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娇妻野又辣，捡个糙汉来发家》 第1章 穿成小村姑 “妈，我求你了。春妮她才十七岁！” 凄凉的哭腔在贫瘠的山村上空响起：“你不要把她送去二流子的家！” “不嫁过去要留在家里丢人现眼？” 吊着嗓子的尖锐声音更刺耳：“她不要脸，我们老叶家还要抬起头做人咧！” 在一哭一闹的声音中，叶春妮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她觉得头痛欲裂、视线昏沉，两只手臂还被不断拉扯，痛感一波又一波的袭来，随时能把她撕裂。 她忍无可忍，明明全身软绵无力的，也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个大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另一边拉着她的人收不住力，两人往后双双摔了个大跟斗。 “春妮，你没事？” 叶春妮费力地睁大眼睛，视线从模糊到清晰，赫然看到面前有一张放大的、又黑又瘦的脸，吓得她一个激灵，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 她惘然地瞪大眼睛。 自己不是正开车回公司的路上吗？她在公司里干了差不多十年时间，勤勤恳恳地耕耘事业，终于干到了总经理级别的位置，今天是她升职的第一天，怎么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光鲜亮丽对她道贺的同事下属，而是完全陌生的、像从没吃过一顿饱饭的脸。 “春妮？” 眼前风吹就倒的干瘦中年妇女不断摇她，“你怎么一直盯着妈不说话？你撞到脑袋了？别吓妈！” 与其担心她有事，倒不如说眼前的人有事。因为她是整个人坐在女人身上的，自己半点伤都没有。 “你这死丫头还敢动手了？” 哇哇乱叫的声音打雷一样又响起来，伴随着还有掐人的动作。中年妇女拉着她不停地躲，哽咽着，“春妮，快点给你奶道个歉，说你错了以后不会再犯。” 眼前究竟是什么状况！？ 在鸡飞狗跳的混乱中，叶春妮脑袋痛得很，忍不住双手抱住脑袋，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昏迷前的一幕……一辆失控的大货车迎面撞上她的车。 紧接着，大脑的意识一转，她能清晰感觉到有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像条滑溜的小蛇野蛮刁钻地进入她的大脑里。 她现在的名字也叫叶春妮，可却是活在1986年的叶春妮！ 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人生在农村一个大家庭，作为她爸爸的男人几个月前因为一桩意外去世了，身边护着的女人是她妈妈。 而对她又骂又打的人则是她奶奶——奶奶要强迫她去嫁给村里的一个二流子，她妈妈不愿意，她也不愿意，就被关在屋里活活饿了两天，眼下是趁她饿得头晕眼花、手软脚软已经没有反抗的气力要把她硬拉出去。 原主一个气急败坏下竟然干出了咬舌自尽的事，哪里料到再次醒来已经换了个人。 叶春妮尝到口腔里的腥甜血味，嫌恶地皱了皱眉头。这种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事，还犯得上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另一边，叶老婆子见扯不出叶春妮，尖声叫道：“不肯去？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说完，急吼吼地冲出去叫人帮忙了。 -- “春妮，”梁丽英扶起她，“你……” 叶春妮向来不喜与陌生人有亲密接触，在梁丽英的手摸到她时下意识要甩开，想自己站起来，可饿了两天两夜的威力巨大，她全身都绵软无力，五脏六腑里更是像锁了头已经饿了上千年的猛兽，叫嚣着要吃东西。 叶春妮打断梁丽英说话，着急追问：“有没有吃的？我要吃的！” 梁丽英从衣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干扁的馒头，“春妮，我从厨房里偷摸出来的，你快吃。” 梁丽英心焦女儿被饿，可家里的老太太厉害得很，放话谁敢给叶春妮吃的就赶谁出家门！ 梁丽英强忍了两天，今日终于忍不住了，她就算被老太太赶出去，也不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亲女儿被活活饿死啊！ 也正是撞巧，这边刚从厨房偷了馒头出来，那边就看到老太太要强行把叶春妮送出去了。 叶春妮看着梁丽英手里的馒头——除了干扁，馒头上还沾有不少灰黑色的尘，用后世的话来说丢给狗，狗也不吃。她以前也不是没吃过苦，可还真没吃过这样的苦。 叶春妮只犹豫了三秒，便接过馒头大口吞咽。 眼下情况虽然莫名且诡异，但她总不能放任自己饿死！ “春妮，你慢点吃。”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梁丽英心痛不已，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端起旁边的搪瓷杯，“喝口水别噎着了。” 肚子里有了点东西，叶春妮才觉得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她打量着眼前的地方——应该是乡下人家的柴房，低矮狭窄，到处都透着一股发霉湿闷的味道，一大半的地方堆叠着柴木干草，而她和梁丽英只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余光看到脚边有一块破了的镜子碎片，叶春妮下意识捡起来看镜子里的人。 一张完全陌生又青涩，但却画着两坨高原红的……小村姑脸。 比起叶春妮以前那张千娇百媚的狐狸精脸，这小村姑说有多逊色就有多逊色，可她却是越看越满意。 上一世因为长得妖媚，无论她努力付出多少都会被人嚼舌根是靠爬床成功的。都说长得好看在社会上能得到很多便利，然而当自己付出的所有努力都被归功于外貌时，只有当事人才清楚有多无奈和愤怒。 叶春妮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高原红，就是这两坨玩意儿怪怪的。 “春妮，”梁丽英忽然抓起她的手：“你受伤啦！” 叶春妮的视线从镜子里移开，望了一眼左手手腕，那老太婆可真够狠，拉扯她时指甲拼死往里抠，把她手腕上的皮都抠破了好大一块。 “是不是很痛？”梁丽英声音里带着哭腔：“春妮，妈去拿些烟丝给你捂捂。” 这个年代的农村穷，磕碰出血的都当作是小事，不会特意花钱去卫生所，随便拿家里的土烟丝往伤口一捂，也不管多辛辣剧痛，只要能止血就算完事。 叶春妮赶紧拉住梁丽英，“不用……” 她看着梁丽英黑瘦的脸，一个“妈”字楞是叫不出口。 叶春妮上一世是孤儿，刚出生就被扔在福利院门口，亲情对她来说是非常陌生的一样东西。 “梁丽英，你竟敢偷馒头给这小破鞋吃！” 叶老太领着叶春妮的两位婶婶杀回头，看到梁丽英手里还拿着的小半截馒头，顿时勃然大怒，抬脚用力踢向梁丽英。 “好大的狗胆子！”? 第2章 我是小婊砸？？？ 叶老婆子下手就没有轻的，一脚把梁丽英踢趴在地上，啃了满嘴的泥。 “妈！” 叶春妮脱口叫出来，快步走过去扶起梁丽英，“你没事？” 在她心里其实还是挺难接受突然多了一个“妈妈”的，可她现在已经承接了这副身体的原主记忆和情感，知道在这个吃人的家庭里，只有梁丽英一个人是真心对她好的。 你真心对我好，我十倍真诚回报你……这也是叶春妮的处世原则。 梁丽英摇了摇头，一脸愁苦地拉着叶春妮就要跪向叶老婆子：“春妮，快点和妈一起求奶奶，不要把你送去嫁人。” 梁丽英是这个时代典型的农村妇女，勤劳、木讷，嫁到叶家后只晓得顺从，一大家子的活她埋头劳作，即使婆婆不喜欢她、妯娌欺负她，她也是从不反抗，一个人默默忍受下来。 这次如果不是老婆子硬逼着要叶春妮嫁给村里的二流子，她也是不敢反抗。 叶老婆子身后还跟着叶春妮的两个婶婶，三人都是一副要生煎活劏了她两母女的表情。 “不要叫我奶奶，我没她那种不要脸的破鞋孙女！” 发髻紧束，面容刻薄的叶老婆子尖声叫起来：“大半夜的恬不知耻跑去男人房间，被村里人撞见还死不承认。你不要脸了，我老叶家还要脸的，今天不肯嫁过去的话，你爬山上吊死了算，反正别再说是我叶家出的种！” 话里之恶毒，一点也不像是亲奶奶，反而对她像是挖了叶家祖坟的仇人。 叶春妮快一步阻止梁丽英下跪，硬是将人拉了起来。如果说刚醒过来的她还有点搞不清状况，那么此刻她是完全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条村叫塘背村，叶家祖辈都是这里的人。叶老婆子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而叶春妮的父亲是大儿子。 三个月前，她的父亲意外去世，梁丽英被老婆子追着打骂，说她是扫把星、命头硬，把自己的男人都克死了！梁丽英从头到尾只会哭，最后两母女还被赶到了破旧的偏房，说不配再住在大宅子里。 这些梁丽英都含泪接受了，也做好带着女儿两人贫苦度日的打算。 结果坏就坏在叶春妮身上。 大前天半夜，叶春妮独自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出门，还是跑到村里二流子林兵的家。 说起这个林兵，村里无人不恨得牙痒痒的，三十多岁的人，从小不学无术，专干偷鸡摸狗的事。 这个年代哪个家庭的日子不是还过得紧巴巴的？能填饱肚子已经是万幸，可这个林兵今天不是偷这家的红薯，明天就是悄悄潜到别人家厨房揭锅盖。更让人厌恶的是他还时不时跑去调戏村里的小姑娘，反正村里未婚的姑娘或者寡妇村头看见他，绕路也要从村尾避开。 偏偏叶春妮和这个无赖二流子扯上关系，还被村里人当场在房间捉到正！ 这下子可不得了了，一下子像捅了马蜂窝，对叶春妮的风言风语瞬间像遇火的野草，燎烧得不可收拾。说她不知检点，见到男人都会勾引，饥渴得连对方是二流子也来者不拒。 叶家这边更是勃然大怒，叶老婆子亲自站出来说要主持公道，实际上就是要把叶春妮强行嫁给林兵，杜绝外面人的嘴巴。 叶春妮知道，从古至今因为谣言而被毁了人生的多了去了，甚至发展到后世在网络上的谣言都能毁掉一个人。 可眼下的谣言中心人物是叶春妮，是她重生的这副身体，她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推进火坑里。 更别说从她接收到原主的记忆来看，叶春妮是真的和那二流子没发生过什么！ 至于大前天半夜她为什么要偷偷跑到林兵家里，那是因为不知道是谁在屋后给她扔了一个小纸条，说知道她爸爸的真正死因，约她晚上十点在一个地方见面。 她准时赴约，没想到自己前脚刚推开了二流子家的门，后脚立即就有人冲了进来，骂她不要脸！ 事情到了这里，叶春妮很清楚这里面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她，但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先处理这个疯逼老太婆。 -- “不要脸！破鞋！” 叶老婆子恶毒的话语一句接一句，“你连悦红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老太婆口里的悦红是春妮二叔家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堂妹。 叶家去年发生了一件大喜事，叶悦红考上了县城最好的高中，这无异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大学里。 八十年代的大学生还是非常了不起的，更别说是从农村考出去的，名副其实的金蛋蛋，只等着脱壳变成金凤凰。 也难怪叶老婆子现在最疼爱的是叶悦红，再把眼前的叶春妮一对比，真是哪哪都嫌恶。 “她哪能和悦红比？” 说话的是站在叶老婆子左边的一个中年妇女，她是叶春妮的小婶黄花妹，“悦红从小刻苦勤奋。而叶春妮都被关在厨房里饿了两天，”黄花妹嗤之以鼻地指着散落在地上一个生了锈的铁盒子，“还不忘拿着胭脂往脸上抹，嗤，有够骚有够贱的。” 叶春妮也看到了铁盒子，终于知道自己脸上的这两坨高原红是从哪里来的了。 没错，以前的叶春妮是个爱臭美的。 明明长得也很一般，但是天天变着法子穿红戴绿、廉价的胭脂水粉往脸上抹，用后世的话评价，她这种就是臭美。但是现在的人不会用那么隐晦的词，农村的人则用更接地气的“骚”和“贱”来骂她。 “花妹，别对孩子说这种话，”站在右边的中年妇女开口了，声音细细的，“春妮也只是十来岁的女孩子，这个年纪爱美是正常的。” “悦红不也是十来岁的女孩子？”黄花妹回道：“二嫂，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任由这小婊砸一次又一次的欺负你们！” 叶春妮望向被叫做二嫂的女人，看样子她是叶家的二婶张蓉，也是叶悦红的妈。 听到黄花妹说叶春妮曾经欺负张蓉两母女的事，叶老婆子更恨，指着叶春妮高声辱骂：“我叶家是倒了血霉才生出你这种不要脸的小婊砸！” “奶奶！” 叶春妮气沉丹田，用力吼了一声。? 第3章 你留我在身边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她一直没出声，除了要先厘清楚目前的状况，搞清楚每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为了把全身的力气攒起来用在一处。 别说，叶春妮突然的一吼，嗓音铿将有力，还真的是把叶老婆子的气势压下去了。 “奶奶，你不认我这个孙女没关系。但是你开口闭口辱骂我骚，说我倒贴男人。我是没关系，反正眼下村子里到处都在传我的风言风语，可是你没想过老叶家里其他堂兄妹的未来吗？” “关其他堂兄妹什么事？” 叶老婆子一个瞪眼，尖锐回道：“我叶家的子孙没有哪个有你这么贱的！” 讲真，叶春妮已经很久没有和这种出口成脏的低段位泼妇正面交锋过，但是她拳打色狼手撕白莲的功力还在——更别说她是在去升职的路上无辜被撞才穿越过来的，好不容易升职到总经理，却连凳子也没能坐一下，这会儿心里正憋着一火山的怒气，老太婆这时候选择撞上枪口只能说活该！ 叶春妮讥诮道：“是，他们没我贱。然而我再贱现在名头上也是老叶家的人，奶奶你骂我等于把老祖宗们的脸都全骂了。” 叶春妮是真的想不明白，她被外面的谣言中伤对叶家有什么好处？更别说自家人还落井下石把她往火坑里推。 “外面的人怎么说我都是别人的事，但是奶奶你辱骂我等于是亲口证实了谣言，这不变相说我们老叶家的家风不好，才会教出我这种不要脸的子孙吗？” 叶春妮的一番话有条有理，瞬间把叶老婆子和另外两个婶儿镇住了。 她瞥一眼这三人，“奶奶，你急着要把我嫁给二流子，是一分钱……不，是连人家一个鸡蛋也没有得到，等于把我白送过去的？有了今天的先例，那么以后我那些堂妹哪个想嫁人的话，对方的婆家是不是也能一个鸡蛋不出，就把媳妇娶回去了？” “放屁！” 黄花妹在旁边忍不住骂道：“我家秋玲才没有你这么贱！” 跟在后面看戏的叶秋玲也朝叶春妮呸了声。原本她们两人都是初中毕业，什么都是一样，理应得到的东西也是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叶春妮总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吸引村里人的目光。虽然大多数的言论是嘲笑叶春妮的，可是在叶秋玲眼里却觉得叶春妮受人瞩目。她自己不敢打扮，又眼红叶春妮的掐尖大胆，这下好了，这小婊砸终于自尝恶果了，要被逼嫁给村里的二流子。 想到这里，叶秋玲幸灾乐祸地笑。 “是吗？小婶。” 叶春妮皮笑肉不笑的反问一句，黄花妹顿时哑了。 即使心里再不愿意承认，但叶春妮说的有道理。这个年代在农村能吃饱饭都是问题，要是一个鸡蛋也不用出就能娶到一个媳妇，那还不争崩头啊。 特别是那些没钱人家的光棍，说不定还蜂拥而来要抢她家的姑娘呢！ 一想到那个情景，黄花妹忍不住打了个颤。本来进来前和张蓉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小破鞋嫁出去的，这一下被叶春妮的三言两语改变了心意。 “外面的人才不会管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被送去二流子家的，他们只会觉得叶家家风不好，叶家的姑娘能配的也就是二流子那样的混子。” 叶春妮扫视叶老婆子三人，明知故问：“奶奶，这样你还要送我去二流子的家？” 她话音刚落，梁丽英紧张地捏住她的衣服，同时有些讶异地连看了几眼叶春妮。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格当妈的最清楚，春妮醒过来后怎么变得和平常不太一样了？ 说话还有条有理的，有些道理在她脑子里还没转得过来，春妮已经张口说出。 叶老婆子被叶春妮说得一口气堵在心间，不上不下的分外恼怒，她此刻的想法和黄花妹的一样。 赔了这个小婊砸给二流子没关系，可要赔上她老叶家几个女娃儿的婚姻，那可大大不值得了。更别说她还有个金蛋蛋的在读最好高中的叶悦红。 “妈，你别把春妮的话放在心里。” 一旁的张蓉忽然开口轻声说道：“春妮晚上跑去林兵的家，说不定两人早已情投意合的，让他们两人成婚村里人是不会说什么的。” 叶老婆子一听也有道理，还没来得及开口，黄花妹已经不满地抢过话头，“二嫂，话不是这样说的，同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言下之意就是叶春妮和二流子再情投意合，可他们叶家一分钱没要就把姑娘送出去了也是事实。 黄花妹在心里嘀咕：你张蓉肯定没所谓，你的女儿在县里最好的高中读书，以后再考上大学能把户口迁出去成为城里人，肯定不担心嫁得不好。可她家的秋玲还在村里生活的，她还想给女儿找到一户上好人家的！ 张蓉被抢白了也不生气，赔着笑应了声：“那也是，我们是一家人的。” 叶春妮余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张蓉。 “妈，你别逼春妮嫁给二流子，”平时这种时候，梁丽英是不敢搭话的，两个妯娌无论说什么她都只有应好的份上，可事关自己的女儿，她硬着头皮恳求道：“春妮说过，她和二流子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两人都在房里被抓现行了，还说什么也没发生过，”叶老婆子虽然暂时被说动，不敢再强硬拉叶春妮嫁过去，依旧是恶言恶语的，“你要不要脸！” 梁丽英哀哀地又叫了声妈，“求你了。” 叶春妮看不得自己妈低声下气的求人，更别说是求个老疯婆子，她把梁丽英拉到身后，“我是光着身子还是在二流子的床上被撞见了？算哪门子的抓现行。” 叶老婆子顿时被她话里的大胆用词气得七窍生烟，理智全失般的不由分说大吼撵人：“我叶家没你这种不要脸的！滚出我家门口！” 滚出去？ 叶春妮一听，乐了，老太婆这句话正中她下怀啊！ “那行，既然叶家容不下我了，我们搬出去。”叶春妮转头问梁丽英，“妈，我们家还有别的住的地方吗？” “村尾的竹林边有一间老屋。”梁丽英下意识答道，说完又顿觉不对，连声阻止：“春妮，我们不能搬出去住！” 她们是叶家的人，叶家也没有分家，要是两母女搬出去住，外面的闲言闲语更禁不住了。 “妈，奶奶容不下我，”叶春妮话是对梁丽英说的，却一直看着叶老婆子，“今天能饿我两天，明天就能再饿我三天，你忍心吗？” 梁丽英下意识摇头，再饿三天，她女儿还有命的？ 叶老婆子狠狠呸了声：“老屋也是我的，凭你个小破鞋也想搬进去？” “好，不搬，”叶春妮好整以暇的回了一句：“我留在这里，白吃白住，我还乐着呢。” “你、你……”叶老婆子气得一口浊痰顶上心口，“你敢？” “我怎么不敢？反正我都不要脸了的，以后锅里有饭我就吃，天冷就睡你床，奶奶，你留我在身边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讨债鬼！”叶老婆子的手指开始颤抖，“扫把星，你马上给我滚得远远的！” 旁边的张蓉皱着眉头想说什么，可看叶老太气得哆嗦的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叶春妮打蛇随棍上，“奶奶，那老屋是给我这房住的了，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其他人都听着作证，你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以后可别耍赖。还有，奶奶既然现在是你要赶我们走的，于情于理都要给我们一些东西？” 叶春妮拉着梁丽英雷厉风行的冲回房间，卷走了床上的所有棉被。 “讨债鬼！破鞋，你们两母女在外头死得远远的才好！” 一旁的叶秋玲落不忘井下石嘲笑道：“叶春妮，现在天冷，老屋那边的墙是漏风的，你别连一晚上也撑不过，明天就冷死了。” 叶春妮正在搜刮箱子里的厚衣服，回头顺手把摸出来的几个铁盒子扔到叶秋玲脚边，“捡去。” 叶秋玲气得脸色胀红：“我才不是捡垃圾的！” 叶春妮懒得理她，一手抱着棉被衣服，一手硬把梁丽英拉上，昂首挺胸地走出叶家的门。? 第4章 怎么活下去？ 叶家的老屋位于村尾的竹林边，两间泥砖屋连在一起，用“破旧不堪”来形容已经是非常客气。 叶春妮打量了一番，推开稍微大间的木门，吱呀一声门上有大片的灰尘掉落。 她捂着口鼻单手扇了几下，走进去。 “春妮。” 从头到尾，梁丽英呆滞地跟在她身后，反反复复的念着同一句话：“我们自己搬出来住真的使不得！要不，你还是跟着我回去认个错？” 梁丽英根本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她是想求老太太别送春妮给二流子，可最后怎么演变成她两母女搬出来了？ 叶家对她们再差，她们还是叶家的人啊。 “妈，”叶春妮从角落里寻到一把扫帚，转身递给她：“你把屋里灰尘扫扫，我去弄点水来抹桌子。” “好咧。” 梁丽英二话不说接过扫帚。 两母女齐心合力忙活了大半天，又把屋子里堆积的杂物清理出来，才勉强像间能住人的屋子。 “春妮，你渴了？” 梁丽英又黑又瘦的双手麻利地在屋子角落架起一个简易的烧火灶，没有锅，便用搪瓷杯凑合着用：“妈给你煮点水。” 叶春妮凑过去，在阴冷的屋子里，烧起的火堆能带来一丝暖意。 她一边烤着火，思绪逐渐飘远。 会重生在八十年代的农村是她想也没想过的事，刚醒过来时忙着厘清形势，忙着斗老太婆，现在静下来肚子里又开始唱空城计，她才惊觉要怎么办？ 要在这个年代生存下去，首要的任务是填饱肚子，要填饱肚子就要有钱。 那么问题来了，钱哪里来呢？ 要不她现在马上出发去特区找一个姓马的，或者去杭市找姓马的也行，随便拉拢一个未来的首富，她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春妮，”梁丽英烧好了水，又吹凉了才小心翼翼地递给女儿，“喝水。” 看她一副神游的模样，梁丽英以为她终于知道后怕，又苦口婆心地劝起来：“妮儿啊，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你奶也就是嘴上念几句难听的，等气消后就不会再为难我们了。” 叶春妮答非所问：“妈，从我们这里去羊城有火车吗？” 无论想去特区还是去杭市，都应该要先去到羊城，但是她不太清楚八十年代从这个地方去省城要坐什么交通工具。 梁丽英吓了一跳，心里的忧愁不知不觉又被带偏了，结巴地连问了好几遍：“羊、羊城？” 梁丽英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这么大的人别说去省城了，连塘背村都没出过几次。 走得最远的地方还是刚嫁给春妮爸那年，丈夫带着她去了一趟县城。 猛然间听到连县城都没出过的女儿说想去省会羊城，她怎么能不惊讶？ “我不知道。” 梁丽英有些手足无措地怯声答道：“不过过年前我听村里有出外打工的人回来说，要去到市里坐汽车的。” “嗯，汽车票多少钱一张？” 叶春妮又问。 “听说是十几块。” “妈，”叶春妮马上想站起来拔腿出发：“你身上有多少钱？” 她想过了，与其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耗费时间，倒不如马上去羊城或者特区找机会。 这个年代赚钱的商机简直不要太多，珠三角上面遍地黄金这句话在八十年代一点也不夸大，就算找不到那两位姓马的未来首富，一个人只要勤奋去做，她就不信赚不到时代的一桶金！ 反正在重生前她也是凭着自己努力一步步成功的，了不起重头再来一次。 就当是打怪升级，她已经积累过一次经验了，即使现在是八十年代，致富同样也离不开勤奋两个字。 “呃…” 梁丽英翻遍了全身的衣兜，甚至把内衣里缝制的暗袋都翻出来了，最后也只是凑到两块三毛，然后有点窘迫地递到叶春妮面前：“妈、妈只有这点钱。” 叶春妮：“……” 刚在心里生出来的一股高歌猛进的激情瞬间被现实打脸。 这个年代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三四十来块，还是在城里的职工才能享受的待遇。 而在农村，一百多块说不定就是一年的家庭费用了，哪里说能一下子拿出十几块去坐车？ 看来眼下最重要的事要想办法赚钱填饱肚子活下去，才能再想远方啊。 “春妮，你是不是饿了？” 梁丽英看着女儿一言不发的，不禁有些发憷，“妈出去看看哪里有买吃的，给你买。” “不用。” 叶春妮一把拉住要站起来的母亲，随手翻开后面卷成一团的棉被：“这里有吃的。” 随着她的动作，棉被里一捆的土豆、红薯掉落下来，梁丽英看得目瞪口呆的，“这、这些哪里来的？” “我趁那老太婆不留意，偷偷跑到厨房拿的。” 叶春妮随口答道。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只带走棉被和厚衣服，无论何时世道，能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还能气死老太婆，一举两得。 与此同时，叶家叶老婆子发现厨房里的粮食少了，气得差点吐血三斤，一口一个讨债鬼不得好死地咒骂了连夜。 “这能行吗？” 梁丽英脸色不安，“你奶会气死的，不如我们还是把东西送回去。” 叶春妮不等她说完，径自站起来，摸了摸肚子：“妈，我好饿了，你快煮点吃的，我出去到处看看。” 听到女儿说好饿，梁丽英立即应好，麻利地拿出几个土豆、红薯，“妈这就给你做吃的！” 叶春妮余光看她一眼，抬脚往屋外走。 她知道母亲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要以夫家为天，根深蒂固的愚昧思想很难一下子转变过来，也很难一下子脱离叶家多年对她的pua，唯有在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的慢慢改变她，让她从思想上要脱离那个吃人的家庭。 而带梁丽英搬出来就是第一步，即使老太婆没开口赶她们，她也会想办法离开的。 叶春妮一边走一边想，老屋后面是竹林，前面是一大片开阔的农田，只是眼下还有一个多星期才到开春插秧的季节，田里没什么人。 她寻了个干燥的田埂坐下来，举目四望，入眼是光秃秃荒凉的景象，如同她眼下无处话凄凉的处境。 有风吹过，脚下一处潮湿的地里泛起动静。 叶春妮一边犯愁一边思考，不经意地低头望向田里，倏地眼前一亮，她看到在黑色的泥地里有一个东西在涌动。? 第5章 这玩意儿能换钱呢 土豆红薯都烤好了，可叶春妮还没回来。 梁丽英有点担心，抹了抹手正想出去找人，刚站起来便看到叶春妮双手捧着什么东西，兴冲冲地跑回来。 “妈，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梁丽英伸长脖子一看，饶是她这种整日在田里劳作的人，也不由得往后惊退了半步。 “我天！妮儿，你找这玩意儿干什么？” 叶春妮的双手里捧着一堆黑色的长形虫子，每条虫子几乎都有食指那么粗，在她手里不停扭动出丑陋的姿态，看得人头皮发麻。 梁丽英赶紧让她丢开，“你好端端的去抓蚯蚓干吗？你不怕脏了？” 叶春妮虽然是个地道的农村人，却从小是个爱打扮的，用后世的一句话形容……没有公主命，却得了公主病。 以前家里的脏活杂活，她每次都嫌弃找籍口不愿干，就算硬赶着去做，也是随便几下完事，没少受到老太太打骂的，最后还要梁丽英重新再做一遍才能消停。 这样一个懒惰嫌脏的女儿突然捧着一手黑乎乎的蚯蚓回来，梁丽英不惊讶才怪。 “脏什么啊？” 叶春妮寻着一个破了半边的陶罐，把手里的蚯蚓小心翼翼放进去，“这玩意儿能换钱的！” “能换钱？” 梁丽英更惊讶了。 农村人对蚯蚓不陌生，田地里随意翻几下泥土便能见到的东西，一点也不稀罕。 平时只有些小孩子无聊时会抓来玩，从来没听说过蚯蚓能换钱的话。 可看女儿一本正经的，又不像是在逗她。 梁丽英看着看着，忽然眼眶一红，连声音都哽咽了，“春妮，”她快步走到叶春妮身边，紧紧拉起她的手，“听妈的话，跟我回家求奶奶认个错，让家里出点钱，妈带你去县城的卫生所看看。” 叶春妮平时连碰也不会碰一下这些虫子的，现在不但捧了满手的回来，还说拿去换钱，不是得病了是什么？ 肯定是被老太太饿了两天，连脑子都饿坏了。 叶春妮听着母亲抽抽噎噎的说完，顿时哭笑不得。 “妈，我没病。” 她反手握住梁丽英的手，“也没有逗你，这东西真的能换钱。” “你这孩子还在说傻话！” “妈，这东西我们农村人叫它蚯蚓，其实在中医那边来说，还有一个叫法的，”叶春妮字正腔圆的吐出两个字：“地、龙。是重要的中药材之一。” “做药材的药商，开药店的老板，都需要寻这味药材的。”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地龙在中医上有具有清热定惊、通络平喘的功效，特别是这种有手指粗细的更有市场。明天拿去县城里的药店问问，运气好的话，我们能卖不少钱呢。” 叶春妮兴致勃勃的说着，她也没想到只是出去随意转了一圈，就让她发现了这么一个商机。 本来她也不懂中药材这行，巧就巧在以前当销售时遇到一个客户，妥妥的中药迷，去找他谈合同，他硬拉着你谈各种各类的中药材。 蚯蚓也叫地龙，就是那位客户强灌输给她听的。 叶春妮还记得当时客户说到地龙时，还叹了好长一口气，说八十年代的药材店非常缺这东西，倒不是没有，农村里多的是，问题是那时候的人眼里只有一亩三分地，根本没想过抓去县城卖的。 -- 梁丽英听得一愣一愣的，看她半信半疑的样子，叶春妮挑眉：“妈，你要是还不相信的话，明天和我一同去县城。” 梁丽英虽然懦弱，但两母女之间的事情她还是抓主意的人。可自从叶春妮再次醒过来后，无论是和老太太呛声，还是搬出叶家，到现在要抓蚯蚓去县城卖，她陡然间成了两母女的主心骨，也没什么不妥，让人不由自主信从她。 梁丽英沉默地点了点头，过了几秒拿起烤土豆：“春妮，你先吃点东西。” 叶春妮嗯了声，又跑出去洗干净双手后才接过。 她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下午那个馒头完全不顶事，低头一阵风似的刚把土豆啃完，梁丽英又递了一个过来：“慢点吃，这儿还有。” 叶春妮接过正想继续开啃，忽然余光看到梁丽英左挑右选，好不容易才从两个差不多个头的红薯里头挑中了小的。 她放下土豆，闷闷的叫了声妈。 “啊？” 梁丽英惘惘的望过来：“什么事？” “你把土豆都给我，自己还只挑了个小的红薯？”叶春妮假装生气，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红薯，顺带把土豆塞过去，“你这是诚心让我难受的是？” 梁丽英下意识又要把土豆塞回头，“春妮，妈不饿，妈随便吃点就够了。” “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叶春妮才不会上她的当。 什么不饿，这年代的人最饿！ 干的是体力活，肚子里还半点油水也没有，她妈为什么这么瘦？可见平时没少受叶家人的虐待。 还有以前的叶春妮也有责任，看梁丽英刚才想也不想就把好的东西让给她吃，应该是经常做这事。 叶春妮说到做到，真的扭过身子不肯再吃。 梁丽英不禁又喜又急。 喜的是女儿孝顺了，可从没试过懂得心疼娘的；急的是不吃怎么行？ “妮儿，你先吃，”梁丽英掰她，“等你饱了妈再吃。” “不行。” 这个根本没有商量余地，叶春妮执拗道：“反正你不吃，我也不会再吃的。” 看她一副执拗的模样，梁丽英只好败下阵来，“好，我吃我吃。” 话音刚落，叶春妮把土豆塞到她手里，又迅速拿起小的那个红薯，“一人两个，你别耍赖了。” 梁丽英平日虽然没吃过好的，可此刻的土豆在嘴里分外的甜，甜得她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 -- 这边叶春妮两母女互相让吃，那边的叶家人也没闲着。 晚饭后，叶老太太坐在院子的墙根儿下，她的二媳妇张蓉四处看了几眼没人，便摸了上来。 “妈，真的任由她们母女俩搬出去？那林兵要是上门问我们找人怎么办？” “她们那种废物能在外面独自活多久？” 叶老太太不屑地呸了声，“保准没两天……顶多把偷出去的粮吃完了，自己就滚回来下跪求我让她们回来了！” 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里有多缺粮食的，提起被叶春妮偷的土豆，叶老太婆又是一阵的骂娘，骂得精彩绝伦，张蓉根本没法插话。 看老太太一时半会还消不了气，张蓉自知谈不下去，摸摸鼻子走开。 “二嫂。” 黄花妹不知从哪里凑了过来，好奇问道：“你刚刚和妈说了什么？她能骂成那个样子。” 因为黄花妹下午临阵倒戈一事，张蓉对她没好脸色，白了她一眼，“要不是你下午说那种话，叶春妮早被送走了！现在那丫头搬出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你有时间八卦，倒不如快点想办法让林兵搞定她！”? 第6章 以后我保护你 叶春妮带回来的地龙没有多少，想着填填肚子再出去抓的，被梁丽英拉住。 梁丽英告诉她，蚯蚓这玩意儿夜间最多，会从土里钻出来透气的，到时只管捡就是了。 她一想也行，趁着有点时间干脆拉着母亲补个眠。 叶秋玲说得没错，老屋是漏风的，下午时两母女忙碌打扫，出一身的汗也不觉得冷。 太阳下山后，风力加大“呼呼”的灌进屋里。 说是把她们自己屋里的棉被都带出来了，实际上也仅是薄薄的两床被子，往里头一摸，棉絮都没多少的那种。 梁丽英找来一些干燥的禾草铺在床板上面，然后铺一张被子，两母女才和衣一同盖着另一张被子躺下来。 叶春妮冷得上下牙齿打架。 早知道入夜这么冷的，她应该再无赖一点，把老太婆屋里的棉被都抢出来才对！ 她不断往梁丽英身边挨过去，像小婴儿那样迫切寻求母亲的怀抱。 梁丽英一开始有点手足无措，要知道女儿自从十五岁后就没再和她亲了，平日总嫌弃她样子难看，连出门也要和她离得远远的。 渐渐的，随着叶春妮双手环上她的腰，梁丽英才敢慢慢贴紧女儿。 叶春妮半梦半醒时，忽然感觉到脸上凉凉的，奇怪地睁开眼一看，梁丽英正在无声地抹着眼泪。 “妈，”她撑起身子，“你不舒服？” “不、不是，我没事。” 被发现了，梁丽英有几分窘迫，胡乱地抹了抹眼睛：“春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妈，往后的日子是我和你相依为命的，如果你有什么事不告诉我，”叶春妮表情很严肃：“我们还算什么家人？” 她前身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其实根本不懂“一家人”要怎么相处这门学问。 她只是把职场上的那套用进来，特别说明要“坦诚相处”。 一个团队如果这个瞒那个瞒的话，早就被对手煎皮拆骨地吞掉了。 一样的道理，如果梁丽英有什么事都不对她坦白的话，以后根本防不住叶家那些人。 叶春妮表情太严肃了，梁丽英急道：“春妮，我只是想起你的哥哥姐姐了。” 叶春妮：“……” 啥？她还有哥哥姐姐的？ 下一秒，她的大脑急速调动起来。 呃…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 只是刚穿过来那会儿，忙着斗极品、讨生活，才没时间去探寻原主的身体记忆。 “你哥不争气，”梁丽英又开始抹眼泪，“跟着一些好吃懒做的人到处闲逛，还在你爸去世第二天后突然离家，找不到人了；你姐三年前嫁人后，年头到年尾也没见回娘家一次。妈刚才是想到生了三个孩子，最后身边只剩下你一个姑娘，还保护不了你。” “以后我来保护你啊。” 面对妈妈凄凄惨惨的哭声，叶春妮满不在乎地说道。 并不是她冷血，而是面对两个空有名头，但完全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来说，她能产生感情共鸣才有鬼。 “妈。” 眼看梁丽英还在抹眼泪，叶春妮当机立断拉起她：“我看天色全黑了，应该有不少蚯蚓钻出来了的。” 梁丽英哎哎的应了声好。 两母女把能穿的衣服全穿上了，刚打开门，一阵冷风迎面袭来，叶春妮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梁丽英飞快把门关上。 “春妮，妈自己出去捡地龙，你在屋里等着。” “没事，”叶春妮吸吸鼻子后，甩了两下手臂，又踢了几下脚，“刚刚是我还没做热身运动，现在准备好了。” 她的赚钱大业还没开始，怎么可能让天冷打败？ 妈妈为什么要挑小的土豆吃？还不是因为她们的粮食根本没多少，能省一点是一点。 在会被饿死之前，谁也阻挡不了她要赚钱的脚步！ 眼看女儿是铁了心要出去，梁丽英想了想，倏然折返回头，几秒后抱着一捆干稻草出来。 “来，把稻草绑在身上。” 梁丽英麻利地把干稻草分开，均匀地绑在叶春妮的腰腹、小腿上。 叶春妮好奇问道：“妈，这是干什么？” “以前的日子更穷，别说棉被了，一家人只有薄薄的一张被单。我们小孩子冷得受不了，你外婆就会把稻草拿来围拢在我们身上，还骗我们说这种叫稻草被子，一家人绑在一起，外面再冷也暖和了。” 梁丽英絮絮地说着小时更穷困的日子，叶春妮听得入神。 后世的那一代是生在春风里，长在阳光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着，她都不敢相信真的有人是穷得要靠稻草取暖的。 “妈，换我给你弄了。” 叶春妮学着梁丽英的样子，手指不经意地碰到她裤兜的位置时，意外地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妈，这是什么？” 叶春妮抬头问。 梁丽英忸怩了一会，才有点不好意思地慢慢从裤兜里掏出来，“春妮，妈也从家里偷偷拿了一个东西出来。” 叶春妮眼睛一亮，嚯！她妈悟性这么高？嘴上说着想回叶家，其实也懂“自己的东西不拿白不拿”这个道理？ 是拿了钱吗？ 叶春妮期待地等着，结果却等来一个土红色的圆盒子。 “春妮，是你最喜欢的胭脂盒子。” 即使这里只有她们两人，梁丽英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妈趁着你奶没留意的时候，偷偷跑回屋里拿出来的。” 叶春妮：“……”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她接过圆盒子随手往角落里一扔：“不能吃不能喝，还不如我手里的地龙值钱。” “哎！” 梁丽英急叫：“妮，你真不要了，你以前可是很宝贝它的。” “以前是我不懂事，整天顾着花枝招展的打扮，”叶春妮：“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没有什么比赚钱生活更重要的事。而且……” 她最后两个字只说了个开头，却没再说下去。 叶春妮提了提唇角，心里不轻不重地冷哼了声。 随着刚才想起她还有兄姐，她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叶春妮十五岁之前可不是个爱搽脂抹粉的主，之所以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变成村里人人都嫌弃、嘲笑的对象，还要多谢第一个给她胭脂盒的人。 ——叶悦红，那个她还没见过，被叶家人捧在手心里的金蛋蛋。? 第7章 人比狗可怕 夜晚的田野冷风吹得好像有刀子刮脸，叶春妮跟在梁丽英后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田地里忙转。 然而天黑能见度低，两人瞎摸了一圈，也没抓到多少。 还不如叶春妮傍晚抓回家的多。 这可不行。 叶春妮站直身子有点发愁。 照这样的进度，地龙没抓到多少，她们两个先给冷感冒了。 “春妮，你看妈又抓了一条！” 梁丽英不愧是勤劳的代表，即使收获不丰，依然没有半点沮丧，而是更加认真细致地弯着腰一点一点地摸索，抓到一条蚯蚓便高兴不已。 叶春妮不由得重新鼓起劲来，夸了两句，也跟着重新弯腰，双手在泥土里摸索。 她第一次感受到“母亲”这个词语的力量。 梁丽英虽然是个只会写自己名字的农村妇女，但是骨子里天生有股埋头苦干的倔强，认准了一件事便只管努力去完成。 但这种性格也有一点不好，太容易成为老黄牛，叶家那些人可不就是起劲儿地劳役她吗？ “春妮，这边摸得差不多了，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梁丽英问。 叶春妮抬头眯眼扫视一遍周围。 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得稍微清楚，她指着后面一丛竹子说道：“那边没去过，我们去那边看看。” 梁丽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倒退了两步。 “春妮，我们别去那边行吗？” “嗯？” 叶春妮看出她的害怕，好奇起来：“为什么啊？” “你忘了吗？丁婆婆的房子在那里，咱们惹不起她的。” 丁婆婆？ 叶春妮蹙了蹙眉，努力回想，也没想起这号人物。 头痛，不想了。 “什么惹得起惹不起的，”她拉起梁丽英的手，大步往那边走去，“只是去那边摸个蚯蚓，她还能吃了我们？” 梁丽英拗不过她，只好胆颤心惊地跟着，嘴里还不停絮絮说着丁婆婆有多可怕的话。 叶春妮听了几句大概清楚了，那位可怕的丁婆婆是塘背村的老长辈，可也是个独居的怪人。 不喜与人来往，脾气还特别怪，时不时站在屋边逮着路过的人就大骂一顿，甚至有几次还动手扔石头的。 村里的人都不敢来招惹她，更别说梁丽英这种胆小怕事的了。 叶春妮心想：这种不定时跑出来打骂路人的样子，用后世的话来形容不就是个神经病吗？ -- 这边的田地比较肥沃，果然能摸到更多的蚯蚓。 叶春妮抓得眉开眼笑，这一条条的可都是钱啊！ 梁丽英也渐渐忘了害怕，两母女越摸越往前，没看到竹子丛后面的红砖瓦房。 “这儿有条大的！” 叶春妮往前一扑，碰到竹丛，发出哗啦的吵杂声音。 几乎是下一秒，狗吠的声音疯狂叫起来，紧接着房子也亮起了灯。 “是哪个杀千刀的不要命来偷我家东西！” 随着一声厉害的叫骂，梁丽英猛地拉起叶春妮的手，把女儿拉到自己身后。 逃跑已经来不及了，狗已经扑到她们跟前，呲着尖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咆哮声，然后一束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正好照在她们两人脸上。 叶春妮先是看到狗，才抬头望向来人，下一秒，陡然抽了口冷气。 卧槽！ 恶犬已经够吓人了，没想到人更可怕！ 就算是她一个现代人，从小到大看过不少鬼片的，这会儿也被眼前的老婆子吓到了。 满头白发随意披散着，脸上的皱褶多得有种数不清的错觉，但里面又藏着一双毒辣的眼睛。 “丁、丁婆婆，是我，村头叶家的媳妇。” 梁丽英虽然也是怕得不行，可一想到要保护女儿，她颤颤巍巍地壮起胆子来，指着自己的脸：“我、我们不是来偷东西的，没有恶意，只是想趁着晚上带春妮来抓些蚯蚓明天拿去县城换两个钱。” 丁婆婆手里的光线将她们两人从头到脚地缓慢看了一遍。 塘背村大虽大，但可阻碍不了消息谣言的传播速度。 即使独居的丁婆婆也知道了叶家大儿媳带着女儿搬到老屋居住的事情。 再一看这两母女，身上包裹着可笑的稻草，脸上、双手全是脏污的泥巴，整一副落魄不堪的狼狈模样。 丁婆婆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声，话也说得刻薄，“三更半夜不睡觉，两个女人在外面到处乱窜，也不怕被人说不检点的闲话。” 叶春妮也回过神来，听到这么没礼貌的点评，嘴快回道：“人都要饿死了，谁还顾得上名声的事。” 梁丽英及时拉住她，赔着笑脸，“对不起，丁婆婆，打扰到你休息了，我们这就离开。” 丁婆婆没理睬她，手里的电筒把叶春妮独自又照看了一遍。 这短短的几秒时间，梁丽英的心脏吊在嗓子眼上，她紧紧地攥着身边人的衣袖，生怕春妮刚才的话得罪了这位可怕的老婆婆。 相对妈妈大气也不敢喘的紧张，叶春妮倒是很大大方方的任由丁婆婆打量。 她说错了吗？ 人都要死了，还要那些虚名声干嘛？是能填饱肚子还是能给她立个贞节牌坊？ 丁婆婆手里的电筒收起来，白了叶春妮一眼，“离我房子远点！” “好好好，”梁丽英如蒙大赦，“丁婆婆，我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了的。” 她一放松下来，才惊觉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 “妮儿，我们快走。” 梁丽英拉起叶春妮拔腿离开，还没走两步，身后又响起丁婆婆不客气的声音，“等等。” “额？” 梁丽英站定，手心又开始冒汗了。 “拿手电筒去。” 丁婆婆声音无礼，还非常傲慢粗暴地把手电筒往梁丽英手里一塞：“黑灯瞎火的，你们两个要是摔进田坑里见阎王了，这附近又只有我老太婆一户，还不是让你叶家讹上了？” 说完，也不等梁丽英反应过来，丁婆婆已经叫上自家的狗回屋了。 梁丽英呆站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的喃喃问道：“春妮，丁婆婆借手电筒给我们？” 叶春妮也挺惊讶的。 还以为又遇上一个和叶老婆子一样低段位的泼妇，她心里都做好要战斗的准备了。 没想到这位丁婆婆嘴上恶毒，倒是没怎样为难她们。 得人帮助就要道谢，她可是从五讲四美的大环境下长大的。 “丁婆婆，”叶春妮扬起嗓音，“谢谢你哈！” 回应她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第8章 第一次进县城 有了手电筒，她们两人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大概三十分钟后，罐子已经装了个半满。 叶春妮心满意足地叫妈妈回屋。 把地龙抓回来了还不行，还要一条条的精心挑选。 “比尾指还小的不要，药材商不会收的。” 叶春妮一边忙一边说道：“越粗的才越值钱，小的等会儿我拿出去放了。” 两母女又忙碌了大半个小时，等两人摘下身上的稻草，洗干净脸和手，离天亮也差不多了。 “妈，”叶春妮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从村子出县城要走多久？” “我只去过一次县城，”说到这个，梁丽英呐呐答道：“还是二十年前的事……当年你爸带着我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才到的，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认清路。” 叶春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早上出门去县城的人应该也有，到时问准人，跟着走就是了。我们抓紧时间再眯一会。” 梁丽英嗯了声，两母女和衣躺下，互相抱着取暖，不一会儿叶春妮便睡了过去。 -- 她再次醒来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妈，”叶春妮揉着眼坐起来，朦胧的视线里看见梁丽英正坐在火灶边，“你很早醒了？” “春妮，我吵到你了？” 叶春妮摇头，又打了个哈欠才下床，打开门看了眼天色，东方的天边微微泛白。 她出门用水洗脸漱口，再回屋时梁丽英已经把烤好的土豆、红薯摆上桌。 两人各吃了一个土豆和红薯，又把剩下的几个惴在怀里，路上饿的时候能吃，便拿起装地龙的陶罐整装出发。 八十年代的农村人只习惯早起去镇上赶集市，很少去县城的，叶春妮连问了好几个人，最后才跟在一辆牛车后面。 “春妮，我们也去镇上不行吗？” 梁丽英问。 镇上的路她倒是认识，一年也能允许去两次的。 “不去。” 叶春妮想也不想，“镇上能有几间药材店？顶多只有一间卫生所，还是公营的，不会向私人收购药材。” 去镇上纯属浪费时间，她定下的目标最低也要从县城开始。 -- 塘背村隶属高凉县城管辖，1986年的高凉县城主要靠城里的几间省企工厂撑起经济大旗。 橡胶厂、轮胎厂，还有砖机厂。 厂多，自然在职工人就多，86年的厂职工每个月普遍有四五十块的工资，比起农村一年到头只有一百多块的收入强多了。 在吃饱穿暖之余，自然也比农村人更舍得花费。 两母女在路上花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来到高凉县城。 叶春妮是第一次来高凉县城，梁丽英虽然来过一次，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看着城里整齐划一的楼房，还有笔直交错的砂石路，两母女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叶春妮想的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能亲眼见识到八十年代的县城，比起后代繁华的街道，夺目的高楼大厦，眼前的小县城真是小得可怜。 而梁丽英受到的震撼更大。 “春、春妮，”梁丽英紧张地攥着女儿的衣服，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们真的要进城了？” 对于一个从小生长在农村的妇女来说，农村就是她宽阔的天地。从村东头到村西头，从山上到山下，每天有忙不完的农活……她从未想过哪一天能走到县城。 “要不，我们还是回村？” “妈，跟我来。” 叶春妮默默感慨完后，此刻心里的斗志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焰。 八十年代绝大多数人都是倾向工农阶级，很少有人会选择出来当个体户做小贩或者中间商的。 这时代县城里的人对“小贩”普遍是看不起的，还停留在游方郎中的印象。 殊不知正是因为很少人会进入这一行，其中隐藏的商机有多厉害！ 而她，恰好能成为吃到蛋糕第一口的人。 叶春妮怎么能不激动？ 她都快兴奋得要原地转圈圈了，是好不容易才压制下来的。 -- 叶春妮问准城里最大的药材店位置后，捧着装地龙的陶罐找上门。 远远的，她已看到“清心堂”的招牌，门面装修得干净严肃，时不时还能见到提着中草药包的人从店里走出来。 叶春妮也没急着进去，寻了个能大概观察到店里环境的角落，静静站着。 她不出声，梁丽英更加不可能动作，抿着气跟在身边。 这间药材店里布置得和她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传统中药店差不多。有两个人在店里忙碌，一个站在柜台后忙着抓药的小年轻，还有一个圆头圆脑的中年人在敲算盘。 老板是哪个，一目了然。 叶春妮耐心等到店里已经没客人了，才捧着陶罐走进去。 “姑娘，”小年轻勤快地出声招呼：“你是来抓药的吗？” 叶春妮摇摇头，径直走到中年男人跟前，脆声道：“老板，请问你们收不收购药材？” 中年男人讶异地抬起头打量她。 药材店肯定也收购药材的，但每次进店打交道的不是收购商，便是饱经风霜的采药人。 他开了药材店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看见有水灵灵的姑娘进来问收不收购药材的。 难不成是来闹着玩的？ 这么一想，中年男人便敷衍地摆了摆手，“走走，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进来开玩笑的。” 叶春妮一听便猜到老板是看不起她年纪小了。 “老板，”她不急也不恼，果断地把陶罐摆上桌子，同时移开罐子口虚掩着的两片大树叶，“这种药材你一定需要的。” 老板本来不想理会她的，但看她气定神闲的模样，想着闲也闲着，便随意探头向罐子里望去。 下一秒，药材店里的人都能清楚听到老板倒抽口气的声音。 叶春妮眼神亮起来，看来她没押错宝。 “小姑娘，你这罐子里装的都是……” “地龙。” 叶春妮接过老板的话头：“而且每一条还都是有食指般粗的地龙。” 抽气声又响起，年轻人能认识地龙这东西的可没几个。 这下子老板再也不敢小看叶春妮了，快步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姑娘，店里地方小，你跟我到后院把地龙倒出来看看行吗？”? 第9章 收购地龙 清心堂后面连着一个小院子，是晾晒药材的地方。 老板一边领着叶春妮往里走，一边自我介绍道：“我姓莫，姑娘你怎么称呼？” “我叫叶春妮，这个是我妈。” 莫老板听着叶春妮落落大方的样子，暗暗吃惊。 他也算见得多世面的人，看这丫头梳着双辫、衣服满是补丁的模样不用猜都知道是从农村出来的。 可叶春妮丝毫没有农村人的忸怩、胆小，反而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倒是跟在她后面的母亲一路都畏畏缩缩，连视线都不敢抬起多一分，才是农村人进城的样子。 莫老板毕竟老滑，他心里想的完全没在脸上表露出来，还很热情地冲上一壶茶，招呼叶春妮喝完茶后，才进入正题：“叶姑娘，罐子里的地龙可以全倒出来看看吗？” 叶春妮答了声好的，慢条斯理地把地龙倒在准备好的簸箕上。 一堆黑色的蚯蚓在簸箕上扭动身子，莫老板一点也不觉得恶心，还亲自用手抓了几条细细观看。 第一次带货出来做生意，叶春妮是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心。 这批地龙每一条她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每一条都比食指还粗，从莫老板放光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有多满意了。 叶春妮能看得出莫老板刚才那套操作是在试探她，心中实在觉得好笑。 不过她也不怕，她带出来的货是上品，如果莫老板以为她是从农村出来大字也不认识一个的村姑，会任人糊弄的话，那可大错特错了。 “叶姑娘，这些地龙我清心堂收下了。”莫老板终于心满意足地看完，伸出八个手指头晃了晃，笑道：“我给你最高的价钱，收购价八毛钱一斤！” 叶春妮：……纳尼？！！ 旁边一直不吭声的梁丽英瞬间瞪大眼睛，八、八毛钱一斤？这农村里泥巴一样的玩意儿还真的能换钱？ 现在的一元钱能买到五斤大米，八毛钱那可是足足四斤的大米了！ 梁丽英又惊又喜，更多的是兴奋，她们母女现在实在太需要钱！太需要大米了！ 梁丽英下意识想答应下来，可是比叶春妮慢了一步开口。 “八毛钱？” 叶春妮挑起眉头，“莫老板，你在逗我？” “怎么是逗你？叶姑娘，”莫老板说得很诚恳：“我是诚心和你做生意的。” “春妮……”梁丽英有点不安地拉了拉女儿的衣袖，用两人只能听到的音量：“价格不低了。” 叶春妮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莫老板，你别看我们是从农村出来的什么也不懂。”叶春妮脆声道：“来你这里之前，我可是去打听过市场价的，地龙的收购价在十六块钱一斤呢。” 她当然没去打听过，这个价钱也是在后世听那个客户说地龙十来块一斤，她才胡乱编了个价钱的。 不过看莫老板的表情，她是蒙对了。 十几块和八毛钱，那可是差得远了！ 看来无论在哪个年代，奸商都能遇到的。 莫老板脸色快速变了几下，被一个年轻姑娘揭穿他的小心思，实在有点难看。 他开始的确是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很好糊弄，看来是自己错了。 想到这里莫老板不由得收起轻视的态度。 “叶姑娘，”莫老板语气没变，但能听出他声音认真了：“没错，市场上的地龙收购价是达到十来块钱一斤，可人家那是地龙干啊。” 什么？ 这回轮到叶春妮惊讶了。 “地龙干要先把蚯蚓清洗干净，然后撒点草木灰，利用草木灰将它们身上的黏液弄下来，再次清洗干净，然后把蚯蚓破开，清理干净内脏。” 莫老板说得头头是道：“最重要的一步在后面，把全部清理干净的蚯蚓整齐摆放在木架上晾晒，注意一定要摆放整齐，不能弯曲，不能圈起来。只有这种上品佳的地龙干的收购价格才能达到十几块钱一斤的。” “但是叶姑娘你看，”莫老板用手抓起一条活蚯蚓，“你这些地龙虽然个大，但是还要我花费一段功夫来处理，自然给不了你多高的价钱。” 叶春妮暗暗扼腕，怪自己以前没事先搞清楚，原来不是把蚯蚓抓了就行的。 但她表面上是不会懊恼表现出来的，和人做生意，气势被对方压下了，还怎么玩？ “那莫老板你给八毛钱一斤也太低了。” 叶春妮伸出双手，故意卖惨：“你看我为了抓到这些地龙，一双手又是泥又是伤的，你不能把我价钱压得太低，我也只是想混口饭吃而已。” 她一个小姑娘说得真挚可怜，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会改价钱了的，莫老板不由得一心软，“九毛钱，你能接受我们就成交。” “莫老板，你看我妈的手，比我的更沧桑。” 叶春妮拉起梁丽英的双手：“天这么冷，我们通夜在田里熬的。五块，你肯定不会亏。” “你这小姑娘还挺会讨价还价的。” 莫老板连连摆手：“我还要请人来处理这批地龙，那也是一笔不少的开支。这样，看你们俩母女都不容易，我给最高最高的价钱了，一块五，你在外面绝对找不到这个好价钱。” “三块。” 叶春妮作势要把地龙都收回陶罐里，“如果莫老板你不愿意，我也只好再走多两间药材店。” “哎哎哎，你这小姑娘，地龙都倒出来了，怎么还要装回去呢？” 莫老板急忙阻止她，一跺脚，脸上全是肉疼的表情：“两块五，真的不能再多了！” 叶春妮想了想：“行，成交。” 生怕她反悔，莫老板动作很快，扬声叫铺里的小伙计拿秤出来。 一秤，不多不少，正好十斤。 莫老板压价虽然厉害，不过给钱倒是爽快，立即数了二十五块给叶春妮。 叶春妮记得1986年钞票最大面值的是十块，直到1987年的4月才开始流通五十块的钞票。 所以现在十块就是八十年代的“大团结”。 叶春妮捏着手里的两张大团结，还有五张一块，穿越过来两天时间，这一刻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叶姑娘，”莫老板不忘打招呼：“还有地龙你可以继续给我送来。” 叶春妮笑笑，不答应也不拒绝，只说了一句：“再说哈。”? 第10章 花钱如流水 梁丽英游魂一样被叶春妮牵着走出药店，她脚步还是虚浮的。 蚯蚓能买八毛钱一斤，她都觉得不可思议了，结果春妮硬硬是将价钱讲到两块五一斤，她们一上午赚到的钱比叶家一个月赚的还要多！ “春妮，”梁丽英生怕自己在做梦，赶紧拉住女儿：“你掐我一下。” 叶春妮：“妈，你不是做梦，我们真的在赚钱。” “哎，这、这……” 梁丽英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其实她一直不相信蚯蚓这玩意儿真能换钱的，只是看着春妮兴致很高，心想随女儿折腾一下算了。 早上起来时，梁丽英还在心里盘算叶老太太还有多长时间消气，是不是应该早点回家跪地认错。 谁知道，才一上午的光景，春妮已经赚到了二十五元！ “妈，我们吃点东西。” 手里有了钱，叶春妮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昨天吃了一天番薯，今天又是番薯，半点油腥也没有，她的肚子早已饿得不行。 再一想到自己以前的生活，每天都有肉吃的，更是馋得直吞口水，拉着梁丽英循着香味快步找到一个小吃摊。 小吃摊是买馄饨的，一位五十开外的大婶看见她们连声招呼：“同志吃馄饨吗？我包的馄饨特别好吃，有肉馅的也有素馅的。肉的五毛钱一碗，素的三毛钱。” 叶春妮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老板，来两碗肉馅的！” “好咧！” 大婶爽利应下，手里的大勺子往滚开的锅里一搅，精准地抓起适合数目的馄饨要放进去。 “别、别。” 梁丽英连忙阻止：“春妮，你自己吃就行了。我们带出来的还有两根红薯，我吃这个就可以了。” 说着，真的低头打开袋子找红薯。 “妈！” 叶春妮脸色严肃起来，伸手压住袋口：“你是诚心让人看到说我不孝的吗？” 女儿吃肉馄饨，当妈的坐在一旁啃番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指不定会戳着她脊梁骨来骂呢。 “不是，”梁丽英呐呐解释道：“五毛钱一碗太贵了……”拿五毛钱去买大米，都能让家里吃几天了。 “又不是吃不起。” 叶春妮：“妈，你忘了我现在能赚钱了吗？” 看女儿是坚决要她吃馄饨，梁丽英又换个方式：“要不，我吃素的就可以了。” “大婶，给我下两碗肉的。” 叶春妮直接望向大婶。 “大姨，你就听你女儿的。” 大婶当然是想赚钱的，叶春妮话音一落，她手里的馄饨也顺势下锅了，“女儿孝顺这是你的福气啊！” 梁丽英嘴上还念着她不爱吃肉的，听得叶春妮直扶额头。 这年代哪个人不爱吃肉的？ 一年到头只有过年那天才能吃上几块肉，如果可以的话，端上一盆白花花的肥肉说不定妈妈她自己都能吃完。 妈妈就是太节俭了，舍不得花钱，才故意说违心话。 大婶动作又快又好，不一会儿两碗肉馄饨已经煮好。 只见她把馄饨从锅里捞上来放进公鸡碗里，又加进两勺高汤，再放几滴香油，最后撒上白芝麻、香葱，端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叶春妮早按捺不住，拿起筷子一口接着一口。 梁丽英是第一次能吃上有肉的馄饨，再加上实在是饿了，两母女很快连汤都喝得精光。 “哎，容婶。” 正吃着，有个中年女人走过来叫住大婶：“竹笋你还有吗？匀一些给我。” “嗐！哪里还有？” 容婶双手往大腿上一拍：“我还想叫你匀些给我呢。” 作为一个浸淫在生意场上多年的现代人来说，叶春妮从大婶两人的谈话里嗅出丝丝商机的味道。 “大婶，”她装作随口问道：“什么竹笋啊？” “哎，小同志，现在开春不正是吃春笋的好时节吗？” 容婶嗓门响亮：“可这时候也是农忙的季节，农村人都忙着春耕播种，没人上山挖笋，我们城里很缺春笋啊。” 叶春妮听得眼眸里流光闪动。 瞌睡虫碰上枕头，真是巧了，她现在住的老屋后面不就是一大片的竹林吗？ 城里缺什么，她就能做什么生意！ “大婶，城里哪个地方会收购春笋的呢？”叶春妮又问。 想做生意必须要先摸清市场，在药材店里犯过的错，她不会再犯了。 “食肆都要啊，我也要。” 容婶下意识答道，还想说什么叶春妮已经站起来，拿出一块钱：“给，大婶你的馄饨是真的很好吃。” 容婶眉开眼笑地接过钱，这年头能大方花一块钱吃两碗肉馄饨的人可不多，她不由得对眼前这位水灵小姑娘心生好感。 “小同志，好吃你下次再来！” -- 离开小吃摊后，叶春妮说要买点家里用品，问准容婶县城的农贸市场的方向后，拉着梁丽英去。 这时候的农贸市场没有后世规划得那么整齐干净，卖菜卖工具的混在一起，三三两两的地摊挨着，两个人要前后脚走。 叶春妮买了一个砂锅，一个炒菜的铁锅，还有几个碗，几双筷子。本来还想买盛菜的篮子，梁丽英阻止她，说自己会编，不要乱花钱。 她上午赚了二十五块钱，吃馄饨花了一块，买这些用品又花了四块多，现在手里还剩下二十块钱。 叶春妮想了想，又买了一些调味料，酱油、盐什么的。 她还想买花生油，结果转了一圈都没找到。最后直接在卖肉的摊子上称了足足五斤的肥肉。 叶春妮看着肉贩子手里的刀麻利上下翻飞的切肉，暗自嘲笑自己：差点忘了，这年头哪里有花生油了？都是买肥猪肉回去榨猪油的。 梁丽英看着女儿花钱如流水，几次欲言又止的。 直到从农贸市场出来，叶春妮拉着她说要去再买一床厚实的棉被，她才忍不住开口。 “春妮，我们不要乱花钱，这些东西不一定能用上的。” 梁丽英心里还是觉得不能搬离叶家，还在幻想有机会就要回家，毕竟叶家才是她们母女的根，否则两个女人独自住在农村老屋，那不得让人笑死哦。 “妈，”叶春妮皱起眉头：“你还想回去？” 她还以为经过今天上午，妈妈已经知道她会赚钱，能安心和她一起生活了。 “妮儿，妈这把年纪了，别人怎么说没关系。” 梁丽英苦口婆心劝道：“但是你还是大闺女，你这样搬出来住，以后没有婆家会要你的。” 叶春妮失笑。 还以为老妈担心什么呢，原来是担心她名声不好，嫁不出去。 她正想说自己根本不想嫁人，赚钱的时间都恨不得掰成一天四十八小时了，哪里有空去委屈自己找个男人嫁掉，然后在夫家做牛做马一辈子。 叶春妮还没开口，倏然身后响起一道流里流气的男声。 “哟，那不是我的媳妇儿吗？”? 第11章 遇见二流子 叶春妮闻声回头，还没等她看清楚来人，身旁的梁丽英倏然用力握紧她的手，力气大得都把她捏痛了。 “媳妇儿，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居然在县城里也能撞见。” 三个陌生的男人嘻嘻笑着朝她们两母女逼近，中间那个男人生有一双鼠目，视线不怀好意地落在叶春妮身上，再加上猥琐的笑容，简直是把“流氓”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的。 叶春妮正腹诽还是八十年代好，长成这样也敢大摇大摆的走上街。要是在后世，指不定要戴着头套才有勇气出门呢。 然后令她更意外的一件事发生了。 “林兵。” 向来懦弱胆小的梁丽英嘴唇哆嗦几下，但也用上最大的音量呵斥道：“你说话注意分寸！我家春妮还是黄花大闺女，可不是你的媳妇儿！你别败坏了我女儿的名声！” 乡下人家最看重的是什么？ 就是一个好名声！ 特别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名声那可是比黄金还要矜贵！因为这可是关系到她能不能找到好婆家，能不能有美好的未来。 对于这点，梁丽英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即使害怕林兵，她也绝不允许有人随意糟蹋自己女儿的名声！ 原来他就是林兵？ 叶春妮恍然大悟，反手握紧妈妈，心中情不自禁的又涌出一丝感动。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这句话适用于任何年代。 妈妈即使害怕得身体不断轻颤，但依然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自己的儿女。 她以前是孤儿，没感受过母爱，这一刻在心底发酵涌动的陌生感情。 感觉……也不赖。 “怎么不是我的媳妇儿了？” 林兵已经走到梁丽英面前，声音流里流气的，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听声音就想揍他了。 “可别忘了我们两个是大半夜被人撞见在房间里的。” 林兵嬉皮笑脸地伸手推梁丽英：“这位大婶，你识趣的，我可以大量叫你一声岳母；不识趣……”他眼里露出凶光，“那就可别怪我动粗的了！” 农村老实人其实是最怕这种耍无赖的刁徒泼皮，要不林兵怎么能在村里横行霸道呢？ 眼看林兵的手伸过来，梁丽英早已吓得双腿簌簌发抖，连避开伤害的这种本能也丧失了。 梁丽英心脏都吊在半空中，怕得要死。 可下一秒，想象中的被流氓打没有发生，反而是林兵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哭嚎。 “嗷！” 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梁丽英已被反手拉到后面，而叶春妮手里的锅铲不偏不倚重重敲打在林兵的手上，痛得他原地蹦高，捂着手腕扎扎痛叫。 “你、叶春妮，你好大的胆子！” “没你胆子大。” 叶春妮冷眉杏目，被三个无赖包围，她脸上丝毫没见慌乱，反而镇定得很。 “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做耍流氓的事。好像前面不远处就是派出所，要我大喊出来，惊动警察同志们？” 她看着林兵的模样，早已默默反胃吐了一地。 就这猥琐模样？ 别说她现在看不上林兵，换做以前的叶春妮也未必看得上这种货色！ 叶家那些人究竟是多想推她进火坑？ 听到警察同志这几个字，林兵嚣张的气焰瞬间瘪了。 这几年时间，国家打击流氓罪的力度那可是相当的厉害。 无论是城里、乡里，只要是犯了流氓罪的一律抓进去，严重情节的甚至还要游街示众。 林兵这个人平时在村里蛮横，但是在县城里，他可没那个胆子乱来，他就是典型欺善怕恶的垃圾。 刚才也是看见叶春妮只有两人，他才敢过来挑事非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叶春妮和以前判若两人，居然敢动手，还会说威胁的话！ 想到这里，林兵不由得抬头认真打量叶春妮。 越看，视线越是猥琐。 叶春妮果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脸上总是涂脂抹粉，把自己弄得像个戏台上的丑角。如果不是年轻，才十七岁，林兵他是根本看不上她的。 但是眼前的叶春妮，脸庞干干净净的，年轻姑娘的红润和青涩像是含苞欲放的果子，别提多好看了。 林兵看得心猿意马，当下也顾不得有流氓罪，反而还得寸进尺的伸手想摸叶春妮的手。 “叶春妮，你别忘了半夜去我的房间，在村里来说，我们已经算是成婚了的。你是我的媳妇儿，就算警察同志过来，他们也不能拿我怎样。来，跟我回去，我们白天也可以送入洞房的。” 因为他这一番猥琐的话语，跟着的两个混子也不怀好意地大声笑出来。 “你、你胡说！” 梁丽英气得脸色全红，“我没点头同意，没有父母之命，你们不算是成婚！” “大婶。” 林兵有恃无恐地说道：“叶家的老太太可是亲口承认的婚事，叶家人今天上午还来找我说，只要我拿出一篮子鸡蛋，叶春妮就是我的人，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带回家的。” 什么？！！ 梁丽英被这个消息震惊得瞳孔放大，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了好几下。 叶家人还是不肯放过春妮，还瞒着她向林兵提条件，只要一篮子鸡蛋就要把女儿送给一个二流子？ “叶春妮！” 林兵又要伸手去拉叶春妮，还恶狠狠的威胁道：“跟我走！否则我揍死你！男人打自己的婆娘可是天经地义的！” 叶春妮冷笑一声，把锅铲举得高高的，“你再往前一点试试，我能打得你满地找不到牙。” 托前身的狐狸精美貌所赐，从小到大她身边都有不怀好意的异性。 从她性启蒙开始那天，她已经懂得怎样保护自己，甚至为了自保去学过几年跆拳道。 拳打色狼这种事对她来说根本是驾轻就熟了。 林兵本来就是欺善怕恶的主，要是叶春妮像梁丽英那样，吓得脸色青白、瑟瑟发抖，他说不定还真的敢硬上。 可叶春妮这气势、这眼神……让人有种莫名其妙发憷的感觉。 林兵自己不敢上，也拉不下脸认怂，余光看到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混混，一手一只将人用力推向叶春妮。 “把她给我抓走！”? 第12章 动手抓人 叶春妮下手就没有客气的，面对三个泼皮，也没有让他们讨上半分好处。 反而手里的锅铲像是有生命的，指哪儿就打哪儿，把三个泼皮打得满头是包。 梁丽英在一旁看得魂飞魄散，她看不懂叶春妮正占上风，看进眼里的是三个男人要强行抓走女儿！ “救命啊！” 梁丽英张口大叫救命，声音害怕惊慌得成了破碎的玻璃，“快点来人救命啊！” 眼看叶春妮似乎寡不敌众，被三个泼皮逼进旁边的小巷子里，梁丽英慌不择路跑去找人求救。 她在县城里谁也不认识的，远远看到刚才的馄饨小吃摊，便像看到救生圈一样拔腿冲上去。 “婶子，救命！我家春妮要被抓走了！” 馄饨店的容婶也认出来梁丽英，“什么？” “我家春妮……” 梁丽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里还带有哭音，指着前面的小巷子，“二流子要强行把春妮抓回家！” “还有这种事？” 容婶天生就是热心肠的主，一听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强抢姑娘，这还得了？ 当即抄起煮馄饨的大勺子，连自己的小吃摊也不顾了，“走，我们去找警察同志！” -- 两个婶子的行动极快，跑去派出所找警察同志只用了短短十来分钟。 而这时候在小巷子里，叶春妮因为寡不敌众，抵挡得越来越吃力了。 没错，她是练过几年跆拳道，但那仅是防身皮毛，真要想从三个泼皮手下全身而退，是危危可及的。 力气快要跟不上了，然而叶春妮表面上半点也看不出来，手里的铲子依然挥舞得虎虎生风，把三个泼皮揍得嗷嗷叫。 直到严厉的爆喝声响起。 “住手！通通住手！” 两个警察提着警棍冲进来，林兵三人一看是穿着警服的，前一秒还在嗷嗷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瞬间大气也不敢出。 这年代的人是非常敬畏警察的，特别是林兵这种泼皮无赖，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作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长相威严的警察快步走来，叫林兵三人挨着墙根儿站笔直，又望向叶春妮，“女同志，你有没有受到伤害？” 叶春妮瞬间松了口气，救星来得太及时了，要是再多一会儿，她指不定就要被林兵他们占便宜。 被外人说她半夜跑到林兵的房子，她不慌；毕竟当时前脚刚进，后脚就有人推门进屋。 但是在小巷子里，要是这个泼皮生了邪心，把她的衣服裤子什么的被强行扒掉，那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叶春妮摇摇头，说话也有点接不上气，“警察同志，我没事，谢谢你们及时赶来。” “春妮！” 梁丽英跌跌撞撞的冲过来，双手紧紧拉起她的，“没事？你有没有被他们……” 剩下的话梁丽英说不出来了，一直哽咽。 “妈，我没事。” 这边叶春妮安慰梁丽英，那边警察对着那三个泼皮就是一顿严厉的批评，“你们在大街小巷对一个女同志耍流氓，等待你们的将是严厉的惩罚！” “警、警察大爷。” 林兵点头哈腰的，“那个是我的媳妇儿呢，她不肯跟我回去，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带她回家了。” “是你媳妇儿？” 警察问道：“有结婚证吗？” “结、结婚证没有。”林兵搓着双手干笑：“哈，其实还是没过门的。” “警察同志，”叶春妮安慰完妈妈，不假辞色地开口说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更不可能是他的什么媳妇。我和妈妈在街上买东西，他带着两个男的不由分说要抓走我。” “警察同志，这个我可以作证的！” 旁边还拿着大勺子的容婶不甘落后的站出来大声说道：“这小同志是和她妈妈在一起的，还在我小吃摊上吃过馄饨。这三个人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的流氓，眼看调戏小同志不成，在城里也敢动手抓人！” 警察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去，林兵腿都软了，眼看说是自己媳妇这条路行不通，他又指着自己的脸，和另外两个泼皮的脸，大声叫屈：“警察大爷，你看清楚，我们可没打着她，反而是她拿着铲子敲了我们好几下呢！你看，脸都给她打青了！” 可不是嘛。 虽然说是三个泼皮对叶春妮动手，可谁也没讨上好处，反而被叶春妮打得满脸青肿。 警察当然也看到他们的瘪样子，可说三个男人被一个弱女子打成这样像话吗？ 当即更严厉斥道：“胡说八道！我看你们一定是在哪里打了一架，路过这里见到落单的姑娘然后心生歹意的。全部跟我回派出所！要治你们流氓罪！” “我们没有打过架，都是她打的！” 林兵慌乱得扎扎跳，“警察大爷，请你明察……” “什么大爷！注意你说话的言辞，乱说话能治多你一条罪！” 这下子林兵再也不敢闹了，三个泼皮灰头土脸的被押去派出所。 “女同志，”另一个女警察走到叶春妮面前，“也要麻烦你去所里录一份口供。” 叶春妮点头，“警察同志，我一定会全力配合的。” -- 叶春妮在派出所里详细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也没有忘了说自己是为了自保，敲了三个泼皮几下的事。 开玩笑，当然要说清楚，否则那三人一肚子坏水的，反过来诬赖她怎么办？ 但是她的担忧没两秒，因为说完后女警察还非常同情的给她递上一杯水：“女同志你做得对！面对坏人的时候我们不能一味的等待救援，我们是新时代的女性，是一定要学会自保的！” 叶春妮：她爱这个女性意识开始崛起的时代！ 接着，警察又对她说，那三人肯定是犯了流氓罪的，会被关上几天处罚教育，安慰她不用害怕，有事随时找警察帮忙。 普通老百姓对派出所是很敬畏的，即使不是犯法进来的，也会被里面严肃的气氛吓到。 梁丽英从来派出所后一直是哆嗦的，可当听到春妮没事，感动得想跪下来对着警察们道谢，被及时阻止了。 “大婶你别这样，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打击罪犯保卫百姓生命财产安全！” 等口供都录完了，两母女才互相搀扶着离开。 “妈，”走了一段路，叶春妮看着妈妈脸上未退的苍白，故意问道：“你还想我回叶家吗？”? 第13章 淳淳善导 回叶家？ 梁丽英知道自己不聪明，可她也不是傻的。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叶家有人跑去和林兵说，只需要出一篮子鸡蛋就能得到叶春妮，那么任凭林兵那个二流子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在大街上对春妮动手的！ 她以为叶家人对她再差，可春妮怎么说也是叶家的种，不可能真的狠心推春妮下火坑的。 现在看来，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叶家里的人根本是想她们俩母女死！ “妈，”叶春妮看着梁丽英表情的变动，大概也能猜出妈妈的心理变化了，抓紧机会淳淳善导：“你看，我们搬出来了，叶家里的人还不肯放过我们。要是主动回去，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梁丽英听得频频点头，“没错，春妮，”还抓紧她的手，“妈会保护你的，不会再带你回去，不能让他们毁掉你一辈子的幸福。” 叶春妮打铁趁热：“那我们快点去添置棉被？” “要得！” 她得到妈妈的支持后，立即行动，在农贸市场附近买了一张厚实的棉被，一把锁——老屋的锁已经生锈，轻轻一敲就能掉的那种。 基本生活用品都购置得差不多了，叶春妮想了想，又回头买了一把剪刀，准备放在枕头下的。 两人上午是只抱着一个陶罐进城的，到了下午已经买了一堆的东西，双手拿不了那么多，叶春妮也不管梁丽英的劝阻，买了一个大箩筐，把东西一股脑放进去。 叶春妮手里的钱也只剩下十块，看得梁丽英心疼不已。她一个月最多也只是用三四块钱，十块钱够用几个月了。 “春妮，箩筐真的不用买。” 梁丽英还是忍不住劝道：“妈把东西都背在身上，大不了走多两趟，赚钱不容易，不要乱花。” “妈，我们赚来的钱就是要用在需要的地方，否则赚钱是没意思的。” 她又不是什么守财奴，只能辛苦赚钱又不能花钱，她才不会做这种傻事。 “而且我买箩筐除了要装东西回去，”叶春妮神神秘秘的说道：“还另有用处的。” 梁丽英听得懵懵的，正想问还有什么乐趣，陡然的一把熟悉的声音响起。 “哎，你们出来啦？小同志你没事？” 叶春妮循声望去，原来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又经过了小吃摊，容婶看见她们，连忙走出来打招呼。 “没事。” 叶春妮朝容婶感激一笑：“容婶，刚才谢谢你了。” 她来到这里虽然一睁开眼见到的是恶毒心肠的人，但八十年代还是好人的多。 譬如昨晚借她手电筒的丁婆婆，还有眼前的容婶，与她素不相识，也愿意给她帮助。 “哎，没事就好！” 容婶朝她们一摆手，“我看那几个流氓鼠头鼠脑的就不是什么好人，还说你是他的媳妇呢！哟，也不看看自己长的什么丑样子！小同志你长得水灵灵的，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呢？” 这位婶子就是个话多的，叨叨的说了一堆，倏地又话音一转，对梁丽英说道：“两个女的单独进城还是不太安全，婶子，你下回再进城，记得叫上你家的男人。有个男人跟在身边，坏人才不敢打你家姑娘的主意呢！” 梁丽英苦涩地蠕动了几下嘴巴，到底什么也没说。 -- 叶春妮两人回到老屋，已经是将近黄昏时分了。 把买回家的东西整理归类好，今天上午还显得萧条败落的屋子顿时多了几分人气味。 有了锅碗瓢盆，她们也不用再窝在角落生火烤番薯了，梁丽英手脚麻利地把小厨房的杂物整理出来，把炉台清扫了一遍，这下子小厨房也像模像样了。 接着，梁丽英把买回来的肥猪肉切好，架起锅子开始炸猪油。 “春妮，我们早点吃饭休息，今晚半夜再去抓蚯蚓，明天继续进城换钱！” 她尝到了抓蚯蚓的好处，心想着两母女靠这个也能活下去，不用饿肚子。 谁知叶春妮摇头：“明天不拿蚯蚓换钱。” 梁丽英一呆：“春妮，我们不抓蚯蚓了？” “抓啊。” 叶春妮一边拨弄柴火一边答道：“短时期内我们还要靠卖蚯蚓给药材店赚钱的，怎么可能不抓。” “那怎么……” 锅里的油滋滋响着，猪油的香味充盈满屋。 “我要想办法把蚯蚓制成地龙干，”叶春妮又往炉里添了一把火，“再拿去药材店收购。” 活蚯蚓是两块五一斤，而地龙干则能卖到十几块一斤！ 这可是好几倍的差价！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钞票从自己手指缝里溜走。 “啊，这……” 梁丽英没她想得远，只知道眼前能抓蚯蚓赚钱就要勤奋去做。而且…… “春妮，药店老板不是说了吗？制成地龙干要花费很多功夫的，我们能做得到吗？” 还不如先赚下眼前的钱。 “我想先尝试一下，”叶春妮耸了耸肩，说得很轻松，“成功的话能一下子赚多几倍的钱，不成功也不亏。” 看着春妮一脸自信淡定的模样，梁丽英先是觉得欣慰，随即又自责起来。 “都怪妈没本事，要让十几岁的你忧心生计的事。想想容婶说得也没错，家里要是有个男人的话……” “妈！” 生怕会听到什么狼虎之词，叶春妮唰地站起来，打断道：“我把丁婆婆的手电筒还回去！” 话音都未落，人已经走出门了。 梁丽英在后面急叫：“春妮，还是让我去还手电筒！”丁婆婆那么凶，要是难为她怎么办？ 叶春妮扬了扬手，表示没关系。 去丁婆婆家只是顺路，其实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拿着手电筒，兜里还揣着从县城带回来的几块花生糖，到了丁婆婆的家，敲了敲门。 门里还没有人应声，依然是狗吠的声音先响起。 叶春妮很快剥了一块花生糖扔过去，“吃，甜的。” 大黄狗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地上的花生糖，在叶春妮笑眯眯的眼神，低头舔了舔。 “咔！” 房子的木门被人用力从里面打开，丁婆婆恶声恶气地瞪着她，“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想毒死我的狗？”? 第14章 竹林奇遇 叶春妮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这狗瘦不伶仃的，她毒死它有好处？还浪费她一粒花生糖。见过被害妄想症的，没见过丁婆婆这么严重的妄想症。 她在心里吐槽，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同时把手电筒和花生糖递过去：“丁婆婆，谢谢你昨晚借的手电筒，我给你还回来了，上午进城买了一些花生糖，不嫌弃的话请收下。” 丁婆婆从鼻子里冷哼：“想毒死我的狗就算了，还想毒我这个老婆子？” 叶春妮：“……” 终于知道这位老婆婆为什么要远离村子，选择自己一个人独居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三句话里有两句半都是揣测别人有恶意，左邻右舍能受得了才怪。 想到这里，叶春妮抬头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遍丁婆婆住的屋子。 昨晚半夜三更的看不清楚，现在看清后，心里直呼好家伙。 别看丁婆婆是把房子建在这么荒凉的地方，还建得不错咧。建筑用料一眼看出是用青砖大石，房子四四方方的，很有以前大户人家的那种规模。 她住的老屋和这里一对比，真真成了土鳖房子。 再往里头看清楚一些，院子里头还停靠着一辆黑色的二十八寸凤凰牌自行车。 啧啧。 八十年代的凤凰牌相当于是脸面，骑出去那回头率杠杠的。 丁婆婆一个孤寡老人，家里还有这种物件，真让人有点好奇。 但是叶春妮向来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快速打量完院子后，视线收回来，结果不偏不倚对上丁婆婆恶狠狠的眼神。 “你眼睛到处看什么？” 丁婆婆往她面前一站，挡住她大半视线，“是想谋算我老太婆的东西？” 叶春妮装傻听不懂，把手电筒和花生糖同时往丁婆婆怀里一塞：“花生糖好甜的，再次谢谢丁婆婆的手电筒哈。” 说完，不等丁婆婆反应过来，她已经快速往竹林里走去。 啧，这老婆婆的脾气有够厉害的，随时随地都要吃人一样。当然，她也不是犯贱，非要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而是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会时不时从丁婆婆的房子门前经过，想着打好点交道总是没错的。 看着叶春妮走进茂密竹林的背影，丁婆婆站在原地紧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把手里的花生糖往地上一扔，叫大黄狗，“来吃。” -- 叶春妮钻进竹林后，视线如同装上了雷达，开始搜索地面上哪里有隆起的，并且开裂的土壤。 她计划过了，在还没想好方法让蚯蚓能快速变成地龙干之前，可以先挖春笋进城卖，赚一波季节性的生意钱。 过了立春，所谓“尝鲜无不道春笋”。当年连唐太宗都对春笋朝思暮想，着迷“鲜镜”，每年春笋上市，还要召集群臣共赴笋宴。 可见从古到今，春笋在饭桌上都是有一定市场价值的。 叶春妮捡到一根半人高的棍子，时不时敲敲这边土壤，时不时又蹲下来挖几下。 这片竹林又大又茂密，春笋并不难找，看见有笋冒出来的准能挖到。 可是全挖这种冒出来的也不行，因为这种笋长得有半手臂高了，口感会有点干涩的。 反而是那种才冒出个笋尖儿的又脆又嫩，价钱还能卖高。 叶春妮在竹林了转了一大个圈，挖了几个冒出来的竹笋，也找到刚破土的笋儿。 都说这种事全凭经验，渐渐的，她也摸清了竹笋的生长规律：只要找到青绿色的竹鞭，不出一米的范围内是一定有竹笋的！ 她越挖越顺手，全然忘了时间，直到日落西山，竹林里的光线慢慢暗了下来，她身边堆积的竹笋也多了，看样子单凭两只手很难全拿回去的。 叶春妮站起来伸了伸腰。 “嘶！” 刚才一直蹲着没感觉，现在一动，全身骨头好像快要散架了一样，酸痛得她龇牙咧嘴的。 她站定在原地伸展了几下四肢，又揉了揉小腿，正纠结着是分几趟把竹笋抱回去，还是回去拿箩筐过来一次过装回去。 倏然，一声轻微的痛吟声响起来。 在寂寂昏暗的茂密竹林里，这声痛吟如同来自于异界，显得突兀又诡异，听得人头皮都发麻了一下。 叶春妮循声迅速转头望过去，“谁在那边？” 她的嗓音不大不小，在竹林间回荡。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静得仿佛刚才那轻微的声音只是她的幻听。 可是叶春妮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幻听的。 她余光看了一眼堆在地上的竹笋，手边拿起棍子掂量了几下，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不远处的阴影接近。 林间寂暗，她的脚步放得又慢又轻，心里忍不住在想如果见到的是一头山兽怎么办？ 譬如野猪？ 可野猪会下山来到村子里吗？有可能，毕竟人饿了也会到处去找吃的，更别说山兽了。 想起以前曾经看过的旧闻，说一些饿坏了的野猪为了觅食，会主动下山攻击村民…… 叶春妮手里的棍子不由握得更紧，白皙的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一步、两步，更近了。 “呼…” 低沉的痛吟声再次响起来，这一次比刚才更清晰！ 叶春妮深呼吸一口气，双手紧握棍子，猛地一个箭步上前，用最大的音量喝道： “是谁在这里？” 下一秒，她眼前一花，不可思议地望向横卧在竹林里的一个庞大黑影。 …… 梁丽英在家里榨好了猪油，剩下榨得干黑的油渣子她也舍不得倒掉，用盘子细心装起来。 炒青菜的时候放上几粒油渣子，不但香还能省点油。 米饭蒸好了，菜也炒好了，可春妮还没回来。 “还手电筒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吗？” 梁丽英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有点不安地走到门口往外张望，该不会是丁婆婆真的为难春妮？ 她有点担心，正想出门找人，远远的看见叶春妮正快步走回来。 “春妮，”梁丽英连忙叫她：“快来吃饭。” “妈，你先吃，不用等。” 叶春妮头也不抬地直直走进屋里，拿起白天在城里买的箩筐，又随手扔了几样东西进去。 “我出门有点事，很快回来的。”? 第15章 捡到一个大活人 她以为自己会捡到一头野猪，没想到是捡到了一个大活人！ 额，说活人也不对，看这奄奄一息的模样，下一秒随时会嗝屁一样。 叶春妮把箩筐放下，抬脚踢了踢躺在地上昏迷的人。 刚发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横卧在一堆腐烂发黄的竹叶上，她吓了好大一跳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把手里的棍子扔掉，冲过来把人翻转过来查看。 是个男人。 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前额上有一个破开的狰狞口子，鲜红的血从伤口里缓缓渗出，看样子是他的致命伤。 叶春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看到男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理应是赶快远离麻烦的，可却是快速跑回家拿来了止血的东西。 “喂！” 叶春妮蹲下来，稍微用劲拍了拍男人的脸，“你是谁？醒醒！” 喊了几次都得不到回应，反而因为她粗暴的对待，男人额头上的伤口出血更多，吓得她赶紧抓起一块干净的布捂上去。 可能因为疼痛，男人突然发出低沉的哼声，把她吓了一跳。 叶春妮下意识低头看他，倏然对上一双冷冽且愤怒的黑眸……即使这个男人带着伤，依然散发出强烈的霸气，让人心惊肉跳。 “你是谁？” 男人从沙哑得不成样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同时动作迅速，猛地出手抓住她的手腕。 叶春妮没想到奄奄一息的人也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她的手腕都被抓痛了！ “你是和那些人一伙的？” “什么一伙不一伙，”叶春妮用力想甩开他的手，结果却可悲地发现徒劳无功，反而是这男人还借着她的力道，慢慢地从地上半撑起来。 “呵，”男人发出一声冷笑，“找个女人来收拾残局，那些人有够窝囊的。” “疼！” 这死男人说话归说话，可他却是故意的，每说出一个字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就大上一分，活生生要把她手腕扯断才罢休。 叶春妮此刻无比懊恼自己刚才的多管闲事。 就应该视而不见远离麻烦才对的，结果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还跑来招惹他。 “说话。” 男人已经完全坐直了身体，并且与她面对面相视，脸上布满鲜血，眼神又是凌厉冷酷，两人的鼻尖几乎相对，他的粗喘呼吸跋扈地喷在她脸上。 “是不是那些人派你来的？”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春妮努力往后仰开身子，避开与他的近距离接触。 即使是前身，她长成狐狸精那样，也没有与男人有过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 一来因为以前的她全副心神都放在搞事业上；二来因为自己的样貌，接近她的异性都是不怀好意的，久而久之，她便对男女之事失去了兴趣。 “呵，不知道？” 男人微眯黑眸，缓缓逼近她，“看来你是个硬骨头，不吃点苦是不会主动招认的。” 叶春妮忍无可忍，而且这男人粗鲁、冷酷，一看就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主，她再不做点什么，有可能真的会被活活折断手腕的！ 她另一边自由的手随意抓起散落在身后的一个竹笋，朝着他脑袋用力砸下去。 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他额头伤口的位置。 “砰！” 男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温热的血从他伤口缓缓流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但模糊不了他眼里的雷霆之怒！ “女人，你好大的胆……” 他猛地逼近过来，叶春妮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可等待她的不是暴怒，而是手腕上的力道终于松开了，还有倒地的闷哼声。 咦？ 叶春妮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他再一次昏倒在她面前，并且额头上除了原来的伤口，还多了一个小伤口。 叶春妮：“……” 她默默无语地看着地上的人，又瞧了瞧自己手里沾上了些许血迹的竹笋—— 不知道这根竹笋还能不能卖掉？ -- 叶春妮背着一箩筐的竹笋，双手吃力拉着男人，好不容易终于回到了家中。 在屋里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梁丽英听到外面的响动，兔子一样快速蹿出来。 “春妮，你到底去干什么？天都黑……喝！！” 梁丽英话没说完，当看清楚女儿正拖着一个浑身带血的男人回来，吓得瞬间噤声、目瞪口呆。 “妈，快帮我把箩筐卸下来。”叶春妮累得气喘吁吁的，“我要被压死啦！” “哦、哦，好！” 梁丽英顾不上震惊，快步走上前帮春妮把箩筐卸下来，但是视线一直离不开地上的男人，眼里又是惊又是恐。 叶春妮也顾不上解释，把人随意扔在地上后，她连喝了好几碗水，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平缓下来。 呼，差点累死在半路。 没想到这死男人这么重，为了把他拖回来，她两边手臂都快脱臼了。 “春、春妮。” 梁丽英好不容易找回声音，一开口说话，声线都还打冷颤的，“这个是什么人？难不成是、是你打伤他然后拖回来的？” 最后一句话刚落音，梁丽英猛地像想到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用力把门、窗全部都关得死死的，生怕有人撞见。 她女儿打伤了一个男人拖回家？ 天哪！！！ 梁丽英晃了几下，幸亏叶春妮眼明手快，赶紧伸手接住妈妈，才不至于摔倒。 “妈，你想什么呢？” 叶春妮又好气又好笑的，“我无端端的干嘛要打晕一个男人拖回家？” 她也没疯成这种程度。 呃……虽然他额头上的小伤口的确是她打的，但是叶春妮坚决不承认。 “我在竹林里挖春笋的时候发现他昏迷在地上，”叶春妮解释道：“才带回来的。” “发现他昏迷要去通知村长啊！交给大人去处理就行了。”梁丽英瞳孔地震，“你这孩子，怎么还自己把人带回家呢！” 退一步说，把一个陌生的男人带回家，让外面的人看见，流言蜚语的口水能把她淹死；而进一步说，这男人一看就是伤得很严重，要是在家里死了呢？ 她们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叶春妮耸了耸肩。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人带回来，可能是看着他满脸血的，要是在竹林里露天昏迷一夜，第二天恐怕真的人没了。 梁丽英越想越觉害怕，一把拉起女儿的手要往外走：“不行，妈这就和你去找村长，这个男人绝对不能留在我们家的！” “妈。” 要去找村长叶春妮没意见，可妈好像忽略了更重要的事。 “要是我们再不帮他处理额头上的伤口，恐怕村长来了，他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第16章 痛的也不是她 家里死人是一件非常晦气的事。 更别说是不认识的人死在家里头，对于有深厚迷信思想的梁丽英来说是不可忍受的一件事，所以她当即抛下要去找村长的念头，和叶春妮两人合力把男人抬上一张床板上。 “妈，农村止血用什么最好？” 叶春妮看着男人额头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伤口问道。 “还用问吗？” 梁丽英随手抓来一大把的干烟丝，“当然是用这个啊。” 说完，啪的全部给男人额头上的伤口捂了上去，动作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叶春妮看着他满额头的干烟丝，还有可能因为辣痛的缘故，昏迷的男人陡然打了几下哆嗦，她默默移开视线。 这东西止血是止血，就是特别痛……反正痛的也不是她。 再想到这死男人晕倒前对她的可恶，叶春妮很快释然，“妈，这里再给捂多一些。” “行嘞！” 两母女你放一些我捂一些，很快男人除了眼口鼻，脸上的其余地方都被干烟丝捂上了。 梁丽英看着看着，忽然良心发现，有些踟蹰地问道：“春妮，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用热毛巾把他的脸抹干净才捂烟丝的？” 长得这么端正的一个小伙子，满脸都是干烟丝，活生生的被她们逼成了老烟枪一样。 叶春妮满不在乎的摊开手：“妈，救人要紧，我们就不要拘泥于这些小事了。” 这可恶的男人刚才还一脸要吃了她的凶狠模样，她不计前嫌捡他回来，还给他止血，已经很有菩萨心肠的。 “我好饿了，饭呢？” “都热在锅里，妈这就去给你端上来。” 陌生人自然比不上自家女儿的肚子，梁丽英擦净手，三两下的把锅里的饭和菜端上来，“快洗手吃饭。” “好。” -- 晚饭后，梁丽英收拾好碗筷，才指着箩筐里的竹笋，“春妮你挖这么多的笋干什么？” “明天我带进城里卖。” 叶春妮把箩筐里的竹笋一股脑的全倒出来，分出哪些是嫩笋，哪些是老笋。 梁丽英也蹲下来帮忙，“这么多的竹笋，我们两个人要一起抬着进城才行呢。” “妈，我打算自己进城卖笋呢，”她有自己的打算，“蚯蚓还是要抓的，我明天进城卖笋，你忙完家务活后，去田里能抓多少是多少，先把蚯蚓都养起来。” 她自己一个人能做到的事，不需要两个人一起忙活。倒不如分工合作，更能提高效率。 “我不放心让你自己一个人进城，”梁丽英摇头：“要是又碰到二流子怎么办？” 想到白天的事，梁丽英依旧是心惊肉跳的。 “没事的。” 叶春妮摇摇头：“警察同志都说了会把那几个泼皮关上几天，教育后再放出来。” “可你一个人要背这么重的箩筐进城也不行啊，快三个钟头的路，你肩膀受不了的。” 梁丽英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城，“有我跟着，我们轮流背才不会那么累。” 叶春妮动作一顿，她倒是没想过这点。 不过妈妈说得没错，要是她自己一个人背着这么一箩筐的竹笋进城，肩膀会废掉的。 如果像后世那样，自己有辆车多好，几百公里的地方只要一加油就能轻松到达。 可惜八十年代汽车还是非常非常罕见的物件，连城里也没见着几辆的，更别说在农村了。 这时候流行的是自行车。 叶春妮眼眸倏然大亮，如同发现了珍宝一般的明亮。 自行车她倒是知道哪里有一辆的！ “妈，”叶春妮唰地站起来，“你榨的猪油在哪里？我要装一碗出门。” --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作为以前的金牌销售来说，叶春妮是很精通这句话里的精髓。凡是有求于人的时候，都不能小气。 当她再次敲开丁婆婆的房门，并且在对方发飙之前，先把手里的一碗猪油递上去。 “丁婆婆，这是我妈刚榨的，给你送一碗。”还不忘补充一句：“放心，没毒的，我们自己也吃的。” 丁婆婆张了张嘴巴，在叶春妮莫名其妙的操作下，涌上喉头的一句骂人的话居然吞回了肚子里。 “你想干什么？” 丁婆婆毕竟是老人精，很快回过神来，横眉竖目的看着叶春妮：“无事献殷勤，你想占我老婆子的什么便宜？” 叶春妮笑眯眯的：“丁婆婆，我没想占你便宜。只是想借你一样东西使用，呐，也不是白借的，我用一碗猪油和你交换呗。” 丁婆婆从鼻子里哼了声，“我老婆子稀罕你一碗猪油？” 即使这个年代，猪油是每个家庭都稀缺的东西，但丁婆婆完全没看在眼里，她都活了多少岁？什么好东西还没享受过？还在乎女娃子的一碗猪油？ 不过…… 丁婆婆狐疑地打量着叶春妮，她倒是好奇这位胆大的女娃儿想干什么。 村里的人背地里都说她是老怪物，有些小姑娘和小媳妇见到她满脸的褶子，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反而眼前这个在村里有着坏名声的叶春妮不怕死，三番两次的来敲她的门。 “你想问我借什么？” 叶春妮一听丁婆婆这么说，顿时觉得有戏了。 “自行车，”她指着停靠在院子里的凤凰牌，坦白说道：“丁婆婆，我明天想带些春笋进城卖。但是太多了，自己一个人很难背进城，如果有自行车的话，会方便很多的。” 说完，又加上一句：“丁婆婆，你在城里有什么需要的，我也可以帮你带回来。” “你会骑自行车？” 丁婆婆明显不相信，认为叶春妮在说谎。 在塘背村住的时间长了，丁婆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村里人的事情。 叶家嘛，有个厉害的老婆子，虽然膝下生有三个儿子，但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没啥子出息的。不对，好像前年出了一个考上县城最好高中的叶悦红。 虽然如此，但丁婆婆还是不相信叶春妮会骑自行车，这么贵重的物件，她可能摸也没摸过，还来大言不惭的借。 想到这里，丁婆婆故意指着自行车说道：“这样，你也别说我一个老太婆欺负你小辈。如果你能在我面前骑上那玩意儿，你想借多久都行！” 叶春妮的脸一下子红了。? 第17章 要看这丫头出糗 她脸红是因为：要打一个老婆婆的脸，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嘿嘿。 她怎么可能不会骑自行车？ 想以前读大学时，她找了几份兼职，为了节约时间和金钱，还特意去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天至少要骑一个多小时。 虽然没有骑过这种28寸的凤凰牌，但会骑车的人始终会骑，相当于是一项熟练的技能，学会就是学会了，是不会忘记的。 为了以防万一，叶春妮再问一遍，“丁婆婆，你说话算数？” 丁婆婆用眼白瞅她一眼，下巴示意院子里的自行车，也不多废话，“推过来。” 叶春妮把猪油放好，摩拳擦掌的走进院子里。 中途遇到大黄狗，可能是吃过她花生糖的原因，大黄狗只是懒洋洋地抬起脑袋看了看她，这次终于不吠她了，趴在地上的身子还挪动了一下，让路给她过去。 叶春妮点了个赞：乖狗。 自行车推出来，28寸可不是后世那种小巧玲珑的那么友好，而是实打实的大只佬。再加上她人娇小，推着自行车的样子像是随时会连人带车一起摔倒。 丁婆婆满脸的看戏表情，“开始咯。” 她就要看看这胆大的丫头怎么出糗的。 叶春妮嗯了声，把自行车推到平地，先是抬起左脚蹬了几下车脚踏。 哼哼。 丁婆婆在一旁不屑地想道：姿势倒是有几分，能骑上去才是最重要的。 丁婆婆这边还没想完，那边叶春妮已经找到了感觉，右脚敏捷地一跨过自行车，整个人已经坐了上去，双脚踩着脚踏骑起来。 一开始的几秒，她因为不熟悉骑得还有点摇摇摆摆的，但等找到感觉后，越来越熟练，仿佛踩在风火轮上一样。 “丁婆婆！” 叶春妮高兴的骑着车转圈圈，“你看，我会骑了。” 丁婆婆……下巴都差点没掉下来。 这这这……这丫头还真的是出人意料，一次比一次刷新别人对她的认知啊！ -- 叶春妮心神舒畅地骑着自行车回家，梁丽英腾地站起来，“春妮，你会骑车？” 问完后又觉得不对，“不对，你这车哪里来的？” 塘背村里有自行车的没几家，梁丽英知道的只有村长家有。 “问丁婆婆借的。” 叶春妮把车停好，走到井边打水上来洗了几把脸，“妈，丁婆婆看着凶巴巴的，我反而觉得她人挺好的。” 作为邻里平时互不打扰，问她借东西也不会刁难人，反正叶春妮觉得丁婆婆这种孤僻、又真性情的邻居太好相处了。 比叶家那种表面一套、背地里捅刀的好多了。 梁丽英呃了声。 第一次听到称赞丁婆婆人好的。 不过梁丽英现在是很信任女儿的，她说好那就一定是好。 “丁婆婆家里以前是大户人家，”梁丽英想起在村里听过的一些传闻：“后来是因为那个动荡的时期，她家被划分为地主阶级，受过很多的苦。平反后，她的儿子孙辈对这个地方心灰意冷，纷纷离开去海外生活了。” 说着，梁丽英又叹了口气：“哎，想想丁婆婆也是蛮可怜的，那么大的一家人说散就散，只剩下她一个孤独的老婆子。” 叶春妮听完后什么也没说。 能说什么？ 纵观历史长河，哪个时代没有阵痛的？时代的微尘落在每个人头上都是一座大山，忍受过那段岁月的人都是从痛苦不堪的泥泞中爬起来的。 可时代的长河也是巨大的轮子，一直缓慢且不停歇地往前推进。 他们能做的只有从悲痛的过去吸取教训，避免再发生不幸的事，活得更好。 “妈，里面的人有没有动静？” 叶春妮向小厨房点了点下巴。 那个男人被临时安置在小厨房里……并不是她们母女残忍，把一个受伤严重的人安置在小厨房。 而是老屋只有两间房子，一间她和妈妈住，另一间就是小厨房。不住那儿，难不成要和她们母女挤一间？ 妈妈会晕过去的。 “我刚刚才进去看了。” 梁丽英说：“还给他又拿了一床被子。不过春妮，我看他受伤真的蛮严重的，捂那点烟丝可能不行。要是死在我们家里头怎么办？” 叶春妮擦干手：“我进去看看。” -- 小厨房光线昏暗，但因为是烧火的地方，空气干燥而温暖，比起外面湿漉漉的回南天更舒服。 男人躺在角落的简易木板上，双目紧闭，脸色里透着几分苍白。 叶春妮视线下移，这男人连昏迷时嘴巴也是紧抿在一起的，可见他有多紧绷与无情。 看他嘴唇很干的样子，她随手端起旁边的一碗中药水，拿着小勺子，一点一点的慢慢喂给他。 这碗中药水是妈妈煲的，在田野边随手扯了一些什么蒲公英、鱼腥草的，说农村人要是有个什么磕伤都会喝这个，很有效的。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喂了好几口水后，叶春妮放下碗，双手托腮观察他。 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伤得半死倒在无人的竹林里的。还有他抓她手腕，逼问她是不是和那些人一伙时，眼神气势都显然不简单。 她不会是无意中救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回来了？ 她正想得出神，梁丽英推门进来，轻轻叫了一声，“春妮，我们去抓蚯蚓了。” “好。” 叶春妮抛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走了。” “他怎么办？” 梁丽英满脸愁容地指着男人，“让他一直躺在小厨房？” “不，”叶春妮在短短几秒内做好了打算，“妈，等明天我进城卖笋回来后，我和你一起去找村长。” 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大人物，但绝对是一个麻烦精。 而她目前只想搞钱，实在不想惹上麻烦。 --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叶春妮已经装好春笋，把箩筐固定在自行车尾架上准备进城。 “春妮，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要多加小心。如果遇上什么，笋丢了没事，车子丢了也没事，妈会帮你赔给丁婆婆。你记得要安全回来就行了。” 同样的话梁丽英反反复复的说了好几遍，但叶春妮一点也不觉烦，每次都很认真的点头，“知道了。” 她推着自行车出门，临上车前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梁丽英也叮嘱了一句：“妈，如果那个男人醒了，你记得千万千万别接近他，他是很凶的！”? 第18章 会做生意 第二次进城比第一次驾轻就熟，而且有了自行车，走路要三个小时的，她只花了不到两小时便到达目的地。 叶春妮先去找容婶。 容婶一眼认出她，高兴地挥舞着大勺子：“小同志，你又来吃肉馄饨吗？” 说完又往她身后看了眼：“咦？你妈今天没来？” “容婶，吃馄饨的事再说。” 叶春妮停好车，从箩筐里拿出一根青翠欲滴的春笋，“我今天是来问你要不要笋的。” 容婶定睛一看，“嗬！你这姑娘去哪儿找这么好品相的笋？” “我自己挖的，”叶春妮笑道：“想着补贴点家用。” “来，给容婶我看看。” 叶春妮把春笋递过去，趁着容婶看的时候，她还不忘适时说几句。 她本来就是销售出身的，拥有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容婶本来是打算只拿两三根的，被叶春妮哄得高兴，一下子拿了六、七根春笋。 “容婶，别人我是卖四毛半一斤的，”叶春妮早已打听好市场价：“但是我喜欢你，你给三毛就可以了。” 她这句话不是随意说，而是真的比市场价少卖给容婶的。 因为容婶昨天帮过她，而她是知恩图报的人，只要有人对她好，她肯定会找机会回报。 但凡当时叶家对她好一点，她都可以带领叶家人走上致富道路，可惜那一家人都是瞎的，硬生生把飞进屋的金凤凰赶走。 不知道叶家人知道她有赚钱的能力后，是不是后悔不已。 “哈哈哈，你这小妹的嘴巴真让人欢喜。” 容婶当然知道市场的春笋价格，一听更高兴了，连对她的称呼也从“小同志”变成了很亲热的“小妹”。 容婶很爽快地立即给钱，还顺势看了眼她的箩筐，“你这筐里还有不少的笋呢，等会儿去哪里卖？” 叶春妮老实答道：“我打算去农贸市场那边。” 春笋正当季，城里职工家庭也不少，估计很快就能卖完了。 而且现在的农贸市场还没有后世那样的规定严格，需要整个摊位租下来。每天去摆摊的人都是早到早占位，只要给一点摊位费就可以了。 “去市场摆摊也行，”容婶因为受了叶春妮的好处，话也说得知心了一些，“但有时也要站上一天才能卖完，怪累人的。” 叶春妮笑笑，没说话。 要是遇上不景气，站上一天又有什么办法？ 她带出来的是一箩筐春笋，可即使像容婶这样摆小吃摊的一下子也要不了多少，这东西很耐放的，没有去壳能在常温下放半个月。 容婶要了七根，接下来至少一个月也不会再买笋的。 而她暂时找不到一下子能收购很多春笋的地方，只能去农贸市场摆摊。 “小妹，我有个亲戚是在市府招待所那边做采购的。”容婶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叶春妮喜出望外，“你要是胆儿大的话，我给你姓名地址，你自己亲自去找他卖笋。” “真的？” 叶春妮惊喜地睁圆了眼睛，“容婶，谢谢你！” 原来做好事是真的有好报的！ 她也只是想回报容婶昨日的帮忙，结果容婶反而给她更大的好处。 能搭上市府招待所那边的路，她挖再多的笋也不愁卖了！ “哈哈，我也只是随口一句，能帮得上忙自己也高兴。”容婶拿来一张纸条，歪歪斜斜的写下一个名字，“他叫孙国强，是我堂妹娘家那边的亲戚。你找到人了，说是容婶叫来的，估计不会难为你。你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在第三个岔路右转，很快就见到招待所的。” 叶春妮接过纸条，又从框里拿起一根竹笋塞到容婶手里：“谢谢！容婶，我再给你送一根。” 说完，也不等容婶反应过来，已经一把跨上车走了，任凭容婶在后面怎么叫也不回头。 “哎，傻小妹！” 容婶拿着竹笋站在原地笑道：“比我这个老婶儿还会做生意呢。” -- 八十年代市府招待所是非常吃香的地方。 这个地方承接县城里各个单位的开会吃饭，每天要用到的食材比一个小吃摊多得多了。 虽然容婶说是自己的亲戚，但毕竟也是疏的那种，叶春妮第一次可不敢空手去见他，还是有事求人的前提下。 她在路上卖了一包糕点，就是那种用油纸包起来的炒米饼，是这个南方小城的传统小吃。 到了招待所，她说要找孙国强，看门的大爷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然后把她领到后门入口处，态度挺差的叫她在这里等。 叶春妮也不介意。 市府招待所在这年代还是高规格的地方，时不时就会有其他单位的领导经过，她穿得满是补丁的衣服，站在大门处等人自然不适合。 叶春妮等了大概有十来分钟，才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噔噔噔的从里面跑出来，满头的大汗。 “是谁找？” 叶春妮有点诧异，还以为容婶的亲戚是中年人呢，现在一看，年纪估计只比她大几岁而已。 “是孙国强同志吗？” 叶春妮微笑：“你好，我是容婶介绍来的……” “我不是孙采购，”年轻男人连连摆手，“孙采购去邻市出差几天了，我只是临时负责的人。同志，你找孙采购有事吗？方便的话最好几天后再来。” 几天？ 叶春妮她能等，自行车后面的春笋也不想等。 叶春妮轻声说道：“我这儿有一些春笋，是想问问孙采购你们招待所要不要的？” 她嗓音小小的，梳着双辫的脑袋微垂，一大早起床后没停过，又是骑车又是买笋，白皙的脸颊透出粉红的颜色，看得人移不开视线。 叶春妮久久等不到回答，疑惑地抬头一看，正好对上年轻男人快速躲开的视线。 她不禁觉得好笑。 前身她都活了三十多年了，自然能看懂年轻男人刚刚的眼神，不就是没见过姑娘的青涩毛头小子吗？ “咳、咳！” 年轻男人装模作样的走到自行车后面看笋。 叶春妮任由他挑看，反正是她自己亲手挖的，每一个都有质量保证。 果然。 “同志，”年轻男人看完笋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半筐的春笋我可以做主拿下来。但以后招待所还用不用你的笋，就要等孙采购回来了。至于价钱呢？外面是四毛半一斤的，我可以给你五毛一斤。” 叶春妮冲他一笑，“谢谢。” 因为她这个灿烂甜美的笑容，年轻男人脸上又是一阵的红，连忙转移注意力，帮着把春笋拿出来。 -- 因为一次性把春笋卖给了招待所，叶春妮比昨天早了两个小时回家。 她远远的看到梁丽英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 “妈，”叶春妮大声打招呼，“你不进屋里干嘛呢？” 听到她的声音，梁丽英猛地回头制止她说话。 “嘘！”? 第19章 人醒了，可也傻了 搞什么？ 叶春妮从自行车下来，推着车一边走一边狐疑地望向屋里。 而梁丽英惊慌失措地向她跑来，嘴里还一直念着什么东西，不过距离有点远，她听不太清楚。 好像是什么“醒了”“不好了”。 难不成那个麻烦精醒过来了？那很好啊。 “春、春妮，”梁丽英已经冲到了她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了好几下才听清楚最后一句话，“不好了，他发疯的啊！” 啥？ 叶春妮一愣，还没把这话的前后意思连贯起来，梁丽英已经拉起她的手腕，“春妮，我们不能进去，快走快走！” 讲真，叶春妮没见过妈妈有这么慌张的时候。 不过她很快拼凑出妈妈话里的意思，那个男人估计是醒了，并且做了什么事，把妈妈吓得够呛的。 想到他昨天在竹林里的样子，叶春妮撇了撇嘴，“妈，你别慌，那个男人再凶也不怕。” 大不了到时她再敲他一竹笋。 凶？ 梁丽英愣了愣，接着又飞快摇头，“不，不是凶。” 相反他醒过来后一点也不凶，还…… 梁丽英毕竟学到的知识有限，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来来去去的说就是疯了。 “不凶？” 叶春妮狐疑的挑了挑眉，自行车往墙根儿一放，“我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梁丽英眼看阻止不了她，只好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有事马上叫我，妈会第一时间冲进去的。” -- 下午时分，屋里的光线有点暗，叶春妮走进去后还没适应，忽然迎面一个高大的身影直直地走向她，并且张口叫出来，“姐姐，抱抱。” 叶春妮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一双强健的手臂抱了个满怀。 力气大得还差点把她给抱窒息了。 等、等等！ 即使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进来会面对一些怪事，可也万万没想到是这样子的怪事啊！ 他叫她什么？ 姐姐？ 还要抱抱？？？ 叶春妮没有照镜子，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是十分精彩…… “你放开我。” 叶春妮好不容易终于从窒息的怀抱里挣扎出来，抬头一看，又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当头愣住。 眼前的人完全变了样！ 当然，男人还是昨天的男人，只是额头上的伤口捂着可笑的烟丝，脸上有残余的血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的狰狞和狼狈。 他变化的是眼神——昨日在竹林里那双冷酷又嗜血的眼神没了，变成了眼前澄净无辜的大眼睛…… 大眼睛还对她眨啊眨的，仿佛要从里面眨出一对明亮的大星星： “姐姐，我要抱抱。” 叶春妮：“……”芭比q了。 -- “妈，这是怎么回事？” 叶春妮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别晕倒，连喝了三杯凉水压惊，才找回声音，“他怎么摔坏脑袋了的？” 昨天还好端端的一个人，只是过了一晚就变傻子了？ 傻也就算了，关键是他怎么还一直黏在她身边呢？ “我也不知道。” 说起这个，梁丽英也有点手足无措，“上午你出门后，我也趁早去田里抓了会儿蚯蚓。快到中午时想回来做饭，一进门就看到他……” 梁丽英指着那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自己从小厨房走了出来，坐在屋里的凳子上。” 然后接下来的事让她惊恐万分。 还没等她开口问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的，男人一看见她，张口就叫： “妈，我饿了。” 当下把梁丽英吓得魂飞魄散，她一辈子清清白白的，也只生了叶春妮兄妹三人，哪里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清白，要是让外人听到了，那她立即切腹自尽也挽不回自己的声誉了。 叶春妮听得脸颊微微抽搐了两下，满头的黑线。 “春妮，你相信妈。” 梁丽英留意到叶春妮的表情微妙，还以为女儿也误会了，急忙解释，“他真的不是我儿子，我根本不认识他的。我发誓，从头到尾只有你爸一个男人，别的男人我连看也不敢正眼看的！” 叶春妮扶额，“妈，我相信你。” 听到女儿说相信她，梁丽英的心才稍微安稳。 “我叫他别乱说话，可他一直追着我叫妈，”梁丽英越说越委屈，“我只好躲在门外等你回来了。”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 行，事情经过叶春妮算是了解清楚了，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个男人是真的傻了，还是在开玩笑的。 她正了正脸色，严肃且认真地望向男人：“你真的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 问话时，叶春妮紧盯着他的表情变化，连一丝微小的眼神也不能放过。 男人紧挨在她身边，正在津津有味的舔着手上的花生糖。 听到叶春妮的问话，他抬起头，依然用那双能闪出星星的大眼睛看她，还反问道：“姐姐，我叫什么名字？” 叶春妮双手扶额。 说话能骗人，可眼神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特别是她见过这个男人的真实模样，一个冷漠残酷的男人是不屑做出这种白痴表情的。 结论是真的傻了。 她捡回来的这个不但是麻烦精，还是个白痴麻烦精。 但昨天还是好端端的。 叶春妮眉头蹙得紧紧的，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可能才过了一夜就傻了呢？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上至下、又从左至右的打量他，想找出让他变傻的原因。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他额头上的小伤口——那是她打的。 咳！ 叶春妮忽然狠狠打了个哆嗦，心虚一瞬间占满大脑：该不会是自己下手太重，才把人敲傻的？ “妈，”男人见叶春妮久久没回答他，又转头问梁丽英：“我叫什么名字？” “别别别！” 梁丽英双手乱摇，“你千万别叫我妈，真的不能叫我妈！” 男人好奇地歪着脑袋，指着叶春妮：“为什么她可以叫？” “她是我女儿啊，你可不是我儿子！” “你认我做儿子不就行了吗？”男人说得天真无邪，“我喜欢姐姐，她叫你妈，我也要叫你妈。” 叶春妮一手敲过去：“麻蛋，你在占谁的便宜呢！”? 第20章 要不要把人留下来 要不要把人交给村长，两母女蹲在一旁商量了大半天，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产生分歧。 叶春妮心里是很想撇开这个麻烦精的，可是良知占领了理智的高地……一想到他是被自己敲傻的，就做不出甩锅不干的事。 至少也要把人治好才送走。 “春妮，我们不能留下他。” 梁丽英苦着脸：“要是让村里人见到我们屋子里多了一个陌生男人，流言会把我和你都淹没的。” 她们两人一个是寡妇，一个是黄花闺女，两人的屋子里住着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恐怕外头的人有多龌耻不堪就说得多龌耻不堪。 更别说叶春妮还有丑闻缠身的。 和二流子不清不楚的谣言还没过去，再多一个丑闻，叶春妮这辈子都没指望能再找到好夫家。 作为一位母亲，梁丽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的名声被毁。 “名声值几个钱？” 听妈妈说完她的担忧后，叶春妮不太在意：“妈，你想得太多了，我可不想只活在别人嘴里。” 活在别人嘴里的好名声，能抵得上她心里的良知吗？ 叶春妮的余光扫向一旁正在看蚯蚓的男人，只见他出神地盯着簸箕上的蚯蚓，神情好像是没见过这种生物，过了会儿，忍不住伸出手指头轻轻地戳了一下，随即猛地收回来，惊恐地望向她，大叫。 “姐姐，这玩意儿好软，好可怕！” 叶春妮默默收回视线，一个正常的大男人能喊出这么肉麻的话？ 她都想掐他了。 可她只能忍住，并且在心里重复再默念一遍：人是她打傻的，要负起基本的责任。 换作其他事，梁丽英可以听任女儿的，可要是说不在意名声的话，她一百个不能同意的！ “春妮，在村里任何事情都没有名声重要。” 梁丽英一本正经的教道：“特别是我们女人，名声相当于我们的第二个生命。一个女人丑闻缠身，她这辈子都会过得很悲惨的。” 叶春妮嗯嗯嗯很乖巧的点头。 她自己虽然不把名声当一回事，可也知道要尊重妈妈的想法。即使妈妈过于在意别人的谣言这种想法不对，但也不能马上要求她抛弃自己坚持了半辈子的信念。 要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只能慢慢来，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叶春妮嘴里应着，心神一转，既然妈妈这么重视名声，那她干脆也从这方面下手好了。 “妈，你说的没错，只有我们两个女人的屋子实在不适宜住多一个男人。” “是！” 梁丽英以为自己终于说服女儿了，站起来扭头就要往门外走，“那我现在就去找村长，让他来领人走。” “你别急。” 叶春妮及时拉住母亲的手，“妈，在找村长之前，你有没有考虑过另一个问题。” “啥问题？” 梁丽英困惑问道。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家里不能住一个男人，只要把人送走就可以解决了，还有什么问题？ “他张口闭口叫妈，”叶春妮朝男人努了努嘴：“我相信你，知道他是傻子乱叫的。可要是外人听见了，能不乱想吗？” 梁丽英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真的没想过这点，她一心想保护女儿的名声，还真的忘了那个男人乱说话的事。 “人，我们肯定是要送走的。” 叶春妮：“可现在不是好时机，至少也要等到他不那么傻，不会张口闭口叫妈了。他叫妈，你的名声也会受损，而我和你是一脉相承的，自然也跟着落得不好。” 叶春妮说完，施施然的提起箩筐去竹林挖笋，留妈妈一个人在屋里独自想个明白。 -- 叶春妮去挖笋的途中顺便把自行车还给丁婆婆。 丁婆婆拿着把大扫帚在扫院子，听到她的声音连头也没抬，把漠视执行到底。 叶春妮把自行车推回原处后，笑眯眯的放下一包蜜饯，“丁婆婆，这些蜜饯是城里买的，谢谢你的自行车哈。” 因为借了自行车，她今天能提早回来，挖笋也能挖多一点，赚到的钱买一两包蜜饯送人算什么？ 直到叶春妮走远了，丁婆婆才抬头看一眼她的背影，又望向蜜饯，几秒后不声不响的把蜜饯收起来，又继续扫地。 人她不喜欢，可吃的不要白不要。 -- “姐姐！” 叶春妮前脚刚踏进竹林，后面就传来让人上火的声音：“你去玩也不带我！” 她一个顿步，正想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人已经跑到她后面了。 “姐姐，你玩什么？我也要玩。” 叶春妮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我要挖笋赚钱，你别来捣乱。” 这么一个大傻子，要是一时没看住，又出意外了怎么办？她可不想再背负上更多的责任。 这一抬头，叶春妮才发现，哟嚯，这货蛮高的！足足比她高一个头。 要不是他低头，估计她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看着他刚毅、线条流畅的下巴，再配上新长出来的青胡茬子，明明是男人味十足的，偏偏是个傻子。 叶春妮心里快速涌出来的一丝面对男人的害羞，被他下一句话打败了。 “挖笋是什么游戏？” “是挖个坑，然后把能赚钱的春笋挖出来，”叶春妮嗓音平缓，“再把不值钱又要来捣乱的你埋进去的游戏。” 大概是听出她话语里的威胁，男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姐姐，你好可怕。” 叶春妮露齿微笑：“不准再叫我姐！姐！” 他比她高，模样看上去也比她大，却一直姐姐姐姐的叫，听见都让人火大。 “不叫姐姐，”男人似乎被她吓住了，两个食指在身前绕圈圈：“那要叫什么？” 叫什么？ 叶春妮一时还真的想不到要叫什么，她蹙了蹙眉，“反正别叫姐姐。” 然后不再理会他，径自去找笋了。 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她挖笋的时候，他在一旁悄悄看，她找到好笋眉开眼笑，他也跟着咧出一嘴的大白牙。 叶春妮回头刚好撞见他一张纯真灿烂的笑容，即使额头上还黏着不少的干烟丝，也丝毫不减他的帅气，有种后世阳光小奶狗的味道。 叶春妮心里忽然一动，站起来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第21章 刺激恢复记忆 想起后世在电视里流行的小奶狗，叶春妮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医生会建议带脑子受伤的人回到现场，说有可能刺激他们恢复正常。 “你过来。” 叶春妮朝他勾勾手指，“我带你去玩。” “哪里玩？” 他屁颠颠的冲过来。 叶春妮带着他一路找到昨天的深处竹林，满地的竹叶凌乱地散落在地上，中间有个深陷的痕印，隐约还可以见到些许的血迹。 “你对这里有印象吗？” 叶春妮的话音刚落，他已经嗖的一下躲到她后面，“姐姐，这地方好阴森，我不喜欢这里。” 叶春妮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用力将他扯出来，“给我仔细看看，究竟对这里有没有印象！” 要她天天面对一个牛高马大但又哭哭唔唔的大男人，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还影响她的赚钱速度。 如果不是带着他，她这会儿都能挖到至少三根的笋了！ 他黑眸汪汪，噘起薄唇，委屈得像个被抛弃的小白兔，可又不敢反抗，在叶春妮的强压监视下，很认真地看了一遍，最后摇头。 “姐姐，我认不出来。” “一点印象也没有？” “没……” 叶春妮指着那堆腐烂的竹叶，建议道：“要不你躺上去试试？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男人噘着嘴巴不断后退。 她倒是很想一脚踢他进去的，可看着这小媳妇被恶婆婆欺负委屈巴巴的模样，还是握拳忍了下来。 再看看天色快要暗下来，她也要抓紧时间挖笋。 “你蹲在这盯着想，”叶春妮叫他，“看看能不能想起自己的姓名地址，别来吵我了。” 说完，她提起箩筐脚跟一旋。 她走了两步，察觉到身后的人跟了上来，回头瞪去。 男人脚步一顿，动作笨拙的飞快蹲下来，双手还抱着脑袋，生怕被她骂，但是不忘从指缝里偷看。 那双黑眸即使是隔着指缝，也透出黑曜石般的明亮光芒。 如果他不是脑子傻了，一定是个惹不起的男人。 叶春妮心里无缘无故闪过这句话。 “别再跟来了。” 她故意说得很凶恶，“影响我赚钱，我会打人的。” -- 有了昨天的经验，她今天挖笋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快已经挖到了小半筐，并且都是嫩嫩的笋儿。 叶春妮心情越发的好，今天卖笋一共赚了十五块八毛，加上昨天剩下的十块，她现在又积攒了二十来块的本钱。照这个赚钱速度，她很快就能攒下第一笔的生意启动资金。 她把未来规划得很清楚，不可能死守在农村里靠挖笋、抓蚯蚓过一辈子的，现在阶段她没有本钱做其他的赚钱买卖，只能从最辛苦的、并且不需要什么本钱的买卖做起。 一步一个脚印，她要在八十年代拼搏下第一桶金，然后第二桶、第三桶，直到无数桶。 叶春妮正挖笋挖得起劲，忽然听到身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以为他又偷摸跟了上来，叶春妮余光往后一扫，愣了几秒。 他没有跟上来，而是蹲在她刚才挖笋的地方，双手忙碌地把泥土埋回土坑里。 “你在干什么？” 叶春妮看得好奇，忍不住走过去问。 然后她才发现自己刚才挖出来的土坑，已经全部被他重新填回土。 “把土重新填回去，等到明年这里还会长出笋的。” 他一边忙活一边说道，末了还不忘轻轻压了下。 叶春妮挺惊讶的，“你怎么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原来挖了笋的地方还能再长出来，只是一味地挖，先赚到眼前的钱。 听到她的问话，他手上动作一顿，低眸沉思了好一会儿后，才抬头诚实地望向她，“我就是知道填回土能再长笋。” 但是怎么知道的完全想不起来了。 叶春妮深深看他一眼，这货该不会是个种地的？ 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就被自己否定了。 一个种地的普通人才不会满身是血的倒在竹林里，而且清醒那时还一脸冷酷暴戾地逼问她是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 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她只是没兴趣去深究，本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纠缠，只要他的伤势稍微好转，就会把他送走。 想到这里，叶春妮压下满腹的好奇，“哦。” “姐姐，那我能跟在你身边了吗？” 虽然叶春妮只是淡淡的一个字，可听在他耳里却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他高兴地问道，“我不会影响你，还能帮你赚钱的。” 看来他是把刚才她说的别影响她赚钱这句话记下来了。 面对一个诚意满满又身强力壮的男人主动提出来的帮忙，叶春妮只思考了短短三秒，直接指着满满的箩筐，“土填完后把这个扛回去。” --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竹林里走出来，相比昨天她气喘吁吁的扛着箩筐的模样，现在别提多轻松。 她很吃力才能搬得起的筐，他一点事也没有，甚至还能追上她说姐姐我饿了。 “饿了走快点。” “好的！” 有了冲劲，他走得飞快。 叶春妮正要追上去，叫他注意别把筐里的春笋晃出来，忽然身后有声音叫她。 “叶家的女娃，你过来。” 叶春妮回头一看，丁婆婆拄着拐杖走出来，扬声叫她。 “我？” 她挺惊讶的，指着自己，“丁婆婆你叫我有事？” 这位老人家不是一直对她避之不及的吗？突然在路上叫人还真的有点太阳从西边出来的错觉。 “你把自行车推去，”丁婆婆手里的拐杖往自家的屋子点了点，“我允许你继续借用。” 叶春妮也不兜圈子：“丁婆婆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她也没有摔坏脑袋，当然知道这个老人精不会白白借自行车给她用，肯定是有条件的。 丁婆婆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每天回来给我带一包蜜饯。” 叶春妮：纳尼？原来这位老人家很嗜甜的？ 她刚刚还在想明天要怎样把春笋拿到城里卖，之前说过只借一天自行车的，自然不好意思再回头麻烦别人。 没想到随手买回来做谢礼的蜜饯正好迎合了丁婆婆的口味。 “当然可以！” 这么好的事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叶春妮一口成交，“丁婆婆，谢谢哈。” 等她哼着曲儿推车回家，妈妈他们已经坐在饭桌前等她。 听到脚步声，男人转过头来，神色冷漠地深深看着她。? 她脚步一顿，第一次见面的感觉瞬间浮了上来。 第22章 我们家里不养闲人 叶春妮惊讶了两秒。 天色暗，远远一眼看到那个男人神色冷漠，像是第一次遇见的模样，还以为他是恢复正常了。 结果再一对上他的眼神，叶春妮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他只不过是把脸上的污迹抹干净了，额上伤口的干烟丝也清理过了，而他整个人的五官棱角分明，是属于清冷高傲那一类的，不说话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是个冷酷的人。 可是眼神骗不了人。 依然是能闪出星星的澄净黑眸。 “妈，”叶春妮洗了手走到饭桌前坐下：“你怎么把他弄成这个样子了？” 他一身脏污的配上傻里傻气的眼神，正好相配。 换上干净的衣服、洗干净脸后反而有种不相符的怪异感。 这张脸实在不能是个傻子啊。 “哎，既然要把他暂时留下来了，邋里邋遢的怎么行？” 梁丽英一开始很反对把人留下来的，真的说服自己后，又看不得对方流浪汉的模样，专门打了满满一桶的水给他冲洗干净，又拿出放在箱子底里的衣服。 “这几件衣服是你爸爸的，”梁丽英看着他身上穿的有补丁但干净的蓝布衣裤，语气不无感伤，“一直压在箱子里也是浪费，干脆拿出来给他穿了。你看他穿得也蛮合身，除了裤脚和袖口短了些，也比他原来身上的那套好。” 叶春妮嗯嗯地应了两声，只顾埋头喝粥。 她一点也不关心他身上穿的是什么，反正不要她折腾就行。 “姐姐。” 这边刚想着快点喝完粥把竹笋清洗一遍，那边她的手忽然被人抓住摇晃起来。 “你说我现在好不好看？” 叶春妮嘴里的一口粥差点被摇出来，连忙吞下去，恼了他一眼，“你妈没教过你不要在别人吃东西动手动脚的吗？” 他立即天真无邪地望向梁丽英：“妈，你教过吗？” 梁丽英脸一红，“我真的不是你妈妈。” 叶春妮眉心隐隐作痛，看来他留下来的第一件最重要的事是要纠正他的称呼。 “你记住，不要叫妈，叫她丽姨。”叶春妮指着梁丽英，一字一句的教他，“她只是我的妈妈，不是你的。” “为什么只能是你的，不能是我的？”男人又开始噘嘴巴了，很是不满地仰起俊脸往她身上拱过来：“姐姐你不公平，我也想叫妈。” 叶春妮：“……” 干，这张脸做出这种表情简直是太丧心病狂了！ 后世的小奶狗也没有他奶！ 要知道冷酷型的男人一旦撒起娇来是杀人于无形的，杀伤力比小奶狗还要厉害一万倍！ 叶春妮捂脸，如果不是确认他是真的傻了，她都觉得他是在使用美男计。 “你再叫一声妈，”她懒得再和他说下去，粗暴直接地挥了挥拳头：“我把你舌头拔出来。” 男人吓得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用力摇头。 “春妮，你别太凶他。” 梁丽英看着牛高马大的一个大男人被女儿欺负得眼泪水汪汪的模样，于心不忍，“他怎么说也摔坏了脑子。” 男人往梁丽英凑过来，习惯性的张口想叫妈，忽然接收到旁边叶春妮凶凶的视线，心不甘情不愿的改口：“丽姨，你对我真好。” 梁丽英的脸又红了，双手连忙推开他：“别、你别凑得太近。” 叶春妮把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喝完，然后一抹嘴巴，轻踢了他一下，不客气地使唤他：“你去洗碗。” “好咧！” 他傻归傻，倒是很听话勤快，动作飞快的把饭桌上的空碗全部叠放在一起，双手捧着兴冲冲的进了小厨房。 “哎，不用你洗碗。”梁丽英急忙想追过去，“放着让我来就行了。” “妈，你让他去做。” 叶春妮一把将梁丽英拉回到凳子上，“他现在吃我们的，穿我们的，干点活怎么了？我们家里可不养闲人的。” 话音未落，小厨房里传出“啪啦”好大的一声摔破碗的声音。 叶春妮和梁丽英不约而同地对看一眼，同时站起来。 小厨房里，他手足无措地站着，满手的碟子和碗在脚边摔成了稀巴烂。 看见她们，他还有脸先扁嘴说吓着了。 “哎呀！” 梁丽英顿时心痛不已，两三大步走进去，“这些可都是新买的。” 还花了好几块钱呢！ “洗个碗也做不好？” 叶春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真以为留下来可以白吃白住的？” “算了算了，别说他了。” 梁丽英一边推着他出小厨房，一边说道：“春妮，你去屋里把扫帚拿来，我赶紧把碎片扫干净，一会儿别刺着脚了。”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没有真的出来，而是蹲下来徒手一块又一块的把碎片捡起来，还会叫梁丽英别动，放着让他来。 梁丽英前一秒还是有点闷气的，毕竟新买的碗，以前她洗碗可从来没摔过一次碗的，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洗完全家人的碗筷，动作稍微大一些，叶老太太也会吊起嗓子骂人。 但是一看他这改正的态度，心里又软了。 “妈，你出来。” 叶春妮把扫帚拿了过来，将梁丽英拉出来后，她直接把东西扫帚递进去，“处理干净再出来，一小块碎片也不能留下来。” 他应了声，接过扫帚撅高屁股一寸地方一寸地方地仔细扫起来。 勤奋的人总是能得到喜爱的。 梁丽英不由得咧开嘴巴：“春妮，我们怎么叫他？不能总是喂、喂的叫。他暂时住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们给他叫个名字好不好？” 叶春妮本来觉得没名字也行，能减少彼此的牵连更好；但既然妈妈都提出来了，她沉思了片刻，“我是在竹林里发现他的，干脆叫他竹林好了。” 简单易记，还朗朗上口。 “竹林？” 梁丽英还没表示这名字起得太随便了，小厨房里正埋头扫碎片的人猛地抬起头，“我喜欢这个名字！姐姐给我的名字是独一无二最好听的！” 叶春妮本来是懒得浪费脑细胞随口叫的，但是被他这么一通的夸赞，脸上不由得闪过几分心虚。 骗个傻子，真的有点太不讲武德了，咳咳。 梁丽英呃了声，“既然你喜欢就叫竹林了。”? 第23章 有人偷看姐姐 晨曦的公鸡还没打鸣，叶春妮已经起床洗漱好了。 梁丽英也只比她早醒不到半个钟，这头锅里的红薯刚蒸好，便看见女儿走进小厨房。 “春妮，你怎么不再睡多一会？” 梁丽英看着女儿眼底下的淡淡黑眼圈，很是心痛：“你这几天都起得早，再回屋睡会儿。” 以前春妮早上叫好几遍都舍不得从床上起来，每次都是被叶老太太用棍子撵醒的。 梁丽英知道自己女儿有睡懒觉的毛病，现在能睡多会儿了，反而主动早起。 “不用。” 叶春妮舒展了一下双臂，“我今天要早点进城，赶在职工上班的路上摆个摊。” 她昨天从县城里回来时已经向人打听好，现在高凉县城里厂效益最好的便是砖机厂，每个月厂职工领到手里的都有四十来块钱。 工资高了，自然比老百姓更舍得买吃的。 她打算骑车去砖机厂的路上卖笋。 容婶的小吃摊一时半会不要笋了，市府招待所那边的孙国强也还没出差回来，挖到的春笋只能随街叫卖。 梁丽英看着女儿眼睛亮亮的，说着要进县城卖竹笋赚钱，真是再苦都愿意。 “好，妈把红薯给你剥皮了，晾凉吃。” 叶春妮看着妈从锅里捞出两根红薯，无声地张了张嘴。 以前她生活在大城市里，吃番薯这种东西，开始的一两天是新鲜，还觉得杂粮吃着身体也好。 可连吃了几天，她心里就不乐意了。 来到这年代吃的唯一一顿肉还是在县城里，她强硬要和妈妈一起吃的肉馄饨。 然而家里也不是没钱，她这几天卖蚯蚓卖春笋赚到的二十块也给了梁丽英。 只是妈妈习惯了节俭，即使兜里有点钱也舍不得乱花，除了每顿午饭晚饭，炒的青菜里混点油渣子，再也没有其他油腥。 幸好她小时候吃过很多苦，落到这种境况仍然能坚持，要是换了个娇滴滴的白富美穿来，恐怕在叶家刚睁开眼就被逼疯了。 叶春妮吃着红薯，在心里盘算，这样不行，她还是要留点钱买肉。 不然妈妈这一天天的把钱攒着，也不舍得花，到最后也不知道会便宜谁呢。 毕竟叶家那些人还对她们母女虎视眈眈的。 等叶春妮吃完早饭骑上自行车一小半段路后，竹林才醒。 “丽姨。” 竹林揉着眼睛望向打开门的屋子里头，一眼发现床上没人：“姐姐呢？” “她进县城里卖笋了。” 梁丽英招呼他，“竹林，你过来吃红薯，再把药喝了。吃完我和你去抓蚯蚓。” “姐姐进县城怎么不带我？” 竹林一听不太高兴，“我想和姐姐一起。” 梁丽英是答应让竹林暂时住下来，可看着他整天都要黏在叶春妮身边，不禁又警觉起来。 “竹林，男人和女人不可以走得太近的，你别整天黏在春妮身边，外人会说闲话的知道吗？” 竹林眨眨眼，说得非常理直气壮：“我这是保护姐姐。” “嗐！春妮哪里需要你保护？她保护你还差不多。” “不是啊，丽姨。” 竹林指着老屋最后的一个用几根木头拦起来，看上去黑乎乎的窗口，“昨天晚上有人站在那里偷看姐姐，还站了好久呢！” 梁丽英心头噔地重重一下，然后狂跳起来。 -- 赚钱，早点离开农村，才能奢求更好的生活！ 抱着这个信念，叶春妮闷头赶路，到了县城时天已经微亮。 县城里的橡胶厂和砖机厂都是大厂，还刚好在交叉的路上，叶春妮已经打定主意，想也不想，自行车头往砖机厂的方向摆过去。 走到砖机厂时，天都亮了。 厂里的工人们骑着自行车，叶春妮看见路边有几个手里也拿着东西的，看来是同行……有人拿鸡，有人提着满满一篮子的鸡蛋，还有摆着红薯的。 1986年的社会，粮票基本是退出大舞台了，只是工人们要买点什么吃的东西渠道还是少。 有需求就有市场，一些脑子活络的人，譬如和她一样赶早市来摆摊的这些人，就能嗅出商机，倒腾着工人们需要的东西来出售。 这种现象在这个时代来说叫做黑市。 叶春妮看了一圈，暗暗说了声真好，这里没人卖笋的，看来今天没有竞争者。 她刚找了个位置，就有个提菜篮子的大妈围上来：“卖的春笋？” 叶春妮把箩筐往前面轻轻一放，“是的，都是昨天新鲜挖的春笋儿，可嫩着呢。大妈您要是买多点的，我给你算便宜些，五毛钱一斤。” 大妈在她的箩筐里挑挑拣拣了一阵，嘴里说着太贵了，农贸市场里的春笋才是四毛一斤。 看大妈嘴上虽然挑剔，可站着不走，显然是心动了，叶春妮心中有数。 “大妈您看我这都是从好几公里外一大早背着箩筐进城，只想赚个辛苦费的。” 她也没藏着说不赚钱，反而大大方方的说赚的都是辛苦钱，客客气气嘴巴甜一点，有钱的职工也没谁真的和你计较那一毛几分。 至于自行车？ 早被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放好了，骑着凤凰牌说辛苦，鬼才信你。 “您要是买三斤以下呢，给您算五毛钱，三斤以上就算四毛半好了，要是五斤以上是四毛！” 她的阶梯促销价把大妈搞得有点懵。 这年代哪里有人懂这种阶梯促销价的？ 但是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本来只想买一根春笋的，大妈掏钱买了三根，三斤多不到四斤，叶春妮挑了个小的春笋往里头一搭，算她五斤的钱。 叶春妮收了二块。 周围几个卖货的也在看叶春妮，这姑娘长得水灵灵的，没想到说话办事都很爽利！ “大妹子，”旁边一位大爷忍不住问她：“你怎么知道能这样卖东西的法子？” 客人卖得多反而收少钱，这种方法真的是闻所未闻。 叶春妮理直气壮的反问：“这还需要学吗？” 围观几个人哭丧着脸，这不需要学，那他们一大把年纪肯定活到狗身上去了。 没过会儿，之前买春笋的大妈领着几个人冲过来：“就是她，人还没跑呢！” 旁边有个人眼红叶春妮先开早市了的，幸灾乐祸的说了声：“可不怕是卖的假笋，这会儿被找晦气了！”? 第24章 窗口有人 叶春妮气定神闲。 看见大妈带着几个人气冲冲的朝她跑来，她也不怕。 她的笋是好货，并且银货两讫，童叟无欺，有什么好怕的？ 很快，大妈领着同伴把叶春妮包围了，然后下一句话惊掉旁边人的下巴：“你的春笋还是刚才那价不？” 叶春妮点点头，“那当然，多买就便宜。” 大妈立即接下一句：“我们要十斤以上的，能再算便宜一点吗？” 劳动人民的生活智慧不容小觑，大妈才见识到什么是阶梯式促销，转头已经会意过来，还懂得带来同伴一起团购。 原来这不是来找晦气的。 叶春妮也不是不上道的人，弄懂了大妈的意图，抓住顾客想占小便宜的心理，很爽快的说十斤以上算三毛八好了。 大妈的同伴们七嘴八舌说起来，还想让叶春妮再便宜一点，一会儿说只少了那两分算啥，一会儿又挑剔春笋的品相。叶春妮只是笑，嫌货才是买货人，她让这几个人过过嘴瘾就行。 果然，见叶春妮油盐不进，始终笑脸迎人，大妈带来的几个人仍然把箩筐里的春笋瓜分了一大半。 称走了足足二十四斤的春笋，一共是九块一毛零两分，她只收了九块一毛，还抹掉了两分的零头。 之前挑三拣四的大妈们，真付了钱又喜滋滋的。每个人双手都拿着笋，走到一旁开始瓜分。 叶春妮带出来的满满一筐春笋只剩下小半筐了，旁边眼红她的人默默移开视线，开始卖力叫卖起来。 叶春妮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眼见路过的上班工人越来越少，她才背起箩筐离开。 “大妹子，”之前和她搭话的那位大爷又说话了，“你的笋还没卖完，这就走了？” 叶春妮嗯了声，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响起的窃窃私语。 说什么年轻人还是熬不住苦，东西都没卖完就站不下去了；还有说她乱开价的，也不知道哪家的丫头这么傻。 叶春妮只是笑笑，没打算回头和这些人争辩。 有啥好争辩的？ 她一点也不把那些人的议论放在心上，她知道这几个人是真正的农村人没啥知识，又在消息和观念闭塞的80年代，哪里懂得什么叫变通。 这条路已经没什么厂工人经过了，就算还有人也是上班时间快迟到，急匆匆走过去的，哪里有空会多看一眼路边的小贩？再等下去也只是白费功夫，倒不如趁着早上买菜的人还有不少，快点转去农贸市场那边。 叶春妮来到农贸市场，等了有小半天的时间，才把剩下的春笋卖完。 然后，她去买了点精粮、土豆，又买了两斤排骨，才骑车回村。 从县城回到塘背村的路她已经很熟悉，来时因为车后座上还带着五十多斤的竹笋，自行车踩得有点吃力；可回去的路上是空车，她脚下踩得飞快，两条粗黑的辫子在风中扬起，一路上盘算是不是应该挖多点笋回家放着，时间如果还早的话，她还可以再拉一筐竹笋出城。 -- “春妮！” 远远见到叶春妮骑车的身影，梁丽英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回原处，扬手叫她。 “哎！” 快接近家门，叶春妮的车速平稳放缓下来，看到梁丽英是站在屋门前的一处小土坡上等她的，再一看周围的草几乎都被拔了精光，可见其紧张不安的情绪。 她瞥一眼妈妈焦急的脸色，把车停好后，第一时间把兜里的十三块多掏出来，“妈，这是今天卖笋的钱。” 梁丽英果然被带走了注意力，捏着手里的钱，嘴里喃喃说着今天又赚了十几块啊。 梁丽英从来不知道钱有这么好赚的。 这几天，春妮每天都能带回十块以上。农村人在田地里刨食，一年到头也赚不到两三百元，这钱有一部分还要用在种子和化肥上，真正能攒下的钱少之又少……这些钱，家里孩子得上学，最好祈祷家里人不要生大病。 春妮现在至少一天十来元，一个月岂不是300多块？ 一年能赚多少钱，梁丽英都算不清了。 “姐姐！” 竹林的声音远远传来，叶春妮望过去，他手里还挥动着几根木棍子，一看就是捡回来的。 她嫌弃地皱了皱眉：“你是狗吗？你捡那么多的木棍子回来干什么？” “丽姨说要把屋里所有的窗口都封起来。” 竹林被她一顿说，有点委屈，真的像个小狗似的挨了过来：“我没偷懒，我还捡了很多在屋里放着。” 叶春妮惊讶极了，也顾不得推开他，“妈，平白无事的你干嘛要把窗口都封起来？” 这种泥土房子本来光线就不太好，要是再封起来，等天热的时候，他们住在里面不等于是蒸笼吗？ 那不得活活热死。 “春妮，”梁丽英忧心忡忡的，“昨晚半夜有人在窗口偷看你，竹林亲眼见到的。” 因为这件事，她辗转不安了足足大半天时间，还是看见春妮平安无事回来了才稍微安心。 “半夜有人偷看我？” 叶春妮脸上闪过诧异，怪不得妈妈焦虑得把这周围的草都拔光了，估计刚听竹林说时，她都吓得半死了。 她二话不说拉起挨靠过来的竹林，“你真见到了？在哪个窗口？带我去看看。” -- 竹林将她们带到老屋最角落的一个窗口。 “就是这里。” 这家伙平时傻归傻，真干正事时表情认真，连口齿也清晰低沉了不少，很有一回事的模样，“我半夜起来去尿尿，看见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扒在这里，一直往姐姐的床上看。” 叶春妮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 泥砖老屋的窗口都不高，一个成年人半猫着身子就能看到屋里的情况。 这几天下过春雨，地面还是潮湿的，窗口下的两个鞋子印还清晰地留在那儿。 看到那俩鞋印，强烈不安的情绪又攥紧梁丽英的整个神经。 叶春妮冷静自若地蹲下来，仔细观察鞋印。 鞋印不是很大，看尺寸似乎只比她的码数大两三码的样子。 “春妮，”梁丽英声音有点抖：“我们还是赶紧把窗子封起来！” 半夜三更不知道是谁站在窗口这里偷看她们，光是想想已经足够毛骨悚然。 叶春妮站起来，拍了拍双手，眼眸里有精光闪过，“我想到法子了。”? 第25章 家里最贵重的是姐姐 不可能真的把老屋的窗口都封起来，她又不是傻的。 如果真的有人要来找她娘俩的麻烦，就算把门口封起来，也躲避不掉。 她要把偷看的人楸出来，同时也要给对方一个惨烈的教训！ “春妮，你究竟想到了什么法子？” 看女儿胸有成竹的模样，梁丽英好奇极了，“不能先告诉妈吗？” 叶春妮神秘地笑了笑，从箩筐里拿出买回来的排骨和精粮、土豆，“妈，以后除了早上熬粥，午饭和晚饭你都烧饭吃。我还买了些面粉，你能做什么？” 看着女儿从筐里拿出的东西，梁丽英又是一阵的惊讶，脱口想说这样吃太浪费了，可转念一想，春妮现在都能赚钱了，她吃好点怎么了？ 大不了到时只煮春妮的份儿。 梁丽英舍不得吃，可也舍不得亏待这个小女儿。 梁丽英接过大米和面粉，“面粉我可以烙面饼，加点小葱进去，很香的。” 叶春妮吞了吞口水，“行，现在就做，我去炖个土豆排骨。” “排骨？” 梁丽英这下子忍不住了，“春妮，你想吃肉买半斤肥猪肉回来就可以了。排骨全都是骨头，没几个肉的，不划算。” 这年代的农村人每天干的都是体力活，青睐的也是那种大块的肥猪肉，吃进去顶肚子又有油水。 像排骨这些他们是看不上眼的，还认为骨头压重称。 叶春妮思想自然和他们不一样，也知道妈妈是普通人的心理，觉得买排骨是浪费钱。 她也没和他争辩，只是率先走进厨房，“妈，今天我做饭。” -- 叶春妮也是会下厨的。 别看她以前已经做到公司的中层领导，还能请得起钟点阿姨回来烧饭做家务，她也是从艰苦日子里熬出来的。 想想刚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那时，过得别提有多潦倒，经常两个包子一瓶矿泉水就能应付一天的。 自己在家烧饭也做了几年，毕竟自己做的比外面的便宜，基本的厨艺也是从那时锻炼下来的。 叶春妮把排骨洗干净，土豆切块，从猪油罐里挖出一勺猪油往铁锅里一滚。 香味立即扑鼻而来。 竹林紧跟在她后面，舍不得离开。 梁丽英每次炒菜也只放猪油渣子，没试过像春妮这样一勺猪油这么豪爽的下，又是一阵的肉疼。 “妮儿，”梁丽英不由得脱口而出，“这罐猪油可是我们家里最贵重的了，你悠着点儿放。” 叶春妮还没说话，竹林嘴快说道：“丽姨，你说错话了。” “我说错什么？” “我们家里最贵重的东西不是这罐猪油，”竹林振振有词的，一副他说的是真理，任何人都不能反驳他的肯定语气，“而是姐姐！物品不会赚钱，还是要花钱买的。但是姐姐会赚钱，还会赚好多好多的钱！” 叶春妮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 “竹林，这几句话是谁教你说的？” 连梁丽英都不懂的道理，没想到他张口就来。如果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人，绝对是说不出这种大智若愚的道理的。 竹林嘿嘿地笑了两声，“不知道。” 叶春妮哦了声，没再去追问他，转头继续专心做菜。她更加肯定竹林不是普通人，即使现在是傻子，也掩盖不了他自身有学识和眼界的光芒。 排骨土豆很快端上桌了，梁丽英还烙了一盘面饼，热气腾腾伴着小葱的香气，他们终于吃上了一顿正常的饭。 梁丽英被教晓了几句，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死古板，她今天学会最粗暴直接的一个真理就是——女儿才是最贵重的。 竹林忍不住第一个夹起排骨吃，嘴上叫着烫，也舍不得吐出来。 三人边吃边聊，时不时被竹林逗笑几句，暮年的老屋越发有烟火气了。 吃完饭后，叶春妮照例打发竹林去洗碗。 “我去、我去。” 想起昨日被他打破的碗碟，梁丽英赶紧站起来，“男人都大手大脚的干不惯家务活，还是坐着行了。” “妈，”叶春妮一把将她拉回头：“什么大手大脚，家务活干多几次谁也能做得很好的，别惯着他。” 说完，她端起之前留下来的一碗排骨土豆，“我端一碗给丁婆婆。” “也好。” 梁丽英在老屋住下来后也碰见过几次丁婆婆的，虽然那位老人家每次见她都没好脸色的，但生性善良的她也没计较，听到女儿主动要端排骨过去，还一直点头。 “丁婆婆一个老人家生活，过得也很难，我们既然成为了邻居是应该要多帮忙的。” 叶春妮笑了笑。 妈妈是善良，但她不是，她已经用蜜饯和丁婆婆达成了交易的，还端排骨过去自然是另有所求。 -- 丁婆婆用眼神将叶春妮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想的自然和叶春妮没差。 “叶家丫头，你三番两次跑来一个老婆子的家里借东西，你也好意思？” 丁婆婆用鼻子哼声。 “不是白借的。” 叶春妮笑眯眯的递上排骨土豆，这时候嘴甜显得尤其重要了：“丁婆婆，这是我亲自下厨炖的排骨，肉已经炖得又软又滑的，你能给面子尝几块吗？” 丁婆婆瞥一眼碗里油光发亮的排骨肉，吃过好东西的她自然看得出这碗东西有多下重本。 “这次又要借老婆子的什么？” 叶春妮手一指：“它。” 被她指着的大黄狗呼呼地喘着气原地转圈，显然也是闻到肉味了。 “大黄？” 丁婆婆有点惊讶，“你借一只狗要干什么？” 借自行车要载货进城卖，借狗还是第一次见，还是用一碗肉来借。 叶春妮也没藏着匿着，耸了耸肩：“昨晚半夜我屋那边来了耗子。” 聪明人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耗子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有多大，一碗肉必须要出的。 丁婆婆原本想说你要是有办法让大黄跟你走，随你借——毕竟大黄是她养了多年的狗，狗性也是很猛烈的。 然后丁婆婆转念一想，这丫头总是不按理出牌，手里又端着肉，大黄不跟她走才怪呢。 想到这里，丁婆婆毫不犹豫接过排骨，“大黄的那份儿你自己再解决。” 叶春妮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骨头，朝大黄招呼：“乖，跟我来。”? 第26章 等耗子落网 夜半星稀，月色也阴阴沉沉的，看来明天又会是个下雨天。 站在角落的窗口望进屋里，只能隐约见到床上有隆起的影子，是谁完全看不清楚了。 捉耗子的晚上叶春妮当然也不会躺在床上。 此刻她正凝神屏息地潜伏在屋外一处隐蔽的地方，静静等待耗子的来临。 也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叶春妮让妈妈先去休息，梁丽英放心不下，竹林拍着心口说他会保护姐姐的。 所以现在只有她和竹林两个人肩并着肩、头碰着头挨在一起。 她全神贯注地留意窗口那边的动静，而他则时不时看几眼她。 在农村，春天一到蚊虫也随雨滋生。 叶春妮又是容易招惹蚊子的体质，不一会儿她已经觉得耳背痒，脚脖子痒，反正露出来的皮肤都被叮了一遍的感觉。 这还不算，可恶的蚊子吸了她的血，完事了还要在她耳边嗡嗡嗡的耀武扬威，叶春妮气得都想双掌齐开，啪啪啪手起刀落地把这些可恶的蚊子拍死！ 可是不能。 她今晚要守着耗子出现的，稍微有点动静都可能被发现，然后前功尽废的。 想到这里，叶春妮努力稳住情绪，在心里自我催眠：不痒，一点也不痒……等我完事后再拍死你们！ 或许是心理暗示真的有用，渐渐的她耳边嗡嗡声少了，直到完全没有。 她暗暗松口气，抬手无声地挠脚脖子的痒痒，再被蚊子在耳边嗡多一声，说不定她都忍不住了。 不过周围也太静了，不但没有蚊子的声音，连身边人的声音也好像没了。 难不成竹林等得太困睡过去了？ 叶春妮余光往旁边扫去，下一秒当场愣住。 在寂静的夜里，竹林不但没有睡着，还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撩起衣袖和裤腿，把手臂、小腿什么的能露出来的皮肤部位全部都露了出来。 怪不得蚊子都不叮她了，旁边有顿人肉大餐谁不扑上去啊！ 因为两人距离不远，叶春妮能清楚看到他表情狰狞，太阳穴时不时跳动两下，显然是在独自默默地忍受被蚊虫的叮咬。 叶春妮心脏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她随手捡回来的，还是个脑子傻了的麻烦精居然也有这么体贴入微的一面！ “你傻啊？” 她赶紧伸手把他的衣袖拉下来，声音压得低低的，“这样被咬下去会死人的！” 农村里头的花蚊子有多厉害啊，叮的包又大又红，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毒。 竹林固执地又重新把衣袖拉起来，“不许它们咬姐姐！” 叶春妮又好笑又好气，还有几分窝心，这种被一个男人纯真对待、不求回报的感觉她是从来没试过的。 她以前那张狐狸精脸是最能吸引男人的，很多男人见到她都像大熊见了蜜糖，嗷嗷地想扑上来。 可以很肯定的说，每一个对她好的男人都是图谋不轨的。 不是图她的脸就是图她的身体，到后来她职位越升越高，一些样子不差的男下属甚至还故意献殷勤，想借她往上爬。 遇见那种人越多，叶春妮对男人这生物看得是越通透，完全失去了兴趣。 她觉得搞钱比搞男人更有安全感。 所以现在看到竹林真心诚意的对她好，她很难不受到触动。 但也仅止于此。 叶春妮很清醒，竹林会用赤诚之心对待她，那是因为他现在摔坏脑袋了。 要是他恢复正常，保不准又变成第一次见面那个冷酷的男人。 想到这里，叶春妮压下心里的感动，轻轻碰了下竹林的手臂，“行了，快点把衣袖拉下来。” 竹林没理会她，他从头到尾只坚定一个想法：不能让姐姐被蚊子咬。 -- 月亮爬上树梢，窗口还没有动静。 叶春妮一开始还能全神贯注盯着等的，不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开始往下点。 穿过来的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再加上天未亮就起来骑车进城，眼下是困得不要不要的。 夜风吹得很凉快，瞌睡虫一直在召唤她，叶春妮的脑袋不知不觉地渐渐歪斜到一边去。 她整个人快要摔倒时，旁边的竹林及时扶住她。 “姐姐？” 竹林轻声叫她。 叶春妮嘴里发出咕哝的模糊音节，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已经下意识寻到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竹林一动也不敢动。 星辰稀疏，夜风徐徐，他们两人依靠着彼此静静坐在黑暗中，这一刻万籁俱寂。 竹林忍不住低头偷看她。 姐姐的鼻子秀气挺直，姐姐的嘴唇嫣红如同田野里盛开得最灿烂的花瓣。 他第一次睁开眼睛见到姐姐，是在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里…… 是竹林里？ 而不是屋里？？ 竹林迷糊的大脑里不由自主地闪出一个又一个陌生却熟悉的画面—— 他身手利落杀出被人包围的圈子； 他开着黑色的吉普车在小路上亡命驾驶； 他倒在不知名的竹林里，睁眼撞见一双冷静沉着的星眸…… 从来没见过的澄净自信的眼神。 此刻，他脑海里有无数个画面交缠、替换，他分不清哪个是真实哪个是梦幻，他的头开始剧烈痛起来。 竹林紧咬牙关，额上的冷汗滚滚而下。 他好像觉得脑袋里有两股力量在搏斗，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推进漩涡中。 其中一股清灵的力量眼看快要冲破阻碍从紧锁的牢笼里脱缰而出…… “汪！” 倏然，一声猛烈的狗吠响起，惊醒潜伏在黑夜里所有的一切。 “汪汪汪！！！” 大黄如同利箭嗖地冲进黑暗中，叫声响亮又厉害，吓得有人发出见鬼般的尖叫。 “啊！这、这里怎么会有狗的？救命啊！救命啊！” 同一时间，叶春妮也从睡意中猛地清醒过来。 耗子来了！ 她心里闪过这句话，站起来要冲过去。 结果才站起来，身边的人砰地一声跌倒。 “竹林你怎么了？” 叶春妮一惊，这头急着要去抓人，可一看到竹林倒在地上痛苦的样子，她又迈不开脚步。 “汪汪汪！” 大黄的叫声越来越远，大概是追着人跑了。 叶春妮看看那边，又回头看看竹林，当视线接触到他手臂上红肿起来的蚊子包，本来已经要往前冲的脚步反射性地停下来，最后狠狠咬了下牙，蹲下来扶起他： “竹林，你不会是真的被蚊子叮太多中毒了？”? 第27章 抓到耗子是谁了 竹林脸色苍白，衣服已被冷汗湿透。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黑眸里有精利的光芒掠过，但是太快，快得让人怀疑是眼花。 因为他下一秒又噘起了薄唇，“姐姐，我头好晕。” 叶春妮还没说话，屋里听到响动的梁丽英已经弹跳起来，双手高高举着一把锄头，一边冲出来，一边惊慌地四处张望：“人呢？抓到人了吗？” “妈，你来得正好。” 叶春妮二话不说把竹林扔给梁丽英，跳起来朝着狗叫声跑去，“他被蚊子叮得中毒了，你照顾他，我去抓人！” 话都没说完，她已经跑进了黑乎乎的小路里，背影也见不到。 “姐姐！” 竹林挣扎着想追上去，结果被梁丽英一下子拉住衣服，“你中毒啦？！” 农村人的意识里，中毒等同于要准备好棺材了。 梁丽英吓得六神无主，一时摸他额头，一时急着将他往外扯：“你忍忍，丽姨这就带你去看医生！” 竹林挠挠头，幸好他力气大，只要像根铁柱一样站在原地，谁也拉不动他。 “丽姨，我没事。” 竹林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了两声，挠着胳膊上的蚊子包：“是被蚊子咬了好多下。” 梁丽英不太相信，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和舌头，最后确认没事才彻底松下一口气。 可转眼又担心起来。 “春妮追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事？我要去看看。” “丽姨，让我去。” 竹林动作比她更快，“我跑得快，很快能追上姐姐的。” 话音未落，小路那边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梁丽英两人定睛一看，不是叶春妮回来了还有谁呢。 叶春妮慢腾腾的往回走，身边跟着大黄，一人一狗的步伐出奇一致，除了喘息声，也不开口说话。 梁丽英和竹林不约而同地一起向她跑去。 “春妮，你没事？” “姐姐，有没有抓到坏人？” 叶春妮摇摇头，一个动作回答了两个问题，然后她揉了揉大黄毛茸茸的脑袋：“大黄，今晚辛苦你了。” 大黄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话。 “让人跑了。” 叶春妮语气里不无遗憾，等了一晚，还被蚊子叮咬了一晚，居然最后还是让人跑了，真气！ “跑就跑了。” 梁丽英反过来安慰她：“对方知道我们发现了，应该也不再敢明目张胆来偷看的。春妮，只要你没事，就是大幸。” “虽然人跑了。” 叶春妮话音一转，呵呵的笑了两声，“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至少她知道了一些重要的情报。 “大黄，来。” 三人一同走进屋里，刚坐下，叶春妮便朝大黄招手，大黄已经和她混得很熟，呼呼的跑到她身边。 她从大黄嘴里拿下一块巴掌大的布。 蓝底红花的粗布，被大黄咬过，破破烂烂的。 “这是大黄撕咬下来的一小截花布，”叶春妮嗓音清凉，“耗子估计是很熟悉这地方的人，天色这么黑，后面又被狗追，照理来说应该是慌不择路的，但是耗子依然能辨得清方向逃跑。” 至于是什么人会穿花布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女的！ 梁丽英接过花布仔细辨认，过了几秒，她猛地想起什么，叫了起来，“啊，这布料我认得，是、是……” 梁丽英连说了几声是，也没把到了嘴边的名字说出来。 并不是她要包庇谁，到了这个地步，明知道对方要对她们母女不利的，她脑子有病才还会包庇对方。 而是她惊讶得没法一下子说出名字。 “这是张蓉的衣服！” 梁丽英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 这衣服的花纹她认得，是叶家二媳妇张蓉的衣服。 因为这蓝底红花的布料在农村来说是很少见的。 塘背村里的女人，穿的多数是黑色和灰色的衣服，只有未婚的姑娘或者年轻的小媳妇才有一两套粉嫩色的衣服。至于衣服上有花纹，那更是少见。 梁丽英还记得，当时是张蓉的女儿叶悦红考上了县城里最好的高中，叶老太太一个高兴才从叶家的家用钱里给了几块张蓉，说奖励她会生女儿。 后来张蓉便用那几块钱去镇上的裁缝铺里扯了几尺花布做了一套衣服。 便是这蓝底红花的图案，梁丽英记得一清二楚。 张蓉穿新衣服回来的时候，她很羡慕，想着自己没得穿，摸一摸也好。 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张蓉避开了，说别让新衣服碰脏了她的手。 虽然梁丽英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新衣服会弄得脏手呢？ “是张蓉吗？” 叶春妮挑了挑眉，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惊讶。 她还记得张蓉，那个站在叶老太婆身边不怎么说话的二媳妇。 相比当时嘲笑她、咋咋呼呼的三媳妇黄花妹，张蓉安静得让人更起疑。 而且当时她还留意到一个细节，叶家的三个媳妇都是嫁在农村家庭的，照例来说三个人都要干农活。 她妈妈梁丽英就不用说了，在叶家是被当成了老黄牛一样使唤；三媳妇黄花妹的双手也是灰黑中带着粗糙的纹印，一看也是经常干农活的。 反倒是二媳妇张蓉，那双手和城里女人的手一样，远远看去都不像是干活的。 这个小细节她当时就看进眼里，只是刚从叶家搬出来，忙着讨生活赚钱，她才暂时放在一边。 现在听妈妈说这块布料属于张蓉的，叶春妮才又想起来。 “张蓉跑来偷看我们干什么？” 梁丽英觉得莫名其妙的，“还是三更半夜的，她平时也不是这么好事的人。” “不是？” 叶春妮反问。 “不是，”梁丽英摇头，呃了声，“要说叶家里谁最爱挑事的，那是黄花妹。每次家里发生什么争执，张蓉她从来都是站在旁边不出声的。” 包括当初春妮的爸去世，春妮的哥哥当了混混跑了，家里的老太太、两个小叔和黄花妹对她冷嘲热讽时，张蓉都没参与。 事后还在没人的时候安慰过她几句，让她不要伤心。 所以在梁丽英眼里，在叶家里，张蓉是个好人。 呵。 叶春妮冷笑，不出声的才最可怕。 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 第28章 叶春妮有什么资格和我抢 张蓉一路狼狈跑回家。 并且因为她是半夜偷偷摸摸出去的，回来时还不敢走正门，怕吵醒其他人，而是从院子墙根下的狗洞钻进去。 直到吱呀轻声推开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才重重松下一口气。 “你去做贼了？” 一把声音在张蓉后面响起，吓得她差点又尖叫出来，抬手及时捂住自己的嘴巴才堪堪忍住。 “要死了！” 张蓉回身用力打了后面的人两下：“叶学工，你吓死我了！” 叶学工就是叶春妮的二叔，是张蓉的丈夫。 他像是刚被吵醒满脸不高兴的样子，白了张蓉一眼，看她满身狼狈、表情惊吓的就猜到什么事了。 “你又跑去老屋那边偷窥了？我说你这是没事找枷板——自找罪受。你天天晚上去那边盯着有什么用？人都搬出去好几天了，她们还敢回来？” 叶学工一边说一边重新钻进被窝里，在春雨凉凉的晚上最适合睡觉，是他家婆娘不懂享受，连着三四天半夜偷跑出去。 张蓉端起旁边桌子上的搪瓷杯喝了好大一口凉水才平复下被狗追的害怕情绪。 再一看丈夫已经背对着她又睡过去了，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抬手用力拍他一下。 “是我非要活受罪的？我不困？我不想和你一样早早钻进被窝里躺着？我还不是为了你！” 张蓉越说越生气，但也没忘要压低声音：“要是那两母女回来了，我们得到的东西就会少了一大半，你不急啊！” 张蓉现在担心的是梁丽英两母女在外面熬不下去，要再回叶家。 “回来了又怎么样？” 叶学工脖子一扬：“现在我才是家里最大的儿子，她们一个寡母一个赔钱货，两个都是女的，有什么资格和我抢？” “你小点声！” 张蓉快步走去把窗子关好，回头瞪丈夫一眼：“老太婆就睡在隔壁的，你嚷这么大声，是想让她听见？” 叶学工嘴里说着就你胆小，不过音量还是放低了，重复嚷了一句：“我是男丁，她们都是女的，有什么资格和抢？” “什么没资格？” 张蓉回道：“你不知道现在外面铺天盖地在宣传说什么男的女的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的话吗？” 塘背村里的人可能不晓得，但是张蓉现在不在家里干农活的了，是出高凉县城陪女儿念书，这些话她从去年就知道了。 “外面的人说女儿也能分家里田地的。叶春妮要是回来，以后家里的房子和田地，肯定是她们那一房人分了大头去！” 塘背村里分田地房子，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家里的大儿子是要分最多的。 