择的权利交给你,或许你会觉得我在逃避,可是我想给你绝对的自由。” 若是这件事情扩大到沈家村,只怕之后青儿的名声便会被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给毁了。 他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法,更适合。 叶青葵看到沈云飞拧眉的样子,心中不觉一寒,天哪他,他不会想要杀人。 只见沈云飞起身就要离开,叶青葵连忙抱住了他的腰,“别别别别别相公,你要淡定淡定,没关系的,只要我喜欢你,我想选的人是你。天皇老子来都不会把我们分开,相公你可别,别做傻事儿!” 叶青葵使劲拽住了沈云飞,搂着他的腰,顶着个脑门子在他腰间晃过来晃过去。 沈云飞站在那,目光复杂,眼底隐忍着一片。 无奈看着叶青葵这般可爱的模样。 哑着嗓子,“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啊?”她忙不跌地缩回手,脸“唰”的一下通红。 刚刚自己那般行为,不会? 沈云飞耳际微红,理了下自己的衣裳。 转身走出屋外,不过那姿势略有些僵硬,不时的还要拽拽自己的下摆。 不过片刻,他便端来了一份温热的饭菜。 叶青葵三下五除二,将所有的东西卷入腹中。 夫妻二人这才靠着床头,盘算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相公,这个赵二宝说我以前是他的妻子,可是你我都知道,我应该没有和他发生一些实质性的事。而且他还拿出锁骨有痣的证据,看这样子,好像不是在说假话。 “而且,今天他拿出来的耳坠真的刺激到我了。我这个脑子像是裂开了一般,无数的记忆,还有赌气的话,一股脑地钻进了我的脑子里。 “这个耳坠像是有魔力,打开了我不少的记忆。只不过我只能记得事情,却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脸。” 沈云飞握着叶青葵的手,将她搂在怀中。 下巴抵在她的额前,“那你说说,你记得有哪些事情?” “我记得,我是要去赴约的,要去一个寺庙,慈恩寺!我记得这个名字。我要去慈恩寺赴约,那个人人高马大,手上拿着把刀。他好像对我很不耐烦,而且穿着盔甲说有人要约我去慈恩寺见面。 “我信了,去了,然后我的马车突然间受惊滚落山崖。我好像没有受伤,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有人追杀我。我记得追杀我的人,其中有一人身穿红裙,红色面纱。她应该是奉了别人的命令追杀我。 “我受了伤跌入谷中,其余的便记不太清。至于赵二宝说的,我也只有朦胧的记忆。不过他说的什么夫妻同枕,那些我记不得了。我觉得若是在我失去记忆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定然记得的。 “可是赵二宝有理有据,甚至说出我的锁骨有一颗痣,这些他都清楚的话。那我也不明白,究竟是我的记忆错乱了,还是其他………” 沈云飞咽了口唾沫,叶青葵口中的慈恩寺他也曾去过一次。 当年母妃带他去京城中,处在半山腰的慈恩寺还愿。 他意外去了一间屋子,见到了盘腿坐着的佛像。 并学着母亲的样子,跪在内。 里面的方丈却看着他频频叹气,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还曾说过,将来自己一定会再次回到慈恩寺,还说自己与慈恩寺有缘。 若是叶青葵是在慈恩寺附近遇害,辗转来到自己身边。 这倒真的是应了老方丈的话。 “青儿,这些事情咱们暂且不说。这个赵二宝只怕明日便会来纠缠,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带走你。” 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人能够当着自己的面,带走他的妻子。 叶青葵只能是他的! 叶青葵颔首,只不过今夜的沈云飞为何会这般? 自己之前不是和他说了吗? 现在的叶青葵和之前的叶青葵不是同一个人。 明明他说他明白,他知道的呀? 难道又忘记了吗? 直起身子,她双手捧着沈云飞的脸,很是认真,“相公,我曾经说过的。现在的我,不是从前的我了,你还明白吗? “我是叫叶青葵,但我不是从前那个骄横跋扈的叶青葵。我的改变也不是因为落水,而是因为现在的我一直是如此。 “我从我的那个世界过来,只是恰好用了别人的身体而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无论从前的叶青葵是谁,做了什么,和谁有过纠缠,都不是我呀!” 话说到最后,就连叶青葵自己也说不明白了。 她鼓着个腮帮子,抬手揉着自己的额头。 不行,自己今天一定要让沈云飞明白。 从前的叶青葵和现在的叶青葵不是一个人! 瞧着眼前人手足无措,一副非要让自己弄明白的样子,沈云飞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不是不明白叶青葵说的那样。 只不过,现在叶青葵毕竟好端端的,她就要承担从前的这具身体所带来的所有。 别人不会明白的。 就算是自己明白,可偏偏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青儿,我能明白。其实你的意思就是,你不是她。”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叶青葵忙不跌地点头,伸手抱住了沈云飞。 这个傻不愣登,二不拉几的沈云飞,总算是明白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不过,婆婆和公公,沈家所有人他们都不明白都不知道呀? 在别人的眼里,自己始终是从前的叶青葵,浪子回头罢了。 只有沈云飞知道自己从里到外,换了个人。 沈云飞摩挲着叶青葵的头发,“可是那个赵二宝对从前的叶青葵实在是太过了解,所以我怀疑之前这副身体真的嫁给他了。 “只不过因为什么,跑了或者逃了。又或者像赵二宝所言,他将你弄丢了。否则你在见到那只耳坠之时,为何情绪波动那般的大? “赵二宝出现的太过蹊跷,让我觉得他别有所图。然而,比较纠结的就是,你并不记得曾经嫁给过他。而他口中的你,也有所参差。你们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无人得知。” 第231章 “让你捞个毛,你就捞个毛!” 叶青葵揉了揉眉心,实在是太复杂了,暂时不去想这些。 她环住沈云飞的腰,轻轻靠在他的怀中。 那股记忆里,让原主撕心裂肺,痛苦不堪的人到底是谁? 毁约分手,甚至为了那个男人坠落山崖。 会是谁呢……… 那个对她说对不起的男人声音低沉,温润有礼。 甚至连拒绝,都是那般的含蓄。 而那个穿着盔甲带刀的人,对她言辞犀利,冷言冷语,像是和原主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原主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总觉得,这所谓的坠崖,只怕根本就不是意外。 甚至坠崖后被人追杀。 算算日子,若自己是那个带刀的将军,必然会派新一轮的杀手过来,地毯式的搜寻。 即便自己现如今已经失去了记忆,可是活着终究会是个祸害。 原主啊原主,你的灵魂死了,可你的肉体没死,你还会挖坑可怕的很!!! ……………… 翌日。 辰时刚至。 叶青葵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伸手想要搂着身边人。 摸索了两下,却发现身旁的沈云飞早已消失,就连那被窝也已经凉了。 奇怪,天凉了,沈云飞这一大早要去干嘛? 她摸了摸枕在一旁的小猫咪肥四,便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床上起来。 刚坐在梳妆台上梳完头发,屋外便听见了一阵争执声。 “你说,你是小葵的夫婿,你有什么证据?你在我们村子里胡说八道,你这不是害人吗!?” “这位婶子,我怎么没有证据?昨日的证据我已经说了,青儿的锁骨处有一颗痣,还有昨天我手中的碧玉耳坠,也已经给了你的儿子。怎么,你们现在毁灭了证据,还要杀了我灭口不成!?” 屋外的争执声传入叶青葵的耳孔。 只怕是昨日的那个男人找上了门。 她迅速从梳妆台上摸起那支刻有梨花的木簪,插在头上了。 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从屋内款款而出。 果不其然,那男人正和玉娘争执着。 作坊里的人上工的都已经上齐。 醉揽星楼距离沈家的院子也不过是三两步的路,前后门罢了。 这一番吵闹之声,将作坊里的人尽数吸引过来。 纷纷活都不做了,趴在窗子上,看向沈家这边。 “ 这一大早在吵什么呢?” 见叶青葵出来,赵二宝有一瞬间的失神。 从前他见了叶青葵,只觉得她漂亮得空洞,没有灵魂,嚣张跋扈娇纵不已。 动不动就摆脸摔盆,摔罐子。 如今再见到叶青葵,只觉得她姿容秀丽,谈吐不俗,温柔懂礼。 俨然一副好妻子好媳妇的模样。 “青儿!我来了。”赵二宝激动得上前一步,却在看到叶青葵冷漠疏离,却带着疑问的眼神之后,又硬生生的撤回。 没错,他忘记了,叶青葵已经忘记了他,忘记了所有。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像是一个等待别人审判的犯人一般。 玉娘回身看了一眼看热闹的人,那些人见玉娘回望纷纷收回目光,继续做活。 叶青葵挺直了腰杆,冲赵二宝笑笑,“既然你来了,那就进去说话。” 玉娘还想阻止,叶青葵递给她一个眼神,当即便明白。 若是不进去说话,这么多人瞧见指不定到时候是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李玉华打晾着鸭毛,就像之前叶青葵所说的那般。 任何人新进到作坊里,皆是从打理鸭毛这一块开始的。 她抖了抖手上的毛,万分的嫌弃。 活这么大,还从来没做过这些,鸭毛鸭屎的,闻着就恶心。 不过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哎,你们晓得刚刚那个男的为什么喊小葵那么亲切?他们之间该不会有什么不清不楚的?” 旁边理着鸭毛的妇人斜睨着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便起身抓着赤条条的鸭子走到了另一侧去洗。 丝毫没有想要搭理李玉华的意思。 李玉华见状,心中很是不屑,直直冲着那妇人翻了个白眼儿。 随即又快走几步,到了另一边蹲在一旁打理着鸭毛。 顺便和旁边的婆子小声念叨,“我说刚刚那男的肯定和小葵有什么关系。如若不然,她怎么好端端的给人带到屋子里去了呢?叫我说,沈云飞不在家,小葵现在能赚钱出息了,你瞧瞧这不就开始有了旁的心思吗? “咱们沈家村可都是响当当的,村里绝对不可以出这样的丑事儿。你觉得呢?” 那老婆子理着鸭毛的手顿了一下,抬脸看着一脸八卦的李玉华,冷嘲热讽道:“要我说李玉华,昨儿个你不还要给小葵下跪道歉,声称自己改过了吗? “这屁股一转又说起人坏话了。瞧瞧你这狗改不了吃屎的样子。去去去,别妨碍我上工。” 那婆子冷哼一声,揪着已经脱了毛的鸭子快速的离开了当场。 把李玉华一个人晒在这。 李玉华心中不痛快,但是又不好在面上表露出来,当即指着那婆子的背影,一顿指手画脚,气不打一处来。 刚一回头,就见着桂姐双手抱胸,一脸嫌弃地看着李玉华。 “李玉华,昨儿个可是你自己眼巴巴的要进作坊的。咱们作坊这么多的活,每个人可都是派上大用场的。让你捞个毛,你就捞个毛,有点空就寻思着八卦主人。 “叫我说啊,人就应该眼力劲儿活络一点,别像钱婆子那般,进了这里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是想着怎么去偷秘方,怎么去背后编排人!” 桂姐比李玉华高了一个头,五大三粗的样子倒是和虎子十分有夫妻相。 昨天她就答应了叶青葵,一定要好好的看着这个李玉华,别再让她闹事儿。 今儿个倒好,这板凳还没捂热乎呢。 又来背后说人坏话! 李玉华尴尬地憨笑了两声,刚刚那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褪去,转而变成了不好意思,自知理亏。 从前她和这桂姐没有什么交情,只不过上回自己的弟弟李玉树耍弄虎子,想要借力打力。 没想到被人识破,弄得两家关系不好。 现在自己要在叶青葵的作坊里做活,这桂姐倒是逮着自己了。 这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直直地就盯着自己看。 一天到晚别的事儿不干,净盯着自己什么意思?就是在找自己的麻烦! “桂姐你也别这样,我这不是刚来嘛。人年纪大了,手脚不灵便。刚刚大家伙儿可都看见了,那男人进了小葵的屋子。 “我说的都是实话!怎的,你要是抠我的眼睛不抠人家的,那你这就是赤裸裸的针对!” 第232章 “你是死是活,与我们没有关系” “嘿!你这婆子!” 桂姐不由得瞪大了双目,双手叉腰,指着扭身而去的李玉华气结。 ………… 叶青葵端坐在屋内。 玉娘也和她坐在一起。 赵二宝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看起来像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一般。 只不过举手投足之间,有些小家子气。 让人一眼看穿他的家境其实并不好。 赵二宝站在那儿,虽颔首低头,可他的双眼就没闲下来过。 不住地打量着屋内的一切。 沈家虽不富裕,可到底比他家里要好太多。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深秋,天已凉。 他的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衫。 “赵公子,请坐。”叶青葵轻拢袖口,冲着他面前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赵二宝颔首点头,顺势坐了下来。 三人平视。 这让他的心更加的“怦怦”跳个不停。 一只手不停地揪着自己的大袖,那袖口已经被洗的发白,也有磨损。 靠近手臂的内侧衬里的衣服上,也绣着补丁。 他稍稍将自己的衣服往里拽了拽,盖住了那补丁,这才松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抬头平视着二人。 叶青葵抬手倒了杯茶,端在他面前,“赵二宝是,我就开门见山了。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无论从前是否真的嫁给过你,既然事情已经过去,我也并不想回去。 “我不知道我走失了这几个月你到底有没有找我,全凭你一张嘴。还有你为何会弄丢我,我已经不想再去计较。想必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嫁了人,有了丈夫婆婆,还有了栖身之所。所以……………” 叶青葵话说的很清楚,她不想要离开沈家,不想离开沈云飞。 即便是赵二宝长得并不是歪瓜裂枣,反而谈吐斯文,一脸秀气。 可自己也并不喜欢。 赵二宝像是料到了一般,单手捏着茶碗,紧抿双唇良久未语。 玉娘的心怦怦直跳,她对叶青葵的话是满意。 这件事情沈家是不占理的,可与赵二宝相比自家也不是明抢的, 自己当初也不过是看叶青葵可怜,起了恻隐之心,将她赎出。 这才嫁给了云飞,留在了沈家。 思及此,玉娘总觉得心虚。 赵二宝咬咬牙,脸上阴晴不定。叶青葵知道他在想什么,总觉得这个赵二宝拖拖拉拉,欲言又止。 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不好再说。 不消片刻,赵二宝这才开口,“ 你我有过婚书,你我又未绝婚,怎可嫁给旁人?我虽是穷酸秀才,可与你却是长辈做媒,你同意嫁给我的。” 闻听此言,玉娘与叶青葵面面相觑。 这不是为难人吗? 对于过去的一切,叶青葵早已忘记。 这个赵二宝口口声声说自己主动嫁给他,可自己从来就不是他说的那一种。 况且原主的记忆里,也并没有她嫁给赵二宝这一段。 “小伙子做人可不要太过分,小葵都说了她不能与你回去,为何还要纠缠不休?你到底是想让小葵和你回去,是看中了小葵的模样,还是又想将她卖给别人?” 此言一出,赵二宝瞬间抬眸,一脸警惕地看着玉娘。 眸中神色一晃而逝。 “婶子慎言,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青儿的事。我只是希望自己的妻子可以回去,和我一起看看娘。娘病重,一直在惦记着青儿…………” 叶青葵淡然,一笑而过。还想再说什么,只听屋外“嘭”的一声。 随即沈云飞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既然你今日过来,那便索性说明。现如今青儿已经是我的妻子,无论当初如何。今日赵公子这番话,莫不是要与我抢夺青儿吗?” 话音刚落,沈云飞便阔步进了屋内。 他今日一身藏青色衣衫,比往日的衣裳颜色深了不少,看起来成熟稳重。 比起一旁的赵二宝,更显得踏实。 见沈云飞进来,叶青葵冲他甜甜一笑,“相公。” 她轻唤一声起身相迎,二人执手。站在赵二宝面前。 “如今你看到了,我与青儿夫妇一体。如果你真的没有撒谎,那青儿在你之前到底遇到过什么?为何她不记得你。” 叶青葵看着赵二宝忽觉头痛得厉害,好像对于这个人确实有些熟悉。 只不过,还是记不起来。 赵二宝松开手中的茶碗,站起身比沈云飞矮了一个头。 只能仰着头看着沈云飞,那逼视过来的眼神,让他微微有些发怵。 “我和青儿的事情昨日在清水镇的时候已经和你说的明白。今日不用再多说什么,既然你和我说了这些,也是相信了我的话。 “母亲病重,我定然要带青儿回去一趟。你若不同意,我们大可以报官。我相信若是我拿出婚书,我未和离,她叶青葵也不可抛夫。 “而你沈云飞,是抢夺他人妻子的恶霸。当是要受到官府的严惩。” 赵二宝攥着拳头,怒目横视。 此番他来,就是要带叶青葵走。 无论叶青葵同不同意,无论眼前这个沈云飞他同不同意。 他定然要将自己的妻子带回固镇。 “你这个人,还真是冥顽不灵。” 沈云飞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叶青葵一把拉住。 “赵二宝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也请你给我们时间考虑。我不知道你为何一定要一意孤行,带我回去,即便是我不同意。 “这更让我觉得,当初我要是嫁给你,又怎么可能不会是你逼着我的呢?” 赵二宝一时语塞,叶青葵的话更让他觉得,必须要将其带回固镇。 索性一拍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横竖我也交不了差。到不如索性就死在沈家,这样也好过不能带你回去,让母亲说我不孝!” 说着,竟然抬袖沾了沾眼眶。 叶青葵眨了眨眼,瞪大了眸子。 让一个女人和他回去,不回去竟然还这般伤心落泪? 作为一个男人,这也太突兀了。 她扯了扯嘴角,看向沈云飞。 沈云飞黑着张脸,那架势似乎要将他撕碎一般。 哪来的野男人,在自己家撒野! 还意图将自己的妻子带走! 见沈云飞的手紧握成拳,叶青葵心中微了微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冲他笑笑以示安慰。 “好啊,若是你想要留下便随你。我沈家就这么大的屋子,也不会有人因为你的到来,而特地为你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你是死是活,亦与我们没有关系,你自己自便。” 第233章 “青儿,你这是在试探我吗?” 说着,叶青葵便松开了沈云飞的手,转身出了门。 玉娘见状,不知是留是走。 这陌生的男人在家中,若是家里没人定然会被人指指点点。 可叶青葵显然是生气了,所以甩开了沈云飞的手。 沈云飞阴鸷的眸子直直逼视着赵二宝,“你最好识趣一点。” 说完便丢下了赵二宝,追着叶青葵而去。 玉娘站在那,气得一拍大腿坐在了赵二宝的对面。 今日她就要看看这个赵二宝,能在自己家赖到什么时候。 赵二宝见叶青葵离开,也是连忙起身追着叶青葵而去。 一前一后两个男人追着叶青葵,一直跑到了作坊那儿。 作坊里的人“歘”的一下,如潮水一般将几人包围了起来。 “今日不做活,给大伙放个假,薪资照常结算。” 叶青葵丢下这句话便径直往里走。 大伙倒是乐得个自在,不用做活还可以领工钱,这种好事儿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纷纷拿着自己的东西,转头就跑回了家。 也有几个人对着叶青葵三人指指点点,却也都扛不住放假的诱惑,纷纷转头跑回了家。 姜柔领着小糍粑顾清轩站在面前,瞧着这陌生的赵二宝,眉头微皱。 一把拉过叶青葵,低声问道:“这个男人就是来闹事儿的?作坊里传遍了,说你在云飞之前还有过一段姻缘。 “说那男人已经找来了,还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小葵,你这般带这个男人过来,只怕会对你的名声………” 这莫名其妙出来个男人,又是那般的穷追不舍! 对于叶青葵的名声是极大的侮辱,到时候村里人在以讹传讹。 再加上这个李玉华这两天又回来,事情一经过发酵,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样的花来。 叶青葵现在开了作坊,又与那些人合作。 若是人品出现了瑕疵,只怕会遭人非议? 再者,做生意的向来就没有女人能挑大梁的,眼下叶青葵做了生意,还做得盆满钵满的。 难免会惹到一些人心生嫉妒。 若是如此,就怕将来会有更大的麻烦在后头。 姜柔拉着叶青葵的手,越发的紧。她是真的担心叶青葵。 私心并不想这个男人跟过来。 可叶青葵更加明白,姜柔所想,反手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既然他来,定是有所图谋。无非人财两者而已。换句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他肯放弃,将婚书交出。我们便许他金银,让他离去。” “可是………” 姜柔还想再说些什么,叶青葵握了握她的肩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又摩挲了两下顾清轩的下巴,让姜柔带着孩子回去休息。 这作坊的庭院之中,便只剩下叶青葵与赵二宝与沈云飞三人。 叶青葵看了眼沈云飞,示意他坐在院内。 而自己,则是缓步走上了台阶,进入了屋内。 赵二宝见状跟了上去。 屋内只有他二人。 叶青葵开门见山道:“你看到了吗?其实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样,整个作坊都是我相公的,我只是帮忙打理罢了。赵二宝,观你言行举止,你当是个读书人无疑。 “衣服被水洗的已经褪色变形,袖内还有补丁,家境应当是不理想的。” 一提到他衣服里有补丁,赵二宝慌忙拽了拽自己的衣裳。 这细微的一幕,尽落叶青葵的眼底。 看来与自己想的一般无二。 这赵二宝家中,也许有什么变故也说不定。 随即她接着道:“我不知道从前是怎么样的,但我笃定我与你从未成过婚。你说的一切一定不是真的,我失去的是只是从前的记忆。 “从我睁开眼的那一刻,所有的我都记得。直到今天我才隐约的想起,我确实见过你。就在你所说的固镇,只不过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该清楚不过。” 赵二宝浑身哆嗦了一下,可又想起人家说的他只能咬牙坚持,态度强硬。 “无论你说什么,我就是要带你离开沈家村。若是你愿意接受我,你我夫妻可过着从前一般的生活,我不会追究你嫁过他人,也不会追究你和院内的那个男人已经………” 他无法说出那般下流的话,却只是咬牙眼神炙热而真诚地盯着叶青葵,“只要你愿意,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忘记。你跟我回固镇,我们好好的生活。” 赵二宝说着有些激动,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去拉叶青葵的手。 叶青葵赶忙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警惕地盯着他。 一旦他有所图谋,行为不轨,自己便会立刻大叫。沈云飞一定会即刻打烂他的头。 可暴力无法解决问题,自己总得要摸清楚他此行来的目的,才好瓦解一切矛盾。 赵二宝见叶青葵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紧紧攥住收回。 是太唐突了。 即便是对现在的叶青葵有些许心动,也不可以对于女子这般唐突。 “抱歉,是我太急了。” 是自己太急了。 先前,若不是自己将她弄丢,又怎会发生现在的这一切。 她本可以是自己的妻子,即便是从前娇纵蛮横了些,那自己也会改变她的。 可现在她成了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媳妇儿,看着她帮助别人的家庭一点一点起来。 自己有多难受,无人得知。 明明自己才是最先拥有她的。 “你说你手中有我们成婚的婚书,也有公正的人吗?是否有我签字画押,这一切不能让你空口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二宝伸手入怀,刚想要掏出叶青葵口中所说的婚书。 却发现叶青葵的双目紧紧盯着自己,随即撤回手来。 “青儿,你是在试探我吗?” 她是想要在自己拿出婚书之后,过来抢夺将婚书,撕碎销毁证据吗? 叶青葵一愣,自己只是想要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个婚书。 若是真的有,那之后便和沈云飞商量,花钱将它买来,或是看赵二宝开出怎样的条件。 为何这赵二宝会觉得自己是在试探他? 而且言语中,眼神满含试探。 说到底,只怕是赵二宝自己在试探。 “你怎会这般想我?我只是想要看看你口中所说的婚书是否是真还是假。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或任由你摆布。再说,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即便是我在试探你,要抢夺你的婚书。 “作为一个男人,你在力量上,也是远远超过我这个弱女子的?” 第234章 “就像你脑中所想的那般。” 赵二宝面色一僵,到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抱歉我……” “不必多言,这便是我们的情况。若是你愿意销毁婚书,我们愿意高价购得,补偿你。可若是你始终想要将我带回,我也是不同意的。 “你大可去官府告发我。作为一个男人,即便我同你回了固镇,你们赵家村所有的村民会怎么看你?你要明白我已经与沈云飞同房,是他的妻子,与你赵二宝无任何瓜葛。” 同房二字从叶青葵口中说出,让赵二宝耳根烫得通红。 他没听错,眼前的女子竟然能够当着其他男子的面,大谈同房二字。 此等私密之事……… 这简直是要羞臊死人。 圣人都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可是她……… “你,你──”赵二宝哆嗦着唇,难以置信地指着叶青葵,却说不出话来。 随即一扭身,不去看她。 叶青葵唇角微勾,缓步过来,转身走到他眼前,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你是不是觉得,一个女子怎可这般大言不惭?论此等私密之事有伤风化?可我是真的与我相公沈云飞两情相悦,也只愿意留在沈家。 “就像你脑中所想的那一般,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赵二宝连连后退,哆嗦着嘴唇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脸已经红成了猪肝色,看着叶青葵,如此侃侃而谈,大谈同房二字,那双拳头紧紧地攥着,微微发颤。 随即夺门而出,留下站在屋内掩唇发笑得叶青葵。 见赵二宝这般情绪冲出屋外,沈云飞立刻从院外的凳子上站了起来。 一脸警惕地看向屋内,撩起衣袍飞速而来。 见着叶青葵悠然自得地双手环抱着胸,笑个不停,随即眉头微皱走上前来,“他为何那般激动?” 沈云飞上下打量着叶青葵,仔仔细细看得清楚,生怕她受了欺负。 叶青葵却拍了拍沈云飞的胳膊,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没什么,我只是跟他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我还跟他说,我们已经同房,已经是夫妻,谁都不可以把我们分开。” 话说的甜蜜,沈云飞听得心头也是甜甜的。 可转念一想,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同房? 青儿她,和陌生的男人说她和自己同房? “你,你?” “我什么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们是同房了呀,总是要老老实实的说出真相,打消了一些人的心思不是?” 叶青葵说着,脚步一转倒在了沈云飞的怀中,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一脸笑意的看着脸色微红发窘的沈云飞。 她总是喜欢这样看着沈云飞。 而沈云飞被看的不知该说什么话。 叶青葵总觉得调戏沈云飞十分的有意思,而沈云飞瞧着她倒在自己怀中,还朝着自己挑了挑眉。 那一脸挑衅的模样,让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你认真的?” 在作坊里,冲着自己抛媚眼儿? 青儿,他可不是圣人。 她就不怕,自己将她就地正法? 叶青葵扑哧一乐,什么认真的。 自己就是认真的和赵二宝说的呀。 她要让赵二宝知难而退,无论原主与他发生过什么。 若是和经济有关系的,自己一定会替他摆平。 可是和人有关系的,自己绝对不会退让。 人的心一旦变了,一切都变了。 “我怎么不认真了,相公,你什么时候觉得我不认真过?”叶青葵红唇轻启,靠在沈云飞的怀里,呼吸着沈云飞特有的气息。 这让她十分的安心。 沈云飞眼底一暗,突然将她横抱起。 抬脚勾门关上,不多时屋内响起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女子娇媚而又羞涩的声音从窗子传出。 赵二宝脚步微顿,站在门前咽了口唾沫。 刚刚是他的情绪太过激动。 作为夫妻同房实属正常,既然自己决定要将她带回,也知道了她嫁给了沈云飞。 且夫妻二人感情和睦,那便就是这一切他都要接受与承认。 想着自己刚刚反应太过激烈,赵二宝便调转了脚步,转头回来。 这刚到门口,就听见了让人难以言喻的声音。 “歘”的一下。 他从头红到了脚,整个人像煮熟的螃蟹一般。 吱吱呜呜,脚步挪了又挪,又怕吵到里面的人。 站在这儿,待也待不下去。 只能一点一点,轻手轻脚地退出了院子。 沈云飞亲吻着叶青葵的额间,直起腰身看向窗外的赵二宝,正神色慌张的四处张望。 望向赵二宝的目光,那眼中溢出嗜血的。 赵二宝沉声,他知道沈云飞无时无刻不想要杀了自己。 可他并不了解这个沈家村的沈云飞,但凡只要和叶青葵有关系,他都能感觉得到。 这个沈云飞的敌意。 若是没有叶青葵拦着,只怕自己如今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赵二宝咬咬牙,听着男女交错紊乱的呼吸声。 错开了自己的目光,转头离开了醉揽星楼。 那落寞的背影落进沈云飞的眼底,还有那刚刚抑制不住的杀意也渐渐消散。 转头看向发丝稍稍凌乱的叶青葵,原本阴鸷的眸子里,此刻更是堆满了温柔。 他俯下身去,小啄一口叶青葵丰盈红润的唇。 ………… 夜里。 赵二宝六神无主地蹲在沈家村村头。 他满心复杂,脑海中一直都是白日里,在作坊里听到的那些呼吸交错的喘息声。 不断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怎么也挥之不去。 闭上眼全都是叶青葵那张绝色的容颜。 甚至可以想到,在沈云飞强烈的攻势下,叶青葵会有怎样的表情。 “到底是对是错?”赵二宝微微叹了口气,暗自呢喃。 他听了别人的话,来到沈家村,这一系列的事情,也不知是对是错。 可是母亲病重,后续需要抓药,费用贵不堪言。 自己没有这么多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若是知道叶青葵能够这样挣钱,当初他也不应该假意将她放跑,实则卖掉。 如今,这倒好。 她成了别人的妻子,和别人行鱼水之欢。 却让自己听的真切。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加残忍的事吗? 夜里无处可去的赵二宝,抱着那棵已经落叶凋零的大槐树频频叹气。 黑暗中,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人站在他面前。 “你在这叹气,她却和别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赵二宝,我找你来是拆散他们的,是将叶青葵带回去的。你呢,你又做到了什么? “你完全可以用尽一切手段占有她,只要你将她占有,沈云飞怎么可能还会要 她呢?你本就知道她和别人在一起了,所以她是否贞洁对你来说已经无所谓。 “你所需要的,就是听我的话将她带回固镇,将沈家的钱财一并与我瓜分。这样,往后的药才会按时送去你家里,你的母亲才有命可活。” 第235章 “我的目的就只是毁了沈家。” 黑暗中,那对东珠耳环格外的亮眼。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来了沈家村,也当着所有的面揭开了叶青葵的过往。可我不明白,你和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这样如此对待她。 “经过这些天和她的相处接触,她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子。你找到我就只是为了毁了她,毁了沈家吗?” 面对赵二宝的质问,面前的黑衣人笑了一声。 “我的目的就只是毁了沈家,毁了叶青葵。你要知道从前的沈家不过是沈家村里最让人看不起的存在。现在呢?她摇身一变,不仅成了沈家村的首富,所有的村民都在对叶青葵歌功颂德。 “他们家甚至还害死了人,应该受到惩罚。可是天不遂人愿,若是如此我偏要她付出代价。赵二宝你娘已经命在旦夕,我已经让人给她送药,只要你按照我所说的把叶青葵带回去,是让她怀孕也好,还是将她重新卖给人贩子也罢,只要让她不再回到沈家村。 “我不仅让你娘安享晚年,还可以让人介绍让你去镇上做官。你只是个穷秀才罢了,你要知道你家境不好,一辈子没办法凑出来那些钱,买上好的礼送人。 “而我可以说的就只有这么多,看你是否听话,别忘了你娘还在等你。” 话毕,那人转身隐匿在黑暗之中。 赵二宝抓起一旁的石头,冲着那人的背影狠狠砸了过去。 自己是穷酸秀才不假,可好歹自己也是读书人。 却要为这几两碎银弯腰。 他是可以一鼓作气,不听人威胁,可家中弹尽粮绝,全然再无银钱给母亲治病。 想到这,赵二宝往后一仰,躺在了泥地上。 对于母亲的养育之恩,自己必然要好好报答。 可是,对于旁人又当如何呢? ………… 次日。 叶青葵起床,沈云飞替她描着眉梳挽发。 夫妻俩人十分的恩爱。 今日会新出一批麻辣的鸭头与鸭脖,算算日子,需要他们夫妻二人亲自送货去清水镇顾家一趟。 也好探探顾念罗卖得如何? 眼看着冬月来临,天气越发的冷。 叶青葵的鸭毛也收的差不多了。 今日便要捣鼓捣鼓,弄些羽绒服什么的,给顾念罗和小孩子送去。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充绒的机器,那就只有纯手工定制。 这样轻便暖和,像沈阳和虎子他们还是用着老式的动物皮毛贴身穿戴。 那处理不好,一股的腥臊味儿。 而羽绒服的话,倒是被自己处理妥当。 从前有钱人家大多是用棉花或是其他皮毛保暖,自己过来这么久,大量的从别人家也收购了动物的毛。 是鸡毛也好,鸭毛也罢,或者鹅毛,只要是毛都好说。 整个镇子上也没有人家懂得去弄这些东西,恰好自己也高价购得不少。 再加上本身就是做鸭货的,这鸭毛什么的,那是数不胜数。 “相公,咱们今天要做许多事情。这样,你去镇上一趟,给我扯些布来。记得得细腻的那一种,最好厚实一点。” 这天气还不算冷,提早做好之后给顾念罗他们送过去。 不过还要多做几件,毕竟姜柔还有小顾清轩以及秀秀紫园,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做一件。 这样算的话,只怕得好几天。 不过先把念罗姐姐的处理好,方便今天一并送过去。 沈云飞颔首照办,叶青葵转身出门找到了姜柔。 姜柔的针线活一直都是村里屈指可数的。 只不过之前在夜里绣针线活,导致她的眼睛一到天黑就看不太清。 见叶青葵过来,姜柔擦了擦凳子,请她坐下,“小葵,怎么一大早到我这儿来,有什么事儿吗?” 她一边给顾清轩穿衣服,一边询问着叶青葵的来意。 这一大早的,叶青葵鲜少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自己家。 难免有些不放心。 叶青葵嘿嘿一笑,将从家中带来的一些小零食,还有一些糖莲子放在了桌子上。 “阿柔姐,我一来你就知道我的意思。我呢之前不是让大伙把那些鸭毛什么都捞起来了吗?其实我一直没同你说,我想做个成衣店。 “这成衣店里冬有冬装,夏有夏装。这个季节我想做一些冬衣,用那些细细的绒毛将衣服填充起来,那保暖可是一绝。而且不影响清洗,洗完了之后放太阳底下晒晒,拍打拍打,直接就起来了。” 姜柔的手一顿,有些难以理解。 不过既然是叶青葵的点子,她倒也支持。 只是拧眉看向叶青葵,“你是认真的吗?可是用那些细小的绒毛填充进衣服里,它会不会顺着那些宽大的针脚和缝隙,钻出来? “别到时候刚一穿上,毛都飞出来了。客人会纷纷退货的。” 这一点倒是说到了叶青葵的心里,她有想过,所以她才会让沈云飞去找双层布,最好是粗糙一点的。 粗糙一点的布里面充了绒之后,里三层外三层的,再多添加几层。 但凡有绒毛的地方,都给它加固便可,不是什么难事。 最难的就是款式。 眼下她倒不急着把这些东西推到市面上去,只是今日要去顾念罗家里,想紧赶着织出一批,送给顾念罗怀里的小娃娃。 “那些不用担心我都已经想好了,来找你就是希望阿柔姐可以帮一下。下午我会去清水镇一趟,我也是有好几天没去看看念罗姐姐了。大山哥走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 “索性今日去给她送货的时候,看看合作的项目是否能够在清水镇顺利进行!她家的孩子小,而且这不是已经冬月了吗?天气逐渐的冷了,我想给大伙每人都弄上一套。 “正好我今天下午要去,所以想喊你帮我赶几件出来,给那个小娃娃穿上。不至于天太冷小娃娃受罪。” 闻听此言姜柔这才明白,还没说什么,一旁的顾清轩便手舞足蹈的,“葵婶子,我也要!我也要!” 顾清轩奶声奶气的一把抱住了叶青葵的大腿,使劲地蹭过来蹭过去,俨然一副求抱抱的样子。 叶青葵扑哧一乐将他抱起,伸手刮了刮顾清轩的鼻子,“哟哟哟,怎么可能不给我们小清轩呢!这样好不好,让你娘和葵婶子先做出来一件看看好不好看。 “咱们先给清水镇的小弟弟好不好?小弟弟太小了会冻坏的,等葵婶子回来之后,再去挑选好看的布料,给我们小清轩也做一套出来好不好?” 第236章 “即便是让我跪下求你,我都愿意 顾清轩鼓着嘴巴,似是在思考。 随即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姜柔看了也是忍不住一乐,伸手一点他的额头,“你葵婶子给了你多少东西了,还在那要!这小弟弟太小了,作为大哥哥是不是要让让弟弟呀。” 顾清轩眨巴眨巴眼睛,余光瞥到了桌子上叶青葵带来的糖莲子,还有其他的小零食。 眼睛一亮,两条腿使劲挣扎着就要下来。 立刻跑上前去,剥开糖莲子就往嘴巴里塞。 那高兴的样子,哪里还管得什么衣裳不衣裳的。 “这孩子。”姜柔笑着摇摇头,无奈宠溺道。 叶青葵挽住她的胳膊,“孩子还小嘛,哪里懂得你说的那些大道理。这不,还是要哄的吗!” 直到沈云飞从青阳镇将布扯了回来。 交给叶青葵,又去作坊内寻了不少的鸭绒过来。 叶青葵早早的就将鸭毛分类放好了,绒毛细毛,小毛大毛依次塞进不同的袋子里。 沈云飞扛着一个麻布袋,来到了姜柔的家中。 刚到门口,便看见赵二宝鬼鬼祟祟的朝着姜柔家里头张望。 “你怎么在这?”沈云飞冷深一声。 原以为,昨日他见到那个场景,作为读书人应当知难而退。 却未想到,今日他还是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看着身上的衣裳还是昨日的,膝盖以及腰间,屁股后头还有泥土的影子。 头发也凌乱不堪,只怕昨日是在哪个泥地里将就了一晚。 他这是摆明了要赖上青儿了吗? 赵二宝支支吾吾,他不想和沈云飞正面起冲突。 只好咬牙梗着脖子道:“我只是想找青儿罢了。” “青儿她是我的妻子,你唤我的妻子如此的亲密做什么!” 沈云飞站在原地。那拳头恨不得捶在赵二宝的脸上。 见沈云飞许久未回,叶青葵连忙从屋内出来,见到沈云飞刚好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冲自己要开口。 就见到沈云飞的脸色黑的难看,寻着他的目光一看。 赵二宝的衣角露了出来。 叶青葵无奈扶额,颇为头痛。还以为昨日自己说的话那般直白,早已将身为读书人的赵二宝给吓坏了。 却没想到他倒是不死心,今日又追了过来。 “相公不要久留,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叶青葵轻唤了一声。 沈云飞收回目光,咬牙进了院内,将自己手上的麻布袋交给了叶青葵。 叶青葵接着手中的麻布袋,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轻轻印了一吻。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 沈云飞双眉一扬颇为诧异,可同时又很开心。 “谢谢相公,相公辛苦啦!”叶青葵冲着沈云飞眨了眨眼?。 这一大早又是为自己描眉盘发,又是去青阳镇帮自己扯布,又是帮自己搬东西。 来来回回从没有说一声累,就冲这个,自己都要奖励一个香吻送给自己的好夫君。 沈云飞轻抚自己脸颊,原本看到赵二宝时,那阴霾的心情随之散去。 转而晴空万里无风。 “快去。”他耳根微红,粗糙的指腹不住地摩梭着叶青葵的粉颊。 示意他和江柔。赶紧行动。 赵二宝喉咙微动,看着眼前浓情蜜意的一切,心中很是不舒服。 叶青葵这么做都是做给自己看的,可自己并不在意。 有些事情已经再无退路,不如卯足了劲往前冲。 “青儿,只要你愿意跟我走一趟,一切事情都可迎刃而解。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走,可母亲病重,只要你愿意回去看她一眼。即便是让我跪下求你,我都愿意。” 说着,一撩衣衫作势就要跪下。 叶青葵起身刚想要拦住,便见赵二宝的膝盖直直地跪在了沈云飞的脚背上。 沈云飞随即微微用力,原本屈膝要跪下的赵二宝又被沈云飞的脚给扶了起来。 能有这种功力的,眼前人只怕非寻常人。 他没把自己给打死,已经是压着脾气,耐着性子了。 赵二宝心头一惊,却也开始后怕,可往前一步是死,后退一步依旧是死。 他没有办法。 叶青葵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赵二宝面前,“你……我话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如果你没事的话,请便。” 话毕,叶青葵便不再多言,转身与姜柔继续做着手上的活。 这个时代,没有缝纫机也没有机绣,所有的一切便都是她二人一针一线,纯纯的手工活儿。 就连沈云飞这样的大老粗,都猫着腰坐在那儿,耐着性子帮叶青葵理着那些细细的绒毛。 赵二宝也没闲着,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姜柔家的大门口。 屋里三个人在忙着,屋外他坐在那儿干等着。 无论如何。 他都要将叶青葵带回固镇,否则母亲的病…… 一切都无转还的可能… 一旦那个人将药给停了,那母亲只有死路一条。 过了两个时辰。 三人这才捶着肩膀,眉头直皱地挺直了腰杆。 “终于做好了,我这一上午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穿了点线,走了条直线罢了,就觉得好累。阿柔姐以前你绣花的话,那得有多累呀。” 叶青葵捶着自己的肩膀,揉着自己的睛明穴,只觉得浑身的疲累,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动一动,都觉得酸痛的狠。 沈云飞起身为叶青葵捏着肩膀,用于缓解她浑身的疲累。 姜柔扑哧一笑,这一点算什么,以往自己可是一绣就绣一整夜的。 这才过了两个时辰。 “你呀,就不适合做这些细活。这些活不仅枯燥无味,还特别的伤眼睛,你就别做这些了,我来。” 还剩下一枚树叶。 姜柔便接过叶青葵手中的东西,细细绣了起来。 接近三个时辰,所有的东西都整装待发。 叶青葵将鸭绒塞进了衣服里,一针一线,各个角落。 又用沈云飞带回来的不透风的粗布,里里外外缝个清楚。 掂在手上,既轻巧又暖和。 鸭绒之前是叶青葵洗干净的,只有洗干净,吹干没有异味后又干爽,这才便于存放。 叶青葵将面前的小羽绒服打了个结,又抖了抖交给姜柔,“阿柔姐你掂量掂量,是不是很轻巧,同时摸起来又很暖和?” 姜柔接过羽绒服掂量掂量,果然很暖和又很轻巧。 有钱人家用的都是棉花的,又重又贵不说。 一旦水洗,让她们这些妇人去洗,也都是三四个人一起拖拽手洗,然后拧干。 费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久。 这个泡了水也不会重到哪儿去。 “这倒是真的好,又暖和又轻巧。穿在里面保暖,到时候怕冷的话,外头再罩一件厚实的外衣。这冬天呀,就不怕冷了。” 第237章 “你当你的少爷,我守我的寡!” 姜柔倒是真正的惊叹,叶青葵的脑瓜子里都有些什么样的主意? 叶青葵抱了抱姜柔,使劲蹭了蹭,“多谢阿柔姐。我呢,先把这个东西带给念罗姐姐,到时候等我回来了再去挑选几匹布,就不麻烦你这么绣了。 “还有,小清轩,你可得好好听话呀。等葵婶子回来了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说着,便拉着沈云飞冲二人挥手,就要离去了。 姜柔无奈哑然失笑,带着顾清轩将家里整理好, 何秀秀已经去作坊上工了。 姜柔拉着孩子跟着叶青葵的步调出了门。 赵二宝见叶青葵出来,起身立马拦住她,“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好吗?我真的有急事,不然我绝对不会缠着你的!” 叶青葵叹了口气,赵二宝又何苦要执着于此呢? 随即,劝说道:“你,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你可以考虑一下,我愿意花钱将你口中的婚书买下,你若是有任何困难,我皆可以为你摆平。 “只要是有关于钱的,我都愿意倾囊相赠。可若你执意拿着所谓的婚书,逼着我回去。我死也不会。” 话毕,她转身上了马车。 沈云飞跳上马车就要离开,赵二宝也迅速爬上了马车。 紧紧抓着马车的车顶,那架势,一副同归于尽的表情。 “你!” “你们别想甩掉我,绝无可能!”赵二宝抢在沈云飞质问之前脱口而出,他决心与沈云飞坐在同一个位置。 他要看看,叶青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沈云飞又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他二人会为了彼此做到怎样的地步。 “不管他,咱们走。”叶青葵唤了一声,沈云飞便抽打起马儿的臀部,迅速朝着清水镇而去。 ……………… 清水镇,大街。 顾老爷子遗留下来的家产,大多被消耗殆尽。 如今靠着王大山赚来的一些钱,顾念罗支起了一个小摊儿。 顾忆罗抱着孩子坐在一边,她的伤口刚刚结痂,一切刚好有所好转。 抱着孩子坐在那儿,也不能随意乱动。 罗老太太则在家中,打扫家里。 家里人丁稀缺,也没有什么仆人能够照顾他们。 最主要的,也没有钱。 眼下便只能紧巴巴的过着日子。 要说叶青葵的货也确实卖得好,前两天送来的货,大部分都被别人买去了。 只剩下星星点点摆在那儿,也频频引人注意。 临近傍晚。 眼见天色不早,顾念罗收着摊子。 里面剩下来的东西,她想着带回去给母亲改善改善伙食。 东西刚一收好,便听一声蛮横之音在她面前响起。 “哟吼,这不是顾念罗吗?怎的,死了丈夫才晓得回清水镇吗?” 一听这满含讥讽之意的话,顾念罗抬眸便看见一名身着深紫色华贵长衫的男人。 腰间挂着一枚绿到发黑的碧玉。 是深秋也是傍晚。 这男人竟然不怕冷,身形单薄。 顾念罗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挡在顾忆罗和孩子的面前,笑笑,“林哥,好久不见。” 林哥冷笑一声,抬脚哐得一声,将面前的摊子踢翻在地。 “顾念罗,我告诉你,当初可是你爹说的,做生意讲究个门面,怎么?你们顾家没有门面吗?还是说顾老头死了,也没留下个门面给你,要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们抛头露面?” 说着他伸手一把,抓住了顾念罗的胳膊,使劲凑过去狠狠嗅了一把。 女子的体香侵入他的鼻间,令他心魂荡漾。 “你放开我!”顾念罗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挣扎不开。 “当初我家里是小门小户要去顾家求娶你,却被你那死鬼老爹踹翻在地。我以为你会嫁给什么样的贵人呢,没想到你嫁给了沈家村的那个农夫!? “顾念罗,你看看我,我林哥到底是从上到下哪一点配不上你?你宁愿嫁给一个村夫,都不愿意嫁给我?” 林哥拽着顾念罗的手,将她拖到了一边。 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着顾忆罗怀中的孩子。 “哦,还有这个孽障。是你和那个畜生的孩子。你说你爹是怎么想的,放着我林家这么舒服的家不要,硬要把你嫁给那什么王大山是。 “不过,我听说了他死了。你年纪轻轻的就守寡,你受得了吗?你夜里寂寞吗?从前我要娶你做正妻,你不愿意;现在你嫁过人还守了寡,克死了丈夫还带着孩子。 “如今我可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接受你,让你做我的妾怎么样?我已经够给面子了。” 顾念罗眼中噙着泪,强忍着痛意,手被林哥捏的生疼。 顾忆罗抱着孩子,忍着腹痛起身,尖利的嗓音急声道:“林哥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姐姐怎么你了,这么多年你还揪着她不放!” “我揪着她不放?是你们顾家说的,做生意讲究个门面,怎么现在我旧事重提,你们就受不了了?我也没说什么啊,我大发慈悲接受你姐姐,让她做我的妾。 “不是顾忆罗,你以为你姐姐还是那种黄花大闺女可以做我的正妻啊?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这种残花败柳,我能收她做妾,就已经是不错,还有脸在那提条件!” 现在要在清水镇上要做生意,大多都是要通过他林家。 作为林家唯一的少爷,怎么就不能够耀武扬威了? 再说了,今时不同往日。 她顾念罗在这里做生意,也从来没有和自己家打过招呼。 凭什么不能说?! “林哥你放开我,我没有说过我要嫁给你做妾,我要怎么活是我自己的事情,有没有门面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松开,你给我,你给我松开!!” 顾念罗说着,挣扎不断。她扭动不开,一口咬在了林哥的手背上。 “嘶──” 猝不及防,林哥的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牙印。 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把甩开了咬着他的顾念罗。 顾念罗往后踉跄了几下,摔在了青石板路上。 额头刚好磕在了台阶处,鲜血顺着额角淌了下来。 趴在那半天没缓过劲来。 顾忆罗看顾念罗趴在那儿,心头一紧,可她抱着孩子行动不便。 万一过去,只怕林哥会对孩子动手。 “念罗!”林哥急唤了一声,伸出手去,满脸的担心。 却瞥见了顾忆罗怀中的孩子,硬生生撤回手,扭过身去不看倒在地上的顾念罗。 顾念罗匍匐在地,撑起身子缓缓坐起。 额头上流下的鲜血一点一点地汇聚到一起,顺着下巴滴在了她的衣上。 “林哥,我不明白。事隔多年,为何你还要苦苦纠缠,你我从前不是说清楚了吗?我无意于你,我选择了王大山又与你何干?如今我是守寡也好,还是咎由自取也罢,又与你何干? “你当你的少爷,我守我的寡,我们两个本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今日,你苦苦纠缠于我,当众羞辱于我,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第238章 “只要你像小时候那样兑现承诺” 顾念罗字字泣血,她眼中包着泪,咬牙不让泪落下。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不喜欢林哥,却也不是讨厌。 只是觉得两人没有缘分,可是自己和王大山是不一样的。 即便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可喜欢就是喜欢。 并不是因为他的钱多钱少。 可林哥显然不明白,与他在一起接触之时,总是在提钱或者其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若你当初跟了我,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沦落摆摊这个地步。我更是不明白,当初你爹为什么就不同意你我在一起,你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选择听你爹的。可王大山呢?你爹也不同意你和他在一起啊,为什么你为了王大山可以与他私奔,甚至不再回顾家? “你我本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应该是明白我有多喜欢你的。念罗,为什么?为什么要伤我的心?” 林哥紧攥着拳头,敛去了刚刚那般刻薄的嘴脸,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顾念罗默然地看着他,实在是太过可笑。 青梅竹马并不代表日后就要执子之手。 小的时候不懂事,难道长大之后也不会懂吗? “林哥,过去种种,我不想再提。我心中有人了。即便他如今已亡,我宁愿守寡终生。你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我在提起王大山的时候,满脸幸福,宁愿为他守寡终生也不愿意和你一个财大气粗的公子哥在一起。” “哟,还真是忘不掉旧人。” 一声娇笑声,从人群中响起。 人群迅速分开一条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朝着这边走来。 “林大公子,要是还这般喜欢顾家小姐,为何当初不娶了她家呢?可苦又来找我呢。” 林哥拧眉看着面前的女子,不耐烦的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怎么,我身为你林大少爷的妻子,就不能过来看看吗?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的夫君竟然在惦记一个寡妇。 “你我夫妻也成婚不少时日了,我竟不知你有喜欢寡妇的癖好。怎么,不想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倒是喜欢当人家的便宜爹呀~” 江氏满头的珠翠,随着她耸动的肩膀,娇笑声不断叮叮当当撞个不停。 周围人小声嘀咕着,议论不止。 “哟!这不是抓奸吗?” “你胡说什么呢?人家是寡妇,在这摆摊赚钱的,这男的倒好,上来就调戏人。” “一看你就不知道,这摆摊的女的姓顾,她家里从前可是有钱的很,现在家里没落了。欺负人的男的是顾家的青梅竹马,你瞧瞧,虽然言辞打压,犀利辱骂。