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恶龙夫君后,我日常被娇宠》 第一章 又是那个梦 “唔——” 龙绍国驿站。 梁玉瑾迎着夜里凉风踢开锦被。 小腿处,一条金色小龙向上缠去,游走间,粗粝的龙鳞抵着她雪嫩的肌肤,释放的灼热气息让她从梦中惊醒。 梁玉瑾失神的起身,胡乱的喝了几口床头的凉茶,这才压下体内余热。 但金龙并未浅尝即止,反而缠紧了她,就这么一夜折腾到天亮。 次日醒来,腿上的燥热消失不见。 梁玉瑾掀开散乱的衣裙,看到脚踝处的金龙纹身,沉沉叹了口气。 她被国君送到龙绍国进献,就知这强横无比的帝国是个妖都。 她尚未见到龙绍国的皇上,身上就被下了龙纹,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估计要被当作祸乱送上断头台。 思即如此,她抽出腰间匕刃,想将那块纹着龙体的皮肉削去,却被一阵淡淡的金光阻挡。 这下是彻底没法了! 梁玉瑾欲哭无泪,可她又不得不参加这次选秀! 只因这关乎着她的自由!龙绍国选妃数年,从未有一人入妖帝的眼,剩下的秀女可以在龙绍国的庇护下在此安身立命。 这才是梁玉瑾参加选秀的原因。 想到家中那薄凉无情的父亲,和外公细细切切的嘱咐,梁玉瑾眼神坚定,穿起了床头准备的秀衣。 吉时到。 选秀大殿安排在龙绍国国主的龙銮殿里。 梁玉瑾带着面纱,随众秀女一同进入殿中。 香音渺渺,她缠着纱布的小腿开始渐渐发热,差点双腿一软,跌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上。 在她即将下跪的瞬间,一道龙吟从殿内升起,龙凝虚影,驾车疾驰入殿,周身金光闪烁,她匆忙一瞥中,只看见一片玄金衣摆拂面而来。 随后,便是一道清冷若山上寒冰的笑音。 “怎么,见到朕,腿都软了?” 此音并非他口中说出,而是直接传音入她耳内,梁玉瑾心里一惊,连忙垂下头。 这妖帝,竟有如此超脱之法,果然邪肆! 座上的男人见她没了反应,抿着唇再次停留许久,忽地冷笑一声,起驾离开。 随后,周遭空气流动。 梁玉瑾捂着狂跳不已的心脏,默默退回人群。 还不等她站稳。 至高之位上,龙临渊撑着下颚,从仆人端来的画像上捻出一角。 画中人脸似狐妖娇媚,眼若荷仙清澈。 倾城绝色尽显其中,他撇下眸子,慵懒开口。 “方才给朕下跪的那位,出列。” 这妖帝是空降龙都,硬生生杀出条血路的武将之帝,蓦然一开口,杀伐之气迎面而来,众秀女吓得瑟瑟发抖。 梁玉瑾也是,但她的腿不听使唤,竟几步迈出人群。 “到我跟前来。” 帝王开口,无人不从。 梁玉瑾只能低着头,胆战心惊的上了。 “抬头。” 冷玉击泉的声音,从面前响起。 梁玉瑾抬起下巴,眼尾红了一圈。 这可怜巴巴,又无辜无害的眼神,像极了十年前,他在荒山中捡到的那小丫头。 龙临渊满意极了。 他做空这偌大的帝国,还不就是为了方便寻找当时跑掉的小媳妇? 回忆起五年前。 他当时本欲登仙飞升,但情劫未过,被天雷劈坠山野。 这丫头,见他焦黑的躯体,非但不怕,反而细心照顾。 于是他也歇了一口吞她的心思,护了她整整五年有余。 那时的梁玉瑾还小小一只,软乎白嫩的如同小豆芽,转眼间,都到能嫁人的年纪了。 他目光落到那鼓鼓囊囊的胸脯。 想到晚上还缠着她‘玩儿’,顿时觉得回味无穷。 当即定棺下论。 “梁玉瑾留下,其他人遣散出宫。” 在小媳妇震惊的目光下,他穿着龙袍,与她擦肩而过时留下一句。 “洗干净点,朕在寝宫等你。” 一句调戏,梁玉瑾瞬间苦了脸色。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大太监,她跺着小脚,似要哭出声来,“公公,我来时洗过了,现在能不洗澡吗?” “都随娘娘。” 还没过门,大太监便笑眯眯的行了大礼,把她带到了一处‘朴素无华’的院中。 地上铺的是玉石金砖,院子里种满各种罕见花草,桃花缓缓飘落,美的如同仙人隐居。 整个大院便只有中间的小小木屋。 说小,却还有两层,下楼上亭,梁玉瑾摸着那入手温润的木板,沾了一手龙涎香。 太奢侈了! 她小心的蹭了进去,木门当即关上。 上亭传来那男人低沉凉寒的声音。 “上来。” 梁玉瑾看像四周,总感觉这里十分熟悉,出于小心,她抓起果盘上的小刀,就这么磨磨蹭蹭的往亭上走。 这刀不是刺杀用的,是怕这妖帝折磨,用来自杀的。 握着袖口,她总算磨蹭出来。 在她出现亭中那刻,凉风静谧,轻纱摆动,露出男人绝美滔天的容颜。 他一头黑发披散于肩,肤白如高山傲雪,唇红又如彼岸罂粟,此刻他蔑着一双冷眸,端着金樽玉盏缓缓轻酌。 那慵懒高傲的姿态,让梁玉瑾恍惚一瞬。 突然想到了十年前,救下她的那条黑金小龙,小龙带她在山野生存五年,他们相依为命,互相依靠,直到五年后她被外公找到,接回了家。 至此她再寻黑蟒,竟不见它丝毫音讯。 在她愣怔的时候,龙临渊也在看她。 自然发现她轻颤的身躯,和藏在袖中的利刃。 他控制那条种下的小龙。 梁玉瑾顿时站立不稳,朝他扑来。 “啊!” 一声娇呼,软玉入怀,那小刀被他屈指弹开,落在地上叮咚一响。 梁玉瑾瞬间尴尬,刚想开口解释,便见面前这人咬上她白嫩细脖。 “怎么,安照国派你来刺杀朕?” “不,不是的!” 她疼出声,小小轻吟一下,却似拨弦聂魂,让男人手臂一颤。 “那柄刀,是我留给自己用的。” 似有若无的哭音从她嘴里飘出,龙临渊仿佛听到十年前,小丫头受伤时惨兮兮的趴着他腿喊着。 “大蛇,我今天又被小鹿欺负了,我抱它,它居然踢我!” “你一定要快快长大,跟妖精一样修炼成人,到时候娶我回家,看谁还敢欺负我!”? 第二章 成为龙绍国最尊贵的女人 风动,纱幔轻合。 龙临渊垂下眸中深色,朝身下人轻轻吻去。 梁玉瑾不知道凶明在外的妖帝居然会如此温柔,瞬时忘了反抗。 迷迷糊糊中,她竟睡着。 梦里,那条金龙又缠上了她,坚硬的鳞片滑过她身体每寸,留下片片灼红。 随后变大,再变大,变得跟儿时救她的那条黑金莽一样大。 梦深入浅,等她再次睁眼,已是夜半凉风。 梁玉瑾下意识看向自己,还是那套素色的秀女服,只是衣襟散乱了些。 妖帝已经离开,她谨慎的检查着,没在软垫和衣服上看到血迹,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便狠狠松了口气。 不等她下楼,大太监已经带着宫女走了上来,见她醒了,也不意外,仿佛早就等候多时。 “恭喜娘娘,这是娘娘的衣服,还请娘娘下楼洗漱更衣,皇上在大殿等你。” 大太监依旧眯眼笑着,梁玉瑾乖巧的跟着两个宫女下楼沐浴。 她拒绝两人贴身服侍。 解开衣服,看到身上龙鳞灼过的痕迹,吓了一跳。 “这这这,竟不是做梦?” 她抬起脚尖,那处的龙纹更深了,灵活灵现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破体而出。 梁玉瑾立刻跳入水中,将龙纹盖住。 天啊!她居然在妖帝的眼皮子底下,被龙纹占了身子! 等下唤她去殿中,莫不是要降罪于她? 难怪那妖帝没有碰她。 梁玉瑾欲哭无泪,直到热水泡的彻冷才打着寒颤从水中出来。 精神恍惚的穿着娘娘的装着,就这么一路失魂落魄的去了大殿。 仍是那金碧辉煌的殿堂,只是此刻坐满了满朝文武,大家审视的目光劈头盖脸的砸来,且不等梁玉瑾自爆身份,便有人先声夺人。 “我说陛下怎么迫不及待喊我们过来吃宴,原来是为了安照国送来的新‘娘娘’!” “只是我听说,安照国那老头奸诈狡猾,送来的并非自己的掌上明珠,而是将军府的一个失宠嫡女?” “为让她充当门面,还假封了个异姓公主?简直鱼目混珠!” 开口的是个老臣,位居宴席第三排,想来德高望重。 梁玉瑾瞬间回神,这老臣说的是大实话,但她身为安照国的一份子,正欲说些漂亮话遮盖过去。 座上那至高之位之人,便先她掀口。 他缓言,却如天籁之音。 他说。 “爱妃,上朕这来。”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众人皆不可置信,还不等那发难之人开口阻止。 便被大太监派人押出宴桌。 梁玉瑾愣在原地,心中叫嚣着后退,脚上的龙纹却不听使唤的,控制着她走上龙椅。 “我我” 梁玉瑾沁出泪光,想到她‘不干净’的事,生怕这暴君是叫她过来要她性命。 干脆脖子一横,闭眼道。 “陛下想要我命,这便拿去!免得我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爱妃何出此言?” 她依靠的胸膛震笑出声,男人降下的大掌也没有锁上她脖颈,而是温柔的附上她发梢。 又哭了,看着那湿润发红的眸子,龙临渊唇瓣轻抿,弹出金筷,直射大臣乌纱之帽。 “尔等竟敢吓我爱妃,好大的胆子!” 那杀气,瞬凝而实。 被掀掉的乌纱帽,带着一小块头皮,鲜血溅出,大臣这才吓得两股战战! 这可是掀翻爆政先帝的更残暴之人! 他怎能忘了,这男人是尸山血海中,硬生生杀出来的! 大臣连忙跪地求饶,哭的涕泗横流。 “皇上!臣知错,臣再也不敢了!求您宽恕!” 高台之上,龙临渊牵着小媳妇冰凉的小手,仿佛看不到他般,对身旁之人缓缓道。 “此人冒犯爱妃,爱妃想如何惩治?” 这妖帝拿我立威?还是借我的事处理乱臣贼子? 蓦然被‘宠幸’,梁玉瑾试探着开口道,“我观这大臣性急易怒,不如便罚他在家写养性经?” 此话一出,座上之人顿时抿紧双唇,龙临渊恶狠狠的看看了眼怀里的小媳妇。 不是她说让自己保她不受欺负么? 如今他给她做主,居然只要这么轻个惩罚。 梁玉瑾看到帝君忽沉的脸色,心里一个咯噔。 果然说错话了!这妖帝,就是想借她之手,除掉与他不合之人! 大以为自己看清真相的梁玉瑾受不了身边越来越强的高压,顿时埋头往龙临渊怀里一供。 像儿时对黑金蟒撒娇那般,豁去脸皮。 “我我知陛下疼我,是为我出气,不如就由陛下做主!” “陛下说怎么罚,就怎么罚,我全听陛下的!” 她本埋头‘赴死’,却不想周身冷气尽散,男人起身,好心情的将她抱在怀里,掂了掂。 “好,全听爱妃的,那便罚他跪坐大殿之外,写养性经到指尖骨肉分离为止。” 这哪是罚!分明是要人命! 梁玉瑾吓得一抖,更加不敢抬头说情。 她才几斤几两?怎敢在这妖帝心中谈份量? 但殿内的大臣都信了这妖帝宠她,纷纷冷吸不止。 “明日吉时,即刻举行封妃大典,朕要游街同庆。” 顶上传来男人低沉的话音,周遭人莫敢不从,纷纷连声恭喜。 而被他怀里抱着的梁玉瑾,更加不敢反抗,乖如鸡崽的被他拎入木屋。 木屋小而温馨,仿佛凡尘夫妇的普通居所,但用料却以千年计算,昂贵的仿佛只有仙人才能拥有这份‘朴实’。 梁玉瑾被龙临渊这么一路抱到屋内,抱到那大红大喜的床上。 “陛下!” 见他欲脱衣上床,梁玉瑾忙裹住自己。 “我我我,身体有残缺!特别是小腿处,非常不雅观!恐坏了陛下兴致” 她话未说完,那人已经自顾自的脱下她鞋袜,看到小腿处那光滑无一物的肌肤。 梁玉瑾使劲揉眼。 龙呢?!她那么大一条龙纹呢! 见她反应太大,龙临渊掩下眸中笑意,轻咳一声。 “上床,明日和我结婚。” 她晕晕乎乎的被人推到床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占了‘便宜’。 给小媳妇脱衣服时,几乎摸遍了每寸肌肤的龙临渊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他侧身,将人捞近怀里。 郑重道。 “你是我龙临渊的妻子,龙绍国最尊贵的女人,不必看人颜色,朕许你先斩后奏之权。” “对朕,亦如此。”? 第三章 欺负你就狠狠打回来! ‘噗’,仿佛什么东西从心口钻开。 梁玉瑾捂着噗通乱跳的心脏,脸红如绯。 再转身看向男人时。 却被他一双漆黑的眸子吸入其中。 于是她原本想问的全都忘了,恍惚间,又坠入梦乡。 梦里的那条金龙幻化成人形,身姿高大挺拔,凑近来吻她时,居然变成了龙临渊的脸! 冷汗迭醒,等梁玉瑾再次睁眼,已经晨曦微破。 身边的热塌早已凉了,龙临渊不知是何去向,屋外的人守着她的动静,敲门道。 “娘娘,可是睡醒了?今日大婚,我们得快点打扮了。” 仍是那眯眯眼的大太监。 梁玉瑾应了一声,便有无数宫女鱼贯而入。 千年灵泉做漱口水,百年摘星果只闻了个香。 饶是梁玉瑾跟着丞相外公过了几年锦衣玉食的好日子,都不忍感叹龙绍国的富饶。 她端坐在原地,看宫女拿来一袭金丝勾勒宝石做缀的大红凤袍,不由面上一愣。 “这是娘娘的衣服?” 怎么她瞧着像是皇后的规格! 眯眯眼大太监假笑几声,哄着她。 “这就是娘娘的衣服,我们陛下乃真龙转世,陛下的女人,该以凤袍来配。” 还有这等事?梁玉瑾半信半疑,宫女们在大太监的眼色下,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等梁玉瑾踏出房门时,已是锦衣绸缎,珠宝加身,华美的如同天雕地琢的举世珍宝。 院外,花轿等候多时。 她踏入其内不到片刻功夫,一股醉人的龙涎混着酒香,便钻入鼻中。 随即,身侧一重,一双炙热的大手搂住她。 “陛陛下你” 梁玉瑾不敢动弹,轻薄的头纱掉落在地,被龙临渊一手接住。 “我等不及了。” 龙临渊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委屈。 凡俗娶嫁,规矩极多,完婚前男女不得见面,龙临渊等不及,于是迫不及待的用术法赶来。他眼尾微红,此刻如一座融化的冰山,只要你上前一步,便能对他予索予求。 梁玉瑾吞咽着口水,艰难的移开目光。 像哄着小孩一样,轻轻拍打他背。 “陛下不要耍小性子了,很快就到大殿了,乖~” 话脱出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脸色一白。 她竟把陛下当黑蟒哄了! 然而龙临渊并未生气,反而舒服的靠在她颈窝上。 直到花轿停到殿外,外面传来众臣寻找皇上的慌乱之声时,龙临渊才依依不舍的掀开轿帘。 下了车,他又是那副深不可测的帝王之像。 而寻找他的臣子也被他轻松打发。 梁玉瑾甚至连花轿都不用下,龙临渊光凭一人便快速弄完了仪式,然后迅速钻入车内,准备游街。 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嫁人的梁玉瑾,看着窗外的景色变换,恍恍惚惚。 而娶她的那位残暴帝君,此刻正揉捏她白嫩的小手,一一点着都城的产业。 “这是云衣阁,专做女子衣物,是朕名下的产业,如今当聘礼送你。” “还有这七星斋,里面的大厨是朕从天海海北掳来的,汇聚天下美食,也送你了。” “还有这雕琢首饰的珍宝阁,听戏看曲的玲珑阁” “陛下,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忍了又忍,梁玉瑾憋出心里话。 龙临渊话音未顿,也未解释,只是回忆起五年前,小媳妇娇滴滴的声音。 “大蛇大蛇,你怎么老是给我送花送草呀,我想要漂亮的衣服和好吃的呜呜——” 那撒娇的声音,仿佛犹在耳边。 梁玉瑾许许等不到龙临渊的回应,侧身看去,见他陷入沉思,那流转出来的目光化破寒冰,变的又绵又长。 顿时了然,心里忽地一酸。 “陛下,我是不是长得很像你的一位故人?” 龙临渊听到小媳妇的声音,沉吟的看向她,缓缓应道,“是。” 而后,轿内安静起来,梁玉瑾掀开帘子,想透透气,因为帝君大婚,街市上热闹非凡。 她举目看去,一片大红大喜之像,游街的队伍望不到尽头。 有小孩指着她夸道。 “帝君眼光真好!娶得姐姐跟天仙似的!大宝以后也要娶这样的漂亮姐姐!” 梁玉瑾摸了摸头顶,发现之前的红纱盖头早就掉在车里了,当即脸色一红。 一旁的妇人赶紧捂住自家熊孩的嘴,连声骂道。 “也不看看你这长相,能比得上帝君?莫说样貌,这百里红妆都不是老娘能给得起的!” 一声笑骂,周遭顿时嘈杂起来。 梁玉瑾伸回脖子回到车内,发现龙临渊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偏在此时,轿车路过驿站,数十位秀女拦下轿子,其中一人大喊道。 “梁玉瑾!你快给我出来!” “谁敢拦朕的龙轿?” 龙临渊当即沉下脸色,顿时有侍卫上前驱赶,一人过来回复。 “禀报陛下,是安照国送来的秀女们在闹事。” “自昨日遣散后,她们死活不肯离开驿站,说是跟娘娘有要话要讲。” “找我的?”梁玉瑾疑惑的看向那拦轿的几人,龙临渊搂着她的纤腰往怀里带。 “既然爱妃认识,那就停轿。” 轿子一停,林安姌瞬间挤开侍卫朝这边跑来,看见轿中俊逸慵懒的帝君,顿时脸色一红,随机恶狠狠的看向梁玉瑾。 “你个妖女,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怎么能配得上帝君?肯定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 众国朝拜龙绍,进献秀女,有的是被逼无奈,有的是主动争取。 要知道,凌驾于众国之上的龙绍国新任国君,后宫空虚无比。 若能拿下这个男人,便有了滔天权势。 林安姌目露野心,可不等她毛遂自荐,那轿中的男人便甩出茶盏,茶水泼溅,那盏杯磕的她头破血流。 龙临渊冷目而视,声若玄冰。 “你喊,谁是妖女?” 林安姌被那杀气四溢的目光一看,顿时冷汗津津的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龙临渊看她那狼狈模样,厌恶道。 “来人,押入狱中,若谁不想遣散,下场与她一样。” “不!陛下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安照国镇南王的独女!” 第四章 叫我夫君 林安姌话音刚落,龙临渊便感觉袖子一重。 梁玉瑾拽着他袖口轻轻拉扯。 她伏在他身旁小声道,“陛下,镇南王在安照国地位极高,且圈养很多私兵,安照国的皇上都敬他三分,要不,还是算了。” 香气吞吐,龙临渊眼神一暗,扭头,声音微沉。 “你的意思是,让朕放了她?” 梁玉瑾刚要点头,便听男人又说。 “朕凭什么放?她爹不过一个小国诸侯,朕还是一国之君!” “放什么放?不放!” “至于你——”龙临渊咬牙切齿的捏着小媳妇软嫩的下巴。 “出行在外,你就是朕的脸面,和朕是一体的,哪有被人骂还不还口的?给朕骂回去!” 软包子梁玉瑾闻言一惊,传言可没说龙绍国皇上如此‘任性’啊。 她独自纠结一会儿,于是学着龙临渊的表情,下巴微抬,眼神冰冷,上位者的气势压迫而出,然后指着林安姌道。 “你才妖女!你全家都是妖女!再让我听到你出言不逊,我就叫陛下割了你的舌头,拿去喂猪!” 如此残忍之话,林安姌恶毒的幻想着帝君露出厌恶的表情。 却不想高位之上的男人轻笑出声,将那‘装腔作势’的软包子搂回怀里,揉了又揉。 “做的好,奖励你晚上吃鹿肉。” “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把这碍眼的东西带走?” 龙临渊发话,林安姌顿时被侍卫五花大绑,她震惊之色还凝固面上,当即大喊出声。 “我可是镇南王的独女!关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凄厉的叫喊传入还未走远的轿中,梁玉瑾面露自责之色,龙临渊手指一动,帘子盖住车窗,顿时隔绝车外叫嚷。 “陛下,都怪我,要不我去跟她好好说说?”梁玉瑾攥着袖口坐立不安。 龙临渊挑眉,将小媳妇搂入怀里。 “好好说说?说什么?她敢当街骂你妖女,岂不是辱朕是妖帝?” “既然镇南王管教不好女儿,朕就让牢里的狱卒替他管教!” “此事你不用管了,还有,日后不要叫朕陛下,叫我夫君就好。” “夫君?”梁玉瑾微微抬头,那懵懂不自知的神色让龙临渊食指大动。 小媳妇太可爱了,想捏哭怎么办? “这样不合礼数。”梁玉瑾搓着指尖,实则耳尖已然红透。 “朕,就是龙绍国的规矩,谁敢不从?” 龙临渊语气微沉,气势宣泄而出,霸道无匹。 梁玉瑾想到这位帝君阴晴不定的性子,吞了后半句的质疑,乖巧的等游街结束。 在轿子上坐了好几个时辰,回宫后立刻有人软垫香果的伺候。 梁玉瑾舒舒服服的在二楼亭阁小憩。 龙临渊则大步走向书房,草起了一封诏令,让人带着一车龙绍国美女,即刻出发,前往镇南王封地。 牢狱里,踩着臭烘烘的稻草,林安姌趴在牢门前,已经喊得要死不活。 在她还欲大喊求饶时,眯眯眼大太监带着一人走上前来。 “我看林姑娘还是省点力气,安心在这呆个三年五载,陛下说了,等镇南王生了儿女再送你回去。” “什么!你说什么!”林安姌瞪大双眸。 大太监细心解释,“陛下送了数十位美人去往镇南王的封地,林秀女放心,龙绍国的急行之术纵横天下,必在三日内将美人送达。” “你个贱奴!”林安姌目眦欲裂,想要伸手抓挠,却被大太监躲过。 他对身后那人道,“看到了,你们家郡主无事,赶紧回去劝镇南王结婚生子,免得一个独女上不了台面。” 他言毕离开。 只剩下镇南王的心腹在旁咬牙切齿,“郡主放心,我必飞鸽传书,让王爷为您做主!” 夜渐深,梁玉瑾从亭阁醒来,这里冬暖夏凉,她不但没有被冷风吹醒,反而极其舒适。 一睡天黑,这回没有梦见金龙,反而有些惆怅。 还不等她起身,楼下便传来一阵脚步,随后,摘下帝冠的龙临渊便出现眼前。 “爱妃睡得可好?” 他三千青丝披散于肩,眉梢微挑,慵懒又高贵,梁玉瑾一时之间看迷了神,俏脸红道。 “挺挺好的。” “那爱妃,想不想更好?”他缓缓靠近,霸道的龙涎香包裹着梁玉瑾,让她逃脱不得。 而一向在朝堂上叱诧风云的龙临渊,对着面前这粉嫩娇小的唇,却一时之间不知怎么下口。 梁玉瑾被他盯得一阵心慌,爬起身来想要躲到亭柱后,却被龙临渊拎着后颈带回怀中。 “你跑什么?” 他薄唇下压,眉头微拧,趁男人没有完全变脸,梁玉瑾讨好的抱着他的胳膊。 “我,我怕黑。” 此刻夜已深沉,亭中凉风阵阵,吹的烛灯飘忽。 龙临渊松开眉梢,将小媳妇抱在怀中,一个挥手。 院中的花草抖动,顿时,无数萤虫飞舞上空。 星星点点的亮光如同地上繁星。 梁玉瑾看呆了,自然没注意龙临渊使坏的大手,正朝她腰上带去。 一拨,一弄,裙襟大开,梁玉瑾惊呼一身,被龙临渊抱到凉亭纱幔之中,轻啄深吮的闻了下去。 大脑缺氧,梁玉瑾拍着男人坚实的胸膛,恍惚间,只觉得自己被小龙缠上,一吻不知时间。 等梁玉瑾再次醒来,已是次日清晨。 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衣物完好,只是领口微松,身上盖了软毯,遮的严严实实。 一时之间,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 梁玉瑾呆呆的坐立一会儿,很快楼下便传来动静。 大太监笑眯眯的看着她,拿来了宫服。 “安照国那边千里传书,说是只有娘娘才能看,如此,陛下便在大殿中等娘娘睡醒。” 一番话,说的梁玉瑾羞红了脸,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任由宫女给她穿衣洗漱,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大殿之中。 踏入殿门的那一刻,却见满朝文物齐刷刷的看向她。 背后那晌午的晃日照的梁玉瑾背脊发烫。 她走的极快,像受惊的小鹿一般跑到龙临渊的身旁。 “陛” “恩?叫我什么?” “夫夫君!不是说看信吗?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第五章 臭丫头,你和人去私奔了? 梁玉瑾努力压低声音,可落针可闻的大殿上,却回荡着她那一声娇喊。 殿内的大臣纷纷低头。 龙临渊一把将人捞在怀中,点点了龙案上的信纸。 “安照国特地飞鸽传书过来的,指名道姓让你来看。” “开开看,朕瞧瞧他们都说些什么。” 梁玉瑾拿到信纸的那一刻,心中一喜,以为是外公的来信。 但摊开信纸的那刻,却面色一白。 此信印着安照国的国印,是一封威胁梁玉瑾的恐吓信。 信里内容,无非知道她与帝君大婚,蛊惑帝君对林郡主下手,引得镇南王不快之事。 于是特令她回去给镇南王赔罪,否则便用她外公一家老小来威胁她。 梁玉瑾攥紧了信纸,眼里汇聚的泪水‘啪’的一下狠狠砸落。 龙临渊接过信,勃然大怒,猛地踹翻龙案,嗜杀之气迎面扑来,底下大臣瑟瑟发抖,不知所为何事。 “朝中内务朕交由大总管处理,朕要随爱妃回一趟娘家!” “什么!” 还以为陛下是被安照国的来信激怒,没想到冲动如斯居然只是为了陪新娘娘回一趟娘家? 且不管底下的人什么脸色,龙临渊言出必随。 立刻安排起来,等梁玉瑾坐上龙绍国的行车上,才恍然回神。 “陛夫君!”她拽着龙临渊的袖子,在他回眸凶她时立刻改口。 “我们这是去安照国吗?” 她揣揣不安的神色落入龙临渊眼里,惹得他笑出声来。 “怎么,怕我把你赶回娘家?” 梁玉瑾愣了愣,赶赶回娘家? 不对!她刚刚准备说什么来着! 被龙临渊一个打岔,梁玉瑾脸上的愁云顿时散开,可还是气吨吨的,跑在角落里窝着去了。 自五年前龙临渊成为龙绍国的新任帝王。 龙绍国的精锐军马便被训练了一种急行之术。 可让车马缩短行路日程,于是原本需要两月才能抵达安照国。 龙临渊亲自掌行急行术,居然第二天下午就到。 于是在安照国皇上还在摆宴笙歌时,龙临渊便带着铁骑‘杀’入宫内。 大殿高台,安照国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使劲揉着一双老眼,噌的一下,看向一旁面露沉色的镇南王。 “皇弟,这可跟你说的不一样啊!龙绍国帝君怎么亲自来了!” “慌什么!让我去会会!” 镇南王亲自举杯,走到龙临渊面前却挂满笑容。 “早闻龙绍国帝君乃天生帝君,没想到如今一见,倒真令人折服。” “可不知为何非要为难小女?本王就一个女儿,宝贝的很。” “一个女儿?”龙临渊撇下眸子,盯着他玩味一笑。 “世人都称我为妖帝,乃羡慕我奇术傍身,你身上中了绝育断嗣的毒,我能用奇术帮你解开。” “朕送你的那些美人,一个顶两,保准你子嗣绵延。” 龙临渊一下就说到镇南王心坎上,他面色激动,老脸通红,举杯的手都微微颤抖。 “帝帝君所言当真?” “你若怀疑,大可不信。” 龙临渊冷笑一声,“朕来此处,听安照王说你想要朕的爱妃给你赔罪?” “朕来,可不是让爱妃受委屈的,孰轻孰重,镇南王自己掂量。” 掂量?还需要什么掂量! 镇南王当即表示不再追究,见龙临渊不再开口,拿着腰上的麒麟玉佩就往梁玉瑾手里塞。 “早闻梁家嫡长女有倾城之姿,如今嫁给帝君,简直天生一对!叔叔这次前来没有准备厚礼,这麒麟玉佩就送给你把玩了!” 入手一沉,玉石温润,梁玉瑾从未见过如此热情的镇南王,当即烫手的将玉佩塞到龙临渊怀中。 “夫夫君给我收着!” 看着镇南王对梁玉瑾如此客气,还未走出宫殿,妖帝宠爱新妃的消息便在大臣中传开。 走出宫殿的梁玉瑾直奔家中。 她在殿内没有看到外公和舅舅,生怕二人出事,看小媳妇急的火烧眉毛,龙临渊抱着她纤腰,运起轻功,顺着她指向的方向奔去。 丞相府外,破烂的木门久年失修,梁玉瑾看的眼眶一热,当即去推。 素裹小院里,林楠山正喝着菜粥,见几月未归的外孙女突然出现在眼前,惊得差点呛出声。 又看到她身侧男人高大威武,当即道。 “臭丫头,你没嫁帝君去私奔了?” “啊?”梁玉瑾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旁俊若仙君的男人。 “这就是帝君啊!我担心您,帝君便特地送我回家看看!” “小丫头,净胡说!”林楠山将两人扯入屋内,又看着门口空荡荡的大街,嘴里嘀咕着。 “老身听说那妖帝最重排场,怎么可能夜闯私宅,还不带一兵一卒。” “我听闻你已嫁给那帝君,没想到竟跟这位这位公子私奔了,也罢,我就你一个孙女,赶紧回屋把我的棺材本拿了,跑的远远的!” 林楠山迈着年迈的步伐,梁玉瑾被他一口一个妖帝说的尴尬无比,当即看了眼身旁男人脸色。 恩,竟然没有生气? 龙临渊见小媳妇发呆,当即拽了拽她袖子。 “愣着干吗?快进来!” 他一入屋内,就闻到一股沉静的佛香,当即看了眼朴素的大堂,便随着林楠山来到一个老旧小屋内。 屋虽旧,却难得温馨,况且还是小媳妇的闺房,房内还有小媳妇的气息。 龙临渊十分满足,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当即不走了。 梁玉瑾见外公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放在自己的妆匣内,眼眶微红,还不等她开口,身旁的帝君便抓紧了她。 “外公,我和瑾儿无处可去了,您老能否收留我们一晚?” “不多呆,一晚便好。”? “不行!” 林楠山胡须颤抖,指着龙临渊,“你这后生怎么这般不灵光?妖帝之名难道你没听说过?别说一晚了,多一个时辰你们都来不及跑。” 梁玉瑾心中再度咯噔一声,外公三番两次提到龙临渊在外的虚名,若他真的生气了怎么办? 第六章 和妖帝的传闻不太一样 外公三番两次提到龙临渊在外的虚名,若他真的生气了怎么办? 她抬起眼眸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龙临渊,在看到他轻抿的唇角时突然感到了寒意。 “外公!这真的是帝君!” 龙临渊本想将错就错,感受一下小媳妇以前生活的环境。 但看她这么急着解释,也只能宠溺的闭口不言。 “你忘了帝君会急行之术吗?” 听到这,林楠山理智回笼,再度仔细打量着梁玉瑾身旁站着的高大男子。 面若冠玉,浑身气质清冷,头上的紫金冠平添几分贵气,紧紧握着梁玉瑾的手指节分明,让林楠山有些疑惑。 这似乎,和妖帝的传闻不太一样……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传闻中凶神恶煞、三头六臂的妖帝? 龙临渊明显看出面前小老头的疑惑。 为了不让自家小媳妇着急上火,他拿出了随身的玉佩,一个繁体的龙字镌刻在上。 玉佩通体温润,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暖玉。 林楠山的眼神落在梁玉瑾身上,只见后者肯定的点了点头,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外孙女若真的嫁给了妖帝,后半辈子该怎么过? 等到林楠山镇静下来,梁玉瑾才接着问道:“外公,怎么不见舅舅?” “你们回来之前刚被召去军营,说有要事,传信的小卒慌慌张张,你舅舅便也跟着去了,晚些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不若,今晚帝君和瑾儿就在丞相府住下?” 梁玉瑾在听到去军营这句话就有些心中不安。 她这个舅舅叫林沛丰,是丞相幼子,本就性子执拗,一心只想上阵杀敌为国争光,却没想到丞相府一家遭到了镇南王的钳制。 林沛丰便只能从底层做起。 她去龙绍国的时候,林沛丰已经从镇南王的钳制下坐到了小将军的位置。 若是镇南王真的想动手,舅舅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更何况,他如今还去了军营这种容易出意外的地方。 梁玉瑾有些慌乱,不自觉的抓紧了龙临渊的手。 “外公,瑾儿难得回安照国一趟,我带她出去转转。” 龙临渊开口,林楠山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下后,就目送两人离开。 出了丞相府门,龙临渊再次揽住了梁玉瑾的腰,略施轻功,往军营的方向而去。 “夫君……” “别怕,来得及。” 不过几息功夫,梁玉瑾就落在了军营的大帐附近。 她抬起素手指着校场。 “舅舅在那!” 龙临渊目力极佳,他已经看出梁玉瑾所指的那人已经满身伤痕。 若他们再出现的晚些,说不定真的来不及了。 “等我。” 丢下两个字,龙临渊便飞身而起,将林沛丰从校场救了出来。 “你是何人?擅闯军营其罪当诛!” 和林沛丰对打的那人一步站出。 他只需要再下些黑手,就能得到不菲的报酬。 怎么可能准许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坏了他的好事? 龙临渊嘴角一勾,目光森然盯着这群人。 “你们,不配知道我是谁。” 敢堂而皇之的对林沛丰动手的人显然并非愚钝,探究的眼神落在了龙临渊身上。 “军营诸事自然依律解决,不知阁下是?” 龙临渊显然不将几人放在眼里,几步上前带走了林沛丰。 然而下一秒就被人挡在身前。 “不自量力。” 话音落,挡路的人已经远远飞了出去。 竟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手。 一时间想出头的人都歇下了心思,眼睁睁的看着他将人带离了校场。 大帐处等候的梁玉瑾早已急的团团转,抬头看见被龙临渊搀扶着带来的人满身伤痕,更是心急不已。 昔日疼爱自己的舅舅如今却面目全非。 任凭梁玉瑾如何冷静,也忍不住掉起了泪花。 “舅舅……” 她眼中挂着泪,抬头看着龙临渊,其中甚至还有一丝哀求,“夫君,带舅舅回丞相府,可以吗?” 龙临渊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为她拭去脸上泪痕。 接着轻揽不堪一握的腰肢,脚尖轻点再次腾空而起。 不过几息,便回到了丞相府破败的大门前。 此刻的梁玉瑾一心只想着林沛丰的伤势,丝毫没注意到背后龙临渊眼中的心疼以及愤怒。 没遇到他之前,他的小媳妇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咳咳——” 林沛丰费力的睁开了眼,嘴角因为咳嗽而带出了血沫。 梁玉瑾手忙脚乱的帮他擦掉。 “瑾儿?你不是……怎么回来了?” 余光瞥见一抹玄色身影,再抬头,林沛丰就看见面色冷峻的龙临渊。 虽说刚刚被打的几乎断了气,但他还是清楚的听到了那句“你们不配知道”。 所以也明白眼前人就是救了他的人。 “多谢…救命之恩。” “舅舅,这是帝君。” 梁玉瑾软糯的声音响起,成功让林沛丰眼中浮现出惊讶之色。 他和林楠山一样,对面前人的身份很是怀疑。 倒是龙临渊,轻车熟路的拿出玉佩。 “是我,不过现在你伤势过重,还是先进去。” 林沛丰的震惊一直持续到被扶着躺在榻上,包扎好伤口才略微回了神。 “瑾儿,这是怎么回事?” 梁玉瑾没好气的瞪了自家舅舅一眼。 刚刚大夫来看过告知他们林沛丰没有生命危险,几处外伤严重了些,不过总是能养好,所以她才放心些许。 “舅舅,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与人起了赌约?” 林沛丰虽然文韬武略,但也是性子刚烈之人。 在军营里常与人起冲突,不过多是他教训别人。 想来镇南王也是抓住了这一弱点才让他落入圈套。 果然,林沛丰面上浮现出一抹心虚,不敢直视梁玉瑾的眼睛。 “他们出言不逊,难不成还要我忍让?” “逆子!”林楠山气的吹胡子瞪眼,“若不是帝君正好来了安照国,你以为你还有命活到现在?你是不是还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被林楠山这么一数落,林沛丰只能悻悻住嘴。 事到如今他也明白了,自己是被人抓住了弱点算计了。 屋内气氛尴尬,他只能将话题转移到正在喝茶的龙临渊身上。 “刚刚还未能多谢帝君相救,不过帝君怎么会来安照国,还带着瑾儿?” 第七章 不如,以身相许可以吗 梁玉瑾先一步将事情解释了一遍,这会连林楠山也知晓了事情经过。 面色阴沉,坐在檀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陪瑾儿走一趟安照国不过为了出气罢了,只是如今看来,那些人还是没长记性。” 他将茶杯轻放在桌上,站起了身,夕阳将影子拉的无限长,面容隐匿在光影里,让人看不出情绪。 “瑾儿回一趟家不容易,多陪陪外公和舅舅,朕去去就来。” “帝君且慢!” 林楠山的声音中透露出一股苍老之意。 他一身粗布素衣,却难掩眉目间的睿智,与把握大局的气势。 “帝君,安照国的关系错综复杂,帝王暴躁无为,朝中已被连带关系侵吞,丞相府退居一隅,方能休养生息。” 龙临渊嘴角勾起笑意。 林楠山怕是早已看清了安照国内里的腐败,故意无所作为。 这样的人,身处安照国当真是屈才! “若只是帮瑾儿出出气,应当无伤大雅。” 龙临渊一抬手,就有黑影悄无声息的现身屋内,“告诉镇南王,朕将在丞相府小住几日。” 梁玉瑾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正准备开口问问就被林楠山打断。 “帝君足智多谋,可见自古以来传信尽是虚假,信不得,信不得啊!” “没错,以前在军营时听说了帝君不少传闻,什么三头六臂,五眼八耳……嘶!” 梁玉瑾眼神警告的看了林沛丰一眼,而后面带笑容的站在了龙临渊身侧,乖巧不已。 “夫君今日来来去去也累了,外公舅舅还有什么事,明日再问。” 她生怕龙临渊会因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生气,到时候牵连的可就不止她自己了。 但龙临渊显然没有这些顾虑,甚至觉得这门庭冷落的丞相府有趣至极。 思虑间就被梁玉瑾拽了拽袖子,“夫君,我带你去歇息。” “瑾儿考虑的是,你以前的闺房如今还留着,每日有人打扫,还劳烦帝君在这寒舍委屈几日了。” 龙临渊点了点下巴,“无妨。” 而后就跟着梁玉瑾离开了屋子。 走出老远,还能听见林楠山中气十足的训话。 梁玉瑾脸上有一丝尴尬,“帝君,外公和舅舅这样相处惯了,说话也没什么把门,您别介意。” “嗯?” 尾音微微翘起,梁玉瑾听出了一丝生气的意味。 果然! 下一秒龙临渊就说了话,里面确实带了几分恼怒,“叫夫君!” 嗯? 带着一脑子疑问,梁玉瑾带龙临渊回到离开安照国之前的闺房。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华贵装饰,却处处透露着温馨。 不过这些老物件着实有些念头,由此可见,丞相府这些年过的确实不怎么样。 梁玉瑾趁他观察的时间亲手倒了杯水,而后乖巧的坐在他身旁。 “夫君,今日的事多谢你。” 这次的感谢是真心实意的。 梁玉瑾明白,若不是龙临渊,她今日是见不上外公和舅舅的,甚至无法救舅舅于危难。 梁玉瑾微微低着头,发丝垂着脸颊而下,勾勒出她细腻的面庞。 偶然抬起眼,眼里尽是温柔。 “虽说世人常称夫君为妖帝,在我看来都是妄言,夫君是这世界上顶顶好的人!” 纵使知道梁玉瑾是因为救了林沛丰一事多谢他,但也不得不沉溺于她的甜言蜜语中。 “既然爱妃要谢我,只是嘴上说怎么能够?有什么奖励给朕?” 龙临渊边说手边抚上了梁玉瑾松软的腰肢。 感觉到身下人的紧绷,他蓦地笑出了声。 “不如……以身感谢如何?” 梁玉瑾头晕脑胀的就要点头答应。 小腿出纹身突然传来了炽热的痛感,提醒着她她身上还有一个定时炸弹。 若是被龙临渊看见这个纹身…… 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安抚暴怒的帝君。 思虑的时间,龙临渊已经将人整个搂进怀里,贪婪的感受着梁玉瑾身上传来的香气,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沙哑。 “爱妃,从了。” 腿上的灼热越加明显,梁玉瑾尽量不着痕迹的抽离他的怀抱,红着脸站起身,近乎落荒而逃。 “我去看看舅舅。” 龙临渊看着夺门而出的娇俏身影抿着唇,笑了。 而站在门口心跳不已的梁玉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拒绝了帝君! 她有些懊恼的跺了跺脚,却没了再进屋的理由。 更何况她也不敢让龙临渊发现自己小腿处的纹身。 此时灼热感已经消失。 梁玉瑾微微掀开裤脚,金色小龙已经消失不见。 伸手触摸,皮肤光滑如凝脂,压根没有半分痕迹。 纹身呢? 梁玉瑾站在廊下苦苦思索,却不知自己这一番神态都落入了龙临渊眼中。 后者也只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小姐!” 惊喜的叫声让梁玉瑾回神,慌忙放下了裤脚,看着来人。 “云来?” 面前的人梳着双丫髻,是整个丞相府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之一,也是从小伴梁玉瑾长大的丫鬟。 龙绍国选秀的贵女们都不得带丫鬟陪同,因此云来就这么就落在了丞相府里。 两人许久不见,此刻心中皆是激动不已。 “小姐!方才奴婢去采买,回府就听刘妈妈说您回来了,我以为她打趣我呢,毕竟龙绍国离我们这里那么远,不曾想…不曾想刘妈妈说的是真的。” 说到后面,云来已经带上了几分哽咽。 若不是形势所逼,小姐何至于去龙绍国嫁给臭名昭着的妖帝? 现在看着梁玉瑾全须全尾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更是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 “小姐你没事太好了!不过您怎么回来了,难不成是妖帝……” “嘘!” 梁玉瑾做噤声的动作,将云来拉的离屋子远了些,然后抬手指了指屋内。 “帝君在里面。” 云来惊讶的张大了嘴,半天都没有回神。 顺着梁玉瑾的指尖,她看到了一角玄色衣摆。 “云来,我没事,帝君对我很好,倒是相府,如何了?今日我瞧着外公在喝菜粥,府中已经周转不开了吗?” 云来尚且还在震惊中,被梁玉瑾喊了几次才回神。 提起府中情况,也跟着叹了口气。 “自小姐你走后,咱们相府是越发不景气了。” 听这话,似是还有隐情。 第八章 爱妃不要忘了自己的职责 “父亲回来过吗?” 梁玉瑾紧紧抿着唇,脸上罕见的没带温柔笑意。 提到这位父亲,她向来没什么好感。 单凭他放任丞相府破败,放任自己女儿被进献给龙绍国而无所为来看,他就不配为一个父亲。 而云来眼中也是心疼。 “并未,不过相府如此破败都是老太爷的主意,自您走后,老太爷就开始遣散下人,只余下了奴婢和几位做饭的嬷嬷,还有贴身的小厮。” 云来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 “特别是得知小姐您被妖……帝君看上以后,就吩咐我们无事不得外出。” 梁玉瑾眨了眨眼睛,忍住了眼眶的湿润,又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外公就是这样,想的多。” 转过身去,伸手抹掉了几滴泪珠。 整个相府,唯有外公和舅舅在她离开安照国前殷切叮嘱,将她送至城门。 她也只认外公和舅舅这么两个亲人罢了。 云来也触景伤情,终究不想让梁玉瑾难过。 “小姐,我正要拿药给二老爷送去,您也要去看看吗?” 两人穿过回廊,去小厨房端了药就径直去了林沛丰的房间。 屋内,龙临渊脸色有些黑沉。 刚刚云来和梁玉瑾的对话,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其中细节也想明白了不少。 看来,他这个小媳妇嫁给他之前没少受委屈。 梁玉瑾一直和林沛丰说话到日暮,在他的再三催促下才磨磨蹭蹭的回了自己房间。 也不是她不肯和龙临渊同榻而眠,只是她腿上的金龙纹身就是个定时炸弹,时隐时现。 若是被龙临渊发现,她的下场几乎已经可以预见。 深吸一口气,梁玉瑾撑起一个笑容,推门而入。 龙临渊侧卧在软榻上,一头黑发倾泻而下。 束发的紫金冠十分耀眼。 随着开门声,他也睁开了眼睛。 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这是梁玉瑾的唯一想法。 龙临渊看着愣神的梁玉瑾十分满意,抬手招了招。 “过来。” “见了外公、舅舅这么久,晚上的时间,总要就给我这个夫君了?” 不知为何,梁玉瑾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声好。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龙临渊身侧。 怎么办怎么办? 纹身怎么办? “相府破败,委屈夫君了。” 犹豫了半天,梁玉瑾只憋出了这么一句场面话。 龙临渊不难看出她的小心思,反而离她更近了些。 温热气息直接喷薄在梁玉瑾耳边,然后满意的看着她脸红到了耳根。 “爱妃难不成忘了自己的职责所在?” 说罢他就张开了手,示意梁玉瑾为自己更衣。 梁玉瑾正想张口,就感觉到小腿处的灼热。 继而默默的闭嘴,认命的为他更衣。 然而这股灼热却没有消退的趋势,反而自小腿处弥漫全身,燥热的让人失了神智。 闭眼之前,梁玉瑾甚至还在恐惧。 被他看到了纹身怎么办?! 意识消弭,黑暗中,梁玉瑾再次见到了那条黑金小龙。 可是眨眼间小龙却腾空而起,再出现,就是浑身金色鳞片,眉眼间居然有几分龙临渊的气势! 金龙将她层层缠绕,动作却轻柔不已,滑腻的鳞片略过肌肤,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后来……梁玉瑾就醒了。 发髻只有些许散乱,身上穿着洁白中衣,没有半分凌乱。 再望向窗外,早已天光大亮,而身旁的龙临渊也不见身影。 一刹间,梁玉瑾甚至以为自己还未离开相府,还是那个在外公庇护下的小丫头。 “小姐醒了?” 云来端着热水进来,脸色红彤彤的,声音细如蚊呐。 “帝君吩咐奴婢不要吵醒小姐,他去前院见镇南王了。” 天知道,她昨晚进来帮梁玉瑾换衣服的时候,是顶着龙临渊如何的灼热目光的。 梁玉瑾静了面才问,“镇南王?他怎么来了?” 云来摇了摇头,又服侍着她穿衣服。 “奴婢不知,小姐若是想知道,前院看看就是了。” 怕镇南王又是来找自家舅舅麻烦的,梁玉瑾也来不及用早膳就匆匆赶去了前院。 却被眼前一幕惊呆。 往日里不可一世的镇南王正脸带谄媚的坐在龙临渊身侧,还狗腿的为他满上了茶水。 看见梁玉瑾出现在门口,更是恨不得笑出一脸褶子。 “瑾儿来了,帝君暂住安照国,怎的不找我寻一处府邸?住在这实在委屈帝君,你身为帝君身侧人,应当事无巨细才是!” 话里话外的责怪之意明显,龙临渊不悦的抿唇。 “镇南王话多了些。” 镇南王一脸菜色,几乎下不来台,接着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转换了脸色,让人看不出喜怒。 “爱妃,过来坐。” 梁玉瑾也乖乖的坐在一旁,在龙临渊的眼神威胁之下,镇南王极其不情愿的为梁玉瑾也上了一杯茶。 众人坐定,沉默的林楠山才突然开口,“王爷可曾听说,丰儿在校场差点丧命一事?” 面对林楠山,镇南王显得有气势许多。 他也不信龙临渊会为了破落相府出头。 在他看来,梁玉瑾的受宠不过一时,等她没有帝君庇佑之时,就是偿债的时候。 “校场事杂,本王不可能一一过问,再者军营比武不过常有之事,难不成林丞相是想借帝君气焰为难本王?” 龙临渊眼尖的看到梁玉瑾紧紧的攥着指尖,指节都微微发白,脸上也都是隐忍的怒意。 由此可见,镇南王没少刁难这一家人。 如今他在,怎么可能继续让小媳妇受委屈? 他的指尖轻点桌面,控制着梁玉瑾腿上的金龙纹身,让她整个人猛的站了起来,正对着镇南王。 不过她面上的惊慌之色被镇南王尽收眼底,更加不屑。 “爱妃和朕一起去救的舅舅,当时情况,爱妃可以阐述一二,有朕在。” 三个字莫名让梁玉瑾安心,也头一次有了正面对抗镇南王的勇气,腿上的灼热一阵高过一阵,让她渐渐有了底气。 “军营比武自是习以为常,但那人显然下了杀手,若不是帝君去的及时,舅舅只怕是早没命了!” 龙临渊满意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将冷漠的眼神放在镇南王身上。 “王爷如何解释?” 第九章 纹身再次消失了 饶是镇南王再傻,也能看出来龙临渊是偏向丞相府这一边的。 但他浸淫朝廷多年,也从来不是什么善类。 “帝君说笑,手下人下手不知轻重,自是该罚,伤了小将军的王府找人医治,寻衅挑事之人自然要军律处置。” 一番话说的义愤填膺,殊不知他暗地里已经咬紧了后槽牙。 昨日,龙临渊送来的几个美人让他也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雄风不老,夜御数女的感觉让他甘愿为龙临渊做小伏低。 若是真能得几个胖小子,卑躬屈膝几日又何妨? 想到这,他脸上的表情更真诚了些。 林沛丰是他安排人打的不假,但他也不怕手底下的人敢供出他。 更不相信龙临渊会为了一个小将军而和他,甚至和整个安照国翻脸。 “王爷倒是秉公办事。” 龙临渊淡淡的撂下这么一句话。 本来以他的性子,肯定是要将王府弄的鸡犬不宁小媳妇报仇来着。 但相处几日他也明白了,家人对于梁玉瑾来说多么重要。 一时出气固然爽,等他们回了龙绍国,手伸的再长也不能直接控制镇南王的所作所为,到时候丞相府的处境只怕更难。 不过不能直接揭了老底,捉弄一下总无妨? 于是,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龙临渊淡定的吩咐着镇南王。 “这件事既然是镇南王你的不是,便亲自照顾小将军几天以示歉意。” ‘亲自’这两个字咬的极重,镇南王肉眼可见的变了脸色,“这……怕是不妥,小将军只怕也不习惯。” 龙临渊轻笑一声,将梁玉瑾发汗黏腻的手握紧,漫不经心的回应。 “不去,怎么知道习不习惯?” 看着镇南王为难的面色,他加重了筹码。 “龙绍国的美人不少,王爷有需要尽管提便是。” 镇南王咬咬牙,“好!” 事实证明,有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并非全然不好。 至少在林沛丰身上,这种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对于一直刁难丞相府的镇南王,他丝毫没有手软。 一个时辰喝了几十次水,可怜镇南王揣着一身肥肉跑东跑西,还不敢有什么怨言。 接下来的几日,在丞相府不停奔走的肥胖身躯俨然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连云来都时常在梁玉瑾耳旁念叨,也就帝君有本事这样吩咐镇南王。 放在以往,谁能看这样一出大戏? 梁玉瑾听闻对龙临渊的感激更甚,闲暇时刻甚至还给他亲手做了不少饭食。 只不过每当梁玉瑾怕他发现自己纹身的时候,纹身就会发热消失不见。 譬如此刻,龙临渊刚刚出门,云来一进屋就看见梁玉瑾掀起裤脚,盯着自己白嫩的小腿出神。 “小姐在看什么?” 梁玉瑾回神,“没,没什么。” 奇怪,纹身又没有了。 明明昨晚睡前沐浴的时候,她还检查过了,那时候还好端端的在腿上呢。 金色的龙身几乎盘踞了一整个小腿,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不见了呢? “这是帝君吩咐人买的布料做的衣裳,小姐试试。” 云来并没发现她的异常,提起一件织金轻纱罗裙往她身上比了比。 “这件配小姐的姿色正好,要不要试试?” 梁玉瑾木讷的答了一声好,便任由云来帮自己换衣服。 织金罗裙并非全部织金,而是在轻纱褶皱处用金线绣上了几只飘然若飞的蝴蝶,行动间裙摆飞扬,蝴蝶若隐若现。 云来惊讶的看着她,几乎合不拢嘴。 “太美了!小姐真是好福气,能得帝君这样用心对待。” 梁玉瑾抿抿唇,脑海中浮现出龙临渊的身影。 好像……他确实对自己挺好的。 “换下来,太贵重了,若是勾了线,岂不是辜负帝君的一片好意?” 云来点头应是,便伸手帮他褪下罗裙。 转身之际,梁玉瑾眼尖的瞅见了自己脚腕处的金龙尾巴,顿时变得慌乱,压住云来的手。 云来不解的看着她,“小姐,怎么了?” “没事,我想再穿穿。” 梁玉瑾尽可能的保持镇定,不想让云来看出什么破绽。 这种金龙纹身她总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否则也不会夜夜入梦,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云来抿着唇笑了笑,揶揄道:“小姐这是舍不得脱了?” “惯会打趣我!” 眼看着梁玉瑾恼了,云来这才退了出来,“小姐再穿穿,奴婢去和刘妈妈准备午膳。” 待云来的脚步声走远,梁玉瑾才心如擂鼓的掀开裙摆。 果然,纹身又出现了! 她欲哭无泪的坐在床榻上,这纹身到底为什么时隐时现? 搞得她整日在龙临渊身旁提心吊胆,生怕他发现这个东西,连日来连个囫囵觉都睡不了,夜夜春梦缠身! 惊慌过后,梁玉瑾冷静下来,这纹身的消失和出现并不像随机,一定是因为某种契机。 纹身,龙临渊…… 龙临渊! 梁玉瑾突然想到,她这么久以来提心吊胆的事情从未发生,就说明龙临渊没有见到过这金龙纹身。 是不是就代表龙临渊出现的时候,纹身就会自动消失?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梁玉瑾连衣裙都来不及换便径直出了门。 她记得,方才帝君说要去见外公。 此刻书房内,林楠山和龙临渊相对而坐,各执黑白棋,棋盘上棋子已经密密麻麻。 可见两人已经酣战了不少时间。 林楠山满眼赞赏的点头,“帝君不显山不露水,任凭谣言疯长也不加以干涉,足以见得心胸开阔,这一手好棋,我输了。” 龙临渊落下最后一枚黑子,“外公也是大智若愚之人,才能教养出瑾儿这么好的孙女,某种程度上,还是朕输了。” 梁玉瑾在门外听的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没忘记自己的来意,躲在门口掀开了裙摆。 纹身果然在慢慢消失! 她的猜测是对的! 知道龙临渊不会发现纹身,等同于没了这颗定时炸弹。 她瞬间心情大好,撩起帘子就进了屋。 林楠山满脸的笑容成了宠溺,怪嗔的看着她。 “如今已经做人妇,怎么还是这般冒失?” “无妨,就算在龙绍国的皇宫,瑾儿也可如此任性。”? 第十章 你在哪,哪就是我的家 龙临渊低沉又宠溺的声音让林楠山一愣,旋即露出了更为灿烂的笑容。 帝君对自家外孙女女这样好,他也算放心了。 “外公,朕带瑾儿离开龙绍国也有些日子了,小将军的伤势已经大好,朕打算回程了。” 梁玉瑾闻言情绪有些低落,于龙临渊看来,她确实已经回来很久,但于她自己看来,也不过只陪伴了外公和舅舅日罢了。 但她如今已不再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对于龙临渊的决定,她只能选择服从。 不过走之前,她还有好些话想要和外公说。 龙临渊抿唇笑了笑,将屋内空间就给了祖孙二人。 他离开后,梁玉瑾几乎是一瞬间就瘪了嘴,委屈的看着林楠山。 而林楠山也是满眼心疼,“帝君对你这样好,你总会还有回来的机会。” 可梁玉瑾却摇了摇头,眼神落在一旁的菜粥上。 “外公不好好照顾自己,瑾儿怎么能放心离开?舅舅本就大大咧咧顾不了自己,外公更加没人照顾了。” 她想到这里就闹心委屈,一国之相居然要喝菜粥度日,传出去会有人信吗? 她忍着内心酸涩,再三嘱咐,直到得到了林楠山的保证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屋子。 龙临渊并没有走远,在不远处的回廊下等着她。 见她来,便伸手擦了擦她通红的眼眶,语气宠溺,细心的哄着。 “是不是舍不得?” 梁玉瑾点了点头,抬头用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 “只是怕外公日子过不好,我既跟随帝君,帝君在哪,哪就是我的家。” 这番掏心言论让龙临渊狠狠的将人揉进怀中,良久才放开。 回去的路上龙临渊再次使用急行之术,同样在第二天下午回到了龙绍国。 这次,龙临渊直接将梁玉瑾带到了自己的勤政殿。 勤政殿内的布置和龙临渊极为相符,金碧辉煌,比她那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特别是殿前书架上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此刻正散发着光辉,让她有些移不开眼。 “喜欢?”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梁玉瑾吓了一跳,猛的回头,却和他的唇擦身而过。 凉。 这是梁玉瑾的感觉,凉的不像话。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低垂着头呐呐,“不……我觉得好看,放在帝君这里正合适。” 接下来她就听见龙临渊一声低沉的轻笑,然后就感觉自己被人箍在了怀里,带到了龙椅上稳稳坐下。 梁玉瑾几乎是一瞬间就跳了起来,但是下一秒就被拽了回去。 “爱妃不要被这些表明规矩约束,和朕在一起,没那么多规矩。” 最后,梁玉瑾在不守规矩和惹龙临渊生气当中果断的选择了不守规矩。 龙临渊有些贪婪的将下巴轻靠在她肩膀上,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馨香气息。 不过这样安静祥和的气氛终究不会持续太久。 那个往常笑眯眯的王公公此刻一脸严肃,低垂着头进了殿内。 “帝君,众位大臣已然自发入宫,等着面圣。” 龙临渊挑了挑眉毛,伸手把玩着梁玉瑾如瀑般的长发,“让他们等着。” 这些大臣,武将喊打喊杀,文臣之乎者也,实在是令人头大。 他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不想让梁玉瑾看到自己震怒的一面。 “帝君,万一大臣真的有要事呢?”梁玉瑾声音糯糯的,让他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刚刚的怒气都消散不少。 不过他仍旧轻嗤一声,漫不经心道,“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些咬文嚼字的文臣罢了。” 两人贴合的地方已经渐渐发烫,梁玉瑾不自在的扭动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怀抱,换来的却是更紧的束缚。 “爱妃若是再挑逗下去,朕不介意白日宣淫。” 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让梁玉瑾的身子变得僵直,一动也不敢动了了。 “文大人!您不能进去!帝君长途跋涉甚是劳累,如今正在休息,等帝君醒了自会传召!” 王公公焦急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梁玉瑾再次想挣脱怀抱。 毕竟她们这幅样子若是被大臣看见了,她指不定要被安上一个祸国殃民的罪名。 但龙临渊却丝毫不松手,甚至带着威胁的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了一句,“别动!” 下一秒,大殿门被打开,以御史大夫文大人为首的一众大臣便闯了进来,看到眼前一幕眼里满满的震惊,但更多的是愤怒。 “帝君!虽说延绵子嗣是头等大事,但帝君也应该从龙绍国氏族中选两个身份好贵懂礼数的贵女,而非安照国进献而来的妖女!” 梁玉瑾被说的抬不起头,尴尬的挪动着身子,却依旧被抱的更紧。 而龙临渊撩起她的一头秀发在鼻尖嗅了嗅,而后将锐利的眼神落在了文大人身上。 “朕的家事,也轮到御史说三道四了吗?” 漫不经心的语气让文御史气的吹胡子瞪眼,看着在朝臣面前肆无忌惮缩在龙临渊怀里的梁玉瑾更是生气。 “帝君!帝君为一国之君,就算后宫也是天下人瞩目,如今帝君却为了他国进献而来的女子荒废朝政数日,成何体统?” “臣附议!瑾妃就是妖妃,惑乱帝君不要朝!” “臣附议!清君侧!” …… 一众大臣似乎以为自己拿捏到了龙临渊的命脉,说起话来更加肆无忌惮,就差将手指头戳到梁玉瑾的脊梁骨上了。 龙临渊眼尖的看到梁玉瑾眼中水波潋滟,心疼不已,若不是为了她,谁愿意当这劳什子帝君? 如今这些文不成武不就的大臣竟梁矛头对准了他的小媳妇,这让他如何能忍? 龙临渊伸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面,不仅上好的金丝楠木桌面四分五裂,连梁玉瑾都被吓了一跳。 “朕如何何时轮到你们置喙?这妖妃谣言从何而起,是你,还是你?” 他修长的指尖点过文大人,又略过了刚刚附和最狠的一个武将。 武将战战兢兢的低下了头,被龙临渊的气势吓得不敢多说。 而文大人自诩文人风骨,这种时候更是挺直了腰杆,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如此作为还不算妖女吗?” 第十一章 斩立决 龙临渊玩味一笑,“如此说来,这谣言就是从你口中传出来的?” “臣不过是实话实说……” “王钦,将这个满口胡言的御史斩立决!” 此言一出,忠臣惊诧,连身为舆论中心的文大人都愣在了当场? 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为了后妃而迁怒前朝的皇帝,都是暴君! 只不过这话他并不敢宣之于口。 毕竟龙临渊的暴躁脾气他也并非没见过,只不过他之前也从未逾越过规矩,这次怎会为了一个女子破例。 这也是他为何敢来面谏的原因。 莫非,这真是妖女? 只不过在他还未从惊诧中回神的时候,梁玉瑾已经先一步从他怀里挣脱,跪在了龙临渊面前。 “帝君三思,臣妾致使帝君几日不上早朝已经是臣妾的罪过,如今若在因为我处置了一个一心为国的朝臣,臣妾更加心难安。” 龙临渊阴沉着脸,他并不喜欢梁玉瑾委曲求全的模样,他只想给她最好的,为了她当这个帝君也是如此。 “起来。” 声音里带了三分威慑,梁玉瑾害怕的抖了抖,但还是倔强的跪在了地上。 她的心中又不同的看法。 她不甚在意那些身外之名,但从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她能看出来龙临渊并非传闻那样十恶不赦,所以不想他的名声更加恶化。 今日若真的斩立决了御史大夫,以后岂不是更加难以洗清? 所以她咬了咬牙,仍旧坚持,“帝君不答应,臣妾就不起。” 而此刻刚刚人声鼎沸的大臣都如鹌鹑一般缩着头,没人敢为文大人说话,触龙临渊的眉头。 而他们的眼神都聚焦在梁玉瑾身上,有嘲讽,有愤怒。 帝君出了名的执拗不听劝阻,下了令的事就没有收回去的时候,她梁玉瑾凭什么? 正当文大人想要触柱死谏保全名声的时候,却听见了龙临渊一声轻微的叹息,里面夹杂着无奈和宠溺。 这是所有人都未曾听到过的声音,他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眼眶红红的梁玉瑾。 “朕答应爱妃就是。” 文大人即将挪开的步子愣在了原地,整个人如同石化。 他没听错? 他这是要死了头晕眼花? 帝君怎么妥协了? 帝君怎么真的听一个女人的话? 别说文大人,连日日伺候龙临渊的王钦心中都是一惊。 他这种贴身伺候的太监更加明白龙临渊的脾气,这种为了一个后妃而妥协的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看来以后多多巴结这位瑾妃是必须之事了。 而梁玉瑾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为龙临渊的宽容而松了口气。 总算没有因为她酿成大错,否则她真的是罪人一个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带瑾妃去安照国并非私心,却被有心人如此编排,让朕不得不怀疑龙绍国的前朝已经是蛇鼠一窝。” 这话说的极有分量,众位大臣的头恨不得一低再低,生怕下一个倒霉的是自己。 最后这场闹剧以文大人停职查办结尾,再没人敢提起跟梁玉瑾有关的事情。 毕竟这瑾妃可是能够劝的动帝君的人,他们哪里敢? 人都散去后,梁玉瑾再一次跪在了龙临渊面前。 面色坚毅,掷地有声。 “臣妾既已来到龙绍国,那么一切便以帝君为准,臣妾往后一定安分守己,再不让帝君面临如此场景。” 这番话要是放在安照国的妃子身上,免不得要被夸上几句贤良淑德,但放在龙临渊眼里,却让他青筋暴起,紧紧的握着拳。 “以后不必跪朕。” 本想再多说几句,但他又怕吓到了自己的小媳妇,最后万千嘱咐只转化成了叹息,顺带伸手扶起了梁玉瑾。 看来对于小媳妇,以后要徐徐图之才是。 梁玉瑾脚步虚浮的回了自己的金碧辉煌的住处——未央宫。 她只感觉自己的每一步走的都不真实。 龙临渊对她,太好了些。 而她也是头一次成为大臣口中的妖妃,两种滋味五味杂陈,让她整个午觉都歇的不安分。 龙临渊也好不到那里去。 他面对国事战争时都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唯独面对梁玉瑾时束手束脚,紧张的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和小媳妇有了隔阂。 譬如此刻,他正握着笔皱着眉,思绪却早就飘到了千里之外。 明明只分开了几刻钟,怎么像过了一整日一般? 一旁伺候笔墨的王钦看不下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瑾妃娘娘刚来龙绍国只怕会经常思念家乡,奴才前些日子还听闻瑾妃吃不惯龙绍国的饭菜呢。” 龙临渊果然来了兴趣,将笔放在架子上,“朕给她送几个安照国的厨子?” 王钦但笑不语,帝君这次只怕是要栽到这位瑾妃娘娘手里了。 “不够……”他的眼神落在了书架上刚刚梁玉瑾驻足过的夜明珠上,“将夜明珠一起,全都送给瑾儿。” 王钦笑呵呵的应了声是,紧着去办差事了。 梁玉瑾收到夜明珠和厨子时多惊喜自是不必多说,安照国的丞相府里却是一片冷寂的气氛。 梁玉瑾的便宜爹梁衡听到帝君驻足丞相府的消息,从封地紧赶慢赶的回来,生怕怠慢了帝君落得不好的下场。 但他没有急行术,半月才到了安照国,此刻距离龙临渊离开也有七八日了。 “父亲,帝君呢?” 梁衡敷衍的对着林楠山行了礼,就着急忙慌的问起了龙临渊的下落。 林楠山面前依旧是那碗清淡菜粥,只不过面前多了几道模样精致的小菜。 而他只顾着喝粥,并不回答梁衡的话。 “父亲?” 林楠山终于放下了碗,将一封火漆书信拍在了桌面上,然后就端着空碗离开了前院,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梁衡留下。 梁衡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拿起了书信,从隽秀的字体不难看出,这是梁玉瑾留给他的。 梁衡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后深吸了口气,将信拍在了桌上。 “侯爷,信里写了什么?可是瑾儿写的信?” 语气急切说话的人,就是和梁玉瑾退亲的渣男苏忧之。 “是她写的,但……她让我去见帝君。” 梁衡有些心虚,传闻中的帝君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如何敢见?? 第十二章 他唇冰而软,气息绵长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封地不在安照国内,可以避免和这位帝君的见面。 等梁玉瑾得到帝君的宠爱,他这个做父亲的势必会更上一层楼。 谁曾想,挖坑给他跳的正是他的女儿! “瑾儿这么说,莫非是在龙绍国没什么地位?想借侯爷您博得帝君的青睐?” 苏忧之皱眉,满眼算计。 他自认风度翩翩,跟着梁衡前程也不差,所以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梁玉瑾为什么执意要退掉两人婚约。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和梁衡蛇鼠一窝,才让梁玉瑾厌恶至极。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梁玉瑾想要更进一步,唯一能靠的也就只有他这个有实权的父亲。 “我何必去淌这趟浑水?帝君不是个好相与的。” 梁衡瞬间就放弃了去龙绍国的想法。 他只要一想到帝君,心中还是有些发怵。 实在是龙临渊恶名在外,让人望而却步。 一旁的苏忧之皱了眉,若是可以,他倒是想见梁玉瑾一面。 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只有梁玉瑾巴结他的份。 但他到底也不敢忤逆梁衡的命令。 正当梁衡打算将信烧了的时候,小厮急匆匆的进来,将前些日子帝君如何帮梁玉瑾出气的事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 特别是镇南王在丞相府吃的瘪。 梁衡脸色阴沉,明白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他的这个好女儿,似乎颇受帝君宠爱。 “忧之,收拾东西,即刻启程,去龙绍国!” 龙绍国,未央宫。 梁玉瑾似乎越发熟悉在龙绍国的生活了,连那些俗气不已的金银玉石也能看的入眼了。 绿茵跟着梁玉瑾一同来了龙绍国,伺候她也越发得心应手。 她将洗好的葡萄颗颗剥开,送到了梁玉瑾嘴边。 “娘娘,这时节能吃到葡萄,着实能看出帝君对您的用心。” 梁玉瑾尝了尝,入口细滑鲜甜,实属上品。 但她眉目间却是化不去的淡淡忧愁。 她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来龙绍国,毕竟,刀子不割在他身上他不知道疼。 只有他真被帝君敲打了,才会将丞相府放在心上。 她也挂念幼年时救过的那条小龙,不知他现在还活着吗…… 但她更担心自己小腿上的龙纹。 若是真的被龙临渊发现,她现在安稳的生活终究会毁于一旦。 绿茵并没有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变化,仍旧认真的剥着葡萄。 直到龙临渊身边的人到来。 这次来的不是眯眯眼的太监王钦,而是个容貌十分艳丽的宫女,红叶。 说是宫女,红叶自己不这么认为。 她和这满宫的宫女都不一样,她和龙临渊才是一样的。 她也是蛇化人,所以才能近身伺候龙临渊。 梁玉瑾对红叶也有一些印象,但也只见过几面,算不得相熟。 “瑾妃娘娘,帝君派奴婢给娘娘送来天青碧玉糕,这可是龙绍国百闻难得一见的糕点。” 不知为何,梁玉瑾总觉得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高傲。 不过她还是从软榻上坐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多谢帝君。” 红叶将天青碧玉糕放在小机上,梁玉瑾才明白什么叫做百闻难得一见。 糕体碧绿而又透明,隐约可见其中细碎的花瓣。 仅仅只是揭开了盖子,就能闻到沁人心脾的馨香。 绿茵本就心直口快,也没受过后宫的尔虞我诈,当即夸赞的话就脱口而出。 “帝君对娘娘真好,先是会做安照国美食的大厨,接着又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如今竟还有这样神奇的点心,娘娘,奴婢瞧着都羡慕不已呢。” “哼。”红叶低声的嗤笑被梁玉瑾听到,她却丝毫没有收敛。 “娘娘还是见识少了些,这糕点也并非独一无二。” 梁玉瑾不欲与龙临渊跟前的人为敌,所以也只是按住了绿茵的手示意她闭嘴。 接着又对着红叶颔首。 “红叶姑娘说的是,替我多谢帝君。” 看见梁玉瑾如此软弱,红叶敷衍的行礼后就离开了。 行至未央宫门口,红叶的脚步停了下来。 身后跟着的宫女一愣,不解地问,“红叶姐姐,怎么了?” 红叶并未答话,她扭头看着未央宫的牌匾,嘴角露出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未央宫内,刚刚香气逼人的糕点此刻对主仆二人来说顿时没了吸引力。 绿茵厌厌的垂着头,对梁玉瑾的做法十分不解。 “娘娘,刚刚那宫女就是目中无人,娘娘如何能忍?” 绿茵不明白,以前小姐和苏忧之退婚的时候,明明腰杆挺的像铜墙铁壁一般。 梁玉瑾倒是不在意的捻起了糕点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 “绿茵,你说帝君身为一国之主,后宫会不会一直空虚?” 绿茵摇头,“自然不会。” 寻常王侯将相家里都有三妻四妾,遑论帝君了。 “既然如此,以后这宫里也并非只有我一个人,上门找茬的人只会只多不少,若是因为几句话我就要生气,那我还活不活了?” 梁玉瑾有些苦涩的笑了笑。 她来龙绍国参加选秀,完全是为了在龙绍国的庇佑下安身立命。 没想阴差阳错的入了帝君的眼。 眼下,能忍则忍,不要生事才是上上之选。 另一边,梁衡带着苏忧之紧赶慢赶,终于在半月以后抵达龙绍国。 一进城门,就有人恭恭敬敬的带他们进了宫。 勤政殿。 梁玉瑾正给龙临渊研墨奉茶,两人偶有眼神接触,也有龙临渊不安分的将人抱在怀里。 这也是这半月来两人相处的常态,梁玉瑾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亲昵。 龙临渊突然放下了笔,将梁玉瑾拉进了自己怀里。 软玉温香在怀,让他舒坦至极。 “爱妃这些日子在宫里过的可好,那些厨子做的吃食可还满意?” 梁玉瑾也不挣扎,甚至没了一开始的惊慌,因为这样的动作几乎每天都有,即使她怕,也见怪不怪了。 “很好,帝君待我也很好。” 龙临渊似乎不满意她这样平淡的答案。 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人拉的更近,低头吻了上去。 唇冰而软,气息绵长。 梁玉瑾不知为何每一次都会沉溺在这该死的温柔当中。 良久,龙临渊才放过气喘吁吁的她。? 第十三章 当年旧识找上门 “你父亲到了,想来是看到你上次留下的信,这会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梁玉瑾有些慌乱的起身,整理了自己散乱的衣襟,重新站在了龙临渊身侧低头磨墨。 龙临渊勾唇一笑,重新握笔。 殿内刚刚迤逦的气氛消失不见,变回了严肃的模样。 果然,不出一刻钟的功夫,王钦就带着两人跪在了殿前。 “参见帝君!” 龙临渊恍若未觉,将一整篇文章写完才放下了笔,慵懒开口。 “起。” 纵使被晾着,梁衡和苏忧之也不敢有半分怨言。 “帝君,臣本是来见小女,不曾想在城门口就被帝君的人拦下带进宫里,不知帝君可是有要事吩咐?” 龙临渊眼神锐利的从两人身上扫过,“赐座。” 苏忧之这才敢抬头环视了殿内陈设,惊叹的同时眼神也落在磨墨的梁玉瑾身上,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她。 “瑾……” “帝君,不知小女在何处?” 梁衡眼疾手快的打断了苏忧之脱口而出的瑾儿,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龙临渊梁自己身侧的华服女子拉进怀中。 赫然是梁玉瑾。 “如今,瑾儿是我龙绍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瑾妃。” 苏忧之的眼神落在梁玉瑾身上的一瞬间就挪不开了。 她比从前美了许多。 可见人靠衣装这句话不是虚言。 现在的梁玉瑾比之从前丰腴了一些,脸上却没什么变化。 肤如凝脂,眉眼如初。 她本就是娇媚的长相,一身华服衬得她更是不食人间烟火。 苏忧之心中泛起了酸意,这本该是属于他的美好。 苏忧之黏腻的眼神让龙临渊不悦的皱眉,语气加重。 “这位是?” 梁衡一凛,这种气势让他忍不住站起来回答。 “回帝君的话,这是臣收的义子,如今统管封地大军。” “原来是个喽啰……” “你先出去,朕和侯爷说些家事,外人不便掺合。” 苏忧之握紧了拳,却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憋着气退了出去。 走之前,还不忘看梁玉瑾一眼。 而梁玉瑾却对这眼神恍若未觉,她只想知道龙临渊要和梁衡说什么。 是为了她吗? 还是为了丞相府? 然而龙临渊却握了握她的手,语气轻柔,“爱妃在外面等等,朕有些话,要单独和梁侯爷说。” 他不想让梁玉瑾看见自己冷血而又狠厉的一面。 梁玉瑾无奈,只能退了出去。 本想带着绿茵回未央宫等着,等龙临渊谈完她也好仗着身份敲打梁衡一番。 却没想到刚踏出勤政殿就被人大力的捏住了手腕,带到了不远处的回廊里。 “苏忧之,你放开我!” 她奋力的挣脱自己的手腕,冷眼看着面前面目全非的苏忧之。 终于愿意脱下他衣冠禽兽的伪装了么? “梁玉瑾,你之前和我退婚,就是想好了巴结帝君?没想到你是这等攀权附贵的女子!” 面对苏忧之的质问,梁玉瑾也仅仅只是嗤笑一声。 “不论我是否能成为帝君的女人,我都不会嫁给你这么个败类!” “就算嫁给乡野农夫过一辈子清贫生活,我也不会和你苟且一生!” 一字一句,全都砸在苏忧之身上。 他没想到自己在梁玉瑾心里这么不堪。 而梁玉瑾也因生气面色发红,头上的步摇随着动作摆动,擦过。 苏忧之只要一想到原本属于他的天仙般的人要在别人那,就感觉邪火四起。 “为了讨好帝君,你该学了不少闺房秘术?” 话一出口,刚追上来的绿茵就要动作,却被苏忧之一掌打到了旁边。 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是武将的对手? “你不能动娘娘!帝君不会放过你的!” 苏忧之对绿茵的警告恍若未闻,将梁玉瑾逼至墙角,半强迫的按住了她的手。 “你现在已经变得这般下流不堪了吗?” 梁玉瑾一双美目中满是怒火,“得不到就想毁掉吗?无论你想不想承认,你都要明白,你就是个苟且偷生的败类!为了权力,你什么都做得出来!” 苏忧之突然笑了,带着邪恶。 他发觉自己更喜欢暴怒的梁玉瑾,看着她上下嗡动的红唇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即将贴上去的时候,他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震飞。 “你是个什么东西?朕的人你也敢动?” 他宽大的袖摆一掩,就将梁玉瑾掩在了自己怀里。 感觉到怀中人的战栗,他更加暴怒。 梁衡随后赶了出来。 看见眼前一幕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当即上前给了苏忧之一巴掌。 “放肆!你也不看这里是帝君的地盘,怎容你胡作非为?还不快给帝君和瑾妃娘娘赔礼道歉?” 明面是责怪,暗里却是保护。 梁衡可不想因为走一趟龙绍国,就失去自己的左臂右膀。 苏忧之这才反应过来。 梁衡的一巴掌就像一盆冷水泼在了他身上,让他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帝君饶命!臣一时鬼迷心窍,其实是因为和瑾妃娘娘是旧相识,这才没了分寸,还请帝君饶命!” 他跪在地上,卑微至极。 梁玉瑾狠狠跳动的心,终于在龙临渊怀中平复了些许。 眼看着龙临渊面上的震怒没有丝毫消减的趋势,梁衡也心中着急。 “还请帝君网开一面,忧之自小就认识瑾儿,两人本就熟悉,如今骤然见面难免激动,还请帝君原谅。” 梁衡说完,看向还埋在龙临渊怀里的梁玉瑾,语气焦急。 “瑾儿,你说句话啊!” 梁玉瑾不肯抬头,声音闷闷的。 “夫君,臣妾和他不熟。” 这句话却取悦了龙临渊。 本以为她会心软,没想到竟是如此强硬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勾了嘴角,看着被自己一掌震飞满身伤势需要恢复月的苏忧之,也没了什么怒气。 “滚,以后不要让朕再看见他。” 梁衡千恩万谢,最后还是让他的人将苏忧之带出了宫。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龙临渊也不敢让梁玉瑾离开自己左右了。 索性带着她和梁衡继续谈下去。 好在重要的事已经说完,龙临渊很是“尊敬”的给了梁衡不少赏赐,让他极有面子的出了宫。 但只有梁衡自己知道,两人独处时帝君幽深的眼神。 如今这些表象,也只不过是为了给梁玉瑾撑面子,让龙绍国众人明白,帝君宠爱瑾妃已经到了爱屋及乌的地步。 连远在安照国的生父都得了这样的赏赐。 第十四章 黑金色的小龙 插曲过后,梁玉瑾面对龙临渊时,更是放松许多,但依旧带着惧怕。 因为她平日里没少听宫女们私下里议论龙临渊的往事。 例如他如何残忍的解决了龙绍国原来的暴君。 又如何以雷霆手段处置了朝中心生反意的大臣。 对梁玉瑾这种深闺贵女来说,这种场面无疑是血腥的。 所以,即使龙临渊在她面前从未红脸,也让她依旧惧怕。 但闲在后宫里,梁玉瑾也只能听听这些八卦度日了。 龙临渊也发现了自家小媳妇的不对劲。 她总是会在磨墨的时候走神。 王钦看着自家帝君又开始发愁,心中再次感叹这位瑾妃娘娘的厉害之处。 “帝君,最近番邦上贡了不少好东西,其中珍玩异宝不少,甚至还有几只活物,您看看,这些东西是放入国库还是?” 龙临渊果然来了兴趣,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取悦自家小媳妇呢。 “什么活物?” “有天生异瞳的波斯猫,还有几只会学人说话的雀鸟。” 王钦知道自己马屁拍对了,如数家珍一般介绍了起来。 可见私底下费了不少功夫。 但龙临渊不甚满意,皱着眉摇头。 “不妥,波斯猫爪子尖利容易伤人,雀鸟……除了会学人说话,也没什么可玩的。” 王钦没想到这东西压根入不了他的眼。 最后也只能将那最不可能的一种也说了出来。 “除去这些,倒是还有一条通体乌黑的小蛇,毒牙是拔了的。” 王钦见龙临渊脸色有松动,忙让人将小蛇带了来。 龙临渊看过以后直接一拍手。 “就这个!给瑾妃送去。” 先前,梁玉瑾救他的时候,无论外形还是颜色,他都与这条小蛇相差无几。 不过他是龙身罢了。 这样的东西送给梁玉瑾,说不定她以后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也能少上几分惧怕。 王钦揣摩中了帝君的心思,整个人也活泛起来,认为是帝君不懂得女子心思,思来想去还是劝慰了两句。 “帝君,依奴才看,瑾妃娘娘需要的应当是您的陪伴,而非宠物啊。” 龙临渊抿唇,他何尝不想日夜将人拢入怀中? 那次梁玉瑾握着的想要刺伤她自己的小刀现在还悬在龙临渊心上。 他生怕自己的主动,会把人逼得太紧。 小媳妇来之不易,好不容易看到一点松动的趋势,他可不能因为一时淫欲彻底失去佳人。 更何况,他日日化成龙纹,不也能在无形中接近梁玉瑾? “多嘴。” 王钦被这两个字吓得直直跪了下去。 全然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明明帝君就很在乎瑾妃娘娘啊。 未央宫里,王钦带着小蛇和一众珍玩,亲自来梁玉瑾这下礼。 “娘娘,帝君白日里有国事要忙,特地让奴才告诉您,等晚些时候再来陪您。” 梁玉瑾点头,对王钦手中盖着黑布的笼子十分好奇。 待他走后,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笼子。 “啊!” 绿茵条件反射的后退。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梁玉瑾还直直的站在笼子面前,当即带着担心与害怕上前几步将她挡在身后。 “娘娘,是蛇。” 谁知梁玉瑾却露出了一脸怀念的模样,丝毫不惧怕的打开笼子将蛇拿在了手里。 惊惧和害怕之下,绿茵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梁玉瑾又好气又好笑。 确定绿茵没事的情况下,将她扶在了软榻上。 这才将眼神落在那条还在吐信子的黑金小蛇身上。 太像了。 这不就是她五年前救的那条小龙吗? 但仔细看来却有些不同。 这条小蛇鳞片漆黑。 不像她救的那条小龙,一身黑色鳞片下隐藏着缕缕金色。 到底是不同的。 不得不说,龙临渊这礼物送的十分到位。 梁玉瑾对小蛇几乎是爱不释手,吓得绿茵一整日都离她三丈远。 “娘娘,不然,咱们养只猫?养条狗也行啊,这蛇,奴婢实在是不敢近身啊!” 绿茵话音颤抖,欲哭无泪。 因为小蛇的缘故,她连带着看梁玉瑾都多了几分惧怕。 “别怕,它的毒牙已经被拔掉了,就算咬人也不疼,更何况,蛇通人性,只要你对它没恶意,它是不会主动咬你的,不信你来摸摸看?” 绿茵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上前观察了一番。 发现果真没有毒牙,这才稍稍放心。 又看见梁玉瑾期待的眼神,她颤抖着将手放了上去。 湿润滑腻的触感让绿茵浑身一抖,立马又蹦出了三米开外。 “奴婢真的不行!” 梁玉瑾抚摸着蛇头,有些惋惜。 她又想起了她以前救的那条龙。 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一个龙孤不孤单呢? “你先下去,帝君等会就来了,还有,去内宫监要一份蛇的品类图来。” 绿茵得到准令,几乎是夺门而逃。 梁玉瑾侧卧在床榻上,抚摸着小蛇等待龙临渊的到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龙临渊进屋的时候,屋内安静不已。 凉风穿堂而过,撩起了一角床帘。 梁玉瑾轻靠在靠枕上,乌黑的秀发垂在耳边,一双洁白柔荑里却环抱着一条通体乌黑的小蛇,形成了强烈反差。 龙临渊轻笑一声。 小蛇听力灵敏,回过头,却在看见他的瞬间立马缩进了梁玉瑾怀里。 龙对蛇的压迫,大概是天生的。 小小动作惊醒了梁玉瑾。 她一睁开眼就是自己面前龙临渊放大的俊脸。 “帝君!” 梁玉瑾着实被吓了一跳,白着脸坐在床榻上。 小蛇蜿蜒在她的手腕上,像极了一件装饰品。 “醒了?朕送你的东西可还喜欢?” 梁玉瑾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这小蛇就是他送的。 当即献宝一般的将小蛇捧到了他面前。 “自是喜欢的,这条小蛇性格温顺,我心里喜欢得紧。” 她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撩拨着龙临渊的心。 龙临渊压下了心中燥热,强迫自己转移话题。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这条小蛇缠绵在梁玉瑾手腕的时候,居然生出了几丝醋意。 “温顺自然好,但这蛇是会长大的,到时候只怕会吓着你,等养些日子,就送到训兽坊交给太监养。” 梁玉瑾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摇头,“不行!”? 第十五章 同游出宫 和小龙分开后她本就想念异常。 如今好不容易再有寄托,她怎么忍心分开? 更何况驯兽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小蛇去了那里也要受委屈。 但她拒绝龙临渊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忤逆了帝君的意思,一时间呐呐不知说什么。 反倒是龙临渊先行问了一句,“难道瑾儿不怕大蛇?” “不怕,臣妾养过比它还大的动物。” “哦?”龙临渊挑眉,“是什么?” “龙——”龙字即将脱口而出,被梁玉瑾硬生生止住。 都说真龙天子,她若说自己养过龙,岂不是冒犯了帝君? “龙背山上的鸵鸟。” 安照国确实有一座龙背山。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龙临渊有些失落。 但他也从侧面探明,梁玉瑾对多年前的小龙显然是念念不忘的。 笑意在嘴边扩散,龙临渊愉悦至极。 “早些睡,明日朕带你出宫。” 说着他就躺在了梁玉瑾身侧,并和她盖了同一床被子。 虽说这样的事对帝君和妃嫔来说正常至极,但梁玉瑾还是浑身紧绷。 龙临渊和她一起睡的时间并不多,甚至可以算得上克制。 最过分的举动也不过是被摸了个遍,所以她纵使闭着眼睛,也是睡不着的。 白日没睡,夜晚梁玉瑾也没有撑太久,很快就迷迷糊糊起来。 梦里,她再次梦到了那条金色的龙。 冰凉的触感,掠过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这梦十分真实,若不是醒来的时候她衣衫完好,她甚至会认为那并不是一个梦。 身边的床榻冷冰冰的,梁玉瑾没由来的心里一阵低落。 好在这低落很快就被惊讶填满,因为龙临渊进来了。 他并未穿着平日绣着金龙的玄色龙袍,而是身着一件素白带着金丝暗纹的外袍,头上束发的紫金冠也换成了一根玉簪,。 脱脱一个富家公子哥。 这一身百让他生人勿近的气势消减不少,梁玉瑾看的都呆了。 “爱妃还不起,是想让朕帮你更衣?” 梁玉瑾条件反射的摇头。 这才看到床榻上放了一套素白的衣服,并不是她平日里穿的。 和龙临渊身上的倒是像一套。 不过难得出宫,这衣服也并没有什么规制。 梁玉瑾难得没有在意规矩的束缚,爽利的换了衣服,和龙临渊乘着马车离开宫里。 她对龙绍国的民风民俗并不熟悉。 前来选秀的时候也是有专门的嬷嬷将她们管着,所以对于人声鼎沸的大街,她显得十分有兴趣。 “夫君,我们这是去哪?” 或许是没了宫里的束缚,梁玉瑾说话也显得熟稔许多。 龙临渊十分受用,充当了地陪的角色。 “宫里的布料太过沉闷,配瑾儿不相宜,我带你出来挑些你喜欢的。” “龙绍国最大的成衣铺子便是如意楼,平日里有钱也是买不到的,我们去那。” 梁玉瑾自然不会反驳,反而对此行充满了期待。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马车就稳当的停了下来。 龙临渊先一步跳下了车,对车上的梁玉瑾伸出了双手。 梁玉瑾看着白皙的手掌却有些犹豫,这样是不是不合规矩? 罢了罢了,今日不合规矩的多了,也不差这一件了。 她将手放入龙临渊手里,却感到了一阵冰凉。 明明是夏日,他怎么手这么凉? 还没给她反应的机会,整个人就被龙临渊带进了如意楼里。 如意楼分上下两层。 一楼多是布料,梁玉瑾看见许多穿着华服的贵女夫人正在一楼挑选。 但龙临渊脚步却不停留,带着她直接到了二楼。 二楼视野更加宽阔,布局也更加合理。 两面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成衣,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龙临渊更是豪气的一挥手。 “试,喜欢的都带走。” 接下来梁玉瑾就被热情的老板娘带走,热情的介绍起了成衣。 “这位夫人来的可正是时候,这一批都是上等蜀绣,不论是袖口还是衣摆,都是上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绣的,可谓是精致至极了。” “还有这边,这部分都是轻纱,如今夏日到了,天气炎热,穿轻纱再合适不过了!” 梁玉瑾就这样被迫试了好几件。 龙临渊一直站在远处端详,眉头却越皱越紧。 梁玉瑾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他生气了,挣扎着想要换回原来的衣服, “全都买了!” 老板娘愣了一瞬,明白自己来了大生意,当即笑的跟朵花一样,手脚极快的吩咐店小二将衣服一件一件细心的包了起来。 “别!夫君,衣裳买一两件就好,全买了我也穿不过来啊!” 这一堆少说也有十件。 她就算一天换一件也要穿两三个月,太奢侈了? 龙临渊却眉头都不眨的付了钱,然后在老板娘羡慕的目光下带走了她。 “瑾儿穿什么都好看,买下来实属正常。” 梁玉瑾到最后也只能想着回去好好感谢他一番了。 虽说出行目的达成,但梁玉瑾依旧有些依依不舍,毕竟出宫的机会不多。 龙临渊也看出来了,所以没急着上马车,反而牵着她行走在繁华大街上。 “瑾儿喜欢吃什么?” “帝君喜欢吃什么?” 似乎没料到她会反问,龙临渊错愕了一会才慢悠悠的回答,“菜饼,白粥,清淡些的。” 梁玉瑾了然般的点头,没想到山珍海味的帝君喜欢的竟然是这些稀松平常的吃食。 “不过今日出来,主要是陪瑾儿,就买些宫里吃不着的?” 于是,梁玉瑾手上又多了糖葫芦,嫩白糕等民间常见小吃。 等回到宫里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龙临渊亲自将她送回未央宫,却看见了在门口殷切等待的绿茵。 绿茵的眼神在触及到龙临渊的时候,飞快的将一本小册子藏在了身后。 虽然距离很远,但这种小动作依旧逃不过龙临渊的眼睛。 他的小媳妇居然有事瞒着他了? 瞬间兴趣骤然,本想将人送到就回去处理国事,这回直接将人带进了屋里。 绿茵冷汗直冒,觉得手中之物十分烫手。 若是被帝君知道自家娘娘想给蛇配种,他会不会认为娘娘有病?? 第十六章 给你配个小母蛇 “手里拿的什么?” 龙临渊淡淡问道。 眼神却没落在绿茵身上,正是这种漫不经心的模样,才让人更加惧怕。 这也是绿茵头一次觉得他们帝君这么让人窒息。 她将求助的眼神递给了梁玉瑾。 而梁玉瑾也终于想起绿茵手里可能拿的东西,顿时慌张不已。 “绿茵,愣着做什么?去给帝君上茶。” 龙临渊眯着眼,看着梁玉瑾无所遁形的紧张,心中不悦。 到底有什么事瞒着他? 但他压抑着情绪,伸手捏住梁玉瑾的下巴。 不过并未用力,只是强迫她看着自己。 “还想用上次的法子吗?嗯?” 梁玉瑾闭着眼,也明白自己瞒不住了。 龙临渊见她这样子怒气更甚,放着绿茵的面质问起来。 “这次匕首藏哪了?” 梁玉瑾突然睁开了眼。 她没想到龙临渊纠结的是这个,顿时松了口气。 认命般的将绿茵手里的册子拿了出来。 “臣妾……没有那样的想法。” 她委屈的低着头,将册子翻来递给了龙临渊。 “异……异蛇录?” 龙临渊难得满头黑线,对小媳妇的脑回路表示无法理解。 最后还是梁玉瑾红着脸,怯懦着开口。 “帝君送的小蛇乃是恩赐,更让臣妾想起了小时候救过的一条小蛇,虽不知它如今如何,但也将情绪倾注在了帝君送的小蛇身上,所以,想给它找个……伴。”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细如蚊呐。 龙临渊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接着想到梁玉瑾竟将他比做小蛇,还要给找母蛇,他心里总有些别扭。 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最后也只能黑着脸坐在原地。 梁玉瑾挥挥手解放了浑身僵硬的绿茵,然后走到龙临渊身旁。 “不然,帝君和臣妾一起挑挑,看什么母蛇适合它?” 龙临渊:“?” 眼看着龙临渊的脸色有变黑的趋势,梁玉瑾恨不得自己掌嘴两下。 她居然鬼迷心窍让帝君帮她给一个宠物选母蛇? 但她刚刚提到找个伴的时候,帝君也没这么生气啊? 难道…… 正当龙临渊以为自己太过冷厉,吓着了小媳妇的时候,就看到了梁玉瑾独自思索的模样。 然后她抬起头,一脸懵懂。 “要不,找个公蛇?” 龙临渊脸更黑了,一言不发的转移阵地,坐在了床榻上。 梁玉瑾一边暗道不好,一边还得陪着笑,挨在他身侧。 没办法,谁让她寄人篱下呢? “帝君若是有别的想法,也可同臣妾商量,不然,多找几条母蛇?” 龙临渊终于悠悠开口,“朕确实有别的想法同爱妃商量。” 梁玉瑾以为自己问到了点子上,一脸认真的想记下龙临渊的想法,而后施行。 随即就等来了一个冰凉的吻。 龙临渊的唇瓣冰凉,吻却又热烈而缠绵。 梁玉瑾很快沦陷。 甚至头一次有了一丝主动的想法。 “瑾儿,我不想等了。” 喘气间隙,龙临渊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然后就将梁玉瑾打横抱起,直接放在了床榻中央。 两人喘息声交融在一起。 帐帘放下,影影绰绰。 帐内,龙临渊的手突然触及到一处柔软,心里的克制崩塌得厉害,更加用力的索取着。 也就是此刻,梁玉瑾才清醒了一些。 小腿处的龙纹又传来一丝灼热。 她明白,龙纹就是个定时炸弹,她不敢赌。 她伸手撑着龙临渊的胸口,并没有让他更进一步。 “怎么了?” 带着情欲的声音响起。 梁玉瑾一咬牙,手上的劲更大了些。 “夫君,我……我身子不爽利。” 言外之意,就是葵水来了。 龙临渊的手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低头就看见了梁玉瑾惊惧的面色。 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罢了,小媳妇总是要多养些日子,熟了才好吃。 “莫要给小蛇配什么公蛇母蛇,蛇是冷血动物,它一个,反而更好。” 在梁玉瑾错愕的眼神中,龙临渊抽身而起,坐在床榻边整理着衣襟。 梁玉瑾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最后只能从身后环抱住他。 “夫君,再给我些时间好吗?” 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然后留下了一个冰冰凉凉的吻。 龙临渊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好。” 自那日以后,龙临渊极少再跟她同榻而眠,但侍弄笔墨却是一日不落。 这些日子,她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龙临渊静静的看着她将墨磨的过了头,才忍不住提醒。 “瑾儿在想什么?” 摸鱼被发现的梁玉瑾只能尴尬一笑,然后急忙摇头,“没想什么。” 不知为何,龙临渊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王钦昨日说的话。 “宫里就瑾妃娘娘一位,偶尔无聊些也是难免。” 他当时就十分不赞同的摇头否定,“也有许多乐坊的歌女和杂耍的戏班子,怎会无聊?” 王钦露出了然的眼神,说,“帝君这就不明白了,瑾妃娘娘地位超然,那些宫女、歌女只能取乐,不能交心。” “不若,帝君再选几位世家大族的女儿进宫,也算给瑾妃娘娘做个伴不是?” 最后王钦只收获了龙临渊警告的眼神。 他绝不会给小媳妇吃飞醋的机会。 所以现在再看到面前出神的梁玉瑾时,龙临渊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再过几日是开斋节,虽说宫里不用遵守那些繁复的礼仪,但开斋节那日,外面会热闹许多,瑾儿想不想去?” 梁玉瑾的眼神爆发出光彩,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点头。 这不是正合她意吗? 宫里也确实太闷了些。 龙临渊满意的勾唇,将这件事拍板。 “后日,让绿茵陪着你出宫,朕还有要是,下次再陪你,乖。” 接下来,梁玉瑾研墨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还破天荒的陪龙临渊畅所欲言了几句。 两日后,梁玉瑾一早就换上了上次出宫时那件素白常服,在绿茵的陪同下乘马车出了宫。 直到走到了大街上,梁玉瑾才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热闹。 街边密密麻麻的摊贩自是不必多说,卖的东西种类也十分齐全。 梁玉瑾一瞬间就被吸引了。 刚走不过半里路,马车上已经堆了不少东西。 绿茵提着一个锦盒打开帘子。 她头一次见到这样热闹的场景,整个人都兴致冲冲的。 “娘娘!前面有蹴鞠比赛!”? 第十七章 蹴鞠比赛 两人挤着人群的空隙到了蹴鞠场旁,发现龙绍国比之安照国对女子更加宽容。 蹴鞠比赛竟然还分男女赛。 这场蹴鞠比赛是龙绍国的商会会长举办的。 参与者不分贫穷贵贱。 只要赢,就能获得二十两银子的高额报酬。 但女子队列却是寥寥数人,可见,大多女子还是不愿意抛头露脸的。 这一下可勾动了梁玉瑾的玩心,不顾绿茵的阻拦报了名。 蹴鞠比赛共需十二人一组,六六一队。 梁玉瑾加入后,仍有一个空缺。 那商会会长已经开始了不遗余力的宣传。 “大赛获胜者可得纹银二十两!” “我来!” 声音熟悉的过分,梁玉瑾一抬头,就看见了狠狠盯着自己的林安姌。 她不是在龙绍国的大牢里吗? 会长不知其中瓜葛,笑呵呵的给林安姌报了名。 巧的是,两人并不在一队。 围观的人很多,人一够就立马分发了号码牌,直接上场比赛了。 “梁玉瑾,你是遭帝君厌弃了?竟为了这二十两银子来这里抛头露面,在安照国学的规矩礼仪是都忘了吗?” 入场的时候,林安姌就在她身侧,说出的话也尖酸刻薄,让前后的人都皱起了眉毛。 梁玉瑾却不欲与她多说。 她不想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毁了她的好心情。 “你不也是吗?” “你!” 林安姌被她这淡淡的一句话气得差点仰倒。 以前的梁玉瑾何曾这样牙尖嘴利? 可见权力是会改变人心的。 想到这,她更不甘心了。 好不容易联系上安照国的线人,又费了不少财力周章,才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牢里逃出来。 即使这样,她也不甘心! 凭什么哪哪都不如她的梁玉瑾,能获得帝君的宠爱? 明明应该是她的! 她德才兼备,琴棋书画样样俱全。 凭什么不是她? 这种落差和仇恨让她失去理智,选择了留在龙绍国。 她明白总有一天她会取代梁玉瑾的位置,成为龙绍国最尊贵的女人! 所以刚才她一路尾随着梁玉瑾来到了这里,也报名蹴鞠比赛。 先不论梁玉瑾是否失去了帝君宠爱,为了以绝后患,她要在这场比赛里毁了梁玉瑾的脸! 围观人群里,出现了一个气宇轩昂带着半脸面具的男子。 眼神一直追随着梁玉瑾。 球一发出,激烈的争夺就开始了。 不过多数人为的不过是赢了以后,那二十两银子的报酬。 梁玉瑾小时候经常跟着林沛丰,对骑马射箭几乎都是耳熟能详,更遑论蹴鞠了。 所以她很容易的就拿到了球的控制权,并且身形娴熟。 躲过了不少围追堵截。 “有趣,没想到瑾儿还有这样的一面,宫里对她来说,确实是束缚太多了。” 面具男子挑眉说着,赫然是‘忙着国事’的龙临渊。 他的眼神,同时锁定了眼神不善的林安姌。 “盯着她!” 有人应答一声,悄然印没在人群中间。 而场上的比赛也进入了白热化。 在梁玉瑾的带领下,她们这一队已经连进三球,稳稳占据着头位。 林安姌无心比赛,一直寻找着空档,能给梁玉瑾致命一击。 被盯上的梁玉瑾一无所知,还沉浸在比赛的酣战当中。 这种自由的快乐,从外公被架空以后,她就很少再感受到了。 蹴鞠场地并非一马平川,而是在一处坑洼草地上。 也是为了让比赛的人摔跤后能有一个缓冲。 不曾想,这却给有心人提供了机会。 林安姌看着梁玉瑾娴熟的将球运至球门处,而球门旁边,则有一块压着球门的巨石。 下一刻,林安姌整个人朝着梁玉瑾就冲了过来。 变化在火石之间。 别说场上其余比赛的人了,连龙临渊派出的暗卫都措手不及。 龙临渊脸色黑沉,几乎要从人群中起身,最后又在错愕的表情中放下了紧握的拳。 梁玉瑾反应极快。 她本以为是来抢球的,所以第一时间将球踢了出去。 不曾想竟是冲着她来的,而她也看清了冲过来的人正是林安姌。 多大仇多大怨啊? 梁玉瑾单手撑着巨石,一个漂亮的跃身躲过了林安姌的冲撞。 落地后更是稳稳的接住了刚刚踢走的球。 “漂亮!” 龙临渊忍不住在心中夸赞了一句。 人群短暂沉默,然后爆发出剧烈掌声。 而林安姌毫无准备,身体直接撞上巨石,踉踉跄跄了半天才直起身子。 她刚一站好,就被商会的人驾着赶了出去。 对于这种破坏比赛的人,他们向来不手下留情。 因为这场意外,比赛被终止。 梁玉瑾所在的队伍不出意外的拔得了头筹。 而送到梁玉瑾手里的,除了二十两银子,还有一根通体碧玉的蝴蝶簪。 她不解的看着会长。 “这是?” 商会会长脸上比之前多了一丝不自然,也尽量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若不是小姐刚刚机智,只怕今日这蹴鞠比赛怕是要毁了,为表感谢,这是答谢您的。” 梁玉瑾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若不是她,林安姌也不会将坏心思用到蹴鞠比赛上来。 最后在再三推脱之下,她只能接受了簪子。 “娘娘,你太厉害了!看来小时候小将军教的功夫您还熟记于心呢!” 梁玉瑾不可置否的点头。 让绿茵将簪子好生收起来,深藏功与名,带着一个兔子样式的半脸面具离开嘈杂的人群。 而龙临渊也再次跟在了她身后。 他倒是想看看,梁玉瑾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惊喜。 明明在今日之前,她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形象。 而梁玉瑾心中挂念着龙临渊上次为她包场的如意楼,心里一直想着要如何给他回礼,所以毫不犹豫的走进了一家卖古玩的铺子。 她每日都被叫去侍弄笔墨,龙临渊该是很喜欢写字的? 若是送个砚台,他也一定会喜欢。 古玩铺子里装修的古色古香。 梁玉瑾一眼就相中了一个雕着蜿蜒青龙的砚台。 “老板,帮我把这个装起来。” 话音刚落,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瑾儿,这是送给我的吗?”? 第十八章 帝君醋了 梁玉瑾扶额,不明白自己出来这一趟怎么总是有人打扰清闲。 她皮笑肉不笑的回头,果然看到苏忧之衣冠禽兽的一张脸。 “你怎么还没走?不怕帝君了?” 苏忧之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随即一摇折扇恢复正常,“帝君大人有大量,不会与人计较。” 他伸手将梁玉瑾手上的青玉砚拿来仔细端详,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与瑾儿你多年的情分看来不白有,如今居然还记得我喜欢收集各色砚台,今日我这来这里也是因为此,否则怎么偶遇瑾儿?” 其实他能留在龙绍国,还是因为梁衡有任务交给他完成,若不是因为此,他也不敢在这里朵停留。 但遇见梁玉瑾是他没想到的。 而门口赶来的龙临渊恰巧看见了这一幕,顿时火爆脾气将身旁的暗卫吓个半死。 梁玉瑾带着面具他看不清表情,就凭着苏忧之的话断定了这砚台是送给他的,直接暴怒离开。 暗卫头一次看见龙锦渊如此暴怒的模样,他一拂袖,即使隔着面具也能看见满脸的怒容。 “回宫!” 龙临渊刚离开,梁玉瑾就低头抢回了青玉砚,同样是满脸怒容。 “你喜不喜欢砚台,我如今已然不记得了,我们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疏离的神色在苏优之看来却是欲拒还迎,他脸上噙着玩味的笑意,直直的盯着面前的梁玉瑾。 “瑾儿何必口是心非?难不成那妖帝会喜欢砚台这样清高的东西?” 梁玉瑾让绿茵付了银两,拿着东西转身就走。 和苏忧之擦身而过的时候,也只淡淡的甩下了一句话。 “与你何干?” 苏忧之面上青白交接,他觉得铺子里的掌柜看他的眼神都是嘲笑的,瞬间怒不可遏。 他几步上前拦住了梁玉瑾,不再保持刚才风度翩翩的模样。 “瑾儿心里有我,直说便是,何必弯弯绕绕?虽说女子要矜持得体,但这礼物既然买给我了,直接送我便是,何必遮遮掩掩呢?” 梁玉瑾抬头看着苏忧之带着警告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当年退婚的决定无比正确。 这样虚伪的小人,怎么配得上她? 梁玉瑾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声音也放大了些。 “苏公子是否太过自以为是了?谁说我这青玉砚是送给你的?” 说罢,梁玉瑾便直接从他身旁走了出去,走过他身边时,特意小声提醒了一句。 “噢,对了,你别忘了上次帝君是怎么警告你的,若还想在龙绍国待下去,还是谦虚谨慎一些的好。” 梁玉瑾潇洒离去,留下苏忧之一人在原地,尴尬不已,最后也只能选择拂袖而去。 重新坐上了马车,梁玉瑾也没有了再逛下去的兴趣。 “回宫。”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在日暮时分到达了未央宫。 还未入宫门,就看见王钦焦急的在宫门口来回踱步,看见梁玉瑾就像看见了救星一般。 “王公公这是怎么了?可是帝君有事?” 王钦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虚汗,“娘娘快去勤政殿看看,帝君自从今日回了宫就在殿内大发脾气,任谁也劝不住呀!奴才想着只怕是只有娘娘有办法,所以才在这等着,您快去看看!” 回宫? 梁玉瑾有些疑惑,难道今日帝君也出宫了吗? 但王钦压根就没有给她细想的时间,步撵早就在未央宫门口候着了。 这次龙临渊的脾气似乎发的格外大,抬轿的人就像脚底生了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勤政殿。 梁玉瑾还未进门,远远的就听见了里面茶盏碎裂的声音。 她瞬间感觉心跳快了几分。 仔细想来,她似乎还未见过龙临渊暴怒到如此模样。 梁玉瑾轻抚着胸口踏进了勤政殿的门,入眼就是殿内的一片狼藉。 原先博古架上放着的几个珍玩,此刻早已变成了满地碎片,连御前颇受重视的红叶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细瞧下来,肩膀处还有着伤口。 如此看来这脾气确实是发的严重了些。 “帝君……” 梁玉瑾软糯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龙临渊差点就要缴械投降。 但他只要一想到刚才在宫外看到梁玉瑾和苏忧之熟悉交谈的模样就觉得怒意四起,丝毫压制不住。 “你们先出去。” 跪在地上的宫人如临大赦,慌不择路的退了出去,连红叶也只能捂着肩膀不甘心的离开。 待殿内又安静下来,梁玉瑾才蹲身一块一块的捡起地上的碎片。 龙临渊一转头就看见了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纠结过后还是选择了扶起她。 “这些小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何必亲自动手,若是伤着了怎么办?” 语气有些生硬,连梁玉瑾都听出来了。 她捡碎片的手一顿,顺势在龙临渊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帝君今日出宫了?” 龙临渊突然转过身负手而立,“朕没有。” 梁玉瑾眨了眨眼睛,一脸不解,“那帝君能同臣妾说说为什么发这样大的脾气吗?” 这次却换来了长久的静默。 梁玉瑾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是因为她? 正好刚刚王钦叫她叫得急,她也没空讲青玉砚放回宫里,这会儿心里有了些眉目,她也就顺势将东西拿了出来。 “帝君莫生气了,臣妾有东西送给你。” 龙临渊心中有一丝动摇,也很想知道梁玉瑾送给他的到底是什么。 但她和苏忧之交谈的画面仍旧是横亘在他心中的一颗刺。 为何送了别人又要送自己礼物?送他的礼物和送苏忧之的是一样的吗? 疑问还没得到答案,他就看见梁玉瑾拿着锦盒,转到了自己面前。 “帝君,臣妾每日为您侍弄笔墨,也发现帝君对各种砚台情有独钟,所以这次出宫特地为帝君挑选了青玉砚,虽说算不上珍贵,但胜在稀奇。” 看着梁玉瑾献宝一样的将青玉砚往他面前送了送,龙临渊心中的气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瑾儿,我喜欢的很。” 他的语气深情,将青玉砚拿在手中左右端详,脸上欣喜的表情做不得假。 梁玉瑾终于松了口气,“所以,帝君现在能告诉我,今日为何生这么大的气了吗?” 第十九章 将她扔在明黄的龙榻上 “今日在云月斋,朕看到苏忧之拿着这青玉砚。” 云月斋,就是古玩铺子的名字。 龙临渊抿着唇,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委屈之色。 梁玉瑾听到苏忧之的名字,顿时紧张起来。 果然是这样! 出宫并非巧合,本来应该是赔她的,结果却让帝君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梁玉瑾无奈中又带着些许恐惧。 若是今日王钦没去请她,她没有机会解释这些怎么办? 她的脸色变得煞白,直接跪在地上。 “帝君,臣妾并非和苏忧之交谈,只是恰巧在云月斋碰到了他,他又强行认为这青玉砚是买给他的,才闹出了这样的误会,还请帝君恕罪。” 龙临渊脸上的欣喜变得更加深邃。 他几步上前扶起了梁玉瑾,“瑾儿说,这青玉砚是特意买给朕的?” 梁玉瑾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难不成她敢把别人不要的送给帝君? 但龙临渊显然想不到这一茬。 在他看来,这青玉砚就是梁玉瑾在慢慢接受他的象征。 一瞬间,愤怒早跑到九霄云外了。 他欣喜的将自己刚刚想处置苏忧之的事都忘到了脑后。 “瑾儿,朕真的很高兴。” 话音落下,他的吻就细细密密的落在了梁玉瑾额间嘴角,攻势猛烈。 梁玉瑾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直接扔在明黄的龙榻上。 这是她头一次歇在勤政殿,扶着帐帘的手都有些颤抖。 “帝君……现在还是白日……” 还有龙纹…… 梁玉瑾简直是欲哭无泪了。 龙临渊的动作显然没有停止的趋势。 手渐渐伸入衣摆,在一片柔软中迷失自我。 在梁玉瑾要彻底沦陷的时候,他骤然停止了动作,抽身而起。 刚刚迤逦的气氛顿时消失不见。 梁玉瑾睁眼只看到龙临渊的背影,除了长发有些散乱,丝毫看不出刚刚意乱情迷的模样。 她有些疑惑,难道帝君对自己有微词? 否则怎么会每次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止住动作? 背对着她坐的龙临渊却是一脸懊丧。 他明白自己的小媳妇胆子小,如今好不容易更进一步,可不能被这无端情欲坏了事。 两人各有心思。 最后还是龙临渊尴尬的站起了身。 “瑾儿,朕突然想起,还有些国事不曾处理……” 梁玉瑾乖巧的整理好衣襟,“臣妾先退下了。” 龙临渊看着她曼妙身影离开床榻,总觉得她离去的背影有一丝生气的意味。 天知道,梁玉瑾现在心里除了劫后余生以外,根本容不下别的情绪。 半只脚踏出殿门的时候,龙临渊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日朕陪瑾儿好好出宫玩一回,这次,定不会被不三不四的人打搅。” 梁玉瑾侧头颔首,“好。”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嘴角噙了一丝笑意。 绿茵在勤政殿门口等的着急,看到梁玉瑾全须全尾的出来才松了口气。 “先回去。” 绿茵不敢多言,一路跟着步撵回到了未央宫。 等宫人全部散去,梁玉瑾才瘫软在软榻上。 “娘娘?” 对上绿茵探究的眼神,梁玉瑾喝了口递来的茶水,才堪堪将事情讲了一遍。 绿茵也不无例外,脸色煞白。 “娘娘的意思是,帝君看到了您今日在云月斋和苏公子的你来我往?” 梁玉瑾点头。 “就算这样,帝君也没生气,反而见到您送的青玉砚以后消了气?” 梁玉瑾又点头,这次她也察觉了不对劲。 怎么帝君好像对她送了东西这件事,欣喜异常? 那会她满心都怕帝君迁怒自己,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现在绿茵提起,她才察觉出来。 绿茵沉默了一会,又倒了杯茶递给梁玉瑾才开口。 “难道娘娘不觉得帝君对您很好吗?不论是特意寻来的安照国的厨子,还是一整个侧殿的奇珍异玩,亦或是收到礼物的高兴,都能看出来。” 梁玉瑾心跳漏了一拍。 绿茵说的都是事实。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加觉得不可置信。 她和帝君只有夫妻之名,何至于让他如此? 她更不信,高高在上的帝君会对她一见钟情。 所以她第一时间否认了绿茵的话,脸上挂起了一丝勉强的笑意。 “怎么会?整个龙绍国的后宫也不过我一个后妃而已,也正是因此才担待了帝君的宠爱罢了,绿茵,不可胡言。” 绿茵张口欲言,最后还是选择闭了嘴。 娘娘一向有自己的主意,这次也一样? 沉思中的梁玉瑾突然感觉到自己手腕上一片冰凉。 小蛇身躯弯弯绕绕,无声的陪伴在他身边。 她伸手抚摸上小蛇冰凉的额头,小蛇也回应般的吐了吐信子,一主一仆就这样玩闹了半晚上。 以至于第二日晨起的时候,小蛇依旧蜿蜒在她的手腕上,并且无论如何都拿不下去。 梁玉瑾犯了难,今日可是要同帝君出宫的,手上缠个蛇算什么事? 但这小蛇难缠不已,头尾紧紧缠着。 拽下了尾巴,它又紧紧的咬着梁玉瑾的衣襟,死活不肯松口。 梁玉瑾忧愁不已的时候,王钦也同样十分忧愁。 龙临渊一大早就起了。 所以王钦像往常一样捧着龙袍准备为他更衣。 谁知他的眼神越过龙袍,落在了身后的素白衣衫上。 正是上次和梁玉瑾出去时穿的那一件。 “朕穿那个。” “帝君?” 果然,龙临渊慵懒的站起了身,索性越过他自己披上了外袍。 “朕今日陪同瑾妃出宫,你代朕通知大臣今日不上朝。” “啊?”王钦苦着一张脸,满心酸涩。 帝君上次因为瑾妃娘娘罢朝就被众臣谴责,如今故技重施,难保大臣会不会鱼死网破。 但眼下他更不敢忤逆龙临渊,因此也只能苦哈哈的捧着龙袍退了出去,做这一回恶人。 果然,朝臣众说纷纭。 到底因为有上次文大人在前,没人敢舞到龙临渊面前。 虽然都颇有微词,但也都是小声嘟囔。 王钦还是清晰的听见了那一句祸国殃民。 他摇了摇头,这位瑾妃娘娘想在龙绍国站稳脚跟,只怕还有的熬了。 龙临渊对此充耳不闻,急切的连步撵都没坐,跃地而起,几息功夫就到了未央宫。 一进门,就看见梁玉瑾愁眉苦脸的何小蛇斗智斗勇。? 第二十章 二人乔装出行一日游 绿茵忍着害怕那些帕子远远的伸出手,帮梁玉瑾拽住了小蛇的尾巴。 “娘娘,奴婢坚持不住了!” 声音颤抖不已,足以见得绿茵有多害怕。 这么久了,她都没能克服面对小蛇的恐惧。 “算了,”梁玉瑾丧气的撒开了手,“等帝君来了再说。” 她又宠溺的点了点小蛇的头,虽是指责还是语气轻柔。 “念在你还小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 “将它带上。” 龙临渊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蛇听到声音一颤,整个蛇缩进了梁玉瑾的衣袖里。 看着梁玉瑾懵懂的眼神,龙临渊再次重复。 “既然它这么喜欢你,就将它带上。” 见梁玉瑾点头,龙临渊又催促她换衣服,随后急匆匆追上来的王钦也带着一个蒙面女子出现。 “帝君,人带来了。” 王钦说完便躬身退下,连带着绿茵也一起拽了出去。 “朕总觉得这两次出宫总事端太多,是因为瑾儿太美了些,便让王钦找了个易容大师,咱们乔装一番再出宫。” 龙临渊摩拳擦掌,显然兴致勃勃。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但梁玉瑾却对此熟悉很多。 以前同舅舅溜出去玩的时候,总要乔装打扮一番的。 若不是怕帝君怪罪,说不定她都要自己上手了。 溜出去的次数多了,连易容的娴熟不少。 接着,蒙面的女子就在龙临渊的脸上涂涂画画。 不过一刻钟功夫,龙临渊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原先冷厉的眉眼柔和下来,脸庞上坚毅的线条也变得顺滑,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连梁玉瑾都对她的手艺啧啧称奇。 龙临渊满意至极,大手一挥给了不少赏赐。 只不过轮到梁玉瑾的时候,却有些麻烦。 她的长相是妖媚而又单纯的,一双眼睛水波潋滟,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眼。 这双眼睛,在蒙面女子的手下却犯了难。 若是改成清纯面容,那么梁玉瑾整个人都看不出什么改变,依旧貌美。 若是改成妩媚妆容……龙临渊也不同意。 实在是上了浓厚脂粉的梁玉瑾太美,若是旁的美人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是落落大方端庄得体的牡丹,那么梁玉瑾就是红玫瑰。 刺眼,夺目,让人一看便再也放不下了。 所以这个妆容出现的一瞬间就被龙临渊否定,最后只能换上了没有太大改变的清纯面容。 即使这样,依旧是美艳不可方物。 龙临渊已经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乔装出行的决定了。 等全部收拾好,已近正午。 两人穿着同套的素白暗纹衣衫乘着马车出了宫。 这次的目的地不在城内,马车一路飞扬,停在了繁华热闹而又淳朴的临城。 越北城。 一路上小蛇都缩在梁玉瑾的衣袖里,偶尔露头看见阖目休息的龙临渊也是吐了吐信子又缩了回去。 马车停下,梁玉瑾一下车就看见了满目鲜花。 摊主是个看起来和蔼可亲、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一看见宛若璧人的二人,就开口张揽着生意。 “这位公子,可要给夫人买一把花?” 她满是皱纹的手拿起了一支红玫瑰,玫瑰枝干上的刺已经被尽数清除,可见老奶奶心细如发。 “这都是我家种的花,每一朵都是悉心照顾,公子,送夫人花一定会夺得芳心。” 龙临渊眼神亮了亮,顺势牵起了她的手。 “去挑一挑。” 老奶奶看来了生意,整个人更加热情,“这位夫人,花可以随意搭配挑选,最后我会帮你束在一起。” 梁玉瑾推脱不得,刚好也挺喜欢颜色各异的鲜花,便点头应允。 只是挑选之前,她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帝……夫君,小蛇怎么办?若是吓着老奶奶就不好了。” 龙临渊了然一笑,掐着七寸将蛇转移到了自己手掌心。 奇异的是,它缩在龙临渊掌心竟有瑟瑟发抖的趋势。 梁玉瑾并没有注意这些,已经蹲在摊前和老奶奶攀谈起来。 “您这花看起来比旁的鲜活许多。” 随口的夸赞让老奶奶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的同她诉说起来。 “本也不想来做这生意的,只是园子里的花太多了,谢了也是可惜,不如将这些花最美的模样留给有情人。” 说起情字的时候,她满眼眷恋。 梁玉瑾被触动,忍不住想要了解更多。 “您很喜欢花吗?” 她摇了摇头,亲自帮梁玉瑾配了几朵粉牡丹,话音都变得温柔下来。 “是我相公,年轻时许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便为我种下了满园子花,每年夏日,都生机勃勃的。” 梁玉瑾被感动,追问更多细节。 而另一边的龙临渊却盯着自己掌心的小蛇呲牙咧嘴,不满意它一整天都霸占着梁玉瑾。 “早知如此,就不该将你送给瑾儿!” 小蛇扭动身子,斗胆抬起头朝着龙临渊吐了吐信子,接着又被掐住了七寸动弹不得。 “夫君?” 梁玉瑾拿着一捧花,细细的丝带束着花束,十分飘逸。 她出现的一瞬间,小蛇就顺着龙临渊的指尖缩回到了梁玉瑾的手心。 接着人性化的吐了吐信子,委屈的用头蹭了蹭她的掌心。 任谁也能看出来这是在撒娇,至于控诉的是谁,此刻已经不言而喻了。 龙临渊捏了捏拳头,警告般了看了它一眼,然后才看着梁玉瑾。 “买好了?” 梁玉瑾点头。 趁龙临渊付钱的空档,她伸手安慰般的摸了摸小蛇的头,声音低低的回应着它。 “小蛇小蛇,我可不敢惹帝君,若是他欺负你了,你还是先忍着,最多,我下次不将你交给他就是了。” 小蛇一溜烟缩进了袖子里不见踪影。 梁玉瑾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声,却忽略了龙临渊的实力。 这一番话让他听的一清二楚,一字不落。 他付钱的手一顿,心中越发觉得自家小媳妇可爱至极。 两人不打算再乘坐马车,于是肩并肩行至热闹的大街上。 梁玉瑾将刚刚自己从老奶奶口中听到的花的故事讲给龙临渊听。 本来是不经意提起,没想到龙临渊却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 第二十一章 东窗事发 龙临渊已经想好,如何在未央宫给她建一片同样的花园了。 “夫君以为,这样的感情如何?” 这句话问出来过后,梁玉瑾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她其实有些越矩了。 但龙临渊却丝毫不在意,甚至十分欢喜,梁玉瑾能如此心直口快的跟他说话。 “这样纯粹的爱慕,当真让人羡慕。” 梁玉瑾突然红了脸,眼神飞快的扫过街对面,指了指对面挂满了面人的摊位。 “我们过去看看。” 梁玉瑾先一步走过去,发现龙临渊并没有追上来,她捧着花转身。 “夫君?” 话音未落,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冲过来。 恰巧此刻她又在路中间,若是躲避不及时,必要遭殃。 龙临渊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厉,飞身上前,将人抱了回来。 马车堪堪从梁玉瑾的衣角擦过。 所幸她并没有受伤。 即便如此,龙临渊依旧将她上下检查了个遍。 最后才心有余悸地抓住了她冰凉的手。 “没事?” 梁玉瑾惊魂未定的摇摇头。 一只手却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襟。 “怎么走路呢?没长眼睛吗!冲撞了我们家公子,你们担当得起吗?” 赶马车的车夫长了一双三角眼,一脸的凶相。 此刻横眉冷对,更是让人避让三分。 人群里,竟没有一人出言为他们说话。 梁玉瑾感觉到龙临渊捏着自己的手在渐渐握紧,生怕他在此刻发怒,赶紧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先一步站了出来。 “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了贵人的行程。” 她微微颔首,脸上满是歉疚。 若不是她心中思虑着事情,也不会停留在大街中间,竟差点酿成惨事。 在梁玉瑾眼里,这件事她确有过错,所以才会出面道歉。 龙临渊看着这样的她满眼心疼。 来龙绍国之前,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才有如今委曲求全的性格? “但你今日扰了我们公子的马车……” “阿碌,住嘴,我相信这位小姐也不是有意的。” 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位翩翩公子出现在众人眼中。 脸上都是温和的笑意,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这人梁玉瑾或许不认得,但龙临渊是有些印象的。 似乎是李丞相对家,定国公家在外安养的庶子云淮安,安养的地方正是这越北城。 也难怪在这里遇见他。 梁玉瑾见当事人没计较这件事,也是松了口气。 “多谢公子大量。” 云淮安听着这声音略有熟悉,仔细打量一番,竟是认出了梁玉瑾。 他随着定国公进过一次宫,恰巧见过梁玉瑾的模样。 如今在越北城的大街上看到她,心中也玩味四起。 这位“妖妃”,如今和“妖帝”的名头倒是相配。 他的眼神越过梁玉瑾,落在了一旁的龙临渊身上。 因为乔装,他的气质有了很大的改变,云淮安一时没认出来。 “这位是梁小姐?在下有幸识得一次天颜。” 闻言,梁玉瑾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一号人? 因为她自己是过错方,所以也只是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打扰公子了。” 不料云淮安竟一改方才翩翩君子的模样,高高在上的站在车辕上轻蔑一笑,眼神在二人之间扫来又扫去。 “据我所知,梁小姐已嫁为人妇了?身边这位看着面生,梁小姐这是移情别恋了?” 他低头转动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玉扳指,觉得梁玉瑾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连带着一旁的龙临渊也瞧不起。 “这位公子生的面红齿白,这么好的面相,为何要做如此苟且之事?” 围观人群众多,一时间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梁玉瑾心中暗道不好,转头看向龙临渊。 果然看到了他黑得已经可以滴出水的面色。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面前的男子为何如此出言不逊,张口闭口竟将他们两人认作了奸夫。 但碍于这是在大街上,且梁玉瑾敢肯定,面前的男子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在这种情况下,她更加不能给龙临渊添上一抹骂名。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往旁边躲了一步,极力撇清自己和龙临渊的关系。 “这位公子只怕是误会了,我与……他,不过是友人罢了。” 这句话,梁玉瑾说得底气十足。 这些日子,她跟在龙临渊身旁炼出了不少底气,面对着张口闭口就出言不逊的人也毫不留情。 “公子是何人?我与公子并不相熟,为何要出言污蔑?” 梁玉瑾的眼神看的云淮安心中发毛,一时间竟忘了反驳。 “更何况,和我素不相识之人,连我的婚丧嫁娶也要管得这么周全吗?公子有什么资格,亦或者什么立场来指责我?” 围观百姓本就是墙头草,梁玉瑾这般铿锵有力,风向一时大变。 风言风语都落在了云淮安身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梁小姐还是好自为之的好,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梁小姐的下场只怕会很惨。” 梁玉瑾突然勾唇笑了笑。 若站在她身旁的人当真是什么情郎,那她听到这句话还会胆颤三分。 只可惜…… “不劳公子挂心,公子若有时间,还是管管自己的家事,我看你面色虚浮,身体瘦弱,莫不是身体有何损伤?” 此言一出,围观群众哄堂大笑。 云淮安紧紧的握着拳头,不明白一个从安照国进献来的秀女,为何有这般大的口气。 莫非是得到了帝君宠爱? 但宠爱这种东西,向来是虚无缥缈的。 云淮安心中平衡了不少。 目睹这一切的龙临渊眼神中五味杂陈。 他初听闻梁玉瑾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时候,只觉得心中钝痛。 虽然知道她的用意,但还是免不了痛心。 他不愿接受,梁玉瑾人前会如此坚决的跟她划清界限。 因此他看向云淮安的眼神也满是愤怒。 他定要将这一笔账全部算在这云淮安头上,没想到定国公家的庶子都有如此胆量。 看来他对大臣还是太过仁慈了。 若是王钦在此听到这么句话,只怕是要汗颜了。 帝君向来秉性武力制胜,像云淮安这种另类,已经是朝中佼佼者了。 也就是因为他常年安养在外,才对帝君的残暴一无所知。? 第二十二章 若梁小姐肯来,我就休了她们 龙临渊靠近梁玉瑾几步,似乎是在宣示主权。 旁人没注意的时候,他附耳告诉了梁玉瑾云淮安的情况。 “此人是定国公庶子云淮安,早年一直安养在越北城,不过是个废柴,胸无点墨还妻妾成群。” 梁玉瑾点头。 知己知彼,她突然有了百战百胜的底气。 云淮安也从骂声中回过神来,吩咐收下的侍卫将看热闹的百姓驱逐开来。 然后亲自下了马车,走近梁玉瑾几步。 “没想到梁小姐这般伶牙俐齿,倒是我小瞧了你。” 他上下打量了眼紧护梁玉瑾的龙临渊。 “梁小姐这是并不受帝君宠爱,这才外出寻乐子的吗?” 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最后恍然大悟的拍了拍手。 “梁小姐没有帝君宠爱,很难在龙绍国安身立命?所以才来了这越北城?” 梁玉瑾呵了一声,“云公子倒是异想天开,帝君的心思,岂是你能随意揣测的?” 俗话说天高皇帝远,云淮安对龙临渊的敬畏之心并不深,所以怕也没有几分。 “如此情况,梁小姐还为帝君说话,岂不是一腔痴心错付?” 他打量着梁玉瑾一双潋滟水眸,色心四起。 “不如梁小姐跟了我,还能享受荣华富贵,也就不必过这般饥不择食的日子。” 梁玉瑾已经能感觉到龙临渊外散的气势。 为了不露端倪,她直接挡在龙临渊身前。 “听闻,云公子府上妻妾成群,可都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本是嘲讽的话,在云淮安听来却变了味道。 他甚至以为梁玉瑾对他动了心,并且吃他府上姬妾的醋。 “梁小姐愿意跟我回府?姬妾算什么?若梁小姐肯来,我回去就休了她们,府中后院,只留梁小姐一人也未尝不可。” 梁玉瑾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向温柔端庄的她,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正想反驳,龙临渊紧握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 在他面前调戏他的女人,这谁能忍? 梁玉瑾汗颜。 她好不容易保住的帝君的名声,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个人渣毁于一旦。 所以快步朝前迈了一步,挡住了龙临渊的动作。 “云公子果然是愚蠢,连瞎话好话都听不出来,你何德何能让我跟着你?” “是你文武双全,还是运筹帷幄?” “既然一样都没有,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大话?果然是不知好歹!” 梁玉瑾这番话一气呵成,连龙临渊都听的愣了愣。 这样的小媳妇,又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默默的收回了拳头。 梁玉瑾松了口气,也惊异,人果然要有点压迫,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居然让她超常发挥了。 这番话十分有用。 至少云淮安的面色已经青白交接,刚刚色心四起的眼神,已经变为彻底的愤怒。 梁玉瑾拉着龙临渊就想离开,大好的出宫时光,可不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可惜天不遂人愿。 她还没走出几步,两个带着佩剑的侍卫就拦在她面前。 云淮安顶着一脸苍白面色,炎炎夏日还穿着一件密不透风的披风,停在了梁玉瑾面前。 “梁小姐信口胡说完,就想走?是不是太过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了?” 语气已经从刚才的温润如玉,转变为病态的狠厉。 梁玉瑾握着龙临渊的手紧了紧,心中莫名有了一丝惧意。 “你想做什么?” “梁小姐惊着了我家的马,损坏了马车,若是没有千两白银,休想离开这里。” “不过,梁小姐若是愿意同我回府,这笔账便可一笔勾销。” “毕竟就要成为一家人,何必明算账?” 梁玉瑾再次被他刷新了认知,好歹也是世家公子。 就算是个庶子,也不至于如此没有下限? 面对这样的云淮安,梁玉瑾刚刚那丝惧意荡然无存。 “云公子说话要讲究证据,马匹完好无损,甚至连受惊的架势都没有。” “马车更不必多说,只怕里面的茶盏都未曾移动半分?” 笑话,她压根就没有碰到马车好吗! 碰瓷也不是这么碰的! 谁知云淮安继续耍着无赖。 “梁小姐巧言善辩,自然是说什么是什么。” “可我定国公府的马车乃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有一丝裂痕都是贬值。” “若真的出了问题,梁小姐真的赔的起吗?” 尾音加重,云淮安笃定了梁玉瑾赔不起,也不敢跟他叫嚣。 失去了帝君宠爱的秀女,能蹦跶多久? 谁知梁玉瑾十分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满眼嫌弃。 她跟随林沛丰闯荡了不少次,比云淮安更无赖的人都遇到过。 她深知对付这种人什么才最有效。 “既然如此,咱们各执一词,便找个公证人,云公子是定国公庶子,不如请定国公来评判一番?” 云淮安微眯着眼睛。 若真的因为这种事麻烦他爹,他这个庶子身份估计也别想要了。 “或者,咱们直接去见帝君?” 梁玉瑾装作思索的模样,让龙临渊都忍俊不禁。 云淮安果然咬牙切齿,再不给梁玉瑾半分好脸色,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原形毕露。 “你以为你能见到定国公或者帝君?你是什么身份?” “要知道,若是我想,你连离开越北城的可能都没有。” 赤裸裸的威胁! 下一秒,一群佩刀侍卫将两人围在中间。 云淮安又露出了胸有成竹的模样,认为梁玉瑾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怎么样?现在梁小姐可以同我回府了吗?” 梁玉瑾被气的不轻,“云公子这是要屈打成招?” 见她依旧不服气,云淮安抬手一挥。 “动手!将人绑回去,至于后面那个人,杀!” 梁玉瑾看到这架势闭了闭眼,心中暗道完了。 果然,还不等她睁眼,就听到了刀剑落地的当啷声以及求饶的声音。 她睁眼看着乔装过后的龙临渊,虽是柔和面庞,她却看出了一抹杀伐果断。 他的手中甚至没有武器,只是负手而立,那些侍卫就近不了身。 偶尔回头看着梁玉瑾也是满眼宠溺。 梁玉瑾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竟不受控制的加快了。 “愣着干什么,上啊!” 云淮安已经慌了神,不择手段的将自己身旁的侍卫推到龙临渊面前,就策马飞奔。 竟是逃走了。 第二十三章 他们互相交心 人群早已随着变故一哄而散,梁玉瑾也趁此机会拉着龙临渊离开了闹市中央。 如今在越北城,还是不要暴露帝君身份为好。 而策马离开的云淮安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走。 他在这越北城横冲直撞惯了,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更何况,这种屈辱还是来自一个女人。 他握着缰绳的手渐渐发紧,脸上浮现出一抹恨意。 梁玉瑾,我定要你好看! 另一边。 梁玉瑾拉着龙临渊离开以后才松了口气。 她若是知道今日出宫会遇上这样的事,那她宁可在宫里无聊着。 龙临渊似乎看出她低落的情绪,顺势牵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不高兴?” 她勉强扬起一丝笑意摇了摇头,“不曾,只是觉得,我总给帝君带来麻烦。” 龙临渊听完抿着唇,知道自家小媳妇怕是钻了牛角尖了。 默不作声的带着她进了最近的一个茶楼。 雅间里,终于只剩下两人。 梁玉瑾盯着自己面前的茶出神,她总是想不明白。 她何德何能,竟得帝君如此对待? 从镇南王,林安姌,到苏忧之,再到云淮安。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龙临渊在帮她出头。 她可以肯定,自己身上并没有让一国帝君动心的潜质,所以她无法理所当然的受到如此偏爱。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迫不及待的用自己蹴鞠赢的银两,给龙临渊买青玉砚。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从未对龙临渊提出过任何要求。 沉默良久,她终于抬起了头。 这才发现龙临渊一直盯着自己,眼神里还有她读不懂的情绪。 “帝君为何对我这么好?” 龙临渊的心猛的一疼。 她是受了很多委屈? 这才无法安然接受别人的爱。 想到这里,他声音更加温柔。 “自然是喜欢你。” 龙临渊顿了顿,还是不打算说出自己就是那条黑金小龙的事实。 若他贸然说出,梁玉瑾害怕逃跑该如何? 既然已经决定徐徐图之,他就不该如此激进。 梁玉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微微侧头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可是,我何德何能,让帝君钟爱至此?” 看着她紧张的侧脸,龙临渊突然笑了笑,眼神变得深邃。 “我虽为帝君,却满身骂名,大臣纵使低头也心有怨言,身处高位却内心孤独,瑾儿,你懂吗?” 乔装后温柔的面庞和此刻略带委屈的语气成功让梁玉瑾动容,没有再提起刚刚的疑惑。 心中竟也升起了对龙临渊的心疼。 这样说话的模样,好像那条每次都朝着她撒娇的小龙啊。 梁玉瑾甩甩头,将这荒唐的想法抛之脑后。 帝君是尊贵的帝皇,怎么可能是一条龙,而非人类呢? 她微微颔首,脸上再没有忧愁。 “是我多虑了,让帝君忆起这些不好的事。” 看到梁玉瑾恢复,龙临渊松口气的同时板了脸。 “出门在外,要叫夫君。” 梁玉瑾羞羞怯怯的吐出‘夫君’两个字。 龙临渊显然十分受用,叫来店小二,要了一桌子饭菜。 “已近正午,咱们用了膳再继续逛这越北城。” 店小二动作很快,招牌菜很快摆满了一桌。 梁玉瑾幼时在林沛丰的带领下,也领略了不少各色美食。 但眼前这一桌依旧让她食指大动。 蟹粉狮子头一盘四个,上面浇撒着浓厚的汤汁,几个葱花点缀其上,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了。 龙临渊触及到她的眼神,夹起一个蟹粉狮子头放在了她碗里,宠溺的看着她。 “瑾儿果然识货,蟹粉狮子头是这家茶楼的招牌,味道极其不错,你尝尝。” 有了刚刚的交心,梁玉瑾不那么拘谨。 略微点头后,就在他的注视下,将蟹粉狮子头送进了嘴里。 入口即化,味道绵长。 肉丸几乎是一瞬间爆汁,后又有蟹粉细腻的口感。 不愧是招牌菜品。 “果然好吃。” 除去这道菜,龙临渊后来又帮她添了不少。 直到将她的碗堆的如小山一般高,汤碗也在面前摆了一圈。 “这道素三丝清脆可口,最是解腻,你尝尝。” “瑾儿,这道翡翠白玉汤里的豆腐是用酸水点制,口感细腻绵滑,一定不能错过。” “瑾儿……” 龙临渊对菜品的如数家珍让梁玉瑾诧异。 她在宫里也陪着龙临渊用过不少次膳,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 她心不在焉的尝了一口翡翠白玉汤,发现这豆腐的味道果然和龙临渊描述的一模一样。 疑惑更深了。 放下汤碗,梁玉瑾绞着帕子,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帝君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连菜品做法都如数家珍,是常来吗?” 这问题让龙临渊陷入了回忆。 他和梁玉瑾分别不久就能化形成人,为夺得龙绍国的国君之位,他就是在这越北城起势的。 如今看来,倒是回忆满满。 他将经历和梁玉瑾一一说明,只不过隐瞒了自己是黑金小龙的事实。 酒饱饭足后两人再次到了城内,已是正午,叫卖声越发明显。 不过,梁玉瑾还是在这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听见了一抹历喝。 手腕处一直安静的小蛇突然躁动起来,朝着前方吐着信子。 似乎焦急不已。 梁玉瑾和龙临渊对视一眼,往前走去。 长街的十字路口处围着不少人,历喝声正是从其中传来。 小蛇越发不安分,促使着两人拨开人群到了最前面。 人群中央是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 正围着一条和梁玉瑾这条差不多大的小蛇气喘吁吁。 因绿茵拿回来的异蛇录,梁玉瑾很容易就认出了这条蛇不是凡品。 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太攀蛇。 小蛇通体分红,样貌好看却身有剧毒。 这也是那些汉子不敢伸手去抓的原因。 腕上小蛇越发不安分,梁玉瑾伸手按住它的头,向离她最近的百姓问起了情况。 “这位夫人,这是发生了什么啊?” 八卦是妇人的天性,那夫人很快就对着梁玉瑾喋喋不休起来。 “这事说来话长,这蛇是镇子上一个农夫上山打柴救下来的,后来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像是报恩的。” 梁玉瑾皱眉,“难不成是这些人为难那位农夫?”? 第二十四章 农夫与蛇的故事 “非也非也。” 那妇人摆了摆手,“这农夫是我家邻居,前段时间沾上了赌,家产败光以后就将蛇抵押给地下钱庄了。” “这不,这蛇性子刚烈,逃跑到这大街上来了。” 妇人看着四周无人,附耳悄悄的对梁玉瑾说:“听说,这蛇贵重得很,这些人想抓活的,所以才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梁玉瑾了然的点了点头,目光触及到太攀蛇身上。 它此刻已经筋疲力尽,身上还有不少血迹。 大概是一路逃跑摩擦出来的伤口。 它被五六个大汉紧紧围着,手上都拿着捕网,这蛇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看着太攀蛇的眼睛,只觉得浑身发麻。 那是一种怎样的恨意? 失望,愤懑,夹杂着一丝不甘心。 梁玉瑾不知自己为何能够看懂一个蛇的眼神。 大概是和小蛇相处的多了,通了灵性? 手腕上的小蛇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扭动着身子露出了头,信子吐个不停,和太攀蛇的眼神交汇在一起。 它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梁玉瑾,企图让她心软。 “赶紧动手,将这东西抓了好回去交差!” 为首大汉扬起了捕网,只要他下网,这太攀蛇是绝对没有生路了。 腕上小蛇缠的更紧,将祈求的眼神同样递给了龙临渊。 蛇与龙虽说不是同类,但也都是万物灵长。 他纵使心狠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他伸手捏了捏梁玉瑾的手心,压低声音。 “瑾儿,想做什么就去做,我给你撑腰。” 梁玉瑾浑身一凛,不受控制的迈出了步伐。 “住手!” 为首大汉的捕网在太攀蛇头顶堪堪止住,疑惑的看着她。 “何事?” 太攀蛇已经奄奄一息,没了逃跑的能力。 基本就是囊中之物,不足为据。 倒是梁玉瑾。 大汉对突然出现的貌美女子起了兴趣,吩咐手下看好蛇。 他则动身走到了梁玉瑾面前。 “小娘子,有事?” 梁玉瑾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手触及到龙临渊的衣襟才算安心。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着地上尚在流血的太攀蛇。 “我要买它。” 救人可以,不能暴露身份。 花钱便是最简单的办法。 大汉玩味一笑,仔细打量着梁玉瑾。 看出她衣着不凡,便明白,今日可以狠狠的宰一笔了。 反正这蛇捉了也是卖,现在直接拿到银子不是更方便? “买它可以,三百两!” 人群喧哗,刚刚那个给梁玉瑾解惑的妇人更是大吃一惊。 “就算这蛇贵重,百两银子便是顶天,如何要三百两的高价了?” 梁玉瑾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这位大哥,我是诚心买的,为何你不出一个诚心的价格?” 大汉轻蔑一笑,直接转身。 “抓起来,带回去,老子不买了!” 手下人得了令,直接将太攀蛇装在了捕网里。 腕上小蛇更加不安分,直接冒出了头,发出‘嘶嘶’的声响。 那大汉来了兴趣,端详着梁玉瑾手腕上的小蛇。 “原来你是个蛇贩子?那三百两可不够,得五百两!” “你出钱,我二话不说就把这小玩意给你!” 梁玉瑾的拳头握起又松开,明白这大汉不过是市井小人的做派。 当即将小蛇按回袖口,淡然的放下了手。 “这般没有诚心,我便不买了。” 她转过身,朝龙临渊疯狂使眼色。 正当离开时,那大汉啐了一口,“站住!三百两卖你就是了。” 他经常做这行,明白这蛇的市价撑死了不过一百两,卖三百两,他还有的赚。 但梁玉瑾也不是吃素的,她回过身,玩味的看了大汉一眼。 “一百五十百两!” “你个小娘们,你跟我闹着玩是不是!” 眼看着大汉暴跳如雷,梁玉瑾冷静的转身就走。 这一系列砍价行为让龙临渊看的目瞪口呆,顺便配合着梁玉瑾的行动。 “一,二,三!” “站住!卖给你!” 梁玉瑾欢喜雀跃的看了龙临渊一眼,眼神里满是傲娇。 她就知道! 果然舅舅教的都是有用的。 梁玉瑾计谋得逞,几步上前到了太攀蛇身旁,伸手欲抱。 那大汉看着她这样不要命的行为,眼皮子狠狠跳了跳,先一步拦在她面前。 “别急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梁玉瑾应允,这也算是交易市场上的老规矩了。 她伸手解下自己腰间荷包,里面是她从宫里带来的全部身家了。 银票和碎银子都不少。 梁玉瑾仔细数了一遍,可悲的发现自己不过八十几两银子而已。 梁玉瑾面露窘迫,有些尴尬的将银票和碎银子装进了钱袋子里。 “这位大哥,我出门银子没带够,我拿这簪子抵押如何?它的价值绝对超了一百五十两。” 梁玉瑾伸手从头上取下了一个白玉的簪子,双手递了出去。 若不是情况紧急,她也不愿意做这亏本的买卖。 谁知那大汉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轻蔑,眼神都没有在簪子上逗留。 他刚刚被这娘们耍的丢了脸面,此刻不找回来等何时? “谁知道你这玉簪子是不是真的?我说小娘子,你没钱逞什么能耐?” “今日我只收真金白银,没有就给我趁早让路,老子没空陪你玩!” 梁玉瑾尴尬的缩回手,玉簪紧紧握在手里,在手掌心捏出了一个鲜艳的痕迹。 龙临渊看着这场面生气又好笑。 他的小媳妇好像忘了他也在场。 刚刚在茶楼那一桌美食都不下百两银子了,她怎么不知道找自己要? 龙临渊将鼓鼓囊囊的荷包露出来一点,等待着小媳妇上钩。 事实上梁玉瑾这会心里也只有龙临渊这么一个选择,但她实在是开不了口。 她踌躇了一会,在大汉探究的目光下终于艰难转身,一低头就看见了龙临渊故意露出来的荷包上。 抬头的时候,却发现龙临渊正臭屁的侧头看风景,好像丝毫不在意梁玉瑾和别人的争执。 梁玉瑾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轰然崩塌,场面又陷入了一丝尴尬。 “那个,这位大哥,咱们再商量商量,八十两银子加一根玉簪怎么样?” 大汉不耐烦的甩了甩手。 他算是看明白了,面前这小娘子就是外强中干,看着挺富贵,实际是个空壳子。 想到这,他也没心趣再谈了。 对着身后的手下招了招手,“咱们走!”? 第二十五章 好像又欠了一个人情 梁玉瑾当下就急了。 这太攀蛇若是真被他们带走,怕是也活不成了。 “等一下!”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她踌躇着靠近龙临渊。 面色发红,支支吾吾。 “那个……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 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梁玉瑾立马扭头看向旁边,想缓和自己紧张的心情。 要命,她怎么能开口跟帝君借钱呢? 说成要会不会更好一点? 心里的奇怪想法如同被野狼揣在怀里的兔子,一个被摁下去了,另一个又立马冒头。 无穷无尽。 龙临渊看着她别扭的样子暗自好笑,却装作没察觉她的窘迫,不动声色拿出荷包。 “正想拿给你呢,去。” 握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梁玉瑾差点就感激涕零了, 帝君果然天下第一好! 不过这下,她好像又欠了一个人情。 好在梁玉瑾并没有空思索这些。 她从钱袋子里挑出了一张百两银票,配着自己的部分碎银子交给了大汉。 “如此,可以把它交给我了吗?” 大汉满意的掂量了一下手中银两,贪婪的眼神在梁玉瑾手中的钱袋子上一扫而过,后又对着后面的手下点了点头。 “放了它。” 太攀蛇被人从捕网里倒在了地上。 似乎是触及了伤口,血汩汩的冒了出来。 在身下形成一小摊殷红色血迹。 腕上的小蛇又不安分的嘶嘶起来,似乎是在催促梁玉瑾快点施救。 梁玉瑾看着太攀蛇也满是心疼,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靠近它。 奈何太攀蛇似乎已经看尽了人性。 即使梁玉瑾露出了最大的善意,它依旧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穿过人群,逃往一条小巷。 梁玉瑾慌不择路的追了过去,龙临渊也皱眉跟上。 若不是怕暴露,他只要一伸手就能解决。 好在太攀蛇受伤严重,跑的并不远,他们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内追上。 人群早已散去,幽静的小巷内此刻就只有二人二蛇。 气氛变得诡异而又紧张。 腕上小蛇蜿蜒而下,游动到了太攀蛇身边,试探着吐出信子,却被太攀蛇嘶嘶两声喝了回来。 似乎是因为它身上沾染着人类气息,才让太攀蛇如此警惕。 靠近不成,小蛇将求助的眼神又落到梁玉瑾身上。 梁玉瑾无奈,只能再次小心翼翼的靠近太攀蛇。 毫不意外的被它呲了两声。 因为受伤严重,它实在没了逃跑的力气,很快便垂下了头。 再没有半分嚣张的气焰。 她成功的将太攀蛇抱入了怀中。 蛇身冰凉,和小蛇一般无二。 小蛇也急切的靠近,吐着信子似乎在传达什么信息。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梁玉瑾语气轻柔,垂着眸子轻轻抚摸着小蛇颤抖的身躯,却感觉到手上一片濡湿。 是血。 梁玉瑾这才发现,太攀蛇比她想象中伤的更重。 蛇腹上一条长长的划痕足有一掌长。 几乎贯穿了它的整个身子。 此刻这伤口正在不停的往外汩汩冒血,眼看着就要要了它的性命。 危难之刻,梁玉瑾抱着太攀蛇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向龙临渊。 “怎么办?它伤的很重,若再不救治,怕就要死了。” 龙临渊只看了一眼,便明白这条太攀蛇活不了了。 它出了那样大一堆血,是人都要气虚几个月,何况是一条巴掌大小的蛇。 他摇了摇头,最后也只抽出了一条方帕。 “我给它包扎伤口止血,然后再去找专门医治牲畜的大夫。” 梁玉瑾焦急点头,抖了抖手腕将伤口暴露在上面,任由龙临渊包扎。 “瑾儿,它伤的这样重,很有可能救不回来了,你……莫要伤心。” 梁玉瑾此刻焦急的根本听不出言外之意,只不住的点头。 “我知晓,我们先带它去看大夫。” 龙临渊叹了口气,包扎伤口的时候用了些内力,给了太攀蛇一丝活下去的力气。 然而这太攀蛇似乎被那农夫伤透了心,有了力气的第一时间,就瞅准梁玉瑾白皙细嫩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嘶——” 梁玉瑾虽然吃痛的手抖,但依旧忍着没将太攀蛇扔下去。 若真的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那才是真的没命了。 伤口迅速发黑,渗出污血。 梁玉瑾也感觉头一阵阵发晕。 太攀蛇,不愧是剧毒的蛇之一。 可不能被它粉嫩的外表所欺骗。 拉着梁玉瑾快步走着的龙临渊突然感到手上握着的手没了力气,回过头的一瞬间,惊得停住了步子。 梁玉瑾脸色已经有些发白,脚步虚浮迈不动步子了。 眼神触及到手臂上一对圆圆的伤口,龙临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现在的他无比后悔自己刚刚给予太攀蛇的那一抹浑厚内力。 他扶着梁玉瑾靠在小巷的矮墙下。 太攀蛇也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被摔在地上奄奄一息。 龙临渊已经顾不得了。 趁梁玉瑾的毒还不深,他直接毫不犹豫的以薄唇覆盖伤口。 将毒血一口一口的吸了出来。 手臂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梁玉瑾清醒几分。 看着龙临渊焦急为自己吸着毒血的模样,费力的缩动着手臂。 “夫君……不可,你不能中毒……” 话音有气无力。 龙临渊不得已以掌覆盖在梁玉瑾的后背上,源源不断的输送着内力,让她保持清醒。 这种蛇毒来的快去的也快。 只要能在清醒的情况下吸走蛇毒,生龙活虎也不过一刻钟的事。 所以他务必要保持梁玉瑾的清醒状态。 腕间小蛇看看地上已经无法动弹的太攀蛇和面色苍白的梁玉瑾。 最后还是选择了守候在梁玉瑾身边。 母蛇还能有很多,就算没这个好看也行。 但主人只有一个啊! 毒血吸了足足一盏茶功夫,龙临渊确定伤处再无蛇毒才松口。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沾血的唇角,看着面色逐渐红润的梁玉瑾这才松了口气。 “瑾儿,你没事了?” 梁玉瑾明显感觉好多了。 情急之下,她伸手摸上龙临渊刚刚为她吸血的唇。 那里已经带上了微微暖意。 “你怎么样?这蛇毒这样烈,有水吗?” 梁玉瑾的眼眶变得通红,“漱漱口。” 她从未想过,有人会为了她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 更何况,这人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国帝君! 第二十六章 百毒不侵 她慌乱的站起身,想在这僻静小巷里找水源。 此刻的她,已经顾不上关心太攀蛇了,满心满眼都是面前这个毫不犹豫帮她吸毒的男子。 “水……” 龙临渊一把将她按了回去,此刻,静坐休息才有利于恢复。 “无妨,我百毒不侵。” 此刻,龙临渊的嘴边笑意在她看来,不过是逞强。 若真等毒发,那才是无法挽回。 她依旧焦急的想站起身子,带着哭腔。 “不然我们还是去看大夫。” 龙临渊好笑又感动,最后只能试图以理服人。 “你看,刚刚你被它咬了之后,不过几息功夫,就没了力气, 面色苍白,若我中了毒,怎么还能如此活蹦乱跳?” 梁玉瑾半信半疑,“若你是因为中毒尚浅呢?” 龙临渊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尖。 “你是看过异蛇录的,应该明白,太攀蛇中毒不看深浅,只要沾染都是一样的结果。” “我知道瑾儿担心我,但我真的百毒不侵,否则怎么坐上如今的位置?” 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故意道,“你若是不信,我再让它咬一口给你看看?” 梁玉瑾立马摇头,还是信了他的话。 明白自己是关心则乱。 手臂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但她的双颊已经恢复了正常面色,身上的力气也在慢慢回笼,看来是要恢复了。 确定两人都没事以后,梁玉瑾才有心情再度关心太攀蛇。 虽然这小东西咬了它,但它本性并不坏。 不然也不至于一直跟在农夫身侧报恩,它错就错在真心错付。 “我们现在去给它看大夫?” 龙临渊看着盘在地上的太攀蛇摇了摇头。 它的生命迹象正在慢慢消散,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晚了,它失血太多,只怕不等我们走到医馆,它就没命了。” 话音落下,太攀蛇的头就垂了下去,信子耷拉在嘴边。 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腕间小蛇游出来看了看,极慢的吐了两下信子,似乎在昭示自己的悲伤。 而后又缩进梁玉瑾的袖间。 “它……” 梁玉瑾吸了吸鼻子,有些触景生情。 小蛇的悲伤她居然感受到了。 龙临渊安抚般将梁玉瑾拥入怀中,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没事,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这大概也是它的命,我们将它好好埋了,愿它下辈子不会识人不清。” 梁玉瑾莫名觉得气氛有些煽情,挣脱了怀抱,将太攀蛇捧在手心里。 小巷的尽头便是一处荒野,两人寻了个合适的地方将太攀蛇掩埋,方才觉得心情松快了些。 不过腕间的小蛇耷拉着头,似乎兴致不高的样子。 为转移梁玉瑾的情绪,龙临渊破天荒的伸手触摸了一下小蛇的头,语气带着揶揄。 “它是不是伤心了,怕我们也抛弃它、背叛它?” 梁玉瑾下意识的反驳,“怎么可能!” 直到现在,她心里还挂念着那条黑金小龙,就足以证明她是真心爱护这些灵性的动物。 “不然瑾儿你给它起个名字,也给它些期许。” 小蛇像是听懂了一样,兴奋的游动到梁玉瑾的手腕上,嘶嘶的吐着信子。 似乎十分赞同龙临渊的提议。 “是个好主意,不过,叫什么好呢?” 梁玉瑾皱眉。 她可不擅长起名字,不然那条黑金小龙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是黑金小龙。 龙临渊臭屁的负手而立,“既然跟在我们身边,那自然不是凡品,它又一身黑鳞……不如叫他小黑龙?” 龙临渊是故意的。 他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梁玉瑾慢慢接受他是条龙的事实。 梁玉瑾果然被呛的咳嗽了两声,莫名有些心虚的不敢和龙临渊对视。 “这……不好?” 龙临渊却已经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就这么定了。” 梁玉瑾只能苦哈哈的跟上,心里还在思索,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别的原因。 一想到以后要叫小蛇小黑龙,她就浑身不自在。 回忆更是扑面而来。 虽说她以前常唤黑金小龙大蛇,但她明白它本身是条龙,所以这个称呼显得格外别扭。 不过小蛇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新名字,昂着头立在梁玉瑾的手掌心里。 最后被强制塞进了衣袖里。 她快步跟了上去。 “我们接下来去哪?” 经过这一系列生死之事,梁玉瑾自己都没发现,她对龙临渊已然熟络许多。 短短几个时辰功夫,已经超过了她半月来的日日磨墨。 龙临渊非常满意。 “这么一耽搁,眼看就要日暮了,摊贩更多了。” “先去看看都有什么新奇的小玩意,用了膳我们再回去。” 笑话,梁玉瑾回去就变成了遵规守礼的瑾妃,他恨不得再晚些回去。 梁玉瑾则是满脸惊喜。 本以为今日的出宫之行要结束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当下就情不自禁的感慨,“帝君当真宽宏大量!” 两人顺着人潮,穿行在越北城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为避免被人认出来的麻烦,梁玉瑾特地买了两个狐狸模样的半脸面具。 甚至亲手给龙临渊戴上。 还满意的点点头,“真好看。” 她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将一国帝君撩拨得春心四起,甚至仅仅拉着他的手,穿梭在人群里。 最后定定的停在一个面人摊位面前。 她一眼就看到了面人摊位上一个凶神恶煞的…人。 看样子,像极了传闻中的妖帝。 她转头看向龙临渊的面色。 他显然也注意到这个模样狰狞的面人,眼中却无一丝不悦。 咦? 怎么和宫女们说的残暴的帝君形象一点也对不上? 看来,谣言都经不起仔细推敲。 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龙临渊掏钱买下了那个面人。 甚至给了一整块碎银子。 摊主乐呵呵的笑的嘴都合不拢,大概是很少碰到这种冤大头。 “我正愁这面人卖不出去呢!” “斗胆告诉您一声,这是传闻中妖帝的模样!” “本来我也是不敢捏的,不过,正午的时候有人点名要这个,我捏完一抬头,你猜怎么着?” 摊主一拍手,面粉满天飞。 “咳咳…他跑了!不得已,我只能挂在这了。” “这些银子多了,收不得收不得。” 他不舍的将碎银子往前一递,却见面前戴着狐狸面具的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笑,拿着面人转身离开。 “不用找了。” 好一对佳偶,简直是绝配! 第二十七章 这就是帝君残暴的一面吗? 梁玉瑾举着面人有些食不知味。 这本是她最爱的小食,如今被赋予了这种特殊的意义,让人实在下不了口。 她泄愤般一口咬掉了面人的三头六臂,面人的胳膊因为没有支撑而掉在了地上。 梁玉瑾闷声闷气道,“明明帝君不是这样的人。” 龙临渊接过面人毫不犹豫的补了一口,甚是不在意。 “传闻终归是传闻,再说,这种传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威慑许多心怀不轨的弹丸小国不是吗?” 他侧头,眉目含情,将面人递了回去。 “只要瑾儿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足矣。” 梁玉瑾慌乱的转动着面人,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纠结。 一路无话。 再抬头时,梁玉瑾发现龙临渊将她带到一个客流十分稀少的小摊。 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一看就是好相与的老实人。 看见有人光顾自己的摊子,满脸笑意的迎上来。 “公子,带着夫人来吃馄饨吗?” 梁玉瑾着实没想到,他会这般亲民。 吃得了山珍海味,竟也能接受寻常百姓家的吃食。 她愣神的间隙,龙临渊已经在小摊前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熟稔的吩咐摊主。 “两碗馄饨,不加辣。” 梁玉瑾不吃辣这个小癖好,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好嘞!” 热锅揭开锅盖,蒸汽瞬间吞没了摊主的身影。 水早已煮沸,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馄饨应该是这对中年夫妻自己包的,皮薄而馅大。 每一个馄饨都略微不同。 梁玉瑾眸子一闪,问,“夫君以前也常在这里吃饭吗?” 龙临渊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馄饨很快端上桌。 汤清而香味浓郁,上面撒着细细的虾皮和油绿的香菜。 梁玉瑾的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 趁热呲牙咧嘴的吃了一口后,她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夫君品味果然不错,这比宫……家里的厨子,做的还好吃一些。” 龙临渊以笑回应,然后优雅的将馄饨一个一个吞吃入腹。 夏日的天气,虽是傍晚,但依旧炎热。 梁玉瑾很快就沁出了一额角的汗珠。 正当她窘迫的摸身上的帕子时,龙临渊早已替她擦去了汗珠。 手上的动作轻柔得很。 “慢些吃,吃完带你去游湖,咱们晚些回去。” 梁玉瑾只觉得更热了。 一碗馄饨还没用完,馄饨摊就热闹了不少。 一个脸上长着道长刀疤的男人带着一群小弟,凶神恶煞的揭开了沸水的锅。 “兄弟几个,一人来一碗馄饨啊!” 梁玉瑾很快就捕捉到摊主脸上恐惧的神情。 他咽了咽口水,将几人请到了梁玉瑾这一桌旁边的大桌上。 然后颤颤巍巍的去煮馄饨。 桌上大汉一共五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最后一家了?吃完这顿,咱们也好收工!” 旁边的小弟点头哈腰,端起茶壶给刀疤男添了碗茶,唯唯诺诺。 “是,大哥喝茶,这馄饨摊是最后一家了。” 刀疤男满意点头,端起茶水刚喝一口,就连碗一起摔在了地上。 摊主吓得一哆嗦,忙将他夫人掩在了自己身后。 “几位大哥,这茶可是不满意?我可以重新泡。” 刀疤男一脸戾气,“茶都凉了!你这样做生意,谁愿意来吃?” 摊主连忙拿起茶壶重新泡茶,又亲自给他们满上。 随后就站在桌旁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几位大哥,这五碗馄饨我不收钱,这个月的保护费,您看能不能免了?” 他低声下气,眼神里却隐藏着恨意。 “小本生意,一月盈利不过几两银子,您这一收就是五两,是在要我的命啊!” 话音刚落,桌上五个大汉纷纷笑了起来,震耳欲聋。 “你说不收就不收?你在这摆摊,若不是我们罩着,你这摊子早让人砸了!” “五两银子都舍不得,怪不得你的生意做不大!” 他将茶水一饮而尽,看着摊主的眼神尽是嫌弃。 “更何况,我们兄弟几个收这条街的保护费收了一天,在你这歇脚是看得起你,请我们吃碗馄饨不应该吗?” “还妄想用几碗馄饨钱抵保护费,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 摊主眼中的恨意越发明显,终于鼓起勇气反驳了这群无赖。 “城中治安自有五城兵马司驻守,我们在此做生意也交了押金,何须各位大哥再看顾?” 那大汉眼看着有人反驳自己火气更甚,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茶壶应声落地,成了一地碎片。 里面的茶叶洒了一地,还冒着丝丝热气。 “你这是不愿意交?笑话,我们兄弟几个在这里收了几年保护费,头一次见到反驳的。” “你若是觉得朝廷能保护你,那哥几个就让你好好看看,你这摊子是怎么毁了得!” 他身子微微前倾,手指头几乎戳到摊主脸上。 “我再问你一次,你交还是不交!” 摊主嘴唇嗡动,既不想得罪他们,也确实没有余钱交保护费。 他儿子前些日子生了病,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了。 那刀疤男迟迟等不到摊主的回答,直接大手一挥。 “给我砸!” 梁玉瑾心里也是不服。 “帝君,这越北城的治安好像不太好啊,难不成,越北城府尹里有贪官污吏,才纵容了这些混混肆意收取高额保护费?” 龙临渊终于不悦的皱了皱眉,将筷子“啪”的一声摔在了桌子上。 桌子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道裂纹。 刀疤男听到了这桌的动静,也听到了刺耳的扔筷子的声音,当即不悦,拧着眉头就走了过来。 “怎么,你不服?” 龙临渊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锐利的眼神看得刀疤男都后退三分。 “竟不知道越北城还有这样无法无天的人。” 刀疤男嗤笑一声,举着刀对准了龙临渊。 “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下一秒,刀疤男的手腕就被人拧了一下。 甚至都没看清这男子手上的动作,只听‘当啷’一声,刀子就应声落地。 他‘哎哟哎哟’的哀嚎着。 梁玉瑾甚至听到了他手腕发出的清脆的“咔擦”声。 她倒吸口气,情不自禁的绞着双手。 这就是帝君残暴的一面吗? 第二十八章 两人游湖,浪漫加倍 接下来,在摊主和梁玉瑾的目瞪口呆之下,龙临渊如手下生风一般将五个大汉一一撂倒。 而他自己连衣摆都没有凌乱半分。 场面混乱片刻后,只剩几个大汉吃痛的嗷嗷嚎叫声。 为首的刀疤男摁着自己断掉的胳膊,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害怕。 “这位公子,不知是何人?” 龙临渊甩甩袖子,“你还不配知道。” 刀疤男艰难的起身,带着几个手下就打算走人。 龙临渊看着几人背影,警告道:“如今朝廷的兵马司已经全权接手沿城摊贩的安全,还从未有过收保护费的说法。” “你们知法犯法,若是再有下次,定将你们送入大牢!” 刀疤男也不敢回头,灰溜溜的带着手下离开了。 摊主感激涕零,拉着自己的夫人就跪在龙临渊面前。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过,那些人可是这越北城的地头蛇,公子贸然出手,只怕会给您惹上许多麻烦。” 龙临渊的脸色缓和几分,语气也渐渐平缓,只不过依旧有些生硬。 “无妨,若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去找五城兵马司即可。” “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相信朝廷。” 这会摊主也猜出龙临渊的身份不凡,亲自泡了壶好茶,毕恭毕敬的送给两人。 “虽说我这里是小本生意,但也不是好赖不分的,这顿馄饨就当是我请二位的了。” 最后两人吃完了馄饨,还是放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才离开。 也算是救济了这对贫苦夫妇。 大街上已经灯火长明,行人较之午后更多了些。 龙临渊主动牵住她的手,轻声说,“该带你去游湖了。” 路的尽头是一座拱桥。 桥上人来人往,但龙临渊却带着她往下游去。 那里停着不少花船,也有简陋的竹筏。 一艘画舫在其间鹤立鸡群,梁玉瑾一眼就注意到。 画舫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样样俱全。 更重要的是,船上除了穿着整齐的丫鬟仆妇以外,并没有旁人。 接下来,梁玉瑾就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被龙临渊拉着上了画舫。 若不是有面具遮掩,只怕众人都能看到她红得不成样子的脸。 即使如此,她还是听到了众人的窃窃私语,无非都在猜,这是哪位世家公子给自己夫人准备的惊世大礼。 “瑾儿,喜欢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画舫已经驶出了很远的距离。 岸边的灯火已经变成了点点星光。 梁玉瑾点头,耳边除了风声和龙临渊的呢喃,丝毫没有旁的声音。 安静的她都能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 “夫君何时准备的画舫?” 龙临渊站在她身侧,眼神却望向前方。 水波潋滟,平静的湖面下似乎又暗藏波涛。 “很早。” 气氛又安静下来,梁玉瑾索性不再问。 她坐在回廊一侧,闭着眼享受着夏日微凉的风。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了她的眉眼。 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夫君?” 小心翼翼的语气透着期待。 “睁眼。” 手放开,梁玉瑾慢慢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让人惊叹的五彩斑斓。 是绚丽的烟花。 从湖的另一端一个接一个升起,几乎映照了整个湖面。 也将她的脸映衬得多姿多彩。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烟花。 龙临渊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好美!”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让龙临渊看了心中欢喜,上前和她并肩而立。 两人的肩膀靠在一起,成了彼此依靠。 “你喜欢就好。” 满天烟花下,龙临渊突然将她的脸掰了过来,深深的吻了下去。 烟花的色彩太过浓烈,从远处看,只能看到两人模糊的身影。 但相接的唇瓣纠缠得越来越紧,丝毫没有要分开的趋势。 画舫靠岸的时候,梁玉瑾的脸还是红扑扑的。 为避免她尴尬,龙临渊拨开人群,找到一条人最稀少的路,带她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刚走了不过一盏茶功夫,梁玉瑾就惊慌失措的摸着自己的衣袖。 那里已经空空荡荡了。 “小黑龙不见了!” 她努力回想着,到底是什么时候手腕上变得空荡? 是吃馄饨的时候? 还是画舫上? 她心里一团乱麻,明明才说了不会抛弃它,晚上就将它弄丢了。 龙临渊握住她的手,带给她一丝安心的力量。 “别急,我们去找,它那么听话,一定不是自己跑丢的。” 言下之意,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梁玉瑾点头,马车靠边停下,龙临渊拉着她开始飞跃在墙头巷间。 梁玉瑾心中有预感,应该就是在人群最多的地方,有人趁乱拿走了小黑龙! 心急如焚间,龙临渊眼尖的看见地上有一条湿润的蜿蜒痕迹。 那痕迹曲折又杂乱,一直绵延到黑暗巷口的角落。 消失于一座破落的柴房门口。 看来小黑龙是被人追的疯狂逃跑,慌不择路才到了这里。 龙临渊稳稳的停在柴房门口,眼神示意梁玉瑾在原地等着。 他则飞身而入,轻巧的无一丝声音。 门外,梁玉瑾蹲身仔细的看着地上湿润的痕迹。 通过熟悉的气味和相似的体型,已经基本判断出这就是小黑龙留下的救命符号。 但如今情况,她也只能在门口等待。 如果贸然进去,只怕会打草惊蛇。 柴房内亮着盏灯,屋内有影影绰绰的人影,还有清晰可见的蛇信子。 龙临渊便知自己找对了。 他悄无声息的潜进去,打晕了那人,收回小黑龙后,才有空看他一眼。 是云淮安。 “定国公越发不守规矩了。” 龙临渊冷哼一声,带着小蛇离开。 他小媳妇还在门口等消息呢! 梁玉瑾看见小黑龙顿时松了口气。 “是不是今日碰到的那个云淮安?” 龙临渊挑眉,没想到他小媳妇这般聪慧。 “不错。” 她眉间凝重,“就知道是他,真是小肚量!” 龙临渊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无妨,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马车再次动起来。 两人平安无事的回到宫里。 绿茵在未央宫门口焦急等待。 这次帝君和娘娘出去的时间也太久了些。 虽然知道娘娘跟着帝君不会有问题,但她还是莫名担心, 当看到梁玉瑾被帝君抱着下车的时候,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娘娘!”? 第二十九章 在他怀中缠绵 绿茵的惊呼惹的怀中人一颤,龙临渊便立马递过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修长的指节放在唇边,“嘘,瑾儿累了,睡着了。” 绿茵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捂着嘴跟在龙临渊身后进了寝殿。 她对着门口守夜的宫女招了招手,“去准备些热水来。” 她本是要伺候梁玉瑾洗漱更衣的,谁知她脚刚一踏进去就看见了帝君忙碌的身影。 绿茵嘴角不自觉的抿出了笑容,悄悄的退了出去。 帝君和娘娘真是恩爱呢,连这种事情都不愿意假手于人。 龙临渊并不知道他的形象,已经在绿茵心中更上一层楼,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熟睡的梁玉瑾。 每次同梁玉瑾的单独相处,他总是能收获一个不一样的小媳妇。 这次也不例外。 睿智的,沉吟的,活泼的,他今日算是看了个遍。 罢朝带着她出去游玩,看起来也十分值得。 他伸手抚摸上了梁玉瑾细嫩的脸颊,摩挲着她的唇角,心中的一团火焰怎么也压不下来。 他的手逐渐向下游走,落在梁玉瑾的皓腕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些许。 小黑龙正盘旋在梁玉瑾的手腕上,睡得舒服畅快。 龙临渊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嫌弃的捏着七寸将它扔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小黑龙吐了吐信子,敢怒不敢言。 没办法,这根本就是血脉上的压制,它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委屈的嘶嘶两声以后,小黑龙认命的盘在软榻上,今日游玩一天,它也是心力交瘁了。 没了小黑龙这么个碍眼的东西,龙临渊的手更加不安分,一直游移到了梁玉瑾的脚腕处。 这次,龙纹并非若隐若现,而是清晰的盘旋在小腿处,并且因为他的抚摸,每一颗鳞片都熠熠生辉。 “傻媳妇……” 趁着人在睡梦中,龙临渊狠狠的将唇压了上去。 梁玉瑾再次做了春梦,这次的梦境清晰可见,就是盘旋在她腿上的那条龙纹! 触感越发真实,梁玉瑾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落在唇上的触感冰凉,让她莫名有了几分熟悉之感。 正想嘤咛几声,就被巨大的情欲淹没,人事不知。 夜空静谧,偶尔有蝉鸣,打乱了夜的寂静,但也无法打扰屋内缠绵的身影。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一大早了。 身边空空荡荡,床榻也变得冰凉。 想到昨夜一场梦,梁玉瑾几乎是弹了起来,冷汗出了一身。 太真实了。 她这动作将一旁候着的绿茵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帕子就急切的走了过来。 “娘娘,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绿茵关切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低头看了看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所以说换了一身中衣,但整齐没有一丝凌乱。 难道真的是一场梦吗? “帝君昨日……可有留宿?” 问出这句话以后,她的脸肉眼可见的变得红了起来。 绿茵含笑点头,“帝君刚走呢,是王公公请走的,该是去上朝了。” 梁玉瑾条件反射性的掀开被子望向了自己的小腿,龙纹完完整整的出现在腿上。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绿茵,我这衣服是谁换的?” “昨日本是帝君帮您更衣的,但因为找不到中衣所以叫了奴婢……娘娘?” 梁玉瑾再度陷入了迷茫,所以昨日真的是一场梦吗? 那么就说明,帝君并没有看到自己腿上的龙纹,她还是安全的。 略微松了口气,她就感觉到了浑身的困乏,毕竟昨日一天遇到的事,一桩接一桩,让人应接不暇。 “传膳。” 绿茵低头应是,转身退了出去。 另一边,金銮殿内正讨论的如火如荼。 虽说上次有文大人作为标榜,但是朝臣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昨日帝君又带着瑾妃娘娘再一次罢了早朝出去游玩,这样成何体统? 这次他们干脆连折子也不上了,以定国公为首的一众大臣直接在早朝上开始弹劾。 “帝君,切不可贪恋美人之怀,从而荒废朝政,耽误国事啊!” 有了这么一个开头,弹劾之人便一个接着一个。 “帝君如何宠爱后妃,不是臣等可以管辖的,哪怕帝君专宠臣也无话可说,但帝君不可因为后宫而误了国事,这样让臣等心寒!” “或许是瑾妃娘娘魅惑的帝君也未可知,还请帝君三思而后行!” “臣附议!” “成也附议!” ……… 龙临渊一直闭着眸子,静静的听着大臣的七嘴八舌,直到各位大臣无话可说的时候,才坐直了身子。 “众位爱卿如何得知,朕是因为瑾妃才罢朝的?” 这话说的众位大臣一头雾水,不是瑾妃还能是谁? 后宫也没有别的妃子了呀。 在这种关头,还是定国公颇有威仪的站了出来。 “帝君这也不是头一次因为瑾妃娘娘破例了。” “呵。”龙临渊嗤笑一声,眼神落在了定国公身上。 “朕昨日乃是微服私访,去的是越北城。” 他突然站起了身子,巨大的威压让定国公一时语塞。 “朕昨日去微服私访,倒是遇到了一件妙事。” “越北城的五城兵马司无所事事,任由地头蛇欺压百姓,强行收取保护费,百姓民不聊生,这就是众位爱卿口中的兢兢业业吗?” 语气变得凌厉,刚刚弹劾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特别是负责越北城事务的大臣,纷纷心虚的低下了头。 早知道会碰到这种霉头,他们打死也不敢弹劾呀。 这不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听到这里,定国公突然变得义愤填膺起来,他昨日也同样收到了下人回禀,他养在越北城的庶子,昨日无故被人殴打到鼻青脸肿,此刻还在府中休养呢。 虽说庶子不如嫡子,但对于人丁稀少的定国公府来说还是不能随意放弃云淮安这么一个长大成人的孩子。 所以虽然放养在越北城,但一应事务都有专人禀告定国公。 这会听到龙临渊踢这一茬,他立即就接上了话。 “帝君说的不错,臣之子本在越北城休养,昨日突然被人无故殴打,可见越北城治安不严,还请陛下严查。” 龙临渊在心中鄙夷的笑了笑。 查什么查? 可不就是他亲手打的吗? 第三十章 君无戏言,朕不会骗你 “既然定国公也是受害者,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查,定要查出那混迹越北城的一群混混到底是何人!” 临危受命,定国公显得十分骄傲,语气都高了三分。 “臣定不负帝君所望!” 三言两语,话题被转移,众人的心思都放在越北城的倒霉蛋上。 至于梁玉瑾,已经没人敢计较了。 帝君都说了是微服私访,难不成他们还不要命的凑上去说我不信? 早朝就这样结束,王钦眼睁睁的看着帝君撂下一摞奏折乐呵呵的去看瑾妃娘娘了。 他看着背影摇了摇头,这下好了,帝君全然陷进去了。 到达未央宫的时候,梁玉瑾正在用膳。 因为起的晚,早膳显得特别简单,但即使如此,也不是寻常百姓家能比的。 但说梁玉瑾捧在手里的一小碗面条,都花费了御厨半个时辰的功夫。 面是鱼面,乃是将鲜鱼去刺剁碎,成鱼糜,再加以面粉揉上小半个时辰才能变得筋道而又不失韧性,可谓是花尽了心思。 梁玉瑾边吃面边感叹,这面果然配得上未央宫这种浮夸至极的装饰。 不过这金色看的人恍眼,她还是喜欢素雅些好。 等有空了,她定要求上帝君一求,将这艳丽而又俗气的装饰换一换。 谁知说曹操曹操到,下一秒门口就有人通禀帝君来了。 梁玉瑾放下碗筷,轻轻擦了擦唇角,连忙起身迎接。 “帝君怎么来了,昨日没有耽搁国事吗?” 她的眉眼弯弯,显然心情不错。 龙临渊直接切入正题,将刚刚朝堂上定国公即将抱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她,直逗的她用帕子捂了嘴。 “当真?若真是如此,只怕几日后定国公定要后悔今日早朝上的多嘴。” 庶子被打这种小事,本不该在早朝上大张旗鼓的说出来,定国公不过是借了帝君的势头,才敢说了出来。 谁曾想得到了帝君支持,这种事查起来方便至极,是一个很好在帝君面前刷好感的工作。 所以定国公兴奋到失去了理智。 但愿他后面不会觉得面红耳赤。 “朕怎会骗你?就知道你听了会高兴,特意来告诉你。” 梁玉瑾突然对上了龙临渊含情脉脉的双眼,不自觉的撇过了头。 “劳烦帝君了。” 龙临渊将人拉进怀中,殿内气氛又变的迤逦起来。 越北城。 云淮安捂着肿胀的面颊听着随侍的回禀,忍不住咧着嘴笑了笑,牵动了伤口又疼的呲牙咧嘴。 “当真?父亲真的让我一起调查?” 随侍忙不迭点头,“国公派了人来传话,说过了午时就到越北城,公子,咱们去候着?” 云淮安哪里还有不同意的道理,这可是他头一次接过来自定国公的差事,若是做不好,他这几年在越北城的养精蓄锐不是都白费了? 果然午时一过定国公就到了越北城,也头一次对这个庶子点了点头。 云淮安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调动了自己在越北城的所有势力,开始查那个敢在越北城胡作非为的混混到底是谁。 查到最后却让他目瞪口呆,那个在馄饨摊上收保护费的刀疤男就是他的手下。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云淮安几乎是惊出了一头冷汗。 他不敢将真相告诉帝君,更不敢告诉定国公。 否则他的大好前程,全都毁了。 他选择了第一时间销毁证据,让人警告刀疤脸不要将那天的事情说出,然后又花了大价钱找人顶罪。 硬着头皮将顶罪的人带到了定国公面前。 在定国公眼里,他的儿子都不会忤逆他,更何况一个庶子。 所以他丝毫不怀疑云淮安说的话,不仅将这个顶罪之人带回了宫里,也将云淮安一同带了回去。 他认为这是云淮安在帝君面前大放异彩的好时机,不能错过。 云淮安有苦说不出,只能顶着肿胀的脸,跟着定国公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这是他头一次极度反抗和定国公的接触,若是可以,他宁愿没有这一次难得的机会。 但马车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天将将暗下来的时候,他已经跟着定国公站在了勤政殿门口。 王钦笑眯眯的一甩拂尘,“国公,云公子,帝君请你们进去。” “劳烦公公了。” 定国公对着云淮安使了眼色,两人一同迈了进去,只不过云淮安的脚步虚浮不已。 但愿帝君不要看出端倪…… 彼时龙临渊正在处理堆积成山的奏折,看见来人,也只不过是轻轻抬了眉眼。 请安过后,定国公直接让人将那所谓的混混也带到了御前。 这回龙临渊终于抬了抬眼,看了一眼跪在殿内哆哆嗦嗦的男人,轻蔑的笑了一声。 “定国公的办事效率不高啊。” “帝君何出此言?臣不过用了半日就将这人捉拿归案。” 龙临渊放下了朱笔,脸上皆是一片运筹帷幄。 “你敢肯定这人就是朕见过的那个混混吗?” 云淮安扑嗵一声跪了下去,果然,他瞒不住的! 定国公狐疑的看了云淮安一眼,心中电光火石的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他第一时间选择了撇清关系。 “人是臣的庶子找出来的,他在越北城休养多年,找起人来容易的多。” 云淮安的面色更苍白了三分,他这所谓的父亲,第一时间放弃了他。 龙临渊闻言也将眼神落在了云淮安身上,带着玩味的笑意。 “正记得那日收保护费的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让人过目不忘,云公子若是要找替身,也该找个相像的才是。” 云淮安跪坐在地上,浑身冷汗直冒,已经开始止不住的战栗, “帝君,臣……” 龙临渊大手一挥,制止了云淮安接下来狡辩的话。 “王钦!朕命你三日之内派人找出越北城为非作歹的混混,给定国公一个交代,也让云公子明白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定国公听完二话不说跪在了地上,“帝君恕罪,臣识人不清,听信了这逆子的谗言,还请帝君重罚逆子,莫要让他为非作歹!” 那大义灭亲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两人是父子。 龙临渊嘴角轻蔑的笑意更甚,“不急,先让他关起来,查出了真像再处置不迟。”? 第三十一章 与小蛇同眠 定国公不敢忤逆帝君的意思,只能憋着气拱手。 “但凭帝君吩咐。” 心里却早已将云淮安骂了个狗血淋头。 若是可以,他真想没有这个庶子! 而观云淮安面色,早已苍白如纸,嘴唇轻颤,失去了人样。 龙临渊兀自起身,头也不回的绕过两人。 再一次去了未央宫。 这件事的结局,虽然梁玉瑾心中早已明白。 但听到龙临渊绘声绘色的描述,依旧笑弯了腰。 “定国公这次对云淮安,怕是不会再有半点父子情分了。” 龙临渊抿唇一笑,“定是如此。” 他的眼神不曾离开过梁玉瑾身上分毫,笑意更加浓郁。 “瑾儿,云淮安绑架了小黑龙,你想如何给他惩罚?” 梁玉瑾有些受宠若惊的睁大了眼睛,这种事是她可以插手的吗? “臣妾可以做决定吗?” 龙临渊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瑾儿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低估自己身份,不过处置一个庶子而已,自然有话语权。” 梁玉瑾伸手抚摸着小黑龙冰冷的身子。 自那日被绑架以后,小黑龙颓废了一晚上。 这仇,不能不报! “那帝君就让他与蛇同眠,待在蛇窝里关上一晚,让他长长记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打小黑龙的主意!” 梁玉瑾挥动着拳头,脸上义愤填膺。 龙临渊错愕,他本以为会听到什么狠厉的惩罚。 没想到只是和蛇同眠罢了。 “就这样?” 梁玉瑾点头,“到底还是要顾忌定国公的面子,臣妾听说他是开国功臣呢。” 龙临渊张口欲言,最后,到底没开口。 若让他处罚云淮安,只怕不会是与蛇同眠这么简单。 但他也不想让梁玉瑾看到自己残暴的一面。 交给瑾儿处理,是便宜了云淮安。 “那就依瑾儿所言。” 云淮安因为扯上了这件事,拖着病体被定国公禁锢在国公府,等着帝君最后的宣判。 只是没想到,再次收到消息的时候,他竟被人带往一处幽暗之地。 这里不是大牢,也不是大理寺。 就是一个黑漆漆、阴暗而又潮湿的地牢。 墙面仅有一扇小窗,只能透进来微弱的光,压根看不清屋内情形。 云淮安无力地拍打着牢门,却没有一丝应答。 “嘶嘶——”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忍不住往后退去。 黑暗中,脚下又不知道勾住了什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撑在地上的手下,是圆润而又湿润的触感,让他整个人寒毛倒立,反射性的跳了起来。 借着幽暗的光,他终于看清了脚下。 是密密麻麻的蛇。 瞬间,地牢内传出一股恶臭。 云淮安已然被吓得失禁。 他慌不择路的伸手乱挥舞,却没发现这些蛇都已经被人拔了毒牙,只是恐吓他罢了。 他这是被定罪了吗? 帝君已经发现他找人冒名顶替了吗? 若是真的,他如今难道不应该小命不保吗? 为何会在这地牢里喂蛇呢? 足足思索了一晚上,云淮安终于想通了。 那日在柴房里将他打晕的人的脸一闪而过, 温润的面庞上是一双没有半分感情的眸子,像极了他前几日见过的帝君。 那么他绑的那条蛇…… 云淮安心中顿时有了个答案,也悔不当初。 他只能一个人瑟缩在墙角,期待着酷刑的结束。 同时也在心中大骂梁玉瑾。 一定是梁玉瑾在帝君面前嚼了舌根子,他才落得如此境况。 这女人,他一定不会放过! 在蛇吐信子的‘嘶嘶’声下,他终于摒弃了一直维持翩翩君子的形象,破口大骂。 并且句句不离梁玉瑾。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梁玉瑾耳中,彼时她正在和绿茵一起商讨着该如何布置新的未央宫。 没错。 龙临渊已经同意她这重新布置宫殿的请求,并且任由她按自己心意装。 绿茵一张脸上尽是愤怒。 那些日子,娘娘和帝君在外的遭遇,她已经听了个全。 如今听到那定国公庶子,如此辱骂娘娘,心中自然不忿。 “娘娘,如今那人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你网开一面,何故还敢在地牢中大声喧哗,肆意辱骂您?奴婢听着都生气!” 梁玉瑾淡然一笑,安抚着绿茵的情绪。 “你总是这样焦躁,他说几句又何妨?到底现在受苦的是他。” 绿茵十分不理解。 如今,他们娘娘已经在后宫一人独大,何必因为这种小事忍气吞声? “可奴婢就是看不惯啊!” “娘娘如今身份高贵,怎么能任由他说道?” 被绿茵这么一搅和,梁玉瑾也再没有了翻看库房账册的心思。 她不舍的放下册子,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走,既然你这般不平衡,咱们就去看看。” 绿茵怀着激动的心情跟在梁玉瑾身后,一路往宫内关押云淮安的地牢里去了。 地牢隐蔽,除了龙临渊以外,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能进去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若不是龙临渊早有交代,只怕梁玉瑾一踏进地牢范围,就会被赶出去。 而此刻,地牢守卫却毕恭毕敬。 看见正主来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地牢内的叫骂声能直接传到门口,轻松就能传到守卫和梁玉瑾耳中。 “瑾妃娘娘来了,属下这就去堵里面那人的嘴!” 梁玉瑾却淡淡地挥了挥手。 “不必,我亲自进去看看。” 下了一道长长的步梯,梁玉瑾这才窥见地牢的全貌。 地牢中间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则是清一色的囚牢。 但与平常的大牢不同,这里所有的门窗皆是由精铁制成,足见其牢固。 梁玉瑾越往里走,越是觉得罚轻了。 “这么好的地方用来关他,真是可惜了,下次断然不能再做这般贸然的决定。” 声音说的小,绿茵听得并不真切。 她加快步伐追上去,“娘娘说什么?” 梁玉瑾却没回答,只是抬起下巴,往前扬了扬。 “到了。” 绿茵看见云淮安的一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梁玉瑾和龙临渊商量如何处置云淮安的时候,她并不在场,所以她并不知道云淮安这会的待遇。 地牢内无一丝稻草,也无任何床榻。 就是一片平整的地面。 借着微弱的光,绿茵看清了。 地上是一条又一条花色不同、长短也不同的蛇。 正围着云淮安吐着信子。? 第三十二章 他一直在照顾自己的想法 绿茵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若早知道是这般酷刑,她宁死也不愿意踏入地牢半步。 一条小黑龙就够她胆战心惊的,这遍地都是…… 她突然有些同情云淮安了怎么办? 面前的声音让云淮安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早已失去往日神采。 不过一夜,便颓丧的如同一个街头乞丐。 “梁玉瑾?!” 他的声音变得凌厉,也顾不得满地的小蛇,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牢门。 隔着精铁制作的栏杆,狠厉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梁玉瑾。 “没想到你是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 他轻嗤一声。 虽然依旧恐惧,但他对梁玉瑾的怨恨早已超过了这些。 “也是,若不是心肠狠毒,怎么会让帝君三番两次罢朝?” “若不是你心肠狠毒,怎么会想出这般阴毒的法子!” 绿茵听不下去,正准备顶着强烈的视觉冲击为梁玉瑾辩解两句,就被她按了回去。 “云公子不要只逞嘴上痛快,蛇这种动物大多听力灵敏。” “若是你安静些,说不定它们不会这般乱窜。” 云淮安果然闭了嘴,蛇群骚动也小了几分。 只不过怨毒的眼神还是死死的黏在梁玉瑾身上。 若是眼神能杀人,梁玉瑾早该死了千百遍。 但她却衣着华丽的好好站在他面前,举手投足间都是压人气质,和落魄的云淮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还有,这主意是我想的没错,所以云公子何时能离开这里,也是我说了算。” 梁玉瑾本不是这般腹黑的人。 只是这些日子跟在龙临渊身边,多少也会耳濡目染,对云淮安这种不怀好意的人,她也不会一味忍让。 果然,云淮安听后激动起来。 不过依旧忘记自己是何处境,话语里居然还带了威胁。 “那你还不快放我出去?” 在他看来,梁玉瑾到底只是安照国来的,底气没有那样足。 “云公子好像还不够明白自己的处境。” 梁玉瑾说完转身就走,再不留给他半分辩解的机会。 回地牢门口时,那个守卫依旧毕恭毕敬。 “五日后,再将云公子放了。” 守卫自然是满口答应。 梁玉瑾前脚刚到未央宫,龙临渊后脚便来了。 不为别的,他听说梁玉瑾去地牢了。 所以一进门,他就一寸一寸的打量着梁玉瑾,语气关心。 “瑾儿怎么来了这地方?没吓着?” 龙临渊一偏头看到了绿茵苍白如纸的面色,更加着急。 直接将人拉到软榻上坐下。 “帝君,臣妾没事,不过是去看看绑架小黑龙的罪寇祸首而已。” 龙临渊却摇了摇头,“朕已经听王钦说了,云淮安嘴上不干净,为这个你才去的,对吗?” 梁玉瑾心虚点头。 没想到帝君心思这般通透。 “臣妾不过是想法子让他住嘴罢了,心里其实不在意的,比他更难听的话,臣妾以往也听了不少。” 眼看着龙临渊的眉头越发紧皱,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安照国发生的破事,她何至于麻烦帝君? 思前想后,梁玉瑾张口就转移了话题。 她伸手指着那个金灿灿的博物架。 “帝君,臣妾上次同您说的事您还记得吗?就这个架子,臣妾想先把上面的金银饰物都换掉。” 龙临渊无奈,干脆由着她转移话题。 “随瑾儿的心愿,有缺的东西直接找王钦,前些日子番邦进了不少七彩珠宝,瑾儿随意用着便是。” 梁玉瑾汗颜,帝君好像会错她的意思了。 既然不爱金碧辉煌,那些夸张的宝石也不行啊喂! “……好!!” 看来重新装修这件事,是任重而道远了。 不过有王钦这个正常人的帮助,梁玉瑾还是得到了不少画卷。 在龙临渊口中,这些并不重要的。 可梁玉瑾心里清楚,那些画卷都是前朝大拿的真迹,让她喜不自胜。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将金灿灿的博古架给换掉了。 接下来的五日,梁玉瑾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在王钦的帮助下寻了不少合心意的物件。 几乎是将整个未央宫重新改造了一遍。 原先回廊上的雕梁画栋,已经被许多鲜艳欲滴的花儿所取代,金石铺就的地面也变成了湿润的泥土和石板。 两旁细草郁郁葱葱,平添几分生机。 连王钦都忍不住感叹,梁玉瑾此举实在为国库节省了不少开支。 毕竟一整个金石地面要花了多少银两,那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屋内则变化更大。 原先名贵的桌椅和布料,通通都被梁玉瑾换成了舒适而又悦目的颜色。 让人一瞧就心旷神怡。 梁玉瑾不喜欢沉闷的香味,所以连鎏金的香炉都免了。 屋内常放时兴瓜果,味道也透着清新。 当未央宫的全貌出炉的时候,龙临渊特意带着梁玉瑾最想要的东西前来祝贺,反倒被这未央宫狠狠惊艳了一把。 他以前在深山里待的日子不少,对这些花花草草早就不感冒了。 所以宫里的装饰才会偏富贵。 没想到,梁玉瑾的到来似乎将他带回了最自由的那些日子。 他定定的站在石板路上,鲜花围绕在身旁,彩蝶飞舞在肩头。 他就那样提着锦盒,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梁玉瑾一出门就看见了他,带着笑意迎了上来,这才打断了龙临渊的沉思。 “帝君来了!” 他点头,将锦盒交给梁玉瑾,然后一路环顾被梁玉瑾改造过后的未央宫。 “帝君觉得如何?” 龙临渊的爱意越发明显,“甚好,打开看看。” 梁玉瑾也不含糊,直接打开了那个巴掌大小的锦盒。 里面躺着一个小纸包。 打开来看,是一包粉末。 龙临渊轻咳一声,为她解释。 “朕听王钦说,瑾儿想要一些让花不易生虫又快速增长的法子。” “朕从前不喜花草,所以宫中没有花匠。” “这东西,是朕让人从宫外极有经验的农户手上买来的。” 梁玉瑾的眼神变得惊喜,她没想到帝君愿意照顾她的想法。 只是那句,不喜花草…… 梁玉瑾带着纠结轻咬唇瓣。 “帝君不喜花草?请恕臣妾不知,还请帝君不要责怪,臣妾这就让人将花草换了。”? 第三十三章 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不必。” 龙临渊顿了顿,拉住了梁玉瑾的手,“瑾儿挑的,朕很喜欢。” 气氛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梁玉瑾忍住抽出手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 “帝君如何不喜花草?满眼的绿意看着,其实挺悦人心神的。” 龙临渊目视前方,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深山里,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一颗绿油油的草,伸到了黢黑的大龙身边。 “大蛇大蛇,你帮我看看,这个药草能不能吃?” 大龙皱着眉,一声不吭的将草吞下去,然后做了个假死的动作。 小女孩吓得哇声哭了出来,同时也明白了这东西不能吃。 大龙自然是龙临渊。 而小女孩,就是幼年梁玉瑾。 一人一蛇在深山相依为命,多的是这样的时刻。 只是可惜,自那以后,再也没人这么问他了。 所以他对花草多了几分厌烦。 直到梁玉瑾的出现。 他的回忆太长,长到梁玉瑾开始胡思乱想。 她顺着龙临渊的眼神目视前方,回过头看到他眼中深深的眷恋。 他在想谁? 梁玉瑾莫名有些苦涩。 难怪她会被帝君如此偏宠,想必,是做了谁的替身。 龙临渊自然不知自己愣神回忆,给梁玉瑾造成多大误会。 他回过神,吩咐王钦请了几个花匠。 打算将御花园重修,不至于那样光秃秃的,让自家小媳妇看着难受。 更重要的是,宫内西北角的一片竹林。 那里有他送给梁玉瑾的惊喜,也需要几个花匠照料。 云淮安被带离地牢,已经是五日后了。 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遮了眼睛,心中的恨意也在阳光之下悄然滋长。 另一边,林安姌仍旧在龙绍国内待着。 这段时间,她动用关系结识了不少贵女,自然也从她们口中得知最近定国公府的“趣闻”。 这件事让她来了兴趣,吩咐人在宫门口等着。 一有云淮安的消息则立刻来通禀。 所以她此刻就等在宫门口,看着身形落魄的云淮安走出来。 云淮安刚过拐角,就被她拦住。 “公子留步,可否前面茶楼一叙?” 云淮安警惕的皱眉,“你是谁?” 林安姌一幅势在必得的模样,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想对付梁玉瑾,就跟上来。” 云来茶楼。 雅间内。 云淮安已经换了身合体的衣服,近乎疯狂的猛灌了几口,这才沙哑着声音开口。 “你究竟是谁?” 林安姌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的动作,最后也只是挑了挑眉。 “重要吗?只要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是谁,又有何干呢?” 云淮安摩挲着茶杯,若有所思。 “你是安照国的人?” 梁玉瑾来自安照国,来龙绍国以后一直待在帝君身边。 若说认识什么人,也只能是安照国的。 林安姌噙着笑点头,对云淮安十分满意。 “我果然没看错,云公子是个聪明人,只是不知……如何中了梁玉瑾的招?” 云淮安眼中的怨毒一闪而过。 “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林。” “林姑娘,是想和我合作对付梁玉瑾?” 林安姌深吸一口气,颔首,“不错。” “你想让我怎么做?” 虽说目的一致,但云淮安明白,没有绝对的合作关系。 两方若不能提供应有的好处,那么这段关系就会不堪一击。 显然,林安姌能主动找上门来,说明她此刻正需要帮助。 “我需要你的势力,帮我进宫。” 云淮安挑眉,诧异的看着林安姌。 这么有胆识的女人,合作一下又何妨? “明日定国公府后门,会有人引荐你进宫,不过,只能是宫女。” 林安姌松了口气,拿起茶杯以茶代酒。 “云公子爽快!” 和林安姌分开以后,云淮安乔装从后门进入了定国公府。 那熟稔的样子,和在龙临渊面前佯装的不熟判若两人。 两日后,勤政殿彻夜亮着灯。 龙临渊看着面前的奏折满心烦躁,心早已飞到了未央宫。 