即使家里有几个儿子，每个儿子按照比例分田地后，大儿子也会额外再多一些。 而在叶家，叶春妮的爸才是大儿子，以后叶老太太放手掌权后，他们分到的田地会是大头。 “你那短命的大哥死了后，我好不容易才哄得他家儿子离家出走，叶春妮要是肯乖乖嫁给二流子，他们那房就只剩下梁丽英一个寡妇，要分什么都轮不到她。偏偏叶春妮那小贱人节外生枝，居然带人搬到老屋那边住。” 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一个寡妇没儿子，女儿又全都不在身边，家族里的田地家产是半点也不能碰的。 那么到时候叶家最大的儿子就是她丈夫，田地什么的全部都可以拿大份儿的。 张蓉把算盘打得精，只等着叶春妮一嫁就完事。 可现在叶春妮搬到老屋了，一天不嫁一天都是叶家的人，等于是个定时炸弹啊。 张蓉上次还故意游说黄花妹去找二流子，说叶家只要一篮鸡蛋就可以把叶春妮给他。 结果二流子也不知道在县城里犯了什么事，居然被抓进去了，消息传回到村里，让人大跌眼镜。 她也不知道二流子会被关多久，想再把叶春妮强塞过去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张蓉在家里左思右想都不安心，干脆晚上偷偷摸摸去查探梁丽英两人的情况，看能不能另外想办法解决掉这两母女。 “我看你就是闲着的。” 对于自家婆娘的担心，叶学工嗤之以鼻：“我管外面说什么男女都一样，塘背村从老祖宗那儿传下来的规定是传男不传女！那边一个男丁也没有，叶春妮那丫头能和我抢？你如果真的太闲，担心叶春妮会回来抢我们的田地，倒不如担心另一件事。” 叶学工撑起身子，望着张蓉：“你忘记悦红去县城上学时说过的话吗？要我们紧盯着叶春妮，别让她有机会去县城。” 叶悦红眼下可是他们夫妻俩的金蛋蛋，很快就能考上大学，捧到铁饭碗成为高人一等的城里人，以后他们夫妻只需要翘起双脚就可以享福了。 所以女儿说的话他们都得听着。 “嗐！你说的才是白担心！” 张蓉没好气的打断叶学工的话，“那初中都没读完的小贱人有什么本事能去县城？我看她顶多也就是在村头村尾转一圈的命，这辈子也别想出城的。” -- “妈，我走了！” 虽然昨晚没睡好，但也没耽误叶春妮的赚钱进度，况且她今天还计划要走两趟。 她长腿往自行车横杠一跨，潇洒地骑上车，往城里的方向前进。 “姐姐！” 竹林又起迟了一步，在后面追着跑：“我也想进城玩！” “竹林，你追不上的。” 梁丽英叫他：“快点回来，我们要晒地龙干了。” 看着叶春妮的背影变成了小黑点，竹林才垂头丧气的折返：“丽姨，晒什么地龙干？好玩的吗？” “是春妮交待的。” 梁丽英答道：“抓到的蚯蚓清理干净内脏后，然后一条条的吊在树上晒成地龙干。” 叶春妮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制成地龙干的办法，试了几次后觉得这个办法是最好的。 清理干净的蚯蚓不会再乱动，再吊在树上就能晒成笔直的地龙干了。 这种方法也能想到，梁丽英觉得自己的女儿聪明得不要不要的。 听到是叶春妮交待的话，竹林虽然不高兴，但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忙活起来。 “竹林，你别不高兴了。” 梁丽英：“春妮今天要拉两趟春笋进城卖，她很快回来的。” 正午过后。 屋外由远而近的响起自行车行驶的熟悉声音，竹林迫不及待地一跃而起。 “姐姐你快点夸我！”? 第29章 竹林的办法 叶春妮还在路上，远远便见到竹林从屋里奔跑而来，还高声喊着：姐姐，快夸我。 夸他想引起轰动吗？ 下过春雨后便是农民们忙着插秧播种的时节，一望无际的田野到处是忙碌的农民，早已没有前几天萧条的景象。 幸亏老屋离田野那边还有一段距离，否则他这一喊，大家齐刷刷望过来，谁都知道她屋子里住着一个陌生男人了。 梁丽英是最怕这事发生的，忙不迭地跟着跑出来，生拉硬拽地把竹林拉回了屋里。 叶春妮看他扭扭捏捏像个孩子一样，极不情愿地被妈妈拉回去的表情就想笑。 她有点遗憾这个年代还没有手机，要是把竹林的日常拍下来，等他恢复正常后再给他看，一定很有趣。 叶春妮把自行车停好，蹲在水井边洗了把脸，才从车后座拿下箩筐准备再装一筐春笋去县城卖。 “姐姐。” 竹林迫不及待地凑过来，“你还没夸我呢。” “夸啥？” “这个，”他扬起一条已经清理好的蚯蚓，在她面前晃动：“我帮丽姨弄了一上午这个。” 叶春妮仔细瞧了瞧，“清理得很干净，夸你。” 随即又扬声问道，“妈，有晒干的吗？给我看看。” 叶春妮对制地龙干的期望很大，如果成功了的话收购价十几块钱一斤，比卖春笋要赚得多。 而且春笋也做不了多久，现在每天能挖的很少，她也不敢全挖，怕影响竹子来年的产量，破坏那片竹林的生态平衡。 反正一句话，想办法制成地龙干，是必须要办到的事！ “没有。” 梁丽英声音里有点沮丧：“春妮，我都依足你说的话，把蚯蚓清理干净后吊在树上晾晒的了，可是没有一条能晒干的。” 叶春妮一听，也不急着装笋了，大步走向屋后。 -- 老屋后面有两棵黄皮树，长得不高，非常适合吊挂东西。 因为要晾晒蚯蚓，梁丽英把低矮树干的枝叶全都去掉，此刻树干上吊挂着一条条的蚯蚓，像是挂着的一排排的腊肠，但又比腊肠小很多，黑乎乎的骤眼看过去有点瘆人。 叶春妮走过去仔细看。 妈妈做事很细致，蚯蚓全部都清洗得很干净，但因为现在季节原因，眼下是雨水多的春季，有时两三天都没能见到一丝阳光。 没有阳光，根本没法晾晒，蚯蚓都是湿的，甚至有些吊挂的时间长了，还出现腐烂的症状。 叶春妮眉头越蹙越紧。 不行，照这个趋势，到时候别说想靠地龙干赚钱，恐怕她们辛苦抓回来的这些蚯蚓全都要亏进去。 梁丽英把有腐烂的蚯蚓取下来，“春妮，我看想靠咱们自己制成地龙干行不通的。还是把活蚯蚓给莫老板送去，他能给两块五一斤的收购价也不少了。” 叶春妮蹙着眉头没说话。 把活蚯蚓拿起卖，中间这差了十几块钱一斤的，很是心有不甘。 可一时又真的想不出有别的办法，她也没本事把太阳叫出来，专门对着这两树的蚯蚓晒。 正愁眉苦思时，倏然，竹林一脸神秘的模样靠上来，叫了声姐姐。 “我有办法把这些蚯蚓晒干。” 叶春妮只当他是在开玩笑，瞥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办法？” “我不能白说给你听的。” 竹林煞有其事的摇头晃脑道：“除非你答应带我一起进县城，否则我不说。” 叶春妮：哟，这小傻子啥时候学会的讨价还价？？ 昨晚还叫着要去抓萤火虫的大小孩。 不过她暂时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姑且听听也无妨，反正傻小子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 想到这里，叶春妮大方点头答应：“行，如果你的方法有用，我带你一起出县城。” 竹林伸出小指：“拉钩钩。” “拉。” 叶春妮的小指和他的勾在一起，还装模作样的碰了一下大拇指。 做完这一切，竹林才兴高采烈地拿出自己的武器……一块瓦片。 还是缺了一只角那种。 叶春妮：“瓦片？” 这玩意儿有啥用啊？ 就猜到小傻子在逗她的。 “嗯嗯！” 竹林重重地点头，“姐姐，用瓦片可以把蚯蚓烘干的。” 叶春妮敏锐地抓到他话里的一个字……烘。 “烘干？” “是的。” 竹林脸上一反平日天真无邪的表情，变得无比认真且凝重，小心翼翼地从树上取下几条蚯蚓，将它们整齐地排列在瓦片上，然后二话不说拉起叶春妮的手，“姐姐，你跟我来。” 叶春妮被他一路拉进了厨房。 看着他俩相握的手，梁丽英直叫不妥，连忙紧跟上去。 -- 小厨房里正煨着竹林要喝的药汤，火苗哧哧的燃烧着。 竹林把煲药的砂锅端走，然后把瓦片架在火苗上。 不一会儿，瓦片上湿润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干了。又过了一会儿，摆放在瓦片上的蚯蚓被底下的火烘烫得慢慢发生了变化。 叶春妮看得眼睛直发亮。 她怎么没有想到这点的！ “竹林！” 叶春妮毫不吝啬地对着竹林竖起大拇指：“给你点赞！” 没错，虽然外面没有阳光，但是可以通过火苗来烘干蚯蚓的啊！ 并且如果火候控制得好，比太阳晒的更快更便捷。 被叶春妮脸上夸赞，竹林神采飞扬，两只眼睛笑得快要眯成一条直线了。 但高兴归高兴，他也没忘记最重要的事。 “姐姐，你说过要带我去县城的。” “欸，等等。” 叶春妮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忽然又紧张起来，“快，快点把瓦片拿起来！” 竹林：“啊？” “蚯蚓要卷起来了。” 叶春妮急得自己就要伸手去拿起瓦片，“不要再烘了，地龙干要成笔直的才值钱。” 她都忘了莫老板说过的，地龙干不能卷起来，否则上品货也成了下品。 竹林及时拉住她的手，“姐姐，瓦片的边沿好烫的！你会痛痛的，不能碰！” 他轻拧眉头的模样就像是在教训一个不省心的孩子。 叶春妮：……究竟谁才是孩子啊。 还没等她回神过来，上一秒不准她去碰瓦片的他直接伸手捏住瓦片的两侧，神色自若地把瓦片拿下来。 叶春妮诧异得倒抽了口冷气：“竹林，你不怕烫？” 竹林黑眸深深地望向她：“为姐姐做事，一点也不烫。”? 第30章 你是个花心大萝卜 叶春妮的心情很怪异。 上一秒竹林用教训小孩子的语气说话，她还觉得好笑的；下一秒他直接用上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看她。 她以前虽然没花过心思在谈恋爱上，可没见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竹林这不就是妥妥的撩妹手段吗？ 叶春妮不出声，静静地和他对视，气氛渐渐地往暧昧的方向走去。 跟在后面的梁丽英眼睛瞪得很大，虽然她是包办婚姻，是家里人和媒人说这个男人可以就嫁了，没和春妮爸怎么谈过恋爱；但毕竟是当妈的人，一些敏感的氛围涌动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这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都不动一下，梁丽英心里很慌的。 倏然。 她抬起手“啪”的一下敲在竹林的后脑勺上。 “你哪里学来的坏习惯？” 厨房的火苗仿佛嗖地一下又跳高了，把暧昧的气氛烧得一干二净，半点不剩。 竹林莫名其妙地捂着后脑勺，很是委屈。 “姐姐，我没有。” “还说没有？” 叶春妮白葱般的食指戳了一下他脑门：“看你失忆又变傻了才留你下来的。不过我看你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会心疼女孩子的又会用眼神杀的，估计就是你的本性！” 叶春妮在心里笃定这个推论。 可不是嘛，虽然他是失忆了，但是一个人的本性是绝对不可能那么容易消失的。 竹林这么擅长撩妹，她看他一定是个…… “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叶春妮又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以后这套别对我乱用，小心我宰了你。” 害得她刚才差点不小心就要沦陷在他的眼神杀里面！ 叶春妮站起来，嘴上说出去再找多几块瓦片进来烘蚯蚓，其实她是想去井边再打凉水洗把脸。 妈啊！ 怪不得都说长得好看的人是妖孽，会祸国殃民的。竹林那张脸再配上深情的眼神杀，分分钟能毁灭一座城池。 竹林双手捂着脑门，薄唇噘噘的问梁丽英：“丽姨，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姐姐说要宰了我？” 梁丽英尴尬地呃了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她上一秒还在担心这俩年轻人会干出些什么擦枪走火的大事，结果春妮完全出乎意料。 难不成女儿对男人没来电？ 这么一想，梁丽英又担心了。 在农村，女孩子十六七岁便可以嫁人了的，要是命好的话，孩子都生了一个，春妮的姐姐便是十七岁那年嫁人生娃的。 但是春妮快十八岁了，除了那个不待人见的二流子，还真没有媒人上门为她说过亲事。 梁丽英不禁暗暗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盘算着等这批制成的地龙干卖出去后，便去找村里的媒婆。 -- 厨房的小曲折就这样过去了，叶春妮和竹林两人又尝试了几遍，最后找出一个办法—— 用石头固定蚯蚓的两端，这样蚯蚓在烘干的时候便不会因为受热而蜷缩起来。 找到方法后，他们连着烘干了好几条。 “我先拿这几条去找莫老板，”叶春妮示意暂时停工：“让他看看行不行。” 虽然她觉得这方法制成的地龙干成品不错，但始终收购方才是话事人，合不合格还是要去问一问的。 否则忙完活再拉去，结果人家说不行，岂不是白忙了吗？ “我顺便搭春笋出去卖，”叶春妮洗干净双手，“妈，你们休息会儿，别忙了。” 她正推车出门，竹林已经冲上来双手张开：“姐姐，我呢？你答应过的带我一起进城，我们还拉过手指。” 叶春妮啧了声，这个还真的没办法抵赖。 “你能追得上我吗？” 叶春妮嘴巴努了努自行车后座，“我带着一箩筐的竹笋，后面载不了你，你只能跟着跑步，非常累的哦。” 竹林眉头皱了皱，忽然走过来接过自行车，“姐姐，那我载你。” “嗯？你会骑车？” “我觉得我应该会的。”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一句话都没说完，长腿一跨过车前的横杠，居然还真的驾轻就熟地骑了起来。 在门前的空地连续转了好几个圈，还兴奋大叫姐姐你看，我真的会骑车！ 不但叶春妮惊讶，连梁丽英也说了句：“乖乖的，春妮，他骑得比你还要好。” 女儿是怎么学会骑车的梁丽英不知道，谁知道连竹林也会骑车，梁丽英第一次觉得家里就她最没用了。 叶春妮耸了耸肩，再一次肯定竹林只是失忆变傻了，但他以前学会的东西是不会忘记的。 她看了看天色，烘地龙干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再不进城就真的晚了。 “竹林，别顾着炫耀你的技术了，赶紧的出发。” -- 自行车后座的带着箩筐没剩多少地方，幸好她身形纤瘦才能坐上去，但是两边脚要蜷得高高的，很不舒服。 而竹林则像个放飞的鸟儿，踩着自行车在田间小路飞奔。 叶春妮的双手一开始是扶着座位的，突然他毫不减速地冲下坡，吓得她嘶地倒抽口气，两只手瞬间抱住他的腰。 “竹林，你疯啦！别骑得这么快！” 竹林没理会她，哧溜的又下了一个坡，嗓音沉亮：“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摔跤的。” 竹林黑眸微眯，享受迎面而来的春风，之前在他大脑里那股清灵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他好像曾经也骑过自行车肆无忌惮地在田间小路飞奔。 不同的是，那时候身后没有其他人。 叶春妮只觉得耳边有风呼呼刮过，眼看这位是兴奋上头，劝不动了，她只能暗暗收紧手臂，祈祷顺利到达县城。 渐渐的，叶春妮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之前没留意，现在双手紧密无缝地抱着竹林的腰，她忽然惊觉……欸，原来手下面的是肌肉耶！ 还是那种坚韧有弹性的触感！ 她悄咪咪的伸手戳了几下——这么大胆的动作，换做其他女孩子是绝对不敢做的。 她不同，她思想比他们前卫了三十几年！ 叶春妮摸完、戳完，又默默数起来，一块、两块……数到第六块的时候，自行车忽然狠狠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她眼前一花，连人带车摔了下来。 “嘶！” 叶春妮的手肘先落地，疼得她轻吸了一口气，“竹林，都叫你别骑那么快！” 竹林摔下来的姿势比她还要狼狈，并且还不忘伸手护住了她大半个身体。 他坐起来，一边用手揉着膝盖，一边黑眸含泪委屈巴巴地说道。 “你摸了我，你要对我负责任的。”? 第31章 她摸了我 “我告诉你，安安分分地坐在这里吃你的白糖糕。” 叶春妮满脸通红，一脸正经严肃地对坐在门墩上的竹林说道：“如果进来乱说话，坏了我的生意，我会打人的！” 两人在车上摔下来后，竹林居然说她要对他负责任！ 负什么责任？ 因为她手多，她摸了他的腹肌。 一开始，叶春妮还很有耐性地纠正他的说法，说竹林，现在没有人因为摸了一下就要负责任的。你脑子不清醒，我不和你计较，记得别乱说话了。 结果这货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两人进城后，叶春妮带着他直奔农贸市场，找了个位置摆货。 因为竹林长得高大又俊俏，他往那儿一站，很快吸引了不少来逛市场的大妈，其中还不乏有年轻的女同志。 有人问笋怎么卖的时候，还瞅着个空逗他，问男同志你几岁了？有结婚了吗？ 结果这货回答的是什么？ 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叶春妮就觉得脑仁疼。 这货居然指着她一本正经的说：有，这位就是我的媳妇儿，她刚摸了我。 叶春妮当场受到一大波眼神的雷达扫描！ 有个大妈还说，哟！这女同志看起来年纪小小的，难道还逼迫你了？男同志，你需要我带你去派出所吗？ 吓得叶春妮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说这个是她的远房表哥，脑子不太灵光的。 然后飞快带着他离开农贸市场，生怕真的被好事的大妈报警，说她强占男人，给她安上流氓罪。 “大哥，我求你了。” 眼看还有一半的笋，叶春妮苦着脸对竹林说：“你真的别再乱说话。你是第一次进城对？那边好多好玩的，我给钱你自己去玩一圈，等我卖完笋了再找你。” 竹林顺着叶春妮指着的街巷扫视了一圈，然后嘴巴撇了撇，“来来去去都是那几间店，不好玩的，我不要去，我就要跟着姐姐。” 叶春妮怔了怔。 对于第一次出城的人来说，即使街上只有一间店，他都会觉得很新奇，很想到处转看的。 可竹林从头到尾都没对县城表现出多大的兴趣，仿佛在他眼里，这种小城的繁荣完全看不上眼。 难不成他去过更繁荣的城市？ 叶春妮心里快速闪过这个念头，也没深想下去，眼看他是执意要黏在身边，只好带着他一路转一路卖春笋。 每次还要在他乱说话之前赶紧找下一个摆摊的地方。 这种一边转一边卖春笋看似很累，其实正好相反。 因为竹林长相出众的原因，每次只要往那一站，就有女性自动上来问价，让叶春妮不得不感叹，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容易讨生计。 从古至今都一样。 -- “莫老板，在吗？” 傍晚时分，把箩筐里的春笋卖完，叶春妮来到清心堂。 当然不敢把竹林一同带进去，买了白糖糕叮嘱他坐在门口等她，自己才走进去。 竹林自然是不愿意的，可看叶春妮真的要生气的样子，他又不敢造次，只好拿着白糖糕一边吃一边探头探脑地往药店里头张望。 站在药柜后面的年轻伙计还认得叶春妮，哎了声，“小同志你可来了，我们老板这两天都在念叨你怎么没来卖货了呢。” 叶春妮笑了笑。 有人惦记表示她的货好，谁能不开心。 “叶姑娘你来啦？” 莫老板听到声音从小院子里急急走出来，“我还以为你不抓蚯蚓来卖了呢。” 距离上次，时间都过去两个多星期了。 “抓，穷人家要赚钱怎么可能不抓了？” 叶春妮笑眯眯的回答道：“不过我现在换了个方式，不是卖蚯蚓了。” “啊？” 莫老板语气里有遗憾，“叶姑娘你的蚯蚓很好，为什么不卖了啊？” “我换成了这个。” 叶春妮把地龙干拿出来，放在掌心上，往莫老板眼前一放：“莫老板，看看这些货能和你做生意吗？” 莫老板定睛一看，惊讶极了，“咦？叶姑娘你怎么会制地龙干的？” 说着，忍不住伸手想拿起叶春妮掌心上的地龙干细看。 莫老板这个动作看进竹林眼里，活脱脱的是要牵起叶春妮的手！ 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手里的白糖糕掉了也不管，箭步冲进来：“不准你碰我的姐姐！” 嗓音沉冷有力，把人吓了一大跳。 莫老板手一抖，被声音吓得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而叶春妮已经被人用力拉到后面了。 “竹林。” 叶春妮脑仁又痛了，“我不是叫你乖乖在外面等我的吗？” “他想牵你的手。” 竹林振振有词的，“姐姐，你摸了我，就不能再摸别的男人了。” 叶春妮：“……” 莫老板也听到他们的对话，赶忙双手乱摇解释道：“同志，你可别误会了。我的年纪都能当叶姑娘的爹了，我可不敢摸她。只是想拿地龙干看看。” 说完，又细细打量一遍竹林，再望向叶春妮的时候，成了调侃的语气：“叶姑娘，你这是小俩口一起出来做生意了？” 叶春妮：“不是，他脑子不灵光，乱说话的。”又伸手拉了一下竹林，“你出去等我。” 因为叶春妮一路上都说他脑子不灵光、乱说话，竹林也生气了。 拉下脸色，身子半转，任由叶春妮怎么推他也不再吭声。 叶春妮又说了几句，他依然一动不动，铁柱一样杵在原地。 她也有点上火了，哪里有大男人动不动就生气的？还像个油盐不进的小孩子一样！ “莫老板，你不用管他。” 叶春妮决定对他进行冷处理，转身对莫老板说：“继续说我们的。” 如果刚刚莫老板还以为他们是两口子的，看到竹林发这样的小孩子脾气，也觉得不可能的了。 一个水灵灵的姑娘总不可能找个傻子？ “行。” 莫老板心思也回到眼前的地龙干上，“叶姑娘，你悟性真不错。我也是随口说了几句，你还真的依葫芦画样做出来了。” 这几条地龙干虽然没有中草药行家制成的那么完美，可也不差。 在光照下，能看得出每一条都经过精心清洗，烘干得也恰到其分，很不错。 “莫老板，我家里还有一批这样的地龙干。” 叶春妮笑道：“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爽快点，你给我什么价钱？” 莫老板眼珠一转，面前一个小姑娘，一个傻子，要糊弄他们还不简单？? 第32章 想方设法压价钱 莫老板偷偷向店里的小伙计打了个眼色，小伙计心神领会，张嘴说道：“同志，其实我们店里的地龙干都是从正规渠道拿货的，品质安全都有保障。” 叶春妮望向小伙计。 “但是像你这种自己私下制成的地龙干，我们也不知道合不合乎标准，咳，其实不太敢要的。” “你的工作完成了吗？” 小伙计话音刚落，莫老板便装模作样地呵斥道：“闲着没事做把店内的药材都清点一遍。我和叶姑娘在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了！” 说完，莫老板又面向她，笑容可掬的：“叶姑娘，你不用管他，就是店内的一个小伙计，没啥会的。但是……” 话音一转，莫老板干咳了两声：“他说得也有点道理，叶姑娘你这些地龙干我也不晓得质量怎样？要是不合乎标准的，客人买了回去出了啥事，是要回来找我们清心堂麻烦的。” 叶春妮从头到尾都没出声，神色也淡淡的没啥变化，听到这里她总算听明白了。 敢情莫老板和小伙计两人一个在唱红脸，一个在唱白脸，是想压她的价钱呢！ 果然，这个想法才闪出来，莫老板伸出五个手指头：“叶姑娘，鉴于有这样的风险，我也只能用五块一斤的价钱收购你的地龙干。” 眼看叶春妮神情淡然，有点像信了他的话，又有点像不屑他的话，莫老板作为一个在生意场上的老手，一时之间也拿捏不住她的心思，忍不住又补充了两句。 “叶姑娘，这个价格不低了的。比之前两块五一斤的收购价格还要高，我愿意冒着风险拿你的货，主要也是看在你是年轻小姑娘，赚点钱不容易的份上。叶姑娘，我说了这么多，你也给个话呗，你看这个价格怎么样？” 叶春妮还是在笑，“不怎么样。” 作为一个成功的金牌销售，比莫老板还要老滑、奸诈的客户她见得多了，说一番人话又说一番鬼话，反正是要想方设法压价钱，妄想以最少的价格拿下最好的货品。 要是这种小伎俩就能惹怒她，那么叶春妮销售总监的金漆招牌都要拿去喂狗了！ 什么五块一斤比之前两块五一斤的收购价格还要高？ 切！ 谁都知道晒干的地龙干不上称的，至少也要用三斤活蚯蚓才能制出一斤的地龙干！ 十几元的收购价格成了五元，还不如卖活蚯蚓呢。 还高？ 莫老板这个奸商分明是在欺负她年纪小，以为她不懂。 叶春妮慢条斯理地收回地龙干，眼眸弯弯的，价钱谈不拢一回事，做生意面子上不能轻易扯破，假笑还是要维持的。 “莫老板，我想着咱们做过一回生意，怎么也算得上是熟人了，所以才第一个来问你的。” 她笑道：“不过看时间还早，我也是年轻人不怕累，可以再走多两间药店问问，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合作哈。” 她这番话婉拒得很直接，稍微一想也听得出她话其实说白了。本来是看在曾经交易过的份上才来找你的，既然你欺负我年纪小，那就别做生意了。 叶春妮叫了声竹林：“我们走。” 竹林还在性头上，噘着嘴巴一声不吭地跟在她后面。 她暗自发笑，故意步子迈得大了点，这幼稚鬼果然急了，不由自主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衣尾，生怕她会丢下他。 但依然不吭声。 叶春妮啧了声，这货心气还挺高的。 -- 看他们真的要走，莫老板急了，快步走上前张开双手拦住她，“叶姑娘，等等、等等。价钱不合适我们可以再谈谈啊，别动不动说要走。” 因为莫老板话里的“动不动”三个字，叶春妮更不想和他做生意了。 她听得出莫老板是在含沙射影她上次拿活蚯蚓来，价钱谈不拢，她也是以走为理由，把价钱给讲回来的。 可作为一个生意人，很清楚有些伎俩能用一次，就不能用第二次了。 她也不是那种专门用这种故意离开的伎俩去抬价钱的人。 也太侮辱她了。 不过也因为莫老板心急拦她的路，也让叶春妮看出来现在市场上的确是很缺地龙干。 那她更不怕找不到买主了。 “莫老板，”叶春妮嗓音冷淡，既然不想和他做生意了，表面的客套也不需要了。 “我们的价格谈不拢，再勉强做生意只会弄得彼此不愉快，再见。” 叶春妮越过他，莫老板还想再拦的，竹林一个箭步挡在前面，并且伸手将她护在怀里，黑眸凶狠的盯了对方一眼。 “别碰我姐姐。” 叶春妮等于被他半揽半拥在怀里了。 她的鼻尖瞬间充满了竹林的味道——清冽、好闻，如同雨后的竹林，让人心旷神怡。 叶春妮忍不住偏头看他：这小子还挺会的。 果然坐实了他花心大萝卜的本性！ 这边叶春妮在心里提醒自己别中了大萝卜的套路，要快点想办法让他恢复记忆，然后远离他。 那边莫老板暗暗叫苦。 上一次看叶春妮有妈妈陪同的，虽然那个妈妈是畏手畏脚的农村人，但怎么说也是成年人，所以心里虽然看不起这对母女，也假装样子。 这次看到只有叶春妮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傻子，他连样子也不装了，就想用最少的价钱买到好货。 谁知道叶春妮是这么厉害的一个小村姑，竟然在谈价钱时面不改色，在谈崩后又雷厉风行的选择离开，根本是个十足十的经商能手！ 莫老板再也不敢看轻叶春妮，赔着笑脸连声说道：“叶姑娘，刚才是我们说错话了，你别走，坐下来喝口茶好吗？” 叶春妮：“不用了，我们自己带着水壶出门的。” “哎，叶姑娘。” 莫老板哎了好几声，都跟着走出到门口了，叶春妮也没再用余光看他半眼。 莫老板心一急，视线忽然落在竹林的额头上——两个伤口还没结痂，依然能看出用干烟丝止血的痕迹。 “叶姑娘！” 莫老板提高声音，指着竹林：“你要是能继续和我谈生意的话，那我给你治好他的病！”? 第33章 给竹林看病 谈生意包治病？ 这就有点意思了。 叶春妮果然停了下来，轻挑眉头，“莫老板，你说真的？你真能治好他的病？” “叶姑娘，我这清心堂从民国时期开店，我爷爷是出名的大夫，传到我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 谈起自己的老本行，莫老板骄傲极了，双手交拢搭在身前，音调都升了一级，“别的不说，但是看病治病这个，我还是敢拍心口做个保证的。” 也正因为他懂看病，所以才更清楚这地龙干的好。 八十年代国内的青霉素虽然基本普及了，但这时候的青霉素副作用很大，很多人使用过后会引发耳聋或者过敏。 所以市面上的医药馆基本还是靠中药材消炎，而地龙干的药性对应的病症不少，很多时候都需要用到。 “没错，”小伙计也赶紧开口帮腔：“这街坊邻里的都是来找我们老板看病，还有从外地慕名而来的。叶同志，你信我们这一回，我们是诚心的。” 叶春妮上下打量了一遍莫老板，这人看起来是有点道骨仙风名医的模样，不过也太奸诈了，还想欺负年轻姑娘。 看病还是不看呢？ 叶春妮望向竹林，他也在看她。 两人视线一对上，她仿佛又看到他还在耍性子的黑眸里头在对她控诉：你摸了我不负责任！你是坏人！ 叶春妮不由自主地抖掉满身寒栗。 摸一下就要负责任，那她在前身的时候早拥有后宫三千美男了！ “竹林，你要给莫老板看看吗？” 叶春妮问道。 竹林口哼了声，撇开头，声音瓮声瓮气的，“你说走，我跟你一起走。” 言下之意就是，全听她的，不想和莫老板做生意的话，不需要顾虑他。 “叶姑娘，我看他是因为额头上的伤，撞击过脑袋才会变傻……” 莫老板的“傻”字还在嘴里，竹林和叶春妮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同时甩过来，两人的视线都带有杀伤力，吓得他瞬间噤声。 竹林：只有姐姐才可以说我傻！ 叶春妮：她带出来的人被说是傻子，那她不也成了傻子吗？ “莫老板，”不过叶春妮决定了，“既然这样，你先给他看看，有没有办法能让他尽快恢复记忆。” 一直把这个麻烦精留在身边不行的，能有办法治好他的话当然要试试。 -- 两人重新回到清心堂。 竹林在问诊的桌子前坐下，莫老板坐在对面，右手似模似样地摸着竹林的脉象，眯眼静听。 好一会儿后，莫老板松开手，叶春妮以为他要说什么了，却听到：“把你另一边手放上来。” 竹林又抬起左手，当莫老板的手指再次碰到他的手腕时，他很不开心地皱起眉头，右手去拉叶春妮的衣袖。 “姐姐，我不喜欢其他人碰我，我只喜欢你摸我。” 噗！ 叶春妮差点喷他一口的茶。 同一时间，莫老板和小伙计的视线唰唰地扫过来，眼中的诧异掩饰不住——原来小姑娘是这么奔放的！ 叶春妮好想捂脸，最后她选择一个爆栗敲下去：“只能是医生说话，你不能出声！” 她的形象啊，全特么让这货给毁掉了！ 竹林捂着脑袋呼痛，又乖乖听话闭上嘴巴。 莫老板看得有趣，忍不住问了句：“同志，难不成叶姑娘是你的童养媳？” 旧时社会的人家，如果家中有个痴傻儿子的，怕他以后讨不上媳妇，就会早早给他订下一个童养媳。让媳妇像娘一样，照顾他长大。 可看叶姑娘年纪轻轻的，也不像是比这同志年龄大啊。 “莫老板，”叶春妮面无表情的：“你诊治出是什么病因导致他失忆的吗？” “呵呵。” 听出叶春妮语气里不满，莫老板赶紧认真继续诊脉。 -- “叶姑娘，我想问问当时他额头受伤的时候，是神智清醒的吗？” 莫老板摸了摸胡子，开声问道。 叶春妮指着竹林额头上的大伤口：“只有这个的时候，他很清醒的。” 还很凶狠的想掐她。 “但是被敲了这一下后，”叶春妮又指着他额头上的小伤口：“再醒过来，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而且因为这个小伤口是她敲的，她才不得不对他负责任，暂时收留在家里。 “唔，那么我判断得没错。” 莫老板一边说一边提笔在纸上唰唰写字：“他是脑部接连受到撞击，导致脑部淤血不通。我现在开几包中药给你，你回去煎服给他喝，气血通行后，他自然能恢复正常。” 叶春妮：“就这么简单？” 那她之前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带他进城看病呢？要是能早点治好他，说不定早把这尊大神送走了。 肯定是自己忙着赚钱，忘了这茬事！ “在中医的角度来说，的确是这样。”莫老板答道：“不过现在我们国家的医院也引进了很多西方的医学仪器，听说有架什么光射机的……” 莫老板声音结巴了两下，一时想不起来那东西怎么叫。 叶春妮接过话头，“是x光机，头颅ct。” “对对，就是这个，”莫老板猛点头：“能照出人体脑部的图像，你要是放心不下的话，也可以带他去医院照照看。对了，叶姑娘，你也知道这个？” 叶春妮笑笑，没说话。 她何止知道，她还知道在未来三十年里，国内的医学蓬勃发展，水平将到达前所未有的高度。那时候别说x光机了，国内出色的精英医生还攻克了一项又一项的手术难题，造福全人民。 病看完了，又回归到之前的问题。 “叶姑娘，你看我是诚心想和你继续合作的。” 莫老板督促小伙计抓药，诚意满满的说道：“你说一个价钱看我能不能接受。” 既然都帮竹林看病了，叶春妮也不再坚持走人，想了想，“莫老板，上次你说过地龙干市面上收购是16块钱一斤的，我也不要多，就按照这个价钱，你能接受的话，我明天就给你送几斤上门。” 一晚上她把晾晒在屋后两棵树上的地龙干烘干，都有几斤了。 莫老板咬了咬牙，虽然比他预计的多了一点，倒是能接受，更重要的是，他是很想要这批货。 “行！那叶姑娘你明天记得来，我一天都会在店里等你的。” 看了病，又谈好了生意，叶春妮心满意足离开。 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小伙计忽然凑过来，“老板，我觉得那个男人有点脸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第34章 丽姨你要为我做主 回到家中，竹林第一时间跑去找梁丽英告状。 “丽姨，姐姐她不守信用，她摸……唔唔唔！” 叶春妮及时踮起脚捂紧竹林的嘴巴。 “你哪里学来的坏习惯？”叶春妮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还是小屁孩啊？回家动不动就找大人告状？” 她都服了他。 回来的一路上好说歹说，摸就摸了，咱们大男人不要太计较，粉笔字一样抹掉就算了。 结果这货一路都不吭声，一路都给她脸色看。 更让人无语的是，他还知道这事要找梁丽英主持公道！ 叶春妮不禁怀疑，他是真傻的吗？ 平时看上去傻乐傻乐的，偏偏这件事就这么清醒？ “唔唔！” 竹林被她捂住嘴巴，可他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脚尖往上一踮，叶春妮的手就滑落下来了。 “丽姨。” 竹林大声说道：“姐姐她摸了我！而且她还不肯对我负责！” 梁丽英正从小厨房里端菜出来，闻言手一抖，菜汁撒得满手都是。 “你说什么？” 梁丽英惊悚地瞪大眼睛，看看竹林又看看叶春妮，“春妮，你来说！” 叶春妮无语地捂住脸，这一刻，她真想时间倒流回到几个小时前，把手斩断也不会去摸他。 谁能想到他这么在意这种事的啊！ 活脱脱的一个贞节烈女！ -- 有了人撑腰，竹林理直气壮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梁丽英都忍不住捂心脏了，“春妮，你真的摸了竹林？” 叶春妮可有可无地耸了耸肩，“妈，我就是手多碰了一下，才没有他说得那么严重呢。” “丽姨，姐姐这样捏我。” 竹林撩起衣服下摆，露出他的小腹，这边捏一下，那边摸一下，“又这样捏我，把我这块地儿全摸遍了。” 叶春妮：“还地儿……一会我给你种上菜好不好？” 不过…… 她眼睛不知不觉地黏在竹林露出来的小腹，啧啧了两声，原来自己没有摸错，这货还真的有八块腹肌。 在这个还有家庭吃不饱的年代，竹林的体格居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还能练出腹肌，可见他以前的生活一定不会差，甚至可以说家境很好。 叶春妮心里想的是什么家庭能让他吃得好，练出如此完美的身材。 可看在梁丽英眼里，是未出阁的闺女不害臊地盯着男人的身体看！ “不能看、不能看！” 梁丽英忙不迭地走过来捂住叶春妮的眼睛：“妮儿，你不能这样盯着男人看的！” 叶春妮拉下梁丽英的手，嘴上还说：“妈，这有啥啊。看一眼他也不会少块肉的。我们现在不是生在封建年代了，而是新时代。” 看妈妈紧张的模样，要是告诉她三十年后，男人不但能随便看，还能谈一个不合适的分手再找另一个，她是不是要晕了？ “妮儿，你别说这种可怕的话。” “妈，”叶春妮决定要让妈妈早点接受新事物，指着竹林的腹肌，“你看看，他的腹肌可不是天生的，是要靠练出来的。听说男人要练成这样……” 她说得兴起，还有点忘形地伸手想去戳几下，被竹林及时闪避，脸上闪过惋惜。 “行了、行了。” 梁丽英听得手足无措，一时间也忘了要教导女儿的话，示意竹林赶紧把衣服放下来。 “春妮，你不要再说啦，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千万不要说这种话！” 眼前的教材没了，又被梁丽英轻训了一顿，叶春妮若无其事地哦了声，“我先进屋了。” 只剩下梁丽英和竹林还站在原地。 “丽姨，”竹林的委屈腔调都藏不住了，“姐姐都这样对我了，你要为我主持公道。” 梁丽英：“……” 她都亲眼看见了，自然知道女儿的做法不妥，要是让村里的三姑六婆看见，指不定今晚就押着春妮和竹林结婚了。 可竹林现在是个傻子。 哪个当妈的会愿意让女儿嫁给一个傻子的？ 梁丽英左右为难，但是很快她的心偏向女儿，扯了扯嘴角正想学春妮满不在乎的模样说没关系的，可刚转头对上竹林那双楚楚可怜的黑眸，涌到嘴边的话又咕噜一声吞回肚子里了。 “丽姨，是不是姐姐不对？” 竹林连声音都像是被欺负惨了红着眼睛的小白兔，让人不忍心对他说不。 更别说梁丽英这种老实巴交的人了。 “…是她不对。” “那丽姨会为我做主的？” “……会的。” 得到让自己的满意的答案，他这才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丽姨对我最好的！既然你点头了，那么姐姐以后就是我的媳妇儿啰！” 说完，他心满意足地跑进屋找叶春妮。 “是……欸，等等！” 梁丽英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话，连忙追上去：“竹林，不是啊，春妮不能是你的媳妇啊！” 屋里，叶春妮的声音同时响起。 “擦！你别用这种表情叫我媳妇儿啊！” -- 之后无论叶春妮和梁丽英怎么纠正他，竹林都是一副认死理的倔表情，就是认定了叶春妮是他的媳妇儿。 说到最后，叶春妮都累了，“随他，他爱叫就叫。” 一个称呼而已，她无所谓。 “怎么能随他呢？” 梁丽英急得嘴巴都要冒火了，“要是让别人听见，传遍全村，春妮你的名声就要毁了！” 叶春妮听得好笑，“妈，我还有名声可言？” 她半夜出现在二流子房间那事，还有强硬带着妈妈从叶家搬出来的事，早已让她成为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只不过她们住的老屋离村子有一段距离，邻居又只有一个不理事的老婆子，才没有遭受多少白眼。 但是叶春妮出去挖笋、抓蚯蚓，几次遇到村里人都被指指点点的。 梁丽英也清楚，“但是春妮，竹林一口一个叫你媳妇儿的，这可是真的使不得啊。” 女儿如果真的嫁给一个傻子，这辈子都玩完了！ “竹林不能给你幸福的！” “他也就图个嘴瘾。” 叶春妮想了想，忽然笑了一声，“妈你别担心。他要是恢复正常了，可能你押着他，他也未必肯承认自己说过的话。” 那样一个凶狠的人怎么可能说得出小白兔的话语？只不过他现在是摔坏脑袋了，才胡言乱语的。 竹林拿着满簸箕的蚯蚓走进来，正好听到叶春妮的话。 “媳妇儿，”他黑眸里的光芒清明又沉着，“我会承认的。”? 第35章 脑子开始清醒 叶春妮只当他在胡言乱语。 而且为了要赶工明天给莫老板的地龙干，她也没时间再和他辩论下去。 “妈，我和竹林负责烘，”叶春妮把蚯蚓排放在瓦片上，边说道：“你负责清洗可以吗？” 梁丽英已经知道清心堂的老板肯以16元一斤的价格收购地龙干，浑身充满了干劲，连声说没问题：“都交给妈，放在院子陶罐里养着的蚯蚓，妈今晚就能给你全部清洗干净，还能再出去抓一些回来弄。” 叶春妮：“也别太累，你再忙半个小时也到时间回屋休息了。” 农村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大家都是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梁丽英也不例外，每晚最迟八点，她便开始犯困，然后睡到第二天四点肯定会醒，比村里打鸣的公鸡还要准时。 一开始叶春妮不习惯她的作息时间，毕竟 第36章 有了媳妇儿做梦也是甜的 叶春妮也不忸怩，说进去看一眼就一眼。 梁丽英张嘴想阻止她，孤男寡女的不适合共处一室啊。 话还没到嘴边，叶春妮已经走进屋里。 竹林长得高大，天天让他屈居在小厨房睡觉也不行，所以梁丽英干脆把屋子用布帘分成了两间，她和妈妈睡里头的房间，竹林则在外屋铺了层稻草、被褥随便应付。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可屋里还是黑漆漆的，她进去后适应了一会儿才能勉强看清屋内情况。 竹林躺在床上，呼吸绵长，一听就是熟睡中。 叶春妮无声无息地走到床边，视线从他高挺的鼻子、抿紧的薄唇掠过，最后停留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或许是因为烘了一晚地龙干的缘故，他十个手指头都沾上了黑色，一时半会洗不掉的样子。 熟睡的人总是有种莫名的可爱，更别说 第37章 很懂人情世故 在招待所门口站岗的，好听点的叫大爷，实际上就是个看门口的。 守门大爷看看叶春妮递过来的两根香烟，又看看她，愣住了。 听到叶春妮让他进去传话，守门大爷瞬间秒懂，乐呵呵地把烟收下，嘴里还说：“嗐！这算什么事？不就传句话吗？小同志你不需要这样的。” 叶春妮扬唇：“麻烦大爷你了。” 嘴上说着不需要，收烟的动作倒还挺麻溜的。 可见香烟在这年代是真的吃香，贵且难买，像守门大爷抽的都是旱烟，又辣又呛鼻子，能拿到两根香烟不知多高兴。 这次，守门的大爷不再将她带去偏僻的后门，也没让她等多长时间，很快把孙国强叫出来了。 “谁找我？” 一把洪亮的声音响起。 叶春妮连忙迎上去，笑容得体又温和，“孙采购，你好。” 孙国 第38章 撞见事儿逼 生性凶猛的大土狗在竹林的一声厉喝下，乖乖地停止吠声，原地趴下。 看得梁丽英啧啧称奇，“竹林，它怎么会听你的话？” 竹林答道：“我养过狗，知道怎么应付它们。丽姨，你没事？” 他养过狗？ 梁丽英一怔，脱口而出，“你记得自己养过狗？你脑子好了都想起自己是谁了？” 春妮昨天带他看病拿回来的药这么好使？才喝一次已经见效啦？ 竹林羞赧地摸摸额头上才结痂的伤口，“丽姨，我不是竹林吗？还知道姐姐是我的媳妇儿。” 他也没说谎，虽然大脑里时不时闪过朦胧的片段，但还是很模糊，他暂时没法把记忆串联起来。 梁丽英期待的眼神破灭。 看来养过狗的话是他乱说的，根本还是个乱叫媳妇儿的小傻子。 “汪！” 大黄站起来，又冲他们 第39章 你和你妈都是扫把星 作为活过一世、并且在电视上看过不少狗血剧的现代人，叶春妮要是能让叶秋玲推下田里，她名字都要倒过来写了。 即使没有算到叶秋玲会推她，也从这个事儿逼眼里看出嫉妒的恨意。 所以在叶秋玲冲上来时，早有准备的叶春妮一个灵活闪身躲避，事儿逼没料到她能避开的，可也收不回脚步了，哎啊哎啊发出连声怪叫，自己硬生生从从田埂上摔到田里，摔了个重重的狗吃屎。 这会儿，叶秋玲不但手脚沾有泥巴了，她整个人成了妥妥的泥人。 “啊啊啊！” 叶秋玲愤恨地站起来，尽得了她妈泼辣的遗传，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叶春妮：“小破鞋，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叶春妮本不想理会她的，可当疯狗三番两次挡她的路，她也不是吃素的。 狗咬了你，你不能回头咬 第40章 叶春妮又找了个流氓男人 叶家除了有微亮的灯光传出来，还有刺耳的骂人声音。 “叶秋玲你皮痒是，你要把皮都洗脱一层再回来？” 黄花妹听到院子开门的声音，辨认出是自己女儿叶秋玲的声音，手里拿着大锅铲腾腾腾地从厨房里冲出来，“你这死丫头，说什么要洗干净手脚的泥巴，我看你就是偷懒，不想回来烧火！害我一个人折腾到现在！” 现在开春农忙时节，黄花妹每天除了下田干活，回家后还要负责全家人的晚饭。 这些功夫以前原本全是梁丽英一个人做的，但是梁丽英搬出去了，而叶家另一个媳妇张蓉则去县城里陪伴叶家的金蛋蛋念书了，便只剩下黄花妹一个人干活，每天忙得像不停抽打的陀螺。 至于其他人都是指望不上的，叶家的男人除了下田，回到家二郎腿一翘，悠闲抽上 第41章 不要委屈自己 梁丽英像没听到丁婆婆的话，依然把粥端到她床前，“丁婆婆，粥不烫了的，你吃完放在这里，我等会儿再来收拾。” 丁婆婆愣住，一时间分不清梁丽英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装傻。 难道是故意献殷勤，然后让她放轻戒心，再来霸占她的家？ 丁婆婆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大。 要知道梁丽英那两母女住的老屋，墙边崩了一小半的，屋顶又是漏雨的，肯定是眼红她一个老婆子住的青砖屋，假装好人呢！ “我不吃，拿着你的东西走！” “丁婆婆，你不吃点东西不行啊，医生说了你要在床上休养好几天的。” 梁丽英一边说一边麻利地开始收拾屋子，“我知道你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我把这些东西整理好立即离开。” 丁婆婆皱紧眉头：这人该不会脑子有毛病的？赶她还 第42章 招了一头狼在家 稍微有点脾气的人都不再回头了，结果这傻瓜又跑过来！ 一时之间，丁婆婆也不知道是该嘲讽还是该生气，愣愣地看着梁丽英，“你是包子做出来的？” 任人搓圆捏扁。 这么老实、软弱的人，婆子、妯娌不欺负她还欺负谁？ 梁丽英伸手进木桶里试水温，“丁婆婆，水温适合了，你先坐下来，一会儿洗完后我再扶你慢慢回屋。” 丁婆婆：“……” 行，这种一拳打进去像打进棉花里的人你根本没法和她沟通。 丁婆婆也累了，懒得再和她磨蹭，一声不吭的任由梁丽英折腾。 今日阳光是真的很好。 临近黄昏了，都还有一抹斜阳洒下来。 洗完头后，丁婆婆坐在小板凳上，轻闭双眼享受头发干净后的清爽，梁丽英站在另一边忙着把毛巾拧干晾晒。 “丽姨。” 第43章 我知道你的名字 黄花妹对事情没试过这么上心的，在田里干农活的时候四处张望，寻找叶春妮。 没见到就装模作样地也说要去溪边洗手，其实一直往老屋的方向偷瞄。 别说，还真的让她撞见了两次。 一次叶春妮骑着自行车从外面回来，一个男的从屋里冲出来；还有一次叶春妮背着箩筐走在路上，男的和她并肩，两人时不时还互动一下。 “绝对是在打情骂俏！” 黄花妹笃定地对张蓉说：“他们两人一会你碰我一下，一会我掐你一下，啧啧啧！那个画面……” 黄花妹边说边拍打手臂，像是要把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都拍下来，“叶春妮真是活脱脱的小骚货！一个二流子满足不了她，又找了另一个流氓，要换做以前，她铁定要被浸猪笼了！” 张蓉没说话。 叶春妮找二流子…… 第44章 你捡的是臭肉 屋外的阳光仿佛瞬间变得暗淡下来。 梁丽英听到黄花妹的声音，错愕地楞在原地，随即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她们怎么找过来了？搬出来前叶老太太不是放了狠话说不再承认她两母女的吗？ 刚开始听叶老太太说不承认她们两母女时，梁丽英还有种天塌了的感觉，凄苦地想着以后她和春妮怎么办？ 但是随着春妮往家里赚的钱越来越多，再加上春妮时不时在她耳边纠正她以前错误的思想，让她清醒地知道了叶家人从来没真正把她当作自己人，只是一头可以劳役的老黄牛，梁丽英才慢慢转变过来，暗暗庆幸老太太不认她们俩了。 哪里想到，这头才觉得生活充满了动力和干劲，一抬眼张蓉和黄花妹居然找上门来了！ 梁丽英控制不住的颤栗。 “哟，大嫂，才一段时 第45章 把你们赶出村子！ 梁丽英何止感觉到阳光暗淡了，她还两眼发黑，差点晕倒。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并且谣言比想象中的还要离谱难听！ “什么趁二流子拘留期间不甘寂寞？” 梁丽英失声反驳，嗓子眼几乎都要蹦出来，“我家春妮和二流子从头到尾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之前已经和你们说得很清楚了，你们还要说这种话诋毁她！二流子就算被拉去打靶了也不关我们的事！” 她太生气了，连说了三句铿将有力的话。 “大嫂，原来你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 黄花妹嘲讽道：“塘背村里的人都知道叶春妮半夜在二流子的房间，两人都不知道干了多少次龌龊事，早已认定叶春妮是二流子的人了。就算二流子现在被拘留，脸上不光彩，你们也用不着迫不及待地和别人撇清关系。” 第46章 猪狗不如的婶子 叶春妮远远看到家里门口大开，还有隐约的哭嚎声传出来，她心里一突，浮出一抹不安，忙拍了拍竹林的背，催促道：“骑快点！” 竹林回头看她，“媳妇儿，你说真的？” 因为第一次骑车带她摔倒，被叶春妮重重治了一顿，竹林都不敢再骑快车。 “真的！” 哭嚎的声音越发明显，隐约还能听出是梁丽英的声音，叶春妮加大声量，“你往最快的速度骑！” 竹林一听，立即卯起劲儿来，两只脚蹬得飞快。 回到家门前，还没等竹林停下来，叶春妮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惯性的作用下，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前趔趄了好几步，幸好身体平衡力还行，才不至于一头栽倒在地上。 单是这样都把竹林吓了个心惊肉跳。 “媳妇儿！” 竹林急忙用脚撑地把车停下来，额 第47章 疯癫起来不能惹 叶春妮手里的棍子才刚举起来对准张蓉的脸，后者破口大骂叶春妮，还鬼吼鬼叫地嚎起来，“打人啊！救命啊！” 张蓉在人前维持了十来年的老好人形象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连捂着嘴的黄花妹也有点不可思议地瞪着张蓉：二嫂说话的嘴巴也会这样不干净？！ 叶春妮微勾唇角，棍子划过空气，带起凌厉的风声。 这一棍子下去，张蓉的脸都会被打烂。 她顾不了那么多，只要一想起身体瘦弱的妈妈被这俩恶婆娘联手欺负的画面，愤怒的火焰在她胸腔中啪啦燃烧，不把这俩婆娘揍得满地找牙都发泄不出来！ 叶春妮说过，对她好的人，她都会加倍偿还，从她穿来八十年代的第一天开始，梁丽英真心实意对她，让前身是孤儿的她知道了有母亲在身边疼爱是什么滋味的。 她 第48章 又蠢又坏的婆子 不大的屋子里站满了人更显狭窄局促。 叶老太太还在数落两个不中用的媳妇，旁边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你大老远的把村长都请来了，就让村长主持公道，一直嚷嚷的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话音一落，其余人纷纷点头，同时腾出最阔的一个位置，中间站着一个五十来岁，正啪嗒啪嗒抽着旱烟筒的男人，在一众看热闹的人里，他也是最沉得住气，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 叶春妮也在看那人，梁丽英说要怕的人就是他。 “他是叶叔，当了塘背村的村长十几年，”梁丽英缩起脖子，显然有点害怕，“村里的所有大小事都由他作主决定的。” 叶春妮懂了。 当了十几年的村长，又手握村里大小事务，等于在村民中享有很高的权利地位。 怪不得叶老太婆是最后出场的，估 第49章 被赶出村 村长发话了，叶老太婆三人更是有恃无恐，随手拿起旁边的物件、衣服，用力往屋外扔出去。 “走走走！你们不再是塘背村的人！” 这样还不算，黄花妹还拉上两个男人，一脚把地上半成品的箩筐踩得稀巴烂，漏风的嘴还一边嚷着：“不要脸的东西编织出来的筐也是臭的，踩烂你！踩死你！！” “不要啊！” 梁丽英哭着想冲上去把筐抢回来，被叶春妮拉住。 这个箩筐是梁丽英心疼叶春妮白天送笋进城要背着一个笨重又大的筐，梁丽英想起自己以前娘家编织的软筐，特意上山寻了几日，手脚都不知道被刮破了多少道口子，才找到特殊的藤条，用来编织新筐。 这种藤条编织的箩筐，坚硬又结实，而且轻便，比她们之前在农贸市场买的那个好用多了。 这才编到一半 第50章 补刀小能手 竹林？ 所有人的视线一致望向他，叶春妮也回头看他。 因为竹林，她和妈妈才要被强硬赶出村子？ “叶叔，”叶春妮最大的优点是不耻下问，她也不怕别人笑她，直接拉着竹林的手将他硬是从身后拉了出来，“我不懂，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就能因为他非要赶走我们？” 看到叶春妮拉竹林的手，旁边人发出一阵的嘲笑声，特别是黄花妹最特出，还朝这边狠狠呸了口，骂着不要脸的东西。 叶叔没有马上回答叶春妮，而是又轻敲了下旱烟筒，站在他身边的张蓉反应最快，马上拿出揣在怀里的烟丝给他填满，还小声说了句，“叶叔，这是我陪悦红读书时，从县城里带回来的。听说城里人都抽这种，不呛还顺喉。” 说着，拿起火柴小心翼翼地给村长点上。 村长半眯 第51章 逼到绝境 场面陷入鸡飞狗跳之中。 一开始，竹林左右开弓，把对方揍得嗷嗷叫，叶春妮也不甘落后，拿起木柴专挑对方的痛点打。 但对方人多势众，一个接一个的冲上来，再加上他们两人还要分神照顾梁丽英，渐渐处于下风。 两个男人张牙舞爪的围住她，叶春妮深吸一口气，还没动作，倏然梁丽英大惊失色的喊声响起：“竹林！” 她猛地望过去。 原来有个人趁竹林没注意，举起木凳朝他后脑勺重重一击。 竹林应声倒下。 叶春妮瞳孔用力收缩，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前面的两个人，拔腿冲了过去。 “竹林？” 她蹲下来抱起竹林的脑袋，掌心里有些黏糊，低头一看，她的掌心已沾上了少许的血。 再一看竹林，面无表情、眼神痴呆的，也不知道叫痛，静止了 第52章 高人来了 “汪汪！” 大黄跑到竹林身边，围着他不断转圈，还不时伸出舌头舔一下他的脸。 旁边有个村民要赶走它，才动一下，立即被大黄凶了两声，吓得连连后退。 “我说，”丁婆婆斜着眼睛哼了声，“这狗的脾性不太好，凶起来时对面是老虎也敢冲上去抗。你们乱来的话让它咬了，只能自认倒霉，谁也别想找老太婆我赔偿。” 在这里的人谁不认识丁婆婆？ 村里最可怕、最厉害，最让人不敢得罪的老太太。 可怕到什么程度？ 要是谁家孩子一直哭闹，大人只要吓唬他们：丁婆婆来了。 哭闹不停的孩子立即停下来。 看到丁婆婆过来，村长也不敢怠慢，收起脸上高人一等的表情，陪着笑脸说道：“丁婆婆，吵着你啦？真不好意思，看着这两人离开村子后，我们也马上 第53章 峰回路转 也不知道是不是丁婆婆用劲太大，棍子敲到竹林的脑门时，他发出无意识的吭唧痛呼，叶春妮隔着距离也觉得痛。 然后她更加坚信，丁婆婆是个狠角色，对着一个受伤的人下手也没有轻的， “他是哪门子的坏人？” 丁婆婆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吓得在场的人一跳，“叶飞，你倒是滚来给我说清楚！” 叶飞，也就是村长了。 村长也被丁婆婆忽然的严厉吓得有些惶惶的，可是在村民面前，他的村长威势不能丢！ “我们村里根本没有这号人物，看脸也是生面孔，不是来历不明是什么？” “我今日就要打你这个糊涂账！” 丁婆婆举起棍子重重往村长的脑袋敲下去，“你居然连我家的孙侄儿也忘记了！” “孙侄儿？” 村长愣住，“是你老的哪个孙侄儿啊？” 丁婆 第54章 进城看病 丁婆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吓得梁丽英魂飞魄散，刚坐到地上又整个人弹跳起来，失声：“竹林被打死了？！！” “妈，没有的事。” 叶春妮按住她颤抖的双手：“丁婆婆在扯鬼话呢，也就是你这么老实的人才会相信。” 说完，又没好气地啧了声：“丁婆婆，你一天不逗我妈玩都不开心吗？” 丁婆婆棍子敲了敲地：“叶娃儿，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 叶春妮立即换上正经脸，认真地对着丁婆婆比出三个手指：“明天我给你带三份蜜饯，还外加一包白糖糕！” 丁婆婆这才满意地哼了声：“算你还有点良心。” 叶春妮蹲下来，用尽力气才把竹林从地上扶起来，背靠着墙壁坐。 “竹林，”她伸出手轻轻在他眼前摇晃了几下：“你说句话，别一直干睁着眼，有点 第55章 把他扔掉 她想把这麻烦精扔掉也不是头一次生出的念头。 早在他到处惹麻烦的时候；早在他追在她身后叫媳妇儿的时候…… 叶春妮认为，眼前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带着他爬不上坡的，或者拼命爬上去后她会累死的，而人都是有自私的本性，她要把他扔掉。 叶春妮掏出五张十元的大团结塞到竹林手里，并且还非常“好心”的给他指路：“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大概再走两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高凉县城。进城后嘴巴勤快些，找个路人问清楚医院的位置，然后去找医生给你检查脑子。” 又给钱又交待得这么详细，叶春妮觉得自己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另一个人不是这样想的。 一开始，后脑勺被砸了之后，竹林……不，现在应该叫他陆少臻，他全想起来了。 一开始，后脑勺被砸了之后，陆少臻脑子里阵阵的剧痛，之前忘记了的记忆如同洪水开闸，汹涌地流泻出来。 他要专心致志地处理大脑里不断涌出来的繁杂信息，才一度眼神呆滞，对外界无法产生反应。 他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名字，也想起为什么会受伤倒在竹林里。 他知道叶春妮母女正被人欺负，只是当时大脑剧痛得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他好不容易才聚起一点精神气，丁婆婆就赶过来解救她们。 他还知道叶春妮憋红了脸要把他送去医院看病，在碎金色的夕阳下，他安静地坐在她后面，能看见她在风中飞扬的乌黑色辫子，能看见晶莹的汗珠顺着她红扑扑的脸颊滑落。 但是陆少臻没想到的，这个女人现在还一本正经、胡言乱语地说要把他扔掉。 陆少臻差点笑出声来。 他这段日子被她所救，和她发生过的一点一滴的事他比任何时候都记得清楚。 从没见过这么矛盾的一个女孩子，明明是肩不能抬的小身板，硬是靠着毅力担起了一头家。一个带着妈妈脱离大家庭的女孩子，哪个还能生存下去的？ 反正他没见过。 叶春妮的聪明、自信、大胆等等，每一个鲜明的个性都莫名其妙地吸引住他。 “不清楚吗？” 叶春妮看他一直没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只好放缓语速再说了一遍，“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 她啦啦的重复，又指着他手里拿着的五张大团结：“找医生，看病，懂了吗？” 两人的眼神相交，他还是沉默，叶春妮有点犯愁，不会是还没听懂？可看他的眼神明显聚焦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涣散。 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沉下去，这个年代村里的路是没有路灯的，他们的视线逐渐昏暗，只能看到对方一个大概的轮廓。 叶春妮回身拧亮自行车面前的手电筒——她有时进城回来天色黑，看不清楚路，便买了一只手电筒装在车把上。 手电筒暗黄的暖光亮起，她想了想，动手想把手电筒拆下来，“行，我把手电筒也给你，快走。” 她的手指才碰到绳结，一动不动的人忽然从后面抱住她的腰：“不行！媳妇儿，我要和你一起走！” 陆少臻还没完全清醒吗？ 不，此刻他清醒得可以，只是看着叶春妮迫不及待要赶走他，他心里不高兴，顿时起了坏心眼。 反正是不会离开她。 叶春妮没好气地拍他的手：“放开，你想累死我啊。带着你蹬上这条上坡路，我还要不要命？” 陆少臻满脸不敢置信：“你就为了一条上坡路才决定扔下我的？” 他还以为是因为他，她们母女被赶出村子，心里还有几分内疚；没想到全猜错，仅仅是因为一条上坡路？ 陆少臻感觉到被羞辱了，他堂堂的……居然还比不上一条上坡路？！ “不然呢？” 叶春妮还一副理不直气也要壮的样子：“你人高马大的这么重，我当然是保命要紧啊。” 或许是真的有点……咳咳，愧疚，叶春妮左顾右盼的避开陆少臻的眼神，不知不觉地忽略了他此刻比平时的不一样。 假如她再留点心的话，一定能听出来现在的他逻辑清晰。 “不行！” 陆少臻收紧抱住她腰的手，反正在她眼里他还是个小傻子，干脆继续装傻到底。 “媳妇儿，我不会放开你的，你去哪里我跟到哪里。” 叶春妮：“……大哥，勉强是没幸福的。” “噗…” 陆少臻几乎笑出声，才发出一个音硬生生忍住，用着竹林胡搞蛮缠的口吻：“媳妇儿，你就是我的媳妇儿，不能扔下我。” 叶春妮气得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推： “不去了，大家在这儿站到天亮，让你流血流死了算！” -- 叶春妮发誓，以后自己再也不在外面随便乱捡东西了。 捡了个冤家回来，还累得她大晚上吭哧吭哧的骑自行车爬上坡路！ 这货完全就是个麻烦精、粘人精，好说歹说也不肯自己进城，非要她带着一起去。 叶春妮一开始态度还很坚决，反正要看病的也不是她，她还是个非常冷血无情的人，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流血到死。 结果站了一会儿，这货说头好痛，要晕在她身上了，她随手一摸，乖乖的，伤口处还有血渗出来。 “等到了城里后，我要把你一个人扔在医院里。” 叶春妮满脸通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双脚一下接一下地蹬着自行车，还不忘摞狠话，“钱也不给你了，就让你睡大街！饿死、冷死！” “媳妇儿，”陆少臻坐在车座上，嘴角几乎扯到了耳边，“你舍不得的。” 伤口哪里还会渗血。 是他趁着她没留意，故意用力按压了两下伤口，又故意叫她摸，叶春妮当时神色紧绷，吼着叫他上车的模样真的太可爱了。 陆少臻发觉自己心里有陌生的情愫正在滋滋冒泡，这种感觉不赖。 他抱紧叶春妮纤细的腰身。 “哈！我舍不得？” 叶春妮仰天长笑，“我还想亲自掐死你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愤怒能让人力气增大，渐渐的，叶春妮感觉到自行车越蹬越轻松。 “啧，连你我也带得动上坡，”叶春妮有些小得意的语气：“看来明天我可以尝试挑战带两百斤的竹笋进城。” 陆少臻双脚踩在地面上，好笑地跟着她的速度，聪明的媳妇儿有时候也是个可爱的小糊涂，他很喜欢。? 第56章 恢复记忆 高凉县城的人民医院。 把人交给护士后，叶春妮累极地瘫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 医生先给陆少臻清洗了伤口，又包扎上，才说带他去检查脑部。 “不需要。” 陆少臻抬手摸了摸包扎的地方，除了有点刺痛，他没有任何不适，而且记忆也回来了，不用再浪费时间检查。 最重要的是，他还担心一件事：叶春妮真的会趁他不留意偷偷回家。 她发起狠来真的会做得出。 陆少臻有些焦急地快步走出去，直到看见长椅上熟悉的身影，不安的心才缓缓稳定下来。 “医生，我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陆少臻回身，对跟在他后面的医生微笑说道：“麻烦等会儿你和媳妇儿说……” -- 叶春妮背靠着墙壁，困倦得不行的她脑袋一直往下点，直到有把低醇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媳妇儿？你睡了？” 叶春妮茫茫地睁开眼，对上一双黑曜石般的幽深眼眸。 “竹林，你看完病了？” 她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哝，“医生怎么说？需要住院检查吗？” 明知道男女之间要保持界线，也知道行为太亲密的话会引来非议，可陆少臻实在没法忍住，抬手在她白里透红的脸颊上轻抚了几下：“不需要住院，医生说我们可以离开了。” “可以走了？” 叶春妮蹙眉：“你这脑袋都被打开花了，不住院做个详细的检查怎么行？” 她的瞌睡虫全没了，站起来越过他走向医生：“医生，他傻乎乎的，可能没和你说清楚，他脑袋被砸了几次，神智一直不清醒，应该要住院几天？” 负责为陆少臻包扎的是一个女医生，听到叶春妮的询问，摆手：“病人现在不适宜照x光，要等头部上的伤口愈合后，才能再来检查。” “这样的吗？” 叶春妮愣住。 她前身的时候也没听说过要等伤口好了才能做检查的，难不成是现在的医学技术只能这样？ “媳妇儿，”陆少臻拉住她的手，“我饿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叶春妮也顿觉得饥肠辘辘。 下午叶家老太婆带着人来闹，他们什么也没吃上，算时间足足饿了一整个下午加晚上。 “这里好像离容婶的小吃摊不远。” 叶春妮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和医生说了声行，等他好了再来检查，话音都没落，就被他拽着离开。 “那个病人不是可以去检查脑部的吗？” 他们离开后，跟在旁边的护士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给安排？” “是病人拜托我的。” 女医生的脸还有些红，“说媳妇儿担心他被打傻了，非要大晚上的拉他来检查，其实他只是破了点皮，其他事都没有，听话来一趟医院只是为了让媳妇儿放心。” “好羡慕啊。” 在城里生活的人自然比农村人说话更大胆，护士双手托着下巴憧憬，“他长得又高又帅，还这么疼媳妇儿，如果我是他的媳妇儿该多好。” 女医生虽然没有护士敢说，但表情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 叶春妮和陆少臻去找容婶小吃摊时，容婶正准备收摊子。 “容婶，还有吃的吗？” 容婶一抬头，看到叶春妮：“哎，小妹你这么晚了还在城里？” “有点事。” 叶春妮摸着肚子又问了一遍：“我饿了，你还有吃的吗？我要两碗肉馄饨。” “肉馄饨只剩下几粒了，不多，”容婶翻找了一下：“这样，我给你做两碗馄饨面，面给你放多些，你看行不？” “行！” 叶春妮已经饿得两眼冒金星，只要不是土，她现在都能吃得下去。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容婶一边忙活一边和叶春妮聊天，“小妹，好久没见你来了。孙国强那边肯要你的春笋吗？” 叶春妮其实已经饿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可容婶是给她介绍的人，总要回两句的。 “孙采购让我每天早上给他拉六十斤的春笋，容婶谢谢你。你不但做的馄饨好吃，人好看还心地善良。” “哎，我只是介绍你过去，能不能成还是看小妹你自己的本事。” 无论哪个岁数的女人都经不起夸的，容婶果然高兴得不行，嘴里说着谦虚的话，暗地里又给叶春妮的面加了好几筷子的小菜。 “来啰。” 容婶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面上桌，嘴上和叶春妮说话，其实余光一直在偷看坐在她旁边的陆少臻。 “小妹，”热心肠的大妈向来藏不住好奇，容婶努了努嘴：“你今天不带妈妈进城了？这位是你的亲哥？” “不是。” 叶春妮正低头呼噜噜的忙着吃面填肚子，正要随口应声没错，费事说别的惹来麻烦，结果她还没开口，陆少臻已抢先回答。 “不是，我是她的爱人，她是我媳妇儿。” “噗！” “咳咳！” 叶春妮和容婶两人同时呛住，只不过一个是被面条，另一个是被口水。 “竹林，你闭嘴。” 叶春妮没好气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巾，“你又是什么时候学会‘爱人’这种话的？” 她就觉得奇怪了，几乎什么时候都黏在一起，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词语？ “小妹，原来你结婚了的啊？” 这年代的人都结婚早，农村里的十六七岁当妈的也不少，容婶也没惊讶多久，还借着昏暗的灯光，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遍陆少臻，频频点头。 “小妹，你爱人长得不错，模样周正，还一脸宠妻相，你嫁着他是真的命好。” 陆少臻本来对爱打探别人隐私的容婶没什么好感的，一听容婶说完，好感度那是哔哔的上升。 “容婶，”他真诚点头：“你说得都对，我是很宠媳妇儿的。” 叶春妮趴在桌子上，没脸抬头了。 “老板。” 忽然，小吃摊外传来一把男声：“还有吃的吗？” “哟，今天怎么大家全是晚上出来找吃的？”容婶匆匆忙忙地站起来，“肉馄饨没了，素的行吗？” “也行，快点给我来一碗！要是有鸡蛋的话，再给我来个荷包蛋。” 听来人的口音有点熟悉，陆少臻随意地偏头看了一眼，刚好那个人也望向这边。 下一秒，时间停止。 陆少臻面色瞬变。? 第57章 陆三哥 “啊啊啊！” 站在容婶小吃摊面前的男人突然发出一阵鬼叫声，吓得周围人茫然不知所措。 特别是容婶，手里还拿着个大勺子，对着那男人差点敲下去：“哎哟，你在叫啥子呢？怪吓人的！” 他似乎没有听见，视线依然是望向这边，看样子是会随时冲过来。 “怎么回事？” 趴着的叶春妮也抬起头，蹙眉：“那人不会是中邪了？大晚上的鬼吼鬼叫的。咦？他好像要过来了？” “媳妇儿。” 陆少臻神色勉强恢复如常，镇定地对叶春妮说道：“我想要去嘘嘘。” 叶春妮左右张望了几眼，“容婶，这附近有公厕不？” “有啊，在对街那边有一个，很小的茅厕，天黑你们去的话要小心，别掉进去。” 叶春妮双手撑台想站起来，“走。” 结果她才动一下，手被陆少臻压住，“媳妇儿，我已经是大人了，我能自己去嘘嘘的。” 叶春妮挑眉：“你确定？” 犹记得这货刚刚醒来那会，要去上厕所，结果被农村里那种公共茅厕吓得不行，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撒赖一样要她陪同。 好几次，叶春妮都想一棍敲晕他，推下茅厕算了。 结果他现在说要自己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嗯嗯。” 陆少臻面色淡定：“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的。” 说完也不等叶春妮回答，他已经快步朝着对街的方向走去。 “竹林，”叶春妮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扬声叫道：“你回来把手电筒也带上，竹林？” “不用，我看得清楚。” 叶春妮还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阵风走过，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鬼叫的那个男人。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也是朝着对街的方向大踏步走去。 “哎？” 容婶着急招手：“同志，你的素馄饨不要啦？我都放下去煮了！” “要的！” 那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传过来，“大婶，给我留着馄饨！我去办点事，很快回来。” 叶春妮和容婶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也特奇怪。”容婶摇摇头，“上厕所还能一起去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叶春妮耸了耸肩，重新坐下来，继续趴桌子。 吃饱想睡觉，她现在好困哦。 -- 夜色阴暗的小巷子里。 “陆三哥？陆三哥！” 一把压低的男声急切地在巷子里回荡：“是你？” 倏然，一个黑影从前方转角处冒出来，随即陆少臻的嗓音响起，一反面对叶春妮时的憨厚，沉冷得很。 “这边。” “陆三哥！” 男人飞奔过去，还呜呜地哽咽起来，“真的是你！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终于找到你了！” 陆少臻也有些动容，“陈舟，辛苦你了，我家里人现在怎么样？” 何陈舟紧紧握住他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你家里全乱了大套，老爷子吩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把你找到，老夫人还病倒了。我们全国各地都派了人出来找你，电视上的寻人启事播放了一遍又一遍。我前两天还是在市里找你的，今日才来到高凉县城，穿街过巷的找了足足一天。” 也该是他的幸运。 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辛苦找了大半个月的人居然还能在小吃摊上碰见。 刚见到陆少臻时，何陈舟还一度以为自己太想找到人，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陆三哥，你既然没事，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 陆少臻：“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就别说了。”何陈舟急冲冲地拉起他，“我们快点回京市，你再不回去，估计就更乱了。” 陆少臻站在原地没动，何陈舟用力拉也拉不动他。 “陆三哥？” 何陈舟不解了。 “陈舟，我还不能回去。” 陆少臻语调清冷：“在这里还有我要办的事情，拜托你先给我家里人传个信息，告诉他们，我没事，让他们不要担心。” 何陈舟是真的不知道有什么事比回去更重要的。 可看陆少臻的模样，他也不敢多问。 两人虽然是一个大院子里一同长大的玩伴，然而陆少臻始终比他年长两岁，无论是性格还是处事方式都比他要成熟稳妥，他从小到大也习惯了听从陆三哥的。 “陈舟，你现在住哪里？” “我在招待所开了一个星期的房间。” 何陈舟答道：“想着这么一个小县城找七天要是没找到你的话，就要换下一个地方找了。你呢？陆三哥，你住哪里？” “我住村里。”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听得何陈舟目瞪口呆。 “村、村里？” 他还有点不敢置信：“陆三哥，你的意思是住在农村里？” 这位在京圈里堂堂有名的公子哥儿，竟然能在遍地鸡屎的农村里生活？ 何陈舟觉得自己有幻听了。 “嗯。离县城有七八十公里路的塘背村，”说起这个，陆少臻有点担心地望向小吃摊的方向，他出来时间这么长了，也不知道叶春妮会不会担心他。 “陈舟，我有事的话会去招待所找你。” 心里挂念着叶春妮，陆少臻决定长话短说：“家里那边暂时拜托你了。” 他正要走，胳膊猛地又被何陈舟拉住。 “陆三哥，”何陈舟真的怕死了这一刻是在梦里，可怜兮兮的恳求道：“你不回去也行，要不，让我跟在你身边。” 他要是再跟丢陆三哥，还有什么脸面回京市见陆家人、见老爷子？ 陆少臻一个铁砂掌拍下去，“大男人的哭哭啼啼，臊不臊！” -- 陆少臻回到小吃摊。 以为叶春妮会等得很焦灼的，结果这女人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连他回来了也不知道。 陆少臻面无表情，心里不是滋味。 她就一点也不担心他会掉下茅厕的？ 何陈舟吃了一巴掌，心不甘情不愿的只好装作不认识陆少臻，可还非要挑个离他最近的位置坐下来。 “同志，你回来啦？” 容婶见到何陈舟，赶紧把馄饨端上来，“面等得都全坨了，我又给你加了一勺汤进去。” “谢谢大婶。” 何陈舟吃不知味，全副身心都放在陆少臻那边去。 看到陆三哥身边还有个女同志，他很惊讶；看到陆三哥动作温柔地摇醒女同志，他差点把嘴里的面都喷出来。 天啦撸！ 失踪了半个多月的陆三哥究竟经历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近女色了的？！！? 第58章 要亲上了 何陈舟震惊得想扑过去，抓住陆三哥的衣领子问他是不是在山野乡村待的时间太久，中邪了。 要知道京圈里太多女孩子对陆三哥暗送秋波的，更有大胆的还当众示爱，然而陆三哥由始至终连眼尾都没瞥过那些女孩子一眼，久而久之，有嫉妒他的人酸溜溜的猜测：陆少臻不是真正的男人。 每次听到这种话，何陈舟总要和对方干上一架，即使被对方打得脸青鼻肿，他也要维护自家兄弟的尊严！ 可有时自己也避免不了会想：京圈里最漂亮的女孩子都对陆三哥有意，他也无动于衷，不会真的…… 而现在，何陈舟亲眼看着陆少臻温柔摇醒一个女孩子，全程还小心翼翼，嘴角还有可疑的弧度！ 何陈舟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可惜天黑，他看不太清楚那女孩子的长相，急得差点想站起来看。 “小妹睡了？” 容婶过来收拾碗筷，“时间好晚啰。同志，你快点带媳妇儿回家睡觉。” 什、什么？ 媳妇儿！ 她是陆三哥的媳妇儿！？！ 何陈舟差点被一口面噎死，忙竖起双耳偷听，比白兔的耳朵竖得还要直那种。 “谁是他媳妇儿？” 叶春妮睡得正沉，被陆少臻摇醒后，起床气加上迷糊，她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他只不过是我捡回来，看他体格不错，留下来挑水的。” 陆少臻是是是的应着她，旁若无人地牵起她的小手，将她拉到自行车旁边。 “坐上来。” 他扶着她的腰身，待她稳稳地坐好后，自己大长腿跨过车前杠，“媳妇儿，抱紧我，我们回家。” 叶春妮唔了声，双手下意识地环抱住他的腰，并且因为太困，脑袋在他背后撒娇一般磨蹭了好几下，找到舒服的地方后，才贴上去再次睡过去。 隔着衣服，陆少臻被她蹭过的地方热热痒痒的，仿佛这几下蹭进了他心里面，心脏是无法形容的感觉。 一下子软了、柔了。 何陈舟眼睁睁地看着有冷面神外号的陆三哥露出痴傻的笑容。 完了。 何陈舟大脑里闪出这两个黑体加粗的大字。 “模样长得俊的人这么会疼媳妇的。” 连一把年纪的容婶也被他们俩之间甜甜的小互动击中，不自觉地露出姨母笑，“哎，我还寻思着小妹手脚勤快，是个能干持家的人。要是没对象的话，给她介绍我娘家的一个小伙子。” “容婶，”陆少臻回头，皮笑肉不笑的，“以后别再有这种想法。”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他脚一蹬，带着媳妇儿在茫茫夜色中离开。 旁边看楞了的何陈舟猛地反应过来，这才想起要跟上去。如果他再次把陆三哥弄不见，到时候别说陆家人了，他自己也该切腹自尽。 “大婶，这是馄饨钱！” 何陈舟随手抽出一张钱放在桌子上，拔腿追了上去。 容婶回身看，“哎，同志，你钱给多了！不用给十块钱这么多的！” 可哪里还见得着何陈舟的身影？ 容婶追了好几步，无奈地停下来，“哎，”她搓了搓手臂，自言自语的，“怎么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点冷，又起风了？” 倒春寒？ -- 叶春妮一觉睡醒，发现躺在自家熟悉的床上。 咋回事？ 她坐起来，有些懵。 她明明记得自己还坐在容婶的小吃摊里的。 “春妮，你醒了？”梁丽英走进来，一边张罗着把衣服递给她，一边念道：“昨晚半夜可没把我吓死，是你载着竹林出门的，结果回来是他载着你。我吓一跳还以为半路出了什么事，幸亏没有，你只是睡过去而已。” “竹林载我回来的？” 叶春妮懵懵地重复梁丽英的话：“没有我指路，他能认路？” 那个不是路痴吗？ 从老屋去竹林那边的路，一开始他都能走错好几次，更别说从县城回村了。 “可能跟着你去了两趟县城，记下来了。” 梁丽英不在意地说道。 叶春妮扫一眼屋里，地上、桌子上都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再也看不见昨天混乱的样子。 “妈，”她蹙眉，“我不是交待过你别一个人待在屋里，要去找丁婆婆的吗？” 看屋内的整洁程度，也猜到妈妈不听劝，昨天他们一出门，她就回来收拾了。 梁丽英怕被女儿说，左言右顾的，“春妮，快点起来吃早饭，快七点了。” 什么？！ 叶春妮从床上一跃而起，“妈，你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她送笋去招待所要迟到了！ 和孙国强约定过每天上午八点半之前就要送到招待所后门的！ 叶春妮急匆匆地把衣服一套，连头发也顾不上梳：“我连今天要送出去的笋也还没挖！” 本来她每天的行程是中午从城里回来，吃饭加休息后，便去竹林挖笋，然后洗干净整理放进筐里，第二天早上送出。 傍晚再去抓蚯蚓，烘地龙干。 结果昨天叶家人来捣乱，她啥也没做，清心堂那边还好，几天没货，莫老板也不会说什么。 反而是招待所这边，要是断了一天，孙国强还愿意继续要她的竹笋吗？ 叶春妮心慌大乱，赶紧赶慢地朝着屋外跑出去。 “妮儿，不用急。” 梁丽英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竹林他全准备好了。” 叶春妮还没领悟妈妈话里的意思，抬头一看，惊呆了。 晨曦的光从东方洒落，碎金色的阳光铺泄在老旧的、爬着青藤的院子门墙上，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停在中间，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似乎听到她的脚步声，男人回身，平时垂落在前额的头发梳了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看见她后薄唇掀起，英俊的脸上一双黑眸尤其出众。 这一刹间，叶春妮仿佛听到心脏被敲击了一下的声音。 她呆呆地站在门前，一下子有点不认识眼前的人。 那个憨呆的竹林呢？ 他是谁啊？ “竹林一大早起床去挖了春笋，还全清洗干净放在筐里。”梁丽英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语气里全是赞赏：“他说你累坏了，能多睡一会是一会。” 叶春妮仿佛没有听到妈妈的话，神色微妙的抬脚走向他。 陆少臻微微挑眉。 难道是她喜欢原来样子的他，这么快就被他俘获芳心了？ 他情不自禁地屏息等待着。 叶春妮终于来到他面前，两人之间仅剩下半手臂的距离。 他静静看着她，她也是。 晨曦美好的光洒在他的身上，也洒在她身上。 陆少臻的心跳逐渐加速，世界里只剩下眼前的她。 “竹林。” 叶春妮忽然踮起脚靠过来，陆少臻呼吸一窒，这是要亲上了？ 跨度是有点快，但是他可以！ “你这样子……” 叶春妮伸出手用力拨乱他梳起来的头发，嫌弃地啧了声，“丑死人啦！”? 第59章 不解风情的女人 “我走啦！” 叶春妮骑上自行车，风一样往田野间的小路奔去。 陆少臻闷闷不乐地坐在院子门前的石墩上，头发依然是被叶春妮弄乱成鸡窝的样子。 他在生气，哪里有比男人还不解风情的女人！ 明明日光很好，氛围很好，她居然说他丑？ 哪里丑了？ 陆少臻扒拉一下头发，以前大家都说把头发梳起来的他特别帅气的。 “竹林，吃早饭。” 梁丽英走到他身边，“你还想坐这儿等春妮啊？要等好久的，进屋。” 他刚来的那几天，只爱黏着叶春妮，如果她出门，他就会坐在石墩上，干等到人回来。 后来他知道春妮最快也要下午才回家的，便不再傻傻地等半天，会跟着梁丽英去干其他活，时间差不多再坐在石墩上等人。 梁丽英以为他已经戒掉了这个坏习惯，现在又来了？ 陆少臻抬头看梁丽英，张口：“妈。” 梁丽英傻眼。 “哎！这可怎么办啊？” 好几秒种后，梁丽英才像回过神来，拍了下大腿：“医生还说你没事，我看你的病情又加重了！” 不然怎么又开口叫妈？ 陆少臻张嘴想解释，叶春妮是他的媳妇儿，那么她的妈妈也就是他的妈妈，叫妈没毛病。 而且也要告诉她们自己恢复了记忆，可梁丽英下一句话让他又闭上嘴巴。 “春妮刚才在屋里还说，如果你没啥事了，这两天都可以把你送走。” 叶春妮说的是既然能认路回来，估计脑子也好得差不多，到时往县城里的公安局一送，让警察同志帮他找家人。 谁知道这…… 梁丽英叹声连连，其实她的想法也和春妮差不多。 继续留下竹林，谁也不能保证还有没有人来找麻烦，还是赶紧把人送走，她们母女再也经不起第二次的折磨了。 虽然相处了一段时间，是有点舍不得，但是梁丽英私心下还是希望她们两母女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好像上次带回来的中药还剩一包，”梁丽英想起什么，转身往小厨房走去：“竹林，你等等，我这就给你煲药去。” 陆少臻默默坐在石墩上。 他原本的打算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们，他已经恢复正常，万万没想到叶春妮盘算的是，如果他有好转就把他送走。 媳妇儿还没属于他的，怎么能走？ 而且他还很肯定一件事，以媳妇儿比京市那些女同志还要独立自主的性格，如果不是她喜欢的，她可以眼也不眨的舍弃。 陆少臻当下做出决定，暂时继续装傻，等到俘获了媳妇儿的芳心，再全盘托出！ -- 叶春妮足足迟了一个小时才来到招待所，孙国强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孙采购，对不起！” 叶春妮满头大汗地把竹笋搬出来，一边忙着道歉：“我没注意时间，睡过头了。” 她没有提起昨天的事，本来就是自己的问题，没必要提起来博同情。 做生意的第一点，无论自己发生什么事，都不是迟到或者失信的籍口。 她迟了一个小时送笋，孙国强生气是理所当然的。 孙国强本来憋足一肚子的气要开骂的，可一看叶春妮又是主动搬笋又是诚恳道歉，再看她赶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样子，骂人的话咕一声又吞回头，只是没好气说了句：“下次注意时间，幸好今天的午餐需要用到春笋的菜式不多，要是耽误了领导用餐，我也不能再要你的笋了。” “对不起。” 叶春妮道歉了一句，顺势又把一包烟塞给孙国强。 “孙采购，我会注意时间，下次不会再迟到。” 孙国强推搪了一会，最后还是把烟收下来。 和上次不同，这次孙国强拿到烟后，当场拆开包装，抽了一根出来点上。 叶春妮看他满脸愁容的样子，轻声问道：“孙采购，你有什么烦心事？” 要换做其他人抽闷烟，叶春妮可没闲心管。 但是孙国强不同，用后世的话来，孙采购目前还是她的甲方爸爸，为甲方爸爸排忧解难，也是生意上的一门手段。 孙国强连抽了几口，才唉声叹气的说出来，“一想到等会儿又要去学校见老师，我就头痛。” “为什么要去见老师？” “都是我家那浑小子！” 仿佛说到了痛点，孙国强咬牙切齿的就是一顿骂，“不缺他吃不缺他穿的，对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好好学习，考个大学！结果他倒好，三天两头的考个鸭蛋回来，要不是他妈拼命拦着我，我都要抽死那浑小子了！” 叶春妮哂笑。 看来无论是哪个年代，家里的学生如果成绩不好，做父母的都是头痛。 她随口应了一句：“小学生玩性大，等到他的心定下来后，就会知道读书的好处了。” “如果还是小学生我也不急。”孙国强又连吸了几口烟，“他都初三了，六月份就要参加中考了。这个成绩，他考个屁！连个中专也考不上！” 城里的人比农村的人看得更远，特别是像孙国强这种职工家庭，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考上大学，让国家安排工作。 再不济，就考个中专，这年头中专生国家也会安排工作的。 偏偏自己的儿子是个学渣，夫妻两人整天在家唉声叹气，成绩也没能提高一分。 “我看那浑小子就是个泥腿子的命！” 孙国强又骂了一句：“我看以后去哪个农村里弄一块田，让他这辈子都种田算了。” “成绩不行找补习的老师。” 叶春妮随口给个建议：“哪门功课弱的专补习哪科，现在才是三月尾，离六月还有几个月时间，来得及把成绩提上去的。” 孙国强楞了有几秒。 “叶同志，你说啥？补、补习的老师？” 叶春妮怔了怔，不答反问：“现在教育界里还没有出现补习的老师？就是那种去家里给孩子补习的。” 孙国强更楞了，教育界？ 这种形容词他还是第一次听，叶同志说话也太特别了。 “叶同志，学生们在学校上课才有老师的。至于你说去家里……”孙国强呃了声，“住家保姆我才听说过。”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叶春妮明眸里的光芒大盛。? 第60章 找到新商机 她是一个身体力行的人。 叶春妮用手袖擦开脸上的汗珠，立即问孙国强：“孙采购，那么你需要辅导老师吗？” 顿了顿，她又补充解释一句：“为你儿子在课余时间辅导功课，让他能以最短的时间把成绩提升起来！当然，这个也不是白白做工，是要收费的辅导老师。” 她开始怎么没想到，八十年代的辅导班市场是完全空缺的一块啊！ 城里的职工家庭是迫切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考上大学，捧上铁饭碗；同时农村里的人也一样，也希望家里的孩子读书有出色，不用再做泥腿子。 叶悦红只是考上了个高中，叶家全家都吐气扬眉，仿佛捡了金子，腰板子也挺直了许多，可见成绩好是多重要的事。 可这年代的学生靠什么呢？ 只能靠自己自觉、勤奋，靠在学校认真听老师讲课。 要是学霸型的估计没问题，但如果是悟性一般，又或者是学渣的，下再多的功夫也无补于事。 作为一个经历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人，叶春妮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条路有多难走。 也比任何人都清楚针对性的辅导，对于资质一般的学生来说有多重要！ “辅导老师？” 孙国强第一次听有这种老师的，“利用课余时间给他辅导功课？” 随即，又自言自语一样补充多一句：“要是真的能让我儿子提高成绩，别说收费，让我叫她姑奶奶也行！” “没错。” 叶春妮点头：“孙采购，学习其实很讲求方法的，辅导老师会针对学生的特点因材施教，比在学校里听老师千篇一律的讲课，收获能多很多。” 孙国强半信半疑的，可一看叶春妮明亮的眼神，不由自主又相信她的话。 “去哪里找辅导老师？”他皱眉：“我听都没听说过，叶同志你有介绍吗？” 他当然没听说过，这里只是一个小县城，而辅导班兴起来还是在九十年代的末期。 并且还是在大城市先兴起来，才逐渐发展到全国各地。 叶春妮作为一个拥有超越三十年见识与眼光的人，找到了新商机，当下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我啊！” 叶春妮拍了拍心口，大言不惭的语气：“孙采购，我能胜任你儿子辅导老师的一职。” “你？” 孙国强这回是真的不信了，从头到脚将叶春妮来回打量：“叶同志，我知道你能干。但看你年纪轻轻的，估计连高中也没读上？” 否则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在上课时间到处送竹笋，读书出色的人愿意做这么辛苦的工作？ 早坐在教室里认真学习了。 想到这里，孙国强自己也笑了，“叶同志，谢谢你的建议。” 话外的意思就是他根本不相信她能胜任辅导的老师。 叶春妮听得出孙国强不信任她，也不急。 一个才初中毕业的小村姑……换作她也不信任。 “孙采购，你可以让我试试吗？” 叶春妮语气很诚恳，“如果我不能让你儿子提高成绩，那么我一分钱也不会收你的。” 孙国强稍微一沉吟，点了点头，“行，反正那浑小子的成绩我也不指望了的。叶同志，我就再相信你一次，让你去试试。” 叶春妮扬起唇角：“孙采购，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孙国强本来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答应叶春妮的，可一看她神采风扬的自信模样，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她真的有点本事？ 两人很快约定好这周六上门辅导功课的事宜，然后叶春妮才离开。 她前脚刚走，后脚程铭也急匆匆走了出来。 “孙采购，”程铭一边到处张望一边问，“叶同志走了？” “你这小子不会真的看上她了？” 孙国强打趣道，“才见了两次而已。招待所里那么多好看的服务员，也没有一个能进你的眼里？” 程铭被他说得一阵耳红，墨迹了几句才吞吞吐吐地说，“你上次说过叶同志是个有能力，以后会混得好很的女人，我妈对她有点兴趣呢。” 孙国强很惊讶。 作为同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程铭是什么家庭？ 城里家庭的一棵独苗苗，被呵护在温室里长大的。 还记得程铭来市府招待所入职的第一天，就是他妈妈带着来的。 被他妈妈拉着手走遍了所有领导的办公室，说自己儿子啥也不懂，请大家多担待。 那时大家都在背后偷笑，但也猜测程铭是刚出来工作，可能内向胆子小。 没想到他都出来工作一年多时间了，现在连看多两眼的女孩子也要回家告诉妈妈？ 孙国强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也没有多想，随口说了句，“周六叶同志上我家给我儿子辅导功课，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带你妈过来坐坐。” 两家人的房子离得不远，而且孙国强又是程铭的前辈，所以时不时也会走动一下。 程铭猛点头，“好，我下班回家马上和妈妈说。” -- 叶春妮骑着自行车往村里走，开始没觉得什么，渐渐的她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在转弯时，她故意往后扫了一眼，果然看到后面有个男人正骑着自行车，不远不近地尾随她。 太阳很晒，她只能分辨出是男人，但看不清楚样子。 但肯定不是她认识的人。 并且偷偷尾随她，也不会是好人。 叶春妮脸上不动声色，只是蹬车的双脚慢慢加快。 后面的男人也跟着快起来。 她卯足了劲儿往前骑，不夸张的说一句，哪吒的风火轮也没有她骑得快。 然而男女之间的体力很快体现出来，后面车轱辘的声音越来越近，直逼而来。 论快，她是一定比不过人家的。 她放眼望去，眼前是回村的路，荒凉崎岖，周围连一个人也没有。 她想找个人多的地方也没办法。 叶春妮冷静沉着，下一秒果断地刹停自行车。 后面的人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停车的，来不及停，自行车从她身边箭一样嗖地冲了过去。 叶春妮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在坏人后面，总比坏人跟在后面的好。 她本来想等前面的人走远后再动的，倏然前方传来“嘭”的摔跤声。 叶春妮禁不住好奇，推着车往前走了几步。 刚才一直尾随她的男人连人带车摔在一块大石头上，听到脚步声，抬头、张嘴一句话： “同志，你能把我捡回去吗？”? 第61章 你捡我回家好不好？ 叶春妮面无表情。 要不是太阳还热辣辣的照射下来，她都怀疑自己鬼打墙或者是撞见什么山精野怪了。 走在路上，一个衣着得体、五官端正的男人突然叫你捡他回去，不是撞邪了是什么？ 她像是随便捡东西的人吗？ 她唯一捡过的东西就是竹林，结果却被黏上，现在想把那麻烦精甩了也甩不掉。 同样的错误叶春妮不会犯两次。 她推着自行车，从旁边走过去。 “喂？同志！” 何陈舟一看傻眼了，怎么不理他？ 当下他也顾不上摔得屁股痛，一溜烟的从地上站起来，连自行车也不要了，快步追上去。 “我是说真的，你捡我回去行吗？” 何陈舟一边说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膛：“同志，你看看，我体格也是不错的，我也能帮你挑水的。” 叶春妮：“……” 她终于停下来，回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何陈舟：“你也是个傻子？” 这年头路上有这么多傻子等着被人捡的？ 而且她是开了什么运？ 怎么尽是让她遇到呢？ 叶春妮很想仰头问一句：老天啊，你在玩我吗？你看我像随时在路上捡东西的人吗？ 何陈舟：“…不是。” 他只是记下了昨晚在小吃摊偷听到的话，这位同志不是说陆三哥是她捡回去，并且看体格不错，才留下来挑水的吗？ 何陈舟昨晚跟丢了陆少臻，心急如焚地回到小吃摊，连多给的钱也不要，一个劲地追问容婶叶春妮的地址。 可容婶也不清楚，只知道叶春妮每天早上会送笋到招待所的。 何陈舟一大早便躲着等在招待所门口，希望能通过她再找到陆三哥。 “不是傻子，那你是来逗我的？” 叶春妮白了何陈舟一眼：“同志，你这么无聊，你去找别人，别拿我开玩笑。” 一开始，她以为这个人是坏人，可看这衣着和气质——别的不说，看人叶春妮还是挺有一手的。 毕竟积累了一世的经验。 眼前的这个男人顶多就是个憨憨，而且穿的比县城里的人还要好，是个有钱的憨憨，再看他眼神黑白分明，没有让人嫌恶的样子。 但叶春妮也不敢掉以轻心，说了句再跟着我，我就去派出所报案了，然后骑上车匆匆离开。 看着叶春妮头也不回的背影，何陈舟暗暗着急，但也不敢再跟得太紧，只能远远尾随。 再把陆三哥跟丢，他就要提着头回京市了。 -- 叶春妮回到家，远远的看到陆少臻坐在院子门前的石墩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给。” 她停好车，随手递给他包起来的白糖糕：“你早上去挖笋的奖励。” 妈妈说他一大早起床帮忙准备送出城的竹笋，叶春妮是挺意外的。 这小子傻归傻，还是蛮贴心的嘛。 陆少臻没有接过白糖糕，而是抬头，一双黑眸无声地看她，其中含着的情绪让叶春妮心头微颤，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早上的场景—— 他站在晨曦的光里，风华月貌地对她笑。 他梳起来的头发真的很丑吗？ 恰好相反。 叶春妮耳后的肌肤禁不住地阵阵发烫，把头发梳起来的他完全不是她认识的竹林，看上去英俊、高冷，并且有距离感。 那一刻，即使穿在他身上的是破旧衣服，也掩不住他自身发出的光芒。 太陌生了，让叶春妮下意识不习惯。 所以她才会故意说他丑，才会把他额前的头发全弄乱，拨了下来。 “我看看。” 叶春妮也不觉得有啥，很自然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左右摇了两下，再把他的头发再弄乱一些，满意了。 “嗯，这个才是你。” 呆呆的，没有攻击性的，是她所认识的竹林。 陆少臻无语。 “媳妇儿，”他也懒得再弄头发了，反正媳妇儿说不好看，那就是不好看。 “你要怎么样才会喜欢上我？” 陆少臻本性就是个单刀直入的人，要做的事情他会果断快速地找到解决办法。 他没遇见过叶春妮这样主见鲜明的女同志，坐在这儿半天了，结果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才能让叶春妮在最短的时间内喜欢他。 打击加上心急之下，他一时嘴快直接开口问当事人。 叶春妮轻点了一下他的脑袋：“又开始发神经了？” 陆少臻：“……” 装傻也有一点不好，他很认真的问她，却被认为是脑子有毛病。 “媳妇儿，我没开玩笑。” 陆少臻反手握住她的手，他的大手恰好能将她的手掌完全包裹起来，掌心贴合在一起，亲昵甜蜜的氛围从两人中间荡漾开去。 叶春妮心头微微发紧，有些陌生，又有些奇怪。 是她多心吗？ 总感觉竹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她正想细看清楚，倏然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在后面响起来，把两人之间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两人不约而同地循声往后看，下一秒，陆少臻神色冷沉，而叶春妮则是惊讶得直接叫出来。 “我去！你居然还真的跟过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路上遇见的要求她捡他回来的那个有钱憨憨！ 何陈舟满脸是汗，头上脸上都沾有黑色的土，可看到陆少臻后，他高兴得不行，连满身的狼狈都忘了，把自行车一丢，冲过来张口就想叫：“陆……” 才说出一个字，对面的人狠狠给了他一记冷眼。 何陈舟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吞回到肚子里，即使他还有很多不清楚的情况，但也从陆三哥的眼神中看出来，陆三哥并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我说你脑子真有毛病啊？” 叶春妮是背对着陆少臻的，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只是不可思议地瞪着何陈舟，“你这么想有人捡你回家，你去大街上挂个牌子在身前就行了啊。干吗非要跟着我？” “捡？” 陆少臻语速缓慢：“捡他回家？” 别人可听不清楚，但何陈舟听得出来，陆三哥这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子扎过来。 然后，叶春妮还补刀：“嗯，这人在路上一直跟着我，说要我把他捡回来，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竹林。” 她回头，陆少臻飞快切换表情。 “他比你还要傻。”? 第62章 找上门要赔钱 陆少臻不是很高兴。 即使在叶春妮嘴里他赢了，何陈舟比他还要傻。可是…… 废话，谁想比赢这个啊！ “竹林？”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何陈舟悄悄走近，听到叶春妮叫竹林，他当场懵了。 “你的名字叫竹林？” 陆少臻和叶春妮不约而同再次看他，然后两人异口同声。 “难不成你认识他？” “我叫竹林你有意见？” 何陈舟……不、不敢有意见。 叶春妮是多会观察的人，她看看何陈舟的表情，又回头望向竹林，这次神色凌厉了许多，“你们认识的？” 陆少臻一看她的表情，心想坏了。 如果这个时候让叶春妮发现他已经恢复记忆，并且还在骗她，到时候别说媳妇儿没了，很有可能他还会被扫地出门！ 他脑子转的多快，当机立断马上想到了借口。 “媳妇儿，上次你带我出城，中途你给钱我自己去买白糖糕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这个人的东西。” 陆少臻指着何陈舟，说得斩钉截铁，“我都给他说对不起了，他还是要我赔偿。” “是吗？” 叶春妮狐疑地望向何陈舟：“他弄坏了你的什么？” 作为同一个大院里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何陈舟一下子就猜中了陆少臻话外的意思——陆三哥这是不希望让人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虽然不知道陆三哥这样做的原因，但是何陈舟还是猛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他弄坏了我的、我的……” 何陈舟视线到处瞟，最后落在叶春妮身后的自行车上，脱口而出，“自行车的轮子！” “啥？” 叶春妮愣住：“车轮子？” “我当时骑着车出门，他突然冲出来，”一旦想到一个理由，何陈舟接下来编造的话就顺溜多了：“害得我撞到了墙上，把自行车的轮子都撞坏了。一辆自行车可要花不少钱呢，我不找他赔找谁去？” 陆少臻暗暗啧了声，没想到这小子还挺会瞎编的。 叶春妮唰的看过来，他立即低头作忏悔状，声音还有点可怜：“媳妇儿，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一心想着能快点吃上白糖糕。” 何陈舟几乎要晕了。 不对劲，不对劲，这个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英明神武的陆三哥。 “不对啊。” 叶春妮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虽然听这两人一来一回说得有板有眼，她还是狐疑地盯着何陈舟：“那么你为什么说要我捡你回来？” 还能为什么啊？ 他能说是因为听到陆三哥是她捡回来的，所以也想被捡，他要和陆三哥作伴。 何陈舟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心虚，支吾了两声，“呃，是因为……” 感受到一道迫人冷厉的视线，何陈舟把心一横，死就死！ “因为凤凰牌自行车老贵的！我要不是这样说，你肯带我回家吗？跟不了你回家……” 何陈舟壮起胆子，伸出手戳竹林的胸膛，说一句戳一下，“就找不到他，我找谁赔啊？自行车的前轮子坏了，等于车子就废了，那可是白花花的150块，普通职工也要攒四五个月才能买得起呢！” 这个理由能圆谎了？ 何陈舟忐忑地等着叶春妮说话。 叶春妮面无表情的，久久没说话，也不知道会不会相信这么扯的理由。 何陈舟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倏然，叶春妮抬起手连拍了两下陆少臻的脑袋。 “早说你平时不要冒冒失失的，闯祸了！” 陆少臻被打得一声不吭，反而是何陈舟猛吸一口冷气，随即心底不可抑止地对叶春妮生出无限崇拜感！ 居然有人敢这么对待陆三哥，这位女同志很猛哦！ “喂。” 叶春妮朝他叫了声，何陈舟马上立正站好，还下意识想抬手护住脑袋。 “我说只是撞坏了一个前轮子，不用赔偿整辆车子的损失？” 150块，相当于是她两天的收入，好肉疼的。 叶春妮商量的口吻：“要不，我们就给你赔50块，一个轮子的价格，应该差不多了。你看行吗？” 行！ 他哪里敢说不行。 何陈舟点头如捣蒜，“行行行，只要你们肯认账，肯赔偿，多少我也可以的。” 叶春妮：“……”擦，早知道说10块钱好了。 可说出口的话，她也不会赖账，叶春妮说了声你在这里等等。然后便转身回屋拿钱了。 -- 叶春妮一离开，何陈舟重重松下口气。 还没等他抹掉脸上的汗，耳边响起冷淡的嗓音：“戳得很开心？” “没有！” 何陈舟触电一般飞快收回手指，还不忘狗腿子的轻轻给抚了两下：“陆三哥，这不是迫不得已吗？要让女同志相信我的话，只能这样对待你了。你大人有大量，别生气哈。” 陆少臻呵呵了：“如果不是你多事，非要跟着叶春妮找来到这里，用得着说谎？” 他这样说，何陈舟就觉得自己很冤了。 “陆三哥，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呵，我断手断脚了吗？我非要你跟在身边？” 对，你没断手断脚，可你现在被一位女同志骑在头上呢。 这句话何陈舟只敢在心里说，嘴里又检讨了几句，才话音一转，问出心里的疑惑：“陆三哥，你为什么不让女同志知道我们是认识的？” 陆少臻瞥他一眼：“你想不想要嫂子？” “噗！” 何陈舟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嫂、嫂子？ “那位女同志真的是你的媳妇儿？” “现在还不是，”陆少臻不服输一样马上又补充一句，“不过很快了。只要你不再来坏我的好事。” 就因为这个呆子主动找上门，他差点露馅，差点要被叶春妮扫地出门。 看着陆三哥一脸已经陷进去的表情，何陈舟很忧愁，他看那位女同志长得也不是特别漂亮，摸着良心说顶多也就是小家碧玉。 怎么就能把不近女色的冷面神迷得神魂颠倒呢？ 更别说，陆三哥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做。 “陆三哥，你家里那边我已经拍过电报，他们很快知道你没事。” 何陈舟说道：“至于把你害成这样的人，我们也在查探中，应该很快能找到元凶。” 元凶？ 陆少臻黑眸里寒意大盛，薄唇勾出让人心惊肉跳的弧度：“不用再查探，我知道是谁。”? 第63章 装傻到底 一个不顾生命危险也想除掉他的人。 能让人做出这种疯狂、且丧心病狂的事情，除了利益驱使，还能有什么？ 他挡住了谁的利益，谁就是幕后黑手。 而他之所以在恢复记忆后，还要留在这个小山村，第一是为了叶春妮；第二也是静静潜伏，让外界以为他已经遇难了，才能引出元凶。 他恢复记忆后，每一步都在暗中布置。 陆少臻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已经听得何陈舟恶寒遍体而起，还想再问得仔细一些，叶春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还有另一把絮絮念的声音。 “确定只是撞坏车轮子吗？人有没有受伤？撞坏了别人的东西应该要赔钱的，花了钱没事，最重要的是人没事，当作是花钱消灾了。” “妈，你自己问呗。” 叶春妮走过来，把五十块钱递给何陈舟，顺带道了一句歉：“不好意思，是我的人走路太冒失，还让你跑一趟。” 何陈舟在陆三哥的眼皮底子下，战战兢兢地把钱收下。 其实陆少臻的眼神不是很可怕，因为叶春妮那句“是我的人”。 这四个字像是蜜糖，让他甜到入心。 媳妇儿说，他是她的人。 “竹林，你没事？” 梁丽英拉过陆少臻，视线将他上下检查一遍，“你要是哪里痛要说出来，知道吗？” 陆少臻安抚她：“妈，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媳妇儿好，岳母大人也很好！ “噗！” 何陈舟几乎又要晕了，都发展到叫妈了！？ 这要是让京市里的陆阿姨听到，那不得掀翻天啊！ “春妮，你听听。” 梁丽英一脸愁容，“竹林他的情况是不是又严重了？这一时好一时坏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你别管他。” 叶春妮早已对他嘴里时不时蹦出一两句惊世骇俗的话免疫了，“小傻子的话能当真吗？” 何陈舟默默地看着被京圈一票公子哥儿、千金小姐仰慕、追捧的陆三哥，竟沦落成了叶春妮嘴里的小傻子。 而最重要的是，陆三哥还乐此不疲的。 这个地方有毒，一定是了！ -- 何陈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后，他们三人才回屋坐下来开饭。 “春妮，”梁丽英一边盛饭一边有些忧心忡忡的告诉她：“今天早上我去竹林那边转了一个圈，发现春笋没多少了，要找好久才能找到一颗。” 可不是嘛，现在已经是三月末，再过多几天，等到四月上中旬的时候，春天的笋儿便不会再长。 他们现在是靠着卖春笋每天才能有一笔稳固的收入，没了笋，还卖什么？ 叶春妮点头：“嗯，我知道了。我本来就没打算长干，只是一个过渡期而已。” 这句是真话，她从来都没打算要窝在农村里卖一辈子的笋，不然也不会那么努力说服孙国强，让她去辅导他儿子功课。 她现在找到了辅导班的新商机，只要她慢慢琢磨摸索这个年代的教育准则，迟早也能赚钱的。 梁丽英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当女儿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在安慰她。 “没了竹笋，我们还能卖什么？以后专门烘地龙干吗？可田里的蚯蚓也不敢多抓，刚插完秧播完种，农民都指望着它们松土呢。” 这句话叶春妮一听就明白了。 因为蚯蚓在田地里也大有用处的，可使土壤疏松、改良土壤、提高肥力,促进农业增产。 梁丽英自然不懂这个道理，她只知道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话：田地里的蚯蚓是个宝，能让庄稼收成更好。 “地龙干再干一段时间也不干了。” 叶春妮：“妈，你放心，我会另外想办法的。” 她们在谈话的时候，陆少臻安静地认真倾听。 看着岳母大人一脸愁容，而媳妇儿虽然嘴上说着会找到解决方法，可眉心也淡淡的蹙起。 陆少臻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台面上叩了两下，“媳妇儿，你有没有想过低买高卖这条路。” 叶春妮现在的经营模式，是凭着勤奋在田野间挖掘商品，再带到城里卖。 没错，这等于是无本生意，只要努力去做就可以了。 可是这种无本生意也有一种弊端，就是她们刚刚谈论的，原材料终有一天会耗尽。 到那时候，没了原材料，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土地发愁。 倒不如开始尝试低买高卖，花钱从别的地方进购一批商品，再提高一些价钱卖出去，然后赚取中间差价。 陆少臻只说了最简单的一条经商之道，听得梁丽英目瞪口呆，再一看叶春妮。 她还咬着筷子，正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看他。 陆少臻怔了几秒，掩唇干咳了两声，心里大叫糟了，一时忘了扮演小傻子的人设。 看到媳妇儿犯难的模样，他很自然的想帮她排忧解难，把真实的自己都暴露出来了。 媳妇儿这么聪明，她一定会起疑心的。 不过他反应也是极快，立即堆上满脸呆笑，凑到叶春妮面前，还是有多近凑多近那种，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上了。 “媳妇儿，我说得不对吗？你为什么不说话？还这样看着我，有点毛毛的。” 叶春妮慢腾腾地放下筷子，顺便推开他：“低买高卖的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这么简单的经商之道她当然知道，并且以后也会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 可是她没想到，竹林竟然能说出这种道理！ “不是。” 陆少臻傻乎乎的挠了挠头发：“在城里乱逛的时候听到有人说的，我只是记下来了。” “城里有人说这种话？” 叶春妮狐疑地看着他：“哪条街啊？改明儿我也去听听。” 这年头县城里的个体户还非常非常少，老百姓要买东西，一是去农贸市场，二是去供销社，再有钱的人就是去百货商店了。 前者是老百姓靠自己种菜或者劳作拉出来卖的，而后面两个则是国营。 能领悟得到低买高卖这些经商道理的人，老早发家了。 反正她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竹林奇怪，之前盘旋在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浮出来。 陆少臻眼看糊弄不了她，又生怕被她识穿，情急之下干脆把装傻进行到底。 “媳妇儿，我头痛，”陆少臻双手抱住脑袋：“一想东西就会哧哧的痛，我是不是又要生病了？”? 第64章 就喜欢自信的她 叶春妮不吃他这套，硬是要他说，可老实人梁丽英吃这套啊。 “头痛就别想了。” 梁丽英连忙阻止道：“本来病就没好，再逼他想东西，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妈妈都开口了，叶春妮只好作罢。 她瞥一眼陆少臻，“以后再听到这么有趣的话，记得叫上我一起去听。” 她也很想知道在小县城里还有谁这么有经商头脑的。 叶春妮心想：要不是本钱限制，她老早带着妈妈去羊城上面闯荡发展了。 八十年代末期，也就是这几年的时间，羊城、还有和它毗邻的深市，发展用日新月异、应接不暇来形容也不为过。 各行各业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能抓住其中一两个商机，就等于抓住了财富密码。 别的不说，单单是找个天桥摆摊子，也能很快积累下第一笔创业基金。 叶春妮越想越心动，恨不得马上就收拾东西，连夜出发前往羊城。 陆少臻观察到她眼里有向往期待的光芒，挑了挑眉，“媳妇儿，你一个女孩儿对做生意很感兴趣？” 又是让他出乎意料的一件事。 陆少臻即使从来没和别的女同志有过交集，也没去了解过她们，可是他也知道大多数的女同志愿望都是找个好男人嫁了，然后生儿育女、操持家庭。 像叶春妮这样，对做生意表现出浓厚兴趣的，真的是第一次见。 别说女同志了，即使是现在的男同志，对做生意有兴趣的人也少，大家都是奔着铁饭碗而去。 叶春妮回看他一眼，“这位同志，你的思想很危险，你不知道现在提倡的是妇女能顶半边天吗？我为什么就不能对做生意感兴趣了？” 陆少臻低头哂笑。 要不是他还要装傻，真想揉她脑袋，然后告诉她：我就喜欢这样子的你。 浑身上下充满让人着迷的特质，自信飞扬、聪明胆大。 喜欢做生意的理想还和他不谋而合。 这点是他最喜欢的。 想做生意吗？ 陆少臻眼眸里划过一抹若有所思的光芒。 -- 接连两天，叶春妮准时准点送春笋，送地龙干。 然后终于来到周六。 “妈，今天我还有点事要办。” 叶春妮临出门前，不忘和梁丽英交待一声：“不会那么早回来的，下午不用留饭给我了。” 梁丽英从屋里跑出来，双手习惯性地在衣服上抹了两下，追问：“春妮，你要去做啥事啊？” 自从上次叶家带人来闹过之后，梁丽英一直不安心，半夜睡觉有时也会惊醒，总怕又有人来家里打砸，赶她们出村子。 虽然这几天风平浪静的，但她依然担心，听女儿说要晚点回来，心脏不由自主又提了起来。 叶春妮怎么看不出妈妈的担忧。 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所以她才更要努力去赚钱，早点积满底气，带妈妈脱离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你别担心，我不去干危险的事。” 叶春妮安抚她：“之前和你提起过的那个招待所的孙采购，他给我找了一份兼职，我去尝试一下，如果能成的话，以后就算不卖春笋和地龙干，也饿不死我们娘俩。” 她没有和妈妈明说是去给学生辅导功课。 因为她知道自己初中学历说去辅导别人学习，那无异于是痴人说梦话。 别说妈妈不会相信，有可能还会认为她疯了。 她要等到事成后，再和妈妈说。 听说是城里的人给春妮找了份兼职，梁丽英的心才稍微回落，但很快又劝道：“春妮，你别太累，赚钱养家的事应该是妈做的，不是你的负担。妈已经在屋后开垦出两块地儿，妈种菜拿去卖，也是能赚点买米的钱。” 叶春妮还想劝她别太累。 自从上次讨论过竹笋和地龙的生意都是再干一段时间就不干了，梁丽英每天都显得很焦虑，还不知道她在忙什么，这几天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现在叶春妮知道了，原来她是在屋后开垦土地，准备种菜去卖，来为家里分担生计！ 一时间她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但更多的应该是感动。 前身是孤儿的她哪里受过这么贴心的照顾？ 全是靠自己双手打拼的，没钱吃饭？谁有空理你，饿死都是自己的事。 可是现在还没饿死，妈妈已经说种菜去卖，赚钱养她。 叶春妮伸手抱了一下梁丽英，又很快放开：“你要相信我有本事能让你吃香喝辣的，不要种菜，太辛苦了。” 说完，她挥了挥手，“走啦。” 梁丽英想说什么的，也来不及说，只能看着春妮骑车远去的背影。 “傻妮儿。” 梁丽英虽然还没有吃香喝辣的，可听到女儿这样说，心里已经是甜滋滋的。 “种菜哪里辛苦？妈会的也只有种菜一样本事了。” 这年头的农村人都是泥腿子，哪里会做别的？全是靠村集体分下来的田地过日子。 叶家当然也有田地，可叶老太婆不可能会分给梁丽英去种的，她只有靠自己开垦。 春妮一心为家里赚钱，她也不能落后。 “妈。” 梁丽英正想得出神，倏然竹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要去找大黄玩。” “去。” 梁丽英笑着回头，“别玩得太晚了，春妮下午不回家吃饭，只有我和你。” 陆少臻一本正经地摇头：“媳妇儿不回家吃饭，我也不吃了，我要带大黄进山里找好吃的。” 农村里的孩子哪里有什么玩具、零食，都是满村跑，下河摸鱼虾，进山掏鸟窝，来给自己加菜。 梁丽英只当他也是一样。 “那你别玩得太晚回来，还有要拉紧大黄，别让它吓着其他小孩子。” “好的。” 陆少臻从屋里出来，回身望一眼身后没有任何动静，才快速闪身走进一片小树林里。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陆三哥！” 正在小树林里喂蚊子的何陈舟听到他的声音，高兴叫起来，然后又在他冷冽的视线下，赶忙压低声音。 “你要的自行车已经准备好了，陆三哥，我们去哪里？” “进城。” 陆少臻推过自行车：“办点事，顺便看看你嫂子找的是什么兼职。” “那直接问嫂子不就行了吗？” “你嫂子机灵得很，问太多会露馅的，”陆少臻长腿往车一跨，“走了。” “欸？陆三哥，你不载我的吗？等等我！”? 第65章 遭到嫌弃 叶春妮照着孙国强给的地址找到城西的一幢筒子楼下面。 八十年代，还没有商品房这个概念。 现在的人们住的房子一就是自家建造的，或者是城里的职工住的多数是单位分发的房子。 但也还有第三种，就是单位出一部分钱，职工们也出一部分钱，用来建造楼房，再按户抽签决定楼层朝向，这种叫单位集资楼。 孙国强住的便是集资楼，他家在三楼。 “叩叩。” 叶春妮上到三楼，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很快有人应声：“谁啊？是辅导老师来了么？” 随即，房门从里头打开。 叶春妮抬眸便看见一个穿着小碎花上衣，烫着齐耳卷发的中年女人，她微笑：“你好，请问这里是孙采购的家吗？我是来给他儿子上辅导课的。” 那女人一楞，笑容凝固在脸上，听完叶春妮的话后，才回过神来的样子，视线将她上下打量个遍。 “啥？你就是辅导老师？” 女人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怀疑：“这么年轻的？你读过大学没有？” 叶春妮实话实说：“没，我初中毕业的。” 然后又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是以前的叶春妮初中毕业。至于她的前身？呵，她可是堂堂正正的211大学出来的本科生。 一个孤儿能靠什么改变命运？ 名人名言都能给你答案——读书改变命运。 她太清楚孤儿唯一的出路只有读书，读书期间即使环境艰难也要想尽办法埋头苦读。 只不过三十几年后的大学生没有现在吃香，即使是重点大学的本科生，也有过求职屡次碰壁、一百块要维持半个月生活的时候。 往回一想，叶春妮觉得这个年代真的太好了。 只要认真读书，考上大学，铁饭碗等于稳稳的捧在手里。 “老孙，你脑子不清醒啊！” 听到叶春妮说她是初中毕业的，中年女人马上变脸，回头大声地朝着屋里咋呼：“我还高兴你那榆木脑袋开窍了，居然能想到找辅导老师的办法。可你找的是什么人啊？不是大学毕业就算了，就连高中都没考上的人，能给我儿子辅导什么？辅导怎么样名落孙山吗？” 中年女人每一句话都在嫌弃叶春妮，还是毫不掩饰的当面嫌弃。 换别的人听到，铁定是又尴尬又羞恼的，面皮薄一些的说不定自己转身快快离开，也不想留下来再受到羞辱。 可叶春妮不气也不恼，依然是微笑的表情，轻声说道：“孙嫂子，能不能成，你让我试一下，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你看到成果。” 这么有信心？ 但是她不相信。 中年女人大声地将叶春妮说了一番：“小同志，你不要动不动就说谎，听说你还是农村人。你是故意找借口来我家蹭一顿饭的？毕竟你们没见过城里人的房子。” 叶春妮眼神微变，这番话就有点涉及人身攻击了，变着法子说她农村人穷，是找借口来看城里人的房子和蹭饭的。 她还没开口，孙国强的声音急匆匆地从后头响起来。 “嗐！你在瞎说什么？人家叶同志主动请缨来给儿子辅导功课，你让她试试怎么了？又不花你一分钱！” 说着，孙国强已经快步走出来，身上穿的也不是上班时间那种正式的服装，而是背心和大短裤。 “叶同志，不好意思，她也是太紧张孩子的成绩，才对你这样说话的。” 叶春妮摇摇头，“没事，孙嫂子对我有误会能理解的。” “叶同志，往这边走。” 孙国强做了个手势：“孩子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你了，你先进去坐坐，我给你倒杯水。” 这个家一看就是孙国强做主的，即使孙嫂子还是一脸很不满的表情，可看着他带人进屋，也只能在后面干瞪眼。 “孙采购，不用麻烦了。” 推开房门，房里的书桌前正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初中男生，即使听到脚步声，他也没有动作，依然继续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样子。 “小健，辅导老师来了，你坐好一点！” 孙国强对儿子恨铁不成钢地呵斥了一句，又转头对着叶春妮不好意思地说道：“叶同志，你看，他就这个无赖样子，怎么叫他学习都不愿意，还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不想再读了。” 叶春妮走过去，随手翻看了一下乱扔在桌子上的三本课本。 孙国强还站在旁边，嘴里絮絮地念，什么课本都乱扔你还学个屁，什么看你以后就是泥腿子的命。 念得叶春妮都听不下去了。 “孙采购，”她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我要开始上课了，能请你先出去吗？” 孙国强一楞，“我不能在旁边听？” 说到底，他也是不相信叶春妮。 叶春妮嗓音很轻，但坚定得很：“上课期间有第三人在这里的话，很容易造成分心的。” 她都这样说了，孙国强也不好再留下来，只能一步三回头，还不忘狠狠叮嘱儿子：“你给我坐直了，好好学！” 他刚出去带上门，妻子就赶紧凑上来：“你怎么出来了？你不在里面盯着怎么行？” “叶同志说有人在会分心，你别嚷嚷，里面都听见了。” “切，我看她就是没本事！瞎找的借口！” -- 外面的话一字一句叶春妮都听到，不只是她，孙国强的儿子孙健也听到，还发出窃笑。 结果，他的窃笑声刚响起，脑袋上已经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有什么好笑的？” 叶春妮拉过一把椅子，在孙健身边坐下来，随手翻开语文书，望向课本插图里被画上了大胡子的李白。 孙健捂着被打痛的脑袋，初中生的愤怒直接又粗暴：“你谁啊？又不是我爸妈，你凭什么打我？” 叶春妮的视线从李白的脸移到他的脸，“你画胡子挺好看的，把李白弄得蛮有江湖味道的。” 孙健啊的张大嘴巴。 这个人怎么不按理出牌啊？这时候不应该和老师或者爸妈一样，逮着他狠狠批评一顿的吗？ 不但没有，还夸他画得好看。 “语文我不太懂。” 叶春妮随意地把语文书往旁边一扔，然后顺手拉过数学书和英语书：“先从这两科开始下手。”? 第66章 培养你的竞争对手 初中课本上的知识她都是学过的。 虽然已经毕业了将近二十年，有些知识点记不住了，但是学过的东西等于刻进了大脑里，只要再看多两遍，是可以回忆起来的。 所以她才满满信心的和孙国强说，自己能行。 叶春妮粗略地翻看了一下课本，语文基本是读和背，只要整本书的课本都理解透彻，能背得出原文，通俗一句靠的就是死记硬背，是没什么难度的。 反而是数学和英语，一个要靠逻辑运用和理解，另一个要学会快速记单词的方法。 她很快做出计划，在接下来辅导的重点科目先是这两科。 “孙健，”叶春妮翻开数学书，“书里老师教的你都看不懂是吗？” 孙健不客气地回她一个白眼，结果眼皮都还没翻下来，又被叶春妮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别做小表情，给我好好回答。” 孙健急得捂着脑袋，“我要出去告诉爸妈，说你打我！叫他们立即把你赶出去！” “去啊。” 叶春妮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还亲自站起来帮他拉开椅子：“大不了我不再辅导你，但是你在班里有哪个讨厌的人成绩差的话，我去辅导他。到时候，你更是什么也比不上对方，对方成绩好，又考上好的高中后，能活活气死你。” 你不来上课，那么我们就培养你的竞争对手。 叶春妮默默地撇开视线：没想到后世那些教育机构的一句宣传语居然还能用上了。 孙健立刻被她的话镇住。 要说讨厌的人，每个学生没有几个？一想到自己讨厌的人成绩提高，孙健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不知不觉的低下头。 “你会什么？” 但是孙健还是嘴硬，“我刚才都听到了，妈妈说你高中都没念过，你少来吓唬人！” 是吗？ 叶春妮也不和他争辩，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她随手打开数学书，找到课后练习的一道大题，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唰唰地算了起来。 十分钟的时间也不用，她已经算出准确答案，并且推给孙健。 孙健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叶春妮又拿起英语书，随手翻开一篇课文，语速流利地读起来。 这一下子，孙健是目瞪口呆，张开的嘴巴久久合不回来了。 不说数学，他的英语老师也没能把课本读得如此流利通畅！ 叶春妮看他这表情，知道自己选对方法，稍微露一手就震住了这个熊孩子。 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七十年代末期恢复高考后，开始的几年是不考英语科目的，一直到1984年的高考才开始增加一科英语考试。 而现在是1986年，才两三年的时间，别说学生们面对陌生的语言一脸懵逼不知道怎么学，就连老师们也有点无从下手，学校里的英语老师等于是摸着石头过河，全都在摸索怎样能教好英语，学好英语。 但是这对叶春妮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她能胜任一家跨国集团的总监职位，擅长英语那是必不可少的。 “你还要不要补习？” 叶春妮装出有点不耐烦的口吻，“不要的话快点说，我没时间教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小毛头。” 孙健久久没出声，过了一会，他坐直身子，虽然还是没说话，可右手无声地把课本推到叶春妮面前。 -- “屋里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啊？” 快到中午饭时间了，孙嫂子炒菜炒到一半，想想还是不放心，连锅铲也没有放下，拿在手里噔噔噔的跑到紧闭的房门前，贴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喂！老孙，你说她不会带着咱们儿子在偷懒？怎么连一句读书声音也没有？” “你真爱瞎操心！” 孙国强没好气地放下手里的报纸，“叶同志自然有她的方法，你那儿子科科都拿零鸭蛋的，就算辅导不好，又还能差到哪里去？” “哪里科科拿鸭蛋了？” 孙嫂子没好气地瞪丈夫一眼：“明明上次语文还拿了二十分回来！” “20分你还骄傲了？” 话是这样说，但孙国强也走了过来，和老婆一样贴耳朵在门板上，仿佛自言自语一样。 “不过也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带领小健读一下课本也不会？” “我就说你出的那个馊主意！” 孙嫂子手里的铲子指着孙国强小声数落：“帮儿子辅导功课找个大学生的不好吗？非要找这种不三……” 一句话还没说完，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吓了两人一大跳。 再抬头一看，叶春妮站在门里面，正看着他们。 到底是偷听的有点心虚，孙国强尴尬地笑了两声，“叶同志，到吃饭时间了，我们正想叫你。” 孙嫂子用鼻子轻哼了声，收回铲子，往屋里叫：“小健，出来洗手吃饭。” 叶春妮随意扫了眼摆在饭桌上的菜。 一个炒青菜、一个炒黄瓜，还有一点点少得可怜的炒肉丝。 然后在她收回视线时，无意中还看到旁边的碗柜上，还盖着一个碟子。 叶春妮心里哂笑。 这样子的伙食是她刚开始赚钱时的伙食，现在家里哪一顿没有肉的？没有汤的？ 需要这样防着她？ “叶同志，你辅导了一上午也累了，过去吃饭，都是家常小菜没什么好的，你将就一下啊。” 孙国强虽然对叶春妮的能力有所怀疑，然而面子上还是很客气的。 叶春妮摇头：“孙采购，不用麻烦了。容婶的摊子离这儿不远，我出去随便吃一碗就行。” “哎，那怎么行？你好歹也要吃点再走。” 叶春妮执意往屋外走。 “老孙，既然人家说不留下来吃饭，你就别勉强了，快点把人送出去。” 孙国强白了妻子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叶同志，让你见笑了。” “没事。” 叶春妮：“孙采购，那我走了，再见。” 她刚转身，迎面看到程铭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妇女。 看到叶春妮要走了，程铭很惊讶，快步走过来：“叶同志，你这么快要走了？” 程铭说话的时候，那个中年妇女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来回看了好几遍。 叶春妮只觉得有点奇怪，哪里有陌生人这样打量人的？ 审问犯人一样。 但是她也没多想，点点头打了声招呼，然后抬脚离开，程铭想叫她也不知怎么开口，只能干巴巴地看着她背影，拉住身边人的衣袖。 “妈，她都走了怎么办啊？”? 第67章 非要找个农村户口的土村姑？ “走了就走了，有什么好着急的？” 程铭的妈妈姜兰满不在乎地说道，随即话音一转：“程铭，你非要把我拉来孙采购这里，我还以为是有多漂亮的女孩子，都把你的魂儿都勾走了。结果一看，这姿色顶多也就是小家碧玉，妈给你介绍的女孩子哪个不比她好看的？” 而且听说还是农村户口，姜兰对叶春妮是怎么看怎么嫌弃。 “妈。” 程铭：“叶春妮哪里不好看了？我看就挺好的。” 妈妈是没见过叶春妮在阳光下搬竹笋的模样，好看得让他移不开视线。 还有当时她抬头冲他一笑的时候，星眸里明亮的光彩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吸进去。 姜兰直皱眉头：“你这孩子！自己是城里户口，又是正当的工作，想找哪个女孩子不行？还非要找个农村户口的土村姑？” 程铭向来都是很听话的，妈妈叫他往东，他基本不会往西，这也是第一次他和妈妈唱反调的。 心里虽然有些惴惴的，但程铭是真的不想放弃叶春妮，只能呐呐地回了一句：“妈，不也是你说的，找媳妇要找一个能干的。孙采购他都说了，别看叶春妮现在这样，可很有本事的，以后会厉害的。” 孙国强生怕这两母子在他家门口吵起来，左邻右舍出来看到不好，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程铭，我随口说的几句话你就别当真了。你妈是领导，她看人比我更准的，信她准没错。” 姜兰说听到了没，程铭闷闷不乐的样子。 “老孙，怎么还不进来吃饭啊？” 孙国强在门口站了这么久都没进去，孙嫂子出来找人了，一看到姜兰，哎了声，“姜主任，你来了啊？正好吃饭，快进来坐。” “我就不坐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也舍不得看他郁闷的，姜兰问道：“对了，那个叫什么叶春妮的来你家干什么？不会是你们想试试做红娘的滋味，主动叫她来做客，然后给我儿子牵线的？” 姜兰后半句像是开玩笑，其实也有怪责的意思。 “没有，没有的事！” 孙嫂子连连摆手否认，“我就算是想做红娘，给你家程铭找的那肯定是城里的正当单位里的职工姑娘，怎么可能找那种农村土里土气的？姜主任，其实是我家老孙没事找事，说要她来辅导我儿子功课。” “辅导功课？” 姜兰有点意外：“她看起来年纪很轻，懂什么呢？” “所以我也说她是来白撞的。” 孙嫂子啧了声：“要真的有本事能辅导人，自己都去上大学了，还留在这里卖笋。” “是个卖笋的？” 姜兰脸色一变，望向程铭：“程铭，你真出息了！单位里的姑娘不要看，缠着我来看个卖笋的村姑！” -- “你和他们说那么多干什么？” 关上门后，孙国强连声埋怨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姜兰的厉害，她要是真的找叶春妮闹，到时候大家怎么收场？” 姜兰说了那句话后，程铭有些不服气地反驳了两句，她立即像被点燃的鞭炮，当场炸了起来。 说什么自己儿子一向听话，肯定是叶春妮不要脸缠着他，还不知道给程铭吹了什么风，要去找叶春妮算账。 “我哪里说错了？” 孙嫂子虽然也觉得自己的话说过头了，但嘴上就是不肯认输：“我说的都是事实。她一个农村人就别妄想攀上城里职工的家庭。” “也不是叶春妮去缠着程铭的？” 孙国强没好气回道：“你都没看见，从头到尾，叶春妮都没有多看一眼程铭，是他自己起了心思的。” “她看中了也不会和你说。” 孙嫂子咕哝道，不过她也知道夫妻为了外人而吵架是很白痴的一件事，赶紧转移话题：“你快去叫小健出来吃饭，叫了几次都不动。” 她一边说一边揭起盖子，从碗橱上端来一碟满满的竹笋炒肉，“也不知道他在房里闷头干什么？” 孙国强咬了咬牙：“我说你也不用非做到这个地步上！” “你不买菜不知道肉有多贵。” 孙嫂子不甘示弱地说回头：“让一个外人都吃了，我不得心痛死吗？别在这里杵着，快点去叫儿子出来。” -- 叶春妮到容婶的小吃摊上，照例点了份肉馄饨。 她心里想着事情，一路上都不知道陆少臻悄悄尾随在身后。 看着她和容婶打招呼、坐下来，陆少臻心里痒痒的，恨不得也上去挨着媳妇儿坐。 “陆三哥，我打听清楚了。” 过了一会儿，何陈舟找了过来，抬手抹了抹满头的大汗：“原来嫂子去那幢楼房，是给一个什么学生辅导功课。” 他当时也没敢走近，而是躲在墙角才隐约偷听到的。 给人辅导功课？ 陆少臻楞了几秒，他不知道媳妇儿还有这种技能呢？ 不过很快他又觉得很正常，媳妇儿说她会的，那她就一定会。 她是他见过最聪明、最自信的人。 “还有……” 何陈舟踟蹰了几秒，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听到的另一些话告诉他。 “还有什么？” 陆少臻扫过一眼：“说。” “呃，有个男青年带着他的妈说去看嫂子，因为那个男青年看上了嫂子……” 感受到陆三哥的神色冷沉下去，何陈舟越说越小声。 “但是，陆三哥你不用担心，人家的妈压根儿就没有就没看上嫂子，大概率是成不了的。” 其实何陈舟还想补充一句：我也没看上嫂子。 只是奈于陆三哥的面子，才勉强叫一声嫂子的。 何陈舟是真的想不明白，究竟叶春妮有哪点好的值得陆三哥看上？ 陆少臻懒得理何陈舟的疑惑，准确来说，他根本不希望其他人发现叶春妮的好。 媳妇儿是蒙尘的珠宝，一旦大放光彩，肯定会引来其他人的觊觎。 但他也清楚，媳妇儿的光彩是掩盖不了多久的，她注定是要鹤立鸡群的。 想到这里，陆少臻决定要加快速度俘虏叶春妮的心。 “陆三哥，你这样盯着我看干什么？” 何陈舟被看得头皮发麻，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攀爬上来，“我很慌。” 陆少臻薄唇勾出一个优雅的弧度：“陈舟，拜托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第68章 不愧是我媳妇儿 叶春妮正吃到一半，忽然眼前一暗，有个人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她抬头，看见是何陈舟，挑了挑眉，“你的自行车没法修好？” 又来找上她要修车费？ 何陈舟尴尬地扯了下嘴角，叶春妮给他的那五十块钱，拿在手里都是滚烫的，太羞愧了。 “不是。” 何陈舟摆手：“同志，其实我今日找你，是因为……咳！” 想到要说出口的话，他觉得非常突兀，可是陆三哥吩咐做的事也要完成，只能重重咳了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我有个小生意想要和你合作。” 什么？ 叶春妮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幻听，狐疑地盯着何陈舟：“你要和我合作做生意？” 是她把心事都摆在脸上了吗？ 叶春妮摸了摸脸。 没错，她的确是在心里盘算要搞点什么生意，自从和竹林谈论过低买高卖的话题后，这个念头更盛了。 她坐在路边摊吃馄饨，也在暗中观察来往的人，思考究竟有什么商品能让城里的人心甘情愿掏钱出来买的。 没成想，还没思考出来，却有个人突然坐下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做生意。 听到她的质疑，何陈舟用力点了点头：“你没听错，我是真的想合伙做生意。” 叶春妮觉得这个何陈舟不是在逗她玩儿的，便是不安好心。 无论哪一点都让人厌恶，她自然没好脸色了。 “这位同志，”她嗓音冷淡，“你看我像是那种贪小便宜，随便听听就觉得有大钱赚，然后反被骗钱的人吗？” 何陈舟本来就不太乐意带着叶春妮做生意，要不是陆三哥要求，他根本不想来开这个口的。 一听到她拒绝，有点乐了，“你是不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叶春妮顿觉好笑，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问相不相信他？ 即使现在是八十年代，民风普遍淳朴，偷抢拐骗的坏人没有后世那么猖狂，但也不表示没有啊。 “我和你素不相识的，能相信你才有鬼。” 叶春妮说着，掏出钱放在桌子上压着，嘴里叫声容婶收钱，自己也起身走人了。 何陈舟心想这事不能怪他，任由叶春妮离开的，可背后一双凌厉的视线直射而来，让他不寒而栗的打了个寒颤，只能又追上去。 “同志，我是真心实意的。” 何陈舟伸出双手拦住叶春妮，脸上极力表现出最大的诚意：“你大概也看出来了，其实我并不是本地人，是从外地来到高凉县城找商机的。但是呢，我一个外地的，人生地不熟，别说其他的，连这城里的路也没能认出几条，所以才想要找一个本地人领着。一来熟悉地形，二来又节省我瞎找的时间。” 这番话自然不是何陈舟想出来的，而是陆三哥教他说的。 “同志，因为上次自行车的事，我觉得你是一个负责任，能信得过的人，才主动说要和你合伙做生意的。” 叶春妮将他上下打量。 这么长长的一段话里，她只有一句是能信的：他是从外地人。 她看人有点准，何陈舟无论是穿着气质都不是这个小县城里的人，如果再给他加一顶帽子或者墨镜，活脱脱的大城市里的公子哥儿。 “本地人又不止我一个，满大街溜达的都是。”叶春妮随手往后一指，“再不济你还可以找容婶，她是本地人，比我更熟悉县城里的地形。” 何陈舟决定祭出最后武器：“同志，你要愿意和我合伙做生意，很赚钱的，你能很快成为万元户！” 现在的万元户可是非常稀罕的，说是身份象征也不为过。 叶春妮头也不回地跨上自行车，“我自己不会去赚？” 何陈舟怔怔地站在原地。 等到叶春妮的背影全看不见了，陆少臻才从暗处走出来，“怎么样？” “陆三哥，嫂子有点大言不惭。” 何陈舟一副不是我没办好事而是对方不识相的表情，“她说不用靠我们，自己就有本事成为万元户。” 不是何陈舟自夸，但凡叶春妮聪明一点的，陆三哥正在做的生意稍微分一些边角给她，她分分钟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别人来求，他们都不会让人插手，叶春妮还能说出这么不识相的话。 何陈舟以为陆三哥这次一定看透叶春妮的性格了，没想到陆少臻非但没生气，还一脸老怀安慰的模样。 “不愧是我媳妇儿，连拒绝人都这么有性格。” 何陈舟：“……” 陆三哥，你醒醒！ 别总是无脑宠！ -- 叶春妮前脚回家刚坐下来，后脚陆少臻也冲回来了。 “媳妇儿，”他嗓音一扬，朝着就要往叶春妮的怀里钻：“我好想你！” 叶春妮猝不及防地被他抱了个满怀。 “走走。” 她没好气地推开他：“没看见我一身的汗，你还像个大火炉一样贴过来，热死人了！” “热吗？” 陆少臻的大手往后一伸，也不知道从哪里拿起一把大蒲扇，一下接一下地匀速给她扇风：“媳妇儿，我给你凉快凉快。” 叶春妮本来想叫他再走远一些的，然而阵阵凉爽的扇风吹来，她舒服得直眯眼，模样像极了午后趴在院子里昏昏欲睡的小猫儿。 可爱极了。 陆少臻想捏捏她的脸，又怕被捶，只好忍着。 过了一会儿，他试探般地问道：“媳妇儿，你在城里待了一天，是玩儿吗？为什么不带我？” 叶春妮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又眯上：“没玩，拯救了一个在人生道路上迷途的熊孩子。” 反正竹林听不懂，说给他听也无妨。 “嗯？” 陆少臻眉心轻轻抽跳：“熊孩子？” 这形容倒是有趣，他还是第一次听。 “就是有那种学生，学习跟不上去，家里人明明对他寄予厚望的，但嘴上总骂没出息脑子笨。学生听得多了，也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便自暴自弃不愿意再学习。” 叶春妮随意翻了个身：“这个时候只要身边有个人，能指导一下他们的学习方法，还是有救的。竹林，我眯十来分钟，等等你记得叫醒我去挖竹笋。” 陆少臻一看她完全睡过去的模样，忍不住了，大手悄悄摸了摸她的脸，滑溜溜软乎乎的，像剥壳的鸡蛋。 他越发大胆，轻轻玩捏起来，正暗自高兴，一抬头没成想对上叶春妮明亮的星眸。 陆少臻：“…媳妇儿你不是睡了吗？” 叶春妮抢过蒲扇，一蒲扇敲下去：“你这傻小子，越来越大胆了！”? 第69章 一个饥不择食的梦 他摸得肆无忌惮，她能不醒吗？ 叶春妮脸颊微红，她对男女之事再陌生忽视，被他带电流一般的大手揉捏自己的脸，也会有感觉。 再加上睁开眼后对上他深邃挑逗的黑眸，她的心跳情不自禁地跳漏了一个节拍，忙在心里唾弃自己—— 紧张什么？ 他可是个小傻子啊！ 叶春妮拿着蒲扇猛地给自己扇风，视线逃避，下意识不再和他对视。 “媳妇儿，”陆少臻看清她的面红耳赤，故意又挨了过去，委屈巴巴的装可怜：“疼。” 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起来，叶春妮有些口干舌燥，忙伸手拦住他的脸，“疼死你活该！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坏毛病，随便捏人，下次再不改，赶你出去睡大街。” 陆少臻笑眯眯的：“媳妇儿你不会的。” 两人生活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不敢说百分百摸透了媳妇儿的脾性，也有七七八八了。 叶春妮嘴上很无情，但如果是真心对她好的人，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还要上心。 还有丽姨，也是好人。 譬如上次，因为他这两母女差点被赶出村，完全是有理由和苦衷要求他离开的，但是两人非但没有，还和往常一样对待他。 “呵，我不会？” 叶春妮冷呵：“我还能把你拎着脚扔出去呢。” 对方眼神太委屈可怜，她说不下去了。 她把蒲扇往他手里一放，站起来伸展了下手臂：“挖笋去，不和你贫了。” 叶春妮快步走出屋，心里还有点疑惑，奇怪了，竹林明明就是个小傻子，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现在每时每刻都在对她放电？ 难不成是自己的思想太不纯洁了，看见一个相貌好的男人不自觉地春心蠢动？ 即使对方是个小傻子也不嫌弃？ 想起刚才他的触碰，叶春妮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潮、打了个轻颤。 老天！ 她可不是色色女啊！ -- 轻纱朦胧，床上的人若隐若现。 叶春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好好的睡在床上，忽然就感觉到呼吸急躁，身上更是如同有千万只看不见的蚂蚁在叮她，浑身难受得只能扭来扭去。 “姐姐。” 一把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耳边响起：“我来帮你了。” 叶春妮睁开沉重的眼皮，朦胧的视线里全是英俊的他，浓密的头发，深邃的眼神，还有对她嘟起来的薄唇。 她还想稍微反抗一下，挣扎着想从他强劲的臂弯里出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 “姐姐。” 他炙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轻喃，如同甜蜜的毒药：“不是你说很热，要我来帮你扇风的吗？” “把蒲扇拿来。” 这把低沉性感的嗓音几乎要把她淹没。 叶春妮努力保持意志，“不需要你。” “不。”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压在她的唇上，魅惑地冲她媚笑，连这点细微的碰触都让她身体泛过阵阵电流。 “姐姐，你别欺骗自己了，我看着你忍受痛苦的样子都心疼死了。你现在需要的是我，而不是蒲扇。别怕，我会好好疼你的。” 当在这种旖旎、放荡的气氛里，当她的意志力越来越薄弱……她不管了！ 她双手猛地拉下他的衣领，将他用力拉到自己面前，两人鼻尖对鼻尖，他性感的薄唇近在咫尺，然后缓缓朝她吻下来…… -- “春妮？妮儿？” 有人在边上轻轻拍打她：“这孩子怎么睡得那么沉？叫了几遍都不肯醒。” 梁丽英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迎头浇下，“妮儿，天亮了，快醒醒。” 叶春妮狠狠打了个冷颤，猛地睁开眼睛，把凑上来的梁丽英也吓了一跳。 “春妮，你醒了？” 梁丽英看她神色不太对的样子，连忙摸了摸她的脸，“咦？你脸好烫！春妮你不舒服吗？” 叶春妮愣愣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她的话，只是怔怔地摇头。 直到梁丽英说要找村医来看看，她才反射性地拉住妈妈的手腕，连嗓音都是硬邦邦的，“妈，我没事。” 没事？ 叶春妮脸上的红潮一阵接一阵地扑上来，几乎要把她羞愧淹没。 是要出大事了！ 她她她，居然做春、梦……梦里的人竟然还是竹林！ 脑子里放电影一般，不断循环地闪过梦中的场景，一幕幕，她对他勾手，拉下他的衣领…… 嘤。 叶春妮双手捂脸，整个人都是发烫的。 她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人，怎么现在一副春天来了，万物生长，她也跟着饥不择食起来的模样？ 就像第一次成熟的青春期男女，梦到一些不可思议的画面，醒来被子已经全是湿透的。 梦里的他薄唇已经触碰到她的……叶春妮背脊一阵的发麻。 “春妮？” 梁丽英一看她捂脸轻颤的模样，不禁有些急了，以为她真的不舒服：“是不是天天出城累坏了？今天别去了，让妈去。” 叶春妮好不容易才在心里说服自己只是梦而已，虚假的，当不了真的。 “妈，我没事。” 她坚强地下了床，努力忍住脚步不要虚浮：“我只是做了个很可怕的梦而已，现在没事了。” 她重申了两次没事了，也不知道是说给妈妈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原来是做噩梦啊。” 梁丽英恍然大悟，抬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不要害怕，梦是相反的，这表示你在生活中要遇上好事了。” 叶春妮用力点头，没错，梦是相反的！ 她在现实中一定不会对竹林产生任何的、即使一丁点儿的心思…… “媳妇儿。” 竹林的声音响起来，叶春妮瞬间像被毒蛇咬了一口，大惊失色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往屋外跑去。 “妈，时间太晚了，我要赶紧进城送笋，不吃早饭了。” “哎？” 梁丽英不明所以地追出去，“不晚啊，还有时间的，你跑那么急干什么？” “春妮，好歹你也揣两条红薯在路上吃啊！” 回应梁丽英的是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儿的人。 “妈。” 陆少臻也跟着跑了出来，张望到处望：“我媳妇儿了？” 梁丽英已经懒得再纠正他的叫法，也是奇怪，开始听他这样叫还觉得很不妥，很怕其他人听去说闲话。可是听的次数多了，她还觉得蛮悦耳的。 “春妮进城了，”梁丽英哎了声：“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回事，早饭也不吃，一脸惊慌的表情。” “是吗？” 陆少臻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容，昨晚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媳妇儿嘴里一直念着的梦话是—— 竹林，不行，不要这样。? 第70章 我也做梦了 这两天时间，叶春妮是变着法子躲人的。 只要陆少臻在屋，她绝对要找个理由出去，如果找不到也绝对会叫梁丽英进来，否则只有两个人待在一起，她能尴尬得用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 一开始，没人察觉出来，但渐渐的，连平时最木讷的梁丽英也看出气氛不一样。 “春妮，”当叶春妮再一次找籍口躲开陆少臻后，梁丽英忍不住问她：“你和竹林吵架了？” 叶春妮眨了眨眼：“没啊，好端端的我们为什么要吵架？又不是幼稚的小孩子。” “那你为什么一直躲着他？” 梁丽英板着手指头算起来：“他在屋，你肯定要出来；他说和你一起去挖笋，你说不去，叫我和他去；还有烘地龙干，只要竹林在场，你一定拒绝进去的。” 叶春妮听得脸蛋微微发烫，避开视线。 不是她要躲他，而是自从那晚的梦之后，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一看见他，她的视线便会不由自主地游移在他的大手——想起他的手触摸在肌肤上的画面；然后游移在他眼睛——想起他眼里魅惑的勾引；最后视线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的薄唇上——两唇相触，她的脑子里绽放烟花。 叶春妮很可悲地发现，当两人共处一室时，她实在无法控制视线，为了表现得不像个变态，她只能尽量躲避。 这些事能明和妈妈说吗？ 自然不能，说了妈妈会拿起棍子打人的，女儿这样不知检点，多丢脸。 叶春妮只能编理由搪塞：“妈，你想多了。我这两天只是因为兼职的事情在忙，谁那么闲着没事干，要故意避开他呢。” 听女儿说是为了兼职，梁丽英一下子释怀了，“我猜也是，你们也不是第一天两天相处，怎么可能现在才知道避嫌？春妮，如果兼职太累，咱们不干了啊，妈真的能养你。” 叶春妮点点头：“好，累的话我会和你说的。” 她算了一下，明天周六又是去孙采购家里辅导的时间，不知道孙健有没有照着她给的方法去学。 梁丽英又和她说了几句话，接着便说要去挑水回来淋菜，拿起两个水桶往屋外不远处的小溪走去。 -- 叶春妮正转身回屋，迎面对上一双深沉难辨的黑眸。 她吓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面前的人也跟着她动，为了防止她摔倒，还贴心地伸出大手扶住她。 当他的手指刚碰触到她的腰身时，叶春妮整个人都惊跳起来，连忙拍开他。 “把手放开，往哪里摸呢。” 脸上是阵阵的羞赧。 看到她稳住了身子，又避开他几步，陆少臻的脸色不好看了，幽幽地问：“媳妇儿，你说谎，你分明就是避开我的，还说没有。” 叶春妮：“……”这货究竟偷听了多少？ “媳妇儿，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 陆少臻故意装出一脸很害怕被抛弃的模样，两只手的指尖对指尖，委屈得如同要被丢弃的小狗。 “我和你道歉，你别不理我行吗？” 他此刻的可怜有一半不是装出来的。 这几天叶春妮都不理他，也不和他说话，他烦躁难安，可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把她吓得更远。 到时候媳妇儿还没娶到手，人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更惨。 叶春妮一看他这模样，心软了。 同时也有一点点的内疚，明明是自己思想不纯洁，做了那种梦，还把过错怪责到他头上。 “小傻子，不是你惹我生气了。” 她努力忍住面红耳赤的冲动，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胳膊，又飞快缩回来，用同一套话术回答他。 “真的是我太忙了，实在没办法再和以前一样和你玩。” “真的？” 陆少臻拿眼神瞥她，“那你为什么脸红？” 在他面前说谎还嫩了点。 明明是她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梦……反正是关于他的梦，否则媳妇儿也不会在梦话里叫他，第二天醒过来后行为便开始反常了。 这些是陆少臻的猜测，但是他觉得八九不离十。 叶春妮重重咳了声：“天气热，被太阳晒红的。” 看她死鸭子嘴硬的样子，虽然还是很可爱，但已经被忽视了几天，他也有点沉不住气了，决定再炸一炸她。 “媳妇儿，我能告诉你一个秘密吗？” 陆少臻忽然朝她走前两步，清冽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惊得她下意识又要避开。 然而陆少臻不给她这个机会了，他直接把她逼到了角落，两边手撑在墙壁上，悄无声息地封锁她的行动。 叶春妮一阵的晕眩，梦中的场景重现，她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逃不开，她只能强作镇定：“什、什么秘密？” 说话有点结巴，幸好语气还是冷静的。 “我梦见你了，”陆少臻一边说，俊脸一边缓缓逼近她。 叶春妮本来要推开他的，一听他说梦见她了，瞳孔瞬间放大，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他竟然和她一样，也梦见了对方。 陆少臻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薄唇微微一勾，再加重注码，声音几乎是伴着春风一同吹进她耳里的。 “梦里我们还做一些很奇怪的事，醒过来后我口干舌燥，小腹下面还……” “停停停！” 叶春妮赶紧大声叫停，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可怕的狼虎之词。 “竹林！” 即使她的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仍然是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你这种梦是脑子不清醒的后遗症，下次去清心堂复诊时，我让莫老板再给你开多两包药！” 说完，她实在没脸再待下去，双手用力推开他，兔子一样急急蹿跳离开。 独留下陆少臻一个人，左手还撑在墙壁上。 望着她心慌意乱的背影，陆少臻再也忍不住，性感的喉结微微滑动，低头轻轻笑出声来。 他的媳妇儿，真是可爱得要命啊。 这边两人刚一来二去的交手了一小下，那边有人看得啧啧摇头。 正在挑水的梁丽英听到声音，抬头一看，高兴地打招呼：“丁婆婆，你腿脚利索了点吗？能出来散步了？” 丁婆婆口哼了声，别有深意地说道：“你有闲心担心一个老婆子，不如担心你的女儿去。” “啥？” 梁丽英顺着丁婆婆的目光看过去，刚好看到叶春妮用力推开竹林跑回屋。 “哦，他们两个没事的，”梁丽英笑道：“两人就和亲兄妹一样，总爱打闹。” 看着这榆木脑袋，丁婆婆都有点恨铁不成钢了，“点来点去都不明白，该你引狼入室的！”? 第71章 态度大转变 生怕竹林会再追过来缠着她说出什么狼虎之词，叶春妮骑上自行车往城里的方向逃。 倏然，远远看到丁婆婆正朝她招手，叶春妮往后扫看一眼，没有人影，她才停下来，单脚撑着地：“丁婆婆，你有事？” 丁婆婆一如往常的只用余光看人，把她老婆子遗世独立的高傲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出声问：“今日的蜜饯呢？” 叶春妮：“这不正准备进城吗？回来给你带哈。” 自从上次丁婆婆仗义帮了她们一次后，叶春妮对丁婆婆的看法也改观了。 不再认为她是一个难相处、不识好歹的老婆子；而是一位恩怨分明的智慧老人家。 同时，她也暗呼好险。 如果不是妈妈那段时间不分昼夜地照顾丁婆婆，这位老人家根本不会来帮忙吓走村长那些人。 老话说得好，好人是有好报的。 在遇到困境之际，曾经积攒下来的善举都会以福报的形式出现。 “你不是你那位榆木脑袋的妈妈？” 丁婆婆忽然嗤之以鼻了一声：“不会和她一样，连引狼入室了也傻傻的分不清楚？” 叶春妮脑筋转得快，稍微一思索便明白了丁婆婆话里的用意。 “竹林本性怎样我不清楚。” 她耸了耸肩，很老实的说道：“只是他目前摔坏了脑袋，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将他赶出去。” 更别说，他会失忆主要原因还是在她。 叶春妮默默地想起竹林额头左上角的一小处伤痕，是她用竹笋敲伤的，没想到竹笋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这么厉害的武器。 把人敲成失忆，还让她的生活中强塞多了一个人。 丁婆婆还没说话，突然熟悉的男性嗓音从后头追出来，“媳妇儿，你等等我！我也想和你一起进城玩！” 叶春妮的心肝胆儿一颤，仿佛碰见猫的老鼠，二话不说用力蹬起自行车的脚踏：“丁婆婆，别告诉他我在这边！” 她才骑出去十多米的距离，背后响起丁婆婆的声音：“人在这边。” 叶春妮…… 这老婆子有时候是真的很讨人嫌！ 她溜得更快了，陆少臻赶到，只能吃了车轮子一路的尘土。 “媳妇儿！” 陆少臻挥手：“你慢点儿骑！” “小傻子也懂关心人？” 丁婆婆凉凉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还真是稀罕。” 再抬头看清楚，竹林的眼神明亮而有神。 陆少臻哂笑，对丁婆婆问了声大黄呢？我想找它玩。 丁婆婆不理他，拄着拐杖转身离开，嘴里还自言自语的：“摔坏脑袋？我看你两母女的脑袋才坏掉了。” -- 星期六孙国强是不上班的，这年代单位效益好一些的，职工都有双休。 叶春妮把竹笋送到市府招待所后，再骑车往孙国强的家里去。 刚到达孙国强的单位楼下，忽然，有人一阵风地冲到她面前。 叶春妮微怔，还没看清楚来人，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紧紧拉起来。 “哎哟，小叶同志，你怎么才来哟？” 对方的声音热情高涨，力气大得都要把她抓痛了，叶春妮只觉耳边嗡嗡响了一阵，眼前的嘴巴一开一合在表示有多想她。 叶春妮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孙大嫂，你是在这儿等我的吗？” “那当然啊！” 孙大嫂一改上次见面对她的蔑视，笑得比夏日开的鲜花还要灿烂，连称呼都变了，“小叶同志，我可是一大早就站在楼下等你了。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其实孙大嫂更夸张的是，她昨晚半夜已经恨不得登门探访叶春妮，只是孙国强根本不知道叶春妮的地址，还让她破天荒的骂了一顿，说这么重要的人，你也不问问她住在哪里！ 面对这样过分热情的人，叶春妮一时之间还真的应付不来，但是她稍微一想，也能猜中孙大嫂前后两次态度大变的原因了。 “上次临走前，我听孙健说这周有考试的，”叶春妮明知故问：“是不是成绩出来了？” “哎哟！” 孙大嫂双手猛地一拍大腿，“小叶同志，你可真神！你猜得太对了！” 孙大嫂的声音本来就是大嗓门，再提高音量说话，仿佛整栋单位居住楼都跟着震动起来。 “我家小健这次考试，数学有三十多分，英语有二十多分，不再拿零鸭蛋的试卷回来，也不再是班里的倒数第一名！” 虽然这点分数不算什么，甚至连及格线都沾不上边，可对于孙大嫂来说，那可是质的飞跃啊！ 昨天下午孙健把试卷拿回来后，她揉了好几遍眼睛，都不敢相信。 还不顾天黑，拉着儿子去找班主任。 同样的，班主任也很惊讶，还反问回头孙健这个星期是不是特别用功学习。 孙大嫂一拍手掌，想起来，没错！ 自从上个周六叶春妮过来给孙健补习了半天功课，这小子每晚都会主动翻书。 这一下子，孙大嫂可高兴得不行，再也不嫌弃叶春妮的初中毕业，简直想把她连夜请回来，继续辅导自家儿子的学习。 “哎哟！小叶同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 孙大嫂领着她往家里走，一路上都不忘嘘寒问暖：“从你家过来远不远？你渴了？大嫂我在家里给你准备了汽水！” 叶春妮心中觉得讽刺又好笑。 看，这就是现实。 如果你没用处，吃饭时也会把肉藏起来，不让你看见；相反，你一旦有了贡献，对方连现在很贵的洋汽水也舍得买回来给你喝。 世态炎凉，无论在哪一个年代都有这样的人。 叶春妮在心里感慨了一番，脸上却平静无波的，面对孙大嫂喋喋不休的夸赞，只平静地回了一句：“孙大嫂，孙健的成绩进步只是开始，他还能学得更好。” 这句话可了不得，让孙大嫂听得心里顿时比成了万元户还要高兴！ “小叶同志！不，不对。” 她还改口了，“叶老师，我家小健能不能考上高中，就要拜托你的福了！” “孙大嫂，”有人下楼，碰见她们，立即停下来好奇问道：“这位便是你昨晚夸了一晚的小叶同志？” 住在同一单元楼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彼此之间的事情，孙采购家的儿子是班里的吊尾车大家又怎么不知道？ 结果这次考试破天荒地摘掉了吊尾车的头衔，再加上孙大嫂的嘴巴，现在楼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请回来了一个厉害的辅导老师。 叶春妮一听，瞬间来了精神。 她的新事业阶段要开始了。? 第72章 全家都飘了 “没错没错，就是她！看叶老师长得多标志，不用问就是个有才有貌的好老师！” 孙大嫂逮着就是一顿夸，完全忘记上次还嘲笑过叶春妮是个村姑的事。 “真有这么好啊，”旁边有人不断围上来，听到孙大嫂的话都有点心动了，不知道是谁说了句，“等会儿从孙采购家里出来后，能来我家给孩子辅导一下吗？我家孩子在学习上也没少操心的！” 叶春妮全程表现出微笑而疏离的模样，毕竟面对一群城里的职工，态度越是高冷，她们越觉得你有本事。 反而要是表现得太热情，她们就要打从心底看不起人了。 人的本性就是这么犯贱。 “去你家？” 孙大嫂大概是邻里热心肠的人，一口就想答应下来，“可……” “孙大嫂，”叶春妮不冷不热地打断她的话，“我想快点看到孙健的试卷。” 要不要去给别的学生补习，只能由她来决定。 她也不是卖身给了孙家的，怎么可能孙大嫂说去哪边，她就去哪边？ 做慈善的也没有这样。 “好好好！” 谁的事也没有自家儿子的重要，孙大嫂立即改口，“我先带叶老师回屋哈，其他事再说。” 不理其他人发出的失落声音，孙大嫂领着叶春妮一路挤回到家。 -- 刚打开门，孙国强已经大步迎上来，“小叶同志，”他满脸春光，伸出来的手似要紧紧握住她，激动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叶春妮的手被他老婆抓过还是痛的，哪里还敢让他握？ 赶紧闪身避开，装作没看到他的动作，心里嘀咕着这对夫妻的喜好还真是一模一样。 她抬眸看，孙健没骨头一样瘫坐在客厅里的长沙发上，左手饼干右手汽水，好不享受的样子。 啧。 叶春妮挑了挑眉头，这才考了几分啊？ 不但家里的父母激动坏了，就连儿子也飘了。 “孙健。” 她嗓音清脆的叫了声，“你吃饱了？能进房间学习了？” “叶老师，”这几年以来，孙健是第一次能享受到“亲情”的，以往他拿着零鸭蛋的试卷回来，妈妈戳着他脑门大骂，爸爸拿起棍棒往他身上呼，今天能像大爷一样瘫在沙发上喝汽水，多美啊。 所以，他觉得叶春妮也会夸他很聪明的，“你先等等，我再看一集电视剧就开始学习。” 叶春妮皮笑肉不笑的，“行，我先走，等你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了，再开始补习。” 说完，她真的抬脚往屋外走。 屋里另外三人一看傻眼了，孙国强率先反应过来，这边嘴上叫着老婆拦住小叶同志，那边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起孙健，抢走他手里的汽水后，抬脚往他屁股上招呼了一下。 “浑小子，你还想看电视剧？赶紧进房间里学习去！” 孙健有种从天堂掉落到地狱的感觉，可也不敢反抗，灰溜溜的低头进了房间。 “叶老师，你看，那小子进去学习了。” 孙大嫂生怕叶春妮真的走，一边赔笑一边拉她往房间里去，“你别走啊，家里的希望全靠你了！” -- 房间里，孙健无精打采地趴在书桌上，两张让他小当了一回“皇帝”的试卷随意地放在手边。 叶春妮走过去，拿起试卷粗略扫看了一遍。 “你满意这个成绩？” 她轻叩了叩桌面，“连及格边缘也算不上，就得意忘形了？” “叶老师，”孙健被说得不服气，“我爸说这是飞跃的进步！证明我不是蠢的，只要用功还能考的更好的。” 老爸都夸他是聪明的，他得意一会儿也不行？ 叶春妮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他脑壳，“你要真这样想，也别跟我学了，自己喝着汽水用功去呗。” 孙健捂着脑袋，“叶老师，我错了。” 他当然不蠢，他很清楚自己能取得进步完全是因为叶春妮。要是得罪了这位暴力的老师，下次再考零鸭蛋回来怎么办？ 老爸会灭了他的。 叶春妮瞥他一眼，这小子认错态度还行，还知道要讨好她，不算个笨蛋。 而且她也有点私心，打算拿孙健作为生招牌，为之后的招生工作铺垫一下。 想想，连一个常年拿零鸭蛋的都能考及格，还有谁会质疑她的教学能力？ 到时候，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要排着队来找她辅导呢。 她事业宏图的第一桶金就靠这个了。 叶春妮计划得满满当当的，想到未来规划，胸腔里斗志昂扬，比任何时候都要有干劲。 “上周我只给你说了数学第四单元的学习方法，”叶春妮翻开孙健的数学书，她是问过他，知道他们班里要考第四单元才侧重给他复习的，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从这周开始，我会从第一单元说起，学习方法也是一样，背熟公式，我再给你讲解。” 叶春妮还记得在后世有位很出名的数学老师曾经说过：数学，只要你把所有公式都背得滚瓜烂熟，那么即使七窍不通也能通了四窍。 还有英语，也是同样的一个字：背！ 把英语书里的单词和课文倒背如流，成绩，基本都不会太差。 再加上现在初中的词汇量不多，孙健要是认真学的，一点也不难。 但是要之前从来没有怎样接触过英语的学生死记硬背英语单词，也是不太行得通。 所以这几天叶春妮制定了一个背单词的方法，也是她以前的学习方法。 叶春妮要做一件事，她就会投入百分百的精力。 出门前被竹林搅乱的心湖此刻已经被高昂的事业心所占据，她渐渐忘了这几天的紊乱心思，专心致志地开始辅导。 -- 和上次一样，这次孙国强两口子又齐齐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 不同的是，上次两人抱着怀疑的心态；而现在两夫妻恨不得把叶春妮供起来。 直到房门咔的从里头打起锁，这两人才急急忙忙站好。 “叶老师，”孙大嫂最沉不住气，“小健今天学得怎么样？有没有进步？” “你怎么这样问话的！一下子能看出进步吗？” 孙国强满脸笑容，“小叶同志，先过来吃饭，吃完了我们再聊。” “对对对！” 孙大嫂一拍大腿，“叶老师，我今天可是特意买了最好的猪肉回来呢！” 叶春妮笑笑，嗓音清亮，不卑不亢的，“孙采购，饭我就不吃了，但是辅导费用咱们可以先聊聊。”? 第73章 辅导费用 听到叶春妮提起辅导费用，孙国强两口子愣了半晌。 叶春妮神色淡然，安静等待他们反应过来。 她又不是慈善机构，贩卖自己的脑力劳动来赚钱，她开口开得心安理得。 孙国强大概没和自己的妻子说过要给辅导费——毕竟连他自己也认为叶春妮是吃不了这碗饭的，自然忘了。 现在被叶春妮一提醒，他才猛地想起来当时叶春妮的确说过先试一次，能行的话再谈价钱问题。 他再看妻子的表情，孙国强脸色一垮，知道要发生点什么事了。 果然。 “什么？要给钱的？”孙大嫂脱口而出：“为什么要付钱？老孙，这不是因为你采购了她的竹笋，她为了表示感谢才来家里帮忙的吗？” 孙国强一脸苦相。 男人都有自吹自擂的毛病，孙国强当然也不例外。 和妻子说有人来给孙健辅导功课，妻子追着问他为什么？他吹牛了一句：还能为啥？当然是因为我给她施舍过恩惠，她不得来报答啊？ 孙大嫂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叶春妮是上门辅导的。 “哎！” 听到妻子当场拆他的台子，孙国强一张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赶紧用力拉了一把妻子，“你在小叶同志面前瞎说什么呢？” 说着，还不断朝妻子打眼色。 而孙大嫂完全没接受到他的暗示，还觉得自己挺冤的，顿时提高音量：“什么叫我瞎说？不都是你说的吗？