可那眼睛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人家寡妇的脸。” “这得多羞臊呀,林家的儿媳妇岂不是要抓花她的脸吗?” “最看不得这种狐媚子了!” 顾念罗紧抿双唇,她早该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偏偏,千算万算并没有算到林哥的出现。 她还以为当年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烟消云散,却未想到林哥居然这般记仇。 带着他和他的妻子在这里堵自己,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羞辱自己。 “你们说够了没有?要我说,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明明他都有了妻子,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别人? “你们管他是青梅竹马还是两小无猜,如今婚丧嫁娶各不相同,偏偏有的人,有了妻子还来招惹别人,不守夫德!” 叶青葵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众人纷纷回头看去。究竟是谁能够说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 她从马车上跳下,让赵二宝吓了一跳。 这种言论,叶青葵她不怕被人打死吗? ………… 叶青葵跳下马车,径直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伸手扶起坐在地上的顾念罗,满脸讥笑地回看着站在林哥身边的江氏。 “我说这位夫人,若你是他的妻子就该明白你丈夫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其次,念罗姐姐她虽年纪轻轻就守寡,可她不偷不抢凭着自己的能力过活。 “作为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她自强不息摆着摊,带着孩子赚钱养活一家人。不偷不抢,有何不行?你们林家混淆视听,大老爷们过来调戏妇人,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一个刚刚失去丈夫的女人下不来台。 “横竖的理都被你们说了去了,到是我姐姐的不是了?” 周围人纷纷看一眼江氏与林哥。 这林哥可是清水镇的大户,普通老百姓可惹不起。 从前顾家和林家旗鼓相当,如今顾家落魄了,这林家发展的迅速。 整个镇子上遍布他家的产业。 顾念罗要是想在林家的手底下讨生活,只怕也不容易。 沈云飞将马车停稳,不管不顾车上微微瑟缩的赵二宝。 这个时候,他定是要陪在叶青葵身边的才是。 特意撩衣,飞身而来。 林哥寒着脸,见着沈云飞站在顾念罗面前,还以为他也是喜欢顾念罗的,当即来了气。 “顾念罗,你不是说你要守寡一辈子吗?那这个男人是谁?想不到你还和从前一样水性杨花。才刚刚死了丈夫,就迫不及待的要将别的男人引到家里头了是? “好,算我看错你了,你玩的可真够花的。” 林哥指着顾念罗的鼻子,指尖微微发颤。 目光接触到她额间渐渐凝固的血液之后,却又有一瞬间的心疼。 随即甩手扭头,不看她。 江氏伸手挽住了林哥的胳膊,抬手在他手臂内侧狠狠掐了一把,脸上却笑意盈盈。 “你不会还以为你们能够前缘再续?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已经娶了我,不管你从前心里有谁,如今就得守规矩。否则我可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看。 “别以为我会像那顾念罗一般,什么都不与你计较。我可是会跟你抗争到底的,今天是我第一次见你来找这个寡妇,要是还有下一次,我保证,我不仅会把林家闹个鸡犬不宁,我还会打烂她的脸。 “让她顾念罗在清水镇,再也不能活。” 江氏狠狠拧着林哥的胳膊,林哥气得刚想开口训斥,便被江氏朝着顾念罗的方向,微微挑眉。 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人在外面,不能不给他面子。 索性也就算了。 一甩衣袖,转身要离开当场。 可见着顾念罗额头上留下的血渍,又不太放心。 便上前低声道:“你,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代价。从前也是,现在也是,往后更是。你可以好好想想我给你的条件,你的儿子我也可以养。 “只要你像小时候那般兑现承诺,一切我们都好商量。否则你在这清水镇,也再难活下去!” 第239章 “腿长在你身上,没人能禁锢你”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周围的人也对其指指点点。 顾念罗摇头没再说话。 叶青葵扶着她缓步坐在了台阶上。 不仅仅是额头出血,就连那裙摆膝盖处也硬生生磕出了红印。 “念罗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有老婆为什么还要和你纠缠?” 顾念罗接过叶青葵递来的帕子,轻轻擦拭着自己额上的伤,叹了口气。 “这不过是小时候的事情罢了。” 她伸手接过顾忆罗怀中的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 用指腹摩挲着孩子嫩滑的脸颊,喃喃道:“当年我顾家与林家是世交,林哥与我青梅竹马。小的时候因落水他救了我,我便口口声声要嫁给他。 “随着长大之后,也当只是玩笑。直到后来他向我提亲我拒绝了。再后来,便遇到了大山。我与大山一见钟情,他待我很好,从不让我累,让我苦。 “他虽出生不好,可从不会因为任何来说我。后来林哥上门提亲,被我父亲拒绝,理由便是不学无术。我中意大山之后便与其私奔,他怀恨在心,觉得我不守诺言。 “我重新回到清水镇,没想到却被他知道。我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却没想到他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又是小时候的一句玩笑话。 她也不明白,为何林哥一直耿耿于怀,记在心头。 况且自己已经明白说自己不喜欢他,更何况他还有了妻子。 他既然有了妻子,为何还要纠缠自己? 她现在,就只想守着母亲和孩子好好生活,不想平添事端。 叶青葵听了个大概,敢情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不过中间被人横刀夺爱。 想来林哥倒也是个痴情的人,只不过是痴情的人,既有了新欢,无论前尘如何,如今他已经娶了妻子,他都该对得起妻子才是。 现在倒好,使得妻子特意过来抓奸,仿佛念罗姐姐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一般。 “念罗姐姐你不要担心,这件事情于情于理你都没有做错。他来提亲也被否决,你们是清清白白的,若是他再在那里纠缠,我定不会轻饶他! “不过往后你也要注意一些,这个林哥刚刚说的话那么难听,还在自己妻子的面前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想要强纳你为妾,摆明了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若是真的喜欢你,绝对不会当着自己妻子的面那般对待你。” 喜欢一个人却把她置于风口浪尖,让所有人都看到她今时今日的窘态。 更是不顾她的名声,说出那些羞辱人的话。 在这个时代,名声对女子有多重要叶青葵已经看得清楚。 就像是沈月姑姑,拼死拼活也要拿和离书。 就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对于女子的压迫与苛刻。 这个林哥,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戏念罗姐姐。 老实说,寡妇门前事非多。 他不仅没有想到这些,还步步紧逼,实在是欺人太甚。 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去。 叶青葵和沈云飞帮着顾念罗收拾摊位。 赵二宝站在一旁,对于刚刚叶青葵那般犀利的言辞,震惊在当场还没回过神来。 在他看来,叶青葵刚刚的那些话简直不入世俗,令其惊愕。 这世间怎会有这般女子,能够指着男子说出这种话。 见他们往顾家而去,赵二宝快步跟上。 顾念罗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叶青葵则抱着孩子陪在她身边。 瞧见了紧随其后,小心翼翼的赵二宝。 顾念罗小声问道:“小葵,这个人怎么还在你身边?” 叶青葵并没有回头,只是颇为无奈,“他非要我和他回固镇一趟,让我去见他娘。可他说的我都不记得,况且我为什么要和他走? “他一直赖在身边不走,我也没有办法,那随他去。或许他跟在我身边,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此对我改观,躲着我。” 刚刚自己训斥林哥的话都被赵二宝听了去,自己看得到,他满脸惊恐很是不解的表情。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赵二宝是个秀才,不说饱读诗,至少礼仪廉耻他是明白的。 像自己这种与世俗不符的女子,在他眼里就只是个另类。 他一向循规蹈矩,碰上自己这样的人,显然不能够包容。 如果能够让他知难而退,这一趟就不枉费带他过来。 闻言,顾念罗笑笑,这赵二宝只怕有了旁的心思。 再看向叶青葵的表情,虽是不解可眼中却夹杂着佩服。 只怕之前,曾经也是被人欺负过的。 这样的文弱书生,怕是在生活上也是频频遇上不公。 “我倒不这么觉得,我觉得他呀,会觉得你与众不同。他总想把你带回去,我看了有人是要走桃花运了。云飞搬东西都憋着股劲儿。” 顾念罗憋着笑,瞥了一眼跟在叶青葵身边,搬着木桶的沈云飞。 对于沈云飞来说,这个木桶并不重。 只不过心里憋着股气儿,跟在叶青葵的身边。 这个赵二宝离他们不过三两步的距离,就这么跟屁虫一样的跟在叶青葵的身后。 这让沈云飞很是不爽。 他回头脚步微顿,刚想询问。 只见赵二宝突然直言道:“你虽然是她的相公,可我也曾是她的相公。既然她是我们两个人的妻子,那我也有权利跟在她身边。” 此言一出,顾念罗等人纷纷停住脚步,看向脸色微窘的赵二宝。 这是什么言论? 二夫共侍一妻? “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的言论会给青儿带来怎样的麻烦?我告诉你,像你这样只顾着你自己不去管青儿的人,是永远不会俘获青儿的心。” 话毕,便转头抬起脚步,朝着顾家而去。 叶青葵抱着顾念罗的孩子,眉头微皱看向赵二宝。 不知是不是知道了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 赵二宝翕动着唇,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叶青葵,想要道歉,却又不知该为哪一句话道歉。 好似从一开始,他的出现便都是错的。 “我……” “你不用道歉,我不是那种去计较这些的人。但是有一点,我想要跟你说明。我就只是沈云飞的妻子,从来没有承认过你所谓的和我的过去。 “所以你是愿意跟着我也好,还是就此离开也罢,一切与我无关。腿长在你自己身上,没有人可以禁锢得了你。” 第240章 “我担心他的妻子会针对你。” 赵二宝闻听此言,心道叶青葵虽是脾气性子烈了点,但好歹磊落。 敢这么当面指责别人。 叶青葵看都没看他,抱着孩子陪着顾念罗回到了顾家。 顾家还和几天前她走的时候一样,唯一不同的事,周围的人似乎多了点。 叶青葵刚一到门口,还没进门,就觉得这周围来来回回的人有些不对劲。 想必沈云飞也已经感受到了,放下手中的木桶,二人贴近,低声道:“相公,你一定也感受到了。我总觉得,我总觉得念罗姐姐家附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总觉得好像是被人监视者着。” 沈云飞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周围来回走动的人。 似乎验证了叶青葵的话,那些人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熟悉的面孔,像是游魂一般来来回回不厌其烦。 虽走着路,可那些人的眼睛无不朝着顾家大门看过来。 “我看,也许是方才的人。” 沈云飞伸手提起木桶,他倒是觉得刚才的那个男人对顾念罗颇为上心。 即便是言辞犀利,可能关心与心疼其实很隐蔽。 只不过那张嘴就让人不想再接触。 顾念罗好像早早就发现了,面对叶青葵他们的疑惑,顾念罗沉默不语。 只是伸着手接过孩子,抱着孩子领着众人进了宅子里。 院内。 罗老太太正在修剪着花枝,从前顾老爷在世的时候,这些也都是下人做的活。 如今顾家倒台,罗老太太节衣缩食已不复当年风光。 现在能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些。 能自己做的事,尽量都自己做。 已经没有闲钱再去请别人过来帮忙。 见叶青葵几人过来,罗老太太双眼一亮。 连忙放下剪刀杵着拐杖就要过来。 不过,先前因为和戴疏桐争执,罗老太太摔到地上磕到了后脑的缘故,老太太现如今走路十分不协调,一瘸一拐惹人心疼。 叶青葵连忙上前伸手扶住了罗老太太道:“老太太快坐下,你这是在修花草吗?” 罗老太太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叶青葵,直到叶青葵救了顾念罗的性命,后来在接触中,渐渐才发现叶青葵和她所表现出来的不同。 即便言辞犀利,可叶青葵的为人确实没得说。 此番王大山故去,女儿念罗一个人撑着顾家,实在是无暇分身。 便也就只有叶青葵,在清水镇与青阳镇之间来回奔波,从不喊一声累。 这更加让罗老太太觉得,从前是自己太小看了叶青葵。 加之自己的小女儿顾忆罗身受重伤,也都是叶青葵一手包扎。 这样的人不斤斤计较,以德报怨。 要说如此,便也只有叶青葵一人。 “念罗一个人在外面做活,来回奔波,我很心疼。但是我一把年纪,一个糟老太婆,也不方便跟她一起出去,便在家里做些饭菜,修剪花草,简单把家里打扫打扫,适当的为念罗分担一下。 “忆罗也是如此,伤口还没有复原就跟随着念罗一起上街摆摊。我两个女儿貌美如花,即使我在家里修剪花草,这日日也是糟心的很。” 罗老太太狂向叶青葵诉说着自己的担心,说着说着自恋的老毛病又犯了。 想当年她一个人生出两朵金花,论模样,在整个清水镇找一找看一看,又有几个能够超越得了自己的两个女儿的! 本来还以为女儿找亲事,会找在自己身边。 却没想到找了一个偏远隔壁镇的王大山。 王大山对她掏心掏肺是不错,可惜条件差了点。 而现在,命都没了。 可怜自己的女儿,年纪轻轻便要守寡。 还带着个孩子,将来可怎么办? 叶青葵闻听此言倒是明白罗老太太的担心,她也是如此想的。 只不过王大山尸骨未寒,自己担心念罗姐姐的将来,和罗老太太有本质上的区别。 人的日子要往前看,她真的很担心顾念罗一个人照顾孩子照顾家里会受不了。 “对了老太太,你可知道林哥是谁吗?我今天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在纠缠念罗姐。” 叶青葵说完,也小心翼翼地看着罗老太太。 罗老太太摸着帕子的手一顿,缓缓抬头看向叶青葵。 一双昏黄的老眼里,迸射出疑惑的目光。 “林哥?”她顿了顿像是记不清,良久之后,这才记起,连忙点头,“林哥我记得。他父亲林老爷和念罗他爹算是故交好友,二人皆是清水镇的大户。 “后来顾家家道中落,可林家几次三番上门想要提亲,皆被老爷拒绝。那林哥我曾看到过,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纨绔子弟一个。 “我的念罗那般美好,嫁给这样的人还不如嫁给王大山。至少王大山晓得心疼念罗,而林哥一个纨绔子弟得不到的时候百般的好,得到了之后却不懂得珍惜。 “小时候,他就和念罗故意赌气,也不让念罗。动不动就出言羞辱,念罗不喜欢我也不喜欢,索性便推了他们的婚事。” 罗老太太言辞激烈,唾沫星直飞。 她一点也看不上林哥,纨绔子弟吊儿郎当。 那一天到晚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见到自己,连一声招呼都没有。 在观王大山, 虽条件差了点,可人品比那林哥好到不止千倍百倍。 可惜现在………… 顾念罗将孩子送回了房间后,这才出来,见着桌子上一阵沉默,还以为叶青葵说了什么事情让母亲不开心。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要说什么话能让叶青葵不开心的那真的太少了。 要是什么话能让自己的母亲不开心的,那简直太多了。 母亲以前就是小心眼,现如今爹没了,没人管着她,现在越发的小气。 “你们在说什么?” 罗老太太与叶青葵二人闻声抬眸,看到顾念罗一瘸一拐地从屋内出来。 那额上的鲜血已经干了,让罗老太太看的心中难受。 可她却假装老眼昏花,没看清。 叶青葵只是冲着顾念罗摇摇头,“念罗姐姐,我在和老太太提到那个叫做林哥的男人,我觉得此番我过来能够遇上他,并不是巧合。 “你看看他那原配的妻子,在见到你的存在之后,当即就……我担心往后。若是你在镇上摆摊,再遇到林哥这样的人去掀你的摊子,真的很不好办,我担心他的妻子会针对于你。” 第241章 他怎么还玩道德绑架? 叶青葵倒是不担心别的,但是今天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林哥的妻子。 江氏用那般怨毒的眼神看着顾念罗,她便晓得,想必林哥的妻子是非常忌恨顾念罗的。 也难怪,林哥明明已经成了亲,有了妻子。 偏偏在接到顾念罗守寡回到清水镇的消息之后,再来纠缠。 是谁也无法这么大方,不在意。 更何况,刚才只是看到林哥的妻子言辞犀利,可谈吐间,明明就是在意林哥。 夫妻之间也是有感情的。 只不过顾念罗现在已经成为了林哥的心结,一直想要得到却没有得到的东西,成了一股执念罢了。 顾念罗拾起桌子上的小竹筐里,那条帕子绣花。 一点一点接着绣了起来。 她不是不知道叶青葵说的那些,只是她现在除了钱什么都不想。 要好好的把孩子养大,要照顾母亲,照顾妹妹,照顾着支离破碎,却又在寒风中屹立不倒的家。 这里是她唯一的港湾了,不能够再失去。 “也许我的话很苍白,但是眼下我除了尽量不在镇上摆摊之外,对于林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同为女子,我自然是知道他妻子的想法。可我也无心于他,也不想与任何人纠缠。如今我只希望安稳度日,即可。” 顾念罗刺着刺绣,却一不小心扎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倒吸了一口凉气。 忙将出血的手指头塞入口中,含住止血。 叶青葵微微起身,罗老太太也是抬眸看向顾念罗。 纷纷露出关心的眼神。 顾念罗只是笑笑,含着自己的手指,心思不知道飞到了哪儿去。 叶青葵也没有再追问,这是第一次她与沈云飞过来送货,却碰上了这种事。 也不知道自己离开清水镇之后,顾念罗还会发生什么。 ……………… 回到沈家已是天黑。 叶青葵与沈云飞刚要休息,便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二人开门看见赵二宝面色微窘,依旧不依不饶地看着叶青葵。 “我今日随着你去了清水镇一遭,也知道了你的行为处事风格,可我的所思所想你是明白的。我只不过需要你和我一起回一趟固镇,见一下我娘。 “只要你愿意听我的,我自然会把你我之间的婚书给你,随你是烧了也好撕了也罢。从此婚丧嫁娶再无关系,只求你和我走。” 赵二宝越说越急,可正因如此,叶青葵与沈云飞二人却更加的觉得蹊跷。 为何赵二宝一直要带叶青葵回到固镇? 到底是他母亲病重,还是另有图谋? 离开熟悉的镇子,也就意味着他们不能随时联系。 更何况固镇大伙都不熟悉,若是冒险过去,会发生什么无人得知。 沈云飞还是不同意叶青葵过去,于他而言,赵二宝是死是活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你要让我说多少遍才可以,我并不想和你回什么固镇,我只想好好的留在沈家村!明日一早我还要上工,你自己自便。” 话毕,叶青葵关上了大门。沈云飞看着叶青葵自顾自地躺在了床上,有些郁闷。 随即脱掉自己的外衫,径直躺在床上,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 不用说话,却只是一个拥抱,便也叫疲惫不堪,心力交瘁的人变得开心起来。 连过三日。 每日一早叶青葵起床的时候,都能够看到赵二宝蹲在门前,蜷缩着自己的身体。 眼巴巴的看着叶青葵,他就这样在沈家村等了三天。 这三天里无论叶青葵如何解释如何说明,甚至说狠话,赵二宝始终不愿意离开。 此时此刻的赵二宝,使出了浑身解数,就只差跪地求着叶青葵了。 他说的明明白白,只有叶青葵去了固镇,他母亲的病才会有药可医。 自己也可以在其他镇子上凭借着秀才的名头,得来一官半职。 到时候他家,就再也不是赵家村最让人看不起的人家了。 而这一切都需要叶青葵的配合。 她若是一天不去赵家村,自己便要一天守在这里。 自己离开母亲一日,那母亲便会多一份危险。 谁都不能保证那黑衣人会不会按照之前说的那般。 “赵二宝,你这是!”叶青葵端着脸盆,很是无奈。 一屁股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她这几天只要一睁开眼,洗完脸看到的第一个人便就是赵二宝。 无论这天气是寒凉还是下着露水,赵二宝这几日都是蹲在那,不吭声。 “你要我说什么好。天气太冷了,如若不然你就回去,我是真的不想去固镇。为此我不知拒绝了多少次,要不我帮你请人。 “你只是想让你母亲平安健康,我请人给她治病。你说和她说,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不再像从前了。 “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回去见你母亲了。” 既然赵二宝张嘴就说他的母亲要见自己,那只有赵二宝回去同他母亲言明,那他母亲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顶多只是稍稍难过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再说了,自己是真的不想回什么固镇。 也没什么必要。 赵二宝挡在叶青葵离去的路上,伸手拦住准备离开的叶青葵。 他情绪激动,带着哭腔,与往日大不相同。 若不是今天一早他接到了来信,说母亲病重,需要让自己加快进程。 那自己绝对不会还能再坚持下去。 只是为何叶青葵不与自己回固镇,她就这么离不开沈家村,离不开沈云飞吗? “我母亲病重,她是真的想要再见你一面。青儿,我不管从前的事情你记不记得,也不管你是怎么想我的,至少之前你在我家里的时候,我母亲对你是万分疼爱。 “这一点就算是你忘了,我相信你再见到她的时候,一定会想起来。面对一个一心等待你的老母亲,你就真的舍得拒绝吗?” “舍得,我当然舍得。”叶青葵将盆放在桌子上,仰起脸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怎么还玩道德绑架? 这是在开玩笑。 他母亲等不等自己,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又不是自己让他母亲病重的。 有病就该治病,老等人干什么? “你在这里也好几日了,当是明白我的想法。我说了不会和你回去,就不会和你回去。你倒好,每天在这里软磨硬泡。 “有这个功夫,不如起早回去陪陪你的母亲。总好过在我这里做些无用功来的更有意义。” 第242章 “她沈瑶瑶好大的脸!” 叶青葵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率先出了屋门。 ………… 一连几天,她都没有再看到赵二宝,心里长舒一口气。 看来赵二宝是接受了自己的决定。 午时刚过,叶青葵在家中打算把家里的脏衣服全都收集到一起,洗干净之后再乘坐沈云飞的马车前往青阳镇。 先前,托李虎在青阳镇办的作坊,以及盖的冰室已经完成。 自己早就想去看看了,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如今得了空,赵二宝又不在身边,那自己完全有时间去瞧瞧,顺便勘察一下青阳镇上的居民的喜好。 叶青葵洗着手中的床单,不禁暗自思索。? 做烤鸭等等,让她在青阳镇上站稳了脚跟。 可总吃一样东西是会腻的。 她的愿望是发家致富,做大做强。 并不是止步于青阳镇而已。 不过现在,考虑到沈云飞的关系。 她还是需要收敛点,加上沈闻在镇上的学堂读书,可莫紫园与小糍粑顾清轩还没入学堂。 莫紫园虽过了年纪,是个女儿家。 可她也需要接受教育,没有女子进学堂,那自己便要做这开天辟地的第一人。 而办学堂,绝对不是自己目前能够做的。 叶青葵眉眼一转,突然想到了李玉华的儿子何剑。 他是人人称赞的何大善人,更是清阳镇家喻户晓的人物。 思及此,叶青葵心中暗自下了决心。 “请问,云飞哥哥在家吗?” 一声娇滴滴的女音在院门外响起。 叶青葵坐在石凳上,搓着手里脏衣服,微顿。 抬眸看去,倒是在她出神想事情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一名女子。 她将手里的水甩干净,撩起耳旁的发丝起身缓步走到院门外。 含笑道:“我相公暂时不在家,他出门有事,请问你是?” 叶青葵说完,双眼落在了女子那双秋水般的眼眸里。 原本敲扣院门的时候,那副羞答答的样子。 在听到自己喊沈云飞相公之后,那双眼睛从期待变成了惊讶异,又转而变成了窘迫甚至愤恨。 这一系列的转变,让叶青葵颇为惊讶。 “你,你刚刚喊云飞哥哥相公?” 沈瑶瑶黑着脸,一双细条条的柳叶眉,此刻拧在了一起。 这才多久没见云飞哥哥,他就怎么可能找到了媳妇儿呢?他不是腿瘸脸丑,没人肯要他吗? 这,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叶青葵看沈瑶瑶的那个意思,想只怕来者不善。 “瑶瑶?你怎么来了?”沈阳低沉的声音,在沈瑶瑶身后响起。 她闻声回头,见是沈阳,便是面带笑容,眼中含着眼泪。 “表叔。”沈瑶瑶哽咽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泣不成声。 玉娘尴尬地看了眼叶青葵,暗自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作孽的事情。 众人辗转进了屋。 沈阳陪在沈瑶瑶身边,玉娘则出了门与叶青葵一起清洗着家里的脏衣服和床单。 正堂屋子里时不时传来两声女子娇滴滴的哭泣声。 玉娘黑着脸,叶青葵也不好多问,只是觉得,自从这个女孩出现后,婆婆的话都变少了。 像是很不待见。 “娘,我觉得你好像很不开心,以前你再不开心,对别人再有意见也不会当面这样。” 玉娘接过叶青葵手中清洗好的床单,憋着股劲,将手中所有的清洗干净的衣裳尽数晒在了竹竿上之后,这才扭身,无奈地看向她。 又看了看屋内,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说。 这其中怕是牵扯到了什么,所以婆婆才会如此犹犹豫豫。 叶青葵试探地问道:“是因为相公吗?” 毕竟沈瑶瑶刚刚在院门外开口喊的正是沈云飞的名字。 云飞哥哥…… 这个称呼一听,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不浅。 说不定也会是顾念罗和林哥那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或许………… 玉娘面带难色地看着叶青葵,伸手抓住她的手,坐在院内的石桌旁。 紧紧地盯着叶青葵的眸子,“这个沈瑶瑶其实是你爹他表亲家的女儿,和你爹比较亲和,两家关系也很不错,也与云飞熟悉,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后来,你爹有意让两人结成夫妻,修两家之好。可是这个沈瑶瑶长大了之后就没有小时候那般可爱讨人喜欢。她竟然嫌弃云飞腿瘸,嫌他的脸有疤痕,并声称自己相貌一等一,家境也比沈家好太多,是怎么也不愿意接受沈云飞。 “加上她娘当时已经为她物色好了一个条件不错的人家。从那之后,她们就从沈家村搬走了。之后便不再来往,听说就在当年的年尾,已经成婚。距离现在,怎么说也得有四五年了。 “听说前两年她父母因为劫匪的原因,被劫杀。她只能在夫家过活,没有了娘家的补贴,日子过得也不咋样。再到后来,便不知所以了。” 叶青葵听着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哭笑不得。 她刚到沈家村的时候就知道,沈云飞的腿和脸必然会让他受到别人的歧视与嘲笑。 也曾说过,只要沈云飞愿意,自己就可以让他断骨再生。 事实证明自己做到了,沈云飞也做到了。 而现在,当一切走向正轨,这个沈瑶瑶却是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沈家。 门“吱呀”一声打开。 沈阳叹了口气,从屋内出来,走到叶青葵与玉娘的面前坐下。 又是叹了口气,“你叹气干什么?有什么就直说,小葵都知道了。” 玉娘见他唉声叹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只要是碰到他那边的事情,沈阳总是在叹气,一副无奈的样子。 “瑶瑶说她被休了,因为父母双亡的缘故,她说娘家无法再补贴夫家,丈夫又烂赌不成型。他们成婚多年也没有给夫家添丁。所以一来二去,瑶瑶被夫家休了。 “此番无人投奔,就想到了我。她说她自己知道错了,所以这次过来想要问问云飞还愿不愿意娶她。她愿意嫁给云飞,和云飞好好的生活。” 此言一出,叶青葵还没说什么,玉娘直接就炸了。 她“腾”地一声从石凳上坐起,脸色黑得吓人。 冷不丁地笑了,“她沈瑶瑶也是很有意思,从前想要让她和云飞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她却因为云飞的腿和脸,不惜嫁给了和她爹差不多大的男人。 “如今又因为被人休了,又想到了咱们的云飞。她沈瑶瑶好大的脸,怎么知道我的云飞就一定要她呢!” 第243章 “云飞哥哥就不记得当初了吗?” 玉娘说得咬牙切齿。 这个沈瑶瑶,当初那般嫌弃云飞,现在呢,被别人休弃后,就把主意打在了云飞头上。 云飞就活该捡着这样的女子吗? 她气得胸口起伏得厉害,斜眼看了一眼叶青葵,这才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颇为为难地叹了口气。 “小葵,云飞不喜欢她的。当初也都是你爹一厢情愿,又是因为沈瑶瑶家里的人缘故,所以他才打算让云飞和沈瑶瑶成婚,他……” 玉娘生怕叶青葵想多了,现在沈瑶瑶就在屋里,不过多时云飞就会回来。 沈阳也尴尬地点点头,要不是当初云飞腿瘸了,家里有闺女的人家都看不上他,自己也不会把主意打在了沈瑶瑶家里。 毕竟自己是表叔,现在沈瑶瑶双亲故去,她又被休了。 无处可去,前来投奔自己。 现在云飞已然成婚,这下尴尬了。 ?“对对对,当初是爹不好,就……现在她来投奔我这个表叔,我自是不想收留她的,可是瑶瑶的父母都已经……” 作为沈瑶瑶的表叔,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本想置之不理,无奈人已经找上了门。 骑虎难下,又不好意思拒绝。 叶青葵颔首不语,玉娘的掌心都沁出汗来,将她的手背都润湿了。 不经扑哧一乐,“爹 娘,我到也没那么小气。” 沈云飞的腿之前是瘸的自己是知道的,而且,找不到媳妇是意料之中。 沈家村本就不富裕,而且,庄稼人靠手脚劳作吃饭。 腿瘸,也就意味着很多事情沈云飞都做不了。 这无疑是加重了负担。 沈瑶瑶生得确实不丑,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又怎么甘愿嫁给一个腿脚不便的男人呢? 叶青葵想到了初见沈云飞的时候,他那股生人勿近的态度和气息。 闻言,玉娘满是薄汗的手稍稍松懈,紧绷的神经也有所放松。 她就知道,叶青葵是个乖孩子,从不计较这些东西。 不过,既然 小葵已经和云飞成婚,夫妻感情和睦。 那这个沈瑶瑶来家里,不利于二人的感情。 不行,她必须要把这个沈瑶瑶赶走。 因叶青葵的话,玉娘感动的眼中含泪,紧抿双唇不住地点头,“娘就知道,娘就知道小葵是个懂事的孩子。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和你爹处理好的。” “娘,青儿——我回来了。” 沈云飞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叶青葵刚刚回头,就见到沈云飞推门而入,两只手拿着两只野兔,含笑看着她。 叶青葵回头和玉娘相视一笑,脱开手朝着沈云飞而去。 刚踏出一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一道模糊的身影“唰”得一下闪过在她眼前。 待到看清楚的时候,沈瑶瑶就已经扑进了沈云飞的怀里。 将他搂得紧紧的。 “云飞哥哥,瑶瑶好想你。”沈瑶瑶呜咽着,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沈云飞一愣,随即眉头紧锁,“你是?” 沈瑶瑶抽泣着,摇头看向沈云飞的脸,随即怔愣住。 这还是那个脸上有疤痕的沈云飞吗? 明明还是一样的脸,为何现在的他会这般的不一样。 她双眼定格在沈云飞的脸上,红霞霎时间跃然脸上。 一抹娇羞样。 “我,我是瑶瑶啊。云飞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以前,还差点成了你的妻子。” 沈瑶瑶含羞低头,悻悻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满脸留恋地看了眼沈云飞的腿,也许,只有瘸腿的沈云飞不会嫌弃自己无所出,他也没资格嫌弃自己。 若是可以再续前缘,自己也算有个栖身之所。 闻言,沈云飞的脸瞬间黑了一个度。 若是自己记得不错,这个沈瑶瑶当是爹之前给自己找的相亲对象。 当初自己不同意,结果被娘硬逼着去。 两家虽是亲戚,可自己对于一个只知道摆弄裙摆的小姑娘不感兴趣。 对方看到自己腿瘸脸丑的样子也是不同意。 似乎,当时还丢下了一句狠话。 沈云飞看都没看她一眼,绕开沈瑶瑶直奔叶青葵面前,像是个待夸的孩子一般,扬起手里的野兔,“青儿,今日收获颇丰。” 叶青葵扬了扬眉,沈云飞倒是给足了自己安全感。 他竟然不去看沈瑶瑶那张期待万分的脸庞。 “相公,你这一早出去打野兔不困的吗?” 沈云飞摇摇头,将手中的东西一并放到一只手上提着。 腾出的另一只手,则牵起了叶青葵的手,“不困,这几天我见你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便想着打些野味给你吃,你是刚起吗?” “起了有一会儿了。” 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尽是些家常话。 玉娘与沈阳在那一旁,满心欢喜地看着儿媳和儿子恩恩爱爱的样子。 可沈瑶瑶站在一边,活像个几千瓦的大灯泡一般。 她站在那,双手捏着自己的腰身裙摆,一双潋滟的秋眸委屈巴巴地盯着沈云飞。 这叫什么事儿? 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他居然看都不看自己。 从前他可是没人要的瘸子,现在找到了媳妇儿都是运气。 居然看都不看自己,以前他可是对自己大献殷勤,如今现在…… 沈瑶瑶想这,心里一股无名的怒气,又从心底生起。 她微抬着步子,缓步走到沈云飞的面前,满脸的娇羞,“云飞哥哥,我是瑶瑶啊,沈瑶瑶。你我二人青梅竹马,小的时候你对我特别的好,你都忘记了吗?” 沈瑶瑶不死心,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沈云飞的衣襟。 一副小女儿撒娇的姿态尽显,沈云飞拉着叶青葵的手微微一顿,他对这个沈瑶瑶没有什么好印象。 甚至,若不是她提醒自己,都不记得有这号人了。 如今旧事重提,他也只记得当初沈瑶瑶那张嫌弃万分的脸。 “你说的我都不记得了,可能你记错了人。” 沈云飞微微挣脱开她的手,敷衍了一句。 对他而言,这个女人的出现只会打乱自己生活的步伐。 他现在,只想和自己的青儿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 如今,弟弟懂事都回来了。 一家人全都在一起,这便是他最开心的事情了。 他不想因为一个沈瑶瑶的到来,便将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与安定全都毁掉。 然而沈瑶瑶听到这句话之后,无比的愤怒。 可仍旧强压着怒火,轻咬下唇,露出一脸委屈忧怨的表情,“我知道从前是我的不对,我也不应该嫌弃。可是云飞哥哥,从前真的不是我嫌弃你,而是我的母亲。 “她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为了孝道我选择了听从母亲的话,如今事实证明母亲是错的,母亲去世,我终于可以再次回来找你再续前缘。 “此次我来,就是想要永远陪着你,云飞哥哥难道就不记得当初你对我有多么好?爱护呵护我了吗?” ? 第244章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把豆腐还来 随着沈瑶瑶话说的越多,沈云飞的脸就越黑。 他拉着叶青葵的手,也越发紧,“你说的,我都不记得了。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也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与你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恕不远送。” 叶青葵反手握了握沈云飞的手,她知道,不止是沈云飞,还有婆婆玉娘他们都担心。 担心自己因为沈瑶瑶的到来,会很生气。 只有在意自己的人,才会担心这一些, 不过,叶青葵转脸看着沈瑶瑶,她那发红的眼眶,嫩红的鼻头,那唇粉雕玉琢般。 虽是成婚过的,可却像是个大姑娘一样。 想来她嫁的人必然是有钱人家,至少吃喝不愁。 所以,才会这般年轻貌美。 若是嫁给庄稼汉,整日劳作,现在的脸只怕是黑黢黢的了。 “瑶瑶表妹是吗?我虽未曾听相公与娘提起你,但是公公说过,既然你是沈家的亲戚,你也不用担心。此番你过来就留下吃个晚饭,剩下的,晚上再说好吗?” 沈瑶瑶抿了抿唇,刚想发作。 赫然抬眸看了一眼沈云飞的那张脸,脸色一红,低下头老实巴交的点点头。 叶青葵瞧这沈瑶瑶如此,倒也不说什么,毕竟公公开口,那自己也不想特立独行。 再者,沈云飞不喜欢她就行。 不过留她在沈家并不是自己的性格。 助人为乐而已,自己可以助,借宿也好还是久留也罢,这些都可以。 但前提是心思单纯。 偏偏沈瑶瑶从一开始过来就是奔着沈云飞的,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要认识过自己。 甚至看向沈云飞的表情,都那般的含羞带怯。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刚走个赵二宝,又来了个沈瑶瑶。 沈云飞将野兔交给玉娘,由玉娘剥皮抽筋,打理好。 叶青葵忙着手上的东西,先前也曾说过要给其他人皆是做件冬衣。 此外,她还要赶紧去青阳镇上一趟。 马车备好,沈瑶瑶红着脸走到沈云飞身边,“云飞哥哥,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 沈云飞上了马车,抓起绳子,斜睨着看了她一眼,浑身不适,便未回答。 叶青葵提裙上去,沈瑶瑶见此,以为沈云飞默认了她也一起去。 便拎起裙摆,满心欢喜地要上马车。 刚一抬脚踏上去,马车却突然间暴动,扬长而去。 “云飞哥哥,云──” 声音被甩得老远。 沈云飞黑着张脸,将马车驾得飞快。 叶青葵坐在车厢内,被突如其来的速度吓了一跳。 她撩起门帘,缓步走到沈云飞身边坐下,“你马驾得这么快,差点给我摔死。” 闻言,原本一门心思甩开沈瑶瑶的沈云飞,这才反应过来,将马车的速度缓缓放慢。 听着山间呼呼刮过的北风,沈云飞叹了口气。 良久这才说道:“青儿,解释的话已经说得太多,我很不喜欢她那么喊我。但暂时我没有时间去管她。最近的事情越发的频繁,先是走了个赵二宝,又来了个沈瑶瑶。 “我总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是却无奈找不出问题。” 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可是自己真的不喜欢有什么赵二宝、沈瑶瑶存在。 但在陈王没有治好之前,自己只是想就这么单纯的陪着青儿和母亲。 临近年关,很多东西都需要去处理。 前两日他接到了庭风的飞鸽传书,信上大多说的都是关于红锦的事情。 沈云飞驾着马车,脑中思绪万分。 看来红锦的事情,庭风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甚至觉得亏欠。 当年的事情,他不知该不该和庭风说清楚。 在他的心里,红锦地位颇高。 若是全说出来,怕是会打破的庭风所有的幻想。 对于他来说,必定痛苦不堪。 叶青葵坐在马车上,与沈云飞并驾齐驱。 望着转瞬即逝的风景,也是陷入了沉思。 如今总是会有外人介入她和沈云飞之间的感情,那么,之后呢? 沈云飞将会和陈王联手,按照影视剧里的剧情走向,沈云飞和陈王联手杀回京城,掀翻整个端国。 说不定浮尸百万,血流成河之类的。 而其中,自己的地位很是重要。 陈王既然想要拉拢自己去他那边,成为新晋的军医。 也就意味着整个端国里,作为医生这个职业是很少的。 也会是受人推崇的,只不过自己不想要站在任何人一边。 可之前,是陈王帮助自己救了沈云飞。 若是如此,也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站在陈王那边,就意味着将来要帮助陈王与当今的太子所抗衡。 对方可是太子! 能够坐到这般地位,拥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马车停停走走,一路来到青阳镇。 沈云飞与叶青葵在新买的宅子里兜兜转转,确认无误之后,才出了大门往新作坊附近逛逛。 “我说你这娘们,不就买了你两块豆腐吗?你就这么的斤斤计较,以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大哥,话不是你这么说的,你买了我两块豆腐就给我一块的钱。我哪有那么多钱能够贴补你的。 “大哥你要走就走,把我的豆腐留下来,我全家老小就指着这豆腐过活呢!你这不是不给我一家老小的活路吗?” 叶青葵与沈云飞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偏拐角处,一名妇人与人争执的声音。 她偏过头,人群中一眼瞧见了刘翠芸的身影。 只见刘翠芸抱着一个男人的腿,哭得梨花带雨。 而那男人的手上端着两块豆腐,很用力地踹着刘翠芸的身子。 那一脚一脚的,踹在她肩头,鞋底的印子如雨点般印在了刘翠芸的身上。 周围的人密密麻麻将正在争执的二人,围个水泄不通。 叶青葵与沈云飞面面相觑。 “相公,这不是三婶吗?她卖豆腐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咱们才分别多久,她怎么还抱着其他男人的腿,哭成这样了。” 沈云飞回头看去,在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了刘翠芸抱着别人的腿,一个劲的要求那个男人留下豆腐。 她一把抓住沈云飞的手,从人群中挤身而入,连声说了几句“让让”“抱歉”之类的话。 便从人群的最外侧挤到了刘翠芸面前。 案板上的豆腐,是刘翠芸夜以继日,辛勤劳作好不容易磨出来的豆腐。 就被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人,这样强行带走。 她绝对不依! 一块豆腐不过几文钱,就这样被人轻易的带走,那等于是自己大半夜的成果全都没了。 “我说了,我回去之后再给你拿钱,你又何必这样纠缠着我。做生意,这样的话谁还敢来下回!” 刘翠芸死死地抱着他的大腿,一个劲地摇头,“光是说下回,你都说了好多遍了。每一次我都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卖给你,你每次都跟我说你没带钱,要回家去取钱,之后一并还上。 “可一拖再拖,我磨点豆腐也不容易,不要让我血本无归才是。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把豆腐还给我!?” 第245章 难道,那里就是叶青葵买的吗? 刘翠云抱着那男人的大腿,死活不撒手。 这豆腐都是她晚上点灯熬油,好不容易才搞出来的一点货物,若是都被这男人带走,那自己岂不是白做了吗? 思及此,刘翠芸叫苦不迭。 她眼中含泪,声音中夹杂着哭腔。 可尽管如此,那男人似乎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又是一脚踹开了刘翠芸。 将她踹得老远,翻了个跟头,这才勉强停下。 “你这婆娘好生无礼,我也没有说不给你钱,只不过今天钱带的不够,明日我来买豆腐的时候一并再给你带过来就是!何必要为这几文钱闹不痛快。” 那男人气得咬牙切齿, 只是丢下这句话,不再管刘翠芸的死活。 径直就要离开当场。 “话不能这么说,如你所言,若是今日钱未带够那便就明日再买。” 叶青葵在沈云飞保护下,硬生生挤出一条路来。 她站在那,怒目横视看向男人的双目也满是怒意。 想来自己也是做生意的,这做生意的,最怕遇到这样的人。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赊账亦是如此。 可就像刘翠芸说得那样,这个男人来过多次,她都是念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曾经数次给予他赊账或是其他。 可这个男人显然没有把这,当做一回事。 只是不断地去挑战刘翠芸的底线。 叶青葵跻身上前,伸手从男人的手中夺下豆腐。 那盘子里的豆腐白嫩嫩的,晃晃悠悠,不知为何,叶青葵总觉得在这白嫩的豆腐上能够看到刘翠芸晚上弯腰撅屁股扫豆子磨豆子的场面。 像她们赚的每一分都是辛苦钱,却要因为遇到这样的无赖,而一次又一次的忍气吞声。 “哪儿来的臭丫头多管闲事,看我怎么不收拾你!” 那男人话音刚落,就要挥起拳头朝着叶青葵打来。 沈云飞上前,抬手抓住了就要挥下来的拳头。 “啪”的一声。 拳头正中沈云飞的掌心,他掌心轻松包裹住对方的拳头,却突然拧眉暗自发力。 周围的人议论不止。 “只是买一个豆腐,明日再给钱也行的,不至于这么斤斤计较。” “你懂什么?人家都说了,买了一次两次,不给钱下次再给补上都好说。可他买了好多次都不给钱,下一次也全然没有再提起。都是小本生意,谁家能够被这么造!” “这倒是,翠芸在镇上做了好多年了。她家的豆腐一直没咋涨价钱,这小伙子在翠芸家里白吃白拿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大家伙都知道翠芸家里有男人和孩子要养,老老实实从未涨过价钱。都做成这般了,为何这男人还是不理解,硬要扣着钱不愿意掏出来?” “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在女人旁边讹钱,讹东西,也真的是丢人现眼!说出来他是哪里的,咱们好知道,改天去他家好好拜访拜访!” 谈话声此起彼伏,那男人的脸涨得通红。 越是耳边的议论声越多,他越是觉得这些人都在针对自己。 自己今天本来就没有带够钱,明日再送来又不是不行。 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硬抓着自己不给钱而大放厥词。 “臭小子,我只不过是没带够钱,又不是说不给她!你们今天这样多管闲事,害老子丢了脸,老子定要找你们讨回来。” 说着,另一边的拳头又再次回落下来。 而沈云飞摊开手,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越捏越紧,咯咯作响。 那原本古铜色的手臂,此刻也因为沈云飞的大力,而变得手背发紫,最后似是血液不通,整只手成了乌紫色。 “疼疼疼疼!!!”男人急呼一声,整个人像是麻花一般,扭来扭去。 居然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 叶青葵将手中的豆腐交给刘翠芸,微叹了口气。 单手扶起她,关切的问道:“三婶,你可还好?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刚刚我都看到了,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就没见过赊账还赊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刘翠芸见是叶青葵,心中一股委屈的情感涌上心头。 自己在外头被别的男人欺负,而自己家里的男人就只会抱着那一页页破旧不堪的圣贤书。 整日苦读,包括自己那儿子,也是和他老子一模一样。 就连只是一面之缘的叶青葵都晓得关心自己。 要不是舍不得儿子,她早就要和这个男人和离了,哪里还愿意再过下去? 这么多年他是什么事情都不做,什么事情也不管,真是苦了自己。 “我没事,只是摔得有些疼,手肘擦伤罢了,小葵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刘翠芸伸手颤巍巍地接过叶青葵手中的豆腐,将它放在自己的摊子上。 叶青葵回身看了一眼,沈云飞和那个僵持不下的男人,这才道:“我来只是要查看一下青阳镇地段的作坊。离三婶家里近的很,要是婶子愿意,我请你和三叔帮我管理作坊怎么样? “我娘大概率是不会来青阳镇的,所以这里的一切也需要人管理。若是三婶愿意,就交给你和三叔如何?” 耳旁的议论声不止,刘翠芸愣了愣神。 早就听说叶青葵开了作坊,如今她竟然还在青阳镇上也开立了分店。 让自己帮她管理? 那自己这个豆腐摊? “可是你三叔就只会读书,他不会帮你管理那些东西。而我又是一个不识字的粗人,我怎么能帮你管理那么大的作坊呢?” 月前她也曾听说,郊区边上那些已经荒废的地段被人买走。 如今,上面盖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建筑。 又有大批奇怪,又从未见过的物件往里搬。 难道那里就是叶青葵买的吗? 若是自己能在那边做活赚些体已钱,那也可以完美的解决掉丈夫和儿子不劳作的问题。 “三婶你不用想太多,你能做什么我就让你做什么,不能做的我绝不会强求。工作这种,就是需要挑选自己合适的岗位,可以慢慢学,现在不必着急给我回答。” 叶青葵握住刘翠芸的手,将她身上的泥土全都清理干净。 又帮着她把面前已经摆出去的豆腐全都整理妥当。 又从怀中掏出一些钱,交给了刘翠芸。 刘翠芸一个劲的推脱,这怎么能行,虽然说都是一家人,可是毕竟自己也不喜欢这样平白要别人的钱。 叶青葵则是将钱袋子塞进了刘翠芸的手里,摊上的豆腐,也还剩下三四块罢了,豆腐既然卖出去容易和人抬杠,那自己便把它买下, 这样,不就没人再能说什么了吗? “三婶你这豆腐我要了,晚上的时候等我办完事情,再去你和三叔家向你讨要。这样我带回去还可以做些别的吃吃。事情就按我们商量的做,之后如果有变动我会立刻通知你,你看可行?” 第246章 “我只要求你留下该留下的东西” 刘翠芸本就不是那种喜欢寄人篱下的人。 若不是如此,之前她也不会因为和玉娘有了丁点的口舌,就愤而搬离沈家村。 可如今,她对叶青葵的印象好到完全信任。 甚至不由自主的听着对方的话,想要去这么做。 但若是再次进沈家做活,难免要和玉娘打照面。 “三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不过我娘她就是那样的人,以前她什么都往肚子里咽。如今倒是受了我的影响,什么都往外说。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沉闷。 “你和她之间定然可以回到从前,想必三婶也知道我娘没有坏心的。只不过是沉默寡言罢了,以前有一丁点的委屈,她除了暗自落泪,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便不会脱口说出。 “可一切都不一样了。三婶,如果可以的话,我很希望你能够回沈家看看。将来,咱们要是能住在一起,该有多好。” 刘翠芸抿了抿唇,她没有想到叶青葵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竟然还愿意邀请自己回到沈家。 只不过一想到自己那个一天到晚整只会啃书的丈夫,她心中便是无奈叹气。 现在倒好,弄得儿子也是跟在后面一起看书。 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做,钱也不挣,家也不管,只能看书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都快活不下去了………… “笑死了,她刘翠芸一生好强的人,只不过是因为几块豆腐罢了,看你们说这话。你们是她夫家的亲戚,先前她可是在镇上大放厥词,以后自立自足不会回到沈家的。 “如今你们再来喊她回去,刘翠芸,你好意思吗?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当初因为沈家的人和你为了一丁点的小事,你就闹得不可开交。你甚至连自己的嫂子的面子都不给,躲在这青阳镇最偏僻的角落里砌了间房子。 “和你的丈夫和儿子在一起过日子,现在呢?活不下去了,懂得低头了是吗?你看看你那窝囊废的丈夫!” 那男人话说的嚣张,尽管他的手依旧被沈云飞攥在拳头里。 可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这个男人对刘翠芸很是了解。 刘翠芸听了这个男人的话,脸色一僵。确实,先前她是这么说过,可是现在这么多人,自己是真的心动了。 她白天卖豆腐,晚上磨豆腐。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一个人弄,而丈夫呢? 整日里读那些破书。 “用不着你说什么,我们沈家的事我们自己处理。你现在要么把豆腐留下,要么把钱留下,还有连同你先前在我三婶这里赊的账,一并都给我还来。 “如若不然,我便拉你去见李大人。想来你还不知道,李大人一贯刚正不阿,他可是从清水镇调过来的。你出门打听打听,先前李大人的事迹,便就知道青阳镇在他的管辖内,绝对不会留下你这般的失信之人。 “要是我将此事告之于李大人,恐怕轻则赔偿损失;重则便再也不能继续待在青阳镇!” 青阳镇可是大伙世世代代都居住的地方,若是让一个人离开家乡,离开了他的根。 这无异于要他的命呐! 一听到叶青葵与青阳镇新上的县令李大人认识,那男人立刻没了底气。 哆嗦着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小袋铜板,丢给了叶青葵。 沈云飞见此目的达成,便一把丢开男人的手,阔步走到叶青葵的身边。 叶青葵拾起钱袋子,从里面倒出了几枚铜板,按照刘翠芸所说的,他大约赊了六次账,每次几枚铜板聚集在一起,也快近四十枚铜板了。 这四十枚铜板,该是他们一家三口一个月的伙食钱。 她将四十枚铜板留下之后,便将袋子里剩余的钱重新丢给了那个男人。 “我说过,我只要求你留下本该留下的东西,你那点铜板我们看不上也不需要。但是作为人,你一个大男人在一个女子面前恶意拖欠本就不守信用。今天便饶你一次,若是还有下次,直接拉你去见官,不用多费口舌!” 叶青葵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八度,当着大伙看戏人的面说出口。 为的也就是想让这些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刘翠芸的错。 毕竟刚刚那个男人说刘翠芸和沈家闹别扭的事情,又在要豆腐钱的时候。 无异于让众人觉得刘翠芸性子刁钻泼辣,胡搅蛮缠。 明明跟豆腐事件没什么关系,却被摆在台面上说。 那男人揉着自己的拳头,咬牙捏着钱袋子,愤恨不已。 