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无敌:我在三国谋天下》 第1章 胜天半子 蜀地,古木参天,茂密幽静。浩浩北风中,有一谷地,四方平整,黑石白雪,恰成棋局。 一个灰发老人负手而立,眺望天幕,眼底尽是轻蔑之色。 角落处,七人身着黑衫,佩铁面具,面朝老者,单膝跪地。 “师父,您找我什么事情?”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登上此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人,正想扶他们起身,老者轻叱一声,他只得讷讷地候在一旁。 老者突发感慨:“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今三国乱战,生灵涂炭,家国祚薄。” 青年附和:“是啊,西楚,南唐,北离三足鼎立,水火不容。但是北离雄踞中原,统一北荒江湖,气运昌隆,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北离就能吞并南方。” 老者道:“北离天武帝,可为乱世之君,但不可为中兴之主。若他得了天下,结局只能如秦一般,二世而亡。” 老者话锋一转,“但是,天意如此,我不想如此!” 青年怔了怔,“您还要跟天对着干啊?” 老者讥讽一笑,“枉你还是我的弟子。自古以来,多少英雄豪杰,自称风华绝代,殊不知,都只是这天道的笼中鸟罢了” “人生来受天道禁锢,但我偏偏不信这个邪。我非要和这个天道干上一架!” 青年面露讶色,忍不住鼓掌。 老者看向青年,“西楚之皇,以仁义着称,当是中兴之君,又有算计天下的老丞相辅佐。若西楚逐鹿,天下可太平八百余年。” “过段时间,你就要回西楚了。届时,我要你帮助西楚,夺得天下。” 青年满腹狐疑,“我?我一个人能干什么呢?” 老者淡然一笑,眼神由慈祥化为阴狠,抬手按下,巨力落在其中一人身上,令他整个人都贴在地面。 其余几个黑袍人在得到了老者的示意后,起身退至一边。 “主人,您为什么” 老者冷哼一声,“就属你不老实。”话音刚落,手掌一扬,似抛开了一把黄沙,那人跌入山崖,气绝而亡。 老者喃喃:“若非这小子在场,我非得把他撕开。” “望笙,你过来。”老者招了招手。 老者握住青年的手,道:“从今天起,我的天机阁就是你的了。”他指着跪着的几个人,道:“吩咐下去,从今天以后,天机阁上下,以这小子为尊。” “属下遵命。”几人退去。 青年闻言,眼中闪着激动之色,“师父,您是要把天机阁的财产给我啊?” “财产?你很缺钱吗?” “当然啊。”青年连忙点头。 “你要钱干什么?” “收购良田百亩,开酒楼赌坊,从此妻妾成群,夜夜笙歌。”青年一本正经道。 “你这死孩子。”老者闻言,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老者低喝一声,将他抓起。二人天灵相接,四掌相覆,体内气息彼此流通。 青年体内仅有的一点点内力霎时间便被吞噬。 “师父,您干什么?”青年神色大惊,嚷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您要想清楚啊!您不能为了练功长生,对抗天道,就把您的徒弟牺牲了?” 老者嫌弃地看着青年,低喝:“闭嘴!” 青年正欲说什么,但他察觉到,师父那深不可测的内力在他的奇经八脉流转,渗透四肢百骸,最后汇入丹田,化为己用。 “放松心神,抱元守一。”老者提醒。 半个时辰后,老者松开手,将青年放下,徐徐起身,刹那间,须发尽白,身子佝偻。 青年的身体好似灌入岩浆,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下一刻,巨大的内力从他体内迸发,直冲云霄。 青年回魂收气,忙走上前去搀扶老者。 老者一言不发,虽气若游丝,但推开了青年的协助,身入棋局。 青年见这棋局构思奇特,着数精妙,磅礴大气,映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恢弘至极,实非人间之局。 群山巍峨,层峦耸翠,长天苍苍,浓云下垂,飞鹰盘旋,长啸凄厉。 青年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者肃穆久立,一炷香过去了,任由大风席卷。 青年不解,问:“师父,您在干什么呢?” “下棋。” “您要和我下棋?” 老者摇头。 半晌,他沉甸甸开口:“天!” 青年心中好生好奇,细细数目,至右下角,见到了决定胜负的劫。 老者不语,走至角落,长跪于地,充当一枚黑字,恰恰劫胜。 他双手握拳,冲天高举,好似在对那无情的天示威。 “胜天半子!” 一个毫无内力,行将朽木的老者,声音竟震得山野惶恐,林木悚然。 仰天大笑,宁死无悔。 话毕,老者低眉垂首,身体化作一块圆润的黑色巨石。 棋局已成,无人可撼。 青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双膝跪地,行三拜九叩之礼。 习武之途,有先天后天之分。后天武者有一至九品,先天宗师有人,地,天,大自在四境。 他叫江望笙,父亲乃是西楚兵部侍郎江空流。他自小体弱多病,三岁时师父登门,称自己缺失一魂一魄,活不到十六。 师父收他为徒,传授了一种法门,日日修习,无内力之增长,无拳法之增进。 江望笙四个时辰读书,四个时辰锻体,十几年来像个木偶,今日突遇此大变,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主!”一个黑袍人再度上山。 江望笙愣了愣,“你有什么事情吗?” “主人有令,在他仙去之后,让我把这个锦囊给您。” 江望笙问:“你之前就知道师父要这么做了?” “是,昨晚,主人就将一切告知了属下。” “既然如此,你应该是我师父最信任的人,你叫什么?” “属下冷素娴” “你是女的?”江望笙扯掉她的面具,见这人胡子拉碴,猥琐至极,脸上还有一个虫子似的疤痕,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冷素娴忙卸掉自己的伪装,娇声道:“少主,属下是南疆之人,擅易容,变声。” “这东西好用啊,改天给我弄一张,弄成大众脸。” “是。” 江望笙问:“天机阁现在有多少钱?” 冷素娴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个回答,他侧头看了一眼方才老者所化黑石,诚恳道:“富甲天下。” 江望笙粲然一笑,又道:“我听师父说,天机阁的情报江湖一绝” “不错。三大王朝,官员兵甲,江湖门派,皆会从天机阁购买情报。就连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地双榜,都是由天机阁编撰。” 江望笙自语:“看来师父给我留了一个大宝贝啊。” “主人修为通天彻地,无所不知,临终前胜天半子,可要昭告江湖?”冷素娴询问。 江望笙摇摇头,“师父一生隐居,图的就是安静,不必再叨扰他老人家了。” 他打开锦囊,里面只有一纸笺,上写道:“明日与天一战,最多胜半子。你天生缺一魂一魄,不在天道规则之内,固为师之愿,只能由你实现。” 江望笙感慨:“师父当真是算无遗策。” “烽火连年,伤的只是百姓,确实该结束了,但是”江望笙眼中露出迷惘之色,苦笑道:“师父,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纵使天下无敌,一剑破万军已是极限,更遑论北离那百万雄师。” 次日清晨,江望笙登上山顶,瞰万物生灵,观天象星斗,望寒月轻纱,度春夏秋冬。 一年后,江望笙内力猛然增长,踏入先天第四境——大自在。 江望笙遥望天际,喃喃:“天地合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 他站起身来,已悟九剑。 家中传讯,令江望笙返回西楚帝都——天望城。 江望笙持一竹棒,于峭壁之上大书:“我看天地混沌,我瞧江河枯流。我观三山平川,我言五岳丘陵。” 龙飞凤舞,剑意自成,视之,触目惊心。 “我西楚以武立国,大内高手不知凡几,为何能让两个小贼溜进深宫内苑,盗走我国至宝!”龙椅上的楚皇青筋爆涌,斥责下方垂下头的文武百官。 “司礼监,大理寺,玄甲军,城卫,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楚皇双拳紧握。 “陛下,来人乃是两位八品高手,武功路数诡谲,暗器频出,应是北离中人。臣已安排大理寺,在北境布下了天罗地网,此物,绝不会出我西楚境内。”朝堂上,大理寺卿信誓旦旦向楚皇汇报。 “陛下,臣已传书边境,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把守国门。”兵部侍郎江空流开口。 第2章 半路截胡 “陛下”一个老太监低声在楚皇耳畔说了几句,楚皇怒气稍敛。 楚皇朗声道:“传令下去!谁若是能拿回本国重宝,朕,封他为玄甲军大统领!” 西楚南境。 江望笙手持竹棒,脚底生风,似飞鸿过雪,若冯虚御风,见路边有一茶肆,便落于地面,叫了声:“老板,来一壶茶。” 两人黑衫裹身,一男一女,气定神闲地喝茶谈话,见了青年那般轻功,露出了警惕之色。 男子瞧着隔壁桌的青年,暗道:“察觉不到他的内力,但他的轻功甚是高明。”他看了一眼身旁女子。 女子低声问:“会不会是来抓我们的。” “不会,放心,师妹。”男子挤出一抹微笑,搂住女子。 “我们被那老太监发现,暴露了本家功夫,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反其道而为之,从南唐借道。” 女子仍是担心,“可是” 男子拍了拍她,从怀中拿出一包药,藏于袖中,走至茶肆煮茶之地,悄然将白色粉末尽数倒在茶中。 “这位爷,您有什么事吗?”茶肆老板见这人前来,谄媚一笑。 男子淡淡一笑,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再来一壶茶。” “好嘞,您稍等!” 江望笙随身带了一卷话本小说,看了半晌,茶水便至,不顾水温滚烫,大口饮入腹中。 一杯接一杯,不多时就喝了个干干净净。 一男一女见状,会心一笑,起身离开。 几里外。 女子舒了一口气,欣然笑道:“师兄,还是你有办法。” “是你疑心太重了。”男子安慰。 蓦地,两人停下,惊恐地望着前方。 驿边树上,一个青年踩在轻枝上,手握竹棒,戏谑地看着两人。 “你,怎么可能?” 青年愤怒道:“你下毒药,麻药,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要下泻药?” 说着,他的身子轻轻颤抖,倒吸一口冷气,痛苦地叫了一声。 以他的功力,自可百毒不侵。 但春药,泻药这等偏向药用之物,饶是他也防不胜防。 女子不解地看向男子。 男子无奈耸肩,道:“药都用完了,只剩下泻药了。” “大理寺的人,受死!” 两人对视,同时暴起,抽刀拔剑,攻向江望笙的面门。 江望笙飞身而下,竹棒轻轻一抖。 “不好,他的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 两人飞至半空,江望笙已然落地,竹棒暗含内劲,打入他们的穴道,霎时间毁去经脉中的内力,如利剑搬穿过丹田。 江望笙自语:“我可没有下杀手的习惯,废了你们的武功,日后好自为之。” “他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两个八品武者,竟然”一男一女嘴角溢血,瘫倒在地,无助地对望。 江望笙潇洒一笑,悠悠道:“我叫江望笙,期望的望,夜夜笙歌的笙。” 他逼近二人,两个人在地面不停蠕动。 江望笙走向那个女子,注视着她的脸,轻笑一下,点了她四肢的穴道以限制她的行动。 江望笙把罪恶的手伸向了她的胸部 身旁那男子见状,眼若铜铃,歇斯底里怒吼:“放开你的脏手,别碰她!不然,不然我杀了你!” 江望笙闻言,翻了翻白眼,“我可是正人君子啊。” 正人君子,手不能停。 江望笙的手伸入了女子的衣衫,向右一摸索,碰到了硬硬的东西。 女子欲哭无泪,只能无力地呻吟。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还护着呢。”江望笙拽出来一个包袱,打开一看,是一个由黄金打造的盒子。 青年给女子解穴,转身离开。 江望笙双眼发光:“好东西啊!等我去了天望城,把他当了,这怎么也得有几十两银子。” 他轻轻敲了一下,“中空?” 江望笙手掌运功,推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一本蓝色封皮的古书,打开一看,是手写的文字,大眼一扫,登时冷汗淋漓。 “边军布防图,军阵,财务流通,百官密奏,还有” 江望笙连忙合上,放入盒中,恢复原样。 他回头盯着一下一瘸一拐逃离的两人,腹诽:“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弄到的,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天望城,江府。 江望笙单手持竹简。那正是入城之际冷素娴所呈,其上记录了关于江府的一切消息。 江望笙有一位大他两岁的哥哥——江晚秋。 父亲不久前续弦,现仅存的夫人——雪茗岚。 根据情报,江晚秋勤勉奋发,谦和有礼,交友广泛,文武双全。 江望笙的目光停留在雪茗岚的情报处,自语:“这个后妈居然是南唐中人。姓雪,疑似是南唐女帝的同族。” “”南唐女帝本姓雪,后改名换姓,投入宫中。得势后,知晓此事的人或被屠戮,或被藏匿。” 江望笙心想:“连天机阁都无法确定,看来西楚这边也不知道这个雪茗岚的身份背景。” 江望笙盯着天空入神,思考着纵横捭阖之道。 “二少爷,请。”一位侍女款款走出。 江望笙见她不过是一个侍女,但五官清秀,彬彬有礼,不由得让他对自己十几年未曾谋面的家产生了好奇。 府门启,风华现,庄严门庭的礼序之美入眼,复行数十步,府中廊腰缦回,青树翠蔓,莲池游鱼,自然造化与人文鬼斧俨然合二为一。 在侍女的引领下,江望笙前往父亲的书房。 侍女欠身行礼,轻声说:“二少爷,昨晚陛下突召百官上朝。但老爷吩咐了,让少爷稍候片刻,很快就回来。” “好。” 江望笙推门进入,见檀木作梁,水晶为灯,六尺宽沉香木案,其上置狼毫毛笔,青瓷笔洗等名贵文具,边上挂《江山烟雨图》等古画。 江望笙心中合计,按一个兵部侍郎的月俸以及冰敬炭敬,能买的了这么多名贵的用品吗? “幸好我不是大理寺的人,要不然非得把我爹查封办进去不可。”江望笙自语。 “说什么呢?”一中年人推门而入。 来者身着紫缎锦鸡官袍,头戴冠冕,气度非凡,白了青年一眼,道:“怎么着?你还想把你爹我给抓进大牢啊?” “不,不是。”江望笙嘻嘻一笑。 江空流拍了拍江望笙,上下打量,眼神定在他的面容上,欣慰一笑,“都长这么大了。” “还记得,你被你师父带走的时候,才这么大一点。”中年人伸手一比划,颇为心酸,喃喃:“现在长大了,一表人才啊。” 江空流望着江望笙的眼睛,由衷道:“你长得像你娘啊。尤其是你的眼睛。对了,你师父最近怎么样?” 江望笙神色黯然,“师父他仙去了。” 中年人闻言,并无甚么情绪波动,只道:“师徒一场,节哀。” “今天上朝,文武百官又被陛下骂了一顿。”江空流坐下,捂着额头,“西楚重宝丢失,涉及军政财权,迟迟抓不到人。” 江望笙心中了然,大抵是自己抢到的东西。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怀中之物。 “笙儿,这些东西都是别人送的。” “那不还是受贿嘛。”江望笙露出了一副“我懂”的表情。 “慎言!” 江空流捋了捋袖子,傲然道:“为父乃是兵部侍郎,得陛下信任,屡屡建功,以故,陛下赐予了这些宝物。” “您都有这么多好东西,兵部尚书岂不是” 江空流道:“兵部尚书乃是昔日随先皇出生入死的杨骁老将军。如今,陛下担心他的身体,便去了兵权,封作尚书。但兵部事宜都由我负责处理。” 望笙自己坐下,“这么说,陛下是担心杨老将军威望颇高,一旦掌管兵权,就会威胁到他?” “你这孩子。”江空流道:“你在蜀地山中修行,怎么思想这么复杂?杨老将军对先皇,对陛下都有救命之恩,是陛下的亚父。” “除此之外,老丞相陈邦舟,更是对开国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被陛下称作相父。” 江望笙嘱托:“这二人在朝中有着莫大的话语权,若他们达成共识,可胜陛下之旨。” 江望笙把墙上挂的一把剑取下,正欲说什么。 江空流道:“这把剑名唤侯月,是剑甲老人早期的佩剑。你大哥总缠着我要。” “那怎么不给大哥,您又不练武。” 江空流脸一翻,“你这是什么话?再怎么说为父也是五品武者,虽然在这天望城不够看,放在军中,也属高手之流。” 江望笙抽剑观看,见其上剑意尚未消散,心道:“风雨之意,经年不散,在这片江湖,确实可称之为剑甲。但是” “父亲,春秋剑庐是剑甲老人一手创立的?”青年询问。 “江湖尽知,剑甲老人门下弟子人人如龙。” 望笙心里嘀咕:“根据天机阁情报,春秋剑庐弟子的剑法与此截然不同。这老头怎么对徒弟都藏着掖着,太不够意思了。” 江空流慨然道:“这把侯月剑乃是杨老将军所赠,我珍藏了十几年。”他站起身,说:“这些年,我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 “停,停,停。”望笙赶忙道:“您赖好也是一个二品官员,咱们就不用抱头痛哭相认了。” 江空流笑骂:“谁要跟你抱头痛哭。” “这侯月剑你就拿着,仔细揣摩剑甲老人的剑意,有朝一日,你也可以成为他那样的高手。”江空流认真地说道。 第3章 在找这个 江望笙仔细回想,暗诽:“我所悟九剑,任何一式,倾力而出,足以让天下剑士心境不稳。” “罢了,我不喜欢使剑。”望笙答道。 江空流起身,说:“既然你回来了,随我去拜访一下杨老将军。” “好嘞。”望笙嘴角泛起涟漪,“早就听闻,杨老将军身经百战,有勇有谋,乃虎胆英雄。今天一定要见见。” 江空流坐专属马车,江望笙单人一骑,路上还道:“什么时候给我也配马车呀?” “你想要什么马车?”江空流掀开帘子,笑着问。 “最好空间大点,随时配备几个绝色美女侍候。” 江空流闻言,脸色一冷,放下帘子,冷哼:“朽木不可雕也。” 杨老将军府邸风格朴素,但却有几十名士兵把守。 江望笙方才下马,就察觉到了一位九品武者的内力波动。 杨骁一身白色战袍,正在擦自己的银色战甲。架上摆的雕龙金枪,案前尽是兵书。 杨骁回过身,“空流,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坐。”他话未说完,见江空流身畔的青年。 老将军注视眼前这少年,一袭青衫,眼眸哆如饿虎,气若朗月清风,暗暗吃了一惊。 二人对视,望笙暗道:“他竟然也是九品,凭我大自在的境界,居然察觉不到。” 下一刻,他心中感慨:“一身杀伐之气,能够内敛至返璞归真,当真厉害。” 杨骁心说:“他身上一点内力波动都没有,要么是普通人,要么” 江望笙露齿一笑,“晚辈江望笙,拜见杨老将军。” 杨骁扶起了他,道:“英雄出少年啊。” 他认为,兵部侍郎之子怎么可能是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便认定他在九品中属上上之流。 “将军谬赞了。” “再拿一个椅子。”杨骁对身畔保护的九品武者道。 “不用了。”江空流道。 望笙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江空流道:“他一直在蜀地修行,今天一回来,我就带他来拜见老哥你了。您老还是一样,想着上战场呢。” 杨骁眼睛一瞪,“老?我老了吗?” “没有,您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岁,不上战场可惜了。”望笙嘻嘻一笑。 杨骁哈哈大笑,“你说得不错,我也觉得我仍在可战之年。战甲,长枪,每日擦洗,只要陛下传旨,我自可披甲挂帅,直捣北离。” 江空流咳嗽了一下,言归正传:“老哥是否知晓昨日皇宫发生的事情?” 杨骁点点头,“有人给我送了消息。想不到啊,司礼监五大监,三位八品,一位九品,还有一位天榜高手,居然让北离两个八品武者跑了。” 江空流见望笙投来的目光,主动解释道:“你有所不知,江湖上有一门派,唤作:‘天机阁’。他们熟通三教九流,探江湖情报,颁天地双榜” “天榜上有三十名最强九品。地榜是当世最强的年轻才子,以及神兵利器和宗派的排名。” 望笙不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他就是天机阁最新的主事人,下一次天地双榜的编纂,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江空流低声问:“老哥,您知不知道,被盗走的是什么?” 杨骁看了一眼旁边的望笙,回答:“陛下年少继位,大智若愚。二十余载,西楚的一切重要情报都被记录下来,只等关键时刻,做出合理的圣裁。” “嚯,这不就相当于写日记,被人抓住了把柄。” 江空流瞪了他一眼,“休得放肆!” 杨骁笑言:“话粗理不粗。不过在天望城中,涉及陛下的事情,都不要说出来。” “是。” 二人继续谈论,望笙正想摆弄杨骁的雕龙金枪,江空流忙喝了一声。 杨骁摆摆手表示无碍。 “我这枪是我师父所传,第一次使用时,便在阵前救了一位王侯,因此得了先皇赏识,从此鞍前马后,醉卧沙场。” 望笙嗅着枪尖仍有血腥味,轻轻一摸便被划道口子,徐徐开口:“枪意飘零,似仙人临凡,老将军是枪仙童渊门下?” 杨骁欣然:“正是。” 他看向江空流,道:“仅凭枪意就能看出我的武功路数,大才啊。贤弟,你真是有个好儿子。” 江空流付之一笑。 正在此时,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走进来,龙行虎步,气血冲天,手持一杆方天画戟,对着杨骁行礼,道:“义父,大理寺传来军机密保” 他看了一眼吊儿郎当站着的江望笙,欲言又止。 杨骁说:“无妨。这位是你江叔叔的二公子,江望笙。” “他是我的义子,俞景山。” 江望笙对他颔首行礼。 汉子视若无睹,道:“北离加重了对边境的把守,而且根据线人来报,一万虎贲军已经赶至边境。” “虎贲军?消息可是真的”杨骁猛地起身。 俞景山亦是面色严肃,“多个线人同时来报。如果猜得不错,那东西已经落入了他们的手里。义父,可要令兵部更换防备战阵?” 江望笙低声问:“虎贲军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不等江空流开口,俞景山断喝:“北离帝王对江湖施以高压手段,所有臣服的江湖武者全部投入虎贲军中,最低四品上,最高可至天榜九品。” 俞景山见江望笙身为兵部侍郎之子,站没站相,又无内力,定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平民出身的他,最恨纨绔子弟。 俞景山接着道:“消息已传入宫中,想必不多时,陛下就要召见义父与伯父。” 江空流深吸一口气,“不对。那东西还没有到他们手里。” “按照时日计算,哪怕他们速度再快,夜以继日,只能从北返回。但是关卡处早已设防,并无消息传出。” 杨骁沉重道:“看来他们是势在必得了。” 俞景山忙说:“义父,不如让我带兵支援北境!” 杨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景山,万事不可急躁,尤其是统军作战,一旦焦急,便会露出大破绽。” “是,孩儿谨记。” “现在的关键,就是他们盗走的东西。” 江望笙突然插嘴:“会不会是他们故意暴露出北离的武功路子,想让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北境,然后反其道而为之,从南唐回北离。” 俞景山冷哼:“面对宫中五大监,两个八品武者若不暴露本家功夫,必死无疑。” “”呵,你见识浅薄,武功平庸,自然不知其中道理。” “景山,不得无礼。”杨骁轻喝。 俞景山不情愿地对江望笙抱了抱拳。 杨骁道:“毕竟不敢赌。天望城中只有大理寺拥有外出执勤的权力。敌人是两位功夫不俗的八品,大理寺人手有限,去南方的只有一些探子。” 江空流点头赞同,“我也安排了南方边境加强把守。但那里河湖稠密,又有海洋分布。武林高中换气间隙长,深潜其中,防不胜防。” 江空流无奈地捂住脸,身子后仰,“一旦那些东西流入北离,不日就会大举进犯我西楚。” 杨骁摸着战甲,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不胜必战,战则必胜。” 江空流苦笑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借助我们的布防图,灵活变化,诱敌深入,亦是上兵。” 俞景山大义凛然道:“义父,我这就入宫请命,带兵驰援北境!” 江望笙看着两个老人伤感无奈的样子,摸着自己胸口硬硬的东西,迟疑了许久,缓缓把金盒子拿出来,低声问:“你们是不是在找这个?” 第4章 楚皇召见 杨骁和江空流齐齐抬头,看了他手中之物后,相视一眼。 空气陷入了死寂。 江空流结结巴巴:“你,你,你从哪弄,弄来的?” 杨骁投以期许的目光。 俞景山眼神下移,眉头紧锁。 江望笙义愤填膺:“那一男一女太可恶了,本来都不想搭理他们,结果他们怀疑我是大理寺的人,给我下泻药,我就把东西抢过来了。” “你,你。”江空流指着他,“那你怎么不早给我说?” 望笙可怜巴巴:“我也不知道是这个啊。而且,我,我本想着能,卖钱呢” 江空流眼睛一翻,好家伙,你还想把这东西当了? 九族:我谢谢你啊。 杨骁脸色变得严肃,上前一步,低声问:“你看没看里面的内容?” “没。”望笙下意识道。 江空流像鹰隼一样盯着望笙。 望笙正要再说什么 杨骁嘱咐:“不管有没有看到里面的内容,哪怕陛下来问,都要说没看过,听清楚了吗?” “是。” 俞景山回过神来,忙质问:“你能战两位八品?” “无他,唯手熟尔。” “我根本察觉不到你身上的内力波动,你”俞景山的语气突然止住,死死地握着方天画戟。 杨骁颇有深意地一笑,开口:“景山,我反复对你说过,兵者,戒骄戒躁。” “孩儿谨记”俞景山沉声道。 他日夜苦练,多次在战场上死里逃生,竟然还不如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想到此处,俞景山的指甲都按入肉里。 “空流,你骑快马,将此物交还陛下。我可以证明,此物乃江望笙公子凭一己之力夺回,与任何人无关。”杨骁道。 “没问题。” 杨骁看向望笙,解释:“朝堂之上,陛下亲言,能夺回宝物者,许以玄甲军大统领一职,官位五品。” 俞景山阴恻恻道:“我西楚玄甲军同北离虎贲军有异曲同工之妙,共计八千人,三千重剑士,五千轻剑士。” “”陛下做梦也没想到,居然真的会被一个人拿回来。” “明日,陛下就会宣你上朝,早些回去,准备些体面的服饰。”杨骁起身,打趣:“你这套衣服,可不太行啊。” “不好吗?我觉得挺帅的。” 杨骁笑着说:“行走江湖,潇洒肆意,自是极好。但上朝需佩戴冠冕,束腰紧带。” “”你这样,会让一些文官觉得你举止轻佻,参你一本。” “原来如此,谢伯父提点。” “景山,送送望笙。” “是,义父。” 走至门口,俞景山上下打量江望笙,问:“你到底是几品?” 望笙想了想,道:“你觉得我是几品,我就是几品。” 俞景山想到自己方才所言,无地自容,握紧方天画戟,正欲挥出试探其武功深浅,一个披银甲的青年跑出来。 俞景山轻蔑地看着此人,道:“这位是我义父唯一的孩子——杨思槊。” “我叫江望笙。” “你就是江叔叔的二公子,幸会幸会。” 杨思槊手持一杆红缨枪,五官端正,和杨骁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江望笙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心说:“武功和俞景山比差了不少啊。” 次日清晨,望笙还在呼呼大睡,就被江空流薅起来,令侍女为他更换准备好的礼服。 望笙的眼睛几乎是闭着的,再睁开时,自己已然到了皇宫前。 太和殿,金顶朱门,多根红色巨柱支撑,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走入其中,文武百官分站左右,独有一位白发老者坐在鹤椅之上。 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微胖,睥睨众人,不怒自威。 待到江望笙踏入殿中,两侧传来细细碎碎的议论声,楚皇微合的眼眸睁开,俯瞰着青年。 老丞相也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合上眼睛。 “大胆江望笙,面见陛下,为何不跪?”一个从三品官员站出,义正言词地大喝。 江空流眼睛一眯,盯着那人,眼中厉色一闪而逝。 楚皇不做反应,戏谑地看着青年,期待他的表现。 江望笙一言不发。 冷风吹过,那人站在众官间,有些凄凉,也有些寂寞。 楚皇本想看少年意气,挥斥方遒。但期望落空,只能挥挥手,示意他回去。 百官齐至,众人一齐跪拜皇帝。老丞相从鹤椅上起来,鞠躬行礼。 “众爱卿免礼。” 楚皇淡淡一笑,“想必众爱卿早已听闻,兵部侍郎,江爱卿的公子——江望笙凭借一己之力,从两个盗贼手中夺回本国至宝。” “陛下。”一个身披甲胄的威武男子出列,道:“两个盗贼乃是八品武者,绝非一个孩子可以夺回。想必,是江侍郎派人协助了。” “是啊。”又一位军中之人出列,道:“听闻江侍郎府中有一位号称八品最强的高手,拿下两个受伤的北离贼寇,绰绰有余。” 江空流不屑冷笑。 “江爱卿,你有什么想说的?”楚皇明知故问。 “回陛下,犬子拿出宝物之时,就在杨老将军府内,老将军自可证明。” 楚皇点点头,“众爱卿,可听到了?” “那可未必。”异议声起。 一人走出,一字一句道:“老将军德高望重,但终究是兵部尚书,难保江大人与杨老将军串通证词。” “放肆。”此话一出,几个军中老人站出。 “杨将军乃盖世人杰,岂会因一个统领之位扯谎?” “你以为杨将军是你这等凡夫俗子?” “杨老将军义薄云天,乃我西楚武神,绝非你这等贼子可以污蔑的。” 老丞相脸色阴沉如水,严肃地盯着他。 楚皇眼中杀机毕露,“爱卿,你失言了。” “臣,知罪。”那人诚惶诚恐,退入官员之列。 “既然如此,江望笙听宣。”楚皇手一挥,道:“朕,今日,封,江望笙,为我,玄甲军大,统,领!” 江空流提醒:“跪下,谢恩。” 望笙心中叹气,不情愿开口:“草民” “陛下且慢。” 工部尚书,礼部尚书和十几位文官同时出列。 楚皇眉头一皱,却露出了期待之色。 “陛下” 越来越多的官员出列相劝。 楚皇深吸一口气,徐徐道:“朕乃天子,一言九鼎。众爱卿意见甚多,想必是江望笙年纪尚轻,难以服众。” “既如此,此封赏,暂且推迟。他日,江望笙能够服众之时,再封作统领。” “臣附议。” “臣附议。” 众位大臣纷纷赞同。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如果他突然死了,那这封赏,还算什么呢? 老丞相一言不发,静坐于鹤椅上,神游太虚,观鼻养心。 回至家中。 江空流道:“朝堂上你也见了,党派相争,暗流涌动,我本就没指望你能直接当上那玄甲军统领。” 江空流坐下,解释:“玄甲军,是我西楚和北离虎贲军对抗的依仗,事关重大。其实啊,陛下也没想把这个官职给你。” “看出来了,不然怎么会在封赏时语气缓慢,就等着有人来阻止他。” 江空流道:“话虽如此,但君无戏言,不出意外,这统领之职一定是你的。所以啊,你日后做事一定要小心。” 江望笙回想今日上朝,试问:“这皇帝老儿” 江空流咳嗽了一下 望笙忙改口:“咱这位陛下可不简单啊。” “怎么说?”江空流来了兴趣。 “一来,我有了这封赏,肯定会引来文武百官的拉拢和暗杀,以此来锤炼我。” “二来,可以利用我,来看清天望城这深水池中所有的鱼。” 江空流赞许道:“你小子,可以呀。比你大哥机灵多了。” “这侯月剑,你就收下防身,另外,我给你安排了一个绝佳的护卫。” 话音刚落,一个男子从屏风中走来,衣着朴素,浓眉大眼。 江空流介绍:“他叫石晨阳,七品上的高手,不多时就能踏入八品之境,由他来当你的护卫,再好不过。” 望笙抿了抿嘴唇,低声对江空流道:“他一个七品,连我都打不过,陷入危险了,还得让我来救他。” 江空流道:“境界可不能决定一个人战力的高低。他在武功的细微掌控上绝对胜过大部分八品。” 石晨阳不卑不亢道:“八品上,我亦可杀。” 江空流望着他手中的刀沉思。 江空流道:“你身边总得有一个人照看着?实在不行,帮你保管东西,也是极为方便。” 石晨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行。” 江望笙走出屋子,回身直视石晨阳的双眼,冷冷道:“你的内力流转与我西楚功法截然不同,你是北离人?” 说着,他掌中起风,随时可出手毙其性命。 第5章 天下第一 石晨阳也直视望笙,“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是北离中人,江大人也知晓我的身份。” 江望笙收力。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能看出我的内力流转?”石晨阳盯着望笙收回的手,“你的功力你是九品?” “差不多。” 石晨阳双手呈上侯月剑,道:“以你的实力,配合此剑,天望城中,确实罕有敌手。” “不过若是机关暗弩,百人齐出,你可能就需要我了。” “他们真能百人齐出吗?”江望笙嗤笑,随后回想,喃喃:“以他们的势力,确实有这个可能。” “把剑送回去,拿着不方便。” 以他的功力,若是出剑,必定会有人送命,而且会牵连无辜。 府外,阵阵马蹄响。 江望笙自语:“大哥回来了。” “笙儿”江晚秋见到了在门口迎接的江望笙,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听说你现在可厉害了,要成玄甲军大统领了?” “没有没有,大哥你才厉害呢。”江望笙看了一眼江晚秋身后的一众门客,“这么多人愿意追随你,是你的本事啊。” “见过二公子。”众门客行礼。 “走,你我兄弟二人,把酒言欢。”江晚秋拉着望笙,“我临走前就听父亲说让你回来,就提前订购了一坛好酒,咱们去酒楼。” “呃大哥,我不喜欢热闹。”江望笙一本正经道。 “那好,来我的小院,就你我二人,好好叙旧。” 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 江晚秋道:“笙儿,这些年在外面辛苦了。” “还行,我师父待我挺好的。” “唉,本想见见这位世外高人,可惜,有缘无分啊。”江晚秋直了直身子,说:“你小时候,天天生病,在我印象里,你就没怎么下过床。” “是啊,我拜师之前的记忆,都是在床上,吃饭,睡觉,喝药。” “如今你回来就好,在家住的习惯吗?要不要来我这里,你看。”江晚秋展示自己小院的风采。 “不麻烦了,这么多年,一个人习惯了。” 江望笙迟疑片刻,问:“大哥,你现在可是官身?” “对,我在刑部中任职。本来我应该迎你回来,但突然有一个灭门案,和大理寺合办,一直追到了国界,方才把人拿下。”江晚秋答道。 “在这天望城行事,一定要小心啊。你虽然武功好,但如果得罪了权贵,可是很麻烦的。”江晚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望笙试问:“大哥,你在查案的时候,常常因为这个碰壁?” “是啊!”江晚秋叹了口气,“尤其是我们刑部和城卫,都是奉命行事。追查案子,总是会查到一些权贵的子嗣吗,得罪人啊。” “得罪人后,轻者,被毒打一顿,被恐吓威胁,重唉,人就没了。” 江晚秋想了想,道:“我有四个同事,都是前一天还在办公查案,第二天,人就失踪了。” “那大哥,你要小心啊。”江望笙听了之后,背后直冒冷汗。 “放心。”江晚秋拍了拍望笙,“咱父亲是兵部侍郎,又和老将军关系匪浅,没人敢动我。” “不过在查案的时候,我也是畏手畏脚。”江晚秋苦笑:“我担心因为我查案,给父亲树立政敌,这就太不孝了。” “这” 江晚笙道:“父亲清正廉洁,光明磊落,若知晓你是为了正义,为了真相查案,哪怕他多了些敌人,想必也不会怪你。” “我知道,但父亲不怪我,我自己内疚啊。”江晚秋捶足顿胸。 月光渐进模糊。 江晚秋酒上心头,嚷嚷:“现在的斗争,真是太厉害了。好弟弟,你从小在蜀地长大,秉性纯良,千万千万不能被他们污染了。” “你还不了解我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江晚秋几杯烈酒下肚,双颊添红,声音抬高,似梦非梦。 “大哥,既然刑部这么危险,你怎么不待在兵部啊?” “咱们父亲在,在兵部任职,我呢?我肯定不能啊,我不能让他们说,兵部是江家的,所以才去了刑部。” 江晚秋继续抱怨:“你大哥我,看着风光,身边门客好友不下十人,但我在刑部,就是一个跑腿抓人的。” “每次和大理寺合作,他们都看不起我们,嫌我们碍手碍脚,还喜欢抢功劳,身边的同事也都是一群笑面虎。” “好弟弟啊,听大哥我一句劝,千万不要执着做官,你武功这么好,干什么不行啊?” 江空流不知何时来到了晚秋的小院,让几个人把江晚秋抬回自己的卧室,让望笙也早早睡下。 院落孤寂,只有四个侍女立在门前,听候吩咐。 江望笙喝了不少的酒,脸上发烫,直勾勾地盯着几个侍女,半晌也不曾挪动目光。 忽的,院墙上传出声响,一个女子探头观察,来者正是冷素娴。 江望笙道:“你们都下去。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是。” 冷素娴进入院中,呈上两个卷轴,道:“少主,十年一度的天地双榜已经编纂完毕,随时可以告知天下。另外。主人遗命,重开天榜之冠绝榜。” “冠绝榜?是先天宗师的排名?” “正是。” “之前为什么封榜?” “主人不愿参与排名,所以天下第一始终有争议。但现在,以少主的功力,当属天下第一,可要昭告天下?” 江望笙靠着柱子,思索,“我不能暴露,但也该给他们一些压力。” “首甲就写,长江。” “是。” 打开天榜,冷素娴在冠绝榜首甲的位置写上了烫金的“长江”二字。 “冠绝榜二甲:武圣慕冥空,剑甲老人,万古长空。冠绝榜三甲:枪仙童渊,刀神阎九峰,骑牛道人。冠绝榜四甲:儒圣,酒肉佛陀,天魔女。” 江望笙将目光放在了群英榜,即天下战力前三十的九品高手。 “天榜今年还有新的排行啊。”江望笙道。 冷素娴道:“是,新增了文臣名将榜。” “文臣榜第一名,西楚丞相陈邦舟” “名将榜第一名,北离顾北棠,名将榜第二名,西楚杨骁。名将榜第三名,北离穆云山,名将榜第四,南唐儒将” 江望笙砸了咂舌,“老将军这么多年都不曾披甲上阵,居然仍排行第二。” “杨骁老将军曾单骑护主,血战万人,放眼大型战斗,罕有人能匹敌。” “这个南唐的儒将,居然同时位列文臣榜和名将榜。” 冷素娴提醒:“他还是一位差点上了群英榜的九品高手。” 江望笙陷入了沉思,“此人不可小觑啊。” 江望笙大致看了一眼地榜,问:“这些人的武功实力,你们是怎么判断的?尤其是当世先天,他们应该很少比试。” 冷素娴道:“天机阁有百名评武官,能够做出适当的判断。若有不服者,亦可登门挑战,昭告天下。一年后,天地双榜会进行一次修整。” 东海,芥子城。 一个白发魁梧老者负手而立,沐浴浩荡长风,听人告知重开冠绝榜,他眉头一挑,“天下第一出现了。” “我身居此城,日日观沧海浪潮,莫不是,我占了那天下第一。” 点到人宣布榜单后,他眉头一皱,自语:“长江?” 他仰望漫天繁星,甚是期待。 西楚春秋剑庐。 一个老人睁开双目,如大海般深邃,知晓冠绝榜重开,倍感惊讶,听了天下第一后,露出了玩味之色。 “慕冥空居然不是天下第一。” 山野中 一个男子坐在白猿身上,肩扛长棍,呢喃:“长江金公,走,去天机阁问问,这位长江到底是什么人。” 北离 健壮的中年人仰天长啸,“长江!究竟是何人?” 南唐。 万卷书中,儒圣听了长江二字,不禁露出笑容:“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一夜之间,天下震撼,第九名先天高手出现了,而且一出现就让天机阁重开冠绝榜,稳稳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号。 一时之间,家喻户晓,天机阁的门槛被踩破,更有两名先天宗师登门询问,长江究竟是何人。 冷素娴等天机阁主事人无奈,放出话来:“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杨骁看到了“长江”二字,眼前出现了一个青年的模样,随即笑着摇摇头:“那么年轻,怎么可能。” “但是,以他的年纪和实力,为何地榜中的良玉榜不见其名,难道是初出茅庐,天机阁未来得及知晓?” 杨骁吩咐道:“名师出高徒,江望笙的师父定是蜀地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劳烦你出一趟远门,打听一番。” “是,将军。”贴身保护的九品武者领命而去。 第6章 风花雪月 江府外,江晚秋率几个亲信,江望笙和石晨阳并排而立,站在父亲江空流的身后。 江晚秋低声提醒:“咱们父亲在前几年又续一弦,雪茗岚。你小心点啊,我平时都避着她走。” “为什么?” “毕竟是咱后妈,叫姨,太生分,叫娘,感觉怪怪的。” 江望笙盯着望眼欲穿的江空流,嘀咕:“我娘因难产而亡,大哥你母亲因痨病而去,嘶~咱父亲大人是不是克妇啊?” 江空流转身看了一眼江望笙。 江望笙闭嘴低头。 江望笙低声道:“既然如此,咱们以后就叫姨娘,和后妈亲近点,要不然会让她觉得被孤立了。” “贤弟,此言有理。” 马车赶到,几个侍从放下木阶,一个貌美侍女搀扶着夫人走出。 江望笙嘴巴微微长大,“好家伙,咱爹宝刀不老啊。” 雪茗岚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行动似弱柳扶风,泪光点点,气若游丝。 江空流眼中的期待化为担忧,忙上前扶住,:“夫人,你此去郢都看病,神医可曾说些什么?” 雪茗岚轻轻摇头,“并无所获,只是新开了几服药,吃着有些日子,身子有所好转。” 雪茗岚将目光投向两兄弟。 “姨娘。” “娘。” 江晚秋:???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江望笙便凑到雪茗岚身畔,伸手搭脉,脸上淡淡的笑意收敛。 雪茗岚莞尔一笑,问:“笙儿,你可是发现什么了?” 江望笙道:“人有奇经八脉,娘天生少了一脉?” “没错。”江空流道:“这些年,我甚至拜访了多位天榜高手探病,均得出此结论,唯一的方法就是饮食清淡,少动多躺,放平心态。” 江望笙浅浅一笑,按住雪茗岚手腕,内息在体内流转不休,卸其霸道强横,取其柔和,灌入她的体内。 雪茗岚怔了怔,疲惫的身子多了些活力,也对着望笙笑了笑。 众人入府。 石晨阳拉住望笙,追问:“你刚才给你母亲输了内力?” “对,想不到你还挺敏感。”江望笙不由得对他高看了几分,“她天生缺脉,有我的部分内力护体,足以暂代缺少的一脉。” 石晨阳自信道:“你内功强,但蓄力时内力逸散,感觉敏锐的武者皆可察觉更何况是我。” 江望笙无奈地看着他,“说话就说话,别夹带私活夸自己。” 