我绝对不会听错的，是你自己说施舍过……” 孙国强猛地捂住妻子的嘴巴，都不敢看叶春妮了，“小叶同志，她就是有乱说话的毛病，你别介意、别介意哈。” 叶春妮怎么可能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 不过她也不是不识相的人。 “孙大嫂。” 叶春妮眼眸低垂，实在迫不得已的语气：“我也知道孙采购帮了我很大的忙，照理来说，我是不应该向你们收取辅导费用的。可是现在竹笋没了，我唯一能赚钱的路也断了，才打算辅导学生赚取一些生活费用。” 她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保留了孙国强的面子，又给自己设了一个自强自立赚钱补贴家用的形象。 但凡有点人性的，都不忍心再责怪她。 孙大嫂的表情松弛了下来，不再像刚刚那样愤怒。 叶春妮打铁趁热，“孙大嫂如果认为我收钱不对，那么没关系，顶多我出去问问刚才是谁要辅导老师的，我给他们的孩子补习去。” “不不不！” 谁想看到别人的孩子比自己的孩子出息啊？ 孙大嫂一下子急了，连忙拉紧叶春妮的手：“叶老师，你说得是，刚才是我大惊小怪了。付出了劳动哪里有不收钱的道理？你答应，我都不答应咧！叶老师你就安安心心地留下来给小健补习，钱我们是一分也不会给少你的。” 叶春妮摇头：“孙大嫂，你误会了，我不能给小健一个人补习，多收一个学生我的生活压力就少一点，希望你能明白。” 这种情况还是要先说清楚，免得以后又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孙大嫂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被孙国强及时拉住，并抢先开口：“小叶同志，我们能理解的，只要你用心辅导我家小健，让他不断进步，补习费不是问题，你按正常收取就可以了。” 叶春妮说了句谢谢孙采购的理解。 “因为我是刚开始给学生辅导功课，收取费用暂时是20块钱一个月。” 她算过了，一周四次补习，每个月20块，等于每次5块钱。 而这个价格大多数职工家庭都是能负担起来的，并且为了孩子乐意付出的。 “没问题，没问题。” 因为刚才叶春妮给他解了围，孙国强不好意思再讨价还价，一口答应：“这个价钱公道合理，小叶同志，我们每个月尾结一次款怎么样？” 叶春妮留意到孙大嫂的脸色又有点不好看了。 她微微一笑：“孙采购，这个价钱是我对外的收费，你们每个月的辅导费给15块钱就行了。” 孙大嫂心里在想什么，她怎么可能不清楚？ 肯定是觉得又要收钱，又不肯给孙健一个人补习，心里不痛快嘛。 对这种人，只要给她一点甜头，让她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自然就会舒服很多。 而且孙国强是市府招待所的采购，每天接待的领导那么多，认识的人肯定也不会少，她和他打好关系后，以后有什么事都能开口拜托一下。 叶春妮很会为未来铺路的，自然不会和孙国强把关系弄僵，所以收少他家5块钱根本不算什么。 孙大嫂的脸色缓和下来，心里虽然很高兴，觉得自己家是与众不同的，但嘴上还不忘客气道：“哎呀，叶老师哪能这样的？该给多少就多少，我们是很愿意的。” 孙国强心里在说这妮子也太会做人了，嘴上也跟着说：“对的，小叶同志，你别这么客气。” 叶春妮：“那么我先走了，孙采购、嫂子，下周再见。” 两口子也只能把她送出门口。 等到门一关，孙大嫂还是有两句微言：“每个月15块钱，等于拿走我们一个人的三分之一的工资，收得不便宜也不肯给小健单独辅导功课。” 孙国强瞪她一眼：“你妇人之仁，你懂什么？她给小健一个人补习只有15块，她要是多收了几个学生，每人20，那条数你会不会算！” 孙大嫂当真数手指算起来了，过了几秒，她咂舌：“是乖乖的不得了，要是再收五个学生，不算我们小健的，她每个月都能拿到足足两百块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比他们职工一个月的要足足多四倍的工资！ “人家有能力赚到这个钱的，怎么可能看得上你每个月的15块？” 孙国强：“要是惹她不高兴，她还随时不来给小健辅导了，你不想儿子考上高中？” 当然是想的，要不怎么会说叶春妮现在是他们全家人的希望？ 孙大嫂这下子彻底心服口服了，但还有些质疑：“可是她能再收五个学生吗？” “让你今天上午在居民楼大肆宣传了一番，这有啥难的？” 孙国强看得透彻，凭叶春妮的本事，五个学生？恐怕要翻上一倍也不止。? 第74章 弄脏了你赔不起 叶春妮从孙家出来没走几步，立刻就有一个中年妇女迎上来问她，“你是给小健辅导功课的老师吗？” 她点点头：“是的。” “我一看就是你，”中年妇女高兴地说道，“老师，我家孩子和小健一样，六月份也要参加中考了，但是成绩一般般，虽然没有小健那么差……” 中年妇女说到这里顿了顿，视线悄悄往孙家那边瞟过去，一副说人坏话又怕被听见的表情，“我也有点担心她考不上高中的。老师你也能来给她辅导功课吗？” 叶春妮微笑答道：“可以的，但是我辅导功课是要收费的。” “收费行啊。” 中年妇女一拍手，“收费更好，拿了钱你才会更用心办事。” 叶春妮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有那种：拿钱好办事的心理。 她也懒得纠正，而是直接说出价格，“一个月20块，每周末上一节课。” “这么贵？” 刚刚才说收费好，可一听价格又感觉贵了，中年妇女脸上的笑容僵了，“不能便宜点么？” “你可以先去外面对比一下价格，”叶春妮说得温柔且客气，“再决定要不要我上课的。” 这句话她也只是说说而已，现在整个高凉县城哪里能找得到第二个辅导老师？ 她就是紧紧抓住教育市场的这个缺口，要大干一番的。 中年妇女神色有点为难，真的不知道去哪里再找辅导老师。 可又觉得叶春妮收费真的不便宜，这钱给得有点肉疼。 叶春妮暗暗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变化，她深知这种时候越是游说对方越是适得其反，反而表现出随意的态度，更能显得自己不缺学生。 “婶儿，你可以慢慢考虑，”叶春妮柔声说道，“我还有学生等着上课，先走了。” 说完，她抬脚越过中年妇女，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然后在心里默默自我吐槽了一句：除了孙健，她哪里还有学生？可这款谱摆得还挺能以假乱真的，看来以前在职场上学的那套装腔作势任何时候都有用。 中年妇女站在原地迟疑了好几秒，终于还是追了上去，“哎，老师，要不你先给我家孩子试一节课？效果好的话我就给钱辅导。” 叶春妮没有停下来，仿佛非常赶时间的样子，“我没有这样的惯例，不好意思。” 孙国强家是特例，能给他上一节课。要是每家都有这个要求，她哪里忙得过来？ 眼看叶春妮真的要走了，中年妇女咬了咬牙，一跺脚，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行！只要能让我家孩子把成绩提上去，这个钱我也愿意出的！老师，你能现在就来我家上课吗？” 叶春妮当然不能，她刚说了要去给别的学生补课，现在就跟中年妇女回家岂不是自打嘴巴吗？ “婶儿，两个小时后可以吗？” 叶春妮想看眼时间，可在楼道里哪里找得到挂钟。 她只能在心里大概计算了一下时间，“我给别的学生上完课就回来找你。” “那行。”中年妇女伸手比划，“我家就在孙采购家的下一层，再往前走一户，也很好找的。” “好，我记住了。” -- 从居民楼出来后，叶春妮第一时间就是骑车去找城里的百货公司。 她刚刚发现一个问题，自己没有手表，也不能随时随地找到挂钟，非常不方便。 1986年也相当于是八十年代的末期了，相比前两三年的以全家饱肚为重，现在城里的人家都能追求一些精神上的消费。 而作为县城的唯一一间百货公司，周末还是有不少人流。 叶春妮兴致勃勃地到处看。 衣服专柜、生活百货专柜，还有家电用具专柜……每一样东西都能让她停步看上一会儿，看着这些复古又崭新的东西，她恍然间有种不可思议的眩晕感，这一刻才是真真正正相信自己站在八十年代的土地上，亲身感受到潮流的变化。 好一会儿后，她才找到卖手表的专柜。 玻璃柜子下面，整齐摆放着一块块漂亮的手表，叶春妮仔细挑自己喜欢的款式，一时间觉得有点花多眼乱。 柜台里站着一个售货员，可能看叶春妮穿的不是什么贵牌子的衣服，只用视线扫了一眼，也没有上前招呼，只当她是来看看而已，根本买不起的。 很快，叶春妮挑中了一个款式大方的手表，指着它抬头找售货员：“请拿这块手表出来给我试戴一下。” 售货员撇了撇嘴，看着她指的手表，不客气地说道：“这块手表是新到来的，价格不便宜，你的话就不要随便试戴，弄脏了你可赔不起。” 叶春妮挑眉。 狗眼看人低的售货员果然是无论哪个时代都有。 她来城里辅导功课，自然不会穿得多好，干净整洁是原则，可看在一些人的眼里，这种穿着打扮是百分百的穷人。 而这时候最牛逼的东西是——三转一响。 三转一响，又名四大件，是各个家庭所希望拥有的四件家庭物品。 这四件家庭物品分别为：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及手表。 既然是牛逼的东西，价格自然不低。 她看中的这块手表标价就要128元，城里的人看到也要考虑过才敢下手买，也难怪售货员觉得她买不起。 “同志，”叶春妮不卑不亢地说道，“弄脏了我自然会赔偿，你只管拿出来给我看。” “说大话谁不会呢？” 售货员拿眼白看人，“到时候你往外面一跑，我哪里追去？走走走，这个柜子里的东西你都买不起的，别碍在这里了。” 叶春妮这个暴脾气，差点想一拳头锤爆玻璃，自己掏手表出来了！ 她吸了吸气，“你只是售货员，为顾客服务是你的职责，如果你再狗眼看人低，我会找你的上级投诉。” -- “我媳妇儿要买手表？” 距离手表专柜不远处的角落，陆少臻把叶春妮的举动全看在眼里。 再一看媳妇儿微微握拳强忍的模样，还有那个售货员用鼻孔看人的丑态，他眉心轻轻一蹙，大概也能猜出什么事了。 “陈舟，” 陆少臻沉吟片刻，“给我找个电话。” 第75章 选个更震撼更刺激的方法 “哈，找我上级投诉？” 售货员仿佛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当场笑出声，“我上级见到你这穷酸模样，还会夸我做得好！谁想看到上百元的手表给碰脏了，快走快走！” 说着，双手还不耐烦地挥赶起来，顿时吸引旁边人的围观。 叶春妮成了视线焦点。 很快大家也看明白怎么一回事，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哟，现在还真的是什么人都敢来看手表了。” “这女孩看起来像个高中生，又穿成这个样子，她不知臊的？” “该不会是城里人的保姆，看到自家主人有，也想买一块手表回去威威？” …… 一句句看不起她的话从四面八方攻击过来，叶春妮始终神色平静，明亮的眼眸里一丝波澜也没有。 她如果再年轻几年的，一定会掏出裤兜里所有的钱拍在柜子上，冲看不起人的售货员高声嚷一句：我这儿有几百块，你看不起谁啊！ 但是这样的举动显得自己既土又俗，活像个没素质的暴发户。 没素质的人有一个就够了，她闲着没事干去弄坏自己的品味？ 所以叶春妮只是平静地挑唇一笑，看着还有这么多路人在旁边窃窃私语，她干脆提高音量，“我是顾客，你是售货员，我想看手表，你的职责就是拿出来给我看。难道你们这里的售货员就这样工作的？每个月领了单位的薪水连最基本的服务态度也没有？” “说得没错！” 叶春妮话音一落，旁边立即有人大声附和，“顾客想看一看都不可以，你根本不配当售货员！是靠家里的关系搞的工作？一点也不像我们领导人说过的要礼貌待客、热情周到！” 有了那一嗓子，围观的人瞬间像墙头草开始对着售货员指点起来。 现在的百货商店也是国营的，自然领的也是公家钱。 但是做售货员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只要家里有人往上说说，或者有钱往上塞塞，能识几个字的都可以安排进来。 看这个售货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估计是被说中了。 叶春妮有点讶异，刚才是谁帮她说了一句呢？ 可等她抬眸去找人时，只看到越来越多围观的人，根本不知道是哪一个了。 “行！你一定要看是？” 售货员哪里挨得过众人的指点，再一看叶春妮依然杵在原地，一副不看到不会走的放烂模样，售货员恼羞成怒地尖声说出一个不合理的要求，“我可以拿出来给你看，但是你如果把手表弄脏一点点，你就要赔偿整块表的价钱！” “可以。” 叶春妮淡定地示意围观的人，“这里的人都可以作证，我如果不赔偿的话，你尽管叫警察来抓我。” 双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时候退缩估计会被嘲笑一辈子。 “穷酸土鳖！” 售货员嘴里一边骂一边打开玻璃柜台拿出手表，“闲着没事干不回你的地方好好呆着，非要出来丢脸！” “你小心一点！” 售货员小心翼翼地把手表递给叶春妮，“你看我这手表是干净无暇的！” 叶春妮不在意地接过手表翻看了几眼，售货员在旁边不停说难听的话，而围观的人也不时交头接耳，全部人的注意力都在她手上。 叶春妮看够了。 这块手表的确不错，可惜短命。 她唇角微微一勾，在众人的注视下，忽然举高手表，往地上狠狠一摔。 “砰！” 崭新漂亮的手表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周围的声音先是一静——这样的死寂在人来人往的百货公司来说是极其不正常的，仿佛每个人都被时间固定住了。 紧接着，站在中心的当事人轻轻拍了两下手，轻脆又惋惜的声音钻进每个人的脑子里，“也是挺耐摔的，这么重的一下也只摔坏了表盘。” 她哪里需要把钱拍出来这么土俗？ 选个更震撼更刺激的方法才符合她的脾性。 嗯，神清气爽了。 然后不知道是哪个人先倒吸了口冷气，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倒吸冷气，纷纷震惊地望着地上摔破了的手表，又缓慢地望向笑意盈盈的叶春妮。 哗然声音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你、你……” 售货员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哆哆嗦嗦地指着叶春妮，“你看看自己干了什么！！” 最后一句话，售货员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尖锐地叫出来的。 “你这个土鳖！去你娘的！你神经有病，你把手机摔破了，你、你你……” 售货员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又怕叶春妮会趁乱逃掉，到时候要赔钱的就是她了！ 想到这里，售货员紧张地叫道，“快！快把她抓起来，别让人跑了。” 一边叫一边赶紧从柜台里跑出来，伸手去抓叶春妮。 叶春妮闪身避开她的手，“不用忙，我做得出不怕认，自然不会走。” “谁相信你这个疯子啊！” 售货员嘴里说着叶春妮是疯子，可和冷静的她一对比，鬼吼鬼叫的售货员反而更像是疯子。 “谁帮我去报案？” 售货员匆忙地叫同事报案，忽然余光看到正朝这边快步走来的人，她眼睛登时一亮，叫得更大声了，“经理，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个疯子，摔破了我们的手表！” 被叫着经理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脸色铁青地大踏步走过来，第一眼先是看到地上破成了两半的手表。 接着，他望向售货员，低喝了一句，“闭嘴！我知道了。” “经理，真的不关我的事。” 生怕经理会迁怒她，让她也赔钱，售货员再三辩解道，“我是真的阻止过这个疯子要看手表，但是她扯了一堆废话，非要我拿出来给她看……不信你问问围观的人，他们都听见都能作证的！” 围观的群众里有人用力点头，说没错，这个女的是个疯子。 经理狠狠瞪了售货员一眼，这才望向叶春妮。 叶春妮回他一个大大方方的眼神。 不就是128块钱吗？ 她拿的出来，并且还能摔到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脸上。 倏然，经理板着的脸扯出一个花一般的、让人措手不及的热情笑容，还对着叶春妮点头哈腰问候道： “同志，有没有弄伤你的手？” 第76章 天生一对 如果不是围观的人都一脸下巴掉了的表情，叶春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百货公司的经理不但没有暴跳如雷，反而还客客气气地问她有没有弄伤手？ 即使机智如叶春妮，也瞬间有点懵了。 她轻蹙了蹙眉心，再次认真打量这位经理——生面孔，完全没见过面的。 难不成是叶家的哪个亲戚？认出了叶春妮？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否决掉。 依照叶老太婆的尿性，要是真的有个亲戚在城里的百货公司做经理的，还不得说上天，变着法子炫耀。 “经理！” 售货员也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摔了我们商场里的手表！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客气？要找她赔偿啊，上百块钱呢！” 经理本来是满脸笑容面对叶春妮的，转头望向售货员时，脸色瞬间又铁青起来，“你今天说的话够多了！就算要赔偿损失，也是你赔！” 售货员快要哭出来：“为什么要我赔偿？我真的有阻止过……” “因为你的服务态度差！” 经理斩钉截铁地打断售货员的话：“要不是你看不起人，不肯拿手表出来给这位同志看，她也不会生气摔手表。说来说去，原因都在你！忘记了组织的培养，要热情对待每一个来买东西的同志。” “我我我……” 售货员哭出声来，伤心中带有浓浓的不满——当然不满了，经理平时就是个狗仗人势的，还曾经教过他们：看见穿补丁的客人不用理会，都是些没钱还来瞎装逼的穷酸人。她也只是照着经理的话做，怎么就全错了？ “这可是我几个月的工资！我哪里赔得起啊！” 说完，还不忘狠瞪叶春妮一眼。 叶春妮虽然对眼前的状况还有点摸不清，但她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故意摔了手表，就不会找个替罪羔羊。 她掏出钱，数出十二张大团结，还有八张一元，放在柜台上：“手表的钱。” 在她掏出钱的时候，周围的人再次发出惊讶哗然声，还有那位售货员，上一秒还在抹眼泪，看到钱的一刹间连哭也忘记了，目瞪口呆的，嘴巴张得比鸡蛋还要大。 这这这……原来这位客人是真的有钱，她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一刻有些人的表情精彩绝伦，有些人悄悄摸了下裤兜，即使他们穿得体面，可兜里的钱未必有叶春妮的多。 大概连经理也没想到叶春妮真的能拿得出钱，口吃了几声：“呃呃，那、那个，同志真的不用你赔钱。” 经过这个小波折，叶春妮早已没了再买表的心情，淡淡地说了句：“钱收下就是了，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说完，也不理这些人，转身离开。 围观的人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 经理大概是被她的气势吓到了，直到叶春妮走出了好几步才猛然想起什么，赶紧弯腰捡拾地上坏了的手表，追了上来。 “同志、同志，这表拿去修修还能用的！要不，你留给地址给我，我修好了亲自给你送上门？” 叶春妮脚步顿了顿，要还是不要？ 很快，她有了结论——要！ 为什么不要？ 是她真金白银的花了钱买下来的，即使这块手表看着憋屈，那也要上百块的，她不戴拿出去捐了做善事，也比留给这些狗仗人势的人要好。 这么一想，叶春妮大大方方地接过手表，“不用，给我行了。” 经理还一脸想要巴结她的表情：“同志，盒子也拿给你？” 要盒子干嘛？又不是送礼。 不过叶春妮看着经理的样子，越看越可疑，微微眯了眯眼：“盒子不用，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的。” “请说。” “你认识我吗？” 叶春妮指着自己的脸。 经理一楞，摆手：“不认识，我也是第一次见同志你的。” “既然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客气？” 被叶春妮这样一问，经理顿时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一声干笑：“哈，同志你误会我了，我们的职责是服务大众，怎么能不客气呢。” 叶春妮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看经理的样子半点也沾不上热情待客，要不他手底下的售货员也不会狗仗人势。 再看他支吾了半天但紧咬牙关的模样，大概也不会说真话。 叶春妮算了算时间，她说两个小时后再上门辅导的，也懒得刨根到底的追问，脚跟一旋，走了。 掂量了几下手里的表，叶春妮趁没人看见的时候呲了下牙，啧，这么一摔就是上百块，别人的几个月工资，要是让妈妈知道，那不得心痛死啊。 -- 目送叶春妮离开，忽然从办公室的方向传来一声：“经理，电话！” 楞站在原地的经理如梦初醒，一路小跑地冲回办公室。 “喂，您好、您好？” 从话筒里传出一把冷沉的嗓音：“事情办好了？” “陆总，都办好了！” 经理的声音狗腿子得不行，“我把为难同志的售货员狠狠批了一顿。不过……” 他声音压低，一副没办好事的沮丧语气：“那位同志还是自己掏钱了，拦都拦不住。” 此刻，人还在百货公司里电话亭旁边的陆少臻冷冷呵了声，听得对面的人心惊肉跳。 也听得站在陆少臻旁边的何陈舟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想到陆三哥既然会干出打电话威胁人的事，但更加没想到的是，叶春妮居然是那么猛的人！ 一块手表说摔就摔，动作干净利落——气势犀利极了！ 连他也当场惊掉下巴，真没见过这么猛的一女。 何陈舟看着陆三哥，忽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看中叶春妮了——这尼玛的气势不就是天生一对吗？ 陆少臻吓完人后，放下电话：“愣着干嘛？还不去追上你嫂子。” 何陈舟：“……” 这是你媳妇儿还是他媳妇儿啊？ 心里吐槽着，何陈舟还是立即动身了，“陆三哥，嫂子是不是要回家了？” 陆少臻沉吟片刻，“不会，去找附近的修钟表的地方，她舍不得的。” 像想到什么，他勾起了薄唇：“媳妇儿虽然会赚钱，其实也会掉进钱眼儿里。” 譬如每天只愿意给他花一毛钱买一块白糖糕，多一块也不肯。 外面，刚找到钟表店的叶春妮无缘无故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哈湫！” 怎么回事？ 她揉了揉鼻子，大白天阳光灿烂的怎么忽然打了个冷颤呢？? 第77章 谈对象下重本 钟表店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子，叶春妮把手表递上去，“师傅，请问这个能修好吗？” 修表师傅看到摔成两块的但又完全崭新的手表，惊讶地抬起头，“哟，你这是和家里那位打架了？连新买的手表也能摔成这个样。” 拿手表来修的不是坏的就是旧的，哪里看过这么新的手表会成了两半的。 叶春妮：“…不是。师傅，你直说能不能修？” “我要先看一下。” 修表师傅拿起单边的放大镜戴在右眼上，一边翻看手表一边说，“一时半会不清楚，你过两个小时再来。” 叶春妮答了声可以，赶着去别的学生家里，也不再做停留。 她前脚刚离开没一会，后脚陆少臻也找到钟表店了。 “师傅，我想问一下刚刚是不是有位绑着双辫，长得水灵灵的姑娘进来修一块新手表？” 修表师傅眼睛往上一抬，从眼镜上方看陆少臻，“你就是那位和她打架的爱人？” 陆少臻…… -- 叶春妮再次来到招待所的居民楼，找到那位婶儿的家。 门敲了两声，有人从里面打开，“老师，你来啦？快进来。” 开门的正是婶儿，看到叶春妮赶紧招呼进去。 叶春妮和她打了声招呼，看到一个和孙健差不多年纪的姑娘跟在婶儿后面，心知肚明这个应该就是要补习的学生了。 “小敏，你也别愣着，快点给老师端水。” 这年代的人是非常尊敬老师的，大家都认为读书才有出路。即使对叶春妮还是不太信任，但表面功夫一定会做到足。 叶春妮摇摇头，“不用忙了，女同学，你可以把前两次的试卷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要了解一个学生的水平，首先要看她近几次的考试成绩，再针对做出辅导计划。 譬如孙健，他是基础知识非常不扎实，要从很简单的公式说起。 婶儿赶紧催促女儿去拿。 “老师，”女学生很快拿来好几张试卷，“给您，”还有点害羞的，“有两次考的不好，刚刚及格。” 叶春妮接过试卷，第一眼先看名字，朱小敏。 然后她细心地开始翻阅试卷，其实主要也是看错题。 一旁的婶儿本来还在啦啦地说个不停，眼见叶春妮不理她，渐渐的也不敢出声。 两个小时后，叶春妮收下20元钱，从朱家出来。 “朱小敏的辅导时间是每周六下午，我辅导完孙健，稍微午休一下就来你家，朱大嫂请你记住了。” 叶春妮再次交待道。 “记住了记住了。” 朱大嫂频频点头，“叶老师，我们一定会提前准备好，专门等你到来的。” 叶春妮说了句那么下周六再见，便离开。 刚关上门，朱大嫂赶紧回身问女儿，“小敏，叶老师辅导得怎么样？你都能听懂吗？” “能。” 朱小敏用力点了点头，“之前我不明白的题目已经懂了，叶老师讲的方法很通俗易懂。还有英语，她教我另一种记单词的方法，她真的非常厉害！” 听到女儿对叶春妮猛夸，朱大嫂心里也乐开了花，“那你这是百分百能考上高中了？” 朱小敏犹豫了几秒，“应该可以。” “什么应该！那是一定可以考上的！” 朱大嫂斩钉截铁地说道，“妈给你花了这么多钱请来的辅导老师，你要是考不上高中，你自己去要回钱！” 说着，又自言自语一般，“哎，我还以为孙家夸大了说的，看来这个叶老师还真的有点本事！” -- 叶春妮完全不知道她的名声即将在居民楼被大肆宣传，她看了眼天色，加快骑车的速度往钟表店赶去。 今天临时多接了一个学生，而家里又没有电话，她没法打电话回家说，现在都快傍晚了，也不知道妈妈会在家里急成什么样子。 “师傅，我的手表能修好吗？” 叶春妮满头大汗地冲进钟表店。 看见她来了，修表师傅摇了摇头，从身后拿出依然两半的手表。 “没法修？” 虽然有预感会修不好的，但是听到这个答案叶春妮还是有点心痛。 她现在看见的可不是手表，而是白花花的十二张大团结被她豪迈得扔进水里，只能听了一下“哐当”的落水声。 呜…… 十二张大团结，三个学生的一个月辅导费用。 叶春妮后知后觉的心真痛。 “修不好就算了。” 她打起精神，还是道谢了一句，“辛苦师傅你了。” 说着就要拿起破手表走人。 “等等。” 修表师傅叫了一声，然后弯腰从柜子底下拿出一个不大的盒子，推到叶春妮面前，“你的手表的确修不了，但是因为是全新的，我倒是可以和你换一块。” “换一块？” 叶春妮讶异地眨了眨眼，她没听错？这年头还能用破手表换新表的？ “没错，你这块属于国外进口的手表机芯，平时很少有客人会拿这么贵重的手表上门维修。我一直想研究都找不到样品，正好你的修不好，拿回去也是扔掉的，干脆和我交换好了。” 他道理充足，怎么听都找不到破绽，还听得叶春妮有点迷迷糊糊的。 这年代的手艺人都这么豪的吗？为了研究自己没见过的机芯还舍得用新手表换破手表。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修表师傅又把盒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小姑娘，你先看过手表再做决定。” 看看也行。 叶春妮拿起盒子揭开盖，第一眼就很喜欢了。 手表是白色的表带，香槟色的表盘，表盘正中间还镶嵌着一枚精致的闪钻。 无论是式样还是大小都比普通女表要大一点，可就是这个大一点是让她最满意的。 她就不太喜欢这年代的女式手表过于斯文，过于温婉，不符合她的本性。 这表这么好看，该不会更贵？ 叶春妮狐疑地看着师傅，“这块表多少钱？你这样和我交换不会亏？” “亏啥呢？” 修表师傅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你别看这个表也是新的，其实是国内生产的，不贵，你这个机芯比它贵多了。否则，我也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会和你做亏本买卖？” 反正傻的人也不是他，而是另外有人。 修表师傅在心里暗暗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哟，为了谈对象多重本钱都舍得下了。? 第78章 宠媳妇儿他最会 看修表师傅说得坦坦荡荡，真的一点也不会亏本的模样，叶春妮便同意了这桩交易。 但是她还是补充一句：“师傅，明天我还来你店里一趟，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再出钱买下这个手表。” 她原本想说把手表给回你。但实在太喜欢这个款式了，便改口说出钱买下来。 修表师傅笑了声：“你这姑娘倒是挺公道的。” 怪不得那帅小伙愿意下这么重的本钱追求她。 叶春妮手上的表不值钱？ 呵呵，那才是真正值钱的玩意儿！ 只不过看这姑娘一脸不懂手表的样子，估计拿到宝也只当是普通东西。 “师傅，那就这样说定。” 叶春妮想着家里担心的妈妈，急匆匆离开：“手表我先带走了。” -- 等她回到家，太阳都落山了。 果然不出所料，一看见她，梁丽英急步迎上来，异常焦灼的语气：“春妮，你一整天都没回家，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事，差点想进城找人了！” 陆少臻跟在梁丽英后面，他一点也不担心媳妇儿……默默跟了她一天，她去过哪里他了如指掌，也只比她早半个钟头左右回到。 不过他现在还是小傻子的人设，太淡定了很容易露馅。 “媳妇儿！” 陆少臻还趁机冲到叶春妮身边，张开双手紧紧抱住她：“我一整天都在想你，你去哪里玩了不带我去？” 叶春妮这几天对他的感觉很难形容，现在被他熊抱起来，男性气息笼罩下来，让她心跳下意识漏了几拍，赶紧推开他。 “我快喘不上气了，一边去！” 说完，对梁丽英解释道：“妈，我今天又找多了一份兼职，忙到现在才能回家，你别担心哈。” 梁丽英拉着她到处查看：“真的？是什么兼职要做到太阳下山才能回家？春妮，不如还是别做了，你不知道我提心吊胆了大半天。” 叶春妮任由她念，她知道妈妈也就是爱念几句，不念还不安心呢。 “咦？” 梁丽英看到她手腕上戴着的表，“春妮，这手表哪里来的？” “买的。” 叶春妮伸出手腕，在妈妈眼底下炫了一圈，“好看吗？” 她觉得好看极了！ 第一次对一样东西爱不释手的，这块手表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虽然这种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戴在手腕上不大不小恰如其分，既不失女子的优雅又增添几分魄力，她戴上后当即决定，无论修表师傅要多少钱，她都要买下来。 “好看！” 梁丽英舍不得自己花钱吃花钱穿衣打扮，但是对女儿可是很大方的，更别说现在家里的钱都是春妮赚回来的。 陆少臻站在后面笑而不语地看着她眼眸里绽放出的喜欢明亮光彩，手表是没有生命，但是她让手表整个亮活了起来。 他挑的。 陆少臻内心有点小傲娇，他就知道这个款式适合媳妇儿。 “咦？这上面还有一颗亮晶晶的石头？” 梁丽英还不懂什么是钻石，只是看到表盘里面镶嵌的石头又闪又漂亮，觉得很惊讶。 “手表里为什么要加小石头？” “妈，这种叫钻石。” 叶春妮解释给她听：“一些人为了显彰自己有钱才会闲着没事干把钻石给镶进去的。” 某人：“……” “这块手表里的应该是假钻石，不值两个钱的。” 叶春妮又说道：“如果是真的，修表的小老头才不会和我交换呢，他又不是傻子。” 陆少臻在心里默默回了句：是真钻石，媳妇儿，全国只有你手上唯独一块。 “妈，改明儿我也给你买块手表！” 叶春妮嘻嘻笑道：“也给你找块有假钻石的，我们两母女一起戴着上街，把别人的眼睛都亮瞎。” 梁丽英嗐地笑骂了一句：“我戴啥啊？妈的手又黑又瘦，戴了黄金也不好看。你别给我买，浪费钱，自己想买啥就买去！” “哪里黑了？” 叶春妮拉起她的手，“比之前白了不少。妈，你不是黑底子的人，只要别再种菜，每天在家里待着，很快就能变白的。” 以前在叶家，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也是梁丽英一个人弯着腰在田里忙农活，长年累月的曝晒下，能不黑不瘦吗？ 而叶春妮带她搬离叶家后，但凡有点太阳的时间，都不准梁丽英出门，久而久之，梁丽英皮肤慢慢恢复原本的底色。 而且还长胖了一些，再也不是她刚睁开眼睛时，看到风吹就倒的干瘦农村妇女。 “嘴巴净会说甜话。” 梁丽英心里听得甜滋滋的，拉起女儿的手往屋里走去：“快来洗手吃饭，都凉透了。” 陆少臻还站在原地，他摸着下巴沉思，嗯，是时候也要给丈母娘买块手表了。 “竹林，你还不进来啊！” 梁丽英唤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应道：“媳妇儿，等等我！” 叶春妮往后瞥了眼他屁颠颠的模样，“你们两个都在等我没吃饭？” “竹林也只比你早回来那么一阵。” 梁丽英下意识答道：“这段时间你早出晚归，他差不多也是一样。” 什么？ 叶春妮一惊，随即眉头深蹙起来：“妈，你的意思是说他跟着我一同出门回来？” “不是一同出门。” 梁丽英：“只是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说要去找大黄玩，但是每天又在你回来之前，他先回到家的。” 叶春妮听得心里大为震惊，如果不是妈妈无意中说出来，她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她心里隐约有点异样，然而各种冒出来的情绪太紊乱，一时间竟抓不准最怪异的那条线。 “妈，”她吸了吸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先别告诉竹林，我已经知道他每天都出门的事情。” 梁丽英大概看出女儿有点不对劲，担心地追问：“发生啥事了？” “没事。” 连自己都还没想明白，怎么和她说？ 叶春妮扯了扯嘴角，顺便扯出一个籍口：“我要找机会吓他一次，每天出门玩得那么疯，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一个人每天都和她前后脚出门回来，说其中没有鬼，谁信？ 她最近是忙着开拓辅导学生的事业，可不表示她会任由一个已经捉摸不定的人留在身边。 竹林……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他。? 第79章 他们都在等你 叶春妮还没来得及理清竹林的不对劲，就被另一件事猝不及防地扰乱了她的生活节奏。 两天后的一大早，叶春妮如常送竹笋去市府招待所。 还没到招待所后门，远远的她就看见孙国强在门口处来回走，似乎有点心急的样子。 然后，孙国强也看见了她。 “小叶同志，你可算来啦！” 孙国强直奔而来，也顾不得是在大街上，扯开嗓门就喊，“我可是等了你好久！” 叶春妮放慢车速，从自行车下来，推着走，“孙采购，今天我没迟，还提前了十几分钟哦。” “哎！现在竹笋是重要的吗？” 孙国强面露喜色，“小叶同志，你现在可厉害了，都成了名人！” 叶春妮疑惑地望着他。 孙国强只好进一步解释道，“你不是还收了朱小敏给她辅导吗？她考试成绩也出来了，进步，大大的进步！” 他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 原本以为叶春妮听到也会很激动，毕竟是自己辅导出来的学生。 谁知道叶春妮只是淡淡一笑，说声知道了。 她有什么好惊讶的？ 她心知肚明自己的辅导方法是有效果的，再加上朱小敏基础不差，只要按照她教的法子用功学习，不进步才怪。 “可你的名气都传出去了！” 孙国强高兴的样子仿佛他也是当事人，“现在我们那边的人都知道有一位厉害的辅导老师，但凡是今年要参加中考的家里都抢着来问你哪里的，都想让你上门给他们的孩子做辅导！” 叶春妮眼睛一亮，嚯！这句话才是重点啊！ “小叶同志，我看你别管笋了，快点跟我过去，我答应了他们今天会带你过去的。” 说着，孙国强就要动手把她自行车调转方向。 叶春妮赶紧阻止，“孙采购，你别急。我笋都送到这里了，先收下。” 大钱要赚，小钱她也不能放过啊。 孙国强拗不过她，只好帮忙飞快把笋给卸下来，然后扭头往门里大叫了一声，“程铭，你出来搬一下笋！” 程铭应着声快步走出来，一看见叶春妮，脸下意识红了。 “叶同志，”程铭对她说道：“我都听孙采购说了，原来你这么聪明的，还能辅导初中功课。” 叶春妮客气地回了一句，“还行。” 程铭又说：“我已经和妈妈说了，她一定会对你改观的。” 叶春妮疑惑地皱了皱眉，程铭的妈对她改观？她又不认识他妈，为什么要对她改观？ 她这段时间忙得团团转，又要挖笋又要烘地龙干，还要抽空做辅导的教案，完全忘记上次在孙国强家门口见过程铭妈妈的事情。 还没等她问清楚，孙国强又催促她快点了。 叶春妮回了声走，和程铭点头微笑了一下，只当是客气且陌生的社交礼仪。 殊不知，她的微笑让程铭有了另一种错觉，觉得叶春妮听到他妈对她改观了，表现出来对他的情意。 程铭兴奋得差点原地转圈，心想今天下班后再让妈妈来见一次叶春妮，同意他们两个的事！ -- 叶春妮来到单位的居民楼，差点没被扯破衣服。 孙国强说得一点也不夸张，真的有好几个人都在楼下等她。 这边喊着叶老师，我家孩子也要跟你补课； 那边又叫叶老师，是我先来的！ …… 看着因为争先后差点要打起来的家长，叶春妮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这个年代的家长为了自家孩子读书也能这么猛的！ 而且看穿着打扮绝大部分还是职工家庭，他们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让他们更早知道读书的好处。 不过他们会这样争抢，也是因为现在县城里只有她一个人开了辅导功课的先河，要是像后世那样，随手一抓一大把的辅导机构，就轮到是她去求家长们选择她了。 “大家都别吵！别争！” 叶春妮不知道先应付哪边的时候，孙大嫂站出来振臂一呼，“你们这样争来抢去只会耽误时间，一个个来和叶老师说，表现得越好叶老师越发对你家的孩子有好印象！” 经孙大嫂这么一说，混乱的场面果然慢慢静下来。 叶春妮感激地说了一句，“孙大嫂谢谢你。” “这有什么？” 孙大嫂回头对她轻声笑道，“我可是单位里宣传科的，有啥乱场面没见过？”又顿了顿，满怀希望地看着她，“叶老师，你要真的感谢我，那个，和小健补习的时候多费点心。” 叶春妮也学她的样子压低声音：“孙大嫂，你放心，孙健是我的第一个学生，我对他最认真用心的了。” 妈妈们想听到的不就是这些话吗？ 即使她对每一个学生都是同样专业的态度，不过有时对妈妈们说几句她们喜欢听的话，高兴的同时还觉得花的钱物超所值，何乐而不为？ 孙大嫂果然很高兴，嘴里说着叶老师你坐这儿休息，我给你做登记去！ -- 一个小时后，叶春妮拿到手的是一份有五六人的名单，她有点讶异，“六月中考的人有这么多？” “排在前面三位的是中考生，其余的都是初一初二，他们说孩子成绩不行，早点补课效果会更好。” 叶春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她按照这个名单一个个的走过去和对方家长沟通。 足足忙活了一个小时，她才把五六个人的补课时间安排好。 周一到周五，学生们都要上课，能补课的时间只有周六日。 除了孙健和朱小敏两人时间不变，周六上午再增加一个位置，下午也增加一个位置，剩下的人安排在周日。 不过这样一来，她需要备课的时间更多，挖笋和地龙干的生意就有点兼顾不过来了。 叶春妮稍微一沉吟，当即决定停了那两样——本来就有计划要停的，现在辅导这边接收的学生多了，要把专注力全放在这边。 “孙采购，”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后，叶春妮把孙国强叫到一边，带点歉意地说道，“竹笋越来越少了，我估计不能再给你们招待所送货。” “哎呀，小叶同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竹笋！” 孙国强：“当然是以辅导功课为重啊，要是能辅导到我家小健考上高中，才是天大的事！竹笋没了没事，”他摆手，“也过了吃春笋的时节，领导们很少会点了的。” 叶春妮：“谢谢孙采购的体谅，这段时间……” 她话没说完，倏然，眼尖看到前面转角处有个熟悉的人影，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偷看。? 第80章 找了个城里的对象 叶春妮眸色一凝，顾不得和孙国强说话，推开他快步往转角处走去。 转角处的人没想到会被发现的，等到察觉叶春妮走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躲了。 “这么巧？” 叶春妮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拉住前面人的衣领子，“还是你故意躲在这边偷看我的？” 何陈舟被抓了个正着，一脸的生无可恋——为什么陆三哥能跑得这么快？为什么陆三哥这么无情无义，也不提前告诉他一声？说好的一生一世兄弟情呢？ 都让狗吃掉了！ “我没偷看你。” 心里苦逼得很，何陈舟嘴上却是振振有词的，“同志，我是路过这边，看到好多人聚集在一起，才一时好奇停下来观看的。” “真的？” 叶春妮当然不相信，这个人脸上表情是很诚恳，可是他眼里分明写着心虚两个字。 何陈舟到底也是在京圈混大的，再加上身份背景的原因，自小就学会察言观色，怎么可能看不出叶春妮的怀疑。 而且他深诸说谎之道……一半真话一半假话才不会被拆穿。 “哈哈。” 何陈舟干笑了两声，抬手挠了挠头，“同志，本来我是打算看几眼就走的，不过认出了你，才一直站在这边。” 叶春妮辨认他的眼神，还是挺无辜的。 “小叶同志，你认识他的？” 孙国强好奇跟随一起过来的，打量着何陈舟，按不住好奇问道。 叶春妮摇头，“不认识。” 的确不认识。 这个人每次出现都是莫名其妙的，第一次更离谱，还叫她捡他回去。 “我连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我看他倒是挺面熟的。” 孙国强努力回想，他真的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男同志。 “下次不准再躲在一边偷看我，”叶春妮警告何陈舟，“同志，你的行为再这么诡异，我会报警说你是流氓的。” 说完，她和孙国强说了声孙采购我先回去了，便不再理会何陈舟，大踏步去推自行车。 “同志，我的名字叫何陈舟。” 何陈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打交道的机会，更别说他还肩负重任，快步追上去自我介绍，“上次和你提起过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叶春妮：“什么事？” “就是合伙做生意啊，我真的想在高凉县城闯一闯！难得看中合眼缘的人……” 何陈舟顿了顿，把最肉麻的那句话都说出来了，“同志，我有预感，如果能有幸和你合作做生意，一定能赚大钱的！” 这句话哪里是他说的？是陆三哥的原话！ 陆三哥说：以你嫂子的胆识和魄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何陈舟听得心里有点嗤之以鼻，现在哪里有女人做生意的？ 能读个大学出来有个分配的工作，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他心里虽然不认同陆三哥的说法，可现在为了完成任务，也不得不昧着良心说这样的话了。 叶春妮有趣地看着何陈舟，“嗯？” 这个人楞头楞脑的模样，还挺有眼光的，能看得出来她会做生意？ 她本来不想理会这种莫名其妙的人，不过又被何陈舟的话勾起了好奇心，而且她刚停了竹笋这边的买卖，如果真的能有多一条门路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你说说，打算和我合作做什么生意？” -- “嗐！我想起来了！” 那边两人已经走远，孙国强忽然一拍大腿，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位男同志了。 不就是在自个的工作场地，招待所里面嘛！ 市府招待所虽然是说平时多数是单位过来吃饭或者住宿的，也会对外开放给宾客的。 只不过住宿吃饭费用不便宜，也很少会有外来宾客。 而孙国强之所以对何陈舟有印象，因为那位男同志眼也不眨地支付了一个月的住宿费用！ 还是单人房，十块钱一天的那种。 想想，这年头能一下子支付一个月三百块房费的人有几个？那必定会引起同事们的热切议论啊！ 再加上那男同志长得也挺不赖、五官端正，有些女同事还暗暗打听他是哪里人？有没有结婚了？ 孙国强也凑热闹一样去围观过，只不过当时只是远远看一眼，才暂时没想起来。 现在全想起来了，他百分百肯定，就是那位同志！ “不过小叶同志看起来和他蛮熟的样子？” 孙国强摸着下巴目送那两人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的猜测道：“他一下子就付了一个月的房费，住这么长时间难不成就是为了叶春妮？” 越想越觉得对，孙国强转念又想起单位里的程铭，“哟，看来程铭那小子是真的剃头担子一头热。叶春妮都有了这么好的对象，哪里还看得上他呢？” “老孙，你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孙大嫂走过来，“人都散了，你还站这里晒太阳啊。” “我说小叶同志是真有本事。” 两夫妻有什么不能说的？ 孙国强快人快语说道：“还找了一个城里的对象。” “什么？” 孙大嫂惊讶问道：“原来叶老师是有对象的？城里人？我们认识的？” “面生得很，应该不是我们县城里的人。”孙国强稍一琢磨，“不过看样子家庭蛮好的，出手还阔绰。” 听到这里，孙大嫂不得不再次感叹：“叶老师真是个不显山露水的人才。” 不但能辅导作业，还能找个出手阔绰的城里人。 完全打破了他们对小村姑的认识。 孙大嫂眼里突然绽放出八卦的光芒，小县城里的娱乐节目很少，这件事能成为她们邻里街坊好几天的八卦谈资了呢！ 睡在一张床上十几年的时间，孙国强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妻子在想什么？ 他带着警告的语气说道：“你别多事，要是到处去说，让叶春妮知道了，不肯再来给小健辅导功课。” “嗐！我是傻蛋吗？” 孙大嫂满不在乎地回应道：“如果是对她不好的话，我那可是半句也不会说，我说的都是好话！” “反正你注意一点。” “行了行了，走回家，老站在这里晒得我眼都花了。” -- “说说看，”叶春妮饶有兴致的看着何陈舟：“你想和我合作做什么？” 何陈舟将她上下打量一遍，最后视线定格在她的手腕上。 “同志，你知道这东西多值钱吗？”? 第81章 挖掘新商机 叶春妮也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表：“不太值钱，二三十块钱左右。” 是修表师傅和她说的，她回头缠着问师傅这表到底多少钱，用摔坏了的手表换有没有亏了，师傅被缠得不耐烦了才告诉她：二三十元的货色，小姑娘你别烦我了！ 二、三十？ 何陈舟心里在呕血。 要知道这表是他重遇陆三哥后，陆三哥让他快马加鞭从京市邮寄过来的，刚好赶上叶春妮去买表的那天到达，单是邮费就不止二三十元了。 可他不敢说真话，只能顺着叶春妮的话点头：“没错，二三十元左右。但是同志，你看这个小县城里，除了百货商店可以买到手表，还有别的店能买吗？” 叶春妮眼前一亮，越听越来兴趣。 在百货商店闹了那一通后，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在琢磨这事，百货商店里的售货员为什么会狗眼看人低，认为她没钱消费呢？ 还不是因为她穿得很一般吗？ 可谁规定有钱的人就一定要穿得光鲜亮丽？如果还有人和她一样，都不追求穿衣打扮的，到了百货商店被羞辱后不买东西，那还能选择去哪里？ 这种情况不但高凉县城，甚至连市里也一样。 叶春妮是属于一点即通、心思活络的人，何陈舟如果不是有意往这方面不发展，不可能会提起这茬事的。 所以她也不兜弯，直截了当的问他：“你想和我合作做手表的生意？” 何陈舟竖起大拇指：“同志你真聪明。” “你哪里来的货源？” 她问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百货商店的货源那肯定是正规渠道进的，但是私人要进货源？ 她心里闪出两个字：走私。 现在的走私犯非常多，很多人冒着危险从香港那边经海路走私物品过来内陆，干一票就能赚一年的钱。 但这种走私物品的危险性极高，搞不好分分钟都会搭上性命。 叶春妮虽然还在这个小县城里，但根据她对八十年代的记忆，现在羊城、深市……还有其他的大城市譬如沪市、京市发展日新月异，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正处于一个供需量大、应接不暇的阶段，这种时候抱着一夜发财、铤而走险去干走私的人不要太多！ 想到这里，叶春妮微眯着眼，警惕性极高地看着何陈舟：“难不成你是干走私的？” “肯定不是！” 何陈舟一听，急得额头青筋都现出来了：“我怎么可能去干走私的？我他妈的去讨饭也不会干走私！我他妈的最恨走私的了！” 陆三哥被害得这么惨，也是因为走私的！ 叶春妮有点奇怪他为什么这样生气？不就是一句问话吗？不是就不是，还气得连飚脏话了。 她重复再问：“那你的货源怎么来？” “正规渠道的货源。” 何陈舟举手保证：“同志，你要是不相信，我让人从深市寄一批样品来给你看，保证每样物品都是符合标准的！” “全是手表？” “不止，还有收音机等其他的电子产品。” 哟呵，收音机？！！ 叶春妮听得热血在身体里抑制不住地滚动，要知道这年代最潮流的便是收音机了！ 现在的电视机贵而且并不好买，很多中小城市要购买电视机有钱也不行，还要什么外汇券。 但是老百姓们没有电视机，通过什么来了解国家、社会的新闻大事呢？ 答案就是收音机！ 一个家庭里至少也会有一台收音机的！而高凉县城里除了百货商场能买到收音机，还有哪里能买得到？ 没有。 要是她率先开一间专门买电子产品的私营店……叶春妮脑海里的宏图无限扩展中，扩得她热血澎湃！ 即使内心里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她脸上还在努力维持平静无波，淡淡回道：“拿来看看也行。” 既然他盛意拳拳找了她几次，她也正好探探这边的行情，多大的宏图如果没先了解清楚，一脚踩进去也是死。 “行！” 何陈舟听到她终于松口，兴奋得只差没原地跳起来：“那么三天后我拿样品来给你看。我们先约个碰面的地点怎么样？去你家好不好？” 顺便他还能看看陆三哥住的地方好不好，上次远远见到是一间泥砖屋，不知道屋里的环境是不是也很恶劣。 叶春妮想了想：“也行。” 这种生意上的商谈的确是要找个自己的地方，防止泄露他们要谈的事情。 和何陈舟商量好三天后的碰面时间后，叶春妮才骑上车回家。 看着她离开后，何陈舟兴奋地转身去找人：“陆三哥！陆三哥！” 叫了两声，从角落的阴影处走出一个人：“听见了。” “陆三哥，你交待给我的事情办妥了！”何陈舟邀功般：“嫂子说可以看看样品。” 陆少臻嗯了一声，大步越过何陈舟朝单车棚的方向走去。 何陈舟……纳尼？ 他辛辛苦苦完成的任务只得到一个“嗯”？ 没有得到期待中的表扬，何陈舟不死心地追上去：“陆三哥，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口水才能说服嫂子！她……” 一句话还没说完，陆少臻已经长腿一跨，骑着自行车飞快离开，只留下扬起的满地灰尘。 何陈舟宛如石化一般站在原地，张开的嘴巴还吃了不少尘。 “啊呸！” 他冲着陆少臻的背影大叫：“陆三哥，你是真的中邪了！追着一个女人离开也不管穿一条开裆裤到大的兄弟！” -- 从城里回塘背村的只有一条路，陆少臻骑得再快也不敢超叶春妮，最后只能认命地跟在她身后一百米开外。 叶春妮先回到家的，在院子里的水桶边洗了把脸、洗了手，才往屋里走去，“妈，我回来了。” “回来啦！” 梁丽英的声音从小厨房那边传出来，叶春妮转头就看到妈妈的脑袋探出来，“春妮，我看你们都还没回来，正把菜端回来热热。” 都没回来？ 叶春妮眉头一挑：“竹林也不在家？” “和往常一样，你出门他就出门了。” 小厨房里传出锅铲翻菜的声音，“春妮，我按你上次说的，拿了点小米椒伴着竹笋炒肉，好香。你去饭桌边坐着，等会儿就能吃饭了。” 叶春妮从柴垛边上找了趁手的鞭子，“不急吃饭，我先去弄一顿藤条炖肉。”? 第82章 最近野得很 叶春妮没等多久，便听到外面由远而近传回来的脚步声，还有叫声：“丽姨，我回来了！” 她手里的鞭子唰地伸出去，挡住来人往前冲的脚步。 陆少臻及时刹住步伐，看到在阳光下明晃晃的鞭子，再慢慢抬头对上叶春妮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里苦笑。 他就知道比媳妇儿迟回来，肯定没好果子吃的。 在城里只顾着馋看媳妇儿的颜，忘了要比她提前回来，之后也不敢赶超她，目前看来不想被揍，只能装疯卖傻。 “媳妇儿！” 陆少臻脑筋转得极快，不怕死地推开鞭子，一下子紧紧抱住叶春妮：“我好想你！你从城里带了白糖糕回来给我吗？” 叶春妮被他的熊抱得差点喘不上气来，而且被他抱着也不好发挥“藤条炖肉”的精髓。 “放手！” 她语气阴凉凉的警告道，还附带一声冷笑，“白糖糕？我还给你带了其他好吃的。” 陆少臻更不敢放手了，而且抱着媳妇儿软软的、香香的，他把脸埋进她的颈窝边，深深吸上一口，“媳妇儿，我不要好吃的，有你就够了。” 脖子窝是她多敏感的地方啊！ 叶春妮浑身微微一颤，整个人差点在他怀里瘫软成纯春水，连她自己都震惊，怎么就会轻易被他拿捏住了？ 幸好她理智还有，绷紧脸努力维持住自己的形象。 “不放手是？” 她还要努力让嗓音听起来很生气，“我数三声，1、” 陆少臻摇头，亲眼看到她白皙的脖子变成通红，可爱的绒毛在阳光下映着金光。 他心里涌出妙不可言的情愫，这种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2！” 叶春妮语气加重。 “媳妇儿，”陆少臻还痞里痞气的想蹭过去：“你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叶春妮感受到他清冽的气息贴过来，吹拂在她的颈窝处，那处的绒毛微微颤栗，她不再和他客气，手里的鞭子划过地面，扬起一股尘土，唰地甩在他的肩背上。 “嘶！” 陆少臻疼得呲了呲嘴，下意识松开了手。 紧接着，叶春妮甩手又是一鞭子，“每次都当我只会嘴巴说说是？竹林，我看你最近野得很，藤条炖肉今天管你吃饱！” 她还留了分心眼，没说已经知道他天天跑出去的事，只说他变野了。 陆少臻没想到她是真打，更没想到是真的狠心用劲，他被抽得背上火辣辣的，可看她在阳光下怒意盎然泼辣可爱的模样，嘴角又一直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媳妇儿，你是真狠心打我哇！” 陆少臻躲着蛇一样灵活的鞭子。 “狠心？” 叶春妮哼笑出声，看着他上扬的嘴角心里更是不爽，“我还冷血呢。你还躲？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妈，救命！” 陆少臻不能真的碰伤她，也是舍不得，只能搬救兵，“媳妇儿要打死我了！” 梁丽英正端着菜从小厨房里出来，看那两人一前一后的在院子里追赶，没好气地叫了声：“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玩闹，快过来吃饭，要不又凉了！” “妈，你先吃。” 叶春妮追得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撸起衣袖，“不用等。” 陆少臻一看她那气势，“妈，救我！” -- 救不了。 十个妈来也救不了。 既舍不得自家的媳妇儿白出力，又舍不得梁丽英真的骂叶春妮，最后陆少臻硬着头皮停下来让她抽了好几下。 “春妮，你下手也太重了。” 屋里，三个人围坐在饭桌旁，陆少臻把上衣脱掉，露出后背上红色的鞭子痕印。 梁丽英皱着眉头：“随意几下就好了，怎么还下了重手？” 要是把他打得更傻了怎么办？ 叶春妮坐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喝粥吃菜，“活该。” 如果她告诉妈妈，这坏胚对她又是抱又是对着脖子吹气的，估计妈妈会下更重的手。 “妈，我没事。” 陆少臻龇牙咧嘴的，“我皮厚，一点儿也不痛。打是爱骂是亲，媳妇儿是对我好的。” 叶春妮手里的筷子微微顿住，从眼皮底子下微不可见地瞥了他一眼，这位能说出这种话？ 作为一个脑子不灵光的人，他也太会说了。 “这么长的鞭痕还说不痛，真的是小傻子。”梁丽英急匆匆地站起来：“我去拿点药水来给你涂涂。” 不一会儿，梁丽英拿着药水回来，刚打开盖子要给他涂，叶春妮也放下了碗。 “妈，让我来。” 叶春妮接过梁丽英手里的药水：“你快点儿吃。” 梁丽英：“你不会再打他了？” “妈，你把我当成虐待狂了吗？”叶春妮没好气地啧了声：“我没事又打他干嘛？除非……” 她缓缓逼近他的眼睛：“有人故意做了讨打的事情。” 被这双明亮又聪慧的美眸直直地看进眼底，陆少臻差点招架不住，他干咳了声，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装作没听懂她的话。 “媳妇儿，我下次不敢出去玩得太晚才回家了，你别生气。” 陆少臻转移话题，可怜兮兮的摇着叶春妮的衣袖：“我想吃白糖糕，你真的没给我买吗？” “买了。” 旁边的梁丽英嘴快答道：“放在碗橱上，等会儿你拿来吃。” 陆少臻嘴角再次禁不住的上扬，媳妇儿再生气，心里头还是疼他的。 叶春妮看着他的笑就觉得碍眼，故意嗤了声，“是给他买的吗？我买给狗吃的。” 陆少臻脱口而出：“汪汪！” 这一刻，如果何陈舟在这里看到自己尊敬的陆三哥为了一块白糖糕而伏低做小扮狗叫，一定又会急得原地转圈说这地方邪门，快把真正的陆三哥还给他！ 叶春妮被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纤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他的脑门：“扮狗都愿意，傻得不轻。” 陆少臻看着她眉眼弯弯水灵灵的脸，心想为了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注定要傻一辈子了。 “妈。” 帮他抹完药后，叶春妮闲话家常一般对梁丽英说：“竹笋的买卖已经停了，明天我最后送一次地龙干去清心堂，然后地龙干的买卖也会停。还有，我明天要坐车去一次市里。”? 第83章 让你们配成一对 叶春妮说的三件事一件比一件让人意外，特别是第三件事，听得梁丽英怔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竹笋和地龙干的买卖他们之前商量过是要停了的，梁丽英不是很惊讶，脱口而出道：“春妮，你要一个人坐车去市里？你不是在开玩笑的？” 高凉县城隶属的城市是明洲市，要去汽车站坐一个半小时的车才能到达。 “我认真的啊。” 叶春妮点头，表示你们没听错，她真的是这样打算的。 明洲市，对梁丽英来说，那是一个遥远、陌生且充满危险的地方，而且她自己也没坐过汽车，更加不敢让女儿自己一个人去了。 “路上会有很多坏人的，不行不行。”梁丽英连连摆手，绝对不赞成的表情：“你每天自己一个人出城我都提心吊胆了，怎么能让你坐车去市里？” “妈，”叶春妮慢条斯理地拧好药水的盖子，“我都几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难不成坐个车都会走丢吗？” 她知道妈妈的担心与反对，也不和她辩，淡定从容的态度一下子让梁丽英说不出话来。 叶春妮是打定主意明天要去明洲市一趟。 既然这边答应看何陈舟的样品，那么她也不能闲着，至少要去做个市场调查。 高凉县城没有电子私营店，她只能去市里走一趟。而且她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小县城里的，肯定要向外发展。即使何陈舟没有来找她合作做生意，她也有打算要去明洲市到处转转的。 梁丽英沉默地看着女儿。 这段时间以来，春妮有主见、会赚钱，家里内外都安排得妥当伶俐，梁丽英不知不觉倾向于听从她的话，即使心里担忧，可这刻也无从反对。 “好端端，你去市里干嘛呢？” 憋了半天，梁丽英才憋出一句：“春妮，咱们不要去了好不好？” “去市里寻找赚钱的机会啊。” 叶春妮坦白说道：“竹笋和地龙干的买卖停了，我们虽然也攒了一些钱，可一天不干活等于是坐山吃空，迟早一朝又回到解放前的。我当然要趁现在有点本钱的时候，去规划好下一步的路。” “这段时间你已经为家里攒下了差不多一千块。” 这句话梁丽英说得偷偷摸摸的，生怕外面有人听了去，农村人能攒下一千块，这是多大的本事了。 “春妮，妈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已经足够我们生活的了。你不要再到处去折腾，以后就让妈种地养你好不好？” “妈。” 叶春妮摇头：“如果种地能致富的话，村里的有钱人多了去了，你别劝我，我是决定了的。” 梁丽英一下子又不知道说什么。 “媳妇儿，”仿佛看出梁丽英的担忧，一旁的陆少臻故意拉住叶春妮的手：“你去市里玩？我也要一起去！” “一边去。” 叶春妮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我是去干活的，带着你什么也不方便。” “我也能陪你干活的。” 陆少臻拍拍自己的胳膊，“媳妇儿，你看这个，我能帮你搬重物的。” “我又不是……” “你带上竹林一起去。” 叶春妮一句话还没说完，梁丽英猛地开口打断道，“春妮，既然你执意要去市里，那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带着竹林才行。” 梁丽英看到陆少臻拍胳膊的动作，恍然大悟过来，虽然他脑子不灵光，可人也有这么高这么壮，站在春妮旁边，也能打消一些人的坏心眼。 叶春妮根本不想带竹林一起去，可看到妈妈顽固的表情，她也只好妥协：“好，我带他一起去。” 否则，妈妈一定会在她耳边念上足足一晚。 这还算轻的，她就怕要是不肯带竹林一起去，妈妈到时要执意跟随，到时更麻烦。 叶春妮看着竹林雀跃的表情，挑了挑眉，嗓音凉凉的：“你明天要是敢到处乱走，我不会去找你的，把你丢在市里，自己一个人回来。” 陆少臻装出不敢乱来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媳妇儿，我一定会紧紧跟在你身边的，别丢下我。” “乖。” 叶春妮示意饭桌：“吃完了把饭碗收拾洗干净。” “好的。” 只要是叶春妮下的任务，他每次都是二话不说的执行，一点也不像村里的其他人，仗着自己是男人身份，说什么干家务活会丢家的屁话。 梁丽英看着看着，忽然有些感叹地重重叹息了一句，“春妮，竹林他要是不傻多好啊。” “嗯。” 叶春妮点头：“那就不用留在这里整天烦着我了。” “妈不是这个意思。” 梁丽英扳着手指头：“他勤奋又听话，而且长得也不赖，要不是脑子摔傻了，让你们配成一对也是可以的。” 家里有个知冷知暖又勤劳能干的男人，是多少农村妇女的心愿啊。 叶春妮抬起头，幽幽地回道：“妈，你把这套想法按下去，按紧了，以后都别冒出来。” 她都不知道原来妈妈心里还悄悄的在想这回事？ 她和竹林配成一对…… 单单是想到那个画面，她都情不自禁的脸红耳赤，梦中的情景又浮现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 叶春妮摇头，她对他才没有意思，她现在只想一心搞钱，不搞男人。 梁丽英还想说什么，叶春妮倏地站起来往屋里去，“我休息一会！” 梁丽英只当她是小姑娘害羞，禁不住地笑出声来：“妮儿，你迟早也要嫁人的，找个知根知底的人不好吗？” “你对他知根知底啊？” 叶春妮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他叫啥名字你也不知道。妈，我拜托你别胡思乱想了，有那心思倒不如自己发展一个爱好去，别整天为我忧愁。” 两母女的对话，陆少臻站在屋外一字不漏地全听了进去。 目前情况是，梁丽英对他很满意，只要他不是傻子，就同意他和叶春妮的事情？ 陆少臻的黑眸里泽泽发亮，这么一来，他要适当地“创造”一个机会让自己恢复记忆了。 -- 第二天一大早，叶春妮和陆少臻先去清心堂送地龙干。 他们刚走进去，店里的伙计突然朝陆少臻扑过来：“我知道你是谁！”? 第84章 寻人启事找的是你 别说叶春妮吓了一跳，连陆少臻也怔忪了两秒，两人不约而同地疑惑望向小伙计。 “我知道你是谁！” 清心堂的小伙计拉住拉住陆少臻左右打量：“真的，我百分百确定你就是那个人！” 陆少臻还没说话，叶春妮有点迫不及待的开口：“你真的认识他？他也不是第一次来清心堂，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他在电视上出现过啊！” 小伙计斩钉截铁地答道：“我真没认错，电视上的人就是你。只是……”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之前一直不敢开口而已。” 可是最近电视上已经不放寻人启事了。 小伙计本来打算再辨认多两次，确认无误才打电话去领那笔钱的。 但是叶春妮也不是每次都带陆少臻过来，他想找机会接触也没有，还有好几次小伙计故意问起陆少臻的事情，她也从不多说。 就在小伙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后，结果悲催地发现电视上的寻人启事没了！ 莫老板说寻人启事没了，表示已经找到人了。 “不可能啊。” 小伙计拉着陆少臻急得就想要冲出去：“我不可能认错人的，你跟我去打电视机里留下来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们你才是他们真正要找的人。” 陆少臻蹙紧眉头甩开小伙计的手，随即一把将叶春妮拉到身前，“我才不跟你去，奇奇怪怪的。” 他心里轻微的咯噔了一下，原来清心堂的伙计在电视上看到寻找他的启事，也算是误打误撞，小伙计一直没说，他才能继续留在叶春妮身边。 小伙计伸手还想抓他：“我带你去找家里人。” “你别激动。” 叶春妮被小伙计这番操作弄得云里雾里的，隔开他的手：“你先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啥也不知道的我不可能让竹林跟你走的。” “他、他的照片在电视上播放了好一段时间了。” 小伙计或许是激动过头了，话都说得语无伦次的，“我怎么看照片里的人都是他，怎么可能认错呢？” “你又在说瞎话了！” 莫老板正巧从后院里出来，一听到小伙计的话，卷起一本书没好气地重重敲了他脑袋两下：“人家的寻人启事都没了，不是找到人是什么？你真让那笔钱迷住眼了是！” 叶春妮终于听明白过来。 原来是电视上有放一个寻人启事，酬金还不少，小伙计误会了是竹林，才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叶姑娘，你别生气。” 莫老板呵斥小伙计进后院晾晒药材去，才对叶春妮道歉：“他也是闲着没事干才对你们胡言乱语的。” 叶春妮摇摇头，表示没事。 “莫老板，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的，”她顿了顿：“今天也是我最后一天给你们药材铺送地龙干了，以后估计也很难再见面的。” “叶姑娘，你是真的生气了？” 莫老板大惊失色：“我们之间的买卖做得好好的，你突然不送了？真是那小兔崽子惹了你，我这就去押着他来给你道歉！” 说着，转身就要往后院走去。 “不是，”叶春妮拦住他：“我根本没把小伙计的话放在心上。莫老板你也知道的，开春农忙时节开始了，我也不能整天都在田野里抓蚯蚓，到时影响了农民们的丰收就罪大了。而且我最近还找了新的工作，暂时不需要再干这个。” “你找到新的工作？” 莫老板有些意外，脱口而出：“叶姑娘，我看你也不像是城里人，还能找到啥好工作？” “你说什么？” 陆少臻脸色一沉，“你在嘲笑我媳妇儿？” 他突然冷下脸的模样是很吓人的，莫老板赶紧摆手道歉：“不是不是，我没有嘲笑叶姑娘，只是……” 只是现在的确是城里人才能找到轻松些的工作，如果是农村的，除了回家种田放牛还能干什么？ “莫老板，农村人也没有差的。” 叶春妮淡淡的回了一句：“只要有手有脚，愿意勤奋拼搏的，无论是哪里的人都可以出人头地。” 更别说在未来的三十年里，是农村出身的一些打工仔们，将会缔造出一个又一个历史成就，为后世繁荣的时代打下坚实的基础。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莫老板也不好意思再挽留她，而且往细处一想，如果之前叶春妮不是被逼到绝境上，谁愿意整天去抓滑溜溜黏糊糊的蚯蚓啊？ 难得现在有别的机会了，女孩子肯定是不想再继续抓蚯蚓的。 莫老板虽然很馋叶春妮每天送出来的地龙干，仍然衷心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叶姑娘你新工作顺顺利利，以后你有空随时可以来喝茶。” 叶春妮微笑说道：“这段时间谢谢莫老板的关照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有机会合作。” -- 叶春妮和陆少臻前后脚走出清心堂。 她看了眼时间，眉头轻拧了拧，“花了不少时间在这里，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早班车去市里。” 她来清心堂之前早早去汽车站打听过了，知道最早一班开去明洲市的汽车会在九点钟开出。 但没想到因为小伙计的插曲，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都已经八点半了。 “媳妇儿你别担心。” 陆少臻快步走过去推自行车：“我骑快一点。” 叶春妮挑了挑眉。 小傻子总是突然会做出一些贴心的举动，让人心里暖乎乎的。 “媳妇儿你坐好。” 陆少臻示意她的双手抱住他的腰：“我们出发了。” 叶春妮一开始并不想抱他——这家伙太较真了，上次随便抱了一下，捏了几下，他就追着要她负责，还赖上她要做他的媳妇儿。 再抱多一下，岂不是要真的和他睡一块了？ 叶春妮：“不用抱，你……啊！” 她话都没说完，自行车忽然起步，还是瞬间加速那种，叶春妮的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双手也下意识地抱紧他坚硬的腰身。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陆少臻嘴角上扬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清心堂里。 “老板，叶同志走了？” 小伙计晾晒完药材，回到店里还是有些不死心：“让我带去辨认一下也行。” “你赶紧的别胡说八道了！” 莫老板又抽了他一下，“有客人来了，还不快点去招呼。” “我真没认错人，”小伙计一边朝客人走去，一边自言自语的，“他就是陆少臻。” “陆少臻？” 走进来的客人猛然转过头：“你刚才是说了这个名字？”? 第85章 我疼爱媳妇儿怎么啦？ 走进清心堂里的是两个男人，长得高大粗壮、身材魁梧，听到“陆少臻”这三个字，这两人脸上横肉同时一跳，分外吓人。 其中一个人伸手就要提起小伙计的衣领，被另一个人拦了下来。 “你认识陆少臻？” 小伙子早已被眼前的阵仗吓得两腿发抖了，哆嗦着摇头：“不、不认识。” “你刚刚说了这个名字。” 另一个男人瞪圆一双牛眼：“麻蛋！当老子是聋的！” 旁边的莫老板见状，赶紧上来打圆场：“两位老板抱歉、抱歉，店里的小伙计只是看到寻人启事无意中记下的名字，随口一说的。” 莫老板见多识广，一眼能看出这两个人不好惹，不管叶春妮身边的男人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下意识为她避开麻烦，毕竟还有几分做过买卖的义气在。 “随口说的？” 特别凶恶的男人抡起拳头狠狠砸向柜台，“砰”的巨响过后，莫老板眼睁睁地看着玻璃柜台裂开了几道细纹。 “我再问你一次，”男人拎起小伙计的衣领子，将他离地一楸，“你是不是认识陆少臻？” “不不不！我不认识！” 小伙计此刻已经吓破了胆，还有什么敢隐瞒的，忙不迭地一五一十把叶春妮抖了出来。 “和寻人启事上的陆少臻长得很相似？” 另外一个男人问道：“他们住在哪里？” “两位老板，我只知道这么多。” 说完后，小伙计哭丧着脸求饶：“真的不知道他们住哪里，只知道是农村里出来的，好像叫什、什么塘背村。” -- 汽车往明洲市的方向行驶，一路颠簸。 陆少臻说到做到，骑自行车载着叶春妮，在最后一分钟发车前赶到汽车站。 发往明洲市的班车是走省道，这时候的路况一般，不像后世到处都是沥青大路，遇到路上有坑的还会狠狠颠几下。 叶春妮站在座位中间的过道上，差点连胃都被震出来了。 她深深憋住气，忍住胃里翻天倒地的感觉。 她不会晕车的，本来就不是底子弱的人，班车颠簸得再厉害也可以，可让她预料不到的是车里的气味。 车里坐满了人，还有带着鸡、鸭上来，挤得满满当当的，人声、鸡鸭的叫声，各种嘈杂的声音和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无法形容的难闻味道。 开始她还能勉强忍住，直到坐在前边的一位老人家受不住颠簸，张口吐了一地。 叶春妮脸都绿了：“……” 呕！ 她几乎也要跟着吐出来了，脚步虚晃了几下。 倏然，一双大手伸过来捂住她的眼睛，顺带将她的脑袋往前轻轻一压。 下一秒，叶春妮整张脸都埋进了宽阔温暖的胸膛上。 “不要看。” 竹林带有安抚性的低醇嗓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想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他身上的气味比车里的味道好闻多了，也有汗味，不过是那种干净的汗味。 叶春妮不由自主地把脸埋得更深，在班车一上一下摇摇晃晃的路途中，难受感慢慢地减轻，智力上升。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竹林怎么说得出“转移注意力”这种话？ 正疑惑要开口问，倏然旁边响起不大不小的嘲讽声音：“呸，光天白日的，在车里不要脸地搂着，有些年轻人真的不害臊。” 话一落音，整车人都望向这边。 叶春妮即使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如芒刺背的众多目光。 她脸一红，想起这个年代的思想还保守得很，特别是男和女之间，在人前彼此看多一眼都是不敢的。 虽然她不在乎，可身在这种大环境里，多少还是要收敛一些的。 叶春妮刚想抬起头往后退半步，才动作一双大手霸道地又将她按回原位。 “……” “你们在看什么？” 陆少臻清亮且理直气壮的嗓音响彻车厢：“我媳妇儿晕车不舒服，我给她靠一下怎么啦？我疼爱媳妇儿怎么啦？你们眼红的话，你们也去找人疼啊！” 车厢里静了几秒，仿佛连鸡和鸭都停下了叫声。 明明是极静的，叶春妮耳朵里却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声音，仿佛一辆小火车从山洞里开出来，轰隆隆的往两边开满鲜花的道路而去。 他理直气壮地说是疼爱媳妇儿。 “原来人家是小两口啊。” “小两口有啥好说的，别老盯着人家看了。” 叶春妮的脸更红，更不敢抬起头来。 说也奇怪，她向来面皮厚，也不在乎外人说三道四，可每次在陆少臻面前总会被弄得像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脸红耳赤的。 这不正常。 她心想，她不应该轻易被别人影响情绪的。 “就算是小两口也不能这样。” 有把酸溜溜的声音响起来：“让孩子看去，都教坏孩子了。” “大姐。” 陆少臻不客气地怼回头：“你是不是没人疼爱，才羡慕眼红我媳妇儿啊？” 被怼的大姐气得指着他们一顿说教，幸好班车此时到终点站，叶春妮头也不抬的赶紧拉着他下车。 -- 走出汽车站后，叶春妮发烫的脸才稍微正常。 她轻拍一下陆少臻的胳膊：“你下次再跟我出来，别乱说话了。” 她可不想每次都“享受”众人的注目礼，太可怕了。 陆少臻故意呲牙咧嘴的，“媳妇儿，你都不心疼我吗？” “用鞭子疼你要不要？” 昨天被她教训一顿，现在背后都还有点隐隐痛的，陆少臻赶紧摇头：“不要鞭子。” 看他傻乎乎的模样，叶春妮不禁轻笑出声，“不和你贫了，走啦。” 明洲市的繁荣是高凉县城也比不上的。 到处是水泥大路，此起彼伏的楼房，街道上还不时能见到一辆辆的小汽车开过。 要知道这个年代小汽车是真真正正的稀罕物，别说没有什么私家车了，就连县城里仅有的几辆汽车也是县委领导的。 现在的人主要交通工具是自行车，摩托车也少。 叶春妮和陆少臻绕着汽车站转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等待在马路两边的黄包车拉夫上。 交通工具单一，一些人不想自己骑车或者走路，有市场就会有需求，很自然的就会诞生出一种新的职业——黄包车。 拉夫是靠出卖自己的脚力赚钱，全市到处转，客人要去哪里便去哪里，所以问地方找他们最适合的了。 “师傅。” 叶春妮走过去，问站在最边上的一个拉夫：“请问哪里有卖收音机的地方？”? 第86章 进市 “在百货商场里头有，我熟悉那边的路。” 打听买收音机地方的肯定是个有钱人，黄包车拉夫殷勤地招呼叶春妮：“大妹子，快上来，我带你过去，给一块钱就可以了。” 叶春妮摇摇头：“除了百货商场，还有别的地方可以买收音机的吗？” “别的地方？” 拉夫用一副你别逗我的表情看她：“大妹子，收音机那些贵价的东西，除了百货商场，还有哪里敢卖啊？” 看来明洲市和高凉县城一样，也只有百货商场才有收音机、手表这些物品买。 心里大概有了个底，不过她还是想到处转转看。 叶春妮对拉夫说了声谢谢，然后又问百货商场往哪边走。 “妹子，你上车啊，我拉你去，很快的。” “师傅，我们也没钱的。”叶春妮笑道：“只是想找你打听一下路，抱歉啊。” 她的态度很好，拉夫虽然没做成生意，但是看到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一直对人笑容满面的，倒也乐意给她指路。 “直直走过前边两条街道，再左拐一条街，你往最多人的地方走就是了。百货商场里东西多，大家有事没事都爱去逛几圈。” “谢谢师傅。” 叶春妮拉着陆少臻离开，才走两步，陆少臻忽然拉住她，“媳妇儿，你等等。” 叶春妮回头看他：“你想去尿尿？” 话音一落，旁边的几个车夫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陆少臻：“……” 这回轮到他有点脸红了。 他只不过是第一次和她出城时急着要找厕所，一直说尿尿，结果她记到现在，每次在外面拉住她，都问他是不是要去尿尿。 叶春妮也感受到来自周围的怪异目光。 “咳。” 她干咳了声，“师傅，你们别看他长得牛高马大，实际上只是个孩子而已。” 对孩子说话不就是说尿尿的吗？她觉得没毛病。 说完，拉着陆少臻快步离开，留下一脸石化的黄包车拉夫……有长得这么高的孩子吗？别把他们当傻子啊喂！ “这附近有厕所吗？” 叶春妮拉着人在车站旁边左右张望：“你快点，听师傅说路挺远的，估计我们要走好一会儿。” 这个年代也还没有公共汽车，想要去哪里全靠走路了。 “不是。” 陆少臻：“媳妇儿，我不是要找厕所。是我们还有东西在班车上没有弄下来。” “啥？” 叶春妮摊开手，“还有东西？没啊，我连袋子都没有带。” 她今天只是来市里转看一圈的，当然不会带太多东西，要走那么多的路，会累死自己的。 “真的有。” 陆少臻反手拉起她，不由分说将她带回班车停站的位置。 “哎，同志，你终于回来了！”班车的售票员见到他们，大声叫道：“怎么自己的东西也没带走，丢了我们可不负责任的！” 陆少臻小跑步过去，帮着售票员从班车的车顶上把自行车搬下来。 叶春妮：“咦？” 她惊讶地看着陆少臻，“你什么时候把自行车也带上了？” “你去买票的时候。” 陆少臻推车走到她身边：“我在等你的时候听路过的人说，市里地方很大的，没有自行车单靠两只脚也不知道会走到什么时候。我看他们把自行车放上来，我也有样学样跟着做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听路人说的，全是他心细考虑周全。 但是不能和叶春妮明说，毕竟他目前还是没恢复记忆的小傻子。 所以一开始叶春妮拉他走时，他没说还有自行车。因为班车上根本只有他们一辆自行车，自然要等到别人全走光了，才敢回来拿，否则谎话就会被识穿。 叶春妮赞许地摸摸他的头：“不错。虽然傻里傻气的，但还是有个优点，知道学习别人的长处。” -- 有了自行车方便多了，陆少臻载着她往市里的百货商场不紧不慢地骑去。 明洲市比高凉县城要繁荣多了，街上的小贩也多，店铺也有不少，有做餐饮的，也有零星几间卖衣服和生活用品的。 一路上，叶春妮全神贯注地打量街道两边的情况，自行车颠簸一下，她双手很自然地揽住他的腰。 陆少臻薄唇上扬，黑眸里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从一开始的不自然到现在她已经习惯抱他，媳妇儿即使嘴硬说什么只当他是个孩子，但是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百货商店到了。”叶春妮拍了拍他：“停车。” 两人把自行车停好，一起走进去。叶春妮也懒得到处转，问清楚手表专柜和收音机专柜在哪里，直接找过去。 她也不急过去看，而是找了个少人的角落，默默地数着会有几个人对手表有兴趣的。 短短的十来分钟，已经有五六个人在手表专柜停留，并且多数是女孩子。 她还观察到一个女孩子站在柜子边上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柜台里的售货员拿出了几块手表给挑，女孩子试戴过后都是摇头。 叶春妮装路过。 “同志，这块手表是新款的，你戴上去很好看啦。” 售货员对女孩子说。 女孩子摇头：“表带不是很喜欢。” 叶春妮视线扫过女孩子手腕上的表，随即又扫看了一遍柜台里的手表。 样式比县城的大，只是基本都是中规中矩的款式。 而眼下是八十年代中末期，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温饱之余已经开始重视一些精神层次的追求了。 而挑选更好看、更时尚的款式就是其中一个表现。 “咦，同志。” 女孩子忽然叫住叶春妮，惊喜地指着她手腕问，“你戴的手表真好看，是在哪里买的？能告诉我吗？” 叶春妮不答反问：“明洲市除了这里，没有别的店买手表了？” 女孩子和售货员同时用疑惑的眼神看她，仿佛在说这个人怕不是傻子，哪里还有别的店？ 她笑了笑，“这个手表是一间修表店和我换的，好像也没有了。” 听到她的话，女孩子失望地哎了声。 叶春妮趁机又问道：“同志，如果有别的店买手表的，你愿意进去消费吗？” “愿意啊。” 女孩子毫不犹豫地答道：“我刚出来上班，就想买块适合的手表，要是有别的店能选择就太好了。”? 第87章 看样品 傍晚，叶春妮回到家，连手也来不及洗，第一时间冲进房间撬开床底下的一块地砖——自从上次叶老太婆带人过来捣了一次乱后，梁丽英把家里的钱藏得紧紧的，生怕再次遇到同样的情况。 存放在罐子里的钱她全部倒了出来，有十块的五块一块的，还有不少一毛两毛、一分两分五分，洋洋洒洒地铺满一地。 叶春妮默默在心里嗯了声：单论数量不论质量的话，看到这堆钱她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小富婆？ 叶春妮把钱一张张的叠起来，数完后，一共有九百七十三元六毛四分。 “春妮，你把钱拿出来干什么？” 梁丽英听到房里的动静，走进来惊讶地问道。 “妈，我要做生意，”叶春妮抬起头，“这些钱都要拿去投资，你有意见吗？” 妈妈是她唯一的家人，但凡要做什么决定，她肯定要先和妈妈商量一下的。 更别说她现在是拿走家里全部存款，更是要商量。 “没意见啊。” 梁丽英想也不想，“家里的钱都是你赚回来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妈很笨的没你聪明，什么也不懂，唯一能做的只会支持你。” 叶春妮一阵的感动。 虽然说梁丽英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活得通透，特别有生活小智慧。 不会像叶老太婆那样，明明什么也不懂，但又死要面子，非要在家里做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搞得一个家庭乌烟瘴气，上梁不正下梁歪。 “妈，我要去羊城批发手表、收音机那些商品回来卖。” “哦，好。” 梁丽英首先是点头，才后知后觉啊了声，“去羊城批发？那不是要走很远吗？会不会有危险的？” 她就是这样，家里的一切都交给女儿决定，但是如果有危险的话，她宁愿不赚钱也要女儿安全为重。 “不会有危险的。” 叶春妮当然知道妈妈的担心，“妈，你放心。” “那你怎么去羊城？” “后天有一个人带手表收音机这些样品来我们家里，我看过后就开始策划怎样去做。” 叶春妮是说真的。 下午在明洲市看过行情后，她几乎都不用再考虑其他，决定开拓电子产品的市场——这是一块肉，是明晃晃的能赚到好多桶金子的嫩肉。 现在的年轻人都有条件去追求更好的精神生活，不在乎花多几块钱，买到自己的心头好。 即使到时何陈舟拿过来的样品不合适，她也会去羊城自己亲自挑选。 而且…… 叶春妮摸下巴，她觉得何陈舟看上去傻里傻气的，眼光也有点奇怪，估计都带不了什么好看的款式过来。 -- 屋里一阵的寂静。 叶春妮看着摊放在桌子上的手表、收音机各类款式，陷入沉默。 “这些样品都不错？” 何陈舟双手叉腰，微微扬起下巴，整个人得意忘形地仿佛后面的尾巴都要翘上了天。 “我这几天马不停蹄的跑了一趟深市，把我们厂里今年新出的款式都带了过来。叶同志，你看满意？” 何陈舟这句话看似是和叶春妮说的，其实他满脸的小表情都望向站在后面的陆少臻，无言邀功——陆三哥，这次的事情我办得可以。 叶春妮点头，毫不吝啬地赞赏道，“嗯，款式不错，很好看。” 何陈舟带来几款男士手表和女式手表，每个款式都各有特色，既有大方得体的，也有低调时尚的，比起百货商场里摆设出来千篇一律的款式，更能得到年轻人的青睐。 还有收音机。 何陈舟一共带来了两个比巴掌大一些的小收音机，还有一个大收音机。 现在的收音机当然没有后世那么精美，款式也非常笨重老土。 可就是这一台笨重的收音机引领出八十年代的潮流时尚—— 现在的年轻人穿上喇叭裤，提着大收音机三三两两的去公园踏青郊游，这边开着港台流行歌曲，那边一起唱歌跳舞，这就是最潮流的生活！ 叶春妮心里对这些样品都很满意，又翻看了一阵产品说明书和生产地址，都是正规合格的产品，她顿时放心下来。 之前还真的有点怕会是走私货品。 但是她没流露出来，而是一脸平静的开始和何陈舟谈价钱。 “何同志，这些样品的价格怎样？” 既然要做生意，第一步必须要问准价格，她赚的就是这中间的差价，少了连付出的劳动力也赚不回，那么还做个锤子生意。 “价格啊？” 何陈舟怔了几秒，随即询问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望向陆少臻。 何陈舟没想到叶春妮这么快问价格，这些东西都是陆三哥的，而她是嫂子，要给啥价格啊？ 陆少臻接收到何陈舟的求救，若无其事地走到另一边，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何陈舟…… 陆三哥是电视上那些演戏的人吗？他怎么就可以演得这么逼真自然啊！ “何同志，你在看什么？” 何陈舟久久不说话，还一直往她身后瞅，叶春妮奇怪地望回头，“后面也没什么东西？” 陆少臻一下子迎上叶春妮的目光，热烈且直白：“媳妇儿，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何陈舟虽然早已习惯陆三哥中邪的样儿，可一听到这里还是目瞪口呆，不但觉得陆三哥中邪了，还是很深的那种！ 叶春妮：“不渴。” 说完目光将人看了一遍，“你今日不进山里野？” 妈妈说的这位最近每天都进山里野，今天出奇的安静，从起来到现在都跟在后面。 “不去。” 陆少臻摇头，“媳妇儿在家，我也要在家陪你。” “咳咳！” 何陈舟咳了两声，再听下去他恐怕就要吐血三升了。 既然陆三哥没指示，那么他自己可以自由发挥？ “叶同志，我也是有心要和你合作做生意的，肯定是给你最优惠的价格。这几款手表……” 他寻思了几秒，“价格都是四十五元一块，至于收音机……小的三十块钱，大的五十块钱一台。你看怎么样？” 叶春妮一阵沉默。 旁边的陆少臻暗暗啧了声，这个呆子要坏事了。 何陈舟觉得自己是给了最低的价钱，可一看叶春妮不做声，他心里有点慌了，难道还报高了？ “咳，叶同志，你倒是给个回应啊？” 何陈舟忐忑问道。 叶春妮幽幽开口。 第88章 他是传奇人物？ “同志，你这些东西是在街上捡到的？” “那怎么能？” 何陈舟跳起来反驳：“这可是我亲自跑去深市一趟，满身汗水背来给你看的！这么好的东西大街上能有得捡？” “不是街上捡的三四十块就可以了？” 叶春妮啧了声，随即语气一转，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直呼他名字：“何陈舟，你老实交代，这些样品是不是来路不正的！” 只有急于把货物脱手的人才肯以这么低的价钱卖出去，不说别的，单单这几块手表每块都能轻易卖到一百元以上的价钱，何陈舟只卖四十五元一块？ 如果换作贪婪的人一定问也不问会飞快答应何陈舟的价格，眼看转手就能赚到两倍差价以上的，不答应的是傻子。 可叶春妮不敢。 第一她怕会惹上麻烦； 第二她既然有心要做电子产品的生意，一开始就应该堂堂正正，但凡动了点歪心思，以后就算做得再成功也会有崩塌的一天。 “没有来路不正！” 叶春妮的这一声几乎把何陈舟吓得小心脏也蹦了出来，连声否认，“绝对没有！都是自己厂里生产的货物，合格证什么的你不都看过了吗？” 至于价钱这么低…… 何陈舟又开始偷瞅陆三哥了。 他想着是陆三哥的厂，叶春妮又是陆三哥看中的人，哪能给嫂子喊高价的？ 陆少臻神色淡然，对于何陈舟发射过来的求救信号从头无视到尾。 何陈舟在心里大哭：陆三哥有了新人忘旧人，丧心病狂！ “你又在看什么？” 旁边的叶春妮察觉到何陈舟又、又往后偷看，微蹙了蹙眉，“何同志，你对竹林很感兴趣？” 老是一直往后看，而她身后除了竹林没有其他人了。 陆少臻眸色冷沉，何陈舟赶紧收回视线，胡乱指着土黄色的砖墙：“不、不是。叶同志，其实我是对农村这种房子比较感兴趣，在城里很少见了的，哈哈哈。” 最后几下干笑尴尬无比，根本没有人回应他，何陈舟脚趾头几乎能在地上抠出一个大坑。 既然没有人救他，何陈舟只能自救。 他也有自己的急智，在叶春妮审问般的眼神下，他脑筋一转，很快想到理由。 “叶同志，我这不是要打开这边县城的市场吗？如果叫价太高的话，我怕没有人来买，所以才亏本了一些的。” 叶春妮狐疑地盯着他，“一下子能亏这么多？” “这个我们能亏得起！” 何陈舟用力拍了拍心口，“叶同志，你还不知道我们的是什么厂？是天鸿品牌，我们可是深市第一间的私营企业厂家，货物都是自家生产的，亏这一点老板分分钟当没事！” 反正老板也在这里。 何陈舟偷偷抹冷汗，一边看叶春妮，一边偷瞄陆少臻。 陆三哥啊陆三哥，是你自己的厂。 何陈舟在心里默念：我又是听你的指令，帮你带嫂子上路做生意，所以这波亏了你不会算到我头上的？ “啊？！” 叶春妮忽然不大不小发出了一声惊喊。 刚刚何陈舟说“天鸿”品牌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猛然间才记起来，这个可是国内非常牛逼哄哄的大牌子啊！！！ 是八十年代第一个在国内成立的私营企业！乘着深市特区发展的改革东风，天鸿老板是第一个创立自主品牌，第一个成立私人大营厂区，让后世的人把他当作传奇一样仰望的对象！ 七十年代造田，八十年代造厂，九十年代造城。 其中八十年代造厂这句话说的就是天鸿集团——现在还是叫天鸿工厂的背后老板！ 一个人能用一句时代的话代表出来，可想而知他有多厉害了！ 叶春妮眼眸里发出闪亮的光。 她没想过来到八十年代居然还有能见到传奇人物的一天！ “天鸿工厂的老板是你？” 叶春妮猛地抓住何陈舟的双手，来到这个年代第一次表现得如此激动和热情。 “何同志，你要和我一起吗？” 她太激动了，忘了说完最后三个字，其实整句话连起来就是“你要和我一起做生意吗”。 能和传奇人物一起合作做生意，是不是表示她出息了？ 何陈舟呃了声，还没说话已经感受到来自前方两道冷沉的杀气，吓得他一个哆嗦，赶紧甩开叶春妮的手，还往后飞快退了好几步，“不不不，同志你误会了，我不是天鸿的老板！” 叶春妮脸上的热情僵掉：“嗯？” “我只是个跑腿的，”真正的老板在你身后。 虽然被叶春妮用充满崇拜的眼神看着感觉很不错，可是保命要紧。 “老板真的不是我。” 叶春妮长长地哦了一声，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失落。 还以为见到传奇了，结果是白高兴一场。 “这批样品你说个准确的数目，”对方不是自己崇拜的人，叶春妮很快恢复理智：“别随便说低价格乱来，我不想占任何人的便宜。如果顺利的话，我是会长期找你们厂家拿货的。” 虽然没见到天鸿的老板，不过能从天鸿工厂拿货，她也算是和时代伟人有过接触。 想想也是蛮激动的。 何陈舟弱弱地伸出两个手指：“既然叶同志你这么有诚意，那么每样东西再加多二十块钱？” 叶春妮在心里算了几秒：“行，成交！” -- 男女款式的手表她各要了五块，加起来一共十块，65元一块，已经花去来650元。 她一千元的本金只剩下350元。 叶春妮沉思了几秒，大的收音机要两台，70元一台，花了140元；小的收音机要了三台，50元一台，花了150元。 拿完这批货，她兜里剩下的仅仅只有60元钱了。 叶春妮送走何陈舟后，摸摸兜里的钱，又默默望向眼前的一批货品。 “媳妇儿，”陆少臻站在她身边，“你这么入神在想什么呢？” “我把家里的钱全押进这里面了。” 叶春妮：“要是这些东西卖不出去，那我们估计就要喝西北风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勇，一下子把全部家底都掏出来。 难不成是听到“天鸿”这个名字迷失了理智？ 陆少臻忍笑。 这小女人刚刚还豪情万丈的说不占任何人便宜，这会儿开始担心卖不出去了？ 三秒钟英雄。 “媳妇儿。” 陆少臻执起她的手按在心口上，“西北风和你一起喝也是甜的。”? 第89章 快成小色女 叶春妮扶额。 她真疑惑究竟竹林是从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毛病？ 后世的人接触外界的途径多种多样，电视、社交媒体等都有可能学到，可这儿是八十年代的山野乡村，他一个脑子有毛病的人是从哪里学到撩妹技能的啊？ 难不成还有天生能懂的？ “竹林。” 叶春妮一脸嫌弃地推开他：“你以后少点在我眼前晃悠，我不想见到你。” “为什么？” 陆少臻很受伤，她刚才不是表现得对天鸿的老板很崇拜吗？ 他就是正主儿啊！ 刚才虽然有点不爽媳妇儿拉何陈舟的手，但是听到她说想和天鸿的老板在一起，他心里是很兴奋的。 结果这会儿被嫌弃了？ 叶春妮手指点了一下他的脑门：“因为整天说些不正不经的话，像个大傻蛋，别来拉低我的智商。” 不过最大的原因是每次他对着她撩情话，她都会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烦恼极了。 陆少臻：“……” “你刚才不是很崇拜天鸿的老板吗？”他有点闷闷不乐：“你说他是大傻蛋？” “你和他能一样？” 叶春妮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别给自己戴大帽子，人家可是很牛掰的，我们没法比。” 说完，不再理他，径自收拾台上的东西，留下一脸哭笑不得的陆少臻。 如果现在告诉媳妇儿，她觉得很牛掰的人其实一直在她身边，她会不会很惊喜？ 陆少臻摸下巴想了想，唔，应该不会，叶春妮只会认为他脑子的毛病更严重了。 -- 今天星期三，叶春妮决定明天星期四带货物去明洲市摆卖。星期五预习教案，星期六日去县城给学生补习，接下来的几天她都会非常忙碌。 “妮儿，为什么要去明洲市摆卖？县城不行吗？” 梁丽英离桌子离得远远的，小心翼翼地问。 她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手表、收音机，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知道这些都是贵重东西，农村人连看也没看过，更别说摸了。 “明洲市我们不熟悉，离得又远。你去县城卖好不好？至少地方熟，不怕有人骗你。” “县城的消费能力不行。” 叶春妮想也不想一口回绝：“即使有能买得起的人也不多，留在县城卖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清完货。” 而她已经把全部家底都押在这批货上，不可能让它积压太久的。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叶春妮把东西打包妥当，进城坐车去市里。 经过上次的教训，她学精了，要早早进城去车站买票选位置。否则拿着这么多东西一路站到市里，腰都会断。 手表占不了什么地方的，比较容易拿，重手的是收音机。 小的三台不说它，背着在身也不是很麻烦，而两台大收音机才最棘手。 这种八十年代生产的收音机，样式笨重，提在手里没一会胳膊便有酸痛的感觉，更别说要一边手提一台了。 叶春妮刚把大收音机用绳子绑在单车架后面，陆少臻从屋里走出来，还带有刚起床时的沙哑声音。 “媳妇儿，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叶春妮抬眼看他：“你怎么醒了？” 以前送笋送地龙干进城，她早早起来，竹林还在呼呼大睡，今天同样时间，这货居然醒了。 “我也要跟你去。” 陆少臻揉着眼睛振振有词：“上次去市里我都没买到好吃的，这次要补偿给我。” 叶春妮没好气地啧了声：“大哥，你以为我是去玩啊？” 第一次试水进市里卖贵重的东西，她心里也有点没底，不知道有没有人来买，不知道会不会遇上别的特发情况。 要是再把竹林带在身边，她顾不过来怎么办？ “我不管。” 陆少臻用最快的速度洗脸漱口，一溜烟的冲过来，双手攥紧紧自行车的把手，一副地震来了也不会放开的固执模样。 “媳妇儿，我就要跟着你。” 叶春妮要楸他耳朵，梁丽英在一旁拦着：“春妮，他要跟着就跟着，至少能帮你搬东西。” “妈，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我忙起来的时候顾不上他。” “我不要你顾。” 陆少臻把脖子一扬：“我这么大的人，我还自己顾不好自己？” 叶春妮看他倔强又幼稚的模样，有点想笑。 “春妮，你就带上他，有他帮忙提着东西你也不会太累。” 在梁丽英的不停劝说下，叶春妮无何奈何只好点头。 “媳妇儿快上车，我载你。” 单车后面放了收音机坐不了人，幸好现在的自行车都是有横杠的。 叶春妮小心翼翼地坐上横杠。 “坐好了吗？” 陆少臻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比任何时候都要亲近：“我们走。” 他话音刚落，自行车往前微微一动，随即如同流畅的船只往晨雾中驶去。 山村清晨景色是一幅忙碌的画。 望不到边际的田野里，有人拉着大水牛犁田，有人挑着水往地里匆匆而过，也有早起的孩童嘻嘻哈哈的在田边打闹。 原始生态的农村生活是后世看不到的景象，可叶春妮却没心思欣赏。 以前，她忙着出城送笋，哪里有时间慢下来；现在，她的背后贴着一个宽阔炙热的胸膛，全副身心都被吸了进去。 她仿佛看到幻觉，眼前不是他六块的腹肌便是那个绮丽无比的梦。 把她自己弄得口干舌燥、浑身发热。 这样不行。 叶春妮努力压下心里奇怪的感觉，再这样受他影响，她都快变成一个小色女了！ 叶春妮把上半身微微往前倾，尽量避开和他的接触。 可自行车每小颠簸一下，她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往后倒，无论试了多少次，最后都回到他的怀里。 “媳妇儿。” 忽然，他低醇磁性的嗓音在头顶上悠悠响起：“你别乱动了，我很难摆方向的。” 叶春妮：“…哦。” 怎么感觉他话里在努力忍着笑呢？ 这个小傻子是越来越不傻了？ -- 上午八点半，两人已经坐车来到明洲市，和上次一样，也把自行车带了过来。 叶春妮先去市里的农贸市场转了一圈，看中一个木做的架子，又去裁缝铺买了一块好看的米黄白的布——准备工作本来前期要先做好的，但是在农村里啥也没有，没办法只好在市里临时买。 花了不到十块钱，她在一个人流量大的街口把自己的小摊子支棱了起来。? 第90章 进城的第一笔生意 叶春妮忙出忙入地把小摊子弄好后，已经接近十一点半。 这个时间刚刚好。 她看了眼手表，现在正好是下班时间，街上来往的人明显变多了。 她也不怕臊，站在小摊子边上脆声叫卖起来：“卖手表，各种好看时尚的手表都有，男的女的都有！” 别说，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站在街边吆喝，真的吸引不少人侧目。 而且也不是叶春妮自夸眼光好，她从何陈舟那儿挑出来的手表款式都很大方漂亮的。 果然，很快有两个年轻女人在她摊位前停下来。 “这块手表蛮好看的。” 其中一个梳着马尾的女人拿起一块浅银色的细钢带手表，眼里有亮光闪过，抬头问叶春妮：“多少钱？” “不贵。” 叶春妮笑眯眯的：“只卖108元，”她是65元拿到的货，买108元，赚43元的差价。 “小姐姐你戴起来会很好看的。” 她知道现在社会习惯是叫“同志”，不过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好话？特别是赞美她们的好话。 被叶春妮叫小姐姐的马尾女人眼神更喜欢了。 “108元？” 站在马尾女人旁边的是一个穿花衬衫的女人，听到价钱叫起来：“这也太贵了！不要买。” 说着，还动手从马尾手里抢过手表放回原位：“这都要花我们三个月的工资了，拿钱买其他东西不好？” 叶春妮柔声说道：“小姐姐，手表买回家爱惜使用的话，至少也可以用十年二十年的。你现在觉得108元很贵，可你要是这么想，把使用十年时间的天数算进去，一块手表每天花的顶多就是几分钱，不是很划算吗？” 现在的人哪里会后世的营销手段？被叶春妮这么一说，心里都不由自主开始合算起来。 然后两人越算越惊讶。 是真的耶！ 把钱分到每一天，每天要花的果然只是几分钱！ “小姐姐，这款手表仅仅只有一块，难得你喜欢，要是不买的话，让别人买走了，再来问我，我也没办法给你找得到了。” 这个也是叶春妮的精明之处。 每个款式的手表只拿一块，稀罕的东西才会珍贵，才有人争崩头要。 马尾快要被她说动了，旁边的花衬衫还在嘴硬：“这个价钱我们去百货商场买不好？至少质量有保证，这种摆在路边的摊子也不知道是啥牌子的东西。” “小姐姐，你看装手表的盒子。” 叶春妮早已预料到会有这种质疑，不慌不忙地拿出装手表的盒子，浅白色的四方盒子精致而漂亮，揭开一看，里面有个小小的软垫。 叶春妮她深诸女性都是视觉系动物，面对奢侈品都会有一种抑压不住的欲望。 她慢条斯理地拿起手表放在软垫上，一眼看下来，手表显得贵气逼人，在阳光下银光闪闪，比单纯摆放在商场柜台里的显得高档多了。 而且她还有一个绝招。 叶春妮指着盒子后面的标签，“小姐姐，这块手表是天鸿工厂的出品，无论是质量和品牌都是有保证的。” 一听说是天鸿工厂的牌子，连花衬衫的眼睛也亮起来了。 在这个电视机也罕见的年代里，信息并不会有后世那样迅速，有时候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要经过好长一段时间才能传到小县城。 潮流时尚也是。 永远都是从大城市慢慢传到小城市，再到县城、镇，然后才知道哦原来现在流行这些东西啊。 叶春妮也是想到这点，才没有在高凉县城摆摊卖手表。 问十个人可能有半数的人还不知道天鸿工厂的。 明洲市不同，年轻人的潮流触角是很敏锐的，多少也会知道天鸿这个牌子。 “真的是天鸿工厂的？” 花衬衫还有点不相信，叶春妮大方地把手表连带盒子一起递过去，“小姐姐，你仔细看，我不会骗人的。” 花衬衫仔细辨认，“哎！还真的是。” 叶春妮：“小姐姐，我是诚实的生意人，不会骗你们的。” 说话时，她有意无意露出自己手腕上的表，察觉到那两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后，叶春妮冲她们一笑，举起手腕轻晃了两下，“我戴的也是天鸿手表，很适合女孩子的。” 有什么营销策略比真人模特更有说服力呢。 叶春妮虽然长得不是顶漂亮的人，可她皮肤好啊，白里透红的，白皙水润的手腕上戴着钻石手表，任何人都移不开视线。 更别说追求美是每一个年代女性的通病，看到漂亮的都会两眼放光，恨不得自己也可以拥有。 马尾喃喃自语一般，“我也能戴得这么好看？” “小姐姐你的皮肤白手腕细，戴这种斯文的手表会显得整个人更加秀气，你可以先试戴一下的。” 马尾被她夸得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叶春妮细心地帮她戴起手表，还不忘夸赞，马尾满脸喜欢地看着手腕上的表，脱口而出，“这块手表我要了！” 叶春妮麻利地把手表盒装进袋子里，这是进城后的第一笔生意。 马尾也爽快地付了钱，旁边的花衬衫看到朋友戴得这么好看，表情有点心动也有点犹豫不决。 叶春妮是什么人？ 能在后世凭着销售手段当上总经理人！ 她一眼看出花衬衫也是潜在客户，不过和马尾不同，花衬衫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男式手表上。 “小姐姐，你看有喜欢的吗？”叶春妮装作有意无意地把男式手表轻轻往前推，“天鸿做得最好的还是男式手表，你们也可以看看款式。” “哎，你最近不是一直烦恼不知道买什么礼物送给爱人吗？” 马尾忽然一拍手，拉着花衬衫，“送个手表给他正好啊！这个款式就不错啊，很适合他。” “他的手表的确是很旧了，不过我还是想去商场里买，也不知道在外面随便摆摊的有没有什么问题，是不是次品。” 花衬衫嘴里嫌弃，不过视线一直没离开那个手表，看得出很是蠢蠢欲动，“我不太相信这种地摊货。” “小姐姐，没事的。” 叶春妮脸上依然笑眯眯的，“只要能买到自己的心头好，去哪里买都一样的。” “这块手表我要了，”一把低醇的男声在旁边响起，“麻烦帮我包起来。” 第91章 战绩斐然 “这块手表我要了。” 叶春妮循声抬起头，对上陆少臻狡黠的眼神。 他朝她眨眨眼，随即也不管她还没反应过来，径自拿起手表戴起来。 陆少臻长得好看，手臂修长、筋络分明，别人戴手表，是手表给人添了光彩，而他恰好相反。 别人的视线仿佛黏在了他手腕上一样，也不知道是在看他的手，还是手表渡上了一层金光，显得太好看了。 叶春妮呃了声，还没说话，旁边的花衬衫已经迫不及待地叫起来：“这手表是我先看中的，你不能要，快点取下来！” “你付钱了？” 陆少臻把手往后一收，满脸的不舍得：“你还没付钱，我怎么不能买了？” “同志，你看看他！” 花衬衫拉叶春妮来评理：“你说刚才是不是我先看中这块手表的？先来后到，你不能卖给他！” 叶春妮已经回过神来，也很快明白竹林这番骚操作，立即心神领会地演起来，装作为难的样子。 “额，小姐姐，刚才你说想去商场再看看的……” “不要去商场了！” 马尾买了好东西，自然也想自己的朋友也买到，而且看这个男人戴得这么好看，其他人能戴得差吗？ “你看他能把手表戴得这么好看，你爱人也能戴这么好看的！你快点买下来，要是去商场，说不定没有这个款式，还会比这里的价钱贵！” 说着，马尾的视线又流连在陆少臻的脸上、手上，喃喃自语的：“要是我有了爱人，我也舍得买这块手表送给他。” 花衬衫本来就看中手表的，刚才表现得不太喜欢，其实也是做做样子，看能不能便宜一些。 可现在有人和她抢了，自然忍不住。 “不，我现在就买！” 花衬衫一边说一边掏钱：“108元是吗？我现在给你。” “不是哦。” 叶春妮笑眯眯的，“男式手表比女式手表用料多，所以也要多十块钱，是118元一块的。” “什么？” 花衬衫一下子傻眼了，随即叫起来：“怎么能这样？你刚才也没说清楚啊！” “小姐姐，刚才我们一直在说女式手表，”叶春妮温声细语的给她解释：“你们也没有问过男式手表的价钱，进货贵，我也没办法的。” 并不是她坐地起价，而是做生意的诀窍，在任何时候，都要把自己的货物摆好在一个位置上。 就想人设，一旦定好了货物的消费阶层，就不能随意崩塌。 手表是这个年代的潮流物，如果一开始定价太低，做坏市场，别说自己白忙功夫，没赚到钱，另外一些做手表生意的人也会恨死她的。 而男式手表比女式手表贵，是目前的行情。 “多了十块钱，”花衬衫有点舍不得，嘟囔着：“我都能买两顿肉吃了。” “同志，这块手表你究竟要不要的？” 陆少臻“很不耐烦”的适时开口：“不要的话我要了。” “要的！” 花衬衫一咬牙，“你快点取下来给我。” “好。” 陆少臻很不愿意地边取手表边说：“好不容易看中了一块手表，还先给你买了。” 叶春妮：“……” 她真没看出这货的演技这么好！ 要是放在后世，妥妥的奥斯卡影帝了！ 买到心头好，马尾和花衬衫满意地离开。而在她们挑选、讨价还价的时候，下班路过的人也纷纷驻足，看到摆放整齐的手表，也有人开口问价钱。 叶春妮眼神示意竹林别来添乱，才飞快去招呼其他人。 也有人问收音机的价钱。 “大的135元，小的110元。” 大的收音机她赚65元一台，小的收音机差价赚50元，如果赚不到一半的差价，她何必风吹日晒的出来摆摊子？而且以后还要亲自去深市拿货，倒不如安安分分的回县城开补习班。 “这位大哥。” 叶春妮嘴甜，“收音机我拿到的货也不多，大的只有两台，小的三台，天鸿工厂制作的，音质很好，你买回家听新闻听广播都很方便。啊，对了，现在不是可以收听香港那边的电台了吗？金庸的《射雕英雄传》每晚都有说书的。” “嚯！小同志你也知道《射雕英雄传》？” “多亏这台收音机，”叶春妮大言不惭地拍了拍收音机：“音质太好了，我每晚都听得不愿意关掉。” -- 叶春妮忙碌了足足一个下午，话都说哑，卖出了六块手表，两台小收音机，一台大收音机，她赚到手的已经有差不多五百元，战绩斐然。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明洲市去县城的最后一趟车快要到时间了，叶春妮虽然还有点舍不得回去，想争取一下能不能卖光货品，可想到要在外面过夜，她还是迅速收起剩下的货品，和陆少臻两人赶紧赶慢地去到汽车站。 直到两人坐上车，叶春妮才有空抽出手抹汗。 “媳妇儿，你喝水。” 陆少臻拿出军绿色的行军壶——这种壶是现在最常见的水壶，通体军绿色，绑着的带子坚固又耐用，因为以前抗战时期的战士们背着的，所以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行军壶。 叶春妮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水，才抬眼看他，“竹林，你怎么会那招的？” “什么那招？” 陆少臻装傻：“媳妇儿我不懂你说什么。” “你还给我装。” 叶春妮毫不犹豫拧起他的耳朵，“假装有兴趣来买东西，激起别人的购物欲，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如果说之前的事她对他产生了怀疑，那么今日让叶春妮确确实实感受到竹林的不同。 他根本不是一个小傻子！ 下午忙碌的时候她没空理会他，现在坐下来静心细想，哼，这货有大问题！ “你老实给我交待。” 叶春妮嗓音清脆：“要是敢骗我一个字，看我不收拾你！” 陆少臻被她拧得耳朵生痛，呲着牙说媳妇儿你先放手。 他想：或许此刻是个好时机，向她坦白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 毕竟媳妇儿这几天表现得挺喜欢他的，也愿意和他亲近……咳！ 陆少臻清了清喉咙，来了信心。 他要和媳妇儿坦白！? 第92章 我心胸狭窄，不原谅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叶春妮脸上是掩不住的厌恶，“有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骗人。” 陆少臻刚张开的嘴巴默默闭上，安静了两秒，“咳，媳妇儿，如果是有苦衷的呢？不可以理解一下吗？” 他试探性地观察她的脸色。 “呵，苦衷？” 叶春妮冷冷一笑：“骗人就是骗人，还非要赖到苦衷？还非要对方大量去理解？只有被骗的人才有资格决定自己要不要原谅。我心胸狭窄，我不理解不原谅。” 好笑。 被骗了还想要受害者大度去原谅，说谎的人怎么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多大的脸。 她狐疑地望向他：“你无端端的净和我扯这些话干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 陆少臻沉默几秒，倏然换上一种我也不知道的表情，“媳妇儿，我是想帮你的忙，把手表卖出去，莫名其妙地张口把话说出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他有个预感，如果现在坦白，会死得很惨的。 叶春妮蹙了蹙眉。 不过，她很快也释然了。 “看来你虽然失忆了，但是一些习惯不会变。” 叶春妮松开拧耳朵的手，改成拍了拍他的脑袋，嗓音不大，但嫌弃的语气：“和你相处了几个月，我都差点忘了你失忆前是多可恶的。” 冷酷得很。 而且从他今天下意识的反应来看……难不成他也是做生意的？才会懂得怎么推销产品？ 叶春妮狐疑地打量他，这货一身伤的倒在竹林里，难不成他是捞走私那行饭的？ 陆少臻撇开视线，他失忆前……不就是在竹林里瞪了她，还抓了她的手腕吗？ 看来这小女人还真的是心胸狭窄，很记仇的。 “你还是别恢复记忆了。” 忙碌了一天，叶春妮累坏了，在汽车时不时的颠簸中，脑袋慢慢歪向他的肩膀，嘟哝着：“还是现在的你比较可爱。” 陆少臻哭笑不得地低眸看她，声音贴在她耳边：“媳妇儿，那可不行。” 一直装失忆，他什么时候才能向她提亲？ 可惜叶春妮早已沉睡过去，没有听到他的话。 陆少臻的视线停留在她嫣红的唇瓣上。 渐渐地，他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有股原始的、庞大的力量在推动他，他心脏剧烈地跳动，口干舌燥，嘴巴慢慢地靠近她的…… “师傅。” 突然，车里有人高喊一声，“前面有下，麻烦停车。” 陆少臻迷失的理智猛地回来，此时此刻，他的薄唇和她仅剩下两个手指头的距离，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呼吸的香甜气息。 不能这样做。 陆少臻用尽所有的理智，硬生生地拉开距离。 他气息有几分的紊乱，小腹处的热流一阵的横冲直撞，没想到叶春妮对他的影响力这么巨大，竟然让向来自控能力极强的他失去理智，差点在人前失态。 陆少臻缓缓吸气、吐气，调整自己的气息。 最后，他修长的手指只敢轻轻地落在她的唇瓣上。 陆少臻心底那股冲动再次强烈起来，轻柔地抚摸着叶春妮柔软的唇瓣，他极力忍耐住，“媳妇儿，即使你会生气，我也要和你坦白。” 为了能光明正大地拥有她。 -- 第二天周五，还剩下四块手表和两台收音机，叶春妮一合计，干脆拿到县城试试摆摊。 县城的人消费能力比不上市里，但多少也会有几个人能买得起的。 叶春妮把摊子摆在市府招待所不远处的一条步行街上，邻近砖机厂和橡胶厂的交叉路口，有不少的工厂职工下班都会从这边经过。 “卖手表！卖收音机！天鸿工厂出品，来货路正，好看实惠！只剩下最后四块手表，手快有、手慢没了的！” 叶春妮一点也不害臊，扬起清脆的嗓音开始叫卖。 很快有人好奇地凑过来问：“同志，手表怎么卖？” “女式的手表108元一块，男式的118元一块，”叶春妮脆生生地答道：“全部都是正品，你看我自己也戴。” “这么贵？能不能便宜一点？” “大姐，价格已经是很实惠了的，你拿去和商场的比，也没我这里便宜。” 她能说会道，再加上笑脸迎人，态度极好，一上午的光景已经把手表和收音机卖完。 两天时间，她把从何陈舟手里批发过来的手表和收音机卖光，回到手一千七百三十元，除开一千的本钱，净赚了710块！比每天辛辛苦苦的抓蚯蚓、挖竹笋还要赚钱！ 果然挑选卖电子产品是对的！ 在八十年代末期，电子产品逐渐在市场上兴起来，人们只要手头有点钱的，都会想追上潮流，舍得花钱给自己添置新东西。 而她现在正进入一个崭新的、拥有巨大商机的市场！ 叶春妮正喜滋滋地收摊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问：“同志，你那手表还有吗？” 叶春妮回头答道，“不好意思已经卖完了，要过几天才有货。” 她话音刚落，突然对面的来人叫了一声：“叶春妮怎么是你？” 认识的？ 叶春妮定睛一看，一个有些面熟的中年女人站在她面前，吃惊地指着她。 她想了想，这个中年女人是有点眼熟，可一时间忘了是哪位。 “程铭不是说你是什么知识分子，给不少学生辅导功课的吗？叶春妮你还是个小贩？” 听中年女人提起程铭，叶春妮一下子想起来了。 这不是上次在孙国强家门前见过，程铭的妈吗？ 她上次根本没留意这位的长相，只是匆匆一瞥，难怪认不出来。 可程铭的妈为什么要用一副批判的眼神盯着她？还有点咬牙切齿状。 叶春妮有点奇怪，她好像没做过什么事？ “姜主任，你和这位同志认识的？” 带姜兰过来的一位大姐说道：“真巧啊，我的手表就是跟她买的。你说很好看，也想买一块送人，找她对了！” 姜兰没好气地瞪着叶春妮，说出一句让人目瞪口呆的话：“你在干小贩这么下贱的活？你怎么对得起我家程铭！”? 第93章 千年的狐狸，得道的妖精 姜兰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不知情的人听到还以为叶春妮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 旁边人看叶春妮的眼神马上就变了。 叶春妮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这位同志，我怎么对不起你家程铭了？” 她平静地问道：“我和你们毫无关系，无论我干什么都影响不了程铭？” 还说“小贩是下贱的活”这么傻逼的话，叶春妮的脸色冰冷起来。 怎么？ 姜兰觉得自己是职工，还是个主任，所以觉得自己很威风，看不起摆小贩的？ 领的还不是四五十块钱一个月，而她两天的光景已经纯赚了七百块，谁比谁好还不一定呢！ “你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还有脸说和我们毫无关系？” 姜兰昂起下巴，“你缠着要他给你办的事，我还不一定愿意答应！” 姜兰怎么可能不反感叶春妮？ 反感极了！ 程铭以前对她百依百顺，说什么都肯听的，自从被叶春妮缠上后，儿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但非要找叶春妮做对象，还在家里软磨硬泡，缠着她要给叶春妮安排一个好工作。 给叶春妮安排工作对姜兰来说不算事，找点关系把她安排到招待所里当个服务员还是可以的。 一开始姜兰不乐意，心想叶春妮一个卖竹笋的农村土妞儿，哪能有资格做她的媳妇儿？ 后来听程铭说，叶春妮辅导学生的成绩很好，她又去四处打听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是。 姜兰想既然叶春妮多少也算是知识分子，而且程铭还喜欢得要生要死的，她打算好好再审批叶春妮，要不要给安排工作。 没成想，今日居然撞见叶春妮在街上摆小摊子！ 这要真的同意了，那程家的脸面岂不是要丢光？ “我缠着程铭办什么事了？” 叶春妮越听越迷糊，这位姜主任一来到净是说她听不懂的话：“我见程铭的次数一个手指头也数得过来。” 她就算缠人办事，那也是去缠有能力有本领的人。程铭？她连样子都忘记得差不多了。 “你还在装？” 姜兰听她一口一句要和程铭撇清关系，心里更是愤怒到极点。 儿子在家为了她闹了好几天，而叶春妮这边还表现得不冷不淡的，姜兰认为，叶春妮就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 “姜主任，我是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春妮看了眼时间，她还要赶着回家准备明天的辅导资料，懒得再和这种莫名其妙的人纠缠。 “可能是程铭和你之间有点误会，不过别牵涉到我。” 叶春妮收起小摊子，嗓音淡淡的，“你回家找他问清楚，不奉陪了。” 她忙着赚钱忙着开拓事业，哪里舍得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没素质的人身上？ 不知道县城里的新华书店有没有初中的复习资料？ 叶春妮连余光也懒得再看一眼姜兰，打算着回家前去新华书店看看。 而姜兰眼睁睁地看着叶春妮头也不回地离开，胸腔里瞬间仿佛点燃了一把大火。 姜兰回到家后还是气得要命，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一包东西用力向门口处砸过去。 正好门被打开，进来的人猝不及防被正面砸中，捂着鼻子叫骂。 “吃饱没事干！在屋里也乱扔东西！” 姜兰一看砸中了自己的爱人，赶忙走上去：“程栋梁，你挑的好时间回来。没肿？我给你拿药酒抹抹。” “我回自己家还要挑时间？” 程栋梁没好气地白了妻子一眼，揉着鼻子：“说，今日又是谁惹着你了？” “你儿子要谈的那个土妞对象！” 姜兰啐道：“我还以为真的是啥知识分子呢。放屁！她就是一个抛头露面在街上叫卖的小贩！”最可恶的还是不将她堂堂姜主任放在眼内，叶春妮从头到尾都一脸平静，连正眼都没瞧她几次！ 想到这里，姜兰更气，比一个农村土妞瞧不起，这口气谁忍得下？ “程铭究竟喜欢她什么？” 在姜兰的形容里，程栋梁对叶春妮的印象是一个干着脏活粗活的农村丫头，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在城里长大，有好吃好喝的儿子究竟喜欢对方什么。 “我们给程铭介绍的对象里多得是城里职工家庭的女儿，哪一个不比农村丫头要好？” “这说明叶春妮那女人是千年的狐狸、得道的妖精，程铭才会五迷三道七荤八素，分不清现实。不行！” 姜兰一跺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着了那妖精的道！我要想办法让叶春妮在县城里待不下去。” “你现在要是出手对付叶春妮，让儿子知道了那还不闹翻天？” 程栋梁没有姜兰那样冲动，心思也缜密许多，“我们只有这一个儿子，和他硬碰硬只会闹得感情不好，到头来还会被他怨恨我们，把感情弄差。”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真的要找叶春妮做对象！” 姜兰她是一万个不同意。 “不能让程铭埋怨，我们可以先装作顺从他的意，再想个办法让叶春妮知难而退。” -- 叶春妮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程家人要对付的对象，回到家把赚来的钱全部交给梁丽英。 “妈，你保管好，我需要用的时候再问你要。” 梁丽英捧着手里的一堆钱，手指颤抖不知所措。 只用了两天时间，春妮又赚回了这么多的钱？她从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小女儿是这样有本事的？ 忽然间，梁丽英扭头哭了出来。 叶春妮傻眼了，“妈，你不舒服？” “不是，妮儿，妈、妈这是高兴。”梁丽英又是摇头又是抹泪的，“如果你爸泉下有知，他也会很自豪的。” 如果丈夫还活着，能亲眼看到小女儿这么有本事，那多好啊。 丈夫命薄，半年前意外摔死后连下葬的钱也没有，连棺材也是薄薄的一副。 “挑个合适的日子我们去给爸移个好墓地，”叶春妮轻揽着梁丽英的肩膀，“也换一副上好的棺木，你别伤心了。” 梁丽英重重点头，抹掉眼泪时看到放在一旁桌子上的几本书。 “春妮，这些书哪里来的？” 可以向妈妈坦白了。 “妈，”叶春妮说道：“我之前说在城里找的兼职，其实是在城里给学生辅导功课。” “辅导功课？” 梁丽英一惊，脱口而出：“春妮，你愿意重新拿起书本了？”? 第94章 我给你安排了工作 什么重新拿起书本？ 叶春妮呃了声，“妈，我以前是很讨厌读书的？” “不，恰好相反，你以前很爱看书的。” 接着，梁丽英开始唉声叹气的：“你读书那会儿的成绩可好了，老师还来我们家里说过，你是村里很有希望考上县城高中的学生。” 殊不知，中考成绩出来后，叶春妮居然名落孙山，反而是向来成绩平平的叶悦红考上县城的重点高中，一举成为全家人的金蛋蛋。 梁丽英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记得当时春妮回来后像疯了一样，把自己的课本全撕了，疯喊着以后永远不会再碰书本，嘴里还一直嚷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提起那件事，梁丽英还是一阵的心悸。 当时叶家人对春妮冷嘲热讽，骂她平时成绩好是抄出来的、是假的，等到真正的考试才显露出真面目。 “有那回事？” 叶春妮眉头紧蹙：“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虽然她不是原主儿，可叶春妮人生经历过的事……在五岁那年因为偷吃了一条红薯，而被叶老太婆追着打，手指肿痛了三天的事情，她都依稀有点印象。 唯独对梁丽英说的事情没有丝毫的印象。 叶春妮眉头蹙得越发的紧，总感到心里有种突兀的异样，可一时之间愣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又不是什么好事，忘了也好。” 梁丽英还安慰她：“春妮，我们现在过得好就行了，咱们不追究以前的事啊。” 在梁丽英看来，现在的生活不用再忍受谩骂巴掌，不用再低声下气整天累得像头老黄牛，两母女相依为命有饱饭吃，已经是非常的满足。 只是除了…… 梁丽英眼里闪过一抹浓浓的苦涩，又飞快压下去，不敢让春妮见到。 “你能在县城里找到辅导学生的工作，妈很放心。” 梁丽英摸摸女儿的脑袋：“妈就知道，你读书的成绩是真材实料，不是抄出来的。” 一想起以前黄花妹嘲笑说春妮的成绩全是假的，是搔首弄姿在班里抄同学的，梁丽英还是很生气。 对待一个考试失手的陌生人尚且说不出这么恶毒的话，而春妮是叶家的子孙，他们居然能骂了一句又一句。 “妈，我知道了。” 叶春妮嘴上说着知道，但心里的疑惑半点没少。 这件事有点蹊跷，她忙完这一轮后一定要去查个水落石出！ -- 周六周日是叶春妮最忙碌的时候了。 上午下午都分别有两个学生的课要上，每节课至少也有两个小时，一整天下来，她说得口干舌燥，吞口水咽喉也是痛的。 周日下午，叶春妮结束最后一节课，正准备回家，迎面看到姜兰朝她走来。 想起上次的不愉快，叶春妮撇开视线，装作没看见，想从另一边溜走。 可惜动作慢了。 “叶春妮，你等等！” 没听见，没听见。 叶春妮加快脚步，没成想才走了两步，姜兰已经挡在她前面，“我在叫你，你怎么还跑了？” 人都堵在眼前了，她还能装瞎吗？ 叶春妮暗暗叹口气，上了一天的课，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骑车回家，也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姜兰纠缠起来了的。 “姜主任，我还有事，”她只好扯出一个理由，“失陪哈。” 但是姜兰是有备而来的，能让她搪塞过去？ “叶春妮，你刚辅导完学生是。” 姜兰仿佛没听到叶春妮的话，扫了一眼后面的职工楼，语气也比昨天温和了许多。 “程铭说得对，你是个知识分子，去摆摊应该是生活所逼的。” 叶春妮一点脸也没给姜兰，直言道：“没啊，摆摊是我自己乐意的，多带劲啊。”一天赚几百块的生活多带劲。 姜兰脸皮抽搐了几下，强忍住没有发火，径自把话说完。 “叶春妮，我认真考虑过了，既然是为生活所逼的我们也不能怪责你。” 叶春妮啧了声，这位是听不懂人话？难道她们不是同一国语言的？ 都否认过了，还口口声声她出来摆摊子是为生活所逼。 “程铭也很喜欢你，我作为母亲的，自然也要认同他的选择。” 姜兰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所以我给你找了个工作，是去县城下面的镇供销社做售货员，你不用感激我。还有你也不用着急和程铭谈对象的事情，等以后你工作稳定下来后，再谈这事。” “等等，姜主任。” 叶春妮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姜兰的话，很是认真的问她：“你是喝醉了吗？” “胡说八道！” 姜兰怒瞪她：“我给你安排了一份好工作，你还说我喝醉了！” “原来没有醉。” 叶春妮点点头，“姜主任，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不懂。既然没有醉，那么你应该能听懂我的话。” 她一字一句的，还指着自己的嘴巴，仿佛姜兰是智障一样，要看清楚嘴型才能理解话语：“我不会去做什么镇供销社的售货员。” 有毛病，她摆摊一天赚的几百块不香？要去镇上做劳什子的售货员，累死累活一个月也不知道有没有四十块工资！ 听到叶春妮说不去，姜兰心里一阵的高兴。 她可以回家和儿子说，是叶春妮拒绝给安排的工作，而不是她不肯给安排。 反正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叶春妮身上，儿子就不会埋怨她。 “我和程铭也从来没说起过要谈对象的事。” 叶春妮觉得这个才是最让她啼笑皆非的，一个也没见过几次的人，怎么就要和他谈对象了？ 简直莫名其妙到极点！ “程铭不是我能看中的类型，他不适合我。” 她虽然对程铭的了解不多，可也能一眼看出，程铭是没有主见的人，大概是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的，习惯什么事都交给父母去处理，用后世的话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妈宝男。 她是脑子生锈了才会和程铭谈对象。 “什么？！” 姜兰一下子大声起来：“你意思是看不起我家程铭，才不愿意和他谈对象？” 叶春妮耸耸肩，“你也可以这样理解。反正以后请姜主任不要再半路拦下我，净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说完，叶春妮转身离开，留下姜兰一个人在原地气得七窍生烟。 “等等！”? 第95章 跃跃试试新计划 胡搅蛮缠？ 叶春妮扭头一看，原来是孙国强在叫她。 “孙采购，你找我有事？” “姜主任，你来这边散步吗？” 孙国强看见姜兰，不忘打声招呼，但是气在头上的姜兰只用鼻子重重哼了声，没礼貌极了。 孙国强也不和姜兰计较，反正也不是找她，快步来到叶春妮身边，“小叶同志，我们说句话。” 叶春妮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竖起耳朵的姜兰，“孙采购，我们去前面说。” 在姜兰杀人一样的眼神下，叶春妮若无其事的和孙国强走远。 “姜主任？” 孙大嫂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和孙国强一样，看到姜兰也是很吃惊：“今晚什么风把你吹过来的？” 姜兰本来不想理会孙大嫂的，忽然想起什么，“孙大嫂，叶春妮她真的能辅导你家孩子功课？不会是唬人的。” 要是让她查出叶春妮是唬人骗钱的，她一定要让那农村丫头好看！ 姜兰此刻的心情也很矛盾。 明明她不想让儿子和叶春妮谈对象，可一听到叶春妮说看不起程铭，她又心生不忿。 凭什么那农村丫头看不起她城里的儿子！ “才不是呢。” 孙大嫂一摆手：“姜主任，你别对叶老师误会太大。叶老师教得可好啦！我家小健自从跟她补习，成绩眼看着提高了的，就连他的班主任也说没见过小健学习这么积极的。” 说到这个，孙大嫂乐呵乐呵的。 也不知道叶春妮是哪里学来的本事，反正就有能力把她儿子的成绩提高，要是孙健能考上高中，孙家能把叶春妮当作再生父母一样感谢！ 姜兰呸了声：“狐狸精就是会些旁门左道！” 孙大嫂也和丈夫谈论过程铭的事，一听到“狐狸精”这三个字就知道姜兰为什么不喜欢叶春妮了。 可叶春妮是自己儿子的辅导老师，孙大嫂自然不想听到别人说是用“旁门左道”这种字眼来形容的，便安慰了一句：“姜主任，你也别生气。只能说叶老师和你家程铭没缘分，她其实早就有对象了的，哪里还能和程铭处呢？” “什么！？！” 姜兰一下子愣住，紧接着当场跳起来：“你说叶春妮已经有对象了的？” “是啊，我上次亲眼看见的。” 孙大嫂本意是好的，希望能打消姜兰对叶春妮的敌意——叶春妮有对象，那么就不可能和程铭谈的，那不是姜兰正想看到的吗？ 可是姜兰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孙大嫂心里嘀咕着，也不隐瞒，实话实说：“一个很正派高大的男同志，和叶老师挺登对的呢。” 姜兰已经气得脸色发黑。 敢情是那狐狸精已经有了对象，又来招惹她家单纯的儿子！ -- “孙采购，你要说什么？” 走到清净的地方，叶春妮才开口问。 “小叶同志，有两个相识的朋友找到我，希望你也能去给他们的孩子补习功课。没问题的？我去替你答应下来？” 孙国强嘴里虽然是询问句，但语气已经是答应下来的样子。 叶春妮皱眉：“孙采购，周六日的时间我都排满了。” 上下午各自有两个学生，加起来一共有8个学生了，怎么再挤人进来？ “利用晚上的时间呗。” 孙国强一脸已经帮她想好的表情：“小叶同志，晚上的时间你不是得空吗？” 叶春妮若有所思的，嗯，晚上的确是还可以收学生。 不过…… 她眉宇间有几分犹豫，“从城里回村的路有点远，”骑自行车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我妈妈会很担心的。” 晚上至少也要上两个小时的课，她回到家岂不是到十点、十一点了吗？ 妈妈还不得担心死，现在妈妈都在不停叨念周六日可不可以早点回家了。 孙国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额，也是啦，女孩子的大晚上走夜路很不安全。”更别说是回农村。 孙国强随口说了句：“哎，我还想着能给小叶同志你找多两个学生，没想到这一层。要是你和我一样都是住在城里的，那就方便多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叶春妮眼里一亮。 这几天她忙昏了头，都没想到这点，没错，她要是住在城里的，省了来回的时间，那肯定能再收多几个学生啊。 而且…… 叶春妮已经生出一个计划，心里蠢蠢欲动的，问了一句：“孙采购，新收来的学生也是初三毕业班的？” “那可不。” 孙国强点头：“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中考了，谁不想自家孩子考多几分，争取上高中。” 再不济，考上个中专也好啊，读出来国家一样是包分配工作的。 “行了，毕业班的学生最多。” 她把大脑里跃跃试试的计划脱口而出：“我要办一个补习班！” 后世的辅导机构也是开补习班才能赚钱的！ 收一个学生不会赚钱，收两个学生也不会赚钱，但是如果收一班学生，那笔数目就不一样了。 再说她现在是一对一的辅导，说的基本是同样内容，干脆把中考生都集中起来，更节省力气。 “什、什么？补习班？” 孙国强有点反应不过来：“我第一次听这种玩意儿。” “能让学生提高成绩，”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叶春妮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也能让我再多收几个学生，是一举两得的好方法。” 孙国强哦了声，拖着长长的尾音：“能提高成绩那肯定是最好的！小叶同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别客气哈。” “还真的有件事要拜托孙采购的。” 叶春妮笑道：“孙采购，你能帮我留意一下城里有哪个地方出租的吗？最好是大平房，阳光充足又安静的那种。” 既然要办补习班，那么找教室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这年头出租的地方很少，基本家里有房子的都是自己家人住，很少说有拿出来租给别人的。 孙国强是城里人，更熟悉地方情况，比她一个人盲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碰更有效率。 “我要租下来当教室，最好下周就能投入使用的。” “要找大平房还要安静的，估计很少有这种地方。”孙国强摸着下巴，“那我要到处问问才行。” “那么拜托孙采购了。” 叶春妮已经习惯带着一两包烟出门，因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求人办事，带在身边稳妥点，反正也不占地方。 她顺手拿出一包烟塞给孙国强，“我等你好消息哈。” “哎，小叶同志，你看你做啥子呢？” 孙国强自然不肯收，推回去：“你是我儿子的辅导老师，我还能收你的东西？” “孙采购，你收下！” 叶春妮不由分说又塞过去：“你要帮我找房子，这是一点点辛苦费而已。” 说完，她也不等孙国强再拒绝，脚一跨上了车，蹬轮子走了，“孙采购，我后天再来找你哈！” 看着叶春妮渐渐远去的背影，孙国强无可奈何地收下香烟。 “老孙，叶老师走了？” 孙大嫂快步走过来。 “刚走。” “哎，糟了，来不及提醒她一下，”孙大嫂连拍大腿：“要小心姜主任啊。”? 第96章 给人做嫁衣裳 姜兰回到家，第一时间把儿子从房间里叫出来，严厉说道：“程铭，我警告你，以后离叶春妮越远越好，不准你再去见她了！” 程铭还期待家里人帮叶春妮找到工作，两人便可以在一起了。 殊不知妈妈回来给了他一记重锤，让他以后都别和叶春妮见面了。 “妈，为什么？” 程铭自然不愿意，声音也提高起来：“你还是在意叶春妮的农村户口？她要是嫁给我了，不就可以转为城里人了吗？” “你个大傻瓜！” 姜兰很少对这个唯一的宝贝疙瘩动手的，可眼下真的是太生气了，食指用力戳着他的额门：“你出来工作的第一天，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外面很多坏人的，有什么事一定要回家和我们说。你倒好，自己看中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还回来找我们闹，现在闹出个大笑话了！” “妈，春妮她哪里不好了？” 程铭犟着脖子争辩：“她勤奋又聪明，你不是说过要我找一个有能力的对象吗？” “那我可没叫你被人骗！大傻瓜！” 姜兰又戳他脑门：“那个狐狸精已经有对象了的！你还傻傻地要给她找工作，你是什么大善人啊？合着专门去给别人做嫁衣裳！” 什么？ 这次轮到程铭呆住了，还楞了许久，“春妮有对象了？”他喃喃自语的：“不可能的，她看上去那么美好单纯，不可能自己去谈对象的。” “什么不可能，”姜兰毫不犹豫一盆冷水泼下去，“程铭你不相信的话，你回去问孙国强，他亲眼看见叶春妮和一个男人当众做了不干不净的事！” 姜兰还不忘画蛇添足，只想儿子赶紧清醒过来，别被狐狸精迷惑了。 “我不信！” 程铭冲她大叫：“妈，我知道你不喜欢春妮，但你也太过分了，居然还在背后诋毁她！你嫌弃她是农村人对，那我也去跟她做农村人好了！” “你！” 姜兰被气得几乎吐血，她辛辛苦苦打拼奋斗了二三十年，好不容易才能当上城里人，成为大家羡慕的对象，结果儿子一句说要回去做农村人？ “我、我真要打死你！” 姜兰气得扬起巴掌，被从外面回来的程栋梁及时拉住，“哎哎，你两母子说归说，动手干嘛啊？” “看看你这个不肖子！” 姜兰愤愤地放下手，“他居然说得出要回去当农村人这种话！” 程栋梁厉声问道：“程铭，你是不是说过这种话气妈妈？” “你们说春妮不好，”程铭也是第一次和家里人顶嘴，下意识胆怯，“我、我才口不择言的。” “你自己回招待所问孙国强，”姜兰将儿子用力往外推，“问清楚他叶春妮是不是有对象了的，你这个傻瓜，被狐狸精骗了还帮着说好话！” “问就问！” 程铭也是赌了一口气，摔门冲出去。 “气死我了！” 姜兰连说了好几声气死了，好吃好喝养大的儿子居然是个小白眼狼，被外面的狐狸精随便勾一勾，连父母姓什么都忘记了。 “一定是外面狐狸精的错！” 姜兰恨不得吃叶春妮的肉，“也不知道教唆了程铭什么，让他晕了头去！根本半点也不像你。” 最后一句话，姜兰是对程栋梁说的。 街坊邻居都知道，程栋梁是一等一的老实人，从来没和父母妻子红过脸，大钱小钱也往上交，对外面的女人更是目不斜视，老实得大家都说挑担子也不会偷吃那种。 之前大家还说程铭像他爸，从小到大这么听话也是个老实儿子。 “他还没找老婆就和我们顶嘴了，要是真和叶春妮成了，指不定第二天就赶我们出去！” “你气什么，”程栋梁轻描淡写的，“程铭第一次对异性有好感，冲动一些也是在所难免的。他还真的想当农村人不成？连禾苗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叫他去当泥腿子没半天就跑回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 姜兰摊开双手，在外面她姜主任是很大声，但是在家里习惯一切都听丈夫的，“真的让他继续去找叶春妮？” “不管他，随他去。”程栋梁想了想，“你留意一下叶春妮最近有什么动静，看看能不能卡她一下，最好让她自己知难而退，以后都不敢踏足县城。” -- 叶春妮回到家，吃完饭放下碗后宣布一个重量级的消息，“妈，我们要搬家了！” 梁丽英正在收拾桌子，一听愣住了，“搬家？我们要搬去哪里？” 她们在老屋住得好好的，刚从叶家过来那会，老屋还一副萧条败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塌的样子。经过她们母女的齐心协力，还有竹林修补了屋顶，修补了有洞的墙根，现在老屋处处是烟火气，正住得合心合意的，为什么要搬走？ “妈，我们搬去城里住。” 叶春妮一句话又让梁丽英怔愣了许久，“我已经拜托孙采购给找房子了，要是有适合的我们马上可以搬去城里。” 回来时叶春妮想了一路。 既然要租地方开补习班，她干脆再租一个房子住下来。 其实她最想的是在城里买个房子，直接和塘背村里的一切撇清关系——毕竟还有姓叶的那一大家子奇葩在盯紧她们，虽然上次是赶走了那些人，不过叶春妮有直觉，要是知道她会赚钱，那些奇葩一定会像吸血虫一样贴上来的。 为免夜长梦多，搬去县城是最好的办法。 但她也记得，现在的房子只许租，还不能买卖，私人房产可以买卖好像还要等多一两年时间，在深市成为特区经济改革后才能买卖。 “搬去城里？” 梁丽英瞪大眼睛，这一晚上她都是重复叶春妮的话，仿佛每一个字都听不懂，“春妮，我们是农村人，可以搬去城里住？” 这个是梁丽英想也不敢想的事。 梁丽英觉得她们能去城里做买卖已经是很好的了，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也是农村人比不上城里人，自认矮人一截，没想到春妮竟然说要搬去城里？ “为什么不能？” 叶春妮走过去揽住妈妈的肩膀，“有钱就能去城里住，我以后还要给你在城里买大房子，让你安享晚年呢。” “我不去！” 梁丽英忽然生气起来，还用力拍掉叶春妮的手，“要去城里住你自己去！” 第97章 不能离开村子 叶春妮惊呆了。 如果不是手背上还有痛感，根本不敢相信妈妈打了她。 陆少臻在小厨房里涮碗的，听到屋里两母女说话声音很大，过来看一眼，正好看到叶春妮被打的那一幕。 “没事？” 陆少臻一个箭步冲进来，挡在两母女中间，拉起叶春妮的手，“媳妇儿，你痛不痛？” 她手背上都红了一片。 叶春妮摇摇头，痛倒是不痛，就是太意外了。 她们好端端的在讨论要搬去城里住的，妈妈为什么发如此大的火？ 梁丽英也回过了神，慌了。 “春妮，我、我……”梁丽英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可还是倔着脾气说了一句，“你下次别再说要搬去城里住这种话了！” 说完，把手里的抹布往台上一扔，扭头就跑了。 叶春妮：“……” “哎，我真服了！” 她看着妈妈跑进夜色里的背影，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我才是被打的那个耶！她发那么大的脾气干嘛啊？” 她想搬去城里住有什么错？ 换个好的环境，不用再住在农村里——现在农村里的环境用脏乱差形容都很客气了，屋里墙上都没有铺瓷砖，满地都是鸡屎牛粪，太阳晒得再干燥，空气中都有一股异味。 而且搬去城里还可以远离姓叶的那一家奇葩，究竟有什么不好的？ “我是为她好哎，她还冲我发火？” 叶春妮越想越不开心。 “媳妇儿，抹点药油。”陆少臻找出来药油，拉起她的手。 “抹什么抹！” 叶春妮用力甩开他的手，“油腻腻的，不抹。” 陆少臻好笑地看着她气鼓鼓的脸，如果不是怕惹她更生气，他都想伸手去戳一戳了。 “别生气了，”他好言软语地哄她，“和自己的妈妈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才不生气！” 叶春妮重重哼了声，别过身子，“打人的又不是我，要道歉的人也不是我，”连句道歉也没有就跑了出去，还非倔犟说不肯搬出去，这才是她最不开心的地方。 “我一点儿也不气！” 陆少臻顺着她的话，“好，不气，我的媳妇儿不生气。” 随即话音一转，“妈妈是住惯了农村的，突然叫她换个陌生地方，她一时没法适应才会反应这么大的。” “呵呵，没法适应就能打人了？就不能好好说话？” 叶春妮没好气地啧了声，“再说陌生地方谁没法适应了？她当初从外面的村子嫁到塘背村，也能适应？” 一看她也是气在头上，陆少臻眉一挑，状似无意地说道：“咳，外面天都全黑了，也不知道妈会跑去哪里？会不会遇上什么的危险。” 叶春妮脸色僵了僵。 过了几秒，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撇开视线，“竹林，自行车我好像没停好，你出去看看，走远点也行。” 陆少臻嘴角上扬起来。 他的媳妇儿真是可爱爆了！ 嘴上是说自行车没停好，其实是担心妈妈，让他出去找人——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 “好，我出去把自行车停好。”看她脸色微红，陆少臻故意逗她，“很快回来陪你哈。” “不用太快回来陪我……喂！” 她一句话都没说完，他已经跑出去了，叶春妮生怕他听不懂，赶紧往前追上两步，“你可以走远点的！” “媳妇儿，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在夜色里传回来，“我会帮你把妈妈带回来的。” “你爱带不带”叶春妮：“才不是帮我。” 不过她看着浓厚的夜色，眉心还是紧蹙了起来。 都这么晚了，妈妈究竟跑去了哪里？ -- 梁丽英还能跑去哪里？ 自然是附近唯一的一户邻居家。 “大黄，我没带吃的，下次再给你带啊。” 大黄已经和梁丽英混得很熟，再加上她每次过来都顺手带点骨头，看见她，大黄摇头摆尾地迎上来。 丁婆婆扶着拐杖正坐在屋前台阶上打瞌睡，听到声音，抬起搭耸的眼皮，瞥梁丽英一眼，“眼红红的跑来老太婆家里，莫不是你被那野蛮丫头赶出来了？” 语气还很幸灾乐祸的。 “不是，春妮没有赶我。” 梁丽英坐在丁婆婆身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看，呐呐地说道，“是我打了她，自己跑出来的。” 她打了叶春妮？ 丁婆婆瞌睡也不打了，一下子睁大眼睛，“这么精彩的画面你不叫我去看？” 梁丽英满脸无语，“丁婆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挺好的事，那丫头是有点欠教训。”一个陌生的外来男人也敢收留在家里这么长时间。 “你是忍不下去才打了她？” “不是。” 梁丽英摇头，声音无奈又苦涩，“春妮说要我们搬去城里住。” “搬去城里多好啊，”丁婆婆顺口说道，“环境不错，买东西也方便。” 不像这里，荒山野岭的，想买包盐也要走一里多的路。 要不是自己年事高又要守着这间乡下老屋，丁婆婆自己也想出城里住。 “我不能出城里住。” 梁丽英好像只会摇头，声音越说越低，“要是我离开塘背村了，说不定村里的人就会忘了我，以后都找不到我了。” “忘就忘了。” 丁婆婆没好气地呸了声，“对你夫家那家人有什么好留恋的？每一个人都变着法子欺负你，让他们找不到最好。” 梁丽英连声说不行的，不行的。 “我看你就是大蠢蛋，没救了那种！” 丁婆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只差没有戳着她脑门子骂，“你到现在还没清醒？还想以后回那个家？叶春妮她不敢打你，我都要打你！” “我、我也不是为了他们，”梁丽英的语气激动起来，“我如果搬到县城里，那我的大女儿还有儿子回来了怎么办？” 说着，梁丽英双手掩面，哽咽道，“我还在这里，他们回来看一眼也能找到亲人，要是我走了，他们回来无亲无戚的，不是让人更加看小吗？” 她担心的从来不是其他人，而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女。 除了春妮，她还有一个大女儿一个儿子的，怎么能离开村子？ 离开了，大女儿和儿子回来找不到她呢？ 第98章 左右为难 怎么还不回来？ 叶春妮在屋里坐着，时不时看一眼时间。 竹林都出去找人找了半个多小时，别说把人找回来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跑哪里去。 那小傻子不会是中途跑去玩了？ 叶春妮心烦意乱，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往屋外走去。 不行，她自己出去找一圈。 叶春妮刚走出门槛，抬头一看，月光下正向屋里走回来的人不是竹林还有谁？ “竹林！” 叶春妮踮脚张眼看到他身边没有人，心急问道，“妈呢？没找到她啊？” “找到了。” 竹林有些闷闷不乐的走到她面前，“妈在丁婆婆的家里，不要担心。” 原来是跑去丁婆婆那儿去了，叶春妮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她望向竹林，“你怎么这副表情？” 一副很不高兴被人抢了玩具的表情。 “媳妇儿，你别生妈的气了。” 陆少臻拉起她的手，“妈不是不愿意跟你搬去城里住，而是她放不下大姐和大哥。” 什么？ 叶春妮眨眨眼，“大姐和大哥？” 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两号人物。 陆少臻便把在丁婆婆那儿听到的话竹筒倒豆一样，通通说了出来。 “妈说如果她走了，大姐和大哥回村里一个亲人都没有，会被人看小的……” -- “丁婆婆，”梁丽英抹着眼泪，“春妮是我的孩子，可那两个也是我的孩子。我这边不能耽误春妮的前途，那边也不能放弃那两个。你说我怎么办才好？” 她当然知道可以去城里住好，张蓉的女儿考上高中后，张蓉跟着去城里照顾叶悦红，不用再留在农村里，回来变得好看许多了。 春妮有本事可以搬到城里住，她是打心眼为女儿高兴和自豪。 可是一想到另外两个孩子，她心如刀割，都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娃，怎么样也割舍不下啊。 丁婆婆听着梁丽英的哭诉，沉默了许久。 都是当过娘的，丁婆婆自然明白梁丽英的难处。 “那你也去和叶春妮说清楚道理，”丁婆婆终于开口，“那丫头虽然有点不按规矩行事，在这样的情况面前，她会理解的。” “我、我说不出口。” 梁丽英又抹了下眼，“春妮有机会进城，我说出来不就是阻挡她的前途吗？” 别人削尖脑袋也要进城的，她能阻止？ 梁丽英虽然没念过几年书，可也知道即使是做父母的也不能阻挡儿女的前程。 丁婆婆实在看不过她左右为难的样子，把手里的拐杖重重敲了一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狠点心挑一边行不行！要不你就别来老太婆面前哭了，心烦！” -- 听竹林说完，叶春妮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她真的没有想到原来是这个原因，对于那两个素未谋面的兄姐，她丝毫没有感情，在她的感觉里，只是两个知道存在的陌生人而已。 但是梁丽英和她不同，都是一手一脚带大的儿女，肯定是放不下的。 叶春妮默默叹了口气，舍不得就说舍不得，干嘛发那么大的脾气？ 她虽然不理解亲情羁绊这种东西，可要是好好和她商量，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竹林，你去丁婆婆那儿叫妈回来，”叶春妮转身回房间，“就说我已经回屋睡了。” -- 第二天早上，叶春妮醒来，洗漱完后再回到屋，看到饭桌上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还有一碟炒竹笋，而人则没见。 她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一声不吭的坐下来。 她吃完回房间拿东西，准备等等再收拾碗筷去洗，结果出来一看，饭桌上已经干干净净，连桌子都抹过了。 “媳妇儿，”陆少臻凑过来，指着小厨房那边悄悄说道，“是妈做的。” 叶春妮无语了。 “有啥大大方方做不行？” 她嘴上嫌弃着，“一家人还要做得偷偷摸摸，小事都被她的行为弄成大事了。” “竹林，我去一趟城里。” 叶春妮故意提高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中午饭不用等我！” 直到叶春妮走了好一会儿后，梁丽英才小心翼翼地从小厨房探出头来。 “妈，媳妇儿进城了，”陆少臻朝她招手，“你别躲。” “竹林，你知道春妮今天进城要做什么吗？” 梁丽英有点担心地问道：“她不是说只有周六日才需要进城辅导学生的吗？” “妈，”陆少臻故意不答反问：“你这么关心媳妇儿的，为什么不当面问她？” 梁丽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昨晚动手打了春妮，哪儿还有脸见她？而且…… 梁丽英抿了抿嘴，要是见面春妮又提起要搬去城里的话怎么办？ 她一时之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干脆用下下之策，避而不见。 “媳妇儿说要去招待所找那个叫何陈舟的人。” 陆少臻看不得梁丽英脸上的为难，开口说道：“她上次批发回来的手表收音机都卖光了，要继续找人进货。” 叶春妮早已经打听到，何陈舟目前住在市府招待所里。 也是因为知道她去招待所找何陈舟，他才不着急，今天没尾随。 “这样啊，春妮说不用等她吃饭，我看还是要弄两个她喜欢的菜，等着她回来吃。” 说着，梁丽英挎上篮子，匆匆往地里走去，“南瓜好像结了个大的，我去摘回来。” -- 叶春妮找到招待所，正好看见何陈舟下楼。 “何同志，”她快走几步迎上去，“上次你说回深市拿货的，怎么样了？” 上次何陈舟把手里的货物过给她后，说自己会继续去深市拿货，叶春妮忙完周末，今日是专门来问他的。 毕竟她现在还要忙补习班的事情，短期间内没办法自己去深市拿货，只能通过何陈舟了。 何陈舟抬手算打了个招呼，“这批货我拿到多一些，”这也是陆三哥吩咐的，说每一次拿给叶春妮的货，都要比上一次多几件。 “所以我没自己带回来，而是付钱给邮政拉货下来的。” 何陈舟看看手表，“估计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叶同志你要是没事的话和我一起去取包裹？” “行！” 叶春妮一口答应下来，能第一时间看到新货，她乐意得肯。 两人边说边笑刚走出招待所的大门，倏然一道人影挡住叶春妮的路，“原来是真的，你果然是有了对象。” 第99章 她想一脚踏两船 叶春妮惊讶地望着挡路的程铭，有点分不清眼前是什么状况。 程铭为什么一脸愤懑地指责她说有对象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程铭紧接着又是一句：“春妮，你是一直有对象的？还是最近才找的？” 堵叶春妮之前，程铭已经找孙国强问过了。 孙国强自然知道程铭的意思，很婉转的说两人只是没缘分，而且小叶同志的对象还是外市的城里人，看样子条件不差，让他别太执着。 可听在程铭耳里，却成了叶春妮早已有了对象，还是外市的，所以她才故意又找个本市的，她想一脚踏两船。 “春妮，你不和我谈对象，你对得起我吗？” “你什么意思？” 叶春妮蹙眉，程铭的前一句话听得她糊里糊涂的，再一听他后面的话，还指责她对不起他，叶春妮？？？ “我有没有对象应该和你没关系？” 别说她没有，就算有，关程铭什么事？两人充其量只算是见面点点头的关系，哪轮得到他跑到路中间指责她了？ “怎么和我没关系了？” 程铭的音量一下子大起来，还数手指：“你对我笑了三次，难道不是在向我示好吗？我都把我们的事和家里人说了，也请求妈妈帮你安排工作，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这段话里槽点多得无法吐槽，叶春妮很快梳理出其中最重要的两点。 “我对你笑了三次就是示好？” 叶春妮有点哭笑不得，她要赚钱生活，在外打拼时遇到人当然要笑脸相迎啊。难不成还要板着一张脸出来做生意？别人不把你当作丧门神才怪。 可她万万没想到，程铭居然以为她对他有意思？ “你还让你妈给我安排工作？” 叶春妮终于知道为什么姜兰会找上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原来全是误会。 “程铭，”她非常认真的语气：“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向你示好，也不需要拜托你家里人帮我安排工作。请你不要再做这种事，我们两个顶多是见过几次面，谈不上任何关系的。” 她自己不去惹麻烦，却有麻烦自动找上来，叶春妮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只能和程铭说清楚。 “是因为他吗？” 程铭忽然指着站在一旁的何陈舟：“春妮，是因为他你才要和我划清界线的？” 何陈舟也指着自己：纳尼？他也一头雾水咧！ 不过现在倒是听清楚了，这位是嫂子的爱慕者！是来和陆三哥抢嫂子的！ 何陈舟顿时警惕起来，他要是连嫂子也守不住，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陆三哥？ 想到这里，何陈舟立即挺起胸，正要说关你叉事，下一秒叶春妮已经先说出口了。 “我和他没有谈对象。” 叶春妮语调冷淡，“和你更加没有可能。程铭，看在孙采购的面子上，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是误会。不过现在说清楚了，你或者你的家人再来找我麻烦，我不会客气的，我会找到你单位领导，说你耍流氓。” 这年头，耍流氓三个字代表抹不去的污点，要是一个人被认定是耍流氓，那么他的前程堪忧。 叶春妮也是故意把话说重。 否则今日是儿子来堵她，明日是当妈的来堵她，一次又一次烦不胜烦的，她还怎么做生意？ 她觉得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叫声何陈舟，大步越过楞在原地的程铭，继续往外走。 何陈舟屁颠颠的追上她。 “嫂……咳！” 差点叫露馅了！ 何陈舟及时纠正过来，幸好叶春妮也没有听清楚：“叶同志，你厉害了。” 当众把人拒绝，还拒绝得这么干脆利落、伤人，他自认也做不到。 毕竟是爱慕自己的人，薄面也会留几分？ 可叶春妮这样做了，陆三哥也能做到，陆三哥拒绝追求者也是很残忍的！ 何陈舟再次感叹，这两人还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捅人刀子也不带眨眼的。 叶春妮奇怪地看他一眼：“把话说清楚而已，很厉害？” 否则明明也没那种意思的，却说得语焉不详，造成更大的误会，不是更加伤人和自找麻烦吗？ 何陈舟一想，也对。 他自己就试过不好意思拒绝一个没感觉的女同志，反而让对方误会，惹来一系列麻烦的事，最后搞到他要出动家里长辈才摆平下来。 何陈舟以前还觉得叶春妮配不上陆三哥的，可经过几次的相处，他还亲眼见识到她把货物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卖空，对她的看法也在不知不觉改变。 “叶同志，我发觉你蛮有智慧的，什么东西到你面前都能想得透彻。” 叶春妮呵呵呵。 毕竟她有超过他们三十年的眼光与见识，还能活得像个白痴一样吗？ “这次拿到的货物有些多，”何陈舟还故意试探她：“叶同志你如果全要不了的话，我可以分摊一些出去。” “全要！” 叶春妮毫不犹豫：“何同志，我们可要事先说好，在明洲市你只能给我一个人供货。” 换言而知，她要做天鸿工厂在明洲市的独家代理！ -- 程铭站在原地石化一样站了许久，直到孙国强听到同事们的议论，匆匆跑来叫他。 “程铭，”孙国强拉他：“别在这儿站着，我们去别的地方说。” “孙采购，”程铭喃喃自语一样：“春妮说她从来没对我示好。” 孙国强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把怒气冲冲的大嗓门响起来，“谁欺负我儿子了！？！” 循声一看，不是姜兰还能是谁。 一个县城能有多大？ 在程铭拦下叶春妮质问的时候，已经有好事的人去找姜兰了，而恰好姜兰就在附近办事，一听说有人在欺负她儿子，立马扔下工作赶了过来。 “没事，没有人欺负程铭。” 孙国强和姜兰打过交道，知道这女人的厉害，要是她一闹，小事就成大事了，赶紧开口打圆场，“姜主任，程铭好好的，你放心。” 同时，孙国强悄悄在心里骂了声妻子，要不是她多嘴，程家人也不会知道叶春妮有对象的事。 “我能放心？！” 姜兰一把将儿子拉过来，指着他的脸：“你看我儿子这个样子，能放心吗？” 程铭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很受伤的表情，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也不为过。 “是不是叶春兰欺负你的？” 姜兰连问了好几遍，程铭都紧闭嘴巴不说话，又急又气的她直直冲向孙国强。 “孙国强，这梁子我结下了！叶春妮最近要做什么，你全都老实告诉我！否则你家里那位就别想参加工作了！”? 第100章 惹上不该惹的人 孙国强一听，脸色都快苦成了黄连。 好巧不巧，他家里的那位正是在程栋梁单位的下属单位工作，而程栋梁是科长，的确是有能力影响到妻子的工作。 “姜主任，你看这件事就是一个误会。” 孙国强搓着双手，赔着笑脸：“大家解开误会就好了，何必闹得不愉快呢。如果小叶同志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我现在代她道个歉，姜主任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 孙国强左右为难，一边是儿子的辅导老师，孙健能不能考上高中还要仰赖叶春妮；而另一边是爱人的工作，两边都不好得罪啊。 “现在不愉快的只有我们！” 姜兰摆明态度不肯就此甘休的，刺着声音：“你看我儿子，都被叶春妮伤害成什么样子了！你再看看周围，”姜兰指着围观的人，“这些人全看到我家的笑话，你说我能这样算了？” 不但全看了，还在窃窃私语。 孙国强赶紧挥手赶人：“散了散了，都围在这儿干吗？快点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 “我们不愉快，你们谁也别想愉快！孙采购，”想起程栋梁说过的要查清楚叶春妮的动向，姜兰阴阳怪气的逼问道：“叶春妮和你爱人的工作，两个选其一，难道你还要考虑？” 言下之意是叶春妮难道还能比你的爱人重要。 孙国强在心里暗暗骂了声狗娘的程铭。 这么大的男人了，追求对象不成，还要他妈出来帮他善后擦屁股！ 程铭要是这时候说一声算了，也不至于下不了台。 孙国强向程铭看过去，程铭接收到他的眼神，顿了顿，然后默默把视线移开，仿佛没看到。 程铭也不全是没感觉的，他也知道周围人在指点嘲笑他，一开始他是很反对妈妈利用职务压榨叶春妮的，可此刻自己恼羞成怒，默认了姜兰的做法。 凭什么叶春妮说不是示好就不是？ 她都对他笑了三次，难不成还有假的？ 肯定是叶春妮见异思迁，遇到另一个男人，才说是他误会的。 因爱生恨，往往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眼看程铭不理他求救的眼神，孙国强又在心里骂了声干！ “孙采购，我没空和你在这儿磨叽。” 姜兰威胁的声音又响起来：“你赶紧的，叶春妮她究竟要在城里做什么！” 孙国强深深叹口气，默默说了声对不起了小叶同志，谁让她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 叶春妮这次一共进了二十块手表，男女式各十块，还有五台大收音机，五台小收音机，满满当当的拉了一车。 “叶同志，你确定要全把商品拿下？”连何陈舟都有点不确定，“一下子拿太多，不怕卖不出去积压？” 虽然是陆三哥说要多拿货，可何陈舟没想到叶春妮还真的敢一下子全要了。 卖不出去？ 叶春妮手一摆，“放心，我还怕不够卖。” 八十年代有电视机的家庭还很少，自然没有什么广告效应，现在最好的广告是人口相传。 一个顾客觉得商品好，和另外一个人说，带来的新顾客。 而上一批卖出去的手表、收音机，比百货公司的好看实惠，叶春妮相信反映一定不错的，即使有五个新顾客她也不怕这批商品卖不出去！ 新顾客再带来新顾客，生生不息，只怕到时不够货，哪里担心会有积压的。 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何陈舟摸摸鼻子，倒是显得他过虑了。 “叶同志，价钱还是上次那个价钱。” 虽然她很有自信，不过何陈舟下意识想给予她便利，提议道：“不过这次你不用马上给钱，等你卖完这批商品后再和我结账也行。” 叶春妮正低头检查收音机绑得稳不稳，一听何陈舟的话唰地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何陈舟被她盯得头皮发麻，掩嘴：“咳！叶同志，你老是看我干什么？” 叶春妮不答反问：“何同志，我们是刚认识的没错？” “对的。” 何陈舟点头：“认识了还没有一个月。”而且要不是陆三哥，他们根本不可能会认识，更别说现在还一起做起生意。 “既然我们认识了还没有一个月，照理来说，对彼此都不熟悉，应该各自都有堤防才对。” 叶春妮慢慢说道：“不过看你对我一点戒心也没有，快两千元的商品，你居然敢一毛钱也不收，还好心得让我全卖出去了才收钱？” 她不是没有在生意场上打滚过，就是太熟悉生意来往规矩了，才觉得何陈舟可疑。 即使是再熟悉的朋友，多少也要收个前期货款的，而何陈舟一分钱也不收？ 是两千元啊！1986年的两千元！ 不是两百元，何陈舟就这么放心她不会暗中做手脚？ 何陈舟被她一顿的质疑，吓得后背冷汗直流，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下意识想给嫂子便利，忘了她有多精明！ 可说出口的话总要圆回来的，何陈舟勉强笑道：“叶同志，我不是知道你住哪里吗？我还怕你跑了不成啊。” “我还真能跑了，农村里那间烂屋子值什么钱？我拿着两千块的货款跑去哪里不行？” 叶春妮挑眉，似真似假地回了一句：“何同志，这样也不先收货款？” 何陈舟只会哈哈地干笑，这会连额头都开始淌汗了。 救命啊！ “何同志，我一直挺纳闷的。” 叶春妮边说边逼近何陈舟，语调也是冷冷凉凉的：“从你出现开始，有点像是预谋接近我的。不但给我搭桥做电子产品的生意，还能大方的不急着收货款。” “我收！” 何陈舟吓出一身冷汗，大声说道：“叶同志，你马上给我付钱，一分也不能少！马上付！” 叶春妮站直身子，摊开双手：“马上付钱有点困难，我今天出门只带几块钱买吃的。要不你跟我回去拿？” “行！” 何陈舟一秒钟也不敢和她待下去了，慌忙往后跑，“我去拿自行车，叶同志你先回去，我稍后跟上。” 叶春妮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她本来只是诈一诈何陈舟的，没想到居然一下子诈出来。 这个人肯定是有事瞒着她的。? 第101章 张口一嘴骚话 叶春妮骑车在前面，何陈舟跟在后面，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回家。 “媳妇儿，”陆少臻一直在等她，远远便迎了上来：“我好想你！想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叶春妮……他有这么夸张吗？ 何陈舟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是他幻听了吗？冷酷寡言的陆三哥现在张口就是一嘴骚话了！ 陆少臻也看见了何陈舟，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一点不好意思的神色也没有。 “媳妇儿，他为什么跟着你回来的？”陆少臻扶好自行车让叶春妮下来。 “来拿钱的。” 叶春妮拿起装手表的袋子，示意他把绑在车尾架上的收音机卸下来搬回屋里，才又望向何陈舟。 “何同志，你进屋里坐坐，喝杯水。我去拿钱出来给你。” “不用了。” 何陈舟摆手：“我就站在这儿等好了。” 他一不敢再和叶春妮独处，生怕又被她问出什么；二也想和陆三哥说几句关于工作方面的话。 叶春妮说了声随便你，抬脚进屋了。 -- 她前脚刚走，何陈舟后脚迫不及待地凑近陆少臻：“陆三哥，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深市啊？你不在的这两三个月时间，外面那些走私的人越发猖狂了。” 陆少臻埋头整理收音机，没搭理他。 “陆三哥！” 何陈舟连说了几遍都没有得到回应，不禁有点急了，提高音量：“你答我一句啊，我……” 倏然，何陈舟未说完的话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地卡着，让他脸色骤变。 他余光看到门后有一双熟悉的鞋子，视线僵硬地顺着鞋子往上移动，很快对上叶春妮似笑非笑的脸。 “谁是陆三哥？” 叶春妮温柔的问：“何同志，你是在叫他吗？” 她眼神瞥向一旁的竹林。 何陈舟咽口水，心跳如同擂鼓，boo、boo地狂跳起来：“叶、叶同志，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苍天啊！ 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 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还在装傻？” 叶春妮笑得和风细雨，“如果听不懂的话，你结巴什么？” 在城里试探出何陈舟心里有鬼，她是故意将他领回家的，果然有些收获。 如果刚才她没有听错的话，何陈舟可是对着竹林清清楚楚地叫出“陆三哥”这三个字。 何陈舟是认识竹林的？还一直瞒着她？ 叶春妮的火气开始上来了。 另一边，陆少臻头痛得直想揉眉心，这个呆子，从叶春妮主动领他回家就有点不对劲了，一点警觉性也没有。 “我、我没有结巴。” 何陈舟双手乱摇，边说边往后退：“我堂、堂堂大男人，怎么可能说话会结、结巴呢？” 叶春妮瞥何陈舟一眼，看来不是轻易能撬开他的口了。 她的视线来到竹林身上，那货从头到尾都没动静，看见她逼问，也只是停下动作，奇怪地盯着他们看，看不出有丝毫值得怀疑的地方。 “媳妇儿，”陆少臻心跳也在加速，不过表面上极力维持着平静，还故意挠头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不是不告诉叶春妮真相，而是此刻狂风暴雨的前夕下，说出来恐怕会血洒当场、场面血腥。 陆少臻这段时间都在琢磨告诉她的最佳时机了，不过肯定不是现在。 “你知道陆三哥是谁吗？” 叶春妮直截了当地问他。 “不知道。”打死也不知道。 陆少臻用力摇头，“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他指着何陈舟，“媳妇儿这个人净在说听不懂的话，他是不是傻子啊？” 叶春妮被他的话逗笑。 “我才不是傻子！” 何陈舟心里大骂什么兄弟情都是狗屁！为了稳住嫂子，陆三哥都没下限了！ “叶同志，刚才只是我在自言自语，你别当真。天色很晚了，你赶紧的把钱给我，我要回城里去！” “留下来吃晚饭再走怎么样？” 