那一双眼睛如恶狼一般,闪着寒光死死盯着叶青葵。 长这么大他也没吃过什么亏,只不过白买了几次豆腐罢了,忘记带钱不给又能怎么样? 从来都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样让自己出丑过。 赶明个他非要找个手段,让这刘翠芸好好的享受一下自己今日的苦。 “ 呸!” 那男人揉着手捏着钱袋子,冲着刘翠云与叶青葵狠狠啐了口唾沫,大力推开包围着他的人群,往外走去。 众人见如此,也慢慢散去。 人群中只剩下叶青葵,沈云飞,以及刘翠芸三人。 沈云飞二人帮着刘翠芸收拾着豆腐摊,而刘翠芸却暗自叹了口气,目光不自觉看向沈云飞。 她记得以前,沈云飞没有这么好说话。 好像人冷冷清清,也不愿意和自己以及大家亲近。 虽然才见过叶青葵两次,可是她总觉得沈云飞,玉娘乃至于整个沈家的人,都因为叶青葵的到来而变了许多。 “三婶,你怎么这般看我,是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沈云飞收拾着东西,突然间抬头,眼神漠然地看着刘翠芸。 除了叶青葵之外,他看任何人的眼神都是那般的冷漠疏离。 像是中间隔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让你看不清,摸不到,却能感受到对方无形的温柔与耐心。 刘翠芸一愣,哪有什么需要做的,不过就是这一个破摊子罢了。 这小破摊子挑一挑,回去就成了。 还没等到刘翠芸说话,叶青葵便道:“相公,你将三婶的小货摊挑回去。这东西虽然不多总觉得很重。相公你的力气大,不如你帮三婶挑回去。” 沈云飞倒是有这个意思,只不过还没说出口,便被叶青葵挑明。 他倒是心中暗自发笑,觉得与叶青葵心心相印。 二话不说,他抓起搁在一旁的扁担,将小摊挑起,顺着眼前的这条路,往刘翠芸家中而去。 叶青葵挽着刘翠芸的胳膊,则跟在沈云飞的身后缓缓前行。 刘翠芸看着沈云飞坚毅硬朗的后背,突然冷不丁地问道:“小葵,你人生的漂亮,我记得之前来人送信的时候,说是你并不喜欢云飞,为何突然间变了?” 第247章 “我完全沉溺于相公的颜值” 叶青葵扑哧一乐,哪里有什么变了不变了的,无非是借尸还魂罢了。 只不过这样的话还是不必要说出口,自己和沈云飞知道就行。 “嗯,让我想想该怎么回答。”叶青葵苦恼的模样,抿唇苦想,看向一旁的刘翠芸。 刘翠芸倒是有也紧张,生怕叶青葵不乐意回答,便操着慌张的语气连连摇头。 “要是不想说就不说,婶子这一点还是通情达理的。不像有的人,你不想说他就非压着你说。” 刘翠芸虽说着实话,可多少有意夸自己。 微扬着下巴,有那么一丁点的小骄傲。 叶青葵见她爽快便道:“倒也不是因为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婶子你信不信。之前我和相公的感情不好,是因为初来乍到又失去了记忆。 “看每一个人都觉得他们想要害我,我没了记忆,所以就不想再去和其他异性纠缠。就只想要逃离沈家村,可是后来我被坏人纠缠落入湖里,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相公和娘对我是真的好。 “而且,如果离开沈家,指不定有什么样的坏人要过来伤害我。先头,相公他一直戴着面巾,我也已经做好了要和丑八怪过一辈子的准备。 “却没想到面巾之下的相公,是那般的与众不同。三婶,我这么说你会不会笑话我。我完全沉沦于相公的颜值,长得人长得好看,令人痴迷~~” 刘翠芸听了免不了开口想笑,她不是不信叶青葵,只是觉得一个女子还在长辈的面前大谈一个男子生得是否好看,十分的大胆。 可偏偏,她就是很喜欢叶青葵的大胆, 总觉得对方和自己年轻的时候是真的像。 要说贪恋颜值,那自己的相公沈星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一把好手。 那模样,气质,文弱书生又白又净。 大哥沈阳一脸庄稼汉的样子,虽不丑,但是给人一种憨憨厚厚老实巴交的样子。 姑子沈月则生得眉清目秀,因为是家中唯一的女子,所以便被老大和老三一直宠惯着,脾气也不小。 剩下的,便是自己的丈夫沈星,排行老三。 生得是这三人里最为俊俏的,一股子书生模样。 自己当初之所以和沈星在一起,也就是因为沈星长得俊俏,以至于现在年纪最大了,可但还是比同龄人要儒雅。 叶青葵见她陷入沉思,便知晓她只怕是又开始回忆与沈三叔的甜蜜时光了。 三人不疾不徐,过了许久才回到刘翠芸的家。 只不过就连叶青葵自己看了都头疼。 三叔沈星此时此刻正坐在屋子里,捧着一本竹简一直不停的在看。 沈云飞记得,上次和弟弟沈望来的时候,三叔似乎在院子里也在读类似的书。 不由得微微有些惊诧,至少在他的理念里,若是妻子这般辛苦地出去摆摊,高低自己也会跟着去。 可是,三叔他………… 果不其然,刘翠芸刚一踏入家门,就见到沈星坐在那儿读着书。 摇头晃脑,时不时再品一下茶。 就连自己的儿子沈修竹,也坐在那和他爹神仙的动作如出一辙。 父子二人摇头晃脑,之乎者也。 “还过什么,你们还要过什么日子?你们和你们的书过就算了。都在逼我,我在外面受人气,回来还要看你们。 “我是一肚子气没处撒,你们都好有本事,明天你们去摆摊!” 刘翠芸气得将沈云飞挑着的担子摔倒在一旁,叶青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人家的家事,况且,三叔这样确实让自己也头疼。 这都什么时候了,三叔居然还能够在家里坐得下去。 吃了上顿没下顿,连孩子的衣服都补得不能再补,他也看不到吗? 闻言,沈星淡然,放下自己手上的书,迅速起身,“翠芸别生气,都怪我。你看小葵和云飞都来了,快让他们进来坐。我这就把书收起来。” 说着,便把自己手上的书尽数收了起来。 许是书籍太杂太多,在收的时候偶有几本,掉落在地上。 随着噼里啪啦掉落的声音,刘翠芸的眉毛越发地拧紧。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将沈星手里的竹简全部塞到炉子里烧掉。 看着沈星那张正直壮年的脸,一肚子怒气即将喷发。 叶青葵伸手挽住了刘翠芸的手,冲沈星眨眨眼,“三婶,你看看三叔的脸,这么好看的皮囊可是你自己选的哟,你就舍得生气吗?” 叶青葵的话倒是把刘翠芸唬住了,她咬咬牙。 那倒也是,是自己贪慕别人的皮相,又能怎么办? 成亲之时,自己是知道的他酷爱读书。 自己也喜欢读书人,家里就属他懂得最多。 但凡要说点什么,那都是丈夫最有学问了。 只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己在帮他打理一切,可丈夫就只会读那些死书。 久而久之,当初满心的爱意都变成了如今的怨恨。 “好了翠芸,我保证以后会听你的话,这次秋试我一定要成功。” 秋试在即。 一年两次,分别在春天与秋天。 再过两天就要去考试了,自己已经错过太久。 这一次他一定要成功! 若是不成功,他也没有脸再继续让妻子供自己读书了。 思及此,沈星叹了口气,只觉得压力倍增,心情忐忑。 他更愿意自己成功,这样才不会辜负周围人的希望。 可越是如此,越是焦躁不安。 这段时间他也确实忽略了妻子。 刘翠芸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听见丈夫说秋试在即,也是忍下了心思。 归根究底,她也希望丈夫能够得偿所愿,好好关心自己。 “既如此,你忙你自己的去。”刘翠芸说完便撇下众人进了屋子里。 也不管叶青葵与沈云飞二人,情绪上来了,也不想装模作样。 叶青葵也没生气,与沈星单独聊了几句,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交给他。 “三叔,有些话我知道不该我这做小辈说,但今日我和相公在街上遇到三婶的时候,她正被一个赖皮客欺负。三婶白天卖豆腐,晚上磨豆腐,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个家上。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读书,三婶虽嘴巴碎了些,老是在说你,可是她从来都没有阻止过你。其实小葵想劝三叔,如果此次秋试你高中,那便皆大欢喜。 “如果秋试你名落孙山,也无需气馁。你现在最该想的是怎么样让你的家变得越来越好,也许你无法达成你想要的成就,可是你还有修竹,若是你非要去把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做成可能,那绝对会耽误修竹的未来。” 第248章 “今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叶青葵说完,便带着沈云飞回去。 今日来镇上不是为了开解三叔沈星的。 遇到刘翠芸也是意外。 公公沈阳对他的弟弟妹妹都是非常的操心。 这个时代,都说长嫂如母,玉娘作为嫂子定然是操心了许多。 沈家的亲戚都挺不错,也不是不讲理的存在。 至少心思是纯良的。 就连之前的沈月,也是因为太过懦弱,如今倒是好了许多。 “云飞哥哥。” 一声娇滴滴的女音在二人面前响起。 沈云飞二人一愣,抬头看见了沈瑶瑶。 正抓着自己胸前的发丝把玩着,一满脸含羞带怯地看着沈云飞。 叶青葵有些纳闷,这个时代不是成了婚就要把头发给盘起来吗? 可为什么沈瑶瑶上头盘着,下头却放着? 这样的发型,很难让人明白。 沈云飞薄唇紧抿,看到沈瑶瑶这幅思春的神情,没由来的心烦意乱。 他只是想和青儿两个人手拉手享受一下二人的时光。 顺道看看镇上他们的铺子,以及新造的作坊。 并不想看到这个沈瑶瑶。 “云飞哥哥,你怎么看到我这么不开心?你们车驾得好快,我刚,我都没有上去,差一点就摔下来了。你瞧瞧我的手肘,还擦伤了呢!” 沈瑶瑶说着,便当众撩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了光洁白皙的小臂。 那手臂像是藕节一般,就这般明晃晃的暴露在沈云飞的眸前。 沈云飞拧着眉,垂眸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只不过一丁点的擦伤而已,就值得她从沈家村一路跟着他们追到了青阳镇上吗? 这道伤口要再晚来一个时辰,怕不是都要结痂了! 如此的娇柔造作,实在是让人不适。 沈云飞黑着脸看着沈瑶瑶的两节胳膊,只觉得头疼。 胳膊而已,擦伤而已! 往年间,他只要每次上山都会带回来伤口,这也值得说吗? 遂挪开自己的目光,抓紧了叶青葵的手,想要绕开她往前面走。 叶青葵眨了眨眸子,知晓沈云飞的心思,便松开了他的手站在沈瑶瑶面前。 一把捧起了沈瑶瑶光洁的手臂,满脸的心疼,“哟……瑶瑶,你瞧瞧你这条手臂,又白又嫩的,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我说相公,你驾车的时候也稍稍注意一些,瑶瑶的手臂都被擦伤了,这若是留下疤痕,以后还怎么挽袖子!” 说着,叶青葵捧着沈瑶瑶的手,温柔耐心地吹了吹。 还抓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往济世堂而去。 “云飞哥哥,云──” 沈瑶瑶愣神的功夫,便被叶青葵拽着往济世堂的方向走。 她回头看着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的沈云飞,一个劲地挥手叫喊。 可是云飞却充耳不闻。 她顿时有些害怕这个叶青葵,不知道要把自己拉到什么地方去。 沈云飞又全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她该不会要把自己大卸八块? 沈瑶瑶有预感,如果眼前的叶青葵真的将自己杀死,只怕沈云飞也不会阻拦。 不仅如此,可能还会帮着她把自己给大卸八块!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后悔,后悔答应了那个人来沈家村,这简直是无脑的决定。 叶青葵脚步急促,抓着沈瑶瑶的手,一直走到了济世堂。 济世堂内。 程砚清坐在那,单手支着额打着盹,叶青葵突然踏门而入。 见他正在休息,便放缓了脚步回头冲着沈瑶瑶竖起食指,“嘘──” 沈瑶瑶被她抓着一路来到这儿,发丝也显得凌乱。 衣服也半敞着,整个人狼狈不堪。 哪里还有往日精致的样子。 刚想要说话,就见叶青葵指了指正在打盹的程砚清小声道:“瑶瑶莫要说话,少东家正在休息,等他醒了我会问他要为你治疗伤口的药,这样,就不会留疤了。” 叶青葵说着,突然松开手,双手一把拍在了沈瑶瑶的双肩,笑容满面,“女孩子嘛,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她说得坦诚,沈瑶瑶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何话。 程砚清被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惊醒。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直起身子,强撑着晦涩的眸子看向来人。 这偌大的济世堂内,今日就只剩下他一人。 也并不打算接客,刚想开口请离,却没想到是叶青葵。 随之双眼一亮。 看向叶青葵时,却注意到她身边还有一名女子。 “叶姑娘?今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声音温柔,眉眼含笑道。 本就俊美的模样,让沈瑶瑶不禁多看了两眼。 叶青葵看了眼沈瑶瑶抓着自己的手,走到程砚清面前,介绍道:“这个是沈家的亲戚沈瑶瑶沈姑娘,由于我相公驾马车不得当,导致她的手肘被划伤。 “我想问一问,你们这里有什么上好的药膏给她擦一擦。女孩子家,尽量不要留疤。” 程砚清闻听此言,低头看了眼伤口。 不禁微微皱眉,这个叫沈瑶瑶的姑娘,手肘上的疤痕真的就只是擦伤而已。 擦伤的面积还不过指甲盖大,那么细细的一条,快要结痂了………… 面对的程砚清的迟疑,叶青葵当然知道,可仍旧绷着脸,十分的认真。 “少东家,这个疤痕要注意好,千万不可留疤。” 程砚清颔首点头,既然不能留疤,那便上药呗。 这么点伤口本不用上药膏,既然是叶姑娘要求,那便上点药以求心安。 “ 叶,表,表嫂,其实我也不用非要上药的,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沈瑶瑶尴尬的想要撤回自己的手,原以为少东家是一个老者,却没想到如此的眉清目秀。 不过,自己手肘上的伤口,只是自己用来找到沈云飞的说辞罢了。 如今被叶青葵记在心上,还在这样俊美的人面前提起,难免尴尬了些。 她一时有些难以自处,看向叶青葵的眼神里满是埋怨。 看来这个叶青葵和那人口中说的一样,心思多的很,真是恶毒! 让自己在别人面前丢了脸。 沈瑶瑶勉强勾着唇角,佯装微笑。 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看着面前正在为她翻箱倒柜的程砚清。 如果也再有一次,她才不会站在叶青葵的面前。 程砚清好容易找到了药膏,交给叶青葵。 叶青葵接过东西,一把拉过沈瑶瑶,就近坐在了凳子上。 当着程砚清的面揭开盖子,用指甲挑出一点抹在了沈瑶瑶的手肘处。 “瑶瑶,你要知道女孩子要懂得心疼自己。你瞧瞧你的手肘,弄成了这样。你说你要上车不就好了吗?你不说话,相公又是直男注意不到的。 “还希望你不要怪他才是。” 第249章 “云飞哥哥,我,我想你……” 怪他? 沈瑶瑶暗自冷笑了一声。 自己这一趟,为的就是沈云飞。 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沈云飞对自己冷淡,而怪他呢? 再者说,从前沈云飞的性格自己是明白的。 只不过觉得很难攻克这样的难关。 如今看到沈云飞的性格变得阳光了许多,她心想,也许他要比从前更加开窍了。 从前的沈云飞无论是脾气还是性格,都让人敬而远之。 腿又瘸,人又丑。 如今不一样了,却没想到他的腿居然好了。 一开始之所以不同意和他在一起,就是因为他的腿是瘸。 如今通通都好了,那他身边的那个人也应当是自己才对。 “表嫂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云飞哥哥。我这一趟来也是因为他。不得不说,表嫂你为人真的大方,居然知道别的女人是为了自己的丈夫过来,也不生气。 “这一点,瑶瑶不得不佩服表嫂的胸襟。你放心,我喜欢云飞哥哥,和云飞哥哥喜欢你没有任何的关系。只要云飞哥哥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他。 “反正将来我也无路可去,便只能留在沈家陪着云飞哥哥和表叔他们。将来咱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嫂嫂你也多担待。” 说完便十分羞怯地低下头。 闻听此言,叶青葵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只剩下温柔和煦的笑容。 可以呀,很茶呀,这个茶香她哪怕是在家都已经闻到了。 只不过,小家伙是不是搞不清楚一些事。 像这种凑到嘴边的绿茶,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全看沈云飞自己。 不过,该自己做的,自己绝不会手软。 “瑶瑶,我听说你是因为未能生育才会被休。不过,我派人去了你的夫家。”叶青葵说着,伸手钳制住沈瑶瑶的手腕,整张脸逼近,“瑶瑶,你的心跳得好快,你在害怕什么?” 沈瑶瑶一张脸惨白,她哆嗦着唇,心漏掉了一拍。 自己不是每天都看着她的吗? 她怎么会知道夫家的事?! 沈云飞好容易追了上来,站在济世堂的门口,就听见了沈瑶瑶和叶青葵的谈话。 他微微皱眉,私心不想让沈瑶瑶留在沈家。 可沈瑶瑶却是自己的养父的亲戚,这分薄面还是要给。 程砚清从屋内退了出来,走到沈云飞的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面色颇为为难,“云飞兄弟,你已经有了叶姑娘为何还要招惹其他女子? “你瞧瞧,这女子追着你们的马车一路赶到青阳镇,那伤口都快结痂了。我也不明白叶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叶姑娘也不嫌麻烦到我这里讨药给她擦。” 程砚清哭笑不得,至少他能够看到,那个叫做沈瑶瑶的女子十分的不自然,也是非常的尴尬。 想来她也知道自己的伤口,已然快要愈合。 叶青葵伸手为沈瑶瑶擦拭着伤口,在处理完伤口之后,便和何沈云飞一起,带着沈瑶瑶去了新的作坊。 作坊现在还没有正式启动,沈瑶瑶也看不明白。 不过她从二人的谈话中隐约的听得出,沈云飞现在发达了。 心中的小算盘打得更甚。 既然沈云飞现在有钱了,发达了。 那真的能够配得上自己了。 走路的时候,沈瑶瑶有意走在了二人的中间,几次三番想要打断、隔开二人。 皆被沈云飞巧妙的化解。 沈云飞拉着叶青葵的手走在新办的宅子里,这个宅子有些小,要想让一家人都待在里面必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在买宅子的时候,沈云飞提议就买这么大,不想引人注目。 叶青葵觉得有道理,从村里面最穷的人家一跃成了青阳镇上屈指可数的富贵人家。 这种变化本来就容易引人嫉妒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人捅到自己跟前来。 回到家。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叶青葵将所带回来的东西分摊完毕,便和沈云飞道:“相公,我要去作坊一趟,有些事情需要清点。你先睡,就不用等我了。” 沈云飞也想陪着,但叶青葵摇摇头,让他好好休息。 在沈云飞的目送下,叶青葵出了沈家的院子。 院子的拐角处,李玉华冷笑一声,亲眼瞧着她离开了沈家。 又过了一会,李玉华朝着沈家的院子里丢了一块石子。 “啪嗒”一声。 不多时,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又迅速关闭。 沈云飞洗完澡,推门而入。 屋内并未掌灯。 床上的人正背对着他,侧躺着。 曼妙的身姿被月光勾勒无疑,先前戴着面巾已经习惯,即便是黑夜沈云飞的双目也异于常人。 ?刚一进来,他便含笑往床边走去。 这段时间,总是会有人挡在他和青儿中间。这只有晚上的时间,才是真正属于他们两个的。 “青儿?”沈明飞的声音温柔而黏腻。 他就想要时时刻刻都和青儿在一起,不想分开。 不过,青儿不是去了作坊里吗? 怎么躺在床上不说话,怕是太累了。 只见床上的人拽了拽被子,裹住了自己。 沈云飞迈出去的脚步忽然一顿,盯着床上不禁眉头微皱。 不对,以往自己话中含情的唤着青儿的时候,她总是古灵精怪的将被子掀开,冲着自己骚手弄姿,故意撩拨自己。 今日她为何……… 沈云飞停下脚步,周遭的空气中弥漫着陌生的气息。 不对,这个味道不对。 青儿的身上是一股很好闻的类似于梨花的香气,却又不尽相同。 因为在梨花香里,还夹杂着一股只有自己能够闻到的甜蜜味道。 而此时此刻,这个房间里除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之外,更多的便是沈瑶瑶身上的味道。 “云飞哥哥,我,我想你……” 沈瑶瑶转过脸,脸色微红,伸着手就要去搂沈云飞的腰。 沈云飞一个前身,抓起手边的衣服就罩在了她的头上,随即抬手狠劈在了她的后颈。 “嘭”一声。 沈瑶瑶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沈云飞打晕。 “我听说沈瑶瑶来了沈家,我作为瑶瑶的远亲便过来看看,瑶瑶在哪儿啊?” 李玉华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她站在院外,张望着随即立刻冲了进来。 玉娘和沈阳披着衣服,也从屋里出来,站在院内。 不知道李玉华要来做什么。 李玉华看了一圈,双眼一转,径直朝着叶青葵的屋子而去。 “吱呀”一声。 李玉华推开了门,沈云飞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漠然地盯着面前的人。 “玉华婶子大半夜私闯我的屋子,不合适。” 李玉华的眼睛滴溜溜的闪着贼光,双眼不住地望向沈云飞身后,又见到床上隐约躺着一个人。 她心中暗道,妙极。 便一把推开了沈云飞,“瑶瑶小时候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可能认不得她!沈云飞你把瑶瑶弄到哪儿去了,你居然对这样一个苦命的女子意图不轨! “你瞧瞧她的手变成了什么样子了,你明明都有了叶青葵,为何还要对瑶瑶这般如此。” 李玉华瞥了一眼床上人,冲到了屋外扯着嗓子嚎啕大哭着。 哭泣声将周围的村民纷纷引来。 大伙举着烛火,披着衣服赶到了沈家院前。 还以为沈家出事了,一见是李玉华,大家伙又摇着头无奈,准备往回走。 “李玉华!这大半夜你鬼哭狼嚎的干什么!” “咱们困死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就是啊,你哭也不能哭小声一点吗?” 众人此起彼伏的指责声,让李玉华哭声更甚。 她伸手随意揪着面前披着衣裳举着烛火的男人,使劲地摇晃,“太惨了,太惨了,你们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小葵还在作坊里忙碌着,那沈云飞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就和其他女人搞在了一起。 “那苦命的沈瑶瑶刚刚被人休了,来到沈家,原本以为能够在沈家站稳脚跟,有个依靠。可是现在呢?她却被沈云飞给糟蹋了! “大伙要评评理,这么可怜的女娃娃,就这样被沈云飞这个畜生给糟蹋了,他们全家还有瞒着大伙!要不是我冲到屋里头看到,我还真不知道他们沈家居然还要瞒着大家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250章 “沈云飞,非是我逼你。” 众人都知道,沈瑶瑶家的来头。 毕竟沈瑶瑶家之前就是住在沈家村里的。 先前,沈家村的人也曾听说,沈云飞与沈瑶瑶曾有过一段。 只不过因为丑,被拒绝了,所以整日里戴着面巾。 以至于后来,大家伙都暗戳戳的议论这些。 原本大伙是不相信李玉华的,只不过在看到沈云飞衣衫领口稍稍凌乱,皆是狐疑。 玉娘撒开沈阳的手,阔步出了屋门,站在院内,“李玉华,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吗?沈瑶瑶和我们沈家是亲戚,住在我们家再正常不过。你和她有什么沾亲带故的? “究竟有什么样的情意,能让你大半夜不睡觉,在我家的院内吆五喝六!” 从一开始进门到现在,所有的话都被李玉华一个人说了去。 玉娘眼睁睁看着沈云飞孤立无援,这件事情,若是小葵知道了,只怕会立刻离开家。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谁能想到李玉华能够大半夜聚集这么多人,站在自家门口。 “呸!我李玉华虽然脾气大了点,可我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沈云飞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孤僻的很。先前,你们替他做媒,让他和沈瑶瑶成亲,结果人家看不上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心生报复? “我不管,你让屋里的人出来,这一切便就已经真相大白了!何必这么拖拖拉拉,隐瞒真相!” 李玉华唇角微勾,暗自叫好。 只要沈瑶瑶听话,从屋里出来,当着大家伙的面指证沈云飞。 那么依照叶青葵的性子,她一定会离家出走,绝对不会再待在沈家。 或者再等一会,只要等到叶青葵从作坊里出来回到沈家,一切便尘埃落定。 “是呀,让瑶瑶出来,让小葵也出来,三方作证就是!” “我不相信云飞能够看上沈瑶瑶,明明小葵就很好。” “我也不相信云飞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美色当前,又是从前拒绝过他的人………” “对呀,这男人嘛就是要些面子,曾经被人拒绝了,肯定想方设法想要讨回口气呀。” 众人议论声不断,大伙虽嘴上说着相信沈云飞,可毕竟都记着沈云飞曾经被沈瑶瑶退婚过的事情。 玉娘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裳,这神色慌张的表情被李玉华尽收眼底! 她就知道,让沈瑶瑶过来一定能够拆散叶青葵和沈云飞两个人。 只要沈家没了叶青葵的帮助,就会回到那个最穷最落魄的人家。 “沈云飞,非是我逼着你。我只是觉得你已经有了小葵,又何必还要再念着拒绝过你的沈瑶瑶呢?你现在美娇娘在怀,应该懂得知足,你还要和沈瑶瑶搞在一起,你把小葵放在哪儿了?” 李玉华字字珠玑,似乎她也是心疼叶青葵,为了叶青葵着想。 说的话也没错,所以大家伙纷纷是站在李玉华这边。 玉娘动了动唇,也觉得沈云飞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葵的事情。 可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又觉得不太可能。 左右为难。 若是云飞真的做了对不起小葵的事,那自己该怎么办? 帮助小葵打他? 不行,自己下不了手。 任由云飞欺负小葵? 不,那绝对不行! 该怎么办? 玉娘揪着自己的衣襟,抖着下唇,“云飞不要做错事情,你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是。” 沈云飞冲玉娘微勾唇角,投以让她宽心的笑容。 走到院子里,每家每户举着的烛火,汇聚成点点的星海,照亮了沈家院内。 “在座的各位,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可是从开始到现在,我沈云飞什么话都没有说过。是这位玉华婶子突然间出现在我家院内,又突然间闯入我屋里,更是突然间指责我,嚎啕大哭说我侵犯了沈瑶瑶。” 话里话外的意思,好话坏话都让李玉华一个人说了。 李玉华冷笑一声,她不信,此番还不能让沈家村的居民看清楚沈家人的真正面貌。 随即,她阔步上前,“沈云飞,你敢让大伙进去搜吗?” 李玉华的双眼闪着精光,如同恶狼盯紧了自己面前的猎物一般。 原本一切商量好的计划,早已胜券在握。 况且,她是在院外亲眼看到叶青葵离开的。 若是不把握这次机会,后面再要扳倒沈家,可就难了。 沈云飞习惯性的蹙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李玉华,“我为什么要让你搜?这是我的家。” 李玉华乐了,瞧瞧,沈云飞心中一定有鬼! 如果不是心中有鬼,他怎么会不愿意让自己搜呢? 看来沈瑶瑶已经得手了。 李玉华转身冲着大伙嚷嚷道:“大伙都听见了没有?沈云飞不愿意让我们搜家,这也就意味着,他可能已经得手。大伙仔细想想,若是他心中无愧,为什么不让咱们搜?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眼见为实,只要大伙看到了屋内没有沈瑶瑶,那也能证明小葵的眼光不错,咱们一定要为小葵讨公道!” “让你相信,我有什么好处吗?否则你们冲进我家里,就任凭你们翻看我的卧房吗?凡事也要代价的。” 一听代价,众人纷纷打了退堂鼓。 搜不搜跟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关系,要不是因为李玉华一直在说,大伙也没人想要去管什么沈瑶瑶。 可李玉华一听代价又乐了,看来这个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 若非如此,沈云飞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找理由找借口搪塞恐吓! “好!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代价了。如果我进去见到了沈瑶瑶,我要求你们沈家离开沈家村,这个作坊就让给大伙分了!如果我们误会了你,我愿意交出一个月的工钱,这总可以。” 交出一个月的工钱? 沈云飞嗤笑一声,一个月的工钱与自己和青儿那个作坊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李玉华倒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不过,沈云飞并未说话。 众人倒是跃跃欲试。 毕竟沈家离开沈家村,把作坊留下的话,作坊里的工人照常运作,大伙瓜分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虽是一次性的,可于大伙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我可不同意,小葵的作坊运转的好好的,我每天在那做个活,每日都有工钱。我为什么要跟着你捉什么奸啊?我不相信云飞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也是说句风凉话,云飞做不做这个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话不能这么说,云飞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这是很严重的!” “倒也是,要是云飞做了这样的事情,小葵受了委屈吃了亏那我可不依。我支持李玉华搜云飞的卧房!” “没错,这件事情无论是真是假,我都要亲眼看到,我可不能让小葵吃了亏!” 第251章 “我可都是为了你呀……” “吱呀” 随着沈云飞身后的屋,门被打开。 众人屏气凝神纷纷探着身子看去,只见叶青葵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木讷地看向众人。 “各位叔子婶子,这么晚了,你们为什么还没有睡?发生了什么吗?” “这怎么回事?” “李玉华,你不是说里面的人是沈瑶瑶吗?” “就是啊,这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里面的人是沈瑶瑶吗?还是说,你在骗我们!” “我就知道李玉华这个人,狗改不了吃屎,你一大把年纪,之前做的事情大家伙原谅你也就算了,没想到你又来整出这幺蛾子!” 李玉华站在原地惊诧不已。 她嗫嚅着唇,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我亲眼看见叶青葵朝着作坊而去,为什么会是她出现在屋里呢?” 李玉华的嘴角稍稍抽动着,她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径直跑向叶青葵的面前。 奋力推开了她,冲进了屋里。 众人哗得一下,围了过来。 只见李玉华在叶青葵的屋里翻来覆去的找,却始终没有沈瑶瑶的身影。 “怎么会呢?我明明就看见了沈瑶瑶躺在这里。还是说你们为了掩人耳目杀了沈瑶瑶?” 李玉华说完,众人便将目光看向了沈云飞。 沈云飞过来,伸手扶住了叶青葵,眸子里的杀意更甚。 “李玉华,我尊称你一声婶子,你莫要欺人太甚。你口口声声说我欺辱沈瑶瑶,而如今却在我的屋内连沈瑶瑶的影子都没瞧见。你是何居心?”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指着李玉华的背,直摇头。 “李玉华呀李玉华,你呀,还是如此的不老实!” “没错,亏我们大伙还这么的相信她。这个李玉华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们!” 李玉华在屋内翻箱倒柜,柜子里没有,门后面没有,甚至包括床底也没有。 这屋子总共就这么大,她是亲眼见着沈瑶瑶进了沈云飞的屋子。 为什么会没有? 本想着这一次能够叫沈家人身败名裂,为何计划又会失败。 此时此刻,沈家的院门以及屋门大敞着,这般的动静将熟睡中的沈瑶瑶吵醒。 她从屋里走出来,看向这满屋子的人,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云飞哥哥?表叔?大伙儿这是在干什么?” 沈瑶瑶怯懦的声音在众人侧方响起,大伙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只见沈瑶瑶穿着里衣,站在门口,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着自己的领口。 一脸害怕地看着这院内黑压压的一群人。 李玉华在屋里听见了沈瑶瑶的声音,立刻从沈云飞的屋子里冲出来,跑到了沈瑶瑶的面前。 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沈瑶瑶,我是亲眼看见你进了沈云飞的屋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瑶瑶闻言脸色一红,抬头看着院内。 大伙都在看着自己,咬咬牙,这趟自己过来也不知道能否取代叶青葵在沈云飞心中的位置,若是现在就告诉大家,自己确实进了沈云飞的屋子,那岂不是名声全部都被毁掉了? 如今自己被丈夫休弃,众所周知的原因只是无法生育而已。 可若是自己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进了沈云飞的屋子里,那之后便是有口难言。 想到李玉华从头到尾就不带一丁点的责任,沈瑶瑶随即冲着众人尴尬笑笑,“婶子你这是说什么呢?我没有进过云飞哥哥与嫂子的房间呀。 “再说了,我虽然被人休了,可我还是一个有良知的女人,婶子你是不是看错了,将我与嫂子看岔了?” 沈瑶瑶的话像是一个棒槌,捶得李玉华站在那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当真是小瞧了沈瑶瑶,这个狐媚子竟然临阵倒戈。 李玉华瞥了一眼对自己摇头不止的众人,暗自捏紧拳头,如果这一次大家不相信自己,往后只怕是再难获得别人的信任。 明明回来的时候,他们拿着盆拿着钵来自己这领粮吃的时候,都是一副谄媚的神情。 如今,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自己这边。 “既如此,玉华婶子是否要给我们沈家一个交代?我与相公早已歇息,婶子你突然造访,在我家门前鬼哭狼嚎,还将村里休息的大伙全都吵醒。 “明日还要上工,你不惜玷污沈瑶瑶的清誉,也要抹黑我相公。婶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错李玉华,你这样子实在是太过歹毒,你究竟想做什么?!” “今日你给大家全都叫醒,为的也就是这种破事儿。如今你污蔑他人,反倒让别人揭了短,告诉大伙,你准备怎么负责,怎么解释!” 李玉华支支吾吾,满脸愤恨地瞥向沈瑶瑶。 沈瑶瑶挪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她,这倒好,原本李玉华就十分的计较,只怕接下来还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话来。 “我说的,如果沈瑶瑶不在沈云飞的房间里,我就赔一个月的工钱!”李玉华举起手,让大家安静下来,毕竟是自己豪言壮语在先,总不能不承认。 众人见她实行了诺言,便也不去计较。 “只不过……”见大伙不说话,李玉华接着道,“我可以把我的一个月的工钱全部拿出,但是小葵你要管吃管喝,毕竟我也是为了你不是?要不是担心云飞和别的女人乱搞,我也不会立下豪言壮语追根究底,我可都是为了你呀。” 李玉华说着,走到叶青葵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那一副心疼叶青葵的表情,着实令大伙作呕。 李玉华表面笑眯眯,却看着站在那的沈瑶瑶实在弄不明白。 沈瑶瑶为何临阵倒戈,没有按照计划行事? 叶青葵并不想和李玉华争执什么,只不过是看不惯她这么说。 “大伙都散了,今日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说。”她冲着大伙摆摆手,毕竟李玉华这次顶多算是冒失,话里话外都是为了自己。 叶青葵反手握住李玉华的手,用力一握,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众目睽睽之下抱了抱她。 在她耳侧低声问道:“玉华婶子,整个沈家村的人都知道,曾经的你都做了些什么。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想一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的在沈家村住下,安享晚年。 “否则,我不能够保证你和你的儿子接下来将会遇到什么。想必你还不知道,你的儿子可着实是一位大人物。 “大到你不敢想象,大到你知道真相,便会惴惴不安,难以入眠。” 第252章 “那你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吗?” 李玉华闻言,眼神一凛。 瞬间感觉到了后怕。 双眼警惕地看向叶青葵,要说儿子在为谁做事自己是不知道的。 只不过儿子叮嘱过,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也总觉得儿子身后的人,来头不小不说,还很危险。 这一切,叶青葵是怎么知道的? 李玉华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众人散去。 叶青葵这才敛去脸上虚假的笑容,转身进入了正堂,端坐在内。 沈家所有的人都坐在里面。 “沈瑶瑶,我之所以没有揭穿你,就是给了你十足的面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来沈家追着相公盯着我。 “你从前是那般的看不上他,现在又为何纠缠。甚至不惜抛却自己的名节,进入我的房间。” 叶青葵黑着脸,目光淡然地看着站在那局促不安的沈瑶瑶。 从镇上试探过沈瑶瑶后,回来她便去了作坊里帮忙。 可刚踏出门口,就看见了李玉华躲在角落里。 这个时间点,众人本来就在上工,李玉华却撇下了所有的活,蹲在沈家的角落里盯着自己和沈云飞。 她总觉得这些天发生的事太过奇怪,便留了个心眼儿。 从作坊那折返回来。 叶青葵是亲眼见到了李玉华冲着自己家的院子里丢了一块石头。 又亲眼见着沈瑶瑶出来,朝着沈云飞的屋子而去。 倒是正中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沈瑶瑶就是李玉华找来的。 要不是跟着沈瑶瑶进了屋内,再将其从窗户那拖回了原来的住处,只怕沈云飞也是有口难言。 不过她倒是小看了沈云飞,居然能看得出屋子里有异常。 沈瑶瑶紧咬下唇,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自己已经躺在了沈云飞的床上,为何再醒过来的时候,却出现在自己的屋子里。 难道是沈云飞打晕了自己? 如今见可如今见叶青葵问出这些话,她便知道,只怕这一切都是叶青葵所作。 自己倒是小瞧了她,还以为她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事情就是这样,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沈瑶瑶波澜不惊,反问眼前坐在那的叶青葵。 她明明就知道,却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审问自己。 到是真的恶心自己了。 “恶心!”她冲着叶青葵低声轻啐了一口。 叶青葵看了一眼身边的沈家人,冲他们使了个眼色,只见他门纷纷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叶青葵与沈瑶瑶二人。 就连沈云飞想留下,也被她赶了出去。 叶青葵起身走到不服气的沈瑶瑶面前,瞧着她气得脸色微红的样子有些好笑。 “沈瑶瑶,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她伸手挑起沈瑶瑶的下巴,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属于我的,我都不会让给别人,无论对方是谁。” 面子工程做完了,剩下的便就是谈判了。 沈瑶瑶紧咬牙关,瞧着面前收起善意的叶青葵,突然觉得她很是恐怖。 自己初来乍到,甚至还没有大展拳脚,就被她识破。 局面弄到如今地步,自己当真是寸步难行。 叶青葵撤回手,负手而立,一双明媚的眸子里满是寒冰。 “给你两个选择,一,离开沈家自谋出路,但我会给你一笔银子,算是我公公给予你的馈赠;二,留在沈家,让我将你为何被休的真相广而告之沈家村的所有人。” 沈瑶瑶在听完最后一个字之后,终是咬牙爆发,“叶青葵,你威胁我?!” 她,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难道自己被休的真相都被她知道了吗? 叶青葵挑眉看她,只见沈瑶瑶脸上阴晴不定。 似乎拿不准自己到底知道多少,压抑着愤怒。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恭喜你,你猜对了。我派人去了你夫家的镇子,想必你看到了,这对我不是什么难事。你夫家的人一直不愿意对外提起你,不过并不是因为你无法生育。” “你丈夫是个有钱人,你不能生,他换个人便是。况且他一把年纪,早有子嗣,致使一个年迈的男子休掉妻子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你,做了什么……” 随着叶青葵越说越多,沈瑶瑶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她心虚地看了眼身后,见大门紧闭,却也不自觉松了口气。 至少没有别人听到这些了。 “你要我离开,你怎么保证着些消息不会传到别人的耳朵里?我不妨告诉你,是李玉华找我来的,她也知道了我的一切。我若是听了你的话,那她便会将所有的一切全都说出去,你让我怎么办?” 见沈瑶瑶这么说,叶青葵颔首明白,她是松口了。 有了突破口,还怕她不答应吗? 叶青葵回身,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举在手中,“这里是一百两,哪怕你此生什么都不做,只要老实安稳,这些也足以你生存下去。我会帮你找个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好好生活。” 言下之意,沈瑶瑶不必再担心李玉华,更不用担心有人会知道她从前的事情。 不得不说,沈瑶瑶心动了。 当初若不是听了娘的话,嫁给了一个糟老头,自己也不会落此下场。 老头子身子骨不好,连最起码的都给不了自己。 守着那么大的宅子,夜夜寂寞孤独。 好容易寻了个知心相伴的人,还差点被人发现。 又因无所出,发现老头子和丫鬟搞在了一起,一气之下顶撞了老头子,偷拿了家中银钱去赌坊,被老头子知道了一顿暴打,由此被休。 要不是李玉华来找自己,只怕自己这辈子都不知道,原来沈云飞变化如此之大。 原本以为他对自己余情未了,却未想到,现在的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可笑…… 沈瑶瑶眼眶微湿,若是自己当初嫁给了沈云飞,现在,也会想叶青葵一样,被沈家所有人疼爱着的? 至少,自己的夫君是个样貌俊秀,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她微启红唇,叹了口气,“我答应你。” “啪嗒” 钱袋子落在了沈瑶瑶的掌心,二人算是达成了协议。 叶青葵眉眼弯弯,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同自己一般大的姑娘。 人嘛,总有少不更事的时候,不过现在知道错还可以挽回。 毕竟生活是自己的。 叶青葵长舒一口气,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她绕开沈瑶瑶,伸手拉开门,就听沈瑶瑶突然开口问道。 “表嫂,那你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吗?” 第253章 “李玉华,你莫不是疯了?!” 叶青葵迈出去的脚一顿。 “你做了什么,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话毕,叶青葵便出了屋门。 沈瑶瑶紧紧攥着手中的钱袋子,再抬眸的时候,是一众从未见过的冷冽。 过去就都过去了,往后的日子,都是自己的。 ……… 沈云飞见叶青葵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沈家一行人统统围了上来。 “怎么样?” “是啊小葵,她怎么样了?有没有说什么?” “嫂子你让咱们出来干什么?” “对啊,我还想亲耳听见沈瑶瑶忏悔呢!” 一行人七嘴八舌,吵得叶青葵脑瓜子嗡嗡嗡乱叫。 “好了,大伙去休息,有什么明日再说。”沈云飞声音低沉,伸手揽着叶青葵便挤出了人群。 沈望与玉娘等人面面相觑,这家伙,护媳妇到是速度快。 回到屋子里。 沈云飞为叶青葵倒了杯热茶,又搓了搓她发凉的手。 叶青葵抿了口茶,只觉得周身暖了起来,侧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语气温柔试探地问道:“相公,你就不好奇我和沈瑶瑶都说了什么吗?” 沈云飞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摇摇头,“我对她的事不感兴趣。” 叶青葵扑哧一笑,到是挺守男德的嘛! 她长舒一口气,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这才道:“我给她钱,让她离开沈家村,找一处无人识得她的地方好好生活。” 沈云飞眉头微皱,“你给她钱?” 沈瑶瑶对沈家做了那样的事,怎么青儿还要给她钱? 这件事本就是沈瑶瑶做错了,即便是这件事捅到了县令哪里去,自己也不是没道理的。 叶青葵见他拧巴的样子,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将头缓缓靠过去,叹了口气。 “相公,很多事就是这样的。咱们明明有理,却要碍于一些其他,选择息事宁人。不过你这样想,咱们最终的目的是要解决沈瑶瑶的问题,所以眼下我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 若是这件事捅到了县令那里去,又或是沈家村甚至青阳镇所有的人都知道沈瑶瑶爬床了。 那沈瑶瑶的脸就会丢尽了,到那个时候,沈瑶瑶要想活着,沈云飞就必须要顶着压力纳她为妾。 无论如何,沈瑶瑶都姓沈,是沈家村出去的人,到时候,就会有人来劝自己大方点。 这种事情在自己那个时代是最常见的,明明原配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还要被所有逼着原谅这所有人。 为了婆家,为了孩子,为了所谓的那个家…… 既然 有些事情自己能预见,那自己便不能任由其发展。 这个时代,女子名节堪比性命。 单凭自己一人,真的无法改变大环境。 叶青葵心中苦涩,若是自己也像那些拥有金手指的大女主一般多好,动动手指,就可以废除 这种压迫。 沈云飞没有回答,只是将身边人揽入怀中,温热的唇落在了叶青葵微微发凉的额间。 他的青儿总是会想得很多。 青儿,往后,为夫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沈云飞暗自发誓,只要自己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便要颠覆这世间的一切。 …… 次日,沈云飞和叶青葵商量好,便修书一封给了在青阳镇驻扎的钟叔。 不到午时,便有马车过来接沈瑶瑶。 沈瑶瑶背着包袱,告别沈家所有人,转身要上马车,余光瞥见沈云飞拉着叶青葵的手站在一旁。 鬼使神差的收回步子,走到沈云飞面前。 “表嫂,我可以单独和云飞哥哥说几句话吗?” “可——” “有什么话就当着我们夫妻的面直说。” 叶青葵刚想说可以,便被沈云飞打断。 他和沈瑶瑶不熟,也不想搞什么单独聊聊。 正常的话题,作为妻子的青儿都是可以听得。 要是不正常,那就不要说了。 沈瑶瑶吃了个瘪,咬唇硬着头皮点头道:“我想问,当初你那么照顾我,可曾有过点点的喜欢?” 闻听此言,沈云飞紧拧的眉毛骤然舒展开来。 急促而又有力地舒了口气,似是非常无奈。 “若是我记得不错,小时候的你也喜欢抓着花花裙子,做什么都比别人慢半拍,还喜欢使唤小望。我若是不帮着照顾你,小望就会因为要让着你,而受伤。” 此话一出,沈瑶瑶愣在当场。 曾经自己以为的情有独钟,原来,不过是他护弟的举动? 那么多的女孩子,他…… 沈瑶瑶微微开口,随即淡然一笑。 似乎也是,那么多的女孩子,只有自己爱使唤沈望了。 娘说过,自己命中带贵,是富贵千金的命。 而沈望傻乎乎的,不欺负他欺负谁? 原来小时候那个保护自己的大哥哥,是因为心疼他的弟弟,所以才会百依百顺。 沈望呆呆地看着站在那的沈云飞,这么多年,自己一直记恨他。 怨他,怪他,恨他。 原来,他一直默默守护着自己。 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怨怼他? “大哥……”沈望声若蚊蝇,不觉湿了眼眶。 像是听见了一般,沈云飞偏头看向望着自己弄得沈望,微微颔首。 ?沈望吸了吸鼻子,还以笑容。 “是我会错了意,再见。”沈瑶瑶抿着唇,冲着叶青葵愧疚一笑。 话不必多说,既然有退路,自己也不必留在沈家。 沈云飞对自己无意,即便是取而代之,也不会成为自己心中想要的那个人。 他的温柔和目光,也不过是属于叶青葵一人而已。 比起这些,自己还是守着这百两银子最为妥帖。 男人嘛,世上多的是。 沈瑶瑶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 “瑶瑶——照顾好自己!!!” 叶青葵的声音传入马车内,沈瑶瑶释怀一笑,低声道:“你也是。” 而今,她是真的佩服这个叫做叶青葵的女子。 马车行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啪嗒”一声,随即便被叫停。 李玉华呈大字型挡在路中间,拦住马车。 车夫不明所以,只好停下车。 沈瑶瑶撩开窗帘看去,只见李玉华一脸怒色,“沈瑶瑶,我让你来沈家是做什么的?你倒好,居然临阵倒戈背叛我?你给我下来,不然我就掘了你马车的轱辘!下来!” 李玉华骂骂咧咧不说,还从地上捡着石子往车厢里砸。 这一颗颗小石子砸得车夫几哇乱叫。 无奈,沈瑶瑶负气走下马车。 “李玉华,你莫不是疯了?” 沈瑶瑶拧着眉出言不逊。 这个李玉华真是阴魂不散,但凡合作皆是你情我愿。 她又没给自己什么好处,如今自己不愿意了,不干了还不行吗? 纠纠缠缠,无理取闹! 李玉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讥笑道:“你不要忘记了,你答应过我的会把叶青葵气走,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你不仅没按照你说的那样去做,还让我在村民面前丢了颜面,往后你让我怎么在沈家村混!?” 第254章 “你再也不是端国的沈瑶瑶。” 此时此刻,李玉华恨不得将眼前的沈瑶瑶生吞活剥了去。 她是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沈瑶瑶会临阵倒戈。 沈瑶瑶奋力挥开李玉华的手,冷笑一声,“李玉华,你又没许过我任何好处,凭什么来要求我?你这叫作茧自缚,还有脸来说我?” 李玉华被大力一挥,脚步不稳踉跄了几步,这才停稳。 “好啊,好你个沈瑶瑶,你这小贱蹄子真是厉害,我活这么大居然被你这小贱人摆了一道,你可真是厉害。” 她站在那,口中不断地呢喃着。 随即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李玉华大笑不止,沈瑶瑶没了耐性就要离开。 谁料李玉华突然上前一把钳抓住她的长发,让她动弹不得。 “李玉华你做什么,你松开!” 李玉华冷笑着看着面前挣扎不断的沈瑶瑶,“你别忘记了,你在你夫家做得好事。你摆我一道,是忘记了你曾经都做了什么吗?” “你丈夫七老八十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被你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娇妻给气死?你偷拿他的棺材板钱去哄别的男倌开心,要是我把这些事都告诉给你夫家的兄弟们知道,你猜他们会不会将你沉塘,要你给那个老头子陪葬?” 沈瑶瑶身子一僵,任由李玉华拖拽自己。 只是咬牙不再说话。 李玉华见此哈哈大笑,有意思。 这小贱蹄子,居然还妄想斗得过自己? “哦?你觉得我会没有准备吗?”沈瑶瑶忽而笑道,抬眼看向得意不止的李玉华,“李玉华,你别忘了,你儿子如今可是青阳镇里的大善人。我在来的时候就告诉了我的小姐妹,若是七天之内接不到我报平安的信笺,就拿着我的求救信去县衙,告发你的儿子。” “你说什么?!!!” 李玉华大惊,这贱人居然背着自己留了一手? 沈瑶瑶只觉得抓着自己头发的手逐渐松开,她回身一把推开对方,理了理自己 的头发。 “你这贱人,你居然敢……” “我当然敢了,你以为你儿子是什么好东西!你不会还不知道?你儿子正在为当今的太子卖命,你所谓的孙子,只不过是太子赐给他的女人所生。你的儿媳妇,不过是用来盯着你儿子的眼线罢了。” 怎,怎么会这样? 儿媳妇是,是太子赐给剑儿的? 她,她对剑儿是那般的言听计从,家底丰厚,这怎么会是太子的人? 不对,就算是太子的人,那也是得到了重用,自己应该开心才是。 沈瑶瑶瞧着李玉华想不明白,又自我安慰的样子哂笑一声。 “李玉华你不是,你以为给太子做事就是得到了太子的赏识吗?不,不是的。何剑不过是太子养得一条狗罢了,养他是用来看家护院的,不是让畜生的老母亲耀武扬威的。 “今日你用你儿子的势力如此对我,可曾想到过我又是谁的人?为何会知道这些?” 沈瑶瑶说的坦然,似乎知道不少事。 把李玉华说得胆战心惊。 “不会的,剑儿他,他……” 李玉华傻站那,喃喃自语。 沈瑶瑶见机迅速上了马车,催促车夫即刻离开当场。 车上,沈瑶瑶撩起窗帘,向后看去,李玉华已经跌跌撞撞朝着青阳镇的方向跑去。 她终于能放下心了。 马车一路疾驰,过了半个月到了端国与北疆的交界处。 车夫这才停下马车。 沈瑶瑶抓着包袱跳下马车,道了声谢,刚要转身,只觉得肩头一沉。 一把剑压在了她的肩头。 “你之前不帮我,现在却亮出了剑?