大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一个身影袅袅绰绰,端着白玉壶轻手轻脚的到了御前。 “谁?” 龙临渊将手中镇纸一拍,吓得那人一晃,随后就跪趴在地上。 “帝君,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给您送些安神汤。” 龙临渊皱眉,不悦道,“王钦不在吗?连红叶也不在?” 女子头趴的更底,声音细如蚊呐。 “公公和红叶姑娘都被太后娘娘叫去训话了,说……说他们没照顾好帝君起居,所以派了奴婢来。” 龙临渊不耐烦的将笔放下,困乏的揉了揉眉心。 这太后自然并非他生母。 只是他拿下龙绍国的时候,幸得这位太后里外呼应,所以他才能如此顺利。 代价嘛。 自然就是成为这龙绍国最尊贵的女人。 龙临渊那时满心都是梁玉瑾,所以就允了,直接给了太后的位置。 而日后,梁玉瑾之所以没直接坐上皇后之位,也少不得这位太后从中阻拦。 本来依照龙临渊的性子不会受人威胁。 奈何太后也是个狠人,破罐子破摔也要抗争到底。 索性没什么太大的威胁,龙临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没想到,她大胆到扣下了自己手边的人。 “抬起头来。” 殿下跪着的女子慢慢抬头,一双眼睛直视前方,并不敢落在龙临渊身上。 衣服穿的宽松,洁白若隐若现,可谓是下足了功夫。 不过有梁玉瑾珠玉在前,这人多少显得有些浪荡了。 终于,她头完全抬起来的时候,龙临渊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让他陪着梁玉瑾跑了一趟安照国的林安姌吗? 龙临渊险些被气笑。 这些人是认为他没有脑子吗? “朕觉得你眼熟的很。” 林安姌不卑不亢,她早已为这次见面做足了准备。 “奴婢曾猪油蒙心,做了错事,这才愿意进宫为奴为婢,以求帝君原谅。” 龙临渊来了兴趣。 她在龙绍国无权无势,是通过了何等手段,才借太后的手,来到了勤政殿里? 这背后之人,他有兴趣的很。 林安姌跪了很久,跪到腿都麻木,满头虚汗也不敢挪动分毫。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良久,龙临渊才放下朱笔,玩味的看着已经有些颤抖的林安姌。 “把汤端过来。”? 第三十四章 桂花糕和她一样好吃 未央宫里。 绿茵苦口婆心的一劝再劝,生怕梁玉瑾自己走进死胡同, “娘娘,帝君对您这样好,您总要给些回报?” 绿茵看着她脸上表情有松动的趋势,趁机推进。 “小厨房里,宫人已经备下了糕点材料,娘娘只要跟着模具动手便是了。” 绿茵的眼神亮晶晶的。 也不怪她如此上心,她是唯一一个跟着梁玉瑾从安照国过来的宫女,自然满心都是她。 想要梁玉瑾在后宫生存下去,帝君的宠爱必不可少。 她作为大宫女,自然有提醒的职责。 然而梁玉瑾还想着那日龙临渊放空回忆的时候,他心里是否装着一个见不到的人呢? 愣神的这一会,绿茵仍旧在絮絮叨叨,“娘娘,您瞧现在的未央宫,已经按照您的需求布置,帝君不曾插手不说,还派了王公公配合,娘娘,你三思啊!” 梁玉瑾扶额,终于站起了身子。 “走。” 绿茵大喜,未央宫的小厨房就这样忙碌起来。 夜更深的时候,梁玉瑾端着一份卖相并不好的桂花糕前往勤政殿。 到门口的时候,她又打起了退堂鼓。 “绿茵,要不,咱们下次再来?这桂花糕做的我自己都难以入口,何况帝君……” “不行!” 绿茵干脆的打断她的话,义正言辞道:“娘娘,第一次做的东西才弥足珍贵,帝君在乎的也不是糕点,而是娘娘您的情谊啊!” 梁玉瑾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奇怪的是,今天笑眯眯的王钦公公并不曾像以往一样迎接。 她都到了门口,都静悄悄的,无一人通禀。 “奇怪,今日怎么这样安静?” 绿茵并未放在心上,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殿门。 她还不曾抬头,就听见身后木质托盘咣当落地的声音。 “娘娘……” 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见殿内,龙椅上,隔着纱帘,人影绰绰。 两人身影交叠,一个是梁玉瑾熟悉无比的帝君,另一个……是女子。 因为她的长发已经飘扬至纱帘之外,让人很难忽视。 梁玉瑾突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她轻轻眨了眨眼。 “绿茵,我觉得这糕点不好吃,送给帝君不太合适。” 绿茵将嗓子眼里的话咽了下去。 看着纱帘里的人影逼近,立马转身跟在了梁玉瑾身后, “都听娘娘的。” 刚转过回廊,绿茵就听见了一声急促的呼喊。 “瑾儿!” 她看见面前梁玉瑾的脚步顿了顿,再转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帝君,臣妾送了些桂花糕来,只不过半路洒了,这就回去重做一份。” 说完,转身,带着绿茵大步离开。 龙临渊愣在原地悔不当初,瞬间明白梁玉瑾是误会他在勤政殿和林安姌做了什么! 但其实,梁玉瑾刚刚只要更进一步,越过纱帘,就能发现林安姌只是给他添汤罢了。 所谓人影绰绰,也不过灯光下的重影罢了。 龙临渊正准备追上去,王钦就带着红叶赶了回来,拖住了他的脚步。 “帝君,太后娘娘……” “进去说。” 气压低沉,林安姌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莫名被红叶拽着胳膊拉了出来。 “在御前伺候就长些眼色,你得明白,若不是太后撑腰,你活不过今日!” 林安姌低眉顺眼回应,得逞却一闪而过。 特别是看见洒落一地的糕点的时候。 “是。” 她快步离开了勤政殿,路过御花园时,折下了一只开的正艳的百合。 另一边,梁玉瑾脚步飞快,一路无话,进了未央宫以后就紧闭大门。 绿茵看在眼里,一向口齿伶俐的她已经不知如何劝,只能默默的侍立在一旁。 谁能想到,一向对娘娘宠爱至极的帝君,会这么快就有了新欢呢? “娘娘,这桂花糕……”还做吗? 梁玉瑾回过神,摆了摆手,“自然是要做的,吩咐小厨房做了送去。” 空无一人的内院突然传出了些许动静。 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影鬼鬼祟祟的到了寝殿门口。 只不过并未推门进去,反而在门口静静等待。 听到急促脚步声的时候,他压低了帽檐,弓着身子,十成十的太监模样,和来人远远侧身而过。 龙临渊有感应的回头,正好看见了那人的侧脸,像极了被他警告离宫的苏忧之。 他的脚步骤然停下,王钦差点撞了个满怀。 接着,他就看见帝君扭转脚步,又离开了未央宫。 这是怎么了? 帝君连听他们交代都敷衍,心里挂念着瑾妃娘娘。 怎么如今到了地方,反而折返回去了? 王钦带着百思不得其解的情绪跟着离开了。 寝殿内的梁玉瑾对此变故一无所知。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明白,自己确实有些吃醋的意味在里面。 往常,帝君总是会来哄她的。 今夜不知为何,夜已过半,连绿茵都昏昏欲睡起来,帝君仍旧不见人影。 深深叹息过后,梁玉瑾抱着小黑龙强行闭了眼休息。 再睁开眼的时候,也不过五更天罢了。 这会安静下来,她反倒想通了。 帝君本就不是她一个人的帝君,她总要有些姐姐妹妹的。 如今这么早来了,她反而能全身而退。 想通以后,她整个人精神不少。 听绿茵说御花园的百合开了,特意带着小黑龙一大早就到了御花园, 百合确实开的不错,只不过被人折了枝,她顿时没了兴趣。 一旁伺候的宫人想着讨好她,谄媚着上前。 “娘娘,这御花园里虽然开了花,但是和这宫里的一个地方还是不能比的。” 梁玉瑾还没开口,绿茵倒是疑惑起来, 她听娘娘说过,帝君不喜花草,这御花园都是因为自家娘娘才修缮的,怎么可能还有比御花园更好的地方? “什么地方?” 宫人一见瑾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愿意搭话,顿时放下了手中活计。 “就在西北角的竹林里,那里面奴婢有幸去过一次,满园子的花呢!” 梁玉瑾抿着唇,觉得心中传来一丝钝痛。 不喜欢花草,何来满园子花? 是她不配知道吗? 听到这,她沉默着抚摸小黑龙的头,再没有了逛园子的心思。 “绿茵,我们走。”? 第三十五章 瑾儿不要生我气了 刚转过身,梁玉瑾就看见眼前多了一双明黄色的龙靴。 她皱眉,复又绽开,抬头微笑行礼。 “帝君。” 龙临渊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不悦的皱了皱眉。 他敢肯定,自家小媳妇绝对是生气了。 但一想到昨日那个行动诡异的太监,他心中也有个疙瘩,久久无法挥散。 梁玉瑾其实很想问问西北角园子的事,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两人相对而立,却处处尴尬。 明明,解释一句就好了。 “帝君是来赏花的吗?” 最后还是她打破了尴尬。 因为她明白,在这龙绍国的后宫里,说了算的永远不是她。 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别扭。 她听到了龙临渊从鼻息之间发出的一声轻哼。 然后明黄的龙靴就越过她,径直走去后面的凉亭。 她紧紧的捏着帕子。 正准备行礼离开,抬头就看见一身穿明显逾越了寻常宫女衣服规制的宫女,端着茶到了龙临渊身后。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宫女起身斟茶,然后抬起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是林安姌。 梁玉瑾眼中露出了不解的情绪,不明白林安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甚至想直接转身离去。 腿上的龙纹开始发烫,让她挪不动脚步。 龙临渊看着没什么反应的梁玉瑾,心中怒火更甚。 她已经不在乎自己了吗? 他掩饰着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将带着淡淡余香的茶一饮而尽。 再次起身。 只不过他这次偏头,是对着林安姌说话。 “陪朕游湖。” “是!” 林安姌惊喜抬头。 哪里还顾得上斟茶,风情万种的跟在龙临渊身后。 游船免不得要路过站在御花园正中的梁玉瑾。 龙临渊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语气平缓的问了一句。 “瑾儿要一起吗?” 你若是点头,朕就道歉! 在梁玉瑾看来,她现在和自己豢养的那条小黑龙没什么差别。 不过是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玩意罢了。 憋闷在心头的情绪倾数爆发。 她抬头,满眼都是怒气。 “帝君既有佳人在侧,何须臣妾陪同?” 她直直的盯着龙临渊,却在他脸上看到一抹笑意。 怒气更甚了。 龙临渊并没有回答,甚至没什么大的表情。 她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无力感蔓延全身。 下一秒,她就听见了林安姌熟悉的声音。 “瑾妃娘娘真是好大的胆子!” 林安姌站直了身子,似乎有无限底气。 “帝君国务繁忙,难得有时间游湖放松,瑾妃娘娘却在这甩脸子,是否太过不懂事了些?” 梁玉瑾一眼就从她眼中读到了凛冽的恨意,和得逞的快感。 真的就这样败给她了吗? “你说的没错。” 原先,这张唇说出的话如此动听,此刻却那么凉薄。 梁玉瑾感觉喉头有些哽咽。 “瑾妃确实大胆了些。” 林安姌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 当即就往龙临渊的方向靠近了几步。 没想到龙临渊甩了甩袖袍,十分嫌弃了看了她一眼。 接着走到梁玉瑾身前,旁若无人的抓住了她的手,含情脉脉。 “你能这样和朕说话,朕很高兴,这样的大胆,是朕默许的。” 林安姌的脸色蓦然变得苍白。 梁玉瑾则是不解的看着他。 “倒是你。” 他转头看着林安姌,在这一刻帝王气势尽数发散。 “身为一个宫婢,哪来的胆子这么对瑾妃说话?” 林安姌直接跪在了地上,努力忍住身体的瑟缩。 “帝君饶命!” 龙临渊摩挲着梁玉瑾的手心,语气淡淡的。 不过,林安姌得留下,毕竟送她入宫的人还没查到。 “念在你是太后送来的份上,朕饶你一命,领罚。” 粗使嬷嬷捂着她的嘴将她带了下去。 御花园内的人识趣的退了下去,连绿茵也不例外。 梁玉瑾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瑾儿,朕……” 梁玉瑾微微撇过头,“帝君何必伤佳人的心?” 龙临渊抿唇,“瑾儿这是吃醋了?” 他看见面前的人耳根发红,最后还是嘴硬回了一句。 “那日……桂花糕终归是白做了,也幸好臣妾做的不好,没污了帝君的胃口。” 梁玉瑾已经不知自己是如何敢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的。 她此刻心里一团乱麻。 “朕没有。” 龙临渊皱眉,语气变得急促,“朕只是想知道,她通过什么手段到了朕的勤政殿。” 梁玉瑾抽出自己的手,“所以,帝君就由着她投怀送抱吗?” 她眼神落在龙临渊还举着的手上,最后打算行礼离开。 “臣妾口不择言,还请帝君原谅,臣妾自罚禁足三月,没有帝君传召不出宫门。” “梁玉瑾!” 她心头酸了酸,还是没停下脚步。 下一秒,她就落入了温暖怀抱。 龙临渊箍的太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朕说了,朕没有,朕没碰过她一丝一毫。” “或许是纱帘让你有了错觉。” “朕……没有。” 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奈,在梁玉瑾头顶上响起。 她听着解释,心也慢慢松动,没有再抵抗。 是她……误会了吗? 接下来,她被抬着头,直视龙临渊。 “那日,朕准备去和你解释,但是在寝殿门口看见了苏忧之。” 梁玉瑾疑惑的皱眉,“苏忧之?” “自从那日以后,臣妾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龙临渊握拳轻咳一声,他也反应过来了。 苏忧之怎么会轻而易举的进了后宫? 是他被心急蒙蔽了眼睛,才会因为这种小事误会自家小媳妇。 梁玉瑾看着他尴尬的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纵使她再没见过这种下作手段,此刻也看出来了。 “帝君,咱们是被算计了?” 龙临渊更尴尬了,咳声不断,却不知如何回答。 见他这幅样子,梁玉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下,哪里还有什么误会? 早就在这笑容里消失殆尽了。 “瑾儿不生气了?” 梁玉瑾眨眨眼睛,“帝君也不生气了?”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两人同游,气氛终于变得松快。 龙临渊也松了口气。 可不能再惹小媳妇生气了,实在是太难哄了。? 第三十六章 主动投怀送抱 储秀宫偏殿里,领了罚的林安姌正在床上对着铜镜抹药。 时不时发出倒吸气的声音,显然是疼的厉害。 按照惯例,她被王钦拉着去掌嘴二十。 此刻脸颊早已高高肿起。 就算已经过了一日,上面的手指印还是十分明显。 受的这份罪,她全都记在了梁玉瑾头上。 好在如今已经在宫中安身立命。 就算帝君发了脾气,也未曾将她赶走,这难道不是一个好兆头吗? 她这样安慰自己。 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安姌回头就见到了王钦。 他往常笑眯眯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公事公办地宣读着龙临渊的口谕。 “帝君传召。” 林安姌一瞬间就变得喜不自胜,还以为帝君是心疼她受了罚。 也在心中自动脑补,今日的受罚完全是帝君只为了宽慰梁玉瑾。 毕竟她进宫晚,比不上梁玉瑾也是情有可原。 还想多问两句,王钦却直接转身离开了。 林安姌也不恼,自顾自的上了妆发,最后以一个薄纱覆面,施施然前往勤政殿去了。 龙临渊正在桌案后批奏折。 听见林安姌问安的声音头也不抬,硬生生的让她跪了半个时辰才抬起头。 “伤的如何?” 声音平淡的不带一丝感情,却被林安姌过分解读。 她瞬间觉得自己的腿也不疼了,脸也不肿了,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奴婢无碍,多谢帝君手下留情。” 龙临渊轻笑一声,放下了朱笔,“说,用了什么手段才到朕身边来的?” 这个问题林安姌早就想到了答案。 因此回答的时候也不疾不徐。 “奴婢一心仰慕帝君,本就是来龙绍国选秀的,既然落选,寻路子进宫做宫女也是常事,只是奴婢恰巧得了太后娘娘的青睐,这才能在御前侍奉,帝君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太后娘娘。” 龙临渊皱着眉头,不想再同她打哑谜。 但他也明白,前朝心思各异,明面上的眼线总比暗中的眼线好拿捏。 这林安姌一看就是个没脑子的,留下来有何妨? “那你便在御前好好侍奉。” 林安姌喜不自胜,正想多说几句,明黄的龙靴就从他身旁迈步而过,直直的出了殿门。 对龙临渊来说,这种将算计和利益写在脸上的女人,这辈子也不配站在他身边。 他心里想着的,也只有梁玉瑾一人罢了。 到未央宫的时候,殿内尚且灯火通明。 他阻止了要进去通禀的宫人,迈着轻缓的步伐到了寝殿门口。 隔着微开的窗棂,他看见了屋内一片和谐的景象。 梁玉瑾似乎是刚刚沐浴过,身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外袍。 仅一支素簪将头发固定在脑后,剩下的长发柔顺的垂下,平添几分柔弱之感。 而她的手中正不合时宜的盘着一条黑色的小蛇,自她掌心游移到手腕上,又从手腕盘旋到肩膀。 一人一蛇,玩的不亦乐乎。 她甚至还将手伸到了小黑龙的嘴里,极尽挑逗。 龙临渊就这样看着,忍不住勾起嘴角。 而后急不可耐的迈着步子,走进寝殿之内。 趁她还没发现,他直接坐在了梁玉瑾的身侧。 “瑾儿在干什么?” 面对的明知故问的提问,梁玉瑾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 “小黑龙近日活泼了些,想来那日被绑架的阴影已然消散了。” 龙临渊也破天荒地摸了摸小黑龙的头,然后牵着梁玉瑾走到了桌旁坐下。 “上次没能吃到瑾儿做的桂花糕,朕一直念想着,不知今日是否有口福?” 两人算是想到一块了,梁玉瑾大中午的时候就开始选桂花,还做成了。 大概是猜到龙临渊会来看她,她也特地让小厨房留了晚膳。 这会儿也只能矜持的回一句。 “帝君来的正巧,臣妾今日练手做了不少桂花糕,小厨房里也做了不少时兴菜色,一起留下来用膳?” 龙临渊含着笑,并没有戳破她的小心思。 “好。” 精心准备的菜肴一道一道的端了上来,压轴的就是梁玉瑾做了半日的桂花糕。 龙临渊煞有介事地为自己添了一碗蹄花汤,连连称赞。 “瑾儿的手艺确实不凡,小厨房的人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这样的菜色,比之御膳房的人都厉害不少。” 梁玉瑾红了脸,知道他是猜出了自己的心思。 她抬起筷子夹了一块桂花糕,“帝君尝尝。” 她期待的看着龙临渊将桂花糕送入口中,然后露出赞美的笑容。 “瑾儿果然聪慧,不过刚做,就能这般好吃。” 梁玉瑾眼神亮亮的,“真的吗?” 她自己尝了一口,而后也点了点头,作出了中肯的评价, “臣妾觉得还缺少一丝清香的味道,大概是糖放多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 龙临渊说完,为了让梁玉瑾安心,又连着吃了两块。 饭毕,梁玉瑾嗫嚅着,最后还是开口。 “帝君,臣妾想回家看看父亲和外公。” 上次梁衡带着苏忧之进宫以后,并没有再回去,而是住在了丞相府。 她实在怕那个利益至上的爹会不会给外公带来麻烦。 更何况,舅舅还在卧床休养。 龙临渊突然觉得嘴里的桂花糕不香了。 “朕和你同去。” 梁玉瑾连忙摆了摆手,一脸窘迫。 “臣妾自己去便好,不过几天功夫就能回来了,帝君这次若是再去,只怕朝臣又不安生了。” 龙临渊一拍筷子,生气。 “朕倒是要看看他们敢说什么!” 梁玉瑾跺跺脚,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已经后悔自己要回安照国的决定了。 “臣妾不想让帝君因为我难做,若是帝君执意跟着去,那臣妾……臣妾也不回去了。” 龙临渊软下了三分姿态。 一来不想让梁玉瑾不快,二来他实在舍不得自家小媳妇。 好不容易到手,回去一趟,丢了怎么办? 最后他还是妥协在梁玉瑾的梨花带雨里。 “可以去,但是要让影一陪着你,用急行术,五日,五日必定要回来。” 影一,就是龙临渊身边的暗卫。 以影为姓,顺序为名。 影一,足以见得身份重要,却这样轻易的就给了梁玉瑾。 梁玉瑾松了口气,主动送上了怀抱。 “多谢帝君,臣妾一定早些回来。”? 第三十七章 能让帝君费心对待的人不是凡类 “但是臣妾想悄悄出宫,左不过有影一陪着。” “若是大张旗鼓的出宫,只怕还是堵不住那些大臣的嘴。” 这次龙临渊略一思附就点头答应。 那些大臣但凡拿到一点错处,简直就是得寸进尺。 为了让他的小媳妇不再受到流言的伤害,悄悄出宫也算是一个计策了。 这样也会安全一些,让那些心思诡谲的人捉摸不到蛛丝马迹。 第二日傍晚,梁玉瑾就开始收拾自东西。 绿茵一边帮忙一边叹气。 “娘娘为何要将奴婢留在宫里?奴婢实在是担心您的安危。” 梁玉瑾放下自己手中的衣物,拉起她的手宽慰着。 “只有你在宫里,他们才能相信我还在这里。” “所以,只要你好好待在未央宫,就算是对我的安危做了大贡献了。” 绿茵无奈,只能点头,最后目送着影一带着一身太监装扮的自家娘娘离开宫门。 刚至侧门,一个拿着扫把的宫女就熟稔的走到了面前来。 “小宁子,今日怎么这么晚出宫,上次我让你帮忙带的东西……” 话音未落,她已经被影一打晕了过去。 影一侧过头,“娘娘,咱们快走。” 却不曾想,这一幕都落入了另一个人眼中。 “当真?她真的跟一个男子一同溜出了宫?” 面前双丫髻的宫女使劲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我瞧到了瑾妃娘娘的半张脸,还听见了那男子说话的声音!” 林安姌来了精神,不顾脸上的肿胀,坐直了身子。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瑾妃娘娘和人偷偷溜出宫去了?你说,帝君会如何想?” 双丫髻的宫女带着谄媚的笑容,又上前几步。 “安姌姐姐,我觉得这可是个大好机会,若是您向帝君揭发了这件事,那名利和地位岂不是唾手可得?奴婢还等着你照拂呢!” 林安姌嘴角的笑意几乎隐藏不住,随手从头上拿下来一个素银的簪子。 这东西虽然不贵重,但很是适合宫女的身份。 而且通体都是由银打造的,若是卖出去也能换个好价钱。 双丫髻的宫女显然十分高兴,接过素簪千谢万谢的走了。 林安姌这会儿也坐不住了,带上面纱悄悄地离开了自己的屋子,一路往御花园去了。 她站在那只被折掉的百合前静静等待,不过几息功夫就有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姑娘有何要事?” 林安姌张望着,见四处无人,才凑近说话。 “去告诉你们家公子,瑾妃出宫了,让他去查查瑾妃现在身在何处。” 太监模样的人沉思一瞬。 “还请姑娘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贸然告诉帝君。” “若此事有诈,咱们公子的一番筹谋,可都白费了。” 不得不说,这句话正好戳中了林安姌的心思。 她本就打算用这个消息换取帝君的垂怜,没想到却被眼前人阻止了。 “我知道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却又被那太监叫住。 “姑娘,若有新的消息,我们会想办法通知你,还请姑娘稍安勿躁。” 林安姌跺着脚回了屋子。 好在她并没有等待太久。 夜半时分,一只利剑穿破了窗户,扎在了她面前的柱子上。 利剑的尾端并不是寻常的箭羽,而是一只模样精巧的纸筒。 林安然顿时明白,这就是云淮安要告知她的结果。 她轻手轻脚的将纸筒拿了下来。 里面仅有一张巴掌大的纸条,却令她看之色变,然后转化成为狂喜。 云淮安的意思是让她不要有多动作,他们会在路上将梁玉瑾解决了。 至于后面这件事…… 若是梁玉瑾能够在路上被解决了更好,就算是没解决安全的回到了宫里——那她也多少好日子过了! 最后林安然是带着十足的笑意睡着的。 连脸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另一边,影一带着梁玉瑾才刚刚出城。 为了不引人注目,影一打算到达离龙绍国五公里外的密林之时,再使用急行之术。 好在梁玉瑾一路坐着马车,除了略微有些颠簸以外,倒是十分顺利。 约摸夜半时分,两人终于到达了密林之外。 影一停下马车,隔着帘子回禀。 “娘娘,马上要用急行之术了,您坐稳。” 梁玉瑾刚一颔首,一只箭就顺着她的发丝钉在了车璧上。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娘娘,退后!” 下一秒,马车就四分五裂。 影一迫不得已拉着她的袖子,几息之间就倒退了几尺之远。 还不等她平复心情,密林周围就围起了一圈身穿夜行衣的死士。 个个持着弓箭,箭交瞄准二人。 “影一,你能跑吗?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还有机会。” 影一心中诧异,面上表情却不变。 “属下奉帝君之命保护娘娘安危,娘娘,时刻提防来箭,箭尖有毒。” 影一将自己的佩剑给了她,摸出随身带的软鞭,挥舞着,将飞来的箭尽数打飞。 梁玉瑾是头一次拿着这样锋利的佩剑,重的有些压手。 在这种突发情况下,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回想着小舅舅教自己的防身术,然后吃力的挥舞着剑。 一时间,竟也没有几只箭近身。 刹那间,影一挥动着软鞭身形似电,已经解决了正对面的几个死士,接着就将软鞭对准了下一批人。 他抽空看了一眼梁玉瑾,只看到了她额间晶莹的汗珠和坚毅的表情。 能让帝君如此费心思对待的人,果然不是凡类。 在这种危急情况下还能镇静自持,连他也不得不佩服。 对方死士发现情况不妙,有影一的阻碍,他们根本无法近梁玉瑾的身。 更遑论取她性命了。 为首的死士朝着身后使了一个眼色,拿着箭的人便隐匿在草丛之间。 梁玉瑾的指尖已经有些颤抖,汗珠已经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模糊了眼睛。 她只能隐约看见影一身手敏捷,如今已经在处理最后一批人了。 没有暗箭飞来,她松了口气,重剑垂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接着,破空声再度传来。 “娘娘,小心!” 甩下最后一鞭,影一看见一个漏网之鱼已经摸到了梁玉瑾身后,顿时心急如焚的扑过去,替她挡了那一箭。? 第三十八章 若是救不活他,全家才会完蛋! 影一侧过身子,箭羽擦肩而过,划破了衣服,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下一秒,软鞭卷着那人的脖子,直接甩出了五丈开外。 梁玉瑾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走近影一查看他的伤势。 “你怎么样?” 影一微微后腿,避开了肢体接触,拱手行礼。 “娘娘,属下无事,此地怕是不宜久留,咱们现在就走。” “若使用急行之术,明日傍晚就能到达。” 梁玉瑾依旧有些担心。 最后还是抽出了自己的帕子。 她眼尖的看到影一的胳膊上已经有了微微血迹。 “包扎一下再走,不差这一会。” 影一最后还是点头,自己包扎了胳膊。 马车再度启程,耳边风声呼啸,梁玉瑾感觉自己心跳的飞快。 “废物!” 定国公书房内,云淮安颤抖指尖,满脸愤怒。 一身黑衣的死士跪伏在地上,浑身颤抖。 “公子,那瑾妃身边有身手不凡的暗卫,手法像极了帝君的影卫,属下的确无一击之力啊!” 云淮安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影卫?她身边怎么可能有影卫?” “她不过是个后妃,帝君这样重视她?” 一旁闭眼休息的定国公突然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一闪而过。 “这个瑾妃,可不是简单人。” 云淮安停下步子,坐在了定国公身旁。 “父亲这话如何说起?” “你上次是如何被发现的?瑾妃出宫难道帝君真的不曾发觉?” “淮安,想事情要往深里想,不要辜负我对你的培养。” 云淮安略一思付便明白过来。 瑾妃这次出宫,怕是帝君授意的。 “父亲说的是,儿子知晓,定不会辜负父亲期望。” 云淮安远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和定国公的关系也没有明面上那么僵硬。 比如现在,他虽是借口在国公府养伤,实际这段日子接手了定国公不少事务。 来日再回到越北城,也不会是以前的那个云淮安了。 而他也是定国公一直秘密培养的儿子,看起来不受宠,实际上下了不少心血。 那日面对梁玉瑾时的失态,也不知是真是假了。 “此番计谋失败,便动用那条线。” 云淮安脸上一闪而过的算计,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点头应下。 马车行驶一夜,终于在傍晚到达安照国附近。 驾车的影一缺迟迟没有动静,梁玉瑾心下不安,掀开车帘查看。 影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已然是晕过去了。 若不是鼻息尚存,梁玉瑾都以为他没了性命。 现下已经到了安照国,进城也不是麻烦事。 梁玉瑾简单的查看了伤口,再用一天帕子绑住胳膊防止毒血蔓延。 然后使了银子请了车夫,一路进城。 如今能救影一的,也只有外公了。 再度敲开丞相府的门,小厮惊讶极了。 帮着梁玉瑾将影一抬回屋内,就忙着去请林楠山了。 “瑾儿怎的又回来了?” 梁玉瑾压根来不及解释,简单的介绍了影一的情况。 林楠山的面色变得凝重,转身就往外走。 “我去请大夫,床头有颗解毒散,你先给他服下。” 等待的间隙,梁衡知道梁玉瑾回来,也马不停蹄的到了正厅。 一见到她,就满脸焦急。 “你是不是惹帝君生气,被赶回来了?你可知这样会害了我们一家人!” 梁玉瑾眉心微跳,伸手指着床榻上没什么生气的影一。 “若是救不活他,全家才会完蛋!” 梁衡动了动嘴,最终还是看着她的面色选择了闭嘴,静静的坐在一旁的檀木椅子上。 林楠山动作很快,一个胡须花白的大夫就被带了进来。 他简单的检查了影一的伤势,然后热刀割肉,将浸了毒血的腐肉一一削去。 影一的脸色更苍白了,但他慢慢的睁开了眼。 梁玉瑾总算松了口气。 “你没事了,喝些药解了毒就能恢复体力。” 影一点点头,运行内力将毒素逼到伤口,。 黑血流出,白发大夫惊讶的张开了嘴。 “不曾想你居然会这等功夫,老夫说错了,有了这层保险,明日便可活蹦乱跳。” 林楠山结了诊金送大夫出门,影一抬着手,有气无力的说了几句话。 “娘娘,那些死士身上没有可以佐证身份的物件,属下无能。” 梁玉瑾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你先休息恢复身体,若不是你,我命都保不住,不必自责。” 梁衡听着这番话黑了脸,他女儿这是遇到了刺杀? 还不等他细问,林楠山就走了进来。 “瑾儿这次回来,所为何事?” 梁玉瑾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脱力睡着的影一,带着两人出了正厅。 “外公,我走后,镇南王可曾有刁难?” 林楠山摇头,他更关心梁玉瑾这次为何没有带着帝君一块来。 “怎么一个人回来的?难不成和帝君起了争执?” 梁玉瑾好笑的摇了摇头,将龙绍国那些难缠的大臣告诉了林楠山,他才彻底放下了心。 “瑾儿,我们在安照国好得很,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梁玉瑾的眼神落在梁衡身上。 她回来,是有话和他说的。 林楠山到底年龄大了精神不济,拉着梁玉瑾说了几句就有些困顿,一番折腾也到了夜半,梁玉瑾忙将人送回去休息。 正厅里只剩下父女二人,梁衡点头,然后带头进了书房。 “你遇到刺杀了?” 门一关上,梁衡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若刺杀之人针对的是丞相府,他无法坐以待毙。 虽然他看不上林楠山如今作风,但他也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所以丞相府的安危,他还是放在心上的。 梁玉瑾颔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没错,在龙绍国境外。” 梁衡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换来了梁玉瑾轻蔑一笑。 她这个父亲还真是冷血依旧。 “你是不是在龙绍国得罪了什么人?” 他皱眉,句句逼问,“你不过是帝君的一个后妃,怎么就让人派死士追杀了?” 梁玉瑾好整以暇的坐在了凳子上,对于梁衡的质问不慌不忙。 “父亲何至于这般逼问,女儿在龙绍国得罪的人不在少数,这次怕只是其中之一。” 梁衡满面怒容,指着她,“你!”? 第三十九章 父亲?有这样的父亲吗 梁玉瑾不着痕迹的皱了眉头,语气淡然。 对于父亲,她早已失望。 否则也不会落魄到要去龙绍国选秀来安身立命了。 “父亲急什么?你与我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刻难道不该想着如何帮助女儿吗?” 她抿唇,直直的盯着梁衡的眼睛。 “母亲那里,还请父亲不要多言。” 梁衡一甩袖子,显然是气愤至极。 “不只是我,整个丞相府都和你荣辱与共,你尚未给我们带来便利,因何要求我尽全力帮助你?” 话说完,他抬头就看见了梁玉瑾嘲讽的面色,不自然的缩回了手。 这会终于记起了自己身为父亲的责任。 “上次我瞧着你与帝君甚是恩爱,有人刺杀,难道他也不管吗?” “瑾儿,为父手上无实权,兵马不得出封地,想帮你也无能为力。” 他低垂眉眼,似乎是真的愧疚。 “丞相府这般破落,你务必要多多讨好帝君,给你外公一丝便利,恢复权力,也恢复往日丞相府的荣光。” 梁玉瑾眼前浮现了自己幼时丞相府的荣光模样。 那时外公的胡须并不花白,胸怀大志。 最后终究是对高坐九五之尊的帝王失望,选择大隐隐于市。 任凭相府衰落。 然而这些道理,都是梁衡不懂的。 他心中只有至高无上的利益和权力。 她必须打消梁衡这个想法,否则会给丞相府,乃至外公带来极大的伤害。 略一思忖,梁玉瑾就想出了对策。 既然好处来源于帝君,那么恐惧自然也可以。 “帝君是龙绍国的帝君,如何能插手安照国的事?” 梁衡急了,“可镇南王……” 梁玉瑾皱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镇南王能纡尊降贵的服侍舅舅,是因为帝君许了他好处,更是因为那时帝君就在安照国。” “如今莫说帝君不可能再来安照国,就算来了,镇南王也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没了面子。” “父亲,想事情要想全面。” “更何况,帝君于我并不是言听计从,我也不过是瑾妃罢了。” “父亲还是不要过多奢望于我,有这时间,不如回封地照顾母亲。” 梁衡哑然,也有些气急败坏。 “所以,你去龙绍国这一趟根本无法给我……丞相府带来任何利益?” 梁玉瑾颔首,“确实如此,我还做不到左右帝君的想法和行动。” “父亲别忘了,我去龙绍国选秀,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梁衡终究没有再说,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梁玉瑾独坐书房,突然生出无力之感。 她还是太弱了,以至于不能给外公任何帮助。 窗外的月色随着门“吱呀”的声音撒进了屋内。 梁玉瑾抬头,就看见了拄着拐杖的林沛丰。 “舅舅?” 她慌忙站起身子,起身将林沛丰扶进屋。 “舅舅还没恢复好,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林沛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你还不知道我?铁打的一般,这等小伤算什么?” 梁玉瑾‘噗嗤’一笑,随即感觉到了一阵心酸。 她通过月光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林沛丰头上的细汗。 强不强壮她不知道,嘴上逞能倒是一点没变。 明明就是怕她又和父亲闹不愉快。 果然,林沛丰刚一坐稳,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刚刚他来说什么了,没欺负你?” 梁玉瑾摇摇头,借着倒茶的间隙擦了擦眼角,旋即又换上了一副笑容。 “怎么会,舅舅都没瞧见,他是臭着脸走的?” 林沛丰被她逗笑,不自觉的擦掉了额头细汗,又伸出手作扇子扇了扇。 “太热了。” 梁玉瑾没有戳破,静静的坐在了他身侧。 “舅舅伤好了还要回军营吗?会不会有人刁难?” 林沛丰摇头,并不想给她压力,更不想让她担心。 “怎么会,军营再怎么说也是个开放的地方,有人想做手脚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下次我一定注意,不落入他们的圈套。” 屋内陷入寂静,月光隔在两人中间,让两人不再同往常那般亲密。 去龙绍国之前,梁玉瑾和舅舅向来是无话不谈的。 “咳咳。” 林沛丰咳了两声。 有小厮推门而入,提着一个食盒,将其中美食一一摆放在桌面上。 其中不仅有她惯常喜爱的马蹄糕,城内排队才能买到的酱鸭,甚至还有一道晶莹的笋汤,以及街边常见的小吃糖葫芦。 无一例外,都是她爱吃的,甚至许久没有吃到过的。 “舅舅怎么知道我要回来?云字号的酱鸭不是要排队才能买到吗?” 林沛丰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头,“你回来的时候正是午后,云字号的店铺未关门,排一会也就买到了。” “快吃,难得回来。” 梁玉瑾不再说话,背对着林沛丰,对着一桌美食大快朵颐。 另一边,龙绍国的勤政殿里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王钦不再笑眯眯,反而是紧握着双手,侍立在龙临渊的身侧。 龙临渊面前是一摞成堆的奏折,但他心不在焉,漆黑的墨水甚至滴在了奏折上。 他‘啪’的声将笔扔在桌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王钦!” 王钦一抖,忍不住要跪下去。 不是他御前伺候的不得力,而是这段时日的帝君情绪实在是太过不安稳。 而这不安稳似乎也是瑾妃娘娘离宫以后开始的。 “这茶怎么凉了!” 王钦不敢多言,哆哆嗦嗦地端茶去换,却被他叫住。 “御前伺候的人都这般不得力了吗?是不是都想挣一份不属于自己的荣光?” 王钦弓着身子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接话。 “罚俸!” 王钦还能怎么样呢? 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龙临渊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奏折上,鲜红的朱笔在奏折上圈圈画画,有模有样。 他将批好的奏折扔给王钦,满脸不耐烦。 “南部大灾为何不早报,是想让朕被百姓唾骂吗?” 王钦满头虚汗,“帝君,这是上月的奏折,南部大灾,已有上将军去赈灾了,现下已在回程的路上了。” 龙临渊尴尬的咳了咳,索性直接让王钦出去了。 该死,瑾儿什么时候回来?? 第四十章 忍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 夜里,梁玉瑾睡在相府格外安稳,尽管这里半点都比不上龙绍国后宫的奢华。 小腿处的龙纹依旧发烫,夜里金龙入梦,也没能让她惊醒分毫。 以至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洒在了被子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本想呼唤绿茵,她看见素白的帐帘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身在丞相府。 但起身之后,她发现屋内依旧有准备好的衣服和尚且温热的水。 简单洗漱过后,她出门就看见了在葡萄藤下静坐的林楠山。 走到石桌前,她为自己倒满一杯茶水, “外公起的这样早。” “你昨日同你父亲说明白了?” 梁玉瑾没有犹豫,点头,“是,父亲他功利心太重,之怕日后会酿成大错。” 林楠山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他抬头看着梁玉瑾,发现她相较于之前丰腴了不少,脸上的愁绪也有消减的趋势——看来她在龙绍国过得不错。 林楠山放下了心,指了指正厅的屋子。 “那个侍卫已经醒了,在后院练剑,瑾儿,相府无事,你还是早些启程回龙绍国。” 若是帝君怪罪,瑾儿就该受苦了。 “瑾儿明白,等影一恢复好,就启程,只是不知下次回来是何时了。” 林楠山这会摸着胡须笑了起来,笑容真心实意,还带着揶揄。 “瞧帝君如今宠你的模样,总会有机会的。” 梁玉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觉得小腿处的龙纹又开始发烫了。 脑海中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龙临渊的模样。 怎么回事,居然有点想他? 梁玉瑾甩甩头,将这些情绪抛之脑后,和林楠山告辞后就径直去了林沛丰的院子。 不得不说,这个舅舅不愧是军营里混出来的。 即使拄着拐,也拉着满月弓,对靶子射的起劲,连她来都没有注意。 梁玉瑾也不打断,自顾自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如果忽略林沛丰包着纱布的腿不看的话,他确实是一表人才。 继承了外公所有的优点,独独没继承到他的稳重。 一把弯月弓崩得很直,白色箭羽的箭搭在上面,眼神专注的看着靶子。 随着破空的呼啸声,箭稳稳的扎在了靶心。 “舅舅厉害!” 梁玉瑾鼓掌的声音终于惊醒了林沛丰。 他含着笑意转头,“瑾儿来了,要不要试试?” 梁玉瑾自然是点头,上前将弯月弓接在手中。 熟悉的手感唤醒了她久远的记忆,拉弓搭箭,正中靶心。 “看来瑾儿在龙绍国的这些日子,并没有荒废我教给你的功夫。” 林沛丰从他手中接过了弯月弓,视若珍宝的搭在了身后的架子上。 “但这把弯月弓你可不能拿走,这是瑾儿你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回头让帝君给你打造一把更好的。” 梁玉瑾扑哧一笑,“在舅舅眼里,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后来两人在院子内你来我往,搭弓射箭,不亦乐乎。 很快就到了离别的时候,一家人在一起简单用了膳,不过这次梁衡并没有出现。 影一怎么劝都不上桌,一直在一旁静静的等待。 林楠山一直将她送到了城门口。 “外公,您回去,有影一在,我不会有事的。” “等下次有机会,我还回来看您。” “若有急事,就直接写信于帝君,我会看到的。” 林楠山不舍得看着这个养了十多年的孙女,摆了摆手。 “我在安照国好得很,你不必牵挂。” 最后,他只看见梁玉瑾成了天边的一个黑点。 一路急行之术,梁玉瑾第二日傍晚就到了龙绍国。 影一直接将她送进未央宫才回去复命。 绿茵看见梁玉瑾激动不已,叽叽喳喳说了好久,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梁玉瑾自然不会错过她这一细微的变动,凑近了追问。 “这些日子,你可受到了什么刁难?林安姌有没有再作妖?” 绿茵虽然在摇头,但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梁玉瑾皱眉,神色严肃,“说,怎么了?” 绿茵此刻也不得以告知。 原来梁玉瑾走后不久,宫里突然出现了刺客。 刺客的目标是后宫的太后,那时候林安姌刚好在太后宫中,莫名其妙地为太后挡了一剑。 第二日她就成了太后亲封的郡主。 不仅享有封地这种实权,还特许她住在宫里,就住在太后的寿宁宫里。 梁玉瑾不得不皱了眉。 林安姌如此阴魂不散,且不论这刺杀是否有人做局,光是她的表现,就足以让人怀疑她是否别有动机。 绿茵看着她思索的表情是试探的问道,“娘娘,您看……” “这是太后娘娘的决定,我也不能过多左右,咱们不惹事便是。” “绿茵,一定要管好宫里的宫女,不要让他们乱嚼舌根子,以免惹祸上身。” 绿茵显然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重重的点了点头。 梁玉瑾甚至还来不及将一身风尘仆仆的衣服换下,龙临渊就风风火火的来了。 他抿着唇,脸上带着怒意,拉着梁玉瑾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才松了口气拉着她坐下。 “影一说你们在龙绍国的密林之外遭遇了伏击,瑾儿没事?” 他怕梁玉瑾受了什么暗伤不愿意告诉他。 梁玉瑾自然是摇头。 影一帮她挡了那一箭,她才平安无事。 “帝君,臣妾没事,倒是影一受了伤还中了毒,你定要找人好好医治。” “放心,他没事。” 龙临渊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梁玉瑾。 这几天不见的思念之情此刻倾泻而出,但被刺杀的阴影也让他愤怒无比。 “瑾儿可知道是谁?” 其实梁玉瑾心中早已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而已。 “臣妾不知,但臣妾来龙绍国的日子并不久,接触的人也不多,唯一有过口角的也不过那几人罢了。” 这几个人龙临渊自然是清楚的很,来之前他就已经派人去查了。 如今,他只想和许久未见的小媳妇诉说一番思念衷肠。 梁玉瑾感觉小腿处的龙纹发烫,不受控制的往床榻走去。 “瑾儿累了吗,先休息一下。” 梁玉瑾想说说不出,被控制一般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褪下了自己的外袍。 白皙的肩膀暴露,梁玉瑾的手僵持在半空。 龙临渊背后的手转动,放弃了对龙纹的控制。 他忍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 第四十一章 不如将计就计 梁玉瑾仿佛才回过神来,尴尬的披上衣裳,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龙临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叫了绿茵替他更衣,然后就合衣躺在了她身侧。 “瑾儿这一行还顺利吗?” 黑暗中,梁玉瑾点了点头。 “挺顺利的,父亲也并没有咄咄逼人。” 烛火摇曳,映衬得屋内忽明忽灭。 龙临渊大手一挥,掌风就吹灭了蜡烛。 “歇。” 梁玉瑾闭上了眼睛,却在黑夜中听到了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旁边的床榻火热已经蔓延到了她的手边。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一个更加温暖宽厚的手掌握住了。 不知为何,被龙临渊抓住以后,反而觉得心中更踏实。 这一觉再睡醒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绿茵端着铜盆走了进来,“娘娘醒了吗?” 她拧干了帕子,“帝君说下朝后还会再来看您,让您准备着,一会要带您去个地方呢?” 什么地方? 带着疑惑,梁玉瑾心不在焉的吃了早膳。 然后就被一身常服的龙临渊牵起手,穿过御花园,穿过东西六宫,甚至穿越了荒无人烟的储秀宫。 一直到达了整个皇宫的西北角。 梁玉瑾抬起头,这里是一处园子,只有一个弯月型的拱门。 拱门上有块牌匾,上书西竹林。 竹林?西北角。 梁玉瑾的心跳漏了一拍。 突然想起那日在御花园里,宫人说起过的开满了鲜花的西北角的园子。 难不成是在这里? 下一秒,龙临渊就牵着她的手穿过拱门,穿过长长的回廊,听着悦耳的风铃,到了一处空旷的山坡上。 山坡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但梁玉瑾眼尖的从竹林的缝隙中看见了大片鲜艳的色彩。 “帝君,这是哪儿?” 她的心怦怦直跳,像有什么东西将要呼之欲出了。 龙临渊这会儿走的没那么急了,只是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 他贴心地为梁玉瑾拨开了面前的每一片竹叶,带着她穿过了竹林。 “还记得上次出去游玩的时候,碰到的卖花的老奶奶吗?” 梁玉瑾轻笑一声,“怎么不记得?臣妾到现在还记得那束花。” 即将迈出竹林边缘的时候,龙临渊转过了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那日瑾儿告诉朕老奶奶卖花背后的故事,让朕十分有感而发。” “朕觉得,这样独一无二的花海也应该属于我的瑾儿。” 我的瑾儿。 这四个字一个一个的敲打在梁玉瑾的心房上,让她突然红了脸。 “帝君……” 龙临渊将手指放在她的唇上,“该叫夫君。” 她侧过身子,带他踏入一片满是鲜花的园子。 院子和竹林用木质栅栏围开,也同样拥有一个弯月形的拱门和一个小小的牌匾。 龙飞凤舞的字迹像极了龙临渊批奏折时的落笔。 院子的名字叫“落瑾院”。 来不及深究其中的意思,梁玉瑾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目之所及,一大片皆是花海。 花的种类并不杂乱,井然有序的各自都有区域。 显然是有专门的花匠打理。 在梁玉瑾面前一字排开。 分别是向日葵,月季,玫瑰,百合,还有一簇簇小小的野菊花。 梁玉瑾转头看着他,情不自禁开口道:“夫君……” 看到小媳妇惊喜的神色,龙临渊十分满意。 拉着她从花间的田垄一路往前走去。 花的种类让人应接不暇,连炎热的日头都被忽略。 最后他被带着进了一间小小的竹木屋子。 屋内陈设皆是清一色的竹制品,处处都透着清凉。 龙临渊亲手给她倒了杯茶水,送到她面前。 “这园子还满意吗?” 梁玉瑾点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激动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何曾这样被人放在心上过? “臣妾,满意至极。” 她摩挲着茶杯上竹子样的花纹。 “这园子,夫君一开始就是为臣妾准备的吗?” 龙临渊有些不解,除了她,还有谁? “那是自然,瑾儿瞧瞧这宫里可还有别人?” 梁玉瑾突然感觉到心中松快了不少,就好像积压在心头许久的大石头被搬开一样。 她很开心。 不过随即而来的,还有别的沉重。 两人闲谈过后,龙临渊便带来了关于刺杀的消息。 “瑾儿心中是否已经有人选了?” 梁玉瑾讶异,不过也没瞒着他。 “臣妾自入宫以后唯一有过瓜葛的人,也只有云淮安和林安姌。” “而对臣妾深恶痛绝,甚至想下死手的人,臣妾觉得只有林安姌一个。” 龙临渊赞许的点了点头。 看来他的小媳妇儿并不算太笨。 “没错,查到最后,朕也只查到她,既然如此,就一并了结了。” “不妥,”梁玉瑾摇了摇头,她总认为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夫君,虽然最有动机的人是林安姌,但她并没有什么权势。” “且不说落选后,她是如何进的宫,单凭那些出现在龙绍国外的死士,就不可能是她的手笔。” “镇南王的势力再强,也不可能直接将手伸到龙绍国来。” 龙临渊看她的眼神赞许更甚,“所以瑾儿认为她还有同谋?” 话说到这份上,梁玉瑾更是直接点头。 “帝君不觉得奇怪吗?我走以后,她就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郡主,未免也太过巧合。” “所以臣妾觉得她应该有同伙,林安姌负责放出消息,下手的就是这个所谓的同伙了。” 龙临渊的眼神一直黏腻在她身上丝毫不肯离开,听到她的分析过后,忍不住鼓了掌。 “没想到瑾儿还是如此通透之人,不知瑾儿想如何处置?” “想查出她背后之人,不如将计就计,假意没查出此事的幕后主使,让他们自己露马脚。” 龙临渊很快便应允了她这个想法。 知道她心中有成算,索性直接转移话题。 他低垂着眉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直接将梁玉瑾拉入怀中。 “瑾儿离开的这些日子,朕甚是想念,因此荒废了国事,奏折已经在勤政殿堆积如山了。” 梁玉瑾深知后宫不可干政的道理,干巴巴的坐在他怀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四十二章 跟着处理政务 “臣妾接下来每日都为帝君磨墨,早日处理积压的奏折。” 这干巴巴的回答,龙临渊一点也不满意。 强行掰正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 “瑾儿想了半天,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梁玉瑾低头,红脸,“可是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敢逾越。” 龙临渊抚摸着她红润的脸颊,对她说的话嗤之以鼻。 他本就对这些条条框框不甚在意,更何况只是在勤政殿处理的,大臣又不会知道。 何至于这般小心? “这件事瑾儿不必担心,朕允准的,看谁敢乱嚼舌根子!” 他心里也是有自己小九九的。 因为他发觉梁玉瑾离开的这些日子,两人好不容易更进一步的感情突然变得脆弱起来。 昨日和梁玉瑾同榻而眠的时候,她的身体太过僵直。 几乎一整晚都不曾放松。 而他肯在梁玉瑾面前提政务,也不是因为她的才能,而是想借着这些奏折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奏折上有不懂的问题,除了问她还能问谁呢? 至于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他倒是不肯承认是故意存下来的。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梁玉瑾也再没有拒绝的道理。 反正她做的逾越规矩的事也不止这一件了,只在勤政殿帮忙,应当不会有大臣知道? “那臣妾……定帮帝君分忧。” 含羞带怯的模样让龙临渊把持不住,对着红润的唇瓣就吻了下去。 夏日的凉风通过竹林的屋子吹了进来,牵动着梁玉瑾的发丝,吹动了她鬓间的步摇。 两人贴合的唇若隐若现。 屋外的花也被风吹动着四处摆荡,似乎在叫嚣屋内两人狗粮撒得太多。 再从西竹林出来的时候,梁玉瑾的脸色红红的。 这次两人是坐着步撵到勤政殿的。 一只脚踏进勤政殿的时候,梁玉瑾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一摞奏折吗? 长长的桌案上摆满了奏折,每一个都摞得如山高,堆积起来已经看不见后面的龙椅。 还不时有奏折从桌上掉落下来,地上也有许多散落的奏折。 而一旁就站着愁眉苦脸的王钦公公。 他看见梁玉瑾就像看见了救命恩人 ,想说些什么却又窥探着龙临渊的眼色,不敢多说。 龙临渊握拳轻咳一声,“你先下去。” 王钦就差跪在地上磕个响头了。 像是拿了特赦令,他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还贴心的为两人关上了门。 然后就十分有眼色的守在门口。 他就不信,有他这御前大总管在这守着,今儿个谁敢进来打扰。 “如何,瑾儿能不能帮朕分忧?” 小媳妇儿这么笨,一定会求他? 他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梁玉瑾眯着眼睛撒娇的样子,他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然而梁玉瑾却只是皱着眉,将地上散落的奏折捡起来。 “臣妾一定全力而为!” 龙临渊有些失落地坐在一旁,心不在焉的批注着面前的奏折。 每一个红红的圈都代表着他此刻的愤怒。 怎么回事? 他的小媳妇难道真的打算帮他处理国事吗? 哼,这种复杂的东西,小媳妇肯定有不懂的西方。 他也一定能等到小媳妇求他的时候! 将奏折归纳整齐以后,梁玉瑾也不敢再坐龙椅。 她从旁边搬了一个小绣墩,在书案的一旁安了家。 这长长的奏折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也愣怔了一会儿。 许久都没有动过笔了。 面前的这份奏折是两江巡抚送来的。 巡抚地处江南,是温柔水乡,随之而来的就是连绵不断的水患。 只不过这两江巡抚似乎并不老实。 只开头象征性地提了两句国泰民安,然后就意有所指的说江南的歌姬如何如何。 接着就以修建大坝为由索要大量银两。 梁玉瑾皱眉,在奏折的底部开始了批注。 一首簪花小楷写得极为漂亮。 只不过给出的批注却是异常犀利。 “若要重新修建大坝,理应先通知工部,再由工部前去探查,接着再通过国库拨取银两,退回!” 梁玉瑾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像是找到了什么方法一样。 第二份就有意思许多,这奏折就是因为上一次弹劾她不成,反被恐吓的御史大夫文大人。 更有趣的是,这次奏折依旧是在吐槽她。 大致内容就是梁玉瑾大肆修缮未央宫掏空了国库云云。 提到最多的就是金银财宝,玉石珍玩。 焉知她根本就没有动用这些东西,只是用了不少花花草草。 梁玉瑾偷偷的瞄了龙临渊一眼。 发现他正臭着脸批阅着奏折,突然了解了他每日的痛苦。 这些大臣有用的不说,说出来的尽是废话。 偶尔有个要求不是索要银两,就是索要粮草,却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而上这些奏折牵涉的大臣实在太多,若是一一处罚也不现实,所以也只能在这奏折的批注上体现了。 太痛苦了。 这样想着,梁玉瑾下笔在文大人的奏折上批了一句话。 “所言不实。” 两人就这样开始批阅着奏折,时不时抬头看对方一眼。 居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龙临渊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而这些奏折又让人越看越上火。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他实在是忍耐不了,撇了朱笔离开龙椅。 他望向梁玉瑾的时候,却发现她仍旧全神贯注地批阅着自己面前的奏折。 旁边批阅好的已经摞成了一座小山。 龙临渊莫名有些心虚,为何他批阅的还没有自己小媳妇的一半? 难不成让小媳妇来求他的这个计划要泡汤了吗? 龙临渊不甘心,企图挑出一些错处,所以轻手轻脚的站在了梁玉瑾身后。 此刻,梁玉瑾细长的指尖握着烫金奏折的边角,皱眉看着上面的内容。 这一份更加离谱,是掌管国子监的一位山长写的。 里面全是吐槽,并无任何实质内容。 不是吐槽国子监规矩不完全,就是吐槽有学子荒废学业,甚至还有吐槽别人走后门的。 这个大概率也是个性子直来直去的山长。 龙临渊思忖着,自己看到这样的奏折是如何处理的。 大概只是瞄一眼就扔到了一旁落灰? 这种奏折根本就没有批示的必要。 然而梁玉瑾的做法却让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第四十三章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只见她拿起朱笔思考一会,便在这份龙临渊看来毫无用处的奏折上,落下了自己的簪花小楷。 她一一回应了来自山长的不满,并且给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 龙临渊看得啧啧称奇,同样也忍不住发问。 “这种抱怨的折子留中不发便是,瑾儿何必费心思费笔墨?” 梁玉瑾转头看看他。 然后轻轻的吹干墨迹,将奏折放在一边。 “帝君既然让臣妾处理政务,自然是要一劳永逸的。 这种奏折在帝君看来,或许是不该花功夫笔墨的。 但对于臣妾来说,不过是多写几个字罢了。 解决了山长的疑问,以后他便不会再拿这几个问题来劳烦帝君了。” 梁玉瑾嘴上说着,手上却不停。 紧接着翻出来下一份。 这一份和上一份大同小异,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应该也是没得到帝君的解决方案,才不停的上奏。 梁玉瑾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么一桌子奏折,提供有用信息的也不过就那几份罢了。 剩余的多是无病哼哼的,只图在帝君面前混个眼熟。 看来这前朝同后宫一样,一人八百个心眼子。 她将心思全放在面前的奏折上,对每一个都尽心尽力的回答。 完全忽略了身后黑着脸的龙临渊。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放弃了催动龙纹,泄气的开始批阅奏折。 他家小媳妇这么优秀,他总不能埋没人才? 他就不信,以自己的魅力,不能让梁玉瑾乖乖降服! 一直忙到傍晚,梁玉瑾才松动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腰肢。 这才发现,勤政殿内已经点上了幽幽的烛火。 而龙临渊就坐在她正对面,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瑾儿忙完了?” 梁玉瑾点头,活动了一下手腕,做了一个简单的工作汇报。 “杂事的折子臣妾已经一一指出解决方法,以后应当不会再劳烦帝君了。” 随后,她将自己手边的一摞折子往龙临渊面前推了推。 “不过臣妾终究不知朝政,若是决定意见上有偏差,恐会误了帝君的事,还请帝君复阅。” 龙临渊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奏折,也开始像模像样的抽查了几份。 他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又看到了梁玉瑾新的一面。 深闺中的女子对国事如此张弛有度,其心性可见一斑。 “不错,瑾儿的决策与朕相差无异,朕心悦之。” 他拍了拍手,脸上满是赞许,“王钦,将折子分发下去。” 王钦终于再次露出了他笑眯眯的样子。 果然,自从瑾妃娘娘回来以后,帝君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王钦带着人将殿内的奏折都搬走后,梁玉瑾舒舒服服地坐在了龙临渊的怀里。 轻柔的呼吸在发顶间萦绕,梁玉瑾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头一次觉得如此安稳。 “今日瑾儿劳累了,天色已晚,不如就歇在勤政殿。” 梁玉瑾条件反射的摆手。 “不妥不妥,后妃怎可留宿勤政殿? 臣妾插手国事已经是逾越了规矩,如若在这里留宿,只怕又会让那些大臣坐不住了。” 龙临渊握着她的手,惋惜的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朕就不勉强瑾儿了。” 梁玉瑾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腿上的龙纹又有发烫的趋势。 下一刻,龙临渊就牵起她的手,迈着大步子往勤政殿外面去了。 “既然瑾儿有顾虑,那咱们去未央宫歇着。” 梁玉瑾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只能跟在他的身后往未央宫走去。 所幸两宫距离不远,信步闲庭也算是别样的浪漫。 这期间,龙临渊一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感觉到手上的湿热,她不自觉的扭动着手腕,想驱逐开来着黏腻的感觉。 因为她觉得这种黏腻已经有蔓延的趋势,即将覆盖全身。 “帝君……” 龙临渊的步伐并未停留,穿过御花园,直接到了未央宫门口。 没想到的是,小黑龙一条蛇竟然盘在门口的柱子上,静静的等待着梁玉瑾的归来。 看见两人携手而来,十分不满的嘶嘶两声,然后直接游移到了梁玉瑾的手腕上。 她安抚性的摸了摸小黑龙的头,语气十分温柔。 “回去休息,这样晚,以后就不要再等我了,小黑龙。” 身后吃醋的某人微眯着眼,将一条本就弱小的蛇吓得颤抖,直接缩回了梁玉瑾的袖子里。 趁着龙临渊洗漱的间隙,梁玉瑾查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龙纹。 发现龙纹正在慢慢消退,才松了口气。 大概只有帝王气息,才能压制住这怪异的龙纹。 好在龙临渊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合衣同榻而眠。 夜晚,梁玉瑾又做了一个十分逼真的梦。 金龙的鳞片刮蹭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让她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次金龙的样貌逐渐清晰,这是一个人首龙身的怪物! 只是金龙的脸上蒙着一团雾,让她根本看不清是谁,只能看见一头飘逸着的黑色长发。 她莫名觉着这雾后的脸有一丝熟悉之感。 却来不及深究,就淹没于情欲之海。 次日一早。 龙临渊看见正在熟睡的梁玉瑾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神清气爽的去了早朝。 这次大臣们纷纷觉得诧异。 几日一来,这还是头一次,帝君笑容满面的上朝。 特别是在处理难缠的国事时,帝君也没有半分不耐。 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龙临渊现在看着底下这些大臣,就想起了梁玉瑾批阅奏折时的认真模样。 只是不知道这些大臣拿到奏折时看到那一手簪花小楷会有什么感想? 事实上已经有人对着奏折提出了异议。 国子监的刘山长,头一次在早朝上发话,他手上拿着烫金的奏折,颤颤巍巍的打开。 “帝君英明!对臣的此等小事如此上心,每一个问题都做了详细的批注! 臣等心怀感念,特意拜谢帝君!” 龙临渊也没想到,突发奇想让梁玉瑾帮忙,会换来这样的结果,脸上的笑容简直是藏都藏不住。 “爱卿平身,朕也不过做份内之事罢了。” 刘山长胡须花白,脸上敬畏之情更甚,再度拜谢以后才归位。 第四十四章 华月郡主 下朝后,大臣们都对龙临渊的反常感到奇怪。 特别是拿到手里的奏折,簪花小楷的自己和往日帝君遒劲的批示完全不同。 虽说前朝也有大臣代为批阅的先例,但帝君即位后向来都是亲力亲为,没有让任何一位大臣参与。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臣之间也相互怀疑起来,不知道是谁得了好处而不出面。 出宫的路上,大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你来我往,势必要找出这么一号人来。 与此同时,刚封的华月郡主林安姌,正端着一个碧绿的汤盅路过大臣聚集的地方,随口就和身边的宫女调侃起来。 “一群男人也这样爱嚼舌根子。” 身旁的宫女云柳是太后刚拨给林安姌伺候的,巴不得能和她亲近一些。 听她这么说,当即就打算表忠心,将自己知道的一一说了出来。 “奴婢听同乡说,帝君似乎点了大臣同批奏折,早朝上也颇为高兴。 大臣们聚在一起,想是在议论谁是得了帝君青眼的那一位。” 林安姌的脚步一顿,皱了眉。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时时刻刻关注着梁玉瑾的行踪。 所以她心里清楚,昨日留在勤政殿的就是这位瑾妃娘娘。 她隐隐觉得,这件事和梁玉瑾脱不了干系。 她重新迈动步子,手中的碧绿汤盅正是奉太后之命,送给帝君的“补汤”。 到大殿门口的时候,并不是王钦当值。 而是他收的徒弟小路子。 “郡主来了,帝君正在商议国事,只怕不好见客。” 电光火石之间,林安姌已经从手腕上退下来一个名贵的玉镯,递给了小路子。 “公公日夜侍奉帝君辛苦了,这东西,你拿去吃茶。 本郡主是奉太后娘娘之命给帝君送些汤,还请公公代为通禀。” 小路子受宠若惊。 有王钦在前,他就是个小透明,何曾受到过这种重视? 他乐呵呵的收下镯子,“郡主太客气了,奴才这就去。” “等会,”林安姌突然叫住了他,压低声音,“听说帝君昨夜点了大臣来批折子,不知是哪一位啊?” 她惯会伪装人畜无害的样子,所以小路子压根没什么戒心,将自己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他。 “不瞒郡主说,哪里是什么大臣,奴才昨日只看见瑾妃娘娘从勤政殿出来呢。” 林安姌听后,脑海里一片空白。 若梁玉瑾真的沾染国事,那么她的地位更加坚不可摧了。 她紧了紧拿着托盘的手,深呼吸口气保持着镇静。 “那就劳烦公公通禀。” 小路子应声是,打了帘子就进去了。 没多久,就带着一脸笑意出来,“郡主,帝君让您进去。” 林安姌勾着唇,一步一扭的进了勤政殿。 龙临渊正细心查看着昨日梁玉瑾留下来的笔墨,对来人头也不抬。 “参见帝君,我奉太后娘娘之命,给帝君送些甜汤来。” 龙临渊沉浸在奏折里,闻言只是‘嗯’了一声。 “这种事,交给下人做便是,何须你这个郡主亲自走一趟?” 林安姌脸上挂着笑,却有些尴尬,亲手给他盛了一碗甜汤。 “帝君尝尝。” 龙临渊瞥了一眼,并没有动手,反而将玩味的盯着她。 “这汤,你喝过吗?” 林安姌手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帝君疑心我下药?” “朕可没这么说。”他淡淡的笑了笑,继续埋头奏折。 这汤里有没有东西,也只有林安姌知道了。 但她却直接端起甜汤一饮而尽,姿态极低。 “安姌从无别的心思,还请帝君莫要多心。” 这次,龙临渊并没有回话。 林安姌留也不是,走又舍不得,便将眼神落在了龙临渊一直拿在手里的奏折上, 上面红红的一片簪花小楷格外惹人注目,这不就是梁玉瑾的字迹吗? 她暗自咬了牙,心中仿佛有火在烧。 “帝君可是为国事发愁? 我从前在安照国的时候,跟随父亲也知晓了不少家国大事,或许可为帝君分忧。” 被人打断,龙临渊十分不满,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林安姌,气不打一处来。 “你可知女子不能干政的道理?凭你刚刚说的话,朕就能治你死罪。” 林安姌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却还是强撑着那一口气,她就是不甘心。 “瑾妃娘娘可以为帝君分忧,臣妾也能。” 龙临渊将奏折拍在桌案上,发出的巨响将她吓了一跳。 “你在威胁朕?” “不敢,安姌只是实话实说。” 龙临渊突然觉得有些憋屈。 依他杀伐果断的性格,放在以前,就算是林安姌受了封做了公主,他也敢随意喊打喊杀,更何况一个若有若无的郡主了。 但如今有了梁玉瑾,他做事反倒被束手束脚,三思而后行。 若是毫无理由的打杀救驾太后有功的郡主,只怕又要引起群臣动荡,再牵连了瑾儿。 “起来。” 林安姌松了口气,知道自己逃过一劫。 同事也明白了,她永远不会有机会插手朝政。 气氛正胶着的时候,小路子再一次弓着身子走了进来。 “帝君,瑾妃娘娘求见。” 林安姌清晰的看见帝君先是惊喜,接着又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过瑾妃来,不用通传,直接进来吗?” 小路子满头虚汗,就差跪在地上碰碰磕头了,“奴才不知,还请帝君恕罪!” 龙临渊摆了摆手,“将人请进来。” 看着小路子离开的背影,他突然想起来殿里还有个林安姌。 她和瑾儿本就不对付,如今还有刺杀一事横亘在其中,只怕瑾儿看见她要不舒服了。 “你下去,告诉太后,她的心意朕知晓了。” 林安姌却时刻注视着门口。 听到小路子打帘的声音快速挤出了几滴眼泪,楚楚可怜的就往龙临渊身上扑。 “帝君……” 娇媚的声音被走进来的梁玉瑾听了个正着,抬头就看见林安姌千娇百媚的往龙椅上扑。 她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同样,这也是林安姌第二次挑拨离间了。 龙临渊满是怒意,没想到她竟然这样不识好歹。 他习武多年,无论身手还是反应,都胜林安姌不止一筹。 所以林安姌扑过来的时候,他反应极快的从龙椅上离开,导致林安姌直接扑到了龙椅上。 发出“哐”的一声。? 第四十五章 臣妾不该笑的这么放肆 “噗嗤——” 梁玉瑾瞬间就笑出了声,这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典范吗? 在勤政殿出丑的郡主,林安姌怕是头一份了? 她清了清嗓子,快步上前把林安姌“扶”了起来。 实际上就是扯着她的领子将她提了起来。 “哎呀,这不是华月郡主吗?怎么这么不小心,伤着没有,要不要请太医啊?” 她幸灾乐祸的表情都被龙临渊看在眼里,甚至十分严肃的填补了一句。 “没错,小路子,去请太医——” “不必了!” 林安姌匆忙挣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心中懊丧至极。 脸上的肿胀用了药才消掉,如今额头上又撞伤。 若是留了疤……她实在是不敢想。 最终她捂着脸,灰溜溜的离开了勤政殿。 出门的时候,小路子还贴心的想来问询两句。 却只看到,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华月郡主像换了个人似的,吼了一句就匆匆离去了。 殿内梁玉瑾已经笑的前仰后合。 相比起报仇,她觉得这样丢脸的林安姌让人看着更加解气。 报仇或许会为她带来身体上的伤害,但这种心灵上的伤害,怕林安姌要用半辈子来治愈了。 “帝君怎么沦落到,让人用了这般下三滥的计谋?” 梁玉瑾笑的前仰后合,还不忘调侃他一番。 在她心里,帝君和林安姌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却还被林安姌钻了空子,着实好笑。 龙临渊眉眼深邃,“能博瑾儿一笑,朕丢些脸有又何妨?” 梁玉瑾愣了一瞬间,然后又大笑起来。 “可是真的很好笑……” 帝君也是要脸的好不好! 说是这么说,可是小媳妇笑的这么大声是不是有点过分? 小路子还在外面呢! 龙临渊侧过身子,佯装生气。 梁玉瑾笑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帝君生气了。 她轻轻扯了扯龙临渊的衣摆,忍住笑压低了声音。 “臣妾错了,臣妾不该笑的这么放肆。” 龙临渊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嘴角的笑都忍不住,却还是侧头没让她看见。 这么一来,却让梁玉瑾误会,甚至慌了神。 “帝君,臣妾不笑了,真的。” 若是她此刻若是面对龙临渊,就能看见他笑容洋溢的脸。 梁玉瑾无法,只能派出小黑龙讨好龙临渊。 最后在她的攻势下,龙临渊缴械投降,两人和好如初。 插曲以后,龙临渊还是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他认为林安姌已经严重威胁到他和小媳妇之间的感情,留不得了。 “瑾儿,朕想将林安姌赶出去,至于背后之人,咱们慢慢查。 这人实在是太过难缠,总找各种理由接近,若是再让你误会了怎么办?” 梁玉瑾摇了摇头,“帝君,臣妾相信你,不会被她轻易挑拨。 同样的,帝君不说,不代表臣妾不懂前朝的弯弯绕绕。” 她主动牵住龙临渊的手,“臣妾昨夜批阅奏折,窥见前朝同样风云诡谲。 帝君的处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顺,所以后宫不能再出乱子。 臣妾不想因为这等小事让帝君难做。” “关于林安姌,她最多也只有这些下作的手段,只要能抓出她幕后之人,臣妾都能等的。” 龙临渊有些心疼这样委曲求全的梁玉瑾,但同样也不想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帝君,等他们下次再出手的时候,一网打尽即可。” 龙临渊终究是叹了口气,回握住了她的手。 “瑾儿总是这样以身犯险,但朕要保证你的安全。 影一给你,他会在暗处随时随地保护你的安危。” 这下梁玉瑾却犹豫了。 她同影一相处过一段日子,能够看得出来影一的抱负不仅仅是想要保护一个后妃。 给她实在是屈才了。 但龙临渊这么坚持,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以后再找机会慢慢说服帝君了。 龙临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开了她的手,快步走到桌案旁,拿了一本烫金的奏折递给她。 “瑾儿看看。” 梁玉瑾本以为又是朝政上的事,帝君想听听她的意思,打开后却吃了一惊。 “昨日两江总督的所作所为,让朕十分厌恶。 索性直接派了影卫,调查了他这些年往来的账目。 不出所料,果然是个贪官,朕已经撸了他的职位,选了新人替代。” 梁玉瑾指着奏折,“帝君新选定的人选就是这位宁大人吗?” “那帝君可知,这位宁大人是臣妾的姑父?” 龙临渊笑了笑,将奏折拿了回来。 他对自家小媳妇了如指掌,自然是一早就发现了这位宁大人宁龚的身份。 这位就是梁玉瑾生父梁衡亲姐姐的夫婿。 也就是梁玉瑾的姑姑一家。 他一直想着,梁玉瑾在龙绍国孤身一人,心中难免挂念家人。 所以调查再三才发现了宁龚这一家人。 影卫的调查得知,这位姑姑待梁玉瑾十分好,只不过后来嫁到龙绍国,嫁给了宁龚。 一家人都在江南当值,就算想对梁玉瑾好也有心无力。 所以他一早就想将这家人调至京城,却一直没有合适的职位。 直到昨天两江总督出现了这样大的纰漏,他索性直接免职换人。 “身份都不重要,宁龚在江南颇有政绩,是时候升一升了。 等到了京城,也好让你们团聚。” 这样大好的消息,早就将梁玉瑾心中对林安姌的怨恨冲淡。 说起来她也有五六年没见过姑姑一家了。 小的时候父亲对她不好,母亲又体弱多病,住在祖母家的日子里。 姑姑就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慰藉。 直到后来,姑姑远嫁龙绍国,她还为此伤心痛哭了好一阵呢。 “多谢帝君!” 虽然龙临渊嘴上不说,但梁玉瑾相信这也不是什么巧合。 她对帝君很是感激。 心中甚至隐隐的期待着和姑姑姑夫的见面。 也不知这次,她能不能看见一两个小侄子和小侄女呢? 梁玉瑾满心感激无处回报,最后还是包揽了批阅奏折的工作,处理起政务来,比上一次更加用心。 本就是一句话的小事,却让梁玉瑾这般高兴。 龙临渊心中成就感满满,自发的揽起了伺候笔墨的活计。 中间王钦回来过一次,看到这种情景当即果断的退了出去,并且将闲杂人等通通赶走,亲自守门。 笑话,若是让人看见帝君为瑾妃磨墨,前朝不得翻了天去?? 第四十六章 再不会让她掉一滴泪 龙临渊说的果然没错。 在梁玉瑾翘首以盼五日之后,宁龚一家就到了龙绍国京城。 这日里,梁玉瑾特地提前请辞,乔装打扮一番,在宁府等待。 刚踏进宁府的时候,梁玉瑾也是狠吃了一惊。 她从小也算是锦衣玉食长大的。 丞相府未曾衰败时,府内亭台楼阁,假山溪流也是样样俱全。 但和眼前的宁府相比,居然也逊色了三分。 宁府的规制已经远远超过丞相府,是个三进的大院落。 房屋瓦舍错落有致,一条小溪从门口一直贯穿到后院,若是在小溪里撒下一把鱼饵,便会有锦鲤争先恐后的争抢。 不仅如此,宁府内最有特色的还是错综复杂的回廊。 虽然多,却不显得凌乱,设计的井井有条。 她已经感受到了帝君对姑姑姑父一家人的用心。 简单的参观了一下院落,绿茵就兴致匆匆地在一片小花园里找到了她。 “娘娘,宁大人和夫人已经到门口了。” 梁玉瑾哪里还有心情赏花,跟着绿茵就往门口去。 一辆简朴的马车停在门口,上面下来一位中年男子,也就是梁玉瑾的姑父宁龚。 虽说年龄大了,但浑身还是一副书卷气。 以白玉束发,一身素蓝色的长袍。 他转过身,伸手将车上的人扶了下来。 这次下来的是一位约摸三十左右的中年妇人,眼角已微微有了细纹,同样穿了一件素蓝色的长裙。 耳边的流苏轻轻摇晃,更显沉稳。 这位就是梁玉瑾的亲姑姑梁广寒了。 待梁广寒站定,宁龚又将手探进马车内,抱下来了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奶娃娃。 扎着两个冲天的羊角辫,在宁龚的怀里不住地扑腾。 一看就是个热闹的性子。 看着一家和睦的样子,梁玉瑾竟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她有多久没见过这样合家欢乐的样子了? 父亲重名利,母亲又虚弱,连床都下不了,更别说从封地回来了。 对于她来说,亲情就是奢望。 所以,对这个一心为她好的姑姑,梁玉瑾心存感激。 宁龚带着一家老小,先是抬头看了看恢弘大气的宁府牌匾,再低头就看见了倚在门框上的梁玉瑾。 一身粉色衣裙显得娇嫩,飞天髻明艳而又张扬,发梢垂着一根长长的流苏,跟随着她的动作摆动,手上拿着一块儿松绿色的帕子,轻轻的点着眉眼。 这个侄女好似和他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带着妻儿上前行礼。 “参见瑾妃娘娘。” 梁玉瑾慌乱,将松绿色的帕子丢到地上,急忙上前去扶。 “姑姑、姑父莫要生分了,我如今不在宫里,不必守这些规矩礼仪。” 梁广寒轻轻扯了扯丈夫的衣摆,给他使着眼色。 “瑾儿同我们许多年未见,如今一见就表现的这般生疏,她心里如何受得了? 你墨守成规了这么些年,偶尔疏忽一次又何妨?” 说完她伸手摸了摸扎着羊角辫的小孩的头,冲着梁玉瑾和善的笑了笑。 “这是我跟你姑父的孩子,宁子服。” “子服,快叫表姐。” 羊角辫小孩挣脱了母亲的钳制,看着梁玉瑾的容颜出神。 最后迷失在了她的笑容里,端端正正的叫了一声表姐。 梁玉瑾笑了笑,“姑姑姑父先进去,舟车劳顿该休息一下了。 府内,帝君已经提前派人打理,不过里面也只有两个打杂的小厮。 以后定居京城,姑姑姑父还有的忙呢。” 两人对视一眼,同梁玉瑾一起进了宁府。 他们也对这奢华的府邸倍感惊奇。 直到坐定,绿茵上了茶水以后,梁广寒才皱眉看着她。 “瑾儿同我说说,难道梁衡他给你许不到安照国好人家吗? 为何要千里迢迢来这龙绍国?” 梁玉瑾捏紧了袖子,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姑姑莫要担心,帝君对我很好,来龙绍国,也未尝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梁广寒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拍了拍。 “从前我就知道,你最是懂事,姑姑也是不逼你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要你过得高兴便是,如今我和你姑父定居京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一定告诉我。” 梁玉瑾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姑姑还是那个姑姑,就算几年没见,也一点都没有改变。 一旁的姑父还是沉默寡言,但他向来都是行动上的巨人,梁玉瑾心知肚明。 因为府上并没有做饭的下人,所以梁玉瑾做东,在云来茶楼请梁广寒一家人用了一顿饭。 直到日暮时分才匆匆不舍的离去。 没想到这一回宫,前朝就又翻了天。 林安姌将梁玉瑾批阅奏折的消息告诉了太后。 太后手眼通天,立马将这消息传了出去。 所以梁玉瑾在回宫的路上,已经听到不少丫鬟窃窃私语,每一件都是在议论她越俎代庖处理国政的事。 未央宫里灯火通明,龙临渊正沉着一张脸在寝殿内等待。 直到梁玉瑾的出现,他才缓和了脸上的表情,不过依旧不快。 “瑾儿,林安姌实在过分,朕本不欲和她计较,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于你。” 梁玉瑾一路上走得气喘吁吁,喝了口茶才顾得上回答他的问题。 “那帝君有没有想过,就算除掉了林安姌,背后依旧有一只无形的手? 说白了,林安姌就是他们明面上的一把枪。 咱们除掉了这把,还会有另一把。” 眼看着龙临渊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梁玉瑾乘胜追击。 “臣妾帮忙处理奏折这件事,本就纸包不住火,有心人一查便能发现字迹是女子所为。 臣妾一早就做好了被弹劾的准备,况且帝君是站在臣妾这边的,不是吗?” 这句话极大的取悦了龙临渊。 他本就喜欢小媳妇无条件的信任,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怒气? 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伸手抚摸上了梁玉瑾的脸颊,最后停留在了眼角处,有些心疼道:“今日哭过了?” 梁玉瑾的眼睛生得很漂亮,既妖媚又无辜。 只是她每次哭过以后,眼角便会发红,两三日才能消掉。 这一点特殊,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第四十七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梁玉瑾只当他是知道自己和姑姑见面一定会哭,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微微侧过了头。 “今日和姑姑相见,臣妾心中欢喜。” 又想到什么似的转过头,“帝君打算怎么处置奏折的事?” 怒意消退,龙临渊的理智回归,在处理这件事就显得得心应手。 “瑾儿批阅的奏折一无逾矩,二又认真细心,连他们自己都是满意的,能有什么话说? 不过是被前朝留下来的条条框框所束缚,这样的事,倒也好处理,解决了几个牵头的,剩下的不成气候。” 梁玉瑾不再多说,她不能再将手伸进前朝了。 一夜无话,只是又金龙入梦,让她睡得不甚安稳。 第二日的早朝。 朝堂上安静异常。 弹劾归弹劾,到底没有人愿意做触怒帝君的出头鸟。 最后还是无所不言的文大人站了出来,女子染指朝政,对他来说就是祸乱朝堂。 “臣等请帝君重重处罚瑾妃,瑾妃身在后宫而不自持,妄图干涉朝政,罪加一等!” 龙临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瑾妃干涉朝政乃是朕授意,文大人是对朕的决定有意见吗?” 文大人微微一凛,却没有退缩的意思,身子躬得更低,态度也更加诚恳。 “帝君的决定,臣自然不敢多言,但瑾妃娘娘身为后妃,理应约束自己言行,即使帝君允准,也该推掉才是。” 龙临渊对这种冥顽不化的大臣实在是不想争口舌之快。 眼见着就要怒起,以武力镇压,却有人先一步反驳了文大人。 “文大人此言差矣。” 大家往后看去,说话的竟是新上任的两江总督宁大人。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宁大人这火烧得可够旺了。 “帝君,臣虽然昨日刚到京城,但也听说了瑾妃娘娘的不少趣闻。 最声名远播的,莫过于写给山长刘大人的奏折。 上面条理清晰的解决了他所提出的问题,试问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有这样的胸怀呢?” 文大人一甩袖子,满是不愤。 “女子便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瑾妃就是不该干涉朝政!” 有了宁龚珠玉在前,一向善言辞的文大人这番话却显得干巴巴的,没有任何说服力。 宁龚也不退缩,一拱手继续侃侃而谈。 “自然,收到瑾妃娘娘朱批的不止刘山长一位。 诸位大臣对瑾妃娘娘的手段也该有所间接。 臣以为,对女子的思想不应该禁锢在在无才便是德,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龙绍国历代也出了不少巾帼英雄。 文大人若是如此古板,实在难堪御史大夫之位!” 龙椅上一直沉默不言的龙临渊却突然鼓了掌,他召回宁龚这件事满意更甚。 之前几次大臣们针对梁玉瑾时,若有宁龚这样的说客,他也不至于那般暴躁。 这人,得留着。 还得重用! “宁爱卿说的没错,朕也是此意,文爱卿也是时候放下自己的偏见了,否则龙绍国将会永远止步不前。” 这顶大帽子一扣,文大人就算有话也不敢说了。 他确实胆大,但也不至于胆大到拿自己的性命来赌。 无人注意之时,定国公悄悄回头看了宁龚一眼,眼神中都是凛冽的杀意。 早朝过后,宁龚被龙临渊留下,又引起一众朝臣眼红。 另一边的宁府。 梁广寒打理得仅仅有条。 丫鬟婆子购置了不少,府中已经可以保持正常的运行。 她们初到京城,其余的官眷夫人也少不得上门拜见。 宁龚一早就叮嘱过她,可以相见,但不能收礼,否则落人口舌,洗也洗不清了。 所以一整日梁广寒都撑着笑容,见了一个又一个朝廷命妇。 只一点,她们送的礼物都被梁广寒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这盛况一直持续到日暮时分,守门的小厮正打算关门的时候,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宫女急匆匆的推开了门。 “宁夫人在吗?我们家娘娘托我出来采买些东西,奴婢一时在宫外待得久了,如今宫门落了匙,这些东西怕是不好带回宫了。 我们娘娘在整个龙绍国,只有宁夫人这么一位亲戚。 所以我想问问,娘娘买的这些东西能不能暂存宁府?”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的可信度,双丫髻的丫鬟拿出一枚玉佩,上面一个大大的‘瑾’字。 门房只犹豫了一会儿,便转身进去通禀。 梁广寒一听是自家侄女,竟然亲自到了门口。 瑾字玉佩千真万确,梁广寒心中却存了一丝疑惑。 梁玉瑾不像是这样没有章法的人。 莫非……他们刚进京就被人盯上了? 梁广寒不动声色的应下,送走了丫鬟以后,就命人将东西放进柴房,静等宁龚回来处置。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宁龚在勤政殿中和帝君相谈一夜。 本该是光耀门楣的事,却不想引来了杀身之祸。 梁广寒在家中苦等丈夫不回,等来等去等到天亮,等到了一队护城军,不由分说地包围了整个宁府。 宫外情势紧急,宫内也出现苗头。 龙临渊随手翻看昨日送上来的奏折,却发现有一封是弹劾宁龚的。 宁龚一家人进京不过一日,有什么好弹劾的? 打开折子以后却让他大惊失色,上面详细的记述宁龚进京以后收受贿赂,是个贪官污吏,要求龙临渊详查,不能轻饶。 恰逢梁玉瑾拜见,龙临渊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和她商量,便将人请了进来。 “帝君今日怎么愁眉苦脸,尝尝臣妾做的马蹄糕。” 梁玉瑾前些日子见了家人,这些日子又受到了帝君庇佑,心情好的不得了。 所以趁这机会下了厨,做了不少好吃的。 马蹄糕就是最能拿得出手的一样了。 她纤纤素手端着碗碟摆在桌上,却没注意到龙临渊复杂的眼色。 “臣妾这马蹄糕从昨日晚上就开始做了,才有了今日的这番模样,帝君可不能辜负臣妾的用心哦。” 龙临渊勉强拿起一块马蹄糕尝了一口,却食之无味。 他不想扰乱瑾儿难得高兴的心情,但他知道这件事拖下去只会让瑾儿更加担心。 “瑾儿,宁大人被弹劾收受贿赂,你……怎么看?” 梁玉瑾端着碟子的手一顿,碟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第四十八章 受贿,让臣妾查明 “怎么会?” 梁玉瑾急切的想上前查看。 本就和姑姑、姑父相见不久,如今就在京城出了事。 难免会让她认为是冲着自己来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背后人下手的原因,就是宁龚在早朝上说的那几句话。 龙临渊将折子递给她,同样持怀疑态度。 “朕早就听闻宁龚一身书生气质,在江南任职多年从未和贪污腐败沾染分毫,如今乍然被人弹劾收受贿赂……朕认为这其中必然有误会,甚至是阴谋。” 梁玉瑾接过奏折,压根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 奏折依旧是文大人的署名。 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两江总督进京后收受贿赂万余两白银,并且人证物证俱全。 梁玉瑾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那日见到姑姑、姑父的时候,两人身上无半点名贵布料,一身素衣和京城繁华格格不入。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收贿万两白银的贪官污吏呢? “还请帝君宽容些时日,让臣妾查明真相。” 姑姑一家给她的恩情,也是时候偿还了。 这一次龙临渊却拒绝了她。 “不行,此事人证物证俱全,若是你贸然参与,定会卷入其中。” 他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轻敲桌子,“就算朕允许你参与其中,那些大臣也会认为是包庇,到时候瑾儿你也同样会受到牵连。” “可是臣妾不能看着姑姑一家人出事!” 这是她头一次语气这么强硬,连龙临渊也愣了三分。 但在这件事的立场上,他也一样保持坚定。 “可是,朕也不能看着瑾儿你成为众人唾骂的对象。 朕可以为了你的名誉,放任你回安照国五日,就是不想让大臣再逞口舌之快。 你明白吗?” 梁玉瑾捏着帕子的手有些颤抖。 她心里到底是怕帝君的,只是这段日子被他宠得没了形。 她嘴唇嗡动,最后还是轻轻道了声好。 她强忍着心中不适对龙临渊服了服身子,捏着帕子就要离开。 “臣妾先退下了。” 龙临渊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多说。 宁龚一家人的事,他可以慢慢调查。 若是瑾儿再牵扯其中,难免会被认为前朝后宫勾结。 到时候弹劾梁玉瑾的就不只是祸国殃民的奏折了。 而是和宁龚一样的罪名。 他脾气虽暴躁了些,但也明白在其位谋其事的道理。 龙绍国还有万千百姓,他不能做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表率。 另一边,梁玉瑾揣着心事回了未央宫。 绿茵见她脸色不好,一路追问。 直到坐定在了软榻上,梁玉瑾才有心情回答她。 “姑姑一家被人弹劾,说是姑夫收受贿赂,已达到万两白银之数,并且还有人证物证。” 绿茵自然是不信的。 她在丞相府待了那么些年从前,也一直伺候着梁玉瑾。 梁广寒对自家小姐有多好,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同样的,那一家人是什么人,她也自认为已经看明白了。 还记得梁广寒以前待字闺中的时候,带着梁玉瑾出去玩儿,路上碰到一个乞丐帮她捡了荷包,就帮着他成家立业,可谓心善至极了, 这样的人,绿茵实在难以想象,她会为了金钱而放弃良心。 “怎么会?宁大人一家不过进京两三日,如何能收下那么多钱?” 梁玉瑾白着唇摇了摇头,“许是被人陷害。” 说着她站起了身子,往书案旁走去。 “拿纸笔,我要给姑姑写信。” 这封信,终究是有些迟了。 不过下午,一队人马就围了宁府,从柴房搜到了一部分“贿赂”。 也就是被那个宫女留在宁府,号称是梁玉瑾留下的那一部分。 梁广寒本就心疼这个侄女,也秉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心态,愣是没有供出梁玉瑾,倒是让背后人咬紧牙关了一会。 不过傍晚,一家人就锒铛入狱。 大理寺火速派人赶往江南宁龚老宅,收取他放置在江南的部分“贿赂”。 事已至此,算得上是板上钉钉。 那些进贡贿赂的大臣也被大理寺一锅端了,个个罢职惩处。 一时间,宁龚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梁玉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嘴角都急得冒了个泡,又苦于在龙绍国没有任何势力,一时竟是无计可施。 晚上龙临渊来的时候,很明显看出她的不对劲。 “瑾儿还在担心宁龚一家人?” 梁玉瑾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帝君,宁大人是臣妾最亲的姑姑、姑父,自然没有不担心的道理。” 龙临渊叹口气,将身体僵直的某人揽进怀里。 “朕说不让你插手,并不是不管这件事。 朕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前往江南,务必给宁大人一家一个清白。” “至于宁府宅子里的那些东西,影卫已经查到是有人以你的名义送进去的。 宁龚对你没有防备,是以才上了当。 影卫找到那宫女的时候,她已经在城西破庙自尽了。” 梁玉瑾有些诧异,也有些歉疚,但还是更担心宁龚。 “帝君竟查了这么多?” 龙临渊无奈的摊手,“朕一早就说了不信宁龚是那样的人,是瑾儿你关心则乱,没明白朕的意思。” 梁玉瑾被说得有些羞愧。 她确实是意气用事了,特别是在听到宁龚入狱的消息时。 就算这件事不是龙临渊一手促成,她心里竟然有些责怪的意味。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姑姑一家已经入了狱,若是证据被人提前握在了手里,到时候一样无法逃脱。” “有朕在,一定会给他们清白,就是怕你担心他们,朕才特意来看你。” 龙临渊朝着她伸出了手,“走,趁夜深,朕带你去看看他们。” 梁玉瑾的脸上满是惊喜,也顾不得规矩礼仪,被揽着腰就上了天。 入夏的晚风有些凉意,龙临渊很体贴的将她拢在怀里,不让风吹到她一丝一毫。 等脚尖落到地面的时候,梁玉瑾才从外袍里出来。 已然到了大理寺门口。 边往里走,龙临渊牵着她同她说着话。 “瑾儿还要克制一些,否则宁龚一家怕是要多想了。” 第四十九章 在登极乐之前,她又失去了神智 今晚的大理寺并没有看守。 似乎是一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一样。 走进大牢,扑面而来一股腐烂的气息,墙根已经生出斑驳的苔痕,蜿蜒的水迹遍布整个通道,显得阴森而又可怖。 梁玉瑾已经可以想象,姑姑一家人在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她不由得抓紧了龙临渊的手,以此宣泄心中的紧张情绪。 “别怕,他们很好。” 再拐过一个弯,牢房内变得豁然开朗。 一缕阳光透过唯一的一扇窗户照射进来, 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牢房内铺着柔软的稻草,宁龚一家三口静坐其上。 看到梁玉瑾进来,几人慌忙站起了身子。 “瑾儿怎么来了,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梁广寒的声音急切,她是真的关心梁玉瑾。 “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要委屈姑姑一段时间了,帝君已经去调查真相了。” 梁广寒这才看到站在她身后的龙临渊,瞳孔微缩,下一秒就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宁龚快步上前,同妻子跪在一处,小小的孩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帝君,臣问心无愧,愿意配合所有调查。 但这一切都与瑾儿无关,那人送来的东西是我们识人不清才收下,我们该受这惩罚。” 龙临渊负手,此刻气势全开。 “算是瑾儿没看错人。” “朕会还你们清白。” 离开大牢,梁玉瑾的情绪好了很多,并且不住的将眼神落在龙临渊身上,想说些什么。 在经过几道剧烈的目光扫射后,他停下了步子。 “瑾儿想说什么?” 梁玉瑾挪开目光,“臣妾只是想谢谢帝君。” 龙临渊心中欢喜,“瑾儿的事就是朕的事,更何况,朕是你的夫君,说什么感谢的话?” 未央宫里青烟袅袅,帐帘隔绝了很大一部分阳光,使得寝殿内幽暗而又神秘。 薄薄的帐帘后面是一对影影绰绰的人影,两相交融,难舍难分。 龙临渊又歇在了未央宫。 梁玉瑾甚至已经有将自己完全交给帝君的打算,所以主动而又热烈的献上了自己的吻。 在登极乐之前,她仿佛又失去了神智。 又是梦。 梦里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森林,树木直冲入云,脚下是柔软的碧草,身旁有野花的清香。 因为这些,连这密林都显得不那么压抑。 梁玉瑾只身一人穿梭在密林当中,不住的奔跑。 突然,她像是被什么绊倒了一样,整个人往前扑去,却落在了一个细腻而又柔软的东西上面。 一低头,居然是幼年时期救下的那条小龙。 “大龙?” 黑色的大龙如蛇一般吐了吐信子,似乎在和她相认。 梁玉瑾熟稔的坐在大龙的尾巴上,任由他将自己送到了头顶。 大龙实在是太大了,立起来的时候,几乎能和密林中的大树一般无二。 梁玉瑾坐在大龙的头顶上,整个密林都一览无余。 她发现密林的顶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 站得高了,反而看不清下面的景象,唯有身下大龙的触感十分真实,让她多了几分安全感。 “大龙,你去哪儿了?我后来怎么找不到你了呢?” 她感觉到身下的大龙有所动作,然后低低的呜咽了两声。 仿佛心灵感应一般,她似乎能感觉到大龙低落的情绪。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大龙开始驮着他在密林中穿梭,穿过一望无垠的草坪,又穿过了清澈见底的溪流。 最后到了密林的边界。 大龙轻柔的用尾巴将她从头顶上接下来,放在了密林之外。 然后用尾巴推了推她,似乎在示意她赶快离开。 梁玉瑾不舍的回过头,目之所及全是黑而又坚硬的鳞片。 她抬头对上大龙的眸子,深邃中居然也带着淡淡的眷恋和强烈的不舍。 “你也舍不得我对吗?” 梁玉瑾注定得不到大龙的回答。 因为梦境又变了。 这次她身在云端,浑身都是轻飘飘的,小腿处的龙纹开始发烫。 那熟悉的金色大龙又游移到她身旁,攀上她的身体,舔舐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若有若无的瘙痒让她的身体开始发烫。 她努力的抬起头,想要看一眼金色大龙的全貌,也特别想知道这个入她梦的大龙到底是不是幼年时救过的那一条。 但她根本就睁不开眼。 燥热,让她有些微微颤抖。 大龙的接近又让她的情欲翻腾。 小腿处的龙纹不停闪烁,让她恍惚间失去了神智。 若是她此刻能睁开眼,就能看见挂在金色大龙尾巴上的小小的紫金冠,和龙临渊的一模一样。 然而在未央宫的寝殿内,床榻上一片平静。 即使隔着帐帘,也看不出丝毫波动,连门口值守的绿茵都未被惊醒半分。 床榻上龙临渊和梁玉瑾双手相握,梁玉瑾紧紧的闭着眼,脸色发红,身上的衣物却完好。 而龙临渊,则是轻轻的闭着双眼,享受着梦里带来的触觉。 夜就这样过去了,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生。 和寝殿里一样不太平的,还有大理寺的大牢。 宁龚一家三口瑟缩在牢里。 虽说有梁玉瑾的特别嘱咐,但大牢内的情况终究好不到哪里去,即使有软草席垫身,也依旧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好在他们一家三口并没有被分开关押。 同白日里一样,阳光透过唯一的窗户洒在牢内,照在宁龚的脸上。 他盘腿而坐,身边是熟睡的妻儿,但他的呼吸均匀,根本没有睡着。 大理寺大牢内本来就阴暗湿冷,地上更是有黏黏的积水,宁龚睡的警觉,此刻已经听到了大牢里回响着的脚步声。 “嗒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宁龚猛地睁开了双眼,直视着黑洞洞的走廊。 一双绣着银线的靴子首先出现在视线内,接着便是一身黑色的披风。 来人的身形都看不清楚。 他的脸隐藏在巨大的帽檐里,也藏在黑暗里,似地狱来的使者。 黑袍人向前几步,站在牢房门口端详着宁龚。 “宁大人怎么才进京不过三日就落到如此田地?和在江南时雷厉风行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啊。” 语气似是调侃,又像是幸灾乐祸。? 第五十章 难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宁龚却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牢门口,语气熟稔。 “你怎的这会儿来了?若是被人当成咱们是一伙的,你怕也逃脱不了干系。” 黑袍人依旧没有揭下帷帽。 不过他轻笑的声音却是清晰落下。 “我同你算是至交了,这种时候自然该来看一看你。 至于逃脱不了干系这件事……我相信你什么都没有做。” 宁龚压低了声音,指了指黑洞洞的走廊。 “快些走,我不会有事的。” 黑袍人顿了顿,却没有离开。 “这次来,不只是来看望你的,大人想救你,但也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更重要的是,你不能暴露你和大人之间的关系。 大人与你有救命之恩,你应当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宁龚点头,脸上神色真诚,“大人的救命之恩,宁龚没齿难忘。 若不是大人,宁龚不会有和妻儿长相厮守的这一日。 还请大人放心,定不会暴露。” 黑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到底没有暴露出这所谓的“大人”是谁。 只是越发凑近宁龚,悄声说了几句话。 “这次我能进牢房,也都是大人的关系在走动。 大人希望你能主动认罪,引出幕后之人,彻底断绝了他的念想。 否则,以后这京城你怕是不好待下去的。” 宁龚犹豫了,若他是孤身一人,只怕会满腔热血的点头应下。 但他还有妻儿。 他可以为了大人放弃自己的前程,但不能逼迫妻儿也放弃。 他同样可以认下莫须有的罪名,但妻儿所受的罪,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可是,广寒他们怎么办?” 黑袍人似乎有些激动,声音不自觉的拔高,躺在草席上的梁广寒动了动,吓得两人立马噤声。 好在她只是翻了个身,将孩子搂在怀中后,又沉沉的睡去。 黑袍人虽然依旧激动,但还是刻意放低了声音。 “大人你还信不过吗?在你被惩处之前,真相就会水落石出,到时候你的妻儿不会受到半分牵连。” 宁龚面露为难之色,最后还是对着黑袍人一拱手。 “既如此,我就听从大人的安排,还请你代为转告一声,请大人帮我看顾好妻儿。” 黑袍人似乎松了口气,“你放心。”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将声音压得更低了。 “如今我来已是越了规矩,话已送到我就先走了。 等你出了这大牢,破了这局,咱们哥俩好好喝一杯。” 黑袍人将帽檐往低拉了拉,转过身,融进了一片漆黑的走廊之中。 牢房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宁龚正打算继续盘腿而坐,一直躺在软榻上的梁广寒却睁开了眼睛。 “夫君真的打算听从大人的话吗?” …… 梁玉瑾伸了伸困顿的腰肢,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昨日让人脸红心跳的春梦。 金色大龙黏腻的触感尚犹在握,她的手一动,碰到了旁边更冰凉的一只手。 正准备缩回,却被紧紧的握住。 “帝君?” 梁玉瑾惊呼,没想到龙临渊还睡在身侧。 以往她醒来的时候,帝君早就去上早朝了。 更何况……想到昨天睡前的状态,她的脸狠狠一红。 本来,去完大理寺大牢,她是要同帝君一起去勤政殿批阅奏折的。 结果半路却十分困顿,坐在步撵上都有些昏昏欲睡。 下了步撵就直接被龙临渊抱了进来。 或许是因为两人挨得太近了,龙临渊的手有些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 最后两人贴得越来越近…… 她最后的记忆就是龙临渊火热的气息喷吐在他的耳旁,然后…… 然后她就梦到了幼时的那条小龙和梦里的黑金大龙。 腿上的龙纹似乎有些发烫,梁玉瑾往回缩了缩,尽量不让自己触碰到龙临渊的身体。 “啊——” 惊呼过后,梁玉瑾整个人却被龙临渊拉进了怀中,姿势暧昧至极。 “今天瑾儿怎么起得这样早?王钦都还没来喊朕上早朝呢。” 龙临渊的声音十分慵懒,却又富有磁性,让梁玉瑾的耳尖都红了起来。 “臣妾…臣妾做了噩梦。” 龙临渊不悦的皱了皱眉,噩梦? 金龙入梦是噩梦吗?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梁玉瑾柔顺的长发,装作不经意的问起。 “什么噩梦?” 这回梁玉瑾支支吾吾的,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如果说是因为梦里有蛇,她还养着小黑龙呢,显然不成立。 若说是有鬼,笑话,阳刚之气的帝王都躺在身侧猛鬼,怎么会敢入梦? 若她说出来只怕是脑袋都要不保了。 憋了半天,梁玉瑾选择了一个折中的答案。 “臣妾梦到了小时候,外公让臣妾罚抄十遍论语的时候。 还记得那会儿臣妾足足写了三日,写废了五支狼毫,却还是没能让外公如意。 最后若不是舅舅帮臣妾分散了火力,只怕从那会儿起,臣妾就要厌倦看书写字了。” 龙临渊忍不住弯了嘴角。 虽说小媳妇是在说谎,但是能听到她幼时的事情,好像关系都被拉近了几分。 “没想到瑾儿幼时这般调皮。” 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近又谈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梁玉瑾慢慢放松。 甚至开始有些享受被人揽在怀中的感觉。 梁玉瑾心中想着,她和帝君虽然还没到最后一步,但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样亲密的相处方式。 她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 “帝君小时候有什么趣事吗?” 龙临渊突然起了一个玩味的心思。 他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给她讲述着自己所谓“小时候”的事。 “朕小时候常去林子里玩儿,林子里有高耸入云的树,有柔软的碧草,有清新的野花,或许还有几条冬眠的蛇。” 梁玉瑾浑身一凛,连忙低下头去。 这不是她梦里的场景吗?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还是她和帝君同榻而眠,所以梦到了他小时候的场景? 梁玉瑾没有答案,也不敢多问,只能将脸靠在他冰冷的胸膛。 听着里面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的气息是温热的,很快就将面前的一小块地方捂得暖暖的。 这对于龙临渊来说却是致命的撩拨,他猛地翻过身,将梁玉瑾压在了身下。? 第五十一章 尘埃落定 “帝君……” 怯懦的声音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龙临渊再也坚持不住,对着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这一吻绵缠而又热烈。 带着野花的清香,又带着昨日梦里湿润的腻。 梁玉瑾恍若身在云中,昨日的梦和现在的触感重叠在一起,让她分不清真假。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人掠夺,喘得急促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推动着面前的人,渴求更多的空气。 龙临渊似乎感觉到了。 他微微挪开了身子,不过几息却又压了上来。 连手都不安分起来。 “帝君,现在是白日,已经……已经要上早朝了。” 直到梁玉瑾沙哑着声音求饶,他才恢复了几分理智。 眼神恢复清明,他挪开了唇,伸手轻轻触碰。 冰凉的唇已经变得温热,让他感觉到自己更像是一个人。 同样的,他的世界是在有了梁玉瑾以后,才慢慢有了色彩,有了温度。 处理事情之前会开始思虑这件事情的结果,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横冲直撞。 这一切只因为他心中有了挂念的人,所以他愿意为了这个人而改变自己。 梁玉瑾侧着头喘气,这种唇齿相依的感觉太过奇妙,和梦境相融的时候又太过诡异,让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这会儿气氛有些冷凝,还是王钦打破了这个僵局。 他站在寝殿之外,隔着珠帘扯高了嗓子。 “帝君,该上早朝了。” 这会儿梁玉瑾也没了赖床的心思,她手脚麻利的为自己披上了一件外套,然后拿起龙袍服侍着龙临渊更衣。 纽扣从腰间一直扣到脖子处,刚刚暧昧的气氛再度袭来。 不过这次,龙临渊并没有过分的举动。 他只是捧着梁玉瑾的脸在额头上留下一吻,“等朕回来。” 然后就匆匆离去。 梁玉瑾感觉到自己指尖残存的温柔,还有些失神。 直到明黄的身影消失于寝殿,绿茵端着铜盆热水进来以后才回过了神。 看到她的一瞬间,绿茵就低下了头,恨不得自己没长这一双眼睛。 瞧瞧娘娘脖子上那一串串红痕,谁敢说帝君和娘娘不和,她就上去撕烂谁的嘴! 梁玉瑾对此毫无察觉,拧着帕子擦了擦脸才感觉到略微回神。 梦里的情景已经逐渐不清晰了,更清晰的却是龙临渊那张放大的俊脸。 她不自觉的勾唇笑了笑。 绿茵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 帝君和娘娘好,她比谁都高兴。 直到坐在铜镜前上妆的时候,梁玉瑾才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绿茵,今日帮我找一件高领子的衣服。” 绿茵憋着笑,没有问,转身去提了一件绿色交襟长裙。 “娘娘,看这件如何?” 交襟的领子很高,遮住这些红痕绰绰有余。 “就这件。” “让小厨房准备着马蹄糕,咱们等会儿去看帝君。” 绿茵将这件绿色的长裙挂在衣架子上,终究是忍不住调侃。 “娘娘早膳还没用呢,更何况现在离帝君夏朝还有些时辰。 还是,娘娘跟帝君分开这么一会儿,娘娘就害了相思病?” 梁玉瑾的耳根子都有些发红。 她伸手将一只轻飘飘的银钗扔到绿茵身上,“就数你嘴贫。” 绿茵装作受伤的模样,捂了自己的肩膀,将落在地上的银钗捡起来。 “是是是,奴婢多嘴了,奴婢这就给您传膳去。” 梁玉瑾踏步走到了外间。 穿堂风一吹,昨日的迤逦消失不见,她又想起大牢内的姑夫一家。 不知何时才能真相大白。 带着这股子心绪,她用饭都有些心不在焉,味同嚼蜡。 往日鲜美的笋子汤,此刻却索然无味,草草喝了几口就放下了调羹。 “绿茵,咱们去勤政殿。” 提着装着马蹄糕的食盒,梁玉瑾一路往勤政殿走去。 到门口后,却被王钦拦住了。 “娘娘,这次您先去偏殿等等,帝君在正殿见大臣呢。” 梁玉瑾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就往侧殿走去。 还是她头一次来侧殿,却发现连这小小侧殿的东西都一应俱全,杯子里的茶水也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王钦亲自端着一个檀木托盘走了进来,对梁玉瑾毕恭毕敬。 “劳烦娘娘多等待一会儿,帝君正在见定国公。 似乎是有什么大事商议,下了早朝就一直待在勤政殿里了。” 他将檀木托盘摆放在桌子上,把里面的点心一一拿出来。 “这是帝君用来招待客人提前备好的糕点,委屈娘娘吃点打发时间了。” 王钦说完就点头哈腰的退下,将空间留给主仆二人。 梁玉瑾的目光落在面前五六样精致的糕点上,突然感觉有些自愧不如。 放在最面前的是一叠山药百合酥,洁白无瑕,扑鼻清香。 更难得的是山药软糯,入口后,山药和百合的味道各自分开,却又能奇妙的融洽在一起。 后面还有一道蟹粉酥,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余下几样皆是一道胜过一道,样样都是精品。 梁玉瑾看了眼绿茵手上的食盒,突然感觉有些拿不出手。 帝君招待大臣用的都是这样精致的糕点,更何况他自己入口的了。 这样对比下来,她的马蹄糕显得平平无奇,没有一丝亮点,难为帝君上次还吃完了。 真是给足了她面子。 刚刚本就没有用多少早膳,现在看着这些诱人的糕点,梁玉瑾手上不停一块接着一块,很快就将山药百合酥吃完了。 好在也没有等太久,桌上的糕点即将被用完的时候,龙临渊才堪堪出现在偏殿。 只是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梁玉瑾只当他是为国事凡心,再加上又不好拿出自己做的马蹄糕献丑,当即就有了退下的心思。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福身,他就被龙临渊牵着去了勤政殿的正殿。 “瑾儿,出事了。” 龙临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让梁玉瑾也不由得揪了心。 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龙临渊疲惫的坐在龙椅上,将她也拉进怀中。 “宁龚认罪了,刚刚定国公来见朕,说他连夜派人审问,今日一早,宁龚就签了状纸。”? 第五十二章 小媳妇看到那张鲜红的状纸 “怎么会这样?” 梁玉瑾忙不迭的站起身,眼神落在桌案上。 龙临渊十分懊恼。 这次国事处理得太积极,没有奏折的堆积,居然让他的小媳妇一眼就看到了那张鲜红的状纸。 梁玉瑾颤抖着手拿起状纸。 内容自是不必多说,状纸末尾宁龚的签名显得格外刺眼。 怎么会? 姑夫昨晚还说自己不会是这样的人,为何今日就签了状纸认了罪? 这让她如何挽回? “姑夫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胁迫?” 龙临渊疲惫的揉着眉头,头一次觉得有些事超出了他的掌控。 “昨日,朕并未将影卫留在大理寺大牢内,所以无从知晓是否有人进出过大牢。 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宁龚是铁骨铮铮的书生,若非熟稔之人,不会让他轻易改变主意。 所以问题可能还是出在宁龚身上。” 梁玉瑾彻底慌了神。 纵使她能帮龙临渊处理些国事,但到底是个深宫中的女子。 对于主动认罪的姑夫,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相帮,现如今,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帝君身上。 “若是等押送至天牢内,那姑夫就等同于判了死刑,到时候想再翻案,可就不容易了。” 龙临渊点点头,事实确实如此。 定了性的官员都会从大理寺大牢内转移至天牢当中。 一般进了天牢的,几乎没有再出来的可能了。 “为今之计,咱们也顾不得什么幕后黑手了,先救出宁龚才是正事。 朕会让人用急行之术,先下江南。 放心,龙绍国会急行术的人,都出在影卫当中了。 若是江南真的有什么不利的东西,他们会先一步到达江南,销毁那些人伪造的证据。 若是没有实证,仅凭一张状纸还不能定宁龚死罪。” 他的目光深邃,面上尽是帝王该有的恢弘。 “接下来,就要找机会问问宁龚为何要认罪。” 听到他这样说,梁玉瑾总算是放下了心,“臣妾去。” “来不及了,”龙临渊站起身子,“过了午时便会押送,你不好现身,朕会派人去。” 梁玉瑾心中纵使有万般心思,最后也只能咽下去。 她现在身份什么的都不合适,一切只能听帝君安排。 “臣妾听帝君的。” “等等。” 龙临渊又安抚了两句,“等宁龚到了天牢,你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梁玉瑾几乎要欣喜若狂了,忙不迭点头答应。 既然帝君已经有了主意,她就该相信帝君,等事情有个水落石出。 他也想不明白,是谁有这样大的势力,能让宁龚改变想法。 “大理寺断案也讲究一个人证物证俱全,虽说签了状纸,还是要等待江南的证据回来。 所以他们还有时间,瑾儿不必太过着急。” 好不容易等到午时,梁玉瑾乘着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就去了天牢。 这次他们待在一个阴暗狭窄的牢房里,身上的囚服凌乱,发丝也紧紧地贴在脸上,显得狼狈至极。 梁玉瑾看到的时候吃了一惊,上前抓住了梁广寒的手。 “姑姑这是怎么了,大理寺大牢里的人对你们屈打成招了?” “未曾。” 梁广寒摇了摇头,回握住她的手,“瑾儿,如今情形,姑姑、姑夫无法对你多做解释。 但如今,有一事相求,若我们夫妻二人出了事,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子服。” 梁玉瑾的心像被揪着一般疼,几乎喘不过气来。 “姑姑这说的是什么话,能出什么事?有我有帝君,你们一定不会出事的。” 她的眼神落在宁龚身上,带着不解和询问。 “姑夫为何要签那壮纸?” 宁龚抬起手,欲言又止,他有约在身,实在不好开口。 好在梁广寒打破了这份尴尬,“瑾儿,只有你姑夫认罪了,才会引出背后之人。 帝君不是也想查出背后之人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梁玉瑾想说的话如鲠在喉头,半句也说不出来了。 “如果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若是没有被严刑拷打,为何会一身凌乱?” 这回是宁龚开口,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上面是用漆黑的煤块描绘出的花纹。 “囚车在路上遭到劫持,似乎是想劫走我们。 这事也不过刚发生,瑾儿你不知道实属正常。 但若是我们被劫走了,那不就更加证实了我是贪污受贿之人? 所以劫囚车这事,极有可能是背后之人的手笔。 我趁乱记住了劫囚车那人身上玉佩的样子,就随手画下来了。 你将这东西拿给帝君,说不定能够窥探出其中一二。” 梁玉瑾紧紧的将皱巴巴的纸握在手里,仿佛握着什么命脉一样。 她知道,只要能找到这玉佩的背后之人,一切难题就会迎刃而解。 同样的,她也将一个锦囊递给宁龚。 锦囊带着金边,绣着银丝,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姑夫,这东西一定要在最危急的时刻再打开,关键时候能保你一命。” “这里我不可多留,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梁玉瑾从自己的发间卸下来一只金镶玉的发钗,递给了梁广寒。 “天牢内都是些小卒,想买通也容易得很,去江南拿到证据还需要些时日,必要时姑姑拿着这发钗换取一些方便。” 梁广寒哽咽地接下,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梁玉瑾忍着心中悲痛,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天牢,然后坐着小轿一路回到了勤政殿。 那张画着玉佩纹样的图纸被她紧紧握在手里,走到半路又怕被汗濡湿,拿出来轻轻吹着。 直到回到勤政殿,玉佩的纹样还完好无损。 龙临渊早已在勤政殿等候多时,梁玉瑾一到就被王钦迎了进去。 “帝君!” 梁玉瑾快步上前,将纸展开在书案上,“姑夫说半路囚车遇到了劫持,这是劫囚车的人身上带着玉佩的纹样。” 龙临渊也心有灵犀般从桌上拿起一块玉佩,和图上一比对,居然一模一样。 “这是影一拿回来的,劫囚车的事,他已经告诉朕了,看来此事的关键,都在这玉佩上了。” 梁玉瑾先是惊讶后又皱眉看着玉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臣妾对这玉佩并无半分印象,不知是何人所有?” 龙临渊也同样摇头,“朕也没见过,看来要排查,须得先有个头绪。”? 第五十三章 赏花宴 “但也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龙临渊眨了眨眼,梁玉瑾则是一脸茫然。 翌日,宫里开始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 礼部热闹至极。 因为从不举办宴会的帝君居然下了令,要趁夏至末尾,在翻新的御花园里举办赏花宴。 并且这次宴会抛弃了传统的规矩。 不止可以男女同游,甚至也不论身份。 已经有人隐隐探得口风,说是帝君要在赏花宴上选妃。 消息传出去以后,各家大臣几乎都使尽了浑身解数,准备好了足够的银两,想换取这么一张“入场券”。 结果现实却令人大跌眼镜。 往常性格冷淡,不喜与人交谈的帝君,这次却并没设多高的门槛,凡在朝为官皆可参宴,并可带家眷。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人人都摩拳擦掌,企图在帝君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而身为后宫唯一一个后妃,梁玉瑾自从得知了这件事以后,就没有停止过忙碌。 就连绿茵,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 因为那日龙临渊回了她一句话。 “广撒网钓大鱼,只要将有嫌疑的人都带到宫里,还愁找不到吗?” 梁玉瑾心中安定,又开始埋头处理着内务府送来的册子。 这些小事本不该由她决断。 只因这次赏花宴花费颇多,银两也超支,内务府的人多次求见龙临渊,后来,他就将这差事交给了梁玉瑾。 毕竟她处理国事都这般得心应手,更何况后宫的小小账目呢? 但现实就是,后宫之中的小小账册,比之前朝要更加复杂,连一个茶盏水碗都有明确的标注。 多一只少一只,都能掀起不少风云。 忙碌了五日,赏花宴如约而至。 因为这次来的有不少命妇郡主,梁玉瑾索性亲自在大明宫门口处一一迎接。 虽说男女可以同游,但进宫还是自觉的分成了两路。 一路由王钦亲自迎接进殿,另一部分,就是从梁玉瑾这里进去。 而赏花宴也并非完完全全的赏花,总是要听些乐曲用些膳的。 大明宫的宴会,便是这赏花宴的第一步。 梁玉瑾今日一身洒花织金的长裙,头上挽了飞天髻,斜插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发簪,随着动作一步一颤,灵动至极。 碍于他是帝君身边唯一的女人,进来的夫人小姐们到底是对她礼遇有加。 唯独到了一人面前,这十分有秩序的宴会被彻底打乱。 华月郡主林安姌昂着头颅,傲慢的看着面前以礼待人的梁玉瑾,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了。 “难为瑾妃娘娘在门口亲自迎接,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做便是了。” 梁玉瑾噙着淡淡的笑容,目光从她腰间一扫而过。 可惜并没有发现那个花纹独特的玉佩。 她微微颔首,仪态万千。 仅仅只是一个这么简单的动作,就将林安姌的搔首弄姿比的一文不值。 “郡主的额头前些日子磕到了龙椅上,如今这样快就好了?” 梁玉瑾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点点头,“瞧这宫里的御医医术不错,碗大的口子,这么快就能治好。” 林安姌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虽然咬牙切齿,但是周围这么多夫人小姐,她不得不摆出了得体的笑容。 她可是太后娘娘亲封的华月郡主,输了什么也不能输了仪态。 她伸手摸了摸已经光洁如初的额头,心中不由感叹云淮安给的伤药真是个好东西,不过几日就痊愈,只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粉色痕迹。 她再用简单的脂粉一遮,便再也看不出来了。 “娘娘说笑了,我也是为帝君送甜汤时不小心摔的。 有龙体庇佑,伤口自然好的快些。 瑾妃娘娘没体会过,自然是不懂的。” 梁玉瑾差点要笑出声来,林安姌到底是怎么面不红心不跳,将自己摔倒在龙椅上的事情说的这般冠冕堂皇的? 但这番话在那些命妇小姐耳中听出来,却是别有一番意味。 难不成帝君对这位华月郡主有别的心思? 但是下一秒这位极为受宠的瑾妃娘娘就冷了脸,再也不复刚刚的和蔼。 “说到甜汤,郡主还是要仔细些了,帝君不喜喝甜汤。 而且上次郡主失态的样子,让帝君记忆犹新。 短时间内,郡主还是不要出现在勤政殿了。” 梁玉瑾无视她涨红的面色,“还有,天下百姓,黎明苍生,皆是帝君庇佑,可不止郡主你一人。” 林安姌张了张嘴,却发现已经无法反驳。 梁玉瑾敢拿帝君出来说事。她到底是不敢的。 最后也只能灰溜溜的跟着人潮进了大明宫,在最末尾的位置上坐定。 进宫的女眷也并不是太多,分发的座位刚好够坐。 迎接完以后,梁玉瑾也回到了大明宫内,坐在了龙椅右下侧。 每人面前都摆着一碟精致的开胃小菜。 左席是女眷,右席是男眷。 因为是男女相对而坐,不少未出阁的小姐纷纷蒙上了面纱。 梁玉瑾坐在高处,失神的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心中却在想,蒙了面纱该如何品尝面前的佳肴呢? 不论是开胃小菜还是后面的热菜糕点,可都是她一一比对精心挑选出来的。 吃不着是真吃亏呀。 她无法想象,龙绍国的这些女人对于龙临渊有多么狂热。 出现在帝君身边,就等于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 梁玉瑾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所以她们进宫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蒙了面纱也不是为了躲避对面的男眷,而是怕被帝君选上之时,这件事会成为污点。 面前的开胃小菜,更是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她们的眼神都同时聚焦在大明宫的门口。 过不了多久,那个最尊贵的人就会从这里踏进来,坐上高位,让她们望尘莫及。 “帝君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王钦尖细的嗓音响起的时候,刚刚还有些哄闹的大殿,顿时陷入了寂静。 众人都纷纷起身行礼,目送着最尊贵的两人步入大明宫的上座。 太后约摸三十岁上下,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敢觊觎皇后之位。 是以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太后的打扮比梁玉瑾还要鲜艳三分。 不像个太后,倒像是个后妃。 第五十四章 小媳妇演奏好坏,这些人都不配看 好在还是龙临渊的一句话拉回了众人的思绪。 他先是看了一眼梁玉瑾,而后扬起了手。 “开宴。” 话音刚落,一群南府歌妓鱼贯而入。 但是艳丽的舞蹈也无法吸引众人的视线,他们的眼神依旧紧紧的黏在龙临渊身上。 他是厌恶这些目光的,所以他一直紧皱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一道刚上来的笋汤。 王钦为他打开盖子,里面是一锅正冒着热气的笋子汤。 内里泛白的笋一个一个挤在一起,其中还有几块五花咸肉,周围泛着油花,清爽与黏腻合在一起,没有丝毫违和之感。 他突然舒展了眉头,“给瑾妃送一份。” 这句话引来了太后的侧目,灿红的唇不满的一抿,也浅尝了一口笋子汤。 梁玉瑾心中倒是没有这些弯绕。 她只想找到陷害姑姑一家的真凶。 而如今的思绪,却又都被面前的笋子汤所吸引。 绿茵知道她嘴馋,次次都帮她添满。 当然,梁玉瑾没忘了吃水不忘挖井人,喝汤的时候还不停的将感谢的眼神送给龙临渊。 这种旁若无人的互动,让一众大臣夫人心中惊讶。 瑾妃竟然已经受宠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一曲毕,歌妓退下。 大明宫的正殿内也恢复了安静。 这次太后先发话了,她喊自己贴身若嬷嬷拿来了签筒。 “宫里难得有这样热闹的时候,若只是看看歌舞赏赏花多没劲。 哀家一早命人准备好了签筒,若有想来的都可以来抽签,抽到什么就表演什么。 也算是为这赏花宴平添了几分乐趣。” 此言一出,众人欣然, 这不就是在帝君面前表现的大好时机吗? 各位小姐纷纷按捺不住,恨不得揭了面纱冲上前去。 最后还是身份地位的束缚,让她们压制了这种蠢蠢欲动的心思,静静的等着第一个出头鸟。 最后还是太后亲手点了人。 “安姌来,哀家知晓,你以前也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林安姌以前作为安照国镇南王的女儿,自然是什么都没落下的。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信手拈来。 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走上前,从签桶里摸索出了一张镶着金边的绢布。 “回太后,是琴。” 太后满意的点头,吩咐若嬷嬷,“去将珍藏在广阳宫里的凤尾琴拿来。” 她将眼神落在林安姌身上,“若是你的琴弹的能让帝君点头,哀家就将这把冠绝古今的凤尾琴赏给你。” 林安姌赚足了噱头,轻提裙摆,抱着凤尾琵琶就开始轻弹起来。 这做作的样子,颇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之感。 显然,镇南王的栽培并没有白费,林安姌刚弹出了第一个音,就足以让众人侧目。 曲音幽幽,里面诉尽了小女儿家的衷肠,优柔合寡的琴声不断在殿内回响,她的眼神也像一把小刷子似的,一下又一下的在龙临渊身上扫过。 右席上的男眷们都表现出了一副沉迷的神色。 林安姌清冷的面容加上尊贵的身份,再加上此刻前无古人的琴声,让人更加如痴如醉。若不是她满心满眼都只想当帝君的女人,想来也能有一个不错的归宿。 一曲毕,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安姌这琴声,所以算得上是冠绝古今了,帝君觉得如何?” 龙临渊的眼神不舍得从梁玉瑾身上移开,为了能顺利的找到真凶,他勉强的点了点头。 “不错。” 林安姌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凤尾琴,又得到了帝君开金口的称赞,更有太后在背后撑腰,她整个人都变得飘然起来。 “多谢太后赏赐,多谢帝君夸赞,安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太后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此刻更是笑意盈盈地回应。 “说来听听。” 林安姌抱着凤尾琵琶,脸上尽是思念。 她在人群中环视一圈,最后眼神落在了还在品尝着美味是笋子汤的梁玉瑾身上。 “安姌和瑾妃娘娘同来自于安照国,如今相见,多少有些亲切之感。 从前在安照国的时候,听过不少瑾妃娘娘的才名,今日这样热闹的日子,不止娘娘可有雅兴,演奏一曲给帝君听?” 梁玉瑾尴尬的放下了笋子汤,正想摆手拒绝。 “不错,瑾妃入宫这么些日子,也没怎么到哀家面前尽过孝,今日弹奏一曲就当赔罪。” 若不是此刻人多,梁玉瑾怕早就苦着一张脸了。 哪里是她不去拜见太后,明明是帝君不让去的好吗? 但她又不能说出口,而她又不想求助龙临渊。 毕竟只是弹一曲罢了,就算不好听也只是被揶揄几句,没什么的? 坐在上首的龙临渊不悦的皱了皱眉。 在他眼里,他的小媳妇不论演奏的是好是坏,都不是这些王公大臣有资格评头论足的。 但他明白,只要他出言相帮,明日瑾儿就会被那些大臣一人一口唾沫星子给淹死。 更何况还有幕后下手之人尚在蠢蠢欲动。 还没等他开口,梁玉瑾就站了出来。 “臣妾献丑。” 林安姌走上前去,将凤尾琵琶递给她。 “我知道你不会,现在求饶还能有一线生机。” 梁玉瑾挑了挑眉,自信而又淡然的接过了凤尾琵琶。 谁说她不会? 从前外公不想让她张扬于人前,这些琴棋书画都专门学了女夫子来日日教她。 虽说算不上炉火纯青,但也不至于一窍不通。 只是梁玉瑾自谦,她所谓的算不上炉火纯青,已经高出了林安姌多少档次。 若是林沛丰在这里,只怕是要被气得吐血。 那个女夫子并不是安照国的京城人士,而是他遍寻四方,从番邦带回来教导侄女的。 得亏梁玉瑾没有在人前弹奏过,否则她早就名冠京城了。 梁玉瑾许久不弹,对这从未接触过的凤尾琵琶也不甚熟悉,便动手拨了拨弦,打算调音。 声音有些刺耳,席间已经传来不少别的声音。 而林安姌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手下败将。 “瑾妃娘娘是不是太久不弹,生疏了? 若是实在不会何必逞强,换一个也无妨的。” 梁玉瑾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素手轻抬,泠泠琴声便传了出来。 第五十五章 此曲妙极,实在美妙 她的曲子不像林安姌那般百转柔肠,反而带着恢弘与大气。 这或许和林沛丰经常带她出去见世面有关。 她的心中甚少装着儿女情长,而是世间疾苦。 琴音没有太大的转折,像是娓娓道来的家常,其中又隐藏着坚韧不拔的气势。 不让人惊艳,却让人沉迷其中。 龙临渊的眼神中已经露出了不一样的色彩。 他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正在闭眼弹琴的梁玉瑾,更加沦陷。 而刚刚对林安姌曲高和寡的大臣们也早已转换了阵地,很显然,梁玉瑾表达出来的意境才是更让他们喜欢的。 林安姌虽然琴声空古,到底是太过于小家子气了。 众人都自发静谧下来,静静的听着梁玉瑾娓娓道来的琴声。 心境仿佛在一瞬间变得平和。 没了肃杀,反而多了几分怜惜之意。 一曲终了,整个大明宫内没有像刚才一样爆发出掌声,反而人人都在回味。 似乎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根本没听够,也无法理解梁玉瑾曲中的意思。 林安姌在琵琶上的造诣极高,自然能听出梁玉瑾的水平高低。 她能清楚的明白自己这一场输得彻底。 在她看来,两人其实是差不多的。 只不过梁玉瑾在选曲上高她一筹,白白捡了这么个便宜罢了。 最后还是龙临渊率先回神,他再也不吝啬自己热烈的情绪,带着头鼓起了掌。 “瑾儿果真样样精通,这琴声,似将朕带去了往日与敌军厮杀后和将士们庆祝的场面,妙极!” 大臣们这才回过味来,心中也不得不佩服梁玉瑾。 太后面上的神色很是不好看,递了个眼刀给林安姌。 林安姌深吸一口气,维持住自己的镇定,上前几步,从梁玉瑾手中接回了凤尾琴。 “瑾妃娘娘果真是精通琵琶,只不过这曲子选得太过不应景。 大好的日子却奏出了世间疾苦,平白让帝君忧心。” 梁玉瑾淡淡的笑了笑,“本就只是一个曲子罢了,臣妾想到什么弹什么,不曾有这样深沉的心思。” 林安姌的笑意变得勉强。 几次三番被梁玉瑾打脸,她的心中早已激起了一股无名火焰。 她将凤尾琵琶塞到了梁玉瑾怀里。 “既然瑾妃娘娘略胜一筹,我愿赌服输,这琴我就送你了,也算一个彩头不是?” 梁玉瑾愕然,然后又将凤尾琵琶珍而重之的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平日里我也不弹奏这些东西,给我怕是不合适。 这既是太后娘娘赏给郡主的,郡主还是好生收着。” 这会儿任谁也能看出林安姌是故意羞辱瑾妃了。 太后既然将这凤尾琵琶赏给了她,她又要将这琵琶赠给瑾妃。 不就等同于是赏赐吗? 高位上的龙临渊皱了眉,斜睨太后一眼,然后冷厉的目光扫过林安姌,修长的手指撑在龙椅的边上,身子微微前倾。 “要配爱妃,这凤尾琵琶到底是粗俗了些。 朕的私库里有一把上好的双凤琵琶,配爱妃正相宜。” 双凤琵琶不仅是前朝宠妃的御用之品,其上环绕的双凤更是彰显了其尊贵的身份。 龙临渊将这东西赏给梁玉瑾,其心思已经不言而喻。 而这句话又像是狠狠打着林安姌的脸。 她的琴技已经输人,现在,就连手中的琴也比不上梁玉瑾! 她心中不甘,正欲抱着凤尾琵琶离场。 却感觉脚下踩了一个圆润的硬物,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不偏不倚,正砸在了凤尾琵琶上。 琴弦断,调音的拨钮也‘当啷’落地。 太后赏赐的名品凤尾琵琶,就这样毁在了她的手里。 摔倒的姿势太过滑稽,底下已经有人抑制不住笑声了。 三两声音传进林安姌的耳朵里,让她整个人羞愤不已。 暗处,影一藏匿在一群侍从当中,慢慢的缩回了手,手上还带着些许灰白的粉末,像极了滑倒林安姌的那个石子。 突逢此变故,梁玉瑾也来不及多想,对她伸出了手,却只得到了她一个厌恶的眼神。 梁玉瑾也并非圣母,好心得不到好报,索性也只谢了龙临渊的双凤琵琶,然后,便迈着端庄的步伐回到席位。 最后还是太后身边的若嬷嬷亲自将林安姌扶了起来。 靠近之时,若嬷嬷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郡主今日失态,少不得要受点教训,切记不可再任性妄为。” 她被踉踉跄跄扶起来的时候,太后脸上也多了一丝怒容。 “虽说是无心之失,但到底损坏了这凤尾琵琶,就罚华月郡主禁足一月。” 这其实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按照宫规,损坏御赐之物最重可至杀头之罪。 太后提前惩罚,也不过是为了堵住龙临渊的嘴,以免她精心培养起来的林安姌受到不可逆转的惩罚罢了。 龙临渊挑挑眉没有反驳太后说的话。 这惩罚正合他心意,将林安姌关起来,说不定其幕后之人就坐不住了。 插曲过后,整个宴会都有些死气沉沉的。 当然除过梁玉瑾和龙林渊一直不停的眉目传情。 终于熬过了屋内沉闷的宴会,青年才俊和夫人小姐们各自成群,纷纷前往御花园赏花。 御花园被整改过后,和以往大不相同。 原先只生着杂草的地痞,此刻郁郁葱葱的,不仅有半人高的小树,地面上还不时的冒出三两鲜艳的小花。 给这御花园平添了几分生机。 除此之外,御花园正中心的大花坛才是重中之重。 毕竟皇家之物不可能被几个野花野草就打发了,所以这正中心的花坛里面种的都是不可多见的名品。 其中有一株魏黄色的并蒂月季鹤立鸡群,引得人纷纷驻足观看。 连梁玉瑾也毫不例外地停在了她面前。 她侧头看着绿茵,眉眼弯弯。 “这花好似知人心思一般,前些日子我日日来看它也不开花。 今日这赏花宴一开,它反倒开的这般艳丽。” 绿茵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将自家娘娘,和那些想要挤破头前来和娘娘攀关系的夫人小姐隔绝开来。 “这御花园变得比从前有生机许多。” 但绿茵到底还是一个人,猝不及防的就被人钻了空子。 “瑾妃娘娘还是和从前一样,这般喜爱花草。”? 第五十六章 敞开心扉 梁玉瑾不用转头,就知道是那个衣冠禽兽模样的苏忧之。 她伸手轻轻抚过面前开的正艳的百合,语气平缓,不带一丝感情。 “苏公子怕不是忘了,帝君上次说过什么,这般贸然进攻,不怕丢了性命?” 她听到了折扇打开的声音,接着就是苏忧之惯会伪装的深沉。 “今日赏花宴帝君本就大度,怎会同我计较? 更何况我今日入宫,也不过是想和瑾儿你叙旧罢了。” 绿茵正想要开口,就被梁玉瑾拦下了。 苏忧之这人一肚子坏水,绿茵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那还请苏公子好自为之,绿茵,我们走。” 绿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要扶着梁玉瑾离开。 可还没走几步,他就像狗皮膏药似的,拦在了两人身前。 梁玉瑾这会儿终于拿正眼瞧了他一眼,他身上的伤势已然不见,想来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龙绍国修养。 不过…… “你怎么不同父亲一起回安照国?” 苏忧之轻摇折扇,温柔的眼神一直落在梁玉瑾身上。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看到他,还以为是哪家情根深重的翩翩公子呢。 “梁大人让我留在龙绍国看顾你,免得你在这举目无亲,遇上什么大事都无人商量。” 梁玉瑾轻嗤一声。 原来,他这位利欲熏心的父亲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明面上是相帮,实际上怕是监视? 怪不得如此干脆利落地就回了安照国,原来是留了个眼线在这里。 “不需要。” 梁玉瑾绕过他,径直离开了御花园。 她心中似乎有感应,腿上的龙纹也在给她传递着信息。 她的心和腿都不受控制的走向了西北角的竹林里。 再次迈进院子,她发现这里的花草比之上次更加繁华,蔷薇已经渐渐攀上了竹屋,爬上了窗棂,开出鲜嫩的粉色花朵。 屋后不知何时移植了一棵直耸入天的大树。 宽大的枝叶遮挡了阳光,给竹林留下了一丝阴凉。 绿茵识趣地留在院子门口,梁玉瑾则沉迷在这漫天花海里,不由自主的走到竹屋门口。 透过门,他看见龙临渊正斜倚在一个竹制躺椅上。 长发披在身后如泼墨,束发的是一成不变的紫金冠,身上穿着一件缎白的袍子,偶尔有阳光照进来,洒在衣服上,将其上的暗纹衬托的若隐若现。 眉眼如墨,鼻梁坚挺,在脸上映衬出了一片阴影。 坚毅的面庞顺着下巴一直蜿蜒到了衣领里,任谁看了都惊为天人。 梁玉瑾就这样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直到龙临渊面容破冰,露出了笑意,朝着她伸出了双手。 “朕就知道瑾儿一定会来这。” “外面的景色是留给他们看的,这里的景色,却只属于我们二人。” 梁玉瑾不知为何,觉得心微微沦陷。 腿上龙纹湿热的触感消失不见,反而转移到了心中,让她的脸都变得红扑扑的。 “赏花宴,帝君同臣妾都不出现, 是否不太好?” 龙临渊轻抿着唇角,修长的指尖握住了她的手。 “瑾儿,你如今在安照国,已经不需要战战兢兢过生活了。 你现在在龙绍国,有朕的庇佑,没人敢说你一分一毫。 就算有,瑾儿你也可以挺直了胸膛反驳回去,一切有朕。” 心里的湿热又转移到了眼角,这番话似曾相识。 从前外公说过,舅舅说过,姑姑也说过。 这些人都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的人,如今看来以后还要再加一个了。 为了掩饰自己发红的眼角,梁玉瑾主动投怀送抱,将一整张脸都埋在了龙临渊的胸口,声音闷闷的。 “臣妾确实不喜欢与人虚与委蛇,活像戴着面具生活,太累了。” 龙临渊心疼的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 即使在今天这样严肃的场合,梁玉瑾也并未像其他的夫人小姐一般插了满头珠翠。 也就只有那么一个摇摇晃晃的蝴蝶,和几只簪花罢了。 所以龙临渊的手没受到丝毫阻碍,这让他心中更加满意。 “瑾儿,以后这落瑾院就是独属于我们的地方。 在这里,咱们不必用尊称,不必在乎身份。 我不是什么帝君,你也不是什么瑾妃,咱们不过是一对寻常的夫妻罢了。” 梁玉瑾眼角轻颤,睫毛上沾了几滴晶莹的泪珠。 她听到这话后,头一次不想思量后果,轻缓而又坚定的点了头。 “好。” 龙临渊松了口气,这算是迈进小媳妇心里的第一步了? 总有一天,他要让梁玉瑾慢慢放松警惕,完全接纳自己,然后再将她吃干抹净。 同样的,他也会给梁玉瑾一世安稳。 小小的躺椅容纳了两人,显得有些拥挤。 但两人却恍若未觉,紧紧的贴在一起,从彼此心中找到了久违的慰藉。 另一边,关禁闭的林安姌被带到了清心堂。 这里位于寿宁宫的后殿,是太后的地盘。 宫中没有后妃,鲜少有人被关禁闭。 前朝太后独揽后宫大全,所以被关禁闭的妃子一般都是在这清心堂。 不仅要清心,还要寡欲,也是为了防止她们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使尽浑身解数勾引皇帝。 清心堂内供着一尊菩萨像,整间屋子唯一可以待着的地方,就是菩萨像面前的蒲团。 林安姌瑟缩在蒲团上,揉着发痛的后腰,心里已经将梁玉瑾骂了百八十遍,甚至怀疑那个滑倒自己的可疑物品就是梁玉瑾的杰作。 房顶上,影一隐匿身形,藏在错落有致的瓦片背后。 眼看着一个极快的身影穿过回廊,从清心堂的窗户翻了进去。 进屋时他露出了半张侧脸,赫然是云淮安。 影一心中已经有了大致成算,依旧不动声色的藏匿起来。 清心堂内,林安姌对来人丝毫不意外,甚至平静的伸出了手。 “药。” 云淮安也不含糊,将一个瓷瓶扔到了她手里。 “老样子,一日三次,三日痊愈。” 他转化成了严肃面色,“今日怎么回事?” 林安姌将瓷瓶捏在手里,似乎要将心中愤懑全撒在这药瓶子上。 “我感觉,地上有东西滑了我一下,定是梁玉瑾!” 云淮安却摇了摇头,“不会。”? 第五十七章 当然是要送给他们一份大礼 “她瞧着,不像会这些功夫,更何况我在下面看的清清楚楚,她没有任何动作。” 林安姌气急败坏,伸手锤了一下蒲团。 “不是她还能有谁!” “糟了!” 两人对视一眼,云淮安飞快的查看窗口,发现四下无人才低声道:“或许被人盯上了。” “我本来看今日赏花宴人多眼杂,你又刚好在太后宫里才来看你。 没想到,是落进了别人的圈套。” 林安姌肉眼可见的慌了。 她微微直起身子,“那怎么办?” 云淮安脸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狠厉之色,“还能怎么办,直接送他们一份大礼!” “你记着,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云淮安说完以后,轻车熟路的打开了菩萨像下面的暗柜,换上了一身太监服饰,从清心堂的侧门溜走了。 影一任务完成,鬼魅的身影消失在宫里。 到了第二日,龙临渊也知晓。 “居然是他?看来定国公对这个庶子,也并非没有丝毫培养之心呐。” 虽然不知这两人是如何攀上的关系的,但现在的情势已经十分明了,云淮安或许就是林安姌背后的那个人。 他脚步不停,一路去往未央宫。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唯一让梁玉瑾不解的就是,这两个分明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人,为什么会统一战线。 不过这一切,总是要抓到罪魁祸首才能得知。 两人正说着话,王钦就神色匆匆的从殿外赶了进来。 “帝君,娘娘,天牢那边传来消息,今日有人前去劫牢,想要将宁大人接走!” 梁玉瑾猛的站起身子,龙临渊也没多言,直接带她赶到了天牢。 地面上散落着兵器,杂草纷飞。 可见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不小的打斗。 这次,一个梁玉瑾从未见过的面孔出现在了面前。 他半跪着,恭敬的看着龙临渊。 “帝君,这几日影三一直带着人盯着天牢,才能在那些人出手之时极快阻止。 属下看他们的手法,似乎是在下杀手。” 梁玉瑾也顾不得这许多,轻车熟路的到了天牢里。 一眼就看见了姑姑、姑夫。 姑姑梁广寒身上钗发凌乱,眼角犹有泪痕。 而姑夫宁龚此刻正躺在一滩血泊里,身旁半蹲着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 “宁大人伤势极重,需要卧床休息。” 白发老者面色凝重,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将药粉撒在了正汩汩冒血的伤口上。 梁玉瑾不自觉地握住了龙临渊的手。 手心黏腻的汗,昭示着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龙临渊也不过思索了一瞬,就做出了决定。 “传令下去,罪魁祸首乃是宁龚,和其家眷分开关押。” 接着他的眼神又落在跪在地上的影二身上。 “找个人用易容术替了宁龚,把人带到宫里医治。” 这里不能久留,否则会让背后之人发现端倪。 梁玉瑾临走之前转头看到了梁广寒感激的眼神,心中莫名心酸。 她带着忐忑不安的心跟龙临渊回了宫,发现受伤的姑父已经安置在未央宫的偏殿,还有太医前来医治。 在这过程中,龙临渊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她的身后,生怕梁玉瑾一心苦闷无处发泄。 好在宁龚的伤势不及要害,和心脏偏移了三分。 太医院院正手法了得,不过半日宁龚就醒了过来。 只不过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抬起的手也微微颤抖。 “今日劫牢的人和那日截囚车的人是同一伙,帝君,臣……咳咳……臣又一次看到了玉佩。” 梁玉瑾本想让他休息,但是宁龚却执意要说。 他明白,只要自己早一刻说出来,这案子就能早点破。 他也想知道,他一直视作恩人的大人为何要对这些事视而不见。 明明让他认罪的就是大人呀! “臣本与家人在牢中静待水落石出,没想到下午就再生波澜……来了许多蒙面的黑衣人。 他们……他们用的武功招式也平淡无奇,只能从玉佩辨认身份。 臣无能,只把握了这么一个有用的信息。” 这么一长串话说完,似乎用尽了宁龚的所有力气,他趴在床边大口的咳着血。 梁玉瑾无助地轻拍他的背,眼泪就顺着脸颊就滑下来。 “姑夫,你好生休养,帝君已经安顿好姑姑和子服,也一定会尽快还你一个清白。” 宁龚无力的摆了摆手,他已经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力气了。 以后孰是孰非都要听天命了。 宁龚又晕了过去,太医为了查看伤势,将里面的人都请了出来。 出门以后,梁玉瑾无助的趴在龙临渊的胸口。 “帝君……” 龙临渊像哄孩子一般,轻轻的抚摸她的背,声音也变得无比轻柔。 “别怕,太医院这么多太医,宁龚一定会没事的。 至于背后的真凶,朕一定会找出来,重重惩罚。” 梁玉瑾无声的抽泣起来。 她认为,不论她和林安姌还是云淮安,都只不过是口舌上的不痛快。 什么时候上升到人命这种层面了呢? 但她不能就此垮下去,她要保护的人还太多。 不只是身在龙绍国的姑姑姑夫一家,还有安照国的外公和舅舅。 想到这儿,她吸了吸鼻子,抬起了头,眼神变得坚毅。 “帝君,臣妾在这里照顾姑夫,这些日子难免会忽略帝君,还请帝君不要见怪。” 龙临渊又怎么会怪她呢? 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傻瑾儿,朕怎么会怪你?等这些风波一过,朕一定带你出去放松。” 龙临渊并没有多留,牢里的替身今日或许会遭遇不测,他还需要派人强加看守。 整个朝堂,已经渗透进来太多不属于他的势力,他发现自己真是小瞧了这些人面兽心的人类。 世人常说蟒蛇冷血,便认为所有的软体动物都是冷血的,包括翱翔在天上的龙。 但自从他开始寻找梁玉瑾,坐上了龙绍国帝君之位开始,他的心境正在慢慢变化,变得热情而又温柔,会顾及他人的感受。 反倒是这些人类,一次次的刷新了他的底线。 愣神间,影一已经一脸严肃的出现在了勤政殿内。 第五十八章 距离真凶最近的一次 “帝君,天牢内“宁龚”的饭菜被人下了毒,顶替的那个罪人也已经身死。” 龙临渊伸手轻轻摩梭着下巴,倒是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真当他的影卫都是闹着玩儿的吗? “来送过饭的,只有乔装打扮过后的定国公庶子云淮安。” 龙临渊勾了勾唇角,果然是他们。 “将人请进宫来,就说朕想看看他伤势如何。” 如今没有证据不能定罪,只要云淮安但进宫,他就一定能把握最后的证据。 不过须臾,云淮安就被王钦带进了勤政殿,他这次弓着身子,像是上一次被吓破了胆。 龙临渊自然不会被他的表象蒙蔽,眼神锐利,仿佛已经从通过肉体看到了内心。 “云公子身子可好些了?” 看似关心,实际的心思,云淮安不能猜,也不敢猜。 他将身子躬的更低,“多谢帝君挂心,臣已经大好了。” 龙临渊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看来是大好了,否则也不会只身前往天牢。” 云淮安心中“咯噔”一声,但很快收敛。 对于这场盘问,他早有准备。 “大牢里关着柳园的花魁青儿,臣大言不惭,是去探望她的。” 天牢里确有此人。 但龙临渊显然是不信的,他的眼神已经将云淮安扫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玉佩,却在转身之际发现跟着云淮安同来的小厮其中一个并没有这样花纹的玉佩。 而余下的一人,腰间就挂着和宁龚提供的花纹一样的玉佩。 真凶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云公子莫不是扮猪吃老虎,非纨绔而心思深沉。” 云淮安头也不敢抬,整个人缩成了一个鹌鹑,额头上的虚汗沾湿了头发。 “帝君说什么,臣不明白。” 殿内陷入寂静,良久,龙临渊才转身坐回了龙椅上。 “下去。” 出了勤政殿门,云淮安仿若新生。 他刚刚在殿内虽然低着头,却还是能感觉到帝君刺眼的视线,也明白帝君的视线过多停留在了身后的侍从身上。 转头,他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左边人空空荡荡的腰间。 他也是两次劫牢的参与者。 “你的玉佩呢?” 侍从差点忍不住跪下来,云淮安明白这里还在帝君的监控范围内,顿时脸色铁青。 “回去再说。” 回去的路上,云淮安的神思已经飘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车,回到国公府的。 直到坐在熟悉的檀木椅子上,他才略微回神。 “说,玉佩呢?” 一路上侍从也不好过,心中的恐慌使他浑身黏腻,衣服紧紧贴在后背上,在这夏日徒增几分燥热。 “属下……属下执行任务时不慎丢失……” “废物!” 云淮安的脸色变得狰狞,和一身洁白素衣格格不入,他抬起一丝不苟的靴子,狠狠将侍从踹倒。 这一脚揣在心口,纵使已经喘不上气,侍从也不敢有半分怨言。 云淮安紧紧握着拳,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谁知败在了一个小小的玉佩之上? 勤政殿,龙临渊盯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有些头疼。 关于云淮安的来龙去脉,他也算是想明白了七八分。 云淮安一直养在越北城,不可能有手眼通天的势力,所以基本可以想明白定国公对这个庶子的不闻不问是装出来的。 而林安姌攀上云淮安这层关系,又通过太后的手段坐到了郡主之位,那么太后和定国公之间的关系也显而易见。 那么这件事就棘手了。 世人都传闻龙绍国帝君残暴不仁,一手遮天,但一朝家国百姓怎么可能只听命于一人,龙绍国的前朝,依旧是由无数势力组成的。 而这些势力里,分丞相和定国公是大头。 丞相统管文臣,掌龙绍国经济命脉,因为小儿子和定国公家的大公子起了争执,从此成了残疾,所以两家人几乎算得上是反目成仇,朝堂之上也争锋相对,也正是因为两股势力的平衡,才能让龙临渊少操心几分。 而另一个大头,自然就是定国公了。 定国公并非皇亲国戚,但做到国公这份上,身上也是有些显赫功绩的,他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开边元老之一。 他手下有大理寺,还有一队护城卫,平常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若是定国公存心和他作对,他也要费些功夫,寻到人替代才能彻底平息。 这笔账,不划算。 龙临渊突然有些想满心满眼向着自己的小媳妇,手腕翻转,远在未央宫的梁玉瑾小腿处又开始浮现出细细密密的瘙痒感。 似乎在驱动着她,往某个方向走去。 她强压下心中那股不适,拿起食盒带着绿茵离开了未央宫。 她本就是要带着吃食去看帝君的。 这段时间为了姑父一家人的事,帝君也废了不少心思。 天色渐黑,到达勤政殿的时候,回廊里已经点上了灯笼,星星点点,不输天上繁星。 梁玉瑾向来是不需要通传的,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龙临渊紧皱的眉。 “我自己进去。” 她从绿茵手上接过食盒,轻声进了屋。 龙临渊似乎有感应一般抬起了头,深邃的眉眼在一瞬间展开,换上了融融笑意。 “瑾儿来了。” 梁玉瑾点头,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桌子上,香味飘出,龙临渊这才发觉自己有些饿了。 “今日还是马蹄糕?” 梁玉瑾被打趣也不气恼,揭开了一个汤盅,丝丝热气飘荡,仿佛置身云里雾里。 “臣妾今日带来了安照国特有的菌汤,都是御膳房里新采买的菌子,臣妾替帝君尝过了,很鲜。” 龙临渊好奇的凑上前,汤盅里的汤呈茶色,几朵菌菇漂浮起来,旁边还环绕着枸杞党参等配料,一看就是大补汤。 梁玉瑾给他盛了一小碗,鲜红的枸杞成了碗里最好的点缀。 他几乎是一饮而尽,着菌汤他并非没喝过,但就是觉得小媳妇送来的格外香甜。 “确实不错。” 两人相对而坐,很快将桌上的吃食吃了大半。 看着梁玉瑾恬静的侧脸,龙临渊还是将云淮安的事告诉了她。 “瑾儿,不能冲动。” 第五十九章 入朝为官 说完似乎是怕梁玉瑾误会,龙临渊又急切的补充了一句。 “朕的意思是,定国公一家势力不容小觑,若是这般贸然对付了云淮安,只怕宁龚一家还要遭受更大的变故。” “当然,朕并不打算放过定国公一家,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拔起还需要时日,瑾儿,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梁玉瑾的眼神一直在龙临渊身上,眼神里饱含感激,感动,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唯独没有怪罪。 龙临渊松了口气。 “臣妾想入朝为官。” 语气坚定,她甚至直直的跪了下去,让龙临渊大惊失色。 从前瑾儿并非没有求过他,但没有哪一次是跪着的。 知道她想法坚定,但“不行”两个字还是脱口而出。 “不行!龙绍国尚且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纵使朕同意了,你还要面对更多的谩骂和打击,瑾儿,”他将人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宁龚的事,朕会解决,你的事,朕也会,不需要你来以身试险。” “不要冲动。” 梁玉瑾低垂着眉眼,再抬起来的时候却更加坚定。 “可是臣妾想去。” 龙临渊已经有些着急上火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固执的小媳妇。 他打算采取迂回措施,让小媳妇知难而退。 “官场阴险狡诈,那些文臣武将的都有八百个心眼子,比之后宫有过之而无不及,瑾儿,你去了会吃亏,会成为众矢之的。” “宁龚一家人,朕跟你保证一定不会再有类似这样的事情发生,瑾儿,放弃。” 梁玉瑾眼神中的光彩没有半分消减,“臣妾想去,臣妾不想坐大树庇护下的花。” 龙临渊苦劝不成也有些生气,语气也加重了些许。 “瑾儿有没有想过,你仅仅只是因为和朕同游就被弹劾,若真的突破个例入朝为官,那些弹劾的折子只怕是能塞满了整个勤政殿。” 似乎觉得说重了,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将一双洁白柔荑握在手里。 “朕知晓从前你在安照国受了很多委屈与成见,已经够苦了,如今在龙绍国,朕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再次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梁玉瑾抽回手,头一次没有柔软的模样,坚定而又冷静。 “臣妾只要稳坐宠妃之位,流言蜚语便永远不会停歇,他们只会不停的找臣妾的错处,所以不论有没有帝君照拂,流言蜚语总会纷至沓来。” “同样的,若是臣妾做了官,以实力示人,这样的流言蜚语反而会逐渐消失不见,帝君,当一个人足够强大的时候,是没有人可以挑得出他的错处的,而臣妾对自己有信心,还请帝君成全。” 这一番话说得龙临渊哑口无言,不得不说每一个字都有理有据。 是啊,他怎么忘了他的小媳妇儿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 从前在山林里,他为了保护梁玉瑾同别的动物搏斗受了伤,梁玉瑾就算是磨破了鞋子,磨烂了皮肤,也要爬到山上为他找回良药。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愿一直被践踏在舆论之下呢? 但他心中还是不同意的,入朝为官,想要跨过的不仅仅是流言蜚语的坎,还有数不尽的排挤与算计。 他实在不忍心。 龙临渊僵硬的别过头,“不行。” 梁玉瑾鼻头酸了酸,抽身行礼。 “臣妾告退。” 梁玉瑾拒绝了步撵,趁着夜色步行回了未央宫,正好赶上了给宁龚换药的太医。 “我们去看看。” 绿茵跟在她身后,一路去了未央宫的侧殿。 在殿外等待宁龚换药以后,梁玉瑾才挑帘进去。 “姑夫觉得怎么样?身上可还好些了?” 宁龚已经能被人扶着半坐起身子,虽然嘴唇依旧苍白,但气色到底红润了不少。 只不过还是难掩那一身书卷气息。 他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在触及到梁玉瑾眼底忧伤的时候凝固。 “瑾儿有心事?” 梁玉瑾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没处说,这会看到姑父,也算是一吐为快了。 “我去找了帝君,想要入朝为官,被拒绝了。” 宁龚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解,他是从童生一路考上来的,书里讲述的四书五经,从来没有哪一条是让女主入朝为官的,连经商都是少之又少。 他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长辈的气息立马出现。 “瑾儿,帝君或许说的没错,女子入朝为官要克服的东西太多,你本不必承受。” 梁玉瑾不相信知书达礼的姑父也这般有偏见,“姑父也这么认为吗?” 宁龚看到她的固执终究还是不忍,话语也委婉了不少。 “那瑾儿做好面对天下人耻笑的准备了吗?在做出功绩之前,你不会有半点支持的声音。” 梁玉瑾已经明白了宁龚话里的意思,这位姑父也不过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罢了,和帝君是一样的。 心底里的火气被扩大,梁玉瑾在姑夫面前也不好发作,憋着气离开。 宁龚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若瑾儿是个男儿,称霸朝野也不过几息之间……” 没错,他头一次看到了梁玉瑾眼里的野心。 回到寝殿,梁玉瑾什么话也没说,简单洗漱过后就一个人躺在了床榻上,望着暗纹帐顶出神。 她真的错了吗?但她又不这么觉得。 在这种纠结当中,她沉沉睡去,金龙入梦,依旧迤逦一夜。 夜深,蝉鸣不息,风吹的秋影晃动,撒下一地斑驳。 清心堂内依旧灯火通明,林安姌这会倒是安分的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清心堂的侧门发出“吱呀”一声,随后被打开,一个人影逆着夜色走了进来,林安姌转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转过头,有闭上了眼睛。 “处理好了?现在来不怕被发现了吗?” 人影出现在烛台的亮光中,揭下太监帽子,赫然是下午在勤政殿里战战兢兢的云淮安。 不过现在的他脸上哪里还有惊慌的模样,反而带着一股冷静。 “被发现了。” 林安姌再也坐不住,刚刚维持的冷静哄然崩塌,她一把抓住云淮安的手腕,也顾不得男女大防。 “你说什么?!”? 第六十章 差一点被帝君杀鸡儆猴 云淮安绷着脸抽回了胳膊,将玉佩丢失的事告诉了她。 林安姌脸上的惊恐更甚,连嘴唇都在瑟瑟发抖。 “所以,帝君知道了?” 云淮安看不上她这慌张的样子,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你怕什么?知道了他也没证据。 更何况,你如今是郡主,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绝不可能轻易处置你。” 这句话给林安姌心中带来了一丝安定。 但还是让她止不住的后怕。 “若是查到你,我怎么办?咱们可是一伙的!” 云淮安压了压手掌,“刚刚不是说了吗,帝君不会无缘无故对你动手,只是最近,咱们不要再有联系,否则真的是在劫难逃。” 林安姌心中顿时浮现出了太多种可能。 若是她被帝君杀鸡儆猴,亦或是待在这清心堂一辈子…… 无论哪一个,都是她不能忍受的! 她抬手摸了摸发顶尖锐的簪子,平复了心情。 为了避免牵连到自己,林安姌认为,除掉罪魁祸首云淮安或许才是上上之策。 她用云淮安的人头去邀功,说不定还能苟活。 这个想法如野草,在恐惧的滋养下疯长。 她从蒲团上起身,慢慢靠近了深思的云淮安。 “既然如此,那我们最近便保持些距离。 同为一条绳上的蚂蚱,是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突然的态度改观让云淮安心中警铃大作。 他警惕的面对着林安姌,果然,下一秒就看见她带着狠厉的表情从发间拿下簪子,朝着自己狠狠刺来。 云淮安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否则也不会悄无声息的来到清心堂。 他整个人猛的向后弹射,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反应过来的云淮安愤怒的上前,一脚踩住林安姌的手腕。 当啷! 簪子应声落地。 下一秒,她的脖子就被狠狠的掐着。 落针可闻的清心堂里只剩下她努力呼吸时“哼哧哼哧”的声音。 云淮安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肃杀。 她彻底怕了,不敢挣扎,只能从指缝中寻求微弱的呼吸。 “云……云……” “你疯了吗!”云淮安的手不住的用劲,足以见得他内心的愤怒。 “是我将你送到如今地位,我也同样能把你从这个位置上扯下来。 还妄想对我动手?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林安姌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再多一秒就会停止呼吸。 好在云淮安及时松开了手,他只想警告,并不想要了林安姌的命。 毕竟往后需要她做的事还不少。 骤然呼吸到新鲜空气,林安姌捂着脖子,惊恐的退缩到了菩萨像下,撞得贡品落了下来。 一个苹果骨碌骨碌滚到了她脚边,像极了刚被斩下来的人头。 林安姌感觉自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想开口却半天都发不出来声音。 “我警告你,别忘了你进宫来的使命,我们不是什么合作关系! 你要听命于我,没了你,还有别人,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林安姌不住的点头。 最后看着云淮安的背影消失在侧门里,这才松了口气,脱力的躺在蒲团上,狼狈至极。 而清心堂内的争斗自然逃不过龙临渊的眼睛。 云淮安走后不久,他就收到消息,出现在清心堂门口。 林安姌是个被定国公利用的人,好好利用,或许是扳倒定国公的契机。 他打算来敲打一番。 屋内的林安姌因为短暂窒息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乍然听到开门的声音,条件反射的拿起簪子刺了过去。 龙临渊闪避不及,肩膀处被划伤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林安姌这才看清来人是谁,巨大的恐慌将她淹没。 簪子脱手掉在地上,她也顺势跪了下去。 这都什么事啊! 王钦看到龙临渊受伤,直接一个箭步将人踹飞,然后扯着嗓子就要喊太医。 “等等。” 龙临渊用手按着出血点,皱着眉盯着林安姌脖子上一道明显的红痕。 看来这两人闹得也并不愉快。 “帝君,帝君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以为有贼人闯入……所以才……误伤了帝君是我的错,还请帝君恕罪!” 龙临渊自然不会相信她这一套拙劣的说辞。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林安姌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磕头祈求留她一命,丝毫没注意到龙临渊已经带着一脸晦气离开了。 这次,王钦说什么也要让他坐着步撵。 他自己则一溜小跑,前去请太医了。 肩膀处传来痛感,让龙临渊不住的皱眉。 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血腥的气味,更遑论这气味还属于他自己。 叹了口气,他抬起手,一抹幽绿的光浮现在掌心。 他慢慢抬手,靠近伤口,绿光接触到伤口的一瞬间就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收回了手,任凭伤口往外渗血,慢慢染红了衣襟。 就这么让伤好了,还怎么跟小媳妇求亲亲求抱抱求复合? 想到下午梁玉瑾离开时,不甘又生气的面色,他心中就一阵阵发紧。 但是受伤的消息,要如何传递给自家小媳妇呢? 带着对这个问题的思考,龙临渊被抬回了勤政殿。 太医为他包扎了伤口,在王钦担心的注视下一拍大腿。 “想到了!” 王钦的脸上几乎皱成一团,帝君明明伤了肩膀,怎么脑子还坏了? 没看见刚刚太医包扎的时候,帝君连根眼睫毛也没动吗? “帝君要不要休息一会?奴才听太医说多休息有助于伤口恢复。” 龙临渊嘴角噙着笑,慢慢躺了下去。 “休息,自然要休息,王钦,明日早朝不上了,就说朕抱病休息。” 王钦:“?” 伤了个胳膊至于吗? 帝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但他不敢忤逆,只能抱着满心的不理解去传话。 这种不理解一直持续到了晚间,他的徒弟小宁子来给他洗脚。 “师父,今日我瞧着瑾妃娘娘离开的时候满脸怒容,莫不是生气了?” 王钦这才反应过来,和龙临渊一样猛拍一下了大腿,当即赏了小宁子一个金叶子。 怪不得帝君这般矫情呢! 原来是想要借此跟瑾妃娘娘复合! 这边两人心知肚明,徒留一脸懵的小宁子拿着金叶子在风中凌乱,心中还不断思考。 师父这是脑子坏了?? 第六十一章 娘娘说的都是对的 龙临渊继位以后,算是一个十分勤快的皇帝。 除了因为梁玉瑾罢朝以外几乎是满勤,所以那些大臣才会称梁玉瑾为妖妃。 今日王钦宣布龙临渊抱病不上朝以后,甚至还有不少大臣嚷嚷着看望,都被王钦客气的拦了下来,再三保证帝君明日就会好,大臣才放心离开。 王钦心中冷笑。 帝君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瞎凑什么热闹? 同样的,这个消息早膳过后,就传进未央宫。 彼时梁玉瑾正在翻看《资治通鉴》,听到绿茵的回禀,只是短暂的抬头,而后又埋头于书本。 “哦。” 不痛不痒的回答让绿茵着急。 说实话,她也不理解娘娘为何固执的要入朝为官。 但她跟着梁玉瑾太久,早已养成了“娘娘的说法都是对的这种观念”,所以她只在乎娘娘和帝君什么时候才能和好。 她轻手轻脚的上前,将手上的热茶摆放在桌边,小心翼翼的询问。 “娘娘,咱们不去看看吗?奴婢听说,帝君是因为病了才不上朝的。” 梁玉瑾神色依旧淡淡,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龙临渊那句僵硬的“不行”。 “帝君病了自然有太医,我去了也没什么用处。” 话虽这样说,但她觉得刚刚还充满诱惑力的文字此刻却味同嚼蜡,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绿茵在一旁干着急,就差上手拽了。 “不一样啊娘娘,太医治的是帝君的伤,您治的是帝君的心啊,帝君肯定等着您去看呢。” 聒噪的声音让她彻底没了看下去的念头,索性直接合上了书本。 去。 帝君帮了自己那么多次,给个台阶又何妨? “走。” 绿茵大喜过望,拿了轻纱外袍为她披上。 转头看见外面日头烈了,她又贴心的叫了软轿。 去勤政殿的一路上,梁玉瑾都在胡思乱想。 到了门口反而更加纠结,昨天的不开心仿佛在一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推开门,却发现勤政殿内和从前都不同。 殿内十分安静,空气中回荡着淡淡的药香。 往常堆满奏折的书案,此刻干干净净,殿内伺候的宫女也都不知所踪。 连王钦也拉着绿茵候在了门外。 往里走才是寝殿,梁玉瑾仅仅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循着药香走进去。 明黄的帐帘后,榻上人影细微可见。 她走上前轻轻掀开帘子,看着床榻上的人苍白的面容,和肩膀上包裹的夸张的纱布,竟有些心酸。 “帝君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不小心受伤?” 熟悉的声音让龙临渊心中暗喜,装模作样的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朕听影一说云淮安又去清心堂见林安姌了,便过去看看。 这两人该是闹了何不愉快,朕甫一开门,她便举着簪子刺了过来,躲闪不及就成这样了。” 龙临渊一时兴奋,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 梁玉瑾瞬间就识破了他的伎俩。 但一国帝君肯为了她罢朝,给她台阶下,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龙临渊拽了拽梁玉瑾的袖子,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模样。 “瑾儿,朕想喝水。” 梁玉瑾颔首,转过身去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在他身后放了一个靠枕,扶着他慢慢的坐了起来。 龙临渊盯着递到面前的杯子,动了动受伤的肩膀。 “朕受伤了,喝不了。” 梁玉瑾也不生气,也不戳破他,就让他就着自己的手,一口一口地将茶水喝完。 被服侍的感觉让龙临渊变得飘飘然,不满足的抿了抿唇。 “还要喝。” 这副不收敛的模样,让梁玉瑾心中莫名生出几丝火气,但依然还是转过身去倒了茶。 如此往复,龙临渊就着她的手喝了三杯茶水。 甚至还恬不知耻的每次都将自己的大手覆在她的柔荑之上。 终于第四次的时候,梁玉瑾认为自己不能再惯着这个得寸进尺的帝君了。 倒茶的时候,梁玉瑾的茶壶微偏,热水就洒在了手背上。 这茶水其实已经放了一会儿了,根本就不烫。 但她呼痛的声音还是让龙临渊的神经变得紧张,哪里还顾得上装模作样,一个箭步就从床榻上下来,拉着她的手轻轻吹气。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烫到哪儿了?” 梁玉瑾不抽回手,却也不说话。 只是眼神直直的盯着他,眼中探究的意味十足。 龙临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拉着梁玉瑾的手也显得十分尴尬,更是不敢直视她炯炯的眼神。 “朕……受伤是真的……休息了一晚上,好多了……” 梁玉瑾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转身欲走,却被龙临渊扯住了胳膊,一把拥进了怀中。 “来了还想走?” 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梁玉瑾此刻心中只有被戏耍的愤怒。 “朕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总是不来看我,我也只得出此下策,你原谅朕好不好?” 低声下气的帝王,梁玉瑾也是头一次看见。 因为剧烈的动作,他肩膀上的伤口又被撑开,血透过纱布渗了出来,一点红痕在梁玉瑾眼中被无限放大。 “臣妾去叫太医。” 语气依旧冷淡,但掩饰不住其中的关心。 龙临渊自然也听出来了。 明白小媳妇儿还在和自己置气,不仅仅是刚刚欺骗了她,更是之前不同意让她入朝为官的事。 龙临渊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将人放开。 “不过小伤罢了,不用叫太医。” “朕知道,你还在为入朝为官的事情和朕生气。 但龙绍国的势力盘根错节,不论是丞相还是定国公,都是心思极为深沉之人。 连朕尚且都无万全的把握去对付他们,瑾儿,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梁玉瑾沉默,拉着他去床榻边坐下,然后轻手轻脚的揭开了染血的纱布。 一条可怖的红痕暴露在眼前,梁玉瑾觉得自己的心都有一瞬间的颤抖。 好在太医在一旁留下了止血粉和新的纱布,她便一言不发的开始帮龙临渊换药。 这过程中两人都不曾有交流,让勤政殿的气氛变得越发凝固。 “帝君不该如此小孩子气,装病让臣妾担心。”? 第六十二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龙临渊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只能保持静默。 “是朕的错,朕不该用装病让你担心,但是朕真的不想让你去做官。 官场风云诡谲,瑾儿,你会受伤的。” 梁玉瑾僵硬着身子,气氛又陷入了凝滞。 还是王钦打破了这份尴尬。 他硬着头皮捧着成摞的奏折走进勤政殿,隔着门帘对着寝殿内的龙临渊回禀。 “帝君,折子都到了。” 梁玉瑾的眼神突然变得亮亮的,她的目光落在那一堆成摞的奏折上面。 “帝君,若是臣妾向你证明了我的实力,是否可以松口,让我入朝为官呢?” 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龙临渊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瑾儿,不是朕不通情达理,这件事实在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入朝为官的消息一抛出去 ,不仅是你,连宁龚一家人也会遭受牵连。” 梁玉瑾罕见地沉默了一下,眼神却更加坚定。 “正是因为没有足够硬气的实力,才会让姑父一家因为我而遭此不测。 若是一味的避让只会换来别人的得寸进尺,帝君,这个道理你怎会不懂?” 龙临渊拽住了她的手,“朕知道你有辅君之才,答应你看奏折已是让步。 至于其他,朕做不到,也不能做。” 梁玉瑾一直背对着他,这会儿听到这样明确的拒绝,终于转过了身。 只不过早已眼尾通红,紧紧的抿着唇。 “帝君真的不愿意让臣妾入朝为官吗?臣妾一早就说了,不想做大树底下的花。 无论这个决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不论是谩骂还是算计,臣妾都能受得住,帝君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梁玉瑾一寸一寸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语气冷漠下来。 “是臣妾唐突了,臣妾以后再不会提,也再不会插手国事了。” 龙临渊慌了神,他的小媳妇这是生气了。 他从未见过梁玉瑾这般模样,心中慌乱使他迈出脚步,从身后抱住了梁玉瑾。 “等等,朕……答应你,若你能将今日的奏折批完,朕可以考虑答应你入朝为官。” 梁玉瑾转身的那一刻,他就想通了。 既然瑾儿喜欢,何必再三阻拦? 若真的群臣奋起反抗,他就做瑾儿身后最坚实的那个后盾。 梁玉瑾的身子慢慢松懈,终于转身回抱。 短暂的相拥过后,梁玉瑾毅然决然地前往书案,开始处理堆积成山的奏折。 翻看过后,她发现这次的奏折比上次确实少了许多吐槽的,送来的都是些有实用信息的折子。 但这也就证明了她要处理的事更加举足轻重,每一件或许都关乎龙绍国的国运。 梁玉瑾凝神屏息,开始认真处理起来。 第一份折子是礼部的,过些日子就是太后的寿宴,折子上也不过请示是大办还是小办。 龙绍国前些年苦于战事,国库算不上充盈,龙临渊又是个会享受的,宫殿修的奢华至极。 或许也因为他从前并非人身,不曾考虑过金钱这种身外之物,所以这种发愁国库空虚的事就落在了礼部身上。 梁玉瑾提笔,写下了自己的见解。 这是龙临渊继位后太后的第一个寿宴,自然是要大办的。 但国库确实空虚,那么怎么办、办成什么样都是有讲究的。 不过一炷香功夫,梁玉瑾就提出了颇为完善的意见,甚至连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龙临渊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坦然一笑。 他平常最讨厌处理的就是这类琐事,虽说简单,但处理不当就会落得文臣口舌,他因为这种事没少被文大人说道。 他甚至有一种,以后都将这些杂事交给梁玉瑾的想法。 梁玉瑾对龙临渊的赞赏恍若不觉,处理完手上的第一份折子后,她就凝神翻开了第二份。 这一份确实涉及了龙绍国的国事,是定国公上的折子。 折子上称西北驻军的兵马辛苦又寒凉,想问朝廷多申请军饷和粮草。 这种事本就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但定国公所说的数量远超西北兵马的人数。 斟酌半晌过后,梁玉瑾将拨取的军饷和粮草都减半。 这个做法也在龙临渊的意料之中,并无可圈可点之处。 再处理了很多类似这样的国事奏折的时候,梁玉瑾终于耳目一新,看到了一份太子太师的辞呈。 上书他已年迈,想要递辞呈回老家颐养天年,但太子太师如今尚无可继承的人选,若他走了这个位置便会空缺,就有无数人挤破头皮,想要冲上来。 梁玉瑾看着这份奏折犹豫了很久,批也是不批也不是。 她本来想等龙临渊的看法,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她发声,斟酌再三,还是选择了同意。 “不妥。” “太子太师一位本就是特殊,以后太子即位,太子太师便是国师,这个位置重中之重。 若这次当真允他还乡,他日让谁人继承。 若是那些世家子弟挤破了头皮冲上来,却不怀好心,又该如何?” 梁玉瑾皱眉,对龙临渊的看法颇为不解。 “可是太子太师已经年逾八十,辞官回家有何不可?” 龙临渊这会儿是真的皱了眉,瑾儿太过于意气用事了。 也太过于妇人之仁。 他只能耐着性子讲解,“他老家本就在江南,家中儿女早已成家立业,以后有的是调任京城的机会。 如今朝中尚无太子,他平日里也并不需要进宫点卯,住在宫里和住在江南有何区别?” “不如等他调教出一个可以继任之人的时候,再放他回家。 这样也不会有那些官宦子弟挤着头皮,想要拿到这个位置,到时候只会争得血流成河。” 看到这样批阅奏折的梁玉瑾,龙临渊忽地又改变了想法。 瑾儿虽然有实力在身上,也有直面骂名的勇气,但她太过心软,以后恐会被人利用。 他可以帮他挡住明面上的刀枪暗箭,但挡不住心中的利剑,。 她真的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只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面上的表情有些凝滞,只能看着梁玉瑾批着一个又一个的奏折,最后堆积成山的折子被清除完毕。 她带着笑回头,“ 帝君,臣妾可以入朝为官了吗?” 第六十三章 帝君心尖尖上的人,他不敢赌 龙临渊紧抿着唇,眉目间有一丝不忍。 他虽然是手握大权的龙绍国帝君,但人心终究难以把持。 谁也不知道阿谀奉承的背后,是怎样的险恶用心。 他不敢拿梁玉瑾去赌。 因此他皱着眉,“还是不行。” 他眼睁睁的看着梁玉瑾,脸上的笑容消弭于无形,心也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生疼。 “为什么?” 梁玉瑾有些失控,她以为此事已经可以顺理成章了,为什么临到了却要反悔? “帝君是拿臣妾玩笑吗?不是说好了处理了奏折,就同意臣妾入朝为官吗?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尔反尔?” 龙临渊正想解释,梁玉瑾却转身走了。 她鬓间的步摇因为愤怒的步伐而摆动着,不过几息功夫曼妙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勤政殿。 龙临渊虽有些懊丧,但全无后悔。 他虽对这天下了如指掌,但对梁玉瑾这唯一的变数,他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看见人影眼睁睁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然而,决然离去的梁玉瑾心中也不好受,回去的路上也是满心烦躁,到了未央宫也闭门不出,甚至连宁龚都没有去见。 宫里唯一的后妃,有点风吹草动很容易就让人察觉,并且传到了林安姌耳中。 她在清心堂已经待得六神无主。 上次不小心刺伤了龙临渊却未受到任何处罚,心中的煎熬让她担惊受怕。 此刻听到梁玉瑾怒气冲冲离开勤政殿的消息,似乎又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若是她能出去,一定要翻盘! 她颤抖着步伐走到了清心堂门口,隔着门缝叫喊着守门的嬷嬷。 “嬷嬷,麻烦帮我见见太后。” 一根金镶玉的簪子从门缝里递了出去,苍老枯白的手立马接住。 “郡主还请等等。” 年老的嬷嬷脸上尽是贪婪,能催动她去请太后的,可不是这只金镶玉的簪子,而是太后一早就有的嘱托。 若是华月郡主有求,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 林安姌在清心堂内等待着,只觉得时间都流逝得慢了许多。 约莫过了一炷香功夫,不过三十年华的太后就带着满头的珠翠出现在了清心堂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想出去?” 这位年轻的太后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看林安姌,就像看着前朝许多死在后宫的后妃一样。 不过是棋子罢了。 林安姌忙不迭点头,膝行向前拽出了太后的裙摆。 裙摆上有金丝暗纹,凸起的蜀绣有些硌手。 “太后娘娘,放我出去,瑾妃和帝君似是起了争吵,这是咱们的大好时机啊!” 太后没有动弹,静静的站在原地,闻言也只是摸了摸自己的护甲。 “哀家拿什么理由放你出去?关你禁闭的可是帝君。” “不过……” 她坚硬的护甲挑起了林安姌模样姣好的脸。 “本就是小事,放你出去也不是不行,但,你真的能把握住帝君的心吗?” 林安姌虽然害怕,却也明白自己已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这次,我定不会辜负太后娘娘所望。” 到了傍晚,寿宁宫就传出了消息,太后娘娘仁心,明白华月郡主也并非故意,所以提前解了禁足。 林安姌回到寝殿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以前的伤药遮盖住了自己脖子上的印痕。 而此刻在未央宫生闷气的梁玉瑾却对外面这些事一无所知。 绿茵早已急得团团转。 娘娘打从勤政殿回来以后就茶饭不思,也不知是不是和帝君闹了矛盾。 她无奈之下,只能亲自下厨,打算去小厨房里做一些安照国娘娘爱吃的东西。 谁知锅里的粥刚熬煮到一半,就听到窗棂外面两人的窃窃私语。 “今日我怎么瞧着,瑾妃娘娘从勤政殿出来的时候黑着脸呢?” 这声音听着耳熟,但绿茵敢肯定这人不是未央宫的人。 毕竟她掌管着未央宫的大小事务,对所有记录在册的宫女了如指掌。 她放下了自己手中正在搅动着的勺子,轻手轻脚的走到窗户边上。 这会儿两人的对话更加清晰了。 “我怎么知道呢?我平日里也进不得娘娘的身,也就在这小厨房里打打杂。” 回答的声音娇俏又圆滑。 绿茵能听出来,这就是一直待在未央宫小厨房里的厨娘秀儿。 “瞧你,咱们俩是什么关系?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还要瞒着我? 我知道,你可是掌管着娘娘的饭食,想听到些什么,可是容易得很。” 那宫女的话音里带上了一丝揶揄,同样也直接表露了自己的动机。 绿茵听出来了,她想知道娘娘和帝君是不是不合了。 她攥着拳,想要出去阻止,秀儿的回答又传了出来。 “你可别打趣我了,娘娘的事,岂是我们这些奴婢可以探听的? 娘娘身边有绿茵姐姐,自然是轮不上我的,咱们虽为同乡,却听命于不同的主子。 你呀,还是要好自为之。” 绿茵攥起的拳头慢慢放松,露出了一抹赞许的笑容。 娘娘的身边是时候再添一位大宫女了。 或许是因为没打探到想要的消息,那宫女又尴尬的说了几句闲话便转身离去。 绿茵这才挑开帘子,从小厨房内走了出来。 “秀儿,刚刚那是谁?” 见绿茵如此开门见山的询问,秀儿没有半分慌张,反而是落落大方的行了礼,将刚才的情形一丝不落的告诉了她。 “绿茵姐姐,刚刚过来的是华月郡主身旁的大宫女。 我与她是同乡,虽说我不在娘娘跟前伺候,但是风言风语也听过一些。 早就知道华月郡主针对咱们娘娘,所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还是晓得的。 还请绿茵姐姐放心。” 绿茵却皱了眉,郡主身边的人? 这郡主又有什么打算? 想到这儿她也没心思熬粥了,抬手拍了拍秀儿的肩膀。 “明日起去娘娘身边伺候,往后,你就是咱们未央宫的第二个一等大宫女了。 看着小厨房里的粥,等熬好了就端进寝殿来,也让娘娘认识认识你。 我去看看娘娘。” 第六十四章 离接近帝君只有一步之遥 秀儿古井无波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她从未想过自己跃上枝头变凤凰,居然是因为和同乡的一段对话。 绿茵加快步伐,很快就到了寝殿内。 此刻已近傍晚,屋内只点着两支幽幽的烛火,还随着风吹不住的跳动,映得屋内明明暗暗,看得也不甚清晰。 梁玉瑾侧坐在软榻上,目视前方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绿茵在心中叹了口气,期待着自己带来的消息,能让娘娘有生气一些。 “娘娘,刚才奴婢得到一个消息。” 梁玉瑾只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华月郡主身旁的宫女来咱们未央宫打探消息,幸好小厨房内管着膳食的秀儿机敏,没泄露半分。 奴婢想着娘娘身边也只有奴婢这么一个大宫女,总是会忽略些事,所以就提她上来了。” 梁玉瑾短暂的点了点头。 她本不想管这些事,脑海中却闪过了龙临渊受伤的模样和肩膀上缠的厚厚的纱布。 他的伤是林安姌弄的,现在林安姌还敢这般积极又主动的来打探消息! 真当她梁玉瑾是泥人捏的,没有三分火气吗? “她不是被关着禁闭吗,怎么还能使这些下作手段?” “娘娘,半个时辰之前,她已经被太后解了禁足。” 听闻这话,梁玉瑾果断拍桌。 “咱们去会会她!” 林安姌在宫里并没有特别居住的地方,因为救驾太后有功,所以暂居在寿宁宫的偏殿。 梁玉瑾基于龙临渊之前告诉过她关于太后的情况,选择绕路,直接到达了偏殿。 林安姌在屋中苦苦等待,没有等到打探消息的人,反而等到了神色严肃的梁玉瑾。 不知为何再次看到梁玉瑾的时候,已经和上次截然不同。 她身上软糯的气质已经尽数消失,眉目间隐约可看到一些威望,竟然和帝君的一般无二。 林安姌莫名有些心虚,扶着身后的桌子站起了身。 手一抖,还将桌上治疗伤痕的妙药打翻,心中苦涩却也无处说明。 “瑾……瑾妃娘娘怎么来了?” 梁玉瑾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的首位上。 “郡主好手段,关了禁闭也这样容易就出来了。” 林安姌并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 “太后娘娘仁慈罢了,是我的福气。” 梁玉瑾微微眯着眼睛,“帝君身上的伤是你动的手?” 林安姌此刻居然有想逃的想法。 她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梁玉瑾这是来传帝君口谕来了! “我……不是……我没有……” 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梁玉瑾都被她气笑了。 “怎么?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是不是觉得帝君不追究你,这件事就能就此结束了?” 林安姌深吸了一口气,尽力维持着镇定。 “怎么会,我正准备打算去和帝君请罪,不曾想瑾妃娘娘就来兴师问罪了。” “兴师问罪?”梁玉瑾好奇的打量了她一眼,“我确实是来兴师问罪的,但不是这件事。” 林安姌藏在身后的手握紧,心中紧张至极。 “你就这么希望我和帝君的关系决裂?不过是些没影的风声,你的手,就敢伸到未央宫里去了?” 听到这话,林安姌反而是松了口气。 相比伤害天子之罪,这种小事不足为奇。 “瑾妃娘娘可有证据?” “这还需要证据吗?你怕不是忘了你刚刚解了禁足,难道还想回清心堂里关上几日吗?” 这会儿梁玉瑾说的话,完全颠覆了她以前的形象。 一来是林安姌太过于得寸进尺。 二来实在是她这些日子心头的郁气无处发散。 林安姌这也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这件事瑾妃娘娘可做不得主,想要关我,除非太后或者帝君发话。” 梁玉瑾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的靠近她。 “要帝君发话?你信不信,仅仅是你刺伤帝君这件事,就够你拿命来偿了。” 林安姌何尝不知。 她心中怕的要命,脸上却不能表露分毫。 她的骄傲不允许他输给一个一直对着她低头的梁玉瑾。 “帝君都未曾怪罪,瑾妃娘娘哪里来的底气?” 这会儿她也看透了,梁玉瑾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人,她颤抖的手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慌张。 梁玉瑾突然觉得顿感无趣。 她的目的也只不过是入场为官罢了,为何龙临渊要接连阻拦呢? “我来也不过是警告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你可以在太后的撑腰下,在宫里作威作福。 但不要将手伸到未央宫里,否则我会亲自斩断你的左臂右膀。” 梁玉瑾说这话的时候居高临下,眉眼间都是上位者的姿态,让林安姌浑身上下到处都不舒服。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林安姌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也来不及等打探消息的宫女回来,她和梁玉瑾前后脚离开了寿宁宫的偏殿。 不同的是梁玉瑾回了未央宫,而她则鬼鬼祟祟的前往了勤政殿。 因为梁玉瑾负气离开,龙临渊也满肚子的气。 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他连同王钦一起将所有勤政殿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包括一直保护左右的影一,也被他赶出了十丈开外。 所以林安姌这一趟畅通无阻。 直到她切切实实的站在勤政殿寝殿门口的时候,都还恍若梦中。 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与功夫,没想到这偌大的勤政殿连一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她就这般容易进来了? 林安姌抚了抚胸口,又低头整理了衣襟,这才抬眼透过稀疏的门帘望向龙榻。 龙临渊侧躺在榻上,面朝里,身体线条流畅而又挺拔,明黄的龙被半掩在身上,露出了被纱布包扎着的还在渗血的伤口。 殿外窸窸窣窣整理衣服的声音,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只当是梁玉瑾去而复返,担心他的伤势。 所以他并不曾出言,只当做没听见,然后就感觉到那轻巧的脚步一步又一步的接近自己。 他的唇边无意间勾出了一抹笑容。 而不断接近的林安姌也心如擂鼓,心中已经在摇旗助威,离成功只剩一步之遥了。? 第六十五章 将计就计,想让小媳妇吃醋 “嘶……” 龙临渊以为来人是梁玉瑾,将计就计,发出吃痛的声音,想让她心软前来查看。 而如惊弓之鸟的林安姌听到痛呼后慌忙停下了步子,注意到龙临渊没有接下来的动作,才继续靠近。 龙临渊闭着眼,感受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 小媳妇果然心软,就算生气了也会因为担心伤势而返回来查看。 他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他的耳力极佳,听到人已经站在了床榻边,便眼睛也不睁,便抓住了她的手,语气极尽缠绵。 “瑾儿,你不生气了?” 奇怪的是手中的柔荑冰凉不已,也没有半句回话。 夏日的穿堂风一吹,将林安姌身上浓烈的脂粉气吹进了龙临渊的鼻息里,他像触电一般收回了手,猛的睁开了眼睛。 梁玉瑾并不喜欢这浓烈的香气,所以殿内的香炉都没有半个。 每日只会摆些时令的蔬果,散发出属于自然的气味。 所以他闻到这香味的一瞬间,就知道面前的人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媳妇。 果然,睁开眼面前是一脸惊慌的林安姌。 失望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你怎么在这儿?” 林安姌不难听出他语气里的愤怒,慌忙跪了下去,发出沉闷的扑通一声。 “安姌是来向帝君请罪的,之前因为惊慌不小心伤了帝君,帝君却未曾怪罪,安姌心中不安,特意求了太后娘娘放安姌出来见您。” 她的脸上适当的浮现出一抹红晕,两手交错。 “见帝君睡着,我就没敢叫,不曾想……不曾想帝君先一步抓住了安姌的手。” 龙临渊使劲将刚刚抓过林安姌的手在身后的锦被上擦了擦,心中懊丧不已。 这床被子也要不得了。 “朕无怪罪你的意思,你走。” 他着实是认为林安然这个人压根就不够看。 事实上无论是丞相定国公亦或是太后,更甚者是整个龙绍国,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若不是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让梁玉瑾待在自己身边,他压根就不会在乎这些俗物。 既然不放在眼里,就更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计较。 不过是劳心费力罢了。 林安姌听后却面上一喜。 她并不知道帝君更深层次的意思,只能从表象看出来帝君并没有怪罪于自己。 “帝君大度,但安姌刚刚听到帝君在唤瑾妃娘娘。 之前我也听闻宫人说,瑾妃娘娘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勤政殿,莫不是瑾妃娘娘在和帝君您置气?” 龙临渊心里想着梁玉瑾,压根就没听进去她的话。 就这么一会时间,林安姌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太后娘娘挂心帝君,怕瑾妃娘娘真的没了规矩,惹帝君生气,便让安姌前去询问。 谁知瑾妃娘娘好大的架子,直接到了寿宁宫的偏殿,将我痛骂一番。” 她边说边抽出怀中松香绿的帕子轻轻擦了擦泪,整个人委屈至极。 “安姌受些委屈没关系,但帝君心系黎民百姓,却还要为一个后妃费心费力。 瑾妃娘娘实在是不该!” 听她话里话外都提到梁玉瑾,龙临渊总算是回过神来。 将她后面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听到梁玉瑾杀到寿宁宫偏殿,对她一顿痛骂的时候,龙临渊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自家小媳妇怒目圆瞪的样子。 他甚少见到梁玉瑾这样的模样。 林安姌看到他嘴角的笑意,以为自己马屁拍对了地方,更加得寸进尺,想再给梁玉瑾安一个罪名。 这会儿,是真的哭成了梨花带雨的模样。 “帝君明鉴,瑾妃若是真的只来寿宁宫偏殿,将我痛骂一顿,那安姌也能忍。 谁知,她居然假传帝君口谕! 刚刚帝君已亲口说了不计较安姌伤了您这件事,可瑾妃话里话外,却都在用这件事指责于我。 还请帝君做主,为安姌撑腰啊!” 不过她这可怜的模样,引不起龙临渊的丝毫怜惜。 总之自家小媳妇做什么都是对的。 而且他在听到梁玉瑾为了他的伤势,对林安姌兴师问罪的时候,心里更是如喝了蜜一般的甜,嘴角的笑意无限扩大。 林安姌误会更深。 “帝君也觉得瑾妃做的不对吗? 也不是安姌多嘴,虽说瑾妃生的貌美,也颇得帝君的宠爱,但她到底是深宫中的后妃。 首先就不该沾染朝政,其次也应该顺应帝君的心思,不该同帝君生气。 依安姌看,该重重惩罚才是。” 龙临渊伸手摩梭着下巴,不住的点头。 “你说的没错,背后嚼舌根子的人是应该受到处罚。” 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但林安姌并没有多想。 只以为他话里说的,是去寿宁宫偏殿假传口谕的梁玉瑾。 龙临渊的眼神落在脸上挂着泪痕的林安姌身上。 虽然面上是笑意,可那漆黑的眸子却深不见底,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挪开视线。 “那依你来看,这样背地里乱嚼舌根子,的人应该如何处罚?” 林安姌以为自己的挑拨见了效果,整个人都有了三分底气。 “既然是乱嚼舌根子,那么就应该拔了她的舌头,让她再无说话的机会!” 龙临渊倒是没想到如此楚楚可怜的美人,心里却有这般恶毒的心思。 不过他却赞许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太后亲封的郡主,处理事情都这般井井有条,还跪着做什么,赐座。” 林安姌大喜,心中最后一丝惊慌也消弭于无形。 她保持着最妩媚的姿态,坐在了离床榻最近的绣花墩子上。 “多谢帝君。” 龙临渊突然轻笑一声,“安照国的镇南王,是忘了你这么个女儿了吗?” 林安姌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他便补了一句。 “就这么放心你待在龙绍国,还成了龙绍国的郡主,镇南王心中就不吃味吗?” 林安姌羞涩的笑了笑,微微低垂着头,露出了一大截光滑的脖颈。 耳边垂着的东珠耳坠也随着她的动作摆动,映衬她的肌肤更加细腻如雪。 “父亲自然是知道的,但更多的都是为安姌高兴,能常陪在帝君左右,父亲也喜闻乐见。” 龙临渊对于面前的春色无一丝兴趣。 在他看来,就算是自家小媳妇包裹的严实,也比面前搔首弄姿的林安姌好看得多。 第六十六章 反转反转再反转 “原来镇南王怀揣着这么个心思,那你在龙绍国的这段时间,是否有同他通过信,是否知晓朕以前送给他的那些女子如今如何?是不是已经给镇南王府绵延后嗣了?” 高高在上的帝君和她这样亲近的聊着家常,林安姌心中的防备也渐渐放下。 她轻笑着,如同老友一般和龙临渊分享着自己的家事。 “自然有的,父亲说十分感谢帝君,也想着……让安姌代他感谢帝君,侍奉左右……” 说到最后声音细如蚊呐,头也渐渐低垂下去,耳尖泛起红晕,和洁白无瑕的东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得不说,林安姌确实是个美人。 若此刻她面前的不是龙临渊,换成别人就要沉溺在她这温柔乡里了。 龙临渊刚刚还笑意盈盈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而又冷峻,声音里带着寒气,让人听了都忍不住发抖。 “王钦!” 穿着墨绿色太监服的老太监弓着身子走了进来,侍立在龙临渊身侧。 “帝君有什么吩咐?” 林安姌尚且对这变故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了晴天霹雳。 “华月郡主通敌叛国,身为龙绍国的郡主,却和安照国的镇南王不停有书信往来,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否是邻国派来的探子。 此等毒妇,还敢在朕面前抹黑瑾妃,企图挑拨,罪加一等!” 林安姌哪里还顾得上坐秀墩子。 刚刚本就只搭上了半个屁股,这会儿吓得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帝君明查,安姌怎么可能是邻国的探子?又怎么可能肆意污蔑瑾妃娘娘呢? 安姌说的都是实话!” 龙临渊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懒得再看,她此刻已经扭曲的面容。 “带下去。” 王钦虽说是个太监,身上的力气倒是不小。 他拽着林安姌的胳膊,如同拎个小鸡仔一样离开了勤政殿。 门口早已有等待的侍卫。 只是林安然还在不住的挣扎,最后被王钦在口中塞上了一块破布。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大理寺的人说!” 勤政殿内陷入寂静,龙临渊觉得无趣的同时又深感失望。 小媳妇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他吗? 还是说他真的做错了? 肩膀处的伤口又传来隐隐的疼痛。 他明白苦肉计这一招怕是骗不了梁玉瑾了,便抬起了手,融融的暖意将伤口快速愈合,只剩下一层包裹着的无用的纱布。 龙临渊叹了口气,开始翻看书案上的奏折。 不过这样寂静的时间也维持不了多久,年轻的太后头一次孤身踏足了勤政殿。 这次她不顾王钦的阻拦,执意进到殿内。 这一次,更加浓烈的香味传进了龙临渊的鼻尖。 他也没有心情再看下去,冷冷望着面前的太后。 “你来做什么?” 太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更深的却是一抹复杂的情绪。 “哀家同你说说安姌的事。” 龙临渊珍而重之的,将写满梁玉瑾字迹的奏折收了起来,恢复了帝王的恢弘气势,大袖一摆负手而立。 “人已经送去大理寺了,是否冤枉,自有定数。” 太后却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将一摞子信件差使若嬷嬷放到了书案上。 “这些是安姌和安照国镇南王往来的信件,里面除了家常,并未提及半分国事。 并且安然在信中多次缓和安照国与龙绍国的关系,不知何来通敌叛国的罪名?” 龙临渊看着她,语气淡淡,“朕还没问问,为何要选一个安照国的女人当龙绍国的郡主,母后?” 母后这两个字咬得极重。 太后显而易见的变了脸色,厚厚的脂粉的盖不住她脸上的怒气。 “自然是她救了哀家的命。” 龙临渊轻嗤一声,并未多说。 他对桌上的信件也嗤之以鼻,并没有翻开查看的想法。 但他心中有了计较。 这位太后对于林安姌好的有些过分了。 这其中,或许还有他没有窥探到的真相。 “哀家不想同帝君翻脸,只一点,瑾妃傍晚确实去寻过安姌,并且语气不善。 这件事上,安姌没有说谎,至于通敌叛国更是无稽之谈。 哀家这次来,也只是想让帝君放了她。 不过一个弱女子,有何可计较的?” 龙临渊玩味的笑了笑,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放人,可以,但让她以后认清身份,莫要再让朕从她口中听到瑾儿的半分不是。” 太后目的达到,转身就走,但袖中紧握的手还是说明了她此刻的愤怒。 瑾儿么…… 叫得真亲热。 林安姌在大理寺只待了半个时辰,就被人接走,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十八种刑罚的痛苦。 不过回到寿宁宫以后,显然才是真正痛苦的根源。 年轻的太后将怒气尽数发在她身上,然后又亲自开金口,要将她关在清心堂一夜,不准探望不准点灯,悔过为止。 林安姌自然不敢多说,只能默默承受。 而太后身边的若嬷嬷则趁着夜色出了宫,将消息传进了定国公府。 彼时的云淮安正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沉着脸将怀中美人赶走。 屋内只剩下了一个亲信随从。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随着唾骂,一个茶盏应声碎裂,亲信吓得一抖,往角落里缩了缩。 公子真大方,随手一摔就是国公爷的最爱。 不过作为一个随从的本分,他还是硬着头皮劝了劝。 “公子还是不要动怒了,郡主留着还大有用处。” 这句话像是点醒了云淮安一般,他收住了手上的动作。 “你说的没错,我费尽功夫将她送进了宫,势必要发挥点用处才能殒命,咱们去会她。” 云淮安说完起身就要离开,走到门口看到一地的茶盏碎片时,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这是幼青白花瓷?” 随从点了点头,心道公子你终于发现了。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被踹飞后背重重地撞在了桌椅上。 “你怎么不拦着点本公子?” 随从叫苦不迭,只能慢吞吞的站起身子,跟着云淮安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六十七章 几日没见,都想你了 再出现时,云淮安已经见过太后。 这会到了黑漆漆的清心堂门口。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了,却比上一次更加愤怒。 推开门的时候,林安姌警惕的问了一声。 “谁?” 云淮安也不回答,用火折子点亮了清心堂内唯一的蜡烛,这才看见林安姌抱着一个烛台,瑟缩在菩萨像下。 “云公子!” 她惊呼,带着激动。 但云淮安只是淡淡的坐在一侧,眼神晦暗的看着她。 “你可知太后今日痛斥于我?” 林安姌眼神一顿,将烛台放在身侧,动了动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是她低估了梁玉瑾在帝君心里的地位。 “是梁玉瑾,她颠倒黑白,迷惑帝君,这才让我落得如今的下场。” “是吗?” 云淮安站起身,在忽明忽灭的烛光中走近了林安姌。 “若不是你做事不顾后果,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若不是太后前去为你证明,你以为你还能待在这清心堂里?” 林安姌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垂下了头。 云淮安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和她撕破脸皮,反而缓和了语气。 “我知道你心切,但也不能急功近利。 你现在好不容易在宫里站稳脚跟,以后做事切不可意气用事。” 林安姌感激了看了他一眼。 云淮安盯着她,仿佛透过她苍白的面色看到了她的内心。 “但你如今落得这个地步,确实都是拜梁玉瑾所赐。 你不要忘记进宫的目标,并非成为帝君的身边人,而是对付梁玉瑾。” 林安姌心中本就对梁玉瑾有成见,如今他这样一说,更是怒意四起。 云淮安目的达到,安慰几句就趁着夜色离开。 这夜,梁玉瑾盯着暗金绣纹的帐帘一整夜未曾闭眼。 她不明白,帝君为何对她入朝为官这件事耿耿于怀,一点也不肯松口。 明明她已经做的很好了,处理国事也井井有条。 倒是小黑龙,似乎能感知她的情绪,缠在她的手臂上陪着她待了一夜。 第二日天刚亮,约莫早朝时分,绿茵就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不过看到她眼下乌青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 “娘娘一晚上没睡吗?” 梁玉瑾直起身子,将小黑龙拢在怀里,声音有些喑哑。 “做噩梦罢了,倒是你,什么事这么着急,慌慌张张就闯进来了?” 绿茵也顾不得许多,倒豆子一样说了起来。 “刚刚秀儿去尚衣局拿衣服,路上听到几个太监窃窃私语。 一问才知今日早朝到现在还没结束,勤政殿里闹哄哄的,似是吵起来了。” 梁玉瑾连眼皮都没抬,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帝君脾气不好,吵起来也正常。” 绿茵哎哟一声,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 “若真是因为小事吵闹也就算了,奴婢可听说是帝君想开新政,在朝廷里添设女官呢!” 接下来绿茵说了什么梁玉瑾都听不清了,只女官二字在耳边回荡,心中也无比酸涩。 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 虽不同意她入朝为官,到底还是在为她铺路。 另一边,勤政殿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一直受四书五经影响的文大人对添设女官一事,头一个不同意。 他的胡须气的颤抖,心中打定了主意,就算冒死也要让帝君改变主意。 要知道,女子入朝为官,遍寻前朝都找不到一个先例! 他们这种腐朽的大臣对于女子的成见很深,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臣反对,女子无才便是德,臣不敢苟同帝君的看法!” 文大人起了头,反对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连一直对龙临渊马首是瞻的丞相都摇了摇头,语气委婉。 “帝君若是心血来潮,臣恳请帝君三思。 这件事已经越过了朝纲,就算臣等同意,天下百姓也反对啊!” 丞相的话极其具有说服力,附和的声音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帝君,臣等虽然听命于帝君,但帝君也要顾及天下黎民百姓,这件事已经超乎认知,困难重重,还请帝君三思!” “还请帝君三思!” “帝君三思!” …… 龙临渊疲惫的皱了皱眉,终于没再坚持。 但也没有放弃。 “这件事放着容后再议,朕等着诸位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退朝。” 大臣们纵使还有话说,也只能看着龙临渊的背影,将话咽进肚子里。 帝君我行我素惯了。 他们想劝,也只能徐徐图之。 难得这些互相看不对眼的大臣竟然在这件事上空前一致,龙临渊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回到寝殿,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有些担心。 小媳妇想要的,他终究没法给。 自责的时候,勤政殿的门被人轻声打开。 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龙临渊按着眉心的手一顿,心有所感的抬起了头。 梁玉瑾一身白衣,头上简单发髻,连首饰也只佩戴了一只素的玉簪,洁白的皓腕上缠着一条格格不入的小黑蛇。 她直勾勾的看着龙临渊,不论是脸上还是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明明那天生气以后,她还在自己和自己较劲,龙临渊这边却在已经想办法为她铺路了。 两人视线对在一起,梁玉瑾露出了一抹笑容,带着小黑龙靠近龙临渊。 小黑龙似乎能够感知到梁玉瑾的心思,灵活的从她洁白的皓腕上游了下来,爬上龙临渊宽厚的手掌,并且轻易的蹭了蹭他的手指。 “帝君你瞧,小黑龙几日没见你,都想你了。” 趴在某人手掌上的小黑龙:若不是要逗你开心,我才不会冒着生命危险靠近他的好不好! 龙临渊也难得的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小黑龙光洁的额头,然后伸出手,将梁玉瑾拥在自己怀中。 “早朝的事,瑾儿都知道了?” 梁玉瑾本来也没想着瞒,听闻此话也点了点头。 “动静不小,宫里都在传呢,帝君做这个决定是因为臣妾吗?” 龙临渊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尖,语气无奈至极。 “除了你还有谁?朕一早就明白,贸然让你入朝为官,真的会引起那些大臣的触底反抗。 倒不如循序渐进,先让他们接受女子为官,你再名正言顺的进入朝堂,这样也不会遭受许多白眼与谩骂。”? 第六十八章 只想变得强大,配站在她身边 梁玉瑾低垂着眉眼,声音有些闷闷的。 “臣妾只是想强大自身,这样既能保护家人,又能名正言顺的站在帝君身边。 没想到,让帝君难做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她心中没有丝毫退却的想法。 见过姑姑一家人被人诬陷,凭白遭受牢狱之灾,又见过自己因一些小事被众臣弹劾,她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 但她又不想将所有的压力都给到龙临渊,所以她似乎下定决心一般站起了身子。 “帝君,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龙临渊轻轻的拉着她的手,给予一丝安慰。 “说,瑾儿想要的东西,朕一定帮你做到。” 梁玉瑾心中感动,不过神色间却更加坚定。 “臣妾已经知晓帝君的关心与好意,如此这般,臣妾更不应该不懂事,所以,臣妾想先做出来一些成绩,再请帝君做主。 这样也能堵住那些大臣的悠悠众口,让女子入朝为官这件事变得更加顺畅。” 龙临渊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她所谓的做出些成绩到底是指什么。 但自己已经拒绝她太多次,所以这次只能抿着唇点头。 “都听瑾儿的。” 梁玉瑾抬头看了他一眼,最后重重的点头。 “臣妾定不负帝君所望!” 龙临渊挑起她的下巴,眼里是压制已久的情欲。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声音魅惑至极。 “瑾儿该怎么回报朕?” 梁玉瑾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红发烫,嘤咛着不知如何回答。 小黑龙不知何时识趣的离开梁玉瑾的手腕,摇着尾巴沿着门缝溜了出去。 “帝君……” 龙临渊将人打横抱起,轻放在龙榻之上。 梁玉瑾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腿上的龙纹又开始该死的发烫。 更可怕的是,龙临渊的手已经渐渐移到她的腿上,似乎下一秒就能揭开她的裙摆,露出正在发红发烫的龙纹。 梁玉瑾身上的热烫快速退却。 她虽是瑾妃,但到现在也不过是名义上的。 算起来,除了亲亲抱抱,帝君还未曾同她更进一步。 自然也没发现腿上这个该死的龙纹。 近了,龙临渊的手已经覆在了龙纹之上。 梁玉瑾浑身一凛,情欲悉数消退,她拢了拢半敞开的衣襟,往床榻里面缩了缩。 开口的时候,语气也明显变得沙哑。 “帝君,现在还是白日……” 她侧坐着身子,带有龙纹的腿被压在下面,警惕感极强。 龙临渊自然明白她在怕什么,背在身后的手有亮光一闪而过。 梁玉瑾突然感觉自己腿上龙纹刚刚热烫的感觉消失不见,但她也不敢贸然查看,只能坐直了身子。 发觉腿上确实已经没了什么感觉,这才微微放心。 “白日……怎么了?” 轻笑声过后,龙临渊欺身而上,冰凉的唇贴了上去,梁玉瑾很快又沉浸在欲海里。 门外,一脸苦涩的王钦捧着小黑龙,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这祖宗好像有点洁癖,怎么也不愿意待在地上。 远远的,小路子顶着烈日前来问师父是否传膳,离近了才看见通体漆黑的小黑龙,顿时吓得浑身冷汗,恨不得离王钦百丈远。 看这架势,瑾妃娘娘就在里面了,还传什么膳。 他拐过回廊,消失不见。 屋内的迤逦气氛持续了很久,梁玉瑾再起来的时候,衣衫有些凌乱,发髻也歪斜在一旁。 最显眼的,还是那红润润又有些肿胀的唇。 再观龙临渊,则是一副餍足的模样。 梁玉瑾坐在铜镜前,对着散乱的发髻无从下手。 她以前虽说和林沛丰走南闯北过,挽些寻常的发髻自然不在话下。 但如今她人在深宫,头上梳的是彰示身份的飞天髻,如今乱成这般模样,自然是无法出门见人了。 也不知平日宫人是如何打理的。 于是,梁玉瑾看着自己面前被拆下来的一堆簪钗无可奈何,更是不知从何下手。 而一直在身后的龙临渊显然发现了异常。 他缓步走到梁玉瑾身旁,伸手抚摸着她一头垂顺到腰的长发。 “瑾儿要挽发?” 梁玉瑾正拿着一只镶了羊脂白玉的步摇愣神,闻言跟着点了点头。 “臣妾能不能将绿茵叫进来?” 龙林渊看着他这副模样轻笑了一声,接过了她手上的步摇。 “是想让绿茵帮你簪发吗?” 龙云渊已然双手将她的发丝捧起,轻抚了几下才说道,“不必了,朕来帮你。” 梁玉瑾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他轻车熟路的将头发一分为二。 修长的指尖穿过黑色的长发,美得不像话。 明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帝王,龙临渊却对簪发的每一个步骤都了然于心,动作如行云流水,甚至比绿茵还要快上三分。 梁玉瑾正沉沦其中,就听见龙临渊轻轻的说了一声,“好了,瑾儿看看。” 她这才将眼神挪到铜镜上,这一看便挪不开眼。 梁玉瑾无疑是生得很美的。 这种美不是普通的单纯,也不是成熟的妖艳,而是两者相结合,却又没有丝毫违和之感。 单看眉眼,像极了祸国殃民的妖妃。 若是转移到鼻与唇之间,则像极了闭门不出的深闺小姐。 这种奇异的美感赋予了梁玉瑾一种奇特的气质,这也正是苏忧之对她念念不忘的原因。 铜镜里的她已经不再是早上出门时的飞天髻,而是寻常人家会梳的仙子髻。 两捋俏皮的头发垂在胸前,将他整个人都映衬的明媚了三分。 不过惊艳的同时又有一丝疑惑,帝君怎么会挽这样的发髻? 莫非以前也有人享受过这等待遇? 本不该吃味的,但梁玉瑾就是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酸涩,狂喜被冲散,回味甚至还有些甘苦。 “帝君……手真巧。” 龙临渊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左右看了看自己挽出来的发髻,发现确实是挑不出什么错出的。 “瑾儿不喜欢吗?” “喜欢。” 龙临渊十分熟悉她,自然能听得出这喜欢两个字背后的含义。 但他更不明白了,瑾儿为什么会不喜欢呢? 他第一次见梁玉瑾的时候,她就挽着这样的发髻。? 第六十九章 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你 不过那都是两人在深山相伴五年之前的事了。 那时候他是龙身,变不出双手,自然不能帮梁玉瑾挽发髻。 所以化形之后,他特意让红叶几番演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为自家小媳妇绾发。 不过看起来她似乎并不喜欢。 “口是心非了,瑾儿说说为什么不喜欢?这发髻,朕可是苦练了不少日子。” 梁玉瑾睁大了眼睛缓缓回头,“苦练?之前有人很喜欢仙子髻吗?” 这会儿,龙临渊就算是再直也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了。 “瑾儿以为朕以前为别人挽过同样的发髻?” 梁玉瑾快速回头,并且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龙临渊几乎要笑出声来,没想到小媳妇吃醋的样子这般可爱。 “只有你。” 梁玉瑾突然想到了两人刚刚唇齿相依的时候,脸红得不像话,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正尴尬的时候,王钦尖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帝君,传膳吗?” 梁玉瑾慌不择路的去开了门,还没反应过来,小黑龙就缠在了手腕上,冰凉的触感总算将她脸上的红热消散些许。 “传。” 王钦自然是看到了梁玉瑾变换的发髻,但他身为在御前一直侍奉的人,该有的眼色还是有的,所以默不作声的前去传膳。 用膳以后,龙临渊陪同着梁玉瑾一同回到了未央宫。 宁龚已经在未央宫的偏殿里待了好些日子,那时候受的伤势虽然重,但都是外伤。 有了龙临渊给的上好伤药,这段日子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若不是怕有心人发现,他早就可以下地走动了。 两人到偏殿的时候,宁龚手上正捧着书卷,见两人相携而来,欣慰的同时也没忘了礼仪。 “参见帝君,参见瑾妃娘娘。” 梁玉瑾连忙将人扶了起来,“姑父怎么越来越生分了。” 宁龚摆了摆手:“该有的礼仪自是一样都不能少,若仗着身份恃宠而骄,我与那贪官污吏又有何区别?” 龙临渊赞许的点了点头,转身坐到了首位之上。 “宁大人可知,朕派去代替你的替身,已然被有毒的饭菜毒死,可见这背后想害你的人,心思深沉,不达目的恐不会罢休。” 宁龚皱眉,“若是背后之人已然知道“我”被毒死,是否会产生怀疑?” “朕已经让人将这件事瞒了下来,并且换了新的替身进去,目前为止他们还不知道,那次的毒已经见效,估摸着最近这段时间还会再有新的行动。” 宁龚何等人也,几十年的圣贤书不是白读的。 梁玉瑾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帝君话中的意思。 “臣伤势已经痊愈,是时候该将这戏做到底了。 还请帝君今晚就将臣送回天牢,以免误了背后之人的动作。” 这会儿,龙临渊眼中的平静已经变成了赞许。 看来,将宁龚提为两江总督果然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宁大人的妻儿已经妥善安排,罪名并不涉及家人,所以三日前已经将人放归宁府。 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不曾将宁大人的情况告知于他们。” 宁龚垂着头,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臣有话想单独跟帝君说。” 梁玉瑾识趣的站起身子,打算离开回避。 “臣妾去泡些茶来。” 龙临渊看着宁龚纠结的模样,先行开了口。 “宁大人认下此等罪状,除了是为了配合朕调查以外,想必还有别人在做幕后的推手。” 宁龚抬头,眼中盛满了惊讶。 “帝君所言甚是。” 龙临渊成竹在胸的摩梭着下巴,做思考状。 “让朕猜猜,这背后之人曾经一定有恩于宁大人?” 宁龚顿了顿,最后还是一五一十地交代明白。 “臣从前在江南的时候举目无亲,一路从童生考到了京城,却在最后即将殿试的时候遭奸人阻拦。 若不是当初恩人的成就,只怕没有臣的今天。” 龙临渊微微眯了眯眼,将宁龚脸上真心实意的感激尽收眼底。 “宁大人所说的这位恩人,是定国公?” 宁龚本就打算如实告知,如今被龙临渊点破,他反倒松懈了不少。 “帝君猜的没错,就是定国公。 当年就是他对臣施以援手,臣才能在江南任职,娶妻成家,一直到现在的调任京城。” “之前贪污受贿的事,也是恩人,派人前来相劝。 因为目的和帝君一样,都是想要查出背后之人,所以臣便照做了。” 宁龚使劲的皱着眉,接二连三的劫囚劫狱已然让他发现了不对劲。 只是他打心底里,还是不愿意怀疑这位对自己有恩的定国公。 “那宁大人对后来发生的事,都不曾抱有怀疑吗? 不论是劫囚还是劫狱,对宁大人来说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其中但凡有一件事成功了,贪污受贿的名声就会彻底钉在你身上。” 宁龚沉重的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知?若非如此,他今日也不会和帝君单独谈话,将这些事和盘托出。 他虽苦读圣贤书,却也明白人心险恶,知道人心总是会变的。 “臣愿意配合帝君调查。” 这算是表明立场了。 龙临渊对此不悲不喜,只是冷静的下着命令。 “等会儿就会有人将你送回天牢,朕已经让人查清楚了,今晚背后之人就会再次劫狱。 切记不要被假象和蝇头小利所蒙蔽,只要不离开天牢,朕就能保你无恙。 抉择在你,宁大人三思。” 宁龚沉默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也没有回答。 还是梁玉瑾端来的茶水打破了这份寂静。 而龙临渊和宁龚则不约而同地收起了沉重的表情。 面对着梁玉瑾的时候,他们终究是不愿意将心事暴露在外,让梁玉瑾跟着担心。 梁玉瑾心中也是有算盘的。 姑父的事牵涉不小,既然能跟帝君单独商量,就说明两人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 她贸然插入其中也没有任何用处。 所以接下来相处的时间里,梁玉瑾竟是一句也没有问。 得知宁龚会被送回天牢的时候,她也只是沉默着帮姑夫收拾了东西。 临走的时候,梁玉瑾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姑夫,一定要相信帝君。”? 第七十章 为官多年,为的就是一句廉明 宁龚就这样回到了天牢。 不出所料的,到了深夜,几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就到了天牢里。 这次,他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云公子?” 宁龚的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恩人竟真会做这样的事。 “之前几次也是你吗?” 在这种情况下,云淮安居然还能保持住神色镇定,连语气都没有变分毫。 “自然不是,只是这案子如今进了个死胡同,帝君派去江南的人并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若是你再在这天牢里待下去,那就一定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云淮安观察着四周,发现没人更是凑近说了几句。 “难道你不相信大人的计划吗?” 宁龚独自坐在草席上,身形没有丝毫变化。 “但你可知,若是我今日同你走了,就等于坐实了收受贿赂这个罪名。” 云淮安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忍,也不知是装得还是真的感同身受。 “怎会不知?但是性命和名声相比,自然生命更重要些,难道,宁大人不为家中等待的妻儿着想吗?大人说过,只要宁大人成功离开,即使想尽了办法,也会让宁大人一家团聚,好好生活。” 宁龚微不可查的冷哼一声,自此心中的怀疑彻底落实。 “不行,我不能走。” 他瞥了云淮安一眼,“为官多年,为的就是一句廉明,若是为了活命,就放弃百姓对我的信任,我宁龚这辈子等于白活。” 见他这么不配合,云淮安终于焦急起来,恨不得拽着他的袖子离开。 “宁大人从前不是这样冥顽不灵的人,这种事既然不是宁大人所为,那么就总会有翻案的一天。 您听我一句劝,现在离开才是上上之策。” 宁龚摇头,并且闭上了眼。 闭眼之前,云淮安身后随从腰间若隐若现的玉佩模样,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恩人果然心怀不轨吗? “我不会走的,你不用再劝了,若我真的没命回家照顾妻儿,还请恩人帮忙照拂一二。” 云淮安看着冷静异常的宁龚心里打起了鼓,从前这位宁大人对父亲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连认罪都认的毫不犹豫。 怎么会临到跟前反悔呢? 他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上次投毒的人明明亲眼看见宁龚吃下了有毒的饭菜,为何现在又好端端的出现在他面前? 唯一的可能就是,宁龚已生反心。 “不好,上当了,撤!” 云淮安暗道不妙,脚下不停歇的转身就走,只留下了一个死士断后。 离开之前他转过身死死地瞪了宁龚一眼,对死士下了最后命令。 “你留在这,无论用什么方法,要么带走他,要么杀了他!” 在他走后不久,梁玉瑾便带着影一出现在了天牢,正好看见了和宁龚缠斗不休的死士。 “住手!” 随着话音,影一已经出手,那死士顿时被钳住双手动弹不得。 梁玉瑾急忙上前查看宁龚的状况,发现只是衣衫破了几道口子,才放下心来。 转过身就看见那死士嘴中似有东西在涌动,“影一,他要服毒,拦着他!” 影一反应极快,反手卸掉了他的下巴。 一颗绿豆大小通体漆黑的药丸,便从他的口中掉下来,咕噜咕噜的滚到梁玉瑾的脚边。 “是死士。” 影一带着死士先行回了勤政殿,梁玉瑾则留下来看着一脸懊丧的宁龚。 “姑父看到那背后之人了吗?确定玉佩花纹的身份了吗?” 宁龚的声音头一次这般低沉。 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恩人,就是这一切阴谋诡计的始作俑者。 “定国公府,云淮安。但我猜测这事情不是他一个庶子能够完成的,背后之人……” 因为时间紧迫,梁玉瑾没有再问下去,只叮嘱他在这天牢中再待些日子,帝君一定还他清白。 另一边,影一已经将人带到了龙临渊面前,他越看越眼熟。 最后一眼瞥到了他腰间若隐若现的玉佩上。 是云淮安的人。 于是他便马不停蹄的让王钦去宣召云淮安,这么会儿时间,梁玉瑾也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勤政殿。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云淮安!” 龙临渊笑着将人拉到自己身旁,和她并排坐在龙椅上。 “接下来,瑾儿就同朕一起处理这幕后之人。” 梁玉瑾在龙椅上坐立不安,若是被有心人看到,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呢。 但她被龙临渊死死的按着,动不了分毫,最后也只能放弃,低声说起了在牢里宁龚的话。 “姑父说他看见动手的人是云淮安了。 但云淮安好像发现自己中计了,提前跑了。” 龙临渊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被影一打晕的死士腰间。 “你看那个玉佩。” 熟悉的纹路让梁玉瑾恍然大悟,这背后之人一定是云淮安没跑了。 但她同样有些犹豫。 “仅凭玉佩和姑父的一面之词,似乎不能给定国公和云淮安定罪。” 龙临渊赞许的点头,“说的没错,庆国公好歹是开国的功臣,若非证据板上钉钉,人人信服,这件事并不会有什么结果,但现在一切的变数都在他身上。” 他修长的手指伸展,指着昏迷不醒的死士。 这就是人证,若能从他嘴里撬出些什么,特别是撬出那些不为人知的定国公的秘辛,那么这件事就会变得更加容易。 梁玉瑾自然也明白了,垂着头靠坐在他身旁,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所幸他们并没有等待太久,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工夫,王钦就已经将云淮安带了过来。 他依旧是垂着头走进了勤政殿,眼神却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一旁昏迷的死士,心中顿觉心跳漏了一拍,整个人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云公子。” 云淮安微不可查的一抖,跪在地上恭敬行礼。 抬起头,才看见梁玉瑾和帝君并肩坐在一起,心中又浮现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参见帝君,参见瑾妃娘娘。” 龙临渊把玩着自己手中细嫩的柔荑,头也不抬的道:“朕让你来,是想让你认认人。”? 第七十一章 用刑 云淮安感觉自己头上的冷汗都要凝为实质滴下来了,却还是努力保持着镇静。 其实心中早已将那死士骂了个狗血淋头。 “请帝君吩咐。” 龙临渊朝着影一扬了扬下巴,影一便点了那死士的穴道,猛咳一阵,然后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依旧是服毒自尽,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口中的药丸已经不知所踪。 “你看看这人,是否熟悉?” 云淮安慢慢的转过头,眼神触及到死士的时候变得凌厉,再转过头却又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臣不认识此人。” 龙临渊又伸手捻起了梁玉瑾一抹秀发,在指尖轻轻的打着圈,神态慵懒。 “是吗?朕怎么觉得此人眼熟得很,似乎在你身边见过。” 云淮安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臣真的不认识,若帝君不信,可审问于他。” 龙临渊点了点头,倒是没再坚持下去,只慵懒的眼神又落在了死士身上。 “朕只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说实话,你认识这位云公子吗?” 死士神色呆滞,听到龙临渊这句话以后才反应过来。 他第一时间摇头,“不认识!” 一直不曾发话的梁玉瑾这会儿终于正色起来,“你都没见到他的样子,如何就说不认识?我记得清楚,刚刚云公子进殿的时候,你可还晕着呢。” 死士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既身为死士,便除了主人之外,不曾见过任何人,帝君和娘娘这么问,我自然是回答不认识。” 跪在殿中的云淮安松了口气,算是逃过了一劫。 但梁玉瑾显然不愿意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那你身上的玉佩又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云公子家的下人身上都有同样花纹的玉佩。” 云淮安心中懊恼,他倒是忘了这一茬。 但那死士也反应极快,面不改色的回答道,“玉佩是捡的。” “你可知在帝君面前撒谎是什么罪过?” 死士低垂着头不再回答,龙临渊放下了被玩的有些卷曲的秀发,再次将眼神落在云淮安身上。 “云公子,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云淮安心中似乎在做挣扎,最后惊慌的磕了几个头。 “帝君,有此玉佩的确实是我的手下,但手下人数众多,臣也不敢保证每一个都认识,不知他做了何事,帝君需要如何惩罚,臣一定全力配合!” 面对着他这样的态度转换,龙临渊一丝惊讶也无。 “劫狱。” 他抿着唇,盯着那个一脸悲壮的死士。 “这回能说实话了吗?为何要劫狱?” “自然是有我的原因,宁大人一路从江南提拔到京城,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仇人自然也不少,何必一定要追寻真相? 只一点,我所做的事和公子无关。” 龙临渊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是吗?但是朕不相信,仅凭你一个小小的死士,有这样大的能力进入天牢,三番两次劫狱劫囚。” 他再次将细嫩的柔荑握在手中,“瑾儿,你说怎么办?” 梁玉瑾微眯着眼,对于伤害姑父一家的人,她向来不会手下留情。 “用刑,帝君,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说实话,供出背后之人。 胆敢劫天牢的人,不容轻放。” 云淮安对死士到底是没有多大的信心。 他现在不会供出来,不代表十八种刑罚用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还不供出来。 所以他额头上的虚汗冒得更加热烈,“瑾妃娘娘是打算屈打成招吗? 他既已认罪,何必再施以刑罚?” “因为他没说实话。” 梁玉瑾的声音提高了三分,身上莫名多了股子凌厉劲。 云淮安嗫喏着嘴唇,反驳的话到底是没敢说出来。 “公子放心,属下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因为严刑逼供而随意栽赃给他人。 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公子的培养!” 死时带有义愤填膺,光荣赴死的感觉。 梁玉瑾却抓住了其中的盲点,“现在公子倒是叫顺口了,刚刚问你认不认识云公子时,为何要否认呢? 这样,不得不让人怀疑,指使你的人是否就是面前的这个云公子。” 那死士似乎早就想好了说辞,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分毫变化。 “我自知做的事罪该万死,不想牵连公子,所以才未曾相认。 还是那句话,要杀要剐,任凭帝君。” 云淮安这会儿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转过身手指直直的指着他。 “我从未欠缺过你分毫,你也不该为了一些私仇做出这样的事情。 既然你已经招了,那便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转过身对着龙临渊重重的跪了下去,像极了一个维护下人的好主子。 “帝君,他既然已经全招了,对自己所做的事供认不讳,那直接一律惩处便是,不必再严刑拷打了。” 梁玉瑾见他这样子,又想到姑父一家进京以来遭受过的各种伤害和打击,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抢在龙临渊之前怒怼于他。 “云公子三番两次阻挠帝君严刑拷打于他,难不成是心中心虚?怕他承受不住刑罚招供出你?” 云淮安被说的哑口无言,不过脸上都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激动神色。 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死士,这会儿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对着云淮安磕了头。 “公子的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如今事已至此,公子还是不要耗费心力保全属下了。 属下愿意接受刑罚,还请公子不必再多说。” 云淮安紧紧的咬着后槽牙,面上还不得不露出一副感动的神色。 “既如此,帝君和瑾妃娘娘请便。” 下一秒,影一就带着死士消失在了勤政殿。 龙临渊看了看身旁的梁玉瑾,拉着她起身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给云淮安。 “云公子好自为之。” 两人从勤政殿的侧门离开,龙临渊却没有将他带回未央宫,而是拐了个弯直奔慎刑司。 慎刑司里的老太监都是老手,人一到就开始用刑。 等两人到达的时候,那死士已经享受了两三种非人刑罚了。 梁玉瑾不忍再看,龙临渊也似乎有感知一样,宽厚的手掌盖住她的双眼,只余耳边抑制的哀嚎。 第七十二章 闭眼仰头,一杯鸩酒一饮而尽 到最后死士变得奄奄一息,仍旧不肯供出云淮安半分。 彼时龙临渊已经带着梁玉瑾端坐在慎刑司一处幽静的房间内。 屋内檀香幽幽,和外面的修罗场格格不入。 “瑾儿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 梁玉瑾是真的放在心上考虑的,她也将这件事当做自己进入朝堂的抛砖石。 “放了他。” 梁玉瑾捏着衣摆,显然有些紧张。 她这是头一次处理人的生杀大权,难免会露怯。 “放了他,再找人监视他,就算不能通过这件事获取他的行踪,也能够知晓他的生平。 到时,以弱点徐徐图之,总能达到我们的目的。” 龙临渊再次将细嫩的柔荑握在手中,感受着其上传来的温热和滑腻,点了点头。 “都听瑾儿的。” 云淮安到达慎刑司的时候,死士已经奄奄一息,身上衣衫破碎,露出了里面狰狞的伤口,血水顺着身体蜿蜒而下,让人看了都触目惊心。 他不敢多说什么,只吩咐人扶着死士离开。 回到定国公府死士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仍旧还在为云淮安着想。 “公子……属下不曾将你招供。” 说完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云淮安心中悲痛,头一次对一个下人起了怜悯之心。 不仅找了最好的大夫前来医治,甚至还想为他脱罪。 虽说帝君释放了他,但难免心中还存着怀疑,未来极有可能再次宣召,夺了他性命。 这样有情有义的下属,实在难得,所以云淮安决定找人替罪,彻底保了他。 很快,一个身形瘦弱、满脸惶恐的人就被带着出现在了云淮安面前。 他走路一跛一跛的,似乎还身带残疾。 “公子。” 他跪趴在地上,浑身有些战栗,似乎是害怕极了。 云淮安面对他也没有面对死士时那样和蔼的面色,甚至还有些厌恶。 “你娘如何了?阿福?” 被换作阿福的小事跪得更低,若是地下有个洞,此刻只怕头都伸到洞里去了。 “回公子的话,已经……已经好多了,多亏了公子给的药。” 云淮安摩梭着自己手上的玉佩,心中五味杂陈。 有的下人拼死护他,有的下人却只想着如何从他身上吸血。 就比如面前的阿福。 半月前他母亲重病,整天做活计都心不在焉,云淮安便借此机会将他训斥一顿,谁曾想阿福当日痛哭流涕,在院子里求他救自己娘亲一命。 众目睽睽之下云淮安妥协了,心中对这名唤阿福的小厮记忆更加深刻,不过是嫌弃大过可怜。 让他做替罪羊是最好的人选。 “本公子给你支取了五十两银子,你可曾想过要用多少年的工钱才能还清?” 阿福抬起头,眼神都是恐惧,嘴角也颤颤巍巍,甚至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公子……奴才前些年在国公府伤了条腿,那时候说是要赔偿奴才银两,却一直……一直不曾看到……” 声音越说越低,似乎懦弱已经刻在了骨子里,让他无法反驳这些位高权重的人。 “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到现在?” 阿福垂着头不敢说话,眼神中却有憎恨一闪而过。 若不是为了保护国公府的小公子,不慎被恶犬咬伤,他何至于失去一条腿,最后还被人诬陷保护小公子不利。 若不是当时有个丫鬟将全部过程看在眼中,他只怕就不是只跛了腿这样简单了。 但后来国公府为了面子还是答应给他不少抚恤银两,只不过,这银两能有多少分到了他手中,就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了。 “奴才母亲生病实在无法控制,奴才愿意以以后的工钱来偿还公子的大恩大德。” “不必。”云淮安一摆手,亲自下座离近了他。 “你娘后续治病还需要花费不少银子? 据本公子所知,你家里还有个弟弟,如今也该到上学的年龄了?” 阿福点了点头,惶恐取代了恐惧,他实在是没有能力和这偌大的国公府抗衡,若云淮安想做些什么,他压根连一丝阻拦的余地也没有。 “公子说的是。” 云淮安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亲信拿来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稍微敞开些口子,就能看到里面金灿灿的光。 这居然是一包金子。 “靠你那些微薄的工钱,想还上本公子的五十两银子,怕是遥遥可期。 如今有个更好的差事交给你做,做成以后,本公子不仅会将这些赏钱给你,甚至还会为你娘请最好的大夫,让你弟弟上最好的私塾。” 阿福自然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他警惕的将手缩进袖子里,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事?” 云淮安也不嫌弃,直接凑上前来附耳说了几句。 只见阿福的面色大变,整个人身子惊骇的往后仰,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公子要我顶罪?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云淮安站直了身子,不耐烦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襟。 “选择权在你,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你娘的命重要?或者你弟弟的前途更重要,想来你心中也是有一杆秤的。” 他拿起那一荷包金子丢到了阿福面前,“想好了就来找我。” 屋内空旷又寂静,阿福盯着那一包金子,心中动摇又悔恨,自责又无奈。 时间过了很久,屋内也不知何时点上了幽幽烛光。 阿福站起身,揉了揉跪得发麻的膝盖,拿起金子一跛一跛的去了云淮安的房间。 这个机会他不能错过。 第二日一早,一辆马车从定国公府出发,直奔皇宫。 车里坐的自然就是想通了的阿福,和运筹帷幄的云淮安。 阿福并没有见到帝君的样貌,只听到了他冷厉的声音,就这样轻飘飘的判了自己的死刑。 他说:“赐死。” 阿福闭了闭眼,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临死之时,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天牢里,阿福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白绫和鸩酒出神。 想了想病弱在床的母亲,和前程似锦的弟弟。 他咬牙闭眼一仰头,将一整杯鸩酒一饮而尽。 第七十三章 将计就计 但想象中撕心裂肺的痛感并没有出现,除了喉头烈酒滚过的辛辣以外,竟没有一丝感觉。 阿福心中悼念着自己的死期,轻手轻脚地爬到草席上静待死亡。 却没想到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站了一个粉雕玉镯的女子。 她一身素衣宛若嫡仙,明眉皓齿,黑发飘然,唇上一抹红,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菩萨……菩萨?” 他觉得自己的死期是真到了,忙不迭起身对着面前的女子磕头。 “菩萨显灵了!” 而这位貌似菩萨的女子就是秘密前来解救阿福的梁玉瑾,看到阿福这般模样,瞬间被他逗笑。 “我可不是什么菩萨。” 阿福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又使劲的拍了拍。 脸上都浮现出了红痕,但他却笑了,状若癫狂。 “我没死……我没死?我没死!” 梁玉瑾叹了口气,知道阿福就是一个替罪羔羊,心中怜悯的情绪悄然滋长,让她的语气都变得十分柔和。 “是,你没死,你午后喝的那杯鸩酒里面,其实并没有毒。” 阿福喃喃自语过后,听到了这句话,瞬间收起了脸上激动的神色,试探的看着梁玉瑾。 “你是谁?” 梁玉瑾明白,对阿福来说,自己是谁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这次来的目的。 “我是谁重要吗?我知道你此行是做了别人的替罪羊,你只要愿意如实指证那人的罪过,我可以保证你安然无恙。” 这本该是一个让人心动的理由,阿福也确实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动心。 答案几乎要脱口而出,但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卧床在踏的病母,和日日苦读的弟弟。 他不能这般自私。 “什么替羔羊?做了就是做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屋子内点着一抹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但也足够梁玉瑾看清阿福脸上纠结的神色。 他一定刻意隐瞒了什么。 梁玉瑾也不着急,知道这种事总该徐徐图之,索性坐在了一旁的石床之上,和阿福唠起了家常。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救你?” 阿福自然是好奇的,但他心中有个声音叫嚣着让他不要多听多问。 于是他撇过头,一脸的疏远。 “不好奇。” 梁玉瑾轻笑一声,声音通灵,在这幽闭的房间内显得格格不入。 “你好奇,而且我知道这件事的主使一定不是你,有什么隐情你只要如实道来,我一定会还你清白。” 阿福却突然冷哼一声,将头撇了回来,眼神直直的盯着她。 “清白?对于我这样的下人来说,清白有什么用?还不如几两碎银,不如家人团聚。” 梁玉瑾敏锐的从其中了解了一些有效的信息,趁机更进一步。 “你缺钱吗,还是说家人被人要挟?” 这回阿福不说话了,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落寞的背影。 梁玉瑾也不着急,开始思索着这两件事的可能性。 阿福看起来是一个性格直爽的人,应该不会为钱而丢掉自己的性命。 若真是十分缺钱,那么这钱也定有一个用处。 家人…… 梁玉瑾轻轻一拍手,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古井无波。 “是家人?有人用家人要挟你替罪,对吗?” 她清晰地看见阿福的身子一颤,显然是猜对了。 “但你是否明白,你死了,你的家人才是真正的无依无靠,到时候他们真的会如约好好照顾你的家人吗?” 阿福脸上神色大变。 他从前为了救小公子舍弃了腿,都未曾得到什么好的回报。 他怎么会掉以轻心,奢求公子照顾自家娘亲和弟弟呢? 堂堂七尺男儿,转过身来却已经泪流满面。 他脸上疏远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激动和恳求。 他面对着梁玉瑾,重重的磕在地上。 “定国公庶子云淮安,以家人要挟于我认下此罪,还请帝君明察!” 梁玉瑾勾了勾唇角,对着暗处拍了拍手。 影一一脸冷峻的出现,带着阿福离开了这里。 同时,慎刑司的角门,几个太监用破草席卷着尸体扔到了乱葬岗里。 定国公府云淮安,正焦急的坐在太师椅里等待着消息,直到下人进来通传。 “公子,阿福已经被扔去乱葬岗了,奴才亲眼所见,几位公公拎着他的尸体,夜半时分走的。” 云淮安松了口气,揉了揉疲惫的眉眼。 “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狠辣。 “既然阿福都没了,那他一家子拖油瓶还留着做什么?” 他抬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亲信会意离开,显然是办事去了。 至此云淮安才彻底松了口气,认为劫狱之事已然翻篇,他已经安然无恙。 殊不知阿福的家人早已被影卫重重保护,云淮安的亲信也选择了放火杀人的方法,最后只留下了一屋子的灰,也无法分辨人是否真的死了。 亲信自然认为自己事成,回去复命,却不曾想母子二人早已被转移。 阿福被安置在了宫外一处宅子里,不过只过了一晚上,就和病弱的母亲还有弟弟团聚。 团聚过后,他便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忠于梁玉瑾,替她寻云淮安的罪证。 而他提出的最有力的证据,便是云淮安和宁龚的往来书信。 虽说那次是云淮安亲自相劝,但去之前也亲自修书一封。 只是因为怕送信会留下证据,所以才选择冒险亲自走一趟。 而阿福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也不过是因为和云淮安的亲信喝酒的时候透露了几句,没想到成了现在最有力的证据。 梁玉瑾听到这消息时却皱了眉。 既然是能成为证据的书信,那么现在只会有两个下场。 要么被束之高阁保存的极好,要么怕是早已沦为了灯烛下的一抹灰烬。 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梁玉瑾轻易都得不到。 虽说影一现在负责保护她的安全,但她也不敢轻易驱使影一,毕竟影卫隶属帝君,没有人敢私自调动。 思来想去,梁玉瑾还是决定求助于龙临渊。? 第七十四章 被动为主动,牵着她走上…… 梁玉瑾深夜到访本就不常见,恰巧龙临渊因为商议国事,半夜还在皱眉处理奏折,听到她来了,皱了一晚上的眉头都顿时舒展。 他甚至亲自迎接到了门口,“瑾儿怎么来了?” 他温柔的低头将梁玉瑾的手握在手里,传递着自己身上的绒绒暖意,语气中带了一丝责怪。 “虽说还未曾入秋,但这夏夜的风也是很凉的,出门怎么不知道披件披风? 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他突然玩味四起,凑近了梁玉瑾的耳边。 淡淡的气息喷吐在他的脖颈,惊得王钦和绿茵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瑾儿若是身子受了寒,还怎么生儿育女?” 梁玉瑾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轻轻推了推龙临渊靠近的身子,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进了殿内。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关上,屋内只余下了四目相对的两人。 “帝君越发没个正形了。” 龙临渊爽朗的笑着,变被动为主动,牵着她走上了龙椅,两人并排而坐,已经没了上次的生疏。 “这可不能怪朕,你这么晚来,不就是让朕多想的吗?” 梁玉瑾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潮红又弥漫上来,这次,甚至连眼角都有些发红。 “帝君可不能乱说,臣妾关心则乱罢了。” 龙临渊宠溺的笑了笑,低头将面前的奏折合上,“说,有什么事?” 这次他清楚的看到了小媳妇眼中的惊讶。 这点小伎俩实在是不够看的。 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的小媳妇,若是没有事定不会这大半夜的前来勤政殿。 实在是,傻得可爱呀。 而梁玉瑾则轻轻地咬着唇,纠结了半响还是选择说出来,否则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帝君真是明察秋毫,说起来臣妾确实有一事相求,并且是急事,不能耽搁。” 龙临渊来了兴趣,挑了挑眉,将人拉进了怀中。 “凑近点说。” 梁玉瑾不安分的扭了扭身子,发现挣脱不开以后才认命的低声说了起来。 龙临渊却越听,脸上的笑容越发浅淡,甚至又皱起了眉,比刚才看折子的时候神色还要严肃。 等到梁玉瑾一口气说完,期待的等着他给予支持,他却有些语气不善,甚至还带着指责。 “瑾儿怎么私自行动?你还去了慎刑司和那阿福同处一室?” 梁玉瑾的笑容凝结在脸上,这回努力的挣脱了身子,站在了一旁。 “臣妾并非私自行动,是怕帝君国事繁忙,无法顾及这些小事,所以才会亲自走了一趟。 而臣妾也并非和阿福同处一室,影一一直跟随左右。” 龙临渊是真的有些生气。 他也不是真的怪梁玉瑾和别人同处一室,气就气在她非要私自行动。 如果是定国公一早就在慎刑司里做了埋伏,又或者是他们的目的一直都是瑾儿,那时候该当如何? 连后悔都不知道上哪后悔去。 “你千不该万不该私自行动,你可知道那样有多危险?” 梁玉瑾认为自己解释了,他却没有听进去,甚至还这般责怪自己,心中也升起一股莫名火焰。 “帝君是否太过杞人忧天?慎刑司就在宫内,还有影一暗中跟随,会有什么意外? 并且这件事拖不得,再晚一步阿福的母亲和弟弟就会葬身火海! 若是臣妾还要再跑一趟来求您,这件事岂不是做不成了?” 她咬了咬唇,神色间带着一抹倔强。 “臣妾就是想做好这件事,让那些大臣都看看,女子也有能力入朝为官。” 谁知龙临渊听了这句话以后,神色并没有缓和,反而更加严肃了几分。 “所以你私自行动的原因,就是想立功,从而有借口入朝为官吗?” 心中本是要服软的,但梁玉瑾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是。” 龙临渊再也忍不住,他不希望小媳妇将自己的安危放在最后。 他紧紧的握着拳从龙椅上站起身,大袖一摆,负手而立,再也没说话。 梁玉瑾也一直盯着面前明黄的背影,想到刚刚窝在他怀里温热的触感,眼睛有些模糊。 她胡乱的擦了擦眼角的泪,对着龙临渊的背影,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帝君国务繁忙,臣妾告退。” 明明脚都要迈出去了,龙临渊还是生生的忍住了。 小媳妇这样心软又倔强的性子迟早会吃亏,他要做的不是纵容,而是帮她慢慢改正。 所以在夜色里,两人的心似乎又有了些许的距离。 但云淮安这件事并不能耽搁,生气归生气,龙临渊做事还是雷厉风行的。 定国公作为开国的功臣,是见过影一的,并且清楚的知道他的路数。 所以这次的行动并不能派出影一,但影卫中除了影一,便没有出色的轻功,想悄无声息的拿到书信,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还要想更加方便的法子。 龙临渊在勤政殿内来回踱步,最后沉着脸叫来了影二。 已至深夜,夏日蝉鸣不止,圆月高悬,透过树梢洒下一地斑驳的月影。 一抹拿着剑的黑影从树梢一闪而过,潜入定国公府的偏院,也就是云淮安所在的院落。 黑影的功夫似乎并不好,跳下墙头的时候,踩碎了一个年份已久的陶罐,破裂的声音响彻偏院,瞬间灯火通明。 “有刺客——” “来人,抓刺客——” 惊叫声此起彼伏,小小的偏院彻底乱了套。 云淮安揉着轻松的顺眼在叫声中起身,披了一件外袍不耐烦的走到了回廊当中。 亲信立马上来拜见,“公子,院里来了刺客!” 云淮安的瞌睡一瞬间没了,他揪住亲信的衣领子,有暴怒的趋势。 “什么刺客?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亲信惶恐的摇了摇头,他也是听见喊叫声才出来的,何时见过刺客的影子? 此时云淮安的卧房,一个黑影顺着半开的门走了进去,借着幽若的烛光在屋内摸索,最后在枕头下找到了一个还散发着墨香味的信封。 而站在回廊下,看着众人忙碌的云淮安被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 因瞌睡变得混沌的脑袋也瞬间清醒。 “糟了!” 他转过身,飞也似的回了自己的卧房。? 第七十五章 未央宫里,灯火通明 他轻车熟路的掀起自己的枕头,发现信封还好端端的躺在枕头底下,悬起的心终于落下。 为了不再提心吊胆,他选择在烛光下焚烧了这封信。 因为刚刚的慌乱,他甚至没有心思打开信瞧一瞧,这东西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模样。 未央宫里此刻也灯火通明。 绿茵一脸纠结的为梁玉瑾布菜,几次三番想开口说话,却都忍了下去。 她虽然没在勤政殿目睹两人争吵,但此刻只凭自家娘娘脸上阴沉的神色,就知道帝君怕又是和娘娘闹矛盾了。 “娘娘今日胃口不大好?” 憋了半天,她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梁玉瑾闻言,盯着面前所谓的“满汉全席”有些出神。 明明桌子上摆的都是她爱吃的菜,甚至很多还是龙临渊特意找来的安照国厨子做的菜式,里面还有一份她最为喜欢的笋汤。 洁白的水和鲜艳的肉相互融合,清爽的汤上面也泛着几抹不易察觉的油花。 这原本是她最喜欢的东西,此刻看起来也索然无味。 “夏日里吃这些油腻的东西,让人瞧着就反胃。” 话语娇气带上三分怒意,绿茵听了也无可奈何。 “娘娘从前在安照国的时候就喜欢这道笋汤。 帝君特意请了安照国的厨子来还原以前的味道。 奴婢尝了尝,味道和以前一模一样呢。” 梁玉瑾和绿茵相处得久了,两人可以算得上是对彼此了如指掌,又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怎么你也要反水帮帝君说话了?” 绿茵连忙摇头,倒不是怕梁玉瑾怪罪自己。 只是因为她明白一个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 帝君对自家娘娘如何她都看在眼里,实在犯不着为了这一点分歧,两人就闹不愉快。 她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动手盛了一碗笋汤。 “娘娘,帝君对您算得上是宠爱有加,对您入朝为官这件事也不是责怪而是担心。 帝君已然在早朝上为您铺路,遇到分歧的时候,您也应该听一听帝君的意见。” 梁玉瑾犹豫着,最后还是用勺子舀了一口汤送进口中。 不知为何,这鲜嫩爽滑的笋居然消减了几分她心中的怒气。 “是吗?” 见她有动摇的趋势,绿茵也急忙点头。 “奴婢瞧着帝君对您的好,几乎是无条件的,算得上是百依百顺。 那么帝君既然在这件事上三番两次的阻止娘娘,一定也有他的苦衷和理由。 娘娘不妨试着换位思考,当然奴婢也不是想让你打消入朝为官的想法,而是不想让您因这件事和帝君闹得不愉快,钻了死胡同。” 不得不说绿茵的奉劝还是有效果的,梁玉瑾红唇轻咬着勺子,陷入了沉思。 从自己开始要求要入朝为官的时候,龙临渊一直持反对的意见。 但给的理由永远都是怕自己遭受舆论遭受算计,都是为自己着想。 包括那次处理奏折帝君临时反悔,也是因为自己在处理老太师这件事上心软,似乎一切都有了合理的理由。 梁玉瑾心中不愿相信,这一切似乎都是她单方面在闹。 确实是太不应该了。 绿茵还在等自家娘娘的回应,却看见她将筷子一拍,拎起裙摆就往外走。 “咱们去见帝君!” 绿茵心中大喜,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 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忙追着出去。 一路风风火火的到达勤政殿,梁玉瑾发现门口值守的不是笑眯眯的王钦,而是对着谁都点头哈腰的小路子。 见她来,小路子的腰低的更低了。 “瑾妃娘娘来了?帝君现在不在殿内,不如娘娘去里面等等?” 小路子没少在王钦处听过这位瑾妃娘娘多么受宠,这会儿见到她恨不得将她供起来。 他转过身子,不过依旧躬着背,在前面带路,语气里有一丝显而易见的讨好。 “娘娘直接在正殿里等便可,帝君若知道娘娘来了,一定高兴得很。” 梁玉瑾却抿着唇,不紧不慢的开口,声音如素手划过琴弦,悦耳至极。 “帝君去哪儿了?何时回来?” 小路子有些尴尬的转身行了一礼,不过面上依旧是恰到好处的谄媚笑容。 “帝君的事不是奴才等能多嘴的,娘娘不妨等等。” 梁玉瑾并没有为难他,只略微点了点头,就进了殿内坐着。 这是她头一次独自待在勤政殿里。 原先堆着杂乱奏折的书案,此刻被收得一尘不染。 她送的青玉砚静静的躺在桌子的一侧,上面还搭着一只龙临渊惯用的狼毫,龙椅上放着一方小小的软垫,却看不出丝毫破旧的模样。 勤政殿位置极好,白日里压根不需要任何烛火,殿内也能清楚不已。 梁玉瑾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坐在一旁的檀木椅子上,盯着空无一人的龙椅有些愣神。 脑海中不断的闪现过他和帝君一起在龙榻上嬉笑的模样,有相拥,有亲吻,甚至两人还一同坐在这里审过云淮安。 偌大的龙椅承载了许多记忆,这记忆也让梁玉瑾心中的生气越来越淡。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等龙临渊回来,就主动送上一个怀抱,然后说一切等他安排。 但事与愿违, 门“吱呀”一声响了,来人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帝君,而是看不出表情的端着茶水的红叶。 说起来她也有些日子没见到红叶了。 细算下来,似乎就是那段日子红叶在未央宫里傲气的表现让帝君生气,后来她在勤政殿就再也没见过这么一号人。 倒没想到今日能碰上。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梁玉瑾的眼神只是在她身上扫视过后就再次目视前方,不打算开口跟她说半个字。 红叶沉闷的端着茶水上前,离得近了还能闻到茶叶的清香,似是新鲜的龙舌绿茶。 在离近梁玉瑾的时候,原本走的好端端的红叶脚一扭,一碗热茶猛的扑向前。 绿茵反应及时,从旁边侧过来大半个身子将梁玉瑾护在身下。 “奴婢不是有意的,还请瑾妃娘娘恕罪!” “绿茵!” 梁玉瑾来不及计较红叶的失礼,她站起身,将绿茵扶到凳子上,检查她肩膀处的烫伤。 第七十六章 受伤 解开衣裳,露出了光洁的脊背。 只不过上面泛起了一些红点子,让人看着就心疼不已。 “好在隔着衣裳,并没有起水泡。 宫里有烫伤膏,是帝君给的良药,我带你回去涂一些。” 相比起以前在安照国受的苦,肩膀上的刺痛对绿茵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镇定自若的将衣裳收拾好,眼神示意梁玉瑾自己没事。 “奴婢的伤是小事,若今日这茶水泼在了娘娘身上,又该当如何?” 红叶跪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得掉,很快就打湿了面前的地面。 梁玉瑾发现她的跪姿和往常不同,似乎在极力避免压到自己的左脚。 “奴婢扭伤了脚,这才不小心将茶水泼出,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单凭娘娘打罚!” 隔着袜子,梁玉瑾都能看见她的左脚肿了一圈,想来应该不是说假话。 “既然不是有意的,本宫自然没有怪罪你的理由,回去休养便是。” 这话说完不仅红叶愣了,连绿茵都有些讶异。 这宫女上次明摆着和自家娘娘不对付,今日这一出明显是自导自演,娘娘怎的这都能忍下? 但她不理解归不理解,还是没当众拆梁玉瑾的台,只默默的站在身后。 而跪在地上的红叶本是罪魁祸首,此刻却像一个受害者一样抽抽搭搭,脸上全是委屈。 “都是奴婢的错,帝君本不让奴婢再进勤政殿内服侍,但今日可用的人都被带走,娘娘来了也不能不伺候,是以奴婢这才前来端茶。 没想到走到近前的时候扭了脚,这才将茶水泼了出去。 说来说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甘愿受罚!” 红叶说着,挥起手就朝自己的脸上狠狠来了一下。 脸上不出意外的浮现了一抹清晰的巴掌印。 眼看着她还要再打下去,梁玉瑾眼疾手快的钳住她的手腕。 “你这是做什么?本宫何曾有怪罪你的意思?” 红叶嗫喏着唇,似乎真的为自己所做的事在忏悔。 “奴婢不罚自己心不安,若是娘娘不能解气,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梁玉瑾冷哼一声,将她的小伎俩看了个底朝天。 至于是怎么看出来的,自然是因为红叶两次面对她不同的态度。 她可不信,一个人会如此快速的就对另一个人改观,那么红叶今日如此听之任之,一定是心中有鬼。 怕是从她端茶进勤政殿的时候开始,这算计就已经在悄然生根了。 在梁玉瑾进宫以前,红叶一直是侍奉帝君左右的大宫女。 上次她因为得罪了梁玉瑾被罚,再也不得来勤政殿伺候,后来又有林安姌顶替,她彻底失去了身份。 梁玉瑾看着红叶委曲求全的模样,心中冷笑连连。 今日红叶若是端着一张带着巴掌印子的脸出去,而且还跛着脚,那么明日她梁玉瑾善妒的恶名,就会传遍后宫。 说不定还会顺着风传到前朝,她就会再一次的成为那些大臣弹劾的目标。 不得不说,红叶这伎俩走得是妙极。 先以泼茶引起梁玉瑾的怒火,再认错自罚。 到时候顶着满身的伤痕离开勤政殿,梁玉瑾就算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思及此,她对着暗处喊了一声:“影一!” 黑影缓缓的出现在面前,红叶在听到名字的时候,就惊恐地低着头不敢再看。 她也隶属于影卫,只不过身份变了,心境也有变化。 面对着眼神坚毅而又清澈的影一,她自行惭秽。 “娘娘有何吩咐?” “去未央宫拿些烫伤药和消疤去痕的药来,对了,还有跌打损伤药。” 影一应了一声,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勤政殿内,想来是去办差了。 而跪在地上的红叶却心中大亥,她简直无法想象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影一竟然会为了个女人做这种精细的活。 不对,这一定都是帝君逼的! 事到如今红叶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她转念一想,梁玉瑾为何要拿消疤祛痕的药和跌打损伤药? 莫非是看穿了她的计划? 红叶将身子跪得更低,让梁玉瑾压根看不出她丝毫神色,只不过听声音的颤抖,似乎是怕得很。 “奴婢小伤,不配娘娘用那些圣药,奴婢这就走,不扰了娘娘尊眼。” 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却被梁玉瑾挡了个严实。 “急什么?影一脚程快,很快就将东西拿来了,等会儿涂了药再走。 免得旁人误以为你这一身伤痕,是本宫的杰作呢。” 红叶浑身一颤,这回是真的害怕了。 这瑾妃娘娘似乎没有面上看起来那样和善。 而刚刚被烫了的绿茵,除了肩膀有些刺痛以外,也没有别的什么感觉,休息了一会儿以后也逐渐明白了梁玉瑾的想法。 此刻和梁玉瑾并肩而立,挡在了红叶面前。 红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怕计谋被戳穿,更怕影一那带着失望和审判的眼神。 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过半炷香功夫,影一就带着三个玉瓶回到勤政殿,递给梁玉瑾以后就再次消失在勤政殿内。 梁玉瑾接过烫伤药,先是为绿茵细细的涂抹了一层,心疼的为她吹着气。 “让你受罪了,这药见效快得很,等这些红痕消了,再配上祛疤的膏药,定不会留疤的。” 绿茵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 奴婢若是不挡着受伤的就是您了,那才是奴婢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幸隔着衣裳,这茶也不是太烫,奴婢没事的。” 话虽是这样说,但梁玉瑾还是一样的心疼。 红叶目睹了面前的主仆情深,然后就看着绿茵拿着去疤痕的药和跌打药,朝自己走来。 绿茵的动作可以算得上是粗鲁。 红叶身上的伤也是真伤,疼是真疼,叫也是真的不敢叫出声。 龙临渊给的这些药确实都不是凡品,等脚上的跌打药涂抹完后,红叶脸上的巴掌印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绿茵满意的点了点头,话语里带着警告。 “这药见效如此快,红叶姑娘就在这里歇到脚不疼了再离开,莫要出去了以后一瘸一拐,让别人猜忌娘娘。” 第七十七章 但有什么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红叶哪里还敢顶嘴,更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脚上的伤痛确实在慢慢消失不见,她慌乱的行了礼就离开了勤政殿。 绿茵狠狠的瞪了她的背影一眼,这才换了副神色走到梁玉瑾身旁。 “这红叶不是什么善茬,娘娘以后还是小心为妙,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让她明白娘娘的厉害!” 但对于这时的梁玉瑾来说,红叶的事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再次对着空无一人的殿内轻喊了一句,“影一!” “帝君去哪儿了?” 影一半跪在地上,脸上坚毅的线条顺着下颚一路延伸到衣领里,神色依旧淡然,没什么变化。 “帝君让影卫去定国公府取书信了。” 书信? 是她从阿福口中撬到的那条消息吗? 梁玉瑾心中突然被酸涩填满,那酸涩几乎要溢到眼角。 帝君为何又要独自行动? 这明明……明明是她入朝为官最好的契机,为什么不带着她? 梁玉瑾眨了眨眼,将酸涩咽了回去,若无其事地吩咐着。 “我知道了,你下去,绿茵,小厨房里还蒸着马蹄糕,你回去瞧瞧,等好了送过来。” 绿茵不疑有他,也知道帝君要和娘娘独处,才能解开隔阂,因此应声以后就转身离开。 殿内又安静下来,梁玉瑾独自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了躬身侍立在一旁的小路子。 “小路子。” 小路子似乎被吓了一大跳,慌忙扶好了歪斜的帽子,又是点头哈腰带着谄媚笑意的模样。 “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听说宫里新酿了些玉露酒,送些过来,等会儿本宫要和帝君同酌。” 这种事可是美差,小路子哪里还有疑问,撒丫子就去办事了。 没过多久,一大壶玉露酒就出现在了梁玉瑾面前。 她微微颔首,“等会儿找绿茵领赏,出去候着。” 小路子自然是千恩万谢的离开,心中对梁玉瑾的巴结之意又多了一大截。 而另一边,龙临渊正端坐在一处密室之内,面前摆放着一份书信。 赫然是云淮安枕头底下的那一份。 影二恭敬的半跪在一旁,询问龙临渊接下来如何做。 “帝君,云公子并未曾发现书信已丢,属下已经拿了一份假的替换。” 龙临渊沉默着点头,心中却在盘算更大的一盘棋。 诬陷宁龚这件事,一定不是云淮安一人的手笔,背后支撑他的是定国公,乃至太后。 若只将云淮安一人拉下水,那么多少就有些得不偿失。 “将人带来。” 于是,睡梦中的云淮安就被人捂住口鼻,一直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被松开以后他本想破口大骂,却睁眼看到自己面前神色严肃的帝君。 “帝……帝君?” 龙临渊修长的指尖轻敲着石桌,哒哒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密室中,让人听着就不寒而栗。 “你可知朕找你来做什么?” 云淮安这会儿就算是再蠢,也明白事情应该已经发展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地步。 但他只是沉默着不敢回答。 龙临渊将那封书信推到了他面前,“这东西你认识吗?” 云淮安的眼神在触及到书信上那熟悉的字体和落款的时候,瞳孔猛的一缩。 这东西怎么会在帝君手里? 他刚刚不是烧了吗? “这……臣……” 龙临渊捏起书信的一角在手中把玩,神色自若和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云淮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诬陷朝廷命官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但蓄意毒杀,三番两次劫狱劫囚,这些单独拎出来一件就足以置你于死地。” 云淮安紧紧的咬着后槽牙,脸色煞白,已经慌到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虽说是定国公养在越北城刻意培养的庶子,但他久不在京城,确实不如一些世家大族公子身上的气质沉稳,略微遇到些事情就怒不可遏。 现在更是怕得浑身颤抖。 “帝君…臣……”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立场,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朕能将你带过来,便不想取你的性命,朕也知道,你能做成这些事,背后定还有推手,而这个推手,不出意外就是定国公?” 云淮安低着头沉默,显然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定国公府上姬妾成群,除了你这个庶出的公子以外,还有定国公夫人,两位嫡出公子以及一大堆和你身份一样的庶子。 你怎知在这次的谋划里,你不是定国公手里那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呢?” 云淮安依旧沉默,心中却对很以为然。 他虽然从小就受到了特殊的对待,但他明白那是因为他娘临死之前的嘱托,而他的这位定国公父亲是否会顾念旧情对他网开一面,都没有定数。 “帝君,仅凭一份书信并不能定臣的罪。” 龙临渊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下一秒就将一个玉佩扔到了他的怀中。 “那这个认识吗?” 这次他不再等云淮安的回答,接着说了下去。 “这就是你身边亲信随身携带的玉佩,劫囚的时候掉在了现场,你猜这东西作为物证能不能定你的罪?” 云淮安的唇白了又白,但心里一时还是拿不定主意。 一边是叱咤风云的帝君,一边是好歹有些血缘关系的父亲。 虽说性命当头,但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抉择。 龙临渊也不着急,甚至不急着收回书信和玉佩两样信物。 他明白自己攻心的计谋已成,只需要等云淮安想通即可。 “朕不逼你现在就给出答案,但宁龚一案结案在即,到时候肯定要给天下百姓一个说法。 此事背后之人都是你,大理寺的人无论如何也会查到你头上,你猜猜,等你大难临头的时候,定国公还会不会一意孤行的保住你?” 云淮安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有话要说,身手却只抓到了龙临渊的一抹衣摆。 “朕给你时间,三日后要听到你的答案。” 接着又有人捂住他的口鼻,将他带离了密室。 不过几息功夫,他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卧房里。 但他明白有什么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第七十九章 反水 听完这话,云淮安的心都凉了半截。 他明白,若是父亲当真将此事放在心上,现在就定不会露出这样坦然自若的表情。 “帝君办事本就雷厉风行,之前我的人劫狱的时候,不小心留了玉佩在现场。 若是帝君顺着这个蛛丝马迹查过来,到时候该当如何?” 定国公这回终于正眼看了云淮安一眼,不过他眉头紧皱,显然十分不悦。 “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早点说?你的人都是废物吗?竟然留了这样明显的证物在现场,你当帝君是傻子吗?” 云淮安默默的承受了这劈头盖脸的谩骂,一脸的小意讨好。 “这件事确实是儿子的疏忽,但事已发生,若是帝君怀疑到我身上,只怕……” 定国公不耐烦的一摆手,又像是劝,又像是摆脱。 “你出的疏漏,难不成要让我帮你填补? 还有,若是帝君已经发现,依照他的性子,你哪里还有命活到今天?放心。” 云淮安欲言又止, 直到定国公换了衣裳打算去上早朝,还是忍不住出言。 “父亲,”还期待着抬起头,眼里残存着一丝希冀,“若是帝君查到我头上……” “不会!” 定国公连脚步都不停,毫不犹豫的离开。 屋内的云淮安脸上小意讨好的神色变成了怨毒。 果然如此,他这个父亲的儿子太多,能分到自己身上的心思,也不过一分一厘罢了。 他如何能知道,帝君不仅查到了玉佩,还查到了他们的往来书信。 他的罪证算得上板上钉钉,没有任何逃脱的余地。 如今看来,等他落魄的时候,定国公不会对他施以任何援手。 云淮安在书房里静静的坐了一刻钟,最后像下定决心了一般,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国公府。 而另一边坐着马车上朝的定国公,越想今日的云淮安越觉得不对劲。 他之所以会将这个庶子秘密养在越北城,不是因为他娘临终前的嘱托,而是因为他足够听话,且不会反驳自己的任何决定。 但今天的云淮安十分反常,问的问题都好像意有所指一般。 电光火石之间,定国公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猜测。 他这个庶子做的好事,帝君怕是已经发现了。 但帝君并没有动手,想来,要一锅端掉的不止云淮安一个,还有他这偌大的定国公府。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这个跟随帝君一起开国的大臣,却对龙临渊的性格一清二楚。 众人只知龙绍国妖帝性情残暴,说一不二。 但少有人知晓,这位帝君也善于攻人心计,否则也不会策反太后,成为他最大的助力。 很显然,这位帝君开始忌惮他作为开国功臣的身份和地位,想借云淮安的手将定国公府,甚至是太后,都一网打尽。 “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亲信掀开车帘,疑惑问道,“大人,早朝就要到了。” 定国公闭着眼靠坐在车壁上,“不去了,告假。” 于是马车又顺着原路回到了定国公府,他一回府就听说了云淮安不在府上的消息,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的这个好儿子,心中只怕早已存了反心。 但他在这高位做了这么久,从来就不是吃素的。 想要进宫告密的云淮安在半路遭遇了埋伏,被一群黑衣死士带到了破庙,一杯毒酒下肚,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神志不清。 龙临渊本在宫中等待云淮安的反水,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一脸悲恸的定国公。 “还请帝君责罚!” 他一进殿就直直的跪在地上,丝毫不顾自己开国大臣的脸面,脸上尽是悔恨与痛苦。 若是装的,就只能说明定国公心思深沉,非常人所能及也。 龙临渊看到他来,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只是碍于面子,也只能陪着做戏。 “国公有事慢慢说便可,何必行此大礼?” 王钦闻言连忙上去搀扶,然而定国公跪在地上如钟一般动也不动。 “臣有罪,若无法求得帝君原谅,臣不敢起身!” 龙临渊眉头皱得更狠了,直觉告诉他在云淮安的这件事上可能出现了什么纰漏。 “帝君,臣多年以前在江南提拔过宁龚,这次听闻他能进京任职欣喜不已,却不想,宁大人又身陷这等官司。 如今看来他的收受贿赂定是被人冤枉的!” 龙临渊挑了挑眉,“哦?你细说。” 定国公脸上的神色布满了懊丧和后悔,他甚至不惜对龙临渊行了一个又一个大礼。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乃是臣家中庶子云淮安! 从前,因为他在越北城得罪了瑾妃娘娘而受到了惩罚,心中便一直怨恨。 因为无法对付瑾妃娘娘,所以就将主意打到了宁龚夫妇身上,毕竟他们也是瑾妃娘娘的亲姑姑一家。” “臣昨日才知庶子云淮安不仅以收受贿赂诬陷于宁龚,甚至买凶杀人,劫狱劫囚,最后更是以毒酒断人性命。” 定国公说到这里已经开始捶胸顿足,似乎在责备自己教导出了这样一个纨绔的儿子。 但龙临渊却不买账,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盲点。 “既然云公子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国公你又是怎么知晓的?” 定国公假模假样的抹了两滴眼泪,眼中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缅怀。 “他派人劫囚的时候,不小心将以一物玉佩落在了现场,或许是怕帝君追究他的责任,他于今日一早在府中服毒自杀。 幸好臣发现得及时,这才救了他的性命,只不过人已经痴傻,再无救回来的可能了。” 坐在上首的龙临渊紧紧的抿着唇,心中也是没想到,定国公的动作如此之快,也如此的干脆果断。 在猜到真相的一瞬间就已经下定了决心,直接给自己养育了几十年的儿子下毒。 而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将自己摘除干净罢了。 残暴如龙临渊,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寒而栗。 如今所有的后路都被定国公断死,龙临渊再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了。 即使能够搜寻到有用的线索,那么也只会指向云淮安,定国公府和太后都不会受到半分牵连。 “国公掌管大理寺,案子就交给你去查。” 定国公又重重地磕了个头,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第八十章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定国公的动作很快,下午就出了通告。 宁龚被无罪释放,定国公庶子云淮安被捕入天牢,容后再审。 至于定国公自己,则因为管教不力而罚俸一年,算是堵住了悠悠众口。 至此,沉寂了半月有余的宁府再度有了生机,门口张灯结彩。 小厮甚至还放了一串鞭炮,就是为了证明自家大人确实是被冤枉的,而非真的贪污受贿。 总之这一日,宁府所处的西大街热闹了一整天。 而定国公府所处的北大街则十分萧条,为了不沾惹眉头,甚至连个行人都没有。 宁龚走出天牢的第一件事不是和妻儿团聚,而是转头进了宫,打算抱谢一直关心着自己这件事的侄女和帝君。 他踏进勤政殿的时候,抬头就看见梁玉瑾和帝君并肩而立,都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臣多谢帝君信任,定誓死效忠帝君!” 谢恩过后,梁玉瑾一时竟忘记了身旁的帝君,兴致冲冲的和宁龚话起家常来。 “姑父这次回家,定要帮我给姑姑传个话,让她有空就带着子服进宫来看我。” 宁龚之前在大牢里一脸的颓丧,早已消失不见,进宫之前特意换上了朝服,沉闷的颜色却也没掩盖住他身上浓厚的书卷气质。 他一边听着梁玉瑾说话,一边不住的点头,“这是自然,你姑姑定然也十分想你。” 龙临渊站在一旁,发现自己左右插不进去话,索性回到书案前处理奏折。 而梁玉瑾和宁龚说着话,就去了勤政殿的偏殿。 至此宁龚才正色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被放出来了?为何被抓入天牢的只有云淮安一人?” 梁玉瑾无奈,只能细细的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 宁龚狠狠的皱眉,心中头一次对自己的恩人有了完全不一样的认知。 他同样也明白,京城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他若有一刻惫懒,到时候搭上的就是一家老小的命。 这次的收贿赂事件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而天牢里原本痴痴傻傻的云淮安却在四处无人的时候,眼神中透露了一抹精明。 那毒酒他并未悉数咽下去,之前残存的药效令他神志不清楚了几个时辰,这会儿在天牢里冷风一吹,头脑无比清醒。 就在这时,他抬头看见了黑袍下笼罩着的娇俏身影,也不再故意装疯弄傻。 “这时候你还敢来?” 黑袍人揭下了帽子,露出了一抹秀发和精致的侧脸。 赫然是林安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大家都认为这件事已尘埃落定,你又痴痴傻傻,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天牢的情况。” 林安姌说完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纸筒。 “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让人给我送求救消息,就不怕我不救你吗?” 云淮安扯着嘴笑了,露出了一口森然的牙齿。 “你敢吗?我早就说过了,咱们是一体的。 只要我还没变成哑巴,在我被处决之前,我随时可以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 林安姌脸上浮现出一抹杀意。 若不是云淮安如今情况特殊,满朝文武都等着审他立功,且他这个节骨眼上死了也不好交代,那她早就一杯毒酒将人解决,以除后顾之忧。 云淮安却如鬼魅一般靠近了牢门,从牢门的缝隙中伸出手,紧紧的拽住了林安姌的手臂,脸上的神色可怖至极。 “你别想着摆脱我,也别想着杀了我!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蠢吗?秘密总是有他该存放的地方。 我要是死在你手里,你同样要给我陪葬!” 林安姌暂时收回心中的想法,脸上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紧绷,因为她明白,硬碰硬到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说,你想要我干什么?你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我还能干什么?” 云淮安嘴角森然的笑意更加明显,他眼中透露着一股疯狂的杀意。 “很简单,放了我,我去杀了龙临渊!” 林安姌大惊,“先不说这件事是否有成功的余地,你认为你如此孤注一掷,就是最后的方法吗?” 云淮安突然丧气一般泄了力,松开了抓着她手臂的手,无助的挠了挠发。 “我还能怎么办?若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林安姌现在并不想和他撕破脸皮,只能好言劝慰。 “我已经听太后说过了,你虽然作恶多端,但到底没有伤及人命,所以,大概率不会被直接处以斩立决,极有可能是流放。” “流放,就还有机会。” 云淮安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和希望,“真的吗?” 但他随即又变得颓丧下去,“都流放了,活着还有什么用?难道你认为,我能在那西北寒凉之地东山再起吗?” 林安姌却突然转变了思想。 云淮安在越北城盘踞已久,说不定有定国公都未曾发现的力量,她若是将人救下,没准能反客为主,拥有一支独属于自己的力量。 想到这里,她的劝说都变得真心实意了许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保住命,还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吗?” “你先配合去流放,我会想办法将你救出来。” 云淮安盯着她许久,突然轻笑出声。 “你?你一个依靠着我和太后卫生的菟丝花,你拿什么救我?” 对于林安姌的能力,他向来是不信的,毕竟在林安姌手里做砸的事实在不在少数。 林安姌脸色一黑,到底是屏着气靠近云淮安缓缓的讲出了自己的具体计划。 “……这样你还怕不成功吗?” 云淮安站起身,一只手抓着牢门的栅栏,心中的想法百转千回。 最终可悲的发现,他除了相信林安然,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我留在京城的关于你的秘密,迟早会有公之于众的一天。” 林安姌心中的怒气已然憋不住,就算她起了利用云淮安的心思,但也无法忍受三番两次的被威胁。 所以她重新戴上了黑袍的帷帽,只留给了云淮安一个婀娜的背影。 “你自己考虑。” 她正打算离开,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背后缓缓回应。 “好,我答应你,也希望你不要食言。”? 第七十八章 龙纹还是发热发烫的 勤政殿里,夜晚的微风吹动着帐帘。 殿内不复之前的整洁,装玉露酒的酒壶早已空空如也,歪七扭八的躺倒在书案上、地面上。 梁玉瑾跪坐在地上,身子却趴伏在龙椅之上,脸色驼红,气喘如兰,显然是喝醉了。 玉露酒是宫廷用酒,本就不是给女子喝的,酒也十分的烈。 梁玉瑾不知不觉的喝完了一整壶,想不醉都不行。 醉生梦死之间,绿茵提着马蹄糕兴致高昂地到了勤政殿。 本以为可以促成娘娘和帝君的和好,却不想,她一进殿就看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梁玉瑾。 浓烈的酒香味直窜鼻尖,绿茵慌忙将马蹄糕放在一旁的桌上,上前将梁玉瑾搀了起来。 “ 娘娘,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从前在安照国的时候,酒性就不好,如今怎么反倒不知收敛了?” 她一转头就看见了桌上歪斜着的玉壶。 那么大的量,喝醉一个成年男子都绰绰有余。 绿茵无奈叹气,使劲了浑身力气,也只能将梁玉瑾扶在龙椅上斜斜的坐着。 如今定不能贸然将娘娘带回去,否则明日这宫中又指不定怎么样传流言了。 为今之际,她只有再回未央宫一趟,在小厨房里熬些醒酒汤来,希望能将娘娘灌醒。 只是刚站起身子,帝君就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走了进来。 他自然也闻到了满屋子的酒气。 绿茵有些慌张,往旁边站了站,将梁玉瑾整个人都挡在自己身后。 “参见帝君……” 龙临渊脚步不停,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你们娘娘呢?” 知道瞒不住,绿茵认命的往旁边挪了一小步,亮出了正抱着龙椅的扶手,呼呼大睡的梁玉瑾。 为了让龙临渊对梁玉瑾印象稍好些,绿茵硬着头皮将桌上的马蹄糕端了出来。 “这是娘娘吩咐,奴婢特意为帝君准备的马蹄糕。 娘娘这些日子或许心中有事,这才喝了些酒,还请帝君见谅。” 对面的帝王久不应声,良久才回了一声淡淡的嗯。 “你先下去。” 绿茵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一狠心离开了勤政殿。 娘娘和帝君之间,自然是能找到平衡之法的,她一个奴婢也操不上什么心。 待绿茵退出去以后,龙临渊才沉着脸走近了龙椅,将喝得软烂如泥的梁玉瑾抱了起来。 醉酒后的梁玉瑾显得十分激动,主动攀附上了龙临渊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吐在了他的耳边。 “帝君……” 龙临渊忍不住抿唇笑,自家小媳妇果然睡着了,心里想的还是自己。 “帝君说话不作数,让人生气。” 龙临渊再度抿唇,心中却也不由的赞同了这句话。 在瑾儿入朝为官的这件事上,他确实是一直出尔反尔的那一个。 “若是帝君再骗我,我便再也不同你说话了!” “不给你做马蹄糕……不同你一起出去逛街……也…也不给你抱了!” 龙临渊终于阴沉了脸。 倒是没想到小媳妇儿喝醉以后居然是个话唠,将两人做过的事一一点出。 好像他不同意小媳妇入朝为官,就会成为那个天大的坏人一样。 纵然梁玉瑾说着如此大不敬的话,他心中却没有一丝生气,甚至还开始反思,是不是他当真哪里做得不好,才在小媳妇这里落了此等怨言。 思虑间他已经抱着人走近了龙榻,掀开帐帘,将人轻轻放了上去。 但梁玉瑾就是不撒手,因为喝了酒,她浑身都有些发烫,连脑袋里都是烧乎乎的。 但龙临渊是冰的,不论是唇还是皮肤,每一寸都冰冰凉凉,就像一个宣泄口,让梁玉瑾压根就舍不得放手。 “瑾儿,先放开我,我让人去给你准备些醒酒汤。” 话音温柔,梁玉瑾却不满的撅起了嘴。 “不松手,分开你就走了。” 话音委屈至极,像极了吃醋的时候,还有些粘人。 龙临渊不知为何,十分受用,竟然有些沉迷于小媳妇醉酒的样子。 他索性也不再扒开梁玉瑾紧紧环抱着自己脖颈的手臂,反而一伸脚蹬掉靴子,合衣拥抱着她躺在了榻上。 醉酒后的梁玉瑾和以往大不相同。 除了脸色驼红媚眼如丝以外,她整个人都变得十分主动而又热情。 就好比现在,她顺着手上传来的冰凉主动贴上了脸,然后又寻到了冰凉至极的唇。 好似一个干涸的旅人找到了取之不尽的水,开始尽情索取。 龙临渊哪里抵抗得住小媳妇这样猛烈的攻势,很快就转守为攻,将人压在了身下。 这一吻太过缠绵与热烈,梁玉瑾不得不轻轻的推开他,以求一些喘息的空间。 “龙纹……” 龙临渊不住的喘气,听到她的呢喃,好奇问了一句:“什么?” 谁知梁玉瑾一瘪嘴,像是要哭了一般。 “龙纹!我腿上有一个龙纹,时常发热发烫,还经常消失不见,若是被帝君发现……” 即使是在梦里,后面的这段话,梁玉瑾也不敢说出来。 龙临渊放弃了对热情红唇的攻势,慢慢俯下身子,揭开了梁玉瑾的一小段裙摆,露出了此刻正变得血红闪闪发亮的龙纹。 这是属于他的印记。 定国公府的夜,同样也不安稳。 从密室回去以后,云淮安几乎是整夜未合眼。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他甚至赶在早朝之前去见了定国公。 彼时,定国公正从姨娘的房中起身,怀里还逗弄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这也是定国公刚出生的庶子,也不过三岁有余罢了。 定国公看见云淮安找了过来,有些不悦的将怀中稚子放下,背着手拐过垂花门一路回到了书房。 云淮安识趣的跟在他身后,一路穿过定国公府雕梁画栋的庭院和亭台流水,最后同样停在了古色古香的书房之内。 他转身关上了门,回神已经是一脸惶恐。 “父亲,咱们做的事,帝君恐怕已经有所察觉!” 定国公却连眉头都不抬,翻看着桌上自己昨日留下来的墨宝,满意的点了点头。 “怎会?他有证据吗?”? 第八十一章 原来夫君都是为我好 梁玉瑾亦步亦趋地将宁龚送到未央宫门口,依旧有些依依不舍。 “姑父,一定要让姑姑带着子服来看我啊!” 龙临渊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她依依不舍的背影,心中好笑又无奈。 明明刚才在未央宫里那么多机会,他的小媳妇就是不肯开口求她。 明明想去见宁龚一家人,只要跟他说句话罢了,可偏要如此给他上眼药水。 看来还在生气。 梁玉瑾送走宁龚,转头就看见帝君矗立在未央宫的门口,神色和龙袍上交错的暗纹一样复杂。 虽然那天醉酒以后,她是在勤政殿的龙榻上醒来的,但这并不影响她心中那股气闷。 若是这件事是在她的手中结束的,那她想入朝为官这件事,岂不是轻而易举? 到时候,她又怎会处处麻烦帝君,让他难做呢?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停在了龙临渊的身旁。 “臣妾恭送帝君。” 龙临渊脸色变得阴沉,怎么,他站在门口就代表他要走吗? “你就这么想让朕走?” 梁玉瑾站直了身子,虽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紧抿的唇还是出卖了她此刻内心的情绪。 “帝君是走是留,都不是臣妾能左右的。” 看见这样的梁玉瑾,龙临渊哪里还有脾气,满心满眼都只想将小媳妇哄好了。 否则,以前温存的日子可就永远不在了。 “朕瞧着瑾妃越来越放肆了,是该好好管管了。” 梁玉瑾听了这话心中觉得酸涩。 她从未听过这么冷漠的语气,和如此直白的怪罪。 龙临渊一把揽起了她的腰,也不顾这里是规矩森严的皇宫,直接轻功一跃,就去了只属于两人的竹林花园。 耳边风声猎猎,一切都在飞速后退。 梁玉瑾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飞越了乾清宫,有越过了大明店,最后甚至从寿宁宫上空掠过,稳稳的落在了西北角的竹林门口。 往里走,落瑾院三个大字又浮现在眼前。 想起龙临渊为自己做的一切,梁玉瑾心中的气焰凭空消散了大半。 她也并非不能理解帝君的用心,只是心中有道坎,怎么都迈不过去罢了。 龙临渊脚步不停,拉着她穿过漫天花海,一直走进了小竹屋里。 今日没有那样热烈的日头,天色阴沉沉的,吹着清凉的风,将花香送到屋内,留下一室馨香。 “我说过,在这里,我们就是寻常夫妻,有需要解决的问题,咱们一并说出来。” 斑驳的树影落在梁玉瑾脸上,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情绪。 竹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梁玉瑾不知道说什么,便挪开了视线,落在了屋内插在水瓶里的栀子花上。 她很喜欢栀子花,从小时候就喜欢了。 清香的味道总能让她心思沉静,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安静下来。 龙临渊知道这一点以后,她的视线里便经常出现各种各样的栀子花。 有时候会出现在清晨醒来的窗台上,有时候会出现在铺满了奏折的书案上,同样也会出现在这午后静谧的竹屋里。 谁对谁错,又有什么重要呢? 她能被高高在上的帝君如此用心的对待,为何还要计较那么多呢? “夫君,我不是生气,只是痛恨自己的无能。” 她低垂着眉眼,眼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我不知道是如何被选上的,也不知道如何得到了夫君你优渥的宠爱,这种宠爱让我每一日都十分煎熬。 特别是在你因为我而和大臣们发脾气,和他们对峙,为我说话的时候。” 龙临渊并没有插话,他知道小媳妇心里有太多的情绪,如果不一次性说出来,只怕是会憋得更难受。 他唯一能做的却是轻轻捏住她细嫩的柔荑,传递着手心的暖意。 梁玉瑾脑袋垂得更低了。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了他手背上,热烈而又滚烫,几乎将他冰冷的皮肤灼伤。 “我只能变得更强,我别无选择,所以我才会不择手段的抓住一切机会。 在安照国,因为外公的事,我已经明白了拥有权力的重要性。 但我并不是贪慕权势,我只是想将自己变强,才能更好的保护身边的人。 譬如姑姑姑夫,又譬如…你。” 龙临渊听完已经心疼得难以自持。 这么多年来,小媳妇受的委屈太多了,他还是来迟了。 他捏着梁玉瑾的手不自觉的用力,语气里尽是疼惜。 “不论是以前还是以后,我都是你的底气。 你可以选择变得强大,但不需要非要强大。 在我看来,你平安喜乐才是最重要,毕竟瑾儿要陪我一辈子,不是吗?” 他上前,用最轻柔的姿势将人搂在怀中,企图带给她一丝安全的感觉。 “但想要变得强大的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这次并非是我独自行动,而是因为云淮安背后牵扯的势力太深。 我出面他们尚且还会有所收敛,若是换成你…” 龙临渊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着自己澎湃的心跳。 “上次影一送你回安照国时,遭遇的那场刺杀,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若你成为他们的目标,他们便会不择手段的对付你。 到时,我该如何安心呢?” 说到这,龙临渊显然有些懊丧。 从前,他想成为这龙绍国的帝君,就是为了护小媳妇一世周全。 如今偌大一个国家,他却不能随心而为了。 至少还要考虑百姓和天下的黎明苍生。 若朝廷动荡,最后受苦受罪的全是百姓。 不过这种被人钳制的感觉十分不好受。 其实,以他的能力自然可以保梁玉瑾安全无虞。 但梁玉瑾不是一个物件,他也不能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所以,还要提防这种无处不在的暗箭。 思虑的时间里,梁玉瑾已然主动的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侧耳听着里面心跳的动静。 “我明白,我都明白。” 她叹了口气,“是我太急功近利了一些,我知道夫君都是为了我好,是我钻了牛角尖。” 龙临渊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这种问题永远是该他考虑的,不该让小媳妇费心。 他轻轻拍了拍梁玉瑾的背以示安慰。 “先不说这些了,以后总有的是机会。 不是想去看小子服吗?晚上朕陪你一起出宫。”? 第八十二章 子服其人,很不简单 梁玉瑾的眼神变得亮晶晶的,一瞬间又暗淡下去。 “还是算了,这样肯定会遭那些文臣诟病,到时候又让你难做了。” 看着转不过来弯的小媳妇,龙临渊恨铁不成钢的刮了刮她的鼻尖。 “是不是太傻了些?谁说出宫就一定要光明正大的出宫?晚上朕悄悄带你出去。” 梁玉瑾的脸色一瞬间由阴转晴,心中那丝气闷彻底消失不见。 接下来梁玉瑾就翘首以盼,静静的等待夜幕降临。 思来想去,她还是换上了那一身出宫是和龙临渊配套的素白衣衫。 虽然穿了许多次,过了几次水,但上面的暗纹却越加清晰可见,走动间熠熠生辉。 可见这是极佳的料子。 一旁酣睡的小黑龙不知何时游移上了她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肯下去。 “你呀你,怎么越长大越不听话了? 小朋友晚上是要睡觉的,知不知道?” 小黑龙充耳未闻,将整个脑袋都埋进她的袖子里。 梁玉瑾无奈,正准备教训这小东西几句,却听见外间的帘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转过头,就看见了和她同样一身素白衣裳的龙临渊。 今日,他头上并未带着那个常戴的紫金冠,而是换上了一个玉白色的束发。 发丝如墨披散在脑后,浑身凛冽的帝王气质消失不见,反而平添了一些平易近人。 “瑾儿都准备好了吗?” 他脸上带着笑意,心中感叹自己和小媳妇的心有灵犀,却在眼神触及到那刺目的小黑龙时一顿。 “还要带着它吗?子服看了会不会害怕?” 梁玉瑾无奈地摊了摊手,伸手戳了戳小黑龙裸露在外的小尾巴,然后有一脸笑意的看着他用小尾巴缠住了自己的指尖,一圈又一圈。 “怎么说都不愿意下来,带着也没事,也不会咬人。” 龙临渊心中莫名对这条小蛇有些吃味,亲手上前将他提溜了起来。 因为手上用了些内力,刚刚缠的紧紧的小黑龙不得不松开自己缠绕的身体。 龙临渊竟然在它漆黑色的小脸上看出了一丝无辜。 “不带,不方便。” 他抬手一扔,就直接将小黑龙丢到了一旁的床榻上。 梁玉瑾‘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对他这别扭的样子,很是受用。 “不带便不带,子服还小,吓着他了也不好。” 看着小媳妇站在自己这边,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牵着人就离开了未央宫。 徒留小黑龙一蛇卧在床榻上,气愤的吐着信子。 而龙临渊带着她,轻车熟路的从空无一人的角门出了宫。 而后轻功跃起,一路飞到了宁府的内院。 或许是因为宁龚刚出狱不久,宁府相较于之前并没有太大的改动,只是多了几丝人气。 整个院落里连一个丫鬟也无,只有后院的书房内还亮着灯,映照着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 一个长发飘飘,一个发丝束起,显然就是梁玉瑾的姑姑和姑父二人了。 梁玉瑾轻手轻脚的上前,叩响了门。 “谁?” 屋内响起的声音警惕,又带着一丝警告意味。 是宁龚的声音。 “姑姑、姑父,是我!” 屋内响起纷杂的脚步声,和纸张落地的声音。 随后梁广寒一脸激动的打开了门。 “瑾儿!” 她的眼神随之后移,看到了和梁玉瑾同样装扮的龙临渊。 “快进来坐。” 龙临渊看了梁广寒一眼,发现他并不像别的朝廷命妇一般,看见自己就像看见了瘟神,反而能平和待他。 对他就如同对待一个……亲人。 他好久都没有这般感觉了。 梁广寒亲手为两人泡了茉莉花茶。 清幽的香气飘散在室内,梁玉瑾却尴尬的笑了笑。 “姑姑,帝君不喝花茶的。” 龙临渊本想说无妨,有梁玉瑾陪伴在身侧的这些日子,他的口味也改变了不少。 但还不等他开口,梁广寒就皱了眉。 “帝君,恕臣妇多嘴,夜里喝浓茶于睡眠不利。 帝君第二日还要早起上朝,实在不宜喝浓茶。” 龙临渊端起茉莉花茶抿了一口,嘴角也扬起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如此甚好。” 宁龚也陪坐在一旁,像极了一家人。 梁玉瑾看着梁广寒心中有千般万般的话想要说,苦于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梁广寒先行对着龙临渊行了一礼。 “帝君深夜造访,一定有话要和老爷说,臣妇同瑾儿便先退下了。” 龙临渊先是点头,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冷不丁来了一句。 “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生分。” 梁广寒回头颔首,神色不带半分傲气。 “是。” 她一路带着梁玉瑾走到了一旁的院落,用火折子点亮了屋内的灯。 梁玉瑾这才看出来,这应当就是姑姑姑父平时歇息的卧房了。 此刻床榻上拱起了一个鼓囊囊的小包,里面躺着熟睡的宁子服。 “他都这样大了。” 梁玉瑾由衷感叹。 她上次见到宁子服的时候,还是林沛丰带她去参加子服的满月宴。 如今,一晃四五年都过去了,宁子服也长成了一个长手长脚的小大人。 他此刻睡得呼吸平稳,长长的睫毛不停忽闪,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还不停的咂嘴,怕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梁广寒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柔的哼着曲调,轻轻拍打着宁子服的背,直至他重新沉睡。 梁玉瑾听到这轻柔的调子却突然有些鼻尖发酸。 从前她小的时候,没有母亲在身侧,伴随着她的就是姑姑这轻柔的曲调。 几乎是夜夜哄她入睡。 梁广寒轻手轻脚的熄了灯,带着她走到了外间,又点起了一个微弱的烛台,脸上带着歉疚的笑意。 “别见怪,子服睡得浅。” 梁玉瑾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能再次见到姑姑和子服,我很高兴。” 梁广寒却一脸凝重的握着她的手,“你来龙绍国选秀,是因为你父亲吗?” 梁玉瑾点头又摇头。 “是也不是,外公的势力一落千丈,父亲独自躲去封地不肯施以援手,外公无奈才让我来龙绍国寻求一丝庇护。 否则,我的下场也不过也是和安照国那些纨绔子弟联姻罢了。” 梁广寒脸上闪过一抹哀痛,心疼的握紧了她的手。 第八十三章 是中毒,还是另有隐情? “梁衡太混蛋了,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带着你一同去江南!” 梁玉瑾无奈地叹了口气。 即使嫁为人妇,身为人母,姑姑还是这样暴躁的性子。 “姑姑莫要为我担忧,我现在过得很好,比之安照国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能看出来,帝君是真的对你好,仅凭他深夜带你溜出宫来这件事,我便觉得他与你是真心实意的。 毕竟他身为帝君,却愿意为你做这些微小的事情。 若说是因为一时兴趣,那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梁玉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姑姑的眼光还是这样毒辣。” 梁广寒却叹了口气,颇有些哀愁。 “你……受苦了,父亲不管你,母亲也……算是缠绵病榻。 如今有帝君疼你爱你,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使小性子了,听到没有?” 时隔许久,梁玉瑾再次回到了以前被姑姑点着鼻子教训的时候。 不过心中都是满满的幸福就是了。 “光说我了,姑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自从小子服出生以后,你们一道去了江南,我也是偶尔从小舅舅口中听说你们的消息。” 梁广寒目视前方,似乎是在回忆以前的岁月。 “刚去江南的时候过得也不太顺利,子服才落下了这个有一点动静就会醒的毛病,不过后来好多了,你瞧,我们不是来京城了吗?以后见面的日子很多。” 梁玉瑾听了有些莫名心酸。 知道姑姑一家人在江南定是遭受了不少委屈和算计,好在坚持下来了。 梁玉瑾从小便养成了什么都和姑姑说的习惯。 这会儿倒豆子一般,将自己要入朝为官的想法全都告诉了她。 但梁广寒不像别人一样直接去出言劝阻,反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发。 “不论你做什么,一定要心中想好了,想全面了才能付出行动。 不论是入朝为官也好,经商赚钱也罢,都不能脱离了自己的本心。 还有帝君那里,你定是和他闹了不少别扭?难为帝君还这样迁就着你。” 梁玉瑾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我就说姑姑的眼光毒辣嘛。” 梁广寒并没有和她叙旧太久,或许也是怕龙临渊等急了。 约莫一炷香工夫,就从院落里走了出来。 书房的门也‘吱呀’一声打开,宁龚跟在龙临渊的身后走了出来。 月光洒了一地,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梁广寒更是将龙临渊脸上的宠溺与爱恋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更加放心。 她这个招人疼的小侄女总算有了归属。 梁玉瑾见了姑姑聊了家常心情大好,一蹦一跳的到了龙临渊的面前。 “帝君,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 龙临渊含着笑看了看她,对着院落内的二人点头示意,然后带着梁玉瑾飞身而起。 很快就消失在了清辉一样的月色里。 而此刻的天牢内,云淮安已经被人带上了枷锁,跟随着向北迁徙的军营一起,。 夜出发,前往发配之地。 前面是浩浩荡荡威武雄壮的兵马,后面就是他们这些由专人看守着的破破烂烂的囚车。 云淮安始终在心中算着时机。 终于在兵马离开京城十里外的地方,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和他一起出现这种症状的,还有不少兵卒和别的囚犯。 这样的症状很快就引起了副将的注意。 军医很快赶来,为这些人挨个诊脉,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花白的胡须都开始颤抖。 “这…这像是中毒了!” 副将不信,一把揪起了军医的领子。 “怎么可能中毒?干粮都是从军营里带的,你的意思是军营里有人想害我们?” 军医被狠狠的揪着领子呼吸困难,胡乱的挥舞着手臂,最后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些声音。 “水……水源……” 副将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触电般的松开了手。 刚刚路过京城五里外的义庄时,那几个囚犯吵着嚷着要喝水。 恰巧义庄门口就有一口清澈的水井,不少兵卒也去喝了水。 难不成问题就出在那里? 副将紧紧地握拳捶上了面前的囚车栅栏,“老子就知道义庄里的东西不是好东西!” 他抬手指了一个看起来没有事兵将。 “你!去报将军。” 他又将眼神落在军医身上,“现在怎么办?” 军医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这些人拖下去也是死,已经无力回天了。” 副将怒骂一句,也没让军医继续医治,只在原地等待着兵将的回复。 良久,那兵将才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副将,将军说听您安排!” 副将又是一声怒骂,这一队兵马带头的将军,身上一丝功绩也无,不过是凭着家世显赫才坐上了这种位置。 简直就是个无用的绣花枕头。 他虽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身份地位的差别在那摆着,是他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再去检查一遍,能救的用药,不能就地就近扔到乱葬岗里!” 幸好水源中毒的没有身份地位崇高的人,不过都是些囚犯和兵卒,死了也没人关心。 于是一大队兵马短暂停顿,装了一马车欲死的犯人,扔在了半山腰的乱葬岗里。 这一堆尸体里就有装病的云淮安。 那天晚上,林安姌走之前交给他一颗假死药丸。 药丸就是计划的第一步。 他需要煽动囚犯和义庄门前早已被林安姌的人下了药的水,再算准时机发病。 他早就料到这些人不会拿囚犯的生死当回事,这也正是他脱困的关键。 乱葬岗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尸臭味。 见四周安静下来,云淮安才从尸山尸海里爬了出来,浑身沾了不少千奇百怪的污秽物,闻之欲呕。 他一起身,就看见一个黑袍人站在不远处的密林里,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跑了过去。 黑袍人贴心的给了他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带他离开了这里。 一路顺着来时的路回了京城,只不过脚程快了许多。 他深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一早让林安姌准备了宫外的宅院。? 第八十四章 纸终究包不住火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军营里出现的动荡,很快就传到了龙临渊耳中。 特别是在听到云淮安因为此事被扔到乱葬岗的时候,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影一,去乱葬岗看看。” 随着龙临渊的一声令下,影一快速的隐匿在勤政殿内。 而此刻,被惦记的云淮安已经跟着林安姌的人暂住进了宫外的宅院。 这里并非官宦之城聚集的大街,反而是稍微富庶的人住的小巷。 云淮安所在的院落在其中平平无奇,任谁也发现不出半分异常。 云淮安几乎是飞也似的进了门,端着茶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才坐在一旁喘气。 “属下任务完成,先行告退。” 黑袍人恭敬行礼,然后就打算转身离开。 “慢着!” 云淮安出言叫住了他,“如今我的身份不宜露面,这破落小院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吗?” 黑袍人的脚步一顿,脸上并没有半分不耐烦。 “云公子多虑了,一日三餐和必需用品,属下会定时送到这里,公子安心在这休养生息便是。” 云淮安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打探的眼神来回在黑袍人身上扫视。 “你是安照国的人?” 黑袍人沉默着,并没有答话。 云淮安轻笑一声,认为自己猜到了点子上。 毕竟林安姌在龙绍国孤身一人。 之前还有他的帮助,现在他落寞了,他可不信林安姌能这么快找到新的助力。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身后一直有助力,并且这助力只独属于她一人。 那么便只有安照国这一个可能了。 “告诉你的主子,我们现在还算是荣辱与共,毕竟这里不是安照国,她也不能只手遮天,为今之计就是同我好好合作。” 黑袍人脸上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依旧淡淡。 “属下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无法参与主子的决策,不过云公子的话,属下一定带到。” 云淮安终于不再阻拦,目送着他离开了小院。 小院内的陈设十分简朴,想来,之前住在这里的也并非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墙角处还有货郎用的箱子,这对云淮安来说,都是新奇之物。 从小就养尊处优的他,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也只能亲自打洗澡水,洗去一身的污秽。 最后躺在一个十分简朴的拔步床上,盯着陈旧的墙顶微微出神。 他是没想到,自己尊崇敬仰了十几年的父亲居然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棋子,说抛弃就抛弃,而且没有半分犹豫。 若不是他机灵,将那毒酒悄悄吐了出去,这会儿就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 心中的恨意在悄然滋长。 不过他恨的不是定国公,而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梁玉瑾。 经此一役,他也明白了定国公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他的这位父亲,希望站在自己面前的都是最有实力的儿子。 他这次死里逃生,说不定能再次得到父亲的青睐。 云淮安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最后也只被一身的疲惫拖得沉沉睡去。 而一直在勤政殿内等候的龙临渊,终于得到了影一传回来的消息。 乱葬岗并没有云淮安的身影,几乎肯定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龙临渊对此倒是不生气,只是觉得新奇又好笑。 新奇的是,居然会有人用这样下三滥的办法脱身。 好笑自然是因为云淮安这等行为,实在是入不得眼。 从前,他以一己之力推翻龙绍国原先暴君统治的时候,从不会将云淮安这等小人物放在眼里。 却没想到,因为小媳妇的关系,会不停的和这些小人有交集。 同时也让他发现,人类真是错综复杂的。 仅仅只是一个微末人物,也会为了权利去活着,去争取,去谋求更高的利益。 这件事在龙临渊看来突然变得好玩起来了。 为了逗小媳妇开心,他倒是很愿意和这些心思诡谲的人好好玩一局。 不过他最先要让云淮安明白的,就是权力的好处。 “王钦!” 听到喊声,守在门口的王钦第一时间弓着腰冲了进来,随时候着帝君吩咐。 “让宫里的画师画一幅云淮安的画像,以通缉令的名义张贴在京城各处。 理由便是……发配途中逃跑,发现和捉拿者都有重赏!” 王钦也不含糊,点头应下以后就立马去办事。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京城上上下下已经贴满了云淮安的画像。 他的名声更是一传千里,臭名昭着。 而此刻在小院内悠闲吃着点心的云淮安却对此充耳不闻,眼神不住的落在对面的黑袍人身上,心里思虑着自己要不要回定国公去打探一下情况。 没想到黑袍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语气平缓,让人听不出情绪。 “属下劝公子还是打消了出门的念头,否则我家主子再神通广大,也保不住你的命。” 云淮安“啪”的一声将筷子放下,不悦的皱眉。 “你这话什么意思?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我还活着?” “云公子现在只能住在深宅,自然不知,眼下京城上下,已经贴满了带着你画像的通缉令。 只要你敢出去,立马就会有五成兵马司的人将你捉拿。 对了,小院门口就张贴着一张。” 一瞬间,云淮安只觉得如坠冰窖。 他自然不会怀疑黑袍人的话,毕竟他就算撒谎,也没必要撒一个这么容易被拆穿的。 云淮安不信邪,一路走到了小院门口,低着头捂着脸打开门,快速的瞧了一眼。 那画像真真切切的就是他! 上面‘通缉令’三个大字也十分刺眼。 他飞速的走近院子关上了门,背靠在木门上不住的喘息。 心中更是毛骨悚然。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现在怎么办?” 云淮安已经彻底慌了神,将黑袍人当做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不自觉的问了起来。 反观黑袍人却无一丝慌乱,甚至还有闲暇,将他吃过的碗碟收起来装进食盒里。 “云公子不必担心,你留在这里相对还算安全。 五城兵马司虽然要抓人,但也不至于挨家挨户的查探。” 他慢条斯理的将食盒拎起来,从袖笼里掏出了一张软软的类似于面具的东西。 “这是我们主子特意为公子您准备的人皮面具。” 第八十五章 原来是你 云淮安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他走近仔细的端详着那块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的颜色和人的肤色没有太大的出入,足以以假乱真。 且入手温润柔软,和肌肤的触感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又不能出门,给我这个做什么?” 黑袍人挑了挑眉,没有半分下人的模样。 “我们主子想见你。” …… 夏日已经临近末尾。 梁玉瑾在进宫小半年以后,头一次收到了太后的传召。 “娘娘,不然奴婢找人知会帝君一声?” 绿茵是一脸担心。 她平时忙碌着未央宫的杂事,也能和不少别的宫女打交道。 从她们的口中听过不少这位太后生平的事迹,直觉告诉她,太后对自家娘娘不会善意。 单位分在那摆着,自家娘娘也不能肆意顶撞。 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求帝君的帮助。 梁玉瑾初听闻这消息的时候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平复下来。 不过仔细一想,太后到底是后宫之主,想见她也是正常。 要是因为这件事惊动了帝君,那才是真正的小题大做。 “不必,想来太后娘娘也不会在明面上为难于我。” 绿茵自然是听从她的意见,也不敢耽搁,简单收拾一番,就坐着步撵去了寿宁宫。 梁玉瑾之前来看林安姌的时候,曾经到过寿宁宫的偏殿,但来这寿宁宫的主殿,却是头一次。 她这会儿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金碧辉煌。 恐怕连帝君那都要逊色三分。 寿宁宫地势较高,门前的台阶居然都是汉白玉铺成,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让身份低微的人望而却步。 梁玉瑾平复心情,抬脚踏上了这汉白玉的台阶。 越走越看就越是心惊。 寿宁宫不大不小,却回廊环绕,每一根梁柱上都有淡淡的檀木香。 连廊下挂的灯笼底下,都缀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翡翠坠子。 风一吹过,叮叮作响,让人听着就心情愉悦。 她从刚踏进寿宁宫的时候,就有宫人在前面带路。 此刻穿越了回廊,就到了正殿。 梁玉瑾发现,这里的宫女都与旁的宫女不同,身上衣服的归置都比寻常宫女看着要好上三分,连发饰都是新奇的模样。 足以见得这位太后有多么的特立独行。 “娘娘,到了。” 带路的宫人恭敬退下,一个熟悉的面孔就出现在了梁玉瑾面前。 是一脸和煦笑容的若嬷嬷。 “瑾妃娘娘可算来了,太后都等急了!” 梁玉瑾面色谦逊,低头颔首,“是臣妾让太后久等了。” 直到跟着若嬷嬷踏入了寿宁宫的正殿内,梁玉瑾才知道,她刚才惊讶早了。 这才是真正的奢华。 入眼就是一条玫红色的毯子,一直从门口延伸到最前面的首位上。 毯子上有用手工绣线绣成的繁复花纹。 最明显的就是一条啼鸣的金凤,居然是百鸟朝凤的图案。 梁玉瑾暗自心惊。 这位太后只怕对权力也是垂涎已久,只一个地毯就能表现出她的野心。 “臣妾未央宫瑾妃参见太后娘娘!” 头一次面见太后,梁玉瑾自然是三跪九叩。 膝盖触及到地毯,才发现它真的是无比柔软,几乎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坚硬。 “不必多礼,哀家知道帝君怜惜你,特意等了你这些日子,熟悉了这后宫以后才召见你。” 太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就像玉石击打般清脆,尾音还微微上扬,听着十分喜悦。 梁玉瑾不由自主的抬头。 只见太后满头珠翠,流苏步摇几乎插满了整个脑袋。 随着她说话时的动作左右摇摆,让人移不开眼睛。 皮肤细滑,甚至连眼周都没有几丝细纹。 她身着正红色的凤袍,上面的花样子并不像别的朝服那样老气,反而透露出几丝俏皮,长长的护甲搭在右手腕的玉镯子上,富贵逼人。 梁玉瑾看下来只有一个感受,这么多东西戴在身上不累吗? 但她这一趟确实印证了一个传闻,太后果然年轻,甚至看起来也不过双十年华罢了。 “臣妾惶恐。” 梁玉瑾打定主意不和这位太后硬刚,做足了谦卑温顺的姿态。 太后脸上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怒意,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赐座。” 梁玉瑾半个屁股坐在绣墩子上,累极却也不敢多言,心里也在不断思索,这位太后召见她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所幸她没有等太久。 太后慵懒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凤步摇,语气也是一样的慵懒和高高在上。 “眼下,帝君的后宫里也只有你一个后妃,也该明白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责任。 若是做不到,也合该做个懂规矩的,多劝劝帝君,再纳些佳人。” 听了这话,梁玉瑾心中跟明镜似的,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看她不顺眼了。 “臣妾所作所为皆是帝君安排,不敢逾越。 开枝散叶乃是看天命,臣妾也不能左右。 至于同帝君在一起,臣妾也不过是做到让帝君不烦心。 至于旁的,臣妾是一个字也不敢提的。” 梁玉瑾说出来的话有理有据,底气十足,但她的声音就是软软糯糯的,神态也一派平和,让人觉着,如果跟她生气,就一定是自己的错。 太后微眯着眼盯着梁玉瑾,这也是她头一次正视这个女人。 身上的衣服并不繁复,甚至能看出一丝素色。 头上也无任何多余装饰,除了一支带着流苏的钗以外,便只有那头柔顺的长发。 “你倒是聪明。” 梁玉瑾微微一笑,看不出任何别的情绪,“太后娘娘谬赞了。” “既然你不敢有一句多余的话,为何还敢插手政务,处理奏折?” 太后神色严肃,声音陡然变得凌厉,逼得梁玉瑾不得不挪开半个屁股,再次跪在了地上。 “臣妾做事乃是帝君允准,否则绝对不敢逾矩。” 太后眯着眼,冷哼一声。 “帝君宠着你,你就更该明白身为一个后妃的责任,随意插手国事,就是罪无可恕!” 梁玉瑾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绿茵正准备寻个机会去搬救兵,却被若嬷嬷堵在了门口。 “瑾妃若是想不明白,就去寿命宫门口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哀家。”? 第八十六章 小媳妇只喝了一杯,怎么就醉了? 梁玉瑾紧紧的抿着唇,自然知道这“想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到时候插手国事的罪名安插在她身上,可比罚跪厉害多了。 所以她选择起身离开正殿,到门外的汉白玉台阶上跪着。 绿茵忠心,也跟着跪在了她身旁。 太阳晒过后的汉白玉台阶已经发烫,即使隔着裙摆,梁玉瑾也能感受到皮肉灼伤的痛楚,但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更加坚实的地面。 不过半个时辰工夫,她已经觉得自己的膝盖失去了知觉。 全凭一口气提着,才不至于倒下去。 太阳直射在台阶上,梁玉瑾的每一寸皮肤都暴露在阳光一下,一览无遗,。 水已经打湿发丝,紧紧的贴在脸上,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潮红,呼吸也变得更加沉重。 在她摇摇欲坠之际,若嬷嬷扶住了她的胳膊。 虽然是和蔼的笑容,梁玉瑾却透过那笑容看到了后面的阴狠。 “娘娘想的如何了?我们太后还等着呢!” 后面说了什么梁玉瑾已经听不清了,她只看见若嬷嬷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却逐渐飘远,甚至还有一丝飘然之感。 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龙临渊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小媳妇正摇摇欲坠,往一旁的绿茵身上倒去。 他眼疾手快的将人抱住,入眼就是梁玉瑾潮红的脸,苍白的唇,以及被汗湿的额头。 她整个人轻飘飘的,似乎随时都会消失在怀抱里。 这是龙临渊头一次这么震怒,他的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这种愤怒甚至超越每一次大臣顶撞他的时候。 太后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在看见龙临渊的时候神色一变,用帕子捂了嘴走近。 “怎么晕过去了?不就是罚跪了一炷香工夫?若嬷嬷,去请太医。” 龙临渊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里面满含杀意。 “你好自为之。” 他转身就走,不顾身后太后的挽留。 影一已经用轻功将太医院院正抓来候着,龙临渊将人带回来的时候,太医还在惊魂不定的喘着气。 “快来救人!” 太医哪里敢耽搁,一骨碌滚了进去。 路上龙临渊已经源源不断的为她输入内力,此刻梁玉瑾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太医越把脉越皱眉,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 帝君这么着急将他抓来,就是为了看看这暑热之症? 是否有些大题小做了? 但他不敢说,只能恭敬跪在地上汇报情况。 “帝君放心,瑾妃娘娘只是晒得久了有些暑热,现下已经恢复不少,甚至不需要服药,用些冰帕子降温就是。” 龙临渊至此才松了口气,不过他依旧不放心。 “开些药。” 太医一脸苦涩,最后也只开了一幅安神汤。 太医走后不久,梁玉瑾才悠悠转醒,唯一的感觉就是渴。 “水……” 龙临渊一听到动静就飞也似的到了床边,端起一早准备好的温水喂她喝了下去。 “醒了?” 嗓音低沉,他还顺手摸了摸梁玉瑾的头发。 “可把我吓坏了。” 梁玉瑾狼吞虎咽的喝了水,被他这句话逗笑,猛的咳了起来。 龙临渊又免不了一番鸡飞狗跳,给她顺了半天气。 “没事,只是晒的久了些。” 她的声音有些喑哑,龙临渊看了更加心疼,也多了一丝自责。 “都怪朕,没能好好照顾你。” 梁玉瑾慌忙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安慰道:“这同帝君有什么关系?” “太后她……” 龙临渊听到她提太后,眉眼变得凛冽。 “朕都知道了,她似乎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如此刁难你,是朕太过宽容了。” 梁玉瑾低头没有说话,太后确实是咄咄逼人,并且带着十足的敌意,她没道理为了这样的人说话。 但她也同样不想帝君为了这件事生气,所幸她现在并没有大碍。 “帝君,臣妾饿了,能不能陪臣妾吃顿饭?” 龙临渊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并不戳破,反而将心思压制心底,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都听你的。” 龙临渊亲自扶着她起身,等坐到桌前的时候,上面已经满满当当摆上了各色饭菜。 梁玉瑾看的目瞪口呆,这真的是一个病人该有的待遇吗? 十余种汤就不说了,那盘油花花的红烧肉,还有那只烧鸡是怎么回事? 一个病人真的可以吃的这么油腻吗? 龙临渊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亲手撕下了一个鸡腿,顺便盛了碗鱼汤。 “补身体的。” 梁玉瑾:“……” 她只能认命的小口小口的喝着鱼汤,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有双眼睛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 “帝君不吃吗?” 龙临渊摇摇头,换了一个姿势盯着自家小媳妇,“朕不饿。” 小媳妇怎么连吃饭都那么好看? 梁玉瑾被盯得吃不下去,勉强吃了块肉就腻的再也下不了口,心中有些怀念那天在勤政殿独酌的玉露酒。 她转过头,一脸讨好的笑,“帝君,臣妾可以喝酒吗?” “不行!” 龙临渊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然后再度帮她盛了一碗羊蹄汤。 转过头,就看见了小媳妇水盈盈的,充满了哀求的眸子。 他立刻缴械投降,“王钦,取些玉露酒来!” 好在玉露酒是果酒,否则他绝对不会让这一步。 “酒好喝,不能贪杯,特别是你才中了暑热,等会浅酌即可。” 梁玉瑾不住点头,脸上都是灿烂笑意。 “都听帝君的!” …… 片刻过后,桌上的玉露酒壶躺倒在一旁,梁玉瑾趴在桌子上,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再来!再来一杯!” 龙临渊扶额,他的小媳妇明明只喝了一杯,怎么就醉了?? 上次不是在勤政殿喝了一壶吗? 殊不知,上次的一壶是被梁玉瑾打翻的,实际也只喝了一杯。 无论如何,这一杯倒的名头算是稳稳的安在梁玉瑾头上了。 龙临渊小心试探的她的额头,发现没有高热才松了口气。 将人打横抱起去往内室,心中坚定,下次再也不带着自家媳妇喝酒了! 下一个,他领口一紧,紧接着,两片火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第八十七章 他炽热的唇,滚烫滚烫的 这还是梁玉瑾头一次这么主动。 她藕节似的玉臂紧紧的攀着龙临渊的脖颈,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龙临渊先是一愣,继而反客为主,直接将人压在了身下。 梁玉瑾的身子是火热的,似乎要急切的找到一个宣泄口。 所以当她触碰到龙临渊的时候,就再也难舍难分。 因为他的身上很凉,连唇舌也只是淡淡的温热,让人欲罢不能。 帐帘放下,床榻上的气氛就变得更加火热,梁玉瑾酒醉不省人事,已经将自己细嫩的手滑进了他的衣领。 不过还没来得及攻城略地,她游走的手就被龙临渊紧紧捉住。 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龙临渊喘着粗气,脸上难得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你这是在玩火,嗯?瑾儿。” 梁玉瑾费劲挣脱了自己的手,继续感受着唯一可以触碰到的冰凉。 “凉……” 龙临渊的理智坍塌,再次捉住了她红润的唇。 但身下人的动作戛然而止,手因为没了力气从他的领口滑出,头也随之歪斜到了一旁。 俯下身仔细听,还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 龙临渊深吸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动作,但不甘心的捏了捏她的脸蛋。 “算你走运,不然我一定吃了你!” 他自己褪下了外袍,静静的躺在梁玉瑾身侧,两人一同入梦。 这次梁玉瑾梦中金龙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对她不断索取,让她在睡梦里都不住皱眉。 已经逐渐入秋,蝉鸣早已停歇,天地间寂静一片。 龙临渊很容易就听到了自己身旁窸窸窣窣的声音。 睁眼,就看见小媳妇手脚并用的想从他身上爬过去,虽然不想惊动他,但他觉浅,分毫动静都能将他吵醒。 四目相对,梁玉瑾尴尬的搓了搓手,一鼓作气的爬下了床。 “我有点渴。” 龙临渊轻笑一声,手上使劲将人捞了回来。 “我来。” 或许是因为睡得早的原因,梁玉瑾一杯温水下肚,就再也睡不着了。 龙临渊似乎有所察觉,睁眼望着帐顶。 自从梁玉瑾住进来后,这帐帘都从原先大红的凤换成了并蒂莲花,让人看着就心旷神怡。 “睡不着吗?” 梁玉瑾先是哑然,接着就点了点头。 “许是喝了酒,睡得太早。” 龙临渊将一个胳膊递给她枕,然后顺势将人揽进了怀里。 “云淮安在发配的路上中毒,本被扔去了乱葬岗,尸体却不翼而飞。 朕猜测,他一早就同人计划好,被救走了。” 梁玉瑾更加精神,微微抬起了头,好看的绣眉簇成一团。 “就这么让他跑了?” 好不容易抓到了罪魁祸首,怎么这么轻易就让人逃了? “还不至于,朕已经让人发了通缉令,他跑不远。” “只是……”他也跟着皱眉,“朕总觉得他背后不止那么简单。” 他将人揽得紧了点,摸着她的背以做安慰。 “从前,我们只认为他和林安姌是一伙的,背后甚至还有定国公和太后。 但这次下毒的水井远在几十里之外。” 梁玉瑾也捉住了那一丝线索,“有人为了他派人去了那么远下毒吗?莫非太后动手了?” 龙临渊却摇了摇头,并不赞成这个说法。 “太后虽然地位崇高,但手中的权力并不多,最多在后宫作威作福。 若说要派人去几十里以外悄无声息的下毒,影卫也会第一时间发现她的行踪。 所以太后几乎可以排除在外。” 梁玉瑾更加不解,“难不成是定国公?” “也不可能,为了保全自己,定国公已经给云淮安下了致命的毒药。 虽说他逃过了一劫,但父子关系是彻底破裂的。 定国公没必要为了一个可能反目成仇的庶子,而费如此大的心思。” 龙临渊揉揉眉心,这也是他费解的地方。 还有谁愿意去救云淮安呢? 梁玉瑾却想到了一人,“万一是林安姌呢,她一早就和云淮安勾结,前去救人也不是不可能。” 龙临渊这回并没有直接反驳她,因为这件事并非不可能。 和云淮安联手的这些人中,林安姌就是最大的变数。 她是安照国的人,虽说如今身在龙绍国,但焉知她有没有接触过安照国的势力。 实际上,龙临渊的人并未查出有这方面的线索。 能查到的,确实只有林安姌和镇南王的书信往来。 里面也无非是让他尽可能的接近帝君,最好成为龙绍国的后妃罢了。 所以是谁救了云淮安,这件事就成了一个暂时无法解开的谜团。 但在梁玉瑾看来,这件事又有不一样的想法。 从前在安照国的时候,镇南王的势力可以说是能只手遮天,救一个云淮安自然不在话下。 但她到底还是忍住没说,认为龙临渊心里有自己的看法。 后半夜两人的觉睡得食髓知味,临近天亮,梁玉瑾才堪堪闭了眼。 甚至熟睡到不知道身旁的龙临渊是何时去上早朝的。 自从上次被处罚后,林安姌一直在寿宁宫侧殿修身养性,没有太后的传召,她甚至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除了上次深夜去见云淮安以外,她确实再也不曾踏出过寿宁宫半步。 宫女小心翼翼的端了盏热茶侍奉到她面前,每一句话都要反复斟酌,才敢说出口。 只因这段日子郡主的脾气太过暴躁,她们这些下人没少为此遭殃。 “郡主坐了一天了,喝口热茶用些膳。” 这次林安姌难得没再发脾气,反而对着面前冒热气的茶出神。 也不知道那人将云淮安救回来没有? 没了云淮安这个助力,她甚至无法讨好太后,已经开始在宫中举步维艰,慢慢失了色彩。 但愿那人说话算话。 正愣神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面前。 “郡主,郡主!帝君来了!” 林安姌猛的站起身子,慌张的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庆幸自己虽然不能出门,却也整理好了妆发。 只不过人还没走到门口,龙临渊就迈着大步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林安姌以为自己走了运,脸上的笑容如何也藏不住。 “安姌拜见帝君!” 第八十八章 试探 “不必多礼,坐。” 这还是林安姌头一次得到这样的待遇,更加肯定,帝君这次来看她一定是又和梁玉瑾吵了架。 说不定他就能借这次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她窥探着龙临渊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靠近。 “帝君留下来用膳?” 龙临渊条件反射性的皱眉, 眼神落在桌上的一块玉佩上,还是忍着不适点了点头。 “正好朕也没有用膳,一起。” 林安姌大喜过望,一溜烟地吩咐宫人上茶备膳。 她则娇滴滴的坐在了龙临渊的下手,不住的找着话题。 “帝君日日为国事繁忙,难得有时间来安姌这里一趟,所以就备了些精致的东西,还请帝君不要嫌弃。” 龙临渊并不接她的话茬,反而直直的盯着她。 盯得林安姌害羞不已,真的认为自己的大好时机到来了。 “帝君……” 声音细滑,还带着一点点俏皮的意味。 她微微低着头,柔顺的发丝扫过脖颈,正好露出了洁白而又精致的锁骨。 这一切都设计得浑然天成,让人丝毫看不出破绽。 但龙临渊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上面。 “这些日子有没有和镇南王再通过信?” 林安姌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点头。 “安姌一直和父亲有书信往来。”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在这件事上面,她丝毫不敢瞒着帝君。 “不过都是些家常,无非是让安姌……好好伺候帝君罢了。” 她脸上适当浮现出一抹红晕,说着就要起身, “臣妾拿来给帝君瞧瞧。” “不必。” 龙临渊摆摆手,“朕信你。” 林安姌受宠若惊,这会更加认为自己是得了帝君的欢心。 否则怎么会问上了家常? 太监打了帘进来,身后跟着一溜宫女,手上皆是红木托盘,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菜。 “帝君,用膳?” 龙临渊点点头,动身坐在了饭桌前。 这桌菜比未央宫的精致不少,连一道简单的凉拌三丝,都用胡萝卜雕了飞凤,汤盅甚至是琉璃盏的。 香味扑鼻,可见这些菜色香味俱全。 但龙临渊却提不起什么兴趣,他甚至开始怀念梁玉瑾钟爱的平平无奇的笋子汤。 他清楚的记得小媳妇说过,丞相府里有一片竹林,雨后便会冒出很多笋子,每到这时候,外公就会给她做最新鲜的笋子汤。 “帝君?” 林安姌叫了好几声龙临渊才应。 他拿起筷子,随口夹了一筷子菜,觉得索然无味,又放下。 林安姌心一悬,哪里还吃得下去? “是不合帝君胃口吗?” 龙临渊摇头,“朕近日听说了一件趣事。” 林安姌赔着笑回应,“何事让帝君如此高兴?” “发配边疆的定国公家庶子半途中了毒,可见是命短。” 林安姌夹起了一块辽参,正举在半空中。 闻言筷子一松,掉进了奶白色的鱼头汤里,顿时消失不见。 龙临渊并不戳破她的慌张,“你同云淮安是否有过几面之缘?” 林安姌勉强扯起一丝笑容。 “安姌久居深宫,怎么会同定国公家的庶子有交情,帝君多虑了。” 龙临渊的眼神再次扫视过那块玉佩,话音漫不经心。 “是吗?朕瞧那玉佩眼熟得很,像是云淮安身旁的东西。” 林安姌方寸大乱,看着玉佩,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它为何会出现在自己桌子上。 好在龙临渊没有追究,反而转移了话题。 “你远离安照国,镇南王难道不派几个人来保护你吗?” 林安姌松了口气,对于这种没必要遮掩的问题她回答的倒是挺坦荡。 “安姌身居后宫,如何会受到生命威胁? 父亲他也不是糊涂人,不敢将手伸进龙绍国,唯有几个帮安姌传信的下人,也一直住在京城里的驿站当中。” 龙临渊一直瞧着她的面色,确信她没有说谎以后才点了点头。 “如此,朕先走了。” 林安姌抬头,没想到他走得这般突然,心中早已将劳什子玉佩忘到九霄云外,站起身就开始挽留。 “帝君不如留下,安姌新学了琵琶曲子,还请帝君赏脸一听。” 龙临渊转头瞧着她,已入初秋,她却依旧身穿薄纱,婀娜身材若隐若现。 说好听点,是风情万种。 不过在龙临渊这里只能算得上是搔首弄姿。 “你的琴音相比瑾妃差之甚远,怎好意思拿出手?” 林安姌脸色一白,很快就又恢复正常。 和身份地位比起来,一句嘲讽算得了什么? “帝君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陪安姌再说说话如何?” 这回龙临渊只是瞥了她一眼,眼神幽凉,不带一丝温度。 “有什么好说的?瞧着不赏心悦目,身上还有一股子艳俗的脂粉味,朕无福消受。” 龙临渊说完直接大踏步离开,再也不愿意听她说半句话。 林安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 直接将桌上精致的碗碟全扫在地上。 一旁的宫女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 但她还是遭殃。 ,林安姌拿起一个勺子就扔了出去,正中宫女的额头,很快就肿胀鼓包,内里淤血。 即使这样,林安姌也不能解气,满脑子都是龙临渊刚刚贬低她的那几句话。 她真的哪里都比不上梁玉瑾吗? 她看着跪在地上瑟缩颤抖的宫女,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回去仔细点上药,管好你自己的嘴,别传出去,不该说的话!” 宫女如临大赦,手脚并用的离开。 林安姌看着一地狼藉,实在是忍受不了,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哭什么?不过几句话就将你气成这样?” 声音太过耳熟,林安姌回头就看见了云淮安痞痞的笑容。 不过她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开心,反而惊慌失措的将人往外推。 “你来做什么?你怎么进来的?你不知道帝君刚刚才来过吗?” 云淮安不悦的皱了皱眉,将她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 “你怕什么,我自然不是走正门进来的,否则不就早被发现了?” 林安姌这才反应过来,她若是将人从门口推出去,那可真是长了,几张嘴也说不清了。 “你到底来做什么?”? 第八十九章 去而复返 云淮安环抱着双臂,脸上半分惊慌的神色也没有,似乎对于一个通缉犯擅闯宫闱这件事没有丝毫忌讳。 “自然是来看你,隔老远就听见你在这殿内又打又砸,你以为这样帝君就能怜惜你吗?” 林安姌本就刚被龙临渊下了面子,这会儿面对着这样的嘲讽,心中也是怒火四起。 “干你何事?你现在不赶紧躲起来,进宫来是找死吗?” 云淮安抬起了她的下巴,脸上一派平和。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是给我找了个坚实的后盾吗?” 是的,他那日跟着黑袍人一起去见了背后的主子。 本以为是林安姌,却没想到是他。 林安姌闻言眼神也有些躲闪,“这件事你得谢我,否则你怎么可能活着站在我面前。” 云淮安低笑几声,到底顾及这里是宫内没有放肆。 “感谢你?感谢你将我卖了吗?” 林安姌额头已经有虚汗冒出,为了拉拢那人,她确实出卖了云淮安不少。 其中就包括了云淮安将永远效忠于他。 也就是说,云淮安从一个主子的身份变成了属下。 “什么卖不卖的,不都是为了保命吗?你现在住在那宅子里吗?” 林安姌干笑两声,试图转移话题。 云淮安却不打算放过她,用力将她的下巴扭向一旁。 “你说的帮我就是打了这么个主意?用我来换取更加强有力的靠山? 林安姌,是我小瞧你了。” 云淮安说完有些气喘,他这一路戴着人皮面具进宫费了不少功夫,索性放开了手,端起桌上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林安姌正准备画个大饼诱惑他,却听到了门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及宫女跪地请安的声音。 她这会儿也顾不上下巴上的疼痛,一路将云淮安拉起来推往内室。 “快!躲起来!帝君来了!” 云淮安神色一凛,到底没有在这上面多做纠结,闪身进了内室。 林安姌刚转过身,激动的心跳还没有平复,紧闭的门就被一双修长的手推开。 “安姌参见帝君!” 龙临渊看着一地狼藉皱眉,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笑意。 “郡主就这么沉不住气?” 他看着林安姌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然后又越过了她的身子,看见了桌上被摆放在一角的茶杯。 刚刚有人来过了。 还来不及细想,林安姌就跪在了一地残渣当中。 “帝君恕罪,安姌本想让人收拾了这一桌饭菜,没想到那宫女手笨,扯到了桌布,才将东西都摔在了地上。” 她一伸手,就指向了站在龙临渊身后,额头上鼓着一个大包的宫女林心。 这也是被林安姌挑出来的,没什么姿色的二等宫女,平时也不会在跟前伺候。 “安姌因此还特意罚了她,还请帝君降罪。” 龙临渊不着痕迹的扫过偏殿的每一个角落,却没发现任何人影。 “既然这般不懂事,就处理了。” 宫女林心听闻,跪在地上不住地颤抖,却半句狡辩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被林安姌压制惯了,什么也不敢说。 林安姌脸色一白,心中后怕,幸好找了个人来顶罪,否则现在被处理的就是她自己了。 “不过是不小心弄撒了饭菜而已,安姌认为小惩即可,帝君……” “你心虚了吗?” 面对着龙临渊拷问的眼神,林安姌到底还是不敢为宫女求情。 “一切都听帝君安排。” 龙临渊嘴角勾起冷笑,“王钦,将人带走仔细问话。” 林安姌刚放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 林心若是被带走乱说,到时候遭殃的还是她自己。 “帝君直接在这里惩处便是了,不过是个宫女,不必要带到慎刑司里惩罚?” 她被龙临渊炯炯的目光盯得一凛,最后只能认命点头。 “但凭帝君吩咐。” 龙临渊满意的点头,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儿常配在腰间的玉佩。 “朕掉了东西才回来拿,倒是没想到能看见这么一出,实在是有趣。” 虽说依旧是嘲讽的话,林安姌却不由自主的安心。 原来,帝君并不是发现了端倪回来抓人的。 这次龙临渊没有多留,直接转身离开,一路去了未央宫。 听到室外没了动静,云淮安才再度出现在屋内。 不过也没有心情再和林安姌算账。 事已至此,所幸那人也提出了不错的条件。 他这趟来也并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只是想恐吓林安姌一番罢了。 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害怕龙临渊会再回来,因此想走的心十分迫切。 “既然木已成舟,咱们就好好听话,你欠我的,可要一丝不少的还回来。” 林安姌现下六神无主,只能点头,然后眼睁睁的看他戴上了人皮面具。 面具严丝合缝,云淮安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佝偻着身子,加上一身太监装扮,任谁也看不出来他戴了面具。 “这就是那人的本事吗?” 林安姌目送着他离开,口中喃喃自语,心中已经渐渐拜服。 云淮安一走,林安姌就止不住的想到被带走的林心。 虽然她只是个二等宫女,但若是她出卖自己日常的暴躁状态,和今日之事的真假,那么帝君就会有一万个理由对付自己。 林安姌在房中来回踱步,不停思考着对策。 最后还是和林心关系近,但却看不惯她的二等宫女帮林安姌出主意。 “郡主,林心每月的月俸都会准时托一个太监送出宫,寄给爹娘。 郡主不如从林心的爹娘身上找法子。” 林安姌恍然大悟,第二日一早就派人将林心远在京城外的爹娘抓了起来,并且派人给她传了话。 于是被关押着的林心立马认了罪,被龙临渊治了死罪。 并且直接关进慎刑司。 梁玉瑾昨日夜里就听龙临渊说了林安姌让宫女顶罪的事,处死罪也不过是为了让她反水,所以她一大早就带着绿茵直接赶往慎刑司。 彼时的林心并没受到任何伤害,连衣衫都是来时的模样。 除了额头的大包,其状态和慎刑司余下的犯人格格不入。 梁玉瑾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第九十章 你别怕,我可以帮你 “林心?” 她试探叫道,然后慢慢靠近了蜷缩在墙角的瘦弱身影。 林心身子一颤,抬眼看着梁玉瑾,整个人明显更加瑟缩。 她是见过这位宠冠后宫的瑾妃娘娘的,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是不曾有深入的接触,并不明白她的秉性。 所以她沉默着,一言不发。 “林心,你别怕。” 梁玉瑾的语气平缓温柔至极,让人听不出一丝恶意。 林心身子一颤,依旧垂着头一言不发,但泪水早已滚滚而下,不知是委屈,还是对命运屈服的泪滴。 梁玉瑾靠近了她,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更加柔和些。 “我知道你并没做那样的事,何必背上这种黑锅呢?” 她短暂的抬头看了梁玉瑾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却依旧沉默不语。 梁玉瑾一眼就看见她通红的眼眶,也明白了这件事终有转机。 她转身示意绿茵出去,然后蹲在了林心面前,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 “好了,现在这里没人了,你有话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做主。” 林心再度抬头,眼中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却又很快暗淡下去,她紧紧的咬着唇,摇头。 “奴婢无话可说。” 梁玉瑾叹气,心中已经明白她怕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 也明白如果不重锤出击,林心是什么也不肯说的。 “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但你要明白,我同郡主一同出自安照国,十分明白她的为人,所以在这件事上才会选择相信你,来见你,就是为了给你机会。” “瑾妃娘娘真的能为奴婢做主吗?” 林心看着她泪眼婆娑,心中有千万句话想要说,却有口难言。 她实在是担心家人性命,若家人不在了,她留下一条命还有何用? “我说到做到。” 接着,林心的喉咙里就传出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那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心中闪过的一帧又一帧,都是爹娘家人的音容笑貌,她实在没有勇气赌。 因为她在林安姌身边跟了太久,已经太过于熟悉这个人的脾气和秉性。 她虽然表面看起来温柔无害,实际上却心如蛇蝎。 仅仅因为自己不高兴,就要拿底下的宫女出气,更何况她的家人。 “还请娘娘原谅奴婢。” 林心倔强的对着梁玉瑾磕了个头,已经打算闭口不言。 她闭着眼睛靠在墙角,一脸的生无可恋。 “瑾儿怎么先一步来了?” 温润如玉的声音不由得让林心睁开了眼,看见来人,她更是惊讶不已。 试问,谁曾听过帝君这样温柔又和气的与人说话。 怕瑾妃娘娘就是头一份了。 她看见黑发如墨,眉眼深邃的帝君缓步走到瑾妃娘娘身边。 瑾妃娘娘也应声起身,两人互相奔赴,宛若一对璧人。 “臣妾想着同她聊一会儿,说不定能让她解开心扉也未可知。” 接下来她就看见帝君轻轻的捏了捏瑾妃的脸颊,眼神中的宠溺挡也挡不住。 “成了吗?” 瑾妃摇摇头,接着就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林心,现在帝君也来了,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以说出来,帝君身为一国之主,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突然被夸赞,龙临渊心花怒放,又想着有旁人在场,只能继续摆出严肃的神色。 “但说无妨。” 面前的两人给了林心无尽的勇气。 或许,她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她擦了擦眼角泪痕,对着两人郑重一拜。 “奴婢有话要说!” “打翻御膳的人并不是奴婢,而是郡主,郡主留不下帝君,便朝着奴婢们发脾气。 奴婢仅仅只是一个二等宫女,就受了许多责问,更加无法想象郡主身边的大宫女,过着怎样糟心的日子。” 她看见瑾妃娘娘秀眉微蹙,似乎极为不忍心的样子。 “没人反抗吗?” 她摇头,满心酸涩。 “能被分配去伺候郡主的宫女,都是经过郡主自己千挑万选的。 郡主的手里都握着他们的命门,不是家人就是前途,无一人敢反抗。” 梁玉瑾心中对林安姌的恶毒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想来,这样残忍的法子,就是在安照国和那无恶不作的镇南王学的。 “所以,你认罪的原因也是因为她手中握着你的命门吗?” 林心似乎被戳到痛处,眼眶通红泛着水光。 “奴婢的家人已经被郡主控制,若是奴婢不认罪,爹娘亲人便活不过明日。” 他膝行至两人面前,不住的磕头。 “求帝君和瑾妃娘娘救奴婢一命,救奴婢的家人一命!” 龙临渊突然转变为负手而立的姿势,眉眼都变得深邃,帝王之势尽显。 “朕会帮你做主。” “那天晚上,郡主的屋里是不是去了人?” 林心疑惑,低头细想起来。 那晚她被郡主的茶盏砸过以后,就回自己的屋子里上了药。 但那天晚上是她当值,又没有人愿意顶替她这不知生死的班。 所以简单的上了药以后,她还是乖乖的回到了少年宫偏殿的门口候着守夜。 至于,屋内是否来了人…… “回帝君的话,奴婢因额头上的伤口曾离开过郡主的房间,所以并不能确定在这段时间内是否有人入内。 但奴婢回去以后,隐隐听到房间内有人低语对话,可以确定对方是一个男子。 只是奴婢并不敢窥探郡主的隐私,并不知道那人是谁。” 但线索提供到这里,龙临渊早已明白的七七八八。 桌上未喝完的茶水,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做得很好,朕即刻就会救你的家人,为了不打草惊蛇,你暂且先待在慎刑司里,不过,不会再有人对你动手。 等你的家人安全脱险,你也可以洗脱罪名了。” 林心几乎是喜极而泣,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谢恩。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慎刑司里,她才颓丧的跪坐在墙角,忍不住蜷缩着身体低低的哭起来。 宛若新生。 两人离开以后直接回了未央宫,将殿内的人都清出去以后,梁玉瑾才将憋了一路的问题问了出来。 “她屋里去了人,会是谁?” 第九十一章 这种赔本的买卖不能干 龙临渊把玩着自己手上的琉璃盏茶杯,像极了那日在林安姌房中见过的,被人喝了一半的茶水。 “八成就是云淮安了。” 梁玉瑾惊讶不已。 外面到处都张贴着通缉云淮安的通缉令和画像,他怎么敢在这等时候以身犯险溜进宫里的? “他怎么敢?” “应该是有高人指点,亦或是他人相帮。” “影卫一直守在宫中各处,若是见到云淮安会第一时间将他捉拿,但他们并没任何发现,说明云淮安进宫的时候用了什么特殊手段,又或者有人在接应他。” 这两者无论是哪一点,都算得上是个坏消息。 梁玉瑾有些发愁,踌躇了半天才问了出来。 “云淮安脱困后的第一件事是来见林安姌,难不成,两人确实早已密谋过?” 龙临渊不想让自家小媳妇担心。 况且,他对这件事本就持观望态度。 他只是好奇,如云淮安这样蝼蚁一般的存在,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罢了。 所以他笑了笑便转移了话题。 “瑾儿今日可听闻一件前朝趣事?” 梁玉瑾在某些事的反应上本就是迟钝的,这会儿倒直接被顺着帝君的想法走了。 “臣妾不曾听闻,可是前朝哪位大臣又弹劾了?” 龙临渊一脸高深莫测,对着她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那些文臣武将还没有闲到日日都来弹劾,只是……” 梁玉瑾成功的被勾起了胃口,满脸的期待。 “如今已经入秋,那些大臣从你身上挑不出过错,便想往宫里塞人。 借着秋日丰收这个好兆头,已经物色了许多大臣之女,打算让朕挑选呢。” 梁玉瑾喝茶的手顿了顿,继而恢复原样,轻轻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子。 “帝君怎么看?” 龙临渊故意叹了口气,“还能怎么看?后宫确实太空旷了些。” 梁玉瑾不知为何,心中冒出一股子无名火气,手上的茶水越看越不想喝,于是使了些劲放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 而后又觉得自己表现的有些明显,便伸手将茶杯挪了个位置。 “这新换的琉璃盏茶杯就是不趁手,轻拿轻放也能发出这样大的响动。” 龙临渊假装没有看出她的窘迫,玩心大起。 “朕瞧了大臣送来的画像,有几个女子确实家世不错,模样也周正,最重要的是从小到大就学着管家之权,想来一定是个贤良之人。” 这下子,梁玉瑾的火气更大了,攥着拳一句话也不肯再说了。 龙临渊看见她别扭的样子心道不妙,这玩笑怕是开大了。 他连忙上前抓住了梁玉瑾的手,开始补救。 “其实此事不像朕说的这般简单,前些日子,朕公然拂了太后的面子,许是让她怀恨了。” “这些日子,她紧锣密鼓的联系以前朝中老臣,施压让他们上奏,奏折的内容无一不是让朕纳妃。” 梁玉瑾突然想到了那日自己被太后罚跪的场面,最后是帝君解了她的围。 定是为此得罪了太后。 说到底这些事还是怪她。 她身上的那股子气焰莫名的弱了三分,“是臣妾让帝君难做了。” 龙临渊却不甚在意,就算后宫没有梁玉瑾,这些大臣也一样会催。 人嘛,总想让自己的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一批秀女里,多数都是位高权重臣子的女儿。 “帝君或许可以选一些入宫。” 她的话音里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酸涩。 但龙临渊的想法却十分简单。 以前他刚攻下龙绍国的时候,做事可以算得上是肆意妄为,所以才会得了这妖帝之名。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软肋,有了软软糯糯的小媳妇。 那么他做事就一定会束手束脚。 “朕也是这么想的,确实该选一些人入宫。” 梁玉瑾却会错了意思,但也明白事出有因,所以微微别过了头,努力忍住自己心中悲伤的情绪。 “但这也并非是坏事。” “招一些人进宫,一来能够堵住那些大臣的悠悠众口,二来也能分散一些集中在你身上的火力。” 梁玉瑾转头,不可置信。 “帝君是为了臣妾,才想要纳妃的吗?” 龙临渊含着笑点头,“不错。” “朕原本以为,让你做宠妃,那些人便不敢对你动手,却不曾想,反倒是这宠妃的名头将你推入了深渊。” 梁玉瑾沉默着没说话,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朕从前不是这样的,对于这种歪门邪道的言论,向来秉性以武力平复,但如今不同了,朕有了你,便不想再背负妖帝骂名。” “朕不想别人一提起你,嘴上心里全是妖妃二字,你不是的,瑾儿。” 一抹巨大的喜悦,冲散了梁玉瑾心头的酸涩。 她头一次正视了自己在龙临渊心中的地位。 原来是这样的坚不可摧,已经发展到连帝君的未来里都有她的影子。 “臣妾……” 她有千万句感谢的话想说,却被龙临渊用一根修长的手指抵住了唇。 “朕不想听你的感谢,只想要你的真心。” “所以朕愿意为了你,让整个后宫都形同虚设。 朕知道瑾儿你的心思都在前朝,所以会选一个信得过的人代替你处理后宫杂物,也会让一些心思诡谲之人分散你的关注。” “瑾儿,朕选妃,你会不会怪朕?” 梁玉瑾早已泪水模糊了双眼,摇头的时候,几滴泪珠落在龙临渊的手背上,滚烫而灼热。 林安姌不是一直想要进后宫吗? 他便一并满足了她的想法。 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好时时掌握她的行踪。 他移开了手,将梁玉瑾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瑾儿,不论后宫有多少人,你都是唯一的一个,永远都是。 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越过你的位分,你永远无需向任何人跪拜。” 梁玉瑾的泪水很快就印湿了他胸前的衣服,“臣妾明白。” 至于后位,她从未奢望。 但龙临渊不立后的原因,却是因为受到了太后的钳制。 太后手中掌握着事关前朝的秘密书信,并且以此要挟他立自己为后。 龙临渊自然不会同意,但是也让步后宫暂时不会有皇后。 其实想要推翻太后的威胁十分简单,但是让瑾儿做了皇后,等于又一次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种赔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干的。 第九十二章 选妃 两人商议过后,就明白这后宫即将迎来不小的改变。 先是众位大臣合力选出的几位秀女,龙临渊挑挑拣拣,按着梁玉瑾身旁宫女的模样行为,挑出了两个貌若无盐的。 其实,私心里就是想让她们在自己没空的时候多陪陪瑾儿。 虽说这个想法不太容易实现,毕竟后宫的女人几乎都是对立面的。 但梦想总是要有的嘛。 最后这两位一个是丞相家的孙女沐婉晴,封了婉妃。 另一位则身世不显,父亲也不过是正三品的司礼监罢了。 她名唤王婉柔,最后也只封了柔嫔。 至于还是郡主之名的林安姌,虽然心想事成,却只落得了一个安贵人的名号。 不知到底是该欢喜还是忧愁。 但是龙临渊在这三人里挑来挑去,也找不到一个信得过的人。 沐婉晴虽说家世显赫,从小就是当做大家闺秀来培养的。 但她到底是丞相家的女儿,进宫来不知是否别有目的。 所以龙临渊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她难堪管理宫务的大任。 至于王婉柔,影卫调查过后,只得出她就是个软软糯糯的性子,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让她管理公务,这后宫只怕是要乱得一团糟了。 她的存在也不过是帮自家小媳妇解解闷罢了。 至于林安姌更是不必说,本就是顺带的,还想得什么大造化? 直到影卫来禀报林心的爹娘已经找到,并且安全照顾起来以后。 他心中才有了一个想法。 林心虽然是个宫女,但也属于是知根知底了,并且是瑾儿亲自救的她,定会对瑾儿感激涕零。 以后在后宫里也能不断帮衬。 最重要的是,若是她的位分高于林安姌,岂不是等于多了一个监督她的人? 这办法是在于太过两全其美,所以龙临渊大笔一挥。 就给林心封了个心嫔的位分。 他当然还记得梁玉瑾要高于所有人的承诺,所以顺便给自家小媳妇儿晋了位,成了后宫里独一无二的瑾贵妃。 好在他这次选妃的事情太过轰动,还有林安姌和林心两个人打头阵。 众人便合理的认为将梁玉瑾晋封为瑾贵妃,不过是权宜之计安慰罢了。 也算是分散了,集中在她身上的不少火力。 旨意很快就晓谕六宫,传遍前朝。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太后盯着自己面前的花名册,心中嫉妒得几乎要发疯。 她想要的位置却被人一个又一个的占了,她还不能生气,甚至还得给人铺路。 所以当晚寿宁宫就叫了太医,据说是太后风寒。 但内里到底如何,便只有太后自己知晓了。 这其中最为欣喜若狂的实属林安姌。 她梦想已久的事情终于心想事成。 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但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当然,她收到的旨意只有自己晋为贵人的消息,若是知道林心在她之上,只怕是要气得呕血。 这其中心思复杂的,更有梁玉瑾的一席之地。 那日虽然和帝君商议过这件事情,本以为只有几位朝臣家中的贵女,却没想到林安姌也得了封赏,和她成了姐妹。 她实在无法和陷害了自己,以及姑姑姑父一家人的林安姌和颜悦色。 所以心中到底带了三分气性。 以至于下午和龙临渊用膳的时候,话语里也不自觉的带了刺。 “听说帝君上次还在寿宁宫的偏殿里用了膳,原来是早有预谋啊,这为安贵人,也绝非浪得虚名。” 龙临渊哑然,他何尝听不出自家小媳妇的意思。 “瑾儿说什么呢?朕心中只有你一个人。” 梁玉瑾放下筷子,摊牌。 “帝君上次说广纳后宫,臣妾想着三个五个都可以,到底是大臣的女儿,帝君拒绝不得。 可是为什么会有林安姌,甚至还有林心?” “帝君广纳后宫,就是为了将他名正言顺的留在自己身边?” 这一瞬间,她心中已经脑补了无数可能。 晋封林安姌或许是为了监视,她也能理解。 但晋封林心是为了什么? 她蓦然想起从前自己选秀的时候,在金銮殿上被龙临渊一眼挑中。 难不成林心也步了她的后尘? 龙临渊哭笑不得,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和她一一说明。 梁玉瑾却兀自放下了筷子,带着气离开。 桌上的膳食依旧精致,两人几乎没动多少。 龙临渊看着离去的小媳妇心中焦急,悔不当初。 那天说的时候,他就应该一并解释了才是。 他本想起身去哄,王钦却先一步挑帘走了进来。 “帝君,丞相求见。” 龙临渊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只能将梁玉瑾的事情暂缓。 “你去给瑾妃带句话,朕晚上要去用膳。” 王钦一脸糊涂,摸不着头脑,帝君不是日日去未央宫用膳吗? 莫非…… 这两人又吵架了? 王钦一脸难过,这两位主吵架了,受伤的又是他自己。 实在是想躲在屋中嘤嘤嘤。 随着丞相的到来,这几位被封了位份的女人开始陆续的进宫。 林安姌只是从寿宁宫偏殿挪到了附近的储秀宫偏殿,倒是没掀起什么波澜。 林心一朝从慎刑司翻身,成了心嫔,更是直接入住了乾元宫的侧殿。 要知道乾元宫距离未央宫,不过几步之遥罢了。 这位大翻身的宫女彻底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另外的沐婉晴和王婉柔分别被安顿在了康宁宫的主殿和侧殿,成了一个屋檐下的好姐妹。 听闻这些消息的梁玉瑾心中更加气闷。 每一个人都如同钝刀子一般,一个一个在她的心上留下伤口,让她对龙临渊更是有微词。 而新入宫的这些后妃,似乎也并不安分。 婉妃身世和位分最高,自然最是活跃。 身为丞相孙女的她,也能掌握更多宫中的动态,清楚的知晓后宫几位妃子的关系和背景。 本来有心拜访梁玉瑾,却被提前告知不必麻烦,所以她就将目光落在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林心身上。 这种人向来最是好拿捏,极有可能成为她在后宫中的一大助力。 沐婉晴毫不含糊,说做就做,即便已经天色擦黑,却还是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碧荷前往乾元宫。 第九十三章 后宫的任何女人对她来说都是情敌 身在妃位的沐婉晴去探望身在嫔位的林心,已经算是纡尊降贵,没承想这一趟却并不如所愿。 林心完全沉浸在自己一朝翻身的兴奋里,还得了乾元宫这么个好位置。 整个人早已飘飘然。 听闻沐婉晴到来,心中对着丞相之女,已经没有了过分的尊敬 ,反而淡淡。 连行的礼都有些松松散散。 她捏着帕子,脸上却没有任何窘迫。 “让婉妃姐姐见怪了,嫔妾从前不过是一介宫女,不曾学习这些礼数,望婉妃姐姐莫要怪罪。” 沐婉晴在丞相府的后院早已被训练的不将任何心思写在脸上。 面对这种挑衅,她甚至还能一笑付之。 “大家都刚进宫,行礼也是生分,哪里还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 林心含笑,随着她一同坐了下来。 沐婉晴端着茶浅酌两口,这才将话题扯到了来意上面。 “心嫔妹妹身上的事儿,本宫也有所耳闻,不得不前来送上夸赞。” 这句话可谓是正中林心下怀,她拿帕子掩着嘴,笑得乐不可支。 “嫔妾也不过是运气好,偶然得了帝君青睐罢了。” 沐婉晴心中大动。 从前只听说瑾贵妃得帝君宠爱,而如今心嫔说自己也得了帝君青睐,又是从宫女被提拔到嫔位上的。 听说从前还受了安贵人的欺负。 无疑是帝君在里头撑腰做主了。 沐婉晴正色起来,对林心也带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头,打算认真对待。 “心嫔妹妹果然好造化,不过后宫同前朝一样都是错综复杂,姐妹之间总要相互帮助、施以援手,才能在这后宫爬得更高更远,心嫔妹妹觉得呢?” 林心并非听不出她这话里的意思,但她却不敢苟同。 她如今对自己的定位早已不是唯唯诺诺的宫女,甚至认为自己在帝君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所以就算面前是丞相的孙女,她也不为所动。 后宫的任何一个女人对她来说,都是情敌。 “婉妃姐姐,嫔妾其实没那么大的心思,只不过是想得到帝君的宠爱,并不想拉帮结派惹帝君厌烦,婉妃姐姐似乎是来错地方了。” 如此直白的拒绝,几乎是将沐婉晴定在了耻辱柱上,就好像是在说她拉帮结派,已经惹了帝君厌烦一样。 修养好如沐婉晴,也忍不住黑了脸色。 “如今看来倒是本宫来错了。” 林心不为所动,浅酌着自己面前的茶。 这种身份上的变动,已经让她的虚荣心彻底爆发,那颗至纯至善的心也变得千疮百孔,被利益和嫉妒填得满满的。 “让姐姐空走这一趟了。” 沐婉晴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但愿妹妹能稳坐其位,获得恩宠。” 林心从鼻孔轻嗤一声,只当沐婉晴是嫉妒心作祟。 “妹妹日后如何,就不劳姐姐关心了。” 沐婉晴带着一肚子气回到康宁宫,就听闻柔嫔一直在殿外等待。 她不得不收敛自己的怒容,换上满面春风的笑意前去见柔嫔。 柔嫔果然如自己的性子,一派温温柔柔的模样。 她身上是一件水青色的长裙,发间也只有几支点翠簪子,余下只有腕上有一只翠玉手镯。 她挽了一个十分正式的飞天髻,额前留着几缕细碎的刘海,眉若远山黛,眼若翠玉珠,配一张樱桃小嘴正相宜,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她就那样坐在殿内的檀木椅子上,手上端着茶小口小口的抿着,神色间全是小心翼翼。 “让妹妹久等了。” 乍然听闻有人说话,柔嫔吓得差点将茶水洒在旁边的桌子上,慌忙起身恭敬行大礼。 沐婉晴一看就知她这性子懦弱,也没了立威的心思,急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以后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姐妹,不必这般生分。” 有人不识趣,面前有更识趣的人。 沐婉晴几乎是一瞬间就转变了想法,王婉柔这样软软糯糯的美人,和传闻中的瑾妃娘娘大差不差,说不定正合帝君的性子。 “多谢…多谢婉妃娘娘。” 声音细若蚊呐,让人听了就心生怜悯。 沐婉晴也不由得放缓了自己的声音。 “妹妹怕什么?进宫又不是入狼窝虎穴。” 王婉柔连忙摆着手,“嫔妾不怕,嫔妾只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嫔妾甚至都没出过家门。” 沐婉晴好笑的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坐了下来。 “瞧你,见了我都这样怕,见了帝君又该如何?” 她仔细的窥探着王婉柔的面色,发现她除了变得更怕以外,并没有别的情绪,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这位也是不明事理就被送进宫的,对于帝君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当然,这仅限于她还没有见过帝君之前。 总之,也不算敌人。 刚刚在林心那儿受的闷气烟消云散。 她和王婉柔兴致高昂的聊了许久,直到天色擦黑才放人回去。 碧荷捧着一盏茶,小心翼翼的在她身后按着肩膀。 “娘娘,那位心嫔是否太过傲气了一些?” 沐婉晴揉了揉眉心,“不过是个宫女罢了,未来是什么造化,谁也说不定。” 碧荷是从她小时候就一起侍奉的,这会儿很容易就听出了她话中的愤怒。 “行了,别揉了,早些休息,咱们明日一块儿去会会心嫔原先的主子。” 碧荷小心应是,知道自家娘娘说的就是安贵人林安姌了。 如今已入秋,一到深夜就万籁俱静。 除了呼呼的风声以外,整个宫城内都落针可闻。 从这几位后妃进宫的时候开始,整个宫中的方向都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相比康宁宫内的万籁俱静,未央宫此刻却灯火通明。 桌上摆着一种又一种精致的饭菜,只是上面都不再冒着热气,笋子汤上面凝了一层油花,显然已经放了许久了。 梁玉瑾气鼓鼓的坐在桌前,愣怔的看着一桌饭菜。 “娘娘,将菜撤了换新的。” 绿茵小心翼翼的劝着,帝君本让王钦公公传了话,说晚上过来用膳。 谁知自家娘娘等了半晚上,帝君却连个人影也不见。 第九十四章 水患 “不吃了,都撤了。” 梁玉瑾说罢便带着小黑龙气鼓鼓的回了寝殿,连人带头都扎在了被子里。 他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呢? 为什么要食言? 为什么要纳林安姌和林心为妃? 这些问题就像魔咒,将她的心箍得越来越紧,几乎喘不过气。 也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此刻被挂心着的龙临渊却脸色阴沉的待在勤政殿里,面前跪着丞相和宁龚。 “还请帝君快些做决定,这事一日也拖不得!” 江南又出现了新的水患。 原先的两江总督被梁玉瑾发现问题撤职以后,就换了宁龚来接任。 谁知宁龚刚一入京,甚至来不及交接两江总督的事务,就被人陷害的入狱,甚至受伤。 直到前些日子才缓过精气神来。 两江总督以及江南的问题就被搁置。 破损的堤坝一直无人修复,江南无主,底下的那些人也不敢做决定。 因为原先两江总督的腐败,那些像雪花一样递进京城的折子,半路都被夭折。 以至于龙临渊从未收到过关于江南水患一丝一毫的信息。 直到流民从南方开始北上,已经到了京城百里之外的钦州。 事态变得严重又紧急,已经没有多余的思考余地。 也正是因为此,龙临渊才会食言,甚至来不及让王钦去给梁玉瑾传个话。 宁龚已经在地上跪了小半个时辰,虽然这件事的责任不全在他,但他到底是两江总督,合该承担这个责任。 “还请帝君下旨,让臣带兵往南,一路安置流民,处理水患。” 龙临渊并没有急着回答,他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 宁龚刚升任两江总督不久,手下无可用之人,身份也并不显赫,除了证明官职的令牌外,并没有让人闻风丧胆的身份。 此行只怕会凶多吉少。 “如今水患情况如何?” 丞相虽已年逾六十,整个人却看不出一丝老相,连花白的头发都神采奕奕,说话也掷地有声。 “臣已派人加急探查,传回来的消息并不乐观。” “洪水冲破了破旧的堤坝,涌入民间村落,除了地势较高的都城,余下几乎都被水或淹或泡,百姓流离失所,庄家田地几乎没有收入。” 龙临渊的眉头皱的更紧,下意识问丞相意思。 “那依你来看,这场水患要如何应对?” 从开国之初,丞相就一直是老成稳重的角色,对每一项国策都有自己的见地,整个人也没暴露出太大的野心,所以龙临渊信他,多过于信定国公。 这种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他的看法。 丞相一如往常,面上恭敬,并且快速的想出了对策。 “臣以为,应当先派名望之将前去安抚流民,就近安置在城池。 尽量不要涌入京城,引起恐慌。” “至于江南的水患,如今已经拖不得了,所以一定要和安抚流民的人兵分两路,带粮草和物资,一路南下。 先加紧修筑堤坝,水患便能迎刃而解。” 龙临渊赞许点头,这其实也是他心中最佳的方法了。 “宁大人,南下修筑堤坝,解决水患的事交给你。 朕拨给你京城一队御林军,带上足够的粮草,即日出发。” “至于平息流民的人选……” 这会儿不用他问,丞相先一步回答。 “臣以为,定国公正合适,国公手握兵权,也曾是开国功臣,名声足够震慑流民。” 这件事就这般拍案定论,丞相带着宁龚一道退了下去。 谈论了一晚上的龙临渊只觉得十分疲乏,不过心中还挂着梁玉瑾,便乘着夜色,逆着风,一路去了未央宫。 绿茵在门口守得昏昏欲睡,龙临渊轻手轻脚的并未吵醒她。 推开门才发现屋内亮着一盏幽幽烛火,床上的人已经睡得十分香甜。 不过梁玉瑾还保持着趴睡的姿势,小黑龙竟盘在她的腰间。 刺眼得很。 龙临渊不耐烦的捏起小黑龙的七寸,将它远远的甩了出去,按着力道正好落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他则软玉温香入怀,只觉得满心的疲惫都在此刻尽数消散。 只不过,江南的水患还是成了一桩心事,在他的眉头聚着经久不散。 梁玉瑾睡着的前半截,梦里都在生闷气。 后半截,那条熟悉的金龙又栖身而上,将她的烦郁气息都裹挟带走,沉迷在梦境之巅。 第二日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上的外袍已经被人褪去,只穿着中衣卧在床榻里侧。 一看就是帝君来过了。 梁玉瑾失望的同时,依旧不忘昨日愤怒,连早膳都用的心不在焉。 同样食不知味的还有沐婉晴。 匆匆用过早膳过后,她就马不停蹄的去储秀宫,看望林安姌。 林安姌遭受了这么多打击,早就学会了一招能屈能伸,听说婉妃来了,恨不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出门迎接。 这种态度让沐婉晴十分受用,连话语都变得亲切许多。 “妹妹倒是比那心嫔讨人喜欢得多。” 林安姌听到林心的名字居然能够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余力扫视着面前的婉妃。 她身上穿着一件不脏不显的藏青色长裙,白玉兰步摇斜斜的插进望月髻里,一双丹凤眼狭长而又带着万种风情,眉毛细若柳叶,肤白胜雪。 虽然没有梁玉瑾生得漂亮,但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了。 当然林安姌现在能够面不改色,完全得益于昨日摔了半夜的茶盏,才能够将自己心里那股子恶气完全发散。 “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不过是个卖主求荣的贱坯子罢了,没得脏了婉妃姐姐的眼睛。” 这样直白的人让沐婉晴眼前一亮,有一种找到了挚友的错觉。 但她在丞相府后院磨炼了那么多年,还保持着最后一丝警惕。 “安妹妹这样说,是否是那林心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林安姌索性也再不藏着掖着,将她那日冤枉林心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只不过,话里话外都是林心不小心打翻了饭菜,最后却全都怪在了她自己身上。 沐婉晴听完唏嘘不已,“怪不得她那样眼高手低,昨日我去瞧她也没给我什么好脸色。”? 第九十五章 告发,私通 “她竟敢如此?” 这回林安姌是真的惊讶了。 从前林心在她面前有多么胆小懦弱,她到现在也忘不掉。 没想到,这小贱人一朝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连脾气也见长了几分。 丞相府家的嫡孙女,她竟然连三分薄面都不肯给。 沐婉晴一脸忧愁,叹了口气道,“或许,她也是因为身份刚刚转变,不太适应罢了。” 林安姌眼珠子一转,大约就明白了这位丞相府家的嫡孙女的意思。 “婉妃娘娘可不能小瞧了她,往往,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加野心勃勃。” 见沐婉晴来了兴趣,她说得更加起兴了。 话语里也不再用尊称,反倒用你我代替,无形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我从前同瑾妃娘娘都来自安照国,对她的脾气秉性虽算不上熟知,也总比旁人知道的多些。 虽然外面都在传瑾妃娘娘都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但我知道她就是软软糯糯的性子。 除非别人惹怒了她,不然,他始终都是副安静温顺的模样。”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心嫔做得不过分,瑾妃娘娘就永远不会插手。 但后宫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变得乌烟瘴气,嫔妾恳请婉妃娘娘做决定,动手教训了心嫔,以免她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沐婉晴被她说的心动,不过依旧保持着端庄姿态。 “我不过是妃位,也没有掌管后宫之权,如何能动手?” 林安姌会意,靠近她压低了声音。 “明的不行,咱们就使暗的,总要将这搅屎棍一般的人踢出后宫。” 沐婉晴从未做过这等被背地里陷害之事。 她吞了吞口水,觉得心中的恶被勾动。 “依你看,咱们该怎么做?” 林安姌坏事做的多了,也不怕这一件。 更何况,她相信帝君不会为了一个宫女而让后宫失去平衡,到时候,沐婉晴就是她最大的保护罩。 “婉妃娘娘不用动手,只要帮我找些药来,剩下的都交给我就是了。” 沐婉晴蠢蠢欲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勾动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新进宫嫔妃和梁玉瑾晋封贵妃的册封典礼定在了八月末,也就是在中秋团圆之后。 距离现在,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礼部已经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需要梁玉瑾决策的事也变得多了起来。 龙临渊则是全心负责水患之事,每日入夜才能前来。 那时候的梁玉瑾早已因为白日匆忙,而睡得深沉。 两人就这样,好像见了面,又好似没见。 心中的疙瘩却一直无法解开。 龙临渊并不想让王钦代为传达自己的想法,同样也不想扰了梁玉瑾的好眠。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并没有时间传召后宫新进的妃嫔,日子就这样表面平静的过了下去。 沐婉晴见过林安姌的消息,时隔几日终于传入了林心的耳朵。 她一瞬就扭曲了面色,像林安冉对待她那样,狠狠的处罚着自己手下的宫女。 待宫女遍体鳞伤的时候她才收手。 因为知道林安姌的恐怖之处,所以她当日乾元宫就叫了太医。 林心让太医将整个乾元宫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虽说最后什么都没发现,但她还是提心吊胆。 她不认为林安姌会这般容易的放过自己。 用膳的时候,宫女战战兢兢的在一旁侍奉,因为被她呵斥,不小心将一块东坡肉掉在了地上。 林心豢养的波斯猫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将整块肉吞噬入腹。 不过几息工夫,就浑身抽搐倒地身亡。 林心吓得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进了汤里,惊慌失措的带着宫女一路前往勤政殿。 她要告发林安姌! 勤政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林心去的时候,王钦被龙临渊使着去传话了,影卫的人也没歇着,已经派了一部分人去江南。 所以,她很容易的就进了殿内。 这并不是她头一次来养心殿,上次来是被人押着的,她人还跪着。 这次,她容光焕发,满身珠翠。 打心底里觉得自己不一样了。 勤政殿内,并没点着帝君惯用的龙涎香,而是桌上的果蔬,散发着阵阵清香的气息。 龙临渊漆黑的发如墨般垂在身后。 他以肘撑着额头,正翻阅着面前的奏折。 听见殿内有脚步声,他头也不抬道,“话都传到了?” 林心心神一震,莫名想到那日在慎刑司里,帝君对瑾妃娘娘的温柔,心中的害怕都消散了许多。 “帝君,是臣妾。” 龙临渊翻越奏折的手一顿,抬头瞥了她一眼。 “你来做什么?” 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和林心那日在牢房见到的帝君没有一丝相像之处。 她咽下心中的不甘,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委屈至极。 “帝君,有人要陷害臣妾,在臣妾的饭菜里下了毒。” 这回龙临渊才挑眉,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只不过眼底没有半分怜悯。 他倒是没想到,后宫这些女人动手这么快,这才几日,就闹出了幺蛾子。 不过面前的这小宫女似乎也不容小觑,这么容易就发现了别人的阴谋,看来他选进宫的这几个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但他并不想管这档子破事。 实际上,只要不牵扯到前朝,不牵扯到他心爱的小媳妇儿,剩下的一切都是浮云。 “下毒?你不是好端端在这儿吗?” 林心咬了咬唇,尽量让自己看着可怜一些。 “是臣妾养的波斯猫替臣妾挡了这一劫,否则,臣妾便再也瞧不见帝君了。” 龙临渊那种厌恶的情绪又肆意增长,不想再听她说半个字。 “既无事,便不要在这里博可怜求同情,在其位谋其事。 你既享受了荣华富贵,就要承受它应有的风险。 若是事事都都顺遂,朕如何忙得过来?” 林心愣,“可是……” “退下。” 她眼中的不甘心一闪而过,最后还是嗓音清亮的行礼告辞。 走出勤政殿许久,帝君如谪仙一般的模样还在她的脑中不断回旋。 她心中已经不甘只拥有荣华富贵,她还想要帝君的宠爱。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成了心嫔,但这就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要努力的往上爬! 获得帝君的宠爱,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第九十六章 不,现在是瑾妃娘娘 她能想到的唯一出路,只有那日在慎刑司里看到的,和帝君伉俪情深的瑾妃娘娘。 不,现在是瑾贵妃娘娘了。 林心没有犹豫,转动脚步,直往未央宫里去了。 这次,她并没在殿外等待太久,绿茵就客客气气的将她迎了进去。 她一眼就看见了伏首在书案前的贵妃娘娘。 同样的发如墨,肤如雪,同样的以肘撑头,同样的翻看着面前的账册。 她竟隐隐约约的从贵妃娘娘身上看到了帝君的影子。 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她大吃一惊。 他心里更明白了,自己和贵妃娘娘相比,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想得到帝君的宠爱,必须先讨好贵妃娘娘,从她这谋取利润。 想到这儿,她面上浮现出了一抹极为真诚的笑容。 “参见贵妃娘娘。” 梁玉瑾放下手中的朱笔,看着殿下已经改头换面的林心,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起来,坐。” 虽然没有听到帝君传召任何一个后妃的消息,但梁玉瑾的心中早已将林心当作了假想敌,认为林心是步了自己的后尘,马上就会成为帝君新的宠妃。 毕竟帝君这几日虽然夜夜留宿,但两人却阴差阳错,未曾和她说过一句话。 “贵妃娘娘是在为中秋夜而忙碌吗?” 梁玉瑾不置可否的点头,“杂事比较多,是以,这些日子比较忙碌,倒是没来得及见见各位刚入宫的妹妹。” 林心忙不跌摆摆手,马上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嫔妾等不敢有怨言,贵妃娘娘忙的都是正事, 若妹妹们因此便生了怨怼,那才是真不懂事。” 梁玉瑾看着面色红润的林心,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果然,被宠爱的人才最有底气。 只是那日,连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的林心已然面目全非。 她开始变得虚伪,变得有底气了。 梁玉瑾笑了笑,并没有回话。 焉知林心看着她心中也满是羡慕与嫉妒。 为何帝君只对贵妃娘娘一人摆出那温柔的脸色? 听说上林苑里有一园子花,都是帝君和贵妃娘娘栽的。 她何时才能有这样的待遇呢? 林心想到这,打算旁敲侧击的在梁玉瑾这里询问帝君的喜好。 “贵妃娘娘忙于中秋家宴,想来是多日没有去探望帝君了,如今后宫里有了这么多妹妹,也该分担一下贵妃娘娘身上的重任。” 梁玉瑾盯着她,一言不发。 林心心中一紧,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不知帝君喜好什么东西,若贵妃娘娘不得闲暇,妹妹也可以代为侍奉。” 林心努力忽视着上首传来的灼灼目光,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答案。 良久,梁玉瑾温润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和那日在慎刑司里听到的一般无二。 “帝君不喜甜,如今已入秋,可多送些安神汤,至于糕点……马蹄糕便很好,但不能放糖。” 林心差点就感激涕零了,忍着想跪下谢恩的冲动。 她保持着最后一分镇定,还有颜面。 “多谢贵妃娘娘慷慨解惑。” 她定是这后宫头一个打探到帝君喜好之人! 目的达到,林心不再多留,匆匆留下几句关心的话便离开。 梁玉瑾看着她的背影,透过那身上好的蜀锦如裙,将林心那颗充满利益的心看了个透彻。 原来,是两情相悦吗? 帝君不顾她身份低微,封了她心嫔,是将人放在心尖尖上的意思吗? 林心又如此明目张胆的来问她帝君的喜好…… 梁玉瑾自嘲的笑了笑,继续埋头看着册子。 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既然两情相悦,她不如成人之美,反正,她也不想做断人姻缘的恶人。 “绿茵!” 她拔高声音,将一直候在殿外的绿茵叫了进来。 “吩咐小厨房做些马蹄糕。” 绿茵睁大了眼,以为自家娘娘想通了,要去看帝君了。 “奴婢这就去!” 天知道,她这些日子和王钦公公眼睁睁的看着帝君和自家娘娘闹别扭,心里有多不舒服。 明明两人都想低头,娘娘是嘴犟不肯说。 帝君则是因为,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王钦几次来传话,娘娘都听不进去。 绿茵知道,她是想让帝君亲口说。 所以这会儿子听到自家娘娘要做马蹄糕,她就猜到娘娘怕是要去见帝君了。 只要两人见了面,还能有什么误会? 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但她的脚还没踏出门槛,就听到身后的梁玉瑾幽幽补了一句。 “做好了送到乾元宫给心嫔。” 