叶春妮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不不，”何陈舟双手乱摇：“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他怕会噎死。 不帮他又不行。 陆少臻开口说道：“媳妇儿，晚饭还没弄好，妈下午搬出了一床被子和几件衣服，说要去丁婆婆家里住。” 什么？！ 叶春妮愣住，随即没好气地蹙了蹙眉。 不过是吵了两句，她就要搬出去了？这都是跟谁学的坏习惯啊！ “媳妇儿，你要去劝妈回来吗？” 陆少臻添油加醋的，“我拦了也拦不住，妈眼睛又红又肿的说不能留在这个家里，不能耽误你了。” 不去劝怎么行？ 叶春妮把钱往何陈舟手里一放：“你看看数目对不对。” “对了的！” 何陈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走，数也不数，把钱往裤兜里一塞，“叶同志，我相信你的，走了哈拜拜！” -- 梁丽英在厨房里把饭菜重新热好，正要端回去给春妮，忽然听到丁婆婆幸灾乐祸的声音。 “哟，我寻思是谁来看老太婆了，原来是邻居家的好女儿啊。” 紧接着，春妮清脆的嗓音响起来：“丁婆婆，我妈呢？” 春妮回来了？ 梁丽英一惊，下意识想躲起来，可捧在手上的饭菜一时间又不知道放哪里才好，只好原地来回走动。 “怎么到老太婆家里找妈了？”丁婆婆斜眼看她：“你看我长得像你妈吗？” 叶春妮：“……” 她有时真的服了这老人家，阴阳怪气、幸灾乐祸估计是塘背村里的一把手！ 丁婆婆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她好端端的说要搬来你这边住，”叶春妮左右张望找人：“这不打扰丁婆婆你的清净了。” “不打扰。” 丁婆婆从善如流：“刚好老太婆缺一个洗衣做饭的丫鬟。” 叶春妮重重唉了声，故意提高音量：“要是让人知道，还会议论是我赶自己的亲妈出来的，以后就要背上不孝的罪名了。” “不是！不是！” 梁丽英慌慌张张地从厨房里冲出来，“春妮，不是你赶我出来的，你没有不孝！” 丁婆婆啧了声，本来还想再捉弄叶春妮几句的，谁知这丫头精明得很。 “妈，”叶春妮一看见梁丽英，话也不多说，直接一句：“把东西收拾收拾，我们回家。” “春妮，”梁丽英眼汪汪的，“我不回去了，我要和丁婆婆一起住。” “我不搬去县城住了。” 叶春妮一句话把她堵回头，“你要是不回家，那我也搬来丁婆婆这里。”? 第102章 你上门道歉吧 “丁婆婆，给我也收拾一个房间。” 叶春妮嗓音清晰：“要宽阔的，空气流动好的，最好能一推开窗就见到田野景色的房间。” 丁婆婆目瞪口呆了几秒：“……你丫头还很会享受。把老太婆当成是你的丫鬟了？” 把主人房让给这丫头住要不要！ 居然敢厚着脸皮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丁婆婆觉得自己都算是脸皮厚的人了，没想到叶春妮比她更甚。 叶春妮笑嘻嘻的，像是听不出丁婆婆的讽刺，又加了一句那就麻烦了，我现在回去收拾衣服。 说完，脚跟一旋，真的走了。 直到大黄朝叶春妮的背影叫了两声，“汪汪。”梁丽英才如梦初醒，瞪大眼睛：“春妮不搬去县城了？她也要来这里住下？” “你都没听错。” 丁婆婆用力敲了敲拐杖，语气很差地下逐客令：“你赶紧的拿上自己的东西回去，别想住下来了！要是真的让你们两母女在老太婆我这里长住，我还能有耳根清净？走、走。” 梁丽英说了句不好意思，拔腿追出去。 丁婆婆把大黄叫回来，摸着它滑亮的毛，低声说了句那丫头真精明，比老狐狸还要狡猾。 -- “春妮，春妮。” 梁丽英追回到院子里，才追上叶春妮，“你为什么不搬去县城住了？” 她语气有点急，“你不是说拜托了孙采购给找房子了吗？春妮，能走出农村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做一辈子的泥腿子是没有前途的。” 梁丽英之前不懂这个道理，全是丁婆婆和她分析，教晓她的。还说你那两个不争气的大女儿和儿子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但是叶春妮能有本事搬去城里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不要为了不可能性而失去机会。 梁丽英听完才把心一横，决定让春妮进城里住，而自己继续留在老屋。 她连给春妮带出城的小菜都准备了好几罐，结果女儿说不去了？ “城里的房子难找。” 叶春妮知道如果说实话，是想留下来陪她而放弃搬去城里，那么妈妈一定会很自责的。 既然是自己选择决定留下来的，就没必要让多一个人难受。她以前也说过，因为梁丽英是真心对待她，让她体会到母爱，所以她都会尽力陪在妈妈身边的。 叶春妮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孙采购说没有人肯出租自家房屋的。” 既然租不到房子，进城没地方睡觉，还去干嘛？睡大街吗？ 起码梁丽英是这样理解的。 “原来是这样啊。” 梁丽英愣了半晌，又想起另一件事：“你说的那什么的补习班怎么办？也租不到房子？” 叶春妮：“我明天再去找孙采购，补习班的大平房应该不是问题。” “哦。” 听到春妮说租不成房子所以不用搬出城了，一时间梁丽英觉得有点开心，但又有点难受，五味杂陈的情绪涌上来，她最后只能扯开嘴角：“春妮，你还没吃饭？妈这就去给你弄。还有，厨房里放着几罐小菜，你明天去找孙采购的时候稍上两罐，感谢他帮忙找房子。” 叶春妮应了声好。 孙采购应该找好上补习班的大平房了？上次他都一口应承下来，说没问题的。 -- 第二天一大早，叶春妮先拉一部分的手表和收音机坐早班车去明洲市摆卖，下午提早收摊子，坐车回到县城再去找孙采购，询问找房子的事。 “问题大了。” 孙国强一看见她，愁眉苦脸地开口说道：“小叶同志，我真没法帮你找房子了。” “为什么？” 叶春妮挺惊讶的：“真的没人肯出租房子的？” 她随口忽悠妈妈的理由居然还成真了？ “也不是……” 孙国强欲言又止的。 现在的年代是很少人家会出租房子的，可不代表没有。孙国强骑自行车在城内转了两天，又询问朋友同事，终于让他找到一处合乎叶春妮要求的大平房了。 位置还很好，就在高凉县城最好的中学——高凉中学附近。 一间大平房，房子里还隔开了两个宽阔的房间。 孙国强亲自去看过，光线很充足，因为在中学附近，周边也没有什么吵闹的商铺，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孙采购，”叶春妮看出孙国强的为难，“既然是有人肯出租地方的，还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照实和我说的。” “小叶同志。” 孙国强话音一转，也不回答叶春妮的话，反而和她提起另一件事：“要不，我和你一起买点礼品水果什么的，去一趟姜主任的家。” 姜主任？ 叶春妮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是谁啊？” “程铭的妈啊。” 孙国强提醒道：“姜兰姜主任？” 她想起来了，可是……“为什么要买礼品去她家？”叶春妮蹙眉：“我和他们一点儿也不熟，做这些事情不合规矩。” 孙国强哀叹了声。 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叶春妮根本不当程家人一回事，说一点儿也不熟；可程家那边却以为是叶春妮主动向程铭示好，最后还因为别的男同志不要程铭了，感觉受到了侮辱。 “小叶同志，你说我该怎么办？” 孙国强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一方面我自然迫切希望你能找到合适的教室，可以更好的辅导我儿子；可另一方面，我也不能得罪姜主任那边啊。” 他是找到了能租的地方，可姜兰在中间卡着，对方根本不敢租给叶春妮了。 “小叶同志，虽然是有点委屈，可我也只能劝你去和姜主任他们道个歉，请求他们高抬贵手一次。” 程家那两口子都是职工，还大小是个有权利的小官；而叶春妮只是农村出来的村姑，怎么斗也斗不过人家。 孙国强叨叨念念的说了一大堆话，叶春妮终于理清楚了。 “你意思是，”叶春妮的嗓音有点异样，“是姜主任那边在搞小动作，阻止我在城里租房子开补习班？” 孙国强嘴巴闭得紧紧的，可一看表情就是猜得八九不离十。 我去！ 叶春妮差点骂出一句国粹，问候程家祖宗的那种。 “我做了啥她要这样对我？” 孙国强回她一个你心知肚明的眼神。 叶春妮的火气一下子飚了上来。? 第103章 创业遇到的第一个难关 如果她有罪，请让法律惩治她，而不是莫名其妙地被一家人纠缠上。 叶春妮以为和程铭之间的误会，上次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没想到姜兰还出手阻拦她开补习班？ 背后议论她什么都可以，但就是不能阻止她赚钱！ “孙采购。” 叶春妮沉了沉气，“你先带我去看看那间房子。” 不管要怎么应对程家人，她也要先去看过房子再做决定——如果不是很好的房子，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和那种素质低下的人打交道。 孙国强还想说什么，可一看叶春妮坚定的眼神，也只好点点头，“好，离这边有点距离，小叶同志，我们骑车过去。” -- 房子出乎意料的让叶春妮非常喜欢。 不但宽阔、光线充足，最重要的还是在高凉中学附近，时不时能听到高中部那边传过来的阵阵读书声，很能刺激学生们的学习情绪。 特别是中考生，这个补习班的教室就像是为他们而设的。 “孙采购，这间房子我想租下来。” 叶春妮只看了十分钟便做出决定：“麻烦你告诉我，业主是哪里的人？能联络上吗？” “租不了。” 孙国强摇头：“好巧不巧这间房子的产权隶属于姜主任任职的橡胶厂的。没有她给你签字，根本没办法租。” 这时候私人房子很少会出租的，能拿出来出租的大多数是隶属某个单位的房产，暂时没用得上，就会出租，租金也是归单位集体所有。 叶春妮要和姜兰杠上了：“我去找到厂长签字不行？” 既然是隶属橡胶厂的房子，又不是姜兰她家的私人房产，凭什么不给她租？ 她就不信在高凉县城里，姜兰一个厂主任就能只手遮天了！ “房子的租赁业务本来就是归姜主任管理的。” 孙国强说道：“即使不是，她是厂里的主任，而你只是一个普通农民。” 孙国强没再说下去，但隐含的意思很明显了，难道厂长不帮自己厂里的主任，而去帮你？ 叶春妮想说万一呢？可是在孙国强毫无胜算的表情下，还是住了嘴。 根本没有万一可说。 就像孙国强说的，对方会连自己人不帮，帮外人？ 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事情，只不过是姜兰不肯租房子给她，姜兰随便安个由头也能对上面糊弄过去了。 “小叶同志，你和我也认识了不短时间，你还是我儿子的辅导老师，按道理来说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厚着脸皮也应下来的。” 孙国强苦口婆心地劝她：“你就听孙大哥一句劝，上门和程家道歉，让姜主任别再难为你了。” “我不道歉！” 要说叶春妮倔，有时候她真的很倔。 “从头到尾我都没做错，根本就是程铭自作多情才闹出来的乌龙，凭什么要我去道歉？” 没错，她是很爱钱，为了赚钱多脏多累的活也不怕干。但不代表她毫无底线，能任由别人踩着欺负的。 “孙采购，大不了我再看别的房子。” 这间房子虽然很合她心意，但是要她去向姜兰道歉这么恶心的事，她还不信整个县城里只有这一间房子出租的！ “姜主任她能整你一次，就能整你第二次。” 眼见叶春妮不服输，孙国强再泼下一盆冷水：“她那边不咽下这口气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 夏夜的农村蛙声、蝉鸣声此起彼伏，闷热又吵杂。 叶春妮沉默地坐在院子里，看样子是在乘凉。梁丽英在屋里喊了她一句：“春妮，外面蚊子多，回屋里。” 叶春妮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媳妇儿。” 倏然，熟悉低醇的男声在她身边响起：“你是不是有心事？” 叶春妮回头，对上一双清亮沉黑的眼眸。 “没。” 她嘴硬。 肯定是有事了，虽然她表面上平静如水，其实心里正冥思苦想，究竟有什么办法能避开程家人，租下那间房子。 孙国强说得没错，姜兰是故意要整弄她的，无论是今天这间房子，还是看中别间，都会阻拦她租下来。 既然如此，她干脆不去看别的了，就专心想办法要租下这间房子！ “你真有事。” 陆少臻一眼看穿她的伪装，“媳妇儿，是不是今天的生意很差？没卖出东西？” “不是。” 叶春妮顺口答道：“带出去的手表和收音机都卖光了，纯赚了好几百块。” 她预料准确，八十年代末期，手表、电子产品走俏市场，抓住了时代的风口和红利，而且货品质量上乘的，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只会担心拿不到货。 现在的阻碍是她创业遇到的第一个难关，之前无论是做地龙干还是竹笋，又或者是现在的倒卖电子产品都很顺利，结果在开补习班这节骨眼上遇到难题了。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 陆少臻牵起她的双手，语调温柔，嗓音低沉，蛊惑一般：“媳妇儿，你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对我说的。” 夏夜的风时有时无，呼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燥热的，他这样的嗓音、这样的表情，他的薄唇就在她眼前，一开一合的，原来男人的唇形也有这样漂亮的。 叶春妮一瞬间有种错觉，真的可以把所有都难题交给他。 直到一阵风吹来，吹散他们之间燥热的暗流，让她猛地恢复神智。 “没什么。” 叶春妮脸颊微烫，状似不在意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音调有点微不可觉的颤抖：“只是租房子的时候遇到一些问题，我会解决的。” 她话音刚落，屋里又响起梁丽英催促的声音：“春妮，竹林，西瓜切好啦，你们快回来吃，都待在外面干嘛呢？也不怕蚊子咬啊。” “好。” 叶春妮几乎是跳起来逃进屋里的。 太险了！ 刚才她着魔了一般，眼里只有他的薄唇，差一点就想贴上去了！而且更可怕的是…… 叶春妮越走越快。 她居然还生出可以把难题交给他的可怕感觉！ 不说别的，她就连在穿越前也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让一个男人帮忙解决问题，她向来是习惯单打独斗的！ 看来小傻子不是竹林，而是她自己！都被燥热的空气侵蚀了理智，竟然有那样不可思议的想法！ 陆少臻若有所思地看着叶春妮进屋的背影。 租房子遇到问题？ 嗯，看来他要找借口去县城里跑一趟才行。? 第104章 见到软弱男 “我打听回来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招待所的单人房间里，何陈舟把知道的信息全说出来：“有个人看中了嫂子，但是嫂子不喜欢他，他家里人便使小手段整弄嫂子。” 而且这个人还是在招待所的职工。 所以也不需要怎样去打听，只要逗一下那些服务员，便藏不住全说了。 不过那些人当然不知道姜兰要整弄叶春妮的事，只有孙国强一个人知道，她们说的是当天叶春妮和何陈舟离开后，程铭的妈来招待所大吵大闹的事。 然后知道叶春妮被阻碍租房子后，何陈舟推测出来的。 “陆三哥，要不要我去做点什么？” 陆少臻坐在椅子上，手指轻微地点着椅子扶手，眸色凉淡，让人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他知道城里有个人喜欢叶春妮，上次就听说过了，不过没想到的是被拒绝后还锲而不舍，追求不成还要找家里人为难叶春妮。 “不过我怕也做不了什么。” 何陈舟自言自语的又说道：“这种小县城里的人，无非也就是那几下伎俩。敢为难嫂子恐怕早已想好理由，一时之间我们奈何不了他们。” 做不了什么？ 陆少臻冷呵了声。 就是这种小县城的人才敢嚣张，抱着山高皇帝远的侥幸心理，利用职务之便做出一切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否则姜兰小小的厂主任就不会明目张胆地去为难一个从农村里出来讨生活的人！ “去查程家的人。” 陆少臻嗓音冷冽：“把他们全家每一个人都查一遍。” 老鼠再小，也能从暗处楸出来，曝光于青天白日之下。 “得嘞！” 听何陈舟应得这么爽快，陆少臻挑眉看他一眼：“没问题？” “嘿嘿。” 何陈舟傻傻一笑，“陆三哥，你有所不知，在出来寻找你的那段时间，为了方便我在外面办事，你家老爷子亲自给我写了一封推荐信。” 换一句话来说，他现在去办事，有了推荐信会便利许多，去查探的地方都不会拦他。 陆少臻薄唇勾起：“老爷子的推荐信你拿在手里不烫？” 何陈舟平常痞里痞气的，一副天掉下来有高个儿顶着的无所谓态度，但是最怕陆家的老爷子，每次见面怕得说话也不利索那种。 “陆三哥！” 何陈舟立即跳起来，一脸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你也知道我为了你牺牲了多少？你不说马上跟我回家，你也别揶揄我！啥子的兄弟情！没爱了！” 陆少臻在何陈舟一阵鸡飞狗跳的控诉中，轻飘飘地离开房间。 操！ 他就这样冷血无情、丧心病狂地走了？ 何陈舟目瞪口呆地看着没人的门口，也不说安慰安慰兄弟？ -- 陆少臻刚走出招待所的台阶，忽然听到有人叫声程铭。 他下意识扫视过去。 一个长得不高，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正迎面走过来。 这个人就是追求叶春妮的程铭？ 陆少臻只是不凉不淡地睨视了两秒，便眸色沉静地收回视线。 可他的眼神多霸道凌厉，即使只是短短两秒的打量，已经给来人造成乌云盖顶的压迫威胁。 程铭只觉背后一凉，略显惊恐地抬起头。 对面一个身形高大、表情冷漠的男人从招待所里出来，目光根本没看过来，可程铭却有种胆颤心惊的惊恐感。 程铭在招待所也干了有一年多的时间，可从没见过这个男人，他嘀咕着难道是某个地方的新上任领导？ 陆少臻擦身而过，仿似凌厉的冰块擦过，吓得程铭牙齿一阵的哆嗦。 就这样的男人？ 难怪他的媳妇儿看不上眼，脑子里连个模糊的印象也没有，还莫名其妙地被这种软弱男纠缠上。 -- 叶春妮连续跑了两天高凉县城的橡胶厂。 第一天守门的大爷说厂长出去办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问可以进去等厂长吗？ 守门大爷粗声粗气的：你要等就站在外面等，我们这里是可以随意让人进出的吗？ 结果她站在大门外等了大半天，连厂长的影子也没见到。 第二天叶春妮学精了，硬塞了两包烟给大爷，对方才松嘴，但依然不放她进去，还叹着气说：小同志也不是我难为你，可姜主任训过我了，说如果让你进去，我就要收拾包袱回家。小同志你也不能看着一把年纪的我在退休前一年失业？ 对方都这样说了，如果她还要硬闯进去，岂不是打破了大爷的饭碗吗？ 她又不是姜兰，做不出违背良心的事。 或许是因为这边失意，手表收音机那边的买卖生意特别好。几天前进的那些货品几乎都卖光了，依然是翻倍赚，除去本金，她净赚了差不多两千多块，现在在手里能流动的资金已经有五千块左右。 八十年代的五千块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是很惊人的一个数目了，也难怪妈妈这两晚都睡不好觉，白天连屋门口也不敢出，就怕藏起来的钱被偷了。 叶春妮坐在橡胶厂大门外的一棵大树下，在心里盘算完数目，当下有了新的计划。 行，既然这边暂时找不到突破口，她再去找何陈舟进货，争取早日实现万元户的小目标！ 叶春妮站起来拍拍裤上沾的尘土，去招待所找人去。 -- 何陈舟这两天也在忙，忙着陆三哥交待他的事，早上出门后，都是等到太阳下山才回招待所。 叶春妮来找人扑了个空，反而又见到了孙国强。 “孙采购。” 她打了个声招呼：“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给住在302房间的客人留个口信，叫他明天上午八点在这儿等我。” 孙国强知道302房间的客人是谁，不就是他之前误以为是叶春妮对象的那个男人吗？ 关于这点，孙国强也特别不好意思。 后来叶春妮解释过这个人根本不是她的对象，只是她做买卖生意的一个中间商。 说来说去，孙国强觉得自己也有错，如果不是一开始自以为是的猜测，姜兰也不会误会叶春妮想一脚踏两船。 所以他特别希望能帮两方和好。 “行，我会给何同志留口信的。” 然后，孙国强话音一转，“小叶同志，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在这儿了，不如和我一起去姜主任家里道歉？” 叶春妮撇嘴：“不去。” 孙国强有点头痛，这小同志脾性还真倔。 忽然，他余光看到走来的人，“小叶同志，既然你不去道歉，那你和程铭说几句好话行？”? 第105章 我有巨物恐惧症，我害怕大傻逼 叶春妮回头看到程铭正呐呐地走过来。 她还没说话，鸡婆的孙国强已经一边手一个地把人给拉近，“来来，今天你们两个就当是给孙大哥我一个面子，彼此把话说清楚，把误会解开，都是同一个县城里的人，关系闹得太僵对谁也不好。” 叶春妮一下子抽回手，往后倒退两步，表情不悦：“孙采购，你能别强人所难吗？” 和程家人还有啥好说的？ 她就不信程铭不知道他妈做的事，都是一丘之貉。 “春妮……同志，”程铭是想直接叫她名字的，接触到叶春妮冷冷的视线，才又加上同志两个字：“你如果能和我好，那我对之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 叶春妮？？？ 如果不是她有幻听，那可以肯定说得出这种话的人是个傻逼。 她要和程铭好，他就愿意大度原谅她？ 呸！ 叶春妮冷笑出声，连和程铭说话都恶心，望向孙国强：“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 孙国强也一脸震惊，猛拉了程铭一下，“你这小子说傻话呢？不能对女同志说这种话的！” 现在明明是姜兰仗着有点职权欺负人，结果这傻逼还叫叶春妮一定要和他好？ 叶春妮算是忍耐好了的，要换做别的人，说不定马上就甩程铭一个大耳光！ “我也没说错。” 程铭还振振有词的模样：“是她先对我笑，对我示好的，后来又去找了别的男人，我还能既往不咎不正是表示我很喜欢她吗？” “别，” 叶春妮伸手阻挡程铭继续说下去：“千万千万别喜欢我。我有巨物恐惧症，我害怕大傻逼。” 她那么倒霉，还被个大傻逼纠缠上，今天回家要叫妈妈去哪里摘点柚子叶回来，煮水冲凉辟邪。 程铭是个妈宝男，可不是个傻的，他听出叶春妮在骂他是大傻逼。 “你、你怎么能骂人呢？” 程铭气得脸红脖子粗，“难道你真的是我妈妈说的那种没有教养的人？” 对付这种只会找妈的妈宝男，叶春妮连拿出手撕泼妇的功力也不需要，轻蔑一笑。 “如果说话伤到了你，别怀疑我的教养，我就是故意的。” 程铭的脸色从红转青，又变得惨白无比，嘴巴不停哆嗦，根本找不出反驳的字眼，好一会儿后才从哆嗦的嘴里蹦出一句难听至极的粗口。 叶春妮懒理这种大傻逼，望向孙国强问道：“孙采购，你觉得我们还有说下去的必要吗？” 孙国强没脸见人了，气不过的他抬脚狠踢了程铭小腿一下：“臭小子，你有病是！大家好好说话，你骂什么人！”还用上那么难听的字眼。 “我们男人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程铭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哪里当众受过被踢小腿的侮辱，当下大吼了一声就要扑向孙国强。 孙国强叫了两个人及时拉住程铭，后者还是疯子一样，不断骂出你敢踢我，我要弄死你的话。 孙国强目瞪口呆，最后还是叶春妮把他拉走的。 “小叶同志，我真对不起你。”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孙国强一脸难堪地向叶春妮道歉，“我也不知道程铭是这样的人，他在招待所工作快两年时间，我看见他平日也不多话，性格还挺内向的样子，没想到……” 说着，孙国强又是一阵自责。 早知道程铭是这种不好相处的性格，他一开始就不多事鸡婆，不去想撮合叶春妮他们。结果现在弄得一身臊，还让叶春妮被姜兰视作了眼中钉，想租房子办补习班也受阻。 “孙采购，有些人会把自己的真实性格藏得很深的。” 叶春妮一副见惯不怪的语气，“我们根本防不胜防。” 孙国强或许是第一次见这种人，她是见得多了。 后世每次占头条的社会新闻里，像程铭这种人占绝大多数。 平时看起来无害内向，但是一旦自己想要的事情达不到满足，便会露出本性，认为自己是受害者，推卸责任，把怨气全撒在其他人身上。 更别说程铭还有姜兰那种妈，用一句简明扼要的话来形容——家里有熊孩子的，肯定是有熊父母。 “小叶同志，我现在也不好意思再叫你去程家道歉了，那种人有多远离多远才好。” 孙国强摸摸鼻子，抱歉的心情让他不由自主为叶春妮做打算：“我看补习班就别办了，”租不到房子，难不成还要学生们在露天下上课？ “小叶同志你还是按照之前那样，在周六日上门辅导。至于后来找你的那几个学生……我看要不这样，都叫来我家里上课，大不了到时我和你嫂子离开，让你能安静辅导。” 孙国强想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个方法最适合的。 “不。” 叶春妮想也不想一口拒绝。 “孙采购，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补习班我是一定要办起来的。” 先不说孙国强家里那小小的二房一厅能收几个学生？她电子产品的生意买卖做起来后，也是需要租铺子开店的。 要是这次不找到解决的办法，接下来的计划都让姜兰使脏手段搅和了怎么办？ “我不会向那种人妥协的。” 听叶春妮的语气是要和姜兰杠上了，孙国强还想开口劝说两句，说什么民不与官斗，忍一时之气日后再从长计议等。 可孙国强看着她坚持的表情，话到嘴边不由自主地改口，“既然这样，小叶同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上忙，我能力有限的也会去找关系给你说说！” -- 叶春妮还没找到解决的办法，但是何陈舟那边找到了突破口。 “啾、啾啾！” 傍晚，叶春妮三人正坐在屋里吃饭，倏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鸟叫声音。 “这是什么鸟的声音？” 梁丽英听得奇怪，“我好像没听过这种鸟叫的声音。” 叶春妮随口应了一句：“可能是乌鸦。”要不怎么会叫得这么难听。 “乌鸦？” 梁丽英更惊讶了，“我们这儿有乌鸦？” 两人谁也没发现，陆少臻的眼神微微闪了一下。 他顺势跳起来，“我没见过乌鸦，媳妇儿和我一起出去找找！” 叶春妮：“我才没你这么无聊，你自己去找。” 第106章 意外收获 陆少臻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进小树林里，眼尖地看到何陈舟蹲在灌木丛里，撅着屁股不断地啾啾啾。 他走过去：“别叫了，好难听。” 何陈舟慌忙回头一看，原地跳起来：“陆三哥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走路都没声的。” “查得怎样？” 陆少臻懒得和他吱整，直奔主题。 何陈舟正了正脸色，“陆三哥你果然没猜错，那家人根本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干净老实。” 他这几天专门去程栋梁和姜兰的单位查探，姜兰那些平时老钻单位的空子，拿回家的小营小利先不说。何陈舟还查到另一个最要紧的事。 “我跟了那个程栋梁两天，发现他才是最不老实的。” 一开始，陆少臻对何陈舟说，是姜兰利用职务之便妨碍叶春妮租房子办补习班。所以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姜兰身上，以为最坏的人是她，殊不知有一天晚上让他无意中看到一件了不得的事。 “说来也巧。” 何陈舟说道：“那晚我故意去程家的住处楼下转了一圈，本来是想听听他们家在邻居之间有没有啥子闲话的，结果却看到……” 说到这里，何陈舟啧啧出声，即使过了一天时间仍然是对看到的那幕惊讶连连。 晚上八点前，单位楼里很多住户吃完饭都会下楼在空地或者树下乘凉聊天；八点钟后便会陆续回家。 何陈舟从七点一直待到八点，转悠的时候邻里间的八卦听了不少，对程家那家人一致的说法都是程栋梁老实，是他老婆厉害，还有一个很听话的儿子。 何陈舟都以为今晚没有收获了的，眼看楼下的人越来越少，他也打算回招待所。 结果！ 他正打算离开前，眼角余光一闪，看到一个男人正偷偷摸摸地把一个女人拉进了隔壁的小巷子里。 因为这几天的查探，何陈舟对那个男人不陌生，不正是程栋梁吗？ 何陈舟立即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这时候街上还没几盏路灯的，小巷子里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视线适应黑暗后才能勉强看清楚一些景物。 何陈舟贴在巷子边上，屏息凝气地听着从里头隐约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程科长，你怎么还不离婚呢？” 带着抽泣的女人声音：“再等下去，都要瞒不住了！” 然后程栋梁的声音传出来，压得特别小声，如果不是仔细听，差点听不清楚，“晓丽，你别着急，离婚可是大事情，不能随便提出来的，再等等。” “那你还要等多久？” 被叫做晓丽的女人声音里除了哭声还有了不满：“程栋梁，我看你现在是故意在拖着我的！上个月你说等等，上上个月你也说等等，现在我快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我能等得下去，我的肚子也等不……唔唔！” 接下来的话销声匿迹，何陈舟听得瞠目结舌，下意识地探头偷看了一眼。 原来是程栋梁捂住了晓丽的嘴巴，不让她再说下去。 晓丽当然不愿意，在他手里用力挣扎。 “晓丽，你、你听我说。” 程栋梁生怕她真的狗急跳墙在街上大声叫起来，赶紧连声安抚：“我没有拖着你，而是事情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离婚不是一件容易事，我已经尽力在找理由了的。” “你找啥理由啊！” 晓丽拍掉程栋梁的手，冲口而出：“你不能老实说和我在一起了，有孩子了吗？” “怎么能这样说？我还要不要做人？” 程栋梁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大起来：“我在县城里会连头也抬不起来的！” “你是说和我在一起很丢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栋梁有点气急败坏地解释道：“晓丽，你也知道我是有家庭的男人，在单位里还是个领导。要是让外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他们都会说我作风不正有问题。你想看到我以后在外面被人指指点点，还是想看到我们的孩子出生后被人指指点点？” 他这一番话很快把晓丽安抚下来。 “行，程栋梁，我再相信你一次。但是你要记住，我肚子快要四个月了，瞒不住了的，你要再不离婚娶我，到时候我亲自去找姜主任！” -- “想不到。” 何陈舟活灵活现地把自己前天晚上偷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只差没捧着肚子扮演孕妇。 “同事邻里之间都说程栋梁是个老实人，挑粪也不偷吃的那种。没想到居然背地里和自己单位的一个女下属搞上了，还搞大了肚子！” 果然是知人口面不知心，表面老实的人最龌耻了！ 陆少臻挑眉：“确定是女下属？” “确定。” 何陈舟斩钉截铁地答道：“第二天，我故意借着别的理由去程栋梁的单位走了一圈，还真的让我见到了那个叫晓丽的女人。” 原来那个女人全名是马晓丽。 今年新入职单位传达室的，平时只负责送送文件、报纸，穿着很宽松的上衣，如果不是何陈舟早已知道了内情，也会和别人一样，以为那是胖的。 “陆三哥，接下来我们应该要做什么？” 何陈舟问道：“是不是要写一封举报信到他们单位，把程栋梁干的龌耻事揭穿？” 有家庭了还搞女人，还是搞自己单位的女下属，垃圾！ “只要程栋梁的龌耻事揭穿了，他们自己一身屎，到时候自己都顾不上自己的事了，应该不会有精力再去骚扰嫂子。” 陆少臻嗯了声，“行，你看着办。”说着，还赞许般地拍了拍何陈舟的肩膀：“这事你干得不错。” 何陈舟心里大为兴奋，连日来的奔波走动，在陆三哥的夸奖下，疲劳瞬间烟消云散。 连刚才蹲在灌木丛里被蚊子咬的那一身包都消痒了不少，兴奋得他差点想学大黄一样摇尾巴。 何陈舟正想说陆三哥你有啥奖励我的？ 倏然，叶春妮清脆的嗓音由远而近，“竹林，黑灯瞎火的你究竟跑去哪里看乌鸦了啊？” 何陈舟还没反应过来，边上的人毫不犹豫将他推进灌木丛里。 何陈舟只觉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叶春妮已经找了过来，“乌鸦呢？” 她四处张望：“我刚才好像还听到惨叫声？” “媳妇儿，” 陆少臻眼也不眨地说道：“你听错了，乌鸦怎么会惨叫？我们回屋。” “也对。” 叶春妮点点头，“走。” 走没两步，叶春妮又回头：“咦？我怎么感觉到后面有幽怨的视线？”? “媳妇儿，是你的错觉。” 第107章 你肾虚，多补补 叶春妮也觉得是错觉。 黑灯瞎火的，小树林里怎么会有幽怨的视线？一定是她太把租房子的事放在心上，导致都出现了幻觉。 “媳妇儿，你别蹙着眉头。” 陆少臻忽然抬起手，轻柔抚过她的眉心，“山不转路转，烦心的事很快会有办法解决的。” 叶春妮瞥他：“你知道我有烦心事？” 这段日子以来，竹林总是突然就冒出两句很有含义的话，有时理智清醒得像已经恢复了记忆一样。 想到这里，叶春妮心里一突，脱口问道：“竹林，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陆少臻面不改色，可心跳轻噔，难道现在是坦白的好机会？ 脑子闪过念头，他立即正了正神色，不过还是先采取迂回的答话方式：“媳妇儿，我最近晚上都会做好多梦，梦里……” “春妮，竹林！” 梁丽英的呼喊声突兀地插进来，打断他重要的话。 “你们在哪里？天好黑了，别到处乱跑啦！” “妈，我们在小树林里！” 叶春妮应道：“你别过来啦，我们现在回去。” 说着，拉起竹林的手，大步往屋子走去，同时还不忘回头，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听说男人多梦是因为肾虚，你可以叫妈给你煲点肉汤补补身子。” 陆少臻：“……” “…媳妇儿我没有肾虚！”陆少臻觉得很有必要强调这一点，只差没有亮嗓子喊出来。 “得病又不是什么丢人事。” 叶春妮安慰他：“你之前受伤流了那么多的血，然后又干了那么多的体力活，肾虚是有可能的，不用觉得丢脸。走，妈要找过来了。” 说完，大步离开，独留一脸凌乱的男人在原地。 媳妇儿…… 陆少臻无语捂脸：我真的没有肾虚，我很强壮的。 -- 叶春妮暂时把程家放在一边，专心做手表收音机的生意，没想到两天后居然有意外的好消息传过来。 孙国强居然亲自骑自行车找到塘背村，找到她的屋子，一看见她兴奋得连车子都扔了，拔腿跑上来：“小叶同志！小叶同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高凉中学旁边的房子你可以租下来啦！” 叶春妮咦了声：“为什么？” 她还以为上次当面骂过程铭后，和程家人的关系会更加恶化，租房子的事情会拖得更长时间。 “程、程栋梁他在单位里出事了！” 孙国强上气不接下气的。 叶春妮赶紧让梁丽英端来一杯水：“孙采购，你喝口水顺顺气再说。” 孙国强接过搪瓷杯，仰脖子连喝了好几口，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小叶同志，你听我说，房子能租啦，姜兰她的职务被撤了！” 一会说程栋梁出事了，一会说姜兰的职务被撤了，听得叶春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现在外面有很多关于他们的谣言，但是呢，我最清楚。” 孙国强拍了拍心口：“因为我爱人是和程栋梁同一个单位的，事情发展过程全是她亲眼见到的。” -- 一封举报信让程栋梁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信中指名道姓举报程栋梁和同单位的马晓丽两人有不正常的关系，并且还导致对方怀孕了。 程栋梁吓得脸青唇白，当场指天指地发誓是被人诬蔑的，他是出了名的生活作风良好，怎么可能会乱搞男女关系！？ 其他人也觉得不可能，便找来马晓丽对质。 程栋梁在单位领导前坚决和马晓丽划清界线，还说什么从来没正眼看过她，他心里由始至终都只有自己的爱人等等。 结果便捅了马蜂窝。 一开始，马晓丽脑袋垂得低低的，期期艾艾的说和程科长没关系，可也不知道是程栋梁哪一句触到了逆鳞，马晓丽忽然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叫起：程栋梁，你在说狗屁话，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呢！！！ 一句话掀起大风浪，在场的人傻眼加震惊。 “然后程栋梁鬼叫着你诬蔑我，我就算眼瞎也不可能看上你的。马晓丽也不甘示弱地扑上去，嘴里还说着你当初骗我上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孙国强说得绘声绘色，恨不得一人分饰两角，把当时混乱的场面演示出来。 叶春妮同样听得目瞪口呆。 “孙采购，你知道得那么清楚？” “可不。” 孙国强扬起下巴，“事情闹得那叫一个轰动，上班中的人全过去贴在窗外面看热闹。”他的爱人也是其中一个凑八卦的，不然哪里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爱人回来还说，程栋梁出手也够狠的，不但扯住马晓丽的头发，还打她肚子。” 叶春妮啧了声，程栋梁够人渣了的。 “马晓丽被他打得流血了，单位里的人好不容易才拉开两人，急急忙忙送马晓丽去医院。” 说着，孙国强又是一阵的摇头加叹气：“程栋梁是公认的老实人，谁也没想到他私底下是这么不堪的。本来有个大好前程的，现在全让自个儿给毁掉了。” 老实人？ 有些老实人是最不老实的。 叶春妮又问起另一个问题：“那么姜兰的职务被撤换又是怎么回事？” “丈夫做出了丑事，还能掩盖得住吗？” 孙国强又喝了口水，“消息很快传到姜兰的工作单位，橡胶厂的领导也很重视这件事，毕竟丈夫的生活作风有问题，作为妻子的可能也有问题，便查了一下她。” 向来有贪图便宜、狗仗人势的姜兰也禁不住查，本来这种事上面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损害厂集体的大利益，都当作没事儿的。 不过在情势紧张下，厂领导也不敢包庇，直接把姜兰的主任职务撤换了，只给了她一个没权的闲职，还美其名曰是让她有时间去解决家务事。 “换一句话来说，姜兰没权没名再也使不出什么手段，小叶同志你可以租下那间大平房了。” 叶春妮一脸咂舌地听完始末。 她烦恼的事情突然得到解决，还是用这么狗血的方式解决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庆贺。 不过落井下石的事情叶春妮向来不会去做的，除非对方真的很贱。 而且她对别人的家务事也没兴趣过问，她只关心一件事。 她问孙国强：“既然我可以租了，那么能尽快办妥这件事吗？”? 第108章 我知道你的钱藏在哪里 未免夜长梦多，叶春妮想尽快把租约签下来。 而且距离中考还剩下两个月的时间，补习辅导也是刻不容缓。 孙国强也够仗义，还动用了一些关系，很快把负责这些事情的副厂长请来见面。 高凉中学附近的这间平房已经空置了有一段时间，副厂长也不啰嗦，直接说可以租，但是至少要签两年时间才行。 叶春妮一听这句话，正中下怀。 她也希望租约能签长一些时间，既然要办补习班，那么就要往长远发展，补习班一时半会是起不来的，靠的是累积起来的口碑。 “可以。” 叶春妮爽快点头。 看她一个女同志做决定这么干脆利落，副厂长对她的印象也很好，当下商议好租金，拟好租约。 一年的租金是750元，两年的租金便是1500元，折合下来每个月只需要花625元就能租下合心水的房子，叶春妮觉得实惠极了。 她一次性把两年租金交了，看得副厂长眼珠都大，连声问孙国强你的亲戚是什么来头？ 毕竟这年头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的年轻女同志真的没几个！ 孙国强打着哈哈说这妮儿可勤奋了，起早贪黑攒下来的血汗钱，其实心里多少也有点惊讶叶春妮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 以前她卖春笋这么赚钱的？ 孙国强不知道的是叶春妮除了卖春笋，还干过不少的买卖，都是她用每一滴汗水攒起来的辛苦钱！ 签定好租约，叶春妮又马不停蹄地骑车赶去平房子那边，现在场地有了，尽快把教室搞起来，就能早点招学生。 -- “媳妇儿！” 叶春妮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这把声音是…… “竹林？！！” 她惊讶地停好车，“你一个人来县城的？谁带你来的？” 当然是自己出来的，因为想你。 陆少臻在心里答道，嘴上却是另一个答案：“他，是他带我出来的。” 叶春妮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很快便看到何陈舟正热火朝天地指挥着好几个人在搬桌子、椅子。 这是怎么回事？ 叶春妮还没反应过来，竹林忽然朝她走来，还伸出手：“媳妇儿，快点把锁匙给我。” “啥？” “就是房子的锁匙啊。” 陆少臻也不和她客气，直接伸手在她裤兜里找，手指碰到的地方都能带来麻麻的电流。 叶春妮心底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酥麻得她脸红耳赤的正想低斥他正经点，竹林已经拿到锁匙，径自朝房子走去了。 陆少臻麻利地把房子的门打开，何陈舟做着手势让大家把桌椅都搬进去。 “你们在搞什么？” 叶春妮压下体内的燥热，大步走过去，一把拉住竹林：“你说，怎么会跟他来到县城的？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媳妇儿，你不是要开补习班吗？” 陆少臻微微扬起下巴，得意骄傲的表情表露得淋漓尽致，“我也要帮忙。” “嗯？” 叶春妮听得一头雾水，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分别？ “是他硬要跟我来县城的？” 何陈舟擦着头上的汗走过来，“叶同志，我今天不是要把你前两日订到的货物送上门吗？离开时他缠着我，还说什么你要开补习班，要我带他在城里买桌子和椅子。喏，” 说着，何陈舟示意搬进房子里的东西：“事情我给你们办好了，这些桌子和椅子都是我问过学校那边，找同样的，还有黑板，等会儿也会给装上去。” 其实哪里有何陈舟说的那么简单，只不过是要蒙叶春妮的。 自从知道叶春妮要开补习班后，陆少臻一方面让何陈舟去解决程家那边的问题，另一方面他自己亲自跑了几天，找到城里最好的木匠，在房子租下来后才能第一时间把教室搞起来。 叶春妮听得惊讶极了。 她在家里只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要办补习班，他居然记下来，还晓得去置办桌椅和黑板？ 但更重要的是…… 叶春妮瞳孔震惊地望着他：“你哪里来的钱弄这个？” “咳咳。” 陆少臻悄悄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媳妇儿，我知道你把钱藏在哪儿的。” 叶春妮：“……！！！” -- 虽然这笔钱不是自己花的，但也算花得物有所值，桌椅和黑板都是顶好的材料，特别是黑板，乌黑暗亮，粉笔在上面书写非常流畅。 叶春妮没好气地戳着竹林的脑门儿，“你下次再随便拿我的钱，手都给你斩断。” 陆少臻蛮委屈的，“媳妇儿，我干的活都是为了你。” 其实他也想出钱弄好一切的，自己的钱全给媳妇儿花那不是必须的吗？ 可要是那样，叶春妮就会对她起疑心，在自己还没想好坦白之前，不能有变故。 “小时偷针，大了偷金。”叶春妮叉腰：“你以后是想进去吃牢饭？” 陆少臻小声表态：“没有。” 一旁的何陈舟听得津津有味，他经常被陆三哥“欺负”，能看到陆三哥被“欺负”，有种大仇已报，舒心畅意的快感。 何陈舟现在对叶春妮这个嫂子是越来越喜欢了。 “不过媳妇儿……” 陆少臻眸光亮晶晶地看着叶春妮，“你叉腰的样子好可爱哦，我想抱住你。” 叶春妮只觉轰的一下，整个人都堕入火窟里，脸上火辣辣的，抑制不住的热气一股接一股地从脚底下涌上来。 尼玛啊……这货满嘴撩人的话，究竟是从哪里学回来的坏习惯！ 更让她害怕的是自己的反应。 “整天胡言乱语的不正经。” 叶春妮佯装出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耳朵后面透红的皮肤已经出卖了她，“懒得理你。” 说完，拔腿离开。 “媳妇儿，你真的很可爱。” 陆少臻怎么可能放过逗弄她的机会，故意追上去，“快点给我抱抱。” “…滚！” 看着那两人打情骂俏般的离开，只留下在原地被狗粮狠狠洒了一脸，伤害得体无完肤的何陈舟。 奶奶的！ 何陈舟抹眼泪，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 叶春妮觉得竹林的脑子又严重了，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抽了个空去清心堂一趟。 “莫老板，”叶春妮走进清心堂，脱口问道：“夜梦多的人要吃点什么？” “叶姑娘？” 莫老板见到她，眼神不自觉地闪烁了几下，“你怎么又来了啊！？”? 第109章 找上门来 叶春妮没留意莫老板的表情，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得不意外，意思似乎在说她不应该再来这里。 “莫老板，”她是藏不住话的人，直截了当地问：“我不该来的？” “没、没。” 莫老板连连摆手，“上次叶姑娘你说要去做新的买卖，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高凉小城了的，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你。” 说话时，莫老板还一直张望她的后面，左右探看的，好像在找什么人。 “暂时还是在县城忙活。” 叶春妮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随即好奇地看着他：“莫老板，你在找什么？” “呃…” 莫老板窒了窒，“之前不是一直有个小伙子跟在你身边的吗？” “没来。” 叶春妮随口一句：“莫老板，你给我配两副中药，专治梦多的。” 莫老板哎了声，转身去抓药。 抓好药后，他递给叶春妮：“这是安心宁神的，煮开后再用文火炖半个小时左右，不用熬太长时间。” “多少钱？” “要什么钱。” 莫老板摆摆手，说话时眼角余光总忍不住往外偷看，“不值啥钱的，叶姑娘你拿走便是。” “怎么可以？你开的又不是善堂，是赚钱生活的。” 对于这点，叶春妮很坚持，掏出三块钱放在柜台上：“我也不知道给多还是给少了，给少了你说哈。” “哪里用三块钱？给多了，快点拿回去。” 叶春妮挥挥手，拿起东西就走。 -- “是她？” 等到叶春妮离开清心堂，一个长相可怕的大汉走出来，阴森森的语气问莫老板：“陆少臻就是跟着她来的？” 莫老板小心翼翼地搓着双手，视线时不时落在叶春妮放在柜台上的那三块钱。 毕竟是和自己有过生意来往的，又是一个年轻女同志，两人也算是颇有交情，莫老板还是有点良心，不忍让这些人去找上叶春妮麻烦。 “大哥，小城里真的没有那个叫什么陆少臻的人。已经解释过是我店里的伙计看错人……哎哎哎！” 莫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大汉掐住他的脖子，不一会儿，他脸色可见的转成了青紫色，呼吸也断断续续的。 莫老板双手乱挥，嘴里勉强才能挤出破碎一样的声音：“我、我说了。她、她叫叶春妮，是塘、塘背村里的人。”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大汉啪一声将莫老板扔到一边，半秒钟也不耽搁，转身大步离开。 清心堂里只剩下剧烈的咳嗽声。 好一会儿后，瘫软在地上的莫老板扶着墙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叶姑娘，对不住了。 莫老板摸着自己灼痛的脖子，在心里默说：我也是为了保命才不得不出卖你的。 毕竟在小命面前，良心算不上什么。 -- 补习班教室准备妥当，下一步就是广招生源。 托孙嫂子的嘴巴，再加上孙健有眼见的进步成绩，叶春妮在一部分家长耳边都有了点分量，除了她之前招收的那五个中考生，很快又有几个学生报名，一下子补习班里的人数已经有了十个学生。 除开孙健，每个学生每个月收20元的补习费，九个人便是180元，已经把租房子的费用赚了回来。 叶春妮忙得连喝水的时间也没有。 补习班新开，肯定要花多些心思在这边，她连续两天没有出去摆摊，去新华书店买辅导教材，买需要用上的资料，跑书店这么勤快，连店里的员工都眼熟她了，看她一直买中考资料，还误以为她是应届中考生，正勤奋备战六月的中考。 叶春妮笑笑，也不解释。 她把课程也排得很满，周六上下午都是中考生的课程，周日则安排其他年级的学生上课。一个周末下来，她嗓子眼都要冒烟，只能不停喝水。 尝试过才知道，原来老师这份职业真的很辛苦。不停讲课，还要留意班里每一个学生的成绩进度、甚至是情绪变化。 她开补习班的还好，收的都是看起来乖巧安静的学生，要是学校老师，遇到那种一看就是来混日子或者顽皮捣蛋的，更要浪费一担子的心血。 即使忙成这样，叶春妮还是记住梁丽英的话，无论多晚都会回家。 她第一晚很夜才回家，梁丽英还忧心忡忡担心她会遇上坏人，言语之间还有几分自责，说要不春妮你别管我了，还是搬去城里住。 叶春妮埋头吃饭，随口回了一句：“我就是喜欢妈你做的饭菜，要是自己一个人在城里，忙完还要自己做饭，好凄凉的。还有你也别担心有坏人，现在正是严打期间，哪里来那么多的坏人？” 她最后这句话仿佛还在嘴边。 叶春妮及时刹住自行车，看着在半路上将她拦下来的两个陌生男人，警惕性让她直觉这两个不是什么好人。 “陆少臻在哪里？” 其中一个大膀子男人凶恶地质问她：“把他叫出来。” 陆少臻？ 叶春妮怔了怔，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不过当前情况让她来不及细想，面对另外一个正朝她步步逼近的光头男，叶春妮推着自行车慢慢后退，沉着嗓子。 “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 “不肯说？” 大膀子明显是小头领之类的狠角色，他也不啰嗦，直接命令光头，“除了不能弄死，其他随你，要把她的嘴巴撬开。” 光头嘿嘿狞笑了两声，“嘴巴撬开的方法有不少，小丫头你是喜欢温柔的还是残暴的？” 此刻，叶春妮脑子里的警示音已经到达最高级。 她再迟钝也看得出这两个人是混道上的真正狠角色，和以前林兵那些地痞不同，这两人是敢放血的！ 心脏已经剧烈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叶春妮努力维持理智和镇定，“两位大哥，你们要找人，那也要先说清楚姓名特征，看看我是不是真认识的。突然说一个名字，就要我交人出来，未免太儿戏了。更别说我真的不知道谁是陆少臻。” 陆少臻？ 她一边和这两人周旋，一边努力在脑子里回想。 究竟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小丫头，”光头已经逼到她面前：“先卸掉你一条胳膊，估计你就会想起来的。”? 第110章 陆少臻变成了傻子 梁丽英的眼皮子狂跳了足足半天。 虽然民间说法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跳的也是左眼皮子，可这种频率的跳法也不正常。 “竹林！”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叶春妮还没回家，梁丽英越来越心慌，叫了一声：“你去村头看看春妮回来了没有。” 她自己倒是想去，可厨房里正煮着东西，走不开。 陆少臻很快应道：“妈，我这就去。” 陆少臻其实也想出去找叶春妮。 自从上次叶春妮对他起疑后，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格外小心行动，不再像之前那样天天都偷跟在她后面。 况且还有何陈舟在县城里帮他照顾叶春妮，他也放心。 但是今晚不一样。 因为昨晚叶春妮说过今晚会早点回家，她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说了早回家便会做到，除非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 脑子闪出“意外”两个字，陆少臻的心没来由地狂跳，加快脚步往外走去。 -- “卸掉你一条胳膊，估计你就会想起来了。” 光头的威胁暴力且直接，伸出手狠抓过来，叶春妮及时往后一闪，险险地避开他的手。 “这臭丫头反应还挺快的。” 光头一下没抓住，也不着急，狞笑着步步逼近：“看来能跟在陆少臻身边的人都有两下本事。” 又是陆少臻！ 叶春妮怒了。 “说了好几遍我不认识什么陆少臻的，你们不讲道理上来便动手！那个人就算是玉皇大帝我也不认识他！” 她要真认识的也就算，顶多为了保命会把人给供出来；可根本不知道他们嘴里说的是谁却要遭受无辜之灾，这次真的是来到1986年遇到的最无语和呕血的事！ 叶春妮一边警惕地留意光头的举动，一边用余光四下张望。 天色已经快要全黑了，在回村的乡野小路上别说人影，连鬼影也没见半只。 除了她自行车前昏黄的电筒光，别的地方都看不清楚，只能隐约见到重重的树影。 她本来想着要是有人的话，吼一嗓子或许能吓跑这两个坏人；可眼前情况来看，恐怕吼好几嗓子也没有人出现。 “药店的人说了是你和陆少臻在一起的。”大膀子的声音比光头的更显阴沉。 药店？ 叶春妮怔了两秒，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有些记忆终于被她想起来了！ 她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陆少臻这个名字耳熟了！ 没错，清心堂的小伙计曾经追问过竹林，问他是不是陆少臻！ 这么一想起来，她顿时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找上她了。 “那是认错人了！” 叶春妮的嗓音掷地有声，还夹杂着几分恼怒：“药店的小伙计把我家的小傻子认作成别人，他才不是什么陆少臻，他的名字叫竹林！” 没想到小伙计随口的认错人，居然还带来后续麻烦，叶春妮一整个大无语。 “人在哪里？” 管对方是叫陆少臻，还是叫竹林的，大膀子铁定要见到人的，“把他交出来。” “我家竹林傻了唧的，脑子本来就不清醒的。” 如果是一个不太相识的人，要她交人，她可以痛痛快快交出去——譬如他们要叶家的人，她还能亲自带到门口。 可要是自己家里的人，抱歉，没得商量。 “你们要是再吓一吓他，把人吓得更傻，你们负责医治吗？” “是傻子？” 别看大膀子是个四肢发达的大汉，也能一下子抓住叶春妮话里的重点：“你说陆少臻变成了傻子？” “不是。” 叶春妮实在看不起大膀子的这点智商：“你都没听清楚？我意思是他不叫陆少臻，叫竹林。还有，竹林是不是傻子，只有我才能说，”她护短也很厉害的，“你妈没教过你，别随便叫人傻子吗？” “哥，和她费什么口水！” 光头听得不耐烦了，“直接把人抓来教训几下，她什么也会说了。” 大膀子没再说话，给了个眼色光头，显然也赞成光头的方法。 眼见光头摩拳擦掌的，叶春妮全身神经紧绷成一条直线，忽然她眼角余光一亮，隐约见到正有一束暗黄的光接近。 叶春妮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放声大叫：“救命啊！有人要抢劫啊！” -- 农村里太阳一下山，除了蛙叫虫鸣，基本处于寂静无声的世界。 叶春妮这么一嗓子叫起来，几乎把整条村里的人都叫起来了。 现在正是严打时期，村里有人抢劫那还得了？没几秒功夫，每家每户都亮起灯来，还能听见男人操起家伙的声音，和吼叫声。 “抢劫？哪里抢劫？” “走！快点去看看！” 大膀子和光头傻眼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遇到这种事的女人不都是吓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吗？怎么眼前这个臭丫头还能中气十足地叫人？ 往这边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大膀子和光头互相看了一眼。 “走！” 大膀子犹豫了几秒，转身逃跑，光头紧跟在后面。 直到看着那两人快速钻进后面的树林里，叶春妮一颗心依然紧悬在嗓子眼上，就怕这两人会突然折返回头。 还没等到她喘上一口气，熟悉的嗓音由远而近，“媳妇儿！” 叶春妮定睛一看，走在最前面的人不是她家的小傻子还能是谁？ “你怎么来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出现的人会是竹林，还以为是其他的任何一个村民。 看着他踏着矫捷的脚步，从浓浓夜色中朝她而来，叶春妮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了下来。 陆少臻没回答她的话，快步走过来，在暗黄的电筒光下，他的表情严肃得可怕，紧锁眉头，薄唇用力抿住。 他将叶春妮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确认她没受伤，衣服没脏，才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遇到了两个疯子。” 叶春妮轻描淡写的，除了额头上的一层薄汗，她整个人还是挺镇定。 “疯子？” 陆少臻神色冷酷，“他们对你做什么？” 叶春妮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这样的表情好像一下子梦穿回到两人最初见面的时候。 还没等她回味过来，吵杂的脚步声接近了。 “抢劫的好像就在前面！” 叶春妮想也不想，飞快拉起陆少臻的手，“我们快走！”? 第111章 刨根问底 叶春妮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在村里引起骚乱，毕竟她在村里的名声已经难听得不行，嚼舌根的三姑六婆简直不要太多，只是他们住在村尾偏僻的地方，才少听些闲言闲语。 如果让村里人看见又是她引起的动静，闲话只有更难听。 所以她飞快拉起陆少臻的手，两人推着自行车哧溜一声溜走了。 很快村里的人已经聚拢过来，拿着手电筒照了个遍。 “不是有人喊抢劫的吗？人呢？” “会不会是跑了？” “连受害者也跑了？糟糕！不会是被带走了？” “那我们需不需要报案？” …… 村里人还在原地盲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叶春妮他们已经回到家了。 “呼…喘不过气了。” 叶春妮靠在墙上，大力喘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力气，和两个坏人周旋过后，还能一口气跑回家。 “春妮。” 梁丽英听到响动，赶紧出来看：“你出那么多的汗，你遇到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 叶春妮摆手，告诉妈妈的话只会增添她的担心，“在小路上遇见了一只大田鼠，耽误了一点时间。” “田鼠别怕。” 梁丽英比手画脚的：“你小时候也吃过不少鼠肉，专门吃稻谷的田鼠肉可香着呢。下回妈给你抓几只回来，让你吃了解解恨。” 叶春妮：“……倒也不必。” 她怕自己会当场吐个天昏地暗。 “行了，快点去洗手，吃饭了。” 梁丽英说完转身往厨房去。 叶春妮哦了声，正要去洗手，回头一看这才发现竹林依然用高深莫测的奇怪表情盯着她看。 “干什么？” 叶春妮狐疑看他：“你不是中邪了？” “媳妇儿。” 他连声音也是低沉低沉的，似乎酝酿着怒气：“你还没有坦白告诉我，究竟在路上遇见了哪个人？” 刚才在路上叶春妮只是一语带过，说遇见了两个疯子？ 陆少臻神情紧绷。 “你那么在意干什么？还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 她觉得奇怪了。 “你会有危险的！” 陆少臻几乎是低吼出来。 他不再去想装什么小傻子，叶春妮随时陷入危险中，他要清楚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才能保护好她。 但是这句话在叶春妮听来，只是他在担心她，行为才会这么怪。 “我家的小傻子有长进了。” 她抬手捏了捏他严肃的脸，“知道担心人了，放心，我也不是软柿子，真的遇到危险肯定会想办法避开的。” “你究竟遇到的是什么人？” 陆少臻抓住她的手，反复再问。 叶春妮上了一天课，再加上在路上的意外，早已累得不行不行，既没有留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也没精力继续与他纠缠这个问题，随口答道：“一个很魁梧的男人，还有一个光头。他们认错人了，上来就问我找什么陆少臻，说了不认识，还是不相信，有病。” “我要去洗手吃饭了，你也别像木头一样杵在这里。” 她一边撸起袖子一边说道：“快点来帮忙开饭。” 叶春妮洗手的水声哗哗的响，陆少臻遍体生凉，表情也越来越冷冽。 那些人找上了叶春妮。 -- “奶奶个腿！” 光头从半人多高的灌木丛里趔趄地爬出来，狠狠呸出嘴里的黄泥，“下次再见到那臭丫头，一定要先给她两大嘴巴！” 因为叶春妮那几嗓子，导致全村里的人都出来，喊着要找到抢劫犯，害得他们两人在树林里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大膀子表情也很阴险。 要不是怕引起太大的动静，让陆少臻闻风跑了，他们也不用这样狼狈地躲避。 “哥，我们在村头截堵那臭丫头，等明儿一早就要她好看！” 光头想出一个主意。 “那鬼丫头精明得很。” 大膀子摇头，“出村子的路也不止一条，未必能截得到她。” 虽然双方是第一次交手，但是从叶春妮今晚的随机应变来看，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不找陆少臻了？” “找！”而且一定要找到！ 大膀子阴狞的脸色上忽然出现几分惧色，“陆少臻不死，死的人就是我们两个！” “你、你们……” 倏然，后面鬼魅般的树林黑影中响起一把弱弱的声音：“你们是要找叶春妮吗？” “艹！！” “我去！” 大膀子和光头同时被吓得跳起来，两人嘴里条件反射的说出一连串国骂。 “这山里不会是闹邪！” 光头堂堂一个壮汉吓得几乎拔腿就跑，连同伴也来不及顾，还是大膀子眼尖，就着月色看到一个瘦弱的人影正手脚并用地从灌木丛里爬出来。 大膀子猛地一手扯住光头的衣领，将他硬生生地拖了回来。 “好好的能闹什么邪!是人来的！” “人？” 光头用力揉了揉眼睛，也看清楚了，顿时来火，一脚踩上去，把来人踩得吱哇乱叫。 “你个废材！三更半夜的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是不是！” 程铭哭嚎着开口求饶：“同志饶命，我没有装神弄鬼，我是知道你们要找叶春妮，想帮你们的。” “老子需要你个废材帮忙？” 光头正要一狠脚踹过去，旁边的大膀子喝停他，“行了，让他说。” 大膀子蹲下来，用力捏起程铭的脸颊，“你认识叶春妮？” “认识、认识。” 程铭点头如捣蒜。 他何止认识叶春妮，他今晚还是特意跟在叶春妮后面，想找个机会接近她的。 自从程栋梁东窗事发后，程家一夜变天。 不但程栋梁被单位以品行不端开除了公职，姜兰还天天在家里和他闹。 本来家里的事关起门已经闹得天翻地覆，马晓丽那边的人也不甘示弱，带着十来个人抄着家伙上门，要程栋梁给一个说法。 到了这种地步还能怎么给说法？ 程栋梁是绝对不肯离婚娶马晓丽的——开玩笑，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工作，家里只有姜兰还是职工，要是离了，他的伙食费、他的烟钱去哪里找？ 但这边又不能不理马晓丽，毕竟是自己搞大了别人的肚子。 只能赔钱，还要赔好大一笔钱。? 第112章 同志，合作愉快 程家掏空家底才凑到让马晓丽那边满意的数目。 姜兰嘴上虽然叫着日子过不下去了，必须离婚，可毕竟这个年代没几个女人离婚的，她即使再怨愤也不敢真的走到那步。 丈夫丢了职务，自己被分配了一个闲职，家里一分钱也没了，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了半辈子的东西一夜天光都没了，巨大的落差感让姜兰在家里整天怨天怨地，最后怨到了叶春妮身上去。 “都怪那个狐狸精！叶春妮没出现前，我们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她一出现，把霉运带了过来，让我们家人接二连三的倒大霉！” 因为上次程铭在招待所对孙国强动手，也被调到另一个事多钱少的下属部门，让姜兰更是一口咬定家里的不幸全是叶春妮害成的。 一样米养百样人，就是有他们这类的人，从来不会反思自己的行为，稍微有点不幸，都把理由推给外人。 程铭天天在家里听姜兰骂叶春妮，听得多了，也越发觉得祸事是叶春妮带来的。 他想，如果叶春妮一开始没拒绝他，愿意和他处对象的话，就不会滋生那么多的事情。 他决定来找叶春妮，再给她一次愿意处对象的机会，看能不能让家里好起来。 程铭悄悄尾随了叶春妮两天，偷看她在补习班里给人上课，看她眉眼间的神采飞扬，看她凹凸玲珑的身段。 越看越入迷，程铭今晚偷偷摸摸的跟在叶春妮后面，打算跟她回家。 他虽然不是很聪明的人，不过也有点想法的。 叶春妮不同意和他处对象，那么他去找叶春妮的妈，以前便听孙国强提起过一次，她很听家里人的话。 可程铭没想到，居然会撞见叶春妮在半路被两个可怕的男人拦下来！ 当看到那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光头要抓叶春妮时，程铭吓得拔腿就跑，只是还没跑多远，便听到叶春妮在喊什么抢劫。 他壮着胆子回头一看，便看到那两个男人骂骂咧咧地往小树林这边跑。 隐约还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臭丫头，不肯交人出来。 程铭一时间好奇心战胜了害怕，偷偷跟在他们后面，一直听到光头的说要抓叶春妮引人出来，他才灵机一动，爬了出来。 “我、我能帮你们抓到叶春妮的。” 程铭在大膀子的拳头下瑟瑟发抖，牙齿打架一样才把一句话完整说出来：“但是、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光头瞪过来：“你奶的有资格和老子谈条件？” 程铭又是一阵的哆嗦，“我只要、要叶春妮，而且有了她，你们就可以找到想要的人了。” 大膀子到底是比光头更沉着，“你知道我们要找什么人？” “不是你们说的吗？” 程铭突然加大声音：“叶春妮身边的确是有一个男人，你们快点把他带走！”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叶春妮一定会和他谈对象的！ 程铭说的是何陈舟，巴不得连夜赶何陈舟出城；不过听在那两人耳里是陆少臻。 大膀子和光头对看了一眼。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大膀子想起叶春妮说过的话，“她身边的男人是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是傻子？” 程铭脱口答道：“看上去不知多正常，讽刺人的话很难听的！” 没错了，就是陆少臻！ 大膀子当下认定对方是陆少臻，给了光头一个眼色。 光头心神领会，既然他们一时想不出办法抓叶春妮的话，利用一下这个傻子也行。 “行！你帮我们把叶春妮约出来，只要我们的事情办完后，她就是你的。” 大膀子松开手，程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满是污泥的手，“好好好，同志，我们合作愉快。” 大膀子啪一下拍开他的手：“你最快什么时候能把叶春妮给带出来？” 程铭试探性的问道：“过几天？” 他虽然嘴上答应，可要怎样把叶春妮骗出来，自己还完全没有头绪。 “不行！” 光头一巴掌拍向程铭的后脑勺：“越快越好，明天就把人带过来！” -- “放开。” “不。” “信不信我揍你？” “不放。” “……” 叶春妮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别一大早动气，毕竟生气容易乳腺增生，她还不想英年早逝。 “竹林，你脑瓜子又不清醒了是？” 她麻利地把自行车停好，噔噔噔地走到后头，伸手去掰竹林的手指，“我要去赶汽车的，没空和你闹！” 今天一大早，也不知道竹林发什么神经，在她正准备要出门的时候，突然从屋里跑出来，双手紧紧攥住自行车的车尾，硬是不肯让她走。 而她还要赶着带货物去明洲市摆摊的。 叶春妮用力去掰竹林的手，可这货力气大得很，她使尽了全力，他的十根手指还是牢牢地攥住车尾架，像是钉子钉住了的一样，硬是不肯松手。 叶春妮弄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我去！小傻子你今天是非要和我杠上了是不是？” “媳妇儿，别出门。” 陆少臻已经知道外面的人找上来了，怎么放心让叶春妮单独出门的？ 他打算独自出城一趟，找何陈舟做些应变的计划；在自己还没准备好之前，只能想办法让叶春妮待在家里。 “外面不安全。” “我看最不安全的是你。” 叶春妮无语地啧了声，“家里吃得最多的就是你。不让我出门做生意，没钱买肉了，你是打算以后都喝西北风？” “我有钱。” 陆少臻下意识答道：“以后我养你。” 叶春妮知道年轻女孩子翻白眼的样子实在不好看，可她忍不住，“你有屁，快点放手！” 等他养，她只有饿死的一条路。 “不放！” “我去！你今天是真的皮痒对？我又要拿鞭子抽你了！” “你们两个在吵什么啊？” 屋里的梁丽英听到声音，一边用身前的围裙擦手，一边走出来：“大清早的，别吵啦。” “妈，你帮我拉开他。” 叶春妮寻求帮手：“他不知发什么神经，拦着不让我出门做生意。” “竹林，”梁丽英拉人：“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妈，”陆少臻正要说媳妇儿出门不安全的，倏然，他的咯吱窝一阵的酥痒。? 第113章 挠他咯吱窝 酥麻的痒意猝不及防地袭来，陆少臻身体本能反射下，咻地把手收回来。 叶春妮几乎和他同时动作，他的手刚缩回去，她马上蹬上自行车，离弦的箭一样往前去。 等陆少臻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春妮已经骑出院门外。 “妈，给我拉住他！” 她清脆的嗓音大声响起来：“别让他追上来。” “叶春妮！” 陆少臻气得连名带姓叫她，语气里蕴含着不可收拾的雷霆之怒。 这该死的女人，居然挠他的咯吱窝！ 叶春妮听到身后的声音，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哎啊妈啊！ 她没有听错？ 竹林居然还会连名带姓叫她？ 还记得他一开始是叫“姐姐”，然后叫“媳妇儿”，骤然间听到他叫她的名字，感觉还蛮怪的。 不过她没空停下来，依然奋力蹬着自行车的脚踏。 这边陆少臻要大步追上去，可胳膊被梁丽英拉得紧紧的。 “竹林，你别耍性子，春妮她是出去赚钱的，去找大黄陪你玩啊。” 陆少臻又气又急，眼睁睁看着叶春妮的背影走远，可又不能甩开梁丽英的手。 “妈，春妮她……” 他想明说叶春妮出去会遇上危险的，可一想起梁丽英一惊一乍的性格，要是让她知道外面有坏人等着叶春妮，指不定马上就晕了过去。 到时他那头要去找叶春妮，这头又要照顾梁丽英的情绪，更是手忙脚乱。 陆少臻沉默了。 眼看已经追不上叶春妮，他深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妈，你先放开我。” 他沉着声音，顺着梁丽英的话，“我要去找大黄玩。” 梁丽英不疑有他，松开手：“去，午饭前记得回来。” -- 叶春妮一路不停歇地骑到汽车站。 因为竹林的耽误，进市的第一班车她已经赶不上了，在心里念了竹林几句，只好改坐第二班车。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叶春妮找了个地方坐下，清点了一遍货物，又暗暗算了算自己手上目前能动用的资金。 租房子花掉了1500,家里至少也要留着200备用的，再去掉买货的本金，她手里现在能动用的钱大概还剩下五百左右。 500元，一个巴掌的数目。 叶春妮有个习惯，只要自己的钱一旦少了，便会心烦意乱。 或许前身是孤儿的原因，她对钱看得特别重，什么也没法给她安全感，只有手里的钱才能给她安全感。 想到自己仅剩下五百元，叶春妮有点焦急起来，眸光扫过身边的货物，此刻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明洲市，把货物全都换成钱。 忽然之间，她脑子里跃出竹林那句话：我养你！ 顿时又有点忍俊不禁，那家伙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住哪里的都不知道，还说要养她。 他除了一副好身材之外，还剩下什么？ 不过…… 叶春妮摸下巴，后世好看的男人的确能靠好身材赚钱，要是再猛一些的，还能赚得盆满钵满。 不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好不好这口？ 或许她真的能考虑一下让竹林出来赚钱？摸一下五毛钱，他一天至少也能赚五十块？ “叶同志。” 叶春妮正胡思乱想得心花灿烂、欲罢不能，忽然听到边上有人叫她，“叶同志。” “啊？” 叶春妮收起思绪，抬头看过去，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站在她面前的人居然是程铭。 上次在招待所把话说开后，她还以为不会再见到程铭，更没料到他还有脸皮来找她。 而且程铭家里不是正一团混乱吗？ 听孙国强说的，程家现在每天都是鸡飞狗跳，那么程铭怎么还有闲心来找她的？ 叶春妮是生意人，深知即使有多不想和某些人打交道，表面功夫还是要有的。 所以她也没有流露出厌恶的表情，而是站起来，很客气的问道：“程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同志，大件事了！” 程铭一脸的惊慌失措，二话不说伸手过来要拉她，“你快跟我走！” 叶春妮的手往后一移，避开他的碰触。 “究竟是什么事？” 她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心，“你先说，我不喜欢不明不白的被拉走。” 程铭一下没拉住她，神色闪过几分慌张，想到外面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人，他也不敢自乱阵脚，运用了全身演技才勉强镇定下来，继续说下去。 “叶同志，你之前卖给招待所的竹笋出事了！” “什么？” 叶春妮愣了几秒，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竹笋出事了？” “没错。” 程铭一拍大腿：“就是你卖给招待所的最后一批。不是存在厨房里备着用吗？今天有个领导来招待所吃饭，点了竹笋，”他越说越顺溜：“谁知道吃了后上吐下泻的。现在领导要问责，追到你这里来，孙采购忙着走不开，特意让我来找你过去的。” “不可能啊。” 叶春妮眉头紧皱：“那些竹笋我自己也有吃，我们都没问题。” 最后一批的春笋挖完后，叶春妮知道想吃新鲜的就要等到明年春天了，所以自己也特意留了几根下来。 梁丽英炒着吃、煮着吃都做过，哪里有事？ “反正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听孙采购的话来找你的。” 程铭两手一摊，“叶同志，你也别问我了，我只是个跑腿的，你还是赶紧跟我回招待所弄清楚。那位领导可是大有来头的，要是到最后查到真的是竹笋出的问题，我看你要遭殃！” 程铭一番话连恐带吓，直接把叶春妮唬住了。 这个时候，叶春妮不由自主怀念后世的手机。要是有手机多好，一个电话打给孙国强，就能把事情问清楚，也不用非要跑一趟。 她看着脚边的货物，陷入两难中。 怎么办？ 这边赶着做生意，那边招待所又出事了…… “叶同志，你还犹豫啥啊？” 程铭频频低头看时间：“孙采购说十五分钟后没见到人，就要去报案了的！” 叶春妮用力一咬牙，“行，我和你去一趟招待所。” 这边是生意，那边也是生意。 既然是吃了她的竹笋出事了，理应也要走一趟的。 一听到叶春妮愿意去，程铭脸上瞬间放光一样，还主动帮忙她把东西搬上自行车。 “叶同志，走，赶紧的。” 叶春妮不疑有他，推着车快步跟上去。 两人走出汽车站一段路后，程铭回头看一眼唇角紧抿的叶春妮，正好对上她湛清的视线。 叶春妮正要移开眸光，忽然她想起什么，脑子里瞬间警铃大作。? 第114章 程铭和他们是一伙的 她心急气燥，竟然忽视了一句很重要并且有毛病的话。 如果不是程铭刚好看过来，她捕捉到他眼里有几分的小得意，她绝对会傻傻地跟着他离开的。 刚才程铭说：孙采购说十五分钟后没见到人，就要去报案了的！ 没错，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粗心地忽视了这句话！ 以她和孙国强现在的交情，别说还不知道是不是竹笋的问题，就算真的是竹笋的问题，孙国强也不会立即去派出所报案。 有些东西一旦留心了，就会发现更多的破绽。 叶春妮看到程铭慌乱地扭过头，速度很快，如果没有怀疑，她也根本不会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 程铭是骗她出来的。 推测出这个结论，叶春妮神色平淡如水地又跟着走了几步，才突然停下来。 “哎啊，我想起突然有点急事。”她语气正常，还带有几分的焦急：“要马上去处理的。程同志，要不你先回招待所，我办完事后马上过去。” 程铭一听，脱口而出阻止道，“你不能走！” 话音刚落，程铭便看到叶春妮湛清的目光直勾勾地望过来，眼神仿佛在说你有问题。 “不，不是。” 程铭只是妈宝，但不是蠢的，看出了叶春妮怀疑的眼神，赶忙解释道：“叶同志，你再不去招待所的话，孙采购他都要报案了，对你影响很大的。” 现在的人最怕听到报案两个字，有些事情宁愿自己吃亏一些，也不会想闹到派出所去。 程铭以为叶春妮也和其他人一样，听到报案就会慌，就会全听他的。 没想到叶春妮只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没事，你让孙采购去报案行了。” 程铭眼睛瞪得比鸡蛋还要大，不敢置信的语气都结巴了。 “叶、叶同志，你可想清楚了，要是进了派出所，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我不怕。” 叶春妮对答如流：“我可以肯定自己卖给招待所的竹笋是没问题的，就算进了派出所也会照实和警察同志说。再说警察同志们公平公正，明察秋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她话音刚落，人已经骑在自行车上，看到程铭的神色从慌乱转成紧张，还夹带着几分让人看不明白的害怕，更加确定这个人没安好心。 “程同志，谢谢你来找我，但我不需要跟你去招待所，我自己去找孙采购。” 说完，她踩着车脚踏往前一去，眼看就要骑着自行车离去。 程铭急得连演戏也忘记，双手张开胡乱摆动，妄想拦住她，嘴里还在念着不能走，你不能走，你害得我家里这么惨，你不能走。 叶春妮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的厌恶滋生出来，同时想到一个可能性。 难道是程铭把他家里的状况都归咎是她害的？所以现在把她骗出去，是要伺机报复？ 笑话！ 如果不是他爸不要脸去搞大了女下属的肚子，谁平白无故去害他们？ 分明是自己行为不端招致的祸报，还有脸说是她害的。 叶春妮懒得再搭理这种人，骑着自行车离开。 可没想到，自行车的轮子刚转动了两圈，倏然后面一股大力硬生生地将她拖停下来。 叶春妮惊讶地回头看。 “奶奶的，早知道你这小子不靠谱！” 一个头顶埕亮的光头站在后面，粗壮的双手拉住了自行车的尾架，裂开嘴狞笑：“幸亏老子早一步赶过来，不然这臭丫头又要跑了。” 叶春妮对这个光头不陌生，毕竟昨晚才打了个照面。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程铭居然和他们是一伙的！ “同志，是我把叶春妮带出来的。” 程铭屁颠颠地跑到光头面前，要领奖一样的语气：“你要记得我们说好的条件，把那个男人赶出去后，她就是我的了。” 后面一句话程铭压的声音很低，但叶春妮还是听到了，震惊地膛大眼睛。 程铭的意思是他和光头密谋了关于她的什么东西！赶那个男人出去？ 男人又是谁？ “滚！” 光头不耐烦地抬臂把程铭一掀。 后者哪里有光头大力，顿时被掀得摔成了个狗啃泥，痛得哎呀呀的嚎。 “凭你这种臭虫也配和大爷我谈条件？” 光头又顺势踢了程铭的脸一下，后者哇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可想而知力气下得有多狠。 “臭虫滚一边去！” 只是两下，程铭已被打得痛苦狼狈，此一刻他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叶春妮不理睬他，那也只是不理睬；可自己不知死活地招惹了这些人，把他打得半死也没处哭去！ 叶春妮反应也极快。 也不管情况是怎样，动作迅速地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连后面的一车尾架的货物也不要了，往前面的街口拔腿跑去。 她再爱钱，也知道命更重要。 “想跑？” 光头的反应也不慢，把车往旁一摔，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去。 眼看几次都是伸手就能抓住她的衣服，叶春妮却像滑手的泥鳅，哧溜地又从他手指中滑出去，气得光头青筋爆现大骂娘。 快跑到前面有人的地方了！ 叶春妮憋足一股气，硬生生地跑出百米比赛的速度，她很清楚，如果被光头抓住，那就完了。 额头上的汗一滴滴地滑落下来，模糊她的眼睛，她连擦一下的空闲也没有，只有双腿奋力地做着机械活动。 还有几米，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光头就不敢太猖獗。 两米。 叶春妮脸上流露出一丝喜悦，拼足最后一把力气正要大步跑出去，她的手臂倏地被人从旁边猛力一扯，将她重重拉扯回头。 几乎要把她的一边手臂硬硬拉扯下来。 剧痛瞬间遍布全身，她只觉得一阵的天旋地转。 剧烈的运动，突然的停下来，再加上手臂传来的剧痛，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短短时间内全冲到了大脑上，她的眼前出现好几秒的发黑。 “臭丫头！” 光头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看你还能跑得哪里去！” 叶春妮没看清楚来人，只能勉强感觉到拉她胳膊的力气很大。 然后又听到光头的声音响起来：“胖子，幸亏你有先见之明，站在这头守着。”? 第115章 人被抓走了 “什么？！” 何陈舟拍台而起：“胖子他们找到高凉县城了？” 陆少臻来到招待所，敲门进入何陈舟的房间，大概说了事情经过。 “陆三哥，他们已经找过来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何陈舟说道：“我们要怎么应对？” “他们能找上叶春妮，估计是从哪里收到了什么风声。” 陆少臻沉着嗓音：“陈舟，你联系明洲市熟悉的人一趟，必要时候，用我的名义要问他们借人用用。还有，发个电邮到深市，让那边按照我之前的计划加快进行。” “行，我马上去办。” 何陈舟点头，随即又担心起来：“嫂子不会有危险？” 这点也是陆少臻目前最担心的，甚至可以说是提心吊胆的，就怕胖子和光头那两人又去找叶春妮了。 可那妮子脾气倔，拦也拦不住，现在只好相信她自己，即使遇到事也能凭着机智去逢凶化吉。 “陆三哥，要不，我们找两个人暗中保护嫂子？” 何陈舟想到一个办法，提议道：“明洲市这边虽然不是我们熟悉的地方，但也能找点关系的。” 何陈舟知道，这个紧要时候，陆少臻是不可能分分秒秒都守在叶春妮身边的，如果事情有变，保不准马上要坐车回深市了。找两个人保护叶春妮，一来嫂子的安全有保障，二来陆三哥也不用分心，大概是最好的办法。 陆少臻沉吟片刻，正要说什么，倏然门外传来用力的捶门声音，“砰砰砰”的声音把整层的人都惊动了。 “开门！快点儿开门！” 陆少臻和何陈舟对看了一眼，两人眼里的警备都瞬间提高。 这头才在商议对策，那头已经找上门来了？ “谁在敲门？” 陆少臻做了个手势，何陈舟领悟地走到门后面，扬声问道：“报上姓名来。” “是我。” 门外的人声音很急，更奇怪的是讲话还不太利索，断断续续有点漏风的样子，“你、你你快点去救叶春妮，要不她会没命的。”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音，房门已经被人用力拉开。 陆少臻设想过外面来人的用意，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就是叶春妮出事了！ 门外的程铭也没有料到房门会突然打开，猝不及防地往前扑下去，但不妨碍他们看清楚他狼狈的模样——衣服上沾着泥土，脸肿得像个猪头，一开口牙齿可见的缺了两个。 怪不得讲话漏风。 然后，何陈舟便看到向来以自控能力为傲的陆三哥迫不及待地扯起程铭的衣领子，冷厉逼问道：“叶春妮怎样了？说清楚！” 陆少臻攥紧拳头，程铭只差没被他捏死。 何陈舟赶紧来拉他：“陆三哥，你先放手，他翻白眼了，说不出话了！” 连拉了好几次，才勉强让陆少臻恢复神智。 “你快点说。” 眼看程铭一副要晕倒的模样，何陈舟厉声催促：“叶春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程铭已经被光头揍得没了半条命，又被扯了衣领，一口气提不起来，基本要晕倒的模样。 倏然，一盆冰冷的水用力泼向程铭，让他涣散的精神猛地一震。 “说！” 陆少臻提着桶，神色冷厉。 程铭抬起头，颤巍巍地望向这个比阎罗王还要可怕一百倍的男人，他还有点狗胆子敢和光头那些人谈条件；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 “叶春妮被一个光头的男人带走了。”程铭不敢不说，“他们还说要你……” 他哆嗦地指着何陈舟：“陆少臻你要在下午三点钟前去到桃花坪，否则的话，叶春妮就会没命。” 程铭被光头暴打了一顿后，也没敢再开口问他们要叶春妮了，手脚并爬地正要偷偷摸摸离开，结果又被光头从后面抓起来。 “去找陆少臻。” 光头凶神恶煞地瞪着程铭：“转告他，想叶春妮活命的话，下午三点前来桃花坪。” 程铭哭丧着脸：“同志，我、我不认识谁是陆少臻。” “叶春妮身边的男人。” 为了活命，程铭连滚带爬的赶来找人，生怕慢一秒都会被光头打死。 何陈舟吃惊地指着自己：“我？”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陆少臻的？ “没错，就是你。” 在陆少臻强压的冷冽视线底下，程铭双腿哆嗦得像触电，觉得自己再待下去铁定会死得很惨的，“让我带的话已经带到了，去不去随便你！” 最后的字还没有落音，程铭已经趔趔趄趄地离开。 -- 房间里弥漫着低气压的死寂。 何陈舟瞅着陆三哥的脸色铁青，也不敢擅自开口，只能攥着拳头在心里大骂对方是卑鄙小人，居然抓一个女同志来威胁他们！ 直到孙国强的声音响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孙国强急匆匆地跑进来，左右张望：“听说程铭又来找客人闹事了，是吗？” 孙国强作为招待所的一个采购，本来不管客房部这边的事情，可程铭以前是他的下属，服务生看见程铭来拍门，第一时间也只能去找他。 “那浑小子究竟抽了什么疯！” 孙国强本来就忙，还要被拉上来，也气得不轻：“都被调到做闲职了，他还整天找麻烦？” 念了几句都没有人理睬他，孙国强这才后知后觉房间里的气氛很低迷。 “额……” 他看看陆少臻又看看何陈舟，最后只敢对何陈舟说话：“程铭是来骚扰了你吗？” 何陈舟还没说话，陆少臻冷沉的嗓音率先响起：“桃花坪在哪里？” “桃花坪吗？” 孙国强下意识答道：“是我们高凉县城里的一个山坳，离城大概有十来公里的路。其实也没啥桃花的，只得那两三株不知怎的就被叫做桃花坪了。” 陆少臻大步往外走。 “陆三哥！” 何陈舟当然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一个箭步冲上去，只差没有抱紧大腿：“你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对方有多少人他们不知道，如果陆三哥单独去的话，和上次一样又遭遇暗算，再次下落不明呢？ 何陈舟不敢赌。 “放手。” 陆少臻眸色含霜：“叶春妮我是一定要去救的。” 何陈舟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可哪里拉得住陆少臻的？没几下已经被扯开，只能在原地团团转干着急。 “同志。” 一旁看得糊里糊涂的孙国强凑过来：“叶春妮发生什么事了？还有那个男人不是傻子吗？”? 第116章 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这种破事 孙国强听到他们说什么要去救叶春妮，已经很惊讶了。再看到陆少臻一副冷厉肃杀的模样，更是吃惊。 孙国强见过陆少臻，曾经跟在叶春妮后面来招待所送竹笋的，手里还拿着一块白糖糕，叶春妮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明眼人也能看出他的智商不咋样。 可今天的小傻子为什么会变得特别可怕？ “你才傻。” 何陈舟正愁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听了孙国强的话，狠狠瞪他一眼：“陆三哥不知多厉害！” 孙国强被白了一眼，只好摸摸鼻子。 “对了，你们招待所能给我找到一辆小车吗？”何陈舟忽然问道：“最好是开得快的那种越野车。” 山村里的路崎岖难走，普通小车开得不快，那种底盘高、粗悍的进口越野车最好。 陆三哥倒是有几辆进口的越野车，可是不在深市便是在京市，远水救不了近火。 “小车？”还是越野车？ 孙国强一脸听到天荒夜谈的模样：“我去哪里找？” 别说他没见过越野车是什么模样的，就算真的见过，他小小的一个招待所采购能去哪里找？ 这种小县城里连小车也没几辆，还全是领导们分配使用的。 何陈舟看他模样就知道没戏了。 “算了，”何陈舟抬起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我自己去想办法。” 陆三哥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再不去追就追不上了。 何陈舟跑出去，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孙国强。 什么跟什么啊？小傻子没傻了，还要借小车？而且叶春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孙国强想起自己的儿子还剩一个多月的时间便要参加中考了，要是这关键时刻叶春妮出事怎么办？ 他儿子的考试怎么办？ 想到这里，孙国强也忙不迭地追上去：“喂！同志，你别跑那么快，等等我啊！” -- 叶春妮是在灼热的暴晒下清醒过来的。 她的脑袋似是有千斤重，又晕又胀，脖子后面更是痛得厉害。 叶春妮撑着额头，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一些画面也随之跃上胀痛的脑子里。 她想起来了。 在小巷子里，她是差点能逃过光头的追捕，最后却被大膀子拉住，还给了她一棍子。 叶春妮摸了摸肿起来的后脖子，痛得嘶地哼唧起来。 艹，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后脖子肯定是又红又肿了的，那两人是下狠手的混账！ 大概是听到她的声音，站在前面的光头回头望过来，“醒了？倒是醒得挺快的。” 叶春妮勉强集中起精神，细细打量身处的地方。 她被扔在一个满是黄沙的小土坑里，周围连一丁点可以遮阴的树木也没有，夏天的太阳火辣辣地炙烤地面，再晒久一点，她都能晒成人干了！ 再看那两个人，坐在前面不远处的树荫底下乘凉，还是一人一个肉包子，啃得正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叶春妮觉得这两人除了面目可憎之外还非常的心肠歹毒。 叶春妮想站起来走到阴凉处，结果却差点摔倒，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双脚被麻绳绑住了。 “喂！” 因为长时间没喝水，她的声音也是沙沙的没力的，第一次体验到何谓古人的气若游丝，其实火气已经蹭蹭地上升。 “我也要去树荫底下！” 被他们抓住已经很倒霉了，还要被扔在大太阳底下暴晒，她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这种破事！ 光头和胖子同时望过来。 “哟？臭丫头还有要求？” 光头露出两排难看的牙齿：“怎么不说让我们给准备好酒好菜招呼你？” 言下之意是叶春妮一个阶下囚，还有胆子提要求，连死字也不会写。 叶春妮努力提高音量：“你们抓住我，无非是想拿我要挟别人。如果我受了一点伤或者晒得中暑了，你们觉得那个人还会受要挟吗？” 她又不傻，只要把昨天晚上光头和胖子说过的话回想一遍，便大概能猜出他们的用意。 他们认为她认识一个叫什么陆少臻的人，抓住她逼对方现身。 想到这里，叶春妮在心里大骂陆少臻：麻蛋！也不知道是哪个害人精，明明都不认识的，这样都能招致到祸端上身！如果让她知道是谁，非锤爆他的脑壳不成！ 胖子和光头对看一眼，似乎在考虑她的话。 叶春妮眯眼，看着他们犹豫的表情，又加了一句：“我现在已经很渴很难受，随时会被晒死的。如果我被晒死了，无论你们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全都化空！” 麻蛋，人质都没有她这么惨的！至少人质还能呆在屋子里，而她只能站在大太阳底下暴晒！ “光头，去把她带过来。”胖子说道：“再给她一点水。” “真听那臭丫头的？” 光头有点不愿意，想起昨天晚上在叶春妮手下吃的闷亏，就觉得晒死也是这臭丫头作的。 “陆少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在那之前如果人没了，你觉得会怎样？” 胖子反问光头。 会怎样？ 想到陆少臻的性格，即使站在炙热的太阳底下，光头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臭丫头，真多事！” 光头骂骂咧咧地走过去，拉起叶春妮。 “你先把我脚上的绳子解开。”叶春妮坐着不肯动，“绑着我走不了。” “你不会蹦过去？” 光头一瞪眼。 “我又不是僵尸，我为什么要蹦过去？” 叶春妮火气也不小，“你这么喜欢蹦，你自己不蹦？” “臭丫头讨打是！” 没见过沦为阶下囚还这么犟的人，光头气得高高扬起巴掌，叶春妮下意识偏头避开，胖子在那头大声喝道：“光头，你别乱来！” 光头这才悻悻地放下手，“这臭丫头要我解开她脚上的绳子。” “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 叶春妮讽刺道：“我一个瘦弱的女孩子别说没有力气跑，就算真的跑了，你们两个大男人也抓不住我？” 她的激将法果然有效果。 光头不屑地切了声，一边解绳子一边大言不惭地说道：“臭丫头，再让你在老子眼皮底下跑一次，老子脑袋割下来给你坐！” 叶春妮没再出声，只是在心里回了一句：你说话算数才好。? 第117章 竹林，是陆少臻？ 她也不会马上跑。 叶春妮深知自己目前又渴又饿，仅存的力气也只能用来保持清醒，如果一松绑马上跑，估计没出十米就会被重新抓回来。 跑一次不成功，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这两个人只会把她看管得更严密。 双脚松绑后，叶春妮很安静地跟在光头后面，慢吞吞地往树荫那边走去。 “你是蜗牛吗？” 光头在后面不耐烦地催促她：“走快点。” “没力气。” 叶春妮说道：“走不了那么快，你可以先走。” “你当我傻子啊？”光头呸了声：“你走得这么慢，又故意支开我，是想趁机逃走！” 叶春妮说了两个字没有。 其实光头只是猜对了一半，她的确是没力气，可走得这么慢也是在暗中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边看样子是一个小山坳，她刚才躺的地方是黄沙地，边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棵桃花树。 再看周围，有几个连绵起伏的小山包，也有交错的树木和杂草丛，就是农村八十年代的景象。 粗犷、原始，一眼望不到人烟。 也限制了她逃跑的想法。 叶春妮在心里叹口气，她是个孤儿，本以为努力赚钱，不婚不育，年老后再找个好点的养老院，便会结束了自己平平凡凡的一生。 殊不知duang的一声，居然穿来到八十年代的农村。 行，没关系，她继续勤勤恳恳的赚钱致富，早日实现奔小康的目标。 结果致富的路才走了开头，居然遇到这档子破事儿，看这两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她连小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升级打怪也没有她这么累的，完全不按常理进行，更离谱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惹上了何方神圣，要遭遇被绑架。 想到这里，叶春妮第一百零一次开口：“两位大哥同志，我说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谁是陆少臻，你们抓起我有啥用啊？” “程铭说了，你的男朋友叫陆少臻，住在市府招待所。”胖子语气不善：“臭丫头你还想骗我们？” 程铭说的？ 程铭那个妈宝男在放屁！ 叶春妮差点骂出来，但她是有理智的人，她平心静气地解释道：“程铭他误会了，住在招待所的人根本不叫什么陆少臻，他叫何陈舟，从深市来高凉县城做小生意的。” “何陈舟？” 光头忽然在她耳边大叫了一声，震得叶春妮的声音嗡嗡在响。 “错不了！何陈舟是陆少臻的副手，他必定是在高凉县城里！” 叶春妮揉了揉耳朵，上一秒还在想要怎样说服这两人，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陆少臻的；下一秒她浑身猛地一震。 光头说了啥？ 何陈舟是陆少臻的副手？ 有些零星的线索在她大脑里急速涌现、转动，线团太多太杂，她一下子扯不出最重要的那根线头。 “发什么呆？” 光头忽然用力推了她一把，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喝水，在陆少臻没出现之前，臭丫头你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叶春妮怔怔地接过水壶，也不喝，皱眉拿着不动作。 “她不会是被晒傻了？” 光头一下子似乎适应不了叶春妮的沉默，毕竟这臭丫头刚才还伶牙俐齿的和他争辩的，转头问旁边的胖子。 “我怎么看她表情有些奇怪？”让人看得心里毛毛的。 胖子也有点拿不准叶春妮此刻在想什么，他试探性地正想喝她一声，可叶春妮比他快一步开口。 “我说……” 她嗓音依然沙哑，只是多了一股幽幽的语气：“那个叫陆少臻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的？” “长什么样子？” 光头呵了声，顺口答道：“非常难看的样子，两眼睛一鼻子一嘴巴，比寻常人都可怕的长相。” 哪个寻常人不是两眼睛一鼻子一嘴巴？光头形容人的词汇也太泛善可陈了。 不过难看的样子？可怕的长相？ 她所熟识的人并不难看，换言而知还很好看。 叶春妮的脸色缓和了两分，再次追问：“是有多难看？比你还难看吗？” 光头满脸横肉狠狠抽跳了两下，扬起巴掌：“臭丫头，你找死是！”居然嘲笑他长得很难看！ “没。” 叶春妮很诚恳地摇头：“我只是在确认你口中所说的陆少臻，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因为她回答得这么诚恳认真，光头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旁边的胖子拉下他的手，瞪了叶春妮一眼，威胁道。 “臭丫头，你再有这么多问题，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胖子和光头两个人押着她坐在一棵大树下，为了防止人逃跑，还拿麻绳将她连带树干一起绑起来。 过程中，叶春妮没有反抗，因为她知道反抗也没有用，不过在胖子两人没留意的时候，她飞快捡起一块尖利的小石头，悄悄藏在衣袖里。 “光头，你去周围转转。” 做完这些事情后，胖子站起来环顾四周，又看了眼时间，距离下午三点钟还剩下二十分钟。 “陆少臻那个人狡猾得很，他随时都可能出现。” 如果…… 叶春妮安安静静地坐着，垂落在身侧的一边拳头攥紧，有个预感在心中呼之欲出——她捡回家的男人，是不是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竹林，是陆少臻？ 这个想法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并且越来越强烈。 竹林失忆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什么所谓的陆少臻，更不能让这两个人找到他！ 他会有危险的！ 想到这里，叶春妮定了定心，强打起精神，抬眸望向胖子。 光头在周围巡视，只有胖子一个人看管她。或许是觉得她被绑在树下，失去了行动力，胖子对她的看管也不严，背对着她，时不时扫过来一眼。 叶春妮余光又瞄到不远处半人高的灌木丛，心中慢慢生出计划。 她忽然开口说道：“我想喝水。” “不是刚喝了吗？” 胖子很不耐烦地回头瞪她。 “你自己试试看暴晒了半天时间要不要多喝水？我现在渴死了，”叶春妮装出发脾气的样子，双脚胡乱地在地上乱蹬，扬起一大片的黄沙尘土，“快点给我喝水，我要喝水！” “臭丫头。” 胖子被尘土迷了眼，呛咳了好几声后，捂着口鼻连退了好几步，“你再乱找事，老子原地就把你给整了！”? 第118章 伺机逃脱 “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叶春妮才不管胖子的威胁，双脚发疯了一样在地上蹬踢，黄沙尘土扬起得越来越多，像是下着沙尘暴。 胖子往后退得越远，嘴里骂得难听极了，“臭丫头，是你自己作死，你让灰尘呛死你自己算了！” 叶春妮忙得不行。 双脚要不停制造“沙尘暴”来掩人耳目，双手也没闲着，偷偷拿出刚才藏起来的小石头，开始用力割麻绳。 尘土非常多，她也不敢开口说话了，还要憋着一股气，生怕一吸气就会吸进大量的灰尘。 她抬头望向胖子的方向。 胖子站在十米开外，拿出一根烟，正在骂骂咧咧的吞云吐雾，没有留意她这边的动静。 要抓紧这个好机会！ 叶春妮割绳子的动作更快了，焦急得恨不得下牙齿去咬的。 她要赶在这两个人找到竹林之前，赶快回家把竹林藏起来！ -- 过了好一会儿，光头巡视完周围，往这边走回来。 “胖子，”光头叫了声：“你怎么站在这边来的？” “那臭丫头在发疯。” 胖子又抽了一口烟，往树那边的方向努努嘴巴：“不用理她，呛死自己最好，费事我们最后还要动手。” 他们两人早已商量好，一旦捉到陆少臻，立即把叶春妮也处理掉——少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少一个麻烦。 反正叶春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姑，即使消失了，除了家人，也没什么人会兴师动众来找她的。 光头说没错，问胖子要了一根烟，也开始吞云吐雾。 两人还商量着等陆少臻来了后，要怎样对付他，毕竟对方不是个好惹的男人，稍微有些放松都会要命。 “胖子，只得我们两人能制服得了陆少臻吗？” 说着说着，光头突然担心起来：“真的不等其他人来了再动手？” 他们自从找到陆少臻的下落后，已经发电报回深市给老大，老大回电报也说立即派人来高凉县城增援他们，是胖子等不及，才和光头两个人先行动的。 “怕屁！” 胖子狠狠吐出一口口水，“那瘪种躲在山野乡下两个多月的时间，也不敢现身，估计已经废了！只要我们先抓住他，还愁下辈子没钱吃喝？” 人活这辈子，不就是为了赚几两碎银养家糊口？他们现在也只是财从险中求，捞够偏财就会收手。 陆少臻在外面悬赏的身价有多诱人，可以让他们提早金盆洗手。 “光头，难不成你还想和别人分一杯羹？” “分啥子的！哥俩全分了那笔钱不好？” 光头本来还有点担心的，听完胖子的话，也把胸膛一挺，想到即将到手的钞票不禁垂涎三尺：“得嘞！我跟着胖子你干一票大的！然后我们就可以吃香喝辣的！” “下午三点了。” 胖子随手把烟头扔掉，看一眼时间：“注意看，陆少臻说不定会随时出现的。” “有那臭丫头在我们手上，他不敢乱来的。” 胖子也把烟头扔掉，视线往叶春妮那边扫过去：“他……咦？” 胖子忽然提高声音，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胖子，灰尘太多，我看不清楚，那边是不是没人了？” “什么？！” 胖子一惊，也顾不得呛鼻子了，双手乱挥，拨开眼前漫天的灰尘，大步冲过去，光头紧跟在他后面。 很快，两个人都彻底傻了眼。 只见在原本绑着叶春妮的大树底下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人，只剩下一根被割断的麻绳孤零零地扔在地上。 “我去她奶奶的！” 光头率先回应过来，破口大骂，“那狡猾的臭丫头使计跑了！” -- 跑！ 要想活命就要铆足劲儿跑！ 叶春妮浑身狼狈，也来不及分辨方向，哪里的灌木丛高的，她就往哪里钻进去。 只要避开身后两人的追捕，才有小命回去保护竹林。 灌木丛里的刺儿很多，刺穿她的衣服，刺破她的皮肤，她的四肢又痛又麻，可半秒时间也不敢停下来。 烈阳在头顶，风声在耳边，刮得她脸颊生痛。 “快点，人在前面！” 身后传来胖子快要追上来的吼声，叶春妮浑身一震，匆忙之间往后瞥了一眼，能隐约看到胖子和光头两人快要追上来的身影。 她心里发急，慌不择路地往旁边的树林里冲进去。 可越是焦急越是坏事，一个不慎没看清楚前路，踢到一块凸起的大石头，脚步收不住地往前冲。 下面是一个斜坡，叶春妮滚球一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滚。 她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心里知道要忍住别发出任何声音的，可嘴巴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无助地低喊了一声。 “光头，这边有动静！” 胖子的听力尖，听到山坡那边似乎有声音，叫上光头两人紧追上来。 “不知死活的臭丫头！”光头一路大骂：“这次再抓住她，铁定不会客气了！” “那丫头诡计多端，”胖子的脸色也难看得很：“肯定是陆少臻教出来的。”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叶春妮摔在泥地里，双手撑地用尽力气坐起来。 怎么办？ 她环顾四周，找准离她最近的一丛灌木，打算躲进去。 谁知才动作一下，右脚传来钻心般的剧痛，低头一看，叶春妮差点崩溃。 只有更倒霉，没有最倒霉。 刚才从上面滚落下来的时候，她的鞋子也丢了一个，这还不算，老天仿佛在故意考验她的求生能力，在这个紧要关头，她居然扭伤脚了！！！ 没穿鞋子的右脚，能清楚看到脚踝处红肿了起来。 可爬也要爬到灌木丛里啊！ 叶春妮狠狠一咬牙，也顾不得其他，拖着受伤的右脚，一瘸一拐地用最快的速度前进。 说是最快的速度，其实和乌龟差不多。 “人好像在下面！” 光头的声音又响起来，“胖子，这只鞋子是她的？” 叶春妮狠狠一震，之前逃跑成功时涌现出来的希望正在一点点地慢慢丢失。 她躲不掉了，又要被抓住了。 叶春妮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眸，正是心灰意冷之际，忽然，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天籁般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来： “跟我来。”? 第119章 恍然大悟 匀称有力的大手在她眼前，手指修长，掌心上还有薄茧，带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叶春妮的视线顺着手指缓慢往上，还没等她看清楚，来人倏然弯腰打横抱起她，脚步迅速往灌木丛里去。 她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同踩在一块软绵绵的白云上，恍惚得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直到自己被小心翼翼地放下来，身边人将她塞到灌木丛的最里头，还用自己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她。 叶春妮有些茫然地抬头，盯着男人俊朗且熟悉的侧脸看。 她和他住在一起，他们相处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她还在梦中和他亲密过，理应很熟悉这个男人的，可是为什么？ 叶春妮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从一团浆糊里清醒过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男人如此的陌生？ 仿佛从来没见过一样。 “叶春妮，” 陆少臻忽然转过头，大概是想说些什么的，当视线接触到她被灌木丛刺尖勾破的衣服后，神色转瞬间变得含霜带冰。 “你受伤了。” 他拉起她的手细看，勾破的衣服里能看到她手臂上白皙的肌肤划出了血痕，还有腿上的皮肤也是，好几道的血痕纵横交错，看得他心脏一阵阵地抽痛。 “叶春妮，痛吗？” 陆少臻黑眸幽深地看着她，当看到她呆滞的表情后，还以为她已经痛麻了。 “你的脚也受伤了。” 陆少臻扶着她原地坐下，轻轻抬起她的右脚。 叶春妮的右脚踝红肿起来，这时候让她跟着他跑，铁定是跑不远的。 而且她四肢都有伤痕，要尽快将她送去医院。 想到这里，陆少臻当即做出决定，语速很快：“我去引开胖子两人，你安静待在这儿，别到处乱跑。” 说完，也不管她点头与否，人已经迅速冲出去，只留下叶春妮还坐在原地发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吭过一声。 直到看到他离开，才下意识地张嘴叫了声：“竹林。” 声音其实不大，冲出去的人却听到了，很快又折返回头，“嗯？” 叶春妮对上他清冷见底的黑眸，嘴巴依然不像是自己的，依然是张口就说：“你快去躲起来，外面有人在找你麻烦。” 她到现在还记着要叫他躲起来，别给胖子他们找到。 陆少臻心头瞬间一暖，充盈的暖意让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别担心，那两人不足为惧。你安静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的。”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叶春妮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表情，直到他转身离开，失望终于如同泄洪的洪水，从脚底蔓延而上，几乎将她整个人溺亡。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没给人任何缓冲的时间，她一开始只能处于懵逼状态，直到现在才慢慢清醒过来。 没错，竹林是陆少臻。 她捡回家的男人不是叫竹林，而是叫陆少臻。 可是，更可恶的是…… 叶春妮的眼眸里有一丁儿的火苗跳跃起来，渐渐燃烧得剧烈起来。 可恶的是，他的表情、动作、语言无一不在说明着一件事：他根本没有失忆！ 他知道自己叫陆少臻！！ 他也知道外面有坏人在找他！！！ 从头到尾，他都在欺骗她！ 有些线索一旦串联起来，便会发现更加多的破绽。 他时不时的离家一天，傍晚才回来；何陈舟突然找上她，还愿意给便宜的价格，让她入手收音机和手表；何陈舟曾经叫过的陆三哥！ 她真的是个笨蛋，明明有好几次都能揭穿他的，可因为相信他，她才选择忽视这些线索！ 叶春妮的胸膛急速起伏，被人欺骗、背叛的滋味如同一把刀插在心脏上，竟是如此的难受。 就在她胡思乱想、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砰”的响亮声音。 叶春妮被这响声吓得浑身一震，下意识站起来往外张望。 陆少臻被光头胖子那两人发现了？刚刚那声是他们在打斗吗？ 没两秒，叶春妮重重坐下来，用力吸了吸鼻子。 管外面发生什么事，管他会不会受伤，全都不关她的事！ 他死了最好，那种大骗子免得遗祸人间！ 全部都不关她的事。 或许是之前扬起的尘土还有残留在她眼睛里的，叶春妮只觉得眼睛胀热得很，控制不住的有泪水想要掉出来。 她用力眨了眨眼，又抬手抹了几下，恢复面无表情后，随手在旁边抓了一根粗棍子充当拐杖，站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后面的动静很大，隐约还能听见拳脚相向的声音。 她漠视，充耳不闻。 “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来，还有粗劣的怒骂吼声。 她继续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眼前的景色是山坡，黄泥地，还有葱葱郁郁的树木——这些树木在叶春妮眼里逐渐变了样，变成了整片的竹林。 她又眨了眨眼，眼前仿佛看见在竹林深处，一个男人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竹叶堆上。 叶春妮脚步倏然一顿。 她自己很狼狈，满头满身的黄泥灰尘，衣服也被勾破了多处，脚踝还受伤了，要一拖一拐的走路。 理智和骨气都告诉她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远离那个可恶的谎话精，可双脚却不听使唤，像被钉在了地上，挪不开半步。 胖子和光头两个人，他一个人；光头的身形硕壮，一个能顶他两个……他是不是会像上次那样，满身是血被扔在荒山野岭里？ 去看看他有没有死了也好。 叶春妮在心里对自己说：就看一眼，看到他死了，自己也能消一些气。 她猛地转身，顾不得脚上的痛，大步往前走。 倏然。 “小叶同志！” 有人大声叫她，叶春妮不敢置信地循声望过去。 只见到孙国强正从另一边的路上奔跑而来，一边跑一边对她挥手：“小叶同志，你没事？” 很快，孙国强已经气喘吁吁地来到她的面前。 叶春妮震惊地倒吸口气：“孙采购，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的？” “哎，别说了！” 孙国强一边喘气一边摆手：“我听说你有危险，都快要担心死了，肯定要过来看看的！” 叶春妮还来不及说话，忽然，另一头的山坡处传来汽车咆哮的轰鸣声音。? 第120章 让人闻风丧胆的陆阎王回来了！ 叶春妮狠狠颤栗了一下。 那剧烈的响动像是在她大脑里炸开的一样，陆少臻都被炸得血肉模糊。 如果他真的死了…… 叶春妮心脏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有种形容不出来的痛楚，窒息般的难受。 仿佛有把无形的匕首插在她的心脏上，抽搐般的剧痛一阵阵地袭来，让她的眼眸瞬间蒙上一层灰影。 “哎哟？看来何同志说的是真的。”站在她旁边的孙国强忽然一拍大腿：“果然是好厉害的人！” “什么是真的？” 叶春妮怔怔地望向孙国强。 何同志？是何陈舟吗？ “在来的路上，何同志说那个叫什么陆少臻的人神通广大，”孙国强噼里啪啦地说道，“原来已经事先预知了今天的情况，早已安排好埋伏。我们是坐着车来的，何同志说要一鼓作气把坏人全部抓起来！” 叶春妮耳朵嗡嗡的响，神色呆滞，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孙国强的话。 不过孙国强没空留意她的表情，整个人还处于遇见新鲜事的狂热中，说得手舞足蹈，“原来越野车长那个样子的，可比小车厉害多了，哐哐地就过了一个小土坑，我上次看县长坐的那辆小车，嚯！半天也过不去呢！” 叶春妮的神情从呆滞到可笑，再到愤怒，最后整个人归于无动于衷。 她何必去担心别人会不会受伤，是不是又满身血的被扔在荒山野岭里。 那个谎话精老奸巨猾得很呢！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设计好了的，说不定连失忆也是装出来的，只有她和妈妈两个是笨蛋，被他骗得团团转！ “孙采购，” 叶春妮抹了一把眼睛，语气听起来非常平静：“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这么快？” 孙国强伸长脖子，不停地往小山坡那边张望，嘴里还不忘说着，“小叶同志，那边好像闹得蛮厉害的样子，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小山坡那边又传来几下砰砰声，打斗场面似乎非常激烈。 孙国强是真的舍不得这么快离开，不说他想再看多几眼那辆稀罕的越野车，他更想认真瞧瞧陆少臻是长啥模样的。 之前以为陆少臻是个傻子，他都没正眼瞧过人，结果……嚯！厉害了！对方竟然是个人物！ 原来自己是有眼不识泰山，也没想到高凉这个小县城还有个人物来这里！ “既然你不想走，那我自己走。” 叶春妮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已经彻底清醒了，与其再去做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不如回去做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哎？小叶同志，你怎么说走就走啊！” 孙国强站在原地，左右张望，一脸犹豫不决的为难模样，最后看着叶春妮一瘸一拐的背影，他嗐了声，赶紧追上去。 热闹不看就不看，可自己儿子的辅导老师可不能不管啊！ “小叶同志，你别走那么快，你等等我啊！” -- 小山坡这边。 胖子和光头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控制起来，两个人被绑在一起，开始还是忿忿不平的表情，当他们见到陆少臻踩着肃杀的步伐走过来，身后还横停着一辆粗悍如同猛兽的黑色越野车时，两人表情一垮，输得心服口服。 连老大也不敢轻易出手对付的人，他们这次的确是大意了。 原本以为抓住了叶春妮，就可以逼挟到陆少臻就范，两人大发一笔横财的，万万没料到叶春妮也狡猾得很，使计逃脱了。 他们追上来，明明已经看到叶春妮的影子，却忽然从横里来冲出一辆大东风，朝两人横冲直撞而来。 胖子和光头左闪右避，两人在山坑里摔得好不狼狈，几次惊险躲过大东风，还以为有机会可以逃走，没想到又有一辆越野车加进来，两人只能束手就擒。 “陆三哥，”何陈舟大步走过来，“我带人搜过这附近一带了，除了他们两个，没发现其他人。” 陆少臻嗯了声，黑眸轻睨，扫过胖子和光头，那两人只觉一股寒意袭来。 “是谁提议抓叶春妮的？” 陆少臻嗓音一开，如同阎罗临场，稍微胆小的都吓得半死。 胖子满头大汗，仍旧装腔作势地了冷哼了一声，“被你抓住我们两人没话好说，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就是了！” “陆三哥，他话多。” 何陈舟凑过来，“肯定是他要抓嫂子的。” 胖子脖子一仰，还没说话，猛地从喉咙里发出厉鬼一样的痛苦嚎声。 陆少臻踩着他的手指，鞋头慢条斯理地反复碾压下去，坚实的泥土地被踩出了一个深深的土坑。 胖子痛得全脸苍白，五官扭曲。 旁边的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吭一声，特别是光头，全身的冷汗涔涔滚落，生怕下一个会轮到他。 让人闻风丧胆的陆阎王回来了！ -- 把胖子两人处理完后，陆少臻一刻不停，马上赶回到灌木丛那边。 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黑眸微眯，叶春妮呢？ “陆三哥，刚才我远远看到孙国强送嫂子离开了。” 何陈舟说道：“你放心，她没事的。反而是……”他欲言又止的，毕竟刚看完陆阎王发狠的画面，心仍有戚戚的。 陆少臻瞥他一眼，何陈舟马上不敢犹豫，一口气说出来：“工厂那边出了情况，好像是说乔冲他知道了你在县城里，赶不回去，故意找了个籍口，带人进厂里闹事了！” 天鸿工厂是陆少臻一手创立起来的事业，生意正是蒸蒸日上，惹来各方的嫉妒眼红，无一不想方设法弄垮天鸿工厂。 本来是最重要的事情，陆少臻却听得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我要回去找叶春妮。” 他想起她受伤的手脚，心急如焚，快步走到越野车，拉开车门，大长腿一跨上去，利落地发动车子：“何陈舟，这里你善后。” 何陈舟紧追两步，大声叫道：“陆三哥，我们不是要赶回去吗？” 天鸿工厂已经群龙无首两个多月的时间了，他们迟一天回去，就面临多一天的危机啊！ 陆少臻没理他，越野车绝尘而去。 “呸呸！” 何陈舟在后面吃了一嘴的灰尘，“陆三哥，你这个样子回去，嫂子会恨死你的！”? 第121章 把他的东西全扔了 叶春妮回到家，在梁丽英震惊的眼神下干出另一件更加震惊的事情—— 她把陆少臻的所有东西都扔出门口，连他手指碰过的东西全扔了。 锅是新的，不要了； 碗是新的，全砸碎； 凳子是他吭吭唧唧的在院子里做出来的，一甩手砰的一声扔出去！ …… “春妮。” 梁丽英急得团团转，“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把家里的东西全扔了？” “没有全扔。” 叶春妮由始至终都保持面无表情，连声音也是平静无波：“只是把一个骗子的东西扔了。” 她只要见到任何一丁点有关于他的东西，心里那把火就会熊熊燃烧起来，人没在她面前，否则能把他一个大活人烧成灰！ 她的这件衣服被他碰过袖子。 叶春妮毫不犹豫当场撕烂，“哧”的棉布破裂声音后，衣服撕成了两半。 “哎哟，这件衣服还是新买的啊！” 梁丽英想护起来，却慢了一步，拿着撕成两半的衣服心痛得连连抽气，“春妮，你生气归生气，好歹别把自己的东西全给弄了啊，都是用钱买回来的。我看看，还能不能把衣服缝补回来。” “再赚钱再买就是了。” 叶春妮眼也不眨地从梁丽英手里抢过衣服，眼也不眨地扬手扔出窗外，“被骗子碰过的东西我看着晦气，留着只会影响我赚钱的心情。” 而且被他碰过的东西还时刻提醒她是个笨蛋，以为捡到一个小傻瓜回家，谁知道竟然是一头狼！ 被他从头骗到尾，差点给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什、什么骗子？” 听到叶春妮第二次提起“骗子”两个字，梁丽英惊愕地问道：“春妮，你先别发那么大的脾气，先好好和妈说清楚，行吗？” “我没发脾气啊。” 叶春妮笑盈盈的，扬手又把一个盆子扔出窗外，“妈，我现在很冷静呢。” 梁丽英：“……” 没发脾气？ 严重得很啊！ 梁丽英从来没见过叶春妮发这么猛的脾气，可看到她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还有双手、双脚上的血痕，梁丽英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怕更刺激到她，更加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终于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然后她隐约听到外面由远而近的小车声音。 这个时候开着小车找来穷乡僻壤的人除了那个大骗子还会有谁？ 叶春妮拍了拍手，“妈，关门、关窗，没有我的许可绝对不准打开。” -- 陆少臻赶回到家，看到的便是院子里满地狼藉、如同台风过境的景象。 他心里一突：恐怕这次不好过。 不过再不好过也要上的，谁让是自己惹恼了媳妇儿，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哄，没毛病。 “媳妇儿。” 陆少臻定了定神，一开口便是竹林的语气，“你别生气，先开门听我解释好不好？” 叶春妮无动于衷地坐在屋内，眼皮微垂，仿佛没听到外面的声音。 “是竹林的声音。” 梁丽英坐在她对面，下意识想起来去开门：“竹林回来了，我先去给他开门。” 叶春妮：“坐下来。” 她嗓音幽幽的，带有一种不听的话后果很严重的腔调，梁丽英不由自主地哦了声，呐呐地坐下来。 “媳妇儿，你把我的衣服全扔了，还有我吃饭的碗……” 外面可怜兮兮的声音继续响起来：“我以后穿什么吃什么呢？” 叶春妮冷笑，“吃屎。” 大骗子的演技果然了得，都被她识穿了还演戏来博同情！ 叶春妮气得面容微微发青，想掐了他的心都有。 不过她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要是忍不住站起来开门冲出去掐他，便是自己输了！ 她的音量不大不小，站在窗下的陆少臻听得很清楚。 “……” 陆少臻擦了把汗，第一次直面她的怒气，在其他人眼里闻风丧胆的陆阎王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媳妇儿发怒也太可怕了！ “媳妇儿……” 好女怕郎缠，为了哄回媳妇，陆少臻连面皮也不要了，低头看看自己完整无缺的手脚：“我受伤了，手臂还在淌血，你心痛我开门瞧一眼好呗？” “竹林他受伤了？” 梁丽英再次弹跳起来：“春妮，他流血了，我们快点开门看看。” 叶春妮眼观鼻、鼻观嘴，声音也不大，“妈，你要是去开门，我和你断绝母女关系。” 她很拎得清的，这个时候有她没他，有他没她！ 断、断绝母女关系？ 梁丽英呃了声，一下子重新坐回原位。外面那个不是自己亲生的，眼前这个才是亲生的。 当妈的肯定是选择自己的女儿！ 眼看苦肉计使出来，里面的人依然无动于衷，说不开门就不开门，向来从容的陆少臻也有些慌了。 叶春妮不会是真的不要他了？ 他急得眉头紧皱，生意要丢了也没这么急的，在窗外来回走动了几圈，忽然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看，大黄已经跑到他脚边撒欢转圈。 陆少臻摸摸大黄毛茸茸的脑袋，抬头便见到丁婆婆拄着拐杖，正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戏。 陆少臻：“……丁婆婆，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忙着哄那丫头的时候。” 丁婆婆一副有好戏不看白不看的表情：“看你一脸挫败的模样，踢上硬铁板了？” 丁婆婆在家里坐着的时候忽然听到老房子这边有动静传来，还以为是叶家又上门找麻烦了，结果过来一看，嚯，比叶家人找麻烦更好看的戏码。 陆少臻很无语。 他媳妇儿说得没错，这老人家有时候真的很老精。 “小子，我就猜到你留下来目的不简单。” 丁婆婆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来，看样子是要把好戏看到结束的架势，还不忘幸灾乐祸，“现在东窗事发，知道害怕了。” 陆少臻定了定神，老人精或许比他更加有办法。 想到这里，他很诚恳地问道：“丁婆婆，你能帮我哄回媳妇儿吗？” 丁婆婆切了声：“我干嘛要沾这趟水？要是连个媳妇儿自己也哄不好，你还是别留下来了。” 丁婆婆话音刚落，倏然一束车前灯的光明晃晃地从远处照过来，射得人睁不开眼睛。? 第122章 大骗子走了 陆少臻黑眸微眯，抬手遮挡光线。 丁婆婆惊得一下子站起来，她也见过小汽车的，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光。 很快，光线消失，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也消失。 紧接着，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陆三哥！” 何陈舟冲下来，连车门也来不及关上，一脸严肃的样子快步走到陆少臻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陆少臻原本淡漠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真的来高凉县城了？” “陆三哥，我还能骗你不成吗？” 何陈舟一拍大腿，急得嘴边都冒烟了，“我再大胆，也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老人家现在就在招待所的房间里，他出现时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还能活着来找你是一个奇迹，你快点儿去见他，不然我真怕自己活不过明天了！” 陆少臻眉头紧紧蹙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看一眼依然紧闭的门窗，微不可觉地轻叹了一口气，再开口，嗓音已经恢复清冷，“走。” 看来叶春妮的怒气一时半刻也消不了，让她安静一晚，等他处理完那边棘手的事情后，再回来哄她。 “陆三哥，你终于想通了？” 何陈舟一听他松口说要走，立即拉起他的手，半秒钟也不敢迟疑，生怕陆少臻又反悔。 “走，车子在前面等着！” 陆少臻经过丁婆婆时，脚步顿了顿。 丁婆婆也在打量他，将他由头看到脚，又从脚打量上去。 她知道这个人不简单，可没料到身份似乎超出她的估计，能有小车开到门口接送的，他身份铁定很惊人！ “丁婆婆。” 陆少臻很诚恳地拜托道：“你能帮我转告春妮一声，说我只是暂时离开，很快会回来找她的。” 丁婆婆心里虽然惊讶他是谁，不过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是不耐烦的语气：“老太婆忘性大，你说了什么我不一定记得，看啥时候能记起来，老太婆再和叶家丫头说。” 陆少臻笑笑。 “陆三哥，快走。” 何陈舟又催促道：“嫂子的家在这里，她丢不了的。可你要再慢一步，我的小命就要丢了！” --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屋外也是只有蛙叫虫鸣的声音。 叶春妮一动不动地坐着，要不是看她双眸还闪着怒气，梁丽英都要以为女儿是睡过去了。 “外面怎么没声音了呢？” 梁丽英瞅着叶春妮的脸色，小小声说道：“春妮，要不妈去看一眼？” 叶春妮还没说话，门外响起叩、叩的敲门声音，吓得梁丽英打了个哆嗦。 “丫头，” 然后，门外响起丁婆婆的声音：“他走了，开门。” “是丁婆婆。” 梁丽英站起来走了几步，手碰到门的时候，不由自主回头看多一眼女儿的表情，生怕自己开门后，会被断绝母女关系。 叶春妮轻点了点头。 丁婆婆是不会和大骗子同流合污来骗她的，说他走了，应该就是走了。 门一打开，屋外的新鲜空气涌进来，闷热的房子立即得到了解脱，她窒闷的心肺也稍微好了一点。 “丁婆婆，你这么晚过来啊？” 梁丽英打开门做的第一件事是先探出脑袋左右张望了好几眼。 院子里果然除了丁婆婆，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哦，还有满地的狼藉。 “还在看啥，人早走了。” 丁婆婆拄着拐杖走进屋，“被一个年轻人来叫走了，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她这句话看似是在和梁丽英说的，其实视线一直紧盯着叶春妮，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叶春妮当然没啥表情，别说人走了，人死了也不管她的事！ 那个骗吃骗喝的撒谎精，她这辈子也不想见到了！ 不过丁婆婆没如她愿。 “丫头，”丁婆婆故意说得幸灾乐祸：“竹林临走前还让我转告你，说他很快会回来找你的，叫你要等他。” “丁婆婆，” 叶春妮很认真地回了一句：“你老人家平时说话蛮毒舌的，你刚才为什么不代替我叫他去死呢？” 丁婆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的脾性还真对她的胃口。 “哎，春妮，听你说的啥话。” 梁丽英把门和窗全都打开，走回头说道：“你现在能和妈说了吗？竹林他究竟干了什么事，惹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叫什么竹林。” 叶春妮冷呵了一声：“他是有名字的，他叫陆少臻。” “陆、陆什么？” 梁丽英一下子没听清楚，等后知后觉会过意时，嚯地叫了声：“他恢复记忆了？他知道自己叫啥名字了？这是件大好事啊！春妮，我们应该叫他回家，亲自恭喜他的。” 叶春妮看着妈妈天真的样子，忍了忍。 被欺骗、被背叛的滋味有她一个人承受足够了，没必要也让长辈跟着一同难过。 想到这里，叶春妮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反正以后你见到他便装陌生人，也不要让他进屋。” “为什么啊？” 梁丽英很是不解，“我们到底是相识一场，竹林也和我们一同生活了几个月的时间，为什么要装陌生人？” “你女儿聪明，想得周到。” 叶春妮没说话，丁婆婆倒是开口帮她解了围：“人家应该是城里的大有钱人，我们这种农村人去和别人攀什么关系？别到时候让外人取笑我们贪图富贵，去纠缠人家。” 叶春妮感激地看了丁婆婆一眼。 她现在烦躁得很，只能强硬要求梁丽英不要再去接触陆少臻，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 “我们才不贪图富贵。” 梁丽英一听，也觉得丁婆婆说得在理，更别说春妮在村里的名声已经不好听，能避免一些闲话是一些。 “行，春妮，妈听你的。既然竹林已经恢复了记忆，那么我们该做的事也做完了，以后就各自安好，我们不贪图他的富贵。” 叶春妮胡乱地点了点头。 不知怎的，听到“各自安好”这四个字，她心脏仿佛被针尖刺了一下，有点痛。 三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叶春妮还不忘特别叮嘱梁丽英，绝对不能把扔出外面的任何一丝东西拿回来！ 梁丽英还有点蠢蠢欲动，看女儿说得这么严肃，无奈地点了点头。 “老太婆要回家睡觉了。” 丁婆婆临走前，经过叶春妮身边时，还不忘逗她一句：“他说很快回来找你的。” 叶春妮冷笑。 他敢回来，腿都给他打断！? 第123章 没脸见人才要连夜离开 说很快回来的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有了。 陆少臻消失了快一个星期，叶春妮每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看上去半点影响也没有，反而是梁丽英长吁短叹了好几次。 梁丽英说，人是恢复记忆了，不知道过得怎样？ 又或者会说：好歹也同住过几个月的时间，她们不贪图富贵，至少也来个信儿保平安啊。 …… 反正每次梁丽英说的时候，叶春妮都当作没听见。 过得怎样？ 大骗子肯定是过得很滋润的，靠着他那一手炉火纯青的演技都能骗上到京市了！ 和陆少臻一同消失的，还有何陈舟。 听孙国强说，何陈舟当天晚上便从招待所退了房，匆匆离去了。 孙国强还问她：为什么他们走得那么急？ 叶春妮没说话，只是在心里嗤了一声，事情都败露了，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没脸见人才要连夜离开呗。 孙国强有点惋惜，那辆越野车我还想摸一摸呢。 叶春妮很认真地告诉他：“孙采购，不用可惜，你以后有的是机会摸。” 再过十几年时间，马路上别说什么类型的汽车都有，高铁更是蓬勃发展，在交通运输上，国家将会成为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强国！ 孙国强自然听不懂她的话，只当叶春妮是在夸他，说他以后也有本事能买一辆越野车。 叶春妮轻拧眉头，“那个大骗子走就是了，何陈舟他怎么也不留一句话就离开？” 她现在和何陈舟还是合作关系，还要靠他拿货的，结果何陈舟一声不吭离开，她以后的货品找谁拿？ 想到这里，叶春妮不由得轻骂了一句何陈舟也太不讲生意道德了。 “何同志吗？” 孙国强听到她提起何陈舟的名字，像是想起什么哎呀地拍了一下手，“小叶同志，我差点忘了，听前台的服务员说，何同志在退房的时候，有给你留了点东西的。” 叶春妮呃了声，有点无语：“孙采购，下次能不能先说重要事。” -- 何陈舟给她留下来的是一张邮局寄存单据，有东西从别的城市寄过来，要去邮局领取。 领取日期是三天后。 这天，叶春妮在补习班上完最后一节课，赶紧骑上自行车，踩点到达邮局，领到好大的一个包裹，军绿色的帆布袋包着，鼓鼓囊囊的。 连邮局里的工作人员见到她也有点怨言：“同志，寄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啊，要我们两个人在车里抬下来的，你还这么迟来领取，我们生怕丢了赔不起，还要专门安排一个人来守着。” “不好意思哈。” 叶春妮笑着塞了两根烟给对方，又拜托对方帮忙扛上自行车尾架上，拿绳子绑得结结实实的。 幸好有以前带过竹笋进城卖的经验，这么重的包裹她愣是骑上了车，一路吭吭唧唧地骑回家。 -- 自从竹林离开后，梁丽英觉得家里怪冷清的，她干活时没有人过来抢着干了，屋里也没有那声响亮的媳妇儿。 之前，梁丽英还觉得竹林叫春妮做媳妇儿，叫她妈，是非常不妥的，可现在没人叫了，又觉得处处不习惯。 “大黄，你说竹林的家在哪里？” 梁丽英忙完活后，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一边摸着大黄毛茸茸的脑袋一边自言自语般的问：“他说走就走，他不想我和春妮吗？” 大黄嗷呜了两声，转过脑袋，趴向另一边。 “我也没说要贪图竹林家里的什么东西，只是相处久了，自然会有些感情的，我就是记挂他过得好不好。” 大黄又换了个姿势趴着。 “大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人？” 梁丽英哎了声，“这些话我也不敢和春妮说，怕她生气……哎，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气竹林。” 话音刚落，梁丽英眼尖地看到女儿骑车回家的身影，很快站起来迎上去。 “春妮，你回来啦。你后面带着的是什么啊？好大的一包。” “邮局里拿的。” 叶春妮在院子里停好车，也不管满身大汗，和梁丽英两个人合力把包裹搬回屋。 “春妮，先喝口凉水。” 梁丽英把搪瓷杯递过来：“看你衣服都湿了，要不要先换下来？” “不用。” 叶春妮一口气喝完水，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小刀，开始拆包裹。 很快，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自己也傻了眼，这里面全是包装精致的手表和大小收音机。 梁丽英也忍不住惊呼起来：“全是贵重东西啊。” 叶春妮回过神来，心里大概猜到是何陈舟给她拿的货品。 她把货品一件件的拿出来，在屋内排得整整齐齐的，最后数了一下，总共有三十块男装手表，三十块女装手表，还有十台大收音机，十台小收音机，怪不得包裹这么大，全是大件儿呢！ 把货品全拿出来后，底下还压着一封信。 叶春妮打开信纸，上面是苍劲有力的笔迹，说遇到重要事情必须回家一趟，不得不告而别，但是想到叶同志和我合作的生意，所以运送了这些货品过来，等卖光后，叶同志可以亲自上深市找我拿货云云的。 叶春妮一目三行看完，“何陈舟还是蛮讲信义的，知道我还要买货。” “春妮，这么多贵重的东西，”梁丽英担忧的是另一件事：“我们有钱给人家吗？” “他在信上说了，” 叶春妮挥了挥手里的信纸：“不用急付钱，等我日后上深市后，账目可以一笔过结清。” 说完，又看多几眼手里的信，自言自语的：“啧，想不到那家伙的字迹还挺好看的。” -- 货品充足，叶春妮周一到周五扛着货品去明洲市摆卖，周六日在城里的补习班上课，日子过得忙碌且充实。 她没有再想起大骗子，每天都累得不要不要的，夜晚一沾上枕头就睡。 梁丽英一开始还会时不时挂念几句，日子长了，她也说得少了，时间便是最好良药，再记挂的人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两母女的日子寻常过着，叶春妮手里的存款也越来越多，底气也越发的足，她手里的货品卖的还剩一些的时候，她也开始默默计划上深市。 直到一天早上，老屋的门被人敲得砰砰乱响。? 第124章 大女儿要被打死了 天还没亮，鸡还没啼，拍门的声音响彻田野。 “喂，叶家大嫂子，你在家吗？别睡了，赶紧起来，要出人命了！” 梁丽英和叶春妮同时坐起来，下床对看了一眼。 外面的人是谁？这么急来拍门？ 叶春妮刚穿好鞋，梁丽英已经快步走了出去，边套上衣服边说，“来了来了，出了什么事？” 叶春妮紧跟在后面。 拍门的人是一位中年大妈，叶春妮没有见过的。 门打开后，那位大妈一看到梁丽英，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赶紧的，快快跟我走！” “哎哎，干什么？” 梁丽英发懵地跟着走了两步，才突然醒悟过来，“李嫂子我还没有洗脸漱口的，别拉得这么急。” 叶春妮也走了出来，“妈，这位是谁？” “哦，李嫂子是我们以前的邻居，我们搬来老屋这边后就没见过了。” “我说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们两母女还有心情在这里闲谈！” 李嫂子急得连连拍了好几下大腿，“都快要死人了啰！你们两个人还真的是一点也不急哦！” “李嫂子，”叶春妮轻拧着眉头，“你先把话说清楚，别咋呼呼的，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完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才是早上刚过五点，太阳都还没完全爬出来，只在东方露出一点鱼肚白，村里风平浪静的气氛，能有什么要命的事？ 叶春妮感觉这个李嫂子也忒大惊小怪了，保不准只是叶家那边又在作妖。 “是啊，李嫂子，”梁丽英也说，“这天还没亮呢，你有什么急事能不能等我们洗完脸再说呢？” “你还想着洗脸啊？” 李嫂子猛地提高音量，“你的大女儿都要被打死了！你还有闲心洗脸啊！” “什么！？” 梁丽英怔了两秒，随即脸色可见的变得瞬间煞白，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李嫂子的手，“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家春艳怎么就要被打死了！？” 叶春艳，是梁丽英的大女儿，也就是叶春妮的姐姐。 叶春妮听到这个名字，还觉得有点陌生，看到梁丽英脸色大变，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哦，她的姐姐是叫叶春艳。 “你你你先放手。” 李嫂子被梁丽英抓得双手痛死了，“叶大嫂你快把我的手都抓断了！” 梁丽英充耳未闻，仍旧是吊着嗓音急问：“春艳究竟怎么了？” “妈。” 叶春妮赶紧上来拉开梁丽英的手，“你先放手，这样李嫂子说不了话的。” 她用足了力气才勉强把梁丽英的手拉开，再低头一看，李嫂子的手背上已经多了几条红印，疼得李嫂子呲牙咧嘴的。 “我家不是有个表亲嫁在潭水村吗？和你家春艳还是邻居呢。她今天早早跑来塘背村找我，说你家春艳被她男人打，谁拉也拉不开，快要被打死了！” 李嫂子一口气说完：“我知道事情后，第一时间去敲叶家的门，告诉叶老太太，毕竟自己的人出事，肯定要找娘家人过去撑腰的。可那叶老太太说，你梁丽英的事情与她们无关，我只能赶紧赶慢来老屋这边找你了。” 梁丽英眼神呆呆的，一时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楚李嫂子的话。 直到叶春妮轻轻叫了声妈，梁丽英才猛然回过神来的模样，唰地转头望向她。 “春妮！” 梁丽英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音，“怎么办啊？春艳被她男人打了！我该怎么办啊？” 那个大女儿，自从出嫁后，极少回娘家走动，梁丽英自己也记不清是一年还是一年半没见过叶春艳了。 可是联系得再生疏，那个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听到她快要被人打死了，心里能不急能不焦吗？ “妈，你先别哭。” 全程下来，叶春妮是最冷静的，毕竟她对那个姐姐实在没法产生感情，所以她很冷静地说道：“我们去潭水村看看。” 梁丽英一边抹眼泪，一边胡乱地点头，此刻她已经六神无主，春妮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两人正要急匆匆地洗把脸动身，旁边的李嫂子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只有你们两个人去潭水村啊？” 叶春妮挑眉：“不然呢？” 难不成还要找一车人过去？又不是去打架。 “我和春妮两个人去就成了，”梁丽英也说道：“太多人找过去，春艳的婆家要是误会我们可不行。” “哎哟，我说你啊！” 李嫂子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还忍不住戳了一下梁丽英的胳膊：“做了半辈子的老好人，现在还是老好人，你还怕春艳婆家误会？你们娘家人的现在是要过去给春艳撑腰的！让她婆家那边的人知道，你们娘家有人，打了我的女儿，我全家人能来和你们拼命！只有你们两个女人过去？那不得给人笑掉大牙，嘲笑春艳家没人了！” “不行不行。” 李嫂子说着，还擅自给她们拿主意：“你们快点回去叶家去，求也好跪也好，都要叫上你的二叔和小叔，有个男人在旁边，才能有恐吓作用的！” 梁丽英一听，是这么个道理。 农村里的人，谁家儿子孙子多，谁家的声音便响亮。 春艳被老公打了，娘家只有两个女人过去，的确是讲不过去。再说难听一点的，对方家要是气焰嚣张的，恐怕连她们两人也会打。 “行，李嫂子你说得没错。” 梁丽英用力点头，“我马上回叶家，求二叔、小叔两个人和我一起去潭水村。” 梁丽英正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倏然手臂一紧，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叶春妮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她回头。 “妈，你干嘛啊？” 叶春妮很无语，“你要回叶家求那班人？你忘了他们之前是怎样对待我们的吗？” 叶家那班人恨不得看到她们母女落魄折堕，要是真的回去跪着求他们，能有好果子吃？ 只会遭受更侮辱性的讽刺！ “顾不了那么多。” 梁丽英哭道：“我们要去帮春艳撑腰啊！” “谁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去就不能给大姐撑腰？”叶春妮冷嗤了声：“现在是有王法的年代，还讲究什么人多势众？”? 第125章 不知分寸的丫头 梁丽英和李嫂子同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叶大嫂子，我说你这娃儿不是脑子有坑？”李嫂子先开口打破沉默：“我们不靠人多势众，靠什么？”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要是和别人争抢屋地田产什么的，家里肯定是越多人越好，每个人扛着一把锄头，谁敢随便惹上来的，一锄头放过去，那就是硬道理！ 只有两个女人的？ 恐怕最后连渣滓都没剩下！ 叶春妮差点想翻白眼，民风未开的地方，才会信奉拳头才是硬道理这种妄论。 可他们此刻是生活在改革开放的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正在吹遍神州大地，哪能还有像原始社会那样是靠人多去争去抢的？ 那还要村干部干什么？全部都辞职回家种番薯算了！ “春妮，李嫂子说得对。” 梁丽英想的东西和李嫂子的一样，“只有我们两个女人去春艳婆家，他们会看不起的。” “而且你家春艳的男人还是有两兄弟的，”李嫂子不忘添上一句：“他们两兄弟都长得牛高马大，你们自己去，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我需要他们看得起？” 叶春妮一边将梁丽英推向水桶边，一边说道：“妈，你听我的。不需要去求叶家，也不用带什么人过去，就我和你两个人能把大姐救出来的。你现在赶紧洗漱，我们还要抓紧时间过去的！” 梁丽英那边心急大女儿的情况，这边又拗不过叶春妮，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一边抽泣一边胡乱洗漱。 李嫂子在旁边看得连连摇头：“叶家的老太太和两个儿媳妇在村里到处说叶春妮是个疯子，我还有点不相信的，现在看来，她就是个脑子有坑的疯子。也活该被叶老太太赶出来，谁家里有这么一个不知分寸的丫头哦，肯定会家道中落的！” 谁去打架只有两个女人去的？那不得给被人打死啊！ “说叶春妮是疯子，那你就是长舌妇。” 李嫂子的身后忽然响起阴凉凉的说话声，“头发长见识少也就算了，还长着一条长舌头，专门造谣。” 李嫂子吓得慌忙回头，随即连连倒退了两步，干笑道：“哎啊啊，丁婆婆是你啊。” 村里人都怕丁婆婆，李嫂子自然也不例外。 丁婆婆也是一早出门散步，听到老屋这边有说话声，还纳闷那两母女又在整什么幺蛾子，走过来听完也大概了解发生的事。 “别人的事别人会处理，你一个外人来瞎掺和什么？” 丁婆婆斜眼睨着李嫂子：“报信完后不是应该赶紧回家弄早饭给自家的汉子、娃儿吃吗？” “对对对，我还要回去弄早饭的！” 李嫂子赶紧顺着丁婆婆的话说道：“差点忘了这事儿，”她还不忘兜了好大一个圈子，避开跟在丁婆婆身边的大黄，“那我先走了哈。” “还有一件事，”丁婆婆阴凉凉的声音又响起来：“别到处乱说别人的坏话，小心百年归老后下地狱被拔舌头。” “嗐啊，丁婆婆看你说的是什么话？” 李嫂子捂着嘴巴越走越快：“我是那种胡乱说话的人吗？我忙着咧，才没空到处去乱说。” 丁婆婆冷笑了一声。 每条村里最八卦、造谣最多的便是这种除了干农活便整天无所事事的嫂子，村头村尾的只要站在一起，能把整条村子里的八卦说了个遍！ “丁婆婆，春艳被她男人打了。” 梁丽英已经换好外出的衣服，抹着眼泪走出来：“我该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 丁婆婆白了她一眼：“听你家丫头的便是了。” 叶春妮那丫头鬼主意多，胆子又大，十个男人也未必能比得上她一人。 “可李嫂子说不带个男人一起去……” 梁丽英的话还没说完，丁婆婆已经不耐烦地打断她：“带什么男人？你家里还有男人？” 梁丽英苦涩地摇头。 也是因为她家里没男人，才一直被欺负的。 “既然清楚自己家里没男人，那就不要想太多。”丁婆婆敲了敲拐杖：“如果你真的听李嫂子的话，回去叶家求你二叔小叔陪你一同去，有什么结果先不说，到时候叶家楸着你这点，就能要掉你的半条命！” 丁婆婆看得通透，叶家那班豺狼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帮她们的。 梁丽英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听丁婆婆这一说，立即哆嗦了几下。 “妈，我煮了几个鸡蛋。” 叶春妮从小厨房里快步走出来，身上还挎着一个水壶：“快点吃完就走。” 梁丽英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春妮，你自己吃……” “我自己吃什么吃？” 叶春妮把一个鸡蛋塞进她手里：“我们现在是要去家暴现场的，不吃饱能行吗？” 饿着肚子赶路，到时候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还有啥的气势？ 丁婆婆也补充了一句：“听这丫头的。” 叶春妮也递了一个鸡蛋给丁婆婆，后者毫不犹豫接过去。 她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鸡蛋，然后把自行车推出来，“妈，上车，走了。” -- 叶家。 “叶秋玲，人来了吗？” 黄花妹第十次问出这句话。 “没有人来，”叶秋玲此刻正趴在院子墙边，偷偷摸摸地往外张望，听到屋里传出的问话，没好气地回头吼了一句：“问来问去的不烦啊！而且为什么要我趴在这边等叶春妮那破鞋？” “死丫头，叫你看你就看！”黄花妹也吼了一句：“别叽叽歪歪的多嘴。” 吼完，黄花妹望向张蓉，也有点担心地压低声音：“二嫂，你说叶春妮那两母女会来吗？” “会！” 张蓉笃定地答道：“她们肯定要回来求我们一起去叶春艳婆家的。” 否则只有她们母女敢去潭水村？ 张蓉不屑地想道：给天她们做胆，她们也不敢去！ “也是，知道叶春艳被男人打了，”黄花妹连连点头：“梁丽英绝对坐不住。只要她回来求我们，那么我们就可以要求她让出大伯那份的屋地田产了！” 听到叶春艳被男人打，最高兴的莫过于叶家的这两个媳妇。 上次使计赶叶春妮两母女出村的，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被村长记恨了一段时间。 张蓉两人这段时间都不敢胡乱作妖，昨天晚上还愁着要怎么才能把大伯那份屋地霸占过来，结果连天都帮她们，机会说来就来了。? 第126章 好算盘又落空 太阳完全出来，充盈的阳光慢慢开始发挥威力，准备炙烤大地。 叶秋玲趴在院子墙角边的时间一长，开始发脾气。 “我不看了！” 叶秋玲愤愤地走回屋，一边走双手还一边用力在身上到处挠，“蚊子都快把我咬死了，我现在满身的包！” “死丫头。” 黄花妹用力拧了叶秋玲的胳膊一下，“让你做一点点的事也做不好，你还有什么用？” “为什么只叫我做事？”叶秋玲很大脾气，“怎么不叫弟弟他们？一大早把我从床上挖起来，而他们还在呼呼大睡！” “死丫头，你一个女的能和男孩子比吗？” 黄花妹又拧了她一下，“自古就没有男丁做事的道理，他们能给家里传宗接代，你能吗？说了你多少次，家里头的大小家务都是你要做的，女孩子是赔钱货，在家里的用处也只有干农活，否则，我们养着你干吗？你还天天抱怨，真是个教不好的死丫头！” “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孩子。” 不能让男孩子做事，可叶秋玲底下还有一个妹妹，怎么不让她做？ 而且…… 叶秋玲故意看了一眼张蓉的方向，二婶家也有女孩，也不叫她们做？ “你妹妹才几岁？她能干得了什么？” 张蓉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叶秋玲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心里虽然呸了一口，还是要装出平时贤良大方的形象，主动站起来打圆场。 “小婶，你也别说秋玲了，这么大的家庭总是让她一个人干活也说不过去的。赶明儿等悦红在城里回来，我也叫她分担些家务。” “二婶，你就别惯着这死丫头。” 黄花妹嗐了声：“悦红是读书的苗子，还有一年时间就要考大学了，能花时间做家务吗？让她努力念书，家务活全让秋玲干就行了。” “妈！” 叶秋玲不满意地叫起来。 “妈什么妈？” 黄花妹瞪她一眼：“你要不服气，你也去考个高中回来，那么你也能什么活也不干。” 叶秋玲用力跺了跺脚，她要是念书的料，就不会只念完初中就辍学回家了。 趁张蓉没注意时，黄花妹轻轻扯了一下叶秋玲的衣袖，示意她别闹了。 自己的亲生女儿每天都要完家里的活，黄花妹能不心疼的吗？ 而是她算盘打得精，知道自己的女儿没文化，以后找对象也只能找个农村的，可如果讨好了张蓉，等叶悦红考上大学成了城里人后，说不定会看在今日的情份上，也帮叶秋玲介绍一个城里的对象。 叶秋玲还没说话，倏然张蓉往门前走了几步，“那人是李嫂子吗？是不是她去找梁丽英传话的？” 黄花妹顺着张蓉指的方向望出去，“没错，是李嫂子。” “怎么只有她回来了？梁丽英那两母女呢？” 黄花妹急匆匆地走出去，叫了声李嫂子，“你有没有和我们大嫂说了春艳的事情？” “说了。” 李嫂子几乎是小跑步回来的，满头的大汗，听到黄花妹的问话，用力点头：“一滴不漏全给春妮妈说了。” “那她呢？” 黄花妹伸长脖子往外瞧，“她的大女儿都快要被打死了，她还不跟你一道回来？” 叶家全家人现在是万分期待看到梁丽英和叶春妮两人哭哭啼啼地回家哀求的场面。 “她们两母女说要自己去潭水村。” 李嫂子动动嘴皮子还想说什么的，冷不丁的想起丁婆婆的话，下意识捂住嘴巴，匆匆说了句：“反正她们会去春艳婆家的，我不说了，还要赶回去做早饭呢。” 李嫂子很快离开，剩下黄花妹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 “李嫂子说了什么？” 张蓉走了出来，“梁丽英她们会回来求我们的？” “屁咧！” 黄花妹这才回过神来，一开口就是难听的话，“那煞笔两母女她们自己去潭水村了，根本不会回来求我们！” “什么？” 张蓉也楞了几秒，“她们两个女人也敢去潭水村？”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张蓉越想越生气，本来盘算借着这次的事，让梁丽英开口答应不要家里的屋地田产，结果倒好，人家根本没想过要回来求人！ 每次的算盘都落空，大伯家那份的屋地田产感觉离得越来越远了。 “我放长双眼看她们两母女俩怎么死！” 张蓉骂出声来：“现在不回来求人，到时候她们就算跪在这里三天三夜，我也绝对不会理睬她们！” “没错。” 黄花妹连声附和：“一对傻子，居然两个人就敢去潭水村，我等会儿就搬张凳子在村头坐着，我要亲眼看着她们哭丧着脸回来！” “妈，” 叶秋玲听得还挺高兴的，“那么叶春妮会被打肿脸回来吗？” 一想到叶春妮狼狈不堪的模样，叶秋玲此前的不愉快全都烟消云散，毕竟家里的农活以前全是叶春妮干的，现在要她干了，叶秋玲是比任何人都要恨叶春妮了。 “何止啊，我看她是要被打掉半条命才能爬回塘背村！” -- 潭水村距离塘背村有十多公里的路，远倒不远，主要是路难走。 八十年代虽然说很多县城里都修有公路了，可农村里还全是山路或者泥路，遇到一些特别崎岖的小路，自行车也不敢骑过去，只能两个人抬着过去。 叶春妮和梁丽英两人花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到达潭水村。 出门的时候是早上六点，到了地方都快九点了。 站在一个小山坡上，能俯瞰潭水村的大概面貌，满眼的泥房子里夹杂着稀稀拉拉的几间小土楼，村里的路东一条西一条的，比塘背村还要复杂的地形。 “妈，” 叶春妮只看了一会儿，便转头问梁丽英：“你知道大姐家是在哪里吗？” 梁丽英为难地苦着脸，“春艳结婚有六年了，我也才来过两次这里，都忘了她家怎么去的。” 啥子？ 叶春妮惊讶极了：“大姐结婚有六年了？她是比我大很多吗？” 她自己今年才十七岁，连十八岁都没满，结果大姐已经嫁人六年时间了！ “也没大多少，”梁丽英算了一下，“大姐比你大五岁，二哥比你大三岁。” 叶春妮：“……” 这么一算，大姐才22岁而已，岂不是16岁那年就嫁人了？！！? 第127章 对不起，妈来迟了 “这有啥稀奇的？” 面对叶春妮的震惊，梁丽英还轻描淡写的，“我当年也是16、7岁的年龄跟了你爸，农村里的女孩子念不了书的，都会早早给她找一户好人家。你大姐当时还是她自己认识的男人，认识了没几个月就来家里定亲。春妮，如果不是后来出了二流子的事情，妈也想拜托媒人给你找一门好人家呢。” “我就算了。” 叶春妮赶紧拒绝：“妈，你记得千万别有这个念头，连想也不要想，我是绝对不会在十几岁的年龄嫁人的！” 十几岁的年龄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就要嫁人生孩子了，想想都觉得很恐怖。 不过叶春妮也知道现在的时代，在农村里的女孩子长大后的确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的。 毕竟现在还没有出城打工的热潮，农村的女孩子长大后，除了嫁人还能干什么？ 往深处想想，又觉得很悲哀，女孩子们的命真的太苦了，特别是生在农村家庭里的女孩子，八十年代苦，九十年代也苦。 幸好未来国家的政策一年比一年完善利好，女孩子们才能逐渐走出大山，寻找自我的价值。 “春妮，好的人家可遇不可求的，如果有看中的，你也别说什么不嫁。” 梁丽英当然不知道叶春妮在想什么，只是听到女儿说不嫁人，她下意识开口劝道：“毕竟女孩子最后的归宿都是要嫁人，否则怎么活下去？” “妈，”叶春妮反问一句：“你觉得我活不下去？” 梁丽英瞬间语塞。 春妮赚的钱……说句不太谦虚的话，大概算是村里的首富了。只不过两母女捂得紧，即使赚得多，也从不在人前自夸，除了丁婆婆，村里其他人还以为她们正过着上顿不接下顿的生活呢。 “大姐的家在哪里？” 生怕妈妈会卯足劲儿劝她嫁人，叶春妮转移话题：“你要是忘了路的话，我们去找人问问。对了，大姐的老公叫什么名字？” “黄建才。” -- “黄建才的家？” 叶春妮问路过的一个村民，村民往村里最破旧的泥砖屋一指，“喏，就是那间，你们一直往前走，看见没门的那间屋子就是黄建才的家。” “没门？” 梁丽英听得一惊一乍的，“春艳家里为什么会没门的？” 村民听得梁丽英说出春艳的名字，还特意地打量了她几眼，“你们是？” “哦，我是春艳的妈，这个是她妹妹。” “原来是娘家人找来了。” 村民恍然大悟地拉长了声音，也不回答为什么黄建才家里没门的愿意，而是摇头叹气地离开了。 梁丽英没料到村民是这个反应，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叶春妮拧了拧眉头。 这可不是好现象。 跟着村民指的路，叶春妮两人很快找到了一间没门的泥砖屋。 一开始，梁丽英也不敢确认这儿究竟是不是叶春艳的家，她在屋外转了几圈，喃喃自语的，“我觉得好像不是这里，春艳家里是有门的，结婚时还是一扇很新的大木门。” 她话音刚落，屋里忽然传出女人凄厉的哭声，伴随着还有打骂声、孩子的啼哭，几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即使是在白天，也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梁丽英浑身狠狠一震，再也顾不上仔细辨认，快步往屋里冲进去。 “是春艳的声音！” 叶春妮紧跟进去。 “臭婆娘，家里的钱你藏哪里去了？我还是你爷们吗？这家里的钱我全拿走了又怎样？” “没有钱！没有钱！一分钱也没有了。” 紧接着，女人的哭叫声传出来：“那点钱是孩子的饭钱，你拿走的话，孩子们会饿死的！” “把钱给我，我能翻一倍拿回来给孩子买肉吃！” “不行！” 随着拒绝的声音落地，屋里传来砰好大的摔东西巨响，路过的人都被吓得快步离开。 “臭婆娘，还是打你打得少！老子今天不给你打服气了，老子跟你姓！” 屋内噼噼啪啪的，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更是厉害。 …… 梁丽英已经冲了进去。 泥砖屋没有门，窗户也是破烂的，太阳直直地照射进来，能清楚看见里面的一切。 “春艳！” 梁丽英第一眼便看到自己的大女儿，整个人半跪半趴的在脏污的地上，边上的男人手里拿着的不知道是鞭子还是什么，发了狠地往叶春艳的背打下去。 梁丽英大呼一声，想也不想的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大女儿。 她的出现猝不及防，没有人会预料到她突然出现的，黄建才打人的动作没收住，硬是打了两下。 痛得梁丽英眼眶里立即布满了泪水。 叶春妮也冲了进来，刚好看到黄建才手里的鞭子挥打在母亲身上，她眉头狠狠一皱，随手拿起旁边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用力砸了过去。 黄建才被砸得正着，嘴里嗷嗷地骂着，跳着脚往后退。 “春艳。” 梁丽英顾不得痛，赶紧赶慢的扶起叶春艳，哭问道：“你没事？你痛不痛？” 叶春艳本来已经被男人打得麻木了的，已经做好和往常一样的准备，咬牙熬过这顿打就可以了。 殊不知她最熟悉的人突然冲出来保护她，还问她痛不痛？ 叶春艳的眼里积满了泪水，可她神情还是呆滞的，只有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断滑落下来。 仿佛哭的人不是她。 “春艳，春艳？” 梁丽英连问了几遍，叶春艳都没有反应，整个人还呆呆的，吓得她不停摩挲大女儿的两边胳膊，“你说句话啊，你别吓妈。” “妈，”叶春妮用力扶起地上的两个人，“站起来说话，地上好脏的。” 或许是叶春妮这声“妈”唤醒了叶春艳的神智，叶春艳缓慢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妈？” 叶春艳又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直勾勾地盯着梁丽英看。 “没错，是妈。” 梁丽英用力点头，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一边抚摸着叶春艳的头发，一边哭着应道：“春艳，对不起，妈来迟了，你受苦了。” “妈！” 叶春艳用尽全身力气大叫了一声，两母女抱头痛哭。? 第128章 村里哪有不打娘们的汉子 叶春妮眼眶也有点湿润。 她是对叶春艳没什么感情，可眼前这一幕很容易勾人泪水。 眼看她们两人抱头痛哭的样子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为了转移注意力，不想流泪那么丢脸，叶春妮开始慢慢打量这间屋子。 大姐的家，比她住的老屋还不如。 门是没有的，窗是破烂的，泥砖的墙上也是东糊一块、西糊一块，仿佛是这间屋子打满了补丁。 屋里的东西也是一目了然。 最里面放着一张床，蚊帐脏兮兮的挂在上面，床上堆满了被子和衣服，想睡觉也不知道往哪个地方躺。床边放着一张长的木椅子，同样堆满了衣服。 所有的衣服都是灰黑色的，一眼望过去几乎找不到一件干净的感觉。 再往前一点，是一张半人高的饭桌，桌面依然是黑色的，摆着一盘不知道是啥东西的碟子，还发出阵阵的酸臭味道。 叶春妮眉头紧皱，赶紧移开视线，生怕再看多一眼，自己昨天晚上吃下的东西都要吐出来。 有些屋子破旧归破旧，可要是收拾得干净伶俐，也能让人住得很舒服的；反之这种从不收拾的屋子……说是狗窝，狗都嫌弃。 然后叶春妮的视线落在墙角处。 在黄建才家暴大姐的时候，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始终安安静静地站在墙角那儿，他的脸上沾满了黑色污垢，一双眼睛无神且麻木，这种根本不属于孩子的眼神！ 或许是察觉到叶春妮在打量他，小男孩也看了过来。 叶春妮朝他眨眨眼睛，他依然没啥表情。 看来大姐被家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是长年累月的事，因为这样，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脸上才会有这种麻木不仁的表情。 想到这里，叶春妮心里的怒火渐渐升腾起来，不过她忍着没发作，又把视线投回到还在痛哭的那两人身上。 大姐手里还抱着一个娃娃，一岁多两岁的模样，头发剪得短短的，看不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大姐刚才被家暴的时候，怀里护着的便是这个娃娃。 “好了，你们都别哭了。” 叶春妮出声劝道：“妈，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哭一场的。” 如果哭一场就能解决问题，那么世间上就没有烦恼事了。 “春妮说得对，”梁丽英抹掉眼泪，又帮叶春艳擦眼泪，“我们别哭了。” 叶春艳刚才一心只顾着看梁丽英，直到现在才发现叶春妮也来了。 再一听叶春妮冷静的语气，她大惊失色地望向叶春妮：“你是小妹？” “对啊，”梁丽英率先开口应道：“她是春妮，你忘了小妹长什么模样吗？” 叶春艳仍是讶异地望着叶春妮。 她当然没有忘记小妹长什么样子的，穿着满身补丁的衣服，脸上任何时候都涂着两块高原红……可眼前这个穿着一套干净好看的衣服，肤色红润、眉清目秀的女孩子是春妮？ 叶春艳呆呆的又望向梁丽英。 不但春妮穿得好，梁丽英也是一身悦目的装扮，根本不像个泥腿子的农村妇女了。 叶春艳知道自己自从出嫁后很少回娘家，好长时间没见过家里人，可这变化也太大了？ “咳！” 倏然，一直被冷落在旁边的黄建才发出声音，吊着嗓子轻咳了两声，“妈，你怎么过来了也不事先说声啊。” -- 听到自己的丈夫说话，叶春艳赶紧回过神来，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叶春艳有几分惶恐又有几分警惕地盯着黄建才看，还不忘将梁丽英拉到身后：“妈，你和春妮先回家，我有空的时候再去塘背村找你们。” “我不回家。” 梁丽英看到大女儿满身的伤痕累累，心里是又气又怒的，她是胆小懦弱的性格，可此刻一个箭步站出来，还不忘顺势把叶春艳拉到自己瘦弱的身子后面，直接面对黄建才，出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春艳？” 黄建才惊讶中带着心虚。 你说他不心虚啊，毕竟是在打别人家女儿时被捉到正着，用一句话来形容便是人赃并获了。 听到梁丽英直截了当的质问，黄建才的脸红了又白，支支吾吾了两声：“额，不是这样的，妈，我没有打春艳……” 黄建才说话的时候，视线不断到处乱瞟。 叶春艳的爸爸有三兄弟，如果今天带齐她那边的男人过来，自己铁定是吃不了好果子的！ “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说没打春艳？” 对于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人，梁丽英气得不打一处来，“你看看春艳的手上、脚上，被你打得全是青青紫紫的，没有一块好……” “只有你们两个人过来？” 黄建才忽然开口，打断梁丽英的话。 他前后左右都扫看了一遍，除了梁丽英和叶春妮，根本没有其他人，叶家那些老爷们更是半个鬼影也见不到。 梁丽英一时接不住话，紧紧闭着嘴巴。 “真的只有你们两个人过来？”黄建才重复再问一遍，音量也提高了，刚刚的心虚瞬间烟消云散，他原本微弯的背脊也一下子挺得老高的。 “不是，妈，”黄建才一副气焰嚣张的语气，“你只带着小姨子，也敢进屋质问我？” “我、我……” 这回轮到梁丽英结巴了，论气势，她虽然是长辈，可嗓门子哪里敌得过一个大男人？ 更别说，她自己也觉得只有两个女人来别人家，还是有几分气弱的。 “只有我们两个人过来怎么了？” 叶春妮神色平静地走出来，嗓音如同兑过冰水的一样，“你做出打老婆这种丢脸事，是想我们叫全村的人一同来观看？” 