叶青葵终究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沈瑶瑶心里害怕,却也觉得累了。 自从老家伙死后的这些日子,自己东躲西藏,唯恐别人发现他死的蹊跷。 害怕陪葬,害怕大祸临头。 “信给我。”车夫冷声道。 沈瑶瑶咬牙,从怀中掏出那日掉在车厢里的纸团。 要不是这个纸团,自己也不会从李玉华手下成功逃脱掉。 不过,到底是谁将纸团丢进马车里的? 车夫接过纸团,当着沈瑶瑶的面焚毁。 “喝下去。”车夫从怀中掏出一枚药瓶,眯着眸子死死地盯着沈瑶瑶。 “毒酒?”沈瑶瑶接过药瓶,虽然自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真当接过药瓶的时候,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她。 她在害怕。 沈瑶瑶伸手过去,却又缩回手。 不,她不想死! 见沈瑶瑶如此,那人丢下剑,一个箭步扣住她的下巴,将所有的药全都灌了进去。 这才丢开瓶子。 “主人说了,只要你饮下此药便留你性命。北疆之大,再无人知道你的过去。你可以拥有一次重生的机会了,这都是看在叶姑娘的面子上。” 叶青葵?不是她要害死自己吗? 沈瑶瑶趴在地上,用手指死命地抠着自己的喉咙,却一点也吐不出来。 “她,啊,啊……” 沈瑶瑶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有。 难道? 她迅速爬起一把抓住了车夫的手,直指自己的喉咙。 两只手一段乱划,车夫只是漠然地看着她。 “只是能让人变哑的哑药罢了,死不了。” 沈瑶瑶此刻不只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是叶青葵,那会是谁? 蓦然,脑海里闪过一个俊美的容颜,是他!? 沈瑶瑶怔愣住的表情被车夫看了去,却也没有否认。 车夫从怀中掏出银两,一并交给她,“这是主人交给你的,往后你就在北疆好好生活。往东走十里,那里会有一户人家,是主人给你找的落脚之处。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端国的沈瑶瑶,而是北疆的哑女。” 话毕,他飞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沈瑶瑶抱着包袱,站在原地。 这偌大的北疆,冰天雪地,如今已然失声,再不能言。 罢了…… ………… 数日后。 青阳镇的济世堂后门。 程砚清着一袭宽大的袍子,单手支头侧卧在榻上假寐。 “咚咚咚” 门轻敲了三下,便“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 屋内昏暗,榻前还支起了一盆炭火。 正发出红色的火光,栗碳被燃烧得不时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伴随着火星子,在昏暗的屋内格外醒目。 “主人,沈瑶瑶已经到了北疆,此刻估摸着已经住在了那户人家里。” 车夫低着头跪在地上,程砚清一直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这才长舒一口气问道:“让你办的事,都做了吗?” 第255章 “从此我和你再无关系。” “是,属下已经烧了信笺。另外,也将沈瑶瑶给毒哑了。对于她知道的一切无法再说出去。即便她识字,也不敢动手写字。” 闻言,程砚清这才睁开清冷的双眸。 那眸子里看向车夫的时候,就如刀锋一般寒意十足。 上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沈瑶瑶不是省油的灯。 即便自己知道叶姑娘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她自己,可还是想为他们夫妻二人做些什么。 “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叶姑娘,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若是陈王知道自己拿着得来的这些情报去帮助叶姑娘,只怕陈王会对叶姑娘心存芥蒂。 他一惯主张,做大事者不拖泥带水。 而叶姑娘的存在,足以牵动沈云飞的一言一行。 有了牵挂的人,做任何事就不能放开手脚。 不知为何,程砚清竟开始担心起叶青葵来。 帝王之心不可测。 要攀登帝位之人,其心亦是如此。 ………… 寒冬腊月,临近年关。 叶青葵的作坊依旧制作着美味的食物。 不过,她扩大了生产。 青阳镇上新开的作坊被她做成了羽绒服厂。 几次三番上门询问,这才求得三婶刘翠芸坐镇。 做了作坊的管事人。 还花了高价聘请会做衣裳的师傅,请他帮忙打板。 从画图到款式,叶青葵亲力亲为。 ? 不过绣花什么的,她并不在行。 绣花手艺最好的,那就是姜柔了。 “相公,咱们这里绣花手艺最好的,就是阿柔姐。现在也不能批量生产,太费人工了,咱们搞高定?” 若是高定,那姜柔便可以只制作高定,之后有大客户订做的,在让姜柔顶上。 分档次,这样来的客户会满意,姜柔也不至于点灯熬油搞坏了眼睛。 到时候再做工期。 不过眼下这个想法不能实现了,现在预订,这得猴年马月才能弄出来? 如今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寻找大批的绣娘。 沈云飞不懂,只能顺着叶青葵的话点头,表示支持。 “青儿,我觉得,如果每个人每天的工钱都是一样的,那有的人就会变得懒惰。” 这话倒是让叶青葵回过神来,手快的和手慢的都是一个价格,这不太公平。 有了! “相公,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到时候咱们就改成,按件计费,多劳多得。大不了弄个最低月薪,这样也好督促大伙。” 叶青葵一把搂住沈云飞的腰,钻进了他怀里。 不得不说,沈云飞的怀抱好温暖,不像自己,冬天的时候就手脚冰冷,也懒得调理了。 现在真好,多了一个人形大暖炉在身边。 沈云飞敞开衣裳,将她搂进怀里。 二人刚回到沈家,下了马车。 就听“嘭”的一声。 赵二宝衣衫褴褛地倒在二人面前。 沈云飞一把将叶青葵揽在自己身后,一脸寒霜地盯着倒地不起的赵二宝。 “青儿……救,救救我,娘……” 话未说完,赵二宝便头一歪昏死过去。 叶青葵二人面面相觑,这个赵二宝不是消失了近一个月,想通了吗? 怎么又出现在了沈家村? 二人只好将、他拖到屋里,给他盖了不少的被子,帮他暖着身子。 不消片刻,赵二宝便醒了过来。 叶青葵从厨房端来一碗米粥,看着他喝下去。 一切完毕,沈云飞这才问道:“你又来做什么。青儿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赵二宝靠在床头,翕动着已经干裂的唇,有气无力,“我不想逼你们,我只是在请求。我娘已经不行了,只有青儿去,那人才会送药给我们。那人已经半个多月没有送药了,我娘真的不行了。 “青儿,我可以把婚书给你。只要你跟我去一趟,只要那个人把药送给我们,我立刻放你回来,决不食言。” 赵二宝眼圈发红,情绪激动。 此时此刻,就算是让他给叶青葵二人跪下,他都愿意。 老母亲就要活不下去了,留着所谓的面子,又能如何? 叶青葵抿着唇,叹了口气,“我跟你去,你娘就能好吗?那个人承诺会送药给你,你放我走之后呢?还是会面临相同的局面,药总会有吃完的一天。” 面对叶青葵的话,赵二宝沉默了。 药总会有吃完的一天…… “我,我……”赵二宝终是绷不住,掩面痛哭。 他该怎么办? 他该拿母亲怎么办? “你别哭了,我跟你去。”叶青葵突然开口,递了一个眼神给沈云飞。 她对赵二宝的印象不算太过糟糕。 而且,他口中的那个人,只怕又是李玉华。 这个李玉华到是厉害,仗着儿子的势力作威作福。 又菜又爱玩。 自己拿她不当回事,结果她总是屡教不改,烦人。 叶青葵伸出手,“不过,你得先把婚书给我。” 赵二宝迟疑了一下,万一婚书给出去,她反悔了怎么办? 可娘…… “好!”赵二宝咬咬牙,从怀中掏出那张已经破烂不堪的婚书。 上面的名字隐约可以看见是叶青葵的名字。 接过婚书,叶青葵当着二人的面直接撕碎。 “从此,我和你再无关系。”她对着赵二宝道,“你先休息,等你体力恢复之后,咱们再走。” 赵二宝喜上眉梢,那灰白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红晕。 叶青葵率先出了门,去屋子里收拾着需要用到的物品。 沈云飞很是担心,“青儿,真的要去吗?我担心……” “相公,婚书我已经拿到手,我说去就一定不会食言。再者,我倒想看看,赵二宝的母亲到底得了什么病,需要送药过去。” 每次见赵二宝提到他娘的病时,他总是那般的担心。 普通的药物,不至于不能赊账啥的。 送药过去,却能减缓并重。 这怕不是什么特效药。 见她打定了主意,沈云飞便不再多言,“那我陪你一起。” 先前就是没有陪着她,让她数次受伤。 如今,他再也不要离开他的青儿半步了。 叶青葵抿唇颔首笑笑,“好呀,你陪我去最好了。” 她还在担心,和赵二宝独处会很尴尬,现在沈云飞陪着自己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火速收拾好一切,叶青葵站在柜子前,上面是这段时间她自己制作品的药物。 伸手抚摸上一瓶,心中盘算了一会。 “青儿,已经好了——” 沈云飞驾着马车的声音传来,“来啦——”叶青葵回应了一句,便抓起一瓶放进怀里,转身跑出了门。 上了马车后,赵二宝扶着车邦子,看了眼沈云飞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试探地问道:“那个,青儿,他,他也去吗?” 第256章 “只盼你与沈兄弟来生莫再遇到我 叶青葵撩开门帘,看向赵二宝,“别墨迹了,你娘还在等着你,你倒好,还在纠结我相公去不去的问题。你还是不够着急。” 闻听这话,赵二宝自觉理亏,羞愧地低下头,上了马车。 ………… 固镇距离青阳镇约四五日的脚程。 程砚清送给叶青葵的马车算是这青阳镇里顶好的了。 约摸一日半的时间,沈云飞驾着马车,过了眼前的山头,再走不到半日便就到了赵二宝口中的固镇。 对于固镇,叶青葵似乎有点印象。 难道原主之前真的来过? 不来过是不可能的,毕竟赵二宝给自己的婚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斗大的“叶青葵”三个字。 不过字迹和自己的不同,是俊秀的小楷。 疑点颇多,一时半会叶青葵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马车晃晃悠悠,由于叶青葵在车上,所以沈云飞每次都会格外小心。 恰巧是赵二宝,被马车晃得头晕脑胀,竟还想吐。 只见他本就瘦弱如刀削一般的脸庞,此刻蜡黄。 那模样,只怕是不能开口。 一开口,必将倾泻而出。 “你还好?” 叶青葵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以前听说有晕车晕船的,这晕马车的,自己倒是头一次见到。 尽管人已经很难受了,可面对叶青葵的关心,赵二宝还是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呕——” 他终是忍不住,紧抿着唇窜出车门,撅着屁股呕了起来。 而赶车的沈云飞此刻被他弄得,整张脸全黑了。 这赵二宝好巧不巧,另一只手抓着沈云飞的肩头,就在他身侧呕了起来。 像是要把黄胆水给呕出来似的。 “松,开!”沈云飞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这个赵二宝,也不看自己在做什么。 虽赵二宝的力气并不大,可呕吐起来的那股劲,却全用在了扣住沈云飞肩头的那只手。 “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话音未落,马车“嗵”得一声,车轮像是杠到了什么。 车身顿时往一边倒去。 叶青葵坐在车内,突如其来的一阵天旋地转。她忙紧紧扣住车身两侧,抬眸从门帘的缝隙向外瞧去。 “相公。” 而沈云飞一手拽住缰绳,用尽全身力气,企图将倾斜的车身扭回正轨。 可赵二宝是一个读书人,常年也只知道读书。 哪里经历过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能下意识地反手抓住沈云飞的胳膊。 “青儿!”沈云飞回头大喊了一声,此时此刻,他心里担心的就只有车厢内的叶青葵。 而面对身旁这个书呆子,他早已是耐心耗尽。 “松手!否则今天我们三个都得死在这!” 耳旁是呼啸而过的寒风,刮得赵二宝的脸生疼。 他也不想弄得这么尴尬,这些都只是求生的本能而已。 赵二宝舔了舔唇,悻悻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抓着摇晃不已的车身,一步一停得往车厢内弯着腰走去。 没了他的掣肘,沈云飞双臂用力,死死揪扯住缰绳。 原本马匹还未有动静,只不过是车身不稳而已,不知为何。 刚刚和赵二宝谈话的时候,马儿却突然受惊,东躲西蹿,像是身上沾染了什么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动荡不安的车厢内,叶青葵数次尝试着出车厢,皆被大力摔回了座椅上。 凭着沈云飞的力气,不至于这么久还搞不定发狂的马匹才是。 她心中有所顾忌,便一次次挣扎着想要出去。 赵二宝进来,却一个没站稳朝着叶青葵直直扑了过来。 “青儿小心!”情急之下,他及忙开口。 好歹他也是个成年男人,又是读书人。 若是这般摔在了青儿的身上,说不清也道不明。 可…… 叶青葵见他朝着自己摔了过来,立刻挪动位置,趁机将他拉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而叶青葵自己,则借着刚刚的劲,冲出了车门,来到了沈云飞的身边。 马匹依旧发狂,沈云飞分身乏术。 却只听一声嘶吼声,下一刻马儿便应声倒地。 待他看清,只见马臀上赫然炸了几枚银针。 “青——”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叶青葵便从他头顶飞了出去。 而前方便是一方断裂的山崖,虽可见底,可若是从这掉下去,只怕会浑身骨碎。 完了,认命了…… 叶青葵暗自懊恼,刚刚稍稍不注意,就被惯性摔飞。 索性沈云飞还是安全的。 当下,飞在空中的叶青葵只能这般的安慰自己。 可以选择的话,她可能会选择不担当这个出头鸟,选择做一个死鸳鸯。 蓦然,腕间一紧。 她睁开双眸,只见沈云飞死死扣住自己的手腕,而此刻,她整个人已经挂在了山崖边上。 脚下一片树冠,看得她心堵。 看来光会医术不行,在绝对的武力面前,自己还是稍逊一筹。 “青…儿……抓紧我……”沈云飞额间青筋凸起,双眸也开始微微泛红。 她刚想要说自己没事,就见赵二宝绷着张脸,出现在沈云飞身后。 叶青葵翕动着唇,下意识屏气凝神。 而她的这个表情,也让沈云飞瞬间明白了什么。 “青儿,你,你别怪我。”赵二宝嗫嚅着唇,心里万分纠结。 作为读书人,他却要为了几两碎银子出卖自己的良心。 可若是不按照那个人那么做,那些药草就永远不会出现在固镇。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否真的有那般的神通广大 ,可母亲的病真的不能再拖了。 这一次,就当是自己没了良心。 反正,从他将叶青葵转手卖给别人的时候,她就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这样的女子,终究是自己错过了,不配拥有她的好。 叶青葵眼睁睁瞧着赵二宝从地上抬起硕大的石头,心中一阵发寒。 先前那个弱不禁风,晕车呕吐的赵二宝,此时哪里还有半分孱弱的样子。 他分明就是,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自己的心软。 妈的,该死的圣母心! “赵二宝!若是今日你真的踏出这一步,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叶青葵说着,冷冷地逼视着,颤颤巍巍举起石头的赵二宝。 那石头对准的,正是沈云飞的后脑。 原本沈云飞先前坠崖的伤口,才刚刚愈合没几天,现下这般撕扯,旧伤复发,疼得他脸色惨白。 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看得叶青葵咬牙心疼。 “青儿,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我也没办法。为了我娘,我只能如此。只盼来生,你和沈兄弟莫要再遇到我了。” 第257章 “一个读书人做起事来,滴水不漏 赵二宝说完,像是下定了决心,举起手中的石头就要松手。 而沈云飞此刻却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就会泄气,就会让抓着的叶青葵出事。 “相公……”叶青葵心焦,眼看着沈云飞的伤口被扯裂,原本素净的袍子渐渐印红。 不仅如此,脸上隐忍的表情也愈发的控制不住。 而下坠的力度,也让叶青葵无法动弹。 现在,她稍稍一动,沈云飞便会疼痛不已。 “青儿,抓紧……”沈云飞艰难说出口,叶青葵只是无声地看着他,随即黑着脸,冷眸射向即将动手的赵二宝。 “我有办法只好你娘,如果你杀了我,那你娘的病也再难治愈!你读了半辈子的书,也会因为这两条人命功亏一篑。” 这话像是起到了作用,赵二宝稍稍犹豫,手中的动作也是一顿。 他本就不想杀人,也不想因为任何而耽误自己的仕途。 可那人说了,她有办法,有办法找到药,有办法给主考官送礼疏通人情,只要自己杀了叶青葵和沈云飞。 如今人已经挂在这,只要自己狠下心,这一块石头砸下去,自己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叶青葵见他沉默,冷笑一声,“你不会以为我们出来家里人都不知道的?赵二宝,我知你有苦衷所有我会怪你,但是不会恨你。可你要知道,那人指使你做这些,时候必会杀了所有见过她的人。” “你现在只能相信我。你瞧瞧刚刚发狂的马,那是我出手才能制止的。你再看马臀,下方三寸那里有三枚银针,那是我的独门秘技。可医死人药白骨……” 说到后面,叶青葵也是大起了胆子。 赵二宝放下手中的石头,转身走到昏睡的马后,真的在她所说的位置,发现了三枚银针。 难道,叶青葵真的会医术? 思及此,他又转回沈云飞身后,“我本无意伤害你们,若不是母亲,我不会走上这条路。青儿,我承认,先前你的耳坠是我偷拿下来的,因为当时家中没钱,所以我第一次做了那样的丑事……” 母亲教过,为人者需清白。 可若是没有母亲在身边,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又是为了什么? 叶青葵明白赵二宝有苦衷,可有苦衷和杀了自己这样 无辜的人没有什么关系。 “我,我这就拉你们上来。”赵二宝忙不迭地扑在地上,伸手拽叶青葵上来。 好不容易爬上来,赵二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沈云飞一脚将他踹开,用力扯断旁边的树枝,对准了赵二宝的喉咙。 生平最厌恶的,就是他这种人。 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毫不犹豫牺牲掉无辜人的人。 沈云飞强忍着复发的旧伤,咬牙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赵二宝。 蠢货! 这种蠢货,能相信别人一次,就能受人挑拨,临阵倒戈二次。 “赵二宝,你不适合为官。你既不能像清官那般坚持,自我牺牲;也无法像贪官那样,一条路走到黑。” 若他为官,又会是怎样。 赵二宝听闻此言,十分激动,跪爬着过来,伸手抱住了叶青葵的小腿,毫不顾忌自己读书人的身份。 他曾经最骄傲的,最有底气的,此刻在叶青葵面前荡然无存。 而现在,只求她能救救自己的母亲。 叶青葵伸手扶住受伤的沈云飞,不想多看赵二宝一眼。 可她转身想走的时候,不知是赵二宝缠着她的缘故,还是其他,却觉得脚步沉重,难以迈开。 叶青葵啊叶青葵,总有一天,你会因为着该死的圣母心吃大亏! 她暗自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揪起赵二宝,“我承诺过得事情绝不会食言,但是我需要你说实话。” 赵二宝大喜,那头点得如同小鸡吃米一般,乖得很。 “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你告诉我,杀我之人究竟是谁。” 赵二宝动了动唇,抿唇稍作思考,“我不能给你准确,因为有一个人我从来没见过她的容貌。” 叶青葵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就他所言,看来要杀自己的不止一个人。 “大约是在数月之前,就有人找到了我。当时有很多侍卫,将我家里团团围住,告诉我,只要毁了你,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领头的是三个人,一个红衣服的女子蒙着面,还有一个妇人。那妇人就是沈家村的李玉华,前几天我见过她,我确定。还有一个身着斗篷的女子,我不知道长相,不过谈吐气质不俗,提到你,还是笑着说话的。” 叶青葵拧眉,谈到自己还是笑着的? 什么样的笑? 数月前的话,那边不是沈瑶瑶了。 想到沈瑶瑶,不知为何,叶青葵总觉得沈瑶瑶的出现,或许也不是李玉华一个人的主意。 可他口中的红衣女子,自己从来都没有见…… 等等! 叶青葵一个怔愣,像是记起了什么。 当初原主的记忆里,被追杀的时候,就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 似乎还是那批杀手的老大。 这笑笑 这小小的青阳镇,竟然聚集了这么多和原主有仇的人。 一想到原主,叶青葵只觉得头疼。 人凉了,却给自己留下了这么大的烂摊子,头疼的很。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我知道了,咱们原地休息。”叶青葵蹙着眉头,丢下一句话后,便扶着沈云飞坐到了一旁的大树下。 冬日的大树,树根裸露在外,整座山了无生机。 叶青葵轻手揭开沈云飞的衣裳,冷风借机钻入。 沈云飞虽没说什么,可身上的汗毛却不自觉竖起。 叶青葵褪下自己的衣袍,盖在了他的身上。 “你……”沈云飞翕动着唇,此刻他也是无力再说出阻止叶青葵的话,即便他担心叶青葵会着凉。 叶青葵抚在他的心口,示意沈云飞不要说话。 她揭开衣裳,果不其然,正如她所想,伤口又裂开了。 虽然不是以前那般触目惊心,可已经长好的肩膀,此刻像是被重力扯断了一般,肩膀上明显有条凹槽,看得叶青葵红了眼圈。 “相公,你一定很疼。该死的赵二宝,下手真的很。我竟然没想到,一个读书人做起事来,竟然是那般的滴水不漏!” 第258章 他竟为了那个女人,不惜迎剑而上 叶青葵眼泪颗颗掉落,沈云飞有气无力地勾勾唇角,抬起另一只手替她擦了擦泪。 “你不也是,每次说得比任何人都狠;实际上,嘴硬心软的就只有你了。” 沈云飞虽无力,可那眸子里的宠溺,就连一旁没脸再开口的赵二宝都看得到。 看来是自己错了,也许就像沈兄弟说得那样,自己不是和做官…… 刚刚,自己就要忘却母亲的教诲,杀了两个无辜的人。 他们明明是那么相爱。 赵二宝的目光落在落泪的叶青葵的脸上,还有她那被沈云飞逗笑之时的娇嗔。 抱歉…… 很快,叶青葵为设呢云飞包扎好伤口,便起身在此处张望。 天色渐晚,看来今日他们要在此处过夜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别的倒不怕,唯独狼。 毕竟,在自己的那个时代狼早已经销声匿迹。 若是哈士奇,那倒是有的。 许是知道叶青葵的顾及,沈云飞捂着自己的肩膀缓缓起身,拖着胳膊走到她身边,“别担心,冬日寒冷怕是连狼也懒得出来觅食。” 如此?叶青葵松了口气,天寒地冻的,眼下最该担心的只怕是夜晚他们到底该怎么过。 “赵二宝,你去,拾点柴禾过来。”叶青葵将主意达到了赵二宝的身上。 赵二宝倒也不做推辞,毕竟若不是自己,沈云飞不会受伤,现在都应该到家门口了。 这一下拖了进度,只怕娘更加难熬了。 “我,我这就去。”说着,他便离开原地,杵着从地上的捡起的树棍,探着步子拾柴。 肩膀的疼痛让沈云飞无力,只能背靠着可以避风的大树下,继续休息。 叶青葵着手在周边搜寻猎物。 用药可以,可是打猎却不是她的强项。 又是冬日,别说小动物了,这地上一片枯黄。 就算是啃树叶,也…… 几番无果,叶青葵叹了口气,双手掐腰借着暮色,瞧向头顶的天空。 星星越来越亮。 “咻——” 一枚石子擦着她的耳际向前飞射出去,“哇”得一声。 只听地面发出断断续续的扑腾声。 叶青葵心头一惊慌忙回头看去,见是沈云飞保持着双指驾着石子的模样,悬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自从知道有人要杀了原主后,她这颗心就没有一刻是安稳的。 就像是躺在这,唯恐再醒过来的时候,再也看不见熟悉的景象。 “青儿?”沈云飞喊了好几声,叶青葵都没有回答他。 这个时候出神发呆,她在想什么吗? 叶青葵甩了甩脑袋,这才慌忙回应了一声,拔腿就往猎物掉落的地方而去。 就见一只灰色的斑鸠掉在地上,已然断气。 叶青葵笑笑,这沈云飞的武功还挺厉害的呀。 居然能在黑暗的情况下,射杀速度极快的鸟。 要知道这些小东西可机灵着呢,小时候爷爷为自己做捕鸟用的笼子,愣是把 自己陷阱里的食物干光了,也没抓到一只! 她提起地上的斑鸠,举在半空中晃了晃,脑海里已经有了烹饪方式。 “青儿小心!” 话音刚至,沈云飞的人就已经飞到了她的身边。 一个飞旋,将她搂紧怀中。 “哧——” 一柄剑顺着沈云飞的小臂一直往上划到了胳膊,衣裳瞬间被割破。 而叶青葵熬了几个夜为他缝制的羽绒服就这般碎裂,鸭毛混杂着兵器带来的风刃之下。 在本就看不清的夜晚里,格外骇人。 “相公!!!”叶青葵一把丢开手中的斑鸠,捂住沈云飞的胳膊,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今日是怎么了,意外一个接着一个。 赵二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然为何会有杀手出现? “我没事。”沈云飞压着声音,冷眸逼视着面前举着剑的人,双眉紧拧。 持剑的是一名女子,一头长发如男子一般扎成一股马尾。 而一袭红衣宛若鬼魅。 戴着红色面巾,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只不过在沈云飞和她四目相对之时,他看到了对方有一抹恨意一闪而逝,随即而来的,便是犹豫和纠结。 “你认得我,你是来杀我的。” 如今沈云飞两条胳膊皆已受伤,可他必须要保住叶青葵。 他脚步微挪,将叶青葵拉到身后,强忍着痛楚寒着脸与面前的红衣女子对视。 而原本有着一丝迟疑和犹豫的女子,却在见到沈云飞将叶青葵护在身后时,那只握着剑柄的手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恨不能将其捏碎。 可她没有回答沈云飞的话,却无端对叶青葵多了一抹恨意。 “咻” 她攻势极猛,招招攻向沈云飞背后的叶青葵,似是不留活口。 而沈云飞招招挡下,毫不费吹灰之力。 可毕竟他肩头旧伤复发,先前为了救叶青葵几乎消耗殆尽。 此时此刻,已有些吃力。 暮色四合,叶青葵看不清沈云飞脸上的表情,却在空气中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以及,自己的安然无恙。 叶青葵几次想要出手用银针,可无奈沈云飞将她护得太好,对方速度又极快,根本无法拿出针来。 “扑哧” 红衣女子的剑贯穿了沈云飞的肩头,终于停了下来。 沈云飞一把推开叶青葵,整个人迎剑而上,瞬间出现在愣怔的红衣女子面前。 伸手死死扣住了她的喉咙。 “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面巾之下,那张红唇欲言又止,几次想要开口却最终闭口不言。 他竟为了那个女人,不惜迎剑而上,只为了要了自己的命? 红衣女子垂下手,缓缓闭上双目,似是在等待死亡。 竟是死侍? 沈云飞收紧手,刚想要结果了她,就见一抹寒光乍现,直直冲着身后的叶青葵而去。 不好! 沈云飞一掌拍开面前的女人,飞身向叶青葵而去。 而那抹寒光像是有意避开他一般,节节败退,最后退至红衣女子的身边。 “走!” 那人一把扣住女子的手腕,朝着来时的方向飞离当场。 沈云飞快走两步,上下打量着叶青葵,生怕她受了伤。 “可有受伤?” 叶青葵摇摇头,“未有,我的银针扎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针头已经被我折断。往后他每用一次武功,便会浑身血脉如同针扎,等同废人。” 第259章 “你娘吊着一口气,在等你。” 听见她没受伤沈云飞松了口气,可等同于废人…… 沈云飞看向二人离开的方向陷入沉思,但愿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般。 叶青葵也没有追问,不过,刚刚来支援的那个男人招招留后路,似乎并不想杀人。 他来,只不过是为了那个红衣女子。 而那女子下手狠辣,可面对沈云飞的时候还是稍稍犹豫。 否则不会被沈云飞抓住漏洞,扣住了喉咙。 叶青葵说不上的感觉,总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那般的不自然。 这只怕不是来杀沈云飞的,是来杀自己的。 “你们没事,我刚刚捡柴禾的时候听见了这边有打斗声,没受伤?” 赵二宝抱着满满一怀的柴禾跑到二人的面前,许是怀中太多,竟走一路丢一路,生生丢出了一条指路的方向。 刚刚厮杀的时候他不出现,这会安全了他到是出来了…… 叶青葵扶着沈云飞坐下,为他重新包扎,也不想搭理赵二宝。 赵二宝自觉理亏,刚刚他确实听见了打斗声。 只不过自己在远处捡柴禾,也赶不回来。 不仅如此,自己不会武功,力气也不大。 要是过来不能帮上忙,反而还拖了后腿,那真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叶青葵生气是意料之中的,毕竟自己真的没有帮忙。 赵二宝站了一会,见二人真的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便自顾自的找了一处空旷的黄土地,将拾来的柴禾堆积在一起。 不过他没带火折子,所以也只能用笨办法,钻木取火。 可……力气也不尽如人意。 叶青葵为沈云飞包扎好伤口后,见着赵二宝蹲在那里磨磨唧唧,火气腾腾上来了。 她冲过去,一把揪住赵二宝的衣领,“你说,他们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 种种迹象表明,今日的遇险,赵二宝逃不开嫌疑。 果不其然,赵二宝嗫嚅着唇没有说话。 现在,他就是连谎言也懒得再编织了。 既然决定相信叶青葵,那自己确实不该有所隐瞒。 可刚刚情急之下,确实忘记了。 “青儿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是我忘记说了。前两天我再次来到沈家村,是她们要我来的。所以本次计划,路线她们都知道。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我……” 叶青葵听黑了脸,敢情这些东西非要自己一字一句来逼问吗? 实在是毫无诚意! 沈云飞微阖双目,在听到叶青葵情绪这般激动之后,反而格外平静。 先前她要和赵二宝合作的时候,沈云飞满心的不愿意。 现在,这个赵二宝对自己和青儿已经没有威胁了。 他睁开眸子,“青儿。” 叶青葵闻声回头,便也不再去和赵二宝计较。 径直跑到了沈云飞的身边,“是不是很疼?” 尽管叶青葵已经为他施针止疼,可这两条胳膊皆是挂了彩。 “这个赵二宝,嘴上说着听话,愿意合作。可偏偏对咱们还有所隐瞒。相公,此去固镇,咱们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万一他又隐瞒了什么,这不是完犊子吗? 沈云飞轻咳两声,费力抬起胳膊将叶青葵额前的发丝抚平。 这一趟,青儿和自己 一起着实让她担心了。 沈云飞眸子里的温柔像是能齁死人的糖,让叶青葵不自觉双颊渐渐升温。 赵二宝到是很会来事,见二人腻腻歪歪,他索性就起身去找住的地方。 寒冬腊月,这要是在外面过一夜,那岂不是得冻死? 兜兜转转,在距离他们休息地附近寻到了一处土坑。 里面能容纳五六个人在一起,虽然挤了点,可叶青葵钻木取火后,火柴噼里啪啦地燃烧了起来。 三人只觉得周身顿时暖和了起来。 叶青葵二人相互依偎,彼此取暖。 赵二宝像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搓着自己的身子,就这样过了一整夜。 次日。 冬日的暖阳照到他们身上的时候,叶青葵这才缓缓睁开双目。 弯翘的睫毛上还挂着一层白霜,鼻头懂得冰凉。 微微用力吸了吸鼻子,只觉得鼻子发紧发硬。 还好昨夜土坑挡风,坑里还有柴火取暖,这才避免冻死在荒郊野外。 “咱们现在怎么往家里去?”赵二宝撑着地,缓缓爬起。 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目光询问式地看向叶青葵。 昨日马匹发狂,虽然她扎了一针,可昨夜那般凶险,天又冷。 只怕那匹马已经冻死在野外了。 叶青葵扶起沈云飞,三人接连出了土坑往回寻马车。 果不其然,那匹马已经死了。 而车厢里还有些别的,叶青葵快速翻找,将之前打包的衣裳尽数翻了出来。 一件一件地套在沈云飞的身上。 昨夜他的羽绒服已经被划破了,自己和沈云飞抱在一起,围在火堆旁边,这才勉强取暖。 沈云飞到是听话的,将叶青葵丢过来的衣裳,一件一件缓缓往自己身上穿。 见他动作,叶青葵忙过来从沈云飞手中抽出衣裳,小心翼翼帮他穿上,系牢。 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沈云飞离得近,就听她嘴里念叨着,“我那是让你自己穿,我是在翻找衣裳的。自己胳膊有伤,还不晓得注意……” 他哭笑不得,那衣服都丢在了自己的头上,不穿,难道还顶着它吗? “嗯?二宝?你怎么在这?”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声,赵二宝闻声回头,就见同村的刘大叔赶着牛车缓缓过来。 他脸上一喜,赶紧道:“叔子,我去请了位大夫给我娘瞧瞧。娘病的重,此时此刻也不知怎么样了。咱们的马车坏了,叔子你看,能不能搭我们一程?” 刘大叔勒紧手中的绳索,牛车刚好停在了三人面前。 都是一个村子的,更何况,赵二宝的娘平日里日也是不错的。 只不过一病不起…… 思及此,刘大叔未有迟疑,忙点头,“快上来。” 赵二宝笑着点头致谢,回身帮着叶青葵一起,扶着沈云飞上来。 牛车随即缓缓挪动,直到傍晚,他们才到赵二宝家的门口。 赵二宝与刘大叔简单交谈了两句,便各自去忙。 他领着叶青葵二人进了自家的小院子。 这院子,使用土坯垒起来的,是赵二宝的爹在世时,整修的。 如今年久失修,这院子也就只管了半边,另一边的墙体早就不知所踪。 而此刻,赵二宝家的小院子里围满了人。 “婶子,你们怎么来了?”赵二宝礼貌朝着挡在面前的妇人询问。 只见那妇人扯着嗓子,一拍赵二宝的肩膀,“哎哟我说二宝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娘一直吊着口气在等你,这会好像是……是去了。” 第260章 “你说我作为二嫁妇?你呢?” 闻听此言,赵二宝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难以置信。 他离开家,这才几天? 有那人送来的药吗,怎样也不会在短短几日内,就撒手人寰才是。 “不会的,不会的。我娘怎么会死呢?!”赵二宝猛推开面前的妇人,跌跌撞撞朝着人群中挤去。 叶青葵二人面面相觑,终是来晚了一步吗? 赵二宝跌跌撞撞冲进人群中,可他的母亲正躺在冰凉的木板床上。 那床上垫着的,也就是一摞摞杂乱的稻草罢了。 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被子,这就是他们母子俩一直相依为命的地方。 倒塌的土墙,狭小的院子,令人窒息的屋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般的悲凉。 他扑在母亲的身边,身子还是温热的,想必是刚刚才断气。 可越是如此,赵二宝心中越是难受。 刚才那人也说了,他的母亲一直在等着看自己最后一眼。 弥留之际,母亲最想要看到,最惦记最放不下的也还是自己。 叶青葵与沈云飞相互对视一眼,虽然赵二宝在半路上对他们做下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可到底是有原因的,而且他们与赵母无冤无仇,儿子犯的罪也不该由无辜的老人承担。 叶青葵捏了捏沈云飞的手,示意他站在此处。 而后她阔步挤进人群中,未说一句话站在了赵二宝的身边,上下打量着赵母的尸身。 “这不是二宝的媳妇儿吗?” “是她吗?之前不是说走丢了,现在怎么回来了?” “回来是好事,不过她身后怎么还有一个男人?” “瞧见了没有?她刚刚还摸了那个男人的手!” “嘿!荡妇!自己的婆母才刚刚撒手人寰,她倒好,一直不回来,回来就带着姘头,败坏咱们赵家村的名声!” 人群中有人不屑,鄙视着叶青葵。 听见这群妇人的议论之声,沈云飞冷眸扫了一眼众人。 议论叶青葵的人顿时像是被寒冰刺入了骨髓一般,不禁打了个哆嗦。 接着频频回头,看着黑着脸的沈云飞。 皆是暗自感慨此人的气质,样貌,身形皆是不俗。 若叶青葵不是赵二宝的媳妇,大家都会觉得他们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可叶青葵曾经与赵二宝好过,此番又是一起回来。 这到底让人看不下去。 叶青葵对于这些议论之声并不在意,她现在的目光,却是被赵二宝母亲的手指所吸引。 只见那温热的指尖此刻也渐渐冷却,年轻人的指甲盖大多都是淡粉色,肉色居多。 而年老者大多泛黄。 可无论哪个年龄段,指甲盖上的月牙也都是大差不差的白色。 若是身体不好者,指甲盖一圈有竖直的条纹和稍稍的紫色。 可赵二宝母亲的指甲,那本该符合年纪而发黄的月牙,此刻却是一片乌黑。 叶青葵阔步来到她跟前,顺势从怀中掏出了针包,作势就想要扎下去。 蓦然,从人群中窜出一人,一手抓着叶青葵的手腕,叫嚣道:“叶青葵!你是赵二宝的媳妇儿,可你与外男私通,早已不是咱们赵家村的人。 “现在又拿着针,要对二宝的娘亲做些什么?你可知一女不侍二夫,而你这种女人在丈夫还活着,就去和别的男人私通,你还有脸回来?把你肮脏的手从婶子手上拿开!” 说话之人,这是年过不惑之年的江叔。 而赵二宝和母亲从小到大也都是江叔照拂着的。 赵二宝的父亲曾经救过他,一来二去,两人的家庭便过得十分要好。 而老江也称呼赵母为一声嫂嫂。 就连叶青葵和赵二宝之间的事情,也是他做主,买下送给他家做媳妇儿的。 后来有一天,听见赵二宝说叶青葵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 他还以为叶青葵恢复了记忆,所以从赵家村跑掉了。 这方圆几里荒郊野岭,即便是与青阳镇和清水镇相邻,光是两只脚走,那也是难上加难。 “脸?你有什么脸在这审判我?你是我的谁?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是生了我还是养了我?还是在我落难的时候帮了我?” 叶青葵“啪”得一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抬眸冷冷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顽固不化的思想,不是自己能够改变的。 说实话,刚刚穿越而来时,她是想改变这个世界。 而现在,她没有电视剧女主角的光环,也无法撼动这个时代,这些人的思想, 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不被这个时代同化。 她要做这个时代的异类,更是希望周围的人能够解放。 看着叶青葵冰冷不带有感情的目光,江叔顿了顿,一时想不起来该说些什么。 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渐渐收紧了拳头。 “叶青葵,你转身看看你身后的那些妇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丈夫,有家庭,也有寡居多年。从未有一个女人像你这般,还并未和前夫和离,便二嫁他人。 “这般的水性杨花,我若是你,绝对不会腆着脸再回到赵家村来丢二宝的脸面,也丢了你自己的脸!” 江叔的话夹杂着他压抑的情绪,一字一顿说得铿锵有力,咬牙切齿。 恨不得将这些字化作大山,压在叶青葵的头上,让她认下。 他不明白,叶青葵这样的女子为何徒有其表。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有哪个女子能够做到这般,如此的不要脸! 她非是守寡,也并未和离或是被休。 整个赵家村的人都知道。而如今,她竟然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拉着现任的丈夫,来到前任的丈夫家吊唁? 他们想做什么,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若是嫂嫂知道,真的会被气活过来。 在他絮絮叨叨的念叨中,叶青葵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真是不知道这些人还要说到什么时候,而且面对刚刚自己的问题,他们未有一人回答。 包括面前这个以长辈自居,言语打压自己的男人。 他还能再说出什么呢? 无非是那老一套罢了。 “这位,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你倒好,仗着自己年纪大,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打压我。 “你说我作为二嫁妇,你呢?你一直表现的像是与赵二宝一家很是要好的模样。可我与赵二宝成婚后被他弄丢,你怎么会不知情呢? “还是说我丢了之后,你们竟从未找过我?难道是你故意的?” 第261章 “就是你所想,你母亲中毒了。” 闻听此言,江叔一时语塞。 他颤着手,指着叶青葵的脸哆嗦了半天。 那张干裂的唇哆嗦着,却再未挤出一句话来。 周围有人看不下去。这江叔已经是赵家村的老人了,虽年才四十,可那辈分高呀。 见叶青葵对他无礼,不少不知情的人是上前帮腔。 “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有必要去说那么难听的话吗?” “没错,小葵,你要不是赵家村的媳妇儿,咱们才没工夫搭理你呢!” “就是呀,人也要知道感恩图报,当初要不是江叔凑钱将你赎出来,你现在指不定会被卖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还有空在这里耀武扬威?” “是呀,叫我说啊,二宝一家心眼儿可真好,这要是放着我呀,两顿一打绝对就消停了?” “没错,我也支持哥这个说法,没有什么是两棍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三棍子!” 叶青葵微眯着眸子,这都是什么言论? 自己落难被买卖,别人凑钱买了自己,还要自己成婚,若是不听话还要被打? 啧啧啧,这个赵家村还有好人吗? “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了,我已经不是赵家村的媳妇儿了,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赵二宝。我与赵二宝的婚姻并不作数,婚书也已经被撕了。 “我是自由之身,而你们身后站着的男人,就是我如今的丈夫,他可是从来都没有打过我。气不气?气不气?没想到我脱离了赵家村,还能找到一个宠着我夫婿,而你们就只会在这意淫我被打。” 叶青葵皮笑肉不笑的冲着刚刚叫嚣着,要打叶青葵的男人疯狂眨眼睛。 那一副假笑,像面具一般长在了她的唇角,让男人十分的不舒服。 攥着拳头就要上前忍教训她。 这还反了天了,赵家村的女人何时敢这般踩在男人的头上了? 即便是别人家的媳妇儿,那在见到赵家村的男人时,都要稍微微弯着身子。 “我现在不想跟你们废话,再跟你们说下去赵二宝的娘可就没救了,到时候你们负得起责吗?” 话毕,叶青葵看都未看众人,便直接走到了赵二宝的身边。 “我跟你说过,我会同你回来救治你的母亲,所以现在你要相信我。我可以将你的母亲救回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此刻的赵二宝全然没了主意,他只是无声地落着泪。 紧紧攥住自己母亲的手,感受着那逐渐冷却的体温,却不知该如何。 叶青葵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他猛然抬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娘还能活?” 他虽是不愿相信母亲已死,可事实摆在那。也不知道叶青葵是否真的能救活自己的母亲。 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周围一阵子叹息声,此起彼伏。 赵二宝紧紧攥着自己母亲渐渐发硬的手。那双眼睛充满着质疑,人已断气,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吗? 他呆呆地望着叶青葵,此时此刻除了叶青葵之外,这世间只怕再无旁人能够救活自己的母亲。 “二宝。她当初为什么离开赵家村你也没有和大伙说过,可现在你娘她已经………” 江叔的话说到一半,便再难继续说下去。 此时此刻,他无疑是伤口撒盐。 “江叔!”赵二宝开口打断了江叔,微微侧头,眼中隐忍着泪,“江叔,让她试试。我就这一个母亲,这么多年,我们相依为命早已是生命中不可分割。 “还有,当初并不是叶青葵离开赵家村,而是我真的弄丢了她。我与她的婚姻已经作废,婚书也已经烧毁,从今往后她是她我是我,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此刻,她便就是我从青阳镇千里迢迢请过来的大夫罢了,请你们大伙不要为难于她。” 一贯软弱可欺的赵二宝,此时此刻却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以前他听江叔的话,而现在,他太累了。 江叔张了张嘴,从前自己说一,二宝便就不会说二。 他们早已经亲如一家人。 可明明那个叶青葵,她抛弃了二宝,为何他还要这样偏袒于那个女人。 难道,就像村里传的那样,左右不过是看中了人家的美貌罢了。 他可是个读书人呀!怎可如此…………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呐!”江叔一拍大手,学着从前的赵二宝,摇头不断地叹气。 这一声声,色令智昏,让赵二宝双唇紧抿,羞愧难当。 叶青葵话不多说,颔首致谢。 她跪在赵母的身边,双指捏住银针,扣住赵母的手腕,身子是温暖的,而且才刚刚断气。 很明显,有人给她下了毒。 叶青葵的银针扎进了赵母的十根指甲缝里,又用银针扎在了她的脖颈,双眉间以及虎口处。 众人如潮水一般“哗”得一声,围了上来。 要知道,在这里做大夫的可是少之又少,更别说是这样的医女,更是令人惊奇。 叶青葵的一番操作,叫江叔看呆了眼,难道她真的有些本事? 不消片刻。 叶青葵迅速拔下银针,只见赵母的十个手指,指尖那黑紫色的血一点一点的往外蔓延。 “你力气大的话,就按住你母亲的手加速那些血液的流速,全部按出来。” 赵二宝点着头慌忙照做,原以为人死后尸体开始僵硬,便无法再去做其他动作,却没想到在按压的过程中,那些黑色的血像是水流一般,从指甲缝中一点一点的往外流。 流出来血发黑发黏,一股难闻的气味由此散发。 众人不自觉,皆是向后退了一步,掩住口鼻皱着眉头。 赵二宝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看向叶青葵。 “就是你所想的那般,你母亲中了毒。” 中毒? 赵二宝一边挤压着他娘手上的毒血,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过去的种种。 母亲身子不好,吃的喝的皆是经过自己的手。 可自己断然不会因此而痛下杀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让母亲中了毒? 江叔上前一步,看着赵二宝母亲的手不断的被挤压出鲜血,刚想训斥,就闻到了这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虽不懂医理,可这么难闻,定然不是正常的。 血腥味怎么可能会这般的腥臭难闻呢?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嫂嫂她中了毒,谁会给她下毒?总不能是二宝,或者我或者其他人! “这村子里就没有一个人和赵家有过节,全然没有理由去痛下杀手!” 第262章 “婶子莫要在开玩笑了。” “聒噪!” 叶青葵白了一眼江叔,这让江叔十分的尴尬。 刚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叶青葵诸多的不好,而现在,便已经等不及的想要知道赵二宝的母亲到底做了些什么,以至于被人下毒。 叶青葵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继续蹲下身子,将赵二宝母亲身上的银针尽数拔出。 伸手探了探她的脖颈,微弱的脉搏虚跳了两下。 方才这人根本就没有死,不过是假死罢了。 况且这药里还加了不少的毒,能够被救回,已是老天开恩。 不过这些倒不必要与赵二宝等人细说。 叶青葵伸出三指探住赵母的脉搏,将拔下来的银针又插在了她的太阳穴上。 细细揉捻,而后将所有的针全都拔掉,收回囊中,拍了拍手,“好了,再休息一会儿便就可以醒过来了。” 众人惊愕万分,等到叶青葵退出人群之时,他们一下子围了上来。 将赵二宝等人围得水泄不通。 叶青葵没有叫停,赵二宝还是一直不断的在挤压着他母亲的手。 想来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放心。 眼看着指甲里乌黑发紫的鲜血已经被挤压殆尽。 指甲上的月牙也渐渐露出原本的白色。 赵二宝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他更是觉得庆幸,那日并没有搬起石头将沈云飞二人砸死。 否则今日,就不会有母亲的死而复生。 “ 嗯………”赵母嘤咛一声,微微晃着脑袋。 身体的不适,让她沉重的眼皮轻抬,无尽的酸涩感从双眼处席卷全身。 像是最后一丝力气都被别人剥离一般,整个身子重的不行。 “娘!你醒了!”赵二宝看着母亲醒过来,激动紧紧抓着母亲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上。 就如同小时候那般。 赵母转了转眼珠子,再一次睁开眸子。 ?随即万分哽咽,“宝儿,你终于回来了,娘见不到你娘不甘心。”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叶青葵站在人群外看向这抱头痛哭的二人,心中感慨。 若是当初自己有这般的功夫,也许奶奶就不会早早的离开自己和爷爷了。 众人一阵的欢呼声,甚至有人迅速朝着叶青葵和沈云飞二人围了过来。 握着自己的手,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那个,小葵你医术这么高强,要不请你给嫂子看看呗?” “哎哟,你那芝麻病痛大小,还谈什么看不看。小葵,要不你看看婶子?婶子这几天背酸痛的很,你看看能不能……” “呸,给我看看,我这胳膊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我才三十多岁,哪怕就活到一个六十,还有几十年的时候。小葵,叔子可扛不住啊!” 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围绕着叶青葵。 ?沈云飞见她被围,便挡在她的面前,冲着众人冷声喝道:“滚开!” 沈云飞的这两个字,竟比叶青葵的恩恩啊啊额额的,要管用的多。 那些人一见到沈云飞遍布寒霜的脸,颇有些忌惮,直道。 “不看就不看,凶什么凶!” “就是!有什么可凶的,大不了我们去镇上看,谁要你看!” “不愿意看该不会是看不懂,我就知道刚刚能救好赵二宝的娘,都是碰巧的。” “坑蒙拐骗样样都来,不是什么好货色!” 当一个人有了能力和实力之后,面对那些如雨点般不值一提的议论,就不会放在心上。 此时,便是如此。 这群人对叶青葵的议论,却也构不成万分之一的伤害。 不过想来也是有点意思,这些人除了打压自己之外,什么也忙也帮不上,什么事也不会做,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可优越的。 就仅仅是因为,她们守寡终生? “青儿,咱们走。”沈云飞伸手握住叶青葵的手,就要离开当场。 赵二宝见状,立刻先起身拦住二人,“留下吃顿饭,大鱼大肉没有,好歹素面什么的还是有的,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赵二宝满脸通红,一脸认真地看向叶青葵,他希望叶青葵留下。 至少,在自己家吃完一顿饭也好的。 赵二宝的想法便就是赵母的想法。 许是沈云飞的表情太过严肃,那群看客们当真是陆陆续续推搡着离开了此处。 叶青葵瞧着人群鱼贯而出了赵家的院子,之后便迅速由着沈云飞陪着,一起来到了赵家的院子里。 院内,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那些叽叽喳喳的邻居走后,赵家的院内终于迎来了安静。 想来赵二宝的母亲平时除了陪伴孩子读书之外,最大的兴趣便就是侍弄花草,整理小院子。 这屋子里花草生长的十分健康,地面也打扫得一尘不染。 若不是她要撒手西去,家中也很少会有这么多人一起来访。 一行人陆陆续续离开赵家。 赵母缓过来, 走到叶青葵的面前,眼中含泪,扑通一声跪在了叶青葵的面前。 抓着叶青葵的裤腿,苦苦哀求,“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现在二宝他长大了,也知道好知道坏了。你是他的妻子,你可一定要帮帮他,帮帮咱们赵家。” 叶青葵拧眉,这种事情让自己怎么帮? 她也不想帮。 见赵二宝不说话,沈云飞抬脚挡在两人的中间。 从进这赵家村,沈云飞就没一副好脸色。 一路上,虽然先前赵二宝算计了他和叶青葵,可现在………… “婶子莫要再开玩笑了,我与赵二宝缘分已尽。就像他说的,桥归桥路归路。而我离开赵家村也已经嫁人,此番还是我相公陪着我来的。” 说完,她便伸手挽住了挡在自己面前,一脸警惕的沈云飞。 “婶子倒也不必这般的热情,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你跪在地上求我,是想要折煞我吗?有什么直说便是。” 叶青葵扶起赵母,贴心的为她擦了擦眼泪。 对于赵二宝所做的一切,她一个高堂老母,也不必要知道那些令人愤怒的事。 却也不经暗自担心,他们之后应该怎么办? “小葵,无论你是否满意我和二宝,可我想留下你,和二宝在一起过日子的心,是无人能及的。我知道我这么说对于你现在的相公十分的不友好,可人是自私的,我没有办法亲眼看着你和别的男人交好。 “也无法亲眼看着二宝郁郁不得志,整日里唉声叹气,孤单落寞的样子。” 第263章 “青儿,新年快乐。” 叶青葵停下脚步,回身看着这位刚刚死而复生的妇人。 父母爱之子,则为之计生远。 她刚刚睁开双目,就为赵二宝苦求自己留下。 饶是自己对于赵二宝无动于衷,可对于这份母爱也是动容。 “娘,别说了。”赵二宝搀扶着自己的母亲,虽心有 不舍,可缘分这一词,就是这般地捉弄人,“青儿有她的生活,我与她已经过去。” 话毕,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一般温润的模样。 现在的他,经过这一次,已经不再醉心于功名。 眼下的结局已是最好不过。 叶青葵看向沈云飞,沈云飞便就明白,“赵夫人,赵家村已不可再留,三日后会有马车接你们离开。令郎和别人做的交易,现在临阵倒戈,对方已经知道了。 “想要活命,就要离开赵家村。至于歇脚 的地方,我已经为二位准备好。内子曾答应过令郎的,皆已实现,如此我夫妇二人便就此离去。” 话毕,沈云飞当着赵母的面,牵起叶青葵的手,冲着赵二宝点头,就此离开。 赵母探出步子,想要挽留,却被赵二宝拽着胳膊摇摇头。 便也只能就此作罢。 果然如沈云飞说的那般,三日后便有马车出现在赵家村,将这母子二人接离。 ………… 一晃十数日过去,今日正是年三十。 