石晨阳左思右想,问:“我的内功练得差不多了,公子,您当初突破八品时的感悟,能否告知我一二。” 江望笙诚实道:“呲溜一下,我就八品了。” 石晨阳: “大公子,江大人,夫人都进去了,您还不进去?” 江望笙道:“我母亲回来了,怎么能空手呢?你跟我去买点东西。” “好。” 不久 石晨阳望着面前的一座九层高楼陷入沉思。 他看着眉开眼笑的江望笙,质问:“你可知这是哪里?” “朝天宫。” “还有呢?”石晨阳继续问。 “还有什么?” 石晨阳大声道:“还是遍布天下的风月场所,面前这所更是天下最大的青楼。” 江望笙轻轻叹了口气,“可怜啊,我今日才目睹真容。” 石晨阳眉头紧皱,“以你尊贵的身份,不俗的武功,何以来此自秽?” 下一刻,他明了:“我懂了,你是想掩饰自己的才能,避免他人嫉恨。” 江望笙心想着此人的戏太多了,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唉,隐藏了这么久都被你发现了”江望笙语重心长道。 “你可有家室?”望笙问。 “未曾婚配。” “极好。” 江望笙拉着石晨阳,道:“咱们一起去,看上哪个跟我说,你今晚的消费,由我江公子买单。” 石晨阳迟疑,“不太合适,你毕竟是兵部侍郎之子,堂堂” 江望笙直接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小声点,你想我们全都暴露吗?从现在起,你叫石头,我叫江流。” “这能掩饰过去吗?” “能知道的,总会知道,让那些不能知道的不知道。” “言之有理。” 踏入其中,地铺白玉,内嵌金珠,珍珠帘幕,范金为柱。 九层通天,其中快活似神仙,故曰:朝天宫。 朝天宫管事者迎来,拱手弯腰行礼,兴奋道:“见过公子。” 江望笙刚准备回答 一个公子哥从他身边经过,扶起了管事之人。 此人身着锦缎,轻摇折扇,六个佩刀打手紧随其后。 石晨阳提醒:“此人是吏部尚书温学翰之子——温承枫。跟你一个样。” “我怎么了?我可是正人君子,少年游侠,岂是什么人都能比的?”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他的耳中。 管事者脸上的笑意突然僵住,偷偷观察温承枫。 温承枫嗤笑一声,展开折扇,望其上山水,轻轻一动,檀木香入鼻,道:“还好有扇子,不然就被乡野臭味熏到了。” 二人面面相觑。 一身凌乱青衫的江望笙指着穿漆色深衣的石晨阳,道:“他骂你。” 石晨阳:??? 温承枫用扇子指着二人,道:“朝天宫可是名流之所,不是你们这种江湖混混能凑热闹的。还是哪里来,就滚到哪里去。” 石晨阳踏出一步,正欲抽刀,被江望笙拦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理他。”江望笙细细打量朝天宫的架构,感慨:“这地方真比蜀地的青楼好太多了。” 温承枫轻蔑一笑,“果然是乡巴佬。” 管事者也不想事情越闹越大,走向二人,低声说:“这位是吏部尚书的公子,不是二位能得罪的起的,还请速速离开,不然” 她瞧了一眼温承枫身畔六个兴致勃勃的打手。 江望笙介绍说:“我这位兄弟的武功可不容小觑,以一敌六,不在话下。” 温雪峰的手缓缓抬起,六个打手抽出兵刃。 众人开始讥笑,在他们这些门外汉的固有认知里,六个人打一个人可以说是有手就行。 但一些武者察觉到石晨阳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暗暗震惊,戏谑地观望,想看这位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出糗。 石晨阳讥讽道:“五个四品,一个五品,不值一提。让我” “但是,这里毕竟不是打斗的场所,也不好坏了你们的生意。”江望笙抬手阻止了准备出手的石晨阳。 管事者大喜,正要带温承枫远去,一个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不行!今天,必须把他们两个揍一顿。”温承枫狂怒。 “是,少爷。” 六个打手磨刀霍霍,狞笑逼近,将二人团团围住。 温承枫自得地摇扇子,“跪下道歉,磕几个头,让我心情愉悦,就绕你一命。不过他必须留下。” “少爷说的没错,废了他。” 石晨阳眉头紧皱,抽出腰间宝刀,寒光凛凛。 六人中唯一的五品武者见状,双眼放光,吞了一口口水,“这刀少爷,我” 温承枫瞥一眼,“把他的双手废了,他的刀就是你的了。”随后转身,懒得看这粗鲁的打斗闹剧。 “是。” “砰砰砰” 温承枫已想象到二人狼狈模样,悠悠说:“扔出去。” 一只手按在了温承枫肩头。 “大胆!”温承枫微微一怒,撇开手,回身正要怒斥,却看到了石晨阳的面庞。 嚣张的公子哥登时脸色一白,注意到地上不省人事的六个打手。 “你,你还敢打我?”温承枫提起一口气,“我可是吏部尚书之子,打了我,我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说及此处,他挺直腰杆,手指点着石晨阳的胸膛,“你很会打吗?你会打有个屁用啊!出来混要有势力,有背景。” 石晨阳看向望笙,征求意见。 江望笙学着他的语气,开口:“扔出去。” “你敢” 一个身体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下一刻,温承枫已经摔在了朝天宫门口。 管事者呆呆地望着,她也不敢参与。 一个人有天大的背景,另一个人武功高强,她一个管事的,谁都得罪不起。 江望笙望着外面不停喊“疼”的温承枫,道:“你先去管他。” 管事者赔笑一声,匆忙跑出去,将他又扶进来歇息。 “你等着,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石晨阳眉头一皱,问:“他父亲是尚书,比江大人的官还要大一级,会不会有些麻烦?” “什么时代了?官大不代表权大。” 一个女子款款走来,“奴家桑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江流,这位兄弟是石头,我二人听闻朝天宫之大名,特来造访。” 朝天宫一个服侍人员,岂能乱问客人姓名? 她无非是想探探底细,若温承枫背后来人,冤有头债有主,朝天宫也好有个交代。 桑榆欠身行礼,“可要奴家为您介绍?” 江流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桑榆,道:“劳请姑娘。” 桑榆抿嘴一笑,道:“我们这里姑娘众多,各怀绝技,一定能满足二位公子的喜好。” 石晨阳看着手中佩刀,不屑地笑了。 桑榆自信满满:“第一层的姑娘,擅唱歌跳舞。第二层的姑娘擅烹饪之道,还有几十位名厨掌勺,是吃饭之所。第三层的姑娘擅饮酒酿酒。” “第四层的姑娘擅调香制烟,经史子集。第五层的姑娘擅琴棋书画,第六层的姑娘擅拳脚与内功,第七层的姑娘擅刀枪棍棒,” “这第八层嘛”桑榆神秘一笑,解释:“第八层是我朝天宫花魁的居所,只凭缘相见,共度春宵。而第九层,用于侍奉大人物。” 江望笙问:“大人物也会来这里?” “公子有所不知。”桑榆含羞一笑,“朝天宫享誉天下,此地又是朝天宫之总,曾得先皇垂青,拥有制备高级宴席的资格。” 石晨阳道:“公子,朝天宫有资格开展官宴,届时闭门谢客,九层尽供宴席。” 江望笙自语:“是有先皇命令,因此朝天宫能造第九层。九乃极数难怪啊。” “公子猜得不错,第九层只有皇室人员和陛下亲信上得,我们就连洒扫都颇为忌惮。” 蓦地,百花坠落,红袖飞舞,第八层上,有一倩影,立于门前,静候贵客。 桑榆激动道:“是花魁中赫赫有名的师明月小姐。她可从未接见过客人啊。” 随即有深意地道:“她还是完璧之身。” “烦请带公子来第八层一叙。”八层上,一个侍候的男子朗声大喊。 众人惊喜交集,纷纷探出脖子,想要一睹师明月的真容。 温承枫见状,哈哈一笑,大步流星,对着四方抱拳道:“承让了,各位。家父吏部尚书,还望各位给我一个面子。” 第7章 温香软玉 温承枫走过,挑衅似的看了一眼江望笙,搓着双手,“虽然被宵小骚扰,但能与师明月小姐一度春宵,不枉此行。” 江望笙神色不变,道:“桑榆姑娘,你说这么多,我也听不懂啊。” “是啊是啊,我们不习惯花里胡哨的。”石晨阳附和。 “既然如此,我就一层一层都试试。”江望笙义正言词道。 桑榆动作一滞,本以为他老实纯真,没想到暗藏祸心。 石晨阳也被这话呛到了。 温承枫登至八楼,已然气喘吁吁,扶着柱子,抑制不住自己的狂喜,嘴角咧后脑勺,直勾勾地盯着靠在门上的女子。 “师明月姑娘?”温承枫低声叫了一下。 “公子,请。” 少女楚楚动人,气吐幽兰,披着鲜红薄纱,映衬出迷人的线条,胸部更是若隐若现。 纵使温承枫见过不少绝色美女,也忍不住流口水。 少女伸出纤纤玉手,抓住了温承枫。 温承枫忍不住呻吟一声,好像抓在了他的心肝上。 门被少女轻轻推开,胳膊拦住了温承枫的脖子,将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 温承枫咽着口水,心花怒放,身子一挺,将少女抱在怀里,迈入房中。 他将少女放在床上,望着她精致的脸颊,伸手轻轻抚弄。 “咻” 几根银针从后方袭来,齐齐落在他的背部。 温承枫身子一顿,意识瞬间消散,还未倒地,一针紧随而来,直入后脑。 “砰” 银针穿过,钉入木墙,带着淡淡的血意。 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出现,将他的尸体翻过来,脸色登时一变。 “杀错人啦!” 江望笙的一大把碎银子,就令第一层的姑娘斗艳争辉,搔首弄姿。 各色衣衫,暗香盈袖,掠过江望笙的身子,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石晨阳面不改色,只无语地看着和姑娘们谈笑风生的江望笙。 江望笙抓着她们柔软的玉手,笑眯眯地编了些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事儿。 半晌,望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来,登上第二层。 石晨阳道:“朝天宫的饭菜可是一绝,要不” “我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感兴趣,第三层!” 石晨阳: “请公子上楼一叙!”第八层,有一男子高喊。 “是师明月小姐” “吏部尚书的公子不是去了吗?” “怎么回事?师明月小姐需要两个人啊?” “肯定是尚书公子身体虚” “整日花天酒地,虚也是正常,不过,太丢人了。” “哈哈哈哈” 江望笙疑惑地看向八楼。 桑榆姗姗来迟,“江公子,师明月小姐方才就是希望您能一叙,只不过,温公子误会了。” “叫我?” 石晨阳道:“说不定是看上你了。” “你”江望笙顿了顿,“看人真准。” “桑榆小姐,这个兄弟的花费记到我的账上。” 石晨阳本想推脱:“可是我” “别装了,桑榆姑娘一说第七层的姑娘会耍刀,你的眼神就变了。都是男人,我懂得。” 江望笙一跃登楼,潇洒至极。 众人不禁赞叹:“好轻功。” 两个少女立于门前,一人猩红薄纱,半掩酥胸,落于大腿,玉藕般的双臂暴露无遗,轻轻拨弄,姿态诱人。 江望笙又看向另一少女,淡紫长裙,花容月貌,一对丹凤眼一直在打量他。 红衣少女奔向望笙,却扑了个空。 望笙走向紫衣少女。 “师明月姑娘?”他试问。 紫衣少女虽然吃惊,但还是点了点头,道:“这位是我的侍女,雨晴。” 雨晴已然收拢衣衫,恢复常态。 “请。” 江望笙步入其中,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要把我叫上来?” “公子武艺超绝,气质近仙,小女子心生敬佩,以故请公子上来一叙。”师明月欠身行礼。 “你好眼光!” 雨晴玉手捏茶,幽香沁入,放入杯中,热水浇灌。茶叶“滋滋”地舒展身躯,清气中暗含少女体香,别有一番风味。 “公子,请。”师明月亲手奉茶,媚眼如丝。 江望笙接过茶杯,师明月的手顺势揽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吊在他的身上。 望笙抿茶,赞不绝口。 “公子如此,可是害羞了?”师明月在江望笙的耳畔呢喃,温热的香气在望笙的脖子处流淌。 雨晴眼波如水,可谓我见犹怜,“是奴家泡的茶不好喝吗?” “怎么这样说呢?”江望笙刮了一下雨晴的鼻子,托着她的下巴,欣赏她的风情万种。 随后,江望笙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 二女同时露出了狡黠的神色。 江望笙在二女身上揩油,她们只能任人玩弄,持续了一刻钟。 雨晴和师明月对望。 咋回事?毒药过期了? 师明月伸手握住另一只茶杯,正欲品茶,江望笙直接抓住了她的玉手,“姑娘,你们朝天宫一共有多少花魁?” 师明月嫣然一笑,“公子是想尽数拿下?” “真有此意,不知一夜,可能完成?” 师明月抱住他,“那公子可是自不量力了。” “你在小瞧我?”江望笙直接按住师明月,将她压在身下。 “公子,莫要着急!”雨晴焦急道。 “是啊,在这长椅上,难免会不尽兴。”师明月为雨晴打圆场。 “我懂,移步,移步。” 江望笙起身。 师明月摸向自己的长袖,拿出一根银针,起手式成,弹出。 “咻” 江望笙弯腰,拿起一包茶,问:“这茶水清香四溢,不知是什么?我回头也买些入府。” “百年大红袍,产自南唐。”雨晴忙道,随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墙上的银针。 江望笙叹了口气。 师明月一边取针,一边含笑问:“公子为何叹息?” “大红袍固然好,可少了这美人亲泡,自然是少了些味道。” 江望笙背过身。 师明月再度出针。 江望笙再度弯腰,搂住了雨晴。 雨晴张皇无措,师明月给了一个眼神,让她按兵不动。 江望笙把诱人的雨晴扔在床上,回身握住了师明月不乖的双手,将她按在墙上。 师明月挤出一抹笑容,“公子如此急切吗?” “当然急啊,一个诱人的苹果,一个高贵的葡萄,我正值血气之年,怎么忍?” 江望笙的手指划过她柔顺长发。 师明月柳眉紧蹙,腹诽:“他的内力怎么这么强,我居然挣脱不了。” 雨晴的手悄悄靠近玉枕,缓缓抽出一把短剑,眼神变得凶戾,饶是师明月怎么以眼神制止,都奈何不了。 “啪” 江望笙让师明月面朝墙壁背对着他,单手掣制,另一只手抓住了雨晴的手,制住短剑。 彻底撕破脸皮,再无保留,雨晴接连十几招,拳脚剑腿交加,望笙巍然不动,单手制之。 翻手一掌,内力澎湃,将其打在墙上。 江望笙把师明月扔在床上,问:“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二女相视一眼,其中尽是无奈。 “不说?不说我也能猜到。”望笙的手按在了师明月背部,逐渐下移。 师明月无助地闭上双眼。 “北离有一女子,九品武功,内力超绝,以短剑之术和飞针之道跻身于群英榜,是你们师父。” 两女身子一颤,惊恐地望着眼前的青年。 江望笙一边享受着手上的柔软与温热,一边道:“北离刺客暗藏天望城,你觉得你们的下场是什么?” “虽说全面开战,西楚打不过北离,但弄死你们两个还是易如反掌。” 江望笙夺过短剑,在她们的脸上轻轻划过,“凌迟三千刀,你们说会是怎么个滋味?” “休要危言耸听!陈邦舟丞相在十几年前就取消了西楚的极刑,唯一的死刑便是服毒,你难道不知道吗?”雨晴叫嚣。 “那是对我们西楚自己人,两个北离绝色女子,双手缚住,丢入军营,一日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江望笙在她们的耳畔低语。 “龌龊!卑鄙!你不得好死!”雨晴呐喊。 “北离九品武者的两个亲传弟子变成残花败柳,在阵前凌迟祭旗,啧啧” “留着最后一刀,让你看着北离军队被我西楚大破,你说说这。” 师明月愤懑:“江望笙,你这个恶魔!” “呦,认识我。” 江望笙道:“能让你们这种身份来杀人,应该是宫里人。” “叫我猜猜啊,大皇子优柔寡断,有先皇之仁义,不是他。” “三皇子犬色声马,毫无大志,也不会是他。” “四皇子爱好习武,堂堂正正,更不会是他。” “那就只有二皇子了,手段狠辣,杀伐果断。” 江望笙出手迅猛如雷,内息破体,点在她们的穴道上,让她们无法动弹分毫。 二女眼神大惊。 江望笙将手伸入她们的嘴里,看是否藏有毒药,果真掏出两个黑色小丸。 “刺杀失败,以二皇子的性格,肯定要杀你们灭口。”江望笙低声道。 “那也总好过帮你?”师明月盯着他,道:“我们毕竟是天榜高手的弟子,杀了我们,就意味着多一个天榜九品的敌人,他,不是傻子。” “你承认是二皇子了?”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师明月冷笑,“你们这些世家子,总是看似轻佻,实际上洁身自好,慈悲为怀,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说得对。”江望笙看了一眼旁边的雨晴,继续道:“但我和他们不太一样。” “我从小在蜀地长大,没见过世面。” “朝天宫的规矩是有缘见花魁,便可享鱼水之欢。若是他日,有人发现你仍是处子之身,对我的威名,岂不是很不利?” 江望笙咧嘴一笑。 雨晴和师明月俱是脸色一变。 大意了! 没有闪! 接下来嘛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第8章 西楚奇女 江空流神色不定,听了自己儿子的荒唐之事,无奈叹息。 一门客开口:“大人,二公子如今尚且年少,胡闹一些,乃人之常情。但是他打了温学翰之子,恐怕” 此人是江空流唯一的谋士,名唤吴起,擅纵横之道。 江空流伸了个懒腰:“虽有超绝武艺,但沾花惹草,难成大事。至于吏部尚书的那个儿子,打了便打了。” 吴起听闻此言,满腹疑惑,眼中闪过精芒,思索着什么。 “笙儿武功之事,处理的如何了?” “我们已尽力消除痕迹,并且放出话来,那两个贼人早已身受重伤,正巧被二公子捡了便宜。” 江空流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趁着笙儿这些日子胡闹,让我们的人都隐藏起来,我有预感,要有大事发生了。” “所以,大人您才让二公子回来?”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让他呆在我身边,保护好他,以便我们大展宏图。”江空流轻声道。 “花天酒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江空流起身。 “大人,这是何意?”吴起怔了怔。 “你没见过他”江空流笑了笑,“这孩子大智若愚,城府很深,但偏偏潇洒自在,不愿落入尘网,因此,不会为了这份基业和晚秋反目成仇。” 吴起试问:“大人,若二公子想要基业呢?” 江空流冷笑,“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天道使然。” 街道川流不息,人来人往。嘶鸣阵阵,杂乱不堪。 “嚯,这么大阵仗,这是谁啊?”江望笙忍不住道。 一袭黑衣纵马呼啸而过,身后五六个男子紧随。 石晨阳大致看了一眼,说:“她叫黄梦觉,是礼部尚书黄映君的爱女,大理寺的人。” “她是女的?”望笙惊道,仔细打量着她的背影,“真看不出。” “按理来说,女子应温柔贤惠,勤俭持家。但这位不一样,自小就舞刀弄枪,颇有慧根。后来拜入春秋剑庐,成为了剑甲老人的关门弟子。” 石晨阳继续介绍:“她今年都二十四了,同龄女子早就嫁人生子,她偏偏在大理寺深居简出,沉迷办案。” 江望笙古怪地看着他,“你对人家怎么这么了解?还关心人家的婚嫁。” “不是我关心,是全城皆知。”石晨阳顿了顿,道:“尚书大人曾给她说了好几门亲事,都被拒绝了,最关键的是,上门见面时,男方总会被她打成重伤。” “这么猛?” “有一次,尚书大人硬要把他嫁出去。大婚当日,她却穿着一身白衣,持剑入堂,众目睽睽之下休夫,闹得满城风雨。” 江望笙顿时来了兴趣,“这也是一个奇人呐。” “她可是剑甲老人的爱徒。西楚境内,唯一一个愿意效力的先天宗师,连陛下都不愿得罪。” 江望笙突然想起,道:“有一句流传的俗语:‘天下女子,只嫁西楚。’” “没错。当年陈老丞相废止女子缠足。三从四德中,仅留未嫁从父。倡导婚姻自由,禁止父母包办。” “先皇爱妻,也就是如今的太后说过:‘我西楚女子,不论高低贵贱,嫁为人妇时,皆可着凤冠霞帔。’” “怪不得她敢如此放肆。”江望笙自语。 “话说回来,你从哪里来的玉箫?”石晨阳问。 “我找人置办的春水玉箫。我不喜欢拿剑,从不能去哪里都拿着竹棒?以箫为剑,风雅至极。”江望笙自得道。 “前方有热闹看,加快速度。”他接着道。 温府门前,下人披麻戴孝,迎接大理寺的人。 石晨阳满腹狐疑:“看这府邸规格,应该是温学翰尚书的府邸,办个丧事,怎么大理寺都来人了?” 江望笙拉着他,“管他呢,凑近看看。” 人群中,方才那疾驰的黑衣便在中央。 一袭黑色劲装,腰佩长剑,冰肌玉骨,眉宇间透露着英气与豪态,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直视。 一个壮汉抹着眼泪,不敢直面此女,只低着头,哼哼唧唧:“我们家少爷,上了第八层就失踪了,肯定是朝天宫那群不要脸的贱人干的!” 黄梦觉听闻他不分青红皂白便呼女子不要脸,不由握紧长剑。 “他平日里会和人起冲突吗?” “经常。少爷那日,还和一个江湖混混,一个刀客起了冲突。” 江望笙和石晨阳方才挤到最前方,听闻此言,直接僵住。 两人对视,明了意思,转身,正要离开。 有人惊呼:“就是他们两个!” 黄梦觉迅猛出手,掌如疾风,按住望笙肩头,内力宣泄,娇喝:“停下!” 石晨阳正要拔刀,被江望笙拦住,提醒:“别和大理寺的人起冲突。” “这位女侠,在下不过是一个过路之人,你们总不能欺负到我这一个平头老百姓身上?”江望笙无辜道。 黄梦觉冷笑一声,“那刚才他指你之时,你为何要逃走?” “你这是什么话?我突然有急事要走。”江望笙有理有据。 “什么急事?” 江望笙认真道:“我家狗生了,三胎呢。” “我们是大理寺四处八组,温承枫公子遭人杀害,这件案子由我们办理,希望你能配合我们。”一人道。 石晨阳戏谑地看着被团团包围的江望笙。 让你看热闹! 嘿,成热闹了? “那他呢?”江望笙指着石晨阳。 石晨阳:??? 黄梦觉问:“昨天你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石晨阳忙撇开关系:“他在第八层。我在第七层,和几个姑娘们切磋刀法。不信你可以去问。” “你叫什么?” “我叫石晨阳,是他的护卫。” 这时,有人跑过来,对黄梦觉低声说了几句。 黑衣女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江望笙,“我知道了。” 黄梦觉拔出长剑,剑身雪白,几颗血色宝石点缀,寒气阵阵,抵在江望笙的胸口。 “兵部侍郎之子,你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啊。” 江望笙看着此剑,手在上面轻轻摩挲。 “你干什么?”黄梦觉眼中闪烁怒火,当即就要劈下。 江望笙一个闪身,“天下名剑排行第七——悯生剑。” “好眼力” 一人焦急跑来,耳语:“组长,兵部侍郎位高权重,我们要不要咱先撤退。” “咱先撤退,那明天,你带着大理寺的人杀入兵部侍郎府邸。直接拿人。”黄梦觉收剑。 冷冰冰的话直接将那人噎住。 “石晨阳,你在江空流大人府中?” “是。” “你可以走了,麻烦你告诉江大人,江望笙公子涉嫌杀害温承枫,我们要带到大理寺问话。” 石晨阳在得到了江望笙的示意后,匆忙离开。 一人来报:“组长,师明月和其侍女昨日便已离开北上。” 江望笙耸了耸肩,“你看,她们做贼心虚啦,赶紧派人去抓,我要回去吃饭了。” “我们大理寺的饭菜也极为可口,江公子跟我们走一趟。”黄梦觉用剑鞘拦住了他。 望笙叹了口气,“盛情难却,也罢,正好蹭顿饭。有汤吗?我喜欢吃辣的。” 一人拿出镣铐逼近望笙。 “我跟你们走,就不需要这个了。”江望笙看向黄梦觉。 “只是怕你半路跑了。”那人恶狠狠道。 “你放心,我要是想跑,十个你十个你们都拦不住我。”江望笙悠然自得,“怎么走啊?我轻功不行,脚程慢。” 黄梦觉冷笑一声,翻身上马,让江望笙坐在身后,绳子一头绑住他,另一头系在她的手腕上。 黑衣女子一声轻喝,纵马奔驰。 江望笙打趣:“黄姑娘,马术不错呀。” 大理寺,位居城南,共七大处,各司其职。 碍于江望笙的身份,审讯的地点换成了他们小组的会客厅。 江望笙喝了一口茶,翘起二郎腿,“说说。” “砰”黄梦觉重拍桌子,凤眸生怒,“江望笙!你要搞清楚情况,是我们在审你。” “好好好。”江望笙看向黄梦觉旁边的男子,“看这位兄台英气勃发,不知怎么称呼啊?” 男子傲然道:“贺成龙。” “好名字,以你的年纪,啧啧,未来可以使人中龙凤啊。” “借你吉言。”男子一笑。 “看在我们都是一路人的份上,我就给你一句忠告”江望笙直了直神色,说:“人中龙凤应在汪洋,天穹翱翔,而不是在池中安然自得。” 贺成龙诘问:“你什么意思?” “看你怎么理解了。”江望笙伸着懒腰,“还有靠背,这椅子真不错,可惜” “少废话。” 黄梦觉稍稍整理思路,问:“你昨日和温承枫起了冲突?” “算是。” “具体说说。” “我的那个护卫说我和他是同一号人物,我肯定要辩解啊,大丈夫岂能受此等屈辱?”江望笙大义凛然,拍案而起。 黄梦觉重重咳嗽了一下。 “温承枫嫌弃我们是粗鄙人,处处挑衅,还打人,他先动的手啊。但他们太废,打不过。我就让人把他扔出去了。” 贺成龙注视着望笙的衣衫,阴阳怪气:“兵部侍郎之子,居然会被人认成粗鄙之人?” “我去那里,肯定要隐瞒身份呀,况且我不喜欢穿华丽的服饰,他就那样想喽。” 黄梦觉问:“然后呢?” “他刚刚被扶进来,师明月姑娘说请公子上楼,他以为是找他的,就屁颠屁颠地上去了,然后我就没见过他了。后来才知道,她叫的是我。” 江望笙渐渐露出得意之色。 “所以你就上去了?” “对。” “那你和师明月是什么关系?她出逃是否告诉了你。” 江望笙叹了口气,“只有一夜,甚为可惜。她出逃肯定不会告诉我啊。” 贺成龙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黄梦觉骂道:“下流!” “此言何解?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何来下流之说?只是,此间蚀骨销魂的滋味,恐怕黄组长终生难以知晓了。” 黄梦觉“嗯?”了一声。 江望笙拿起茶杯,悠悠道:“一马平川,双兔傍地,安能辨你是雌雄?” 第9章 三尺白绫 大理寺外。 十几名皇家骑兵开路,其后是一辆四驾轿子,两名侍卫骑马随行,街道两旁俱是伪装成小贩行人的耳目暗探。 “三皇子到!”一人高声吆喝。 不多时,大理寺熙熙攘攘,一个中年人走出,乃大理寺四处的处长——韩商。 韩商着深色官服,腰佩兵刃,神色若古井无波,眼底闪过了一抹厌恶。 “参见殿下”众人跪下行礼。 “免礼,快起来,快起来。”三皇子喜笑颜开地走出轿子,扫视眼前众人,惜未见心中之人,不由悲从中来。 三皇子继续向前。 韩商眉头一皱,踏出一步,沉声道:“殿下,先皇有令,皇家子弟禁止入大理寺,望殿下不要让我们难办。” 三皇子止住脚步,呆呆地注视着大理寺,解释:“韩大人误会了,我并非想入大理寺。只是听说梦觉姑娘回来了,特来见上一面。” 韩商镇定自若:“殿下,黄梦觉是四处第八组的组长,现在正在审问嫌犯。” “韩大人,梦觉回京,不就是因为解决了案子吗?”三皇子脸上挂笑,声音逐渐低沉。 “殿下有所不知,吏部尚书温学翰的公子温承枫昨日遭人杀害,这个案子现由梦觉负责。”韩商诚恳道。 “居然有此事?但我来都来了,不如让梦觉出来,我就见见,说说话。”三皇子语气中带着央求。 韩商迟疑片刻,“这要看梦觉的意见。” 正在此时,江望笙把玩着玉箫,优哉游哉走出来。 他对三皇子道:“殿下,黄梦觉让我带话给你,她说她有事,不能见你。” 喜笑颜开的三皇子脸色一下子拉下来。 韩商回身看着他,“是梦觉让你出来的?” “对,审完了,我就走了。”江望笙上前,拍拍韩商,“你们大理寺的饭菜真不咋样,趁早把那厨子开了。” “江公子之言,韩某自会考虑。”韩商冷冷道。 三皇子怔了怔神,“江公子你是江望笙?” “我的名号这么响亮了吗?”江望笙摸着脑袋疑惑。 三皇子试问:“江兄,这案子,可曾侦破?” 韩商抢先道:“既然江公子出来,想必已经洗脱了嫌疑,作案者应是出逃的师明月主仆。殿下放心,六处已经派人北上,缉拿凶手。” 三皇子大喜:“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能见见梦觉了?” 韩商淡淡一笑,“殿下,梦觉只是我的部下,工作之余,我无权命令她。殿下应该去拜访黄大人,这样见面的几率比较大。” “此言有理,走,去黄府。” 三皇子率人马离去。 韩商收起了笑,面容冷峻,质问:“真不是你杀的温承枫?” “他也配?” 江望笙丢下一句话,潇洒回家。 江府门口 石晨阳提醒:“江大人让你去书房” 望笙进入书房后,江空流在一心一意看书,身畔一人立侍。 江晚秋位于下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回来了”江空流看书之余开口。 “嗯。” “温承枫,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江空流放下书,略有所思,“那便好,毕竟是一个尚书,打可以,但决不能杀。” “见到黄梦觉了?” 江望笙点了点头 “你觉得她怎么样?” 江望笙踌躇一阵,“从传闻来看,她挺有意思的。” 一旁的江晚秋低声提醒:“黄映君尚书和咱父亲是至交好友。” “噢,父亲,您和黄大人是一党的。”江望笙恍然大悟。 江空流将书一拍,“什么一党?大家都是朝臣。我反复说过,不利于团结的话,千万不要讲!” “是是是,我懂,我懂。” 江空流指着身畔之人,介绍:“吴起,我最信任的谋士。” “吴叔叔好。” “二公子好啊”从望笙进入以来,他便上下打量,始终看不出个深浅。 半晌,江空流忍不住说:“其实,咱家和黄梦觉有婚约。” “退婚!必须退!”江望笙毫不犹豫地断喝。 江晚秋暗自点头,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江空流白了他一眼,“反应这么大作什么?” 他起身,抖了抖袖子,“我们家与黄家是世交,你们爷爷那辈起就相识,立下了婚约,哪料得,生的都是男孩儿,就延续到了你们这一辈。” “我还记得,你们爷爷临终前,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他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和黄家成为亲家。” 江空流回忆往昔,一脸惆怅。 江望笙战术后仰,“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江空流指了指江晚秋,道:“本来,我是希望让晚秋和她完成婚约,但是” 江晚秋接过话语:“但是,正赶着你出生,婚约又未指明是何人。听说她要去大理寺,我就赶紧去了刑部,要避嫌。” 江望笙:??? 江望笙几乎语无伦次,“黄黄尚书不是给她寻了好几门亲事吗?他肯定都把这事儿忘了,强扭的瓜不甜。此事,就此作罢。” 江空流道:“我们以为你恶病缠身,终生困在蜀地。后来你师父来信,声称你的病已经好了,这才让你入京。” 江望笙:??? “合着您让我入京就是为了这事儿?” “对。”江空流点了点头。 好家伙,一环套一环,都在坑我呢? 吴起眼睛一眯,不禁对侍郎大人颇为敬佩。 “大可不必!”江望笙摆了摆手。 “怎么?看不上她?”江空流踱步,“你的武功比她强,又有婚约在身,还是将来的玄甲军大统领,我觉得你是最合适的。” “但她不适合我啊!” 江空流劝解:“感情这个事儿,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慢慢培养。况且,黄梦觉她自己不知道她有婚约。” “不是让你们立刻成婚。我和你黄伯伯说了,若你们任何一人有了成婚之选,此约作罢。” “那就好。”江望笙松了一口气。 吴起含笑开口:“若二公子能和黄姑娘成婚,自然是一桩美谈,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呵呵,咱这位陛下能这么放心,让一个尚书,一个侍郎结秦晋之好?” 江空流自信一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老将军和老丞相自会出面调解。以后,我们会想办法,让你二人多接触。” 江望笙向江晚秋求助。 江晚秋选择明哲保身。 “可是” “好了,此事就此说定,不必再议。” 江望笙欲言又止。 “老爷,黄映君尚书之女黄梦觉求见。” 江空流似笑非笑,喊道:“请!” 望笙拉着江晚秋正要离开,江空流徐徐道:“笙儿,你留下。” 江晚秋大喜,“父亲,孩儿告退!” 江空流示意吴起退入屏风后。 不多时,在侍女的带领下,黄梦觉大步走进书房。 “拜见江叔叔。” “梦觉,许久不见,风采更胜从前啊。” “叔叔谬赞了。”黄梦觉目光移动,落在了旁边满脸不屑的江望笙身上。 “梦觉,你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温承枫一案。”江空流问。 “正是。大理寺六处扫荡北境,未曾见得师明月踪影。”黄梦觉顿了顿,看了一眼江空流,道:“我希望江公子能够回忆一下细节,是否有她出逃的线索。” 江望笙“啧”了一声,“你们大理寺的人脑子都不会转弯的吗?” 江空流使劲咳嗽了一下。 “此话怎讲?”黄梦觉大惑不解。 “当初那两个闯皇宫的人是怎么跑的?人家是去南唐!借道水路!再回北离!” 江望笙翻了翻白眼,“你们是记吃不记打吗?真不敢想象,你们这些年到底放跑了多少人?” “还有谁说她去北离了?” 黄梦觉皱眉回答:“根据我的人来报,她辞行前见了朝天宫的宫主一面,声称她要去北离。” “她说去北离就真去北离啊?万一人家还呆在天望城呢?” 江空流沉声道:“笙儿,好好说话!” “你们组的人挺单纯啊,我个人建议他们从商,这样肯定不会缺斤少两。”江望笙冷嘲热讽。 黄梦觉叹息,“我知道了,多谢江公子配合。” 江空流见她要走,忙说:“梦觉,不如让笙儿和你们一同办案?” “啊?” “反正你这几天也没什么事情。” “朝天宫还有那么多姑娘等着我”江望笙见江空流凶戾的眼神,止住了话语。 黄梦觉欣喜:“多谢江大人。” 后宫,三皇子生母——惠妃殿中。 “娘娘,三殿下又去大理寺找黄梦觉了。” 惠妃紧紧握着茶杯,“真不知这黄家小丫头有什么魔力,竟让慕川迷了她两年。” “他又碰壁了?” “是,三殿下去了大理寺,又被诓去了黄尚书府邸。但有人说黄梦觉去了兵部侍郎府。” “真是丢了皇家的脸面。”惠妃冷哼。 “娘娘,黄梦觉屡次拒绝三殿下” “确实,一个小小的官家女子,敢对皇子视若无睹”惠妃怒气渐生,眸光冷厉。 她命人拿来一个木盒子,将一块金丝白绫放在其中。 “你去一趟,将这东西赐黄梦觉,希望她不要不识抬举。”惠妃随意道。 第10章 暗度陈仓 黄府。 黄映君见黄梦觉与江望笙一同前来,喜上眉梢,命人准备茶水点心,送上后,遣散了所有院中仆从。 江望笙吃着糕点,悠哉悠哉道:“宫里的娘娘给你的东西,你就不打开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惠妃是云慕川的生母,多半又是送的什么锦缎丝绸和恶心的信件。”黄梦觉满不在乎道。 黄梦觉比对着地图,指着南境一城,说:“她们两个青楼女子,纵使会骑马,速度也不会快,大致是这里。” “我已经通知六处和分散在这附近的大理寺人,一定能拦住她。” 江望笙游移不定,提醒:“师明月主仆二人是武者。” “你怎么不早说?”黄梦觉柳眉倒竖,轻喝质问。 江望笙怔了怔,“你没问啊。” “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不会主动说?”黄梦觉命人拿来笔墨写信,龙飞凤舞,潦草不堪,向大理寺飞鸽传书。 “她能杀温承枫,还真能是普通人不成?”江望笙振振有词 “尸体找到了吗?” “入土了。” 江望笙无语,“死因是什么?” “绣花针贯穿头颅,瞬间致死,身上的穴道全部被封。尸体是在朝天宫三条街外发现的。” 黄梦觉拿出了天望城地图,指着尸体发现地,道:“和朝天宫距离很远,当天夜里被一个醉汉发现。” 江望笙道:“师明月,擅长飞针,六品。侍女雨晴,七品,擅使短剑。二人名为主仆,实为同门。” 黄梦觉惊醒,“天榜九品,北离卓溶月?” 江望笙继续问:“师明月她们是什么时候来天望城的?” “八年前。” “蛰伏西楚帝都八年,你觉得会不会为了一个尚书之子而暴露?”江望笙替她倒水,将茶杯推到她面前。 黄梦觉呢喃:“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六品武者,放在天望城中,不足为患,但若在男女欢好之际突袭,哪怕是天榜九品也必死无疑。” 黄梦觉嘲讽:“哪个天榜九品会去朝天宫寻欢作乐?” 江望笙哑然。 “不过,以她们的身份,大型官宴必定会出现,如果想杀某个人,可谓是易如反掌。”黄梦觉担忧道。 “你这么一说,确实不值得,除非她们要杀的是你!她们是想杀你!”黄梦觉声音陡然提高。 “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应该是想杀哪个大官。”江望笙放下下茶杯,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你被陛下亲封为玄甲军大统领。玄甲军事干重大,你是兵部侍郎之子,他们当然不希望你掌管玄甲军。” 黄梦觉眼前一亮,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对了,是那几个皇子!” 黄梦觉继续分析:“乾坤未定,人人都有可能是太子。希望最大的就是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 江望笙试问:“为什么不可能是三皇子?” “你说云慕川?就他?”黄梦觉眼中尽是鄙夷之色,“酒色之徒,心无大志,毫无城府,任是惠妃使足了力气,也不见他有什么成色。” 江望笙问:“你跟他很熟吗?” “几年前,南唐先天宗师——儒圣游历西楚,在天望城中讲学半月,皇室小辈,高官子嗣都去听学,那时我和他是同窗,关系还不错。” 黄梦觉吃着点心,“说起来,你大哥当时也在,跟你一样烦人。” “这是什么话?我怎么烦人了?”江望笙愤愤不平。 “和你比起来,江晚秋的确是儒雅随和。毕竟你的烦人劲。他可是难望项背。”黄梦觉盯着杯中水纹,“所有人都没想到他去了刑部。” 江望笙心中嘀咕:“还不是被你逼得。” “言归正传,能埋下这个棋子的人,应该是二皇子”黄梦觉道。 “所以说,指使者手眼通天,一旦触及逆鳞,哪怕黄伯伯也会惹火上身,你要想好了。”江望笙严肃道。 黄梦觉身子一窒,一言不发。 她之所以能放手查案,是因为所有人都要给她父亲——礼部尚书黄映君一个面子。 她身为剑甲老人关门弟子,即便对手是二皇子,她也毫不畏惧,但整个黄家可不能像她一样。 回想起温承枫一案,从某种情况上来说,师明月也可以说是替天行道。 大理寺外。 一个紫衣蟒袍的老太监疾步而行。 大理寺卿早就收到消息,带着尚在此地的处长和一些人手出门相迎。 老太监轻喝:“圣上口谕!” 众人匆忙下跪。 “朕听闻温爱卿之子温承枫惨遭杀害,深表遗憾。奈大理寺职权有限,因此,温承枫一案,朕交由庭礼查办,率一百禁军,上穷碧落下黄泉,誓要找到凶手,将其绳之以法。” “臣等,谨遵陛下口谕” 正在二人沉默之际,黄映君走入院落。 黄梦觉忙起身,“父亲,有什么事吗?” “黄伯伯”江望笙颔首行礼。 黄映君颇为欣慰,心想:“只要让他们多接触,这门婚约,一定能成。” “刚刚我的人传来消息,陛下口谕,温承枫之案,大理寺不再负责。”黄映君一字一句道。 “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大理寺查案,难不成让刑部来查?”黄梦觉气呼呼地发问。 黄映君面色严肃:“此间事宜重大,不是你能插手的,放弃。陛下已让二皇子带人查办。” 黄梦觉冷哼一声,“贼喊捉贼!” “你说什么?”黄映君眉头紧蹙。 江望笙忽的惊疑一声,指着院墙,道:“好像有人。” 二人听后,猛地看向江望笙所指。 江望笙弹指一点,内息破体,化作气剑,打在墙上,如水滴落湖,并未穿透,而是化作阵阵波纹,将人逼出。 来者是一个年轻宦官,脸色苍白,眉目清秀,而穿着亦是紫衣蟒袍。 黄映君眼睛一眯,眼光落在了他的衣服上,问:“你是” “陛下密旨。”年轻宦官从袖中拿出一个金色卷轴。 几人见状,忙跪下。 黄映君并不认识眼前之人。而按照惯例,陛下密旨应由宫中五大监颁发。 此时,他对陛下的心思产生了好奇。 黄映君正要上前接过,年轻宦官一个闪身,拦住了他。 年轻宦官轻笑一声,“黄大人,您误会了。这密旨,并不是为你而来,乃是为黄梦觉姑娘所下。” 黄映君疑惑地看了一眼发愣的黄梦觉。 “黄梦觉,接旨!”年轻宦官正色道。 “臣,领旨。” 年轻宦官交代:“黄大人,陛下为掩人耳目,方奴才悄悄出宫。但门口探子不少,奴才便选择了翻墙勾当,还请黄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公公说笑了。”黄映君拱手。 “大人折煞奴才了”年轻宦官低头行礼。 年轻宦官看向江望笙,“江公子方才那一击,瞧内力掌控,在九品中亦是上上之流,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江望笙有深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旨已送到,奴才告退。”年轻宦官一跃离开。 黄梦觉并未直接看密旨,而是跑到墙边,用手摸了摸墙,暗道:“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黄映君问:“望笙,那人可是九品?” 江望笙眼底罕见露出了疑惑之色,“应该是。方才,是他故意流露气息让我发现的。” “他在试探你?”黄映君惊道。 “对。” 黄映君低声道:“如果想掩人耳目,凭借那位大监的实力,轻而易举。但陛下却派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太监,穿的还是蟒袍。” 江望笙暗诽:“得让天机阁查查这个人啊。” 黄映君问:“梦觉,陛下有何吩咐?” 黄梦觉刚想说,随即神秘一笑,拉着江望笙,做了一个鬼脸,“爹,我是以大理寺官员的身份接旨,您是礼部的,不能让你看!” “好好好。”黄映君的目光落在了她拉着江望笙衣袖的手,欣慰大笑离去。 黄梦觉大致看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陛下让我继续追查。” “明白了。” 江望笙翘着二郎腿,盘着自己的春水玉箫,“你有没有彻底信任的人。” “有。” “谁?” “我父亲。” 江望笙听了这个回答,手中的玉箫差点掉在地上。 “先按兵不动,大理寺会撤掉一切警戒。”江望笙起身,“既然密旨让你继续追查,就说明陛下知道师明月主仆二人在哪里。” 江望笙敲了敲桌子,嘱咐:“你这两天就安生点,别乱跑,等时候到了,我会让人给你送信。” “你什么意思?” 江望笙道:“你和那个贺成龙联系一下,提前备马,抓人带上他一块儿。” 