黄建才被她说得脸上一阵阵的发黑，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强势夺理的话，“叶春艳是我的娘们，我打自己的人怎么了？村里哪里有不打娘们的汉子！” 没错，他这句话能说得振振有词，是因为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 无论是潭水村还是塘背村，家里的汉子动手打老婆是常有的事情，有些是喝醉酒发疯，有些是夫妻吵架，基本大家都见惯不怪了的。 叶春妮也知道这种陋习。 她冷冷睨了黄建才一眼，随即望向叶春艳，一字一句地清晰问道：“大姐，你愿不愿意跟我们离开？”? 第129章 要不要走？ 叶春妮很清楚当下的大环境对女性来说并不友好。 拿眼前的事来说，几乎是家家户户都存在家暴的现场，只是村里人习惯了，即使看见邻居的男人打老婆，快要打死那种，也只会摇摇头离开，再问他们为什么不上前劝架，人家还会反过来说你，是你有问题，去掺和别人夫妻的事情。 旁人救不了你，只能自救。 叶春妮问叶春艳愿不愿意离开，其实也是给叶春艳选择的机会。 否则，叶春艳自己也觉得没问题的，不愿意离开的，她还能拿绳子绑走不成？ 叶春艳没想到叶春妮会问出这句话，一时间也不知道作何选择，只是紧闭着嘴巴。 离开，可这儿是自己的家；不离开？也不知道哪天会被男人活生生打死。 “喂！小姨子，你算什么身份？” 叶春艳还在犹豫不决，旁边的黄建才怪声怪气地叫起来：“你现在是要离间我们夫妻感情？” “你们之间还有感情的？” 叶春妮只觉得好笑，“我亲眼看到你不顾死活地打我大姐，估计你对一条狗也没下这么重的手？你有脸说出夫妻感情这四个字？” 黄建才没想到叶春妮这样的牙尖嘴利，一时语塞，随即又恼羞成怒地叫起来，“滚出去！你这种人不要来我家里！” 这种地方求她，她也不想来。 叶春妮望向叶春艳，催促道：“大姐，你想好了吗？” “妈，你今天要是来走亲戚的，我无任欢迎。” 眼看叶春妮不理他，黄建才冲梁丽英开口说道：“可你带着小姨子上门，是要来搞散我们这头家的，那你当丈母娘的是什么意思？” 其实在来潭水村的路上，叶春妮已经先和梁丽英提过这事，说妈，如果姐夫不顾死活打大姐的话，一定要带大姐离开，不能将她留在那种吃人的家庭。 梁丽英开始还觉得不妥，从来只见过劝和的，没见过要把女儿带回家的。 可亲眼看到黄建才打人的狠劲，还有春艳满身伤的模样，梁丽英的想法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变化。 再想起丁婆婆叮嘱过她的话：听你家丫头的！ 梁丽英毫不犹豫地点头：“建才，我也想带春艳回去住几天。她嫁给你六年，回娘家的次数五个手指也数得完，今天这个要求不过分。” 梁丽英还是留了后路，没有把话说绝。 别看她没读过书，生活在农村里和土地作伴，是这段时间跟丁婆婆相处的多，也学会了一些心眼儿。 丈母娘都亲自说出这种话了，虽然他万分不愿意让叶春艳离开，可黄建才还能说什么。 说不行，传出去让左邻右舍笑掉大牙，笑他丈母娘都上门请自己的女儿回去住几天了，他还不乐意，没有汉子的气量。 “那、那先吃完饭再走。” 黄建才看看饭桌上那碟发出酸臭的东西，忍不住又朝叶春艳大声骂了一句：“败家婆娘，每天只会张嘴要钱，家里连点好些的菜也没有，尽丢老子的脸！” 叶春艳回他一句：“每天张嘴要钱的那个人是你！我嫁给你后就没吃过好些的菜！” “臭婆娘，还会顶嘴了！” 被自己的老婆当着丈母娘的面前顶嘴才是最丢脸的，黄建才恼怒不已，下意识扬起巴掌，想狠狠扇下去。 叶春妮一个箭步挡在前面，冷眸，“怎么？当着丈母娘的面前还想动手？” 梁丽英也赶紧把叶春艳拉回到自己后面。 黄建才这才呐呐地放下手。 “不是，妈，你刚刚也听见了，”黄建才还在狡辩，“哪里有婆娘顶撞汉子的？我也只是想吓一吓她，不会真的打下去。” “你别说了。” 短短的接触，梁丽英大概已经知道黄建才是什么样的人，当下只觉得心痛又自责，自己的女儿每天受的什么苦，还是足足过了六年这种生活，当妈的竟然完全不知情。 “春艳我先带走，在我那边住几天再说。” “不不不，一定要吃过饭才走。” 黄建才骨子里的大男人主义非常厉害，一想到丈母娘过来，连一顿饭也没吃上就走了，会被村里人嘲笑，即使明知道手里没钱，也硬是打肿脸充胖子，强硬说道：“我这就出去买点肉回来，妈，你们先坐坐，我很快回来的。” 别人不清楚，可叶春艳哪里不知道自己老公的缺点，嘴上说着要去买肉，到时还不是两手空空回来。 叶春艳心头软，再一想到妈妈和妹妹来家里，也不能让她们空着肚子回去的，轻轻咬牙，伸手从怀里的娃娃的裤子里掏出三块钱，递给黄建才。 “去买点好些的肉，还有大米，也买一斤回来。” “臭婆娘，原来你把钱藏在娃儿的裤兜里！怪不得我满屋子找也找不着！” 黄建才骂了一句才想起梁丽英和叶春妮还在这儿，连忙干笑了两声，“哈哈，妈，我这就去买肉，你们等着哈。” 走出去没两步，忽然黄建才又惊讶不已地叫起来：“哎哟我的乖乖，谁把那么好的车子停在我屋前，这还是凤凰牌的自行车咧！” 叶春艳一下子望向叶春妮。 她是明知春妮不会骑车的，可还是下意识望向她。 叶春妮冷淡的声音响起，“是我的车子。” “我的乖乖啊！” 黄建才的脑袋从屋外探进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春妮，刚才没留意，这下他也看清楚了，叶春妮身上穿的衣服那叫一个好啊。 “小姨子，你居然有凤凰牌的自行车，难不成你结婚了？” 还是嫁进了一个有钱门户，才能穿上好衣服，骑上凤凰牌自行车。 叶春艳也好奇地望着叶春妮。 梁丽英动动嘴巴正想说春妮很有本事的，能赚好多钱的，被叶春妮快一步拉了拉衣袖，阻止她说出来。 “问邻居借的。” 叶春妮看着黄建才一脸贪婪的表情，半真半假地说道：“衣服也是问人借的，毕竟要来走亲戚，穿得太寒酸不好看。” 她留了个心眼，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下，不敢露财。 毕竟，人的贪念是最可怕的。 “哦，原来是这样。” 黄建才点了点头，不过语气喃喃的也不知道是真信还是假信，“我还以为你们发财了，正要替你们高兴呢。”? 第130章 悔不当初 黄建才前脚刚走，叶春妮立即催促叶春艳离开。 她看得分明，再留下多一秒时间，屋外的自行车都有可能被偷走。 而且还是被熟人偷走。 黄建才那一脸的贪婪是捂也捂不住。 一个人如果起了贪念，那么他就会做出没人性的事情。更别说黄建才还是为了钱下狠手打大姐的。 叶春艳楞了楞，“不吃饭了？” “吃啥？” 叶春妮反问她：“你觉得黄建才能买肉回来？还是觉得他会买大米回来？” 叶春艳不作声了。 丈夫是什么德行其实她自己是最清楚的。 黄建才在家里打闹了一天一夜都是为了拿到她手里仅有的三块钱，现在拿到手了，他能不去赌？ “那、那我去收拾几件衣服。”叶春艳也不想在家里待下去，第一被打得心灰意冷，第二不想让母亲和妹妹继续看到她的狼狈生活。 “妈，你帮我抱着乐乐。”叶春艳急急忙忙把怀里的娃娃塞给梁丽英，“小岳！” 她转头对一直站在墙角的小男孩大声叫道：“你快来外婆这边，别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里。” “她就是乐乐啊？” 梁丽英忙不迭地接过娃娃，也不嫌弃娃娃一身的鼻涕口水，衣服发黑，抱在怀里又是摇又是哄的，“乐乐，外婆还没抱过你呢。” 并不是梁丽英无情，连自己的亲外孙出生也不来看一眼。 而是以前在叶家，农活、家务活什么的全是她一个人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忙得团团转，连睡觉都是奢侈的事，根本没法抽出半天时间来潭水村看望女儿。 乐乐出生那年，梁丽英尝试问过叶老太婆能不能出门一天，自己偷偷攒着几只鸡蛋想拿来给叶春艳补身子的，结果被叶老太婆又掐又骂，骂她是不是故意找借口不肯干活，掐她是白眼狼，拿家里的东西补贴外人。 “小岳，”梁丽英又朝小男孩招手：“你也来外婆身边。” 小岳一步三停顿的慢慢踱了过来。 乐乐年纪小，受到家暴的影响也小，不像小岳那样沉闷，一双小手咿咿吖吖地去摸外婆的脸。 小岳没有穿上衣，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叶春妮看到他干瘪的肚子，从挎包里拿出两个鸡蛋，递给他，“小岳，来吃。” 鸡蛋是早上出门时，她煮的，和妈妈一人吃了一个后，剩下的两个一直放在挎包里。 看到圆溜溜的鸡蛋，小岳沉闷的眼睛里慢慢起了光亮，连叶春艳也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梁丽英又是一阵的心痛。 “跟妈回塘背村，家里的鸡蛋管够的。春妮，”梁丽英一边给孩子剥鸡蛋，一边说道：“你快点去帮大姐收拾衣服。” 叶春妮跟着叶春艳走到最里头的木床边，看着大姐埋头钻进床上杂乱的衣服堆里。 叶春艳拿起一件衣服，觉得太旧，扔到一边；又拿起另一件衣服，太脏了，再次扔到一边。 同样的动作叶春艳反复做了好几次，最后挑出来的衣服依然不是破旧的便是脏的，只是勉强能穿上那种。 叶春妮看不下去了。 “大姐，”她叫叶春艳：“你别收拾了，这些衣服都不要，回去后我带你去城里置几套新衣服。” 叶春艳有些呐呐地回头：“春妮，新衣服要花很多钱的。大姐我……” “又不是要花你的钱。”叶春妮强硬地将她拉出来，“现在走，别耽误时间了！” -- 路上。 一开始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乐乐偶尔哭几声，叶春艳便轻声的哄着。 梁丽英忍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春艳，你能和妈说是怎么回事吗？” 对于黄建才那个女婿，一开始梁丽英是不太同意的。 第一潭水村距离塘背村有十多公里的山路，想见女儿的时候不方便；第二黄建才比叶春艳大七、八岁，当年春艳只是16岁，她怕女儿嫁过去会被欺负。 可是叶春艳当时就像着魔了一样，非黄建才不嫁，几次劝说都没效果，再加上黄建才也在她面前保证过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叶春艳的，梁丽英才勉强松口。 他们两人结婚后的半年，感情是很好的，叶春妮没多久便怀上孩子，黄建才还亲自陪着她回娘家说喜的。 然后生下小岳，梁丽英去探望过一次，再然后，这个女儿便没再来过娘家。 她的消息也只能偶尔问相邻的人。 梁丽英还以为女儿是日子过得很好，专心经营自己的小日子才没空回娘家，殊不知过的是差点被丈夫打死的日子。 作为一个母亲，梁丽英是绝对不能对这件事不过问，并且她还要问清楚、问仔细！ 听到妈妈的问话，叶春艳开始是紧紧闭着嘴巴，连问了几遍都没吭出半个音。 梁丽英等得有点急了，语气也提高起来：“春艳，你不说清楚怎么回事，你让妈怎么帮你？” 叶春妮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小岳坐在后座，乐乐放在车前的篮子里。 她没有出声，只是用余光往后瞥了眼。 在灼热的阳光下，叶春艳的神情透着难堪、犹豫，还有忽视不了的后悔。 是真的后悔啊，年轻不懂事时遇到一个男人，对你说了几句甜言蜜语，便以为他会是这个世上最爱你、对你最好的人。不顾任何人的阻止，死去活来的也要和他在一起。 结果，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脸。 叶春艳此刻是悔不当初，流的泪都是当初脑子进的水。 “春艳！” 梁丽英大声催促。 “妈，你别问了。” 叶春妮开口说道：“大姐才刚出来，你先让她平复一下心情。” 梁丽英动了动嘴皮子，随即重重叹口气，走快几步上前帮忙推自行车。 -- 两个小时后，一行人回到老屋。 轮到叶春艳惊讶了，“妈，小妹，你们怎么住在这里的？不回家吗？” 叶春妮停好自行车，把乐乐从车前篮子里抱下来，又拍了拍小岳的脑袋，“你带妹妹去水桶边，打水一起洗手洗脸，记住要洗得干干净净。” 自打出来后，小岳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不再像在家里时死气沉沉的，虽然仍是不说话，但很乖巧地点点头，表示听到了，然后拉起妹妹的手走过去。 叶春妮这才回答大姐的问题，“回什么叶家，这儿便是我们的家。从今以后，你带着孩子安心在这儿住下来。”? 第131章 把人接回家 大女儿和两个外孙住下来，梁丽英把平时舍不得吃的都拿了出来。 新鲜的腩肉、腌制的萝卜干，地里的南瓜……梁丽英还蒸了一大碗嫩滑的鸡蛋羹，给两个孩子补营养。 叶春艳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揉了好几次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梁丽英已经告诉她，为什么会搬来老屋这边住，也明确说清楚了，她们是和叶家断绝了关系，以后都不会再回到叶家的。 叶春艳还以为妈妈和小妹脱离了家里，生活会过得很不如意的，可这…… 简直比在叶家的伙食还要好一百倍啊！ “春艳，吃饭，你肯定饿坏了。” 梁丽英把筷子塞进叶春艳的手里，把肉和菜也往大女儿面前推：“想吃多少吃多少，妈没别的本事，还是能让你吃饱饭的。” 说着，梁丽英又夹起一块肉给叶春妮，“春妮，你也吃。” 叶春妮正给小岳盛饭，瞥了一眼这边：“妈，你不用管我。” 她知道梁丽英的心思，妈是怕她觉得只顾着大姐，忽略了她。 其实这有什么可比性的？现在可怜的人是大姐，又不是她。 叶春妮也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儿的小事争风吃醋。 “怎么不用管你？” 梁丽英又给她碗里夹了一块南瓜，“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是一视同仁的。” 叶春妮知道说不服她，便也不再出声，叫了声小岳：“你洗手了吗？” 小岳点了点头。 叶春妮给他碗里舀了几勺子的鸡蛋羹，推给他，“吃饭。” 小岳一开始还不敢动，咽着口水，盯着他的妈妈看。 叶春妮看到他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只觉一阵的心酸……小孩子是在看大人眼色下过活的，他没有儿童的活泼开朗，无论多喜欢的东西，也不敢随便乱动。 叶春艳倒吸了口气：“妈，你们哪里来的钱？” “我进城做了些小生意。” 叶春妮一语带过，“赚的钱不多，但养活一家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大姐，你别想太多，先把肚子填饱，你不吃，孩子们也要吃的。” 听到她这样说，叶春艳才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一脸谗相，特别是乐乐，咿咿啊啊的，恨不得整个小人儿都扑到饭桌上。 “好。” 叶春艳叫小岳：“小姨给你盛的饭，你快点吃。” 她开口了，小岳才迫不及待地端起饭碗，也不怕噎着，大口大口地吞，急得梁丽英一直在旁边说慢点慢点，锅里还有，小心别噎着了。 叶春妮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盘算事情。 上次何陈舟给她寄过来的手表和收音机卖得差不多了，她本来打算这两日找个时间，只身上深市，亲自去天鸿工厂拿货的。 不过刚把大姐他们接过来，去深市的事情恐怕要耽误两天了。 既然如此，她要把精力放在补习班上，离中考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正是关键时期呢。 前两天在新华书店拜托一个店员给她找羊城上面的中考模拟卷，不知道有没有找到。 明天找个时间去问问。 “小姨。” 叶春妮正想得出神，忽然，身边响起小小的、弱弱的声音。 她望向小岳。 小岳也在看她。 他脸上的脏污已经洗干净了，可整张脸还是灰黑的，一是营养不良，二是农村的孩子天天在太阳底子下晒，肤色比较黑。 “小姨，”小岳又叫了她一声，稚嫩的声音慢慢说着：“我很久没吃过白米饭了。” 叶春妮心头一软，“还要吗？” 小岳还没回答，叶春艳抢先说话了，一边吃一边说，话都有点囫囵不清的，“小岳，你不要吃了，留一些下顿吃。” 小岳低下头，轻轻哦了声。 看样子在他们家里，是有把一餐饭菜分作两餐吃的这种习惯。 “不用留的。” 梁丽英嗐了声，赶紧叫小岳把碗给她，“外婆再给你盛，要多少吃多少，小孩子不能饿着肚子的，长不高的。” “大姐，你也别顾忌不够吃。” 叶春妮再次重复：“你们住下来，我是不会让你和孩子饿肚子的。” 叶春艳嘴巴蠕动了几下，眼里有泪光在闪，想说什么又赶紧把脸埋进饭碗里。 -- 晚上七点不到，叶春艳在屋里带着两个小孩子睡觉。 叶春妮和梁丽英坐在院子里剥花生。 “妈，你哪里来那么多的花生？”叶春妮一边麻利剥着一边问。 她也去屋后的菜地淋过两回水，没见过有花生。 “丁婆婆给的，知道春艳的两个孩子住下来了，说孩子吃花生对身体好。” 梁丽英蹲下来，把没用了的花生梗撇到一边去，“我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 叶春妮怔了两秒，忽然笑开。她大概能猜到丁婆婆是哪里来的花生。 叶家有一亩三分地离这边不远，好像就是种了花生的。 估计丁婆婆是直接过去扯的，那老人家就是这么可爱，叶家的老太婆和她一比，活生生的老魔婆。 “妈，我也来帮忙。” 正说着话，叶春艳的声音响起。 “不用，没多少了。” 梁丽英挥手赶人，“你也累了一天，赶紧的进去睡觉，我和春妮弄完就成了。” “你比我更累。” 叶春艳不由分说将人拉起来，“一整天下来，都是你在照顾孩子。” 没有人比叶春艳更清楚照顾孩子有多累。 大的不声不响，小的爱哭，还老要人抱着。以前在家里，有时她被孩子缠得心烦气躁，会忍不住动手打几下。 但是今天，梁丽英全程把照顾孩子的活揽在身上，孩子也喜爱这个外婆，叶春艳当妈的五年时间，第一次有稍微松口气的感觉。 也因为如此，她更觉得对不起梁丽英。 “妈，你进屋睡。” 叶春妮也说道：“这儿我俩弄完就行了。” 两个女儿都这样说了，梁丽英有点感慨又有点小骄傲，儿女承欢膝下，大概就是这个感觉。 只可惜她儿子…… 想起儿子，梁丽英用力摇了摇头，说了声那你们弄，便转身回屋了。 -- 两姐妹安静地坐在一块儿干活，叶春妮开始还觉得有点不习惯。 前身是孤儿出身的她，好不容易适应自己有个妈，现在突然又来了个姐，总是有点别扭的。 花生剥完了，两姐妹一人收拾一半地上东西，忽然，叶春妮的手背上多了几滴凉凉的水。? 第132章 帮助你过上新生活 叶春妮讶异地抬头一看，叶春艳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眼里滑落出大滴的泪水。 “大姐，你别哭。” 她不会安慰人，来来回回只有同样的一句话，“人生还是可以重来的，没必要为了以前的事哭。” 只要大姐及时醒悟，离开家暴男，她还年轻，未来充满着各种可能性。 反正叶春妮觉得没啥好哭的，为了一个错误的男人哭，更是浪费感情。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天生比较理性冷静，理解不来大姐的感受。 “我、我当初要是听妈的就好了。” 叶春艳抽抽噎噎的，哭得厉害，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妈说黄建才比我大那么多岁，家里住得远，以后有事也帮不了。可我被鬼捂了眼，还因为这事和妈吵过架，认为她是阻碍我的幸福。” 结果呢？ 六年前有多犟强，今日就有惨。 叶春妮哦了声，没说啥。 还懂得反省，大姐还是有救的。 “我刚嫁给他的时候，他对我很好的。” 仿佛找到了宣泄的通道，叶春艳今晚只想把藏在心里几年的苦闷通通倒出来。 “小岳出生的头一年，他很勤奋，下田、干活，说感激我为他老黄家生下了个大胖小子，这辈子都要对我好。后来，后来……” 叶春艳又是一阵的抽噎。 叶春妮给她递了一张纸，她接过去，用力摁鼻子，又抹了抹眼睛。 “他染上了赌博的坏习惯。跟着村里几个好吃懒做的男人玩牌、逗狗。一开始，他还有些节制，忙完活才会去玩两把，后来发展到什么活也不肯去干了，还振振有词的说玩牌赢的钱比种田的多。” “家里结婚时新做的木门被他拆卸，拿去换钱赌博；仅有的一些家底也被他搜尽刮净地拿去赌博。我劝过、骂过，后来发展成今日你们看到的局面，他已经赌红了眼，一回来就问我要钱，没钱就往死里的打我。” “孩子肚子饿也不管，孩子生病也不管，这几年来我一边带着孩子一边种田换粮，我们三母子才能勉强活下去。” 叶春艳说到黄建才赌红眼时，表情麻木，被男人折腾伤心了几年时间，她仿佛是个局外人，悲凉地看着自己的人生。 叶春妮脱口问道：“为什么一开始不回来找妈？在黄建才动手打你的第一次，你应该回来的。”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男人第一次打你后，没有反抗，只会让他们默认你能承受挨打，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反之，在第一次挨打后，奋力反抗，男人才会害怕，才会知道你也不是好惹的，不敢再随便动手。 “哈，我活成这种模样。” 叶春艳自嘲地笑出声，“我还有什么脸面回来找爸妈？更别说叶家还是奶奶作主的……小妹，你觉得奶奶会理睬我吗？” 叶老太婆是什么样的人，她又不是不清楚。 叶春妮沉默了。 没错，大姐回来说遭受了家暴，叶老太婆只会骂她多事，连夜也会赶她离开。 “小妹，我虽然不知道你做的是什么生意，”叶春艳继续说道：“不过我真的很高兴看到你有出息，能赚钱照顾好妈。我没用，我只会拖累大家。” 叶春妮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过了几秒，才缓慢开口：“大姐，你还想回潭水村吗？” 叶春妮自认她自己不是圣母，不可能全部人都能拉一把。 如果大姐是彻底醒悟过来的，她也会不遗余力帮助，教会她怎样生存下去。 可要是大姐执迷不悟呢？还是想回潭水村，想和家暴男继续在一起呢？ 她何必浪费精力和时间拉人一把。 即使对方是她的大姐，她也没这么高尚。 往难听的说，黄建才是赌徒，赌徒的贪念和欲望是最可怕的恶鬼。大姐若果要执意回头帮他，梁丽英作为母亲的，也不会置之不理，到那时她们拿亲情来道德绑架她呢？非要她也帮忙填补黄建才赌博的大坑呢？ 她的生活岂不是要被拖累？ 叶春妮不是冷血，可也没必要为了这种人赔上自己的前途。 所以她觉得有必要事前说清楚，并且表明自己的态度，先兵后礼，日后再起冲突自己也能占个理字。 如果大姐要回去，她顶多给大姐几个月的生活费，已经算是尽了本份；不回去，她能带着大姐一起致富。 还回不回潭水村？ 叶春艳愣住，大概她自己也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 “额，我……” “大姐，你先不要回答我。”叶春妮一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没有想清楚，“你慢慢想清楚再回答，毕竟这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决定。” 说完，叶春妮站起来，拍了拍剥花生时留在身上的泥土，“明天我进城办事，你也一块去，我给你们添几件衣服。” 叶春艳看着小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脱口而出，“小妹，大姐不用你照顾。” 从古至今，都是大的照顾小的，现在她们反过来，叶春艳有几分的别扭和尴尬。 “我没照顾你，”叶春妮回头看了大姐一眼，“我只是略尽余力帮助你过上新的生活。”至于能不能有新生活，全是在大姐的一念之差。 叶春妮看着大姐犹豫又别扭的表情，知道在当下年代来说，清醒的女人还是少数。 她们是在老封建的家庭出生、成长，从小到大被教导的东西也是男人是天，要听话、要顺从。 她们从来没有学过自己的人生也是很宝贵的这种道理。 叶春妮不想逼自己的大姐做决定，只能慢慢教导她，“大姐，你来塘背村已经有一整天的时间了，如果黄建才是真心实意的，早找过来。” 可是现在呢？ 鬼影也没见一个！ 可想而知，他拿着那三块钱不知道又在哪里的赌桌上厮杀，连老婆孩子走了也不闻不问。 这种男人还对他留恋什么？养条狗养的时间长了都能对你摆摆尾。 心寒极了。 叶春艳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妹回屋的背影，攥在手里的花生慢慢收紧。 小妹说，她还能重新再活一次。? 第133章 进城买衣服 第二天，叶春妮早起洗漱，准备进城。 叶春艳也早早起来了，正坐在院子里喂乐乐喝粥，小岳安静地坐在一旁自己端着碗。 叶春妮走过去，摸了摸小岳的脑袋：“怎么不睡多一会？” 小岳摇头：“妈妈说要帮外婆干活。” 叶春妮轻轻哎了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岳哪里有五岁调皮小男孩的模样？懂事得叫人心疼。 “外婆不用你帮忙，”梁丽英在自己的衣柜里翻出两件衣服，边走出来边说：“小岳，你自己在周围玩，到点了就回家吃饭，家里的活不用男孩子干的。” “妈！” 叶春妮没好气地叫了声：“你说的这是啥歪道理？什么叫男孩子不用干活的？男孩子就不用吃饭吗？你别乱说话教坏孩子。” 就是现阶段普遍存在重男轻女的现象，才会让女孩子们过得艰难。 她一字一句地教导小岳说：“小岳，家里的活大家都要参与的，谁有空谁就干，不分什么男孩女孩，你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习惯学上了，知道吗？” 小岳听得一知半解，不过还是很认真地点点头：“小姨，我知道了，我听你的话。” 这个小姨带他离开，又拿好吃的给他吃，小岳不自觉地相信小姨。 看他稚嫩的脸上露出小大人的模样，叶春妮笑道：“嗯，不错。” 小岳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声音含糊地说了一句：“我喜欢小姨。” “好好，听你小姨的。” 这段时间以来，梁丽英已经习惯家里的事情都让叶春妮做主，不过嘴里还是习惯嘀咕两句：“让男孩子干活也行，像竹林以前那样，啥活儿都帮着我干，勤快得让人多喜欢。昨天去潭水村，我心里还念了一路要是竹林在身边就好，怕你生气才……” “妈！” 听梁丽英提起那个名字，叶春妮脸色立即变冷。 “行行，不说了，你别摆出冷冰冰的脸吓着小孩子。” “谁是竹林？” 叶春艳好奇问道：“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死人。” 叶春妮转身回屋。 她是刻意不再去想那个大骗子，可那人可恶得很，即使悄无声色地离开了，偶尔还会钻空子，进入梦中骚扰她！ 反正叶春妮第二天起来脸色要是难看的，铁定是因为昨晚梦见过他。 “嗐，丫头净说瞎话。” 梁丽英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叶春艳：“春艳，你试一下这两件衣服。是上次春妮给我买的，我一次也没穿过，有花色的我穿起来不好看，你要是合适就给你啦。” 叶春艳身上这套衣服是昨天穿过来的，又旧又黑，要是这样子进城会被人笑的。 梁丽英自己穿什么也没关系，但是不希望看见女儿遭受一丁点的嘲笑。 叶春艳翻来覆去地看手里的衣服。 黑色的纯棉裤子，浅色的花色衬衫，她都忘记自己多长时间没穿过一件新衣服了。 “妈，我哪里能拿你的衣服。”叶春艳把衣服推回去：“你拿回去穿。” “我老了，穿花的不好看，你年轻人才能穿得好看的。” 其实梁丽英的这句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叶春艳在长年累月的生活打压下，整个人又黑又瘦，还有稍微的驼背；反而梁丽英这段时间在叶春妮的照顾下，肤色白了不少，人也长了肉。 和叶春艳站在一起对比，根本不像是两母女，反而比较像姐妹，而且梁丽英还是妹妹那个。 “妈，你们别推来推去了。” 叶春妮推着自行车过来，“买给你的衣服，你自己留着穿。我现在就带大姐去买新的，顺便把她身上这套旧衣服扔掉。” -- 叶春艳跟着叶春妮第一次进城，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叶春妮说到做到，直接将大姐带去农贸市场一间摆卖衣服的地摊前，连续给她挑了好几套的新衣服。 “够了，小妹。” 到最后，叶春艳双手都捧不下了，连忙说道：“我买一两件换洗的就可以了，不要乱花钱。” 叶春妮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又带着以前的梁丽英在身边，也是一样的说够了，不要了，不要乱花钱。 “大姐。” 她又拿起一件上衣塞过去：“辛苦赚来的钱是要享受地花掉的，不然我们岂不是白辛苦了？” “这小同志说得没错。” 叶春妮一下子买那么多的衣服，乐得摊主眉开眼笑的，连声附和，“偶尔犒劳自己是应该的。小同志，你眼光真好，挑的全是今年最好的款式。” 叶春妮也是摆地摊出身的，怎么听不懂摊主在讨好她，免得讲价格。 可她像冤大头吗？啥价格也不讲，她才没那么蠢。 叶春妮笑眯眯的，“老板，我一下子拿了这么多衣服，你该给打个折？” 摊主大手一挥，很是大方的模样：“肯定要得的，全给你打九折，谁来也没这样的优惠了。” “啧啧，老板，看你说的。” 叶春妮自己的手表收音机也是提高一半价钱卖的，这种买衣服的地方能不一样？ 恐怕比她赚得更狠！ “老板，全部打七折，你肯定还能有赚头的。” “七折！？” 摊主叫起来：“小同志，我亏本了啊！！” “亏啥本呢？老板，你长得这么好看，就给我优惠呗。” …… 叶春艳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妹和摊主讲价，她印象中的小妹哪里是这么八面玲珑的？ “搞掂。” 把买下的衣服装进袋子里，叶春妮一脸满足地拉叶春艳离开，“不远处有小孩子的衣服，我们去给小岳和乐乐买。” -- 逛了一个上午，终于把叶春艳母子三人的衣服、生活用品都置办完了，叶春妮便去新华书店办正事。 “苗姐。” 叶春妮走进新华书店，“你上班吗？” 听到她的声音，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走出来，“小叶同志？” 叶春妮这段时间除了摆摊子和去补习班，来的最多地方是新华书店，一来二去，便和书店里的店员苗姐混熟了。 “苗姐，”叶春妮拿出一条丝巾，“我今早去逛衣服摊子，看到这条丝巾很好看，很适合你。” 苗姐嘴上说着哎啊，小叶同志你怎么老是花钱，多不好意思啊，接过丝巾的动作丝毫没有犹豫。 叶春妮是最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的。? 第135章 没脑子的笨蛋 叶春妮的头晕一直持续到晚上。 连下午回家时也是要叶春艳帮忙，两姐妹一前一后地推车回去的。 “春妮，你好点了吗？”梁丽英担心不已，“要不妈还是给你找医生来看看？” 村里就有一个赤脚医生，平时谁有点头晕身热都是找他。 “没事。” 叶春妮强撑起精神：“妈，只要我睡一觉就好了的。” 原主的记忆突然凶猛袭来，导致她的大脑一下子承受不了太多太乱的回忆，才会不舒服。 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厘清那段杂乱的记忆。 “不是，无端端的怎么会头痛？” 梁丽英摸着她的额头，凉凉的，好像一点温度也没有，让她更不安，“你们上午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 “可能是中暑了。” 叶春妮胡乱说了个理由，“天热中暑的人多，没事的。” “中暑？” 梁丽英才叫起来，叶春艳已经捧着搪瓷杯走进来，“小妹，我给你弄了白糖水，你喝完就没事了。” 塘背村里也不知道是哪里流传下来的方子，只要身体不舒服，都要弄一碗白糖水。 叶春妮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不过看着妈妈和大姐担心的模样，她胡乱地点了点头，就着大姐的手，慢慢喝完白糖水，剩下最后几口，实在喝不下了，推开大姐的手。 “妈，我们出去让小妹休息。” 叶春艳也不勉强她要喝完，叫梁丽英，“她睡一觉起来后，如果还是没好，我们再去找医生。” 梁丽英嗯了声，帮叶春妮拉拉被子，又摸了摸她额头，才走出去。 两人走出房门，低头一看，小岳正抱着乐乐安静地站在门口看——乐乐是娃娃，总是忍不住咿呀叫的，小岳把自己的食指塞在她嘴里，任由她啃咬，才换来片刻的安静。 “我的乖乖。” 叶春艳赶忙抱起乐乐，“小岳，你的手不疼啊？” 小岳摇摇头，视线一直往里看，“小姨她生病了吗？” “小姨她是中暑了。” 梁丽英拉起小岳的手，牵着他往外走，“睡一觉就没事的。小岳你这么懂事，怪不得小姨她喜欢你。” 小岳的脸有些红，声音低低的：“我也喜欢小姨，我希望小姨她快点好起来。” -- 叶春妮独自在房里，双手揉着太阳穴，听着屋外此起披伏的蛙声虫鸣，眼皮子渐渐沉重起来。 她走进一个低矮的小房子里，开始眼里只有黑色，渐渐的房子里的轮廓、景物清晰起来。 “这题不是这样做的，”一把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我教过你了，你再看看我的解题思路。” 叶春妮迟疑地循声走过去。 她看见在一张断了一根腿儿的桌子上，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挨在一起，正埋头做作业。 其中一个女孩子她认识的，从背后两条乌黑的辫子来看，不正是她自己吗？ 而另一个女孩？ 叶春妮眯眼望去，也是绑着两条乌黑的辫子，可即使看背影，也能看出这个女孩正懊恼中。 “春妮，我没你聪明，这些题都不会做。” 叶春妮没看到正面，不过她几乎可以立刻肯定，这个人便是叶悦红。 “悦红，你多做题就会了的。”另一个自己在安慰叶悦红：“上次考试你不是进步了吗？老师还夸了。” “春妮，这是我爸从城里带回来的胭脂盒，听说现在的城里人都喜欢抹这个，我送给你。” “啊，又送东西给我？上次你送的胭脂盒我还没用完呢。” “你多抹点，你长得这么漂亮，再抹上胭脂，村里最好看的人就是你了，所有人都喜欢你，你没看见大家都盯着你看吗？” “春妮，只要你喜欢，我每个月给你拿一盒漂亮的胭脂！” …… 叶春妮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漆黑中，她身上的冷汗已经把衣服浸湿，用力喘着气。 她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原主深藏起来的那些回忆，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想起来了。 叶春妮的成绩比叶悦红要好，总是帮助叶悦红辅导功课； 叶悦红说要感谢叶春妮，不断地送她胭脂盒，在给她洗脑，她是村里最好看的，只有她抹胭脂才配得起。 叶春妮一个不诸世事的小村姑，就这样一步步地掉进叶悦红的圈套里，每天涂脂抹粉，顶着两坨高原红，真的以为自己长得最漂亮，所有人都应该恭维她，性格变得自我、跋扈、惹人嫌，殊不知沦为了个大笑话！ 但更可恶的是…… 叶春妮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在黑暗中，已经有两簇愤怒的火苗在她眸里跳跃起来。 在梦里的最后一幕清晰地印在她脑海中—— 在中考之前，叶悦红找到她，一脸沮丧地说不知道能不能考上高中。 “悦红，你一定没问题的，我不是都给你讲题了吗？只要你稳定发挥，我们便可以一起去城里念高中了。” “春妮，我要是考不上，我爸妈会打死我的！我和你是好姐妹，你能帮帮我吗？” “我要怎么帮你？” “春妮，你成绩好，考上高中是肯定可以的，但是我考试时会紧张，我怕到时候发挥失常，所以我想了一个好办法。” 叶悦红挨着叶春妮的耳朵，低声说出自己的“好办法”。 “考试那天，你在试卷上写我的名字，我写你的名字。只要我心里知道不是给自己考试，那么我就不害怕，就能稳定发挥！” 叶春妮有些犹豫：“这样不好…” “春妮，好春妮，我只能求你了。” 叶悦红挨着她不断请求拜托：“我写你名字的卷子一定能考好的！你帮了我这次，我们才能一起进城读高中，还有，以后我还给你拿更多的胭脂盒！” “你不帮我，难道你不把我当作姐妹看？你要抛弃我自己上高中吗？嘤嘤，春妮，你一定要帮助我，没有你我会死的。” 最后，禁不住叶悦红的软磨硬泡，叶春妮咬着牙，轻轻点了点头，“悦红，你记住一定要考好，我们是约定好了一起进城念高中的。” -- 笨蛋！ 叶春妮在心里大骂，要是能回到过去的话，她要亲手“啪、啪”甩两巴掌给原身。 就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大笨蛋！? 第136章 谜团全部解开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叶春妮写了叶悦红名字的卷子脱颖而出，考上县城最好的高凉中学。 而叶悦红写她名字的卷子？ 呵呵。 叶春妮冷笑，恐怕交的是白卷。 到现在这一刻，关于原身之前的谜团全部解开了。 为什么以前的叶春妮会顶着两坨滑稽的高原红？ 因为叶悦红给她找的胭脂盒，还在她耳边灌迷汤，说她最漂亮，涂脂抹粉会更漂亮。 为什么叶春妮成绩好考不上高中？ 因为卷子写的是叶悦红的名字，而对方把她当作猴子一样耍了！ 叶春妮还想起来了，在中考成绩公布后，她又气又急地跑去找叶悦红，质问她考试情况。 叶悦红还一脸可怜地狡辩道：“卷子的题目太难了，我也没想到自己考不上的。” “你害死我了！” 叶春妮眼眶全红，“说好一起去念高中的，现在我怎么办？” 叶悦红还假惺惺地安慰她：“春妮，反正你是村里最好看的女孩子，你不去念高中，你可以早点嫁人啊。我看隔壁邻居的林兵就不错，我妈说他对你也有好感，要不你和他结婚。” “悦红，你是疯了吗？” 叶春妮再蠢，此刻也听出了叶悦红话里的不怀好意，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个如同亲姐妹一样的堂妹，“林兵是村里的二流子！是地痞流氓！你怎么能叫我和他结婚？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的？！” “不是啊，春妮，你天天涂胭脂，我看你们很适合。” 叶春妮气得几乎吐血，气得说话都哆嗦了，“我、我要去告诉大家，我卷子写的是你名字，考上高凉中学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你去说啊。” 对于叶春妮的话，叶悦红半点儿也不害怕，甚至还嘲笑道：“这两三年来，你就像个傻婆子一样，涂抹胭脂惹人嫌。反而我向来安安静静的又勤快。你出去和别人说，卷子写的是我名字，他们会相信吗？他们只会认为你眼红，才会胡言乱语的，他们会觉得你是个疯子，会连带你家里人一并嘲笑。叶春妮，你要是说出去半个字，就是你亲手害自己的家里人。” 没错，叶悦红以前和她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是后来两人上了初中后，有一天叶悦红忽然向她示好，还送胭脂给她……原来在一开始，叶悦红已经是有预谋。 叶春妮嚎啕大哭起来，精神已是崩溃。 “叶春妮，这是你的命。” 叶悦红临走前，在她耳边，声音如同薄利的刀刃刮过来，“你是只能在农村里待一辈子的命，是做一世的农村妹，你是比不上我的。” -- 原身为什么会把这段记忆深藏起来？甚至在她穿越过来后，也想不起来。 原来是因为当时受到的打击太大，原身刻意把这段伤害藏起来，不敢想也不敢碰。 而且原身当时没有选择声张，一来是叶悦红的话唬住了她，二来她不想让爸妈也遭人耻笑。 反正就是各种理由，原身把这口冤怨咬牙含血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一直忍到现在。 叶春妮下床，穿上鞋子走出门外，夜晚的凉风吹散她满腹的沉闷。 怪不得她刚穿过来时，听到叶悦红的名字，心里会有种怪异的不舒服感。 原来的叶春妮也太包子了！ 出事后只会哭，还是躲到大姐家里哭，要不是在新华书店，大姐无意中提起那件事，唤醒她藏起来的记忆，恐怕她还被蒙在鼓里。 考上了高凉中学的人是叶春妮，根本不是叶悦红！ 叶春妮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笨蛋！被人耍得团团转后，居然还能忍气吞声！ 换她的话，即使说出来没人相信，也要闹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她不开心，谁也别想开心！ 叶春妮抹去脸上的汗，神色冷凝。 现在她是叶春妮，这个八十年代的人生是她在过的，她不可能会让伤害过原身的人继续逍遥快乐。 叶悦红，小小年纪够心思缜密、心肠歹毒了的。 还有张蓉他们。 叶悦红做的这一切，她不信张蓉他们不知情，甚至那些劣质的胭脂盒也很有可能是张蓉找回来的！ 呵。 叶春妮在黑夜中冷冷提起唇角，这一桩桩的往事，要慢慢和那家人算账。 -- 第二天早上，叶春妮刚睁开眼睛便看到妈妈和大姐正围坐在床头，均是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叶春妮轻哂。 “我没事了，”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你们别这样，弄得人多别扭啊。” 看她神采奕奕的模样，梁丽英才放下一块心头大石。 “春妮，我给你做了一碗鸡蛋粥，你起来趁热吃。” 叶春妮嗯了声，又沉吟片刻，抬头叫了声大姐，“你想清楚了吗？还会不会回头跟黄建才。” 叶春艳没料到小妹突然问，一时哑住。 “你也看到了，女人独立自强自己赚钱，花起钱来才有底气。” 叶春妮下床，声音轻且坚定：“若果你要回去再过从前的生活，那么你把我的话听过就算了，回去后也别多想其他。若果你决定留下来，我带你去做生意。” 她考虑过了，现在自己在摆摊和补习班两头忙，总是有分身不暇的时候。培养一个信任的人，能替她干活的最好。 可大姐要是不愿意，她也没法强迫。 但是她也要在心里有个底，大姐不愿意，她就要开始物色其他信得过的人选。 “还回头跟黄建才干什么？” 这段日子梁丽英在叶春妮的耳濡目染下，思想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更别说还有个人间清醒丁婆婆时不时在她面前教导她。 梁丽英也和丁婆婆说起过春艳的事情，丁婆婆粗暴简单一句，“没男人也不要回头跟赌徒，我以前看过太多赌得失心疯的男人，把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拉去卖掉的！” 听得梁丽英心惊肉跳，生怕下次再听到春艳的消息，就是她被黄建才拉去卖了。 “春艳，你别回去跟他，”梁丽英抱着乐乐，劝道：“留下来生活，咱们三娘们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好！” 亲娘劝她留下来，小妹也劝她留下来，叶春艳咬了咬牙。 “妈妈。” 忽然，小岳小心翼翼地拉起叶春艳的手：“我不想回去。” 孩子稚嫩的祈求声音让叶春艳一下子红了眼眶，她蹲下来抱起小岳。 “好，我们不回去了。”? 第137章 带人做生意 叶春艳下定决心留下来，叶春妮也不啰嗦，决定带她出去体验摆地摊。 不过时间不早了，赶不及坐汽车去明洲市，叶春妮便把摊子在小城里支棱起来。 “大姐，我目前主要买的是手表和收音机两样，”叶春妮一边把货品摆放整齐，一边介绍道：“以前是经过一个人拿货的，但是他现在离开高凉县城了，等你学上手能出摊子后，我就亲自去深市拿货。” 这边有人顾摊子，那边她就可以放心去拿货了。 叶春艳是第一次接触这种贵价东西，开始的时候只敢远远观看，连碰也不敢碰。 还是叶春妮硬是拿起一块手表塞到她手里，“大姐，这些不是什么易碎品，不会一碰就碎的，你大胆点儿，要把每一块手表、每一台收音机都摸透摸熟，这样客人来，你才能给他们做介绍的！” 要不，连自己卖的产品都不知道功能性能如何，还怎么推销？ 叶春艳动作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在叶春妮的教导和鼓励下，慢慢放开手脚。 恰好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指着一台小收音机问道：“同志，这个多少钱？” 叶春妮笑眯眯地迎上去，“小的收音机卖110元。” “这么贵？” 中年男人一脸嫌弃的模样：“你们是摆地摊的，又不是开店，叫价也太高了。” “大哥，我们虽然是摆地摊的，可我们的产品是大厂出产的，货源明确质量保证，并不比在店里的差。” 叶春妮一板一眼地说道：“而且大哥看你一表人才的，一百来元的收音机对你来说是小意思。” 她恭维人的话说得诚恳真切，又不像是拍马屁那样说得太油腻，中年男人听得高兴，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出厂地址和合格证什么的，随即不再讲价，很爽快地掏钱买了。 整个过程连十分钟的时间也不用，一旁的叶春艳看得目瞪口呆。 “大姐，你学到了吗？” 叶春妮不忘教道：“我们遇到顾客一定要笑脸相迎，说多几句好话，毕竟人家是拿钱来买东西的，肯定是想买个高兴。否则你一点笑容也没有的，别人凭什么一定要来找你买？其他地方同样的产品多的是呢。所以，我们第一个要做好的就是服务！” 服务跟上了，口才也少不了。 “做生意最直白地说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要害羞，大胆点和客人攀谈，寻到客人的喜好，那么这单生意百分之九十就能做成功。” 叶春艳听得入迷，遇到不懂的意思，叶春妮不厌其烦地和她讲解。 两姐妹一个教一个学，半天的摊子摆下来，也少赚了三百来块。 “小妹。” 叶春艳再望向叶春妮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敬，“你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叶春妮半真半假的笑了声：“自学的。” “真的？” 叶春艳自然不太相信。 “大姐，你趁现在有空，你看看、摸摸这些货品。” 叶春艳答了声好，低头细心研究起来。 看着大姐认真的模样，叶春妮也没闲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刚才那位中年男人说的一句话，她默默记在心里了。 摆地摊在普罗大众的眼里始终认为是便宜的东西，要真的想把利润再提升，看来物色店铺是必不可少的了。 -- 叶春妮带叶春艳连续摆了三天的地摊。 叶春艳从一开始的内向、胆小，随着熟悉起来，渐渐的也敢像小妹一样，去招呼顾客了。 星期五下午，叶春妮依照约定去到新华书店，苗姐看见她连忙挥手：“小叶同志，我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呢。” “怎么会呢。” 叶春妮：“苗姐，羊城的中考模拟卷都寄到了吗？” “喏，给你。” 苗姐递给叶春妮一个厚厚的公文袋，“小叶同志，不但羊城的中考模拟卷子，连深市的我也给你弄来了。” 叶春妮怔住。 “真的？” 她有点兴奋，连忙打开公文袋，抽出里头的模拟卷细看，越看唇角越扬起来，“苗姐，你也太厉害了。” 中考在即，当然是做得越多卷子越好，特别是其他城市的模拟卷，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押中好几道大题！ “嗐，小意思。” 苗姐被夸得直摆手：“小叶同志你平时老是给我拿东西，我这不算什么。” “谢谢苗姐，下次我看到有漂亮的玩意儿，再给你带。” 看着叶春妮离开的背影，苗姐感慨了一声：“这小姑娘傻得了，我哪里有本事能连深市的模拟卷子都给你找到。” 其实是她联系羊城新华书店里的人时，忽然有人找上她，拜托她带些东西给叶春妮。 “小姑娘也不知道被谁宠着，”苗姐很是羡慕的语气：“真幸福。” -- 第二天周末，叶春妮要去辅导班，按照平时习惯，这两天是不出摊子的。 她开始还想要不要让大姐尝试一下自己去摆摊的，毕竟跟在身边学了三天，大姐的进步有目共睹。 而且周末的人流量还多，说不定能遇多几个顾客。 不过叶春艳一听说要她自己摆摊子，连连摇手。 “小妹，使不得的，这些东西都这么贵重，要是我弄丢了怎么办？” 叶春妮一看她不愿意，也不勉强，干脆带着她一同去辅导班了。 中考即将到来，补习班里的同学也不敢掉以轻心，遵循着叶春妮教的方法，埋头做题。 叶春妮拿出模拟卷子，“这几套卷子是从羊城和深市找来的题目，你们自己先做一遍，遇到不会的马上举手问，知道吗？” “知道，叶老师！” 叶春妮虽然只有17岁，但是在教室里，她是特别严厉，不苟言笑那种，也因为这样，学生中有调皮的也会怕她。 叶春艳悄悄地站在教室外面，看着曾经熟悉的小妹。 在阳光的映照下，小妹在黑板上挥墨，在她看起来很难的题目，小妹一挑眉，就能头头是道地讲出解题方法。 看着看着，叶春艳眼里看到的人仿佛不再是小妹，而是一个独立、自主，拥有灿烂人生的女孩子。 叶春艳的眼里渐渐聚拢起光亮，在叶春妮清脆的教书声中，她找到了新的目标方向。? 第138章 吃了会变坏的 忙碌且充实的日子里，时间是过得最快的。 不知不觉周末又过去了，叶春妮盘点了家里剩下的货品，还有几份手表和收音机，估计一两天时间内也能卖完。 做生意没有货，就犹如巧妇没有米。 她要去深市拿货的事情再次提起来。 “春妮，你自己一个人去那么远能行吗？” 梁丽英忧心忡忡的，“不如还是继续叫何同志像上次那样给你寄货。” 她们一家人都没去过羊城，更别说深市，一想到叶春妮要独自一人出远门，梁丽英眼皮跳、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反正所有不安的症状都全了。 “妈，深市是一定要去的。” 叶春妮坚定的语气：“不说何陈舟现在不在这里，就算他在这里，我也要亲自去一趟深市，看货源看工厂。” 之前她和叶春艳说，做生意服务很重要，但其实产品的质量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产品质量上乘，没有偷工减料的次品，顾客买回家用着满意，才会介绍其他人来找你。 否则，卖出去的都有问题，顾客回头找你大吵大闹，也会和其他人说：那个人卖的东西不行，不要去找她卖。 要把生意做大做强，口碑和回头客是绝对才是决胜关键！ “可你自己不是说，那什么的天鸿工厂很厉害的，应该不怕。” 梁丽英还是不太想让女儿独自出远门。 “工厂再厉害，也要我亲眼看一看。” 叶春妮顿了顿：“再说，之前何陈舟寄给我的那批货，还没付钱的呢，趁着这次机会，我上去和他把账结清。” 叶春妮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除了她现在做的手表和大小收音机，她还要去看看天鸿工厂生产的其他产品，要是有合适的，一并拿回来售卖。 然后等到种类一多起来，她立即开始物色适合开店铺的最佳地址，务求要成为明洲市第一个开私营电子店的人！ 而且…… 叶春妮的眼眸里有按捺不住的星芒。 她非常极度恨不得马上去和天鸿工厂的老板见一面，那位在后世威名远播的企业先驱者，究竟是什么模样的呢？ 实在太好奇了！ 梁丽英眼看说服不了她，只好哎哎地连声叹气，“那你什么时候去深市？早点给我说，我要给你做些准备。” 她去深市需要做什么准备？ 准备人和钱就好了啦。 叶春妮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乖乖答了声好的。 -- 第二天，叶春妮照例和叶春艳去明洲市摆摊。 除了第一次时间晚了，她在县城里摆摊，其余时间，能在明洲市摆摊子的都去市里。 “小岳，你今天也要乖乖听外婆的话。” 相比刚来的时候，叶春艳现在手脚已经麻利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响亮了，不再是畏畏缩缩的模样。 “妈妈和小姨要出门做生意，你别调皮知道吗？” “妈妈，我会听外婆的话，也会带妹妹的。” 变的人不但是叶春艳，还有小岳。 以前死气沉沉的小岳开朗了不少，眼神里也逐渐有了童真，还特别懂事。 这种模样才是五岁小孩子该有的模样。 “乖。” 叶春妮经过时，用力揉了一把小岳的头发，“还记得小姨和你说过什么话吗？” “记得！” 小岳用力地挺起胸膛，“小姨说，我是家里唯一的一个男孩子，要照顾好女孩子们。” “没错。” 叶春妮脱口一句：“这么听话等小姨回来时给你带白糖糕。” 白糖糕三个字刚说完，她自己愣了几秒。 有多久没说过这句话了？ 以前大骗子每次在她出门前，都会缠着她，非要她说带白糖糕回来才高兴。 她不喜欢吃这种甜甜腻腻的东西，可大骗子总是掰开一块喂她，成功喂进她嘴里时，还会像个傻子一样欢呼：媳妇儿，甜不甜？是我比较甜还是白糖糕比较甜？ “小姨，白糖糕是什么？” 小岳的声音让叶春妮从回忆中醒过来，她表情尴尬了两秒。 尼玛，居然还想起大骗子，明明是想将他大卸八块的！ 叶春妮发誓，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大骗子，若果不幸见到，她自戳双眼！ “不好吃的东西。” 叶春妮绝对不想再去买白糖糕，对小岳改口说道：“我们诚实的人不要吃，吃了会变坏的。小姨给你买更好吃的蜜饯回来。” 小孩子当然是对糕点类的东西更感兴趣，小岳刚被小姨勾起白糖糕的瘾，突然听到她说吃了会变坏的，一时间表情怪异。 “小岳别听你小姨的。” 屋里只有梁丽英听得懂叶春妮这样说的原因，“白糖糕甜甜糯糯的，可好吃了，就让你小姨给买回来。” 叶春妮皱眉：“妈，那玩意儿哪好吃了？” “小孩子想吃，又不是你。” 梁丽英：“难道你连孩子的心愿也满足不了？” 叶春妮正想说对，不能满足，结果低头一看，对上小岳可怜巴巴的大眼睛。 “……” 再转头一看，乐乐也可怜巴巴地看她，并且因为年龄小，眼神更直冲人心。 仿佛不答应就是罪大恶极，伤害了孩子们幼小纯真的心灵。 叶春妮狠狠皱了下眉头，“行行行，买买买！满意了！” -- 买什么的白糖糕！买了一身臊！ 卖白糖糕的大娘一看见她，扯开嗓门子大叫：“小姑娘，好久没见你啦！哟。你的爱人呢？追着叫你媳妇儿的那帅小子怎么没来？” 周围的视线唰地望过来，叶春妮一下子成了中心人物。 “媳妇儿？” 叶春艳瞳孔震惊，“小妹，你结婚了的？” “没有。” 叶春妮面无表情的，努力忽视周围的目光打量，“大娘你别瞎说。” “我哪里瞎说啊，就是那个又高又帅的小伙子啊。”大娘比手画脚的，“大娘没见过那么帅的小伙子，肯定没记错。” “大娘，”叶春妮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身边从来没有过男人，你看见的帅小伙子不会是见鬼了？” 大娘：“……嗐！” 这回轮到大娘瞳孔震惊了。 -- 买到白糖糕，两姐妹回家。 忽然一阵狗吠声猛烈地响起来，接着两个孩子的哭声也传出来，叶春妮和叶春艳对看一眼，两人神色吃惊，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 第139章 恶棍终将受到惩治 狗吠声，孩子的哭声，还掺杂着各种骂人的声音。 “你别拉孩子，孩子会受伤的！” “你这个狗杂碎，你活着有什么用，丢人现眼快去死！” “死老太婆，嘴巴这么臭，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埋进黄土里！” “大黄，咬他！” 随着一声令下，男人的声音尖锐且粗鄙，响彻半空，狗吠的声音也越发猛烈，间中还发出几声猛兽般的鸣音。 叶春妮连自行车也顾不上推了，把车往旁一扔，率先冲了上去。 她心里预感家里是有大事发生了，可也没想到情况是这么的恶劣。 老屋前面不大的院子里，梁丽英和丁婆婆互相搀扶着，小岳站在她俩前面，瑟瑟发抖地张开着双臂，泪水都花了他的脸。 而另一边黄建才手里抱着乐乐，被大黄追得满地跑，偶尔瞅着个空，回头狠踢大黄一下。 不过大黄可是训练过的犬只，动作比寻常的农村土狗更灵活敏捷，它倏然从后方扑上去，张开尖利的牙齿照着黄建才的喉咙就要一口咬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黄建才想也不想，举起手中的乐乐挡在前面。 “黄建才！” 一声凄厉且急促的叫声响起来，叶春艳发疯一样的冲进来，跑得太急，连鞋子掉了也不管，赤着一边脚继续往前冲。 “你这个畜生，那个是你的亲闺女啊！！” 叶春妮反应也不慢，及时扑上去，“大黄，停手！” 大黄的攻势是已经收不住了的，叶春妮扑上去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撞开它，随即一人一狗重重地摔下来。 大黄在下面，发出呜呜的猛兽一样低声咆哮的声音，叶春妮手脚并用地撑起身子，然后不停抚摸它的毛发。 “大黄，对不起，你没事？” 一只狗再怎么熟人性，它也是动物，激发出来的兽性是不可预估的，大黄要是发起疯来，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幸好在她努力的安抚下，大黄渐渐平静下来，眼里的凶戾也慢慢褪下。 叶春妮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掌心已全是冰凉的薄汗。 另一边，叶春艳缠着要把乐乐从黄建才手里抢回来。 一边抢一边嘴上大骂：“你这个畜生！你连自己的孩子也想害死！你是人吗？快把女儿还给我！” 或许黄建才还剩两分人性的，也知道自己刚才把女儿挡在前面的行为不是人，脸上闪过几分的心虚，还不忘给自己辩解，“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自己的亲闺女我肯定心疼的啊。” 乐乐在他手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蛋煞白煞白的，伸出双手凄惨地叫着妈妈。 “畜生！把女儿给我！你不配做乐乐的爸爸！” 黄建才上一秒还有些心虚的，听到叶春艳一句接一句的骂他畜生，再听到后面那句话，他五官瞬间狰狞起来。 “臭婆娘，你骂上瘾了是！三天不挨打，就忘了谁是你的爷们？我不是乐乐的爸爸？难道她是你和另一个男人偷情生下来的？妈的！居然敢给我戴绿帽子，我打死你这个臭婆娘！！” 黄建才扬起拳头，不顾死活地打砸在叶春艳身上。 叶春艳本来是可以避开的，可是乐乐不停地哭着叫妈妈，她要是避开了，也不知道这个没人性的畜生会对乐乐做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叶春艳硬生生地站在原地，一边忍着黄建才的拳头，一边去抢乐乐。 “把女儿还给我！把女儿还给我！” “臭婆娘！死臭婆娘！” 黄建才已经是打红了眼，五官狰狞如同恶鬼。 “不要打春艳！” 梁丽英心急如焚地要冲上去，被丁婆婆一把拉住。 “你这个畜生，你不要打春艳！有啥事冲着我来！” “你别莽撞地冲上去。” 丁婆婆一个老人家，差点拉不住梁丽英，只好急声劝道：“春艳是顾着乐乐才挨打的，你要是上去了，她要顾着的人又多了一个。” “可、可是……” 梁丽英泣不成声，要她眼巴巴地看着女儿被打，心头如同被砸穿了一个洞，多痛啊。 “我是男孩子，我是男孩子。” 小岳嘴里嘀嘀咕咕地重复念着同样的一句话，他也被吓得不轻，脸色灰白灰白的，可他突然攥紧小拳头，突然放开声音用最大的音量喊了一句。 “我是男孩子，我要保护家里人！” 紧接着，小身体如同发射的子弹，埋头猛地冲上去，直直地撞向黄建才。 黄建才没有预料到儿子会来这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小岳用力撞开，站不稳脚跟，砰地摔在地上。 小岳和他摔在一起，还来不及站起来，黄建才抬脚一脚把小岳踢开。 “艹你妈的！连你老子也敢打！造反了你！” 小岳被他踢得在地上连滚了几个圈，脸上全是痛苦的表情。 “小岳！” 叶春艳扑打上去，“畜生，你不是人！你是想打死儿子啊！！” “就是现在。” 旁边一直在等待最佳时机的叶春妮冷厉喝道：“大黄，去！” 黄建才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还没站起来，还要抵挡叶春艳毫无章法的巴掌，他重重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正要把乐乐往前一摔，倏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声嚎叫。 大黄一张口，尖利的牙齿咬住了他的小腿。 黄建才嚎得如同恶鬼，也顾不上抓住乐乐了，刚松开手，叶春艳赶紧把孩子抢过来，手脚并爬地远离这个畜生。 “松开！松开！！” 黄建才用手推，用脚踹，想要把大黄从他脚上弄下来，鬼嚎的声音越来越痛苦。 “快叫这只畜生松开！” 大黄紧紧地咬住他小腿，任由黄建才拖行、撒泼，就是不松开嘴。 直到叶春妮看见院子的地上有血滴落下来，她才冷冷叫道：“大黄，回来。” 大黄喉咙发出嗷呜一声，松开嘴，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场的人同时倒吸口冷气。 大黄硬生生地把黄建才小腿上的一块肉咬了下来！ 鲜血淋漓的场面。 黄建才痛得脸色如同死尸一样发白，满身都是脏污的泥土，拖着腿往前爬了几步，趴在地上的身子不停地颤栗。 恶棍，终将会受到惩治。? 第140章 看得通透 “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脏死了！”叶春妮赶紧叫大黄：“别啥东西都吃进去！” 大黄是很通人性的，它听懂叶春妮的话，正要把嘴里的肉吐出来，叶春妮又赶紧阻止它。 “等等、等等！” 叶春妮指着外面远处的山，“大黄你找个山里的地方，越远越好，挖个坑再吐出来把这玩意儿埋进土里。” 要是大黄在她面前吐……叶春妮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 大黄表情有点不愿意，不过还是跑了出去。 黄建才还躺在地上，双手抱着受伤的脚吭吭唧唧地痛叫，猩红的血不断从他小腿滴落下来。 叶春艳捂着乐乐的眼睛，看他痛苦得快要死去的模样，到底还是一场夫妻，她看着看着实在于心不忍，把乐乐交给梁丽英，自己去屋里找来烟丝和布条，蹲在黄建才身边。 “你这个臭婆娘！” 黄建才勉强支撑起身子，指着叶春艳大骂：“你还记得我是你爷们？” “我只是不想让小岳和乐乐心里留下阴影。” 叶春艳眼里的泪水一直往下流，“你再没人性也是他们的爸爸。” 而要孩子亲眼看着自己爸爸这么狼狈痛苦的模样，她实在不忍心。 “臭婆娘！” 黄建才扬起拳头又想打她，叶春艳把手里的烟丝往他伤口上一捂，痛得他鬼哭狼嚎地叫起来。 叶春艳仿佛没有听到，快速地用布条给他包扎好，才站起来走到一边。 “小岳你没事？” 叶春妮懒得理黄建才，连看一眼都觉得弄脏自己的眼睛，那种人渣就算被咬死也是大黄为民除害！ 她走去扶起小岳，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又将他上衣拉起来，仔细检查了一遍。 刚才黄建才踹小岳那一脚可够狠的！ 小岳的后腰位置明显红肿了一大片，在小孩子稚嫩的皮肤上，分外触目惊心。 怒气在她眼眸里燃烧，她突然有点后悔，不应该叫大黄松口的，应该让大黄再咬多几口！ “小姨，我没事。” 小岳痛得呲牙咧嘴的，眼里也有泪花在闪，但是他很坚强地摇头，“小姨，我听你的话，我是男孩子，我也能保护家里人。” “乖。” 太懂事的孩子最叫人心痛。 叶春妮觉得鼻头酸酸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们去找外婆，叫她带你去擦药。” 这边，梁丽英正哄着大哭不已的乐乐。 两岁的娃娃被吓得不轻，哭得声音都嘶哑了，还是害怕得扯开嗓子大哭，眼泪大滴大滴掉落。 “乐乐，不要哭了。” 小岳拉起妹妹的手，“小姨会保护我们的。” 或许是听懂了哥哥的话，乐乐的哭声慢慢变小，只是时不时还有几声抽泣。 “妈，你先带孩子进屋。”叶春妮叫梁丽英：“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好了。” 梁丽英一手抱着乐乐，一手牵着小岳，担心的问道：“春妮，你处理得来吗？” 叶春妮点头：“小事。” 黄建才此刻的样子等于被废了一半，他再恶也恶不到哪里去。 “进去。” 丁婆婆也说道：“老太婆我也在这里，他要是再敢乱来，老太婆能拼上一条老命跟他斗！” 梁丽英实在不想回屋，可两个孩子继续待在这里也不行，要是那个畜生发疯起来，又动手打孩子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梁丽英只好一步三回头，还不停叮嘱：“春妮，有事你就大叫，别伤着了自己知道吗？” 叶春妮点头，看到梁丽英进去后，才问丁婆婆：“丁婆婆，你怎么也来了的？” “晚饭后，我出来散步，远远听到你这边有争吵的声音。”丁婆婆敲了敲拐杖，“我马上叫大黄过来看了，一进门就看到黄建才在抢乐乐。” 丁婆婆虽然轻描淡写的两句话，不过叶春妮听出来这个老人家精得很咧。 听到有争吵声，她知道自己年老，才会叫上大黄一同前来。 也幸好丁婆婆有远见，让大黄拖着黄建才，等到她们回家，否则家里只有梁丽英和两个孩子，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想到那个画面，叶春妮也是有点后怕。 “我艹你妈的！” 黄建才的怒骂声叫起来：“你这臭婆娘说什么？你说不跟我回家了？” 叶春妮说了声丁婆婆你休息会，转身大步走过去。 “我干吗还要跟你回家？” 叶春艳一边哭一边吼回头：“我在你家里过得苦日子还不够多吗？你在家里天天打我骂我，我又不是牲畜，我也是人，你凭什么那样子对待我？” 如果说叶春艳刚开始时还有点犹豫，觉得自己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家，名声不好听；但是这段日子以来，经过叶春妮对她的提点，还有刚才亲眼看见黄建才推乐乐出去送死，她最后的一点留恋都消失殆尽了。 即使是为了孩子的未来…… 心里有一把坚定的声音告诉叶春艳，她也不能跟黄建才回去。 “你妈的！老子是你的爷们！打你骂你怎么了？你是我花钱娶回家的婆娘，你就该受我打、受我骂！” 如果不是脚上有伤，黄建才说这番话时肯定是跳起来按着叶春艳打的。 他奶奶的，一个臭婆娘敢在他面前叫板，看来是平日教训得少！ “你没花过钱，一分钱也没有花过。” 叶春艳摇摇头，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之后，她再看回以前的事，再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多以前自欺欺人的思想变得可笑，很多不敢做的决定成了必须要做的事，她对于自己这段六年时间的婚姻、对于黄建才，已经看得通透无比。 “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没要过你一分钱，你也只是拿了一篮子鸡蛋给我妈，当作是彩礼。” 叶春艳自嘲的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我那时也是瞎了眼，不听家里人劝告，只带了几件衣服便跟你回家。黄建才，这几年我没有亏欠你，我给你操持家务，让你在赌台下来的时候有一顿热饭吃；给你生了两个孩子，教他们你是爸爸，要听你的话。反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你心知肚明。现在我不想和你过了，你是最没有资格阻止我的人。” 或许是叶春艳平静的态度，黄建才忽然害怕起来。? 第141章 要和你离婚 一个人如果歇斯底里地和你争、和你吵，或许她都还没死心的； 可如果她心平气和地告诉你，我们完了，这才是最让人害怕的事情。 只有心死了，才能如此平静。 “春、春艳。” 黄建才再蠢，性格再粗鄙，此刻也看得出来叶春艳是真心不想和他过了，是真的要离开他。 他上一秒还嚣张老子的气势瞬间消失，结结巴巴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一条腿急急忙忙狼狈地向叶春艳走去。 “你、你别说这些气话了。什么不跟我回家了，你不回去你能去哪里？你都嫁给我了，是我黄家的人了。” 叶春艳往后退，以前觉得这个男人是自己的老公、是自己的男人，再恼他也不敢忤逆他；现在在阳光下看到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很恶心。 “我留在这里，我不是没有地方去的。” “你想让人看笑话吗？” 黄建才人是很混蛋，但是他还有几分脑子的，他知道讲什么话能克制叶春艳。 “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长住下来，传出去别说潭水村的人笑话你，连塘背村的人也笑你，还笑丈母娘。春艳，难不成你想看到自己的妈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嘲笑？” 叶春艳坚定的神情果然开始松动。 她知道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已经添了很多麻烦给梁丽英，让一个长辈为她哭为她忧愁，要是因为她的缘故，妈妈成为众人嘲笑的对象…… “春艳，你别和我怄气了。” 黄建才趁热打铁地继续说道：“我也知道自己以前是有那么一点的混账，可村里有哪对夫妻不吵架不打架的？都是打完没事。再说我就算再怎么打你，我还是回家啊，我也没有出去搞三搞四。” “大不了这样，春艳，我现在举手发誓，我以后都不会再打你了，你快点跟我回去，别让丈母娘为难了。” 叶春艳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 “我们会不会被人笑话，是我们的事。” 两人正僵持着，叶春妮清冷的嗓音倏然插进来，“听你现在的话，你家暴还挺自豪的？还知道回家，不出去搞三搞四还挺自豪的？” 叶春艳浑身一震，下意识躲进叶春妮的背后。 虽然叶春艳是大姐，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她和梁丽英一样，也是不知不觉把叶春妮当作了主心骨。 “你赌博赌得裤子也不剩，你不回家还能去哪里？” 叶春妮讥讽道：“睡田里地里你又没这种骨气。你不搞三搞四是因为你裤兜里连一个铜板也没有，并不是因为爱我大姐，别把自己的穷逼样说得理直气壮。” 黄建才这种人要是兜里有两分钱，你看他会不会出去搞三搞四！ 叶春妮能拿一千块出来打赌，如果有个女的瞎了眼肯跟黄建才，这种人狗抢屎一样扑过去！ “还有你发誓什么？” 听到这句话，叶春妮觉得是最好笑的，“发誓以后不打老婆了？你怎么不发誓以后不吃饭了？” 打老婆也要发誓这种笑话，他都讲得出口，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贱得很！ 叶春妮的一番话让叶春艳瞬间清醒过来。 小妹说得没错，黄建才只是想哄她回家才说这种话的，她不应该因为担心妈妈而动摇。 “臭八婆！” 黄建才被叶春妮的一番话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恼怒不已地指着叶春妮大骂：“我们两夫妻的事情，轮得到你这个臭八婆来多嘴！看老子不扇死你！” 叶春妮是什么人？ 是被绑架过的人！ 之前连胖子、光头那种在道上混的流氓，她都能冷静从容地和他们周旋，黄建才？ 简直是个不堪一击的弱鸡！ “你叫八婆回潭水村里叫。说不定你的亲戚里头还有什么三姑、六婆、七婆的。” 叶春妮冷笑一声：“这儿不欢迎你，马上滚回去。” “我今日不带走叶春艳，我是不会走的！” 黄建才说着就要去拉叶春艳的手，上一秒装出来的悔过模样也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你是我的婆娘，你不跟我回去，腿都把你的打断！” “黄建才，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的！” 叶春艳用力拍掉他伸过来的手：“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你再不走，我、我就……” “你就要干什么？” 黄建才骂得满嘴口水都喷出来，“臭婆娘，你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能离开我？告诉你，不要指望！只要你一天是我黄家的人，你死了也只能是我黄家的鬼！” “这个简单。” 叶春妮最喜欢做补刀的事情了，她凉凉地接上一句话：“我大姐要和你离婚，离婚后她就不是你黄家的人了，她要干什么都是她自己的自由。” 什、什么？ 离婚？！ 这下子不但黄建才愣住，连叶春艳也有几分呆滞。 叶春艳是不想跟黄建才回去了，可她也没有想过离婚这条路。 这个年代哪里有女人离婚的？ 离婚的女人不但会被人嘲笑，还要独自过完悲苦的一生。 “叶春艳，你要和我离婚是不是？！” 黄建才一声爆喝。 “我、我……” 叶春艳犹豫了两秒，叶春妮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微微抬起下巴，“没错，离婚，马上办理。” “臭八婆，你算什么臭东西！” 黄建才又气又急，也顾不上痛脚，扑上来就要打叶春妮，“哪里轮得到你来管我的家事！” “你别对小妹动手！” 生怕叶春妮被打着，叶春艳想也不想地冲出来，用力地推了黄建才一把，“黄建才，你快走！” 黄建才已经是被叶春妮一番话气晕了头，再一看叶春艳的态度，似乎是真的要和他离婚，他嘴巴一张，难听的话脱口而出。 “叶春艳，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真的给我戴绿帽子了？乐乐不是我的孩子，她是你和哪个野男人生下来的？” “你真的是疯了！” 决定离开时叶春艳没有哭，刚才被黄建才打时她也没有哭，可现在一听到黄建才满口诬蔑的脏话，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双手轮流在他身上用力捶打。 “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我怀乐乐的时候吃了多少的苦！生乐乐的时候差点连命都丢了！你张嘴就诬蔑我，你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的！”? 第142章 要做黄家的鬼 黄建才反手用力一推，将叶春艳重重推到地上。 “你不是给我戴了绿帽子，你要离什么婚？”他说着就要抬起脚往叶春艳的身上招呼：“我知道了，你是要离开我，然后去和那个奸夫一起，对不对！” “疯子！” 叶春艳下意识抬手挡住他的脚，“我要离开你，是因为你每天只顾着赌钱，不理家庭不理孩子，是因为你家暴我！” “放屁！” 黄建才已经认定是她在外面有了相好，杀红了眼一样，“臭婆娘，你敢给绿帽子我戴，我、我今天……” 他到处看，最后选中地上的一块石头，抓起来就要往叶春艳的脑门上砸，“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 不肯做黄家的人，那么就要她做黄家的鬼！ 叶春妮看得魂飞魄散。 她知道黄建才是个混账，可没想到这种混账失去理智的举动是这么可怕的，居然拿石头砸人！ “大姐！” 叶春妮大呼一声，冲上去要推开黄建才。 可杀红了眼的人哪里能轻易推得开，更别说对方还是个男人，黄建才纹丝不动地压在叶春艳上方，手里的石头眼看就要砸下她脑袋。 叶春妮急得嘴巴都冒泡了。 一瞬间，她非常自责，自责自己的莽撞。 明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赌徒，她不应该激怒他，或者应该更慎密一些，在安全的前提下，再和黄建才讲离婚的事情。 “快、快点上去捉住他！” 危急关头，也不知道哪里响起的声音，紧接着好几个男人从后头冲上来。 有人去拉黄建才的手，有人去抢黄建才手里的石头。 几个大汉合力，一同把黄建才压制住，叶春妮眼疾手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将叶春艳从地上抱着拉起来，拉到自己的身边。 “大姐，你没事？” 叶春艳浑身哆嗦得不成样子，冷汗已经是将她的衣服全部弄湿，她被叶春妮抱着也还没反应过来，嘴唇泛白地不停嘀咕什么不要打我，不要…… 叶春妮看到她这模样，更是自责了。 “大姐，没事了，没事了。” 她紧紧抱着大姐冰凉的身体，不断安抚她：“黄建才不能伤害你了的，别害怕。” -- “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敢随便来撒野！” 另一边，丁婆婆的声音响起来：“我们塘背村的人是能任由别村子的人来欺负的？” 原来，刚才在叶春艳和黄建才争执的时候，丁婆婆一看情势不妙，冲出屋朝外面大喊。 “打人啊！快来人啊！潭水村的人来我们村子里撒野要打人啊！” 午后的这时分，正是在田地里干活的时间，不少人正在忙着农活，听到丁婆婆的呼救声，纷纷扛起锄头、铲子就冲来了。 黄建才被几个大汉压制着，还不断嘶吼发疯。 “放开我！我要打死那个臭婆娘，竟然敢给绿帽子我戴！还敢和我离婚！” “你们别听他胡说！” 这个时候，维护叶春艳的声誉便是非常重要的事。 要是村里的人都听信了黄建才的话，也误会叶春艳是个红杏出墙的女人，那么谁也不会帮她的。 毕竟从古至今，男人最痛恨的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个人来我们村子里胡说八道！” 丁婆婆的表情和声音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严厉，敲着拐杖厉声把事情说了一遍：“我们村里的闺女嫁给他，不能享福就算了，还天天被他打，打得半死不活的跑回娘家。他追过来还要人，春艳说不跟他回去了，他便开始发疯，诬蔑春艳在外面有男人，还想打死人呢！” “没错。” 叶春妮怎么听不出丁婆婆这番话里的用意？她非常配合地拉起叶春艳的衣袖、裤脚，露出青一片紫一片的伤痕，有些是新的，有些一看便是陈年旧伤。 “各位叔伯你们看，我大姐被他打得身上连一块完整的皮肤也没有了！” 嘶！ 看到叶春艳伤痕累累的模样，即使牛高马大的大汉也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哎，我去！这混蛋！” 有个伯伯扬手啪地扇了一下黄建才的脑袋，“自己的女人也能下得了狠手，你还是个男人吗？” “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另外一个人也跟着扇黄建才，“是个爷们你去打坏人、打流氓啊！” …… 黄建才被几个叔伯一人一下，很快扇得脸青鼻肿，嗷嗷地叫着不要打了。 “她、她就给我戴了绿帽子，她生的女儿不是我的！” 黄建才还想挽回一些颓势。 “你说乐乐不是你的？” 梁丽英在屋里听到声音，也抱着乐乐走了出来，“各位叔伯你们看，乐乐是不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可不是嘛？ 都说女儿随爹，乐乐的脸型五官简直就是他的复制品！ 是个瞎眼的都不敢说乐乐不是他亲生女儿！ 周围的人照着黄建才又是一顿扇。 叶春艳渐渐恢复了神识，但是她身体还是在颤抖，在叶春妮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稳。 叶春妮看到大姐这个模样，知道再闹下去，伤害得最大的人还是她。 她高声说道：“各位叔伯，今天要麻烦你们了，我们家里都是女流之辈，没有办法赶走这个畜生，你们能帮忙赶他出村子吗？” 叶春妮在村子里的名声虽然不好听，但到底是塘背村里的人。而无论哪条村子都有一致对外的原则。 一个大伯拍了拍心口：“叶家小侄女，把事情放心交给我们，现在就把他赶出村子，以后他要是再敢踏进塘背村一步，铁定叫他爬着回去！” 最后那句话明显是讲给黄建才听的，后者打了个剧烈的哆嗦。 很快，黄建才被几个人拖着走了，叶春妮轻声说了声大姐你自己站稳。随即飞快冲进屋子里，从里头拿出好几包香烟，追上去把香烟塞给走在最后的人。 “大伯，辛苦你们了，一人一包香烟，小小心意不要嫌弃。” 农村人哪里有见过香烟的？ 大伯惊喜地拿着香烟，“哎哟，小侄女这怎么好意思啊？” “大伯，你们拿着，”叶春妮话里有话，“只要再也没有人来骚扰我们一家人，这些算什么。” “小侄女你放心，潭水村的人不敢再来了的！”? 第143章 脱胎换骨 不远处有人把叶春妮这边发生的事全部看进眼里。 “大伯等等！” 黄花妹迫不及待地拉住一个路过的村民，“刚刚那边吵闹得那么厉害，出了什么事？” 黄花妹正在田里干活，忽然听到丁婆婆出来喊来人的声音，定睛一看，不正是老屋那边的方向吗？ 而住在老屋里的是梁丽英和叶春妮呢。 “叶家小嫂子，你不知道？” 这个村民也是认识黄花妹的，挺吃惊地答道，“是你们叶家的事情哦。” “呸！啥叶家的事情？” 黄花妹没好气地呸了声，连珠炮弹一般说道：“叶春妮行为不端，气得我们叶家老婆子把那两母女赶出来的事情村里人又不是不知道。她们和叶家半点关系也没有了的。” 这些话也是张蓉教黄花妹说的。 张蓉说，要在村里大肆宣扬梁丽英两母女和叶家已经没关系了的，她们是被赶出去了的。这样一来，大家都会默认她们俩不是叶家里的人了，以后分田分地便可以光明正大地不分给她们！ 张蓉如意算盘打得响，不过没学过法律的她，根本不知道谣言是不能阻止家族里每个人应得的继承权！叶春妮要是抓正来算，谁也剥夺不了梁丽英应该分到的东西！ “既然和你们没关系了，你还打听啥？” 大伯收了叶春妮的一包烟，很自然地偏向叶春妮，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别多管闲事，我还要回去忙着继续干活的。” 说完，懒得再理黄花妹，扛着锄头离开。 “哎！说一下也不行啊？” 黄花妹朝村民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还数落我多管闲事，你怎么不快点死！” 可是叶春妮那边究竟出了啥事呢？ 黄花妹越是琢磨心里越痒，到最后连田里的农活也懒得干了，把农具往旁边一扔，踮起脚尖偷偷摸摸地往老屋的方向走去。 -- “大姐，喝点水。” 叶春妮端来一个搪瓷杯，送到叶春艳手里，“没事了，黄建才已经被赶出去，他以后也不敢进入塘背村了的。” 她送出去的香烟还是能起到一点作用的，这个叶春妮还是有点信心。 叶春艳的身子还在颤抖，她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目光呆滞，捧着搪瓷杯也不知道往嘴里送。 “造孽啊！” 丁婆婆在旁边叹口气，“好好的姑娘，跟了那么混账的一个赌徒，几乎把自己这辈子的命也断送了。” 而现在即使还活着，也等于一下子被折腾走了半条命，把一个人的精气神都抽走了，还剩下行尸走肉的躯壳。 “大姐，你别吓我。” 叶春妮平时虽然多主见，遇事也冷静镇定，可亲眼面对叶春艳呆若木鸡的表情，多少还是有点忐忑的。 “你应我一声好不好？” 叶春艳还是没有反应。 她的神识还停留在刚才差点被黄建才用石头砸死的那一刻。 那么大的一块石头，黄建才说砸就砸，还说要她做黄家的鬼…… “叶丫头，我看你大姐不对劲儿，可能是被吓失魂了，”丁婆婆一副很在行的模样，说道，“赶紧去找村里的神婆过来，今晚给她叫魂回来！” 叶春妮有点无语，“找啥神婆啊，我要赶紧送她进城看医生才对！” 大姐这种情况就是惊吓过度，让医生看看，吃点药估计就没事了。 想到做到，叶春妮连衣服脏了也懒得换，抬脚就要去推自行车。 梁丽英带着小岳和乐乐也从屋里出来了。 “妈妈，”小岳拉起叶春艳的手，而乐乐则钻进她怀里，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叫起来，“妈妈。” 孩子柔软的手，稚嫩的童声和害怕的语气让叶春艳狠狠震了一下，随即脑袋缓慢地望向孩子。 “妈妈。” 小岳一边手拉着她，一边手去摸她的脸，“你别哭，我长大了，我以后会保护你的，不会让爸爸再打你。” 叶春艳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妈妈，”乐乐年纪小，没有哥哥那样懂得说话，只是小身体一直往叶春艳怀里钻，两只小手抱着她的脖子，嘴里不停叫着：“妈妈，抱抱，怕怕。” 叶春艳倏然哇的一声哭出来，还越哭越大声，到最后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沉黑的夜里田野的半空中全是她撕心裂肺的吼声。 她这一吼，把六年生活的傻气、怨气、怒气通通发泄出来。仿佛大蛇蜕皮，伤过、毁过，便会获得新生。 她这一吼，是脱胎换骨了。 梁丽英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音。 叶春妮静静地看着，她很清楚，大姐这一回是彻底清醒过来了——差点被丈夫砸死，换哪个女人还不清醒？ 小岳和乐乐很害怕眼前的妈妈，可是他们再害怕，他们也紧紧地牵着妈妈的手，乐乐的小身体一直发抖，不断往她怀里钻。 过了十几秒，又或者是几十秒，叶春艳仿佛过得是几十年的时间，她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小岳，乐乐。” 叶春艳抱紧自己的两个孩子，一会亲这个一会亲那个，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让你们跟了一个没用的妈妈。但是你们放心，妈妈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的。” “春艳。” 梁丽英也走了上去，和他们抱作一团，哭成一团，“你受苦了，以后妈也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再被打。” 叶春艳是小岳和乐乐的妈妈，可她也是春艳的妈妈。 母亲保护孩子是本能，是天职。 “妈，谢谢你。” …… 看着他们互相安慰的画面，叶春妮悄悄背过身子。 “你不去？” 丁婆婆在旁边还逗她，“一家人都哭成一团，才更感人。” 叶春妮无语地轻翻了下白眼。 “我不习惯来这套。丁婆婆，你要是喜欢的话，相信我妈也不会拒绝你抱上去的。” 丁婆婆切了声，拄着拐杖转身走人，“闹了半天，累死了，老太婆要回去睡觉。” 叶春妮有趣地看着丁婆婆离开，这老人家平日尖酸刻薄，其实比大多数人更仗义，更值得来往！ “小妹。” 叶春艳的情绪平复下来，抬起头，坚定的语气：“我听你的，我和黄建才离婚。”? 第144章 不能让叶春艳离婚 “二嫂！二嫂！” 黄花妹跑得鞋子都掉了一样跑回家。 “做什么大呼小叫的！” 叶老太婆正坐在院子里打旽睡，被吵醒后恼怒地瞪着黄花妹，“毛毛躁躁的，一点样子也没有，草泥马的，老娘好不容易才睡着。” 叶老太婆典型的粗鄙农村老太婆，几乎每句话里都带有草泥马这些字眼，旁人听得是极度不舒服，只有她自己觉得没关系。 黄花妹没料到一回来便惹了老太婆，放轻脚步喏喏了两声，然后一溜烟跑进屋去找张蓉。 “二嫂！” “我在这里。” 张蓉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刚才她就听到黄花妹的声音了，不过看到坐在院子里的老太婆，她故意不做声，果然黄花妹便被训了一顿。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张蓉语气也不太好：“我家的儿子刚睡下，又要被你吵醒了。” “二嫂，不得了了。” 换做平时，要是听到张蓉这种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黄花妹是会顶几句回头的，可是现在她听到的事太震惊了，忘了和张蓉计较，张口说道。 “我在外面听到很惊人的一件事，你知道叶春艳她在哪里吗？” 张蓉一听到是大伯那边的事情，撇了撇嘴，“还能在哪里？叶春艳不是在潭水村吗？怎么？她终于被老公打死了？” 陌生人都说不出这么恶毒的话，然而作为有亲人关系的张蓉张口便来。 “要是打死了，我大方些，给她烧几件纸衣。” “哎哟，不是！” 黄花妹的手用力一挥，“叶春艳还没有被打死，她现在还住在老屋那边，和梁丽英她们一同住着呢！” “什么？” 张蓉：“叶春艳回娘家住了？” “不但如此，”黄花妹手舞足蹈的，恨不得把看过的一幕全部演出来，“叶春艳还在叶春妮的唆摆下，说要和黄建才离婚呢！” 张蓉眼睛瞪得老大，“你说啥？叶春艳要离婚？她是脑子进水了！” “脑子进水的人是叶春妮咧。” 黄花妹指天指地的骂道：“就没见过那么歹毒心肠的妹妹，居然还唆摆自己的大姐离婚。我可是亲耳听到的，叶春妮还说什么大姐你做得对，黄建才那种男人一定要离开他，离开他后你才能过上好日子。哎哟！春艳也是个蠢蛋，就被叶春妮几句话糊弄住了。” 农村里哪儿有女人离婚的？ 没有了男人，还有什么好日子？被村里人戳着背脊嘲笑的日子就差不多，这不是等于变相逼女人去死吗？ “梁丽英也不阻止她？” 张蓉想到另外一件事：“梁丽英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女儿跳进火坑的？” 当妈的怎么可能看着女儿离婚不管？ “她那个当妈的更过分！” 黄花妹每一句话里都是数落，“梁丽英居然还说叫春艳听叶春妮的话。一家人都傻乎乎的，蠢到不行了！” 张蓉不说话了，黄花妹带回来的消息太劲爆，她要消化一会儿才行。 “二嫂，我看都不用我们出手做什么了。” 黄花妹忽然笑起来：“就她们作死的样子，迟早是自己害死自己的。” 只要大伯那房人全部没了，那她家里又可以分多一些田地。 想到这里，黄花妹喜滋滋的。 张蓉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不行，不能让叶春艳离婚。” “啥？” 黄花妹愣住：“二嫂，你管她们死活干嘛？她要离婚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你不想想，叶春艳要是真的离成了，她又回到叶家这边。” 张蓉看傻子一样的看黄花妹，“先不说她们什么时候把自己作死，要是在她们死之前，老太婆忽然两脚一伸，要分家了呢？” 到那时候，梁丽英又有一个女儿在身边，要多分一份呢？ 黄花妹显然没想到这点，听完张蓉的分析后，嘴巴呐呐地不知该说什么。 “决不能让叶春艳离婚。” 张蓉拳头拍了一下手掌，“她回黄家被黄建才打死，才对我们更有利！” 而且…… 张蓉嘴角泛起恶毒的笑容。 上次以为梁丽英会回来求他们的，结果白等了一场，她闷气了两天，没想到这么快又遇上这事。 叶春艳要真的被黄建才打死，指不定梁丽英伤心过度也跟着去死呢？ 那样一来，她们想要的东西岂不是轻易就能得到手了？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黄花妹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脑子还没有转过来，便听到张蓉吩咐她：“小婶，你悄悄去潭水村一趟，找黄建才，说……” 张蓉附嘴到黄花妹的耳边，快速说了几句话。 黄花妹开始还很疑惑的，渐渐地她听得眉开眼笑。 “二嫂，这样子也可以？” “怎么不可以？” 张蓉反问她：“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办法？要不你来教我们办事？” “没没。” 黄花妹连忙摇头，这心计这方面，自己心知肚明的，在心计这方面，自己是真的比不上二嫂。 “二嫂，我听你的，明天我就去潭水村找黄建才！” -- 第二天，黄花妹起了个大早，和老太太随口扯了个理由，自己娘家有点事，要回去一趟。 叶老太婆满脸不情愿，骂道：“草泥马那么多的事，娘家是外人，他们家里啥的关你屁事！你走了家里的活谁干？” 张蓉肯定是不会干的，自从她进县城陪读后，便老是觉得高人一等。 黄花妹直接把叶秋玲扯出来，“让这丫头干。” 叶秋玲愤怒地叫起来：“妈！” “妈什么妈？又不是让你天天做，”黄花妹拧了她一下，“只是一个上午，我很快回来的。” 张蓉也在旁边帮声：“小婶急着回娘家，让她去，反正活儿有人干。” 因为张蓉的开口，叶老太婆才满脸不情愿的同意，但话还是很难听：“草泥马的外人就是麻烦！” 黄花妹听得憋屈极了，虽然她是撒谎说自己娘家有事，可老太婆也太看不起人了！ 什么外人？ 她自己的娘家怎么就是外人呢？ “小婶，你别急，”张蓉话里有话的：“你慢慢回去，把事情办妥后再回来。”? 第145章 害你离婚的人 黄建才的家不难找，在潭水村里随便问问便知道了。 看到没门的房子，黄花妹在嘴上嘀咕了两句：“怎么连门也没有？板子放两块也好啊，要是遇上小偷啥的就要自认倒霉了。” 她前脚刚踏进屋里，后脚马上被刺鼻的味道熏了回头。 哎哟！ 黄花妹急忙捂紧口鼻，一脸嫌弃。 黄建才的屋子里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东西死了发臭，一股难闻至极的臭味扑面而来，差点让人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黄建才？” 黄花妹实在不想进去，站在门口叫起来：“你在家吗？我有事要找你。黄建才？” 连续叫了好一会儿，屋里头都没有人应声，恰好这时候有个村民经过，黄花妹连忙拉住人：“大叔，黄建才不在家吗？” “嚯，他不在家能去哪里？” 村民也是满脸的嫌弃，“昨天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大晚上的死气沉沉地拖着一条伤腿回来，村里的狗看见他就叫，几乎把全村的人都惊醒了。” “我就是住在他附近的，也不知道他有多脏，臭味都飘到我那边去了！” “他爱赌博，还时不时动手打骂自己的娘们。这几天我看他娘们娃儿好像都不在，他还是下了赌台才知道的。” 这个村民大概忍受了不少，一听见黄花妹问，噼里啪啦地抱怨了一大通。 “我看他是没救了的，他应该在家的，没有门，你自己进去找呗。” 说完最后一句话，村民边摇头边离开。 很快又剩下黄花妹一个人，她看着死寂的屋里，最后掏出一条手帕绑在口鼻上，一咬牙冲了进去。 “黄建才，原来你在家啊！” 白天，屋里的光线足够，黄花妹进去后，也抬眼便看到一个满身泥土的男人斜斜地躺在最里头的床上。 那人像是死了一般，听到脚步声和说话声都没有动作一下。 “我叫你没听见吗？” 黄花妹越往里头，臭味越是浓重，等到她走近一看，忍不住干呕了两下。 黄建才全身衣服都是泥土不说他，他的右脚上还绑着一条暗红色的布条，有不明液体从伤口处渗出来。 而在他的旁边，还倒着两个空的瓶子，细心一闻，能闻到劣质酒的味道。 或许是昨天晚上他喝醉了，床头边居然还有两大滩呕吐出来的东西！！ 而现在可是三伏天，他身上的汗臭味、呕吐物的味道、还有他脚上伤口捂着的味道——各种难闻的味道交织在一起，便成了让人无法忍受的怪味！ 照理来说，农村人干惯了农活，对臭味的忍耐度是很高，可连黄花妹也忍不了这股怪味，可想而知有多难闻了。 黄花妹又叫了几声黄建才，对方依然是躺尸状态，完全没有反应，最后她无可奈何，直接说道：“叶春艳来了！” “春艳回来了！” 一听到叶春艳的名字，黄建才瞬间从床上弹跳起来，通红的双眼到处乱看，“春艳！春艳她在哪里？” 哪里有叶春艳的影子？ 黄建才狰狞地瞪向黄花妹。 黄花妹被他样子吓得心惊肉跳的，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嘴里还逞强道：“叶春艳是真的会来的，但不是现在。我出去等你，你赶紧把自己收拾一下然后出来，我有话要和你说的。” 说完，忙不迭地转身逃出去。 黄建才看着她慌张的背影，视线死死地盯着，半天没动作。 -- 黄花妹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等了好久，久得她以为黄建才又睡死过去了，正不满地嘀咕着，才看到黄建才拖着一条腿，慢吞吞地走出来。 天气热，黄建才一边走出来，一边把上衣脱开，随意地扔在地上。 以前他也是这样做的，叶春艳总会跟在他后面，帮他捡拾乱扔在地上的脏衣服，偶然还会牢骚几句，黄建才便会骂她。 “你刚刚说春艳真的会回来。” 黄建才走出来后，猩红的眼睛盯着黄花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昨天，叶春艳当着很多人的面前，说要和他离婚，说不会再回来了的。 一想到这个，黄建才拳头又是一阵攥紧。 叶春艳是他的老婆，是他老黄家的人，他认为无论怎样对她，打她，她都不能离开的。 可是，叶春艳却说要和他离婚！ 黄建才昨天被塘背村里的人赶出来后，一路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路上实在气不过，又悄悄摸进一户邻居家里偷拿了别人的两瓶酒。 把自己灌醉，才不会再想起叶春艳。 “哎哟，春艳是你的老婆，她不回来还能去哪里？”黄花妹的动作和语言都很夸张，“你别表现得没有老婆了的丧气模样。” “我就是没有老婆了！” 黄建才拳头捏得格格声，怒吼而出：“春艳说要和我离婚！她不肯回来了！” 如果不是他还有几分清醒的，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叶春艳而是黄花妹，说不定他都一拳头砸下去了。 即使他没有打下去，可他的样子也足够让黄花妹吓得够呛的。 黄花妹慌里慌张地站起来，节节往后退，“黄建才，你先别、别激动。也别拿这么可怕的眼神盯着我看，我可不是害你们离婚的人！” 黄建才虽然神智极度不清醒中，不过他还是能一下子抓住黄花妹这句话里的重点。 “你说什么？” 黄建才死死地盯着她，“你说害我离婚的人？” “没错。” 黄花妹恨不得马上把话说完，能快点离开，黄建才真的太可怕了，像是随时要杀人一样。 “黄建才，你自己在心里想想，叶春艳是一开始就要和你离婚的吗？” 黄建才迟疑地摇了摇头。 以前他没少打叶春艳的，叶春艳虽然也会哭也会骂，但从来没说过要离婚的这种话。 “那不就是了。” 黄花妹双手一摊：“是有人在春艳耳边说你的坏话，唆摆她和你离婚的！” “是谁？” 黄建才眼里的红血丝更是厉害，冒出火来一样。 “你自己想呗。” 黄花妹也有自己的心计，她不可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只是一步步地引导黄建才想下去。 “是谁出现后，叶春艳就变了？” 黄建才呆愣了片刻，随后，三个字从他牙齿缝里蹦出来： “叶、春、妮！”? 第146章 你的题目出错了 听到叶春妮的名字从黄建才嘴里说出来，黄花妹一阵的高兴。 总算完成了二嫂叫她做的事。 没错，张蓉昨晚在她耳边说：要想把梁丽英和叶春妮除掉，有个一箭双雕的办法。 而黄建才便是她们看中的人选。 只要让黄建才相信，是叶春妮唆摆叶春艳离婚的，那么依照这个人的性格，他一定会去找叶春妮算账。 而一个赌徒能做出什么事来，可没有人敢保证。 到时，叶春妮遇险了，叶春艳又被黄建才强硬带回潭水村，梁丽英接连失去了两个女儿，一定会痛不欲生，甚至会去轻生！ 这么一来，大伯家的东西还不全是他们的？ 黄花妹听得眉开眼笑，竖起大拇指夸赞张蓉：二嫂，真有你的！ 所以她今天便带着任务来找黄建才了。 “喏，是你自己说是叶春妮唆摆春艳的。” 即使是她的目的，黄花妹也要表现出完全不关自己事的态度，“我可什么也没有说。” 然而，黄建才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因为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仇恨的回想当中。 以前叶春艳是不敢说离开的，自从叶春妮出现后，不但把他的老婆带走，还叫她要离婚…… 对！ 黄建才忽然想起来，“离婚”两个字就是叶春妮先提起来的！ 顿时，黄建才恨得牙齿格格响，恨不得生撕了叶春妮的肉！ “黄建才，虽然我们不是同一条村里的人，可是我也是姓黄的，”黄花妹看他表情，就猜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是达到了，“换句话来说，我们可能是同一个祖上的呢。我不会害你，今天才跑来和你说这些话的。而且春艳也是我的侄女，我更加不想看到她因为离婚而受人嘲笑，你如果还想要老婆回来，那么你要怎么做，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小婶。” 黄建才咬牙切齿的，“我会带春艳回来的。” 只要把碍事的叶春妮除掉，那么他老婆一定愿意回家！ -- 叶春妮原本打算尽快上深市的，可大姐的事情发生后，她一下子也不敢贸然离开。 否则再发生啥事的，家里只有老人和孩子，谁做得了主啊？ 上次何陈舟寄给她的货品也卖完了，不上深市，没有货卖，她干脆整天都回补习班。 除了中考生的学习要加紧，其他初一初二的学习也不能落下。 而这段时间她把精力大部分都给中考生了，趁着现在有时间，她埋首在教室里，看着课本和以往的试卷，打算自己出一份考卷分别给初一初二的学生做。 毕竟，他们的期末试也快到了。 天气热，叶春妮开着门窗，一时翻书本，一时看试卷，全然不知道时间过去。 也不知道有人进来了。 直到耳边响起一把微弱的声音：“你这题目出错了的。” 叶春妮惊讶地抬起头，这才看见一个穿着打满补丁衣服，瘦得一阵风便能吹走的小姑娘站在身后。 “你是谁？” 叶春妮讶异地站起来，上下把这小姑娘打量了一遍。 完全陌生的小姑娘，看样子也不过是十五六岁左右，年龄比她还要小。 “小妹，你哪里看出错了？” 叶春妮不动声色地问她。 “这儿。” 小姑娘指着纸上，她刚写下的一道题，“我们老师说过，考试只考熟背课本。” 叶春妮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 原来是一首古诗，除了默写，她还要求写出每句诗中的含义。 但是这小姑娘的话，让叶春妮不禁思考起来。 她出的卷子，或多或少是带点后世的考试特点，毕竟她上了15年的学，都是同样的模式。 但是她忘了一件事，现在八十年代的考试，并没有后世的那么繁琐复杂。 譬如小姑娘指出的这道题，古诗这类的题目，后世的试卷肯定会问重要字词的含义，还有每句的诗意。 现在只考背熟全文，还有作者是谁，哪里人，顶多再问一句作者表达的情感。 叶春妮是一个很接受批评的人，她觉得自己最好的优点是有错就改，绝不会洋洋自得的认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立即把自己写的题目划掉。 “小姑娘。” 叶春妮一边写下另外的题目，一边问道：“你是初中生吗？今天不是周末，怎么不去上课？” “我不是初中生。” 小姑娘很腼腆地答道：“我在明洲市的师范学院读大一的，今日是有事请假回来，看见这边有一间教室，好奇才过来看看的。” 噗！ 叶春妮差点喷出一口血。 “什么？” 她有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再次将小姑娘上下打量了一遍。 没错啊，这副模样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啊！ 居然是在师范学院读大一了的？那不是比她还要大吗？ 仿佛看出叶春妮的疑惑，小姑娘点了点头，“我迟了一年上学，已经20岁了的。对了，”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的名字叫李静好。” 叶春妮：“……” 随后，她感觉到一阵的哀伤。 现在的人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更别说像后世那样，家里等着营养品给学生们吃的，而有些学生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在最好的条件下，还不愿意好好念书。 看人家小姑娘营养不良成什么样子了？ 呸，人家才不是小姑娘。 想起自己刚才叫别人小妹，叶春妮脸上一阵的火辣。 “小妹，这里是怎么回事？” 这回换李静好叫她小妹了，“我看见布置得很像教室。” “这是我开的补习班。” 有些人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感觉很亲切的，叶春妮对李静好的印象不错，很大方地介绍道：“招了一些初中的学生，周末的时候给他们辅导功课。” “啊？能开补习班的？”李静好更好奇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了双赢的局面。” 叶春妮语气虽然是开玩笑的，但她没有说错，“一方面让一些成绩不太好的学生有个补习的地方；而另一方面是我要赚钱。” “啊？辅导学生可以赚钱的？” 李静好惊讶不已，听到天荒夜谈一样的表情。 “为什么不可以？” 叶春妮反问她：“我们这种通俗一点叫贩卖知识。”? 第150章 找叶家人算账 “黄建才，你、你干什么？” 张蓉一边摸着自己的手，一边惊恐万状地叫起来，“你跑来这里发什么疯！” 这时候，黄花妹也看到了黄建才，特别是他举起来的那根手臂粗的棍子，更是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黄建才，你、你有话好好说，”黄花妹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刚才说什么？我们给春艳介绍有钱男人？那可是天大的冤枉啊！我们可从来没做过这样子的事情！” 黄花妹心想：如果她认识有钱男人，她早给自己家的叶秋玲介绍了，哪里还会去便宜叶春艳！ “你们还在狡辩，叶春妮已经全给我说了！” 黄建才瞪着猩红的眼睛，举着棍子步步紧逼，声音阴哑得像是用砂纸摩擦过一样，“你们嫌弃我穷，没给彩礼钱，所以才教唆春艳和我离婚，还给她介绍男人，要给我戴绿帽子！” “你是喝醉了吗？” 张蓉痛得五官都扭曲起来，但是听到黄建才的指责，她再痛也忍不住跳出来反驳，“叶春艳又不是我们的人，我们干吗要问你拿彩礼！？这些话是叶春妮和你说的？是那个小破鞋胡言乱语，故意污蔑我们的！” “没错没错。” 黄花妹也跟着叫起来否认，“叶春妮是骗你的，其实她才是教唆叶春艳离开你的人！黄建才你咋就那么蠢蛋啊，让她耍得你团团转了！” “你叫我蠢蛋？！” 黄建才眼睛一瞪，手里的棍子朝着黄花妹的脑袋打下去，“尼玛的！你居然敢叫我蠢蛋！” “哎哟哎哟！” 黄花妹吓得连连怪叫，手脚并用地往后闪避，惊险万分地闪过这一棍子，“黄建才，你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啊！” “快、快去把家里的男人都叫回来！” 张蓉捧着受伤的手，这下子也顾不上没教养了，扯开嗓门就往外面大声叫喊，“快来人啊！疯子要杀人了啊！” 偏偏这个时间段，家里只有张蓉和黄花妹两个人，其他人吃完饭不是出去乘凉了就是出去串门了。 但是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她们就是要趁没人的时候谈论借刀杀人的事情。 黄建才举着棍子又朝张蓉走过去，“妈的臭婆娘，我把你嘴巴都撕了，让你叫！” “你这个疯子！” 张蓉已经是满脸煞白，头发更是凌乱得披散着，形同癫狂地大叫，“都说了你是被叶春妮骗了的！我们没教唆过叶春艳任何事情！” “叶春妮敢面对着我发誓，”黄建才自然有自己的一套道理，挥动着棍子厉声质问道，“你们敢对天发誓吗？敢说对我完全没有不好的想法？” 顿了顿，黄建才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们敢说对我有过不好的想法，就会断子绝孙，那我就相信你们！” 张蓉和黄花妹一下子噤声了，并且还心虚地避开视线。 她们一直都是拿黄建才来借刀杀人的，哪里敢发断子绝孙这么阴毒的誓言。 然后，两人又暗暗叫苦，本来是想着利用黄建才去弄死梁丽英一家人的，没想到被叶春妮反其道而行，现在是她们被黄建才快要弄死了！ 叶春妮，果然是个狠毒成性的小破鞋！ “你们心虚了，不敢发誓。” 黄建才一看这两人的表情，怒火又腾腾地烧起来，手中的棍子被他攥得死紧，“你们害得我妻离子散，今日我非要狠狠教训一顿你们两个臭婆娘！” 棍子带着风声，乱无章法地不断打砸下去。 张蓉和黄花妹两人左闪右避，一时这个背上挨一棍子，一时那个没注意摔成狗啃泥。 两个人鬼哭神嚎的，一边哎哟地痛叫，一边也不忘朝外面大声求救。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三个人从屋子里跑出到院子。 叶老太婆恰好在这个时候回来，她一踏进院子里，顿时傻眼了。 只见自己的两个媳妇在前面狼狈不堪地嚎叫着跑，一个男人拖着一条腿举着棍子在后面怒追。 而院子里晾晒的菜干、咸瓜撒得满地都是，还被踩着过去，目测是全部都毁了，没法吃了。 叶老太婆心痛不已，冲着自己的两个儿媳妇尖声大喊，“草泥马的，你们俩个败家玩意儿在干什么？！” “妈，救命！” 黄花妹挨打得少，跑得自然比张蓉快，一听到叶老太婆的声音，她忙不迭地朝这边跑过来，“黄建才他要打死我们两个！” 张蓉本来是一直扯着黄花妹躲避的，黄花妹一跑，只剩下她一个人被黄建才追了，赶紧攥紧黄花妹的衣服，“小婶，你等等我！” 黄花妹回头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张蓉，开玩笑，都要保命了，谁还顾得了别人。 张蓉被她一推，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又急又气，“黄花妹，你敢推我！” 黄花妹头也不回地跑掉，“黄建才他追上来了！” 可不是嘛，黄建才就在后面一米开外，表情凶恶得不行。 张蓉失声大叫，“别、别打我！” 黄建才：“你教唆春艳离开我，臭婆娘去死！” “不，不是我教唆的！” 危急之际，张蓉脱口而出，指着黄花妹，“是她教唆的，什么话都是她和叶春艳说的！” 黄建才手里的棍子只差一步就砸到张蓉的脑袋，听到她的指认，凶狠地瞪向黄花妹，“是你做的？” “二嫂，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污蔑我？！” 黄花妹急得直跺脚，“你要害死我了！” 黄建才提着棍子，朝黄花妹杀气腾腾而去。 “你不也是推了我吗？” 张蓉不甘示弱地骂回头，“你要推我去死，难道我就不会自保？” “张蓉，你是真的很阴毒！” 黄花妹再也顾不上其他，张口把所有事情爆出来，“明明是你出的主意，说什么借刀杀人，唆使黄建才去弄死梁丽英他们，就可以拿到他们的田地了！” 她们两人平时表面上维系的和平此刻全部崩塌，互相撕扯对方丑陋的脸皮。 张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瞪着黄花妹，“你没份？想拿梁丽英田地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你最阴毒！” “你才是阴毒的婆娘！” 张蓉和黄花妹一人一句，骂对方的话有多难听就多难听。 连叶老太婆都听不下去了，沉了沉气，一开口方圆十里仿佛都是她的声音。 “你们俩败家玩意儿，通通给我住口！！！” 第147章 贩卖知识 贩卖知识？ 又是一个李静好没有听过的新鲜词语。 “知识怎么能贩卖的？” 这时代的年轻人对知识的热爱执着程度是很强烈的，李静好的语气不太开心：“同学，你的思想品德不行，要再接受教育。” 叶春妮被她呛了一句，也不恼，还挑着唇角问她：“李同学，那么我问你，你需要吃饭吗？需要活下去吗？不赚钱的话，你怎么能生存下去？” “要赚钱生存还有很多种方法的。” 李静好想也不想地答道：“可以出去工作，也可以回家种田。” 反正就是不能拿知识来开玩笑。 叶春妮听得频频点头，“嗯，没错，你说得对。” 李静好还挺高兴自己劝导了一个迷途羔羊，没料到叶春妮下句话声音一转，“李同学，你刚才说自己念的是明洲市的师范学院？那你毕业以后也会分配成为一名老师？” “是的。” 李静好胸脯一挺，还挺自豪的模样：“我喜欢做老师。” 想到自己以后能教出一班好学生，她心情就澎湃不已。 “那么你做老师要不要领工资的？”叶春妮实在不想打击祖国的花朵，特别是这么一朵拥有正能量和梦想的花朵，可是也总要有人教她赤裸裸的现实社会。 “做老师也要领工资的，算不算是另一种贩卖知识？” 这边大公无私地说着知识不能贩卖，那边当老师说直白俗气一些，根本的原因也是要赚钱养家活口啊。 叶春妮不是不尊重老师这个职业，相反她非常尊敬老师，没有老师们的无私付出，就教不出一批又一批的祖国栋梁。 但是她说的也是现实，再高尚品德的人生活也离不开柴米油盐，没钱就没法生存下去。 这是做人基本的条件，根本不用分什么高尚还是低俗。 吃露水你吃不吃？吃土你吃不吃？ 李静好被她这句话问得目瞪口呆，脑子好一会儿后才能转过来，“那、那是因为学校发的钱。” “那么学校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叶春妮摊开双手：“还不是要收学生每学期的学费，学校才能有钱给老师们发工资。他们和我一样也是贩卖知识，只不过他们是通过学校的形式，而我是办补习班。李同学，我很欣赏你的思想品德，不过在饿死面前你选择哪样？” 李静好没话说了。 能考上师范学院的学生脑子都不会太笨，她只是稍微一转弯，也知道叶春妮说的没错。 可还是深受打击。 李静好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没说，闷闷不乐地转身离开。 “李同学，你等等。” 她想走，不过叶春妮想到另一件事，出声叫住她后，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不想赚钱？” 李静好楞了楞，随即指着自己：“我？我能赚什么钱？” 她自己也还是个学生呢。 “在这里。” 叶春妮似笑非笑地敲了敲桌面，“你不是师范学院的学生吗？你可以来我的补习班当辅导老师。” 她是早就打算要给补习班请几位有能力并且信得过的老师了。 叶春妮很有信心，她目前教的中考班，如果每一位学生都发挥出他们正常能力的话，考上高中是百分百的事情！ 毕竟是她亲自带的第一个班。 在这里没有电视没有广告宣传的小县城来说，什么事能让人众口相传？ 肯定是中考的结果啊。 到那时候，她的补习班会名声大噪，会有更多的家长带着孩子来报名。 叶春妮是有远见的人，当然要在那之前，先培训好几个专业的补习班老师。 她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找师范学院里的大学生。 因为第一学校里的老师未必愿意来补习班；第二师范学院的大学生也有些缺钱的，想做兼职的。 去明洲市摆摊子时，她也曾经试过两次在师范学院附近转，就是为了物色一位合眼缘的人。 可看来看去，都没合心意的，没想到今日瞎猫碰到死老鼠，遇见了李静好。 她对李静好的印象很不错呢。 这个祖国的花朵自己上门的，她怎么能不收下来？ “我？！” 李静好仍是指着自己，满脸震惊：“可我自己也还是个学生啊！怎么能教学生了？” “教的都是初中生。” 叶春妮笑道：“依你的知识层面来说，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看李静好刚才指出她出试题时的错误便知道了。 “而且，李同学，你周末也是放假的，与其在学校宿舍里无所事事，不如来我这里兼职当辅导老师。” 叶春妮说服人是非常有一套的，“一来可以赚点生活费，二来又能提前实习当老师的体验，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哦。” “可是……” 李静好咬了咬唇，看她就是心动了的模样，只是嘴上还有点固执：“可是我不太认同你刚才说贩卖知识那些话。” 学校的老师和补习班的老师，是完全不同概念的两种老师。 叶春妮决定放大招了，伸出一个巴掌，“你来我这里上一天课，我给你五块钱。” “五块钱！？一天？！” 李静好不由自主地也伸出一个巴掌，还重复了一遍，“一天就有五块钱拿？” “没错。” 叶春妮点头：“两天就有十块钱，一个月有八天的课程，你一个月就实打实的有40块钱进裤兜里了。” 4…40块钱？！ 李静好仿佛听见天文数字一样的表情，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月能赚到40块钱，她家里的父母种田种地一年下来也没有两百块。 好像城里的职工一个月也是三四十来块的？ “李同学，你考虑一下。” 叶春妮也不心急李静好马上做出决定，而是很善解人意地告诉她：“星期六上午八点是我们补习班的上课时间，你可以先来看看我们的教学氛围，到时候再做决定也行。” 李静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整个大脑里还停留着一个月有40块钱上，胡乱地点了点头，踩着游魂一样的步伐离开了。 叶春妮又在补习班里忙了半天，最后把试卷搞掂，才收拾东西关门离开。 回村的路上一路顺风，快到村口的时候，倏然有个人从暗处朝她直直地冲撞过来。? 第148章 傻逼主动上门找茬 叶春妮骑着自行车闪避不及，被来人直直地撞上，连人带车一起摔到地上。 嘶！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右手的手肘处一阵火辣辣的痛。 低头一看，手肘位置摩擦了好大一块皮，鲜红的血丝都渗出来了。 叶春妮有些恼怒地望向来人，正想问他怎么走路的，结果来人却快她一步开口。 “叶春妮。” 阴沉沉的沙哑声音，“你敢唆摆春艳离开我，我要弄死你。” 话音都还没落下，一把尖利的、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的东西朝她脸面比划过来。 也算是叶春妮反应够快，在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出来的那一霎间，她心跳一咯噔，警觉性叫她快点往后闪避。 她的脚还卡在自行车上的，才刚抽出来的那一秒，然后那东西就划过来了。 叶春妮定睛一看，黄建才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我去！ 她差点被毁容了！ 冷汗一下子从她的背上滑落下来，连忙再次退了好几步，有多远的距离就拉多远。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她根本没有预料到黄建才在短短的时间内又敢来塘背村的，自己是一点防备也没有！ 叶春妮急忙到处看，现在这个时间点，周围根本没有人！ 想找个村民求救也不行！ 黄建才第一下没有划着她，紧接着又挥动了好几下的手里的菜刀，并且次次都冲着叶春妮的要害，还一边划一边骂：“臭八婆！没有了你春艳就不会和我离婚，会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黄建才！” 叶春妮闪避得再快，也敌不过一个发了疯的人，更别说他每次还是往死里挥动刀子的，几乎是次次要命！ “你清醒一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是在犯罪，要被拉进牢里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黄建才腿上的伤还没好，所以他走路不够利索。 否则叶春妮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在拯救自己的家庭。” 黄建才双眼通红，神情狂乱，像是回答叶春妮的问题，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你叶春妮害得我妻离子散的！只要把你除掉，春艳一定会重新回家！” “你醒醒！” 叶春妮不断往后退，直到她踩在一处悬崖边上，她已经是退无可退，还尝试和他说道理，“大姐要和你离婚，归根到底是你赌博，是你天天打她！” 黄建才现在的状态是气不得的，她尽量选择温和的说辞。 “黄建才，你要先承认自己的错误，才有机会挽回一切的。” “不是，就是因为你唆摆她！” 对于这点，黄建才是百分百的固执，毕竟黄花妹在他耳边说了许多次，说叶春妮唆摆叶春艳离婚的。 而他自从和黄花妹谈过那天后，这几天都伏击在路上等待叶春妮落单，今天终于等到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臭八婆，今天不除掉你，老子就不姓黄了！” 话音刚落，黄建才手里的菜刀再次挥斩过来，朝着叶春妮的鼻尖直直擦下。 叶春妮全身的寒毛都惊悚地竖立起来，这会不但后背出汗了，连脚板底都在冒冷汗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成为冤死第一人了！ 前是菜刀后是悬崖，无论往前往后都是死的，叶春妮把心一横，忽然大叫一声，“大伯，我在这里，快点来阻止黄建才！” 黄建才被塘背村里的人制服扔出去过一次，心里多少是有点阴影的，听到叶春妮这一喊，他下意识警惕地回头看。 趁着他分神的机会，叶春妮丝毫也没有犹豫，冲上前，一脚踹向他拿菜刀的手。 感谢自己在后世的时候练过跆拳道，感谢自己还没有忘记怎么踢腿！ 黄建才被踢得手腕吃痛，下意识松开手，菜刀哐啷一声掉到地上。 叶春妮不敢拖延半秒时间，又是一脚把菜刀往悬崖下踢下去。 这回连个声响都听不见了，她才暗暗松下一口气。 黄建才才后知后觉自己上了当，受了骗，顿时更是愤怒，五官狰狞得几乎要拧出一脸的血。 “叶春妮，我要弄死你！” 没有了工具，黄建才张开双手扑过来，恨不得硬生生地撕了叶春妮！ “垃圾！” 黄建才的菜刀没了，又拖着一条伤腿，不足为惧，叶春妮往旁边闪避，先避开悬崖这么危险的地点，才冷厉地喝道。 “是你害得自己妻离子散的，连个反省的态度也没有，只知道一味地埋怨别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跟着你谁下半生都没好过了！” 她是真的很庆幸自己能及时拉大姐出火坑，要是大姐再跟在这种垃圾身边，指不定哪天就横尸家里无人知了！ “我弄死你！我弄死你！” 黄建才哪里说得过叶春妮，来来去去只有同样的一句话，拖着伤腿不断逼近她，“叶春妮，你赶紧去死啊！叶家小婶说得没错，你就是叶家里的小破鞋、小婊砸！” 等等。 叶春妮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只怔了两秒，眉头紧皱：“你刚才提起谁？叶家小婶？黄花妹？” “没错，连你的小婶也看不惯你的行为！” 黄建才状态如癫狂，张嘴就说：“她亲自来告诉我，说是你唆摆叶春艳离开我的！小破鞋，把我的老婆还给我！” 好啊。 叶春妮这下子全明白过来了。 怪不得黄建才这么快又敢来塘背村，还是拿着菜刀来找她寻仇，原来是黄花妹在背后做了功夫！ 她一直忙着赚钱，觉得和三观不正的人理论、争吵和报复，她是太闲了，脑门被大门夹了，有那个时间不如提升自己，不如想想未来的路怎么走。 却没想到，她不理傻逼，傻逼却主动找上门找茬。 她不回报一下，那些人还在沾沾自喜，还以为借刀杀人这方法用得很妙？ 叶春妮大脑转动飞快，也不和黄建才瞎哔哔了，她想到一句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黄建才，”叶春妮的嗓音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其实我大姐离开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还有人不想让大姐跟你过活了。”? 第149章 对你记恨在心 “什么理由？” 黄建才虽然杀红了眼，但理智还仅存两分的，听到叶春妮说还有人阻止叶春艳跟他过活，他怒不可歇。 “你们这些人凭什么唆摆我老婆离开我！” 叶春妮在心里翻白眼，这么疯的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反省，还觉得大姐离开他全是别人的错。 她没有出声，因为她从现在开始，也要利用这一点。 叶春妮的演戏天分说来就来，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每一句话都是说给黄建才听的。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那一大家子都是嫌贫爱富的人，他们觉得一个穷酸女婿说出去很丢人现眼，想着还能再找一个有钱的女婿。” “你说什么！” 叶春妮这番话故意说得有头没尾的，黄建才更加好奇，也更加恼怒。 “叶春妮，你把话说明白来，究竟是谁嫌贫爱富？谁说我丢人现眼！” 又是谁要再找有钱的女婿！？！ 最后一句话气得黄建才手脚胡乱挥动，和精神病人病发时的状态差不多吓人。 “呐，是你逼我说的。” 叶春妮一副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勉为其难地开口说道……当然也是唉声叹气的，毕竟演戏要演十足，不这样的话，这个疯子怎么会听得进去？ “嫌贫爱富的人当然不是我和我妈，”叶春妮摊开双手：“你看我们两人都被赶到老屋那边住了，就知道我们是不看重物质的人。” 这些话都是她胡乱编造的，稍微有点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什么赶到老屋那边住就是不看重物质，也很胡扯。 “可是叶家那些人可不是那样想的。” 叶春妮摇头叹气：“你当初娶我大姐的时候，只给了一篮子鸡蛋做彩礼。叶家的老婆子和二婶、小婶她们可都全记恨在心，认为你给少了彩礼，全部都很不高兴呢！” 反正叶家里没一个好人，叶春妮直接把那三人的名字都说出来，人多点，黄建才找人算账时也能热闹些，多美妙。 “她们三个臭婆娘不高兴什么！” 黄建才果然把她的话全信了，“我娶的又不是他们家的女儿！” 梁丽英都同意了，凭什么那三个丑八怪不高兴！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 叶春妮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我和妈也说过，只要我们觉得没问题就行了。可是二婶和小婶不乐意呢，她们的话是这样的，说春艳是叶家的人，那么彩礼就要给三份的！” “是张蓉和黄花妹？” 黄建才咬牙切齿地说出两个名字。 叶春妮猛点头，“没错啦，就是她们两个的原话，我可没有撒谎，我可以发誓的。”反正对着没人性的人撒谎，上天也不会认的。 “二婶和小婶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你们闹矛盾，逼大姐离开你，我只不过是出面带大姐回来而已，所以你才觉得是我唆摆的。” 叶春妮说得振振有词，“其实她们两人一早去物色其他男人了，说要把大姐嫁给更有钱的男人！我和妈怎么劝都劝不住。” “妈的！” 黄建才气得怒发冲冠，拖着伤脚就要去叶家找那些人算账！ “你等等。” 叶春妮叫住了他，然后从随身背着的布袋里拿出一些金创药，还有干净的纱布，“你这个样子去找她们算账，讨不了好处的，这里有些药你敷上再去。” 她的布袋是梁丽英给她缝制的，里面的金创药还有纱布也是梁丽英放进去的，放进去的理由还挺可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见到受伤的竹林，随身带着一些药才好。 叶春妮本来想扔掉的，可又被其他事耽搁了，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黄建才有些感动，也不再连名带姓吼她名字了，“小姨子，你对我真好。” 叶春妮皮笑肉不笑的，“你快点把药敷上。” 不让他把状态调好，怎么去叶家闹个鸡飞狗跳呢？ 黄建才原地坐下来，很快把药敷上，又用干净的纱布重新绑好。 “还有。” 叶春妮回到自行车边，从后座抽出来一根手臂粗的棍子：“黄建才，叶家里的人不少，你把这个也带上。” 棍子是叶春妮自己准备的，经过上次被光头绑架的事件后，她提高了警觉性，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遇见一个疯子。 黄建才更感动了：“小姨子，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也不需要。” 叶春妮还不忘用上激将法：“去，去叶家告诉那些人，你虽然穷，但是你很有勇气！” 连趁手的工具都给黄建才准备好了，叶春妮觉得自己真的是棒棒哒。 看着黄建才杀气腾腾地往叶家的方向走去，叶春妮也没闲着，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一溜烟的往反方向飞快骑去。 -- 叶家。 张蓉和黄花妹正暗自高兴自己借刀杀人的计谋得逞，黄建才去对付叶春妮了，她们便可以高枕无忧。 倏然，从屋外响起暴怒的吼声：“张蓉，黄花妹，你两个臭婆娘滚出来！” 两人对看一眼，随即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往屋外走。 “谁在外面大吼大叫的。”张蓉皱紧眉头：“一点教养也没有。” 农村里说话粗鄙的人多的是，只不过张蓉自认自己现在是城里人了，每次听到那些话，都会说对方没教养。 黄花妹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你张蓉生气的时候也没少说粗鄙的话，甚至更加粗俗不堪的话都脱口而出，现在端着正经脸在嘲笑谁呢。 不过黄花妹心里不屑归不屑，嘴上还是附和道：“没错，没教养。” 两妯娌其实各怀鬼胎，但为了某些利益，又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毕竟她们现在有个共同敌人，梁丽英。 张蓉刚走出屋门口，忽然一阵戾风直冲她门面而来，还没等张蓉反应过来，肩膀上已经狠狠挨了一下子。 “哎哟！！！” 痛得她顿时哭嚎出来，左边的肩膀也瞬间拉垮了下去。 “二嫂，你怎么了？” 黄花妹是跟在她后面的，看不见前面发生啥事，只听到张蓉那鬼哭神嚎的痛声，她全身的寒毛纷纷倒竖了起来。 张蓉开始慢慢往后倒退。 “你们两个臭婆娘！” 黄建才紧逼而上：“是你们要给春艳找有钱的男人是不是！”? 第151章 白热化的斗殴 叶老太婆人老，嗓门子却大得很。 这一声吼还真的把所有人都镇住了，包括黄建才也有一瞬间的呆滞，拿着棍子不知道该往哪处敲。 “草泥马的你俩败家玩意儿在说什么！”叶老太婆横眉竖目地指着张蓉和黄花妹，“这些话是能说的吗？你们两个人的脑袋里面是不是进屎了！” 农村老太婆骂人的本事更是不得了，叶老太婆骂出口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即使是面皮厚的人被她骂得也会面红耳赤。 叶老太婆是叶家当家作主的人，当然知道这两个媳妇在想什么，不过她也讨厌梁丽英，反正叶家的东西是不可能给梁丽英和叶春妮那两个外人的——要是那两个不甘寂寞的赔钱货另外找了男人，岂不是把叶家的田地也带出去了？ 所以叶老太婆默许纵容张蓉和黄花妹的想法。 但是纵容归纵容，她们说出来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张蓉两人紧闭上嘴巴，但依然像是斗鸡一般不甘示弱地瞪着对方。 黄建林也反应过来，对比那两人，他可不怕叶老太婆。而且他想起来叶春妮的话，这个老太婆也嫌弃他穷！ “死老太婆，”黄建才拖着棍子，一步接一步地快速走过去，“你也叫春艳离开我，是不是！” 叶老太婆上一秒还气势汹汹地指天骂地的，一看见黄建林这个架势，立即吓得嚎起来：“你、你敢对一个老人家动手！你不怕天收？我咒你生子没屁股！” “我只要叶春艳！” 黄建才更加凶狠更加大声地骂回头：“你们这些教唆她离开我的人，全部该死！” 说着，手中的棍子已经扬了起来，对着叶老太婆的脑袋就要敲下去。 叶老太婆的身子骨哪里禁得起这一下敲？她吓得连闪避也不会了，哆哆嗦嗦地抬起手，妄想挡住。 张蓉和黄花妹也愣住，也是心惊肉跳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怪异的是，这两个人明明可以放声大叫救命，或者扑上去阻止黄建才的，可她们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甚至还紧紧闭着嘴巴。 黄花妹的嘴巴还无声地动了两下，张蓉却是全程不动作。 她们此刻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如果叶老太婆没了，那么她们便可以分家了…… 叶老太婆恐惧地等着棍子落下来，黄建才怒目圆睁，张蓉和黄花妹目不转睛地看着，时间仿佛迟缓了，一分一秒都缓慢地流过。 “喂！你在做什么？” 就在黄建才的棍子要敲下去的时候，一声暴喝倏然而起，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用最快的速度冲进来，砰地撞开黄建才。 黄建才被他撞得猝不及防地摔到地上，发出痛呼。 所有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张蓉的丈夫，叶学工回来了，及时救下了叶老太婆。 “妈，你没事？” 叶学工急急忙忙地拉叶老太婆走到一边，远离黄建才，“他有没有打着你。” 叶老太婆哎哟哎哟地叫着，说什么我这身老骨头差点没了。 旁边的张蓉恼怒地咬了一下牙，心里大骂突然出现的碍事丈夫。 不过她反应也不慢，恼怒的表情很快压下去，换上担心的模样，快步走向叶老太婆，哽着声音：“妈，你没事？刚刚吓死我了，我正想上来救你的，学工他就回来了。” 黄花妹的反应慢了半拍，不过一看张蓉这样子，她也不甘示弱地冲上来，哭得比张蓉还要大声：“妈，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家里没有了你，那我们都活不下去了！” 叶老太婆没好气地甩开一边一个的两个媳妇，拧着她俩的胳膊：“你们两个想我死啊！刚才一动不动站着看别人打我！草泥马的俩败家玩意儿！” 张蓉两人被她拧得胳膊痛得不行，却不敢回半句话。 “你有毛病！” 叶学工怒视张蓉，“看到别人打妈，你总不会上前挡一下的？” 张蓉也是满心恼怒，可也知道现在不能表露出来，只是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着。 黄建才已经爬起来了。 叶学工看见，随手抡起地上的一块板砖，对着黄建才怒骂，“尼玛的，你居然敢上我家撒野！嫌命长是！” “我要弄死你们所有人！” 黄建才疯红了眼，手里的棍子朝着眼前的人胡乱挥动，毫无章法的棍子让人根本闪避不过来。 叶学工全程护着叶老太婆，反而是张蓉和黄花妹挨了几下，吱哇乱叫。 “我臭你奶奶的！” 叶学工手里的板砖瞅着个空狠狠地拍过去，“今天不弄死你，我不姓叶！” 板砖拍在黄建才的脑门上，鲜血马上流下来，糊了他的眼睛。 可黄建才不管不顾，还是癫狂地挥动着棍子。 -- 叶家院子鸡飞狗跳，哭声、骂声连声一片，活脱脱的一个精神病院。 黄建才和叶学工两个人已经打成一团了，一个人手里的棍子弄没了，另一个人的板砖也丢了，两人你箍着我的脖子，我掐着你的喉咙，在地上斗殴。 其他人也没闲着，叶老太婆捡着地上的石头，瞅着空砸向黄建才。 张蓉和黄花妹两个人有样学样，也捡石头砸人。 但是三个人一起扔石头，肯定有出错的时候，叶学工也被砸了好几次，哇哇叫着你们看准些！都砸我头上了！ “草泥马的！你俩败家玩意儿怎么扔的？” 叶老太婆一看自己儿子脸青鼻肿的，冲两个媳妇大骂：“没吃饭啊，扔个石头也能砸错人！” 张蓉辩解了两句，“妈，都是你砸的学工。” 她一个老太婆眼神不行，手也哆嗦，十次有九次都是砸中自己人的。 叶老太婆把石头重重砸向张蓉的脸上，“草泥马的你说什么？” 张蓉的鼻子被砸得正着，立即红肿起来。 黄花妹暗自偷笑，还不忘献殷勤，“妈，我知错了，我会看准人扔的。” 那边，黄建才和叶学工的斗殴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黄建才毕竟势单力薄，面对叶家四口人，很快落到下风，把叶学工掐着脖子，呼吸越来越急促，脸也呈现出青紫色。 倏然，一声威严的叱喝响起来，如同在混乱的人群中打响一声枪响。 “通通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第152章 哇哇乱叫的老母鸡 塘背村的村长赫然出现了，身边还跟着好几个村民。 看到叶家院子里混乱的情况，每个村民都是手指点点的，小声交接，大声嘲笑。 在村长威严的呵斥下，还有村民们的指点下，叶学工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黄建林翻到在地上，面色痛苦地大口大口的喘气，要是再迟几秒，说不定他的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叶学工，你在干什么？”村长指着人骂：“你脑子有病，是想杀人了是！” “村长，是这个疯子先来我家里撒野的！” 叶学工理直气壮地大叫委屈，“他无缘无故地跑进我家里，还对我娘动手！村长，你瞧。” 叶学工边说边把叶老太婆推出来，“我娘都啥年纪了，黄建林还用棍子打她！你说我做儿子能忍得了吗？我今天要不把这孙子弄死，别人都会骂我不孝顺！” 叶老太婆立即配合地捂着腰哎哟哎哟地痛叫起来，那夸张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嗝屁。 “没错，村长你看我肩膀被打了一下，现在手都抬不起来了。” “我也是、我也是，村长，我也受伤了！” 张蓉和黄花妹两人不甘示弱地投诉起来，两个人均是恶狠狠地指着黄建才，恨不得村长马上叫人乱棍打死他！ 村长紧皱眉头，手里拿着烟杆，时不时喷烟一口，没有说话。 “村长，黄建才是潭水村的人，他敢来我们塘背村里撒疯，你作为一村之长的不能坐视不理？” 叶学工一边叫一边挥动着拳头：“要是这样放他离开，传了出去我们塘背村还怎么抬起头做人？全部人都会笑我们窝囊的！” 黄建才这时候的意识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吭吭唧唧地撑着地上爬起来。 他虽然满身是伤，还是不忘扯着嘶哑的声音叫着：“是你们害得春艳离开我的！我要弄死你们全部人！” “龟孙子，还想站起来？” 叶学工一脚踹过去，“跪着！磕头给我叫爷爷！” 说完，又望向村长，“村长，你说话啊，只要你点头，我马上代表塘背村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龟儿子！” 黄建才被这一脚踹得又是半天也站不起来。 “啥？你还能代表塘背村？” 村长还没说话，倒是后面倏然响起一把银铃般清脆的冷笑声：“原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你也算一个。” “是谁？！” 被人当众嘲笑奚落，叶学工恼羞成怒，抬起头到处搜索：“刚那句话是谁说的？” “当然是我啊。” 叶春妮不紧不慢地从后面走出来，视线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旁边震惊得张大嘴巴的张蓉和黄花妹，说出来的话更是气人。 “在场的女性，除了我的声音能这么好听之外，难不成还是旁边两个吱哇乱叫的老母鸡？” “叶春妮，你说谁老母鸡呢！” 黄花妹立即接过话大骂：“你怎么对长辈说话的？你太目无尊长了！” “小婶，我有指名道姓说老母鸡是你吗？” 叶春妮装出很吃惊的模样：“你别赶着对号入座呗。” “你！” 黄花妹被怼得没有话出。 “叶春妮，你说老母鸡是看着我们两个说的。” 在面对共同敌人前，刚刚上一秒还互相指骂对方的两个人立即站在同一阵线上，张蓉说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你是在说我们俩。” “二婶，刚叫了小婶别对号入座，你怎么也犯同样的毛病呢？” 叶春妮很严肃地摇了摇头，还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心里知道自己是嘈吵的老母鸡就行了，别到处张扬哈，咱们叶家还是要做人的。” 她话音一落，围观的村民纷纷掩嘴笑起来。 张蓉和黄花妹两人是老母鸡，这形容得又新鲜又贴切。 “叶春妮你！” 张蓉也语塞。 “草泥马的小破鞋，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两个儿媳妇被怼得哑口无言，还被大家嘲笑，叶老婆子可气得不轻，顿时忘了装痛，立马撸起双手的衣袖下场开撕。 “你一个被赶出去的人，胆敢回来口出狂言？草泥马的你是打得少！” 骂着，叶老婆子真的动起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像是以往一样，干瘦如同鬼爪的两个手伸过来狠狠就要掐叶春妮的胳膊。 张蓉和黄花妹一看老太婆亲自开撕叶春妮，暗暗叫好：让这小破鞋主动送上门来！还敢煽动黄建才来叶家捣乱，今天非要扒掉她的一层皮！ 叶春妮能让她碰到才有鬼，衣角也不会让这老太婆碰着。 她灵活地往旁边一闪，叶老婆子顿时扑了个空，哇哇乱叫眼看就要栽个跟斗。 还是叶学工反应快，及时拉住了他的老娘。 “叶春妮，你不好好站定挨打，还敢叫你奶奶摔跤！” 叶学工大吼一声，还没说话，叶春妮已经冷冷地开口打断他的声音。 “二叔，你别说话，现在开始没你说话的余地。” 叶学工正要骂这胆大包天的丫头，旁边的村长举起手里的烟杆，敲了一下叶学工的脑袋，“你别说话。” 叶学工摸着敲痛的地方，不满地大叫道：“村长，你怎么帮着这死丫头！” 张蓉也在旁边帮着控诉叶春妮：“村长，你知道黄建才为什么要来我家里发疯吗？就是因为叶春妮这个丫头，她胡乱说话，说是我们唆摆叶春艳和他离婚的！天地良心，我们可没做过这么埋没良心的事情！我们又不像某个狼心狗肺的丫头。” 张蓉话中有话，每一句都在骂叶春妮。 “你也不要吵。” 村长又重重敲了敲烟杆：“全部人都闭嘴，都听叶春妮说话。” “为什么？” 连叶老婆子也怒了，“凭什么要我们闭嘴？” “因为我是村长！” 村长比她吼得还要大声：“你家里做出了什么事，你们自己心知肚明！” “我们能做什么事？” 叶学工一脸冤枉极了的表情，“我们一家人看见地上掉的钱也不会去捡，更别说我家里还有一个在县城重点中学念书的高材生，我们是从来不做坏事的！” “呵呵，二叔，你说出这句话也不怕打自己的脸。” 叶春妮冷笑，先不说他那个在重点中学念书的高材生是骗回来的，单单是另一件事，就足够和他们算账了。 也足够她今天把叶家弄得四分五裂！ “二叔，刚才我和村长，还有几个叔伯们在院子外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叶春妮嗓音淡淡的，可是其中里面每一个字里，都包含有千钧之力。 “二婶和小婶刚才在互相指责时，她们自己亲口承认的。” 她们亲口承认了什么？ 张蓉和黄花妹面面相觑。 叶春妮字正腔圆，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她们亲口承认了，要借黄建才之手，害死我和我妈妈两个人。”? 第153章 和她斗狠？斗阴谋？ “你们亲口承认了，借刀杀人，害死我和妈妈后，要霸占我们份儿的田地！” 叶春妮话音一落，张蓉和黄花妹不由自主地狠狠一哆嗦，同时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合不上来了。 她、她们刚才互相指责对方的话，全让这小破鞋听进去了？！！ 叶老婆子上一秒气势汹汹的表情瞬间垮掉，在这件事上她也算是帮凶？ 完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张蓉和黄花妹心里闪过两个字：完了。 “你胡言乱语说什么？” 在场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叶学工一脸懵逼地叫着：“什么叫她们两人要借黄建才的手除掉你和你妈？死丫头，你是脑子有病？张蓉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阴毒的事！对？” 最后一句话，叶学工转头问张蓉。 可是一对上自己老婆的视线，叶学工也瞬间噤声，因为他从老婆眼中看出心虚和慌张。 难、难道…… 叶学工也有几分呆愣了，叶春妮说的是真的？ 我去！ 叶学工差点要跺脚大叫一声尼玛了，他知道老婆平时是什么心思，可怎么能把那种话说出来的啊！？！ 这蠢婆娘！蠢透了！ “呵，你们没想到？” 亲眼看到叶家人被揭穿阴毒心思，脸上那精彩绝伦的变化，叶春妮在心里大呼过瘾，有什么比这种复仇更爽快呢？ “我和村长他们其实已经赶来这边了的，不早不晚，好几双耳朵都听到你们刚才的对话。” 其实哪里是不早不晚，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 -- 叶春妮在说服黄建林之后，知道他铁定会马上去叶家找人寻仇的，她片刻时间也不犹豫，立即骑上自行车去找村长。 然后说服村长还有几个村民同她一道来叶家。 其实一行人早就到了叶家院子外面，她又略施了小计，拿出一条香烟分发给大家，拖住这些人的脚步。 等到里面张蓉和黄花妹两人开始狗咬狗骨，互相撕扯对方的丑陋面具，她含笑地让村长他们听个够，直到叶学工回来，才让村长进来收拾烂摊子。 换一句话来说，今晚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看着张蓉和黄花妹破败灰暗的脸色，叶春妮冷笑：哼，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个老母鸡，和她斗狠？斗阴谋？ 她可是在后世看过整部《甄嬛传》、亲自玩过职场宫心计的人！ 只有她去害人的，别人想害她？ 连棺材地都要事先找好。 “我真没想到我们塘背村里的人居然还有这么恶毒的！” 村长敲着大烟杆，痛心疾首：“你们怎么能连自己的大伯娘、亲侄女都去加害？要是这个传出去，我们塘背村的名声才是臭了！才抬不起头来做人！” 其他的村民也纷纷开口指责叶家的几个人，骂的有、讥讽的也有，反正是各种难听的说话都有。 叶春妮看得很爽，差点想搬个小凳子，再抓两把瓜子，坐看好戏。 害人反被人害，这几个人就是最典型的教材。 “村、村长，不是这样的。” 张蓉结结巴巴的开口解释，想挽回一些劣势，“刚才只、只是我和小婶两个人被黄建才吓晕了头，才胡言乱语的。其实那些话都当不了真，你们别相信。” “对对对！” 黄花妹鸡啄米一样点头：“当不了真的的话，大家别相信，我和二嫂感情好得很呢！” 说着，为了表示她们两妯娌的感情真的很好，两人还互相抱起来，恶心得人咧。 “是吗？都当不了真的话啊？” 叶春妮凉凉地落井下石：“你们不是都想霸占我们的田地吗？那怎么分呢？是二婶要大份的还是小婶？” “春妮，你别胡乱说话。” 这时候，张蓉倒是不叫她做小破鞋了，假惺惺地叫她的名字：“我和你小婶真的没那个意思。是你们家的东西，始终都是你们家的，我们不惦记。” 行了！ 叶春妮眼里一亮，就等张蓉这句话呢。 “奶奶，二婶说的都是真的吗？” 叶春妮知道，眼下叶家当家作主的人是叶老婆子，“她说不惦记我的东西。” 叶老婆子张口又是一顿喷：“草泥马的张蓉！我还没说话呢，你在乱给我拿什么主意！” 这叶家里的东西，哪能给一个小破鞋的？！ 张蓉被她骂得面红耳赤，控制不住回了一句：“妈，你也看到眼前是什么状况了？我当然要表明态度。” 又不是她愿意说这种话的！ 大伯的那份田地，谁不惦记，她天天都惦记着！ 可要是不这样说，当着村长和这么多人的面前，今天能下的了台吗？ 她还有个高材生的女儿，她还要不要脸了？ “草泥马的，”叶老婆子瞪起双眼：“你还敢吼回头我了？” “你怎么能吼妈呢？” 叶学工也跟着瞪着张蓉：“快点给妈道歉！” 张蓉恨恨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她现在又委屈又气愤，结果自己的男人没有一句是帮着她的！ “奶奶，你的意思是，你和二婶她们一样，也是惦记我们家东西啰？” 叶春妮可不会让这个好机会溜走，又开始演戏了，眼角挤出两滴泪，把话题带回来：“奶奶，你的大儿子我的爸爸死得早，剩下我和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难不成你真的要赶我们出去？连一块的田地都不分给我们？” 她可怜的样子立即抓住了在场的人的心。 “叶婆婆哦，你怎么忍心做得出这种事？” 有人不忍开口：“梁丽英是你的大儿媳，嫁进来都有二十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对哦，你会遭报应的。” 塘背村里的人都知道这老太婆厉害，可没想到她心肠也狠毒，自己的大儿媳妇说赶出去就赶出去。 …… “草泥马的，我怎么了？” 叶老婆子一一瞪着议论她的人：“我家里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还管你们同意啊！滚滚滚，全部从我家里滚出去！不欢迎你们进来！” “叶婆婆，话不是这样说的。” 村长站出来，双手往下压了压，阻止大家的议论纷纷：“我作为塘背村的一村之长，今日我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说话。”? 第154章 别搞丢人现眼的一套 叶家的几个人还想叽叽歪歪，被村长威严的眼神一瞪，不情不愿地噤声。 能当上村长的人，自然有他的几分能耐，即使是平时胡搅蛮缠的叶老婆子也要敬他几分。 “叶婆婆，不管怎样说，梁丽英是你家的大儿媳妇，叶春妮是你家的孙女，这层关系是改变不了的。” “草泥马的啥叫改变不了？” 叶老婆子老眼一瞪，“我把那扫把星和小破鞋赶出去了的，她们不是叶家里的人！” 旁边的张蓉和黄花妹一齐点头。 特别是张蓉，此刻的心情真的是心惊胆战，她从村长的话里嗅出一丝不安的味道。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的？” 村长也瞪回去，并且声音还要大，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法律不是那样说的，她们是叶家的人，她们就能有应得的继承权！” 生怕叶老婆子又打断他的话，村长一口气把话说完：“你叶家里的田地屋地全都有她们娘俩的一份子！法律规定的，你该分多少是多少，半分田也不能少给她们娘俩！” 听完村长的话，张蓉和黄花妹两人不由自主地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她们两人暗地里做了那么多的功夫，都要功亏一篑了？ 大伯家的田屋都不能瓜分了？ “草泥马的我管啥的狗屁法律！” 叶老婆子这会儿全身都不痛了，还能跳起来指着人的鼻子骂了，“凭这小破鞋，她休想拿走我家里的半分田半分屋地！今天就算你是村长说的话也没用，我就是不承认她们娘俩！” 叶春妮基本不屑于被这个满嘴脏话的老太婆承认，一口一句草泥马的，听完这些话回去都要洗耳朵。 更别说她自己赚到的钱，整个叶家的田屋加起来估计也没有她的多！ 但是不屑还是不屑，她是要恶心眼前这些人的。 毕竟你不恶心对方，对方就想方设法的来恶心你，叶春妮当然要选择前者。 “奶奶，刚才可是二婶她自己亲口说的，”叶春妮笑眯眯的：“从来没肖想过属于我家的那份子东西，该给的你老人家还是要给我哦，反正也没有人要。” 叶老婆子狠狠白了张蓉一眼，让这傻逼玩意儿乱说话！ 张蓉哭丧着脸，可自己说出口的话这么多双耳朵听着的，想否认也没办法。 “反正我不承认她们娘俩！村长你带人回去，”叶老婆子随手拿起地上的扫把开始赶人了，“我家里的事不用你们来操心，出去，都出去！” 村长及时闪避，差点被叶老婆子的扫把打到正着。 同时他也生气了，狠狠地说道：“叶婆婆，你别一口一声是什么叶家的田屋，都是村集体划分出来给每户村民的土地。你如果执意不分，那么梁丽英和叶春妮的那份子我们村集体要收回去！谁也别想拿了！” 什么？！！ 张蓉、黄花妹两人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脚步虚浮地晃了两下。 梁丽英是大嫂，她的那份子田地是最多的，还包括叶春妮……要是都被村集体收回去了，那叶家剩下的只有那几分田地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 叶老婆子也傻眼了，嘴巴哆嗦了好一会儿都发不出声音。 叶春妮还不忘落井下石，轻抚着巴掌：“好啊，村长把田地都收回去，再分给有需要的人，比让这些心肠歹毒的人霸占着好得多了。” 叶家人不约而同恼怒地瞪着她，叶春妮回他们一个甜甜的微笑——不服气啊？来咬我啊。 倏然，叶老婆子往地上一躺，打滚起来，还边哭边撒泼：“来人啊！村长欺负人了！村长要逼死我们一大家子啊！”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叶春妮也有些傻眼。 啧啧，她知道这老太婆不要脸，没想到是这么无底线的不要脸！ 一把年纪了居然能做得出这种事！ “叶婆婆，你快点起来，”村长紧皱眉头，脸上还多了嫌弃的表情：“你就算在地上打滚，规定就是规定，是不能改变的！” 被一个老太婆用胡搞蛮缠的方式纠缠，村长也觉得自己很晦气。 “你今天就是要逼死我！” 叶老婆子不停打滚，癫痫了一样，吃相难看得不行，“除非你答应我的话，不然我死了村长你就是杀人凶手！” “艹你奶奶的！我是个锤子的凶手！” 要不是看对方是个老人，村长都气得要一脚踹过去了，“现在是啥年代了？是改革开放的年代！啥事都要讲道理、讲法律的！你以为以前那一套还能行得通？叶学工！” 村长朝叶学工怒吼道：“把你娘扶起来，别搞丢人现眼的这一套！” 叶老婆子在地上打滚时，叶学工几个人都没有说上前来扶起她，甚至还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一来，他们也觉得很丢脸，老太婆这一闹，他们在村子里都有点难抬起头做人了；二来，他们也心存侥幸，想着说不定老太婆真的能闹腾得让村长改变主意。 现在，村长点名道姓的吼人，叶学工也不好再装死人，上来拉老太婆，“妈，你先起来再说。” “村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张蓉忽然快步走进屋里，接着手里提着一袋东西出来，“村长，这些是县城带回来的烟丝，还是悦红亲自和我一起去挑的，说要给村长伯伯。” 张蓉想起自己家里念高中的高材生叶悦红，赶紧拿她出来打圆场。 村长一听到叶悦红的名字，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毕竟是塘背村考出去的高材生，明年叶悦红还要考上大学，给村子光宗耀祖的。 “烟丝我就不要了。” 可是村长也没接过烟丝，摆了摆手。 “为什么不要啊？” 张蓉有一瞬间的傻眼，一向以来，她都是靠这袋子烟丝拉拢村长的，突然说不要，她慌得不行。 “村长，这些真的没啥，我们悦红亲自挑的呢！” 她还指望这一袋子烟丝能让村长改变心意，偏帮他们呢！ “我以后很少抽大烟杆了，”村长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烟，笑呵呵的点上，“春妮说，现在城里人抽的是香烟，我也想赶一回时髦哈哈哈。” 叶春妮？！ 张蓉惊愕地望向叶春妮，这小破鞋哪里知道县城里的人是抽香烟的？ 叶春妮故意拿出一盒烟在手里摆弄：“二婶，你也想抽一口吗？要不要侄女我孝敬你？”? 第155章 别指望我分家！ 张蓉是一口血梗在喉咙处，差点当场喷出来。 什么是胸闷气短、什么是憋着一团火不能发泄，张蓉此刻是深深体会到了。 自从叶悦红进县城念高中后，张蓉老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在村子里说话也硬气，还经常被人吹捧，夸她多厉害，能生出一个高材生。 被吹捧惯了，自然就会膨胀，张蓉认为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应该尊敬她的，结果今天被叶春妮三翻四次打脸，犹如巴掌一下一下的打过来，打得她脸上火辣辣的痛！ 连村长都站在叶春妮那边，还有那几个村民，估计也是受了好处，话里话外都是偏帮小破鞋的！ 什么高材生，什么会生养，此刻全部敌不过叶春妮手里的一包烟！ “二婶，你不喜欢这种牌子的香烟吗？” 叶春妮笑眯眯的：“那我给二叔呗，二叔，你要不要？” 谁叫她会赚钱呢？ 她是特意买了好几条的香烟放在家里囤着，就等派上用场的这一天。 叶学工从来没抽过香烟，他去县城里倒是见过别人抽香烟的，有几次很羡慕也想买一盒回来试试，却被张蓉阻止，说什么很浪费钱。 现在看到叶春妮拿着香烟问他要不要，叶学工眼睛发亮的，下意识想接过来。 “想死啊你！” 张蓉在旁边狠狠掐了丈夫的胳膊一下，以往装出来的贤良淑德此刻全部荡然无存，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极了母夜叉，“你敢动一下试试看！” 叶学工还在嘴硬：“一包香烟而已，你说你计较什么。” “是啊，二婶，不用和我计较。” 叶春妮和风细雨的又补插上一刀：“虽然你心肠歹毒，要借刀杀人弄死我和我妈，但是真的不用和我计较，我大人有大量，一包香烟还是可以给二叔的。” 张蓉尖锐地叫出来：“叶春妮，你咋说话的呢！” “我当然是用嘴巴说话的。” 叶春妮眼神倏然冷淡下去，“难不成还像你，用屁股说话的？” 围观的村民一阵大声嘲笑。 张蓉早已是无地自容，恨不得马上钻进厨房里那个烧火的灶洞里去了。 “村长，今天的事先这样。” 张蓉已经被气疯了，黄花妹只好站出来打圆场，“没错，叶家的东西大嫂她们是有份。但是老婆子身体健康，我们也还没有分家，现在说分啥的都是太早了。” 黄花妹说的是事实。 叶家还没有分家，所有东西都是叶老婆子一手掌握着，即使是村长也不能在这时候逼人分家。 村长点点头：“我知道你们还没有分家，只是刚才听到你和叶二婶说的什么要霸占叶大嫂应得的东西，才站出来主持公道。” 也算是表明了一个态度，叶家以后分家，叶老婆子不能除开梁丽英娘俩，否则就会把叶家的田地都收回到村集体。 “妈，你起来。” 叶学工又去拉叶老婆子，声音压得低低的，“再闹下去，我们家里就要沦为笑话了。” 叶老婆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还不忘又喷了一句：“别指望我分家！这辈子我都不分家，反正这家里头的东西是绝不会给那扫把星和小破鞋的！” 叶春妮一点恼怒的神情也没有，反而还蛮高兴的语气：“奶奶，那你可记住了，这辈子都别分家哈。” 旁边的张蓉和黄花妹此刻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最希望分家的当然是她们两人。 特别是黄花妹，家里头所有的活都落在她头顶上，要是给丈夫、孩子们干活的，黄花妹当然没问题，可现在她干的活儿还要服务所有人，怎么说都很憋屈！ 张蓉也想分家，因为她在县城里有另一个赚钱的活，不分家赚到的钱都要上交给叶老婆子，太不划算了！ 但是她们也知道，事情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眼下只有不分家这个方法才能堵住村里人的悠悠之口。 所以即使再不愿意，她们也要扯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装出一副和睦的假象。 叶春妮余光冷睨到那两个婶子比哭还要难看的假笑，心里轻轻哼了声。 现在才是开始，她们要面对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行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村长又发话：“大家都散了，晚了都回去休息。” “村长。” 忽然，有个村民大声问道：“那这个人怎么办？” 众人循声望过去。 在刚才叶春妮打脸叶家人的时候，有两个村民压制着黄建才，不让他起来搞乱。 经提醒，才想起还有黄建才没处理好。 村长皱了皱眉：“把他赶出村子，以后他再敢来我们塘背村，脚都给他打瘸！” 村民应了声好，正要一人一边将黄家村扔出去，忽然叶春妮说了声等等。 “等什么？” 村长拿了叶春妮的烟，说话的嗓门子也轻缓了许多：“侄女，以后你不要害怕，黄建才不敢再来骚扰你的了。” 看得张蓉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在心里大骂村长不要脸，收了别人的东西就有好态度！ 却没想到她自己以前也是这样收买村长的。 “在赶他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的。” 叶春妮从布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黄建才和我大姐要离婚的字据。村长，麻烦你帮我押着他来签字。” “离婚？” 村长有几分的犹豫，“侄女，这事还是让春艳自己决定。春艳虽然是你的亲大姐，但是离婚这事儿可不能儿戏的。” 这年头，离婚多罕见啊，还是女人主动提出来的，翻了天啦？ “村长，小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叶春艳的声音猛然从外面传进来，“我们一家娘三，啥事都没做过，外面的人欺辱小妹，叶家自家人要弄死我妈她俩，我也被黄建才骂够打够了。没有人能帮我们娘三，我们自己帮自己出头。从来没有人教唆过我离开黄建才，所有的决定都是我独自一人做的，我不回去，我要和黄建才离婚！” 黄建才看见叶春艳，一开始是双眼放光的，听完叶春艳的话后，他气得眼睛都要脱框了。 “臭婆娘，我是不是最近没有揍过你？让你眼里没了自家男人？！”? 第156章 正式离婚了 叶春妮走过去拉住大姐的手。 叶春艳从小妹身上获得了支持和勇气，这里是塘背村，不是潭水村，她不能怕了黄建林。 就算是在潭水村，叶春艳拼了命也要说实话。 到了这个地步，黄建林还是一口一句揍她，如果她不离婚，恐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我说离婚，黄建才，我和你过不下去了，咱俩离婚。” 黄建才捏紧拳头，要不是有人拉着黄建才，气疯的他就要单独将叶春艳拎出来，把这婆娘揍得满地打滚！ “春艳，”张蓉今日被叶春妮耍了一回，也想恶心回头，故意一脸着急地说道：“你消消气，有啥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动不动提离婚，多伤感情。” 张蓉是恨不得黄建才将叶春艳拎回去揍死，弄不了叶春妮，能弄一个叶春艳也行。 叶春妮一脸冷漠，“二婶，都说了你别用屁股说话，你咋就不听劝呢？黄建才打我姐时就不伤感情了？” 张蓉气得脸皮都在抖，“叶春妮，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一些！” 叶春妮啧了声：“那你就别多管闲事呗，你自找的贱，我还能咋样？” 张蓉忿忿地把脸一扭，差点连脖子也扭伤了，“我不管了！这世间上从来就没有女人主动提离婚的，你这是丢尽了脸，还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肺！” 叶春妮冷哂。 恐怕张蓉的好心不是驴肺，而是绞刑。 黄建才手脚动不了，可嘴巴还在不停叫嚣要打死叶春艳，臭婆娘你敢说要和离婚、我弄死你这些狠话。 叶春艳看着黄建才狰狞如同厉鬼一样的五官，那天晚上差点被他用石头砸死的画面又涌出来，她手脚冰冷，不由自主地慢慢后退。 “还敢在咱们村耍横？” “弄死他个狗东西，打老婆的男人没卵蛋，算个屁！” …… 几个村民也算是从小看着叶春艳长大的，越说越气，合伙将黄建才揍了一顿。 “姐，不要害怕。” 叶春艳哆嗦的手忽然被人用力握住，接着叶春妮让人安定的嗓音也在耳边响起：“有些人，你越是怕他，他越发得寸进尺。” 黄建才被人揍趴在地，叶春艳紧紧握着小妹的手，发现让她吓得发抖的男人，也不是真的没办法战胜。黄建才在家里对她挥拳头，在外面却是怂货。 村长看既然都到这地步上了，人家叶春艳是真的不想过下去了，再加上又拿了叶春妮的好几包烟，便做个顺手推舟的人情，问叶春艳，“大侄女，我面皮厚些，大小也算是你的长辈。你今日老老实实说清楚，是不是真的要离婚？” 反正指望叶家人帮叶春艳出头是没可能的，都站在边上看戏呢。 她一个嫁出去的人，还能得到村长的支持，叶春艳含泪点头：“村长，我是要离婚，请您给当个见证。” 村长点点头，“那行，小侄女，”他又望向叶春妮，“你刚刚说的字据呢？拿出来。” 黄建林让人踩在地上，憋着气大吼： “我不同意，她嫁到我们黄家，生是黄家的人，死是黄家的鬼，叶春艳就是我的老婆！” 可情况哪里容得他不同意了？ 叶春妮拿出一式三份的字据，这种有点类似后世的离婚协议书，因为八十年代时农村里很多人结婚只是简单摆了个酒、走个形式，但很少去扯结婚证的，像黄建林和大姐这种情况只是属于事实婚姻。 她还特意去问了孙国强，事实婚姻想要离婚的程序怎样办理。 孙国强给她出了个主意，立个字据双方签字画押，叶春妮脑子一转，行，就是要写离婚协议书。 “村长，你看看这字据有什么问题不。” 叶春妮先递交给村长过目。 村长接过字据，看着上面写得清楚有条理的协议，还有娟秀的字体，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小侄女，你文化水平不低的哇。” 在村里哪个娃能念书，村长是门儿清的，他以为叶家只有叶悦红一个高材生，没想到叶春妮也不赖啊。 叶春妮笑笑。 “一个小破鞋有啥文化水平？” 黄花妹撇了撇嘴，声音说得很轻：“村长收了小破鞋的烟，连这种大话也说得出口。” 说归说，黄花妹还是忍不住探头偷瞄了几眼。 当看到字据上蚂蚁一样多的文字后，黄花妹倒吸口凉气，她没怎么念过书，纸上写的是啥她当然看不懂，只是下意识知道能写出这么多文字的人不简单。 “干什么大惊小怪的模样？” 张蓉白了黄花妹一眼：“她是念过初中的，会写几个字有啥奇怪。” 反正就是比不上她家的悦红，塘背村里只有悦红才是最聪明的！ 黄花妹连声说是，“肯定比不上悦红的！” “这字据没有问题。” 村长看过后，点了点头：“把这一式三份的字据让他俩签字画押后，一人一份，还有一份我找个时间亲自拿去镇上的民政所存档，他们俩便是正式离婚了。” “老子不离婚！绝对不会离婚的！” 黄建才像是一条被扔在陆地濒临死亡的鱼，不断反复挣扎闹腾，“你们放开老子！老子要带我的婆娘回家去！” 在村长的示意下，有人把字据放在黄建才的面前，让人强行抓起他的手，在字据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然后把字据给了叶春艳，叶春艳看都不看黄建才一眼，蘸了红泥，狠狠戳下自己的拇指印。 离婚的事成了。 村长把一份字据给了叶春艳，又把一份字据扔到黄建才面前，最后自己收起一份，还高声说道。 “以后叶春艳便是我们塘背村里的人，也别嘲笑欺负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单独生活不容易。” 这句话村长是说给村里的人听，更是说给叶家人听的。 叶春妮倒是有点意外。 上次张蓉她们带着村长想要赶她娘俩出村时，她对村长的印象是非常差，没想到给了几包烟后，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不过叶春妮也知道，单纯靠给的香烟是没这个效果的，丁婆婆也出过一份力。 “我不离婚，我要春艳。” 村长让人把黄建林扔出村子，黄建林浑浑噩噩地抓着离婚字据，嘴里胡乱地嚷着只要叶春艳。 有个人看他那样子，不忍心地说一句：“看他多喜欢春艳，逼人离婚也太坏心眼了。”? 第157章 自我认知的成长 暗讽她逼人离婚？ 叶春妮笑眯眯地望向说话的人：“大娘，黄建才嗜赌又懒惰，连家里的门都被他赌没了，天天回家打老婆、偷钱，孩子会饿死也不管。这样的男人你认为他很深情？那给你了要不要？还是你的女儿要？” 说话的大娘一窒，尴尬地连连摆手，“我才不要咧！” 女人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找个不干活的祖宗回家折腾自己？ “既然你自己都不要，凭什么说我逼人离婚？” 叶春妮眸色冷冷的，“大娘，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下次要同情一个人渣之前，先想想自己能不能和人渣一同生活。” 黄建才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离不开春艳，只要春艳回家，真的是因为他有多爱大姐吗？ 屁！ 是因为他这种垃圾只能劳役自己的老婆！ 老婆走了，他还能劳役谁？ 黄建才是想到以后的生活，没有人给他做饭了，没有人给他带孩子、做家务了，才要死缠烂打地不肯离婚！ 大娘喏喏的，快步走开，嘴上还嘀咕着叶春妮还真的不好惹，以后还是少说些她的闲话。 叶春妮挑眉，没想到还有这个效果，看来以后在人前凶恶一些，能减少很多谣言。 “小妹，我们回去。” 叶春艳表情有些木木的，虽然她是主动离婚的，可始终是一起生活了几年的丈夫，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伤感。 再加上路人时不时瞄过来的目光，让叶春艳恨不得马上躲回房里。 叶春艳背驼得低低的。 “大姐，挺起胸来。” 叶春妮握紧大姐的手，嗓音带着鼓励：“没啥丢脸的，相反你能冲出牢笼，寻找自己的新生活，是一件非常勇敢的事！自信一些，你今日所做的事能成为女孩子们的学习榜样！” 可不是嘛。 在叶春艳说出要和黄建才离婚的时候，围观的人里面也有出嫁的媳妇也有不诸世事的女孩子。 她们都看着叶春艳，知道了原来农村里的媳妇并不一定要逆来顺受的，原来男人对自己不好是可以反抗的。 叶春艳迈出的艰难一步，却是新时代女性心里自我认知的成长！ 只从这点，叶春妮觉得自己的大姐太优秀、也太可爱了。 叶春艳被小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妹，你别说，我都脸红了。” 叶春艳知道自己没有小妹说的这么好，她只不过是被打怕了，才不顾一切要逃出来。 “没了男人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有多苦。” 叶家其他人看到叶春艳真的离婚了，忍不住说风凉话：“还带着一对拖油瓶，哼，以后乞讨都别乞到我家门口来，晦气！” 叶春艳正想反驳一句：就算我们娘三饿死也不会回来乞讨的！ 叶春妮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袖，和风细雨的嗓音：“放心，叶家里还有我们的田地屋地，我们是一定会回来拿的。” 说完，也不管叶家人被气得七窍生烟，叶春妮拉着大姐轻飘飘地走了，经过张蓉的身边时，她想起另一件事，脚步顿了两秒。 “二婶，”叶春妮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叶悦红堂姐在高凉中学混得不错？下次你见到她，帮我带一句话。” 她凑到张蓉耳边，字正腔圆的，“我很快会找她的，曾经做过的事，要让她自己一件件说出来。” 张蓉眼皮子狠狠地跳了几下，心头也是咯噔重重一跌，惊恐地望向叶春妮。 这小破鞋要干什么？！ 可叶春妮已经走了，想详细问问也不行。 “二嫂。” 黄花妹看叶春妮说了一句话后，张蓉的脸色剧变，不禁有些好奇，“她和你说了什么？你脸色很难看。” “没、没什么，那小破鞋有什么好话，来来去去都是吓唬人的一套。” 张蓉连疼痛的胳膊也来不及去看，自己安慰了自己几句后，埋头就往自己的房里冲进去，“我回来也有好几天了，要快点去县城陪悦红读书。” “你现在去？” 叶学工也有些傻眼，“这大半夜的，你摸黑进县城干什么？明天一早去不行啊！” “不行！” 张蓉比他更大声吼回头：“女儿就要上高三了，不抓紧时间去陪她念书怎么行！” “草泥马的这一屋子的东西怎么办？” 叶老太婆指着屋里屋外狼藉不堪的混乱东西，“我不管你们，赶紧来个人收拾好！” “妈，我真不行。” 张蓉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脚步往县城的方向快步走去：“悦红要考大学的，我要去陪她。” 金蛋蛋要考大学的确是最重要的事。 叶老太婆点点头，然后指着黄花妹：“小婶，你收拾去。” “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哪里收拾得完啊？” 黄花妹拍腿大叫：“妈，你这不是分明偏心吗？你就不能叫二嫂收拾完再去县城的？” 这一屋子的混乱，她之前又被黄建才打得满身痛，自己一个人收拾完，恐怕半条命也没了。 想着，黄花妹又暗暗骂张蓉：大晚上陪啥念书呢，还不是不想干活！ “草泥马的，她要去陪悦红念书！” 叶老太婆瞪回头：“你生下来的女儿要是也会念书，你也不用收拾。” 黄花妹拍着自己的肚皮，怨声怨气地叫着自己没本事，生不出一个大学生！ -- 叶春妮两人回到家，梁丽英和俩孩子排排坐在院子外面的大石头等她们。 “妈妈回来了！” 小岳眼尖，第一个叫着冲出来。 梁丽英抱着乐乐，也赶紧赶慢的走过来，连声问道：“怎样了？他愿意画押吗？” “离了。” 叶春艳接过乐乐，把脸贴在孩子的小脸蛋上，有些哽咽：“妈，对不起，在还没找到地方住之前，我和孩子还要麻烦你和春妮。” 自己离婚还带着两个孩子长期住在娘家，传出去外人嘲笑妈妈怎么行？ “嗐！说傻话吗？” 梁丽英装作不高兴地轻打了她胳膊一下，“你是我女儿，你不回来住，还能去哪里？别多想，也别出去另外找地方，和两个孩子安心在这里住下去！” “没错，大姐。” 