绿茵:“?” “娘娘,您怎么……” “送过去。”梁玉瑾坚持。 “是……” 绿茵最后到底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马蹄糕送到了乾元宫。 林心看到过后,差点一蹦三尺高,真是瞌睡了来枕头。 贵妃娘娘送来的马蹄糕,帝君能不喜欢吗? 她权当做这是贵妃娘娘拉拢她的信号,当下就马不停蹄的将带着马蹄糕去了勤政殿。 这次她人没进去,但马蹄糕送进去了。 林心也不气馁,知道自己已经做到后宫头一份,离开的时候,脚步都轻飘飘的。 勤政殿内,龙临渊皱眉看着自己面前的奏折。 里面不是关于江南水患的,就是关于马上逼近都城的流民的。 让他几乎愁得焦头烂额。 他只会打仗,可不会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国务啊。 当初拿下龙绍国,也不过是为了更加方便的找到自己的小媳妇儿,哪曾想到一个国家有这么多的事要处理。 所以他这些日子,那一头如墨的长发都掉了好几根。 这会看着面前的食盒,一想到里面的东西不是自家小媳妇送来的,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去看小媳妇,小媳妇就不能来看他吗? 两相比较之下,他心中也来了一丝怒气。 正准备吩咐王钦将食盒提走,他就闻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幽幽香气,熟悉至极。 他不可置信地打开食盒,看到了里面再熟悉不过的马蹄糕,整个人都变得愤怒异常。 殿内明明十分亮堂,他的头顶却像是笼罩了一层乌云,似乎下一秒就有大雨倾盆而下。 他的小媳妇,居然将自己的马蹄糕拿给别人,让别人当做邀功的筹码? 第九十七章 为什么要把他推到别人那? 他的脸色愈加阴沉,“王钦!将心嫔叫回来!” 于是林心带着满心欢喜去而复返,看见自己带来的马蹄糕几乎被帝君一扫光,心中更加安定了三分。 “这糕点,哪来的?” 林心做了这么多年宫女,自然知道在帝君面前耍小心思是最容易被揭穿的。 所以她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尽量不带偏见的回答这个问题。 “瑾妃娘娘被宫务缠身,特意托臣妾来给陛下送马蹄糕,还嘱咐了其中不要放糖。” 手中的马蹄糕突然不香了,龙临渊撒气一般的将它扔回盘子里。 “她倒是会关心朕。” 接着龙临渊头也不抬,对着跪在下面的林心吩咐着。 “糕点不错,赏!” 莫名得了赏赐的林心,走在回乾元宫的路上,百思不得其解。 帝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她能进勤政殿,且将东西送到帝君的嘴里,就说明她与别的嫔妃是不一样的。 丞相府嫡孙女又如何? 婉妃又如何? 到最后还不是被她踩在脚下? 林心想到这里,心里更加飘飘然了。 路过灯火通明的未央宫时,竟然存了一丝感激之心。 还是贵妃娘娘不计前嫌,肯认真待自己。 而在外人看来灯火通明的未央宫,里面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梁玉瑾看着自己面前的账册,已经许久没有动作。 “绿茵,东西送到了吗?帝君吃了吗?” 绿茵动了动嘴正想说话,自家娘娘的声音却变得低沉。 “你最好不要瞒我,你不说实话,我也能从别人嘴里问出来。” 绿茵认命般的叹了口气,感叹解铃还需系铃人。 “听小路子说,食盒撤出来的时候,盘子已经空了。 心嫔……也如愿进了勤政殿,并且得到了帝君的赏赐,但只是些黄白之物。” 梁玉瑾心中莫名的钝痛。 那可是她亲手做的马蹄糕啊,如何成了赏赐别人的嫁衣? 绿茵看着自家娘娘这样子实在心痛,正准备相劝,梁玉瑾却先一步起了身。 “你们都退下,我想静一静。” 小黑龙似乎感知到她此刻的情绪低落,连信子也不吐了,沉默的缠绕在她手腕上,给予她最后一丝安慰。 梁玉瑾将脑袋整个埋在绵软的被褥里,几乎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才抬头。 却已经满面泪痕了。 心嫔……果然人如其名,已经成为他心尖尖上的人了吗? 这一晚上,梁玉瑾的心绪都十分杂乱,半梦半醒间,龙纹愈发滚烫。 那是某人想她的证明。 不同的是,这次入梦的金龙一脸愠怒,动作并不轻柔,让梁玉瑾险些忘记现实中的悲恸。 这晚,龙临渊破天荒的没有留宿未央宫,在勤政殿里将就了一宿。 这一宿,他也不曾好生安息,除了控制龙纹以外,更多的时候是在思索小媳妇的想法。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小媳妇将自己的马蹄糕送给林心,怕是误会了他的用意,想将他和林心凑成一对儿。 这都什么事儿啊? 龙临渊叫苦不迭,但也明白这水患来的突然,是以他忽略了瑾儿的感受。 造成了两人越来越深的误会。 是时候解开这一切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梁玉瑾就‘不小心’从宫女口中听到帝君今日将要去御花园散心的事。 本着成人之美的原则,她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林心。 不知道是真的想成人之美,还是有赌气的成分在其中。 总之,梁玉瑾在听闻林心果然花枝招展,前往御花园的时候,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了一般。 她将这种心情总结为好奇,然后光明正大的带着绿茵去‘偷看’。 林心摒弃了素静的装扮,反而穿了身玫红色的襦裙,上身披着一层素帛,香肩若隐若现。 而龙临渊就站在两人之前经常赏花谈心的独亭中,背对着她,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 “帝君。” 林心怯怯的叫了一声。 这声音像是提前设计过的,婉转悠扬,清脆如鹂鸟。 梁玉瑾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在一棵合欢树下观望。 所以林心离独亭越近,梁玉瑾就越听不清两人的对话。 她只看见龙临渊转过了身,似乎听到了林心的呼唤。 眼睛有些模糊,梁玉瑾已经看不见他面上的神色。 心中却十分钝痛,连呼吸都困难不已。 而龙临渊很轻易就看见了合欢树下一抹藕荷色的衣摆。 他不为所动。 只是看着自己面前慢慢靠近的心嫔,神色间越发不耐烦。 林心倒是把握了精髓,知道自己事情不论做的多过分,只要牵扯到瑾贵妃,帝君大多数都会选择原谅。 就好比现在,窥探帝王行踪已是重罪。 但林心不慌不忙,甚至嘴角还噙起了一抹笑意。 “帝君,贵妃娘娘说您在御花园散心,怕无人陪同,便使了臣妾来。” 她自认为自己含羞带怯的模样,足以颠倒众生。 却不想在龙临渊眼中她这番姿态实在令人作呕。 “别惺惺作态了。” 龙临渊只觉得自己说话的时候,口中喷吐的都是怒火。 既然来了,为何不出现? 既然心中挂念,为何不当面解释? 为什么要把他推到别人手里? 越想越气,他只能将气都撒在了面前的林心身上。 “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别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朕提拔你坐上如今这个位置,就是想让你陪伴贵妃左右,而不是让你借着她的名头来接近朕。” 林心脸色一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她从前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眼前富贵早已迷人眼,她也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如今被人如此直白的戳破,她心中盈满的不是羞愧,而是愤恨。 “帝君若是不喜,如何要给臣妾高于安贵人的身份?” 但很快,她这最后一丝侥幸也被龙临渊亲手戳破。 “不过是为了让贵妃开心,气一气安贵人罢了。” 林心泫然欲泣,“所以在帝君看来,臣妾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棋子吗?” 龙临渊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对除梁玉瑾以外的女人没有半分耐心。 “不然,你以为你是什么?”? 第九十八章 她躲在合欢树后,听见了什么? 而远在合欢树后的梁玉瑾听不清两人的对话。 只能看到两人越靠越近,似乎是亲密无间。 她心中的钝痛仿佛凝为实质,她紧紧的捏着帕子,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使她迈动着脚步,打算离开这里。 而龙临渊眼睁睁的看着合欢树后的衣摆消失不见,急切的撇下林心,一路追了过去。 终于,在御花园的一个角门将人拦了下来。 虽然急切,但他的话音还是带着一股死要面子的深沉。 “怎么来了又要走?” 梁玉瑾抬头就看见了他沉下来的面色,以及眼中纷乱的情绪。 她明白,自己怕已经是失宠之人,一点架子也摆不出来。 “臣妾只是来御花园赏花游玩,如今看到了不该看的,自然要走了。” 龙临渊很清楚,她口中说的不该看的到底是什么。 但,这不是他本意。 “你看到了什么?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如此直白的问话,梁玉瑾也不再委婉应对。 “帝君是懊恼臣妾打扰了您和别的妹妹的兴致吗?” 明明语气不善,甚至倔强的昂着头。 悲伤的情绪在眼底疯狂翻涌,眼尾又是红红的。 龙临渊知道,他的小媳妇私底下又哭过了。 他心中哪里还有什么不快? 全都消失于红红的眼尾之上了。 语气不自觉的软了下来,他靠近几步。 “瑾儿,你误会了。” 说着便去抓她的手,却被梁玉瑾狠狠的甩开。 头上的步摇,因为她的动作而不停的颤动,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在脸上。 似乎在提醒她,自己是个多么大的笑话。 “怎么会误会?帝君与心嫔,不就是从前的帝君与臣妾吗? 若帝君厌烦了,麻烦告诉臣妾一声,臣妾绝无怨言!” 龙临渊一脸受伤,没想到她会这么绝情。 连事情都没搞清楚,就这么轻易的下定论。 他像是薄情寡性的帝王吗? 角门这边的动静不小,很快就让林心注意到。 她犹豫着,却没胆子。 最后还是停在了离两人不远处的花丛旁边。 垂下来的藤蔓刚好遮住了她的身影,让她整个人都完美的隐匿在角门之后。 但她依旧能从藤蔓的缝隙中看到两人的身影,也能清楚听到二人的对话。 她看见帝君似乎十分着急,神射手便将人搂进了怀中。 不仅语气温柔,甚至话语间还带着哀求。 “瑾儿,你不相信我吗?” “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无法被替代的存在。 至于为何会纳林心和林安姌入后宫,这些事我都会慢慢向你解释。” 藤蔓后的林心忍不住握紧了拳,她想起了刚刚龙临渊跟她说的话。 她不过就是个棋子罢了。 永远都比不过帝君怀中视若珍宝的瑾贵妃。 接下来,帝君附耳在瑾贵妃面前说着什么,总之到了后来,瑾贵妃僵直的身体慢慢放松,并且热烈回应。 就像多日以前,她在慎刑司里见过的帝妃二人一样。 两人之间似乎从未拥有过隔阂。 她却不甘心。 并将这一切尽数怪在了梁玉瑾身上。 让她送糕点,又告诉她帝君的行踪,看起来是这位瑾贵妃胸怀大义,实际上就是在利用她,拿她做嫁衣。 林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御花园的。 仇恨冲昏了她的头脑,让她失去了最冷静的判断。 再次回到乾元宫的时候,她看哪都不顺眼。 为何乾元宫就是最普通的石板地面? 从前瑾贵妃还是瑾妃的时候,曾动手亲自修缮未央宫,将里面金银玉石铺就的地面都换成了鹅卵石路。 但她上次去的时候看得清楚,鹅卵石是真的鹅卵石。 但里面还夹杂着许多翠玉,都是难见的珍宝。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帝君的吩咐,瑾贵妃永远都是帝君放在心尖上宠的人。 这个想法让她嫉妒得发疯。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在日之前还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宫女。 可见,人一旦拥有了权力和地位,那么欲望就会无限增长,直到再也无法吞噬入腹。 乾元宫夜长明,林心在寝殿里发了一夜的火。 听说是半夜着了梦魇,还特意请了趟太医。 但这一切对梁玉瑾来说,不过是浮云。 自从她在御花园听到龙临渊的解释以后,就愧疚万分。 不成想,自己又因为有的没的小脾气,而误会了帝君这么久。 明明帝君都是为她好。 龙临渊自然而然的留宿。 两人之间虽也干柴烈火,但始终没有踏出最后一步。 夜半,心嫔闹得最狠的时候,梁玉瑾腿上的龙纹也烫得厉害。 睡梦里的她不甚安稳,在床榻上不住的翻身。 金龙再次入梦,愠怒的面色变得正常,连情爱都变得温柔,竟让她有深陷其中的想法。 猛地睁眼,她就看见了帝君安静的侧颜。 龙临渊睡着以后并不像白日的样子,脸上肃杀的气息尽数消失,反而十分沉静。 并且脸上有十分不切实际的纯粹,长又卷的睫毛在脸上留下阴影,将他的五官衬得更加立体。 梁玉瑾看得呆了,竟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龙临渊幽幽睁眼,心满意足的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媳妇儿,用力将人搂在怀中。 梁玉瑾再醒来的时候,依旧和以前一样。 身旁的床榻微微塌陷,是有人睡过的痕迹。 但伸手一摸,触感却是冰凉,可见帝君很早就去上朝了。 她又起晚了。 梁玉瑾叹气,明明进宫前教礼仪的嬷嬷都再三叮嘱过,每日要早起侍奉帝君早朝。 她却一次也没有做到过。 还是太贪睡了些。 决心改过的梁玉瑾居然没赖床,麻利的起身梳洗打扮。 绿茵也早就让御膳房的人准备了一桌可口的饭菜。 或许是因为从前在安照国的时候,丞相府的后院有一片小竹林,所以梁玉瑾偏爱有笋的食物。 所以她的早膳从来都不追求精致。 就连今日也只有一份清粥并三样小菜,分别是凉拌笋丝,一块腐乳,和一份清凉的黄瓜。 梁玉瑾一瞧就食指大动,不等绿茵喊她就坐在了桌前。 清粥散发着浓浓的米香,让梁玉瑾忍不住舀了一勺,送到嘴边。 原本还在一旁阖目休息的小黑龙突然爆起,快速的朝梁玉瑾游了过来。? 第九十九章 饭菜有毒 它十分熟练地缠绕上梁玉瑾的手腕,一发力就让她手上的勺子掉了下去。 清粥因为勺子落地而溅了一桌子,梁玉瑾也随之吃痛发出“嘶”的一声。 “小黑龙!” 她另一只手捏住小黑龙的七寸,强硬的把它从自己的手腕上拿了下来。 “你发什么疯?” 她揉着自己的手腕,眼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桌子。 顿时也没什么心情用膳了。 “撤了。” 但小黑龙却对着那盘被绿茵端走的饭菜,不停的吐着信子,甚至打算从饭桌上跳下去。 梁玉瑾察觉了不对,也顾不得自己红肿的手腕。 “绿茵,先回来。” 清粥和小菜重新被放回了桌子上,小黑龙几乎是一瞬间就游到了盘子上,吐着信子将自己有毒的唾液全喷在了饭菜上。 梁玉瑾出言阻止。 可小黑龙就像着了魔一样,对着饭菜发狠,任凭她如何劝阻也没用。 “娘娘,小黑龙是不是生病了?从前没有见过他会这样啊?” 绿茵也一脸担心,她虽然害怕蛇这种生物,但是和小黑龙相处久了,也能明白,就算是冷血动物也有一颗炽热的内心。 所以这会儿的关心是真的关心。 梁玉瑾像是被她提醒了一般,恍然大悟。 “应该是生病了。” 但她随即又发起愁来,宫里可没有给蛇看病的大夫啊…… 她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想到龙临渊一人了。 这蛇是帝君给她的,一定能有办法治小黑龙的病! 因小黑龙死活不肯离开装着清粥和小菜的托盘,所以梁玉瑾只能让绿茵端着这一盘东西一路前往勤政殿。 刚踏出未央宫的大门,小黑龙似乎累了,整条蛇都盘踞在托盘的一角,终于安静下来。 到达勤政殿的时候,龙临渊并没有下朝。 正殿里还有大臣等候,梁玉瑾不得已又一次来到了偏殿。 王钦看这架势就知道有事,眼疾手快的吩咐还人照顾梁玉瑾。 他则脚底生风,前去知会帝君了。 偏殿里十分安静,梁玉瑾看着自己面前的糕点食髓知味,眼神不住的落在连地方都没动的小黑龙身上。 她想安抚,可是手还没靠近,就被小黑龙吐着信子吓了回来。 她更担心了。 毕竟以前,小黑龙从未对她这样凶狠过。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所幸她并没有等待太久。 龙临渊知道她来了,几乎是快速的解决了手上的事务,就来到了偏殿。 “瑾儿,有什么急事吗?” 看到龙临渊风尘仆仆的样子,梁玉瑾有些愧疚,却也知道小黑龙的病拖不得。 但她再转头望向托盘的时候,才发现,刚刚一直紧绷着身体的小黑龙,不知何时放松了下来。 也从托盘上挪到了桌子上,瞪着眼睛看着二人。 “小黑龙他好像生病了…… 我用早膳的时候,他不停的对着饭菜吐信子,还碰掉了我的勺子。” 龙临渊闻言靠近托盘,盯着小黑龙很容易就发现问题所在。 蛇躬身,喷吐毒液,全都是因为察觉到了危险。 他的身体也瞬间紧绷,为了不让梁玉瑾发现端倪,打算先找个借口将她支开。 “有他平日里喜欢的物件吗,拿一个过来。” 梁玉瑾本想吩咐绿茵去,却怕误事,最后还是自己亲自离开。 殿里安静下来以后,龙临渊这才抱着臂,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不过,他的眼神还是一直落在小黑龙身上,带着询问。 “这饭菜,是不是有问题?” 小黑龙吐了吐信子,算是回应。 龙临渊顿时怒火中烧,这宫里到底有谁这么不长眼睛? 居然敢公然给他的小媳妇儿下毒? 若是让他发现,定要碎尸万段,才解心头之恨。 “你是因为发现了饭菜里的问题,才往里面吐毒液的吗?” 龙临渊继续耐心询问。 不出意外的,小黑龙又再次肯定地吐了吐信子。 蛇本身就对毒素格外敏感,毒素对他们来说,就好比人能闻到的气味一样。 只要出现了和自身不一样的毒素,他们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出来。 所以小黑龙才能敏锐的感知,梁玉瑾所用的清粥中有毒。 龙临渊突然黑了脸,恰巧梁玉瑾也在此刻回来,手中拿着一块破破烂烂的红色缎子。 “平日里他就在这上面睡着,应当算是他熟悉的物件了?” 大概是因为一路小跑,梁玉瑾的额前已经有了细微的汗,说话也有些气短。 可见是有多么关心小黑龙。 龙临渊心中发寒,也幸亏是自家小媳妇对小黑龙掏心掏肺,否则像蛇这种冷血的生物,真的不会管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东西先放下,朕已经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了。” 梁玉瑾顿时揪心,将红缎子随手放在一旁。 “小黑龙生了什么病?能不能治好?” 龙临渊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耐心解释。 “不是小黑龙生病了,是你出了问题。” 梁玉瑾疑惑不解,“我?” “你的饭菜里有毒,正是因为小黑龙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百般阻止你用膳。 他毕竟不通人言,只能用这样极端的方法。 才会让你误会他生病了。” 梁玉瑾十分惊讶,盯着看不出丝毫异样的白粥,心中有些后怕。 如果没有小黑龙…… 这结果她也不敢想象。 “朕已经叫太医了,结果如何很快就会有分晓。” 最后经过太医检查,断定这份清粥里除了小黑龙的毒素以外,还有另外一种毒性强劲的药物。 太医发现了殿内沉寂的气氛,不敢多问,回答清楚以后就跪下离开。 梁玉瑾心中一阵后怕,“帝君是怎么发现的?” 龙临渊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扯了个谎。 他依旧不想让小媳妇发现自己并非人身的事实。 “蛇类遇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毒素,就好似看见了敌人,就会快速的进入警备状态。 朕正是从这其中发现出端倪。” 梁玉瑾没有怀疑,自然是相信了。 但她心中又有了新一轮的后怕,到底是谁这么恶毒,想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臣妾恳请帝君彻查!”? 第一百章 你要假死,才可以脱身 龙临渊自然是这个意思。 就算梁玉瑾不提,他也是要查的。 如果他连小媳妇的安危都不能保证,那么将她接进宫,岂不是将她推入了另一个火坑? 但他心中早有答案。 这件事是后宫进了新人才发生的,足以说明,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就出在这四人当中。 婉妃和柔嫔自然是不必多说。 两人并没有侍寝,也和瑾儿没有交集,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至于林安姌,他的影卫一直监视,根本就没有丝毫作案的可能。 唯一剩下的人就是林心。 刚好昨日,他曾在御花园内让林心认识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是最有嫌疑的一个人。 “不过,这件事不用查了,给你下毒的是林心。” “林心?” 梁玉瑾不可置信。 明明前几日在慎刑司看到她的时候,还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单纯如梁玉瑾,根本就不愿意相信一个人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因为名利与地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龙临渊对于自家小媳妇的单纯也十分无奈,最后还是选择耐心解释。 “她一旦有了往上爬的机会,就会变得野心勃勃,不择手段。” “前些日子你拿马蹄糕帮助她,又向她出卖朕去御花园的消息,便让她认为,极有可能得到朕的宠爱。” “但朕昨日在御花园和她点明了心思,她或许就是因此生恨,才做出了这样极端的事。” 梁玉瑾还是摇头,她实在是忘不了。 忘不了林心缩在慎刑司的角落,整个人无助又惶恐。 面对别人对自己伸出来的援手,都不敢将自己的手搭上去接受援救。 这样的人,怎么会心思狠辣到下毒? 龙临渊无奈,小媳妇儿哪都好,就是太过心软和信任别人。 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让梁玉瑾入朝为官的原因。 这样的性格,在浮浮沉沉的官场上,实在太容易受到欺负,也太容易遭到算计了。 为了改变小媳妇的性格,龙临渊决定让她直面最惨烈的事实。 “瑾儿若是不信,不如将计就计,幕后凶手沉不住气,很快就会暴露的。” “将计就计?帝君的意思是……让臣妾假装中了那毒?” 龙临渊高深莫测的摇头。 “不止,你要假死。” 于是下午,瑾贵妃“薨逝”的消息,就被龙临渊单独传入了林心耳中。 本该高兴不已的林心,却惊慌失措。 她的本意不是如此,她只是想要教训一下瑾贵妃,怎么就闹出了人命? 若是帝君查到了他头上该如何是好? 林心止不住的颤栗,为了验证消息的真假,她找了人,编造出瑾贵妃病重的消息,传递给了林安姌。 龙临渊知道后在其中推波助澜,让林安姌深信不疑。 当夜她就乔装打扮,潜入了未央宫,想给梁玉瑾致命一击。 夜里的未央宫十分安静,殿内只有几只幽幽的烛火,偶尔发出‘噼啪’一声烛心烧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宫殿内尤为刺耳。 林安姌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就到了梁玉瑾的寝殿,这让她更加肯定听到的消息属实。 否则未央宫里定会严加把守。 毕竟一个病重的贵妃,无人关心实属正常。 她轻手轻脚的靠近床榻,隔着薄薄的帐帘看到了床榻上虚弱的人影。 连呼吸声都轻若无物,可见是临近大限了。 若不是怕人发现,林安姌甚至想仰天长笑三声。 她从未想过,梁玉瑾消失的方式会是如此的突然而又可笑。 而她已经进了后宫,虽然只是安贵人,甚至还不如从前贴身伺候她的宫女。 但她相信,以自己的容貌和姿色,很快就能代替梁玉瑾,成为这龙绍国最受宠的妃子。 “梁玉瑾?呵!当上了宠妃有什么用?还不是红颜命短,到底没办法成为我晋升路上的绊脚石。” 这种话只要说出一句,余下的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的吐了出来。 林安姌骂了个爽快。 心满意足以后她才动手准备掀开帐帘,给予梁玉瑾最后一击。 但床榻上躺着的人面色苍白,嘴唇上一丝血色也无。 离得近了,林安姌甚至能感受到一股死气。 她心中有些惊惧,最后还是忍着那股子恐惧,伸出手探了探梁玉瑾的鼻息。 最后整个人慌张后退,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 这哪里是病危? 明明已经死了! 林安姌慌不择路的夺门而逃,心中明白自己中了计,恨毒了那个向她传递消息的人。 而林安姌离去不久,另一个人影也出现在了未央宫门口。 她一身黑袍,面纱遮脸,趁着夜色从开着的门缝溜了进去。 她不像林安姌那般嚣张放肆,反而将脚步放得很轻,并且吹灭了殿内唯一的蜡烛。 此刻的寝殿内,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她慢慢靠近床榻,像林安姌那般伸出手,探了探床榻上的人的鼻息。 最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手中轻巧的匕首啷当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床榻上的梁玉瑾不为所动,连身子都没有半分颤抖。 她已经喝过了龙临渊给的假死药,五感尚存,却没有鼻息,所以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外界的情况。 甚至如果她想要醒来,也不过是一睁眼的事罢了。 黑袍人揭下了帷帽,扯下了面纱,露出了林心的那张脸。 她脸上神色几番变化。 有愧疚,有恐惧,但更多的是松快。 她盯着床榻上已经没了呼吸起伏的人影,突然轻笑了一声。 “贵妃又如何?受宠又如何?最后的结局,还不都是床榻上冷冰冰的尸体?” 她靠坐在床榻上,神色间全然没了忏悔。 “宫女又如何?身份低微又如何?活到最后的还不就是我?” “你送我马蹄糕,差人告诉我帝君的动向,不就是想要利用我,利用我和帝君和好吗?” 她骤然发狠,紧紧的抓住了锦被。 “你就该死!仗着帝君的宠爱无法无天,将整个后宫搅成一团浑水,你早就不该活下去了,我只是替天行道罢了!” 林心的脸色逐渐变得癫狂,失去了该有的理智。 “这一切应该是我的,都是我的!我是心嫔,是陛下的心啊!” 第一百零一章 一人一龙形影不离,越来越亲密 就在她状若癫狂,将自己的心声全部吐露干净以后。 床榻上的梁玉瑾突然睁开了眼,睿智而又明亮。 “你配吗?” 对性子一向柔软,而且习惯了隐忍的梁玉瑾来说,这样的话已经算得上是重话了。 但她还是对林心说了。 林心仿佛是没反应过来,她就又重复了一句。 “你配吗?” 林心突然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没死?” 梁玉瑾看着面目全非飞林心,眼神冷漠的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她虽然以前也见识过镇南王那样蛇蝎心肠的人,同样也见过梁衡那般心肠冷漠的父亲。 但她从未见过像林心这样,仅仅日,就被富贵和权力蒙蔽了心的人。 明明在那之前,她还只是蜷缩在大牢的墙角里,不敢大声说话的宫女。 但她现在手上已然多了把无形的刀,学会了害人性命。 命运有时就是这样可笑。 不知是玩弄了林心,还是玩弄了梁玉瑾。 她坐起了身子,任由身上的锦被滑落下来,露出了白得晃眼的中衣。 “我当然活着,我肯定活着。” 她的身子微微前倾,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狠戾。 “你忘了你的初衷吗?你忘了被林安姌欺辱时的难过吗?你忘了自尊被踩在地上的感觉吗?” 她的眼神有难过,有嫌弃。 “既然已经受过这样的苦,为何还要让别人再受一次?” 这些天里,已经有不少乾元宫的宫女太监浑身伤痕,不用打听,就知道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也是让梁玉瑾更为心寒的原因之一。 明明她也是淋过雨的人,为何又要亲手撕碎别人的保护伞呢? 似乎是在现在,林心才反应过来。 她脸上的错愕很快转变为惊恐和羞愧。 “我要你死!” 她伸手,长长的护甲朝梁玉瑾的脖子伸来。 只是还没碰到人,就被龙临渊干脆利落的一脚踹飞。 他下意识握住梁玉瑾发着虚汗的手,轻轻摩梭以示安慰。 “瑾儿,不值得的。” 不值得为这样的人生气。 “帝君……” 被踹飞在地上的林心看见了龙临渊,慌忙整理着自己已经杂乱的衣衫和发髻,企图在他面前留下一个贤良淑德的形象。 大概是疯了。 “臣妾参见帝君!” 她跪在地上,黑袍下的裙摆拖得很长,鲜红又妖媚。 “你刚刚说的,朕都听到了。” 他看着林心,心中已经后悔至极。 如果不是小黑龙对毒素有如此大的警惕,可能他的瑾儿就无法陪着他共白头了。 “下毒,嫉妒,以德报怨,你全占了。” 林心的神色有些慌乱,她伸手摸了摸脸颊,勉力挤出一个笑容。 “帝君说的什么,臣妾……臣妾听不懂……” 下毒? 她的眼神落在面色和唇色依旧苍白的梁玉瑾身上。 回忆铺天盖地裹挟着刺痛,回到了脑海中。 林心痛苦的抱住了头,跪坐在地上,神色一片骇然。 “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啊!” 她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手上的护甲不知为何根根脱落,带着淡淡痕迹的手指,遥遥指着梁玉瑾。 “是她!是她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恩宠! 她看不惯我心嫔二字,她拿我当跳板,她该死!” “对,就是她…是她咎由自取,和我没关系,没关系!” 发泄过后,她抬头看着端坐在床榻上的两人。 他们同样紧皱着眉,甚至连坐姿都有几分相像之处。 又是这样。 又是这幅伉俪情深的模样! 和那日她在慎刑司见过的一模一样。 林心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失去了,再也收不回来。 她膝行到龙临渊面前,求助似的抓住他明黄色的衣摆。 “帝君……臣妾都是为了你,臣妾都是为了你啊!” 龙临渊嫌弃的一抬脚,再度将她踹了回去。 “不论你是装疯还是卖傻,陷害瑾儿的这件事,你已辨无可辨。” 龙临渊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撑在腿上,带来的压迫感,让林心再也不敢抬头。 “陷害瑾儿,只有一个下场。” “死!” 这句话让林心彻底害怕。 她又开始惊声尖叫,对着两人不住的磕头。 一下又一下,沉闷的声音响彻寝殿。 很快,她的额前就出现了一抹鲜红。 梁玉瑾不忍再看,闭了闭眼将头抵在龙临渊的肩膀上。 语气里满是疲惫,“大概是真的疯了。” 她如今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意味了。 恨,是有的。 毕竟,林心往自己饭菜里下毒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这恨当中又夹杂着一丝同情。 明明……明明她不该变成这样的。 名利和荣华,永远都是悬在人头上的一把刀。 感觉到了她情绪不对,龙临渊反过手来摸了摸她的头。 “她该受的惩罚的,有时装疯卖傻也是逃脱的手段。” 林心不住的磕头,额头上的血迹已经从一小块变成了一滩血迹。 血丝顺着脸颊而下,浸湿了她的眉眼。 梁玉瑾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什么攥住了一样,无法呼吸。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放了她,阿渊。” “好。” 龙临渊下意识的回应,然后才反应过来梁玉瑾叫了自己什么。 他有些激动,转过身将人搂在怀里,下巴贴在梁玉瑾的肩膀上,他贪恋的吸吮,好闻的气息,瞬间就溜进了鼻子里。 “瑾儿,你叫我什么?” “阿渊,”她说,“阿渊。” 龙临渊紧紧的搂着她,平复了几年的心跳在此刻变得热烈而疯狂。 几乎要从血肉之躯当中跳出来。 梁玉瑾是个很慢热的人,在山里龙身和她相伴的那五年里,前三年梁玉瑾都只叫“喂”。 多么没有礼貌而又怠慢的称呼。 直到他帮助梁玉瑾逃脱了一次危险,那天梁玉瑾便脱口而出。 “大蛇。” 这样亲昵的只属于两人的称呼,会很快拉近两人的关系。 反正自那日起,一人一龙形影不离,变得越来越亲密。 所以这会儿梁玉瑾叫“阿渊”的那一刻起,龙临渊就知道他终于费尽千辛万苦走进了她的心里。 这就够了,不是吗? 第一百零二章 带着目的的接近 “阿渊,把她送走,她有家人,一定会被照顾得很好。 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龙临渊只是点头,影一出来一掌将林心劈晕,带了出去。 “阿渊!” 梁玉瑾再重复,主动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为了我,不论是林心,还是林安姌,我都知道的。” 她低垂着眉眼,“是我太没有安全感了。” “从前在安照国的时候,外公便告诉我,除了他,任何人对我好都是有条件的。” 龙临渊已经听出了她话音里的一丝颤抖,心疼的回握。 没拦住她接下来的话,选择继续听了下去。 “大概是七八岁的时候,司礼监监正家有个女儿,比我大了两岁,但她很好。” 梁玉瑾似乎想起了不堪的往事,又将头埋在了龙临渊的肩膀上。 话音颤抖,却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 “那时候,她就是个知心大姐姐的角色。 她会听我絮絮叨叨的说些家长里短,会偷偷的从府中跑出来和我见面。 甚至在逛街时,还记得给我带我喜欢吃的马蹄糕。 现在,我的妆匣子里还有她送我的一只虎头簪。” 梁玉瑾抬头,用手比划了一下。 “是真的虎头簪,老虎的头,很别致的一个发簪,但我很喜欢。” 她脸上短暂的笑容很快消失,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我一直以为,她了解我,是我不安童年里唯一的玩伴,但是我错了。” 她抬头看着龙临渊,眼神里已经有了模糊的泪意。 “她戴着面具陪了我整三年,那时候我天天和外公说起她。 外公几次欲言又止,我却没能看出其中的意思。” “直到三年后的一天,她又带了马蹄糕给我。 但不再是单纯的对我好了,我清楚的记得,她哭着跪在地上求我,求我让外公救她父亲一命。” 这件事其实也是往事了,司礼监监正是个捞不着油水的职位,但抵不过他贪。 一边贪一边为自己找着后路,最终将目标放在了梁玉瑾身上。 “她跪了一个时辰,但我心里明白,这三年她都是带着目的接近我。 我不忍心,就去求了外公。” 梁玉瑾哭着哭着就笑了,只不过那笑意是如此悲凉。 “外公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将她父亲救出来的。 但那日以后,丞相府就更加衰败了,外公似乎失去了实权,我不知道他拿什么做了交换。” “总之,她的父亲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不过,失去了官职,成了平民百姓。” 梁玉瑾轻轻的拽着龙临渊的衣摆,似乎这样才能得到短暂的安慰。 “那些日子,我过得浑浑噩噩,她却几次三番上门,言语间都是讽刺我不够朋友,没有保住她父亲的职位。” “但我有什么办法呢?” 梁玉瑾深深的叹了口气,语气缥缈,“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时的我,也不过是个刚满十岁的孩子。” 这回,龙临渊切切实实的听到了梁玉瑾压抑的哭泣。 他明白,那是自责。 “或许你外公出手,并不是全然为了你们这份脆弱的友情。” 龙临渊并不会安慰人,只能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试图理解梁玉瑾,理解这件事。 “镇南王一手遮天,迟早会对丞相府动手。 外公说不定也是为了保一家平安,这才做了交换。” 或许是安慰起了作用,梁玉瑾抬抬头吸了吸鼻子,除了睫毛有些湿以外,眼角已经没什么泪水了。 “外公也这样同我说过,但我总觉得问题出在我身上。” 龙临渊轻叹口气,摸了摸她因为压抑而哭得通红的脸颊。 “为什么总要将这些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呢?” 龙临渊心疼不已,明明已经受到了伤害,可他的小媳妇提起那个幼时玩伴的时候,给的评价仍旧是她很好。 龙临渊不明白这是怎样的赤诚之心。 或许因为他并非人身,也拥有不了人的感情。 “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觉得所有接近你的人都有目的,都想从你身上获取利益。 但我不是!” 龙临渊强迫她正视自己,“瑾儿,我不是。” 梁玉瑾有些难为情的撇过了脸,“我身上也没有帝君需要的东西。” 龙林渊轻笑一声,舒畅而又爽朗。 “瑾儿就是我最想要的。” “但你不该放了林心,如果她是装疯卖傻,以后只会后患无穷。 怕自然是不怕的,只是那些腌臜的事,朕不想让你沾染。” 梁玉瑾摇头,眼神亮亮的。 “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只是短暂的被利欲蒙蔽了双眼,给她些时间,她会想明白的。” “或者说,”梁玉瑾心中一动,大胆的摸了摸龙临渊的鼻子,“帝君会怕一个小小的宫女吗?” “瑾儿越发调皮了。” 他沉着脸,装得有模有样。 “贵妃如此调戏君王,该作何处罚?” 梁玉瑾掐着嗓子,沉下声音,模仿了刚刚龙临渊的那句“死!” 说完她就笑成一团,笑声感染了龙临渊,两人一起滚在床榻上,看着帐顶笑得不能自已。 殿外的王钦目瞪口呆。 他服侍了帝君这么久,还从未听过如此持久而又爽朗的笑声。 简直是见了鬼了! 这样泄愤式的谈心明显很有作用,至少对梁玉瑾来说很有作用。 她一夜都难以安寝,想翻身却又怕扰了龙临渊,只能硬生生的憋着,直到半条腿都变得麻木。 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翻了身,结果就是被龙临渊抱在怀里好一通蹂躏。 至于后来是怎么睡过去的,却已经不知道了。 她醒来的时候龙临渊正好起身,王钦正在一旁服侍着帝君穿龙袍。 梁玉瑾心中有些蠢蠢欲动,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 “让我来。” 王钦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得了,什么时候也该找个对食了。 最后梁玉瑾在龙临渊的指导下,费了半天的劲,才把这一身繁复的龙袍穿好。 已入秋日,她额头上还是出了些细密的汗。 “真是个苦差事。” 龙临渊含笑摸了摸她的头,“以后这种事还是让王钦来,你多睡一会儿。” 跨出门几步,龙临渊心有所感的回头。 就见自家小媳妇倚在门框上,活像一块望夫石。 他再也忍不住,走了回去,在小媳妇的额头上落下了重重一吻。? 第一百零三章 你居然没死? 吐了心事,又完成了穿龙袍心愿的梁玉瑾心情十分畅快,不仅早膳多用了一碗鱼,甚至一吃完就催促着绿茵陪她一块出去赏花。 她一看到御花园的花,就能想到落瑾院里,那些专门为她种下的花海。 一路脚步轻快的到了御花园,她一眼就看见昨日来过她床头的林安姌。 有好戏看了。 她轻咳一声,林安姌循声望了过来,一看到她,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可以算得上是花容失色了。 “居然没死?” 怎么回事? 明明昨晚她摸到了,也看到了! 难道…… 就算离得不近,这几个字还是被梁玉瑾尽收耳中。 也太沉不住气了。 梁玉瑾揉了揉脸,擦掉了颜色本就不重的唇脂,僵直着身体一步步靠近林安姌。 若说她对林心还心存一丝怜悯的话,对林安姌可以说的上是一点耐心也无。 从前在安照国就不对付。 到了龙绍国,林安姌更是几次三番置她于死地。 换了谁都不能忍。 林安姌看她一步步靠近,就好像见了鬼一样不停后退。 最后退到了独亭,一步也挪不动了。 “你……你别过来!” 梁玉瑾笑了笑,故意让这个笑容阴冷而又惊悚。 “你怕什么?” 还是初秋,早起还有些日头,梁玉瑾抱着臂,瑟缩了一下。 “好冷啊。” 就是这么一句有轻飘飘的话,吓得林安姌整个人汗毛倒竖,捂着头尖叫,和昨晚的林心如出一辙。 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了? “你怕什么?” 梁玉瑾说着,又靠近一步,苍白的唇让林安姌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她整个人蜷缩在亭子里,口中不断呼唤着宫女的名字。 这里的骚动很快引起了注意,不少在御花园附近做差事的宫女太监凑了上来,或远或近,都对林安姌指指点点。 这些话音犹如魔咒,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林安姌本就脆弱的心灵。 她叫得更大声了。 梁玉瑾收敛了脸上神色,皱了皱眉, “安贵人怎么了?” 林安姌抱着头,大喊:“鬼啊——” 梁玉瑾眼神不解,当着众多宫女太监的面,靠近她,摇了摇她的肩膀。 手有些凉,凉的林安姌一颤,急速后退,整个人都缩在了独亭里的长椅下。 梁玉瑾一步步靠近,蹲下身子,笑着凑近她。 “安贵人,你怎么了?” “啊——” 在一声长嚎中,林安姌彻底晕了过去。 梁玉瑾起身拍了拍手,端着贵妃的姿态,一脸担心,指了指陪林安姌一起来的宫女。 她从刚刚林安姌狼嚎开始,就失了神,愣愣的站在独亭外不知所措。 “将你家贵人送回去,再请个太医来看看。 瞧这样子,怕是得了失心疯,可得好生看着。” 那宫女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费力的将林安姌拖出来。 梁玉瑾看不下去,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给她搭手。 等林安姌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熟悉的碧荷鱼戏水帐顶。 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眼前闪现过梁玉瑾苍白的面色,忍不住惊呼出声。 宫女端着汤药走近,脸上不知是恐惧还是担心。 “主子,喝点药,安神的。” 林安姌不想被那张脸再度恐吓,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慢着!” 她看着宫女端着药碗离去的背影,“我问你,贵妃没死?” 宫女吓得一愣,手上药碗应声落地,她也顾不得满地渣滓,直直的跪了下去。 “主子,这话不可乱说!” 林安姌眯了眯眼,不安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真的没死?” 宫女已经开始冒冷汗了,“主子,现在帝君应该在贵妃娘娘处用膳。” “下去。”林安姌说。 没死? 怎么会没死? 明明她昨天就已经浑身冰凉,没了鼻息! 为什么? 心中不安已经被愤怒取代,林安姌明白自己被耍了。 正准备下床,林安姌顿时反应过来。 这件事,或许应该先问问传递给她消息的人。 打开门,宫女还在门口,不过面色有色苍白,大概是被她刚才那句话给吓得。 “收拾一下,咱们去看看心嫔。” 宫女脑中空白,再一次给自家主子跪了,这次说话都带了哭腔。 “主子!心嫔娘娘昨晚得了失心疯,被连夜遣返回家了!” 林安姌扶在门框上的手一愣,失心疯? 遣返? 果然是陷阱! “我知道了。”林安姌说完,转身回了寝殿。 手已经微不可察的开始发抖。 林心走了,为什么走? 她肯定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比如……梁玉瑾。 她是假死!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安姌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如果梁玉瑾是假死,那她说的那些话…… 人一旦冷静下来,恐惧就会从四肢百骸钻进骨子里,让人窒息。 如果这一切都是局,那她也在无形当中被林心拖了进去,并且自己没有丝毫察觉。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林安姌调整心情,整理衣冠以后就让宫女从库房挑了支上好的石榴红头面,用锦盒装了,打算去未央宫。 一来是探虚实,二来也是保命。 她和梁玉瑾的恩怨若是和性命相比,她愿意退一步。 辉煌大气的未央宫牌匾,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出刺目的光,林安姌抬起手遮了遮,随后踏进了宫里。 百花盛开,蝴蝶飞舞,一派盎然景象。 这会林安姌才发觉,自己竟然是头一次来未央宫。 以前,她并不觉得梁玉瑾多么受宠,甚至觉得她上不了台面。 有帝君的盛宠,居然也只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甚至脚下的鹅卵石地面都有些硌脚。 但她不敢说,只能带着不怎么诚心的笑容让人通传。 梁玉瑾并没有给她使绊子,她甚至没有等几息工夫,就被绿茵带了进去。 殿内窗明几净,所有东西都是贵妃规制,包括梁玉瑾素色衣服上那只凤,她一样也高攀不上。 “臣妾拜见贵妃娘娘。” 这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不必多礼,坐。” 听着梁玉瑾话里的慵懒,她更难受了。 不过也只能听命坐在一旁,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第一百零四章 梦游 “今日在御花园,多谢贵妃娘娘相助。” 林安姌说着,从身后宫女手中接过了锦盒,“一点心意,贵妃娘娘一定收下。” 梁玉瑾看着她,良久后,突然笑了笑。 从前想置她于死地的林安姌也会因为低位的高低而卑躬屈膝,可见权力是个多么有诱惑力的东西。 不论是她幼时玩伴,还是林心,都是埋葬在权力里的人。 “放着。”她淡淡开口,却不曾看那锦盒一眼。 林安姌松了口气,思索着如何开口。 “贵妃娘娘……” “有事就说。” 梁玉瑾摸了摸葱白的指尖。 她并没有带护甲,因为不喜欢手被束缚,也不喜欢冰凉又坚硬的触感。 最主要的是,这东西戴得久了,指甲都会变形。 林安姌一顿,在脑海中迅速集结着措辞。 “嫔妾从小……就有梦游的毛病。” “哦?”梁玉瑾一笑,“不曾听闻。” “这件事不甚光彩,除了嫔妾家人,确实再无人知晓。” 梁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安贵人到底想说什么?” 林安姌觉得自己额前的细汗,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嫔妾昨晚梦到……来了未央宫,不知是否梦游,而且还在贵妃床前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你确实来了。” 梁玉瑾突然的插话让林安姌身子一抖,本就断断续续的话,这会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嫔妾……” “不是梦游。” 梁玉瑾斜睨着她,“你听说了我死了的消息,对吗?” 林安姌突然一片空白,但身体给出了最诚实的反应。 她一挪身子,跪了下去。 “贵妃娘娘!嫔妾是被心嫔蒙蔽了双眼,都是她指示嫔妾的!” 对于林安姌这种死到临头还要将责任推给别人的人,梁玉瑾是最看不上的。 “心嫔已经受到了该有的处罚。” 这句话在林安姌听来就是,“我下一个就要找你算账了。” 她开始磕头,语气慌张。 “贵妃娘娘,嫔妾就只能逞口舌之快,绝对不敢下手啊!” “贵妃娘娘!嫔妾是受了奸人蒙蔽啊!” “贵妃娘娘……” “回去。”梁玉瑾突然觉得无趣,她本来也没想找林安姌的麻烦。 她背后牵扯的利益太多,留着她还有用处。 只是几句话而已,她还不至于这点肚量都没有。 “啊?”林安姌显然是懵了,不知道这句回去是什么意思。 “回去,”梁玉瑾又重复了一次,“如果本宫真想动手,你根本不会有机会拿着东西来未央宫。” 林安姌跪也不是,起来也不是,最后还是绿茵扶了她起来,送到了宫门口。 “还请安贵人以后谨言慎行,不是谁都像我们家娘娘这般仁心。” 绿茵一早就看不惯林安姌,这会抓住机会,也忍不住怼了几句出出恶气。 很显然她估算的十分准确,林安姌已经被吓掉了半条魂,这会哪里听得出她话里讽刺的意味,点了点头就被宫女扶着离开了。 回到储秀宫以后,她在未央宫自尊被碾碎的滋味慢慢浮上心头,那股子怕也逐渐消失。 她着了道。 她不明白为何梁玉瑾会原谅她,所以在储秀宫坐立难安,思来想去,还是派人给云淮安递了信。 云淮安来得很快,几乎天色擦黑,他就趁着夜色进了宫。 有了“贵人”相助,他很容易就躲过了宫中各种眼线,来储秀宫也比往常容易很多。 “怎么了?” 云淮安连帷帽都来不及揭下,便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了蜷缩在软塌上的身影。 “什么被发现了?” 他此刻心像油锅煎,林安姌传来的消息只有四个字—— 被发现了。 两人共同的秘密实在太多,包括他还活着的事。 如果这件事被发现,他可以说是性命难保了。 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完全是火急火燎。 “贵妃死了,假死,我中了计,在梁玉瑾面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云淮安张了张嘴,“你说什么了?” “你是想问问我有没有说关于你还活着这件事?” 林安姌在这种时候特别冷静,一眼就看透了云淮安的想法。 她自嘲笑笑,“你就只关心这个?” “就不怕我说了别的?” 云淮安其实很想说不怕,毕竟他“云淮安”这个身份已经死了。 拜林安姌所赐,他现在就是个傀儡。 若不是那四个字份量太重,他甚至不愿意再进宫见林安姌。 “你就不该如此冒进。” 想了半天,云淮安只回了这么一句半批评的话。 不承想,却点燃了林安姌身上的炮仗。 “我冒进?我要是不冒进,你还有命吗?” 她的指尖几乎要戳到云淮安脸上,“我要是不冒进,你能在宫里来去自如?” 云淮安一把攥住她的指尖,手上用了些劲,林安姌几次想抽出来,却连一分一毫都动不了, “你做过冒进的事还少吗?除了救我这一件,哪一次不是弄巧成拙?” “对了,”云淮安终于松开了她的指尖,“就你救我的这一次,我还成了彻头彻尾的傀儡。” “你有什么用?”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林安姌,她像疯妇一样胡乱挥舞着手脚,却被云淮安一把推倒在地。 但她并不甘心。 “难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水到渠成吗?你没有沦为废物的时候吗?” 寻着空档,她起身推开了云淮安,迅速躲到了一个梨花木的衣架子后头。 “咱们半斤八两,你何必踩一捧一?” 云淮安看着她,突然笑了,“你既然这么看不起我,那以后就别来找我。” 林安姌恨不得将整个衣架子扔过去,以解心头之恨,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搬动的力气。 遂对着云淮安远去的背影大吼了一句,“你自求多福你!” 云淮安受了气,走的时候也失去了往日敏锐,没有发现回廊转角一闪而过的青色衣摆。 康宁宫里,沐婉晴端坐在首位上,看着面前回话的碧荷若有所思。 “你当真看见有人从安贵人宫里出来了,还是个男人?” 碧荷忙不迭点头,“奴婢哪里敢撒谎,真真切切的,似乎还吵起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瑾儿你到底怎么想出来的 “吵什么了?” 后妃私会外男…… 就算帝君不曾召幸她们这些刚进宫的妃嫔,也不至于如此饥渴? 这可是拿性命在冒险啊。 “奴婢本来是按照娘娘的吩咐去打探有关心嫔的消息,离得近了发现殿内漆黑。 本以为安贵人睡了,奴婢正想走,就听见屋内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奴婢怕打草惊蛇,不敢靠近,只能在回廊处听着。 前面的没听真切,就听见安贵人喊了一句‘自求多福’,然后那人就气冲冲走了。” “那人走得急,没发现奴婢。” 沐婉晴笑了笑,拉过碧荷的手,顺势将腕上的碧玉手镯推了过去。 “你受惊了,做得很好。” 碧荷心存感恩,当即跪地磕头谢恩,对自家娘娘的忠心已经日月可鉴了。 她仅仅只是拍手,一身黑的暗卫就跪在了殿里。 “娘娘有何吩咐?” 沐婉晴低声说了几句,暗卫才起身离开。 她在丞相府待了这么多年,学的最多的就是明哲保身,当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击溃绊脚石的机会。 所以,她要让人将消息传进帝君耳朵里。 或许,一箭双雕,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午后的勤政殿有些压抑,龙临渊黑沉着一张脸,神色是有史以来最严肃的一次。 有人跳过了影卫,跳过了宫中的眼线,从一个宫女口中将林安姌会见过外男的消息传到了他耳中。 这说明什么? 说明宫里已经有一股稳稳可以和他抗衡的势力! 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他并不想知道林安姌到底见了谁,做了什么,只想知道传递消息的人到底用了什么方法,通过了什么路径,背后是什么人。 所以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派出了影卫。 表面上是在追查和林安姌私会过的外男,实际上是想要找到那个放消息的人。 影卫当然不是吃素的,很容易就发现了,这个消息是从浣衣局的一个宫女口中传出的。 但是影卫遍寻内宫,却找不到这个宫女的分毫身影。 线索就这样中断,更是让龙临渊焦头烂额。 越是在这种时候,他心中就越发想念梁玉瑾。 趁着天色擦黑,他也没有叫步辇,更没有用轻功,就这么趁着初秋微凉的风,一路走到了未央宫。 所幸两宫距离并不远,但龙临渊走过去,还是感觉到身上微微出了些细汗。 冷风一吹,疲惫感顿时消失。 所以他踏进未央宫里的时候,脸色已经没有之前那般严肃了。 解决了两个潜在的敌人,梁玉瑾的心情十分好,拾起了许久未做的女红。 龙临渊一进来,就看见梁玉瑾披散的长发坐在软榻上,身旁是各色针线,手上还拿着一个绣绷子,神色认真的在上面戳来戳去,不知道在绣些什么。 他制止了绿茵脱口而出的通报,轻手轻脚的走上前。 梁玉瑾的绣绷子上是一块难以形容的…… 不知道是鸳鸯,还是鸭子的东西。 额前一撮黄毛尤为刺眼,不过勉强能看出来是鸳鸯戏水的花样子。 “在绣什么?” 低沉声音响起的同时,梁玉瑾才发现秀绷子上多了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影响了她的发挥。 “帝君怎么这会儿来了,没有奏折了吗?” 自从敞开心扉过后,小媳妇对着他放松了许多。 至少现在说了这么几句话,居然连眼神都没从那撮黄毛上挪开。 他不得已坐在了梁玉瑾身侧,只是还没坐稳,就被大力推开。 “哎哎哎——屁股下有针!” 龙临渊条件反射的弹了起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后转身坐在了另一侧。 “怎么东西乱放?不小心扎着了怎么办?” 他很清楚的听到了梁玉瑾从鼻尖传出了一声嗤笑。 “我可不像帝君这般莽撞,东西放在哪都是有分寸的。” 这种隐隐带着骄傲的语气,让龙临渊不由得发笑。 “分寸就是给鸳鸯绣一撮黄毛吗?” 梁玉瑾突然有些脸红,有一种想将这绣绷子捂在怀里的冲动。 她的女红本来就不好,大多数都是因为林沛丰经常带着她溜出去玩儿,导致她荒废了这女子该学的本事。 除了那一首弹的极佳的琵琶以外,她其实也没什么特长了。 “谁规定鸳鸯不能长黄毛了?我同小舅舅出去的时候,还见过长红毛的鸳鸯呢!” 刚刚压抑而又低沉的心情在此刻彻底放松,龙临渊在这空旷的未央宫里大笑几声,而后才恢复了正常。 “你小时候经常同你小舅舅一块出去玩吗?” 梁玉瑾细心的将软榻上散落的针捡起来,全部都扎在了未绣完的绣绷子上,放在针线篓子里,才转过头认真回答龙临渊的问题。 其实也算不上是回答,更多的像是在回忆。 小时候和小舅舅一起出门游玩的时光,才是她最难能可贵的记忆。 当然林沛丰愿意冒着风险带她出门,就是因为她约莫十岁的时候,受了那个司礼监监正家女儿的伤以后。 “小舅舅带我去过挺多地方的。” 梁玉瑾伸出手,一个一个的掰掰指头,“扬州,青城郡,有一次我们跟着商队走的远了,差点到了漠北。 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了漫天黄沙,小舅舅那个皮实的性子,说不定就直接带带去漠北了。” 梁玉瑾说到这儿还有些想笑。 先开始是捂着嘴,后来就忍不住了,毫无形象的躺在软榻上笑了个痛快。 起来的时候还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说起来,有些时候没见过小舅舅了呢。” 龙临渊摸了摸她的头,“我带你回安照国看看。” 梁玉瑾摇了摇头,“还是不去了,每次去都有不少风波,外公说不定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小舅舅的伤才养好,姑姑姑父也不过刚在京城扎根,现在经不起任何变动。” 龙临渊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紧了紧,“过年,过年了带你回去。” 这回梁玉瑾没有拒绝,直截了当的点头。 “那我就不跟帝君客气啦!” 话题被扯得老远,龙临渊脑海中还是忘不掉那一撮黄毛的鸳鸯,笑声又从嘴里漏了出来。 “不过,这黄毛鸳鸯的创意,瑾儿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第一百零六章 帝君这是被妖妃摄了魂! “帝君,我说小舅舅带我去看过一对黄毛小鸳鸯,你信吗?” 梁玉瑾一脸认真,一点开玩笑的意味都没有。 “…我信。” 龙临渊越过她,从针线篓子里拿出了那个扎满针的绣绷子。 “瑾儿是想做个香囊吗?” 梁玉瑾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微微的点了点头,“是。” 龙临渊二话不说,拿起秀绷子在自己腰间比了比,十分满意的点头。 “不错,衬我。” 这句话并非违心。 鸳鸯本身就绣得胖胖的,但因为会缝制成一个香囊,所以整个鸳鸯的身子都会往内弯折,其实也看不出绣工的好坏。 更重要的是那一撮黄毛,和他平日里见大臣常穿的明黄色衣服,几乎颜色融合在一起。 若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对于自家小媳妇的要求不能太高,绣的东西能带出门,那就是合适。 果然,他一转头就看见梁玉瑾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顺手拿着绣绷子比划了一下。 “真的合适吗?” 梁玉瑾坚定的认为龙临渊就是安慰之言,心里盘算着何时绣一只遒劲的鹰或者扬爪的龙,这样才配得上帝君的身份。 用过膳后,梁玉瑾坚持要将黄毛鸳鸯绣完。 打络子的时候就开始小鸡啄米,等信念支撑着她缝好挂绳以后,就睡得天地不知了。 或许是因为太累,梦里竟然格外香甜,连经常入梦的金龙都不知所踪。 再醒来的时候,那个半梦半醒时秀的鸳鸯香囊,和龙临渊都已经不知所踪。 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飘进鼻子里。 梁玉瑾转头就看见被放在窗棂下的桂花。 颜色有些淡,应该是早桂,所以香味并不浓烈。 “娘娘,洗漱?” 绿茵推开门,端着铜盆。 “哪来的桂花?这还没到中秋呢。” 绿茵笑了笑,拧了条帕子给她,“早上秀儿去尚衣局拿衣服的时候看见的,想着娘娘会喜欢,就带了些回来。” 梁玉瑾用帕子蒙住脸,努力吸了吸。 除了帕子上的水汽以外,桂花香还是无孔不入的钻入了鼻子里。 “真香。” 她起身走到铜镜面前,摸了摸垂顺在肩头的长发。 “今日不梳那么繁复了,咱们去看花。” 绿茵手法熟练的挽了个云髻,两边垂下细碎的发丝,将本就白皙的脸衬得更如巴掌大小。 “就知道娘娘要去,秀儿说那颗早桂树就在御花园东侧的锦瑟湖那里。” 梁玉瑾点头,瞧着外面没了太阳,回身披了件薄外袍才出门。 这一路十分清静,或许是因为刚刚处理了两个不省心的人,梁玉瑾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慢慢接近秋日,许多花已经过了花期。 御花园一眼望去,已经到了青黄交替的时节。 过了一座矮桥,她们就到了锦瑟湖。 梁玉瑾以前没来过这,现在才惊奇的发现锦瑟湖不小,四面环柳,但现在也没什么绿叶,只有一棵枝叶繁茂带着一点黄的早桂树十分引人注目,香味也更浓郁了。 脚步不停,她一路到了早桂树下。 上面有许多新鲜的折痕,瞧着应该已经被不少人发现了。 “娘娘,要不要奴婢找几个太监来?上面那几簇开得正好。” 绿茵指着早桂树的顶上,那几簇确实比别的更黄艳香味更浓郁一些。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 留在树上,还能香得更久一些。 她仰着头,风一吹,有花被吹下来,连风里都带着一股子香味, 再有几日就是中秋,过了中秋,晚桂也都开了,到时候香味会更加浓郁。 不过大概是没有早桂这般淡雅的香味的。 梁玉瑾的心情更好了,打算围着这条锦瑟湖转一转。 湖里的水算不上清澈,但也并不浑浊,泛着绿意,飘着些水草和青苔。 “娘娘瞧!有鱼!” 绿茵惊喜的喊叫着,顺手拽了拽梁玉瑾的袖子。 梁玉瑾也聚了神,盯着绿色水草漂浮之下的一抹红色。 水面泛起涟漪,鱼儿调皮跃起,而后又沉入水中。 梁玉瑾不自觉带了笑意,“是锦鲤呢。” “下面还有……” 随着锦鲤翻涌,另一抹碧荷色若隐若现。 一旁的绿茵皱眉,“没见过有这样颜色的锦鲤啊?难不成是独属于锦瑟湖的新品种?” 梁玉瑾正想揶揄几句,但她的笑容就这样凝滞在了脸上。 碧荷色的面积变得越来越大,离水面越来越近。 被水的浮力一推,碧荷色一翻身,一张可怖的脸就浮现在眼前。 赫然是一具水中浮尸? 梁玉瑾无法形容这个感觉。 浮尸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因为被泡得发白涨大,发丝缠着水草,身体也肿胀,撑得碧荷色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所以才会被误认为是锦鲤。 贴得太紧了,就好像长在身上一样。 梁玉瑾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喉头发紧,根本来不及听后头绿茵在喊什么,怕不怕。 她一仰头,就没了知觉。 龙临渊正在听丞相回禀江南水患的事,定国公平定流民确实很容易,将那批人安置在了离京城百里以外的晋郡,再做安抚以后就打算返京。 至于宁龚,连夜赶往江南,亲自上阵督促修建堤坝,已经初显成效。 总的来说,都是好事。 沐丞相高兴的胡须颤抖,“帝君治国有方,才有了盛世太平的模样,臣替帝君高兴!” 龙临渊也难得对臣子露了好脸色,心中更是对这个已经发须皆白的丞相多了三分敬重。 “沐相何必妄自菲薄?这其中你也出力不少。” 沐丞相笑了笑,似乎并不在乎这种虚名。 他摆了摆手,“还是帝君的功劳,前朝安稳,后宫也要平和,婉晴……” 沐丞相话音未落,王钦也顾不得通传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帝君,贵妃娘娘在锦瑟湖看到了一具浮尸,受了惊吓晕倒了!” 龙临渊慌了神,立马站起了身子,也无法顾及丞相到底想说什么,甚至来不及留下一句话,飞也似的消失在了勤政殿内。 沐丞相看着龙临渊的背影,和蔼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 帝君这是被妖妃摄了魂!? 第一百零七章 时间差 龙临渊心中担心,几乎是数息时间就到了未央宫。 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子药味,皱眉,脚步更快。 离得近了,他又听到了绿茵低微的啜泣,心情变得更加烦躁。 梁玉瑾偏爱素色,连床帐子都新换了一套仙鹤的,但和她现在苍白的脸色比起来,还是逊色三分。 “怎么回事?” 他的眼神虽然落在梁玉瑾身上,但话却是问太医。 太医很快反应过来,“贵妃娘娘受了惊吓,没什么大碍,但近日不能再受刺激,后续有可能因此染上风寒,臣先开些安神的汤药。” 龙临渊抿着唇点头,捏了捏梁玉瑾的手 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梁玉瑾几乎在榻上蜷缩成了团,脸色苍白,瞧着确实是吓得不轻。 龙临渊细心的拉住了帐帘,唤来了影一。 “知道那具浮尸的身份了吗?” 影一:“已经查清,是康宁宫里洒扫的宫女。” 龙临渊摩挲的下巴,是沐婉晴,还是王婉柔? 两个都是同一天进宫的,又共同居住在康宁宫里。 允准她们进宫之前,龙临渊其实是仔细调查过她们生平的。 就好比王婉柔,她出身本就不高,从前在家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正是看准了她们这懦弱又胆小的性子。 他目前并不相信自己影卫带来的情报会有差错。 但沐婉晴是沐丞相的嫡孙女,他信任丞相也多过于定国公,所以才会选了婉妃。 也是想将处理宫务这一块全都交给她,减轻梁玉瑾的负担。 宫女是康宁宫的宫女,如今莫名溺死在锦瑟湖里,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两人。 龙临渊心中还是更偏向是王婉柔扮猪吃老虎,沐婉晴到底是大家闺秀,是受沐丞相熏陶出来的。 “是哪一个?” 影一对这些事情并不会有任何隐瞒,所以即刻回应。 “是婉妃,属下查到宫女曾出入过康宁宫正殿。” 龙临渊挑了挑眉,“婉妃……” 影一再次悄无声息的退下,龙临渊突然觉得心中翻腾,脱了鞋躺在了梁玉瑾身边。 她的身上有些凉,龙临渊便握着她的手传递着内力。 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梁玉瑾已经半靠在床榻上,喝着安神汤药了。 察觉到身旁的人动了动,梁玉瑾将汤药放在了一旁。 “帝君醒了?” 龙临渊撑坐起了身子,揉了揉疲惫的眉眼。 “感觉好些了吗?” 梁玉瑾摸着胸口心有余悸,刚刚在梦里还看到了那具肿胀的浮尸。 说不怕是假的。 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的怕也仅仅只停留在了表面,这会见不着,也就没那么怕了。 她倒是很好奇这具浮尸的来由。 “锦瑟湖里的宫女,是哪里的?” 龙临渊也不隐瞒,牵了她的手,感觉到了一丝暖意才回应。 “是康宁宫的,影一说是婉妃的人。” 梁玉瑾不可置信的皱眉,“宫女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前些日子,”龙临渊拍了拍她的背顺顺气,“有人向影卫传了消息,林安姌私会外男。 朕猜测,那个外男就是金蝉脱壳后的云淮安,但他并非隐患,朕更想知道能够悄无声息传递消息的人到底是谁。 后来影卫查到了一个宫女,恰在此时,宫女却不知所踪。” 这会儿梁玉瑾算是听出端倪来了,“那个不知所踪的宫女就是锦瑟湖里的那个?” 龙临渊点头,“是时候去看看婉妃了。” 在未央宫里睡了一觉,日头已经西斜。 秋日柔和的阳光洒在人身上,反倒带来了丝丝融融的暖意。 龙临渊到康宁宫的时候,婉妃和柔嫔一同在宫门口跪迎。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帝君,心中说不激动是假的。 因为宫女的事,龙临渊难免要打量一下这两个刚进宫来的妃子。 很容易就能分别出两人。 婉妃出身名门大家,整个人身上都有一股文雅的书卷气息,穿衣打扮也中规中矩的,绝不会逾越规矩半分。 好比此刻她就穿了一身妃位最常见的衣裙,耳边也只挂着最素雅的东珠。 反观柔嫔,龙临渊就算离得不近,也能感觉得出来,她大气都不敢喘。 头恨不得钻到土里去,头上一只紫色的流苏垂坠在眼前,有些轻微颤抖。 过了一会儿,龙临渊才点头,“起来。” 直到龙临渊越过两人迈进康宁宫,两人才如释重负。 婉妃是常态,柔嫔则像松了口气一般,扶着宫女青莲才能勉强站稳。 青莲看着自家娘娘的样子差点急得跳脚,“娘娘,您再不跟上去,帝君就去婉妃娘娘的屋子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扶着柔嫔的手被捏紧,然后就看见紫色流苏摆了摆。 “不强求。” 话音落,帝君果然进了正殿,婉妃紧随其后,宫女也鱼贯而入。 院子里就剩下了主仆二人。 “回。” 康宁宫正殿的装饰和沐婉晴这个人一样,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同样也看不出一丝特别。 但她脸上的激动和欢心也是确切的。 就像每一个第一次面见帝君的后妃一样,只是少了几分狂热。 或许和她显赫的家世有关。 “臣妾参见帝君。” 沐婉晴等待龙临渊坐定,就跪下行了一个正经的大礼,也算是进宫以来,头一次正式的面见帝君。 毕竟她的册封礼还没有举办。 “不必拘礼。” 龙临渊也没有刁难,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和颜悦色,更多的还是看在沐丞相的面子上。 之所以在发现宫女和影卫的汇报以后,没有第一时间处理了沐婉晴,也正是这个原因。 沐婉晴窥探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帝君怎么突然来了康宁宫?之前也没听王公公说过。” 妃嫔第一次侍寝前,会有专门的教习嬷嬷前来讲规矩礼仪,更重要的是,还有王钦前来传达口语。 当然被特许入宫的梁玉瑾,是不需要遵守这些规章制度的。 沐婉晴的疑惑问的十分在理,索性龙临渊也不藏着掖着了。 “清月,你认识吗?” 清月就是那个湖中浮尸宫女的名字。 名字虽好听命却薄,不过双十年华罢了。 沐婉晴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茫然,似乎压根记不起这个人。 第一百零八章 天衣无缝 “清月?” 她摇了摇头,“许是因为臣妾刚进宫,除了身旁贴身侍奉的宫女,余下的都记不太清了。” 龙临渊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难道你不好奇,朕为什么会问起这个人吗?” 沐婉晴惯会察言观色,现在听到帝君这么说,已然明白了其中话里有话。 她也不敢坐着了,提着裙边跪在了地上。 “臣妾在丞相府多年,学习的规矩礼仪永远不是质问,而是迎合。 帝君既然问了,便有帝君的理由。 臣妾作为后妃,只需要毫无隐瞒的将真相告诉帝君。” 她说的话字字珠玑,脸庞上的坚毅一闪而过。 居然让龙临渊有一瞬间的恍惚,这坚毅的小表情怎么像极了自家小媳妇儿? 他无奈的抬了抬手,手肘挂到了腰间的香囊。 那个带着一撮黄毛的鸳鸯香囊,就尽数展露在沐婉晴眼前。 她的眼神缩了缩。 “朕不过是例行询问罢了,锦瑟湖发现了一个宫女的浮尸,名唤清月,是康宁宫洒扫的宫女,这回你可有印象了?” 沐婉晴的眼神从那个鸳鸯荷包上转移回来,似乎听了解释才明白,一般的点了点头。 “帝君若是这么说,臣妾是有些印象的。” “ 哦?”龙临渊支起头,有些慵懒的看着她。 “坐着,说说看。” 其实他是相信影卫带来的答案的,但心中对沐丞相也有三分信任。 所以接下来沐婉晴的结局,基本上是由她自己做决定的。 若是承认了,左不过就落实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事实。 若是不承认…… “前些日子,宫内洒扫的宫女在臣妾屋子里偷了支发钗。 臣妾只想息事宁人,便让碧荷将那宫女带来询问,得知她家中母亲生病,不得已才使了这些下作手段。” 她似乎感同身受的摇了摇头,“臣妾那会儿也刚进宫,并不想多生事端,还想积些善缘,便没追究她这件事,还给了她一些银子,让她治疗家中母亲。” 龙临渊坐直了身子,微眯着眼。 “就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你刚刚为何说不记得这个人?” 沐婉晴不卑不亢,“臣妾首先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 更何况那件事对臣妾来说并不算大,若不是帝君反复提起,臣妾也不会记得那宫女名唤清月。” 到了这会儿,龙临渊基本已经可以确定,穆婉晴和林安姌那般不长脑子的人并不是一个段位的。 他索性开门见山,“有人看见那宫女死在锦瑟湖之前,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你。” 沐婉晴坚定的摇了摇头。 “臣妾不认,有何证据?” “臣妾进宫之前就被外公耳提面命,一定要尽心侍奉,帝君不得参与后宫阴私之事。 臣妾一直牢记在心,不敢有半分遗忘,不论这件事的火是如何烧到臣妾身上的,臣妾都敢发誓,一身清白。” 她竖起了三根手指,脸上的表情也信誓旦旦。 “帝君可随意搜查康宁宫主殿,若是发现半分蛛丝马迹,臣妾愿俯首认罪,绝无半句怨言!” 这样又发誓又气愤的样子,着实将龙临渊吓了一跳。 他本就不想降罪于沐婉晴,最多只是口头警告。 抓她一个把柄在手里,以后她才能安心辅佐瑾儿。 现如今看来,清月这件事似乎另有隐情。 而这康宁公住了不止一个婉妃。 思及此,龙临渊也不愿意多留,起身离开。 沐婉晴一直坐在椅子上保持着姿势,甚至连举起的三根手指都久久没有放下。 直到脚步声消失不见,碧荷才几步上前。 “娘娘,帝君走了。” 她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瘫软在椅子里,手掌心已经因为用力被捏得通红。 “善后的事做好了吗?” 碧荷脸上带着关心点头,“娘娘不必担心,宫里有咱们的势力,做这些事还是绰绰有余。” 她将沐婉晴扶了起来,走向内室。 “娘娘先好好休息。” 康宁宫主殿的动静这样大,侧殿的柔嫔却一丝好奇心也无,甚至连个头也不敢探。 这样懦弱的性子,让龙临渊想调查她的心思都没有。 最后只能吩咐影卫,查一查清月家中是否有重病的母亲,又是否有来自婉妃的接济。 如果不是婉妃,这个将消息透露给他的人是谁? 结果得到的消息却大失所望,清月的病母确实收到了婉妃的接济,但清月求婉妃的时候,同时也求了另一个人。 那就是同在康宁宫的柔嫔。 坐在勤政殿的龙临渊头一次惊讶的撇了撇嘴。 果然人不可貌相,看起来老实的柔嫔,居然也是如此心思毒辣之人吗? 中秋在即,龙临渊只将这件事暂缓,这些日子受了惊吓的梁玉瑾才是关键。 宫中难得有这样团圆的宴会,不仅太后一早点了戏班子,甚至还有诸多文臣参与。 美其名曰,后宫好不容易新进了妃嫔,这个中秋合该好好表现,让帝君欣喜才是。 越是热闹又平静的表面之下,才越是汹涌的暗流。 不喜热闹的龙临渊头一次点头允了这样的宴会。 更重要的是,这是他的小媳妇来龙绍国以后的第一次中秋团圆家宴。 现在他们是彼此的家人了。 依小媳妇那样爱哭鼻子的性子,一定很想念远在安照国的外公和小舅舅,即使只为了这件事,这中秋宴会也不得不办。 帝君首肯以后,礼部卯足了劲准备这次中秋家宴。 这算得上是龙绍国开国以后,最隆重的一次宴会了。 而掌管着后宫宫务的梁玉瑾,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了。 比如此刻,她左手喝着安神的汤药,右手摆放着一整碟各色月饼。 有新式冰皮的,还有传统五仁的,甚至还有从番邦传进来的蛋黄鲜肉的。 为了确保家宴当日口味,万无一失,这些都要梁玉瑾一一试过才能定下。 微苦的药汁,配上各式各样口味奇怪的月饼,那酸爽可想而知。 她正吃得苦不堪言的时候,就听见了救命一样的脚步声。 她飞快的放下手中的东西迎到了殿门口。 “帝君来了?来得正好!”? 第一百零九章 月饼会 饶是龙临渊见过了大场面,看到面前这一桌子月饼还是吃惊不已。 半数的月饼上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月牙般的牙印子,可见是小媳妇已经尝过了。 “这都是御膳房送来的月饼吗?” 梁玉瑾点头又摇头,脸上神色十分纠结。 “臣妾问了问内宫监的人,个个都说前面几年的中秋家宴办得索然无味,甚至只是吃饭走了个过场。 这次,不论是大臣还是太后,亦或是寻常的夫人小姐,都有些期待帝君会如何。 臣妾便独出心裁,举办了一个小小的“月饼会”。” 其实她现在心中十分后悔,如果不出这馊主意,她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所以这一大桌子月饼不只是御膳房的,还有各个宫里的小厨房的。 因为条件放得宽,甚至还有一些知道独特口味的宫女太监,亲手做成送到这里来。 最后除了传统应有的月饼,再选出几个口味独特的就可以了。” 龙临渊听完已经含了笑,明白自家小媳妇儿是挖坑给自己跳了,也乐意给她解围。 于是顺手就坐在了梁玉瑾刚刚坐的位置上。 “既然瑾儿都开口相求了,朕便勉为其难的帮你这一回。” 在那些月饼上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一个娇花模样,没有小牙印的月饼。 “这个瞧着似玫瑰一般艳丽,朕猜一定是玫瑰做的馅,就好比鲜花饼一样。” 梁玉瑾抿着唇,以免自己的笑声泄露出来。 她是尝过的,这一桌子的月饼里没有一个是按常规套路出牌的。 龙临渊信心满满的将月饼送入口中,为表明自己的猜测正确,他甚至直接来了一大口。 刚开始嚼的时候,他的神色还是正常的,“味道虽然甜了些,但……” 神色一变,低头将刚刚吃下去的月饼吐在了王钦刚好伸过来的手上。 可谓是完美配合。 他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不可置信的靠在椅背上喘气。 “这是什么东西?” 梁玉瑾这会儿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了个痛快。 “这怎么是个辣椒馅儿的?这若是拿到中秋家宴上,让那些大臣吃了,只怕为这么一个辣椒馅的月饼,都能写奏折弹劾一个月!” 被扔在桌上的一半月饼里,隐隐可见一个小小的辣椒屁股,而且还是最辣的朝天椒。 梁玉瑾笑得眼角的泪都要出来了,一副“你终于知道我受的是什么苦了?”的样子。 “帝君说好了……要帮臣妾尝味道的,可不能食言啊!” 龙渊的脸差点变成了猪肝色,明白自己被小媳妇耍了一道,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梁玉瑾良心大发,指了指桌上一个绿色的月饼。 “帝君尝尝那个,这种颜色应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无非就是茶味的。” 龙临渊半信半疑的拿起了那个模样小巧的月饼,月饼被做成了一个叶子的形状,确实是茶叶模样。 这次他十分警惕地咬了一小口。 入口甘甜,带着一股子龙井茶的芬香,并且少了传统月饼油腻的感觉,确实是一种创新。 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 梁玉瑾也止住了笑,好奇的上前。 “这个不难吃吗?真是茶叶味儿的?臣妾就这么猜中了?”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龙临渊有些发笑,这里也没有第二个龙井茶的月饼,就直接将自己咬了两口的月饼,塞进了梁玉瑾的嘴里。 半块月饼上还带着帝君的齿印。 梁玉瑾突然红了脸,却下意识咀嚼,尝到了那股子值得回味的清香。 不过这样突然的举动还是让她变得有些尴尬,顺势挪开了眼睛。 “这个味道确实不错,还真是茶味的。” 龙临渊也轻咳一声,差点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举动,最后只能装模作样的点评的那块,已经被两人吞吃入腹的茶叶月饼。 “嗯…这块不错,可以留下。” “朕……尝尝下一块。” 这回他也没什么心思挑选了,直接就近拿起了一块。 这块月饼是诡异的紫色,让人看着就难以下咽。 但他如今已箭在弦上,只能选择闭眼咬了一口。 这块儿也没踩雷,颜色虽然难看了些,口味也有些甜腻,但是确确实实的葡萄味,还能在其中吃出一些属于葡萄的果肉纤维。 也是个好吃的月饼,但不适合拿到中秋家宴上。 最后龙临渊遍尝二十余种月饼,留下了那个茶叶的和一个别出心裁中药口味的。 再加上梁玉瑾之前选出来的西瓜的,三种口味成功和冰皮,五仁以及鲜肉月饼荣登中秋家宴月饼榜。 做出那个茶叶香月饼的太监甚至还获得了一笔不费的“设计费”。 这个小小的月饼选拔会给梁玉瑾带来的不止欢乐,还有隐隐在太监宫女心中的好口碑。 看! 贵妃娘娘愿意采纳下人的决定,难道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好贵妃吗? ‘月饼选拔会’这个插曲一过,很快就迎来了万众瞩目的中秋家宴。 包括梁玉瑾在内的所有后妃,都收到了太后的口谕,要准备一个才艺。 梁玉瑾自是不必多说,早就准备一曲琵琶打天下了。 中秋家宴举办的地点在大明宫,和上次邀请了贵女夫人的赏花宴在一个地方,不过这两次宴会的规制不同,其形式也不可同日而语。 梁玉瑾不必在门口等待,而是可以掐着时间准时入场即可。 绿茵提着一件厚重的妃位礼服犯了难。 自家娘娘虽然封了贵妃,但并没有行册封礼,尚衣局便没有将贵妃礼服送来。 这样大的场合,穿妃位礼服不合礼数,贵妃礼服也是不合。 “娘娘,穿什么衣服去?” 梁玉瑾回头,看了看妃位礼服,第一反应不是贵妃,妃这样位份上的纠结。 而是,这衣服真难看。 她并没穿过妃位的礼服,因为未曾遇到过重大场合,这段时间事情纷杂,后宫也只有她一个妃子,所以并不曾举办册封礼。 “不穿这个。” 她站起身,打开了梨花木的衣柜,取出了那件穿了数次的素白暗纹和龙临渊一套的月锦袍在身上比了比。 “就穿这个。”? 第一百一十章 中秋家宴,其乐融融 她穿着这一身衣裳进大明宫的时候,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并且引起短暂的轰动。 林安姌瞧着她穿了身素白,和今天热闹的场面格格不入,正想出言不逊,又碍于如今的处境不得不咬牙作罢。 当然这些人中想看梁玉瑾笑话的,并不止她一个。 太后早先就到了,却没获得和梁玉瑾一样的轰动,有的只是冷冰冰的身份。 正不爽呢,梁玉瑾自己就撞枪口上来了。 “贵妃今日这身太素了些,好歹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哀家瞧着眼睛都疼。” 此话一出,众人寒蝉若禁。 如此明显的针对,也不知颇受宠爱的瑾贵妃会如何回应? 只见她对着首位遥遥一拜,声音糯糯的却不失其中坚定。 “是臣妾的不是,贵妃服制不曾送到,这才穿了这么一身。” 太后眼皮都不抬,存心找她的麻烦,“你不曾行册封礼,自然没有贵妃服制。 但你瞧瞧婉妃柔嫔,个个都没有该有的服制,却也穿得喜庆,都是最贵重的一身,你再瞧瞧你。” “啧,”太后摇头,装模作样的摸了摸眼皮,“哀家的眼睛更疼了。” 梁玉瑾的面色不见丝毫尴尬,回答的也掷地有声。 “臣妾身上的,便是最为贵重的一身了。” “呵,”太后轻嗤一声,显然不信她的话,“哀家可不信你没衣裳穿,谁又能证明这就是你最贵重的一身?” 饶是梁玉瑾性格再随和,这会也难免生气,这针对是否太明显了些? 正准备回应,一道阴冷却又带着宠溺的声音自殿外响起。 “朕能证明。” 话音落,这位龙绍国最尊贵的帝王踏进了大明宫,身上穿着和瑾贵妃一般无二的素色月锦袍。 太后嘴张了张,竟是连一句圆场的话都说不出,任由场面冷寂了下来。 龙临渊抿着唇,脸色有些难看。 他径直走到梁玉瑾身侧,坚定的握住了她的手。 他猜的果然没错,小媳妇虽然应对得漂亮,实际手心已经出了黏腻的汗。 他用劲握了握,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梁玉瑾一个安心的笑容。 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众矢之的这种问题,他只想向所有人宣布,梁玉瑾才是放在他心上宠的女人! “衣裳是朕特意定的月锦,贵重无比,贵妃所做没错。” 太后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尴尬,到底没再说什么。 梁玉瑾松了口气,挣脱了相握的手,规规矩矩的坐在了下首。 她对这场家宴费了不少心思,也是个证明自己的契机,她并不想这场宴会出问题。 “开宴!” 龙临渊独坐的时候又是神色淡淡,只有落在梁玉瑾身上时,才会发生些许变化。 随着一声令下,众人终于将眼神落在了殿内。 宫女太监鱼贯而入,给每人面前都放了一份月饼——也就是梁玉瑾挑选出来的那些。 众人品尝过后有褒有贬,不过都对这些新奇的月饼赞不绝口,算是圆满收场。 接着就是例行的品膳看舞。 司乐坊的歌舞排得新奇,还有一个琵琶独奏,琵琶女姿色也十分耀眼,但龙临渊的眼神却一直落在面前的菜品上。 虽说是家宴,但帝君太后面前的菜色,和普通的大臣夫人还是不一样的。 譬如此刻,龙临渊盯着面前的海参汤,殿前歌舞刚结束,他偏头和王钦说着话。 殿下独奏的琵琶女已然激动不已,认为今天过后,帝君定会倾心于她,并让她成为后宫的一份子。 不承想,王公公只是端起来一份汤盅,一路送到了瑾贵妃面前。 琵琶女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却也只能随着队伍退了下去。 龙临渊满怀期待的看着王钦回来,丝毫没有注意殿下的异常。 “贵妃怎么说?” 王钦附耳低声道:“贵妃娘娘喜欢得很,谢帝君赏菜呢!” 龙临渊脸上瞬间挂了笑容。 他刚刚看见这道菜的时候就知道小媳妇一定会喜欢,如今正中下怀,让他如何不高兴? 这种旁若无人秀恩爱的举动刺痛了一旁太后的眼,刚刚开宴时凝结的郁气又冲上心头,她对着若嬷嬷招了手。 “太后娘娘一早就叮嘱了各位娘娘主子准备些节目,不知准备得如何了?” 若嬷嬷向前一步,微微前倾身子,这句话虽然是问的众人,眼神却落在梁玉瑾身上。 她不得不站了起来,对着太后颔首,“臣妾已准备妥当。” 太后用帕子点了点唇角,端的一副端庄仪态。 “既如此,开始。” 梁玉瑾依旧抱着琵琶,轻弹一曲,曲子较之上次更加婉约一些,不过,依旧让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林安姌的古筝便不那么显眼了。 婉妃身为丞相嫡孙女,七步成诗,字体遒劲有力,也引来了啧啧称赞。 最后是柔嫔。 她神色唯诺,甚至起了退缩之意。 “臣妾……臣妾拙技……” 太后听到这句话莫名火大,本以为会来几个厉害的分走贵妃的恩宠,却不想来了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 “不会说话的,送进宫来有何用?” 一旁的龙临渊皱了眉,实在听不下去太后这样暴躁的性子,况且他瞧着柔嫔已经被说的泫然欲泣,那两滴泪就差掉在地上了。 和梁玉瑾对视后,他选择了帮忙说话。 “准备了就来,好与不好都只是家宴罢了,无人怪罪。” 柔嫔的两滴泪掉了下去,她点了点头。 “容臣妾去换身衣裳。” 梁玉瑾抿着面前的茶水若有所思,柔嫔报节目的时候报的……可是剑舞。 和她这样柔弱的性子,似乎格格不入,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她还来不及将茶水喝完,柔嫔就再度回到了大明宫。 她不仅换了一身骑装,甚至还改了妆容,眼尾一抹飘红酷似委屈,又像极了张扬。 甚至让人忘记了,刚刚的柔嫔是一个多么柔弱的存在。 连梁玉瑾都有些晃神,柔嫔似乎不太一样了。 但她一开口,就将众人拉回了现实。 “臣妾……幼时习了剑舞,献丑了。” 再拿起长剑的时候,她整个人的气势都是一变,一挥一舞也十分凌厉,隐隐有大将军的影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剑舞,惊艳四座 配乐是一把箫。 清冷的箫音和柔嫔挥动剑舞的影子几乎重合在一起,将人带入了一片落叶纷纷的竹林。 柔嫔的一招一式都带着干脆果决,几乎让人觉得她的每一个招式都解决了一个蠢蠢欲动的敌人。 这种反差让梁玉瑾皱眉。 柔弱、飒爽,如此矛盾的两种情绪,真的是可以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的吗? 哪一个才是柔嫔最真实的面目呢? 思虑间,箫音变得跌宕起伏。 柔嫔身上尖利的长剑也换成了从腰间抽出的软剑,她的身形不再像刚才那般凌厉,而是带上了悲伤和犹豫。 进攻变为退缩,软剑震颤,徒生一股悲凉之意。 原本人声鼎沸的大明宫变得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将目光聚集在柔嫔身上,脸上有欣赏有赞叹,但更多的是惊讶。 一舞毕,大明宫内就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柔嫔将软剑收回去的同时,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子,脸上是肉眼可见的腼腆,她交握着手对着首位的帝君和太后行礼。 “臣妾……献丑了。” 梁玉瑾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不过再也不能从柔嫔的身上看出半分刚刚凌厉的模样。 还真是一种让人惊讶的情绪变化。 太后率先反应过来,脸上头一次挂上了笑,也没了刚刚犀利的模样,甚至伸出手轻轻鼓了掌。 “好!没想到后宫还有这样卧虎藏龙之人。 哀家宣布,柔嫔今晚的剑舞实属上乘,脱颖而出!” 柔嫔脸红了红,将头低得更低了。 太后转过眼,定定的看着龙临渊,“帝君没意见?” 龙临渊还在思虑着要不要将眼前的松仁大虾递给梁玉瑾,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 太后笑得更加放肆,抬起戴着护甲的手摸了摸鬓间摇晃的步摇。 “既如此,脱颖而出的人自然是要给彩头的,寻常的金银玉饰太俗气了些,升位分也不太适合。 不如……今日中秋家宴合该是团圆的时候,帝君晚上去瞧瞧柔嫔,一同用膳也是好的。” 龙临渊这才回神,转头看了看太后,眼神里满含警告。 是他这些日子和小媳妇待得太久,心肠变软了吗? 谁都能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太后并没有躲开眼神,反而挂上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种事要是搁到以前,龙临渊绝对会拍桌大怒,一点情面都不给太后留。 当然随之而来的就是众臣的弹劾,认为他应当礼敬太后,总之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自从找到了小媳妇以后,他的心态变得平和了许多,遇见事也不会一味的以武力解决,就算是为了小媳妇儿,他也该想想此事的后果。 但这种束手束脚并不是憋屈难受,而隐隐带着一股甜蜜。 这大概就是有家有牵挂的感觉。 于是太后惊恐的发现,本应发怒的帝君嘴角挂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就听太后的。” 不知为何太后心中有些发怵,总觉得他的反应不对,一时间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盯着面前各色菜品都没了滋味。 而跪在殿下的柔嫔也看不出多大的欣喜,只是身子一颤以后就例行谢了恩。 梁玉瑾听闻帝君答应以后,心中还是有些酸涩。 虽然心中有八成的把握他不会留宿,但一想到帝君并不是她一人的,日后这种日子只会更多,她心中就有些难受。 刚刚送过来的松仁大虾都不香了呢。 她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柔嫔,却只能得到一个答案。 刚刚她的剑舞,一定是因为多年习武。 因为柔嫔实在是太胆小,或者说是谨慎。 面前的月饼上只有一个微不可查的牙印,显然是没敢多吃。 剩下的热菜凉菜也几乎看不出减少,面前装菜的盘子里也空空如也,她垂着头,连一点将要侍寝的欣喜都不敢显露。 只能有一口没一口浅酌着茶水,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个鹌鹑。 梁玉瑾突然觉得安心了许多,帝君大概率是不喜欢这样唯唯诺诺的人的。 接下来的家宴就变得平常许多,也没了妃嫔夫人献艺,司乐坊的舞姬跳了几支舞以后,就宣布了结束。 人潮三三两两地去,连太后都像被人追着一般匆忙离开。 梁玉瑾瞧了瞧面前的松仁大虾,胡乱塞了一口以后,就打算带着绿茵离开。 毕竟帝君可是要去康宁宫的,她就不等了。 只不过人还没走到门口,那件熟悉的月锦暗纹袍子就挡在了面前。 梁玉瑾噙了笑,却又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佯装无事的抬头,“帝君怎么还留在这儿?” 龙临渊的眼神往柔嫔刚刚坐的位置上落了落,带了一丝无奈。 “都不等朕了。” 梁玉瑾转头,发现一直在那里垂着头浅酌茶水的柔嫔早已不知去向,似乎是真的对刚刚剑舞的奖励毫不在意。 梁玉瑾知道帝君在揶揄自己,倒也不生气,并着排离开了大明宫。 好在如今已经到八月,天气逐渐凉爽起来。 两人信步前庭的往未央宫走,一路上居然也没有出汗。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梁玉瑾轻轻呼出一口气,转头瞧着他。 “帝君还要进去?不是去康宁宫吗?” 龙临渊瞪了她一眼,知道这是小媳妇在吃醋呢,他也乐得解释。 “不过是去用顿膳罢了,难不成还要提前过去等着她做好?” 梁玉瑾闻言笑了笑,主动牵着他进了未央宫。 小黑龙正百无聊赖的盘在软榻上等待着梁玉瑾的归来,离得老远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瞬间来了精神,以发射的速度冲向了门口。 本想轻轻的盘旋在她的脚腕上,却在看见旁边的人的时候来了个急刹车。 龙临渊显然也发现了小黑龙,这回瞪的眼神是真心实意的。 那仿佛在说,你若是敢爬,朕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小黑龙委屈巴巴地吐了口信子,又神色恹恹的回到软榻上。 梁玉瑾将在一切尽收眼中,心中感慨,原来帝君也是这样小孩子般的心性。 她坐在小黑龙旁边,伸出手鼓励着它环绕在自己手腕上。 小黑龙来了精神,也不顾那杀人的眼神盘了上去,顺便还来了一个挑衅的信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模仿 两人一蛇在软榻上玩闹了许久,最后还是梁玉瑾推了推他,提醒。 “天色要黑了,柔嫔该等急了。” 龙临渊点了点头,并没有推辞,只是摸了摸小媳妇的发丝。 “朕也不是真的要去用膳,锦瑟湖的那个宫女,影卫查到了别的信息,跟柔嫔有关系,朕去看看。” 梁玉瑾不好意思的推了推他,“臣妾知道,没吃醋,和帝君闹着玩呢。” 龙临渊捉住了她推自己的手,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瑾儿放心,朕只吃你一人亲手做的饭菜。” 康宁宫灯火通明。 不只是偏殿,连主殿也是。 婉妃坐在软榻上盯着面前的茶水,若有所思。 碧荷瞧这茶凉了,又换了杯热的。 腾腾冒起的热气,将婉妃的面色衬得越发不可察。 “碧荷,你说柔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碧荷想了想道:“奴婢也见过柔嫔娘娘几次,性格确实十分安静。 上次有宫人将一桶子浇花的水泼到了柔嫔的裙摆上,柔嫔娘娘也不曾生气,甚至还安慰了几句。” 婉妃点了点头,“确实该如此,她的性格让人瞧着就软弱,但剑舞又是怎么回事呢?” 碧荷怕自家娘娘走入了死胡同,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篓子走到她面前。 “娘娘忘了吗?从前杨夫子教学的时候说过,一样乐器或舞姿,最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和态度。 或许正是因为柔嫔娘娘习了剑舞,才能在表演的时候判若两人。” 婉妃点头,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而此刻成为众人谈资的柔嫔正穿戴一新,虽说依旧素净,却也不难看出她头上簪了一只十分出彩的红宝石玉簪。 面容沉静如水,她和梁玉瑾一样不喜欢护甲。 葱白的指节正捧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里面的茶水。 身旁的宫女青莲按捺不住,几次三番站在门口张望。 看见擦黑的天色,忍不住叹了口气。 “娘娘,你说帝君还来吗?奴婢可是听说,帝君离开大明宫后就去了未央宫,现在还没出来呢。” 柔嫔轻轻吹走了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喝了一口茶水才回应。 “别着急,贵妃娘娘不是那样不明事理的人。” 青莲觉得不解,索性直接走到了柔嫔身边。 “娘娘怎么不着急?那剑舞你练了多久啊!好不容易才有今日一观,在帝君面前露了脸,难道娘娘不希望帝君来吗?” 这会儿柔嫔将手上的茶杯放下,神色淡淡的。 既没有那股子胆小懦弱,也没有剑舞的时候的凌厉。 活像又变了一个人。 “着急帝君就会来吗?青莲,我就赌这一次。” 青莲左想右想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继续站在门框处左右张望。 这回她惊喜的叫了一声。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提着灯笼的王钦公公。 她转过身,声音里难掩激动,“娘娘!帝君来了!” 柔嫔闻言搓了搓脸,那种胆小懦弱的神色又回来了。 她站起身,脚步一顿一顿的走到门口,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 “臣妾恭迎帝君!” 她只看见明黄色的靴子在自己旁边停留了一瞬,然后就进了屋子。 她好像还看见帝君的腰间别了一个秀着胖鸳鸯的香囊,现在尚衣局都这么没水平了吗? “起来。” 龙临渊走进屋内,居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舒适。 这里没有太后宫里那样浓烈而扑鼻的气味,也没有满目明黄的装饰和琳琅满目的壁画。 甚至连帐帘都被一股清风带着,传来了一种自然的气息。 他忍不住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居然也不是什么又苦又浓烈的好茶,而是带着淡淡香味的茉莉花茶,不过里头一丝甜也不带。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莫名的惬意和舒适。 最后只能归结于是自家小媳妇养刁了自己的习惯,已经从俗气的黄金中抽身,习惯了这种偏向于自然的味道和装扮。 这个感觉让他浑身一惊,似乎连汗毛也竖了起来。 怪不得这感觉会如此舒适,这里不就是个缩小版的未央宫吗? 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神色也变得有些阴沉。 他盯着依旧跪在那里的柔嫔,神色有些不善。 若是有人刻意模仿他的小媳妇,妄想获取他的恩宠的话,下场只会更惨。 “朕让你起来。” “是……是。” 柔嫔似乎才反应过来,葱白的指尖撑在地上站起了身子,让龙临渊的眼神又是一缩。 她没带护甲,又是一个和小媳妇一模一样的习惯。 “帝君,传……传膳吗?” 龙临渊抿了抿唇,没什么用膳的心思,发现有人模仿小媳妇的感觉让他十分不爽,这种名利心极重的行为,让他十分反感。 “不必。” 声音有些凝滞,“怎么泡的花茶?” 柔嫔哆嗦又支吾,憋了好半天才回应,“臣妾自小便喜欢花茶一些,这次帝君来得匆忙,臣妾…臣妾来不及准备别的茶,还请帝君不要怪罪!” 话没说完,她整个人又滑着跪在了地上。 龙临渊的生气已经变成了无奈,他扶了扶额头,无力地招了招手。 “不必一直跪,朕又不是豺狼虎豹。” 柔嫔脸色又白又红,最后还是硬撑着坐在了梨花木椅子上。 龙临渊环视了一圈,看着熟悉的陈设气就不打一处来。 “屋子里怎么这般素净?宫里连嫔位该有的东西都供不上了吗?” 眼看着柔嫔又要跪,龙临渊沉声道:“不必跪!” 柔嫔又只好将自己想跪的念头收了回去,委委屈屈的解释着。 “臣妾自小在家中并不受宠,用不起那样奢华又贵重的物件,久而久之就习惯了,进了宫也改不过来。 帝君若是不喜,臣妾马上就让人换了。” 龙临渊沉默了会儿,想到了影卫调查柔嫔的结果。 “……是最不受宠的庶女,一直被安置在府中西北角落,颇为落魄,因为姿色出众,才会被送进宫选秀女。” 龙临渊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不像作假,心中的疑虑消了大半。 他摩挲着下巴,说出的话,却让柔嫔几近昏厥。 “既然这般胆小,怎么敢害人性命?” 第一百一十三章 蛮夷来犯 柔嫔脸色变得刷白,不可置信的摇头,手撑在身后,已经开始惶恐的后退。 “臣妾没有,臣妾不敢,臣妾怎么会这么做?” 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在回答龙临渊的问题。 龙临渊却笑了笑,他问:“你怎么会这么做? 朕只是问你为什么要害人性命,你这样难道不算不问自答吗?” “老实交代,锦瑟湖里溺亡的清月,到底是怎么回事。” 柔嫔跪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有一种被人发现的恐慌感,又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眼睛睁得溜圆。 最后她还是吞了吞口水,神色间浮现出一抹害怕。 “臣妾没有这么做,臣妾只是骂了她一顿,没有想要害她的性命啊!” 龙临渊微眯着眼神,盯着柔嫔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果然是她。 看来能进入这深宫的人,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懦弱和胆小,现在瑟瑟发抖的柔嫔也不例外。 “你说她什么了?” 柔嫔摇摇头,触及龙临渊的眼神以后,还是选择低着头陈述事实。 “她偷拿臣妾的东西未遂,臣妾便说了她几句,或许是话说重了…… 但臣妾真的没有想让她死的心思啊!” 龙临渊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 他的本来目的也不只是调查一个宫女的死因,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通过这个宫女往他耳中递了话罢了。 如今线索断了,他可以从别的地方查起。 但眼前心如蛇蝎的女人,自然也是不能放过的。 如果清月真的是自杀溺亡,那么肯定和面前柔弱的柔嫔脱不了干系。 事实的真相也肯定不只是她斥责了几句。 但他现在没有心思去挖掘这些埋藏于地下的真相,只是觉得面对这些诡计多端的女人心中疲累。 还是瑾儿好,只有在瑾儿面前,他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放松。 叹了口气,他也不再流连于屋内和瑾儿极为相像的陈设,大踏步离开了。 “将柔嫔,打入冷宫。” 短短的一句话,就决定了柔嫔的未来。 但跪在地上的柔嫔看着龙临渊离去的背影,惶恐消失不见,失望也被取而代之。 她的脸上是一种淡然的,对一切毫不在意的神色。 八月中秋家宴过后,很快就迎来了后妃集体的册封典礼。 原先整整齐齐的五个妃嫔,如今只余三个,所以整个册封礼都显得不那么热闹,简单的走完过场,拿到了金色金宝以后,册封礼就这样沉寂下去。 但很快,这一点小小的水花就被更大的波涛取代。 前线传来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边境蛮夷破关,战乱四起,成为龙临渊在位期间,继江南水患之后最为重要的一场战事。 勤政殿里,龙临渊看着手上的军报,脸色阴沉如水。 面前站着的是发须皆白的沐丞相,和刚刚安顿流民回来,风尘仆仆的定国公。 两个几乎是龙绍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齐聚在一起,足以证明这场战事的重要性。 “你们怎么看?” 定国公弓着身子,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他手中握着龙绍国半数的兵权,同样还有半数不在他的手里。 如果他此次请命前去镇压蛮夷,虽说会获得帝君的信任,却也会失去自己手上积攒多年的势力。 这种不对等的买卖,他还不想做。 一旁的沐丞相也久久不言。 他心中清楚,帝君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是在等人开口罢了。 勤政殿内落针可闻,龙临渊的眼神在二人面上来回扫视,最后一锤定音。 “定国公先带十万精兵前往边境,暂时压制蛮夷不要让他们入关,接下来,朕打算御驾亲征,最多迟你五日便能到达边境。” 此话一出,沐丞相和定国公同时哑然。 帝君御驾亲征,就说明他会带上守卫皇城的金龙卫,金龙卫个个精兵,以一敌十。 到了边境,蛮夷只能选择乖乖退回。 但帝君带走金龙卫,就说明皇城就如一座虚城,此时若有人想趁虚而入,胜算大大增加。 可帝君也带走了手握兵权的定国公,局势便又变得晦涩难明。 定国公拢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拳。 他实在是没想到,都这么久了,帝君对他全然没有信任,反而对沐丞相那个老头子信的深沉。 京城如此空虚的时候,他还将丞相留在这里,孰轻孰重,不都一一说明了吗? “这段时间里,还请丞相监国,小事自己拿决策,大事八百里加急即可。” 沐丞相脸上无悲无喜,只垂手领命,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定国公也只能选择听令。 龙临渊疲惫的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进了内室。 实则是从勤政殿的后门穿了出去,一路到了未央宫。 他心里空得很,就是想见见自家小媳妇。 不同于勤政殿的暗中兵刃交加,未央宫算得上是一派平和。 从那个一头黄毛的鸳鸯开始,梁玉瑾绣东西的想法,简直是生了根,每日里日头刚亮就抱着针线篓子,说什么也不撒手。 将入朝为官这件事暂且搁置以后,她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了。 龙临渊轻手轻脚的进了殿门,就看见自家小媳妇埋头绣的认真,也没发现他进来。 索性就放轻脚步,只走到了她身后。 这回梁玉瑾的审美有了显着的提升,秀绷子上不再是一撮黄毛的胖鸳鸯,而是一片淡雅的竹。 此刻她正在跟竹节的断口处较劲,比划来比划去也没下得了针。 最后她叹了口气,将秀绷子扔在了一旁。 “看来我还是没这个天赋。” 说着就直直的躺倒在了软榻上,不过她并没有看到熟悉的未央宫木梁房顶,反而看到了龙临渊放大的俊脸。 尖叫声还没出口,她就被冰凉的唇封印。 目之所及,只有龙临渊精致的下颌线,一路蜿蜒进明黄色龙袍的衣领子里。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个动作似乎勾动了龙临渊胸口中躁动的火,他更加无度的索取,直到梁玉瑾开始大口喘息。 梁玉瑾撑坐起身子,抚着胸口不住的喘着。 “帝君走路怎么悄无声息的?像个贼似的。” 龙临渊笑笑,“那也是偷心贼。”?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御驾亲征 不过这个笑容十分短暂,他揽着梁玉瑾的腰,顺势又将人拉着躺了下去。 两人肩并肩躺着,目光一同望着未央宫的红木房梁上。 “帝君有烦心事吗?” “有,边关蛮夷来犯,朕要御驾亲征了。” 梁玉瑾也不是没想过,这个烦心事定比她绣不出竹节要更加难过,只是没想到已经烦心到了这个程度。 她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脸上满是哑然。 “御驾亲征?什么时候?危险吗?” 一连三问让龙临渊失笑,最后还是挑挑拣拣的,每一个都回答了她。 “蛮夷这次来势汹汹,我怀疑这其中有人推波助澜。 毕竟以前的蛮夷只是小小部落,就算蛮夷骁勇善战,兵马粮草充足,也不敢这般轻易的向我这个“妖帝”发动进攻。” 梁玉瑾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正色道:“不是妖帝。” 龙临渊抓着她的手,也没有反驳。 “御驾亲征是必然的,不过安全肯定是安全的,我身旁不仅有金龙卫,还有无所不能的影卫,最重要的,我自己已然是个强大的战力吗?” 调侃的话从龙临渊嘴里说出来,梁玉瑾却一点高兴的心思也没有。 这是在安慰她呢。 可她不需要这样的安慰。 “什么时候去?我也要去。” 龙临渊看了她一眼,“定国公带着十万精兵先行出发,约莫明日便能启程。 朕在京中休整五日,安顿好一切便出发。” 梁玉瑾并不在乎定国公是否出征,她固执的又说了一遍。 “我也要去。” 龙临渊抓了抓她的手,有些犹豫。 “此行定然不只是逼退蛮夷,我怕军中有内应,到时候疏忽了你的安全,我会很后悔的,瑾儿。” 梁玉瑾嘟着嘴,说什么也不肯再躺到他身边,只是固执的重复着这句话。 “我一定要去。” 最后自然是耙耳朵龙临渊选择了妥协,不过再三叮嘱梁玉瑾定要让影一跟随左右,务必全须全尾的回来。 答应梁玉瑾一同去御驾亲征,自然也不是因为难舍难分,而是因为京城空虚,形势难明。 不将小媳妇留在自己身边,他也是不放心的。 对于沐丞相,他也不是全然的相信。 但他这次,不止要带着小媳妇,还要带上林安姌。 云淮安能从大军中脱身,背后定有高人相助。 他曾试探过林安姌,已经确定林安姌不曾拥有正南王带给她的势力,那么这件事就变得有意思起来。 而“那人”的通风报信可以证明,云淮安和林安姌还存在着联系。 若是将林安姌留在宫里,无非就是给了他们继续勾结的机会。 毕竟他这次离开是要将影卫全部带走的。 将林安姌带上,说不定也会收获意外之财,在路上就将这一暗藏在深处的势力连根拔起,再无后患。 帝君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京城,传出了龙绍国。 “妖帝”之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毕竟一个愿意为了国家安全而亲自出征的帝王,又怎么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妖帝呢? 更何况这妖帝之名虽然在民间,传得甚为广泛,却从未听过帝君欺压百姓的事实。 足以见得这是说书先生夸大其词的后果。 总之,御驾亲征不是坏事,至少梁玉瑾对这件事也不再那般排斥,她相信帝君的实力,知道他一定会清退蛮夷,那么御驾亲征这件事就成了洗脱妖帝之名的最好契机。 或许是一箭双雕也未可知。 深夜,储秀宫的门再度开启。 云淮安又用了那人的线路,躲过影卫的目光,随后见到了林安姌。 一进屋,气氛就变得低沉起来。 云淮安甚至不愿意多走一步,他背靠着门,眼神怨毒的盯着林安姌。 “你在御驾亲征的名单里?” 林安姌连一个眼神都没撇给他,悠哉悠哉的用水仙花涂着丹蔻。 “知道了还问?多此一举。” 云淮安压抑着怒火,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以后,他就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冒险走这么一趟。 但他为人傀儡,许多事都不能听从自己的内心。 就好比现在,他握着拳,脸上却还不得不一派淡然。 “找机会接近帝君,用特有的方式传递消息。” 林安姌笑了笑,“知道了。” 定国公离开五日之后。 金龙卫休整完毕,龙临渊身披红色战袍,身后跟着的是浩浩荡荡的军队。 文武百官送行至城门口,唯一被留在宫内的婉妃泫然欲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瑾贵妃和安贵人被带走。 但这伤心是真是假也未可知,毕竟坚国的人已经变成了她的外公沐丞相。 送行之人不止朝中官员,还有一些百姓自发集结,目送着帝君的兵马离开龙绍国,消失在城门口。 因人数众多,龙临渊无法使用急行之术,也并不想带着梁玉瑾以身设险,先行到达蛮夷边境,便跟随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日夜兼程的赶路。 已经到了深秋,路上除了似有若无的桂花香以外,入眼就是满目荒凉。 常有落叶飘落在马车顶上,又被一阵风带走,打着旋儿的落在地上,最后被后面跟上来的士兵一脚踩陷进泥土里。 一路都风雨顺遂,约莫还有两日到达蛮夷边境的时候,天上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龙临渊急停了队伍,找了最近的一个县城休整。 县令自然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众人,赶路疲乏,连梁玉瑾都有些昏昏欲睡。 简单的用膳以后,就都各自休息。 夜深的时候,紧闭的房门打开,林安姌畏手畏脚的走了出来。 她的手中拿着一个圆柱状的信号弹,对着天空一拉一扯,却无任何烟花形状。 随后她将手中剩下的空壳扔进了面前的湖水里,沉入湖底,消失不见。 她走后,黑影跳入水中,捞起了尚未湿透的圆筒,恭恭敬敬的送进了四合院的正屋内。 坐在书案后的梁玉瑾,哪里还有昏昏欲睡的样子,她眼中迸发出光彩,看着影一拿进来的物件,激动的站起了身子。 “是不是有发现?”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没有你我怎么办? 龙临渊拿起湿答答的圆筒看了看,“是信号弹。” “看来林安姌果真有鬼,若是顺利,这次不仅能逼退蛮夷,还能找到埋藏最深的秘密。” 梁玉瑾显然有些蠢蠢欲动,像是回到了以前和小舅舅四处奔走的时候。 那时候也能遇到不少流氓地痞,也有许多黑店老板,斗智斗勇的时候不在少数。 “但是不知道她到底传递了什么消息。” 影一思虑了一下,拱手道,“属下猜测,应该是暴露了行踪,想来,近几日就会有一批规模不小的刺杀。” 龙临渊把玩着手中的柔荑,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 与此同时,边境的蛮夷部落正载歌载舞,篝火边都是晃动的人群。 火光照映在每一个人脸上,那是即将扩大版图的得意。 蛮夷人与中原人的长相差别很大,至少他们皮肤更加接近于土黄色,身形也更加粗犷,胡须异常发达,不论男人女人都是一样。 但在这些长相异常的蛮夷人中却有一个清秀的声音,并且被奉为座上宾。 他面前是最鲜嫩的羊肉,杯中是最澄澈的烈酒。 他脸上戴着半遮面的狐狸面具,从勾起的嘴角可以看出他玩世不恭的性子。 “公子这次帮了蛮夷大忙,事成之后定感激不尽。” 被称为公子的人,修长的指节拿起酒杯晃了晃,并不苟同于他的奉承。 “帮你也是有代价的,别忘了你答应的事。” 说话的似乎是蛮夷的首领,他头上戴着七彩的布巾,身上的衣服也区别于棉麻,更像是绸缎的光泽。 但他此刻脸上却是讨好的笑意,“一定不会忘。” “公子”似乎大发慈悲,盯着蛮夷首领的脸看了许久,薄唇轻启,让整个部落更加沸腾。 “妖帝的兵马将于两日后到达蛮夷,若想此战胜,在他们入关前埋伏。 给你指一条明路,帝君这次带着宫中最受宠的瑾贵妃,带走她,你们就赢了一半。” 这回蛮夷首领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心实意,不停的向他敬酒。 “公子”却摆了摆手,离开热闹的人群,回了专门为他准备的营帐。 屋内伺候的都是中原人,他放松的拿下了自己的狐狸半脸面具,赫然是云淮安。 大雨只下了一日便停,路上虽有些泥泞,却不能阻挡大军行进的脚步,只不过脚程慢了些,原本两日就该入关,如今看来怕是要再多走两日。 到达龙绍国边境嘉陵关的时候,异变突起。 嘉陵关是一线天,进出只有这么一条路。 两面是高高的石壁,中间只有一条仅容四人并排通过的狭窄隧道。 好在马车还能过得去。 龙临渊大手一挥,派了一小队金龙卫在前面探路,马车跟在后面,大军则是断后。 进一线天之前,载物的马车和载人的马车分开了,瑾贵妃的马车,随探路的金龙卫一同进入了一线天。 异变就在此刻突起,无数巨石从两面的石壁上滚滚而下。 金龙卫的首领沉声道了一句撤,数万的金龙卫便有条有序的开始撤退,躲过了纷纷而下的巨石。 混乱之间,有人牵着坐了瑾贵妃的马车急驰而去。 影一神色变得惊悚,忙追了上去。 “贵妃娘娘!” 不过他被纷纷而下的巨石拦住了去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梁玉瑾乘坐的马车被越拉越远,直至消失在了视线里。 伏击的人并没有让他们得到喘息,巨石过后便是暗箭,直接封锁了他们的去路。 暗箭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围堵在了一线天。 唯独装着行李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一线天之外,无人看守。 好在金龙卫训练有素,很快结成阵型,盾牌兵在外,围成一圈,将里面的人保护得密不透风。 龙临渊沉着脸站在最中央,心中却在牵挂,不知瑾儿如何? 或许是认定带的马车已经走远,又或许是储备的暗箭已经放完,总之一炷香功夫以后,飞来的暗箭渐渐减弱,直至消失。 影一松了口气,此刻也不再像刚刚那般冷峻。 “帝君,咱们快点离开一线天,等会儿他们发现马车里没有贵妃以后,应该会折返,到时候死拼下来,只会损失更加惨重。” 龙临渊点了点头,心中却已经变得冰冷。 他们的目标果然是瑾儿,他们到底是谁? 若不是他提前一步想到了对策,这会儿只怕是要费些功夫才能将瑾儿救回来。 没错,重新上路以后,梁玉瑾就坐在了装行李的马车里,以此混淆视线。 “你先带着人离开一线天,朕去看看贵妃。” 影一也不啰嗦,带着人快速离开。 龙临渊穿过大批军队,到了一线天的入口。 装行李的马车还停在原地,周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他松了口气。 掀开帘子以后却惊得一愣,在那一瞬间,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 马车内的行李明明十分整齐,可本应端坐在其中的人此刻消失不见。 人呢? 人去哪儿了? 龙临渊整个人都慌了神,失去了五感,眼神落在那个塌陷了一个小坑的行李上——那是瑾儿刚刚坐的地方。 刚刚一线天的巨石阵和暗箭,原来都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们的目的从来都只有瑾儿一个人! 一线天的山顶上,有人拿着弓,对着山下失神的背影射出一箭。 见夹杂着风声“咻咻”地飞到了龙临渊身后,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被长剑贯穿,整个人都往前扑去。 疼痛似乎已经无法感知,或者可以说身体上的疼痛比不上心里的酸涩。 他的瑾儿没了! 他把瑾儿弄丢了! 意识昏迷之前,他仿佛听到了影一急切的呐喊,但他已经不想回应了。 瑾儿,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山上的人满意的收了弓,几个跃起就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金龙卫被影一安顿在一线天外的密林当中,他则请来了太医查看龙临渊的伤势。 利剑贯穿胸口,索性距离心脏还有一寸,生命没有大碍,但他整个人却不愿意醒来。 太医看了看伤口,惊骇之余,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箭上淬了毒。”? 第一百一十六章 蛮夷边境 因为已入深秋的缘故,密林并不郁郁葱葱,落叶洒了满地,行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声。 这声音这会儿在密林里绵延不绝。 痛是梁玉瑾的第一感受。 她动了动后脖颈,疼得呲牙咧嘴。 铺天盖地的回忆席卷而来。 她想起来自己本来好端端的坐在马车里,却被人无端从后面偷袭,只觉得眼前一花,就人事不知了。 她动了动手,却发现双手在背后反剪得死死的,嘴上也被蒙了一块味道并不美妙的布。 环顾四周,她意识到自己正坐在疾驰的马车之上。 但马车的陈设十分陌生,显然是被人掳走了。 是谁? 明明帝君的准备已经做得天衣无缝,她连一线天都没进去,是谁下了这样的黑手? 一时半会儿得不到答案,梁玉瑾只能活动着舌头,将那块散发着奇怪味道的破布顶了出去。 似乎是察觉到马车内的动静,坐在车辕上的人掀开了帘子。 见她醒来神色也没有半分惊讶。 “你最好老实一点,马上就到地方了。” 梁玉瑾仔细观察着他的长相,仅仅从他扒开帘子的手上,就能看出这人常年习武,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茧,胳膊也十分孔武有力。 更重要的是他那一头杂乱生长的毛发,连眉毛都足有别人的两倍长。 稍加思考,梁玉瑾就能反应过来。 这大概就是此次让帝君御驾亲征的蛮夷人了。 可是这些蛮夷人为什么要绑她? 难不成她是帝君宠妃的消息已经插了翅膀一般,飞到从来没有和龙绍国有过交集的蛮夷部落耳中了? 梁玉瑾活动了一下被绑着的手腕,仔细窥探着蛮夷人的脸色。 “能不能帮我解开?反正我也跑不掉。” 谁料想那蛮夷人只是冷哼一声,随后就放下了车帘。 “少废话。” 梁玉瑾轻轻呼了口气,知道逃跑是没什么希望了。 单论体力,她也扭打不过这个浑身腱子肉的蛮夷人。 更何况能来大张旗鼓的做局,抓她肯定不止一个人跟在马车周围。 跟在龙临渊身边这些日子,她的胆子和脾气都大了许多,或许是因为箭矢变得更加广阔,遇到如今这样紧急的情况,她甚至还能靠在车壁上冷静思考。 他们大张旗鼓地将人活着回去,显然是不想要她性命的。 那么接下来只要假装顺从,总有逃出去的机会。 而且……蛮夷部落这么了解龙绍国的后宫,定是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她若是能够见到这背后之人,说不定也能给帝君提供一星半点的帮助。 想到这儿,梁玉瑾反而舒畅了许多,将背后的手活动了一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卧在车壁内。 这个视角恰巧可以透过被风掀起的车帘看到外面。 到了秋日,太阳已经很少再出现了。 蛮夷靠近边关,此刻外面已经从咯吱咯吱的密林里走了出来,遍地黄沙。 风一吹,更是将外面衬得雾蒙蒙的,她一时间也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只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肯定是出了关了,离帝君越来越远了。 梁玉瑾忍不住思虑,帝君会因为她消失而担心吗? 会自乱阵脚吗? 金龙卫的大军里还有没有别的叛徒? 马车颠簸了半日,终于停在了一个绿草如茵的地方。 梁玉瑾被那粗犷的蛮夷汉子推着下了马车,这才能注意到马车身后还跟着不少骑着马的蛮夷人。 果然,当时反抗逃跑是下下之策。 但面前的景象又让她有些吃惊,关外是黄沙遍天,关内却又是一片草原,目之所及都是成群的牛马羊群,正低头啃食着郁郁葱葱的草。 头戴七彩布巾的蛮夷人几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 “这位就是龙绍国的瑾贵妃了?” 他啧啧两声,眼神中的贪婪毕现。 梁玉瑾绷直身子,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他好像这会儿才注视到了梁玉瑾被反绑着的双手,面上顿时浮现出几丝不悦。 “怎么能这样对待贵客?还不赶快松绑!” 束缚被拿掉,梁玉瑾捏着手腕动了动,只见上面已经出现了青紫色的勒痕。 蛮夷首领在前面带路,直到江梁玉瑾带入大帐当中。 一屋子都是身强力壮的蛮夷人,但梁玉瑾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里边儿默不作声的戴着半脸狐狸面具的男子。 他并不抬头看着门口的骚动,反而专注的盯着面前的酒杯。 瘦弱的身形和身旁的蛮夷人格格不入。 梁玉瑾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云淮安。 蛮夷首领似乎还想讨得她的欢心,热情的邀请她上座,又在她旁边倒上了一碗酥油茶。 油花漂浮在奶茶上,传来一阵阵让人作呕的咸腥味,梁玉瑾忍不住皱了皱眉。 “能不能给我换杯茶?” 悦耳的声音让蛮夷首领一震,随即忙不迭的点头。 “能能能,换!马上换!” 这一路上梁玉瑾渴急了,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但动作仍旧优雅,让一帐子粗犷的蛮夷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贵妃娘娘,我是这蛮夷部落的首喀寒,粗俗惯了,请贵妃您过来的动作可能大了些,还请贵妃不要怪罪。” 梁玉瑾盯着她,嘴唇轻抿。 “是想用我要挟帝君吗?” 喀寒脸色有些尴尬,他不想承认自己小人得志的意图,大概是因为面前的贵妃气质太过清冷,如谪仙一般,让他莫名自卑了几分。 毕竟整个蛮夷部落,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比得上面前的贵妃。 甚至可以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贵妃娘娘可不能这么说,两军交战伤的是百姓,能够心平气和的谈和自然是最好。 请贵妃娘娘来,也不过是为了安定百姓的下下之策罢了。” 梁玉瑾是没想到,看着粗俗的喀寒编起瞎话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是吗。” “那我同意你的谈和请求,你将我送回去如何?” 喀寒的脸色变了变,嘴张了又闭,半天不知道回什么。 坐在最角落里的半脸狐狸面具男子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了梁玉瑾面前。 喀寒看着两人心有错觉,就是这样柔柔弱弱的男子似乎才能和贵妃相配,不知帝君又是如何样貌??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重伤休养 “许久不见,贵妃娘娘还是这样伶牙俐齿。 但你如今只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说话还这样带刺,可是要吃苦头的。” 喀寒不喜欢这样文绉绉的对话,但也莫名的觉得自己插不进去嘴,仿佛一开口就亵渎了贵妃。 “云淮安?常言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想到你却做了这样通敌叛国的奸人贼子。” 梁玉瑾可以看到面具之下云淮安的脸有些抽搐,但他还是极力保持着镇定。 “何谓通敌叛国?龙绍国已将我抛弃,我投靠蛮夷,似乎并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决定?” 梁玉瑾嗤笑一声,偏过头去。 “小看你了。” 云淮安还欲再说,梁玉瑾却撑着额头,面色有些不善。 “既然想拿我做条件,就要保证我的安全。 若是帝君看到我全须全尾的,还能静下心来和你们谈条件。 若我有什么差错,你们就等着金龙卫踏平蛮夷。” 部落被威胁,喀寒的面色也有些不善。 “贵妃娘娘是在威胁我们吗?” 梁玉瑾睁眼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给我找一间帐子,不需要人伺候,看不看守随你们,我需要休息。” 云淮安垂在袖子中的手握成了拳,差点要忍不住教训梁玉瑾一番,却被喀寒拦住。 “这就送贵妃回去休息。” 踏出大帐的时候,梁玉瑾才松了口气。 其实整个后背都被汗浸湿了。 她从前不是这样牙尖嘴利又得理不饶人的人,但如今情况特殊,她要自保就只能将自己的地位拔高,塑造成在帝君心中独一无二的人。 这样才能等到救援,才能把云淮安反叛的消息传递回去。 躺在大帐柔软的床上时,紧绷的弦和跳动的心忽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或许是太累了,梁玉瑾很快就偏头睡了过去。 过了一线天的大军和金龙卫又退了回来,退到了之前因为大雨而歇脚的小镇里。 影一将龙临渊安顿在之前住的屋子里,甚至他还住在那些日子和梁玉瑾一起躺过的床榻上。 只是物是人非,贵妃娘娘被掳走,帝君也身受重伤。 影一派了半数的影卫出去寻找,也发现了马车经过的踪迹,最后,所有的痕迹都消失在黄沙当中。 毕竟风一吹,脚印就会被掩盖,无论是什么线索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金龙卫和影卫都失去了主心骨。 他不得不在派出一些人的同时,又将全部心神放在帝君身上。 太医说帝君的伤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毒素正在遍布全身,所以他不得不用内力封存了经脉,防止毒素蔓延。 太医还说,若是三日内帝君能醒来,毒素就会慢慢消散。 但现在问题是,帝君似乎沉浸在了梦里,没有丝毫醒来的意识。 事实上他确实沉浸在梦里。 以前都是他化作金龙入小媳妇的梦,这次小媳妇却入了他的梦。 而他梦到的也不是什么艳丽场景,而是多年前深山密林里一人一龙相依相偎的场景。 “大蛇大蛇~我刚刚去抱小鹿,他不让,还踢我!” 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白皙的脸上是水灵灵的大眼睛和粉嫩的唇,只不过她这会儿嘟着嘴,脸上满是不忿。 “你愣着干嘛呀?不帮我报仇吗?” 报仇。 眼前翠绿的山和粉雕玉镯的小团子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萧条的密林和黄沙遍地的天。 和他手牵着手的小媳妇,突然被一股大力拽走,两人生生分离。 “阿渊,救我……” 画面再一转,又是粉雕玉镯的小团子,拿着一支开得极艳的淡紫色小花。 “大蛇你瞧,好看吗?” …… 梦境和梦境交替,让龙临渊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里。 他只想看见粉雕玉镯的小团子,只想听他靠在自己身上撒娇,极力的想忘却漫天黄沙中,小媳妇被拽得越走越远的声音。 他在逃避。 他的额头冒出了细汗,太医在一旁把脉摇头。 “帝君这是不愿意醒来啊!” 影一急了,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出现了裂痕。 “该如何做?” “要让帝君心中牵挂之人,在耳边日夜呼唤,沉睡的帝君分清了梦境和现实,自然就能醒来,然后便可着手清除毒素。” 牵挂之人,不是贵妃娘娘吗? 但贵妃娘娘现在不知身在何方,难不成,这件事就没了解答的办法吗? 一直在店门口守着,想在帝君面前露脸的林安姌将这番谈话听了个清,这会儿看见太医出去,迫不及待的闪身进来。 影一看见她,垂下眼拱了拱手。 “还请安贵人回避,帝君伤重。” 林安姌清了清嗓子,捏着音模仿着梁玉瑾的口气叫了一声。 “帝君。” 影一猛然抬头,这声音虽然说不上是一模一样,但也像了九分。 林安姌看到了他面上的震惊,急切的想抓住这次机会。 她救醒了帝君难道不算功劳至高吗? 到时候想要摆脱,暗地里掌控她的手往上爬,简直是易如反掌。 “你……是帝君身边的暗卫,我和贵妃一同来自安照国,不仅能模仿她的声音,还知道她平日的习性,不如将帝君交给我。” 影一犹有顾虑,他身为龙临渊的亲信,自然明白林安姌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你可以派人在一旁盯着,我发誓,除了全力救治帝君外,我没有别的想法。” 影一沉吟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点头。 保险起见,除了明面上照看的太监以外,他暗地里还派了几个影卫守在帝君的寝殿之内,以防林安姌动别的手脚。 如此,龙临渊重伤休养的日子算是开始了。 但影一并不让林安姌参与喂药,擦身,换药的行动,只是让她在闲暇之余不停的以贵妃的声音呼唤帝君。 有时候影一都恍惚以为,是贵妃回来了。 梦里,密林和黄沙切换得越发频繁,他不止能听见大蛇和阿渊,还能听见一句又一句的帝君。 但这声音不来自密林,也不来自漫天的黄沙里,好像是从头顶传来的。 像咒语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他心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梦境与现实 帝君…帝君… 龙临渊站在黄沙中回头,看见小媳妇正捏着帕子,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帝君……” 听着呼唤,他不由自主的上前,正想伸出手抚摸日夜思念的脸,眼前人却突然化作黄沙,随风消失不见。 “瑾儿!” 他整个人往前一倾,却扑了个空,只能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愣神。 他想起来了。 他中了箭,瑾儿被人掳走了,他却还在这梦境中徘徊,企图忘却现实。 他明明,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想睁眼,眼皮却越发沉重,身上似乎压了千斤重的东西,连抬手都变得困难。 他必须醒来,他要把瑾儿带回来。 “帝君……帝君……” 呼唤声变得急切,龙临渊整个人如溺水一般无法喘息。 在气息消亡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睁开了眼。 是小镇上,艳俗的红色帐帘。 他大口喘气,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运行内力,才发现血脉之上盘旋着灰蒙蒙的雾,正不遗余力的攻入筋脉。 但金色的,无形的光阻止了这一切,龙临渊轻轻的呼了口气。 若他是个人,根本没有醒来的机会。 “帝君!” 耳边响起了夹杂着惊喜的声音,很像梦里的,却又不像瑾儿的。 他费力的转头,就看见了林安姌激动的脸。 “你怎么在这?出去!” 他清楚的看见林安姌的脸色一僵,然后影一就靠了过来。 他脸上,也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龙临渊不得不在心中吐槽。 以前影卫以影一为首,个个都是万年不变的冰块脸,怎么和瑾儿打过几个照面,就变成这般有血有肉的样子了? 末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在被瑾儿悄然改变着。 影一已经简洁又快速的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龙临渊也知道,是林安姌的呼唤起了作用。 但对这样别有用心的人,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露出什么好脸色。 “你,出去。” 林安姌弱弱的看了影一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屋内。 “贵妃找到了吗?” 影一面有羞愧,更多的是愤怒。 “那伙人太过狡猾,过了黄沙关就没了踪迹,属下猜测,贵妃是被带去了蛮夷老巢。” 龙临渊闭眼,面前却还是刺眼的光晕,他伸手挡了挡。 “应该是用来要挟我们的,贵妃暂时安全。 朕先解毒,你休整大军,即刻压往边境,和定国公会合。” 他抬手运着气,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影一默默看着,神色却没什么变化,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可怖的场景。 “这是什么毒?” 待伤口完全愈合,龙临渊皱眉问道。 他的内力受到了阻碍,虽然毒气无法攻入体内,但也无法去除。 长此以往,他的身体肯定会受到拖累,也会延长他营救瑾儿的时间。 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悦。 影一揣摩着,给了个中肯的答案。 “太医说毒素蔓延得不快,还有时间寻找解决的办法。” 龙临渊只能选择封存自己的内力,他甚至无法再驱动小媳妇腿上的那条龙纹。 稍作休息了一会,他听见门开了又关,然后就传来一股子饭香味。 但睁眼看到林安姌的时候,他立马浮现出愠怒面色, “怎么又是你?朕无可用之人了吗?” 林安姌局促的站在原地,提着食盒的手握的发白。 “嫔妾……唤醒了帝君,影一说不放心别人,让嫔妾来送饭。” 她这几天确实表现不错,除了每日兢兢业业的呼唤以外,再没有什么小动作。 是以影一才敢将这件事交给她做——影卫和金龙卫都忙得不可开交,因为是打仗,贵妃和安贵人连宫女都没带。 能做这样精细活的,目前只有林安姌一人。 但龙临渊就是觉得烦躁。 定是自己的人里出了叛徒,才会让瑾儿被掳走。 而他,除了林安姌,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会通风报信。 想到瑾儿,烦躁再度涌上心头,他盯着林安姌良久才开口。 只不过那声音,足以将林安姌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东西放下,人,滚出去。” 林安姌像是受到了屈辱,匆匆放下东西就转身离去。 这几日龙临渊在梦境里挣扎,梁玉瑾过得也好不到哪里去。 喀寒倒是说到做到,真的把她奉为座上宾,除了限制自由以外,她过得还算自在。 只是吃不惯蛮夷粗犷的食物,十分想念那一口甘甜清爽的笋子汤。 正愣神,大帐的帘子被打开。 一个梳着长辫的小姑娘低着头进来,将一盘清水羊肉放在桌上,快速的看了梁玉瑾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但她又忍不住抬起眼,不仅仅是因为面前这位贵妃娘娘清丽脱俗的容颜,更重要的是她的袖子正在不安分的扭动,然后其中滑落出了一条细细滑滑的尾巴。 “啊——” 尖叫声的尾音还不曾泄露,她就被梁玉瑾紧紧的捂住了嘴。 “宠物,小时候就跟着我,不咬人。” 小黑龙从袖子里滑出来,十分惬意的趴在梁玉瑾掌心吐了个信子。 长辫姑娘迅速退后了几步,摸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 “这是蛇吗?” 梁玉瑾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如你所见,但它不咬人。” 她低头沉思,斟酌着问道:“你能不说出去吗?” 长辫姑娘点了点头,迅速的退了出去。 她对这位贵妃娘娘有着莫名的好感。 但大帐内并没有安静多少时间,很快,帘子又被掀开。 半脸狐狸面具的云淮安走了进来。 梁玉瑾警惕的最后一步,顺势将手背在了身后,将刚刚露面的小黑龙又藏进了袖子里。 “你来干什么?” 梁玉瑾注意到,他这次是一个人来的。 “千里遇同乡,我来见见贵妃也无可厚非?” 梁玉瑾嗤笑一声,“怕是不安好心?” 云淮安同样回之一笑,伸手将脸上的狐狸面具扯了下来。 “如今决定权可是在我手上。” 他边说边靠近,梁玉瑾不得不一直后退,直至后腰都顶在了边柜上。退无可退。 “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云淮安不再废话,整个人欺身而上,几乎是瞬间就抓住了梁玉瑾的胳膊。 “帝君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更加让人垂涎。” 梁玉瑾只觉得恶心,她微微偏过头,语气里都是嫌恶。 “你就不怕帝君荡平了蛮夷?” 云淮安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事,笑得肩膀颤动。 “蛮夷被荡平了,关我什么事?” 梁玉瑾骇然,明白云淮安已经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她缩着手,点了点袖子里小黑龙的头,算是传达了意思。 云淮安却还是喋喋不休,“你入了蛮夷,就算是落入了我的圈套,你还真以为帝君会来救你吗?” 梁玉瑾神色淡淡的,手还停留在背后袖子里。 “为什么不会?” 云淮安看着她宠辱不惊的样子,突然心中发狠,越发靠近了她,甚至能看见她脸上细微的绒毛。 “他中了毒箭,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如何救你? 你也不想想,已经日了,蛮夷这里,连一点迎战的动静可都没有。” 梁玉瑾一愣,脸色变成了云淮安想看到的样子,惊恐而又慌张。 “怎么可能?” 云淮安的嘴角勾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回头却发现一直保护着的人却没了踪影,他肯定在自我怀疑,哪还顾得上你?” 梁玉瑾如坠深渊,耳边的声音都变得不真切了。 仿佛自己置身云里雾里,连感官都变得模糊。 他中箭了,他没来救我。 难道云淮安说的都是真的吗? 愣神的间隙,云淮安的手已经攀上了她的肩膀,慢慢用力,疼痛让她的理智回笼。 在云淮安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小黑龙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悄无声息的爬到了他身上,对着毫无遮掩的脖颈就是狠狠一口。 他吃痛后退,放开了对梁玉瑾的钳制,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阴狠。 “是什么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甩头,直到将小黑龙甩在了地上。 他的瞳孔微缩,看着不停扭动的黑蛇,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又是这个玩意儿? “有毒?” 梁玉瑾握在身后的手微不可察的颤抖着,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 “你觉得呢?” “半个时辰之内,不解毒必死。” 云淮安痛苦的捂着脖子,将小黑龙一脚踢得老远。 大骂一声:“畜牲!” 然后用怨毒的眼神瞪了梁玉瑾一眼,转身离开了大帐。 梁玉瑾似乎泄了气一般慢慢的滑落在地上,整个人都劫后余生的大口喘气。 要不是小黑龙,她真的无法想象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感觉汗水都浸湿了后背。 最后只能摸索着将滚到一旁的小黑龙捡了起来,心疼的安慰着。 “没事了,没事了。” 像是在安慰小黑龙,更多的像是安慰自己。 在蛮夷的大帐里,她可谓是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心里却还不住的踟蹰,帝君怎么样了? 他的伤能好吗? 被挂念着的龙临渊此刻正盯着面前的人眉头皱成一团,连手边的汤药碰也不想碰。 “你怎么又来了?” 林安姌瑟缩着手脚,但这次不仅仅是局促,眼底还有一闪而过的恨意。 凭什么? 她明明才是帝君的救命恩人,为什么到最后不受待见的还是她? “帝君,嫔妾……” 龙临渊不悦的摩挲着手指,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不要嫔妾了,等回了宫,你就不再是什么安贵人了。” 当佳人从手中逝去的那一刻,他才明白,所谓的障眼法都是虚妄。 找这些人形挡板将瑾儿保护在后面,其实就是在瑾儿的心上划刀子! 就算他一次也不曾踏足这些人的宫殿,但这些人就是和瑾儿平起平坐,甚至拥有了同样的身份——帝君的女人。 瑾儿不该被这样亵渎。 更不该被林安姌一流亵渎。 这也是他卧床静养这些日子,下的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瑾儿想当官就让她去当,但她永远是龙绍国后宫里唯一的女人。 至于这些莺莺燕燕,原本就不该出现在他身边。 站着的林安姌却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不可置信。 “帝君的意思,是要休了我吗?” 龙临渊修长的指尖轻轻地点着锦被,点头。 “你可以这么想。” 林安姌握着食盒的手变得发白又颤抖,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嫔妾知晓了。” “但嫔妾也照顾了帝君这么久,离开之前,帝君将这顿饭吃了。” 龙临渊盯着她,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别的什么神色。 “允了。” 林安姌沉默着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的摆在桌子上,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屋内,转身离开。 绕过回廊,她脸上的神色变得愤恨咬牙切齿。 她伸出修长的手,护甲里的白色粉末在秋日阳光的照耀下有些模糊。 这东西她一直想用在龙临渊身上,却又一直无法下手。 她还希望,自己的荣华富贵可以从帝君身上得到。 但刚刚帝君亲手斩碎了她的梦,他居然要休了自己。 这已经是对她莫大的耻辱了,她无法再做到视而不见或者心平气和的应对。 所以她只能选择将护甲里剧毒的粉末撒在了饭菜里。 她记得,帝君最喜欢的东西就是马蹄糕,而今天的饭菜里恰巧有这么一道甜点。 她相信自己一定不会失手。 至于以后? 呵,她还有以后吗? 一个被帝君休弃了的贵人,还能有什么用处?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苍凉的笑意,转身消失在回廊的角落里。 而坐在屋内的龙临渊撑着身子下了床。 他本身是不想用膳的,刚刚和林安姌说的那几句话,又让他想起了瑾儿的音容笑貌。 那股气就横亘在心头不上也不下,加上体内一直无法驱散的毒素,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头昏脑胀。 但是当眼神触及在桌上的马蹄糕以后,他又变了想法。 见不到人,睹物思人好歹也能一解心中的相思之苦。 果然,清甜淡雅的马蹄糕一下肚,他的心口舒畅了许多。 但还等不及他用下第二块,腹中的绞痛就让他整个人脸色苍白。 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疼痛牵扯着每一块皮肤,饶是他再意志坚定,到最后也忍不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二十章 将瑾儿带回来,重新护在羽翼下 龙临渊倒地的动作扯动了饭菜,清脆的声音引起了影一的注意。 打开门,满地狼藉和倒在地上的帝君,让他瞠目结舌。 那个梦又来了。 这次没有绿草如茵的密林,也没有漫天遍地的黄沙。 只有他的瑾儿,站在面前一次又一次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阿渊……阿渊……” 正要回应,却感觉到自己的口鼻都涌上了一股子黑雾,缠住了他的口舌,让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能看着瑾儿一脸的失望,慢慢的走远。 身上又开始疼了。 明明已经愈合的伤口,此刻痛得让人蜷缩住身子。 血脉上笼罩的黑雾变得猛烈游动,似乎在极力的抗衡着什么外来者。 不过须臾时间,另一股子深灰色的雾就缠绕了上来。 它同样进不去,被金色光影笼罩着的血脉,最后只能和黑雾缠斗。 两相比较之下,灰雾和黑雾都消弭于无形。 伤痛在慢慢减弱,五脏六腑也在归位,身上的疼痛退却的时候,心中变得更加明显。 他没有抓到自己的瑾儿,任由她从指尖溜走了。 悔恨,痛苦,自责纠缠在一起,就像难舍难分的两团雾气。 雾气消散的同时,他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仍旧是那艳俗不已的红色帐顶,和瑾儿宫里的根本就不能比。 “帝君!” 影一急切的声音响起,龙临渊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没事了。” “那饭菜里有毒!属下已经查明是林安姌下的,将她控制起来了。” 龙临渊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关心这些可有可无的后宫嫔妃,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力气和斗志。 他要将瑾儿带回来,重新护在羽翼下。 “先关着,不要带去边境,咱们即刻出发,和定国公会和,讨伐蛮夷!” 影一尚且有些犹豫,“可是帝君您身上的毒……” “那倒是得感谢林安姌了,”他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本是无法解掉的毒,却因为她给的另一份毒素中和,现下除了有些虚弱以外,已经无大碍了。” 影一最后到底没说什么,可有些话就是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怎么可能会有毒和毒中和呢? 明明就是以毒攻毒,帝君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才能安然醒来呢? 他仅仅只用了一天而已。 心里还是牵挂贵妃的。 影一作为一个下属,这些话也只能默默在心中回味。 他很快就担起了自己的职责。 将金龙卫和影卫重新召集,派了先锋队过了一次一线天,最后众人安然无恙的穿过黄沙遍地的边关,到达了距离蛮夷大帐十里之外的针叶林里。 有几只羊跑得远了,离他们驻扎的林子不过百米。 龙临渊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淡淡的血芒一闪而过。 远在大帐中的梁玉瑾似乎有所感应,腿上的龙纹发烫。 她挽起裙边,伸手抚摸上了滚烫的龙纹。 鳞片已经清晰可见,她通过灼热的触感,似乎感觉到了殷切的思念。 因为距离蛮夷的老巢太近,他们很快就被蛮夷的一队斥候发现。 斥候兵回禀喀寒的时候,梁玉瑾头一次被带出大帐,享受着类似中原的,精致的食物。 “大王!妖帝的军队就驻扎在十里之外!” 梁玉瑾的手一顿,手中的勺子应声而落,砸进了面前奶白色的鱼汤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喀寒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才转头回复斥候。 “他们攻过来了吗?” 斥候满头大汗,还来不及回答,一只利箭就擦着他的耳尖,稳稳的钉在了面前的柱子上。 箭羽是金色的,喀寒一眼就认出这是金龙卫专属的箭。 箭端插着一张字条,梁玉瑾没有控制住自己,伸手拔下了箭,拿下了纸条。 “一个时辰之后,东边望云坡谈和。” 梁玉瑾轻轻的念出了这句话。 坐在上首的喀寒面色大变。 她却笑了。 “救我的人来了。” 这一笑带着得意和骄矜,瞬间将大帐内剩余的蛮夷族女子比得黯然失色。 生死当头,喀寒居然还有一瞬间被这美色晃了神。 “去!带上所有人一起去望云坡!” 下令的同时,云淮安拦住了他抬起的手,面上还是那个掩盖身份的半脸狐狸面具。 “不妥,此行要将贵妃带上。” 他心里还记恨着自己被小黑龙咬伤的事,想起来都觉得后脖子嗖嗖发凉。 此仇不报非君子! 在部落和美色之间挣扎,喀寒最后还是选择了陪伴自己几十年的蛮夷部落。 梁玉瑾被反剪双手,推搡着一路带去了望云坡。 此刻夜已擦黑,望云坡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草坪,白日里的翠绿已经变成了黑,徒生几分压抑之感。 在这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上面,集结着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 他们无一例外都戴着金色的头盔,很明显是龙绍国骁勇善战的金龙卫。 喀寒有一瞬间的退缩,开始后悔这个自称掌握妖帝命脉的云淮安。 他慢慢停住了步子,身后的蛮夷人也随之停下。 他们不像中原类的人心思诡谲,他们只要认准了一个王,就会选择无条件的信任和服从。 云淮安察觉了不对,转头盯着喀寒。 “怎么了?退缩了?” “你现在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喀寒短暂停留以后,还是带着队伍朝望云坡走去。 寂静的夜空里,只有马蹄哒哒的响声,和脚踩在湿润泥土里沉闷的声音。 梁玉瑾眼看着自己和金龙卫越离越近,似乎已经看见了矗立在最前面的伟岸身影,心中莫名安定下来。 他一定没有受伤。 云淮安几步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着。 “你以为你要得救了吗?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干什么吗?” 梁玉瑾的眼神压根就离不开那一道素色的身影,面对着云淮安的话,也只是冷哼一声。 “你以为你能逃脱吗?” 云淮安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梁玉瑾,我从未想过你是如此单纯之人。” “只要你在我手上,他就永远翻不出什么风浪。” “我要拿你,换他!”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用你换他 梁玉瑾呆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他真的会换。 阿渊真的会换的! 她不想因为自己让这次征战蛮夷之旅满目疮痍,但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就这么一会儿愣神的功夫,蛮夷的大军已经步步逼近望云坡。 蛮夷的人带着她先行,很快就和龙临渊眼神接触。 刹那间,漆黑的夜空里,不论是金龙卫还是蛮夷的大军,都已经消失不见。 他们只有眼中的彼此。 龙临渊的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向注重外表的他,现在却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素色锦袍,上面的暗纹都有些磨损。 头上束发用的紫金冠不知道去了何方,仅用一只成色不新的玉簪,斜斜的插入发中。 风尘仆仆的样子,更加肯定了梁玉瑾心中的想法。 只要云淮安敢提这个要求,帝君就一定会答应。 梁玉瑾抿着唇,不知不觉就有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一丝一毫的举动都被龙临渊尽收眼中,心疼得无以复加。 像极了那日两种毒素在体内环绕的时候,只不过这次的疼痛都扎在了心上。 他看见平日里自己娇养着的瑾儿被反剪着双手,锁骨都被撑得清晰可见,人也消瘦许多,此刻站在人高马大的喀寒身旁,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了。 他拢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努力的抑制着自己想要暴起的冲动。 或者说他不敢。 他不敢拿瑾儿的命来赌,纵使是睥睨天下的帝君,心中也总有一个会被人拿捏着的东西。 梁玉瑾无疑就是他的软肋。 他深呼一口气,看着自家小媳妇儿被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心痛转化为了心跳,叫嚣着仿佛要冲出他的腹腔。 待人走到跟前,他忍不住伸出手遥遥抚摸了一下梁玉瑾的头。 “你瘦了。” 这个抚摸空气的动作,让梁玉瑾的理智决堤,泪水流淌而下,整个人连带着肩膀都开始抑制不住的抽动。 明明在蛮夷的大帐里待了这些日子,她几乎是半滴眼泪也没掉。 怎么一见着帝君就忍不住了呢? 云淮安并不想给两人卿卿我我的机会,他伸手拽着捆绑着梁玉瑾双手的绳子,用力把人拉到自己身边。 “人你看到了,可以谈判,但我们也有条件。” 纵使他依旧戴着半脸的狐狸面具,声音也压得极低,但龙临渊还是一眼就看穿他的身份。 当眼神从梁玉瑾身上离开以后,他又成了那个运筹帷幄的妖帝。 “是你,当蛮夷的走狗……你可知定国公也来了?” 云淮安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 那是对帝君从心底里生出来的惧怕。 但他想起自己身份已然翻篇,不仅不必再害怕帝君,甚至操控他这个傀儡的背后之人,还是埋在龙绍国一颗永恒的定时炸弹。 他抿着唇轻笑了笑,“定国公?那又如何?他抛弃我的那一日,我们便早已不是父子。” 龙临渊侧身,让出了站在身后,穿着一身铠甲的定国公。 “这件事,你们或许自己解决才好。” 他背在身后的手指挥着影一。 影一会意,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耀眼的金龙卫当中。 “胡闹!判你发配已经是减刑,你何故如此执迷不悟,投靠蛮夷能有什么好下场?” 定国公气得发丝都在颤抖。 虽然云淮安是庶子,他也派人在越北城培养了不少日子。 本以为会成为手中的一把利刃,却不想变成了他加官进爵路上的绊脚石。 府上出了一个通敌叛国的贼,就算帝君不在意,那些文臣一人一口唾沫也足够淹没整个定国公府了。 所以这会儿他生气,倒是真心实意的。 云淮安丝毫不松牵制着梁玉瑾的手,对身旁的喀寒使了使眼色,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就将梁玉瑾围在了中间。 给他留出了些和定国公对话的时间。 “发配边疆,这一生可都毁了,我若不为我自己争取,还指望你这个父亲将我救出苦海吗?” 云淮安自嘲的笑了笑,不难看出狐狸面具之下苍凉的脸色。 “我可记得清楚,走之前,府上的姨娘又生了?” 定国公脸色铁青,甩了甩袖子,不再言语。 那意思不言而喻,如何处置他是管不了了。 或许没说出口的那句话,就是从今日起断绝父子关系了。 云淮安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将眼神落在了龙临渊身上。 这是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身为傀儡是件幸运的事,至少他拥有了和帝君同台谈判的资格。 “私事谈完了,现在该正事了。” 云淮安的嘴角刚扬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影一鬼魅般的身影,就接连踹翻了两个蛮夷族的大汉。 变故来得太快,云淮安嘴角的笑意都来不及收拢,愤怒的拉扯绑着梁玉瑾的绳子,迅速退回了蛮夷大军的包围圈当中。 “回来。” 影一还想孤身涉险,就听见龙临渊喊了一声。 暴动平息,云淮安扯下了自己脸上的半脸狐狸面具,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 “你耍我?” 龙临渊神色淡淡,丝毫没有偷袭失败的羞愧感。 “不择手段达到目的,朕学的你。” 云淮安脸上是近乎癫狂的大笑,他伸手扯着梁玉瑾的头发,迫使她靠近自己。 梁玉瑾感觉到了头皮与骨头的分离之痛,瞬间无法忍住泪意。 云淮安靠近他的耳边,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鬼魅。 “这就是你擅自动手的代价,你若再多做一点小动作,我不介意此次谈和终止! 当然,你也只能替贵妃收尸了。” 龙临渊几乎在手心掐出印痕,他强迫自己不要动怒,还是感觉每一个发丝都在叫嚣着。 “杀了他!杀了他!” 话到嘴边,却还是妥协。 “什么要求?” 云淮安终于松开了拽着梁玉瑾头发的手,仿佛这会儿才想起来蛮夷部落还有个首领喀寒。 “怎么样?换吗?” 喀寒的眼神落在了梁玉瑾犹带泪痕的脸上,眼神中闪过一抹不舍和贪婪。 最后还是坚定的点头,“换!” 云淮安将梁玉瑾往前推了推,不过依旧没有松开抓着绳子的手。 “你过来,我将贵妃还给你。”?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点儿想小媳妇儿了 瓜果香气 龙临渊没有丝毫犹豫,迈动步子,往蛮夷的大军走去。 影一有些焦急,看着他的背影。 “帝君……” ‘不可’两个字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龙临渊对着身后摆了摆手,“无妨,不要动手,将贵妃带回去以后让太医看一看。” 明明两方只隔了不过百米,龙临渊走过来的时候,梁玉瑾却觉得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手腕上的束缚感还在,她能感觉到已经被磨破了皮,或许还有血丝正在往外渗,头皮上的痛感也像万虫啃咬一般并没有消失。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掉了把头发。 但看着往自己面前走过来的身影,这些疼痛在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每走一步,梁玉瑾的心跳都加快一分。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走,却被一股大力拽回了原地。 “老实点!” 阴狠的声音都不太真切了。 因为龙临渊和她只有几步之遥,只要两人都往前伸着手,就很容易能触碰到对方。 但她做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临渊在自己面前站定,然后递给了自己一个安心的眼神。 “瑾儿,你真的瘦了,回去以后让影一找人给你补补。” 梁玉瑾一直隐忍着的泪水在此刻决堤,每一颗都顺着脸颊滚滚而下,砸进了龙临渊的心里。 “你别哭,”他手忙脚乱的抬起手,“别哭,我来救你了。” 他到底是忍住了自己触摸梁玉瑾脸颊的手,保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内站定。 “放人,我过去。” 云淮安抿了抿嘴角,跟喀寒交换了眼神,就有几个蛮夷的壮汉上前绑住了他的双手。 龙临渊站着不动,几个壮汉也拿他没办法。 “最好不要耍花样。” 云淮安轻嗤一声,他的目的从来都只有龙临渊一人。 在龙临渊被绑好的一瞬间,他伸出手,一股大力将梁玉瑾推到了金龙卫的范围内。 龙临渊暗自松了口气,觉得这蛮夷部落的草地都顺眼了几分。 “撤。” 龙临渊下达了最后命令,然后随着蛮夷的大军一起消失在了夜色里。 梁玉瑾已经被人解开了双手,但她想不起揉揉僵硬的手腕,眼神一直追随着那抹素白的身影。 好像将她的心也带走了。 末了,她才伸手擦了擦眼睛,看着自己旁边一身黑的影一。 “帝君有没有什么吩咐?” 影一摇头,只觉得喉头干涩,连个囫囵话也说不全。 “没有,帝君……帝君一解毒就来了边关……” 梁玉瑾深呼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 事已至此,她还哭哭啼啼的,如何能将帝君救回来? 她转头看着定国公,毫不意外地看出了他眼中的厌恶。 梁玉瑾突然觉得心中一抽一抽的痛,她还是没什么资格站在帝君身边,即使到了现在,她也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但她的脊背却挺得比往日更直,脑海中也没了杂七杂八的念想。 她只想把阿渊救回来。 “先回。” 梁玉瑾呼了口气,似乎想将心中憋闷的情绪全都吐出来,最后又吸了吸鼻子,披着影一给她的白毛狐裘先一步转身往营帐走去。 满地飘黄的密林中已经被人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正中央燃着篝火,周围也有大大小小的营帐和火堆,梁玉瑾坐在一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汤面前愣神。 最后还是影一亲手舀了一碗汤递给她。 “贵妃还是不要心焦,帝君杀伐果断,这次能将您换回来,心里一定有了别的成算。 走之前帝君告诉属下,让咱们天亮之后再动手。” 梁玉瑾对热汤恍若未见,转头盯着影一,愣愣的问道:“为什么要等天亮?” 她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虽然太医说是这些日子不思茶饭,身体虚弱造成的,但影一还是觉得下一秒贵妃就会摇摇欲坠,直接晕过去。 但她还是一直支撑到了现在。 “夜晚蛮夷部落有重兵把守,更何况他们会认为我们一定会在夜晚突袭,所以现在去损失只会惨重。” 梁玉瑾终于接过了热汤,也顾不得烫,喝了一口,才觉得手脚暖和了起来。 “那他们晚上就对帝君动手了呢?” 影一悬着的心放了下去,有些话他不敢告诉贵妃,只想将帝君吩咐下来的事做好,养好贵妃的身体。 “不会的,他们要帝君不过,就是为了财宝和权利,轻易不会对帝君动手。” 影一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两句实情安慰一下她,最后还是怕弄巧成拙,忍了下去。 梁玉瑾不知道这一夜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她眼中只有不断跳动的篝火,即使眼睛已经酸涩,心中却没有一丝睡觉的念头。 她得撑着,她要把人救回来,她怕自己睡着了几日几夜都醒不来。 到时候阿渊怎么办? 天色还蒙蒙亮的时候,面前篝火堆已经燃成了一片黑色的灰烬,最后一朵火焰打了个旋儿消失不见。 梁玉瑾突然站起身子,眼前发黑的晃了晃,最后还是咬牙扶着身旁的树站直。 “动身!” 靠在树干上的影一突然惊醒,条件反射性的抽出佩剑,几步走到了梁玉瑾身旁。 “贵妃,天还没亮呢。” 梁玉瑾摇了摇头,语气近乎哀求。 “我等不了了,我要去救他。” 如果梁玉瑾现在在蛮夷的大帐里,就能发现云淮安近乎变态的嗜好。 他将龙临渊关押在了梁玉瑾曾经待过的大帐里,但面对着龙临渊,他的警惕性显然更高。 帐内帐外都是壮汉,绑在他手上的绳子也丝毫没有要拿下来的趋势。 为了防止他逃跑,连脚上都束缚上了手臂粗的麻绳。 但龙临渊依旧是泰然自若的样子,即使被绑着双手双脚,但他还是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 他甚至还舒服的微眯着双眼,对面前彪形大汉视而不见。 也不是他多么既来之则安之,他只是在身后的椅子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股似有若无的花果香气,明明就是瑾儿身上一直带着的味道。 这一点,让他像个满足的小兽一般耸了耸鼻尖,惬意的靠在椅背上。 有点儿想小媳妇儿了呢,不如回去见她??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成王败寇 思虑间,大帐的门帘被挑起,云淮安也不再带着伪装,直直的走了进来。 看见被束缚着的龙临渊,他心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快意。 这种将实力远高于自己的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可以算得上是大快人心了。 “没想到闻名天下的妖帝也有如今被束手束脚的样子,”云淮安笑了笑,“可见世事无常,任谁都得讲究一个成王败寇。” 龙临渊也跟着笑了,那笑容里全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成王败寇。” 他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似乎想揉碎了拆开仔细看里面的意思。 最后满意的点点头,“成王败寇,不错。” 云淮安脸色变了变,正想为自己争高下,却眼睁睁的看着龙临渊不费吹灰之力解开手上的束缚。 他甚至没看清龙临渊是怎么动手的,身旁站着的壮汉就一一倒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他以为是败寇的帝君已经钳住了他垂在身侧的胳膊。 他甚至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局势会变成如今这样,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传来一阵钝痛,然后鲜血迸飞,糊住了他的眼睛。 “成王败寇这个词,还是自己留着。” 龙临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睥睨天下的神态更加显眼。 云淮安到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他看见龙临渊的手中拿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东西。 指尖都好像还在动——那是他自己的胳膊。 “啊啊啊——” 惨叫声几乎响彻了整个蛮夷大帐。 等喀寒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龙临渊的影子? 龙临渊浑身浴血,手上还提着一个随风飘荡的部件,但脸上的神色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他终于可以见到小媳妇了。 他能如此轻松的逃离蛮夷部落,说白了还是多亏云淮安。 他被关押之前看的清楚,那大帐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壮汉,就是怕他跑了。 他当然也不会蠢到硬碰硬,所以才将就着等了半夜,直到云淮安的到来。 云淮安虽然表面投诚蛮夷,可两人之间的信任并非短时间可以促成的。 所以蛮夷首领喀寒和云淮安之间固然有交易,却也并非牢不可破。 至少云淮安来见他说风凉话的时候,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会被他清走。 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因为云淮安肯定同他有别的话要说,例如他的目的。 云淮安掀开大帐的同一刻,他就靠在椅背上耳尖的听到了许多杂乱的脚步声,这才致使他在和云淮安短暂对话过后就动手。 这是他脱身的最佳时机。 至于为什么要带回这么一个物件…… 他就是想让小媳妇儿高兴罢了。 他脚刚踏入密林,就看见了漫山遍野的金龙卫,全部做攻击姿态,仿佛他再晚来一步,金龙卫就会如蓄势待发的箭,冲往蛮夷大帐。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为首的,身着铠甲,束着发的小媳妇。 她脸上的坚毅神色在触及到龙临渊的时候大变,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往这边冲过来。 “阿渊!” 她居然当着数十万金龙卫的面,毫不掩饰的喊出了心心念念的名字。 靠得近了,她才看见帝君身上斑驳的血迹,沾满了整个素色的锦袍,连脸上都被溅上了星星点点的痕迹。 她脚步顿住,声音有些酸涩。 “衣服脏了。” 龙临渊这才反应过来,将断臂藏在身后,抬手擦了擦脸上血迹,却弄巧成拙的糊了一脸。 梁玉瑾轻轻上前,掏出帕子一点一点的擦掉了血迹,末了,将头埋在他胸口,发出沉闷又痛苦的喘息。 “你……你没事就好。” 龙临渊背着手极快的给影一打了一个手势,然后将断臂借力扔了出去,在衣服上擦了擦血迹,才满足的将人搂在怀里。 “我回来了,不要担心。” 风再次吹过,落叶纷纷而起,和龙临渊此刻雀跃的心情一般无二。 他已经换了一身玄色衣袍,盘坐在大帐内,小媳妇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密不可分。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梁玉瑾的心跳到现在还没有平息,满脑子都是龙临渊浑身浴血的模样。 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两人要天人相隔了。 好在龙临渊身上的血是云淮安的,那断臂也没逃过她的眼睛,看到断臂,反倒没有意料之中的害怕,甚至还松了口气。 幸好阿渊没事。 所以这会听到龙临渊近乎哀求的认错,她也不为所动。 “既然已经有了计划,为什么不让影一告诉我?” 她对着篝火想了半晚上,努力压抑着自己,想带人去蛮夷大帐里将人营救出来的冲动,就是因为想清楚了影一那句欲言又止的话。 龙临渊走之前,应该已经吩咐过该有的行动,所以影一才会不着急,甚至劝她回去休息。 她在自己的心中定了一个最后期限。 天亮,人不归,她也管不了什么计划了,必须冲进去。 这也算得上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做的最冲动的决定了。 好在,人平安的回来了。 “我怕你担心。” “你不告诉我我只会更担心。” 梁玉瑾呼出一口气,伸手攀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里。 “下次……以后,一定不能瞒我。” 龙临渊点头算是默认,梁玉瑾这才松开手,看着他已经恢复正常的样貌。 “他跑了?” 龙临渊知道她问的是云淮安,点了点头。 “受了伤,没多少日子蹦跶了。” 梁玉瑾松口气,继而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我听他们说你中毒了?怎么样,好点了吗?还中箭了?” 她伸手,在龙临渊身上胡乱摸着,企图找到那处伤口。 此刻,带着关心的手,对龙临渊来说却像引子,被梁玉瑾摸过的地方都变得滚烫。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也跟着动了动,然后捉住了小媳妇儿不安分的手。 “你这是在玩火吗?” 梁玉瑾突然反应过来,条件反射般的收回手,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只是看看你伤到哪了,好了没有?” 龙临渊盯着她脸上的那丝红晕,理智决堤,看准唇瓣吻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得帝君的青睐,也是无上造化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梁玉瑾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心中莫名安定。 “林安姌呢?” 她这会儿才恍惚想起,回来了这么久,似乎都没有看到林安姌的影子。 她去了哪儿? 龙临渊摸了摸她的头发,并不想多提起。 “她试图给我下毒,被我关在来的那个镇子里了。” 梁玉瑾一惊,抽出了身子,满是震惊。 “下毒?她有这么大的胆子?” 虽说林安姌作恶多端,但阴谋诡计一直是向着自己的,如何会突然向帝君动手呢? “人心是贪婪无限的,我告诉他我要肃清后宫,她便以为自己失去了前程,心急之下才下了毒。” 龙临渊摸了摸自己面前,日思夜想的脸颊,这会儿才生出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也多亏了她给我下的那个毒,否则也不会毒性中和这么快就能恢复了。” 梁玉瑾对这其中的弯绕是不明白的,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她接下来怎么办?还有肃清后宫这件事,怎么突然要这么做了?那些文臣又该如何安抚?” 满眼关切的梁玉瑾让他心动不已,用力将人按回了自己怀里。 “肃清后宫,这件事我意已决,就在那些失去你的日夜里,我才想明白,我们能够陪伴彼此的每一天都是幸运,为何要因为一些人的拙见,而在其中插进一些没有必要的关系,至于林安姌,她还有些用处。” 梁玉瑾垂着眼,睫毛处的阴影挡住了她眼神中的触动,生来死去这一回,她突然发觉帝君在她心中已经和外公等人一般无二了。 她可以为了救外公而选择失去性命,现在为帝君同样可以。 龙临渊恍若不觉,似乎是因为昨日瞒了梁玉瑾而感到愧疚,这会便絮絮叨叨的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林安姌是镇南王的女儿,同样也是安插在我身边的一颗棋子,若是加以利用,或许此次蛮夷大战,就不需要我们再耗费一兵一卒。” 两人相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当晚,被软禁的林安姌就被秘密带到了边关,当然只是换了个地方关押罢了。 同时,影一使用急行之术,将一封加急密信送到了镇南王手里。 夜晚的书房影影绰绰,镇南王看着手里的书信,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 “姌儿被蛮夷人绑走了?” 一旁的管家察言观色,“奴才瞧送信的是个身手不凡的暗卫,应当就是帝君身边人,而且龙绍国这段时间确实受到了蛮夷骚扰,帝君已经御驾亲征,这件事或许是真的。” 镇南王将书信拍在桌上,半信半疑。 “姌儿之前同本王通信,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没有拿下帝君,这种时候,如何轮到给本王送信了?” 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他明白,按道理来说如果真的符合帝君胃口,那么很快就能承宠。 但姌儿在龙绍国待了不少日子也没能达成心愿,现在又怎会由帝君传递这种消息? 莫非…… “帝君这是在考验本王?若是本王带兵将姌儿救回来,也能在帝君心里落下个好印象不是?” 想到帝君送来的夜夜与他笙歌相伴,绵延子嗣的美人们,他的心中就有动摇之意。 边关休战的日子过得异常安稳,主要这边黄沙遍地的天气,导致和中原的生活习俗完全不同。 人与人的相处之间多了些粗犷,却又异常真诚。 不知是不是云淮安因为受伤吓破了胆,总之这些日子蛮夷就像鹌鹑一般,连一丝多余的动作也不敢有。 但这样平静的日子,也终止在了半月后镇南王带着自己的私兵到达边关的那一刻开始。 彼时的林安姌已经被关在梁玉瑾居住的别院里有半月之久了。 她看起来虽然有些疲惫,但整个人精神状态都是好的,也没有任何消瘦的迹象。 这当然是为了镇南王能够见到一个全须全尾的女儿。 “帝君!臣率五万私兵前来营救姌儿!” 镇南王一身甲胄,隐约可见其中的银丝软甲,显然是个惜命的人。 龙临渊摩挲着下巴,看着自己面前浩浩荡荡的,来自安照国的大军,眉目间隐隐有一丝不悦。 “王爷可知蛮夷有多少人?” 镇南王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说白了可能是心虚。 但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措辞,所以尴尬仅仅只在脸上维持了一瞬间就又恢复如常。 “帝君明白的,臣不曾执掌安照国,不过是下属的一个王爷罢了,能够养这么多私兵,也是陛下格外开恩了,若再有多的,臣也拿不出来了。” 镇南王低垂着头,本以为要迎接一场血雨腥风,却没想到只换来了帝君淡淡的应声。 “既如此,五万就五万,左不过蛮夷扣押的是你的女儿,朕本来大可不必留在这儿,等你来平息蛮夷的。” 镇南王点头哈腰的应是,“帝君说的对,帝君说的对。” 龙临渊站起身子,走到了屋子一旁的沙盘面前,抬手指了指上面插着的红色小旗。 “这里就是蛮夷的位置,蛮夷共有精兵数十万人,良驹上万匹,他们的弱点则是没有称手的兵器,可以作为攻破点之一。” 一谈起军事,镇南王也难得收敛了面上谄媚的神色,眼神随着龙临渊修长的手掠过沙盘。 “帝君打算如何攻下?” 龙临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你的人在前,我的人断后,里外合击,击退蛮夷,救出林安姌。” 眼看着镇南王的脸色变了,龙临渊却笑得更轻快了。 “事成之后,美人自然应有尽有,王爷作为朕击退蛮夷的最强助力,自然拥有相应的奖赏,甚至于被掳走的林安姌,也同样拥有不可磨灭的功勋。” 镇南王不难不心动,奖赏?功勋? 从帝君手上出来的东西能有不好的吗? 他也并非虎头虎脑,这五万精兵虽然看起来人数众多,但并不是他手上最得力的兵力,有时候,牺牲了也就罢了。 如果能用他们换得帝君的青睐,也是他们的无上造化了。 “但凭帝君吩咐!” 第一百二十五章 损失惨重 对于蛮夷的讨伐,就从镇南王到来的第二天开始。 数十万的金龙卫和来自镇南王的私兵如同风席卷大地一般,直接杀入了蛮夷的营帐,势如破竹。 有镇南王的私兵在前,这场收割显得十分容易,金龙卫虽然有伤兵,到底是无一伤亡。 这第一场战役以蛮夷众人退后数十里为结束,或许是有人在其中排兵布阵,向来以热血奋进着称的蛮夷并没有僵持到底,反而选择了退避,没有得到灭族之灾。 从龙临渊出兵的那一刻开始,梁玉瑾就坐立难安,她之前本就想跟随着一起上战场,但怎么说都没被同意,最后只能带着小黑龙静静的在别院里等待。 已经九月了,桂花开的正艳,丝丝香味入鼻,沁人心脾。 她从前最喜欢这样花草的味道,如今萦绕在心头的却是,带着锈迹的血腥味,虽然知道镇南王被框着列阵在前,但战场上刀剑无眼,难免不会受伤。 绿茵也不在身旁,她左看右看有没个说话的人,便只能在别院里晃荡,企图排解心头的忧郁。 这几步走的没什么意识,抬头的时候发现正到了关押林安姌的别院。 别院里也静悄悄的,门口放着食盒,应该是今日刚送来的饭菜。 门上落了锁,应该是防止林安姌出来。 想道在前线浴血奋战的镇南王,梁玉瑾还是免不得上前,打算敲敲门将这食盒送进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压抑着的怒吼。 “我说了不吃!” 梁玉瑾触摸到食盒的手一顿,轻轻地将门推开了一个缝,因为落了锁的缘故,这个缝隙也仅仅只用食盒被递进去罢了。 “打算绝食吗?” 熟悉的声音,让林安姌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走到门口,隔着缝,怨毒的盯着梁玉瑾。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梁玉瑾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食盒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她知道帝君借箭的计划,同样也明白林安姌在这件事里面重要的地位。 镇南王是为自己的女儿来的,就算这件事对他有所隐瞒,林安姌也得身体康健的出现在人前,否则这些日子才好转起来的,形象又沦为妖帝,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谁知林安姌看见食盒就像看见了仇人一般,在屋内奋力一踢,汤汤水水洒了一地,连盘子都碎成了两半。 “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这里面有毒对不对?” “我要是要你的命,还需要借助这食盒吗?” 林安姌闻言整个人都松垮下来,不过眼神中依旧是无法掩饰的怨毒。 “那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梁玉瑾默不作声的后退几步,觉得面前的人已经无法用正常的言语交流。 “我只是想告诉你,帝君已经披挂出征了,再过些日子就能回京,你若是还想往上爬,就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 对于林安姌来说,梁玉瑾这一番迷惑发言,让她警惕心更甚。 她是什么意思?自己连后妃都不是了,还有什么机会往上爬? 还想多问,梁玉瑾却已经转头吩咐暗卫再多拿一份饭菜来,便打算转身离开。 林安姌显然是不喜欢让人好过的,隔着门缝朝着她的背影大喊。 “你有什么资格看我的笑话?你不过是帝君圈养在后宫的一只宠物罢了!帝君尚且上阵杀敌,你就只能留在小院里悲春伤秋,你有什么作用。” 梁玉瑾脚步一顿,很快就穿过角门,消失不见。 这句话无疑是扎在了她的心里,触动了她最不可以被触碰的底线。 之前坚持了那么久的入朝为官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不给帝君带来麻烦,但后来却事事相反。 不仅要让帝君为她为官铺路,还要为了保护她纳了许多后妃,如今在征战蛮夷的路上,她又无能的被人掳走,害得帝君中箭,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或许林安姌说的是对的,她就是没什么用。 梁玉瑾靠在爬满了蔷薇的墙上喘气,手往后撑着墙面,不顾细刺扎破了手心,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她绝望的发现,自己真的什么忙都帮不了阿渊。 袖子里的小黑龙似乎察觉了她的丧气,从袖子中划出来,长长的信子舔?着她被蔷薇刺破了的掌心,一下又一下,如羽毛一般轻柔,抚平着她内心的伤痛。 梁玉瑾将小黑龙拿到面前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懊丧情绪。 小黑龙到底没有化成人身,无法掌握人类最基本的情绪,饶是如此,它也能看出梁玉瑾此刻的不对劲。 它微微歪着头,似乎是觉得不解,但最后还是围着冒险的伤口不停的转圈,显然是在为梁玉瑾着急。 这种关心的情绪让梁玉瑾的心情有所缓解,抬起手摸了摸小黑龙的头,不曾想小黑龙却突然暴起,新长出来的毒牙尖利可怖,狠狠的朝着她的手背上咬来。 梁玉瑾一时反应不过来,甚至来不及将手收回来,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出现,小黑龙吐信子的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停着一只蜘蛛,应该是刚刚靠在蔷薇上落下的。 原本巨大又可怖的蜘蛛,被小黑龙的毒蛇咬过之后,颓然的挣扎了两下身子,从梁玉瑾的手上跌落下去,身子肉眼可见的干瘪了起来。 梁玉瑾倒吸了口气,眼神中却又突然迸发出光彩。 “毒?”她将小黑龙捧在眼前,“曾经翻阅的异蛇录里面说过,带着毒素的蛇可以很容易找到同样带着毒素的植物,小黑龙,你能不能做到?” 小黑龙吐了吐信子,顺着她的胳膊移到了地上,最后停留在了一株绿意如茵的荆棘旁边。 梁玉瑾忙不跌的蹲身,正想伸手去摸,却被小黑龙用尾巴制止了。 “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有毒?” 小黑龙吐了吐信子算是默认,梁玉瑾大喜,当即就捧着它去找了最近的大夫。 而林安姌却对一墙之隔外面发生的大事一概不知,她趁着下人送饭的空档,以头上最后一只银钗收买了他,得知了镇南王前来增援的消息。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有毒还是没有毒,你最清楚 前些日子为梁玉瑾调养身体的大夫一直住在小院里,这次找他也非常容易,但在仔细的研究荆棘提取汁液后,最后却判定为这种荆棘没有任何毒素。 “王大夫,您再看看,这东西真的没毒吗?” 被梁玉瑾称为王大夫的老头发须皆白,捻起一根荆棘左看右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贵妃娘娘或许不明白,但老夫就是在这边关中长大的,这荆棘就是最普通的爬树藤,家家户户都有,从未听说过这东西有毒素,老夫也仔细提取了里面的汁液,确实连一丝毒素也无啊。” 梁玉瑾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望,最后还是保持着礼数点了点头。 “麻烦大夫了。” 王大夫摆了摆手,提着药箱摇头离开了。 屋内又变得安静下来,梁玉瑾将小黑龙捧在手心里,有些发愁的唉声叹气。 “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听懂我是什么意思呀?” “我想帮助帝君,找到可以大规模扩散的毒素,你能明白吗?” 小黑龙在她的手上游走,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甚至脸上还隐隐有一丝急切。 它最后选择了从梁玉瑾的手上游下来,一路到了门外的爬树藤面前。 梁玉瑾心中已经一团乱麻,出于担心小黑龙的前提下,她还是跟了出去。 这次不一样的事情发生了,小黑龙伸出牙尖,轻轻咬了咬爬树藤。 爬树藤就像焕发了生机一般,连叶子都变得嫩绿了几分,但还是没有大的变化。 直到……爬树藤上的一只虫子,或许正想汲取汁液,却在触碰到爬树藤的一瞬间,就变得干瘪而僵硬,和因为蛇毒死去的那只蜘蛛一般无二。 梁玉瑾整个人都变得激动起来,捞起小黑龙就往门口走,她要拦住刚刚离开的王大夫,若这件事可以加以求证,那么她就一定可以为这场战争贡献出自己的一部分力量。 别院里的林安姌隔着门缝呆若木鸡,她怎么也没想到帝君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来骗取父亲的信任,消耗父亲的兵马。 但她心中恨的却不是龙临渊,她认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梁玉瑾。 若不是她无能被掳走,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局面? 但她却忘了透露一行人消息的,就是她自己啊。 而被林安姌担心着的镇南王,此刻脸色确实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将蛮夷逼退数十里,此刻所有的金龙卫和他的私兵都霸占了蛮夷的大帐,正等待着下一轮的攻击。 但这次的讨伐并不像他意想中的那么平顺,蛮夷傍大腰圆,杀伐果断,他的人致此刻已经损失了半数,却没有见到林安姌的半分影子。 若是一直找不到,难不成他要将这些人的性命全都埋进去不成? 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女儿,或许有些得不偿失。 正在考虑后路的时候,龙临渊步入了大帐,脸上少了生疏,多了熟络。 他毫不在意的坐在首位,甚至没有丝毫怀疑的喝掉了手边的热茶,对着镇南王脸上也有了一丝喜色。 “王爷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可见镇南王的封号不是白来的,排兵布阵实属上乘,才能将蛮夷逼退数十里之外。” 镇南王的脸色惊疑不定,不相信龙临渊会纡尊降贵的来夸赞他的排兵布阵。 “帝君过誉了。” 龙临渊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摩挲了一下下巴。 “听探子回报,这次蛮夷后撤,将林安姌一并带走了,咱们免不得要继续进攻,这次金龙卫在前,你的人在后,等将林安姌救出来,等待她的自然不是简简单单的贵人位分了。” 这两件事无疑是给镇南王吃了一记定心丸,什么怀疑和别的想法,通通被他抛到了脑后。 略聊了几句,龙临渊就转身离开了他的帐子,出门了一瞬间,脸上的神色也由刚刚的轻快变成了阴沉。 蛮夷的兵马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都在负隅顽抗,这次金龙卫在前,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这场闹剧,是时候该结束了。 蛮夷驻扎的地方绿草如茵,他们退的急,甚至来不及带走,还在吃草的牛羊,这会儿龙临渊站在曾经和梁玉瑾交换的望云坡上,眼底都是深深的眷恋。 等这些都结束了,他一定要带着小媳妇看遍天下美好,再怎么说也得去一趟江南,不必埋心于战乱和算计当中。 他深呼了口气,打算转身回大帐,转眼就看见了一个在马上疾驰的身影,素衣长发,身形熟悉不已。 那赫然是他一直想念的瑾儿。 龙林渊惊喜之余又是惊慌,瑾儿怎么会来了这里?是别院里出事了吗? 他脑海中想着事儿,却脚步不停,踏着轻功飞奔到了梁玉瑾身边,坐在了她的身后。 熟悉的花果香气,让他整个人心中一沉,这些日子提心征战在此刻尽数放松,若是可以,他只想怀抱着自己的小媳妇,策马奔腾在这无垠的草地之上。 但小媳妇显然不这么想,梁玉瑾在猎猎的风声中回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喜。 “阿渊,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龙临渊不答,贪婪地将下巴埋在她的颈窝。 “等一会儿再说。” 梁玉瑾似乎有所感应,脸色红了红。 “先停下来。” 无垠的草地上有一颗显眼的树,这也是这里唯一的一棵树,此刻属下绑着一匹汗血宝马,旁边是互相依偎的两人。 梁玉瑾整个人都被龙临渊箍在怀里,那架势好像下一秒就有人要抢走一样。 “你怎么来了?万一路上有蛮夷的逃兵,你该怎么办?” 梁玉瑾低头笑了笑,指了指暗处。 “你怕不是忘了影一一直在身旁呢。” 龙临渊恶狠狠的抓住她的手指,“那也不行!你出了事还怎么让我对付蛮夷?” 梁玉瑾求饶一般地举起了双手,话语里却都是笑意。 “是是是,是臣妾任性妄为了,还请帝君恕罪!” 龙临渊也被她逗得发笑,索性再一次将人揽在了怀里。 “是想我了才来看我的吗?” 梁玉瑾正而重之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今天就是要斩草除根 在龙临渊疑惑的眼神中,她将玉瓶里的粉末尽数撒在脚下遍布四处的爬树藤上。 绿叶焕发了新的光泽,爬树藤的每一片叶子都近乎妖冶的随风飘扬。 从接触粉末的这一刻起,每一根爬树藤都是杀人利器。 “这是?” 梁玉瑾拽着他小心翼翼的往旁边坐了坐,避开这株已经被撒了粉末的爬树藤。 “瓶子里的东西是蛇粉,是一味以毒攻毒的中药,但将它撒在爬树藤上,有大用处。” “爬树藤本身无毒,但其中却是中空,撒上粉末以后,毒素会迅速遍布整个藤蔓,让它变成杀人利器。” 这种奇异的结合方法,龙临渊确实不曾耳闻。 即使在深山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也从未曾见过如此庞大的爬树藤,。 约莫这种东西,可能在蛮夷比较宽泛。 “可是,这种毒素又如何影响于人?” 梁玉瑾小心翼翼的塞上玉瓶的塞子,装回腰间的荷包里拍了拍。 “毒素全部浸在爬树藤里面,原本是无法直接作用于人的,但我来的路上看过了,这种藤蔓在蛮夷十分常见,可以算得上遍地都是了。” 龙临渊点了点头。 就在蛮夷大帐驻扎的这么一块地方,这种藤蔓可以说得上随处可见。 连大帐的周围都在疯长。 “只要有人砍坏藤蔓,里面的毒素就会稀释成气体,闻之头重脚轻,再无作战的能力。” 其实这也是小黑龙给她的提示。 本以为那只虫是咬破了藤蔓才会身亡,结果细查之下才发现,藤蔓破碎的时候会放毒气,那虫是吸入了气体才变得干瘪。 至于为何作用在虫身上和人身上的作用不一样,大概就是大自然的巧夺天工了。 “我这趟来带了不少蛇粉。”梁玉瑾站起身,从马背上取下了一个小包袱。 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各种瓶子装的蛇粉。 看来是很着急,能用上的瓶子全都用上了。 “到时候,用蛇粉洒满一整条防线,只要蛮夷胆敢偷袭烧粮仓,就可将他们生擒。” 梁玉瑾说这些的时候眼里闪着光,是真的高兴自己能为阿渊做出些什么,不再是躲在他身后让他受制于人的累赘了。 龙临渊显然感受到了这一点,感动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 他的本意就是做自家小媳妇最稳定的靠山,可惜,这靠山做得并不称职。 他伸手将包袱里的瓶瓶罐罐放在一旁,伸手将人揽入怀里。 两人谈论了这么一会儿,落日余晖早已消失不见,草地的尽头仿佛连着天,最后一抹夕阳变成了一条线。 还来不及将这美好的景色尽收眼底,那抹橘黄的线便彻底消失不见。 天色黑沉下来,静谧的夜空里,偶尔响彻几声虫鸣,却遮不住两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瑾儿,是不是有人说你什么了?” 梁玉瑾也从未想过他的心思这般敏感,但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的闪过林安姌说的那些话。 苦涩到嘴边,却变成了一抹笑意。 “谁敢在我面前多说啊?当阿渊你是摆设吗?” 龙临渊的手摩挲着她的肩膀,似乎想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合二为一,才会永不分离。 “瑾儿,你对我来说是信念,是精神的支撑,是我生活的光彩。 有你,这个帝君之位才坐得安稳完整。” 梁玉瑾愣愣的抬起头,猝不及防的撞入了他漆黑的眼眸。 那里面,是深沉的爱意和掩饰不住的心疼。 可是她又怎么不明白呢? 龙临渊炽热又滚烫的爱意早已将她包围,她也从来不怀疑这份感情的真假。 只是有时候现实摆在眼前,让她不得不分心去想罢了。 “我明白的,你也是我的支柱,但……我真的不想让自己变成你的累赘。 以后不论事态多么紧急,不瞒着我好吗?” 龙临渊知道,她还是对那日从蛮夷大帐中突围的事情耿耿于怀。 此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他只能无奈的点头。 “都听瑾儿的,但你也不能觉得自己是累赘,”他捻起一个玉瓶扬了扬,“这个东西可是最好的防线,不都是瑾儿你的功劳吗?” 月亮高悬,洒下一地柔和的光,将两人的身影拖得很长,到末尾的时候却又奇异的融合在一起。 “跟我回大帐,你不在后头等我了,我们一起迎接胜利。” 梁玉瑾骑着马,龙临渊在前面牵着。 月光下,两人一马就这样回到了大帐里。 当然,没有忘记让影一将蛇粉在周围撒出一道防线。 这一夜过得寂静。 无人看守的别院放出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镇南王的大帐里却没有丝毫挣扎时的紧张感,他半裸着身子,怀里抱着一个眉眼妖艳的美人。 这已经是数不清,也不知道是第几房的妾室了。 同样是龙临渊送给他的那一批美人。 这次出行,难为他还带着一个孱弱的女人跟着。 他正要一亲芳泽,却有侍卫匆忙掀开了帐帘。 “王爷!不好了……” 镇南王被他一吓,差点不举,整个人都变得暴躁异常,随手将美人塞进被子里,就这样直起了身子。 “喊什么喊?是蛮夷人冲进来了,还是马上要出兵了?如果都不是就给我滚出去!” 那侍卫吓得一个哆嗦,条件反射性的将信鸽塞到了身后,抬头瞥了眼镇南王发怒的面色,最后还是选择瑟缩躲了出去。 这一夜就是暴风雨前的安静,多亏了梁玉瑾带来的蛇粉,让影卫抓住了一对奇袭的蛮夷前锋。 他们本来是要烧粮仓的,结果被生擒。 但还来不及等他们吐露半分,就直接咬舌自尽了。 这种插曲对龙临渊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今日的征战本来就是斩草除根。 蛮夷已经不剩多少人了,训练有素的金龙卫上去,他们若不求饶,便只有被灭族的份。 梁玉瑾本想跟着去,又怕自己临时遭遇不测,让帝君腹背受敌,忍了再忍,还是打算留在大帐里等他回来。 天一亮,龙临渊变身着甲胄,并且在梁玉瑾的再三催促下,在里面穿了银丝软甲。 然后,他便带着数十万的金龙卫,以及定国公带来的羽林卫,还有镇南王剩下的两三万残兵,浩浩荡荡的前往蛮夷躲藏之地。 第一百二十八章 怎么,终于要投降了? 蛮夷其实已经退无可退了。 黄沙遍地的边关后是一片绿草如茵的地方,再往后就是一片无人踏足过的密林。 里面的洪水猛兽不亚于跟龙绍国对抗,若躲进去,也只是死路一条。 比起进入密林死无全尸,喀寒还是愿意和龙临渊一博。 毕竟云淮安带给他的好处,还是让他有三分底气的。 但这三分底气,也随第一次落败少了两分。 往后撤的这些日子里,他没少去找云淮安的麻烦。 喀寒本就生得人高马大,肌肉也十分雄壮。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统领整个蛮夷,但现在他精壮的肌肉却像是拖累。 因为他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眼眶下都是淡淡的黑圈。 “首领,咱们若再不想办法,就真的被灭族了呀!” 说话的是蛮夷部落的二把手,但自从云淮安来了以后,喀寒对他的信任和依赖少了许多。 这会正是他表忠的好时机。 “你说怎么办?咱们还能怎么办?我们先后掳走贵妃和帝君,如今已经没有谈和的机会了!” 二把手的眼神往旁边一瞟,那里赫然是云淮安的营帐。 “首领,向龙绍国发起征战的事情是他提起的,合该由他来解决!” 喀寒又何尝不知? 但云淮安总以断臂为由,让他等了又等,口中吐不出半句实话,他又不敢直接将人杀了。 那时候可就真的没有任何退路了。 现在听二把手提起,还是忍不住暴躁的脾气,提起常用的双斧就往云淮安的云帐走去。 一揭开帘子,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草气息。 原先翩翩公子的模样,已经变得破败不堪。 云淮安的左臂处包着厚厚的纱布,上面还肉眼可见的,渗出了几丝血迹。 他抬头看见喀寒来,眼神中是止不住的厌恶。 “等等,援兵总会来的。” 喀寒一听这都快让他生出茧子的话就火冒三丈,用斧背直接抵住云淮安的脖子。 “等等等!我已经将部落的人等死了半数,等得我连家园都没了,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喀寒阴沉着面色,眼神尖利犹如要杀人。 “是你告诉我,你的头是帝君身边的红人。 我在这边进攻,他在那头策反,我便迟早能分得龙绍国的几座城池,让我们蛮夷人不再瑟缩于草原之上,而是可以堂而皇之的住进有砖有瓦的房子里。 这些许诺,你都忘了吗?!” 云淮安苍白的脸上也尽是阴鸷。 他是收到这命令没错,但谁曾想龙临渊如此狡猾,若他不逃脱,这计划现在多半已经成了! 事情有变故,他自己又只是一个傀儡,除了等待新的命令以外,他根本无计可施,只能用话拖着喀寒,保证自己在蛮夷部落里的地位。 但是喀寒脾气暴躁,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询让他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云淮安使尽全力推开了斧背,眉目间都是一种苍凉的阴狠。 “我没忘!若是帝君还被关押在蛮夷大帐里,事情又怎会变成现在这个地步?现在你我除了等,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吗?” 喀寒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这是无计可施了? 心中悲怆之意尽显。 他身为蛮夷部落所有人信任的首领,却做出了如此错误的决定。 是他被突如其来的利欲熏了心,此刻,心中的后悔犹如深渊,将他一丝又一丝的吞没。 他的初衷也只是想让自己的子民过的富庶,有遮风挡雨的硬瓦砖房,有热闹欢笑的市集马场,还有可以让粗犷族人变得智慧的学堂。 