淡月悬空,星辰稀疏,大块云朵挡住了光辉,整座天望城即将进入至暗时刻。 城门大关之际,两条纤瘦的身影匆匆出城而去。 未几,黄梦觉带着十几个人从四面八方出现,向守城人出示令牌,快马飞奔出城缉。 半晌,寂寥中,又有一人从黑暗中窜出,冷冷地讥笑。 “果真如情报所言,大理寺的人蠢得很。” 第11章 引蛇出洞 难得,江望笙独自一人在亭中看天机阁传来的密报。 出神之际,一个丫鬟迈着莲步走来,轻声说:“二少爷,老爷让您去正厅。” “正厅?有说干什么吗?” 婢女道:“大少爷带了一位女子回来。” “女子?”江望笙抬起头,喃喃:“莫不是我要多一个嫂子?” “奴婢不敢猜测。” “行,我知道了。”江望笙把密保揣起来,直奔正厅而去。 正厅中。 一位身材修长的少女端庄地坐在椅子上,鸭蛋脸面,腮凝新荔,举止小心谨慎,脸上常挂微笑。 江晚秋坐在女子身畔,眼中充斥着得意与幸福,目光不时扫向倾心之人。 “笙儿,你来了。”江空流笑眯眯地向他招手。 “父亲。”江望笙拱手行礼。 江晚秋走上前,介绍:“贤弟,这位是宋栖月。”随即,在他耳畔低语:“你未来的嫂子。” “你好。”江望笙礼貌性点了点头。 “二公子好。”女子站起欠身回礼。 江望笙好奇地问:“大哥,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家在郢都,我在一次捉拿逃犯时相识相知。后来她的家族搬到了天望城,就”说到最后,江晚秋欲言又止。 “大哥你打着办案的旗号偷偷去看她?”江望笙偷笑询问。 “倒也不是。平日里就帮一些小忙。”江晚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江空流开口:“晚秋,明日,我就和栖月父母相见,好好谈谈婚姻之事。” “多谢父亲。”江晚秋乐得合不拢嘴。 江空流饶有深意道:“笙儿,你今年也不小了。” 江望笙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一刻钟后,冷素娴便将宋栖月及其家族的所有信息送到房中。 “天机阁的效率这么高?” 冷素娴道:“三国信息交流,用的是信鸽。但我们天机阁交流情报,以海东青与尖尾雨燕为主。” “既然是少主开口,那么即便动用十几只尖尾雨燕亦是值得。”冷素娴诚恳道。 “坐,坐,喝茶吃东西。” “谢少主。” 江望笙大致翻看了一遍,并无问题。 “少主,可是您兄长托您调查?” 江望笙摇摇头,“是我自作主张。我担心她是有目的要接近我大哥。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月明星稀,江府小院。 江望笙举杯向月,轻酌淡酒,和腿上坐着的一位美姬调笑。 “哎呀,公子,你好讨厌哦。”美姬身材丰腴,腰如细柳,抱入怀中,满满的肉感。 石晨阳佩刀着黑衣,如冰冷的雕像,迈步而来。 “别拘束,像自己家一样,坐,坐。”江望笙看向石晨阳。 石晨阳摇了摇头,道:“你让我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你确定能抓到师明月?” 美姬抚摸着江望笙结实的胸膛,“奴家真没想到,同为花魁,她居然是一个杀手。” “我也没想到。”江望笙暗含深意地一笑,勾起她的下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也是一个杀手呢?” “公子说笑了,奴家唯一有杀伤力的,只有这一具身体罢了。”美姬风情万种的模样,足以让任何男性血脉喷张。 江望笙吞着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饱满的双峰。 “这半个月,我只看到你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子你的身体吃得消吗?”石晨阳询问。 江望笙朗声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我这一身横练,岂能让女子掏空?” 美姬凑到了他的耳边,“公子,您太小瞧我们女人了呢。” 说着,她的手稍稍向下一探,伸入衣衫,抚摸着他的背部,手指滑过肌肤,来回画圈,轻重相交。 “是我小瞧了女人,还是你小瞧了我,待会儿,高下立判。”江望笙身子一转,将这个尤物压在身下。 石晨阳轻轻叹了口气,背过身去。 “别这么无趣嘛,听说你和朝天宫那位刀法卓绝的女子几度留情,战果如何?”江望笙问。 石晨阳迟疑片刻,太息一声,“我,我只是玩玩。”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江望笙暗自恼怒,“人家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呢。这几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能打败前八名女刀客的人。” 江望笙语气一顿,“你该不会是嫌弃她那朝天宫的出身?” “自然不是!”石晨阳脱口而出。 讲到此处,江望笙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露出怀旧之色,想起了过往。 江望笙安慰:“人家去朝天宫后,只和你一人有过亲密接触,别想那么多!” 石晨阳摇摇头,“这其间,你不明白。” 江望笙砸了咂舌,“你要真的喜欢,我就和朝天宫的宫主谈谈,想办法把她赎出来,正好把你的终身大事解决了。” “我只是一个护卫,每天都在刀口舔血,难道” “谁让你当护卫了,你觉得就你那两下子能保护我吗?”江望笙反问。 石晨阳身子一窒,背对着青年,眼中露出柔情,笑道:“人家可是朝天宫刀法最好的女子,那宫主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放出来?” “那就抢,放眼天望城,谁能拦得住我?”江望笙自信一笑。 一道银光闪过,箭矢射在亭柱,石晨阳下意识抽刀警戒。 嬉皮笑脸的江望笙忽的严肃起来,轻轻放下美姬,低声道:“在我房里等一会儿,我很快就会回来。” “是,奴家在房中任君采撷”勾魂般的声音进入江望笙耳中。 江望笙一个激灵,拍了拍石晨阳,道:“可以出发了。” 石晨阳怔了怔,“什么?” 黄府。 黄梦觉渐入梦乡,仿佛听见有什么声音响起,睁眼稍稍一看,一张人脸。 仔细一看,我擦!怎么有人? “呛啷”一声,黄梦觉一个翻身,抽出桌上长剑,指着来者。 “你怎么你怎么在我房间里!”黄梦觉脸上一红,下意识整理自己衣服的领子,慌张地看着四周。 江望笙面不改色道:“收拾东西跟我走。师明月现身了。” “不可能!半个月前我派了十几个人追击,俱七品之上的班底,连根毛都没有抓到。”黄梦觉道。 江望笙淡淡道:“那不是她。” 黄梦觉还要说什么,却听见江望笙的一句:“赶紧,再废话让她跑了,你就该想想怎么和皇帝老儿解释了。” 黄梦觉和江望笙出府之时,石晨阳已经叫来了贺成龙,并且多准备了两匹马。 黄梦觉看向江望笙,“你怎么把他也叫来了?” 不等望笙回答,贺成龙抢先道:“江公子提前了我消息,让我近些日子不要声张,准备着抓捕行动。” 江望笙道:“我看了,大理寺八组这几号人,就他值得信赖。” 贺成龙道:“江公子,在下对你出言不逊,还请赎罪您答应我的十两银子?” “事成之后,给你五十两。”江望笙大手一挥。 “多谢江公子,日后,若用得上我,只要不违反原则,我尽可效劳。”贺成龙大义凛然道。 黄梦觉噘着嘴,用剑鞘使劲砸了一下贺成龙,“到底他是你组长还是我是你组长?” “你是,你是。”贺成龙讪讪一笑。 第12章 刀兵相向 四人纵马疾驰,声势浩大,行至城门口,遭十几名城卫拦截。 一人提醒:“诸位,城门关闭,还请明日再来!” 贺成龙轻叱:“大理寺执勤,有紧急任务需要执行,若是耽误,你们可负不起责任!” “上级命令,若无令牌,任何人不得出城,违者,可先斩后奏。” 十几个人齐齐抽出腰间佩剑,将四人包围。 黄梦觉低声问:“师明月她们是怎么出城的?” “天黑,人家直接用轻功逃脱。以他们的功力,自然无法察觉。”江望笙随意道。 黄梦觉娇喝:“那你还让人准备马匹?” “夜间赶路,单使轻功,用不了多久就会疲惫。驾马是最好的选择。”江望笙有理有据。 贺成龙试问:“组长,我们要不要去大理寺拿一张通缉令?” “不必。”江望笙回答。 江望笙驾马向前几步,拿出一块令牌,悠悠开口:“兵部紧令。我们要去南唐传令,耽误者,斩!” “公子,还请让我们检查一下。” 江望笙将令牌丢出去,不多时,那人便奉上令牌,让人迅速开城门。 出城后,黄梦觉感慨:“兵部的令牌也忒好使了,每次我们夜间追凶都得去大理寺请一道临时令牌。” “你想要就给你。”江望笙将令牌丢给她。 “哎!”石晨阳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这么大方?”黄梦觉倍感惊讶。 “反正也是我无聊的时候拿木头雕的,改天再做一个不就行了。”江望笙若无其事地开口。 “你用假令牌,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江望笙回答:“反正我是兵部侍郎的儿子,被抓了也没事。但你嘛就地格杀!” “真贱!” 黄梦觉思前想后,还是将令牌收起来,万一有一天用得上呢? 贺成龙问:“你怎么知道师明月会离开?” “她身上有我放的追踪香料,我的人一直盯着。”江望笙道。 贺成龙闻言,惊道:“你,你该不会是跟她亲热的时候放的?” “当然。”江望笙眨了眨眼睛。 “江兄,在下对你更加敬佩了”贺成龙眼睛闪着光,对江望笙抱了抱拳。 “一般,一般。”江望笙颇为自得。 “你敬佩什么呢?”黄梦觉用剑鞘敲了一下贺成龙的头,责备:“脑子里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黄组长此言差矣,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江望笙道。 “我什么样?”黄梦觉目露凶光。 江望笙欲言又止,最后归于几声大笑,加快了速度,黄梦觉不甘落后而追上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众人立马。 一个披着黑暗的人立在官道中央,负手而立,就在等着他们。 黑衣人慢慢抽出腰间的直刀。 石晨阳眉头一皱,看向江望笙,“来者不善可能是九品。公子,你有把握吗?” 江望笙环顾四周,忍俊不禁,指着路旁,“你看,那里都是他的水和食物,本来想截杀大理寺的人,结果让人家等了这么多天。” 黄梦觉脸上一红,看向贺成龙,低声询问:“难道咱们的人连这儿都没有追到?” “他们,他们可能打不过,或者追错方向了。” 黄梦觉骂道:“六处的人真是一群废物!” 风声响起,撕裂长空,直向几人面门而来。 江望笙玉箫甩出,在空中回旋,将打向四人的暗器尽数击落。 “你们去追师明月,他交给我。”江望笙漫不经心道。 黄梦觉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忧虑。 黑衣人才刚刚摆出架势,江望笙一个闪身便来至他面前,一记鞭腿,将他从官道踢飞,直接跌到十丈开外。 “快走!”江望笙提醒。 “公子,我来帮你。”石晨阳抽刀,正要翻身下马。 江望笙答道:“不行,和他比,你们都差了太远。” “况且师明月她们两个的武功不弱,没有你,她们两个根本抓不住。” 石晨阳沉默良久,“公子,你小心。” 江望笙目送他们离开,淡淡一笑,“小心,确实要小心。” 黑衣人蓄势已久,一个箭步冲来,挥出一刀,便是最强一击,挟奔雷之势,若大风呼啸。 坚硬的刀,一往无前。 汹涌的刀意如沸腾的开水,炸裂开来。 黑暗中,刀罡闪耀,宛若夜空中的流星。 流星虽璀璨,眨眼便凋零。 一切攻击,都停留在江望笙体表三尺之前。 气墙横贯,江望笙若古井无波。 江望笙低喝一声,真气宣泄,打出虎象之力,将黑衣人击飞。 黑衣人方才起身,江望笙来至身后,一拳打出,却被他直接握住。 “诶?”江望笙不禁惊疑。 “哼,我可是北离九品高手,虎贲军统领,刀神弟子,你太小”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江望笙抬起左手,一记手刀,劈在他的肩头,“我是给你脸了?”。 浓烟滚滚,地上被他打出了一个大坑。 “正好当个坟。”江望笙晃了晃自己的胳膊,“要不是不想当着他们的面秒一个九品,你还能出这么多招?” 江望笙嘀咕:“我刚才好像听见,他说他是刀神的弟子。为了一个师明月,出动这样的九品,有点不划算了。” 江望笙纵马追上之际,三人已经将师明月主仆围了起来。 师明月见到赶来的青年,莞尔一笑,“公子,许久未见了呀。” “是啊,你憔悴了很多。”江望笙轻言细语道。 贺成龙低低道:“江兄,眼光很不错啊。” “那是当然。”江望笙得意道。 师明月冷笑,“江公子,你就这么自信拿捏住我们了?”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用的出飞针吗?” 话还未说完,雨晴低喝一句“动手”,挥出短剑,攻向贺成龙。 师明月弹指一点,数根飞针射向石晨阳与黄梦觉。 黄梦觉喃喃:“真麻烦。” 悯生剑出鞘,舞了一个绝美的剑花,将飞针尽数挡下。 雨晴三两到便将贺成龙打倒在地,正欲挟持,石晨阳的刀已至,大约过了十几招,雨晴就被逼退。 “两个七品,一个五品。”师明月无奈一笑,向江望笙抛了一个媚眼,“公子,以你的实力,为了抓我们两个,还要带这种帮手吗?” 黄梦觉抢先一步,道:“我们是大理寺之人,负责温承枫被杀一案。” “不错,温承枫确实是我杀的。”师明月虽然在回答,但目光一直落在江望笙身上。 “那就跟我们走。”黄梦觉从未有过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一股无名之火在心头燃烧,紧紧地握着悯生剑。 师明月不做反应,紧盯江望笙。 贺成龙小声道:“她好像对你情根深种了。” “只要我不动手,她们两个就有自信逃掉,我猜后面还会有接应她们的人。”江望笙解释。 双方僵持许久。 “两位,借一步说话。”江望笙伸手,指着一处密林。 石晨阳和贺成龙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望笙。 师明月点了点头,“没问题。” 黄梦觉和贺成龙正要跟上,被石晨阳拦住。 “江公子说要单独和他们谈话。”石晨阳面无表情道。 “他,他,他不会要做什么龌龊的事情?”黄梦觉指着离去的江望笙。 石晨阳耸了耸肩,“这不归我管。” “不行,她是我们的犯人。”黄梦觉声音变得尖锐,随即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忙捂住嘴。 过了几分钟,三人走来。 师明月和雨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贺成龙诚恳地问:“你怎么这么快?” “什么?”江望笙不解。 雨晴讥笑,“这位姐姐方才这么激动,莫不是担心我们抢了你心上的小情郎?” 江望笙想拦住雨晴的出言不逊,为时已晚,懊恼地捂着额头。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杀了你!”黄梦觉本就在气头上,听闻此言,更是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窍,提剑逼近。 “我们可是重要的犯人,姐姐如果杀了我,可是要受罚的哦。”雨晴抿嘴偷笑。 “你哼”黄梦觉不怒反笑,“你之后的审讯可是由我负责,你受什么刑,可都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剥光游街骑木驴怎么样?”黄梦觉阴恻恻地笑着。 雨晴眸光一沉,瞪着黄梦觉。 “别这样看着我,还是不满意?没问题,再用烧红的铁在你身上烙几个印记,刀剑枪哦,烧一个舞女,怎么样?” 雨晴怒不可遏。 黄梦觉看向江望笙,饶有兴趣道:“若让她们赤身裸体,游街示众,不知道江公子会不会有什么情感变化。” 江望笙玩着玉箫,“不会。” 师明月嫣然一笑,“江公子好无情呢。若你能放我们二人一次,我们愿入江府,做您的陪床侍女,服侍你一辈子。” 江望笙“啧啧”了两声,“承蒙厚爱。等你们出狱了,我一定鼓掌欢迎。” “好,就这么说定了。”师明月柔和的目光犹如锁链,缠在江望笙身上。 朝晖染红天际,光芒透过云霞。 城门口,上百名禁军整齐伫立,虽城门大开,但百姓们都很识趣,无人出入此门。 一个穿着金色绸缎的男子骑着一匹白马,腰挂长剑,趾高气扬地目视前方。 黄梦觉带着两个青衣女子缓缓入城。 “二皇子。”黄梦觉柳眉紧蹙。 “来者不善啊”黄梦觉心想,“为了两个杀手,不惜公开抢人。” “黄姑娘,好久不见了,还是和往日一样的英气十足,难怪我三弟如此喜欢你。”二皇子漫不经心道。 “二皇子今日率禁军前来,莫不是已经抄了黄府,来捉拿我这个漏网之鱼了?”黄梦觉冷笑询问。 二皇子道:“黄姑娘说笑了。”他展示了一下自己身后的大队禁军,“父皇下旨,命我彻查温承枫兄弟被杀一案。” 二皇子用剑指着黄梦觉身后两女,“她们是杀害温兄的凶手,我要带她们走!” “如果我不让呢?” 二皇子厉喝:“父皇口谕,停止大理寺追查温承枫一案,黄梦觉,你难道想要以下犯上吗?” 黄梦觉含笑拿出了卷轴,“陛下密旨,让我来调查温承枫一案。二殿下的口谕,八成是自己杜撰。” 二皇子脸色一变,如冬日雪山。 “既然你我都有旨意,那只能兵戎相向了。”二皇子慢慢抬手。 百名禁军长枪刀剑指向黄梦觉,最前方的二十余名骑兵勒马,嘶鸣阵阵,时刻准备冲阵。 黄梦觉道:“人,是不可能给你的。” “动手!”二皇子冷笑道。 骑兵得令,驰向前方,长枪,马刀,寒光凛凛,杀机毕露。 黄梦觉握紧缰绳,抽出悯生剑。 骑兵逐渐逼近,距离黄梦觉不过五丈之远。 黄梦觉脸色大变,“有麻烦了。” 第13章 夜入后宫 黄府。 黄梦觉也难得没有窝在屋里研究案子卷宗,而是摆了几碟小菜,点心,备上茶水,淡酒,静候某个人的到来。 果不其然,一条青色身影来到院中。 江望笙拍了拍手,“想不到啊,黄梦觉,我是真没想到。” 黄梦觉故作毫不在意,但内心畅快无比,徐徐道:“陛下的密旨是让我来负责。意思是,我有选择我的同伴的权利。” “都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相信。”江望笙说着,叹了口气。 “今天得到验证了?”黄梦觉眉飞色舞。 “不,这句话错了,应该是,女人都不能相信。”江望笙解释。 “你”黄梦觉正想起身怒斥,但停下,自顾自地吃了一块点心,“江公子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啊?” “师明月,雨晴,她们在哪里?”江望笙质问。 黄梦觉轻轻摇头,“接下来就是我的任务了,不劳江公子费心,若是陛下询问,我保证,公子定是头号功臣。” “呔,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无耻之徒”一声低喝传来。 一个少年手持木棍冲入院子,打向江望笙。 黄梦觉见了此人之举,只觉得丢人,回过头不想直视。 江望笙左右闪躲,抓住了木棍,观察此人。 他的面相与黄梦觉有些相似,只是少了黄梦觉的英气,多了份清澈的愚蠢。 “姐姐,看我拿下这个贼子,交由你发落!”少年喝了一声,抽回木棍,大喝:“看我的猛虎下山!” “再看我此招,饿虎扑食!” “螳臂当车!” “仙人指路!” “鹤立鸡群!” “大鹏展翅!”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棍法,一口气使了十三招,仍没碰到江望笙分毫。 “胡闹什么?”中年人怒喝。 少年仿佛耗子见了猫,丢下棍子,躲到黄梦觉的身后。 “伯父好。”江望笙颔首行礼。 黄映君呵呵一笑,那模样好像藏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开口:“你找梦觉,是不是有什么私事啊?” “不,是公事。”江望笙知晓婚约一事,因此急忙撇清关系。 “这是我不成器的儿子,黄黎朔。黎朔,这位是江侍郎的二公子——江望笙,是你姐姐的好友。”黄映君道。 “好友?”黄黎朔揉了揉脑袋,“姐,你居然有朋友啊。” 黄梦觉听后,眼中冒着怒火,蹬了他屁股一下,喝道:“你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只是好奇,好奇而已。”黄黎朔对这个姐姐也望而生畏,又跑到了黄映君身畔。 “犬子胡闹。望笙,让你看笑话了。” “无妨,二公子少年心性,顽皮可爱。” 黄黎朔看向黄映君,“爹,他真不是贸然闯门的登徒浪子?” “登徒浪子可不会来找你姐。”江望笙笑道。 “那倒也是。”黄黎朔憨厚一笑。 黄梦觉冷哼,抬脚一踢,凳子飞出,奔向黄黎朔。 “哎呦”一声,黄黎朔应声倒地。 “爹,姐姐她又打我。” “好了好了。”黄映君白了他一眼,“不是让你在房中好好读书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那些都没意思,爹,我,我想学武功。”黄黎朔可怜巴巴道。 “那你可有福了。”黄梦觉翘起二郎腿,“这位江望笙公子乃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放眼天望城小辈,未有人能出其右。” 黄黎朔眼中闪光,“真的?” “黎朔!”黄映君喝了一声,继续道:“听先生的话,回去读书!” “是。”黄黎朔无奈地离开了。 黄映君道:“你们先聊,礼部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对了,梦觉,听闻惠妃赠你一物,你可曾打开?” “没有,肯定是云慕川送的,我才不想看。” “你这丫头,毕竟是宫里娘娘送的,要懂礼数!” “是,知道了。” 黄映君走后,江望笙忙说:“师明月她们对我有大用。” “事关重大,不能外泄。你有什么用?告诉我,我说不定就同意了。”黄梦觉饶有兴趣道。 江望笙一言不发。 “你该不会是为了男女私情?那就更不行了。”黄梦觉有理有据。 黄梦觉拿来了惠妃所赠的盒子,慢慢打开,怔怔地看着其中之物。 “这是什么?” 黄梦觉喃喃,将金丝白绫抽出。 “啊~哦!”江望笙凑到跟前,幸灾乐祸地看着黄梦觉。 黄梦觉死死地抓住白绫,杀意渐起。 悯生剑恍若感受到了她的心怀,轻轻战栗。 “惠妃这是要把你往绝路上逼呀。”江望笙满满摇头,语气夸张道。 黄梦觉冷哼,“走着瞧,看看到底是谁把谁逼向绝路。” “你可好好想想,宫中娘娘想让你死。”江望笙靠在朱红色的亭柱上,和刚来之时所见黄梦觉一般潇洒。 入夜,浓云滚滚,月明星稀。 寂静的大道上,一个黑衣人从小巷中转出,大步流星,英姿飒爽,直向那皇宫大内而去。 “你这样,还没进去就被逮住了。” 一个声音传来,黑衣人侧头看时,江望笙早已半躺在路旁。 这黑衣人,不是黄梦觉,还能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黄梦觉惊道。 “你白天流露出的杀气,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不过我对你刮目相看啊。”江望笙跳下来,环顾左右,“你居然会当晚进宫杀惠妃。” 黄梦觉冷哼一声,“杀倒不至于。只不过,我要把这个白绫还给她,直接放到她的被子上。” “如此大胆,你就不怕她派人围了黄家?” 黄梦觉自得道:“我可有官职在身,先皇严令,后宫不得干政,更别提私自下令杀一位七品官员。” “呦,没看出来呀,你居然是七品官儿” “话说回来,你就这么跟过来了?” “对。” 黄梦觉忙道:“我可是要夜闯后宫,轻则当场斩杀,重则抄家灭门。你离我远点,免得被牵连。” “你也知道啊?黄伯伯和你弟弟可是人在家中坐,刀从天上来。”江望笙翻了翻白眼。 黄梦觉道:“我有我师父那层关系在,就算被抓住了,陛下也不敢动我。” “呦呵,挺狂呀,我又对你刮目相看了。” 黄梦觉对他做了一个鬼脸,“那你以后可要天天刮目了,姐姐我可是天下罕有的女子。” 江望笙无语道:“你知不知道,当你穿着夜行衣,出黄府的时候,已经有人把消息送到我面前了。” “你面前?”黄梦觉有些鄙夷地打量着江望笙,“谁会给你消息呀?” 江望笙暗道:“你去我的天机阁买情报,购置装备,我怎么能不知道?” “那你就别管了。”江望笙指着前方,道:“前面拐个弯就是朝圣大街了。我敢保证,当你踏上那条大街的时候,就会有人把消息送到陛下面前了。” 黄梦觉斟酌良久,“有点道理哈。” 江望笙说:“你把师明月她们的地址告诉我,然后我替你去送白绫,保证做的干净利落。” “你行吗?宫里五大监之首——奉香太监可是天榜排行第三的高手。” 江望笙惊道:“皇宫里还有这等人物呢?” “奉香太监在开国之际便战功赫赫,后来贴身保护先皇与陛下,挡住了十几次暗杀,后掌管司礼监,宫中八百太监之首。陛下亲赐名:保民,人称保民公公。” 江望笙动了动背后之物,道:“我专门从城卫那里抢了一把剑,此剑在手,莫说放一个白绫,就算把皇帝老儿杀了也绰绰有余。” 黄梦觉想了想,道:“你把我带进去,我要亲手把白绫放在她的脖子前,事成之后,我就告诉你师明月的地址。” 江望笙斟酌一会儿,回答:“没问题。不过你要跟着我,别掉队,不然我可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江望笙拿出了一张人皮面具,“这个你戴上,免得被人发现。” 黄梦觉接过后,问:“那你呢?” “没人能注意到我。”江望笙轻描淡写道。 两条身影偷偷摸入了皇宫内院。 一队又一队禁军来回巡逻,江望笙拉着黄梦觉翻墙走低,若蜻蜓点水,融入黑暗,行走房梁,不曾留下丝毫声音。 “你轻功这么好呢。” 江望笙一言不发,警惕地看向四周,低声说:“如果不带你,就连那个保民也找不到我。现在还得防着他。” “好好好,是我拖累你了。”黄梦觉掏出了一块布,道:“这是后宫的地图,惠妃的住处应该在前方。” 两人正要继续赶路,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天龙宝地,岂能容蝼蚁生存!” 转身之际,一个白发老太监飞身而来,一掌拍出,内力犹如严冬暴雪,至阴至寒,柔中带杀。 江望笙推开黄梦觉,低声道:“你先去,事成之后藏起来,届时我去找你,一起走。” “好。” 黄梦觉施展轻功离开。 “想走?”老太监舍弃江望笙,追向黄梦觉。 蓦地,空气凝固,老太监大惊,回头看时,一道巨大的龙卷将他吞噬。 江望笙眉头紧皱,“极阴内功,若不暴露先天之上的功底,想要打倒他,还真有点棘手。” 龙卷化作道道冰凌,碎裂开来,老太监伸出一掌,直取面门,柔和圆转,再攻天灵,拳脚相加,逼得江望笙连连后退。 “阁下如此武功,在天榜上必能占一席之地,只是为何做了藏头露尾之辈。”老太监徐徐问道。 “受人所托。”江望笙变音回答。 江望笙抽出背后长剑,再度与老太监打了起来。 五六招后,一个闪身,抓住弱点,直刺而去,将其逼退一房距离。 江望笙再度攻去,将他向宫外牵引。 第14章 软弱公主 二人激战,对拼真气,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步步杀机。 从宫中一直打到了宫外,至朝圣大街,终于可以放开手脚,肆意妄为。 剑气,掌力,将四周之物尽数毁去。 老太监向后一跃,赞叹:“好功夫!” 他常年身居皇宫,多年来,不曾有人能接他十招,今日见到如此高手,自然要酣畅淋漓地战上一战。 老太监双章前推,恍若瀑布垂临。 江望笙屈指一点,奔腾的银色瀑布恍若时间流逝。 “爆!”老太监低喝一声,内力炸开,一片浓烟滚滚,不见了他的身影。 地上登时出现一道影子。 老太监一记从天而降的掌法,冰冷刺骨,白霜隐隐,轻柔如雪。 江望笙持剑招架,身子不动,地上已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掌印。 “好深厚的内功,我的至寒之功对你竟然毫无影响。” “保民公公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位列天榜第三的九品高手。”江望笙也感慨。 保民公公冷冷一笑,“我已有二十年不曾踏出天启,也从未与人交战。天机阁却将我排在了第三。” “你的意思是你应该是第一。” 保民公公伸出手指摆了摆,“不是天榜九品第一,而是先天之下,唯我第一!” 话音刚落,内力宛若山洪倾斜,四面八方出现的白丝丝的线条,化作巨大的掌印,横推而去。 江望笙一剑刺出,破掌。 又有一掌,飞身而去,逼向要害,临阵变卦,化作一拳,一改阴柔之势,如龙似虎。 江望笙身子倾斜,几乎与地平行,轻轻滑动,接连躲开十几拳。 “这一圈,你可躲不掉!”保民公公双掌一合。 地上出现两只内力所化的巨手,把江望笙的双脚牢牢抓住。 保民公公敛势,运气,手臂处出现了被内力所包裹,使劲一挥,三丈之大的拳头冲向江望笙。 江望笙破开束缚,回身一扫,破拳。 保民公公翻身一跃三丈之高,单腿砸下,宛若力劈华山,速度如雷似电。 江望笙猛地向后一退方才躲开。 一腿之力尚未县扫,保民公公动用全身力量,又是一腿,横空而去,犹如硕大的旋风陀螺,与之身子飞速转动,力道成倍。 江望笙一撩,轻而易举将保民公公掀翻,破腿。 江望笙神色不变,破掉保民公公三大绝学,战势看似颓败,实则离皇宫越来越远,这就意味着,留给黄梦觉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老太监双手化圆,转圜之间,向前推去,巨大的屏障飞速撞想江望笙。 一剑出手,御空而行,破其内力。 四周尘烟滚滚,江望笙一跃,抬手一剑,月光之下,化作三条人影,同时刺向保民公公。 保民公公屈指夹住,三剑化作一剑。 那条人影向城外跑去。 黄梦觉直奔惠妃寝宫。 悯生剑,剑光寒烈,剑身华美,剑鞘更是雕成头骨,极为显眼。 因此黄梦觉特地用锁链等物缠绕覆盖以掩饰身份。 后宫规矩森严,禁军只能在固定的位置巡逻。 其他处则是安排了太监进行巡视,五步一阉人,十步一武者,二十步内,便有不低于五品的好手。 当今陛下最宠幸之人,便是大皇子生母,当今皇后,其次便是淑妃,二皇子生母。至于惠妃,虽在宫中待了许久,但生子却晚,被几个年轻女子后来居上。 惠妃因此性格偏激狠毒,除了亲信之外,鲜有人敢来惠妃寝宫 夜已深,负责洒扫的宫女尽数退下,只剩下几个身怀武功的侍女在外守候。 黄梦觉藏在橙黄色的琉璃瓦上,用手指点了点里面的人,腹诽:“三个五品,两个六品,弄倒她们倒是不难。” “但我从天机阁那里买了情报,声称惠妃处有一位七品高手贴身守护,想必在房中。” 黄梦觉见此情形,观察四周,悄悄溜到了寝宫侧面,“砰”的一声,将那五品的侍女打晕,用铁线绑起。 “天机阁自制——上等迷魂香,即便是是八品武者,稍有不慎也会中招。”黄梦觉掏出迷魂香,十分娴熟地吹入房中。 不多时,便见里面的侍女纷纷睡去。 过了一刻钟。 黄梦觉大大咧咧走到正前方,出剑先将几个五品高手打晕,又和六品的几个侍女过了几招。 “有人行刺,来人!” “来人!有人要刺杀娘娘!” 任她们如何呼唤,也不曾听到动静。 几个侍女被她打晕后,拿铁线缠在一起,远看像是一个大肉团。 “砰”的一声,黄梦觉一脚踢开了贵妃寝宫的大门,如入无人之境,将那七品的侍女死死捆绑在柱子上,掏了一块丝绢塞进嘴里。 惠妃为了保持花容月貌,以故早早睡下,吸食了迷魂香后,彻底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黄梦觉打量着她。论容颜,自是国色天香,人间罕有,但若放在后宫中,不过是芸芸百花中的一朵罢了。 黄梦觉拿出金丝白绫,打了一个死结,轻轻地套在了惠妃的头上,又从旁边拿起了毛笔,在她脸上画下几只乌龟和猪鼻子。 退后几步观察,黄梦觉满意地笑了。 黄梦觉行走在房梁,正在挑选一处合适的藏身地,一个太监持剑杀来,乃风雪之剑。 黄梦觉惊醒之际,持剑招架,已然来不及。 强横的内力将她打落房梁。 “何等贼子,胆敢潜入深宫内苑行不轨之事。”太监冷冷道。 黄梦觉心说:“司礼监随堂太监——江波公公。我本以为会是禁军中的高手,没想到把他引来。这下可不妙了。” 黄梦觉率先出剑。 在不暴露本家功夫的情况下,从江波公公手中交战脱身,以她的功力,自然是不可能。 为今之计,只能先下手为强,先占据上风,飞身逃离。 她穿了软甲,即便背后挨上一剑也能保证不死。 只要能逃离,哪怕重伤也无所谓了。 江望笙重回后宫,笑着摇头,“这老太监真厉害啊,可惜太自信了,一个简单的分剑化身之法,就把他引出去了。” “黄梦觉呢?”江望笙来到惠妃寝宫处,见侍女成团,忍俊不禁。 江望笙落到地上,见墙壁上几道剑痕,轻轻一抹,甚是寒冷,“司礼监的阴柔功法,莫非她被抓住了?” 江望笙凝视地上几点尚未干涸的血液,眉头越皱越紧。 虽说黄梦觉的生死与他关系不大,但毕竟是黄伯伯之女,若因他而被擒,想必父亲肯定不会放过他。 后宫之大,江望笙遍寻不得。 潇蘅院中。 一个老宫女手持木盆,怒气冲冲地踏入院中,瞟了一眼在亭中歪躺着的病态公主,哼了一声,将水泼在凉亭阶前。 “放肆,一个下人,也敢对公主无力?”公主侍女向前几步,低声喝道。 老宫女冒犯了公主却丝毫不惧,“既然是公主,不知道殿下的母亲是三宫六院哪一位呢?” “你”侍女眸生怒火,却无可奈何,看了一眼病态公主。 “真是遭了罪了,伺候你这个病秧子!别人都是跟着娘娘公主捞油水。我呢?什么都没有!”那人将木盆狠狠摔在地上。 “你若是敢将事情告诉别人,小心我让你在后宫混不下去!”老宫女指着病态公主,泼辣无礼道。 “就凭你?”公主侍女满脸不屑。 老宫女喝道:“我在这后宫待了十几年了,让你一个失势快死的病秧子滚出去,我有的是手段。” “别以为自己是公主就了不起,不就是会投胎吗?嘿!还不如我们这些受尽白眼的下人”老宫女越说越气,竟直接踏上了亭子。 “啪”的一声,一巴掌落在了公主的脸上。 “放肆!”公主侍女再也忍不了了,双手将她推开,抽出座位上的宝剑,指着老宫女,“冒犯公主,当杀!” “来,来,来啊!”老宫女嘶吼,“我告诉你!我要是死了,我的人就把你这里当做茅厕,当做天底下最脏的地方。” “我,我把野男人全部带进来,让他们尝尝高贵的宫主的滋味,把你”话未说完,侍女一剑刺过去,抵在她的喉咙上。 “雁儿”病态公主出言阻止。 侍女回头,跺脚唤了一声“公主”。 那病态公主轻轻摇头,“不必理会。” “哼,算你识相。”老宫女一把撇开侍女的剑,大步离去。 雁儿激动道:“不论如何,您可是陛下的女儿啊,岂是这群下人能冒犯的?这种人,满门抄斩都是轻了。” 病态公主轻言细语:“我毕竟是陛下与宫女所生,愿意给我一个公主的名号,让我在这里衣食无忧,我已经很满足了。” 病态公主拿起手帕,捂住嘴大口大口咳嗽,入目是殷红的血。 公主侍女忙拿出一个玉瓶,取出一枚药丸给她服下。 江望笙此时方才落在琉璃瓦上,大致扫一眼,便看出这是公主的规格,喃喃:“不对劲,十分有十一分的不对劲。” “一个公主,为什么要住在后宫的边界。身边只有一个侍女,地上还没人打扫。”江望笙看不出个所以然。 下方,侍女道:“殿下,我把这件事告诉圣上。” “别!”公主阻止,随后道:“你去药房取一些人参丸来。” “是”侍女离开。 公主合上眸子歇息。 许久过后,江望笙施展轻功跃下,静静观察此人。 “你终于下来了。”病态公主轻吟,睁开眼睛,伴随着淡淡的笑意。 第15章 君威浩荡 惠妃早晨起来,映入眼帘的是被子上熟悉的金丝白绫,心中大惊,喊道:“来人!来人!” 她小心翼翼地检查床铺四周,看是否有机关,轻轻拨弄,发现只是简单放在她的被子上。 “黄梦觉。”惠妃怒火滔天,使劲捶了一下床板。 “你们”惠妃眉头紧锁,将几人嘴中之物取出,给她们解开了绳索。 御书房 楚皇紧紧抓着大臣递上的折子。 年轻宦官小九来报:“陛下,奉香监——保民公公求见。” “宣。”楚皇语气深沉,看不出息怒,将折子随意地扔在地上。 “奴才,叩见陛下。”保民公公刚一进来,忙对楚皇行跪拜大礼。 楚皇整理自己的龙袍,心不在焉道:“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陛下,昨夜,有两个贼子潜入了后宫。” 楚皇眼皮轻轻一跳,“可曾抓到?” “回陛下,他们逃了。” 楚皇从椅子上站起,大步迈向他,质问:“跑了?那朕要你们司礼监五大监有什么用?我要你们司礼监八百太监有什么用?” “回陛下,奴才被一个人引到宫外了。”保民公公身子打颤。 楚皇不屑一笑,“你可是天榜第三的九品高手呀。这天下,除了先天宗师,就只有两人能从你手中逃脱。” “陛下,据江波所言,一人大约是八品上下,和他对战后身受重伤。而另一人臣看他只是九品上。” “九品上?”楚皇冷笑,“一个九品上,能从你手上逃走?到底是他神通广大,还是你故意放跑?” “陛下,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 保民公公冷汗淋漓。 楚皇道:“起来。” “谢陛下。” 楚皇围着保民公公转了几圈,“朕听说,你们习武之人得了精髓后,都是半个医者。你看看,朕的身体情况如何?”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必万寿无疆。” 楚皇站在保民公公面前,“古往今来,谁能万寿无疆?来,你仔细瞧瞧,看朕是不是命不久矣?” “陛下,奴才不敢。”保民公公再度跪下。 “不敢?朕若是命不久矣,你自可投入他人门下,扶持新皇上位,封号保民,天榜第三,做一个三朝老臣”楚皇激昂的语气突然变得深沉,“这也不失为一段,人间佳话呀。” “但是,朕,还活着!”楚皇一字一句轻喝。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楚皇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柔和,“天榜九品,固然可贵,但相较一国,孰轻孰重,朕希望你能明白。” “奴才遵命。从今以后,奴才必定寸步不离司礼监,誓死守护皇宫。”保民公公稽首。 楚皇捡起了地上的折子,问:“再说说闯入之人,那位从你手上逃脱的九品,功力如何?” “刚柔并济。” “武功路数呢?”楚皇追问。 保民公公沉默片刻,回答:“他是剑士,所使的不过是剑法最基本的劈,砍,挑,刺,撩,斩。” 小九听后,眼中闪过精芒,“陛下,奴才认为,此人武功绝不止是九品。” “难道是先天宗师出手?”楚皇皱着眉头,“今早,后宫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回陛下,只发现了一具女尸,经查实,只是一个老宫女。” 楚皇冷哼,“月黑风高,两位身手不俗的武林人士不惜受伤,潜入后宫,就只是为了杀一个宫女?” “想必是有人撒谎。”小九下意识道。 小九察觉到楚皇投来的目光,连忙跪下低头。 “这件事就交给江波,让他戴罪立功。至于你保民,你给我好好想想,江湖之上,何人会有此功力。”楚皇严肃道。 “是。” 小九缓缓道:“陛下,奴才以为,此人应该是江望笙。” 楚皇闻言,眉头一挑,“江侍郎之子,江望笙?” “陛下您曾让奴才去给黄梦觉送旨,奴才刚暴露少许,便被他察觉,以内功逼出。”小九诚恳道。 “不可能!”保民公公忙道。 “说说。”楚皇指着保民公公。 保民公公道:“那人与我对战,看似节节败退,如今回想起来,怕是尽在掌控,故意引我离开,况且他的内力深不可测,绝不是一个少年可以拥有的。” “那便是先天宗师。有返璞归真的剑术,又能戏耍保民公公,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剑甲老人了。”小九道。 “不,不会。剑甲老人的剑法我很熟悉,不会是他。”保民公公抬起头,继续道:“陛下,那人临走之前,出了先天一剑,想必耗尽了体内气机,命悬一线,定然跑不远。” “好,那你就带人,把这天望城以及方圆百里给我翻个底朝天,必须查出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 最后四个字,楚皇藏匿许久的杀机彻底暴露。 “奴才遵命。” 楚皇吐出一口气,望着宫外的天空,眼睛一眯,“到底是谁。后宫” 江府,江望笙屋内。 江望笙打通黄梦觉周身十几个大穴,以醇厚的真气冲破她经脉中的残存的寒冰真气。 至正晌午头,江望笙才收回内力,吐出一口浊气。 黄梦觉汗如雨下,浑身湿透。 “幸好你遇到了我,不然你现在可就身首异处了。”江望笙道。 黄梦觉点点头,摸着自己的后背,“寒冰剑果真不是浪得虚名,中了江波公公一剑,感觉浑身都被冻住了。” 江望笙拿起黄梦觉脱下的软甲,“你这东西质量还真不错,江波公公一剑,居然只刺进去了两三分。” “这可是我父亲唯一一次受贿。”黄梦觉下意识道,随即赶忙捂住嘴,偷看江望笙一眼。 “黄伯伯真是有一个好女儿啊。”江望笙阴阳怪气,接着说:“你应该庆幸,江波太监本就伤上加伤,这才只能发挥出八品的实力。不然啊,神仙都救不了你。” 黄梦觉调整自己的真气,“那个保民公公,武功怎么样?” “单说内功,先天之下,难有敌手。因为赤手空拳,所以只能排到天榜第三。”江望笙回答。 “好了,我走了,要不然我父亲该担心了。”黄梦觉正要起身,被江望笙拦住。 “现在保民老太监亲自带着一大队禁军和太监,挨家挨户巡查,你最好把伤势全部恢复,尤其是后背的剑伤,很容易暴露。”江望笙提醒。 黄梦觉重新坐下,摸摸后背担忧道:“不会落疤?” “我已经让人送来了外伤的药物,你自己抹。至于这些药丸,可以帮你调养身体,固本培元。”江望笙站起来,“这次你也算是因祸得福,经此一役,你已经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八品武者了。” “嗯,知道了。”黄梦觉罕见地没有嘴硬。 “二公子,我给晚秋做了点心,做多了给你送一些。”江望笙刚走出屋子,就见自己的嫂子宋栖月端着一盘点心走来。 “谢谢嫂子。” 宋栖月欣然一笑,“还未过门呢。” “板上钉钉的事情。”江望笙赶忙接过点心,放在桌子上,拿起一块送入嘴中,不假思索赞叹道:“好吃呀,比宫里的点心还要好吃。” “瞧你这话说得。”宋栖月莞尔一笑。 “嫂子,你和我大哥认识多久了?”江望笙好奇地询问。 “认识有九年了。”宋栖月坐下。 江望笙道:“我大哥在刑部任职,早出晚归,陪嫂子的时间一定很少?” 宋栖月笑着摇摇头,“公事重要,我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能够遇见他已经很幸运了,还能奢求什么呢?” “嫂子,听说十年前,您的父母经商起家,逐渐开枝散叶,最后生意越做越大,都转移到天望城了。” 宋栖月喃喃:“确实如此,是晚秋告诉你的?” “是。” “其实啊,家里面经商我也不清楚,我一介女子,能作什么呢?”宋栖月眼神飘忽不定。 “诶?我看你房里有人,是不是又金屋藏娇了?”宋栖月略带玩笑道。 江望笙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准备一桩稳定的婚事了”宋栖月道。 江望笙道:“不强求,随缘,随缘。” “听晚秋说,你之前也去帮着大理寺办案了?” “是,抓那个花魁师明月。” 宋栖月说:“这事儿你也没跟晚秋说,若不是禁军和大理寺对峙,恐怕连刑部都不知道呢。” “虽说温尚书子嗣不少,温承枫也是一个纨绔,但毕竟要注意政治影响。”江晚笙解释。 江望笙看了一眼宋栖月,感慨:“抓住师明月,大理寺帮了不小的忙,涉及到大人物。” 江望笙环顾四周,低声说:“嫂子,我给你透露一句啊,她们现在都不在大理寺,而在城外的一个地牢。” “啊?”