叶春妮接过话头：“你跟我出门摆摊子也有一段时间了，学会了不少。而在接下来的日子，我会特别忙碌。大姐，你要帮着我一起分担活儿了。”? 第158章 她是嘴贱，故意吓你 叶春妮知道如果让大姐啥也不做住下去，一来她会不好意思，二来也会在平庸的日子里渐渐失去今日的勇气。 唯有让她忙碌起来，工作起来，才能找到成就感，找到生存的价值。 “我什么也可以做的。” 叶春艳听到小妹说要分担活儿，心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用力点头：“小妹，啥重的东西我都可以搬得起，你做生意的粗重活儿可以全交给我。还有，我也可以帮你种地。” 叶春艳又对着梁丽英说：“妈，种地的活儿也可以全交给我。” 她迫不及待想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不是离了婚成了一条米虫，要靠妈妈和小妹养。 “种啥地。” 叶春妮轻哂：“大姐，种地是没有前途的，妈在屋后开垦的那点土地也只是种点蔬菜自己吃，你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出门做生意。” 梁丽英比叶春艳更早知道春妮做生意有多赚钱，连声附和：“对对对，春艳，你安心跟着春妮出去闯，家里和孩子都有我照料就行了。” 以前梁丽英总担心叶春妮一个人出门，会遇到不好的事。现在好了，两姐妹互相有个照应。 “还有一件事，”梁丽英细声说道：“春妮，今天晚上村长站出来帮了我们，做人不能忘本的，我们要回报帮助过的人。明天你买多些肉回来，我们请村长还有那几个帮忙过的叔伯来吃顿饭。” 叶春妮：“行，要买什么，你现在和我说，我明天早点买回来。” 叶春妮觉得妈妈这个做法好，别人帮助了你，你大大方方地请人来吃一顿饭，下次再遇着什么事，叫一声马上有人来帮忙。 而且和村里人搞好关系，下次再和叶家那些奇葩吵起来，还有个帮嘴的。 “家里还有大米，土豆，你买五斤猪肉和三斤排骨，要买大肥肉的，在农村干活的人肚子饿，要多油水。” “好的。” -- 叶春妮这边帮助叶春艳脱离苦海，一家人想着要庆祝；而另一边，张蓉踩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的，终于在后半夜赶到县城。 为了方便照顾叶悦红念书，张蓉在距离高凉中学不远的巷子里租了一间单人房，每个月的租金要八块钱。 价格不便宜，对于农村出来的她们是承担不起来的，但是张蓉还是眼也不眨地租下来了。 因为打着要念书的理由，张蓉每个月都从叶老太婆手里拿十来块钱，说要给悦红增加营养、买资料什么等等的。 反正叶家现在是举全家之力供养着一个未来的大学生，家里节衣缩食、顿顿吃红薯，也不能让叶悦红过得差。 黄花妹当然有怨言，自己每个月辛辛苦苦挣的钱，全给了别人家的孩子。 可又有什么办法，谁叫她肚皮不争气呢。 而且张蓉自己在县城里也悄悄找了份工作，赚下来的钱足够让叶悦红在城里生活得不错。 平时周日到周四，叶悦红在学校里住宿舍，周五晚上便回到出租屋。 今晚正好是周五，叶悦红才睡着没多久，听到敲门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妈？” 叶悦红赶紧下床开门，望一眼外面的天色，又看着满身狼狈的张蓉：“你不是在家里吗？这么晚了你出城来干嘛？还有你衣服怎么回事？破破烂烂的脏得很，又臭得要命！” 说到最后，叶悦红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 在家里被黄建才闹了一场，张蓉在地上打滚了几次，地面的污土、鸡屎都沾在她衣服上，再加上天热、又赶了几个小时的路出汗大，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特别难闻。 “很臭吗？” 张蓉低头闻了自己几下，“也没有。不说这个，悦红，妈有要紧事要找你说的。” “你别过来！” 叶悦红一脸嫌弃，挥手赶她：“不把自己弄干净之前你别靠近我。” 张蓉呐呐的收回手：“那我去冲个澡再回来和你说。” 十五分钟后。 张蓉衣服都没穿好，匆匆走出来，“悦红，妈不臭了，妈要和你说一件事。” 接着，张蓉把叶春妮这段时间的行为噼噼啪啪地说出来，说道叶春妮今晚还在她耳边撂狠话时，张蓉的眼皮子还是禁不住地一直跳。 “悦红，我们怎么办？那小破鞋好像要把事情说出来了！” 作为亲妈的，自己的女儿是怎样考上高凉中学的，张蓉当然知道。 “叶春妮要是说出当初有一张考卷写了你的名字，那就全完了！” 叶悦红的眼神有些飘……她没有出全部真话，只是和张蓉说，叶春妮有一张考卷是写了她的名字。 其实叶春妮所有的考卷写的都是她的名字！ 张蓉便认为自己的女儿只是有一门功课是薄弱的，还是个一顶一的高材生。 “她说了我就要认吗？” 相比张蓉的担心，叶悦红半点也不害怕，沉着安慰道：“妈，你也太容易被吓倒了。中考的事叶春妮当初没有说出来，现在更不会说出来，她就是嘴贱，故意吓你的。” 叶悦红还记得当初叶春妮崩溃大哭的模样，那个土包子怎么可能像今晚说的那样，做事慎密、有心计，否则当初就不会被她骗得团团转。 想到这辈子都只能待在农村里的叶春妮，叶悦红不屑地提了提嘴角。 “至于她怎么学会用香烟拉拢村长那些人的，估计是见到你送给村长的烟丝，然后便有样学样了。” 张蓉听女儿这么一说，吊在嗓子眼上的心慢慢落回到原处。 但忽然又提起来，“可她哪里来的钱去买烟啊？” “大伯娘给她的呗。” 张蓉正想说不可能，这些年来，梁丽英身上就没有超过五块钱的，特别是悦红念高中后，叶老太婆是勒令梁丽英每个月都要把所有的钱上交，说要支持家里的金蛋蛋考大学。 叶悦红率先开口：“反正不管怎样，叶春妮这辈子都只能待在农村里，翻不出什么花样的。妈，你别一副给她吓破胆的样子，她还能比得上我吗？我现在是高中生了，她是啥？不过是个土包子。” 张蓉频频点头，“那是，我女儿才是高材生，叶春妮她算个屁！” 叶悦红话音一转，“明天你要回冯校长家里了，对？” 提起这个，张蓉忙不迭地点头：“对对。” “那你早点睡，休息好，”叶悦红打着呵欠：“还有，那件臭哄哄的衣服你记得丢了，别带到校长家里丢人。”? 第159章 新来的老师 第二天周六，家里又要宴请村长他们，叶春妮一大早出城买了肉，交给叶春艳带回村，自己又匆匆忙忙赶去补习班上课。 中考班的一节课下来，她已经声音沙哑，端着搪瓷杯连喝了三杯水，叫学生们做模拟试题，自己坐在讲台上批改上次的试卷。 倏然，有学生叫她：“叶老师，外面有人一直往这里张望。” 叶春妮抬头一看，上次见过面的李静好正羞怯地站在窗外，接触到她的视线，李静好有点慌乱，过了几秒才轻轻地挥了挥手打招呼。 叶春妮心知肚明她的来意。 “你们继续做题。” 她站起来，把台上的资料随意合起来：“有不懂的圈出来，等我回来再问。” -- “叶老师。” 李静好听到学生叫她叶老师，自己也跟着叫，“有没有打扰你上课？” 其实李静好一大早便守在补习班外面，听到叶春妮讲课的声音，她也不敢随便出声，安静地等待了快一个小时。 叶春妮听到李静好叫自己叶老师，感觉有些怪怪的……毕竟李静好比她还要大几岁。不过一想到自己只有身体是十七岁的，其实灵魂已经快四十岁，叶春妮又坦然接受，要知道如果不是穿回到了八十年代，自己现在可是妥妥的叶总了。 “没事。” 她最不喜欢迂来迂去的谈话，既浪费时间又没有效率，“聘请你来做辅导老师的提议，你考虑得怎样了？” “叶老师，是真的每个月都有40元吗？”李静好重复问道：“你不是逗我玩儿的？” 叶春妮有点好笑地指着自己的脸，“我长得像言而无信的人？” 李静好摇头，过了几秒又是点头，“叶老师，我可以来做辅导老师，而且我还有一个同学也有兴趣，你能不能也让他来？” 一个月能赚40块钱，李静好是真的心动了。 作为从农村里考出来的大学生，只有亲自经历过才知道有多苦，家里砸锅卖铁，弟妹食不果腹才让她勉强能上大学。 虽然上大学后国家有补贴，学杂费、住宿费都是全免的,困难学生还有冬衣、被服补贴等。 可在她上大学之前，家里为她读书欠下的债还有很多，每次回家看到父母为了还债消瘦憔悴的样子，李静好都很难受。 更别提弟妹们也要念书的。 李静好回去后没过多考虑，便同意叶春妮的聘请，不过她也有私心，希望自己的朋友也能来当辅导老师，补贴家用。 “你同学是和你一样都是念师范学院的吗？” 叶春妮问道，看到李静好点头，她才继续说下去：“当然可以，辅导老师我打算先聘请三个，你有相识的并且成绩好的同学都可以叫他们过来面试。” “太好了！” 李静好一听到叶春妮说要三个老师，更是喜上眉梢：“叶老师，我明天叫他们过来给你看看。” “行。” 叶春妮话音一转：“李同学，你最擅长的科目是什么。” “我念的是文言文专业。” 李静好一边说一边从背着的袋子里掏出好几本书：“叶老师，你说补习班里的是初中生，我把自己初中时候的课本都带过来了，每本书上都有详细的笔记，我也重新温习了一遍书上的知识。” 叶春妮就是看中她做事认真细致的态度，随手翻看了一下她的初中课本，当下做出决定：“李同学，让你教初二的班怎么样？” 李静好忙不迭地点头，“我可以的。” “那你明天上午再来。” 叶春妮告诉她：“周六上午下午都是中考生的课程，初一和初二的课程都排在周日。” 毕竟还有一个月时间就要中考了，叶春妮要保证自己教的第一班中考生都能顺利考上高中，自然会把精力和时间放多些在中考生的班上。 李静好连声答应，然后一蹦一跳地离开。 叶春妮在寻思为什么二十岁的人还能有一蹦一跳的少女心，忽然后面响起窃笑声。 她回头一看，教室里的毛头都不做题了，全部挤在窗口偷听。 “都做完题了？” 叶春妮也不恼，平静问他们：“一个两个趴在墙角当老鼠。” “老师，那位是新来的老师吗？” 在这个班里，孙健是最调皮的，也是最有胆子和她开玩笑的，“我看她就是个初中生的模样，她能教啥咧。” “能教你这个学渣。” 叶春妮卷起手里的书本，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孙健的脑袋，“我记得教过你不要以貌取人，全忘了？” 孙健捂着敲痛的脑袋，“没忘。还有，老师我不是学渣了！” 学渣是以前的他，但是经过叶春妮一段时间对他的严厉做题特训，孙健的成绩进步是有目共睹的。虽然说对考上高凉中学还是有点悬，但其他中学他稍微再加把劲应该都没问题。 因为这事，孙国强两夫妻对叶春妮那叫一个感恩，恨不得给叶春妮在寺庙里供奉上一个长生牌！ 被叶春妮严词拒绝了。 “叶老师，那个小老师是来教我们的吗？” 孙健按捺不住好奇心又问。 “不是。” 叶春妮示意全部学生回座位坐好，才答道：“初二的。” “哦~。” 孙健把尾音拖得长长的，“我还想着逗逗新老师呢。” “啪！” 叶春妮手中的书再次敲下去。 -- 下午五点左右，叶春妮赶回到家。 老屋这边已经很热闹，梁丽英问丁婆婆借了几张八仙桌摆在院子里，几个之前帮助过她们的村民拖家带儿的过来吃饭，谈笑声、嬉闹声不绝于耳。 比起几个月前冷清的老屋，现在的热闹是不敢想象。 梁丽英和叶春艳合力在厨房里忙碌了半天时间，把热气腾腾的肉菜端上来。 “小姨，你回来啦！” 小岳看见她，一蹦一跳地冲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白糖糕，“白糖糕好好吃！” 叶春妮眼皮跳了两下，谁给孩子买这么晦气的东西啊！ 她装作没有看到，“小岳，下次你吃这玩意儿的时候离我远点。” “小侄女，你回来了？” 村长坐在主位，丁婆婆坐在他旁边，村长看着摆满桌子的菜，眼睛发亮，“我听你妈说，你在城里赚钱了。到底赚的是什么钱？能说给我听听吗？”? 第160章 心在一起，力往一处使 农村里的人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肉，如果是特别贫困的家庭，几年吃不上一顿肉也是常见的事。 大家都认为梁丽英是属于后者。 毕竟一个寡母带着一个女儿搬到老屋独自生活，条件能好到哪里去？ 结果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看着摆在桌上的一碟竹笋炒肉、一盆土豆炖排骨，还有一条红烧鱼，村长砸砸了嘴巴，又惊讶又好奇地追问叶春妮：“小侄女，你打的是啥工啊？赚的钱不少？能买得起这些肉和鱼？ 叶春妮微笑，她叮嘱过妈妈，暂时不要告诉大家，她做的是什么生意。所以梁丽英便含糊的说是在城里赚钱，大家都以为她是找了份工作而已。 “有得吃你就吃，”丁婆婆在旁边不耐烦地抢答道：“你管小侄女做的是啥工作，她能赚钱回来养家，不用吃百家饭的就行了。” 村里特别贫困的家庭，有时候左邻右舍看不过眼的，今天这家给几条红薯，明天那家给一小袋米，直白的说是吃百家饭的。村里有一户这样的，大家嘴上不说，其实多少也觉得是种负担，毕竟这年代能让全家人吃饱都很不容易了，哪里还顾得别人？ “丁婆婆，”村长在外面怎样耍威风，在丁婆婆面前也不敢造次，“我就是好奇小侄女的本事。” “等你问东问西地问完，桌上的菜都被吃没了。”丁婆婆直接用筷子把肉都往自己面前拉，“你这么好奇不用吃了，我一个人全吃掉。” “哎，丁婆婆。” 村长这才住了口。 叶春妮感激地看了一眼丁婆婆，她的事业刚起步，不想让人知道得太多，免得招来祸端。 目前她是更偏向闷不做声地拼事业，等到做出一定的业绩后，再让人大吃一惊。 宴席的气氛很融洽、热闹。之前看不起梁丽英的人，借着酒意说好话，还有几个婶子拉着她的手说明天一起去镇上赶集。 梁丽英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待遇，有些木讷，有些受宠若惊。 以前的她只是叶家的一头老黄牛，除了干活，叶家的人正眼也不带瞧她的，甚至连过节时的吃饭，她忙里忙外地做完一桌子菜，别人吃饭也不叫她，最后她只能捧着碗站在一边吃剩菜残羹。 她的男人春妮的爸在世时，也不是不管她，然而在她之上还有一个叶老太婆，春妮爸又特别愚孝，干的活赚到的钱从来没到过她的手，都是给了老太婆。 还叫她对老人要多忍让，梁丽英忍了一年又一年，以为自己这辈子的生活一眼望到头了，不是累死，就是在累死的路上。 没想到春妮愤然带她搬出来，然后两母女的日子越过越好。 好得村里以前瞧不起她的人都主动示好了，在叶家丢没的尊严，她们现在是一件一件的捡起来，这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梁丽英有些感慨，忍不住握紧叶春妮的手。 叶春妮察觉到妈妈的情绪波动，回头看她一眼，“妈，怎么了？” “没啥。” 梁丽英赶紧低头拭了一下眼睛，“进沙了而已。” 叶春妮哪里看不出她的感慨，但是也不揭穿，顺势拉起叶春艳的手。 “我们三母女只要心是在一起的，力往一处使的，日子是会越来越好的。” 梁丽英和叶春艳紧紧握住她的手，三母女相视而笑。 “奶奶，外婆她们是不是在哭？” 小岳看不懂，明明大家吃饭吃得这么高兴，外婆和妈妈哭什么呢？ “她们啊，”丁婆婆把小岳抱在怀里，瞥一眼那边，“是特别高兴。人只有在特别高兴的时候，才会喜极而泣的。” 小岳还是不懂，特别高兴不是应该笑得更加开心吗？他玩得特别高兴的时候，就会格格地大笑。不过看丁婆婆似乎沉浸在自己回忆里的出神模样，他很乖地闭上嘴巴不再发问。 -- 第二天，李静好带着自己的朋友一同来到补习班。 一个是高高瘦瘦的男生，还有一个比李静好要高一些胖一些的女生。 “叶老师，这两个都是我的同学，他叫彭毅，是读土木工程的。” 李静好介绍道：“她叫林玉兰，和我一样也是念文言文的。” 叶春妮微笑地和这两个人打招呼，不动声色地将他们打量了一遍。 叫彭毅的男生和李静好一样，穿着能一眼看出是穷人家出身的孩子；而林玉兰穿得比他俩要好，扎着马尾的还是眼下最新潮的花式发圈——因为她在明洲市师范学院摆过摊子，所以也蛮清楚现在的大学生中流行什么东西。 “叶老师，我看你年纪不大。” 可能因为出身的原因，李静好和彭毅没敢表现出什么，倒是林玉兰将她来回打量，好奇问道：“你怎么能开辅导班？还能聘请老师呢？” 叶春妮笑笑。 正好这个时间段是初二学生来上课的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时，看见叶春妮都停下来恭敬打招呼：“叶老师早上好。” 还有家长送学生来的，家长看见叶春妮，也特意走过来和叶春妮打招呼，说两句话。 根本不用叶春妮回答，眼前看到的事实就能证明她究竟有没有本事开辅导班。 “叶老师是真很厉害的！” 李静好拉住林玉兰的手臂，“玉兰，你要不要一起来做兼职？既能赚钱又能学习怎么当老师，一举两得。” 林玉兰没回答李静好，而是问彭毅：“彭毅你呢？你要来做兼职吗？” 叶春妮不动声色地看着，林玉兰一看就是不缺钱的主，当兼职估计也是志不在钱。 至于志在什么？ 她挑眉。 “叶老师，”彭毅突然开口问道：“静好说每个月有40块，是真的吗？” “没错。” 叶春妮点头，然后话音一转：“但是要在有能力的前提下，你们要试上一节课，我认为你们是达到辅导老师水准的，我才会聘请你们。” 开玩笑，想要每个月领40块钱，那就一定要有本事，否则你说来就来，她有多少金矿够炫的？ “试课什么时候开始？” 叶春妮示意坐满了学生的教室：“现在，谁先去？”? 第161章 试课失败 叶春妮有点意外。 李静好和彭毅两人能看得出来对初中知识很扎实的——毕竟是从寒门考出来的大学生。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这两人有一个共同缺点：首次站在讲台上时，两人都很腼腆……准确来说还带有几分自卑，面对台下的学生，说话磕磕绊绊的，连眼睛也不知道往哪处放。 反而是林玉兰挺让她吃惊的。 林玉兰站在讲台上，一开始也有几分羞怯，不过很快她便露出微笑，落落大方地教学起来。 “叶、叶老师。” 李静好的脸还是通红的，带有几分窘迫和沮丧：“我和彭毅是不是不合格？” 叶春妮没说话，也没看她，轻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老师，你还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彭毅也挺沮丧的，不过男生的胆子始终比女生要大上几分，他还是厚着脸皮请求道：“我会好好表现的。” “叶老师，你给他……”林玉兰顿了顿，才改口继续往下说：“给他们一个机会呗。他们在学校里的成绩很好的，都是拿奖学金的，一定可以胜任辅导老师这个兼职。” 叶春妮轻抬眸光，瞥了眼林玉兰。 她不是在想要不要再给机会李静好两人试课，而是在感慨不同环境出来的人，性格果然有很大的差别。 李静好和彭毅两人都是穷人家的出身，两人从小到大估计都是内向、自卑的性格；反观林玉兰，她的家庭条件应该不错，才能养出一个开朗大方的女儿。 其实论知识水平，李静好两人应该比林玉兰更要好。 “你会教英语吗？” 叶春妮忽然问林玉兰。 “英语啊。” 林玉兰表情露出几分为难，“还行，我高考成绩里面，英语是最差的科目。” 叶春妮嗯了声。 1983年英语才被正式列入高考科目，刚开始时还是只有30分的。经过三年的摸着石头过河，虽然说有些老师大概摸索出学习英语的方法了，那也是仅限于大城市的老师。 像高凉县城这种小城，学校老师们对于怎么教英语还是很头痛的一件事，依然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她以为林玉兰出身好，家里应该会比较重视英语的教学，看来也是差不多。 “我可以再给你们上一课的机会。” 叶春妮对李静好和彭毅说道：“如果你俩在讲台上说得还是磕磕绊绊的，那就没办法了。” 虽然她也很想帮助寒门子弟，她也知道出身不好的人要争取到一个机会有多难。 但是如果影响自己辅导班的声誉，还是算了。 否则，要是学生们回去说，新来的老师说话也不利索的，家长们还怎么放心？ 别人给了钱，可不希望教导孩子的老师是个结巴，换她也不乐意。 有时候，不是她冷血无情，而是生活逼着要她冷血无情。 再说，机会也是靠自己掌握的，如果连这点也做不到，那么这两人也的确不适合当老师。 李静好和彭毅用力点头，前者还悄悄攥紧拳头，他们两人也很清楚错过这次机会，叶春妮是不会留情面的。 “林玉兰，我可以给你说说学习英语的方法。” 叶春妮又望向另一个人：“你胆子大，再刻苦学习几天，应该没多大的问题。” 学英语其实最重要的一个是不怕丢脸。 要大胆读出每个单词、句子，有些内向羞怯的人就会怕念错被人嘲笑，每次都是含在嘴巴里读书的，还怎么学习？ 林玉兰没有一下子答应她，而是看了看彭毅，忽然走到李静好身边，拉起李静好的手：“他们如果不能来的话，我也不会来的。” “行。” 叶春妮也不强人所难，点了点头：“下周日你们再来一趟，等他们试课后再说。你们可以走了，”她看了眼时间，“我还要继续上课。” -- 三人站在教室门外观摩了好一会儿叶春妮的教学方式，才砸着嘴离开。 叶春妮的讲课生动易懂，还加入一些他们以前没见过的学习方法，听起来不可思议，可是跟着她的思路走，便能马上弄清楚题意。 “玉兰，你应该答应叶老师的。” 李静好还是觉得林玉兰没立即答应很可惜，“你跟着叶老师上课，又有钱赚又可以学习新知识。” “我独自一个人有啥意思？” 林玉兰是对着李静好说话，不过眼神时不时瞟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彭毅：“静好，是你把我们叫来的，肯定是共同进退呗。”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李静好沮丧地看着自己的手：“我站在讲台上，无形中有种很害怕的感觉。” 特别是被这么多双的眼睛盯着看，她心里知道要说什么，可一到嘴巴里，便成了个结巴。 李静好对自己是既生气又无力，可自卑感是与生俱来的，一下子让她怎么放得开？ “静好，这周时间我和你一起练习。” 彭毅忽然说话了，“对着空气说，对着墙面说，我们要练习到说话不能结巴！” 李静好的斗志一下子被彭毅激发出来，用力点了点头：“嗯！” 两人不自觉地把手握在一起，在对方眼里看出彼此的决心。 “还有我！你们别忘了我！” 林玉兰赶紧把自己的手也搭上去，“我帮助你们一起练习，你们可以把我看作学生，对我讲课。” “谢谢你，玉兰。” 彭毅看着林玉兰：“我和静好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林玉兰被彭毅看得有点脸红，低下头：“我们是朋友啊，不用客气的。” -- 离下个周日还有六天的时间，家里的货品卖光了，除了周末的补习班，叶春妮似乎没别的事要做了。 可她并没有闲着。 她趴在桌子前做计划，如果下周日李静好和彭毅的试课通过，那么补习班便有人帮忙看顾，她便可以抽出时间去深市拿货。 就是在这一刹那间，她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在去深市是要搞边防证的！！！ 因为深市是前几年才划分成经济特区，政府将深市纳入严格管理的区域，现在的深市在边界区域都围有铁丝网，是不能像后世那样随便进出的！ 她要去深市，必须搞个边防证！ 否则到时候即使去了，也只能站在铁丝网外叹气。 怎么搞边防证？ 叶春妮目光发直了好几秒，忽然余光一亮。? 第162章 找人搞边防证 她一下子从凳子站起来，快步走向屋角落，那边堆积着一些没用但梁丽英又舍不得扔掉的东西。 叶春妮扒拉出一张厚厚的纸壳，低头快速寻找起来。 很快，她视线定住，纤细的手指拂开纸壳表面上的灰尘，指着上面黑色的字逐行逐行仔细找起来。 有了！ 寄件地址下面赫然印着一个电话号码！ 既然是何陈舟寄来给她的，那么这个电话也能找到何陈舟？而他是在深市干事业的人，肯定能想到办法给她搞一个边防证的！ “春妮。” 梁丽英进屋看到女儿蹲在一堆垃圾面前傻笑，走过去问道：“额，你在干什么？” “妈。” 叶春妮也顾不得上手脏，一下子抱住梁丽英：“你真是我的福星！” 当时她本意是要扔掉这些东西的，毕竟看见就会想起何陈舟，一想到何陈舟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大骗子。是梁丽英坚持不肯扔，说这些纸壳厚，留着说不定有用处。 看，最大的用处来了。 梁丽英骤然被夸，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只能摸着头傻笑。 换她来说，女儿才是她的福星，是能让她重新看见生活希望的最大福星。 -- 村里没有电话，第二天叶春妮记下电话号码来到县城。 现在除了很厉害的人，家里是有本事安装电话的，电话对于老百姓来说还是一个奢侈品。 街道上连电话亭也少见，想打个电话起码要跑好几条街道，才能找到一个电话亭。哪里像后世那么方便，几乎是人手一个手机。 叶春妮懒得到处跑，便直接去招待所找孙国强帮忙。 孙国强正愁没有感激叶春妮的地方，一听说要借电话，立即拍心口：“包在我身上，电话你爱打多久打多久。” “孙采购，不用这么客气。” 叶春妮摇头：“我打听过了，招待所里的电话是要付费的。” “哎，小叶同志，你说单凭我俩的关系，哪里用得着你出钱？” “孙采购，公家的东西都是取之老百姓用之老百姓的，我怎么能不给钱呢？一分钱也要给得明明白白。” 叶春妮说得掷地有声：“要是其他人也像我一样，都不付钱，那么招待所还能干下去吗？” 她当然知道孙国强想回报她，因为她把孙健的成绩提上去了。 但是用这种方式回报大可不必。 而且用钱能解决的事情，叶春妮都不会动用人情。相比起花钱，人情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留着孙国强的人情，以后真的有事解决不来的，再找他帮忙不好吗？ 孙国强被说得有些尴尬，摸着鼻子干笑了两声：“还是小叶同志考虑得周到，占公家的便宜的确不太好。” 叶春妮笑笑没说话。 孙国强脱口而出说出那些话，证明他平时可没少在招待所里白打电话的。 不过眼下的大环境确实如此，在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占些小便宜，见惯不怪了。 -- 叶春妮拿起话筒，按下电话号码，屏息等待对面接通。 这个号码她也不知道对不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果找不到何陈舟，估计要另外想办法了。 电话嘟了好几声，对面才接起电话，话筒里响起一把女声：“你好，请问找谁？” 对方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叶春妮稍微有两秒钟的恍惚。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听过这么标准的普通话了！ 在塘背村里，每个人说话都带着乡音的，久而久之，她的口音也有些被带偏了…… 还有县城里的人，也是说本地话的多。只有在辅导班里，她才和学生们说普通话。 不过…… 叶春妮眨了眨眼，还是没有说得这样标准。 “喂？你好，你还在吗？” 话筒里传来催促的声音：“你打电话来是找谁的？” 叶春妮赶紧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眼：“咳，不好意思。请问何陈舟何同志在吗？我找他。” “何陈舟吗？你等一等，我问问他在不在。” 然后，叶春妮听到话筒被轻放下来的声音，还有提起来问何陈舟在吗的声音。 她的心脏砰砰乱跳，自己果然没猜错，这个号码是真的能找到何陈舟的！ 何陈舟在深市，那个大骗子呢？ 不由自主的，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浮现在眼前，叶春妮仿佛看见那双闪着星星光泽的黑眸冲她笑开，大声叫她媳妇儿！ 还有，在许多个夜晚，她和他并排躺在院子里，仰望着星辰闪烁的夜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时不时还会被他逗得笑出眼泪。 “喂？” 话筒里传出声音：“我是何陈舟，谁找我？” 叶春妮浑身一震，眼前的画面通通消失，剩下的只有招待所里雪白的墙壁。 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怀念起以前的时光。 真不争气！ 叶春妮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被骗的时光有什么好怀念的！那段时间只是证明了她是个傻逼！ 还有，就算那个大骗子在深市又怎么样？ 最好不要让她碰见他，否则，把他揍成猪头！ 她定了定神，开口：“喂，何同志，是我，叶春妮。” 这回轮到电话那头的人呆滞了。 好一会儿后，才听到何陈舟结结巴巴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叶、叶春妮？高凉县城那个叶春妮？我不是在做梦？” 叶春妮挑眉：“你还认识很多个叶春妮？” “哇！哇哇！” 话筒里传出好大的响动，除了有何陈舟的惊讶喊声，还有砰砰什么东西掉地的声音。 噪音有点大，叶春妮把话筒拿离耳边，直到何陈舟的声音又响起来，“叶同志，我好想你！你怎么会打电话找到我的！？” 叶春妮咳咳了两声，她有几分的心虚和尴尬。何陈舟说好想她，可是她没想过他，毕竟彼此也不是互相想念的关系。 反而对于另外一个人，时不时会想起来。 嗯，没办法，自己骨子里头有些犯贱。 “何同志，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会连尴尬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叶春妮话音一转：“我找你是有事情的。” 接着，她把要上深市，没边防证的事说了一遍。 “叶同志，你要上深市了吗？” 何陈舟的声音更响亮更激动：“天啊！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尽快告诉陆三哥！”? 第163章 借别人的嘴巴说好消息 空气瞬间变得寂静。 陆三哥？ 有的人是要刻意去忘记的，可一旦听到他的名字，过往的回忆便会蜂拥而上，让人猝不及防，根本没法防备。 “你说……” 透过话筒，叶春妮的嗓音清晰且冰冷：“要去告诉谁？” 可以确定了，大骗子果然是和何陈舟都在深市里。 即使两人之间明明相隔了好几百公里的路，何陈舟还是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他居然忘记了！ 嫂子还在气陆三哥的！！！ 特别陆三哥算是不告而别的……别说嫂子生气，换他也一样生气。 “没，我没说要告诉谁。” 何陈舟的求生欲非常旺盛，立即改口还非常大声地说道：“叶同志，你的边防证包在我身上！你来深市之前告诉我，到时候我去羊城的省汽车站接你，一定让你享受到贵宾般的待遇！” 叶春妮轻轻嗯了声，对面的何陈舟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个寒颤，“咳，叶同志，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的话他想挂机了，他好害怕。 叶春妮顿了顿，知道大骗子在深市，她不上去是不可能的，但她也不想见到讨厌的人。 “贵宾般的待遇就不需要了。我上深市就是为了去天鸿工厂看货、拿货，不相关的人最好别出现。” 叶春妮承认自己是有些卑鄙，在威胁何陈舟，但是为了能心平气和完成自己首次的深市之行，卑鄙也是没办法的。 否则，让她见到大骗子，很难不保证会不会血溅当场、尸横遍野。 “何同志，你是学习过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好同志，”叶春妮嗓音轻轻柔柔的，不像是在威胁人，反倒像是念诗：“你应该清楚有什么话能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哈。” 何陈舟额头上的冷汗簌簌而下，连马克思列宁两位老同志都搬出来了，他能说不吗？ “叶、叶同志，我知道了的。你放心，我嘴巴很严的。” 何陈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说得出这种鬼话，但是在对面强大的气压下，捂着良心说出来了。 叶春妮知道何陈舟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又说了句确定日期后我再联系你，然后便把电话挂了。 而何陈舟拿着话筒进退两难，额头上的汗还在滴。 他要怎么做？ 说，嫂子会对他秋后算账； 不说，陆三哥估计能灭了他。而且他比任何人更清楚，陆三哥是有多想念嫂子。 这边不能得罪，那边又不能得罪…… 何陈舟哀怨地望向远方，纠结地拉扯电话线，别人谈恋爱为什么是他受罪啊？ “电话线和你有仇？” 倏然，一把清冷凉薄的嗓音在何陈舟背后响起，“还是你对这台电话机有意见？” 嚯！ 何陈舟吓得差点叫出来，惊恐地回头望向走进来的人，“陆、陆三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刚才和嫂子的电话，陆三哥听见了？ 何陈舟仔细观察对面人的表情。 陆少臻神色淡漠，黑眸里除了冷光，再无其他——自从回来后，他变得比以前更加冷漠寡言，也更让人望而生畏。 察觉到何陈舟打量的视线，陆少臻轻抬眼皮：“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生怕被看出端倪，何陈舟赶紧移开视线，汗水把他衣服都弄湿了。 究竟要不要说啊？ 他急得一个头两个大，正一筹莫展时，忽然又有人推门进来，对陆少臻恭敬说道：“陆总，会议开始了的。” 陆少臻点点头，而何陈舟则是眼前一亮。 哇喔！ 他想到解决办法了！！ 嫂子是勒令他不许对陆三哥透露半个字，可没说过不能对别人说啊！ 眼看陆少臻要走出去了，何陈舟一个箭步上前，张开双手拦住他的路。 陆少臻眉头一挑，语气隐约带有不高兴，：“何陈舟，你今日吃错药？” 不但乱扯电话线，还拦路。 何陈舟才不理他。 哼！自己在冒着生命危险做很重要的事！这世间能这么顾全兄弟情义的人，除了他拿第二，还有哪个能拿第一的！？ “江秘书，你知道我刚才接到谁的电话吗？” 被点名的江秘书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何陈舟拦着他，却转头和江秘书说话，陆少臻面无表情地往旁边走去。 “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 何陈舟紧跟上陆少臻的脚步，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 陆少臻微微眯眼，正要敲这浑小子，何陈舟紧紧闭上眼睛，大声说出来。 “是高凉县城打来的电话！” 陆少臻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瞳孔微微睁大，淡漠的表情起了变化。 “你说什么？” 陆少臻不知不觉地屏住了呼吸，“何陈舟，高凉县城谁打来的电话？” 何陈舟依然没望向他，而是继续对着江秘书说：“江秘书，高凉县城一个叫叶春妮的人打电话来，说她过几天会来深市。你听清楚了？记住了吗？” 江秘书一脸懵逼地哦了声。 高凉县城是哪里？叶春妮又是谁？何先生为什么要对他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江秘书正想不通，倏然，陆少臻发出狠狠倒抽一口气的声音，接着，那个在人前不露形色的陆总表情出现了狂喜的激动，双手紧紧抓住何陈舟的肩膀的，连声问道：“是真的吗？叶春妮真的要来深市了？” 何陈舟被他晃得很头晕，但时刻谨记着自己的使命，没有正面回答陆三哥的问题，还是叫江秘书：“叶春妮不让我告诉陆三哥，我现在只和你说，不算违约。” “不算！” 陆少臻鲜少说话有这么响亮的，“何陈舟，我也不是从你嘴里知道叶春妮要来深市的，我是从江秘书嘴里知道的！” 江秘书……囧。 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又到了周末。 距离中考紧紧剩下两周的时间，叶春妮这周也没有闲着，毕业班哪个同学知识不够扎实的，她晚上还抽空到他们的家里给讲题。 然后来到周日。 一大早，李静好三人便在补习班外面等着，除了林玉兰的表情是轻松的，另外两人都攥着拳头。 “没啥好紧张的。” 叶春妮迎面走来，眸光淡淡扫了一眼他俩手里拿着的准备资料：“放宽心态，下面坐着的只是学生，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 第164章 买车票 李静好和彭毅两人原本有些忐忑的，一听到叶春妮的话，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叶春妮就是有本事能让人的心情一下子放松。 是咧，坐在下面的并不是吃人的老虎，都是学生，而且他们也经过了一周时间的训练——吃饭时联系讲课，睡觉时面对墙壁讲课，对着无人的空气讲课。这一周为了得到叶春妮的认同，两人过得异常吃苦努力。 也是如此，两人有信心，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怯场。 “叶老师，我们准备好了。” 李静好轻声细语地说道：“这是我今天试课的内容，你看看。” 说着，递给叶春妮一本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 叶春妮翻开看了几眼，挺是意外。 除了初三中考生的学习紧张，初一初二的学生也面临期末考试，复习阶段也是一样重要的。 而李静好把初一与初二的语文复习重点都写了出来，考试常见的类型题更是搜集到不少。 “做得很棒！” 叶春妮从不吝惜对别人的夸赞，别人是真的出色，夸赞一句不是应该的吗？ “李同学，你是天生吃教师这碗饭的。” 职业不需要天赋，只要勤奋努力都可以找到一份不错的职业；不过要想在职业生涯中做出一份好成绩，天赋是真的太重要了。 有天赋的人和没有天赋的人，距离的差别就是摆在那儿。 李静好被夸得红了脸，生性内向的她又不善于表露自己的情绪，只是抿着嘴一直笑。 彭毅也蛮高兴的样子，“静好，我就说你能行的，你会成为一名好老师的！” “你也是。” 李静好望向彭毅：“彭毅，我们一起成为好老师！” 两个小年轻情不自禁地互相对看的，仿佛他们眼里只有对方，忘记了身边还有其他人。 叶春妮摸了摸竖起寒毛的胳膊，年轻人发出来的爱情酸臭味啊。 幸好她对情情爱爱这东西不感冒，受到的伤害不大。 “还有我呢！” 林玉兰忽然插进李静好两人中间，鼓起脸颊有些不满的样子：“静好，彭毅，你们都忘了我啊？我们三个不是要永远在一起的好朋友吗？” 李静好赶紧安抚她：“没错，还有玉兰，我们要一起成为好老师！” 林玉兰望向另一边，“彭毅，你呢？” “当然要一起。” 彭毅有些语无伦次地答道：“玉兰，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 林玉兰这才满意。 叶春妮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看来小年轻之间不但有情爱，还有暗流涌动。 -- 第二次试课，李静好和彭毅两人表现得都很不错，虽然开始有些结巴，但两人很快稳下来，越说越好。 叶春妮也不食言，按照之前讲好的，一并把三人聘请成为辅导班里的老师。 分配得也很恰当，李静好教语文，彭毅教数学，至于林玉兰暂时让她辅助李静好。但叶春妮还是说了，希望她把英语练习上去，以后英语科目由她负责。 三人都没有异议。 叶春妮说道：“我下周二要去深市一趟，如果顺利的话在周五前回来。但是如果我赶不回来的话，你们一定要准时来上课。” 她要在去深市之前，赶着决定辅导老师也是这个原因。 毕竟深市距离高凉县城好几百公里，她又是第一次出远门，存在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假如她赶不及在周五回来，起码还有老师来开门、上课的，不至于让学生们傻傻等上一天。 “静好，我把教室的锁匙给你一把。” 叶春妮细细叮嘱：“你要比学生们早半个小时来到，把教室打扫一遍，先叫他们读书，初三的中考生我昨天发了卷子给他们做，上午收上来批改，下午要给他们讲卷子。” “嗯嗯。” 李静好点头，“我知道了，叶老师，我会做好的。” 叶春妮微笑：“没啥事的话，我会在周五前回到的。” 如果顺利在天鸿工厂拿到货。 -- 把辅导班的事情安排妥当后，叶春妮马不停蹄地去汽车站买票。 这个时候，还没有从高凉县城直达深市的汽车，要想去深市，必须先到羊城。 “后天去羊城的汽车？” 售票员目无表情地说出每天都要重复很多遍的话：“去羊城的汽车有中线、北线和南线，你需要买哪一种的车票？” 叶春妮……纳尼？？？ 后世的汽车路程只有一个选择，现在居然还能有三种选择？ “同志，”叶春妮轻声问道：“我是第一次出远门的，所以不知道有三种路线选择，你能给我说一下三种路线的区别吗？拜托了。” 或许是她态度很好，售票员抬起耸拉的眼皮子瞅了她一眼。 叶春妮怯怯地冲售票员一笑，把第一次出远门的害怕与不安演得淋漓尽致。 她哪里会害怕？ 只不过看到她可怜的模样，会更加激发起售票员助人为乐的精神。 毕竟帮助弱者是每个人下意识的举动。 “中线是最快到达羊城的，但是要经过一段水路，要渡江，坐船两个小时左右。北线不用渡江，只是时间最长，至少要一天一夜才能到达羊城。而南线也要渡江，不过只是一小段路，时间比中线还要多几个小时。” 叶春妮几乎是毫不犹豫便选择好了，“那么给我一张中线的车票，谢谢。” 渡江算什么，能最快到达目的地把事情办妥才是最重要的！ “一共35元，”售票员麻利地给她办了一张汽车票：“后天也就是星期二早上八点半的汽车，别迟到了，汽车是准时准点发车的，过时不候。” “好的。” 叶春妮把钱递给售票员：“谢谢你。” 买好票，叶春妮又去招待所，打电话告知何陈舟自己到达羊城的时间。 “上午八点半的汽车，估计要到傍晚七点半才能到达羊城的省汽车站。何同志，你也不用太早到车站等我，掐着时间差不多再出发。” 没错，售票员说最快的中线也要坐车足足11个小时才能到达羊城！ 因为这年代还没有高速公路，所有的汽车往返城市之间走的都是国道，更有甚至是只有省道或者乡道。 路途颠簸，时间长，所以现在出远门打工的人很少。 何陈舟弱弱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额，叶同志，我会提早出发去等你的。”? 第165章 出发 何止是提早出发？ 陆三哥的表情是恨不得马上立即动身去羊城的省汽车站守到嫂子到来的那一刻！ 叶春妮：“我要坐一天的车，你那么早到汽车站干嘛？别了，耽误你太多时间也不好意思。” 何陈舟正想说一点也不耽误，嫂子你快点来，他每天都被陆三哥盯着有没有接电话，快顶不住压力了。 对面的人轻挑眉头，何陈舟立即改口：“不耽误，叶同志你是来和我们合作的，早点到汽车站接你是应该做的事。” 叶春妮说了句好，到时见。 然后便挂了电话。 她站在电话机旁出神了几秒，总觉得何陈舟的语气有些怪怪的，可哪里怪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陆三哥。” 另一边，何陈舟小心翼翼地问陆少臻：“星期二上午是你去汽车站接嫂子吗？” 陆少臻眉眼间的狂喜几乎要流泻出来。 自从离开塘背村后，他无时无刻不是想念叶春妮的，奈何在深市的事务缠身，几次想动身去高凉县城都遇上紧急状况，要他出面解决的。 陆少臻其实暗自决定了，如果叶春妮这次不来，他一定要跑一趟县城。 听到何陈舟问他是不是亲自去汽车站接叶春妮，陆少臻沉吟了片刻，摇头：“不，你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叶春妮的性格，媳妇儿还没原谅他的呢，要是在汽车站见到他，保不准马上转头坐车离开。 好不容易把人盼来，要确保万无一失。 他比任何时候都想念叶春妮，他恨不得把人都挂在叶春妮身后，永远跟着她。 “何陈舟，你要把春妮接回到天鸿工厂。” 何陈舟顿时感觉到肩头上的任务无比沉重，用力地点了点头：“放心，陆三哥，把嫂子交给我，一定给你完整无缺地带回来的！” -- “哈啾！” 叶春妮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有些无语地抬手揉了揉鼻子，白皙的鼻尖都被她揉红了。 干啥呢这是。 自从买到汽车票后，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会是在要出远门前感冒了？ “感冒就不要去了。” 梁丽英本来就很担心叶春妮一个人出远门，难得抓到一个苗头，马上劝说：“春妮，我们给何同志打电话，就让他像上次那样寄货下来，给我们卖。” 省事又省力，而且春妮还不用出远门，一举三得，多好。 梁丽英总觉得羊城、深市这些大城市对于她来说，是遥不可及、只敢在嘴上说说，不敢真正去的地方。 春妮还说以后等什么土地改革、房产可以自由买卖了，要在羊城和深市买大房子。 她们一家人能搬去县城里住已经不敢想象了，怎么可能去大城市生活？ “妈。” 叶春妮不厌其烦地又解释了一遍：“单靠何陈舟一直寄货下来是不现实的，我要亲自上去挑款式。” 手表和收音机虽然不像衣服那样，每个季节都会出现大批不同的款式。可是作为时代的弄潮儿，手表和收音机也必须要挑让人眼前一亮、有购买欲的款式啊！ 何陈舟是可以给她一直寄货，可他挑选的货品合不合她的眼缘另说，要是他给寄一些大城市淘汰了的、以为在小县城还有市场的款式怎么办？ 叶春妮很清楚，有些大工厂生产出的货品很多，在大城市销不去，就会打小县城的主意。 认为小县城的消息落后，潮流款式没有那么快更新，把积压的货品全运了下来。 她可不想要做滞销品。 她是要做大做强的，必须保证从一开始的货品便是与大城市接轨，是新鲜热辣的款式。 这是必须要亲自上去挑选的。 而且叶春妮期待地想：她还想目睹一下时代袅雄、天鸿工厂老板的风姿呢！ “我看何同志样子很老实。” 梁丽英又说道：“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的。” 叶春妮呵呵了两声，不是她不相信何陈舟，而是被人狠狠欺骗过一次，她的防御墙哒哒哒地又砌高了一大截。 “妈，知人口面不知心。你以前老是说竹林长得一表人才，他肯定是个什么出色的人，结果是个大骗子……呸！” 她才后知后觉自己不经意提起那个大骗子了，连连呸了几声，怎么又想起他？ 晦气！ “反正车票我都买了，深市我是会去的。”叶春妮快步往房间里走去，“我去收拾两件衣物。” 梁丽英本来还想问竹林骗过我们吗？ 一眨眼，春妮都没见影儿了。 “妈。”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听着的叶春艳开口问道：“那个叫竹林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每次提起他的名字小妹就跑？” “竹林是她捡回来的。” 梁丽英朝房间的方向努了努嘴巴：“伤了脑袋在我们家里住了一段时间，两人感情好得很咧，后来竹林伤好了人便走了。春妮大概是还在生气他的不辞而别。” 不是！ 叶春妮在房里背靠着墙壁无声抓狂，鬼才会因为他的不辞而别生气！ 那个人是大骗子！撒谎精！！！ 但是她又不能冲出去说，只能憋疯自己，心里不由得更讨厌陆少臻。 她决定，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见陆少臻，连半眼也不想见到他！ 否则，自戳双目！！ -- 叶春妮一旦决定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她。 梁丽英虽然担心，但还是为了她第一次出远门做了妥善的准备。 不仅给她准备了路上吃的东西，还在她每条裤子的内衬里缝上一个能装钱的口袋。 这种在裤子内衬缝口袋是农村妇女们都会的小妙计，钱藏在这儿，坏人发现不了。 梁丽英本来还想给她每条内裤的边缘上缝多一个口袋的，叶春妮一想到自己穿着鼓囊囊裤子的滑稽画面，想也不想拒绝了。 “春妮，你记得，路在鼻子下面。” 女儿虽然很能干，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姑娘，梁丽英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的叮嘱：“认不准路的话就问人，还有要注意自己的随身东西，别给人拿了去。” “好的，妈，我都记下来了。” “小姨，你什么时候回来？”小岳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地问。 “顺利的话两三天。” 叶春妮弯下腰，捏了捏小岳的脸颊：“还记得小姨给你说过的话吗？小姨不在家，你要怎么做？” “我是男孩子，我要保护家里的女人！” 小岳挺起胸。 “乖。” 叶春妮挥手：“妈，我走了，不要送，回去。”? 第166章 睡着就不会晕车了 梁丽英一直送到村口，才依依不舍地停下来。 “妈，有什么事的话你去找丁婆婆商量，”叶春妮还不忘嘱咐一句：“丁婆婆能给你拿主意。” 在出发前，叶春妮还特意提了满满两袋的蜜饯给丁婆婆，换来老人家不耐烦的一句和你们做邻居，忙死老太婆了。 梁丽英点头，又叫了声春艳，“你刚学会骑自行车，慢着点，别摔了。” 叶春妮跨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笑嘻嘻的：“没事，大姐骑得可好呢。” 她这段时间还忙着做一件事——教会大姐骑自行车。 一开始大姐看着这两个轮子的车直摇头，说自己很笨的，学不会，还是走路算了。 叶春妮反问一句：离婚你都敢了，骑个车子怎么就不行了呢？ 而且现在不学自行车，以后的摩托车呢？小车呢？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交通工具改朝换代的节奏将会来得有多么猛烈。 反正在她的激将法下，叶春艳硬着头皮开始学。 头头那两日，骑得东歪西倒，好不容易能蹬转轮子了，叶春妮又要坐上去，两姐妹结结实实摔了好几次，叶春艳才越骑越好。 “妈，你放心。” 或许是学晓了一样自己认为很困难的东西，叶春艳的脸上绽放出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年轻自信光芒，这才是23岁的女人应该有的表情，而不是以前那样，灰茫茫的眼神，认命的神态。 “我不会再把小妹摔了的。” 学车时都摔了那么多次，要是学会了还摔，就太说不过去了。 “走了。” 叶春妮看一眼腕表：“再唠叨下去，我就赶不上汽车了。” 教会大姐骑车，有一个大好处，以后她出远门都可以让大姐骑车搭她去汽车站。而不用自己骑车去，还要把自行车留在车站里风吹日晒几日。 叶春艳应了声好咧，自行车迎着刚冒出尖儿的朝阳出发。 “记得平安回来！” 梁丽英一边挥手一边追了两步：“春妮，我们在家里等你！春艳啊，你骑慢点！” 叶春妮终于坐上开往羊城的汽车。 她买的刚好是靠近车窗的位置，叶春艳在车窗外面不停张嘴对她说话。 隔着车窗，周围又吵杂，其实叶春妮听不太懂她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到小心，要早点回家。 叶春妮嗯嗯地点头，汽车缓缓发动，她挥手做着回去的动作，“大姐，你快回去。” 叶春艳脸上有些着急地追着汽车跑了好几步，双手拢在嘴边做着喇叭状，大声喊道：“小妹，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你的二哥人好像就在羊城上面！你要见到他了，一定要带他一起回家啊！” “大姐，我知道了，你别像妈那么唠叨，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 从县城坐车去明洲市已经很让人难受了，更别说是坐11个小时的车去羊城。 现在的汽车还没有空调，幸好叶春妮是坐在车窗旁边的位置，能打开窗子透气。 然后，问题又来了。 省道和乡道很多还没有水泥路的，只有黄泥路，车窗一打开，汽车轮子辗起来的黄土漫天飞扬，迎面扑来，一个呼吸就能吃到满嘴的沙子。 呸呸呸。 叶春妮连忙把车窗拉起来，只敢打开一条缝。 “闭眼睡觉，”倏然，她的身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睡着了就不会晕车难受。” 叶春妮循声望过去。 原来是坐在她身边座位的一位中年妇女。 这人上车后叶春妮就留意到她了的，不单是因为这个女人坐在她身边，最主要的是从坐下来后，这女人便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细心翻看，和车里乱糟糟的场景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搭。 叶春妮在她身边坐了大半个小时，就没有见她的视线离开过书本。大概是自己开窗、关窗的动作影响到别人了，才换来一句话。 想到这里，叶春妮说了声抱歉。 中年妇女抬起头，微微对她点了点。 她这才看清楚，这中年妇女的容貌还蛮好看的，和这个时代香港那边的影星有些相像，都带有一种大气明艳的长相。这人还是和她一样从高凉县城坐车去羊城的，在一个小县城里能长出这样一个美貌的女人真的很难得。 而且…… 叶春妮拧了下眉心，她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可为什么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难不成是前身的时候见过残留下来的记忆？ 算了，不多想了。 在汽车的一路颠簸中，她尝试地闭上眼睛。 其实根本没法睡着，一来自己身上带着一大笔钱，警惕性非常高；二来她在路途中从来睡不着觉，以前每次出差坐车、坐飞机都睡不着，全是靠连续喝咖啡硬扛下去的。 现在没有咖啡，她只能靠假寐忍受车里难闻的味道。 汽车在时不时的颠簸中驶过一段又一段的路，到了中午的时候，她拿出妈妈给准备的鸡蛋馒头，就着水壶随便吃喝了一点。 不经意余光一转，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也拿出了一个馒头，和她的大大咧咧不同，这女人是用一方素雅的手帕盛着馒头，然后很优雅地慢慢撕着吃。 叶春妮只扫了一眼，便别开视线，否则一直盯着人看多丢脸。虽然看美人吃东西是真的挺赏心悦目。 吃完后，叶春妮继续假寐。 汽车又开了一个多小时，忽然听到司机大嚷了一声：“前面到渡口准备上船，你们谁要去解决方便的赶紧去。坐船要两个多小时，在船上不好去！” 很快，汽车停下来，车里的人一拥而下，朝着临时停靠点的卫生间奔了过去。 叶春妮也想去卫生间，不过她不想和太多人挤，下车后在空地上在行转了几圈，伸展一下手脚，坐得久的车，屁股都快要坐麻了。 直到洗手间那边不再有那么多人，她才慢悠悠地走过去。 叶春妮解决后，回到车上。 司机站在车门前扯开嗓门子大叫：“还有谁没有上车的！快点，要走了，落下的人可不管回头接！” 司机连续叫了好几遍，又回头瞅了一眼差不多坐满了的车子，大手一挥：“走了。” 叶春妮正要继续假寐，忽然，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第167章 遇到骗子 “师傅！” 叶春妮看到自己身边的空位，“麻烦你等一下，还有人没有上车的。” “谁没上车？” 司机听到她的声音，没好气地回头冲她嚷了一句：“快叫人来啊，车子不等人的。” 叶春妮站起来到处张望。 坐在她身边的美人还没上车，刚才她下车时，美人还保持优雅姿势看书的，她还以为美人不去洗手间，看来是比她更怕多人的地方，等所有人回车上了，才一个人慢悠悠地去。 然而张望了好几分钟，都没看见美人的影子。 而且司机还在不断催促：“上车了吗？我要开车了！再等下去船开走了咋办啊！” 车里的其他人也纷纷抱怨说等了那么久，耽误大家的时间。 叶春妮默了默。 她根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而且她也叫过了，算是尽了陌生人的情分，正要坐下来，倏然听到车窗外面传来一声娇斥。 “走开，别挡路！” 叶春妮循声望出去。 美人找到了。 站在车窗外面，仅仅距她一手臂的距离，被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大妈双双拦住了去路。 而且美人紧蹙眉头，满脸防备和不悦，一眼就能看出是不认识这两个人的。 “媳妇啊，你怎么就挨不住苦要跑了呢？” 大妈伸手想要拉美人，还哭哭啼啼的：“快点跟我们回去。” “谁是你的媳妇？” 美人怒目圆睁地及时避开大妈的触碰，一脸震惊与愤怒：“我根本不认识你们的！” “媳妇儿，别闹了好不好？” 中年男人也伸手拉美人，“我也是一时喝糊涂了才会和你吵几句的，现在我带着妈一起来接你，你就消消气，跟我们回去。” “乱说！” 美人惊恐地往后退，一句话重复了好几遍：“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叶春妮看着外面闹剧一样的对话，静静听着。 这时候，司机也听到了这边的争吵声，从驾驶座的车窗探出脑袋：“欸，我认出来了。” 司机指着美人：“是你还没有上车对不对？” 无论是什么环境下，美人总是特别容易引人注目的，司机虽然只是在美人刚上车时见过一眼，也认出了她。 美人猛点头：“没错，我现在就要上车，是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一直拦着不让我走。师傅，麻烦你帮帮我。” 司机望向中年男人和大妈，车里好听闲事的乘客也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 “师傅，抱歉哈抱歉。” 中年男人往旁边移动两步，挡住司机和美人之间的视线，点头哈腰地说道：“我家媳妇儿不会上车了的，我们这就要接她回去。” “胡说！师傅你不要相信他的话，”美人急了，声音都急促了好几分：“我真的不认识他们两个！” “媳妇，我也知道待在我们家里是委屈了你。” 大妈忽然开始抹眼泪，说一句抹一下，把农村老妇卑微的模样哭得淋漓尽致：“我们家只是乡野农村，没法子给你很好的生活。但是既然你们都结婚了这么多年，又有孩子了，你舍得扔下孩子们吗？顶多你回去以后，我都把活儿全干了，你啥也不用做，好不好？” 美人似乎被大妈的这番话气得头晕脑胀了，脚步虚浮了两下，胸脯上下起伏愤怒地张着嘴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是其他人则被大妈这番声情并茂的话打动了，纷纷议论起来。 “哦，原来他们是一家人啊。” “媳妇儿跑了，丈夫还带着婆婆一起出来接人，很有诚意了的。” “同志，跟你丈夫回去。” 还有人出声劝美人：“这么远跑来一趟接你还有啥生气的？而且你还真舍得丢下孩子啊？” …… “我真不认识他们两个！” 听着周围人这一句劝她回去，那一句说她狠心，美人急得嘴巴冒火，不停地大声申辩：“他们刚才拦着问我要不要去大城市打工赚大钱，我拒绝了他们，正要离开的时候，他们就拉着我说是他们的媳妇儿！我见也没见过这两个人的！” “媳妇儿，你别生气了。” 中年男人和大妈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两人像是约定过的一样，半游说半强迫地一人一边硬是拉住了美人的胳膊，将她往外扯。 “走了走了，我们回家，孩子都在家里等着要见妈妈呢。” 美人用力挣扎，头发都乱了，朝司机大声呼救：“师傅，你相信我，我是买了车票的，你让我上车！” 司机挠了挠头，“你们这样拉拉扯扯的，一人说一句，我能听哪个的？再说我也没时间听你们耗了，我还急着要把车开到渡口上去呢！” “师傅，我们还是快点出发。” 有乘客不满地叫起来：“都耽误到啥时候了，我的时间不值钱啊！” “就是就是，耽误了整车人的时间。你们一家人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啊。” “媳妇儿，别耽误大家了，快点跟我回去。” 中年男人用力扯了一把美人的胳膊，美人没站稳，踉跄了好几下。 看到这里，叶春妮算是基本了解清楚发生啥事了。 当听到美人说这两个人说带她去赚大钱，不愿意才说是自己的媳妇儿时，叶春妮暗暗发出好大一声的卧槽。 卧槽！！！ 没想到在八十年代已经有这样高明的诈骗手段了！ 首先用带你去打工赚大钱诱骗你，如果不上当的话，就在大庭广众下说你是他的老婆，或者什么什么的，反正就是他的亲人，吵架离家的，现在亲自来接人回去。 而路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一听到骗子说得有头有尾，而受害人百口莫辩时，路人很自然的信以为真。 然后骗子就可以在别人的眼皮底子下，把受害者堂而皇之地带走了。 叶春妮看得目瞪口呆，她知道中国劳动人民的智慧很厉害，可没想到骗子的智慧也萌芽得这么早！ 原来后世玩的那一套全是剩下的。 “放开我！” 美人被那两人生拉硬拽的，声音里带有明显的哭意，“你们这是强盗行为！是要去坐牢的！” 叶春妮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她把手里的行军壶从车窗里砸出去。 “你们快放开她！”? 第168章 她是我的妈妈！ 叶春妮的准头非常好，水壶正砸中男人的额头，痛得他下意识松开手。 美人趁机也甩开了大妈的钳制，也算她机智，知道是叶春妮砸的水壶，一溜烟地跑到车窗下面，紧紧拉住叶春妮的手。 中年男人捂着被砸破皮的额头，恼羞成怒地冲上来，正要张口大骂，被叶春妮抢先一步。 “干什么呢你们！有病！” 叶春妮反手握住美人的手，冲那两个骗子怒声说道：“我的妈妈什么时候成了你俩的媳妇儿了呢？” 她知道这两人是骗子，可要当众揭穿他们不容易，毕竟能做骗子这行当的，都长着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看他们刚才是怎样忽悠大家的就知道了，明着辩理不利于她，还会被纠缠好长时间。 而叶春妮也是赶着去羊城的，心里一转干脆将计就计。 嗤，就你们会骗人，我不会啊？ 叶春妮话音一落，几乎是全车人同时倒抽口气，那俩骗子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震惊又心虚。 美人也呆了几秒，但很快反应过来，用力点头：“没错了，我的女儿在这里，我才不是你们的媳妇儿！” 叶春妮给了美人一个不要慌的眼神。 “搞什么呢？” 司机也看懵了，“究竟你是他们的媳妇还是她的妈？” “当然是我的妈妈啊！” 叶春妮的嗓音干脆利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我们两母女一起坐车去羊城探亲的，哪里能半路冒出认媳妇儿的人？你们看这两人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你们是故意说我妈妈是你的媳妇儿，然后强行带走她，想把她拐卖到别的地方去，是不是？” 乘客们再次同时倒抽口气，然后有好几个人愤怒地盯着那俩骗子。 无论什么年代，人口贩子都是大家最厌恶的人！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骗子的伎俩被叶春妮当众识穿，顿时又羞又怒，大妈还想狡辩两句，“胡、胡说，我们才不干拐卖妇女这种没天理的勾当！” “是吗？” 叶春妮微笑：“那么如果你们不是人口贩子，你们俩就发毒誓：拐骗过妇女的话就会断子绝孙，还会久病不起，以后饿了没饭吃，老了没人管，身边连端口水的人也没有。” 她每说出一句话，俩骗子的脸色就白一茬，等到她把话全说完了，俩骗子脸上灰白得像没刷的土墙，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们要是敢发这么毒的誓言，我就相信你们不是人口贩子。” “有、有毛病你！” 中年男人勉强开口说话，想假装出愤怒的，语气却说得心虚不已：“好端端的我们干吗要发毒誓？妈，我们走。” 中年男人伸手去拉大妈。 “走了？” 叶春妮最喜欢的事就是痛打落水狗，更别说对方是人贩子，他们害得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啊！ 她冷冷笑道：“刚才还不是很嚣张的说我妈妈是你的媳妇儿吗？被我揭穿后连媳妇儿也不要了？” 中年男人还犟嘴：“那、那是我们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叶春妮大声揭穿这两人行骗的手段：“这么大的一个活人也能认错？你们两个骗子是不是一直都在这边晃悠乱转，看见独自出门的女性，就故意上前说她是你们的媳妇？到现在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就说认错人了？你们的眼睛如果没用的话挖掉算了，免得下次再认错人。” 话音一落，乘客哄笑而出，还有几个乘客把手里的东西狠狠地砸向俩骗子。 “人贩子最该死了的！” “打死你们！还敢在眼皮子下抓人，你们该去坐一辈子的牢！” 在众人的讨伐声中，俩骗子狼狈不堪地捂着脑袋落荒而逃。 -- “小同志，谢谢你。” 一番闹剧过后，汽车终于重新上路，美人坐下来稍微整理了一番仪容，才感激地望向叶春妮道谢。 “如果不是有你帮忙，我现在都不知道被那俩骗子拉去哪里了。” 说到这里，美人捂着心口又是一阵后怕。 叶春妮摇头：“没啥，我也看不惯人贩子。” 她心里寻思着等会儿到了渡口码头后，要问问哪里有派出所或者管理地方的人，要把那俩骗子在这地方行骗的事报警去才行，免得让别的妇女孩子遭殃。 被拐骗的妇女孩子有多惨，那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叶春妮虽不爱管闲事，可让她遇见有这种遭天谴的人，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刚才情况一时着急，才说了你是我的妈妈。” 叶春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感觉像是占了你的便宜，抱歉哈。” 这种大美人生下来的孩子，容貌肯定也是出类拔萃的，而自己长相平平，却叫了人一声妈妈，怪羞的。 “多亏了你这声妈妈，我才得救！” 美人沉吟了几秒：“小同志，你缺什么吗？我给一些钱你好不好？你去羊城后添置几套衣服也行。” 叶春妮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梁丽英说出门穿得太好会被坏人惦记的，还从箱子底里翻出她们刚从叶家搬出来的几件旧衣服，非要让她穿着出门。 所以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旧又多补丁，一看就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 叶春妮有些哭笑不得的，看来妈妈的方法是奏效了，坏人的确不会惦记了。 她的表情看进美人眼里，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小同志对不起。” 美人连声道歉：“我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只是、只是……” 一时间，美人也不知道说啥，都明说给钱别人买衣服了，不是嫌弃别人衣服寒酸是什么？ “其实我是做服装生意的。” 美人拉过自己的手袋，从里头扯出几块五颜六色的布块，“才会脱口而出说给钱你买衣服，小同志，我是真的没嘲笑你，只是很感激你刚才的帮忙，想着回报你。” 叶春妮摆摆手：“没关系，那种事无论谁我也会帮的，你不用客气。” 美人还想说什么，忽然车子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叶春妮赶紧抓住座位扶手，往窗外一看，车子已经上了渡轮。 司机站起来吆喝：“过江了！有晕船的人下车，趴在船舷边吐，不要弄脏车子！”? 第169章 晕船 叶春妮以为自己不会晕船的，然后渡轮一晃，她的胃开始翻滚涌动，禁不住地干呕了一声，随即连忙用手捂住嘴巴，说了声麻烦让一让。 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去，趴在船舷边哇哇地吐了好一会儿。 “小同志，你用这个。” 有人把一盒硬币般大小的东西递到她眼前，“这是薄荷膏，对晕船很有效的。” 叶春妮说了声谢谢，接过来打开薄荷膏的盖子，低头吸了一口味道，薄荷的香味直冲脑顶，她晕胀的头顿时清醒了不少。 “小同志，这样使用更好。” 美人蹲在她面前，拿过薄荷膏，用食指抹了一点，然后涂在她两边的太阳穴上，一边涂一边说道。 “我以前出远门也会晕车、晕船，后来次数多了，我自己便总结出一套经验。坐车的时候要睡觉，能一觉睡到目的地最好。而这盒薄荷膏是我朋友给我自制的，坐船用最好。” 在美人的照顾下，叶春妮感觉好了不少，她强行打起精神，“谢谢你……” 本来想叫美人的，稍微一想，好像会显得自己很轻浮，像个到处留情的花花浪子。 叶春妮不好意思地问道：“我叫叶春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柳婧，你叫我柳姨行了。” 美人冲她笑开，还亲切地叫她的名字：“春妮，我猜你还没满十八岁的，对？我的年纪是真的可以当你的妈妈了。” 叶春妮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不是，我已经快四十岁了。”如果她还是后世的叶春妮，现在不但快满四十岁，还当上了叶总。 “啊？！！” 柳姨瞳孔瞪大，还震惊地连续倒退了两步，失声而出：“不可能的！” 快四十岁的女人怎么可能有一张水灵灵的脸，澄净明亮的眼睛，还有如白雪般的滑腻皮肤！ “春妮，你是逗我玩儿的？” 叶春妮故作神秘，食指放在嘴巴上轻轻嘘了一声，“柳姨，我看和你投缘，这个秘密只讲给你一个人听的，记得帮我保守秘密哈。” 说完，站直身体舒展了一下双手，目视远方。 他们渡过的这条江是从禅城直通羊城的清江。 在1995年之前，要去羊城必须要渡江，在95年之后，将会建造出一条清江大桥，才结束渡江的历史。 此刻，目之所及是深不见底的江水，浩瀚地连成一片，江面上除了渡轮，还有不少渔船，阳光折射到江面上，很是刺眼。 叶春妮双手搭在眼睛上方，欣赏了好一会儿江景，才转身望向柳婧。 “柳姨，我们进去，再晒下去皮都要脱一层了。” 柳婧站在原地，看样子被吓得不轻，跟着她一起进去后，还不停追问春妮你是说笑的？ 叶春妮反问她：“柳姨，你说自己做服装生意的，你是去高凉县城出差的吗？” “嗯，没错。” 柳婧不知不觉被她带走了话题，下意识回答道：“我自己在羊城开着一间小小的染布坊，听说高凉县城那边有一种上乘布料很容易上色的，所以跑去看看。” 咦？ 高凉县城的布料？ 叶春妮怔了两秒，她怎么不知道小县城还有布料这种土特产？ 用后世的话来形容，高凉小城是个十八线的农村小县城，除了有两三样特色的地方小吃，根本没有其他出彩的地方。 再一细看柳婧的表情，视线摇摆不定的，像是在逃避什么。 叶春妮顿时明白过来了，看来柳婧去高凉县城是要做其他事，只不过两人并不熟，才对她说是去看布料。 她没有戳穿柳婧的话，而是笑着说道：“柳姨，你很厉害呢，单独一个人也敢到处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譬如她，也不会和刚认识的柳婧剖心剖肺，把自己的一切都吐露出来。 柳婧苦笑：“生活所迫，不会因为你是一个人就对你好的。不到处跑找生意，哪里来的钱开饭？特别是我们女人，”说到这里，柳婧微微垂下眼睑，似是有感而发：“自己不争气的话，要靠别人养活，只会让人看不起的。” 叶春妮不禁对柳婧的好感又深了，这年代能悟出女人不争气就会被看不起这种道理的很不简单。 而能悟出道理又能身体力行去实践的，可以说是女性的表率了！ 看来柳姨不但长得好看，连思想境界也是美人级别的。 两人一路上时不时闲聊几句，越聊越投机，原本觉得漫长的路程也很快到了目的地。 “春妮，你来羊城有落脚处吗？” 下车的时候，柳婧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回头问她：“要是没有的话，你又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的住处住几天。” “谢谢柳姨的好意。” 叶春妮笑着拒绝：“我只是途经羊城，还要赶着去深市的。” “深市？你有边防证？” 柳婧不禁再将叶春妮打量一遍。 她走南闯北好些年了，也见过不少单身的年轻女性独自坐车上大城市找工作的。 原本以为叶春妮也是这类人，心里还盘算着干脆让她进自己的染布坊工作，也能赚些生活费。 可现在听叶春妮说是要去深市…… 柳婧蹙了蹙眉头：“春妮，你如果想着钻铁丝网去深市，柳姨劝你不要。这事儿查得严，要是被抓到不好办。你要找工作，柳姨可以帮你的。” 叶春妮：“柳姨，我有边防证的，朋友帮我搞了一个。” 说话的时候，她们已经下了车，正往汽车站的出口走去。 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声：“叶春妮！叶同志！！” 叶春妮耳尖，一下子听出是何陈舟的声音，连忙举起手大叫：“何同志，我在这里。” 同一时间，从旁边也有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快步朝她们走过来。 “柳婧，”那个男人走到柳婧面前，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所有行李，“你回来了。” 柳婧点点头，看到叶春妮也有人来接，也算放心了。 “春妮，如果你再来羊城的话，你可以来这个地址找我。”柳婧飞快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个地址，连带薄荷膏一起递给叶春妮，“还有薄荷膏你也拿着，你回去的时候可以用得着。” 叶春妮急着和何陈舟汇合，也没时间多说什么，接过地址和薄荷膏：“谢谢柳姨，我以后来羊城的话一定会找你的。”? 第170章 认错人了 “叶同志！” 何陈舟刚找过来，叶春妮正好和柳婧道完别，转身望向何陈舟：“我在这里。” 何陈舟表情很是兴奋，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先是将她上下打量个遍，然后眉头紧皱，“叶同志，小县城里没有衣服买吗？走，我这就带你去买几套！” 嫂子可不能穿得太寒酸，陆三哥要是见到嫂子这身缝缝补补的衣服，估计得心痛死。 说着，何陈舟一把提起叶春妮放在脚边的行李，就要从另一个方向去。 叶春妮叫住他：“不用，你和柳姨一样，看见我穿得寒酸，都来心痛我啊？” “谁是柳姨？” 何陈舟到处张望，“叶同志，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上来的？还有伴吗？” “只是在车上认识的一个人。” 叶春妮朝柳婧离开的方向努了下嘴巴的，“喏，她往那边去了。” 何陈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很快看到柳婧的背影，顿时怔楞在原地，直到叶春妮叫了他几遍，才反应过来。 “何同志，你在看什么？”叶春妮在他眼前摇了两下手，“还看得这么入神。” 何陈舟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嘴里喃喃自语的，“不可能啊，不可能会在羊城出现的。” “谁？” 叶春妮听懵了，“谁不可能会在羊城出现？” “哦，没事。” 听到她的疑问，何陈舟才彻底回过神来的，咧开嘴巴笑道：“我还以为见到熟人，应该是看错的。”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在羊城……何陈舟禁不住地打了个寒颤，那将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啊！ 不是不是不是！ 他连忙在心里否认三连，肯定是自己看错人了。 何陈舟话音一转：“叶同志，我的车停在这边，咱们走。” 叶春妮嗯了声，跟上何陈舟的脚步。 他们两人刚转身离开，恰好柳婧也望了回头。 看到叶春妮跟在一个年轻男人的身边，她还特意望多了几眼，眉心轻蹙。 这人的背影……挺熟悉的。 柳婧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个身影，吓得她微微打了个冷颤，二话不说飞快转身，加快脚步离开。 -- 何陈舟的车子是一辆黑色纯进口的越野车，高大、强悍，停在路上的回头率是百分之一百。 叶春妮看到越野车，马上想起孙国强之前在她面前一脸向往又惋惜的表情。 怪不得孙国强那么懊恼没看多一眼这辆车子了，的确很霸气、很罕见。 “何同志，”叶春妮不禁对何陈舟有些刮目相看了，在小县城刚认识的时候，还觉得他挺不靠谱的，没想到人家在省城上面是个出手阔绰的大佬！ “你的车子好赞！” 何陈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差点冲口而出说嫂子你喜欢就好，幸好及时改口。 “叶同志，你可是我们的贵客。” 何陈舟表情神秘兮兮的，“我们老板知道你要上来，亲自把他的车子借给我，让我来接你的。” “啊？” 叶春妮这回是彻彻底底的惊讶了，眨巴了好几次眼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老板难道是天鸿工厂的老板？” “没错！” “他怎么知道我的？” 被一个自己崇拜的人知道自己的存在，等于是后世的粉丝被偶像注意，叶春妮此时心里的激动是无法形容的！ 她甚至攥紧了小拳头，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连声追问：“真的是天鸿老板吗？是那个在国内开了第一间私人企业的老板？” “咦？” 何陈舟有些意外：“叶同志，难不成你认识天鸿老板？” 所以嫂子是一早知道陆三哥是老板？她的表情是原谅陆三哥当天的不告而别了？ “当然认识！” 叶春妮说得掷地有声：“全世界里谁不认识天鸿老板？”在后世的企业界里可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只不过是他很神秘，非常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叶春妮曾经听有幸远远见过他一面的客户朋友说，天鸿老板还长得非常帅气呢！ 想到自己即将能见到年轻的真人，叶春妮暗搓搓地期待起来。 “陆三哥有这么厉害吗？” 听到嫂子说全世界谁不认识天鸿老板，何陈舟有些纳闷地自言自语的，“全世界的人都认识他？” 他说得很小声，而叶春妮又沉浸在自己的期待之中，根本没有听到最关键的那三个字。 “何同志，快点出发。” 叶春妮主动地叫何陈舟：“让老板等多不好意思，我们赶紧去工厂。” 何陈舟再迟钝，也看出事情不对劲。 嫂子再怎么原谅陆三哥了，也不可能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人？ 他本来张口想说陆三哥便是天鸿老板的，可一看嫂子的反应，默默地话吞回到肚子里。 自己还是静观其变再做考虑，毕竟他在出发来接人前，陆三哥可是千叮万嘱地吩咐过，绝对不能在见面前，向嫂子泄露半句陆三哥的身份。 “叶同志，那上车。”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越野车缓缓发动开上路，而在他们的车子后面，还有一辆黑色的小桥车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们。 黑色小车里，坐在后座的男人摘下墨镜，贪婪地把叶春妮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 越野车在公路上平稳行驶，有了边防证，叶春妮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深市。 1986年的深市，还没有后世那样的繁荣和昌盛。 不过和同年代的城市对比，深市的发展可谓是一日千里，到处是正在建设中的大型建筑，到处是热火朝天干活的工人。城市建设的脚步快，需要的各种人才便会多，流动人口一多，各种各样的生活所需品供应量大，穿街走巷做生意的小贩也会多，这样一来，一个繁荣的城市基本是定型了的。 叶春妮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发展中的深市，她心里还是感受到震撼，并且久久不能平息。 “叶同志，我先带你去宾馆把行李放下来，然后再去吃点东西休息一阵。” 何陈舟双手握着方向盘，“至于今晚能不能见到老板，还要等老板的通知。” 是陆三哥吩咐过的，要让嫂子吃好喝好休息好，见面的时候才能有力气打人。? 第171章 到达深市 叶春妮心里是想快点见到偶像真人的，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大忙人未必是等着时间见你的。 她对何陈舟点头：“行，我先回宾馆。” 何陈舟给她订的宾馆一看便是上规格的，房间干净整洁，还有一个小小的会客厅。 叶春妮轻蹙眉心：“何同志，我看招待所挺好的，换一间招待所怎么样？” 叶春妮不是没住过好的宾馆，以前她经常出差，祖国天南地北的到处飞，五星级酒店也住过不少。 而是她现在充其量只是个上来拿货的，还穿得寒酸，和高规格的宾馆显得格格不入的样子。 刚才上楼梯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对她侧目。 何陈舟二话不说把她的行李放进去，“换啥招待所呢？叶同志，你是我们的贵客，住这里正恰当！” 他还想给嫂子订一间更豪华的宾馆的，是陆三哥说不需要，太豪华会把人吓走。 叶春妮正想说那么房费我自己出，何陈舟已经快她一步退出房间，一边帮她关门一边说道：“叶同志，深市晚上没啥好看的，我就不带你到处转了。待会儿有人给你送餐进来的，你吃完后休息，有啥事我立即来找你，好？” 她能说不好吗？还没张嘴何陈舟已经一溜烟的走了。 叶春妮站在偌大的房间里，有些哭笑不得。 她打算是来深市速战速决的，参观一下天鸿工厂，看过货品款式，挑到满意的就回小县城。可看何陈舟的样子，是把她当作来旅游的？ 算了，明天再和他说清楚。 叶春妮整理了一下行李，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坐了一天的车，晕乎乎的满身都是味道，她也想快点洗个澡。 -- “她怎么样？” 何陈舟刚从房间里出来，走没两步，倏然整个人被拖到一边去，还没等他看清楚，来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她有没有问起我？” 何陈舟想翻白眼。 陆三哥是啥矛盾的人吗？那边叮嘱他绝对不能在嫂子面前提起他，这边又迫不及待地问嫂子有没有问起他。 不过答案注定是要他失望的。 “呃，没，嫂子从头到尾都没有问关于你的问题。” 何陈舟话音刚落，陆少臻的神情肉眼可见的爬满了失望，沉默不语的，挺让人发慌。 即使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何陈舟也有几分头皮发麻。 “陆三哥，”何陈舟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要不要去敲门和嫂子见面？我看嫂子好像原谅你了。” “什么？” 陆少臻的表情瞬间亮起来，黑眸猛地抬起来，“她说了什么？” “…呃，嫂子说，” 这模样比沉默不语更让人头皮发麻，因为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 何陈舟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她很想见到天鸿工厂的老板，看样子还挺崇拜你的。” 陆少臻眉心抽跳了两下：“她知道是我？” “咳，不知道。” 何陈舟手指虚掩着嘴巴轻咳了两声，“她只是说想快点见到老板，不过我没说就是你。” 陆少臻的脸又拉下来了。 他当然知道叶春妮想见到天鸿工厂的老板，他还在塘背村的时候，已经听她亲口说过一遍了，说很佩服天鸿老板做生意的胆识和魄力。 但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天鸿老板！ 要是知道是他，恐怕她会马上变脸——毕竟他欺骗过她后，连半个字也没有解释，便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陆少臻知道叶春妮肯定还很气他的，所以才不敢第一时间现身与她见面。 只敢开着车远远跟在她的后面，偶尔能看到她的一抹剪影，已经激动得不行。 “陆三哥，你慌什么呢？” 不愧是一同穿过开裆裤长大的兄弟，何陈舟看穿陆少臻的心思，搭着肩头说道：“你想想，嫂子崇拜天鸿老板，不就是崇拜你吗？她都恨不得马上见到你了，又怎么会舍得生气？自信点，明天见到嫂子后，她顶多便是打你两下，然后你们两人冰释前嫌，一对璧人……” “啪！” 何陈舟捂着脑袋，痛得嘶声抽气。 而陆少臻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他：“何陈舟，你没有喜欢过女孩子？” “啥叫没有？” 何陈舟一挺胸：“我可是很多女同志恋慕的对象！” 果然没有。 陆少臻轻飘飘地瞥他一眼：“以后别装出很有经验的样子，在外面会被人取笑的。” 说完，陆少臻转身离开。 他还要想办法怎么去哄回自己的媳妇儿，可没闲情在这儿听一个感情小白在不懂装懂。 “我哪里没经验了？” 何陈舟很是不满地追上去，“陆三哥，真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的！” -- 叶春妮一觉睡到天亮。 晨曦一缕阳光照进房间，她缓缓睁开眼睛，还有些迷糊。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软硬适中的大床触感，她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自己还是生活在21世纪的现代，而之前在塘背村发生的事情只是她做了长长的一场梦。 特别真实的梦。 直到窗外隐约传来一声声熟悉的吆喝声和一阵阵拨浪鼓的敲击声，穿街走巷传到她耳朵里。 “补锅补盆嘞——” “修洋伞修雨伞嘞——” “磨剪子喽——炝菜刀嘞——”” 一声比一声热闹，充满了浓浓的八十年代味道。 叶春妮闭上眼睛又睁开，然后用手抹了一把脸，她缓了好一会儿才下床去洗漱。 刚收拾完，房门便被轻轻敲响了。 “叶同志，你醒了吗？” 叶春妮神清气爽地走过去打开门：“何同志，早上好。” “早啊。” 何陈舟扬手打招呼：“昨晚睡得怎样？不会认床？” “何同志，你安排得太好了。” 叶春妮是由衷的表示感谢：“昨晚的饭菜也很贴心。” 昨天晚上来到宾馆太迟了，她还以为何陈舟只是随便给她弄几个馒头或者一些稀饭的。 结果服务员送进来的是三菜一汤，全都是热气腾腾的，菜色还清淡不油腻，吃完后她难受了的一天的胃才舒缓过来。 再洗个热水澡，她坐了一天车的疲累烟消云散。 何陈舟暗暗吐了吐舌头，全是陆三哥亲手做的，能不贴心吗？ 只有让人羡慕嫉妒的份儿。 “叶同志，上午我们去喝早茶。” 何陈舟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老板已经在酒楼里准备好一台茶点给你接风。”? 第172章 大骗子在门外偷看 叶春妮是抱着期待的心情去酒楼，结果等她的真的只有一台茶点。 半个人影也没有。 她回头望何陈舟，后者脸上也有些错愕。 咋回事？ 陆三哥不是说准备好了带她过来吗？原来不是已经准备好见她，而是准备好茶点？ 对上叶春妮疑惑的眼神，何陈舟虚掩着轻咳了两声，“咳，叶同志，广式酒楼的茶点都很不错，你试试。” 叶春妮没做声，玩人呢这是？路上过来的时候何陈舟还满脸神秘的叫她要有心理准备，别给吓到。 何陈舟怎么看不懂叶春妮的心思，自己也在暗暗叫苦，做啥子兄弟啊摔！他都为两人重逢给嫂子做好铺垫了，结果男主角都没出现！让他一个人面对这场景尴尬得不行！ 当兄弟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陆三哥临阵退缩的！看来是真的害怕嫂子会气得离开。 “叶同志，这、咳，”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打圆场啊，“老板可能临时有事，他忙完便会见你的，你可别生气哈。” “没事。” 叶春妮摇摇头，心里虽然稍微有些不满——笑话，被放鸽子换哪个能高兴的？ 不过她很快调节好心态，笑道：“老板肯定很忙的，我不介意。何同志，我们随便吃点，然后你带我去工厂参观，顺便看货品。” 她是来办正经事儿的，只要看货合适拿货顺利，老板见不见倒是其次。 只不过是自己很崇拜那位传奇人物，才想见一下真容，实在没缘分见面，顶多也是有点遗憾，没啥可生气的。 “叶同志，你果然是办大事的人！” 何陈舟朝她竖起大拇指：“不过你放心，我们老板肯定会见你的。”毕竟没人比陆三哥更渴望见到嫂子。 “只要等他忙完，他就会出现了的。”只要等他鼓起勇气。 想想也有些好笑，陆三哥明明是那样肆意妄为、冷傲矜贵的一个人，现在却因为害怕嫂子离开而迟迟不敢现身。 要是说给京圈子那些玩伴们听，铁定没有一个敢相信的！ 想到这里，何陈舟不禁又有些洋洋得意，还是他和陆三哥最铁、最哥们！知道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叶春妮笑笑，没搭话，拉开椅子坐下来。 广式酒楼的茶点闻名全国，无论是后世还是现在，都受到很多人的追捧和喜欢。 酱香凤爪、叉烧包、虾饺……一看到这些点心的名字，已经让人垂涎三尺、食欲大增。 高凉小县城里也有茶点，但并不是叫酒楼，而是食品公司旗下开设的饭店。里面的茶点也没有深市酒楼的丰富，味道也差了一茬。 反正这顿早点叶春妮吃得很满意，不过她就算再努力吃，最后还是剩下好多。 “吃不下了。” 叶春妮放下筷子，“我都要吃撑了。” “再试试这个。” 何陈舟乐此不疲地把一笼笼的点心往她面前放：“叶同志，我告诉你，这个可好吃了，是从羊城那边请来的老师傅厨师做的，在别的地方都吃不到这么正宗的味道。” 叶春妮瞄一眼，是热气腾腾的烧麦。 她真的吃不下了，可对着那四颗圆滚滚的、热腾腾的烧麦，手中的筷子情不自禁地伸过去。 “还有这个，”何陈舟继续给她推荐：“萝卜糕也是一绝！” “真不能吃了。” 叶春妮有点哭笑不行，“我来深市是办正事的，可不是把自己吃成一个球回去。” “嗐，女的都是胖点才好看咧！” 叶春妮正想调侃他说女同志是不喜欢听这种话的，倏然眼角余光一闪，她看到…… 叶春妮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动作大得把椅子都弄翻了，发出砰的声音。 何陈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跟着站起来，“怎么了？” 叶春妮没理他，沉下脸往外大步走去。 何陈舟带她进来的是酒楼的包间，推开门便是长长的走廊，此刻走廊上只有两三个服务员经过，看见她从包间里冲出来张望，都有些愕然。 “叶同志，发生啥事了？” 何陈舟也追了出来。 “是不是你带他来的？” 叶春妮忽然定定地望向何陈舟，“我刚才看见大骗子趴在门外偷看。” 那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一个男人在门外，正透过门缝往里看，如果不是那双眼神太炙热，让人无法忽视，她都反应不过来。 可也是一眨眼发生的事情，她还没看清楚究竟是不是大骗子，门外的人已经不见了。 所以她才会冲出来确认。 “什、什么？” 听到叶春妮说大骗子在门外偷看，何陈舟脸上闪过一抹心虚，但也立即镇定下来，生怕被看出端倪。 “谁是大骗子？” 这时候他只有装傻，其实心里已经在大声骂陆三哥，那头不敢现身，这头又玩偷偷摸摸的游戏！ 让抓到了！害死他了！ “叶同志，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听不懂？” 叶春妮微微眯眼，仔细打量他的表情变化：“是不是你告诉了大骗子，我会来深市。” “我比窦娥还要冤啊！” 何陈舟双手一摊：“叶同志，我真的不知道谁是大骗子？” 接收到叶春妮鄙视的眼神，何陈舟摸摸鼻子，“行，我知道你在说陆三哥。” 听到那三个字，叶春妮眉心隐隐跳了一下。 “可我真没和陆三哥说过你要来深市。”都是别人说的。 叶春妮从何陈舟脸上没看出什么，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叶同志，”何陈舟小心翼翼的语气：“会不会是你心里太想念陆三哥，所以看见幻觉了？” 叶春妮猛地一个眼神杀过去：“谁想念他？” 何陈舟连连摆手：“我我我……是我想！” “请问刚才是有一位男人走过去吗？” 叶春妮突然伸手拉住其中一个服务员，比划道：“大概是这么高的，浓眉大眼面目可憎的样子。” 服务员惘然地摇头：“没有人经过啊。” 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 叶春妮紧蹙眉头，没道理啊，那个大骗子化成灰她都认得出的。更别说那种眼神，就像他还在塘背村，两人夜晚肩并肩看星星时，她突然扭头对上他视线那样子的眼神。 想到那些，叶春妮不禁觉得一阵的酥麻。 “叶同志，你别纠结了。” 何陈舟赶紧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就去天鸿工厂参观！”? 第173章 参观工厂 叶春妮把心里的疑虑压下来，坐上何陈舟的车子前往天鸿工厂。 一路上何陈舟悄悄观察着嫂子的神色，快到目的地时才试探地问了一句，“叶同志，咳！你也别说我八卦，其实我也不想提起来的，但既然你先说看到陆三哥……” 叶春妮瞥一眼他，何陈舟只当作没看到，硬着头皮问下去，“如果…呐，我是说如果哈！你先别急着生气，如果真的让你见到了陆三哥，你会怎么做？” 叶春妮神色淡然，“小何同志，身为一个男同志，你太八卦是没有女同志喜欢的。” “哪里！我也就是多嘴问一下。” “多嘴更是缺点，像个三八似的叽叽歪歪，”叶春妮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注定要孤独终身了。” 何陈舟一下子闭紧嘴巴。 他不试探了，问一句就要孤独终身，伤不起啊！ 何陈舟专心开车，心想反正能不能和好是陆三哥该头痛烦恼的事，他还是安静地当个吃瓜群众好了。 以为叶春妮不会再说话了，她转过头神色平静地望着窗外，倏然安静的车内响起她冷静且无情的嗓音：“再见面，头都给他拧断。” 何陈舟狠狠震了一下，差点抓不稳方向盘。 天啦噜！ 陆三哥自求多福了！ -- 天鸿工厂占地面积一百多平方公里，正门高大恢宏，厂区分成三大区域，何陈舟先带她去参观生产车间。 “生产车间是最大的区域，目前有工人两百多名，还不算设计师和其他部门的人。如果全部算上的话，工厂里一共有三百几名员工。” “这边是手表的生产线，往那边是收音机的。叶同志，你想先参观哪边？” 叶春妮想了一下，“手表。” 天鸿工厂生产的天鸿牌手表未来将引领世界腕表潮流，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初期的制做过程。 手表这东西说不重要也重要，无论时代如何变化进步，永远都不会在市场上退出舞台，甚至到了后世还成为了时尚的代表性之一。 “目前我们手表的设计师有七个人，都是在国外留学回来的。” “嗯？”叶春妮挺惊讶的，“不错哇！你们还挺能对设计师下重本的。” 八十年代喝过洋墨水的留学生还是很金贵的，这时候能出国留学再回来建设家乡的成本肯定不低，怪不得天鸿手表的款式永不落后，总能推出市场上大受欢迎的款式！原来是舍得下重本！ “嘿嘿。” 虽然嫂子夸的不是他，但是何陈舟还是有些与有荣焉地笑道，“我们老板说的，要做大做强一个品牌，产品的质量很重要，产品的款式同样重要。只要两者兼顾，才能让天鸿手表长盛不衰。” 叶春妮竖起大拇指，“给你们老板一个赞！” 一个人能成为后世的商界传奇是有原因的，听听这眼光多独到！ 何陈舟伸长视线悄悄张望，寻找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陆三哥听见了吗？嫂子赞你了，不过还是要拧断你的头。 叶春妮跟随着何陈舟参观了一轮，她看中好几款心怡的款式，一口气每个款式各自订了二十个。 然后两人又去参观制造收音机的厂房，叶春妮又订了二十几台的收音机，拿到满意的货品，仿佛看到大团结一张张的飞过来，她的心情也好的不行。 一路上何陈舟给她介绍，叶春妮走得脚都累了，才基本参观完，可见天鸿工厂有多大。 最后只剩下天鸿工厂的行政办公区还没看，叶春妮心想办公区有啥好看的，既然货都订完了，赶紧回去。 但是何陈舟说上去喝杯茶，歇一歇，硬是将她拉了上来。 “叶同志，你订下来的货品我们打包好，会给你邮寄到高凉县城的。” 何陈舟将她带到一间会议室的房间，吩咐人泡茶，然后对她说道：“接下来几天我带你在深市到处转一转，看看特区发展。” 叶春妮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要回去了。至于货品，能不能麻烦你把收音机邮寄，至于手表我可以带着上车拿回去的。” 她考虑过了，要背着二十几台的收音机坐车很麻烦，而且她也未必搬得动。但是手表的体积小，找个箱子全部装起来，她亲自带回去，还能省了一笔邮寄费用，一回家就可以开档做生意，不用等邮寄，一举两得。 “啥？这么快回去？” 何陈舟愣住，“为什么啊？你才来了两天而已，啥也没玩过。” 而更重要的是她还没见到陆三哥呢！ “我也不是上来玩的。” 叶春妮挑眉：“办完正事当然要走啊。家里还有人等着我，也还有学生等着我呢。” 虽然她已经找好了三个辅导老师，但是下周四是中考，这周末是最后一周的复习了，能及时赶回去当然最好。 “何同志，如果不麻烦的话，你下午可以开车送我去羊城的汽车站吗？” 想到这里，叶春妮对何陈舟说道：“我想坐今晚的车回去。如果你很忙的话，那么你告诉我在深市可以去哪里坐车？我自己坐车去羊城汽车站。” “你真的要走啊？还要今晚就坐车走？” 何陈舟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转圈，“可是我还有很多地方想带你去玩的。哦，对了，深市有一个地方吃饭可地道了！叶同志，我带你去吃，吃过了再说回去的事！” 叶春妮有些好笑地看着何陈舟着急的样子，“深市又不会不见的，我也不是回去后再也不来的，下次有机会再去吃就行了。你急什么呢。” 如果不是很明确的知道何陈舟对她没意思，看他这么极力挽留她的样子，叶春妮都有点自作多情觉得他是喜欢她，舍不得她离开了。 “下次就迟了，这次见不到还怎么有下次！” 何陈舟忽然转身大步往门外走去，还留下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嫂子，你等等我，哪里也别去，我马上回来！” 叶春妮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还笑了出来，那个呆子急得还叫她嫂子。 她坐下来，端起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下一秒猛地站起来。 第174章 害怕被她讨厌 何陈舟冲出去，到处去找陆少臻。 “陆三哥呢？有没有人见到他？”何陈舟找到他的办公室，只见到江秘书正伏案写什么，陆少臻的影儿也没有。 “江秘书，陆三哥还没回来吗？” 被点名的江秘书抬起头，有些茫然：“陆总这两天不是和何副总你在一起吗？” 还是陆总亲自说过的，这几天有私人事情要忙，不会回来办公室，如果工厂里有重要事情找他，去找何副总通知他。 换言而知一句话，要想找陆总的，也只有何副总一个人才能办得到。 怎么何副总反过来找人了？ 何陈舟急得哎呀了一声：“他哪里是和我在一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魅一样跟在嫂子后面，几次被发现转头又不见人。好了，嫂子现在执意要走了，再拖下去陆三哥连人也找不着。” “你说什么？” 何陈舟还在连声抱怨，倏然身后响起陆少臻的声音：“叶春妮说她要走了？” 何陈舟唰地转过来，“陆三哥，你跑哪里去了？参观工厂半天时间也没见到你。” 陆少臻蹙着眉心：“别说废话，叶春妮是不是要走了？” “是是是！” 何陈舟猛地点头：“嫂子说她下午要坐车回小县城。现在人暂时还在会议室里，陆三哥你赶紧的去，不然下次不知道嫂子什么时候才来深市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少臻已经是拔腿往会议室的方向飞奔而去。 何陈舟也想追上去，江秘书却快一步先拉住他，“何副总，”江秘书的表情有震惊，也有不敢置信，“你刚才说什么？嫂子？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陆总什么时候有喜欢的女同志了？陆总不近女色的啊！ 曾经香港那边的老板来深市谈生意，还搞香港人那边的一套，找了个豪华夜总会，找了十来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花枝招展地等候他，结果陆总一进门看到那种场面，别说谈生意了，冷着脸转头离开，还把对方列为了拒来往对象。 经过那件事后，所有人都知道要和陆少臻谈生意，必须正正当当，要是玩什么歪风邪门的，连喝汤的机会也没有，更别说想合作做生意一起吃肉了。 “江秘书，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何陈舟点头，“你可以去和老爷子说，咱家的陆三哥是个正常男人，叫老爷子安心等喝孙媳妇茶行了。” 江秘书名义上是陆少臻的秘书，其实是老爷子派来的，明面上是帮助陆三哥开荒事业，实际上还负责照看陆三哥的生活日常，定期向老爷子汇报。 被何陈舟当面点明，江秘书掩唇咳了两声：“陆总是怎么认识那位女同志的？” “想打探情报？” 何陈舟嘿嘿笑了两声：“江秘书，你要真想知道自己去问当事人呗。” 说着，何陈舟加快脚步往前走：“没时间说了，我要赶着去看好戏咧。” -- 陆少臻一开始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叶春妮身边的，但是渐渐地，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的眼前浮现出叶春妮冷漠、带有点讨厌的表情……是对他的讨厌。 上午在酒楼，他站在门外偷看她，接着被发现，叶春妮追出来的时候，他恰好闪身躲进对面的包间里，透过门缝，他能清楚看到叶春妮在走廊质问何陈舟的场景。 当她嘴里说“大骗子”时，眼神里的讨厌直白地流露出来，那一刻，陆少臻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有一种心脏被插了匕首，刀锋缓慢转动，钝痛。 他没试过喜欢人，更加没试过被喜欢的人讨厌，从容淡定、运筹帷幄的陆少臻一下子慌乱起来。 隔着门缝看到叶春妮讨厌他，他已经难受得不行，如果面对面的话…… 陆少臻紧握双拳，缓慢呼吸，才能度过心脏上的一阵钝痛。他此时此刻才发觉，原来自己也有害怕的东西，他害怕被叶春妮讨厌。 “陆三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何陈舟已经追了上来，看到陆少臻孤冷的背影，又着急又疑惑：“你不进去吗？嫂子要走了！” 是啊。 叶春妮要走了，他真的能不见她吗？ 陆少臻拳头松开，黑眸里涌出坚决的眼神，不行！即使被讨厌，被打被骂，他也一定要见到叶春妮。 错就要认。 是他先欺骗了她，被打被骂也是活该的！ 想到这里，陆少臻重新抬起脚大步往尽头的会议室走去。 何陈舟根本不知道他的心理转变，只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快步跟上去。 江秘书也紧跟在他们后面，除了身负打听的重任之外，他也很好奇，能让陆总倾心的人究竟是长什么模样的。 -- 会议室的门紧闭，陆少臻站在门前，深深吸口气，抬起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叩、叩。” 门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叫他进去。 陆少臻按下躁动的心，又敲了几下，结果依然一样。 “嫂子是在里面的啊。”何陈舟站在他后面开口说道：“怎么没声音的？我刚才跑出去时还特意叫了嫂子在里面等等。” 他没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但是陆少臻的视线唰地扫过来。 “你说了什么？” 陆少臻微微眯眼，一下子抓住何陈舟话里的重点：“你叫她嫂子？” 何陈舟愣住，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当面叫了嫂子。 “额…当时我急着出去找你，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好像是叫了嫂子……” 何陈舟越说越小声。 陆少臻两边太阳穴隐隐跳了几下，没再说话，抬手推开会议室的门——除了摆放在会议桌上的茶具，哪里还有叶春妮？ 在他犹豫要不要见面的时候，叶春妮已经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这一刻，陆少臻真的恨透了自己。 “嫂子呢？” 何陈舟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她跑哪里去了？” “人不见了？” 江秘书也探头进来，“她不会是跑去躲起来了？这么大的工厂她会躲在哪里？” “嫂子躲起来干吗？” 何陈舟下意识地接过话：“她不想见陆三哥，肯定是自己离开了。但是没有我送她，她去哪里找车子啊？” 要知道，工厂距离市区有好远的一段距离。 陆少臻沉下脸正要说她自己还没走远的，赶紧去找，倏然，外面响起好大的骚乱。? 第175章 终于见到老板 “哇！” “快闪开！快闪开！！” “她往这边来了！！” ……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骚乱一阵接一阵，还带着人群惊恐的叫声，陆少臻三人急忙快步走到窗子边，循着响动望出去。 下一秒，三人不约而同地同时倒抽口冷气。 陆少臻的那辆越野车被人开动了，正在厂区里横冲直撞，看样子似乎是开车的人不熟悉方向，想找出去的路却几次都开错了路。 “哎哟，我去！” 何陈舟眼尖，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看见坐在驾驶座里的人：“开车的人是嫂子吗？” 他一边说一边踮脚往外张望：“是嫂子？我看得不太清楚，陆三哥，你看着像不像嫂子？” 何陈舟回头一看，身边哪里还有陆少臻？只剩下江秘书一个人和他正以同样的姿势张望。 “江秘书，陆三哥呢？” 江秘书与他面面相觑：“我也不清楚，陆总刚刚不是还站在这儿的吗？” 怎么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了？ “卧槽！” 何陈舟瞬间会过意来，“外面开车的人一定是嫂子，陆三哥找她去了！” 话都没说完，何陈舟已经转身冲出去，“快点跟上。” 江秘书愣在原地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在冲出去前，江秘书忍不住又回头望多一眼正在外面横冲直撞的汽车—— 以这种震撼方式出场，陆家最寄予厚望的年轻一辈陆少臻，究竟看中是什么样子的女人啊？？ -- 开车的人是叶春妮。 还是处于暴躁状态下的叶春妮。 她就说奇怪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幻觉在喝早茶的时候看到大骗子。 原来何陈舟真的告诉大骗子她来了！并且那位也在天鸿工厂里！ 不然何陈舟不会立即冲出去，还叫她嫂子。 他是去找大骗子了！ 得出这个结论，叶春妮半秒钟也不迟疑，拿起自己的东西，立即从会议室里出来。 她是第一次来天鸿工厂，不认识路，问了几个人才找到方向下来，再问怎么去外面坐车的，厂里的工人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 “女同志，你要自己走路出去坐车？那得走好远咧，走得脚痛也还没到车站呢。” 叶春妮有点惊讶：“那么平时你们是怎么出去坐车的？” “等明天呗，白天有两趟经过的公交车，我们想出去的话都是坐公交车的。” 要等到明天？ 她可等不起，谁知道大骗子什么时候会出现，当然是越快离开的越好。 叶春妮皱着眉头，要不她出去拦一部车子？ 这个念头刚出现，她就知道是不现实的了。这年代哪里像后世一样，随街都可见汽车。 倏然，她眼角余光一闪，看到何陈舟停放在不远处空地上的那辆黑色越野车。 她眯眼，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心底里形成：“还有一个问题，那辆车的钥匙在哪里呢？” -- 她当然会开车，而且还能开得很好。 也不知道说何陈舟粗心大意还是胆子太大，叶春妮走到越野车旁边一看，车钥匙明晃晃地挂在那儿，根本没有拔掉！ 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怕别人会把他的车子开走。 不过这正中叶春妮下怀。 她二话不说，立马拉开车门上车，坐下，调整好位置，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旁边的人都看呆了，哪里还记得要阻止她。 直到叶春妮摸索出汽车的操作，发动车子，旁边人才回神过来，赶紧冲上来张开双手阻止。 “喂喂！同志，这车是老板的，你不能开走啊！” 叶春妮握着方向盘，“我知道车子是偶像的，借来开一下，麻烦你们去告诉何陈舟一声，到时候去我住的宾馆拿车！” 反正她是绝对要马上离开，绝对不要见到那个大骗子！ 叶春妮踩下油门，越野车发出轰隆的咆哮声音，像极了她的愤怒。 “快闪开！” 厂里的人一阵鸡飞狗跳，有想来拦住她的，也有忙不迭闪避的。 叶春妮通通不理，认准一个方向往前开。 但是周围的工人都拦着她，嘴里叫嚷着偷车贼！不能让她把老板的车子偷走！！ 叶春妮没办法，一路冲撞又一路急刹，已经快把车子开到大门那边。 突然，不知道是谁猛地叫了一声：“老板来了！” 这一声像是夜晚的第一声蛙鸣，紧接着所有蛙……不是，是所有人都叫道： “老板来了！老板亲自来抓偷车贼了！！” 这么吵，叶春妮当然听到了。 天鸿工厂的老板来了？ 嘶！ 她五官都皱了起来，老板不是很忙的吗？为什么会在工厂里面的？ 她视天鸿老板为偶像，自然不想让他看见这一幕，丢脸死了。 都怪大骗子！ 叶春妮在心里大骂陆少臻，要不是为了躲他，她用得着在偶像面前丢脸？ 全都怪他！ 可这一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不可能下车说开错车，那只会更丢脸。反正都到这地步了，只能牙一咬，不管死活都要开出去。 工人们纷纷主动让开一条路，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叶春妮抬起明眸望过去。 七月初，午后的阳光白炽且刺眼，在地上洒下大团大团的阳光。 她眯着眼，努力细看，只能看到他全身渡上的一层光圈，他的五官根本没法看清楚，可这并不妨碍她心脏重重连跳了好几下，嘴巴念了好几次，她终于能见到这个时代最出色的、引领未来商业走向的男人！ 叶春妮瞬间迷了眼，那一层光圈不知道是阳光洒下的，还是在她眼里，他天生便是自带光芒的人。 她脸红心跳，她压抑不住地努力想看清楚他的样子。 然而也是奇怪，天鸿老板出现后，并没有继续往前来，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即使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叶春妮也能感受到他正在看她。 那样炙热的眼神，比起阳光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心底涌起浅浅的奇怪，踩油门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依然直直地往前开。 近了，更近了。 两个人，一个在车上，一个站在原地，视线在半空中胶缠，仿佛白晃晃的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彼此。 叶春妮情不自禁地屏起呼吸，他们的距离逐渐拉近，她能看清楚他的五官。? 第176章 撞上去 “吱！” 越野车发出急促且刺耳的刹车声音，响彻云霄，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望向叶春妮。 白晃晃的日光下，叶春妮不觉得热，反而手脚都是冰凉冰凉的。 她形容不出来自己此刻的感觉。 她的视线呆滞地望着站在前方的男人，透过挡风玻璃，能清楚看见他的五官模样，剑眉星目、薄唇轻抿，一双黑眸深沉如水地静静看着她。 这张脸一点也不陌生。 在她的梦中、在她的脑海中，都会时不时出现。 叶春妮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骨突起，指尖发白，她不是聋的，刚才那些工人一个劲儿地叫老板来了。 再看周围的人都让开一条路，只让他站在中间，并且对他恭敬的态度，傻子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老板？ 他？ 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天鸿老板是他？她一直视为偶像的人其实是骗了她的大骗子？ 她来深市，来天鸿工厂，其实是主动走进了他的窝里？ 从头到尾，她住在哪里？她每天吃的是什么？她要做什么……所有的一切一切，他都了如指掌，不，说不定全是他在暗处操控的。 得出这个结论，叶春妮的心脏冒出一阵的痛。是那种被武林高手飞踹到十米外的墙上，再摔落下来的那种痛。 她怎么就那么傻啊？ 叶春妮缓慢吸气、呼气，手指用力得发白，有种要把方向盘掰断的愤怒。 狗改不了吃屎！ 他依然骗她！！！ 叶春妮太生气了，几乎是不用考虑，她重新发动车子。 越野车发出轰隆隆的咆哮声音，一如她的愤怒！她一脚踩下油门，朝着正前方的人直直地开车撞过去。 “哇！”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开车撞向老板的，不约而同地发出惊讶的声音。 “快点闪开！” 有人慌忙闪避。 “老板，快走啊！” 有人高声叫陆少臻避开。 然而陆少臻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陆少臻神色沉静地望着叶春妮，她的愤怒、她的生气都从那双冒火的眼眸里喷出来了，如果撞上来能让她消消气，没关系。 他不知道要怎样做能让她消火，埋头苦思了几天几夜都没有办法，可他坚信一件事：媳妇儿是对的，只要媳妇儿想做的事，他都全力支持。 包括她要撞他。 越野车如同一头发疯的野兽，站着的人如同没只觉的木桩。 周围有人叫快停车，有人叫老板快避开，一片的混乱。 叶春妮紧咬着下唇，他不走是？他以为她不敢撞上去是？ 呸！ 油门轰轰的叫嚣，他的沉静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车一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一个满腔怒火，一个满怀歉意，叶春妮是铁了心的要撞上去。 实在是被这个大骗子骗得太苦闷了！ “卧槽！” 千钧一发之际，何陈舟及时冲了出来，想也不想几个大步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用力撞开陆少臻。 “陆三哥，嫂子，你们怎么玩得那么大啊！？！” 陆少臻猝不及防地被何陈舟撞开，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回头一看，越野车眼看就要撞上何陈舟了！ “吱！！” 叶春妮瞪大眼睛，猛地用尽全身力气踩下刹车，车子再次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的身子往前狠狠晃荡了一下，又重重靠向后座。 而何陈舟站在车子前面，鼻子离越野车的车头仅仅剩下十厘米的距离。 喧闹的声音瞬间没了，空地上只剩下惊恐过后的大口、大口呼吸声。 只差一点，就有人被撞飞起来，可能还是血肉横飞的那种。 豆大的冷汗从何陈舟的额头滚滚落下。 “该死！” 陆少臻的嗓音打破沉默，他余光看见何陈舟没事，一个箭步冲向越野车的驾驶座。 “媳妇儿，你有没有事？” “嘶！！！” 空地上响起大片的倒抽凉气的声音。 媳妇儿？！！ 咱们的老板啥时候结婚了的？ 叶春妮心脏狂跳，及时刹停车子后，她瞪着站在前面明显是吓傻了的何陈舟，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已经不知道是庆幸还是生气。 直到陆少臻跑过来叫了声媳妇儿，她才晃晃悠悠地回过神来。 双手下意识地松开方向盘，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掌心上已经全是薄汗。 “媳妇儿？” 陆少臻伸手轻轻拉她，将她从驾驶座里拉出来。 直到叶春妮的双脚站在坚实的土地上，直到陆少臻又叫了声媳妇儿，她这才完全反应过来。 “谁是你的媳妇儿？” 叶春妮怒目圆睁，一把用力甩开陆少臻的手，“张口乱叫，你要脸不要脸！” 这一刻，她才认认真真看了他一眼。 还在塘背村的时候，陆少臻穿着她爸爸的旧衣服，头发天然呆一样垂落在额前，眼神无辜单纯，只是个英俊的农村仔。 而现在，他穿着干净利落的男装，黑发一丝不苟地梳了起来，看着她的黑眸深沉如水，整个人透露出上位者的精明与狡诈。 她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叶春妮飞快移开视线，毫无预警地一股窒闷涌了上来，连她自己也没弄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会起闷意的。 不想再看见他，宁愿自己没见过他。 叶春妮撇开视线，用力撞开他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离开。 她宁愿自己走路去汽车站，走到脚都瘸了，也不想见到他。 “媳妇儿！” 陆少臻飞快追了上去。 引起轰动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围观的人面面相觑，要不是从彼此脸上还能看到震惊的表情，还以为是集体看见幻觉了呢。 一个女同志把老板的车偷了，老板还叫她媳妇儿？？？ “都回岗位工作。” 江秘书开口赶人，“别看了，老板的事情容不得我们议论的，走走。” 很快，空地上的人走得一个不剩，江秘书回头一看，还剩下黑色的越野车和何陈舟。 “何副总，”江秘书开口叫他：“麻烦你把车子开回原位，停在这里太碍事了。” 何陈舟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破口大骂：“卧槽！一个两个的都没有人情味！我差点被撞死了，他们居然丢下我，连问也没问一句就跑了？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 “没良心！”? 第177章 盼了你这么久 顶着烈日骄阳，叶春妮憋着一口气往前走，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 “媳妇儿，你听我说。” 叶春妮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媳妇儿，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的了，罪加一等！ 陆少臻一路追，一路解释，“我在竹林被你救起来后，的确是失忆了，忘记了所有事情，是后来偶尔间才恢复记忆。为了保护你和丽姨的安全，我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将错就错，其实有好几次我都想对你说出真话。” 不过每次只开了口，总因为这些或那些的缘故，没办法将真话说完。 叶春妮忍无可忍，再听他说下去，都成了她的不是对？ “我呸！” 她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怒视他：“保护我的安全，你还有脸说？是因为谁我才被绑架的？最后还差点死得不明不白！” 她回头太突然了，陆少臻收不住脚步撞上来，叶春妮都还没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他坚实的怀里。 陆少臻把心一横，双手紧紧抱住她。 两人分别了足足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他对她的相思深入骨髓之中，常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分想起她的一颦一笑。 连陆少臻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会变得如此毛躁且感性的。 此刻，当他抱住了她，这一个多月的思念终于找到了去处，就像是他心脏上开的小洞被填补了。 失而复得。 他心里闪过一句话：失而复得的喜悦。 陆少臻情不自禁地正要把脸埋进叶春妮的肩窝里，诉说自己对她的想念，下一秒，他五官痛苦地皱了起来。 “抱得很过瘾？” 叶春妮狠狠一个肘拐击中他的肋骨位置，下手可没有轻的，“麻蛋，你快点松开手！” 被他紧密地抱在怀里，他清冽的男性气息将她包围，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从身体深处升腾而起。 人都是有趋吉避凶的本能，叶春妮下意识知道再这样下去要出事了。 就像在塘背村的日子，他们独处一室时，两人对视时散发出的暧昧气氛，不及时制止的话是要出大事的。 想到这里，叶春妮毫不犹豫地又给了他一个狠肘击，陆少臻痛得闷哼出声，却坚持不放手。 “不放！” 他说得有些傻里傻气的，仿佛一秒梦回又成了竹林，“我盼了你这么久，我被你打死也不会放手的！” 这点痛算什么？ 比起想念得蚀骨的日子，这点痛不堪一击。 叶春妮：“……” 不被拉去坐牢的话，她是真的想打死他！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货的脸皮是钛合金组成的。 这个年代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对男女当街搂抱是非常不合乎礼仪的，路过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时不时投来几眼鄙夷的视线。 饶是叶春妮再大胆，也抵不过来往路人的鄙视啊！ “快点放开我。” 她有些脸红，有些气急败坏，双手捶他的胸膛：“你不要脸，我可还要的！” “我抱的是自己的媳妇儿。” 陆少臻抬起头，对着路过的人叫道：“媳妇儿生气了，我要哄回她！” 路人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是还有个大妈说了一声：自己的媳妇儿也不能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接着又劝叶春妮：你别和家里男人闹脾气了，看他还是很疼你的。 叶春妮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我才不是他的媳妇儿！” 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他有伤风化，大妈麻烦你帮我报公安，把他抓进去！” 大妈狐疑地望向陆少臻。 陆少臻一点儿也不慌，朝大妈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趁着所有人没注意，他微微曲脚，抱着叶春妮的双手往上一用力，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把人扛上了肩上。 “我这就带媳妇儿回家。” 说完，陆少臻扛着人大步流星往工厂的方向走去。 剩下众人面面相觑，然后议论纷纷。 “该不会是个骗子？” “不至于，看他长得那么俊，骗子能长成这种好面貌？” …… 要是叶春妮听到这句话，铁定要不服气大声辩驳：大骗子才是长这样的，他只差没在额头上砸出“骗子”两个字！ -- “放开我！” 叶春妮在陆少臻的肩膀上拳打脚踢，然而无论她挣扎得多厉害，陆少臻依然是稳稳地扛着她，说啥也不松开。 到最后，叶春妮都打累了，嗓子也喊哑了。她是一个很会保护自己的人，当发现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都无法挣脱，干脆闭口不语，脸色发黑地任由他扛着走。 她不挣扎了倒是让陆少臻挺吃惊的，偏头看她一眼，正好对上她带有灼亮怒火的明眸。 陆少臻不由自主地笑出声，这妮子生气怪吓人的。 笑个屁！ 叶春妮用眼神狠狠瞪他：牙齿白啊你！ 陆少臻将她一路扛回到工厂的办公室，中途不少人望过来，发出哇哇的低呼声，但是没有一个人有胆子上前问的。 “咔。” 陆少臻放她下来，利落地转身锁上门。 叶春妮一得到自由后，马上往后退远离他，满脸防备地盯着他。 “看来你不但是个骗子，还是个强盗！怪不得外面有那么多的仇家，我居然还出手救了你，当时就应该让你在竹林里自生自灭的！” 叶春妮咬着牙。 如果说她在这年代做过最后悔的事，那么就是救了他。 陆少臻失笑，“媳妇儿，你真的这么生气？” “你试试被人蒙在鼓里骗了几个月，”叶春妮反问他：“被人像个傻子一样骗得团团转，你看看自己会不会生气？” “我不会。” 陆少臻正色说道：“如果是你骗我，那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我会生气，但因为喜欢你，我会听你解释。” “呸！” 听到他说喜欢你三个字时，叶春妮只觉脸上一阵阵的发烫，她表情却是嗤之以鼻：“你不是受害者，你当然说得轻松！” “我害了你什么？” 趁着她没留意，陆少臻忽然欺身压上来，还直呼她的名字：“叶春妮，认真计较的话，那么我也算是受害者。”? 第178章 一段孽缘 他清冽的呼吸扑面而来，差点碰到她的唇瓣。 叶春妮大惊失色，飞快往后倒退。 然而她退后、他前进，根本不给人闪避的机会，直到她的背部碰到坚硬的墙壁，避无可避，不得不抬眸和他正面相对。 两人的距离近到能看清楚对方眼里自己小小的倒影。 叶春妮甚至还能见到小倒影的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无论是生活在后世还是现在，她很少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一来，自小是孤儿的自己尝过太多的辛酸苦辣，早已没什么事能让她过度惊慌了； 二来，她习惯掌控自己的身边事，尽量不让有超出预知范围内的意外发生。 但是陆少臻是她人生里最大的意外！ 譬如此刻，他将她禁锢在墙壁与他的手臂之间，黑眸灼灼地盯着她，神情和眼神里有她不敢去猜的东西。 但是输人不输阵，即使被他气势压倒，叶春妮还是挺起胸膛，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你算什么受害者？我还白救了你，大骗子！” “你救我回家后没带我去看医生，随手拿了一把烟丝往我伤口处捂。” 陆少臻黑眸带笑，扳着手指头一件一件地和她算清楚，“是我抵抗力强，硬硬才挺过去的。” 额，这个…… 叶春妮有些心虚地撇开一咪咪的视线，但她理不直气也要壮，“那会儿我和妈刚搬到老屋，穷得裤袋里连一毛钱也没有，哪里有钱带你去看医生！” “好，不和你计较那个。” 陆少臻继续扳手指：“我被砸伤脑袋的那天，你是不是半路想扔下我？” 叶春妮……淦！ 那种陈年旧事他记得这么清楚干嘛！ 记忆好有奖励啊！ 她视线又撇开一点点，还是嘴硬：“不是没扔成吗？最后还带你去医院花了我十几块钱。” 早知道扔了就跑，叶春妮懊恼无比。 “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 陆少臻忽然抓起她的手，叶春妮用力挣脱也挣不开，最后硬是被他拉着手摸到他额头。 “当时在竹林里，我脑袋上明明只有一个伤的，这个小伤口是怎么来的？” 她指腹下的触感是伤口好了后留下的疤痕，叶春妮这会儿视线完全移开了。 他额头上的小伤口怎么来的？ 咳！ 是用竹笋打的。 不过这货为什么会记得这件事的？叶春妮一阵的心虚。 “我当时并没有失忆，是被打了这个小伤口后，我才失忆的。” 陆少臻有趣地看着她时而愤愤时而心虚的表情，还故意问她：“叶春妮，你知道是谁打了我吗？” 当然知道。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她打了他，可能也不会收留他在家里。 叶春妮正想回一句不知道，对上他带笑的黑眸，顿时悟过意来，原来这货在逗她的！ “松手！” 她愤愤地用力拍一下他拦在旁边的手臂：“大骗子，我警告你，别再惹我。” “我不叫大骗子。” 陆少臻忽然一脸正色地纠正她的话：“叶春妮，我是有名字的，我叫陆少臻。” 陆少臻。 听到这三个字，叶春妮的心脏重重跳了两下，无论她有多想否认一件事，那也是事实。 天鸿工厂的老板、后世天鸿集团的创始人，在商界大名鼎鼎的传奇，就是陆少臻。 自己一直视为人生目标的偶像，是不可能连名字也记错的。 这一刻，叶春妮只感到百味交集，完全没法冷静下来。 她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仰慕的对象一直就在身边，并且两人还发展出了一段孽缘！ 没错，叶春妮觉得他们这段就是孽缘。 让她心烦气躁，让她控制不住大脑会想起他。 “你叫什么名字都改变不了你是骗子的事实。” 叶春妮面无表情，就要用力闯出去，被陆少臻一手硬拉了回来。 他身子微微往前倾，更加贴合全方位地环住她，就是不让人走。 “叶春妮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受伤倒在竹林里的？” 为什么？ 叶春妮有一刻的恍惚。 自从陆少臻不告而别后，其实她有好几次情不自禁也会想到这个问题。 为什么他会被人追杀？那两个来抓她的人是不是要伤害他的？ 她没说话，可表情闪过犹豫，陆少臻是个聪明人，自然而然地继续往下说。 “追杀我的人是走私份子。” 短短一句话带来震撼的效果，叶春妮猛地抬头望向他。 走私份子？ 难道就是现在国家开始大力打击的走私份子？八十年代末期九十年代开始，是走私犯最猖獗的时候。 他们顶着发大财的念头，逃避海关检查，从香港或者从其他国家走私很多物品来到大陆，更有不少人是通过这种方式赚取到人生的第一桶金。 “深市有一个地下团伙，专门是干走私的活。他们倒卖走私手表、收音机等电子产品，利益高得吓人。自从我在深市开了天鸿工厂，生产正规的电子产品和手表，他们的生意链受到很大的打击，所以那些走私犯好几次想弄死我，弄垮工厂。上次那些人将我骗到明洲市，原本在小县城里会解决掉我的，我用计逃脱包围圈，最后倒在竹林里。” 然后遇到她。 遇见这辈子最大的惊喜。 他这番话里包含了多少的惊心动魄、腥风血雨，然而陆少臻却说得轻描淡写，他差点死掉了，他还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叶春妮震惊地看着他，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虽然陆少臻话里的信息透露不多，可她心里冒出个疯狂且大胆的猜测——他开天鸿工厂主要是为了打击走私犯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让他需要出面做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事？ 打击了走私犯才能更好地治理特区城市，更好地发展内陆经济，所以…… 叶春妮不敢想象下去了。 “我的身份很危险，”陆少臻似乎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所以后来我恢复记忆，在还没确保你和丽姨真正安全之前，我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会给你们带来威胁。叶春妮，”他的俊脸慢慢在她眼前放大，“我没有故意要骗你，除了迫不得已的理由，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真的想让你做我的媳妇儿。” 第179章 突然开始表白 “真的想让你做我的媳妇儿。” 陆少臻深深地望进她眼里，一字一句地重复，“叶春妮，你可以说我是骗子，但不能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他是直来直往的人，也是第一次遇到喜欢的人，自然不会藏着掖着，而且他也怕藏起来叶春妮会跑。 因为彼此相处过一段日子，他也知道叶春妮是个坦率的人，从不和人来玩心机的那一套。 你要是和她玩心机，还分分钟玩不过她。 反正这点陆少臻是看得清清楚楚。 叶春妮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这货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上一秒还吵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开始表白起来了？ 还深情款款的模样，她再生气也很难发挥出来。 她久久不出声，只是垂着眼眸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少臻不由自主地屏起呼吸，她不接受吗？ “叶春妮，你能说句话吗？给我个回应也好。” 给他什么回应？ 她就是不知道说什么才会沉默的。 “叶春妮？” 陆少臻忍不住催促。 “我说什么？” 叶春妮不耐烦地抬眸白了他一眼，冲口而出，“我不同意，我不想和你好。” 谁想做他的媳妇儿啊？要是天天被骗一次那还得了。 “你不同意也行。” 原本以为她拒绝了，他会恼羞成怒的，至少也会不爽。 谁知道陆少臻只是点了点头，很冷静的回了一句，“行，那我再想想办法。” 反正能得到她的回应就好，即使是拒绝的回应也比沉默不语要好。 叶春妮差点绷不住笑出来。 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拒绝他还要再想想办法。 -- “一堆人围在这里叽叽喳喳的。” 何陈舟回神过来，把车子停好，回到工厂后一看，好一些人围在陆三哥的办公室门前低声交头接耳的，他好奇地走过去，“你们在看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那些人吓了一跳，纷纷找理由快步离开。 何陈舟拉住一个人，“搞什么？办公室里有人？” “呃，陆、陆总扛了一个女同志进去，还锁上门了。” 这句话信息量巨大，一下子把何陈舟震得说不出话来。 啥？！！ 陆三哥不是跑去追嫂子了吗？怎么还扛了一个女同志回来？还锁上门了？ “简直是有伤风化！” 何陈舟脱口而出，“陆三哥太大胆了，我要进去看看！” 工人：“……”何副总你要进去看看，你也很大胆啊。 何陈舟说到做到，马上敲门，“陆三哥，你是不是在里面？” 办公室里的气氛正暧昧中，忽然响起敲门声，叶春妮一震，马上回过神来，趁着陆少臻没留意，一下子从他腋下钻出来。 “懒得和你说，”叶春妮飞快走到门边，咔的一声解锁开门，“反正我不想再见到你。” 再和他继续待下去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叶春妮下意识想逃离。 门一拉开，她正要离开，抬头撞上何陈舟。 “嫂子，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何陈舟挡住了她的路，“你原谅陆三哥了？” “原谅你的头！” 叶春妮一看到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何陈舟，你为什么一开始没告诉我，天鸿工厂的老板就是陆少臻？” 要是她知道的话…… “要是你知道的话，你还会来深市吗？” 何陈舟还没有答话，陆少臻的声音响起来，“不关他的事，是我叫他不能说的。” 何陈舟猛点头，正想说对啊对啊，结果一对上陆少臻的眼神，瞬间噤声。 咳，他好像似乎是破坏了陆三哥的“好事”？陆三哥的眼神也太可怕了。 “对，你才是坏人。” 叶春妮回头白他一眼，这货还自豪了是。 “嫂子，原来你还会开车的。” 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何陈舟赶紧狗腿子地竖起大拇指夸叶春妮——他机灵得很，知道讨好了嫂子，陆三哥自然也会没事了。 “嫂子，你每次都能出人意料，真的很厉害！” “呵呵。” 叶春妮皮笑肉不笑的，“何止会开车，我还会把人灭了再肢解再藏尸深山，你想不想试试？” 何陈舟脸色煞白地往后退了好大一步：“……不想。” “给你个机会将功赎罪，”叶春妮对何陈舟说道，“带我离开这里。” 何陈舟默默地望向陆少臻，他哪里敢啊？ 眼见叶春妮油盐不进，铁了心的要离开，陆少臻蹙了蹙眉头，决定从另一方面下手。 “叶春妮，你不想见到我没关系，但是你和天鸿的合作还能继续吗？” “当然要继续。” 叶春妮想也不想，“我和你有仇而已，我又不是和钱有仇。” 撇开陆少臻不谈，和天鸿工厂的合作可是一本万利的，她傻了才会因为他而放弃暴富的机会。 就猜到她是这个反应，陆少臻黑眸里闪过一抹笑意。 叶春妮在赚钱方面可是毫不含糊的。从以前她削尖脑袋也要制地龙干可见一斑，一个女孩子对着黏黏糊糊的蚯蚓连眉头也不皱半下。 “行，既然要继续，那我就以老板的身份和你谈。” “你想怎样？” 叶春妮满脸戒备地盯着他，第一个念头冒出来：“你是不是想改价钱？” 一直以来，都是她和何陈舟接触，谈好价钱的。她也知道何陈舟给的价钱很优惠，这货不会是想故意为难她，提高批发价？ “不是，”陆少臻摇头，“价格就按照谈定的进行，我意思是以后你要拿货或者来深市，只能联系我。” 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次得不到她的原谅，但只要两人有机会多接触，他就能锲而不舍赢得她的心。 叶春妮一下子皱紧眉头：“为什么？” 只能和他联系？那她岂不是还要继续面对他？ 想起两人独处时的气氛，她微不可见地咬了咬下唇。 “我不想和你联系。” 叶春妮脱口拒绝：“我和何陈舟联系得好好的，以后拿货还是找他行了。” “不行。” 陆少臻向来是个霸道说一不二的人，只是因为喜欢叶春妮，总会下意识的宠溺她，也舍不得在她面前冷漠。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不霸道起来就会没有媳妇儿的。 “以后要拿货必须联系我，否则天鸿不会再和你做生意。” 第180章 做我媳妇儿整间工厂都是你的 叶春妮垂落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很想一拳打在陆少臻那张可恶的脸上。 恼人的！ 哪里有他这样做生意的老板？？后世对他的称赞全是狗屁！这货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霸道鬼！！ “我不听呢？” 不过她还是很有理智，即使心里怒火中烧了，依然保持表面的冷静，冷冷地问他，“我非要和何陈舟联系呢？” 陆少臻挑眉，对上她冒火的美眸，“那么天鸿不会再让你拿货，何陈舟也不会再接听你的电话。” 叶春妮唰地望向何陈舟，“一直以来都是你给我拿货的，现在是怎么样？” 陆少臻也望向何陈舟，不过他没说话，只是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何陈舟弱弱地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几乎想哭出来。 干什么呢？ 这两个人要搞对象，为什么要把难题抛给他？他回答是或者不是都会得罪其中一个人啊摔！ “何陈舟！” 叶春妮催促他。 陆少臻依然没说话，还是用眼神说明一切。 死就死！ 何陈舟把心一横，大声喊出来：“抱歉嫂子！天鸿工厂是陆三哥的，我也只是给他工作！” 言下之意，陆少臻才是老板，老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没办法干涉啊！ 叶春妮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没志气！” 何陈舟……有志气也要先有能力啊，他是跟着陆三哥吃饭的，还能打翻自己的饭碗不成？ “嫂子，你就答应和陆三哥联系呗。” 何陈舟对着叶春妮挤眉弄眼的，“他是老板，直接跟他拿货说不定会更优惠哦。” 叶春妮本来不想理会这个没志气的人了，一听到他这样说，又白了他一眼，“你看我是喜欢占便宜的人吗？” 更别说是占个大骗子的便宜，她怕占了噎不下去。 “做我的媳妇儿。” 陆少臻不放过任何一个追求对象的机会，“整间工厂都是你的。” 叶春妮……他还用这招诱惑她？她看上去是很贪钱吗？ 也没错，她的确是很贪钱，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谁想要大骗子的东西？ 她自己靠双手打拼，迟早能超越他！ 何陈舟发出哇的一声，“嫂子，我太羡慕你了！” 整整一间工厂，陆三哥这也太疼爱媳妇儿了！ “嫂子你的头！” 叶春妮忍无可忍，一个爆栗子放过去，“我没名字给你叫吗？谁是你的嫂子了？再胡乱叫我嘴巴都给你缝上！” “他也没叫错。” 陆少臻眉眼里全是笑意，看着叶春妮气得想要跺脚、面红耳赤的模样，他心头里有块肉就软得不行，很奇妙的感觉，但是不赖。 “先叫着嫂子也是对的，媳妇儿你别生气。” “你闭嘴！你更没资格说话！” 叶春妮脸上火辣辣的，面对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她是真的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何陈舟，你开车送我去汽车站，我要回去。” “还要走？” 何陈舟吃惊地问道：“嫂……”他及时想起叶春妮刚才警告的话，及时收回最后一个字，改口道：“你不是和陆三哥重遇了吗？不玩多两天再回去？” 说着，何陈舟又朝陆少臻挤眉弄眼，他帮忙留下嫂子，做兄弟的也算够义气了。 “玩什么玩。” 叶春妮：“我本来就是要回家了的，你以为我很闲啊。一句话，你送还是不送？不送的话我自己另外想办法。” 她星期二上来的，逗留了一天，今天已经是星期四。而现在是下午时分，坐车回高凉县城，要到明天星期五才能到家，再把东西整理收拾一下，周六正好回补习班。 反正时间是非常紧凑的，没有特别的意外事情她都要赶在星期五回到家。 何陈舟为难地望向陆少臻。 嫂子这么坚决要走，怎么办？ 陆少臻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他自然是不愿意让叶春妮这么早离开的，可是逼她太紧也不行，以这小女人的脾气，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对他更不肯接受。 想到这里，陆少臻对何陈舟点了点头，“你开车送她去车站。” “啊？真送？” 何陈舟愣了，还以为陆三哥在说反话，重复追问：“陆三哥，送嫂…呃，去车站？我没听错？” 不仅何陈舟惊讶，连叶春妮也有点不敢置信。 他上一秒还霸道得让人想揍他，下一秒转变这么大？ “中考时间快到了，春妮要赶着回去辅导中考生的学习。” 陆少臻怎么可能看不清楚叶春妮的心思——他还在塘背村的时候，她刚把补习班办起来，两人晚上看星星的时候，她就说过：只要带出几个厉害的中考生，补习班就不愁没有学生。 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一瞬间叶春妮有些形容不出自己的感受，余光瞄了几眼他的侧脸，不由自主地咬了咬下唇。 他一再强调对她的感情是真的，所以才会记得她曾经说过的话？ “不过，” 陆少臻话音一转，“要和我联系才能继续拿货，这个是没得商量。但是我可以给你时间回去考虑清楚再答复我。” 叶春妮心头刚生出来对他的一点好感如同吹灭的蜡烛“腾”的一下全熄灭了。 他依然是个很可恶的人！ 陆少臻看着叶春妮的表情变化，薄唇勾起，他还想继续逗她多几句的，这时候江秘书来敲门，“陆总，沪市的商家代表到了，在厂区的会议室等你。” 陆少臻点点头，回了句我这就过去，然后再深深看她一眼，“春妮，你先回家，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会去找你。” “不要去。” 叶春妮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我会让你没命回来的。” 陆少臻笑意加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乖乖等着我哈。” 说完，也不等叶春妮反应过来，他转身大步离开。 她的头发上还残留着他大手的温度，仿佛还透到皮肤里，掀起她内心一阵阵的涟漪。 “原来是为了嫂子！” 旁边的何陈舟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拍了一下手，“我就说陆三哥为什么无端端的叫人去找中考生的模拟卷，原来是寄给嫂子你的！” 什么？！ 叶春妮一愣，想起之前叫新华书店的妙姐给她在羊城的初三模拟卷，后来还给找了深市的。 不是妙姐给找的？是陆少臻找的！ 第181章 默默帮助她 坐车的十几个小时，叶春妮想的都是同一件事——陆少臻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做了那么多的事。 她想得太入神了，以至于汽车到达终点站了还惘然不知，直到司机发现她，喊了一声：“喂，坐在窗边的女同志，进站了你还不下车啊！” 连续喊了两声，叶春妮才恍然觉醒，连忙拿起放在脚边的大布袋站起来：“到了？” “十几分钟前就到了。” 司机还很不高兴的样子，嘴上骂骂咧咧的：“一个女同志也能睡得那么死，要是把你一个人独自留在车上，那还不得害死我！” 司机还以为她是睡着了才不知道到达终点，完全不知道她的大脑是被一个男人占据了。 她在羊城上车前还非常认真地问多何陈舟一遍：模拟卷真的是陆少臻给她找的？你不是为了给他刷好感而故意说的？ 何陈舟哎了声，答道：“嫂子，这种事我还能骗你不成？再说了，如果不是陆三哥做过这件事，我哪里会知道呢？你也从来没和我提过补习班里的事情。” 叶春妮一想，也对，她没有提起过模拟卷的事情。所以陆少臻是真的记挂她的事情。 “嫂子，本来还有一件事陆三哥交代过我不能说的，但既然到这地步上，我冒着被揍的危险也告诉你。” 何陈舟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当时我们不告而别后，没过几天你收到一个大包裹吗？里面是收音机和手表。” 叶春妮点点头，心跳不由自主漏跳了两拍，冒出一个预感，果然何陈舟下一句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那也是陆三哥给你寄的。” 何陈舟：“他回来深市后说你的生意正在起步阶段不能断。第一件事是亲自去工厂给你挑的货品，亲手给你打包寄过去的。” 叶春妮表情平静地听着，其实内心已经掀起了汹涌的波涛。 原来那个包裹也是陆少臻给她寄的，和模拟卷一模一样，他在背后默默地给予她所需要的帮助。 她当时看过随包裹的字条，还称赞何陈舟的字体很不错，结果是陆少臻写的字条。 叶春妮吸了吸气，让自己的语气不会泄露出真实情绪：“何陈舟，那天晚上过后你们为什么会不告而别？”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在她心里头盘旋，不过她下意识不想开口问过陆少臻，总觉得开口了便会显得自己很在意他的去留。 “嫂子，这个真的不能怪陆三哥。” 何陈舟挠了挠脑袋，有些内疚的语气：“由始至终陆三哥都是不肯离开的，是老爷子，咳！” 说到这里，何陈舟干咳了两声：“老爷子逼陆三哥回深市的。” 叶春妮懵了几秒：“老爷子。” “是陆三哥的亲爷爷，”说到这里，何陈舟左右看了几眼，生怕被人听见，还不忘压低声音：“可凶的了。” -- 他的亲爷爷很凶的？ …… “哎，女同志，你走开两步，别磨磨蹭蹭的，我还要赶着下班的！” 司机催促的大嗓门让叶春妮的思绪瞟回来，她连声说着不好意思，一手提着大布袋，一手拿着自己的行李，有些吃力地下车。 司机看她这样子，好奇问道：“女同志，你拿着啥啊这么多东西？看样子还挺重的哦。” 叶春妮笑笑，没答话。 大布袋里头装的是这次去深市的收获，满满一袋子都是手表，而收音机则是由何陈舟给她寄过来。 她这次去深市是花光了所有积蓄拿回来的货品，这袋东西可贵重了，不可能告诉别人里面装的是什么。 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见财起意，打她的主意。 叶春妮下车后，司机把车门锁起来，转身离开，很快偌大的车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她看了眼腕表。 她是昨天下午四点半在羊城坐上的汽车，而现在回到高凉县城则是早上的五点左右。 太阳刚从东方冒出边儿，天色多半还是幽黑的，车站里面也没有路灯，眼睛要适应几秒钟才能看清楚周围的东西。 叶春妮望向不远处的候车室，站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 她在想究竟是坐在候车室里等到天亮，等到下午四点左右——因为她上深市之前，和大姐说过，星期五下午四点左右骑车来搭她。 没想到情况有变，自己会提前回来的。 还是提着这一大袋子的东西，现在走回塘背村——足足要走三个小时的路，可不轻松的。 思来想去，叶春妮忽然一咬牙，做出了决定，走回去！ -- 塘背村，老屋。 小岳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屋子里走出来，旁边的叶春艳叫他一声：“小岳，你去和丁婆婆说今天不要做饭，来咱们家里吃。” 小岳应了声，又接着问道：“为什么啊？” “今天你小姨要回家，外婆特意杀了鸡，还会包饺子，叫丁婆婆过来一起吃饭。” 小岳冲出院子，叶春艳还在低头给乐乐喂饭，忽然听到小岳惊喜的喊声。 “小姨！” 什么？ 叶春艳惘然地抬起头，下一秒，小岳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又叫又笑的。 “小姨！是小姨回来啦！！” “春妮已经回来了？” 正在屋后整理菜园的梁丽英也听到声音，顾不得满手的泥巴，急匆匆地跑出到院子。 “她在哪里啊？” 话音刚落，便看到小岳一蹦一跳地冲回来，跟在他身后吃力地提着两个袋子、气喘吁吁的人不是叶春妮还有谁呢？ 梁丽英和叶春艳赶紧迎上去。 “春妮，你怎么提早回来了啊？” 梁丽英想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及时想起自己的双手是脏的，双手伸出到一半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后还是叶春艳一把将小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哎哟，好重啊！” 叶春艳没想到一个布袋子这么有份量的，差点失手掉下去，“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大姐，小心。” 叶春妮紧张地把布袋子提起来：“这里面可是我们的一大半家当了！” “啊？” “你们都别问了。” 叶春妮垂着酸痛不已的两条手臂，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我要进去躺一会儿，走了三个多小时的路，都快把我累死了。”? 第182章 自责 她这一躺，足足躺了六小时，直到耳边不时响起低低的说话声音，才慢慢醒过来。 “小姨她为什么还在睡啊？” “你别进来吵小姨，她刚回来很累的。” “春艳，春妮没试过白天睡得这么死的，”接着是梁丽英担心的声音：“她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村子里找医生来看看她？” “小妹没事？” 然后，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放在她鼻子下面探气息：“她有呼吸的。” “不行，我还是去找医生。” 梁丽英担心得正想转身出去，叶春妮已经撑着床板坐起来，“妈，我醒了，不要去。” “姨、姨！” 叶春艳没抱紧乐乐，乐乐叫着模糊不清的音扑了过来。 叶春妮张开手想抱乐乐，结果才动一下，手臂已经酸痛得她忍不住发出嘶的吸气声音。 “乐乐，你别去烦小姨。” 小岳飞快把妹妹抱走。 “春妮，你哪里不舒服？” 梁丽英折返回来。 “不是不舒服。” 叶春妮龇牙咧嘴地轻揉着自己的手臂，“是提着货品赶了几个小时的路，运动过度手臂痛死了。” 她把自己五点半回到县城车站，然后决定走路回来的事说了一遍。 “你这孩子真是的！怎么不等大姐下午骑车去搭你回来呢？” 梁丽英又是心疼又是责备。 那袋子的货品多重啊，她自己提了一会儿也觉得手酸了，结果这丫头居然扛着从城里回到家，不累死才怪！ “哪里等得到下午？” 叶春妮解释道：“要我守着两袋子东西坐在车站里干等，我宁愿累一点。” 车站里噪音大、灰尘多，班车的味道又特别重，一想到要坐在候车室干等一天，她就不愿意了。 更重要的是，袋子里是她的一大半家产了，要是在车站她不小心睡过去呢？袋子被人偷走了呢？ “那、那城里不是有个补习班吗？” 梁丽英又说道：“你去补习班里等也行。” “我没带着补习班的钥匙出门，”谁出远门还带着补习班的钥匙啊，路上漏了怎么办？ 叶春妮耸了耸肩，安慰道：“妈，我没事，顶多就是手臂酸痛几天，又死不了。” “小妹，来，我给你擦药油。” 她们说话的时候，叶春艳已经找来药油：“下次你尽量在白天下午的时间回来，或者说给我准确的时间，再早我也去接你。” 叶春妮还没说话，一把不凉不淡的嘲讽声音率先响起来。 “你不如叫丫头绑个时钟在身上，还是上好发条，到时间就会响的那种。哼，跑生意的人哪有什么准确的时间？突然遇上一点事耽误行程是经常发生的，除非不让她出门了。” 叶春妮不用抬头看都知道是丁婆婆来了，只有那位老人家才喜欢冷嘲热讽的。 梁丽英连声叹气：“那更要想个办法，不能每次都让春妮自己走回来。” “能有啥办法？” 丁婆婆拄着拐杖走进房间，脱口而出：“你们要是在城里住的话，她才不用那么辛苦。” 丁婆婆说的是事实，如果她们搬进了城里住，叶春妮回到车站，顶多也就是走一个小时的路便能到家了，哪里需要提着两袋子的东西走三个多小时的山路。 但是之前是因为梁丽英的不愿意，她们才继续住在老屋的。 听到丁婆婆骤然间提起这件事，梁丽英瞬间愣住，表情也形容不出来。 “我休息一下没事了的。” 叶春妮余光扫过梁丽英的脸，轻描淡写的语气：“下次也会注意，尽量挑好时间回来。” 妈妈心里大概正在自责，反正当妈的都是这样，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肩上，有什么事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小姨，你的脚跟都磨破皮了。” 小岳蹲在一旁，指着叶春妮的脚后跟：“是不是很痛？” 叶春妮逗他：“痛死了，你给小姨吹吹。” “好。” 小岳认真地鼓起双颊，呼呼地连吹了好几下。 梁丽英看到小女儿脚后跟磨破的皮，还有血丝干涸的痕印，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抹好药油了。” 叶春艳一边帮小妹把衣袖放下来，一边说：“小妹，你睡了一天肯定饿了。妈，饭热好了吗？我们赶紧吃饭？” “哦，好好，吃饭。” 梁丽英这才恍然大悟般，连忙转身走出去，“春妮，你洗个脸，马上给你端吃的。” -- 满满一桌子热气腾腾的家常菜，闻着味儿已经觉得饥肠辘辘。 一家人包括丁婆婆围坐在饭桌前，梁丽英忙前忙后的给叶春妮张罗吃的。 不一会儿，她的碗里已经堆满了饺子和鸡肉。 “妈，你别给我夹菜了。” 叶春妮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手痛，又不是残废了。” “手痛就别乱动。” 梁丽英不理她的话，一味地挑着好的菜往她碗里放，眼见叶春妮不动，她伸手想端起碗，“我喂你。” 叶春妮妈地叫了一声，赶紧伸手护住自己的碗，“你这样我都不敢吃饭了！” “外婆好夸张啊。” 连小岳也看得咂嘴巴，“小姨是大人了，怎么还要喂呢？” 叶春艳喂着乐乐，不停看过来：“妈，你就自己吃自己的好了。” “春妮妈是自责呗。” 全桌唯一吃得津津有味的是丁婆婆，还不忘毒舌，“觉得是自己让丫头走多了冤枉路。” 梁丽英的脸色不由得苍白了几分。 是啊，如果当时听春妮的话搬去城里住，春妮能轻松许多的。 “丁婆婆。” 叶春妮把一块饺子夹到丁婆婆的碗里：“老人家吃饭时不要说话，很容易噎着的。” 丁婆婆哼笑了声，倒也没再说话了。 “自责什么？” 只有叶春艳听不明白她们的对话，饭桌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也有些异常，她呆呆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妈？小妹？” “丁婆婆爱乱说话你也信。” 叶春妮一边吃着菜，一边漫不经心般地转移话题：“我这次上深市拿了许多新款的男女式手表回来。大姐，明天周六，我去补习班上课，你负责出摊子摆卖。” “我一个人出摊子？” 叶春艳顿时傻了眼，拿着的筷子指着自己：“小妹，我做不好的。” 一直以来都是小妹和她一起摆摊子，突然要自己来…… 叶春艳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怎么做不好了？” 叶春妮斩钉截铁的语气：“大姐，我把钱全部都押进去了，你要是不出摊子赚钱的话，家里连明天买米的钱也没了。”? 第183章 闹了个大乌龙 她是把钱全押进货品里没错，可也没有到连买米钱都没了的地步。 之所以这样说，是故意给压力叶春艳，让她一个人出摊子的。 否则，大姐老是跟在她后面，不敢独立又有什么用？都是成年人了，扶着走了几次，还要继续扶的话，就很不应该了。 果然，一听到她说连买米钱也没了，叶春艳捧着碗呆滞了许久，还是乐乐忍不住去拉袖子，指着碗里的饺子：“妈妈，吃吃，饿饿。” 叶春艳这才回神过来，随手塞了一个饺子给乐乐，有点结结巴巴的望着小妹，“什、什么？春妮你把钱全部拿去买货品了？” “嗯。” 叶春妮说得毫不含糊：“大姐，明天早上我会先和你找好摆摊子的位置，然后我再去补习班。” 叶春艳即使再没信心，这一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僵硬地点了点头。 都没钱买米下锅了，她还带着两个孩子，母子三人就是三张口要吃饭的，哪能退缩？ “春妮，我……” 梁丽英不忍心看到春艳为难，正想说她这里还有一点钱——春妮出远门前留下两百块给她的。 才开口就被叶春妮用眼神阻止了。 梁丽英只好呐呐地闭上嘴巴，她下意识里还是听小女儿的多。 饭后，大家都坐在院子里乘凉，两个孩子在追赶玩闹，叶春妮瘫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活动手臂，希望酸痛能快点退消。 明天要回补习班，要是连粉笔都拿不住，还上啥课？ “小妹，我问你一件事。” 叶春艳趁着梁丽英和丁婆婆在聊天，忽然偷偷摸摸地靠过来，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见到他？” 噗通！ 叶春妮心头咯噔地狂跳了一下，顿时有些惊恐地望向叶春艳。 大姐是怎么知道她见到了陆少臻的？？！ 她回家后提也没提在深市的事，因为她根本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重遇了陆少臻，更加不想告诉她们陆少臻是天鸿的老板。 因为连她自己都还没想好，以后还要不要继续和他联系拿货。 一想起他在她耳边说话时喷出的灼热气息，她的脊背一阵地发麻。 “大姐，”叶春妮定了定神，“你是怎么知道我见到他的？” “真见到了？” 叶春艳本来是不抱希望问一句的，结果听到小妹承认见到了，表情比她还要惊恐，但还是脱口说道：“那你怎么不带他回来啊？” “我为什么要带他回来？” 叶春妮反问道：“我还巴不得没见过他呢！带他回来要气死我啊。” 只是重遇的场面，两人已经搞得火花四溅，要是带他回来，哈，那还不得把屋子都给拆了！ “哎，小妹，我也知道他不争气，做出那样的事情很让人生气。” 叶春艳叨叨地在她耳边念道：“可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家人，打断腿还连着筋的呢。再说你小的时候，他不是也挺疼你的吗？还给你让给几次……” “大姐，你先等等。” 叶春妮越听越不对劲，打断叶春艳的话，“我小时候哪里见过陆少臻了？” “陆少臻？” 叶春艳狐疑地啊了一声，“他是谁？” 叶春妮：“……” 她这才反应过来，敢情大姐和她说的不是同一个人，两个人还说了这么久，结果是各说各的。 叶春妮无语地按着额头，有点头痛。 “大姐，你问我遇见的人是谁？” “你哥啊。” 叶春艳理所当然地答道：“除了你哥，我们还在聊谁？” “……” “你无端端的为什么要问起我哥？” 叶春妮觉得头更痛了，是她太把陆少臻放在心上了吗？所以一听到大姐说“他”，立即联想到陆少臻，结果却闹了个大乌龙。 “你坐车那天，我不是追在你后面说了吗？” 叶春艳一边说话，一边用余光偷瞄梁丽英，生怕被听了去，“以前听黄建才一个出远门打工的表弟说，在羊城见过你哥。我寻思着你上去说不定能遇见他，劝他回家，妈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可念着他了。都说外甥多随舅，小岳长得挺像你哥的，有时候妈会呆呆地看着小岳，不知不觉掉眼泪的。” 叶春妮第一次听人提起二哥的事情，她自己的记忆里也没啥印象，只能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羊城坐车而已，没有进市区里，”叶春妮说道：“二哥要是真的在羊城，下次我再上去的话会去市区里转一圈，看看能不能碰到。” 这句话其实就是安慰大姐的，毕竟羊城那么大，怎么转圈都碰不到。 叶春艳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念两句，“哎，刚才听你说遇见了，我还白高兴了一场。对了，你说见到的是陆什么？我看你说起那人的时候反应挺大的。” 叶春妮把头埋进臂弯里，“不是，我谁也没见到。” -- “丁婆婆，我是不是最没用的妈妈？” 那边两姐妹在交头接耳的说话，这边梁丽英忍不住向丁婆婆诉说心里话：“春妮辛苦赚钱，我还一直拖后腿。” 如果当时她听春妮的话，搬到县城住，春妮也不用那么辛苦扛着沉重的货品走三个多小时的山路。 弄得双手酸痛，脚也磨破皮。 “你自怨自艾有用吗？”丁婆婆摇着大蒲扇，“寻个解决办法就是了。” “寻啥办法啊？” 梁丽英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又没有春妮那么聪明，啥事都能找到解决办法。” 她晓的是种点菜、做两顿饭，家里赚钱的重担子都落在春妮肩膀上，她知道自己没用，可也不想拖后腿。 “办法叶丫头不是早给你想好了吗？” 丁婆婆就纳闷了，梁丽英这样木讷老实、脑筋不转弯的人怎么就能生出那样伶俐聪明的丫头？ 要不是两母女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丁婆婆都怀疑叶春妮是捡回来养的。 “搬到县城里住，叶丫头的生意做起来后，你们还留在农村里能行吗？” 梁丽英下意识接话：“那我让春妮搬出城里住。” “她要是愿意一个人搬出去的话，早就搬走了。” 丁婆婆没好气地站起来，“都教不通的，懒得理你，老婆子回去睡觉。” 目送丁婆婆离开，梁丽英若有所思地望着叶春妮。? 第184章 塑料姐妹情 第二天周六，叶春妮早早起来，打开布袋子挑选了一轮。 大姐是第一次自己出摊子，不能带太多的货品，生怕她会应付不来。 最后，叶春妮挑了五块男式手表和五块女式手表，数量虽然少，但每款手表都是她精挑细选回来的，很符合当下年轻人的潮流审美。 两姐妹吃过早饭出发，叶春妮特意选择了周末人流量大的街口，还是靠近县城百货公司的。 她把自己亲自设计的小摊子一支棱起来，麻雀虽小，但有模有样，再把手表摆上去，街边的小摊子也显得很上档次。 “大姐，你要记住，价钱绝对不能低。” 叶春妮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叶春艳：“男式手表不能低于118元一块，女式手表不能低于108元。要是低于这个价钱，我们就没赚头的了。” 叶春艳虽然说是硬着头皮上的，但真到了这时候，看到小妹要离开，她心里还是惶惶的。 “要、要是别人还价的价钱很低，但是也还有一二十元的赚呢？也不能卖给他？” “那一二十元赚着有啥用？” 一二十元对于在农村里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很多钱了，这是大姐的固定思维，叶春妮听了也不恼，只是循循教导她：“大姐，我们要出力的忙活的，我还要山长水远的跑去到深市拿货，这些都是人工成本，是要计算在里面的。要是有顾客的还价很低，那宁愿不要卖也不能低于那个价钱，懂吗？价格低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以后我们的价格都叫不起来的。” 叶春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也别担心我们的价格高。” 叶春妮朝百货公司的方向努了努嘴：“那里面的手表价格比我们的高多了，你可以叫顾客进去对比过后再回头。” 说着，叶春妮看了眼腕表，“大姐，我要去补习班了，你记住刚才的话，加油哈。” 说完，也不等叶春艳应，她蹬上自行车哧溜的走了。 叶春艳独自一人站在小摊子后面，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小妹每次出摊子时都会叫卖吸引顾客的，张了张嘴，从喉咙里发出弱弱的声音：“卖手表啦，又好看又便宜的新款手表，大家快来看看。” -- 叶春妮骑车到达补习班的时候，刚好和第一天来当辅导老师的李静好三人。 “叶老师！” 李静好见到她蛮是惊讶的：“你回来了？” 叶春妮点点头，把自行车停放好，冲那三人一笑：“昨天赶回来的。” 李静好忙把手里的袋子交给她，“叶老师，这是你上周末交给我的试卷和资料。” 叶春妮接过随意翻看了一下，又抬头对他们三人说道：“今天初三的补习课由我来上可以了，你们想留下来旁听也可以，或者回家明天再来也行。” 李静好毫不犹豫选择留下来，但她还没开口，林玉兰已经兴冲冲地对彭毅说：“我们去逛街好不好？” 彭毅啊了声：“去哪里逛街啊？” “去公园或者百货公司，”林玉兰一边说一边拉彭毅的手臂：“上次我和你说过的地方，很好玩的。” 彭毅连忙回头叫李静好一起去。 但李静好其实更想留下来听叶春妮上课，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静好，我知道你对逛街没兴趣的。” 林玉兰笑嘻嘻地说道：“平时叫逛街你都宁愿去图书馆，不如我和彭毅两个人出去走走，你留下来听叶老师讲课。” 李静好还没答话，彭毅已经皱眉，“留下静好一个人怎么行？” “又不是啥危险的地方。”林玉兰哎啊了一声，“静好也愿意的是不是？” 说着，又望向李静好，一脸好闺蜜的表情：“静好，等会儿我给你买好吃的回来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静好只有点头答应了：“好，我留下来听课，你们逛街玩得开心点啊。” “彭毅，我们走。” 林玉兰拉着彭毅的手走，后者频频回头还想说什么，可李静好已经跟着叶春妮走进补习班了。 从头到尾，叶春妮都不出声，在讲台上低头整理资料，末了才用余光扫了眼林玉兰的背影。 “叶老师，”李静好站在一旁，“我要做什么？” 叶春妮想了想，“你不介意打扫一下教室？” 平时都是她打扫的，但是李静好呆呆地站在旁边更尴尬，给她一点事情做，她才能自在些。 “当然不介意。” 李静好二话不说转身去后面的角落拿扫帚：“叶老师，我会打扫得很干净的。” 看着李静好走路时一甩一甩的两条乌黑色大辫子，叶春妮默默收回视线，她这么快就要接受塑料姐妹花的磨炼了。 -- 八点，学生们陆陆续续来到补习班，叶春妮看人齐了，翻开上次的试卷，专心给他们讲题。 时间在讲课声中不知不觉流逝，她连续讲完了两张卷子，然后准备开始英语单词听写。 “英语你们最重要的是要记住单词，单词熟了，分数自然会提升得快。”叶春妮扫了一圈底下的学生，“这次我随机抽选单词听写。” 学生们齐刷刷地拿出英语本子，叶春妮看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便开始了。 她一边说出单词，一边观察底下的学生。 哪个是下过功夫背单词，能毫不犹豫写出来的；哪个还要想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下笔，一目了然。 叶春妮的视线忽然停留在坐在第一排的孙健身上。 孙健平时的学习态度还不错的，补习班里进步得最快的人也是他。 但是今天他好像有点不对劲，拿着笔几次都停顿了几秒才写，有点神思恍惚的样子。 叶春妮不动声色地走下讲台，看似随意地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孙健的后面，眸光一扫看下去。 好家伙，十个单词他已经错了七个！ 又过了十来分钟，单词听写完毕，也到了下课时间，叶春妮叫大家把听写本放在讲台上，可以回家去了。 “孙健。” 叶春妮一边整理本子，一边淡淡开口说道：“你留下来。”? 第185章 玩绝食这套 “孙健？” 叶春妮叫了两声都没人应她，抬头一看，哪里还有孙健的人影？ “叶老师，”有个学生答道：“孙健第一个走了。” 她微蹙了蹙眉，望向孙健的桌面……连本子也不交，人就走了。 直到最后一个学生离开，叶春妮对走过来的李静好说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呢？” 李静好怯怯地看着她：“叶老师，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中午可不可以留在教室里休息？” 下午还有课的，她听叶春妮上课收获很大，自然不愿意错过。可在县城里李静好人生地不熟，这大中午的也不知道去哪儿呆两个小时，只好问叶春妮可不可以留在教室里。 “当然不会介意，静好你已经是这儿的辅导老师了，随时来去都可以。” 叶春妮说道：“你中午可以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眼。”她平时也是这样的。 “不过你中午饭怎么办？要出去吃？” 李静好连忙拉起自己背着的小布袋，拍了拍：“我带了馒头和水。” 叶春妮瞄了一眼，两个干巴巴的小馒头，给孩子吃也嫌不饱。 她想了想，随即二话不说拉起李静好的手往外走，“我正要去吃饭，一起。” “啊？叶老师，”李静好不断往回缩，满脸的尴尬和不好意思：“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了。” “什么不用？我自己一个人也是要去吃的。” 别看叶春妮身形纤瘦，力气却不小，拉着李静好走得飞快。 其实她心里想着孙健的反常行为，打算去孙健家里看看的，毕竟一直以来孙国强都给过她不少帮助，而且孙健又是自己的第一个学生。 但是看到李静好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啃馒头，又有点看不下去，怎么说也是补习班里的辅导老师，总要关心一下。 叶春妮带李静好去老地方，容婶的馄饨店，叫了两碗肉馄饨。 “叶老师，”李静好坐在旁边，十指局促不安地扭缠着，“我还是自己回补习班吃馒头。” 叶春妮嗓音清脆：“容婶都把馄饨下锅了，我一个人能吃两份吗？你别推辞了，这顿就算是我给你的欢迎宴，希望你以后能在补习班里好好干。至于彭毅那两个人没口福了，错过了这顿，下次没有欢迎宴了的。” 李静好听得噗嗤一笑，叶春妮说话总有种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感觉，她也没有再执着回去啃馒头。 “来喽，馄饨好吃得很咧！” 容婶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来，瞧了一眼李静好后，视线全落在叶春妮身上：“春妮，很快要中考了，孙健他学得还行？” 容婶和孙国强有点表来表去的亲戚关系，想当初叶春妮能认识孙国强也是容婶介绍的，所以自然关心孙健的成绩。 “他能稳定发挥的话，不会有问题。” 叶春妮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对了，容婶，最近孙采购家还好吗？