叶青葵穿着自家制作的古代版羽绒服,脖颈间还围着沈云飞特意为她猎来的兔毛领子。 捧着小暖炉,垂着眼帘仔细核对着账单。 自从那日李玉华豪言壮语之后,果真是赔了一个月的工钱。 不过,之后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最后,竟然不来了。 吸了吸泛红的鼻头,在账本上写写画画。 算算日子,这年一过完,月底干娘谭氏便要生产了。 这段时间被作坊里的事情弄得是分身乏术。 不过这一次,干娘生产的时候,自己定要在场守着。 先前为谭氏号脉的时候,发现她的身子亏损得厉害。 孕育生命,也就意味着那些营养会优先被孩子吸收,生完孩子后,便更加雪上加霜。 思及此,叶青葵素手一挥,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下一些对症的补药,待谭氏生产后,直接给她送去。 年三十,家家户户一大早便就起来忙活。 沈家也不例外。 而今年,更是沈家最开心最圆满的一年。 几年不仅有沈月母女,还有姜柔母子,就连何秀秀也在内。 这所有与叶青葵亲厚之人,皆被沈云飞邀请而来。 沈家虽然没有搬走,屋子也没有推倒重建,可叶青葵之前已经找人翻新了。 玉娘逮着刚刚宰杀的两只鸡从院外进来,那一脸的纠结和不忍心,让叶青葵看了发笑。 玉娘是个不敢杀生 的人,所以要杀个什么,她都会抓着去请村里敢杀的人给上一刀。 一般,别人也不会收钱,大伙都是邻居,也都是顺手的事情了。 “娘,二哥,大嫂,爹,我回来了——” 随着沈闻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就见沈云飞停下马车,沈闻从马车里探头出来。 那一脸明媚的模样,活脱脱的一个小孩子模样。 沈闻一阵小跑,钻进了玉娘的怀里。 玉娘还没反应过来,沈望便笑着闻声从屋内。 他看着沈闻在玉娘怀中撒娇,一脸无奈。 自己这个弟弟,还是和娘最是亲密了。 见他无奈的模样,沈闻双眼一亮。 路上的时候,大哥和自己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还说二哥变了。 本来自己还寻思着,二哥变好了? 二哥那般小心眼的人,会变得有多好? 现在瞧着二哥眸子,到真的变得不同了。 “二哥!”沈闻唤了一声,喜笑颜开地脱离玉娘的怀抱,扑到了沈望的面前,“二哥,我听说你回来了,我和大哥在路上一刻都不曾停过。这次回来,你别再走了。” “蒋夫子有意栽培我,只要等我高中状元,我一定会改变现状的。二哥,我现在长大了,也在学学问了,过不久,就要离开家和夫子随访。二哥,这个家就要交给你了。” 看着面前比自己还要矮一个头的弟弟,沈望有些感触。 离开家这么久,弟弟也长大了。 记得小时候,他最是单纯了。 如今,为了这个家,他也在努力中。 沈望双手握住沈闻的双肩,只是笑笑。 他们是兄弟,是最亲的人,即便不说什么,也都相互明白。 叶青葵紧了紧自己的衣裳,笑看着眼前的一切。 今日过年,自己也要露一手。 “小弟,欢迎你回来。”她笑看着沈闻,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沈闻猛地点头,对于这个嫂子,他可是大大的改观。 现在学堂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再敢招惹自己了。 就像嫂子说的,不主动惹事,也不会怕事。 看到姑姑和表姐站在人群中的时候,沈闻到是没有惊讶。 刚刚路上,大哥也已经交代了。 他自然而然地走过去,与众人交谈。 不急不躁,温润有礼。 玉娘看了心里一阵感慨与感动,眼中噙着泪望向叶青葵。 叶青葵莞尔一笑,便调转步子走到沈云飞的身边,“相公,我托你办的事,你办了吗?” 沈云飞停好马车,转身看她,颔首。 “我去了,但是他们没有回复。反正距离年夜饭还早得很,我也叫了马车停在他们门口,来或是不来,随他们。” 事情自己已经办了,但人各有志。 每个人都自己的想法和考量,一切尊重就好。 闻言,叶青葵下意识看向坐在那,“嗒嗒”抽着旱烟的沈阳。 …… 沈家村大部分的人,从早上一直忙活到傍晚。 由于都是一个村子的,大家伙会在这天上山砍竹子。 每家每户也不砍多少,三节足矣。 大家伙将竹子堆放在一起,再点燃。 这“噼里啪啦”地爆竹声,便在这除夕夜拉开序幕。 沈云飞揽住叶青葵的肩头,站在欢呼声不止的人群外,火光映照在场所有人的脸上。 “青儿,新年快乐。” “相公,新的一年要开开心心。” “新年快乐———” 放爆竹之时,沈阳紧抿着唇,一脸落寞。 那模样,与这欢乐的场景格格不入。 叶青葵瞥见了他,见他只身坐在了一边,依旧抽着那杆旱烟,稀疏的眉毛死死拧在了一起。 “大哥!” 第264章 “你们沈家还真是会做戏。” 听见一声呼唤,沈阳忙不迭地抬起头。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般傻傻地看着。 沈星哭笑不得,领着自己的妻儿,上前拉起木讷的沈阳,再次唤道:“大哥,你这还没老,怎就糊涂了?” 听这熟悉的调侃声,沈阳这才反应过来。 伸手一把搂住沈星,众目睽睽之下,竟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边哭,边腾出一只手捶打着沈星的后背。 “你个天杀的,你还晓得回来,逢年过节不见你,祭拜爹娘不见你。你可知大哥我每次做梦,梦到的都是爹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无能,留不住你们。” “骂我做大哥的没用,不能将这好好的一家聚在一块。你小子,你小子说走就走,哪怕大哥上门去看你,你也,你也……” 沈阳情绪激动,将一旁的玉娘也感染到了。 她沾着泪,满脸欣慰。 瞧见刘翠芸站在那别扭,叶青葵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俏皮地眨眨眼,“三婶!” 刘翠芸循着这只攀上自己胳膊的手,往上看去,原是叶青葵。 这让不知该做什么的刘翠芸妥妥地松了口气。 早上沈云飞驾着马车来到家里,说是邀请自己一家回沈家村团圆。 当初自己搬出来的时候层夸下海口,今生绝对不会主动回去。 可想拒绝的时候,话却十分噎人。 而丈夫一脸的期待,他想回去了…… 不知为何,刘翠芸刚想要生气,可见到丈夫隐隐期待的模样,气消了大半。 自己负气离开沈家,丈夫非但没有责怪,还随着自己一起出来。 这些年,即便是祭祖,他都一直守在家中。 哪怕他有一万个缺点,可唯独脾气这一点,他总是温柔和煦的。 原本直接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考虑考虑。 直到现在,她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回到了沈家村。 “这不是翠芸吗?”李玉华尖利得声音从人群之中传来,众人渐渐停止交谈,皆是回身看向刘翠芸。 当年刘翠芸和玉娘的矛盾闹得是人尽皆知。 也就是家长里短的事情罢了,刘翠芸气不过,直接搬了出来。 那般的豪言壮语,李玉华可没忘记。 “哟,这不是李玉华吗?” “啧,玉华婶子你又要开始了吗?” “是啊玉华,你消停点。” “哎——” 众人一阵低语。 先前李玉华摸黑沈云飞的事情大家伙还没有去追究呢,这大过年的,村里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非得整点事情出来,闹点笑话。 “你们懂什么?就会人云亦云,她刘翠芸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了,你们以前不也看不惯她吗?现在到在这做好人了……” 许是李玉华闹得笑话次数太多,大家伙见怪不怪了。 李玉华却不以为然,这些天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 若不是那日她中途杀到儿子家,又怎么可能看见,一惯孝顺的儿媳妇,冷眼看着儿子。 而儿子卑躬屈膝的模样,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她想冲进去质问,想去为儿子讨个公道。 却想起沈瑶瑶的话,对方是大人物,儿子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会死的。 会死…… 若是自己知道儿子会这般危险,那自己宁愿他一直住在沈家村,娶个普通的媳妇,终此一生。 而现在,所有的事情成了定局,自己不能在待在镇上,万一热了祸事,给儿子拖后腿可怎么办。 但,弟弟玉树的仇,是一定要报的! 而刘翠芸这些年独自守着这一家子,性子早就烈了起来。 不和叶青葵撒泼,是因为叶青葵讲道理。 可李玉华这般侮辱自己,她要是忍得下去,她就不姓刘! “你” “你话怎么这么多?!” 刘翠芸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玉娘却抢先打断,拧着眉瞧着李玉华。 “李玉华,我们家念着你年长几岁,处处不和你计较。你是属狗的吗?逮着我们家的人就咬。 “长点心好不好,我们沈家没人针对过你。你呢?数次为难也就算了,还污蔑我儿子。要是计较起来,大伙都还记得她和她弟弟李玉树在河岸污蔑我们家小葵的事? “导致大家伙都不愿意伸手去救我家小葵,她差一点被淹死。这叫什么?这叫谋杀!” 此话一出,众人心知肚明,这玉娘显然是记仇了。 要是以前,即便玉娘不记仇, 那沈家村的人也不会拿她当回事。 之所以现在沈家水涨船高,也都是因为叶青葵。 沈家村的人都有活干也是因为叶青葵。 如若不然,他们就要去地主家里做工,又累钱又少。 “是呀,哎……那个时候他们居然信了李玉华的鬼话。” “要我说李玉树死有余辜,天天调戏别人。” “就是!小葵别怕,咱们支持你。” “支持你小葵!” 李玉华脸色黑得吓人,这倒好,玉娘不是和刘翠芸不对付吗? 怎么还维护起来了? 她刚想辩驳,又瞥见其他人一脸气愤的盯着自己,这惹起众怒可不好。 “我我我可懒得跟你说这些,是刘翠芸自己说的,这辈子都不会回沈家村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看向站在一旁的刘翠芸,像是在等待她的回应。 刘翠芸黑着脸,这些话都是自己说出来的,丢的也是自己的脸。 可她万万没想到,玉娘居然会帮自己说话。 刘翠芸看了一眼玉娘,本想脱口而出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玉娘并未看她,只是径直走到李玉华面前,“李玉华,你这般咄咄逼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挖了你的祖坟。我和翠芸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里是沈家,她是沈家的媳妇,我们妯娌之间闹别扭不可以吗?你活这么大,是没见过妯娌闹矛盾吗?”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 这婆媳,姑嫂,妯娌之间,自古以来就有矛盾。 这大伙都是见怪不怪的,谁家没有糟心事? 李玉华哂笑一声,撇着嘴似笑非笑,“玉娘你家里现在有钱了,人也硬气了。说话嗓门都大了不少,以前可是唯唯诺诺,还爱哭鼻子的。 “现在到是好大嫂的模样,你们沈家还真是会做戏!” 第265章 “相公你为什么不去吃年夜饭?” 玉娘冷笑一声,刚要说话。 眼前便一晃,一道身影窜了出去。 定睛一看,只见刘翠芸抓着李玉华的发髻,扭打在了一起。 嘴里还念叨着,“就你话比屁都多,管你什么事?一天天仗着儿子有点出息,在这里当长舌妇……” “哟,来人呐,天杀的沈家要杀人拉——快来人救命呐——” 众人心惊,谁能料到这种局面。 连忙手忙脚乱得去劝架、拉架。 叶青葵扑哧一笑,这三婶也是有意思,能动手就绝不逼逼。 笑完之后,她这才上前佯装紧张。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嗯?这话有点似曾相识…… 刘翠芸纯纯看不惯李玉华这般耀武扬威的样子,自己和玉娘之间属于妯娌关系。 哪怕是两个人过得不好,那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打自家人。 天大的矛盾关她李玉华什么事! 可偏偏有的人就是如此,眼睛不睁开,多此一举妄想着插手别人家的事。 “刘翠芸,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话里话外可都是帮着你。你倒好,自己当初豪言壮语说出那般话,如今摇身一变回了沈家村,倒是要把我们这些看客的嘴给堵上了,是不!?” 李玉华一手揪着刘翠芸的发髻,另一只手抵住她的身躯。 虽然刘翠芸身材瘦弱,可常年挑着担子,浑身练出来的力气可比李玉华大得多。 “管好你自己,我与玉娘如何那都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怎么,还是说你躲在我床底下偷听了?” 直到众人将人分开,刘翠芸这才狠狠冲着李玉华啐了一口。 她就没见过这么老不正经的人。 从前的还在沈家村的时候,李玉华的弟弟李玉树就得了空在镇上转悠,看见哪个落单的姑娘便上前搭讪。 毛手毛脚没个正形,这个李玉华从来没有因为别人的反馈而制裁过她这弟弟。 现在自己也听明白了,李玉树的人没了,这简直是为民除害,老天有眼! 话音刚落,玉娘便和刘翠芸相视一笑。 就好像这么多年积压的怨气,在这笑容中化为灰飞。 一切也是如此,只不过怨气从来都不是一次就能种下的。 玉娘也明白,刘翠芸和自己赌气,大多都是因为她的那个丈夫不省心。 若是丈夫有出息,顾家,能够抬着她照看照看孩子,那日子过得苦点累点都没算什么。 可是之前他们没从沈家搬离的时候,玉娘就看得清楚。 这个夫家的小儿子沈星,整日里就只知道读书。 正经的事儿是一个也不会做。 玉娘叹了口气,她非常嫌弃沈星不做事,一个大男人,整日里翻来覆去看着几本书,口中念叨有词的净是些之乎者也。 让一个女子跟着他过日子,又是在婆家人口众多的情况下。 不闹起来才怪! “我们沈家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和你李玉华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玉娘上前拉住了刘翠芸的手,带着她朝着自家的方向而去。 李玉华阴侧侧地看着她们离开,想反驳想控诉,却没有理由。 回到沈家。 大伙一起将锅里炖的煮的年夜饭,尽数端到了桌子上。 叶青葵和沈云飞一起,大家伙不断的忙碌着。 而玉娘则拉着刘翠芸坐在了凳子上。 欲言又止,刚刚只是一鼓作气不想让别人看了笑话。 所以主动带着她回来,可当时也并没有问过她乐不乐意。 如今大家伙各玩各的,到只留了她二人见面有些尴尬。 “你……” “我……” 二人忽然开口,却又笑着摇头。 “你先说。” “你先说。” 她们不断异口同声,正是在这样异口同声之下玉娘噗嗤一笑,看着刘翠芸的眼神也不是先前那般别扭了。 人都会犯错,知错就改。 “以后你们就不要再离开沈家了,虽然院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算宽敞,可是大家伙挤一挤总是可以的。而且,修竹和他爹都爱读书,你一个人带着会很累。” “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好,也不应该应跟你对着来。我知晓你是一个烈性子的人,偏偏还一直跟你对着。三弟妹,很多时候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回到最初,因为你我从来都是一家人。” 刘翠芸听了大为感动,玉娘何时向自己服过软,今日只怕是都看在叶青葵的面子上。 既然要冰释前嫌,自己又怎么可能只让她一人。 刘翠芸抿着唇,好半天这才抬头笑笑,紧紧攥着玉娘的手,“当初的事情也我自己性子急了些,也不怪李玉华笑话我。我夸下海口,此生不再回沈家村,如今不还是回来了吗。 “当年沈星他也因为我离开大哥,离开沈家。这些年他虽无所事事,只知道读书,可是从未苛待过我。此番回来,也是因为见他落寞,这才惊觉自己的专横,其实我心中早就不生气了。” ? ? 早就不生气了,可也不能回到沈家村。 毕竟已经从沈家搬到了青阳镇,况且,现在的沈家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已经再无旁的位置让自己一家人住下了。 只要感情能够修好便可,至于能不能住在一起,刘翠芸没想过。 “好了娘,三婶这年夜饭总是要吃的,时间也不早了,相公早就贴上了门帘对联,今年咱们家一定是要热热闹闹的!” 叶青葵将所有的饭菜端上了桌子,忙招呼着玉娘与刘翠芸别再拉家常。 沈阳拉着沈星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何秀秀与姜柔正在布置着碗筷。 大家伙其乐融融,却唯独不见沈云飞的踪迹。 叶青葵环顾四周,安顿好刘翠芸之后,这才抱着暖炉出了屋门。 四处找不见沈云飞,刚一抬眸,便看见自己的屋子里有一阵稀稀疏疏的人影。 她一愣,这大过年的不至于有什么贼。 遂捏着裙子放缓了脚步,上了台阶。 叶青葵轻手轻脚推开半边门,“支呀”一声。 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沈云飞,心头猛然一惊。 他抬眸,寒光射向屋门口,却看见叶青葵一脸忌惮地看来。 原来是青儿。 他这才敛去了周身寒气,起身走了过来。 “相公你不去吃年夜饭,为什么要躲在这个屋子里呢?” 第266章 “或许你有没有想过假传圣旨?” 叶青葵进来,沈云飞慌忙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这才点起了屋内的灯迎接她过来。 她转眼就瞧见了沈云飞方才放下的,正是放在盒子里的披帛。 那素白的披帛虽年份已久,不再明亮。 叶青葵伸手,温热的指尖抚上了那条披帛。 这触感,难怪皇室中人的衣裳都会特级定制,一只披帛而已,竟会有这般手感。 “今日除夕,我想到了一些东西便过来看看。”沈云飞垂眸看着她手上的披帛,思绪繁多。 往年除夕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便会带着自己一起去参加宫宴。 上面高坐着的那位,每次见到自己都会喜笑颜开,还会招呼自己与他一起坐在龙椅上。 尽管这一行为屡次让父亲和母亲脸色大变,可是有那个人在,无人敢伤得了自己。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他明明是最信任自己,最信任父亲的。 为何会相信别人的话? 父亲已是太子,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为什么他会相信父亲领兵造反? 叶青葵晓得沈云飞,又在回忆过往。 对于沈云飞的过去,她了解的并不多,那日陈王所说的,也就是她了解的全部。 不过,宫墙之内所发生的事情有多奇怪也不奇怪。 皇家无父子,只论君臣。 大抵疼爱是真的,忌惮也是真的。 沈云飞转头看向叶青葵,“你说,若是那时候我听了母妃的话,不去参加所谓的射箭大赛;也不去在意所谓的名列前茅,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是不是不去喝下那杯酒,我现在也不会弄的浑身是毒。” 沈云飞的话说得很是矛盾,蛊毒与他是不是第一没有任何关系。 位置就只有一个,有野心者比比皆是。 从他们口中自己可以知道,先太子是一个宽厚仁慈的人。 若是他当了皇帝,定然可以将端国治理的很好。 而现在的太子,冲着他种种的手段便已知晓,此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相公,陈王他也没有去参加射击比赛,可是他照样也中了毒。其实你们之所以中毒,是因为那人觉得你们都是潜在性的威胁。换句话说,你们很有实力,让他忌惮三分。” 叶青葵反手握住沈云飞的手,她想告诉沈云飞,很多事情不是他做或者不做,就能够改变的。 只要他的父亲在太子的位置上待一天,那他,以及他的全家便有一天的危险。 事实上,虽然自己没有经历过争夺皇位的残酷,可是纵观那些历史,为了皇位,手足亲人之间可以不择手段。 这用脚趾头想想也就知道了。 可是有的人不一样,他们天性善良,心性醇厚,他们觉得即便是身在皇家,父子兄弟依然如普通人家一般,这便是天真,甚至愚蠢。 而沈云飞的父亲,先太子就是最具代表性的一个。 他相信自己的父亲,相信自己的弟弟,疼爱自己的妻子,照顾自己的孩子,就像寻常百姓家一般。 可他偏偏就没有明白,他是当今的太子,却一贯的崇尚着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或许,现在只要陈王将蛊毒解了,我便会与他前往京城。我要亲自去找那人问问,这么多年他可曾有过一次后悔。 “我要问问他为什么不相信父亲,不相信自己的亲儿子,为什么,为什么要亲自下旨查抄太子府。他曾是我最尊敬的人,可他却亲手将我所珍视的一切给毁了。” 沈云飞的手攥得咯咯作响,手背上的青筋也条条凸起。 见此,她心中也是很心疼的。 虽然自己父母双亡,可早年间有爱自己的爷爷和奶奶。奶奶离世之时,自己也是痛苦万分,悔恨。 觉得自己是因为贪玩,所以才没有学好本事,治好奶奶。 所以在沈云飞说起杀到京城之后,想要去问问他的亲人时,更多的是共情。 “相公,我觉得很多事情都是陈王在说,或者说坊间一直怎么流传。再者你说你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亲耳听过旨意。或许你有没有想过,假传圣旨,或是其他?” 毕竟影视剧里也经常这样说,既然陈王提起过,当日皇帝说自己身体抱恙,不便出现在晋王府。 那便就是他真的不舒服,若是皇帝不舒服,有人趁机钻了空子,假传圣旨也说不定。 只要派人坐实了太子府的罪名,一把火烧了太子府,哪怕就是皇帝再想要证据,想要去追查也查不出所以然。 毕竟对方是皇子,除了太子,他就可以一手遮天。 这横竖也都是他渔翁得利。 沈云飞也曾想过叶青葵说的这些,只不过他也只是怀疑,没有十足的证据。 可陈王从前多受于父亲的照拂,当年他的母亲也只是一个洗脚婢,而自己的父亲作为东宫太子,那是正统皇后嫡出。 论血脉,皆是贵不可言。 可父亲并没有因为自己嫡出的身份就去打压别人,他不仅帮助陈王在这波谲云诡的皇宫中生存下来,甚至还扮演起了兄长的责任。 教导他,帮助他。 至于陈王对于父亲到底是什么感情,自己也拿不准,毕竟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知道其他呢? 只不过当时父亲在世之时,却与晋王最为要好,而晋王是贵妃之子,贵妃早年间与皇后不和,愤而吊死。 长辈曾发生过什么,他一个小辈也不方便多问。 “小葵,云飞过来吃饭了──” 玉娘在屋外喊了一声,二人连忙答应,沈云飞转身将披帛收进了箱子里,放回了原处。 他看着陪在身边的叶青葵,不知为何,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伸手拉住她的手,“走,去吃饭。” 叶青葵反手回握住沈云飞的手,夫妻二人出了屋,进了正堂。 桌子上所吃所喝的,大多都是叶青葵亲自研发的。 像桌子上的果酒,气泡水以及板鸭和鸭脖,全都是她亲自做的。 她可是忙碌了一个下午! 众人推杯换盏,万家灯火辉煌,直到天明。 ……… 除夕过后,便是三天新年。 这三天过的如利箭一般,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叶青葵紧着上身的衣服,正在研究着新的菜式。 之前沈云飞打回来的兔子,她做成了麻辣兔头。 只不过反响并不好,一是太辣;二,似乎大家对兔头颇为忌惮。 觉得恐怖。 这家中还有不少,冬日里东西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坏掉。 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冰室。 “请问这里是醉揽星楼的老板,叶姑娘的家吗?” 第267章 “叶姑娘从前也只会吟诗作赋。” 只听一阵粗犷的男音在院外响起。 叶青葵拢了拢自己的衣领,抬眼看去。 只见屋外停了一辆马车,马车边上正站着以为年近五旬之人。 慈眉善目,一脸的笑意。 叶青葵与身边的玉娘相互看了一眼,不知是何意思。 既然提到了醉揽星楼,想必是生意? 叶青葵的生意也就只是开在了青阳镇与清水镇,甚至连固镇也没有发展起来。 虽小火了一把,可她任不甘心仅此这里。 这段时间玉娘也想通了,人活在这世上,朝夕相伴的便就是危险和难以预测的未知。 有人上门找叶青葵是开心的,可是她又担心玉娘会想到沈云飞的安危,从前她不理解玉娘为什么会那般。 可是后来知道沈云飞的真实身份之后,也着实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 都说大赦,可玉娘也并不相信。 叶青葵抬手拉着玉娘的手,指尖微凉。 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怕是又想到了一些有的没的。 玉娘是一个心思深的人,从前受了委屈都往肚子里咽,可后来有了叶青葵在为她打气撑腰后,如今这性子倒是从姜柔一样,开始渐渐外放开朗成了沈月那样了。 “娘,我去看看,你先去忙。” 叶青葵示意玉娘去忙,自己的作坊这年关将过,作坊里要放一周的假。 这七天里,大家伙想做什么都可以。 叶青葵治理工坊的手段,不过是与现代的工厂有异曲同工之妙,尽量做到不压榨别人。 “小葵,你可要当心。”后面的话玉娘也不必多说,是个人都知道。 叶青葵点点头目送她离开,这才转而走向院子外面。 马车旁站着的男人一点也不意外,在见到叶青葵的脸之后,忽然的一愣。 那一脸惊讶,和不可置信的样子,叶青葵看在眼里。 看他这个表情,只怕………… “刷啦” 马车的窗帘动了一下,从里面探出个脑袋来。 一个鹅蛋脸的小姑娘眼巴巴的瞧着外头。 一双灵巧的眼睛,倒是让叶青葵忍不住的感叹,这姑娘家眼睛漂亮的,就是不同。 “爹,咱们已经到了醉揽星楼吗?” 田老爷原本站直的身子,再看到自家女儿探出的脑袋之后,微微弯腰,连忙伸手将她抱在怀中。 “是呀,咱们已经到了,你确定你没记错吗?” 小丫头摇摇头,冲着面前的叶青葵眨眨眼睛,很是机灵。 “我觉得我没有记错,不过爹爹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问问面前的这位夫人。” 一听到夫人一词,田老爷这才将目光放到了叶青葵的身上。 女儿倒是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叶青葵盘起的发髻。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叶青葵微抬着下巴,任由田老爷打量着自己。 面对田老爷的目光,她倒不觉得冒犯,只是觉得有些疑惑。 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能够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如此的失了仪态,一双眼睛恨不得瞪出来落在自己的身上。 想必他一定是认识原主的! “敢问姑娘真的姓叶吗?” 叶青葵颔首,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叶,小自青葵。” “你竟………” 田老爷下意识抱着孩子上前一步,正瞥见有路过的路人目光朝着这里头探来时,又赶忙收回脚,干笑了两声。 叶青葵微微侧身,“这位老爷咱们先进去聊。屋外天寒地冻,寒舍简陋,不过比这屋外倒是暖和许多。” 由着叶青葵引进,田老爷抱着孩子径直进了屋。 屋内,所有的人都各自去忙,只剩下莫紫园在屋内忙活着。 见人进来,慌忙抄起手中的抹布在凳子上擦了擦。 话也不多,只是低头忙着自己的活计。 “紫园,你去阿姊屋子里将柜脚下放置的一瓶果汁拿来,切记脚程慢一些,当心摔跤。” 莫紫园点点头,转身就退出了屋外。 田老爷怀中的小姑娘一直盯着莫紫园离开的方向来了兴趣。 眼前叶老板口中的果子酒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在京城里又不是没喝过。 众人落座,田老爷这才介绍起自己,“鄙人姓田,此次是从京城而来。叶姑娘的醉揽星楼已名传千里,远在天边的京城也得知了叶老板的名号。 “这位便是我的幺女田蕊,数月前,我父女二人曾来过这青阳镇,意外吃到了叶姑娘的东西。回了京城之后念念不忘,却恰好在京城的玲珑阁中有缘获得一二。 “思来想去,不如就此重回青阳镇,与叶姑娘你做一笔买卖。” 一听是从京城专门为了自己的货来的,说不开心那是假的。 此时莫紫园将叶青葵床头的果酒带来,放在桌上,随后拿了一些杯子。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这才离开。 屋内只剩下叶青葵招呼着客人,酒罐子里装的东西田老爷并不觉得稀奇。 果酒嘛,他也不是没有喝过。 只不过没有当面挑明了说。 “可是我们在京城也有喝过果酒呀?这果酒应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叶青葵自顾自的为他们斟满了酒杯。 水红色的果酒泛起了涟漪,小丫头田蕊刚刚说完那话,便就看着这果酒咽了口唾沫,轻轻一嗅,果香四溢。 “田小姐孰不知,我做的这果酒和你想的那种完全不一样,口感上更是前所未有。想来田小姐应该没有喝过一种酒水,能够在舌尖爆开,让人回味无穷。 “今日便让二位瞧瞧,我这醉揽星楼里出来的产品,绝对不会矮于旁人。” 叶青葵笑着转身,从正堂的柜子里拿出那些陆陆续续泡好的松针气泡水。 将果酒与气泡水混在一起,推到了田老爷与田蕊的面前。 小姑娘家家就只是嘴巴硬而已,那双滴溜溜的乌黑大眼睛,一直紧盯着那粉红色的酒面,倒也是不客气。 而田老爷却只当叶青葵说大话罢了,毕竟在京城之中,他与名流商士交好。 什么样的酒水没有吃过,夸张一点的,就连皇帝的御用酒,他也品茗过。 田蕊挥着两只小手端起酒杯,捧在掌心轻托着,双眼一亮。 看向叶青葵的眼神带了一抹不可思议,“这是什么!它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在我嘴巴里跑哎!!!” 舌尖绽放的苏麻感,刺激的让田蕊既好奇,又惊讶。 随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田老爷见田蕊如此,颇为纳闷,真就这么神奇吗? 他端过酒杯冲着叶青葵礼貌示意,学着田蕊的模样一饮而尽。 舌尖微刺的感觉,让他心底一震。 京城中绝不会有这个东西。 “叶姑娘,刚才是我们父女二人有眼不识泰山。我们竟不知姑娘你竟这般厉害,怕是皇宫中的皇帝,也喝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更让我惊讶的是,叶姑娘从前也只是吟诗作赋,哪里会懂得酿酒呢!” 第268章 “一定…要…保孩子!” 从前? 叶青葵垂了下的眸子,在田老爷说出这句话之后,瞬间抬起,逼视着面前的田老爷。 “田老爷,从进了院子你就一直在打量着我,想必也知道我从前的事情。这合作的事情咱们暂且不说,我想从田老爷你这里,打听一些事情。” 既然他知道原主从前的事情,必然是熟悉的人。 刚好自己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些自己想到知道的事。 田老爷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叶青葵,这叶姑娘怎么突然说话这般陌生了? 虽有疑惑,但他还是点点头。 “我失忆了。” 他刚一点完头,叶青葵就说出了这般劲爆的消息。 田老爷张了张嘴巴,此刻他的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枚鸡蛋。 失忆? 这不是开玩笑的? 见田老爷震惊得模样,叶青葵心里觉得好笑。 失忆而已,这田老爷干嘛这般如此? “失礼失礼。”田老爷回过神来,赶忙道歉,接着拧紧眉头叹了口气,“方才见小姐你不记得我,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又见小姐懂得那么多,这根本就不像叶家走失的那位小姐。” “京城叶家,乃是端国翘楚,虽不做官不涉政,可就连当今的太子殿下,也都是叶家常客。这分量,不用我说,小姐你都明白了。” 叶青葵颔首,听这话,这叶家确实是不得了的。 不过,既然原主是叶家的女儿,为何这么久了,叶家从来不找她呢? 至少自己来到这大半年,从来就没有叶家的人过来寻找过自己。 反而杀手是一波接着一波的。 难道,原主是叶家不受宠的小姐? 田老爷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接着道:“小姐你可是叶家嫡女,也是叶公的大女儿。你还有一位庶妹和一位庶兄。” 庶妹?庶兄? 既然是嫡出,那叶家缘何不来寻找原主呢? 这中间,怕不是牵扯到了什么。 比如,原主听到了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 有人要她死…… “田老爷,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不过,我有个疑惑,你和叶家很熟吗?”叶青葵凝视着田老爷,却见他指尖微动,像是没想到自己会有此一问。 继而道:“小姐失去记忆,定然是忘记了。我曾经在叶家做过活,见过小姐。后来年纪渐长,便辞工回家,买了处屋子生儿育女,做了点生意。 “承蒙夫人照拂,这些年我也赚了不少。对了——” 田老爷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榜单。 叶青葵接过,展开一看。 上面所绘之人,正是自己。 小字上还写着,悬赏寻人。 看来叶家并没有忘记原主。 不过,自己鸠占鹊巢,也并不打算回去叶家,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红墙黛瓦,高门大户,这些个世家里面藏污纳垢,吃人不吐骨头。 论心机,自己比不上那些人。 不过,田老爷口中所说的夫人,当是指叶家的主母? 这副身体的母亲 。 不知道是不是叶青葵感觉出了些差错,当听到叶家夫人的时候,鼻子有点发酸。 心里好像是有点点难过,胸口闷闷的。 说不上来的奇怪,此前从未有过。 谈到这,叶青葵大致知道了自己的来历。 她与田老爷寒暄了几句,又拟定了合约,田老爷这才带着孩子离开。 路上,田蕊把玩这额前的碎发,一脸不明白。 “爹,你为什么要说谎呢?爹一直就不是在叶家做活 的人呀?咱们领了命,在端国大大小小的镇子上寻人,这好不容易寻到,为何不按照大人的话,告诉她大人在找她?” 田老爷叹了口气,叶小姐失忆了,即便自己告诉她,大人在寻找她,只怕也无法唤醒记忆。 也许不知道,会更好。 这段日子,他接到了京城来的书信,那位侧夫人似乎察觉到了大人要做的事情。 夫妻二人感情岌岌可危,而大人,只能追悔莫及。 眼下,他得尽快将此消息传回去,大人一定会开心的。 ………… 一晃到了正月十五。 今日元宵灯会,叶青葵早早就收拾好,一家子上了镇上。 灯会要在晚上才能举行,趁着现在,叶青葵和程砚清算着过去大半年内,玲珑阁的销售额。 这一笔笔一幕幕,叶青葵连几枚铜板都要分到手。 “叶姑娘,你这也计较了。”程砚清笑着摇头。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叶青葵如此计较的一面,不觉有些可爱。 而叶青葵咬着笔杆,在账本上写写画画,最终将所有的账目核对清楚。 “嗐!你要知道,多拿一分,我作坊里的大伙就能多得一份。互惠互利,有得必有失。程少东家财大气粗,不会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这些。” 叶青葵斜眼调侃,如她所言,程砚清还真就不在意这些。 叶姑娘开心就好。 夜幕降临。 叶青葵等人穿着防风斗篷,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她提着兔儿灯,沈云飞拉着她穿梭在人流中。 带她吃蜜饯,栗子,喝果饮…… 今晚,只要是叶青葵要的,沈云飞一一笑着给予。 今夜,他们是这世间,最寻常不过的夫妻。 叶青葵怀抱着蜜饯,不时的,从油皮纸袋子里拿出一枚塞进沈云飞嘴巴里。 二人有说有笑,猜着灯谜。 没想到小小的青阳镇竟这般热闹。 还未走过多远,就见程砚清气喘吁吁从他们身后追上来。 “叶姑娘,恐怕这灯会咱们看不下去了。刚刚我接到消息,刘老哥的夫人正在生产,但产婆一时半会过不来。已经过去很久,这会怕是危险。” 叶青葵的手下意识攥紧了油纸袋。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从鬼门关走一遭。 若是自己不过去,恐难心安。 她将怀中的袋子塞给沈云飞,叮嘱道:“相公,我先随着他过去一趟,等一切安稳之后便回来。你同娘他们说一声,以免他们担心。” 话毕,不等沈云飞回答,便提起裙摆跟着程砚清往刘庸的宅邸跑去。 沈云飞站在身后,僵在半空中的手兀自收回。 眼下,刘庸的妻子难产,而青儿便是最好的人选。 罢了,待到自己找到娘说明此事,之后再去刘府接她回来便是。 思及此,沈云飞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寻找玉娘等人的下落。 ……………… 刘府内。 所有的下人都聚集在谭氏的院落里,一个个交头接耳,双眼盯着屋内。 而屋子里,谭氏躺在床上早已是满头大汗。 她表情痛苦,嘴唇发白。 这一阵阵的疼痛让她痛苦不已,虽是冬日,可脖颈上不断流下的汗水早已经打湿了床单。 刘庸站在一旁来回踱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啊──”一阵痛苦的哀嚎再次响起。 他扑到床边伸手握着妻子的手,想要给她鼓励。 谭氏则无意识的紧紧攥住他的手,指甲深深的嵌进了他手背的肉里。 她强忍着疼痛,断断续续道:“老刘…如果…我没有办法…顺…利…生产,你记得…一定…要…保…孩子!” 第269章 “干娘生了一个小弟弟,可肉乎了 刘庸颤着双手,紧紧握着妻子谭氏的手,泣不成声,“夫人你这是什么话,你且安心。我已经让人去寻小葵过来了,有她在,你定会安然无恙。” 他不断地安抚着谭氏,却不能替谭氏分担半份痛苦。 “老爷,叶姑娘和少东家来了——” 随着门外丫鬟一阵大喊,刘庸欣喜若狂。 有叶青葵在这,夫人定会脱离危险。 叶青葵阔步进来,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床上的谭氏,面色惨白如纸。 程砚清虽担心,可女子生产,他作为外男是不能进去的。 “干爹,干娘怎么样了?”叶青葵迈进门槛的那一刻,褪去了身上的披风,生怕将寒气过给正在生产的谭氏。 “小……葵,干娘受不住……了,啊——” 谭氏话音未落,便忍受不住强烈的宫缩,痛得她叫喊出声。 这叫声,响彻整个刘府。 “快,干爹你去命人烧开水,准备好新剪刀,烈酒,再喊人多抱两床被子过来。” 叶青葵挽起袖子,过来查看谭氏的情况。 刘庸也不做迟疑,点头操着慌张的步子就去张罗。 叶青葵为谭氏擦了擦汗,心中更是拧紧。自己从没有给人接生过呀。 可眼下,没有产婆,孩子就要出生。 只能临时抱佛脚,凭借着电视剧里的镜头来试试。 可是人命关天,叶青葵也贸然不敢下手。 随着谭氏痛呼声变得有规律,叶青葵咬咬牙,撩起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伸手探去。 果然宫口开了四指了,已经就要生了。 开水还没烧好,此刻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啊!!!” 谭氏的双腿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痛苦让她听不清叶青葵在说什么。 意识渐渐模糊。 “不好!”这样下去,只怕干娘会难产而死。 叶青葵取针,直接扎在了谭氏的虎口处,伸手端来床头温热的参汤灌了进去。 眼下保留体力最是重要。 不消片刻,腹痛再次袭来。 谭氏气若游丝,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 叶青葵伸头看去,孩子的头卡住了,这样下去不仅谭氏有危险,孩子更是面临窒息而死的可能。 她伸手探去,两只手轻轻捧住孩子的头,“干娘,你再加把劲,很快就出来了,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只要孩子的头出来,后面就好办了。 谭氏躺在那,整个人脱了力,叶青葵的声音不小,可在她耳边如同在天边一般,虚幻。 “娘,你再努力点,我要弟弟……” 脑海里闪过一个声音,谭氏猛然睁开双目,浑身充满了力气,“啊——” 刘庸站在屋外心焦不已,只听一声尖叫,紧接着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院子。 “生了!生了!”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 “夫人生了——好哎——” “程老弟,你嫂子她,她生了!我,我又有孩子了……”刘庸腆着肚子,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 自从他第一个孩子没了以后,这都多久了,终于,他和夫人又迎来了一个。 程砚清的心也是触动,他是亲眼见过刘庸酗酒度日的时候,而如今,他的生活终于有了盼头。 叶青葵给孩子剪了脐带,小心将孩子包裹好,这才将娃娃抱给谭氏。 谭氏疲累不堪,却在看到孩子之后,欣慰地笑了,十多年了。 自己终于迎来了新的生命。 他那么小,那么可爱,砸着嘴巴,皱巴巴的。 就像,就像…… 恍惚间,谭氏像是看到了大儿子幼时的模样,心头一阵泛酸。 见她流泪,叶青葵立刻上前为她擦干眼泪。 “干娘别哭,现在就要坐月子了,哭了对眼睛不好的。” 谭氏哑然失笑,明明她都没生过孩子,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 “谢谢你小葵,要不是你,干娘今日就……” 叶青葵摇摇头,嘱咐她好好休息。 随即为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出门。 刘庸站在门口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飞进去看看自己的孩子和妻子。 见到叶青葵出来,他立刻迎了上去,“小葵,你干娘她?” 见他如此,叶青葵噗嗤一笑,正色道:“母子平安,干爹你快进去看。” “哎哎!”刘庸忙不迭地点头,乐呵呵跑进了屋子里,还贴心的为刚刚生产完的妻子关上门。 程砚清从怀中掏出帕子,递了过来,“辛苦了。方才你在屋内,刘老哥的魂都快吓出来了。嫂子年纪也不小了,着实惊险。” 叶青葵接过程砚清的帕子,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 适才是真的惊险,自己没有经验不说,干娘还几近昏死过去。 好在有惊无险,眼下母子平安,一家人终是圆满了的。 沈云飞赶来之时,正巧见到叶青葵接过程砚清的帕子擦汗,他手上的汤婆子显得十分扎眼。 他紧了紧手,无意识黑了脸。 可他却不能告诉叶青葵,程砚清对她的企图。 “相公?”叶青葵轻呼一声,只见程砚清冲着沈云飞颔首,笑意盈盈,一脸坦荡的模样。 叶青葵阔步过来,脸上是止不住地笑意。 她迫不及待的要告诉沈云飞,干娘生了个小弟弟的事情。 “捧着,暖暖手。” 她的话还未开口,就见沈云飞将手中的汤婆子塞进了自己的手里。 “哎呀,我的相公,就是这么的贴心。”她挽住沈云飞的胳膊,靠在他肩旁,那一脸幸福的模样,叫刘府内的小厮们看呆了眼。 叶青葵本就生得漂亮,有了爱情的滋润,更加的明媚动人。 沈云飞一出现,这整个刘府的气压都骤然降低。 程砚清抿唇想笑,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沈云飞为什么会黑脸。 不过,自己坦坦荡荡。 “相公,刚刚干娘生了一个小弟弟,可肉乎了。现在呀,干爹也进去了,我感觉这种时候真的好温馨。” 叶青葵望着房门的方向,不由得有些感慨。 刘庸和谭氏这一路而来,也真的是不容易。 如今有了孩子,只盼他们能够彻底放下过去,好好生活。 这个孩子的到来,无疑是谭氏夫妇的希望。 “老刘,咱们夫妻几十载,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这么久以来,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都在做什么吗?我大着肚子不方便,而你呢?你跑出去和别人鬼混,你对得起我吗? “如今,你还要将我和孩子送走!你,你当真就如此迫不及待要和那个狐狸精在一起吗?” 第270章 “叶青葵,今日谁都救不了你。” 谭氏声嘶力竭得声音从屋内传出。 叶青葵等人吓了一跳,这刚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就动这么大的火气,这还得了! 她与沈云飞四目相对,立刻反应过来。 连忙进屋子劝架。 屋内的刘庸抱着孩子,手足及无措地站在那,一个劲的道歉。 “不是的夫人,你误会了。我老头子一个,哪来的什么外室。我就是想你和孩子能够平安,所以离开此处是最好的选择。” 刘庸压低声音,生怕吵醒了怀中的孩子。 他哪里有什么夫人口中所说的,只不过就是想让家中的人远离危险。 他们三人中,戴荣也已经死了。 而何剑刚从京城回来,想必已经知道了自己和陈王已经统一战线了。 那他怎能留下妻儿在身边呢? 沈云飞率先进来,看着床上情绪激动的谭氏,坦然道:“刘夫人,刘老爷是有苦衷的。他正在做一件掉脑袋的事,而你和孩子是他最大的牵挂。 “我觉得,夫人跟随刘老爷这么多年,对那些人手段也心知肚明。有你在他身边一天,他便就只有被掣肘的份。别说反击了,只怕满心满眼只有夫人你和孩子。” 叶青葵想去捂沈云飞的嘴,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就不怕谭氏情绪崩溃吗? 谁料谭氏到冷静了下来,躺在那不说话。 任由眼泪无声滑落在 枕上。 原以为有了孩子,有了希望,有了牵挂,一家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可偏偏…… “好,我走。”谭氏缓缓开口,深吸了一口气,“老刘,我要你记住,我和孩子永远都不会是你的拖累。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咱们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很多事早已经看开了。” 叶青葵很是惊讶,她下意识看向沈云飞,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 刚刚又哭又闹的干娘,现在就??? 她看向沈云飞的目光中夹带了一丝警惕,既然要跟着沈云飞他们做事,刘庸就会把谭氏和孩子送走。 那自己呢? 就凭沈云飞这般心思重的人,怎么会不给家里人考虑。 为何他一直绝口不提? 感受到了叶青葵的疑惑,沈云飞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很快,刘庸将家中值钱的东西全都变现,成了金块和银票。 将所有的东西都打包送上马车,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 还剩下的就只是刘庸地日常用品。 “你说,他要送干娘走,这一切是不是早就计划好的?否则,怎么会在做了决定之后,就立刻实行。” 瞧着在夜色中前行的这波人,叶青葵冷不丁地问道一旁沉默的沈云飞。 沈云飞,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愿意说吗? 沈云飞一直沉默,帮着刘庸将谭氏送上了马车。 “你们记住了,马车要慢慢行至北疆。路上不可颠簸,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夫人还在月子中,小少爷还小。你们跟着夫人去了北疆的宅子之后,便安定下来。 “要是想家的,就去向夫人说。以后,老爷我不在旁边,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夫人和少爷。老爷我在这里会照顾好你们每个人的家人。” 刘庸语重心长,那双昏黄的眼睛,一直未曾离开过谭氏的马车。 他的夫人,要离开他了。 “夫人,你要保护好自己,照顾好咱们的孩子。这娃娃,以后莫要再回到端国,惟愿他此生开心快乐,起名,刘乐。” 谭氏躺在宽大的马车里,望着怀中的孩子,一颗颗滚热的类打在孩子的脸上。 经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时。 亦或许,此生已再无法相见。 谭氏抹去眼泪,从怀中掏出自己常戴的簪子,交给身边的丫鬟,哑着嗓子,“交给老爷,见簪如见人,我和孩子会在北疆等他来。” 丫鬟咬着下唇点点头,接过谭氏手中的簪子,下了马车交给刘庸。 “老爷,这是夫人要奴婢交给你的,夫人和孩子会一直等你的。” 刘庸颤着手接过,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也是夫人珍爱之物。 如今给了自己,自当是意义非常。 “夫人……保重!”刘庸转过身,冲着身后挥挥手。 很快马车便隐没于夜色之中。 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转身走到沈云飞面前,“少主,我这里已经处理妥当。只要等陈王彻底恢复,咱们就可以行动了。” 沈云飞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叶青葵,不知是不是刘庸和妻子的事情对他太过触动。 他竟然开始纠结、犹豫。 若是青儿不同意离开可怎么办? 叶青葵神色如常,只是看了眼面前人,便径直走开。 ………… 日子照常过,生意也照常做。 一转眼,夏日重现。 炎热的天气让叶青葵心烦意乱。 前两日顾念罗送来消息,说是货爆火,已经开始成倍增长了。 今日一早,叶青葵便和玉娘一起,将所有的货物打包完成,混在冰里,让沈云飞快马加鞭送去。 沈云飞前脚刚走,后脚叶青葵便独自上了狼山。 虽然果酒什么的,销量遥遥领先。 可创新是她最想要做的事情。 眼下,狼山草木旺盛,稍有不慎就有蚊虫叮咬。 尖嘴花蚊子,叮人是又痒又疼。 “真的是,我怕是穿越到石器时代,也还是有蚊子?!”叶青葵不耐烦地挥动着手,驱赶着随时准备叮她的蚊子。 简直是防不胜防。 稍有不慎,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叮了一个大包…… 七月最是炎热,而这个月她已经是第五次上山了。 为的,就是想在山上找到那朵花。 那朵可以辅助自己,治疗沈云飞蛊毒的花。 而这朵花,常常会在极为想不到的地方的出现。 且周围十步之内,必然有以它为食的动物守着。 刚下过雨,路面湿滑。 她穿着粗布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探着步子。 “咻——” 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划过她的脸颊,将她的发丝割断,落在了肩头。 “咚!”得一声。 那支箭重重钉在了她身后的树干上。 有人! 叶青葵顾不得其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那里是下山的路。 然而对方向是料到了她的想法,冷笑一声。 随之而来的便是数发利箭。 “扑哧”一声。 叶青葵躲闪不及,那支箭直直贯穿了她的胳膊。 疼得她眼泪直流。 活着么大,那里受过这种罪。 “最好别让我知道你们是谁,否则,定要你们好看!” 她捂着胳膊,却被这群人逼到了崖边。 难不成要自己跳下去? “叶青葵,今日谁都救不了你。” 第271章 “这脚印,十有八九是叶姑娘的” 为首的人冷冷说道,便举起剑,朝着她砍来。 叶青葵瞥了一眼四周,在那人的剑距离她的头还有五公分的时候。 她毫不犹豫地纵深一跃,跳下悬崖。 追赶着的那人却不知叶青葵突然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明显的愣住,随即一行人赶到悬崖边往下看去。 除了摇曳的树枝之外,便再也看不到其他。 “主子知道了,没关系的?” “主子只是命令我们杀了她,既然她已经自寻死路,即便不是我们杀的也无所谓。” 不过为首的那个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走到悬崖边一处,轻松搬起如脸盆大小的石块,朝着刚刚叶青葵跳下去的地方狠狠丢了下去。 若是那女子已经死了,这块石头也不过是多此一举;可若是那女子没有死挂在什么地方,或是刚刚掉下去,石头这么重定然能够将那个女人砸的面目全非。 “走——” 一群人看了一眼深渊转头离去。 摇曳的树枝下并没有叶青葵的身影,而她此刻正伸手抓住面前的藤蔓。 整个人悬在壁边紧贴着崖壁,这才得以幸免被石头砸死。 可她的胳膊已经被利箭射伤贯穿,此时此刻已再无力气。 虽左手紧紧抓着藤外,可一点向上攀爬的力气也没有。 叶青葵低头看了眼脚下那说高其实也不算太高,只不过掉下去只怕会断胳膊断腿的山崖。 要是不巧掉在了石头上,把人砸个稀巴烂也说不定。 若是下游有水,落进水中可随下方漂流。 还未想到更深一层的办法,只见手上抓着的藤蔓已经开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是下一刻就会断裂一般。 叶青葵心一沉,难道来到这个时代还没怎么样,就要再死一次吗? 要是自己死了,沈云飞会记得吗? 可是被摔死实在是太疼了,摔死的那一刻五脏六腑都在痛,也许刚刚反应过来痛,人就已经没了。 她想不到那种可怕。 “啪”的一声 紧紧抓着的藤蔓突然间断裂,叶青葵整个人失去了依靠的重心,整个人往下掉落。 而在掉落的过程中,她的头几次三番地撞击在了崖壁上凸起的石块上。 额前后脑皆是撞出了伤口,流下血迹。 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叶青葵在下落的过程中不断寻找障碍物,用于缓冲。 最后紧紧抓住了一根树杈,而那根树杈却也经受不住她下坠的速度,咔嚓一声直接断裂,连人带着树一起落入了悬崖。 ………… 直到晚上,沈云飞才赶着马车回到沈家。 一进门。 就看到玉娘忙活着晚饭,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叶青葵的身影。 而程砚清 的马车也缓缓驶了过来。 “程砚清?” 程砚清颔首,“我今晚过来是要和叶姑娘商讨一下生意的事情。京城的玲珑阁反馈,叶姑娘的东西火爆全城,所以我想着跟她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量产。 “而且,之前你们不是提起过这个羽绒服的事情吗?有一套样板送到了京城,京城名流贵妇们觉得十分的轻便暖和,也不臃肿,很是新奇。我提议,要在夏天的时候预定,这样冬日便可量产出来,他们同意了。 “今日,我来便就是找叶姑娘讨论此事的。” “可青儿并不在家。”沈云飞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屋子,里面黑漆漆的。 之前只要叶青葵在家里,那他们的屋子常年都亮堂堂的。 因为她怕黑,所以家中的烛火从不曾断过。 玉娘与沈月等人依旧忙活着晚饭,还张罗着作坊里的生意,以至于家中少了一个人,她们都未曾发现。 闻听此言,程砚清拧了拧眉,这黑灯瞎火的,天也已经黑了。 叶姑娘不在家,只怕会有危险。 “沈兄弟要不咱们去分头找找,天太黑了,若是叶姑娘一直没回来,即便没有恶人,那柴狼虎豹也足以伤着她。” 何秀秀等人一听叶青葵失踪了,连忙过来表示自己也要一起去找。 沈家留下沈月在家里看着几个孩子,所有的人聚集起来朝着狼山进发。 他们一路喊一路寻,却也寻不到叶青葵的踪迹。 刚下过雨,土地泥泞成了他们上山的阻碍。 “青儿——”、 “叶姑娘!” “小葵——” “嫂子——” 整个狼山遍布着他们的呼唤声,除了辽阔的回音之外,便再无任何声音。 “沈兄弟你快看!” 蓦然,程砚清举着火把对着地上一枚脚印唤道。 沈云飞距离程砚清不过两丈开外,听到他的呼喊声,便急忙跑过来。 火把凑近,火光照着泥泞的路上,这才发现这一枚窄窄的脚印,清晰可见。 泥土已经被踩得变形,而且脚印脚面很窄,一看就是女子的鞋子。 “这是青儿的?” 程砚清摇摇头,他不知道是不是叶青葵的。 若是沈云飞的母亲说了叶青葵上了狼山,那在狼山寻到的一处脚印便一定会是她的。 “十有八九是叶姑娘的,咱们只要顺着脚印往前去找。”