宋栖月怔了怔神。 “没事,咱是一家人嘛,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江望笙严肃道。 “放心。跟你哥认识这么久了,这些事情,我明白。” 宋栖月面容冷峻,“我来找你不只是送点心。我听说,戚安南回天望城了。” “戚安南”江望笙眼睛一眯。 “他是谁啊?” 第16章 少年意气 宋栖月愣了愣,“你不知道?” “他很厉害吗?” 宋栖月介绍:“戚安南是西楚的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是八品上的高手,剑甲老人门下弟子,他的父亲又是大理寺的处长。” “这身份,可以说是西楚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了。”江望笙感慨。 “他这些年一直在边军对抗北离,立下了赫赫战功,此次回京,想来是陛下要对他封赏。” 江望笙自语:“那跟我关系也不大呀。” “你也是年轻一代,怎么能跟你没有关系呢?”宋栖月反问。 “我不算。” 宋栖月走后,江望笙脸上的笑意敛去,回身看向房间,问:“他是你的师兄?” 黄梦觉推开房门,冷脸道:“他一向自命清高,装腔作势,同门中鲜有人喜欢和他打交道,不然他也不会被派去边境历练。” “接受封赏这个理由会不会太牵强了?又不是封王封侯,不至于让他回天望城。”江望笙道。 “他的父亲大理寺二处的处长戚长鹰,负责军机密报,这些年来,和大皇子走得比较近,他应该也是大皇子的人。” 黄梦觉道:“他的剑术在我之上,虽说远不及你,但若从朝堂方面下手”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危难我?”江望笙发问。 黄梦觉轻笑一声,“你可是未来的玄甲军大统领,战胜了两位八品贼人的西楚高手,你觉得,他会不知道吗?” “他不会来缠着我比剑?”江望笙露出难为之色试问。 “当然会。”黄梦觉拣起一块糕点,“他性格耿直,说不定会直接跑到大门口来,众目睽睽之下想你问剑。这样,你就不得不与他一战。” “道德绑架?”江望笙摇着头,“啧啧”两声,说:“面对道德绑架最好的方式就是没有道德。” “而我就是没有道德的人,他就算喊破喉咙,皇帝老儿来围观,我也不会跟他打的。” 黄梦觉眉头一皱,“这么难吃,还说比宫里的好吃宫里的得多难吃啊。” “客套话而已。” 正在此时,一道轻喝声传来。 “西楚边军第六营长官,戚安南,问剑江府江望笙。” 青年一手佩剑,一手背后,在外面放声呐喊。 “西楚边军第六营长官,戚安南,问剑江府江望笙。” 黄梦觉露出看好戏的模样,“这不就来了。” “他喜欢喊就让他喊。” 江府外。 路过百姓见此情形,驻足久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从原来的期待变成了兴奋。 叫好声此起彼伏。 众多世家小姐听闻戚安南在此,快马来此,只为见识他的卓绝风姿与高强武功。 “戚公子,加油!”一个粉衣女子红着脸,拼劲全部力气呐喊。 其余女子也都反应过来,开始附和:“戚公子加油!” “戚公子同辈无敌!” 天望城中的剑士也赶来观剑。 众人只见,戚安南一袭白衣如雪,浓眉大眼,丰神如玉,身后跟随着四名穿戴甲胄的剑手。 “英雄出少年啊。”有人不禁感叹。 “我看戚公子的剑意,八品无敌,可战九品啊。”一位剑士开口。 一人幸灾乐祸道:“这可是对江府的挑衅呀!” “我看江侍郎要威严扫地喽。让一个毛头小子冲上门耀武扬威,无一人敢迎战。” “那可未必。这江侍郎是何人?绝不同于其他五部侍郎,府邸中肯定有人能胜过他。”又有人反驳。 另一人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意气更胜过老辣经验。” “戚公子,横推同辈,打得江望笙落花流水!”有女子高喊。 朝天宫这边女子闻言便不愿意了,“你说什么呢?江望笙公子近乎仙人,岂是戚安南这个凡夫俗子可以比的?” “戚公子在边军立下了赫赫战功,岂是那一个花花公子能比的?” 两拨女子吵得不可开交。 戚安南眸光一沉,暗运内力,朗声大喝“西楚边军第六营长官——戚安南,问剑江府江望笙。” “西楚边军第六营长官,戚安南,问剑江府江望笙。” 半晌,无人理会。 “唉,江望笙要做缩头乌龟了,这也难怪,小辈之中,能和戚安南相比的,少之又少。”抱剑的汉子感慨。 “都说虎父无犬子,江侍郎一生英明,这孩子怎么如此不成器。” “非也,江大公子江晚秋的风采咱们也都见过,精通琴棋书画,只是武功差了点。” “那这江二公子呢?” “不清楚,据说他从小不在天望城,前些日子一回来,就跑去了朝天宫,后来又和大理寺有什么牵扯。” 众女激动地上蹿下跳,“戚公子真厉害。” “是啊,不战而屈人之兵。” “嘿,你们朝天宫的女人见了男的就往上扑,现在怎么不叫了?” “跟一群贱人吵什么?我们是来看戚公子的。” 朝天宫的女子气的面色通红,但无反驳之词。 戚安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回过身,道:“还请诸位理智,不要为了在下争吵。我辈学剑之人,彼此问剑,只论得失,不论输赢。” 人群中仿佛炸开了一般,对戚安南的敬佩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几名剑士也感慨颇多,对戚安南各种夸赞。 过了一刻钟,戚安南仍站在江府门前,蓄势已久的他也略显无奈与愤懑。 黄梦觉问:“你真的不理他?” “不然呢?” “天望城中,戚安南的小迷妹可是数不胜数,就连一些世家的小姐都很喜欢他。你这样,会被她们唾弃而死。” 江望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莫非你就被她们唾弃过?” “对啊,有一次查案,牵扯到了戚安南。他正开着一场宴会,我直接带人把他抓了。最后被那些女子骂惨了,嚷嚷要我滚出大理寺”黄梦觉没好气道。 “然后呢?” “那些人都是只会张嘴的庸碌之辈,没脑子又没特长。骂的最凶的一个女子一直追到大理寺,我提着剑出去站她面前,她就不敢说话了。”黄梦觉满脸不屑。 江望笙喃喃:“舆论的力量确实厉害但不多。尤其是武力值碾压的情况下。” 外面的戚安南满脑袋黑线,深吸一口气,抑制自己的怒火。 “这江望笙怎么这样啊?一点礼节都没有?真是野地方来的,没规矩!” “居然让戚公子在外面等了这么久,他以为他是谁啊?” 戚安南缓缓拔剑,剑锋闪耀,向前踏出一步。 他一挥手,大门被真气推开,空无一人。 他才刚刚踏入府邸,风声骤起。 戚安南定睛一看,是一挑碧绿色的影子,正要持剑招架,但其上蕴含一股无上的剑意,他的剑意仿佛是站在爷爷面前的孙子,毫无抵抗之力。 “砰” 众人只见戚安南倒飞出去,帅气的脸和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轰隆”一声,江府的大门轰然关闭。 外面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随后人潮涌动,声音冲破云霄。 “怎么可能?戚公子怎么被打出来了?” “八品剑手,这么快就被击倒,莫非是九品上出手了?” “以他的功底,初入九品对付起来都极为吃力难道江府隐藏有天榜九品?” 众说纷纭,难辨真假。 戚安南的身子轻轻战栗,他的剑也随之战栗,低低地吼道:“走!” 第17章 夜袭地牢 早朝,文武百官齐至,楚皇神色轻松,带着淡淡的笑意。 “陛下,边军第六营长官——戚安南已至殿前。” 楚皇大手一挥,“宣!” “是。”太监得令,回身朗声道:“宣戚安南进殿!” 戚安南一身六品武官官服,大步流星迈入太和殿,行至中央,对楚皇行跪拜礼,“臣戚安南,参见陛下。” “免礼。”楚皇嗓音低沉。 “谢陛下。” 楚皇看了一眼下面的兵部众官员,道:“戚安南,你在边境与北离对峙时,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朕极为欣赏。” “陛下言重了。既为臣子,当尽心竭力,效我西楚。”戚安南道。 “朕很欣慰,我西楚后继有人。”楚皇声音抬高。 “陛下所言极是,臣以为,应重重赏赐戚安南,以激发边军将士的斗志。”一位臣子出列说道。 “臣附议。” “臣附议。” 楚皇微微点头,“爱卿此言有理。但我西楚边军在前线浴血奋战,人人有功,都当赏赐。” “江爱卿。” “臣在。”江空流拱手。 “传我命令,北方所有边军将士,一年内俸禄翻倍。”楚皇顿了顿,看向户部尚书,道:“你户部要多和江侍郎谋划商议,多支些军饷。” “臣,遵旨。”两人齐声道。 楚皇道:“戚安南,你目前是第六营长官,边境事态严重,朕不便此时升官。先让你享五品待遇。” “谢陛下,臣定不负陛下之望。”戚安南跪下谢恩。 兵部尚书杨骁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陛下,臣以为,当前正是新老交替时节,我们应将年轻官员派去前线战场,增长才干,以免未来青黄不接。” 楚皇看了一眼躺在鹤椅上的老丞相,略有所思,“亚父所言极是,深得朕心。” “朕听说,你的义子俞景山有勇有谋,又有一颗赤胆忠心”楚皇问。 “陛下言重了。”杨骁淡淡一笑。 楚皇深思熟虑,道:“戚安南,朕听说你在边境受伤了?” 戚安南闻言,怔了怔神,看向四周求助。 大理寺卿别逢君朝他轻轻点头。 戚安南支支吾吾道:“是,臣,臣的确有些,旧伤在身。” “哦。”楚皇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戚安南,你就留在天望城,好好养伤,你的长官之职就交由亚父的义子——俞景山去负责。如何?”最后两字,声音抬高。 楚皇之心,不言而喻。 百官齐声答道:“臣附议。” “戚安南,听说你在八品中罕有敌手,既然如此,你就在天望城好好养伤,好好习武,朕期待你突破九品之时。” “谢陛下关心,臣定当尽心竭虑。” 楚皇深吸一口气,“既如此,五品武官中,可有空缺?” 江空流思前想后,答道:“陛下,五品官职” 杨骁咳嗽了一下。 “五品官职正好有两处空缺,分别是步军副尉与步军校。” 楚皇问:“戚安南,你想去哪里?” 戚安南露出危难之色。 大理寺卿别逢君向他点了点头。 戚安南视而不见,诚恳道:“陛下,臣” 楚皇疑惑道:“你可是已有中意之职?” “是。” “说来听听。如今朝政,讲究的是知人善任。大胆说。”楚皇来了兴趣。 戚安南一字一句道:“臣听闻,玄甲军大统领亦是五品之职。臣的剑术已得家师精髓,故想在玄甲军历练一番。” 楚皇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有意无意地看向了文武百官。 江空流眉头紧皱,出列道:“陛下,这” 还未说出口,楚皇摆了摆手,令他退回去。 大理寺卿见缝插针道:“安南,你有所不知,这玄甲军大统领已有人选,而且,是陛下,亲自,封赏。”最后几个字特地咬重以作提醒 “陛下,您方才也说了,知人善任。臣昨日向江望笙问剑,他却避而不战,让府里高手将我打退。”戚安南道。 楚皇看向江空流,“真有此事?” 江空流斟酌片刻,道:“戚公子,你误会了。我府中唯一一名八品上的高手贴身保护我,击退你的人,应该就是江望笙。” “不可能。”戚安南喝道。 楚皇眉头紧皱,盯着他,语气变得沉重阴冷,“戚安南,继续说。” “陛下,将我击退之人剑意远超我,只有浸淫剑道多年的人才能拥有。”戚安南道。 “陛下,玄甲军全部修剑,臣若是当了大统领,一定会对他们倾囊相授,然后” 别逢君低吼一声,“安南!” 戚安南止住话语,意识到自己失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龙椅上的楚皇。 楚皇捋了捋自己的袖子,“众爱卿还有本可奏?” 半晌,无人敢回答。 “既如此,退朝!” 江晚秋听闻早朝情况,急冲冲地跑回家中,却看到自己弟弟还在悠闲地修剪花草,烹饪美食。 “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你的玄甲军大统领可能要飞了!” “不会,不会。”江望笙为江晚秋倒茶,“戚安南就是那么一说,陛下不可能同意的。” “那可不一定啊。当初你这大统领之职,陛下可是千百般不愿才封给你的,万一反悔了呢?” 江晚笙道:“因为” “君无戏言!”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 江晚秋和江望笙对江空流行礼。 江空流看了一眼晚秋和望笙,道:“这个戚安南确实是少年人杰,但可惜是个一根筋,只适合闯荡江湖。” 江晚秋道:“戚安南确实不知轻重,他当朝反驳陛下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暗中派人将这消息传播。” 江空流眉头一挑,“传播?” “是,父亲。孩儿回来之时,听闻街坊都在传,戚安南文韬武略,但因为望笙是兵部侍郎之子,所以大统领之职就许给了望笙。” 江望笙笑了笑,“他这是在挑灯入茅厕。” “什么?” “找死啊。” 江空流嗤笑一声,“这若是在西楚其他地方,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在天子脚下,无异于引火自焚。” 江晚秋喃喃:“街坊所传,陛下应该不知道。” “西楚境内,情报收集,天机阁首当其中,其次便是陛下的探子了。想来戚安南传出消息不出一刻钟,陛下已然知晓。” 江空流欣慰地点点头,“晚秋,你看你弟弟多机灵。” “笙儿,昨日戚安南入府,可是你将他击退?” “击退?”江望笙愣了愣,笑道:“他还挺会说话呢。我一箫扔出去就把他打飞了。” “那你给为父交个底,你的武功,在九品中如何?” 江望笙含糊地回答:“能打。” 夜幕降临,天望城外,一批黑衣人集结。 枯黄的灯光终日燃烧,地牢内,师明月和雨晴被关在一起,每日只有贺成龙,黄梦觉以及别逢君过来看一眼。 地牢被黑衣人团团围住,在附近巡视的几个大理寺亲信还未来得及放出警戒信号,便被一剑杀死。 大门被轰然打开,几个黑衣人涌入,随即大惊。 夜晚执勤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别逢君的贴身护卫——截天散手。 天榜排行第11,放眼江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截天散手冷笑:“还有人想劫大理寺的牢狱。哦,天黑了,有人做梦了。” 他活动了一下双手筋骨,战意熊熊。 次日清晨,被断去一臂的截天散手躺在大理寺门前。 别逢君特地去请了几位太医和九品高手,合力才将命悬一线的别逢君救回来。 第18章 碧血丹心 江望笙凝视着黄梦觉传来的信件——师明月主仆被人劫走,截天散手失去一臂。 “唉。”江望笙将信件放下,用手敲着桌子,自语:“截天散手位居天榜第十一,能够将他重伤,要么是多位九品一起动手,要么就是” “大哥,你找我有事吗?”江望笙问。 江晚秋面带桃花春意,得意开口:“我和栖月的婚事已经订下来了,就在三个月之后。” “恭喜你啊。”江望笙面无表情道。 江晚秋坐下,憧憬道:“我觉得,能遇到栖月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江望笙欲言又止,只能静静地看着他。 “我本以为,我余生只有查案这一剑事情了,现在发现,原来世界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江晚秋兴奋道。 “这两天,我带栖月在天望城转了个遍,庙会,灯展,珍宝阁,胭脂铺我以前查案时都没发现,原来天望城这么有趣。” 江望笙由衷道:“大哥,祝你幸福。” 蓦地,江空流也走过来,严肃道:“晚秋,你跟我走一趟。” “父亲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江空流看了一眼望笙,道:“确实有急事,路上再说。” “是。” 江空流和江望笙走后不久,不速之客来临。 大门被“轰”的一声踹开。 戚安南提着利剑,恼羞成怒,在江府中来回转悠,大声叫喊。 一个侍女快步来报,“少爷,大事不好了。上次在门口叫喊的那位公子拿着剑冲进来了。” 江望笙点点头,“我知道了。” “晨阳,你去一趟,好言相劝,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石晨阳歪着脑袋,问:“为什么?你又不怕他。”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出手,你要是能打得过,你就打!” 石晨阳陷入沉思,“若是其他的八品上,我可以打一打。他嘛” “你若想再进一步,与强敌对战是必不可少的。”江望笙鼓动。 “好,我去!”石晨阳拔刀冲向门口。 戚安南将几个侍女仆人踢翻在地,踹开了正厅的大门,瞧着高悬的一块御赐牌匾,冷笑一声,挥出一剑。 剑罡行至半空,刀芒冲来,挡下了戚安南一击。 石晨阳感受到了方才一击,虎口微微发麻,暗说:“好强的力道,他的真实战力,恐怕已经不弱于初入九品的剑客了。” 戚安南双眼微微发红,“江望笙呢?让他滚出来!” “江公子不会与你交手。” “如果他是男人,就和我一决高下!谁赢,玄甲军大统领就是谁的,若他输了,就必须在陛下面前,辞去大统领职务。”戚安南长啸。 石晨阳眉头紧皱,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既然如此,那就先杀了你!”戚安南大吼,一身怒气灌入长剑,大开大合,刚猛无匹。方才拼了三招,石晨阳就转攻为守。 石晨阳喃喃:“春秋剑庐的剑法怎么是这样的?” “这是我在战场上,以本门剑法,结合杀气与怒气所创。” 戚安南气焰嚣张,力量倍增,舞起长剑,剑气横扫,四周的椅子桌子尽数断裂,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屏障。 戚安南长剑回身,手轻轻擦过剑身,似饿虎扑食,猛地一刺。 剑气屏障向前一推。 石晨阳一个回身,借力使力,增强刀法的刚猛,与之硬碰硬。 刀芒撞击屏障,内力相搏。 “轰隆” 真气炸裂开来,齐齐向二人反噬。 石晨阳喷出一口血箭,连退三步。 戚安南提起一口气,硬生生压住了自己的伤势,越挫越勇,大步流星冲向石晨阳。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一位剑客,而是沙场之上,一位挥舞流星锤的猛士,霸道至极。 石晨阳一个飞空旋身躲过,但戚安南左手如灵蛇般,抓住了他的脚,向厅外一掷。 “轰隆” 在外面围观的侍女仆人们霎时间化作鸟兽散,厅堂的木门被石晨阳的身躯砸烂。 戚安南冷笑,“不自量力。” 随后,他看向了厅堂上方的御赐牌匾,在日光的照耀下,还反射出灿烂的光芒。 “子承父相,徒有其表的侍郎府邸,一门都是浪得虚名之徒,焉配此等荣誉?”戚安南一跃起身,正要挥剑。 石晨阳已然冲到了他的身后,一记直刺。 “滚开!” 内息破体,狂暴的真气从他体内逸散,宛若火山喷发,石晨阳口吐血沫,身子再度被炸飞。 戚安南转移目标,缓缓走向他,“你倒是护主,忠烈之人,我戚安南最为敬佩。” 石晨阳用刀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察觉到断裂的肋骨,咬着牙,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冷气。 戚安南眼神中充满了赞扬,怒气内敛,“你已重伤至此,再过一招,哪怕不死也要落个终身残废,放弃。” “不可能。”石晨阳拼劲自身所有力气呐喊,一个疏忽,再度倒地。 戚安南快步走向前,朝他伸出左手搀扶,“我敬佩你的傲骨,你在这里无异于虎落平阳。追随我,待我登上顶端之时,便是你名扬天下之日。” 石晨阳拍开了他的手。 戚安南满脸不解,甚至有些恼怒,问:“你这是何意?” “江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若非江大人,我不过是北离的一个难民。”石晨阳依靠自己,缓缓起身。 戚安南略有所思,“原来你是北离人,难怪用刀如此了得。” “江公子待我以诚,从未将我视作护卫,而是把我当做手足,当做亲人来看。” 石晨阳冷眼盯着戚安南,“纵使名扬天下又如何?我宁愿当一个自由自在的人,也不愿作一只摇尾乞怜的忠犬。” “我何时让你摇尾乞怜?”戚安南歇斯底里怒吼,来回渡步,情绪激昂,“我可以忽略你是北离人,带你一飞冲天。跟着我,你不是忠犬,而是名将!” 石晨阳拼着自己的一口真气,用刀指着戚安南,“我既是江府护卫,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要做的,就是把你赶出去。” “好,好。”戚安南怒极而笑,径直坐在了厅堂最重要的太师椅上,“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把我赶出去!” “那不是你该坐的位置,滚下来!”石晨阳怒吼,一身真气传入手中之刀,誓要作最后一击。 石晨阳一步踏出,一跃三尺,刀从天而来,宛若冬日轰雷,方寸之间,内力尽数炸开,直逼戚安南。 戚安南仰天大笑,“好刀法!” 长剑宛若蛟龙,真气成形之时,沦为了屠戮无数生灵的恶龙,但锋芒更盛。 石晨阳放手一搏,戚安南留有顾虑。 这一招,戚安南败了。 但是,石晨阳的身子摇摇欲坠。 戚安南道:“这一刀很精彩,即便是刀神门下的九品武者,也不如你。” “可惜” 石晨阳身子倒下之际,江望笙飞身过来接住他。 江望笙点了他几个关键穴道,喃喃:“你怎么这么执拗,打不过,跑就是了。他还能真对我作什么不成?” “不过,此战之后,你晋升为八品武者,而且通往天榜九品的路,再无阻碍。”江望笙轻声细语,拍着他的背部。 戚安南蔑视地看着他,“你有一个很好的护卫,我很羡慕你。但是,你配不上他。” 江望笙抱起石晨阳,轻轻放在了太师椅上,为他传入真气。 “可惜,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就只能忍痛将他毁去了。”戚安南目光冷冽,长剑直刺。 江望笙抛出玉箫,打散了他的剑罡。 戚安南见识了熟悉的绿色影子,瞳孔放大,“不可能,不可能” 剑招被击回之时,他并未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剑意,嘴角上扬,“就凭你,是打不出那一招的。” 按理来说,此时的石晨阳已是伫立在鬼门关前。 但江望笙那超乎常人的内力可以轻而易举打通石晨阳的奇经八脉,把他直接从阎王爷前硬生生拉回来。 江望笙撤掌,平稳自己的内息。 “居然救回来了,确实有点手段。” 戚安南见江望笙看向他,直起身子,剑指面前青年,“与我一战,你若输了,便主动找陛下,辞去大统领之职。” 江望笙复杂地看着他,犹豫了许久,试问:“你可知,何为‘武’?”。 “休要推辞!” 戚安南低吼,木质地板隐隐炸开,剑锋霸道至极,杀意滔天,平刺而去,直向江望笙的咽喉。 “啪。” 江望笙面无表情,两指夹住剑尖。 “不可能!” 戚安南双眼瞪大,欲抽出长剑了,但力道之大,根本无法撼动半分。 江望笙徐徐道:“武,由止和戈组成。你立身边境,保家卫国,自是极好。但你却为了一己私欲” 还未说完,戚安南截道:“闭嘴!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 怒气出,剑罡更盛。 但江望笙的两指宛若天门,任是妖魔鬼怪,神仙佛圣,也难以逃脱。 “啪嚓” 清脆的声音传来,戚安南莹白如雪的剑身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纹。 两指断剑。 江望笙抬手一掌,快如闪电,拍向戚安南的胸膛。 一股大力将他横推而出,断其肋骨三根,倒在江府门前的墙下。 第19章 包藏祸心 一月后 “江大人,在下来请江二公子入皇宫一叙。” 江空流看了一眼来人腰间之剑,眯着眼,道:“我记得你。你是大皇子身边的护卫,叫赵祖浩?” “在下有幸,竟值得江大人记住。” 江空流淡淡一笑,“天望城中的高明剑手,基本都是春秋剑庐的弟子。唯有你师从江湖山野剑客,比较特殊。” “江大人谬赞了。”赵祖浩颔首行礼。 江空流招招手,示意侍女去找江望笙。 他问:“不知大皇子找犬子有何贵干?” “江公子头角峥嵘,武艺超群。殿下求贤若渴,希望能与江公子把酒言欢,达成共识。” 江空流陷入了沉思。 正在这时,江望笙进入厅堂。 江空流看着他,道:“这位是大皇子的侍卫——赵祖浩。” “传言不虚,江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赵祖浩不禁赞叹道。 江望笙打量着他,心说:“九品剑士。” “既然殿下有此心,自然不好拒绝。笙儿,你就去一趟皇宫”江空流嘱咐。 “是,父亲。” 江空流起身,拍了拍望笙的心脏部位,而后离去。 “江公子,车架已在门外等候。” 入皇宫前,由太监宫女负责,严密搜身,脱甲去刃。 江望笙只穿着一袭飘逸青衫,握着一把玉箫,风雅之余,另有一番江湖意气。 琳宇金阙,玉阶朱柱,回廊曲槛,华表撑天,看去甚是庄严华丽。 走入大皇子行宫,两旁尽是瑶花琪草,琼林仙树,绚丽非凡。 赵祖浩立于门外,拱手朗声道:“殿下,江公子到。” 殿们推开,一位身着淡蓝色锦缎长袍的年轻人缓步走出。 他长相儒雅,头戴冠冕,腰佩长剑,备容臭,玉珏。 “拜见殿下。”江望笙拱手弯腰行礼。 大皇子观察江望笙,点了点头,“你和江侍郎长得很像,但是又有所不同。” 江望笙一言不发,就看着他,也不主动发问。 大皇子有些尴尬,咳嗽一声,“江侍郎虽是军营出身,但平日儒雅随和。你却是一副自得风流的模样。” “哦。” “放肆!”赵祖浩忍不住指着江望笙怒喝。 大皇子摆摆手,“无碍。江望笙,我在殿中略备小酒与古玩绘画,可有兴趣一观?” “既然是殿下邀请,草民不便拒绝。”江望笙漫不经心道。 殿中,黄玉为顶,无柱无梁,陈设尽是珊瑚珠翠,虽然不少,但此地宽敞,疏疏落落,更显得华贵。 红木案,翠竹椅,附设屏风,春水煎茶,松花酿酒,风雅倒更胜江望笙手中的玉箫。 书架重重,收录经史子集,稍佩瓷瓶鲜花,各式毛笔,上好宣纸,星点砚台,沉香徽墨,龙泉印泥,一应俱全。 大皇子微笑道:“我平日爱看书。今日沉浸于注解描重,竟忘了时间,以故没来得及收拾。” “无碍,大皇子博览群书,在下佩服。”江望笙语气平淡。 大皇子似笑非笑,“拍我马屁的人不少,但拍的如此漫不经心,你怕是第一人啊。” “草民荣幸。” 大皇子伸手,道:“请。” 二人上座。 赵祖浩站在大皇子身畔,手时时刻刻按于剑柄,死死盯着江望笙。 江望笙端其一盏茶,欲饮又停,看了一眼赵祖浩,“殿下,能不能让他别看我了。” 大皇子呵呵一笑,摆了摆手,令他咱先退下。 “殿下,这”赵祖浩露出不愿之色。 “我与江公子一见如故,他自然不会加害于我。”大皇子说着,视线转向江望笙。 赵祖浩无奈,只得离开。 大皇子亲自为江望笙续茶,“听说你前些日子,两指夹断了戚安南的宝剑,一掌便将他打出府邸。” 江望笙端起一饮而尽,“好茶。” 大皇子略有不满,“若你喜欢,走时带上一些便是。” “凭你的武功,足以横视同辈,但你资历过浅,父皇自然不会让你担任玄甲军大统领。”大皇子语重心长道。 大皇子正要给江望笙再续一杯,江望笙连忙将茶盏拿起,在手中把玩。 大皇子冷哼一声,重重地把茶壶放在桌上。 “殿下别生气,只是,我不喜欢听这种事,更不喜欢说这种事。”江望笙道。 大皇子眉头一皱,“这是何意?” “草民听说殿下儒雅仁义,但没想到手段也如此了得。”江望笙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这是何意?本殿下听不懂。” 江望笙问:“殿下今日找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和我喝茶喝酒?” 大皇子从容一笑,“江公子,你是个聪明人。统领之职,官虽五品,但实力足以与一品大官比肩。” “如果江公子觉得本殿下是个可靠的人,以后,我们可以多多来往。”大皇子道。 江望笙道:“殿下不必为了我一个草民如此费心,朝中的争斗,我也不想参加。” “草民?江公子说笑了,朝野上下谁人不知,你可是未来的玄甲军大统领啊,你就算想置身事外,他们也绝对会把你卷进来。” 大皇子拍了拍手,四位身着宫装的美人款款而来,围住了江望笙。 “就算江公子不愿参与朝政,但您父亲可是兵部侍郎啊,能真正置身事外吗?”大皇子道。 江望笙开始看茶壶上的花纹。 大皇子道:“虽然江侍郎和杨老将军走得很近,但杨老将军如今年近六十,是保不住你们江氏一族的。” “天望城中,水很深,若不选择一方势力栖身,很难生存。”大皇子继续劝解。 “听说江公子喜好美姬,这四位,论容貌风采,可为人中一流,绝不是宫外那些淫花艳俗可以相提并论。”大皇子自信一笑。 江望笙叹了口气,“朝中那么多中立之人,为什么殿下一定要找我呢?” “唯有英雄相聚,方能成大事。”大皇子端起酒杯,回答:“我的门客,大多是朝中官员,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哦,武力值不高。”江望笙明了。 大皇子感慨:“老二手段狠辣,但却吸引了众多武林高手依附。今日你我会面,可瞒不了他呀。” 江望笙眸光一沉,“殿下是在威胁我?” “你真的是一个良才,本殿下看了,甚是喜欢,所以必须要想尽办法把你拉到我的船上。”大皇子含笑解释。 江望笙默然。 大皇子道:“以老二的性格,若是知道了你与我会面,还谈了这么长时间,恐怕很快就对你下手了。” “只有我!”大皇子声音抬高,“满朝文武,只有我保得住你。” 江望笙自顾自满了一杯酒,一饮而下,随后把玉箫拍在桌子上。 大皇子不解。 “殿下可知,我为何随身带着玉箫。” 大皇子犹豫,猜测:“你在玉箫吹奏上已至天下一流。” “非也,我这玉箫,不是用来吹得,而是用来打的。”江望笙收回,说:“剑者极致,草木竹石,皆可为剑。” 话音刚落,江望笙面前的茶杯酒杯尽数化为齑粉。 大皇子眼皮一跳,凝视江望笙。 江望笙站起身,道:“殿下信不信,我之剑术,天望城中,难有敌手。若大祸临头,纵使陛下亲判满门抄斩,我亦可万人军中,带着我的家人,杀出一条血路。” 长剑至,剑气将屏风破开,直指江望笙的面门。 真气流动,剑尖停留在江望笙身前三尺。 赵祖浩脸色大变,“好强的内力。” 僵持之际,一人高喊:“二皇子到”。 大皇子冷哼一声,“他怎么来了?” 赵祖浩无奈收剑,跟随大皇子下楼。 江望笙想想,也跟了上去。 大皇子满脸笑意,“二弟,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里了。” 二皇子眉目冷峻,五官端正,身着猩红长袍,十几名武林人士跟随在后。 “拜见二皇子。”赵祖浩和江望笙行礼。 二皇子道:“大哥,弟弟我早就听闻江望笙的风采卓绝。但互不相识,若登门邀请,难免有些唐突。” “今日听说江望笙来了大哥这里,就冒昧前来。”二皇子看向江望笙。 二皇子道:“天色不早了,我在我的宫中准备了酒席,厨子的技艺在天望城中乃是一绝,和御厨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望笙摸了摸肚子,“二殿下这话一说,我就有点饿了。既然殿下美意,我就正好蹭一顿饭。” 二皇子得意一笑,看向大皇子,道:“江公子若想蹭饭,我的宫殿随时欢迎。” “请。”二皇子伸手,令身后的侍从让出一条路。 大皇子面色铁青,只能放任他们离开。 二皇子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问:“大哥可要一起共享美食?” 第20章 鸿门盛宴 一行人走后,大皇子落寞地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叹了口气。 “殿下。”赵祖浩欲言又止。 大皇子瞧了他一眼,又远眺云蒸霞蔚,残阳如血,道:“祖浩,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变了很多。” 赵祖浩再三犹豫,最终点了点头,“殿下平日温文尔雅,不似今日这般咄咄逼人。” “是我太心急了。”大皇子起身,来回踱步,“你觉得,这个江望笙怎么样?” “内功深厚,仅凭真气护体,就挡住了我的剑,如此看来戚安南败的不冤。” 大皇子满腹狐疑:“你是地榜良玉榜第七,竟也奈何不了他,可为何良玉榜上,不见他的名字?” 赵祖浩付之一笑,“殿下,现在良玉榜上第七的名字,可不是赵祖浩。” “也是。”大皇子点了点头。 二皇子带着江望笙走入行宫。 宾客满座,人人绫罗绸缎,器宇轩昂,把酒言欢,相互寒暄。 上座之位有四,其一为黄金所制蟒椅,两座为宝石所雕鸾椅,最后一座乃是由汉白玉所饰鹿椅。 两名少女坐于鸾椅,一人着蓝裙,一人穿素衣。 二皇子伸出手,道:“江兄,请。” 他所指的,正是上座,位于二皇子右边的鹿椅。 起初,参宴之人都在猜测,究竟是什么人,有资格和二皇子同坐一排。本以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老前辈。 没想到,竟是一涉世未深的少年郎。 有人露出不满之色,质问“他是何人?” “上座岂是此子能涉足?二殿下,三思啊!” 宾座上,一男一女,俱负长剑,对视一眼,仔细打量着江望笙。 二皇子面不改色,道:“江兄请!”最后一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话音刚落,众人皆闭口噤声,不敢出一言以复。 江望笙赞叹:“二殿下,好手段。” 蓝裙少女看了一眼江望笙,问:“二哥,他是谁啊?” “二哥,她是公主。”江望笙心中思索,“难道现在连公主都要站队了吗,那另一位,应该也是了。” “江望笙,你们可曾听过?”二皇子朗声道。 座下众人惊疑。 “他便是江望笙?那个玄甲军大统领。” “听说他击败了两名受伤的八品贼人,才博得此等荣誉。” 一位熟稔的江湖客悠悠开口:“外强中干,浪得虚名。” 二皇子冷笑连连,道:“江兄,由我为你介绍。这位是云风兰公主,另一位是云语嫣公主。” “见过二位公主。”江望笙颔首。 风兰公主仍坐在椅子上,只轻轻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二哥,怎么什么人都能坐在上宾位置啊。” 二皇子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江望笙。 云语嫣则跑过来,像一只欢快的精灵,“你居然能打赢八品武者,真厉害啊。” 风兰公主不屑一笑,“妹妹,你难道不知道吗?他打赢的是两名被保民公公打伤的八品。” “那也很厉害啊。” 云语嫣肌肤如雪,双瞳剪水,脸上绽开一个鲜花般明媚的笑意,声音宛若山间小溪,欢快地流个不停。 素衣也难掩其飘飘仙气。 “多谢公主夸奖”江望笙微微躬身,回之一笑。 风兰公主无奈起身,“既然你将是玄甲军统领,本公主也不好无礼。” 江望笙点了点头。 众人就座,一侍从高喊:“开宴!” 话音落,婢女们端来美味佳肴,如:醒狮酥,南梁饼,橙光灯影,嵌字豆糖。 点心过后,又有蟹金香玉丸,江南百花鸡,锦绣多味鱼,鸳鸯五珍烩。 江望笙双眼放光,“二殿下好大的手笔啊。” “江兄若是喜欢,以后随时可来。这厨子乃是我从江湖中所请,天下一流。”二皇子自信满满道。 “殿下客气了。” 风兰公主用银质筷子挑三拣四,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品了一口茶水,脸色难看。 她看了一眼旁边大吃大喝的江望笙,讥讽一笑,道:“二哥,你请来的人怎么这么没见过市面。” “兰兰。”二皇子向她皱眉摇摇头。 “二哥~”风兰公主拖长嗓音,向他撒娇,说:“能和你坐在一起的少年,除了我们几个兄妹,只能是戚安南那样的天骄。” 二皇子轻轻拍拍她的手,低声道:“兰兰,你又不是不知道,戚安南是大哥一党,有了江望笙,我们就有了和他们对拼的底气。” “就他?”云风兰嗓音尖锐。 众宾客听此声音,纷纷投以目光。 云风兰看着座下的一对男女,道:“江望笙,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两位乃剑甲老人门下的高徒。周承钰,南言溪,七品剑客。” “幸会幸会。”江望笙客套了一番,继续狼吞虎咽。 周承钰和南言溪都穿着官服,相视一眼。 周承钰低声问:“他就是打败了戚安南的那个高手?” “不像啊”南言溪回答。 二人走向江望笙。 周承钰端起一杯酒,道:“江兄,我敬你。” “请。”江望笙咽下嘴中东西,下意识蹭了蹭衣服,拿起酒杯回敬。 周承钰手指轻轻一弹,酒杯蕴了一层剑意,像长眼睛的灵蛇,窜向江望笙。 江望笙面不改色,用自己的酒杯轻轻一碰,将其完美无缺的弹回周承钰的手中。 酒杯入手的刹那,仿佛有锋利的剑气扫荡他的全身。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周承钰冷汗淋漓,将酒一饮而尽,对他抱拳,道:“江兄,在下服了。” 江望笙笑眯眯地看着他。 南言溪道:“江望笙,我也敬你一杯。” 她伸出纤纤玉手,落在酒杯之上,酒水凌空。 一声低喝,球形酒水飞出,在空中化作一把水剑,剑尖凝聚,剑身成形,剑柄显化。 江望笙把空酒杯轻轻一抬,将酒水之剑气尽数盛入杯中,一饮而尽,“好酒。” 南言溪挤出一抹笑,对他点了点头。 二皇子眯着眼,看着三人的剑术切磋,心说:“原来高明剑客都是这般比剑。只是,看样子是江望笙赢了。” 其余武林人士都察觉到了锋利的剑意,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三人。 周承钰道:“听说江兄和小师妹交情匪浅。” “黄梦觉?还行。”江望笙放下杯子,道:“只是和大理寺交情颇深,和黄伯伯也有一定的联系。” “原来如此。”周承钰笑了笑,替江望笙斟酒,亲自端起,主动递去,“改日,我一定向江兄请教剑法。” “大可不必。”江望笙并未接过酒杯。 二人身子一麻,不知该如何接话。 南言溪率先打破尴尬,“江兄弟剑法超绝,我们都是习剑之人,对你颇为敬佩。” “是啊,就算不论剑,大家还是朋友。毕竟都是二皇子门下。” 江望笙正想接过酒杯,听闻此言,手又悬在了半空,缓缓收入袖中。 二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转为危难之色,看向二皇子。 风兰公主道:“江望笙,两位剑庐弟子向你敬酒,你却不接,莫不是瞧不起春秋剑庐?” 江望笙开口欲辩解,但仔细一想,还真是! “公主殿下别误会,我们”南言溪语气一顿,看向周承钰,不知该如何说。 周承钰一言不发,略带戏谑地看着江望笙。 在场的一位剑客主动开口:“江望笙,纵然你的剑法和武功甚是高明,但不应该小觑春秋剑庐。” “没错。剑甲老人那是何等风采?一剑之威,斩灭十八位九品高手。” “是啊,北境战场,一人守半城。以满城气象,融合风雨半生,破虎贲军一千六,奠定了剑甲的称号”又有一人附和。 风兰公主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想必也乏了。江望笙,不如你和周承钰,南言溪比一比剑法?” 周承钰和南言溪脸色一僵,面面相觑。 “比一比,比一比!” “对,手底下见真章!”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在座的武林人士纷纷叫好。 他们方才所察觉剑意,实则是江望笙稍稍散发的一缕。 只不过,他们误以为是周承钰,南言溪合力所为。 第21章 等价交换 二皇子眉头紧皱,“兰兰,不得无礼!” “二哥,你正好借此看看,江望笙到底有什么手段”云风兰抓着二皇子的臂膀甩了甩。 “这”二皇子向江望笙投去了歉意的目光。 云语嫣笑吟吟道:“好啊好啊,我也想看打架。” “语嫣!” 风兰公主眼睛一转,“既然小妹想看,二哥,你就让他们比一比。” 周承钰抱拳道:“风兰公主,我师兄妹二人自知技不如人,不敢对江兄出剑。” “是啊,江兄弟的剑术要在我们之下,内功我们更是远远不及。”南言溪附和。 风兰公主抿嘴一笑,“二位无须谦逊。二哥这里不似别处,是一个靠真本事吃饭的地方。名头大,实力弱的人可讨不到好处。” 我尼玛。 两个人欲哭无泪,但又不敢和公主较真。 二皇子开口:“不比内力,只比剑招,点到为止,江兄以为如何?” “没问题。既然语嫣公主想看,那就在下就献丑了。”江望笙把玩玉箫。 二皇子欣然:“请!” 座下的几个人开始抽桌子,为他们摆开一片空地。 师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跃出,握住自己的佩剑严阵以待。 江望笙紧随其后,以玉箫伸手行礼道:“请。” “请。” 周承钰率先出手,直刺横扫。 南言溪攻其下盘,一招“有凤来仪”向上一挑。 速度之快,眨眼便至。 江望笙向后一退,玉箫转动,似使长剑。 周承钰和南言溪合力攻击,直切中路,不论何等剑法,何等招式,都被江望笙稳稳接了下来。 “好好好。”云语嫣见了打架,激动得直拍手。 风兰公主在她耳边轻语,“若是让他们动用剑意,剑罡,更好呢。” “好啊好啊,二哥,能不能让他们用剑罡?我想看看。”云语嫣不假思索。 三人停手,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叹了口气,“用剑罡,尽量用一些观赏性强,威力小的招式。” 云风兰得意一笑。 “既然如此,师妹,用那一招。” “好!” 二人此刻身上展现出了无比高昂的自信。 周承钰一招“白虹贯日”,剑罡耀眼,化作一柄巨大的长剑,直刺而去。 江望笙向侧方位一躲。 南言溪一记“风送紫霞”,剑气化作一线天,逼得江望笙无处可躲。 江望笙轻轻叹气,玉箫向上一划,作盘古开天辟地之势,向后退半步,轻柔缓慢地劈下。 并无耀眼剑罡,并无刺耳剑气。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剑,却将二人伎俩撕得粉碎。 巨大的冲击力袭来,四周桌椅板凳被风卷起,宾客连忙起身退走。 周承钰和南言溪被逼得被逼的连退五步,同时收剑回档招架。 风兰公主开口:“江望笙还是有一点本事的,二位不必放水留手。尽力一搏,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敬。” 南言溪冷哼,真想回身刺这个公主一剑。 站着说话不腰疼! 无奈,两人只能再度发起攻击。 又过了十几招,江望笙面无表情,用玉箫舞了一个剑花,风云转幻之际,两人的宝剑被击落。 仅长剑落地发出声响的一刹那,江望笙又用玉箫轻轻打了一下他们的手腕。 两人捡起佩剑,行礼道:“在下佩服。” 风兰公主低声说:“让他们用内力比拼,更有意思。” 云语嫣歪着脑袋,“用内力不是会伤人吗?还是不要了。” “哎呀!”风兰公主一跺脚,朗声道:“你们快用内功,这才能真正分出高下。” 风萧萧之鸣,江望笙稍用真气,将二人击飞,落在了柱子上。 虽说狼狈,但无伤势。 “好了兰兰,别闹了。胜负已分,多谢三位不吝出手。” 江望笙回到座位,又同二皇子喝几杯酒,稍加亲近。 夜已深,宾客皆散。 云语嫣伸了一个懒腰,喃喃:“真好啊。” 江望笙酒入豪肠,却越发清醒,望着外面清冷的月光,眉头越皱越紧。 “江望笙。”云语嫣叫了一声,走过来,道:“你好像很厉害,但你的剑法没他们两个的好看。” “好看?”江望笙面色有些古怪,望着自己的玉箫,晃了晃,“这个挥起来不好看吗?” “也还行不过呀,要说漂亮剑法,霜月剑仙的剑法当属一流。”