我忙得很，好一段时间没和他走动了。” 有时候学生的不对劲，和家庭因素是有很大关系的。容婶既然是他们的远房亲戚，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他家除了担心孙健考不上高中，还有啥不好的？”容婶快人快语地答道：“两夫妻都是城里职工，待遇又不用愁，如果孙健再考上高中的话，他们可算是高枕无忧了！” 叶春妮点点头。 看来不是家庭的原因。 吃过馄饨后，叶春妮把补习班的钥匙给李静好，让她先回去，然后自己骑着自行车去孙国强的家。 刚走到楼梯处，远远便听到孙国强生气的声音：“臭小子又不肯吃饭？还惯着他了，把饭菜全倒了！” “哎，老孙你别那么大声。” 叶春妮一边上楼，一边听着孙大嫂隐隐约约的声音：“吓着小健了。” “他还怕吓？” 孙国强的音量就没有减轻的：“他胆儿大着呢！连不吃不喝都不怕饿死，还有什么怕的？” 叶春妮已经走到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门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又等了几秒，才有人匆匆来开门。 “谁来了呢？” 叶春妮微微提高音量：“孙大嫂，是我。” “啊？是叶老师啊！” 孙大嫂打开门一看见她，顿时如同见到救星一样，喜出望外地硬是拉起她的手，把她往屋里拉进去。 “哎，叶老师你能来真的太好了！快点来帮我劝劝小健，我们都拿他没办法了！” 孙大嫂说话就像是机关枪，噼里啪啦的让人没法插进一句话：“他已经连续两天不愿意吃东西了，老是说自己很饱，不饿。我和老孙劝了又劝，都没得改变。这不，老孙也来脾气了，正冲着孩子大骂呢。小健平时挺听你的话，老孙也说你能干，叶老师你快点帮帮我，还有几天时间就到中考了，他要是这样子哪能考上高中啊？都快把我愁死了！” 叶春妮从一大段话里抓住重点：“小健为什么不愿意吃东西？” 孙大嫂惘然地摇了摇头，显然她也不知道。 孙国强本来是站在孙健房间门口正骂着儿子的，听到叶春妮的声音才停下来，但脸上青筋爆现，怒瞪着紧闭的房门，可见气得不轻。 “呆站着干什么？” 孙国强把气撒在孙大嫂身上去：“也不知道请叶老师坐下来，也不知道端杯茶来吗？” 孙大嫂连忙拉出一把椅子：“叶老师，来，坐下来咱们再说。” 叶春妮叫了声孙采购，“过来坐，孙健关着门，你在外面叫破喉咙又有什么用？” 孙国强气呼呼地坐下来，端起自己的水杯连续灌下凉水，才勉强压住体内的火气。 “那浑小子是诚心来给老子找麻烦的！好不容易的学习成绩提上去了，眼看看就快到中考时间，这段时间老子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连说话也不敢大声一点，就盼着他能争气考上高中。现在倒好，他竟然还玩绝食这套了！” 孙国强骂了好长一段话，来来去去和孙大嫂的差不多，反正都是拿孩子没办法。 叶春妮神色静静地听着，实际上她的心思已经往大姐那边飘去——摆了一个上午的摊子，不知道大姐收获如何呢？ 不是她不尊重孙国强，而是听来听去都是那些撒气的话，对了解孙健的情况起不到半点帮助。 倏然，孙大嫂的一句话把叶春妮的心神拉回来。 “叶老师，我看小健他是撞邪了！”? 第186章 他是撞邪了 孙大嫂端着一杯茶走过来，说出一句让人猝不及防的话，“小健他一定是撞到啥邪门儿的玩意，撞邪了！” 啊？ 叶春妮眨了眨眼，咋回事？ 风向突然转到封建迷信那边去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孙国强紧皱眉头，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那浑小子就是皮痒了，想讨一身打！什么撞邪不撞邪的？亏你还说自己是城里的职工呢！那玩意儿能信的？” “哎，我不和你说，每次都说我迷信！” 孙大嫂也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丈夫，拉出一把椅子，坐在叶春妮面前，“我和叶老师说话呢，你在旁边听着就行，别动不动就骂人。叶老师，”说着，孙大嫂又想去拉叶春妮的手，“你会听的，对？” 叶春妮微不可见地收回手，点了点头：“孙大嫂，你说。” 看着孙大嫂诚恳中带着迫切想得到她认同的眼神，叶春妮不得不补充一句：“凡事都没有绝对的。要是孙健的异常行为实在找不到原因，也的确……咳，可以朝迷信那方面去考虑。” “听，你还说我胡思乱想！” 得到一个人的认同，孙大嫂的嗓门子也提高了不少，“叶老师这么有文化水平的人都认同我的话。老孙，你就是脾气暴躁，不会转通，整天只会骂儿子，也不知道快点去找一个神婆子回来瞧瞧。” “还神婆子！” 孙国强听得火冒三丈，指着孙大嫂呸了声：“我看你神经兮兮的就快成了神婆子，发神经的婆子！” “叶老师，你听，听！他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叶春妮余光扫了眼腕表，随即斩钉截铁地打断孙大嫂接下来的抱怨。 “孙大嫂，下午上课时间快到了，我也要赶回补习班上课。你要是有什么话的能快点说吗？咱们快点把孙健的事情弄清楚，才能帮助他。” 要是再听他们夫妻吵下去，指不定吵到今晚也分不出输赢。 察觉到孙国强还想说什么，叶春妮赶紧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望向孙大嫂。 “你说孙健中邪了，有什么依据吗？” “有的！” 孙大嫂重重点头，“小健他半夜三更的时候一个人出去！” “什么？” 这句话连孙国强都听呆了，“那浑小子啥时候半夜三更独自出去了？” “就昨天晚上，我起夜的时候无意中碰见的。” 孙大嫂答道：“这两天小健不是都不肯吃东西吗？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心里想这样可不行，孩子饿都饿坏了，所以前天半夜我特意起来看一眼，想着小健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马上给他做。结果呢。” 孙大嫂喝了一口水，才继续往下说：“我刚打开房门，看见黑乎乎的门口前站着一个黑影，还以为是家里进贼了，吓得我哟！” 说到这里，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孙大嫂连连拍着自己的心口定惊。 “我正要扯开嗓子叫抓小偷的，黑影忽然说话了，嘴里嘀哩咕噜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我仔细一听，哎哟，这不是小健的声音吗？他半夜不睡觉站在门口一直念什么呢？我正要上去问问，他忽然开门就走了。我害怕孩子出事，就一直待在客厅里等，等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我熬不住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天亮的时候，老孙出来叫我，我赶紧去小健房间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所以你这两天晚上半夜都不在房间，是因为那浑小子偷走出去？” 孙国强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他就说奇怪了，怎么连着两晚睡到半夜摸到身边都没人的，原来里面还有这一出。 “哎，你先别打断我的话！”孙大嫂挥了一下手，“让我说完。” “第二天我偷偷问小健，昨天晚上他去哪里了……为什么要偷偷问呢？” 孙大嫂说话挺喜欢自问自答的：“因为我还不敢让老孙知道，生怕他暴脾气，会打骂孩子。” “放屁！” 孙国强脱口骂道：“出了事都瞒着不让我知道，你还有道理了！” “叶老师，你听听，”孙大嫂指着孙国强：“他就这态度，你说我敢随便和他商量吗？” “孙大嫂，你继续说。” 叶春妮有点头痛，听一件事情也要断成几节的，他们就不能把事情完整地说完再吵的吗？ “你问孙健昨天半夜去哪里了，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小健理也不理我，可这不是让我害怕的，”说到这里，孙大嫂又开始抚心口了，连音调也跟着变得紧张奇怪起来，“让我最害怕的是，看小健的那表情仿佛他也不知道自己半夜出去了！” 嗯？ 叶春妮蹙了蹙眉头。 “我当时心里一个咯噔，想着坏了，这孩子不会是碰见脏东西，中邪了？我以前还小的时候，在农村里生活的，就亲眼见过村子里有一个人被脏东西缠上了，然后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老是半夜三更往外面跑的，到最后掉进河里淹死了！” 孙国强本来不搞封建迷信这一套的，听到妻子描述得这么生动形象，他头皮不由自主地发麻，只是忍着没有表露出来。 “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昨天晚上我特意在同一个时间起夜，悄悄摸摸地开门出来，果然又是一模一样！” 孙大嫂说到激动处，猛地拍了一下坐在她旁边孙国强的大腿，疼得孙国强嗷地叫了一声，连叶春妮也被吓了一小跳。 “你这人有病哟！” 孙国强不停摸着被拍痛的大腿，没好气地骂道：“你拍自己大腿不成，非要拍别人的？” “老孙，你别打断我的话。” 孙大嫂不理他，眼睛望着叶春妮，“叶老师，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真的吓得胆儿也破了！你说好端端的，小健为什么要在同一个时间开门出去？这样子不是中邪了，还能是什么原因？” 叶春妮垂眸想了片刻，然后抬头问道：“孙大嫂，你当时没追上去？没看到他去哪里？” “我当然要追啊，他中邪也是我的儿子！等我追到楼下，可就那一眨眼的功夫，他连人影儿也不见了。”? 第187章 别家儿子是报恩，他是来报仇 屋内一阵的寂静。 气氛都被孙大嫂渲染了起来，再看一眼孙健的房间方向，无论外面吵成了什么样子，他都紧闭房门不出来，整间屋子里都透着一股子的邪异感觉。 然后不知道是谁没拿稳水杯，杯子倏然掉落到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吓得几个人同时坐直身子，惊恐地互看了一眼对方。 “老孙你咋还拿不好杯子呢？” 孙大嫂率先反应过来，哎哟了一声，赶紧站起来去阳台拿拖把，“你看，满地都是水了！” 孙国强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刚才手抖了的，嘴硬地回了一句：“还不是怪你没洗干净杯子，拿着是滑的！” “才怪咧！我洗得不知道有多干净。” “小叶同志，”孙国强忽然压低声音问叶春妮：“你说，中邪这事儿真的能相信？” 叶春妮没出声。 当然是不能相信的，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鬼鬼怪怪？真有的话，鬼都比人还要多不知几百倍了，人类还能有生存的空间？ 可孙大嫂说得神神化化的，而看样子问孙健估计也问不出答案来，所以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是她心里猜测是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孙健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连父母也不知道的。 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感情问题？ 毕竟年轻学生气血方刚、懵懵懂懂，为了情情爱爱这东西，干出不少傻事的没有？ 在后世见得多了。 “老孙你不是！你现在还在怀疑我的话？” 反正现在孙大嫂是一口咬定自家儿子被脏东西缠上了的，她一边拖着地板上的水，一边说道：“儿子现在的情况就和以前我村子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被脏东西缠上了都是不肯吃东西，大半夜的乱跑。我看不能拖延了，等会儿我就打电话给我妈，问问她村子里那个神婆还在不在，把她请过来问问。” 孙国强想回一句什么的，可动了动嘴巴，最后什么也没说。 因为孙大嫂已经抢先说道：“还有几天时间就到中考了，现在不赶紧弄好，你还想看儿子读高中吗？” 是啊，还有几天就要考试了，孙健目前的状况能考上高中？他还能活蹦乱跳都算好的了！ 孙国强就算再不同意妻子的说法，可这一刻也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但是，他还有几分不确定。 孙国强担忧地望向叶春妮，虽然对方是个小同志，可他下意识向她求助，“小叶同志，这、你说都快考试了，那浑小子遇上的都是什么事啊！” 本来以为儿子能争气考上一间高中的，现在都不知道是啥事了。 叶春妮看了眼时间，然后站起来。 “下午上课时间快到了，我要先回补习班。至于孙健……”她停顿了两秒，随即抬起脚往孙健的房间走去。 “叩、叩。” 叶春妮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门，微微提高音量，清脆的嗓音穿过木门传进房间里：“孙健，我是叶老师，下午的课你还上不上？” 等了好大一会儿，门里都没有声音。 叶春妮沉住气，又问了一遍。 “叶老师。” 又过了好几秒时间，孙健有气无力的声音才响起来：“我不舒服，我要请假，不去上了。” 叶春妮点点头，也不勉强他，“行，那你好好休息。” “小叶同志，你怎么不抓他去上课？” 孙国强一个箭步冲过来，显然不认同叶春妮的话，“我在外面好说歹说，那浑小子都不应声。现在他肯答你的话，说明他还是愿意听你的。你就严厉一点，抓他去上课，不然漏下一节课，他还能跟得上啊！” “孙健现在的情况适宜还去上课吗？” 叶春妮反问道：“他去教室坐着也是白坐，肯定什么知识也听不进去的，干脆让他独自在房里休息。” 孙国强紧皱眉头还想说什么，叶春妮抢先说道：“孙采购，我知道你担心他的学习，但是目前比起考试，难道最重要的不是身体吗？身体健康不好，啥都是白搭的。” 就是最后一句话，让孙国强彻底没了声音。 “老孙，你就听叶老师的！” 孙大嫂忽然抹起了眼泪，“这两天你也是看着儿子没精打采，连走路都是颤抖的样子吗？要是这时候还逼他去学习，把身体弄坏了，你去哪里赔我的儿子？” “我不管了！” 孙国强重重一甩手，气呼呼地走到阳台那边，“别人家的儿子是来报恩的，孙健这个浑小子是来找我报仇的！老是给我整一出出的，老子以后都不管了！” 孙大嫂把叶春妮送出门，还不忘拉着她的手：“叶老师，我今天晚上就把神婆子请回家，把缠着小健的脏东西送走后，就要麻烦你来给他补上漏掉的课程了。” 叶春妮点点头，什么没说离开了孙家。 -- 她骑车回到补习班，离上课时间都过去了半个小时，幸好李静好在，让学生们读背考试知识点。 “咦？孙健下午不来上课？” 李静好看到叶春妮身后没人，好奇问道。 “他暂时请假。” 叶春妮一句话带过，回到教室，很快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教学中。 “今天是你们初三学生上的最后一天补习课，”下午时间在忙碌的复习中很快过去，叶春妮看着时间差不多，双手撑着讲台，湛清的明眸徐徐扫过底下坐得端正的学生们。 “还有三天时间就要到了中考，该学的知识我已经给你们说完，剩下的就是你们的努力。我知道你们中有几个人已经开始紧张，其实中考只是你们人生阶段中的一个小考试，不用把它当作是洪水猛兽，心态平稳，沉着应对，相信自己的能力，肯定能交出满意的答卷。”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徐徐有力，似是晨曦的清风让人听得精神为之一振，不要说面临考试的学生们，连李静好也听得一腔热血涌了上来，想当初要是她也能遇到叶春妮这样的好老师，说不定还能考多几十分的。 考场不露怯，心态平稳，其实是最重要的。 “回去之后，你们抓紧时间复习每一科划出来的重点知识，背熟背透。就这样，下课了。”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 “叶老师。” 忽然，一把怯怯的声音叫她，“孙健他应该去看过医生了？”? 第188章 是小鬼缠住他了 叶春妮瞬间抬头望向说话的人。 是朱小敏，和孙健同一个班的同学。 “朱小敏，孙健为什么要去看医生？” 叶春妮直接反问道。 能说出这句话的，朱小敏大概知道什么内情，有可能就是孙健反常的原因。 “呃……” 朱小敏的眼神有些闪烁，支吾了两声后才低声答道：“孙健最近上课都是精神不振，被老师在课堂上批评了好几次，他是生病了才会这样。” 叶春妮要是能让一个小姑娘糊弄过去，就有枉她活过的四十年时间了。 不过看朱小敏的态度，估计也不肯轻易说出原因。 想到这里，叶春妮眉毛轻轻一挑，故意垂下眼眸继续整理东西，故意装出无奈的模样：“没错，孙健病得很重，估计也参加不了今年的中考。算了，是他命中注定上不了高中的，随他。” “怎么会病得很重？” 朱小敏和孙健除了是同班同学，两个人还住在同一幢单位楼里，可以说是从小玩大的玩伴，一听到叶老师说孙健病重参加不了中考，她就急了，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孙健他只是被人打了几下，没那么严重的！” 叶春妮眉心一跳。 被人打了几下？ “朱小敏，”她重新抬起头，眼神严厉：“如果你想帮助孙健的，你就要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说出来！” -- 孙家。 孙大嫂说到做到，立即找了人赶紧赶慢地回到老家，把一个在村子里很有名的神婆子请了出来。 “九婆，这间就是我儿子的房间，他整天都躲在里面，房门、窗子都关得紧紧的，白天进去看着都是黑乎乎的。” 孙大嫂迫切地把一个身穿土色衣服，身上还挎着一个八卦布袋的老婆子请到孙健房门前。 孙国强跟在她们身后，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虽然他心里不认同妻子的话，也对封建迷信什么的东西嗤之以鼻，可儿子连天来的反常举动，让他也没有办法了，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妻子叫人来折腾。 看着那个叫九婆的神婆子，自从进屋后嘴里便一直念念叨叨、神神化化的模样，有好几次孙国强都差点忍不住叫人离开。 可笑。 现在咱们国家是建设中的社会主义国家，哪里能搞封建迷信这一套！ 孙大嫂大概察觉到丈夫的不满，悄悄地扯了他衣袖一下，“你要是看不过眼，你就回单位去，别来碍事！” 为了儿子能好起来，孙大嫂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就算有人对她说下的雨是甜的，只要能治好儿子，她也会相信！ “不去！” 孙国强自然不肯离开，他倒要看看这个神婆子有什么本事，是不是真的能治好他的儿子！ “哎呀，不去就不去，你用得着说那么大声哦！” 孙大嫂忙不迭地用余光偷瞄由始至终都闭口不言的九婆，生怕被听到，“不肯去你安静一点，别来……” “孙大嫂。” 她话还没说完，九婆忽然开口说话打断她的话，声音嗡嗡的，带着一股让人形容不出来的怪异感觉。 “在，我在这里。” 孙大嫂慌忙快步走上去：“九婆，你看出来什么啦？” 九婆闭上眼，问道：“你儿子的出生日期是什么？” 孙大嫂说出一个日期，还不忘补充一句：“小健刚出生的时候，他奶奶就叫人给他定过时辰的，说他的八字生得好，是个不愁吃喝的命。” 九婆没有理会她，右手的手指开始飞快在掌心上点算起来。 整个过程中，孙大嫂大气也不敢出，诚惶地等待结果。或许是被气氛所影响，孙国强表情也开始谨慎起来。 直到九婆突然又开口说话，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吃喝是不愁。” 九婆掂着手指，慢悠悠地说话：“不过在成长路上有磨难，容易招惹小鬼来纠缠他。” “什么？！小鬼！” 孙大嫂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起来，连声追问：“九婆，你说的被小鬼缠是现在的事吗？” “可不是嘛！” 九婆的声调忽然锐利起来：“大白天的紧闭门窗，连一点阳气都不敢见，小鬼才要待在阴森森的地方里。我看你这孩子还有另外一个毛病，是不是喜欢在大半夜偷偷溜出去？” 九婆最后一句话刚落音，孙大嫂已经站不稳，要不是双手扶着墙壁，她整个人就会无力地摔坐在地板上了。 就连一旁的孙国强也处于懵逼状态中。 孙国强对九婆根本不相信的，可是对方一口讲中孙健的毛病，这事他们夫妻根本没对外提起过半句，九婆要不是自己算出来的，她咋会知道呢？ “九婆，你、你说得全中了。”孙大嫂的嗓子里都带上了哭音，“我们该怎么办啊？” “你这人问的问题还挺搞笑的。” 九婆看孙大嫂一眼：“当然要想办法赶走小鬼啊。它每天晚上半夜都缠着孩子出门，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让你的孩子做替死鬼！” “怎、怎么赶？” 孙国强结结巴巴地问道。 “本来这事呢，我不好管的。毕竟小鬼不比寻常的脏东西，那小玩意儿的怨气可大着呢，一个弄不好会连我自己的性命也搭上去。” 九婆说到这里时停下来，重新闭上眼睛。 孙国强两夫妻迫切地等待九婆的后半段话，结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再开口，孙国强悄声问道：“她怎么不说话了？” 孙大嫂也正纳闷着，但是很快，她脑子灵光一闪，想起娘家人的话，忙不迭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包好了的红包，不由分说地塞到九婆的手里。 “嗐啊，看我一时心慌意乱的，把最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九婆，这是我们的小小心意，你先收下来。” 九婆睁开眼皮子，白了孙大嫂一眼：“你在干什么呢？我活都没干，哪有收钱的道理？” “哎，九婆，我们都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 孙大嫂坚决且飞快地把红包塞进九婆随身挎着的布袋里，“论资排辈我还得叫你一声舅奶奶的。难得你老人家愿意大老远从村子里进城来到我家，我也应该给你个红包的。小小心意，你老人家不要嫌弃才是，收下，快点收下。”? 第189章 做什么都要听我的 红包进了袋子里，就没有再掏出来的道理。 九婆装模作样地念叨了几句，孙大嫂赔着笑脸连声说道小心意、小心意而已。 直到孙国强有些不耐烦地轻扯了一下妻子的衣袖，孙大嫂才话音一转，小心翼翼地问道：“咳，那个，九婆，你看看我家孩子的事情？” “既然你说要叫我一声舅奶奶的，那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也没法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当做替死鬼的。” 九婆掀起眼皮子，看看孙大嫂，又望望孙国强，“我帮你们赶走缠着孩子的小鬼，只有一个要求，从头到尾都要听我的话，我说什么做什么，你们两人不能有异论。” “行行行！” 还没等孙国强听清楚，救子心切的孙大嫂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九婆，你愿意出手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你要怎么做随便做，我们夫妻绝不会有第二句！” 孙国强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有些不满地轻声说道：“怎么能全听她的呢？要是她提出什么不合理要求也要照做？” 而且九婆说被小鬼缠上了，她哪里来的事实根据？要让人信服总要拿出一些凭证？ 孙国强脑子醒得快，一连串的疑问从心底冒出来。 “你闭嘴，你懂啥？” 这一刻的孙大嫂满心满眼都是儿子被小鬼缠住的噩梦，根本无暇理会其他，她难得对丈夫大声吼道：“儿子的命你还要不要？” 要，怎么能不要？ 那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啊。 看着妻子执着的模样，孙国强无声地闭上嘴巴。再看一眼孙健紧闭的房门，他不由自主地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既然把人叫来，就信一回，看这个叫九婆的能不能把儿子折腾好。 “九婆，只要我儿子能好起来，我会再给你包一个大红包的。” 孙大嫂对九婆说话时瞬间转换成低声下气的语气：“现在我们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东西我都随身带着的。” 九婆说话时，把她的布袋子拿下来，伸手从里头掏出一叠黄符纸，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铃，最后还拿出一把铜钱剑。 把这三样东西依次摆好后，九婆才对孙大嫂说道：“你再去准备一只大公鸡，和一条粗麻绳。天黑前要准备好，天一黑，我就要开始做法事了。” 孙大嫂嗯嗯地应着快速跑出去。 -- 九婆要的两样东西孙大嫂很快准备好了，大公鸡提在手里叫得咯咯声，把楼里的邻居也吸引出来看热闹。 “孙大嫂，你家里一直在吵，发生了什么事啊？” 有个好事的邻居问道。 “没什么事。家里来了个亲戚，”孙大嫂还是有两分理智的，自然是不愿意说出儿子被小鬼缠上这种话的，要是左邻右舍以后都拿异样眼光看他们怎么办？便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孩子的舅奶奶，很久没走动了，老人家难得过来，自然要给她弄顿好吃的。” 邻居嘴上应着没错没错，但脑袋一直往孙家里探，“哟，拿这么粗的绳子要干什么的？你家小健呢？怎么两天没见他下楼玩了？” “不是快要考试吗？他忙着复习呢。” 孙大嫂晃了一下手上的绳子，“绑东西的，我忙着做饭，就不说了哈。” 说着，她哐当一声关上门，挡住邻居们好奇的视线。 回到家里一看，孙国强坐在客厅的藤椅里，而九婆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旁边桌子上都是她吃剩下的果皮和瓜子壳。 看到孙大嫂回来，孙国强第一个站起来，快步走到妻子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语气有些不满：“九婆是不是饿死鬼投胎？家里边的水果瓜子都给她吃光了。” “吃那点也舍不得？” 孙大嫂狠狠白了丈夫一眼，“九婆要出力给小健驱赶脏东西的，她不吃饱一些怎么行？我说你这个大男人，怎么今天老是抓着一点小事情不放呢？你不帮忙就算了，起码你别来使乱子啊。难道你不想看着儿子早点好起来，能赶上几天后的中考？” 被妻子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孙国强摸摸鼻子，自讨没趣。 他当然希望儿子能早点恢复正常，可对于九婆的说法还是感觉很玄乎。 “九婆，你说的东西我都给准备好了！” 孙大嫂陪着笑脸：“大公鸡往哪里放呢？还有麻绳是不是要绑着公鸡的？” “得咧。” 九婆拍掉手上的饼干屑，站起来往孙健的房间走去：“把公鸡放好，麻绳拿进来。” “哦，好好。” “你把门打开。” 九婆对孙国强说道：“进去后听我的指示，把孩子的手脚都要绑起来。” “什么？！” 孙国强一楞，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才惊愕地问道：“为什么要绑孩子？这么粗的麻绳，孩子手脚会磨损破皮的。” 他一个当爸的平时顶多骂几句，从来没舍得打过孩子的。现在要用绳子绑起来，想想都不忍心。 “不绑住孩子怎么行？” 九婆瞪他一眼：“我开始做法事后，小鬼也会发挥出最大的怨气，指使孩子伤害自己的。要是不绑起来，后果你能承担吗？” “九婆叫绑，那就要绑！” 某些时候，当妈的是更加狠心，孙大嫂当机立断地拿过绳子，“老孙，你开门，我负责绑住小健！” -- 孙国强拿来钥匙，强行把房门打开，迎面是满室的昏黑，连空气也是浑浊的。 “浑小子！” 孙国强忍不住骂了一句：“待在空气不流通的房间，没病都憋出病来了！” “人在哪里？” 九婆顺着孙大嫂的手指望过去，一张单人床上侧躺着一个隆起来的人影。 或许是听到了响动，被子下面的人微微颤抖着。 “真的很棘手，不好对付，但遇上我九婆也算你小鬼的造化不好了。” 接着，九婆嘴里喃喃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咒语，给了个眼色孙大嫂，后者心神领会，拿着麻绳快步走过去，用力一掀，把孙健盖在身上的被子扯开。 孙健诧异地睁大眼睛，对上孙大嫂的视线。 “妈。” 他气弱如丝地开口说道：“你在干什么？”? 第190章 作法 “啪！” “绑住他！” 开灯的声音和叱喝声同时响起来，根本分不清是哪个更快，灯光一亮起来，孙大嫂拿着麻绳飞快扑向床上的孙健。 “妈，你干什么？” 孙健虽然整个人已经孱弱到不行，可面对突如其来的绳子，他本能反应是剧烈挣扎，“无端端的你干吗要拿绳子绑着我？” 他一挣扎，孙大嫂就不行了，绳子不是这边掉就是那边松，两母子在床上滚作一团，急得她大喊：“老孙，你赶紧来帮忙啊！” 孙国强想上来帮忙的，可孙健反抗得厉害，抓着什么扔什么，被子枕头的全飞起来了，一时间竟然无从下手。 “厉害，果然厉害。” 九婆站在旁边还不停地念着话，眼看孙大嫂制服不了孙健，她拿出一张黄符纸在半空中胡乱挥动，嘴里还一直念着退！退！退！ 孙国强这时候已经完全回过神来了，当下用了狠劲迅速抓住孙健乱蹬的双脚，嘴上叫着，“孩儿妈，快点拿绳子来！” 孙大嫂哎哟地连声叫着，手忙脚乱地把绳子递过去。 而孙健到底是两天时间没怎么吃过东西了，力气有限，很快被自己的父母制服，手脚都被绑了起来。 “幸好有我在做法。” 九婆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要不是我出动黄符纸暂时封住了小鬼，你们两人花再大的力气也按不住他。” “妈，爸。” 孙健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满脸不解又受伤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说话的声音都是打着冷颤的，“你们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连你们都想我死吗？” 两天没怎么吃过东西的人是啥样子的？仿佛是个生了大病的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整个人活得像是风中摇摆的芦苇，可能下一秒就会倒下去的。 被儿子用哀求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孙国强夫妻两人心里一酸，难受得不行，绑着他的绳子也不知不觉松开了。 “不要被他迷惑了！” 倏然，九婆尖锐的声音响起来，“你们两人看清楚，眼前装可怜的这个人不是你们的儿子，而是缠着他的小鬼！一旦被迷惑了放过他，你们儿子也会没命的！” “她是谁？” 孙健望过去，惊恐地瞪大眼睛，“妈，那个可怕的老太婆是谁啊？” “儿子，对不起。” 孙大嫂一边哭着，一边用力收紧绳子，“为了能好起来，你暂时吃点苦头。不要害怕，马上会没事的。” “妈，你放开我。” 孙健激烈挣扎，“你把我弄得好痛了！你们是不是想我死？” 他沙哑的嗓子忽然喊出竭斯底里的话，“是不是我死了，你们就可以放过我了！” “傻儿子，妈怎么舍得你死呢？” 孙大嫂一边哭一边给孙健抹眼泪，“妈现在就是在救你的命啊！” “九婆，把人绑起来后呢？” 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孙国强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红了眼，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他身上的小鬼赶走？小健他看起来很孱弱，折腾不了多久的。” “你急什么！” 九婆瞪了他一眼，“是你在办事还是我？再催促这事会好办的？你不知道要花我多大的精气神！” “九婆，我儿子就拜托你了。” 孙大嫂双手合十，“只要你能治好他，多少钱我也愿意给你！” 九婆这才气消了一半，然后她叫孙国强把大公鸡抓过来，放在孙健的面前，自己拿着铜钱剑，开始左一下右一下，从头到脚的敲打孙健，嘴里还不断地念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孙国强两口子大气也不敢出，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 补习班这边。 朱小敏把自己知道的事全给叶春妮说了，叶春妮才知道事态严重。 她看了眼腕表，下午六点，太阳将近下山的时间。 叶春妮知道自己应该尽快赶到孙家，告诉孙国强原因，再商量怎么处理孙健的事。 可是她想起大姐还在百货公司那边的街道摆着摊子等她，如果她迟去的话，大姐岂不是要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八十年代不像后世，一到晚上街道就会灯光璀璨，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开始。现在的人娱乐节目少，一到晚上基本都是关灯睡觉，没几个人会出来逛街的。 想到大姐在县城里人生地不熟，还是头一回自己出来摆摊了，叶春妮一咬牙，骑上自行车飞快往百货公司的方向去。 反正孙健在家里估计不会出什么事的，她快点去找大姐，然后再一起去孙家。 -- “大姐！” 远远的，叶春妮果然看到街上已经没几个人，只剩下叶春艳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摊子后面，左顾右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听到小妹的声音，叶春艳才像是活了过来，连忙站起来朝这边挥手，“小妹，你下课了啊！” 叶春妮骑着自行车哧溜一声停在摊子前面。 “小妹，我今天自己卖出了三块手表！” 叶春艳忍不住分享自己今天的战绩，板着手指说道，“两块男式手表，一块女式手表。别人来问价，我按照你说的价钱，一分也没少卖出去的！” “好棒！” 叶春妮竖起大拇指，然后随意扫了一眼摊子上的东西，然后连收拾也懒了，干脆一下子提起铺着的布块，把剩下的手表全包起来。 “小妹，”叶春艳疑惑地看着她，“你干嘛这么着急？” “我有个学生出了一点事情，我还要赶着去他家里一趟。” 叶春妮一边利落收拾一边答道，“大姐，你也快点把小板凳装起来，这里离孙家还有好大一段距离呢。而且我们赶紧办完事回去，要不妈在家里又有得念了。” “哦，学生出了事啊。” 叶春艳其实不懂什么，不过看小妹挺着急的模样，估计是大事，所以也跟着快起来，“好的，我们加快速度。” 叶春妮三两下已经把摊子收起来，然后跨上自行车，“大姐，你上来。” -- “什、什么？” 听完九婆最后一个要求，孙国强两口子原地愣住，张开嘴巴久久发不出声音。 仿佛过了许久，孙国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九婆，真、真的要这样做？”? 第191章 要用火烧他的手 孙健的房间已经弄得乌烟瘴气，空气比之前的还要浑浊。 满屋子的烟味，让待在房间里的人都忍不住咳嗽，双眼被熏得又红又痛，快要睁不开。 可还没有完。 因为九婆还在持续地烧着黄符纸。 “一张符纸请天神，降妖伏魔救苍生；”九婆还一边烧一边念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两张符纸请钟馗，邪祟小鬼全收尽……” 不断烧不断念，然后还时不时拿铜钱剑敲打孙健的身体，嘴里凄厉地叫着：出来！快点从孙健身体里出来！ 不一会儿，房间里的浓烟已经熏得人连呼吸也难受。 孙健十来分钟前还能勉强挣扎几下，骂着九婆是疯婆子、有病！ 到最后，他被折腾得连睁开眼皮子的力气也没有，脑袋低低的几乎要垂到肚子，被绑起来的双手无力地垂掉着，整一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可怕模样。 孙国强看得是心惊肉跳啊，连忙问九婆，“小健好像是晕过去了！还要继续弄他吗？” 九婆停下烧符纸的动作，观察了一会儿孙健，忽然一拍手掌，说道，“缠着他的小鬼已经被我驱赶得差不多了，还剩下最后一步，只要完成，明天你们就能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 在这个过程进行到一半时，孙大嫂已经忍不住跑出房间——她不是被房间里浓密的烟熏出来的，而是看着儿子半死不活的样子太痛苦、太难受了，她不忍心再看下去，跑了出去站在门口大声哭泣。 听到九婆说还剩最后一步，孙大嫂慌慌张张地重新走进房间，“还要做什么？做完后就能放开我儿子了是不是？” 此时，孙大嫂在心里把那个害人的小鬼咒骂了千次百次，如果不是它，小健也不用受那么多的苦！ “没错。” 九婆点点头，叫孙大嫂端来一杯水，随即又烧了一张符纸，把烧剩下的灰烬全部都搅进水杯里，然后让孙国强把这杯符水喂孙健喝下去。 “小健，来，张嘴。” 孙大嫂帮忙抬起孙健的脑袋，在昏暗且烟雾弥漫的光线下，当他们两人的视线接触到儿子的脸，不约而同地吓了个大跳。 孙健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感觉和个死人差不多，身体还冰凉冰凉的。 “九婆！” 孙大嫂失声叫出来：“我家小健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九婆望过来，眼里飞快闪过慌乱，不过经验丰富的她很快镇定下来，还从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小鬼都被我逼出来了，你们把符水给他喂下去就会好的。” 此刻的孙国强两口子已经是六神无主，一听到说喂下符水儿子就能好起来，赶紧一个托脑袋、捏嘴巴，另外一个则端起符水往孙健嘴里灌进去。 浓浊的符水徐徐地喂进孙健的嘴里，顺着喉咙流下去，下一秒孙健呛得发出剧烈的咳嗽声音。 “看，我都说符水能好的。” 一听到孙健有了反应，九婆又有些洋洋得意起来，“你们都不知道花费了我多少力气，才能把小鬼从他体内驱赶出来。” “可是他身体为什么还这样凉的？” 孙国强拉起儿子的手，不停地摩擦，希望能带给一些温度给他，“越来越凉了，九婆，再这样下去不会出事？” 九婆凑过来，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孙健的手，随即恍然大悟般叫道：“原来是这样了！这个小鬼真的太狡猾了！” “是、是怎么样？” 孙大嫂听得心惊胆战，慌忙追问：“九婆，你不是说小鬼已经被你驱赶了吗？怎么还在的？” “小鬼是从孩子体内赶出去了，可非常执着，被我的符水伤了也不肯完全离开，现在是停留在孩子的双手上，再等下去说不定小鬼又重新附身，很凶险呢！” “那、那怎么办啊？” 孙国强发现自己今天来来去去只会说同样一句话，急得满头大汗，“总不能把小健的双手斩掉！” 手都没了，那不是成了残废？ 别说他们做父母的能勉强接受，要是小健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成了残废，对孩子的打击多大！ “不需要斩掉双手。” 九婆斩钉截铁地又掏出一沓黄符纸，“用黄符火来烧他的手，小鬼是阴邪东西，最怕我的黄符火了！” 听说要用火来烧儿子的手，孙国强两口子顿时楞在原地，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你们还楞着干什么？” 九婆催促他们，“快把孩子的双手抓住，要是再晚一点，连我也没有法子了！” 孙国强和孙大嫂不由自主地对看一眼，都看出对方眼神里的犹豫：真的要做吗？ 儿子的手用火烧了，还能拿笔吗？ “赶紧的！” 九婆听声音已经是很不耐烦了，“再晚下去，到了半夜十二点小鬼的阴气是最盛，谁也救不回你们的儿子了！” “老、老孙，”孙大嫂整个人都是哆嗦的，上下两排牙齿打着颤：“你抓左手，我抓右手，来。” 孙国强猛地抬起通红的眼，“你确定？” “不、不然还能怎样？” 孙大嫂的声腔里全是哭音，“儿子的命更重要啊。” 言下之意是，双手没了，可儿子还活着，他们能有选择吗？ 九婆已经把黄符纸点燃起来，一团火在他们眼前燃烧、跳跃，“来了，抓稳了。” 孙国强突然扭过头，抽出一支烟点上，用力地吸了好几口，然后抓紧孙健的手递到九婆面前，扭过头不敢看。 -- “砰砰砰！” 叶春妮按了好一会儿门铃，屋里的人都没有反应，她正疑惑孙国强他们是不是出门了，忽然跟在身后的叶春艳惊讶地拉住她。 “小妹，屋里起火了！” 叶春妮顺着叶春艳指的方向一看，在门缝下面时不时的有白烟从屋里飘出来。 “起火了？那屋里是有人的？” 叶春妮怔了几秒，用力吸了几下鼻子，果然闻到有东西烧着的味道！ 随即她毫不犹豫地抬手用力拍门、大叫：“孙采购！孙大嫂！你们是不是在屋里？” 大概是听到她的声音，邻居的房门忽然打开，一个胖大婶探出脑袋，指着孙家说道：“他们全都在家里，下午还带来了一个陌生的老婆子，紧闭家门的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咯噔！ 叶春妮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强烈袭了上来。 “砰！砰砰！” 叶春妮拍门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急，一下比一下重。? 第192章 及时赶到 孙健的双手距离炙热的火苗仅仅剩下几厘米，倏然之间，门外传来厉害的拍门声，吓得房间里的三个人同时停止了动作。 “孙采购！孙大嫂！！” 隐隐约约中似乎还能听到叶春妮的声音，“你们快点开门！” “叶老师来了？” 孙大嫂惊讶地望着孙国强，“老孙，她为什么会来的？” 孙国强怔楞了足足好几秒。 “孙采购！” 叶春妮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进来，比之前更响亮清晰：“你把门打开，你别在里面干出傻事！” 傻事？ 叶春妮的话仿佛一记重锤，重重敲击进孙国强已经发昏的大脑上，让他整个人狠狠震了几下，他惊愕地望着自己正抓住孙健的手，这只手仿佛不是他的，这一刻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孙国强松开自己的手，任由孙健的手无力垂落。 他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反复在心里问自己：他究竟在干什么？ “哎哟！” 九婆手里的黄符纸已经烧到底了，烫得她怪叫着连忙丢到地板上。 “你们两个在发什么楞？” 九婆听声音很不高兴：“刚才为什么要松手？都不想救孩子了？” “是小健的辅导班老师来了。” 孙大嫂忙不迭地解释道：“九婆，你等等，我先去开门。” “开什么门？” 九婆瞪眼道：“把门打开你也不怕孩子会立即冲出去成了替死鬼？你们赶紧的快把孩子的手抓起来，再来一遍。” “老、老孙。” 孙大嫂无可奈何，只好拉了拉孙国强的衣袖，“九婆说要重新来过。” 她连说了几遍，孙国强都没有反应。 孙大嫂忍不住地提高声音：“老孙！你在想什么呢？要救儿子啊！” 说着，重重推了一下孙国强。 孙国强被她推得趔趄了几步，上一秒还是没反应的，下一秒忽然用力地抬起头，声音比她的还要厉害。 “救什么救！救个屁！我们是在救儿子吗？” 他暴喝出声，表情也有几分狰狞，瞬间把孙大嫂吓得目瞪口呆的。 “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是什么样子！” 孙国强指着妻子，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愤怒地指向儿子：“还有小健是什么样子！” 他们两夫妻浑身湿透，头发黏在额头上，一张脸被烟熏得看不清楚五官，两夫妻像极了那些神志不清的人。 而孙健？ 出气多进气少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孙大嫂被一顿严厉指责，委屈得不行，抽泣道：“这、这不是为了救小健吗？你没听到九婆说的，他被小鬼缠身了。” “缠个屁！” 孙国强扭头大步往外面走去，他一个大男人的声音里也有了几分哭音，狠狠骂道：“妈的！我才是被鬼迷住了眼，才任由你找人来折腾的！放开小健，不要再折腾他了！” 孙大嫂眼泪掉得凶，一边抹一边辩解：“都是为了救儿子，我当妈的心痛儿子不行吗？你无缘无故冲我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 “孙大嫂，我看不好了。” 本来看见他们夫妻吵架，九婆脸上又是惊讶又是心虚的，听到孙大嫂的话，九婆顺杆而上，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口吻。 “我看脏东西往你爱人身上缠去了，所以他才会突然性情大变的！” “啊！？” 孙大嫂大惊失色，吓得连哭都忘记了，像是掉进湖里的溺水者，紧紧抓住九婆的衣袖，“那现在怎么办才好？我儿子还没好起来，老孙他可不能出事啊！” “不用担心，他出去了也好。” 九婆拍拍孙大嫂的肩膀，“我们继续为你儿子驱邪，等他好起来后，我再想办法帮助你的爱人。抓住你儿子的双手，黄符火是一定能救到他的！” -- 叶春妮把手都拍红了，屋里的人都没有动静，她一咬牙，干脆用脚踹开算了！ 念头才冒出来，紧闭的木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打开，叶春妮的手还在半空中，差点拍到来人的脸上。 “叶老师。” 孙国强站在门里，声音听上去苍老得不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所有事情都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 叶春妮讶异地蹙了下眉心，同时也借助屋里的灯光，看清楚孙国强的模样。 一看，她差点惊得倒吸口气，差点怀疑这人不是孙国强。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忽然她余光一闪，看见屋里还有火光跃起来。 叶春妮二话不说，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顺从预感，一下子用力推开孙国强，用最快的速度往火光的方向冲进去。 是孙健的房间。 她重重撞开房门，入眼的一幕吓得叶春妮魂飞魄散，失声叫出来。 “住手！你们疯了不成！！” 她看见什么？ 她居然看见一个老婆子拿着火要去烧孙健的双手，而旁边抓住孙健的人居然还是他的母亲！ “疯了！” 叶春妮顾不上其他，一个狠劲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撞开那老婆子。 只差一点点，火就要烧到孙健的手了！！！ “哎哟！” 九婆被她撞到墙上，发出连声哀号：“哎哟！我这把老骨头要被撞死了！” “叶老师！” 孙大嫂连连跺脚，“你在干什么？你不要破坏我们的事情。” “我才要问你在干什么！” 叶春妮从来没试过对一个外人这么严厉、这么愤怒的，明眸里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怒视孙大嫂。 “你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吗？” 说着，她毫不犹豫上前，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把孙大嫂推出一米远。 “孙健？” 叶春妮无暇理会其他，从头到尾孙健都是奄奄一息的模样是让她最害怕的。 她走到孙健身边，当视线接触到他双手双脚上绑着的麻绳，又是狠狠倒吸口凉气。 从她下午离开到晚上，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面，孙健究竟遭遇到了什么样的折磨？ 才会把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弄成了要死不活的鬼模样？ “孙健？” 叶春妮一边快速帮孙健解开手脚的绳子，一边不断叫他：“孙健，你应一声！” 可孙健根本没有了反应，绳子全部解开后，他没了其他支撑，整个人没骨头一样啪地摔回到床上。 叶春妮一摸他的颈动脉，冷汗当即遍布全身，失声大吼道。 “赶紧的！把人送去医院！！”? 第193章 送到医院 房间里烟雾弥漫，呛得人连连咳嗽，叶春妮即使还没看清楚孙健的样子，可是摸着他冰凉的身体还有虚弱的颈动脉，她心脏就是一阵阵的狂跳。 “送医院，快点！” 叶春妮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明明是个小身板，当下这一刻居然能硬生生抱起孙健——早知道孙健可是比她还要高半个头啊！ 她半抱半拖着孙健往外面走去，途中孙大嫂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她。 “叶老师，你要把我儿子带去哪里？” 孙大嫂拍着脚，又是不满又是愤怒，“你别来干涉我们的事行不行！” “我再来迟一步，孙健就要被你这个当妈的活活折腾死了！” 叶春妮疾言厉色地对孙大嫂说说道：“见过蠢的，没见过这样蠢的！你神志不清了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吗？” “我、我……” 孙大嫂被她骂得无法还口，我了半天才指着九婆大声道，“九婆说小健被小鬼缠住了，不作法驱赶小鬼，小健就成了替死鬼，会没命的！” “放屁！” 叶春妮真的太生气了，气得浑身发抖，肩膀用力撞开孙大嫂，要不是现在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把孙健送去医院，她就要亲自会会那个叫九婆的，问问她小鬼在哪里！ “孙国强！” 叶春妮连名带姓叫孙国强的名字，“你还愣在门口干什么？还不快点来送人去医院！” 孙国强转身冲进来，让叶春妮把孙健扶到自己的背上。 孙健早已经失去了知觉，自然没法抱着孙国强，在背上不停地滑落下来，扶也扶不稳。 叶春妮灵机一动，折返回到房间捡起地上的麻绳，把孙健直接绑在孙国强的背上。 “快点！” 叶春妮的后背都湿透了，汗珠滴滴答答的从她额头上滑落下来，她连抹一下的时间也没有，快声催促道，“一定要尽快赶到医院！” 眨眼功夫，孙国强和叶春妮已经冲出去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都还没反应过来。 叶春艳怎么说也是外人，虽然她也很震惊这家人干出来的事，但是她最快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里，轻轻拉了孙大嫂一把。 “大嫂，你不去医院吗？” 孙大嫂又懵了两秒，哭声从破嗓子一样的喉咙里挤出来，大声哭叫着我的儿啊！连鞋子掉了一只也顾不上回头捡，就这样穿着一只鞋追了出去。 很快，鸡飞狗跳的屋子里归于平静，叶春艳尴尬地站在孙家里，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时，突然一个人从房间里匆匆走出来。 叶春艳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穿着奇异的老婆子。 九婆没想到屋里还有人，看见叶春艳也是吓了一跳，但脚步不停，一边往外逃，一边装模作样的念着，“我该做的事都做了，接下来就是看他个人造化。出了什么事都不能怪我的，谁叫半路有人出来阻止了呢。” “哎！” 叶春艳正想伸手叫住九婆，可才说了一个音，人已经跑得无踪无影了。 “跑那么快干什么？” 叶春艳有些无语，“我又不认识这家人的，我自己一个人留下来不太好。” -- 孙国强把孙健背到医院，人已经虚脱了一大半，但是他不能停，用尽身上最后一分力气，大步迈进到医院大门里。 “医生！” 叶春妮跟在他后面，虽然没有背人，可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来不及喘顺一口气，她大叫，“医生，快来救命！” 晚上的医院没几个人，安静得很，听到她的声音，很快有医生护士冲了出来，“怎么了？” “救他。” 孙国强一个趔趄，整个人重重跪坐在医院的地板上，“医生，快点救救我儿子！” 医生看到孙健奄奄一息的模样，也是吓了一大跳，严厉责备道，“你对你儿子做了什么事？这模样还是正常人吗？” 孙国强哭着摇头，内疚自责的话堵在喉咙里，堵得满满的。 责备归责备，不过医生还是很专业的，当下几个人分工合作，有人把绑着两父子的麻绳解下来，有人飞快进去推出担架床。 场面很混乱，但不至于失控，很快，孙健被抬上担架床，往急救室里推去。 孙国强担心孙健的情况，想跟上去，可是他双脚虚弱无力，连爬过去的力气也没有了。 叶春妮快步跨过他，冷冷留下一句话，“我会进去看着孙健的，你休息。”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分钟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 孙健已经被推进去大半个小时了，啥动静也没有，即使想问问情况，也没见到有护士出来。 叶春妮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背靠着墙壁，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假寐。 到这一刻，她才渐渐平静下来，可心里还是一阵阵的后怕。 今晚发生的都是什么事啊，如果她没有及时赶到孙家，现在孙健的双手是不是被烧毁了！ 忽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伴随着还有急切的哭音。 “原来你们在这里！小健呢？小健！” 叶春妮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孙大嫂已经是披头散发，状如疯子一样到处找到处问孙健在哪里。 没有人应孙大嫂，她看见蹲在角落的孙国强，直直冲了过去。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儿子呢？你把儿子带到哪里去了？” 孙国强表情麻木，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 “孙国强！” 孙大嫂双手用力扯起他的衣领，剧烈摇晃，“你说话啊！儿子究竟在哪里？” “你烦不烦！” 孙国强被她摇晃得眼前一阵发昏，积攒了足足一晚的怒气——对妻子的怒气，还有对自己的怒气，这一刻通通爆发出来。 他一把按住妻子的手，凶狠的模样像是要吃人一般，“你还有脸问儿子？你也不想想自己对他做了什么事！” 叶春妮站起来，冷淡地看着那对夫妻互相推搡、指责、埋怨。 人类的劣根性。 做错事永远先是指责别人，从来不会主动反省自己做过什么。 急救室门突然被打开，叶春妮扬起嗓音，“医生出来了。” 第194章 有惊无险 医生出来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让正如同斗兽一样的两个人瞬间忘了责备对方，争先恐后地冲上来。 “医生，小健怎么样了？” “我儿子在哪里？” …… 两人的眼睛一样通红，一样流露出害怕的情绪。 他们惶惶地看着医生，生怕听到任何一句不好的消息，对他们来说那是致命的打击啊！ “你们是怎样做父母的？” 医生一看就知道眼前这两个是孩子的父母，严厉责问道：“孩子本来身体虚弱，你们还变着法子折腾他？对了，”医生忽然警觉起来，“他身上有被打过的痕迹，手脚上也都有被绑过的痕迹，你们该不会是虐待孩子？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别走，我要去报派出所的！”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孙国强两口子同时慌忙摆手，“医生，儿子是我的命根子啊！我哪里舍得虐待他？” 孙大嫂只差没有跪下来，哭道：“医生，求求你告诉我，小健究竟怎么样了？” 医生不肯相信这两人的片面之词，依然警觉十足，“你们先说说，孩子身体被打过和被绑的痕迹是怎样来的？” “九婆用铜钱剑打了他，”孙国强支支吾吾地答道，“还有怕他会被小鬼控制，所、所以才把人绑、绑起来的。” 这一刻，通过自己的嘴巴说出这些话，孙国强才后知后觉自己之前是有多么的荒谬！ 果然，医生和旁边的护士全都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俩口子，不用说什么，这些目光就能让他们无地自容了。 “你们、你们还是知识分子？” 医生指着他两口子，“看你们的穿着就是城里人。居然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你们的儿子如果活不了，那不是什么小鬼害的，而是你们亲自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医生话音刚落，孙大嫂已经哇的大声哭出来。 孙国强也好不了多少，肩膀剧烈抖动，不时抬起手臂抹眼泪。 “医生，” 叶春妮其实还是很生气的，也很想狠狠骂一顿这两个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不过看到医生将他们狠狠训了一顿，知道这两人是醒悟过来了，也算是得到教训了，自己便懒得再开口。 而且再不说出孙健的情况，恐怕他们的承受能力也会崩溃。 “孙健究竟怎样了？你能先说说吗？” “身体和精神都极度虚弱，刚送来医院时情况是蛮凶险的，幸好是有惊无险，经过我们的及时救治，才把他的安全保下来。现在在病床上吊水，这几天要特别注意他的情况。” 医生说着，往后面的病房指过去，“你们不能再刺激他，不要对他大声说话，一定不要让他激动起来。” “小健在哪间病房？” 孙大嫂忙不迭地顺着医生的手指走过去，不断地左右张望。 很快，她在一间病房门口站定，差点冲口叫了出来的，及时想起医生的话，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只有眼泪无声而疯狂地流出来。 孙国强也快步走过去，两口子突然拉紧对方的手，才敢慢慢地、轻轻地一步接一步走进去。 -- 孙健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比医院的床单还要苍白。 孙国强两口子站在床边，孙大嫂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去，想要摸摸儿子的脸，结果伸到一半又收回来，生怕自己会弄伤他。 医生进来又交待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才离开。 病房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叶春妮看了眼腕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她又看了看孙健，确定没有问题后，才轻声开口对孙国强说道，“孙采购，让孙健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他。” 时间太晚了，她和大姐再不回去，妈在家里都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孙国强这才望向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能说出一句话。 “小叶同志，谢谢你！”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可每一个字里头都带着厚厚的感激。 孙国强是真的真的很感谢叶春妮。 如果不是叶春妮及时赶到，及时制止他们犯下的错误，那么现在…… 孙国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望向孙健的双手，只差一点点，他们就会亲自毁了儿子的手！ 想到这里，孙国强一阵的后怕，后背还是发凉的，他不由自主地用力握紧叶春妮的手，“真的谢谢你！小叶同志，你就是小健的再生父母！” “不用说这些话。” 叶春妮抽回手，“经过这次教训，希望你们以后做什么事之前能先想清楚，生命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的。” 特别是受封建迷信荼毒而伤害家人，更加不可以。 “我以后不会了的。” 孙大嫂抹了一晚上的眼泪，抽抽泣泣的，“这次也是小健表现得太反常了，我才一时糊涂，以为他撞邪了。” “对了，小叶同志，”孙国强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会大晚上的跑来我家？” 叶春妮顿了顿。 当然是因为她打听到了孙健反常的原因，才要去孙家的。 不过眼看孙国强两口子今晚已经折腾得精疲力尽的样子，现在说出来恐怕会让他们更难受。 想到这里，叶春妮便简单说道，“其实是有点事要找你们谈的，恰好碰上而已。孙采购，现在时间太晚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孙国强点头，“行，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着又重复一遍，“谢谢你，谢谢！” 叶春妮摆摆手，说了句你们照顾好孙健，然后便告辞了。 -- 叶春妮还记得大姐在孙家等她，加快脚步走回到孙家，果然看到叶春艳蹲坐在孙家的门边，双手托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大姐！” 叶春妮顿时觉得抱歉，这么晚了大姐连饭也没吃，还忍着困意在等她。 “你怎么坐在门口这儿？” 叶春艳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我想着这是别人的家，还是不认识的，待在里面不好，才在门口等你的。” “抱歉了，大姐，”叶春妮拉起叶春艳的手，“让你饿着肚子等了好久，走，我们回家。” “没事，饿肚子这事我都习惯了。” 叶春艳嘻嘻笑着，然后语气一转，“小妹，你那个学生怎样了？他没事？” “幸亏及时送到医院，脱离了生命危险。” “幸亏啊。” 叶春艳拍着心口，“我当时看到他那样子都吓着了。” “大姐，你上来，我载你。” “好嘞。” 两姐妹一路聊着天往家里的方向去。 第195章 不要进城了 梁丽英果然担心得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路边等她们。 要不是叶春妮眼尖见到她，差点就撞上去了。 “嘶！” 叶春妮倒吸口气，及时用双脚刹住自行车，“妈，你干嘛要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在路边？很危险的！” 幸亏她的自行车前面都习惯装着一支电筒，要不是早就撞上了。 叶春艳也从后座跳下来，快步走上来，“妈，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两个孩子呢？” “你们回来啦！” 梁丽英看见两个女儿平安无事回来，心头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听到春妮说她，连忙开口解释道，“都大半夜了，你们两个还没回来，我担心你们实在睡不着，才出来等着的。小岳和乐乐他们在屋里，我都哄睡了才出来的。” “妈，家里不是有手电筒吗？” 叶春妮还是捏着一把冷汗，“不是不让你站在路边等，可至少你也要打开电筒，让路过的人能见到你。” 这次是侥幸没撞上，那下次、下下次呢？真不让人省心。 “电筒我带着呢。” 梁丽英连忙把手电筒拿出来，“咳，我想着省点电池，才没有打开。” 叶春妮一脸无语：“……” 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因为知道妈妈是节省惯了的，要扭转她农村人的思维还不是容易事。 “你们为什么弄得这么晚才回来？”轮到梁丽英发问了，“没发生什么坏事？” “回家再说。” 叶春妮推着自行车一边往家里去，一边说道，“还有什么吃的？我和大姐都还没吃晚饭。” “厨房锅里还有饭有菜热着呢，”梁丽英麻利地往厨房走去，“我这就给你们端上来。” -- 过了吃饭时间，饿过头的话，胃口也会跟着没有，提不起食欲，可一点东西不吃也不行。 叶春妮用饭泡汤，勉强吃了半碗。 吃饭过程中，她简单地对梁丽英说了一下今晚迟回家的原因，孙健是自己的学生，虽然只是补习班的学生，可她也不能不管的。 听到在医院那段时，梁丽英如同身临其境地抚着心口，连声说着幸好最后人还是救回来了。 叶春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大姐，明天你就别出去摆摊子了，我明天除了要回补习班，还要去医院看孙健。说不定也是很晚才能回家，你没必要跟着了。” 想起大姐蹲坐在孙家门口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酸不已。 “不去摆摊子了？” 叶春艳一愣，放下碗，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说出心里话，“小妹，我还想一个人摆摊子试试。” 没错，今天她第一次独自摆摊子时的确是不太愿意的，既担心自己卖不出东西，又担心会遇上坏人。 可是经过一天的尝试后，而且自己还亲自卖出了两块手表，正有感觉来着，突然说明天不要去摆摊子了…… 叶春艳局促地摆弄着面前的筷子：“小妹，我可不可以明天也去摆摊子？” 叶春妮的手轻轻地搭在叶春艳的手背上，柔声说道：“大姐，我也不知道明天要多晚才能回家，你跟着出城又要饿肚子又要犯困，等我处理完孙健的事情后，咱们再出城摆摊子好不好？” “我、我我不怕饿，不怕困。”叶春艳摇头，“比这些苦多的事我都试过了。” “试过，但是没必要。” 叶春妮摇头，“你想想，我们今晚九点多才能从城里回来，而且路程还要差不多两个小时。回到家都大半夜了，何必呢。” 反正她不愿意再看着大姐饿肚子呆呆地等她，又不是必须的事情，能避免不好吗？ 叶春艳还想说什么，可叶春妮已经决定了，“我先去冲个澡，大姐，明天你睡晚点。” 说着离开，只留下叶春艳和梁丽英两人大眼看小眼的。 “妈，”叶春艳求救地看着梁丽英，“你能给小妹说说，让我明天也跟着出城摆摊子吗？” 从头到尾梁丽英都没法插嘴进来，听到大女儿的求助，她唔了两声，才慢慢摇头，“春妮很有主见的，是不会听我的。” 叶春艳哎了声，连妈妈都劝不动小妹，那她更没法子了。 看来只好听小妹的，明天不能出城摆摊子。 可叶春艳心里头又实在憋着，叹口气后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要是我们住得离城近点，说不定小妹就肯让我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梁丽英无声地张了张嘴巴，之前心里就有的一个想法苗头又开始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 第二天一大早，叶春妮独自骑车出城，叶春艳在后面挥手再见了许久。 “妈妈，”小岳不解地叫她，“小姨都没见人了，你还在挥手干什么？” 叶春艳有些闷闷不乐地放下手，“妈妈也想出城赚钱。” 她刚尝试到赚钱的乐趣，心头正痒着呢。 原来女人真的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赚钱的，原来她们不是一辈子都是泥腿子的命。 春妮之前说的，做生意改变命运。她还是半信半疑，真的自己尝试后，才知道不是假话。 说完，叶春艳又觉得对小孩子说这种话没意思，连忙摆手，“说了你也不懂，不说了。你外婆呢？” 小岳手指着丁婆婆家的方向，“外婆一大早就抱着乐乐去丁婆婆家里玩了。” “哦。” 叶春艳点点头，又抬头望了望还早的天色，想着要怎么打发这一天的时间，“小岳，还这么早，你要不要帮妈妈种菜？” “好！” 小岳举起手答道，“小姨说一定要帮家里分担家务！” “乖，那你去屋子里拿两顶草帽，等会儿晒了。” 丁婆婆家里。 梁丽英和丁婆婆坐在屋檐下的石凳子上，乐乐走路摇摇摆摆的在院子里追着大黄玩，时不时发出属于小孩子特有的天真叫声。 “丁婆婆。” 过了好一会儿，梁丽英突然认真坚定地开口说道，“我想通了，我要搬去城里住！” 丁婆婆哦了声，没显得多惊讶。 她就说奇怪了，梁丽英一大早的跑来她这边，又什么话也不说，呆呆坐了一上午。 原来是想通了要搬到城里住。 第196章 天下父母心 空气中一阵安静，只有乐乐的笑声嘻嘻哈哈的。 梁丽英以为丁婆婆会很惊讶，会问她之前那么剧烈反对搬到城里住的，结果现在自己却主动提出来要搬。 谁知道丁婆婆只是哦了声，啥也没问。 反而是梁丽英忍不住了，“丁婆婆你为什么不问？” “问什么？” “为什么我愿意搬到城里住了。” “有啥好问的？” 丁婆婆切了声，满脸嫌弃，“在农村里住着有啥好的？买包盐也要走一公里多的路，啥也不方便。而且整天还有一班长舌妇在后面造谣生事，可以搬出去多好。要是我再年轻十几岁，我削尖头也想出城住。” 不过她都七十来岁了，懒得折腾而已。 “我看上次春妮丫头自己一个人从城里走了几个小时回来那次，你就动摇了。” 丁婆婆又说道：“这次估计是又发生了啥事，才让你终于下定决心要搬出城的。” 梁丽英张了张嘴巴。 她一直知道丁婆婆活得透彻，每次聊天都让她认识很多新道理。 可没想到这位老人家眼神还这样毒，居然把她的心思全看透了，果然应了那句老话：越老越精，老人精。 既然被看穿心思了，梁丽英也不再隐瞒，一股脑儿地把心里话说出来。 “春妮天天要进城做生意，现在还带上了春艳一起。有时候她们两姐妹在城里遇到什么事情，就会耽搁好久才能回来。而且路上还要花两个多小时，回来后两人都饿坏了，而且又是大半夜，吃不好睡不够的。我想着搬进城里后，至少能为她们节省下这些时间。” 昨晚看着她们两姐妹回来后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又没胃口的样子，梁丽英一阵的心酸。 她帮不了忙，至少也想减轻她们的一些负担。 “你还懂这样想，说明你还不是太笨。” 丁婆婆看梁丽英一眼，看出她虽然嘴上说着愿意，不过嘴巴紧闭，表情极力掩饰内心里的那点犹豫。 “春妮妈，我说你也别想着在农村里住着，等你那个儿子回来了。” 丁婆婆说话就没有转弯抹角的时候，直截了当地说出梁丽英的顾虑，吓得梁丽英跳了一跳。 “该回来的时候，你儿子自然会回来。但是他还没回来之前，你把时间浪费在农村里，还耽误了叶春妮那丫头的发展。你都等到大女儿回来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是啊，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况且现在家里有五张嘴巴要吃饭的，春妮总不能每次都牺牲时间在回家的路上奔波。 甘蔗没有两头甜，只能选择一方。 梁丽英有些苦涩地点点头，“道理其实我也知道，可是一想到全家人都搬进城里了，儿子要是回家找不到我们，也不知道咋办才好。” “你们现在是搬到城里住，又不是不回来了的。” 丁婆婆没好气地啧了声，“偶尔回来看看不行的吗？而且我还住在这里，以后如果你儿子真的回来了，我不会告诉他的吗？啧，你就是庸人自扰，老是想东想西的拖后腿！” 被丁婆婆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梁丽英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非常高兴地拉起丁婆婆的手，“丁婆婆，你真的愿意在我儿子回来后，告诉他我们的去处？” “又不是什么难事，我老太婆一张嘴巴还是能说几句话的。” 得到丁婆婆的首肯，梁丽英这一刻也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双手在空气中比划着。 “丁婆婆，我先告诉你，我儿子长这么高，像他爸爸，长得也蛮壮的……对了，他手背上还有一个硬币大小的胎记，很容易认的。” 丁婆婆听得直想翻白眼，都是同一条村子里的人，她怎么可能没见过叶春妮的二哥？ 不过看着梁丽英认真的模样，丁婆婆把翻白眼忍下来了。 算了，天下父母心。 -- 辅导班的周日是上初一和初二的课程，叶春妮心里记着孙健的事情，干脆把今天的课全叫李静好他们负责了。 早上，她来到辅导班，匆匆把上课的事情交待给李静好。 “主要是复习，还有查漏补缺。” 叶春妮把昨晚半夜写下来的一张纸交给李静好，“这上面写着的几个学生在某个知识点还有待提高的，你针对性地给他们辅导一下。” 李静好嗯嗯地重重点头，对于自己第一次负责教导学生——虽然只是辅导班的，她也郑重其事，要认真做好。 “彭毅和林玉兰今天也麻烦你们了。” 叶春妮转头对另外两个人说道，“按照我之前给你们分配好的科目进行就可以了。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问问李静好，听她的。” 彭毅两人昨天去玩，并没有看到她上课。 而李静好在辅导班待了一天，大概都清楚上课的流程，至少比彭毅两人要熟悉，所以叶春妮很自然的让他们听李静好的话。 “叶老师。” 林玉兰噘起嘴巴，“我们三个人一同来的，你怎么让我和彭毅听静好的？弄得她比我俩高级一样。” 叶春妮正抬脚准备走人，听到林玉兰不满的话，又转过身来，挑眉。 “现在提倡的是人人平等的年代，李静好自然不比你们高级。只是我不在辅导班的时候，需要一个人帮我管理而已。” “让彭毅来管理啊！” 林玉兰二话不说拉过彭毅的手，将他拉上前，“叶老师，彭毅是男生，他才聪明。” 言下之意是男的比女的要聪明？ 叶春妮眸色沉了几分。 现在重男轻女的人自然非常的多，可没想到一个女孩子也会自贬身价来抬高别的男生。 “玉兰，你说什么呢？” 彭毅赶紧摆手，“叶老师说让静好管理就是了。” “静好，”林玉兰转头问旁边呆站着的李静好，“你也同意让彭毅管理？你说话轻声细语的，其他人哪里会听对不对？” 李静好本来就是不争不抢的人，虽然叶春妮信任她的能力，她很高兴，不过听到林玉兰的话，她也是下意识点头。 “我没关系的，让彭毅来。” 叶春妮深深看一眼李静好，她看出林玉兰是想在彭毅面前争表现，突出自己贤内助的气质。可是…… “不需要。” 叶春妮嗓音冷淡：“我说让李静好来，就是她。你们两人有不满的，可以选择辞工。” 第197章 息事宁人 叶春妮是非常不喜欢表面一套背里一套的人，你想挣表现，可以，但是不必要踩低别人来突出自己。 第一次见面她就看出林玉兰对彭毅有意思了，想着小年轻之间的事情她懒得理会，不过要是质疑她的决定，那么好走不送。 哪个人能帮她管理辅导班，她心里清楚，还需要听林玉兰叽叽歪歪的？ 叶春妮面无表情说完你们不满的可以辞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剩下的三个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彭毅先打破沉默。 “咳！” 彭毅对李静好说道：“静好，叶老师让你负责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一定要说。” 彭毅家庭环境不好，自然不希望丢掉这份工作，即使他心里也觉得自己能比李静好做得好，也不敢造次了。 李静好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表示暂时没什么事情需要他做的。 “我说这叶老师也太上纲上线了？” 三个人之中，只有林玉兰出声表达不满的，“不就是一个辅导班而已，又不是什么正式的地方，她发什么火啊？” 另外两个人不出声，林玉兰继续发泄不满，“再说，静好，我说得也没有错？” 林玉兰指着彭毅问李静好：“你自己说，彭毅是不是比你更加适合当管理者？他可是男的！” 李静好低下头，弱弱地回了一句可叶老师让我负责。 换做平时，李静好不会和人争啥，只是叶春妮指名道姓……甚至发火说让她来，她再怎么内向，也不能辜负叶春妮这份的信任。 “你负责什么呢？你连说话都没力气的。” 李静好越是示弱，林玉兰越发声调响亮：“那些学生会听你吗？要我说，既然叶老师叫我们随时走人，那我们三人干脆都不干了！看她能嚣张到哪里去！” 李静好辩不过林玉兰，也需要这份工作，咬了咬唇，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教室拿起扫把打扫了。 “喂！静好你干嘛啊？” 林玉兰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不是说不干了吗？你还跑去给她扫地啊？你傻不傻！” 她的安静和林玉兰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彭毅皱了下眉头，随即跟上李静好。 只有林玉兰还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彭毅选择李静好，她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彭毅的胳膊。 “彭毅，李静好犯傻，你也跟着啊？” 让林玉兰最愤怒的是，她明明是帮着彭毅才会和叶春妮顶嘴的，结果最后彭毅还不站在她这边？ “玉兰，我们俩的环境和你的不一样。” 彭毅稍微用力扯开林玉兰的手，说道：“这份工作对你来说，可有可无。可对我们来说，是能改善家庭环境的工作。我们没法子学你一样这么任性。” “我哪里任性了？” 听到彭毅说她任性，林玉兰顿觉委屈无比，一个人站在原地用力跺脚，“我这不是为你抱不平吗？你怎么能说是我任性？” 可彭毅不再理会她，而是拿起扫把跟着李静好开始打扫教室，等待学生们来上课。 林玉兰红着双眼看着他们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说话，城里姑娘的傲气告诉她要有点骨气，转身立即离开。 可再看多几眼彭毅的侧脸，她的双脚如同被钉在原地，硬是不能挪动。 最后还是李静好发现林玉兰孤零零又尴尬地站在门口，作为朋友的她于心不忍，开口叫道：“玉兰，你快进来，还有十来分钟学生们就要来上课了。” 林玉兰哼了声扭过头去，显然还在气头上。 李静好轻轻拉了下彭毅的衣袖：“彭毅，还是你叫她进来。” 彭毅皱了下眉头，“这么大的人想走想留，她自己不会选择吗？” 李静好想说，可是玉兰是为了你才会顶撞叶老师的，你应该给她个台阶下。 但是她还没说出来，彭毅已经走向另一边，看样子是铁了心不想管林玉兰的事，还说了一句：“静好，你也别管她了。要是叶老师连带你也迁怒，不让你来当老师了呢。” 说来说去，彭毅是更加担心这份工作不保。 “玉兰。” 李静好怎么可能不管林玉兰，再怎么说人也是她叫来的。 李静好只希望能息事宁人，便走出去拉起林玉兰的手，“不要生气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不是说好要共同进退的吗？你如果现在走了，剩下我和彭毅两个人多没意思。” 林玉兰满脸不情愿的表情，“是彭毅让你出来劝我的？” 李静好可有可无地嗯了声——不敢说不是，否则玉兰又要发脾气了。 听到李静好说是彭毅让她出来劝的，林玉兰的气才消了一小半，“那他自己为什么不出来劝？” “额，他忙着打扫教室呢。”李静好随口搪塞一个理由，拉着林玉兰往教室里走：“我们快进去，学生们快要来了，让他们看到影响不好。” 林玉兰扭扭捏捏地被李静好拉进教室。 彭毅看到她，愣了几秒，然后视线落在李静好拉她的手上，顿时明白过来，是静好将人叫回来的。 他眉头刚皱起来，林玉兰已经甩开李静好的手，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彭毅，你要去倒垃圾吗？给我，我帮你。” 彭毅还没说什么，林玉兰已经抢过他手上的垃圾，转身往外面走去，还不忘叫上李静好，“静好，我不认识路，你能带我一起去吗？” “好的，走。” 两人结伴走到外面一段路后，林玉兰忽然把垃圾强行塞到李静好的手里，“哎，糟了！我忘了自行车的篮子上还有两本书没有拿出来的。静好，你自己去扔垃圾可以吗？我要快点回去看看，怕被其他人拿走了。” “哦哦，那你快去。” 李静好不疑有他，连声催促：“扔垃圾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林玉兰往车棚子的方向走了几步，余光瞄到李静好走远了，她脚跟一转，飞快回到辅导班。 彭毅正一个人坐在讲台上看今天的上课资料。 “彭毅，”林玉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拉起他的手：“你不要生气了，我下次不会胡闹了的。” 彭毅视线没看向她，但是手却任由她拉着。 “你还生气吗？”林玉兰软软的靠过去，“那、那我们像上次一样……” 彭毅倏然站起来，用力推开林玉兰，对走进教室的学生说道：“叶老师今天有事，由我来代课。”? 第198章 孙健不见了 叶春妮从辅导班出来后，骑着自行车一口气赶到了医院。 她停好车往病房的方向走去，抬头看到正提着饭篮子，匆匆走在前面的孙国强。 “孙采购。” 叶春妮叫了一声。 孙国强停下脚步，回头看见她：“叶老师，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叶春妮快步走上去，和他一起往孙健的病房走去，望了一眼他，脸上胡子长了出来，眼窝深陷的，一看就是没睡好。 “孙健的情况怎么样了？”叶春妮问道：“昨晚后来没出啥事？” “小健在后半夜的时候醒了一次，闹肚子醒的。” 提起儿子，孙国强还是一脸的内疚责备，“我和他妈又连夜叫来医生，强行喂了药，他才好了点儿。但是整个过程中，小健半个字也没和我们说，神情也是木木的，问什么也没有反应，唉！” 说到最后，孙国强重重叹了口气。 经过昨晚闹的那一出，孙国强知道，儿子这是怨上他们了。 “闹肚子？” 叶春妮轻轻啊了声，“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闹肚子？” “额，是、是因为……” 再次提起这件事，孙国强还是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说出来：“昨晚我们给他强行灌下去的符水不卫生。” 后半夜闹肚子后，他也把情况给医生说了，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城里职工也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几乎害了孩子的命。 什么？ 符水！ 一瞬间叶春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了两遍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但是看着孙国强脑袋低垂的模样，她也实在不好再责备，憋到最后只能说了一句：“孙采购，下次你别冲动了。” “不会有下次了。” 孙国强连连摆手，一次都够他后悔不迭了，哪里还敢有下次？ “小叶同志，你看。” 他把手里的饭篮子提起来，“我一大早回家煮了很浓稠的白粥，让小健吃了清肠胃。医生说，他目前的胃口不行，也只能吃清淡的。” 两人边走边说，眼看快到病房门口，忽然里面发出一声天崩地裂般的惊呼声。 这声音来得突然，音调又尖锐，别说他们两人了，附近的医生和其他病人也被吓了一跳，纷纷探头出来看。 出事了？ 叶春妮和孙国强对看一眼，随即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 还没走两步，从病房里蹿跑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慌慌张张地往前冲，嘴里还发出听不明白的怪音。 孙国强眼明手快，一把截住那个女人，大声问道：“小健妈，你在干什么？” 原来这个冲出来的女人正是孙大嫂。 孙大嫂此刻早已是六神无主的模样，听到孙国强的声音，她才稍微回过一点神，可双眼还是焦乱的、急躁的，不住地用力想往前冲。 孙国强差点抓不稳她。 “孙大嫂，”叶春妮也赶紧帮忙拉住她，“是不是孙健又闹肚子了？” “不、不是！” 孙大嫂一边想往前冲出去，一边扯着嗓子哑声哭道：“是小、小健他不见了！” -- 孙健不见了。 一句话掀起轩然大波。 “你说啥？！” 孙国强手里的饭篮子砰地掉到地板上，里面的白粥流出来一地。 他下意识往前冲过去，一直冲到病房门前，双手撑着门框，看到里面的情形，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病床上空空的，只有翻乱的枕头和扔到地上的白色床单，哪里有孙健的身影？ 孙国强不死心，冲了进去，砰砰啪啪地翻看了卫生间、床底，找了半天，只差没把地板也掀起来，仍是没有见到孙健。 儿子是真的不见了。 孙国强的脸色瞬间苍白，猛地折返回头，双手楸起妻子的衣领子，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你把话说清楚，别抽抽噎噎的！小健怎么会不见了呢？我早上回去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地躺在病床上吗？怎么才过了一个多小时，人就不见了呢？你别抖了，你说啊！” 孙大嫂被他一顿吼，整个人哆嗦得更厉害。 叶春妮一直在安抚孙大嫂的情绪，一看这不行，孙大嫂的精神状态眼看是接近崩溃了的，再被孙国强吼下去，啥也问不出来。 想到这里，她连忙把孙大嫂从孙国强的手里拉过来，“孙采购，你别急，让我来问。” 孙国强此时其实和妻子一样，也是六神无主的。 听到叶春妮冷静的嗓音，他勉强压下满腔的急躁，勉强点了点头。 “孙大嫂，”叶春妮一边轻抚着孙大嫂的背，一边柔声问道：“你别急，别哭。你仔细想想，孙健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说得越清楚越好，这样我们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 她又安抚了好一会儿，孙大嫂的身体才没那么抖，可话还是说不利索，张着嘴巴尝试了好几遍，才把完整的一句话说完。 “我、我也不知道。早上孩子爸回家熬粥后，我给小健喂了点水，然后看着他睡下的。” 孙大嫂努力回想：“中途我去了一趟卫生间，出、出来后，已经发现床上没了人。” 她当下是心慌意乱，和孙国强刚才做的事情一样，也是把病房翻找了一大遍。 “我都没找到他。” 说到这里，孙大嫂又开始凶猛地掉眼泪，“小健突然就不见了。他……” 或许是已经全部失去了理智，孙大嫂不由自主又想到九婆说过的话，忍不住脱口哭道：“一定是驱邪没有驱干净，那些个脏东西来带走我的儿子了！” “放屁！” 孙国强本来已经是急怒上火，听到妻子又提起他们昨晚做过的糊涂事，指着妻子厉声大喝，“你到现在还相信那些鬼鬼怪怪的事情！就是那些东西害了儿子的！你找来的那个九婆，昨天晚上事情败露后，她还敢出现吗？她早就在混乱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还把家里搞得一塌糊涂！ 孙国强也是今天早上回家熬粥，打开孙健房间的窗子，看到整间房乌烟瘴气的样子。 但是更气人的是，九婆还把那只大公鸡也偷走了！ 他本来想着妻子也不好过，才忍着没说，结果这婆娘到现在还冥顽不灵，真是气死他了！ “你们都别吵了。” 叶春妮一句话让两人安静下来，“现在是要想办法找到孙健，而不是听你们争论对错。”? 第199章 寻人 医院走廊上的吵闹声，很快也惊动了医生。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叶春妮连忙说病房里的孙健不见了，问医生和护士有没有见过他？ “病人不见了？” 医生也很意外，看着孙国强两口子：“你们做父母的是怎么照顾病人的啊？” 孙国强低着头，没说话。 忽然孙大嫂扬起手狠狠地连扇自己巴掌，“都怪我！为什么要去洗手间呢？我不配当妈妈，我应该守着小健，寸步都不能离开的！” 没两下，孙大嫂的脸已经红肿起来。 叶春妮赶紧拉开孙大嫂的手，紧蹙着眉心，低声斥道：“孙大嫂，你打了自己有用吗？孙健就会自动出现吗？不会的，你留点力气去找人不好？” 她就不懂了，为什么出了事后总不能积极面对事情，而是怨了别人又怨自己，没完没了的，还浪费了时间。 孙大嫂被她一顿训，眼泪哒哒的，“叶老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孙国强也同样眼睛巴巴地看着她，两口子不知不觉把希望全寄托在叶春妮身上。 叶春妮默默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她是真的不想管闲事，毕竟管了这事就等于自己也承担了孙健的部分安全责任。 这可是非常有压力的。 可孙健是她的学生，而且自己昨晚也管了开头，总不能现在不负责任地说，要不你们还是报警找人，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可孙健拖着有气无力的身体，究竟跑哪里去了呢？ 叶春妮沉吟了片刻，然后抬头说道：“孙健几天没吃东西，昨晚又闹了肚子，照理来说他没力气能走多远的。我估计他应该还在医院里面，或者在附近。咱们赶紧分散来找，说不定能很快找到他。” “好，好。” 有了叶春妮的帮忙，孙国强两口子就像是有了主心骨，无论她说什么都是点头应好了的。 “小叶同志，那我们先从哪边开始找？” 叶春妮没回答他，而是望向旁边的医生：“医生同志，请问医院里一共有几个出口的？” 医生不假思索地答道：“两个，前门和后门。不过这边还有一个院子，”医生指着窗子外面的一个大院子：“院子周围没啥拦着的，也会有人走捷径跨出去。” “谢谢医生同志。” 叶春妮很快分配好，“我负责在院子周围找，孙采购你们两个人找前后门。” “我也帮你们在医院里找一下。” 医生虽然骂人的时候厉害，但总归是个热心人，更别说是在他们医院，“还有别的医生护士，我也会叫他们留意的。” 说干就干，简单分配好寻人的区域后，几个人立即动身。 -- 叶春妮冲出到院子。 抬眼往院子周边扫看了一遍，她这才理解医生为什么说是“跨”出去的了。 因为这个院子虽然没有围起来，但是周边有一排半人高的竹子篱笆搭着，估计是为了区分出医院的地方和外面的地儿。 院子里摆着几张椅子，有好些个病人独自在草地上散步的，也有家属陪同出来散步的。 叶春妮快速寻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孙健的身影，她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病人，“同志你好，不好意思耽误你一会时间，请问你有见过这么高的一个男学生吗？” 她比划出孙健的高度，又补充道：“留着平头的，穿着医院的病人服。” 对方摇头：“没见过，我在院子里散步了一个早上，都没留意有没有男学生。” “好的，谢谢。” 叶春妮不气馁，接着又问了好几个人，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没见过。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寻找人毫无进展，她渐渐的也有些急躁了。 时间拖得越久，对孙健来说越是不利。 她开始把寻找的范围扩大，跨出竹篱笆，顶着大太阳在路上仔细寻找。 “孙健！” 她一边找一边大声呼唤：“你在哪里？你快出来，没人会打你的了，孙健！” 半个小时后，一无所获。 她急得鼻尖儿也在冒汗，衣服更是湿透了一大半。 “叶老师！” 叶春妮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回身一看，原来是孙国强两口子出来了。 她快步折返回到院子里。 “怎么样？” 叶春妮问他们两人：“有没有找到人？” “我把前门都寻了一遍，连单车棚都去找过了。”孙国强急得不行：“都没见到人。” “我也是。” 孙大嫂抹着眼泪，“后门那片地儿我全看过了。”只差没有把土地都翻看一遍。 “还有刚才我碰见帮忙找小健的医生。” 孙国强的眼眶是通红色，“他们也在医院里找了一遍，病房什么的全都去看过去了，也没有见到人。” “小叶同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呢？ 叶春妮也在问自己，全部地方都找过了，现在是不是应该快点去派出所报案，让专业的警察同志来负责？ 想到这里，叶春妮正想当机立断地叫孙国强去报案，倏然后面的人发出一阵接一阵的惊呼声。 “快点看，楼上面是不是站了一个人？” “真的！” “那人爬那么高干什么？他不会是想跳下来？” …… 叶春妮和孙国强两口子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顺着所有人的手指方向望上去。 下一秒，叶春妮瞳孔猛地收紧。 而孙国强则失声叫出来，“他是小健吗？” 孙大嫂的反应更剧烈，人已经站不稳了，脚下虚浮地摔坐到草地上，浑身软绵绵地瞪着眼睛看到此刻站在楼顶上的人。 正是他们遍寻不获的孙健！ 叶春妮反应最快，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她之前怎么没想到楼顶这个地方呢！！ 楼顶才是最容易出事的地儿，居然大意忘了上去找！ 然后她拔腿往楼上冲去。 孙国强的双脚也是软的，可见到叶春妮冲了上去，他当爸的也不能落后，正要紧跟而上，孙大嫂在后面哀哀地叫了他一声。 “老孙，你等等我啊，我也要上去找儿子。” 孙国强只好回头扶起她，两口子互相搀着对方，一拐一拐地往楼顶上走去。? 第200章 校园霸凌 医院一共有三层楼，而且八十年代的楼梯又窄又陡，走上去时都要小心翼翼的，更别说是跑了。 然而叶春妮还是一口气冲上了楼顶，也不带喘气的，眼神焦急地四处搜索，终于看到在角落处那边，孙健坐在阳台上瑟瑟发抖的身影。 孙健！ 叶春妮下意识想喊出来，又及时忍住。 此刻的孙健正处在精神极度虚弱、随时会做出傻事的边缘之间，稍微有些刺激，都可能造成无法挽救的后果。 她稳了稳急促的气息，然后慢慢地，一步步地接近孙健。 “孙健。” 叶春妮发誓，她从来没有用过如此软绵的嗓音说话，包括在前身的时候，也没有。 “你一个人坐在上面干什么呢？” 叶春妮连每一个字的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走近了她才清楚看见，明晃晃的阳光下，孙健坐在阳台上，半个屁股都没挨着阳台，双脚无力地垂着，双手撑着边缘，脑袋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叶春妮的声音，孙健过了许久才缓慢地动作了一下。 叶春妮仿佛听到生锈的机器咔地动了一下的声音，然后便看到孙健扭头过来看她。 孙健的头发乱得像鸟窝，还有一些头发湿哒哒地黏在他的脑门子上，表情麻木，眼神空洞。 此刻的他，根本不是一个15岁的少年，而是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尸体。 可见，他在身体和精神上都遭受过巨大的重创。 “孙健。” 叶春妮按压下心里的震惊，柔声开口又叫了他一声：“你认出我了吗？我是叶老师。” 最后叶老师三个字缓缓地飘进孙健的耳朵里，他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表情麻麻地点了点头。 叶老师……是他很喜欢的一个老师。 以前，所有人都看不起他，都觉得他是班里的吊尾车，只有叶老师相信他，手把手的教他学习方法。 叶春妮悬起来的心下落回了一点点。 孙健还能对她的话做出反应，证明还没有到最可怕的地步，还是有救的。 “你坐在上面干什么？” 叶春妮重复说道，“很危险的，”她缓慢地朝他伸出手，“你把手给老师，老师拉你下来好不好？” 孙健视线的焦距迟缓地落在她的手掌上，看了老半天，似乎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抓住我。” 趁他不觉意的时候，叶春妮又往前走了两步，两人的距离已经缩短到半米范围内，是即使会有意外，她也能一下子伸手抓住他的范围。 叶春妮的心又稍微安定了几分。 “叶老师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可以不用害怕了。” 她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孙健内心深处的一块伤疤，孙健的表情眼见的浮现出害怕。 叶春妮的言行更谨慎了。 上一次从朱小敏的嘴巴里，她才知道原来孙健这段时间里经受着不敢言说的折磨—— 校园霸凌。 -- 朱小敏告诉她说：这两个星期，班里有几个很调皮的男同学，总是在课间的时候，把孙健拉进厕所里。 朱小敏还告诉她：上次下课的时候，亲眼看到那几个人打了孙健。 朱小敏躲在一旁，直到那几个人离开后，她才敢上前，扶起被打得在地上抱着头不动的孙健。 而且孙健还拜托了朱小敏，不要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然而朱小敏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直到昨天下午看见孙健没来辅导班上课，她还以为是孙健受伤要去医院了。 没想到被叶春妮一套话，便把事情全说了出来。 叶春妮才恍然大悟，原来孙健的异常行为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校园霸凌。 这四个字合起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能把人吞掉的魔鬼！ 以前，叶春妮她自己也遭受过校园霸凌。 因为她是孤儿，因为她没有父母，学校里某些人自以为是的高人一等，变着法子欺凌她。 是她野草般坚韧的性格挺了过来，才不至于做出傻事，或者被欺凌得一蹶不振。 所以她很明白孙健的心情，很清楚他此刻是有多么的难受，多么的孤立无助。 所以她才会在昨晚连夜赶去孙家，想帮助孙健从被欺凌的深渊中走出来。 此时此刻，她的想法也没有改变。 “孙健。” 叶春妮轻轻叫他的名字，手指又往前递过去：“把你的手给老师，可以吗？其实你知道，老师是会保护你的，对？” 孙健嘴巴哆嗦了两下，垂落在身前的手指僵硬地没有动作。 “我以前也被同学排挤过、冷落过。” 她知道此刻要让孙健对她卸下戒心，就要代入和他一样是受害者的角色，让他愿意信任她。 “我知道是很难过、很孤独的。我也是自暴自弃过来的，我当年也差点和你一样干出了傻事。我爬上顶楼，比你现在的楼还要高，足足有十几层。” 此刻，叶春妮也顾不得会暴露自己的来历，一字一句的把自己也做过的傻事说出来。 “我站在顶楼上，看着底下灯光璀璨的大城市，我心里想，这么大的天地之间，难道真的没有让我容身的地方吗？为什么我付出的努力能轻易被那几个人抹杀？为什么他们要欺凌我？” 孙健听得入迷，挪出去的屁股不知不觉坐回了一小部分。 叶春妮密切留意着他的举动，接着往下说：“我还想，干脆死了算了，那些人欺负我，我要让他们背上人命后悔一辈子去！只差一步，真的，我就会跳下去了。” 孙健发出啊的轻声，仿佛已经看见当时惊险的场景，他沙哑的喉咙终于挤出一句话来，“叶老师，是我的错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叶春妮却毫不犹豫摇头：“不是你的错。” 她坚定的语气：“孙健，是别人的错，你不能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叶老师，接下来呢？” 孙健追问她，“后来你为什么没跳成？” 叶春妮话音一转，伸出手，“你要是想知道原因的话，那你下来。等回到病房后，我再告诉你。” 孙健犹豫了几秒钟，随后苍白得没有血色的手颤颤巍巍地伸过来。 “小健！” 倏然，一声高喊从后面冲出来，“你不要干傻事啊！”? 第201章 被欺负为什么不会回家说？ 孙健狠狠哆嗦了起来，叶春妮就知道要完了。 她眼疾手快，正要反手抓住孙健伸过来的手指，可惜还是慢了半步，原本已经坐回来一大半的孙健，身体猛地又向下倾斜而去。 “啊！！！” 不但叶春妮，底下看见的人同时发出接连起伏的惊吓声音，生怕孙健一个坐不稳，整个人就掉下楼摔死了。 “小健！” 孙国强和孙大嫂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同时失声叫出来：“你不要吓我们啊！” “叫什么叫！” 叶春妮气死了，回头怒视了那两口子一眼，“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声音大吗？非要发出鬼哭神嚎的声音冲上来！” 如果不是他们突然大叫起来，她已经把孙健拉回来了的！ 孙健看到自己的爸妈，昨天晚上被捆绑起来折磨的回忆汹涌地冲出来，他下意识地开始胡乱挣扎起来，嘴里一直叫着，“不要，不要绑我，不要打我。” 孙大嫂听到儿子嘴里哭喊出来的字眼，这一刻心全碎了，瞬间泣不成声。 “孙健，你不要乱动！” 叶春妮看着他坐在阳台上胡乱动作，一颗心瞬间提上到嗓子眼处，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摔下去。 她在心里狠狠骂了句脏话，啥时候不来，偏偏这时候上来！ 这是来救人吗？ 这是来给她找活干的！ “小健，你快点下来！” 孙国强忙不迭走前两步，“坐在上面很危险的。究竟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想不开，你下来对爸爸说好不好？” “你们和他们一样，都是想我死的。” 孙健似乎在回答孙国强的话，但更像是在胡言乱语，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挥动，“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是不是要我跳下去，你们才能放过我？” “不是不是！！！” 孙大嫂被孙健的话吓得半死，哭着往前扑过来，“小健你千万不能跳下去！妈妈求求你了，你下来好不好？如果你跳、跳下去了……” 孙大嫂突然发了疯一样往距离孙健一米开外的阳台想爬上去，“那妈妈也要跟着你一起跳！妈也活不下去了！！” “快拦住她！” 叶春妮厉声，“孙国强，你别让她来捣乱！” 特么的她真想掉头跑了算了！ 这家人简直一个比一个离谱，一个爬在阳台上还没劝得下来，又来一个要跳楼的！ 孙国强哦了一声，手脚并用地扑上去用力将孙大嫂拉回头。 “你们不要来捣乱行不行！” 叶春妮这边要顾着孙健，防止他随时跳下去，那边又要喝住孙大嫂他们。 “还想要儿子脱离危险的话，就安静待在一边，算我求你们了！” 她绞尽脑汁去赚钱也没有这么心力交瘁的。 “听到没有！” 孙国强还算是有点理智那个人，他虽然也是提心吊胆的，很想冲上去把儿子拉下来，可叶春妮的话让他不敢妄动，只能紧紧拉住妻子用力点头。 “孙健，”叶春妮重新回头安抚孙健，“你要记住一件事，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事。学校里的人欺负你，那是他们的错。” 学校里有人欺负小健？ 孙国强敏感地抓住叶春妮话里的重点，狐疑地皱紧眉头。 什么时候学校里有人欺负小健了？？为什么他从来没听讲过这件事的？ “那他们呢？” 孙健指着孙国强两个人，“叶老师，你知道他们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吗？把我绑起来，又用棍子打我。” 他以为在学校受伤回到家可以安静疗伤，殊不知家人也这样对待他。 昨晚遭遇到的一切，让孙健心里最后一根防线崩溃成泥，在医院醒过来后，他陷入无限的自我怀疑和自责中，生出一种自己不配再活着的感觉。 所以他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楼顶走上来。 “你爸妈心里是为你好的，”叶春妮一边安抚他，一边微不可觉地慢慢靠近他，“只不过他们用错了方法。我们做人的谁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对不对？你可以原谅他们一次吗？” “是啊，小健。” 孙大嫂抹着眼泪，“爸妈知错了，你能原谅我们吗？我们也是怕你被脏东西缠身，才去找人回来给你驱邪的。妈妈现在向你认错，爸爸也向你认错，你快下来行不行？” 孙健不由自主地望向孙国强，另外两个人也望向孙国强。 在孙健心里面，父亲是自己仰望的一座大山——换作其他人也一样，父亲在孩子的心目中永远都拥有很高的地位。 他迫切想知道父亲的想法，想听到父亲亲口说他不是弱者。 “老孙！” 孙国强久久不出声，孙大嫂气急败坏地用力扯了他衣袖一下，“你在想什么呢？儿子还在等你回话啊！” 孙国强抬起头，突然来了一句，“小健，学校里有人欺负你？” 从刚才开始，孙国强心心念念想的就是这件事。 孙国强到底是脑子活络的人，很快联想到儿子这段时间的反常，应该就是和被欺负的事脱不了关系！ “是谁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回家告诉我？” 孙国强大概是气得失去理智了，一时间忘了孙健还坐在阳台上，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 他一个箭步上前，有些咄咄逼人地追问，“你是不是傻瓜？被人欺负只会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我平时是这样教你的吗？你太懦弱无能……” “孙采购！” 叶春妮一声厉喝打断孙国强的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被校园霸凌的人最敏感，但凡是听到一个责备的字眼，也会想不开的！ 果然，听到父亲的严厉责问后，孙健脸上现出了心灰意冷的表情。 他呆呆地扭过头，望着楼下，脑子里不断重复同一句话—— 你懦弱无能，懦弱无能…… 像是身后有一只手在推他，孙健纵身往下一跃。 “小健！！！” 孙大嫂发出凄厉的哭音，随即身子一软，眼前发黑地晕了过去。 “艹！” 叶春妮其实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孙健往下跃的同一时间，她也跟着纵身跳了下去。 第202章 男女有别 在孙国强两口子上来之后，叶春妮是早有准备孙健会随时跳下去的。 所以，她在说话时悄悄地接近孙健，在他纵身往下跃的时候，她也在同一时间往前扑过去，惊险万分地抓住他的胳膊。 “哇！跳了跳了！！” 底下看热闹的人发出连声惊呼，有人还在大叫要跳下来了，快点找医生过来。 直到这一刻，叶春妮还能苦中作乐地想：他们还挺会选地点的，跳下去马上就有医生来进行急救。 想死的概率也没那么大了。 可如果是脑袋先着地？呵呵，别说医生了，大罗神仙来也救不回。 叶春妮憋足全身的力气紧紧拉住孙健的胳膊。 “孙健！” 这一刻，孙国强也顾不上晕倒的妻子，脸色煞白地冲上去，“叶老师！！” 叶春妮右手抓着孙健的胳膊，大半个身子已经探了出去。 而孙健整个人吊在半空中，双脚还不停地往下蹬。 他每蹬一下，叶春妮承受的重力就会加重一分，本来她身形纤瘦，而孙健比她还要高半个头，力气不如他的，再被这样往下一拉，整个人像是会随时要翻出阳台，两个人一起掉下去。 “哇！” 下面的人抬着头指点，时不时发出震惊的声音。 叶春妮除了右手要用力拼命拉住孙健，她双脚也要用力站稳在地面上，另一边手则攥紧阳台的边缘，满脸憋得通红。 “放开我。” 孙健一边想挣脱她的手，一边发出失魂般的低喃，“我是个没用的人，我不配活下去。” “孙国强！” 叶春妮用尽全身力气，从牙齿缝里迸出一句话，“你快点来帮忙拉他上来！” “来了！来了！” 孙国强手忙脚乱地冲上来，他探出大半个身子想帮忙一起捞孙健上来的，无奈手臂根本不够长，在空气中比划了半天，顶多也就只能抓到一点头发。 可是拉着头发能把人拉上来吗？ 头皮都会被硬生生撕开！ 孙国强急得满头大汗，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下一秒，眼巴巴的看着叶春妮又被拉下了两分距离，情况越发危急。 “拉我的手！” 叶春妮也顾不得其他，她朝孙国强重复大喊：“抓紧我的手！” “哦、哦，好的。” 孙国强扑过去，抓住叶春妮的右手，用力往上拉。 一瞬间，叶春妮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要断了——孙健往下蹬，而孙国强则往上拉，他们两父子同时用力，把她的右手臂当成了拔河的那根绳子！ 痛得她眼泪都飙了出来，可也只能咬紧牙关忍下来。 “小叶同志，不行啊？” 孙国强拉了一会儿，孙健依然是纹丝不动的悬挂在楼外，急得他冷汗直流，“这个姿势我不好用力的。” 叶春妮吸了吸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的姿势是真的不好用力，不说孙健在胡乱蹬腿的，孙国强为了避免和她有身体接触，离得她还有点距离——毕竟现在男女之间都是很拘谨的，除了自己的妻子，有时候连正在谈对象的男女也会保持一点距离，就怕被人指点说他们不检点。有伤风化。 可是，现在是救人的时候了，谁还要顾着伤不伤风化的？ “孙采购，我数三声，然后我们一起出力，行不行？” 孙国强用力点头，“听你的。” “好，那么你要用尽力气，”反正她都做好了手腕会脱臼的准备了。 叶春妮顿了顿，又赶紧补充一句，“孙采购，你再往前站两步，你这样哪能出力气的？” 孙国强瞄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已经站得很近了，再往前两步他们岂不是变成了连体婴？ 他和自己的妻子也不敢在人前这么亲密过。 更别说底下还有一大堆人看着呢！ 想到这里，孙国强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小叶同志，就这距离足够了。” 叶春妮气得差点想不顾形象，骂出一句脏话来。 “哪里够距离了？” 她喝道：“现在是要救人的时候，还顾得上其他吗？让你往前站就往前站，别啰嗦！” 孙国强呃了两声，“小叶同志，影响不好啊。” 要是传出去，高凉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谣言传播的速度却是极快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两人淹死。 到时候别说他在招待所的工作会受到影响，连带叶春妮在小城里开的补习班也没有家长敢让自家的孩子去的。 “嘶！” 叶春妮脸都憋成了过年挂在街上的大红灯笼，而孙国强却还一心想着男女授受不亲的事，她以前怎么没发觉，他是这么迂腐的人呢？ 迂腐得连要救他儿子的命也不敢上前一步！ “孙采购！” 叶春妮用尽全身力气大喝：“我们现在是要救人！理那男女的一套干什么？救人！” 她重复道：“救人你懂不懂！而且救的人还是你儿子！！你就不能转变一下吗？” 孙国强犹豫了几秒，忽然放开她的手，转身：“小叶同志，你等等，我叫小健妈来帮你！” 叶春妮：“……” 孙国强的手一松开，叶春妮马上又往下坠了几分，急得她扎紧马步，嘴巴都咬出血来，才又险险地把人往上提了提。 她非常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看着，孙国强居然真的跑去摇晕倒在地的孙大嫂！ 她看得眼睛都快要脱框了，毕生所会的脏话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这个究竟是什么人啊？！ 现在是什么时候啊？！！ 孙国强竟然说放手就放手，而且只是为了男女有别，身体不敢和她贴近？ “小健妈！小健妈！！” 孙国强用力摇晃妻子，急得也顾不上力道：“你快点醒过来去帮助小叶同志！” 孙大嫂被他晃地左摇右摆，半天也没有知觉。 “小健妈！” 孙国强用力按妻子的人中。 “你不要再叫了！！” 叶春妮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孙健不停地挣扎乱动，她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消失，再听到孙国强的叫唤，火气更是一茬茬地往上飚。 “孙国强，你再不来帮忙……” “我不要活了！” 叶春妮的话和孙健猛地蹦出来的喊声同时响起，随着孙健最后一个字落地，她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翻出了阳台。 “小叶同志！！！”? 第203章 他来了 一道矫捷的身影出现在楼顶，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楚，叶春妮往下翻的胳膊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被稳稳抓紧了！ 叶春妮紧闭眼睛，她已经做好摔下楼，迎接身体会支离破碎的准备。 她甚至还在想：摔死后她还能魂穿多一次吗？或者这次会回到前身？她依然是开车在升职的路上，这里发生的所有事都只是一场梦。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抓住了。 来人似乎非常大力，还不分什么狗屁的男女有别，手指贴在她的胳膊上，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炙热。 叶春妮被一寸一寸地缓慢拉了上来，从阳台悬空再回到地面上，她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 “呼！” 双脚终于再次站在坚实的地面上，叶春妮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也顾不及回头看来人，她的手还抓着孙健的胳膊呢。 “孙采购，我们一同用力。” 叶春妮心想，大概是刚才最后危机时刻孙国强想通了，“我数一二三后，一起把孙健拉上来。” 身后的人没说话，但是胸膛已经紧贴在她的后背上。大手也顺着她的手往下，居然也能抓住孙健的衣服。 叶春妮瞬间有一秒的走神。 两个人此刻的姿势是非常亲密的，密不透风贴着的身体，还有他的手也贴着她的手，隔着衣服的肌肤相贴，让人更容易想入非非。 可孙国强的胸膛有这么大这么壮吗？还有他的气味也不太对…… 叶春妮忍不住轻轻吸了吸鼻子，是一阵清冽入心的气味。 不像是孙国强的，反而有点像是…… “别分心。” 忽然，一把熟悉的低醇的男性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先把人救起来。” 叶春妮：！！！ 这把声音是…… 还没等她脑子转过弯来，身后的人猛地一发力，眨眼功夫之间，已经悬吊在楼外的孙健一鼓作气地拉了上来。 孙健估计也被刚才快要掉下去的瞬间吓倒了，拉上来时整个表情是呆滞的。 “陆少臻！” 叶春妮唰地回头，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惊呆：“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是啊。 陆少臻怎么会在这里的？他不应该是在远在几百公里开外的深市才对吗？ “惊喜吗？” 陆少臻对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晃晃的牙齿，显然不是她的幻觉。 他把孙健送到孙国强两口子身边，才又折返回到已经惊呆了的叶春妮面前。 “媳妇儿，我想你了，所以才来找你。” 叶春妮脸颊无意识地抽动了两下。 她还没从这个重大打击中回过神来，但是下一秒，她眼前一晃，整个人猛地被陆少臻紧紧地抱在怀里。 “叶春妮。” 陆少臻的声音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刚见面的思念已经说了，现在是秋后算账！！！ “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摔下去了！” 他的声音里藏着后怕与颤抖。 陆少臻万万没想到，自己开了几百公里的车，赶来高凉县城见到叶春妮的第一眼，居然是她险些掉下楼！ 他在楼下看见叶春妮半个身子悬挂在阳台外，一颗心被攥紧捏住，当下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冲了上来。 幸好他赶得及。 陆少臻紧紧抱着叶春妮，手指尖微不可觉地轻颤着。 他好不容易动了情，交了心，绝对不允许这个女人会遇上任何危险，一丁点的危险也不能有！ “叶春妮，你下次再敢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我要把你关起来！” 叶春妮被他抱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不过陆少臻强烈的拥抱，还有他发狠的话，让她慢慢回过神来了。 不是幻觉，真的是这个可恶的大骗子！ 听出他语气里有些许责备，叶春妮正想用力推开他，说我自己的事，想怎么做关你屁事啊！ 然后她发现了他的身体在轻颤，显然是后怕的本能反应。 叶春妮默了默。 虽然这个大骗子说话很差劲，让人想揍他，但到底是刚刚救了她还有孙健的两命…… 得。 就让他占一会儿本小姐的便宜。 想到这里，叶春妮不由自主地放松身体挨靠在他的身上。 精神高度紧张后的放松其实是最累人的，这一刻她全身都累，胳膊更是酸痛不已。 有人靠着还是蛮不错的。 -- “小健！！” 另一边，孙国强两口子紧紧抱着差点失去了的儿子。 在叶春妮被拉扯得翻出阳台的那一刻，孙国强浑身颤栗，几乎也要像妻子一样，眼前发黑晕过去了。 幸好在最后时刻，一个人冲了上来，把他们两人都救回来。 “小健，你没事？” 孙国强不断地用力摇晃目光呆滞的孙健，“你说一句话，你不要吓我们了。” 这时候，孙大嫂也幽幽地醒转过来，看到儿子已经在身边，她大呼一声，扑上去抱住。 “赶紧带病人下去。” 医生带着几个护士匆匆赶到，有人摸孙健的额头，有人张罗着把病人抬下去。 “要马上给他做救治！” “好好。” 孙国强抬起手臂抹了把眼睛，帮着医生一同扶起孙健，他眼光余光忽然看到这边正和叶春妮紧抱在一起的男人。 “你先和小健下去。” 孙国强对孙大嫂说道：“这次要看好他，别再疏忽了！” 孙大嫂一边哭一边猛点头，“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再离开儿子半步！” 一班人离开后，孙国强才走向叶春妮那两人。 “小叶同志，还有这位不认识的同志。” 孙国强忽然重重跪下来，朝着两个人深深一磕头，“我孙国强今天谢谢你们了！是你们把我儿子救回来的！现在我给你们磕头了！” 叶春妮飞快推开陆少臻，走上前拉起孙国强：“孙采购，你干什么呢？快点起来。” “今天如果不是多得你两位，我孙国强就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 孙国强不肯起来，“小叶同志，你让我磕满三个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二位！” “又没有人死！磕什么头呢！” 叶春妮当然拉不动孙国强，她没好气地叫陆少臻：“你木头一样站着干嘛？快点来帮忙拉他起来。” 陆少臻倨傲的黑眸里有不满，“你差点死了，让他磕。” “装什么帅！快点来帮忙！” 叶春妮忍无可忍，一脚踹过去。? 第204章 对着他脾气暴躁 这个人是谁呢？ 孙国强悄悄地打量陆少臻。 看五官有些眼熟，可孙国强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样一个人物——穿着名贵的西装，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尊贵气息。 倒是有些像以前见过的大官老爷，可他的气势比官老爷还要厉害。 孙国强又偷偷瞅一眼叶春妮。 更让人好奇的是，这位比官老爷还要老爷的男人似乎很听小叶同志的话，她说东他不敢往西的那种。 而且，刚才两人还不顾男女有别，当着众多人的面前贴合得那么近。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啊？居然敢不避嫌，难不成是一对儿的？ 孙国强好奇极了，忍不住又打量了多几眼陆少臻。 倏然，陆少臻一个眼神轻飘飘睨过来，吓得孙国强一个激灵，飞快闪避视线，紧接着孙国强啊地惊呼出声。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是以前叶春妮还卖竹笋时，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小傻子！！！ “小叶同志，他、他不就是……” 孙国强惊讶得说话结结巴巴的，不过“小傻子”三个字他可不敢说出口来了。 眼前这位人物哪里是小傻子啊？ 他震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叶春妮一边揉着酸痛的右手，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你关心他是谁干嘛？倒不如快点下去看看孙健！” “哎，对对！” 孙国强猛地醒悟过来，儿子才是他最应该关心的事。啥八卦都比不上儿子重要。 “那我先下去了。” 孙国强一边急着往外走，一边回头挥手：“小叶同志，你别那么快离开，还有那位同志，我要请你们去大饭店吃饭！” 叶春妮正要说吃饭不用了，一眨眼，孙国强已没了影子。 楼顶上只剩下她和陆少臻两人。 叶春妮刚才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却无端端感觉到有些紧张，仿佛她的耳边是他的心跳声，鼻尖间也全是他的清冽呼吸。 她不由自主地用眼角余光去看他，却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很痛吗？” 陆少臻不知道什么时候贴站在她的后面，他的呼吸全洒在她耳后的肌肤，带来一阵的颤栗。 “我带你去给医生看看。” 陆少臻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 “你走路没有声音的？” 叶春妮飞快地转过身子，不让他拉，她意识到两人单独在一起蛮危险的，还是快走为妙。 想到这里，叶春妮丢下两个字走了，匆匆下去。 陆少臻有些失落地看着自己孤零零的大手，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牵起媳妇儿了的。 -- 叶春妮刚走下最后一级楼梯，迎面看到何陈舟。 “嫂子！” 何陈舟也看见了她，惊喜地挥手大叫：“我们又见面了。对了，听说楼顶有人在跳楼，跳完了？我刚停好车，正要上去瞄一眼热闹呢。” 叶春妮：“……” “你们跑来高凉县城干什么？” 那个人说话没个正经的，她问何陈舟。 “都说是想你了。” 何陈舟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少臻的嗓音又贴着她的耳边响起来，叶春妮全身不由自主地蹿出一大片的酥痒感。 “大骗子，我警告你。” 她飞快跳开，横眉冷目地指着陆少臻，“不要再偷偷摸摸站在我后面说话，我会揍你！” “你舍得？” 陆少臻这次似乎特别讨人厌，总是说出些亲热又让人烦躁的话。 “呵呵。” 叶春妮冷笑了两声，“何止舍得？我还能给你来多几种死法，死后再死一次的套餐你值得拥有。” 他的媳妇儿一如既往的毒舌。 陆少臻薄唇笑开，帅气英俊的模样迷得医院的护士来回偷看他。 看得叶春妮心烦意乱，恨不得拿个麻袋将他套起来！ “笑个屁啊！” 叶春妮发觉自己每次面对他时，脾气都是特别暴躁的，“再露出两排牙齿，我都给你砸碎了！” 何陈舟乐呵呵地看着这两人斗嘴。 “嫂子，陆三哥没撒谎，他就是想你，才从百忙之中抽空下来的。” 陆少臻闲吗？ 忙得恨不得有个分身，处理一个大厂子的事务，哪里有闲的时候？ 可陆少臻能抽空下来吗？ 当然能。 自从叶春妮回来后，陆少臻对她的思念日益加重，以前就说还能勉强忍得住，可再次见面后，忍不住了。 “陆三哥还是偷偷下来的。” 何陈舟悄悄对叶春妮说道：“连江秘书都不知道他来高凉县城了，嘿嘿，厂里的人肯定又有一顿好找。” 叶春妮听得面无表情的，还顺带讽刺一句：“偷偷摸摸玩消失，不正是他最擅长的事情吗？” 何陈舟：“……呃。” 他是想在嫂子面前夸陆三哥的，这是夸到马腿子上了？ 陆少臻苦着脸：“媳妇儿，我没有。” 谁是他媳妇儿！ 但是叶春妮懒得再理他，抬脚正要往孙健的病房走去，她还记着孙健的情况。 “等等。” 陆少臻的动作比她更快，一下子拉住她的左手，“你要先去给医生看看你的手。” 叶春妮说没事，不用看。 陆少臻哪里容得她拒绝，拉着人二话不说去找医生。 “喂！你放手！”叶春妮用力想甩开他的手，“我看不看医生是我个人的自由，你不要管！” “我自然要管。” 陆少臻挑眉，稍微一用力，叶春妮不由自主地跌进他的怀里，她低呼一声，抬眸对上他泽亮的黑眸。 “你是我的媳妇儿，我不能让你受伤。” 他的黑眸明亮如星，假如世界上真的有鬼怪的话，都会被他这双明亮的眼睛吓得退避三舍。 叶春妮有几秒时间的晃神，很快她听到周围有人发出窃窃私语，显然他们一男一女在公众场合拖拖拉拉引发了议论。 而且她好像还听到有人问，这两个不是之前在楼顶上抱在一起的那对男女吗？ 叶春妮面红耳赤地正要说你真不要脸，把媳妇儿整天挂在嘴上，谁答应你了！ 然而陆少臻比她更快一步说话：“媳妇儿，你要是不乖乖配合我的话，我把你抱起来，抱去看医生的。” “你敢？” 陆少臻跃跃试试地对上她喷火的明眸：“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第205章 霸道总裁爱上我 他是真的敢。 在深市已经试过了一次，陆少臻将她强行扛上肩头，扛回到天鸿工厂。 那次，叶春妮没觉得有啥，反正深市上面没有几个人是认识她的。 不过现在…… 叶春妮环顾四周，在高凉县城里，她可要有顾忌了。 毕竟这个小县城里认识她的人也有几个，谣言传播的速度快，她在塘背村里的名声已经不好听了，如果连在县城里的名声也不好听，估计妈妈就要晕过去了。 想到这里，叶春妮冷着脸，“放开我，我自己会走路去。” “行。” 对于她的妥协，陆少臻没觉得惊讶，也松开了她的手——她都妥协了，自然让她也扳回少少局面。 叶春妮冷哼一声，转身去找医生，陆少臻紧跟在她后面。 剩下何陈舟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他去哪里？ 何陈舟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跟上去。 不管，反正他是跟着陆三哥来的，陆三哥去哪里他去哪里。 -- “手臂没事。” 诊疗室里，医生细心地给叶春妮检查右手胳膊，除了有一些破皮的地方，还有一处淤青。 “抹些药就行了，没大问题。” “看，我都说没事。” 叶春妮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陆少臻，“叽叽歪歪的非要拖我来看病。” 陆少臻笑笑，望向医生：“药在哪里？” “呃。” 医生大概没想到陆少臻要马上抹药的，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可以出去外面的药店买。” “医院里没有吗？” “有是有。” 这位医生一看就是蛮老实的那种，脱口答道：“不过外面药店的便宜，反正是小问题，不需要在医院里花钱。” “医生，麻烦你给我开药。” 陆少臻坚持道。 叶春妮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都说是小问题了，他还非要在医院里开药干嘛？ 有钱多啊！ “医生，”她对医生说：“你不用理他。” “医生，麻烦给我开药。” 陆少臻的嗓音里加了几分冷意。 医生不禁有点头皮发麻，在他们两人之间，选择听陆少臻的话，飞快开了张药单子，让他出去交钱再去拿药。 陆少臻拿着药单子递给何陈舟：“给。” 何陈舟咦了声：“陆三哥，这是让我去拿药吗？” 陆少臻言简意赅：“嗯，你看不住她。”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他走了，叶春妮马上会离开，除了他能留住她，没人能办得到。 “得嘞！” 何陈舟也是个上道的人，立即拿着药单子出去。 “呸！” 叶春妮满脸通红，脱口而出，“陆少臻，你别再在我面前耍霸道总裁这一套，我不吃这一套的！” 她以前看得多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码了，还在心里自嘲过，估计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遭遇。 没想到在八十年代，居然就碰见了一个古早味的霸道总裁！把她制服得死死的！ 霸道总裁？ 陆少臻挑了挑眉，显然不太理解她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媳妇儿，什么叫霸道总裁？” 他是个求知欲旺盛的人，既然媳妇儿说出口的话，一定有她的道理，所以陆少臻不耻下问。 叶春妮揉着眉心，这才后知后觉想起现在是八十年代，“霸道总裁”这个词儿还没有出现的。 而且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面对陆少臻的追问，她只好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就是你这种强行让别人听你的话的流氓！” 叶春妮只是随口一句话的，没成想陆少臻却较真起来。 “我不是流氓。” 陆少臻对上她的明眸，很认真地一字一句解释道：“流氓是不尊重女同志，不顾女同志的意愿强行乱来。而我不是，媳妇儿，我这辈子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看着他正儿八经的解释，还有这张帅得让护士频频偷看的俊脸，叶春妮一阵的晃神，差点又分不清幻觉和真实了。 这辈子？ 他是在强行表白吗？ “陆三哥。” 何陈舟的话忽然插进来，破坏两人的对视，“药拿来了。” 叶春妮才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他。 陆少臻唰地望向何陈舟，眼神里有些许的杀气。 “怎、怎么了？” 何陈舟结结巴巴的，不知所措地拿着药，“我又做错了什么事？” 旁边由头到尾都保持沉默，已经快成为了隐形人的医生默默地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心里有几分唏嘘。 现在的男女同志谈对象都要这么激动了的吗？ 刚才那一幕比看电视剧还要刺激。 -- “我会轻点的，你忍着。” 陆少臻强行让叶春妮坐在椅子上，他拿着药水小心翼翼地给她涂。 他认真专注给叶春妮涂药的样子瞬间又让经过的护士姑娘们沦陷了，门边窗边挤满了人，其中还有不少来看病的大妈。 每个女性都红粉绯红地看着陆少臻。 也有人在议论，对他们就是在楼顶抱在一起救人的。 还有人说，他们敢那样子，原来早就是一对儿？ 陆少臻却恍然未觉，一点也不受外面人的窃窃私语影响，倒是叶春妮羞得恨不得钻个地洞躲进去。 完了。 她的清白。 被这货一来，全给抹黑了。 叶春妮也想两眼一抹黑晕过去算了，才不用在人前这么丢脸。 “你快点。” 他这边慢慢来的，叶春妮实在待不下去了，也有点不耐烦，催促道：“我很忙的！” 除了要去看看孙健，她还要回辅导班看看。 今日是第一次让李静好三人负责辅导班的教学，她始终是有点不放心的，更别说早上还发生了那么一个小插曲。 也不知道李静好压不压得住林玉兰。 “再忙也要涂好药。” 陆少臻拿着棉支，仿佛在对待一个精美的工艺品一样，仔细认真，不放过任何一点的伤痕：“你的皮肤白皙，要是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 “我不介意。” 叶春妮实在是受够了他的墨迹，倏地动手抢过他手里的棉支，照着破皮的地方胡乱涂了几下。 “行了。” 她大大咧咧地把棉支塞回给陆少臻，站起来甩了甩手：“拜拜。” 陆少臻：“……” 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叶春妮已经飞快闪身走人了。 陆少臻不由自主地笑开，他的媳妇儿果然比任何人都要特别。? 第206章 两人心有灵犀 叶春妮放轻脚步走到孙健的病房，他已经躺在病床上睡死过去，而孙国强两口子一个守在床头，一个守在床尾，密不透风地盯着儿子看，生怕又发生让人措手不及的变故。 看见叶春妮，孙国强连忙对妻子做了个你好好看着的手势，然后便和她一同走出来了。 “小叶同志，我现在就请你们去吃饭。” 孙国强还记着自己说的话，一边看手表一边说道：“额，现在吃晚饭有点太早了。”才是下午四点左右。 “不过没关系，我回招待所叫同事们弄一桌。”他一边说一边张望，“咦？你那位对象同志呢？他不会是走了？” 叶春妮无语了，“他不是我的对象，孙采购你别乱叫。” 孙国强啊了声，不是对象能这么亲密？ “还有，不用请吃饭了。” 叶春妮摆摆手，“我只是过来看孙健一眼，他没事就成。我还要赶着回辅导班的。” “医生说给他打了什么镇定剂。” 孙国强也不太懂，只是照搬医生的话：“小健能睡到明天上午才会醒。” 叶春妮点点头，“那行，明天上午我再来看他。” 孙健虽然是救下来了，但是他的心魔还没有完全消失的，她很有必要再和他谈谈。 不过现在显然没她的事了。 叶春妮就要离开。 “哎，小叶同志，你真的不吃饭吗？”孙国强连忙叫她：“你不让我请一顿，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不用。” 叶春妮头也不回，“你们照顾好孙健，不要再整那么多的封建迷信就可以了。” 孙国强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开。 -- 叶春妮走到车棚拿自行车时，陆少臻已经在那儿等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的？” 叶春妮警惕地看着他。 陆少臻笑笑，指着旁边的自行车，“我认出它了。” 其实不是。 他只是直觉叶春妮会来车棚，所以才过来等她的。 而两人明显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想到这点，陆少臻还挺高兴的。 “它不认识你。” 叶春妮冷邦邦地回了他一句，骑上自行车，“你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我可不客气的。” 陆少臻挑眉。 他倒是很想她不会和他客气。 只有陌生人或者普通交情的人才会彼此客气的，他们都是两口子客气什么。 他的所有东西还不是她的。 “陆三哥，你要的自行车。” 何陈舟屁颠颠地推着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回来，“我们要去哪里？” 陆三哥开着越野车不用，非要他找来一辆自行车，何陈舟心想这是要悄悄办什么事吗？ “好。” 陆少臻接过自行车，一脚蹬上去，人已经远离好几米开外了。 “啊？那我呢？” 何陈舟回过神来追上去：“陆三哥，你去哪里？你不带上我的吗？我怎么办啊？” 陆少臻的声音从风中远远传回来，“你自己玩儿去。” 很快，陆三哥连影子也没见着了。 何陈舟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深深体会到一句话：孤家寡人寂寞空虚冷。 他后知后觉地反问自己，他跟着来高凉县城干嘛呢？陆三哥是来追媳妇儿的，对了，他是来看热闹的。 结果热闹没看着，还被狠心抛下了。 “呜呜。” 何陈舟很想埋头哭一哭。 “欸？” 倏然，一把男声由远而近，朝着何陈舟奔过来：“你不是开越野车的那位同志吗？” 趁着孙健还在晕睡中，孙国强赶紧出来打算随便买点东西和妻子两人吃，远远看见何陈舟，他眼前一亮，奔了过来。 何陈舟抬头，也认出了孙国强。 “你是招待所那位孙采购？” “没错没错，就是我。” 孙国强往他身后不停张望，“你怎么又来小县城了？也是开着那辆越野车来的吗？” 孙国强还是对那辆强悍的越野车念念不忘。 “别说了。” 何陈舟哎了声，哀怨地说道：“越野车抛弃了我，去找自行车了。” 孙国强听得一头雾水：“……” 这年头连车子也要搞对象了？ -- 叶春妮回到辅导班，学生们已经下课了，教室里只有李静好三个人在收拾。 “叶老师。” 李静好率先看见叶春妮的，叫了声：“你办完事回来了？” 其余两人也见到了她，彭毅的表情有些微妙，林玉兰则是直接扭过头去。 “嗯。” 叶春妮直接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匆匆下了车，走进教室：“今天没什么事？” “没有。” 李静好摇头，“我照着你的复习计划，给初一初二的学生上了课。” “辛苦了。” 听到李静好的回答，叶春妮才稍微松了口气。 然后她也看见了扭头不理人的林玉兰。 彭毅看见她视线扫过来，脸上立即堆出笑容，“叶老师，不辛苦，我们上得挺好的。” 叶春妮点点头，也没有理会林玉兰。 笑话，这人还想在她面前装千金小姐？又不是她妈，还能容得了她乱发脾气？ 要是惹得她一个不高兴，立即让林玉兰走人。 林玉兰悄悄用余光偷看叶春妮，心里想怎么回事？不会对她说两句好话的？ 叶春妮连余光都懒得看她，望着李静好和彭毅两个人：“接下来就是暑假了。暑假的补习班我打算扩大招生的，等我制定出计划后，再和你们商量上课时间。” 中考结束后，就是期末考试，然后便是放暑假的时间。 在后世来说，放暑假的两个月时间，正是各大辅导机构搞钱的时间，只要抓住这个黄金期，赚钱不是难事。 叶春妮打算趁着暑假把辅导班做大做强，否则一直小打小闹的有什么看头？ 李静好和彭毅听着叶春妮谈了几句她的计划，不禁也有点热血沸腾起来。 “你们回去，”叶春妮问李静好拿钥匙：“剩下的我来收拾就行了。” “叶老师，你怎么一句话也没有问我呢？” 林玉兰忍不住了，唰地转身不满地叫嚷起来：“你说话伤了我，难道不用跟我道歉的吗？” 叶春妮差点被她逗笑。 “我哪句话伤了你？” “就你上午说的，叫我不爱干就辞职。” “没错啊。” 叶春妮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不爱干就滚，我小庙留不下你。”? 第207章 我开除你 看着林玉兰被她气哭了，叶春妮默默地摸了下鼻子。 咳！ 她也不是渣女，没想过有一天也要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气哭的。 “我、我们不要干了！” 林玉兰抽抽噎噎地对李静好说：“叶春妮说话太气人了！李静好，你现在马上和我一起离开！” 李静好自然是不愿意辞职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还是和专业对口的，傻子才会走。 她为难地看着好友，轻声安抚道：“玉兰，你别哭。叶老师她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不是吗？” “她都叫我滚了，还不难听？” 林玉兰伸出手想去拉彭毅，“彭毅，李静好不愿意离开，你陪我一同离开，可以吗？” 叶春妮本来不想理会的，听到这里忍不住挑了挑眉。 林玉兰对李静好是命令的口吻，对着彭毅却是哀求的语气，啧啧，玩偏心也不是这样玩的。 彭毅往后退了两步，避开林玉兰的手。 “林玉兰，我和静好一样，都是愿意留下来当辅导班老师的，”彭毅满脸正气的模样，似乎也很厌烦林玉兰的胡闹，“你要是不愿意，那么你一个人离开。” 林玉兰哪里肯一个人离开？ 她本来就不想找什么兼职工作的，要不是为了彭毅，她放假的时候和朋友们到处逛街吃饭不好吗？ 还非要牺牲玩乐的时间来到这里受气。 李静好熟悉林玉兰的脾性，知道这时候对她说几句话便能消气了的，她上前轻轻拉着林玉兰的衣袖。 “玉兰，我们三个人不是说好共同进退的吗？为了我和彭毅，你别走好不好？” 林玉兰面对彭毅时是没办法大声说话，可对李静好，她可不客气了，立即呛回头，“是说过共同进退的，那你现在和我一起退不行吗？你如果不干了，彭毅他也不会干了的！” 李静好咬了下唇：“可、可是我需要这份工作。” “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林玉兰指着李静好的心脏位置，大声责备道：“李静好，你问问自己的良心，刚到大学的时候，你什么也不会，还是个被人嘲笑的土包子，是我不嫌弃你，和你做朋友的。现在我不想干了，你必须陪着我！” 啧啧。 这人还知道站在道德制高点来先发制人呢。 叶春妮在心里啧了两声。 “我、我……” 李静好一看就不是辩论选手的类型，被林玉兰几句话说得脑袋低低的，我了半天也回不上一句话。 叶春妮觉得再让他们说下去，李静好说不定真的会被说服，即使不愿意也会辞职不再在辅导班了呢。 而她正需要老师的时候，自然不能让林玉兰再嚣张下去。 “李静好她做什么决定是她的事。” 叶春妮瞥一旁没事人一样的彭毅，“林玉兰你其实只是想跟着彭毅对吗？” 这小伙子不行。 叶春妮心想：看样子他是明知道林玉兰喜欢他的，却一直装没事人。特别是现在有争吵的时候，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了。一点男人该有的担当和责任心也没有。 她一句话点穿林玉兰的心思，后者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 叶春妮都指名道姓了，彭毅也不敢再当透明人。 “林玉兰，”彭毅站出来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干的话，你自己走，你逼李静好干嘛？” 林玉兰抽抽噎噎的还想嘴硬，“是她先说起共同进退的。彭毅，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我不会走的。” 彭毅摇头，“我和静好一样，都需要这份工作。你家里有钱，你不明白我俩的处境。” “那、那我们再找另外一份工作不行吗？” 叶春妮看了眼手表。 啧，再让他们三人无休止地争辩下去，也不知道要争到什么时候。 她还赶着回家的呢。 “不用争了。” 叶春妮手起刀落地解决这场闹剧，她指着林玉兰，“你下个星期不用来了。” “什么？！” 林玉兰虽然是不想来了，可她自己不愿意来是一回事，被叶春妮开除又是另外一回事。 后者是伤害了她的尊严！ “我为什么不用来了？” 林玉兰咄咄逼人地质问她，反倒把叶春妮给整笑了。 “哈，辅导班是我开的，我需要什么样的老师，不需要什么样的老师，我拥有绝对的决定权。” 她冷睨着林玉兰气红的眼睛，“我叫你不用来，你就不用再来。废话不用再说，走。” 之前叶春妮还想着看林玉兰表现，可以再给她一个机会。 不过现在不需要了，找了这么一个多事的千金大小姐在辅导班……她是开辅导班的，又不是开托儿所，哪里能让这种人在这儿胡搞蛮缠。 “那他们两人呢？” 林玉兰气愤地指着李静好。 “他们两人又没有你多事。”叶春妮的嗓音冷淡，“少了你，他们能帮我做得更好。” “我不要！” 林玉兰一下子撒泼起来，“他们留在这里，我也要留下来！” 不能让彭毅和李静好两人单独相处，不能！ 叶春妮冷眼看了一会，随即示意彭毅将她拉出去。 彭毅满心不愿意，可也只好强硬动手把林玉兰半拖半拉的带出去。 “叶老师……” 李静好弱弱地想要说什么，才说了三个字便被叶春妮打断。 “不需要为林玉兰求情。” 叶春妮冷冷说道：“她有什么后果都是她自己作的，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世间皆她妈，由她独自承担后果。” 林玉兰那点撒泼伎俩在叶春妮眼里完全不中看。 想想，叶老太婆的撒泼够厉害了，她还不是照样没放进眼内。 李静好只好闭上嘴巴。 叶春妮把教室门锁好，又检查了一遍，才骑上自行车回家。 昨晚深夜回去，吃不好睡不好，她今天要早点回家，早早吃完饭冲凉然后睡个好觉。 快到家的时候，叶春妮习惯性地摁响车铃。 很快便看到小岳一如往常地从院子里冲出来，只不过今天的小岳特别兴奋，一边冲还一边大声叫嚷： “小姨，家里来了一个很帅的叔叔！他还买了好多好多东西过来！！”? 第208章 先发制人 叶春妮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很帅的叔叔？ 某人的一张脸很快在她眼前浮现出来。 她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骑着车往家里赶。 “小姨，”小岳围在她身边蹦蹦跳跳的，“帅叔叔还买来了好多好多的白糖糕呢。” 叶春妮眉心隐约跳了两下，没错了，绝壁是那货来家里了！ 他跑来塘背村干什么？ 叶春妮恨恨地想：是故意来给她找麻烦的！就猜到他来高凉县城没什么好事的！ 听到叶春妮回来了，梁丽英也匆匆从屋里走出来。 “春妮，”梁丽英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竹林回来了！” “竹什么林啊。” 叶春妮没好气地切了声，“他是有名字的，而且还是在这里住的时候一早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叫陆少臻。” 她说完这句话才猛地想起来，自己之前为了不让妈妈难过，一直瞒着不说陆少臻已经恢复了记忆的，只说他是被家里人接回去了。 没想到现在气愤过头，居然全说出来了。 叶春妮有些忐忑地看着妈妈，生怕她会接受不了打击。 没想到梁丽英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少臻全都告诉我了。” 轮到叶春妮目瞪口呆……纳尼？？？ “少臻说，他当时恢复记忆后，也是迫不得已才瞒着我们一段时间。他今天很诚恳地来向我认错道歉了，哎，”梁丽英叹气道：“也怨不得他，他也是有苦衷的。” “等、等等。” 叶春妮连忙阻止妈妈继续说下去。 是她听错了吗？ 在她还没回来之前，陆少臻先一步回家全告诉妈妈了？而且还玩先发制人的那一套！？！ 而且妈妈还原谅他了，还觉得他是有苦衷的，还亲热地叫他“少臻”？？？ 叶春妮感觉到自己至少要拿出一把四十米长的大刀，把人劈开两半才能发泄完怒火。 敢情他早来负荆请罪了，而自己还是不肯原谅他，变成了是她小气了？ 知道他混蛋，没想到是这么混蛋！ “少臻，你不用干这些活儿的。” 忽然，叶春艳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把碗放下放下，你坐着等吃饭就行了，不用你干活。” “大姐。” 让她上火的嗓音响起来：“以前这些活儿都是我干的，你照顾乐乐行了，都让我来。” 叶春妮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看来那货连她大姐这关都攻下来了！ 更别说小岳和乐乐，那俩傻孩子有白糖糕吃，前一个叔叔后一个叔叔的。 “他们在里面准备晚饭呢。” 梁丽英拉起叶春妮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屋里：“快来，春妮，你也很久没见少臻了，一定很想他。” “没错，我是想他了。” 叶春妮嚯嚯地磨着后槽牙，“我还想他死呢。” “傻孩子，就要乱说话！”梁丽英轻扭了一下她的胳膊。 “妈！” 叶春妮不满了，“你平时都没舍得扭我的，现在陆少臻来了，你就舍得了？” 她气得声音也是最大的，陆少臻刚摆好碗筷，抬头看了过来。 “媳妇儿，”他眨着亮晶晶的黑眸：“我舍不得。” 叶春妮：“……你滚蛋！” “哎！少臻，你别叫她媳妇儿。”梁丽英笑着说道：“以前是你失忆了，不懂事才叫她媳妇儿的，现在都好了，哪能再这样子乱叫呢？” 虽然梁丽英看陆少臻也是越看越喜欢。 这孩子，以前失忆的时候就长得好看了；没想到恢复记忆后，再穿上一套好衣服，整个人的精气神全回来了。 比她见过的男孩子都要精神！帅气！ 要是真的能当她的女婿…… “妈。” 叶春妮闷闷不乐地坐下，一抬头瞥见自家亲妈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你别胡乱想东想西的，我是不可能和这个大骗子在一起的。” 被女儿看穿心思，梁丽英有些不好意思，用力摆了一下手，“嗐，我没瞎想。” “丽姨，”陆少臻挺直身子，认认真真地对梁丽英说道：“我是真的希望能娶到叶春妮当我的媳妇儿，希望能得到你的同意。” 梁丽英喜不胜收的正想说我没意见，下一秒接收到叶春妮的眼神，她默默低下头。 行，小女儿自己愿意才行。 梁丽英只好转移话题：“坐，大家都过来坐下吃饭，再说菜要凉了。” 长辈都发话了，他们哪能不听？ 即使叶春妮正气在头上，也坐了下来，陆少臻很快地坐在她旁边。 “妈。” 屋里最好奇的人便是叶春艳了，忍不住悄悄问梁丽英：“春妮还真的和他凑一对儿了？” 陆少臻的来历，叶春艳已经听梁丽英解释过一遍了。 和梁丽英一样，叶春艳对这位未来妹夫也是很满意的，但还是挺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在一块儿？ “等以后我再告诉你。” 梁丽英也压低声音对叶春艳说道，因为眼前的两个人正互相看着对方，气氛逐渐异样了起来呢。 “我妈同意就成了？” 叶春妮对着陆少臻呸了声：“我才不要做你媳妇儿，你赶紧死了这条心！” 她现在还想拿扫把撵人出去呢。 “叶春妮。” 陆少臻振振有词的，“你看过、摸过我的身体，你现在不承认、不负责了？” “噗！” 一旁正喝了口汤的叶春艳全喷了出来，还全喷在了小岳的脸上。 “妈妈！” 小岳一脸汤一脸无辜，“你好脏啊。” “抱歉抱歉，”叶春艳连忙用衣袖给儿子擦脸，“妈妈没忍住。” 谁能忍得住啊？ 陆少臻那句话里包含了多少信息量！ 叶春艳看一眼小妹：没想到小妹也能玩得这么花的。已经摸过别人的身体了。 叶春妮扶额，妈的，又想掏大刀了。 “吃饭了？” 突然，丁婆婆的声音响起来：“怎么不等等我？” “丁婆婆快点过来坐。” 梁丽英正不知道怎么化解尴尬，一看见丁婆婆赶紧将人迎进来，“我们才开始吃饭呢。” 丁婆婆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陆少臻，“这算是衣锦还乡？”然后又打趣地看着叶春妮：“丫头，原来你还捡了块宝呢。” 叶春妮无感地看了眼丁婆婆：“平时叫你老人家过来吃饭不愿意，今晚主动过来，是为了看好戏的。” 丁婆婆回她一个你知道就好了的眼神。 “媳妇儿。” 陆少臻这次来高凉县城的主要目的是让叶春妮原谅他，趁着这么齐人，他突然开口说道，“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你够了！” 叶春妮体内的火山一下子爆发出来。 她白天差点摔下楼，还在辅导班应付了一个有公主病的人，没想到回家也不让她安静，这货还来烦她。 “你给我出去！” 叶春妮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陆少臻拉起来，推出去。 “我不想见到你！”? 第209章 站在窗外淋雨 夜晚，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叶春妮坐着看书，其余人坐在其他地方，连丁婆婆也在，因为叶春妮把人推出去后，就把门关上了，说谁也不许开门。 丁婆婆顺势留下来了，反正不能回去她也挺高兴的，她还想留下来看戏。 忽然，丁婆婆说了一句：“不知道窗外的人还能坚持站多久呢？” 窗外? 叶春妮的心神根本没在书上，怔了怔,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陆少臻的脸。 他还没离开？ “谁在外面?” 叶春妮抿了抿唇角,看了看丁婆婆脸上古怪的笑容,拉起外套盖住自已:“我不想见人，叫他赶快走。” “随你。” 丁婆婆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反正在外面风吹雨打的人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你爱见不见。” 梁丽英脸上全是担忧。 她一时望向外面越来越大的雨，一时看看叶春妮黑着的脸，她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陆少臻在外面淋雨，可也熟识女儿的脾气。 这时候要是擅作主张去开门，说不定春妮连她也气呢。 梁丽英没有办法，只好望向叶春艳，希望她能劝劝春妮。 叶春艳收到妈妈的求助，轻声咳了两声，“小妹，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淋雨的话很容易生病的，你……” “我让他淋雨了吗？” 叶春妮不客气地打断大姐的话，“他这么傻不会走的？又不是我让他别离开！” 叶春艳摊了摊手，表示没办法。 梁丽英只好用眼神去求助丁婆婆。 丁婆婆啧了声：“春妮丫头，你倒是挺狠心的。他现在一声不吭的站在这窗子下面,看样子是铁了心的整天整夜的也不走。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叶春妮呵了声，没说话。 啧，他在外面淋雨不肯走，是想对她用苦肉计？ 以为她会就范吗？ 做梦！ 叶春妮直接拉起外套蒙住脸躺下,对谁的话充耳不闻。 她坚决起来的时候，谁也没法动摇她。 丁婆婆耸了耸肩，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晚了,我们大家休息。” 梁丽英哎了声，“真、真的休息吗？” “走。” 丁婆婆不由分说将梁丽英和叶春艳拉进房间里，“那丫头正烦着呢，让她自己想清楚。” -- 等到客厅再次静下来,叶春妮才缓慢地把盖着脑袋的外套拉下来,露出一双迷蒙的眼睛。 外面下着大暴雨？ 最好淋死那丫的。 仿佛是为了响应叶春妮的想法,一阵呼呼的冷风突然吹过,躺在屋里的她都可以听到树叶被风扫过的声音,然后就是稀里稀里、越来越大的下雨声。 叶春妮双手楸紧外套,十个手指楸成白玉小结,即使她在屋内,听着这些声音都觉得冷。 那站在外面的人呢? 外面的人怎么样也不关你事! 叶春妮悄悄在心里警告自已一句:别心软啊,他可是骗了你的!要是一时被他的苦肉计打动了,以后就更没面子了。 嗤,陆少臻这厮也笨! 这年头还用苦肉计,以为现在是拍戏吗?他淋淋雨,吹吹风的就可以消除她对他的怒气? 不可能! 这种对她完全不会起作用,她性子这样凉薄的人,才懒得理他会不会冷?会不会感冒? 房间里,有两人的声音悄然响起来。 “春艳，”丁婆婆忽然兴致大发，拉着叶春艳问她：“要不要和我这个老婆子玩一次猜谜？” 叶春妮迷惘地看着她：“啥猜谜？” “就猜丫头会不会出去理人。你赢了的话，老婆子给你十元钱。” 十元钱，大团结啊。 叶春艳的眼神一下子亮起来，“好！” -- 靠! 她一定是失心疯了! 当叶春妮站起来的时候,她气得简直想斩掉自已这不听话的双脚，明明说好不要理他的,怎么还是忍不住跑来窗边看了？ 外面冷风冷雨,天地间一片朦胧。 叶春妮随意一眼就找到了站在窗外的男人……这也不奇怪,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引人注目的。 窗口对下的一颗大树,一个身材颀长沉冷的身影默默站在下面,下雨天他也不打伞,冷雨顺着他发际流淌下去,叶春妮看不到他的样子,但也可以想象出他浑身湿透的画面。 仿佛察觉到有人在偷看他,一直站着不动的陆少臻手指微不可见的动了动,突然抬起头,清冷的视线准确地捕捉到正前方的一双透澈明眸。 叶春妮一楞,回过神想再躲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被他捉得正着。 ……! 她明明就隐藏得很好,只露出一点视线,为什么他还是准确无误的找到她了? 但现在被发现了,要是再退下去也会显得她特没胆子,叶春妮不由得吸了吸气,继续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看什么看! 叶春妮用眼白瞪他一眼,看着他一脸胡子青渣,神色偏白而疲倦,和之前清贵优雅完全不同的模样,她又暗暗补上一句:该!最好就冷死你! 陆少臻薄唇微掀了掀,漆黑幽深的视线缓缓将她打量一番。 今天弄出来的伤应该没大碍了。 虽然她眉眼间还是有掩不住的疲惫,但眸底又恢复了平时的生气,连瞪人的时候也显得那么灵动。 两人沉默地对视良久,叶春妮知道她应该要离开窗边,冷漠地回到房间继续睡觉的,可看着他浑身湿透的样子,她双脚像生根了,愣是挪动不了半步。 陆少臻黑眸静静看着她,突然抬起手对她比划了一个动作。 叶春妮吓了一跳，他的动作让她猛地回过神，眸光飞快地收回来，背靠在墙上，心脏噗通噗通地猛跳。 他…… 那个可恶的骗子居然对她比划出“我爱你”的手势！ -- 呜呜。 叶春艳很伤心，为什么啊？小妹不是很坚决不理人的吗？为什么还要去窗边看陆少臻？ “春艳，这是给你的一个教训。” 丁婆婆很高兴：“都说老人精的，老人的眼睛才厉害，以后可别随便和老太婆打赌了。” 她就知道春妮那丫头会心软的。 叶春艳可怜兮兮的：“丁婆婆，我没有十块钱给你。” “没事。” 丁婆婆很大方地一摆手：“先欠着，等以后你有钱了再给。”? 第210章 咒他被雷劈了 “春妮，春妮。” 陆少臻细细碎碎的声音出现在窗子外面，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 叶春妮一开始还处于呆滞状态,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被人表白的“我爱你”是用手势说出来的。 爱她什么？ 爱她很好骗吗？ “春妮，春妮。” 陆少臻的声音不断叫她，叶春妮逐渐眸里开始冒火,最后出现了不耐烦。 她迟迟不出声就是表示不想和他说话啊,怎么那货连这点自知自明也没有,还一直春妮地叫不停。 叫魂啊！ 叶春妮用力白一眼外面的人,陆少臻却恍然未觉,依旧不停地用他低醇的嗓音轻唤她的名字。 细细密密的，像是雨滴流进心里。 叶春妮蹙了蹙眉头,忽然拿起凳子上的两块布条，塞到自己的耳朵里，顺便还恶毒的想了一句:敢在下雨天在大树下站那么长时间,怎么没来道响雷把你劈死! “轰!” 她这想法才冒出来,阴沉沉的天空果真响起了一声闷雷,叶春妮一愣,接连着外面又连续响起了几声雷声! 卧槽! 她就是随便想想而已,不会真的这么灵验开口中!? 叶春妮吓了一跳,右手捂着心脏飞快跑回到窗边,探头出去看陆少臻有没有事。 人呢? 大树下面空荡荡的,,除了在雨天中寂寥飘落的落叶,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人呢？ 他不会真的被雷劈走了! 心里突然一紧,叶春妮不顾自己还在气头上,也不顾外面还吹着利风、下着冷雨,眉眼间全是慌张,双手用力撑在窗台,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 没有,真的没有看到他。 -- “春妮！” 房间里的人一直有留意外面的动静，看见叶春妮这样子，梁丽英和叶春艳疾步开门冲进来,一人一边把她用力拉回来:“不要命了吗？这种天气还敢探头出去!” “陆少臻不见了!” 只一会儿工夫,叶春妮上半身的衣服几乎湿透,挣扎着要从她俩手里出来:“我要出去找他。” “找什么找!” 丁婆婆也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还凉凉的说了一句：“不是你把人推出去的吗？也是你说淋雨是他活该的，现在紧张什么啊。” 叶春妮紧紧闭着嘴巴。 没错，都是她说的。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反常行为是什么，明明还气得要命，可是一听到雷声阵阵，也看不见人了，她心里就没来由的开始发慌。 “可能陆少臻是走了。” 叶春艳想到一个可能性,安慰道:“你别心急,雨不是越下越大了吗?他应该是不愿意再等下去,先走了。” “不会的!” 叶春妮用力摇头,“我熟悉他的性格,他既然会守在这里,就一定会守到我理睬他为止，不会无缘无故离开的。” 叶春妮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笃定，反正她就是有这个预感。 “你不是气他骗了你吗?” 丁婆婆又凉凉地开口提醒她一句:“你还说不要做他媳妇儿，既然这样，他离开不离开又有什么关系。” “……我。” 叶春妮一窒,撇开视线,嘴硬回一句:“我只是想着人要是在我屋子外面死了,那得多晦气！否则我才懒得管他的死活!” “怎么突然拉上死活这么严重的问题了?” 丁婆婆忍不住笑起来:“丫头,你是发烧了还没好吗?” 淋个雨就会死，她老婆子活了几十年都没听说过的事。 “…不。” 叶春妮摸了摸鼻子,“我刚才咒他被雷劈了……” “噗!” 丁婆婆笑得更大声,“所以你现在是要出去帮他收尸吗？春妮丫头，你也真够狠心，把人推出去，还咒人被雷劈。我看你是真的很不喜欢他了，出去也好，找到他说清楚，以后别来纠缠了。” 叶春妮面无表情地白她一眼,也顾不上再和她们说话,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我去看看!” “我也去看看。” 梁丽英担心得也想跟着出去，被丁婆婆拉回头。 “傻子，”丁婆婆对梁丽英说道：“你还想要女婿的？那你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屋里。” 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个儿折腾去。 -- 原来外面比想象中更冷。 叶春妮刚打开门,一股凛冽的寒风就迎面吹过来,她不由得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套,又搓了搓手,抬腿继续往外面走去。 下着暴雨的深夜真的能轻易就把人冻成狗的。 她心里隐隐担心着陆少臻,他淋了雨,还在外面站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会熬不住。 “陆少臻!” 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这样的深夜,还下着暴雨,换做谁也不会跑出来吹冷风。 那个笨蛋! 叶春妮左右看了好几次院子也找不到人,不禁气红了眼眶,心里恶狠狠骂他一句:还说自己是啥人物,连这点简单的常识也不懂!下雨天他不早点离开干嘛？还在暴雨中淋了那么长时间！ “陆少臻!” 她喊一声后,吸吸鼻子,“你还没死就出来应我一声!” -- “嘘!” 院子的后面角落,浑身湿透的陆少臻一把将叶春妮拉进来,手臂绕过她脖子,修长的手指从后面轻按在她唇上,笑:“春妮，你出来见我了？” “靠!” 叶春妮突然被他从背后扯进来进来,吓了一跳,等听出是他的声音后,手肘毫不留情往后一击。 “额。” 耳边即时传来他的闷哼声。 叶春妮的心跳跟着这声重重一跳,他的嗓音哑哑的,似乎没有了往日的清亮。 她抿了抿唇角,想起他挨冷淋了暴雨的事,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你气消了吗?” 身后的人双手轻轻环着她,也不接近,就是虚抱着,仿佛在她四周布下无形的气场,清冽的气息对着她耳畔徐徐重复。 “对不起，春妮，我真的诚心诚意向你认错的。” 陆少臻屏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她的回应。 “怎么不说话?” 陆少臻低眸看了一眼她,随即黑眸微微一眯,清楚看到她已经湿透了的衣服。 “你会冷感冒的。” 他沙哑的嗓音倏地一沉:“快进去换衣服,不能再穿着湿衣服。” “那你呢？” 叶春妮静静看着他:“还会继续守在这里吗?” 陆少臻背脊一僵,沉默几秒,“嗯。” 还没有确定她完全原谅他之前,他不会离开。 “然后继续让所有的人误会我是狠心肠的女人，任由你守在这里挨冷挨饿？”? 第211章 第一个吻 叶春妮双手缓缓握成拳:“陆少臻,你够了!” 她砰的一下转身面对他:“你别再自以为是的做感动自己的事情！” 她为什么气他？ 就是因为他一开始没和她说实话！ 还说什么正义凛然的话，说为了顾及她和妈妈的安全，才不敢暴露身份。 她有没有危险，是她自己要选择的事情。 而不是由他来强加给她。 叶春妮从来不是一个靠男人羽翼保护的女人，她可以保护自己。 “你怎么会是狠心肠的女人？”陆少臻笑了笑,站起来,手指缓缓抚上她脸颊:“你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媳妇儿人选。” “谁是你的媳妇儿？” 叶春妮回过神,白他一眼：“不要脸!” 被他经常性地叫媳妇儿，她后知后觉自己对这个称呼也不是很讨厌了。 “要脸没用,找到媳妇儿才是重要的。” “……” 和他耍这种嘴皮子完全是浪费口水,而且叶春妮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手指上。 “你的手很冷!” 叶春妮接下来的动作就是下意识的举动,想也不想反手握住他的手,她眉头蹙得更紧;她手里握着的是冰块吗?还有他的衣服…… 她的双手从上往下,一直顺着他的衣领子摸下去,“你是笨蛋吗?衣服全湿透了,人也成了冰块,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也不懂得去找个地方避雨吗？” 她太生气了,连眼眶都被怒气烧得通红起来。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折腾自已,然后让她生出内疚感! 太贱!太腹黑! “我就想让你气消。” 陆少臻薄唇掀起,看到她真情流露出来的担心,奇异地安抚了他这些日子来的不安情绪。 虽然他是一意孤行来高凉县城找她，可只有自己才知道，他很怕这是一次无疾而终的旅程。 天知道他多想把她拥进怀里,深深的嵌进骨子里,可他怕会把她弄湿;只能用眼神一次又一次看清楚她,贪婪地享受她的气息。 “春妮,我从来没有想耍弄你，你的本事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恢复记忆后我有几次想要对你坦白的，可是都没等待到适合的时机。” 他冰凉的手指缓缓捏起她的手,拉到唇边,低头轻轻一吻:“你的本领那么夺目,那么骄傲,我想要守护你就只能变得比你更强才有这个资格。我知道你不喜欢被骗,但要是重来一次……” 他俯眸,她抬头,薄唇勾了勾,他看得出她眸底的晶亮和迷蒙。 “我还是会选择同样的方式。” 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又何妨? 叶春妮看着他,被他吻过的手指冰凉又发麻,而心中则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愤怒、茫然,陌生,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竟从没看清过他。 这一身温柔下,竟是对她的…… 无所不用其极。 -- “春妮,”陆少臻又开口,沙哑的声音显示出他此刻的疲倦,“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不好。 两个字,叶春妮根本没有机会说出来,唇舌已经被他突然封住。 这个是他们的第一个吻。 叶春妮震惊地膛大眼睛，凉凉热热的薄唇温柔又霸气地吻下来。 还没等她细细品味，叶春妮眉头倏然皱起来,正要推开他,但这个吻来得快去得也快,陆少臻又突然稍稍离开她的唇,双手轻轻地搭在她肩膀上。 “这里还疼吗?” 陆少臻轻轻抚着她的手臂，“医生说还要涂两天药的。” 他的手碰到她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的颤栗。 “你身体很热。” 叶春妮本来很害羞的，突然变得正色起来，不答反问，手背摸上他的额头,眉头皱得更紧:“我艹！陆少臻你身体这么虚的？才淋了一晚上的雨就发烧了？” 她刚才没有注意,两人唇舌碰在一起后,她才猛地发觉他脸上的热度惊人,和他冰冷的双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再仔细观察的话,反能看出他英俊的脸上现出几丝不同寻常的红潮。 “虚？” 陆少臻呵呵两声，“叶春妮，你知道男人是不喜欢听到虚这个字眼的。” 说着，他的双手又抚上她的脸，“我没事,只要你能原谅我，我啥病都好了。” “你以为自己是机器人吗?” 叶春妮没好气瞪他一眼:“还会自动修复程序，自动好起来？” “机器人？” 陆少臻楞了楞，“什么是机器人？” 额…… 叶春妮撇开视线，气过头了，又忘了不能随便说后世的字眼。 “不行，你在发烧中。” 她拉着陆少臻：“赶紧进城看病去！” “我不要离开你。” 不知道是发烧让陆少臻脑子不清醒,还是怎么的,他居然和小孩一样耍赖起来:“媳妇儿,我要留在你身边。” “你病了!” 叶春妮:“要去看医生。” “那你去不去？” “不去。” 她一口拒绝,坦白道:“我对你还有心结,不想和你一起。” 即使他不择手段的最终目的是为得到她,但叶春妮一时间就是无法释怀被骗了的事。 就算他是自已喜欢的男人类型也不行。 “那我也不去。” 陆少臻突然放开她的手,抬脚往雨中走去:“我继续到外面站,等你气消。” “你是要气死我吗?” 叶春妮微怔,随即用力一把将他拉回来,气道:“你都发烧了,还站什么站。立即进城看病去！” “你不原谅我,我哪里也不去。” 陆少臻顺势转身,双手把叶春妮逼到角落里,黑眸泛起不同寻常的热量:“春妮,我是认真的。” 叶春妮抬手揉了揉眉心，她见过陆少臻温柔的样子，流氓的样子，霸气的样子，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耍赖。 这行为还是后世的传奇吗？分明就是典型的公子哥儿了。 “我也是认真的。” 叶春妮指头戳戳他肩膀,又指向外面灰蒙蒙的天:“要是还让我看见你站在外面,不用你病死，我亲自给你推下山。” 陆少臻忍不住薄唇勾起,伸手捉住她的手指,“那你要找高一点的山，否则摔成半死不活的，我还是要回来缠着你。” 叶春妮耳后忍不住绯红,“我还要你教吗?你别以为……喂！陆少臻！！”? 第212章 他发烧了 好了,这会儿该怎么办？ 叶春妮扶着他腰侧,双手被他衣服上湿透的冷水冻得一个哆嗦。 而始作俑者则一声不吭的靠在她肩膀上,她微微偏过头,看到他英俊的脸上带着红潮,双眼紧闭。 显然早已经昏迷过去了。 这人…… 叶春妮真的想不管不顾地把他扔在这里,转身就走。 可她双手在他腰侧处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还是放不开手。 人要是真的死在她家门前了，怎么也说不过去？ 叶春妮一边吃力地将他往屋子里拉进去，一边在心里暗嗤：我才不是担心他，只是免得有人死在家门口，晦气。 啧。 这人看着不胖，居然还挺重的。 叶春妮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才走了一小段路，迫不得已只好高声求助：“妈！” “怎么了？怎么了？？” 屋里梁丽英正是着急，外面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而叶春妮出去好久了都没声响，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春妮的叫唤，梁丽英用最快速度冲出来：“咦？春妮，你们在哪里？” 丁婆婆和叶春艳也跟着出来。 院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几个人眯眼细看。 “这里。” 叶春妮一边手扶着陆少臻，一边手举起来挥动，“院子角落这边。” “哎呀，怎么跑那儿去了？” 梁丽英连忙叫叶春艳拿手电筒和雨伞出来，走近一看，又是哎呀了声。 “少臻他怎么啦？” 说着，梁丽英猛地望向叶春妮，心里咯噔的，春妮这不是一时气昏了头，把人给打晕了？ “我没有，别乱想。” 叶春妮怎么可能看不出妈妈惊悚的眼神下在想什么？ 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是他大城市里的公子哥儿身体虚弱，只淋了一会儿雨便受不住，发烧了。” “不止一会儿。” 叶春艳数着手指头，“小妹，你从晚饭的时候把他推出来，他在外面足足站了四个小时。” 叶春妮眨眨眼，有这么久吗？ “丫头，你们怎么躲在黑漆漆的角落里头？” 丁婆婆以过来人的口吻揶揄了一句：“该不会是做什么不能让人见到的事情？” 叶春妮的脸轰一下全红了，刚才陆少臻吻她的画面瞬间涌上来。 