他明明只有这么一点点愿望,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呢? 为了保护族里的妇孺百姓,他几乎损失了半数以上的精兵壮马,剩下的妇孺根本无法和龙绍国的金龙卫对抗。 若是连云淮安也没了办法,他就算豁去了脸,也要为自己的族人留下最后一次血脉。 他将双斧狠狠地劈在云淮安身后的柱子上,几乎是红着眼睛吩咐身旁的人。 “将他看好了,等会儿献给帝君,咱们投降!” 余淮安盯着喀寒壮实而又颤抖的背影,心中‘咯噔’一声,后悔自己嘴快交代了底牌。 但已经晚了。 大帐隔绝了外面的好天气,同时有更多蛮夷人围在他的大帐周围,让他无一丝生路。 喀寒带着满脸悲壮,甚至连双斧都抛弃了,就带着仅剩的不足两万人的精兵,再次前往望云坡。 他要为自己的族人争取最后一次。 “屋里那人是不是个骗子?”守着云淮安大帐的,其中一个蛮夷人叼着草不屑的问道。 “咱们都被他骗了,我看就该扒了他的皮,吃他的血肉,让他……” 话未说完,就被人从身后抹了脖子。 鲜血喷洒在面前的蛮夷人身上,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然后落得了和被抹脖子的人一样的下场。 云淮安还在靠着墙壁思索对策,就听见外面传来几声闷响,继而大帐的门被打开。 “怎么是你?” 云淮安的话音里夹杂着一丝不确定,这人不就是将他救出乱葬岗的暗卫吗? 他当时以为这人是林安姌的人,却没想到……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我能偷袭解决守着你帐子的这几个,别人我可解决不了。 大人留着你还有用,你最好惜命一些。” 云淮安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短暂思考过后什么东西都没带,直接随着他离开。 此刻的望云坡,金龙卫还和半月前来的时候一样威武。 而蛮夷人却已经落魄,不仅人数锐减,连士气都变得十分低落,只怕下一秒就要不战而败了。 这个想法刚在龙临渊的心中生成,对面的喀寒就对着这边一拱手,声音洪亮如钟。 “帝君!今日休战,我有事相求!” 龙临渊挑了挑眉,似乎对他这句话并不意外,还是那副睥睨天下的样子。 “怎么,要投降了?” 喀寒能成首领身上也是有些气度的,面对龙临渊如此赤裸裸的嘲讽,他甚至能做到面不改色。 “前些日子惊扰了帝君,乃是因为受到奸人挑衅。 今日休战,只是因为我们蛮夷部落自请投降!”?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安置流民 镇南王一听这话不干了,本想开口询问林安姌的下落,却被龙临渊一个抬手止住。 “休战自然会将林安姌还回来,但现在龙绍国的国事,王爷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镇南王的心中莫名的浮现出一丝古怪之意,最后还是将脱口欲出的话咽了回去,站到了龙临渊身后。 喀寒或许是以为自己的说服力不够,孤身一人不带兵器上前几步。 几乎到了龙临渊可以秒杀他的范围之内。 “帝君,蛮夷人虽然粗犷,但民心淳朴,想必帝君在边关住的这几天能感受得到。” 龙临渊在心里赞成这话,毕竟瑾儿说了好多次,和蛮夷这边的百姓相处的时候,很容易就让人忘了烦恼。 “同理,我们蛮夷这么多年来,从未进犯过龙绍国的边境线,就是不曾有此野心。 就算有,也只是我想让族人过的富庶,想让他们读书认字,摆脱粗犷这个词。 正是因为我这些想法,才让于淮安趁机而入,利诱之下,做了如此错误的决定。” 喀寒的道歉诚恳而又真挚,他甚至对龙临渊行了蛮夷部落的最高礼仪。 “帝君骁勇善战,是我此生都未曾见得,但咱们蛮夷人敢做敢当,错了的自然愿意承担。” “帝君若是能饶恕蛮夷的妇孺百姓,我喀寒愿意将人头奉上,只求帝君的宽恕。” 喀寒一伸手,便有人将斧头递到了手中。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的脖颈砍了过去。 快到让人觉得,他砍的不是自己的头一样。 但兵刃何血肉相接的一瞬间,龙临渊飞身上前,一脚就将重达几十斤的斧头踹飞。 “表诚意可不是这样表的,你投降之前似乎也没想过要过问我的意见,也没想过我是否愿意要你的人头。” 龙临渊面上的表情平淡到看不出喜怒。 喀寒本就不是左右逢源的人,一时间变得惊疑不定。 “帝君不愿意饶恕我蛮夷的百姓吗?” 龙临渊盯着他盯了许久,似乎想看穿他的面目,看看他的内心是否如他所言一般澄澈。 最后还是一点头。 “既然都投降了,我也不会咄咄逼人。 两军争战,百姓本就无辜,我又如何会追究到底。 至于你的项上人头,留着。” 喀寒一喜,“帝君这是同意了?” 到现在,龙临渊才从除了梁玉瑾以外的人身上,体会到了人性的复杂。 这场征战当中,他没少和喀寒交手。 短兵相接的时候,喀寒的脸上分明是沉着的杀意。 那时候坚定不移的往前冲,心中是否也是因为挂念自己的族人呢? 他可以为了自己的族人孤注一掷,相信云淮安的弥天大谎。 也愿意为了族人突出重围,即使浑身浴血也在所不辞。 到了现在,他又愿意为了族人放下自己的尊严,丢弃自己的性命。 他着实是,十分能让人瞧得起的人。 “我不仅同意你的谈和请求,甚至还可以将龙绍国驻扎的边城沙洲城割让给蛮夷。 你的族人可以读书习字,可以如中原人一样住在青砖瓦房。 但你们要收敛自己的脾气秉性,不能轻易的对城中百姓动手,以后也要听从龙绍国命令,成为龙绍国的子民。” 喀寒当场就给他跪了,赞美的话却也说不出口。 他没想到,自己的多年心愿竟会这样达成! 若是时间能倒流,他愿意在见到云淮安的一科就取了他的项上人头,不信他的花言巧语。 龙临渊也没想到,这场战役不费一兵一卒就结束了。 损失的,也只有镇南王手里的一两万兵力而已。 还收编了蛮夷的万精兵,算是在壮大龙绍国的势力。 此次御驾亲征,得到的结果似乎也不算太坏。 最后商议的结果,喀寒开始修整军队,带着自己的族人前往沙洲城安顿。 所有的精兵全都入编龙绍国的军队,从此以后戍守边疆,蛮夷彻底消失。 而龙临渊则先行带着金龙卫等一干大军回沙洲城,等待安置好战乱后的百姓后,再返回京城。 不过这一路上,龙临渊的耳边少不了镇南王和定国公的嘀咕。 镇南王:“帝君什么时候将姌儿接回来?在蛮夷大帐里待久了,只怕会影响了名声。” 龙临渊掏了掏耳朵,“王爷急什么?朕不是已经许诺了你,会给她更高的位分吗?” 镇南王选择了乖乖噤声。 定国公:“帝君为何不将那逆子抓回来让臣亲自处置,如此败坏门风的人,就该受应有的惩罚!” 龙临渊再次掏了掏耳朵,“朕已经知道你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他无法影响到定国公所有升迁和变动。” 定国公也选择了乖乖噤声。 梁玉瑾:“帝君,真的要给蛮夷人建立特殊的学堂吗?” 龙临渊十分诚恳的回应,“蛮夷人底子差,只怕是要从认字开始,沙洲城的书院怕是不适合他们,自然要重新修建。” 梁玉瑾若有所思,“那蛮夷人真的可以和沙洲城的百姓和平相处吗?” 龙临渊眼神认真无比,“他们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喀寒是个好的领头人,他定会约束好自己的族人。” 梁玉瑾犹豫再三,还是附耳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龙临渊立马炸毛,“什么?他敢一直盯着你?朕现在就去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 帝君的双标大家是都见识到了。 最后还是梁玉瑾顺毛又顺毛,才让龙临渊放弃了出尔反尔的想法。 但镇南王总觉得这事有些古怪。 如果蛮夷真的掳了他的女儿作人质,那么为何这几次对战都不曾将人押出来作为筹码呢? 摸不着头脑的镇南王回到了大帐里,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等着回信的侍卫。 “你是昨晚上那个?有什么大事现在说。” 侍卫将手中已经饿得半死的信鸽拿了出来,哆哆嗦嗦的回应。 “王、王爷,小姐的回信。” 镇南王瞳孔猛地一缩,从信鸽的腿上拿下来一张字条。 “父亲莫要被贼人蒙蔽了双眼,女儿一直被关押在沙洲城的别院里!”? 第一百三十章 朝中有内应 镇南王将字条狠狠的拍在桌上,一脚将哆哆嗦嗦的侍卫踹了出去。 “这么大的事儿,昨晚怎么不说!” 侍卫被踢得在地上滚了个个,却依旧不敢有半分怨言,只是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像个筛糠。 “王王、王爷昨天说跟大军无关的事,都……都不能禀报!” 镇南王眼前一黑,恨不得直接拿刀将这群不懂事的杂碎给砍了。 他这是被帝君摆了一道! 但现在兵马已经折损,心思已经消耗,他除了吃下这闷亏,已经别无选择。 如果现在和帝君撕破脸面,只怕得不到已经许诺好的位分,到时候反倒更加得不偿失。 这一口闷气憋在镇南王的心头,让他连美人都看不入眼,直接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最后还是强撑着让人给林安姌回信,让她不要激怒帝君,安稳接受自己被蛮夷人掳走的谣言。 但他在安照国作威作福惯了,这么几十年都不曾被人这般摆弄过,心头这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虽然不曾发泄,却也不会忘掉。 喀寒的动作很快,当晚就带着精兵和族人到达了沙洲城。 果然有人热情接纳。 原先只知道卖力气的精兵被好好安置,不仅发放了统一的铠甲,还有一笔不菲的月银。 至于跟随着他一起来的蛮夷族人,则是先安置在了一义堂里。 因为人数众多,暂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喀寒整个人都收敛了锋芒,脸上不带着狠厉神色的时候,连一身的腱子肉看起来都顺眼许多。 龙临渊和梁玉瑾一同坐在上首,喀寒却再也不敢抬头看梁玉瑾一眼。 “帝君,不知族人该如何安置?” 龙临渊毫不避讳的牵着梁玉瑾的手,想到他曾经多看了自家小媳妇几眼,说话都带着冲。 “云淮安呢?” “这……” 喀寒面色一变,以为帝君话里的怒意是因为他们没看好云淮安,当即就学着中原的礼仪跪了下去。 “是我粗心大意,前去投降的时候,让云淮安被人救走了。” 龙临渊从口鼻中发出一声轻嗤,“云淮安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愿意以全族的性命赌上来和龙绍国对抗?” 喀寒愣了愣,神色也紧跟着一变。 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都是那个杂碎……” 他抬头瞧了一眼龙临渊的面色,勉强吞了吞口水,改了这粗犷的说辞。 “他说朝中有内应,让我放心出兵,到时候劫持了……帝君,想要多少城池还不是我说了算,这才……” 龙临渊来了兴趣,轻轻一挑眉。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朝中的内应是谁?” 喀寒木着脸摇了摇头,“他只说那人身份贵重,不能暴露。 况且我那时候想要改善族人的现状心切,也没注意那许多。” 梁玉瑾却是听不下去了,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 “连是谁怂恿你的都不知道,你就敢搭上自己全族的性命?” 更重要的是,朝中的内应是谁? 阿渊心里有没有数? 这人又在朝中潜伏了多久? 梁玉瑾的声音依旧悦耳,喀寒却是永远都不敢抬头瞧她了。 被一个女人这样数落,喀寒纵使心中有气,如今顾念着身份,也不敢反驳。 “整个蛮夷都粗犷了太久,好不容易抓住一线生机,自然不会放手,所做不妥之处,还请贵妃娘娘宽恕。” 龙临渊轻轻摩挲了一下梁玉瑾的手背,“总能查出来的,瑾儿别担心。” 梁玉瑾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从唇角轻轻泻出了一个“嗯”字。 “你先下去,到时候会给你一个妥善安置族人的方法,但从今日起,你不再是首领,只是戍守边疆的一个副将,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你族人的性命全都挂在你身上。” 喀寒能够听出话中之意,郑重的点头,而后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当屋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关心再一次铺满了梁玉瑾的双眼。 “阿渊,是谁?” 龙临渊脸上轻快的神色也减弱了三分。 这个人是谁,他心中有无数的人选,却没有一个人能对得上号。 或者说,他不知道谁有这样的胆子和这样的野心。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便是。” 梁玉瑾不好多问,点了点头就转移了话题。 “这次喀寒带来的蛮夷族人不少,安顿是个大问题,总不能一直待在义堂里。” 说到这儿,梁玉瑾有些发愁,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形成一片阴影,将她的眼神尽数遮盖其中。 义堂本是沙洲城安置孤童的地方。 本身预留的位置足够大,但现在成百上千的蛮夷族人一股脑挤进来,险些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她前几日在影一的陪伴下去过一趟,看过之后,心中便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只怕是要解决了这些事,才能启程回京。 “想要安置他们就得建房,地方虽然有,但要消耗不少人力物力。 蛮夷又没什么好东西,除了牛羊群,几乎是一穷二白了,这件事大约是要走国库。” 梁玉瑾一点头,只能暂且这么办了。 其实这一场针对蛮夷的征战中,损失最大的当属镇南王。 所以他借着休养生息为由,暂且在沙洲城的一处府邸上住了下来。 将林安姌带去见镇南王一面,已经成了刻不容缓的事。 所以龙临渊为了新编入的蛮夷军队的事而离开以后,梁玉瑾便动身前往了关押林安姌的小院里。 路过那道垂花门的时候,梁玉瑾深呼了一口气。 前些日子,林安姌那字字诛心的话,仿佛还在脑海间回荡。 但转念想到阿渊温言软语的安慰,梁玉瑾的底气又十足了许多。 小院还像之前一样,门上依旧落着锁。 门口放着一个陈旧的食盒,一看就没动过。 梁玉瑾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将食盒放进去,而是透过那道一掌宽的缝隙,盯着屋内林安姌的身影。 她相比于上次颓丧了许多,环抱着腿坐在凳子上,眼神发愣,连人都清瘦了不少。 梁玉瑾有些诧异。 虽然之前也将她关着,但她也没有这样颓然的时候,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礼记米行 “安贵人。” 这一声呼唤终于惊动了林安姌。 她的眼神先是呆滞,又仿佛受了刺激,一刹变得猩红,几乎是一口气就冲到了门口。 “为什么要叫我安贵人?你觉得我还是吗?你们都是一伙的!” 梁玉瑾莫名其妙,怕她伤了自己,还退后了三分。 “你觉得我还能叫你什么别的吗?” 林安姌垂着头苦笑一声,再抬头时的眼神里,居然让人看出了一丝荒凉之意。 “你来做什么?” “蛮夷战事要告一段落,镇南王在其中出力不少,我来带你去见他。” 林安姌盯着她的脸良久,“我不去。” 冷冰冰的三个字说完了以后,就继续转身回到了椅子上。 这回换梁玉瑾惊讶了,父女相见的大好日子,她怎么会不肯? “你不去?镇南王待不了日就要走,到时候你们父女要再见,可就遥遥无期了。” 林安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扬起了头,倨傲的用下巴瞧人。 “去之前,你就没什么想叮嘱我的吗? 比如说,解释解释,我是什么时候被蛮夷人掳走的。” 本以为梁玉瑾会大惊失色,却不曾想,她伸手解开了门上落的锁,就这样施施然走进了屋内,坐在了她的对面。 “这件事还需要解释吗?行踪是你暴露的? 不然蛮夷人怎么会那么巧合的在一线天埋伏? 帝君不打算追究这件事的责任,已经算你死里逃生了,在镇南王面前,你还敢乱说吗?” 林安姌的十指都嵌入了掌心,梁玉瑾的这一番话无疑是对她的控诉。 她相信,只要自己不按着帝君安排的来做,她或许都没命活到父亲跟前。 更重要的是,连父亲都让她吃了这哑巴亏,不能声张。 屋内沉默了良久,林安姌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只是声音已经变得喑哑。 “我跟你去。” 梁玉瑾点了点头,在前头带路。 府门口早已有等待好的马车,她亲自将林安然送到镇南王居住的府邸门口。 她自然是没什么理由进去的。 她也不想进去面对从前在安照国对抗了几十年的劲敌,便只能吩咐车夫赶着马车,打算在沙洲城内转一转。 刚刚经过战乱,城内还算不上一派祥和,甚至显得有些杂乱,连摊贩都少了不少,许多铺子也闭门不开。 但就是在这样的安静中,有那么几个铺子就显得十分喧闹。 “礼记米行”门口排了长龙,半数是中原人,半数则是膀大腰圆的蛮夷人,她们还保留着在蛮夷时的习惯。 不论是女人还是男人,头上都裹着一圈厚厚的布巾,很容易就能和中原人区分开来。 本来排着长龙应该彰示着这家店的生意好,但米行门口却十分喧闹。 离得近了,梁玉瑾还能看见一个包着布巾的蛮夷人被人推推搡搡,脸色都涨得老红,操着并不怎么流利的中原口音和人争辩着。 “你凭什么不让我买米?” 对面一身短打打扮的应该就是礼记米行的店小二。 此刻他脸上的神色并不怎么好,衣服上还沾了不少灰尘,面对蛮夷人的斥责,他的声音提得更高了。 “就凭你是蛮夷人!就算帝君接纳了你们,我们沙洲城的百姓也不愿意!” 他伸手,将蛮夷人狠狠一推。 蛮夷人一个趔趄,摔到了后面排队的人的身上。 这一举动无疑是激发了他骨子里的暴动,他对着店小二挥手,巨大的力量差异,让店小二整个人都飞回了店内,重重的摔在地上。 “蛮夷人怎么了?我们都投降了!还不够吗?” 店小二爬起身,对着蛮夷人狠狠的啐了一口,身上的灰尘几乎布满了半副身子。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凭什么要用中原的米养你们这些人?” 蛮夷人无疑是团结的,见自己人被这样侮辱,他们很快就围坐了一团,将整个礼记米行的招牌挡得严严实实。 店小二明显有些怂了,他半只脚已经退回了店铺内,但嘴上仍旧是喋喋不休。 “帝君的命令我们自然是不敢违抗,想买也可以,双倍价钱!” 梁玉瑾听到这儿,嘴角溢出一身冷哼。 李记米行,她初来沙洲城的时候就有所耳闻。 本以为是利国利民的好商户,没想到也会赚这些战乱时的黑心钱。 店小二说出这句话之前,梁玉瑾还以为这场闹剧已经上升到了民族大义,到时候除非用非常手段,否则根本无法收场。 却没想到礼记米行的目的只是多收那一倍的米钱而已,这显然就是被利欲熏了心的商户。 “娘娘,咱们要不要上去瞧瞧?” 赶车的车夫赫然是影一,可怜了他堂堂安慰之手却成天围着梁玉瑾打转。 只不过他心中是半分异议也无的。 梁玉瑾却摆了摆手,掀开车帘仔细的盯着李记米行门口。 “还有好戏要看呢。” 如果她算得没错的话,等会儿便会有唱白脸的掌柜出来。 他和小舅舅外出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事儿。 最终的目的不过是坑人钱财,只怕这次也与以往没什么区别。 果然她话音刚落,一个大腹便便的人便拿着折扇从门内走了出来, 那装束,一看就是礼记米行的掌柜。 “大拿,怎么能这样跟顾客说话呢?” 被训斥的店小二急得白了脸,“掌柜的,他们是蛮夷人呀!若不是他们,我们尚且能安稳度日,没必要提心吊胆这么久的日子!” 掌柜将店小二往铺子里一推,不停的说着深明大义的话。 在转过头来面对蛮夷人的时候,依旧是满脸的笑容,笑的褶子都撑到了一起。 “这位小哥,民心难调,我虽然开着米行,却也是靠大家撑着才能过日子,所以,百姓之言我不可不听。 但帝君之意,我们商贾之户自然要第一时间推行。 所以两相权衡之下,也不需要咱们蛮夷族人付双倍银两,只比平常的米价高五成即可。” 蛮夷人生性暴躁,骨子里却是纯善的,性格也直来直往,根本就听不出这笑面虎一般的掌柜话里的意思。 虽然涨红了脸,却还是伸手摸着荷包,这就打算付银子了。 “慢着!” 清丽悦耳的声音响起,众人齐刷刷的回过了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涨价! 梁玉瑾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绣着暗纹的素锦袍。 龙临渊那件因为日夜赶路有了一些破损,但他舍不得扔,已经连夜送回京城让绣娘缝补。 为了表示情谊,梁玉瑾几乎是天天将这锦袍穿在身上。 沙洲城属于边关,虽然到了秋日,但太阳挂在天上还是明晃晃的。 光影流动间将梁玉瑾身上的素锦袍暗纹照耀的熠熠生辉,让人不得不将眼神全都聚焦在衣服上。 但再往上看,便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五官长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礼记米行的掌柜看到梁玉瑾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什么达官贵人。 这些日子对抗蛮夷京城来了不少人,连帝君都是御驾亲征。 但他只是商贾,见不着圣颜。 这会儿也只能在心里猜测,这位锦衣华服的夫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但这并不妨碍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穿过人群,拱手在最前面迎接。 “这位夫人是来买米的吗?咱们礼记米行的米都是新米,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且量大从优啊。” 梁玉瑾斜睨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都让他整个人飘飘然,恨不得直接折价五成,连口舌都变得有些干燥,说话时舌头就像打了结一般。 “这位夫……夫人,打算买多少?”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梁玉瑾喃喃重复,让礼记米行的掌柜整个人醍醐灌顶一般。 “对!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整个沙洲城的百姓都可以作证!” 梁玉瑾笑了笑,转头望向了一个身高刚到她腰间的小妹妹,面黄肌瘦的,头上连一丁点发饰都无。 “小妹妹,你常来这里买米吗?” 那小女孩舔了舔嘴唇,羡慕的盯着梁玉瑾发间的珠翠,一时间愣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梁玉瑾笑了笑,直接从头上取下来一只蝴蝶状的发钗,放到了小女孩的手中。 “别怕,放心说。” 拉着小女孩的手的妇人一抖,本想将蝴蝶发钗还给梁玉瑾,却不曾想那小女孩突然哭闹得厉害,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梁玉瑾只好将眼神放在了妇人身上,“你但说无妨。” “这位夫人,礼记米行的价格也算是中规中矩……不涨不跌。” 梁玉瑾知道她的顾虑,一介平头百姓到底是怕商贾之户的报复的,她也不再强求。 掌柜的听完松了口气,再次向她推销着自家的米。 “夫人,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说实话,说是价格公道就绝不会骗你。” 梁玉瑾却冷哼一声,“既然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为什么还要区别对待,多收他五成的价格? 你和你家店小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 掌柜的顺着她纤细的手指看到了那个正准备掏钱的蛮夷人。 蛮夷人的脸上早已一脸惊恐,这会儿被梁玉瑾的手指指着,荷包都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然后就对着梁玉瑾的方向直直的跪了下来。 “贵妃娘娘!” 还真是巧了,那日她被掳回去的时候,一路上不少蛮夷人都见过了她的样子。 这会儿本不想暴露身份,他还是被认出来了。 这样也好,省得跟面前这个笑面虎掌柜说东说西了。 “贵妃?”掌柜喃喃自语,“贵妃!” 接着就像反应过来似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贵妃娘娘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啊!” 他这会儿脑子变得清醒许多,想到贵妃娘娘刚才说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脸色就变得煞白,比唱白脸的时候还白。 “贵妃娘娘饶命啊!草民提价也只不过是为了安抚民心。 既然贵妃都帮他们说话,草民便是折价,也要卖给他们呀!” 梁玉瑾摆了摆手退后几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在我来之前,你已经用这样的方法坑了不少蛮夷人了?” 梁玉瑾几步走到礼记米行门口的高台之上,压了压手,下头便一片寂静。 “从蛮夷投诚的那一刻起,就再没有了外邦和本土之分。 所有生活在沙洲城的都是咱们龙绍国的子民,他们会同你们一样辛勤耕作,也会和你们一样参军戍守边疆。 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何故在这件事上争个高下? 难道他们就不配买米吃饭,不配在这个世上活下去了吗?” 跪着的那个蛮夷人愣了又愣,最后选择对着高台上的梁玉瑾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这是他第一次在龙绍国的范围内,真心实意的用龙绍国的礼仪对待别人。 这位贵妃,和那些眼高手低的中原人都不一样。 跪在底下的掌柜眼睛骨碌碌转着,心中早已将梁玉瑾骂了千百遍,面上却还是一派讨好的笑意。 “贵妃娘娘说得对,是草民多虑了。 从今天起,所有在礼记米行买米的蛮夷人全都一视同仁,若谁敢私自加价,直接走人!” 事已至此,梁玉瑾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从旁看着排成长队的一部分蛮夷人以原价买了米,这才将林安姌接了,一同回了别院。 礼记米行的新米已经兜售一空,店小二壮着胆子敲了书房的门,但是低着头不敢看掌柜黑沉的面色。 “掌……掌柜,陈米还像往年一样以新米的价格卖吗?” 掌柜狠狠拍桌,心中怨恨梁玉瑾这个贵妃坏了他的好事。 俗话说得好,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什么陈米?从咱们礼记米行出去的都是新米!” “从今日起,所有米面价格上调三成,吩咐整个沙洲城所有的粮商一起涨价,谁若不从,我就让他做不了这个行当!” 店小二的身子弓的像个虾米,“可是……可是掌柜,若是贵妃再来……” 掌柜听见贵妃这两个字就感觉怒气直冲脑门。 “来什么来?贵妃人多事忙,怎么可能盯着我一个米铺不放? 若有人问起,就说今年征战,百姓收成差,米价不得不涨,所有铺子都统一说辞,我看谁敢出半分纰漏!” 店小二应了一声,哆哆嗦嗦的退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劫富济贫 梁玉瑾回到别院的第一件事,就是翻了翻自己带来的细软。 安置流民不是件小事,所要耗费的银两也不可度量。 她既然已经来了沙洲城,这力气便能使一分是一分。 这一翻一收拾,日头就西斜了下来。 龙临渊也从军营里回到了别院。 本来,沙洲城的城主是给两人准备了单独的住所的,结果龙临渊死乞白赖的要和自家小媳妇住在一起。 梁玉瑾拗不过他,最后也只能认清现实。 所以这会儿龙临渊一回来,就看见屋里堆了大大小小的包袱,金银细软展露了一桌子。 他的小媳妇儿正埋头在一个大大的箱笼里翻找着什么。 “在找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梁玉瑾将手上帕子丢了下去,转过头满眼埋怨的看着他。 “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龙临渊走到她身侧,话语里竟有一抹显而易见的委屈。 “明明就是瑾儿你找得太认真了,我可没刻意压着步子。” 末了,又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箱子问道,“这是在找什么?” 梁玉瑾将那条帕子规整的叠回原处,又开始着手收拾里面散落的衣服。 “安置流民需要不少银子?” 龙临渊闻言一挑眉。 银子? 对他来说,银两只是身外之物,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缺银子的一天。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毕竟还有国库。” 他伸手拿起了放在旁边桌子上的一只金钗,有些不可置信。 “瑾儿不是觉得我没钱?” 乍然被人戳穿了心思,梁玉瑾只好借收拾衣服来掩饰尴尬。 龙临渊好气又好笑,顺手将那支金钗抛回了箱子里。 “且不说我有钱,就算是没钱,难不成我会能拿媳妇儿的嫁妆充公?” 这声媳妇儿瞬间让梁玉瑾红了脸。 两人虽然心心相印,平时称呼亲昵,但也从未见到这样露骨过。 脸上的火热已经蔓延到了心口,梁玉瑾不得不转移话题。 “我是瞧着宫里许多殿宇都装修奢华,肯定耗费了不少银两。 若是将余下的银两都用在安置流民上,国库肯定会变得空虚。 到时候若是哪儿出现了灾情,一时间怕是也供应不上。” 这话着实让龙临渊有些心虚,奢华是必然的。 那些玉石铺就的路面,和黄金打造的桌凳,可都是他的手笔。 但也不能全怪他,实在是上一任龙绍国的帝君太过奢华,或多或少影响了刚化为人身的龙临渊。 毕竟他以前是条龙嘛。 想到小媳妇儿老觉得自己没有价值,龙临渊蓦然转变了语气,好听的嗓音里染上了一抹愁绪,让人听着就心疼。 “那瑾儿说说该怎么办?已经答应了喀寒,总不能反悔?” 果然,梁玉瑾听完这话就皱了眉,立马就开始认真思索着对策。 光靠他们手里这些东西肯定是杯水车薪,如果想要更大的利益,恐怕只能从沙洲城当地的商贾身上下手。 梁玉瑾脑子里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礼记米行那个大腹便便的掌柜。 他想从蛮夷人身上获取更大的利益,那就让他做这个出头鸟好了。 不过梁玉瑾心中还有着那么一丢丢愧意。 如果他真的只是想贪那么一小点便宜,自己却让他付出了更大的代价,确实有些不人道。 但大难当头,这些赚百姓钱的人,也总该付出一些。 不然,日后百姓过不下去,民不聊生,他们受影响只是迟早的事。 于是龙临渊就看着自家小媳妇儿,皱眉又舒展,舒展又皱眉,最后拍案定论。 “要不咱们劫富济贫?” 龙临渊张大嘴久久不能回神。 他是没想到,自己都已经坐到帝君这个位置上了,还要抢劫别人。 况且这主意是小媳妇儿出的,他总有那么些别扭。 “劫富济贫?当土匪?” 梁玉瑾轻笑,放下了手中杂乱的衣服,拉着他坐在了一旁的床榻上,打算细细展开自己的计划。 “本地商贾本就是赚百姓钱财,这种危难时刻自然要出一份力。 但我觉得,如果只是口头上的吩咐,他们也不一定会遵守。 不如咱们就做一出戏,有唱白脸的,也有唱红脸的,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这一份钱。” 梁玉瑾附在龙临渊耳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直到天色擦黑才满意地住了嘴。 “就这么做,明天便可试试!国库里的银两要用到该用的地方才是。” 龙临渊听完以后说不清自己的情绪,总觉得自己和真正的人还是差了一些。 他对情绪的感知不够敏感,对人性的掌握也不够精准,这大概才是他最欠缺的东西。 就好比,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惩罚一个浑身对他散发着恶意的人,也可以对浑身散发着善意的人留几分余地。 但对于那种伪装得极好的,人前一面背后一面的人,他的感知就会变得迟钝许多。 或许还是做人的日子不够久。 他第一时间赞同自家小媳妇的计划,随后叫来影一商榷过后,才安心和梁玉瑾同榻而眠。 边关的秋夜还有些燥热,梁玉瑾窥探着龙临渊的面色,轻轻将搭在自己身上的锦被往下扯了扯,露出了双手双脚,然后畅快的舒了一口气。 “热吗?” 梁玉瑾听到声音,条件反射性的将自己的脚缩进了被子里,然后拨浪鼓般的摇了摇头。 “一点都不热!” 黑暗中梁玉瑾仿佛听到身边的人轻笑了一声,然后就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冰凉却又踏实的怀抱。 脸是凉的,手是凉的,连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腔和肚子也都是冰凉的。 梁玉瑾有些疑惑,忍不住问了一句。 “阿渊很冷吗?怎么身上这样凉?” 想到自己并非人身的事实,有几句话卡在龙临渊的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干脆摸了摸梁玉瑾的后背,随意扯了个谎。 “我天生就是寒凉的体质,所以到了夏日,你可得紧紧的挨着我睡。” 梁玉瑾被撩拨得脸一红,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睡得迷糊之际,她觉得自己腿上的龙纹又现形了。 实质感的鳞片再度出现,但这次并不发烫,而是散发着一阵沁人心脾的凉爽,丝丝入肺。?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白脸红脸 似乎是因为这次劫富济贫的想法是梁玉瑾提出来的,她一大早就爬了起来,摩拳擦掌的准备。 龙临渊倒是一早就准备好了。 影一他们已经先一步换了装束在米行周围埋伏着,就等梁玉瑾去一声令下,便可行动。 到米行的时候,梁玉瑾却听到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米行的粮食又涨价了,在原有的价格上提高了三成。 这无疑是变相的限制了蛮夷人买粮食的能力。 银两这东西在蛮夷的部落里本就不流通,他们向来都是以物易物,这会儿涨价,等同于断了他们的口粮。 梁玉瑾初听闻这个消息,只觉得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 她心中那一丝丝愧疚也全然消失不见。 这种黑了心肠的老板,就活该被他们拿来当成劫富济贫的例子! 当日,礼记米行被不知名山匪抢掠,损失大量银两。 等官府来人的时候,山匪早已逃之夭夭,损失无处追寻,礼记米行损失惨重,当场宣布闭门三日。 而龙临渊已经私下里调查了和米行同流合污的其余几家铺子。 这些都是沙洲城商贾的中流砥柱,也都在同一天遭受劫难,损失惨重。 最后被送到梁玉瑾手中的银子,足有万两之数,解决流民安置问题绰绰有余。 夜半,礼记米行的掌柜站在一片狼藉的铺子里欲哭无泪。 本来以为将蛮夷人并入沙洲城,将会是他捞金的第一步,却没想到飞来横祸,不仅没赚,反而将这一年的本都给亏了。 他连理都没处说去。 朝廷那些人支支吾吾,只保证会加大力度追查山匪,却没说是否补偿他们的损失。 他自然也是不敢闹的。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他这种人自然不敢多说半个字。 如今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礼掌柜不觉得今日的事发生了蹊跷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礼掌柜吓得一愣,立马警惕的靠着墙。 “谁?” 一身黑衣的镇南王从黑暗中缓缓走出,脸上全是奸惩的笑容。 本来还惦记着无法报被利用之仇,却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出现了转机。 影一他们装作山匪劫富济贫的时候,他正好在对面的茶楼里点了美人喝茶作陪。 只一眼就看见了,乔装打扮过后坐在马车里的帝妃二人。 再加上那些“山匪”明显过人的招式,还有来得及时的朝廷支援,他一猜就猜出了这其中的关键。 帝妃二人心思深沉,居然做戏从商户手上获取银两。 他是瞧不上这等手段的,想要这些商户听话,武力镇压便是了。 但现在面前的这个商户之手,却成了他扳回局面的唯一利器。 礼掌柜曾远远的见过镇南王一面,这会儿看清了他的长相,整个人虽然松懈了几分,却还是生疏得很。 现在在他眼里,朝廷这些人都一样,虚伪至极。 “王爷深夜造访,草民只能有失远迎了,今日铺子遭了劫难,实在无处落脚。” 镇南王却不在意,乐呵呵的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 “本王来也不是来摆架子的,只是想给你提个醒罢了。” 掌柜的不解,“什么?” 镇南王拍了拍袖子,语气虽然松快,但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了礼掌柜的心上。 “今日被山匪洗劫的铺子不止你一个,按道理来说,朝廷无论如何都能抓住一部分人,但他们总是慢山匪一步才来,导致你们损失惨重。 说起来,你们几家损失已有万余两,而朝廷今日正好往蛮夷拨了笔款子,也是一万之数。” 礼掌柜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心如擂鼓,却不敢言明。 “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本王记得昨日贵妃还来过礼记米行,闹了些不愉快。 贵人嘛,难免怀恨在心,若想做些什么,有的是人配合。” 礼掌柜瞪大了眼睛,脑海中一会儿闪过贵妃摄人心魄的面容,一会儿又闪过下午山匪抢劫掠夺的画面。 最后化为了沉重的喘息。 “朝廷不该爱护百姓吗?为何要做这么一出戏?” 镇南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半晌才给出回应。 “他们是爱护百姓,但并不爱护商户,士农工商,行商本就是最低贱的,你们不过都是帝妃手上的玩物。” 这几句话激的礼掌柜双目猩红,连带着面前的镇南王也恨上了。 “王爷不就是朝廷中人?跟草民说这些话是何用意?” 镇南王却摆了摆手,“本王可不与他们同流合污,本王出身安照国,并非龙绍国。 这次来边关也只是为了救出爱女,从未参与过这等计谋中来。 连夜来见掌柜的,也不过是善意提醒罢了。 掌柜若是多心,那就请自便。” 礼掌柜很容易就想出了其中的关窍,也明白镇南王确实非龙绍国之人,心中的警惕越发少了几分,甚至隐隐有了依赖的姿态。 “那依王爷看,草民该如何做?” 镇南王眸中杀意一闪而过,很快又掩饰住了。 “本王只是来提醒,并不是来怂恿你做什么,只不过有一句话你应该要明白,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礼掌柜是聪明人,想必能想明白什么该做。” 他说完笑了笑,接着就大步流星的离开,消失在了黑沉的月色中。 礼掌柜站在原地,紧紧的握了拳。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某点私利,就招来如此祸事,这种朝廷,有什么可信任的地方? 黑夜的礼记米行显得十分寂静,一扇侧门却“吱呀”一声开了,礼掌柜肥胖的身躯从侧门的缝隙中挤出来,沿着幽深的小道一路往深处走去了。 拿到万两白银,梁玉瑾十分干劲满满。 次日一早,她又醒在了龙临渊之前,并且打算跟着他一道参与安置流民的步骤。 因为这个主意是梁玉瑾出的,龙临渊也不好反驳,只能在走之前吩咐他,不要离开自己左右。 毕竟蛮夷人粗俗惯了,若是一时不查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到时候再后悔怕是有些晚了。 安置流民也无非是常规的施粥造房,还专门开了个义诊的小善堂,专门治疗那些受了伤或者是身有顽疾的蛮夷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数量剧增 今日两人只做了寻常打扮,连衣服都是粗麻布衣,若不是盯着脸看,几乎分辨不出他们和平常百姓的区别。 龙临渊带着她,第一站就去了城门口施粥的义棚。 当然施粥的点不止一个,除了四处大型的,四周零零散散还有不少小型的。 即使这样,每一个施粥点面前都排着长龙,除了蛮夷人,还有些沙洲城本土的老弱妇孺。 龙临渊盯着那些人却是皱了眉。 “沙洲城本土的百姓也吃不起饭吗,怎么都端着碗来领粥了?” 梁玉瑾十分不解的盯着他,最后只能归结为帝君一直都是帝王,未曾感受过民间疾苦。 但她不一样。 她和小舅舅走南闯北,这些占小便宜的心思她早就了解了个透彻。 所以也不介意当一个人性上的小向导了。 “一看帝君就没吃过什么苦,百姓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富庶如那些商贾,他们的生活水平堪比帝王,若是他们想,每顿饭也可做到一百零八个菜式不重样,也能睡金屋银床。 这一切都是银子在驱使。” 龙临渊听着,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还有平常百姓,能保证温饱,甚至还有余力送家里的孩子去学堂,这种也算老实本分。 他们愿意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不去贪人便宜,自然也不会吃大亏。” 龙临渊侧头看着侃侃而谈的小媳妇,突然莫名生出了距离感。 他们终究不是一样的。 他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人呢? 梁玉瑾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还在继续着自己的科普。 “生活贫苦的人,要么就是家中出现了变故,要么就是生性使然。 每一座城池,每一个小镇,甚至每一个村落,都有吃不饱饭的人,现在遇到施粥,自然都一哄而上了。 能吃饱一顿饭对他们来说都是天大的恩赐,挤破头皮也要跟上来的。” 梁玉瑾一种自豪的感觉油然而生。 难得还有帝君跟自己请教的时候,她恨不得详尽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尽数告知。 龙临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随即他抬起手,遥遥一指队伍末尾一个身着并不褴褛的人。 “我看他也不像穷得吃不起饭呀?” 梁玉瑾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那人身上虽然不是什么锦衣华服,但肉眼可见的和其他排队领粥的人有区别。 他衣服虽然破旧,却连一个补丁也没有,头发也并不杂乱,甚至偶尔从衣服底下露出来的靴子都没什么陈旧的模样。 梁玉瑾犯了难,盯了良久才悻悻的说了一句。 “许是家道中落,难道帝君还缺这一碗粥不成?” 龙临渊被她打趣的一笑,索性也不再纠结在这上面,动身前往下一个施粥点了。 就在两人离去不久,这个被特别关注过的人终于排到了队伍面前,在伸碗领粥的时候,一些粉末悄无声息的从碗底落入了黏厚浓稠的白粥当中。 因为这一路是常服出行,两人并没有坐马车,都是徒步行走。 龙临渊担心自家小媳妇受不住,胳膊搀着她让她能借力。 即使如此,梁玉瑾的额头上还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龙临渊看着心疼,临时转移了路线。 本来下一站该去监工那些为蛮夷人修建的房子,想到梁玉瑾的身体,他便将这差事交给影一,然后带着自家小媳妇儿去往最近义诊的地方。 义诊堂是用一个破庙改的。 门前坐诊的几个大夫,后面还有恢宏的观音像,角落里摆着药柜子,竟然将抓药也并在了一起。 梁玉瑾看着这地方,脑海中只浮现出了一句话。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当然义诊堂能够如此规模齐全,也全都拜龙临渊所赐。 蛮夷人一直不能扩大自己的部落和领土,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的医疗条件落后。 再加上本性粗犷,所以小伤小病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到最后都演变成了无药可医的重症,导致求救无门,只能眼睁睁的死去。 既然他们并入了沙洲城,龙临渊便将治病这件事放在了首位。 这个小小的规模齐全的义诊堂,甚至是在蛮夷人的军队合并之前就准备好了。 而且他也下令给喀寒,每一个进入沙洲城的蛮夷人都必须先在这里问诊,所以这个义诊堂也十分靠近城门。 细查之下果然问题颇多。 几乎每一个人都患有或轻或重的肺部疾病,大概是和常常吸入黄沙有关。 对于轻症基本上都是开药回家自己煎服,重症则都被留在了义诊堂里,破庙后院的禅室被改成了简单的通铺,所有人都留在这里医治。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检查是否有传染性的疾病。 否则连累了沙洲城中无辜的百姓,那时候才是得不偿失。 梁玉瑾静静的靠在龙临渊身侧,看着一整堂有条不紊的运转。 不仅有三位坐诊的老大夫,还有无数的药童在不停的抓药煎药,然后送到内院给病人们送服。 而坐诊的老大夫面前也排着长龙,同样除了蛮夷人之外,还有不少沙洲城本土的百姓。 一切本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却被一声惊呼打断。 “来人救命啊!这个人快不行了!快来人那!” 梁玉瑾看见队尾一个粗壮男子背上背着一个人,脸上都是急切的表情,几次三番想挤开队伍走上前来,却都被人潮挡住,无奈之下只能大声呼喊。 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身旁一空。 龙临渊已经飞奔到队尾,穿过人潮,将那粗壮男子带到了义诊大夫的面前。 “都让一让,这人病重!” 做完这些,他才重新回到了梁玉瑾身边,一转头就看见了自家小媳妇呆愣的模样,然后便十分不自然的握拳轻咳。 他这种救人的举动纯属条件反射。 就像他一心一意想要开义诊堂救人性命一样,有些反应是刻在骨子里的,想忘也忘不掉。 即使他表面上是杀伐果断,冷心冷血的帝君,心中却还残留着一片净土。? 第一百三十六章 暴乱 不过,他显然不想将这些陈年旧事翻出来,只得摸了摸鼻子。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梁玉瑾深深的瞧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盯着那个命悬一线的蛮夷人。 十分有经验的老大夫为他敞开了衣领,换取一丝呼吸的空间,但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青紫,瞳孔涣散,显然是要不行了。 “老陈!大能!快来看看这个病人!” 两个老大夫闻声立马过来,又是诊脉又是商议,施针下药,好容易才稳住了病人的状态。 脸色虽然不再青紫,呼吸却还是显得十分困难,胸腔一起一伏,好似要全力吸走面前的空气。 “瞧着像是肺痨。”被换作大能的老大夫摸了摸胡须,颇有些感慨。 “肺痨可是会传染的。” 话落,排队的人群退后了三分。 “但在边关的蛮夷人只是吸入了黄沙,最多有些咳喘之症,这病来得蹊跷,得细看才能确定。” 人群放下心来,不过依旧不敢靠前。 最先接诊的大夫却摇头。 “不像是肺痨,若是肺痨他应该有咳症,但现在除了呼吸困难外,还瞧不出别的症状。” 梁玉瑾正看得揪心,小黑龙却突然从袖子里游了出来,对着躺在地上那人不住的吐信子,仿佛十分急切。 “你将它放在地上。”龙临渊突然侧头吩咐。 梁玉瑾照做,蹲下身子让小黑龙可以平稳的落到地上。 因为人群都在盯着几位老大夫的举动,并没注意到一条巴掌大的小蛇靠近,小黑龙成功游移到那个疑似肺痨的病人面前。 龙临渊盯着小黑龙的动作,看到它带出唾液的信子时,面色猛然一变。 “不好,是中毒!” 声音不大不小,恰巧被三个老大夫听见。 趁着众人都被转移注意的瞬间,梁玉瑾上前将小黑龙收了回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老大夫盯着气宇不凡的龙临渊,虽然认不出来他是帝君,但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只是不解。 “哦?此话何解?” 龙临渊也不多说,伸手从桌上拿下来一根银针,顺着那人的脖子戳了进去。 再拿出来的时候,银针已经变得黑紫,显然是中毒的征兆。 三个老大夫的面色一变,也顾不得这话的由来,重新调整方向,再次探脉施针。 众人的心弦都跟在那根银针上,心中有疑虑也有惊讶。 怎么会中毒? 只是还来不及等待到结果,人群中就起了新的骚动。 有更多症状相同的人被源源不断送到义堂,三个老大夫忙得焦头烂额,也只能吩咐药童施针灌药,暂且稳住情况。 但却无法及时根治。 义诊堂乱成一团。 最后龙临渊不得不出面将剩余排队的人都先遣散,只余下屋内已经被放了一地的病人。 他们无一例外,面色青紫,呼吸困难,银针从脖子上插入,再取出时都是中毒。 龙临渊的身份已经亮出,此刻正阴沉着面色,坐在破庙里唯一的凳子上。 梁玉瑾对药理不熟,不敢上去帮忙,只能在一旁盯着煎药。 三个老大夫在这些病人面前转悠良久,这才敢上来回话。 “帝君,草民等细查病情,已经可以确定是中毒。 并且这毒从口入,是以会先表现为呼吸困难,并且银针可以在喉咙附近探出毒素。 现在已经施针暂时稳住了毒素蔓延,得尽快试出解药,否则等毒素遍布全身,那时候就回天乏力了。” 龙临渊点了点头,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朕知道了,你们找解毒的法子,朕去找下毒之人。” 他走到梁玉瑾旁边,直接将小黑龙带了出来。 同类感应,他很容易就能将自己的想法传给小黑龙,动动心思也能明白小黑龙的意思,所以刚才他才知道小黑龙吐信子的动作,是想告诉他们这人中毒了。 同理,小黑龙既然能感应出毒素,自然也能寻到这毒的来源。 梁玉瑾也明白兹事体大,瞧着一人一蛇无声的交流,也不敢多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黑龙弯折成了指针的模样,然后被龙临渊拿在手里,四处转动着离开了义诊堂。 梁玉瑾跟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自己发出来一丁点声音影响小黑龙的发挥。 兜兜转转之下,他们居然又到了先前来过的施粥点。 粥已经寥寥无几,排队的人也没剩多少,几个小型的粥棚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小黑龙就在这里眯着眼,不停的吐着信子,最后将眼神锁定在了一个粥棚上。 梁玉瑾敏锐的发现,这就是刚刚她和阿渊议论过的那个,穿着并不褴褛的人待过的粥棚。 小桶的粥已经见底,一只汤勺横放在桶底,上面还点缀着几颗米粒,桶的一侧剩了一些米汤,看样子,已经施完很久了。 到了这会儿,梁玉瑾才敢探头询问,“发生什么事了?这粥棚有问题吗?” 龙临渊手上捧着小黑龙,对着她努了努嘴。 “把剩下那点粥舀起来,给小黑龙闻一闻。” 梁玉瑾不敢耽搁,倾斜桶身,用铁勺将那少得可怜的米汤舀了起来,递到小黑龙的面前。 还没靠近,小黑龙就警铃大作,身子缠绕在龙临渊的手指上,对着那一铁勺粥不停的吐信子,和刚刚看的那个中毒的人一模一样。 就算梁玉瑾听不懂小黑龙的意思,这会儿也看出来了,铁勺脱手,“哐当”一声落回桶底。 “这粥有问题?” 龙临渊点了点头,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安置流民这件事是天下大事,还有人敢在其中作梗,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了。 梁玉瑾哪里还敢耽搁,随手从旁边取了个破碗,将剩下的米汤尽数装起来。 “我们带回去给几个老大夫看看?说不定发现毒素的来由,还能救那些人一命。” 龙临渊打了个手势,影一就出现在两人面前,接过破碗,使了轻功,很快就消失在两人面前。 龙临渊甚至还有心思解释了一句。 “影一脚程快。” 梁玉瑾点头,这会儿压根就不是计较这些事的时候,她更关心的是到底谁这么大的胆子下的毒??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下毒之人 梁玉瑾灵光一闪,突然想到刚刚注意到的那个衣着并不褴褛的男人。 “刚刚那个人……就是那个穿得并不破烂的人,他来讨粥喝本就是异常,出事的这个粥棚也是他刚刚待过的这一个。” 龙临渊眯着眼,盯着粥棚看了良久,随即又将小黑龙拢在了掌心。 “小黑龙对这种气味十分敏感,跟着它,说不定能找到元凶。” 两人便跟着小黑龙的指示,一路出了施粥点,最后兜兜转转到了礼记米行门口。 梁玉瑾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心中自是不可置信。 按理来说,这些商户最注重的应该是利益,不会为了一时之快就下此毒手。 更何况他们怎么会知道昨日的山匪是影卫扮演,而给百姓们下毒报复呢? “帝君,我瞧礼记米行的掌柜,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不过是一介商户……” “瑾儿说得没错。” 龙临渊转手将小黑龙还给了她,周身的气压都有些低。 “这其中肯定有人推波助澜。” 礼记米行已经关门许久了,龙临渊二话不说推开了门,屋内忙碌的伙计顿时都愣住了。 “找你们掌柜来,朕要见他。” 伙计大惊,知道来者不善,连滚带爬的就去了后院。 不过几息功夫,礼掌柜就被叫到龙临渊面前。 只一眼的功夫,他浑身就抖得跟筛糠一样。 在他眼里,若说贵妃是天上的谪仙,帝君便是睥睨天下的霸主。 他只看了一眼就不敢抬起头来,心中那些隐藏的小九九,仿佛也成了困在他身上的枷锁,让他在龙临渊面前无所遁形。 “帝帝君……光临寒舍,草民…草民……” “粥棚里有人下毒,是你做的?” 礼掌柜脸色一变,虽然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出了纰漏,还是忙不迭的跪在地上,只觉得帝君杀人般的眼神已经将自己凌迟。 “草民……草民……” 他哆嗦着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再次抬头小心的看了一眼帝君的面色,他整个人都变得灰白。 那眼神分明是笃定,而不是问询,他一定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帝君手里。 只是,让他如何想也想不到,自己最后是败给一条蛇。 “草民全招!” 梁玉瑾松了一口气,只要能找到元凶,想来就能找到解药了。 龙临渊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说。” 礼掌柜此刻已经涕泗横流了,对自己所作所为悔不当初,这件事若是定了性,别说赚钱了,这会连性命都难保。 为了自己往后的富贵生活,礼掌柜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甚至还打算谈谈条件。 “帝君……草民若是全招了,能不能留草民一命?” 龙临渊从鼻腔间溢出一身冷哼,声音仿佛带着千斤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哼,饶命?你若是不老实交代,朕让你现在就没命。” 礼掌柜一哆嗦,哪里还敢谈条件,连说话都利落了很多,生怕自己少说一个字,就立马被了结了性命。 但这里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还是拎得清清楚楚的。 好歹在商场浸淫了这么多年,若是直白的说出那日的山匪是朝廷的人,那他这条小命是真的就不保了。 “草民昨日铺子招了山匪,损失钱财无数,只能暂时闭店。 昨夜,草民在院中以酒浇愁,有人突然出现,怂恿草民,说这一切都是官府抓山匪不利造成的,这才……” 龙临渊挑了挑眉,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成算。 “不必藏着掖着了,那突然出现的人,是镇南王的人?” 礼掌柜将双眼瞪得溜圆,想了又想还是点头。 “王爷先是惋惜铺子的损失,接着又挑动草民的怒火,最后又告诉草民城西一家药铺子卖的有剂量轻的泻药。 草民只是想在难民中制造一些骚动,从未想过要害人性命啊!” 梁玉瑾却听出了其中的漏洞,抿唇问道:“我们并没有说出了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有人丢了性命?” “由此可见,你买药的时候就知道,那药不是泻药,而是害人性命的利器!” 礼掌柜也没想到,贵妃作为一个女子,心思居然如此缜密。 如今话里已经出现了漏洞,他不得已要将所有的锅都推到镇南王身上。 “草民……草民也只是听到了一部分风声而已,草民都是被怂恿的! 王爷告诉草民,确实那药只是泻药而已,草民也没想到王爷有这样恶毒的心思呀!” 龙临渊并不在意他的辩解。 只要做下了这件事,礼掌柜在他眼里就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现在,他倒是更在意另一件事,这件事关乎于他是否能直接定罪镇南王。 “下毒的人,是你的人吗?” 都已经到这份上了,礼掌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闻言只是点头,但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铺子里的一个伙计。” 龙临渊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件事算是难办了。 如今能提供证据的只有礼掌柜一个人,而余下完整的下毒步骤全都是礼掌柜一个人做的,若是镇南王咬死了自己没有来铺子里见过他,根本就无法对他定罪。 事情像是走入了一个死胡同里。 最后礼掌柜被收押,龙临渊两人再次穿着常服漫步在沙洲城的大街上。 梁玉瑾似乎能看穿他的心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开口询问。 “或许,查一查那毒的来源,还能给镇南王定罪。” 龙临渊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握紧。 “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随着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小黑龙不满的从袖子中滑了出来。 梁玉瑾的眼神在触及它的一瞬间变得亮了。 “有办法了!” “小黑龙既然对这种毒素这么敏感,还能顺着毒素的味道找到礼记米行,那么也一定能定罪镇南王。” “帝君还记得吗,礼记米行的掌柜说了,买毒药的地方是镇南王推荐的。 那他身边一定有人去过那儿,身上也一定会留下跟毒素有关的气味。”?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卖惨 两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立马前往镇南王暂时落脚的府邸。 上次来这儿的时候,还是梁玉瑾送林安姌过来,没想到这么快故地重游,却是为了抓人。 “什么?下毒?” 镇南王脸色一变,神情激愤,整个人都变得激动不已,挥舞着手脚,倒真的像是无辜的人一般。 若不是提前在礼掌柜那里得到了口供,梁玉瑾只怕是要相信了。 镇南王浑然不知自己的把柄已经落到帝君手上,还义愤填膺的演着戏。 “帝君明鉴,臣的人在战场上死伤无数,这些日子在府中忙得脚不沾地,连府门都没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龙临渊并不反驳他,只是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然后示意梁玉瑾放出了小黑龙。 小黑龙身形细小,镇南王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神色变得极其难看。 “帝君,臣从安照国不远千里来到边关,只是为了救出爱女,心中从不曾有别的念头!” 龙临渊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眼神一直追随着小黑龙扭动的身子,连语气都是淡淡的。 “是否清白,一试便知,这蛇是贵妃养的,对毒素这种气味有天生的警惕,让他闻一闻王府里有没有接触过这些毒素的人便知。” 虽然镇南王掩饰得很好,但梁玉瑾还是从他脸上窥出一闪而过的僵硬。 果然,小黑龙在屋内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了镇南王身边的亲信随从面前,就像先前对着毒素那般不停的吐着信子。 “王爷还有什么话可说?” 面对着这句质问,镇南王的心思突然就通透起来了。 如果他们手中真的有了切实的证据,现在就不会拿着一条蛇来上门问询,反而是直接将他收押,何必再费这么大的心思。 所以面对着龙临渊的质问,他显得十分镇定。 “难道龙绍国破案仅靠一条蛇吗?它的嗅觉就不会出错吗? 恕臣无法苟同,臣也不会屈打成招,没做过的事,臣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认下。” 龙临渊听完,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反倒是梁玉瑾,整个人都紧紧的握着拳,身子绷得僵直。 镇南王这样无法无天,不要脸面的样子,实在是将她拉入了痛苦的深渊。 从前他也是这样污蔑外祖父的! 哪怕是事实摆在了面前,他都可以做到泰然自若,咬死不认。 现在这场景,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龙临渊察觉了自家小媳妇儿的异样,隔着宽大的袖袍握住了她的手,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运筹帷幄。 “当然,只有一条蛇的指认自然是不够的,”他蹲下身子,将小黑龙收了回来。 “若是还有礼掌柜的口供呢?” 镇南王听闻此话反倒更加镇定,脸上甚至还挂上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一个商户的证词也能拿来当做证据了?帝君瞧着不像是如此轻信他人的人。” 镇南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显然是笃定了,龙临渊手中根本就没有一锤定音的证据。 实际上他手上确实没有。 “从昨日事发开始,臣便一直待在府内不曾外出,这一切府中的姬妾下人都可以作证,而且臣又有什么动机呢? 爱女已经救了下来,臣何必掺和进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里? 希望帝君和贵妃擦亮了眼睛,不要被小人蒙蔽。” “若帝君不信,可以一一审问府上的下人和姬妾。 昨日夜半子时,臣还让府中小厮往房里送了水,帝君随意审问便可。” 笑话,整个府里都是他的人,谁敢乱说? 事情发展到如此境地,若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确实无法给镇南王定罪。 而且看他这架势,肯定一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若是继续无头无脑的审问下去,只怕得不偿失。 他心中只在意自家小媳妇儿会因为这件事心中有芥蒂。 只是他一时半会儿竟也想不出处理的方法。 最后还是梁玉瑾在宽大的袖袍中握了握他的手,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 镇南王的性格她已经摸得清楚,这种逼问对他来说毫无用处,倒不如暂且息事宁人,等拿到切实的证据以后,再来定夺。 “帝君,或许真是咱们误会了王爷。” 镇南王在心中松了口气,却也抓住了这绝佳的时机。 “按理来说,趁是要配合帝君安抚流民的,但也不能平白受了此等冤屈。 帝君如此大张旗鼓的审问,都被这些下人看在眼里,对臣的名利亦有损害。 不如帝君将爱女之前所做的糊涂事,于此时一笔勾销,如何?” 龙临渊轻笑一声。 他即位许久,还没有遇到过这样堂而皇之跟他谈条件的人。 得亏镇南王是安照国的人,否则这会儿早就身首异处了。 “王爷还是好自为之,最好祈祷朕找不到直接指向你的证据。” 留下这么一句话,龙临渊就带着梁玉瑾转身离开,不再去看镇南王阴沉的面色。 出了府门,影一已经牵了马车来在门口等待,两人在马车上坐定以后,龙临渊才开口。 “瑾儿,这件事的突破点或许就在他们下的毒上面。” 梁玉瑾一惊,“毒?有什么说法吗?” 龙临渊摩挲着下巴,考虑再三之后才缓着语气说了出来,里面还夹杂着三分哄骗的意味。 “还记得之前林安姌给我下的毒吗?症状和今天的……很相似。” 梁玉瑾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今天可是亲眼看到那些人从发病到被控制的全过程。 从面色青紫,呼吸困难,一直到后来的半死不活。 她只要将龙临渊带入到那些的症状上,就觉得心中是难以抑制的难受,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你…你不是说毒性中和了吗?” 看到她担心的样子,龙临渊心疼不已。 虽有些后悔,但话已经说了出来,只能尽力补救了。 他将人半搂在怀里,半哄半安抚。 “确实是毒性中和了,所以我并没有出现他们那些症状,只是能感觉到呼吸困难而已,而且这只是猜测,并没有实在的证据,瑾儿,我没事,别担心。”?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有些后悔 梁玉瑾将头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 “我有些后悔了,阿渊。” 她声音有些哽咽,努力的吸了吸鼻子。 “我后悔放过林安姌,还带着她去见镇南王,你说得没错,我太心软了,这是一种病,得治。” 龙临渊心中似有暖淌过,但更多的都是心疼。 “心软从来都不是病,它是你身上不可磨灭的优点,要怪就怪那些人太过可恨,利用了这种空子来谋取利益。 瑾儿,你在朕心里无可替代。” 这种夸赞也弥补不了梁玉瑾心中的伤痛。 她只要一想到龙临渊曾经受过呼吸困难的苦,就恨不得生撕了林安姌。 这一切都是拜林安姌所赐! 马车不急不缓地回到了别院,影一随龙临渊去了书房。 梁玉瑾则脚步不停歇的去了林安姌住的小院子里。 虽然龙临渊回府之后叮嘱她好好休息,但她终究是过不了这道坎。 小院里依旧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连门上落的锁都被去掉,门口两侧守着两个影卫,也只是为了确保林安姌不会再偷偷溜掉。 她凭什么过得这么岁月静好? 前些日子龙临渊告诉她自己他中了毒的时候,她还没意识到严重性,只觉得帝君中了毒会昏沉,但最后也和身体内的毒素中和,反倒救了龙临渊的性命。 她就自然而然的将这件事搁在了心底。 直到今天她在义诊堂看见了那些中毒的人的惨状,才明白当时的帝君有多难受。 这种难受在她心里,宛如万虫啃咬,那种痛,让她也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才来到了小院,想亲口问一问林安姌。 “你们先下去。”梁玉瑾侧头,将守门的影卫支开,她不想自己和林安姌说的话,传到帝君耳中。 推开门的时候,林安姌甚至还在软榻上小憩。 若是抛开她恶毒的心思不谈,她其实还算得上是美人。 “你给帝君下的毒,是从哪儿来的?” 梁玉瑾毫不怜惜的将她从软榻上揪了起来,开门见山的问道。 林安姌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和被人吵醒过后的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回应。 “贵妃娘娘这是打算翻旧账了?帝君不是不追究我的责任了吗?” “你知不知道今日城中流民集体中毒,那毒和你下给帝君的症状一模一样。” 梁玉瑾定定的盯着她的脸,企图从上面看出一丝一毫的隐瞒和心虚,可是都没有。 她甚至还有心思冷笑。 “你就这么想看我笑话?什么锅也想往我身上扣?我待在这儿连门都出不了,怎么,你认为是我下的毒吗?” 梁玉瑾咬着牙,上前揪住了她的衣领子。 “前天,我带你去见镇南王的时候,你是否将毒药购买的地方告诉了他?” 林安姌挣脱开来,甩开梁玉瑾,钳制着自己的手,觉得无比可笑。 “我能说什么?他是我爹,却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名声让我忍气吞声,让我证明我就是被蛮夷掳走的,这种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你们是父女……” 林安姌脸色变得狰狞,反客为主,将梁玉瑾逼到了角落。 “父女就要坦诚相见吗?你和梁衡不也是面和心不和?” 梁玉瑾深呼一口气,努力不被她影响情绪,“你当真没再用毒药害人?” 到了这时候,林安姌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 名利、地位,甚至她想要回安照国做高高在上的嫡女,都已经不可能了。 因为镇南王告诉过她,必须留在龙绍国拉拢帝君。 但是看着面前梁玉瑾兴师问罪的样子,她心中莫名生出了几丝反心。 为什么要告诉她真相? “我用了又如何?我没用又如何?瞧你这没用的样子,除了能来质问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还能干什么?” 林安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脸的回味。 “你知道吗,帝君中毒以后并不是很快就好了的,他受了很多罪,昏迷了好些日子,那时候大夫束手无策,影一都急得团团转。” 林安姌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梁玉瑾听闻却紧紧的握了拳头,心头一顿酸楚。 “你知道他是怎么好起来的吗?是我,是我!” 林安姌瞪大着双眼,状若癫狂,伸出一根手指直直的对着自己。 “是我日日夜夜待在他身边,呼唤着帝君。 他昏迷了五日,我就寸步不离的陪了五日,喂药,擦身,甚至夜晚的耳鬓厮磨…… 这些,帝君都没告诉你?” 梁玉瑾面色苍白,后退半步,心中不肯相信这是真的,但心里的天平却还是没由来的朝林安姌那边斜了过去。 她从未细问过帝君中毒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帝君也从未主动提起过。 现在林安姌先入为主,让她不得不信。 而梁玉瑾摇摇欲坠的样子,极大地取悦了林安姌。 纵使擦身喂药,这些都是编的,她也得到了极大的畅快。 那时候影一看得多紧啊,她除了白日里模仿梁玉瑾的声音,呼唤几声以外,根本就无法近身。 更何况是耳病厮磨。 但梁玉瑾相信,不就够了吗? 林安姌掩着嘴轻笑了几声,整个人后退几步,给了梁玉瑾一丝喘息的空间,但随之而来的更是重达千斤的压力。 “你觉得帝君会是轻易宽恕人的那种人吗? 为何我下了毒却还好好的站在你面前,这些你们都没怀疑过吗?” 梁玉瑾觉得面前的林安姌变得不太真切了。 原来是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心痛得无以复加,张了张嘴,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林安姌笑得更加放肆,凑上前,在梁玉瑾耳边低声呢喃。 “日日夜夜,我每叫一句帝君,都能收到回应,梁玉瑾,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没用吗? 帝君中箭中毒是因你而起,你却什么也做不了,反而是我,你最瞧不起的人救回了他的性命。 你说说你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梁玉瑾的食指几乎嵌入掌心。 小黑龙察觉到了她紧绷又颤抖的身体,从袖子中探出了头,看到面色可怖的林安姌急切的吐着信子。 梁玉瑾却察觉不到一般。 她几乎魔怔的从发间取下一只银钗,照着林安姌的胸口就戳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章 命悬一线 只是这番对话早已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银钗连衣服的布料都刺不穿。 两人在此刻都已经魔怔,林安姌也陷入了狂妄自大的癫狂状态。 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无法更进一步的银钗,突然笑得更加狂妄。 “你瞧!你现在连杀我都做不到了,你用劲呀,你杀了我呀!” 梁玉瑾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刻不停的落下来。 她觉得自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银钗依旧无法刺入半分。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这句话几乎是从梁玉瑾的牙缝里说出来的,心太痛了,让她的神智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林安姌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转手拿起桌上修剪花枝的剪刀就对准梁玉瑾纤细的脖子。 手腕上的小黑龙依旧在不安分的扭动。 正当剪刀要落下的时候,门被大力踹开。 接着,梁玉瑾就感觉自己面前的压迫感突然消失,是林安姌被踢飞了。 来人正是龙临渊。 他的心跳得飞快,看着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小媳妇儿,后悔让她回了院子,应该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 若不是小黑龙机警,及时尝试着向他传达消息,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晚来一步,小媳妇会遭遇什么样的不测? 他现在也没有心情理会,地上同样神色癫狂的林安姌。 只将梁玉瑾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小院。 梁玉瑾双手攀附在她的脖子上,整个人都显得弱不禁风,手脚都是冰凉,身子还忍不住的颤抖。 脑海中不断的回响着林安姌刚刚说的话。 不仅仅是指责她没用,更多的还是在回想,帝君生病的那段时间,真的是林安姌在照顾左右吗? “帝君,要不要请太医?”影一急切的跟在身后。 他已经惩罚了那两个守门的影卫,但这些都换不来贵妃的健康。 龙临渊沉着脸,一脚蹬开了门,“不必。” 然后转身进屋,利落的关门,将喧嚣都隔绝在外。 没了强烈的日头和鼎沸的人声,梁玉瑾显得安静许多,只不过还是在怀中抽泣。 龙临渊心疼不已,帮她脱了鞋袜,然后两个人躺在床榻上互相依偎。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极尽轻柔和宠溺。 “瑾儿,她说了什么你别信,你要相信我,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和我说,好吗?” 梁玉瑾终于肯抬起头,只不过脸上都是斑驳的泪痕,像极了两人在密林里相依相偎的那几年,她被小鹿欺负时,连鼻涕泡都哭出来的模样。 但眼神还是不一样的。 这回小媳妇眼里的伤痛,他一丝一毫都没有错过。 心中已经将林安姌凌迟了千百遍,面上却是不显,温柔的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一一擦去。 “咱们一点一点的说,你去找林安姌,是为了那些流民中的毒吗? 你别担心,几个老大夫已经查出了结果,这毒确实和我当时中的毒一样,基本可以肯定是镇南王的手笔了。” 梁玉瑾还是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好在已经不抽泣了。 “林安姌自然也要受该有的惩罚,光死都便宜她,她做过的恶事太多,但是还得留着她,引出龙绍国朝廷里背后那颗最大的毒瘤。” 梁玉瑾终于吸了吸鼻子,稍微恢复了一点正常的样子。 “你中毒的时候,一直是她在照顾你吗?” 龙临渊反映了一瞬,才明白过来梁玉瑾说的这个她是谁。 他伸手刮了刮梁玉瑾的鼻子,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就因为林安姌说了这个,你才走火入魔的吗?” 梁玉瑾摇头又点头,到底是没说林安姌说过的那些诛心的话。 龙临渊叹了口气,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她揽在怀里,才开始解释。 “我昏迷的那些日子里,确实有她的功劳。” 眼看着梁玉瑾的脸色变了,龙临渊也不敢卖关子。 “当然,这些都是影一后来告诉我的,大夫说我不愿意醒来,是因为心中有挂念的人。 只有听到她殷切的呼唤,才有醒过来的可能。 但当时你被蛮夷人掳走了,影一一时没了办法,后来林安姌毛遂自荐,模仿了你的声音,才得以出现在我跟前。” 听到龙临渊的肯定,虽然都是有理由的,但梁玉瑾心中还是忍不住泛酸,变了脸色。 “所以她就代替我喂你喝药,给你擦身,晚上还陪睡了?” 梁玉瑾头一次见龙临渊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脸上都是无辜的表情。 “怎么可能?影一在旁边看着呢,她只有每天一个时辰的时间,模仿你的声音来叫我,余下喝药什么的,她从未插过手。” “后来我醒了,见她更是心烦,几次驱赶之下,让她心中萌生了恨意,这才会给我下毒。” 梁玉瑾听完悻悻的,已经明白自己是中了林安姌的圈套。 那会儿不论是她的银钗杀了林安姌,还是林安姌的剪刀划破了她的喉咙,结局都不美好。 前者让她有心理上的创伤,后者就是生理上的创伤了。 不得不说,林安姌这步算盘打的极好,看来,是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生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 “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听她说那些话的,不然也不会情绪失控了。” 龙临渊这回没有安慰,反而是严肃的脸色。 “这些事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的错,但你也不该独自去见她,也不该以自己做赌注。 瑾儿,你有没有想过你出了事我怎么办?” 龙临渊的眼中有化不开的哀伤和后怕,他只要一想到刚刚林安姌把剪刀架在小媳妇脖子上的场面,手就后怕的颤抖。 “上次中毒我还能侥幸生还,这次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是想连我也一起带走吗?” 或许是语气太过严厉,梁玉瑾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有流出来的趋势,龙临渊不得不叹了口气,将人搂在怀里安抚,连语气都放缓了三分。 “瑾儿,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封地换人 回应他的,是梁玉瑾主动而又热烈的吻。 这个吻绵长又宁静,明明是肌肤相贴,却让人没有半分萌动的欲望,只想更深入的探索。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两人衣衫不整,气息凌乱方才休止。 分开的时候,梁玉瑾脸上有显而易见的酡红。 气氛有些许凝滞,龙临渊的手停留在梁玉瑾的胳膊上,上下摩挲,细软的皮肤让他心思有些荡漾。 “瑾儿那时候想对林安姌下手,是因为我吗?” 梁玉瑾闷头嗯了一声算是肯定,“我一看到那些中毒的人的样子,就会联想到你,身中两种毒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你却不同我说。” 龙临渊的手用了些力气,将人往怀里一带,把脑袋埋在梁玉瑾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后来不是都好了吗?说了也是白白让你担心。” 梁玉瑾叹了口气,没再追问。 她算是明白了,两人都不想让对方多担心,所以才报喜不报忧,导致了许多误会不说,还差点酿成大祸。 看来还是坦诚相待的好。 琢磨的时间里,梁玉瑾的上下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 今日一天疲劳奔波累极了,这会被人紧紧的护在怀里,困意便爬了上来。 迷糊间,她能听到龙临渊在自己耳边低语,“林安姌留着还有用,镇南王教女无方,该付出点代价,瑾儿,我会帮你报仇。” “唔。” 梁玉瑾摸了摸被某人吻过的脸颊,双手环着结实的腰身,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有人注定是睡不安稳的,原本应该和梁玉瑾同榻而眠的龙临渊此刻却出现在了墙头。 墙内笙歌,显然是镇南王的住所。 龙临渊的掌心冒着荧荧的光,还盘着小黑龙,但它此刻眯着眼睛,吐着信子,一副享受的模样。 龙临渊轻轻低下头,面对着小黑龙,脸上笑意扩大,荧光更加显眼。 “这会给你吸的内力,足够你用了,叫你的同伴过来。” 小黑龙惫懒的睁开眼睛。 若是梁玉瑾此刻在这里,就会发现它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精芒——那是吸收了龙临渊内力的原因。 小黑龙直起身子,信子有规律的吐着,喉间发出了低沉的吼声。 很快,墙头周围的草坪里已经窸窸窣窣一片,竟是密密麻麻的蛇! 龙临渊一抬手,掌风飞出,坚固的墙就此出现裂缝,那些蛇便一股脑的从裂缝里钻进了院子,直奔歌舞升平的主屋。 不得不说镇南王是个极会享受的人。 屋内点着几支红烛,忽明忽暗,舞女身上的薄纱衣服半透,雪白肌肤若隐若现,他怀里抱着的两个更是媚眼如丝,恨不得只穿个肚兜就来侍奉。 但黑暗之下,反倒更容易行事,小蛇贴着地面,悄无声息的滑进了屋内。 “美人……跟我回安照国怎么样?” 镇南王伸手挑起一个舞女的下巴,神色浪荡。 那舞女以为自己得了泼天的富贵,哪里还顾得上跳舞,扭着身子就去了镇南王怀里。 “王爷金口,妾身不敢不从。” 话虽然说得好听,但她脸上的神色不怎么好看。 她整个人都坐在了镇南王怀里,身下却是一阵湿滑的冰凉。 舞女不得不开始乱想,难不成镇南王不举? 但下一秒,惊叫就足以响彻云霄。 先是跳舞的舞女,脚下的滑腻让她们起了警惕,低头一看,赫然是长着毒牙的蛇! 接着是侍奉镇南王的两个美妾。 无数条蛇顺着桌椅爬了上去,和她们几乎是四目相对,两个美妾两眼一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最后是被点名的舞女,伸手一抹湿滑,却发现那玩意会动! 当即一蹦三尺高,整个人都滚到了下面。 徒留镇南王一人不知所措,因为烛光太暗,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成群了毒蛇围绕在他脚边,无声的吐着信子,他才后知后觉,连惊叫都来不及出口,就直接失禁,丢了大脸。 他苍白着脸色,喘气如拉风箱,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下一秒这些毒蛇会将他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有人点亮了灯,镇南王这才将一切尽收眼底。 昏倒的美妾和舞女已经不知去向,屋内目之所及的地方算是蛇,每一个花色都不同,但能看出来都是剧毒之物。 镇南王顿时觉得自己连喘息都是多余的。 接着龙临渊走了进来,那些蛇迅速的让开了一个地方,都微微低着头,俯首称臣的样子。 这一幕让镇南王张大了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这种超出他认知的情况出现,让他的大脑迅速宕机,连一丝一毫的反应都做不出来。 只口中呢喃着,依稀可以听见“妖帝”二字。 龙临渊恍若不觉,一步一步靠近他,每走一步。 那些蛇就会训练有素的让出一片空地,直到龙临渊走到镇南王面前。 “这种被蛇盯着的感觉,怎么样?” 镇南王大口喘气,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帝君……臣……” “你不用说。”龙临渊摆了摆手,“朕不是来听你忏悔的,只是来通知你。” “咱们的合作作废,林安姌今日居然敢拿着利器伤害贵妃,朕看你们父女俩是活腻歪了!” 随着他的厉喝,几条蛇顺着镇南王的腿爬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发毛,偏偏身子早已瘫软,连动都不动动了。 额头的汗大滴大滴的滑落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让他连眼前的景象都看不真切了。 但求生欲还是让他颤抖着声音为自己辩解,“她……她做的事,我都不知道啊,不关我的事啊帝君!” 龙临渊冷哼一声,“粥棚里的毒是你下的吗?” 镇南王哪里还敢隐瞒,忙不迭点头,“是臣,是臣,是臣被猪油蒙了心……啊!” 话未说完,惨叫结尾,一条蛇狠狠的咬在他的大腿内侧,再偏离一寸,他这辈子都不能再和美妾欢度良宵了。 “臣有罪!臣自请惩罚!” 龙临渊来了兴趣,嘴角带着笑意看着他。 “王爷最好好好想想,若是说得让朕不满意,下次……”龙临渊对着他胯间比了比,十分惋惜的摇头。 “下次,就不会咬偏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封地换人 镇南王哼唧一声,整个人就软塌塌的躺在椅子上,连站起来都不能了。 “帝君!臣愿以功抵过,自愿割让三座封地城池,以换臣同女儿一命!” 龙临渊笑了笑,眼神变得更加瘆人。 “哪三座?” 镇南王嘴唇颤抖,还是强忍着被蛇威胁的恐惧颤抖出声。 “右……右三座。” 右三座城池靠近边关,虽然大,但并不富庶。 龙临渊摇了摇头,颇有些遗憾。 “你的心不诚。” 眼看着那蛇又更进一步,镇南王简直欲哭无泪,双手抱头,就差跪地求饶了。 但他不敢动,因为目之所及全是蛇。 “臣……帝君自己挑!” “左三城,那边靠近江南,也临近龙绍国的地界,不过,你能做得了主吗?” 镇南王现在只想快点解了眼前的局面,闻言也是忙不迭的点头。 “能能能!封地都是臣的,这点主意,臣还是能拿得准的!” 龙临渊满意的一点头,“既如此,还请你说到做到。” “帝君…这些蛇……” 龙临渊来的时候从容不迫,走的时候更是云淡风轻,蛇们继续主动让出了一条道,仿佛他才是蛇中王者。 “这蛇又不是朕叫来的,朕如何能管?” 然后,镇南王就眼睁睁的看着龙临渊的背影消失在了月色间,忍不住低头骂了一句。 好在随着龙临渊的离开,这些蛇也没了兴致,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就渐渐退出了府邸。 镇南王扶在红木椅子上大喘气,整个人都是劫后余生般的大汗淋漓。 但纵使心中不愤,认为损失了左三城自己吃亏,但如今却不得不这么做了。 “王爷,咱们就这么割让了城池,陛下不会怪罪?” 蛇群退去过后,镇南王的亲信这才来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刚刚龙临渊和自家王爷的话,他可是一个字没漏的听进去了。 因为他也被蛇吓到了房梁顶上,这会才敢下来。 镇南王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心思再问他为何在关键时候消失。 “三座城池换本王一条命,分明是赚了!难道,你觉得本王的命还不值三座城池?” 亲信不住的点头,“值,肯定值!那王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边关事态已经平息,沙洲城已经到了安置流民的收尾阶段,龙绍国帝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返京回城,自家王爷也该有个考虑了。 话音刚落,他就瞧见镇南王扶着柱子,一步一步的往内室挪去。 “问我怎么办?还不快跑?想再等蛇来一次吗?” 听到蛇这个字,亲信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利索的开始帮镇南王收拾东西。 因为这次恐吓,镇南王让人连夜将三座城池的金印送到了龙临渊手里,然后马不停蹄的离开了边关。 说他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又以三座城池换了林安姌的命。 说他在乎自己的女儿,又弃女逃窜,他明知道林安姌留在这里,根本就没什么好下场。 毕竟林安姌曾经尝试过给龙临渊下毒,又差点用剪刀伤了贵妃,想得到个好下场是不能了。 但这也不能妨碍他连夜奔逃,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带上那晚给他跳舞的几个舞女。 与此同时,别院里,龙临渊和梁玉瑾相对而坐,看着面前的三个金印,脸上皆是笑意。 不过梁玉瑾显然有些别扭,微微侧坐了身子,脸也垮了下来。 “帝君带着小黑龙夜探镇南王府邸,又不带我!” 龙临渊将三个金印往梁玉瑾面前一推,语气要多讨好,有多讨好,简直没有半分帝王的威严。 “瑾儿,这三个城池都算你的,不带你去,是怕你又受伤。” 听到要把三个城池都给自己,梁玉瑾顿时忘记了生气,义正词严地把金印推了回去。 “我还没做官,要什么封地?这些封地在阿渊你手上,才能发挥他们最大的价值。” 龙临渊居然一点也不推脱,转手就将金印收了起来,在梁玉瑾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又慢吞吞的解释。 “反正…我都是你的了,这东西不论放在我这儿还是你那儿,不都是瑾儿的吗?” 梁玉瑾被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想逃又觉得不合适,坐在这儿却也不知道手往哪里摆,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别扭。 龙临渊虽有心逗弄她,但好歹也知道个分寸,这会儿也板着脸说起了正事。 “林安姌你打算怎么处置?” 梁玉瑾微微皱眉,“她做下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本来是该拿命来偿的,但镇南王以三座城池作保,但阿渊你既然有心遣散后宫,依我看,不如夺了她的身份。” “从前她在安照国的时候,最洋洋得意的就是自己尊贵的身份。 现在把这一切都尽数夺走,也让她去施粥照顾病人,体验一番她最瞧不起的生活。” 龙临渊很是赞同,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 当晚,林安姌就被送往义诊堂,因为这里是最脏也最累的活计。 夜晚的义诊堂比之白天更加安静,同时也更加忙碌,坐诊的大夫已经披着夜色回家,只留下了药童和几个杂役。 林安姌就是其中之一。 “那边来了个受伤的,我们这儿都腾不开手,你去包扎一下。” 一个药童看顾着自己面前炉子上的药,侧头吩咐着林安姌。 林安姌作为一个千娇玉贵长大的贵女,只来了一个晚上就觉得把自己这辈子的苦都吃尽了。 在这里留观的病人都是平头百姓,不仅粗俗,还臭气熏天。 对她来说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但她如今为阶下囚,能保住性命都是奇迹,这会任凭心中如何膈应,也不敢有半分反驳。 所以她也只能握着拳,端着纱布药酒往后院走去。 后院里不论屋内还是门前的地上,都睡着人,林安姌提着气,迈着步子,小心翼翼穿过人群,来到门口一个靠坐在门槛上的人旁边。 他的左边袖子上全是污迹,一瞧就伤得不轻。 林安姌默默的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才大胆上前。 “你伤在哪儿?我帮你包扎。” 林安姌说完便要上手去扯那人的袖子,却被他反手握住。?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次碰面 “是我。” 声音低沉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喑哑,他转过头来,赫然是被人救走的云淮安。 林安姌只觉得呼吸一滞,包扎的手都有些颤抖。 “你的胳膊……” 云淮安脸上浮现出一抹晦暗难明的仇恨,很快又消失不见。 “继续包扎,别声张,听我说就是了。” 林安姌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但揭开他的衣服时,还是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气。 断臂处的伤口并不齐整,像是被人生生扯断的,后续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现在伤口已经结痂化脓,可怖异常。 但她现在别无选择,只能隐忍着心中的恐惧,一点一点的处理包扎。 云淮安似乎已经习惯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略看了一眼,就开始解释自己的来意。 “大人救了我,但又将我送我回来,他还需要我做两件事。” 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木编的小篮子,直接塞进林安姌的怀里。 “这东西你收好……” 林安姌听完脸色大变,手上抖的也更厉害了。 “这……靠谱吗?他们会不会反应过来?” 云淮安轻蔑一笑,却又因扯动伤口而痛得龇牙咧嘴。 “这东西是大人从苗疆弄来的,你说可靠吗?况且大人的命令,咱们根本无法违背。” 林安姌吞了口口水,勉强点了点头。 “第二件事是什么?” 伤口包扎已经接近尾声,意味着两人谈话的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云淮安便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第二件事的前因后果。 “妖帝虽然没对蛮夷的军队动手,但还有一部分宁死不从的人被关在地牢里作为战俘,接下来我会动用大人留下来的势力,将牢里的战俘秘密转移。 五日后,你将梁玉瑾引到义诊堂来就行了。” 话音刚落,伤口也被白色的纱布包裹,林安姌快速收拾东西起身。 “你这伤势有些严重,需要让大夫开些药,就暂时住在义诊堂里。” 云淮安虚弱的点了点头。 所幸天色已经晚了,包扎完云淮安以后,林安姌的活也到了尾声。 等她回到自己休息的屋子以后,心跳都快要突破胸腔,怀里揣着的木质小篮子就像一个发红的烙铁,进屋的下一秒她就将这小篮子拿了出来。 仅仅只是打开瞧了一眼,就让她花容失色。 云淮安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只需要靠近他,这东西便会自己接近……” 林安姌咬牙,心中也下定了决心。 这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成败与否,就看这次了。 接下来,在义珍堂干杂活的这几日都变得十分平淡。 因为心中挂念着事儿,林安姌也没那么多机会悲春伤秋,除了按部就班的干活以外,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完成大人给的任务。 也就是在这几天内,她终于发现了一些异常。 云淮安虽然住在了义诊堂里,但每天晚上都会悄悄出门。 没过两三日,义诊堂就开始涌入大批的病人,林安姌仔细瞧过了,这些人身上的伤都是新的。 边关战乱已经过去了半月之久,旧伤尚且可以说得过去,新伤又该如何解释? 为了避免有人看出异常,林安姌甚至会主动给这些新来的伤患包扎。 她明白,这些人就是云淮安所说的战俘了。 这件事算是进展得顺利,但她却无论如何都见不到龙临渊和梁玉瑾的影子,第二件事便迟迟无法推进。 事情的转机就在这五日的最后一日。 一大早义诊堂就来了个特殊的病人,他面色发紫,口唇发绀,一说话就咳个不停,严重到差点就将肺管子都咳出来了,而且还高热不退。 几个老大夫在一起都束手无策。 “瞧着像是中毒,但银针刺入,却无任何中毒之兆。” 一位老大夫摸了摸胡须,神色间很是忧愁。 “老夫从医数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病人。” 另一位老大夫伸手摸了摸病人的颈部,神色犹豫。 “若说是肺痨,有些症状也对不上。” 林安姌一直密切的关注着这边的动静,终于瞅准机会插进去话。 “这病,会不会传染?”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三个大夫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都在思索着传染病的可能性。 林安姌斟酌着说辞,良久才提醒了一句, “这么大的事,要不然汇报给帝君?” 三位老大夫虽然德高望重,但到底不是做决定的人,现在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再加上林安姌一提醒,纷纷点头。 “没错,还是上报帝君为好。” “我赞同!” “我也赞同!” 不过一个时辰,龙临渊就带着梁玉瑾匆匆赶来。 “什么病人这么严重?” 梁玉瑾着急往里闯,却被龙临渊一把拉住,将人扯在了自己身后,迈着步子到了几个老大夫面前。 “什么病人?肺痨?” 其中一个老大夫面有愧色,看起来应该是三人之首,闻言向前一步站了出来。 “帝君恕罪,是草民等误诊了,此人的状况像极了一些不知名的疾病,但其实只是简单的食物相克中毒,已经服过药,此刻症状缓解许多了。” 老大夫侧过身子,身后果然躺着刚刚那个男子。 不过脸色已经变得红润,不再发绀,胸口也有节奏的起伏着,看起来已经没什么病态。 “没事就好。” 龙临渊松了口气,其实心中没有多少怪罪的想法。 天知道,他刚刚听说义诊堂可能会有一个传染病的时候,整个人周边的气压都低了三分。 本来这边的事马上就完结,可以带着小媳妇回京了,若是这时候义诊堂出现一个炸弹,那回京可真是遥遥无期了。 好在只是虚晃一枪。 “都怪草民,连累帝君和贵妃要走这一趟。” 龙临渊心情好了许多,闻言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无事,身为大夫警惕一些总是好的,也不算白来,朕本就打算和贵妃看一看施粥棚的情况,如此也算顺路了。” 他转头就看见了翘首以盼的小媳妇儿,立马带着笑容折返。 却在走到中途的时候,被飞来的药罐泼了满身。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杀四方 “嘶……” 梁玉瑾几乎是一瞬间就冲了上来,拉起他的袍子,将汤药往地上甩了甩。 “没烫着?” 龙临渊心中好笑,面上却是不显,甚至还装作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 “疼。” 亏得梁玉瑾今天出门没带小黑龙,如果带了,它此刻定能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身为龙身的帝君,怎么可能被一碗小小的汤药烫到? 但梁玉瑾还是信了,十分心疼的掏出小帕子为他擦拭着衣服上的药渍,口中还喋喋不休。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是怎么看路的?你……” 梁玉瑾本想训斥那个撒了药的杂役,转头就看见了林安姌受惊的面色。 “怎么是你?” 林安姌似乎被义诊堂待的这些日子磨去了锐气,闻言也不敢像以前那般咄咄逼人,反而浑身一抖,条件反射的就开始跪地求饶。 “是奴婢的错,奴婢瞧见帝君和贵妃心中惶恐,没注意到脚下有个门槛,这才不小心将药泼了出来,帝君恕罪,贵妃恕罪!” 梁玉瑾有心斥责,但看到往日骄傲的林安姌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心中竟觉得有些唏嘘。 “罢了,你去忙。” 林安姌甚至磕了两个头才转身离开,转过院落时,从怀中掏出了云淮安塞给她的那个小篮子,打开一看,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瑾儿心软了?”龙临渊看她一直望着林安姌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发问。 梁玉瑾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只是觉得物是人非罢了。” 她抬起头瞧着龙临渊,眉眼弯弯,满是笑意。 “咱们马上就要回京了?走之前,我也想为沙洲城的百姓们做些什么。” 龙临渊沉思了会儿点头,他还得去趟军营,暂时也陪不了自家小媳妇儿。 “那你就去施粥棚,让影一跟着你。” 梁玉瑾却噘了嘴,满脸的不情愿。 “不过是去施粥而已,能有什么危险?那附近都是沙洲城的护卫军,阿渊,你太小心了。” 龙临渊皱着眉本想拒绝,但看着梁玉瑾撒娇的模样顿时心软。 恰巧今日是最后一趟去军营,要好好安顿那些刚刚编入的蛮夷人,确实需要不少人手。 如果影一能跟着,就再好不过了。 但思虑再三,他还是调了一队护城守卫在施粥棚附近,然后亲自将梁玉瑾送到其中最大最显眼的一个粥棚里,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转过巷角,就用上了轻功,几个飞掠就已经到了数百米之外。 却在踏上最高屋檐的时候身形一晃,差点从半空掉落。 影一极速追上来,很是关切,“帝君?” 龙临渊摇了摇头,总觉得有种说不上的怪异,但反复试探又发现身体没有异常,便接着赶路。 另一边,梁玉瑾已经换上了粗布麻衣,这也是为了让那些蛮夷人没有心理负担。 虽说前些日子劫持了米行,沙洲城这边的经济状况得到了缓解,但翻修屋子还需要时间,这些蛮夷人一时没有落脚的地方,所以施粥才进行到了现在。 不过很明显能看出来前来领粥的人少了不少,但依旧是个庞大的数字。 梁玉瑾不停的翻动着手腕,一勺又一勺的添满了面前的空碗,虽说手腕累得酸痛,心中却是难以言喻的满足,特别是在看到她们那种从心底里感激的神色的时候。 这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就过去了大半日,等到粥桶见底的时候,前面仍旧排着长队。 梁玉瑾侧头,问了问站在旁边的管事。 “粥还有吗?” 管事哪里敢说没有,一边谄媚笑,一边在身后做着手势。 “有有有!每天都要施粥到这些人领完,娘娘且等等,奴才这就去让人抬新的粥来。” 梁玉瑾闻言,放下铁勺,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略作休息,言语上还不忘安抚面前焦急等待的人们。 “别急,新的粥马上就来了,你们且等等……”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梁玉瑾话音未落,就有惊呼声从人群中传来,接着就是一片喷溅式的血迹,瞬间染红了大片的地面。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旁的守城卫团团围住。 笑话,其余的人都是贱民,但若是贵妃娘娘出了事,他们的项上人头也保不住了。 “娘娘且后退,臣等护送你离开这里。” 梁玉瑾被围得严严实实,压根就看不到外面的光景,但络绎不绝的惨叫依旧响彻耳边。 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们别管我,他们就不是冲着我来的!你们看不见吗?死的都是百姓!” 护城卫的首领咬了咬牙,脚步仍旧没挪开半分。 “臣的职责是守护贵妃娘娘的安全,至于流民之间的暴动,等会儿自会有官府前来管制。”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梁玉瑾的某根神经,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暴怒。 “流民?百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这种时候你们连轻重缓急都不分吗?” 梁玉瑾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一丝无法压抑的怒意,“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他们就是想要制造暴动,你们得去救那些百姓!” 眼看贵妃动怒,又看到面前血流成河的模样,护城卫的首领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点头。 “贵妃娘娘心系百姓,臣也不能不作为,留下几个人在这里保护贵妃,咱们上!” 没了层层包围,梁玉瑾终于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几个持刀的大汉明显是蛮夷人的装束,手中的弯月刀上已经沾染不少血迹,地上,柱子上,粥桶里,都是殷红粘稠的血迹。 这样的惨状让梁玉瑾心中一揪,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好在有护城卫的加入,很快就有持刀的人被制服,但暴乱从未停止。 “你们快去帮忙,我躲在这后面就好。” 眼看着局势已经无法控制,梁玉瑾忍不住吩咐跟在自己身旁的几个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再次被掳走 几个守卫你看我我看你,或许是被这惨象所震撼,提着佩剑就冲了上去。 梁玉瑾顿时变得孤立无援,整个人都瑟缩在巨大的门柱后面。 “找到你了,贵妃娘娘。” 下一秒,梁玉瑾感觉后颈一阵钝痛,接着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句话,然后就潜入意识的深渊。 再醒来的时候,梁玉瑾只感觉到了冷。 在边关待了半月,已至深秋,凉风扑面,还是让人忍不住一个瑟缩。 她一转头就看到了身旁同样被五花大绑的林安姌,再一看,守在自己旁边的彪形大汉,旺盛的毛发足以证明他们是蛮夷人。 “贵妃娘娘别来无恙啊。” 梁玉瑾端详了他一会,才看出来他是跟在喀寒身边的二把手。 他伸手取下了梁玉瑾口中的破布,眼神带着玩味。 “没想到,再次见到贵妃娘娘,还是以同样的方式。” 梁玉瑾冷哼一声,对他的这种做法十分不齿。 “首领都投降了,你何必在这里负隅顽抗?就凭你这几个人,你以为能和帝君抗衡吗?” 二把手显然比喀寒的城府深多了,听到这话,面色没有半分变化。 他的长相偏阴柔,和多数蛮夷人格格不入,此刻脸上浮现出笑意,竟和中原人一般无二。 “蛮夷人除了一身腱子肉,根本就没有什么头脑,别人一激就投降,算什么首领?” 梁玉瑾一愣,忍不住反问道:“你不是蛮夷人?” “当然不是。”他冷哼一声,“不过是恰巧被他们救了,正好我有些手段,就顺势做了半个首领罢了。” “有些手段……这就是你不肯投降的关键?” 梁玉瑾觉得可笑至极,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狂妄……。 “你在我手里,还怕帝君不降吗?这场战役,谁也想不到赢的是我,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梁玉瑾侧过头,不再搭理他,但一身红衣的林安姌却落入她的视线。 奇怪,明明在义诊堂的这几天,林安姌日日都是一身粗麻布衣,今日怎的穿了一身这样耀眼的红衣? 但林安姌只是低着头,手被反绑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她。 二把手离开之前深深的看了梁玉瑾一眼。 “不用等太久,你的帝君马上就来救你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不过一刻钟的工夫,龙临渊就带着身后的影卫出现在了城门之上。 梁玉瑾被人拖着压到了城墙边上,旁边是同样被人押着的一身红衣的林安姌。 即使隔了很远,梁玉瑾也能清楚看到龙临渊眉头尖聚集在一起的阴沉,这是她从未见到过的表情。 阿渊是真的生气了,因为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绑架。 “放人,什么条件,你提。” 龙林渊不敢贸然上前,但还是选择了妥协。 二把手脸上的笑意几乎弥漫到耳根,“没想到堂堂帝君竟也会被一个女人牵制,我听说这两位都是你的后妃,没错?” 梁玉瑾艰难的抬头,发现龙临渊的眼神一直粘在一身红衣的林安姌身上,心中有些空落,却还在自我安慰。 他一定是想迷惑二把手的视线,让他以为林安姌才是被帝君宠爱的人。 果然龙临渊薄唇轻启,轻轻道了一声:“是。” 二把手收敛脸上的笑容,亲自将梁玉瑾压在城墙边上。 “放人可以,你将地牢里的战俘都放了,还要给我们准备马车和干粮,让我们顺利离开龙绍国。” 龙临渊只觉得心中都焦躁的上了火。 “好。” 影卫却异常配合,做攻击姿态,随时都能了结了二把手的性命。 但如果这样做,贵妃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影一思虑再三,还是吩咐人去准备马车干粮,然后紧紧的盯着城墙上那道脆弱的身影。 马车和干粮都送到的时候,二把手爽朗大笑。 “帝君果然一言九鼎,我十分佩服!” 他将梁玉瑾往回拉了拉,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推到影一这里来。 但推走的动作止住,他的话锋也紧跟着一转。 “不过我可不是帝君,做不到一言九鼎,为了让我能顺利离开,还请帝君做一次抉择。” 话音落,他和手下的人同时动手,将梁玉瑾和林安姌一起抛出城墙之外。 然后从容自若的带着手下,乘马车离开。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影一压根来不及阻止他们的离去,就眼睁睁的看着帝君朝一身红衣的林安姌飞了过去。 影一眼中是来不及收敛的震惊,随即反应过来,往梁玉瑾那边飞奔而去。 但下落姿态太快,梁玉瑾只能感受到耳边呼啸的风声,和眼前不断变化的每一块城墙砖。 一侧头就能看到和她同时落下的红衣,却在半空中被一道人影稳稳接住。 梁玉瑾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那是阿渊。 他脸上露出一种迷茫而又担心的神色,怀中却紧紧的抱着林安姌,任由梁玉瑾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急速坠下。 呼吸仿佛凝滞,头脑一片空白,梁玉瑾只觉得自己的感官都消失了。 呼啸的风声已经听不见了,连面前的每一块城墙都变得模糊。 她的心中、她的脑海里,只有刚刚龙临渊稳稳接住林安姌的画面。 梁玉瑾脱力的放松身体,想就此任由自己摔下去算了,却在落地的前一秒被影一接住,但人已经昏厥。 意识陷入混沌,这次金龙却没有入梦,连小腿处的龙纹都不再有感觉。 他们好像都消失了。 只有那一抹刺眼的红不断盘旋在脑海里。 龙临渊接住林安姌的时候,身上甚至还穿着那件被修补好的素白锦袍。 是什么变了? 梁玉瑾想不明白,只能任由自己沉溺,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从前,在密林里和那条大龙相处的日子。 面前是漫山遍野的野花野果,身旁是永远会为她出头的大龙。 但如今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心交到龙临渊手里,却又这样轻易被碾为粉末。 她突然感觉到一阵窒息,接着就如溺水的人醒来一般大口喘气。 她还在小院里,还在熟悉的床榻上。 睁眼,旁边却空无一人。 心中的失落仿佛要凝为实质,梁玉瑾只觉得更难受了,仿佛每一口气都是偷来的,只要心中的那股子信念一消失,便都要还回去。 她本想伸手端水来喝,却觉得手中脱力,杯子应声而落,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变了 杯子的响声似乎引起了门外人的注意,门被推开,一双精致的绣鞋出现在梁玉瑾眼前。 上面绣着繁复的暗纹,梁玉瑾顺着精致的绣鞋往上瞧,看到了依旧一身红衣,脸上带着得意笑容的林安姌。 她毫不在意地上的水渍,蹲下身子平视着梁玉瑾。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是我来?为什么我不用以贱民的身份在义诊堂奔走了?” 梁玉瑾的眼神中有很多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帝君呢?” 梁玉瑾愣住了,她的声音变得晦涩难明,是她自己都惊愕的沙哑。 林安姌闻言爽快至极,这是她到龙绍国这么久以来,最扬眉吐气的一回。 “帝君?帝君怕是没空来见你,我刚陪他用过晚膳。” 梁玉瑾瞳孔一缩,满眼的不可置信。 “和你用膳?” 林安姌好整以暇的起身,掸了掸锦绣华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昂起下巴,神色倨傲至极。 “怎么?不行吗?我不仅和帝君一同用了膳,而且我现在是安妃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和你平起平坐。” 她俯下身子,强行扭正了梁玉瑾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 “梁玉瑾,斗了这么久,你还不是败给了我?你认命,就算你再如何走运,也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 她将梁玉瑾的下巴狠狠的偏向一旁,十分怨毒的盯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她一走,梁玉瑾提起的最后那一口气也散了,一口血喷涌而出,让她整个人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而又摇摇欲坠。 但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林安姌的话,也不相信阿渊会在顷刻间转变态度。 为今之计,只有见阿渊一面,才能彻底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好在没过多久,影一就端着药完走了进来。 看见屋内的狼藉,他眉头蹙起。 “娘娘,林安姌来过了吗?” 梁玉瑾心头一动,知道恢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觉得体力恢复了些才发问。 “你怎么知道林安姌会来?帝君为什么会救她?她又怎么会恢复身份,随意进出小院?”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影一嘴唇嗫喏,半晌也回答不出来。 最后实在被梁玉瑾的眼神盯的不自在了,才叹了口气。 “娘娘这些问题,还是亲自去问帝君,帝君自从昨日过后,就……有些奇怪。” “有些奇怪?”梁玉瑾慢吞吞的坐起身子,露出了雪白的中衣,影一立马侧过了头。 “属下之所以知道林安姌会来,是因为帝君给了她特权,而且她确实已经恢复了身份,并且能轻易近帝君的身,不过……不过不曾留宿。” 梁玉瑾只觉得心口凝结着一股气,还泛着淡淡的酸意。 但一想到影一说的帝君有些奇怪,心中的那些莫名情绪全都转化为了关心。 他到底怎么了? “我要去看看。” 影一想劝却又不敢转过头,只能徒劳的奉劝。 “太医说娘娘受了惊吓,再加上思郁成疾,需要卧床休息,轻易不可下床活动。” 梁玉瑾穿衣服的动作不停,甚至还有加快的趋势。 “你也说了帝君有些奇怪,这种事不能耽误,我得去看看。” 影一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也没再劝。 更重要的是帝君对他的态度也十分冷淡,面对他的回禀,也并未给出什么有价值的回复,就好像……就好像是陌生人一般。 如今大概只有贵妃娘娘有办法了。 梁玉瑾心中挂念着龙临渊,脚下动作很快,没过多少功夫就到了他居住的正院。 所幸梁玉瑾还能自由进出,一进门就看到了端坐在手位上的龙临渊。 除了神色冷淡了些,整个人又似乎没什么变化,甚至身上还穿着两人配套的素色锦袍。 “帝君。” 听到呼唤,龙临渊抬起头,只不过那动作好像被人操控着,僵硬至极。 眼神虽然触及梁玉瑾,神色却无半分变化,甚至只是瞥了一眼,就立马又低下了头去。 梁玉瑾对着身后挥挥手,示意影一退下。 门被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梁玉瑾这才敢一步一步的走进他,口中呢喃轻唤。 “阿渊,阿渊……” 龙临渊再次抬起了头,眼神中有一抹一闪而过的挣扎,只不过到底比上一次柔和了一些。 “你来了。” 声音同样干哑,和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大不相同。 “怎么不叫我瑾儿?” 梁玉瑾试探向前一步,见他没有反应才放下了心,小心挪动着步子,不住的向他靠近。 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的时候,龙临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迅速退到书案之后,神色再次变得古井无波,眉眼间都带着一丝隐隐的戒备。 “贵妃有事吗?” 梁玉瑾张了张嘴,半晌都发不出声音。 他变了。 但这种变化是建立在奇怪的基础上,阿渊会突然转变性格,定是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梁玉瑾努力的咽下喉间那一抹酸涩,对着他行了贵妃该有的礼。 “帝君,臣妾听影一说您病了,特意让他请了名医过来,给您把脉可好?” 果然,龙临渊紧绷的身子得到了缓解,连眉眼间那一抹警惕也渐渐消散。 闻言虽然皱眉,却还是点了头,但吐出来的几个字还是那么言简意赅。 “治。” 来之前她就和影一商议过了,让余下的影卫去请沙洲城最有名的大夫,这会儿应该已经到门口了。 梁玉瑾轻轻的推开门,果然,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出现在门口。 只不过他并不是发虚皆白的老者模样,而是看起来三十有余,还十分年轻干练。 奇怪的是,梁玉瑾看着他,心里就好似信任了他的医术超人。 “大夫请进。” 那大夫微微颔首,提着药箱快步进了屋子。 关门的时间,影一低声跟梁玉瑾通了气。 “这人不仅会医术,还会些别的,说不定能治好帝君的病。” 第一百四十七章 遇见神医 大夫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内,似乎对皇权并不敬畏,自顾自的坐在书案对面,眯着眼睛为龙临渊把起了脉。 “帝君近些日子可进过什么异常的食物?” 龙临渊抬头瞥了他一眼,摇头。 “帝君近日可用过什么药物?若有,是否还有残留的药渣?” 龙临渊再度抬头,接着又摇头。 “帝君……” “治不了就别治!” 大夫睁开了眼,盯着龙临渊脸上凝滞的表情,就这样自在的收回了手,没有半分被呵斥的尴尬。 然后转身就走。 梁玉瑾急忙追了上去,好言好语的询问。 “不知大夫帝君这是什么病?” 她转头瞥了一眼龙临渊,见他正埋头奋笔疾书,这才压低了声音,讲述了一遍病情。 “帝君他……突然性格大变,对以往痛恨之人示好,很……很奇怪。” 大夫瞧了梁玉瑾一眼,似乎是被她眼神中的那一抹坚定给感动了。 “我瞧着不像是病,像是中了蛊,中蛊之人不会有身体上的变化,也就是说,这蛊控制了他的精神,从而转变了他以往的言行举止。” 梁玉瑾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丝救命稻草,急忙追问。 “那依你看,应该如何做才好?” 谁知这大夫摇了摇头,满脸的惋惜。 “人不愿意配合,纵使我有通天的本事也难治好,况且蛊控制着他的心神,一时半会儿也查明不了到底是什么蛊,就算查到了,解蛊也要费不少工夫。” 梁玉瑾闻言变得极其失落,整个人都变得厌厌的。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大夫有些心软,本来不打算说的话,还是脱口而出。 “也不是全无办法……” “真的?!”梁玉瑾抬头眼神亮晶晶的。 “下蛊之人想控制帝君有两种方法,第一便是下蛊之人就在帝君身边,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苗疆人。” 老大夫摩挲着手边的药箱,低声询问。 “帝君身边最近有没有来陌生人?” 梁玉瑾立马摇头,“这个我敢肯定,绝对没有。” 她几乎日日和龙临渊腻歪在一起,除了最后施粥那日分开了短暂的几个时辰。 所以她敢肯定身边定然没有苗疆的人,就算她没发现,寸步不离帝君,身侧的影卫也会发现。 所以这件事基本上可以排除。 大夫松了口气,脸上居然带了一抹狂热。 “既然身边没有苗疆的人,那么这件事就好办了。” 梁玉瑾又转头瞧了一眼奋笔疾书的龙临渊,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就借口送大夫一程,拉着他出了门,一直走到了回廊处。 “还请大夫告知!” 面对着梁玉瑾诚恳的神色,那大夫有些不自在,还伸手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 “别大夫大夫的,我一没开医馆,二不帮人治病,若不是凑巧遇到,你们也根本找不着我,唤我王神医就是了。” 梁玉瑾:“……王神医。” 王神医满意的点头,将自己所知全部告诉了她。 “苗疆巫术在中原本就不常见,中原的大夫不知道也实属正常,若不是多年前我去苗疆游历,也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 “苗疆人生来就会练蛊,每人身上都有一只母蛊,炼出来的就是子蛊。” “母蛊是他们的命,轻易不会拿出来,但子蛊就不同了,苗疆族人没落许久,有人为了生计,经常会拿子蛊来换钱。” 梁玉瑾面上不屑,心中却是一惊。 若有人真的要拿蛊毒来做文章,这天下岂不是就乱了套? 王神医仿佛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十分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你以为子蛊是什么东西,说有就有的?借出去一次,不恢复个十年八年,根本就没法再用。” 他正了正神色,又转回了话题。 “子蛊的使用也是有条件的,除了炼蛊之人可以随意驱动以外,买回子蛊的人想指使它,便需要特定的手法。” 梁玉瑾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特定的手法?神医的意思是,我们当中有人借用这特定的手法,控制了帝君?” 王神医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一抹赞许,“你这小妮子虽然看起来笨了些,悟性确实不错。” 梁玉瑾汗颜,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帝君中了子蛊并且被人操控,肯定有迹可循,你只需好好观察帝君身边,是否出现了与往日不同的东西,譬如物件声音气味等等,每一个都可能成为控制子蛊的利器。” 梁玉瑾听了个大概,但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 “神医,就算我发现了能控制帝君的东西,但他还是被子蛊所影响,只有解蛊才能一劳永逸,不知神医可有办法?” 王神医闻言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以为我是谁呢?说解就解?” 梁玉瑾有些窘迫的摆了摆手,“是我唐突了,还请神医不要见怪。” 王神医定神瞧了她几眼,突然态度就软和了下来。 “你倒真像是我那闺女,只不过她没你这个福气……罢了,遇见就是命,我便帮你这一回!” 梁玉瑾没有心思,也不敢深究王神医口中的闺女,怕戳了他的伤口,所以闻言只能点头,脸上感激的神色也从未作假。 “如此,多谢神医了!” “现在道谢还言之尚早,你得先找到控制帝君的引子,然后我才能对症下药,寻找解法。” 梁玉瑾点头,亲自将神医送到府门口。 “神医放心,我会尽快找出控制帝君的引子。” 王神医离开的背影有些落魄,对着身后摆了摆手。 “找到了引子就让人去城东的大柳树下等我,来的时候,记得带上一壶好酒!” 梁玉瑾目送着神医的背影消失,心中莫名安定了几分,快速折返回院落。 龙临渊依旧在书案后奋笔疾书。 梁玉瑾凑得近了,才发现书上的笔墨不是黑墨,而是批阅奏折时才会用到的朱红色墨水。 反常,太反常了。 梁玉瑾坐在椅子上苦苦思索,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制约子蛊? 刚一闭上眼睛,那日落下城墙的画面就接踵而至。 心酸,心痛,失重感,还有林安姌一抹张扬的红衣。 红衣? 第一百四十八章 对颜色敏感 红衣?颜色! 梁玉瑾忍不住猛的一下站了起来,龙临渊却只是淡淡的抬头瞥了他一眼,随即又僵硬的低下了头。 梁玉瑾未曾注意到这些,此刻她心里的激动喜悦几乎溢于言表。 如果说,子蛊是被颜色所制约,那么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为什么那日在城墙之上,阿渊会不顾一切的飞奔向一身红衣的林安姌,正是因为子蛊在他体中发挥了作用,让他做出这种身不由己的举动。 一直到刚刚林安姌来她房间耀武扬威的时候,依旧穿着那一身红衣。 可见这子蛊就是被颜色所制约,而且这蛊就是林安姌下的!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这蛊在她被绑架之前就下了,那么林安姌是什么时候得手的呢? 梁玉瑾已经没有时间再思考这个问题,她想验证自己的想法。 正要起身吩咐影一拿些红色的布料来,就见一抹身影轻盈的出现在门口。 “帝君,臣妾来送甜汤。” 隔着门缝,梁玉瑾都能瞧见那一抹鲜艳的红色。 理所当然的,龙临渊也看见了。 他手腕僵硬的放下笔,径直走向门口,打开了门,然后伸手接过林安姌手中的食盒。 连脸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和面对梁玉瑾时的冷淡天差地别。 纵使知道个中缘由,梁玉瑾还是免不得心头犯上一阵酸涩。 同时对林安姌的恨意变得明显,连最后一丝同情也消失殆尽。 林安姌瞧见她在丝毫不意外,勾唇一笑,梁玉瑾这才发现她嘴上的口脂也是张扬的正红色。 “姐姐也在啊?是我来得不巧,我这就走。” 嘴上说走,她整个人却没有半分要离开的姿态,就那么胸有成竹的等着。 直到龙临渊的嘴角溢出了一句,“慢着。” 她才又含羞带怯的靠近龙临渊,顺势给梁玉瑾递来一个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姐姐瞧,帝君不想让我走呢,若是你识趣,还是赶紧离开。 梁玉瑾盯着林安姌手法轻柔的为龙临渊舀出了甜汤,瞬间没了再看的心思,转身大踏步离开。 影一就候在门口,见她出来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紧张。 “帝君不让属下拦着林安姌……” “我知道。”梁玉瑾脚步不停,一直走到回廊的拐角,确保屋内的人不会听到外面的声音才停下步子。 “去寻一身红衣,最好再拿些红色的发饰。” 影一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照办。 梁玉瑾表面淡定,心里却早已心急如焚。 她现在只痛恨自己,只喜欢那些淡雅的颜色,这会衣橱里连一件颜色鲜艳的衣服都没有,只能让影一现找。 这耽误的时间里,若是林安姌接近了阿渊,借助子蛊动手动脚又该如何? 实际上,屋内的情况却不如梁玉瑾想得这般顺利。 林安姌那日借摔跤,将掺了子蛊的汤药,全都撒在龙临渊身上。 那子蛊只要接触皮肤就会作用,消弥于无形,所以龙临渊才没有发现。 但他到底不是寻常人,而是化为人身的龙。 虽说子蛊霸道,影响了他的心神,但作用完全没达到林安姌的预期。 云淮安明明告诉她,只要子蛊成功进入帝君体内,帝君就会对身穿红衣的她言听计从。 但事实往往背道而驰,她只能做到接近帝君,不让他讨厌自己,却依旧无法命令帝君,而且也无法无限制的近身。 能安稳的出现在他身侧,听他两句挽留的话,这已经是子蛊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实际上,在龙临渊的身体里,子蛊和内力也在较劲,无法分出胜负。 所以他还能控制自己的一部分心神,没完全被林安姌蛊惑。 他对颜色确实敏感,特别是张扬的红色,但他尚且能控制住自己,不做出格的事,所以动作才会显得那么僵硬。 但林安姌显然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见完梁玉瑾以后,她回了自己的院子,为自己抹了鲜艳的口脂,又带了一支鲜红的玉簪,带着甜汤来见帝君,就是想更进一步。 这会儿梁玉瑾离开,更是给她创造了机会。 甜汤一舀完,她几乎就是原形毕露了。 觍着脸不断靠近龙临渊,甚至还言语诱惑。 “帝君,臣妾……臣妾美吗?” “美。” 这个字说得冷冰冰的,就好像有人在扼着他的喉咙发声。 而且虽然言语上是赞同的,身子还是僵硬的不停后退,并没有让林安姌靠近半分。 林安姌并不放弃,努力让自己身上鲜艳的红衣变得更加曼妙,不停靠近龙临渊。 “帝君不喜欢臣妾这一身红衣吗?” “喜欢。” 同样是僵硬的回应,也同样是僵硬的后退。 林安姌褪下外袍,拿起颈间一只硕大的红宝石项链放在唇边,红唇在其上落下轻轻一吻。 这动作对于龙临渊体内的子蛊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他后退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喉头滚动,眼神却是冰冷。 体内的子蛊和内力正纠缠得不分上下,现在再加上这充满诱惑性的一幕,龙临渊的内力很快落了下风。 但真龙岂可遭受一个子蛊的欺负? 体内的内力丝丝缠绕包裹住四处游走的子蛊,断绝了他往外界传递信息的最后一次深入。 但过度使用内力的结果,就是让龙临渊眼神变得呆滞,动作也更加僵硬了。 林安姌还想再度试探,门却被大力打开。 一抹更加张扬的红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林安姌回过头,只觉得呼吸都在一瞬间凝滞。 梁玉瑾从来不喜爱穿这些鲜艳的衣袍,乍然穿上,让人眼前一亮。 这身衣服十分合体,露出了她婀娜的姿态,红色又极衬肤色,显得她更加肤若凝脂。 鲜艳的红唇和上挑的眼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身上淡雅的气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魅惑。 这个级别,林安姌站在她面前,都只有黯然失色的份。 梁玉瑾不顾林安姌吃惊的面色,一步一步的走到龙临渊面前。 “臣妾给帝君请安。” 微微弯身的时候,发间有若隐若现的红宝石头面,让龙临渊的喉头猛的一咽。? 第一百四十九章 烧了她的衣服 “瑾……儿……” 这句话发声更加艰难,他呆滞的眼神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然后仿佛费尽了全身的力气般一步一步的靠近梁玉瑾,将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 梁玉瑾重重地喘了口气,只觉得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她赌对了。 “怎么可能?!你!” 林安姌不可置信,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发现了子蛊的漏洞。 梁玉瑾整个人贪婪的依偎在龙临渊怀里,却还不忘了自己的该做的事。 “影一,把她关起来。” 林安姌脸色大变,扭着身子就想再度吸引龙临渊的注意,谁曾想龙临渊却紧紧的闭着眼,一刻也不愿意睁开。 林安姌求救无门,最后还是被影一带走。 屋内安静下来,梁玉瑾伸手环抱住龙临渊的腰身,欲与泪先流。 “阿渊……我以为你变心了!” “幸好你没有,否则……否则……” 纵使心中有千般万般的埋怨,梁玉瑾到底是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 但即使她这样悲恸痛哭,紧紧抱着她的龙临渊却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被人夺走了神智一般。 但梁玉瑾却贪恋这个怀抱,不肯抽回身子。 若是她此刻能仔细察看龙临渊的面色,就会发现他平静的面色之下带着一层难以言喻的痛苦,那是他在和子蛊做最后的抗争。 龙临渊松手以后神色已经变得更加呆滞,问话也回不了几句。 显然被子蛊彻底影响了神智。 梁玉瑾有些着急,但天色已晚,不好再去寻王神医,她只好扶着龙临渊,想让他先休养。 谁知,他却一步也不肯挪动。 “阿渊,睡觉?” 龙临渊迟钝的侧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明白她的意思。 半晌才给了回应。 “吃饭!” 梁玉瑾无奈,只能又张罗了一桌饭菜,并且陪他用到最后一刻,他才肯上床睡觉。 等梁玉瑾彻底安顿好他以后,愣坐了半天才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阿渊垮了。 在王神医找到解蛊的方法之前,她无论如何都要代替阿渊守住这来之不易的江山。 梁玉瑾将脸埋在手掌间,很快手心就被浸湿。 她胡乱擦了擦脸,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影一当然还守在门外。 “娘娘,帝君他……” “帝君中蛊了,今日请来的那位大夫能治,明日就去城北的大柳树下请他,记得带一壶上好的酒。” 影一向来是对她听之任之,闻言也没有反问,默默的记下了这件事。 “那林安姌就是下蛊之人?” 梁玉瑾想到她就觉得心底有仇恨丝丝蔓延而上。 “不错,派影卫看好她,不要让他跟外人再有任何接触,而且,立马去烧了她所有颜色鲜艳的衣服,不准她再穿!” 影一正要去办,却被梁玉瑾叫住。 “叫别人去办,你留下,还有要事。” 影一闻言跟在她身后,一路去了书房。 一路上,影一不住抬头,看着贵妃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这样子,太像帝君了。 帝君出事之后,贵妃好像代替了他,成了勇敢果决的帝王。 连压迫感都十足。 到了书房里,梁玉瑾手下不停的翻看着桌上的奏折和卷宗,良久才开始下达命令。 “帝君如今的情况刻不容缓,虽说那位神医有治疗的法子,但我不得不寻一个万全之策,我打算带着帝君返京,京中一定有能人异士,能彻底解了帝君身上的子蛊。” “但离开之前,还有一些事要做。” 梁玉瑾示意影一上前来,然后又伸出手指了指桌上的堪舆图。 “这里,是蛮夷的老巢,我猜测,那些逃跑的战俘很有可能躲藏在这里,等着东山再起。 你让影二带着一队影卫和一队金龙卫,全面围剿,一定要取了蛮夷二把手的性命,否则后患无穷。” 梁玉瑾不由得想起了那二把手在城墙上说的话。 他的野心很大,大到连龙绍国都装不下。 若真的让他肆意发展壮大,以后指不定会勾结什么势力卷土重来,到时候事情只会变得更加棘手。 影一自然不会反驳,默默的在心中记下了这件事。 梁玉瑾手上动作不停,很快翻开了另一个卷宗。 “这是帝君让你们查的?是不是战俘异变之后的蛛丝马迹?” 影一惊觉于她的警惕,忍不住点头。 “帝君猜测这些战俘是被人有意放出来的,所以第一时间吩咐属下查明真相,这些县官和人勾结,使尽手段将那些战俘放了出来。” 梁玉瑾此刻也没有心思纠结背后之人是谁了,显然拔除这些毒瘤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她可以带龙临渊回京治疗,但不能将一地狼藉留给正在休养生息的沙洲城。 这些贪官污吏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我会哄着帝君下圣旨,这些贪官一个都不能留,抄家的时候,你一定要带着影卫亲自跟随,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影一不由得沉凝的面色,“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你去忙。” 等影一的身影消失了以后,梁玉瑾整个人才脱力一般的滑落回椅子上,刚刚的果决消失不见,整个人都在后怕的颤抖。 她这是头一次决定了这么多人的生杀大权,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但为了阿渊,她愿意走出这么一步。 独自在椅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梁玉瑾收拾好神色,一路返回了正屋。 龙临渊已经睡下了,呼吸均匀而又平稳。 梁玉瑾轻手轻脚地躺在他身侧,将脸贴在了他的胸口,听着里面强有力的跳动,才感觉到了安心些许。 太累了,阿渊,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夜里,金龙仿佛又入梦了,只不过这次的它憔悴异常,连胡须都没精打采的耷拉在一旁。 这次的梦境也不再是那些难以启齿的画面,而是金龙落寞的跟在她身后,却无法言语。 梁玉瑾觉得胸口闷极了,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稳。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一睁眼就看到了龙临渊沉稳的睡颜,恍惚间,她还以为面前的阿渊还是正常的。? 第一百五十章 我能解毒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当她叫醒龙临渊以后,他眼神中依旧是无穷无尽的呆滞。 跟他说几句话,也回答得十分迟钝,神智仿佛变成了一个几岁的孩子。 用过早膳后,梁玉瑾耐心的蹲在他面前,企图用最简单的话解释抄家这件事。 “阿渊,你看着我。” 过了会儿,龙临渊才转过头,眼神渐渐聚焦,墨色的瞳孔里映出的都是梁玉瑾的影子。 “现在有件事需要你拿个主意,你还记得前几天粥棚的暴乱吗?” 龙临渊的神色有些狰狞,似乎是想起了并不那么美好的回忆,陷入了一种偏执的状态。 手指紧绷,唇角抿起,整个人蓄势待发。 “好了,咱们不想,咱们不想了。” 梁玉瑾眼看情况不好,伸手将他的脑袋搂在怀中,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的乌发,轻声安慰着。 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 他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却被人陷害至此。 梁玉瑾忍着难受将他哄睡,这才轻手轻脚的从书桌旁摸出了龙临渊的私印。 绞尽脑汁模仿他的字迹,最后在右下角轻轻的盖上了印章。 这件事算是成了。 临了,梁玉瑾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抚摸上了龙临渊熟睡的眉眼。 他醒着的时候,眉峰是微微往上翘的,看起来冷淡又凌厉,帝王气势毕现。 但现在睡着了,眉毛反而变得柔和,连睫毛都变得柔软而狭长,让人徒生几番亲近之感。 也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体出了问题,让他从性格乃至神态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才会让人有如此错觉。 但不论如此,梁玉瑾心中仍旧是满满的心疼,只想赶快了结了手中的事,带他回京医治。圣旨一下,金龙卫的动作自然是雷厉风行。 这次被下旨抄家的,上至沙洲城有名有姓的副将,下至县衙府邸的师爷,全都抄得一干二净。 街上人心惶惶,后来得知被抄没的都是贪官,心里竟还有些莫名的幸灾乐祸的感觉。 彼时梁玉瑾正端着一碗鸡丝面,虽然香味扑鼻,但她却一口也吃不下。 龙临渊依旧躺在床上没什么起色,王神医一大早就被叫了过来,也得知了他对颜色敏感的事,这会儿正全神贯注的往龙临渊身上扎针。 银针一寸一寸的没入他肌肤,梁玉瑾顿时觉得手中的鸡丝面没了什么味道,怀揣着满腹心事走到了跟前。 王神医也是个妙人。 别的大夫施针问药的时候都讲究一个安静,他倒好,一边扎针一边喃喃自语。 好像能一心二用一样。 这会儿感觉到梁玉瑾的靠近,整个人显得兴奋异常。 “话说这子蛊我还没见过,等到时候拿出来了,能不能让我研究研究?” 梁玉瑾没好气的坐在一旁,心疼的看着被扎满了针的龙临渊,突然对这吊儿郎当的大夫生出了几分怨怼。 “神医,还扎着针呢,这种事咱们等会儿再商量。” 王神医口中啧啧了两声,撇着嘴转过了头,将手中最后一根金针没入了龙临渊的腹部。 “是不是小瞧我?金针走穴之术,我闭着眼睛都能做,说句话怎么了?” 他将装针的布包放在一边,又把脑袋凑了过来。 “能不能把子蛊给我?” 梁玉瑾被这聒噪的声音说得烦了,摆手又点头,“能能能,只要能给帝君解毒,莫说是体内这个子蛊了,帝君能将下蛊的人都给你抓来。” 王神医满意的笑了笑,终于正色起来。 “帝君对颜色敏感,神智又有所下降,显然是中毒不轻,并且这子蛊是操控人心神的,是最为恶毒的那一种。” 梁玉瑾心头一跳,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急促了。 “若是治不好,会如何?” 王神医摇了摇头,脸上一片惋惜。 “若是治不好,到最后神智将会退化,连简单的识人都做不到了。 而且这子蛊会让人对颜色十分敏感,最终会成为一头被人支配的凶兽。” 梁玉瑾只感觉腿脚都发软,一股气憋闷在胸口,难以言明的难受情绪,迅速占满了她的整个心房。 过了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还……能治吗?” 王神医眯着眼,盯着那些银针的变化,也没有回答梁玉瑾的问题,只是飞速的将插在龙临渊身上的银针一一拔下。 那动作比他插入银针时迅速了许多。 梁玉瑾一直提着一口气,等待王神医的答案,直到看见提出的每一根银针上都挂着淋漓的黑色血水。 “这是怎么回事?” 梁玉瑾整个人都花容失色。 要是再听不到一个确切的回答,她只怕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王神医将银针拎到自己面前看了看,又闻了闻黑色血水的气味,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不对啊!” 这句话让梁玉瑾顿时眼前一黑,勉强扶住床榻才站稳身子。 “这颜色不对呀!按理来说,子蛊进入体内,血水应该是鲜艳的红色,怎么会是黑色?黑色说明子蛊并没有侵入心肺,这子蛊这么弱吗?” 梁玉瑾两眼一翻白,头一次觉得自己失去了身为大家闺秀该有的稳重。 她粗重的喘着气,仿佛刚才溺过水一般。 “神医,咱们说话的时候能不大喘气吗?” “血水是黑色,说明帝君还有救?” 王神医恍若未闻,连银针上的黑色血水都不曾擦去,就珍而重之的将真装回了布包里。 “有救,就算是红色血水,也是有救的。” 梁玉瑾已经顾不上王神医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这说一半留一半的话了,只觉得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只要能救过来,那都是好的。 王神医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做事也并不含糊。 收起银针以后就开始在书案后奋笔疾书,刷刷的写着药方子。 “帝君这个情况我暂时不能根除,毕竟是蛊毒,寻常的药材是无法起效的。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每日施针,稳住子蛊的行动,在找到药材之前,不再让子蛊侵入心肺。” 说罢又开始低声喃喃自语,“难不成帝君真的有真龙护体?否则怎么可能压制住子蛊只停留在那么一个地方?”? 第一百五十一章 抄家的事办得怎么样? 屋内治病的进展如火如荼,外面抄家也一切顺利。 直到影一一脚踹开副将家后院的柴房以后,才真真正正体会到什么叫目瞪口呆。 外表破烂不堪的柴房里居然是满满一屋子的金锭子,角落里摆放着箱子,里面绫罗绸缎数不胜数,宝石头面数之不尽。 可想而知,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贪官。 这么多的钱财,他自然是不能做决定的,但后面还有几户官员要抄,就只能命人先回去禀告。 那影卫回到别院的时候,王神医正在给龙临渊医治,他自然而然的被拦在了门外。 他在屋外都还能听到屋内神医和贵妃娘娘交谈的声音,自然是不敢进去打扰。 思来想去,才想起来这府中还有一个另外的主子,就是随着帝君一同御驾亲征的安贵人。 这事儿不能耽搁,他一溜烟就去了那边。 林安姌刚被烧了颜色鲜艳的衣服,又被发现了自己做的那些糟心事,整个人都惶惶不可终日。 听到敲门禀报的声音,她条件反射性的一抖。 “谁?” 那影卫只能恭敬地站在门口。 他本就是影卫里的边缘人物,这次被叫来跑腿也是实在因为人手不够,自然对这里面的弯绕没那么明白。 还以为屋里这位确实是帝君宠爱的妃嫔。 “属下是影卫,影一大人在抄家时,挖出了大笔金银,想回禀帝君和贵妃娘娘,但贵妃娘娘和帝君尚在医治,无暇见属下,属下这才来禀告贵人。 希望贵人能代为通传,抄家那边还需要人手,属下不能多留。” “稍后影一大人会让人将那些财宝运回小院,不知放在哪里合适?”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个缝。 林安姌脸上的阴霾早就一扫而空,挂上了笑容,浑身都散发着和善。 “正院里帝君正在医治,不好招人打扰,我这别院清静又宽敞,到时候,就把东西放在这里。” 林安姌佯装思索,其心思却无法言明。 “麻烦你了,你先去忙,我等会儿自会去禀告帝君和贵妃娘娘。” 因为没想到安贵人这么通情达理,瞬间感激涕零。 “多谢贵人小主。” 林安姌含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陡然生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是连老天都在帮她! 她如今的伎俩一个接一个的被识破,显然,继续留在龙绍国的话,等待她的下场将无法估量。 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带着巨额财富回到安照国,还能像以前一样做个贵女小姐。 帝君又如何? 不过是个不识人的瞎子罢了! 林安姌想到这儿心情舒畅了不少,转身回屋就开始收拾细软,等着财宝运回来。 影卫的动作很快,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工夫,就开始有金锭子源源不断地送入别院的小库房里。 林安姌看着这些东西却犯了难。 她既然要孤身一人逃跑,这么多东西肯定是带不上的。 更何况,金锭子一个赛一个的重,若带上这些东西,她连十里地都跑不了。 想到这儿,她伸手拦住刚刚向她禀报的那个影卫。 “贵妃娘娘有令,这么多的金锭子搬来搬去耗费人力,到时候平白拖慢了抄家的进度,让你们把余下的金锭子拿去钱庄换成银票,到时候也好带回京城。” 这件事挑不出纰漏,影卫也没多想。 接下来拿回来的都是成摞的银票,林安姌粗略数了数,至少上了十几万两。 她随身的包袱里,除了几件贴身的衣物外,至少能带十万两银票出逃。 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谁还能把她怎么样? 不仅能摆脱眼前的困境,还有云淮安那个累赘,还有……藏在暗处的那个人。 想到能脱离这种无形的束缚,林安姌畅快的呼了口气。 然后快速的收拾好东西,趁大家都在清点和运送金锭子和银票的功夫,悄悄从侧门溜出了小院。 梁玉瑾自然是对这些毫不知情。 龙临渊的病情到了平缓阶段,整个人处在清醒的边缘。 梁玉瑾彻底松了口气,虽然明白他一时半会还无法恢复如常,但到底是脱离了生命危险。 刚一站起身子,突然感觉有东西一闪而过。 “神医!” 王神医拿针的手一哆嗦,“贵妃娘娘你要吓死我!” 梁玉瑾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子蛊是林安姌下的,我们直接找她过来问问不就是了?” 王神医却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的回应。 “非也非也,她能拿到子蛊,但肯定没见到过出售子蛊的人,在苗疆,这种行为是违背族训,更遑论是问到解毒方法了。” 梁玉瑾却不气馁,甚至干劲满满,说着就要往屋外走。 “总要抓住一线生机不是?问问她,万一能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呢?” 穿过垂花门,梁玉瑾到达了林安姌的屋子,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屋内狼藉一片,早已人去屋空。 “贵妃!属下抄家共缴获银两三十余万,均已根据您的意思换成了银票。” 梁玉瑾狐疑,“什么银票?” 影一脸色难看起来,瞬间就意识到不对劲。 “娘娘,上当了!” 片刻后,梁玉瑾坐在梨花木椅子上,脸色有些阴沉。 “这么说,她跑了?” 声线被压得低,影一莫名感觉到了压迫。 “是……她利用了影卫,拿着十万两银票跑了,属下已经让人去追了,时间不久,她应该不会出城,一切都是属下疏忽,还请娘娘降罪。” 梁玉瑾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继而揉了揉眉心。 自从龙临渊出事,她接手这些杂事以后,才明白阿渊有多么不容易。 “不是怪你,她太狡猾了,做了这么多亏心事还敢跑。” 她相信影卫的能力,知道林安姌跑不远,但这个毒瘤如同跗骨之疽,让她寝食难安。 她的心太黑了,不停的使绊子,这次,一定不能轻饶了她! “抄家的事办得怎么样?” 影一松了口气,“一切正常,这些钱都是意外之财。” 梁玉瑾拍案而起,“等林安姌抓到了,咱们立刻启程回京!”?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亲自给他做羹汤 龙临渊是在傍晚的时候醒的,大约是饿醒的,一醒来就嚷嚷着饿,小厨房做了一桌子菜,却一个都不合他心意。 “吃饭!” 龙临渊微微簇着眉,提高了音量,整个人都孩子气的手舞足蹈。 或许是因为失了神智,这样严肃的表情看起来也没以前那般让人害怕,或是有疏离之意了。 梁玉瑾则是在一旁小心安抚,声音宠溺又柔软,像极了以前龙临渊对待她的时候。 “那阿渊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龙临渊双目无神的盯着她,似乎根本无法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他侧过身子,竟是一句话都不打算再说了。 梁玉瑾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烦躁,绕了一圈又到了他的面前。 “你瞧,桌上都是王神医亲自为你做的药膳,吃完你就不难受了,不想尝尝吗?” 龙临渊终于有了反应,眼底慢慢聚起了一丝兴趣,却很快又消失不见,一双眸子懵懂的像三岁稚童。 “这些你都不爱吃吗?” 这会儿龙临渊终于给了反应,轻轻点了点头。 梁玉瑾轻轻的抱了抱他,这才抬头吩咐。 “把这些都撤了,我知道帝君要吃什么。” 又轻声安抚了龙临渊一会儿,梁玉瑾这才起身往小厨房里走去。 这小院本就是临时居所,虽然已经极尽奢华,却还是及不上宫里半分。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一个厨房里,什么食材都有,反倒是省了她一番功夫。 梁玉瑾开始熟练的和面,往里面加糖加油,加研磨成粉的桂花,每揉一下,她的心思就越沉重几分。 将阿渊带回京城,确实是如今最明确的选择。 京城几乎有涵盖天下的名药,到时候有的是王神医发挥的机会。 而且就算王神医不行,京城里还会有李神医,赵神医,总有一个能治好阿渊的病。 可她也没忘记喀寒说的,京城里有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策反的人,而她根本就不知道是谁。 虽然龙临渊没跟她细谈过这个话题,但梁玉瑾心里也明白,阿渊心里也没什么数。 只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她将已经揉得光滑柔软的面团放进了蒸锅里,盯着冒着汩汩热气的蒸笼,又开始出神。 龙临渊的身体现在变成这副样子,在恢复之前都要她掌控大局。 现在远在沙洲城还好说。 等回了京城,一切可能都容不得她了。 或许为了保证龙绍国国势稳定,也为了保证龙临渊的安全,生病的事可能要彻底的隐瞒下去。 思虑间,沸腾的蒸笼开始叫嚣。 梁玉瑾打开一瞧,小小的面团已经变得晶莹剔透,散发着桂花的迷人香气。 她趁热用模具压出了形状,又在上面撒了细碎的椰蓉,一道桂花糕就这么做好了。 实在不怪她不做马蹄糕,沙洲城这里确实缺少原料,不过,桂花糕也是她原来常做给龙临渊的,应该能让他安心的用些膳。 更何况,她来的时候还让小厨房的人另外做了一份笋汤。 她端着这两样东西回了正屋。 龙临渊还像她走时一样安静的坐在书案前,盯着那些墨迹出神。 似乎不明白每一笔每一划为什么要这么写? 听到响声抬起头,瞧见梁玉瑾手上端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盘子,他竟也挪动了步子,走到了膳桌前。 “吃。” 这个字一说出来,梁玉瑾就知道自己想对了。 “专门做给你的,阿渊要是还想吃,这一路上我都做给你吃。” 这两样东西并不难做,如今已至深秋,桂花糕做好了还能存放,笋汤这东西随便烧些火也就煮了。 更何况一路回京还有影卫的急行术,想要解决吃饭的问题并不难。 龙临渊闻言嘴角果然勾起了一抹笑意,只不过这笑容也大有变化。 以前一笑是勾人心魄,或是让人闻风丧胆。 但现在的笑容,却让梁玉瑾在其中窥出了一丝天真。 就好像他笑仅仅是因为自己面前有了想吃的饭一样。 大概是种返璞归真的状态。 用了晚膳,龙临渊显得安静许多,连王神医前来扎针都不闹腾,扎到最后还睡过去了。 清浅的呼吸让梁玉瑾心中安稳,就想直接在她旁边阖目休息。 龙临渊出事的这些天,她实在太累了,但她也明白自己不能倒下。 因为阿渊的背后只有她一个人。 她狠狠的掐了掐自己手背上的肉,强迫自己从这种悲悯的情绪中脱离。 静静瞧了瞧龙临渊的睡颜,这才将王神医送了出去。 “神医,我马上就要带着帝君回京了,不知神医能不能随我们一起?” 王神医瞧了她一眼,动了动嘴皮子,却什么也没说。 “神医有什么顾虑,尽管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做。” 王神医又瞧了她一眼,这回叹了口气,眼神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的态度还不明显吗?我在沙洲城无亲无故,本就是云游到这里,碰到你也算缘分,也算合我的脾气。” 王神医又瞧了她几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中是些怀念与赞赏。 “你与我往常见过的那些女子都不同,虽然柔弱,气质却坚韧不拔,我很欣赏你。” 接着他又臭屁的将自己的药箱子抱在怀里,神色开始变得倨傲起来。 “让贵妃娘娘低声下气的请求,我也算是小有所成了?” 梁玉瑾‘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心情竟然在这三言两语里得到放松,竟然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王神医现在可是龙绍国的座上宾,想要什么没有? 别说贵妃求了,帝君若是醒着,只怕也是要求上两句的。” 王神医被取悦,又伸手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 “那我便允了,不过咱们提前说好,得给我准备上好的酒。 听说,龙绍国有一种酒堪比天上的玉露琼浆,贵妃可一定要让人提前备好。” 梁玉瑾一点头,满眼笑意。 “应有尽有。” 王神医哈哈笑着,疾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刚走,影一就不知道从哪儿鬼魅般的冒了出来。 “贵妃,林安姌抓到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又是被男女之情冲昏头脑的人 梁玉瑾脸上的轻松收了起来,转身往别院走去。 “将人带到别院来,咱们夜审!” 林安姌再度跪在被关了小半月的屋子里,不真实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她明明已经跑出沙洲城了,就差一步就能坐上马车,永远的离开这是非之地了,却还是被抓了回来。 这回她满心都是惊恐,因为她知道梁玉瑾再也不会放过自己了。 门被推开,身边的烛火也被一一点燃,林安姌跪在地上,看见一双素色的绣鞋,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 她的浑身开始止不住的战栗,有恐惧,有后怕,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迷茫。 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布料摩擦椅子时发出沙沙的声音,还有烛心偶然跳动,发出“啪”的声响。 林安姌浑身一抖,终于抬起头来瞧了上首坐着的人一眼。 她却觉得有些陌生。 明明还是那样一张绝色的脸庞,但少了几分魅惑,多了几分庄严,让人望而生畏。 连浑身的气质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安姌。” 三个字像敲在了她心上,让她满含惊恐的抬起了头。 “还敢跑?你觉得你能跑出影卫掌控的范围吗?” 听着梁玉瑾的话,林安姌死死咬着自己的舌尖。 一股腥甜充斥口腔,让她从混沌中清醒了几分。 “跑不跑得出去,不都得看运气吗?” 梁玉瑾的冷笑声,似乎碾碎了她曾经高高在上的所有尊严。 “你笑什么?你又想来笑话我?你凭什么!” 怒吼的发泄过后,双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林安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落魄成这般模样。 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狼狈的跪在梁玉瑾的面前。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我没空笑你。” 几个字如利刃扎穿了她的心肺,她大口喘着气,跌坐在地上。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嘴硬的代价就是被人掌掴,动手的人是影一。 本就夹杂着一些私仇,这会儿动手完全没有留情。 不过五六下,她的脸就高高的肿了起来,上面的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我本身也没打算从你口中套出些什么话,你不过是最底层的喽啰,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你能知道什么,你又会知道什么?” 梁玉瑾这句话无疑激怒了她。 她整个人发出悲愤的啼鸣,呜咽中泪水混杂着血水,着实可怜。 但没有一个人同情她,这都是罪有应得。 “杀了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你别忘了,你祖父、你父亲、你母亲都还在安照国,都还活在我父亲的阴影之下!” 影一卯足了劲,直接一个巴掌将她整个人都打得趴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身的力气。 林安姌突然笑了,夹杂着血泪。 “你休想从我口中知道一丝一毫的消息,激我我也不会说的,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帝君慢慢变成一个痴傻之人。 而你这个没用的人,将无法帮助他分毫!” 林安姌浑身颤抖,梁玉瑾又何尝不是。 林安姌的每一句话都能触碰到她的最后一丝底线。 她好不容易劝通自己并非绝无用处,却又被林安姌无情的提醒着。 是啊,他年迈的外公,还活在镇南王的阴影之下。 在安照国,镇南王的势力无人可挡,几乎可以一手遮天。 这确实是她的一个心病,甚至短时间内没有解决的办法。 “娘娘,她这么嘴硬,看来是不会说什么了,与其让她满口胡言乱语,不如直接打晕了带回京城去。 到时候慎刑司里的十八种刑罚,她一一受过了,总会愿意开口。” 梁玉瑾闭了闭眼,神色间的疲惫更甚。 “不必,晕了太便宜她,咱们回京的这一路上,让她坐马车,安排个人跟她一起,一路鞭笞。” 梁玉瑾睁眼,就看见林安姌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觉得我狠毒?” 梁玉瑾突然靠近了她,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用劲之大将她的脸都捏得扭曲变形。 “这个下场跟你做的那些相比,还不及万分之一,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说我恶毒!” 影一麻利的封住了林安姌的嘴,吩咐人将她带了下去。 梁玉瑾深呼了一口气,回了卧房。 一夜无话。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梁玉瑾就不由分说的将龙临渊拽了起来,启程回京。 王神医倒是说到做到,一大早就在府门口的大柳树下等着,怀里还揣着一个酒壶,和人说话都一股子酒气。 梁玉瑾几步就走到了他面前,虽然酒气有些冲人,但她此刻却并不在意。 “神医和我们同乘,这一路上还需要您为帝君扎针,马虎不得。” 王神医或许是散人当惯了,心里也没什么尊卑芥蒂,更不认为自己和贵妃帝君同乘一驾马车有什么不妥。 闻言更是直爽的将酒壶往腰间一揣,带着满身酒气就上了最豪华的那辆马车。 但梁玉瑾不发话,定国公就算是有什么想说的,也不敢说。 毕竟贵妃一早就说过了,帝君身体抱恙,特寻了民间神医来医治,他若是拦着,不等于置帝君的龙体于不顾吗? 他的眼神从醉醺醺的王神医身上,挪到了帝君身上。 如今到了秋日天气是有些冷了,帝君也换下了素白的锦袍,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风,脸色苍白,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眼中神色。 看来确实是病了。 定国公调转马头,跟在了豪华马车的后头。 一大队兵马浩浩荡荡的回京,梁玉瑾撩起车帘,老远就能看到排成长队相送的蛮夷百姓。 不对,现在可以称之为龙绍国的百姓了。 她隔着帘子看着人群若有所思的时候,王神医打破了这份寂静。 “贵妃和帝君的日子过得奢华,常人求都求不来,怎么贵妃脸上永远都是一副愁容?” 梁玉瑾放下帘子,转头笑了笑,将龙临渊冰凉的手捂在手心里。 “奢华富贵又如何,若是他能好,我可以不要这些。” 王神医摇头啧啧啧,“又是被男女之情冲昏了头脑的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回到京城 梁玉瑾心中本就全是担忧,好在这一路进行得还算顺畅,并无事发生,龙临渊也没有在喧闹。 有了急行之术的加持,他们在第四日的傍晚就到了京城。 龙临渊对外依旧是称病,马车一路驶进皇宫,到了勤政殿门口。 帝君披挂回京,并且打了胜仗,本来是要庆祝的,但因为疾病缠身,不仅庆功宴免了。 连来探望的大臣都被梁玉瑾一一挡了回去。 若是被人瞧见龙临渊现在的样子,那此事才算彻底闹大。 除了这些人情世故难以处理外,余下每日的奏折和国事,梁玉瑾倒是能妥善处置。 一来是因为之前有经验,二来也有影一从旁协助,这些小事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但自从回了京城,龙临渊的病情越发恶化了。 如今已经是回京的第三日,前来拜见帝君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多数都被劝了回去。 梁玉瑾算是长住在了勤政殿里,打着侍疾的名义。 当然王神医也同样住在这里。 也是为了能随时随地看顾龙临渊的情况。 梁玉瑾此刻坐在长桌后面皱着眉,不仅眼前堆积的奏折让人心烦,龙临渊的病情也变成了一个棘手的难题。 王神医正在榻前施针,神色间的松快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余下的全是凝重。 “情况不妙啊。” 梁玉瑾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皱着眉到了跟前。 “药材,影卫已经全部出动去找了,约莫还要等上些时日,神医若是有什么压制子蛊的办法尽管用,想要的东西我也尽全力都找来。” 梁玉瑾现在是疲惫不堪,已经几日几夜没睡一个好觉了。 白日里要操心国事,晚上还要照顾龙临渊。 更重要的是,现在她做的这些事不能经任何一个人的手,只能由她自己来做,否则就会被别人发现端倪。 一朝帝君出事,朝廷动荡,是谁也担负不起的责任。 “现在已经不是药材的问题了,因为连日来的施针,帝君已经对针灸产生了抗性。 虽说还能起上那么一星半点的作用,但已经远远不及之前了。” 梁玉瑾依旧牵着他冰凉的手,心中涩的发酸。 自从回京以后,龙临渊就变得越发神志不清,性格如同儿童,因为不敢让旁人照顾,梁玉瑾只敢让绿茵一个人来。 但她们两个根本就不够龙临渊折腾的。 龙临渊手劲大,脾气又顽固,连吃饭都要连换桌才能吃,每次又只吃那么一样东西。 王神医说这样吃下去没有营养,总要吃些药膳才能促进恢复,压制子蛊,所以梁玉瑾每顿饭都要不停的劝,要哄,可是压根就没有效果。 龙临渊只吃马蹄糕跟笋汤,余下再好吃的东西,他一口也不尝。 而且但凡是带药味的东西,他必定伸手掀翻。 所以现在唯一压制他体内子蛊的办法只有施针,但施针也遇到了瓶颈,好像没什么用处了。 “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蛊毒这么特殊,也总有特殊的办法治?” 王神医摇头,有些力不从心的叹了口气。 “只有雪莲,天山雪莲。” 梁玉瑾简直是要欲哭无泪了,天山雪莲存在极北,只有苦寒之地的悬崖峭壁上才会有。 虽然影卫有天山雪莲的消息,并且身上有急行术,但即使如此,一个来回也要耗费不少时日,还有可能损失兵马。 在拿回天山雪莲之前的这些日子里,难道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临渊的病情恶化吗?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影卫才刚刚出去三日,回来再怎么说也还需要三日,帝君还能再撑过这些日子吗?” 王神医闻言将手中的银针没入皮肤三分,说的话也不那么笃定。 “我也说不准,帝君的病情恶化得太快,我本以为他体内有可以和子蛊抗衡的力量,但现在看来,这子蛊太过霸道,已经侵蚀了他的头脑。 我也不知道,等天山雪莲来,我解了他的子蛊以后,他还能不能恢复正常人的神智。” 这话无异于天打雷劈,让梁玉瑾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若是阿渊不能恢复正常,这偌大的龙绍国该怎么办? 王神医一摸不存在的胡须,神色突然一亮。 “我突然想起来,也并非全无办法。” 梁玉瑾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盯着他,“什么办法?能做的我一定都做!”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来看,帝君还对颜色十分敏感,贵妃可以试着,每日多穿些鲜艳的衣服,提起帝君的神智,也不至于过早沦陷。 我这边也会将每日两次的针灸,次数翻倍,给帝君争取时间。” 梁玉瑾松了口气,含着泪点头,当下就去换了一身鲜红色的衣裙,连头上的发饰一眼看过去都是鲜红。 绿茵看得心疼不已,眼中也默默含了泪。 “真是苦了娘娘了,这样悲伤的时候还得穿这样艳丽的颜色。” 梁玉瑾轻轻为自己抹上了大红色的口脂,纵使心痛,也努力的扯出了几丝微笑。 “天山雪莲就快回来了,帝君很快就能恢复正常,到时候我就能继续做后宫之中的米虫贵妃了,你可别嫌弃我什么都不做。” 绿茵慌忙摇头,泪水顺着脸颊而下。 这样的苦日子,她都替贵妃觉得揪心。 听到龙临渊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梁玉瑾终于愿意暂时放下奏折。 这其中纵然有绿茵的相劝,还有王神医从旁的推波助澜。 “贵妃娘娘白日里照顾帝君,晚上处理国事,身子要不了多久就垮了,到时候谁来照顾帝君,谁又来处理国事呢?” 往常王神医这样说的时候,梁玉瑾都是摆摆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身体底子好得很,没事的。” 但她今天却改变了想法,或许她晚上躺在阿渊身侧整夜呢喃低语,会让他提起几分神智。 所以天色一擦黑,梁玉瑾就穿着一身红衣躺在了他身侧。 果然下一秒就被搂入了一个冰凉的怀中,他还是对颜色这般敏感。 梁玉瑾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泪水不自觉地流淌而下。? 第一百五十五章 龙纹的用处 她感觉自己腿边的龙纹开始发烫,却没有心情去查看,甚至没有心思在想这入梦的金龙到底是什么。 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有将自己搂在怀里的龙临渊。 或许是在冰凉的怀中有了安全感,梁玉瑾很快就睡着了。 殿内静悄悄的,两人身下的床榻开始泛着金光,最亮的地方竟然就是梁玉瑾腿上的龙纹。 金光从龙纹处蔓延,弥漫了整个床榻,包裹住了龙临渊的身子。 金色的丝线涌入皮肤,钻进肌理。 他整个人都变得光芒四射,连发丝的末梢都泛着射人的金光。 被金光包裹着的龙临渊几乎是顷刻就睁开了眼睛,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竟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感到胸口传来的濡湿感,龙临渊锋利的眉头一皱,伸手将钻进怀里的小媳妇儿拉了出来。 她脸上还有尚未干透的泪痕,眼瞧着瘦了一大圈,眼睛显得大而突兀,眼眶泛青,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他的小媳妇儿一向喜欢素淡的颜色。 但此刻身上却穿着鲜艳的红衣,头上是艳俗的红宝石首饰,连唇上大红色的口脂都显得十分刺眼。 其实在生病的那段日子,他并没有完全失去神智。 他能听到看到感知到外界,却无法控制自己。 那子蛊极为霸道,在他体内四处流窜,就算用内力压制也无济于事,所以才会有王神医说的情况不妙的说法。 他知道小媳妇对自己的付出,所以更加心疼。 他心里也知道解决的办法,只是无法通过自己的嘴中传递出去。 好在事情出现了转机。 梁玉瑾腿上的龙纹是他亲自种下的,种下时费了不少修为。 这龙纹不仅能在关键时刻保梁玉瑾一命,对他来说也大有裨益。 两人刚才肌肤相贴,亲密至极,龙纹感应到了主子,才会发挥全部能力,将龙临渊包裹治疗,让他恢复神志。 但代价就是龙纹在最近的几个月内都不能再发挥作用。 也就是说不会再发热发烫,他也无法再借助龙纹感知梁玉瑾。 但只要他能醒来,他的小媳妇儿就可以放心的休息。 他用指腹轻轻的摩梭着梁玉瑾的眉间,一下又一下,十分留恋。 那些失去神智的日子里他满心惊慌,他担心小媳妇儿会忧思过度,所以一开始努力控制着自己。 直到最后子蛊发展到了他无法控制的趋势。 好在现在一切都好转了。 “瑾儿,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 他轻轻在梁玉瑾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又蹑手蹑脚的脱下梁玉瑾身上大红色的衣袍,又取下了她头上硌人的发钗,最后又取了帕子将她唇上大红色的口脂擦得一干二净,这才心满意足的搂着人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恢复的原因,他这一觉睡得甚是安稳,甚至比梁玉瑾醒得还要晚。 梁玉瑾一睁开眼,就看见自己面前放大的俊脸,连他每一根睫毛都分毫毕现,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接下来梁玉瑾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身上的衣服被人换了,头上的钗环也被人卸了下来,就连沉闷油腻的口脂都消失不见。 梁玉瑾亲中大惊,莫不是阿渊醒了? 她也顾不得许多,“腾”的一下坐起身子,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龙临渊。 梁玉瑾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发现那里面先是一丝没有睡醒的茫然,接着又是无穷无尽的空洞。 梁玉瑾叹了口气,“或许是绿茵来帮我换的。” 虽然心中失落,但她还是很快提起了笑容,将龙临渊从床榻上拉了起来。 “阿渊今日早膳想吃什么?还是笋子汤吗?” 龙临渊没有回答,她回过头一瞧,却发现龙临渊正一瞬不眨的盯着自己。 “阿渊?” 龙临渊很快又侧过脑袋,眼神依旧冰冷又空洞。 梁玉瑾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不见了一样。 “今日的阿渊好像和往常不一样。” 听到梁玉瑾喃喃自语,龙临渊喝汤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昨日堆积的公务还不曾处理,梁玉瑾正打算前去批阅,却被一双冰凉的大手握住。 她回头,眼神里有惊喜。 “阿渊?” 之前生病的龙临渊,从来不曾有这般主动的举动。 “抱。” 又是简明扼要的一个字,却让梁玉瑾差点喜极而泣了。 就算有一点点进步,那也是天大的好事。 她毫不犹豫的回头,给了龙临渊一个充满瓜果香气的味道。 但她却不曾看到龙临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脸颊,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没办法,自从生病以后,小媳妇儿言听计从,温柔小意,对他的担心仿佛凝为了实质,让他根本就无法拒绝。 他本想就那么醒来的,却又怕吓到小媳妇,毕竟天山雪莲还没回来呢。 更重要的是,他爱极了这样贴心,这样根本不掩饰自己心意的小媳妇。 毕竟四下无人的时候,梁玉瑾口中的情话就像是不要钱一般往出倒。 梁玉瑾也没发现这其中异常,拥抱过后,就怀着大好的心情前去批阅奏折。 只是朱笔还没动两下,就被人整个从身后圈住了。 梁玉瑾瞬间感觉自己从脚趾头红到了头发丝,头也不回就知道是谁。 “阿渊怎么了?该睡午觉了,等会儿还要针灸呢。” 龙临渊贪婪地将自己的下巴埋在梁玉瑾的颈窝,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要抱。” 梁玉瑾对于这种进步无疑是欣喜的,当下也根本就不想拒绝。 索性就让龙临渊坐在宽大的龙椅上,自己则缩在他怀里,缓慢的批阅着面前的奏折。 但是龙临渊的手并不安分,本来平平整整的贴在她的小腹上,没一会儿手就被烘热了。 连心也一块被烘热了。 他的手开始无意识的在梁玉瑾身上游走,直到身下的人都变得滚烫异常。 梁玉瑾哪里还有心思批阅奏折,整个人都媚眼如丝,微微侧过头,盯着龙临渊的脸。 没一会儿就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吻。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乖乖上朝 吻热烈又绵长,带着无尽的眷恋。 良久,梁玉瑾才微微挪开身子,眼睛里已经盛满了惊喜。 “你好了?” “嗯。” 低沉的嗓音让梁玉瑾有一瞬间的晃神。 听到肯定的答复后,紧接着被巨大的惊喜包围。 总算是熬到头了。 随即梁玉瑾又感到疑惑,心中躁动的情欲消失,她伸出手,一寸一寸的抚摸着龙临渊的脸颊。 “怎么好的?影一去拿天山雪莲,还没回来,王神医说……” 龙临渊捏住了她乱动的手,眼含宠溺的摇了摇头。 “或许是运气使然,又或许是回了宫龙气汇聚,但我好了不是吗?” 梁玉瑾愣了一会儿才点头,主动环抱着他的腰,脑袋埋在他的胸前。 虽然知道什么运气的是无稽之谈,但她永远相信阿渊。 龙临渊心中也是久违的激动和怀念。 这些日子他耳不能听口不能言,许多话都憋在心里,只想在此刻一吐为快。 此刻,他轻轻的抚摸着怀中人儿的后背,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絮叨。 “瑾儿,虽然我失了神智,但还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 “我看到你轻声细语的哄我,温柔的喂我喝汤,亲自下厨为我做桂花糕……” “瑾儿,我很欢喜。” “瑾儿?” 良久没有回应,龙临渊疑惑的低头看向怀中人,却发现梁玉瑾已经陷入昏睡。 “瑾儿?瑾儿!” 龙临渊发觉不对,伸手一探额头,才知梁玉瑾已经发了高热。 他有些慌乱的将人打横抱起,刚将人放在榻上,转过头就看见正进来的王神医。 “神医来了?快给贵妃看看,她烧起来了。” 王神医站在原地不动,眼神一直盯在龙临渊身上,将他眼底的关心尽收。 贵妃的付出确实是有回报的,这一国帝君眼中的担忧可是实实在在的。 王神医只远远的瞧了一眼梁玉瑾的面色,就果断写出了药方。 “帝君不必担心,贵妃这种情况是迟早会出现的,她这些日子心力交瘁,突然见您醒了,心中的那根弦一松,病就来了。” 龙临渊的眉峰不悦的蹙起,恨不得代为受过,语气也不由得焦急几分。 “神医也没办法吗?就这样烧下去可怎么办?” 王神医将手中的墨迹吹干,递给了站在门外的太监。 “让太医院抓药,以水煎服,一日三次。” 吩咐完才转过头来看着龙临渊。 “这还是好事,贵妃之前一直不愿意休息,这种状态反倒能让她好好歇歇了,我估摸她要睡上日,这段时日,帝君还是好好看顾国事。” 王神医的医术他是相信的,毕竟在中蛊毒的这些日子里,他身体中的内力和蛊毒抗衡,同时也有一股外在的力量在牵制着子蛊。 这种力量就是来自王神医的金针走穴。 说他没有本事那是假的。 所以现在王神医对他并不用敬称,他心中也不在意。 反倒是王神医并不急着离开,不由分说的把了把他的脉。 “帝君逆了天数,往后是要遭劫难的。” 龙临渊眉头一跳,这是他化为人身以后,头一次感受到危险气息。 “神医在说什么?” 王神医笑而不语,摇了摇头,开始沉默着收拾自己的药箱。 临走的时候才回过了头。 “帝君虽然会遭受劫难,但结局是好的,我相信帝君这次能如此快的恢复,也是借助了某种契机。” 龙临渊眯眼看着王神医的脸。 他的脸平平无奇,扔在人堆里,一把都捞不出来的那种。 但就是这样普遍的长相,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危机。 他好像知道自己并非人身。 不过他应该也没有恶意,否则就不会尽心尽力的为他医治。 良久龙临渊才从唇角溢出一丝轻笑。 “神医瞧着不像神医,倒像个得道高僧。” 王神医笑着摆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他朝着床榻上,梁玉瑾的身影努了努嘴。 “枕边人最不能相瞒,帝君还要多加思虑才好。” 说完这句话就扬长而去,丝毫不在意他的三两句话,就将龙临渊逼入一个无退路的巷子。 枕边人最不能相瞒? 是想让他跟瑾儿坦白自己并非人身的事实吗? 龙临渊握着拳,额角有细密的汗水。 他本来是无所忌惮的妖帝,却在这件事上三番两次的退缩。 小媳妇儿是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身边的,他不敢赌,万一合盘脱出,他就是那些年陪伴她的大蛇,小媳妇会不会惊声尖叫,将他视若怪物。 他的心中终究有些心虚,面对着王神医的这句话,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想法。 只能暂时将心思投入国事。 桌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奏折,龙临渊随手翻开一本,上面就是梁玉瑾娟秀的小楷。 给出的意见依旧颇有想法,对政务的处置也可圈可点。 有时候她的批注甚至比奏折本身的字数还要多。 可见梁玉瑾在这种事上多么用心。 不过这些国事都并不紧急,那些大臣只知道帝君身体抱恙,国事上基本没什么问题。 他现在只想给自家小媳妇铺路。 第一步就是肃清后宫。 他失去神智的时候,感知尚在,自然知道林安姌被一路鞭笞的事。 但私心里,他还是觉得小媳妇的惩罚轻了。 那么肃清后宫的第一步,就拿林安姌杀鸡儆猴。 所以还在储秀宫养伤的林安姌,就被连夜送到太后寿宁宫的偏殿,恢复了郡主身份。 “滚!都滚!” 林安姌几乎将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即使这样,心中的气也不能消散分毫。 回到了郡主之位,等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她不仅还要受那人的掣肘,更要不停的看变态太后的脸色,让她如何能忍?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知晓了镇南王用三座城池换了她的命,本以为回宫以后,还有机会翻出浪花,却没想到她连根本都没了。 她连后妃都不是,何谈争宠? 新分来的宫女躲得老远,虽然面上不显,心中却嫌弃极了这位郡主。 从郡主到贵贵妃,再回到郡主,可见帝君有多么厌烦于她。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识大体的婉妃 林安姌的反应让龙临渊十分满意。 对于这种蛇蝎心肠的人,了结了她的性命都是恩赐。 只有不断的折磨她的心神和尊严,才算是对林安姌最严重的惩罚。 接下来,处理柔嫔就简单得多。 本来就已身在冷宫,找个理由送出宫便是了,她连挣扎都不能。 只不过,柔嫔远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清纯无害,胆小懦弱,反而计谋深远,轻易窥探不到她的内心。 若不是影卫机缘巧合下探查得到,只怕现在所有人都被她懦弱的表现蒙在鼓里。 而她认下了杀害宫女的罪名,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得到龙临渊的宠爱,却没想到龙临渊直接肃清后宫,让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龙临渊听闻过后也只是挑了挑眉,提不起丝毫兴趣。 解决了手中的最后一个折子后,放下朱笔,轻轻的走到榻旁。 床榻旁的长凳上放着一盆热水,他将梁玉瑾头上的帕子拿下来,在热水里拧了拧,这才又贴了回去。 顺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高热已经渐渐退却,这才放下了心。 “瑾儿,就差最后一步了,以后整个龙绍国的后宫都只有你一个人,我再不会为了所谓的铺路和保护而选后妃来伤你的心,以后我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他轻轻俯下身子,在梁玉瑾长长的睫毛上落下一吻,这才起身离开。 还有最后一个人,婉妃。 她的身份不像前面这两个人这么简单。 她是丞相的孙女,就算是看在沐丞相的面子上,龙临渊也得走这么一趟。 沐婉晴已经进宫一月了,刚开始的半月并没有侍寝,后面的半个月,她更是连帝君的影子都见不着。 就像那些籍籍无名的后妃一样,她竟也逐渐习惯了宫里枯燥乏味的生活。 帝君出征归来的时候,她也曾是前去求见过的,不过都被梁玉瑾拦了回来。 索性也不去了。 她明白,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就算她身上背负的使命是要让她去争取,但她也明白,争取也需要一个契机。 拦着她的人得先让位才是。 碧荷挑帘走了进来,神色匆匆。 “娘娘!” 沐婉晴睁眼瞧着她,神色间有些不悦。 “你也是从丞相府出来的老人了,怎么还这般没有礼数?” 碧荷本是去浣衣局送衣服的,这一路走得急,此刻更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娘……帝君,帝君来了!” 沐婉晴神色骤然一变,飞快的将手中茶盏放在一旁,站起身子,拍了拍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碧荷,我可有哪里瞧着不对劲?” 碧荷脸上有了些笑容,细看过后才摇头。 “娘娘每日都精致得很,等的就是这一天!” 沐婉晴也忍不住拿帕子捂着嘴笑了,“就你嘴贫!” 主仆调笑间,门口已经传来了王钦公公的高声传唤。 “帝君驾到!” 沐婉晴调整呼吸,以大礼迎接龙临渊。 她低着头,只看见一双明黄的龙靴从自己身旁擦过,她甚至连行礼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帝君叫起了。 “免礼,坐。” 她的心开始怦怦跳了起来,忍不住抬眼瞧了一眼帝君。 美色太过耀眼,她不敢直视,只能将眼神落在紫金冠上,恍神间才听到帝君的问话。 “婉妃进宫也一月有余了?” 她点头,娇羞应是。 “沐丞相是朝中老人,也是开国元老。” 沐婉晴微微抬头,有些不解帝君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是,外公对龙绍国鞠躬尽瘁,也时常教导臣妾。” 她恍惚间好像看到帝君点了头,有些欲言又止。 但沐婉晴良好的教养让她并没有将疑惑问出口,她知道该在适当的时候说适当的话。 “臣妾听说帝君出征回来就病了,几次想求见却也没见成,不知,帝君的身体恢复得如何?” 话语轻柔,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连龙临渊也微微放松了些姿态,“已经无大碍了。” “那就好。” 沐婉晴低着头,无意识的绞着手中的帕子,脸红到了耳朵根。 帝君是来干什么的呢? 是让她侍寝的吗? “朕打算肃清后宫,不知你有什么想法?是打算回到丞相府,还是心中有心仪的公子,朕都可以为你做主。” “臣妾……” 沐婉晴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听透了话中的意思以后,才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帝君说什么?这是要休了臣妾吗?” 龙临渊以手握拳,尴尬的抵在嘴边咳了咳。 “朕不会让贵妃之外的第二个人侍寝,让你待在宫里,只怕是耽误了你,这次选择权也在你,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尽管提。” 沐婉晴依旧不能从震惊中回神。 她从小是在外公亲自教导下长大的,从小接受的礼仪和学识都是皇后该有的。 若不是帝君迟迟不纳后妃,她早就入主东宫了。 后来梁玉瑾出现,索性在外公的运作下,没有拿到皇后的位置,好不容易等到帝君广纳后妃的时候,这才如了愿进了宫。 只是短短数月,却要让她离开,这让她如何接受? 现在离开,不就等于将她这十几年来学的东西全部都推翻了吗? 沐婉晴低垂着头,将帕子狠狠的握在手中。 龙临渊也没开口,给了她思考的时间。 真丝的帕子捏在一起,将手心都勒出了红印子,沐婉晴却恍若未觉。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能离开宫里。 就算没有了后妃的地位,她也要死死的留在这宫里。 只要梁玉瑾能消失,外公就有办法让她坐上那母仪天下的位置。 她绝对不能离开。 龙临渊本来以为自己还要费一番口舌,却没想到低头思索的沐婉晴再抬起头来,脸上却已经恢复成了婉约的笑容。 “帝君所言,臣妾不得不从,不过臣妾既然已经入宫,就没有离宫的道理。” 她似乎垂头想了想,像是下了大决定一般开口。 “臣妾既然无缘在做这婉妃,不如也同安贵人一样当了郡主,住在太后娘娘宫里,清心念佛,了却残生。”? 第一百五十八章 圣旨下,肃清后宫 龙临渊虽然并不赞同她的这种做法,但还是愿意看在沐丞相的面子上给她一点自由选择的权力。 “那便…随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康宁宫。 徒留婉妃站在原地,神色渐渐变得木然。 从小,家里就一直告诫她如何做好一个皇后,可是现在,一切都成了空。 纵使她心有沟壑,也耐不住没有发挥的余地。 她的神色渐渐变得阴沉,眼神中生出一股悲凉之意。 而龙临渊回到勤政殿以后就立马写了圣旨,肃清后宫的消息一出,铺天盖地的奏折便像雪花一般飞入勤政殿。 龙临渊将这些奏折堆放在一处,丝毫没有要处理的架势。 做完这些,他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些,转身走进了内室。 梁玉瑾还在睡着,只不过高热已经退了。 这期间王神医来过几次,给她施了几次针,还时不时送来一些药丸子。 有这些药的作用,梁玉瑾的呼吸都显得平稳许多。 龙临渊没限制过王神医进出勤政殿,甚至没要求他行礼,似乎在王神医这,宫里的规矩束缚都不存在。 而龙临渊也对这个人十分感兴趣,他嘴上说着没事,却会不停的为自家小媳妇忙里忙外。 虽然看透了他的身份,却还是时不时问他几句,企图给他些帮助。 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在宫里其实是很少见的。 龙临渊乐得将这种人留住,所以第二日就给了王神医真正的神医头衔,让他可以在宫里横着走的那种。 梁玉瑾本来就是看起来很娇弱的女子,但是这娇弱当中永远都掺杂着一份妖冶的美艳,美艳和娇弱又并不冲突。 这两种极端的状态在梁玉瑾身上融合得十分美妙。 即使睡着了,也能从挺翘的睫毛和精致的眉眼中,分辨出梁玉瑾是一个会让人不住回头的美人。 但他此刻心思却不在这里,他甚至想在梁玉瑾醒来之前还她一片清静之地。 这宫里只该有她一个人的。 昏睡中的梁玉瑾当然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梦里的她似乎得到了久违的放松。 金龙一直在她的梦里徘徊,只不过这次却没有那样艳遇的梦境,反而是青山绿水,茅草竹屋,一切都是一派祥和的样子。 但这次她的梦境和以前是不一样的。 她的梦里出现了龙临渊。 梦里的竹屋下了雪,将茅草搭成的屋檐盖得厚实,一阵风吹来,还不住的有雪落下来。 梁玉瑾看见自己和龙临渊并排从竹屋里走出来,风吹雪落,洒了两人一头。 她惊叫着要将落入脖颈的雪抖落出来,但她的手却被龙临渊握住,一股暖意自掌心蔓延到全身,连脖颈里那细微的凉意都消失不见。 她看见龙临渊侧过头,盯着她的眸子,那里边盛满了爱意。 “瑾儿,今生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梁玉瑾心神一震,觉得自己被融融的暖意包围。 两人手牵着手,在洁白的雪地上落下了一串脚印子。 “帝君,以丞相为首的一干大臣,在勤政殿外求见。” 龙临渊转头,就瞧见了王钦焦急的模样。 但他却不在意的挥了挥袖袍,甚至还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来得正好,省得朕一个一个去说了。” 勤政殿外确实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人,每一个人脸上都是震惊的神色。 肃清后宫这种圣旨,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们并没等太久,一身明黄龙袍的帝君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且神色间并无半分心虚,甚至还带着笑意对他们抬了抬手。 “众臣都是龙绍国的肱骨之臣,怎么能在外面冻着?去里面说。”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跟着沐丞相一道进了勤政殿里。 待众人都坐定,沐丞相才先一步站了出来。 他是众臣之首,自己的女儿又是肃清后宫这道圣旨的受害者,站出来也无可厚非。 “帝君,肃清后宫是否太过突然,臣的孙女已然入宫一月有余,以后该如何做人?” “更何况帝君罔顾国朝纲法,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尔反尔,让臣等觉得帝君是个不可托付的昏君。” 龙临渊瞧着沐丞相的神色,发现他可能确实是气得很了,连花白的胡须都在跟着颤抖。 “丞相不必如此,朕下旨之前已经问过她的意见,今日过后,封沐婉晴为郡主的圣旨就会跟着出来,以后若想婚嫁,朕也会亲自下旨赐婚。” 沐丞相被怼得哑口无言,口中却还念叨着那些陈旧的条例。 “丞相若还有什么不满意,条件尽管提。” 被选为后妃的本就只有三人,林安姌无人撑腰,柔嫔打入冷宫,能被放回去已经是格外开恩。 所以最后需要协调的也就只有婉妃一个人了。 只要沐丞相愿意松口,这件事很快就会平息过去。 沐丞相显然发现了自己的处境,胡须颤抖着,身后的大臣却无一人帮他说话。 好歹这件事没牵扯到自身的利益,跟丞相一同逼宫勤政殿,也不过是为了讨好。 如今帝君的态度已经这么明确,他们反倒没有辩驳的理由。 沐丞相显然发现了这一点,垂头丧气,像是一下子就老了十岁。 “臣想跟帝君单独谈谈。” 龙临渊颔首,转身往勤政殿的偏殿走去。 “跟朕来。” 沐丞相和帝君一离开,那些大臣也三三两两的散了。 帝君本就自我惯了,他们一时间也无法掰正,倒不如明哲保身。 偏殿静悄悄的只有二人,龙临渊脸上也没了笑模样。 他负手背对着沐丞相,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些惋惜。 “朕以为丞相真的是一心为国,不夹杂任何私心,如今看来是朕看错了。” 沐丞相佝偻的身子一惊,这才发觉自己急功近利,失了一个老臣的本分。 “帝君何出此言?” 龙临渊转过身子,眸光深沉,连沐丞相这个老油条都看不清,他神色里的意思。 “丞相不也是费尽心思的想将女儿塞到朕身边来吗?” “否则怎么会在听到肃清后宫时,带着一众大臣前来让朕难堪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苏醒 沐丞相听完这些话,神色都没变,依旧是那副老成的样子。 “帝君像是被人迷惑了心神。” 龙临渊掀起眼皮,头一次觉得一向站在他这边的沐丞相,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 “朕所做的每件事都是遵从本心,从未受任何人迷惑,丞相危言耸听了。” 沐丞相笑了笑,对着龙临渊一拱手,像从前许多次那样。 “如今的龙绍国已经是帝君的了,我们这些老臣理应放手,这次是臣多虑了,还请帝君不要怪罪。” 龙临渊似乎并不在意的笑了笑,“朕怎么会怪罪丞相?这偌大的江山,还有丞相的一份功劳,朕不能轻易抹去,更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怪罪于你。” 沐丞相的脸上浮现出苍凉之色,背影越发佝偻。 “既然如此,臣告退,肃清后宫一事,臣再无拙见。” 沐丞相很快就步履蹒跚的离开了勤政殿,龙临渊面上的神色也由晴转阴,覆盖上了一层寒冰。 “出来。” 话音刚落,黑暗中传来声响,影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紧紧的贴在身上,应该是尚未干透的血迹,但他脸上却无半分痛楚,反而是无穷无尽的激动。 “帝君您好了?”但激动过后脸上又是愧疚,“属下无能,不曾拿到天山雪莲。” “好利索了,既然没拿到,就让人都回来,免得损失了人手。” 龙临渊盯着他,皱了眉,“倒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上的伤,等会儿让太医看看。” 影一点头,但凡到这种要回答问题的时候,他都变得严肃异常。 “伤无大碍,路上已经处理过了,属下回来的时候,丞相刚到勤政殿。” 龙临渊坐在软榻上,伸手拿起了旁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若有所思。 “刚刚丞相的话你都听到了?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影一对朝堂上的事并不敏感。 他只是帝君身边一把随时可以出鞘的利刃,但帝君的问题他也会认真考虑,而后回答。 比方说此刻,他在脑海中快速回顾了一番帝君和丞相的谈话,突然就意识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属下觉得,丞相放弃得太快了。” 龙临渊放下茶杯点了点头,“不错。” “以往,丞相恨不得事事替朕决策,不达目的不罢休,而这次肃清后宫一事牵扯到了沐婉晴,他居然还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放弃,着实是奇怪。” 龙临渊盯着茶杯上的暗纹,有些出神。 纹路都是工匠们精心刻画的,流畅的线条几乎贯穿着一整个杯子,却又首尾相接,半点不显突兀,如此才能形成这般赏心悦目的暗纹。 他肃清后宫这件事,一来是为了宽小媳妇的心,二来就是试探丞相。 不出所料,沐丞相并没有通过他的试探。 在沙洲城听喀寒说宫中有内应的时候,龙临渊的脑海中闪过了不少人影。 丞相就是其中之一。 他当时虽否定了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但也明白人心难测,沐丞相并非不能是这个背后掌控一切的人。 毕竟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想做些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果然在今天单独的谈话中,他露了怯。 虽说他到最后都是一副老成持重不慌不忙的样子,但龙临渊还是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依照沐丞相的一贯作风,他向来会在这种违背纲朝的事上,坚持自己的意见,就算这个被肃清的妃子不是沐婉晴,他也一样会坚定自己的立场。 但就是因为今日龙临渊的试探,让沐丞相自乱阵脚,露出了那么一丝裂痕。 正是因为他急于从这件事中抽身,才会让步。 那么,在收买蛮夷攻破沙州城的这件事里,沐丞相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 龙临渊修长的指尖有节奏的敲打的桌面,最后才沉声吩咐。 “找人盯着丞相,要影卫里轻功最好的,不要打草惊蛇。” 影一或有话想问,最后还是领命离开。 龙临渊调转脚步,又回到了梁玉瑾休息的榻上。 两人同榻而眠,似乎连梦里都是同样的笑容。 梁玉瑾是在三日后醒来的,彼时肃清后宫的事已完全平息,宫内也是一派和谐。 她醒来的时候,龙临渊并不在,只有绿茵在一旁,支着胳膊打着盹儿,似乎是守了她很久了。 她刚一动身,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惊醒了绿茵。 “娘娘醒了?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梁玉瑾伸手欲阻拦,奈何绿茵跑得太快,她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绿茵就连人影都不见了。 不过须臾,王神医就和龙临渊一同走了进来,脸上也都挂着同样的关切。 “瑾儿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王神医一脸不悦的将龙临渊扒到一旁,丝毫不惧九五之尊的威严。 “帝君该明白,这时候大夫才最管用。” 龙临渊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却没有生气,王神医的用心良苦,他都看在眼里。 隔着丝帕把了脉,王神医这才点了点头。 “恢复得不错,先前的那些亏空都补得差不多了,之后再用些我调的药膳,很快就能恢复如初,甚至更胜从前。” 龙临渊的面上浮现出一股喜色,迫不及待的招手,“王钦,赏!快带神医去国库里随便挑!” 王神医的白眼差点要翻到天上去,谁不知道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啊? 但王神医这个人就是比较臭屁,就算明白龙临渊的意图,却还是要怼上那么两句,心里才舒服。 “那我就不打扰帝君和贵妃了,”他转头瞧着绿茵,“愣着干嘛?再不走可就讨人嫌了!” 绿茵捂着嘴痴痴的笑了,临走时还不忘为两人带上了门。 屋内再次变得安静下来,只是偶尔还能听到外面的窃窃私语。 梁玉瑾被龙临渊扶着靠坐在榻上,脸上是一抹恬淡的笑意。 “你不要见怪,王神医随性惯了,是我求他来京城给你医治的,若是……若是他规矩哪里不合适,让他离开便是,不要为难。” 梁玉瑾小心的瞧着龙临渊的眼色,生怕他会因为王神医而生气。 结果龙临渊的脸色立马就黑沉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章 落瑾院 梁玉瑾有些慌张的摆手,“神医就是那样的性子,帝君……” 话未说完,她就被一双冰凉的唇堵住,剩余辩解的话也就这样咽回了心里。 这个吻来得强势而又霸道,带着攻城掠地般的侵略感,不由分说地撬开她的牙关,肆意索取。 直到梁玉瑾连气都喘不匀,龙临渊才收敛了自己霸道的侵略。 他的气息也有些紊乱,脸上的神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瑾儿怎么睡了一觉,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忘了?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般和救命恩人计较的人吗?嗯?” 尾音很重,让梁玉瑾不由心虚,一抹绯红挂在了脸上。 