云语嫣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天榜第七的霜月剑仙,舞奇灵。” “是啊,她可是当世女子用剑第一人呢,听说她出剑时,剑气若风霜飘摇,剑罡如月华流淌”云语嫣的眼睛里冒着小星星。 江望笙道:“我听说霜月剑仙就隐居在西楚的望月台。” “天望城北边二百里。父皇曾经携重礼想邀未果,便在附近派了一百名精兵,以免有人想加害她。” 江望笙轻笑,“世界上谁能加害一个天榜第七?陛下只是担心她被北离的人策反。” “之前四哥带我去拜访望月台,虽然精兵不敢拦截,但是上山途中,遇到了剑仙座下的剑奴。她们组成剑阵后,连四哥都打不过。”云语嫣噘着嘴。 “剑奴?这剑仙挺霸道呀,还收奴隶呢。”江望笙面色古怪,喃喃:“怎么感觉还有点变态。” 云语嫣白了他一眼,“剑奴都是女的。” “哦,越发变态了。” 云语嫣解释:“她们其实就是望月台的侍女,剑仙传她们一部分武功,用于守护望月台。” 二皇子走过来,问:“语嫣,你和江兄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云语嫣嘻嘻一笑。 “江兄,今日可尽兴了?” 非常尽兴。”江望笙道。 “既然如此” 话未说完,江望笙截道:“二皇子,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二皇子意识到了什么,眼中满是火热,“好,你跟我来。” 云语嫣用手拖着下巴,“二哥的眼神好奇怪呀,就像热恋中的人呢。” 二皇子把江望笙带到了一个无人的书房中。 “二殿下,咱们都是聪明人,我就直接说了。”江望笙开门见山。 “好。” 江望笙盯着二皇子,道:“我嫂子宋栖月,是殿下你的人,对?” 二皇子干笑一声,“嫂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师明月也是你的人,对?” 二皇子稍稍一变,用像毒蛇一样狠毒的目光注视着他。 “看来是了。”江望笙笑着点了点头,说:“师明月她们想杀的人可不是温承枫,而是我江望笙,对?” 二皇子冷冷道:“你还知道什么?” “师明月被关在地牢的消息,只有大理寺卿,黄梦觉,以及几个完全信得过的人知晓。” 二皇子讥笑,“贺成龙也算吗?” “贺成龙乃寒门子弟,憨厚老实,心怀正道,自然值得信赖。” 江望笙道:“所以,我就把师明月的消息透露给了宋栖月。我还特地瞒着我父亲和大哥。” “果不其然,很快啊,师明月就被人劫走了。” 二皇子直视江望笙的眼神,“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并非如此。”江望笙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说:“若是二殿下真的想杀我,我接着就是了。但希望二皇子不要从我身边的人下手,尤其是我的亲朋好友。” 此话一出,江望笙心想:“好友我有好友吗。对,石晨阳,他是的。” 二皇子笑道:“江兄武艺超群,我的人,很难对你下手,只能另寻他法了” “这次我来的主要目的是宋栖月。” 江望笙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信件,“虽然你做的很隐蔽,但你瞒得了陛下,瞒得了天下人,可瞒不过天机阁。” 二皇子眼皮一抬,“天机阁?一个江湖情报组织,卖给你什么假消息了?” 江望笙把信拍在桌子上,“殿下回头自己看。在十一年前,你麾下的商贾和官吏费尽心思和宋栖月家族达成交易。” “从那以后,郢都的一个小商贾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跃成为了郢都的巨头,还把手伸进了天望城。。” 二皇子眼中精芒闪过,厉声道:“天机阁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但他的手伸得也太长了,该管一管了。” “如果殿下真的天真到把天机阁当做普通的江湖门派,这太子,你也不用争了。” “啪嚓” 二皇子手中的毛笔应声断裂。 “殿下别急,我是来跟殿下做交易的。” “什么交易?” 江望笙淡淡道:“一个让我们双赢的交易。” 第22章 金屋藏娇 “说来听听。”二皇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江望笙拍了拍手,师明月和雨晴推门而入。 二皇子瞳孔一缩,怒而站起,指着面前之人,一字一句道:“江望笙,你好手段,本殿下佩服!” “殿下别生气。”江望笙顿了顿,解释:“从她们试图刺杀我时,我就知道是你所为了。” 二皇子冷声说:“所以这个消息是你故意透露给宋栖月的?” “是。” “我倒是疏忽了。”二皇子踱步,拍了拍手,赞叹道:“既试探了外来人,又能把这两个棋子打入我的阵营。这件事,大理寺知道吗?” “自然不知。” 江望笙道:“我把她们两个亮出来,已经显示了我的诚意,接下来,就看殿下的了。” 二皇子双手叉腰,笑问:“就为了一个女人,何苦呢?” “你们皇家子弟,自然不懂什么是亲情,你就别多打听了。”江望笙回答。 “是啊,我们哪里有亲情呢。”二皇子阴恻恻道。 江望笙开口:“宋家,江家,黄家,我以撤走这两个棋子,外加一个承诺。殿下,愿不愿意和我做这个交易?” “什么承诺,说来听听。”二皇子脸色阴沉如水。 江望笙道:“今天咱们谈的事情,没人会知道。” “就凭这个,换取三个大家族,尤未足够。”二皇子眼中闪着厉色。 “好,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入任何一个皇子的门下,如若实在要选一个,我会选择殿下。”江望笙轻笑。 “哦?”二皇子来了兴趣,“你若投入我的门下,我不但不动他们,还会让他们加官进爵,世代昌隆。” “殿下别急。”江望笙顿了顿,说:“从如今形势来看,殿下确为储君的良好人选。但你别忘了,先皇和陛下向来以仁义着称。我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二皇子神色阴晴不定。 江望笙继续道:“若是殿下日后在朝中有什么大动作,我不会干预。” “你也要保证江黄二人不会干预。”二皇子声音提高。 “我爹和黄伯伯向来中立。与其说中立,不如说是老丞相,老将军一党。只要殿下不违背朝纲,做一些祸国殃民的事情,他们肯定不会干预。” 二皇子眉头微微展开,“原来如此,他们果然不是老大的人。” “不过,你就这么相信我?我如果想违约,随时都可以,毕竟,你的底牌亮出来了,我的主动权还在。”二皇子冷笑。 “殿下如果觉得就凭你身边的那几个人,能保住你的性命,你大可以试试。”江望笙推了推桌上的杯子,“剑甲老人能一剑斩灭十八位九品,难道我就不能了吗?” 二皇子瞳孔一缩,重重点头,“好,本殿下和做这个交易。” “一约既成” “万山无阻!” 江望笙出来后,云语嫣等待许久。 “公主殿下,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云语嫣浅浅一笑,用脚划着地,“江望笙,我问你一个事情。” “请问。” “你能不能带我去望月台看看霜月剑仙?”云语嫣轻声问。 江望笙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毅然道:“我很忙,去不了。而且,带着你很麻烦。” “我不白让你辛苦,我有一对鸳鸯宝玉,带在身边,可静心养性。”云语嫣拿出了一对玉佩。 “公主殿下,那里可是望月台,天榜九品第七名霜月剑仙舞奇灵的隐居地,剑阵强大,危机重重” 江望笙语气一顿,接着道:“得加钱” 云语嫣翻了翻白眼,“我这里还有一颗丹珠,以深海大贝珍珠为原料,加以奇珍异草和名贵草药炼制,带在身边,幽香难掩,百毒不侵。” “成交。” 江望笙正要接过,云语嫣手一缩,道:“三日后启程,我会让人去你家通知你。出发前给你丹珠,回来后再把鸳鸯宝玉给你。” “还挺谨慎。”江望笙撇撇嘴。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逐渐远去。 半晌,二皇子慢慢出来,目送他们,嘴角上扬,轻声喃喃:“对付你们,本殿下怎么可能只有这一步棋呢?” 次日正午。 江望笙去悄悄去了一趟宋家,巡查过后,并未发现什么可疑情况,便跑到了宋栖月的窗边。 宋栖月对着一块铜镜,轻轻以胭脂点唇,愁眉不展。 镜中的她,好似远山黛石。 恍惚之间,往事种种,走马而来。 庙会不慎跌倒,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家族也会因此改变。 昔日的满堂欢笑,只剩下无情与算计。 家族昌盛,儿女情长,作何选择? “嫂子。”江望笙见了她的模样,心中了然,低声唤了一句。 宋栖月被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里。” 江望笙拿出了一张纸条,放在梳妆台上,轻声道:“二皇子与宋家,从此毫无关系。” 宋栖月瞧着纸上的笔迹,迟迟说不出话,但脸上的笑容逐渐浓烈。 黄梦觉停留在江府门口,等待良久,感到不耐烦,便一跃腾空,跑进了江望笙的院子。 “江望笙呢?”黄梦觉落下后发问。 正在习武练刀的石晨阳停下,走上前,回答:“江公子天还未亮就出城了。” “出城?他去做什么?” “他没告诉我。黄姑娘,你找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黄梦觉一时语塞,“没,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他,主要!主要是我父亲来看望江叔叔。” 石晨阳侧眼看了一下院中的偏房。 不起眼的小屋现如今住着师明月和雨晴两位极品美人。 江望笙特地交代,让石晨阳买个小院儿,千万不能让人发现这两个女子。 一来她们是杀人犯,二来传出去影响不好。 石晨阳面不改色,“黄小姐,江大人现在应该在书房。来人,带黄小姐去书房。” “是”一位侍女听到吩咐,从院外走进。 黄梦觉耳朵一动,道:“房里有人?” “是侍女在打扫。”石晨阳急忙回答。 黄梦觉察觉到不对劲,正想向前一步,石晨阳一步踏出,站在了她的面前。 “那我去找江叔叔了”黄梦觉转身离去。 石晨阳松了一口气,刚开始挥刀,却见黄梦觉行走于屋檐上,径直奔向那座偏房。 “哎!”石晨阳叫了一声,宝刀出鞘,向前一劈,打出刀芒,将飞至半空的黄梦觉拦下。 随后石晨阳动用自己的最快速度,站在偏房门前。 黄梦觉眉头紧皱,质问:“里面是谁?” “普通的侍女啊。”石晨阳面不改色。 “她们的呼吸细微悠长,那是习武之人才有的,而且武功不低。”黄梦觉分析。 黄梦觉继续道:“师明月和雨晴被劫走了,时间正是我告诉江望笙地点之后的一个夜晚。” “截天散手被断去一臂,武功半废。整个天望城中,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数,他偏偏是一个。” 石晨阳抿着嘴。 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从哪里来的,只是江望笙让他把二女藏起来。 所有费用他暂且垫着,随后报销,让他九出十二进小赚一笔。 黄梦觉果断出手,二人交战,刀剑相撞,内功相差不大,细微掌控亦是不相上下。 石晨阳想到她的身份,不敢使出全力,一个不慎,叫她抓住空隙,一剑撩来,剑气将他震飞。 黄梦觉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果然是师明月和雨晴。 “你们怎么在这里?”黄梦觉怒喝质问,随后回头看向石晨阳。 石晨阳露出了无辜的表情。 “你” 师明月主动开口叫了一声“黄姑娘”,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我们谈谈,好吗?”师明月柔声道。 黄梦觉心有顾虑。 “你放心,江公子对我们有恩,你和江公子是朋友,我们肯定不会伤害你。”说罢,二女将身上的利器全部放在了桌上。 黄梦觉稍稍放心,关上了门。 想进去的石晨阳恰好被关在了门外。 他刚想附耳上前偷听,黄梦觉的真气落在门上,将他震开。 城外。 江望笙打了一个喷嚏,喃喃:“谁在骂我?” 第23章 北境风云 西楚北境,望月台。 世人皆知,霜月剑仙舞奇灵隐居于望月台,身畔上百剑奴守候,实则,她在十几年前收了一位男弟子。 此人名唤陈玄安,剑法上得了剑仙真传,内功堪堪入了九品。 深邃的夜空,黯淡的星光,只有轮辉洒下,赐予一片小小的光明。 舞奇灵四十出头,深居简出,渴以山泉为饮,饿以斋饭为食,以故视之,若二十出头的清秀女子。 每个夜晚,望月台上,舞奇灵随娥影舞剑,风姿绰约。 剑随心动,却又多了彷徨。 山风习习,她的衣裳在夜中飘动,清冷出尘。 月光入剑,四方土地骤然亮起,白色身影随之腾起。 剑如秋水,漫天光华宛若银河坠地,在夜空中肆意奔腾,柔美的月,冰冷的霜,顷刻间,化作漫天杀机。 舞奇灵深深咬着唇,闭上眼睛,如飞絮,如冷花,凌厉的剑舞多了分凄凉。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用尽了所有气力,鬓边秀发挂着汗珠,但她还不停下。 只有舞尽一切,才能忘却。 最后一剑,直向长空,若一道白虹,直通东方,尖锐的撕裂声充斥在剑奴们的耳膜。 不食人间烟火的她,不顾地上的尘土,径直坐下。 抬头,望天。 苍穹无垠,繁星点点,往事如烟,转眼即逝。 她在思念。 多年来,画地为牢,将自己囚禁,没日没夜,只能痴痴地望着东方。 殊不知,角落处,一个少年也在痴痴地望着她。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少年都熟记于心。 十几年过去了,他比舞奇灵还要了解舞奇灵。 一个剑奴疾步走来,对着陈玄安低语,陈玄安随之脸色一变。 他快步跑向舞奇灵,恭敬道:“师父,消息来报,有武林高手从北方赶来,人数不明,实力不明。” 舞奇灵的目光恢复至以往,遗世独立,飘飘若仙。 她冷声道:“西楚在山下有精兵,若有危机,自会警报,不必顾虑。” “是,师父。” 漆黑的夜色中,树木丛林恍若张牙舞爪的魔鬼。 兵营的篝火熄了。 地上成片的尸体宛若火堆中烧了大半的残木,无人理会。 鲜血静静流淌,甚至汇成溪流,渗入土壤。 十几名佩刀之人首当其冲,悄然逼近望月台。身后,上百名穿着夜行衣的兵营之人手持强弓劲弩。 远处,数千名步兵轻装前行。 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的缝隙,耀眼的光芒像触角似的,探寻着这个混沌的世界。 一男一女驾马飞奔。 云语嫣激动道:“加快速度,等到天亮,正好可以见到霜月剑仙,然后赶回天望,父皇也不会发现我偷跑出来了。” “你怕什么?”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了,肯定是你带着我跑出来,按西楚法律,斩首示众。” 江望笙满脑袋黑线,“你才多大呀?怎么一肚子坏水。” “放心,不是给你好东西了吗?如果你真的被斩了,本公主保你家族以及好友世代荣华富贵。”云语嫣信誓旦旦道。 复行数十里,江望笙让云语嫣放慢速度。 此地,寂寥得可怕,风声呼啸,宛若冤魂哀嚎。 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江望笙立马,目光盯着悬崖峭壁,一道若以若现的红色线条从上至下,落在土中,化作一片暗红。 江望笙下马,前去查探,登时脸色大变,“是血!” “什么东西?”云语嫣甚是好奇。 江望笙喃喃:“望月台出事了。” “怎么可能?”云语嫣立刻反驳:“且不说剑奴和剑仙如何厉害,单说山下驻扎的精兵良将,寻常人等岂能靠近?”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云语嫣面前。 一个男子满身剑伤,口中喷血,落地之时瞬间失了气息。 “朴刀,兽皮内衬,是北离北境人的打扮。”江望笙看了一眼,对云语嫣道:“刀神就在北离北境。” 云语嫣俏脸一白,“刀神来了?” “不太可能。先天宗师向来眼高于顶,不会千里迢迢来危难一个女剑仙。更何况,能入先天,皆是盖世人杰,以天下为己任。他们会考虑两国关系。” 江望笙抬头看着上方,道:“我听见了打斗的声音。” “你先骑马走,我去看看。” 江望笙正要动身,被云语嫣拦了下来。 云语嫣央求道:“你也带我上去看看,求求你了。如果真有危险,说不定还有北离人在附近呢。” 江望笙想来也觉得言之有理,向前一步,抱住了云语嫣。 “你干什么?”云语嫣突然被一个男子公主抱,羞怒交加。 江望笙毫不理会,行走于百尺崖间,纵使灵猴攀爬,也远不及他。 他的身子犹如飞鸿点雪,轻飘飘地,随风而行。 “好厉害的轻功。”云语嫣看了此情此景,不由得紧张起来,方才的娇羞与张皇早就抛之脑后。 江望笙一跃而起,至半山腰,一个男子持剑与前来冒犯的众刀客激战,身畔还有十几位白衣染血的剑奴。 江望笙惊愕,对着那男子试问:“您该不会就是霜月剑仙?” 男子疑惑,看了来人怀中之人,指着她,“你,你不是那个公主吗?” 云语嫣捶了他一下,低声道:“剑仙是女流之辈,瞎说什么呢?” “你是?” “我叫陈玄安,是霜月剑仙的弟子,我师父被人围攻,公主,您能否让这位前辈出手相助?”男子哀求。 他知晓此地之陡峭,能以轻功上来,绝非等闲之辈。 更何况,公主外出,身边必然有众多高手贴身保护。 嗯,的确是贴身保护。 江望笙问:“可以下来了?” “你去帮剑仙,我就下来!”云语嫣强硬道。 刀客大抵有十几人,俱是七品之上的班底,不乏九品。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刀神的徒子徒孙有此能耐了。 两拨人再度开始打斗。 江望笙玉箫轻轻一抖,横扫而去,半入先天,剑气可比汪洋怒涛,只强不弱。 十几人身子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陈玄安瞪大眼睛,感慨:“好剑法!” “兄台,莫非你是剑甲老人首徒——聂天舟?”陈玄安询问。 “不是不是,他可比聂天舟厉害多了。”云语嫣抢先道。 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好似是她击败了众多高手。 “可以下来了?” 云语嫣脸上一红,赶忙下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问:“剑仙人在何处?” “就在望月台,三位九品刀客,其中一位还是刀神首徒——穆云山。” 江望笙自语:“天榜排行第九,刀神之下用刀第一人。” 陈玄安焦急道:“虽说他在我师父之后,但他新练成了一种刀法,刚猛霸道,师父堪堪抵挡,更遑论还有两个九品。” “快走。” 江望笙把玉箫放于腰间,双手抓住了云语嫣和陈玄安,迎风而去,直向山巅望月台而去。 行至半空,忽然箭雨洒下,滂沱倾泻,山坡之后,上千名士兵持弓箭出现,瞄准三人。 江望笙低喝一声,真气护体,挡住了箭矢。 但在箭雨的阻拦下,他不得不落地。 脚尖方才触地,大批士兵攻来,围成一个圆形,刀剑加身,枪戟横扫。 玉箫回旋,剑气长啸,登时便将十几人击毙。 但他们没有丝毫畏惧,前仆后继,誓要将三人斩杀于此。 望月台 百位军伍之人披甲佩刃,手持钢弩大弓,将舞奇灵团团围住,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穆云山一人与舞奇灵独战,二位九品刀客咱先退到一旁。 舞奇灵面色严肃,手中长剑犹如毒蛇,招招刺向对手的命脉。 只可惜,穆云山之刀法至刚至阳,牵动真气迸发,剑尖未至,遭真气抵御,下一刻,朴刀才到,击退长剑。 舞奇灵轻叱一声,剑光闪耀,似蓝色圆月。 穆云山看出她正在蓄势,飞身上前,刀如游龙,吞吐神焰,直刺而去。 刀触碰到蓝月的一刹那,圆月化作千万分勾月。 勾月成剑,月华作气。 舞奇灵白衣胜雪,在大风中狂舞。 一剑出 剑气满乾坤 穆云山撤去攻势,急退三丈之远,格挡招架。 其余两名九品见状,纷纷上前抵御。 东边,澜沧城。 剑光若长虹,直冲云霄。 一个金袍中年人持剑走向城头,眯着眼睛,眉头紧皱,“好强的剑气。西楚的方向难道是剑甲老人?” “可我观此气,未入先天是她!” 中年人握紧手中之剑,眼中满是羡慕与思念,随后,化作了耻辱与愤怒。 “为什么不,不。”中年人变得癫狂,“我还没有胜过叶渐青,练剑,我要练剑!” 哪怕他已看出,霜月剑仙的这一剑,乃是全部气机。 此剑过后,生死难料,武功难保。 中年人居然露出了喜色,眼底充斥着占有欲。 “等我胜过叶渐青,我就去看你,让你做澜沧城的城主夫人。”中年人眼睛满是血丝,扭头入城。 中年人名为杨于夏,澜沧城之主,位列天榜九品第三十。 叶渐青,南唐剑魔,位列天榜九品第五。 第24章 剑仙的腿 此剑后,舞奇灵真气耗尽,剑刺大地,支撑着自己的身躯。 四面围攻的士兵,大半被此剑波及,不是重伤,便是横死,只剩下二十多个人,颤颤巍巍地拿着劲弩。 穆云山气息紊乱,一手持刀,一手运功调息,半晌,他才突出一口浊气,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其余两名九品盘坐于地,双手运功压制翻腾的气血,身上出现了多道剑伤。 “这一剑,真厉害。”穆云山看了一眼狼狈的众人,不由得感慨。 舞奇灵一言不发,凶狠地盯着他。 “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我望月台,不止是为了杀人?”舞奇灵冷笑。 穆云山道:“当然不是,我们是为了剑仙你而来。” “呵,为了我?难道阎九峰那个老家伙害怕我入了先天宗师,威胁他的地位不成?” 穆云山不屑一笑,“剑仙误会了。全面国战在即,我北离若有了家师协助,必能势如破竹,攻占西楚。” 舞奇灵柳眉一蹙。 穆云山道:“我侍奉家师有些年头了,常常听家师念及剑仙的绝代风华。今日带剑仙赴北离。若是有缘,我恐怕还要叫剑仙您一声师娘。” “呸” 舞奇灵怒喝:“哪怕我自刎于此,你也休想!” “剑仙息怒”穆云山仿佛早有预料,继续道:‘听说,剑仙曾在澜沧江畔,与澜沧城的城主有过一段渊源。’ 舞奇灵怒气填胸,死死地握着剑,暗暗运气疗伤。 穆云山悠哉悠哉道:“这杨与夏不知好歹,将我北离的诚意视若无睹。” “不日,我就会亲率大军攻入澜沧城。”穆云山语气轻描淡写,让自己的朴刀归鞘,开口:“我们本打算将澜沧城主赤裸押入帝都,囚于笼中七日,先行宫刑,再凌迟于北离中央,以威震江湖,宣扬国威。” “但是如果剑仙愿意跟我们走一趟,家师将亲自劝说陛下,将杨与夏的罪责一笔勾销。”穆云山一字一句道。 “真无耻。”舞奇灵啐道。 穆云山神色一动,拍出一掌,抓向剑仙。 舞奇灵趁着说话的功夫,悄然修复了出剑带来的身体损耗,同样出了一剑,对上巨手。 剑气化作三道剑芒,宛若真实长剑,瓦解了穆云山的掌力。 “剑仙,得罪了!”穆云山示意弓弩手放箭,道:“别伤及要害,只攻四肢。” “是,将军!” 弩箭从四面八方射向舞奇灵。 舞奇灵身子轻盈如燕,躲开了大半的箭,只有小部分,被她用剑斩落。 过了不久,穆云山示意停手。 舞奇灵气喘吁吁,脸色微红,虎口微微发麻,暗说:“好厉害的弓弩,力道比三品箭手出的箭矢还要强。” 两位九品狞笑一声,出刀斩向舞奇灵。 舞奇灵一个旋身,提起一口真气,豁然打出,若浩荡飓风,和二人交战。 半晌,三人齐齐向空中一跃,真气成团,轰然炸开。 刀光剑影于空中纵横,舞奇灵伤势复发,运用身体的最后一分精力,化作一剑,将二人击飞。 素衣散落,舞奇灵露出了修长匀称的玉腿,好似两条白藕。 众人眼睛瞪大,死死盯着舞奇灵的腿,从下到上观察,眼神中闪着火热,一直到了大腿处,看到些许衣衫,略有不尽兴。 穆云山喝道:“你们不许看!” “是,将军。” 连带弓弩手,就连二位九品,也都收刀转身,在心中浮想联翩。 穆云山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扔给了舞奇灵。 舞奇灵接过后,思考片刻,就披在身上,挡住了大半春光。 “师父!师父!师父!” 陈玄安大吼大叫,提着剑杀上来,一身长衣尽被鲜血染红,满脸血污,只能看见一对闪着光的眸子。 舞奇灵神色一变,“玄安,快走!” 弓弩手们瞄准即将放箭,从来人的身后飞来一道强横的真气,将他们手中弓弩打落在地。 穆云山眼睛一眯,找到了她的另一根软肋,飞身前去,伸手抓向陈玄安。 “啪” 一根玉箫破空而来,掠过了陈玄安,直面他的手掌。 顷刻间,真气相撞,穆云山脸色大变,欲收手已然来不及。 狂暴的真气摧毁着他的骨骼经络。 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鲜血爆涌,骨髓喷洒。 若非他及时毫无保留第将一身真气倾泻而出,恐怕手臂就此作废。 “好深厚的内功。”穆云山警惕地看着来人。 江望笙落在陈玄安面前,握着一把玉箫。 他虽然也经历了一场战斗,但衣着整洁,气息自如。 穆云山眉头紧皱,暗道:“莫非他就是天下第一的长江?不可能,不应该如此年轻,而且师父也说过,长江是海外仙人。” 陈玄安大步跑到了舞奇灵身畔,紧张地问:“师父,您没事?” 舞奇灵摇摇头,表示无碍。 陈玄安见到了舞奇灵身上的北离外衣,露出不悦之色,赶忙将自己的衣服脱下,递给舞奇灵。 舞奇灵莞尔一笑,将穆云山给的外衣扔在地上,放心地披着徒弟递来的长衣。 “他是何人?”舞奇灵侧着头,低声问。 陈玄安道:“他是西楚公主的贴身护卫。” “西楚公主?” “是啊,当初西楚公主曾经求见师父你被拒。我好奇,就偷偷跟着,见过一面。”陈玄安说完,意识到不对劲,露出了怯意。 舞奇灵白了他一眼。 劲弩发射,一波又一波,江望笙潇洒摆动身躯,若风中的吉光片羽。 江望笙挥动玉箫,挡下向面门飞来的箭矢。 “嗯?”江望笙惊疑一声,暗道:“这劲弩怎么如此古怪,力道出奇的大。” 江望笙左手抬起,真气卷起一阵旋风,向前一挥,乘风而起,化作十丈开外的龙卷,将箭矢,尸体,以及士兵尽数卷飞。 两位九品刀客对视一眼,趁其出神之际,同时出刀。 “啪啪” 刀方才拔出一半,江望笙倏然间至他二人身前,玉箫一打,落在他们的刀柄上,令朴刀无法出鞘。 江望笙把玉箫放在身上,双手抓住了他们,真气灌入体内。 随后,他信手一仍,将他们甩飞。 穆云山刚想做出反应,江望笙一个闪身来到他身畔。 “啪”的一声,江望笙按住了他的肩膀。 穆云山如临大敌,冷汗淋漓。 “等等!我是刀神首徒,让我离开!”穆云山虽说求饶,但语气倨傲。 江望笙斟酌良久,发问:“这些弓弩手怎么回事?” “自然是我带来的。” “他们的弓弩有些不一般啊。”江望笙有意道。 穆云山冷笑一声。 “呦呵?你觉得我真怕了阎九峰?”江望笙力道加重。 穆云山身子沉下,半跪于地,恍若有一座小山压在他的身上。 血脉逆流,灵魂几乎被剥离。 “你用了,用了什么妖法?”穆云山不甘道。 随后,他意识到了是真气所为,脸色大变,心道:“此人对真气的掌控竟如此了得。” 舞奇灵美眸打量着江望笙,悄然询问:“难道他是天榜第一?” 陈玄安茫然地摇摇头,“师父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云语嫣像一只彩蝶,见敌人尽数被打败,欢快地跑向了舞奇灵,眼中露出狂热之色。 舞奇灵问:“你就是西楚公主?” “剑仙,我叫云语嫣,你叫我语嫣就行。我仰慕你很久了,你可是我们女子的典范啊。”云语嫣双目闪光。 舞奇灵面不改色,“哦”了一声。 陈玄安忙道:“此次多谢公主的救命之恩了。” “是他救的你。”云语嫣指着那边的江望笙。 陈玄安愣了一下,问:“他不是您的护卫?” “当然不是!” 另一边。 “松,松手!我告诉你!”在真气的折磨下,穆云山终于承受不收,挣扎开口。 江望笙松手后,穆云山回答:“弓弩的材质是特制的,用的是玄铁,黑金,沉银,烈铜四种金属合锻。” 江望笙手一松,脸色有些阴沉。 穆云山冷笑一声,“看来你也明白了,言尽于此,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你一个北离大将军,名将榜排行第三的人,知道的就这么点儿?” 穆云山道:“北离皇帝只不过看中了我的武功。军机大事,向来是顾北棠和一众谋士才能触及。” “合着你是来拿投名状的?只要把你师父拉下水,那么北离皇帝必然对你赏识有加。” “不错。”穆云山冷脸回答。 江望笙低声道:“要不这样,你和我合作,你带走舞奇灵去升官发财,然后把重要信息传给我。” 穆云山冷声道:“要不我帮你把刀神一并杀了?” “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对你师父动手。”江望笙道。 “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穆云山冷冷道。 江望笙: “看得出来,你本性不坏。而且,若是让你死在这里,恐怕北离很快就会进攻西楚。”江望笙道。 放走穆云山后,他走向舞奇灵。 舞奇灵睁开眼睛,直视江望笙。 江望笙眼睛顺便向下一瞟,看到了盘坐状态下,舞奇灵的腿。 小腿匀称纤细,大腿还有些肉感,配上舞奇灵艳丽出尘的容颜。 江望笙察觉到鼻腔有一股温热,鲜血慢慢淌了出来。 三人的目光死死盯着江望笙。 江望笙摸了摸鼻子,看着手指上的殷红,缓缓开口:“难道我还有内伤?” 第25章 诡异之毒 陈玄安冷哼一声,心中暗骂此人。 舞奇灵正要发怒,忽的眼前一黑,昏死过去,落在了陈玄安的肩膀上。 陈玄安登时脸上一红,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画面,呆呆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子。 向来高高在上的师父大人,如今靠在他的身上。 陈玄安盯着舞奇灵的侧脸,下意识数着她长长的睫毛。 他多么愿意,时间就此停滞。 直到江望笙推开了他,令他如梦初醒。 江望笙的手落在她的脉搏上,查探她体内真气,摇摇头,“精力耗尽后强行战斗,伤上加伤。” “啊?师父,师父。”陈玄安恍若天塌下来了似的,不停地摇晃舞奇灵的手臂。 “别动了,我有办法!”江望笙没好气道。 江望笙双手运功,将自己浑厚的真气度入舞奇灵体内,眉头越皱越紧。 “先生,我师父怎么样?”陈玄安几近哀求似的询问。 “她中毒了,而且经脉受到极大的创伤” 江望笙收回内力,深吸一口气,“放心,只是普通的毒素。她及时压制,只是让经脉受损愈发严重。” 江望笙问:“此战之前,剑仙可曾经历过大战?亦或者遇到了什么事情,对她的心境产生了影响。” 陈玄安低低道:“每日深夜,我师父总会在此舞剑,以寄愁思。” 江望笙叹了口气,道:“我把我的真气度入她的经脉,暂时保住她经脉稳定。至于其他三股真气只能慢慢调息,再看情况了。” 云语嫣问:“你能不能用内力把那三股真气灭掉?” “不行!若是如此,剑仙的经脉就会被毁去,轻则终生残废,重则”江望笙止住了话语。 陈玄安连忙跪下,对着江望笙不停磕头,“先生,求您救救我师父!” “你起来,我,我又不是医师。”江望笙露出危难之色。 陈玄安仍跪在地上,仰望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人,问:“先生,到底怎么样才能救我师父?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望笙看着他的眼神,身子一窒。 “你先起来,这件事情的确很需要你”江望笙拉起了陈玄安,道:“你与她是同脉内功,内力绵绵密密,需要你持续为她度真气,将那三股力量慢慢溶解掉。” “除此之外,还需要滋补她的经脉,短则年,长则十年。”江望笙看向云语嫣,“以西楚皇室的财力,搞到珍稀药材,应该易如反掌。” “包在本公主身上。”云语嫣得意地扬起了脑袋。 江望笙嘱咐:“那些药材,少则都是五十年份以上,多者,恐怕需要几百年的草药。” “放心,我不管想做什么,我父皇都支持我。”云语嫣自信一笑。 陈玄安忙跪下,朝着云语嫣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哎哎哎,你干什么,你这样,我会遭雷劈的。”云语嫣忙扶起陈玄安,道:“反正这里也不安全了,不如就跟我们一起去天望城,顺便给你师父疗伤。” “没问题,没问题。” 云语嫣心中乐开了花,“这下子,就可以和偶像剑仙多接触了。” 江望笙走到陈玄安身畔,低声提醒:“从今以后,你每日要刻苦修炼内功,这样才能帮助你师父恢复。” “好!我一定废寝忘食,日日苦练。” 江望笙道:“你和公主先骑马回天望城,我要去一趟北方边境,把这件事告知他们,让他们提前做准备。” “好。” 云语嫣掏出了一块金色令牌,道:“你去那里未必会有人搭理你。有了这个四爪金龙令,行事会方便很多。” 江望笙接过令牌,运用轻功,向北方赶去。 西楚,皇宫。 一个女子侧躺在凤椅上,穿着宽松的黑袍,映衬出诱人的身材曲线,仿佛黑色森林中一只神鹿,若隐若现,勾魂夺魄。 女子眼神黯淡无光,无趣地瞧着宫里上下。 侍女用珍珠粉替她擦拭肌肤,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以及雕龙画凤的果蔬。 长公主云锦衣,居于后宫,除了年祀大殿,鲜有人能睹其真容。 后宫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她都一一记在心中,主要不逾矩,她便不予理会。 只因为她是楚皇唯一的妹妹,自小就受尽宠爱,与现如今的云语嫣一般无二。 因此,楚皇放心地将后宫事宜交由她打理。 十几年来,只因为云文溪一事出过面。 她是后宫的一只金丝雀,不过面前的并不是铁笼,而是张开的大门。 楚皇曾多次尝试为她寻一门婚事,但都被她拒绝。 因为她只相信,万法皆生,皆系缘分。 “殿下,有人求见。”一位侍女前来通报,双手捧着一个红木托盘,金碟还专门扣起来。 长公主命她打开饭盒。 映入长公主眼中的,是是一盘绿豆糕。 做工粗糙,排列不一,还有些粉末散落。 长公主身子一颤,喃喃:“好久不见了。” 侍女道:“殿下,这份品质如此低劣,不如让后厨再做一份?” “不必了。”长公主挥挥手,起身,伸出葱白手指,拈起一块,送入嘴中。 咀嚼片刻,露出了享受的表情,笑着自语:“这味道,退步了不少呢。” “是谁来见?”长公主来了兴趣。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江望笙抵达西楚边境。 工匠们正在高耸的城墙,路旁坐着大量的士兵,大多身上挂彩,或断臂,或昏厥,或发热。 江望笙拉住一人询问,方才得知,原来昨日北离军猛攻边境,幸得武林高手相助,方才将北离军打退。 “难怪,居然让那么多人溜进来。不过那个弓弩。”江望笙脸色沉下。 穆云山所言的四种金属,皆是西楚境内丰富的产物,几乎都被送入天望城,用于军械制造。 更可怕的是,北离现在掌握了四种金属的合锻。 “俞景山?” 俞景山正披着甲胄,慰问伤员。他左肩铠甲被卸去,带血的绷带异常显眼。 俞景山眉头一皱,“你怎么在这里?” 江望笙把望月台的事情大概一说,只不过隐瞒了弓弩之事。 俞景山听后,脸色登时沉了下去,“怪不得,北离跟发疯了一样,用这么多兵力进攻此地。” 俞景山吩咐身畔的一位副将,让他严加警戒。 江望笙道:“城墙虽坚,但拦不住武林高手。不过,上千名步兵潜入,你可要上心了。” “是啊。”俞景山点点头,道:“既然来了,去我府上,你我痛饮一番,顺便给我讲讲,天望城发生了什么。” “好。”江望笙点点头。 他看出,俞景山已不似当时那般轻狂桀骜,多了稳重内敛。 “老将军,后继有人啊。”江望笙心中感慨。 俞景山听了天望城事情后,感慨道:“想不到,连戚安南都不是你的对手。江兄,当日是我唐突了。” “无碍,无碍。”江望笙摆了摆手。 “只不过,太子之争,凶狠远超你我想象,江兄,千万要当心啊。” 江望笙端起酒杯,敬他一个,“这是自然,我不能拿江府上下冒险。” 俞景山将杯中酒一饮而下,道:“放心!有义父在,足以保我们安全。” 此日清晨,江望笙辞别了俞景山,快步返回天望城。 树林阴翳,日光散落,江望笙游走在树梢嫩叶之上,喃喃:“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我才走了一半啊” “难道我的轻功退步了?” 蓦地,江望笙脸色一变,忙落地,手指点在身上几个穴道,真气贯通。 “噗”江望笙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液。 “怎么可能?中毒了”江望笙眉头紧锁,不可思议地望着地上的血,随即深吸一口气,运功调息。 第26章 各方来援 “好奇怪的毒,竟然直通经脉,虽不致命,却让我的内力难以使用。” 江望笙凭借深不可测的内力,短暂地压制下去。 他的眸子露出了疑惑,“是什么时候中毒了?俞景山不对,饭菜之毒我可自免。” “舞奇灵!” 江望笙寻到了答案。 天望城,皇宫内。 一位深谙武者治疗的医师为舞奇灵治伤,眼底露出了震撼之色。 一旁的陈玄安忙问:“大人,怎么了?” 医师看了一眼陈玄安,问:“你是否为你师父疗过伤?” “忙于赶路,没来得及。” 医师倒吸一口凉气,“可有人为你师父运功疗伤?” 云语嫣露出不耐烦,“发生什么了?直接说!” 医师起身,对云语嫣行一礼,道:“公主殿下,剑仙经脉受损,本可以凭借自身真气,逐步恢复。但是,她中毒了。” 云语嫣道:“可是江望笙当时已经为剑仙运功祛毒疗伤了呀!” 医师脸色一变,“殿下有所不知,剑仙所中之毒,乃是天下三大奇毒之一。” “什么?我师父还有救吗?”陈玄安猛地弹起。 医师忙道:“此毒并不致命,但诡谲莫测。” “具体说说!”云语嫣语气加重。 医师解释:“此毒名为惹火上身。中毒者,就像是中了普通的蒙汗药,但若是有人为她运功疗伤,毒素就会顺着真气,导入运功者的经脉。” 云语嫣脸色大变,“糟了!江望笙他” 陈玄安试问:“运功者内力极为深厚,约已不弱于先天宗师,是否” 还未说完,医师摇了摇头,“常人中毒,或饮食呼吸,或为利器所伤。但这种毒,乃是通过真气,导入经脉,哪怕是东海芥子城的慕冥空,也得中招!” 云语嫣焦急问:“会致命吗?” 医师看了一眼公主,道:“殿下放心,不致命。但是会扰乱他的心神,让他的内力越来越少,类似于走火入魔。” 云语嫣忙吩咐下人,让他们率领百名护卫,快马赴北境搜索。 江望笙身子踉踉跄跄,露出了苦笑,“居然着了别人的道。枉我武功天下第一,居然败在了一个九品身上。” “天下三大奇毒之一的惹火上身,果然名不虚传。” 江望笙眼神飘忽,扶着大树支撑身子,喃喃:“天榜排行第15的毒师,真不愧是天下用毒第一人。” “既然舞奇灵中了此毒,想必,他们,是要对刀神下手。” 日光褪去,天色昏暝。 隐约间,江望笙看到了一团希望,具体来说,是一团火。 前方是敌是友,未能察明。 尚且不知此地是否有北离人混迹,如此境地,唯有一搏。 江望笙一步一步走入洞口,拼着最后的力气,开口:“在下江望笙,身体不适,希望借此地歇息一晚。” 话音刚落,就瘫在了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洞口中,一位黑衣女子坐在火边,见了江望笙后,警惕听后,抽出长剑,对着青年。 江望笙或许是察觉到了剑的气息,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此人。 黑衣女子虽然灰头土脸,但难掩其风情万种。 江望笙想着从未见过此人,排除了敌人的风险,拱了拱手,“抱歉,擅入此地,是我不对,只是,我身体不适,出此下策。如果姑娘不愿,我走便是。” 黑衣女子犹豫片刻,开口:“等等!” “既然你不舒服,就待在这里。” “多谢。” 江望笙坐在火前,尝试运功驱毒。 虽不得法,可眼睛愈发清明,唯一的问题就是头脑昏沉,内力也无法使用。 江望笙认真地打量黑衣女子,试问:“你是皇宫里的人?” “你怎么知道?”黑衣女子像是被踩住尾巴的小猫。 江望笙答道:“你身上的味道是皇宫特质的沉香,而且你的衣服,你的剑,你的配饰,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拥有。” 黑衣女子听了他的分析,暗叹他见识卓绝。 她这才回想,方才青年的自我介绍,江望笙! 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黑衣女子眼中闪过奇异的色彩,但她的表情波澜不惊,逐渐变得深沉。 江望笙道:“北境出现了北离军,我去边境报信。在这之前,不慎中毒。” “我叫云锦衣。” 江望笙眉头一皱,“你姓云?你是公主?皇帝老,呃,陛下真是性情中人啊。” “我是陛下的妹妹。” “那你就是长公主了?嘶,我怎么没听说过皇宫中有长公主这一号人。” 云锦衣冷笑,“在西楚境内,妄议皇室,可是大罪一条。” 江望笙头脑变得晕眩,露出痛苦之色,“现在此地不知是否有北离人混迹,你为何孤身一人在此?”。 云锦衣无奈道:“我被人追杀,才沦落至此。” “追杀,谁敢追杀长公主?难不成是二皇子?”江望笙自语。 云锦衣的眼神变得凌厉,“你说什么?” 江望笙不理,她便开始回想今日的点点滴滴。 西楚,天望城内。 云语嫣和陈玄安焦急地在街上行走,听闻各方人马来报,未曾寻到江望笙的踪迹。 “你们在找江望笙?”一个披着黑袍的铁面人站在了二人身后。 陈玄安拔剑,“八品高手?” “放心,不是敌人,我来自天机阁,我们也在找江望笙。” 来者,正是天机阁——冷素娴。 云语嫣看着他的打扮,试问:“你们天机阁为什么要找江望笙?我们没有同你们做交易。” “江公子和我们天机阁颇有渊源,他遇难,我们自当相助。”冷素娴回答。 冷素娴介绍:“根据我们天机阁的情报,江公子在离开边境后就失去了踪迹,似乎是有人刻意抹去。” 陈玄安质问:“被人抹去?你们天机阁不是号称天下情报第一吗?” 冷素娴解释:“天机阁只擅侦察情报,但不擅武力搏斗。我们派去的人都失去了联系。” 陈玄安道:“我是九品,我可以!” 冷素娴摇摇头:“单单是我们不够,还要再找其他人。” “谁?” 一处普通的府邸,黄梦觉,陈玄安,云语嫣,冷素娴,师明月,雨晴齐聚一堂。 六个人互相打量着六个人,场面有些尴尬。 云语嫣咳嗽一下,指着桌上摆的地图,“简明扼要,大家和江望笙关系都不错,现在江望笙有难,希望大家可以施以援手。” “我派出去的人,在这一片消失,江望笙也在这里失去踪迹。因此可以推测,此地有一些武林高手,甚至混进西楚的北离军。”。 黄梦觉冷声道:“以江望笙的本事,就凭这些人,能拦得住他?” 陈玄安解释:“江兄为我师父疗伤时,不慎中毒,现如今,恐怕内力已经无法使用了。” 黄梦觉看了他一眼,“你师父?” “霜月剑仙舞奇灵。”陈玄安骄傲道。 黄梦觉脸色有些阴冷。 “既然江公子有难,我二人自当鼎力相助。”师明月柔声道。 黄梦觉看着桌上的地图,冷哼一声,道:“他有难,为什么让我浪费时间帮他?我又不欠他的。” 冷素娴露出危难之色,“我想,江公子与黄小姐有一段渊源,所以” “你们自己商量。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黄梦觉转身离开。 雨晴不满道:“她这人怎么这样?” “罢了,个人意愿,不必强求。再者说,江公子与她,确实没有太深的交情。”师明月柔声道。 几人对视,一言不发。 冷素娴道:“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把江公子身上的毒给解掉。” 陈玄安疑惑地看向她。 