程砚清举起火把照亮前方的路。 他唤了一声众人,大家便聚在了一起朝前探着路子去。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悬崖之处。 突然间发现地上的步子开始凌乱,他们顺着步子又来到了半山腰,紧接着杂乱的步子,又重新回到了山顶。 其次,在这窄窄的脚印之下,围绕着一排杂乱脚印,而这些脚印脚掌宽大,一看就是人数众多的男性。 “这下方就是悬崖,这么多的脚印……”沈云飞的心像是被人捏了一下,疼得他咬牙切齿。 也就是在他送货的这段时间,青儿上了山,办了什么事被人追杀来到悬崖掉下去。 他快走几步,举着火把看下下方的悬崖。 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 除了身旁吹起了暖风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这么多人在逼着青儿跳下去的那一刻,她该有多绝望。 “怎么会这样!” “你们是什么意思?小葵她……” “怎么会呢?嫂子那般的神通广大,怎么可能…………” 沈云飞的拳头越攥越紧,是啊,怎么可能。 从叶青葵落水来到他身边,他从未想过,还有今天的这一幕。 她竟然会离开自己,自己居然会失去她! 他紧攥着拳头,愤而转身寻找下山的路。 程砚清的心也是疼得很,他也想不到,一贯那般有主意的叶青葵,被人逼到悬崖边时,那种绝望该是如何。 “我,我不相信。叶姑娘那么聪明怎么会自找死路?婶子你们两两分头,切勿分散;循着脚印,向四边去寻找,我与沈兄弟下山找!” 第272章 “我去做一件事情………” “好!”玉娘忙点头,抹着眼泪边招呼着一旁的沈望与沈阳二人,一起到别的地方去寻找叶青葵。 程砚清寒着脸,叶姑娘此番遭遇不测,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被何人追杀。 明明很多的麻烦已经解决掉了,为什么还会有新的麻烦。 他朝着沈云飞的方向,快速追寻。 跑了几步,程砚清赫然发现,深色的树杆上插着一把利箭,他微微促眉,走到旁边伸手将树干上的利箭拔出。 拿在手中,对着火光一阵翻看。 只是普通的利箭无疑,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吗? 他刚想要丢掉,就发现箭尾的尾羽上。 那凹槽里,刻着“陆”。 那不是寒烟夫人的娘家吗? 难道这一切的事情,真的与太子无关? 他将剑折断,从而保存在自己的怀中。 继续朝着沈云飞消失的方向追去。 沈云飞举着火把,身上的布衣被身边的荆棘丛尽数划烂。 整个衣裳都变得毛躁不堪,他拖着满是泥浆的鞋,步子越发的重。 这一路上,他都没有找到叶青葵的下落。 狼山,他已经上过无数次,山顶有狼,为何叶青葵会在山顶掉入悬崖。 她到底是掉入悬崖了,还是被狼群给欺负自己也无从得知。 今夜脚下的路越发的绵长,他甚至开始不耐烦。 那眉头从接到叶青葵消失的消息之后,便再也未展开过。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终于在一处斜拐着的隐秘角落发现了通往崖底的路。 他想都不想,举着火把进内。 兜兜转转,跨过碎石块,顺着溪流一路往下。 他的青儿那般的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该如何求生呢? “沈兄弟,叶姑娘在这!” 随着程砚清一声呼唤,沈云飞大喜,朝着斜方而去。 程砚清从水中捞起已经重伤昏迷的叶青葵,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盖在她已经湿透的身上。 虽是七月,可整个人浸泡在水里只怕寒气入体。 等到沈云飞赶来之时,就见叶青葵脸色苍白,嘴唇颤抖。 额上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河水,只见它们点点沁出汇聚成一颗颗水珠。 额上的伤口已经被河水泡得发白,而她的胳膊上,一只被折断的利箭无比的醒目。 “叶姑娘应该是遇到了杀手,刚刚那些脚印是一字排开的呈雁式的。青阳镇,究竟还有谁对叶姑娘有这般大的敌意?” 程砚清微微屈膝,瞧着叶青葵额上的伤口陷入沉思。 或许是? 看来回去需要去找寒烟夫人问问了。 沈云飞大步上前,蹲下身子检查叶青葵的身体,除了额角的伤口,还有后脑,肩膀的锁骨骨折,索性是落入河中的。 一双腿并没有伤到,反而是头上的伤比较严重。 沈云飞轻手轻脚横抱起她,不管不顾自己的蛊毒,架起轻功朝着青阳镇而去。 他要去找大夫为他的青儿治疗。 可叶青葵的医术比任何人都要高明,这青阳镇还能找到医术高强的大夫吗? 沈云飞抱着叶青葵,穿梭在茂密的树林之中。 耳旁呼啸而过的风,更是让他的心紧绷得厉害。 正如当日太子所言,饮下那杯酒之后,他此生与情绪无关,更是与武功无关。 而他的蛊毒已经发作了数次,现在,这只蛊存在于心脏之中。 时不时就会涌动一下。 不行,要去找陈王。 他身中蛊毒,身边定然会有随行的大夫,他必然可以就好青儿。 另外,他是不会让青儿就此死去…… ………… 青阳镇,济世堂内。 陈王云尘澜正撑头假寐,寒烟夫人坐在一旁,手摇着缎面的团扇,将面前摆放着的冰块的寒气,往他面前输送。 “那边的人说了,药已经备齐,并且已经派人送来,早则三天多则五天。” 闻言,陈王云尘澜缓缓睁开双目,有了解药,那自己和快能把毒给解了。 这么多年,手下的人早就按奈不住。 原本师出无名,现在…… 有了沈云飞的加入,谁敢不从? 云尘澜伸手挑起寒烟夫人的下巴,那一惯云淡风轻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忍,“寒烟,你随我多年。叶姑娘提出的方法,你当真愿意吗?” 以最爱自己之人的血,将蛊从自己身上引出去。 那将意味着,往后的痛苦都会是她来承受。 寒烟缓缓抬手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柔声笑道:“哪能怎么办呢?谁让妾身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殿下的人。” 为了面前之人,她自当是心甘情愿。 假若又可以选择的人,她知道,面前之人定然不会让自己做这般冒险之事。 为了殿下的健康,为了殿下没有后顾之忧,自己甘愿如此。 她的话俏皮又无奈,让云尘澜的心更加的不好受。 成大事者,又怎能在意这儿女情长。 寒烟是陆家不受宠的长女,而陆家却和太子有所往来。 她嫁给自己,只不过是无奈的选择罢了。 脱离被利用的魔掌,选择自己想要的…… “殿下。” “嗯?” “妾身从未想过,能得到殿下的真心相待。从前只是希望能够离开那个地方。然,妾身自己心里清楚。论姿色,论学识,论家室,妾身都不会是哪个能配得上殿下的。 “可殿下怜惜,选了妾身做侧室,此生妾身无憾。” 寒烟夫人莞尔一笑,投桃报李。 陈王既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恩人。 是那个救她出泥泞的存在,这一次,她一定要为他做点什么。 云尘澜起身拥她入怀,低头欲要吻住那张娇艳欲滴的唇。 “嘭——” 随着大门四分五裂,沈云飞抱着昏迷不醒的叶青葵出现在屋里。 沈云飞明显看见了坐在床边的二人肩膀耸动了一下,拧着眉问道:“她受伤了,你可有办法,上好的医官有没有?” 云尘澜忙松开惊魂未定的寒烟夫人,起身走到他面前,“快,放到床上。”紧接着对一旁的寒烟夫人道:“快去传大夫过来。” 沈云飞刚放下叶青葵,很快,外面便进来一名背着药箱的大夫。 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被他一把拉过,按在床边。 直到天明,才彻底解决叶青葵的伤口。 剩下身体上的伤口,大夫便将药粉给了沈云飞。 陈王和寒烟夫人就此退出去,将屋里的空间留给二人。 沈云飞缓缓揭开叶青葵身上的衣服,那些下坠之时留下的伤口,让沈云飞看了怒红了眼。 他攥着拳头,迅速将伤口处理好,便出了屋。 “青儿暂且留在你这,我去做一件事。” 第274章 “报仇!” 叶青葵微微摇头,他们蒙着面自己自然是看不清的。 不过…… “他们都蒙着面,大约有五六个人。似乎认识我,且招招不留活口。” 虽然自己不知道是谁,可按照原主的记忆,这群杀手只怕和京城有关。 也就是,京城的人知道了自己和沈云飞在青阳镇了。 目前,自己还不知道这群人是来杀自己的,还是因为沈云飞而杀自己。 ………… 一晃眼便是七月十五,鬼节。 ? 传说中七月十五这天,鬼门关大开,有无数阴魂野鬼呼啸而出,而平日里被鬼差追赶不停的阴魂野鬼也能得以喘息。 ? 而之所以会有这么个古怪的节日,实际上却是出自一片善心。在这天人们会准备纸钱,饭菜瓜果,以供野鬼们享用,消它们身上戾气,助它们度化。 ? 镇子上灯火珊阑,家家户户门口都摆着香炉,香火如星光般漫山遍野蔓延而去,让人看得心中惊悚渐消。而路口各处自然也少不得各式贡品,这是专供那些没家没户的游魂野鬼享用的。 ? 道士和尚们低声吟诵经文的声音此起彼伏,让人们心安。 ? “吃了这顿饭就赶紧去投胎,不要继续耽搁了……” ? “我们虽然素不相识,但今天还是施饭给你,让你好生度化。” ? 距离镇子稍远的一个路口,四五个男人正不慌不忙地烧着纸钱,嘴里念念有词。 ? 这时候,忽地站在最后面的男人却感觉脖颈发冷,皱了皱眉便本能地回头往后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就出事了,男人瞬间瞳孔紧缩,怪叫着就往旁边飞扑出去。 ? “有鬼!有鬼啊!” ? 尖叫声扯破此间的安详,仿佛让周围温度都低了几度。 ? 其他同伴听了也是脸色微变,忙探手稳住男人便生硬地回头朝后面看去。 ? 便看见一个身穿白衣,脸色在月光映射下一片惨白的女人。 ? 她眼神涣散却能看出其中深深的哀怨之情,身上白衫随着微风鼓动,整个人就像是纸片做成的一般,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卷走。 ? “你你你你您!” ? “你想干什么?我们可是好心来这给,给你们烧香度化的。” ? 女人听见这话才恢复了些许精神,眼神集中了点,望向惊慌失措的男人们,咬牙冷笑摇头道:“我不是鬼,我还活着,还活着呢。” ? 她不是别人,正是李玉华。 ? 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就像是一根根绳索般把她死死缠住,连精气神也被扯得四散。 ? 但今天是七月十五,鬼节。 ? 她顿了顿神,冲惊魂未定的众人缓缓道:“你们是在祭奠度化亡魂?能不能替我也上一柱香?” ? 这时男人们才定了定神,确定眼前的女人是人不是鬼之后才长出了口气。 ? “你,想这种事你早说啊。用不着跑到我们背后。” ? 等他们喘过气来,便有人见她身形消瘦脸色凄惨,定是遭了什么不测,心中已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再多加指责。 ? “好了,你告诉我们。你想要烧香给谁?” ? 李玉华凝视着那缓缓烧着的香柱,轻声道:“我弟弟。” ? 月色高挂夜空,李玉华自路口回了自己床上便辗转难眠,终究是累得没了气力才咚地撞在床板上昏睡了过去。 ? “姐……” ? 黑暗中飘转来声声凄惨的呼喊。 ? 她心里猛地发紧,勉力睁眼却发现自己竟躺在了一大片的灰黑色浓厚雾气当中,周围只能看见翻滚不停的雾气,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 ? 在这灰黑色的浓厚雾气中却有一道凄厉哭声由远而近。 ? “姐,我死得好惨……” ? “替我报仇,姐……” ? 随着声音靠近,她惊骇得瞪圆了眼,半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 嗡地,飘转在她面前的雾气翻滚着吐出一抹血红人影来。 ? 这人影披头散发,只能看见小半张脸,身上衣服造成了一缕缕布条,还染有大片黑红血迹。 ? 饶是这人如此难以辨认真容,她还是瞬间察觉到了眼前这人影的身份,正是她今晚去求别人给他上香,她的弟弟李玉树。 ? 啪哒。 ? 李玉树的鬼影刚走半步,大股鲜血便顺着裤腿滑落,染红了地面。 ? “姐,不替我报仇,我死也不甘心。只有替我报了仇,我才肯投胎转世,否则就算化作厉鬼,我也不愿就这么离开!” ? 仿佛是察觉到什么,李玉树语速变得极快,快得几乎要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了。 ? 啪。 ? 鬼影探手握在李玉华右肩上,他嘴巴大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头往后一仰,整个头颅竟顺着嘴角被扯成了两半。 ? “报仇!” ? 李玉华看见此情此景,心中惊骇瞬间化作满腔愤怒,不由得大吼出声。 ? 咚地,她猛地睁开双眼,哪里还有什么灰蒙雾气,她分明还躺在自己的床上。 ? 可是弟弟刚才的模样和声音却历历在目,绝非虚假。 ? 必须要报仇。 ? 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李玉华咬紧牙关坚定了心中信念。 ? 报仇一来是为了能让弟弟超脱苦海,让他能顺利投胎转世。二来也为弟弟,为她自己好好地出一口恶气,所以非报仇不可! ? 她利索地更衣起床,望着窗外的惨白月亮不禁露出了个阴冷笑容。 ? 砰地,房门被重重关上,李玉树疯了一般往外跑去。 ? 她已经有了个计划,而这个计划在晚上实施的话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而眼下已经是后半夜,马上夜晚就要结束了。 ? 寂静的镇子上一个人影鬼魅般闪过,气喘吁吁地冲出了镇子,跑进了林子当中。 ? 计划的关键就在这附近了。 ? 山头大坝! ? 她心里想着就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 现在恐怕镇子上的人早就已经睡熟了,睡前还在想着明天要吃什么早餐,都是些该死的畜生! ? 顾不上后半夜的寒冷阴风,她伸手裹住衣衫就冲到山头大坝附近。 ? 水流哗啦啦地映着惨白月光。 ? 轰隆! ? 在这万物寂静的时刻,忽然阵阵巨响如惊雷般平地炸开。 ? 瞬间炫目的白光映亮了大半个天空。 ? 在这白光和巨响下,山头大坝正在飞速崩塌。 ? 那曾经被拒之门外的狂暴洪水正呼啸着翻滚不停,肆意地炫耀着自己那无穷的力量,在战鼓般的轰隆水声中直冲沈家村而去。 ? 山林田野中被蛮横地冲出一条水路,随后便被铺天盖地的黄泥水彻底淹没,不管是大树,花草亦或是庄稼,不管是蟋蟀,小鸟,甚至连野猪,家牛等等都被彻底裹挟在这股强大的水流中挣扎不已。 第275章 “李虎。就凭你?” 在惊雷一般的轰隆巨响当中,洪水铺天盖地般地朝着四周汹涌而去。 ? 就在这时,天上竟也劈下一道惊雷,划过大半个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 ? 雨水和山洪在地面上汇流,气势更强了几分。 ? 而在被炸毁的水坝旁边,一个女人正放声大笑。 ? 她尖声叫道:“弟,我给你报仇了!你就安心地走。” ? 她正是李玉华。 ? 炸毁了水坝之后,她既以最快速度赶到了事先找好的高处。 ? 这时她低下头看过去,就能看见山洪咆哮着往前汹涌,仿佛真的承载了她心中的旺盛怒意,急着要去替她报仇一般,她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 “淹,淹死他们!一个都不留。” ? 她坐在石头上,乐得整个人都摇摇晃晃地,连头上的簪花掉进了山洪里面,一头长发直接飘洒了下来也不知道。 ? “你是什么人?!在那边干什么,危险!” ? 就在她开怀大笑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 这一嗓子让李玉华脸色骤变。 ? 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活着!? 她瞪圆了眼回头望去,竟看见个壮实男人拿着火把正朝她这边赶来。 ? 李玉华坐着的这个位置是个高坡,虽然也被山洪淹了大半,但最高点是安然无恙的。 ? 而那男人正巧就和她一起站在了这里,躲开了山洪的袭击。 ? 那是,李虎! ? 她瞪眼看着来人,一口银牙已经咬得咧咧作响。 ? 如果可以她倒是想直接扑上去,一口咬在那李虎喉咙上,咬他一个鲜血横流,咬他一个魂飞魄散。 ? 但现如今她刚刚炸了水坝赶到此处,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 ? 而那个李虎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似乎是因为他在水坝崩塌的时候在附近巡逻的关系,所以没有被卷进山洪当中。 ? “这该死的东西运气怎么这么好。” ? 她狠狠盯着李虎,心中早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 而这时李虎举着火把慢慢靠近,也终于发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事什么人。 “李玉华?!你怎么会在这里。” ? 发现她眼中那熊熊燃烧的怒火,李虎顿时脸色骤变。 ? 他退了半步,咬牙冲李玉华吼道:“难道说水坝不是被暴雨冲塌的,而是被你炸塌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多少人?” ? “村子里可是还有孩子和老人的啊,他们和你又有什么仇?” ? 李虎怒吼着便往李玉华步步逼近,手早就按在腰间,此时正把短刀缓缓抽出。 ? 和李玉华猜想的一样,在水坝崩塌的时候,他并没有呆在村子里,而是到这附近来巡视来了。 ? 毕竟今天是七月十五鬼节,处处都在烧香烛,说不准就出什么意外了。 ? 没想到李虎居然因此避开了洪水,独自一人逃出生天。 ? 他站在高处绝望地往脚底下望去。 ? 山洪沿着山路呼啸着往底下冲去,直接冲到沈家村。 ? 此时月光早被云层遮挡,洪水看起来宛如一条浑身漆黑的巨蟒,身上泛着冰冷的寒芒。 ? 在奔腾不止的山洪里,李虎仿佛亲眼看见了沈家村的人们在水里挣扎哭喊的模样,顿时双眼便被泪水模糊。 ? 从水坝崩塌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不断时间了,这洪水的速度又是奇快无比,就算是李虎想拼出命去救人,也已经不可能再救到半个了。 ? 嗡。 ? 短刀瞬间出鞘,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亮光。 ? “李玉华,今天我就要你为沈家村上上下下这么多条无辜的人偿命。” ? 李虎咆哮出声,一个箭步便冲到了李玉华的面前。 ? 但李玉华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是满脸的得意和自豪,勾起嘴角嘲弄着暴怒不已的李虎。 ? “杀了我,你的那些村民能活过来吗?” ? 李玉华捂嘴笑着尖声叫道。 ? 顿时李虎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 这女人已经疯了,杀了她也解不了丝毫心头的愤怒。 ? 李虎喘着粗气奋力举刀,不管不顾地直往她肚子上捅了过来。 ? 当。 ? 下一刻响起的却是一道金铁交击声音。 ? 难道说李玉华的肚子是铁做的么!? ? 李虎脸色微变抬头望去,却在李玉华前方看见了一个身影。 ? 来人衣衫干练,光是站在地上便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劲力。 ? “李虎,就凭你也想杀我娘?” ? 他开口怒喝出声。 ? 话音刚落,李虎便感觉到短刀上传来一股大力。 ? 刚才他抓刀朝着李玉华捅去,并没有捅到她的身上,而是被一柄长剑给半路截下了。 ? 这长剑的主人正是刚才开口的男人,李玉华的儿子,何剑。 ? 砰! ? 刀剑相撞,撞出一声脆响,爆开连串火星。 ? 李虎未曾预料这般情况,非但是被力道反侵在自己身上,叫脸色瞬间成了血红色,连他自己的脚步也稳不住,直接踉跄着往后倒退了好几步,险些从这高坡上摔到洪水里去。 ? 望着得意洋洋的李玉华母子两,李虎不禁绝望地仰头长啸起来。 ? 轰隆。 ? 又是一道惊雷劈落,电光瞬间照亮了三人的脸。 ? 李玉华正心满意足地放声大笑,何剑则是阴冷冷地盯着李虎轻笑,李虎却是泪流满面。 ? “来啊,你不是要杀了我娘给沈家村的人偿命吗?” ? “你怎么光是会动嘴说大话,结果却连往我这边走一步都不敢呢。” ? 在这摧心话术下,李虎撕心裂肺地怒吼出声,拼尽浑身力气支撑起自己,死死地抓着自己手中的短刀,朝何剑冲了过去。 ? 此时大雨滂沱,简直就像是有人拿着水盆在往脸上泼洒。 ? 那何剑站在这暴雨当中却仿佛没有收到丝毫的影响,只是静静地看着李虎怒吼着朝自己冲来。 ? 他手中的长剑泛着冰冷的寒芒,忽地李虎眼睛里闪过精光,整个人便如狂风般动了起来。 ? 似乎是嫌李虎跑过来的速度太慢一般,他直接迎着李虎便冲了上去,以便能尽快交手,好把这个竟然胆敢朝他母亲,李玉华动手的人送去地狱见阎罗王。 ? 嗡。 ? 刀剑在半空相撞,但结果却和刚才不一样了。 ? 李虎手中的短刀噼啪一声,便断成了两截掉在了地上,而随后被一剑斩断的则是李虎的身体。 第275章 “李虎。就凭你?” 在惊雷一般的轰隆巨响当中,洪水铺天盖地般地朝着四周汹涌而去。 ? 就在这时,天上竟也劈下一道惊雷,划过大半个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 ? 雨水和山洪在地面上汇流,气势更强了几分。 ? 而在被炸毁的水坝旁边,一个女人正放声大笑。 ? 她尖声叫道:“弟,我给你报仇了!你就安心地走。” ? 她正是李玉华。 ? 炸毁了水坝之后,她既以最快速度赶到了事先找好的高处。 ? 这时她低下头看过去,就能看见山洪咆哮着往前汹涌,仿佛真的承载了她心中的旺盛怒意,急着要去替她报仇一般,她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 “淹,淹死他们!一个都不留。” ? 她坐在石头上,乐得整个人都摇摇晃晃地,连头上的簪花掉进了山洪里面,一头长发直接飘洒了下来也不知道。 ? “你是什么人?!在那边干什么,危险!” ? 就在她开怀大笑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 这一嗓子让李玉华脸色骤变。 ? 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活着!? 她瞪圆了眼回头望去,竟看见个壮实男人拿着火把正朝她这边赶来。 ? 李玉华坐着的这个位置是个高坡,虽然也被山洪淹了大半,但最高点是安然无恙的。 ? 而那男人正巧就和她一起站在了这里,躲开了山洪的袭击。 ? 那是,李虎! ? 她瞪眼看着来人,一口银牙已经咬得咧咧作响。 ? 如果可以她倒是想直接扑上去,一口咬在那李虎喉咙上,咬他一个鲜血横流,咬他一个魂飞魄散。 ? 但现如今她刚刚炸了水坝赶到此处,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 ? 而那个李虎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似乎是因为他在水坝崩塌的时候在附近巡逻的关系,所以没有被卷进山洪当中。 ? “这该死的东西运气怎么这么好。” ? 她狠狠盯着李虎,心中早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 而这时李虎举着火把慢慢靠近,也终于发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事什么人。 “李玉华?!你怎么会在这里。” ? 发现她眼中那熊熊燃烧的怒火,李虎顿时脸色骤变。 ? 他退了半步,咬牙冲李玉华吼道:“难道说水坝不是被暴雨冲塌的,而是被你炸塌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多少人?” ? “村子里可是还有孩子和老人的啊,他们和你又有什么仇?” ? 李虎怒吼着便往李玉华步步逼近,手早就按在腰间,此时正把短刀缓缓抽出。 ? 和李玉华猜想的一样,在水坝崩塌的时候,他并没有呆在村子里,而是到这附近来巡视来了。 ? 毕竟今天是七月十五鬼节,处处都在烧香烛,说不准就出什么意外了。 ? 没想到李虎居然因此避开了洪水,独自一人逃出生天。 ? 他站在高处绝望地往脚底下望去。 ? 山洪沿着山路呼啸着往底下冲去,直接冲到沈家村。 ? 此时月光早被云层遮挡,洪水看起来宛如一条浑身漆黑的巨蟒,身上泛着冰冷的寒芒。 ? 在奔腾不止的山洪里,李虎仿佛亲眼看见了沈家村的人们在水里挣扎哭喊的模样,顿时双眼便被泪水模糊。 ? 从水坝崩塌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不断时间了,这洪水的速度又是奇快无比,就算是李虎想拼出命去救人,也已经不可能再救到半个了。 ? 嗡。 ? 短刀瞬间出鞘,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亮光。 ? “李玉华,今天我就要你为沈家村上上下下这么多条无辜的人偿命。” ? 李虎咆哮出声,一个箭步便冲到了李玉华的面前。 ? 但李玉华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是满脸的得意和自豪,勾起嘴角嘲弄着暴怒不已的李虎。 ? “杀了我,你的那些村民能活过来吗?” ? 李玉华捂嘴笑着尖声叫道。 ? 顿时李虎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 这女人已经疯了,杀了她也解不了丝毫心头的愤怒。 ? 李虎喘着粗气奋力举刀,不管不顾地直往她肚子上捅了过来。 ? 当。 ? 下一刻响起的却是一道金铁交击声音。 ? 难道说李玉华的肚子是铁做的么!? ? 李虎脸色微变抬头望去,却在李玉华前方看见了一个身影。 ? 来人衣衫干练,光是站在地上便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劲力。 ? “李虎,就凭你也想杀我娘?” ? 他开口怒喝出声。 ? 话音刚落,李虎便感觉到短刀上传来一股大力。 ? 刚才他抓刀朝着李玉华捅去,并没有捅到她的身上,而是被一柄长剑给半路截下了。 ? 这长剑的主人正是刚才开口的男人,李玉华的儿子,何剑。 ? 砰! ? 刀剑相撞,撞出一声脆响,爆开连串火星。 ? 李虎未曾预料这般情况,非但是被力道反侵在自己身上,叫脸色瞬间成了血红色,连他自己的脚步也稳不住,直接踉跄着往后倒退了好几步,险些从这高坡上摔到洪水里去。 ? 望着得意洋洋的李玉华母子两,李虎不禁绝望地仰头长啸起来。 ? 轰隆。 ? 又是一道惊雷劈落,电光瞬间照亮了三人的脸。 ? 李玉华正心满意足地放声大笑,何剑则是阴冷冷地盯着李虎轻笑,李虎却是泪流满面。 ? “来啊,你不是要杀了我娘给沈家村的人偿命吗?” ? “你怎么光是会动嘴说大话,结果却连往我这边走一步都不敢呢。” ? 在这摧心话术下,李虎撕心裂肺地怒吼出声,拼尽浑身力气支撑起自己,死死地抓着自己手中的短刀,朝何剑冲了过去。 ? 此时大雨滂沱,简直就像是有人拿着水盆在往脸上泼洒。 ? 那何剑站在这暴雨当中却仿佛没有收到丝毫的影响,只是静静地看着李虎怒吼着朝自己冲来。 ? 他手中的长剑泛着冰冷的寒芒,忽地李虎眼睛里闪过精光,整个人便如狂风般动了起来。 ? 似乎是嫌李虎跑过来的速度太慢一般,他直接迎着李虎便冲了上去,以便能尽快交手,好把这个竟然胆敢朝他母亲,李玉华动手的人送去地狱见阎罗王。 ? 嗡。 ? 刀剑在半空相撞,但结果却和刚才不一样了。 ? 李虎手中的短刀噼啪一声,便断成了两截掉在了地上,而随后被一剑斩断的则是李虎的身体。 第276章 这是一场人祸,并非天灾。 “娘,天亮了,我们走。” ? 高坡上何剑持剑守在李玉华身边,望着远处缓缓升起的血红太阳轻声道。 ? 这时的李玉华也已经没了半夜时候那几近癫狂的欣喜,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呆愣。 ? 她炸了水坝,已经成功做到了向整个沈家村复仇。 ? 唯一侥幸逃过洪水的李虎,也已经被儿子何剑轻易斩杀,尸体就丢在高坡的另一边。 ? 然后呢…… ? 她看着已经渐渐失去了晚上那凶猛势头的河流,却已然笑不出来了。 ? ………… 太阳东升,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整片大地。 ? 曾经富饶的田野,山林和村庄,眼下已经全都变成了大片浑浊不清的沼泽。 ? 而此时是日出时分,也已经没有公鸡能打鸣了。 ? 动物的尸体,人的尸体或飘在水面上,但更多的都沉进了水底下不见天日。 ? 若说这地方在一天之前还是个人气鼎盛的富饶村庄,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 而夜里的巨大动静,很快也传到了四周其他的村子和城镇里。 ? “沈家村一夜覆灭,无人生还。” ? 坐在幽静的院子里,叶青葵看着旁人递上来的条子上写的这几个字,不禁脸色剧变。 ?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村子,怎么会一晚上就没了。” ? 她强压住心中怒火,诧异地开口问道。 ? 下人拱手候在一旁就等着她问,此时便支支吾吾缓缓解释道:“回主子的话,听街面上的人说,好像是昨晚的暴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沈家村附近的水坝没能坚持住,直接溃堤了。” ? 听见如此解释,她更是心头一震。 ? 没想到意外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 可转念一想,她心里却生出了几分疑惑。 ? 方圆百里的水坝可不止一座。 ? “那你还有没有听说其他村子也遭了洪灾的?” ? 缓缓合起手中条子,她叹气道。 ? “回主子的话,这的确是没有。” ? 此事绝对有蹊跷。 ? 咬了咬牙,她便压住心中的愤怒站了起身,吩咐道:“去,把能干活的人都给我召集起来。镇子上能帮得上忙的人也喊过来,就说我有活要派给他们做。” ? “是,主子。奴才这就去。” ? 等下人去召集人手了,叶青葵才从那震惊的感觉中醒了过来。 ? 如今最要紧的绝对不是去查清罪魁祸首,而是要尽快组织人手去沈家村救援。 ? 虽然洪水过境已经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但说不准现在还有人活着,能救下来一个是一个。 ? 她在院子里左右前后不停地踱步,想着善后的办法。 ? 时间约莫过去了半柱香时间,那下人便匆忙赶了回来,恭敬道:“主子,府里上下能干活的人都已经在门外面等了。镇子上的人我也让其他人去用银子招回来,不会比我们慢上多少的。” ? 听见这话她也算是松了口气,现在最宝贵的就是人手了,能帮忙的人越多,能救回来的人也就越多。 ? 就算是真的沈家村无人能幸免于难,也能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入土为安。 ? 于是乎领着府里的下人,叶青葵便直奔沈家村的方向赶去。 ? 这还是一小部分人,镇子上本来就有不少人想着去搭把手,如今去帮忙还能有银子领,去的人就更多了。 ? 但因为镇子里的人数量众多,而且都是来此各家各户的小伙子,折腾了好一阵才算是浩浩荡荡地朝着沈家村出发。 ? 叶青葵为了能尽可能地救人,一路上带着下人们是奔袭不停。 ? 等到日到杆头,几乎正午时分的时候,她便到了曾经的沈家村附近。 ? 如今那洪水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但脚下的泥仍然是吸饱了水变成了松松软软的状态,一脚踩上去,泥巴能陷到膝盖高度。 ? 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死寂景色,曾经高大葱郁的大树早就被洪水冲刷得连根拔起,倒在地上不说,半截树干都已经埋进地里了。 ? 而原本沈家村的房屋所在位置,如今也只能偶尔看见几根仍然坚挺着的房柱,像是大门,窗户,屋顶的瓦片早就被洪水冲散得不知所踪了。 ? 村民们的尸体就陷在泥里,不用看就知道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 亲眼看见这地狱一般的情景,叶青葵不禁皱起了眉头。 ? 在另一边,就是传闻中被暴雨冲塌的水坝。 ? 如今水坝仍有一部分留在原处,只是已然不能发挥原本作用了。 ? “我们分开行动,把村民们的尸体集中到一起。” ? “尽可能多地让后面赶来的人准备棺木,我要让他们了无牵挂地走。” ? 叶青葵当机立断,给身后的仆从们下了命令。 ? “其他人,跟我一起找找看。这附近还有没有活着的幸存者。” ? 她纵动身形在这片沼泽地上掠过,双眸无所遗漏地搜索着四周,想要找到幸存者。 ? 不知过了多久,镇子上收了银子赶来的人们也抵达了曾经的沈家村附近。 ? 他们看见眼前的情景也不禁大吃了一惊,但转眼便看见被从沼泽里捞出来的村民尸体,顿时心中悲痛油然而生。 ? “快,帮他们入殓。” ? “我们带来的棺木还不够,让人回去再买一些来。” ? 如此惨况让人们十分地感同身受,也没精力和时间去计较银子的事了。 ? 人们齐心协力,总算是在天黑之前把村民们的尸体从沼泽里面全都打捞了出来,把他们都安置在了棺木当中。 ?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真正找到的尸体恐怕也只有十之四五罢了。大部分的尸体都被洪水冲到了更深的地方,甚至还有被撕扯得四分五裂变成碎片的尸体,这些已然不可能找到了。 ? 只能说是尽力而为,能让多少个村民入土为安就多少个。 ? 望着渐渐落下西山的夕阳,叶青葵站在已经被毁得不成模样的水坝旁,脸色凝重地盯着水坝看。 ? 这水坝绝对不是被洪水冲垮的。 ? 她伸手抚过水坝的缺口,心中的怒火也随之腾起。 ? 从水坝的缺口能够看得出来,这水坝是被什么人故意炸开的,和昨晚那场暴雨的关系并不十分紧密。 ?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人祸,而并非天灾。这简直不可饶恕 。 第276章 这是一场人祸,并非天灾。 “娘,天亮了,我们走。” ? 高坡上何剑持剑守在李玉华身边,望着远处缓缓升起的血红太阳轻声道。 ? 这时的李玉华也已经没了半夜时候那几近癫狂的欣喜,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呆愣。 ? 她炸了水坝,已经成功做到了向整个沈家村复仇。 ? 唯一侥幸逃过洪水的李虎,也已经被儿子何剑轻易斩杀,尸体就丢在高坡的另一边。 ? 然后呢…… ? 她看着已经渐渐失去了晚上那凶猛势头的河流,却已然笑不出来了。 ? ………… 太阳东升,金灿灿的阳光洒满了整片大地。 ? 曾经富饶的田野,山林和村庄,眼下已经全都变成了大片浑浊不清的沼泽。 ? 而此时是日出时分,也已经没有公鸡能打鸣了。 ? 动物的尸体,人的尸体或飘在水面上,但更多的都沉进了水底下不见天日。 ? 若说这地方在一天之前还是个人气鼎盛的富饶村庄,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 而夜里的巨大动静,很快也传到了四周其他的村子和城镇里。 ? “沈家村一夜覆灭,无人生还。” ? 坐在幽静的院子里,叶青葵看着旁人递上来的条子上写的这几个字,不禁脸色剧变。 ?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村子,怎么会一晚上就没了。” ? 她强压住心中怒火,诧异地开口问道。 ? 下人拱手候在一旁就等着她问,此时便支支吾吾缓缓解释道:“回主子的话,听街面上的人说,好像是昨晚的暴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沈家村附近的水坝没能坚持住,直接溃堤了。” ? 听见如此解释,她更是心头一震。 ? 没想到意外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 可转念一想,她心里却生出了几分疑惑。 ? 方圆百里的水坝可不止一座。 ? “那你还有没有听说其他村子也遭了洪灾的?” ? 缓缓合起手中条子,她叹气道。 ? “回主子的话,这的确是没有。” ? 此事绝对有蹊跷。 ? 咬了咬牙,她便压住心中的愤怒站了起身,吩咐道:“去,把能干活的人都给我召集起来。镇子上能帮得上忙的人也喊过来,就说我有活要派给他们做。” ? “是,主子。奴才这就去。” ? 等下人去召集人手了,叶青葵才从那震惊的感觉中醒了过来。 ? 如今最要紧的绝对不是去查清罪魁祸首,而是要尽快组织人手去沈家村救援。 ? 虽然洪水过境已经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但说不准现在还有人活着,能救下来一个是一个。 ? 她在院子里左右前后不停地踱步,想着善后的办法。 ? 时间约莫过去了半柱香时间,那下人便匆忙赶了回来,恭敬道:“主子,府里上下能干活的人都已经在门外面等了。镇子上的人我也让其他人去用银子招回来,不会比我们慢上多少的。” ? 听见这话她也算是松了口气,现在最宝贵的就是人手了,能帮忙的人越多,能救回来的人也就越多。 ? 就算是真的沈家村无人能幸免于难,也能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入土为安。 ? 于是乎领着府里的下人,叶青葵便直奔沈家村的方向赶去。 ? 这还是一小部分人,镇子上本来就有不少人想着去搭把手,如今去帮忙还能有银子领,去的人就更多了。 ? 但因为镇子里的人数量众多,而且都是来此各家各户的小伙子,折腾了好一阵才算是浩浩荡荡地朝着沈家村出发。 ? 叶青葵为了能尽可能地救人,一路上带着下人们是奔袭不停。 ? 等到日到杆头,几乎正午时分的时候,她便到了曾经的沈家村附近。 ? 如今那洪水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但脚下的泥仍然是吸饱了水变成了松松软软的状态,一脚踩上去,泥巴能陷到膝盖高度。 ? 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死寂景色,曾经高大葱郁的大树早就被洪水冲刷得连根拔起,倒在地上不说,半截树干都已经埋进地里了。 ? 而原本沈家村的房屋所在位置,如今也只能偶尔看见几根仍然坚挺着的房柱,像是大门,窗户,屋顶的瓦片早就被洪水冲散得不知所踪了。 ? 村民们的尸体就陷在泥里,不用看就知道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 亲眼看见这地狱一般的情景,叶青葵不禁皱起了眉头。 ? 在另一边,就是传闻中被暴雨冲塌的水坝。 ? 如今水坝仍有一部分留在原处,只是已然不能发挥原本作用了。 ? “我们分开行动,把村民们的尸体集中到一起。” ? “尽可能多地让后面赶来的人准备棺木,我要让他们了无牵挂地走。” ? 叶青葵当机立断,给身后的仆从们下了命令。 ? “其他人,跟我一起找找看。这附近还有没有活着的幸存者。” ? 她纵动身形在这片沼泽地上掠过,双眸无所遗漏地搜索着四周,想要找到幸存者。 ? 不知过了多久,镇子上收了银子赶来的人们也抵达了曾经的沈家村附近。 ? 他们看见眼前的情景也不禁大吃了一惊,但转眼便看见被从沼泽里捞出来的村民尸体,顿时心中悲痛油然而生。 ? “快,帮他们入殓。” ? “我们带来的棺木还不够,让人回去再买一些来。” ? 如此惨况让人们十分地感同身受,也没精力和时间去计较银子的事了。 ? 人们齐心协力,总算是在天黑之前把村民们的尸体从沼泽里面全都打捞了出来,把他们都安置在了棺木当中。 ?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真正找到的尸体恐怕也只有十之四五罢了。大部分的尸体都被洪水冲到了更深的地方,甚至还有被撕扯得四分五裂变成碎片的尸体,这些已然不可能找到了。 ? 只能说是尽力而为,能让多少个村民入土为安就多少个。 ? 望着渐渐落下西山的夕阳,叶青葵站在已经被毁得不成模样的水坝旁,脸色凝重地盯着水坝看。 ? 这水坝绝对不是被洪水冲垮的。 ? 她伸手抚过水坝的缺口,心中的怒火也随之腾起。 ? 从水坝的缺口能够看得出来,这水坝是被什么人故意炸开的,和昨晚那场暴雨的关系并不十分紧密。 ?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人祸,而并非天灾。这简直不可饶恕 。 第277章 满目疮痍 叶青葵望着眼前的满目疮痍,心中实在愤慨,刚才还有些不安的情绪在沈云飞来的这一刻被安抚了下去,她闭了闭眼,随后继续随着侍卫们将能动弹的村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傍晚时分,还在不停忙碌的她被沈云飞拉了回来。 “青儿……休息一会。” 他说完,拿起来水囊准备递给叶青葵。 “没事。” 叶青葵笑着摇摇头,她今日穿的素色群裳早已被鲜血染红,而在另一端李虎的尸体已然被人发现,还能行动的沈家村村民们自发组织人开始挨个搜寻生还的幸存者,只可惜寥寥无几。 “族叔,呜呜呜……” “二伯……二伯你醒醒啊……” “娘,孩儿再也不淘气了……” 哭喊声,叫骂声显得无限凄凉。 田地被毁只能导致他们饿上一段时间,而人没了,就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沈家娘子,你快来看看我相公,我家相公的腿……”妇人哭的稀里哗啦,对着叶青葵那双眼里充满了无助,那是全家唯一的顶梁柱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叶青葵走过去,安抚的拍了拍妇人的肩膀。 她看了一眼男人的腿:“没事,只是轻度骨折,并没有粉碎,接好骨就行了。” 说罢,她立马开始了行动,伴随着她的动作,如同一针强心剂般注入了大家心中,使得四周哭喊的声音变得小了不少,叶青葵见状,将所有的重伤病患治疗了一遍后,将轻伤同一归类,给他们安排药方,并命令周遭侍卫们将药方里的药拔回来煎好。 忙了一整晚的她彻夜未眠,却也毫无睡意。 天刚蒙蒙亮,她找了个地势相对低洼的地方,准备查探一番,却见几个村民,用村里仅有还好使的板车拉回了李虎的尸体。 “沈家娘子,虎子他……”其中一位大婶不停抹泪,叶青葵定眼一看,那是李虎的养母王氏。 “先把人安葬了。” 叶青葵强忍住眼泪在眼眶打转的这种感觉,飞快地说道,并背过身去,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她必须挺住,不能有半分情绪外露,她将自己伪装的很好。 “好……” 王氏知道叶青葵很忙,没多打扰她,带着李虎的尸体便走了,在王氏等人看不到的地方,青葵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即便是看淡了生死的她难免也有些失神。 李虎是村里出了门的老好人,他乐于助人,为人和善,偏偏就是这样,让他遭受了无妄之灾。 叶青葵看见他尸体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尸体上面的剑伤,这很明显,根本就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 仔细想想,这次洪灾,不也是人为导致的吗?她暗下决心,必须查清真相,不能让任何人动沈家村的人!她自打借尸还魂以来,受到了沈家村好人们的颇多关照,为了这些人,她也要去诠释出一个真相出来! 想到这,叶青葵心念一动,她发现了那处地方的硝石残留,在这种地方能有这残渣,必定是土炸药炸开的!沈家村这堤坝,帮助沈家村所有人不知道抵挡住了多少次洪涝灾害,而今天,却被人为破坏,这个人一定和沈家村有仇! 说起来,叶青葵倒是想起了一个人,可这还需要时间去验证。 …… 视线转回营地这边,沈云飞带着众人已经把饭做好,这饭里面也就几根野菜,充其量只够部分人温饱,他一脸为难。 “大家伙先让孩子们吃,咱们当大人的,就……”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这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老村长看着众人犹豫的表情,率先站出来表态:“我家柱子不太饿,给那些没断奶的孩子们先来,等刚子打猎回来咱们再说。” 说罢,老村长将自己的野菜碗交给了旁边眼巴巴的妇人,那妇人一听,对着老村长投去了感激的眼神,众人眼见村长都表态了,倒也不好藏私,随后把能吃的东西大半都给了自己身旁的妇人。 “怎么了?” 叶青葵一回来有些疑惑的问。 “没事,就是食物不足的问题,咱们得想办法解决。”沈云飞说道。 他看了一眼他受伤的那条腿,沉默了一阵,若是他的腿没事,或许也不会…… “没事,我让人去镇上办了。” 以叶青葵的脑子,自然是想到了这一点,说罢,她有些累了,疲惫的靠在大石头上。 看见这样的叶青葵,他还是第一次,一瞬间,沈云飞的眼里多了几分复杂,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 叶青葵这一觉睡的腰酸背痛,醒来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已经将亲人的尸骨敛好。 “大家伙,感谢一下沈家娘子。”老村长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即便是带着眼泪的孩子们,也朝着叶青葵拱了拱手。 刹那间,叶青葵的眼中略过一抹悲伤,她强撑起笑脸说道:“你们不必如此,先……先将他们入土为安才是……” 她本想说要将这些人的尸骨焚烧,这样可以预防某些疾病的传播,还有瘟疫,只可惜,话到嘴边,她始终没能说出去。 其实她也是害怕的啊…… 她心中有些苦涩的想,她害怕被人孤立,害怕别人带有有色眼镜的去看她,可能她和一般所说的那些在21世纪网文里的那些所谓的叶青葵有所不同,但说到底,医学鬼才又如何?最终不还是被曝尸荒野,草率了事? 细想一下,实际上她也没那么伟大,心中苦笑了一声的叶青葵准备离开,她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 “青儿………”沈云飞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比起其他,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随着傍晚的来临,山里的气温忽高忽低,让人无法忽略,而叶青葵的小院,是这次事件中唯一没有受灾的地方,她的院落健在半山腰上,而且偏高,叶青葵不由得庆幸,他们的小院因此而逃过了一劫,小院中的东西大多都在,保持着他们刚离开时候的样子,见此,叶青葵松了一口气。 第277章 满目疮痍 叶青葵望着眼前的满目疮痍,心中实在愤慨,刚才还有些不安的情绪在沈云飞来的这一刻被安抚了下去,她闭了闭眼,随后继续随着侍卫们将能动弹的村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傍晚时分,还在不停忙碌的她被沈云飞拉了回来。 “青儿……休息一会。” 他说完,拿起来水囊准备递给叶青葵。 “没事。” 叶青葵笑着摇摇头,她今日穿的素色群裳早已被鲜血染红,而在另一端李虎的尸体已然被人发现,还能行动的沈家村村民们自发组织人开始挨个搜寻生还的幸存者,只可惜寥寥无几。 “族叔,呜呜呜……” “二伯……二伯你醒醒啊……” “娘,孩儿再也不淘气了……” 哭喊声,叫骂声显得无限凄凉。 田地被毁只能导致他们饿上一段时间,而人没了,就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沈家娘子,你快来看看我相公,我家相公的腿……”妇人哭的稀里哗啦,对着叶青葵那双眼里充满了无助,那是全家唯一的顶梁柱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叶青葵走过去,安抚的拍了拍妇人的肩膀。 她看了一眼男人的腿:“没事,只是轻度骨折,并没有粉碎,接好骨就行了。” 说罢,她立马开始了行动,伴随着她的动作,如同一针强心剂般注入了大家心中,使得四周哭喊的声音变得小了不少,叶青葵见状,将所有的重伤病患治疗了一遍后,将轻伤同一归类,给他们安排药方,并命令周遭侍卫们将药方里的药拔回来煎好。 忙了一整晚的她彻夜未眠,却也毫无睡意。 天刚蒙蒙亮,她找了个地势相对低洼的地方,准备查探一番,却见几个村民,用村里仅有还好使的板车拉回了李虎的尸体。 “沈家娘子,虎子他……”其中一位大婶不停抹泪,叶青葵定眼一看,那是李虎的养母王氏。 “先把人安葬了。” 叶青葵强忍住眼泪在眼眶打转的这种感觉,飞快地说道,并背过身去,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她必须挺住,不能有半分情绪外露,她将自己伪装的很好。 “好……” 王氏知道叶青葵很忙,没多打扰她,带着李虎的尸体便走了,在王氏等人看不到的地方,青葵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即便是看淡了生死的她难免也有些失神。 李虎是村里出了门的老好人,他乐于助人,为人和善,偏偏就是这样,让他遭受了无妄之灾。 叶青葵看见他尸体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尸体上面的剑伤,这很明显,根本就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 仔细想想,这次洪灾,不也是人为导致的吗?她暗下决心,必须查清真相,不能让任何人动沈家村的人!她自打借尸还魂以来,受到了沈家村好人们的颇多关照,为了这些人,她也要去诠释出一个真相出来! 想到这,叶青葵心念一动,她发现了那处地方的硝石残留,在这种地方能有这残渣,必定是土炸药炸开的!沈家村这堤坝,帮助沈家村所有人不知道抵挡住了多少次洪涝灾害,而今天,却被人为破坏,这个人一定和沈家村有仇! 说起来,叶青葵倒是想起了一个人,可这还需要时间去验证。 …… 视线转回营地这边,沈云飞带着众人已经把饭做好,这饭里面也就几根野菜,充其量只够部分人温饱,他一脸为难。 “大家伙先让孩子们吃,咱们当大人的,就……”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这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老村长看着众人犹豫的表情,率先站出来表态:“我家柱子不太饿,给那些没断奶的孩子们先来,等刚子打猎回来咱们再说。” 说罢,老村长将自己的野菜碗交给了旁边眼巴巴的妇人,那妇人一听,对着老村长投去了感激的眼神,众人眼见村长都表态了,倒也不好藏私,随后把能吃的东西大半都给了自己身旁的妇人。 “怎么了?” 叶青葵一回来有些疑惑的问。 “没事,就是食物不足的问题,咱们得想办法解决。”沈云飞说道。 他看了一眼他受伤的那条腿,沉默了一阵,若是他的腿没事,或许也不会…… “没事,我让人去镇上办了。” 以叶青葵的脑子,自然是想到了这一点,说罢,她有些累了,疲惫的靠在大石头上。 看见这样的叶青葵,他还是第一次,一瞬间,沈云飞的眼里多了几分复杂,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 叶青葵这一觉睡的腰酸背痛,醒来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已经将亲人的尸骨敛好。 “大家伙,感谢一下沈家娘子。”老村长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即便是带着眼泪的孩子们,也朝着叶青葵拱了拱手。 刹那间,叶青葵的眼中略过一抹悲伤,她强撑起笑脸说道:“你们不必如此,先……先将他们入土为安才是……” 她本想说要将这些人的尸骨焚烧,这样可以预防某些疾病的传播,还有瘟疫,只可惜,话到嘴边,她始终没能说出去。 其实她也是害怕的啊…… 她心中有些苦涩的想,她害怕被人孤立,害怕别人带有有色眼镜的去看她,可能她和一般所说的那些在21世纪网文里的那些所谓的叶青葵有所不同,但说到底,医学鬼才又如何?最终不还是被曝尸荒野,草率了事? 细想一下,实际上她也没那么伟大,心中苦笑了一声的叶青葵准备离开,她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 “青儿………”沈云飞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比起其他,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随着傍晚的来临,山里的气温忽高忽低,让人无法忽略,而叶青葵的小院,是这次事件中唯一没有受灾的地方,她的院落健在半山腰上,而且偏高,叶青葵不由得庆幸,他们的小院因此而逃过了一劫,小院中的东西大多都在,保持着他们刚离开时候的样子,见此,叶青葵松了一口气。 第278章 百花楼头牌 这里还有些风干腊肉,可以让村里那些孩子打打牙祭,再多了她也解决不了,叶青葵想到这,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身后的侍卫。 “你的腿还没好,跟过来做什么?” 叶青葵这话让沈云飞脸色有一瞬间难看了起来。 他沉默一会:“没事,就是看你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说着,他将手中的棍子扔到一旁,一瘸一拐的就要帮叶青葵拿东西。 “别动。”叶青葵说完,将他一把拉到了椅子上坐下。 拉开沈云飞的库管,叶青葵发现他腿上的青紫有蔓延的痕迹。 这…… 是又要毒发了吗?为什么这男人还能一声不吭?沈云飞的所作所为彻底让叶青葵心中烦闷。 她不淡定的抓了抓头:“下次,别做这种事了。” 说完,她腾出两个护卫让他俩将沈云飞抬着就要往下走。 “我……”沈云飞还想插嘴,却被叶青葵一个犀利的眼神吓得不敢继续多说。 他家娘子这脾气……怎么越发凶悍了?叶青葵看沈云飞已经被抬了下去,满意的点点头。 就连之前被洪灾影响的心情都变得好了不少,拿完腊肉的他们回到了另一座山上,之前的沈家村村民们所呆的地方也不大安全,虽说洪水已经退去,但留下来的道路显得格外泥泞。 偶尔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而叶青葵眼见着村民们都已经陆续转移,沈云飞也消停了不少后,她朝着村长走去。 “村长,你看现在咱们这个情况,不单单是田地被毁,而且这地方还存在着安全隐患,咱们先去镇子上住如何?” 她此话一出,村长和几个老人沉默了,村长以及村里的众人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 逃生出来的他们并没想过今后的生活该怎么继续活下去,他们岁数也大了,经不起这么接二连三的折腾。 一位妇人站了出来,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沈家娘子,你也看到了,这次剩下来的大多都是老人和孩子,还有我们这些妇道人家,经不起折腾……你看……” 叶青葵听完这话,村长却觉得此人事太多,并未开口。 而村长家的儿子沈大刚不干了:“你这无知妇人!怎么说话呢?这沈家娘子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大家本就已经受灾,你非但不感激,怎么还有脸说这话?” 这沈大刚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对付个妇道人家绰绰有余。 “算了。” 叶青葵说道,她也不想强求,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若是强求了,岂不是跟他们一样不大度吗? 妇人张了张口,似乎有点愧疚,想跟叶青葵道歉,可却没开出口来,就被自家孙子的哭叫声吸引了注意力。 …… 叶青葵本想让他们去新的地方生活,可大多老人都不大愿意,这让她也歇了这份心思,她看到沈云飞这人居然要去打猎,她连忙阻止。 “你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吗?”她问道。 “我知道,可……” 这老生常谈的话题让叶青葵无比心累,她从来没遇见过像沈云飞这么能折腾的病人。 “好了,我不管你了。” 