想要解释却又语无伦次,“不是,我……臣妾……只是刚醒来,还以为……” 龙临渊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发,“能下床吗?” 梁玉瑾下意识点头,回答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了龙临渊低沉的叹息。 “算了,睡了这么久,身上肯定也没什么劲。” 下一秒天旋地转,梁玉瑾就被他打横抱起,从勤政殿支起的窗户中飞了出去。 深秋风渐凉,对大病初愈的梁玉瑾来说,这风算得上是刺骨,不过龙临渊很快就将她的脑袋裹进了自己的披风里。 风声变得迟缓,梁玉瑾感觉时间都变慢了许多。 双脚落到实处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带到了落瑾院。 落瑾院里的花,多数都已经枯萎凋零,只有两棵桂花树还散发着阵阵香气。 虽然没有了各色的花争奇斗艳,但满眼的绿意还是让人觉得心中舒畅。 梁玉瑾还未曾从眼前的美色中回过神来,就被人轻轻的握住了手。 “瑾儿,你信我,等来年春日的时候,我还会陪你看满园子的花开,到夏日开得繁茂,秋日枯萎凋零,冬日蒙上一层厚厚的雪。 我是说我想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 以往冰凉的手,这次有了些微暖意,梁玉瑾连心中都是暖融融的,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她用力的回握住了那只手,脸上扬起了灿烂笑容。 “我又何尝不是呢?阿渊,我早就认定你了,轻易不会改变。” 如此直白的话,龙临渊还是第一次从自家小媳妇的口中听到,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在满园子的绿意和桂花的飘香中,他故作高冷的回了一句。 “你有多久都没叫我夫君了?” 梁玉瑾转过头笑了笑。 她其实不是第一次发现帝君这种小孩子气性了,但每一次她都觉得惊喜至极。 “夫君,夫君夫君夫君!” 龙临渊罕见的别过脸,心中乐开了花,红意也蔓延到耳尖。 “夫人。” 龙临渊比梁玉瑾高出了一个头,此刻两人并肩站在一块,梁玉瑾微微侧头,就刚好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就这样看着落瑾院里无尽的绿意,闻着一直萦绕在周身的桂花香,静静待了半下午。 待到要离开的时候,龙临渊转头瞧着她,神采奕奕。 “瑾儿,明日我带你去游湖。” 梁玉瑾神色间有一丝犹豫,如今不是在沙洲城,她做什么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实在是心有顾虑。 龙临渊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你夫君我是轻易能被别人掣肘的人吗?你只管跟我走便是,他们什么也不敢说。” 梁玉瑾只觉得心中安定,不由自主的点头。 这种两人能放松独处的机会,她无比珍惜。 “好。” 龙临渊无疑是个行动派,第二日一大早,梁玉瑾醒来之后就发现所有衣衫小食什么的,都有人收拾好了。 只不过出发的时间定在了傍晚。 她只需要带着小黑龙,跟着走人便是。 这次两人并没有出城,只在金城有名的花楼旁边租了一艘船。 这里每到夜晚便人声鼎沸,除了逛花楼的达官贵人外,更归功于花楼旁边的这条护城河。 护城河绵延数百里,河水清澈,周围绿草如茵,来往商户络绎不绝。 如此一来,深夜游船便成了这里的绝佳特色。 梁玉瑾还是头一次这么靠近花楼,她甚至能够闻到扑鼻而来的脂粉香气,即使隔得这么远,也能看见花楼姑娘脸上灿然的笑意。 “阿渊对着这么熟悉,是不是常来?可在花楼里有什么解语花?” 龙临渊侧过头,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调皮!” 接着又轻轻的拉着她的手,上了最豪华的一座花船。 及至周边无人时,他才轻轻附耳说道:“我从始至终,可就只有瑾儿你这么一个解语花。” 梁玉瑾耳尖发红,却紧紧的拽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 只不过这手却凉得过分了。 梁玉瑾头一次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出神,为什么一直都这样凉呢? 她依稀记得两人每次肌肤相贴,感受到的都是彻骨凉意,连难舍难分的唇都是一股冰凉的气息,如今热烈牵着她的手,也泛着一股凉意。 这是为何? 花船开始行驶,水面泛起涟漪,她们已然使到了护城河的中央,周围并无跟随的船只。 花船分为上下两层,船上除了她二人,剩下的都是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因此显得十分静谧。 梁玉瑾坐在龙临渊旁边,有些出神,依旧在思索着方才的问题。 龙临渊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又将一碟马蹄糕递到她面前。 “瑾儿在想什么?出来玩太高兴了吗?” 梁玉瑾这才回神笑了笑,捻起一块马蹄糕送进口中,却食髓知味。 那个问题就像附骨之疽,黏在她的心里,如何也放不下。 龙临渊却没察觉这一切,兴致勃勃的指着外面。 “瑾儿你瞧,咱们再往前走就出了城,若是顺着护城河一直往下走,便能并入沔水,再一路走下去就能到江南。” 他回过头,眼神里似乎有万点星芒,“瑾儿,你愿意去江南吗?” 梁玉瑾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绵延无尽的水,不能带给她快乐,反而让她陷入了无尽的恐慌。 这种深不见底的水,让她开始认定龙临渊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阿渊,你身上的子蛊是怎么解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放下疑虑 龙临渊脸色变了变,很快又一弯唇恢复了正常。 “还记得林安姌给我下的毒吗?那时候碰巧因为毒素中和而解了毒,这次,也说不定是那些毒牵制了子蛊,再加上回了京城龙气旺盛,所以就这么解了。” 就在他面不改色的编造这些谎话的时候,王神医的那句话却回荡在脑海里。 “枕边人不可欺瞒。” 他皱眉,看着梁玉瑾,真相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杀伐果断的帝君却无法迈出这一步,他害怕梁玉瑾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就会立马从这种两情相悦的状态中脱离而去。 他无法承受。 本以为还要再编造些谎言宽小媳妇的心,却没想到梁玉瑾笑着点了点头。 “阿渊慌什么?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神医也说了,你或许是运气使然,到底也没个说法。” 龙临渊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坐在她身旁将人揽在了怀中。 “咱们出来玩儿,就要放下这些令人不快的事。” 梁玉瑾重重的点了点头,笑容却莫名夹杂着一丝苦涩。 阿渊,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太拙劣了一些? 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但我愿意等,等你主动开口告诉我的那一刻,不论这件事是什么。我都愿意接受。 接下来,花船就在护城河上,这么摇摇晃晃的一直晃到京郊城门口。 两人站在花船二层静静的看了会儿月色,才吩咐船夫返航。 行至花楼附近的时候,梁玉瑾却眼尖的瞧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伸手拽了拽龙临渊的袖子,声音都有些变了。 “阿渊,你瞧,那人是不是丞相?” 龙临渊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果然瞧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一路走进了花楼最底部的房间。 花楼的构造特殊,因为临近护城河,所以整个建筑都临水而建,有半栋小楼几乎是在水上的。 而整个花楼都面朝护城河,夜晚灯光莹莹,和护城河上游船的船队遥相呼应。 也正是因为如此,梁玉瑾才能一眼就看到丞相的身影。 着实不怨她她眼睛尖,实在是逛花楼的,要么都是些年轻公子,要么就是富绅老爷,很少有这样头发花白身子佝偻的人。 很难不让人注意得到。 梁玉瑾有些诧异,“丞相……怎么会来逛花楼?” 沐丞相在龙绍国众人心中的形象一直是清正廉明,安心辅政,若不是亲眼看到,任谁也不相信他会来逛花楼。 “或许,他不是来逛花楼的。” 龙临渊声音低沉,神色间有一闪而过的狠戾。 让影一调查沐丞相这几天都没什么进展,没想到,突破点居然在这儿。 他伸手指了指花楼最高层的房间,耐心给梁玉瑾解释。 “花楼里的姑娘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住在最高层的就是这花楼的花魁,轻易不卖身,就算卖,那也得让达官显贵们叫价。 据我所知,现在这位花魁还没喊过价,就说明她现在是不卖身的。” “那么,丞相来此的目的就一定不是逛花楼。” 梁玉瑾的思维被短暂的禁锢了,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丞相来此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就感觉一股怒意直冲脑门。 “你还说自己对这不熟,对花魁和其中的门道都如数家珍,当真没来过吗?” 龙临渊哭笑不得,差点就要举双手投降了。 “从前有个贪喜欢逛花楼,影一为破案,没少在这里蹲守,连带着我也知晓了其中一些内情,瑾儿,我是真没来过。 以我的身份,若是真来过,那还不得轰动龙绍国?” 梁玉瑾被这番话点的想通了其中关键,神色有些僵硬,“那你说……丞相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龙临渊抿着唇一副思考的样子,梁玉瑾心中突然警铃大作。 “说好了,什么都不瞒着我的!” “不是瞒着你,只是事情还没确定,我不知该怎么说。”龙临渊摇摇头,还是打算告诉她。 “喀寒当时说宫中有一个云淮安的内应,我当时就在想,这人到底是谁。” “我怀疑过将军,都统,甚至是下辖的一个县令,却从未想过丞相。” “现在想来,能把云淮安从流放的路上悄无声息的接回来,又送到边关去策反蛮夷人,还能许下诺言随时内应的人,除了丞相和定国公,还能有谁?” 梁玉瑾脸色变了变,“可是为什么不是定国公呢?云淮安是他的儿子,该更好指使才是。” “况且我瞧着丞相那个人,并不像是会做这些事的样子。” 龙临渊冷笑,“你看连你也觉得丞相是不会做这些事的人,可见他伪装得有多好,这样的人才是潜伏在暗地里的毒蛇,趁人不备,就能取人性命。” 他拍了拍梁玉瑾的肩膀以示安慰。 “别想了,我会让影一好好查的,丞相若是清白,我自然会还他一个公道。”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梁玉瑾对游湖便兴致缺缺,两人返航后就下了船,随意在街边逛了逛,趁着夜色回了宫。 一路上,梁玉瑾都有些魂不守舍,龙临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但国事尚未处理,他只能暂且和小媳妇分道扬镳。 回勤政殿批阅奏折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脑海中不断闪过小媳妇愁眉苦脸的样子。 影一很适时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龙临渊放下朱笔,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还是没什么进展吗?今日正在花楼看到了丞相,接下来重点调查花楼。” 影一低头称是,正要离开,却被龙临渊叫住。 “朕之前神志不清的那些日子,贵妃可有什么异样?” 影一果断回身,跪在地上开始复命。 等他离开的时候,龙临渊的脸色已经漆黑如墨。 无他,影一只是将林安姌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龙临渊。 尤其是那句—— 你的外公舅舅乃至父母家人都还在安照国,活在我父亲的阴影之下,你敢动我吗? 龙临渊握着拳,愤恨的砸向了桌案。 第一百六十二章 立马动身 他心中已经开始不可遏止的回想起自己之前神志不清时,梁玉瑾照顾他的样子。 那么温柔的模样,很显然满心满眼都是他。 后来梁玉瑾高烧昏迷的那三日,其实也是说了些胡话的。 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舅舅和外公,他还为自己没出现在梁玉瑾的梦里而醋意大起。 如今却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他的想法和人还是差得太多,已经和小媳妇儿相处了这么久,以为自己为她铺好了所有的后路。 其实还是不够,她最担心的家人还远在龙绍国之外,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明明上次他陪梁玉瑾回去的时候,就该察觉到了。 为了一劳永逸,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断了梁玉瑾的后忧,将她最在乎的人都接到她身边来。 “影一!” “去安照国接人,立马动身!” 影一的动作无疑是很快的,有了急行术的加持,到达安照国也不过是三日时间。 他曾陪着梁玉瑾回过安照国一次,路上还被人刺杀,受伤来着。 所以找丞相府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了。 丞相府人烟凋零,没几个人影,他想避人耳目进去十分容易。 而内里的景色和以往也没多大的变化,林楠山仍旧坐在一个石桌旁,手边是书卷,面前是清淡的菜粥。 即使没有了实权,但浑身上下那股淡然的气质却丝毫未减。 只不过这种气质在他转头看见影一的时候轰然崩塌。 书卷掉在地上,菜粥被他的动作碰翻。 “是你?上次瑾儿救的那个暗卫,你怎么来了?瑾儿出事了吗?” “丞相不要着急。”影一将他扶到石桌旁边坐下。 想到贵妃先后被掳,又高烧昏迷,影一有千万句话想说,最后再触及林楠山发白的头发和担心的神色时,都咽了回去。 “贵妃没事。” 林楠山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是帝君有什么吩咐吗?” 影一点点头,“贵妃思念家人,帝君让属下前来接您和公子过去。” 林楠山眯了眯眼,眼神在影一身上扫视。 “怕是不止这么简单?安照国的丞相前往龙绍国,岂不是通敌叛国?” 影一丝毫不慌,来之前,帝君已经帮他想好措辞,以及可开出的条件。 而且他相信,林楠山对贵妃这么关心,也一定会松口的。 “帝君会准备好一切,属下来只不过是问询丞相的意见。” 影一呼了口气,已经做好了绞尽脑汁回答问题的准备。 结果林楠山却只是沉默的收拾了面前被打翻的菜粥,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瑾儿是不是出事了?” 被那双睿智的眼睛盯着,影一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说什么瞎话都会被拆穿,倒不如坦诚。 所以,他就细细的将这些日子帝君带贵妃披挂出征的事讲了出来,末了,还帮龙临渊辩解了几句。 好歹是帝君的老丈人,若是形象毁了,以后该如何相处? 林楠山听完沉默了许久,神色间仿佛又苍老了几分。 “我能看出来帝君待瑾儿好,但这件事并不是我同意就能办好的,虽然我身上没有实权,但他们也不会轻易放我离开。” 影一听出他话里有松动的意思,就知道这次自己来的目的已经稳了三分。 “这件事您就不必担心了,只要你的想法和帝君是统一的,别的帝君都能摆平。” 等梁玉瑾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小半月。 一大早下了朝,龙临渊就兴致勃勃的来了未央宫。 “瑾儿,咱们现在就出宫!” 梁玉瑾闻言回头,放下手中的针线篓子,有些疑惑。 “怎么突然要出宫?出了什么事吗?” 看到梁玉瑾皱眉的样子,龙临渊口中溢出了一抹轻笑。 “哪有那么多乱子可出?是宁龚回朝了,你不想见见他吗?” 一抹喜色爬上梁玉瑾的眉眼,她瞬间就忘记了烦恼。 “去,怎么不去!” 龙临渊也跟着笑了,越发觉得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等会儿还有惊喜要给你。” 梁玉瑾拿帕子捂着嘴憋不住笑,也不接茬,以为是他又找来了,什么好玩或贵重的东西要送给自己。 “那帝君且在这里等等,臣妾进屋去换身衣服。” 龙临渊含笑点头,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那日影一的安照国之行其实并不顺畅,林楠山好劝,林沛丰更是不想再待在安照国。 但此事却卡在了安照国国主的这一关。 两国的国力相当,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龙绍国显然有隐藏的实力,那就是有妖帝之名的龙临渊本人。 他同样也知道安照国一直忌惮自己,生怕两国兵刃相见。 所以为了成功将林楠山接回龙绍国,他甚至允诺按照国的国主绝不主动发动战争。 安照国的国主当时虽然爽快的同意了,但却在背地里留了一手。 林楠山离开的那天,影一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梁玉瑾父母的身影。 细问之下,才知道安照国的国主将两人扣为人质,以防龙临渊出尔反尔。 马车已经备好,条件也都已经谈妥,影一无奈之下,只能先将林楠山和林沛丰带回龙绍国。 影一有心询问,却被告知是梁衡自己不愿意离开安照国,最后也只能作罢。 离开之前,镇南王也意有所指,是想让龙临渊善待林安姌,甚至拿梁玉瑾的父母做威胁。 这一趟去的也憋闷,只是当他把这一切都回禀给龙临渊的时候,龙临渊却没多大反应。 无他,龙临渊知道自家小媳妇儿的父亲是个什么性格,只要能将她心心念念的外公和小舅舅接过来,就足够让小媳妇高兴一阵子了。 他已经提前和林楠山对过了口供。 到时候梁玉瑾问起来,边说是梁衡自己愿意留在安照国的。 思虑间,梁玉瑾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那身带着暗纹的素色锦袍。 好像只要出宫,两人就会不约而同的穿上这一套衣服。 “阿渊,咱们走,这些日子啊,我也没见姑姑,实在是想念得紧,不知道子服有没有长高。”?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他们一家人终于团聚 梁玉瑾坐在疾驰的马车上,头一次觉得前往姑姑家的路这么漫长。 龙临渊察觉到她的紧张,在宽大的袖袍下握住了她的手。 “瑾儿,你今天一定会很开心。” 梁玉瑾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再加上即将见面的紧张感,也让她无法深究。 “见到家人总是开心的。” “姑父去处理江南水患,好不容易回京,咱们一家人是该好好聚一聚。” 龙临渊抿着笑,到底是憋着没把那大惊喜告诉她。 而宁龚一家人也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携妻儿一同在门口接应。 梁玉瑾几乎是在下马车的瞬间,就被泪水模糊了双眼,这种家的归属感让她忍不住泪流。 被蛮夷人掳走,在望云坡交换,最后被抛下城墙。 这种种苦难虽然一直都有龙临渊相伴,但那是情爱,不是亲情。 此刻有了宣泄的口子,梁玉瑾整个人都扑进了梁广寒的怀里,连肩膀都跟着耸动。 龙临渊抬手免了他们一家的礼数,给了她们叙旧的空间。 梁广寒轻轻的拍着梁玉瑾的背,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自从帝君披挂出征回来以后,那些在边关的事迹就被说书先生添油加醋的讲了起来。 她每每去茶楼,听到那些动人心魄的故事,都觉得心是揪着的。 想进宫安慰梁玉瑾,却又恰逢帝君生病,任何人都不得探望。 后来再想去,宁子服又发了烧,身边离不得人,这么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眼下不仅梁玉瑾激动,她整个人也仿若置身云里雾里。 直到怀中的梁玉瑾渐渐没了动静,梁广寒这才敢推开她,看着她的脸。 “瑾儿瘦了。” 梁玉瑾转过头瞧了龙临渊一眼,“怎么会瘦?帝君恨不得我一日四餐呢。” 梁广寒刮了她的鼻尖,嗔怪道:“就你调皮。” 一旁的宁龚看到家人团聚的场面,心中也激动不已,此刻寻了机会,才插进去话。 “咱们进去说,帝君,里面已经备了膳。” 梁玉瑾左边挽着梁广寒,右边牵着个头窜高的宁子服,就这样进了府内。 浑然不知府中有多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她已经从梁广寒处听说了宁子服前几日高烧的事,一边走一边侧低着头跟他说话。 “子服好些了没?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宁子服或许是有些认生,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却不搭话。 梁玉瑾也不在意,伸手捏了捏他白嫩的脸颊,直到宁子服害羞的躲了起来,她才罢休。 这么笑闹了一路,抬头就已经到了正院。 饭菜的气息已经从屋内飘了出来,可见是特意就准备好了。 梁玉瑾迫不及待的拉着宁子服先一步走了进去,整个人却如石化一般停留在门口。 “外公?!” 红木椅子上坐着一人,花白的头发和胡须,像极了安照国丞相府里坐在石桌旁喝着菜粥的外公。 不,这就是外公。 刚刚才收住的泪,此刻又有决堤的趋势,她现在才反应过来,龙临渊一早就说了巨大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林楠山已经笑呵呵的抬起头,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瑾儿,不想外公吗?” 这一句话终是没让梁玉瑾忍住泪,“外公……” 龙临渊随后赶来,一只大手撑在了梁玉瑾的背上,带来了些许的安全感。 “这就是我给瑾儿的惊喜。” 梁玉瑾回头瞧了他一眼,这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他身旁的林沛丰。 “小舅舅!” 这一日的惊喜差点让人昏了头,梁玉瑾看着这一屋子的亲人,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她迫不及待的走到林楠山面前,“外公和小舅舅怎么来了龙绍国?” 林楠山笑着努努嘴,“都是帝君的功劳。” 林沛丰不拘小节,大步走上前来拍了拍梁玉瑾的背。 “瑾儿,你这个夫婿找的真不错!” 一句话把屋子里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温暖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林楠山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要不是顾及这龙临渊在场,他真想揪着林沛丰的耳朵把他踢出去。 这可是在龙绍国,帝君是他们能张口就说的吗? 林沛丰仿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挠了挠头,却不知该如何接言。 还是龙临渊笑了笑,打破了这份尴尬。 “今日在宁府,咱们不论身份,都是一家人。” 梁玉瑾从狂喜中回过神来,眼神在屋里寻找着。 林楠山带了她这么多年,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别看了,你母亲没来。” “怎么回事?”梁玉瑾皱眉,“母亲体弱,若是能到龙绍国来,我还能让王神医为她调理调理身子。” 林楠山脸一沉,叹了口气,照本宣科似的说起他们跟帝君一早就串好了的词。 “你父亲舍不得安照国的官职和地位,不愿同我们一起来龙绍国,至于你母亲……你知道的,你父亲在哪,她就在哪。” 梁玉瑾虽然依旧皱眉,但心中已经信了八分。 梁衡这个人急功近利,为了名誉和地位,甚至不惜赌上一整个丞相府。 现在为了名誉和地位不来龙绍国,她也能理解。 毕竟来了这儿,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那外公和小舅舅……你们……” 林沛丰这回听出了梁玉瑾话里的意思,满不在意的拍了拍胸脯。 “我本身就厌倦了安照国那些阴谋诡计,能脱离出来庆幸还来不及,不在乎那些官身,我瞧着行商也不错。” 林楠山也赞许的点了点头,“我年龄大了,颐养天年才是最好的选择。” 梁玉瑾不知为何,觉得心中酸酸涩涩,有什么东西没落到实处。 但现在一家人团聚是难得,她并不想打破这份和谐。 “咱们吃饭,慢慢说。” 众人刚一落座,连菜都没加几筷子,龙临渊就开始语出惊人了。 “瑾儿,既然外公和小舅舅已经来了龙绍国,也不能真的行商颐养天年,总要有官可做,才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宁龚吓得筷子都掉了,这种给后妃助长势力的帝君是真的存在的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拒绝封官 饭桌上静得落针可闻,并没有人敢接龙临渊这个话头。 往小了想是给贵妃添势,往大了想就是插手朝政了。 还是梁玉瑾最先反应过来,盛了一碗笋汤,放到龙临渊面前。 “外公和舅舅刚来还不习惯,难得从那样的魔窟逃离出来,总要休息一些日子才是。” “今日家人团聚,咱们就不说这些事了,帝君?” 龙临渊就明显看到了梁玉瑾眼中的那抹提醒,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无妨,今日不提明日也会提。 就算林楠山一直都不愿意做官,他也会徐徐图之。 他可不是安照国那等没有脑子的帝君,放着这样的忠臣不用,还任人欺辱。 总之,不谈这样的话题,饭桌上显得其乐融融许多。 连梁玉瑾都破天荒的喝了杯酒,不过是果酒,虽然脸上有些红晕,但到底是没醉。 不过,即使如此,坐在回宫的马车上,梁玉瑾还是有些昏昏欲睡。 她紧紧的拽着龙临渊的袖子,含糊不清的呢喃。 “阿渊,谢谢你,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解救外公。” 她抬起头,一眼就陷入龙临渊深邃的眼眸里。 “你肯定跟他们做了交换对不对?” 梁玉瑾皱眉,满脸的自责。 “他们是要了封地还是要了城池?还是直接给了真金白银?” 龙临渊将她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语气是无尽的轻柔。 “没有,什么都没换,只是约定了不敌对而已,更何况他们不是把你父亲留在那儿了吗?” 说道这儿,龙临渊还有些担忧,“这次没能将你母亲一块带过来,不然你是彻底没后忧了。” 梁玉瑾却笑着摇了摇头。 她纵使希望母亲能来龙绍国,但也知道这件事难成。 “我父亲他有些自私,贪慕名利地位不来我能理解,母亲她一直死心塌地的跟着父亲,不来我也可以理解。”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将满眼的烦心事都遮住了。 “这些已经够了,阿渊,你对我太好了,让我怎么报答你?” 气氛慢慢往不对劲的地方发展去了,龙临渊不想看到自家小媳妇儿,慢慢陷入悲伤,不得不开始耍起了嘴皮子。 “报答?”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来!” 梁玉瑾‘扑哧’一笑,干脆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吻。 龙临渊本以为这是个玩笑话,也没想到梁玉瑾会真的应承。 一个侧头,两人的唇就这样轻轻的擦过。 这种感觉就像一片羽毛落在心头,让龙临渊的心头痒痒的。 “我反悔了,瑾儿,这点回报还不够。” 话音落,他就将人搂在怀中,给了一个缠绵又热烈的吻。 带着些温存的意味。 不过唇瓣还是冰凉,但梁玉瑾已经无暇思考这些,她只觉自己的呼吸都被人强硬的掠夺走,只能从唇齿间溢出一抹轻喘。 等回到未央宫的时候,梁玉瑾已经面色潮红,气喘如兰了。 龙临渊不由分说将人打横抱起,顶着那些宫女丫鬟惊讶的神色,直接把人抱进了寝殿里。 梁玉瑾残存的理智明白这个举动不可取,挣扎着想下来。 “快放下我,这么多人呢!” 龙临渊却轻笑俯身,冰凉的唇瓣贴上了梁玉瑾火热的耳朵,声音也带着一丝要命的魅惑。 “那又如何?” 梁玉瑾只感觉自己的小腹有一团火焰,‘砰’的一声燃了起来,将她的理智尽数吞没。 等龙临渊把她放在软榻上的时候,她就可怜巴巴的拽住了龙临渊腰间那黄毛的鸳鸯戏水香囊。 “阿渊……” 龙临渊已经是口干舌燥,若是再不离开,他怕自己最后一丝理智也要崩塌了。 “我去洗澡,等会儿来陪你。” 梁玉瑾却不满,直接坐起了身子,抓住那个香囊的手仍旧不放。 “阿渊总是招我侍寝,却从不曾……越雷池一步,为什么?是我……还不够好吗?” 说完这些话,梁玉瑾的脸已经红得鲜艳欲滴,虽然低着头,却还是倔强的紧抓着龙临渊的香囊。 “嘭!” 心中像有烟花绽放,龙临渊那最后一丝理智也消失殆尽。 他本来就在苦苦忍耐,奈何梁玉瑾却又说出了这般露骨的话,他若是再忍,还能算是个男人吗? 梁玉瑾并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便直接被龙临渊扑倒在了榻上。 两人的眼神交织在一处,浓情又缠绵。 帐帘被龙临渊放了下来。 隔着烛光,只能看见里面影影绰绰的身影,和被扔出来的两件素白锦袍。 密密麻麻的又冰凉的吻落在梁玉瑾身上,将她的情欲全部勾了出来,喘着气攀上了龙临渊的脖子。 但她阻止了龙临渊的动作。 “阿渊,过了今日,咱们就要坦诚相见,我们不会隐瞒对方,也绝不会背弃诺言。” 龙临渊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便用铺天盖地的吻将梁玉瑾淹没。 这次,梁玉瑾的梦里没了金龙,或者说她根本就没做梦。 这种体力活实在是太累人了,半夜叫了两趟水以后,她便求饶的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干净的,浑身还散发着洗过澡后的香味。 若不是身上某处在隐隐发痛,她甚至觉得自己只是简单的睡了个觉而已。 昨天晚上疯狂的回忆扑面而来,梁玉瑾红了脸,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 然后又悄咪咪的探出眼睛,瞧了一眼旁边。 发现没人才松了口气,挪动身子靠坐在榻上。 这点细微的动静,还是让守在门外的绿茵听到了,她忍着笑走了进来。 “娘娘要不要用早膳?” 梁玉瑾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在发烫,把领子往上竖了竖,企图遮住痕迹。 绿茵终于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娘娘,别遮了,你身上的衣裳还是帝君昨日找奴婢要的呢!” “至于脖子上的那些印子,帝君一早就让人送来了上好的脂粉,扑一扑也就遮住了。” 印子? 什么印子? 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起身去照镜子,却被某处的酸痛劝退。 “……绿茵,帮我拿铜镜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密密麻麻的吻痕 “嘶……” 看到黄铜镜中倒映的人影,梁玉瑾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白皙的脖颈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吻痕。 昨夜的画面犹如风暴般席卷而来,梁玉瑾整张脸都红透了。 绿茵笑嘻嘻地将铜镜拿开,拧了一块热帕子递过来。 “娘娘,奴婢听说热敷能缓解红肿,您试试?” 梁玉瑾这一觉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并不是赖床,而是遮脖子上的印子,都用了小半个时辰。 身子也不爽利,走起路来更是牵得疼。 好在龙临渊过了午时就来了,手里还神秘兮兮的,捏着一个小瓷瓶。 “瑾儿,这是我跟王神医要的好东西,涂上两次就不疼了。” 梁玉瑾恨不得立马躲起来,好像两人之间踏出这最后一步以后,反倒是有些尴尬。 “我……我没事,不用涂!” 龙临渊也不强求,将药膏放在了梳妆台上。 “马上就到冬日,天气就要冷下来了,咱们若再不出去逛逛,只怕是要等到明年开春了。” 梁玉瑾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些疑惑。 “现在出去?那些大臣能同意吗?” 龙临渊边笑边坐的离她近了些,然后堂而皇之的将人揽入怀中。 “这几日朝中无大事,沐丞相……我要给他一些时间。” 说道沐丞相,梁玉瑾识趣的闭嘴。 正好前些日子在边关的阴霾渐渐散去,两人又变得亲密了几分,此刻出去游玩,或许能让人心情更加愉悦。 “好。” 这边尚且在商议着游玩事宜,另一边的寿宁宫里却不太安稳。 林安姌自恢复郡主为份以后就彻底失了宠,太后除了最初派人来送了药膏外,其余时候更是连见都不见她。 虽说贵为郡主,在寿宁宫的偏殿里,却活得不人不鬼。 那些太监也惯会察言观色,林安姌甚至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相比之下,住在另一边的沐婉晴就要舒爽许多。 她最后被封为了华言郡主,住在寿宁宫的东偏殿里。 因为沐丞相的关系,她不仅日子过得舒爽,甚至连太后也乐意她侍奉在身边。 比方说此刻,一直刻薄的太后却对她笑意盈盈。 “还是婉晴最得心意,不是偏殿那个贱坯子,做什么事都令人不顺心。” 被太后捏着手,沐婉晴脸上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能得太后喜爱,是婉晴之幸。” 这话可算是说到了太后的心窝子里。 她做太后也有年头了,该有的尊敬还是一点也没受到。 “还是婉晴的嘴最甜。” 太后挥了挥手,示意殿中的人全都退下。 “你祖父来见过哀家了。” 沐婉晴脸上有了丝动容,“祖父是不是给我带了话?” 太后点点头,神色间有狠厉也有贪婪。 “帝君的所作所为已经罔顾国朝纲法,总不能让他这样错下去,最后把整个龙绍国都毁到他手上。” 太后捏着她的手,带着一丝长辈的语重心长。 “哀家知道你从小接受的教都是光明磊落,但有时候在事实面前,总要豁出去的。” 沐婉晴皱眉,有些不悦。 “要使什么下作的手段吗?” “那定然不是,”太后摇了摇头,“帝君能到今日地步,皆是拜贵妃所赐,你外公的心愿也不过是清君侧罢了。” 沐婉晴沉默过后点头,“但凭太后娘娘和祖父的吩咐。” 太后嘴角抿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有种运筹帷幄的踏实感。 “这几日,帝君就会带着贵妃南下,够咱们运作的了。” 太后低下声音,靠近沐婉晴。 “你是哀家认定的皇后,等贵妃垮台了,整个后宫都是你的。” 这种充满诱惑的话,让沐婉晴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芥蒂。 她本就是凤命,却连妃位都没做多久就被贬为了郡主。 简直是奇耻大辱。 太后见沐婉晴这模样,立马开始在旁边添油加醋。 “你在宫里或许不知晓,哀家消息却是灵通。” “帝君披挂出征的那一个月,贵妃几次三番阻挠大军行进,又被蛮夷人掳走,后还迷惑帝君心智,他一醒来就做了肃清后宫的决策。” 沐婉晴似乎抓到了其中的关窍,迅速反问道:“帝君肃清后宫跟贵妃有关?” “虽然没有证据,但有极大的可能。” 太后眯了眯眼,“帝君回宫后便称病在勤政殿闭门不出,连哀家去探视都被贵妃阻挠,谁知她是否在勤政殿里对帝君施了妖法,让帝君醒来就决定肃清后宫。” 太后若有所思的朝未央宫的方向弩了弩嘴。 “你想啊,帝君醒来后,贵妃就立马高烧不醒,昏迷三日,焉知是不是施了妖法的后遗症?” 被太后这么一说,沐婉晴信了八分。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她去探望的时候确实也是被贵妃阻挠的。 事已至此,她除了相信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是凤命的想法,从幼时就扎根在心中,怎会轻易被消磨? 一番话谈完,沐婉晴已经彻底改变了心境。 认定了梁玉瑾是帝君身边的那颗毒瘤。 对付毒瘤,光明正大的手段显然是不行的,她是丞相府家的嫡孙女,能有大气的姿态,同样也可以使最恶毒的手段。 “还请太后娘娘从旁协助!”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 “等需要动手的时候,哀家会告诉你。” “事成之后,你就是这龙绍国唯一的皇后!” 这样的密谋梁玉瑾是不知道的,因为龙临渊说完去游玩的话后,就派人送了几个箱子来,让她将常用的衣物收一收。 这一趟,大概要去上七八日。 虽然不是到江南,但也是去百里之外的一处水乡小镇。 这一趟算是给梁玉瑾放松心情,也是要让沐丞相放松警惕。 影卫的人已经查到了,花楼就是沐丞相不知名的产业。 他通过花楼已经控制了不少大臣,若再放任他发展下去,只怕龙绍国迟早会成为丞相的掌中之物。 这件事是时候该有一个着落了。 “瑾儿,咱们去的地方叫清泉镇,俗称小江南。” 龙临渊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对梁玉瑾说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到达清泉镇 有了急行之术的加持,到达清泉镇的时候,也只过了一日而已。 梁玉瑾一下马车就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水腥味,抬头热闹的景象就映入眼帘。 清泉镇不愧是小江南,房子都建在水里,每家每户门口都有只模样小巧的小船,连青石路板上都因为潮湿而长出了青苔。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烟雨雾蒙蒙水乡江南了。 梁玉瑾使劲吸了口气,只觉得这新鲜的气息侵入了五脏六腑,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她转过头,主动的拉着龙临渊的手,开始漫步在这温柔的江南水乡街道上。 这里和京城不同,和边关更是差异很大。 大约是喜甜食,这边的小吃多数都是糕点和糖葫芦。 梁玉瑾很快就被一串模样精致的糖葫芦给吸引了。 龙临渊自然是二话不说就买下。 “诺,阿渊你吃吗?” 江南水乡似乎是解放梁玉瑾隐藏在骨子里的野性,这会儿她全没有在宫里时拘束,甚至举到龙临渊面前的糖葫芦还是被咬了一口的。 龙临渊却十分喜欢这样的她,二话不说咬了一口。 “咱们往下走,往下是清泉村,里面有座庙,据说很灵。” 梁玉瑾咬着糖葫芦含糊不清,脑袋也没转过弯来。 “什么很灵?” 跟在身后的影一握拳在嘴边轻咳,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龙临渊则是侧耳,“自然是求子了。” 梁玉瑾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比手中拿的糖葫芦还要娇艳欲滴。 嘴里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的过了那晚,阿渊越发像变个人一样了? 这种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还真是信口拈来。 所幸清泉村离清泉镇并不远,沿着热闹的大街一路走下去,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工夫就到了。 梁玉瑾这一路是买得爽快,吃得更爽快。 可怜了影一一个人在身后,怀里大纸包小纸包的抱着,差点儿连头都看不见了。 即将跨入清泉村的边界时,龙临渊才侧头吩咐。 “我和瑾儿去就行了,不要暴露身份。” 影一明白,这是让他暗地里保护了。 梁玉瑾有些不解,既然已经身在京城之外,还怎么会暴露身份呢? 龙临渊借着吃糖葫芦的空档,低声说了一句。 “有人跟着,自然要陪他们把戏做全。” 梁玉瑾瞬间紧绷了神经,最后还是龙临渊牵着她,才让她心中有了些许安定。 越往清泉村里走,空气里的水腥味就越重,但水腥味中还掺杂着泥土的芬芳,倒是让人心旷神怡起来。 走过了官道,就是象征着清泉村位置的石碑。 离得近了,梁玉瑾还能看到在田间地头劳碌的村民们。 直到走到跟前,梁玉瑾才发觉了不对,干活的村民身形太过嶙峋,骨瘦如柴,瞧着像是长期吃不上饭的。 然而看他的架势,面前这几亩地似乎都是他的地方。 “阿渊,我觉得有些奇怪。” 龙临渊对于种田这种事一窍不通,自然是听不懂梁玉瑾话里的意思。 “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种田吗?” 梁玉瑾却一本正经的摇头,调动着脑海中和小舅舅出去那几趟学到的知识认真解释。 “不对,寻常农户家里只要有个两三亩地,就算没有多余的银钱,在吃上面也是富裕的,身形绝对不会这么瘦弱。” 梁玉瑾指着那个正在田地间劳作的农户,“你看他脸颊凹陷,衣服穿在身上都有些晃荡,身上也处处是补丁,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坐拥好几亩地的农户。” 龙临渊顺着她的手指望了过去,这才看见那个在玉米地里忙碌的身影。 玉米秆子已经被砍了半数,身旁堆着的成熟玉米却少得可怜。 “这话也并非绝对,我看他倒像是收成不好,这才致生活拮据,吃不起饭。” “你看,他这么大几亩地已经收了一半了,那玉米却只有寥寥几数,显然是收成不好。” 两人各执一词,边说边就走到了农户面前。 梁玉瑾从前和小舅舅一起出门的时候,常看到小舅舅和农户商人们打交道,能聊到许多从未知道的事。 她这会儿也照猫画虎,用手做了个喇叭状,举在嘴边。 “大伯,今年收成怎么样啊?” 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农户闻言转身,瞧见他们俩衣着不凡,气宇轩昂,脸上的神色一瞬间就暗淡了下去。 甚至直接转过头不予理会。 梁玉瑾有些疑惑,这人怎么像是恨他们似的? 秉着不放弃的心态,梁玉瑾又喊了一次。 “大伯,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的外地人,多嘴问一句罢了,没有恶意的。” 说道‘外地人’三个字,那农户才再度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才放下了手中的龙迹,往他们面前走了几步。 “你们不是清泉镇的人?” 见被搭理,梁玉瑾有些雀跃,忙不迭的点头。 “我们是京城来的,听说这边有小江南之称,特地过来瞧瞧。” 现在已是深秋,那农户却还是伸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可见是在这田间地头累得很了。 走到跟前来,梁玉瑾才细细瞧了这农户的面色。 他比预想的更加苍老,脸上满是沟壑,面上似乎还挂着陈年的泥土,身形更是瘦弱不堪,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把他连带着田间地头的玉米秆子一起吹飞了。 他的乡音也很重,此刻说话也带了几分试探。 “你们是京城的,一定认识什么达官贵人?” 梁玉瑾想要说话,却被龙临渊拽住了手,先一步回答了。 “我们只是京城的商户,除了有些钱以外,没什么关系。” 那农户闻言似乎有些垂头丧气,又像是失望。 “还以为遇到了什么达官贵人哩!” 梁玉瑾按捺不住,总感觉这农户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故事。 “大伯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为何非要京城的达官贵人,清泉村有村长,有里正,实在不行。清泉县也有县令啊。” 那农户闻言却是摆了摆手,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 “若是那些贪官有用,我老头也不至于守着两亩地,却连家里人都养不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另有隐情 听到贪官两个字,龙临渊显得有些气闷,主动搭起了话。 “是收成不好吗?” 农户闻言叹气点头,转过头指了指为数不多的玉米堆。 “收成不好,是因为种子不好,我们农户人家没钱没势,根本就没办法和那些人抗衡。” 龙临渊抿了抿唇,梁玉瑾知道那是生气的先兆了。 “种子不是朝廷统一分发的吗?还有好坏之分?” “你们不种地,自然是不知道百姓的苦,种子是朝廷分发的,但来的路上会浸泡,还会暴晒,总会有个质量上的差异。” “等到了我们手里,那都是下等品。 运气好了还能正常收成,养活家里人,运气不好,哎,就像我,累死累活种了三亩地,收成连一亩都不到,我还怎么养活家里人?” 龙临渊连眉峰都聚起来了,显然是被这件事激怒。 他没想到,有些人的心思已经算计到了这种地步,连几粒小小的种子都还要分三六九等看人下菜碟。 “种子是谁下发的?村长吗?” 那农户见鬼一样瞧了龙临渊一眼,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您是京城的公子哥?怪不得不知人间疾苦。” 他似乎也是收成收累了,随便扯了一根玉米秆子就席地而坐。 “虽然村长是最大官职,但也抵不过地主家里有钱呀,那种子发下来,都在地主手里,人家财大势大,想给你什么种子就给你什么种子。” 农户说到这里,朝着泥土地面上狠狠地啐了一口痰。 “就是下贱!若不是地主吝啬,垄断了所有的好种子,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怎么会收成这么惨?” 他伸手指了指从田间地头旁边流过去的一条溪流。 “我们这里是小江南,地势极好,本来只要努力种地,就没有人会被饿死。 奈何有这样黑心的地主,竟让我们连吃顿饱饭都不能,是我命苦啊!” 说到最后,一个大男人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可见是受压迫受到了许久。 梁玉瑾边听边感觉到自己的心,一阵一阵的揪着疼。 是啊,守着江南水乡这样的好地段,却没有与出产的好种子,即使苦心经营,也根本没好收成。 这样看不见天日的日子,任谁都无法过活。 龙临渊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问了一句。 “地主是谁,姓什么,住在哪儿?” 得到了准确答案以后,两人便给农户留下了一锭银子,可那农户好说歹说也不要,最后说成是指路费,农户才勉强收下。 往村里走的路上,梁玉瑾的心情有些忐忑。 “咱们不如去让县令来整治?” 主要是那地主要是知道自己面前站的是帝君,只怕是当场就要吓尿了。 “暂时不能暴露身份。” 梁玉瑾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背后。 “可是跟踪的人不是已经让影一去解决了吗?而且既然已经跟踪到这里,不就已经知道了我们身处的地方了吗?” 龙临渊却摇了摇头,神色间更加凝重。 “不是防他们,是防百姓。” “影一能拖住他们,不让他们造成暴动和慌乱,我们就更不能暴露身份自乱阵脚,否则真就如了某些人的意了。” 梁玉瑾似懂非懂的点头,直到快到达那农户所说的地点的时候,才猛的止住了脚步。 “那帝君是打算武力解决?” 龙临渊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除了这个,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梁玉瑾险些被逗笑,看来阿渊不仅有时候有些小孩子脾气,连性子都直来直往的。 “你有没有想过,以武力解决的后果是对方更狠的报复,现在咱们既不能亮身份,便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龙临渊瞧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灵动的睫毛。 “瑾儿有什么好办法?” 梁玉瑾挑了挑眉,用一根素钗将头发全都束了起来,然后解掉耳环手镯,又去村口铺子里买了副假胡子和一身土黄色的外袍。 等全部换装完成以后,梁玉瑾赫然成了个勾着八字胡的老道。 “怎么样,像不像?” 梁玉瑾挺了挺胸脯,伸手摸了摸站在嘴唇上的八字胡,颇有些骄傲。 龙临渊忍不住笑出了声,指了指她空空如也的时候。 “若是再来个幡就更像了。” “幡?” 龙临渊看见梁玉瑾呆傻的样子,彻底忍不住了,头一次不顾形象的放声大笑。 “就是写着算不准不要钱的那种幡。” 梁玉瑾没有丝毫被嘲笑了以后的心虚感,神秘兮兮的靠近。 “咱时间有限,道具有限,准备不齐全没事,演技好才行。” 她拉着龙临渊一路走到了地主家对面的一条小土巷内。 “你在这等我,看我怎么哄骗那黑心的地主。” 正要离开,却被龙临渊拽住了手。 “不会有危险?” 梁玉瑾点了点他的胸口,“阿渊不是在这保护我吗?” 说罢便摸着八字胡,开始在地主家门口晃悠。 那农户说了,地主姓李,人称李老爷,家中美妾八方,坐拥良田数百亩。 不仅在清泉村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在清泉镇乃至清泉县上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所以农户才求救无门,只能默默忍受着被欺压的苦楚。 而那农户说了,每天的这个时候,地主李老爷就会出门巡视自家的农田。 梁玉瑾只需要在门口静静等待,就能坐等鱼儿上钩了。 等她晃悠到第三圈,李家大门缓缓的打开了。 迎面走出来的人肥头大耳,身上虽穿着上等云锦的料子,配上那身肥肉却显得粗俗不堪,胸前挂的大金链子就差指着鼻子告诉别人我是地主了。 梁玉瑾眼看着机会到了,径直朝那李老爷面前走去。 她甚至大胆的抬头瞧了瞧那李老爷的面子,当面摇起了头。 “啧啧啧,我官老爷近日有血光之灾呀,要不要算一卦?不准不要钱!” 躲在暗处的龙临渊憋笑憋的痛苦,自家小媳妇儿还真的是会活学活用。 “荒谬,无稽之谈!我李某人上不愧神明,下不愧百姓,何来血光之灾?” 第一百六十八章 徐徐图之 梁玉瑾这回直接围着他转了两三圈,摇头叹息更甚。 “非也非也,血光之灾无法避免,老爷还是要小心行事,我可以为老爷算上一卦,准不准,日后便知。” 梁玉瑾三番两次的纠缠,惹怒了那李老爷,抬手就指着她的面门。 “你个老道士敢口出狂言,知不知道我在这清泉地界是什么身份?若是敢造谣,我就让你在这里活不下去!” 梁玉瑾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当下就赔着笑离开,和龙临渊在小巷口会合。 龙临渊因憋笑脸色有些红,此刻看见梁玉瑾回来,便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 “怎么,失败了?” 梁玉瑾龇牙咧嘴的扯下了自己的八字胡,十分骄傲的抿着唇。 “怎么会失败?一趟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相信我? 这次偶遇只是为了在他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接下来,才是让他理智崩溃的关键。” 龙临渊听得啧啧称奇,忍不住询问:“瑾儿也是深闺中长大的闺女了,怎么鬼点子这样多?” 梁玉瑾将一身土黄色的道袍脱下来,把八字胡包在里面,珍而重之地放好,这才有空回答。 “我这才不算什么呢,小舅舅本事才大,只要给他一刻钟的工夫,他立马就能把刚认识的人混成出入生死的好兄弟!” 听到梁玉瑾的这般叙述,龙临渊突然对林沛丰来了兴趣。 他现在对林沛丰的印象还残存在,以前在安照国军营时被人欺负的惨样,现在看来,他似乎并非只有一身腱子肉,也不简单啊。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龙临渊将土黄色的道袍接过来,握在手里,空出来的手握着梁玉瑾的柔荑。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回镇上, 玩!” 这李老爷视察了半个时辰自家的上等良田,对收成十分满意的,同时又剥削压榨了一番村民,这才心满意足的往家中走。 因为身形臃肿的缘故,他脸上横肉疯长,眼睛已经被挤得眯成一条缝。 若非必要,他也不会努力的睁开眼睛。 这会儿正走着路,就被身旁跟着的家丁叫住了。 “老爷!门口有血!” 他停下步子,费劲的睁开眼睛瞧着门口,果然看到一路绵延的血迹和门口毛茸茸的身影。 走得近了,才发现是只死猫。 他脑海中无端闪现,刚刚遇到那个道士说的话。 “观你近日有血光之灾!” 李老爷浑身打了个激灵,抬手就在家丁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吼什么吼!还不赶紧收拾了,想脏了你家老爷我的脚底板吗?” 心中却在嘀咕,什么血光之灾? 我李大拿是万万不会信的!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般反常,一连三日,他每日巡视良田回来就能在门口看到一滩血迹,先前是猫,后来是各种各样不常见的动物。 问起守门的家丁却一无所知,这些东西仿佛是凭空出现的。 他心中渐渐没了底,夜晚做梦都能梦见那老道说他有血光之灾的话。 三日,就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三日过后,他再也没心思去巡视良田,从早上开始就让人搬了藤椅坐在门口,企图找到那日老道的身影。 黄天不负有心人,他从日出等到日落,到天色擦黑的时候,才再次等到了乔装打扮过后的梁玉瑾。 这次梁玉瑾手上拿了幡,上书:“算不准不要钱。” 可见是龙临渊给精心准备的。 这李老爷也顾不得这些了,见梁玉瑾一来,点头哈腰的就迎了上去。 “先生让我好等!” 梁玉瑾已经学到了林沛丰忽悠人的精髓。 那便是欲擒故纵。 这会儿更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李老爷,径直往村里走。 李老爷恍若未觉,一直跟在梁玉瑾身边,絮絮叨叨的问。 “先生说的有血光之灾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请您细说?” “一连几日我都在家门口见到了动物死尸,是否是血光之灾的前兆?” “这血光之灾有没有解法?” “先生……” 眼看着梁玉瑾压根不搭理自己,他也急了,顶着一身肥肉挡在了梁玉瑾面前。 “只要先生愿意解答,要什么报酬都好说!” 梁玉瑾这才施舍给了他一个眼神,不过神色倨傲不已。 “头一次算命,接下来想要算,可要一百两银子一次。” 李老爷脸色骤变,反驳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想到血光之灾四个字却又默默的咽了下去。 咬牙切齿的回应,“一百两就一百两!还请先生一定要帮我解了这血光之灾!” 梁玉瑾这回倒是笑了,八字胡都跟着颤抖。 “看这幡上写的什么了吗?算不准不要钱,只要你诚心,这血光之灾一定能解!” 笑话,你敢不按我说的做,阿渊定会让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血光之灾! 李老爷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点头哈腰的,就打算把梁玉瑾应进府中。 梁玉瑾余光瞥见龙临渊已经握紧了拳头,条件反射性的摆了摆手。 “不必不必,在门口解决便是。” 这李老爷已经全心全意的相信了梁玉瑾,闻言也不反驳,命人将藤椅搬给梁玉瑾坐着,便一脸虔诚的等待着破血光之灾的法子。 当然,还将装了一百两银子的荷包亲手奉上。 梁玉瑾拿在手中掂了掂,随手就揣进了袖子里。 这才开始一本正经的大忽悠。 “李老爷平时亏心事没少做?” 梁玉瑾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李大拿头上开始流汗了。 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实诚。 “怎么会做亏心事呢?我李某人问心无愧,对人对事都从未有偏颇。” 梁玉瑾闻言利落起身,转身就走,神色间还带着愠怒。 “你不愿意说实话,我还怎么帮你解血光之灾?既然如此心不诚,这一百两银子还你,自生自灭!” 李大拿闻言慌了神,忙不迭的又将荷包塞了回去。 “我说我说,亏心事就只做了那么一两件,别的可什么都没做过啊!” 梁玉瑾冷笑一声坐了回去,眼神扫过李大拿满是横肉的脸,只觉得恶心。?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朝廷要变天 “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我就帮你说了。” “你利用权势压榨村民,给他们发坏种子,让他们田间地头没有收成,村民们心存怨恨,惹怒了老天,这才降下了惩罚,让你近日内有血光之灾。” 李大拿越听越生气,甚至将血光之灾这件事都抛到了脑后。 “那些贱坯子还敢怨恨我?要不是我施舍给他们种子,他们以为自己还能有收成,还能养活家里人?” “这般不识好歹,活该饿死!” 梁玉瑾越听越心寒。 果然坏人之所以是坏人,是因为他们从来都不会有向善的心。 即使血淋淋的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他们还是习惯性的将错误推诿给别人。 “你难道不想知道该如何解这血光之灾了吗?” 李大拿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狠戾,盯着梁玉瑾的眼神也没有了刚开始的谄媚。 梁玉瑾甚至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丧心病狂。 “既然已经知道了血光之灾的来源,就不麻烦先生您了。” “只要我解决了那些造谣的村民,血光之灾不就迎刃而解吗?” 梁玉瑾脸色大变,丝毫没想到这人会偏执到如此地步。 只能试图以警告扭转结局。 “你现在最好的做法便是安抚村民,不仅要补给他们上等的种子,还要补偿一些银两,让他们度过荒年,否则血光之灾永无可解!” 李大拿瞧着梁玉瑾的紧张的神色,顿悟了,围着她转了几圈。 “我知道了,你是那些村民请来哄骗我的?” 梁玉瑾心里大惊,面上却不显,扬了扬手上的幡。 “那些人还没请我的资格,连银钱都没有,怎么可能说动我出山?” 接着又装作平淡的瞧了李大拿一眼。 “跟你说这些也不过是图你有银子,干我们这一行的不都为了几两银子而劳碌吗?” “还有,血光之灾已经被布下,就算你解决了那些村民也无法去除,接下来的几天最好在家中闭门不出,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李大拿半信半疑,到底是放弃了对付村民的想法,带着家丁迅速回府,并且牢牢的锁上了府门。 事情告一段落,梁玉瑾疲乏地去往小巷口,龙临渊靠着墙壁等着她。 “行不通了?别灰心,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梁玉瑾却一扫疲乏和失态,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怎么会不行?借影一一用,剩下的咱们走着瞧。” 两人往清泉镇住宿的客栈走去,一路上梁玉瑾叽叽喳喳,显然是觉得事情解决了,心里高兴。 但龙临渊却有些沉默寡言。 无他,朝中的一些风声已经传到了百里之外的清泉镇,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虽说早有准备,但被人背叛的滋味还是不好受。 更何况这人还是他信赖了许多年的沐丞相。 果然是人心难测,他身为一条龙,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明白复杂的人心。 影一已经调查清楚,跟踪他们来清泉镇的人确实是沐丞相的,目的就是找机会暴露他们的身份,并且在清泉镇引起大乱拖住龙临渊的脚步。 朝中已经风向大转,沐丞相已经派出了先驱大臣试探风向。 首先被推出来的就是礼部尚书,这人是真正的清正廉明并且直肠子。 龙临渊敢肯定他不会贪污腐败,但现在明晃晃的证据却一桩一件的都指向了礼部尚书,让他不得不信。 今日来清泉村之前,他已经写好了圣旨,让人把礼部尚书押入大牢,却没要了他的性命。 这人终归是留着有用,等扳倒沐丞相的那一日,便为他洗去冤屈平反。 至于沐丞相,自己虽然没动手,但陷害礼部尚书的这件事,处处都有他的影子,显然是他一手布置。 不过龙临渊并没有将这些告诉梁玉瑾。 难得自家小媳妇儿在清泉玩的高兴,何必搅扰她的兴致? 反正宫里的事在他们回宫之前一定能解决,到时候给梁玉瑾的依旧是太平的龙绍国。 这就够了。 没有必要再让她知晓这些风云诡谲。 而梁玉瑾也确实没心思关注宫里的事。 她这两天带着影一天天去吓那里大拿,龙临渊嘴上说着幼稚没去,实际上却是忙着处理宫里的事。 梁玉瑾却当了真,反正也是没有怀疑。 如此下了日,到最后一天的时候,梁玉瑾直接吩咐影一在李大拿腿上拉了个大口子。 哦,是在睡梦里割的,并且还给他点了痛穴,让他感觉不到疼痛。 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床榻和地上满是鲜血,他整个人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 又因为受惊而变得目光浑浊,还没等到大夫前来医治,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 地主就这么可笑的垮台了,他的上等种子被清泉村征收,就这么下发给了清泉村的百姓们。 清泉村的村长本就清正廉明,奈何一直比不过李大拿的势力,就这样被压制。 这回头顶上的乌云被拨开,村长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所以梁玉瑾回到客栈的时候,罕见的愁眉苦脸。 龙临渊飞快的处理了手上的事,瞧着小媳妇的样子也有些心疼。 “怎么,影一不是说那地主垮台了吗,怎么还这样愁眉苦脸的?” 梁玉瑾摆弄着自己面前,随手从村长那抓来的种子,每一颗都浑圆饱满,一看就是好种。 但他们却不能给那些村民带来一丝一毫的收成。 “李大拿的良田都在溪水旁边,长势喜人,而那些村民的却都远离溪水,李大拿也不许他们私挖沟渠,现在挖也来不及了。 只怕地里的作物都会旱死,今年还是没什么收成。” “就算有了上等的种子,还要有挖沟渠的时间,等到真正大丰收恐怕就只能等明年了。” 龙临渊心中有千万种想法,却一个也不敢说。 只能温柔细心的哄着梁玉瑾睡了,夜半时分才睁开了眼,眼中的金芒一闪而过。 下一秒他就化作一条金龙腾空而起,一路飞往了清泉村。? 第一百七十章 布雨 从他化龙的那一刻开始,天边惊雷乍起,闪电骤燃,竟然是要下雨的前兆了。 他一路飞到清泉村的上方。 闪电照亮了他身上每一个鳞片,在夜空里,这金色越发明显。 从天空向下俯瞰,离溪水越远的土地越发贫瘠,确实是干旱已久。 如此看来,那地主真是可恨,即使清泉村的资源还算丰富,他也吝啬到不肯分给村民半分。 如今的结果都是他自作自受。 龙临渊在夜空上待得越久电闪雷鸣就越发明显,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下雨了!大家快来看呀!” 有人推开了门,看着豆大的雨点面露惊喜。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好收成的先兆。 “真的下雨了!” “老天开眼,不仅让黑心地主受到了惩罚,如今更是下起了雨,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他说完便跪在雨幕中,虔诚的跪拜上天。 有了他的带领,无数遭受欺压的清泉村村民都自发的跪了下来,脸上是最虔诚的感谢。 龙临渊隐匿在乌云之后,脸上多了许多触动,这种纯粹的感谢,会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雨势渐大,从毛毛细雨变成了倾盆大雨, 并且没有止住的趋势。 那些干旱已久的庄稼,就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肆意疯长,迎来了新的生机。 龙临渊做完这些,依旧以龙身回到了客栈,金光闪过,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他身上带着雨水的潮气,致使梁玉瑾不安分的转动身子,然后就被雨声吵醒。 “外面是什么声音?” 龙临渊似乎有些疲惫,连眼睛都没睁开。 “下雨了。” “下雨了?” 梁玉瑾也顾不得深秋的凉意,赤着脚走到了窗边。 确认外面确实是下了大雨以后,才舒畅的呼了口气。 “没想到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了,这场雨来得真是及时。” 梁玉瑾转过头,本想和龙临渊说说话,却只看见了他沉浸的睡颜。 她伸手摸了摸龙临渊聚起的眉峰,口中喃喃自语。 “阿渊,刚刚一闪而过的金光是什么,这场雨……跟你有关系吗?” 不过这句呢喃注定得不到答案,因为龙临渊的呼吸已经变得绵长,显然是睡熟了。 清泉村局部大雨和地主垮台的消息一并传到了清泉县的县令那里,当晚清泉县县令大怒拍桌。 原因无他,清泉县的县令一直受李大拿贿赂,可以说在利益上是牢不可分。 如今李大拿突然垮台,于县令来说,就是断了财源。 所以他连夜带人赶往清泉镇,问清了来龙去脉以后,当晚就在镇内和村内张贴了告示,要抓住那个算假命的道士。 也就是乔装打扮过后的梁玉瑾。 梁玉瑾扮作道士时并没伪装行迹,特别是在李大拿的事情暴露以后,清泉村的村民大多都已经知道了他假扮道士对付李大拿的事。 银钱这种东西向来有效果,县令不费吹灰之力就用一两银子从清泉村的村民口中撬出了这个所谓道士的真实面目。 就在清泉村大雨之后的第二日,县令就已经带着人围住了龙临渊和梁玉瑾所在的客栈。 有影一在附近,两人自然是提前知道了这件事。 贪官永远都是蛇鼠一窝,梁玉瑾恨不得将这些人连锅端了。 如今清泉县的县令主动找上门来,反倒还省了他们一番功夫。 所以当县衙的人将客栈团团围住的时候,两人正对着桌上的珍馐美食大快朵颐。 梁玉瑾捻起一块鱼到进龙临渊的盘子里。 “阿渊尝尝,这鱼虽说是清蒸的,蒸之前又像炸过,皮都是软糯的。” 龙临渊闻言尝了一口,确实是软糯异常入口即化,这厨艺都堪比宫中精心挑选过的御厨了。 他瞧梁玉瑾有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夹着这道鱼,顺势接话。 “瑾儿若是喜欢,直接将这厨子接到宫里去,以后若想吃,便能随时吃到了。” 梁玉瑾正吐鱼刺呢,闻言差点卡在嗓子眼里。 “咳咳……哪里就那么霸道了?若是天天吃,说不定还没有这样惊艳的味道,更何况这鱼也是清泉这里的特产,大概是这里才有味道?” 龙临渊笑了笑,飞快的将鱼刺和鱼肉分离,全部放进了梁玉瑾的盘子里。 “那这次就吃个够。” “嘭!” 客栈的门虽然结实,却也经不住人的大力一踹。 两人正用着饭,一伙子人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清泉县的县令,姓王,名唤王承德。 “你们假扮道士招摇撞骗,残害性命,跟我们走一趟衙门。” 闻言龙临渊连眼皮子都没抬,继续往梁玉瑾的盘子里夹着鱼。 “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被人这般无视,王承德也来了脾气,正准备上前将桌子掀翻,却感觉到一股大力捏住了自己的胳膊。 他甚至能感觉到,这力气若是再大一分,他的胳膊就得当场折在这儿。 他的脸色变得狰狞可怖,转过头就瞧见了影一千年不变的冰山脸色。 “你是谁?知道伤害朝廷命官是什么罪过吗?还不快放手!” 影一闻言动也不动,捏着他胳膊的力度都没有变小。 身后的衙役闻声而动,皆抽出了佩刀。 龙临渊直到这会儿才放下筷子,负手站起身。 他比王承德高了不止一个头,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再加上浑身的帝王气质无法忽视,竟让那些衙役恍惚间觉得,面前这人惹不得。 “是谁允许你在这狗吠的?” 语气平缓,带一丝情绪。 但王承德听了还是腿软,莫名的多了许多压迫感。 “辱骂朝廷命官,一样问罪!” 说完便气急败坏的往回抽自己的手,“你若现在放了本官,本官还能饶你一命!” 奈何如何使劲也无法挣脱,完成得几乎要痛晕过去了。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的胳膊被卸掉吗?” 衙役闻言终于顶着压力动身,佩刀都亮了出来,但谁也没看到面前这个素白锦袍的年轻人是怎么动的。 总之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全都丧失了战斗力。 明明佩刀还捏在手上,却无任何挥动它的力量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虎符一出,天下皆惊 梁玉瑾也想跟着龙临渊站起来,却被他眼神制止。 若不是怕小媳妇儿多心,他甚至不愿意让梁玉瑾出现在人前。 不让她说话惹人注意,已经是龙临渊最大的让步了。 看小媳妇乖乖的坐回去,龙临渊才有心思将眼神落在王承德身上。 “你就是这清泉县的县令?” 到了此刻,王承德也在嘴硬,他不相信整个清泉,还有人能越过他去。 “这还能有假?” 王承德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龙临渊。 “就是你假扮的道士?你可知你将清泉村的李大拿吓得疯傻,已经算是故意构陷他人了?若你现在悔改,放了我,我还能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龙临渊的唇角溢出一抹冷笑,小人永远都是小人。 一旦牵扯到自己的性命,就可以无条件的退让。 只是这浑身上下那种自负的气质,却让人觉得十分不顺眼。 “是我又如何?那是他该死。” “李大拿敢做那些事,就是你在背后撑腰的?” 王承德心虚的眼神躲闪,嘴上却不肯承认。 “这事岂是你一个平民应该考虑的?” 他的眼神里多了一抹狠戾,“你可知,我的人已经围住了这整个客栈,你若敢动我,我保证你走不出这家客栈!” 龙临渊也不多说,从腰间截下来一个玉牌,王承德一看瞬间色变。 这是……虎符?! “你是谁?怎么会有虎符?” 龙临渊拿起玉牌晃了晃,然后随意扔进袖子里。 “我还以为你不认识这东西呢,认识也好,也免得我多费口舌,影一,带下去。” 王承德终于开始恐慌,再也不敢摆县令的架子,整个人都怂了不少。 “大人,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饶我一命,只要大人肯高抬贵手,金山银山,大人任选!” 在王承德心里,拥有虎符的人必定是身份贵重之人,并且还是帝君面前的红人。 所以这一声大人叫得是十分顺口。 龙临渊自然不会为这些蝇头小利而改变想法,甚至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想将这烦人又黏腻的东西赶走。 “捂住嘴,带走!” 王承德却想拼死争取这最后一次机会,也不再假装卑微。 “你不能对我动手!我上面有人,那人是你永远也得罪不起的!” 影一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掌刀一下,王承德整个人就软软的晕了过去。 梁玉瑾见局势明朗,起身走到龙临渊身旁。 “这么蠢的人,是怎么当上县令这么久的?就是因为背后的人吗?” 龙临渊的眼神却变得深邃,王承德敢笃定,他背后的人身份高过可以手握虎符的大臣,那么这人的身份已经十分明朗了。 必是沐丞相无疑了。 “瑾儿,咱们回宫,清泉县的县令贪污腐败,择日问斩,这一切都是因为贵妃检举有功,按理当要论功行赏。” 梁玉瑾愣了神,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龙临渊却从宽大的袖袍下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是一直想入朝为官吗,机会来了。” 来清泉的路上,梁玉瑾就心事重重,回去的时候则是更甚。 满脑子都是龙临渊说的那一串话。 她当时坚持入朝为官的心思是真的,所付出的一切也全是竭尽全力,只是效果不大好,一路上受到太多阻拦。 如今乍然如愿,她心中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毕竟女子入朝为官,在龙绍国当真是头一份。 她虽然处理起奏折来得心应手,但也不明白自己到底适合哪个官职,能否做好。 若做得不好,又是否会牵连他人? 这一切在梁玉瑾心中都是个谜团,导致她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 最后还是龙临渊看不下去,提前给她透了个底。 “科举的日子要到了,我有心这次科举不限制男女,龙绍国以后可有女官上任。” 梁玉瑾彻底震惊了,嘴巴微张,心中已经十分震撼。 这该是一个怎样的帝王才能做出的决断? 而实行这一制度的路上,又会受到多少阻拦? 梁玉瑾不敢想,却又忍不住深入的想。 自古以来,女子都是男子的附属品,自出生便开始学女红,读女训,内容无一不是教导女子如何相夫教子,安心待在后宅。 梁玉瑾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样的言论是错的。 特别是在跟小舅舅林沛丰一块走南闯北以后,这种心思变得更加活络。 她见过女子行商,自己开了茶楼酒馆,活得风生水起的。 也有女子接管家族,手段凌厉,不输男子的。 这样的女子无外乎都有一个同样的特点,那便是胸中自有一番盘算。 她们更愿意自己解决问题,而不是依附别人,所以才会有了后来的模样。 梁玉瑾一度十分欣赏这一类的人,虽然心中始终不敢迈出这一步,但这种想法是呼之欲出的。 “……这样一定会受那些老臣的阻拦?” 龙临渊却挪开了眼神,回答的似是而非。 “他们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梁玉瑾心中隐约觉得,朝中大概是要大变天了。 沐丞相真的是他们想的那种人吗? “阿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梁玉瑾憋了一会儿,还是打算问出来。 与其自己瞎想,倒不如听听正确答案。 龙临渊本来也不想瞒着她,索性这件事也不会对她造成伤害,让她知道真相也无妨。 “丞相。” “这次来清泉镇游玩的事,是丞相暗中指引,所以,我怀疑清泉县的县令和这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是他的手笔,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 梁玉瑾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阿渊的意思是他要逼宫?” 龙临渊突然笑了笑,气氛都松快了许多。 “那倒不至于,丞相这个人隐藏得太深了,苦心经营自己忠君爱国的形象这么多年,不至于这么快撕破脸皮。” “将我支走,大概率是为了在宫里安插自己的眼线,他先前还抛出了礼部尚书贪污腐败的事来吸引我的注意,实则已经在宫中各处开始动手了。” 梁玉瑾还是感觉有些不可相信。 “他的胆子竟那么大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女子科举 “或许他并不是现在才大胆的,而是一直就这么大胆。” 不过片刻,这话就消散在隆隆的车马声中。 梁玉瑾思虑了良久,到底也没回应。 若沐丞相真的有反心,阿渊会不会元气大伤? 但好在她们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件事,还有预防的机会。 回宫的路上,两人已经没了欣赏风景的心思,所以比去的时间还要快上小半个时辰。 到宫里的时候,夕阳才刚刚露了个边角。 梁玉瑾知道龙临渊有太多的事要处置,所以独自一人回了未央宫。 或许是因为心事重的原因,她在夕阳下看着这座辉煌的宫殿,都带着雾蒙蒙的不真实感,好像有什么事儿呼之欲出。 梁玉瑾吐出一口浊气,径直回了未央宫。 小黑龙许久不见她,躺在她的掌心,欢快的吐着信子,不停用额头磨蹭她的指尖,引得梁玉瑾一阵发笑。 心中的那些愁绪,好像也随着小黑龙的欢乐消散了些许。 未央宫的灯火一直燃到半夜,梁玉瑾也没能等来龙临渊,一直到哈欠连天,才被绿茵劝着休息。 夜里她又做了个梦。 这次不是金龙缠绕的情欲感,而是漫天的雨幕。 连人影在雨幕中都有些模糊不清,但梁玉瑾还是一眼就瞧见了金龙那金色的鳞片。 即使大雨瓢盆,他的身上也未沾染分毫。 梁玉瑾就那么痴傻的瞧着他,好像从这金龙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这梦太过荒诞了,以至于梁玉瑾早上醒来的时候都有些魂不守舍,绿茵几次和她说话,她也没什么回应。 “娘娘怎么了,是不是没睡好?要不等会儿用了膳再去睡会儿?” 梁玉瑾这才回神,摇了摇头就起身下了床。 “梳洗,我总觉得今日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拿热帕子醒了醒神,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绿茵。 “现在什么时辰了?” 绿茵往外瞧了一眼,“估摸着帝君已经上了一会儿早朝了,该是用早膳的时候了。” 梁玉瑾也抬头透过未央宫的大门望向天。 今日的天气算得上是万里无云,阳光耀眼,金光从未央宫一直铺到金銮殿里。 金銮殿中的大臣皆躬身拱手,连大气也不敢喘。 一切都只因为龙临渊,刚上早朝时就雷霆大怒,称清泉县的县令和地主勾结欺压百姓,却无一人发觉。 若不是他这次正好微服私访到那里,还不知道那些百姓该如何生活。 本来朝中就有礼部尚书贪污腐败的事在前,如今清泉县县令王承德在后,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就迁怒到自己。 毕竟别的事上还有回旋的余地,贪污腐败这帽子只要扣在头上,可就再也拿不下来了。 殿内的气压莫名有些低沉,龙临渊坐在上首不怒自威。 “众大臣可还有话要说?礼部尚书贪污一事尚无实证,还需慢慢调查,但清泉县县令贪污一事已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的余地。” 龙临渊眼神落在沐丞相身上,就像从前每一次请他决策国事一样。 “丞相,清泉县县令被关押之前曾说自己上头有人,依丞相看来,该如何处置?” 沐丞相脸上的神色都没变,略微皱眉像是在思考,不过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臣以为先将县令收押,再调查其背后贪污腐败的真相,若真的有人指使,理应同罪。” 龙临渊弯了弯嘴角,突然觉得可笑至极。 这样人人都认为是忠诚的人,居然才是这幕后的主使。 他能面不改色的翻云覆雨,收敛钱财,却又一本正经的决策国事,给予最公平的答案。 亦正亦邪,有时候也叫人难以分辨。 “丞相言之有理,那就依丞相所言。” 贪污腐败之事算是告一段落。 只不过众人的心还没放下来,龙临渊就扔下了另一颗重磅炸弹。 “此次清泉县县令从发现贪污到被收押,皆是贵妃从中运作,甚至不惜乔装打扮成道士,引诱那地主说出实情,拯救百姓。” 龙临渊朝身旁招了招手,王钦就拿着一卷卷轴走上前来。 “这是清泉县下辖清泉村的百姓联合上书,感谢贵妃救了清泉村上上下下老老小小。” 王钦端着卷轴,给底下的大臣一一过目。 龙临渊依旧将眼神落在沐丞相身上,“丞相怎么看这件事?” 沐丞相依旧面色不改,“贵妃既做了这等利国利民的大事,就该受到封赏。” “不错,”龙临渊轻声道,“可贵妃要名有名,要权有权,银钱也不缺,该赏什么才好呢?” 后位。 这是沐丞相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若是贵妃真成了皇后,那他的棋就更难下了。 但沐丞相明白,此时自己不能自乱阵脚,所以只是垂着头,不敢插话。 龙临渊扫视着底下心思各异的大臣,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朕倒是有一个想法。” “最近贪官肆虐,许多官职都出现了空缺,不仅仅是京官,许多地方官也被罢职,急需补缺,所以朕想将科举提前。”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不知道科举和赏赐贵妃有什么关系。 “朕想准女子科举,让女子也可入朝为官。” 沐丞相心头大骇,下意识想反驳,但想到自己如今岌岌可危的处境,还是识趣的闭了嘴。 帝君对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有所察觉,若是想明哲保身,只能暂时收手,以免引起帝君的怀疑。 没有丞相带头开口,许多大臣都像是没了嘴的葫芦,闷闷的,没人说话。 但朝臣中总有一股清流,譬如嘴皮子功夫见长的文大人。 “帝君,此举不可!” “回望整个龙绍国百年,从未有任何一任君王,实行女子科举,且不说女子的本质就是相夫教子,就算真成了女官,她们能放下成见抛头露面解决事务吗?” “文大人是想左右朕的意见吗?” 一句话就让文大人偃旗息鼓。 御史大夫的职责是劝诫,而不是插手帝王的决定。 他说归说,听不听,照不照做,还是龙临渊说了算。 “若说男子才适合做官,但这一堆贪污腐败的大臣又作何解释?”?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的一切都是贵妃的 突如其来的清亮声音,引起龙临渊的注意。 他循着声音瞧过去,才发现是礼部尚书之子。 或许是因为父亲获罪,他的眼底有淡淡的乌青,但也挡不住他此刻眼内的锋芒。 他上前一拱手,“微臣认可女子科举的制度,虽说龙绍国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却有女子代父从政,大胜归来的先迹,谁说女子不如男?” 龙临渊眯眼瞧了他一会儿,在心中越发认同礼部尚书是被人诬陷的。 能教出这样深明大义的儿子,又怎会为了些黄白之物断送自己的前程? 他记得清楚,礼部尚书此人清廉公正,从未有过出格之举。 “这件事不再更改,朕今日就会张贴皇榜下旨,此次女子科举的,朕也打算交给贵妃。” “也算是赏赐了。” 这条消息就犹如平地惊雷,插了翅膀一样的飞入未央宫里。 梁玉瑾听到这条消息时正在用膳,闻言勺子都滑入了粥里,整个人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绿茵倒是十分高兴,自家娘娘心心念念的愿望实现了,她比当事人还要激动几分。 “娘娘,你听见了吗?帝君让您负责女子科举呢!” 说到这儿绿茵都忍不住落泪。 “这世道终于给咱们女子一个机会了!” 梁玉瑾这才从狂喜中回神,她对这件事并非一无所知,只是震惊于阿渊这么快就将此事落实。 他心里是真的想让女子入朝为官,而不是为了讨自己开心。 他真的和那些人不一样。 主仆两人还没回过神来,王钦就挂着笑眯眯的样子,带着尚衣局的嬷嬷来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这是尚衣局昨晚连夜赶制出来的官服。” 嬷嬷极有眼色的将托盘送到了梁玉瑾面前,恭敬的举过头顶。 梁玉瑾整个人都恍若梦中,直到摸到切切实实的衣料,才觉得有了几分真实感。 女子官服和男子的一样,都是深色打底祥云图案,用料讲究,走线也十分密实。 提在手上的分量更是没因是给女子的就减料子,就好比压在肩头的责任,让人不得不挺直了腰背,为这身官服负责。 官服捏在手里的时候,梁玉瑾还想不明白,那些人是如何顶着这一身责任,做出苍天害理的事儿的。 但她明白,自己永远都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王钦早已离开。 绿茵轻轻推了推她,“娘娘既然这么喜欢,为何不试试?” 梁玉瑾点头,走入内室,将这身衣袍珍而重之地穿上了。 官服的重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重些,但到底是和男子官服有些不同,身量更纤细,暗纹也更多一些。 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是身官服。 梁玉瑾对着铜镜站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的吩咐绿茵。 “快,去将跟科举有关的东西都搬了来,我要好好研究一番。” 与未央宫的欢喜不同,丞相府的书房里此刻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 一身黑衣的暗卫跪在地上,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 “大人,帝君动用金龙卫整治贪腐大臣,导致咱们的人损失不少,不止京中,就连外派的官员也损失不少。” 沐丞相背对着他,面前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 闻言也只是叹了口气,“早该料到的。” 其实他的心里是不明白的,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 龙临渊原先突然拿下龙绍国,虽然来势汹汹,武力高强,却是因为沐丞相从旁辅佐。 原先龙绍国的帝君暴虐,视人命为草芥,所以他接近龙临渊的时候,打的就是为百姓的旗号。 所以龙临渊很容易就相信了他。 他从中周旋,加上龙临渊一身超强的武力,很快就推翻龙绍国上一任帝君的统治,成功继位。 他也因此成了龙临渊最信任的人。 在他眼里,龙临渊被称为妖帝,就是因为他空有武力没有大脑,很容易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先前上朝,龙临渊就经常被文大人的几句话激怒,然后就会有几位大臣血溅金銮殿。 他是乐意看到这样的场景的,只要他的妖帝之名越来越响亮,就会引起官怨民愤。 那时候,他这个龙绍国清廉爱民的丞相,将会被推到顶峰。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曾经扶持过的臣子已经长硬了翅膀,不再受他控制。 细算起来,这一切变化好像就是从贵妃入宫开始的。 沐丞相拢在袖口的手握紧了拳头,突然就明白了现下应该做什么。 有了头脑的龙临渊或许不好对付,但当他失去了这个所谓的头脑,那么他就还会是原来那样好控制的妖帝。 “暂时收手,被抓的人找机会让他们闭嘴,不要让火烧到丞相府。” 暗卫的动作一顿,最后苦涩的应了声是。 末了,沐丞相转过身子,脸上依旧平淡温和。 “派人给太后传话,让婉晴动手。” 深秋的夜,万籁俱静,未央宫却灯火通明,不时传来梁玉瑾聒噪的声音。 此刻,寝宫的小案上已经堆满各种书籍,细翻下来都是跟科举有关的东西。 还有些名册,都是礼部侍郎整理的,可能参与女子科举的人选。 但梁玉瑾显然不满足于此。 她看着面前的龙临渊,皱眉,翻阅着名册。 “这些册子都是官员推举,做不得真。” 她碰巧翻到一页,伸手指了指。 “你看这里,参与女子科举,不说读过什么书,只说自己琴棋书画样样俱全?” “这一看不就是深闺里的小姐吗,从小就被那些规矩拘起来了,如何能在朝堂上直言?” 龙临渊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梁玉瑾却越说越起劲,说到兴奋处,甚至都开始手舞足蹈。 “从前我和小舅舅出去的时候,见过一个女掌柜,她家里遭了匪,父母双亡,自己带着一个妹妹讨生活。” “你是不是觉得她的下场就是与人为妾,苟且偷生?” “不,她自立自强,历尽千辛万苦,夜以继日的刺绣,最后用自己的能力开了家绣楼,从此以后生活无忧。”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打是亲骂是爱 梁玉瑾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有欣赏,更多的只是向往。 “阿渊,我想出趟远门,去发掘更多一些像绣楼老板娘这样的女子,她们一定会是称职又合格的女官,可堵住那些朝臣的悠悠众口。” “不可。”龙临渊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拒绝了。 看到梁玉瑾略带失望的眼神,他意识到自己话太硬了,立马解释。 “最近朝中动荡,许多人的目光都盯着你我,若你此时单独行动,很容易出事。” 梁玉瑾像是对入朝为官这件事有些执念,闻言坚定的摇头。 “这次又不是偷偷的出去,我光明正大的出去寻人,谁若敢对我动手,岂不是暴露了?到时候让影一和小黑龙跟着我就是了嘛。” 龙临渊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尽量将语气放得轻柔。 “不是这样的,瑾儿,不论你是光明正大还是悄无声息,他们都会想尽办法对你动手,影一虽然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这一趟危机四伏,你真的不能去。” 梁玉瑾还想再为自己争取几句,却被他强制打断。 “好了,咱们不提这件事了,如果你觉得这份名单不真实,我可以让影卫去办,让他们当你的眼睛,代你去寻些身负才华的女子。” 梁玉瑾动了动唇到底是没反驳,只是心里终究有些难过这关,面色也变得不好看。 她垂着头,把玩着手中的名册,随后就将它抛去一旁,随手翻开了一本讲科举的书。 “我知道了,你快去忙。” 龙临渊站在原地瞧了她一会儿,虽然有心疼,却并不心软。 如果真就这样将小媳妇儿放出去,又在路上出了事儿的话,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他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梁玉瑾知道自己理亏,也知道阿渊是因为担心她才不让她去,但她心中就是无法化解。 因此只能一人趴在桌上生闷气。 烛火晃动,再加上又看了一天的书,梁玉瑾的眼睛开始变得酸涩,以手撑头,不住的打着瞌睡。 最后还是撑不住,就这么趴在书案前睡着了。 绿茵被她差使着去藏书阁寻书了,所以等龙临渊深夜批完奏折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趴在书案上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深秋的夜已经有些冷了,梁玉瑾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显得更加娇俏可怜。 龙临渊对她真是无可奈何,知道小媳妇儿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十分在意他没同意的这件事。 他轻手轻脚的将人抱回榻上。 本想躺在小媳妇儿身侧和衣而眠,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在小媳妇的额头上落下冰凉一吻。 然后就自己在书房睡着了。 毕竟小媳妇儿正在气头上,此刻两人还是不要相见的好。 次日梁玉瑾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棂洒在了床榻上。 “娘娘醒了?早膳已经送来了,还没凉,现在要吃吗?” 梁玉瑾想摇头,腹中却感到空虚,最后还是爬了起来。 然后盯着旁边整洁又空空如也的床榻出神。 下意识问了一句,“帝君昨晚没来吗?” 绿茵一愣,“来了呀,奴婢昨日拿书回来的时候,还瞧见帝君将您抱回屋子里呢。” 梁玉瑾的脸蓦然一红,接着就是无尽的自责。 她是否太过任性了一些? 明明知道最近宫里不太平,连沐丞相都生出了反心,她却还自私的想着出宫,只顾自己,不顾阿渊的难处。 想到这儿她又有些难为情,伸勺子舀起了粥却没什么胃口。 “帝君昨日的……脸色如何?” 这问题是将绿茵给难住了,“脸色?” “和从前一样啊。” 梁玉瑾又不说话了,只默默的喝着碗里的粥。 她心中却警告自己以后切不可任性妄为,影卫做事认真,一定会给她想要的名册。 罢了,晚些时候给阿渊送份马蹄糕,就当赔礼。 寿宁宫里,沐婉晴听着太后的话,神色间有些激动。 “现在就动手?” 太后点头,语气笃定,“你祖父派人传了话,不会错的,等这次事成,你离皇后之位就更近一步。” 沐婉晴虽然激动,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保持着理智。 她自然知道,这次事成会让她离后位更进一步,毕竟生米都煮成熟饭了,难不成帝君会不负责? 只是……若是被帝君识破,又该如何? 太后知她心中有顾虑,挥退下人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沐婉晴才勉强点头。 “既然有退路,那我便一试。” 太后脸上的笑容有些怪异,最后还是将手中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她。 可惜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她现在却要拱手让人,还一点怨言都不能有。 真是憋屈。 沐婉晴却对她的心思一无所知,不解的盯着面前的小瓷瓶。 “这是香?” 太后点点头,“这种香,只要燃烧,便会让人失去神智,陷入情欲,保你万无一失。” “只不过,如何将这香放进勤政殿里,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沐婉晴捏着瓷瓶,神色恢复了淡然,行礼后就离开了寿宁宫。 她带着碧荷,一路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碧荷不知自家郡主的想法,心中有些没底。 “郡主,咱们就这样过去吗?若是被人发现了……” “碧荷!” 沐婉晴停下了步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指责。 “你好歹也是跟着我在丞相府长大的,怎么连这点分寸都没有?想将这东西放到勤政殿的香炉里头去,自然是要找进得去勤政殿的人。” “是要找能进勤政殿的人……” 碧荷如醍醐灌顶一般点了点头,闭着嘴再也不言语。 两人刚一转过回廊,就听见宫女在廊后的窃窃私语。 “帝君日日歇在贵妃那里,贵妃怎么还没身孕啊?” 沐婉晴只听见这句话就止住了脚步,在这偌大的深宫里,宫女们嘴里的八卦真假参半。,“有孕?我瞧她是没那个福气!进宫半年,多少次让帝君陷入险境?” 果然很快就有人接了下句,不过语气中带着的轻蔑让沐婉晴感了兴趣。 第一百七十五章 想做后妃,却没有那个福分 “别乱说!”宫女似乎被吓着了,声音渐行渐远。 “快去干活。” “嘁,”沐婉晴再次听到了那个轻蔑的声音,声音离得近,显然是没跟着那宫女一起走远。 “许她做,还不许人说了?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沐婉晴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直直的穿过回廊,和这宫女打了个照面。 这宫女她倒是见过,确实是御前的人,她约莫记得,似乎是叫红叶? “红叶?”沐婉晴试探性的叫了一句。 果然那宫女抬起了头,眼神警惕的看着她。 “红叶参见华言郡主,此刻帝君正在处理朝政,不方便见客。” 红叶以为她是像林安姌那样上赶着送身子的女人,连说几句话也没什么好模样。 碧荷正想辩解,却被沐婉晴拉住了。 “本郡主不是来见帝君的,是来见你的。” 红叶有些错愕,伸手指了指自己,“郡主见我?” 沐婉晴点了点头,“红叶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红叶半信半疑的点头,最后将沐婉晴带去自己独自居住的屋子里,连碧荷都关在门外。 “郡主想打探什么消息,一便说了,奴婢还要去打扫勤政殿的灰尘,不便在此处多留。” 御前的宫女果然不是白挑选的,沐婉晴心中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想法。 红叶果然够警惕。 “我既不是来见帝君,也不是来打探消息的。” 红叶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那郡主有何事?奴婢也不过是个洒扫的宫女,想来是帮不上郡主什么忙的。” 沐婉晴盯着她,语出惊人。 “你想对付贵妃,你想当帝君的人。” 红叶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慌乱,沐婉晴更加笃定自己走对了这一步。 “郡主胡说些什么?” 确定了红叶的想法,沐婉晴倒显得放松许多,甚至自顾自的伸手倒了杯茶水,还是热的。 “我有没有胡说,红叶姑娘心里清楚得很。” “我一早就瞧见了你与别的宫女的不同,整个勤政殿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宫女,并且当值一天茶水还是热的,应当身份地位也不低?” 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长处,红叶忍不住露出骄傲的表情,却又想到什么似的,很快收敛。 “能为帝君分忧,是奴婢之幸。” 沐婉晴摇着杯中澄澈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露出了修长的脖颈,还有吹弹可破的细嫩皮肤。 说起来她的容貌,比之梁玉瑾也是不相上下的。 “你想做后妃,不过没成功?” 被人戳中了心事,红叶显得有些不忿。 “奴婢只想做好份内之事,不曾有这样的想法。” 沐婉晴笑了笑,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若我说我能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呢?” 红叶的神色几番变化,沐婉晴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的抿着茶,只是,连眼神都不落在她身上。 屋内有些安静,静到可以听到红叶越来越急促的气喘。 “你想让我做什么?” 沐婉晴唇边溢出一抹笑意,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红叶,可以暂时充当她的盟友。 她直接将小瓷瓶掏出来放在了桌上。 “今晚当值的时候,用这瓷瓶里的香替换掉勤政殿原有的香,放心,都是龙涎香的味道,没有人会闻出来,况且分量小,一会儿就烧成灰烬了,想查也无处可查。” 红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要勾引帝君?” 沐婉晴被茶水呛得咳了一声,勾引这个词对她来说,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如何能说是勾引?我不过是夺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我被人从婉妃的位置上拉了下来,难道不该做点什么,为自己争取一把吗?” 红叶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是贵妃?” 沐婉晴神情悲壮的点了点头,“一定是她!帝君像是被她迷惑了心智,否则怎么可能刚从边关回来,就立马肃清后宫?” 沐婉晴向前走了几步,定定的看着红叶。 “帮我,也是帮你,等我坐上了那位置,绝不会这般吝啬。” 红叶就像是被人喂了颗定心丸,紧紧攥住瓷瓶。 “今晚,一定事成。” 勤政殿的清扫是一日两次。 之所以不用那些太监,表面上是因为太监不如女子心细,实际上却是因为龙临渊不相信那些人。 能动用红叶,也因为红叶是影卫的编外人员,轻易不会做出违背他的事。 但龙临渊还是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心思,一旦那种想法开始滋生,便会不择手段的想达到目的。 傍晚,红叶去清扫的时候,恰巧龙临渊在勤政殿的侧殿里见大臣,给她留了充足的时间。 殿内虽有其他人在,但清扫香炉是每日必做的事,并没有人注意到红叶多余的动作。 这一趟替换,简直顺得让人拍手叫好。 龙临渊对这些是一概不知的,他从侧殿回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想笑。 他以前一直将定国公视为龙绍国的定时炸弹,今日细聊之下,才知道定国公虽然看起来阴狠,实际上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自己铺路。 而他的终极目标也不过是一块封地,可不必参与权谋斗争,最好还能养些私兵保护自己。 龙临渊当场就答应了定国公的要求,定国公也当场表忠心。 这一场谈话,君臣尽欢。 当龙临渊轻笑踏进勤政殿主殿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虽然他和小媳妇儿一样开始喜欢瓜果的香气,但勤政殿里点龙涎香是规矩,况且这味道也不难闻,所以他并没有那么排斥。 但今日这味道,却让人感觉到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龙临渊仔细嗅了嗅,很容易就从其中闻到了几丝甜腻的气息。 像极了那种会让人迷失了神智的药物。 他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凝滞,能进勤政殿的人本就不多,一大半还都是他自己的人。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人悄无声息的换了香炉里的香,这让他心中警铃大作,越发觉得沐丞相的手伸得太长了。 他微微一侧头,就听见了回廊外传来的脚步声。? 第一百七十六章 当场揭发她的阴谋 眼见已经无处可躲,龙临渊迅速化作龙身,盘在了勤政殿的梁顶上。 几乎是在同时,大门被推开,沐婉晴手上提着食盒,就这样走了进来。 她提前服用了解药,所以香味于她没什么害处。 她的眼神在勤政殿内四处扫视,本想动身往前几步走到内室探查,却突然觉得不对,就这么突然定住了身子站在门口。 “帝君,婉晴奉太后之命前来送甜汤。” 她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浸湿了。 她明明看见帝君进了勤政殿,不过就是个前后脚的工夫,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帝君已经察觉了这场阴谋。 她得尽可能的保持镇定,才能留有一线生机。 所以即使她背上冷汗直冒,脸上却还带着疑惑的神色。 “我明明听说帝君在勤政殿里,怎么没人呢?” 她自言自语般的摇头,提着食盒想要转身离开。 “慢着。” 慵懒的声音响起,沐婉晴迈出去的步子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再转过头时,脸上居然还勉强表露出了几分惊讶。 “帝君?婉晴以为您不在呢。”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抬了抬手上的食盒。 “这是太后吩咐给您送来的甜汤,怕您日夜批阅奏折累着了,喝碗甜汤也能解解乏。” “ 哦?” 龙临渊缓缓从立柱后走了出来,闻言挑了挑眉。 “太后知道的,朕从来不爱喝甜汤。” 沐婉晴的手紧紧的捏着木盒的边缘,心差点就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汤确实不是太后吩咐的,但这就是太后给她的退路。 该死!那老妖婆怎么不说帝君不喝甜汤? 但事到如今,她除了尽量圆谎,压根没有别的退路。 “其实……其实这汤是婉晴准备的,不知帝君不爱喝,是婉晴没先一步问清楚。” 龙临渊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得透彻。 他折了沐丞相的左膀右臂,想来沐婉晴就是沐丞相的下一步棋了? 不得不说,这一步棋走得真是拙劣。 沐婉晴以为自己稳住了大局,实际上在他眼里就像是个跳梁小丑。 龙临渊也懒得跟她多费口舌,但也不想这么快就和沐丞相撕破了脸皮,沐丞相的美名,对他来说还有用。 因此,他只是似是而非的吐槽了一句。 “今日的龙涎香中怎么带了一抹香甜?得让人换换了。” 沐婉晴的心跳直接停滞了一下,然后就疯狂跳动起来。 帝君果然发现了! 她到底是装不下去了,握着食盒的手都有些颤抖。 “既然帝君不爱喝,婉晴这就去重做一份,婉晴告退!” 看着人影消失在勤政殿里,龙临渊才发出了一抹嗤笑。 “影一!” 影一从黑暗中出现,半跪在他面前。 “香炉被人动了手脚,去查。” 影一闻言心中一惊,立马封了自己的穴位,以免将药物吸入口中。 同时心中震惊,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连勤政殿里的香炉都敢换。 “还有,给沐丞相找点事做,我瞧他是闲得紧了。” 龙临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椅背,淡然的发号施令。 “朕记得,他不是喜欢开花楼吗?一把火烧了。” 那花楼已经算得上是臭名昭着了,贪官污吏在里面贪图享乐,不少平头百姓也被花楼里的姑娘搞得家破人亡。 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影一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当下就趁着夜色办事去了。 此番烧了花楼,于龙临渊来说,算是给沐丞相一个警告了。 他不对沐丞相动手,不代表他不知道沐丞相做过的那些事,但也不代表沐丞相可以肆意妄为。 看来他是时候去一趟宁府了。 总让沐丞相一个人独大,反倒是让他变得野心勃勃,连手段都没有一丝怜悯,和他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第二日早朝过后,龙临渊便独自出了宫。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动,龙临渊做了回翻墙帝王,直接到了林楠山居住的院落。 林楠山虽然摆脱了头顶的那座大山,没了压力,却将在安照国的习惯带到了龙绍国。 即使已经无衣食无忧,他的早餐依旧还是一碗菜粥,手上执着书卷。 龙临渊看到这一幕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心怀百姓。 像林楠山这样的丞相在安照国不被人赏识,就像一块璞玉蒙了尘,如今既然已经来龙绍国,他便不会再让璞玉蒙尘,要让他大放异彩。 龙临渊脚步不停,直接坐在了林楠山对面。 反倒是林楠山的做法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他好像早就知道龙临渊要来似的,见了人没有半分惊讶,只抬头瞧了一眼,就又埋头于书卷当中。 “帝君政务不忙吗?” 龙临渊摇了摇头,一眼就瞥见了林楠山看的书卷。 居然是卷兵法。 “外公也爱看兵法?” 林楠山一身气质在此刻悉数殆尽,口中的菜粥都险些喷了出来。 谁能想到龙临渊这么不见外,张口闭口就是外公。 “那倒不是,只是天下书卷阅尽,所以各处皆有涉猎。” 龙临渊眼神中的赏识更加浓重,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来意。 “外公当真愿意颐养天年,一身才名与策略也要随之深藏吗?” 林楠山默默的习惯了外公这个称呼,抬头瞧了他一眼。 帝君果然不负妖帝之名,狭长的凤眼,让人很难觉得他是一国之主,可偏偏身上的气质让人不容小觑,倍感压力。 “帝君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 龙临渊摩挲着下巴,语出惊人。 “外公来做龙绍国的左相。” 林楠山这会儿是彻底绷不住了,侧头将口中的菜粥喷了出去。 他确实猜到了龙临渊的来意,他以为会是幕僚,会是背后的决策者,或许也有可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朝堂上,那也不过是个文大人那样的官职。 没想到张口闭口就是丞相。 就算只是个左相,那也是丞相的一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啊。 “帝君莫不是在说笑?即使你答应,我答应,龙绍国的大臣们会答应吗?” 龙临渊这回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自信。 “在这种事情的决策上,龙绍国还是我一人说了算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心难测 林楠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笑了笑。 “帝君和安照国的那些酒囊饭袋果然不同。” 龙临渊沉默了一会儿,脸上似乎有些苦涩之意。 “就算是身为明君又如何?那些大臣却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做着无法见人的勾当。” 林楠山似乎早就料到如此,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既然帝君都叫他一声外公了,他便是做一次长辈又如何? “人心自古难测,朝中是否出了什么变动?” 龙临渊抿唇点头,将沐丞相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林楠山听后若有所思,“依帝君的说法,这位丞相一直都是严于律己的形象,那么帝君就没想过他为何会是这样的心思吗?” 说实话,最让龙临渊不解的,就是这一点。 他知自己并非人类,不知道人弯弯绕绕的心思也正常。 但是对沐丞相,至少在发现这些事以前,他都是十分信任的。 无他,沐丞相当真就像林楠山所说的一般严于律己,遇到国事决策永远公平公正,没有任何偏颇。 所以他不明白,这样的心思到底是如何升起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楠山盯着他笑了笑,“帝君年龄不大,做帝王的日子也不久,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也是常事。” “凭帝君这几句简短的叙述,我大概能猜到沐丞相为何会如此。” 龙临渊有些惊讶,同样心中狂喜,他果然是捡到了一个宝贝。 “外公说说看?” “沐丞相这人热衷于国事的决策,并且帝君你都会采纳他的意见,他的身份地位又极高,按道理来说,他应该知足才是。” “但就是帝君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助长了他的野心。 他慢慢就会觉得既然这些国策都是他做的决定,那么他坐上这个位置也并非不可。” 龙临渊听完豁然开朗,眼神里都是佩服。 不过更多的不解又接踵而至,“被君王信任和重用,难道不是每一个朝臣的希望吗?” “难道他们喜欢每天忍受帝王的猜疑和指责?” 林楠山摸了摸胡须,大有些超脱世俗之外的坦然。 “有时候,适当的猜疑和指责反倒是鞭策他们自省的动力,若是一味信任和重用,便会养肥了他们的野心,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以至于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龙临渊幽幽叹了口气,他生来就是龙,不知自己父母是谁,从未感受过亲情。 直到遇到了梁玉瑾,才有些七情六欲,所以他一直对自家小媳妇念念不忘,甚至为了梁玉瑾夺下了这龙绍国帝君之位。 而现在面对着林楠山,他居然有着不可抗拒的亲近感。 这种亲近感甚至让他放下了帝王的威压,露出了只在梁玉瑾面前时才有的孩子气的模样。 他悠悠叹了口气,“外公来做左相,就当是帮我管管这些大臣了。” 林楠山抿了口菜粥,拿起书卷又看了起来。 “好,帝君给我三日休整。” 见林楠山答应,龙临渊高兴不已。 “正好金龙卫前些日子和蛮夷族抵抗,折了一名副将,我瞧小舅舅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就让他来?” 林楠山的菜粥再度喷了出去,这回连手中的兵法也难以幸免。 “如此做是否太过晃眼?” 龙临渊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一次性解决最好,堵住他们的嘴就是。” 林楠山默默的用袖子擦拭着书卷上的菜叶,一声不吭。 这位帝君……实在是太强硬了些。 看来以后这官是有得做了。 心中虽然吐槽,林楠山的嘴角却不可遏止地扬了起来。 自从他在安照国被罢免了官职,就一直养精蓄锐,说不想在朝堂上再尽忠心那是假的。 但若是今天龙临渊不诚心,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只能说时机恰巧了。 龙临渊却没察觉到他的好心情,甚至认为自己不够诚心,抬手开始做起了担保。 “外公若是还心存疑虑,我今日便在这里起誓。” “我待瑾儿诚心诚意,不曾有半分二心,您既然是瑾儿最尊敬的外公,以后便也是我的,即使在朝中身为左相,我也不会有半分怀疑。” 对于林楠山来说,能让他老泪纵横的,大概也只有一国帝君掏出来赤裸裸的诚心了。 宫外两人谈得火热,宫内也不例外。 梁玉瑾拽着绿茵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绿茵则是一脸抗拒,拼命往后退着身子。 “娘娘不可!真的不可!奴婢真的做不来!” 梁玉瑾闻言假装板起了脸,颇有些生气的意味。 “绿茵这是不打算帮我的忙了吗?” 绿茵的脸涨得通红,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梁玉瑾叹息换了副温柔的脸色,打算以理说服人。 “绿茵,你看,我要全权负责女子科举,这每日的书和名册都看不完,又如何分心处理宫务?” 梁玉瑾伸手指了指案前堆积成山的册子,果然看到了绿茵眼中一闪而过的关心。 “好绿茵,你就帮帮我,现在后宫里也没有后妃,没什么糟心事儿,你就是代为处理宫务,有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绿茵仍然通红着脸,不停的摇着头。 “娘娘,我只是个奴婢,万不可揽手整个六宫的宫务啊!” 梁玉瑾扶额叹气,不是她非要逼迫绿茵做出这个决定,实在是女子科举一事前所未有,她要做得太多了,实在无心顾及这可怜巴巴的宫务。 也确实是可怜巴巴的。 整个后宫也就只有一个太后一个贵妃,并两个郡主,要处理的事实在不多。 绿茵跟在他身边有些日子了,真要上手也不过是三两日的事。 到时候她就能安心的负责科举,为阿渊分忧。 但绿茵显然不敢接这桩大差事,不是不会做,而是不敢逾越。 向来执掌六宫事务的不是贵妃就是皇后,她一个奴婢,何德何能? “娘娘,奴婢可以为娘娘上刀山下火海,命都能豁出去,但这件事奴婢真的不行,奴婢只是个奴婢,实在是没有资格。”? 第一百七十八章 绝无仅有的一等宫女 “没有资格?朕现在就让你有资格!” 梁玉瑾和绿茵闻言一起回头,就见龙临渊带着笑意走了进来。 “你们刚刚说的,朕在外面听了七八分,不只是瑾儿这么想,朕也早有此想法。” 龙临渊牵过梁玉瑾的手坐在软榻上,绿茵则识趣的往后退了几步,低头看着自己鞋尖的穗子。 “之前给林心封嫔,就是觉得她之这奴婢老实本分,若她能安心为瑾儿分忧,这嫔位让她做了又何妨?” 绿茵闻言直接跪了下去,整个人都惶恐不已。 “奴婢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以后也不敢有。” 梁玉瑾急了,瞪了龙临渊一眼,然后亲自把绿茵扶了起来。 “帝君别这么吓她,是我让她做的。” 龙临渊扶额,“朕没想吓她,只是想说,能有个人为瑾儿分忧,朕很高兴。” “绿茵忧心也不怨她,太后那些人最是难应付,既然如此,朕就给绿茵封一个宫中绝无仅有的身份。” 梁玉瑾来了兴趣,走到软榻旁坐下。 “什么身份?” 绿茵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摆手。 “奴婢只想做个宫女,别的什么也不敢想。” 龙临渊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自然还是宫女,既然朕答应了瑾儿肃清后宫,那么这宫里便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妃嫔。” “朕封你做一等女官,位分凌驾于宫里所有嬷嬷宫女之上。” 绿茵瞪大了眼睛,良久才慢慢点头。 “能为贵妃娘娘分忧,是奴婢之幸。” 一等女官的身份在这宫里绝无仅有,所以圣旨一下,这消息就飞快传遍了宫中各处。 太后那也不例外。 “她何德何能?一人得了帝君宠爱,家人水涨船高就算了,连身边一个宫女也得了这样大的造化?” 太后语气里满是怨毒,伸手就将旁边的茶盏砸了。 这是去年西域进贡来的,独一无二。 若嬷嬷急忙上前,仔细察看着太后的手。 “太后娘娘消消气,仔细伤了身子。” “那等子贱婢,即使飞上枝头变了凤凰,见到太后您还不是得乖乖下跪?” “依奴婢看,这气生的不值当呀。” 若嬷嬷不愧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几句话就让太后的怒气消减了三分。 只不过胸口还是气喘不停,显然对这件事无法释怀。 “就算是要封一等女官,也得从哀家身边的人开始!以后,哀家身边的嬷嬷见了那贱婢跟前的宫女,难不成还得低头请安?” 若嬷嬷眼中的不忿一闪而过,脸上却是一派释然。 “不过是请个安,只要太后消气,奴婢做什么都值得。” 太后却突然凝神,像想到什么似的,一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尊贵。 “把贵妃请来,身旁的宫女做了一等女官,哀家不得好好恭贺一番?” 梁玉瑾走在去寿宁宫的路上,心中有些忐忑。 上午,绿茵才被封做了一等女官,下午她就被太后召见,若说这其中没有联系,她是说什么也不肯信的。 绿茵跟在一旁也有些心惊胆战,“娘娘,不如奴婢去请帝君,不然……” 梁玉瑾却摇头,立马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阿渊最近都忙得焦头烂额,这种小事实在不必去劳烦他。 更何况太后也不一定是为难她,或许能全身而退,也说不定呢。 主仆谈话间,就到了寿宁宫的门口。 若嬷嬷居然在门口等着,见她来,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 “娘娘可算来了,太后已经等了些时候了,快请进去。” 梁玉瑾看着若嬷嬷脸上的笑容,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而且身后寿宁宫的大门随着她的进去,吱呀一声关上了,让人心中胆颤。 梁玉瑾还是极力稳住,到主殿见了太后。 太后仍旧是那幅高高在上的样子,长长的护甲反着光,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果然一开口就带着刺。 “贵妃在宫里舒适惯了,连请安的礼仪都忘了吗?” 梁玉瑾自然不敢忘,闻言带着绿茵三跪九叩的行了大礼,这才起身。 知道这一趟是鸿门宴,所以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会儿吃点亏,等会儿也少受点罪。 但太后显然不愿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就那么把主仆二人晾在殿内,也从未出言要赐座。 “贵妃的礼仪还是有些生疏了,以后可得多学学。” 梁玉瑾正要应是,太后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说起来,倒是哀家忘了,如今贵妃可是个大忙人,要管后宫,还要司科举,看来是顾不得学习这些礼仪规矩了。” 梁玉瑾垂着头,依旧没有想要反驳的心思。 现在不论是她还是阿渊,都有许多事要忙,实在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看着梁玉瑾如鹌鹑般不说话,太后觉得自己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点气也没解。 “不过依哀家看,女子科举不过是个名头,是帝君宠你,才会开这样的先例,贵妃最好还是将心思放在后宫,女子科举能当什么事?不成规矩!” 梁玉瑾骤然握起了拳头,她实在是听不惯太后话语里对女子的贬低。 她昂起头,不卑不亢。 “臣妾乃是全心全意对待女子科举,自然会做出个成果。” “哟!” 太后笑了笑,连头上的步摇都跟着颤抖。 “贵妃这就气了?哀家不过是提点你两句,教你些规矩,你还不爱听了?女子就该安于家室,相夫教子,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梁玉瑾盯着太后姣好的面容,和她的满头珠翠,心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德不配位。 “太后娘娘此言差矣,既然帝君肯松口办女子科举,那便是对天下女子的肯定,也由此证明,女子的出路不一定是相夫教子。 太后的意见太过于偏颇,恕臣妾不能苟同。” 洋洋洒洒的一席话,把太后对女子科举的不满全压了回去,整个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长长的护甲拍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但比这碰撞声还要大的,是太后愤怒的回怼。 “贵妃眼里还有没有尊卑礼仪了?竟敢同哀家这么说话!”? 第一百七十九章 罚跪 梁玉瑾到此刻也不想退让分毫。 她不明白,同为女子,太后怎能为了私人恩怨而贬低女子科举? 这明明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臣妾所说句句属实,不敢不尊太后。” 瞧见梁玉瑾这般硬骨头,太后险些被气笑了。 她伸手指着外面的青石地板,“哀家还从未见过你这种敢直接顶撞的后妃,若是不罚,哀家颜面何存?” 她又伸手指着绿茵,冷笑道:“你不是贵妃身边的一等女官吗?见了哀家还不是得拱手行礼?你便跟贵妃一块儿,跪在外面的青石板上。” “等哀家气消了,你们再起来。”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粗使嬷嬷压着两人直接跪在了外面的青石路板上。 绿茵有些心急,“娘娘你前些日子身子才好,若是这么跪下去,只怕又要引发旧疾。” 原因无他,上次梁玉瑾昏迷过后,王神医就再三叮嘱,贵妃身子虚弱,不能再遭逢变故了。 这也是龙临渊不让她出门选人的缘由。 所以这会儿也由不得绿茵不心急。 梁玉瑾却坦然得很,“太后摆明了就是要找我的茬,连你也一同罚跪了,就是阻止了你想通风报信的想法。” 绿茵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怎么办?总不能这么跪下去?” 梁玉瑾叹气,如今确实没什么好的办法了,只能祈求阿渊能够早日找过来。 梁玉瑾的身子挺得笔直,眼睁睁的看着太后搬了椅子来,坐在寿宁宫门口,就等着瞧她的笑话。 “贵妃也是个硬骨头,若是服两句软话,哀家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梁玉瑾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分给她,语气依旧凌厉。 “臣妾说的话都是真心话,并无顶撞太后的意思。” “那你便在这跪着!” 太后发完狠话,便惬意的靠在椅子上,享受着按摩捶背,还有婢女递到口中的水果。 天气已经到了深秋,寻常出门都要披上件薄披风了,这会膝盖贴着石板,更觉得风凉了。梁玉瑾跪在冰凉的青石板路面上,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只觉得整个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抬头瞧一眼太后,她正躺在椅子上眯着眼,身旁还叫了个念话本子的宫女。 “停。” 宫女识趣闭嘴,拿着画本子退到了一旁。 太后睁眼斜着梁玉瑾,见她的跪姿已然无先前那般笔直,甚至能看到她额间豆大的汗水。 “贵妃现在可承认自己错了?哀家也不是刁难你,只是磨磨你的性子罢了。” 梁玉瑾只觉得眼前都开始走影了,头也有些发晕,转头瞧了一眼身旁的绿茵,才发现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连嘴唇都是近乎病态的苍白。 “臣妾没错。”她说。 “嘭!” 寿宁宫的门被人大力踹开,梁玉瑾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这才放心的闭眼,直接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还能听到寿宁宫内人仰马翻的争吵,以及太后隐隐的啜泣。 接着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还有吹在耳边细微的风。 等她缓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未央宫的床榻上。 睁开眼就是龙临渊放大的担心的脸,眉峰紧紧的聚在一处,嘴唇也紧抿着,显然是紧张得很。 “阿渊。” 甫一开口,梁玉瑾才察觉自己嗓音如此沙哑。 “绿茵呢?” 龙临渊捉住了她的手,眼里满是担心。 “她已经被人送下去,好生医治了,你躺着别起,神医很快就来。” 梁玉瑾闻言也不坚持,刚刚跪的时辰确实久,现在身上也没什么劲。 但她还是强撑着气力安慰龙临渊,“阿渊别着急,我只是有些脱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刚刚也不是真的晕,只是有些乏力。” 龙临渊却觉得自责不已。 他前些日子才跟林楠山说了自己对瑾儿的心意,今天就让瑾儿身陷险境。 他甚至开始责怪自己为何要出宫去查沐丞相,竟救迟了瑾儿,让她平白跪了这半个时辰。 “瑾儿,是我不好……” 梁玉瑾摇了摇头,唇色苍白的让人怜惜。 只不过她还来不及说话,王神医就黑沉着一张脸来了。 “瞧你这妮子,前些日子才高烧过,如今又整出这许多幺蛾子,是不要命了吗?” 龙临渊显得比梁玉瑾还要激动,“很严重吗?” 也就王神医有这个胆子,闻言直接瞪了龙临渊一眼,然后就把他挤到了一旁,伸手给梁玉瑾把脉。 “还好,跪的时间不太久,除了脱力以外暂时没什么别的症状。” 梁玉瑾和龙临渊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王神医却不依不饶,“现在没别的什么症状,但不代表以后没有,若是还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后恐有孕都难!” 龙临渊心底一慌,“该如何治?” 王神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走到书案前刷刷下笔。 “我给贵妃开个药膳方子,按这上面吃,一月两月不行,一年总能恢复,只不过,这段日子,不可再这样伤元气了。” 龙临渊点头应是,珍而重之的将方子收了起来。 王神医写完方子,整个人开始变得惆怅,走到了梁玉瑾的床榻边。 “妮子,你长得很像我的女儿,只不过她没你这么好命,早早的就不在了。” 梁玉瑾有些惊讶,这是王神医头一次跟她吐露心事,但也让她心中莫名有了些悲凉之意。 “如今,帝君身上的毒已经解了,给你调理身体的方子,我也研究出来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梁玉瑾急得坐起了身子,“怎么要走?你不是没有住的地方吗?” 王神医笑着摆了摆手,脸上有她从未见过的洒脱。 “我本来就是云游天下,四海为家,不习惯宫里这种规矩束缚的日子。”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玉佩,“这东西也算是我的信物,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我也小有名气,要是想找我就拿着这玉佩到城中的四海客栈,他们会告诉你我在哪里。”? 第一百八十章 吃干抹净 梁玉瑾纵使心中有不舍,却也明白不能轻易左右他人的决定。 “神医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尽可来找我们。” 王神医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里头带着欣慰。 “我不会跟你这个妮子客气的。” 王神医走后,龙临渊又眼巴巴的坐在梁玉瑾床榻旁边,有些心虚的不敢直视。 “瑾儿,都是我不好……” 梁玉瑾却伸出葱白的指尖点住了他的唇,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你,是我跟太后说话的时候太强硬了些,这才让太后动了怒。” 龙临渊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瑾儿说的都是对的!” 梁玉瑾‘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然后更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阿渊,出宫亲自选人这件事,是我太任性了,让你左右为难。” 龙临渊握着她的手一紧。 “瑾儿也是想做好这件事,我能理解。” 梁玉瑾突然靠近,好闻的瓜果香气将他环绕。 接着软玉温香就扑入怀中。 “你不在意,但我总觉得自己做错了,阿渊没生气?” 龙临渊嘴角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故意将声音压得低沉。 “生气了,瑾儿又该如何?” 梁玉瑾为难的攀着他的肩膀,心中竟真的在考虑如何让他消气。 龙临渊微微侧过头,冰凉的唇贴在小媳妇儿滚烫的耳尖上,发出了魅惑至极的声音。 “不如瑾儿,拿身体偿还。” 梁玉瑾瞪大了眼睛,立马松开他往床角里退。 “现在可是白天!” “你是一国之君,不能…唔……” 后面的话她压根没有说出来的机会,整个人就被龙临渊压在了身下。 然后…… 然后,梁玉瑾就被吃干抹净了。 重要的是,吃干抹净之后,龙临渊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美其名曰有奏折还没处理完,实际上心虚得要死,就怕小媳妇儿拿这件事开涮。 反观梁玉瑾却没那么生气,甚至有些高兴。 看来,她和龙临渊之间并没有产生隔阂。 接下来的日子便可全心全意投入到女子科举当中。 影卫的动作果然够快,没过几日,就给她送来了新的名册。 这次名册上不再是那些琴棋书画样样俱全的官家女子,而是多了很多没有身份的平民。 她们都只有一个相同的特点,独立而又强大。 再加上又将宫务都交给了绿茵,梁玉瑾几乎是一睁眼就开始筛选名册,一直筛选到日暮时分。 最终从通过乡试的人选里,选定了五人。 这五人里,有梁玉瑾一直钦佩的绣楼老板娘,也有名动一方的才女,更有自立门户的女商人。 总之每一个都是耀眼的存在。 梁玉瑾这边进行得顺利,丞相府却炸了锅。 沐丞相先是失去了许多在朝中的助力,接着沐婉晴的计划又失败,最后连花楼都被一把火烧了。 虽然救火救得及时,但许多重要的东西也在那晚被损毁。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三番两次的受挫,让沐丞相已经保持不住冷静的面色,丞相府上下也因他的情绪而寒蝉若惊。 比方说此刻,暗卫跪在地上,恨不得自己听不见也看不着。 因为沐丞相的脸色实在是阴沉得可怕,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但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禀。 “大人,贵妃的女子科举进行得一路顺畅,已经选定了五人,正在进京殿试的路上。” 沐丞相一拍桌,整个人都有些心气不顺。 “女子科举何其荒唐?历朝历代何时有女子抛头露面,贵妃任性,连帝君都跟着纵容,这龙绍国,未来不保啊!” 暗卫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沐丞相沉默了半晌,这才下了命令。 “派些人去,最好不要让那五人安全到京城。” “这龙绍国,终究还是要我来拯救。” 世人总是这样,做亏心事还要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很显然,沐丞相的危难还不止于此。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龙临渊当场宣布了要封林楠山为左相,林沛丰为金龙卫副将的消息。 沐丞相再也坐不住了,一改往日和善的面色,头一个出言制止。 “帝君三思!不论是林楠山还是林沛丰,都是从安照国来的。” “即使他们是贵妃的母家,但也不排除他们有邻国探子的可能。” “如果真让他们入朝堂,以后免不得要引起一番血雨腥风!” 有沐丞相带头,更多的人站了出来。 但他们眼红的不是林楠山左相的位置,而是林沛丰金龙卫的副将。 金龙卫是帝君直辖,每个人都是精挑细选,家中只要有子弟成了金龙卫的一员,未来就有泼天的富贵在等着他们。 更何况是金龙卫的副将。 这是一个人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的位置,却被一个外来者占了,他们的不满,自然会无限增长。 龙临渊早就料到了这番场景,但他并不准备让步。 如今龙绍国的朝堂已经变得乌烟瘴气。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些贪官污吏欺压百姓,吃着人血馒头,过着高高在上的生活。 又如沐丞相这样的人,面上和善,心中却在规划,如何获取他这个帝君的位置。 又如文大人那样的人,嘴皮子功夫了得,劝谏却从未站在正确的一方,思想老旧。 他实在无法忍受。 所以今天这两道圣旨,无论如何也要颁下去。 看龙临渊不为所动,许多大臣倍感心虚,声音都渐渐低沉了下去。 唯有文大人还在喋喋不休。 “帝君,臣认为不仅不该给两人官职,甚至还应该遣返。” “他们到底不是咱们龙绍国的人,若是心思有异,又该如何?” 龙临渊瞧着他,只觉得厌恶至极,说的话也丝毫不留情面。 “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还是觉得,你能胜任此务?” 龙临渊大袍一挥,帝王气势毕现。 “林楠山曾任安照国丞相,在职期间,安照国国泰民安,颁布的每一项政策都深受百姓爱戴,若不是君王瞎了眼,又怎会埋没这样的人才?” “至于林沛丰……”龙临渊冷笑一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施压 “少时四处行商,游历大好山河,所见所闻,比你们这些老臣还要多。” “其武力更是可见一斑,难不成你们忘了,成为金龙卫副将的必要条件?” 文大人的脸色变了,因为他想起了那个可怕的规定。 金龙卫是帝君直辖不错,里面的人确实也是经过了千挑万选。 你想得到什么官职,就要发起挑战。 只要你能赢他,就能取而代之。 金龙卫的副将,武功的造诣可以算得上是出神入化,但如今却被林沛丰取代了。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林沛丰的功夫,比原先的副将还强。 这一番话说下来,文大人被怼得哑口无言,眼神飘忽不定,最终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龙临渊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神从沐丞相脸上扫过。 “众位爱卿还有什么意见吗?” 底下鸦雀无声,龙临渊便知这事成了。 “圣旨随后就下,明日左相便可同你们一起早朝。” 龙临渊伸手指了指沐丞相,“既然有了左相,那么就要有右相,丞相便为右相。” 龙临渊摩挲着下巴,似乎是在深思熟虑中做了决定。 “丞相年事已高,是时候该颐养天年了。” “左相负责武职,右相便司文职。” 这种明升暗贬的行为,让沐丞相几乎咬碎了牙,却也只能和血吞。 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曾经一直依赖他的帝王,正想尽办法折了他的翅膀,取而代之。 沐丞相自然不会让自己沦落为待宰的羔羊,回府的同一时间就联络了自己阵营里的大臣,企图给林楠山施压。 并且外放消息,贵妃身为科举女官偷题漏题,女子科举并不严苛,甚至想请求帝君收回成命。 虽然这件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足以让关注这件事的百姓轰动起来。 女子科举一事再次被推上了高潮,百姓言论好坏参半,连带着梁玉瑾都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这件事传播得实在太快,沐丞相动手前又没有任何消息传出,龙临渊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心中愤恨的同时却又焦急,不想让小媳妇儿为此事困顿,所以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事务,赶往未央宫。 去的时候,小媳妇正趴在书案前打着盹,只不过眉目间都是没松开的愁意。 或许是因为睡得浅,脚步声靠近的时候,梁玉瑾就睁开了眼。 见来人是龙临渊,她嘴角立马就抿出了一抹笑意。 “阿渊来了,瞧我,刚刚喝了药膳就困得很,这才睡了会儿。” 龙临渊心疼的摇摇头,上前将人揽在怀中。 “困了就去床上睡,马上要入冬了,若是得了风寒,女子科举怎么办?” 龙临渊仔细的窥探着她的面色,果然,说到女子科举的时候,她的眉头紧紧的皱了皱。 “瑾儿听说了?” 梁玉瑾苦笑点头,“这件事,连洒扫的宫女都会学了,我如何还不知道?” 龙临渊生气地抿着唇,身子都绷得僵直。 “是谁这么爱嚼舌根子,马上就把人发配出去!” 梁玉瑾拍拍他的背算是顺毛,嘴上也在劝慰着。 “哪里就是她们的错了呢?若不是外面传得热闹,她们又如何会知道?” 龙临渊盯着她的眼睛,神色有些愧疚。 “都是我不好,我太急了些,才让沐丞相狗急跳墙,想出了这么下等的办法。” 他心中纵使气得牙痒痒,却也无法定罪。 沐丞相这事做得太干净,想来是手中还有很多可用的人。 他心中就算知道放出消息的人就是沐丞相,也压根寻不到任何证据,就算有了蛛丝马迹,很快也会被他们放出来的假消息带偏。 若不是想将朝中的蛀虫一网打尽,他压根就不会给沐丞相留这么多蹦跶的机会。 反倒是梁玉瑾,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本就争议颇多,有人想拿女子科举做文章也实属正常,毕竟这东西已经超出了他们认知的范畴。” 龙临渊心中一动,“瑾儿不要担心,这件事我会尽快帮你摆平。” 梁玉瑾却按住他的手,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不行。” 她的神色间全是坚毅,对这次科举,她实在是付出了十分的心血。 她想让女子科举以后顺利的实行,便不能选择在此刻退缩。 只有让所有人都看到女子科举带来的真正利益,才能彻底堵住悠悠众口。 阿渊能帮她一次,难不成每次都帮她摆平吗? “这件事我自己会想办法。” 龙临渊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把自己的话说出口。 或许放手让小媳妇自己去干,还能收获不一样的结果。 梁玉瑾说做就做,傍晚时分就换了一身普通行头,坐马车出了宫。 算算日子,那五个女官该到京城了。 赶马车的是伪装成车夫的影一。 到无人角落的时候,影一才侧头跟帘子里的梁玉瑾对话。 “娘娘,这五人来京城一路颇为不易,幸好娘娘吩咐得及时,影十三带人赶去的时候,她们正被一伙人偷袭。” 梁玉瑾心中一揪,身子往前探了探。 “她们没事?” 这每一个人可都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栋梁之材,有一个出了问题都能让她心疼不已。 索性影一很快就给了她答案。 “只有其中的两位有些轻伤,并不影响殿试,余下的都没受伤。” 梁玉瑾这才松了口气,只不过想要见五人的心思更切。 影一好像也察觉了她急切的心情,马车赶得飞快,不出一刻钟工夫就到达了五人落脚的客栈。 踏进客栈的时候,梁玉瑾心中还有些忐忑。 虽说这些她亲手挑选出来的人,但也是她头一次脱离纸面,见到真人。 是否每一个人都像名册中说的那样,能成为真正的女官呢? 梁玉瑾首先去了绣楼老板娘的房间,轻轻敲门后,很快就有人打开了门。 门后的女子面容沉静,并不出挑,但难得的是眉间的沉稳已经超脱了年龄的限制。 看见梁玉瑾也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姑娘是?” 梁玉瑾往门里瞧了一眼,发现剩下的四人都齐刷刷的望着她。 好嘛,都在一个房间里,也省得她挨个去敲门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心不诚 “听闻几位是进京殿试的女官,小女子久仰大名,特意前来,不知能否跟各位一叙?” 绣楼老板娘上下扫视了她几眼,这才侧身放她进去。 待她坐定,五人中为首的一人先开了口。 “不知姑娘是?” 梁玉瑾看着她微微一笑,发丝全部束在脑后,身上连一个多余的首饰也没有。 “想必,您就是武馆的老板了?” 梁玉瑾笑得更加温柔,“我不过是仰慕几位大名罢了,身份并不重要。” 几人都是聪明人,既然对方不愿意说,她们也就避开了这个话题。 只是,梁玉瑾虽然不愿明示,她们也能猜到,这种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的,定是和女子科举有关系的人。 轻易不能怠慢了。 被梁玉瑾点名的女子十分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她在心中不得不认定,自己的选择确实没错。 这些女子若真的能为朝堂效力,甚至会不比那些文臣逊色。 但说的越多,梁玉瑾就发现自己的选择并非全都是对的。 这其中有一人,虽然面上恭敬,嘴里也在不住的称赞女子科举,但眼神中的轻蔑是掩饰不了的。 梁玉瑾忍不住皱眉,她并不排斥有人看不起女子科举,但不能接受,在参与的同时贬低。 这样的人不配为朝中女官,就算顺利当选,也会变成一个毒瘤。 而且这种心思不在正地方的人,极易受到他人蛊惑。 这样的人,倒不如不用。 “实不相瞒,我是贵妃手底下的人,这次科举也能出力几分。” 几人的眼神变了变,最后还是那个武馆的老板娘站出来说话。 “不知姑娘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梁玉瑾抿唇一笑,“不知我可否和各位单独谈话?” 有了这层身份在,她说话办事就容易许多,几人私下议论了一番,就识趣的让出一间空房间。 对前面四人,梁玉瑾所做只不过是一一嘱咐,殿试时不要紧张。 毕竟女子科举是头一次,无论是考题还是方法,都是新颖灵活为主,不会太难。 唯独到了心思不正的那一人,梁玉瑾则提前摆好了惆怅的面容。 梁玉瑾瞧着她的鹅蛋脸,脑海中很快就回,想到了有关于她的册子。 这人名唤金玲,家住扬州,能上影卫名册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 但她和剩下的几位女官也有所不同。 金玲家中世代经商,到了她这一辈,居然一个男丁也无。 金家无奈之下,只能着重培养金玲,好在她的天资出众,居然也能将金家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 在扬州当地是出了名的女富商,也正是因为此才上了名册,得了成为女官的机会。 说起来梁玉瑾还有些惋惜,对这样连家中都支持的人,她本来是报了很大期望的,却没想到,心思还留在俗套的那一层面。 白白错失了这一大好机会。 金玲自然不知道梁玉瑾的想法,这次进京殿试女官对她来说,喜忧参半。 喜的是可以出人头地,若真的身为女官,家中那些老腐朽就再也不会看不起她。 忧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定数,虽说女子科举是帝君新推行的,但她这样思想守旧的人,打心眼里是不相信何种惊世骇俗的事能办下去。 这次来,也恰巧是因为生意做到了京城,试一试罢了。 但她做惯了生意人,处世还是圆滑的,至少她在梁玉瑾面前,那种对女子科举不屑一顾的态度也仅仅只露出了那么一瞬间。 “姑娘,是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梁玉瑾抬头就看到了她眼中显而易见的激动,但那种激动是谄媚,是最让人瞧不起的一种。 梁玉瑾皱着眉点点头,佯装沉重的叹了口气。 金玲果然手中帕子一紧,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 “贵妃娘娘特意命我出来见几位一面,就是想,让我提前给各位宽宽心。” “女子科举首次推行,题目或有难度,贵妃娘娘也是怕几位会止步于此,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在这简短的几日内多多学习一番,也不至于到时候当众难堪。” 闻言金玲的脸色果然变了,连谄媚都一同消失不见。 “如此啊……我记下了。” 梁玉瑾低垂着头轻轻一笑,果然心不诚,只不过一句考题难,就让她心中生出了退缩的意思。 如此甚好,如果她能知难而退,也免得日后被人利用。 “贵妃娘娘也只是好心提醒,也明白你这一路行商不易,定然十分珍惜这次机会,所以才命我前来嘱咐。” “还请姑娘你好好准备。” 这番话说完,金玲的脸色彻底变得难看,心中退缩的想法更加明显。 梁玉瑾到现在还记得名册上关于金玲的生平,她虽然在行商上颇有天赋,但并不好学,这番话一说出来,她定然是会退缩的。 梁玉瑾看到她脸上难以言喻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成了。 宁缺毋滥,是她一直遵循的原则。 这样心思并不纯良的人,还不如不要。 所幸除了金玲以外,余下四人对她的提问都回答得有理有据,并且都是诚心诚意来参加女子科举的。 这样的人留下才有用处。 总之,这一趟并不算白来,梁玉瑾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嘴角一直都是上扬的。 她甚至连未央宫都没回,一路到了勤政殿里。 一进去就瞧见在书案前埋头批奏折的龙临渊,梁玉瑾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为他轻柔的揉着肩膀。 “阿渊辛苦了。” 龙临渊忍不住一笑,放下手中朱笔回头。 “哪有瑾儿辛苦?这一趟怎么样?顺不顺利?” 梁玉瑾点头,嘴角含笑。 “虽然出了些小差错,但大体来说是好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龙临渊一把将人拽在自己的怀里坐下,伸手摩挲着她细嫩的柔荑,语调低沉。 “瑾儿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梁玉瑾面红耳赤的抽回自己的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奈何被抱得太紧,努力了几次都没成功,索性也不挣扎了。 只不过脸色依旧有些发红。 “我觉得,不论是大臣还是百姓,都对这次女子科举敢怒不敢言,心中怨言肯定也不少。”?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下三滥的手段 “所以我想将这次女子科举公开,让他们都看看,即使身为女子,也有不输男儿的才智,也可以比那些贪官污吏做得更好。” 梁玉瑾的眼底都是熠熠的光彩,让龙临渊忍不住想看。 这样的小媳妇儿,他又如何忍心拒绝? “都答应你,但到底是场科举,就在京城最大的破云酒楼举办,我会提前帮你打点好。” 梁玉瑾激动的心情已经溢于言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主动献上了自己的香吻。 这一吻点燃了龙临渊,心中本就蠢蠢欲动的火焰,直接环抱俯身,一气呵成的回吻。 两个人的气息炽热又绵长,久久不愿分离。 最后,梁玉瑾只能两手攀着龙临渊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胸口处,轻轻的喘着气。 龙临渊则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小媳妇儿的背,心中有些懊丧,自己总是把持不住。 “瑾儿,下次可不能这样做了,否则我可就直接把你吃干抹净了。” “嗯……” 梁玉瑾的声音显得有些低迷,里面带了一丝明显的困意。 龙临渊又好气又好笑,知道自家小媳妇儿这是困了。 好脾气的把人抱回龙榻上放下,这才强忍着心中的欲望继续开始批奏折。 与此同时寿宁宫偏殿,最不可能凑在一起的两人,这会儿却面对面坐在一处,脸上皆是一成不变的阴狠。 “郡主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沐婉晴向来是看不起林安姌这样的人的,仅仅只是为了一个男人,居然就从安照国追到了龙绍国。 这一路升升跌跌,居然还不罢休,还能这样厚脸皮的待在寿宁宫的偏殿里当郡主。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企及的。 她都不知听太后说了多少次,林安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话了。 林安姌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神中同样是瞧不起。 丞相嫡孙女居然混到这种地位,也真是没别人了。 两人虽然心思各异,互相瞧不起,但目的却是相同的。 她们都想让梁玉瑾消失。 “自然是做成了,天衣无缝,只要你给的药没问题,很快就能见效。” 沐婉晴至少还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点了点头,林安姌却已经控制不住。 “你说,帝君若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生命不断流失,以后会不会连立后的心思也没了?” 沐婉晴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痕,不得不说,林安姌这句话是戳到她心坎里了。 她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就是为了皇后之位。 “不过是个妃嫔罢了,帝君还不至于如此昏聩。” 林安姌轻蔑的笑了笑,“可惜了,这药是慢性药,否则就能一击毙命。” 沐婉晴脸上也涌出了一股如毒蛇一般的狠意。 “一击毙命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她现在最在乎的事不就是女子科举吗?眼下距殿试不足十日,我要让她眼睁睁的错过这次机会,然后满含遗憾的死去。” 她挑了挑眉,就那么看着林安姌。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给重重包围的,未央宫下的药。” “我自然有我的路数。” 沐婉晴对她半点都不信任,所以在她不说出确切的方法之前,沐婉晴觉得并没下药成功。 她端起茶水轻抿一口,状若无意的问道。 “难不成是还没找到门路,故意搪塞我的?” “你!” 林安姌直起身子指着她,但想起两人的合作关系还是忍了下去。 不过,心中那股子气焰一时半会儿是消散不了的,说话的时候也好像带着火药。 “虽然我身份及不上你,但我在这宫里待的时间可比你长。” “未央宫看起来如铁桶一般,处处都有帝君的影卫看着,但他们不可能细致到连梁玉瑾入口的东西都一一检查。” 林安姌脸上挂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恍然不觉自己已经落入了沐婉晴的激将法里。 “特别是未央宫的小厨房,梁玉瑾平日里就爱在里面倒腾吃的,若是有新鲜食材出现,她一定会照单全收。” “要知道她一年四季都爱喝新鲜的笋汤,如今正是冬笋拔尖的季节,我只需要去找一批上好的冬笋,别的不都水到渠成了吗?” 沐婉晴满意的点头,该打探的消息已经打探到,她也不想再坐下去。 “既然如此,我就不叨扰了,咱们合作愉快。” 未央宫里,梁玉瑾拿起笔,直接在名册上划掉了金玲的名字。 不论金玲心中是否有退缩之意,梁玉瑾已经单方面将她除名。 刚停笔,绿茵就端着一盅,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过来。 “娘娘,该喝药膳了。” 梁玉瑾闻言皱了眉,忍不住拿帕子捂着鼻子。 也不知是王神医故意刁难她,还是真正的良药苦口。 总之这药膳,喝起来却比黄连还苦,里面还带着微微的酸意,若不是每次吃完都有蜜饯压着,她只怕早就将药膳吐出来了。 每日一到喝药膳的时候,梁玉瑾就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绿茵送了几次药,也明白了梁玉瑾的脾气。 压根就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药膳的汤药就直接送到她手里,另一只手上还捧着一盘蜜饯。 “娘娘快趁热喝,奴婢听王神医说了,这汤药啊,凉了更难喝。” “奴婢拿蜜饯准备着,您喝完立马就吃,不会太苦的。” 虽然心中万般抗拒,梁玉瑾也明白,这药膳都是为了自己好,只能捏着鼻子皱着眉一鼓作气的喝了下去。 酸涩的味道沿着喉咙一路滑进腹中,让人几欲作呕。 梁玉瑾飞快拿了两个蜜饯堵在嗓子眼,才将汹涌的吐意压下去。 待两块蜜饯彻底咽了,梁玉瑾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但还是忍不住抱怨,“这东西要喝到什么时候?” “不是说是药膳吗?怎么还跟那药汁一样?” 绿茵忍着笑意将空碗收了起来,嘴上也只能安慰。 “娘娘若是按时喝,身体恢复好了,自然不必再喝这苦药。” “若是不按时喝,帝君知道了,肯定要让你一直喝下去。” 梁玉瑾浑身一颤,想到龙临渊在这种事上莫名的坚持,她就决定一定要每天坚持喝药。? 第一百八十四章 疲乏困顿 看着绿茵离开,梁玉瑾这才转身回到了桌案后面。 或许是早上见那几个女官耗费了太多心声,梁玉瑾在勤政殿睡了一中午,把这些活计都落下了许多。 这会儿喝了药正精神,不如一次性将堆积在手头的事全都处理完。 还没动两笔,影一就出现在殿内。 “有动静了?” 梁玉瑾抬头瞧了他一眼问道。 影一点点头,“她已经从客栈离开,看着像是出城了。” 梁玉瑾不由的摇头,从见完那五人以后,她就吩咐影一派人盯着金玲。 没想到,果然如她所料一般,这连半日都没过,金玲就打算收拾包袱回家了。 也好,省得他多费口舌。 但是有些事还是不得不防,金玲行商,处事最为圆滑,保不齐会被别人收买,甚至利用。 所以这件事还不能掉以轻心。 梁玉瑾放下手中的笔,眼神认真起来。 “虽然她已经出城了,但我们的人还是不要撤掉,盯着她,若她轻易答应了别人许诺的好处,就将她暂时绑了,不要影响了此次科举。” 影一点头应是,又零零散散的回禀了一些跟与子女科举有关的事,只是半天都得不到梁玉瑾的回应。 他壮着胆子抬头一瞧,隔着屏风都能够看到梁玉瑾小鸡啄米般的睡姿。 他轻咳一声,放大了声音。 “娘娘近日操劳,还是要小心身体,多多休息才是。” 这句话带了些内力,尽数传进了梁玉瑾耳中。 梁玉瑾睁着惺忪的睡眼点头,“知道了,你去忙。” 影一走后,梁玉瑾越发觉得眼皮子沉得厉害,连带着头也晕乎乎的,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处理手中的事务。 不过更明显的还是困意和由内而外散发着的疲乏。 大概是这些日子太累了,她想。 于是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了床榻边,就那么合衣躺下,几乎是沾着枕头的一瞬间,她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直接从午后睡到日暮。 绿茵来了几次,想要唤醒,却又不忍心。 娘娘这些日子实在是太忙了,真的是脚不沾地的那种。 她虽然已经受封成为一等宫女,但对后宫宫务还是不熟练,许多地方还要娘娘帮助。 她因此也愧疚不已,这会儿更是不好意思将人叫醒,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让小厨房温热着饭菜,只盼着梁玉瑾醒来就能第一时间吃上。 这一等,直接将龙临渊都等来了。 绿茵恰巧从寝殿内出来,迎面碰上了他。 “帝君,娘娘她还没醒。” 绿茵侧身让出位置,恭敬福身行礼。 龙临渊透过被风吹得飘荡的帐帘望见躺在床上的身影,眉头顷刻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 “不是午时刚睡过吗?” 绿茵也跟着疑惑,不过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 “娘娘午时从勤政殿回来以后,一直在出案前处理宫务,约莫只过了一个时辰的功夫,等奴婢再进来的时候,娘娘就自己睡下了。” 龙临渊听到这里也没心思跟她多说,直接闪身进了屋内。 梁玉瑾的睡姿很守规矩,平躺着连头发丝都没乱。 可见睡了这许久时间,连姿势都没变动。 好在胸口尚在起伏,鼻息也很稳,除了看起来恬淡了些。 龙临渊松了口气,本想伸手把人叫醒,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这些日子小媳妇儿实在是太忙了,他也有心反思自己,是否不该让小媳妇入朝为官主持女子科举。 但每每想到她为这件事眼神中神采奕奕,他又心软了。 小媳妇就该是这样活泼又热烈的样子。 龙临渊突然就感觉到心中一片平静,合衣躺在了梁玉瑾身侧,就这么抓着她的手,阖目小憩了一番。 绿茵一直兢兢业业的守在门口。 即使现在这样的小事已经不需要她亲自做,她也不放心任何人。 再等到龙临渊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绿茵小心的窥探着他的面色,发现帝君神色平静,并无一丝变化。 绿茵正在心中组织着语言,思索着如何问询,龙临渊就先一步开了口。 “你家娘娘还没醒,最多再过半个时辰,一定要将她叫醒,一直不用膳,身体会垮掉的。” 绿茵忙点头,一路将龙临渊送到未央宫门口,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吩咐小厨房准备新鲜的饭菜。 估摸着娘娘再过一会儿也该醒了,都睡了一天了。 真是奇怪,娘娘这些天的瞌睡怎么越来越多了? 龙临渊离开未央宫以后,就直接将林楠山宣进了宫。 现在林楠山作为左相,俨然已经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因为林楠山的见解相较沐丞相来说更加中肯,并且更加一针见血,颇得龙临渊的欢心。 这次将林楠山叫过来,也正是为了商讨沐丞相的事。 林楠山来的很快,即使是深夜,他进宫也依旧身着端端正正的官服,连帽檐上的穗子都是端端正正的。 不知为何,龙临渊对他就是有种极大的信任。 这样的人才是忠臣该有的样子? “丞相坐,这里就咱们二人,朕就不见外了,直接称呼外公。” 林楠山也不矫情,对他来说,什么称呼都一样。 自从满腔热血回归朝廷后,他整个人都像年轻了十来岁,每每面对难以决策的问题,他从来不是愁眉苦脸,反而是迎难而上。 这短短的几日,竟然已经盖过了他曾在安照国受过的那些苦。 “帝君请便,商议国事最为要紧,不知帝君此刻召臣前来,是否有要紧的事?” 龙临渊也正色起来,帝王气势也慢慢发散。 “沐丞相在朝中扎根多年,其势力盘根错节,想一次性清除还有些难度,可能会让朝堂风云变动,朕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才请外公前来相商。” 林楠山沉吟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眼神中一片清明。 “帝君得明白斩草要除根的道理,沐丞相能伪装到现在,显然就是根遒劲的野草,若是烧不尽,春风一吹,便又再生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斩草要除根 龙临渊眼神一亮,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因为林楠山的想法和他的居然不谋而合,甚至算得上是严丝合缝,没有半分差别。 而且林楠山的想法和沐丞相可以算得上是天壤之别。 从前沐丞相都秉承着能放过就放过的仁慈想法,还导致朝中的蛀虫变多,到如今的难以控制。 而且他的仁慈是针对自己的形象,并非全心全意的为了朝堂着想。 “外公和朕的想法几乎一样,斩草要除根。” 林楠山赞同的点头,他也甚少见到这样清明的帝王。 从前安照国的帝王就是个毒瘤,偏听偏信,除了镇南王说的,什么都不听。 让他们这些老臣全都寒了心。 所以他现在辅佐龙临渊的时候其实更尽心一些。 表面上看是他帮龙临渊解决了问题,实际上龙临渊才是他的伯乐,让他在这四方朝廷上有用武之地。 “帝君所言不错,通过这些日子和沐丞相的相处,臣也已经摸清楚了他的为人。” “人心最是复杂,他这样的人虽然看起来处处为朝堂着想,其实所说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林楠山想起了自己翻过有关沐丞相的卷宗,眉头凝聚起一股子怒意。 “好比从前贪官肆虐的时候,他一律主张轻罚轻饶,说是安抚大臣,杀鸡儆猴,实际上却是借此机会笼络人心,其心可诛。” 说到最后,林楠山都带了些个人情绪,语气加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沐丞相和镇南王是同一类人。 只不过后者不屑伪装自己和善的身份,做出的事更加接,这样的人反而更好对付和避免。 换而言之,如果沐丞相是安照国的镇南王,林楠山自问,大概率是没有机会来到龙绍国当左相。 若不是沐丞相自乱阵脚,龙临渊大概还是相信他的。 “外公说得对,这样的人就该失去他伪善的面皮,让他的真实野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沐丞相名下所属的花楼已被朕一把火烧尽,余下朝中贪官也在慢慢拆解力量,现在只剩他身边豢养的暗卫,这也是他的最后一道底牌了。” 林楠山满意的点头,辅佐这样的帝王,让他觉得自己的心思全然不白费。 “臣以为,现在不必徐徐图之了。” “他的左膀右臂已经被我们慢慢折下,很显然马上就要狗急跳墙了,必须速战速决,才能尽可能地止损。” 君臣相谈甚欢,直到深夜林楠山才踏出了勤政殿的门。 不过他脸上皆是一副神采奕奕,没有半分疲惫。 而龙临渊在探知了人性难测以后,却觉得心中越发空虚,落不到实处。 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自家小媳妇儿,想和她贴贴。 说走就走,龙临渊放下手中尚未批完的奏折,用轻功飞快到了未央宫。 快到连绿茵都没发现他来了。 眨眼的工夫,龙临渊已经到了寝殿内。 但奇怪的是寝殿内还是一片漆黑,一丝烛火也无,静得落针可闻,只能听到梁玉瑾平稳的呼吸。 怎么回事? 小媳妇儿还没醒吗? 龙临渊心中莫名有些惊慌,连心跳都加快了,脚下步子不停,直接到了梁玉瑾的床榻边。 她还像下午时那样,脸上是恬淡的睡意,胸口是沉稳的呼吸。 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化,却让龙临渊猛的一滞。 他伸手拍了拍梁玉瑾的脸,接着又开始大力摇晃她。 但梁玉瑾却毫无反应,虽然呼吸依旧平稳,但人显然是醒不过来了。 “影一!” 龙临渊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怒吼,影一则是第一时间出现。 看到这种情况,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快去追王神医,他刚走没几日,最好能够追上!” 影一哪里还敢耽搁,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同时绿茵也发现了殿内的情况,第一时间去太医院叫了太医。 即使龙临渊心中不愿意相信,但太医还是交代了最坏的结果。 梁玉瑾中毒了,并且毒性未知,只知道这种毒会让人陷入沉睡,然后就永远也醒不来了。 龙临渊初听闻这消息时大发雷霆,太医个个寒蝉若惊,好在他最后压住了自己的情绪,将殿中所有人都驱逐出去。 他再一次没有保护好小媳妇,让她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梁玉瑾的睡眠十分恬淡,任谁也看不出她竟是中了毒的样子。 只会觉得她睡得安稳,甚至还做着好梦。 龙临渊自责过后便是震怒,他已经派人将未央宫铁桶般的围了起来,还有谁会见缝插针,将这种刁钻的毒药下给自家小媳妇? 解毒是关键,查到这下毒之人更是关键。 所以影卫兵分两路,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梁玉瑾身上。 一部分人马去遍寻王神医,另一部分则开始寻着蛛丝马迹,想要找到下毒的方式和背后之人。 龙临渊勒令太医快点儿想办法,就算无法立马解毒,也要抑制毒素的蔓延。 太医无奈,只能将效用最强的解毒药开了方子,只是效果不大。 这种毒性的定向极强,想要解毒,除了毒药以外,或许就只有王神医能做到了。 但因为很快就带来了结果,王神医留下的信物,他们拿去了四海客栈,但因为王神医是刚刚离开京城,并没在任何一个四海客栈落脚。 所以连四海客栈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现在想要寻到王神医,无异于大海捞针。 龙临渊心中已经无法再顾及别的事情,自从知道梁玉瑾中毒后,他整个人就木讷的守在床榻边。 除了一些大事发号施令以外,便是呆呆的看着自家小媳妇。 两人交握的手中有金光涌动,那是龙临渊以内力温养梁玉瑾的身体,企图让毒素发展得慢些。 但很明显效果不尽人意。 到深夜的时候,龙临渊好看的眉峰彻底聚成一团,浓浓的愁意聚在眉间,他抿了抿唇,似乎下定了决心。 随着掌风一挥,寝殿内的门窗被封死,龙临渊所做之处金光大闪,竟是直接化为了龙身。 而他的模样,和梁玉瑾梦里的那条金龙,没有任何差别!?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以龙身温养 化作金龙的龙临渊小心翼翼的将梁玉瑾托起,然后将她包裹进怀中。 金光环绕,将梁玉瑾恬淡的脸庞都映衬得如圣光照耀一般。 在这金光当中,又有丝丝乳白色的丝线和梁玉瑾相连,传递出的是无穷无尽的内力。 而化作龙身的龙临渊身上,金光闪闪的鳞片却在逐渐暗淡,显然是在用自身的内力温养梁玉瑾。 他虽身为龙身,却还能说人言,只不过能够在声音里听出轻而易举的虚弱。 “瑾儿,你一定不能有事,就算是耗尽所有修为,我也一定要让你安好。” 说完,身上的金光再次暴涨,乳白色的丝线也变得肉眼可见,鳞片彻底变得暗淡,再无一丝光亮。 但他却能清楚的探知到,缠绕在梁玉瑾血脉之上的黑色雾气已经停滞不前。 显然,温养是有效果的。 至少在找到王神医之前,他还能保住小媳妇儿的性命。 直到自身内力消耗了七七八八,龙临渊才化为人身,只不过已经脸色苍白,一丝血色也没了。 影一从黑暗中出现,半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禀。 “帝君,已经查找到王神医的足迹,最迟天亮之前就能将人带回来。” 虽然是个喜讯,但龙临渊却连高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疲惫的点了点头。 “去查,是谁动的手。” 说到动手之人,龙临渊的眉间凝聚出一抹怒意。 想到了自己和林楠山的谈话,他越发觉得对待这些人不能手下留情,要斩草除根。 其实这些天,梁玉瑾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之中,包括那个身怀异心的女官,他也早已派人控制,不会生出什么异变。 但他现在更加坚定了一件事。 这么多人要对瑾儿动手,他便不能袖手旁观。 “影一,即刻起,清扫所有会影响女子科举的人,不论是那个女官,还是沐丞相手下的臣子,但凡想要插手这件事,全部格杀勿论。” 影一浑身一凛,那个杀伐果断的帝君又回来了。 “是,属下这就去做。” “还有,属下已经查到让贵妃中毒的东西,是御膳房新进的一批冬笋,但具体原因还未查明。” 龙临渊的手紧握成拳,重重的锤在桌面上。 “查!” 未央宫的气氛低沉得可怕。 寿宁宫的偏殿里,却头一次有了和乐喜悦的气氛。 林安姌仰头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神色间尽是得意。 “这回总相信我了?今天太医院的人全都去了未央宫,想来贵妃是不好了。” 沐婉晴勉强牵动着嘴角,总觉得心慌不已。 她是见过帝君雷厉风行的手段的,这件事若查不到她头上还好,若是查到了…… 那后果她压根就不敢去想。 “你确定那些人手脚干净吗?可别被帝君查到了。” 林安姌闻言轻蔑一笑,抬手又为自己斟满一杯酒。 “你怕了?事情是经我手做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沐婉晴闻言捏紧了手中酒杯,“总是该缜密些的。” “放心,我只不过是给未央宫传递了一条消息,让他们知道御膳房有新鲜的冬笋罢了。” 林安姌再次仰头,如琥珀一般的果酒尽数倒入嘴中。 两杯下肚,她的脸上已然有了丝红晕。 “至于下毒的人也不是我,查到了又如何?总有那顶罪的在前头,咱们这件事算得上是天衣无缝了。” 看到林安姌如此自信的模样,沐婉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但还是有些不祥的预感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经久不散。 她终于抬手,将这杯琥珀色的果酒一饮而尽。 入口先是强烈的甜味,霸道的侵占了口腔的每一个角落,让她忍不住皱眉。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回甘,苦味弥漫嘴角,让她的眉头皱得更甚。 但果酒的复杂滋味还没有体会完,门就被大力踹开。 出现在门口的赫然是影一。 沐婉晴一时间惊慌失措,手中的酒杯也应声而落。 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全都完了。 而影一已经在门口听完了全程——他本觉得,宫里和贵妃娘娘结怨的也只有林安姌一人,所以想来夜探寝宫,看看有没有什么和毒药相关的证据。 谁知就在房梁顶上,听完了二人所有的谈话。 他也不想和这心思恶毒的二人多费口舌,直接掌刀一劈,两人便软塌塌的晕了过去。 待他将人带回未央宫的时候,才发现帝君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帝君,神医马上就要回来了,您还是不要……” 龙临渊抬头瞧了他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 影卫是隶属于龙绍国历代君王的贴身暗卫,影一这一批也不例外。 但影一却知道他的身份,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成为暗卫的首领,成为龙临渊的心腹。 所以此刻看到他苍白的面色,就知道他一定又消耗了自己的内力,用来保住贵妃。 但影一同样也明白,他其实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因此只能垂下头,不敢再接触龙临渊的眼神。 “帝君,下毒之人属下已经带回来了。” 龙临渊心中累极,温养瑾儿已经耗费了他太多心神,此刻面对着两个心思恶毒之人,他连一句废话也不想说。 “杖毙。” 影一却有些犹豫,“丞相的嫡孙女也在其中…” 龙临渊的声音却不容置疑,“直接杖杀,不用留情!” “可是帝君,她们手上万一有解药呢?” 龙临渊深吸一口气,压抑自己内心的怒意,那些话几乎是从牙缝中说出来的。 “那就审!审到她们说出来为止!” 影一悄无声息退下,顺便带走了门外晕过去的二人,直接到了影卫直辖的水牢里。 下毒之人找到,龙临渊却更加疲乏。 这些人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在宫中动手,可见他们的狼子野心有多大。 他却没给到小媳妇儿应有的保护,才落到了如今这种地步。 他大步走到床榻边,伸手触碰着梁玉瑾的脸颊。 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虽然毒素没有再继续蔓延,但梁玉瑾的身体已经开始降温,龙临渊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脸颊温度渐失。? 第一百八十七章 金针走穴 小媳妇的生命仿佛就在他指尖流失。 这种感觉让他开始惊慌。 即使从前兵临城下,被人围攻到无可退路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紧紧的抓着梁玉瑾的手,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丝丝内力输入她体内,但作用明显不大。 体温没有上升的趋势,似乎连胸口的起伏都变小了。 这种强烈的失去感,让龙临渊红了眼眶,有泪意模糊了双眼。 他的大脑却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若是有可能,他甚至愿意代替小媳妇儿死。 他将自己的脸轻轻贴在梁玉瑾脸上,这才发现梁玉瑾的体温甚至比他还要低。 他终于忍不住内心慌乱,有泪水从眼角流下,砸进了枕头中。 “快让开!” 急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龙临渊转头就看到了王神医着急的面色。 心中不知为何就那么安定了下来。 他才发现一向警惕的自己,居然连王神医来到殿中的脚步声都没发现。 他侧过头掩下自己布满泪意的双眼,然后起身将床榻前的空间让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一五一十地跟我说清楚,我才能早做判断。” 龙临渊哪里敢耽搁,快速组织语言。 “瑾儿前些日子开始变得困乏,但她以为是因为药膳,所以也不曾在意。” “直到今天困意变得明显,几乎一整天都在睡觉,直到傍晚我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昏迷了。” 王神医边听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掀开了梁玉瑾的眼皮,接着就是沉重的叹息。 “幸好我来得及时,再晚上一个时辰,大罗金仙也难救了。” 龙临渊只觉得心脏被揪得生疼,闻言也不敢多说,只能默默的守候在床边。 王神医动作极快,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解开了梁玉瑾的外衣。 “桌上放了药箱,里面有个蓝色布包,拿出来。” 王神医边把脉边吩咐,丝毫没把龙临渊当成一国帝君。 而龙临渊更是一刻都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将蓝色布包拿了过来。 “再拿一只烛台。” 说话间,王神医已经解开了布包,里面是一排整齐的银针,还有一根与手指一般长短的金针。 烛台很快送到手边,他拿起一根银针在火上炙烤,然后迅速的加入了梁玉瑾胸前的穴位。 银针没入颇深,他还伸手转了转,让龙临渊看得更加不忍心,恨不得以身代劳。 “你出去,守着门,一个时辰内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龙临渊不舍得看了梁玉瑾一眼,却分得清轻重缓急,迈步出了门,果然如石像般守在了门口。 只不过脸色难看至极,苍白中透着一股愤怒,让人压根不敢靠近。 屋内的情况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王神医的神色也十分难看。 梁玉瑾身上中的毒他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忌惮。 这种毒不像苗疆蛊毒一般阴狠,却似南境人的性子一般阴柔。 毒性蔓延慢,但每一分都浸入骨血,治疗晚一步,人就算醒过来,也是废人一个了。 几乎中这种慢性毒的人,三日之内必定再也醒不过来。 他瞧梁玉瑾已经中毒三日以上了,好在毒性并没有进入骨血。 他当然知道是因为龙临渊从旁温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极为小心的捻起一根又一根的银针,几乎扎满了梁玉瑾身上的每一个穴位。 即使这样,王神医还是满头冷汗。 因为银针只要错位一寸,梁玉瑾就再也醒不来了。 约莫过去了半个时辰,他才伸手拿出了最后一根细长的金针,直接从梁玉瑾的头顶上方插入,淹没至根。 梁玉瑾的脸色突然变得痛苦起来,恬淡的睡颜消失不见。 她的整张脸都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弧度,似乎正在忍受体内极大的痛楚。 王神医看着她这样子心有不忍,仿佛从她身上再次看到了自己女儿离世时痛苦的模样。 “妮子,能活过来就算你命大了,这痛你一定要忍过去,否则连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梁玉瑾脸上痛苦的神色却没有减少分毫,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的握拳,指甲都嵌入掌心,丝丝血迹顺着手掌落了下来。 王神医却皱起了眉头,不应该呀。 若是中了这种毒的人接受了金针走穴,固然痛苦,却也只是一瞬,怎么会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察觉到情况不对,王神医再次把脉。 这一脉让他的脸色骤变。 脉象虚浮杂乱,一看就是体内血液翻腾所致。 怎么回事? 难道金针走穴没有作用吗? 虽然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解决办法,但王神医行医多年,还是当机立断地喂了梁玉瑾一个药丸子。 这药丸可解百毒,希望能对现在的情况有所缓解。 梁玉瑾药丸下肚以后,神色却更加痛苦。 门外的龙临渊哪里还站得住,也顾不得王神医的叮嘱,推门几乎是飞了进来。 他一看到梁玉瑾痛苦的面容就眼眶通红。 一个帝王在一日之内失态两次,实属难见。 他也顾不得王神医在场,牵住了梁玉瑾握紧的拳头,用力掰开,把自己的手放了进去。 似乎这样就能减少一些自家小媳妇儿的痛苦。 他将自己的脸贴在梁玉瑾冰凉的面颊上,在他的耳边低声呢喃。 “瑾儿,就算是为了我,也要坚持过来,好吗?” 一滴晶莹的泪落在了梁玉瑾的耳垂,冰凉得让人浑身一颤。 而这滴泪水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金光。 梁玉瑾原本紧绷的身子突然变得平静,握紧的拳头也松开,龙临渊的手顺势滑落了下来。 王神医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有些无奈。 “何必呢?妮子也并非真的挺不过去。” 龙临渊扶着床榻站了起来,甚至虚弱的晃了两晃。 最后还是王神医给他借力,才能勉强站立起来。 但他的脸上却无一丝后悔,反而是释然。 “瑾儿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失去什么我都愿意。”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世人不可窥得的办法 王神医没有多说,只扶着他坐在了一旁的檀木椅上,然后并去接着观察梁玉瑾的状况。 有了龙临渊的这滴泪,梁玉瑾脸上的人气都恢复了几分,变得红润起来。 王神医知道情况好转,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这才一根一根的将银针收回。 直到将头顶的金针一同收回来以后,才算是彻底脱离了危险。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还是给梁玉瑾嘴里塞了一颗解毒丸。 等他回过神看龙临渊的时候,整个人都吃了一惊。 龙临渊颓废的靠在椅子上,脸色竟比梁玉瑾还要苍白几分,特别是嘴唇,已经白到近乎妖孽。 配上一身素白锦袍,整个人跟死了已经没什么区别。 连他一头柔顺的黑发都有些干枯之势。 可见为了那一滴闪着金光的泪,他到底付出了什么。 王神医沉默的坐在他身侧,语气中头一次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关切。 “你……身子状况已经不太好了?” 龙临渊费力的睁开眼睛,其实已经不太想说话了。 若不是心中挂念着梁玉瑾,他此刻恐怕早已沉沉睡去了。 但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沉淀在心中已久的疑问。 “神医是怎么知道……朕的身份的?” 王神医苦笑,脸上是一种超脱世俗之外的坦然。 “既然我能被称为神医,那么就是有过人的本事。” “帝君总要明白,这世上的人千奇百怪,我见过,所以就能轻易看穿帝君你的身份。” 龙临渊费力的扯出了一个笑容,他知道王神医没有说实话。 但他更知道王神医没有恶意,所以这种事他也不想深究。 “神医果然不负神医之名。” 王神医叹息一声,手中变戏法似的出现了一颗药丸。 药丸通体漆黑,外面似乎蒙着一层莹莹的绿光。 “这是好东西,你吃了。” 龙临渊也不矫情,结果药丸一仰头就吞了下去,连水都没喝一口。 药丸刚一下肚,就感觉到一股融融暖意,顺着喉咙直达四肢百骸。 就连刚刚为了救瑾儿耗费的内力心神,也在缓慢的恢复。 恢复的比他睡一觉要来得快得多。 王神医看着他的嘴唇渐渐恢复了些血色,这才放下心来。 但他看着龙临渊和梁玉瑾仿佛看到了自己早逝的孩子,连话都忍不住絮叨了起来。 “知道宫里是个风云诡谲的地方,就不该如此掉以轻心。” “下次我走之前会给你们留下些解毒丸,以备不时之需。” 龙临渊感激的点了点头,“多谢。” “不必谢我。”王神医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提醒,“这种世人不该窥得的法子,帝君最好还是少用,耗费心神不说,若被有心人察觉,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要知道,这世间的能人异士不少,保不齐哪一个就会比你强。” 龙临渊难得的没有反驳,眉眼间还有一丝松快,闻言不住的点头。 王神医在未央宫待了个通宵,确保梁玉瑾不会在毒发以后就连夜出了宫。 龙临渊也曾阻拦过,也曾有心让暗卫和他一路,却被他一一拒绝。 无奈之下只能由着他去。 而龙临渊则是守在梁玉瑾的床榻边,寸步不离。 空虚的内力正在慢慢恢复。 那一滴融合了内丹的泪,确实给了梁玉瑾莫大的帮助,同时也掏空了龙临渊所有的家底。 他化为龙身遭遇雷劫的时候就,受了不少内伤,好在收复龙绍国对付普通人,并不需要动用太多的内力,让他有修养的空间。 但这次梁玉瑾的毒发再次让他身体变得虚弱,看来最近一些时日都不能再动内力了。 甚至连急行之术都无法施展。 龙临渊现在有些发愁,这件事绝对得瞒着小媳妇。 他一来不想让梁玉瑾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二来也不想让瑾儿有心理负担。 所以,他并不打算告诉梁玉瑾,他为了救她掏空了自己的身子。 这件事得瞒下去。 龙临渊几乎一夜都没有合眼,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梁玉瑾的睡颜,生怕自己挪开眼神,下一秒她就不见了一样。 好在梁玉瑾逐渐恢复了以前面色红润的样子,就真的好像是睡熟了一般。 据王神医临走之时的说法,最晚明日正午,她就能醒来。 入夜的未央宫安静不已,除了绿茵外,余下的宫人都被差使得远远的,没人敢靠近这里。 所以在这寂静的黑夜,布料摩擦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龙临渊头也不回,淡淡问道:“那两人招了?” 影一一滞,拱手应是。 “招了,毒是沐婉晴给的,做事的是林安姌。” 影一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两人被审得面目全非的样子,饶是他这种事做多了,也不禁有些胆寒。 就算她们俩能出去,估计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其实她们一进地牢就互相出卖了对方,两相一对比,很容易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但影一知道帝君的意思,绝不只是从她们嘴里套出实话这么简单。 帝君要的,是惩罚她们,让她们为贵妃做下的事付出代价。 所以在确定了她们手上没有解药的第一时间,影卫就开始对她们动用地牢里的流水刑罚。 影一并没有参与,但他在地牢外面,听到了响彻半夜的哭喊。 “人还活着吗?” 影一回神,“还活着,但活不久了。” 龙临渊点了点头,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影卫的手段,他比谁都明白。 而现在他将要做的,就是给沐丞相最后一击。 “把林安姌扔到寿宁宫,沐婉晴直接扔到丞相府里去,生死不论。” 影一很快领命离开。 龙临渊抬手碰了碰梁玉瑾的脸颊,神色有些寂寥。 “瑾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心狠手辣了?” 纵使他一直在收敛,却还是被这些人逼得亮出了最锋利的獠牙。 她们都是活该! “阿渊,你永远都是做得最好的那一个,怎么会心狠手辣呢?” 梁玉瑾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甚至比王神医预料的还要早了这么久。 龙临渊却好像吓了一跳,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神躲闪。 “瑾儿醒了,你都听到了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殿试之前 梁玉瑾冰凉的手就那么紧紧的握住他,脸上一派关切之色。 “别这么说,那是他们罪有应得,不要强加在自己身上。” 梁玉瑾的唇色还是有些病态的苍白,整个人都不似之前那般活泼鲜艳。 龙临渊看到这样的她,心中的酸楚更是无以复加。 “是……她们罪有应得,她们不该对你动手!” 梁玉瑾虚弱的笑了笑,撑着他的手坐起了身子,龙临渊连忙往她身后放了个靠枕,动作十分小心翼翼。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多躺一会儿,王神医说你应该明天正午醒来的。” 看着龙临渊脸上关切的神色,梁玉瑾却有些哑然。 “王神医回来了?” “你中毒中的太严重,太医院的人束手无策,我只能想到王神医了。” 龙临渊眼神飘向殿外,“不过,他又走了。” 相处了这些日子,梁玉瑾早就摸清了王神医的脾气。 他自由惯了,之前愿意来京城是为了医治龙临渊,这次回来又是为了帮她解毒。 已经是给他添麻烦了。 龙临渊手忙脚乱的给她倒水,又换了一只更软的靠垫,甚至还想去拧一条热的帕子给她擦擦脸。 一番忙乱之后,梁玉瑾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你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 龙临渊的动作一顿,随即摇了摇头。 “怎么会?有王神医看着你,我自然放心,休息过了。” 梁玉瑾却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因为脸色格外苍白的缘故,红红的眼眶格外显眼。 “你骗我。” 梁玉瑾伸手,一寸一寸抚摸过龙临渊已经冒出来的青色胡茬。 “你以前向来不是这样的,还骗我,眼底的乌青能骗我吗?” 龙临渊却摇头,顺势坐在了床榻边上。 “我不累,真的,瑾儿,你能醒来就是我全部的心思。” 龙临渊凑近他的耳边,低声呢喃。 “瑾儿,我想你了。” 两人本就贴得近,龙临渊说这句话的时候,温热的鼻息全都喷吐在了梁玉瑾的耳边,让她一瞬间就红了脸。 也将那些责问全都抛在了脑后。 “你……不正经!” 龙临渊松了口气,终于也算是展露了笑颜。 “瑾儿,你还在我身边,真好。” 他说完便将人搂在怀中,抱得紧紧的,甚至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梁玉瑾也在这温暖的怀抱中贪恋了一会,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推开了龙临渊。 “阿渊,女子科举的殿试是不是马上就开始了?” “还有三日了,破云酒楼已经在筹备了。” 梁玉瑾的脸上燃起一丝斗志,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起来。 “我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就准备下床,三日后的殿试我一定要去!” 龙临渊却还有些犹豫的将她按在床榻上。 “你身上的毒才解,身子能撑得住吗?” “若是不让我去参加殿试,我这心病可就永远也好不了了。” 看到梁玉瑾装出来的委屈模样,龙临渊哪还有什么底线,当即妥协,轻轻刮了刮梁玉瑾的鼻子。 “就你能说会道,可以去,但这两天一定得好好吃药。” 梁玉瑾自然是满口答应,顺带还让龙临渊尝了些甜头。 等龙临渊离开的时候,梁玉瑾已经衣穿凌乱,满脸通红了。 绿茵恰巧在此刻端了热水盆走进来,瞧见梁玉瑾的模样,慌忙转过了身子,说话都有些结巴。 “娘……娘娘……奴婢端了热水来,要不要给您擦擦身子?” 梁玉瑾快速收拾自己的衣服,神色间有些尴尬。 “不用擦身子了,擦擦脸就行。” 绿茵这才将水盆放下,拧了条热帕子,送到梁玉瑾面前。 “娘娘可好些了?” 梁玉瑾擦着脸,含糊不清的点头,“好多了,还要参加三日后的殿试呢!” 绿茵拍拍胸脯,像是松了口气。 “幸好娘娘好过来了,否则,杀了那两人也难解心头之恨!” 梁玉瑾知道绿茵说的是沐婉晴和林安姌二人,心中莫名有些怅然。 她从阿渊和影一的谈话中已经得知了这两人的下场,虽说她们是罪有应得,但她明白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权利。 权利权利,这两个字拆开的时候,本身就已经拥有无穷的魅力,更遑论合在一起。 多少人为他们争破了头皮,前赴后继的奉献了自己的生命,最后却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梁玉瑾明白自己无法制止这种恶性循环,所以也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绿茵察觉了她的不对劲,接过帕子低声问道。 “娘娘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梁玉瑾勉强笑了笑,看着绿茵转移了话题。 “我昏迷不醒的这些日子,你宫务处理得如何?” 绿茵脸色一红,竟隐隐有些骄傲之感。 “娘娘昏迷之后,大事小事都要奴婢亲自做决定, 反倒成了锻炼,以后娘娘可以放心安排女子科举,宫里的小事都可以交给绿茵了。” 梁玉瑾听完也高兴不已,能有人帮她撑起宫里的半边天,实在是减轻了她的负担。 但接踵而来的就是惆怅,“绿茵,你今年也双十年华了?” “是,奴婢今年已经二十。” “宫女满二十四岁,可外放出宫,到时候我可怎么办?” 骤然谈到婚嫁,绿茵免不了红脸。 “娘娘怎么突然说这些?绿茵要一直跟在娘娘身边,哪都不去!” 梁玉瑾听出了她话里的固执,闻言也只是笑了笑。 “哪有大姑娘不嫁人的呢?” 绿茵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 “奴婢就是不嫁,奴婢就算嫁人也要跟在娘娘身边!” 彼时梁玉瑾和绿茵都没想到,这句话竟一语成谶。 短暂休整三日,龙临渊翻来覆去,彻底确定梁玉瑾没有大碍后,才同意放她去女子科举。 但前提条件是,梁玉瑾这一路得带着影一。 一来是担心梁玉瑾的安全问题,二来也是沐丞相,已经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恐怕是要对她下手。 毕竟自从沐婉晴半死不活的被扔回丞相府以后,沐丞相已经称病,不上朝日了。 虽然朝中议论纷纷,但龙临渊没表态,谁也不敢乱说。 第一百九十章 女子科举 今日的破云酒楼十分热闹。 它本就坐落在京城的正中央,现在又有了女子科举的加持,因此酒楼的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人山人海。 梁玉瑾来的一路属实被惊呆了,她没想到,一个女子科举能造成这样大的轰动。 竟然已经万人空巷了。 就是为了来破云酒楼一睹这场前所未有的女子科举。 因为破云酒楼已经提前被龙临渊安排好,所以她可以轻易的穿过拥挤的人群从后门进入破云酒楼的内部。 但今日的破云酒楼已经得到了吩咐,所有大门常开不闭。 就是为了让所有百姓都能目睹此次女子科举,给梁玉瑾壮底气。 除金玲外的四位女官早在破云酒楼内等待。 此刻,她们看见锦衣华服的女子出现在她们面前,心中自然认出此人就是贵妃。 一袭湖蓝色的衣裙十分合身,行走之间似有光影闪现,往上瞧是纤细的脖颈,和白皙的脸颊,一双长而妖艳的眼睛嵌在脸颊上,却不会让人生出妩媚之感。 因为黑曜石般眼中的纯净,是许多人早就没有了的。 梁玉瑾一出现,就把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她身上。 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当清亮的嗓音一出现,百姓自发停住了喧闹,静静的瞧着台上那一抹绚丽的身影。 “女子科举有幸得到帝君支持,在破云酒楼公开殿试,就是想让百姓们的认可,让大家知道女子不输给男子。” 话音刚落,喝彩的声音几乎要响彻破云酒楼。 但明眼人都能听出来,喝彩声里女声占了绝大部分。 而在场观摩此次殿试的男子,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屑的神态。 不过梁玉瑾却并未在意,毕竟男尊女卑的规矩已经在世人脑海中根深蒂固,想要扭转,便要看今日成败了。 殿试很快开始,让百姓惊奇的是,亮出来的三个考题,竟然和男子科举的殿试一模一样。 已经有人窃窃私语,开始猜测这次女子科举到底意欲何为? 但梁玉瑾对这些质疑的声音充耳不闻,带着笑意,看着自己面前面色坚毅的四个女子。 “你们准备好了吗?”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能看到其眼中不灭的意志。 这场女子科举对她们来说是转折,是改变人生的唯一途径。 “娘娘尽管出题便可。” 梁玉瑾满意的点了点头,当着众人的面出了第一题。 战争中敌军围城,是该弃城退让,还是拼死保护城中百姓? 这其实是一道很经典的策论题,随便拉一个朝中大儒就能回答得朗朗上口。 但梁玉瑾却在出题的时候发现,这些大儒给出的答案都缺少了一个十分关键的东西。 而她很期望这种东西可以在这次女子科举的殿试上出现,到时候想让百姓接纳女子为官,简直是轻而易举。 四人很快陷入了沉思,略过了一会儿,武馆的老板娘第一个站出来回答。 她的声音洪亮有力,掷地有声,即使破云酒楼大的空旷,声音却还能准确无误的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我认为,该拼死保护百姓。” 梁玉瑾眉头一挑,“为何?” “保家卫国,家在首位,失去城池尚且可以原谅,若连手无寸铁的百姓都无法保护,还谈何心系百姓?” 梁玉瑾满意点头,她的眼神扫过门外站着的百姓,皆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沉思。 这种事关百姓的话题,或许来自穷乡僻壤的书生会选择这一答案。 但龙绍国从前的官员都是从世家子弟直接选拔,到回答这种问题的时候,无一例外选的都是弃城退让,保存实力,再一举攻破。 若没有今天武馆老板娘说的这一番话,这种答案应该算得上是最佳回答了。 但错就错在男子和女子思考问题的方式并不一样,更何况是那些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 他们心中装的是属于自己的辉煌,所以在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选择胜利的方向。 而女官却不同,她们的生活无一例外都是苦过来的,所以更加注重百姓的感受。 这种问题优先考虑百姓,保护百姓的安危,无疑是说到了每一个人心里。 果然,破云酒楼外围着的百姓有人带头鼓掌,梁玉瑾甚至还听到了一声哽咽的好。 到这里,她就知道,这一次女子科举办的没错。 接下来的三人都一一一一作答,不过她们的选项出其意外的一致,都是保护百姓,并且给了不同的回答,每一个都戳人肺腑。 气氛越来越盛,百姓们的情绪也越来越高涨,鼓掌叫好的声音不绝于耳。 梁玉瑾很快就出了第二第三题,几位女官一一现场作答,个中能力甚至不输朝中大儒。 百姓终于心服口服,打心底里认可了女子科举。 甚至散去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口中讨论的话题都是今日殿试的辩论题。 梁玉瑾明白,这次女子科举应该会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女子科举终将会彻底加入龙绍国的国律之中。 待人潮散去,武馆的老板娘却直直的走向梁玉瑾。 她甚至不愿意做什么假把式,对着梁玉瑾就跪了下来。 “臣,多谢娘娘栽培!” 这一个‘臣’字咬得格外重,似乎要将胸腔里的热血都表达出来。 梁玉瑾急忙将人扶起,“不必大礼,你能顺利通过科举,都是你刻苦学习的成果,我只不过是做了引路人罢了。” 武馆老板娘却摇头,跪着的身子丝毫不动摇。 “不,娘娘于我不只是知遇之恩,今日殿试前,若不是娘娘的人帮我说服相公,我今日连站在这里的机会有都没有!” “还请娘娘受我一拜,否则我心难安!” 梁玉瑾木讷的后撤身子,就这么受了她一拜。 直到看到武馆老板娘的身影,洒脱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梁玉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说服她相公?我什么时候去说服她相公了?” 不过她仅仅只是讶异了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 除了阿渊,她实在想不到还会有第二个人帮自己。? 第一百九十一章 落瑾院的饭菜 想到这一点以后,梁玉瑾脸上的惊讶,很快就被温柔的笑意所取代。 这样心思细腻的阿渊,实在让她为之沉迷并且无法自拔。 她连回宫一路的步伐都是轻快的。 回宫以后她也没有回未央宫,而是独自一人穿过御花园,穿过落英缤纷,穿过垂花门,一路到达了落瑾院里。 初冬的季节,落瑾院里连最后一丝绿意也在慢慢消散。 那些开得美艳的花早已不知去向,但她们却没有将梁玉瑾心中的爱意带走,反而像篆刻在了她心中一样,是无论多少个春夏秋冬也无法带走的。 梁玉瑾眼神掠过逐渐凋零的花园,落在已经逐渐泛黄的竹屋之上。 她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被阿渊带来这里的景象。 花园里的花开得鲜艳,五颜六色,种类繁多,确实让她惊艳,并且为之惊叹。 但当她的眼神落在竹屋上的时候,才有了发自内心的欢喜。 因为这个竹屋,像极了她从前在山里和大龙相伴,无忧无虑的日子里的那座房子。 在风云诡谲的深宫之中,这竹屋带给了她最后一丝宁静。 现在竹屋的身上有了时间的痕迹,却让她心中更加安稳几分。 这里将会是她永远的净土。 梁玉瑾含着笑意,信步闲庭,一路走进了竹屋当中。 不得不说,龙临渊在建造这个竹屋时的用心,不仅分为了外室和内室,更是直接在竹屋旁边搭建了露天的小厨房。 这里显然是有人每日打扫照看的,里面还放了不少各式各样的食材和新鲜蔬菜。 一看就是有人每天更换,以备帝君心血来潮想要在这里露一手什么的。 这下更是直接方便了梁玉瑾,她也不用再吩咐人将东西送过来了。 她蹲下身仔细翻看灶台,竟然发现那里头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得了,她本来只是想简单给阿渊露一手,这会儿不做一桌子好吃的,都对不起这里新鲜的食材。 说干就干,很快竹屋就升起了袅袅炊烟,烟火的香气弥漫了整个落瑾院。 最后一道菜出锅的时候,梁玉瑾叫出了影一,让他去把龙临渊请来。 此事,龙临渊正在勤政殿里愁眉苦脸的批奏折,这些奏折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看着火大,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三番两次的上奏。 龙临渊叹了口气,是时候给左相多施加点压力了。 “帝君,娘娘在落瑾院等你。” 乍然听闻此话,龙临渊手上朱笔一顿,鲜红的墨迹印染在了奏折上,不过他已无暇顾及。 整个人都激动的站起了身子,恨不得直接按上影一的肩膀。 “你说什么?瑾儿在落瑾院等我?” 影一也真心为了帝君和贵妃之间的深情而高兴,闻言肯定的点了点头。 “是娘娘叫属下来的。” 龙临渊当机立断,扔下朱笔飞也似的出了勤政殿。 这可是小媳妇儿第一次主动约他,怎能失约? 所以当他动用轻功,气喘吁吁的赶到落瑾院门口的时候,时间也不过才过了一盏茶功夫。 他能感觉到自己即将跳出胸腔的心跳,小心翼翼的穿过垂花门,一眼就看到了已经荒凉的花园子。 心中一顿,接着就有似有若无的饭香萦绕在鼻尖。 龙临渊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脚步不停,顺着羊肠小道一直到了竹屋里。 桌上放着丰盛的家常小菜,最大的菜也不过是条鱼,却让龙临渊的心中充满了慰藉。 这和御膳房做出来的山珍海味一点儿也不一样。 这里的每一道菜都不像御膳房出来的一样有精致的摆盘,就像是有人随意炒了,又随意装在盘子里的一样。 但就是这样,让龙临渊有了一丝家的味道。 