冷素娴解释:“惹火上身这种毒,乃是天榜排行第15的毒师所为。惹火上身,是一种蛊毒。” 师明月试问:“你的意思是,除掉母蛊,江公子身上的毒就可以解掉?” “没错。” 这时,有人推门进入,给冷素娴呈上鲁班锁。 冷素娴打开后,拿出里面的纸条,令那人退下,道:“毒师就在天望城西。” 陈玄安叹了口气,“若我师父在就好了。我们正面对付他,很难有胜算。” 冷素娴道:“毒师在前些日子便出城了,母蛊应该会封存在特定的罐子中。现在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好,出发!” 天望城外,军营。 黄梦觉不顾军士阻拦,驾马强行闯入军营,手持一块虎符,朗声道:“兵符在此,虎威营,集结!” “现如今,北离步兵混入我西楚,藐视我西楚国威,是可忍孰不可忍!” “奉杨老将军与江侍郎之命,虎威营即刻北上,铲除贼人!” 虎威营的几个长官凑在一起,检查了黄梦觉手中兵符后,集结了八百余人,跟随黄梦觉,浩浩荡荡北上。 黄梦觉心道:“都说祸害遗千年,江望笙,撑住啊!” 第27章 误闯巫山 陈玄安等人溜进了毒师的院子。 只有稀稀疏疏的虫子鸣叫,一轮淡月似有似无,犹如墓地般寂静。 陈玄安握着剑,悄然潜入院子。 师明月,雨晴,冷素娴三人在院墙上策应,准备随时支援。 云语嫣则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下,待在门口。 借着黯淡的光芒,陈玄安看到了大树下整齐排列的罐子,各种材质,各种颜色。 随着他的靠近,蛊虫嘶鸣的声音愈发大了。 药园中,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肆意生长,泉水旁还摆放了一盆鲜血,散发着浓重的腥味。 陈玄安脸色一变,心说:“好邪恶的养殖之法,等我走了,非得一把火把这里烧了。” 吼叫声骤起,陈玄安大惊之际,下意识用长剑招架。 角落处,两对血红色的眸子突然出现,全身暗蓝色肌肤的人双手伸出,抓向陈玄安。 陈玄安掐了一个剑诀,低喝一声,打出一道剑罡,将那二人击飞。 不多时,二人重新站起,犹如木偶一般机械,嘴里说着什么,再度向陈玄安攻去。 师明月飞身而来,绣花针精准地刺入他们身上的穴道,大红色丝线飞舞,犹如灵蛇一般,将两人困住。 “好了。” 师明月还未来得及放松警惕,红线就被撕裂。 雨晴和冷素娴急忙入院。 交战半晌,陈玄安真气已然消耗大半,“怎么回事?他们好像感受不到痛苦是僵尸吗?” “是药人。”冷素娴惊醒,徐徐道:“一百多年前,药人的炼制者就被各派义士斩杀,炼制之法就此失传。” “那怎么会” “毒师就是他众多弟子之一,当年处决时,被他逃了出来。当年他还年幼,因此各派并未放在心上。” 师明月露出讶色:“这两个药人生前不过是六品的水准,现在居然这么强悍。” “当年绞杀之时,是因为一位先天宗师出手,才能将三个九品药人灭掉。”冷素娴喃喃。 师明月道:“你了解得多,这个东西我们挡住,你快去毁掉蛊母。” “好。” 冷素娴也不矫情,用兵刃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似这等奇毒,毒师肯定会珍藏在自己的屋中,而不是堂而皇之的摆放在院子里。 北境,丛木中。 一位面容丑陋,脸上还有一只刀疤的人靠着树干。 蓦地,他身子一顿,低声道:“糟糕!我的院子被发现了,有人闯入,还惊动了我的玩具。” “你的院子?”一位将士模样的人疑惑。 “我曾经用了一副毒药,名叫惹火上身,蛊母正在机关暗盒里,这也是那位大人的计划之一。” 那人问身畔副将:“山洞里面有人吗?” “是,有一个青年正好进去了,看不清模样,没有内力,应该是赶路人。” 那人有些不满,“可惜,便宜这小子了,那可是尊贵的长公主啊。本来,我也能” 毒师提醒,“慎言!” 那人点点头,向身后众人交代:“听清楚,决不能伤害那个女人,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她身败名裂!” “药准备好了吗?” 毒师连连点头,“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这次的春药,乃是用蛊虫炼制,子蛊已经下在了她的体内。” 那人笑着点点头,“既然如此,可以动手了。众将士听令!我们是来铲除北境北离军,不巧,撞到了长公主殿下的奸情。” “是!” 毒师担忧地看了一眼众人。 那人道:“放心,这些都是我的心腹。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原来如此。” 毒师放心地催动了母蛊。 洞窟中。 江望笙盯着火焰发呆。 他只知道惹火上身是天下三大奇毒之一,但具体症状,具体解法,一概不晓。 长公主忽的呻吟了一声,轻言细语道:“好热,这里怎么这么热?” “热?”江望笙环顾四周,“这里很热吗?” “对。” 云锦衣顾不得一旁还有人,将自己的衣服一层一层褪去,面色潮红,大口大口喘息。 江望笙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殿下,您没事?” “江望笙我,我好,好” 江望笙连忙将火灭掉,让此地陷入了漆黑,正思考中,忽的想起,“诶?他居然认识我。” “这毒,暂时被我用气血压制,内力也稍稍恢复了些许。”江望笙正要凑上前,为她检查情况。 外面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直觉告诉他,外面的人绝非善茬,很可能就是追杀长公主的敌人。 江望笙刚刚来到云锦衣的身畔,她就把身子整个压在了他的身上。 “好烫。”江望笙眉头一皱,为她搭脉,脸色变得古怪,“被人下药了?” “不对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作,难道是蛊虫作祟?还有这种毒药。”江望笙也是开了眼界。 云锦衣媚眼如丝,像一条灵活的水蛇,牢牢缠在了江望笙的身上。 江望笙也被她挑逗地浴火缠身。 但外面的人逐渐逼近,江望笙哪敢想那种事情。 “殿下,得罪了。”江望笙替云锦衣披上一件长衣,然后把她背到自己的背上,用剩余的衣服绑住,拿出怀中的玉箫。 一人方才踏出,玉箫打在他的脖颈上,令他昏死过去。 紧接着,就是齐刷刷地兵刃出鞘声音,在昏暗的月光下,银光闪闪,寒气逼人。 江望笙又听到了机扩之声,猜测是之前遇到的诡异弓弩。 毒师低声道:“里面有人,还有真气波动,初入九品的水平。” “全体待命,不要贸然进入。”领头人低喝。 正在他思索之际,江望笙冲了出来。 玉箫向前一打,剑罡飞射,左手一拍,气劲崩出,将十几个人击倒,空出了一条道。 随后,江望笙背着长公主,踩在了他们的铁甲之上,飞身行于树梢,在月光的护佑下,潇洒至极,但也暴露了自己的方位。 “放!”领头人怒喝。 毒师瞳孔一缩,“好厉害的轻功,已经不亚于北离那位天下速度第一了。” “这么厉害?”领头人大惊。 “凭我们上百人的班底和强弓劲弩,哪怕他是天榜,也得乖乖受死!”毒师脸上露出了厉色。 江望笙听到风声,回头之际,就是一小片箭雨袭来。 真气护体,左掌推出,顿时压力倍增。 江望笙脸色苍白如纸,毒素再度攻上身来,眼前一片眩晕,只得一挥手,将箭雨尽数击落。 气血攻心,经脉逆流。 江望笙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他虽然不能飞行游走,但身体的本能让他快速奔跑。 后方,毒师道:“他的速度太快了,我们这么多人,根本追不上。” 领头人脸色阴沉如水,“如果这次被他们跑了,那我们回去,大人毒师,以你的速度,肯定可以追上!” “我是用毒的。”毒师看了他一眼,“如果杀死了他,那这件事情就变得麻烦了。若让我不用毒,擒下他,还是有些困难。” “难不成,就此放过?”领头人面容扭曲。 “当然不是!所有七品上的人,跟我们走!其余人,原地待命。”毒师轻叱。 “是” “报~”一人快步跑来,“大人,南方两百里外出现了军队,至少有五百人。” 领头人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被发现了?” 毒师眼皮一跳,“我们带一些人去追。其他人原地解散,一日后,望月台山下集合。” 江望笙又找到了一个阴冷狭窄的洞穴,观察四周,轻轻抹去了行走的痕迹,带着长公主进入。 云锦衣的玉手轻轻抚弄着他的身子,弄得江望笙更加难受。 “殿下,请自重!”江望笙扇了云锦衣一巴掌。 “不行,我好难受。快,离我远点!不然我就” 江望笙身体不适,喷出一口血箭,扶着旁边的石头。 他方才又强行用出大量真气,令他的毒深入骨髓。 气血涌上,他的眸子漫步血丝,看了一眼云锦衣,目光模糊,再定睛一看,喃喃:“文周?是你!你怎么来了。” 长公主喘息之时,胸前一起一伏,好似两座仙山。 云锦衣几乎以呻吟之声问:“你说什么?” 江望笙主动靠近她。 “别,我,我”长公主嘴上如此,身子十分诚实,缓缓靠近江望笙。 长公主感受到了青年炽热的胸膛,眼神迷离,扑倒在他的身上。 双唇相交,两人都露出了满足之色。 江望笙带着笑,柔声道:“文周,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文周,文周。”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第28章 黄粱一梦 蜀地偏远,人迹罕至,满山树丛,尽是毒蛇猛兽,鲜有人愿意居于此地。 只有山下聚集了一堆人,时间一长,也有了几分闹市之象,西楚派了一个县官,修起了城墙,叫做清源城。 一个少年从小居住在山上,哪里见过这等热闹的景象? 他向来穿着一身整洁素衫,一双草鞋,木簪子束发,腰间挂着一颗铃铛。 天真无邪的他游走在闹市中,垂涎着街上的糖葫芦,小笼包,年糕,糖人等吃食。 但他一分钱都没有,还未至傍晚,就必须遵循师父之命回山。 回去之后,心中眷恋山下生活,便趁着师父打谱之际,偷偷跑出来,漫步在街道上。 车水马龙间,他看到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少女一身白色长袍,扎着丸子头,一根翠绿的碧玉簪子格外显眼,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金项链。 她的眼波如水,好似沉淀着彩虹似的梦;身材颀长,宛若秀竹独立于草丛;燕语莺声,犹如早春的月光,澄净无染。 她叫何文周,是清源城商贾世家的独女。 少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手里抓着的一朵奇花不自觉地跌落。 他下意识向前走,以至于没发现,他下山前挑选了许久的奇花被他踩在了脚下。 少女快步向他走来,一蹦一跳,犹如初生的小麻雀,透露着鲜活的生命力。 “喂,你踩到花了。”少女声音清脆,带着一分强势。 少年怔了怔神,抬起脚,看到了被踩出汁液,不成样子的花朵。 他没有感觉伤心,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因为他看到了更漂亮的花,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花。 少年眼睛看着她,一动不动,像是被定身。 “你怎么了?”少女的纤纤玉手在他眼前摆了摆,“你怎么看着傻傻的。” 少年笑了笑,“没,没有。我不傻。” 少女轻声说:“这花可是蜀地特有的奇花,只不过在深山才有。我阿爹阿娘不让我去。” “我我就住在山里,这种花,我每天都能见到。”少年的声音抬高,渴望吸引她的注意。 少女嘻嘻一笑,“你好厉害啊!” 少年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少女询问。 “有!我知道,那里有一个湖,水特别干净,在太阳的照耀下很好看,还有很多鱼虾。”少年含笑道。 “那你能不能带我去?求求你了。”少女抓着少年的手,不停地摇晃。 少年的心宛若被她抓住,一动一动,忙道:“可以!湖离这里不远,很快就可以到了。” 碧湖如镜,水天一线,偶有鱼儿嬉戏,漾起三两朵水花,映衬得生机勃勃。 二人坐在湖边,荡着自己的双腿。 同是一起赏景。 少女注视着湖水。 少年注视着她。 他们都看到了自己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景色。 时间如梭,日薄西山,少年感觉眨眼的工夫,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少女笑着说:“我爹娘在这里安置下来了。从今以后,我要一直住在清源城了。” “是吗?好啊,好,这里,这里有很多好看的东西,也有很多好吃的。”少年道。 “那我们明天再见!你还带我去看好看的。”少女眨着眼睛。 “一定,一定。” “那我们在这里见,就在明天下午。” 那天夜里,江望笙怀着一只小鹿,心犹如东海波涛,不曾停止。 看书时,他只见颜如玉;睡觉时,他只见蝴蝶梦。 第二天,江望笙又偷跑,哪怕师父放了什么“你别给我回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徒弟”之类的狠话,也阻挠不了他。 何文周穿着一身青色裙子,宛若艳丽的芙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江望笙带着何文周,进山里看大熊猫。 第三天,江望笙带何文周看悬泉瀑布。 第四天,江望笙带何文周看幽静空谷。 第五天,江望笙已经选好了地方。 何文周却说:“我要和爹娘出一趟远门,七日后就会回来。千万不要忘了我呦。” 江望笙虽遗憾,但不显于色,只一直点头。 从那天之后,他再也不下山了,只为心里永远留着她一个。 七日后。 何文周回来之时,衣服更加华丽,珠宝首饰一应俱全,腰间挂着容臭和半块玉珏。 少年眼里只有她清丽的脸,袅袅之声,一颦一笑,饶是她展示自己的东西,少年也从未仔细看过她的佩饰。 唯一可惜的是,何文周语气有些冰冷,俏脸不再如往日般,被鲜花般的笑容装饰。 但江望笙一腔热情,丝毫没有注意,他又带着少女游玩蜀地。 何文周突然觉得,锦绣山河远不如百里繁华。 分别前,何文周在山上看到了一株格外奇特的花朵,江望笙爬到三丈之高的地方,为她摘了下来。 少女只看着花,从未看过少年。 少年只看着她,从未看过花。 何文周很喜欢。 江望笙主动开口:“我把所有奇特好看的花都给你摘过来,为你做一个花环,好不好?” 何文周想了想,高兴地同意了。 这是她回来以后,第一次对少年由衷地展开了笑颜。 何文周走后,江望笙心仍未平静,于是悄悄跟着她,来到了一座大宅子。 江望笙见到了何文周的父母。 红光满面,富丽华贵,珠光宝气。 他目送少女进入宅子后,放心地离开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有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公子哥来了。 何文周欢快地跑了出来,和自己的父母热烈欢迎,请他进入自己家 何文周越来越忙了。 江望笙也一心一意地收集奇花异草。 终于有一天,他找了三十六种奇花,制成了一个美丽的花环,沾沾自喜走在路上,畅想着少女的兴奋与激动。 街道上,二人偶遇。 何文周有些慌张。 江望笙哪管得了三七二十一,冲向少女,双手奉上了自己制作的花环。 少女看着花环,眼底尽是奇异的色彩,有些激动,也有些迟疑。 这时,那个公子哥徐徐走来,“文周,作什么呢?” 何文周心里的焦虑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 公子哥的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走两下,摇三摇,好似是对少年的挑衅。 江望笙起初并未注意到他,而是全神贯注观察着少女的表情。 少女接过了花环,打量着上面的每一朵花,喃喃:“我从来没见过这些花呢。” 少年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你,你喜欢就好。” “文周,你很喜欢花吗?改日,我让人用玉雕几十朵花,让你戴在身上。”公子哥说完,有意无意地看向了草鞋少年。 江望笙盯着他。 他打心底讨厌这个公子哥,讨厌他的发型,讨厌他的服饰,讨厌他身上的铜臭味,更讨厌他身上的穷酸书生气。 “是吗?太好了!”少女喜色更盛,轻轻挽住了公子哥的胳膊,不自觉地向他怀里靠。 这一切,都被少年收入眼底。 他从未有过这般失落过。 他很想哭,想跑回山,想扑到师父的怀里,再也不想下山了。 “秦哥哥,这个花环就给你。” 少女当着少年的面,将他精心准备的花环随意地送给了公子哥。 公子哥接过后,“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二人亲昵一阵,再向前看时,已没了少年的身影。 少年并没有回山找师父,而是在山中寻了一根竹棒,第一次用上了师父所授的剑法。 五六个护院都没能拦住他。 他亲眼看着,公子哥颤颤巍巍地缩在墙角,双手呈上花环,好似贱民对帝皇的尊敬。 江望笙把花环拿了回来。 或许是自尊心作祟,他想要毁掉花环,将这些可憎,没人要的野花碾碎,让它再也不能出现在世间。 但是,这又是他的心血,他舍不得。 第29章 请君入局 冷素娴在屋子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床板下发现了一个暗格。 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一个精美的礼盒。 冷素娴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安静,形状怪异的虫子 “这个应该就是母蛊了。” 她挥刃将虫子一分两半,走出屋子,将其扔入火堆,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陈玄安等人将药人逼到了墙角,师明月以火焚烧,足足烧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将药人彻底消灭。 众人推开大门后,看到了苦等许久的云语嫣。 云语嫣大喜,“你们成功了!” “嗯。我们现在就去救江兄。”陈玄安道。 这时,一个黑袍人从墙角出现,给冷素娴递了一张纸条。 冷素娴看了后,面具之下出现了意味深长的表情,笑道:“不用去了。” 几人面面相觑,惊愕地看着冷素娴。 冷素娴解释:“黄梦觉离开后,去请了兵部的命令,拿着兵符,带着八百虎威营北上。” 西楚,皇宫。 楚皇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黄梦觉,倒也是厉害,真敢带着虎威营北上。难怪老三如此痴迷她。” 小九怔了怔神,“陛下的意思是赐婚?” “罢了。”楚皇眼底闪过不屑之色,“就凭老三那两下子,可降不住这个灭世妖凤。” 楚皇捧起了一个瓷瓶,观察花纹,顺便问:“舞奇灵为什么会来天望城?想当初,她可是连面都没让朕见到。” 小九答道:“据说,是江望笙拐跑了小公主,去望月台造访剑仙。不过,恰逢剑仙被北离刀客围攻,重伤后,被带了过来。” “这江望笙真是好大的胆子,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玄甲军大统领了,敢将语嫣带出去!”楚皇的语气流露出愤怒。 “陛下,可要治罪?”小九试问。 “不必了,歪打正着,把一位剑仙拉到了我西楚阵营,功过相抵。”楚皇道。 小九疑惑开口:“陛下,剑仙只是在天望城养伤,纵然会为了报恩而会出手,但应该不会彻底为西楚效忠。” 楚皇冷笑,“她效不效忠无所谓,让天下人知道,她来了天望城就好。” “奴才遵命,即刻让人去办。”小九躬身回答。 楚皇忽然道:“北离刀客怎么样了?” “回陛下,保民公公亲自出手,将穆云山和两名九品刀客生擒,其余人阵前祭旗。至于北离步兵由虎威营处理即可。” 楚皇点点头,“确实,朕本有此打算。起初想让让亚父的孩子去立功,没想到,让黄梦觉抢了机会。” 楚皇坐下,“朕记得他叫杨思槊。” 说罢,楚皇露出了无奈之色,心里嘀咕:“我怎能不知您的心意,但我可不能让您冒险啊。” “这个杨思槊也不简单。”楚皇漫不经心道。 小九道:“根据语嫣公主所说,江望笙中了天下三大奇毒之一——惹火上身,功力暂失。奴才以为,黄梦觉请兵符,是为了救他。” 楚皇道:“朕知道。他们两家为我西楚立下了赫赫战功,本就有婚约,可惜都生了滑头,就延续到了后辈。” “小九,这件事,黄梦觉应该不知道。”楚皇饶有兴趣道。 小九道:“奴才以为,黄梦觉不知。她若是知晓,江望笙进京第一日,她就杀入江府了。” 楚皇哈哈一笑,“既然如此,就让她知道!” “奴才遵命。” 楚皇问:“放北离步兵进来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他们的家人被人提前接到了北离,奴才觉得,很难问出情况。” 楚皇语气轻描淡写,“那就别问了,凌迟处死。通知北离探子,若有机会,灭族。” “是” 小九迟疑。 楚皇眉头一挑,“怎么了?” “回陛下,奴才听说,长公主殿下,出宫了。” 楚皇闻言眼皮一跳,站了起来,“去哪里了?” “不知,出了天望城后,就没了踪迹。”小九见楚皇暴怒,忙说:“奴才已经告知司礼监与大理寺,让他们倾巢而出,寻找殿下。” “把西楚翻个底朝天,也得给我找到!”楚皇声音抬高。 北境,破晓时分。 两人就像是尸体堆在一起。 蓦地,江望笙惊醒,下意识地叫出声:“文周!” 随后,他环顾四周,喃喃:“我居然入魔了。” “诶?我的毒好像解了,内力也回来了。” 江望笙注视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土地上还印着一朵血花。 他惊慌失措,想要掩盖,但好像没什么用处。 云锦衣肯定感觉到了。 江望笙抓着玉箫冲出去,嚷嚷着:“就你们之前追杀我,是?” 待到他处理干净,返回之时,云锦衣仍处于昏迷状谈。 江望笙试着叫唤:“殿下,殿下?云锦衣,云锦衣!” 江望笙搭脉,发觉她体内的毒尚未清除,因此还未苏醒,便运功,以真气为她驱毒。 不多时,云锦衣醒了。 长公主望着事后战场,冷笑连连,“你可晓得,你犯了什么罪吗?” “殿下,我我也中毒了。”江望笙认真道。 云锦衣看了他一眼,“现在呢?” “已经解了。”江望笙诚恳道。 云锦衣略带深意开口:“我第一次听说,做这种事情,还能解毒。” “殿下,我” 长公主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她将衣服披在身上,把自己牢牢裹住,“这件事情,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听见了吗?” 说话间,眼中厉色一闪而逝。 “我知道。” 江望笙犹豫再三,开口试问:“殿下,您的毒您知不知道是何人所下?” 长公主冷冷道:“他们下毒,怎么可能让我知道?” “一旦让我知道,这天望城,恐怕又要不太平了。”长公主言词虽淡如水,可语气冷如冰。 江望笙满腹狐疑,这长公主挺霸气啊。 长公主问:“外面情况如何?” “毒师跳崖,其余十几人都被我杀了。”江望笙淡淡道。 长公主开口:“我先走,你将此地处理一下。” “嗯。我弄了两匹马”江望笙点点头。 长公主与何文周很像,三分形似,七分神似。 江望笙一个人在原地发呆,好像在看着自己的陈年旧事。 长公主驾马离开,心乱如麻,用手捂着心口,嘴里念叨着:“江望笙,江望笙。” “是一个有意思的人。这未尝不是一种缘分,只可惜,是孽缘。”长公主眸子冷冽,“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江望笙骑马游荡,见黄梦觉纵马疾驰,飞奔而来。 黄梦觉勒马,停在了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江望笙诧异。 黄梦觉没好气道:“我不来,你可就死了!” “这么严重?” “当然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有好多北离步兵潜入西楚,就在这附近!” 江望笙反问:“那你就不怕危险?就凭你一个八品?” “八品怎么了?我可是带着虎威营来的,什么北离步兵,都是螳臂当车,顷刻即灭。”黄梦觉傲然道。 “虎威营?杨老将军的亲兵。”江望笙眉头一皱,苦笑,“怎么把老将军都牵扯进来了。” “快走。江叔叔和老将军都等着你的消息呢。”黄梦觉提醒。 “好!” 紫气东来,红日高悬,两人悠闲地赶路,一边赏景,一边畅聊。 几日后,天望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北离探子潜藏西楚京城,伏击戚安南,并使其濒死。 楚皇命大理寺成立专案组,由黄梦觉任组长,江望笙任副组长,彻查此案,誓要将凶手揪出,绳之以法。 一个神秘的人在自己屋中走棋,“既然如此,计划只能提前了。” 第30章 刀神造访 黄梦觉坐在窗前,望着手边的一张纸条,下方的落款正是天机阁。 “婚约。”黄梦觉自语。 她摸着自己的悯生剑,看着铜镜前英气勃发的自己,又想到了温婉如水的师明月。 黄梦觉打开抽屉,拿出了放在角落生灰的胭脂,轻轻涂在自己的嘴唇上。 她又拿出画笔描眉。 母亲早逝,父亲忙于朝政,她带着自己弟弟于学堂求学。 人人嘲笑她有娘生没娘养,欺负她弟弟肥头大耳。 因此 在同龄女子对镜贴花黄之际,她却举起了剑,练起了春秋剑法。 在同龄女子十里红妆,喜结连理之际,她却在大理寺闭门不出,研究刑案。 哪有什么巾帼不让须眉?不过是形势所迫,背水一战。 谁又愿意和尸体为伴? 后宫一役,她躲在江望笙的身后,见识了他那一剑。 若是寻常剑客望之,恐怕再也没有举起剑的勇气了。 但她看了,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一切完毕,黄梦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简直是另一个人。 她嫣然一笑,用水抹去了脸上一切妆容,重新做回了自己,又把纸条烧成灰,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西楚,皇宫。 “兵部急报!” 楚皇看了送来的密信,冷笑一声,“这北离好大的威风啊。” 年轻宦官小九低着头,试问:“陛下?”。 楚皇将密信给他,“你自己看。” 小九看了之后,惊道:“他们竟然以军力,威逼我们送回穆云山。” 楚皇含怒道:“这穆云山要是送了过去,我西楚就不用立国了!” “此事,幸亏俞景山及时反映,开城门派兵对峙,这才不至于让他们真正的兵临城下。”楚皇悠悠开口。 “传令,让前线不许战,也不许退。东部守军严阵以待,防止偷袭。”楚皇深吸一口气,“再让江空流带着两万人马奔赴前线,暂代边军元帅。” “奴才遵命。” 江府。 江晚秋道:“父亲,让我跟您一起去。” 江空流翻了翻白眼,“你是刑部的人,跟着我去,像什么话?况且,我走了,这江府你要照看着。吴起和我随行,足矣。” 说罢,他看了一眼靠在柱子上的江望笙,“别让你弟弟再闯什么祸了。” 江望笙无奈:“爹,您上战场,提我干什么,我能闯什么祸。” “怎么我去前线,你什么反应都没有。”江空流好奇。 “您是兵部侍郎,您要是不去,别人怎么想?”江望笙顿了顿,“您回来后,陛下不就有理由让您升职了?” “胡言!”江空流嘴上如此,但脸上却露出了欣赏之色。 江晚秋问:“那杨老将军呢?” “大哥,老将军年纪大了,虽说不上战场,但案牍之劳也折磨人,陛下不忍。”江望笙解释。 江空流道:“我若是当了尚书,你岂不是更胡来了?” “怎么会?我能胡来什么。” 江空流交代:“大皇子和二皇子你都见过了,三皇子没必要见,有时间,可以见一见四皇子。” “云复鸿?他有什么可见的?” 江空流道:“你不也是习武之人吗?虽说不站队,但多结一份良缘,有益无害。” “随缘。” 江晚秋忙道:“父亲,前线那么危险,让我跟您一起去。实在不行,我可以辞职。” “大哥,放心!父亲连国门都不用出去,在城墙上喊话鼓励士气,在屋内多多谋划。”江望笙伸了个懒腰,“现在啊,肯定是不打也不退。” 江空流指着江望笙,“晚秋,你要是有你弟弟的想法,也不至于在刑部这么被动。” 江晚秋一言不发。 江空流道:“你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做事不要那么冲动,要多考虑考虑家里人。” “是,父亲。”江晚秋犹豫再三,“可万一” “大哥,放心!”江望笙语气加重,“就算前面被攻陷,其他人都可能死,唯独父亲不可能,肯定是生擒。” 江空流冷哼,“我被生擒,你就这么高兴?” “您只要有一口气,哪怕在北离国都,我一人一剑,也能把您给救出来。”江望笙漫不经心道。 江空流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只是,不知北离为何突然用兵。已经有两年没打过仗了。” 江望笙扣了扣耳朵,回答:“北离第二将军穆云山被保民太监生擒,就关在边境。北离想用这种手段把他弄回去。” 江空流脸色一变,“这种秘辛,为何你会知道?” 江望笙哑然,半晌,解释:“我从天机阁买的消息。” “天机阁以后,少跟这种江湖组织来往,他们的主事人,是个妖孽怪胎,迟早要收拾了他们。” 江望笙汗颜,“啊对对对” 你西楚要真有这个能耐,还用在北离和南唐之间夹的这么憋屈? 府中亲人们送别了江空流。 江望笙道:“大哥,我还有点事,先溜了。” 江晚秋疑惑道:“你现在不是戚安南专案组的成员吗?为什么这么悠闲。” “这事儿太奇怪了,没有头绪,所有有牵连的人全部被灭口,背后之人位高权重,肯定还有下一步。所以就以不变应万变。”江望笙振振有词。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边境,囚牢。 穆云山透过狭小的窗口,仰望月光。 想他乃是北离军中虎狼,名将榜上位列第三,天榜位列第九,在年轻一代,天下再也没有人能与之抗衡。 穆云山注视着手上冰冷的镣铐,晃了晃脚上沉重的铁球,灰头土脸,哪里有将军的模样。 衣衫褴褛,背部尽是鞭子所留的血痕。 “云山。” 几个守卫同时昏死,一个佩刀的中年男子,站在了狼狈的穆云山面前。 穆云山瞳孔一缩,“师父?” 中年人冷哼,“亏你还是我的弟子,居然成了这个模样。” “师父,弟子不才。” 中年人眸光一沉,“枉我传了你霸刀法与怒刀法,居然被一个阉人擒住了。” 穆云山抿着嘴唇。 中年人手一挥,刀罡凭空而现,将镣铐铁链尽数碎掉。 穆云山忙起身,“师父,您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 “我不来,难不成指望着北离皇室来救你?”中年人恨铁不成钢。 他深吸一口气,“不过,你也有心了,若非为了我,你也不会涉此险境。但为师教过你,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你都忘了不成?” “是弟子糊涂。”穆云山恭敬道。 中年人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势,眼神满是杀机,“我的弟子,只有我教训得了,其他人,还不配!” 穆云山眼底出现喜色,“师父,您” “听说来了不少军中长官和谋士,统统宰了,那个来的什么侍郎,抓回去。”中年人轻描淡写道。 穆云山小心翼翼道:“此地,至少有三万人啊。” “你自己不成器,还觉得为师和你一样吗?”中年人顿了顿,“杀了之后,走肯定不成问题。” “好!” 二人见人杀人,无人能挡,仅一个瞬间,就被中年人击毙,连呼喊都未来得及。 两人逐渐靠近营帐,终于有一位九品飞身而出,出剑阻拦。 中年人眼皮也不抬,手一扬,狂暴的真气将其击飞,倒入军中营帐。 江空流等人纷纷走出,见了穆云山和中年人。 一人指着中年人,失声道:“刀神?” 中年人大眼一扫,问:“你就是西楚的兵部侍郎——江空流?” “不错,有何指教?”江空流语气中肯,不卑不亢。 穆云山冷冷道:“跟我们走一趟!” “休想!”方才重伤的九品剑手从背后袭来,拼着最后一口气,砍向阎九峰。 剑未落下,一层真气屏障将长剑拦住。 穆云山拍出一掌,卸其四肢关节,手一招,用真气将他吸过来,提在手上,如抓着鸡仔一般。 他积压了好几天的凶性彻底暴露,用力一压,硬生生掰断了他的脖颈。 江空流看着地上的尸体和大片鲜血,手轻轻一招,四方士兵赶来,架上强弓劲弩,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穆云山低喝一声,真气流露,化作一团,轰然炸开,将周围的一群人击退。 与此同时,刀神一个闪身,掠过了几人,冲向江空流,朴刀直向他的肩头。 “叮。” 一个披着黑袍的人突然出现,宛若一个螺旋,持剑对上一刀。 真气对拼,二人同时退后。 刀神眉头一挑,惊道:“先天宗师?” 第31章 一剑护国 众人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剑客。 刀神凝视着他的剑,只是西楚军中所用的普通制式长剑。 “剑甲老人?”一人惊呼,四方皆震,西楚众将士宛若炸开了一般。 刀神很清楚,面前的人不是剑甲老人,他身上的气与剑甲老人截然不同。 剑意嘛他并未感受到剑意,仿佛就是普通的一剑。 返璞归真,更为可怖。 普天之下,剑术超凡,除了江望笙,还能是谁? 江望笙听了穆云山被擒的消息,天机阁又从北离传信刀神南下,不难猜出,刀神要为自己的首徒出头了。 以先天宗师的功底,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之前受伤之后,江望笙打熬自身体魄,锤炼经脉,功力更上一层楼,已至大自在的神游万里境界。 以故,江空流走后,江望笙一路尾随,藏匿于军中,甚至连刀神师徒二人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江望笙一动不动,等待刀神出手。 刀神亦不敢大意,不清楚来者目的,纵使自己胜了他,也要耗损大半真气,身旁的边军,恐怕不会轻而易举让他离开。 刀神的身体宛若一个小黑洞,汲取四周之气。 “前辈,那是敛势!乃天赋超绝的刀客技巧,力量倍增,很恐怖。”军中一位老人开口提醒。 江望笙稍稍点头,期待他能发出怎样的攻击,同时向后方打了一个手势,令他们暂且远去。 江空流摆摆手让他们后退,自己却巍然不动。 “大人,您也走。”一位副将提醒。 江空流盯着黑衣人,他见过剑甲老人,身材佝偻,宛若一柄垂暮老剑,与眼前健壮颀长的身材迥然不同。 不过这个人的身形很眼熟,江空流好像才见不久,忽的笑出声来,“不必,有他在,想必刀神也奈何不了我们。” “先天宗师级别的对决,很容易波及旁人。”副将提醒。 江空流问:“退多远?” “最少十丈。” 江空流冷哼一声,“敌国贼子潜入,我身为边军元帅,退避十丈,岂不丢人?” “传令众将士!准备强弓劲弩,让一万骑兵做好准备,军中的武林好手,全部出动,今日就拿下刀神,涨我边军威势!” “末将遵命!” 武林人士纷至沓来,想要观看先天宗师的对决,像铜墙铁壁,挡在了江空流四方。 一位佩刀汉子大发感慨:“刀神阎九峰,当真当得上宗师二字。” “雷兄,何解啊?”一位玉面书生笑眯眯询问。 “刀神敛势,卷动身边之势,出招之时,宛若其刀法,至刚至阳,无人能挡。现在就看剑甲不是剑甲老人?”佩刀汉子狐疑道。 “你说什么?”其余人大惊。 佩刀汉子称:“我曾见过剑甲老人出剑,卷动满城风雨。这个人身上没有那种气。” “真羡慕你啊,居然能看到剑甲老人出剑。” 佩刀汉子扫了一眼他手中之剑,用刀鞘拍了拍,“你若见了,恐怕连提剑的勇气都没了。” “言之有理。” 江空流大笑道:“诸位,若是冲杀,可敢一战先天宗师?” “干!”武林好手同时大喝。 佩刀汉子舔着嘴唇,“我早就想领教一番刀神的锋芒了,虽死无憾!” “好。”江空流亦是心潮涌动。 刀神断喝一声,牵动天地之势,向前踏出一步,若夔牛出海,天地变色。 刀罡耀眼,似皓月之光,顷刻之间湮没了黑衣剑手的身形。 空气纷纷退避,都在惧怕阎九峰手中之刀。 尘土飞扬,好似炸开了一般,真气疯狂涌动,宛若东海怒涛,一层更比一层强。 波浪至,黑衣剑手像是钉在了原地,直勾勾盯着袭来的刀罡。 江望笙轻轻抬手,剑身招架,宛若泰山屹立,挡住了刀罡之威。 光华褪去,刀神已至身前。 江空流双拳握着衣袖,紧张地汗流浃背,皱着眉,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剑修。 黑衣剑手喃喃:“好刀,可惜,未得天地之神。” 他一手向后,嘱托:“用剑的人,看好!” 几位高明剑手忙瞪大眼睛,其余各路高手也都紧盯局势。 江望笙举起长剑,回身一旋,剑气横扫,一道白芒切割天地,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好似秋风扫落叶般干脆。 江望笙自悟九剑之一——万里悲秋。 刀神瞳孔一缩,刀势瞬间化为乌有,身子倒飞出去。 同时,他的身后,十里生灵,尽数陨灭,就连护城之墙,也被打出了一个直径一丈的窟窿。 穆云山瞠目结舌,忙去接住了阎九峰,检查一番伤势,又看了看身后惨象,心道:“他居然留手了。” 江望笙并不想杀了他。 一来是两国关系,二来,能踏入先天宗师者,人人都是万里挑一的惊艳之才。 剑道有他,足矣,可刀道,若杀了他,江湖刀客至少会有百年颓唐。 惜才之心,胜过一切。 阎九峰落寞地起身,脸色阴沉,但内心空灵。 这一剑,杀伐虽重,但胜在万物更新之象。 阎九峰拖着身子,对着眼前之刃拱了拱手,“受教了。” “云山,走!”刀神低低地道。 江望笙瞥了一眼身后众人,开口:“我可没说要放过你们” 穆云山深吸一口气,“师父,这件事都怪我。我来拖住他,您走。” “一起走。”阎九峰轻轻点头。 江望笙飞身而出,连连出剑,一无真气,二无剑罡,三无剑意,四无剑势。 阎九峰知晓他没有杀心,只是做给众人看,便提刀接招。 江望笙将阎九峰不断逼退,一直打到了国门之外,沙场之上。 招式切磋,剑尖落在阎九峰身上十几个穴位,弄得他衣衫褴褛,伤上加伤。 最后一招,刀剑相撞。 阎九峰手中朴刀化作碎片,散落在地上。 蓦地,嘶鸣与喊杀声起,远处乌压压的一片,人潮涌动。 八百名北离骑兵一马当先。 江望笙眼睛一眯,“来接他们了。那这刀神,该不会要入北离的贼船了。” 北离将士掠过了刀神师徒,形成一个大圈,将他们保护起来。 一位披着麒麟甲的将军驾着一匹白马而来,停在穆云山面前,下马,走向刀神。 “晚辈顾北棠,拜见刀神前辈。”来人拱手行礼,深深地鞠了一躬。 阎九峰虽说狼狈,但此时挺直腰板,保持自己的架势,点了点头。 “前辈,请!”顾北棠伸出手,指向正是自己的那匹白马,他顾北棠的爱驹——索命幽灵。 穆云山心中震撼。 北离传言,顾北棠的索命幽灵乃山中异兽,啸声如虎,奔腾如龙,就连天武帝上马之前,也要象征性地问一下。 为此,北离八位善马者被请入军营,专门照料他的索命幽灵。 顾北棠请刀神上马,无疑是在向刀神示好,表达自己的尊敬,以此笼络刀神。 刀神登上了索命幽灵,在众人目光汇聚之下,缓缓入了北离国门。 穆云山和顾北棠——两位天下前三的名将,步行侍候左右。 行至过门口,顾北棠行了一礼,开口:“前辈,西楚城墙已破,此乃大好良机,请容我先行指挥大军,再来陪您。” “顾将军有心了。”阎九峰回头看向西楚方向,“取胜之机,转眼即逝,顾将军为了我,竟将军机延误至此,老夫惭愧啊。” “前辈说笑了。”顾北棠侧眼看了一下西楚,自信道:“城墙已破,西楚已是囊中之物。为前辈领路,实乃晚辈之幸。” 穆云山道:“顾大哥,西楚除了剑甲老人,还藏了一个先天宗师级别的剑士,不弱于我师父,你要小心啊。” 顾北棠惊疑一声,“难道是聂天舟?不对啊,他没那个本事,莫非是叛出师门的剑魔叶渐青?” 阎九峰缓缓开口:“并非春秋剑庐弟子,而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用剑高手。西楚剑道,天下魁首。今日,老夫信了。” 顾北棠嘴角上扬,“我有数十万大军。骑兵冲阵,步兵殿后,武者暗杀,耗费一番功夫,总能拿下。” “言之有理。”穆云山点头赞同。 刀神犹豫片刻,开口:“顾将军,若是有机会,还请留他一命。” “晚辈自当竭尽全力。” “刀剑无眼,若实在不行,留一具全尸。”刀神道。 “是。” 顾北棠又让人牵来一匹马,疾驰向西楚而去。 他手持一杆方天画戟,仰天长啸,“杀!攻破西楚,人人有功!” 士兵们闻言,如打了鸡血般亢奋,磨刀霍霍向西楚。 江空流眼睛一眯,“所有人,出城迎敌!” “是。” 西楚将士犹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涌出来。 江望笙摆了摆手,“你们不用管,让工匠快点把城墙修好。” 一位长官道:“前辈有所不知,北离军士凶悍,凭您一人,难以对抗万万之敌。” 江空流骑马赶来,开口:“两军对敌,不似武者比斗,胜在阵,胜在量,胜在勇,而非胜在个人之强。” 八百骑兵就在眼前,江空流大喝:“动手!” 话音未落,江望笙踏出,身心合一,凝于剑身,目若炬火,动若雷震。 九剑之一——河汉无极。 出剑时,剑气宛若滔滔大江,连绵不绝;剑势恍若水中之龙,翱翔万里;剑罡犹如河底漩涡,暗藏杀机。 霎时间,天地失色,日月无光,天河倒悬,天地之势,归于剑气大潮。 大半个西楚的剑感受到了江望笙的剑意,微微震动,想要出鞘饮血。 一剑过,八百骑兵,化作尸山,上千步兵,沦为血海。 气势不绝,直入北离国门,三千余人甲胄碎,上万刀客真气绝。 沙场寂静如死,只剩下无休无止的飓风。 黑衣剑士,一人一剑守国门。 第32章 欲修秦晋 顾北棠倒吸一口凉气,征战沙场二十余年的他,生平第一次心生畏惧,望而却步。 北离境内,刀神抬起头,眼神尽是迷惘之云。 江望笙一人一剑,立于国门之前,轻吟:“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战场非个人之强,是因为个人不够强。”江望笙一字一句回答。 顾北棠命身旁副将挥旗,指挥大军再度发起进攻,同时自己飞奔而去,提起方天画戟,要与其一战,以证习武之心。 又是一剑,若寂寂黑夜闪耀的一抹星光,转眼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临至众兵面前,宛若汹涌银河。 点点星光,化作一朵血花,在冲阵的三千将士身上绽放。 在死亡的潮水中,顾北棠挡住了剑势,一骑白马开疆,方天画戟挥动,如魏巍巨山,全身气力融入戟尖,向前一压。 “轰隆。” 汹涌的真气飓风袭来,将他连人带马掀翻在地。 顾北棠如坠冰窖,心生绝望。 “修!”江望笙吐出一个字。 江空流忙命士兵们协助工匠,加快速度修补城墙。 黑衣剑手望着面前的天下第一名将,手一招,真气卷起,将他的方天画戟握在手上,重重地刺于大地。 “为了两国安宁,我杀不得你,但是武器留下。” 话音刚落,他身子一跃,立于大戟之上,持剑,盯着北离。 顾北棠落寞之际,几位九品高手赶来,将顾北棠团团围住,保护着他以及他的爱驹离开。 日出东方,天际裂金,破晓之光。 他站了两个时辰,北离将士迟迟不敢动手。 顾北棠无奈,若他动手,只会徒增伤亡,纵使挥师十万,越过此人尸体,但终究划不来。 一个不慎,让西楚反攻,他这个天下第一名将,可就是北离的千古罪人了。 顾北棠眼睁睁看着西楚城墙修补完成,而且愈发坚固。 “鸣金收兵。”顾北棠无助地闭上了双眼。 