说着,叶青葵将药箱背好,就要撇开这些人佯装要走。 “行行行,我答应你了,绝不轻举妄动,好不好。” 沈云飞傻了,他没见过这么果断的女人,这女人动作未免太快了……叶青葵的本意也就是给他点教训,看到他吃瘪,她满意的点头,这下子看这小子还怎么嚣张? ? 日月星辰,斗转星移。 半个月的时间飞快过去,而距离洪灾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叶青葵也始终没找到这作案之人的蛛丝马迹,或许是被大雨冲刷了个干净,又或许是根本就隐藏在这群村民当中,这就不得而知了,洪涝过后,难得有如此晴朗的天气,让人心情也随着天气变好,劫后余生的孩童们脸上又挂起了纯真的笑容。 这也感染了村民们,五天前,村民们已经集中村里的所有能动弹的轻伤的男人们开始了重建至于骨折,断胳膊短腿的那些人也开始干着力所能及的工作。 叶青葵的尽力救治,保住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让他们再一次感慨她医术高明。 可惜,她已经听不到了。 三天前,她就已经和沈云飞离开了这里。 …… 镇子上,叶青葵正坐在医馆内替一位姑娘诊病,这位姑娘浑身起满红疹,可却不痛不痒,索性便也没太在意,直到蔓延到了脸上,回春堂的大夫才匆忙将叶青葵找了回来。 “沈娘子,我家小姐这病如何了?”小丫鬟很激动的问道。 这小丫鬟早就已经打听好了。 叶青葵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医女。 若是她说都治不了的,那就是真没救了,她家小姐还怎么嫁人啊! “没事,问题不大,这位小姑娘,能麻烦你先出去吗?”叶青葵说道。 她一把脉就察觉出不对了,这脉象如龙走珠,过的极快,这是喜脉的表现啊。 想要这女子未着妇人簪,也算是够大胆的。 小丫鬟急忙应了一声,她也算是为数不多知道叶青葵诊病规矩的人,叶青葵看诊的时候,最忌讳别人打搅,那被称为小姐的女子看小丫鬟走后,反倒是送了口气。 “沈娘子,能给我整一碗红花吗?”她问道。 “为何?”叶青葵有点纳闷。 这女子失节是大,但这个朝代还算比较宽容,她相信倘若另有隐情,这世人也会理解的。 “无事,不过是小女子不想留下罢了,小女子本就身如薄柳,当不得这子女之重。”此话说的倒是带了几分婉转的意味。 让人觉得这女子声线好似莺啼般,入耳回声,辗转难消。 “不必如此拘礼,对,桃瑾姑娘。”叶青葵淡淡的说道。 这身上的红疹,无非就是这女子吃了某些致人过敏的食物罢了。 从她的面色来看,不难看出此人国色天香。 在这镇上,唯有一人当得。 那就是百花楼头牌,桃瑾姑娘了。 此人风姿,让全镇女性都自惭形秽,由此可见一斑。 第278章 百花楼头牌 这里还有些风干腊肉,可以让村里那些孩子打打牙祭,再多了她也解决不了,叶青葵想到这,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身后的侍卫。 “你的腿还没好,跟过来做什么?” 叶青葵这话让沈云飞脸色有一瞬间难看了起来。 他沉默一会:“没事,就是看你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说着,他将手中的棍子扔到一旁,一瘸一拐的就要帮叶青葵拿东西。 “别动。”叶青葵说完,将他一把拉到了椅子上坐下。 拉开沈云飞的库管,叶青葵发现他腿上的青紫有蔓延的痕迹。 这…… 是又要毒发了吗?为什么这男人还能一声不吭?沈云飞的所作所为彻底让叶青葵心中烦闷。 她不淡定的抓了抓头:“下次,别做这种事了。” 说完,她腾出两个护卫让他俩将沈云飞抬着就要往下走。 “我……”沈云飞还想插嘴,却被叶青葵一个犀利的眼神吓得不敢继续多说。 他家娘子这脾气……怎么越发凶悍了?叶青葵看沈云飞已经被抬了下去,满意的点点头。 就连之前被洪灾影响的心情都变得好了不少,拿完腊肉的他们回到了另一座山上,之前的沈家村村民们所呆的地方也不大安全,虽说洪水已经退去,但留下来的道路显得格外泥泞。 偶尔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而叶青葵眼见着村民们都已经陆续转移,沈云飞也消停了不少后,她朝着村长走去。 “村长,你看现在咱们这个情况,不单单是田地被毁,而且这地方还存在着安全隐患,咱们先去镇子上住如何?” 她此话一出,村长和几个老人沉默了,村长以及村里的众人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 逃生出来的他们并没想过今后的生活该怎么继续活下去,他们岁数也大了,经不起这么接二连三的折腾。 一位妇人站了出来,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沈家娘子,你也看到了,这次剩下来的大多都是老人和孩子,还有我们这些妇道人家,经不起折腾……你看……” 叶青葵听完这话,村长却觉得此人事太多,并未开口。 而村长家的儿子沈大刚不干了:“你这无知妇人!怎么说话呢?这沈家娘子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大家本就已经受灾,你非但不感激,怎么还有脸说这话?” 这沈大刚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对付个妇道人家绰绰有余。 “算了。” 叶青葵说道,她也不想强求,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若是强求了,岂不是跟他们一样不大度吗? 妇人张了张口,似乎有点愧疚,想跟叶青葵道歉,可却没开出口来,就被自家孙子的哭叫声吸引了注意力。 …… 叶青葵本想让他们去新的地方生活,可大多老人都不大愿意,这让她也歇了这份心思,她看到沈云飞这人居然要去打猎,她连忙阻止。 “你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吗?”她问道。 “我知道,可……” 这老生常谈的话题让叶青葵无比心累,她从来没遇见过像沈云飞这么能折腾的病人。 “好了,我不管你了。” 说着,叶青葵将药箱背好,就要撇开这些人佯装要走。 “行行行,我答应你了,绝不轻举妄动,好不好。” 沈云飞傻了,他没见过这么果断的女人,这女人动作未免太快了……叶青葵的本意也就是给他点教训,看到他吃瘪,她满意的点头,这下子看这小子还怎么嚣张? ? 日月星辰,斗转星移。 半个月的时间飞快过去,而距离洪灾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叶青葵也始终没找到这作案之人的蛛丝马迹,或许是被大雨冲刷了个干净,又或许是根本就隐藏在这群村民当中,这就不得而知了,洪涝过后,难得有如此晴朗的天气,让人心情也随着天气变好,劫后余生的孩童们脸上又挂起了纯真的笑容。 这也感染了村民们,五天前,村民们已经集中村里的所有能动弹的轻伤的男人们开始了重建至于骨折,断胳膊短腿的那些人也开始干着力所能及的工作。 叶青葵的尽力救治,保住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让他们再一次感慨她医术高明。 可惜,她已经听不到了。 三天前,她就已经和沈云飞离开了这里。 …… 镇子上,叶青葵正坐在医馆内替一位姑娘诊病,这位姑娘浑身起满红疹,可却不痛不痒,索性便也没太在意,直到蔓延到了脸上,回春堂的大夫才匆忙将叶青葵找了回来。 “沈娘子,我家小姐这病如何了?”小丫鬟很激动的问道。 这小丫鬟早就已经打听好了。 叶青葵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医女。 若是她说都治不了的,那就是真没救了,她家小姐还怎么嫁人啊! “没事,问题不大,这位小姑娘,能麻烦你先出去吗?”叶青葵说道。 她一把脉就察觉出不对了,这脉象如龙走珠,过的极快,这是喜脉的表现啊。 想要这女子未着妇人簪,也算是够大胆的。 小丫鬟急忙应了一声,她也算是为数不多知道叶青葵诊病规矩的人,叶青葵看诊的时候,最忌讳别人打搅,那被称为小姐的女子看小丫鬟走后,反倒是送了口气。 “沈娘子,能给我整一碗红花吗?”她问道。 “为何?”叶青葵有点纳闷。 这女子失节是大,但这个朝代还算比较宽容,她相信倘若另有隐情,这世人也会理解的。 “无事,不过是小女子不想留下罢了,小女子本就身如薄柳,当不得这子女之重。”此话说的倒是带了几分婉转的意味。 让人觉得这女子声线好似莺啼般,入耳回声,辗转难消。 “不必如此拘礼,对,桃瑾姑娘。”叶青葵淡淡的说道。 这身上的红疹,无非就是这女子吃了某些致人过敏的食物罢了。 从她的面色来看,不难看出此人国色天香。 在这镇上,唯有一人当得。 那就是百花楼头牌,桃瑾姑娘了。 此人风姿,让全镇女性都自惭形秽,由此可见一斑。 第279章 财迷 “不可,观姑娘面色,这一胎应是姑娘最后一胎了罢,若是强行流去,今后恐怕……”叶青葵并未将话说的太满。 可这桃瑾算是听出来了,便道:“无碍,沦入风尘,早已无了宁日,还望沈娘子垂怜。” 也是,她要这孩子有什么用? 那个人,已经不会再来了…… “这……”叶青葵沉思片刻:“这是方才桃瑾姑娘治疗红疹的方子,而这个,是对你损伤最小的,至于诊费,就算了罢。” 她看出了这桃瑾的为难,似乎眼前这人的日子,也不大好过。 “不可。”桃瑾似乎天生有某种执拗,拿起一枚荷包放到桌上。 “就这些了罢,也省的我徒增伤感,多谢沈娘子。”语毕,桃瑾连忙戴上面纱,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叶青葵不免有点感慨。 其实每个人,都有她的难言之隐,不是吗? 叶青葵打开桃瑾给她的荷包,那里面装着一颗硕大的东珠,此上还有一位郎君的表字。 玉锦。 这……可真叫人难办啊…… 这镇上叫玉锦为表字的公子,无非就是城西德祥酒楼的哪一位了。 可惜的是……他似乎已于昨日变成一胚黄土。 根据坊间的传闻这位公子身体一向不好,而就在昨日居然落了水! 这可是救不回来了,就连回春堂的那位老大夫在将叶青葵请回来的时候都在感叹,好人还是命太短了…… 想必这桃瑾姑娘并未知晓! 等等?!这可不行! 叶青葵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沈娘子,怎么了?为何匆匆忙忙的?”那小丫鬟很疑惑。 她年纪尚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姑娘,这个还给你,跟我来。”叶青葵咬了咬牙。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惜这事情让她不得不管。 这玉锦公子这死没死还有待商榷,可这桃瑾姑娘肚子里面,可能是这位公子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 多么凄美的爱情啊……叶青葵在当医学天才之余,最爱看的就是那些虐文,有一段时间因为虐而被哭的稀里哗啦的。 而现在真真正正发生在她身旁,她不想袖手旁观,桃瑾沉默着,跟着叶青葵来到了德祥酒楼。 这酒楼里,完全没了往日的热闹,那本是该挂着红绸的地方,挂上了刺眼的白色。 昔日的高朋满座,变得门可罗雀。 在这其中,隐隐有哭声传来,格外刺耳。 “这玉锦公子年纪轻轻就……” “哎……” 众人议论的话题无非就是玉锦公子为何年纪轻轻就要逝去,而听到这些话的桃瑾身体越发僵硬,半晌都没迈出一步。 “怎么了?”叶青葵问道。 “沈娘子,我知道你带我来这里的原因了。”桃瑾闭了闭眼,掩藏掉眼中的复杂。 “咱们进去。” 说着,叶青葵大步走上前,推开了门。 德祥酒楼里,很冷清,漆黑的棺木静静的摆在前堂,还未能合上盖子,而叶青葵一看,连忙眼神变了变。 “等等!玉锦公子还没死呢!别着急哭丧!” 叶青葵急急忙忙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银针飞快地扎入玉锦公子的人中,只听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玉锦公子居然传来了微弱的咳嗽声! “沈娘子!你……”站在桃瑾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看着眼前的神技,愣了好半天,愣是憋出了这几个字。 她没想到这医术还能这么神奇,居然连死人都能救活! “没时间解释了,快将他送回回春堂,找赵老。”叶青葵急忙说着。 眼下的情况刻不容缓,古代的医疗条件又差,就得靠赵老新收回来的那个百年老山参续命了。 顾及赵老是不会吝啬的。 想到这,叶青葵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些。 正巧这时,在屋内烧着纸钱的厨子加上小二听见了,连忙出来将玉锦公子背到了背上。 “你这包药还我,有什么事等他好了自己跟他说。”叶青葵飞快地将药从桃瑾的小丫鬟手中抽出,头也不回的离开。 与此同时,沈家村众人已经将大致房屋的雏形全部建好,玉娘也跟着大家伙留在了沈家村,并没有跟叶青葵和沈云飞一起去镇子上,她觉得村里需要帮忙的地方很多,要是去了镇上,反倒是成了叶青葵他们的拖累。 “玉娘,快歇一会,你说这是咋回事?我家二蛋这脸色为啥越来越差了?”张婶子说道。 前不久她就发现她家二蛋的眼神不对,这没想到二蛋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居然发起了高烧。 她用叶青葵交给众人的土办法,将烈酒给二蛋搓了搓手心,烧是退了,可二蛋始终病殃殃的。 这不,今天又开始烧上了,可真是愁人的很啊…… “就是……我家二毛也是,不知道咋回事了,难道真是你家媳妇说的那什么感冒?”隔壁的村长儿媳妇说道。 这柱子刚生完病不久,她家二毛又生病了,这俩孩子平时皮的紧,也很少生病,今日这是咋了? “咳咳咳……咳咳咳……”这时,察觉不对劲的沈家村赤脚大夫也在咳嗽着,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 这脉象一片混乱,宛若一团乱麻。 “怎么这么多人生病?”玉娘一脸惊诧,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中咯噔了一声。 这不会是瘟疫…… 她连忙叫来了一个留在这儿的侍卫过来。 “小伙子 ,你帮我向青葵带句话,这情况有点不大对劲……”玉娘缓缓地将事情说了一遍,不知不觉间,已经说了快半个时辰了。 “是!” 那个侍卫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连忙答应了一声后,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 另一边的回春堂里,赵老心疼的抚摸着他新的来的宝贝人参:“你这丫头,又让老夫大出血。” “且慢,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要用的。”叶青葵可不会承认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她只会觉得这老头在哭穷。 她曾经见过这老头自己偷偷摸摸躲在房间里抱着装银票的钱匣子嘿嘿傻笑。 说白了,这家伙就是财迷。 第279章 财迷 “不可,观姑娘面色,这一胎应是姑娘最后一胎了罢,若是强行流去,今后恐怕……”叶青葵并未将话说的太满。 可这桃瑾算是听出来了,便道:“无碍,沦入风尘,早已无了宁日,还望沈娘子垂怜。” 也是,她要这孩子有什么用? 那个人,已经不会再来了…… “这……”叶青葵沉思片刻:“这是方才桃瑾姑娘治疗红疹的方子,而这个,是对你损伤最小的,至于诊费,就算了罢。” 她看出了这桃瑾的为难,似乎眼前这人的日子,也不大好过。 “不可。”桃瑾似乎天生有某种执拗,拿起一枚荷包放到桌上。 “就这些了罢,也省的我徒增伤感,多谢沈娘子。”语毕,桃瑾连忙戴上面纱,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叶青葵不免有点感慨。 其实每个人,都有她的难言之隐,不是吗? 叶青葵打开桃瑾给她的荷包,那里面装着一颗硕大的东珠,此上还有一位郎君的表字。 玉锦。 这……可真叫人难办啊…… 这镇上叫玉锦为表字的公子,无非就是城西德祥酒楼的哪一位了。 可惜的是……他似乎已于昨日变成一胚黄土。 根据坊间的传闻这位公子身体一向不好,而就在昨日居然落了水! 这可是救不回来了,就连回春堂的那位老大夫在将叶青葵请回来的时候都在感叹,好人还是命太短了…… 想必这桃瑾姑娘并未知晓! 等等?!这可不行! 叶青葵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沈娘子,怎么了?为何匆匆忙忙的?”那小丫鬟很疑惑。 她年纪尚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姑娘,这个还给你,跟我来。”叶青葵咬了咬牙。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惜这事情让她不得不管。 这玉锦公子这死没死还有待商榷,可这桃瑾姑娘肚子里面,可能是这位公子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 多么凄美的爱情啊……叶青葵在当医学天才之余,最爱看的就是那些虐文,有一段时间因为虐而被哭的稀里哗啦的。 而现在真真正正发生在她身旁,她不想袖手旁观,桃瑾沉默着,跟着叶青葵来到了德祥酒楼。 这酒楼里,完全没了往日的热闹,那本是该挂着红绸的地方,挂上了刺眼的白色。 昔日的高朋满座,变得门可罗雀。 在这其中,隐隐有哭声传来,格外刺耳。 “这玉锦公子年纪轻轻就……” “哎……” 众人议论的话题无非就是玉锦公子为何年纪轻轻就要逝去,而听到这些话的桃瑾身体越发僵硬,半晌都没迈出一步。 “怎么了?”叶青葵问道。 “沈娘子,我知道你带我来这里的原因了。”桃瑾闭了闭眼,掩藏掉眼中的复杂。 “咱们进去。” 说着,叶青葵大步走上前,推开了门。 德祥酒楼里,很冷清,漆黑的棺木静静的摆在前堂,还未能合上盖子,而叶青葵一看,连忙眼神变了变。 “等等!玉锦公子还没死呢!别着急哭丧!” 叶青葵急急忙忙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银针飞快地扎入玉锦公子的人中,只听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玉锦公子居然传来了微弱的咳嗽声! “沈娘子!你……”站在桃瑾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看着眼前的神技,愣了好半天,愣是憋出了这几个字。 她没想到这医术还能这么神奇,居然连死人都能救活! “没时间解释了,快将他送回回春堂,找赵老。”叶青葵急忙说着。 眼下的情况刻不容缓,古代的医疗条件又差,就得靠赵老新收回来的那个百年老山参续命了。 顾及赵老是不会吝啬的。 想到这,叶青葵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些。 正巧这时,在屋内烧着纸钱的厨子加上小二听见了,连忙出来将玉锦公子背到了背上。 “你这包药还我,有什么事等他好了自己跟他说。”叶青葵飞快地将药从桃瑾的小丫鬟手中抽出,头也不回的离开。 与此同时,沈家村众人已经将大致房屋的雏形全部建好,玉娘也跟着大家伙留在了沈家村,并没有跟叶青葵和沈云飞一起去镇子上,她觉得村里需要帮忙的地方很多,要是去了镇上,反倒是成了叶青葵他们的拖累。 “玉娘,快歇一会,你说这是咋回事?我家二蛋这脸色为啥越来越差了?”张婶子说道。 前不久她就发现她家二蛋的眼神不对,这没想到二蛋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居然发起了高烧。 她用叶青葵交给众人的土办法,将烈酒给二蛋搓了搓手心,烧是退了,可二蛋始终病殃殃的。 这不,今天又开始烧上了,可真是愁人的很啊…… “就是……我家二毛也是,不知道咋回事了,难道真是你家媳妇说的那什么感冒?”隔壁的村长儿媳妇说道。 这柱子刚生完病不久,她家二毛又生病了,这俩孩子平时皮的紧,也很少生病,今日这是咋了? “咳咳咳……咳咳咳……”这时,察觉不对劲的沈家村赤脚大夫也在咳嗽着,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 这脉象一片混乱,宛若一团乱麻。 “怎么这么多人生病?”玉娘一脸惊诧,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中咯噔了一声。 这不会是瘟疫…… 她连忙叫来了一个留在这儿的侍卫过来。 “小伙子 ,你帮我向青葵带句话,这情况有点不大对劲……”玉娘缓缓地将事情说了一遍,不知不觉间,已经说了快半个时辰了。 “是!” 那个侍卫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连忙答应了一声后,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 另一边的回春堂里,赵老心疼的抚摸着他新的来的宝贝人参:“你这丫头,又让老夫大出血。” “且慢,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要用的。”叶青葵可不会承认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她只会觉得这老头在哭穷。 她曾经见过这老头自己偷偷摸摸躲在房间里抱着装银票的钱匣子嘿嘿傻笑。 说白了,这家伙就是财迷。 第280章 “你,不怪我?” “唉,要不是你这丫头,我估计我这医馆……”赵老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丫头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呀? 这平日里他都看不明白的疑难杂症,到了这丫头的手上反而变得稀松平常。 这种本事让人赞叹。 “公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桃瑾连忙问道。 “你……你不怪我?”锦玉还是犹豫了,他生怕面前的这位女子离他而去。 “不怪你,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桃瑾说道。 虽说这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谁都不太好看,可是也是没办法的,不是吗? “青儿,咱们……”沈云飞指了指自己。 “怎么了?”叶青葵问道。 “没事,就是刚才有个侍卫过来说,沈家村的好多村民都生病了……”沈云飞将母亲玉娘想要说的话全部都给叶青葵复述了一遍。 叶青葵听到这些的时候沉默了一会。 “行了,等锦玉公子脉相稳定,咱们就即刻启程。”叶青葵说完后,匆忙进了里间。 她也是十分着急。 不过桃瑾没把自己有喜的事情告诉他吗? 叶青葵有些无奈,本来她这边事情就多,现在也无暇顾及了。 这个人能不能平安,就看天意了。 “这是剩下的方子,老爷子你盯着点,我这边还有要紧的事要去处理,我婆婆那边的情况不太妙。”叶青葵匆忙写下方子后说道。 “好,我会盯着的。”赵老为人还是挺不错的。 说完这话,沈云飞拿上了叶青葵的药箱,领她上了马车。 妈车里,叶青葵仔细的分析了一下症状,发现这个与瘟疫别无二致,甚至可以说比经年的瘟疫来的迅猛。 此时的他默默想着自己的婆婆玉娘。 那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温柔到连一只小鸡都舍不得杀死。 又独立又坚强的她,得到了全村人的赞誉,全村人都很照顾他们母子两。 而现在就轮到她来替他们母女两来照顾全村人了。 叶青葵既然接受了全村人的善意,那么定然是不会放弃他们! 她绞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尽可能的找到治疗瘟疫的办法,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到了村子里。 经过几天的建设,村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有几户人家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而在村子的另一头则是一片荒凉,有些人正哭着抱着他们手中的孩子。 玉娘虽然不停的咳嗽着,但是也尽职尽责的给每一位孩子送着药。 “娘,你先休息一会儿,换我来。”叶青葵说完连忙接过玉娘手中的手帕。 玉娘疲惫的抬了,抬眼看到了。叶青葵二人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坐在原地的她晕了过去。 “娘!”沈云飞大叫了一声,他费力的拖着那条残腿,走到玉娘身边,他试图背起玉娘到别的地方。 可他费了半天力气,玉娘却丝毫未动。 旁边的老村长见到这个情况后,连忙叫了他家刚子过来。 沈大刚将玉娘背到了背上,放在了旁边的炕上。 “谢谢。”叶青葵说道。 “我……”沈大刚挠了挠头,还挺不好意思的。 村长见他儿子这个二愣子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连忙出来打圆场。 “咳咳,云飞呀,我家刚子前段时间上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但是他是村子里面唯一一个照顾我们的时候没发烧的……希望……对你们的诊疗有帮助。”村长说着将沈大刚的手抬了起来。 叶青葵见状,立马大步走上前。 “刚子哥,你上山上采什么药去了?麻烦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叶青葵心想,或许刚沈大刚采的药可以延缓一些人得病。 村子当中的青壮年都在建设房屋,他们并没有到村子的这一头。 如今那些汉子还并没有得病。 倘若可以预防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沈大刚听完,快速的点了点头,他本就沉默寡言,好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出来。 “青儿你别去了,我去。”沈云飞连忙说着。 他感觉在这里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拖了大家的后腿。 不如陪着沈大刚一起去寻找更多的可能。 叶青葵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可她还是尊重了沈云飞的决定。 “那你去,你注意安全,把这药丸也带上,倘若遇到了什么必须立马回来,知道吗?”她满脸担忧。 沈云飞飞快的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后,叶青葵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那些高烧不退的孩子们已经想要苏醒,但是身体还是热的不行。 若是再拖上个一时半刻,恐怕就要烧糊涂了。 “村长,咱们这儿有没有可以让这些孩子躺下的地方,就别让他们抱着了。”为了隔绝感染源,叶青葵准备将这些女人们带离这里。 “不行啊!青葵,俺家柱子和二毛太小了!俺不能离开这儿。”村长媳妇第一个不同意。 作为一个母亲,离开自己的孩子对他们来说很痛苦,况且孩子还在生病,他们必须寸步不离。 叶青葵万分头疼。 眼下这传染源找不到也就算了,但眼前这些人还很不听话,很执拗,一门心思的想要留在这里,这不是等着爆发吗? 如果爆发的话,那可就不是一个村子的事了。 “青葵,老婆子我没什么本事,但我也不想离开我孙子,死就死,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块儿,这可是我家唯一的独苗!”这老太太在沈家村此次的洪涝灾害中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 只剩下这个唯一的小孙子了,可唯一的小孙子却又高烧不退,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会不会……会不会是之前让他们掩埋的那些尸体是直接的传染源呢? 或许是。 但叶青葵不想深究。 这时沈云飞带着沈大刚回来了。 他们满身泥土的拿回了一大把青草。 虽然沈大刚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可是…… 这看上去好像像她以前书中看到过的一种草药。 木腥草,可延缓病毒的质变。 而且这种草药在21世纪已经十分稀少。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见到了它的样子。 第280章 “你,不怪我?” “唉,要不是你这丫头,我估计我这医馆……”赵老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丫头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呀? 这平日里他都看不明白的疑难杂症,到了这丫头的手上反而变得稀松平常。 这种本事让人赞叹。 “公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桃瑾连忙问道。 “你……你不怪我?”锦玉还是犹豫了,他生怕面前的这位女子离他而去。 “不怪你,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桃瑾说道。 虽说这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谁都不太好看,可是也是没办法的,不是吗? “青儿,咱们……”沈云飞指了指自己。 “怎么了?”叶青葵问道。 “没事,就是刚才有个侍卫过来说,沈家村的好多村民都生病了……”沈云飞将母亲玉娘想要说的话全部都给叶青葵复述了一遍。 叶青葵听到这些的时候沉默了一会。 “行了,等锦玉公子脉相稳定,咱们就即刻启程。”叶青葵说完后,匆忙进了里间。 她也是十分着急。 不过桃瑾没把自己有喜的事情告诉他吗? 叶青葵有些无奈,本来她这边事情就多,现在也无暇顾及了。 这个人能不能平安,就看天意了。 “这是剩下的方子,老爷子你盯着点,我这边还有要紧的事要去处理,我婆婆那边的情况不太妙。”叶青葵匆忙写下方子后说道。 “好,我会盯着的。”赵老为人还是挺不错的。 说完这话,沈云飞拿上了叶青葵的药箱,领她上了马车。 妈车里,叶青葵仔细的分析了一下症状,发现这个与瘟疫别无二致,甚至可以说比经年的瘟疫来的迅猛。 此时的他默默想着自己的婆婆玉娘。 那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温柔到连一只小鸡都舍不得杀死。 又独立又坚强的她,得到了全村人的赞誉,全村人都很照顾他们母子两。 而现在就轮到她来替他们母女两来照顾全村人了。 叶青葵既然接受了全村人的善意,那么定然是不会放弃他们! 她绞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尽可能的找到治疗瘟疫的办法,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到了村子里。 经过几天的建设,村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有几户人家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而在村子的另一头则是一片荒凉,有些人正哭着抱着他们手中的孩子。 玉娘虽然不停的咳嗽着,但是也尽职尽责的给每一位孩子送着药。 “娘,你先休息一会儿,换我来。”叶青葵说完连忙接过玉娘手中的手帕。 玉娘疲惫的抬了,抬眼看到了。叶青葵二人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坐在原地的她晕了过去。 “娘!”沈云飞大叫了一声,他费力的拖着那条残腿,走到玉娘身边,他试图背起玉娘到别的地方。 可他费了半天力气,玉娘却丝毫未动。 旁边的老村长见到这个情况后,连忙叫了他家刚子过来。 沈大刚将玉娘背到了背上,放在了旁边的炕上。 “谢谢。”叶青葵说道。 “我……”沈大刚挠了挠头,还挺不好意思的。 村长见他儿子这个二愣子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连忙出来打圆场。 “咳咳,云飞呀,我家刚子前段时间上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但是他是村子里面唯一一个照顾我们的时候没发烧的……希望……对你们的诊疗有帮助。”村长说着将沈大刚的手抬了起来。 叶青葵见状,立马大步走上前。 “刚子哥,你上山上采什么药去了?麻烦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叶青葵心想,或许刚沈大刚采的药可以延缓一些人得病。 村子当中的青壮年都在建设房屋,他们并没有到村子的这一头。 如今那些汉子还并没有得病。 倘若可以预防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沈大刚听完,快速的点了点头,他本就沉默寡言,好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出来。 “青儿你别去了,我去。”沈云飞连忙说着。 他感觉在这里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拖了大家的后腿。 不如陪着沈大刚一起去寻找更多的可能。 叶青葵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可她还是尊重了沈云飞的决定。 “那你去,你注意安全,把这药丸也带上,倘若遇到了什么必须立马回来,知道吗?”她满脸担忧。 沈云飞飞快的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后,叶青葵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那些高烧不退的孩子们已经想要苏醒,但是身体还是热的不行。 若是再拖上个一时半刻,恐怕就要烧糊涂了。 “村长,咱们这儿有没有可以让这些孩子躺下的地方,就别让他们抱着了。”为了隔绝感染源,叶青葵准备将这些女人们带离这里。 “不行啊!青葵,俺家柱子和二毛太小了!俺不能离开这儿。”村长媳妇第一个不同意。 作为一个母亲,离开自己的孩子对他们来说很痛苦,况且孩子还在生病,他们必须寸步不离。 叶青葵万分头疼。 眼下这传染源找不到也就算了,但眼前这些人还很不听话,很执拗,一门心思的想要留在这里,这不是等着爆发吗? 如果爆发的话,那可就不是一个村子的事了。 “青葵,老婆子我没什么本事,但我也不想离开我孙子,死就死,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块儿,这可是我家唯一的独苗!”这老太太在沈家村此次的洪涝灾害中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 只剩下这个唯一的小孙子了,可唯一的小孙子却又高烧不退,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会不会……会不会是之前让他们掩埋的那些尸体是直接的传染源呢? 或许是。 但叶青葵不想深究。 这时沈云飞带着沈大刚回来了。 他们满身泥土的拿回了一大把青草。 虽然沈大刚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可是…… 这看上去好像像她以前书中看到过的一种草药。 木腥草,可延缓病毒的质变。 而且这种草药在21世纪已经十分稀少。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见到了它的样子。 第281章 “找到了,就是它!” 叶青葵拿着手中的草药与脑海之中的知识对比了一下。 ? 发现这草药的根茎都可以用来入药,只不过它的根带着一丝微弱的毒性。 ? “刚子哥,你能让我帮你把把脉吗?”叶青葵问道。 ? “行。”沈大刚将粗壮的手臂递了过来。 ? 沈云飞见状立马拿起自己的方巾搭在了上面。 ? 这醋都吃?叶青葵一阵无语。 ? “好了,谢谢刚子哥。”叶青葵说完后收回了手。 ? 沈云飞见到叶青葵眼神不对,这时他连忙去看了一眼玉娘,发现玉娘的嘴角居然在渗血。 ? 这……这…… ? “青儿,青儿,你快看看我娘!”沈云飞连忙着急的喊着。 ? 这个大男人在这一刻表现出了无助,让所有人都无法适从。 ? 他们从未见过沈云飞这样的表情。 ? 这让他们也感受到了一丝悲伤,默默的哭了出来。 ? “没事没事,就是肺气郁结,加上这感染了疫病……”叶青葵还没说完,大家顿时一脸震惊。 ? 玉娘的身体本就比一般人要差。 ? 这娘胎里带出来的体虚只能靠以食疗增补,但是在这个村子里面也没有好的条件。 ? 就这么一直拖着,拖到了现在,叶青葵已经在尽力用自己所学来调理玉娘的身体。 ? 可没想到现在一波瘟疫,她的身体彻底崩盘。 ? 这一次,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 她其实并未绝望,但沈云飞好像在这一刻长大了,成熟了不少。 ? 原本那俊朗的面庞上多了一分成熟。 ? 这…… ? 大家其实只是心里有所猜测,这叶青葵所说的话无疑是给这件事下了结论。 ? “俺……俺的娃啊……咋就这么命苦呢?” ? “青葵,青葵,还有办法吗?还有办法吗?俺,俺才十六岁,还没嫁人呢……呜呜。” ? “哇……娘……我不想死啊娘……” ? 外面传来的哭喊声叶青葵也毫无办法,确实,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怎么也避免不了,现在就只能想方设法的补救了。 ? “那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难道就在这儿等死吗?”绝望之余,这人的一席话让得众人人心惶惶,众人不禁觉得自己的死期将要来临。 ? 他们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不知道该怎么说,先把这个熬了汤让没感染的先喝上,感染的也一样。”叶青葵将根拔下,只留下木腥草的叶子说着。 ? 沈云飞见状连忙上村长家里拿了一口大锅。 ? 一边往过,底下的土灶里面添柴火,一边将所有的草药倒进锅里,烧上了水。 ? 他这麻利的样子让众人看呆了。 ? 他们从未想过一个瘸腿的男人都做到了这种地步! ? 那群妇人愧疚的低下了头,她们连忙拿着剩下的草药回家煮了煮。 ? 他们将煮好的草药全部都用自家的碗端了过来。 ? “云飞,你去给那边正在搭房子的汉子们送过去,就说这是解暑的。”这木腥草也是有解暑功效的,希望不会对那些人造成恐慌,叶青葵心想。 ? 她可不想再看到这些人那双眼暗淡的眼神。 ? “青葵,你给大家个准话,这还有没有救了?要是没救了的话,那我们就自己去解决了。”村长说道。 ? 他所谓的解决办法就是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块,他们一起进山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安安静静的死去。 ? 不祸及家人,也不祸及其他人,这是沈家村村民淳朴的想法 ,也是他们的选择。 ? “你们得给我时间啊,不要这样,这样我会……”叶青葵眼眶泛红,她强忍着泪水在眼圈打转。 ? 众人见状,连忙闭嘴了。 ? 毕竟现在的叶青葵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们不能打扰,也不敢。 ? 沈云飞说道:“大家先别急,大家先坐下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先把治疗伤寒的药给大家分下去,就是,青儿说的那个什么感冒药……” ? 他手里拿着经过叶青葵改良过的治疗伤寒的药方。 ? 而马车里带着他们从镇上赶来的时候搜集的一些草药。 ? 也足够他们撑一段时间的了。 ? 叶青葵第一次在这个朝代戴上了面纱。 ? 这种东西虽然不能有效的阻隔病毒,但没办法这朝代就这条件,她只能多带几层来保护自己。 ? 沈云飞见状,立马给赤脚大夫他们都做了一个! ? 能动他们的村长以及妇人们都自发的组织起来照顾这些孩子。 ? 这一片已经被沈云飞设置了围栏,把他们跟村东头的壮汉们分隔了起来。 ? …… ? 三天的时间过去。 ? 叶青葵这头却毫无进展。 ? 她绞尽脑汁翻遍了从赵老那里带回来的所有书籍,却并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 结合现代的医学和古代的这些医书,难道都不成吗? ? 她扪心自问,这可是她两辈子的人生当中第一次受到了挫折。 ? 她情绪崩溃呆呆的坐在地上,像极了要行将就木的老人。 ? “打起精神来,青儿,你别放弃,我都这样了,我还没有放弃我自己,更何况你呢?”沈云飞满脸疲惫的说着。 ? 他这边要照顾着自己的母亲,另外一边又要照顾着叶青葵。 ? 他一个人背负了太多。 ? 叶青葵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去。 ? “你去哪儿?青儿,你去哪儿啊?”沈云飞在她身后叫道。 ? 叶青葵并未理会他,直接进了山里。 ? 或许在山里面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 这样想着她心中舒服了一些。 ? 山里的空气很稀薄,叶青葵刚走两步就要喘不过来气。 ? 再加上天色稍暗,这一下子使得叶青葵迷了路。 ? 好几次踩空就要跌落山崖。 ? 而沈云飞在她身后默默的跟着,心疼不已。 ? 他好几次想要叫住叶青葵,却发现他根本就说不出口。 ? 他只能竭尽所能的帮她。 ? “找到了!就是它。”伴随着叶青葵的一声低呼,她从山坡上滚了下去,而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株药草。 ? 沈云飞急忙一瘸一拐的,快速走了过去。 ? 费力的抱起叶青葵,跌跌撞撞的朝山下走去。 ? 山下的众人在等待着他们二人回来的时候,也是十分难熬的。 ? 就连柱子和二毛,他们这俩孩子,都不敢发出哭泣的声音。 ? 他们怕吵村子里面的大人们,这一瞬间他们仿佛长大了不少。 ? 第281章 “找到了,就是它!” 叶青葵拿着手中的草药与脑海之中的知识对比了一下。 ? 发现这草药的根茎都可以用来入药,只不过它的根带着一丝微弱的毒性。 ? “刚子哥,你能让我帮你把把脉吗?”叶青葵问道。 ? “行。”沈大刚将粗壮的手臂递了过来。 ? 沈云飞见状立马拿起自己的方巾搭在了上面。 ? 这醋都吃?叶青葵一阵无语。 ? “好了,谢谢刚子哥。”叶青葵说完后收回了手。 ? 沈云飞见到叶青葵眼神不对,这时他连忙去看了一眼玉娘,发现玉娘的嘴角居然在渗血。 ? 这……这…… ? “青儿,青儿,你快看看我娘!”沈云飞连忙着急的喊着。 ? 这个大男人在这一刻表现出了无助,让所有人都无法适从。 ? 他们从未见过沈云飞这样的表情。 ? 这让他们也感受到了一丝悲伤,默默的哭了出来。 ? “没事没事,就是肺气郁结,加上这感染了疫病……”叶青葵还没说完,大家顿时一脸震惊。 ? 玉娘的身体本就比一般人要差。 ? 这娘胎里带出来的体虚只能靠以食疗增补,但是在这个村子里面也没有好的条件。 ? 就这么一直拖着,拖到了现在,叶青葵已经在尽力用自己所学来调理玉娘的身体。 ? 可没想到现在一波瘟疫,她的身体彻底崩盘。 ? 这一次,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 她其实并未绝望,但沈云飞好像在这一刻长大了,成熟了不少。 ? 原本那俊朗的面庞上多了一分成熟。 ? 这…… ? 大家其实只是心里有所猜测,这叶青葵所说的话无疑是给这件事下了结论。 ? “俺……俺的娃啊……咋就这么命苦呢?” ? “青葵,青葵,还有办法吗?还有办法吗?俺,俺才十六岁,还没嫁人呢……呜呜。” ? “哇……娘……我不想死啊娘……” ? 外面传来的哭喊声叶青葵也毫无办法,确实,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怎么也避免不了,现在就只能想方设法的补救了。 ? “那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难道就在这儿等死吗?”绝望之余,这人的一席话让得众人人心惶惶,众人不禁觉得自己的死期将要来临。 ? 他们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不知道该怎么说,先把这个熬了汤让没感染的先喝上,感染的也一样。”叶青葵将根拔下,只留下木腥草的叶子说着。 ? 沈云飞见状连忙上村长家里拿了一口大锅。 ? 一边往过,底下的土灶里面添柴火,一边将所有的草药倒进锅里,烧上了水。 ? 他这麻利的样子让众人看呆了。 ? 他们从未想过一个瘸腿的男人都做到了这种地步! ? 那群妇人愧疚的低下了头,她们连忙拿着剩下的草药回家煮了煮。 ? 他们将煮好的草药全部都用自家的碗端了过来。 ? “云飞,你去给那边正在搭房子的汉子们送过去,就说这是解暑的。”这木腥草也是有解暑功效的,希望不会对那些人造成恐慌,叶青葵心想。 ? 她可不想再看到这些人那双眼暗淡的眼神。 ? “青葵,你给大家个准话,这还有没有救了?要是没救了的话,那我们就自己去解决了。”村长说道。 ? 他所谓的解决办法就是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一块,他们一起进山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安安静静的死去。 ? 不祸及家人,也不祸及其他人,这是沈家村村民淳朴的想法 ,也是他们的选择。 ? “你们得给我时间啊,不要这样,这样我会……”叶青葵眼眶泛红,她强忍着泪水在眼圈打转。 ? 众人见状,连忙闭嘴了。 ? 毕竟现在的叶青葵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们不能打扰,也不敢。 ? 沈云飞说道:“大家先别急,大家先坐下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先把治疗伤寒的药给大家分下去,就是,青儿说的那个什么感冒药……” ? 他手里拿着经过叶青葵改良过的治疗伤寒的药方。 ? 而马车里带着他们从镇上赶来的时候搜集的一些草药。 ? 也足够他们撑一段时间的了。 ? 叶青葵第一次在这个朝代戴上了面纱。 ? 这种东西虽然不能有效的阻隔病毒,但没办法这朝代就这条件,她只能多带几层来保护自己。 ? 沈云飞见状,立马给赤脚大夫他们都做了一个! ? 能动他们的村长以及妇人们都自发的组织起来照顾这些孩子。 ? 这一片已经被沈云飞设置了围栏,把他们跟村东头的壮汉们分隔了起来。 ? …… ? 三天的时间过去。 ? 叶青葵这头却毫无进展。 ? 她绞尽脑汁翻遍了从赵老那里带回来的所有书籍,却并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 结合现代的医学和古代的这些医书,难道都不成吗? ? 她扪心自问,这可是她两辈子的人生当中第一次受到了挫折。 ? 她情绪崩溃呆呆的坐在地上,像极了要行将就木的老人。 ? “打起精神来,青儿,你别放弃,我都这样了,我还没有放弃我自己,更何况你呢?”沈云飞满脸疲惫的说着。 ? 他这边要照顾着自己的母亲,另外一边又要照顾着叶青葵。 ? 他一个人背负了太多。 ? 叶青葵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去。 ? “你去哪儿?青儿,你去哪儿啊?”沈云飞在她身后叫道。 ? 叶青葵并未理会他,直接进了山里。 ? 或许在山里面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 这样想着她心中舒服了一些。 ? 山里的空气很稀薄,叶青葵刚走两步就要喘不过来气。 ? 再加上天色稍暗,这一下子使得叶青葵迷了路。 ? 好几次踩空就要跌落山崖。 ? 而沈云飞在她身后默默的跟着,心疼不已。 ? 他好几次想要叫住叶青葵,却发现他根本就说不出口。 ? 他只能竭尽所能的帮她。 ? “找到了!就是它。”伴随着叶青葵的一声低呼,她从山坡上滚了下去,而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株药草。 ? 沈云飞急忙一瘸一拐的,快速走了过去。 ? 费力的抱起叶青葵,跌跌撞撞的朝山下走去。 ? 山下的众人在等待着他们二人回来的时候,也是十分难熬的。 ? 就连柱子和二毛,他们这俩孩子,都不敢发出哭泣的声音。 ? 他们怕吵村子里面的大人们,这一瞬间他们仿佛长大了不少。 ? 第282章 “这是什么草药?值得你以命相护 等沈云飞二人回来的时候,众人都已经睡着了。 ? 即便是在这狭小的空间当中,他们紧紧的挨着,咳嗽的声音此起彼伏,可没有一人抱怨什么。 ? “青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沈云飞无奈的说道。 ? 他本不想责备叶青葵,可也不希望她受伤。 ? 叶青葵手臂上被树枝摩擦的鲜血淋漓,可她却笑得灿烂。 ? “这是什么草药啊?值得你以命相护?!”沈云飞想要发怒,却找不到出口。 ? 叶青葵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 “别生气,我并不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是因为我知道身后有你在,所以才有底气。”叶青葵扬起了一抹笑,那笑容闯进了沈云飞的眼睛。 ? 沈云飞老脸一红,刷了一下转过了头。 ? 这是害羞了?真是可爱,叶青葵心道。 ? …… ? 叶青葵这一晚上并没有入睡,反而是守在了玉娘的炕前。 ? 她感觉到玉娘身体正在渐渐的变得冰冷。 ? 不行,得赶紧了。 ?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立马用踩到的药草,熬制了一碗药汤,给玉娘喝了下去。 ? 如果要是能有作用的话…… ? 沈云飞一走进来就发现叶青葵满脸愧疚。 ? “青儿,你这是怎么了?”他问道。 ? “我我刚才熬了点药喂,喂咱娘喝了下去,可是我……”叶青葵知道,本不该来拿自己的婆婆试药。 ? 可是玉娘实在是挺不住了,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 “没关系,我相信我娘不会怪你的,青儿,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得这个病,也不是他们想要的……”沈云飞淡定的说着。 ? 他并非对生死看淡之人,只是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一个离开,他不能再失去叶青葵,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愿意为了他娘而尝试。 ? 无论这药是什么药,他相信叶青葵是绝对不会害他和他母亲的! ? “咳咳。”玉娘咳嗽了两声,悠悠转醒:“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躺在炕上?发生什么了?” ? 玉娘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 ? 叶青葵见玉娘醒了,连忙上前,打了把玉娘的脉,发现这脉象已经逐渐趋于平稳。 ? 这算是个好兆头。 ? 只可惜,这药只能补足玉娘失去的气血,并不能根治瘟疫。 ? 还得另寻他法啊…… ? 沈云飞看着叶青葵表情不大对劲:“青儿,你这是……是这个药没起作用吗?我看我娘都醒了。” ? “不是这药只能不作娘的气血,但是并不能根治瘟疫,这曜也只能再撑上五天而已……”叶青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他自己都快听不见。 ? “没事,只要我娘醒了就有希望!没事的青儿,你不要灰心,没事的,没事的!”沈云飞大力的抱住了叶青葵。 ? 他不停的鼓励让叶青葵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 “我真的……真的觉得自己有时候挺没用的。”叶青葵说完这话,周围的村民们顿时不乐意了。 ? “你这孩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没有你,俺们早就死在洪灾里了,别说以后了,就是你现在让俺们去死,俺们都愿意!” ? “就是就是,俺们虽然是粗人,但是也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俺家娃和俺是绝对不会怪你的,俺家男人也是,俺们都感谢你,” ? “行了……别多说了,我,谢谢大家,我会尽力的。” ? 叶青葵说完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 她将昨天采草药的背篓拿过来给大家都熬了一晚补充体力的药,随后让大家伙喝下。 ? 果然,大家喝完后脸色好看了不少。 ? “俺感觉俺又有力气了,爹,你先放着,让俺来!这娃子俺来带!”村长儿媳妇说完,一把将村长手里的二毛抱了回去。 ? 二毛被抱走,村长轻松了不少。 ? 他并不是大字不识一个,反而是村里面最有文化的人了。 ? 他年轻的时候还考过童生呢。 ? 虽然也就是一辈子的童生了,可没准能派上用场呢。 ? “村长你跟过来干嘛?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别……让我来。”沈云飞一把将老村长手里面的东西抢了过来。 ? 老村长看见沈云飞这个样子默默坐在一边儿的凳子上,他这是被嫌弃了吗? ? “村长,你老人家别误会,他不是这个意思……”叶青葵对村长心怀愧疚的说道。 ? “青葵,你这丫头不必替他解释,村里的人都知道他什么样,老夫我还能不清楚吗?”老村长点了点叶青葵的脑袋。 ? 叶青葵不知怎的,心情忽然变得好了起来,她对着老村长展颜一笑。 ? “不好了村长,不好了!”篱笆围栏外,几个壮汉正在大声嚷嚷。 ? 这几个壮汉这嚷嚷的声音,让篱笆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叶青葵也不例外。 ? 叶青葵连忙收拾了一下东西后,走到篱笆前,并带上了面纱。 ?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她说道。 ? “几个官兵有官兵要过来了,他们说,他们说……”这几个汉子七嘴八舌的也说不明白,让沈云飞很头疼。 ? 沈云飞立马挑了其中一个汉子说道:“黑子,你说。” ? 黑子算是这几个汉子里面语言表达能力比较好的一个了,他看着沈云飞将事情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 这几个官兵是镇子上派来的,知府大人发现他们这有个村子里面有瘟疫,已经为时已晚。 ? 而且镇子上面现在也陆陆续续的出现了感染者。 ? 是那个回去报信的侍卫吗? ? 沈云飞暗道一声不妙。 ? 沈家村如果感染没有扩散的话那还好。 ? 这下事情可大发了。 ? “那几个官兵还没走吗?他们就不怕……”老村长拄着拐杖,声音颤抖的说着。 ? “他们……他们拿着火把要烧了村子!”黑子激动的大喊。 ? 他这个人就是有一点不好,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不说,还能用他的情绪带动别人。 ? 周围的村民听到他说的这话,他们立马将身旁能拿的起来的家伙什都拿在了手上。 ? “行了,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先别冲动。”沈云飞说完这话之后走出了围栏。 ? 黑子等壮汉见状,连忙让开了一条通道出来,他们也带上了面纱。 第282章 “这是什么草药?值得你以命相护 等沈云飞二人回来的时候,众人都已经睡着了。 ? 