他甚至感觉这个竹屋里处处都有梁玉瑾的影子,心中的安定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阿渊这么快就来了?我还说倒些果酒等你呢。” 龙临渊闻言转头,就看见自家小媳妇儿手上端着盘青菜,就那么走了进来。 她甚至不像以前那般精致,发丝是凌乱的,眼睛被熏得有些红,脸也不知道从哪儿蹭了一抹锅底灰。 可以说是形象全无,可这是龙临渊看到过的最美的小媳妇儿。 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小媳妇儿。 “看着我干什么,怎么不说话?” 梁玉瑾娇嗔一声,将那盘青菜放在桌子上,这才去竹屋的角落里拿来了一坛果酒。 “看傻了?还是觉得我做的饭不合胃口?不想来尝尝吗?” 龙临渊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这才肯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连语气中都带了一丝激动,“这都是瑾儿做的吗?” 梁玉瑾用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有些局促。 “是我做的,只有三菜一汤,阿渊不会嫌弃太简陋了?” “怎么会?”龙临渊说完,拉着梁玉瑾落座,亲手给她盛了碗汤。 依旧是那一碗两人永远都喝不腻的笋子汤。 “瑾儿,你做这些我很高兴。” 梁玉瑾闻言只是笑了笑,为两人满上了酒。 “谢我做什么,是我要谢你。” 看着龙临渊疑惑的面色,梁玉瑾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渊果然是贵人事忙,连帮了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想让那些女官如愿的站在破云酒楼里,不容易?” 龙临渊摩挲着酒杯,想不明白自家小媳妇儿为什么发现了自己的计划。 更想不明白,原来是直肠子的武馆老板娘出卖了他。 “也还好,不过是派几个说客去游说罢了。” 梁玉瑾扬起头,琥珀色的果酒便被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以后,她脸上带了些惆怅。 “我知道女子科举不容易,却没想到那样艰难。” “我以为只要找到这些心怀大志的女子,这件事便一定能做成,我却忘记考虑旁人了。” “她们有家人,有自己的生活,每一个小小的借口,都会成为他们无法前进的绊脚石。” 梁玉瑾笑了笑,脸上笑意有些苍凉。 “这次的女子科举虽说事成了,但到底不算闯过了最后的难关,是我有些天真了,女子为官这件事无法盛行,想必是有原因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月下对酌 话还没说完,她的唇上就覆上了一只冰凉的手指。 龙临渊凑近,认真的看着她。 “这件事以前不行,不代表瑾儿你做不到。” “今日殿试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龙临渊撤回了自己的手指,给了梁玉瑾一颗拥抱。 声音轻柔的扫在耳边,气氛变得旖旎起来。 “瑾儿何必妄自菲薄,你已经做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了,女子科举确实困难,正是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迎难而上,否则不是背弃了初衷吗?” 梁玉瑾轻笑一声,龙临渊这几句话算是安慰到她心里去了。 因为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前路铺满荆棘,她也已经决定要迎男而上,绝不退缩。 梁玉瑾轻轻推了推龙临渊,“先吃饭,等会儿菜凉了。” 龙临渊含着笑意点头,两人就这么埋头苦干,很快就将桌上家常的三菜一汤,一扫而空。 梁玉瑾有些惊喜的看着连汤水都不剩的盘子,心中隐隐有些自豪之感。 “好吃吗?我还以为会不符合你的胃口呢。” 龙临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也不知为何明明这些菜都是最家常的味道,他却打心眼里不想剩下。 “当然好吃,瑾儿做的怎么会不好吃?” 梁玉瑾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打算收拾盘子,却直接被龙临渊握住了手。 “自会有人来收拾。” “你瞧外面,今日月亮正圆,咱们月下对酌如何?” 梁玉瑾却有些犹豫,毕竟上次发酒疯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可是我……酒量不太好。” 龙临渊的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果酒而已,多喝几杯也没事的。” 梁玉瑾只犹豫了那么一会儿就同意了,毕竟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各种事情层出不穷。 到了现在才算是告一段落,有了休息的时间,偶尔放纵一次也无妨? “好。” 竹屋外面的桌椅也全是竹子制成的,坐上去还有些冰凉。 梁玉瑾刚一接触凳子,就冰的打了个寒颤,脸上的潮红褪去,连刚刚的酒意也清醒了不少。 她侧头静静的看着龙临渊的侧颜,就那么痴迷了。 龙临渊的五官是很立体的,因此会显得十分深邃,再配上挺翘的眉峰,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味道。 他发怒的时候眉头蹙在一起,身上帝王的威压,让人不敢抬头直视。 但现在,月光洒在他的身上,铺出了一层柔和的光影,硬生生的抵消了他身上尖利的刺。 立体的五官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不真实,仿佛下一秒就要跟着朦胧月色一起远去。 梁玉瑾就那么痴痴的看着他,心事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 “阿渊,有你是我之幸。” 龙临渊转过头来的时候,梁玉瑾的脸上已经一片驼红。 面前的果酒壶里已经空空如也,但他只喝了一杯,剩下的都是梁玉瑾喝的。 他自然能够看出自家小媳妇满怀心事,所以才提出在月下对酌,只是为了给梁玉瑾一个发泄的机会。 但她全程都安安静静的,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果酒。 直到刚刚说出了那么一句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龙临渊侧过头,彻底将整张脸暴露在月的光辉之下。 “瑾儿说什么?” 梁玉瑾痴痴的笑了,随即就趴在了桌子上。 这是喝醉了。 喝醉了的小媳妇儿显得尤为安静,连呼吸都是轻柔又绵长的。 只不过这次的呼吸有些温热,带着淡淡的酒味,让龙临渊忍不住俯下身一啄,贪恋了这片刻的温柔。 刚刚梁玉瑾说的那句话,他其实听清楚了,只是一直高兴的,不知如何回答。 这句话是代表小媳妇已经彻底接受了他吗? 那能不能接受他这异于常人的身份呢? 想到这儿龙临渊叹了口气,伸出手将梁玉瑾杂乱的发别在耳后。 “瑾儿,是我好运,才能让你这样陪在我身边。” “不只是今日,从今往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咱们都要相伴,永不分开。” 两人的身影在月色的照耀下重叠在一起,不分你我。 月光从两人的脚下一直蔓延,直到灯火通明的丞相府里。 沐丞相一脸菜色,周围是鲜艳粉嫩的装饰,一看就是女儿家的闺房。 屋内几位大夫轮番整治,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沐丞相的眉头也越发紧皱。 床榻上躺着一个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影子,厚厚的被子一盖,连起伏都看不出来了。 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洁白的脖颈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深可见骨。 一位白胡子老大夫走出了内室,到了沐丞相面前。 “大人,小姐已经药石无医,没得治了。” 沐丞相握紧了拳头,浑身都是压抑着的怒气,说话也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不管用什么办法,天珍地宝,还是百闻难得一见的药材,都用上,只要能救回婉晴的命!” 沐丞相已年近七十,身形早已佝偻,连番的打击让他的头发彻底变得花白,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 沐婉晴无疑是超出他任何子女的存在,打小就勤奋,好学一点就通,他是将沐婉晴当成未来的国母在培养,不曾想落到了如今的下场。 让他如何能够忍受? 白胡子老大夫叹了口气,摇摇头进了内室。 床上躺着的沐婉晴已经彻底没了呼吸,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也没救了,更遑论是些药材。 他只能颓然的施针,企图给沐丞相带来一丝安慰。 月的光辉越发明亮,透过窗帘洒进屋子,却无法触及到床上虚弱的身影。 这月光之下会见证世间最美的情谊,也会见证最痛苦的别离。 大夫的叹息声响彻内外,沐丞相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别治了…别治了!给她留个全尸!” 屋内的大夫鱼贯而出,沐丞相就那样步履蹒跚地走到了床榻边。 看着沐婉晴如今的样子,他先是怜惜,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愤怒。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一手辅佐的帝王翅膀硬了就要过河拆桥,导致他到了如今家破人亡的地步。 他不甘心!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开始动手 有时候愤怒就是最好的调剂,只用了一晚上,沐丞相就从孙女的死中脱离出来,身形也不在佝偻,脸上都是无法抑制的愤怒和仇恨。 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书房里,跪地回禀。 “大人,已将您的话传达到位。” 沐丞相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为自己带上了属于丞相归置的官帽,身上也是早已穿好的朝服。 “这龙绍国,从来就不只是龙临渊他一个人的天下!” 时隔五日,沐丞相再次上朝,却比以往更加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文大人停下了步子,看着沐丞相的背影,只觉得十分陌生,喃喃自语。 “丞相以前从来不穿朝服的,说是不在意这些象征着身份地位的东西,怎么如今……” “文大人站在外面做什么?再晚一些帝君可就到了。” 文大人的低语被打断,和同僚一块进了金銮殿。 明明他占的位置殿内的装饰都和以前一模一样,为何他却感觉到了一股肃杀的气味? 就好像……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 不过时间并没有给他细想的机会,一身明黄色龙袍的龙临渊已经出现在了龙椅之上,文大人就这样低下了头,余光却瞥见了沐丞相的靴子。 那上边,居然有一只五爪金蟒。 文大人心跳像是漏了一拍,有种最不可能的预想在心中浮现,这种可怕的发现甚至让他听不见,坐在上手的龙临渊到底说了什么? 等他回神的时候,沐丞相居然露出了尖利的獠牙,正在对左相发动攻击。 “左相入朝也已经十来日了?” 林楠山面不改色,连身形都不动分毫。 “确实如此。” 沐丞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向前一步,对着坐在上首的龙临渊拱手。 “帝君,臣以为左相德不配位, 虽然统管京城所有兵马,却未做出分内之事,导致所有武将怨念连天,已然将状告到了臣这里。” 沐丞相微微侧目,盯着林楠山一成不变的面色。 “不知左相可有辩解?” 林楠山微微一笑,也像他那般往前一步。 “臣所做之事皆问心无愧。” 沐丞相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认为这是林楠山的无用之功,因此直接将决定权交给了龙临渊。 “还请帝君定夺,武将们的上奏臣不能装作看不见,即使冒着得罪左相的风险,臣也要禀明,不能让武将们寒心!” 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有不少不明真相的臣子都开始点头附和,但顾念着沐丞相这段日子的变故,到底是没有出声附和。 “丞相可有证据?而且朕身为龙绍国的帝君,那些个武将为何都要向你禀告,难不成是丞相代为监国的那段日子,得了武将们的真心?” 沐丞相低头,将眼中的阴翳收了起来。 “臣不敢断言,只是因为从前与这些武将有颇多交流,这才导致她们与臣言说,担不得帝君扣下的这顶大帽子。” 他清晰地听到了坐在上首的龙临渊嘴中的轻嗤,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刺猬一般,开始了最后一轮攻击。 “还请帝君早作定夺,臣斗胆,认为左相能力达不到,无法胜任,并且左相是从安照国来,真实目的尚且未可知,帝君不该因为宠爱贵妃,就过分青睐贵妃的家人。” 龙临渊眯了眯眼,若是梁玉瑾在此,就能看出他眼中那令人危险的意味。 这是动怒了。 “朕说了,拿证据,朕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沐丞相见龙临渊正在按照自己布的棋往下走,嘴角露出了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 “若是没有证据,臣自然不敢在这朝堂上乱说。” 话音刚落,一个太监就捧着书卷直接送到了龙临渊面前的桌案上。 龙临渊也不含糊,直接打开,越看眉头越紧皱,整个人身上都出现了危险的味道。 沐丞相看在眼里,得意在心里。 就算龙临渊的翅膀再硬,也是,他一点一点带起来,这种一激就怒的性格,果然是一点都没变。 否则他也不可能亲手把龙临渊塑造成人人喊打的妖帝。 他甚至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连佝偻的背都得意的直了起来。 “臣一心都为了龙绍国考虑,从不敢有二心,也请帝君不要被奸臣蒙蔽了双眼,也不要被妖妃霍乱了心智。” 龙临渊脸上依旧保持着无法逆转的怒意,他抬起头,脸色阴沉。 “来人!” 这两个字狠狠的砸在了躲在屏风后的梁玉瑾心上。 从这场早朝一开始,她就一直在偏殿等候,是阿渊亲口告诉她,今日早朝有好戏可看,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场好戏是冲着外公来的。 梁玉瑾的心中犹如一团乱麻,最后将眼神落在了神色从始至终都没变化的林楠山身上,心中突然安定了些许。 外公永远都是运筹帷幄,掌握大局的人,既然现在没有什么脸色变化,想来这件事应该还有转机? 她只能压抑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尽量让自己缩在屏风后面,不发出半点声音。 很快,一队带着配刀的金龙卫就到了金銮殿里,各个脸色肃穆,仿佛下一秒就要手起刀落,了结了奸臣的性命。 沐丞相越发得意,转过头看着林楠山。 两人官职一样,站的位置也很近,只要将声音放低,那么便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 “左相还是棋差一招啊,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不知可还有自救的方法?” 林楠山就那么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从始至终他对这所谓的证据都没有进行自辩,才让沐丞相掉以轻心。 真相永远都不是这样的。 “在此之前,我以为沐丞相可以卧薪尝胆,是永远都能够埋藏住自己内心想法的人,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林楠山露出了一抹难得的笑意,让沐丞相心中一惊。 还不等他细想,坐在龙椅上的龙临渊就已经发话。 “来人,拿下!” 沐丞相正了正衣襟,并不想在林楠山面前露馅。 “左相还是管好自己。” 金龙卫越走越近,沐丞相的心中也越发安定。 只要将林楠山带走了,他还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 第一百九十四章 触柱未遂 然而金龙卫却直接将他抓了起来,力度之大,让他今日难得穿上的朝服被打乱,那顶象征着身份的官帽也随之落在地上。 沐丞相满脸的不可置信,开始挣扎起来。 “帝君!难道你就这样信了奸臣的话,就算臣将证据摆在了你的面前,你也要如此包庇小人吗?” 龙临渊一扬手,那卷所谓的证据,就这样从书案上飘了下来,直接飘在了文大人面前。 文大人本就没有从震惊中回神,这会儿更是呆愣的将这书卷捡了起来。 薄薄的一页纸,却承载了他无法消化的内容。 这上面确实是贪污受贿的证据,但贪污受贿的人不是林楠山,而是今日挑起事件的沐丞相! 文大人手一抖,这薄薄的一页纸又随之飘落在地上。 沐丞相不知真相,还在金龙卫的手上挣扎着。 “文大人! 念啊!你身为文臣,难道连最基本的劝谏都做不到吗?” 文大人嘴唇哆嗦着,半晌不敢去捡落在地下的纸张。 直到坐在龙椅上的龙临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文大人,既然沐丞相要求,你就读,也好让他走的明白。” 沐丞相瞬间停止了挣扎,他已经从龙临渊的口气中听出了一抹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僵硬的转过头寻找着那个替他承上证据的太监,却发现他就那么站在王钦的身旁。 他是帝君的人! 那么现在文大人手上这份所谓的证据,也不再是他精心准备的那一份! 他有心阻止,文大人却已经颤颤巍巍的念了出来。 “龙绍元年,黄金百两,受贿者……受贿者……” 龙临渊的眼神一凛,气势全开。 “读下去!” 文大人闭了闭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这三个字说了出来。 “受贿者……沐流元。” 沐流元就是沐丞相的本名。 沐丞相整个人都瘫软在金龙卫的钳制之下,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的证据收集的这样顺畅,仅仅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暗卫就将所有的证据呈现在了他面前。 原来这都是有心人的谋划,就是为了让他跳入这个圈套,从而葬送自己。 沐丞相突然觉得耳边嘈杂的声音都不见了,连同面前明黄色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他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放松了警惕,落入了一个这样显眼的圈套。 大概就是从大夫说沐婉晴无法医治的时候开始的。 这个他曾一路扶持的帝王抓住了他的软肋,从而让他失去心神落入圈套。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 他曾经将一国帝王当成掌中的玩物,将他妖帝的名声传遍天下,如今却被这样轻而易举的平反。 他甚至就像是个笑话一样。 愣了会儿,耳边的声音才变得清晰起来。 龙临渊的声音由远而近,他已经走下轮椅,到了沐丞相面前。 “丞相本该是个爱国为民的好臣子,为何要自断后路?” 龙临渊俯下身子,修长的指尖引起了那张薄薄的纸。 “贪污受贿,勾结官员,豢养私兵,每一件都是足以灭门的大罪,你却每一件都做了。” 龙临渊看着那张纸,唏嘘不已,虽然他已经看过无数次,但每一次看都能刷新他的怒意。 若论贪官,沐丞相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贪污受贿所有万两黄金之数,勾结官员已然侵占了半个朝廷,豢养的私兵,甚至已过万,你是想造反吗?” 在场的朝臣无一不凝神静气,不敢插话,生怕下一个迁怒的就是自己。 即使从前受过沐丞相恩惠的大臣,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从前引以为傲的东西,现在却恨不得弃之如敝屐。 人心,到底是这个世上最难以预测的东西。 沐丞相的嘴唇已经变得苍白,他知大势已去,也不想再隐瞒。 他就是要在这最后一刻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帝君伪善的面容。 “你又好到哪里去?妖帝之名难道是虚造的吗?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今日是我,明日还会有别人,他们一个一个都会被你的暴怒所连累,你将不会拥有任何一个忠心的大臣!” 龙临渊面上神色不变,将那薄薄的纸张攥在了手里。 “哦?但愿丞相说的可以成真,即使如此你也见不到了,好好珍惜你能够看到太阳的最后时间。” 林楠山在一旁皱眉看着龙临渊这般嘴硬的样子,忍不住主动站了出来。 “帝君的妖帝之名乃是沐丞相一手造成,我已查明,龙绍国四处都有专门传播妖帝之名的组织,只要细查,就能查到这些人全部来自沐丞相豢养的私兵。” 又一个真相被抛出来,沐丞相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这会儿他也不装什么伪善的好人了,直接露出了心底最狰狞的面貌。 “那又如何?查到了又如何?妖帝之名已经响彻天下,你们还有更改的余地吗?” 龙临渊扯了嘴角笑了笑,脸上是满不在乎的神情。 “更改?为何更改?妖帝便妖帝,我喜欢就行了。” 而在屏风后听着这一切的梁玉瑾早已泪流满面,没想到阿渊最亲信的大臣才是伤他最深的那一个。 龙临渊将揉成一团的纸张扔了出去,转身回了龙椅之上,脸上尽是肃杀之意。 “押回天牢,秋后问斩!” 沐丞相深吸一口气,他这大半辈子都是体面的活着,不想到了最后,不仅保持不住自己伪善的人设,还要在天牢里不死不活的等死。 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 顷刻间,他使出了最大的力气,趁金龙卫松懈的时候努力挣脱,直冲冲的朝着金銮殿的柱子撞去。 变故来得太快,连金龙卫本身都来不及阻拦,离得近的几个大臣更是眼睁睁的看着沐丞相即将接触柱子,撞个头破血流。 千钧一发的时候,却是龙临渊一脚将沐丞相踹飞,但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动的手。 沐丞相本来就已经七十多岁了,这一脚踹下去没死也去了半条命,不过到底是没有力气再触柱了。 龙临渊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 “押进天牢,派人寸步不离的守着!”?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尘埃落定 这场朝堂上的变故,成了大臣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沐丞相的衰落也让许多人止住了蠢蠢欲动的心。 让他们认识到了作为年轻的帝君,或许没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好拿捏。 连沐丞相都栽在了他手里,更何况他们这些根基未稳的人。 所以龙临渊这一招杀鸡儆猴十分有效,至少那些大臣都收敛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随之而来的,是龙临渊更加雷厉风行的手段。 沐丞相的罪证已经是板上钉钉,他第二日就吩咐人直接抄了丞相府,搜出黄金万两有余。 这一举动,让那些人彻底按捺住了所有歪心思,对这位年轻的帝王生出无法泯灭的敬畏。 沐丞相一倒台,林楠山便从左相彻底变为了统管朝堂的丞相,梁玉瑾管辖的女子科举也再无人敢出声反对。 四位女官顺利入朝,各自到了应到的职位上。 随着沐丞相一脉的彻底衰败,太后惶惶不可终日。 毕竟她曾以为自己和沐丞相是坚不可摧的联盟,却不想如此轻易就被斗垮,如今只剩下她孤身一人,又该如何面对龙临渊的雷霆手段? 但她却迟迟没有等到龙临渊的审判。 心中的惊慌已经让她无法保持镇定,最后选择将气全都撒在伤势还未好的林安姌身上。 “啪!” 沾了辣椒水的鞭子带着破空声落在林安姌身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惨叫。 这样的场景自从沐丞相垮台以后,每天都在寿宁宫上演,若嬷嬷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娘娘,仔细着手。” 太后闻言才放下鞭子,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腕。 她恶狠狠的盯着林安姌,眼神中是化不开的愤怒。 “若不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哀家又怎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林安姌已经气若游丝,无法回应,闻言也只能从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与半个死人无异。 太后却还是冷哼一声,接过若嬷嬷递来的帕子轻轻擦了擦指尖,然后将做工精致的护甲,小心的戴在指尖。 “罢了,哀家不和你这个无用的人计较。” 话音刚落,偏殿的窗户发出‘咔嗒’一声,一个黑色的人影就那么从窗口爬了进来。 赫然是已经断了臂的云淮安。 他看到屋内场景,先是震惊,继而恢复了平静。 眼神甚至没在林安姌身上停留一瞬,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后面前。 “太后娘娘,您救救我,看在我为您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 但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太后惊恐的面色,是那种绝望的惊恐。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云淮安甚至听出了她话音里的颤抖。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隐瞒,只能实话实说。 “我为丞相做事这么久,进宫也许多次了,自然知道他安插在各处的眼线,这次回来就是眼线一路通融,我才能进宫来求太后给我一条生路。” 云淮安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比了一个一。 “一万两,就给我一万两,我就永远不再出现在太后娘娘你的面前,关于这其中的秘密,我更是一句话也不会说。” 太后闻言脸色阴沉,将那一抹恐惧也隐藏了下去。 “你威胁哀家?” 云淮安低下头去,掩饰住眼中的精光。 “不敢。” “呵。” 太后却冷笑一声,话音里带着连林安姌都能察觉的悲凉之意。 “你以为,我给了你银子,你就能远走高飞吗?” 云淮安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难道太后娘娘不愿意放人吗?来之前,我已经将所有的秘密放在了某个地方。 今日太后若敢对我动手,秘密就会公之于众。” 云淮安自以为自己拿捏到了太后的命脉,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冒险进攻,就是想拿一笔钱彻底消失在龙绍国。 但他千算万算,却算错了太后的本事。 “哈哈哈哈哈……”太后笑弯了腰,泪水都从眼角迸出。 “你以为,你今天还能活着出宫吗?就算哀家不对你动手,别人就不会对你动手吗?” 云淮安尚且还云里雾里,紧闭的寿宁宫大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一身龙袍的龙临渊就那么出现在了门口,脸上是独属于帝王的运筹帷幄。 云淮安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瘫软了身子,跪坐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但他依旧颤抖着嘴唇,企图死个明白。 “你……你故意给我下的套?” 太后在一旁,脸上仍旧是没有收敛的痛苦的笑意。 “帝君能雷厉风行处理了沐丞相,还能放任你这个喽啰逍遥法外吗?只怕是从你进宫的那一刻开始,你的所有行动都在帝君的掌握当中了。” 太后往前一步,收敛了脸上的悲悯。 “帝君,哀家不愿和这等人同流合污,碍眼的人还是早点拉出去斩立决。” 龙临渊饶有兴致的看着屋内三人,他们原本是被利益绑在一起,现在利益的源头断了,他们变成了反目的仇人。 人心,果然是这世界上最复杂难测的东西,比他们修炼人身,积攒修为还要复杂得多。 “太后难道不是与之同流合污的人吗?现在撇清关系,已经来不及了。” 龙临渊眼神一动,影卫就从暗处出来,直接将半死不活的林安姌和已经吓得瘫软的云淮安带走,若嬷嬷也识趣的退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太后与龙临渊二人。 太后终于不再保持高高在上的神色,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惶恐。 “帝君,哀家从前是被猪油蒙了心,早已悔改,否则不会日日鞭挞林安姌,换一丝内心的安稳。” 太后就那么直愣愣的跪了下去。 她自从坐上了这高贵的位置,还从未下跪。 “我愿意交出沐丞相在宫中所有眼线的名册,保住我如今的地位,以后,不论前朝还是后宫,我绝不插手,如何?” 龙临渊的眼神就那么看着她,里头带着一丝讥讽。 “当初与朕作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悔改之心?若这世上人人都效仿太后,岂不是早就乱了套?” “况且你引以为傲的名册,早就是我的掌中之物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吃斋念佛 太后脸色骤变,终于无力的瘫坐在了檀木椅子上,脸上是一抹衰败的悲恸。 “帝君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龙临渊却一笑,径直坐在了首位上,长长的袖袍一挥,让太后都胆颤三分。 “朕既然能来见你,就不会要你的命,这一点,朕知道你明白。” “所以正接下来要说的事,还请太后好好配合,以免让我多费口舌。” 太后浑浊的眼神变得清明,她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龙临渊。 “是不是为了贵妃?” 这几个字就像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一样,沙哑又难听。 龙临渊毫不在意的点头,仿佛这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他甚至不愿意将太后的反应收入眼中,便自顾自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下懿旨,带头支持女子科举和女官制度,朕要让朝中再无反对的声音。” 太后悲戚一笑,只觉得自己半生蹉跎。 “帝君……好狠的心哪。” 从龙临渊筹划得到龙绍国开始,她就一心想帮忙,甚至不惜入宫为妃,换取先帝的信任,就这么和沐丞相合作,助龙临渊拿下了这偌大的江山。 所以从她身为一个龙绍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后开始,她的心中就怀揣着少女的春梦。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感动龙临渊,却没想到落到了如今这种地步。 龙临渊挑眉,似乎对她这句话尤为不解。 “如何狠心?” “帝君当真无心无爱,心中只装得下贵妃一人吗?” 龙临渊感到心中一阵恶寒,从未想过面前花枝招展的女人,还有如此狭义的心思。 “从一开始,你就只能是太后,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你本就不该有,现在也只算是自食其果。” 太后低垂了眼,终于不再说话。 龙临渊莫名的感到心中一阵焦躁,和梁玉瑾待得久了,他甚至以为自己排斥女人的这种感觉已经消失,却没想到又在此刻强烈的出现。 他现在只想赶紧解决手头的事,去见见自家小媳妇儿。 “别的话不必多说,明日一早就下懿旨,然后自请入佛山吃斋念佛,以后不再入宫。” 太后再次从震惊中回神,“帝君当真这样决定了?” 龙临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挥了挥袖袍走到了寿宁宫的门口。 “命和权,你自己选一个。”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入冬以后,连拂过面颊的风似乎都带着刺,让人感觉到一阵浸入肺腑的凉意。 龙临渊加快了脚步,穿过凛冽的风回到了未央宫,直到将梁玉瑾结结实实的抱在怀里,他才感觉到几分安稳。 刚刚那种恶寒的感觉也在慢慢消退,果然,还是小媳妇儿最合心意。 第二日一早,梁玉瑾醒来之前,太后就已经拟了懿旨,直接晓谕六宫前朝。 并且天不亮就启程前往五佛山,吃斋念佛。 这其中的内情虽无人明说,但大家都明白,太后和沐丞相之间或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或许就是那懿旨得来的机会。 梁玉瑾早起听到这消息时还有些发懵,随即明白过来,自己早睡的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转过头就发现龙临渊瞪着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帝君今日不早朝吗?” 龙临渊失笑,直接将人揽回了怀里。 “你瞧瞧现在什么时辰了?早膳的时间都过了。” 梁玉瑾有些羞怯,埋在他怀中扭了扭,找了个合适的姿势,这才抬起了脸。 “阿渊,事情都解决了?” 龙临渊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盛世如我们所愿。” 梁玉瑾被他这不着调的话逗笑,笑得抖了抖,这才准备起身。 拿了螺子黛正要描眉,却被龙临渊直接夺了过去。 “我来画,话本子里不都说了吗,夫君是要为自家夫人描眉的。” 梁玉瑾羞红了一张脸,企图夺回螺子黛,却苦试无果。 “我自己来就行了。” 龙临渊却倔强的摇了摇头,俯下身面对面看着梁玉瑾,仔细的抚摸着她本就秀挺的眉毛。 “已经很好看了,不论我怎么画,都是好看的,信我。” 面对面说话的时候,龙临渊温热的气息直接扑面而来,让梁玉瑾忍不住后退。 龙临渊却一把按住了她的背,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 “别动,马上就好。” 螺子黛冰凉的尖已经触碰到眉间,梁玉瑾浑身一震,便再也不敢动分毫。 龙临渊下笔很轻,带着似有若无的痒意,简单的几笔,却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等他挪开身子,梁玉瑾才在铜镜里看清自己的模样。 竟然是远山黛。 梁玉瑾有些不悦的皱眉,远山黛却依旧那般好看。 “帝君这般手熟,从前画了不少?” 龙临渊放下黛笔,一副深沉的模样。 “勤政殿里用来练笔的宣纸上,可都是各种眉毛,可不是画了不少吗?” 梁玉瑾被逗笑,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眉,然后满意的抬起头。 “阿渊果然聪慧,第一次就画成这般模样。” “好看的眉自然要配上好心情,瑾儿,我带你去皇庄的温泉玩几天可好?” 梁玉瑾惊喜回头,“真的?” 随即又有些低落,“这几日不上朝了吗?” 龙临渊摸了摸她的发,怜惜道:“宫里的毒瘤都拔了,如今还有谁敢嚼舌根子?” 龙临渊站在她身后,俯下身子,铜镜中出现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 “不一样了,瑾儿,从前你只有我,现在,你有丞相外公,金龙卫副将舅舅,还有两江总督的姑父,还有我,你不必再如此小心翼翼,想做什么,我们一起支持你。” 梁玉瑾莫名觉得鼻酸,差点忍不住泪意,只能回头,和龙临渊相拥。 “好,咱们去温泉。” 龙临渊的动作很快,当日下午便吩咐好了国事,带着梁玉瑾前往京城之外的皇庄。 已近深冬,出门之前,龙临渊还贴心的给梁玉瑾带了两件白狐裘的披风,就怕她在皇庄受了凉。 约莫落日时分,两人就到了皇庄。 一进去,就感觉到了环绕一身的暖意。? 第一百九十七章 温泉同浴 走进院子里,似乎还能闻见一丝似有若无的新鲜泥土气味,仿若置身春日之中。 梁玉瑾狠狠的吮吸了一口这让人心旷神怡的味道,不禁感叹。 “果然是个好地方,外面已经荒芜,里面却还一片生机。” 龙临渊牵着她的手,一路往里头的泉眼走去。 “不止这里,越靠近泉眼,草木就越茂盛,花开四季而不败。” 梁玉瑾点头,温泉边上,就还是这种欣欣向荣的状态。 还未走到泉眼,梁玉瑾已经感觉到燥热,正要感慨一句,龙临渊就停下步子,轻手轻脚的为她解开了狐裘的带子。 离得近了,梁玉瑾甚至能看到他睫毛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这样近的距离不是头一次了,但每一次都能让她心跳不止。 等狐裘被解下来,龙临渊才再度牵住了她的手。 梁玉瑾的心却在两人相碰的那一刻如坠冰窖。 明明已经靠近温泉,连周围的花草上都带着露珠,她也热得脱下了狐裘,为何阿渊的手仍旧冰凉? 她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梁玉瑾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阿渊的身体是否出了问题,又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 思虑间,她已经被带着到了泉眼处,这里雾气蒸腾,宛若仙境。 只是冰凉的手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梁玉瑾不想打断这难得的放松,强压下疑惑,笑着站在龙临渊身旁。 “水会不会太热了些?” 龙临渊蹲下身子,修长的指节在水面上一扫,带起了几滴水珠。 “不热,温度正适合。” “瑾儿是想现在泡,还是晚上泡?可要我陪你?” 梁玉瑾看见他促狭的笑容,就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当即假装冷脸,进了屋子。 京城在北面,一到冬日屋里就得燃炭盆,否则整个冬日都无法安稳度过。 但在这皇庄却不同,温泉就如同地龙,让屋内都充满了盈盈暖意。 梁玉瑾一进屋,就感觉到一阵舒适,仿佛四肢百骸都松弛了,只想躺在床上放空自己。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阴沉的不见五指,不知何时满身伤的衣衫被褪得只剩下一件中衣。 梁玉瑾撑着起身,本想唤人,才想起来这趟出来,她压根就没带绿茵。 不得已,只能摸索着床沿,点燃了离得最近的灯烛。 屋内变得亮堂起来,梁玉瑾扫视一圈,发现屋内没有龙临渊的影子。 月光铺撒进屋子,整个皇庄因为温泉的缘故都暖融融的,她只披了一件外衣就出门,想瞧瞧龙临渊在哪里。 一出门,就看见泉眼处坐着一人,黑发紫冠,素白锦袍。 不是阿渊又是谁? 梁玉瑾心里揶揄阿渊居然偷偷来泡温泉,当即起了逗弄的心思,放轻脚步靠近。 谁知月色下,龙临渊居然悬空浮坐于泉眼之上,蒸腾的热气仿佛仙气,其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金芒,竟和龙临渊的身体融为了一体。 梁玉瑾惊愕的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种超出世人认知的行为实在让她难以理解,但很奇怪,她心里没有半分害怕。 第一反应,反而是自己一定要保守好这个秘密,就算是为了阿渊。 她循着来时的步子慢慢后退,脚步越发轻柔。 但腿上的龙纹却突然变得滚烫灼人,梁玉瑾差点忍不住要惊呼出声,恰巧此刻泉眼上的龙临渊也睁开了眼睛,里面满是急切。 泉眼里的天地精华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恢复良药。 上次为救瑾儿,他本就没恢复完全的身体再受重创,已经到了连内力都不能用的地步。 这次到温泉来,一是为了陪小媳妇,二是为了温养自己的内力。 但他刚刚急功近利,吸收了太多天地精华,导致修为增长,连带着种在小媳妇儿身上的龙纹也受到牵连,只怕会灼伤皮肤。 他也顾不得修炼了,直接回到了屋里。 屋内还是他离去时的模样,一脚刚踏进门,他就听到了梁玉瑾低低的呢喃。 “阿渊……嘶……是你吗?” 龙临渊快步上前,手掌覆盖到梁玉瑾的腿上,金色的光芒在指尖流动,很快抚平了腿上的灼伤。 梁玉瑾皱了皱眉,活动了一下已经被龙临内力抚平过的腿。 “大概是睡得抽筋了,有些疼。” 龙临渊顺势按了按龙纹所在的地方,关切道:“还疼吗?” 梁玉瑾垂下眼眸,遮盖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没事了。” 阿渊……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呢? 明明我什么都可以承受的。 两人互相隐瞒的心思对方都没有发觉,若无其事的用了膳,两人便一同前往温泉。 在龙临渊的强烈要求下,梁玉瑾不得已和他一道下了温泉,开启了一场不可言说的鸳鸯浴。 两人至大雪之前便回了宫,这次并没有任何让人难受的流言蜚语。 回京以后,梁玉瑾便彻底上任女官,管理新上任的女官的同时,兼管户部,司赋税土地,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 户部的办公处就如同一个缩小的未央宫书房。 梁玉瑾待起来没有丝毫不适,甚至还有些沉浸其中的意味。 因为要连夜查看田地册子,以及赋税俸禄的勾画整理,梁玉瑾几次都是夜半时分才回宫,导致某人十分不满,甚至扬言要革了她的职。 结果就是……梁玉瑾牺牲色相,才保住了这来之不易的位置。 梁玉瑾看着面前赋税的账目只觉得头昏不已,心里暗骂龙临渊昏君,居然一晚上叫了四次水! 可怜她白天在户部累死累活,晚上回去还得继续‘加班’,苦哉苦哉。 梁玉瑾揉着腰,努力集中精神盯着面前账目。 但很快,绣楼老板娘,不对,应该是李文瑾李大人捧着一大册子新的账目走了进来。 “娘娘,这是今年的赋税以及俸禄账目,还需要核对吗?” 梁玉瑾仰天长叹,最后还是咬了咬牙。 “要!” 为了这个位置做的实至名归,她必须得不让别人挑出半分差错。 李文瑾看着她这样子,心有不忍,打算讲个八卦调剂一下气氛。 “娘娘,您知不知道,老国公就要回京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老国公回京 梁玉瑾果然来了兴趣,从层层账目里抬起了头。 “什么老国公?” 李文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娘娘是安照国人,也不怪您不知道,算起来,老国公的资历,比沐……还要早一些呢。” 梁玉瑾的笔尖一顿,“那为何不留在京城?” “嗐……” 李文瑾开始分类账目,手上动作不停的同时,嘴上也没停住。 “老国公可通透多了,有个开国功臣的身份,几辈子都享福,所以一早就找了个借口去江南颐养天年了。” 梁玉瑾饶有兴趣的抬起头。 或许是有沐丞相这种败类在前,她对这所谓的忠臣也带了一丝不受控制的怀疑。 “老国公孤身一人?” 李文瑾将下一册账目放在她手边摊开,这才继续说道:“老国公专情,只有一位夫人,可惜身子不好,留下一个女儿就撒手人寰。 这位女儿封了郡主,一直跟在老国公身边呢。” 李文瑾说到这,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看她。 “那位郡主,同娘娘您一样好看,从前便是京城第一才女,只不过,随着她的离开,这才名也渐渐随风而去了,这次回来,肯定要引起不小的轰动。” 梁玉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拿起笔又开始在账册上写写画画。 “那位郡主,从前一直在宫里?” 李文瑾没有想到其中深意,心直口快的回答。 “是啊,听说还和帝君是同一位夫子教出来的呢。” “眼看着今年祭祖的时候快要到了,老国公该要带着郡主一同回京了。” 李文瑾收拾好账册,对梁玉瑾行了拱手礼,这才离开。 却没想到,她的八卦已经在梁玉瑾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不是没听闻过龙绍国久负盛名的华玉郡主,甚至郡主的封号还是以她的名字命名,以华字开头。 一切都是因为老国公姓华。 这样的优待,龙绍国也只有这么一份。 梁玉瑾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危机,看账册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到时间便回了勤政殿。 “娘娘?” 绿茵瞧见梁玉瑾这么早回来了还有些不习惯,手忙脚乱的就要去吩咐传膳。 “不用了,准备些饭菜和马蹄糕,我要去看帝君。” 绿茵一愣,随即什么也没说就下去准备。 帝君和娘娘琴瑟和鸣,她比谁都高兴。 梁玉瑾提着食盒去的时候,恰逢龙临渊正在勤政殿内见大臣,她就被王钦请到侧殿等候。 侧殿和正殿一墙之隔,梁玉瑾很容易就能听到那边断断续续的谈话。 “老国公”,“郡主”这样的字眼不绝于耳,让她整个人情绪都有些低沉。 她总觉得,这位郡主不简单。 大概是天生的直觉。 好在龙临渊和大臣的谈话很快结束,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得知自家小媳妇儿在等。 大臣哪有小媳妇儿重要? 所以他和梁玉瑾坐在一块用膳的时候,饭菜还冒着蒸腾的热气。 梁玉瑾敛了神色,龙临渊并未察觉。 他捻起一块马蹄糕满足的咬了一口,这才揶揄的看着梁玉瑾。 “今日怎么舍得这么早回来了?” 梁玉瑾低头一笑,“总要陪陪阿渊嘛。” 龙临渊差点被一口马蹄糕呛住,他可是难得听到小媳妇这么露骨的话。 “咳咳……吃菜,快吃菜,等会凉了!” 梁玉瑾夹了一筷子鱼,却觉得食之无味,装作不经意的问起。 “听说有位老国公要回来了,我还不认识,阿渊打算何时给我介绍一下?” 龙临渊从咳呛中恢复,闻言也笑了笑。 “老国公是个好人。” 梁玉瑾筷子一顿,没想到,阿渊对老国公有这么高的评价。 “他审时度势,知道进退,也从不与人为难,是沐丞相无论如何伪装也成为不了的样子。” 梁玉瑾抬头,看着龙临渊认真的面色,忍不住问道:“那郡主呢?” 龙临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想到梁玉瑾思维如此跳脱。 “什么?” “我说,华玉郡主。” 龙临,终于反应过来,明白自家小媳妇吃醋了,当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梁玉瑾着急了,放下筷子就靠近了他追问。 “我听人说,郡主和你师出同门,一定是很深的情谊?这次郡主回来,你也算得上是见故人了。” 龙临渊止笑,凑近了看梁玉瑾生闷气的面庞,和满腹心事的眸子,就那么吻了上去。 梁玉瑾却往后一撤,带着恶狠狠的表情。 “休想转移话题!” 龙临渊不得不举手投降,不敢再逗弄她半分。 “那时不过是凑巧罢了,统共也没听几天夫子的课,而且,她于我来说最多算是个不近不远的妹妹。” “我在意的是老国公,不是她。” 龙临渊思绪飘远,回到了和老国公结识的那一天。 可以说,他的一切成长,都有老国公参与其中。 那时候他为了化人身,不惜遭天雷,结果虽然愿望达成,但也被毁了大半修为。 是老国公把他捡了回去,好生照顾,才让他捡回一条命。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他,有了今天可以时时刻刻和自家小媳妇儿不分离的他。 所以老国公对他来说,是伯乐,是知遇之恩,他没齿难忘。 即使那时候他就对女人有天生的反感,却还是碍于老国公的面子和华玉同窗了几日。 也仅仅只有那么几日而已,他们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有和梁玉瑾一顿饭说得多。 经过龙临渊一番苦口婆心的解释,梁玉瑾总算放下心中芥蒂,这顿饭也变得轻松起来。 但该来的总会来,老国公在三日后就抵达京城。 金龙卫一路护送至府邸,然后又一路将父女二人送到宫里。 彼时,梁玉瑾正在户部翻看枯燥乏味的账目,安静的她都能够听闻墙根处宫女太监们的八卦。 “你看见了吗?刚刚金龙卫全程护送的,就是老国公和郡主?” “自然是看见了,那么大的阵仗!不瞒你说,我还偷偷瞧了郡主一眼,和咱们贵妃娘娘不相上下呢!” “不过我听说,华玉郡主这次回来是为了皇后之位的,还有人说是帝君早年间的许诺呢!” 梁玉瑾一不留神,笔尖就在账册上晕染了一大块墨迹。? 第二百章 又当又立 梁玉瑾加入后,这场尴尬的会面终于结束。 老国公找了个机会就带华玉郡主离开了。 龙临渊则是心虚的盯着账本,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他让华玉把那些话说出来的原因,就是想让每一个人都心甘情愿的接受女子科举,不让小媳妇儿难做。 谁知他反驳的话还没说出来,小媳妇儿闻着风声就赶过来了。 这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怕越描越黑。 看着龙临渊心虚不已的面色,梁玉瑾却突然笑出声来。 “阿渊怕我不信你吗?” 龙临渊惊喜的抬头,“瑾儿?” “你为女子科举付出了多少,我比谁都清楚,又怎会因为别人空口的几句话怀疑你?” 这种被人无条件相信的感觉让龙临渊欣喜若狂,若不是顾忌着现在是青天白日,他定要将梁玉瑾举起来转上个两三圈。 不同于勤政殿里琴瑟和鸣的气氛,老国公和华玉乘马车回国公府的路上,气压低沉。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华玉别扭的撇过脸,明显没从刚刚的话里走出来。 老国公则是一脸阴沉,没想到华玉进了京城就失了分寸。 “跟我去书房。” 老国公负手,头也不回的吩咐。 华玉看着他的背影,就那么跟了上去。 “玉儿,你看看,国公府比之咱们前些年走的时候,有什么变化?” 华玉郡主不知父亲为何如此发问,只能眼神扫视一圈,估摸着回答。 “瞧着没什么变化。” “不,”老国公走到博古架前,指着上面一盆郁郁葱葱的吊兰。 “这里,每天,每年,每月,都有人来定期打扫,甚至细致的连应季的花草都会更换,你认为这是什么?” 华玉依旧不解,伸手拂过娇嫩的吊兰。 “只能说国公府留下的人兢兢业业,不曾松懈?” 老国公笑了笑,“走的时候,我已经遣散了所有的下人。” 华玉郡主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惊喜,“父亲是说,这一切都是渊哥哥吩咐的?” 少女怀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可以看作是心上的人特别的恩赐。 但老国公却比她看得明白,依旧是义正言辞的改了她的称呼。 “那是帝君,今时不同往日了。” “如今国公府的昌盛,还有我受人尊敬的国公之名,都是帝君的恩赐。” “也是我和帝君之间最后一点情分的牵连,不能轻易的就消磨掉它。” 华玉有些不解,“可是父亲您对渊……帝君来说,不是有知遇之恩吗?为何还要如此小心翼翼?” 老国公轻叹了口气,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方。 “不一样了,帝君不是从前那个愣头青。 上位者做得久了,手中握着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权利。 如今,他的性格磨炼得更加坚韧冷静,甚至是运筹帷幄。” “他能以雷霆手段处理了沐丞相,就知道在这京城里不会再有他不知道的消息。 帝君到底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帝王,我也该彻底隐退,避其锋芒。” 华玉郡主紧紧的皱着眉,十分不解。 “可是父亲是开国功臣,比沐丞相的资历还要老,而且没有异心,为何还要退避三舍?” “你不懂,玉儿,有时候退即是进。” 感叹过后,老国公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叫华玉来这一趟的目的,他还没有忘。 “这些都是题外话,你不明白也正常,但有一点你要记住。” “你不该如此任性妄为,顶撞贵妃,我从未见过帝君对一个女子露出如此神色,贵妃于帝君而言,应当是很重要的存在。” 谁知华玉郡主听完这句话之后,脸色却变得扭曲。 “不是这样的,贵妃不像表面上看着那般单纯,她的心思或许才是最深沉的。” “父亲,你可曾见过一个女子又当女官又当后妃,又当又立,三心二意,不过都是为了引起帝君的注意罢了。” 老国公没想到华玉如此不知悔改,说话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若出去了还敢说,到时候遭罪的可就是你自己。” “不论贵妃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只要有本事,抓住帝君的心,我们便无法左右她,你记住了吗?” 华玉咬牙切齿,明显不赞同老国公说的这些话。 “父亲,你就是太小心翼翼了,就凭你当年对帝君的知遇之恩,随便要些什么都不为过?” “您是否还记得,当年帝君让我成为皇后的约定?我希望您能让帝君履行这个诺言。” “而我之所以对贵妃如此大的敌意,只是因为她做了我的绊脚石罢了,去江南的这些年,她就像个狐媚子一般带走了渊哥哥的心,你知道吗,那原本都是属于我的东西!” 华玉郡主说到最后,神色已经带上了癫狂。 她长这么大,爱慕的人唯有龙临渊一个,怎能忍受去了江南一趟回来,他就再也够不到龙临渊分毫了。 “玉儿!你怎能如此说?你难道要让我拉着老脸,去请求帝君施舍这个皇后之位吗?” 老国公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今日一面,想必你也能看出来,帝君的心思早已不在你的身上,或者说从未在你身上停留。 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贵妃,你即使得到了这皇后之位,又能得到幸福吗?” 华玉郡主对这些已经不在乎了。 老国公老来得女,去了江南以后直接将华玉宠坏,虽然身负才名,脾气却不怎么好。 想要的东西,想方设法都要得到。 “得不到幸福又如何?我要皇后之位,要天天待在渊哥哥身边就够了。 我不信我比不过贵妃,我比她年轻,比她认识渊哥哥还要早,为何父亲你非觉得我没有机会,你就这般看不上我吗?” 老国公叹了口气,他对着女儿永远都生不了大气,这会儿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华玉郡主却变本加厉,因为被宠坏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父亲若真是为了我的幸福着想,即使拉下面子,也会为我求这皇后之位,没了渊哥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老国公闻言再也按捺不住,眉目间都是难以压抑的怒气。 “玉儿,不要胡闹!”? 第二百零一章 当初的承诺还算的上真吗 “父亲!你就让渊哥哥全了当年那个承诺,必须得当皇后,不然我这后半辈子便再也不嫁人了!” 老国公心中猛的一震,没想到,华玉居然会为了这件事而威胁他。 他私心里不想让帝王为难,却也不想让爱女心愿落空。 “你先回去,我……会找机会跟帝君商量的。” 华玉得到想要的答案,擦了擦眼泪,一步三回头。 “父亲一定要说话算话。” 当晚,国公府的书房里彻夜灯火常亮。 老国公拿着笔,却迟迟无法落墨。 他很明白,这份奏折一写出去,他和帝王之间的情分就尽了,势必要出现一些不可逆转的裂痕。 但一边是爱女,一边是苦心经营的君臣关系,让他迟迟难以抉择。 他的脑海中不停浮现华玉悲戚流泪的画面,心就软了三分。 直到天亮十分,奏折已经不见踪影,桌上还摆着未干的墨笔,砚台内的墨却早已空空。 老国公最后还是愿意为了女儿,做出这等让帝王为难的事。 华艺郡主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阴霾一扫而空,转眼又成了那个自信又光芒四射的大家闺秀。 而老国公带着郡主回京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 贵女们听闻那个德才兼备又颇得帝君青睐的华玉郡主回京,便自发组织了茶会。 华玉郡主对这种恭维的茶会自然求之不得,不仅高调准备,还在茶会上大放异彩,仅仅一场贵女间的聚会,就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 成了取代梁玉瑾宠妃名头的新风向,京城第一才女。 茶会结束当日,她就带着姗姗来迟的江南特产,打算进宫送给龙临渊,就是想让他看看,若是自己愿意,身上的魅力便是任何人都及不上的。 恰巧老国公去会见老友,无人管束,她便一辆马车直奔宫中。 进宫的路还算顺畅,但想畅通无阻的进勤政殿,如今只有梁玉瑾有这个资格。 所以她刚到门口,就被一脸笑意的王钦公公拦住了。 “郡主留步,帝君正在殿内议事,现在不便见客。” 华玉郡主却没有丝毫不悦,她虽极端了些,但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 “那就劳烦公公带我去偏殿等。” 王钦赔着笑,时刻揣摩着华玉郡主的脸色。 “郡主,这就不巧了,帝君国事繁忙,偏殿已有大臣等候,郡主去怕是不太合适。” “不知郡主是何要事,奴才可以代为通传。” 华玉郡主闻言也不刁难,从身后宫女的手上接过了一个锦盒,递给王钦。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送江南特产的马车今日刚到京城,我便想着给帝君送一些来,既然帝君忙着,我便不多做叨扰,接下来还要给贵妃送一份呢。” 王钦满脸堆笑,接下了锦盒,好言好语的将她送走。 待华玉郡主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王钦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捧着锦盒推门进了勤政殿。 屋里哪有什么大臣,只有不停批阅奏折的龙临渊。 面前放着的正是昨晚老国公加急送来的那一份。 王钦自然是没有胆子把华玉郡主拒之门外的,这一切都是帝君的授意。 他弓着身子将锦盒放在了桌上,“帝君,郡主送了些江南特产,奴才已经将人请走了。” 龙临渊点了点头,那锦盒他看也没看,直接合上了奏折,没有在上面留半分笔墨。 “她没坚持要进来?” 王钦笑了笑,“郡主听闻殿内有人,便说要去给贵妃也送一份特产。” “见瑾儿?” 龙临渊站起了身子,冷哼,“怕不是送特产,是送别扭去的?” 说完就直接往门外走去。 “朕去看看。” 华玉郡主对龙临渊的评价丝毫不知,她当然也不会蠢到直接跟贵妃摊牌,这一趟,不过是想摸摸底细,寻个日后相处的法子罢了。 毕竟,在她看来,有国公出面,皇后之位已经胜券在握了。 不过进未央宫,比去勤政殿容易多了。 她只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便有人直接迎着她走了进去。 一路上,她的心不断的随着景色变化而跳动。 明明面前都是寻常不已的景色,甚至不及江南豪宅半分,但看着就是让人有亲近之感,让人有家的感觉。 听起来似乎很离谱,在这高墙大院的深宫之中,竟有一个地方让人如此安心。 这里没有太多规则的束缚,宫女,太监们的脸上,都是平常的神色,有高兴有发愁,而不像外面,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好像是训练过的一般,轻易看不出喜怒。 华玉郡主突然就明白了,到底是什么牢牢抓住了她渊哥哥的心。 然而进了未央宫以后,她才明白自己和梁玉瑾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明明梁玉瑾是这整个龙绍国上下最受宠的贵妃,甚至还是户部的官员,但屋内的陈设却极尽简单,依旧是家的味道。 而梁玉瑾的身上也没穿多么硬衬身份的衣服,反而是一件瞧着十分寻常的素白锦袍。 她记得,这件衣服帝君也穿过。 是一对吗? 她心中没有答案。 顺着素白的衣袍往上移,她就能看到梁玉瑾不施粉黛的面色,发丝就那么柔顺的披散在脑后,只斜斜的插了一只,没有任何装饰的玉簪,看着清新洒脱,赏心悦目。 梁玉瑾脸上是得体的笑意,直接吩咐身旁的大宫女接过了她手中的锦盒。 “瞧我,不知道你要来,只能如此见客,还请郡主不要见怪。” 华玉郡主就那么呆呆的应了一声,然后就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若那日在勤政殿上贵妃是惊鸿一瞥,今日就是如沐春风了。 梁玉瑾真的和她见过的每一个女子都不一样,这种认知让她突然失了底气,有些懊丧。 看着自己身上精致的衣服和妆容,她莫名有些无地自容。 “不过是带来些不值钱的小玩意,贵妃不必如此隆重。” 她看着梁玉瑾笑了笑,鬼使神差的问道:“贵妃今日不去户部当值吗?” 梁玉瑾一愣,随即笑靥如花:“今日休沐。”? 第二百零二章 进退得体 “娘娘既要顾念前朝,又要统管后宫,身体上吃得消吗?” 她这会儿倒是真实的发问,确实无法理解梁玉瑾是怎么平衡前朝后宫的关系。 “有绿茵在,她帮着我处理后宫杂事,我便能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户部,若是以后待久了,或许才会如鱼得水。” 梁玉瑾回答的中肯,既不说自己不行,也不夸大自己的能力。 进退有度的说辞,让华玉心中有些不自在。 这样的人跟在渊哥哥身旁,真的能有她崭露锋芒的机会吗? 她只觉得如坐针毡,略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 看着门口的软轿,她只觉得心中烦躁,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仅带着一个贴身丫鬟,漫无目的的走在宫道上。 为什么她仅仅只在江南待了这几年,宫中的一切就都物是人非了呢? 渊哥哥不像以前那样跟她说话,倒像是在避嫌。 就算两人以前的关系并不亲密,也不至于如此疏离。 她心中没有个答案,便只能将这一切归于梁玉瑾身上。 一定是有了贵妃的存在,才影响了她与龙临渊之间的关系。 “郡主,咱们去哪儿?” 丫鬟小心翼翼的提醒,华玉这才抬起头,发现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走到了何处。 面前是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垂花门,上面挂着的藤蔓已然枯萎,颇有冬日的衰败之态。 往里看是一片竹林,只不过同样树叶衰败,但是通道幽深,里头似乎有别样风景。 她鬼使神差地挪动步子,顺着幽静的通道,穿过竹林往里走去,经过两个拐角,便豁然开朗,面前赫然是一整片错落有致的花园。 不过到了冬日,树上没了多少叶子,花田里的花也都已经枯萎,但不难想象她们盛放的样子。 华玉没想到,宫里居然还有如此盛景,她明明记得,渊哥哥是不喜欢花的。 从前连御花园都懒得整理,更遑论有这样一片世外桃源了。 她心中莫名冒出了一个念头,想压都压不住。 花园里有个老伯,正在辛勤地修剪枝丫。 她身旁的宫女察言观色,迎了上去。 “老伯是这里的花匠?” 那老伯沉着脸,径直离开并不回话。 “你这人……” 站在暗处的宫女一看华玉气度不凡的模样,谄媚着迎了上来。 “贵人莫生气,这老伯脾气怪得很,也就是因为花照看得好,这才能有这么一个清闲的差事。” 华玉自然不屑于和一个下人生气,但有人主动解了她的疑惑,她才露了点好脸色。 闻言和和气气的点了点头,“这里是?” 见贵人跟自己搭话,那宫女高兴不已,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全吐出来。 “这里是落瑾院,是帝君专门给咱们贵妃娘娘一颗一颗亲手种的花,奴婢亲眼看见帝君带着贵妃来了这里好几次,就前些日子,贵妃娘娘还在这给帝君做了顿饭呢!” 华玉头一次神情呆愣,心中突然出现了巨大的酸涩感。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渊哥哥居然已经和别的女人有了这样难忘的过往吗? 面前的宫女不停的在说,她却一句也听不清了。 看着面前依然空空如也的花园子,她似乎能透过时空,看到帝妃二人恩爱的场面。 她不禁握紧了拳头,不顾面前宫女错愕的神色,直接转身离开了花园子。 到达垂花门的时候,她抬头瞧了一眼,“落瑾院”三个大字,狠狠的刺痛了她的心,心中的嫉妒也因为这意外的发现到达了顶峰。 凭什么? 她明明才是有资格站在渊哥哥身边的皇后! 而非现在这个来路不明的贵妃。 她几乎是带着满心愤懑,脚下生风,脸上都是无法压抑的怒意。 偏巧这个时候,她的胸口被一人狠狠一撞,几乎站不稳步子。 落后半步的宫女猛的扶住她,语气里都是关切。 “郡主!没事?” 华玉摸着自己的心口,半晌才缓过神来,这才看清刚刚撞她的是个宫女,这会已经浑身战栗的跪在地上。 “你没长眼睛吗?撞了郡主,你小命还要不要了?” 宫女不停的磕头,“郡主饶命,奴婢并不是有意的!” 那宫女抬起头,华玉只觉得心惊。 她脸上是数道斑驳的伤痕,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郡主是从落瑾院出来吗?” 华玉本想离开,听到这句话却突然停下了步子。 “你是谁?” “奴婢是林安姌。” 华玉瞳孔猛地一缩,她虽人在江南,但偶有京城的消息,也能听上几句。 林安姌这个名字,她听了不少次。 “你……不是被……” 林安姌咧嘴一笑,扯动了疤痕,显得十分可怖。 “奴婢还活着,只不过只能在这冷宫做最下等的,倒恭桶的活。” 听她这么一说,华玉似乎就闻到了那股腥臊味,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半步。 “你不是和贵妃同为安照国的人吗?贵妃那样仁善,会不管你?” 林安姌很容易就看到了华玉说“仁善”两个字时不服气的眼神。 这人若是加以利用,她不仅能离开这破地方,还能大仇得报。 “贵妃仁善?郡主可不要被她骗了!奴婢到如今的地步,都是拜贵妃所赐!” 华玉来了兴趣,勾起了嘴角。 “哦?说来听听。” 林安姌便添油加醋的将梁玉瑾抹黑了一遍,末了,还添了一句。 “帝君身边自从出现了贵妃,就被迷得失了心智,简直是祸国殃民!” 华玉冷笑一声,有了刚刚落瑾院的刺激,她这会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贵妃确实狐媚,我还未曾见过渊哥哥如此对待一个女人。” 林安姌听到“渊哥哥”三个字,就已经明白了面前这位郡主的心思,心中瞬间就有了一个计划。 她眼看着四下无人,走近几步,低声询问。 “郡主既然也看不惯贵妃,不如和奴婢合作如何?” 华玉闻言怀疑的看着她,并不相信一个浑身腥臊味的宫女能给她带来什么帮助。 “我帮郡主扳倒贵妃,郡主助我离开这宫里,回到安照国如何?” “作为回报,我可以让郡主取代贵妃,成为龙绍国独一无二的皇后。”? 第二百零三章 交易达成 “我凭什么相信你?” 华玉上下打量着她,满眼的不可置信。 一个倒恭桶的宫女,就算曾经身为郡主,现在也没有能帮她的能力。 毕竟宫女和贵妃之间的差别,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 “郡主是否还记得,奴婢和贵妃同来自安照国?” 华玉点了点头,“那又如何?你有什么方法扳倒她呢?” 林安姌脸上浮现出一抹恶毒的笑意,她想对付梁玉瑾的心,从始至终就没有消减过。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梁玉瑾就是她最大的敌人。 “梁玉瑾来自安照国,那么她的家人她的根基自然也在安照国,虽然帝君宠爱,将他的外公舅舅接来了龙绍国,但他的父母至亲却依然留在那里,这不就是个突破口吗?” 华玉郡主先是皱眉,接着就是冷哼。 “那又如何?以你现在的身份,难不成还能让安照国的人听你号令?” 林安姌终于挺直了腰杆。 “奴婢的父亲,是安照国只手遮天的镇南王,想要做些什么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只要郡主能将我的手写信递回安照国,就一定能得到父亲的支持,等贵妃为了父母亲赶回安照国的时候,就是她丧命之日。” 华玉身旁的宫女是个妙人,听到这儿,立马就近拿来纸笔,让林安姌当场写了封手书。 华玉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林安姌既然能毫不慌乱地写出手书,足以证明她说的话都是可信的。 所以她也当场借自己的身份,让林安姌免于干苦活,并且给了她接受医治的机会。 “郡主,一定要尽快将这封信飞鸽传书到安照国。” 华玉闻言郑重点头离开。 她似乎对自己扳倒梁玉瑾的事,有了那么一些信心。 华玉郡主前脚离开未央宫,龙临渊后脚就进去,脸上带着急切的关心。 “瑾儿,你没事?” 梁玉瑾翻看特产的手一愣,有些不解的瞧着他。 “我能有什么事儿?” “我见华玉往你这边来了,怕她……” 梁玉瑾噗嗤一笑,从锦盒里拿出来了一只溜圆的水蜜桃。 “郡主可是好心好意来送这反季节的水果的,怎么你就将人家想的那样坏?” 龙临渊也突然愣在了原地,他本以为华玉回来给瑾儿带来的压力更大,却没想到反倒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他突然轻笑一声,走上前坐在了梁玉瑾身侧。 “咱们不谈别人,我来,不仅仅只是担心华玉会跟你说些什么,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梁玉瑾将桃子放回锦盒,这才认真的抬头看着他。 “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你这么严肃?” 龙临渊坐直了身子,脸上是坚定的表情。 “瑾儿,你做我的皇后,这宫里独一无二的皇后,也是身份地位最高的女人。” 梁玉瑾脸上的笑容迅速瓦解,变得僵硬。 “怎么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是因为老国公带着郡主回来了吗?” 梁玉瑾急急的拉着他的手,以为是上次自己毫无来由的醋意影响了他的心情。 “我并不是真的在意,而且后宫里也只有我这么一个人,皇后和贵妃又有什么区别呢?” 私心里来说,她是真的不想做这个皇后,她现在才刚从女子科举的风波中脱身,在户部站稳跟脚。 若是此刻突然被晋封为后,必然又是一场风波。 如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她不想让一切回到原点了。 “不一样,如何能一样?” 龙临渊也倔强起来,老国公的奏折就像是横亘在他心头的一颗刺。 若是拒绝,他显然对不起老国公的知遇之恩,虽说当年这句话不过是玩笑,但他却奈何不了别人当真。 若是同意……他如何能同意? “皇后是妻子,贵妃就算独一无二,也是妾室,瑾儿,我想与你彻夜燃着红凤喜烛,想让你穿着凤冠霞帔,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边。” 梁玉瑾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理智却在此刻占据了上风。 她就那么拉着龙临渊的手,眼神里都是恳切。 “我想的,我想和你举案齐眉,和你白头到老,但是阿渊,我们得顾及着现实。” “一来我不想让朝堂再度出现动荡。 沐丞相刚刚垮台,那些大臣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若是这会突然立我为后,保不齐他们会触底反弹,生出反心,到时候就是无穷无尽的后患。” “二来我在户部任职的这些日子,发现赋税和每年发出的俸禄并不能均衡,甚至还需要国库补缺。 而阿渊,前些日子御驾亲征去蛮夷,已经花费了不少银两。 咱们再也经不起封后大典所需要的开支了。” 这些事龙临渊向来是不管的,都是扔给户部,若不是现在户部的主事人变成了瑾儿,他甚至不想听这其中的细节。 因为原先的户部尚书,对于他的需求永远都是秉承着支持的态度,从来没有自己的想法。 看着龙临渊皱眉,梁玉瑾就知道自己说的他都听进去了,免不了趁热打铁继续劝说。 “充实国库的主要来源就是向外经商和增加赋税,向外经商需要时间,增加赋税则会给百姓带来更大的压力,这两个现在一个也行不通。” 龙临渊被说得面上无光,身为一国君王却连国库都不曾了解,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但说道自己的是自家媳妇,他难道还能顶嘴不成? 所以也只是细如蚊呐地反驳了几句。 “上次去蛮夷,粮食不都是坑的当地富甲的吗?” 梁玉瑾险些被气笑,她这些日子查账本,总算是明白了龙绍国如今的财务状况。 简直是一塌糊涂。 “那些富商们只给了粮食,并且是后续的补充,将士们不仅需要粮食,还有俸禄和物资,这些每一件都要从国库中划出来,难道不算是开销吗?” “如今正是入不敷出的状态,实在不宜封后,也不宜有再大的开销。” 听到这儿龙临渊泄气,心中却还挂念着老国公的折子。 想让梁玉瑾为后的想法仍然在肆意疯长。? 第二百零四章 收到密信 “瑾儿,不过是封后大典而已,简办也行,我要的,只是你成为我的妻而已,实在不行,我还有私库……” “阿渊!” “瑾儿,你听我说,不只是为这个,昨晚老国公连夜递了折子给我,想让我封华玉为后。” 梁玉瑾终于沉默,仿佛刚刚那个侃侃而谈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心里如明镜一般,固然相信龙临渊对她的爱意,但也无法忽略他不想让老国公寒心的事实。 龙临渊能来跟她商讨立后一事,就说明了他还无法直接拒绝老国公。 “阿渊,我知道这件事你很难做,但总要做选择的,我承认,我不想让别人做你的皇后。” 龙临渊面上浮现一丝喜色。 即使在这种难以抉择的时候,能听到小媳妇如此直白的回答,还是觉得内心一喜。 “所以这件事我们得另有决断,既然国库空虚是无法立后的理由,那对老国公来说同样适用。” 龙临渊闻言郑重点头,明白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那就听瑾儿的,只是这件事也不能拖太久,若是国库真的充盈,难不成我要真的迎娶华玉为后吗?” 梁玉瑾促侠的笑了笑,“阿渊难道不想要齐人之福吗?” 龙临渊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满脸宠溺。 “事情解决了,你就变得这样调皮?” 梁玉瑾脸色一红,作势就要去书案旁边。 “不能跟你闹了,户部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处理。” 龙临渊闻言直接将人揽入怀中,阻止了她往外走的脚步。 “你今日休沐。” 龙临渊从背后抱着她,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即使已经是冬日,梁玉瑾还是感觉浑身出了层细微的薄汗。 她有些不安的扭动身子,企图挣脱。 “这会儿可是白日。” 龙临渊邪魅一笑,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我是帝君,你是贵妃,谁敢说道?” 待梁玉瑾再起身的时候,觉得浑身连同腰肢都是酸软的。 只能在心中暗自吐槽,幸好今日不用去户部,否则肯定会被人看出个好歹来。 而龙临渊离开未央宫后却是意气风发,所有的气闷都消失不见,回到勤政殿就立马批阅了奏折,返了回去。 老国公收到奏折的时候心情忐忑。 怕帝君就这么答应了他的请求,却又怕帝君不答应,矛盾得很。 所以在看到奏折上,因为国库空虚而无法立后的消息的时候,他甚至偷偷的松了口气。 这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暂缓的机会。 恰巧此刻华玉从宫中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书房找他。 “父亲,立后之事如何?” 老国公也不多言,摇了摇头,就将奏折放在了她的手里。 “这件事急不得,不仅要等国库充盈之时,你也要提升自己,让帝君心甘情愿立你为后,毕竟现在帝君的眼里心里都是贵妃。” 老国公说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叮嘱。 “但绝对不能做那龌龊之事,否则国公府的颜面将会荡然无存。” 华玉脸上莫名有些心虚,却还是下意识隐瞒了自己在宫中和林安姌协商的事实。 实际上她已经将那封手写信飞鸽传出去了,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父亲说的,女儿都知晓了。” 她伸手翻开了奏折,看到上面暂缓立后是因为国库空虚,而不是因为贵妃,她心中居然涌上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喜意。 这是说明,他在渊哥哥的心中还有一席之地吗? 老国公一抬头,就看见了华玉沉浸在其中的面色,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消息不要外传,不要让国公成为众矢之的,也不要仗着身份就嚣张跋扈,毁了你在帝君心中的好印象。” 忠言逆耳华玉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对梁玉瑾的恨意足够让她彻底癫狂,满心满眼都等着和林安姌的合作成功。 只要这件事成了,那她成为皇后的路上便没有任何阻碍。 老国公看着她的样子,最后也只能摇了摇头离开了。 华玉紧紧的捏着手中奏折,脸上是一派势在必得的表情。 而龙临渊和梁玉瑾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暂缓之计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 安照国,镇南王很快就收到了飞鸽传书,看到了手写信,了解了华玉郡主事件的全貌。 上次他被忽悠去蛮夷,赔了夫人又折兵,本就怀恨在心,这个契机他无论如何也要捏在手里。 他拿起书信放在烛火上一烧,便化为了一堆灰烬,连同这个秘密一起被烧得消失于无形。 同日,一封任职信被加急送往了梁衡的封地。 梁衡的封地也在偏北的禹州,越到深冬就越发寒冷。 送信的将士一路进了府邸内,送到梁衡手上。 他肩头的落雪在进屋的一瞬间就消灭于无形,隔着厚厚的披风,他甚至感觉到一阵温热。 让他更惊讶的是,面前的梁衡依旧保持文人墨客的风度,甚至连一件厚实的披风也没穿。 这府邸内的温度与外面大不相同。 给梁衡递信的间隙,他才有机会打量了一下这府邸。 才发现屋内四处都燃的炭盆,是别处的数倍之多,在他进入之前,门窗皆是紧闭,只留下了一个两指宽的风口,所以屋内的温度才会如此之高。 仅仅只是送信的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出了一身细密的汗水。 梁衡快速浏览完信,脸上不免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何时动身?” 也不怪他高兴,实在是这信上的内容足以让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他不仅可以离开这寒凉的封地,还能成为京官,更进一步。 如何让人不高兴呢? 将士动了动身子,实在是难以忍受,就脱下了厚厚的披风。 “王爷的意思是希望您即刻动身,毕竟这件事拖不得。” 梁衡刚刚欣喜的面上却露出了一抹犹豫。 “可是,夫人的体质不太适合舟车劳顿,是否能等到开春再进京,或者是我先行进京呢?” “还请大人体谅属下,这是王爷的命令,我们轻易更改不得,大人还是排除万难,早日进京。” 他说完便拿着披风出了门。 冷风一吹,只觉得浑身都起了冰碴,又立马将披风穿上了。? 第二百零五章 孱弱的身体 梁衡将信收起来,这才起身前往室内。 越往里面走温度越高,细看之下,入眼之处皆是炭盆。 但里面都是上好的银丝碳,所以并没有什么味道。 床榻上躺着一个病弱夫人,被褥厚的几乎将人全压在里面,只露出一张巴掌大小的苍白脸,连嘴唇都没有任何血色。 一头长发也干枯没有色泽,整个人都是衰败之态。 但细看之下,她长得竟与梁玉瑾有几分相似,赫然是梁玉瑾的母亲。 梁衡在面对她的时候,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关切的神色,轻手轻脚的坐在了她的床榻边。 “云儿,咱们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将袖中任职的书信掏了出来,“你瞧,我马上就可以带你去京城,不用在这苦寒之地受苦了。” 床榻上的妇人虚弱一笑,似乎下一秒就可以驾鹤西去。 “跟着你……我永远也不觉得苦。” 但接下来她脸上的笑意被虚弱所取代,甚至猛烈的咳了几声,一侧头就吐出了一大滩,刺眼的红色。 “云儿!” 梁衡惊呼一声,掏出帕子擦拭干净她脸上的血,有些责怪的将她扶了回去。 “你这病人就畏寒,这会儿还是少说话。” “咳咳……我是怕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要进京升官,我这身子……却无法陪你走得更远了。” 梁衡脸上有不甘有犹豫,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 “这机会难得,我不能放弃,但是你,我也同样不能放弃。” “云儿,等我在京城安顿好了,就接你过去如何?” 李沐云侧过了头,掩饰住了自己从眼角滑落的泪意。 有不少人都说她笨,说她蠢,说她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自己的一生。 她也明白,但她改不掉。 她甚至可以愿意为了他去死。 但到了被抛弃的这一刻,她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一种心酸。 她的身子她自己最明白,每年只有在炎热的夏日才能下床活动,即使如此,身上穿的也比旁人更厚实一些。 而这病,就是因为一开始陪着梁衡来这偏北之地冻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病,她连自己的女儿都未曾见过几面,她甚至无法离开禹州。 “你……何时动身?” 梁衡的身子一僵,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越快越好,机会不等人。” 李沐云点了点头,抽回了自己苍白的手,只有放在厚厚的被褥里,才能感觉到一丝温热。 而从前带给他温热的人,现在更像是一个冷冰冰的雕像,连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你快收拾了走,等你在京城安顿好,在接我过去便是。” 梁衡也没想到李沐云这么好说话,他甚至还没用出什么方法就让她同意了。 他心中对李沐云或许是有愧疚的,但这种愧疚仅限于他有能力的时候。 比方说在禹州,他可以为了李沐云在屋内放满炭盆,也可以为了她将就自己的生活。 但当更大的机会来临的时候,他可以抛弃一切。 所以当晚,梁衡就收拾了东西,快马赶往京城。 禹州府邸内的炭盆依旧然的火热,李沐云却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片冰凉,一直坚持的热切在此刻消弭于无形。 她似乎到现在才明白来自家人朋友的忠告,但一切好像都来不及了。 她只能在这禹州,在这四方床榻上慢慢等死。 另一边梁衡快马加鞭,不顾寒冬凛冽,三日便抵达京城。 他本以为迎接自己的是美好的光明未来,却不曾想在进城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安照国发生的这一切,梁玉瑾自然是一概不知。 到了寒冬,年节也快近了。 户部的是在逐渐减少,但宫里的事务却在逐步增加。 绿茵一个人已经无法操持整个六宫的事,梁玉瑾不得不抽身投入其中。 年节将近,不仅宫中有家宴,还有各种各样的杂事需要处理。 龙临渊也入眼可见的忙碌起来,年节的时候有七日不上早朝,所以许多事需得堆在这会处理。 但他手上的事还没忙完,更焦头烂额的事就传入了他耳中。 原来梁衡在回到安照国的当日就被拘捕,并且,有人拿出了他一系列通敌卖国的罪证,按照国朝律法,应该是即刻当斩。 但不知为何,梁衡并没有被问斩,反而是押在天牢,并且有人刻意将这个消息传给了他。 “消息可靠吗?” 影一跪在地上回禀,“千真万确。” “但梁衡此去,并没有将夫人带走,而是留在了禹州封地,其夫人身体孱弱,根本无法长途跋涉。” 龙临渊揉了揉眉心,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贵妃,派影卫将夫人接回来,既然身体孱弱,就想尽办法,然后再拿着信物去寻王神医,一定要在年前将两人都带回来。” 影一有些犹豫,“那梁衡?” 龙临渊冷笑一声,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杀意。 “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要了梁衡的命?我猜下一步,他们就要想办法将这消息告诉贵妃,所以她们的目标仅仅只是瑾儿而已。” 影一顿时明白其中关窍,拱手回应,“属下一定守住此事,不让贵妃娘娘知晓。” 龙临渊却转过身去叹了口气,“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现在只是让贵妃暂且安心,不要被他们这些雕虫小技,乱了阵脚罢了。” 影一点头回应以后就立马动身,准备带着人去玉州将李沐云接来龙绍国。 梁玉瑾自然是对这一切无所知觉。 年宴就快到了,她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 从前有太后在,还能和那些年龄大的贵夫人聊聊天,现在宫里没了太后,就她这么一个后妃,大大小小的担子就都落在了她身上。 想想就令人发愁。 她随手拿起一卷长长的册子,越看越觉得头痛。 “绿茵,年节礼都准备好了吗?” 绿茵也从一堆账册中抬起头来,闻言一笑。 “娘娘,这件事你之前已经问过了。” 梁玉瑾却揉了揉额头,努力恢复自己的精神。 “怎么我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一样?” 第二百零六章 不好,侧殿坍塌了! 年节将近,一日又比一日冷,一连下了几日雪,整个宫里都是银装素裹,高墙之上点缀的几点灯火,映照得御花园里的梅花美得犹如仙境一般。 虽说心中有些不安,但梁玉瑾还是不得不将心思全部放在年宴之上。 按照宫中惯例,往年设宴都是在大明宫里,如今中宫无人,连太后也不在宫里,她也不敢随意更改地方,只能按照惯例。 到了年宴这一日,宗室里的女眷,大臣们的家眷,将这后宫显得好不热闹,高门贵女们聚在一起说话,待众人赴宴落座,梁玉瑾眼皮子跳得愈发厉害。 “绿茵,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吗?” “娘娘是不是太累了?该准备的奴婢都已经一一对过了,定是没问题的,等年宴过了,娘娘还是休息些日子。” 梁玉瑾坐在主位不好走动,一手侧身撑着额,有些头疼,正要端起茶杯解解乏,龙临渊就协同大臣们过来了。 众女眷起身行礼后,年宴总算开始。 “今夜不论政事,各位尽兴便是!” 龙临渊本就不乐意多说,这会更是惜字如金,说完就再也不言语,只侧头看着梁玉瑾。 声音低的只有二人可闻,“怎么脸色这么白?累着了?” 梁玉瑾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龙临渊顾念着年宴也不好多说,只将面前的杏仁牛乳推到了梁玉瑾面前。 舞姬们一场绿腰舞跳罢,梁玉瑾安排的乐师们却迟迟没上来,台上和台下的人觥筹交错,这么点空挡,总觉着空气之中有些尴尬。 梁玉瑾侧头看着绿茵,只一个眼神,绿茵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尽量打低身形出了大明宫。 一出去,便瞧见被拦在外殿的乐师们。 “好大的胆子!” 绿茵刚想发作,下令拦住乐师的蒙面女子便迎了上来。 不知谁推了一把绿茵,让她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为首的人居高临下,“你才好大的胆子,若是耽误了郡主献曲,扰了宫中贵人们的雅兴,你保准脑袋不保!” 绿茵一眼就认出这人是华玉郡主身旁的宫女。 她纵使不爽也只能暗自咬牙,这毕竟是自家娘娘承办的宫宴,若是闹了笑话,丢的也是娘娘的面子,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这种小事,忍气吞声便罢了。 好歹是个郡主,应当不敢搅和一年一次的年宴。 殿内雅兴正浓的人却觉着这是极好,丝毫不为那中间的空隙所扰。 只见那蒙面女子落座,轻抚琴弦,与身后殿外的雪景融为一色,而外面的风吹进来,带来一股沁人的梅花香,伴着筝的空灵之声,宛若置身梅园一般。 梁玉瑾在听完绿茵所言后,依旧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毕竟华玉未曾有过过分的举动,想要大放异彩,她也不好拦着。 曲未尽,殿上大臣开口喝彩,一曲罢,华玉等不及设计好的,待风将她的面纱吹落,在众人随声附和之下,华玉郡主脸上适时浮现出一抹红晕。 “帝君,玉儿献丑了。” 龙临渊只是点了点头,连眼皮子都不抬,还顺手将自己面前的一份南乳推到了梁玉瑾面前。 华玉郡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连脸色也不敢变分毫。 “不愧是华玉郡主,京城第一才女,只怕换了寻常乐人,便奏不出梅花这份傲骨的气节!” 一位老臣摸着胡子意犹未尽道。 华玉落落大方福身谢过众位的赞赏,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不知这一曲,帝君可还喜欢?” 华玉不愿放弃,迫切的想要得到龙临渊的肯定,她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他看见她的好。 “从前只听贵妃娘娘的琵琶精绝,今日才识华玉郡主的秦筝更妙。” “贵妃一曲名动天下,华玉郡主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要分个高下,自然是要两位正主一同献艺……” “若是今夜能乘兴而归,老臣也是此生无憾了。” 有人起了头,旁人也不甘落后。 “玉儿还未曾见过娘娘琵琶的精妙,不如贵妃指点一二如何?” 众人请愿,几乎是由不得梁玉瑾拒绝,好似今日她不献艺,便要扫众人兴致一般。 华玉摆手便让人取来了琵琶,就等着梁玉瑾与她分个高下,也好叫朝中的人看看,她也是配得上龙临渊的,更是能配上那中宫之位! “贵妃并不屑于和他人一争高下,这所谓指点,也不必进行。” 龙临渊在看够满朝文武的表演后,抬手握住梁玉瑾的手,示意她此刻不必起身。 “还是你们认为,你们有胆量听贵妃的琵琶?” 只有守不住江山的君王,才会在城破之日,让自己的妻妾子女献艺,取悦他人。 “帝君息怒!” 老国公为首请罪,他怎会不知道自家女儿是打着什么心思,他在府中劝也劝了,竟是没有丝毫作用。 “今日是华玉僭越了,还请贵妃娘娘不要与其计较。” 众臣起哄不成,此刻惹恼了帝君,也纷纷请罪,心中都是前些日子沐丞相被抄家时的惨象,只恨自己一时嘴上没个把门的。 此刻殿上,唯有华玉一人站着,她还等着渊哥哥的一句夸赞。 却不想从头至尾,龙临渊都没多看她一眼。 殿上的气氛冷到了冰点,华玉步步向前,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怒火与不甘。 “是玉儿僭越了,还请贵妃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梁玉瑾吐了口气,心中也没有太大的波澜,这些日子实在是累得慌,她提不起兴致说道这几句。 “无妨,郡主的琵琶确实是一绝。” 梁玉瑾偏头看着龙临渊,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帝君觉得呢?” 龙临渊看透了她揶揄的心思,无奈一笑。 “贵妃说好,自然好。” 华玉没想到渊哥哥竟连赞赏她一句,都是借着梁玉瑾的意思,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却只是笑了,福身谢礼后便出了大殿。 轰隆—— 一阵闷响传来,殿上的人来不及反应,一队金龙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殿的东南角也出现了一条裂缝。 “不好了!不好了!” “大明宫的侧殿塌了!” 一众宫人手忙脚乱,殿上的钦天监忙不跌出声。 “陛下,这怕是有不祥之人扰乱宫廷了!” 有人出头,众人便纷纷附和。 第二百零七章 擦枪走火 龙临渊自是信任梁玉瑾的,此事蹊跷,却有如此多人站出来指责梁玉瑾的不是,他仿佛回到了从前瑾儿被流言蜚语压着的时候。 他努力忍住自己胸腔中的怒意,“瑾儿做事一项妥帖,朕甚是信赖,你们是认为朕昏了头不成?” 此话一出众臣哑口无言,想到当初那些违抗龙临渊的人的下场,纷纷低头不敢再去看他的脸色。 唯有御史大夫文大人仍觉此事不能就这么罢了,颇有一番义正言辞的模样。 “帝君能将此事交予贵妃自然是出于信任,年宴如此重要,却出了如此不吉利之事,若是不查,日后如何能服众?” 闻言,众人都对文大人投去了探究的目光,这个时候还敢顶着龙临渊的冷眼问罪贵妃,当真是胆大包天。 “此事休要再提,不过是侧殿年久失修,改日叫工匠来修缮一番便是,何必小题大做。” 话里话外透露着偏袒梁玉瑾的意思,饶是文大人有心找茬也全被堵了回去,年宴到底是大日子,也不能将事情闹得太僵,只好咬牙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事情到这算是彻底被压了下去,梁玉瑾甚至都没来得及为自己开口辩解,便都被龙临渊给挡了回去。 “瑾儿不必担心,小事罢了。” 梁玉瑾回以一笑,心中却是暗暗不安,总有一种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的错觉。 “今日的马蹄糕依旧可口,瑾儿尝尝看?” 还不待梁玉瑾开口,门外却传来喧哗声,龙临渊眉头一皱似是要发脾气,梁玉瑾连忙先一步吩咐绿茵。 “去瞧瞧外面怎么了?” 绿茵领命而去,再回来时身边带了个满身灰尘的小太监,表情有些担忧。 “奴才是寿宁宫中的管事,太后娘娘宫中走了水,索性火势不大,已经扑灭了,扰了帝君兴致,是奴才的罪过。” 竟又出事了,梁玉瑾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刚刚绿茵会是那副表情,分明也是知道了此事。 询问了一番经过,龙临渊便让管事太监退了出去,刚刚被安抚的大臣们却又开始抱怨。 “侧殿的事揭过也就罢了,如今寿宁宫又出了此事,贵妃娘娘难辞其咎,毕竟后宫无主,这一切可都是贵妃在其中运作。” “若是一次也便罢了,这怪事接二连三,莫不是何事触怒了鬼神?好好地一个年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帝君三思呀。” 闻言,龙临渊颇为有些不耐烦,在他心中鬼神完全是无稽之谈。 “你们认为贵妃不详?朕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诸位如此信赖鬼神一说了。” 往年倒是不见他们这般积极,如今出了事情倒是一个跳的比一个欢。 似是看出了梁玉瑾的脸色不怎么好,龙临渊忍不住隔着宽大的袖袍握住了她垂在一侧的手。 “臣等自然不敢质疑贵妃娘娘,只是事出必有因,年宴是贵妃娘娘一手操办的,如今出了这么多怪事,贵妃是否该站出来给一个解释?” 梁玉瑾心中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不显,“本宫自认为上上下下都已经安排妥当,却还是出了这么多的差错,今日之事无论如何都有本宫之过。” 想要让她认下这事的主要责任她必是不愿意的,但如今的情况,她也确实有监察不力的罪过。 “此事帝君与本宫自会调查清楚,给各位一个交代。” 只字不提鬼神一说,大臣们就算是想要往这方向靠拢都难。 华玉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只要是梁玉瑾不开心了,她便开心,如今梁玉瑾被群起而攻之她看热闹都来不及,嘴角挂起的得意都没收回去过。 而一旁的老国公倒是忍不住皱眉,认为此事必有人背后捣鬼,他年岁大了,认为鬼神一说毫无根据,倒不如从实际出发来的实在。 “老臣以为此事尚有蹊跷,陛下应尽快将此事调查清楚,接二连三的怪事,说不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欲对陛下不利。” “今日年宴是头顶大事,陛下也莫要因为这些琐事而扫了兴。” 听到此言,华玉手中的点心顿时就不香了,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帮梁玉瑾说话。 “国公说的不错。” 一锤定音,没有给其他大臣继续埋怨的机会,眼看着事情就这么被平息了下去,一切都只能宴会之后再细查。 华玉咬咬牙,并不想错过这么一个好机会,给宫女使了个眼色便捂着肚子一脸疼痛难忍的靠在了她身上。 “郡主您怎么了?郡主您不要吓奴婢呀!” 事出突然,老国公连忙到了华玉身边,询问发生了何事。 “奴婢只知郡主吃了些桌上的点心便变成如此模样了。” 今日年宴,宫中准备的点心都是顶好吃的,众人都或多或少的吃了一些,见华玉如此不由得也有些忧心。 老国公慌忙叫人将华玉郡主带去了偏殿,心中甚是担忧。 在年宴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龙临渊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吩咐了太医前来诊治。 “仔细为郡主诊脉,务必查清缘由。” 龙临渊皱眉,脸上都是愠怒,怪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容不得他不多想。 而查清病因,也只是为了这把火不烧到瑾儿身上。 闭眼装晕的华玉闻言只觉心花怒放,只以为是龙临渊在关心自己,心中如蜜一般甜。 因为华玉的身份特殊,众人只好是在门外等着结果,梁玉瑾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华玉腹痛之时特意强调了点心之事,若是真有什么差错,那点心必然是最可疑的,只是现在四下都是人在看着,她也不好派人前去查看。 很快太医便从偏殿中走了出来,表情似是有些纠结,老国公率先忍不住,询问太医华玉的情况。 “玉儿情况如何了?” “这……” 太医吞吞吐吐的就是不说清楚,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疑惑,难不成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龙临渊沉着脸,心中已然有了最坏的结果。 “有什么说什么,何必吞吞吐吐?” 太医浑身一震,哪里还敢耽搁,当即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将病因说了出来。? 第二百零八章 自请禁足 “帝君,以华玉郡主的症状来看,应当是中了毒。” 闻言,众人顿时紧张了起来,华玉郡主来的时候可是好好的,现在却突然中毒,那多半跟此次年宴脱不了干系,众人的座位相隔也不远,难保不会被牵连怀疑。 “今日这怪事一茬接一茬,现在华玉郡主又中毒了,贵妃娘娘是否该给个解释?” 大臣们早就心有不满,如今华玉中毒算是最后一根稻草,即使顾念着龙临渊黑沉如墨的面色,他们还是忍不住开始抱怨。 梁玉瑾又怎会不知自己这是中了他人计策,却也知此事没有证据,这哑巴亏她现在必然是要先吃下了。 “贵妃娘娘为何不开口?莫不是做贼心虚?” 不待梁玉瑾反驳,龙临渊倒是先把这事给推了出去。 “贵妃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朕心中清楚的很。” 说罢,不着痕迹的将梁玉瑾护在了自己的身后,那意思明显是要维护到底,也全然没有对华玉的担忧之情。 众人虽不敢与龙临渊对抗,却将目光对准了梁玉瑾,此时若是她不出来自然是能躲得过一时,却始终逃不过外面的风言风语。 事已至此,梁玉瑾坦然的从龙临渊的身后走了出来。 “臣妾未曾做过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承认,但年宴毕竟是臣妾一手操办的,如今出现了这样的事,臣妾自请禁足。” 闻言,心中本就已经很是不爽的龙临渊直接将不情愿写在了脸上。 “瑾儿何必委曲求全?我相信你。” 但梁玉瑾明白他的信任并不能制止此事的发展,如今自请禁足是最好的处理方式,现在的朝堂不能因为她一人而再次动荡。 “臣妾亦是相信自己的清白,也正是因为如此,臣妾才愿意禁足于宫中,待到查清一切,还臣妾一个清白。” 她的想法龙临渊又如何不知,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闹到这一步,年宴自然是办不下去了,待众人散去,梁玉瑾十分自觉地准备回殿内禁足,却被龙临渊拉住了衣袖。 “瑾儿,我一定会还你清白。” 梁玉瑾终是没忍住,笑弯了眼,“我等你。” 待她一走,龙临渊便变了个脸色,袖袍一挥,帝王气势毕现。 “今日有谁接触了年宴的吃食,一个都不许少,全部盘查一遍。” 影一领命而去,龙临渊神色冰冷,现在已经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了,难不成沐丞相的先例就这般容易的过去了吗? 翌日,去接李沐云来龙绍国的马车也到了,因着身体孱弱畏寒,李沐云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却都咬牙撑了过来。 之前的种种已经让她对梁衡失去了全部的信心,如今心中唯一牵挂的便是梁玉瑾,来龙绍国也是想要看看梁玉瑾过得好不好,所以才会一口答应了影卫动身。 “夫人,我们已经到京城了,属下先去复命,夫人有何事都可吩咐身边的丫鬟。” 李沐云疲惫的颔首,靠在椅背上已然是昏昏沉沉的将要睡去。 护送的影卫看着都忍不住揪心,赶紧将此事禀报给了龙临渊。 年宴尚未解决,他倒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龙临渊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身体状况如何?可还适应龙绍国的环境?” 侍卫连忙将近来李沐云的情况交代了个一清二楚,在听到李沐云现在骨瘦如柴,身子比之从前还要差之后有些烦躁。 本是想要给瑾儿一个惊喜,如今若是见了倒是只有惊没有喜了。 “暂时安顿在离贵妃远些的宫殿里,切记不要被发现踪迹。” “是。” 现如今倒是只能先瞒着,养好了身体再见也不迟。 李沐云得知此事倒是也未曾反对,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状态是见不得女儿的,与其为梁玉瑾添堵倒不如先好好养着。 而未央宫的梁玉瑾自请禁足之后,突然就闲了下来,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从前不是忙户部就是忙宫务,时常脚不沾地,如今倒算是因祸得福,还等休息一番。 但忙惯了,那就能那么轻易的放松? “绿茵,你去户部取账册来,我解解闷。” 绿菌无奈,“娘娘好不容易得了空,怎么不多休息会?” “快去,这段日子是不能出去了,算是给我解闷用的。” 绿茵无奈,劝说几句后倒是也不忘记正事,按照梁玉瑾的交代去户部取了账册,回来的路上却听闻宫人议论,宫中似是来了个神秘人。 她不由得有些好奇的上前探听一番,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俩宫女怎么话里话外都提起了李字? 绿茵心跳有些快,心中有了猜测,鬼使神差的跟着宫女的步子到了宫殿外。 “劳烦将这书放回架子上。” 李沐云神色虽依旧有些忧郁,脸色却红润了些,显然这的气候比禹州好了不少,再加上念着女儿想着快些养好身子,心中负担也少了些。 更重要的是,龙绍国的冬日远远没有禹州那么寒凉。 绿茵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待仔细一瞧,发现竟真的是本应身在禹州的夫人,身子还如此单薄不由得心中震惊。 一路小跑着回去为梁玉瑾报信,“娘娘……” 瞧着绿茵这副匆忙的样子,梁玉瑾还以为是有谁来找事了,“莫要着急,先喘口气再说。” 绿茵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奴婢刚刚见到本应在禹州的夫人,娘娘可知道夫人已经来了都城?” 手中的茶杯一个不稳跌落在地上,而此时的梁玉瑾已无心再管这些琐事,拉着绿茵的衣袖问道:“你可曾看清楚了?” 若是说她在宫中最为记挂的是谁,那必然是禹州的母亲,如今听闻母亲已然进京,如何能不心慌意乱。 “千真万确,奴婢亲眼所见。” 眼见着梁玉瑾跌跌撞撞的要去寻人,绿茵这才想起来现在娘娘还在禁足,不由得有些着急。 “娘娘,您还在禁足,尚且不能出宫,不如奴婢去帮您打探清楚?” 梁玉瑾又岂会不知自己尚在禁足,只是母亲的事已然超越了这些规矩的束缚,就算是被罚也好,她今日必定要去见母亲一面。 第二百零九章 母女相见 “娘娘您慢些,夫人暂时不会离开的。” 绿茵跟在身后,甚至有些跟不上她的步子。 梁玉瑾却摇摇头,“母亲来了龙绍国,却未曾告知与我,这其中必然有事瞒着,不快点去见见母亲,我心中不安。” 闻言,绿茵也不由得加快脚步,生怕晚了耽搁梁玉瑾的事。 很快二人便到了李沐云的住处,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梁玉瑾有些恍惚,还是李沐云先注意到了主仆二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再次见面母女二人皆是百感交集。 尤其是看到母亲如此消瘦的模样,梁玉瑾忍不住红了眼眶。 “母亲受苦了。” 李沐云轻笑颔首,拉着梁玉瑾的手安慰道:“我这身子不争气,来龙绍国之后已经好了不少,你也莫要忧心。” 许久未见,二人之间自是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只是在说到梁衡时,李沐云脸上不由得泛起苦涩。 “你父亲已前往京城谋前程去了,说是会接我去京都,却……” 李沐云也不多说,只是凄楚一笑。 “禹州苦寒,他应是早就已经厌弃了,现如今得了个京官,必然是欢喜的。” 梁玉瑾深知父亲的品行如何,只好宽慰几句。 “既然父亲已经许下了承诺,那您便放宽心,您也知道父亲对您的感情,许是因为什么其他事耽搁了。” “也许。” 交谈间,李沐云又是一阵咳嗽,那模样着实令人心疼,梁玉瑾连忙在一侧为她顺气。 “母亲的身子为何如此虚弱?可有看过大夫?可有在服药?” 她来龙绍国之时,母亲的身子虽然也不大爽利,却也没到如此地步。 如今她整个人摇摇欲坠,只怕是风一吹就要倒了。 “我这身子你也是知道的,不过是老毛病了,养养就好了。” 李沐云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她知梁玉瑾在龙绍国生活不易,陪在妖帝身边必然提心吊胆,不愿再添麻烦,能再见到她已然是了却了心中的念想。 “你也莫要为我担心,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是这么快就能养过来的。” 梁玉瑾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寻回王神医为母亲好好调养。 “母亲且安心在这住下,若是有麻烦便遣了丫鬟去传话。” “你啊,还是爱操心,这宫中规矩多,你也莫要在此多留,改日找机会我们母女二人再好好聚一聚。” 年宴上的事故,她也曾有耳闻,但苦于自己插不上手,也只能暗戳戳的劝慰。 说到底,还是担心梁玉瑾会因她而受罚,纵然不舍李沐云,也不敢多留她闲聊。 梁玉瑾纵然是有千言万语到底是顾忌着自己如今尚在禁足,叮嘱了丫鬟好好照顾李沐云便回了未央宫。 与此同时,年宴怪事的调查结果也已经交到了龙临渊的手中。 影一跪在地上,“华玉郡主所中的毒涂在杯盏上,而与这杯盏有接触的宫女如今已自缢在房中,属下赶到之时只看到了那宫女的尸身,救不回来了。” 如此凑巧的事,难免让人想到畏罪自杀。 但一个小小的宫女与华玉郡主之间无冤无仇,在年宴投毒如何不令人多想? “近来宫中可有人与她接触?” “不曾,据管事嬷嬷交代,这宫女性格孤僻,不喜与人来往,故接触的人不多,也正是因为如此尸身僵硬之时才被发现。” 龙临渊颇为不耐烦。 事已至此线索算是断了,却又让人浮想联翩。 若不是因为他心中相信自家小媳妇,说不定现在也会怀疑是她做的,更何况那些一直在挑毛病的朝臣? “走火又是为何?” “也与此女有关系,但倒塌的侧殿却并未有线索。” 怪事发生得如此蹊跷,谁都摆脱不了嫌疑。 “偌大的皇宫竟被这一个小宫女耍得团团转?” 感受到了龙临渊的不快,影一立马拱手。 “属下定会尽快查明。” “继续查,既然做了,那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朕不希望此事一拖再拖。” “是。” 待影一离去之后,龙临渊想到尚在禁足的梁玉瑾,心中不由有些烦闷。 此事必是有人陷害,倒是苦了瑾儿要被禁足在未央宫中,不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难消他心头之恨。 恰逢此时,王钦收到了太监的传信。 不曾想这么快李沐云的行踪便暴露了。 “你且再去盯着,我先去将此事禀了帝君。” 面上云淡风轻,实际心中暗暗叫苦。 近日龙临渊因为年宴的事情情不爽,宫人伺候之时都是小心翼翼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差错,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思索间便到了勤政殿,王钦只好硬着头皮进来禀报。 龙临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表情也颇为不耐,“何事?” “禀帝君,太监来报,说是贵妃娘娘已经知道了李夫人的存在,现如今已经见过面。” “什么?” 此事龙临渊本以为是万无一失,怎成想这么快就被自家小媳妇儿发现了,反倒是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出此事。 “据说是娘娘身边的宫女无意中撞见了,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是何原因龙临渊无心探究,一心在想该如何与梁玉瑾解释才不会引起误会。 莫不是要说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这借口又太过虚假,瑾儿如此聪明必然一眼就能看穿。 “帝君?” 王钦战战兢兢的等着龙临渊的回复,却不曾想他已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罢了,朕去看看。” 说完他也不等王钦反应便匆匆忙忙的赶往了未央宫,心中期望梁玉瑾不要多想。 这边,梁玉瑾回到未央宫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担心母亲的身体,也忧心父亲的情况,就算梁衡自私凉薄,也免不了那层血肉亲情。 纵然母亲现如今表现得云淡风轻,其实心中也是盼着父亲的消息的。 若是父亲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最着急的必然还是她。 脑子里的事情太多,纵使是账册也看不进去了。 “娘娘不若您去问问帝君,帝君此番做法必然是有其他用意。” 梁玉瑾眼前一亮,却又很快沉寂了下去。 “此事,他定然是打算瞒着我的。” 第二百一十章 驳回奏折 恰逢此时,龙临渊也到了未央宫,闻言忍不住辩驳:“瑾儿怎可如此轻易就下了结论。” 跟在后面的王钦已然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见到梁玉瑾赶紧上前行礼。 龙临渊不耐烦的摆摆手。 “你们都退下。” 殿内又沉寂下来,龙临渊却一脸焦急的开口,解释了此事的因果原因。 龙临渊先是把接李沐云到京中的缘由解释清楚,那模样令梁玉瑾有些哭笑不得。 “我没怀疑你的用心。”梁玉瑾笑笑,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她也只以为是龙临渊另有准备罢了,从未有过不信任之心。 “但是为何不许母亲与我见面?” 龙临渊松了口气,闻言认真解释,“只是担心你会担忧母亲的病情。” 李沐云如今的模样他最是清楚,他如何敢让梁玉瑾看到? 自家小媳妇他心里最清楚,她表面坚强实际最是心软,见到母亲如此憔悴,还不知要多难受。 梁玉瑾倒是没想到,原因竟是这般,但想起母亲的样子心中微微泛疼。 “阿渊,我想让王神医来给母亲看看。” “已让太医看过了,只是在禹州伤了根本,需要一直用药调养,我已经派人去寻神医,不日必可找到。” 梁玉瑾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有王神医,母亲一定会安然无恙。 “先不说这个,母亲既已来此,那你可知父亲的消息?” 她知道,龙临渊必然清楚父亲的近况,但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 龙临渊也没有再瞒着的意思,将梁衡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 “那任职书不过是个骗局,如今他人被定下了叛国罪,是欲加之罪,现如今已经被关进了狱中,具体情况尚且不明。” 梁衡在京中孤立无援,罪名还不是张口就来? 闻言,梁玉瑾只觉如遭雷劈,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再细细一想此事未必与她毫无干系。 虽说父亲自私凉薄,但终究是血脉至亲,如今遇到此事她竟是此时才知道。 见她神色呆滞,似是极为自责的模样,龙临渊有些心疼,轻轻将她揽在怀中,宽慰道:“此事我自会解决,使臣已经前往安照国,必会将人带回来。” 他想要梁衡活,那便无人能让梁衡死。 梁玉瑾这才算是缓过心神,冷静了下来。 “这几日来发生的种种似乎都有人在背后推动,父亲一个小人物为何会令安照国费这么多的心思?华玉中毒一事我心中也有疑问。” 当日华玉突然腹痛她便心有怀疑,如今事情已经闹到如此地步。 有能力做到这些的十根指头都数得过来,华玉恰好也在其中,偏偏还那么巧,只有华玉中了毒,宫女还死无对证。 “瑾儿心中可有可疑之人?” 两人对视一眼,答案已在彼此心间,倒是都想到了一起去。 “瑾儿与我果然默契。” 梁玉瑾无奈,正是因为他们所想之人为一人才难办了,若是其他人还好收拾些。 如果真是华玉……那龙临渊必然会有千般顾虑,一个处理不好此事就会引发一系列难题。 她倒是宁愿此事与华玉毫无干系,也好过让龙临渊为此为难。 似是也想到了这一点,龙临渊也沉默了下来。 他对华玉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感,也不在乎华玉如何,却不可不在乎老国公的心情。 老国公一直都在为龙绍国,为他着想,华玉在其心中地位甚重,如今若是他真动了华玉,那便是一刀扎在了老国公的心上,他实在无法做下这样的决定。 “若是不方便那便从长计议,万一不是她呢?” 梁玉瑾也没有指望现在就对华玉动手。 他们手中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倒也不觉得有多失望。 闻言,龙临渊却是忍不住皱眉。 他不需要梁玉瑾为了他的心情而委屈自己,这些事已经影响到她日后的名声。 那些流言蜚语中伤他,他可以完全不在意,却不想让梁玉瑾背负这些。 “若是就这么算了,日后华玉必定会更加猖狂,此事必须要彻查下去。” 他对华玉无男女之情,也不想继续再纠缠下去,说不定这一次也可以让华玉看清楚,他身边的位置只有梁玉瑾可以坐,断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见他如此为自己着想,梁玉瑾心中有些感动,却也有些无奈。 有些事,不是他们想要给教训就能给的。 龙临渊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退缩,扳正了她的肩膀,让两人对视。 “瑾儿,你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梁玉瑾哭笑不得,却也看得出他的认真。 “我只是觉得此事就算是华玉所为,也没有证据,更何况她也不曾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火灾不曾伤人,侧殿倒塌亦不曾,毒也是害得她自己,追究起来也不能重罚。” 对待敌人不能一击即中,倒不如换个思路,也算是给华玉一个警告。 龙临渊皱眉,他向来是想要罚谁就罚的,倒是没想到这罪太轻不够罚的。 “再说华玉是老国公的女儿,我们总要为老国公留些面子。” “老国公若是知道了华玉所做之事,必然也会站在你我这边。” 显然在这方面龙临渊很信任老国公,认为他是公正之人,却忘记了人都是有私心的,哪有人真的能做到铁面无私。 说话间龙临渊已经有了想法,她如何能让自家小媳妇为了他人而委屈,担下罪责? “阿渊,便让那个自缢的宫女顶罪。” 梁玉瑾垂下眼眸,再抬起来的时候,里面全是坚定。 “与其去换一顿不痛不痒的处罚,倒不如借着这一次机会与老国公摊牌,将之前老国公奏请封华玉为后的奏折驳回,然后一笔勾销之前的恩怨?” 若是华玉受罚此事依旧可以驳回,但梁玉瑾明显是在为老国公着想。 一个是因为老国公是忠臣,一直都在拥护龙临渊。 另一个就是因为年宴时老国公也为梁玉瑾说了话,她心存感激。 龙临渊皱眉,立后之事确实一直压在他心上,若是能借此次机会一劳永逸,也未尝不可。 两人相视点头,龙临渊便直接回了勤政殿,将留中不发的折子发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离间 老国公捏着自己手中朱红的奏折,只觉得满心都是愤懑和羞愧。 他曾自诩做忠臣良将,如今却因为没管住自己的女儿,做出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好不容易退居江南树立起来的名声,迟早会被华玉弄得消失殆尽。 而他也明白,龙临渊之所以选择以奏折的方式告知,就是因为还在乎两人之间的情分,所以宁愿小事化了。 皇后之位没了,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但他又如何能放过为非作歹的华玉? 将奏折狠狠的拍在书案上,他迈动着步子,到了华玉居住的凝雪轩里。 自从华玉在年宴上中毒以后,就一直在府中安养,轻易连门都不出。 这会儿老国公去看她倒是畅通无阻,只是脸上的面色却好不到哪里去。 华玉靠坐在床榻上,虽然依旧脸色苍白,但神情中并没有半分痛苦。 “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华玉有些不耐烦的拍了拍身下的锦被,最近她和林安姌合作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若是一味在府中装病,两人之间的合作又如何顺利进行? 身旁的丫鬟被她这句话吓得一缩,脸色比她还要惨白几分。 “郡主可莫要胡说,这件事传出去了,不得治个欺君之罪吗?” 看着自家郡主脸上的神色并不耐烦,丫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劝慰。 “郡主,太医说了这身子想要养好,至少需半月之久,若郡主有什么想要做的,都吩咐奴婢便是……” “你们都出去!” 话音未落,老国公的怒吼吓得华玉一抖,身旁的丫鬟也垂着头退了出去。 这么多年了,鲜少见到老国公如此发怒的模样,众人都是寒蝉若惊,鱼贯而出,生怕在这里多待一刻,就会将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华玉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懂得这时候多说多错,所以苍白着脸,用帕子掩着唇,轻轻的咳了两声。 “咳咳……出什么事情了,惹得父亲这样震怒?” 老国公也不多言,直直的走到了华玉郡主的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中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是我将你宠坏了,才让你做出了这种侮辱门楣的事!” 华玉的脸色这会儿真的是变得苍白了,都是老国公的,这几句话吓得。 不用猜便知道,她做的事情都暴露了。 但很显然说不通,如果帝君真的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她,为何不直接抓人,反而是禀告父亲呢? 或许他们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是怀疑罢了。 想到这儿,华玉心中安定了几分,强撑着自己的情绪,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父亲说什么?玉儿不明白。” 见华玉不见棺材不落泪,老国公几乎是气得浑身颤抖,就那么伸出手,直直的指着她。 “你还要狡辩吗?帝君的奏折都已经送到国公府来了!” “擅自在年宴上大放异彩,差人让侧殿倒塌,最后再让寿宁宫走火,甚至不惜以自己为代价,就是想要陷害贵妃吗?” 纵使早有准备,但老国公将这些现实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华玉的眼皮子还是狠狠的一跳。 “父亲认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吗?” 老国公气得几乎跳脚,他平生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否则也不会放弃权力退居江南,更不会将少年天子的话当做圣旨一般。 可华玉如今的小计谋,就是将他的面子放在地上踩,让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帝君没有选择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已经是给了他足够的面子,所以现在华玉死不承认,对他来说已经触摸到了底线。 “不是你做的帝君会在奏折中说明吗?帝君又有什么理由来诬陷于你?” 华玉闻言落泪,配上苍白的面色,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我从小便与父亲在一起,脾气秉性您最明白,难道帝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您就这么听他的话?” 华玉露出凄惨一笑,不知是真心还是假。 “有证据吗?帝君给您证据了吗?” 老国公脸色有所缓和,但仍旧偏向龙临渊那一边。 “你进京以后确实变得无理取闹,三番两次为难于我,你若是想做这些事情还是能做得到的。” 老国公虽然自己不在乎名利地位,但十分宝贝自己的女儿。 在江南的那些年,他自然是没闲着,锻炼了一批训练有素的女暗卫,只听华玉一人差遣。 大概就是因为纸才会养成了她无法无天的性子。 到此时,他甚至后悔自己给华玉准备了这么一批暗卫。 “你想做这些事情,似乎并没有难度?” 华玉闻言轻笑,摇了摇头抬起脸,满脸泪痕。 “父亲为何要盲目信任帝君?女儿会骗你吗?” “我是任性了些,让父亲为我求得皇后之位,也是因为那是我应得的,之前本就有这样的约定罢了,这也算无理取闹吗?” “就算我拥有暗卫又如何?她们只在江南,一带不曾进京,我又有什么手段暗中操控大明宫的侧殿和寿宁宫呢?” “再说了,因为这次年宴我也身中剧毒,躺了三日都不见缓解,太医和大夫说的话开的药你也听见了,看见了,您觉得我会是拿自己生命做赌注的人吗?” 老国公的神色有些动摇,显然在思虑华玉这些话的真实性。 诚然,华玉说的都有道理。 纵使她在使小性子,到底也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也没算到华玉的身中剧毒,也是买通了太医大夫做的一场戏。 见老国公的面色有缓和之相,怀孕已经在心中决定了再次出击。 老国公却是喃喃低语,“帝君如何会骗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遗漏。” 华玉用帕子擦去了泪,闻言也点了点头。 “父亲和帝君之间是忘年交,自然不会互相欺骗,但这其中确实有人作祟,才导致了如今局面。” 老国公闻言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华玉似悲戚不已,垂头拭泪。 “是贵妃,贵妃看不得,您与帝君之间互相信任的关系,也无法忍受我夺了皇后之位,再加上仗着帝君的宠爱,便在这其中造谣,离间您和帝君。”? 第二百一十二章 是个妖妃 纵使老国公不相信帝君会被一个女子左右心神,却也仍旧忍不住问出声。 “此话怎讲?” 华玉一看势头大好,恨不得将这些日子在京城,听的有关梁玉瑾的风言风语全都说出来。 “父亲久居江南又不问朝政,自然不清楚朝中的变化。” 华玉抚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也不敢相信以前冷静自始的渊哥哥,会变成如今模样。” “他为了贵妃几日不问朝政,就只是为了陪贵妃回一趟安照国。” “后来蛮夷大乱,渊哥哥御驾亲征,贵妃居然也一路相随,还被人掳了去,最后竟是渊哥哥用自己将她换了回来!” 老国公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得黑沉。 他确实一心为了帝王,但不能忍受帝王是个沉溺于美色的昏君。 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一个后妃的性命,这是老国公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的。 看到父亲脸上神色的变化,华玉便知道自己这一步棋是走对了。 她一个人在龙绍国孤立无援,若是父亲一心偏帮渊哥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得偿所愿。 但若是父亲和她统一战线,同样认为梁玉瑾是祸害家国的妖妃,那么她想做的事,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这些话的真假玉儿不敢保证,玉儿也从来不是任意诋毁他人之人,只是这些事已经在京城的贵女圈子里口口相传,容不得旁人不相信!” 华玉明白以自家父亲的实力,很容易就能查出其中真相。 所以她说这些事的时候也并未添油加醋,就是为了能彻底离间父亲和渊哥哥。 “父亲若是不信玉儿,也该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啊!” “渊哥哥这么久,后宫也只有贵妃一人,焉知不是贵妃善妒,又牢牢的抓住了渊哥哥的心?” 老国公负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他之所以退避江南,就是不想让帝王为难。 但同样,他也怕一个女人毁了国之根本,能吹耳旁风的贵妃,不知会陷害多少无辜大臣。 “你身体如何?” 老国公突然转变了话题,看着华玉郡主的时候,眼中又带了一丝沉溺的父爱。 华玉适时低了低头,“太医说还要将养些日子,怕是近些时候不能出门了。” 老国公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切不可再沾染宫内分毫!” 华玉低下头,掩饰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 “女儿知晓,除了那个皇后之位,女儿不曾肖想过其他,至于贵妃,我更是不敢触碰其锋芒。 若是再像这次年宴一般,岂不是得不偿失?” 老国公攥在身后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他心中已然彻底相信这些事都是贵妃的自导自演,并将火势烧到了他的玉儿身上。 他宝贝了玉儿这么多年,平日里连风寒都甚少,一进京,却直接中了毒,还得将养半月之久。 他心中如何能不恨? “这件事,我会去同帝君商量,你不要再插手,否则必将惹祸上身。” 华玉有些担忧的半支起身子,看着自家父亲黑沉的面色。 “父亲跟渊哥哥说话时,一定要好好说,渊哥哥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贵妃说的他一定会听。 若是父亲所作所为传到了贵妃耳朵里,再对付您该如何是好?” 老国公冷哼一声,显然不会将一介女流之辈放在眼里。 “她若真有这个本事,此刻也不必屈居在贵妃之位上了。” “可贵妃如今还是户部的女官呢。” 华玉轻飘飘的一句话,重重的砸在了老国公心上。 他从前并不将贵妃为女官的事放在心上,如今看来确实一切都是伏笔。 这件事说不定就是贵妃怂恿帝君的! 老国公想到这里深深的叹了口气,“你且好生休息,这些杂事便不要再管了。” 说罢,便转身出了门,心中却十分杂乱。 他本一心为国,却不想帝王的发展已经不在他的预想之内,这种感觉让他整个人产生了深深的挫败。 同理,梁玉瑾的出现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挑战。 刚刚拐过回廊,他就停住了脚步。 “进宫!” 有些事还是要亲自和帝君谈谈,才能知道其中关键。 外面传的那些流言蜚语没有一件是可信的。 老国公很急切,直接乘马车到了宫门口,接着又脚步不停的一路到了勤政殿。 王钦候在门口,老远就瞧见了他,带着谄媚的笑容迎了上来。 “国公怎么这会儿来了?” 老国公神色冷淡,脚步丝毫不停。 “帝君在吗?我有要事相商。” 王钦脚步一顿,“帝君暂时不在殿内。” “那我就在偏殿等着。” 王钦点头哈腰的将老国公迎进了偏殿,然后就脚下生风般的溜了出去。 帝君这会儿指不定又在贵妃处,若是被古板克制的老国公知道帝君去探望禁足的贵妃,不知会闹出怎样的乱子。 他这个御前太监也不好当,没长上百八十个心眼子,早就保不住项上人头了。 这边老国公进了侧殿,很快就有人上了热茶和点心,但他丝毫不为所动,就算四下无人,也依旧绷着身子坐在红木椅子上。 “慢着。” 上茶的宫女正要转身退出去,就被她叫住。 脸上是一片诚惶诚恐,“国公请吩咐。” 老国公眯着眼神,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猜测。 “帝君现在在何处?” 宫女白着脸色摆头,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老国公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威压丝毫不输龙临渊。 “你说便是。” 宫女直直的跪了下去,后悔接了这么个差事。 “回国公的话,帝君平日里无事就在贵妃的宫殿里,今日……今日大概也去了。” “下去。” 宫女走后,老国公的神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本不信那些所谓贵女圈子里的传言,但如今的情况却逼得他不得不相信。 帝君果然对一个后妃这般纵容,即使身上还背负着罪名,也要不顾禁足去看她吗? 老国公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越发相信华玉所言。 贵妃定当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妃!? 第二百一十三章 解除禁足 老国公心中思绪万千,总算是明白了帝王为何独断专一。 如今他处处为帝君着想,却不想帝君早已被一个女子蛊惑! 这时王钦去而复返,脸色有些僵硬。 他紧赶慢赶到了未央宫,却连帝君的面都没见上,连绿茵都在门口守着,可见帝君和贵妃在里面做什么。 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进去啊! 无奈之下,他只能折返,打算先将老国公劝回去。 “老国公不妨稍等片刻……” “不必了。” 不待王钦说完,老国公便不耐的拒绝了。 如今他已经看透了帝王的心思,就算是真的问出个答案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龙临渊还不是向着那妖妃? 如此想着老国公也不愿多留,转身回了国公府,现在开始他要细细打算才好,若是放任帝君宠爱妖妃,最后说不定他这国公府都要被赔进去。 翌日,龙临渊也是按照之前商量的结果,将自缢的宫女推了出去。 如今宫女已死,就算大臣们心中有异议,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一个小小的宫女如何能做出这种事,这其中恐怕还有内情,还请帝君再给些时间调查。” 龙临渊冷哼一声,似是有些不耐,“诸位是信不过金龙卫,还是信不过朕的判断?” “这……” 朝臣也不过是怀疑罢了,如今若是真的跟龙临渊对上,他们必然是没有好果子吃。 如此一来,倒是也没有人敢再质疑出声。 老国公心中一直忍着怒气,心中已然是认定龙临渊护着那妖妃,所以才推出个替罪羊来,却也担忧自己若是开口,会让龙临渊将事情推到华玉身上,故此忍了下来。 “既然事已经查清楚了,那贵妃的禁足自然也解了。 日后,你们也勿要拿此事来批判贵妃,若是朕听到谁再议论此事,休怪朕无情。” 这也算是彻底的将梁玉瑾给摘了出去,也免得以后再有人中伤梁玉瑾,可谓是思虑极为周全了。 在老国公眼里,贵妃算是全身而退了,但他的华玉还在府中苦苦挣扎。 不仅中了毒,如今还要平白受此侮辱,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妖妃! 与此同时,得知了禁足被解,梁玉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太医去为母诊脉,希望能找到病因。 “何必这么兴师动众,你这孩子就是喜欢小题大做。” 李沐云满脸的不赞同。 她之前便知宫中生存不易,如今女儿虽受宠爱,却也日日如履薄冰,如今若是因为她的身体被拖累,那倒是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 “您的身体从来都不是小事。” 对待母亲的身体,梁玉瑾一直颇为担心,三番五次的请太医,不过是求个安心。 只是检查的结果却令梁玉瑾有些忧心,太医也没敢说得太绝对。 “臣才疏学浅,老夫人的病只能慢慢调理。” 梁玉瑾摆摆手,让太医退了出去。 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权势,若是慢慢调养可以恢复健康,她自然是愿意的。 在得知梁玉瑾亲自去探望李沐云之后,龙临渊便早早的等在未央宫,见她忧心忡忡有些心疼。 “王神医已经在来宫中的路上了,有他在,必然万无一失。” 听闻王神医不日便归的消息,梁玉瑾总算是露出了笑颜。 见她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龙临渊这才心情好了些。 “老国公今日在朝堂上脸色虽有些不好看,却也是默认了华玉之事,想必日后不会再请封华玉为后了。” 在两人看来,这是用华玉的把柄换了日后的清净。 却不知,在老国公心中,此事已经成了一根刺,让他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三日后,王神医总算是到了京都。 梁玉瑾这几日因着此事日日派人盯着宫门口的消息,在得知王神医到了之后,立刻派人去接。 “好久不见你这妮子,是不是有些热情过度了?” 梁玉瑾苦笑,“王神医既然愿意回来,想必是已经知道了我所求之事,又何必来挖苦我。” 若非这次是梁玉瑾的母亲,王神医还真不一定愿意回来。 闻言,王神医只觉稀奇。 “你这丫头往日一副沉稳的模样,今日倒是颇为不一般,我也没什么好休息的,现在便去瞧瞧你母亲。” 龙临渊此时也是闻讯而来,三人也没来得及叙旧便一起前去治病。 起初,李沐云还以为太医来看过便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今日梁玉瑾竟是带着帝君和大夫一起来了。 “母亲莫要担心,王神医与女儿乃莫逆之交,天下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这高帽戴得王神医睨了她一眼,却也间接默认了这个说法,为李沐云诊治之后却是紧锁了眉头。 “夫人的身体本就畏寒,如今熬到这个地步,寒气入了骨,不虚弱才奇了怪。” “可有方法医治?”梁玉瑾心头一紧,急忙问道。 “老夫既然诊得出来,自然有办法治。” 梁玉瑾也将心放在了肚子里,对王神医可谓是极为信任。 “神医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若无事还是早些休息。” 王神医摆摆手,让他们赶紧都回去,“我日夜兼程赶路而来,这一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是要休息休息。” 许是真的累了,王神医也没再唠叨,跟着带路的宫女回侧殿休息去了。 梁玉瑾因着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也轻松了不少,叮嘱李沐云要好好休息,这才跟着龙临渊回到了未央宫。 “这下可放心了?” 这些日子梁玉瑾因此茶不思饭不想,龙临渊自然是看在眼中,这才是催着神医日夜赶路,如今也算是没有白费心思。 他所做的一切梁玉瑾又何尝不是看在眼里,靠在他的肩头难得的轻松。 “放下了,谢谢你,阿渊。” “既然谢我,那便好好地吃些晚膳,这几日你吃的比那猫儿还少,身体如何能撑得住,别到时候老夫人的身体调养好了,你的身体却垮了。”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梁玉瑾忍不住笑着应了声好。?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回到安照国 还不待二人温存片刻,王钦便来禀报,前往安照国的使臣已经归来,事情已调查清楚了。 若不是使臣归来,梁玉瑾险些忘记了此事,一想到父亲的安危,也没有了继续笑闹下去的心思。 龙临渊也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安排了使臣来未央宫回禀消息。 “安照国情况如何?可见到了梁衡?” 使臣也不迟疑,将探听到的消息一股脑的抖了出来。 “臣等到达安照国京城之后便四处打探梁大人的消息,安照国君似乎也未想隐瞒此事,明言梁大人已经认下了罪名,不日便会行刑。” “怎会?” 自己的父亲有几斤几两梁玉瑾还是清楚的,这叛国大罪,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认下的。 “此事确有蹊跷,只是现在梁大人身在安照国,认不认罪也是安照国一面之词无从考证,而且安照国君有理有据,说梁大人想见您最后一面。” 听到这,龙临渊便已经不耐烦的让他们回去歇息了。 这么拙劣的计谋也亏得安照国想得出来,用梁衡来换瑾儿,哪有这么划算的买卖? “瑾儿,此事真假尚且不知,安照国无非是想要诱你前往,你莫要犯傻。” 梁玉瑾轻叹一声,她又怎会不知? “此事还是先与母亲商议一下,看看母亲是如何说的。” 一直瞒着梁衡的事也不是办法,总之李沐云的身体状况现在也已经稳定了,有些事也该说了。 “我与你一同前往。” 龙临渊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也怕梁玉瑾心一横真的就踏入了那陷阱之中。 见到去而复返的二人,李沐云面露不解,“可是神医那又说了什么?” “跟神医没有关系,女儿有些事想与您单独说说。”梁玉瑾斟酌着用词,有些犹豫。 李沐云也抿唇,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何事如此严肃?” “莫不是你父亲那有消息了?” 梁玉瑾点点头,“确是父亲的消息。” 然后便将使臣带回来的情况一一说明。 闻言,李沐云的心凉了一半,还以为是梁衡彻底的抛弃了自己,却不曾想,梁衡竟是被关进了牢狱中,现在更是命都要丢了。 “怎么会这样……我倒是宁愿是他抛弃了我,也不愿意他现在丢了命。” 她是爱梁衡的。 即使梁衡之前走的时候毫不留恋,她却做不到那般铁石心肠。 再听说梁衡想要见梁玉瑾最后一面,李沐云便忍不住苦苦哀求,“瑾儿你去见见他,那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龙临渊忍不住皱眉,“此事真假尚且不知,瑾儿不能冒险。” 李沐云却似是没有听到,逼着梁玉瑾去见梁衡,“你若不去见他,那也不要再见我这个母亲了! 你父亲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吗? 如今不过是他临死之前的心愿你都不愿意成全吗?” 本是准备商量一番,从长计议的,此刻,梁玉瑾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母亲同从前丝毫未变,父亲和自己,终究是父亲在她心中更重要些。 “你父亲他绝对不会做叛国的事,现下只有你能救她了!” 李沐云说话间竟是流下了泪水,梁玉瑾如何能不动容? “这明显是个陷阱,瑾儿若是去了那便是有去无回,你可有想过瑾儿的处境?”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龙临渊满脸写着拒绝。 但梁玉瑾却拒绝不了虚弱哭泣的母亲,拉着龙临渊到门外商量。 “我就去看看,不停留便折返。” 在被拉出来的时候,龙临渊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瑾儿如此心软,又怎会看着李沐云哭泣无动于衷呢? “我与你一同前往。” “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且此次前往安照国必是陷阱,你若是也同我一起前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她可以自己去冒险,却不能带着龙临渊去冒险,他是一国之君,不是她一个人的天。 但龙临渊哪肯就这么算了,冷着脸先一步回了御书房,显然是铁了心要跟着一起去了。 梁玉瑾有些头疼的回到寝殿中安慰母亲,并承诺自己一定会去安照国看望梁衡。 “母亲也答应我莫要因此花费心神。” “瑾儿……” 李沐云有些愧疚,她也是心疼女儿的,只是现在丈夫和女儿之间她总是要做一个选择的,再说了万一要是把人救回来了呢? “母亲不必多言,此事只是我应该做的。” 就当做是还了养育之恩,亦是为了心中无愧。 翌日,本要与梁玉瑾一起前往安照国的龙临渊却被国事缠住了。 老国公态度强硬,硬是要龙临渊出面才能处置妥当此事,纵使是龙临渊也要卖给他几分面子,一时间竟是无法脱身。 “早与你说了,只需要我一个人去便好,你在宫中处理公务,等我回来好不好? 若是老国公因此误会了我,只怕是更加不好过了。” 龙临渊依旧是冷着脸,显然是心情不怎么好,任由梁玉瑾如何哄都没有好脸色。 知道他是心中担心自己的安危,梁玉瑾倒是也没有计较,只是不断地保证自己定会快去快回,并且不会受伤。 龙临渊还是不放心,却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影一,务必要保护好贵妃的安全,若是贵妃少了一根寒毛,提头来见。” 影一拱手,“属下定不负帝君所托。” 影一擅长急行之术,如今前往安照国再合适不过,若是久了恐怕途中会发生什么变故。 “娘娘只需要好好休息,一切交给属下便好。” 梁玉瑾点头,“好。” 她也该想想,到时若是见了父亲,该如何将之救出。 也不知父亲现在在牢中如何了,是否还有体力可以跟着他们离开。 一路上倒是顺遂,反倒是让梁玉瑾觉得奇怪,渐渐警惕了起来。 安照国此番不就是为了引她出现吗,现在却一点不设防,是何道理? 只是还不等她想清楚,安照国京城就已经到了眼前,由不得她去犹豫。 “娘娘是准备直接去天牢,还是找个地方休息再说?” “去天牢。” 有些事还是越快解决越好,免得旁生枝节。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去确定梁衡的情况,若是有机会就将人带出来。 安照国的京城还是少待为妙。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懂得知恩图报 “父亲,醒醒……” 影一带着梁玉瑾飞檐走壁,总算是避人耳,目到了天牢。 梁衡本就没睡,只是因为最近太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现在听到声音挣扎着站了起来,瞧见是梁玉瑾,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瑾儿你终于来了,你快救救我,我真的不想在这待下去了。” 本以为以后自己接下来的会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没想到,却变成了牢狱之灾。 这段时间梁衡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救星,自然是要抓紧。 而梁玉瑾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大牢里的环境恶劣,地面上还有老鼠爬过的痕迹。 素来体面的梁衡此时也是浑身脏污,身上还有被鞭子抽打留下的痕迹,似乎是因为拖了太久没有医治,此时已经开始流脓。 靠的近些,梁玉瑾还能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也怪不得梁衡会坚持不住,认下了罪名。 “瑾儿,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我可是你亲爹啊,你娘还在等我回去呢,你不能不管我。” 显然,梁衡已经被这大牢的环境折磨疯了,近乎恳求的看着梁玉瑾,希望她可以将自己带出这个鬼地方。 只是这话直白得让梁玉瑾有些迟疑。 “你如何知道我能救你?” 闻言,梁衡还以为是梁玉瑾答应要救他了,忍不住激动的抓住了梁玉瑾的胳膊,飞快的说道:“镇南王交代过,只要你愿意去镇南王府一趟,就放我走。” 显然,镇南王早就已经猜到了梁玉瑾不会不管梁衡。 而梁衡真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只是想尽快逃离这里,为此不惜舍弃梁玉瑾这个女儿罢了。 梁玉瑾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一片冰冷,“父亲可还记得外公一家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又可还记得镇南王是怎么对我们一家的?” 梁衡沉默了一瞬,却还是被这大牢的环境逼得做出了决断。 “瑾儿,只是去镇南王府谈一谈,你现在已经是龙绍国的贵妃,他们不敢对你如何的,你只要走一趟,我就能活!” 之前梁玉瑾便知道父亲自私凉薄,如今算是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 看来,所谓的想见最后一面也是假的了。 “镇南王是外公一家的仇人,亦是我的仇人,父亲如今选了向镇南王妥协,日后怎么有颜面面对母亲与外公?” 此时的梁衡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是被逼的,这怎么能怪在他的头上呢? 他也不过就是想活命罢了,不管是谁面对这样的处境,都会这样选择的! 他也不过是与其他人一样罢了。 “瑾儿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困死在这大牢中?你当真这么狠心?” 梁玉瑾若是真的忍心,就不会来安照国了。 只是梁衡的做法让她不能认同。 “我可以想其他的办法,你且再忍忍。” 她已经观察过了,梁衡身上虽然有伤口,却都不是新伤也不会致命,还有时间去想其他的办法。 但是镇南王明显是做好了准备,若是她去了,不只是梁衡,就连自己也会搭进去。 什么她去了便放人,不过是骗骗梁衡罢了。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受够了这大牢,瑾儿,你要体谅父亲,只要我能出去,我会对你母亲好的,你难道不想要看见我们一家人团聚吗?” 梁玉瑾左右为难,心中有些烦闷,心中默认这是最后一次为梁衡收拾烂摊子。 日后若是梁衡再出什么事,她是绝对不会再管了。 “我自然是体谅你的,母亲现在还在家中等你回去,你的命我一定会救,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你且忍耐一番。” 梁衡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只以为是梁玉瑾不愿意救自己出去,在找借口推脱。 “我好歹是你的生父,你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我养了你,现在你却不知感恩,你就是要我死。” 梁玉瑾只觉得头疼。 她不明白梁衡怎么就听不进去自己的话,宁愿相信镇南王也不愿意相信自己。 “这不过是镇南王的一个圈套,你但凡是动动脑子想一想,也不至于现在被困在这。” 当初梁衡就不应该来这京都。 说白了,现在落得这个下场也不过是他咎由自取。 也正是此时,镇南王收到了消息,将梁玉瑾堵在牢房中。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等了这么多天,他都以为是梁玉瑾放弃梁衡了。 现如今见到梁玉瑾倒是颇为意外。 既然见了面,梁玉瑾便也没得选了。 安照国走这一遭,她也早早的预料到会与镇南王见面,如今也不过是提前了罢了。 梁衡见到镇南王颇为激动,拉着镇南王的衣摆祈求,“小女既已经来了,王爷可否放我离开?”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梁衡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生死,对梁玉瑾的处境丝毫不在意。 只是这个时候梁衡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放出去说不定还会给龙临渊通风报信,倒不如继续关在这。 而且这种靠出卖女儿活下去的人,放出去也不过是个祸害,他一脚将梁衡踢开。 “将人带下去继续关着。” “是。” 在梁衡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狱卒将人带了下去。 牢房中只剩下了梁玉瑾与镇南王二人,镇南王的表情有些得意。 “想必,你没料到自己会落到这个地步。” “镇南王有话不如直说,何必这样兜圈子?” 二人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梁玉瑾也看不惯他这副嘴脸,只希望快点结束这一次安照国的行程,以免有什么其他的祸端。 镇南王却冷哼一声,质问道:“你做了何事还需要本王来说?你是怎么对安姌的你自己心中清楚,现在也不过是你欠她的万分之一。” 早就已经想到了此事与林安姌脱不了干系,梁玉瑾倒是也不意外。 刚要回答便觉得不对,脑子一片空白不说,眼前的镇南王也变得虚幻起来。 “你竟然……” 梁玉瑾下意识伸手去抓身边的影一,却不知何时身边已经没有了影一的身影。 她挣扎无法,整个人倒在了冰冷的牢房中,昏迷前还在思考,到底是什么时候镇南王下了药,而自己竟然丝毫未察觉到。? 第二百一十六章 蝗灾 镇南王对此倒是没有丝毫意外,那药也确实是应该发挥效果了。 “将人带回镇南王府,此事不要透露出去。” 他还要问清楚林安姌现在的情况。 毕竟上次那封信来的不明不白,而且梁玉瑾还有利用价值,不能随便杀了了事。 至于那梁衡,若是能活着那就是他命大,若是死了也于他没有什么损失。 路过关押梁衡的牢房之时,梁衡像条发了疯的恶犬般扑了过来,似乎是想抓住他的衣摆,却因为牢房的束缚而失败。 “你竟然骗我,你说好的,只要梁玉瑾来了,你就会放我出去。” 之前答应了梁玉瑾再想其他办法,说不定还有机会出去。 如今梁玉瑾已经被抓,他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如何能不发狂。 “是你自己傻,相信了本王说的话,现在本王不是也没要你的命吗?” 在镇南王看来,他现在给梁衡留了一条命已经够他感恩戴德的了,要是他不老实,那他不介意连他的命一起拿走。 镇南王懒得再与他细说,转身带着侍卫和已经晕过去的梁玉瑾离开了大牢,徒留梁衡一个人在大牢中悔恨。 现在他可谓是失了最大的依仗。 龙绍国,龙临渊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担心梁玉瑾出了什么事,却被老国公绊住了脚步,不能去一探究竟。 “蝗灾一事朕已然知晓,此事便交给户部之人,老国公不必忧心。” 之前出现蝗灾的时候,一直都是户部去处理,故此有了几分经验,所以龙临渊早早的便已经做好了派遣户部之人前往的意思。 虽说瑾儿不在,但手底下也有不少女官。 只是在老国公眼中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知道近日贵妃一直不在宫中的,现在龙临渊又这么着急,不难猜到是急着去见梁玉瑾。 “老国公可还有其他的事要禀报?” “老臣只是担心受灾的百姓,只是,交给户部未免过于草率,还请帝君亲自监督,以免百姓受苦。” 他是铁了心要让龙临渊与梁玉瑾之间生出嫌隙。 前朝那么多的美色误国的例子,龙绍国可不能走了这条老路。 闻言,龙临渊有些不耐烦。 他心中本就忧心梁玉瑾的事,如今老国公一再从中作梗,他也顾不得老国公的面子了。 “老国公可能与京中之事脱轨太久,不知户部对付这蝗虫很有一套,便是朕去了也不过就是在旁围观,大家各司其职有何不好?” 这急不可耐的样子确是印证了老国公心中的想法。 他认为是那妖妃勾引龙临渊,所以龙临渊现在才会这么着急离去。 “就算是在旁观看,也能给百姓一番安慰。” “老国公勿要多言,朕还有要事,若是老国公好奇可以一起跟去看看。” 百姓现在最需要的也不是皇帝,而是吃食,只要赈灾粮能发放到他们的手中,自己这个皇帝就算是不去,也可以安抚百姓的心绪。 这话在老国公耳朵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认为龙临渊是在说自己多管闲事。 他一心为了龙绍国,现在竟被如此羞辱? “老国公也莫要多想,朕今日确有急事,便不与老国公细说了。” 说罢就要去找影卫问问梁玉瑾的情况,却被老国公伸臂拦住了。 “帝君当真是要与贵妃一起胡来?贵妃罔顾礼法孤身回国,帝君难道也要跟着一起冒险?帝君是一国君主,若是出了事,又有谁能承担?” 语气里也是带了怒意,显然是看不上梁玉瑾。 比起来梁玉瑾可以平安归来,他倒是更希望此女能在安照国一去不回。 龙临渊本是有些不耐,现在被老国公一说倒是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难道,朕的行踪还要每日向老国公汇报不成?” 他一向是不喜欢被其他人约束。 之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对老国公算是客气,倒是没想到老国公会开始管教起自己来。 再说,现在梁玉瑾的情况尚且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平安到了安照国,他无心在这,但老国公一再阻拦,已经是触了他的逆鳞。 “朕已经将蝗灾一事安排妥当,老国公也勿要被此事所扰,今日就到这。” 说罢,也不管老国公是何种反应,转身离去。 他现在颇为担心梁玉瑾的安危,也来不及去顾忌其他,若是老国公心中有气,也要等着他将人平平安安的带回来了再说。 “影一可有消息传来?” “昨日传来消息已经到了安照国都城,现如今应已见到了梁大人。” 对梁衡,龙临渊一直没有什么好感,现在更是觉得梁衡害得梁玉瑾陷入险境,实在该死。 “准备启程,立刻前往安照国,在朕不在的这段时间,若是有事,便去找几位大人商议。” “是。” 龙临渊已经顾不了许多了。 现如今梁玉瑾情况未明,他隐隐有种预感,瑾儿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不然影一也不会这个时候还没传消息回来。 那该死的梁衡若是真的害得瑾儿受了伤,他不介意让他再体验一下龙绍国的大牢。 许是没想到龙临渊也会前往安照,这一路上倒算是顺遂。 有件事,却让本就忧心的龙临渊更为担忧。 “影一还没有消息?” “已经失去影一的消息两天了。” 影一没有消息更是侧面的证明梁玉瑾出事了。 龙临渊现在恨不得将梁衡碎尸万段,同时也有些懊恼,若是当时他再坚持一下,不让梁玉瑾去,或者是自己与她一同前往,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继续赶路,若是有影一的消息立刻来报。” “是。” 与此同时,梁玉瑾也是悠悠转醒。 眼前的环境颇为陌生,一看就是她不曾来过的地方。 身体也被绑在了凳子上,绳子绑得很紧,想要动动胳膊都难。 许是绑得太久了,梁玉瑾的胳膊有些麻木,轻轻一动便针扎一般的难受。 再想想在自己昏迷之前遇到镇南王一事,大概是猜到了自己现在是在镇南王手中,唯一庆幸的是现在龙临渊不在自己身边,不然他们大概是要一起遭殃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错过 “娘娘……” 身后突然传来微弱的喊声,梁玉瑾微微一侧头,就看见了和自己一样被绑着手脚的影一。 “你也中药了吗?” 影一的话语中有显而易见的懊丧。 他这一路都在提防身后是否有暗箭,却不曾想,镇南王会直接在大牢里下药,而且还是无色无味,药性最强的迷药。 估摸着身体的状况,影一推断两人已经昏迷至少一整日了。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娘娘责罚。” 梁玉瑾在有限的缝隙中活动了一下手腕,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定是一早就做好准备,与你无关,还是想想该如何逃脱,失去消息这一一段时间,不知帝君该如何着急呢。” 影一闻言抓紧运了一下内力,惊喜的发现自己还能调动一部分内力。 “嘣——” 随着绳子断裂的声音,影一终于站了起来,随后就开始为梁玉瑾解除手上的束缚。 “娘娘,咱们得想办法出去,他们怕是给我搜过身了,能传递信号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绳索解开梁玉瑾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现上面已经浮现出了几道鲜红的印痕,可见是绑了很久。 “如何出去?镇南王府一定包围重重,想要出去,委实不容易。” 影一脸上浮现出一抹坚韧的神色,从贴身的中衣中掏出了一颗绿豆大小的药丸子。 “吃了这东西,属下能短暂的恢复实力,只是要冒犯娘娘了。” 梁玉瑾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她也明白短暂的恢复实力肯定有副作用,但和性命相比,这些都不值一提。 “劳烦了。” 影一吞下药丸,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汗,身体内力蓬勃,他整个人变得精神了几分。 “娘娘,属下……背着您出去。” 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梁玉瑾也不矫情。 她自己能感觉到身子虚弱不少,能强撑着离开这里才最好。 所幸影一的药丸并没有白吃,轻功运行起来就像一阵风。 再加上急行之术的加持,两人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离开了镇南王府。 越过城墙之时,梁玉瑾回头,看见了王府内层层包围的兵将,心中庆幸,幸好有这么颗药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还不知道镇南王会拿她要挟阿渊干什么。 待到一路飞跃出安照国,影一才终于停下了脚步,只不过脸色红得厉害。 “怎么样?还能坚持住吗?” 梁玉瑾有些担心,两人现在身无分文,如果影一再撑不住了,这一趟怕是难走。 “属下……属下……” 话未说完,人已经直挺挺的后倒,就那么晕了过去。 梁玉瑾毫无办法,在这寒冬腊月里,她也不能任由影一躺在地上。 左右搜寻发现附近有个破庙,她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拖了进去。 却不曾想这里已经是别人的地盘了。 陈旧的庙门发出咯吱的声响,厚重的灰尘淋头而下。 梁玉瑾甚至来不及拂去,就看到了破庙内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人一身宝蓝色的长袍,上头穿金秀银,腰间一抹玉佩莹润光泽,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是这种人又怎么会待在破庙里呢? “能否让我们在这落个脚?” 就算心有疑惑,梁玉瑾也不得不留在这,影一现在生死未卜,她实在无法去更远的地方。 好在那宝蓝色长袍的人并不介意有人和他同处一室,闻言淡淡的抬起了头,露出一张连梁玉瑾都为之惊讶的俊秀脸庞。 若说龙临渊的脸带着几分妖冶,那面前这人就是近乎妖孽了。 他靠在破草堆上,阖目休息,五官长得恰到好处。 若不是有龙临渊珠玉在前,只怕梁玉瑾再清心寡欲,也会陷入其中。 “美人在陪,如何拒绝?” 宝蓝色长袍的男子一笑,更加摄人心魄。 顺便从稻草上往旁边挪了挪,露出了身旁的一大片空地。 “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小娘子如何也来这破庙里?我瞧你身上衣服也穿得不错,不像是没有住处的人呢?” 没想到这人看着妖异话也不少,也不管认不认识,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要帮忙吗?这人是你的什么?丈夫?” 梁玉瑾也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虚弱之感,面对宝蓝色长袍男子絮絮叨叨的提问,她是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不对啊,刚刚不还问我了吗?” 宝蓝色长袍男子自言自语,随即站起了身,给梁玉瑾搭了把手,把影一拖进了破庙内,又转身关了门,将风雪隔绝在外。 事情一办完,梁玉瑾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抬眼看着他。 “多谢,突逢变故,这才不得不暂借庙宇。” 宝蓝色长袍的男子似乎对这句突逢变故十分有兴趣,往梁玉瑾身旁凑了凑。 “我叫尤宁,不知如何称呼你?也不知你遭了什么变故,是否需要帮助?” 面对着尤宁一连串的问题,梁玉瑾颇为觉得头疼,只能捡重要的回答了几句。 “我姓梁,暂且休息一会儿,等风雪小了便出发。” 尤宁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话太多,闻言不再言语,反而将眼神落在了躺在一旁,生死未卜的影一身上。 “这人吃了药?” 梁玉瑾闻言猛的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带着惊喜。 “你是大夫?能不能烦请您给他看看,他之前……用了些秘药,许是伤了身子。” “秘药?”尤宁眯着眼,直接把上了影一的脉。 在梁玉瑾看来,尤宁是一本正经的把脉,但在尤宁的手心,却有幽蓝的光芒,一闪而过,顺着手腕处直达影一的经脉。 “升龙丸?”尤宁的脸色浮现出了一抹裂痕,居然能在这里见到这种东西。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能见到那个人? 而梁玉瑾也听到了他这低声呢喃的三个字,瞬间就明白了,影一有救。 “你有办法是不是?麻烦您救救他,等我回了家,一定重金酬谢!” 尤宁收回了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不用重金酬谢,让我跟着你就行。”?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到底是谁? 梁玉瑾:“?” “为什么要跟着我?你到底是谁?” 尤宁不紧不慢的开始解影一的衣服,梁玉瑾不得已背过身去,但还是没停止回答。 “为什么要跟着你,自然是因为我无处可去,而你根本就不能拒绝我。” 梁玉瑾清晰的听到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他没告诉你这药丸的后果是气息衰竭而亡?” 梁玉瑾心中一抽,忍不住转身,恰好尤宁挡住影一裸露的胸口,她就那么看着手上动作不停的尤宁。 “什么意思?” “这药丸名为升龙丸,选材珍贵,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龙鳞,服用后可大幅提升自己的实力,同样的,也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半个时辰内若不加以救治,必死无疑。” 梁玉瑾愣怔在当场,不敢相信尤宁说的话。 影一一直对她,对阿渊忠心耿耿,若是因此丧命,她这辈子都难逃心魔。 尤宁偏头,似乎看到了她的震惊,抿唇促狭一笑。 “幸好你遇到了我,我能救他。” 梁玉瑾这才回神,嗓音干涩。 “麻烦你。” 尤宁一笑,手掌间的幽蓝光芒瞬间就覆盖了影一全身。 “你……” 梁玉瑾吃惊的后退半步,看着莹莹蓝光整个人惊讶不已。 “你是……” “我可不是什么妖怪,大夫嘛,谁没两下子能拿得出手的功夫?” 梁玉瑾仍觉这幽蓝光芒不可置信,恍惚间甚至觉得这场景熟悉得很,只是不记得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隐约记得,那光芒似乎是金色的。 整个治疗过程持续了一炷香左右。 尤宁贴心的给影一穿好衣服才起身,脸上带着疲惫。 梁玉瑾早已用火折子在破庙内避风的地方生起了火,整个人靠在庙内的石柱上昏昏欲睡。 “醒醒,他好了,明日就能醒,只是半月内不能再用内功,否则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梁玉瑾被吓得一个激灵,就那么清醒过来。 隔着幽幽火光,梁玉瑾沉默后发问。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尤宁玩味一笑,用脚将火堆跟前的稻草踢得远了些。 “怎么?你想反悔?” 梁玉瑾摇了摇头,因为长时间不进水米,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精致的五官火光照耀下显得更加妖冶。 “我只是好奇罢了,你穿着不凡,哪里像无家可归的样子?” 尤宁脸上突然有些忧愁,思绪好像飘的很远。 “我出来找人,迷路了。” 梁玉瑾打起了精神,“找人?” 尤宁点头,从身旁的包袱里摸了摸,手上便多了一块饼,准确无误的扔到了梁玉瑾手里。 “吃点,我怕你还没听完就饿死了。” 说完对着破庙神像下的大缸努了努嘴,“那还有水。” 梁玉瑾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将饼一分为二,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尤宁又恢复了神态,“我……有个朋友,偶然间和一个姑娘结了善缘,就此抛弃我去寻找爱情了。” 尤宁说完深深叹了口气,看着梁玉瑾的眼神带着哀怨,活脱脱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梁玉瑾脸色一红,本以为是什么感人肺腑的亲情,没想到是这种没头没尾的浑话。 “为何非要寻他,他不来找你吗?” 尤宁一听,眼神更加幽怨了。 “找我?他心里都是他家小媳妇,记不记得我都不知道!” 说到这,尤宁脸色突然一变,笑容就那么挂在脸上。 “不过我有预感,跟着姑娘你,我很快就能找到他。” 梁玉瑾无语,啃完了手上最后一小块饼,起身去找水喝。 心里却还在嘀咕,这种为了女子抛弃兄弟的男人当真不可取! “吃完,不用留,我这还有。” 梁玉瑾闻言,端了碗水,回去将刚刚分出来的半块饼也小口小口的吃了。 一整块饼下肚,梁玉瑾才有了几分踏实感。 随即就想到了龙临渊,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了自己的遭遇,会不会冲动之下做什么错事? 想到这,梁玉瑾宁愿他并不知道自己的遭遇。 然而晚了,龙临渊在发现影一失联以后,已经将急行之术用到极致,第二日傍晚就抵达了安照国。 为了方便寻找小媳妇,他易了容,穿梭在人群之中,却不留半分真身的踪迹。 第一站,就是大牢。 梁衡较之前更加沧桑,整个人形销立骨,眼神呆滞,与之前判若两人。 “瑾儿呢?” 龙临渊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的问出口,然而梁衡却形同呆滞,对这两个字没有半分反应。 龙临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易了容,去除自己脸上的伪装,果然看到梁衡的眼神变得激动起来。 “帝君? 帝君!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快救我出去,我真的没有通敌叛国!” 龙临渊压根没心思跟他多费口舌,却也不得不平复心情,向他打探梁玉瑾的消息。 “救你出来可以,瑾儿去哪儿了?” 梁衡紧紧的抓住大牢的栅栏,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 我告诉你,你就能救我出去吗?” 龙临渊冷哼一声,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你觉得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已经联系不上影一和小媳妇整整三日了,三日里足够发生太多的事。 他此刻心中根本就无法安定,对旁人也没了基本的耐心。 梁衡的每一句自我辩解都是在往寻死的路上试探,龙临渊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按捺不住想杀人的冲动。 实际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嗜血的想法了,特别是小媳妇儿待在自己身边以后。 但当两人骤然分离,这种念头便如野草般肆意疯长,怎么也压不住。 要不是怕暴露身份,会让寻找小媳妇儿这件事变得更加困难,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忍耐到来见梁衡的。 或许是龙临渊眼中的杀意太盛,梁衡经不住一个哆嗦,眼神中的呆滞慢慢褪去,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恐慌。 “我说!瑾儿三日前来到这里,已经被镇南王的人带走了。” 龙临渊周围突然升腾起冷意,比外面数九寒天的冬日还要冷。 “你说什么?”? 第二百一十九章 血洗王府 龙临渊已经没有心情再去问梁衡事情的始末,他只听见那句小媳妇儿被带去了镇南王府。 他整个人便如同失去了理智的兽,甚至不愿意再伪装自己的容貌,就那么带着满身杀意直接杀去了镇南王府。 原先舒展的眉头凝在了一块,本该温润的眼神中带着一抹肃杀。 虽然穿着素白的锦袍,却让人不难看出其中升腾的杀意。 镇南王府守在门口的侍卫和小厮根本就无力拦住他,等镇南王知道消息的时候,龙临渊已经直接闯入了花厅。 镇南王刚要说话,一柄长剑就架在了脖子上。 顺着剑柄望过去,就是那张让人一看就恐惧不已的脸。 倒也不是说模样如何,只是那脸上的杀意仿佛都要凝为实质。 镇南王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下一句话说错了,立马就会身首异处。 “瑾儿呢?说!” 饶是妖帝之名盛传,镇南王也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龙临渊。 仿佛在这会儿才能把眼前震怒的男人和传说中的妖帝联系起来。 “帝……帝君,她……来了京城以后,我便请贵妃来府上落脚休息,不曾想……不曾想贵妃不告而别,此刻我也不知道她的去处啊!” 龙临渊听闻这等辩解,怒意更甚。 他握着长剑的手愈发用力,轻而易举地割破了镇南王的肌肤,露出了一抹血色痕迹。 “说实话。” 镇南王觉得自己两股战战,丝毫不怀疑下一秒就会屎尿失禁。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该打贵妃娘娘的主意!” 听见他承认,龙临渊手上的剑又往里偏离了几寸。 这回镇南王身下深色的袍子,颜色变得更深,脸面在此时丢尽。 “帝君!这里是安照国,你可不能胡来呀!” 龙临渊眯眼一笑,只不过脸上的杀意没有丝毫退却。 “你觉得我是怕你,还是怕安照国,还是怕那个毫无建树的安照国帝君?” 镇南王差点就哭出来了,十分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更后悔,不该听了林安姌的一面之词,就做出这样的事,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帝君饶命!若你现在杀了我,就算安照国拿你没有办法,也会拖住您,寻找贵妃娘娘的脚步啊!” 镇南王说着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 “帝君饶我一命,我帮帝君寻贵妃娘娘,我还能将大牢里的梁衡一并放了,让贵妃娘娘一家团聚!” 龙临渊沉吟一会儿,短暂的思考了一下利弊,就直接放下了剑。 “你最好说话算话,在我回到龙绍国之前,我要看到梁衡完好无损的送过去。” 剑身一被抽离,镇南王整个人就跪瘫在了地上,狼狈至极。 闻言只能不住的点头,然后目送满带杀意的素白色身影离去。 “兵分三路,从不同的方向去找!” 龙临渊整个人已经到了暴虐的边缘,吩咐影卫的声音犹如低吼,带着一股子摄人心魄的威压。 “是!” 影卫四散开来,开始分头寻找梁玉瑾的身影。 而另一边,梁玉瑾对这些却丝毫未觉。 破庙不是个可以久待的地方,况且干粮也总会有吃尽的时候。 再者,她得快点回龙绍国,免得阿渊忧心。 她抬头瞧着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尤宁,最后将眼神落在了尤宁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上,突然就有了算计。 还未开口,尤宁就睁开了眼,眼中锋芒一闪而过。 “你在打什么主意?” 骤然被人发现,梁玉瑾有些尴尬,却还是不得不说出来。 她伸手指了指尤宁腰间的荷包,“你还有钱吗?” 尤宁也不含糊,将荷包里的银两哗啦啦倒了出来,碎银子落了一地,一看就上了百两。 梁玉瑾面上一喜,突然发觉尤宁想要跟着她,似乎也不是坏事。 “你这些银子能不能先借给我?反正咱们也要赶路,我也得快点回去。” 尤宁点了点头,将碎银子归拢装回去,把荷包直接抛到了梁玉瑾手上。 “双倍还。” 别说双倍了,十倍她也愿意。 在这种荒凉没有人烟的地方,能有人施以援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咱们现在就动身,我瞧破庙的不远处有个马棚,我去租辆马车。” 尤宁又闭上了眼睛,梁玉瑾只能无奈离开,用三十两银子买了一匹马,外加一辆并不算精致的马车。 回城的路就此开始,不过看着马车梁玉瑾却犯了难。 她没有这个驾马车的技术,影一又昏迷不醒,只剩尤宁一个人了。 但一看尤宁身上那金贵的宝蓝色披风,梁玉瑾瞬间觉得有些开不了口。 尤宁又像有所察觉一般和她视线相接。 “你不会是想让我驾马车?” 梁玉瑾点了点头。 尤宁气急败坏的跳脚,“不可能!”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开始驶向远方,坐在前头驾马车的,正是尤宁。 只不过驾车的时候他嘴上也不闲着,叽里咕噜的吐槽,“要不是看在他的份上,我怎么可能给你驾马车?” “想给我驾马车的人排了一个山头呢!” 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茫茫雪色当中,唯一留下来的一串马蹄和马车印子,都被新下来的大雪覆盖了。 这一路,了无痕迹。 “帝君!前面有座破庙!” 龙临渊闻言,透过茫茫大雪往前望去,果然见到了一座在大雪中显得单薄的庙宇。 “过去看看。” 他率先一步靠近破庙,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光亮透进破庙内,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尚未燃尽的火堆。 仿佛是揪住了什么线索,他飞身向前,在面前的空气中,闻到了两种十分熟悉的气味。 一种是瑾儿身上独有的瓜果香气,即使被烟味掩盖,这种熟悉的味道,却还是让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瑾儿还活着,真好。 但另一股气味却让他皱了眉。 这种气味非人可以闻到,或者说根本就是无色无味的,只是气息罢了。 他上一次闻到这气息的时候,还是未曾化为龙身的那几年。 他怎么也下山了? 为何他的气息和梁玉瑾的在一块儿? 难道两人碰面了吗? 龙临渊脚步不敢停歇,转身出了破庙。? 第二百二十章 动手吧 等他矗立在大雪之中的时候,刚刚惊喜的感觉却都慢慢消退了。 茫茫的大雪中什么痕迹也没留下,他又失去了关于小媳妇儿的所有线索。 而这场无情的大雪,似乎也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联系。 这么大的事自然很容易就传入了有心人的耳中,镇南王自龙临渊离开以后,就回信怒斥林安姌。 林安姌惶恐不已,两头都不想得罪,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用老方法召唤华玉郡主进宫,两人便在冷宫僻静处相见。 “可是事情有进展了?” 华玉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她这几天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贵妃和帝君先后离京,本来以为事情已办不成,却不想突然收到了林安姌的消息。 这让她如何不激动? 这件事谋划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最后给梁玉瑾致命一击吗? 林安姌强撑着笑容,“郡主不要急,既然奴婢能叫您来,那么这件事就是有了进展。” “贵妃被我父亲扣押在王府里,后又独自逃脱,此时不知去向,若是郡主能先一步找到贵妃,下了死手,那么此事便成。” 华玉忍不住蹙了眉头,有些不悦。 “还要我亲自去找?那要你又有什么用?” 林安姌纵使心中发怒,脸上也不得不赔笑。 她如今的境况,实在是容不得自己再任性了。 “郡主也知道,贵妃是帝君心尖上的宝贝,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一劳永逸,帝君找不到贵妃,便少了一份潜在的危险。 而我相信,以郡主的实力一定能尽快找到贵妃,并且了结了她。” 这么一通巴结下来,华玉郡主显然十分受用,但依然有些不满意。 “但愿这次能事成,我便不计较你的过失,还能送你回安照国,同样的,若是事情不成,你就当那个替罪羔羊。” 林安姌咬牙切齿却不得不赔笑,“事情一定能如郡主所愿。” 华玉郡主离开宫,就直接回了府,招来了自己手下的暗卫首领。 “从今日起,开始派人秘密在官道上搜查贵妃的动静,一旦查到即刻动手,不可留情!” 暗卫领命离去,华玉郡主满意的闭起了眼睛。 “梁玉瑾啊梁玉瑾,我看这次你如何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与此同时。 马车依旧行驶在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官道上,梁玉瑾在车里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偶尔抬头瞥一眼躺在自己身旁的影一,心中还是止不住下沉。 瞌睡也瞬间没了踪影,她无法忍耐马车内沉闷的气氛,掀开了车帘。 冷风一灌进来,让她整个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咱们现在到哪儿了?” 尤宁摇了摇头,宝蓝色披风已经解开放在一旁,他就这么驰骋在大风雪里,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我可不熟悉路,就顺着走呗,万一误打误撞就到了呢?” 梁玉瑾抿唇,虽然想反驳尤宁这吊儿郎当的回答,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理由。 她之前从安照国来龙绍国选秀女的时候,一路上都有嬷嬷照看,基本上连马车也下不了几回,更不可能知道来回的路线。 后来几次回京,也都是影卫用了急行之术。 那么快的速度,她看不清也记不住来路。 所以现在她和尤宁一样,一问三不知。 “难道就这么一直走着吗?影一怎么也不醒?” 尤宁转头瞧了一眼马车,看见影一沉睡的面色摇了摇头。 “你以为这药丸是吃着玩的?就算我给他解除了体内的毒素,他再想恢复到以前的鼎盛时期,也要不少日子,而且他能不能熬过这药的副作用还是个问题呢。” 梁玉瑾闻言,心猛的一揪。 她不愿相信一个药丸子就会毁了影一的未来。 同样也不明白尤宁说的副作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副作用?恢复不了武功不就是副作用了吗?难道还有更坏的结果?” 尤宁嗤笑的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嘲笑梁玉瑾的无知。 “这种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药丸,基本上都是以生命作代价的,他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没点副作用,怎么发挥这药丸子的厉害之处?” “况且制造出这药丸的人也不是平凡人。” 梁玉瑾此刻没心情深究后面那句话的意思,她只关心尤宁口中所说的副作用,会不会要了影一的命。 “副作用会是什么?” 尤宁闻言摇了摇头,“发烧,失明,瘫痪,一些皆有可能。” 梁玉瑾脸色更白了,这会儿才觉得寒风冰的刺骨,寒意就像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一样,让人无所遁形。 即使身上穿着厚厚的披风,也挡不住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寒意。 梁玉瑾紧了紧披风的带子,眼神落在了随意搭在一旁的宝蓝色披风。 “你不冷吗?就这样吹着风?” 尤宁故作深沉地坐直了身子,任凭冷风将发丝吹得飞扬。 “到我这个境界,衣服都是身外之物。” 梁玉瑾只当他在玩笑,转身就缩回了马车里。 她靠在马车上闭目休息,只觉得这一路前途漫漫,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 更重要的是,影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他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副作用? 照尤宁的说法,似乎发烧竟是他能熬过去的最简单的一关。 然而即使缩回了马车里,身上的寒意还是没有半分消退之意。 梁玉瑾拽了拽车帘,企图将冷风都隔绝在外。 但这么做好像是徒劳,马车本就不精致,只是拿简单的木条拼接而成,冷风无孔不入,根本让人躲无可躲。 尤宁在外面就感觉到了冷风的呼啸,不用试也知道,马车里定时跟天寒地冻一样。 也是,破庙附近的马棚里能买到什么好马车呢? 而且才只花了三十两银子而已。 他叹了口气,手腕翻转,幽蓝色的光芒再度浮现出来,渐渐笼罩住整个车身。 梁玉瑾的瞌睡再度袭来,这次身上似乎暖和了些许,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平稳呼吸传来的时候,尤宁手下用力,马车不由得加速。 他忍不住低声咒骂。 “到时候要不给我两个龙鳞当谢礼,都对不起我用内力给你家媳妇儿挡寒风!”? 第二百二十一章 搜查 另一边华玉思来想去,始终下不了决心。 现如今也不知道林安姌说的是真是假,若是林安姌故意欺骗自己,惹怒帝君,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但若是真的,自己岂不是就错失解决梁玉瑾的最佳时机? 最终野心占了上风,华玉还是下了命令。 “从今天开始,你们放下手中的所有事,专心搜查梁玉瑾的踪迹,若是谁抓住了梁玉瑾,赏赐自然是不会少了你们的。” 现在的华玉想的很简单。 她认定,只要是梁玉瑾死了,那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自己登上皇后的位子了,就算现在受宠爱又如何,还不是斗不过她? “对了,不要让父亲发现。” 依照父亲的性格,自然是不允许自己做这些的。 父亲的支持是她现在唯一的退路,绝对不能轻易失去。 暗卫领命,一路搜查进京的道路,就是为了阻断梁玉瑾的退路。 此举惹得近日来管道上路过的行人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会摊上事。 “这几日官道上查得这么严,该不会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唉,谁知道呢,刚刚搜查我包裹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要被扣住了呢。” 可她就算如此大的动作,也未得到梁玉瑾的消息,而且他们的做法引起了金龙卫的注意,只好收敛了行动,将情况报告给了华玉。 在得知梁玉瑾已经几日未曾出现之后,她不由得怀疑林安姌消息的真实性。 但这件事对她来说诱惑太大了。 既然现在都已经开始做了,若是最后半途而废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华玉咬咬牙,还是下了命令,“继续追查,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就算是偏僻小路也要给我仔细的查。” 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愿意放过。 若是梁玉瑾死在了回京的路上,那么谁都怀疑不到她的身上。 而她后面想做的那些事,更是水到渠成。 暗卫领命而去,开始搜寻一些较为偏僻的官路。 夜里,梁玉瑾疲惫至极,靠在马车里休息,却又不能完全信任尤宁。 现在影一依旧是昏迷的状态,尤宁虽暂时没有表露出异常,但身份依旧难辨。 “啧,你要是再不睡估计到不了京城就病倒了,我要是想害你早就动手了,你何必如此强撑?” 梁玉瑾没有回答,只是靠在一边眯着眼休息。 见状尤宁有些无奈,却也无可奈何,知道她性子倔强,也只好是随她去了。 另一边寂静的官道上突然出现了几声杂乱的脚步声。 “这边有一辆马车,去看看。” “是。” 几乎是在暗卫出现的一瞬间,尤宁便发现了他们的位置,却顾忌着梁玉瑾的安全,不好直接动手。 “有人来了,你躲在里面不要出来。” 对自己几斤几两很清楚的梁玉瑾应了一声,心中希望来追杀的人不要太多。 尤宁专心对付围在周围的几个暗卫,丝毫不见害怕的模样。 “几位深夜拦了在下的马车,是什么意思?” “少废话,让马车里的人出来,若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自然会放你们离开。” 他们找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郡主想要的人,现在郡主已经给了最后的期限,暗卫们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闻言,尤宁的脸色沉了沉,似乎是不太高兴,手心中泛起幽蓝色的光芒,暗卫们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人便已经躺在了地上,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快被杀。 “啧,一不小心下手重了。” 不过也好,免得日后再带着更多人来找他们的麻烦。 梁玉瑾在马车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马车就能正常行驶了。 犹豫了片刻,梁玉瑾还是出声询问道:“外面那些人已经解决了吗?” “不过是区区几个暗卫,还需要我费多少工夫?” 尤宁对收拾几个暗卫这种事没什么骄傲的,毕竟杀他们就像捏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 “倒是你,都已经是贵妃了,却依旧过得这么辛苦,也不知你之前的日子是怎么过得。” 说罢,梁玉瑾的警惕心更甚。 她之前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但尤宁却能脱口而出自己是贵妃。 若是没有目的,她是如何都不相信的。 尤宁似乎是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再与梁玉瑾搭话,只是坐在马车外面专心赶路,徒留梁玉瑾一个人担忧现在的处境。 难道自己这就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穴? 之前她好歹知道镇南王为什么抓自己。 现在的尤宁却更为神秘,让她猜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 与此同时,龙临渊也顺着尤宁留下的气味一路追赶,只是总比他们晚了那么几步。 “帝君,京中来信,老国公似有事等您商议,您看现在是否要先回京都?” 按照这个路线,其实不难猜测梁玉瑾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他们完全可以回去等梁玉瑾回京,但龙临渊始终是不放心,几日未曾见到人,他心中不安稳。 “不必,老国公所为何事,朕心中清楚,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瑾儿。” 他的瑾儿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尤宁也未必会好心的只是单纯的救下瑾儿,还是找到人再说。 影卫无言,不敢再劝。 翌日,梁玉瑾照常吃了尤宁送的吃食,偶尔问几个问题,想试试他,他却不再透露分毫。 仿佛昨天他没叫那句贵妃一般。 若是她问起来,尤宁还会觉得是正常的,但现在梁玉瑾反其道而行之倒是把他弄得不知作何反应。 “影一还有多久能醒?” 梁玉瑾已经想清楚了。 现在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弱女子,要是尤宁真的想要做些什么,自己也拦不住,倒是不如现在继续跟着尤宁走,到时候再想办法逃离。 而影一现在是她最大的希望。 若是影一醒了,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逃出去。 “不是说了有副作用吗?想恢复没那么简单,近几日可能会有些凶险,且再看看。” 看来他也不知道影一几时能醒,梁玉瑾忍不住有些头疼。 希望影一可以熬过这一关。 “你不关心自己的处境,倒是关心一个暗卫。” “是他护我出险境,关心他的生死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尤宁自知失言,倒是没有再接话,专心致志的赶起了马车。? 第二百二十二章 被人所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之间再次恢复了偶尔讲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是互不打扰的模式。 而京中,却是因为梁玉瑾和龙临渊的事炸开了锅。 国不可一日无君,而龙临渊已经不在京中几日,不少朝臣都开始猜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不然帝君为何还不归来? 这其中就属老国公最为愤怒。 几次传信都得到的都是等待的回复,这让他觉得自己被轻慢了。 再一想这罪魁祸首,可不就是那妖妃? 那妖妃不在,不是还有林丞相在? 也是时候找林丞相问一问了。 得知老国公来了丞相府,林楠山颇为诧异,倒是也不敢轻慢,叫人准备了茶点招待。 “不知今日老国公前来所为何事?” “哼,林丞相可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国君几日未归,难道林丞相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原来是为了这事。 此事林楠山也认为是梁玉瑾做得不妥当,只是为了救梁衡那个小人,何必将帝君也带去安照国,后患无穷啊。 但事已至此,再说后悔的话已无用,倒是不如等着人平安归来。 “老国公说笑了,臣子怎可约束帝君的行踪,我也只能等待帝君归来罢了。” 这模样倒似乎此事与他们一家子毫无关系一般,老国公被气得一个倒仰。 “你且等着,我倒要瞧瞧,明日你是否也能如此嚣张。” 一开始林楠山还不知此话何意,待到第二日,他才算明白了老国公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商量好了,第二日一大早一众朝臣就在早朝上,围绕着梁玉瑾回安照国,帝王也跟着不理政事这件事对林丞相一通质问。 “贵妃独自回安照国已然是与礼法相悖,偏偏还去了如此之久,连带着帝君也跟着担心。 现如今也不知帝君情况如何,是不是遇到了危险,林丞相可否给我等一个说法?” “帝君在政事上如此勤勉,却因贵妃做了如此错事,实在是不该。” 林楠山皱眉,对这些话不是很认同。 “贵妃回安照事出有因,帝君也不过是几日不在,朝堂若是因此而乱做一锅粥,那才是真的可笑。 几位有时间在此找麻烦的工夫,倒不如先想想,如何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君王虽然不在,却早早的安排好了朝堂情况,却还有人站出来质疑,林楠山只觉得不可理喻。 果然,蛀虫这种东西不分国界。 再说老国公一向是颇有风骨,近日却也跟着质问起了此事,倒是让他有些疑惑。 “说得倒是轻松,若是帝君因为贵妃一事在安照国受了伤,那后果又该谁来承担?” “就是,现如今帝君也未曾有后,若是出事,岂不是举国大乱。” 有些大臣也是看不下去了,觉得他们是在小题大做。 “帝君如此神威,怎会不知其中凶险,又怎会被安照国人所伤?” 一时间朝堂上有些混乱,连带着老国公都被拉踩了几句。 本就极为不爽的老国公更是脸色难看,那模样倒像是要将这几人全砍了。 “老国公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难不成是想要现在动手? 若是没记错的话,老国公在帝君临走前也是被委以重任的,不知老国公现在完成的如何了,帝君回来之前可能交差?” 一说到这老国公才想起来之前龙临渊交代的话,却不以为意,认为此事不是重点。 只是因为有了其他人的掺和,这件事也只能暂时不了了之,闹了个不愉快。 回到府中,老国公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对梁玉瑾的厌恶也是更上一层楼。 要是梁玉瑾知道了,估计要大喊一句冤枉。 她与老国公之间的接触也不多,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老国公竟靠着自己的脑补将她厌恶了个彻底。 自此以后,老国公也明白了。 今日他输就输在没有自己的势力,若是他能掌握朝中的权势,那日后再与谁不合,只会是那人倒霉。 “叫几位将军来府中一叙。” 几位将军虽然诧异,但老国公相约,不敢不来。 众人一到,便听闻了老国公今日在朝中之事,听了老国公所述只觉这妖妃可恶,便提议老国公入朝。 “这是老国公本就应该有的地位,如今也不过是晚了些。” “之前您是为了给帝君让路,如今帝君走上了歪路,正是您该站出来的时候。” 老国公心中早有此打算,此时却还是装模装样的谦让。 “老夫若是贸然入朝,岂不遭人猜忌,倒不如现在这样乐得轻松自在,只是目下,帝君重用林丞相,宠信妖妃,日后必定要走不少的弯路。” 几位将军也是如此认为的,林丞相就算是做得再好又如何,还不是安照国来的? 万一要是生出什么异心,那必然是会对龙绍国不利的。 老国公之前为国为民所做之事,他们都看在眼里,现在有他入朝最好不过了。 “老国公不必推脱,若是您入朝我等必定全力支持,定不会让那林丞相一手遮天,坏了我龙绍国的将来。” 他们说的话令老国公颇为舒心。 这些才是他应该享有的待遇,于是半推半就的应了下来。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几位将军也未食言,将老国公入朝的事提了出来。 文臣们颇为忌惮,认为老国公现在的位置刚刚好,若是入朝,难免有些过了。 “老夫本也是不想入朝的,但耐不住几位将军的好意,便应了这要求,诸位大人应该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他们就是有意见,也不会当着老国公的面说出来。 最后还是林丞相站出来发言:“此事事关重大,老国公若是真的有心想要入朝,那不妨等帝君归来,再做定夺如何?” 老国公冷哼一声,“难道几位大人认为帝君会忌惮老夫不成?” “不敢,只是吾等都做不了此事的主,到时闹得难看可就不好了,还是说,老国公就连这几日都等不了了吗?” 刚刚才说了自己是无奈才答应的,现在老国公自然不能表现得太过积极。 虽然心中不甘,却也只好暂时接受了。 他心中已经认定了,就算龙临渊归来,也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这是我的心意,你敢不收? 好不容易打发了老国公,林楠山叹了一口气,认为眼下朝局发展有些不太对劲,老国公明显不再像之前那么无私了。 “罢了,这些还是等帝君归来再说,也不知道瑾儿现在如何了。” 老国公这边则是将这件事记在了林楠山头上,认为文官那边的态度是因为林楠山开了口,心中越发不满。 “林丞相终究是个安照人,现在却在朝中有如此地位,诸位如何看?” “自然是要将这权力抢回来,帝君必定不会一直放纵林丞相,老国公安心便是。” 对此,老国公不置可否。 若是梁玉瑾一直得宠,自己怎么可能会争得过林丞相? 现在皇帝能坐稳这个位置,还不是靠着他的功劳? 现在却想要他屈居于林丞相之下,这绝不可能! “诸位的心意老夫收下了,只是这有些事非人力可为。” 其中一位将军似是明白了老国公的顾虑,忍不住问:“老国公可是担忧贵妃的事?帝君心中有龙绍国,自然是不会被妖妃限制,而且这妖妃还不一定会回来,国公大可不必担心。” 现在,所有人都默认梁玉瑾出了事,所以龙临渊才会在外如此之久不归。 这个说法倒是让老国公稍稍安心,心中也期望梁玉瑾不要回来。 此时的梁玉瑾则是被影一的闷哼声惊醒的。 她本就睡得不沉,这会,有一点的声音便就睁开了眼睛。 只见一边的影一浑身冒着冷汗,脸颊泛着红晕,但嘴唇依旧苍白。 想到白日尤宁的话不由得心中一沉,赶紧上前去查看了影一的情况。 影一的额头烫得吓人,梁玉瑾也不敢再拖延,赶紧叫醒了尤宁,现在也只有尤宁能救他了。 “影一发高烧了,劳烦你帮忙看看。” 尤宁只是大致的为影一检查了一下,知道这是那药的后遗症,现在也不过是刚刚好发作了而已。 要不是影一的身体素质好,恐怕早就烧糊涂了。 “现在他的情况有些不妙,这热度有些凶,你最好用帕子沾些水给他降温,说不定还有一些用处。” 交代了几句,尤宁便出了马车,继续前行。 梁玉瑾紧跟着凑了过来。 他心里清楚,只靠帕子去热不过是杯水车薪,对影一的病情病没有实质的帮助,这叫她如何能安心? “他现在的症状需要看大夫,我只会解毒,不能治病。” 深知影一的情况不乐观,梁玉瑾只能答应暂时找个地方落脚,为影一诊治之后再说。 “影一,你且撑一撑。” 附近的城池很多,只是现在找他们下落的人不少。 几人低调行事,只能找个偏僻的城池为影一治疗。 虽然不知道尤宁到底是什么来头,但他到底没对她和影一出手,是友非敌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梁玉瑾对他倒是难得多说了几句。 “你之前是将暗卫全收拾了的?” “这是绝学,你学不会的。” 对此,梁玉瑾只以为是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太多,倒是也没有继续深问,看着没有丝毫反应的影一犯了难。 最后还是尤宁看不下去了。 一个弱女子扶着一个病号,他一好好的大男子在这看着,简直不要太引人注目。 倒不如他来背着影一实在一些。 才到了门口就被盘查的人拦了下来,显然是怀疑他们的身份。 “我哥哥赶路途中不慎发了高烧,如今急需医治,还请几位通融通融。” 侍卫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发现确实是没有问题,又看他们可怜,倒是也没有过多地为难,直接放了他们过去。 梁玉瑾不由得对尤宁刮目相看,这说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果然是个骗子。