虽然只是那么一小会儿，可他柔软且炙热的双唇……她的唇瓣情不自禁地一阵发麻。 心里虽然翻涌出无数涟漪了，叶春妮却维持着面子上的淡定。 否则要是让妈妈知道他们亲过了，那她不愿意嫁也会被押上花桥的。 “当然是站在这儿躲雨啊。” 叶春妮瞥一眼丁婆婆，揶揄回头：“老人家这么懂，该不会是从前做过不少这种事？” 丁婆婆切了声，拄着拐杖往前走：“老太婆活到了这把岁数，还有什么事没尝试过的，你丫头还想套路我的话。春艳，来，给我打伞，老太婆要回去睡觉了。” 反正戏也看完了。 叶春艳哦哦了两声，连忙打着伞过去。 -- 叶春妮两母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终于把陆少臻拖回到屋子里，让他躺在草席上。 她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啧，还是烫的。 “妈，”叶春妮轻蹙眉心，“他还发着烧的，送去医院比较好？” 虽然说大人没有小孩子孱弱，容易烧坏脑子，可长时间发烧也不行啊。 “现在外面风大雨大。” 梁丽英答道：“而且一下雨，从村子出城的路会特别难走，搞不好还会摔下山，很危险的。” 说着，梁丽英也摸了一下陆少臻的额头，“哎哟，挺烫的！春妮，我们怎么办啊？” 叶春妮蹙眉：“要想办法退烧。” 她将陆少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视线停留在他湿漉漉的衣服上。 当务之急是先帮他把湿衣服换下来。 “退烧吗？” 梁丽英猛地一拍手，“这个我有办法！去后院的菜地摘些蒲公英回来煲水给他喝，可以退烧的。” 家里有两个小孩子，感冒发热是肯定会遇到的事。 农村人不像城里人，啥事都方便去看医生。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土方法。 在叶春艳住下来后，梁丽英就留了个心眼，把后院子菜地的一个角落的菜拔了，全种上蒲公英、金银花这些东西，孩子如果不舒服，扯一把回来煲水喝下去，很好用的。 没想到小岳两兄妹还没用上，先让陆少臻用上了。 “春妮，你等等，我这就去扯蒲公英！” 梁丽英想到做到，马上转身出屋。 “妈，”叶春妮大声说道，“你别忘了打伞！” “好勒。” 梁丽英出去后，叶春妮也没闲着，三两下开始脱陆少臻的湿衣服。 她脱得飞快，中途也没想什么，直到最后他身上只剩下一条裤衩，叶春妮才猛地停下手。 要不要脱掉他的裤衩？ 叶春妮顿时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脱，他全身就是光溜溜的，自己啥啥都看光了。 没错，虽然她是不拘小节，在后世的时候也见过男人的那啥，可是…… 她的眸光不受控制地盯着他裤衩中间的位置，仿佛底下藏着一条猛龙，不能轻易见人的。 要是见了，会发生干柴烈火的可怕事情。 叶春妮不由自主地轻颤了几下，一阵的口舌干燥。 干脆还是不脱了。 好一会儿后，叶春妮强迫自己把眸光从他的裤衩移开，反正全身都脱得差不多了，还留条裤衩也没什么。 顶多她拿张被子给他盖上，裤衩是湿的就当作是尿床了。 “呃…” 陆少臻忽然发出类似难受的闷哼声，把正要转身去拿被子的叶春妮吓了一跳。 “裤子湿了，” 陆少臻双目禁闭，嘴里发出迷迷糊糊的喃声，“不舒服。” “知道不舒服你还站在外面淋雨？” 叶春妮的语气就没有好的，“湿就湿了，你当作尿床睡一晚。” 都怪这货太执拗，才让她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 “不舒服。” 陆少臻听不到她的话，不断地念着难受，叶春妮不想理会他，余光扫过去。 下一秒，她直接石化了，愣在原地，目光似是变成了自动雷达，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他、他他…… 居然主动脱掉了自己的裤衩！！！ 第213章 小姨，你是不是在偷看叔叔？ 陆少臻紧闭着黑眸，一边呢喃一边自己动手扯下湿漉漉的裤衩，等叶春妮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裤衩除下了一半！ 而眼睛已经不是她的，呆呆地黏在一个部位上。 叶春妮的大脑在狂奔，还疯狂叫着快闭上眼睛，不要再看了！ 眼睛：已脱离控制。 大脑继续疯叫：那快跑，绝对绝对不能再看了！ 双脚：也脱离了控制。 她甚至还感觉到有一个小人趴在耳边安慰道：不用紧张，反正看都看了，也没啥，不是吗？ 是没啥。 只不过是他的部位更厉害，比显威猛。 叶春妮不但口干舌燥了，小腹深处一股难以名状的异样涌了出来，渐渐地控制她全身的力气。 她只觉得自己手脚发软，一时间也分不清生病的人是他，还是自己。 她知道这货出色，原来是全身上下都如此出色。 “小姨。” 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如同打破魔咒的光明，让叶春妮猛地回过神来。 “你在看叔叔吗？” 叶春妮……！！！ 下一秒，她反应之快连自己都惊讶不已。 叶春妮不由分说地扑上去，一把抓起草席边的外套，唰地给陆少臻盖起来，然后回头惊恐地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人。 “小岳！” 叶春妮脸红耳赤的：“你不是睡觉了吗？” 这熊孩子不是早已经在房间里睡着了的吗？他是啥时候摸起来的？ “我想去尿尿。” 小岳捂着自己的裤子，“急了。” “那你快去。” 叶春妮用力挥手催促他：“不要站在这里了。” 说自己急了的熊孩子没有走，而是继续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再次天真地发问：“小姨，你刚才是在看叔叔吗？” 叶春妮捂脸。 算死草也算不出小岳会半夜起来撒尿的，更加没想到他会看见了的！ 她从手指缝间瞄一眼。 这熊孩子还眨着天真的眼睛在看她，一脸得不到答案就不会罢休的表情。 叶春妮仿佛见到不诸世事的小岳明天跑去对外婆说、对妈妈说，甚至还对他在村子里的小玩伴们说： 小姨昨晚偷偷看了叔叔的全身！ 一想到那个画面，叶春妮瞬间想买块豆腐撞死了算。 不行不行。 一定要遏制住这熊孩子！ 不然自己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没有！” 想到对方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叶春妮决定睁眼说瞎话，很是坚决地糊弄道。 “小岳，你还没睡醒，看错了。小姨没有再看任何东西！” “可是……” “没有可是。” 叶春妮蹲下身来，双手握着小岳的肩膀，用一种催眠的声音慢慢说道：“叔叔发烧生病了，小姨正在照顾他。照顾人的时候是不会分心看其他东西的对吗？就好像你以前照顾乐乐那样，你会分心吗？” 小岳迟疑地摇了摇头。 “你不会分心，小姨也不会分心。” 叶春妮：“所以你刚才看到的全是幻觉，没有的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外婆和妈妈，都不可以对她们说，知道吗？” 小岳指着陆少臻：“可是我看见叔叔脱掉裤衩了的。” “都说了是幻觉。” 叶春妮捂住小岳的眼睛，又松开手，“你现在看到叔叔身上是盖着东西的，对吗？” 小岳点头。 “那就对了，他一直都是盖着东西的。记得小姨刚才说的话了吗？你看见的是幻觉，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小岳又点了点头。 叶春妮奖励般地摸摸他的脑袋：“乖，很晚了，快点回房间睡觉。” 说着，她毫不犹豫将人推回到房间。 然后转过身来，抹掉额头上的一把冷汗。 呼，好险。 差点一世英名就要毁了。 都怪他！ 叶春妮没好气地回到陆少臻身边，看着紧闭双目的死男人。 她都快紧张死了，他还睡得一脸香甜！ 不就是看了一眼吗？ 叶春妮唰地拿起外套，反正都看过了，她也无所谓再看多几眼，就当作是刚才紧张的补偿。 她的视线瞄过去，避开，又忍不住瞄过去，还在心里嗤了声。 哪个男人没有小…… “小姨。” 小岳的声音弱弱地在她身后响起：“你又在偷看叔叔了？” “……！！！” 叶春妮手里的外套啪地一声掉下来，正巧盖住该盖住的地方，她欲哭无泪地回头：“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小岳捂着裤子，语气有些委屈的，“我还没有去撒尿呢。” 叶春妮再次捂住脸。 买豆腐的事还是算了，她干脆去别的星球生活。 -- “春妮，你的脸好红。” 梁丽英端着药进屋，一眼看到女儿满脸红霞的，“你不会也是淋雨发烧了吗？” 叶春妮低下头，“没有。” 她也不想脸红的，只是控制不了。 “对了，刚刚小岳是起来了吗？我好像听到他的声音。” 梁丽英在屋里张望：“小岳是不是起来要尿尿了？” “妈。” 叶春妮猛地抬起头：“妈，小岳都有半夜起来尿尿的习惯？” “是啊。” 梁丽英点头：“小孩子嘛，晚上喝多水，半夜都会有尿尿的。春妮，你不知道小岳他多乖，他从来没有尿过一次床哦。” 叶春妮一下子提高声音：“妈！以后在临睡觉前不要给小岳喝水了，还有，一定要叮嘱他尿完再回床睡觉！” 她恨不得小岳今晚是尿床的，明天她给洗床单也行。那么就不需要花费了全部口水说服小岳，让他以为自己是睡懵了看错眼。 欺骗小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拔舌头？ “你干吗发脾气？” 梁丽英被叶春妮吼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想到她早起进城的事，“春妮，你是不是困了？” “没错，我要回房间睡觉了！” 叶春妮看见陆少臻也来气，要不是他，她也不用连续骗了两次小孩子。 “我不想管他了！” 她说完，扭头走向房间。 “行行，你快去休息。”梁丽英把药放在一旁：“我来看着少臻就好了。他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了？咦？为什么还盖着一件外套呢？” 下一秒，叶春妮用最快速度从房间里冲出来。 “妈，住手！你别动那件外套！！！”? 第214章 老牛吃嫩草 叶春妮说什么也要把梁丽英推回房间，还有送完丁婆婆刚回来的叶春艳，也被她一并推进房间，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是她让陆少臻淋雨才引起发烧的，应该由她来照顾陆少臻。 “春妮，你自己一个人成吗？”梁丽英还有些不放心：“妈陪你一起？” “不需要，不需要。” 叶春妮连连摆手，拒绝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陆少臻是发烧了，又不是死了，我一个人能应付得来的。” 虽然她也蛮想他死了算。 叶春艳也有些不放心：“要不这样，春妮你照顾上半夜，下半夜你去睡，我起来看着。” 叶春妮正要说这也行，转念一想，不行！ 这货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会自己脱衣服的，要是让大姐看到那还得了？ 这种苦还是由她一个人承受就好。 想到这里，叶春妮摇头：“不用，你们两个安心睡觉，我会照顾好他的。” 说着，不由分说将她们推回房间，还不忘叮嘱一句：“你们别随便起来！” -- 直到客厅里只剩下她和陆少臻两个人，叶春妮提起来的心才落回到原位。 刚才多险啊，眼见妈的手只差一点就把外套掀起来了。 要是长辈看到这些，还不得犯高血压啊。 叶春妮找来一个脸盆和两条毛巾，打了半盆水，拧干一条毛巾搭在陆少臻的额头上，另一条毛巾她拿着不断给他擦手肘、脚窝的位置。 妈妈教她的，用湿毛巾抹这些部位可以降温，其实就是后世所说的物理降温。 她来来回回擦弄了好几次，自己都已经是满身大汗了。 再摸陆少臻的额头，嗯，好像是不太烫了，有点效果。 “喂，你醒醒。” 叶春妮拍了拍陆少臻的脸，“起来把这碗药给喝了。” 物理降温后再喝药，应该很快退烧的。 连叫了几遍，陆少臻才发出一个咕哝的声音，慢慢地睁开眼睛，一脸迷糊地看着她。 “媳妇儿，我难受。” “难受就起来喝药。” 这时候叶春妮都懒得再和他计较叫“媳妇儿”这三个字，她都困得眼睛睁不开，眼皮子不断往下掉，只想快点把人弄退烧后，自己可以睡觉。 “喝完药发了汗就好的。坐起来。” 说着，她吃力地拉着人坐起来。 陆少臻也很配合，靠着墙半坐起来，低头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地抿着她送到嘴边的碗。 “不好喝。” 抿了几口后，这位大少爷忽然闹脾气了，推开她的手：“不要喝了。” “药会有好喝的吗？” 叶春妮凶巴巴的语气：“快给我全喝完，剩下一滴都不行！” “额，媳妇儿，”陆少臻抬起头看她，“你很凶。” 他眨巴着黑眸看她，那模样仿佛和上次失忆了一样，什么都忘了，全世界里只有她。 在他脉脉的眼神下，叶春妮的心头不由得软成了一团水。 她来到这个年代，只想一心搞钱，干出一番事业发家致富，从来没想过要谈恋爱的。 而且自己现在虽然是17岁的女孩子，但其实心理年龄是快四十来岁了，和这个年代的男人谈恋爱，总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可陆少臻突然撞入她的生活中，还像个迷失的动物，非要赖在她身边不肯走了！ 或许，她是真的可以尝试一下去谈恋爱？和这个不知何时让她动心的男人？ “媳妇儿，你犹豫什么？” 陆少臻仿佛能看穿她的想法，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我会一生一世都对你好的。” 他的手带有电流，让她忍不住的一阵轻颤。 叶春妮垂下眼眸，不正面回应他，“把药喝完，我困了。” 这次陆少臻倒是很乖的把药喝得一点不剩。 叶春妮又摸摸他的额头，掌心能感觉到细微的热汗了。 “呼，你能发汗就没事了。” 叶春妮松了口气，真怕他会整晚高烧不退的，现在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继续躺下来睡觉。” 她把脸盆的水倒掉，毛巾也晾起来，然后又找了一条干毛巾塞到陆少臻手里：“有汗自己擦。” “媳妇儿。” 陆少臻可怜兮兮地拿着毛巾，“你不给我擦啊？” “你看我像你的老妈子吗？” 叶春妮指着自己的脸，“连擦汗这点事也做不好，你还是个正常的成年人吗？我都快困死了，哪里还有精神守着你。” “不用守着我。” 陆少臻忽然动作，捉住她的手腕稍微一拉，便将她拉到草席上，“这次换我哄你睡。” 叶春妮猝不及防地被他按在草席上，又不敢大动作，生怕吵醒房间里的人。 “陆少臻，你干什么？” 他压在她上面的这个姿势实在太暧昧了，叶春妮老脸通红，低喊，“我会打你的，信不信！” “嘘，别吵。” 陆少臻的手指捂着她的嘴唇，带来轻微的电流感，“都说了我哄你睡。” “我才不用让你哄睡！” “嘘。” 陆少臻又轻轻嘘了声，“乖，闭眼睡觉。” 叶春妮正要挣扎起来，耳边又响起陆少臻幽幽的嗓音，“媳妇儿，我还没穿上衣服的，你别乱动。” 轰！ 叶春妮这回老脸是彻底红遍了，他睡着的时候看见是一回事，可他醒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好像偷吃被抓包了一样，尴尬得都能抠出三房一厅了。 而且这回是真的不敢乱动，生怕闹出声响把房里的人都吵醒。 “闭眼。” 陆少臻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快点睡。” 这个样子她怎么睡得着？ 叶春妮气鼓鼓地埋在他怀里，心里想自己肯定是要彻夜失眠了的，结果没一会儿，她眼皮越来越重，随即失去了所有意识。 在只有虫鸣蛙叫的万籁俱寂中，陆少臻单手撑着额头，另一边手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叶春妮的秀发皮肤，心里竟是异常的宁静。 -- 早晨公鸡啼叫的声音响彻整条村子。 晨雾中，勤劳的村民陆陆续续拿着农具出门了，屋外的田野时不时响起几声打招呼的声音。 自从上次叶春妮宴请过村长、几位叔伯后，村里大多数人都主动和她们交好，看见梁丽英，有人打招呼。 “春艳妈，你也这么早啊。” “春艳妈，那位给你家干农活的男人是谁？哈哈，不会是你家的女婿？” 女婿？ 还在睡梦中的叶春妮猛地惊醒。? 第215章 我请回来的长工 她坐起来后才发现自己在客厅地上的草席上睡了一晚。 而且还睡得格外香甜！ 陆少臻呢？ 叶春妮摸了摸身边位置，空的，凉的，说明他早起来了。 “不是女婿啦。” 紧接着，她听到妈妈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你们别乱说话哈。” “春艳妈，看你笑到嘴巴都咧到耳边了，是女婿？看他多勤奋，啥活都帮你干了，哪个女儿的？” “嗐，还用问吗？肯定是春妮的啊！” …… 叶春妮一个鲤鱼打挺，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冲了出去。 屋外的早晨如同一幅美好的画面，几个拿着农具的村里人站在老屋的院子篱笆外面，而梁丽英则站在里面。 他们目光一致地望着正在院子里劈柴的男人。 斧头利落砍下来，壮实的男人手臂，大滴的汗珠从他小麦色的下巴滑落…… “春艳妈，春妮的对象是哪里人？” 村里的婶婶看得目不转睛，“那样子长得俊，体格也很棒，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梁丽英笑着摆手：“真不是，大家别误会了。”说着，她忽然压低声音，“不过他勤奋倒是真的，一大早起来，帮我煮早饭、去菜园帮忙，现在又劈柴。我倒是很希望他是……” “妈！” 叶春妮听不下去了，生怕会听到什么不可收拾的句子，“乐乐醒了，在里头哭着呢！” “哎，不说了，”梁丽英连忙抬脚往屋里走，“我要进去看娃娃了。” 婶婶朝叶春妮挥手，看似是逗她，其实是在八卦打听，找点茶余饭后的乐趣话题，反正这些人造谣是不用本钱的。 “春妮，怎么不来介绍一下你的对象？” “他不是我的对象。” 叶春妮露齿，皮笑肉不笑的，“是请回来干活的长工，一个小时一块钱，婶婶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婶婶：“额…不用了。” 一小时一块钱，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婶婶扛着锄头快步离开，其他几人知道叶春妮不好惹，也跟着找理由走了。 “媳妇儿，我是你请回来的长工吗？” 陆少臻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来，吓得叶春妮一个大跳，赶紧转过身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陆少臻挑挑眉，然后对她伸出手掌，“一共三块钱。” “什么三块钱？没头没脑的。” “工钱啊，不是一个小时一块钱吗？”陆少臻薄唇微勾，在晨曦的光下，他的脸像装上了滤镜一般，很是大方的语气，“我干了三个半小时的活，不过我和你都是睡过的关系了，那半小时就不用计较。” “什、什么睡过的关系？！？” 叶春妮飞快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到处乱看，生怕他这句狼虎之词被村里的大妈婶婶们听见。 “陆少臻，你别胡言乱语！” “不是吗？” 陆少臻顺势拉住她的手：“那昨晚和我一起在草席上睡的人是谁？” “是鬼！” “啥？闹鬼了？” 倏然，另一把声音响起来：“在哪里闹鬼啊？” -- 陆少臻和叶春妮同时望向说话的人，何陈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站在旁边紧张地左看右望，“老屋子闹鬼了？” 叶春妮没好气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走路也没有声音？” 怪不得这两个人能玩在一起，都是一个样的！ “嘿嘿，昨晚陆三哥没回招待所，”何陈舟微微扬起下巴，一副他很聪明的样子，“我就猜到他一定是在嫂子你的家里了。” 这不，他一大早找过来，果然猜得分毫不差。 “陆三哥。” 何陈舟将陆少臻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惊讶地瞪大眼睛，“你的衣服呢？怎么穿成了这个样子？” 陆三哥不是穿着京市城中有名大裁缝亲自缝制的西装吗？ 怎么现在身上穿得和田里干活的阿伯一样？还一身汗一身尘土的，很接地气。 陆少臻瞥一眼何陈舟，“你羡慕？” 何陈舟马上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谁羡慕了？ 陆三哥是为了追求对象，而他好端端的干吗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京城的公子哥儿可不兴下田干活这一套。 叶春妮把陆少臻往何陈舟的方向一推，“行，你来了也省了我的功夫。这家伙昨晚淋雨发烧，你带他进城去看医生。” 虽然说陆少臻已经退烧了，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叶春妮觉得还是让他去医院看一次保险。 毕竟这货身体好像蛮虚的。 “发烧了？” 何陈舟脱口而出，陆少臻想阻止他也来不及了，“陆三哥你还没好的？我就说要去医院的！” 陆少臻余光看到叶春妮的脸果然沉下去了，白了何陈舟一眼，这呆子，下次去哪里也不带他！ 何陈舟：……呜呜，他又没有说错。 “媳妇儿，我们进屋好不好。” 陆少臻装傻一样想将叶春妮带回屋。 “他之前已经不舒服了的？”叶春妮拍掉陆少臻的手：“什么时候的事？” 何陈舟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心里开始天人交战。 现在他面对的是送命题？ 感觉不说会死，说了也会死。 “呃…” 何陈舟正犹犹豫豫的，叶春妮冷笑了一声：“不说的话，你两人麻利的滚蛋！” “好，我说了！” 何陈舟眼睛一闭，大声说道：“陆三哥为了能早点见到你，工作完后连夜开车过来，开了连续十几个小时，中途都不带休息的！他劳累过度，来到高凉县城的早上便感冒了，在我的威逼利诱下，昨天早上陆三哥才愿意去医院，本来打算去看一下病的，没想到就巧遇了嫂子你。” 接下来的事情，叶春妮自己也清楚了，陆少臻及时出现救了她和孙健。 所以他开车连续一天一夜没合过眼，她昨晚还把人推出去淋雨，才弄成了发烧的？ 一切听起来都是为了她，可她一点高兴或者感动的感觉也没有。 “你是笨蛋啊！” 叶春妮气得食指戳着陆少臻的肩膀，“你自己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说？” 陆少臻咳了声，“媳妇儿痛。” “把你痛死最好！” “嫂子，你别生气了。” 何陈舟还想着给自己补祸，弱弱地帮了一句：“陆三哥还不是为了你吗？” “我需要他这样为了我？”? 第216章 势均力敌的爱情 “我需要他这样为了我？” 叶春妮反问道：“是我叫他来高凉县城的？是我叫他连续开车十几个小时不休息的？是我……” 好。 昨晚的确是她把人推出去淋雨的。 “追女孩子不是这样的，别做感动自己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感动，还增加了我的负担！” 猛地一听起来，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她，而她正好相反，把人推出去淋雨，显得自己冷酷无情。 谁想要这种爱情啊？ 反正叶春妮觉得男女双方要是有好感，那么就均势力敌的发展下去，而不是一方尽为另一方做事。 这不叫爱情，而是强压！ 是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做着一些旁人看起来很喜欢她的事情，然后让她在社会舆论中，不得不同意和他在一起。 叶春妮是真的非常讨厌这样子发展出来的感情！ 她呸了声，指着院子门口，“你们两个赶紧的滚，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说着，头也不回走进屋子里。 “怎、怎么会这样？” 何陈舟还有几分懵逼的，“嫂子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 别的女同志要是知道陆三哥做的这一切，不应该都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吗？这么好的男人恨不得马上嫁给陆三哥然后生出一堆的小娃娃。 为何搁在嫂子身上完全变了样呢？ 陆少臻神色复杂，他也没追求过女同志，也不知道叶春妮生气的点在哪儿。 可看她气得不轻，应该是他做错事了。 “你先回去。” 不等何陈舟回话，陆少臻抬脚也进屋了。 何陈舟：“……” 这场景为什么很熟悉了？每次都是把他一个人单独留下来的。 有了对象不要兄弟。 何陈舟哀怨地蹲下来，捡地上的小石头玩，他是不是也应该去追求一个对象，才能抵消这种不平等的待遇呢？ -- “你来得正好。” 陆少臻刚进屋，迎面是丢过来的衣服，还有叶春妮的声音：“你不配穿我爸的衣服，把衣服换下来，然后滚蛋！” 陆少臻快手接住自己的衣服，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春妮，你真生气了？” “不然咧？” 叶春妮冷呵：“我搁在这儿和你闹脾气？” 她根本不屑于拿感情事来闹脾气，男人没就没了，犯得着要她浪费力气来演一出？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在这里当了一段时间的竹林，陆少臻的性格和处事方式都改变了不少。 换做以前，天生骄子的他哪里受得住这种待遇？他只会全凭喜恶办事，估计是扭头便走了。 陆少臻表情诚恳且无辜地望着她，“春妮，我也没想过要造成你的负担，连夜开车过来找你只是我自己的决定。如果你觉得困扰或者不开心，我很抱歉。我也希望你能告诉我，究竟要怎样做才能抵消你的不快？” 叶春妮的一股闷气在他这番话里不知不觉消散了一大半。 陆少臻如果强硬地说出他为了她做了什么什么，她为什么不接受诸如此类的话，那她一定二话不说，将人扫地出门。 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强硬要求她接受的不是爱情，而是强迫。 “陆少臻。” 叶春妮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需要的是势均力敌的爱情。”? 第217章 女人不能输 不需要怜悯，也不是通过压力而勉强答应的，既然要谈，那么就要谈一场势均力敌的爱情。 她是个很挑剔的女人，不会为了想要谈恋爱而降低自己的要求。 在她还是前身的叶春妮时，也是因为坚持自己这个信念所以才一直单身的，即使过了四十岁，会被身边的同事和朋友嘲笑她是齐天大剩，她都没想过要降低要求，勉强自己去将就一个合不来的男人。 势均力敌的爱情。 陆少臻慢慢地品味这几个字，黑眸专注地看着她。 叶春妮不闪不躲，也以同样真挚的目光回看他。 她表面上冷静镇定得一批，其实大脑里控制不住地一直在想：如果他掉头走了呢？ 毕竟陆少臻不是普通男人，他相貌和能力都是时代中的佼佼者，否则也成为不了后世的商界传奇。 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大男人主义估计也很重，她知道这类男人很爱好面子的，不喜欢让自己的女人出去抛头露面。总想着自己是最强壮的，女人最好像莬丝花一样只依附他而生。 叶春妮受不了这套。 她想，如果陆少臻真的是这种男人，那她一定要很酷地比他更快转身离开！ 女人不能输！ 她的心噗通噗通在跳，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她才看见陆少臻点了点头，连黑眸里都有灼亮的。 “春妮，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势均力敌的爱情，但是我可以慢慢学。” 为了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叶春妮仿佛在他眼睛里看见璀璨的星河，差点让她沉溺得无法自拔。 直到陆少臻发出忍俊不禁的轻笑，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打趣的语气：“媳妇儿，你口水快要流下来了。” 叶春妮这才完全回过神来，满脸绯红地拨开他的手，干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咳！我又不是看你，是闻着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才会流口水的！” “是是是。” 陆少臻自然不会去戳穿自己媳妇儿的小谎言，相反他还宠着呢！ “咱妈的手艺太好了，香味都从厨房飘了进来。” “哪里来的咱妈。”叶春妮白他一眼，“你脸皮多厚，张嘴就叫。” 陆少臻挑眉：“嗯？我还以为自己过关了的？你已经愿意和我谈对象，随时可以去领证了？” “不是哦。” 叶春妮的食指在他眼前郑重其事地摇了摇，“你刚刚只是通过了考验，要想更进一步，还是有待观察。” “还观察？” 陆少臻忽然低下头，薄唇附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了两句话。 叶春妮刚开始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渐渐的，她耳垂通红起来。 那红色就像是蔓延出来的水，从耳垂开始，流过脸颊、脖子，最后连白皙挺直的鼻尖也变得莹润通红起来。 “陆少臻！！！” 叶春妮的嗓音响亮而打颤：“你你你……你昨晚原来都是清醒着的！！” 她做过什么事，看见过什么，这货是全知道的！ 还以为只有小岳知道她昨晚看过了他的……想起那个画面，叶春妮脸上又是一阵阵的燥热。 “你居然还装睡骗我！大骗子！” 陆少臻眼疾手快地握住叶春妮的手腕，笑得如同老狐狸一般的奸诈、无辜。 “媳妇儿，我是发烧而已，又不是真的昏睡过去。而且我也没骗你，只是没力气说话，只能闭着眼睛养神。反正你是看过我、摸过我全身了，我已经是你的人，这辈子都要跟着你的。” “滚蛋啦！” …… 屋内叶春妮气得跳脚，屋外偷听墙角的人一脸喜悦。 “丽姨，恭喜你。” 何陈舟对梁丽英说道：“你要有女婿了哇。” 看屋子里的情况，陆三哥是成功哄好了嫂子，不过嫂子为什么脸这样红的呢？ 梁丽英眉开眼笑的，以前就说竹……哦，不是，是少臻。以前她就担心少臻摔坏了脑子，要是缠着春妮一辈子，那可怎么办啊？ 现在人好了，看样子还是位疼媳妇的男人，春妮要是嫁给他，那么当娘的也安心了。 “外婆，”小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小孩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屋里的两人，好奇地问道：“小姨是不是因为昨晚看见了那啥，所以才对叔叔这样的？” 看见了那啥？ 何陈舟咻的一声扭脖子低头望向小岳，“小朋友，你说的那啥是什么呢？” 小岳摇摇头：“小姨说不能对人说的。” 何陈舟想了想，然后从裤袋里掏出两块糖，笑得那叫一个平易近人，“小朋友，请你吃糖，咱们哥俩坐下来唠嗑呗。” -- 虽然陆少臻很可恶，不过叶春妮还是强迫他要去医院。 “你快把自己的感冒治好。” 叶春妮没好气地将他推到医生面前：“然后麻溜的从我眼前消失。” 再让这货气一气，她都要短命几年了。 “不消失。” 陆少臻的嗓音比她的还要坚决，还故意用失忆时的称呼逗她：“姐姐，你看了我全身，你要对我负责任的。” 叶春妮迅速捂住他的嘴，但是迟了。 他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医生护士一同望向叶春妮，每个人都是瞳孔震惊的模样。 哇，现在的女同志可以这样的吗？ 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她要连夜搬出高凉县城！ 叶春妮面无表情地扭身离开，大脑不停地在催眠自己：见不到他们的眼神，见不到！ 陆少臻含笑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自从两个人说开后，叶春妮对他不再是之前那样生疏、防范，她在默默地接近他、愿意了解他。 “额，同志。” 一旁的医生有些尴尬，这位高大的男同志是真的来看病吗？看他脸色红润的模样，不像是生病啊。 “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陆少臻：“不需要了，谢谢。” -- 出来后，叶春妮直接找到孙健的病房。 进门一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孙健，昨天在楼顶上惊险的一幕立即跃上眼前，她还是一阵的后怕。 如果不是陆少臻及时赶到，她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要躺在哪里了。 “叶老师，你来了。” 孙大嫂看见她，立即站起来，愁云惨雾的脸上居然还有了几分笑容。 “叶老师，小健今天终于愿意吃东西了！”? 第218章 你这是背叛 孙健靠坐在病床上，神情依然虚弱，可眼神里已经恢复了些许精神，再也不是昨天死气沉沉的模样。 “叶老师，刚才我拿了点米粥喂小健。”孙大嫂在旁边喜不胜收、喋喋不休的，“开始还担心他不肯张嘴的，没想到喂到嘴边时，小健愿意吃东西了！” 虽然吃得不多，只有小半碗，可对孙大嫂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事。 这表示她儿子会好起来的。 “叶老师。” 孙健看见她，脸色上闪过几分尴尬的表情，下意识地别开视线，不敢和她对望。 叶春妮挑了挑眉。 “大嫂。” 她转头对不停说话的孙大嫂道：“我能不能和小健单独谈几句？” 孙大嫂有些担忧，她知道叶春妮向来严厉的，怕孙健会被责备。 叶春妮看出她的心思，“我只是想和他聊几句学习上的事情。大嫂，你放心，我不会责备他的。” 听到叶春妮这样说，孙大嫂才离开病房，不过还是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走出门口没两秒又折返回来，“小健，你还想吃什么吗？妈妈去买回来给你吃好不好？” 孙健虚弱地摇摇头，“妈，我也想和叶老师单独说会儿话。” 儿子都这样说了，孙大嫂只好带上门，不敢再吵他们。 -- 叶春妮拉了张椅子坐下来，也不说话，默默地等待着孙健先开口。 孙健低下头，不断地弄自己的手指头，眼看食指都快被他自己扯秃皮了，他才哑着声音开口说话。 声音很低，要全神贯注才能听得到他的话。 “叶老师，在你还没有给我补习之前，我是班里的差生，成绩倒数一二的。” 叶春妮轻轻嗯了声，算是对他的回应。 得到了回应，孙健声音也稍微加大了少许，继续往下说：“同年级的还有好几个差生，因为我们的成绩不被老师待见，经常被罚站走廊，久而久之，我们几个人便成了很好的朋友。但是自从你给我补课后……” 孙健的声音一顿，脑袋也垂得更低，仿佛一下子陷入某种可怕的深渊里，肩膀不受控制地簌簌发抖起来。 叶春妮眉心隐约跳了两下，已经猜了出来。 “他们是不是联合起来嘲笑你？” 孙健艰难地点了点头，身体抖得厉害，“一开始我们几个人约好，中考落选后，一起去大城市打工，不要再继续留在这里被那班书呆子看不起。但过了不久，爸爸找叶老师你来给我补习，我的成绩提升了上去。” 他不再是差生，也不会再让老师批评、罚站，相反老师还屡屡表扬他，甚至将他领到那几个朋友面前严厉说教： “看看孙健，再看看你们几个不长进的！人家孙健想通了，认真学习，成绩不断提起来。而你们呢？都初三了，快要中考了，还不知道好好学习，整天吊儿郎当的，影响班级纪律，你们就是害群之马！学校的脸、父母的脸都让你们这些差生丢光了！” 老师还骂了许多不好听的话，孙健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 又尴尬又不安，不断用余光去偷瞄好友们的表情。 倏然，他整个人定住，因为他看见几个好友看他的眼神里全是嫌恶。 “第二天晚上放学后，我被他们堵在校门外的一条小巷子里。” -- “孙健，你够哥们儿吗？” 领头的人正是孙健最要好的朋友，两个人一起干过不少捉弄同学、说谎骗老师的事情，交情铁得很。 他双手用力楸起孙健的衣领子，咬牙切齿地问道：“不是说好不读书了，一起出去打工的吗？你现在麻蛋的装什么好学生？你脑子是撞坏了！” 看着自己被几个人包围起来，孙健心里一阵的慌乱。 眼前的他们都是自己的好友，可此刻在昏暗中却显得那么的陌生，每个人都用仇视的眼神死盯着他，仿佛他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 “丁子，我、我的爸妈他们希望我能考上高中，继续读书。” 孙健吞吞吐吐的解释：“叶老师也和我说，读书才是最好的出路。以后干什么都是要靠知识的，单凭小聪明和力气，很快会被社会淘汰的。” “他妈的叶老师是谁啊！” 丁子猛地逼近他，眼睛瞪得像牛眼那么大：“孙健，哥几个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要抛弃我们，去和那些书呆子一块了？” “我、我没有要抛弃你们。” 孙健慌忙解释说道：“丁子，你们几个都是我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要不，你们也和我一起去见叶老师？她会教人，比别的老师厉害多了，她也能帮你们把成绩提起来的！然后我们一起去考高中，以后再说出去打工的事？” “不用！” 丁子突然用力将他推撞到墙壁上，旁边的另外一个人也狠狠推了两下他的脑袋，这一撞，直接把孙健撞得眼冒金星，贴着墙壁软软地滑坐下来。 紧接着好友们一人一句的讽刺鱼贯钻入耳朵里。 “装什么装！还说出和书呆子一样的狗屁话！” “差生变好学生？我要吐死了！” “以后不用叫你孙健了，叫你孙子好了！专门做老师的走狗孙子！” “哈哈哈哈……” 他们说一句，推一下他的头，又或者踢一下他。孙健紧咬牙关不敢吭声，双手抱着脑袋，耳边只有嗡嗡嗡的杂乱声音。 他不明白，为什么好朋友要这样对待他？就因为他成绩提高了，他们就讨厌他了？ “孙健，我告诉你，你这是背叛！” 这几个人打完骂完，对孙健狠狠发泄一轮后，丁子重新楸起他的衣领子，将他提起来。 “说好大家不读书了的，你背叛了我们！这件事没完！你想考上高中是？行，先给我们哥几个道歉，我们肯原谅你了，你再去考你那呆子高中！” -- 自从那天晚上，孙健的噩梦开始了。 在学校里会被丁子他们围堵在厕所、小巷子、没人的教室，他们变着法子凌辱他，让他钻裤洞、学狗叫，还要装成书呆子的模样，被他们拿着书本打脑袋。 “不是很会念书吗？刚才敲你的书第39页是什么内容？说出来我们就放过你！” …… “他、” 孙健双手捂着脸，豆大的眼泪从他的指缝间滑落出来，“他们甚至……”? 第219章 你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甚至逼我半夜要在他们指定的时间，去到指定的地点。如果不去的话，第二天会受到更惨的惩罚，” 孙健把话说完，整个人也缩进到被子里，即使还隔着一层被子，依然能看出他瑟瑟发抖的害怕表情。 他半夜去过传闻闹鬼的小山坡，去过阴森无人的树林，每天晚上成为了最折磨的时刻。 叶春妮垂落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 作为一个曾经也遭受过霸凌的人，她比任何人都理解孙健的感受。 他成绩下滑，是害怕；他不敢回家对父母说出实情，也是害怕。 每天在学校里面对那些人，害怕是驻扎在黑暗土壤里的种子，疯狂滋生起来，把人紧紧缠住。 “叶老师，我真的做错了吗？” 孙健迷茫自卑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我不应该继续读书的？我应该遵守承诺和他们一样初中毕业后便去大城市打工？” 叶春妮深深吸口气，掷地有声：“孙健，你没有错，遭受校园霸凌从来不是受害者的错，不要把加害者的错误用来惩罚自己！” 叶春妮最讨厌那套什么的受害者有罪论。 人们不去怪责加害者，反而还对受害者指指点点，站着说话不腰疼，针不戳到肉不知痛。 “首先，我们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个体，我们想要去做什么，完全取决于我们自己的选择。孙健，你选择了读书，是你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干涉你。” 叶春妮的嗓音在不大的病房里回荡，语调平缓坚定，“而且你选择了一条路，便要坚定地走下去，以后你能干出一番成绩，或者对社会有了很大的贡献，那些嘲笑你的人会看清楚，你的选择没有错。” 听着叶春妮的话，孙健不知不觉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迷茫害怕的双眼里逐渐有了焦点。 他被霸凌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应该要坚定地走自己的路，做出成绩，让丁子他们后悔。 “叶老师，我……” 孙健的嘴巴哆嗦了几下，“我懂了你的意思。” “不要自责，也不用害怕。” 叶春妮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稍微用力按了按，“孙健，你从来不是一个人，还有疼爱你的父母支持你。下次你再遇到那几个人对你使用暴力，你可以勇敢反抗回头，也可以回家找父母倾诉。唯一不可以再做的是把话全憋着不说。” 每个人能承受的负面情绪都是有限的。 当负面情绪在心里越积越多，超过一个人承受的范围，那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被逼疯的一个人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孙健点了点头。 从头到尾，叶春妮都没有指责他，也没有和他同仇敌忾地去骂那些人。而是很理智很平静地教导他什么自由选择的权利，告诉他自己可以坚定走下去，让那几个人后悔。 “还有，特别要谨记的是，”叶春妮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你不能再去做傻事！” 一个人做了傻事，承受折磨的可是三个家庭！ 假如昨天没有把孙健及时救回来，那么孙国强的家，孙大嫂的家，还有他们自己的小家庭，等于遭受了灭顶的打击。 提起这件事，孙健脸色白了几分，显然也在后怕中。 “叶老师，其实我、我在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就有点后悔了，”孙健小声说道，“那一刻，我脑子里出现很多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还有爸爸妈妈，我摔死后，他们要怎么办？” 特别是悬吊在楼外的时候，他的身体随着风一摆一动的，他低头看一眼脚下，高度差点没把他吓破胆。 叶春妮心里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你还晓得这样想，说明你还是有救的。” 来探望孙健之前，她是真的有点担心这个孩子内心已经绝望了，要是一次又一次的去寻死，那得多折腾啊。 “叶老师，我还想知道你没说完的话，”孙健盯着她的脸看：“你说过自己也有过想跳楼的冲动，为什么被救回来了？你以前也遇到过一位好老师吗？” 孙健他虽然身体虚弱，不过脑子却清醒得很。 他很清楚这次如果没有叶春妮，那么即使自己没有被愚昧的父母折腾而死，也会想不开没了。 叶春妮唇角一勾，笑了笑。 她哪里有孙健幸运能遇到一位好老师……咳！这句话有点像是自卖自夸，不过事实如此。 她当初颤颤巍巍地站在十几层高的楼顶上，望向万家灯火…… 第220章 选择活下去 那一刻，她心想跳下去便能解脱了，反正她是孤儿，没有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的顾虑。 可是当“仇者快”这三个字闪过脑海，叶春妮猛地攥紧旁边的栏杆。 冷风吹得她浑身颤栗，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如果自己真的跳下去了，那些欺负她的人就算知道，他们除了觉得她是傻逼，除了觉得她活该之外，还会有另外的情绪吗？ 不，永远也不会有！ 对于一些人性本恶的人来说，即使知道是自己的缘故，害得另一条生命陨落，他们顶多也只是在人前假装沉默，人后依然是笑嘻嘻的，说不定没有了让他们觉得碍眼的人，他们会更开心。 那么她为什么要用自己生命的代价来换取别人的开心呢？ 她真是傻逼不成？ “我想通后，一个人慢慢地从栏杆上爬下来，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回到学校宿舍。” 叶春妮神色平静地说出自己那惊险一晚的心情，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从那天开始，我比以往更努力勤奋学习，因为我很清楚，要让那些欺负过我的人后悔，只要过得比他们更好。” 后来，她咬牙在职场上生存，从最底层的销售员做起，逐渐到销售第一，金牌销售，销售主管……一直做到销售总经理。 她买了大房子，开着自己的豪车去参加同学会，看到她的那一刻，那些欺负过她的同学每一个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当知道她任职的公司和职位后，他们散发出来的羡慕嫉妒差点掩盖不住。 说来也可笑，当年那些跋扈可恶的同学，一个个的全变了样，发福的有、秃头的有，老公多次出轨但不敢离婚的也有。他们已经不再是当年仰起鼻子的可憎模样，而是蜷缩着肩膀坐在一旁，连一杯贵点的酒都舍不得一口喝完，慢慢地一滴滴的舔干净。 更有甚者，在同学聚会结束后，读书时整得她最狠的那位同学谦卑的说自己失业了，拜托她能不能帮忙找一份糊口的工作。 叶春妮答应了，给他找了需要天天看人脸色的工作——让他也品尝一下每天睁开眼睛便会提心吊胆的生活。 “孙健，你要证明自己，而不是被加害者打败。” 叶春妮站起来，再次拍拍他的肩膀：“总有一天，你会感激今日的自己选择了活下去。” 孙健张了张嘴巴，还没说话，叶春妮又开口了。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她还没走两步，孙健迫切的声音响起来，“叶老师，我还能参加中考吗？” 叶春妮脚步一顿。 距离中考时间仅剩下短短的两天时间，孙健目前的身体状况应付得来吗？ 她直接把问题给他自己做选择，“你认为呢？” 孙健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随后坚定点头，“老师，我想拼一次！这几天时间虽然我的精神不行，但是躲在房间里的时候，我经常看书的。” 在书中他可以暂时忘记现实的痛苦，并且多数都是看叶春妮给他们划出来的中考重点笔记。 “既然想清楚了那就去做。” 叶春妮回头对孙健微微一笑：“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你是我第一个辅导的学生，我相信你的能力。”? 第221章 真喜欢你担心我的样子 叶春妮从病房走出来，抬眸看见陆少臻等在一旁，而她一点也不意外。 猜到他会找过来的，只不过看他的表情……不知道在外面听到了多少。 叶春妮根本不想和他谈论自己以前的往事，她状似随意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岔开话题，“医生给开的药呢？” 陆少臻怎么看不穿叶春妮的想法，即使他心里有很多疑问，也压了下来，只是眨眨眼，“医生说没事了，不用吃药。” 有些话等到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要逼她。 叶春妮白他一眼：“你根本没看医生，是！” 陆少臻抓住她的手，眉目间都染上了一层笑意：“媳妇儿，真喜欢你担心我的样子。” “谁担心你了？” 叶春妮甩开他的手，径自往外走，嘴上不饶人的，“你继续发烧，把脑子烧坏才好！” 成为小傻子的他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陆少臻紧跟上去：“媳妇儿，我们现在去哪里？” “是我要去哪里，不是我们，搞清楚。” “以前你带我去吃的馄饨很好吃，再带我去一次好不好？我饿了。” “不好。” 叶春妮看了眼时间。 他们早上从村子里出城的时候，叶春艳也一起出城了，只不过他们先来医院，而大姐去百货公司那边的街口摆摊子了。 叶春妮有些放心不下大姐，想快点过去看看。 想到这里，叶春妮加快脚步，不再理会后面的人。 -- 从医院到百货公司的街口不远，抄近路经过两条巷子和一条街道便可以了。 叶春妮走得快，远远地已经看见大姐摆开的摊子。 有了上一次自己出来摆摊子的经验，再加上心里的蠢蠢欲动，这次叶春妮显得老练多了。 不但挑了个显眼的位置，还能放开胆子，声音清脆地叫卖起来。 “卖手表啦，深市回来的新款手表，又好看又便宜，大家快点来看看！” 在叶春艳的声音下，很快有人围上去问价，叶春艳熟练地介绍、和来人讨价还价，忙得不亦乐乎。 “大姐在前面，”陆少臻忽然开口，“媳妇儿你为什么不过去？” 叶春妮回头看他，不答反问：“真的饿了？” 陆少臻挑眉，点了点头。 “走。” 叶春妮拉起他的手，大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我们去吃馄饨。” -- “嘿哟！春妮妹子，好多天没见你啦！” 看见叶春妮，容婶马上扯开大嗓门打招呼，“快点过来坐……咦？这小伙子不是以前黏着你的那个吗？” 容婶藏不住话，看见陆少臻很快认出来，“哟！这精神劲儿和以前不一样了啊！” 陆少臻笑了笑，马上把容婶迷得七荤八素的。 叶春妮坐到老位置上，“容婶，照旧来两碗肉馄饨。” 说着，余光白了眼陆少臻，这货去到哪里都不忘展示魅力，他是雄孔雀吗？！ “好咧，马上端来哈。” “媳妇儿，”陆少臻在台上的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掏出手绢擦干净后才递给叶春妮，“给你筷子。” 叶春妮接过筷子，若有所思地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静默了好几分钟才开口说话。 “陆少臻，我帮你成立第一间天鸿手表的旗舰店怎么样？”? 第222章 强强联手 旗舰店？ 这三个字对陆少臻来说新鲜无比，他从来没听过这个词语。 但是他很感兴趣。 因为是从叶春妮嘴里说出来的，而他的媳妇儿脑子里总是有许多新鲜又厉害的想法。 “旗舰店是什么？” 陆少臻饶有兴致地问道。 “旗舰店是指某一品牌在某城市中最大且最为丰富齐全的营业店，或拥有最快上市速度等特点为一体的专门店或专营店。” 叶春妮想也不用想，便把自己以前学过的行业知识说了出来。 她这句话是很现代、很无法想象的，毕竟八十年代的市场销售模式是以供销社、国企商场为主，根本没有多少人敢下海做私营店。 即使是深市那样的特区城市，建设发展在日新月异中，也极少有人自己开店。 现在的人多数是选择摆地摊，在市场摆，在街边摆，在天桥面上摆。 他们摆地摊的也能赚到钱，但是没人敢去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她倒是敢第一个吃螃蟹，因为她很清楚这个螃蟹有多美味，接下来的商机发展将会是无穷大。 可她现在唯一的不足是资金和人脉，要想快速赚取到第一桶金，当下看来，强强联手是最佳选择。 叶春妮有些紧张地看着陆少臻，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她超越世代的新颖提议。 她有超越世代三十年的先见之明，而他拥有这时代的人脉和资本。 陆少臻修长的食指不紧不慢地轻叩了几下桌面。 “旗舰店。”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也没有看她，敛眉沉思了好几秒，才又抬头望向她。 “怎么操作法？你能说得再具体点吗？” 撇开两人的关系不说，谈论起生意，陆少臻恢复了冷静睿智，眉眼间不动声色的精明分外迷人。 叶春妮看得眼神闪失了两秒，堪堪才压下脑子里蹦出来的绮丽念头。 “咳！” 她掩唇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旗舰店有三种建店模式，一是代理商建店，由产品的地区代理建立；二是总部授权，各地分公司承建；三是集成商建店，是同类产品的集成商，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建立旗舰店，便几个人一起合作。” 她说起自己拿手领域的知识，语速禁不住快起来，连珠炮弹一样。陆少臻认真地听着，而旁边的容婶几次想插话进来拉拉家常也插不进话，听着叶春妮嘴里蹦出一句又一句陌生的字句，容婶一头雾水的。 这妞儿在说啥子咧？ 说到最后，叶春妮有点忘乎所以地开始比手画脚起来，“我们目前的情况，可以选择第一种建店模式。我想要成为天鸿品牌的代理商，陆少臻，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品牌做大做强的！” 看着她拍心口保证的可爱模样，陆少臻好不容易才忍住笑，但是却忍不住伸手嘉奖般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相信你。” 叶春妮被他亲昵的举动弄得一个面红耳赤。 她还是小孩子吗？在大街上对她又摸又夸的！ “你同不同意？” 叶春妮往后闪避，躲开他不安分的手，“别胡乱摸，我们在谈正经事呢！” “我也很正经啊。” 陆少臻有些无辜地看着她，“很正经的在摸你。” 叶春妮：“……” 她将他的手推开，“你要不要一起合作联手，别乱岔开话题了！”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陆少臻黑眸灼灼地望着她：“春妮，你为什么想要和我合作做生意？” “为了获取你的人脉和资本啊。” 叶春妮眼也不眨地诚实答道：“没错，单凭我自己也会有做起来的一天，只不过是需要多一些的时间而已。” 本来她一开始也是打算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做起来的。可是她在看过叶春艳独自一个人摆地摊后，突然改变了想法。 大姐以前是有着封建思想的旧社会女人，自从离婚开窍后，学什么做什么都快速上手，估计再过一段时间，更能从善如流地应对各类顾客。 既然这样，叶春妮觉得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她已经吃过苦、挨过饿，练就了一身经验和本领，既然眼前有捷径可以选择，当然是二话不说选择捷径了，又不是自虐狂，为什么还要一步一个脚印这样来为难自己？ “陆少臻，我是个俗人，看到有能赚钱的路当然要先霸占起来。” 否则怎么能带领全家人发家致富呢？ 她的诚实让陆少臻轻笑出声，“叶春妮，你倒是不太会掩饰自己的野心。” “为什么要掩饰？” 叶春妮奇怪地反问回头：“我又不是没有那个本事。” 有本事的这叫做理想，没有本事的才是野心。 她自信的神采在阳光下熠熠闪亮，陆少臻差点看迷了眼，情不自禁地抬手去摸她的脸。 叶春妮快一步拦下他的手，眼神含嗔地看他，这货老是想动手动脚的，他以为自己是八爪鱼吗？ “你给我个准话，要不要一起合作？” “我选择第二种。” 叶春妮呆了两秒：“嗯？” “总部授权，各地分公司承建。” 叶春妮又呆了，她只想做个快快乐乐赚大钱的代理商而已。 陆少臻黑眸灼灼地盯着她明亮的眼眸，“春妮，从总部直接授权给你，你的权利会更大。” 话是这样没错。 叶春妮陷进犹豫中，总部授权，那么无论是商铺还是装修，所有的一切总部都会出钱出力搞好，而她只需要做好运营就行了。 代理商则需要她自己去准备一切。 可是那样一来的话，她以后都要和陆少臻缠在一起了。 “愿意吗？” 陆少臻还在她耳边徐徐诱惑道：“我给你铺好大道，你帮我把产品推销到世界各地，双赢。” 他给了一条路，而她可以肆意大胆地去闯。 叶春妮眼前仿佛看见自己已经取代陆少臻，成为后世商界传奇的画面。 她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这个诱惑真大啊。 “我给你五秒钟的思考时间。” 陆少臻故意说道：“趁我现在心情好，愿意投资你的提议。五、四……” 叶春妮端起馄饨碗，“干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223章 足够优秀 两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 “我打算把第一间店开在明洲市。”叶春妮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高凉县城虽然离家近，但是地方小人流少，要在县城里开一间手表店，不太划算。” 毕竟现在的手表还是属于高消费的产品，小县城里没几个家庭能来买的。 陆少臻点头，同意她的想法。 “我们目前第一件事要做的是去找开店的地方。” 叶春妮看了眼时间，随即蹙了蹙眉：“看来今天想去明洲市来不及了。” 都快下午了，再坐一个多小时的车赶到明洲市，也看不了几间店面。 陆少臻说了句媳妇儿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说完，也不等叶春妮回应，他大步离开，留下叶春妮欸的呆在原地。 要去哪里也不说一声，要去做什么也不说，他还来去自由了啊？ 心里吐槽了几句，她也没有走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聊胜于无地想着发展计划。 “春妮，”容婶凑了上来，脸上的好奇是藏也藏不住了，“你和那小伙子成对象了？” 叶春妮摇头，“没有的事。” 目前他们两人的确还不是恋人，真要把关系说了，那么就是合伙人。 “嗐！你和婶子这么熟了，就不怕和婶子说实话呗，婶子也想替你高兴高兴。” 容婶八卦的功力蛮厉害的，“我看小伙子的眼睛恨不得只黏在你身上！估计地上掉了钱，他也不舍得离开你去捡。他是哪里的人？看那精神劲儿很不错哦。” 叶春妮笑笑，任由容婶自说自话，不再应声。 她不说话，容婶只当她是默认了，一个劲地夸她有眼光，挑中这么优秀的对象。 叶春妮这人心里就是有点逆反心理，听到容婶把陆少臻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她眉头一挑，嗓音清脆。 “容婶，我自己也不差的啊。” “我文能赚钱，武能撕渣，不用依靠任何人生存。而且还聪明，独自解决很多问题，还能给初中学生上课，只有我不愿意，没有我配不上的男人。” 最后这句话显然有些大话不惭了，不过她说得顺嘴，而且这种目空一切的感觉还蛮爽的哈哈哈。 容婶听得一楞一楞的，不由自主地竖起大拇指：“春妮，你是真的厉害。” “容婶，我们女性不一定要去依附男人的。” 闲着也是闲着，叶春妮双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多几句：“只要我们自己足够优秀，就能遇到同样优秀的人。” “叭叭。” 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响起来，叶春妮循声望过去，便看见陆少臻的越野车，车窗降下来，他帅气十足地坐在驾驶位置上，正朝着她抛媚眼。 “媳妇儿，走，我们去明洲市看地方去！” 无论是越野车还是他，瞬间收获一条街的回头率。 叶春妮：“……” 这么高冷的男人做出抛媚眼的行为实在很丢脸，叶春妮捂着脸快步走过去，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安全带都还没有系上，便催促他快点开车。 “陆少臻，你这么高调，你还真的是雄孔雀啊！” 陆少臻一阵大笑，越过来帮她扣好安全带，看着她白里透红的娇俏模样，实在忍不住快而轻地啄了一下她的脸颊。 “媳妇儿，坐稳了。”? 第224章 风景哪里有我好看 陆少臻和叶春妮连续跑了两天明洲市，终于看中一间店面。位于市中心的一栋两层小楼，属于国企单位的物业。 叶春妮是很满意这个位置的，目前来说，要是能在市中心开第一间天鸿手表的旗舰店，一定能获得巨大的关注和目光。 这样子的广告效应是花多少钱也弄不来的。 不过她也打听过，这栋小楼隶属的单位不好说话，想要承租下来估计不好办。 她正担心着怎么说服对方，殊不知陆少臻知道后，出门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回来告诉她办妥了。 妥了？ 叶春妮惊讶地看着他：“陆少臻，你该不会是抢过来的？” 陆少臻失笑：“要用抢的我不先抢你？”他抢两层的小楼干什么？ 叶春妮脸颊胀热：“没个正经！” “刚好有个认识的人在明洲市，”陆少臻解释道：“便拜托他帮忙了。” 不管怎样，小楼是能顺利承租下来了，叶春妮还是蛮高兴的，两人看了一圈里面的建筑构造，她心里已经大致有了装修的方向。 “我把装修设计图画出来后，再给你看。” 毕竟陆少臻是幕后大老板，叶春妮问道：“陆少臻，你有什么要求？” “全交给你。” 陆少臻想也不想地答道：“春妮，你喜欢怎么弄就怎么弄，我没意见。” 自家媳妇儿的兴趣，他当然是全力支持啊。 “切，啥都交给我，你这是懒。” 叶春妮啧了声，本来还想埋汰他多两句的，忽然想起是他搞掂了承租的事情，也不算没出过力。 她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忽然左手被人拉了过去，紧紧握住。 叶春妮稍微挣扎了两下。 他的手真大，能轻易把她的手包裹进去，温热的触感如同一团暖水，密不透风地带给她被珍惜的温暖，是从没有过的感受。 叶春妮不挣扎了，但是也没扭过来，依然是安静地看着车窗外面。 陆少臻单手握着方向盘，转头看到她通红的脖子，挑唇一笑，修长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刮了两下她的掌心。 叶春妮微微颤栗，状似恼怒地回头，正好对上他幽深似海的黑眸。 深海中的漩涡几乎要将她吸进去，连一丝犹豫的机会都不给她。 叶春妮呼吸忍不住漏了两拍。 “媳妇儿，”陆少臻喜欢一会叫她媳妇儿一会叫她春妮，每次叫媳妇儿的时候，表情还特别的温柔，“外面都是黄沙泥土的，哪里有我好看？” 叶春妮正要不服气的反驳你哪里好看了？目光一接触到他的眼睛、鼻子后，默默把这句话吞回到肚子里。 行，她承认，好看的确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 两人时不时斗嘴几句，很快回到高凉县城。 陆少臻的车刚在招待所外面停好，有人便朝着他们跑过来，还大声叫着：“小叶同志！小叶同志！” 叶春妮抬头一看，是孙国强。 “小叶同志，你终于回来啦。” 孙国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她跟前，“明天中考要开始了！小叶同志，你、你能帮我去看一下小健吗？”? 第225章 支持 明天是全市中考的日子，除了高凉县城，明洲市里还包括另外几个县城。而且为了保证考试的公平公正，有些学生还要交换到别的县城中学考试。 孙健便是其中一个。 经过这次险些失去儿子的意外，孙国强两口子已经不在意孙健还能不能考上高中，即使以后没能找到好的工作，回农村当个泥腿子也没关系，只要儿子平安健康便足够了。 无奈拗不过孙健，儿子非要参加今年的中考，而且还要去别的县城参加考试。 孙国强两口子是见过鬼都怕黑了，生怕儿子又出什么意外，只好来找叶春妮想办法。 叶春妮听完孙国强噼里啪啦的一堆话话，一脸平静：“孙健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决定参加中考便支持他好了。” “可，”孙国强摊开双手：“要去邻县城呢！” “邻县城又怎么了？只是去考个试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叶春妮不是不理解孙国强的想法，只是有时候作为家长的过于紧张孩子，也未必是好事。 “他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你还担心他不会坐车回来？” 更别说还有老师带队的的。 “还是你们以后都要把孙健当作搪瓷娃娃，两夫妻轮流守着他过日子？” “孙采购，你自己好好想，”叶春妮看了眼时间，“我要去忙了。” 孙国强眼巴巴地看着叶春妮离开，心里忍不住又琢磨一下她的话：以后都要守着儿子过活？ 嗐！ 孙国强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光是想想已经觉得辛苦了。 -- 叶春妮开始着手忙碌开店的事情，每天埋头在房间里，拿着笔又画又写的。 她忙起来的时候，心里还想着如果陆少臻来打扰她，那她一定毫不客气把人赶出去！ 没想到陆少臻似乎比她还要忙！ 那天傍晚把她送回家后，连续两天都没见人影。 一开始叶春妮还乐得清净，没有他在身边缠着烦着，她能想许多东西，新店的设计、布置、营销方式……她的脑子里蹦出许多东西，根本无瑕分神去想他。 等到第三天，叶春妮拿着笔，一动不动地看着笔下空白一片的图纸。 忽然，她耳朵一动，似乎听到外面隐约传来陆少臻的声音。 下一秒，几乎不是她自己动作的，而是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地扔下笔，拔腿冲出房间。 “路上小心啊！” 叶春妮一路跑到院子，只看到梁丽英挥手的背影，再往前方望远一点，便看到了那辆眼熟的越野车。 绝尘离去。 “妈。” 她跑得太快，有点气喘，微微平复下来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梁丽英身边。 “谁来过？” “欸？春妮，你出来了？”看见女儿，梁丽英稍微有些吃惊，“是不是我们说话吵到你了？” 春妮说过这几天她要想新店的事情，让大家尽量别进房间打扰她。梁丽英生怕小岳和乐乐吵着她，还把俩孩子带到丁婆婆那边玩了。 叶春妮摇摇头，“没，我出来散散步。”她眼也不眨地说道，“看见你在对谁挥手，便过来看看。是谁来过？” 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又问了一遍。 “少臻。” 梁丽英说起陆少臻，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果然是他来过，那么为什么不进去找她？ 叶春妮觉得有一股小小的郁闷之气在心底生出来，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 “他来过有什么好高兴的。” 叶春妮闷闷不乐地扔下一句话，转身走回房间。? 第226章 嘴硬心软又脸红 “春妮在家吗？” 傍晚时分，踏着西沉日落的余晖，陆少臻来到老屋。 “少臻，你来啦！”梁丽英往屋里指，“春妮在房间里呢，昨天你走后，她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问她啥事也不肯说。” 嗯？ 陆少臻挑了挑眉，从丽姨这句话里似乎听出一些很重要的信息，不过他只是心里起了涟漪，微笑着把东西递给梁丽英。 “丽姨，你托我办的事已经妥了。” 梁丽英惊喜地接过来：“真办妥了？少臻，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我该怎么感谢你？” “丽姨，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你和我客气就是把我当成外人。” 陆少臻嗓音清醇，很有礼貌地问梁丽英：“我可以进去找春妮吗？” 梁丽英大手一挥：“去啊，你和春妮的关系还要问吗？” -- 借着落日的余晖，房间里还有光线，叶春妮趴坐在简陋的桌子前，手里的笔漫无目的地乱画。 她是有一堆事要计划的，可总是静不下心来，上一次这么心浮气躁还是在…… 叶春妮的眼前猛地黑暗下来，有人在后面用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正要一肘击回头，但是身后人似乎中过这一招，比她的动作快一步出声。 “媳妇儿，你猜猜我是谁？” 叶春妮：“……” 同一时间，她也闻到了属于男人的清冽气息，不是那个大骗子还能是谁。 “你还小吗？” 叶春妮没好气地推开他的手：“还玩猜猜我是谁的幼稚把戏。” 陆少臻顺着她的动作，手被推开的同时人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几天没见，”他的手不安分地绕着她的手臂抚摸，视线则瞄到了桌子上的纸张，脸上的笑容不禁加深。 “媳妇儿，你有没有想我？” “陆少臻，”叶春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最擅长的事情是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是。” 陆少臻笑得如同偷腥的猫，“是我根据事实说出来的，这张纸上写的不全是我的名字？” 叶春妮唰地望向纸张，下一秒整张脸连带脖子腾地全红了，红得能从皮肤里捏出胭脂。 她本来是要画设计图的，结果中邪了，纸上写下的全是他的名字！！！ 她一定是疯了，竟然做出这么丧失理智的事情！最丢脸的还是被当场抓包，看着陆少臻春风满面的得意模样，叶春妮想捂脸逃跑。 “媳妇儿。” 陆少臻微微靠近她耳边，嗓音又轻又腻，“我也想你了。” 想你了。 这三个字如同重锤敲在她的心脏上，引起全身一阵的轻颤和涟漪。 叶春妮不擅长应付这种状况，面对某男人深情款款的表情，她有些狼狈地撇开视线，下意识地选择嘴硬。 “我早就说过小岳，不要进我的房间乱涂乱画！这张纸是小岳玩过的，不要了。” 说着，她就要把纸张揉成一团扔掉。 陆少臻快她一步把纸张抢过来，食指成勾在她小巧挺直的鼻梁上不轻不重地勾了一下，失笑。 “没胆子，自己做过的事情不敢承认，还推给五岁的小孩子。” 小岳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她还能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叶春妮捂着鼻子，恼气地瞪他。 看穿不说穿，这货究竟懂不懂社交规矩的啊！ “不过，” 陆少臻的俊脸慢慢地在她眼前放大：“媳妇儿，我就爱你嘴硬心软又脸红的样子。”? 第227章 搬进城里 天气闷热，梁丽英干脆把屋里的小桌子搬到院子，乘着傍晚的阵阵凉风吃饭。 “小姨，你的脸好红。” 一家人围坐在桌子边，忽然小岳指着叶春妮的脸，很认真地说道：“和上次乐乐发烧时的脸一样红。小姨你是生病了吗？” 叶春妮：“……”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她格开小岳指着她的手，努力装出冷静的表情：“会消化不良的。” 旁边响起噗的短促笑声。 叶春妮恼气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笑笑笑！都是你的错，你还有脸笑出来！ 说她什么嘴硬心软又脸红……还说最爱她这个模样…… “小姨，你的脸更红了哦！” 小岳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又叫起来：“比我在山上看到的红花还要红！” “小岳，”这次叶春妮还没说话，陆少臻先一步开口，做了个嘘的手势，“女孩子都是害羞的，我们要保护她们的小秘密。” 小岳呆了两秒，随即像是明白过来，也学着陆少臻的样子嘘了声，“好，我要保护小姨的秘密。” 叶春妮…… 小孩子为什么会学坏的？看看，就是有这种不要脸的人带坏的。 “妈，你为什么要留他下来吃饭？”叶春妮把脸埋进饭碗里，嘟哝道：“我最烦他的了。” “少臻帮了妈好大的一个忙，”梁丽英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随即话音一转，“春艳，春妮，妈要和你们说一个好消息。” 叶春艳和叶春妮同时望向她。 或许是第一次独自完成了一件大事，梁丽英有些腼腆，手指也局促了两下，才慢慢地拿出一串钥匙放在桌子上。 “妈在县城里找了一间屋子，我们可以搬到城里住了。” “啊？！” “欸？” 叶春艳和叶春妮同时发出疑问，前者是震惊的，“妈，我们要搬到城里住？” 叶春妮楞了两秒，“为什么？” 之前她提议搬到县城里住，妈妈还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态度了？ 她倏地望向陆少臻。 难不成是他？ “我什么也没有做。” 陆少臻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摊开双手：“只是做了丽姨拜托我做的事。” “春妮，妈想了又想，决定听你的话，搬到县城里住。” 梁丽英拉起她的手，“你和春艳开始拼搏事业，要忙补习班，现在又要开店。住在村里实在不方便，总是要早出晚归，仅有的一点休息时间也浪费在路上了。” 陆少臻在旁边补充道：“丽姨前两天私下拜托了我，问我能不能帮忙在城里找个好点的住处，总算不负所托。” “钥匙在这里。” 梁丽英把放在桌子上的钥匙又往前轻轻推了一下，笑得合不拢嘴的，“我自己都还没看过房子，不过我相信少臻的眼光，一定很不错的。” 叶春妮抿了抿唇，声音很小：“我们不用等二哥了？” 妈妈能想通搬到城里住当然好，但是她也没有忘记之前妈妈不肯走的原因。 要是这次只让她们搬，到最后妈妈自己又固执要独自留下来呢？ 叶春妮觉得还是要问清楚的好。 “你二哥……” 梁丽英顿了顿，随即又勉强挤出笑容，“丁婆婆说如果看见他回来，会告诉他进城里找我们。” “外婆，我们是真的要搬到城里住了？” 小岳爬上梁丽英的腿上，“那我能天天吃白糖糕了？” “是的。” 梁丽英压下心里的一丝不舍，“我们明天就一起进城看新房子去！”? 第228章 去过新生活 陆少臻帮忙找的房子在县城步行街附近，一座分东西厢房的四合院，干净整洁，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露天院子，院子中间还有一口清澈的水井。 叶春妮一行看完房子后，每个人都很满意。 “少臻，你给找的房子可太好了！”梁丽英笑得合不拢嘴，“我还想着能租到一处有瓦遮头的地方已经不错了。” “丽姨，我已经和房主谈好，每个月的租金是十块钱，你们随时可以搬过来。” 陆少臻在未来岳母面前是很谦虚的，只有望向叶春妮时，才会展露出他雄孔雀的性格，朝着叶春妮眨了眨眼。 是他媳妇儿要住的地方，哪能儿戏？当然要往最好的找。 叶春妮接收到他粉红色的光波，默默地别过脸。 有一说一，这货虽然有时很烦人，不过这次找的房子还真不赖。 “外婆，我们什么时候能搬进来？” 小岳拉着叶春艳的手，兴致勃勃地逛了屋子一遍，迫不及待地问道：“我是不是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了？” 在老屋只有用布帘隔出来的两间房，梁丽英心疼叶春妮辛苦赚钱，硬是把一间小房让给她自己住，而剩下的人都挤在另一间稍微大一点的房间里。 而这个房子，房间是管够的。 “当然可以。” 叶春妮挑眉：“小家伙，你看中了哪一间房？” “哪间都没关系，小姨，你们大人挑剩下的给我就行，我是男孩子，我不挑的。” 小岳略带稚气的回答逗得大家一阵大笑。 “既然大家都满意这个房子，”梁丽英一锤定音：“我们这几天收拾好了就搬进来。” -- 接下来几天时间是最忙碌的。 白天，叶春妮和叶春艳两姐妹依旧出城摆摊子，梁丽英在家里带小孩，顺便收拾东西。晚上两姐妹回家后也帮忙收拾，然后第二天出城的时候能带出去的先带出去，蚂蚁搬家一样，避免一下子搬太多东西。 老屋里的东西慢慢搬空了，等到还剩下锅碗瓢盆，陆少臻直接把他的车子开过来，一次过帮忙带剩下的家当进城。 “丽姨，你们也上车。” 陆少臻说道：“把东西整理好后，你们今天晚上就可以在城里的房子住下来了。” 这几天忙碌时没觉得什么，听到陆少臻说今天晚上已经可以在城里住下，一股失落感瞬间涌上梁丽英的心头。 虽然是她主动说搬进城的，可这一天来临还是有点难过。 “等等。” 梁丽英转身往外走去，还不忘推上院子里的自行车，“我要先把自行车还给丁婆婆！” 丁婆婆正坐在院子里抱着拐杖打瞌睡，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头也没抬一下。 “丁婆婆。” 梁丽英把自行车放好后，小心翼翼地来到她面前：“我们今天晚上要搬出城了，来和你说一声的。自行车我给你洗好抹得干干净净，很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们的照顾。” 丁婆婆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是春妮丫头用蜜饯来交换的，切！谁有那个闲心照顾你们。” 梁丽英笑笑，“丁婆婆，以后你进城一定要来看我们，我也会抽时间回来看你的。” “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的老婆子不需要你们探望，不用来。去过你们的新生活，不要想着这个破旧的村子。” 梁丽英又说了几句软话，丁婆婆都是爱理不理的，直到小岳跑过来催促她，梁丽英才有点依依不舍地直起身子，“丁婆婆，这是你爱吃的蜜饯，放在这儿，再见。”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丁婆婆才抬起头睁开眼睛，眼里已经有浑浊的泪水。 她抬手拭了拭眼角，“老婆子我真的最讨厌这种场面。春妮妈，你们搬进城里后就奔着好日子去。”? 第228章 去过新生活 陆少臻帮忙找的房子在县城步行街附近，一座分东西厢房的四合院，干净整洁，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露天院子，院子中间还有一口清澈的水井。 叶春妮一行看完房子后，每个人都很满意。 “少臻，你给找的房子可太好了！”梁丽英笑得合不拢嘴，“我还想着能租到一处有瓦遮头的地方已经不错了。” “丽姨，我已经和房主谈好，每个月的租金是十块钱，你们随时可以搬过来。” 陆少臻在未来岳母面前是很谦虚的，只有望向叶春妮时，才会展露出他雄孔雀的性格，朝着叶春妮眨了眨眼。 是他媳妇儿要住的地方，哪能儿戏？当然要往最好的找。 叶春妮接收到他粉红色的光波，默默地别过脸。 有一说一，这货虽然有时很烦人，不过这次找的房子还真不赖。 “外婆，我们什么时候能搬进来？” 小岳拉着叶春艳的手，兴致勃勃地逛了屋子一遍，迫不及待地问道：“我是不是可以有自己的房间了？” 在老屋只有用布帘隔出来的两间房，梁丽英心疼叶春妮辛苦赚钱，硬是把一间小房让给她自己住，而剩下的人都挤在另一间稍微大一点的房间里。 而这个房子，房间是管够的。 “当然可以。” 叶春妮挑眉：“小家伙，你看中了哪一间房？” “哪间都没关系，小姨，你们大人挑剩下的给我就行，我是男孩子，我不挑的。” 小岳略带稚气的回答逗得大家一阵大笑。 “既然大家都满意这个房子，”梁丽英一锤定音：“我们这几天收拾好了就搬进来。” -- 接下来几天时间是最忙碌的。 白天，叶春妮和叶春艳两姐妹依旧出城摆摊子，梁丽英在家里带小孩，顺便收拾东西。晚上两姐妹回家后也帮忙收拾，然后第二天出城的时候能带出去的先带出去，蚂蚁搬家一样，避免一下子搬太多东西。 老屋里的东西慢慢搬空了，等到还剩下锅碗瓢盆，陆少臻直接把他的车子开过来，一次过帮忙带剩下的家当进城。 “丽姨，你们也上车。” 陆少臻说道：“把东西整理好后，你们今天晚上就可以在城里的房子住下来了。” 这几天忙碌时没觉得什么，听到陆少臻说今天晚上已经可以在城里住下，一股失落感瞬间涌上梁丽英的心头。 虽然是她主动说搬进城的，可这一天来临还是有点难过。 “等等。” 梁丽英转身往外走去，还不忘推上院子里的自行车，“我要先把自行车还给丁婆婆！” 丁婆婆正坐在院子里抱着拐杖打瞌睡，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头也没抬一下。 “丁婆婆。” 梁丽英把自行车放好后，小心翼翼地来到她面前：“我们今天晚上要搬出城了，来和你说一声的。自行车我给你洗好抹得干干净净，很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们的照顾。” 丁婆婆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是春妮丫头用蜜饯来交换的，切！谁有那个闲心照顾你们。” 梁丽英笑笑，“丁婆婆，以后你进城一定要来看我们，我也会抽时间回来看你的。” “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的老婆子不需要你们探望，不用来。去过你们的新生活，不要想着这个破旧的村子。” 梁丽英又说了几句软话，丁婆婆都是爱理不理的，直到小岳跑过来催促她，梁丽英才有点依依不舍地直起身子，“丁婆婆，这是你爱吃的蜜饯，放在这儿，再见。”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丁婆婆才抬起头睁开眼睛，眼里已经有浑浊的泪水。 她抬手拭了拭眼角，“老婆子我真的最讨厌这种场面。春妮妈，你们搬进城里后就奔着好日子去。”? 第229章 要离开了 “嫂子，你们来啦！” 叶春妮刚下车，迎面便看到何陈舟站在门口朝她欢快挥手：“屋里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快点夸我勤快。” 叶春妮进去一看，可不是嘛。 原本随意摆放的物件都被收拾整理过了，显得屋里更加的亮堂和明净。 “哎哟，陈舟辛苦你了。” 梁丽英连声说道：“怎么好意思让你来帮我们收拾东西呢。” “丽姨，你千万别和我客气。” 何陈舟：“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还是陆三哥的岳母大人呢！ “这点事是我应该做的。” “我们是什么关系？” 叶春妮走过去，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何陈舟，问道。 何陈舟呃了声，随即大声答道：“当然是友好的关系！我们伟大的领袖都说过，各个民族都要共同友好，建立美好的情谊！” 嫂子这表情可让人发毛的。 叶春妮噗一声笑出来，“何陈舟，你够贫嘴了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陆少臻玩得起来的？一个逗比一个高冷，能玩在一起算是奇迹。 她心里想着陆少臻，余光也情不自禁地寻找他。 也不知道是他的存在感太强，还是她脑子里装着一个雷达，专门是感应他的，反正没两秒，她的视线已经找到他。 陆少臻正麻利地忙着从车里把东西搬进屋里，期间大姐说帮忙，他说不用，让大姐到一旁歇息。 没一会儿，车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搬得差不多，忽然，像是察觉到叶春妮的视线，陆少臻转身望过来。 这次叶春妮没有避开，澄净的明眸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 在碎金色的余晖下，他的头发被汗浸湿，随意又不羁地拨了上去，汗珠沿着他的额角滑落到下巴，陆少臻抬手抹汗，男人硬朗且性感的费洛蒙蓬勃而起。 叶春妮看得有些入迷了。 脑子里正冒出不正经的画面，陆少臻忽然薄唇一勾，朝她走了过来。 叶春妮仿佛被钉在原地，没法动弹。 “媳妇儿，”陆少臻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她的下巴，“先擦擦口水。” 叶春妮脸红心跳、强作镇定地拍开他的手，“又不是小孩子，谁还流口水。不管你了，我去忙。” 叶春妮才想转身，手已经被陆少臻拉住。 “媳妇儿，你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陆少臻顿了顿，嗓音暗了几分，“今晚我和何陈舟要回深市了。” 他们已经来了几天时间，工厂积压了一堆事情，要赶着回去处理。 叶春妮愣住。 过了好几秒，她才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哦了声：“好的。” 这段时间两人几乎都在一起，她差点忘记他是不属于小县城里的人。 “媳妇儿，上去后我会尽快再来的。”陆少臻执起她的手，保证一般地说道：“你等我。” “我人就在这里，暂时不会消失的。”叶春妮撇开视线，不过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握住，“你爱来不来。” 陆少臻笑笑，小妮子就是嘴硬。 不过，谁让他爱这样子的她。 “媳妇儿，你要是想我，随时可以上去找我。” “谁有空想你了？” 叶春妮白了他一眼：“我忙着咧。”? 第229章 要离开了 “嫂子，你们来啦！” 叶春妮刚下车，迎面便看到何陈舟站在门口朝她欢快挥手：“屋里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快点夸我勤快。” 叶春妮进去一看，可不是嘛。 原本随意摆放的物件都被收拾整理过了，显得屋里更加的亮堂和明净。 “哎哟，陈舟辛苦你了。” 梁丽英连声说道：“怎么好意思让你来帮我们收拾东西呢。” “丽姨，你千万别和我客气。” 何陈舟：“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还是陆三哥的岳母大人呢！ “这点事是我应该做的。” “我们是什么关系？” 叶春妮走过去，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何陈舟，问道。 何陈舟呃了声，随即大声答道：“当然是友好的关系！我们伟大的领袖都说过，各个民族都要共同友好，建立美好的情谊！” 嫂子这表情可让人发毛的。 叶春妮噗一声笑出来，“何陈舟，你够贫嘴了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陆少臻玩得起来的？一个逗比一个高冷，能玩在一起算是奇迹。 她心里想着陆少臻，余光也情不自禁地寻找他。 也不知道是他的存在感太强，还是她脑子里装着一个雷达，专门是感应他的，反正没两秒，她的视线已经找到他。 陆少臻正麻利地忙着从车里把东西搬进屋里，期间大姐说帮忙，他说不用，让大姐到一旁歇息。 没一会儿，车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搬得差不多，忽然，像是察觉到叶春妮的视线，陆少臻转身望过来。 这次叶春妮没有避开，澄净的明眸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 在碎金色的余晖下，他的头发被汗浸湿，随意又不羁地拨了上去，汗珠沿着他的额角滑落到下巴，陆少臻抬手抹汗，男人硬朗且性感的费洛蒙蓬勃而起。 叶春妮看得有些入迷了。 脑子里正冒出不正经的画面，陆少臻忽然薄唇一勾，朝她走了过来。 叶春妮仿佛被钉在原地，没法动弹。 “媳妇儿，”陆少臻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她的下巴，“先擦擦口水。” 叶春妮脸红心跳、强作镇定地拍开他的手，“又不是小孩子，谁还流口水。不管你了，我去忙。” 叶春妮才想转身，手已经被陆少臻拉住。 “媳妇儿，你等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陆少臻顿了顿，嗓音暗了几分，“今晚我和何陈舟要回深市了。” 他们已经来了几天时间，工厂积压了一堆事情，要赶着回去处理。 叶春妮愣住。 过了好几秒，她才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哦了声：“好的。” 这段时间两人几乎都在一起，她差点忘记他是不属于小县城里的人。 “媳妇儿，上去后我会尽快再来的。”陆少臻执起她的手，保证一般地说道：“你等我。” “我人就在这里，暂时不会消失的。”叶春妮撇开视线，不过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他握住，“你爱来不来。” 陆少臻笑笑，小妮子就是嘴硬。 不过，谁让他爱这样子的她。 “媳妇儿，你要是想我，随时可以上去找我。” “谁有空想你了？” 叶春妮白了他一眼：“我忙着咧。”? 第230章 报喜 她没有说谎，第二天没有见到陆少臻，叶春妮还有些失落，但很快就忙起来了。 “咚锵锵！咚锵锵！！” 午饭过后，叶春妮一家正打算小憩一会，忽然听到从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谁在敲锣打鼓啊？” 梁丽英好奇地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难不成今天是什么节气日子？” 他们不会是搬家搬晕头，连节气都忘了？ “不是节气。” 梁丽英的话音刚落，敲锣打鼓的声音已经来到他们屋子外面，伴随着还有叫叶老师的声音。 叶春妮还没反应过来，前面已经有一大波人推开院子的门，呼呼啦啦地叫着叶老师涌进来。 “怎么回事？” 梁丽英和叶春艳顿时傻眼了，看到那么多人要来找春妮的，心里同时想着该不会是来麻烦的？ 她们两人下意识想把叶春妮拉到后面。 然而动作慢了一步。 “叶老师！” 队伍为首的人是孙国强两口子，看见叶春妮，两人几乎是同时间动作——一个箭步冲过来，一个一边拉起叶春妮的手，脸上的表情用喜极而泣来形容来不为过。 “叶老师，小健他考上高中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叶春妮恍然大悟，怪不得敲锣打鼓来的，原来是中考成绩公报了，全是来报喜的！ 她正想说什么，可随着孙国强两口子的报喜，后面那些人也纷纷涌上来。 “叶老师，我家小敏也考上了！” “我家的也考上了！！” …… 一个接一个报喜的家长把叶春妮围了起来，挤得水泄不通，她的双手还被孙国强两口子紧紧地抓住，想把大家往后推开一些也没办法。 “叶老师，我也不知道怎么感激你，小健还能考上高中，全是你的功劳。” 孙国强一个大男人在人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激动地说道：“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刀山火海我也能为你做到！” “没错，叶老师。” 孙大嫂比孙国强哭得还要厉害，抽抽噎噎的，“如果不是你，小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是我们孙家的大恩人，我家这口子，”孙大嫂指着自己的丈夫，“你可以随时使唤他！” 叶春妮：“……倒也不必这样。” -- 叶春妮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叫了好几次，好不容易终于让他们安静下来了。 “学生们考上高中也有他们自己的努力，未来三年还需要更努力更勤奋，才能考上大学。家长们不用来谢谢我，回去后给他们做好吃的奖励他们，才是最好的。” “叶老师，怎么能不谢谢你呢？” 另一个家长大声说道：“我家娃说了，如果没有叶老师的补习班，他也没把握能考上高中的！叶老师，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有不少人过来围观，听到家长的话，有人好奇问道：“什么补习班？你们的孩子都是靠上补习班考上高中的？” 叶春妮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行！这敲锣打鼓产生的广告效应来了！ 她往台阶上一站，双手在空气中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各位同志如果想了解补习班的情况，欢迎来找我咨询。”? 第230章 报喜 她没有说谎，第二天没有见到陆少臻，叶春妮还有些失落，但很快就忙起来了。 “咚锵锵！咚锵锵！！” 午饭过后，叶春妮一家正打算小憩一会，忽然听到从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谁在敲锣打鼓啊？” 梁丽英好奇地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难不成今天是什么节气日子？” 他们不会是搬家搬晕头，连节气都忘了？ “不是节气。” 梁丽英的话音刚落，敲锣打鼓的声音已经来到他们屋子外面，伴随着还有叫叶老师的声音。 叶春妮还没反应过来，前面已经有一大波人推开院子的门，呼呼啦啦地叫着叶老师涌进来。 “怎么回事？” 梁丽英和叶春艳顿时傻眼了，看到那么多人要来找春妮的，心里同时想着该不会是来麻烦的？ 她们两人下意识想把叶春妮拉到后面。 然而动作慢了一步。 “叶老师！” 队伍为首的人是孙国强两口子，看见叶春妮，两人几乎是同时间动作——一个箭步冲过来，一个一边拉起叶春妮的手，脸上的表情用喜极而泣来形容来不为过。 “叶老师，小健他考上高中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叶春妮恍然大悟，怪不得敲锣打鼓来的，原来是中考成绩公报了，全是来报喜的！ 她正想说什么，可随着孙国强两口子的报喜，后面那些人也纷纷涌上来。 “叶老师，我家小敏也考上了！” “我家的也考上了！！” …… 一个接一个报喜的家长把叶春妮围了起来，挤得水泄不通，她的双手还被孙国强两口子紧紧地抓住，想把大家往后推开一些也没办法。 “叶老师，我也不知道怎么感激你，小健还能考上高中，全是你的功劳。” 孙国强一个大男人在人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激动地说道：“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刀山火海我也能为你做到！” “没错，叶老师。” 孙大嫂比孙国强哭得还要厉害，抽抽噎噎的，“如果不是你，小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是我们孙家的大恩人，我家这口子，”孙大嫂指着自己的丈夫，“你可以随时使唤他！” 叶春妮：“……倒也不必这样。” -- 叶春妮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叫了好几次，好不容易终于让他们安静下来了。 “学生们考上高中也有他们自己的努力，未来三年还需要更努力更勤奋，才能考上大学。家长们不用来谢谢我，回去后给他们做好吃的奖励他们，才是最好的。” “叶老师，怎么能不谢谢你呢？” 另一个家长大声说道：“我家娃说了，如果没有叶老师的补习班，他也没把握能考上高中的！叶老师，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有不少人过来围观，听到家长的话，有人好奇问道：“什么补习班？你们的孩子都是靠上补习班考上高中的？” 叶春妮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行！这敲锣打鼓产生的广告效应来了！ 她往台阶上一站，双手在空气中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各位同志如果想了解补习班的情况，欢迎来找我咨询。”? 第231章 春风补习班 敲锣打鼓的广告效应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 这几天来补习班咨询的家长一拨又一拨，差点拨不开。 幸好叶春妮有先见之明，在考试前已经交代过李静好他们，在中考成绩出来后的第二天要来一趟补习班。 叶春妮本来以为经过上次不愉快的结束，林玉兰不会再来了的，没想到她居然也来。 不过依然是黏在彭毅身边，恨不得黏足二十四小时那种。 “叶老师，还有不少家长来咨询有没有三、四年级的辅导班，”李静好好不容易从家长堆里抽身出来，问她，“我们开设小学的辅导班吗？” “不开。” 叶春妮想也不想地答道：“你让小学生的家长回去督促他们自己的孩子多读书背书，我们只开设初中辅导班。” 教小学的知识那得多烦闷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决定补习班要主攻初中学生。 “我这就去说。” 李静好点头，刚离开没几分钟忽然又走回来，“叶老师，刚刚有家长问我们的补习班是叫什么名字？” 叶春妮扶额：“……” 她晕了，原来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一直没有给补习班起个名字，都是补习班、补习班的叫。 “叶老师？” 李静好轻声问道：“补习班是没有名字的？” 叶春妮蹙眉摇头。 没名字可不行，每个年代都有聪明人，很快便会有人察觉到辅导班这个行业赚钱，从而加进来想分一杯羹的。 要是她没想个名字，以后让别人把抢了先机怎么办？ “就叫……” 叶春妮不禁想起自己刚来到这里，站在老屋前面的田埂上，看着田野里冒出来的点点绿意。 她是春天的时候来的。 “春…”叶春妮的嗓音渐渐清脆起来，“我们是叫春风补习班。” 迎面而来的春风，吹开冬季的萧索，带来崭新的力量和梦想。 “春风补习班？” 李静好轻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随即扬起笑脸：“叶老师，这个名字真好听！” 春风补习班，承载着学生们蓬勃而起的未来。 -- 高凉中学的放假钟声敲响后，高中的学生们结伴而出。 “咦？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忽然，有人指着街角那边的方向，“为什么大家都挤在那儿？” 说话的是一个女生，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和她走在一块儿的几个女同学都望过去。 “我知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女生举高手答道：“听说那边有一个补习班很厉害的，今年中考在辅导班补习的人全部都考上了高中！现在很多家长挤破头也想把自己家的孩子送进去补习。” “有这么厉害？” 叶悦红也是几个女生里的一员，听到这里撇了撇嘴，“啥补习班啊？都没听说过，是出来骗人的。” “我们过去瞧瞧怎么样？” 开始说话的女生跃跃试试的，“全部考上高中真厉害！说不定也有高中补习的，如果是的话，那我也不用发愁考大学的事了！” 女生的话音刚落，其他几个人立即附和，叶悦红也只好跟着去。 “看！那个很厉害的叶老师！” 她们几个人来到春风补习班，远远看到一个身材纤瘦穿着时髦的女生被簇拥在人群中心，听到她是叶老师，所有人踮起脚去看。 叶悦红伸长脖子，她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叶老师的侧面，越看越眼熟，前面的人一个转身，叶悦红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出来。 “叶春妮？！？”? 第231章 春风补习班 敲锣打鼓的广告效应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 这几天来补习班咨询的家长一拨又一拨，差点拨不开。 幸好叶春妮有先见之明，在考试前已经交代过李静好他们，在中考成绩出来后的第二天要来一趟补习班。 叶春妮本来以为经过上次不愉快的结束，林玉兰不会再来了的，没想到她居然也来。 不过依然是黏在彭毅身边，恨不得黏足二十四小时那种。 “叶老师，还有不少家长来咨询有没有三、四年级的辅导班，”李静好好不容易从家长堆里抽身出来，问她，“我们开设小学的辅导班吗？” “不开。” 叶春妮想也不想地答道：“你让小学生的家长回去督促他们自己的孩子多读书背书，我们只开设初中辅导班。” 教小学的知识那得多烦闷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决定补习班要主攻初中学生。 “我这就去说。” 李静好点头，刚离开没几分钟忽然又走回来，“叶老师，刚刚有家长问我们的补习班是叫什么名字？” 叶春妮扶额：“……” 她晕了，原来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一直没有给补习班起个名字，都是补习班、补习班的叫。 “叶老师？” 李静好轻声问道：“补习班是没有名字的？” 叶春妮蹙眉摇头。 没名字可不行，每个年代都有聪明人，很快便会有人察觉到辅导班这个行业赚钱，从而加进来想分一杯羹的。 要是她没想个名字，以后让别人把抢了先机怎么办？ “就叫……” 叶春妮不禁想起自己刚来到这里，站在老屋前面的田埂上，看着田野里冒出来的点点绿意。 她是春天的时候来的。 “春…”叶春妮的嗓音渐渐清脆起来，“我们是叫春风补习班。” 迎面而来的春风，吹开冬季的萧索，带来崭新的力量和梦想。 “春风补习班？” 李静好轻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随即扬起笑脸：“叶老师，这个名字真好听！” 春风补习班，承载着学生们蓬勃而起的未来。 -- 高凉中学的放假钟声敲响后，高中的学生们结伴而出。 “咦？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忽然，有人指着街角那边的方向，“为什么大家都挤在那儿？” 说话的是一个女生，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和她走在一块儿的几个女同学都望过去。 “我知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女生举高手答道：“听说那边有一个补习班很厉害的，今年中考在辅导班补习的人全部都考上了高中！现在很多家长挤破头也想把自己家的孩子送进去补习。” “有这么厉害？” 叶悦红也是几个女生里的一员，听到这里撇了撇嘴，“啥补习班啊？都没听说过，是出来骗人的。” “我们过去瞧瞧怎么样？” 开始说话的女生跃跃试试的，“全部考上高中真厉害！说不定也有高中补习的，如果是的话，那我也不用发愁考大学的事了！” 女生的话音刚落，其他几个人立即附和，叶悦红也只好跟着去。 “看！那个很厉害的叶老师！” 她们几个人来到春风补习班，远远看到一个身材纤瘦穿着时髦的女生被簇拥在人群中心，听到她是叶老师，所有人踮起脚去看。 叶悦红伸长脖子，她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叶老师的侧面，越看越眼熟，前面的人一个转身，叶悦红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出来。 “叶春妮？！？”? 第232章 终于见到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还叫得那么难听，叶春妮抬头望过去。 下一秒，她和叶悦红的视线便对上了。 这个人是…… 叶春妮挑了挑眉，即使忽略叶悦红那张神似张蓉尖酸刻薄的脸，她大脑深处属于原身的记忆也瞬间涌了出来——毕竟叶悦红当初对原身造成伤害，还是恨之入骨的那种伤害。 她一眼知道前面那个人是叶悦红。 毁了原身的人终于见到。 “叶、叶春妮？” 相比于叶春妮的平静，叶悦红的表情犹如见鬼一样，满脸的不敢置信，满脸的惊骇。 “真、真的是你？！你就是那位开补习班很厉害的叶老师？？！” 叶春妮挑唇，反问道：“你说呢？” 她说？ 还用说吗？ 就算叶悦红是傻子，也从周围那些人对叶春妮的恭维，还有叶春妮的衣着看出来，叶老师就是她！ 叶春妮以前在农村里只配穿旧衣服、烂衣服，可眼前的她穿着一条微喇的牛仔裤，上衣是米白色的秋装针织衫。 叶悦红知道这套衣服是时下最时髦的款式，因为学校里最有钱的人便是这种装扮的。 可穿在叶春妮这个农村破丫头身上…… 叶悦红狼狈地移开视线，即使不想承认，可眼前的叶春妮身姿高挑、明艳照人，穿着灰白色衣服的自己像是连替她挽鞋的资格也没有。 “悦红，你认识她的？” 旁边的同学好奇地问道：“你们是不是很熟？” 叶悦红下意识地摇头想说不认识——首先叶春妮和她印象中相差太大了，再来叶悦红有强烈的虚荣心，她总是认为好东西都应该属于她，叶春妮只配生活在农村里，只配去干最脏最累的活。 骤然之间，看到叶春妮光彩四射的样子，叶悦红根本接受不来。 还没等叶悦红说出不认识，另一边叶春妮已经唇角含笑地走了过来，嗓音清脆地先一步开口。 “当然认识，叶悦红可是我的好堂姐呢。” 那个“好”字，她咬音特别的重，听得叶悦红不由分说头皮发麻起来。 怎么回事？ 叶春妮整个感觉都和以前不同了！ “啊？真的？” 叶悦红的同学惊讶地叫起来：“叶老师是你的堂妹啊？她好厉害的！！！” 听到同学称赞叶春妮，叶悦红恼羞又尴尬地张了张嘴巴，愣是说不出半个字。 对叶春妮是称赞，可对于叶悦红来说，无异于是在打她的脸，是在羞辱她！ “我、我们走。” 叶悦红迫切地想拉同学们离开，再待多一分钟，叶春妮的光芒都快让她嫉妒得发狂。 叶悦红刚想转身，叶春妮再次早一步挡住路。 “堂姐。” 叶春妮笑眯眯的，“我们似乎有两年时间没怎么见过面了，”自从叶悦红在原身面前露出丑陋的嘴脸后，原身总是下意识地避开见面。 “这次难得碰上，你走那么急干嘛呢。” 而现在，她才是叶春妮，形势早已大逆转。 伤害过原身的人，呵呵，她会放过？ “难不成你没脸见我？” 叶悦红猛地恼怒抬起头，“叶春妮，你在说什么屁话！没脸见人的那个是你才对！别忘了，我才是村子里第一个考上高中的人！” 叶春妮笑笑，忽然转头问旁边的人：“同学，我挺好奇一件事，我堂姐她的成绩怎么样？”? 第232章 终于见到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还叫得那么难听，叶春妮抬头望过去。 下一秒，她和叶悦红的视线便对上了。 这个人是…… 叶春妮挑了挑眉，即使忽略叶悦红那张神似张蓉尖酸刻薄的脸，她大脑深处属于原身的记忆也瞬间涌了出来——毕竟叶悦红当初对原身造成伤害，还是恨之入骨的那种伤害。 她一眼知道前面那个人是叶悦红。 毁了原身的人终于见到。 “叶、叶春妮？” 相比于叶春妮的平静，叶悦红的表情犹如见鬼一样，满脸的不敢置信，满脸的惊骇。 “真、真的是你？！你就是那位开补习班很厉害的叶老师？？！” 叶春妮挑唇，反问道：“你说呢？” 她说？ 还用说吗？ 就算叶悦红是傻子，也从周围那些人对叶春妮的恭维，还有叶春妮的衣着看出来，叶老师就是她！ 叶春妮以前在农村里只配穿旧衣服、烂衣服，可眼前的她穿着一条微喇的牛仔裤，上衣是米白色的秋装针织衫。 叶悦红知道这套衣服是时下最时髦的款式，因为学校里最有钱的人便是这种装扮的。 可穿在叶春妮这个农村破丫头身上…… 叶悦红狼狈地移开视线，即使不想承认，可眼前的叶春妮身姿高挑、明艳照人，穿着灰白色衣服的自己像是连替她挽鞋的资格也没有。 “悦红，你认识她的？” 旁边的同学好奇地问道：“你们是不是很熟？” 叶悦红下意识地摇头想说不认识——首先叶春妮和她印象中相差太大了，再来叶悦红有强烈的虚荣心，她总是认为好东西都应该属于她，叶春妮只配生活在农村里，只配去干最脏最累的活。 骤然之间，看到叶春妮光彩四射的样子，叶悦红根本接受不来。 还没等叶悦红说出不认识，另一边叶春妮已经唇角含笑地走了过来，嗓音清脆地先一步开口。 “当然认识，叶悦红可是我的好堂姐呢。” 那个“好”字，她咬音特别的重，听得叶悦红不由分说头皮发麻起来。 怎么回事？ 叶春妮整个感觉都和以前不同了！ “啊？真的？” 叶悦红的同学惊讶地叫起来：“叶老师是你的堂妹啊？她好厉害的！！！” 听到同学称赞叶春妮，叶悦红恼羞又尴尬地张了张嘴巴，愣是说不出半个字。 对叶春妮是称赞，可对于叶悦红来说，无异于是在打她的脸，是在羞辱她！ “我、我们走。” 叶悦红迫切地想拉同学们离开，再待多一分钟，叶春妮的光芒都快让她嫉妒得发狂。 叶悦红刚想转身，叶春妮再次早一步挡住路。 “堂姐。” 叶春妮笑眯眯的，“我们似乎有两年时间没怎么见过面了，”自从叶悦红在原身面前露出丑陋的嘴脸后，原身总是下意识地避开见面。 “这次难得碰上，你走那么急干嘛呢。” 而现在，她才是叶春妮，形势早已大逆转。 伤害过原身的人，呵呵，她会放过？ “难不成你没脸见我？” 叶悦红猛地恼怒抬起头，“叶春妮，你在说什么屁话！没脸见人的那个是你才对！别忘了，我才是村子里第一个考上高中的人！” 叶春妮笑笑，忽然转头问旁边的人：“同学，我挺好奇一件事，我堂姐她的成绩怎么样？”? 第233章 偷来的成绩 我堂姐她的成绩怎么样？ 叶春妮话音刚落，旁边几个人不由自主地噗嗤笑出声来，一听还是嘲笑的语气。 “叶悦红的成绩啊，”有个女学生捂着嘴笑，“勉勉强强才没有倒数第一。” “噗！” 周围几个人笑得更大声了，连旁边的人听到也特意望向叶悦红。 这一刻的叶悦红的脸胀成了猪肝色，一双手局促不安地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所有的羞恼全冲上头，突然扬起要扇叶春妮。 “小破鞋，你闭嘴！我的成绩怎么样关你屁事啊！” 叶春妮往后轻巧一闪避开，唇角微挑，毫不意外听到叶悦红成绩差的话。 “堂姐，你的成绩怎么可能会好呢？” 叶春妮毫不留情地哼笑：“你能考上高凉中学，还要感谢我呢。当时中考你偷了我的试卷，今日才会站在这里受到大家的嘲笑。” 换言而知，叶悦红偷来的成绩是不可能好的。 “哇！！！” 叶春妮话音一落，周围人……特别是叶悦红那几个同学同时哗然，震惊地看看她又看看叶悦红。 原来有人中考成绩是作弊的？！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叶悦红脸上的猪肝色全退了，变得煞白无比，如同在水里泡发了好几天的肉一样，手指颤抖地指着叶春妮，又是恼怒又是惊骇。 “叶春妮，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中考偷了你的试卷！当时考得不好的人是你，我是凭自己的实力考上高凉中学的！” 这小破鞋怎么敢？ 叶悦红的心跳擂鼓一样，跳得慌张厉害，当时不是已经成功给小破鞋洗脑了吗？她怎么还敢在大庭广众下说出两年前的真相？ “凭实力的人成绩会差点倒数？” 叶春妮唇角的笑容全消失，寒意在她眉眼间聚拢，“叶悦红，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自己老老实实把中考的真相说出来，时间只有三天。三天后，如果你还不说……” 她冷笑了声，没再说下去，转身走了。 叶春妮是故意的，说是给叶悦红一次机会，其实是故意让叶悦红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受尽内心的折磨！ 一个人心里怀揣着不良的秘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大众知道，整天惴惴不安，吃不好睡不好，还有什么比这个惩罚更让人解气的！ 叶悦红站在原地，看着叶春妮冷漠可怕的背影，脚跟一踉跄，几乎要跌坐下来。 而站在叶悦红身边的几个同学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扶她的，她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最后不约而同地选择离开。 -- 叶悦红的事暂时不用理会，而春风补习班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叶春妮抽着个空，又跑了一趟孙家。 “孙采购，有件事想找你帮帮忙的。” 孙国强拍着心口：“小叶老师，别说找我帮忙，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了！” 叶春妮拿出自己画的设计图：“你知道县城里有比较好的施工队吗？我要找人装修一间店面。” “施工队？” 孙国强接过设计图，看着上面复杂的设计，有几秒的懵逼。 施工队这种词语他还是第一次听。 叶春妮顿了顿，换另一种说法：“咳，或者是叫泥水工的？做房子的工匠那种。” 孙国强没有迟疑地接过话：“这个有！” 第233章 偷来的成绩 我堂姐她的成绩怎么样？ 叶春妮话音刚落，旁边几个人不由自主地噗嗤笑出声来，一听还是嘲笑的语气。 “叶悦红的成绩啊，”有个女学生捂着嘴笑，“勉勉强强才没有倒数第一。” “噗！” 周围几个人笑得更大声了，连旁边的人听到也特意望向叶悦红。 这一刻的叶悦红的脸胀成了猪肝色，一双手局促不安地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所有的羞恼全冲上头，突然扬起要扇叶春妮。 “小破鞋，你闭嘴！我的成绩怎么样关你屁事啊！” 叶春妮往后轻巧一闪避开，唇角微挑，毫不意外听到叶悦红成绩差的话。 “堂姐，你的成绩怎么可能会好呢？” 叶春妮毫不留情地哼笑：“你能考上高凉中学，还要感谢我呢。当时中考你偷了我的试卷，今日才会站在这里受到大家的嘲笑。” 换言而知，叶悦红偷来的成绩是不可能好的。 “哇！！！” 叶春妮话音一落，周围人……特别是叶悦红那几个同学同时哗然，震惊地看看她又看看叶悦红。 原来有人中考成绩是作弊的？！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叶悦红脸上的猪肝色全退了，变得煞白无比，如同在水里泡发了好几天的肉一样，手指颤抖地指着叶春妮，又是恼怒又是惊骇。 “叶春妮，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中考偷了你的试卷！当时考得不好的人是你，我是凭自己的实力考上高凉中学的！” 这小破鞋怎么敢？ 叶悦红的心跳擂鼓一样，跳得慌张厉害，当时不是已经成功给小破鞋洗脑了吗？她怎么还敢在大庭广众下说出两年前的真相？ “凭实力的人成绩会差点倒数？” 叶春妮唇角的笑容全消失，寒意在她眉眼间聚拢，“叶悦红，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自己老老实实把中考的真相说出来，时间只有三天。三天后，如果你还不说……” 她冷笑了声，没再说下去，转身走了。 叶春妮是故意的，说是给叶悦红一次机会，其实是故意让叶悦红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受尽内心的折磨！ 一个人心里怀揣着不良的秘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大众知道，整天惴惴不安，吃不好睡不好，还有什么比这个惩罚更让人解气的！ 叶悦红站在原地，看着叶春妮冷漠可怕的背影，脚跟一踉跄，几乎要跌坐下来。 而站在叶悦红身边的几个同学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扶她的，她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最后不约而同地选择离开。 -- 叶悦红的事暂时不用理会，而春风补习班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叶春妮抽着个空，又跑了一趟孙家。 “孙采购，有件事想找你帮帮忙的。” 孙国强拍着心口：“小叶老师，别说找我帮忙，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了！” 叶春妮拿出自己画的设计图：“你知道县城里有比较好的施工队吗？我要找人装修一间店面。” “施工队？” 孙国强接过设计图，看着上面复杂的设计，有几秒的懵逼。 施工队这种词语他还是第一次听。 叶春妮顿了顿，换另一种说法：“咳，或者是叫泥水工的？做房子的工匠那种。” 孙国强没有迟疑地接过话：“这个有！” 第234章 亮瞎眼的设计 叶春妮要找装修房子的泥水匠，孙国强把当时建设招待所的泥水匠介绍给她。 “小叶同志，不是我自卖自夸，”孙国强竖着大拇指说：“火叔他建房子有二十多年的经验了，县城里最好的房子都是他领头建造的。” 叶春妮见到了火叔，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双方客气寒暄了几句，她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把自己画的新店设计图拿出来，“火叔，你能照着样子装修吗？” 火叔接过设计图，认真地看完，随即几不可闻地倒吸口气，视线一会儿在设计图上，一会儿看看叶春妮。 “小同志，我十六岁开始做泥水匠，你图上的装修我还没见过呢。这是你自己画的吗？会不会有点夸张了？” 叶春妮知道他在说什么。 新店她运用了大量的玻璃镜面，还要做豪华天花板、射灯和水晶吊灯等等一系列能亮瞎眼的设计。 这个设计放在后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并且因为后世的人见识过更加豪华、奢侈的装修设计，慢慢的逐渐又开始流行简约风啊田园风什么的。 可是八十年代的现在不同。 现在的人刚把温饱问题解决，还没开始学会享受生活，他们的生活里只有粗糙、简朴，现在缺少的是富丽堂皇的店，而且只有利用强烈的反差才能让新店一举成名。 “不夸张。” 叶春妮嗓音清脆：“火叔，我要的效果你能给我做到吗？” 火叔犹豫了好一会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要做的话也不是不能，可有些装饰材料恐怕很难找。” 不说别的，她图纸上那盏豪华的水晶吊灯就不知道去哪里找。 “材料都包在我身上。” 叶春妮胸有成竹地说道：“火叔，你们只管给我装上去。” 关于材料这点，她和陆少臻早已讨论过了。 她需要的装饰材料明洲市找不齐，陆少臻说他找车从深市拉材料下来。 “那行！” 火叔虽然嘴上犹豫，其实对这张设计图也有点蠢蠢欲动，当下和叶春妮两人一拍即合。 “小同志，店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开工？” -- 叶春妮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而另一边则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 “妈，你是怎么监视那个小破鞋的！” 叶悦红回到租住的地方，对着张蓉大发脾气，“叶春妮是什么时候进城了的？又是什么时候开了一间补习班？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叶悦红怒吼的样子像是对着仇人，吓得张蓉一楞一楞的。 “悦红，发、发生什么事了？” “叶春妮她说要告发我中考作弊！还说只给我三天时间说出真相。” 叶悦红在屋里到处乱转，无头苍蝇一样，语无伦次的声音里有慌张急乱，还有浓浓的恨意。 “那个杀千刀的破鞋她竟然有胆子威胁我！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天了，我、我该怎么办？” 说到最后，叶悦红急得开始扯自己头发了。 “悦红，你别着急。” 张蓉赶紧去拉住叶悦红的手，“你先和妈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叶春妮她进城了？怎么可能呢？” “我亲眼见到的！” 叶悦红狠狠地一挥手，没想到正好打在张蓉的脸上。 “啪！” 第234章 亮瞎眼的设计 叶春妮要找装修房子的泥水匠，孙国强把当时建设招待所的泥水匠介绍给她。 “小叶同志，不是我自卖自夸，”孙国强竖着大拇指说：“火叔他建房子有二十多年的经验了，县城里最好的房子都是他领头建造的。” 叶春妮见到了火叔，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双方客气寒暄了几句，她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把自己画的新店设计图拿出来，“火叔，你能照着样子装修吗？” 火叔接过设计图，认真地看完，随即几不可闻地倒吸口气，视线一会儿在设计图上，一会儿看看叶春妮。 “小同志，我十六岁开始做泥水匠，你图上的装修我还没见过呢。这是你自己画的吗？会不会有点夸张了？” 叶春妮知道他在说什么。 新店她运用了大量的玻璃镜面，还要做豪华天花板、射灯和水晶吊灯等等一系列能亮瞎眼的设计。 这个设计放在后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并且因为后世的人见识过更加豪华、奢侈的装修设计，慢慢的逐渐又开始流行简约风啊田园风什么的。 可是八十年代的现在不同。 现在的人刚把温饱问题解决，还没开始学会享受生活，他们的生活里只有粗糙、简朴，现在缺少的是富丽堂皇的店，而且只有利用强烈的反差才能让新店一举成名。 “不夸张。” 叶春妮嗓音清脆：“火叔，我要的效果你能给我做到吗？” 火叔犹豫了好一会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要做的话也不是不能，可有些装饰材料恐怕很难找。” 不说别的，她图纸上那盏豪华的水晶吊灯就不知道去哪里找。 “材料都包在我身上。” 叶春妮胸有成竹地说道：“火叔，你们只管给我装上去。” 关于材料这点，她和陆少臻早已讨论过了。 她需要的装饰材料明洲市找不齐，陆少臻说他找车从深市拉材料下来。 “那行！” 火叔虽然嘴上犹豫，其实对这张设计图也有点蠢蠢欲动，当下和叶春妮两人一拍即合。 “小同志，店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开工？” -- 叶春妮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而另一边则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 “妈，你是怎么监视那个小破鞋的！” 叶悦红回到租住的地方，对着张蓉大发脾气，“叶春妮是什么时候进城了的？又是什么时候开了一间补习班？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叶悦红怒吼的样子像是对着仇人，吓得张蓉一楞一楞的。 “悦红，发、发生什么事了？” “叶春妮她说要告发我中考作弊！还说只给我三天时间说出真相。” 叶悦红在屋里到处乱转，无头苍蝇一样，语无伦次的声音里有慌张急乱，还有浓浓的恨意。 “那个杀千刀的破鞋她竟然有胆子威胁我！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天了，我、我该怎么办？” 说到最后，叶悦红急得开始扯自己头发了。 “悦红，你别着急。” 张蓉赶紧去拉住叶悦红的手，“你先和妈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叶春妮她进城了？怎么可能呢？” “我亲眼见到的！” 叶悦红狠狠地一挥手，没想到正好打在张蓉的脸上。 “啪！” 第235章 她们不配吃好的住好的 “啪！” 张蓉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把她整个人都打懵了，脸上浮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好处是叶悦红终于不再发出疯癫的嚷叫了，直愣愣地看看张蓉，又看看自己的手。 女打阿妈，无论在何时都是天地不容的。 如果换做别人打了她，张蓉肯定会耍泼咒骂，把对方折腾得不依不饶，可叶悦红是她的金蛋蛋，还盼着叶悦红考上大学带他们全家人进城享福的。 想到这里，张蓉很快在脸上挤出笑容，还反问一句：“悦红，你的手不疼？” 叶悦红本来有点不安，说不定自己也会挨巴掌的——在农村里的女孩子多多少少都挨过大人的巴掌，只有男孩子才是宝贝。 结果一听张蓉问她手疼不疼，叶悦红顿时又扬起下巴来。 没错，她现在可是村里的高材生，是家里唯一的金蛋蛋，根本不用怕会挨巴掌了的。 也是因为这样，她更加要保住自己“金蛋蛋”的身份，绝对不能让叶春妮毁掉！ “妈，我进城读书的时候不是交待过你，一定要看好叶春妮，最好尽快把她嫁出去，嫁给村里的老光棍或是二流子！结果你连她进城了也不知道！开了间很赚钱的补习班也不知道！” 叶悦红飞快地把高凉中学附近遇到叶春妮的事说了一遍，当听到叶春妮开的补习班能赚到很多钱，一个月至少也有几百元收入，张蓉嫉妒得双眼都发红了。 “她一个破鞋凭什么能赚那么多钱！”农村家庭一年能赚几百元的也没多少。 “她的钱应该全归我们才对！” 张蓉说着就要动身出去，“不行！我要马上回村里，带老太婆去跟梁丽英闹！她们一分钱都要吐出来给我们！” 在张蓉眼里，无论梁丽英还是叶春妮都只是叶家的下人，她们赚得再多的钱都是上交给家里，她们不配吃好的住好的！ 只要带叶老太婆去闹，梁丽英铁定会把钱拿出来的。 “妈，现在要紧的是钱的事吗？” 叶悦红没好气地一把拉住张蓉，阻止她离开：“还有一天时间，你快点帮我想想办法！” 啥一天时间？ 张蓉满心满眼都钻进了那几百元的钱眼里，疑惑地看着叶悦红。 “就是我中考作弊的事情啊！” 叶悦红用力跺脚，大声喊道，一下子才惊觉自己喊得太大声了，又慌忙压低声音。 “叶春妮那破鞋说要去揭发我！你赶紧帮我想办法摆平她！” 要是她被揭发中考是通过作弊才考上高中的…… 叶悦红根本不敢想象下去。 “她敢？” 张蓉满不在乎地接过话，“悦红，你之前不是说那破鞋被你吓得不轻，不敢到处乱说话的吗？她说的什么三天时间只是唬吓你罢了，不用怕。” “不对！” 相较于张蓉的笃定，叶悦红显得更加暴躁了，“叶春妮和以前不一样，她是一定会揭发我的！” 想起面对叶春妮时那种可怕的气场，叶悦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她再蠢，也隐隐约约地知道叶春妮不是说笑的。 这两年以来，都是叶悦红给她出主意的，突然看着叶悦红惊慌成这个样子，张蓉也不由得跟着慌起来了。 “悦红，要是叶春妮揭发你了，那会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 叶悦红瞪了她一眼：“我铁定要被退学的！”? 第235章 她们不配吃好的住好的 “啪！” 张蓉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把她整个人都打懵了，脸上浮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好处是叶悦红终于不再发出疯癫的嚷叫了，直愣愣地看看张蓉，又看看自己的手。 女打阿妈，无论在何时都是天地不容的。 如果换做别人打了她，张蓉肯定会耍泼咒骂，把对方折腾得不依不饶，可叶悦红是她的金蛋蛋，还盼着叶悦红考上大学带他们全家人进城享福的。 想到这里，张蓉很快在脸上挤出笑容，还反问一句：“悦红，你的手不疼？” 叶悦红本来有点不安，说不定自己也会挨巴掌的——在农村里的女孩子多多少少都挨过大人的巴掌，只有男孩子才是宝贝。 结果一听张蓉问她手疼不疼，叶悦红顿时又扬起下巴来。 没错，她现在可是村里的高材生，是家里唯一的金蛋蛋，根本不用怕会挨巴掌了的。 也是因为这样，她更加要保住自己“金蛋蛋”的身份，绝对不能让叶春妮毁掉！ “妈，我进城读书的时候不是交待过你，一定要看好叶春妮，最好尽快把她嫁出去，嫁给村里的老光棍或是二流子！结果你连她进城了也不知道！开了间很赚钱的补习班也不知道！” 叶悦红飞快地把高凉中学附近遇到叶春妮的事说了一遍，当听到叶春妮开的补习班能赚到很多钱，一个月至少也有几百元收入，张蓉嫉妒得双眼都发红了。 “她一个破鞋凭什么能赚那么多钱！”农村家庭一年能赚几百元的也没多少。 “她的钱应该全归我们才对！” 张蓉说着就要动身出去，“不行！我要马上回村里，带老太婆去跟梁丽英闹！她们一分钱都要吐出来给我们！” 在张蓉眼里，无论梁丽英还是叶春妮都只是叶家的下人，她们赚得再多的钱都是上交给家里，她们不配吃好的住好的！ 只要带叶老太婆去闹，梁丽英铁定会把钱拿出来的。 “妈，现在要紧的是钱的事吗？” 叶悦红没好气地一把拉住张蓉，阻止她离开：“还有一天时间，你快点帮我想想办法！” 啥一天时间？ 张蓉满心满眼都钻进了那几百元的钱眼里，疑惑地看着叶悦红。 “就是我中考作弊的事情啊！” 叶悦红用力跺脚，大声喊道，一下子才惊觉自己喊得太大声了，又慌忙压低声音。 “叶春妮那破鞋说要去揭发我！你赶紧帮我想办法摆平她！” 要是她被揭发中考是通过作弊才考上高中的…… 叶悦红根本不敢想象下去。 “她敢？” 张蓉满不在乎地接过话，“悦红，你之前不是说那破鞋被你吓得不轻，不敢到处乱说话的吗？她说的什么三天时间只是唬吓你罢了，不用怕。” “不对！” 相较于张蓉的笃定，叶悦红显得更加暴躁了，“叶春妮和以前不一样，她是一定会揭发我的！” 想起面对叶春妮时那种可怕的气场，叶悦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她再蠢，也隐隐约约地知道叶春妮不是说笑的。 这两年以来，都是叶悦红给她出主意的，突然看着叶悦红惊慌成这个样子，张蓉也不由得跟着慌起来了。 “悦红，要是叶春妮揭发你了，那会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 叶悦红瞪了她一眼：“我铁定要被退学的！”? 第236章 让她消失 退学？ 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叶家的金蛋蛋一旦打碎了，不但她张蓉的梦碎了，她两个儿子进城的机会也没了；但更可怕的是，这两年以来，叶老太婆举全家之力供叶悦红读书的，要是知道叶悦红是靠作弊考上高中，还会被退学，老太婆会做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张蓉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家里的老太婆铁定是把她的皮也剥了！还要把这两年花在叶悦红身上的钱全让他们吐出来，她更会遭遇到村里人的嘲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 “不行！不能退学！！” 张蓉吓得声音都尖了，鸡叫一般急吼吼地叫出来，“不能让叶春妮毁了我们一家子！” “妈，你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了。” 叶悦红不安地咬着手指头，嘴里像是在喃喃自语，“还有一天的时间，绝对不能让叶春妮说出去，我们要想个办法阻止她。” 张蓉也急起来，搓着手好半天后猛然抬起头：“悦红，如果叶春妮消失了，那她不就什么也不会说吗？” 叶悦红怔了两秒。 一个人无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消失？除非…… 两人你看我，我望你，彼此都没再说话，可眼里分明有些什么东西在流动，似乎在进行着无言的阴谋交流。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 “妈，我的前途都在你手里了。”叶悦红抓起张蓉的手，“我要上学没办法处理，可你一定要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言下之意，让叶春妮消失的事，她叶悦红不会掺和，全让张蓉去处理。 叶悦红知道说什么话能让张蓉心软的，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妈，我今年已经念高三了，还有一年时间我就能考上大学。你想想，如果我考上了大学，你就是村里第一个能生出大学生的妈妈，村里的人得多羡慕你啊！而且以后分配工作进城做职工，便能带两个弟弟和你一起出来享福。” 张蓉听得频频点头。 叶悦红描绘出来的景象，光是想一想，骨子缝里都透出得意的。 张蓉不知道的是，叶悦红从来没提起过自己的成绩，每次都说自己又考了第一名，所以叶家人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成绩。 “悦红，你放心。” 但是张蓉已经被女儿画出来的大饼迷惑住了，不由分说地握紧叶悦红的手，“妈不会让叶春妮那破鞋毁了你的前途，你是大学生的命，你尽管好好念书就行了，其他事全都交给妈来处理！” -- 新店开始装修，是目前的头等大事，叶春妮把地摊交给叶春艳，补习班交给李静好，自己专心忙新店的事。 虽然说她把设计图画出来交给火叔了，可火叔毕竟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装修风格，光看图还是不行，她必须要跟在一旁，帮忙丈量玻璃，帮忙调试每盏射灯的位置。 也是因为忙碌，她已经错过了陆少臻好几个找她的电话。 “他非要打电话给我干嘛呢？” 再一次被催出去听电话后，叶春妮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活，微蹙着眉头，“有什么事一定要今天说的？” 等她忙完这波不行？ 叶春妮来到街角的电话亭——现在还没到每家每户都能装上电话的时候，只有在市里一些街头上建有电话亭，还专门有个人守着收钱的。 看见叶春妮，收电话亭的大妈笑着道：“春妮，看来是有焦急事找你的。要不怎么一连打了六七通电话呢？” 叶春妮嗯了声，拿起话筒：“说。”? 第236章 让她消失 退学？ 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叶家的金蛋蛋一旦打碎了，不但她张蓉的梦碎了，她两个儿子进城的机会也没了；但更可怕的是，这两年以来，叶老太婆举全家之力供叶悦红读书的，要是知道叶悦红是靠作弊考上高中，还会被退学，老太婆会做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张蓉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家里的老太婆铁定是把她的皮也剥了！还要把这两年花在叶悦红身上的钱全让他们吐出来，她更会遭遇到村里人的嘲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 “不行！不能退学！！” 张蓉吓得声音都尖了，鸡叫一般急吼吼地叫出来，“不能让叶春妮毁了我们一家子！” “妈，你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了。” 叶悦红不安地咬着手指头，嘴里像是在喃喃自语，“还有一天的时间，绝对不能让叶春妮说出去，我们要想个办法阻止她。” 张蓉也急起来，搓着手好半天后猛然抬起头：“悦红，如果叶春妮消失了，那她不就什么也不会说吗？” 叶悦红怔了两秒。 一个人无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消失？除非…… 两人你看我，我望你，彼此都没再说话，可眼里分明有些什么东西在流动，似乎在进行着无言的阴谋交流。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 “妈，我的前途都在你手里了。”叶悦红抓起张蓉的手，“我要上学没办法处理，可你一定要帮我度过这个难关。” 言下之意，让叶春妮消失的事，她叶悦红不会掺和，全让张蓉去处理。 叶悦红知道说什么话能让张蓉心软的，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妈，我今年已经念高三了，还有一年时间我就能考上大学。你想想，如果我考上了大学，你就是村里第一个能生出大学生的妈妈，村里的人得多羡慕你啊！而且以后分配工作进城做职工，便能带两个弟弟和你一起出来享福。” 张蓉听得频频点头。 叶悦红描绘出来的景象，光是想一想，骨子缝里都透出得意的。 张蓉不知道的是，叶悦红从来没提起过自己的成绩，每次都说自己又考了第一名，所以叶家人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成绩。 “悦红，你放心。” 但是张蓉已经被女儿画出来的大饼迷惑住了，不由分说地握紧叶悦红的手，“妈不会让叶春妮那破鞋毁了你的前途，你是大学生的命，你尽管好好念书就行了，其他事全都交给妈来处理！” -- 新店开始装修，是目前的头等大事，叶春妮把地摊交给叶春艳，补习班交给李静好，自己专心忙新店的事。 虽然说她把设计图画出来交给火叔了，可火叔毕竟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装修风格，光看图还是不行，她必须要跟在一旁，帮忙丈量玻璃，帮忙调试每盏射灯的位置。 也是因为忙碌，她已经错过了陆少臻好几个找她的电话。 “他非要打电话给我干嘛呢？” 再一次被催出去听电话后，叶春妮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活，微蹙着眉头，“有什么事一定要今天说的？” 等她忙完这波不行？ 叶春妮来到街角的电话亭——现在还没到每家每户都能装上电话的时候，只有在市里一些街头上建有电话亭，还专门有个人守着收钱的。 看见叶春妮，收电话亭的大妈笑着道：“春妮，看来是有焦急事找你的。要不怎么一连打了六七通电话呢？” 叶春妮嗯了声，拿起话筒：“说。”? 第237章 孩子被人拐走了 “媳妇儿。” 话筒里传出陆少臻磁性的低音炮声音：“我想你了。” 叶春妮啐了一声：“矫情！” 他不知道她有多忙吗？恨不得一天能有72个小时，结果却因为他一句想你了，要放下手里的活急匆匆出来听电话。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陆少臻忍俊不禁的笑声响起，“媳妇儿，虽然你很可爱。可你太冷漠无情，对我的伤害很大的。” 叶春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究竟后世对陆少臻的印象是从哪里来的？ 什么高冷、清贵，把他传成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男子，殊不知真正的他骚话一句接着一句。 “说人话。” 叶春妮对着电话说道：“我真的很忙，没空陪你玩儿女情长的游戏。” 陆少臻又哀怨了几句，才话音一转：“媳妇儿，你要的装修材料已经找全了，估计明天就能送到。” 叶春妮眼眸一亮，听，这才是正经事。 “陆少臻，你的办事速度挺快的，”她的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带有几分慵懒音，听得陆少臻整颗心都是酥痒酥痒的。 “给你一个赞。” 陆少臻真想能马上抱紧她，还想诉几句相思之情的，结果叶春妮忽然说：“没事了，那我挂了。” 也不等陆少臻反应过来，她已经麻利地啪一声挂断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出来的“嘟嘟”忙音，陆少臻无奈苦笑。 有啥办法呢？ 自己找了个不解风情的媳妇儿，只能继续宠着呗。不过…… 陆少臻的黑眸深了深，随即转身问跟在身后的江秘书：“发货的车子出发了吗？” 江秘书掩唇轻咳了两声，对于霸总现在时不时的宠妻行为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货已经全装好了，半个小时后可以出发。” -- 叶春妮挂了电话正准备回店里帮忙，倏然身后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两声“铃、铃”的急促响铃声后，接着电话亭大妈的声音响起，大嗓门整条街都能听到：“喂？要找谁的？” 几秒钟后，大妈冲着这边大喊，“春妮，又是找你的电话啦！” 叶春妮的脚步一顿，磨了磨牙，那位的工厂是倒闭了吗？闲着没事干一直给她打电话！ 叶春妮不想理会，正想说大妈你把电话挂了就行了。 然后大妈的下一句话又响起来，“春妮，你快来听电话，听那边的声音很着急。” 叶春妮脚跟一旋大步走回到电话亭，拿起话筒：“陆少臻，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下一秒，话筒里却传出抽泣的哭音，带着焦急慌张，“春、春妮，呜呜……不好了。” 叶春妮一怔，很快听出这把声音是梁丽英的。 “妈，发生了什么事？” 回答她的又是一连串的哭音，显然梁丽英已经是泣不成声，连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了。 叶春妮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浮出隐隐的不安，沉了沉嗓音，“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一直哭不说话，我会很着急的。” 或许是她的话稍微安抚了梁丽英，话筒里终于又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哭音：“春妮，小岳他、他被人拐走了。” -- 叶春妮匆匆赶回去，推开门就看到梁丽英抱着乐乐坐在院子里的地上哭。 “妈。” 她紧蹙眉头叫道：“小岳他怎么会被人拐走了的？” “春妮，你可回来了！” 听到叶春妮的声音，梁丽英仿佛溺水的人遇见浮木，唰地冲了过来，声音都是颤抖的，“小岳被人拐走了！这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叶春妮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抹眼泪，“妈，你先别哭，确定小岳是被人拐走了的吗？” “我、我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他，”梁丽英哭着好不容易才说完整一句话：“满大街地叫了一天也找不到小岳，他不是被人拐走的还能是什么？” 接着梁丽英又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今天一大早，小岳吃过早饭后就出门玩了。梁丽英也不在意，搬出来差不多两个星期的时间了，小岳除了刚开始的几天有点胆怯不敢到处走，现在已经和巷子里孩子玩成了一片，每天都自己出门玩到吃饭时间回家。 可是今天，过了吃饭时间许久，小岳还没回家。 梁丽英以为他玩疯了，便出门去找，结果找来找去，也问遍了所有孩子，大家都说小岳今天根本没出门玩！ “春妮，大家都说没见着小岳，他不是被坏人带走了，还能在哪里？” 听到这里，叶春妮悬起来的心稍微回落了一点。 梁丽英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一味顾着说小岳是被人拐走。她还以为是亲眼见到小岳被陌生人抓了去，才这么肯定的。 原来都是妈妈的猜测。 “妈，你别急。” 叶春妮沉吟了几秒，“大姐知道了吗？” “春艳出摊子还没有回来。” 梁丽英抹着眼泪，“我联系不上她，只能打电话给你。” “我再出去找一遍，”叶春妮说道：“你带着乐乐在家里等我的消息，而且说不定小岳待会儿就会自己回家的，你记住哪里也不要去，知道吗？” 梁丽英点了点头，叶春妮转身大步走出去。 -- “小岳！” 叶春妮在长长的巷子里一声接着一声地呼叫：“小岳！” 她也去敲了一遍左邻右舍的门，但是和梁丽英说的一样，巷子里的孩子今天都没见到小岳。 那娃究竟跑哪儿去了？ 叶春妮蹙紧眉头，别看小岳只有五岁，但他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绝不会自己跑远的。 难不成真的被坏人拐走了？ 叶春妮心里浮起了不安，她是不是应该去派出所报案？ 倏然，后面响起一把稚嫩的童音：“姐姐，你要找小岳哥哥是吗？” 叶春妮怔了两秒，瞬间转过身，望向说话的人。 一个大约也是四五岁的女孩子站在她面前，怯怯地递给她一张纸条，“姐姐，小岳哥哥在这个地方。” 叶春妮接过纸条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地方名。 “小妹妹，这张纸条是谁给你的？” 叶春妮弯下腰问道。 “后面的一个伯伯。” 小女孩往身后一指，又咦了一声：“伯伯他不见了。”? 第237章 孩子被人拐走了 “媳妇儿。” 话筒里传出陆少臻磁性的低音炮声音：“我想你了。” 叶春妮啐了一声：“矫情！” 他不知道她有多忙吗？恨不得一天能有72个小时，结果却因为他一句想你了，要放下手里的活急匆匆出来听电话。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陆少臻忍俊不禁的笑声响起，“媳妇儿，虽然你很可爱。可你太冷漠无情，对我的伤害很大的。” 叶春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究竟后世对陆少臻的印象是从哪里来的？ 什么高冷、清贵，把他传成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男子，殊不知真正的他骚话一句接着一句。 “说人话。” 叶春妮对着电话说道：“我真的很忙，没空陪你玩儿女情长的游戏。” 陆少臻又哀怨了几句，才话音一转：“媳妇儿，你要的装修材料已经找全了，估计明天就能送到。” 叶春妮眼眸一亮，听，这才是正经事。 “陆少臻，你的办事速度挺快的，”她的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带有几分慵懒音，听得陆少臻整颗心都是酥痒酥痒的。 “给你一个赞。” 陆少臻真想能马上抱紧她，还想诉几句相思之情的，结果叶春妮忽然说：“没事了，那我挂了。” 也不等陆少臻反应过来，她已经麻利地啪一声挂断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出来的“嘟嘟”忙音，陆少臻无奈苦笑。 有啥办法呢？ 自己找了个不解风情的媳妇儿，只能继续宠着呗。不过…… 陆少臻的黑眸深了深，随即转身问跟在身后的江秘书：“发货的车子出发了吗？” 江秘书掩唇轻咳了两声，对于霸总现在时不时的宠妻行为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货已经全装好了，半个小时后可以出发。” -- 叶春妮挂了电话正准备回店里帮忙，倏然身后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两声“铃、铃”的急促响铃声后，接着电话亭大妈的声音响起，大嗓门整条街都能听到：“喂？要找谁的？” 几秒钟后，大妈冲着这边大喊，“春妮，又是找你的电话啦！” 叶春妮的脚步一顿，磨了磨牙，那位的工厂是倒闭了吗？闲着没事干一直给她打电话！ 叶春妮不想理会，正想说大妈你把电话挂了就行了。 然后大妈的下一句话又响起来，“春妮，你快来听电话，听那边的声音很着急。” 叶春妮脚跟一旋大步走回到电话亭，拿起话筒：“陆少臻，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下一秒，话筒里却传出抽泣的哭音，带着焦急慌张，“春、春妮，呜呜……不好了。” 叶春妮一怔，很快听出这把声音是梁丽英的。 “妈，发生了什么事？” 回答她的又是一连串的哭音，显然梁丽英已经是泣不成声，连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了。 叶春妮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浮出隐隐的不安，沉了沉嗓音，“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一直哭不说话，我会很着急的。” 或许是她的话稍微安抚了梁丽英，话筒里终于又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哭音：“春妮，小岳他、他被人拐走了。” -- 叶春妮匆匆赶回去，推开门就看到梁丽英抱着乐乐坐在院子里的地上哭。 “妈。” 她紧蹙眉头叫道：“小岳他怎么会被人拐走了的？” “春妮，你可回来了！” 听到叶春妮的声音，梁丽英仿佛溺水的人遇见浮木，唰地冲了过来，声音都是颤抖的，“小岳被人拐走了！这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叶春妮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抹眼泪，“妈，你先别哭，确定小岳是被人拐走了的吗？” “我、我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他，”梁丽英哭着好不容易才说完整一句话：“满大街地叫了一天也找不到小岳，他不是被人拐走的还能是什么？” 接着梁丽英又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今天一大早，小岳吃过早饭后就出门玩了。梁丽英也不在意，搬出来差不多两个星期的时间了，小岳除了刚开始的几天有点胆怯不敢到处走，现在已经和巷子里孩子玩成了一片，每天都自己出门玩到吃饭时间回家。 可是今天，过了吃饭时间许久，小岳还没回家。 梁丽英以为他玩疯了，便出门去找，结果找来找去，也问遍了所有孩子，大家都说小岳今天根本没出门玩！ “春妮，大家都说没见着小岳，他不是被坏人带走了，还能在哪里？” 听到这里，叶春妮悬起来的心稍微回落了一点。 梁丽英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一味顾着说小岳是被人拐走。她还以为是亲眼见到小岳被陌生人抓了去，才这么肯定的。 原来都是妈妈的猜测。 “妈，你别急。” 叶春妮沉吟了几秒，“大姐知道了吗？” “春艳出摊子还没有回来。” 梁丽英抹着眼泪，“我联系不上她，只能打电话给你。” “我再出去找一遍，”叶春妮说道：“你带着乐乐在家里等我的消息，而且说不定小岳待会儿就会自己回家的，你记住哪里也不要去，知道吗？” 梁丽英点了点头，叶春妮转身大步走出去。 -- “小岳！” 叶春妮在长长的巷子里一声接着一声地呼叫：“小岳！” 她也去敲了一遍左邻右舍的门，但是和梁丽英说的一样，巷子里的孩子今天都没见到小岳。 那娃究竟跑哪儿去了？ 叶春妮蹙紧眉头，别看小岳只有五岁，但他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绝不会自己跑远的。 难不成真的被坏人拐走了？ 叶春妮心里浮起了不安，她是不是应该去派出所报案？ 倏然，后面响起一把稚嫩的童音：“姐姐，你要找小岳哥哥是吗？” 叶春妮怔了两秒，瞬间转过身，望向说话的人。 一个大约也是四五岁的女孩子站在她面前，怯怯地递给她一张纸条，“姐姐，小岳哥哥在这个地方。” 叶春妮接过纸条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地方名。 “小妹妹，这张纸条是谁给你的？” 叶春妮弯下腰问道。 “后面的一个伯伯。” 小女孩往身后一指，又咦了一声：“伯伯他不见了。”? 第238章 惩罚小人 纸条上的地址是县城郊外的荒凉处，叶春妮问清楚方向后，思索了几秒，决定先隐瞒梁丽英。 毕竟还没知道给小纸条的是什么人，要是说的确是有人带走了小岳，恐怕梁丽英会担心得晕过去。 她回家告诉梁丽英，小岳只是和朋友去玩了，自己现在要去接他回来。 梁丽英还没问清楚是去哪里玩的，叶春妮已经走了。 -- 临近傍晚，郊外的风有点大，尘土飞扬。 叶春妮来到纸条上指定的地点，抬眸四处扫看了好几遍，周围都是树木，把中间隔分成一个圆形的地带。 “小岳。” 她沉住气，叫道：“小岳，你在不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片茂密的树木后面很快传来回答的声音，“小姨？小姨我在这里，小姨你快来救我！” 她仔细一辨认，没错，是小岳的声音！ 叶春妮循着小岳的声音，拔腿冲进树林里找人，跑了没几步，忽然一个人从旁边横插出来，挡住了她的路。 “小破鞋，你别想轻易要回孩子！” 她定睛一看，下一秒，眉头挑得老高的，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是张蓉！ 张蓉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抓走小岳？ “二婶，” 叶春妮神色不变，把满腹疑惑压在心里，嗓音也和往常一样清脆：“是你带小岳出来玩儿的？” “谁想带那小屁孩出来玩！” 张蓉朝地上呸了一声，“叶春妮，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是要回孩子，第二个是把中考的事烂在肚子里，这辈子也不能说出去！” 自从和叶悦红谈过后，张蓉已经是急疯了眼。 眼见今天是最后一天的期限，张蓉还没想到让叶春妮消失的办法，谁知让她机缘巧合之下，在县城里撞见带着孩子出来买菜的梁丽英！ 张蓉悄悄跟在梁丽英身后，才知道叶春妮已经带着全家搬出县城，并且住的地方比他们的要好一百倍，心里更是又嫉妒又愤怒。 凭什么叶春妮能享受好东西！ 在焦急和嫉妒的双重情绪之下，张蓉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把叶春艳的孩子抓走，籍此要挟叶春妮不能说出叶悦红中考作弊的事情！ “什么中考的事？” 叶春妮满心眼都想着小岳的安危，骤然听到张蓉提起中考，还说什么烂在肚子里，她疑惑地问道：“二婶，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叶春妮，你还在装蒜！” 看着叶春妮一脸平静的样子，张蓉越发沉不住气了，声音尖锐地鬼叫起来：“你说只给三天时间叶悦红坦白，否则你就去找校长告发悦红中考作弊的事情！叶春妮，你这人狠毒啊，你居然要毁了我家悦红的前途！” 啊。 叶春妮顿时明白过来了，同时也想起自己一时贪嘴瘾对叶悦红说过的话。 没错，她是说只给三天时间，如果叶悦红不坦白，自己就去告发她。 不过，她自己都忘了这回事！ 因为这几天太忙了，如果不是张蓉现在撞上枪口，她根本都不记得叶悦红那种小人物！ 原来张蓉抓走小岳是为了逼她不能说出叶悦红中考作弊的事实！ 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后，叶春妮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 麻蛋！ 她都忙死了，这些小人还不依不饶地给她制造麻烦！ 看来有些人三更要死，就算她手下留情让他们等到五更，他们也会自个儿作死的。 “叶春妮，你干吗不说话！” 张蓉又鬼叫起来，叶春妮不说话的模样让她很不安：“你不要那小屁孩了？” 叶春妮眸里的冷光将张蓉扫了一遍，嗓音清晰，字正腔圆：“二婶，叶悦红中考的时候的确是作弊了，她用我的试卷才能考上高中的，这个事实，难不成你们想否认？” “悦红是作弊了又怎样！” 明明是做错事的人，张蓉却说得理直气壮，“她用了你的试卷，那是你小破鞋的光荣！只有悦红才是能上高中念书的金蛋蛋，你一个破鞋就要待在农村里一辈子！” “二婶，那么你是承认了叶悦红中考成绩是作弊的？” 叶春妮忽而声音一转，笑眯眯地看着张蓉。 张蓉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好几道电筒光往这边照过来。同一时间，小岳那边也有了动静，伴随着小岳的喊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 怎、怎么回事？ 张蓉像个黑夜中被发现的老鼠，惊恐地到处看。 下一秒，她脸色煞白，整个人僵硬地呆站在原地。 只见在叶春妮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人，连叶悦红也来了！ “悦、悦红。” 张蓉慌张地开口问道：“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叶悦红没回答她，充满仇恨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张蓉，下一秒，脸上的恼怒和恨意换成了哀求，哀哀地望向旁边的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 “校长，我妈是乱说话的，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要相信她的话！” 什么！ 张蓉眼皮狠狠地哆嗦起来，校、校长。 “呵呵，没想到。” 叶春妮冷笑道：“张蓉，你抓小岳来威胁我，没想到我黄雀在后。” …… 在小巷子里，叶春妮问小女孩，给她纸条的是什么人，小女孩回答说是一位伯伯。 她又问小女孩伯伯的外貌特征，没想到小女孩的年龄虽小，但是记忆力不错，一顿描述下来，叶春妮脑子里立即浮出叶学工的样子。 因为只有叶学工的脸上才会有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胎记！ 然后她又想到，如果是叶学工带走小岳的，那么叶悦红绝对脱不了关系！ 她斟酌下来，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表面上来看，是她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实际上，她早已找了孙国强，拜托他把高凉中学的校长和叶悦红带过来。 更加没想到事情能进行得这么顺利，孙国强刚把人带过来，张蓉已经不打自招了。 “校长。” 叶春妮说道：“刚才我二婶的话你听清楚了吗？我堂姐是靠作弊才考上的高中，希望你回去可以彻查这件事。” “小同志，你放心。” 校长一看就是刚正不阿的那种人，当即点头道：“这件事我会彻查，证实叶悦红是通过作弊才考上高中的话，会立即让她退学，并且通报全县批评。” 校长的话刚落音，叶悦红和张蓉两人同时重重地跌坐落地。 她们的一辈子，完了。? 第238章 惩罚小人 纸条上的地址是县城郊外的荒凉处，叶春妮问清楚方向后，思索了几秒，决定先隐瞒梁丽英。 毕竟还没知道给小纸条的是什么人，要是说的确是有人带走了小岳，恐怕梁丽英会担心得晕过去。 她回家告诉梁丽英，小岳只是和朋友去玩了，自己现在要去接他回来。 梁丽英还没问清楚是去哪里玩的，叶春妮已经走了。 -- 临近傍晚，郊外的风有点大，尘土飞扬。 叶春妮来到纸条上指定的地点，抬眸四处扫看了好几遍，周围都是树木，把中间隔分成一个圆形的地带。 “小岳。” 她沉住气，叫道：“小岳，你在不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片茂密的树木后面很快传来回答的声音，“小姨？小姨我在这里，小姨你快来救我！” 她仔细一辨认，没错，是小岳的声音！ 叶春妮循着小岳的声音，拔腿冲进树林里找人，跑了没几步，忽然一个人从旁边横插出来，挡住了她的路。 “小破鞋，你别想轻易要回孩子！” 她定睛一看，下一秒，眉头挑得老高的，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是张蓉！ 张蓉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抓走小岳？ “二婶，” 叶春妮神色不变，把满腹疑惑压在心里，嗓音也和往常一样清脆：“是你带小岳出来玩儿的？” “谁想带那小屁孩出来玩！” 张蓉朝地上呸了一声，“叶春妮，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是要回孩子，第二个是把中考的事烂在肚子里，这辈子也不能说出去！” 自从和叶悦红谈过后，张蓉已经是急疯了眼。 眼见今天是最后一天的期限，张蓉还没想到让叶春妮消失的办法，谁知让她机缘巧合之下，在县城里撞见带着孩子出来买菜的梁丽英！ 张蓉悄悄跟在梁丽英身后，才知道叶春妮已经带着全家搬出县城，并且住的地方比他们的要好一百倍，心里更是又嫉妒又愤怒。 凭什么叶春妮能享受好东西！ 在焦急和嫉妒的双重情绪之下，张蓉忽然想到一个办法，把叶春艳的孩子抓走，籍此要挟叶春妮不能说出叶悦红中考作弊的事情！ “什么中考的事？” 叶春妮满心眼都想着小岳的安危，骤然听到张蓉提起中考，还说什么烂在肚子里，她疑惑地问道：“二婶，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叶春妮，你还在装蒜！” 看着叶春妮一脸平静的样子，张蓉越发沉不住气了，声音尖锐地鬼叫起来：“你说只给三天时间叶悦红坦白，否则你就去找校长告发悦红中考作弊的事情！叶春妮，你这人狠毒啊，你居然要毁了我家悦红的前途！” 啊。 叶春妮顿时明白过来了，同时也想起自己一时贪嘴瘾对叶悦红说过的话。 没错，她是说只给三天时间，如果叶悦红不坦白，自己就去告发她。 不过，她自己都忘了这回事！ 因为这几天太忙了，如果不是张蓉现在撞上枪口，她根本都不记得叶悦红那种小人物！ 原来张蓉抓走小岳是为了逼她不能说出叶悦红中考作弊的事实！ 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后，叶春妮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 麻蛋！ 她都忙死了，这些小人还不依不饶地给她制造麻烦！ 看来有些人三更要死，就算她手下留情让他们等到五更，他们也会自个儿作死的。 “叶春妮，你干吗不说话！” 张蓉又鬼叫起来，叶春妮不说话的模样让她很不安：“你不要那小屁孩了？” 叶春妮眸里的冷光将张蓉扫了一遍，嗓音清晰，字正腔圆：“二婶，叶悦红中考的时候的确是作弊了，她用我的试卷才能考上高中的，这个事实，难不成你们想否认？” “悦红是作弊了又怎样！” 明明是做错事的人，张蓉却说得理直气壮，“她用了你的试卷，那是你小破鞋的光荣！只有悦红才是能上高中念书的金蛋蛋，你一个破鞋就要待在农村里一辈子！” “二婶，那么你是承认了叶悦红中考成绩是作弊的？” 叶春妮忽而声音一转，笑眯眯地看着张蓉。 张蓉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好几道电筒光往这边照过来。同一时间，小岳那边也有了动静，伴随着小岳的喊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 怎、怎么回事？ 张蓉像个黑夜中被发现的老鼠，惊恐地到处看。 下一秒，她脸色煞白，整个人僵硬地呆站在原地。 只见在叶春妮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人，连叶悦红也来了！ “悦、悦红。” 张蓉慌张地开口问道：“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叶悦红没回答她，充满仇恨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张蓉，下一秒，脸上的恼怒和恨意换成了哀求，哀哀地望向旁边的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 “校长，我妈是乱说话的，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要相信她的话！” 什么！ 张蓉眼皮狠狠地哆嗦起来，校、校长。 “呵呵，没想到。” 叶春妮冷笑道：“张蓉，你抓小岳来威胁我，没想到我黄雀在后。” …… 在小巷子里，叶春妮问小女孩，给她纸条的是什么人，小女孩回答说是一位伯伯。 她又问小女孩伯伯的外貌特征，没想到小女孩的年龄虽小，但是记忆力不错，一顿描述下来，叶春妮脑子里立即浮出叶学工的样子。 因为只有叶学工的脸上才会有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色胎记！ 然后她又想到，如果是叶学工带走小岳的，那么叶悦红绝对脱不了关系！ 她斟酌下来，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表面上来看，是她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实际上，她早已找了孙国强，拜托他把高凉中学的校长和叶悦红带过来。 更加没想到事情能进行得这么顺利，孙国强刚把人带过来，张蓉已经不打自招了。 “校长。” 叶春妮说道：“刚才我二婶的话你听清楚了吗？我堂姐是靠作弊才考上的高中，希望你回去可以彻查这件事。” “小同志，你放心。” 校长一看就是刚正不阿的那种人，当即点头道：“这件事我会彻查，证实叶悦红是通过作弊才考上高中的话，会立即让她退学，并且通报全县批评。” 校长的话刚落音，叶悦红和张蓉两人同时重重地跌坐落地。 她们的一辈子，完了。? 第239章 大结局 叶家的金蛋蛋沦落成为叶家的耻辱，这件事对叶老太婆的打击最大。 当知道叶悦红是靠叶春妮的成绩作弊才考上高中的，并且还拿着家里给的钱在城里好吃好喝的，叶老太婆气得追着叶悦红打了一天，从村头楸头发打到村尾掐胳膊，叶悦红披头散发嚎哭不已，一度沦为村里最大的笑话。 张蓉也不好过，因为她出的馊主意，等于绑架了小岳，她和叶学工两个人被拘留了起来。 眼睁睁地看到张蓉一家人因为想整治叶春妮，最后落得坐牢的坐牢，毁掉名声的毁掉名声，黄花妹一下子吓得学乖了。 见到了叶春妮和梁丽英也不敢再冷嘲热讽，反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口一个大嫂的亲热叫着，恨不得贴上去擦鞋子。 对于叶家发生的一切，叶春妮完全不想理会，也叮嘱梁丽英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 春风补习班渐渐上了轨道，成为了市里第一间受众人追捧的补习班，叶春妮又聘请了多几位老师。 新店的装修也竣工，店里装得富丽堂皇，还挑好了开业的日子，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喂，我说你的工厂不会真的是倒闭了？” 新店开业当天早上，叶春妮没好气地问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人：“你都不用回深市了吗？” 上次，陆少臻打电话来说，装修材料第二天会送到。 结果来的除了装修材料，还有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并且从那天开始正式在她们家里住下来了。 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天天追在她后面烦着，如同刚开始把他捡回家的那段日子，她多了一个小尾巴。 “媳妇儿，你在哪里，”陆少臻眉眼含笑：“我就在哪里。” 他已经是摸透了她。 叶春妮每次嘴上都嫌弃他，实际上她越来越离不开他，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如果没见到他，都会假装不在意地问他去哪里了。 而且，两人在一起后，他还能时不时偷几个香，惹得她脸红心跳，那模样可爱极了。 叶春妮正想埋汰他已经成为了骚话大王，忽然新店外面响起热烈的鞭炮声音。 “放鞭炮了！” 叶春妮一喜，不由自主地拉起他的手冲出去：“舞狮队来了！” 可不是嘛。 新店外面已经热闹得和过年一样，门前摆着两排漂亮大气的开业花篮，梁丽英、叶春艳，孙国强一家，还有丁婆婆也接出来了，两个孩子蹦蹦跳跳地拍手。 金色和红色的狮子一来一回地在新店门前的空地舞动，引得围观的人不断地拍手叫好。 热闹中，金色的狮子伏在叶春妮面前，陆少臻给她递上一支蘸着朱砂的毛笔。 “媳妇儿，给狮子点上眼睛，从此以后，日子红红火火。” 叶春妮接过毛笔，顿了顿，然后湛清的美眸望向他，“一起吗？” 她这句邀请等于是承认了他，并且是在人前承认了他！ 陆少臻顿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大喜感，随即另一支毛笔也递了上来。 “陆三哥，嫂子，你们的日子以后都会红红火火的！” 在一片叫好声和家人的认同目光下，陆少臻和叶春妮同时下笔，给狮子点上眼睛。 “噼噼啪啪！” 鞭炮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在充满幸福的声音中，叶春妮毫不犹豫地握紧了陆少臻的手。 一开始，她不知道上天挑中她穿越到八十年代有什么用意；直到这一刻才知道，她是为了来创造事业，是为了和陆少臻相遇相知相恋。 此后的日子里，她和陆少臻，还有家里人，心在一处，力往一处使，日子是越来越好的！！！? 第239章 大结局 叶家的金蛋蛋沦落成为叶家的耻辱，这件事对叶老太婆的打击最大。 当知道叶悦红是靠叶春妮的成绩作弊才考上高中的，并且还拿着家里给的钱在城里好吃好喝的，叶老太婆气得追着叶悦红打了一天，从村头楸头发打到村尾掐胳膊，叶悦红披头散发嚎哭不已，一度沦为村里最大的笑话。 张蓉也不好过，因为她出的馊主意，等于绑架了小岳，她和叶学工两个人被拘留了起来。 眼睁睁地看到张蓉一家人因为想整治叶春妮，最后落得坐牢的坐牢，毁掉名声的毁掉名声，黄花妹一下子吓得学乖了。 见到了叶春妮和梁丽英也不敢再冷嘲热讽，反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口一个大嫂的亲热叫着，恨不得贴上去擦鞋子。 对于叶家发生的一切，叶春妮完全不想理会，也叮嘱梁丽英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 春风补习班渐渐上了轨道，成为了市里第一间受众人追捧的补习班，叶春妮又聘请了多几位老师。 新店的装修也竣工，店里装得富丽堂皇，还挑好了开业的日子，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喂，我说你的工厂不会真的是倒闭了？” 新店开业当天早上，叶春妮没好气地问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人：“你都不用回深市了吗？” 上次，陆少臻打电话来说，装修材料第二天会送到。 结果来的除了装修材料，还有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并且从那天开始正式在她们家里住下来了。 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天天追在她后面烦着，如同刚开始把他捡回家的那段日子，她多了一个小尾巴。 “媳妇儿，你在哪里，”陆少臻眉眼含笑：“我就在哪里。” 他已经是摸透了她。 叶春妮每次嘴上都嫌弃他，实际上她越来越离不开他，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如果没见到他，都会假装不在意地问他去哪里了。 而且，两人在一起后，他还能时不时偷几个香，惹得她脸红心跳，那模样可爱极了。 叶春妮正想埋汰他已经成为了骚话大王，忽然新店外面响起热烈的鞭炮声音。 “放鞭炮了！” 叶春妮一喜，不由自主地拉起他的手冲出去：“舞狮队来了！” 可不是嘛。 新店外面已经热闹得和过年一样，门前摆着两排漂亮大气的开业花篮，梁丽英、叶春艳，孙国强一家，还有丁婆婆也接出来了，两个孩子蹦蹦跳跳地拍手。 金色和红色的狮子一来一回地在新店门前的空地舞动，引得围观的人不断地拍手叫好。 热闹中，金色的狮子伏在叶春妮面前，陆少臻给她递上一支蘸着朱砂的毛笔。 “媳妇儿，给狮子点上眼睛，从此以后，日子红红火火。” 叶春妮接过毛笔，顿了顿，然后湛清的美眸望向他，“一起吗？” 她这句邀请等于是承认了他，并且是在人前承认了他！ 陆少臻顿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大喜感，随即另一支毛笔也递了上来。 “陆三哥，嫂子，你们的日子以后都会红红火火的！” 在一片叫好声和家人的认同目光下，陆少臻和叶春妮同时下笔，给狮子点上眼睛。 “噼噼啪啪！” 鞭炮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在充满幸福的声音中，叶春妮毫不犹豫地握紧了陆少臻的手。 一开始，她不知道上天挑中她穿越到八十年代有什么用意；直到这一刻才知道，她是为了来创造事业，是为了和陆少臻相遇相知相恋。 此后的日子里，她和陆少臻，还有家里人，心在一处，力往一处使，日子是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