即便是在这狭小的空间当中,他们紧紧的挨着,咳嗽的声音此起彼伏,可没有一人抱怨什么。 ? “青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沈云飞无奈的说道。 ? 他本不想责备叶青葵,可也不希望她受伤。 ? 叶青葵手臂上被树枝摩擦的鲜血淋漓,可她却笑得灿烂。 ? “这是什么草药啊?值得你以命相护?!”沈云飞想要发怒,却找不到出口。 ? 叶青葵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 “别生气,我并不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是因为我知道身后有你在,所以才有底气。”叶青葵扬起了一抹笑,那笑容闯进了沈云飞的眼睛。 ? 沈云飞老脸一红,刷了一下转过了头。 ? 这是害羞了?真是可爱,叶青葵心道。 ? …… ? 叶青葵这一晚上并没有入睡,反而是守在了玉娘的炕前。 ? 她感觉到玉娘身体正在渐渐的变得冰冷。 ? 不行,得赶紧了。 ?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立马用踩到的药草,熬制了一碗药汤,给玉娘喝了下去。 ? 如果要是能有作用的话…… ? 沈云飞一走进来就发现叶青葵满脸愧疚。 ? “青儿,你这是怎么了?”他问道。 ? “我我刚才熬了点药喂,喂咱娘喝了下去,可是我……”叶青葵知道,本不该来拿自己的婆婆试药。 ? 可是玉娘实在是挺不住了,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 “没关系,我相信我娘不会怪你的,青儿,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得这个病,也不是他们想要的……”沈云飞淡定的说着。 ? 他并非对生死看淡之人,只是身边的那些人一个一个离开,他不能再失去叶青葵,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愿意为了他娘而尝试。 ? 无论这药是什么药,他相信叶青葵是绝对不会害他和他母亲的! ? “咳咳。”玉娘咳嗽了两声,悠悠转醒:“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躺在炕上?发生什么了?” ? 玉娘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 ? 叶青葵见玉娘醒了,连忙上前,打了把玉娘的脉,发现这脉象已经逐渐趋于平稳。 ? 这算是个好兆头。 ? 只可惜,这药只能补足玉娘失去的气血,并不能根治瘟疫。 ? 还得另寻他法啊…… ? 沈云飞看着叶青葵表情不大对劲:“青儿,你这是……是这个药没起作用吗?我看我娘都醒了。” ? “不是这药只能不作娘的气血,但是并不能根治瘟疫,这曜也只能再撑上五天而已……”叶青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他自己都快听不见。 ? “没事,只要我娘醒了就有希望!没事的青儿,你不要灰心,没事的,没事的!”沈云飞大力的抱住了叶青葵。 ? 他不停的鼓励让叶青葵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 “我真的……真的觉得自己有时候挺没用的。”叶青葵说完这话,周围的村民们顿时不乐意了。 ? “你这孩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没有你,俺们早就死在洪灾里了,别说以后了,就是你现在让俺们去死,俺们都愿意!” ? “就是就是,俺们虽然是粗人,但是也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俺家娃和俺是绝对不会怪你的,俺家男人也是,俺们都感谢你,” ? “行了……别多说了,我,谢谢大家,我会尽力的。” ? 叶青葵说完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 她将昨天采草药的背篓拿过来给大家都熬了一晚补充体力的药,随后让大家伙喝下。 ? 果然,大家喝完后脸色好看了不少。 ? “俺感觉俺又有力气了,爹,你先放着,让俺来!这娃子俺来带!”村长儿媳妇说完,一把将村长手里的二毛抱了回去。 ? 二毛被抱走,村长轻松了不少。 ? 他并不是大字不识一个,反而是村里面最有文化的人了。 ? 他年轻的时候还考过童生呢。 ? 虽然也就是一辈子的童生了,可没准能派上用场呢。 ? “村长你跟过来干嘛?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别……让我来。”沈云飞一把将老村长手里面的东西抢了过来。 ? 老村长看见沈云飞这个样子默默坐在一边儿的凳子上,他这是被嫌弃了吗? ? “村长,你老人家别误会,他不是这个意思……”叶青葵对村长心怀愧疚的说道。 ? “青葵,你这丫头不必替他解释,村里的人都知道他什么样,老夫我还能不清楚吗?”老村长点了点叶青葵的脑袋。 ? 叶青葵不知怎的,心情忽然变得好了起来,她对着老村长展颜一笑。 ? “不好了村长,不好了!”篱笆围栏外,几个壮汉正在大声嚷嚷。 ? 这几个壮汉这嚷嚷的声音,让篱笆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叶青葵也不例外。 ? 叶青葵连忙收拾了一下东西后,走到篱笆前,并带上了面纱。 ?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她说道。 ? “几个官兵有官兵要过来了,他们说,他们说……”这几个汉子七嘴八舌的也说不明白,让沈云飞很头疼。 ? 沈云飞立马挑了其中一个汉子说道:“黑子,你说。” ? 黑子算是这几个汉子里面语言表达能力比较好的一个了,他看着沈云飞将事情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 这几个官兵是镇子上派来的,知府大人发现他们这有个村子里面有瘟疫,已经为时已晚。 ? 而且镇子上面现在也陆陆续续的出现了感染者。 ? 是那个回去报信的侍卫吗? ? 沈云飞暗道一声不妙。 ? 沈家村如果感染没有扩散的话那还好。 ? 这下事情可大发了。 ? “那几个官兵还没走吗?他们就不怕……”老村长拄着拐杖,声音颤抖的说着。 ? “他们……他们拿着火把要烧了村子!”黑子激动的大喊。 ? 他这个人就是有一点不好,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不说,还能用他的情绪带动别人。 ? 周围的村民听到他说的这话,他们立马将身旁能拿的起来的家伙什都拿在了手上。 ? “行了,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先别冲动。”沈云飞说完这话之后走出了围栏。 ? 黑子等壮汉见状,连忙让开了一条通道出来,他们也带上了面纱。 第283章 屠村 一行人走到村口之时,远远的就见着几个官兵手里拿着火把,脸上也带着面纱。 ? 瞧见村民往这边走过来,立刻有人挥动着火把,阻拦村民们上前的步伐。 ? “所有人,立刻后退!” ? 他们高声喝斥,不停地挥舞着手里的火把,企图隔开两队人之间的距离。 ? 村民们不明所以,还是想走到跟前,去和他们面对面的交流。 ? 眼见得两边的距离越拉越近,对面已经有人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拔出自己的佩刀,竟直接将刀锋指向这些村民们,接近破音的喊。 ? “离我们远一些!” ? 村民们一下子都愣住了,沈云飞看着寒光凛冽的刀尖,却并不曾退却半步,神色平静至极。 ? 他主动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害,跟那些捕快说。 ? “各位官爷,我们是沈家村的村民,听说这位官爷到了,可是知府大人准备救济村民了?” ? 这句问话,让这几个捕快一时神色有些尴尬。 ?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才有一个年岁大些的主动说。 ? “沈家村村民如今的症状符合瘟疫的特征,大人虽爱民如子,但终究力有不逮,故派我等前来解决此事,还望诸位莫怪。” ? 看着他们手里明晃晃的火把,队伍里终究还是有人忍不住了,紧攥拳头,身材高大威猛的汉子也忍不住话语里的颤抖之音。 ? “不用说那些假话了,你就直说,是不是大人也想要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杀了,还让你们放火烧了我们村子?” ? 捕快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之色,却并没有解释,只是低头道。 ? “兄弟,有怪莫怪。” ? 提起这事,他们又何尝不为难? ? “沈家村的瘟疫不可怕,可怕的是若此瘟疫流传出去,因一村而害一镇,因一镇而害一城,长此以往,岂不是把江山百姓全都祸害了?” ? “今日之事,大人自知对不住沈家村的村民,大人也将脱去官服进京受罚,此事也是实在无法了。” ? 听了这话,沈云飞等人都是一脸深沉之色,的确如此,若因为他们这个小小的村子,把所有人都害了,他们也会觉得心虚。 ? 可面对生死之事,还有自家才不过几岁的孩子,又有哪一个人能够看得开呢? ? 村长一拍大腿,语气坚定的说。 ? “我等既为端国子民,自该为国尽力,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烦请诸位大人尽力保全我村尚未感染症状的青壮年,顺便再为我们要一碗汤药过来,便是面对生死,我等也只想不叫妇孺受罪。” ? 捕快们互相看了一眼,一时不免有些犹豫。 ? 就在情况僵持住之时,叶青葵从后面走出来,见到几人,纳头便拜。 ? “见过诸位官爷,民女师从赵大夫,已经在尽全力控制村中情况,如今对于解药研制,也早已有些端倪,假以时日,必定能攻破此种瘟疫。” ? “还请几位帮忙回禀大人,此事由我解决,村中百姓虽有患病者,却罪不至死,这是数百条命,请大人谨慎对待。” ? 一听说会有解药,瘟疫也能迎刃而解,几个捕快就更加犹豫了,若非情势所迫,他们也不想伤害这些村民。 ? “瘟疫横行,必叫百姓受罪,故此,大人才出此下策,若能克服瘟疫,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如今空口白话放在此处,恐难以叫人信服。” ? 一个捕快皱着眉头说,对于这事,他实在是担心之至。 ? 叶青葵更能理解他的担忧,咬了咬牙,朝几人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 ? “我在此立誓,若十日之内解决不了这种瘟疫,不能叫全村之人全部康复,我愿以死谢罪,也愿意带领全村之人全部自尽,不为大人添麻烦。” ? 这话掷地有声,也让那边的捕快略信服了几分,他这才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 “还请姑娘见谅,实在是兹事体大,我立刻回去将此事回禀大人,只是大人能不能应允,尚是未知之数,还请姑娘稍安勿躁。” ? 叶青葵点了点头,目送的其中一个捕快离开,这才带领着村民后退几步,与那些明显神色中有些慌张的捕快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 随着村民后退的步数越来越多,捕快们的脸色也就慢慢缓和起来。 ? 村长瞧见距离远,他们也听不到自己说什么,便紧锁眉头凑到叶青葵跟前,一脸不信地说。 ? “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解决的方法,对不对?” ? 叶青葵见到村长揭露了自己的谎言,神色之中更多了几分羞愧之色,低下头,有些无奈的说。 ? “是,眼下确实毫无头绪,但总会有办法能解决的。” ? 村长立刻一拍大腿,一脸心疼的说。 ? “你这个傻孩子,你知不知道你答应了什么?我们这些人早晚是要死的,死不足惜,可你不该把自己的命都搭上呀!” ? 村长实在心疼这个傻丫头:“为救村民宿兴夜寐,已经尽心尽力了,如今哪能再叫你继续为我们搭上这条命呢?” ? 沈云飞也一脸神色不明的看着面前的叶青葵,叹一口气。 ? “此事也的确是有莽撞之处,虽然你的心是好的,可是攻克瘟疫何其艰难,只靠你一个人,实在是步履维艰。” ? 叶青葵笑着看了一眼沈云飞,问道:“怎么?难道你不想陪我一起做这件事吗?要让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呀!” ? 沈云飞赶紧摇头,只是他仍眉头紧锁,并未因这事儿而放松过半分。 ? “可我到底能帮的事情少,更多的事还要你一个人来做,时间未免也太短了些。” ? 他忍不住有些懊悔,若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多要几天时间的,现在这点时间,根本不够。 ? 叶青葵却一摆手,语气轻飘飘地说:“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是我如今更担心大人能否答应我的要求,毕竟这涉及到了他的前程和端国的安宁。” ? 这一句话,让众人又陷入了沉默当中,是啊,若大人今日不答应呢?这些人的使命,恐怕就从放火烧村,变成了动手屠村了! ? 第283章 屠村 一行人走到村口之时,远远的就见着几个官兵手里拿着火把,脸上也带着面纱。 ? 瞧见村民往这边走过来,立刻有人挥动着火把,阻拦村民们上前的步伐。 ? “所有人,立刻后退!” ? 他们高声喝斥,不停地挥舞着手里的火把,企图隔开两队人之间的距离。 ? 村民们不明所以,还是想走到跟前,去和他们面对面的交流。 ? 眼见得两边的距离越拉越近,对面已经有人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拔出自己的佩刀,竟直接将刀锋指向这些村民们,接近破音的喊。 ? “离我们远一些!” ? 村民们一下子都愣住了,沈云飞看着寒光凛冽的刀尖,却并不曾退却半步,神色平静至极。 ? 他主动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害,跟那些捕快说。 ? “各位官爷,我们是沈家村的村民,听说这位官爷到了,可是知府大人准备救济村民了?” ? 这句问话,让这几个捕快一时神色有些尴尬。 ?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才有一个年岁大些的主动说。 ? “沈家村村民如今的症状符合瘟疫的特征,大人虽爱民如子,但终究力有不逮,故派我等前来解决此事,还望诸位莫怪。” ? 看着他们手里明晃晃的火把,队伍里终究还是有人忍不住了,紧攥拳头,身材高大威猛的汉子也忍不住话语里的颤抖之音。 ? “不用说那些假话了,你就直说,是不是大人也想要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杀了,还让你们放火烧了我们村子?” ? 捕快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之色,却并没有解释,只是低头道。 ? “兄弟,有怪莫怪。” ? 提起这事,他们又何尝不为难? ? “沈家村的瘟疫不可怕,可怕的是若此瘟疫流传出去,因一村而害一镇,因一镇而害一城,长此以往,岂不是把江山百姓全都祸害了?” ? “今日之事,大人自知对不住沈家村的村民,大人也将脱去官服进京受罚,此事也是实在无法了。” ? 听了这话,沈云飞等人都是一脸深沉之色,的确如此,若因为他们这个小小的村子,把所有人都害了,他们也会觉得心虚。 ? 可面对生死之事,还有自家才不过几岁的孩子,又有哪一个人能够看得开呢? ? 村长一拍大腿,语气坚定的说。 ? “我等既为端国子民,自该为国尽力,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烦请诸位大人尽力保全我村尚未感染症状的青壮年,顺便再为我们要一碗汤药过来,便是面对生死,我等也只想不叫妇孺受罪。” ? 捕快们互相看了一眼,一时不免有些犹豫。 ? 就在情况僵持住之时,叶青葵从后面走出来,见到几人,纳头便拜。 ? “见过诸位官爷,民女师从赵大夫,已经在尽全力控制村中情况,如今对于解药研制,也早已有些端倪,假以时日,必定能攻破此种瘟疫。” ? “还请几位帮忙回禀大人,此事由我解决,村中百姓虽有患病者,却罪不至死,这是数百条命,请大人谨慎对待。” ? 一听说会有解药,瘟疫也能迎刃而解,几个捕快就更加犹豫了,若非情势所迫,他们也不想伤害这些村民。 ? “瘟疫横行,必叫百姓受罪,故此,大人才出此下策,若能克服瘟疫,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如今空口白话放在此处,恐难以叫人信服。” ? 一个捕快皱着眉头说,对于这事,他实在是担心之至。 ? 叶青葵更能理解他的担忧,咬了咬牙,朝几人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 ? “我在此立誓,若十日之内解决不了这种瘟疫,不能叫全村之人全部康复,我愿以死谢罪,也愿意带领全村之人全部自尽,不为大人添麻烦。” ? 这话掷地有声,也让那边的捕快略信服了几分,他这才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 “还请姑娘见谅,实在是兹事体大,我立刻回去将此事回禀大人,只是大人能不能应允,尚是未知之数,还请姑娘稍安勿躁。” ? 叶青葵点了点头,目送的其中一个捕快离开,这才带领着村民后退几步,与那些明显神色中有些慌张的捕快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 随着村民后退的步数越来越多,捕快们的脸色也就慢慢缓和起来。 ? 村长瞧见距离远,他们也听不到自己说什么,便紧锁眉头凑到叶青葵跟前,一脸不信地说。 ? “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解决的方法,对不对?” ? 叶青葵见到村长揭露了自己的谎言,神色之中更多了几分羞愧之色,低下头,有些无奈的说。 ? “是,眼下确实毫无头绪,但总会有办法能解决的。” ? 村长立刻一拍大腿,一脸心疼的说。 ? “你这个傻孩子,你知不知道你答应了什么?我们这些人早晚是要死的,死不足惜,可你不该把自己的命都搭上呀!” ? 村长实在心疼这个傻丫头:“为救村民宿兴夜寐,已经尽心尽力了,如今哪能再叫你继续为我们搭上这条命呢?” ? 沈云飞也一脸神色不明的看着面前的叶青葵,叹一口气。 ? “此事也的确是有莽撞之处,虽然你的心是好的,可是攻克瘟疫何其艰难,只靠你一个人,实在是步履维艰。” ? 叶青葵笑着看了一眼沈云飞,问道:“怎么?难道你不想陪我一起做这件事吗?要让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呀!” ? 沈云飞赶紧摇头,只是他仍眉头紧锁,并未因这事儿而放松过半分。 ? “可我到底能帮的事情少,更多的事还要你一个人来做,时间未免也太短了些。” ? 他忍不住有些懊悔,若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多要几天时间的,现在这点时间,根本不够。 ? 叶青葵却一摆手,语气轻飘飘地说:“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是我如今更担心大人能否答应我的要求,毕竟这涉及到了他的前程和端国的安宁。” ? 这一句话,让众人又陷入了沉默当中,是啊,若大人今日不答应呢?这些人的使命,恐怕就从放火烧村,变成了动手屠村了! ? 第284章 “这事咋整?!”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日头西斜,村民们才见方才离开的那个捕快匆匆跑了回来。 ? 那捕快冲着叶青葵远远抱拳,朗声道:“姑娘,知府大人回话说,既然姑娘有法子,那就照着姑娘说的办,只是,十日之内必须见到成效。” ? 隐藏的意思便是,十日之后若还不能解决,叶青葵就必须履行承诺,以死谢罪,全村人也活不了,村子也荡然无存。 ? 叶青葵和村民们都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现在他们暂时得到了喘息。 ? “多谢大人,民女一定不负大人期望。”叶青葵冲捕快们拱手行礼,目送官兵退去。 ? “青葵呀,你看这事情可怎么办?”确认他们都走后,村长忧心忡忡地问道。 ? 叶青葵揉揉眉心掩住疲倦神色:“容我想想,之前大刚哥采来的那些木腥草,都熬了汤给大家喝了吗?” ? “都喝了,你都发话了,我们哪儿有不听的道理?”村长媳妇抢话道。 ? “等明天看看效果,如果见效不错,我就把这味药加进药方去,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早些回去休息。” ? 众人见叶青葵神色疲倦,也便默默四散开来回到家里。 ? “青儿,你也早些歇息。”沈云飞温和道,说着就要扶她回去。 ? “你不用担心我,”叶青葵不着痕迹地闪开,尽力挤出一丝温柔的笑,“我再琢磨琢磨这几个药方,你好好照顾娘就好了。” ? “都什么时候了,你的身子才最重要!”沈云飞有些焦急,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叶青葵说了什么,径自带她回了房间。 ? “乖,好好歇息,不为你想想,也为村子里那些等着你的人,为娘,为我想想好吗?” ? 沈云飞焦急担忧的模样让叶青葵动容,她心头一暖,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 于是,叶青葵难得地好好休息了一回,而沈云飞则在玉娘的床头守了一晚。 ? 第二天一早,叶青葵便早早起来,见沈云飞实在累极趴在玉娘床边小憩,便拿了件衣服小心披在他身上,随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 好好睡了一觉脑子也清明了些,叶青葵决定再去山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药能用。 ? “青葵!青葵你快来看!我儿他们是不是好些了?” ? 抱小孩的妇女远远见到她便立刻招手,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 叶青葵闻言神思一动,立刻跑上去瞧那孩子的情况。 ? 孩子虽然还有些病色,但精神明显已经好了很多,听妇人说,现在也能好好吃些东西了。叶青葵一把脉,脉象的确好转了些。 ? “是好转了,大姐您先回去照顾孩子,我一会儿就来。”叶青葵欣喜道,那妇人也面露喜悦掩去倦容,冲叶青葵连连道谢后离开了。 ? 叶青葵忙去村子里瞧了瞧,果见村子里染了瘟疫的都有所好转,而那些青壮年精神也都见好,没见任何染瘟疫的模样。 ? 木腥草见效了! ? “青葵,你说我们是不是时来运转了?”村长一连几天遍布愁云的脸上也难得见了些喜色。 ? 是啊,叶青葵展露笑颜,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天给了他们绝处逢生的机会。 ? “村长,我还要和赵大夫商量下药方,您让大刚哥他们再多采些那个药回来给大家熬汤喝了,我们一定会有救的。” ? 村长应下,沈大刚他们忙忙地去了,叶青葵则马不停蹄地去了赵大夫那里。 ? 两人针对玉娘和村里人好转的情况,在药方里加了木腥草和昨天给玉娘服下的白芍花,再根据先前的瘟疫药方做了些调整,定下药方后便忙忙地去熬制。 ? 针对玉娘的方子,赵大夫则特意加了些对身体好的温补药材,以免药性太强相生相克,反而玉娘的身子撑不住。 ? 玉娘那份,叶青葵先盯着熬完,随后立刻端回去给玉娘服下。 ? “有法子了?”沈云飞已经醒来,见叶青葵手中的药碗连忙问道。 ? 叶青葵点点头,沈云飞便立即上前扶起玉娘,让叶青葵给玉娘喂药。 ? 不久后,玉娘睁开眼睛,面色显得红润了些,不再是病态的苍白,叶青葵把了一下玉娘的脉搏,果然见好。 ? “娘,您有救了!”叶青葵终于露出由衷的笑容。 ? “给你添麻烦了,青儿。”玉娘见叶青葵憔悴的模样不由心疼,她伸出手,将叶青葵鬓边的碎发替她理到耳后。 ? “不打紧,娘好好的就行,”叶青葵握住玉娘的手拍了拍,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村子里的人还在等着她,“照顾好娘,我先去村里看看。” ? 沈云飞点点头,叶青葵便匆匆将药方有效的消息告诉了赵大夫。赵大夫立刻召集了没有染病的人参与熬药,不久新制成的药汤便忙忙送去了每个染病的人家。 ? 不久,那些染病的人都见了好转,而村子里再没新染上瘟疫的人。 ? 整个村子都被劫后重生的喜悦包围起来,大家都有了干劲,振作起来照顾病人或者参与采药熬药,村子的建设也提上了日程。 ? 五天过去,在沈云飞的精心照料和叶青葵的奔走下,玉娘好了大半,已经可以下地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 村里人也大半痊愈或好转,大家终于不用再为病情和活下来犯愁了。 ? 大家都一派喜气洋洋,只有李玉华立在门内,在阴影中望着这一切。 ? 她本就阴郁的面容此刻更阴沉了些,眼神如鹰隼一般阴鸷,仇恨占据了她的一切。 ? 凭什么,凭什么最后所有人都没事?那她费劲毁掉大坝造成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 凭什么自己的弟弟却没办法活下来? ? 该死,李玉华阴狠地想着,他们都该死!整个村子的人都是罪人!他们都该死,都该为玉树的死付出代价! ? 但没人察觉出她的异样,只喜气洋洋地去跟叶青葵道谢,去庆祝这来之不易的死而复生。 ? “大家不用和我道谢,这是应该的。”叶青葵疲惫地笑了笑。 ? 连日来不分昼夜的忙碌和劳心劳神已让她身心俱疲,事情一解决,她便像是抽去了力气般,晕倒在地。 ? “青儿!青儿!” 第284章 “这事咋整?!”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日头西斜,村民们才见方才离开的那个捕快匆匆跑了回来。 ? 那捕快冲着叶青葵远远抱拳,朗声道:“姑娘,知府大人回话说,既然姑娘有法子,那就照着姑娘说的办,只是,十日之内必须见到成效。” ? 隐藏的意思便是,十日之后若还不能解决,叶青葵就必须履行承诺,以死谢罪,全村人也活不了,村子也荡然无存。 ? 叶青葵和村民们都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现在他们暂时得到了喘息。 ? “多谢大人,民女一定不负大人期望。”叶青葵冲捕快们拱手行礼,目送官兵退去。 ? “青葵呀,你看这事情可怎么办?”确认他们都走后,村长忧心忡忡地问道。 ? 叶青葵揉揉眉心掩住疲倦神色:“容我想想,之前大刚哥采来的那些木腥草,都熬了汤给大家喝了吗?” ? “都喝了,你都发话了,我们哪儿有不听的道理?”村长媳妇抢话道。 ? “等明天看看效果,如果见效不错,我就把这味药加进药方去,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早些回去休息。” ? 众人见叶青葵神色疲倦,也便默默四散开来回到家里。 ? “青儿,你也早些歇息。”沈云飞温和道,说着就要扶她回去。 ? “你不用担心我,”叶青葵不着痕迹地闪开,尽力挤出一丝温柔的笑,“我再琢磨琢磨这几个药方,你好好照顾娘就好了。” ? “都什么时候了,你的身子才最重要!”沈云飞有些焦急,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叶青葵说了什么,径自带她回了房间。 ? “乖,好好歇息,不为你想想,也为村子里那些等着你的人,为娘,为我想想好吗?” ? 沈云飞焦急担忧的模样让叶青葵动容,她心头一暖,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 于是,叶青葵难得地好好休息了一回,而沈云飞则在玉娘的床头守了一晚。 ? 第二天一早,叶青葵便早早起来,见沈云飞实在累极趴在玉娘床边小憩,便拿了件衣服小心披在他身上,随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 好好睡了一觉脑子也清明了些,叶青葵决定再去山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药能用。 ? “青葵!青葵你快来看!我儿他们是不是好些了?” ? 抱小孩的妇女远远见到她便立刻招手,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 叶青葵闻言神思一动,立刻跑上去瞧那孩子的情况。 ? 孩子虽然还有些病色,但精神明显已经好了很多,听妇人说,现在也能好好吃些东西了。叶青葵一把脉,脉象的确好转了些。 ? “是好转了,大姐您先回去照顾孩子,我一会儿就来。”叶青葵欣喜道,那妇人也面露喜悦掩去倦容,冲叶青葵连连道谢后离开了。 ? 叶青葵忙去村子里瞧了瞧,果见村子里染了瘟疫的都有所好转,而那些青壮年精神也都见好,没见任何染瘟疫的模样。 ? 木腥草见效了! ? “青葵,你说我们是不是时来运转了?”村长一连几天遍布愁云的脸上也难得见了些喜色。 ? 是啊,叶青葵展露笑颜,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天给了他们绝处逢生的机会。 ? “村长,我还要和赵大夫商量下药方,您让大刚哥他们再多采些那个药回来给大家熬汤喝了,我们一定会有救的。” ? 村长应下,沈大刚他们忙忙地去了,叶青葵则马不停蹄地去了赵大夫那里。 ? 两人针对玉娘和村里人好转的情况,在药方里加了木腥草和昨天给玉娘服下的白芍花,再根据先前的瘟疫药方做了些调整,定下药方后便忙忙地去熬制。 ? 针对玉娘的方子,赵大夫则特意加了些对身体好的温补药材,以免药性太强相生相克,反而玉娘的身子撑不住。 ? 玉娘那份,叶青葵先盯着熬完,随后立刻端回去给玉娘服下。 ? “有法子了?”沈云飞已经醒来,见叶青葵手中的药碗连忙问道。 ? 叶青葵点点头,沈云飞便立即上前扶起玉娘,让叶青葵给玉娘喂药。 ? 不久后,玉娘睁开眼睛,面色显得红润了些,不再是病态的苍白,叶青葵把了一下玉娘的脉搏,果然见好。 ? “娘,您有救了!”叶青葵终于露出由衷的笑容。 ? “给你添麻烦了,青儿。”玉娘见叶青葵憔悴的模样不由心疼,她伸出手,将叶青葵鬓边的碎发替她理到耳后。 ? “不打紧,娘好好的就行,”叶青葵握住玉娘的手拍了拍,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村子里的人还在等着她,“照顾好娘,我先去村里看看。” ? 沈云飞点点头,叶青葵便匆匆将药方有效的消息告诉了赵大夫。赵大夫立刻召集了没有染病的人参与熬药,不久新制成的药汤便忙忙送去了每个染病的人家。 ? 不久,那些染病的人都见了好转,而村子里再没新染上瘟疫的人。 ? 整个村子都被劫后重生的喜悦包围起来,大家都有了干劲,振作起来照顾病人或者参与采药熬药,村子的建设也提上了日程。 ? 五天过去,在沈云飞的精心照料和叶青葵的奔走下,玉娘好了大半,已经可以下地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 村里人也大半痊愈或好转,大家终于不用再为病情和活下来犯愁了。 ? 大家都一派喜气洋洋,只有李玉华立在门内,在阴影中望着这一切。 ? 她本就阴郁的面容此刻更阴沉了些,眼神如鹰隼一般阴鸷,仇恨占据了她的一切。 ? 凭什么,凭什么最后所有人都没事?那她费劲毁掉大坝造成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 凭什么自己的弟弟却没办法活下来? ? 该死,李玉华阴狠地想着,他们都该死!整个村子的人都是罪人!他们都该死,都该为玉树的死付出代价! ? 但没人察觉出她的异样,只喜气洋洋地去跟叶青葵道谢,去庆祝这来之不易的死而复生。 ? “大家不用和我道谢,这是应该的。”叶青葵疲惫地笑了笑。 ? 连日来不分昼夜的忙碌和劳心劳神已让她身心俱疲,事情一解决,她便像是抽去了力气般,晕倒在地。 ? “青儿!青儿!” 第285章 “你会离开我们吗?” “赵大夫!赵大夫!”沈云飞急忙接住叶青葵坠落的身子紧紧抱住,随后失控地呼喊道。 ? 赵大夫连忙上前给叶青葵把脉,不久后眉头紧皱:“青葵这是连日来太过劳累,染上了病。” ? 闻言,众人心里皆一惊,但没人做出后退躲避的模样。 ? 毕竟是叶青葵救了他们,他们再没良心,也不能在这时候嫌弃她。 ? 沈云飞见此心思一暖,但仍旧不敢松懈:“那青葵有救吗?” ? “放心,并不严重,青葵身子骨也好,现在又有药方,估计用不了多少天就能好了,”赵大夫抬头,望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她呀,就是太累,需要好好休息。” ? 大家心领神会,帮不上忙的就回去不再添乱,剩下的能帮上的就帮忙煎药照顾,或者上山采药去了。 ? 沈云飞谢过大家好意,煎好药给叶青葵服下后,便握着她的手坐在她床边,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 村民四散归家,整座村子不久后便灯火阑珊,万籁俱寂。 ? 大家都休息去了,沈云飞却听到了门被轻轻地叩响。 ? 他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打扰他们?赵大夫都发了话了,除非有人实在没有眼色。 ? 门外的声音不止,沈云飞不堪其扰,只好应了一声,出门去看情况。 ? 外面一片寂静,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 莫名其妙。沈云飞正要关上门,屋内突然传来窗框“吱呀”一声被推开的声音。 ? 不好! ? 沈云飞暗叫不妙,立刻往房间里跑。他是中了调虎离山的计了! ? 果然,他一进门,就见到窗户是开的,而李玉华立在床榻旁,握着一把匕首,面色狰狞地冲着叶青葵的身体狠命扎下去。 ? 沈云飞立刻冲过去把她撞开,李玉华惨叫一声,匕首偏了方向,但还是在叶青葵的左臂上划出一道伤口。 ? 刀尖带着血珠在空中扬起一条飞扬的曲线,喷溅在了李玉华的身上。 ? “去死!都去死!”李玉华尖叫着冲沈云飞冲了过去,沈云飞武功被封不能出手,只能四处躲开她的攻击。 ? 李玉华已然疯癫,出招完全没有章法,怎么狠怎么来,沈云飞没有多少招架之力,就把室内桌椅板凳都撞得叮当响,以引起村民的注意。 ? 很快,几个邻居便闻声赶了过来,见李玉华疯疯癫癫拿刀乱刺,便都抄着家伙过来。李玉华无法以一敌众,很快便被制伏。 ? “放开我!放开我!”李玉华狠命挣开右手,拿着匕首刺了出去,然而沈云飞紧紧钳住她的胳膊,两人对峙下刀尖最后还是颤抖着划破了李玉华的肌肤,随后被沈云飞夺下,扔到一边。 ? “谁让你们阻止我的!她凭什么救你们!你们都好了,那我弟弟呢?我的弟弟怎么就回不来了!她该死!你们都该死!” ? 李玉华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满是泥土,此刻她不管不顾地大喊着,真如已经疯了一般。 ? “把她绑起来扔回去!”闻言赶来的村长见此面色阴沉,其余人忙忙地把李玉华五花大绑,扔回了她家里。 ? “没事了,没事了,”给叶青葵包扎好,沈云飞终于舒了一口气,他握紧了叶青葵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脸侧轻轻蹭了蹭,“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 第二天传来消息,李玉华因为被叶青葵的血溅到身上,又被沾着叶青葵的血的匕首划破了皮肤,她也染了疾病。 ? 村里人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急病不治,咽了气。 ? 也算是咎由自取,沈云飞不为所动,村里的人为了防止她的尸体再引起感染,便将她的尸体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 李玉华永远地在这个村子里消失了,连灰也没有留下。 ? 而叶青葵在不久后也醒了过来。 ? “青儿,青儿,你怎么样?还感觉不舒服吗?”沈云飞几天没合眼,见她醒来连忙打起精神问道。 ? “村里的人都怎么样了?”叶青葵的声音虚弱无力。 ? “都好了,他们都好了,你现在病了,大家都在担心你照顾你,”沈云飞露出了由衷的笑,这些天给她轮番用药终于见了好转,“我这就找赵大夫过来。” ? 赵大夫给叶青葵号了脉,神色也轻松了些:“没关系,你现在就是有些虚弱,好好调理几天就好了,果然年轻人就是好得快。” ? 叶青葵无言,只是笑了笑。 ? 倒也不是年轻人就好得快,村里这么多年轻人染了病好些天没见好的,也不是他们身体不行啊。 ? 而自己这么快好,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她身体里估计有抗体可和病毒抗衡。 ? 但不论如何,现今全村大好,实在是一件大喜事,村民们不用面对死亡的恐惧,她也可对官兵对知府大人那边交代了。 ? 十天期限到了,叶青葵也在最后关头痊愈,伴随着最后一个病人痊愈,沈家村完全摆脱了瘟疫的阴影。 ? “姑娘真是神医再世。”前来检查的捕快们见此情况对叶青葵多了些敬重。 ? 多亏叶青葵,村子得到了医治,而他们也不用再背负愧疚。 ? “几位官爷言重了,”叶青葵冲着他们大大方方行礼,“只是现下村子百废待兴,还有很多事要料理。” ? “这个不用担心,知府大人有令,沈家村阻隔瘟疫有功,此后我们会全力协助你们重建村庄、安顿灾民。” ? 说着,为首的捕快转向叶青葵:“知府大人还说了,此次治愈村民,叶姑娘当记头功,知府大人特奖了一栋房子,供你们一家人居住,放心,里面一应俱全,位置也在镇上最好的地段。” ? “太好了。”沈云飞和玉娘都面露笑容。 ? 这一次又是洪水又是瘟疫,沈家房子大半已经不能住了,知府大人这次真的是雪中送炭。 ? 然而周围的村民听到这个消息却都沉默了,他们一家的喜悦和一村人的缄默不言格格不入。 ? “大家这是怎么了?”叶青葵觉出异样,见众人神色郁郁,忙开口问道。 ? “青葵,你们这是……你们会离开我们吗?”村长还是艰难问出了口。 第285章 “你会离开我们吗?” “赵大夫!赵大夫!”沈云飞急忙接住叶青葵坠落的身子紧紧抱住,随后失控地呼喊道。 ? 赵大夫连忙上前给叶青葵把脉,不久后眉头紧皱:“青葵这是连日来太过劳累,染上了病。” ? 闻言,众人心里皆一惊,但没人做出后退躲避的模样。 ? 毕竟是叶青葵救了他们,他们再没良心,也不能在这时候嫌弃她。 ? 沈云飞见此心思一暖,但仍旧不敢松懈:“那青葵有救吗?” ? “放心,并不严重,青葵身子骨也好,现在又有药方,估计用不了多少天就能好了,”赵大夫抬头,望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她呀,就是太累,需要好好休息。” ? 大家心领神会,帮不上忙的就回去不再添乱,剩下的能帮上的就帮忙煎药照顾,或者上山采药去了。 ? 沈云飞谢过大家好意,煎好药给叶青葵服下后,便握着她的手坐在她床边,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 村民四散归家,整座村子不久后便灯火阑珊,万籁俱寂。 ? 大家都休息去了,沈云飞却听到了门被轻轻地叩响。 ? 他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打扰他们?赵大夫都发了话了,除非有人实在没有眼色。 ? 门外的声音不止,沈云飞不堪其扰,只好应了一声,出门去看情况。 ? 外面一片寂静,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 莫名其妙。沈云飞正要关上门,屋内突然传来窗框“吱呀”一声被推开的声音。 ? 不好! ? 沈云飞暗叫不妙,立刻往房间里跑。他是中了调虎离山的计了! ? 果然,他一进门,就见到窗户是开的,而李玉华立在床榻旁,握着一把匕首,面色狰狞地冲着叶青葵的身体狠命扎下去。 ? 沈云飞立刻冲过去把她撞开,李玉华惨叫一声,匕首偏了方向,但还是在叶青葵的左臂上划出一道伤口。 ? 刀尖带着血珠在空中扬起一条飞扬的曲线,喷溅在了李玉华的身上。 ? “去死!都去死!”李玉华尖叫着冲沈云飞冲了过去,沈云飞武功被封不能出手,只能四处躲开她的攻击。 ? 李玉华已然疯癫,出招完全没有章法,怎么狠怎么来,沈云飞没有多少招架之力,就把室内桌椅板凳都撞得叮当响,以引起村民的注意。 ? 很快,几个邻居便闻声赶了过来,见李玉华疯疯癫癫拿刀乱刺,便都抄着家伙过来。李玉华无法以一敌众,很快便被制伏。 ? “放开我!放开我!”李玉华狠命挣开右手,拿着匕首刺了出去,然而沈云飞紧紧钳住她的胳膊,两人对峙下刀尖最后还是颤抖着划破了李玉华的肌肤,随后被沈云飞夺下,扔到一边。 ? “谁让你们阻止我的!她凭什么救你们!你们都好了,那我弟弟呢?我的弟弟怎么就回不来了!她该死!你们都该死!” ? 李玉华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满是泥土,此刻她不管不顾地大喊着,真如已经疯了一般。 ? “把她绑起来扔回去!”闻言赶来的村长见此面色阴沉,其余人忙忙地把李玉华五花大绑,扔回了她家里。 ? “没事了,没事了,”给叶青葵包扎好,沈云飞终于舒了一口气,他握紧了叶青葵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脸侧轻轻蹭了蹭,“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 第二天传来消息,李玉华因为被叶青葵的血溅到身上,又被沾着叶青葵的血的匕首划破了皮肤,她也染了疾病。 ? 村里人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急病不治,咽了气。 ? 也算是咎由自取,沈云飞不为所动,村里的人为了防止她的尸体再引起感染,便将她的尸体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 李玉华永远地在这个村子里消失了,连灰也没有留下。 ? 而叶青葵在不久后也醒了过来。 ? “青儿,青儿,你怎么样?还感觉不舒服吗?”沈云飞几天没合眼,见她醒来连忙打起精神问道。 ? “村里的人都怎么样了?”叶青葵的声音虚弱无力。 ? “都好了,他们都好了,你现在病了,大家都在担心你照顾你,”沈云飞露出了由衷的笑,这些天给她轮番用药终于见了好转,“我这就找赵大夫过来。” ? 赵大夫给叶青葵号了脉,神色也轻松了些:“没关系,你现在就是有些虚弱,好好调理几天就好了,果然年轻人就是好得快。” ? 叶青葵无言,只是笑了笑。 ? 倒也不是年轻人就好得快,村里这么多年轻人染了病好些天没见好的,也不是他们身体不行啊。 ? 而自己这么快好,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她身体里估计有抗体可和病毒抗衡。 ? 但不论如何,现今全村大好,实在是一件大喜事,村民们不用面对死亡的恐惧,她也可对官兵对知府大人那边交代了。 ? 十天期限到了,叶青葵也在最后关头痊愈,伴随着最后一个病人痊愈,沈家村完全摆脱了瘟疫的阴影。 ? “姑娘真是神医再世。”前来检查的捕快们见此情况对叶青葵多了些敬重。 ? 多亏叶青葵,村子得到了医治,而他们也不用再背负愧疚。 ? “几位官爷言重了,”叶青葵冲着他们大大方方行礼,“只是现下村子百废待兴,还有很多事要料理。” ? “这个不用担心,知府大人有令,沈家村阻隔瘟疫有功,此后我们会全力协助你们重建村庄、安顿灾民。” ? 说着,为首的捕快转向叶青葵:“知府大人还说了,此次治愈村民,叶姑娘当记头功,知府大人特奖了一栋房子,供你们一家人居住,放心,里面一应俱全,位置也在镇上最好的地段。” ? “太好了。”沈云飞和玉娘都面露笑容。 ? 这一次又是洪水又是瘟疫,沈家房子大半已经不能住了,知府大人这次真的是雪中送炭。 ? 然而周围的村民听到这个消息却都沉默了,他们一家的喜悦和一村人的缄默不言格格不入。 ? “大家这是怎么了?”叶青葵觉出异样,见众人神色郁郁,忙开口问道。 ? “青葵,你们这是……你们会离开我们吗?”村长还是艰难问出了口。 第286章 举家搬迁 村民们一听,心里都不是滋味。 ? 叶青葵搬去镇上对她来说是好事,镇上再怎么样也比闭塞的小山村更方便条件更好,他们也很开心好人能有好报得到好的待遇。 ? 但这就代表叶青葵一家将永远离开他们远去,不知何时能相见。 ? 他们固然不舍,但所有人都知道叶青葵绝不该只在这里,她有更大的本事能走更远。 ? 正是因为叶青葵对他们有恩,他们才不能以怨报德地把她困于一方天地。正是知道无法挽留,所以才会心里难受。 ? 叶青葵和沈云飞对视一眼,明白了村民们的顾虑。 ? “诸位乡亲放心,”叶青葵朗声道,“青葵这段时间也多亏大家照拂,大家放心,青葵不是个忘本的人,有时间我便会回来看看,如果这里需要我,我也一定会回来。” ? 而且,她总会有法子,让自己,让他们,让整个端国人都过上好日子。 ? “那什么日子启程?我们也好送你们一程。”村长便不再挽留,只问她何时离开。 ? “这个不急,在此之前,我会和大家一起重建家园的。”叶青葵把话题轻轻揭过故意不提,笑着非常有精神地对在场的人道。 ? “好!”大家皆抚掌欢呼大笑。 ? 知府大人果然说话算数,第二天,村民所需的木材、石料、砖瓦土坯还有成箱的家具、农具、器皿、还有水、种子、食物和药材等就送了过来。 ? 村民们喜气洋洋地开始建设新家,男性青壮年劳力开始动土垒房、重整耕地,妇女就负责打扫卫生收拾做饭。 ? 村长时时刻刻帮着分配材料和物品,一点都没耽搁,没出现任何偷领错领或者抢夺材料的事情,叶青葵看了也安心,有这样的村长带着,他们的生活不会差到哪儿去。 ? 动土垒房子叶青葵不会,前几天也便跟着玉娘给大伙做饭熬汤,有个伤病帮忙看看。 ? “青葵啊,这些天辛苦你了,”沈大刚有些过意不去,便给叶青葵送过去些东西,“你为我们忙前忙后的,可你家的房子还破着呢。” ? “虽然你们以后估计也用不上了,但总归这儿有个房子,以后方便。” ? 叶青葵沉吟片刻,觉得也确实是个道理。将来万一这边有事,到时候没房子,难道要住在别人家吗? ? “谢谢大刚哥。”叶青葵便笑着接受了。 ? “如果你这边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忙的。”沈大刚心思淳朴,也便没想那么多,乐呵呵地说道。 ? 但很快,沈云飞便黑着脸从房间里走出来:“谢谢了,不过我们家即使没有我,还有我弟和我父亲,就不麻烦外人操心了。” ? 说着,不顾叶轻眉和沈大刚是如何反应,沈云飞就直接把叶轻眉拉回屋里,关上了门。 ? “大刚哥又没有坏心眼,你何必吃他的醋?”叶青葵嘀咕道。 ? 不过有沈大刚开了这个头,村民们便也陆陆续续地开始往沈家送材料送东西,最后居然也匀出了一个房子的量。 ? 本着少给别人添麻烦的想法,叶青葵便回忆在现代的居室,尽可能利用好空间规划布局,到头来也把房子整得像模像样,还省了不少材料。 ? 到头来把家具规整好一看,沈家的房子反而还挺好看,并且真的利用率高像那么回事,这样一来,陆陆续续不少村民便请她去帮忙给自家房子做规划。 ? “帮忙可以,但就一个要求,”沈云飞揽着她的腰把她送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别给沈大刚帮忙,否则饶不了你。” ? “你至于吗?”叶青葵哑然失笑,“那照你这么说,也不能给村长帮忙了?村长照顾咱家多少啊你这样见外。” ? “我不管。”沈云飞冷哼一声。 ? 很快,村子便重建得差不多了,一栋栋崭新且精巧的房子鳞次栉比,阡陌交通,田野重新焕发生机,耕牛开始在松散肥沃的地面上重新奔走。 ? 看着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叶青葵知道,他们也该离开了。 ? 一家人商议决定还是不通知乡亲们何时出发,一方面他们也舍不得和他们当面道别,怕伤心,一方面,也不想再麻烦村里的人。 ? 叶青葵和沈云飞敲定离开时间后,就悄声开始打包行李租用马车。然而待他们启程那天,一开门,几乎全村的人都站在门外。 ? “青葵啊,你能瞒得过大家吗?”村长说着,递给叶青葵一篮子鸡蛋过去,“这些都不算什么,但都是乡亲们的心意,你们挑些,多少拿上点。” ? 叶青葵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人怀里都揣着点什么,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要么是家养的鸡鸭蛋类,要么是时令蔬菜或者新鲜野味,或者家里做的腊肉织的布等等。 ? 都不是贵重东西,叶青葵却觉得沉甸甸的。 ? 以前还觉得那种千里送别的场景矫情,可她现在终于明白,有些人就是怀揣着淳朴善良的心思,而在他们眼里,有些人就伟大到需要他们以最真诚的方式送别、对待。 ? 虽然自己跟那些伟人前辈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 “有空就回来看看。”村长轻声道,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烁。 ? “会的。”叶青葵点点头,忍住即将盈眶的泪水,冲村民们郑重一拜。 ? 她永远会记住的。 ? 一家五口带着乡亲们的心意上了马车,在车上,叶青葵望见村子里的人仍站在原地不舍地望着他们,眼里都似含着泪光。 ? 沈云飞见叶青葵眼眶发红,便握紧了她的手。 ? 叶青葵回过头,对上了他温柔的目光。 ? 他好像总是这样,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后 ? 马车一路行驶至镇上。 ? 叶青葵挑开车帘,见外面集市人潮汹涌,当街小贩和店铺忙忙碌碌,人们安居乐业自得其乐,嘴角不由挑起一抹微笑。 ? 马车平稳地来到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前,的确如捕快说的一样,位置很好,离繁华地段不远,但并不吵闹,而且门庭宽阔内院干净宽敞。 ? 叶青葵和沈云飞相视一笑,手挽手走向他们的新生活。 《因不可抗因素完结,江湖再见?》 第286章 举家搬迁 村民们一听,心里都不是滋味。 ? 叶青葵搬去镇上对她来说是好事,镇上再怎么样也比闭塞的小山村更方便条件更好,他们也很开心好人能有好报得到好的待遇。 ? 但这就代表叶青葵一家将永远离开他们远去,不知何时能相见。 ? 他们固然不舍,但所有人都知道叶青葵绝不该只在这里,她有更大的本事能走更远。 ? 正是因为叶青葵对他们有恩,他们才不能以怨报德地把她困于一方天地。正是知道无法挽留,所以才会心里难受。 ? 叶青葵和沈云飞对视一眼,明白了村民们的顾虑。 ? “诸位乡亲放心,”叶青葵朗声道,“青葵这段时间也多亏大家照拂,大家放心,青葵不是个忘本的人,有时间我便会回来看看,如果这里需要我,我也一定会回来。” ? 而且,她总会有法子,让自己,让他们,让整个端国人都过上好日子。 ? “那什么日子启程?我们也好送你们一程。”村长便不再挽留,只问她何时离开。 ? “这个不急,在此之前,我会和大家一起重建家园的。”叶青葵把话题轻轻揭过故意不提,笑着非常有精神地对在场的人道。 ? “好!”大家皆抚掌欢呼大笑。 ? 知府大人果然说话算数,第二天,村民所需的木材、石料、砖瓦土坯还有成箱的家具、农具、器皿、还有水、种子、食物和药材等就送了过来。 ? 村民们喜气洋洋地开始建设新家,男性青壮年劳力开始动土垒房、重整耕地,妇女就负责打扫卫生收拾做饭。 ? 村长时时刻刻帮着分配材料和物品,一点都没耽搁,没出现任何偷领错领或者抢夺材料的事情,叶青葵看了也安心,有这样的村长带着,他们的生活不会差到哪儿去。 ? 动土垒房子叶青葵不会,前几天也便跟着玉娘给大伙做饭熬汤,有个伤病帮忙看看。 ? “青葵啊,这些天辛苦你了,”沈大刚有些过意不去,便给叶青葵送过去些东西,“你为我们忙前忙后的,可你家的房子还破着呢。” ? “虽然你们以后估计也用不上了,但总归这儿有个房子,以后方便。” ? 叶青葵沉吟片刻,觉得也确实是个道理。将来万一这边有事,到时候没房子,难道要住在别人家吗? ? “谢谢大刚哥。”叶青葵便笑着接受了。 ? “如果你这边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忙的。”沈大刚心思淳朴,也便没想那么多,乐呵呵地说道。 ? 但很快,沈云飞便黑着脸从房间里走出来:“谢谢了,不过我们家即使没有我,还有我弟和我父亲,就不麻烦外人操心了。” ? 说着,不顾叶轻眉和沈大刚是如何反应,沈云飞就直接把叶轻眉拉回屋里,关上了门。 ? “大刚哥又没有坏心眼,你何必吃他的醋?”叶青葵嘀咕道。 ? 不过有沈大刚开了这个头,村民们便也陆陆续续地开始往沈家送材料送东西,最后居然也匀出了一个房子的量。 ? 本着少给别人添麻烦的想法,叶青葵便回忆在现代的居室,尽可能利用好空间规划布局,到头来也把房子整得像模像样,还省了不少材料。 ? 到头来把家具规整好一看,沈家的房子反而还挺好看,并且真的利用率高像那么回事,这样一来,陆陆续续不少村民便请她去帮忙给自家房子做规划。 ? “帮忙可以,但就一个要求,”沈云飞揽着她的腰把她送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别给沈大刚帮忙,否则饶不了你。” ? “你至于吗?”叶青葵哑然失笑,“那照你这么说,也不能给村长帮忙了?村长照顾咱家多少啊你这样见外。” ? “我不管。”沈云飞冷哼一声。 ? 很快,村子便重建得差不多了,一栋栋崭新且精巧的房子鳞次栉比,阡陌交通,田野重新焕发生机,耕牛开始在松散肥沃的地面上重新奔走。 ? 看着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叶青葵知道,他们也该离开了。 ? 一家人商议决定还是不通知乡亲们何时出发,一方面他们也舍不得和他们当面道别,怕伤心,一方面,也不想再麻烦村里的人。 ? 叶青葵和沈云飞敲定离开时间后,就悄声开始打包行李租用马车。然而待他们启程那天,一开门,几乎全村的人都站在门外。 ? “青葵啊,你能瞒得过大家吗?”村长说着,递给叶青葵一篮子鸡蛋过去,“这些都不算什么,但都是乡亲们的心意,你们挑些,多少拿上点。” ? 叶青葵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人怀里都揣着点什么,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要么是家养的鸡鸭蛋类,要么是时令蔬菜或者新鲜野味,或者家里做的腊肉织的布等等。 ? 都不是贵重东西,叶青葵却觉得沉甸甸的。 ? 以前还觉得那种千里送别的场景矫情,可她现在终于明白,有些人就是怀揣着淳朴善良的心思,而在他们眼里,有些人就伟大到需要他们以最真诚的方式送别、对待。 ? 虽然自己跟那些伟人前辈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 “有空就回来看看。”村长轻声道,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烁。 ? “会的。”叶青葵点点头,忍住即将盈眶的泪水,冲村民们郑重一拜。 ? 她永远会记住的。 ? 一家五口带着乡亲们的心意上了马车,在车上,叶青葵望见村子里的人仍站在原地不舍地望着他们,眼里都似含着泪光。 ? 沈云飞见叶青葵眼眶发红,便握紧了她的手。 ? 叶青葵回过头,对上了他温柔的目光。 ? 他好像总是这样,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后 ? 马车一路行驶至镇上。 ? 叶青葵挑开车帘,见外面集市人潮汹涌,当街小贩和店铺忙忙碌碌,人们安居乐业自得其乐,嘴角不由挑起一抹微笑。 ? 马车平稳地来到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前,的确如捕快说的一样,位置很好,离繁华地段不远,但并不吵闹,而且门庭宽阔内院干净宽敞。 ? 叶青葵和沈云飞相视一笑,手挽手走向他们的新生活。 《因不可抗因素完结,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