他被天下第一名将的称号压垮了,行事万分小心,已失了当初血气方刚,以死相拼的气概。 顾北棠经历了死亡,对死亡看得更加透彻,自嘲一笑,“天下第一名将么?真是无趣得很啊。” 几日后 北离派出使者,提出和解,主动让大批兵马北上,并献上国书。 江空流亲自回京,禀告此事。 “对于北离提出的和亲之事,众爱卿,有何高见啊?”楚皇坐在龙椅上,悠哉询问。 “臣以为,应大力促成。”一人站了出来,乃户部侍郎,褚云。 楚皇抬了抬手,示意继续说。 褚云诚恳道:“我西楚立于南唐与北离之间,用兵行事,忌惮颇多。如今,可借北离之兵势灭掉南唐。” “然后呢?再让北离打我们?亦或者,在北离借道之时,突然进攻,假虞灭虢的故事,褚大人难道没听说过吗?”一位兵部之人道。 老丞相陈邦舟开口:“陛下,不知北离,要哪位公主和亲?” 楚皇道:“语嫣,还有黄爱卿之女——黄梦觉。” 此话一出,众人瞠目结舌。 陈邦舟问:“为何要让黄梦觉去和亲?” “不知。大抵是因为,她是剑甲老人的爱徒。”楚皇道。 江空流道:“陛下,和北离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纵使能够灭掉南唐,之后,北离就会向我们用兵。” “江大人,此言差矣!灭掉南唐之后,我西楚可宣扬仁义,赦免并册封南唐的名门望族,迅速占领南唐并取得民心。再依靠南方,与北离对峙。”一人道。 杨骁试问:“陛下,有何高见?” 楚皇叹了口气,“语嫣乃是朕的爱女,朕自然不愿让她远嫁。但若是为了一国百姓,朕也只能忍痛割爱。” “陛下,臣,不愿!”黄映君走出,语气强硬。 楚皇眯着眼,“爱卿的意思是?” “于情于国,都不应和亲。” 黄映君直面楚皇,铿锵有力道:“北离狼子野心,路人皆知!纵然联盟灭唐,不过是饮鸩止渴。我西楚开国几十年,借人和以立,不似北离那般,残暴无道!如此以来,只会让天下人觉得,我西楚是那凶残之国,失了民心。” “况且,臣作为梦觉的父亲,不希望梦觉嫁到皇室。” 楚皇揶揄道:“嫁入北离皇室,你说不定就是国舅了,不比当一个尚书,终日劳累好?” “臣既为人父,自然要为女儿考虑。”黄映君深吸一口气,“臣可以让梦觉嫁给一个普通人,因为她可以平平安安过一生,也可以让梦觉嫁给一个英雄,因为英雄可以冲冠一怒为红颜。” 黄映君语气一顿,“但臣,决不能让梦觉嫁给一个枭雄,因为枭雄视兄弟如手足,视女人如衣服!” 楚皇冷笑一声,“那爱卿,你是英雄,还是枭雄呢?” 黄映君哑然,半晌才道:“臣,只能算半个枭雄。” “那朕呢?” “陛下乃天子,不可以凡人之名冠之。”黄映君不卑不亢。 楚皇心中骂道:“老狐狸。” 陈邦舟轻轻摇动羽扇,“陛下,此事仍需从长计议。” “相父的意思是拒绝?”楚皇试问。 陈邦舟回答:“先以男女培养感情为目的,请北离的二位皇子进入天望城,以此来看他们的诚意如何。” “相父说笑了,我若是北离皇帝,肯定不愿意。”楚皇道。 陈邦舟笑着说:“既如此,那我们就能拥有主动权。至于北离所说的攻打南唐陛下,千万不可因小失大。” “南唐占据南方,得了地利,兵强马壮,经济繁荣,水兵更是所向无敌。又有三大天堑阻隔,想要攻打,绝非易事。”陈邦舟道。 “臣以为,决不可与北离结盟,但也不可直接冒犯交恶。”陈邦舟语气一滞,“若北离真的开战,臣愿赴南唐求和。” 楚皇眉头一皱,“此事确实不可急躁,就” 还未说完,一个文臣走出,“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叩头不止,“陛下,此等良机不可多得啊。昔年多位开国老将就因南唐而死。先皇晚年也一心想挥师南下报仇。” “与北离结盟,有益无害。臣,愿以性命担保。” 字字珠玑,落于地面,朝堂寂静了一颗,大半的臣子走出,请求同意和亲结盟。 陈邦舟眯着眼睛,看着群情高涨的大臣们,又看了看龙椅上的陛下,淡淡一笑,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间,长大了呀。”陈邦舟心中感慨。 第33章 明推暗就 云语嫣宫殿。 舞奇灵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脸色虽然略显苍白,但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她呆呆地望着屋顶,一言不发,只是偶尔和陈玄安说几句话。 陈玄安坐在椅子上,目光仿佛能穿过屏风,看到自己的师父。 唯一奇怪的是,他的脸色竟是比舞奇灵还要差。 江望笙按住陈玄安的肩膀,为他输入真气,让他稍稍有了几分血色。 江望笙欲言又止,斟酌良久,便开口劝解:“万事不能心急,如果你落下病根,可就得不偿失了。” “没事,只要师父能早点恢复就好。”陈玄安声如细丝。 江望笙道:“刚才我给她检查伤势,她经脉里的真气清除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脆弱,多多休息,按时吃药,不出几个月就能痊愈。” “这两天,你就别再强行给她传输真气了。一来效果甚微,二来”江望笙顿了顿,“剑仙肯定也不希望你因此伤了根基。” 陈玄安点点头,问:“江兄,这几日我去抓药时,发现有各种各样的人出现皇宫。其中不乏武林高手,文臣武将。” “最关键的是,他们都去了后宫。”陈玄安语气凝重。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他追问。 江望笙摇摇头,“这个时候,文武百官尚在早朝。一切将见分晓。过几天,我派人来接你们,在皇宫毕竟人多耳杂,不利于剑仙修养。” “好。” 陈玄安神色突然变得激动,眼中闪着崇拜的光芒,“江兄,我听说西楚国门前,有一个黑衣剑士,一剑灭八百铁骑,威震北离大军,又把北离第一猛将顾北棠的兵刃夺了过来,是你?” 江望笙故作茫然地摇摇头,“当然不是,我这几日都在天望城,怎么可能去近乎千里之外的边境?” “我不信!”陈玄安笃定道。 陈玄安盯着桌上茶杯,问:“顾北棠的方天画戟可是北离耗费了大量奇珍异宝锻造,论价值,可比得上名剑榜前五的神剑。” “那位黑衣剑士,大抵就是为了挫败北离的士气。听我父亲说,那兵刃现在就插在边境城墙上。”江望笙回答。 陈玄安忽的叹了一口气,“可惜啊,那位前辈高人没有把顾北棠的索命幽灵抢过来。” “什,什么?”江望笙愣了愣。 陈玄安道:“顾北棠的坐骑——索命幽灵闻名天下,乃是山中异兽,据说可战猛虎饿狼,乃无价之宝。” “昨天他给刀神了一匹白马,难道是那个?”江望笙下意识喃喃。 陈玄安似笑非笑地看向面前青年。 江空流坐在马车中,脸色阴沉如水,闭上双眸,心中思绪。 车夫低声道:“大人,黄尚书车驾在前方。” “停在旁边,我有几句话要说。”江空流淡淡道。 “是” 江空流掀开帘子,看着车内急躁的黄映君,迟疑许久,道:“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梦觉知道。” “我怎么可能跟她说这个?”黄映君无奈地捂着额头,“她若是知道了,还真敢去北离,宰了那个小子。” “北离南宫氏子嗣众多,陛下私下可曾告诉你,要和谁联姻?” 黄映君低声回答:“云语嫣的是南宫烨,梦觉的是南宫继尘。” 江空流若有所思,“南宫烨我有所耳闻,颇有手段,但不受北离皇帝重视。至于这个南宫继尘闻所未闻啊。” “多半是和三皇子云慕川是一号人物。”黄映君冷哼。 “现在能劝得了陛下的,只有老丞相和老将军了。”江空流感慨。 这时,两架马车正巧赶来。与他二人相比,这两辆马车显得更加朴素老旧。 黄映君和江空流赶忙下车,对前来之人拱手行礼。 老丞相陈邦舟打开帘子,坐于车内。 老将军杨骁则掀开帘子,坐在了车外,对他二人招招手,示意坐过来。 “这”黄映君环顾四周。 陈邦舟笑道:“放心,我们会面,不论在哪里,都逃不过陛下的耳目。” 黄映君苦笑,“丞相,现如今该如何是好啊。” 陈邦舟摇着羽扇,“醉翁之意不在酒,三位且放宽心,陛下的目的可不是联盟和亲。” 杨骁问:“丞相,您的意思是” “有些话,不可妄言。如今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若陛下真的要和北离联盟,那杨将军的龙头拐杖就能派上用场了。” 杨骁无奈,“怎么总是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啊。” “陈某一介书生,唯一会使得,便是我这毫无作用的羽扇了。”陈邦舟自得,随即语气一转,“不如由二位动手。” 江空流和黄映君刚忙摆手,表示不敢僭越。 江府。 江空流回到书房,只让江望笙前来,驱散了吴起和一众侍从。 “陛下真的同意和亲?”听了消息后,江望笙瞠目结舌。 江空流无奈点头,“这次,就连老丞相都没劝得了陛下。笙儿,你对北离的和亲怎么看?” “很明显是假虞灭虢,纵使先灭南唐,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我们了。”江望笙靠着柱子,陷入了沉思。 忽的,江望笙问:“父亲,老丞相是不是权倾朝野?” 江空流笑着点头,“对啊。今日有一个臣子出面,以死上奏,公然反驳了老丞相。而那个人,是二皇子党羽。” “你能分析到这个地步,说明你已经有了在朝中立足最基本的感觉。”江空流满意道。 江望笙眉头一挑,低声喃喃:“看来这一切都是二皇子的手段啊。” “哎,一个皇子,自然不敢和丞相公开叫板,应该是陛下的一步旗。”江空流分析。 他开始思考最近天望城发生之事,忽的询问:“戚安南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那可是大案啊,凶手还没有找出来吗?” “事发地点是一个偏僻的地方,街上本来人就少,经过大理寺查访,目击者基本都失踪了。”江望笙叹了口气。 “以二皇子好杀的性格,真相呼之欲出。不过,他为什么要杀一个戚安南。”江望笙狐疑。 江空流道:“现在戚安南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 “活了?不是说快没了吗?”江望笙好奇。 “没成想,这群太医真有本事,居然开膛破肚,取出了他腹中的箭头。当然,多亏他是习武之人,有深厚的底子。”江空流道。 江空流继续道:“陛下此举是为了宣示一种政治存在,想要逐步把权力从老丞相转移到自己身上。” 江望笙冷笑,“楚皇号称仁义,但能登上太子之位,手上怎么可能没有鲜血。” 江空流点点头,“笙儿,这几日你除了查案之外,要密切关注黄梦觉和语嫣公主” “话说回来,你和语嫣公主关系匪浅?”江空流疑惑。 “没呀。”江望笙道:“当时一起去了望月台。霜月剑仙舞奇灵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让她师徒二人暂且留在天望城,以作应对。” 有侍女叩门,轻声说:“老爷,黄梦觉姑娘求见。” 江空流腹诽:“她怎么突然来了”便开口:“请!” 黄梦觉进门后,对江空流行了一礼,开口:“江叔叔,我父亲回去之后愁眉苦脸,闭门不出,您知不知道怎么了?” “哦。”江空流拖着长音,看了一眼旁边的江望笙,解释:“他近几日在准备科举改革,今日上奏陛下,被驳斥,所以有些伤心。” “原来如此。”黄梦觉轻轻点头。 江空流问:“你来此,不会只是为了这个?” “不是,我是来找江望笙的。宫里传讯,戚安南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了,马上就会转入大理寺。”黄梦觉道。 “千万要小心。戚安南多半看见了某个大人物的秘密,因此被打成这样。如今恢复,肯定会有人想让他” 黄梦觉道:“放心,截天散手亲自护送。” 江望笙的表情变得古怪,“他不是没了一条胳膊吗?” “武功虽然有所下降,但内功底子还在,是一位正儿八经的九品上高手。”黄梦君顿了顿,“他暂时还是大理寺第一高手。” “暂时?” “对啊,再过几年,大理寺第一高手就要是我了!”黄梦觉自信道。 江望笙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但我觉得,戚安南的可能性比你大。” “说正事。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几个目击者躲在西楚南方的皓月城。”黄梦觉认真道。 江望笙怔了怔神,“皓月城没听说过。” 黄梦觉回答:“皓月城是西楚第一富商,孙家的大本营。而且,有一位天榜高手,江湖人称戏子。” “怎么跟那里扯上了?”江空流眉头紧皱。 黄梦觉答道:“江叔叔,我们把戚安南最近查办的案件过滤一遍,发现有一桩案子牵扯到了户部的财务,而商品交易对象正是孙家。” 江望笙点头赞同,“以那个孙家的本事,确实能够把戚安南做掉。” “那我们现在就去!”黄梦觉顿了顿,补充说:“为了方便,就贺成龙和我们两个。” 夜幕降临,大雨滂沱,寂静无人的街道上,雷光一闪,几十名黑袍人仿佛突然出现。 佩戴兵刃,行动敏捷,天下一流的杀手。 第34章 暗藏杀机 为首之人打了一个手势,几十个人纷纷退入了街道两侧,完美地隐藏在黑暗之中。 一些人直逼大理寺,兵刃在淡月的照耀下格外渗人。 他们对大理寺的布局结构十分了解,轻而易举地绕过了门哨和守卫,又掠过了巡视的武者,悄然靠近了戚安南的院子。 “啪”窗户纸被捅破,迷魂香慢慢流入屋内,大抵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四个人同时开门。 两人检查四周警戒,两人出手攻向床铺。 戚安南尚处于昏睡状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砰。”一柄玉箫挡住了攻来的两剑。 雷声轰鸣,伴随着刺眼的闪电。 江望笙和黄梦觉早就服了迷魂解药,潜伏在屋内。 黄梦觉猛然出剑,将两人砍倒在地。 其余两人相视一眼,露出狠色,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在床上的戚安南。 江望笙左手一挥,真气迸发,将二人的身体牢牢禁锢在墙壁上。 旋即,外面传来了惨叫声音。 戚长鹰长发披肩,大步流星走入房中,身边的武者已将外面的刺客尽数擒下。 可惜,大多刺客选择了自尽。 墙上二人被江望笙用真气牢牢控,就连服毒自刎的机会都没有。 戚长鹰让人检查二人的牙齿口鼻,将四肢关节卸掉,摸去了所有利刃,用铁链牛筋绳捆绑起来。 戚长鹰看着二人,目光落在江望笙身上,由衷道:“二位,多谢了。” 黄梦觉看向江望笙,“还好你选择先行出城,再悄悄绕回来。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在今晚动手?” “武者行动,难免会引人注目。况且,两国交战刚刚停止,在如此特殊的情况下,不会有哪个江湖客会蹚浑水。” 戚长鹰轻笑一声,“这并非是江湖武者,而是隐世的杀手组织——绝影。” 丞相府外,护院之人低声呻吟,瘫倒在地上。 十几个人逐渐渗入院子,包围了丞相的卧室。 “千万记住,只软禁,不可伤人。”一人低声交代。 “是,老大。”几个人漫不经心地回答。 “再说一遍,不许动他一根毫毛,如若发现,格杀勿论!”为首之人语气加重,恶狠狠道。 他们轻轻推开门。 屋内明亮,陈邦舟并未入睡,而是摇着羽扇,坐在书案之前,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陈邦舟抬头,望着几个黑衣之人,毫无惧色,重新低头看书。 “丞相大人神机妙算,我等佩服。希望大人不要有过多的动作,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陈邦舟淡然一笑,津津有味地阅读。 老将军府邸。 杨老将军早早地驱散了护院之人,让俞景山和杨思槊跟在左右,护卫的那位九品高手站在门前。 杨骁开口:“尽量不要动手。” “是,将军。” 黄府 黄映君透过窗户,看到了外面成群的黑衣人,不禁冷汗淋漓。 他看着身边的武者,问:“其他人怎么样?” “已经在江晚秋公子的协助下,离开天望城。” 黄映君点点头,“那便好。若是动起手来,胜算如何?” “不知。但外面人不少,暗器,毒药,群攻,属下难以预料。”那人说着,语气坚定:“但属下能保证大人的安全。” “离我近一些便可。”黄映君抬起头,“算算时候,梦觉他们应该到皓月城了。” 蓦地,外面传来了击打惨叫的声音,黄映君刚想偷看,大门被推开,江望笙走入,对黄映君拱手行礼。 “黄伯伯,外面的人都被我解决掉了。”江望笙道。 守护之人露出讶色,跑出去查看情况。 十几个黑衣人倒在地上,检查鼻息,全部死绝。 江望笙道:“我父亲希望黄伯伯能够暂住江府,能相互有一个照应。” 黄映君摇摇头,“我一个礼部尚书,住到了兵部侍郎的家中,传出成何体统?有心之人可就有文章要写了。” 江望笙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晚辈有两个客人,希望能住在此地。” “客人?”黄映君眉头一挑。 江府。 黑袍刺客聚集在街道两旁,天机阁的消息早早地传入了府中。 两个女子淋着大雨,走在街道上,踏着刺客的尸骨血液,轻轻推门,走进了江府。 石晨阳已然拔刀,等待良久,见是二女走进,瞪大眼睛,“你们怎么来了?不对!你们,你们怎么成九品了?” 二女无奈一笑。 师明月开口:“我们和江公子做了一个交易,为了方便行事,他帮助我们迅速升入九品。” “这么好?”石晨阳惊道。 “好什么啊?”江望笙坐在了墙上,没好气道:“她们的九品是我以真气灌顶,强行提上来的,有损经脉。以后不管她们如何修炼,都只能是初入九品的内力。” 师明月认真道:“只要江公子信守承诺,什么要求都可以。” “放心,只要我入了北离,你们的师父我会救的。而且,你们师父的信息。”江望笙拿出了天机阁送来的信件,飞给二女。 江望笙跃下,看着石晨阳,道:“你都八品上了,急什么?我爹呢,他怎么样?” “一切安好,并未被惊醒。”石晨阳看了二女一眼,“怪不得你让她们暂住在江府对面。” “是啊,我走之后,总得有人保护。”江望笙用玉箫拍了拍石晨阳胸膛,“现在的你,还差了一些。” 石晨阳问:“我听大人说,让你把黄大人接过来。” “我已经让舞奇灵和陈玄安住在那里了,毕竟她们一直住在皇宫,多有不便。”江望笙解释。 “府里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还要连夜去一趟皓月城。” “放心公子。” 江望笙见了父亲江空流一面,便匆匆离开天望城,到了城外约定的地点,发现竟有三人。 除了贺成龙,黄梦觉外,还有一位女子。 这女子和黄梦觉在一起,可谓是天差地别。她的长相温婉柔和,楚楚可怜,好似雨后的海棠,让人看了忍不住怜惜。 江望笙眉头一皱,“她是?” 黄梦觉忙道:“她是我的好友——崔珂。” “皓月城的崔家?” 江望笙在得知了皓月城牵扯进入后,便让天机阁把皓月城送来,因此他清楚皓月城的一些基本情况。 “江公子好。”崔珂点了点头。 “崔珂对皓月城了解很深,肯定对我们此行有帮助。” 江望笙抿着嘴,“如此也好,劳烦崔姑娘了。我们快点启程。” 西楚皇宫。 楚皇看着呈上来的消息,冷笑一声,“小九,你觉得这个江望笙的实力究竟如何?” “九品中难有敌手,甚至,能战先天宗师。” “那你觉得,边境的剑手,是他吗?” 年轻宦官眼睛来回转,“那个剑手及时出现,保护了江大人,确实有这个可能。” “丞相府,将军府,以及江府,黄府,出现了大量身份不明的刺客。相父和亚父并未抵抗,画地为牢。江黄两家,所有的刺客都被击杀。” 楚皇突然一笑,“你觉得,朕是不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奴才,不敢妄言。” 楚皇仰天长叹,“朕,都是为了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啊。如果六部仍被相父控制,朕担心,这几个逆子会对相父出手。” “这样,也是为了保护相父啊。” 楚皇不禁潸然泪下,“希望相父能理解朕的苦心。” 小九拱手,“陛下,奴才以为,丞相大人知晓此事。不然,廷前争辩,丞相大人也不会突然坐视不理。” “不过,当初那个夜闯后宫的贼人,是不是江望笙?”楚皇语气一转,杀气毕露。 年轻宦官汗如雨下,“奴才,奴才不知。不过以如今情况来看,有这个可能。” “陛下,可是要降罪问斩?”小九试问。 楚皇摆摆手,“多事之秋,不宜如此。朕只是好奇,他为什么要去后宫,最关键的是,后宫什么也没有发生。” “至于另一个人,到底是谁呢?江空流吗?这老小子没理由去后宫呀。”楚皇喃喃。 楚皇道:“如果这一切都串得起来,江望笙,可功过相抵。但对于这次和亲,他可是一个很大的变数啊。” “陛下,江望笙不是去了皓月城吗?” “是啊,尽量把他调离。不过,我已经安排了一百多个武者尾随。”楚皇随意道。 年轻宦官眉头一挑。 “若是江望笙敢为了两家婚约带着黄梦觉跑,那就把黄梦觉,强行抓回来。”楚皇整理袖子,“以他们的手段,就算无法杀他,拖住一时,肯定不成问题。” “如果他以后有了二心,那玄甲军第一个攻击对象,就是这个大统领。”楚皇语气冰冷。 “传朕口谕,让司礼监的人时刻准备,盯紧这四个地方。还有语嫣的宫殿,这孩子太叛逆了一些。” “奴才遵命。” 密室中。 一人看着自己的棋局逐渐走向死地,无奈摇摇头,“真是棘手啊。” “不过,我还有很多棋子呢。”那人阴恻恻地冷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白子落下。 皓月城,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35章 叠嶂相护 雨停了,天亮了。 崔珂指着前方一座城池,介绍:“那便是皓月城,西楚商贸最为繁荣之地,四通八达,三教九流齐聚,繁华仅次于天望城。” “那你们家怎么搬到天望城了?在这里做生意不是更方便吗?”贺成龙好奇地询问。 “生意做得再好,终究抵不过官府的一纸空文啊。”崔珂笑着回答。 她看了一眼黄梦觉,“我们家八个男丁都被强迫读书入仕,幸好我是女子,躲过一劫。我最烦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可惜啊,指不定什么时候,为了政治联盟,商贸往来,我就要嫁出去了。”崔珂太息一声。 江望笙打趣,故作严肃:“哪有什么政治联盟?不利于团结的话千万不要讲!” “是是是。”几人开怀大笑。 黄梦觉道:“都说了让你跟着我习武,有了武功,谁还能强迫你?” “一个人有什么用?双拳难敌四手。”崔珂无奈道。 贺成龙指着江望笙,“江公子乃九品高手,剑术通神,可以一敌百。” 崔珂眼中闪着异色,虽说早就听闻江二公子武功高,想不到,竟出神如斯。 “江望笙,你在看什么呢?”黄梦觉问。 江望笙翻着天机阁送过来的消息,“孙家是售卖盐,铁,酒发家的,说明他们早就和户部有了某种往来。” “坊间传闻,孙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是在户部当差,而且官职不小,两个小妾都是孙家嫡系。”崔珂回答。 江望笙将第二封信打开,里面赫然写着崔家,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崔珂。 江望笙眉头越皱越深,暗道:“崔佳子弟仕途竟如此通顺,看来是早就用金钱打点关系了。这算是行贿呀,若大理寺查办” “看行事手段和迹象,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二皇子。可他答应我不对江黄两家出手,真的是他吗?” 江望笙露出迷惘之色,喃喃:“如此大动干戈,是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了。一个约定,确实抵不上太子。” 但他知晓,先入为主,最为致命。 “莫非是大皇子?单说按日见他,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可他居然对老丞相和老将军下手,就不怕触及皇帝老儿的逆鳞吗?”江望笙暗诽。 “三皇子废物。四皇子是个武者,连八品都不是,这种资质,做不出如此复杂的局。难道是朝中其他人。”江望笙心道。 江望笙盯着天空,心想:“之前长公主遭遇刺杀,跟这次有关系吗?可陛下默许了这一切,是为了借他人之手夺权。看来陛下知道,但不完全知道。” “皓月城到了。”崔珂欢快道。 皓月城规模不及天望城,但正因为少了端庄肃穆,而多了风雅之气。 “我们直接去孙家。”黄梦觉说完,看了一眼江望笙,征求意见。 江望笙点点头,“速战速决。” 孙家门口。 “好家伙,一个商贾世家,弄得这么金碧辉煌。”贺成龙大发感慨。 孙家护院之多,可比得上一营军士,看模样,都是被招募江湖客。 崔珂低声说:“自从我们崔家从皓月城转移后,孙家如日中天,占据了皓月城大半的生意,就连院墙都扩展至此。” “僭越了。”黄梦觉皱着眉。 “孙家枝叶繁茂,根深蒂固,江湖朝堂,皆有人员分布。”崔珂顿了顿,“书院,武馆,寺庙,道观,甚至武器铸造,粮食生产,背后都有孙家的影子。” 江望笙解释:“名门望族,只要不在天望城,都跟个土皇帝似的。” 几人下马,黄梦觉拿出了令牌,走上前,开口:“京城大理寺执勤,要查孙家账务,劳烦通报。” 管事者单手背后,自视甚高,瞥了一眼令牌,并未露出张皇之色,慢悠悠道:“行,等着。” 随即,大摇大摆走进其中。 过了许久,管事者才出来,吊儿郎当道:“家主有命,不见客。几位,从哪来就回哪去。” 几人一动不动。 管事者眉头一挑,“恕不远送!” 江望笙在她背后低声说:“你们大理寺可不太行啊,怎么一点凶名都没有?” “什么意思?” “我看话本小说里,南唐梅花卫之名,能让小儿止啼,大人骇色。” 黄梦觉冷哼,“那是暴力执法!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府机构,要以德服人。” 随后,她走上前,和风细雨道:“我们是大理寺专案组,负责审查一个重要案子,需要查证孙家的账目。” 管事者“啧”了一声,“你没听明白吗?还不成让我送你回去?” 说话间,手一抬,十几个护卫将四人团团包围。 江望笙露出了看好戏的模样。 黄梦觉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情绪,柔声道:“我们” “动手!”管事者低喝。 “砰砰”“啪啪”“呛啷”“嗖嗖”几声。 黄梦觉一脚把管事者踢在了门上,悯生剑径直插入朱红色的大门,按住他的脑袋,质问:“我们能不能进?” 江望笙把玩玉箫,感慨:“以德服人啊。” 崔珂掩嘴轻笑,“梦觉的武功又进步了呢。” “这些人太弱了,在其他地方还能上得了台面,但在天望城根本不够看得。”江望笙目光扫了一下地上疼痛呻吟的人。 黄梦觉听闻门后动静,将管事者随手一甩,向后退了几步。 大门“轰隆”一声打开,十几个人手持铁棒水火棍之类的长兵器,气势汹汹,冲向几人。 贺成龙忙提剑上前,帮助黄梦觉。 西楚,皇宫。 “专案组去了皓月城?他们不是折返了吗?” “殿下,他们解决完绝影的人后,在城外和其他人汇合,现在正在孙家门口,闹得不可开交。” “什么情况?为什么城卫没有报告?”皇子大怒。 “据说,他们用人皮面具,骗过了城卫,而且以江望笙的本事,城卫根本察觉不到他的进出。” 皇子冷笑,“人皮面具这东西什么时候这么烂大街了?” “他们的人皮面具做工精细,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天机阁有此手段。” 皇子阴恻恻道:“天望城,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势力存在。” “是,属下明白。” “另外,通知那个人,那一步棋,该走了。” “遵命。” 江望笙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忙道:“停手,你毕竟是官身,还是大理寺的,现在和市井泼皮闹事有什么区别?” “我在大理寺办案快十年了,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黄梦觉气呼呼道。 蓦地,一辆马车不顾行人,飞奔而来,停在了孙家门口。 掀开帘子,来者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着官服,看其品阶,应该是一个此地太守。 “本官是夜澄郡太守——申闻,几位应该就是大理寺戚安南案子专案组的成员?”中年男子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大人。”几人稍稍行礼。 申闻道:“黄组长,久仰大名。” “大人客气了。” 申闻看了一眼孙家大门,笑眯眯道:“本官方才接到了大理寺一处的飞鸽传书,天望城崔家,现已被查办。” “什么?”崔珂惊愕失色。 申闻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听说崔家之女崔珂是黄组长的好友。” 黄梦觉看向失魂落魄的崔珂,走上前扶住了她,问:“大人,不知崔家是犯了什么罪?” “黄组长是明知故问了。大理寺一处的职责,想必黄组长比本官清楚。”申闻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贪污受贿。”江望笙心道:“崔家仕途顺风顺水,人尽皆知。但是早不查晚不差,偏偏等到我们来孙家查账的时候动手。” 申闻见几人并不想即可离去,道:“据说数目不小,崔家嫡系都要去大理寺问话,请崔姑娘尽快动身。” 江望笙道:“不如就让她先行” “不行!我必须跟着她。”黄梦觉神色阴晴不定。 大理寺心黑手狠,种种刑罚,她再清楚不过。 崔家势倒,人人可欺,纵然一切与崔珂无关,她能洗清罪名,但她受到的刑罚绝不会少。 孙家家主走出,见了申闻,波澜不惊,道:“孙过峰拜见太守大人。” “孙家主客气了。”申闻摆摆手。 孙家主问:“几位是大理寺的人?我孙家做生意,一向光明磊落,童叟无欺,既要查账,怎能阻拦?” 他看向了两边受伤的护卫和战战兢兢的管事者。 “几位,可要现在查账?”孙过峰笑眯眯地看向几人。 申闻也面带春风,静候几人选择。 第36章 骤雨在即 江望笙从怀中拿出一物,众目睽睽之下递给了崔珂。 他看向黄梦觉,道:“四爪金龙令固然能省下不少麻烦,但这次事情的背后之人谋划之远,势力之大,远超你我想象。” “此间事了,你就带着崔家剩余的产业脱身,不要再插手官场。”江望笙叮嘱。 崔珂双手紧握令牌,抓着自己家族的命运,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谢谢,谢谢江公子。” 江望笙道:“门庭衰落,自当寻求复兴。洗白脱身之后,你可去我家,寻石晨阳,帮助你们安置下来。” 黄梦觉皱着眉,问:“你怎么会有这个?” “诶云语嫣给的。”江望笙答道。 “哦~”黄梦觉拖着长长的音,拉起了不停鞠躬道谢的崔珂,“我们先走。” 两人渐行渐远,江望笙想起了什么,大声道:“令牌好好保管,别被人收走了!用完之后记得还给我!” 孙过峰和申闻脸色难看至极,面面相觑,都在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皇子把玩着手中茶杯,“这东西不错啊。” “殿下,此物出自南唐青窑,开窑时段向来由钦天监定,集天时地利人和,方才有此精品。”侍从介绍。 皇子不屑一笑,“南唐风景不错,就是书卷气太重,不利于成大事,现在还是一个娘们当政。” “算算时间,专案组应该回来了?” 侍从回答:“黄梦觉和崔珂二人已回天望城,但江望笙与贺成龙留在了皓月城。” “预料之中的事情。他不在了,有些事情才能更好地展开。”皇子轻言。 皇子问:“崔家倒台,可有什么人自乱阵脚?” “礼部,吏部,工部确有不少官员选择了明哲保身。”侍从诚恳道。 皇子望着桌上的棋盘,白子攻势狠辣,呈合围之势,逼得黑子节节败退。 “两个老前辈暂无威胁,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大理寺,江空流,黄映君了。”皇子喃喃,眼中尽是杀气。 侍从好奇问:“殿下,不过是一个侍郎,一个尚书,在殿下面前,能掀起什么风浪?” 皇子嗤笑一声,“你知道什么?黄映君的父亲是朝中老臣,曾任宫中伴读,与陛下关系匪浅。” “江空流祖上有些余荫,对先皇的家族颇为照顾,后家道中落,子孙后代沦为庶民。”皇子顿了顿,“先皇起事后,钦点十六岁的江空流为军营长官,没成想,真打出了名堂。” “尤其是攻下蜀地一战,已成都尉的江空流亲率千人铁甲,自险峻蜀道,绕敌后方,才将那块三年都没啃下的硬骨头拿下。” 皇子站起身,“杨老将军珠玉在前,横压一代,其次,便是江空流了。只是,因为一些秘辛,江空流离开军伍,当起了兵部侍郎。”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皇子轻吟诗句,登楼远眺,漫天尽是龙虎状云气,满意大笑。 “江公子,组长走了,我们就不查了吗?刚才明明那么好的机会啊。”贺成龙不解。 江望笙道:“专案组是陛下钦定,咱们之所以敢横行霸道,那是因为专案组的令牌和黄梦觉这个人!” “现在咱们去查,根本不会有人搭理咱们,甚至还会反咬一口,上奏弹劾呃,我也不是官身” 贺成龙闻言,连连称是,旋即露出了神秘的笑容,问:“江公子,你和组长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什么?”江望笙有些心虚,莫非婚约之事被知道了? 若是人人皆知,他就必须要娶黄梦觉了。 那不相当于黄泥抹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贺成龙道:“四爪金龙令你就给那个崔珂了。你和她才第一次见面啊,不就是为了示好黄组长吗?” “当然不是。”江望笙笑了笑,“这孙家气数已尽,后续必然要有人接管。正巧崔家落难,顺手救了,算是一份恩情,届时啊,是?” “哦”贺成龙重重点头,“公子好谋划呀!” 江望笙指着前方人满为患之地,“风云戏馆,天榜九品第二十一的戏子就在这里。” “我曾在大理寺的档案中看到过,戏子池玉清,老生天下第一,手功强悍。” 江望笙连连点头,“我路上专门看了他的信息。戏子池玉清悟性超绝,乃万里挑一的人才,当过武生,结合民间的太极拳,咏春拳,形意拳,螳螂拳,洪拳,悟到了一种上等拳法路数。” “江湖流传,武者之道,以慕冥空为最,于山巅俯视群雄。先天宗师之下,拳有戏子,掌有散手。”贺成龙道。 贺成龙叹息一声,“可惜啊,截天散手武功失了大半,不久就要离开大理寺了,以后江湖上也不会有他的消息了。” “离开大理寺?”江望笙惊讶。 “是啊。截天散手是我们老大的护卫,如今神功丧失,只能落一个闲职。”贺成龙顿了顿,“但他太骄傲了,不愿这般落魄,过几日就会回乡。” “他断的是右手?”江望笙问。 “是。” 二人步入风云戏馆,其暗藏乾坤,其间牌楼、凉亭、回廊、照壁、戏台雕梁画栋,气势夺人、妙趣横生。 “两位客官,此时尚未开戏,请晚些再来。”一位侍女欠身行礼,满含歉意道。 江望笙问:“不知天下闻名的池玉清先生,何时会登台唱戏。” “池先生每七日便会登台一次,今晚演唱《牡丹亭》,不过门票早就售光,请两位客观下次再来。” 江望笙略有所思,“我看戏馆内有休息之所,我们来这里坐坐,喝点茶。” “客官,雅间在楼上,请!” 二人落座,要了三盘蜜饯,一壶龙井。 “我还以为能听池玉清唱戏呢,想不到计划落空了。”贺成龙颇为失望。 江望笙道:“等会儿咱们去找那个申闻太守,他肯定有路子,让他帮我们要几张票不就行了?” “他跟咱们非亲非故,而且官职比我们大那么多,怎么可能帮我们?”贺成龙道。 江望笙拣起一块果脯,送入嘴中,“我们是专案组的成员,有权利要求他帮助我们调查。从今天来看,孙家和这个太守之间有不浅的联系。” “查到一半的时候,你提一嘴,他肯定赶紧安排几张票,让我们快点走。”江望笙自信道。 “喔,江公子,高啊。” 江望笙道:“这个申闻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身为一郡太守,今日故作谄媚,你想想,是为了什么?” “放松警惕其次,就是忌惮你和组长背后的势力。” “没错,这种人最为圆滑,互相不得罪。” 江望笙眉头一皱,暗道:“对方既然让太守来送信,显然就是示威。不对西楚六郡太守,多半都是他的人。” “朝野上下,掌控范围如此之大。这种人若是想要有所动作军队?莫非他还藏有军队。” “那么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从舞奇灵,到长公主,到孙家。二皇子,好大的谋划。”饶是江望笙,也忍不住瞳孔地震,心中骇然。 贺成龙盯着发呆的江望笙,“江公子,您想什么呢?” 第37章 重金贿赂 天望城,皇宫。 江波公公立于云语嫣寝宫之前,长剑刺地,面容冷峻,横视眼前的一伙人,冷声道:“陛下之命,禁止语嫣公主出宫。各位公子,小姐,还请不要让我危难。” 屋内的云语嫣气愤填胸,想要推门而出,却被其上的一股大的出奇的内力弹开。 “可恶!”云语嫣急得直跺脚。 大理寺。 黄梦觉带着刚刚洗去罪名的崔珂出来,一位紫衣蟒袍的老太监拦住了她的去路。 黄梦觉脸色微微一变,心道:“保民公公?” 保民公公眉头一挑,“看黄姑娘的反应认识我?” “宫里的太监,紫衣蟒袍。你应该是司礼监五大监之一。”黄梦觉故作平静。 保民公公阴冷一笑,身子微微躬下,“黄姑娘果然冰雪聪明,看你的架势,应该是要回家?” “怎么了?”黄梦觉语气不善。 “奉陛下之命,送黄梦觉姑娘,回家!”保民公公语气加重。 黄梦觉正要询问,十几位司礼监的太监围住了他们。 保民公公抬手指向面前的一驾马车,“请!” “我要带崔珂” 话未说完,保民公公截道:“奉陛下之命,请黄姑娘,回家!” 黄梦觉和崔珂相视一眼,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只得坐入马车。 行至半路,黄梦觉质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自然是送您回家。”在外面走路的保民公公答道。 “你当我傻吗?这根本不是回我家的路。”黄梦觉抓起崔珂的手,飞身而出。 未出马车,一股极为阴寒的内力按下,好似有一双大手,将她们镇压在马车中。 黄梦觉只觉得自己撞在了铜墙铁壁上。 入夜,黄映君造访江空流。 “看来陛下是要用强硬手段了。”江空流语气冰冷。 黄映君道:“听说梦觉在大理寺门前被带走,这个别逢君,居然跟瞎了一样。” “他权力虽大,但品阶不高,行事处处受阻。况且,陛下居然让那个老太监亲自出手。”江空流脸色阴沉如水。 黄映君问:“望笙在皓月城情况如何?” “不知。我的飞鸽传书应该都被人拦下了。”江空流无奈摇摇头。 “该不会”黄映君脸色难看。 “放心,以他的武功,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现在外面的探子不少,你居然光明正大来我这里?”江空流道。 黄映君叹了口气,“梦觉被囚,已让我失了分寸,还在乎什么?” “现在最关键的是丞相和杨老将军的态度。”江空流顿了顿,“可是,他们二老都被人严加看守,任何人都不见。” 黄映君道:“只有让望笙回来,以他的身手,应该可以瞒着所有人,见他们二老一面。” “现在皓月城和天望城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手,什么消息都透不出去。”江空流摇摇头。 “那怎么办?”黄映君焦头烂额。 “只能等笙儿什么时候反应过来了”江空流苦笑。 皓月城,太守府邸。 申闻命人给两人倒茶。 “两位的来意我已清楚,我现在就让人,整理夜澄郡的政事汇编。”申闻搓了搓手,“二位可喜欢听戏?” “哎呀。”江望笙心中暗笑,但嘴上道:“天下第一戏早有耳闻,只可惜,来的不是时候,这票” “二位,我这里正巧有些票,还是最好的席位。”申闻拿出了两张票,放在桌上,“这戏马上就要开始了,两位小友介不介意和本官一同观看?” “有何不可?”江望笙笑道。 “请!” “请!” 至风云戏馆,雅座席位,各色干果,美酒茶水,金杯银器,美女如云。 申闻见戏还未开,便道:“两位是专案组的成员,本官听说,是调查一位官员遇刺,怎么来皓月城了?” 贺成龙憨厚一笑,“那位官员在我们大理寺协助调查,遇刺之前,就调查过一起大额货物交易,正是吏部和孙家。” “哦。”申闻略有所思,“二位对孙家了解可多?” “只知道大概。”江望笙饶有兴趣,“申大人莫不是知道什么更多的内幕?” “嗨,什么内幕啊,大家都知道。”申闻深吸一口气,“孙家在西楚根深蒂固,官府的大宗货物向来由孙家提供。” “而且,孙家家主乐善好施,结交了不少武林侠士。” 申闻观察二人神色,继续道:“单说天望城,除了官府朝廷,势力最大的,当属孙家。” “江公子,令尊乃兵部侍郎,应该也清楚,孙家曾为西楚军队打造过铠甲与刀剑。”申闻对这些如数家珍。 江望笙笑着回答:“没听说过。” “是啊,军器制造,自然不能由商人决断。”申闻摸着自己的胡须。 “贺公子,听说你是寒门出身,凭借一己之力,成为了大理寺四处的官员,以后可是顺风顺水啊。” 贺成龙哈哈一笑,“大人客气了,和大人比起来,不值一提。” 申闻道:“在天望城中,孙家有一些铺子,不多,刚好两条街。若二位看得上,可以送给你们,当做见面礼。” 贺成龙眉头一皱,正要发作,被江望笙按住大腿。 “申大人,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他一个小官,我连官都不是,给我们?”江望笙似笑非笑看着他。 “江公子说笑了。”申闻稍稍打量四周,“这权力大小,不在官职大小。当然了,这不只是本官的意思,也是孙家主的意思。” “孙家住的意思?他这是做贼心虚啊。”江望笙道。 申闻忙说:“误会了不是?你们大理寺的上门查孙家,这影响多不好?孙家信誉损失,单单这一日,就不知损失了多少两银子。” “二位只要打道回府,不再和孙家牵扯,那么那两排铺子,也不会和孙家有所牵扯。” 申闻挥了挥手,身边的护卫拿出了两个木箱子,一只箱子放的是地契,另一只箱子放的是沉甸甸的黄金。 “这些,可能代表我们的心意?”申闻眸光一沉,看着江望笙。 “这”江望笙露出危难之色,学着他的模样环顾四周,“这件事陛下很重视啊!” “哦?陛下有何旨意?”申闻好奇。 “我们大动干戈来了皓月城,来了孙家,陛下肯定知道。我们如果突然撤了,那我们怎么交代?”江望笙轻轻拍了一下申闻。 “这倒是不太好啊。但,江公子,能不能?”申闻欲言又止。 江望笙动了动最忌的大拇指,中指,食指,学着他的模样欲言又止,道:“我有点难啊” “哦!你一说,我突然就恍然大悟了”申闻哈哈一笑,心想着遇到同道中人了。 申闻拍了拍手,又有一只木箱子呈上来,其中放的都是奇珍异宝,珍珠翡翠。 江望笙嘻嘻一笑,道:“懂!” 第38章 戏子多情 戏子登台,轻吟浅唱,寂寞霓裳,如烟薄凉,梨花覆雪,相思谁倚?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这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贺成龙哭得稀里哗啦,指着戏台,看向江望笙,呜呜咽咽说着什么。 申闻眼睛微眯,重重按了一下手里盘着的佛珠,冷冷一笑。 江望笙听后,陷入沉思。 曲罢,诸位看官向台上掷金瓜子,碎银子,铜钱等物,戏子池玉清悄然隐入台幕,只剩下同行搭档向观众道谢。