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刚刚不那么说,现在我们三个都要被拦下,你不想救他的命了?” 他还不是为了省时间? 现在倒是被这丫头怀疑上了。 对此,梁玉瑾不置可否。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把影一的病治好,其他的都以后再说。 很快,两人就找了个医馆,带影一进去。 大夫一开始还有些顾虑,但看他们出手大方,就接了影一这个病人。 与此同时,龙临渊也赶到了他们与暗卫交手的附近。 他细致察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里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战斗,只是不知道来人的目的是谁,瑾儿有没有受伤。 “看看四周可否有其他痕迹。” “是。” 龙临渊也下了马,在周围探查了一番,愣是连草丛都没有放过,就怕和梁玉瑾再次错过。 “帝君,这是在附近的草丛中找到的。” 看见那熟悉的物件,龙临渊赶紧接了过来,仔细一瞧竟是一个小巧的香囊。 香囊上还绣着一对头顶有黄毛的鸳鸯。 正是之前梁玉瑾亲手绣的。 当初离开龙绍国之时,龙临渊担心她的安危,特意为她带上的,如今却被丢在了草丛中。 攥紧了手中的香囊,龙临渊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可还有其他的发现?” “草丛中有些许血迹,不知是这些黑衣人留下的,还是……” 有些话影卫也不太敢说,担心会触怒了龙临渊。 但显然现在的情况就算是不说明,也已经足够引人遐想。 龙临渊只觉口中一阵血腥味,竟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影卫赶紧围了过来。 “帝君,您的身体重要,不如属下等继续在此寻找,您先回京城去寻神医?” 在影卫心中还是龙临渊的安全比较重要,但龙临渊却没应下,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小媳妇儿。 “继续搜寻,不要错过一丝痕迹。” 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找到梁玉瑾,这些血对于他来说不算是什么。 但若是梁玉瑾出了什么事,他又何止是吐血这么简单。 影卫将周围搜寻了一遍,还真的找到了一丝痕迹。 “属下等探查发现马车的踪迹,贵妃娘娘很可能是去了附近的城池。” “追。” 今日,他一定要见到梁玉瑾,他再也承受不起思念的滋味了。 若是梁玉瑾少了一根头发,他定然要安照国付出代价。?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终于见面 这边找的焦急,梁玉瑾那边却是已经安排妥当。 影一现在的情况不宜移动,所以只能暂时在这安置,有了药物的对症治疗,影一的脸色明显有了好转。 “这小伙子也真是命硬,烧成这样了还能撑下来,实属令人意外。” 要不是因为几个人看着都不好惹,大夫到时很想研究一番,影一先前可是服用了何妙药,竟能如此顽强的活下来的。 “只是现在这烧是暂时退了,但夜间还是要注意些,可能还会再复发。” 闻言,梁玉瑾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没想到影一的病症还会反复发作,但还是耐着性子回了大夫的话。 “那便劳烦您多担待了。” 尤宁倒是觉得这情况也挺不错的,这段时间一直赶路,他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你也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在马车上到底是休息不好,趁这个机会补个觉也不错。” 好好的一个贵妃这么落魄,也真是天底下头一个了。 梁玉瑾没有反驳,老老实实的找了个房间去休息,心中已经打算好,要养足精神,日后才好继续赶路。 过了几个时辰,影一的病情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梁玉瑾也终于是放下了悬着已久的心,忍不住开始想念龙临渊。 她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等急了。 如此想着,习惯性摸向自己的腰间,却没摸到熟悉的香囊,梁玉瑾不由得神色一僵,再想想一路的情况,便猜到大概是在路上丢掉了。 尤宁本是准备叫梁玉瑾前去用早膳,却见梁玉瑾急匆匆的跑出去,不由得疑惑,这还是见面以来,梁玉瑾第一次如此激动。 “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只是丢了样东西,我去找找便归,影一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 说罢匆匆离去,这模样倒不像是丢了东西,倒像是把魂也丢了。 一路找回,却丝毫没找到香囊的痕迹。 梁玉瑾不由得有些失望,这是她这几日来唯一的依托,如今香囊也丢了,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梁玉瑾的心中装了事,自然是没注意到身边的情况,但龙临渊却是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了她。 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大步过去,将人一把捞了过来,钻进巷子里,按在墙上深吻。 闻到熟悉的气息,梁玉瑾并未反抗。 她知道这是阿渊来找自己了。 许是因为找得太久了,龙临渊似是在怀疑怀中的人只是幻觉,故此吻得格外用力,像是要将她整个拆入腹中一般。 一吻毕,梁玉瑾被眼前的人紧紧地搂在怀中,泪已不知何时流了满面。 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似乎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最起码现在自己还能见到他。 “总算找到你了。” 抱着怀中的人,龙临渊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 他真的太想她了,以至于现在看到她就觉得很是满足。 “怎么哭了?是不是刚刚我不小心弄疼你了?” 梁玉瑾摇摇头,又忍不住笑了。 “我只是太开心了,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你。” 拥抱之后,梁玉瑾这才得了空子仔细打量龙临渊。 不过几日未见,他竟然憔悴了很多,就连一向在意的头发都有些凌乱,一看就是一路上都没好好休息。 往日雷厉风行的君主,愿意为自己千里迢迢的追赶,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怎么瘦了这么多?身边伺候的人没给你吃的?” 一路上都在担心她的安危,哪有胃口吃东西? “还不是因为你不见了,有你在,很快就能恢复到从前。” 梁玉瑾满眼的心疼,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 若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会有这么一遭。 “这些都不算什么,你无事便好。” 天知道他看到那香囊时的心情,说是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现在终于见到活生生的人,总算是活了过来。 这巷子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梁玉瑾将人带回自己现在居住的客栈,为他叫了一桌饭菜,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吃。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还以为要等着自己回到京都才能与他想见,毕竟这一路上自己也没留下什么线索。 “因为知道你会往这边走。” 还好他走对了,也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这一程可有人欺负你,待回到龙绍国之后,我必将这些百倍偿还回去。” 梁玉瑾失笑,看他这副模样还记挂着自己,心中自是十分柔软。 “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发生了什么事等日后再说,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闻言,龙临渊被安抚到了,身体也确实是有些撑不住了。 没见到梁玉瑾的时候倒是不觉得,现在一见面顿时觉得困意袭来,有些睁不开眼。 随便的洗漱了一番便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但手依旧是紧紧的抓着梁玉瑾,似是担心她会离开,或者这就是他的一个幻想罢了。 梁玉瑾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侧,享受着久违的宁静。 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安心了,现在有龙临渊在便是她的心安之所。 这一觉因为有梁玉瑾在,龙临渊也睡得格外好,再次睁眼的时候竟然已是深夜。 他一动。梁玉瑾也跟着睁开了眼睛,可见是这几日锻炼出来的。 “我吵醒你了?” 心中忍不住心疼她的敏感。 若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哪里需要他日日警惕危险? 梁玉瑾微微一笑,摩挲了一下他的鬓角。 “只是恰好睡醒了。” 他心疼她,她又何尝不心疼他呢?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皆是甜蜜。 再加上小别胜新婚,龙临渊忍不住将佳人压在了身下,轻轻一吻,“多日未见,贵妃是不是应该给朕一些补偿?” “刚刚不是已经补偿过了,帝君吃的饭菜、睡的床可都是我的。” 梁玉瑾假装看不出他的意思,笑着躲他的吻,只是力气哪里有龙临渊的大,一不注意就被逮了个正着,笑闹间气氛已然变得暧昧。 恢复了精力的龙临渊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床帘落下,挡住了二人之间暧昧的低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兄弟相见,分外眼红 第二天,梁玉瑾是被一阵不耐烦的敲门声吵醒的。 尤宁特有的痞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还不起来吃饭?不赶路了吗?不回京了吗?” “这就来。” 梁玉瑾迷迷糊糊的起身回应,刚支起身子就被身旁的人按了下去。 “再睡一会儿。” 他眼睛也不睁,就那么将人搂在怀里,只觉得连心中都是安定的。 梁玉瑾却想挣扎着起身。 这一路尤宁帮她的太多了,她也不好意思让人一直在外面等着。 更何况还有影一,也不知道到底恢复得如何了。 “起,正好有个朋友要介绍给你,还有影一,也不知道退烧了没有?” 听到有个朋友,龙临渊不悦的睁开了眼睛。 “算什么朋友?怕是一早就打好了算盘,就笃定瑾儿你心软。” 梁玉瑾有些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龙临渊则是直接穿着中衣去开了门。 梁玉瑾透过门缝,还能看到尤宁那骚包的宝蓝色外袍。 然后就是自家相公十分不耐烦的声音,“怎么,你想进来?” “那我可不敢进去,我要进去了,你不得把我吃了?” 龙临渊脸色一黑,‘砰’的一声关上门,将尤宁喋喋不休的声音隔绝在外。 然后就走回了床边,继续躺进了有小媳妇儿在的被窝里,满足了嘤咛一声后,他才打算解答小媳妇儿闷在心里的问题。 梁玉瑾也确实一直憋着,这会儿看他睁眼,一股脑就问了出来。 “他是谁?你们认识啊?好像还很熟悉的样子。” 梁玉瑾一拍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知道了!尤宁说他下山来找朋友,不会找的就是阿渊你?” 看着梁玉瑾满脸不可置信,龙临渊十分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并且低声嘀咕,“尤宁?龙字差一撇?” “所以,尤宁说的他那个下山追寻情缘的朋友,就是你?” 龙临渊黑着脸点头,梁玉瑾的心思突然就神游到了天外。 她当时还吐槽这人不可取,没想到就是阿渊。 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可是,尤宁说你们以前一起住在山上……后来是为了找……找人才下的山,是找谁?” 梁玉瑾心中突然有了个恐怖的想法。 她和阿渊以前素未谋面,别提认识了,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但尤宁却说他的朋友是因为之前在山中结了善缘,这才抛弃了家人,下山寻找。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善缘对阿渊来说,应当也是十分重要的? 为什么她却从未听阿渊提起过? 看着自家小媳妇儿苍白的面色,龙临渊就知道她想歪了。 但他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抿着唇,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但梁玉瑾并没有追问下去,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面色。 “就算打发了尤宁,我们也得去看看影一,还有我父亲……他如何了?” “影一已经有人去治了,尤宁说的话你别信,他都是唬你的,影一的身体很快就能好,半月内就能恢复如初,你心里不必有负担。” “至于梁衡那边,我已经警告过镇南王了,估计梁衡已经在来龙绍国的路上了。” 梁玉瑾轻咬下唇,神色颇带着些歉疚。 “又让阿渊你费心了,你不仅要救我,还得连我父亲一块儿救。” 龙林渊恶狠狠地擒住了梁玉瑾的唇,蹂躏许久才松开。 “什么谢不谢,救不救的?你我是夫妻,本就是同心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谈得上费心劳神吗?” 梁玉瑾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赔了个笑脸。 “我只是觉得每次都拖了你的后腿,心中有些难受罢了,你这路上找我,定也费了不少心思。” 龙临渊将人抱在怀中,半是怜惜半是心疼。 “哪有什么拖不拖后腿的,你只要在我身边,我就能安心,才能大展宏图啊。” 说到最后已经有些不着四六,并且成功把梁玉瑾逗笑。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这才准备起身。 “咱们这就回京,若再不回去,只怕朝中是要大乱了。” 梁玉瑾穿衣服的手一顿,“出什么事了?” 龙临渊不想瞒着她,因此将老国公的事的始末一一说了出来。 “老国公?” 梁玉瑾有些疑惑,顺手将衣服穿上。 “我记得老国公一向公平公正,并且最怕让你为难,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强势,并且对我成见这么深?” 梁玉瑾刚问出口,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世上能改变老国公心的人,恐怕也只有华玉这个女儿了。 龙临渊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梁玉瑾。 “国公是功臣,他和沐丞相不一样,就算变得强势,也都是一心为了朝堂,再加上从前的知遇之恩,我无法对他狠心。” 龙临渊本来就不是心软的人,之所以对老国公这般放纵,也是因为多年前的救命之恩。 也就是刚化为人形遭受雷劫,身体最虚弱的时候,老国公给了他毫无保留的帮助。 可以说,若不是老国公,他根本就不会有今日,也不会和小媳妇恩恩爱爱的在一起。 所以,对老国公他总是莫名的心软,即使华玉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他的底线,他也无法因此迁怒国公。 梁玉瑾自然是明白的。 就算不知道遭受雷劫的事,也知道老国公对阿渊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应当是像父亲一般,温暖又和蔼的人。 所以她不和华玉生气,就是因为把华玉当做了妹妹。 这样的小性子她可以包容。 “阿渊不要左右为难,我已经过得很惬意畅快了,并不委屈。 老国公就算有成见,在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会伤害于我,这一点我是坚信的。” 梁玉瑾嘴唇动了动,还是将自己路上遭遇劫难,一事瞒了下去。 她明白,这件事或许是华玉的手笔,但她实在不想再让龙临渊难做。 有些事,过去了也就罢了,只要有人知错能改,她可以包容之前犯下过的错误。 思虑间龙临渊已经换好了衣服,拿起了挂在一旁衣架子上的白狐裘披风给她披上。 “特意拿来的,我们去吃饭。”?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回京 偏远小城的饭菜显然比不上宫里,龙临渊几乎只是吃了几口青菜,便放下了筷子。 “不合胃口吗?” 龙临渊笑着摇了摇头,“这会吃不下。” 梁玉瑾闻言也不再问,只是唤来小二,点了一份清淡的冬笋汤。 “这里近山,冬笋的品质定然不错,也不放别的佐料,光是冬笋的鲜味,就能让人喝上一大碗。” 梁玉瑾说着,顺手帮他盛了一小碗米饭。 “你定是一路都没好好吃饭,心里就算顾念着事,饭也得好好吃。” 两人旁若无人般的低语,让坐在对面的尤宁十分不满,但又不敢出声,只能撒气一般的将梁玉瑾点的冬笋汤狠狠地喝了两大碗。 临走时,梁玉瑾才想起来还有影一这么个病号。 她默默在心里吐槽自己见到龙临渊太高兴,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影一呢?” 龙临渊旁若无人的牵着她的手,往外走的步子都没停下。 “影卫已经先一步把他先带回去医治了,不用担心他。” 梁玉瑾点头,坐上了马车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影一吃的药丸是你给的?” 龙临渊扶着马车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上了车。 “偶然得到的,龙鳞那么珍贵的东西,平常是见不到的。” 梁玉瑾闻言不再多问,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穿着矜贵的宝蓝色披风的尤宁居然又当起了车夫。 讶异的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 “阿渊,远道而来都是客,让尤公子驾车是不是不太好?” 尤宁闻言来了精神,整个人委屈的回头,就差把“你相公欺负我”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对!凭啥让我赶车,你那么多影卫呢?非得专门找我做劳力?” 龙临渊闻言侧头,看着颇为不忿的尤宁,眼神里满是警告。 尤宁只觉得浑身恶寒,只一瞬间就转过了头,将缰绳紧紧地握在手中。 “坐稳了,马上走!” 龙临渊再次回到马车里,就那么牵着梁玉瑾的手,生怕她再次消失在自己眼前。 梁玉瑾心中却有些过不去。 虽然在遇见龙临渊之前,她不知道尤宁是敌是友,但到底是尤宁救了影一的性命,并且给她干粮和银两,让她能活着等到龙临渊的救援。 说到底尤宁还算是恩人。 并且这一路,他已经甘为车夫。 这会儿阿渊也找到自己了,也实在不好再劳烦尤宁驾车。 梁玉瑾看着他那一身宝蓝色的外袍,就觉得金贵无比,定是价值连城。 那走线那绣工,常人不可得。 思及此,梁玉瑾还是斟酌着开口,“阿渊,咱们是不是不该这么对尤宁?再怎么说也得让他在马车里休息。” 龙临渊闻言连眼睛都不睁,只嘴角勾勒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现下除了他可没人能驾得了这辆马车了。” “尤宁没告诉你,他也会急行之术吗?” 梁玉瑾闻言惊讶无比,这件事尤宁可从未提过。 并且两人赶路的这些日子,她也没有见到疾行之术的丝毫影子。 “你的意思是,他一路都在骗我?” 龙临渊终于睁开了眼,有些宠溺的笑了笑。 “你总是这么愿意相信别人,尤宁既然认识我,就知道我是谁,妖帝之名还不够他畏惧的吗?” “那他为何说找不到龙绍国的位置,带着我在外面瞎兜了这么久?” “在耍我吗?” 尤宁将这几个字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耳中,瞬间浑身一颤,驾着马车,飞快疾驰而去。 有了急行之术的加持,一行人在第二日中午就到了龙绍国京城。 龙临渊也不多说,直接带着小媳妇儿回了宫,丝毫没理会外面的流言蜚语。 这些日子龙临渊不在宫里,老国公以及一众大臣,日日都要见帝君,将王钦折磨得不成样子。 每天都在宫门口翘首以盼,期待着帝君的归来。 好在让他等到了。 他也是聪明,知道帝君若是归来,定会先陪贵妃回未央宫,所以一天中有大半时间都来未央宫等着。 这会儿远远的看到远处的身影朝未央宫走来,他激动的险些落泪,走去的时候都是跑的。 “帝君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这朝中可就要炸翻了天了。” 梁玉瑾抬头瞧了一眼龙临渊的面色,发现他没有明显的怒意时,才松了口气。 王钦也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贵妃和帝君身后的矜贵男人,但职业素养告诉他,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直接忽略了尤宁的存在。 “出了何事?” 龙临渊虽不震怒,却也是蹙起了眉头。 这些日子常听影卫回信,多数都是朝中杂事,以及老国公不停的催促。 但现在看王钦的面色,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几位将军和大臣联合上奏,想让老国公再次进入朝廷,已经连着好几日了。” 龙临渊的脚步一顿,转过身瞧着梁玉瑾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温柔。 “瑾儿先回去休息,若是不舒服,便让王神医来把脉,他一直在宫中照顾你母亲的身体,还未曾离开,晚上我再来看你。” 梁玉瑾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闻言点了点头。 “你快去,我能安排好自己。” 龙临渊转身欲走,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过了身子。 “你跟我来。” 凌厉的眼神落在尤宁身上,尤宁不得不迈动步子,跟在龙临渊身后一道去了勤政殿。 恰巧老国公就在殿内等待,龙临渊便独自一人走了进去,将尤宁留在侧殿。 “帝君回来了,老臣有要事禀告。” 龙临渊挑了挑眉,目不斜视的走进去坐在龙椅上。 这才看向了老国公。 “朕不在京城的这几日,多亏了老国公出面稳定朝局,其实这些事国公吩咐底下人就是了,没必要每件事都亲力亲为。” 老国公抿唇笑了笑,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蝗灾已经平息,贵妃娘娘主管户部却未在该在的时候当职,老臣便擅作主张,提拔了今年的新科状元,这件事,他做得极为漂亮。” 龙临渊闻言脸上也没了什么笑意,看着老国公那张熟悉的脸,却觉得无比陌生。?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同类 明明从前的国公谦卑又恭顺,对待每件事都公平公正,有理有据,也从不反驳他的决定。 但现在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很明显,就是在针对自家小媳妇儿。 这种两厢抉择,让龙临渊难受。 两边都是重要的人,他实在是…… 索性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听说国公想要入朝?” 老国公闻言站起了身子,依旧是那么知礼数,对着龙临渊拱了拱手。 “这件事也非老臣所愿,实在是帝君不在的这些日子,许多事一直延误,朝臣们不得已便找到了老臣,老臣不得不出谋划策。 这才得了众人引荐,当然这一切做决定的还是帝君,只有帝君说的话才算数。” 龙临渊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疏离。 “国公本就是开国功臣,就算是当丞相也使得,更是不需要朕同意。 既然各位大臣合力举荐,国公依自己意愿行事便可。” “老臣不敢僭越,有国公的身份已然足够。” 龙临渊有些疲乏地揉了揉眉心,“国公可还有事?” 老国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起身拱手。 “无事,帝君舟车劳顿,还是要好生休息,老臣这便告退了。” 说完,就后退几步准备离开,龙临渊的声音却还是幽幽的传了过来。 “户部一事不急着做决定,新科状元朕还有别的用途,何况贵妃看管户部期间并无差错,不必调任。” 老国公闻言,脚步一顿,语气中带着深沉的叹息。 “是。” 勤政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香炉里的香袅袅飘出,将整个大殿烘托得更加寂静。 一道宝蓝色外袍的身影出现,顿时打破了这番寂静。 “看来,你在这儿过得也不怎么样嘛。” 尤宁从屏风后出来,左瞧瞧右瞧瞧,觉得新奇不已。 虽说他也化为人身一段日子了,但见过的东西只局限于市集小镇,还从未见过这般金碧辉煌的宫殿。 每一件亮闪闪的东西都让他爱不释手。 最后还是将眼神落在了皱着眉头的龙临渊身上。 “怎么?做了帝王还要处处受人类的掣肘吗?” 龙临渊叹了口气,回想起这一路,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只觉得心累不已,却又不知如何跟尤宁解释。 两人是同类,心思同样单纯,无法理解人类的弯弯绕绕。 “你不懂,这些人的心思一个赛一个的难猜,若想真真正正的了解透彻一个人类,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做到。” 尤宁有些夸张的瞪了瞪眼,“既然如此,为何不回去?这里的日子真就比家里好吗?” 龙临渊闻言脸上的疲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尤宁从未见过的温柔。 不,他好像见过。 每次龙临渊看梁玉瑾的眼神,都是一般无二的温柔。 此情此景,尤宁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是因为贵妃?” “不能把贵妃一起带回去吗?” 龙临渊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化为一声重重的叹息。 “先不说这些了,你怎么出来了?又是怎么碰上瑾儿的?为何戏耍于她?” 尤宁抱起书案上那个纯金的镇纸,颇有些爱不释手。 “你瞧瞧,问我三句,两句都跟贵妃有关,不是沦陷了又是什么?” “为什么出来,还不是太久没见着你了,咱们那儿修炼出来的寥寥无几,你是最有能力的一个,却又迟迟不肯回去,我不得来找你?” 龙临渊抿唇,“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尤宁抱着镇纸往红木椅子上一坐,开始就地耍赖。 “我不管,我不走!” 龙临渊眉心一跳,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你以什么身份留在这儿?到时候若是露出点破绽,让瑾儿发现了,又当如何?” 尤宁大大咧咧的开口,“好不容易从深山老林里出来了,还不让我跟你体会一般帝王般的生活吗?你不是帝君吗,想给我安插个身份还不容易了?” “至于贵妃那里……”尤宁想了想还是闭了嘴。 他让梁玉瑾看到了自己施法的场面,但梁玉瑾却没有丝毫讶异,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贵妃什么?” 龙临渊警惕的抬头,眼神落在了吊儿郎当的尤宁身上。 “没什么,我是说贵妃那儿,我一定会保住秘密,不过她总要知道的,若是她有孕……你觉得生下来的是龙还是人?” 龙临渊已经有些发怒了,脸色黑沉起来。 尤宁见状,抱着镇纸不停后退。 “我累了,我要休息了,我先走了,我就住旁边,你记得给我安个身份啊!” 说完就以雷霆之速不见了踪影,速度之快让龙临渊咋舌。 不过尤宁的话确实让他深思起来,瑾儿总有一日要知道他的身份。 这件事也不可能永远瞒下去。 但他就是没准备好,就算小媳妇儿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选择了离开,那么他也想让这一天无限往后拖延。 他贪恋小媳妇儿待在自己身边的每一刻,每一刻都是赚到的。 远在寝宫的梁玉瑾却不知此时龙临渊的心思。 回到未央宫,简单休整以后,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索性带着绿茵一同去看望李沐云。 李沐云比刚到龙绍国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整个人不再形销立骨,气色都红润起来,在宫女的搀扶下,甚至还能晒晒冬日的太阳。 当然,这也归功于王神医无微不至的调理,以及出神入化的医术。 而且在宫里,李沐云得到了片刻的心静,不再沉溺于情爱之中。 梁玉瑾到的时候,李沐云正眯着眼睛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仰着头晒太阳,可有乌云遮住了阳光,雪花便纷然而下。 梁玉瑾急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口中也念叨着。 “母亲还是进屋,眼看着就要落雪了,到时候受了凉,又是一番折腾。” 见梁玉瑾出现在自己面前,李沐云不是询问这一路有多么艰辛,也并不诉说自己身体上的痛苦。 而是紧紧的拉着梁玉瑾的手,眼神中迸发着奇异的色彩。 “你父亲如何了,将他救出来了吗?” 梁玉瑾的心有些钝痛,但却也早已习惯这样的感觉。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尘埃落定 绿茵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忍不住插嘴。 “夫人也该关心些娘娘,这一趟不仅让朝臣不满,娘娘自己在这短短几日里瘦了不少,可见是受了不少委屈。” 李沐云似乎才反应过来,眼神中浮现几丝愧疚。 “瑾儿,你别怪我。” 梁玉瑾凄凉的笑了笑,这种对话和情景,她这么多年来已经见了太多次。 之所以坚定不移的选择跟在外公身边,就是因为父亲凉薄,母亲又肯为父亲做任何事。 她这个女儿夹在两人中间反倒像透明人一般,没有任何意义。 所幸外公给了她足够的温柔,小舅舅又带他见识了这大千世界,才让她养成了如今善良克己的性子。 “没事,我都习惯了。” 听到梁玉瑾这么说,李沐云心中的愧疚更深,更多关于梁衡的话想问出口,却都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瞧你是瘦了许多,既然回来了,就让王神医给你好好调养身子,别亏待自己。” 梁玉瑾将人扶到屋内,只觉得内心疲乏。 面对着自己的生身父母,她终是永远无法彻底放松。 知道母亲的心里牵挂的永远是父亲,她也不忍心一直卖关子。 “父亲已经无事,帝君亲自跑了一趟,将人从安照国要回来了,只是他身份尴尬,身上又受了些伤,所以就安顿在京郊的别院里了。” 李沐云有些激动,眼神中的愧疚被急切取代。 “他如何,没事?你去看过他了吗?” 绿茵实在是忍不住,脸色也沉了下来。 “夫人!娘娘刚刚才回京,一刻不停歇的就来看你,哪有工夫去见老爷?” 三番两次被一个宫女落了面子,李沐云倒也不生气。 尤其听到梁衡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京郊,她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生气。 “瑾儿,我觉得我身体好了许多,”李沐云做直身子,“不如我也去别院,老是在宫里麻烦你和帝君也不好。” 梁玉瑾又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不过到了此时此刻,她也并不想拆穿。 “母亲不想见见外公和小舅舅吗?” 李沐云闻言,心虚的低下了头,有些嗫喏的开口。 “还是不了,我想他们也是不愿意见我的。” 李沐云身为林家从小养大的掌上明珠的一般的女儿,却在倔强的嫁给梁衡以后,为了他的仕途改姓李。 林楠山早就对这个女儿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将栽培之心全都放在了孙女心上。 所以梁玉瑾明白,想让母亲回心转意,只怕还要费上一番工夫。 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现在就先让母亲高兴着。 “好,你收拾收拾东西,傍晚就会有马车带你去京郊别院。” 李沐云闻言高兴不已,连走路都变得利索起来,甚至不愿再和梁玉瑾多闲话两句,直接进了内室开始收拾东西。 绿茵跟在一旁愤愤不平的吐槽,“娘娘,怎的夫人就到了这种地步,竟如此执迷不悟?” 梁玉瑾闻言只是笑了笑,深埋在眼底的伤痛正在缓缓消失。 “罢了,我也想通了,或许有时候情爱就是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既然母亲愿意,就随她去,咱们走。” 绿茵担心梁玉瑾心里有疙瘩,回去的路上不停的陪着她说话。 “娘娘走的这些日子,宫里可热闹了。” 梁玉瑾闻言果然来了兴趣。 “哦?又有什么好八卦可以听?” 梁玉瑾还以为绿茵说的是宫女和太监之间的那些不可说的故事,却不曾想绿茵开口就是前朝。 “前些日子蝗灾,本应动用国库银两前去赈灾,结果国库空虚,老国公发了好大的脾气。 您又不在宫里,老国公便点了一位新科状元前去赈灾。 好在最后是圆满的结局收尾的,否则这火力恐怕又要转到您身上来了。” 也不怪绿茵知道这许多,自从她全权接手了六宫事务,消息比以往都灵通不少。 这种消息不仅限于后宫,连前朝的风吹草动也能尽收耳中。 “是怎么圆满收尾的?” 绿茵闻言摇了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劫富济贫,又或许蝗灾到了时候,便自己散了,总之不曾动用国库的银两。” 梁玉瑾闻言眉头却深深的皱了起来。 她现在当值户部,就该为了国库着想,不能真的毫无准备。 若是下次再有蝗灾这样的灾难,她却拿不出半分银两,到时候岂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索性现在一切都安定了,父亲母亲都在京郊的别院里有人照顾,她算是了却了后患。 也是时候将心思放在户部了。 走之前,她已经查清了户部所有的账目,明白想要充盈国库,不能只靠增减赋税,需得想别的法子。 然而最容易赚钱的路子,便是大自然的馈赠。 夜里,龙临渊处理了这几日积压的重大事件,到夜半三更时,才去未央宫,看梁玉瑾。 巧的是梁玉瑾也不曾休息,烛火忽明忽灭,她坐在书案后的身影显得格外瘦削。 她在查阅古籍书籍,企图从上面寻找到些能赚钱的法子,所以连龙临渊靠近都没听出来。 直到整个人被拦腰抱住,这才反应过来。 熟悉的气息飘入鼻尖,梁玉瑾安定闭了闭眼。 “阿渊怎么也忙到这么晚,前朝的事可还顺利吗?” 龙临渊将下巴搁在梁玉瑾的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头,冒出的些许胡茬扫过梁玉瑾细嫩的脸颊,带来一阵痒意。 她伸手抚摸过被胡茬扫过的地方,嗔怪道:“怎么回了宫就不注意形象了?” 龙临渊的眼神却越过发丝,落在了梁玉瑾手中的书籍上。 “怎么在看山水志?” 梁玉瑾转过身认真的看着他。 每次一谈国事,梁玉瑾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阿渊,现在所有事的根源都是因为国库空虚,这件事已经成了不得不解决的棘手难题,否则将会引来更深的矛盾。” 龙临渊又何尝不知,但这件事并非几日就能成。 本来今年各处灾害百姓收成就不好,增长赋税是更加不可能的。 “瑾儿可有什么好办法?”?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发现红玉 梁玉瑾点了点头,“在这山水志上,我得了一些启发。” 龙临渊并未阻止梁玉瑾,他知道充盈国库已经成为目前最紧要最棘手的一件事。 老国公对自家小媳妇已经颇有成见,若短时间内在户部没有建树,老国公迟早会想办法,把自家小媳妇儿从户部的位置上拉下来。 这心思一旦有了,就很难消去。 所以龙临渊认真的听着梁玉瑾接下来要说的话。 梁玉瑾白皙的手指翻动着山水志,最终停留在了某一页上,伸出纤细的指尖指了指上面用墨勾勒出的不规则图案。 “你看这儿,山水志上记录,若是山崎岖嶙峋,上面多生杉树,那么这山体之下,便极易生出异石。” 龙临渊摩挲着下巴。 “这法子看着可行,其实很难,想要用这些天材地宝牟取利益,需要的不仅仅是运气。” “若真的山体中有这种奇珍异宝,岂不是早就被人发现了?” 梁玉瑾却目光坚定,里面带着不可磨灭的光彩。 “阿渊,我想试一试,我记得京城之外有一座山,和山水志上记录的地貌极为相似,且鲜少有人烟,在那儿,我说不定能有新的发现。” 龙临渊并不想打击她,甚至愿意和她一同去寻。 虽然知道这件事成功的几率寥寥无几,但他还是愿意和自家小媳妇儿试一试。 “那我陪你一块去。” 梁玉瑾却摇了摇头,如今已经不是扯儿女情长的时机了,形势严峻,容不得她再拖延。 “不必,京郊也不远,我只去看看,跟着山水志上说的地方。 若是没有,我也不强求,必在一日之内往返。” 龙临渊沉吟一会儿,便点头同意,实在是近日老国公有些难缠,一丝不苟的性子,使得许多事都变得棘手麻烦许多,需得他亲自过目。 “明日带个影卫去,影一还未完全恢复。” 梁玉瑾也不矫情,点了点头,随手又翻开了山水志。 却被龙临渊一把夺走,放在了桌案上。 “你瞧瞧外面都什么时辰了?明日还要去京郊,今晚还不赶紧休息?” 梁玉瑾一直沉浸在山水志里,这才发现月儿已然高悬,窗外静谧的没有一丝声音,显然已经到深夜了。 “太入迷了,这就睡。” 梁玉瑾正想起身,却直接被龙临渊拦腰抱起。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梁玉瑾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有些羞怯的捶了捶龙临渊的胸口。 “别闹,很晚了。” 龙临渊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梁玉瑾的唇边,声音低沉,又带着不可言说的欲望。 “来得及。” 第二日梁玉瑾早起的时候,身旁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也不顾身体上的不适,早早的就起了床。 用过膳以后,就和龙临渊派来的影卫一起出了宫。 京郊是真的不远,这一路走过去,连一个时辰都没到。 马车稳稳停住以后,影卫开了车门,请梁玉瑾下车。 “娘娘,属下影三,若有事直接吩咐即可。” 梁玉瑾点了点头,便踩着脚凳下了马车,顺着崎岖的山路走了进去。 山水志上说,会出异石的山大都十分嶙峋,在梁玉瑾看来,此山正是如此。 只是,脚下的这座山,虽然山路崎岖,却无湿润的泥土,反而一路都是怪石,杉树一丛丛,让梁玉瑾心中迸发出了兴奋的感觉。 这座山和山水志里描述得太像了,说不定真能在此有所收获。 影三亦步亦趋的跟在梁玉瑾身后,警惕的查看着周围的动静,既要确保无人接近,也要确保山中的野物不会伤了贵妃。 梁玉瑾倒是没这些顾虑,一路往前,很快就发现了更多奇异的石头。 其中有一块和山水之中描述的原石非常相像,梁玉瑾便让影三将这块原石收了起来,说不定回去真的小赚一笔。 但她显然不想止步于此,一路往里头走去。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影三终于忍不住开口。 “娘娘,还要往里面去吗?里面的路越发不好走了。” 梁玉瑾闻言抬头往前看了一眼,发现两旁的杉树变得越加茂盛,面前的路也不甚明晰,显然进山的人到这里就会折返,很少有人再更进一步。 但梁玉瑾心中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无人踏足的地方才最有可能发现异宝。 “再走一刻钟,若是没什么收获,咱们就离开。” 直到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到了,梁玉瑾却还是没什么发现。 她已经搜查得十分细致,脚下的每一块石头都不曾放过,都捡起来细细观摩,却都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她明白自己再往里走,会让影三为难,安危也会受到威胁。 谁也不知道这深山老林里到底会有什么危险。 “罢了,回去。” 影三看到她失落的表情,有些不忍。 “娘娘莫要气馁,此山不小,山路更是多,这只是其中一条,能寻得一块原石已是收获” 梁玉瑾何尝听不出这是安慰,只能强撑着扯出一抹笑容。 她也并不是急功近利,只是充盈国库这件事已经等不起了。 若是再晚一些,只怕龙临渊又会夹在她跟老国公之间左右为难,这也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走。” 梁玉瑾心中还残存着最后一丝侥幸,若是回去的这一路寻到了自己遗漏的东西,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她注定是要失望的,一直走到了山脚下,也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她转头望了一眼这座嶙峋的山,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咱们回去。” 上马车的时候,梁玉瑾的脚踩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吃痛的惊呼一声。 随即低下头,就看见了一抹鲜艳的红色。 被她脚踩过的那块儿尖锐石头,露出了里面红色的内瓤。 或许是因为太用力了,内瓤外面包裹的石头被踩掉了一层,这才露出里面的样子。 梁玉瑾蹲下身子,仔细地端详着这块石头,心中狂喜。 石头里面的一抹红色显然品质不凡,虽然及不上红宝石鲜艳,但也是寻常见不到的珍宝。? 第二百三十章 勤政殿里的争吵 影三见到这场景,也凑上来瞧了瞧,语气中都带着几分惊讶。 “这是什么东西?属下从未见过,说是红宝石却并不鲜艳,若说只是普通的玉石,可是里头却有花纹,娘娘可认识这东西?” 梁玉瑾已经按捺不住自己语气里的欣喜,重重的点了点头。 “昨日在山水志上见过,这是红玉,据说产出极少,都是被人偶然捡到,现在看来这话并不能作数。” 影三不明所以,不知梁玉瑾此话是什么意思。 接着,他就惊讶的看到贵妃拿起了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用力往地上一摔,虽然石头上面出现了白色被撞的印痕,却还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梁玉瑾将石头捡起来,遗憾的摇了摇头。 “我力气不够,你来。” 影三心中有想法蓬勃而出,拿起石块抡圆了往地下一扔,瞬间裂为两半,中间的红玉是那么的耀眼。 “果然!山水志上说,红玉的发现都是百姓的偶然,其实并不然。 红玉就生长在这些平平无奇的石头当中,就是因为长得太普通,所以没人会把他当回事。 偶尔有人有幸像我今日这样踩破了它,也只会觉得自己捡了便宜,而不曾想自己的脚下是千千万万的红玉。” 影三犹如醍醐灌顶,蓦然想清了其中关窍。 他随手捡起身旁的石头,往地上一砸,便露出了里头耀眼的红玉。 英三顿时明白了自己的职责,“娘娘放心,我立马发信号让人将这里围起来,马上开采!” 梁玉瑾回京的路上,心砰砰跳动,一直未停歇。 她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发现红玉这种东西,这可是平常不易见到的珍品。 她激动不已,第一时间就想将这个好消息告知龙临渊。 以至于她人还没踏进勤政殿的时候,声音先传了进去。 “阿渊,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我在京郊的山上发现了红玉石!我打算……” 看见殿内老国公阴沉的面色,梁玉瑾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整理了仪态,这才走进去。 可老国公,却毫不留情面。 “贵妃如今是后宫中身份最尊贵的人,也该多注意自己的仪态。” 梁玉瑾有些心虚,认真受教。 她确实是在龙临渊面前太过放纵了一些,再加上后宫里就她最大,对于礼数确实有松懈。 所以这会儿面对老国公的问责,她并没有反驳。 只是龙临渊皱了眉,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梁玉瑾提前打断。 她可不想阿渊因为自己又和老国公争执起来。 “帝君,臣妾今日去后山探查,发现了市面上极其少见的红玉石,若是善加开采,一定能卖出天价,自此充盈国库。” 龙临渊正打算夸自家小媳妇儿几句并且跟着高兴,却被老国公的冷哼打断。 “哼!”老国公的眼神落在梁玉瑾身上,带着几分不屑。 “难道贵妃不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吗?红玉纵使难见,但当这种东西泛滥成灾的时候,便再也不是什么宝贝。” 梁玉瑾闻言也不气,不卑不亢的回应。 “老国公说的是,但我自然也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 但红玉确实是可以加以利用的东西,等物以稀为贵的红利期过去了,红玉依旧可以创造旁的价值,为国库带来营收。” 老国公虽看不惯梁玉瑾,但心中还是以国事为重。 这番话显然说动了他,神情变得不再那么轻蔑。 “既然如此,就先少量售出,然后便拿来做首饰,想来,也没有什么别的用途了。” “光凭红玉石就想要充盈国库,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龙临渊终于忍不住,自家小媳妇儿何曾在他面前几次三番遭人贬低? “国公说的没错,但贵妃发现了红玉石便是功劳一件,就算没有夸赞,也不该贬低。” 老国公的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臣不过是实话实说,这红玉石除了制首饰,还有什么别的用途吗?” 但这种想法,梁玉瑾却不苟同,一板一眼的反驳老国公。 “我不这么认为,首饰这种东西,并非什么必需品。 而且红玉石并不如红宝石那般透亮精致,就算做成了首饰,也难让夫人小姐们一眼选中,最后只能落得个积灰的份。 若真是将红玉石制成了首饰,那才是暴殄天物。” 刚被龙临渊落了面子,老国公还没缓过劲来,这会儿又被梁玉瑾这么直白的反驳,脸色已经变得不太好看了,说话也带着几分冲。 “那贵妃说说,这红玉石又有什么别的用途?除了制首饰,还能做什么?” 梁玉瑾抿着唇,一时想不出什么答案。 老国公说的确实不错,这种玉石向来是用来做首饰的,更多的则是会镶嵌在发冠之上,其余确实没什么别的用途了。 但梁玉瑾坚信,红玉石一定有她还没有发现的用途。 只要加以时间研究,定能找出新的路子。 看见梁玉瑾沉默,老国公仿佛找到了场子。 “贵妃不也无话可说吗?以老臣看来,贵妃并无实才,却还稳坐户部之位,是对余下人的不公平。 发现红玉石只是巧合,却没有巧思加以利用,那么这红玉石就等同于无用。” 龙临渊挑了挑眉,若不是顾念着以往的救命恩情,老国公此刻都无法端然坐在殿内。 他早就将人扔出去了。 “发现了总比没发现好,既然能发现,就是有过人的本事,贵妃想不到新的点子,国公就能想到吗?” 梁玉瑾眼看着两人就要争吵起来,不得不出言阻止。 “五日,还请老国公给我五日时间,这五日我定会找出红玉石更有价值的妙用。” “若是五日之内我不能完美解决此事,这户部之位,我自请辞。” 这句话可谓是正中老国公的下怀。 不用他动手,就能轻易把梁玉瑾拉下户部之位,他简直是乐见其成。 前提是他不相信梁玉瑾会有这个本事,能寻到红玉石的真正用途。 毕竟红玉石出现不是一日两日,如果真的有什么其他的用途,早就被先人发觉了,还能轮得到梁玉瑾? “那咱们一言为定!”? 第二百三十章 勤政殿里的争吵 影三见到这场景,也凑上来瞧了瞧,语气中都带着几分惊讶。 “这是什么东西?属下从未见过,说是红宝石却并不鲜艳,若说只是普通的玉石,可是里头却有花纹,娘娘可认识这东西?” 梁玉瑾已经按捺不住自己语气里的欣喜,重重的点了点头。 “昨日在山水志上见过,这是红玉,据说产出极少,都是被人偶然捡到,现在看来这话并不能作数。” 影三不明所以,不知梁玉瑾此话是什么意思。 接着,他就惊讶的看到贵妃拿起了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用力往地上一摔,虽然石头上面出现了白色被撞的印痕,却还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梁玉瑾将石头捡起来,遗憾的摇了摇头。 “我力气不够,你来。” 影三心中有想法蓬勃而出,拿起石块抡圆了往地下一扔,瞬间裂为两半,中间的红玉是那么的耀眼。 “果然!山水志上说,红玉的发现都是百姓的偶然,其实并不然。 红玉就生长在这些平平无奇的石头当中,就是因为长得太普通,所以没人会把他当回事。 偶尔有人有幸像我今日这样踩破了它,也只会觉得自己捡了便宜,而不曾想自己的脚下是千千万万的红玉。” 影三犹如醍醐灌顶,蓦然想清了其中关窍。 他随手捡起身旁的石头,往地上一砸,便露出了里头耀眼的红玉。 英三顿时明白了自己的职责,“娘娘放心,我立马发信号让人将这里围起来,马上开采!” 梁玉瑾回京的路上,心砰砰跳动,一直未停歇。 她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发现红玉这种东西,这可是平常不易见到的珍品。 她激动不已,第一时间就想将这个好消息告知龙临渊。 以至于她人还没踏进勤政殿的时候,声音先传了进去。 “阿渊,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我在京郊的山上发现了红玉石!我打算……” 看见殿内老国公阴沉的面色,梁玉瑾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整理了仪态,这才走进去。 可老国公,却毫不留情面。 “贵妃如今是后宫中身份最尊贵的人,也该多注意自己的仪态。” 梁玉瑾有些心虚,认真受教。 她确实是在龙临渊面前太过放纵了一些,再加上后宫里就她最大,对于礼数确实有松懈。 所以这会儿面对老国公的问责,她并没有反驳。 只是龙临渊皱了眉,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梁玉瑾提前打断。 她可不想阿渊因为自己又和老国公争执起来。 “帝君,臣妾今日去后山探查,发现了市面上极其少见的红玉石,若是善加开采,一定能卖出天价,自此充盈国库。” 龙临渊正打算夸自家小媳妇儿几句并且跟着高兴,却被老国公的冷哼打断。 “哼!”老国公的眼神落在梁玉瑾身上,带着几分不屑。 “难道贵妃不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吗?红玉纵使难见,但当这种东西泛滥成灾的时候,便再也不是什么宝贝。” 梁玉瑾闻言也不气,不卑不亢的回应。 “老国公说的是,但我自然也不会用这么蠢的法子。 但红玉确实是可以加以利用的东西,等物以稀为贵的红利期过去了,红玉依旧可以创造旁的价值,为国库带来营收。” 老国公虽看不惯梁玉瑾,但心中还是以国事为重。 这番话显然说动了他,神情变得不再那么轻蔑。 “既然如此,就先少量售出,然后便拿来做首饰,想来,也没有什么别的用途了。” “光凭红玉石就想要充盈国库,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龙临渊终于忍不住,自家小媳妇儿何曾在他面前几次三番遭人贬低? “国公说的没错,但贵妃发现了红玉石便是功劳一件,就算没有夸赞,也不该贬低。” 老国公的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臣不过是实话实说,这红玉石除了制首饰,还有什么别的用途吗?” 但这种想法,梁玉瑾却不苟同,一板一眼的反驳老国公。 “我不这么认为,首饰这种东西,并非什么必需品。 而且红玉石并不如红宝石那般透亮精致,就算做成了首饰,也难让夫人小姐们一眼选中,最后只能落得个积灰的份。 若真是将红玉石制成了首饰,那才是暴殄天物。” 刚被龙临渊落了面子,老国公还没缓过劲来,这会儿又被梁玉瑾这么直白的反驳,脸色已经变得不太好看了,说话也带着几分冲。 “那贵妃说说,这红玉石又有什么别的用途?除了制首饰,还能做什么?” 梁玉瑾抿着唇,一时想不出什么答案。 老国公说的确实不错,这种玉石向来是用来做首饰的,更多的则是会镶嵌在发冠之上,其余确实没什么别的用途了。 但梁玉瑾坚信,红玉石一定有她还没有发现的用途。 只要加以时间研究,定能找出新的路子。 看见梁玉瑾沉默,老国公仿佛找到了场子。 “贵妃不也无话可说吗?以老臣看来,贵妃并无实才,却还稳坐户部之位,是对余下人的不公平。 发现红玉石只是巧合,却没有巧思加以利用,那么这红玉石就等同于无用。” 龙临渊挑了挑眉,若不是顾念着以往的救命恩情,老国公此刻都无法端然坐在殿内。 他早就将人扔出去了。 “发现了总比没发现好,既然能发现,就是有过人的本事,贵妃想不到新的点子,国公就能想到吗?” 梁玉瑾眼看着两人就要争吵起来,不得不出言阻止。 “五日,还请老国公给我五日时间,这五日我定会找出红玉石更有价值的妙用。” “若是五日之内我不能完美解决此事,这户部之位,我自请辞。” 这句话可谓是正中老国公的下怀。 不用他动手,就能轻易把梁玉瑾拉下户部之位,他简直是乐见其成。 前提是他不相信梁玉瑾会有这个本事,能寻到红玉石的真正用途。 毕竟红玉石出现不是一日两日,如果真的有什么其他的用途,早就被先人发觉了,还能轮得到梁玉瑾? “那咱们一言为定!”? 第二百三十二章 相拥而眠 王钦那叫一个麻利,直接叫宫人将寿宁宫上下所有的东西摆设全部换掉,摆上太后不喜的摆件和颜色。 曾经寿宁宫除了跟太后一起出宫的那一对人,其余的老人早就被塞进其他宫里一个没剩。 知道太后喜好的人不少,王钦稍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反正也没人敢拦。 太后之前犯了大错,即便心有怒气,也得规规矩矩的,不敢发火。 看着眼前朴素无华的寿宁宫,王钦几不可查地勾起唇角。 “太后娘娘礼佛归来,足见太后她虔心向佛,如今回来,见到焕然一新的寿宁宫,势必会高兴的。” 他刻意拔高了声音,保证站在身后的几人都能听得清楚,不给这些人出去胡说的机会。 接着,便领着人回去复命。 龙临渊头也未抬,语气更无甚变化。 “这次也不用高兴得太早,太后上次离开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她能回来,势必是不想再回去的。 “她定会想了法子留下来,所以绝对会忍气吞声。 蛰伏一阵子,届时派人盯紧了她,莫让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是,帝君。” 见没什么吩咐了,王钦打算退至一边,就见龙临渊忽然从桌案上抬起头来,朝他递来了目光。 “王钦,贵妃那儿怎么样了?” 王钦弓着身子,讪讪回答,“帝君,贵妃那边奴才没叫人看着,这会奴才也不知。” 接着,试探的问了一句。 “要不奴才现在就去看看?” 龙临渊摆了摆手,“不必了,朕亲自去。” 说罢,一撩衣袍从紫檀椅子上起身,朝外面走。 王钦一下就明白了,帝君这是想娘娘了。 一主一仆去了未央宫,绿茵见到来人,就要跪下行礼。 龙临渊直接大手一挥,“免了免了。” 接着问她,“贵妃呢?” 绿茵伸出食指指了指屋内,小声回答,“娘娘在屋中呢!正为了红玉石的事恼着,吩咐奴婢谁都不见。” 龙临渊挑眉,倒是没想过小媳妇儿会因为这件事情这般费神。 “朕进去看看她。” 绿茵直接让开了路,压根不敢拦着。 等龙临渊推开了房门,里面一丝动静都没有,要不是他能感受到屋内活人的气息,他还以为出事了呢! 他抬眼朝隔间走去。 只见梁玉瑾坐在书案旁单手搁在桌上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是反复把玩相看着手中的红玉石,一双蛾眉微蹙。 “瑾儿,还在想着红玉石的事?” 见到是他,梁玉瑾倒是松了口气,只是眉间的愁绪依旧没有消散。 “没错,直到现在,我都没想出这个红玉石的效用。” 龙临渊瞧着她眼底的青紫,眼里闪过一丝心疼,直接上前伸手,从她手里拿过了那颗红玉石放到一边。 这举动让梁玉瑾不明所以,她瞪大眼睛看着龙临渊,“你做什么?” 龙临渊却是充耳不闻,直接绕过专案,将椅子上的人儿抱起,朝里间的床榻走去。 他步伐稳健,双手更是收紧,将梁玉瑾托得稳。 “阿渊,你做什么呀?你快把我放下来?” 梁玉瑾心里有些慌乱,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心尖上爬。 可男人却是手上动作未停,俯下身子将手中的可人儿放在了床上。 动作极轻极柔,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梁玉瑾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两人的呼吸交缠,对方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令她一下子红了脸。 伸手抵着龙临渊的胸膛,出言拒绝。 “不行,青天白日的,我们不能这样。” 突然,一阵轻笑声在梁玉瑾的头顶响起。 龙临渊双手撑着床板,正扬着嘴角发笑,气得梁玉瑾瞪他一眼。 “你笑什么?” 龙临渊笑声止住,低头凑近女人的耳边,声音低沉魅惑。 “瑾儿,我只是看你太累了,想让你好好的睡上一觉,你是不是想岔了?” 说罢,再次低笑出声。 将男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梁玉瑾冷哼一声,直接推开身上的人,转过身子不理他。 见小媳妇儿背过身子不理他,龙临渊心里倒是不是滋味。 他坐在床沿上,伸手轻柔地抚着梁玉瑾的秀发,“你先休息。” 谁料,梁玉瑾突然转过身来,龙临渊的手一下子从她的头发转移到她的脸颊。 还不待龙临渊做出反应,就看到小媳妇儿气鼓鼓地坐起身子,“如今红玉石的问题我还没有解决,如何睡得着?” 这龙临渊可不管,他只知道小媳妇儿眼睛都熬青了。 索性按住她的肩膀,态度坚决且强硬。 “不成,再这么下去,红玉石的事还没解决,你就先病倒了。” “可是我……” 梁玉瑾刚要跟他据理力争,谁料,对方压根就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将人圈在怀里,随后一起倒在床榻上。 他伸手将小媳妇儿不安分的脑袋瓜儿按进了怀里,闷闷出声。 “就当是陪我休息一会儿,成吗?” 听出他声音里浓浓的疲惫,梁玉瑾也不闹了,安分下来,也没再挣扎。 感受到怀里人的变化,龙临渊闭上眼睛,唇角也跟着不自觉勾起。 等梁玉瑾睁开眼睛的时候,已到了傍晚时分。 身边的位子早就空了下来,出手温凉,可见那人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 而她却浑然不知,梁玉瑾摇头失笑,起身下了床。 此时,绿茵听到屋里的动静推门进来。 “娘娘,您醒了?这段日子以来,奴婢还是第一次见您睡得这么踏实。” 梁玉瑾想起那人一副无赖的模样黏着她,笑了笑,“帝君他是何时离开的?” 绿茵想了想,“帝君是在两刻钟前离开的,还特意嘱咐奴婢不要打搅您休息。” “这人真是。” 梁玉瑾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随后道,“这个时辰也该传膳了,帝君那边可有派人传话?” 绿茵点头,“王钦公公刚刚来了,说是帝君今晚被老国公带领的一众大臣们堵在了勤政殿,今晚估计是不会过来了,叫娘娘不必等帝君。” 梁玉瑾倒是理解龙临渊的难处,自然不会多想,只是难掩失落。? 第二百三十二章 相拥而眠 王钦那叫一个麻利,直接叫宫人将寿宁宫上下所有的东西摆设全部换掉,摆上太后不喜的摆件和颜色。 曾经寿宁宫除了跟太后一起出宫的那一对人,其余的老人早就被塞进其他宫里一个没剩。 知道太后喜好的人不少,王钦稍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反正也没人敢拦。 太后之前犯了大错,即便心有怒气,也得规规矩矩的,不敢发火。 看着眼前朴素无华的寿宁宫,王钦几不可查地勾起唇角。 “太后娘娘礼佛归来,足见太后她虔心向佛,如今回来,见到焕然一新的寿宁宫,势必会高兴的。” 他刻意拔高了声音,保证站在身后的几人都能听得清楚,不给这些人出去胡说的机会。 接着,便领着人回去复命。 龙临渊头也未抬,语气更无甚变化。 “这次也不用高兴得太早,太后上次离开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她能回来,势必是不想再回去的。 “她定会想了法子留下来,所以绝对会忍气吞声。 蛰伏一阵子,届时派人盯紧了她,莫让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是,帝君。” 见没什么吩咐了,王钦打算退至一边,就见龙临渊忽然从桌案上抬起头来,朝他递来了目光。 “王钦,贵妃那儿怎么样了?” 王钦弓着身子,讪讪回答,“帝君,贵妃那边奴才没叫人看着,这会奴才也不知。” 接着,试探的问了一句。 “要不奴才现在就去看看?” 龙临渊摆了摆手,“不必了,朕亲自去。” 说罢,一撩衣袍从紫檀椅子上起身,朝外面走。 王钦一下就明白了,帝君这是想娘娘了。 一主一仆去了未央宫,绿茵见到来人,就要跪下行礼。 龙临渊直接大手一挥,“免了免了。” 接着问她,“贵妃呢?” 绿茵伸出食指指了指屋内,小声回答,“娘娘在屋中呢!正为了红玉石的事恼着,吩咐奴婢谁都不见。” 龙临渊挑眉,倒是没想过小媳妇儿会因为这件事情这般费神。 “朕进去看看她。” 绿茵直接让开了路,压根不敢拦着。 等龙临渊推开了房门,里面一丝动静都没有,要不是他能感受到屋内活人的气息,他还以为出事了呢! 他抬眼朝隔间走去。 只见梁玉瑾坐在书案旁单手搁在桌上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是反复把玩相看着手中的红玉石,一双蛾眉微蹙。 “瑾儿,还在想着红玉石的事?” 见到是他,梁玉瑾倒是松了口气,只是眉间的愁绪依旧没有消散。 “没错,直到现在,我都没想出这个红玉石的效用。” 龙临渊瞧着她眼底的青紫,眼里闪过一丝心疼,直接上前伸手,从她手里拿过了那颗红玉石放到一边。 这举动让梁玉瑾不明所以,她瞪大眼睛看着龙临渊,“你做什么?” 龙临渊却是充耳不闻,直接绕过专案,将椅子上的人儿抱起,朝里间的床榻走去。 他步伐稳健,双手更是收紧,将梁玉瑾托得稳。 “阿渊,你做什么呀?你快把我放下来?” 梁玉瑾心里有些慌乱,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心尖上爬。 可男人却是手上动作未停,俯下身子将手中的可人儿放在了床上。 动作极轻极柔,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梁玉瑾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两人的呼吸交缠,对方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令她一下子红了脸。 伸手抵着龙临渊的胸膛,出言拒绝。 “不行,青天白日的,我们不能这样。” 突然,一阵轻笑声在梁玉瑾的头顶响起。 龙临渊双手撑着床板,正扬着嘴角发笑,气得梁玉瑾瞪他一眼。 “你笑什么?” 龙临渊笑声止住,低头凑近女人的耳边,声音低沉魅惑。 “瑾儿,我只是看你太累了,想让你好好的睡上一觉,你是不是想岔了?” 说罢,再次低笑出声。 将男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梁玉瑾冷哼一声,直接推开身上的人,转过身子不理他。 见小媳妇儿背过身子不理他,龙临渊心里倒是不是滋味。 他坐在床沿上,伸手轻柔地抚着梁玉瑾的秀发,“你先休息。” 谁料,梁玉瑾突然转过身来,龙临渊的手一下子从她的头发转移到她的脸颊。 还不待龙临渊做出反应,就看到小媳妇儿气鼓鼓地坐起身子,“如今红玉石的问题我还没有解决,如何睡得着?” 这龙临渊可不管,他只知道小媳妇儿眼睛都熬青了。 索性按住她的肩膀,态度坚决且强硬。 “不成,再这么下去,红玉石的事还没解决,你就先病倒了。” “可是我……” 梁玉瑾刚要跟他据理力争,谁料,对方压根就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将人圈在怀里,随后一起倒在床榻上。 他伸手将小媳妇儿不安分的脑袋瓜儿按进了怀里,闷闷出声。 “就当是陪我休息一会儿,成吗?” 听出他声音里浓浓的疲惫,梁玉瑾也不闹了,安分下来,也没再挣扎。 感受到怀里人的变化,龙临渊闭上眼睛,唇角也跟着不自觉勾起。 等梁玉瑾睁开眼睛的时候,已到了傍晚时分。 身边的位子早就空了下来,出手温凉,可见那人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 而她却浑然不知,梁玉瑾摇头失笑,起身下了床。 此时,绿茵听到屋里的动静推门进来。 “娘娘,您醒了?这段日子以来,奴婢还是第一次见您睡得这么踏实。” 梁玉瑾想起那人一副无赖的模样黏着她,笑了笑,“帝君他是何时离开的?” 绿茵想了想,“帝君是在两刻钟前离开的,还特意嘱咐奴婢不要打搅您休息。” “这人真是。” 梁玉瑾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随后道,“这个时辰也该传膳了,帝君那边可有派人传话?” 绿茵点头,“王钦公公刚刚来了,说是帝君今晚被老国公带领的一众大臣们堵在了勤政殿,今晚估计是不会过来了,叫娘娘不必等帝君。” 梁玉瑾倒是理解龙临渊的难处,自然不会多想,只是难掩失落。?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太后回宫 “好,我知道了。” 梁玉瑾低低地应和着,情绪也不高。 草草的用过了晚膳之后便重新坐回了书案上冥思苦想,关于这红玉石究竟要怎么做才算合适? 苦苦思虑一夜,最后竟是靠在桌前睡着了。 绿茵重新拿了一壶茶进来,看到的就是梁玉瑾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场景。 她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从架子上取了一件披风,盖在梁玉瑾的身上。 这回她倒也不敢吵醒娘娘,省得她又熬一个通宵。 隔天一早,梁玉瑾便听着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 声音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睁开了眼睛,直起身来,身上的披风瞬间掉落。 感受着微微酸胀的手臂,她慢慢的从座位上起身,这才惊觉,如今的她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绿茵听到响动,进屋伺候。 身后还跟了几个宫人端着东西鱼贯而入。 梁玉瑾听着外面动静,不免有些好奇。 “这外面这么热闹,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绿茵点头,“确有一件,说是太后即将从五佛山回宫,说是今日就到。如今宫中上下正忙着迎接呢!” 太后要回来的事,梁玉瑾早早就有所知,却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 五佛山虽说距离皇宫并没有那么远,可今日就想归来,倒是有些悬。 而另一头,龙临渊同样也是阴沉着一张脸。 “人在五佛山,就算是回,也断没有今日就回来的可能。” 旋即冷哼一声,“看样子,她这动作倒是够快的,怕是真还没有下旨,便已经准备上了。” “老国公藏得倒是深,竟连朕都糊弄了过去。” 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眸底晦暗阴沉。 “王钦,你去前面盯着,注意老国公的一举一动,晚些时候再来向我汇报。” “是,帝君。” 王钦一口答应下来,虽然不知道帝君的用意,却也是听吩咐办事,十分忠心。 皇宫门口,老国公眼尖的看到王钦,上前几步朝他身后望了望,并没有看到想见的人,一张脸顿时变冷了下来。 “帝君呢?” 虽然老国公的气势骇人,但跟在龙临渊身边那么久,王钦的胆量早就已经练出来了。 只是十分平静的回复,“老国公,帝君尚在处理政务,脱不开身,特命奴才过来守着。” 老国公冷嗤一声,“你一个宦官如何替代得了帝君?你现在就去请帝君过来,太后回宫这么大的事,他怎能不来迎接?” 然而,即便老国公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蚱,王钦也只是垂着眉头,压根就没动地方。 “老国公,之前可是您让帝君不可分心,专心处理政务,如今,怎的还搅乱帝君做事呢?” “你!王钦!你怎敢如此跟本官说话!” 王钦虚虚拢袖,朝老国公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老国公说笑了,奴才岂敢?” “你还敢狡辩!你!”老国公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句高亢的声音打断。 “太后回宫!” 听到声音的众人齐齐朝着皇宫门口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乘精美的銮驾稳稳的落在门口。 一只涂着红色豆蔻的纤纤玉手从布帘里伸了出来,搭在了迎着她的若嬷嬷的手上,缓步朝着皇宫走去。 见到老国公她先是笑了笑,微微朝他颔首。 “老国公也在。” 接着,目光就落在了姗姗来迟的梁玉瑾和绿茵身上。 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和不悦,却很快消失不见。 “贵妃瞧着倒是繁忙,你若是有事缠身的话,大可不必前来迎接。” 短短的一句话,就将梁玉瑾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无数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在这里迎接太后的,哪一个不是朝中大臣? 哪一个不是公务缠身? 他们在这冷风中站了许久,而贵妃身为后宫之中位分最高的人却没有做出表率,着实是有失礼数,不成体统。 对太后的发难,梁玉瑾也不愿与她多加争辩。 有这时间倒不如回去好好想想红玉石的事。 “太后教训的是,是臣妾有失礼数,还请太后莫要怪罪。” 瞧着梁玉瑾这低眉顺眼的模样,太后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就能将龙临渊迷成那个样子,她怎么会输给了这个小丫头呢? 太后藏于袖中的手缓缓的握紧,身体绷直,俨然已经到了脾气爆发的临界点。 却在此时,若嬷嬷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手,才将她拽回现实。 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后,便对着梁玉瑾勾起一抹虚假的笑意。 “路上我都听说了,你能替渊儿分担些事也是好的,只是凡事要量力而行,切莫耽误了时间。” 在场的哪一位不是人精,自然听出了太后对贵妃这番明则褒奖暗为贬低的话。 只是却没有一人站出来反驳,他们暗恨在朝着辛苦付出了这么多年,最后,却不如贵妃做的三两件事。 到头来,反被贵妃压了一头,自然不高兴。 唯有王钦,适时站出来,朝着太后微微拱手。 “太后娘娘,寿宁宫已经按帝君的意思给您重新布置了一遍,您不妨去看看是否满意?” 太后闻言却是愣了一下,“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还是奴才亲自带着人布置的。” 王钦再次出声。 这下,太后心里却是升起了一股暖意。 她就知道龙临渊不会那么狠心对她,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如今,龙临渊能够对她转换了态度,也算得上是苦尽甘来了。 不枉她付出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 可她的心里话谁也听不见。 旁人瞧了,还以为是太后感念帝君的一片孝心,因此说什么话的都有。 只是,她心里虽然高兴,可没瞧到龙临渊的身影,她始终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块似的。 这个龙临渊,到底在忙些什么?为何不出来见她? 还是说,到现在他都不肯原谅她? 老国公看着太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出声提醒,“太后娘娘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饿极了,先回御膳房备些吃食来,再好好歇息一下,之后可还有大典等着太后您张罗呢!”?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太后回宫 “好,我知道了。” 梁玉瑾低低地应和着,情绪也不高。 草草的用过了晚膳之后便重新坐回了书案上冥思苦想,关于这红玉石究竟要怎么做才算合适? 苦苦思虑一夜,最后竟是靠在桌前睡着了。 绿茵重新拿了一壶茶进来,看到的就是梁玉瑾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场景。 她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从架子上取了一件披风,盖在梁玉瑾的身上。 这回她倒也不敢吵醒娘娘,省得她又熬一个通宵。 隔天一早,梁玉瑾便听着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 声音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睁开了眼睛,直起身来,身上的披风瞬间掉落。 感受着微微酸胀的手臂,她慢慢的从座位上起身,这才惊觉,如今的她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绿茵听到响动,进屋伺候。 身后还跟了几个宫人端着东西鱼贯而入。 梁玉瑾听着外面动静,不免有些好奇。 “这外面这么热闹,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绿茵点头,“确有一件,说是太后即将从五佛山回宫,说是今日就到。如今宫中上下正忙着迎接呢!” 太后要回来的事,梁玉瑾早早就有所知,却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 五佛山虽说距离皇宫并没有那么远,可今日就想归来,倒是有些悬。 而另一头,龙临渊同样也是阴沉着一张脸。 “人在五佛山,就算是回,也断没有今日就回来的可能。” 旋即冷哼一声,“看样子,她这动作倒是够快的,怕是真还没有下旨,便已经准备上了。” “老国公藏得倒是深,竟连朕都糊弄了过去。” 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眸底晦暗阴沉。 “王钦,你去前面盯着,注意老国公的一举一动,晚些时候再来向我汇报。” “是,帝君。” 王钦一口答应下来,虽然不知道帝君的用意,却也是听吩咐办事,十分忠心。 皇宫门口,老国公眼尖的看到王钦,上前几步朝他身后望了望,并没有看到想见的人,一张脸顿时变冷了下来。 “帝君呢?” 虽然老国公的气势骇人,但跟在龙临渊身边那么久,王钦的胆量早就已经练出来了。 只是十分平静的回复,“老国公,帝君尚在处理政务,脱不开身,特命奴才过来守着。” 老国公冷嗤一声,“你一个宦官如何替代得了帝君?你现在就去请帝君过来,太后回宫这么大的事,他怎能不来迎接?” 然而,即便老国公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蚱,王钦也只是垂着眉头,压根就没动地方。 “老国公,之前可是您让帝君不可分心,专心处理政务,如今,怎的还搅乱帝君做事呢?” “你!王钦!你怎敢如此跟本官说话!” 王钦虚虚拢袖,朝老国公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老国公说笑了,奴才岂敢?” “你还敢狡辩!你!”老国公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句高亢的声音打断。 “太后回宫!” 听到声音的众人齐齐朝着皇宫门口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乘精美的銮驾稳稳的落在门口。 一只涂着红色豆蔻的纤纤玉手从布帘里伸了出来,搭在了迎着她的若嬷嬷的手上,缓步朝着皇宫走去。 见到老国公她先是笑了笑,微微朝他颔首。 “老国公也在。” 接着,目光就落在了姗姗来迟的梁玉瑾和绿茵身上。 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和不悦,却很快消失不见。 “贵妃瞧着倒是繁忙,你若是有事缠身的话,大可不必前来迎接。” 短短的一句话,就将梁玉瑾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无数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在这里迎接太后的,哪一个不是朝中大臣? 哪一个不是公务缠身? 他们在这冷风中站了许久,而贵妃身为后宫之中位分最高的人却没有做出表率,着实是有失礼数,不成体统。 对太后的发难,梁玉瑾也不愿与她多加争辩。 有这时间倒不如回去好好想想红玉石的事。 “太后教训的是,是臣妾有失礼数,还请太后莫要怪罪。” 瞧着梁玉瑾这低眉顺眼的模样,太后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就能将龙临渊迷成那个样子,她怎么会输给了这个小丫头呢? 太后藏于袖中的手缓缓的握紧,身体绷直,俨然已经到了脾气爆发的临界点。 却在此时,若嬷嬷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手,才将她拽回现实。 扫了一圈周围的人后,便对着梁玉瑾勾起一抹虚假的笑意。 “路上我都听说了,你能替渊儿分担些事也是好的,只是凡事要量力而行,切莫耽误了时间。” 在场的哪一位不是人精,自然听出了太后对贵妃这番明则褒奖暗为贬低的话。 只是却没有一人站出来反驳,他们暗恨在朝着辛苦付出了这么多年,最后,却不如贵妃做的三两件事。 到头来,反被贵妃压了一头,自然不高兴。 唯有王钦,适时站出来,朝着太后微微拱手。 “太后娘娘,寿宁宫已经按帝君的意思给您重新布置了一遍,您不妨去看看是否满意?” 太后闻言却是愣了一下,“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还是奴才亲自带着人布置的。” 王钦再次出声。 这下,太后心里却是升起了一股暖意。 她就知道龙临渊不会那么狠心对她,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如今,龙临渊能够对她转换了态度,也算得上是苦尽甘来了。 不枉她付出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 可她的心里话谁也听不见。 旁人瞧了,还以为是太后感念帝君的一片孝心,因此说什么话的都有。 只是,她心里虽然高兴,可没瞧到龙临渊的身影,她始终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块似的。 这个龙临渊,到底在忙些什么?为何不出来见她? 还是说,到现在他都不肯原谅她? 老国公看着太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出声提醒,“太后娘娘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饿极了,先回御膳房备些吃食来,再好好歇息一下,之后可还有大典等着太后您张罗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 针锋相对 有人给台阶,太后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对,她还有正事要忙,能不能留在宫中,就看这次能否成功了。 太后也不能确切的保证这件事一定会成功,虽说是心中有忧虑,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梁玉瑾见太后要回寿宁宫,往人群外不着痕迹的移了半分。 她不想与太后接触,而且刚刚王钦说的那番话,梁玉瑾是半分不信的。 她了解龙临渊的性格,这事未必那么简单。 太后眼尖,一眼就看穿了梁玉瑾的动作,也明白了她的心思,冷哼一声道:“贵妃这是想去哪里?” “臣妾瞧太后娘娘回寿宁宫的心切,这一路奔波,太后娘娘定是饿了,想着去盯着御膳房做些饭食来。”梁玉瑾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就算是太后,也不能说梁玉瑾做的有什么不对,只能够冷哼一声。 “贵妃这番心意,哀家领了,这种小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用不着贵妃亲自操持,贵妃还是陪着哀家去看看寿宁宫。” 让贵妃陪着她,一是想在她面前彰显一下,帝君对自己还是有情分在的。 二是将人放在自己身边,自己盯紧一点,免得又去蛊惑帝君。 “是。” 太后开口,就算是梁玉瑾不想去也得去了。 只是在太后和百官看不见的地方,梁玉瑾还是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每到这个时候,梁玉瑾就会异常想念龙临渊,要是他在的话,就不会如此了。 但这事也就是想想罢了,梁玉瑾知道应以大局为重。 随着和太后等人渐入寿宁宫,梁玉瑾也看出来了其中的猫腻,嘴角忍不住上扬。 难为王钦了,竟能想出来这样的办法。 太后看见这里的景象本就是火冒三丈,转头就见着梁玉瑾嘴角的微笑,脸色顿时就黑了一个度。 “怎么?贵妃看见本宫这寿宁宫的布局,甚是欢喜?这寿宁宫的布局莫非与贵妃有关。” “还请太后明鉴,太后能回到寿宁宫,臣妾自然欣喜,心中也忍不住跟着雀跃了几分,至于这宁寿宫的布局……” 说到这时,梁玉瑾停顿了一会,瞧上去有些小心的开口道,“与臣妾没有半分关系。” 太后怒上心头,哪里听得进去,快步走到梁玉瑾的面前,伸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住手。” 一道法术打在太后的手腕上,强硬的阻止了太后手上的动作。 太后倒退几步,一旁站着的若嬷嬷忙上前将人扶住。 两人看向来人,若嬷嬷刚想呵斥对方放肆,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这句话又被她默默的咽了回去。 龙临渊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开口便是一句话关心的话语,却是对着梁玉瑾,而非太后。 “你怎么样?” “我没事。”龙临渊来得及时,梁玉瑾看着站在自己身前高大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要龙临渊在,情况就算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两人在这边甜情蜜意,太后再忍不住心中的怒意,直接开口质问龙临渊:“龙临渊,你现在是被这个女人蛊惑昏了头,眼中只有她,没有本宫是吗?” 一旁的老国公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他早就看不惯梁玉瑾,现在太后和梁玉瑾对上,正和他意。 若是太后手段再厉害一点,说不定还能给梁玉瑾个深刻的教训,好叫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龙临渊这才把目光移到了太后的身上,眸色冷淡,“太后未免有点咄咄逼人了,寿宁宫是朕让王钦整理的,太后这是对朕的安排不满?” 龙临渊说的这话极具压迫性,原本想兴师问罪的太后,这时倒是不敢说话了。 她只是看着梁玉瑾,心中的不满到了极点。 最后还是老国公出来打个圆场,“帝君,这许是一个误会,太后娘娘怎会为难贵妃娘娘?时间不早了,太后娘娘舟车劳顿,还需休息。” 龙临渊没再说什么,冷冷的看了太后一眼,拉着梁玉瑾就离开了。 梁玉瑾心中欣喜,但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开口问:“我们就这样离开了,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会,就算是她想,也翻不出什么太大的风浪,你不必担心这事。”龙临渊语气淡淡。 他感觉到了梁玉瑾方才说那话时的欣喜,停下脚步,转身凑近梁玉瑾,温热的呼吸轻轻的打在了梁玉瑾的脖颈上。 梁玉瑾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 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宫道,现在没人,但她总担心会被人给瞧见了。 于是忍不住伸手推了推龙临渊,梁玉瑾微微低下头,“别在这里,万一被人给瞧见了,怎么办?” 她这副害羞的模样落入龙临渊的眼中,真是让人越瞧越是喜欢,龙临渊忍不住想逗逗她。 “就在这儿,没人会瞧见的,就算是他们瞧见了,也不敢说出去。”龙临渊的声音有些沙哑,其中饱含情欲。 梁玉瑾听得清楚,心中不由更加急躁,竟是想直接推开站在自己身前的龙临渊。 在她动手的那一刻,龙临渊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一把就握住了对方的手,阻止她再继续下去。 “阿渊,换个地方。” 见这个法子行不通,梁玉瑾立刻就软了声音,试图安抚龙临渊。 龙临渊先是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梁玉瑾,俯身在人的耳边轻声道:“这可是你主动招惹朕的。” 之后还不等梁玉瑾反应过来,立刻就用疾行之术走远了。 太后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离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无处发泄,只好甩袖转身进了寿宁宫。 外面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到底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老国公站了出来,“大家都先回去,出了这个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家心里掂量掂量。” 最后一句话是带上了威胁的意思。 众人纷纷应和。 “自然自然。” “今日只是迎太后回宫,风平浪静,自然不曾发生过什么事。”? 第二百三十四章 针锋相对 有人给台阶,太后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对,她还有正事要忙,能不能留在宫中,就看这次能否成功了。 太后也不能确切的保证这件事一定会成功,虽说是心中有忧虑,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梁玉瑾见太后要回寿宁宫,往人群外不着痕迹的移了半分。 她不想与太后接触,而且刚刚王钦说的那番话,梁玉瑾是半分不信的。 她了解龙临渊的性格,这事未必那么简单。 太后眼尖,一眼就看穿了梁玉瑾的动作,也明白了她的心思,冷哼一声道:“贵妃这是想去哪里?” “臣妾瞧太后娘娘回寿宁宫的心切,这一路奔波,太后娘娘定是饿了,想着去盯着御膳房做些饭食来。”梁玉瑾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就算是太后,也不能说梁玉瑾做的有什么不对,只能够冷哼一声。 “贵妃这番心意,哀家领了,这种小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用不着贵妃亲自操持,贵妃还是陪着哀家去看看寿宁宫。” 让贵妃陪着她,一是想在她面前彰显一下,帝君对自己还是有情分在的。 二是将人放在自己身边,自己盯紧一点,免得又去蛊惑帝君。 “是。” 太后开口,就算是梁玉瑾不想去也得去了。 只是在太后和百官看不见的地方,梁玉瑾还是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每到这个时候,梁玉瑾就会异常想念龙临渊,要是他在的话,就不会如此了。 但这事也就是想想罢了,梁玉瑾知道应以大局为重。 随着和太后等人渐入寿宁宫,梁玉瑾也看出来了其中的猫腻,嘴角忍不住上扬。 难为王钦了,竟能想出来这样的办法。 太后看见这里的景象本就是火冒三丈,转头就见着梁玉瑾嘴角的微笑,脸色顿时就黑了一个度。 “怎么?贵妃看见本宫这寿宁宫的布局,甚是欢喜?这寿宁宫的布局莫非与贵妃有关。” “还请太后明鉴,太后能回到寿宁宫,臣妾自然欣喜,心中也忍不住跟着雀跃了几分,至于这宁寿宫的布局……” 说到这时,梁玉瑾停顿了一会,瞧上去有些小心的开口道,“与臣妾没有半分关系。” 太后怒上心头,哪里听得进去,快步走到梁玉瑾的面前,伸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住手。” 一道法术打在太后的手腕上,强硬的阻止了太后手上的动作。 太后倒退几步,一旁站着的若嬷嬷忙上前将人扶住。 两人看向来人,若嬷嬷刚想呵斥对方放肆,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这句话又被她默默的咽了回去。 龙临渊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开口便是一句话关心的话语,却是对着梁玉瑾,而非太后。 “你怎么样?” “我没事。”龙临渊来得及时,梁玉瑾看着站在自己身前高大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要龙临渊在,情况就算是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两人在这边甜情蜜意,太后再忍不住心中的怒意,直接开口质问龙临渊:“龙临渊,你现在是被这个女人蛊惑昏了头,眼中只有她,没有本宫是吗?” 一旁的老国公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他早就看不惯梁玉瑾,现在太后和梁玉瑾对上,正和他意。 若是太后手段再厉害一点,说不定还能给梁玉瑾个深刻的教训,好叫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龙临渊这才把目光移到了太后的身上,眸色冷淡,“太后未免有点咄咄逼人了,寿宁宫是朕让王钦整理的,太后这是对朕的安排不满?” 龙临渊说的这话极具压迫性,原本想兴师问罪的太后,这时倒是不敢说话了。 她只是看着梁玉瑾,心中的不满到了极点。 最后还是老国公出来打个圆场,“帝君,这许是一个误会,太后娘娘怎会为难贵妃娘娘?时间不早了,太后娘娘舟车劳顿,还需休息。” 龙临渊没再说什么,冷冷的看了太后一眼,拉着梁玉瑾就离开了。 梁玉瑾心中欣喜,但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开口问:“我们就这样离开了,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会,就算是她想,也翻不出什么太大的风浪,你不必担心这事。”龙临渊语气淡淡。 他感觉到了梁玉瑾方才说那话时的欣喜,停下脚步,转身凑近梁玉瑾,温热的呼吸轻轻的打在了梁玉瑾的脖颈上。 梁玉瑾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 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宫道,现在没人,但她总担心会被人给瞧见了。 于是忍不住伸手推了推龙临渊,梁玉瑾微微低下头,“别在这里,万一被人给瞧见了,怎么办?” 她这副害羞的模样落入龙临渊的眼中,真是让人越瞧越是喜欢,龙临渊忍不住想逗逗她。 “就在这儿,没人会瞧见的,就算是他们瞧见了,也不敢说出去。”龙临渊的声音有些沙哑,其中饱含情欲。 梁玉瑾听得清楚,心中不由更加急躁,竟是想直接推开站在自己身前的龙临渊。 在她动手的那一刻,龙临渊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一把就握住了对方的手,阻止她再继续下去。 “阿渊,换个地方。” 见这个法子行不通,梁玉瑾立刻就软了声音,试图安抚龙临渊。 龙临渊先是愣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梁玉瑾,俯身在人的耳边轻声道:“这可是你主动招惹朕的。” 之后还不等梁玉瑾反应过来,立刻就用疾行之术走远了。 太后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离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无处发泄,只好甩袖转身进了寿宁宫。 外面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到底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老国公站了出来,“大家都先回去,出了这个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家心里掂量掂量。” 最后一句话是带上了威胁的意思。 众人纷纷应和。 “自然自然。” “今日只是迎太后回宫,风平浪静,自然不曾发生过什么事。”?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两种态度 老国公的视线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停留了一会,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在看见林楠山的时候,没给什么好脸色。 林楠山也不在意,旁人欲待如何,总归跟他没什么关系。 百官散去,老国公却没有走,而是转身重新走进了寿宁宫。 “现在要怎么办?”太后背对着老国公,没有回头,她知道来人是谁。 “你只需好好安排之后的拜神,其他的事情你不用在意。”老国公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不在意?”太后声音陡然尖锐起来,转身怒目看着老国公,“你要本宫怎么不在意?” “他们就是在给我下马威,要是本宫连这件事也忍得下去的话,她他们指不定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那你又能如何?” 老国公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太后的嘴给堵上了,太后一时说不出话来。 太后看着老国公的眼神有些冷,“是你将本宫带出来的,若是本宫不能留在这,你心里打的那些小算盘,可就落空了。” “不用你说,我自然知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只要好好听我的,我会让你留在皇宫中的。” 老国公要是没有些手段,也不可能愿意浪费这番工夫。 拜神大典,老国公会在后面暗中操作。 只要太后愿意听自己的,这件事不可能会出错。 “行。”太后上下审视了老国公几眼,最后还是愿意相信他。 毕竟自己除了这一个选择,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梁玉瑾最后是红着脸回到自己殿中的,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她忍不住脸颊发烫。 伸出指尖碰了一下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她瞬间就缩回了手。 绿茵刚好看见这一幕,瞧着梁玉瑾脸上红得厉害,不由有些焦急:“娘娘,您的脸怎么这般红?莫不是生病了,可要奴婢请太医过来。” 绿茵越说越心急,甚至等不到梁玉瑾回话,就想要去太医院请太医。 “等等。” 眼见着绿茵就要跑出去,梁玉瑾连忙喊住她。 绿茵不懂,不代表别人也不懂,这种事让别人知道,梁玉瑾只是想想都觉得脸红,自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她和龙临渊不一样,龙临渊是恨不得世人都知道,梁玉瑾却是低调得紧。 “娘娘,怎么了?”绿茵被召回来心急得很,但又不敢无视梁玉瑾的命令,只能焦急的看着梁玉瑾。 “本宫没事,不用去唤太医,休息一会就好了。” “是。”见绿茵乖乖去干活,梁玉瑾这才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确定现在没什么人,就赶紧溜到了自己的寝殿,不让别人看见。 有绿茵一个知道就够了,梁玉瑾可不想节外生枝。 晚上龙临渊过来的时候,梁玉瑾直接关上了门,不愿意再见他。 吃了闭门羹,龙临渊无奈的笑了笑,看来今天是真做得有些过火了,自家小媳妇生气了。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宠成这性格的,龙临渊最后也只能认栽。 只是梁玉瑾不让龙临渊进去,龙临渊自然有其他的办法。 总之,梁玉瑾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了龙临渊的怀中,其余的事一概不知。 面对龙临渊,梁玉瑾实在是有心无力,最后便没有再计较这事,两人还是像以往一样,只要是有时间,就在一起待着。 好几次,老国公来找龙临渊的时候,都看见了梁玉瑾。 这让老国公更加坚定要将心里的那个计划继续下去的想法。 “帝君,拜神大典的事宜,太后都已准备妥当,邀您前去观看。” 龙临渊和老国公在御书房谈事的时候,门外有人汇报。 龙临渊是半点都没想给太后留面子,也不顾老国公现在还在御书房,干脆利落的回道:“不去。” 门外的太监很快就退下了。 在龙临渊提起政务之前,老国公先一步开口,“帝君为何不去拜神大典?这并不是什么小事,若是帝君能去的话,百姓必会大受鼓舞,帝君的名声也会好上不少。” 只是不管老国公怎么说,龙临渊还是那两个字。 “不去。” 老国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帝君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最后还是将自己本来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两人本来是想继续商议国事,门外太监的声音打断两人的话。 龙临渊的脸上浮现出烦躁,本想呵斥两句,但听见是贵妃来了,连起身出去找梁玉瑾。 看着商议到一半就被扔下的国事,老国公脸上神情渐沉。 真是个祸水,帝君现在整个心思全在那个祸水的身上,可当真是不应该。 在梁玉瑾身边的龙临渊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是看见了梁玉瑾,心中欣喜罢了。 那次的事之后,虽然说梁玉瑾没给他摆脸色,但也没有主动来找他看他的时候了,现在好不容易她来找自己一次,当然是需要好好珍惜的。 “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不能来吗?”梁玉瑾转头看着他。 “当然不是。” 看着龙临渊局促的模样,梁玉瑾竟噗呲一声笑了。 本来就是装出来的,现在绷不住了。 梁玉瑾也不再摆架子,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太后娘娘不是举办了拜神大典吗?我想去看看,所以过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好啊,一起去。”龙临渊答应得很爽快,现在的他半点看不出来方才在御书房的时候拒绝老国公的决绝样子。 “等会,我想去换件衣服。”梁玉瑾只是来问问龙临渊的意思,并未精心打扮。 但是龙临渊并不在意这么多,“去晚了可就没意思了,要是想去的话,及早不及晚。” 知道龙临渊是出去见梁玉瑾了,老国公却并不打算动,他不想见到那个妖女。 只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龙临渊回来,老国公实在是有一点忍不住了,出来问了宫女,才知道,龙临渊和梁玉瑾去看拜神大典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两种态度 老国公的视线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停留了一会,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在看见林楠山的时候,没给什么好脸色。 林楠山也不在意,旁人欲待如何,总归跟他没什么关系。 百官散去,老国公却没有走,而是转身重新走进了寿宁宫。 “现在要怎么办?”太后背对着老国公,没有回头,她知道来人是谁。 “你只需好好安排之后的拜神,其他的事情你不用在意。”老国公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不在意?”太后声音陡然尖锐起来,转身怒目看着老国公,“你要本宫怎么不在意?” “他们就是在给我下马威,要是本宫连这件事也忍得下去的话,她他们指不定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那你又能如何?” 老国公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太后的嘴给堵上了,太后一时说不出话来。 太后看着老国公的眼神有些冷,“是你将本宫带出来的,若是本宫不能留在这,你心里打的那些小算盘,可就落空了。” “不用你说,我自然知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只要好好听我的,我会让你留在皇宫中的。” 老国公要是没有些手段,也不可能愿意浪费这番工夫。 拜神大典,老国公会在后面暗中操作。 只要太后愿意听自己的,这件事不可能会出错。 “行。”太后上下审视了老国公几眼,最后还是愿意相信他。 毕竟自己除了这一个选择,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梁玉瑾最后是红着脸回到自己殿中的,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她忍不住脸颊发烫。 伸出指尖碰了一下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她瞬间就缩回了手。 绿茵刚好看见这一幕,瞧着梁玉瑾脸上红得厉害,不由有些焦急:“娘娘,您的脸怎么这般红?莫不是生病了,可要奴婢请太医过来。” 绿茵越说越心急,甚至等不到梁玉瑾回话,就想要去太医院请太医。 “等等。” 眼见着绿茵就要跑出去,梁玉瑾连忙喊住她。 绿茵不懂,不代表别人也不懂,这种事让别人知道,梁玉瑾只是想想都觉得脸红,自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她和龙临渊不一样,龙临渊是恨不得世人都知道,梁玉瑾却是低调得紧。 “娘娘,怎么了?”绿茵被召回来心急得很,但又不敢无视梁玉瑾的命令,只能焦急的看着梁玉瑾。 “本宫没事,不用去唤太医,休息一会就好了。” “是。”见绿茵乖乖去干活,梁玉瑾这才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确定现在没什么人,就赶紧溜到了自己的寝殿,不让别人看见。 有绿茵一个知道就够了,梁玉瑾可不想节外生枝。 晚上龙临渊过来的时候,梁玉瑾直接关上了门,不愿意再见他。 吃了闭门羹,龙临渊无奈的笑了笑,看来今天是真做得有些过火了,自家小媳妇生气了。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宠成这性格的,龙临渊最后也只能认栽。 只是梁玉瑾不让龙临渊进去,龙临渊自然有其他的办法。 总之,梁玉瑾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了龙临渊的怀中,其余的事一概不知。 面对龙临渊,梁玉瑾实在是有心无力,最后便没有再计较这事,两人还是像以往一样,只要是有时间,就在一起待着。 好几次,老国公来找龙临渊的时候,都看见了梁玉瑾。 这让老国公更加坚定要将心里的那个计划继续下去的想法。 “帝君,拜神大典的事宜,太后都已准备妥当,邀您前去观看。” 龙临渊和老国公在御书房谈事的时候,门外有人汇报。 龙临渊是半点都没想给太后留面子,也不顾老国公现在还在御书房,干脆利落的回道:“不去。” 门外的太监很快就退下了。 在龙临渊提起政务之前,老国公先一步开口,“帝君为何不去拜神大典?这并不是什么小事,若是帝君能去的话,百姓必会大受鼓舞,帝君的名声也会好上不少。” 只是不管老国公怎么说,龙临渊还是那两个字。 “不去。” 老国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帝君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最后还是将自己本来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两人本来是想继续商议国事,门外太监的声音打断两人的话。 龙临渊的脸上浮现出烦躁,本想呵斥两句,但听见是贵妃来了,连起身出去找梁玉瑾。 看着商议到一半就被扔下的国事,老国公脸上神情渐沉。 真是个祸水,帝君现在整个心思全在那个祸水的身上,可当真是不应该。 在梁玉瑾身边的龙临渊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是看见了梁玉瑾,心中欣喜罢了。 那次的事之后,虽然说梁玉瑾没给他摆脸色,但也没有主动来找他看他的时候了,现在好不容易她来找自己一次,当然是需要好好珍惜的。 “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不能来吗?”梁玉瑾转头看着他。 “当然不是。” 看着龙临渊局促的模样,梁玉瑾竟噗呲一声笑了。 本来就是装出来的,现在绷不住了。 梁玉瑾也不再摆架子,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太后娘娘不是举办了拜神大典吗?我想去看看,所以过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好啊,一起去。”龙临渊答应得很爽快,现在的他半点看不出来方才在御书房的时候拒绝老国公的决绝样子。 “等会,我想去换件衣服。”梁玉瑾只是来问问龙临渊的意思,并未精心打扮。 但是龙临渊并不在意这么多,“去晚了可就没意思了,要是想去的话,及早不及晚。” 知道龙临渊是出去见梁玉瑾了,老国公却并不打算动,他不想见到那个妖女。 只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龙临渊回来,老国公实在是有一点忍不住了,出来问了宫女,才知道,龙临渊和梁玉瑾去看拜神大典了。 第236章 拜神大典 所谓拜神大典,也不过是在精美华丽的高台上求雨罢了。 老国公帮太后找了一个有真才实干的人,就混在拜神的宫人中,太后求不来雨,总有人能替太后做这件事,只要功劳是太后的便够了。 从若嬷嬷口中得知,龙临渊并不会来拜神大典的现场,太后的脸色便有点难看。 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太后带着若嬷嬷来到现场,一眼就看见了龙临渊。 他身着黑金龙袍,脸带笑意,与平日里的不近人情不同,看上去好说话极了。 太后一时被眼前的景象迷惑,走上前想要和龙临渊说两句话。 她走近的那一刻,龙临渊就感觉到了。 等人走到自己身前,他才转头看她,神色淡淡,“何事?” 太后也看清了龙临渊身边站着的是梁玉瑾,但碍于龙临渊在,她不好找麻烦,只好当做没看见她。 “帝君是为拜神大典而来?” 虽是一问,但太后心中早就笃定,龙临渊当是重视拜神大典的,不然也不会亲自前来。 “陪瑾儿来看看,吉时快到了,太后,你该过去了。”龙临渊看向太后的眼神中不包含半分感情,和刚才看向梁玉瑾的模样判若两人。 太后咬紧牙关,这才没说几句话,就要赶她走。 她也知道,这本来不该是自己的机会,龙临渊是想将这件事情交给梁玉瑾的,若不是梁玉瑾没有时间,这件事情会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还不一定。 于是太后转头看着梁玉瑾,“是快到了,帝君将这件事交付于哀家,是信任哀家。 听说之前帝君是想将这件事交予贵妃打理,那贵妃可就得好好看看了,之后若是有机会操办,可莫要闹笑话。” 龙临渊皱起了眉头,正想说些什么 ,梁玉瑾却是抢先他一步说:“多谢太后提醒,臣妾自当好好和太后学学,以后定不让让这种琐事再烦扰太后。” 太后对她不友善,梁玉瑾自然不会去做什么以德报怨的事,同样还击了回去。 太后瞪她一眼,但到底是没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 龙临渊方才皱起的眉头在梁玉瑾说了那句话后就舒展了开来,笑着瞧了她一眼,“伶牙俐齿。” 梁玉瑾反倒是以此为荣,“这不挺好的?我可不会让人欺负到我头上来。” “做的不错。” 梁玉瑾的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龙临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哎呀,别把我的头发给弄乱了。” 两人谈笑间,拜神大典已经开始了。 梁玉瑾倒是看得认真,龙临渊则是一直看着梁玉瑾,偶尔抽空看一眼拜神大典的进度,对此并不是很关心。 他不信神,只是拜神大典是一直流传下来的传统。 要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废除拜神大典,实在是不合适,只能将拜神大典暂时留着。 拜神大典一办就是几个时辰,梁玉瑾站了一会,就想回去了。 红玉的事还没解决,在这里耽误这些时间,还不如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红玉。 虽然说现在她还没有头绪,但是尝试的次数多了,总能找到最后的那个答案。 “我先回去了,红玉的事还没有解决。”梁玉瑾怎么想的便怎么说。 “好,回去。” 正好龙临渊也不想看了,干脆就和梁玉瑾一起离开。 只是这样一来,好不容易赶到拜神大典的老国公,就再一次和龙临渊擦肩而过。 还没有回到御书房,龙临渊就听见天空响起一道惊雷,细密的雨点从空中落了下来。 梁玉瑾拉开轿辇的帘子,朝外看了一眼,有些惊喜的说:“下雨了。” 龙临渊的脸色反倒难看了,不过还是回道:“嗯。” “你怎么好像不高兴啊?” 梁玉瑾放下帘子,便注意到龙临渊的脸色有些不对。 “也不是,下雨了,不管到底和拜神仪式有没有关系,老国公一定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这样的话,太后就要留在宫中了。 朕有些担心,回头太后又会为难你。” 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当初龙临渊才将太后送走的。 现在人又要回来,龙临渊怎么可能不担忧呢? 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梁玉瑾有点苦笑不得,同时心里又泛起了丝丝蜜意。 难为他能一直想着自己。 “你放心,我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梁玉瑾了,要是被欺负了,我绝不会默不作声,更何况,不是还有你一直在我的身边吗?难不成你会看着我被欺负,不伸出援手?” “那自然不会。”龙临渊正色道。 在这件事上,他可不会开玩笑。 “好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宫了。”梁玉瑾觉得不能再和人继续说下去了,不然就像是昨天那样,不知道还会发生点什么。 龙临渊点了头,梁玉瑾就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另一个方向,和龙临渊分道而行。 老国公一直等到拜神大典结束,迎着太后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太后离开,老国公跟在后面。 等太后进了寿宁宫,老国公也跟着进去,进去之后才开口:“拜神大典没出什么意外?” “哀家对这件事可重视着,自然不会容许意外。 倒是你,怎么来了拜神大典,哀家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太后一直担忧的事现在告一段落,脸上的神色也轻松了不少,端起茶水悠悠的喝了一口。 “帝君和老夫商议国事才商议了一半,贵妃就将人叫走了,若不是老夫出去问了宫人,现在怕是还在御书房等着呢。” 说起这件事,老国公就有点生气。 “他现在重视梁玉瑾,这件事倒也不奇怪,方才拜神大典上,梁玉瑾公然与哀家作对,实在是不像话,你之前让哀家帮你女儿入宫,你挑个时间,哀家召她入宫伴驾。” “那就多谢太后了。”老国公拱手行礼。 一直留在寿宁宫也不像话,更何况他并非是宫中的人,老国公和太后没有再过多交流,很快就离开了。? 第236章 拜神大典 所谓拜神大典,也不过是在精美华丽的高台上求雨罢了。 老国公帮太后找了一个有真才实干的人,就混在拜神的宫人中,太后求不来雨,总有人能替太后做这件事,只要功劳是太后的便够了。 从若嬷嬷口中得知,龙临渊并不会来拜神大典的现场,太后的脸色便有点难看。 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太后带着若嬷嬷来到现场,一眼就看见了龙临渊。 他身着黑金龙袍,脸带笑意,与平日里的不近人情不同,看上去好说话极了。 太后一时被眼前的景象迷惑,走上前想要和龙临渊说两句话。 她走近的那一刻,龙临渊就感觉到了。 等人走到自己身前,他才转头看她,神色淡淡,“何事?” 太后也看清了龙临渊身边站着的是梁玉瑾,但碍于龙临渊在,她不好找麻烦,只好当做没看见她。 “帝君是为拜神大典而来?” 虽是一问,但太后心中早就笃定,龙临渊当是重视拜神大典的,不然也不会亲自前来。 “陪瑾儿来看看,吉时快到了,太后,你该过去了。”龙临渊看向太后的眼神中不包含半分感情,和刚才看向梁玉瑾的模样判若两人。 太后咬紧牙关,这才没说几句话,就要赶她走。 她也知道,这本来不该是自己的机会,龙临渊是想将这件事情交给梁玉瑾的,若不是梁玉瑾没有时间,这件事情会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还不一定。 于是太后转头看着梁玉瑾,“是快到了,帝君将这件事交付于哀家,是信任哀家。 听说之前帝君是想将这件事交予贵妃打理,那贵妃可就得好好看看了,之后若是有机会操办,可莫要闹笑话。” 龙临渊皱起了眉头,正想说些什么 ,梁玉瑾却是抢先他一步说:“多谢太后提醒,臣妾自当好好和太后学学,以后定不让让这种琐事再烦扰太后。” 太后对她不友善,梁玉瑾自然不会去做什么以德报怨的事,同样还击了回去。 太后瞪她一眼,但到底是没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 龙临渊方才皱起的眉头在梁玉瑾说了那句话后就舒展了开来,笑着瞧了她一眼,“伶牙俐齿。” 梁玉瑾反倒是以此为荣,“这不挺好的?我可不会让人欺负到我头上来。” “做的不错。” 梁玉瑾的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龙临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哎呀,别把我的头发给弄乱了。” 两人谈笑间,拜神大典已经开始了。 梁玉瑾倒是看得认真,龙临渊则是一直看着梁玉瑾,偶尔抽空看一眼拜神大典的进度,对此并不是很关心。 他不信神,只是拜神大典是一直流传下来的传统。 要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废除拜神大典,实在是不合适,只能将拜神大典暂时留着。 拜神大典一办就是几个时辰,梁玉瑾站了一会,就想回去了。 红玉的事还没解决,在这里耽误这些时间,还不如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红玉。 虽然说现在她还没有头绪,但是尝试的次数多了,总能找到最后的那个答案。 “我先回去了,红玉的事还没有解决。”梁玉瑾怎么想的便怎么说。 “好,回去。” 正好龙临渊也不想看了,干脆就和梁玉瑾一起离开。 只是这样一来,好不容易赶到拜神大典的老国公,就再一次和龙临渊擦肩而过。 还没有回到御书房,龙临渊就听见天空响起一道惊雷,细密的雨点从空中落了下来。 梁玉瑾拉开轿辇的帘子,朝外看了一眼,有些惊喜的说:“下雨了。” 龙临渊的脸色反倒难看了,不过还是回道:“嗯。” “你怎么好像不高兴啊?” 梁玉瑾放下帘子,便注意到龙临渊的脸色有些不对。 “也不是,下雨了,不管到底和拜神仪式有没有关系,老国公一定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这样的话,太后就要留在宫中了。 朕有些担心,回头太后又会为难你。” 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当初龙临渊才将太后送走的。 现在人又要回来,龙临渊怎么可能不担忧呢? 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梁玉瑾有点苦笑不得,同时心里又泛起了丝丝蜜意。 难为他能一直想着自己。 “你放心,我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梁玉瑾了,要是被欺负了,我绝不会默不作声,更何况,不是还有你一直在我的身边吗?难不成你会看着我被欺负,不伸出援手?” “那自然不会。”龙临渊正色道。 在这件事上,他可不会开玩笑。 “好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宫了。”梁玉瑾觉得不能再和人继续说下去了,不然就像是昨天那样,不知道还会发生点什么。 龙临渊点了头,梁玉瑾就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另一个方向,和龙临渊分道而行。 老国公一直等到拜神大典结束,迎着太后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太后离开,老国公跟在后面。 等太后进了寿宁宫,老国公也跟着进去,进去之后才开口:“拜神大典没出什么意外?” “哀家对这件事可重视着,自然不会容许意外。 倒是你,怎么来了拜神大典,哀家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太后一直担忧的事现在告一段落,脸上的神色也轻松了不少,端起茶水悠悠的喝了一口。 “帝君和老夫商议国事才商议了一半,贵妃就将人叫走了,若不是老夫出去问了宫人,现在怕是还在御书房等着呢。” 说起这件事,老国公就有点生气。 “他现在重视梁玉瑾,这件事倒也不奇怪,方才拜神大典上,梁玉瑾公然与哀家作对,实在是不像话,你之前让哀家帮你女儿入宫,你挑个时间,哀家召她入宫伴驾。” “那就多谢太后了。”老国公拱手行礼。 一直留在寿宁宫也不像话,更何况他并非是宫中的人,老国公和太后没有再过多交流,很快就离开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老国公太贪心了 若嬷嬷带着人给太后上了些糕点,走到太后身后,伸手给人捏肩,太后闭着眼睛享受着。 若嬷嬷瞧太后现在没有不耐的模样,开口问道:“虽说,是老国公把太后您接回了宫中,可这样一直受制于人,终究不是办法,只怕他还会拿这件事,要求您为他做其他。” 太后睁开眼睛,眸中划过一丝锋利。 “答应做几件事就够了,要是老国公贪心,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能让哀家为他做事了。” 见太后心中有自己的想法,若嬷嬷这颗心也算是放下来了。 陪着太后出宫,若嬷嬷也算是跟着吃了不少苦。 要是可以选择的话,谁愿意出宫去过吃苦的生活呢。 拜神大典后果然下了场雨,百姓们都很高兴,这几日议论的全是这件事,连带着也爱戴起主持拜神大典的太后来。 在老国公有意无意的大谈之下,龙临渊最后还是松了口,让太后继续留在宫里。 这件事龙临渊早就有了猜测,所以也早做了打算,只是不能轻易松口,免得有些人不知好歹。 被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龙临渊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商议完此事后就去找梁玉瑾。 红玉的事,梁玉瑾也忙了几天了。 眼见着日期越来越近,红玉也有了点苗头,梁玉瑾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上面,就连龙临渊来了,也没注意到。 龙临渊自觉受到了冷落,于是走到人身后,在背后悄无声息的把人给抱在怀里。 梁玉瑾先是全身紧绷,明显是被吓到了,感受到身后那熟悉的气息后,慢慢的又放松了下来,声音里带着一点嗔怪。 “你吓到我了。” “还不是你太过专注,所以才没有注意到我,这几天你都没来找我,莫不是不喜欢我了,反喜欢上这堆破石头了?”龙临渊声音缓缓,不像是生气,倒更像是撒娇。 见龙临渊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了,梁玉瑾最后还是把自己手里的红玉给放下。 研究了这么多时间还没出结果,也不差这一时片刻。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现在把这些石头放下了,专门陪帝君可好?话说,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梁玉瑾耐心哄了两句,就问起了正事。 虽说自己这段时间冷落了龙临渊,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事在忙,若无大事,他断不会来打扰自己。 “今日老国公和我说了太后的去留之事,当时我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也和你说过了太后日后怕是要留在宫中,就感觉越想越不是滋味。” 龙临渊语气中带上了一点惆怅,像是真的因为这件事烦心。 “好了,她留下来也就是宫中多了一个人而已,问题不大,不要拘泥于这事,她不值得。”梁玉瑾张开双手,将人抱住,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背部,试图安抚住他。 “嗯。”龙临渊的声音闷闷的。 梁玉瑾听着心疼得紧,手抱得更紧了一点。 但是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龙临渊抱着自己的手怎么在乱摸? 忍了一会后,梁玉瑾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刚想开口说话,龙临渊就俯身下来堵住她的唇。 被骗了! 反应过来的梁玉瑾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心疼谁也不能心疼龙临渊。 这个男人简直……可恶! 把人吃干抹净后,龙临渊看着累瘫了的梁玉瑾,眼中的狡黠藏也藏不住,就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 梁玉瑾看见这一幕就更生气了,伸手想给他一拳。 但是累瘫了的她哪来的力气,打在龙临渊身上不疼不痒的,龙临渊半点反应都没有,就当时给平静的生活增添一点情趣了。 老国公的动作很快,昨天才和太后交流过了,今天就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来了。 对外的说法自然是召华玉伴驾。 心思活络的人已经看出了老国公和太后关系匪浅,他们做了什么就是之后的事了。 华玉恭敬的行了一礼,“民女见过太后。” “不必多礼,快来。” 太后满脸慈爱,就像是家中长辈对待自己小辈那般。 要是抛却她的身份和意图,可能就是这样,只不过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算计的。 老国公为什么要把华玉送到宫里来,不就是想让华玉成为帝君的妃子吗? 或者更有野心一点,是皇后。 不管是哪个,她都愿意和华玉打好关系,对于这件事也乐见其成。 华玉若是能取代梁玉瑾,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前提是,自己和华玉之间的关系不能太差。 想到这里,太后脸上的笑容又更加深了一点。 华玉也没闹什么幺蛾子。 她的想法和太后是一样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要和太后相处。 要是和帝君成婚,想在宫中立起来,也少不得要太后帮忙指点,对太后好一点不就是对自己好。 华玉知书达理,期间太后问了华玉许多问题,她都对答如流,太后是越看越喜欢。 这不比那个什么梁玉瑾好多了? “你啊,日后就好好陪在哀家身边,你想要的东西,哀家都会为你争取来的。” 太后对华玉没什么可以挑剔的,所以说这话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能拉一个同盟自然是好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话,华玉掩嘴一笑,“那之后就麻烦太后娘娘了。” 太后不只是做了这一件事,她还把已经毁容了的林安柟给接了出来,留在了身边。 林安柟对梁玉瑾恨之入骨,她现在只想杀了梁玉瑾,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要是用得好的话,这会是一把非常好用的刀,所以太后也愿意多花一点力气,将林安柟养在自己身边。 “哀家把你救出来,是为了让你有机会杀死梁玉瑾,在此之前你只需要养好自己身体,日后需要你的时候,哀家会跟你说。” 林安柟先是愣了一会,随后便是欣喜若狂。 第二百三十七章 老国公太贪心了 若嬷嬷带着人给太后上了些糕点,走到太后身后,伸手给人捏肩,太后闭着眼睛享受着。 若嬷嬷瞧太后现在没有不耐的模样,开口问道:“虽说,是老国公把太后您接回了宫中,可这样一直受制于人,终究不是办法,只怕他还会拿这件事,要求您为他做其他。” 太后睁开眼睛,眸中划过一丝锋利。 “答应做几件事就够了,要是老国公贪心,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能让哀家为他做事了。” 见太后心中有自己的想法,若嬷嬷这颗心也算是放下来了。 陪着太后出宫,若嬷嬷也算是跟着吃了不少苦。 要是可以选择的话,谁愿意出宫去过吃苦的生活呢。 拜神大典后果然下了场雨,百姓们都很高兴,这几日议论的全是这件事,连带着也爱戴起主持拜神大典的太后来。 在老国公有意无意的大谈之下,龙临渊最后还是松了口,让太后继续留在宫里。 这件事龙临渊早就有了猜测,所以也早做了打算,只是不能轻易松口,免得有些人不知好歹。 被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龙临渊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商议完此事后就去找梁玉瑾。 红玉的事,梁玉瑾也忙了几天了。 眼见着日期越来越近,红玉也有了点苗头,梁玉瑾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上面,就连龙临渊来了,也没注意到。 龙临渊自觉受到了冷落,于是走到人身后,在背后悄无声息的把人给抱在怀里。 梁玉瑾先是全身紧绷,明显是被吓到了,感受到身后那熟悉的气息后,慢慢的又放松了下来,声音里带着一点嗔怪。 “你吓到我了。” “还不是你太过专注,所以才没有注意到我,这几天你都没来找我,莫不是不喜欢我了,反喜欢上这堆破石头了?”龙临渊声音缓缓,不像是生气,倒更像是撒娇。 见龙临渊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了,梁玉瑾最后还是把自己手里的红玉给放下。 研究了这么多时间还没出结果,也不差这一时片刻。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现在把这些石头放下了,专门陪帝君可好?话说,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梁玉瑾耐心哄了两句,就问起了正事。 虽说自己这段时间冷落了龙临渊,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事在忙,若无大事,他断不会来打扰自己。 “今日老国公和我说了太后的去留之事,当时我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也和你说过了太后日后怕是要留在宫中,就感觉越想越不是滋味。” 龙临渊语气中带上了一点惆怅,像是真的因为这件事烦心。 “好了,她留下来也就是宫中多了一个人而已,问题不大,不要拘泥于这事,她不值得。”梁玉瑾张开双手,将人抱住,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背部,试图安抚住他。 “嗯。”龙临渊的声音闷闷的。 梁玉瑾听着心疼得紧,手抱得更紧了一点。 但是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龙临渊抱着自己的手怎么在乱摸? 忍了一会后,梁玉瑾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刚想开口说话,龙临渊就俯身下来堵住她的唇。 被骗了! 反应过来的梁玉瑾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心疼谁也不能心疼龙临渊。 这个男人简直……可恶! 把人吃干抹净后,龙临渊看着累瘫了的梁玉瑾,眼中的狡黠藏也藏不住,就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 梁玉瑾看见这一幕就更生气了,伸手想给他一拳。 但是累瘫了的她哪来的力气,打在龙临渊身上不疼不痒的,龙临渊半点反应都没有,就当时给平静的生活增添一点情趣了。 老国公的动作很快,昨天才和太后交流过了,今天就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来了。 对外的说法自然是召华玉伴驾。 心思活络的人已经看出了老国公和太后关系匪浅,他们做了什么就是之后的事了。 华玉恭敬的行了一礼,“民女见过太后。” “不必多礼,快来。” 太后满脸慈爱,就像是家中长辈对待自己小辈那般。 要是抛却她的身份和意图,可能就是这样,只不过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算计的。 老国公为什么要把华玉送到宫里来,不就是想让华玉成为帝君的妃子吗? 或者更有野心一点,是皇后。 不管是哪个,她都愿意和华玉打好关系,对于这件事也乐见其成。 华玉若是能取代梁玉瑾,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前提是,自己和华玉之间的关系不能太差。 想到这里,太后脸上的笑容又更加深了一点。 华玉也没闹什么幺蛾子。 她的想法和太后是一样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要和太后相处。 要是和帝君成婚,想在宫中立起来,也少不得要太后帮忙指点,对太后好一点不就是对自己好。 华玉知书达理,期间太后问了华玉许多问题,她都对答如流,太后是越看越喜欢。 这不比那个什么梁玉瑾好多了? “你啊,日后就好好陪在哀家身边,你想要的东西,哀家都会为你争取来的。” 太后对华玉没什么可以挑剔的,所以说这话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能拉一个同盟自然是好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话,华玉掩嘴一笑,“那之后就麻烦太后娘娘了。” 太后不只是做了这一件事,她还把已经毁容了的林安柟给接了出来,留在了身边。 林安柟对梁玉瑾恨之入骨,她现在只想杀了梁玉瑾,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要是用得好的话,这会是一把非常好用的刀,所以太后也愿意多花一点力气,将林安柟养在自己身边。 “哀家把你救出来,是为了让你有机会杀死梁玉瑾,在此之前你只需要养好自己身体,日后需要你的时候,哀家会跟你说。” 林安柟先是愣了一会,随后便是欣喜若狂。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事情终于有了头绪 又失败了一个法子。 梁玉瑾叹了口气,失望的拿起笔,在纸上写着的法子后面画了个叉。 画完后,梁玉瑾看着手里的纸,神色有点发愣,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法子了,她真的可以将红玉化废为宝吗? 以前的时候,梁玉瑾是不会怀疑这一点的,她确定自己是一定可以做到的。 但是现在,她真的有一点不相信了。 毛笔上的墨水慢慢蓄起,滴落下一滴墨珠,恰巧落在了红玉上。 等梁玉瑾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笔上的墨珠落了下来,手忙脚乱的刚想要擦去,但看见墨珠的时候,梁玉瑾忽然愣住了,盯着墨珠看了好一会。 恰在此时,龙临渊从外面进来,他没让人打扰梁玉瑾。 上次梁玉瑾累到睡着,他进来时有宫人吵醒了梁玉瑾,后来龙临渊就不让人再传话了,而是自己亲自进来看。 要是梁玉瑾睡着了,那他就离开,要是她还是醒着的,那自己便瞧瞧她,同她说会话。 免得她一门心思全在红玉上,焦虑得很。 只是刚进来就瞧见梁玉瑾傻傻的盯着一滴墨珠,不免觉得有点好笑,等他走近,见她还一直看着那滴墨珠,龙临渊就有点担心了。 是不是这段时间瑾儿的压力太大了,不然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一想到这种可能,龙临渊就有点坐不住了,走上前去,开口道:“瑾儿,怎么一直盯着墨珠?若是脏了,擦去就好了。” 说罢,龙临渊就想擦去那滴墨珠。 下一刻,梁玉瑾就开口拦住了他。 “等等,先不要动。” 龙临渊立刻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梁玉瑾。 她有些小心的拿起桌上那块红玉,仔细观看之后语气中带着一点惊喜,“你瞧,这红石上的墨水,是不是比平时的更加黑,更浓一些。” 龙临渊没接过红玉,而是直接抓住梁玉瑾的手腕,顺着她的手去观察红玉。 梁玉瑾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耳根有些发红。 但这一发现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很快就忘记当下的旖旎,眼神期盼又急切的看着龙临渊。 龙临渊本来是想逗逗梁玉瑾的,但见她目光如此急切,最后还是不忍心,直接将最后的答案告诉了她。 “是有所不同,好像接触到红玉的墨要更浓一些,不过,这墨本来就是上好的墨,所以变化并不是很明显。 若是这红玉当真有这样的效用,换做一般的墨效果估计要更好一些。” 想到这点,龙临渊眼神中也染上了一丝惊喜。 如此一来,只要把红玉的效用告知百姓,那么,红玉确实是可以给国库带来不少的收益。 “太好了。” 得到帝君的认可,梁玉瑾也松了口气。 龙临渊用过的好东西不少,连他都这样说了,那这件事就是十拿九稳了,也算是了却了这几日一直惦记的心事。 解决了眼下最棘手的国库空虚问题,龙临渊看着梁玉瑾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瑾儿,这次的事多亏你了,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之后就好好休息一会,之后的事,交给别人去做就可以了,不需要你亲自操劳。” 等那股高兴劲缓过了后,梁玉瑾轻轻地摇了摇头,拒绝龙临渊的好意。 “这件事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或许并没有这么简单,又或许,红玉只对这一种墨有用,这般的话,红玉就没有多大效用的。 毕竟这种墨还是稀少,而且已经够好了,再用也只是锦上添花。” 可如果要充盈国库的话,仅仅只是如此是远远不够的。 况且,她要的并不是简单的锦上添花,而是要这种红玉能运用在普通的墨上面,这样才能让读书人喜爱,才能大量的卖出去。 “好,那我陪你一起。”龙临渊不再坚持,只是愿意陪她一起。 看着眼前的人,梁玉瑾发自内心的露出来一个笑容。 “绿茵,去多找些墨来,不必拘着是哪一家的,或者是单独哪一种墨,全都要,也不要上好的那种,只需平常读书人用的那种即可。” 梁玉瑾没耽误时间,而是让绿茵立刻就去找墨来。 绿茵虽然有一点摸不着头脑,但娘娘的吩咐自己照做就是,不必想太多。 等到墨拿来的时候,梁玉瑾便和龙临渊做起了对比,每人手中都有几块墨条,将研磨出来的墨滴在红玉上。 只是没有任何反应,梁玉瑾不免觉得有一点焦躁,还有一点丧气。 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 或许刚才发生的事只不过是一次巧合罢了,根本就不是这道谜题的终点。 梁玉瑾看着红玉心烦意乱,伸手就想将他们全部收起来,却被龙临渊伸手拦住。 她有些迷茫的看着身边人,不管怎么掩饰,也无法完全收敛内心的焦躁,干脆问:“干什么?” 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龙临渊也不同她计较这么多,只是宽慰。 “这才过了一小会儿,之前你那墨滴在红玉上也待了不少时间,说不定要过一会儿才能发挥作用,你且先等着,不必如此焦躁。” 话虽是这样说,梁玉瑾的心情还是好不起来。 “我怎么可能不焦躁?眼见时间就快到了,若是这次我没能找出红玉的用处,之后老国公还少不得刁难我。 我不想给他这个契机,也真心想为你,为龙绍国做些事。” 这么一想,梁玉瑾的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压抑的心口这会难受得紧。 她自暴自弃的坐在地上,双手环抱住膝盖,脑袋搁在膝盖上,一副不想与人说话的模样。 龙临渊叹了口气,撩袍坐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握住梁玉瑾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手背。 “没事的,这不是还有我吗?” 梁玉瑾没说话。 “以往,你一向是非常信任我的,怎么今日好像动摇了?莫不是觉得我不如以前那般值得你信赖了?” 龙临渊知道梁玉瑾不开心,没有再劝慰她,而是想方设法的逗她开心。 “我没有。”梁玉瑾的声音闷闷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事情终于有了头绪 又失败了一个法子。 梁玉瑾叹了口气,失望的拿起笔,在纸上写着的法子后面画了个叉。 画完后,梁玉瑾看着手里的纸,神色有点发愣,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法子了,她真的可以将红玉化废为宝吗? 以前的时候,梁玉瑾是不会怀疑这一点的,她确定自己是一定可以做到的。 但是现在,她真的有一点不相信了。 毛笔上的墨水慢慢蓄起,滴落下一滴墨珠,恰巧落在了红玉上。 等梁玉瑾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笔上的墨珠落了下来,手忙脚乱的刚想要擦去,但看见墨珠的时候,梁玉瑾忽然愣住了,盯着墨珠看了好一会。 恰在此时,龙临渊从外面进来,他没让人打扰梁玉瑾。 上次梁玉瑾累到睡着,他进来时有宫人吵醒了梁玉瑾,后来龙临渊就不让人再传话了,而是自己亲自进来看。 要是梁玉瑾睡着了,那他就离开,要是她还是醒着的,那自己便瞧瞧她,同她说会话。 免得她一门心思全在红玉上,焦虑得很。 只是刚进来就瞧见梁玉瑾傻傻的盯着一滴墨珠,不免觉得有点好笑,等他走近,见她还一直看着那滴墨珠,龙临渊就有点担心了。 是不是这段时间瑾儿的压力太大了,不然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一想到这种可能,龙临渊就有点坐不住了,走上前去,开口道:“瑾儿,怎么一直盯着墨珠?若是脏了,擦去就好了。” 说罢,龙临渊就想擦去那滴墨珠。 下一刻,梁玉瑾就开口拦住了他。 “等等,先不要动。” 龙临渊立刻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梁玉瑾。 她有些小心的拿起桌上那块红玉,仔细观看之后语气中带着一点惊喜,“你瞧,这红石上的墨水,是不是比平时的更加黑,更浓一些。” 龙临渊没接过红玉,而是直接抓住梁玉瑾的手腕,顺着她的手去观察红玉。 梁玉瑾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耳根有些发红。 但这一发现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很快就忘记当下的旖旎,眼神期盼又急切的看着龙临渊。 龙临渊本来是想逗逗梁玉瑾的,但见她目光如此急切,最后还是不忍心,直接将最后的答案告诉了她。 “是有所不同,好像接触到红玉的墨要更浓一些,不过,这墨本来就是上好的墨,所以变化并不是很明显。 若是这红玉当真有这样的效用,换做一般的墨效果估计要更好一些。” 想到这点,龙临渊眼神中也染上了一丝惊喜。 如此一来,只要把红玉的效用告知百姓,那么,红玉确实是可以给国库带来不少的收益。 “太好了。” 得到帝君的认可,梁玉瑾也松了口气。 龙临渊用过的好东西不少,连他都这样说了,那这件事就是十拿九稳了,也算是了却了这几日一直惦记的心事。 解决了眼下最棘手的国库空虚问题,龙临渊看着梁玉瑾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瑾儿,这次的事多亏你了,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之后就好好休息一会,之后的事,交给别人去做就可以了,不需要你亲自操劳。” 等那股高兴劲缓过了后,梁玉瑾轻轻地摇了摇头,拒绝龙临渊的好意。 “这件事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或许并没有这么简单,又或许,红玉只对这一种墨有用,这般的话,红玉就没有多大效用的。 毕竟这种墨还是稀少,而且已经够好了,再用也只是锦上添花。” 可如果要充盈国库的话,仅仅只是如此是远远不够的。 况且,她要的并不是简单的锦上添花,而是要这种红玉能运用在普通的墨上面,这样才能让读书人喜爱,才能大量的卖出去。 “好,那我陪你一起。”龙临渊不再坚持,只是愿意陪她一起。 看着眼前的人,梁玉瑾发自内心的露出来一个笑容。 “绿茵,去多找些墨来,不必拘着是哪一家的,或者是单独哪一种墨,全都要,也不要上好的那种,只需平常读书人用的那种即可。” 梁玉瑾没耽误时间,而是让绿茵立刻就去找墨来。 绿茵虽然有一点摸不着头脑,但娘娘的吩咐自己照做就是,不必想太多。 等到墨拿来的时候,梁玉瑾便和龙临渊做起了对比,每人手中都有几块墨条,将研磨出来的墨滴在红玉上。 只是没有任何反应,梁玉瑾不免觉得有一点焦躁,还有一点丧气。 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 或许刚才发生的事只不过是一次巧合罢了,根本就不是这道谜题的终点。 梁玉瑾看着红玉心烦意乱,伸手就想将他们全部收起来,却被龙临渊伸手拦住。 她有些迷茫的看着身边人,不管怎么掩饰,也无法完全收敛内心的焦躁,干脆问:“干什么?” 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龙临渊也不同她计较这么多,只是宽慰。 “这才过了一小会儿,之前你那墨滴在红玉上也待了不少时间,说不定要过一会儿才能发挥作用,你且先等着,不必如此焦躁。” 话虽是这样说,梁玉瑾的心情还是好不起来。 “我怎么可能不焦躁?眼见时间就快到了,若是这次我没能找出红玉的用处,之后老国公还少不得刁难我。 我不想给他这个契机,也真心想为你,为龙绍国做些事。” 这么一想,梁玉瑾的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压抑的心口这会难受得紧。 她自暴自弃的坐在地上,双手环抱住膝盖,脑袋搁在膝盖上,一副不想与人说话的模样。 龙临渊叹了口气,撩袍坐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握住梁玉瑾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手背。 “没事的,这不是还有我吗?” 梁玉瑾没说话。 “以往,你一向是非常信任我的,怎么今日好像动摇了?莫不是觉得我不如以前那般值得你信赖了?” 龙临渊知道梁玉瑾不开心,没有再劝慰她,而是想方设法的逗她开心。 “我没有。”梁玉瑾的声音闷闷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成功了 “既然不是不信我,那瑾儿就是嫌弃我了。” 梁玉瑾抬头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是龙绍国的帝君,更是我的夫君,我怎么会?” “可瑾儿刚刚分明是一眼都不肯看我的。”龙临渊语气中染上了一丝幽怨,活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梁玉瑾倒是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 她一笑,龙临渊也就跟着松了口气。 只要她心情好一点,就算被笑话的人是自己又如何呢? “好了,我也没什么事,你不必这么紧张,就是心里有点郁闷,待会就好了。” 梁玉瑾知晓是自己的原因,可自己也并非故意,而是心情真的好不起来,不过能换得龙临渊这般哄着自己,好像也不是很亏。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看看那些墨。” 估摸着和刚才梁玉瑾盯着墨看的时间差不多了,龙临渊便开口提议。 不管结果好坏,终究都是要面对的,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差别也不是很大。 若是没成功,早一点接受现实,还能留出一点时间来继续琢磨,若是成功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 说到正事,梁玉瑾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亏得有龙临渊陪在她身边,梁玉瑾深吸了一口气,屏气凝神地查看红玉上的那点墨珠。 然后有些惊喜的发现,红玉上的墨珠确实是变浓了。 她立刻转头看向龙临渊,两人相视过后,他笑了笑说道:“你之前的猜测是没有错的,现在算是放心了。” 梁玉瑾抿了抿嘴,然后点头,“还好有你在我身边,不然,我可能就错过这个法子了。” “你不用把所有的功劳都安在我的身上,若不是你自己有心,我今日也不可能在这点小事上帮到你。” 梁玉瑾没说话,而是扑上前去抱住了他。 龙临渊也伸手拥她入怀。 等了一会儿之后,龙临渊开口说:“你这段时间忙碌,都没休息还,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突破,能休息一会儿了,你就先去睡。 这些红玉,我会让人过来处理的,之后你只要看着他们的进度就好。” 梁玉瑾点了点头,就算龙临渊不说,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确实需要休息了。 若是疲惫过渡,到时候怕是什么也处理不好,还不如去好好休息,等精神好了再来处理这些东西也不迟。 而且有龙临渊在,自己根本就没必要担心这件事处理不好。 龙临渊是看着梁玉瑾睡着了之后,才离开的。 这一觉,梁玉瑾睡了很久,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换好衣服走出房门,梁玉瑾就看见绿茵一刻不停的在院里安排人,仔细一看,她院儿里的确实多了不少宫人。 “这是怎么回事?” 梁玉瑾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应该是龙临渊派过来的人。 绿茵的回答恰好证实了她的这个想法。 “是帝君让这些人过来的,说是让他们跟着娘娘您忙忙红玉和墨汁的事,看看哪种墨和红玉搭配在一起效果最好,尽量将利益最大化。” “好,我知道了。” 就算是龙临渊不说,梁玉瑾也会这样子做的。 只是他提前将这些事安排好,自己到时候就会省不少力气,也算是非常的贴心了。 有了之前的结果打基础,梁玉瑾这次也没花费很多功夫,就有了结果。 她一点犹豫也不敢有,兴冲冲的就拿着最后的结果去了御书房,想见到龙临渊,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绿茵眼看着梁玉瑾就这么跑出去,立马喊人备轿,追了上去。 这时候御书房没人,门口的守卫也早就被王钦再三叮嘱过,没人的时候可以让贵妃直接进来。 所以梁玉瑾进去的时候,并没有人拦着她,很顺利的就进去了。 从外面的轩窗能隐隐约约看见龙临渊的身影,她展颜一笑,带着东西走了进去。 龙临渊感觉到有人进来,不用看也知道是梁玉瑾,将最后一个字写好落笔,他抬眼看向梁玉瑾。 “已经找到最适合红玉的墨了?”还没有等梁玉瑾开口说话,龙临渊就先她一步关心。 梁玉瑾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有点失落的说:“你怎么知道?” 龙临渊忍不住笑了,“我当然知道,不然的话,还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高兴呢?” 梁玉瑾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回想自己刚才的举动,好像确实是有一点夸张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臣妾实在是太高兴了,想第一时间和帝君分享我的喜悦。” “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龙临渊的心里才感觉到一阵暖意。 梁玉瑾是时时刻刻心里想着自己念着自己,所以才会在做好某一件事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自己。 龙临渊对此乐见其成,他巴不得梁玉瑾事事依赖他,事事想着他。 “既然帝君都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梁玉瑾觉得眼下的气氛实在是有点尴尬,自己也有些待不下去,于是便伸手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要离开。 “先等等。”龙临渊并没松口。 “怎么了?” “红玉的事都已经处理好了,你这段时间冷落了我这么久,是不是应该好好补偿我一下?”龙临渊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挥到一边,眼底的缀着一抹笑,不紧不慢的逼近她,仿佛下一刻就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不知为何,梁玉瑾心里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妙,但又说不出来这股微妙的感觉到底是为何而来。 只是在这个时候,她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再等等,等我把其他事一并处理好,再说这件事可好。” 龙临渊口中的补偿,绝对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 刚才的时候梁玉瑾没反应过来,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回过味儿来了,面对龙临渊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好像他能把自己吃了似的。 尤其他还对自己这么步步紧逼,梁玉瑾浑身不自然,立马就像从大殿逃出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成功了 “既然不是不信我,那瑾儿就是嫌弃我了。” 梁玉瑾抬头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是龙绍国的帝君,更是我的夫君,我怎么会?” “可瑾儿刚刚分明是一眼都不肯看我的。”龙临渊语气中染上了一丝幽怨,活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梁玉瑾倒是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 她一笑,龙临渊也就跟着松了口气。 只要她心情好一点,就算被笑话的人是自己又如何呢? “好了,我也没什么事,你不必这么紧张,就是心里有点郁闷,待会就好了。” 梁玉瑾知晓是自己的原因,可自己也并非故意,而是心情真的好不起来,不过能换得龙临渊这般哄着自己,好像也不是很亏。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看看那些墨。” 估摸着和刚才梁玉瑾盯着墨看的时间差不多了,龙临渊便开口提议。 不管结果好坏,终究都是要面对的,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差别也不是很大。 若是没成功,早一点接受现实,还能留出一点时间来继续琢磨,若是成功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 说到正事,梁玉瑾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亏得有龙临渊陪在她身边,梁玉瑾深吸了一口气,屏气凝神地查看红玉上的那点墨珠。 然后有些惊喜的发现,红玉上的墨珠确实是变浓了。 她立刻转头看向龙临渊,两人相视过后,他笑了笑说道:“你之前的猜测是没有错的,现在算是放心了。” 梁玉瑾抿了抿嘴,然后点头,“还好有你在我身边,不然,我可能就错过这个法子了。” “你不用把所有的功劳都安在我的身上,若不是你自己有心,我今日也不可能在这点小事上帮到你。” 梁玉瑾没说话,而是扑上前去抱住了他。 龙临渊也伸手拥她入怀。 等了一会儿之后,龙临渊开口说:“你这段时间忙碌,都没休息还,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突破,能休息一会儿了,你就先去睡。 这些红玉,我会让人过来处理的,之后你只要看着他们的进度就好。” 梁玉瑾点了点头,就算龙临渊不说,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确实需要休息了。 若是疲惫过渡,到时候怕是什么也处理不好,还不如去好好休息,等精神好了再来处理这些东西也不迟。 而且有龙临渊在,自己根本就没必要担心这件事处理不好。 龙临渊是看着梁玉瑾睡着了之后,才离开的。 这一觉,梁玉瑾睡了很久,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换好衣服走出房门,梁玉瑾就看见绿茵一刻不停的在院里安排人,仔细一看,她院儿里的确实多了不少宫人。 “这是怎么回事?” 梁玉瑾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应该是龙临渊派过来的人。 绿茵的回答恰好证实了她的这个想法。 “是帝君让这些人过来的,说是让他们跟着娘娘您忙忙红玉和墨汁的事,看看哪种墨和红玉搭配在一起效果最好,尽量将利益最大化。” “好,我知道了。” 就算是龙临渊不说,梁玉瑾也会这样子做的。 只是他提前将这些事安排好,自己到时候就会省不少力气,也算是非常的贴心了。 有了之前的结果打基础,梁玉瑾这次也没花费很多功夫,就有了结果。 她一点犹豫也不敢有,兴冲冲的就拿着最后的结果去了御书房,想见到龙临渊,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绿茵眼看着梁玉瑾就这么跑出去,立马喊人备轿,追了上去。 这时候御书房没人,门口的守卫也早就被王钦再三叮嘱过,没人的时候可以让贵妃直接进来。 所以梁玉瑾进去的时候,并没有人拦着她,很顺利的就进去了。 从外面的轩窗能隐隐约约看见龙临渊的身影,她展颜一笑,带着东西走了进去。 龙临渊感觉到有人进来,不用看也知道是梁玉瑾,将最后一个字写好落笔,他抬眼看向梁玉瑾。 “已经找到最适合红玉的墨了?”还没有等梁玉瑾开口说话,龙临渊就先她一步关心。 梁玉瑾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有点失落的说:“你怎么知道?” 龙临渊忍不住笑了,“我当然知道,不然的话,还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高兴呢?” 梁玉瑾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回想自己刚才的举动,好像确实是有一点夸张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臣妾实在是太高兴了,想第一时间和帝君分享我的喜悦。” “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龙临渊的心里才感觉到一阵暖意。 梁玉瑾是时时刻刻心里想着自己念着自己,所以才会在做好某一件事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自己。 龙临渊对此乐见其成,他巴不得梁玉瑾事事依赖他,事事想着他。 “既然帝君都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梁玉瑾觉得眼下的气氛实在是有点尴尬,自己也有些待不下去,于是便伸手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要离开。 “先等等。”龙临渊并没松口。 “怎么了?” “红玉的事都已经处理好了,你这段时间冷落了我这么久,是不是应该好好补偿我一下?”龙临渊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挥到一边,眼底的缀着一抹笑,不紧不慢的逼近她,仿佛下一刻就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不知为何,梁玉瑾心里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妙,但又说不出来这股微妙的感觉到底是为何而来。 只是在这个时候,她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再等等,等我把其他事一并处理好,再说这件事可好。” 龙临渊口中的补偿,绝对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 刚才的时候梁玉瑾没反应过来,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回过味儿来了,面对龙临渊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好像他能把自己吃了似的。 尤其他还对自己这么步步紧逼,梁玉瑾浑身不自然,立马就像从大殿逃出去。? 第二百四十章 红玉砚 也不是说她不愿意和龙临渊待在一起,实在是这人口中的补偿让她有点承受不住。 这人明知她为了红玉的事连日劳累,这才刚刚休息了一会儿,就要对她这般…… 她可不想再劳累了。 梁玉瑾越想越是心惊,转身就想打开房门逃出大殿。 “别走这么快。”龙临渊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 眼看梁玉瑾快出去了,他手上却掐了个诀,立马将房门封闭住。 加上梁玉瑾这会心急生乱,打不开门也不会多想。 只是,这下子是真的逃不出去了。 她转过身,背靠着门,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的说道:“阿渊,我好多天没休息了,我觉得我现在真的特别累,补偿的事,还是下次再说。” 龙临渊没给她这个逃避的机会,直接说:“放心,等你把补偿给了我,之后你有好几天歇息。” 梁玉瑾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龙临渊没再给她这个机会。 这一补偿,就到了深夜。 梁玉瑾筋疲力尽的睡了过去,睡梦中嘴里还喃喃道:“困了,不要了。” 龙临渊听见她说的话,忍不住笑了。 龙临渊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梁玉瑾既然已经发现了红玉的妙用,接下来,就是他的事了。 他要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那可就真的是废物了。 等第二天梁玉瑾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腰酸背痛,龙临渊不在房间里,估计是上朝去了。 梁玉瑾忍不住嘀咕。 “都怪龙临渊,我今天还有正事呢,可我现在这个样子,浑身上下哪都痛,要怎么才能出去?” 绿茵敲了敲门,“娘娘,需要梳洗吗?” “嗯,进来。”梁玉瑾连忙端正了自己的神色,尽量不让别人看出来自己的异样。 虽然说,这在别人的眼里可能不是秘密,但梁玉瑾面皮薄,是断断做不到无事发生的。 梳洗好后,梁玉瑾用早膳,依旧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个舒服的地方,但还是强忍着用完了早膳。 “绿茵,准备一下,本宫要出去一趟。” 梁玉瑾昨天实在是累狠了,但是该做的事容不得耽误,就算是再难受,今日还是得先把事做了。 “娘娘,我们要去哪儿?”绿茵有些迷茫。 以往有事的时候,娘娘向来是会提早说这件事的,而不会等到要出去的时候,才临时说。 “去商议红玉制成墨砚之事。”梁玉瑾也不瞒着绿茵。 “但是这件事,昨日帝君就已经安排好了。” 绿茵心里泛起嘀咕,帝君难道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娘娘吗? 倒不是说帝君有意瞒着梁玉瑾,昨天他其实什么都和梁玉瑾说过了,可她实在是太累,并没注意龙临渊到底说了什么。 梁玉瑾愣了一会儿,想了一下昨日发生的事。 虽然不记得龙临渊和自己有说过这回事,但昨日最开始的时候,龙临渊就同自己说,她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休息。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帮自己把这些事都安排出去了。 要是没闹补偿这一出,梁玉瑾心里肯定是会因此非常感动的。 但是她昨天才累了一遭,如今得到这个消息,梁玉瑾脑子里也只有一个想法,应该的。 龙临渊昨日欺负了她那么久,若是不把这件事安排好,那实在是有些太不做人了。 “行了,本宫知道了,那就不用去了,红玉的事,你记得跟进,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本宫汇报,本宫先去休息了,若是其他的事,尽量不要来打扰本宫。” 梁玉瑾简单的交代了两句之后,就回到了被窝里。 能舒舒服服的躺着,谁愿意为那些事去操劳? 不得不说,龙临渊办事的速度快,他手下的人速度也挺快,做好的砚台很快就摆到了梁玉瑾的面前。 梁玉瑾试探的用了一下,发现确实比普通砚台盛的墨要浓上不少。 若是这种东西能流通到市面上,铁定是要赚上不少钱的。 梁玉瑾对这东西十分有自信,毕竟恐怕没有一个读书人能拒绝这种浓稠的墨汁。 就算是家中有钱的官家少爷,有办法获得更好的墨,可购买的大头,依旧是那些穷苦的书生。 不过这个东西定价也不能太高。 若是高了的话,普通的书生买不起,官家少爷也看不上,价格需要合适。 梁玉瑾在脑海里过了一下最近各种墨的价格,很快就定下来了一个适中的价,只是这些都是自己的想法,等龙临渊过来后,还是要和他商量一下。 龙临渊处理完手中的政务,就过来找梁玉瑾了。 他心中知道昨天做得实在是有点过分了,若是不示好,免不得有人要生自己的气。 要是旁人对自己生气,直接把人斩了就是。 可要是梁玉瑾,龙临渊还真的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她如今的这个脾气,说到底还不是自己宠出来的。 既然是自己宠出来的,那就宠到底好了。 总归,他的耐心也只会用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瑾儿。”龙临渊把帘子掀开,走了进来。 梁玉瑾却不愿意理他,虽然说今天墨砚出来,她确实很惊喜,但这也不是她原谅龙临渊的理由。 “墨砚你瞧了,可还喜欢?” 龙临渊低头就看见了作案上的墨砚,心里猜测她肯定是试过了,就是不知道她觉得如何。 若是不行的话,那群废物也就不需要这么高的俸禄供着了,只会拿钱吃干饭的人,他可不需要。 “还不错。” 就算是心里和龙临渊赌气,梁玉瑾在这件事上也还是愿意和他好好说的。 “那就好。” 这句话说完,气氛一下子又尴尬起来。 龙临渊摸了摸鼻子,只好主动开口找话题,“这款墨砚还没有名字,不如你取一个。” 要是墨砚要拿出去售卖的话,确实是需要一个名字。 梁玉瑾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的说:“这砚取材于红玉,不如就叫红玉砚,名字倒也还算风雅别致,读书人当会喜欢。” 第二百四十章 红玉砚 也不是说她不愿意和龙临渊待在一起,实在是这人口中的补偿让她有点承受不住。 这人明知她为了红玉的事连日劳累,这才刚刚休息了一会儿,就要对她这般…… 她可不想再劳累了。 梁玉瑾越想越是心惊,转身就想打开房门逃出大殿。 “别走这么快。”龙临渊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 眼看梁玉瑾快出去了,他手上却掐了个诀,立马将房门封闭住。 加上梁玉瑾这会心急生乱,打不开门也不会多想。 只是,这下子是真的逃不出去了。 她转过身,背靠着门,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的说道:“阿渊,我好多天没休息了,我觉得我现在真的特别累,补偿的事,还是下次再说。” 龙临渊没给她这个逃避的机会,直接说:“放心,等你把补偿给了我,之后你有好几天歇息。” 梁玉瑾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龙临渊没再给她这个机会。 这一补偿,就到了深夜。 梁玉瑾筋疲力尽的睡了过去,睡梦中嘴里还喃喃道:“困了,不要了。” 龙临渊听见她说的话,忍不住笑了。 龙临渊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梁玉瑾既然已经发现了红玉的妙用,接下来,就是他的事了。 他要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那可就真的是废物了。 等第二天梁玉瑾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腰酸背痛,龙临渊不在房间里,估计是上朝去了。 梁玉瑾忍不住嘀咕。 “都怪龙临渊,我今天还有正事呢,可我现在这个样子,浑身上下哪都痛,要怎么才能出去?” 绿茵敲了敲门,“娘娘,需要梳洗吗?” “嗯,进来。”梁玉瑾连忙端正了自己的神色,尽量不让别人看出来自己的异样。 虽然说,这在别人的眼里可能不是秘密,但梁玉瑾面皮薄,是断断做不到无事发生的。 梳洗好后,梁玉瑾用早膳,依旧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个舒服的地方,但还是强忍着用完了早膳。 “绿茵,准备一下,本宫要出去一趟。” 梁玉瑾昨天实在是累狠了,但是该做的事容不得耽误,就算是再难受,今日还是得先把事做了。 “娘娘,我们要去哪儿?”绿茵有些迷茫。 以往有事的时候,娘娘向来是会提早说这件事的,而不会等到要出去的时候,才临时说。 “去商议红玉制成墨砚之事。”梁玉瑾也不瞒着绿茵。 “但是这件事,昨日帝君就已经安排好了。” 绿茵心里泛起嘀咕,帝君难道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娘娘吗? 倒不是说帝君有意瞒着梁玉瑾,昨天他其实什么都和梁玉瑾说过了,可她实在是太累,并没注意龙临渊到底说了什么。 梁玉瑾愣了一会儿,想了一下昨日发生的事。 虽然不记得龙临渊和自己有说过这回事,但昨日最开始的时候,龙临渊就同自己说,她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休息。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帮自己把这些事都安排出去了。 要是没闹补偿这一出,梁玉瑾心里肯定是会因此非常感动的。 但是她昨天才累了一遭,如今得到这个消息,梁玉瑾脑子里也只有一个想法,应该的。 龙临渊昨日欺负了她那么久,若是不把这件事安排好,那实在是有些太不做人了。 “行了,本宫知道了,那就不用去了,红玉的事,你记得跟进,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本宫汇报,本宫先去休息了,若是其他的事,尽量不要来打扰本宫。” 梁玉瑾简单的交代了两句之后,就回到了被窝里。 能舒舒服服的躺着,谁愿意为那些事去操劳? 不得不说,龙临渊办事的速度快,他手下的人速度也挺快,做好的砚台很快就摆到了梁玉瑾的面前。 梁玉瑾试探的用了一下,发现确实比普通砚台盛的墨要浓上不少。 若是这种东西能流通到市面上,铁定是要赚上不少钱的。 梁玉瑾对这东西十分有自信,毕竟恐怕没有一个读书人能拒绝这种浓稠的墨汁。 就算是家中有钱的官家少爷,有办法获得更好的墨,可购买的大头,依旧是那些穷苦的书生。 不过这个东西定价也不能太高。 若是高了的话,普通的书生买不起,官家少爷也看不上,价格需要合适。 梁玉瑾在脑海里过了一下最近各种墨的价格,很快就定下来了一个适中的价,只是这些都是自己的想法,等龙临渊过来后,还是要和他商量一下。 龙临渊处理完手中的政务,就过来找梁玉瑾了。 他心中知道昨天做得实在是有点过分了,若是不示好,免不得有人要生自己的气。 要是旁人对自己生气,直接把人斩了就是。 可要是梁玉瑾,龙临渊还真的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她如今的这个脾气,说到底还不是自己宠出来的。 既然是自己宠出来的,那就宠到底好了。 总归,他的耐心也只会用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瑾儿。”龙临渊把帘子掀开,走了进来。 梁玉瑾却不愿意理他,虽然说今天墨砚出来,她确实很惊喜,但这也不是她原谅龙临渊的理由。 “墨砚你瞧了,可还喜欢?” 龙临渊低头就看见了作案上的墨砚,心里猜测她肯定是试过了,就是不知道她觉得如何。 若是不行的话,那群废物也就不需要这么高的俸禄供着了,只会拿钱吃干饭的人,他可不需要。 “还不错。” 就算是心里和龙临渊赌气,梁玉瑾在这件事上也还是愿意和他好好说的。 “那就好。” 这句话说完,气氛一下子又尴尬起来。 龙临渊摸了摸鼻子,只好主动开口找话题,“这款墨砚还没有名字,不如你取一个。” 要是墨砚要拿出去售卖的话,确实是需要一个名字。 梁玉瑾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的说:“这砚取材于红玉,不如就叫红玉砚,名字倒也还算风雅别致,读书人当会喜欢。”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杯雄黄酒? 华玉低着头,掩盖住了自己内心的兴奋。 她在饭菜里面下了毒药,专门给贵妃吃的,只要贵妃死了,自己就会有上位的机会。 但相反,只要贵妃没死,自己就永远不可能有机会。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拿到的根本就不是毒药,她拿错了,拿的是雄黄。 华玉劝说了太后几句,太后这才平复下来。 她不知道的事情是,华玉有自己的算盘,所以才会如此殷勤。 梁玉瑾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总觉得她们两个喊自己过来,并不只是吃一顿饭这么简单,可要说她们有什么别的目的,自己现在还没什么思绪。 此时的龙临渊已经站在梁玉瑾宫殿的门口,想进去瞧瞧梁玉瑾,却从婢女的口中得知,梁玉瑾去了寿宁宫。 龙临渊立刻就皱起来了眉头,这会就去了? 虽说昨晚梁玉瑾跟他提了一嘴,但他昨晚把人折腾了一顿,以为人不会去了。 没想到,她的瑾儿还是去了。 只是现在不知道如何了。 龙临渊脑子飞快转动,想象出来各种结果,当即就有点坐不住了,一句话不说,转头就让人朝着寿宁宫而去。 在看见满满一桌好菜的时候,梁玉瑾有一些愣住了。 难不成真的没有恶意? “贵妃不必紧张,哀家今日邀你来,也只是刚刚回宫,恰巧你和哀家都忙完了手头的事,让你来陪哀家说说话。” 太后调整好了心态,此时说话不紧不慢。 梁玉瑾不瞧她,也不说话,等了许久才开口:“有了劳太后了。” 之后几人就华玉让婢女拿了一壶酒上来,开口道:“贵妃娘娘尝尝,这可是江南有名的桂花酿,从江南运过来不容易,还是今天刚到的。” 梁玉瑾正想推拒,却不料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声音。 “恭迎帝君。” 在座的几人神色微动,太后眼中透露着惊喜,华玉则是有点慌乱。 梁玉瑾第一时间转头看着门口的方向。 “今儿怎么这么热闹?大家都聚集在寿宁宫,可是让朕好找。” 龙临渊从外面进来,脸色算不着很好。 “哀家刚刚回宫,就想叫贵妃娘娘过来一趟,权当是交流一下感情,毕竟大家同处后宫,还是要和善一点。”太后率先开口。 龙临渊没说话,将眼神转到梁玉瑾的身上。 “你来太后这边,也不同朕说一声,朕还以为你在宫中,却不想,这一去就扑了个空。” 梁玉瑾腼腆的笑了笑,“臣妾没想到帝君要来,下回臣妾出去,定是会知会帝君一声,不会让帝君再走空。” “帝君也来了,不如一起用个膳?恰巧这还没开始吃呢。” 华玉见龙临渊神色温和,心中更是意动,暗暗遗憾自己为什么没早点来京城。 要是自己能早点来京城的话,说不定就没梁玉瑾什么事了,害自己跟龙临渊的缘分至此!“不必了,朕还有点事,要贵妃和朕一起过去一趟,你们慢慢用。” 这话说完,也没给她二人开口的机会,拉着梁玉瑾就离开了。 出宫之后,梁玉瑾见周围已经没有人了,才开口说:“你倒是来得及时。” “我一听说你去了太后宫中,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你肯定是不会主动去的,太后主动请你,定是有动作的。 我这才火急火燎的赶过去,不过看来,我去的算是对了。”龙临渊细细的和她解释着。 “是啊,不过她们两人今日也倒是奇怪,华玉还要给我尝江南来的桂花酿,对我似乎也有些热络。” 梁玉瑾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今天这一出是什么情况。 不过她也不会为难自己,若是真的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约莫是想讨好你,毕竟你现在可是这后宫唯一的妃子,若是能讨好你,指不定什么时候也能沾点光,成为我的妃子呢。” 龙临渊瞧见梁玉瑾,心就安定了,说话也不紧不慢的。 “那她倒是真的异想天开,帝君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不需要旁人来伺候。” 梁玉瑾说这话也是半开玩笑的说的,不过这让龙临渊非常舒心。 他就喜欢听这样的话。 只不过,必须得是梁玉瑾说的才行。 其他人口中说出来的,不过是千篇一律罢了,没什么新意。 “这样很好,对喜欢的人就应该霸道一点,不然什么时候被别人为难了都不知道。” 龙临渊说着,慢慢的靠近梁玉瑾。 两人呼吸交缠,蓄势待发。 梁玉瑾突然转头避开了他的脸庞,开口道:“不要在这里,先回寝宫。” 龙临渊原本有些低沉的脸色,瞬间就放了晴,笑眯眯的道:“好,那就等回宫后再说。” 回去之后再纠缠,又是一个下午过去。 绿茵跟在梁玉瑾身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景象,心里也没什么觉得奇怪的,只当没看见就好了。 稍晚一点的时候,突然有个婢女拿着酒壶过来,说是华玉郡主送给贵妃娘娘的。 绿茵没听娘娘说起这回事,但是要是真的,该收下的还是应该收下的。 她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暂时收下,等明天早上娘娘起来的时候,再和娘娘说这回事。 若是娘娘不需要的话,送回去就好了。 这样想着,绿茵就把这坛酒给收了下来,随意放在桌子上。 半夜,龙临渊和梁玉瑾纠缠了许久才分开,梁玉瑾一停下就筋疲力尽的睡了过去。 龙临渊则是有些失眠,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这一刻的安宁和幸福显得异常难得,但他不想打扰梁玉瑾,干脆独自一人下床了。 正好口渴,就瞧见桌上的坛子,龙临渊想都没有想,就给自己倒了一碗。 碗才刚拿起来,龙临渊就意识到了,这碗里的东西并不是水,而是酒。 但无论是什么,对龙临渊来说都差不多,虽然这味道奇奇怪怪的,龙临渊最后还是喝完了。 回到房间,继续抱着梁玉瑾睡觉。 只是还没有一会儿,龙临渊就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有点不对劲,为什么感觉浑身燥热? 难不成是酒里面有东西? 但若是那种药的话,似乎又不是这种感觉。 这种热并不是从内向外散发开来的,而是从外向内,就好像是有人在外面点了一把火,然后把他架在了火上面烤。 让他非常痛苦,却又怎么都挣脱不得。?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杯雄黄酒? 华玉低着头,掩盖住了自己内心的兴奋。 她在饭菜里面下了毒药,专门给贵妃吃的,只要贵妃死了,自己就会有上位的机会。 但相反,只要贵妃没死,自己就永远不可能有机会。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拿到的根本就不是毒药,她拿错了,拿的是雄黄。 华玉劝说了太后几句,太后这才平复下来。 她不知道的事情是,华玉有自己的算盘,所以才会如此殷勤。 梁玉瑾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总觉得她们两个喊自己过来,并不只是吃一顿饭这么简单,可要说她们有什么别的目的,自己现在还没什么思绪。 此时的龙临渊已经站在梁玉瑾宫殿的门口,想进去瞧瞧梁玉瑾,却从婢女的口中得知,梁玉瑾去了寿宁宫。 龙临渊立刻就皱起来了眉头,这会就去了? 虽说昨晚梁玉瑾跟他提了一嘴,但他昨晚把人折腾了一顿,以为人不会去了。 没想到,她的瑾儿还是去了。 只是现在不知道如何了。 龙临渊脑子飞快转动,想象出来各种结果,当即就有点坐不住了,一句话不说,转头就让人朝着寿宁宫而去。 在看见满满一桌好菜的时候,梁玉瑾有一些愣住了。 难不成真的没有恶意? “贵妃不必紧张,哀家今日邀你来,也只是刚刚回宫,恰巧你和哀家都忙完了手头的事,让你来陪哀家说说话。” 太后调整好了心态,此时说话不紧不慢。 梁玉瑾不瞧她,也不说话,等了许久才开口:“有了劳太后了。” 之后几人就华玉让婢女拿了一壶酒上来,开口道:“贵妃娘娘尝尝,这可是江南有名的桂花酿,从江南运过来不容易,还是今天刚到的。” 梁玉瑾正想推拒,却不料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声音。 “恭迎帝君。” 在座的几人神色微动,太后眼中透露着惊喜,华玉则是有点慌乱。 梁玉瑾第一时间转头看着门口的方向。 “今儿怎么这么热闹?大家都聚集在寿宁宫,可是让朕好找。” 龙临渊从外面进来,脸色算不着很好。 “哀家刚刚回宫,就想叫贵妃娘娘过来一趟,权当是交流一下感情,毕竟大家同处后宫,还是要和善一点。”太后率先开口。 龙临渊没说话,将眼神转到梁玉瑾的身上。 “你来太后这边,也不同朕说一声,朕还以为你在宫中,却不想,这一去就扑了个空。” 梁玉瑾腼腆的笑了笑,“臣妾没想到帝君要来,下回臣妾出去,定是会知会帝君一声,不会让帝君再走空。” “帝君也来了,不如一起用个膳?恰巧这还没开始吃呢。” 华玉见龙临渊神色温和,心中更是意动,暗暗遗憾自己为什么没早点来京城。 要是自己能早点来京城的话,说不定就没梁玉瑾什么事了,害自己跟龙临渊的缘分至此!“不必了,朕还有点事,要贵妃和朕一起过去一趟,你们慢慢用。” 这话说完,也没给她二人开口的机会,拉着梁玉瑾就离开了。 出宫之后,梁玉瑾见周围已经没有人了,才开口说:“你倒是来得及时。” “我一听说你去了太后宫中,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你肯定是不会主动去的,太后主动请你,定是有动作的。 我这才火急火燎的赶过去,不过看来,我去的算是对了。”龙临渊细细的和她解释着。 “是啊,不过她们两人今日也倒是奇怪,华玉还要给我尝江南来的桂花酿,对我似乎也有些热络。” 梁玉瑾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今天这一出是什么情况。 不过她也不会为难自己,若是真的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约莫是想讨好你,毕竟你现在可是这后宫唯一的妃子,若是能讨好你,指不定什么时候也能沾点光,成为我的妃子呢。” 龙临渊瞧见梁玉瑾,心就安定了,说话也不紧不慢的。 “那她倒是真的异想天开,帝君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不需要旁人来伺候。” 梁玉瑾说这话也是半开玩笑的说的,不过这让龙临渊非常舒心。 他就喜欢听这样的话。 只不过,必须得是梁玉瑾说的才行。 其他人口中说出来的,不过是千篇一律罢了,没什么新意。 “这样很好,对喜欢的人就应该霸道一点,不然什么时候被别人为难了都不知道。” 龙临渊说着,慢慢的靠近梁玉瑾。 两人呼吸交缠,蓄势待发。 梁玉瑾突然转头避开了他的脸庞,开口道:“不要在这里,先回寝宫。” 龙临渊原本有些低沉的脸色,瞬间就放了晴,笑眯眯的道:“好,那就等回宫后再说。” 回去之后再纠缠,又是一个下午过去。 绿茵跟在梁玉瑾身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景象,心里也没什么觉得奇怪的,只当没看见就好了。 稍晚一点的时候,突然有个婢女拿着酒壶过来,说是华玉郡主送给贵妃娘娘的。 绿茵没听娘娘说起这回事,但是要是真的,该收下的还是应该收下的。 她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暂时收下,等明天早上娘娘起来的时候,再和娘娘说这回事。 若是娘娘不需要的话,送回去就好了。 这样想着,绿茵就把这坛酒给收了下来,随意放在桌子上。 半夜,龙临渊和梁玉瑾纠缠了许久才分开,梁玉瑾一停下就筋疲力尽的睡了过去。 龙临渊则是有些失眠,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这一刻的安宁和幸福显得异常难得,但他不想打扰梁玉瑾,干脆独自一人下床了。 正好口渴,就瞧见桌上的坛子,龙临渊想都没有想,就给自己倒了一碗。 碗才刚拿起来,龙临渊就意识到了,这碗里的东西并不是水,而是酒。 但无论是什么,对龙临渊来说都差不多,虽然这味道奇奇怪怪的,龙临渊最后还是喝完了。 回到房间,继续抱着梁玉瑾睡觉。 只是还没有一会儿,龙临渊就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有点不对劲,为什么感觉浑身燥热? 难不成是酒里面有东西? 但若是那种药的话,似乎又不是这种感觉。 这种热并不是从内向外散发开来的,而是从外向内,就好像是有人在外面点了一把火,然后把他架在了火上面烤。 让他非常痛苦,却又怎么都挣脱不得。? 第二百四十二章 终于成了我的后(大结局) 龙临渊心里暗暗觉得有点不妙,第一想法就是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待在这里了,要是继续留下去的话,指不定会露馅。 所以龙临渊起身准备往外面走。 可是药效已经散发出来了,龙临渊脚才刚迈了两步,就感觉身体一阵发软,连腿也是,根本就站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发出的响声特别的大。 本来应该在梦里和周公相会的梁玉瑾立马就惊醒了,拉开帘子,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的龙临渊。 “你怎么躺在地上?快起来,地上很凉,要是一直躺在这,会生病的。” 梁玉瑾连着叫了好几声,说了好几句话,但龙临渊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紧紧的蜷缩在一起,身体止不住的发颤发抖。 梁玉瑾有心想帮他,但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心里正焦急着,想到要去请太医,梁玉瑾忙站起身来,就要往外去。 龙临渊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她,声音沙哑的说:“别去,把门关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不要让任何人看见我的样子。” 到了这个地步,龙临渊要是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就枉对自己的身份了。 他的情况,明显就是被人下了药。 是专门针对蛇的雄黄。 不好,自己快控制不住变成蛇形了。 “我马上去。”梁玉瑾相信龙临渊,也坚信他说出来的话一定不会有错,立刻就把门给关上了,然后转头忧心的看着龙临渊。 龙临渊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件事是谁干的,只知道不能让梁玉瑾继续留在这里。 若是被她看见了,影响事小,但就怕她看见自己原本的样子,心里会害怕。 倒不如就干脆让她根本就没有看见自己的机会,以绝后患。 “瑾儿,你要是没事的话也出去,我现在要疗伤,要一个人待着。” 龙临渊本来以为说服梁玉瑾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梁玉瑾固执得很。 “不行,这时候我怎么能出去呢?我要一直陪着你,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你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 梁玉瑾眼神异常坚定,一看就是不会妥协了,龙临渊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算了,反正这件事她迟早也是要知道的,现在知道和晚一点知道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下梁玉瑾。 “瑾儿,你留下来可以,但是无论等一下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害怕,不要尖叫。” 这句话说完,也不等她回话,不看她什么反应,龙临渊就把眼睛闭上了。 因为心里没了后顾之忧,龙临渊也不再克制自己。 梁玉瑾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眼见龙临渊好像已经开始疗伤,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有什么比他现在疗伤更重要。 梁玉瑾站在一旁,不愿意坐下,紧紧的盯着龙临渊,就好像自己移开片刻视线,龙临渊就会从他的视线当中消失一样。 直到她看见龙临渊变成一条蛇。 本来她还有一点慌乱,但是不知为何,她越瞧这条蛇就感觉他越熟悉。 梁玉瑾忽然想到,这不和自己以前救下的那条蛇长得一模一样吗? 没想到,龙临渊竟在面前直接变成了一条蛇,所以,龙临渊就是那条蛇,那条蛇就是龙临渊? 梁玉瑾在脑海中将这两个画上等号。 心里却忽然想到,龙临渊一直都没告诉过她这件事,为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希望再见到那条小黑蛇。 却从不告诉她! 越想,梁玉瑾便越觉得自己委屈,看着那条蛇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善了。 龙临渊感觉自己好些的时候,就爬起来立在梁玉瑾的面前。 本来以为会从她的脸上看到惊讶的神色,最后看见的,好像是愤怒? 龙临渊纳闷他是不是看错了,难道变成了蛇,所以眼睛没人类的时候那么好使了。 “龙临渊!”饱含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龙临渊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感觉并不是错觉,而是梁玉瑾真的生气了。 飞速的在脑海中转了一圈,龙临渊突然猜到了对方为什么那么生气。 之前一直没告诉她自己就是那条小黑蛇,她肯定以为自己一直在耍她玩。 龙临渊想解释,立刻化成人形,有些紧张的试探:“瑾儿,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你就是那条小黑蛇,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觉得我不可信,还是特地不告诉我,就是想看我出丑?!” 梁玉瑾只觉得怒不可遏,龙临渊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是的。”龙临渊连忙否认,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梁玉瑾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转身就要走。 龙临渊连忙上前,从身后抱住了人。 “放手。” “我不放。” 梁玉瑾都要被龙临渊给气笑了,“龙临渊,你幼不幼稚?” “不幼稚,我要是放了你,你走了可如何是好?”龙临渊依旧紧紧的抱着梁玉瑾。 “瑾儿,你听我说,我之前没告诉你,是想找机会先以蛇的形态和你多亲近,过段时间就告诉你,却不想,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就先一步暴露了。” 说起来,梁玉瑾其实并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有些难过。 要出去也只是想散散心。 但是这么快原谅龙临渊,肯定不行,梁玉瑾还是冷着一张脸。 “所以呢?” “瑾儿,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吗?”龙临渊手扶着梁玉瑾的肩膀,将她扳过来,让人面对自己。 “为什么?” “我想和你成婚,等到那时,我再光明正大的告诉你,告诉你我是谁。” 此时此刻,龙临渊神色认真。 “我们不是已经成婚了吗?”梁玉瑾快被他给绕晕了,迷迷糊糊反问。 “不一样的,瑾儿,以前你是我的贵妃,但是现在,我想让你做我的皇后,我后宫当中唯一的妃子,你愿意吗?” 梁玉瑾沉默了一会儿,龙临渊有些着急,但也没有催她。 最后梁玉瑾噗呲一声笑了。 “好。”? 第二百四十二章 终于成了我的后(大结局) 龙临渊心里暗暗觉得有点不妙,第一想法就是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待在这里了,要是继续留下去的话,指不定会露馅。 所以龙临渊起身准备往外面走。 可是药效已经散发出来了,龙临渊脚才刚迈了两步,就感觉身体一阵发软,连腿也是,根本就站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发出的响声特别的大。 本来应该在梦里和周公相会的梁玉瑾立马就惊醒了,拉开帘子,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的龙临渊。 “你怎么躺在地上?快起来,地上很凉,要是一直躺在这,会生病的。” 梁玉瑾连着叫了好几声,说了好几句话,但龙临渊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紧紧的蜷缩在一起,身体止不住的发颤发抖。 梁玉瑾有心想帮他,但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心里正焦急着,想到要去请太医,梁玉瑾忙站起身来,就要往外去。 龙临渊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她,声音沙哑的说:“别去,把门关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不要让任何人看见我的样子。” 到了这个地步,龙临渊要是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就枉对自己的身份了。 他的情况,明显就是被人下了药。 是专门针对蛇的雄黄。 不好,自己快控制不住变成蛇形了。 “我马上去。”梁玉瑾相信龙临渊,也坚信他说出来的话一定不会有错,立刻就把门给关上了,然后转头忧心的看着龙临渊。 龙临渊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件事是谁干的,只知道不能让梁玉瑾继续留在这里。 若是被她看见了,影响事小,但就怕她看见自己原本的样子,心里会害怕。 倒不如就干脆让她根本就没有看见自己的机会,以绝后患。 “瑾儿,你要是没事的话也出去,我现在要疗伤,要一个人待着。” 龙临渊本来以为说服梁玉瑾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梁玉瑾固执得很。 “不行,这时候我怎么能出去呢?我要一直陪着你,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你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 梁玉瑾眼神异常坚定,一看就是不会妥协了,龙临渊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算了,反正这件事她迟早也是要知道的,现在知道和晚一点知道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下梁玉瑾。 “瑾儿,你留下来可以,但是无论等一下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害怕,不要尖叫。” 这句话说完,也不等她回话,不看她什么反应,龙临渊就把眼睛闭上了。 因为心里没了后顾之忧,龙临渊也不再克制自己。 梁玉瑾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眼见龙临渊好像已经开始疗伤,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有什么比他现在疗伤更重要。 梁玉瑾站在一旁,不愿意坐下,紧紧的盯着龙临渊,就好像自己移开片刻视线,龙临渊就会从他的视线当中消失一样。 直到她看见龙临渊变成一条蛇。 本来她还有一点慌乱,但是不知为何,她越瞧这条蛇就感觉他越熟悉。 梁玉瑾忽然想到,这不和自己以前救下的那条蛇长得一模一样吗? 没想到,龙临渊竟在面前直接变成了一条蛇,所以,龙临渊就是那条蛇,那条蛇就是龙临渊? 梁玉瑾在脑海中将这两个画上等号。 心里却忽然想到,龙临渊一直都没告诉过她这件事,为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希望再见到那条小黑蛇。 却从不告诉她! 越想,梁玉瑾便越觉得自己委屈,看着那条蛇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善了。 龙临渊感觉自己好些的时候,就爬起来立在梁玉瑾的面前。 本来以为会从她的脸上看到惊讶的神色,最后看见的,好像是愤怒? 龙临渊纳闷他是不是看错了,难道变成了蛇,所以眼睛没人类的时候那么好使了。 “龙临渊!”饱含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龙临渊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感觉并不是错觉,而是梁玉瑾真的生气了。 飞速的在脑海中转了一圈,龙临渊突然猜到了对方为什么那么生气。 之前一直没告诉她自己就是那条小黑蛇,她肯定以为自己一直在耍她玩。 龙临渊想解释,立刻化成人形,有些紧张的试探:“瑾儿,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你就是那条小黑蛇,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觉得我不可信,还是特地不告诉我,就是想看我出丑?!” 梁玉瑾只觉得怒不可遏,龙临渊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是的。”龙临渊连忙否认,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梁玉瑾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转身就要走。 龙临渊连忙上前,从身后抱住了人。 “放手。” “我不放。” 梁玉瑾都要被龙临渊给气笑了,“龙临渊,你幼不幼稚?” “不幼稚,我要是放了你,你走了可如何是好?”龙临渊依旧紧紧的抱着梁玉瑾。 “瑾儿,你听我说,我之前没告诉你,是想找机会先以蛇的形态和你多亲近,过段时间就告诉你,却不想,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就先一步暴露了。” 说起来,梁玉瑾其实并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有些难过。 要出去也只是想散散心。 但是这么快原谅龙临渊,肯定不行,梁玉瑾还是冷着一张脸。 “所以呢?” “瑾儿,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吗?”龙临渊手扶着梁玉瑾的肩膀,将她扳过来,让人面对自己。 “为什么?” “我想和你成婚,等到那时,我再光明正大的告诉你,告诉你我是谁。” 此时此刻,龙临渊神色认真。 “我们不是已经成婚了吗?”梁玉瑾快被他给绕晕了,迷迷糊糊反问。 “不一样的,瑾儿,以前你是我的贵妃,但是现在,我想让你做我的皇后,我后宫当中唯一的妃子,你愿意吗?” 梁玉瑾沉默了一会儿,龙临渊有些着急,但也没有催她。 最后梁玉瑾噗呲一声笑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