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侍女为其开门,戏子池玉清径直而来。 申闻故作惊讶,起身,“先生唱功,天下罕有,申闻真是开了眼界。” “多谢大人赏识。俳优一介草民,岂能入大人之法眼。” “先生莫要过谦,今日得见,乃本官之荣幸。”申闻抬手,“本官为先生介绍两位朋友。” 江望笙和贺成龙忙起身。 “这两位是大理寺专案组的成员。这位是江望笙,兵部侍郎之子,这位是贺成龙,大理寺不可多得的人才。” 二人对池玉清拱了拱手。 池玉清妆容未卸,向二人颔首行礼。 江望笙不禁赞叹:“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先生有如此成就,想必练习多时了。” 池玉清回之一笑,“俳优擅武,这类戏倒是很少练习。不过,情至深处,身临其境,不练却更胜久练。” 申闻眉头一皱,“二位小友,戏已听完,不知何时启程啊?” “明早,明早便走。”江望笙目光瞟了一眼三只大箱子,笑道:“我们就住在水云间,大人若有事,尽管开口。” “知道了。”申闻和煦一笑。 “告辞。”二人对申闻和池玉清拱了拱手。 二人走后,申闻脸色铁青,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戏谑地看着池玉清,“你该不会是觉得,那两个少年能帮你?” “大人,我妻子是无辜的。”池玉清焦急开口,欠身至申闻座前,不假思索,直接双膝跪地。 申闻冷哼,“如果外人得知,堂堂天榜高手,居然对我一个不通武功的人如此卑贱,想必会惊掉下巴?” 申闻的手挑起池玉清的下巴,突然发狠,抡圆一巴掌,将池玉清打在地上。 池玉清面庞贴地,在大力的作用下,脸上印了一个格外显眼的巴掌印。 他眸光沉重,眼神复杂,眉头一簇,但很快舒展开来,多了几分凄凉。 申闻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手,“叫你过来是有原因的。今天晚上,把他们两个做掉!” “大人?”池玉清瞪大眼睛,“他们是专案组的成员,我” “你是不想去了?”申闻眯着眼睛,如毒蛇一般,死死盯着池玉清。 “俳优不敢。”池玉清忙低下头,“大人之命,不论刀上刀山,下火海,俳优必行。” 申闻眼中露出杀机,“两个乳臭未干的小破孩,居然敢对我敲竹杠,这些东西,你们吃得下吗?” 申闻早就看出,这二人并无离开之意,即便明日离开,恐怕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赠这两人财物,无异于抱薪救火。 申闻道:“那个丫头叫什么来着?哦,对,绿蕊,多好的小姑娘啊,可惜,命不好!” 池玉清央求:“大人,能否让我见见我妻子?” “你妻子,你妻子哼,你们成婚了吗?”申闻大声质问。 池玉清如遭雷击,一动不动,宛若石化的雕像。 “你看看你,在你身边,你不珍惜她,结果失去了呢?反倒悲痛欲绝,直到现在,任我驱使。”申闻一边说,一边在池玉清脸上乱拍。 “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人,故作深情,不过是一个懦夫罢了!”申闻说着,使劲踢了他一脚,再度将他踢倒在地。 申闻眼泪如黄豆般落下,低声喃喃:“绿蕊,绿蕊,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我。我,我真的” “好了!”申闻声音抬高,变得尖锐,指着池玉清,“把他们两个做掉,我就让你见她一面。若没成事,小心我让那贱丫头在野窑子变成残花败柳!”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千万不要伤害她,我为你做什么都行!”池玉清身子战栗,声音颤抖。 繁星点点,斗转星移,多颗流星划过长空,仿佛盖世人杰与世长辞。 池玉清佩戴脸谱,腿上绑着一把短刃,双手佩上护腕,穿着布鞋,踩在砖瓦上,犹如兔子般敏捷。 身子轻盈如羽,落在水云间屋顶,眼中闪过狠色,“为了绿蕊,只能杀人了。” “今日相见,那个憨小子身手一般,倒是另一个公子哥,我竟看不透。”池玉清心中暗道。 远处,一颗烟花直冲云霄,崩发出绚烂的火花,宛若一朵大大的牡丹,在夜空中盛开。 花开刹那,光华一现,正准备动手的池玉清身子一窒,立在屋檐上,凝望远处的烟火,喃喃:“绿蕊。” “等你出来了,我就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娶你,让你穿上凤冠霞帔,成为皓月城不,成为整个西楚,最美的女子” 池玉清忘情轻吟,描述着自己美好的梦,以至于没有察觉,一个青年已然站在了他的身后。 “多好看的烟花。”江望笙开口。 池玉清如被踩了尾巴般,鹰隼似的目光落在青年,拳头快如闪电,抓向此人的脖颈。 一招不成,连出多拳,路数诡谲,变化多端,螳螂般锋利,水蛇般灵活,灵猴般自在。 最后一拳,势头如江水连绵,看似柔和,实则内力绵密,拳罡持续不断地侵袭向青年。 江望笙起初面无表情,后来变得怜悯。 “好强。”池玉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疏忽之际,江望笙真气迸发,将他打飞,落于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池玉清灰头土脸地站起,一个刹那,江望笙再度来到了他的面前。 “砰。”江望笙伸出手,提起了池玉清,真气化作龙卷,包裹住他的身子。 他并未动,期待池玉清的反应。 池玉清不断挣扎,哪怕死亡来临,他也动用自身全部真气,回击青年。 “啊!”池玉清歇斯底里怒吼,自身气机如泉水涌出,毫无保留,强行将自己的境界提升至半步先天宗师。 江望笙眉头紧皱,内力打出,硬生生把他的气机逼入体内。 经此一举,池玉清仿佛被抽干,四肢如棉。 江望笙松后,他自然而然地跌在地上。 “你不怕死吗?”江望笙蹲下来,好奇地问。 池玉清眉头紧皱。他知晓,眼前的青年对他并无杀意。 但他任务失败,救不了绿蕊,还不如一死了之,搏一个忠心耿耿的名头,他申闻说不定还能放了绿蕊。 江望笙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声情并茂地读书:“池玉清乃世家子弟,武功高强,贵为一方名士。绿蕊出身寒微,岂能相配?” “二人虽情投意合,但池玉清碍于面子,家族也不可能同意。因此,他内心深处不愿让丫鬟出身的绿蕊成为自己的正位妻子。” “绿蕊悲痛过度,落下病根,见池玉清欲与世家之女联姻,一怒出走,一去不归,下落不明。” 江望笙接着道:“池玉清追悔莫及,同家族断绝联系,日日唱情之悲痛。” “闭嘴,闭嘴!”池玉清疯癫似的,捶足顿胸,泪如泉下,双膝跪地,仰天长啸,“别说了,别说了!” 第39章 仍在灯火 江望笙看着他,心想着好生奇怪。 他会不会是一面镜子?一面可以预知未来的镜子。 江望笙又掏出一张价格不菲的纸笺,“现,绿蕊,被申闻,囚于一个你永远想不到的地方。” 池玉清不可思议地盯着江望笙手上的纸笺,筋骨俱疲的他不知从何处得来了无穷的力量,扑向江望笙。 江望笙轻轻一躲。 池玉清好似发了疯的野狼,不停地扑向江望笙,后来拳脚相加,仍碰不到他的衣袂。 “别急!”江望笙低喝一声,一指点在了扑来的池玉清的眉心。 池玉清眼皮沉重,轻轻一动,如同被抽了筋骨,瘫在地上,长长叹息,“告诉我,告诉我啊!求你,求求你了” 池玉清泣不成声,死去活来,只能无力地动着自己的双臂,好似一只软鱿鱼。 江望笙叹了口气。 情之花,他初试,尝其甜,久之,品其涩,终得其果,名为:“悔”,入口,知苦。 江望笙扶起了他,低声道:“若你真的为她考虑,就要照顾好你自己。” “没有哪个女子,希望他的男人卑微如尘土。”江望笙告诫。 江望笙问:“这个时间,风云戏馆已经闭馆了?” “是。” “走,我想去仔细看看。” 池玉清虽疑惑,但他知晓不得心急,想要得知绿蕊的位置,就必须让他高兴。 “请。” 池玉清推开戏馆大门,猩红舞台映入眼帘,各方桌椅板凳放置得体,虽年岁已久,但整理的当,一尘不染。 江望笙盯着舞台前方,那块视线最好的台子,台子上方的朱红色影罩墙壁。 池玉清走上舞台,“起初,我不屑于演唱《牡丹亭》《西厢记》《长生殿》这类曲目。沉溺于武学,天榜高手的我,岂能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 池玉清抚摸着舞台的每一个地方,“身临其境,方知其中玄妙。这情爱,恐怕是世界上最难的问题了。” 江望笙点头,“是啊,虽然我不是特别清楚,但我能感觉到,它比世界上所有的武功,所有的经史子集加起来都要难。” “抓住眼前人,千万不要她走了,才知道珍视她。”池玉清抬起头,“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池玉清一袭青色长袍,虽无乐曲,但心有节拍,凭心而动,婆娑起舞,悠悠唱道:“我从此不敢看观音,不敢看我心上人。” “因何不敢,我问心有愧,一心想那门当户对,穷极武道,可惜赢得身前身后名,心事不得见阳光。” “蕊儿啊,你予我甘露之惠,我却无水可偿,你若下世为人,我亦下世为人,把一生的眼泪还予你。”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池玉清一步一句尽是相思。 潸然泪下,手腕舞动,无戏服,却更胜台上吟唱。 江望笙笑道:“夜已深,此地无人,何不大声一点?”说话间,抬手,为他度入了浑厚的真气。 池玉清凝起一口气,声如黄钟大吕,却有八音之妙。 大门轰然打开,狂风舞动,四周帘幕随之卷起,桌椅飘摇,好似要飞到天下。 江望笙手掌按下,将所有器具稳在地面。 真气加持,池玉清声音已和方才截然不同。 他的唱,宛若神灵低吟;他的舞,犹如仙人临凡;他的动,好似步步生莲。 影罩起,隐隐有一条身影,藏匿其间。 池玉清回身一转,最后一声,如春雷炸响,带来一片生机。 真气席卷,罩子落下,红幕背后,方寸之地,一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少女蹲在地上。 她的脸埋在双腿之间,无声抽泣。 只有哭湿了,又干,再哭湿,再干的衣服,见证了一切。 池玉清怔了怔神,抬头仰望。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真气牵动淡淡清风,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久违的感觉,让少女心中吃了一惊,轻轻抬头,望着下方,下方那道青色身影。 她的泪更多了,嘴角稍稍扬起,“大大人?” “蕊儿。”池玉清瞳孔放大,一跃临台,一把抱起了绿蕊。 池玉清的鼻子贴在绿蕊的脸上,不自觉地原地旋转,犹如狂仙得意。 半晌,池玉清抱着绿蕊跃下,轻轻放在了椅子上,摸着她的脸颊,顺着泪痕,轻柔地刮过她的眉眼。 “大人?”绿蕊惊魂未定,低低地叫了一声。 “不要这样叫我了。”池玉清满含歉意,将她拥入怀中,“叫我池玉清,玉清,清清,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绿蕊嘴巴动了动,不知该如何开口。 “叫夫君。”一旁看戏的江望笙开口,他的身旁,竟还站着贺成龙。 “夫夫君?”绿蕊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她隐藏在罩子背后,日日看他唱戏,自然知其心意。 池玉清喜极而泣,“蕊儿,蕊儿,是我错了,我错了。从今以后,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他方才说出一个“求”字,绿蕊的小手便按在了他的嘴巴上。 绿蕊略带不满,摇了摇头,“不要说这个求字,我不喜欢!” “好,好。” “你既然是我的夫君,那在我心中,比天下任何人都要好。”绿蕊顿了顿,“你是江湖大高手,我不想你这样。” “我答应你。”池玉清笑了笑,宠溺地贴着她柔软的面庞。 贺成龙目睹一切,声泪俱下,“太感人了。比池先生唱的戏好太多了。” “是啊,戏毕竟是戏,不论如何演唱,哪有人间百味来得真实,来得动人?”江望笙感慨。 池玉清问:“你这几年,难道都在那后面?” “是啊,那个坏太守故意把我关在这里,还让一个凶巴巴的女人时时刻刻看着我。”绿蕊噘着嘴,不满道。 “那你为何不叫喊?” 绿蕊变得委屈,“坏官说,我要是敢叫,就派兵围杀你。” 池玉清稍稍责备,“你真傻!我可是天榜九品,能有多少兵围得了我呢?” “我,我知道了。我哪知道,你那么厉害啊。”绿蕊娇声道。 江望笙看了看贺成龙手臂上的鲜血,问:“怎么样?” “这是她的血。”贺成龙拍了拍,“四品高手而已,只能威胁到普通百姓。” “江公子,您怎么知道绿蕊在这里?”贺成龙试问。 江望笙答道:“天机阁。当初申闻做此事后,花了大价钱让天机阁封闭消息,所以池玉清去求知未果。” 江望笙深吸一口气,“很大的筹码啊,大到一个天榜九品都无法想象的地步。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那怎么告诉你了?”贺成龙问。 江望笙信口开河:“天机阁初出江湖时,我母亲的家族慷慨出资,后成为了荣誉阁主,顺承予我。” “原来如此。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去查孙家了。” 江望笙摇了摇头,“他暂时不能动,我们要回天望城。” “为什么?” “出了一件大事,大到,足以颠覆这座王朝。”江望笙脸色越发难看。 池玉清搂着绿蕊走来,“谢谢你们二人,不然,我们不知何时何地才能相见。” 江望笙笑道:“那你可要好好对她,别再” “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把你弄丢了。”池玉清看着绿蕊道。 “江望笙公子,贺成龙公子,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需要,池某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池玉清朗声道。 江望笙看了一眼绿蕊。 绿蕊摸着池玉清的身躯,浅浅一笑,开口:“知恩图报,天经地义。这可不是甚么卑躬屈膝,将伯之呼。” “天望城还有急事,告辞。” 二人拱手,潇洒地走出风云戏馆。 “那三箱好东西呢?” “公子,我提前装上马了。” “好样的。” 第40章 初窥一角 江望笙出发后第一日。 江空流放下手中竹简,眉眼深沉,打量着来人,轻笑一声,“大理寺一处处长——墨祁?” “江大人,好久不见,上次一别,还是南唐阵前。”墨祁不卑不亢道。 江空流道:“墨处长什么时候视大理寺的金科玉律于不顾了?” “非也。”墨祁顿了顿,“我来此,并非为了什么朝政之事,而是为了你。” “我?墨处长,还请名言。”江空流道。 墨祁坐在江空流身畔,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道:“皓月城的探子传来消息,江望笙身受重伤,下落不明。” 江空流眉头一挑,冷笑:“我儿望笙乃九品高手,这天下,能有几人伤得了他?” “那如果是天榜九品出手呢?”墨祁反问。 江空流眉头轻轻一皱,打开信封。 墨祁开口:“是戏子池玉清下的手。” “天榜第21?”江空流闻言,心中稍微放心。 “不错,是夜澄郡的太守——申闻下的命令。”墨祁双手隐于袖中,道:“虽说我和江大人交情一般,但是,江望笙可能是梦觉的夫君。梦觉是大理寺的人!” 江空流藏于袖中的另一只手猛地握紧。 “情况如何?”江空流看完了信件,主动询问。 墨祁摇了摇头,“尚未可知。不过,我的人抓到了一个女子,叫绿蕊,是池玉清的相好。经过审问,池玉清南下追杀江望笙。” “这世界上,恐怕只有这个女子,知晓池玉清的下落。”墨祁提醒。 江空流试问:“你的意思是,她知道笙儿逃至何处?” “不错,话已至此,不论你是否相信,我的人把她控制在城外的竹楼,明日傍晚就会带走,去不去,看你了。” 墨祁起身离开。 未走入厅堂,江空流开口:“你来我这里,很快就会传到陛下耳中。” “放心,我来此,是为了和你商讨兵部反腐倡廉行动。”墨祁早有准备。 最后,只剩下江空流,眉头紧皱,看着手中的信,“叫石晨阳来见我。” 石晨阳走入,对江空流行礼。 “笙儿的武功,究竟如何?可能一战天榜九品?” 石晨阳犹豫片刻,“只知公子是九品上的水准,但从未见过能和公子势均力敌者。” “那若是天榜九品出手呢?”江空流问。 石晨阳陷入沉默,他从未和江望笙遇见过天榜九品。 江空流暗道:“当初国门剑手,并不知晓他是不是笙儿。了解他实力者,一是黄梦觉,二是云语嫣。” “想必舞奇灵师徒也知晓一二。但自从刺客在我们两家全部身死后,探子越来越多了。”江空流挥挥手,示意石晨阳退下。 “其中不乏司礼监的太监,凭借我身边的人,想要出去送信,是决然不可能了。”叹息声起。 江空流向前一步,盯着江望笙曾经靠过的柱子,心说:“按他所说,池玉清不可能伤得了他。但少年人,涉世未深,哪里知晓天下之大,能人辈出。” 身为父亲,知晓江望笙出事的消息已然方寸大乱,而今深思熟虑,始终无法确定。 江空流乃兵营出身,若在年轻时,他可以兵行险着,但现在,他不敢拿江望笙的性命开玩笑。 人老了,唯一的希冀,就是膝下孩子安然无恙,茁壮成长。 “你准备一下,明天下午,跟我出城。” “是。”角落处,那个贴身保护江空流的八品上高手回应。 “需要叫上石晨阳吗?” 江空流沉默良久,“让他在家看着。” 次日清晨,江空流去往兵部,伪造了一张天望城外敌国暗探潜藏的密报。 下午,江空流带着三个人和自己的护卫,驾马出城。 至山坡前,一行人缓步上山,跑到了山顶的竹楼。 竹楼两侧,两位大理寺人员手持长剑,见了江空流后,忙行礼,“大人,请!” 江空流点点头,走进竹楼。 竹楼并无家具用物,只摆放着七口棺材,其中一口乃是由金丝楠木打造。 四方摆放着西楚之剑,北离之刀,南唐之甲,蜀地之山石,黄河之泥沙,密林之藤蔓,泥沼之流沙。 江空流眉头一皱。 “江大人。”墨祁面色严肃,迈步进入竹楼。 同时,四方山坡,出现了上百名蒙面人,手持劲弩,瞄准竹楼。 十几位七品之上的武林高手站在门口,墨祁挑了一位初入九品的剑客,跟随左右。 “墨祁。”江空流略有所思,“你对我很了解啊。” “这些都是江大人征战四方的痕迹。说实话,我很敬重您,但”墨祁语气一转,无奈摇头。 “我墨祁向你保证,你死之后,风光大葬,江氏一族,永享荣华富贵。”墨祁一字一句道。 江空流冷笑,“我若死了,陛下难道不会深究?追查前后,你墨祁,是嫌疑最大的人。” “放心。”墨祁顿了顿,说:“朝中有人收受北离贿赂,畏罪潜逃,我追查至城外,带回嫌犯。” “届时,会有一支南唐小队出现在他们该出现的地方。” 江空流喃喃:“看来,是为了和北离和亲联盟啊。墨祁,北离究竟许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西楚!” “我们没有背叛西楚,我是为了西楚!”墨祁怒喝。 “和北离联盟,只是一时之策,届时占据南唐,南北对峙,依靠地利人和,再夺天时,让我西楚,成为真正一统天下的大楚!”墨祁眼中尽是狂热。 江空流点头道:“到时候,你墨祁可就是开国功臣,成为一段佳话” “我说过了,我是为了西楚!我可以隐藏在黑暗中,事成之后,我也可以辞官归隐山林。”墨祁回答。 江空流问:“你背后,是什么人?” “这当然不能告诉你。” 墨祁看着江空流身畔四个人,“八品上,若在平时,确实可以保你安全。但是在这里,任他插上翅膀,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护卫身子前弓,作饿虎扑食之状。 江空流问:“那笙儿” “放心,江望笙并没有危险。” “夜澄郡的太守申闻也是你们的人?” 墨祁道:“算是。” 江空流看着四周,“调动这么多人,就不会引起察觉?” 墨祁头一歪,略带不屑,“在我的印象中,江空流大人,不是一个这般话多之人。” “希望你不要为了苟求一时生机,而坏了你的一世英名。”墨祁语气沉重。 江空流突然道:“不要太小瞧陛下。” “什么?” 江空流徐徐发问:“你真的以为,陛下登基,是因为先皇子嗣稀少吗?” 墨祁冷哼,“放心,陛下不是我可以触及的了的。而且,我们是忠臣,而不是反贼!” 后宫。 惠妃娘娘观察白嫩玉手的纹理,“人杰陨落,将星东移,可惜,这样的人,不能被我们所用。” “江空流一死,江家二子再无背景。黄映君独自一人,难成气候。我们,终于成功了。”惠妃站起。 惠妃望着皇后寝宫的方向,冷冷一笑,“终于来了。我谋划这么久,不就是为了那个位子吗?” “川儿不成器,那我偏要扶他登上帝位,让他成为天下共主,让天下瞧不起他的人永世叩拜。”惠妃张开双手,好似在拥抱锦绣前程。 “娘娘。”一个侍女快步走来,低声道:“江望笙现在去了申闻住处。” “很好,先想办法除掉这颗眼中钉。” 第41章 棋已成局 墨祁冷眼看着几人,“动手,先把不必要的人杀了。别伤了江大人。” “是。” 外面,破空之声响起,传来惨叫与倒地之声。 随即,劲弩发射,机扩声宛若鞭炮,弩箭漫天飞舞。 墨祁眉头紧皱,冲到外面,见两个女子于空中飘摇。 他见到一袭红衣,射出飞针,若天女散花,顷刻间,夺走了三个弓弩手的性命。 另一位女子身着蓝色长袍,袖中隐藏短剑,剑气锋利逼人,步伐灵敏,在步兵中来回穿梭,割破喉咙,鲜血喷涌。 墨祁脸色大变,“两位九品武者,怎么可能?” 护卫见状,趁机冲向面前的九品剑客,与他战了起来。 虽说境界落了一重,可武功的细微掌控相差不大,短时间内,难分胜负。 剑客手持长剑,护卫赤手空拳,内力落了下风,更是处处受制。 拳影挡剑气,拳罡灭剑芒。 护卫轻叱一声,双拳向前猛地一推,作佛家狮子吼,气势浑厚,真气刚猛。 剑客回身一剑,剑罡起,斩破一切。 护卫倒飞出去,口中狂吐鲜血,胸前出现了一道格外显眼的剑痕。 江空流眉头紧锁,走到了他身畔。 其他三个兵部之人持剑冲上,不出十招,尽送了性命。 墨祁歇斯底里怒吼:“杀了江空流!” “轰隆”一声,真气迸出,若火山喷发,竹楼墙壁倒塌,石晨阳握刀赶来,接住了剑客一击。 刀罡若滚滚天雷,狂暴无比,甚至扰乱了剑客之气。 剑客脸色大变,连忙后退,回剑招架。 石晨阳乘胜追击,一招一式宛若滔滔海浪,压着他打。 墨祁瞳孔一缩,“江府的那个护卫?好厉害的刀客。” 他深吸一口气,回望山坡上重伤倒地的大片弩手,重重太息,仰天长啸:“可恶啊!” 师明月,雨晴二女走上前,围住了墨祁。 石晨阳逼退剑客,几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江空流神色平淡,“形势逆转了。” “是你的谋划?”墨祁问。 江空流笑着摇摇头,看向石晨阳。 石晨阳解释:“大公子不放心,让我来看看。这两位是江二公子留下,负责保卫江府的人。” 江空流扫了一眼二女,微微点头。 江空流质问:“你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墨祁一言不发。 微风起,带着山坡上血腥之气,划过了他的身躯。 墨祁眼眶湿润,理想化作飞灰,往事种种,走马而来。 潜藏十几年,只为西楚千秋大业。 他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气,连站都站不稳了。 江空流缓缓道:“今日,我将你带回去,由陛下亲自问你。” “那可不行。” 墨祁果断掏出了一把匕首,抵住自己的脖颈。 江空流眉头一蹙,“为了一个人,值得吗?” “值得!她,能够改变西楚,让我西楚成为不朽的王朝!”墨祁大喝。 江空流冷笑,“就连老丞相都不敢说出如此狂言。祂只能让西楚跌入深渊!只有在陛下的统治下,西楚才有大一统的希望。” 石晨阳提醒:“大人,他若出事,死无对证,说不定会被他们的人倒打一耙。” 墨祁道:“抱歉了,江大人。” 他正准备自刎,一道冰冷的剑气飞射,划过他的长发,击落了他的匕首。 一个紫衣蟒袍的太监从天而降,按住了他。 “江波公公?”墨祁眼睛瞪大。 江波公公盯着墨祁,叹了口气。 “这才是我的谋划。”江空流顿了顿,“江波公公亲眼见证了你今日所为,自然可以复述给陛下。陛下就算不信我,也要信祂。” 墨祁身子一窒,环望四周。 那剑客走上前,拱手行礼,开口:“公公,在下” 尚未说完,一道剑光闪耀,那人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嘴巴动了动,只有鲜血溢出。 江波公公冷冷道:“不需要你说废话。” “噗通”一声。 墨祁盯着脚边尸体,缓缓拿起了他的剑。 江波公公正要阻拦,江空流开口:“给他,公公。” 江波公公诧异地看着他。 “今日就算把他带回去,用什么酷刑,他都不可能开口。别忘了,他可是我西楚大理寺的人啊。”江空流解释。 墨祁复杂地看着江空流,喉咙动了动,开口:“江大人” 江波公公点头道:“确有此理。” 墨祁仰望天穹,长剑自刎。 山坡上众弩手见状,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纷纷掏出利刃,随墨祁而去。 江空流道:“劳烦公公,向陛下通报此事。” “交给我。”江波公公盯着墨祁的尸体,“江大人,你觉得,大理寺卿是否参与了此事?” “应该不会。他的身份和别逢君太接近,最容易引人猜忌。别逢君可不是这样一个人”江空流回答。 江波公公正想继续说,江空流截道:“公公,此乃朝政。” “多谢提醒。” 江波公公飞身离开。 师明月和雨晴向江空流行了一礼,相视一眼,飞身而去。 江空流复杂地看着她们离去,自语:“我有些不了解你啊,笙儿。” 黑夜降临,此时的江望笙,解决了池玉清一事,马上就能赶到江府。 惠妃得知江波公公出城的消息,便知晓自己的计划失败,可心中仍然存有一丝希望。 直到有人通报,江波公公返回宫中,直接面见了陛下,就知晓彻底失败。 惠妃亲自请求陛下,对墨祁严肃处决,满门抄斩,被别逢君反驳。 最终,楚皇圣裁,取缔墨祁处长身份和他的功绩,整顿大理寺一处,调查其家族,无罪者,绝不追究! 回到后宫后,惠妃绝望地坐在椅子上,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幸亏,及时和他断了联系,不然就要惹火上身了。” “不过,别逢君此举,可是引火上身了。”惠妃自语。 夜已深,大雨倾盆。 别逢君让两名护卫驾着马车出城,来到山坡上。 他举着伞,望着墨祁的尸体。 墨祁死不瞑目。 别逢君看着已成废墟的竹楼,惘然道:“墨祁,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地方啊。” “你总是说,大理寺太闷了,不喜欢那个气氛,就自己搭了一个竹楼。咱们哥几个经常在这里忙中偷闲。” 别逢君隐隐有泪落下,“后来,我成了大理寺卿,你成了一处处长,你就不喜欢来这里了,你喜欢上了办案。” “我记得,你刚刚接任处长,面见陛下的那个时候。你说,你要消灭西楚所有的腐败,斩断西楚官员的尾巴。”别逢君说最后一句时,铿锵有力,尽显锋芒。 “没想到,你居然为了西楚。唉,你怎么这么执拗呢?”别逢君走上前,摸了一下墨祁的脸,为他闭目长眠。 “惠妃是什么样的人啊,工于心计,阴狠毒辣,你居然选择了她。”别逢君无奈摇摇头。 “她今天居然向陛下提议,对你判处满门抄斩,欲壁虎断尾,撇清联系,何其狠毒啊!” “但是,做了就是做了,再怎么处理,都会有痕迹留下。”别逢君轻轻开口。 别逢君眼皮挑了挑,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杀心,“我会让她去陪你的。我会让她知道,大理寺,可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别逢君让护卫协助,将他葬在了竹楼之下,尘归尘,土归土。 别逢君挥了挥手,让护卫抬过来马车上的刚刚准备好的墓碑。 墓碑入土,上面记录了墨祁的一生,只是并未写明他的名字。 “现在还不是时候。”别逢君抚摸着墓碑,眼中闪过厉色,“等她死了,我再题上你的名字。” 江府,江望笙已经回来了。 冷素娴在他身旁,“别逢君正在埋葬墨祁的尸首。” “可以理解。一处处长的位置空下来了,你说,会让谁接任呢?” 冷素娴怔了怔神,“一处确实有不少年轻才子能担重任。少主,要属下去调查吗?” “不不不,我是说,其他处,有谁能够接任处长的位子?” 冷素娴左思右想,试问:“黄梦觉?” 江望笙听着夜雨,手指在桌上打节拍,“这次天机阁做的不错,把他们全都挖了出来。” “是他们先对天机阁动手,惹怒了天机阁所有高层。因此,整个西楚的天机阁力量全部集中到天望城,进行调查。”冷素娴满含愤怒道。 “做得好。尤其是,让惠妃处的三个暗探,先后撺掇她对我父亲下手,把大理寺拉上船。”江望笙悠哉悠哉道。 冷素娴抿着嘴,半晌,试问:“少主,您就这么确定会是墨祁?而且,若是他们选择暗杀” 江望笙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惠妃是一个谨慎,却自诩聪明的人,从她公然送黄梦觉白绫就可以看出。” “她不可能让身边人动手,只能让她手下的墨祁动手。”江望笙语气一顿,“这个计划多亏了你们,打探出墨祁和惠妃的关系。” “至于父亲的安危”江望笙眼睛一眯,喃喃:“确实有些冒险了。” 他看着自己院子的偏房。 眼睛不眨,保护江空流一天的陈玄安身心俱疲,正在里面呼呼大睡。 江望笙又问:“南唐的小队呢?” “已经让人暗中告诉了杨思槊,此刻应该带着虎威营凯旋。” 江望笙满意地点了点头,“经此一役,杨思槊应该能被陛下关注了。算是还了当初黄梦觉抢他的功劳。” “少主,这件事,您为什么不让大公子江晚秋来做?”冷素娴不解。 “君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一门双杰,江府就危险了。”江望笙回答。 “对了,那个申闻给天机阁送的,排查得如何了?” “杂质完全剔除,又加了新的,随时可用。”冷素娴诚恳地回答。 “先不要用,藏起来。”江望笙叮嘱。 江望笙眺望远方,“将我拉入棋局,就要做好沦为我的棋子的准备,殿下。” 第42章 狐狸对弈 半月后 楚皇命人准备嫁妆,足足二十车的货物,金银珠宝,稀世器具,武功秘笈,剑经剑法,古玩字画,绝世孤本等。 其中,大多是从天望城的大家世族中征取而来。 江空流叹了口气,“没想到,陛下真的走到了这一步。” “去把笙儿叫过来。” “是。” 江望笙来后,见父亲江空流让侍女仆从尽数退下,书房内只有吴起和他二人。 江空流道:“陛下已经开始准备嫁妆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把她们两个送到北离。” “他疯了?”江望笙忍不住道。 “慎言!”江空流低喝。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报告:“大人,大内禁军已在门口,请江二少爷入皇宫一叙。” 江空流脸色一变,“看来,陛下是想让你去送她们两个。” “哼。”江空流脸色阴沉,“明知我们两家婚约,陛下竟行如此道,欺人太甚。” “哦,那我去了。”江望笙面无表情。 江空流低声提醒:“不管陛下跟你说了什么,出来之后,甩开探子,去找老丞相和老将军,听听他们的意见。” “是。” 江空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注意安全”四个字咽进肚子。 江望笙骑上宫里人准备的马匹,在大内禁军的包裹下,浩浩荡荡进入了皇宫,所去之地并非是太和殿,而是御书房。 “草民江望笙,叩见陛下。”江望笙打心底里不愿意跪拜,动作格外迟钝。 楚皇神色冷漠,“江望笙,你可知晓,朕为何让你过来。” “草民愚钝,请陛下指点迷津。”江望笙漫不经心道。 楚皇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你们家和黄家有婚约啊?” “哪个黄家?”江望笙明知故问。 楚皇道:“礼部尚书黄映君,膝下有一女,黄梦觉啊,还一起办过案呢。” “哦。”江望笙点了点头,“不熟,近几日,都没见过她。陛下,可知她在哪里?” 楚皇面露愠色,“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在跟朕装糊涂?” “草民不敢。” 龙案上的玉轴,黑犀牛角轴,狼毫御笔,祥云瑞鹤蚕丝绫锦织品格外显眼 楚皇拿起了国书,道:“朕要和北离和亲。” “啊?”江望笙故意露出讶色。 楚皇眼睛一眯,“这么大的事情,江空流就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啊。此乃朝政,我一个草民,知不知道无所谓。”江望笙回答。 “你可不是草民啊,你可是朕亲封的玄甲军大统领。”楚皇话虽如此之说,但语气有些不满。 江望笙道:“这不是还没正式任职嘛。” 楚皇道:“北离和亲的对象,是语嫣和黄梦觉。语嫣,你总认识?” “自然认得。” “怎么样?”楚皇饶有兴致。 “仙姿玉貌,仪态万方。嫁去北离,倒有些可惜。”江望笙诚恳回答。 楚皇道:“此次去往北离,路途艰险,难免会有歹人从中作梗。江望笙,朕命你护送和亲车队,事成归来,你就是真正的大统领了。” “陛下,您这算是下旨?”江望笙试问。 “不是。” 江望笙道:“陛下,草民不愿做官。” 楚皇眉头一挑,“为何?” “古贤庄子宁游于泥水,不愿做庙堂之神龟。草民闻之,心往神驰,宁做闲云野鹤,不愿做一方龙虎。” 楚皇冷哼,“你倒是会说。” “先皇有言:‘我西楚欲万代永昌,子民需法古今之完人,养天地之正气’” 楚皇放下国书,“既如此,朕命你随行和亲车队,你也是拒绝了?” 语气渐露杀机。 “非也,陛下乃一国之君,草民岂能反驳?”江望笙不卑不亢道。 楚皇正要开口,江望笙抢先道:“草民不过是说出自己内心想法罢了。若陛下执意如此,草民只能接受。” “用先皇来压朕,这小子。”楚皇暗诽。 他若强来,便是违反了先皇之意,与其仁德贤孝背道而驰。 “但你有功,若是无奖,恐怕朝野上下,对朕颇有微词。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江望笙道:“草民希望,以后再见到陛下时,不必跪拜行礼,不必出口谦称” “朕,准你日后见我西楚皇室及肉食者,皆可站立,或拱手,或抱拳。” “草民,谢陛下。”江望笙直着身子,对楚皇抱了抱拳。 “既然朕许你这个要求,那这北离和亲车队,你得去了?” “好。”江望笙答道。 “退下。” “是。” 江望笙走后,楚皇反复回想这最后几个对话,喃喃:“真是不适应。出来。” 话音刚落,保民公公,年轻宦官小九和江波公公从屏风后走出。 保民公公道:“陛下,此子如此过分的要求,您为何要答应呢?” 楚皇看了他一眼。 “奴才知罪。”保民公公惶恐,忙开口请罪。 楚皇看着青年离开的背影,“朕觉得,他很有意思。” “小小年纪,有此心思,绝不简单。”年轻宦官小九道。 楚皇指着桌上之物问:“他若是突然出手,以生死要挟,让朕写下圣旨,拒绝和亲。你们,能从他的手上救下朕吗?” 保民公公道:“入宫时,奴才观他呼吸运气,内功是九品上,对付他,绰绰有余。” 江波公公点头,“他向来以箫为器,用的应是剑法。同为剑客,我有信心,十招之内,可分胜负。” “这么自信?”楚皇追问。 “我今年四十出头,习剑已有三十年,尚不敢投剑不用。他不过二十多岁,仗着内功超越平辈,不屑使剑,殊不知,已然失了剑心。” 小九神色不定,一言不发。 楚皇点头,“你们两个说的有道理。” 丞相府 几个闷哼的声音响起,江望笙解决掉外面的人,推开门。 陈邦舟拿着一卷古籍,似乎并不惊讶,“来了。” “晚辈,拜见丞相大人。”江望笙拱手,弯腰行礼。 陈邦舟放下手中书卷,拿着羽扇,朝他挥了挥,“不必多礼,过来坐。” “是。” 陈邦舟笑着问:“是你父亲让你来找我的?” “没错。” “难道陛下真的准备和亲。”陈邦舟脸上笑意逐渐淡去。 他久居府内,只能跟一个侍从和一个护卫接触,完全与外界相隔,因此对外面情况知道很少。 “确实。” 陈邦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太息,眼神清明,好似看穿了重重迷雾,道:“与北离为伍,实非良策。” “会下棋吗?”陈邦舟问。 “还行。” “来。” 陈邦舟移步,至另一红木案,命侍从泡茶。 陈邦舟问:“你对此次和亲的看法如何?” “我也觉得北离不可靠。抛出的两个皇子都是庸碌之辈,诚意不够。” 陈邦舟笑了笑,“诚意不可以人选来衡量。” “愿闻其详。” “北离形势复杂,虽未立太子,但只是天武帝一句话的事。”陈邦舟顿了顿,“北离太子,看得不是能力,而是谁能得天武帝之心。” 陈邦舟道:“据我所知,北离好几位分封至外的皇子,能力,才学,城府都很不错,但与天武帝之思想相悖,皆被封到了西北荒凉之地。” “后来,他们都被秘密处决了。”陈邦舟轻声道。 江望笙眉头一挑,对于北离,他并未细致了解。 陈邦舟笑着说:“我知晓你和天机阁关系匪浅,但北离江湖不似西楚南唐。那里的武者,全都要效忠朝廷,否则杀无赦。” “因此,那里的天机阁,不可能打听到什么秘辛。” 江望笙砸了咂舌,低头专心下棋。 陈邦舟开口:“当前我们要做的是阻止陛下和亲,并且改变朝中那些人的想法。” 棋盘局势逆转,陈邦舟面临劣势。 二人很久都没有再产生对话,而是专心棋局。 江望笙打破了宁静,“不难,但有些棘手,擦不干净。” 陈邦舟从袖中拿出了一块金牌。 “杨将军处,还有一根龙头拐杖。” “多谢。” 出门前,陈邦舟开口:“闲云野鹤,也有心。” 江望笙不解,回头看向陈邦舟。 陈邦舟道:“遵从本心的前提是,认明本心。” “晚辈受教。” 陈邦舟看着自己的棋子被杀得溃不成军,苦笑:“老了。” 第43章 独守西厢 天望城中,一条荒凉的小道,西风骤卷,黑鸦哀鸣,两旁的铺子落满灰尘,房屋院落也大多破败不堪,罕有人迹。 日复一日,只有打更人会给此地一些难得的人间之气。 一座府邸,高高的院墙由黄泥堆砌,一颗即将枯萎死亡的大槐树探出头。 外表看似毫无生气,实则内有乾坤气象。 地面由青砖铺成,院中栽种修竹,腊梅,池塘,荷花,生机勃勃,尽显春意。 青色琉璃瓦,猩红大柱,两位太监守着大门,五六名耳聋失语的宫女来回穿梭。 黄梦觉被司礼监囚禁于此,日日练习剑法,苦修内功,希冀着早日突破九品,杀出天望城。 这几日,她苦思冥想,能够让司礼监出手的,只有陛下了。 如今,连她父亲都救不了她,唯有自强不息,带着亲人远走高飞。 毕竟,黄梦觉并不知晓婚约一事。 江望笙前去城边,见了崔珂及幸免于难的崔家众人。 兵部郎中左柚登门江府。 月白风清,万籁俱寂。 黄梦觉正苦修内功,忽的耳朵一动,听到门口有声响,忙拿起悯生剑。 她笃定,一定有一位身份不得了的人物前来,要告诉她什么。 只要那人一进入,她就用剑挟持,逼他们放了她。 推开门,剑锋袭来,直贯面门。 江望笙长发飞舞,发簪落地,如墨般的青丝瀑布般披散在肩头。 剑尖停留在青年鼻梁三寸之前。 “你,你怎么来了?” 江望笙轻轻挪开剑,道:“跟我走。” “好。”黄梦觉也不犹豫。 二人至城外。 江望笙开口:“长话短说,你被人看上了。” “啊?” 江望笙咳嗽一下,道:“北离提出和西楚和亲联盟,和亲对象是你和云语嫣,陛下想促成这件事。” “为什么?为什么看上我了?我又不认识那群人!”黄梦觉梗着脖子,轻声喝道。 “可能是看上剑甲老人了。”江望笙推测。 黄梦觉露出惘然之色,喃喃:“怎么会这样。” “别说那么多了!你现在先往东边走,到最近的一座城暂住。”江望笙嘱托。 “你你来救我,就不怕陛下责罚吗?届时江氏一族可就”黄梦觉欲言又止,瞪大了眼睛。 她心中忽的想起一件事,不免有些心动,有些紧张。 江望笙道:“我去见了老丞相,得了准许。你快快动身,现在恐怕已经被发现了。” “你不跟我一起吗?”黄梦觉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袖子。 江望笙怔了怔神。 晚风过身,时间悄然流逝,恍若这一刻,陷入了永恒的轮回。 江望笙调整自己的呼吸心跳,忙道:“我还要把云语嫣带过走。” 说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是老丞相的嘱托。” “哦,对。”黄梦觉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摇动,好似在抒发自己的不满。 皇宫 江望笙换了一身夜行衣,本要前去云语嫣的宫殿,但半路却见了一个老熟人。 长公主,云锦衣。 她还如往日那般,慵懒,闲适。 江望笙眼神复杂,心跳不止,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又一个人脸,首当其冲便是那个女子——何文周。 江望笙在思考,而不是思念。 疏忽之下,他竟忘记了隐藏自己的脚步。 云锦衣头也不回,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一直在思考,何文周到底是谁。” 江望笙耳畔恍若有春雷炸响,眉头一皱,盯着她的背影,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普天之下,只有你会这么大胆,来后宫如入园林观景。”云锦衣冷笑。 江望笙也不避讳,坐在了她的身畔,“是我年少时认识的一个女子。” “年少时?你今年才多大。”云锦衣戏谑道。 “呃”江望笙有些尴尬。若换做别人,他早就几句话怼上去了。 可他面对云锦衣,心中总有愧疚与自责,因此时时留意,步步小心。 云锦衣道:“你是为了语嫣来的?” “是。”江望笙直言不讳。 云锦衣喃喃:“我这个哥哥,到底在想什么,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你很喜欢那个叫何文周的女子?”云锦衣问。 江望笙答道:“曾经” “那你去找语嫣,来我这里做什么?”云锦衣问。 江望笙抿着嘴,迟迟不肯开口。 “当初的事情,你最好永远忘记。”长公主语气阴森,充满了杀意。 “抱歉,我当时” “不怪你,是我被人暗算了。”长公主合上眸子,心中合计。 江望笙还想说什么,长公主立刻道:“走!” 语气强硬。 江望笙只能悻悻离开。 他想着,既然来都来了,不妨顺便去看一眼云文溪。 后宫偏地。 这里还是如往日一般,空旷,寂寥。 孤独的云文溪只有一个侍女忠心耿耿,相伴左右。 云文溪睁开眼睛,“他终于来了。” “什么?”侍女愣了愣。 云文溪转身,刚好和落地的江望笙对视。 “大胆!”侍女摆出进攻架势,正要出手,被云文溪按住。 云文溪解释:“他是我的好友。” “好友?殿下,您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好友?”侍女诧异。 云文溪淡淡一笑。 江望笙开口:“这么长时间不见,气色好了不少。” “是啊。” 江望笙走上前,为其续了一缕真气。 云文溪睫毛轻轻颤动,“好像比之前还强呢。” “是,有所突破。”江望笙诚实回答。 一个瓦罐供在桌上,十分诡异。 江望笙问:“这是你们家的习俗吗?” 云文溪摇了摇头,“是我的猫。” 江望笙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侍女愤愤开口:“殿下前些日子养了一只格外亲切的猫,心情好了,病情自然好了不少。结果” 侍女噘着嘴,不再说下去。 云文溪轻笑一声,“被人杀了,丢到了正在烧火的瓦罐里,活活烹煮而死。” 江望笙砸了咂舌,不知该说什么。 “你既然是殿下的朋友,那就帮帮她。”侍女忙道。 云文溪摆了摆手,“不必。” 半晌,她接着道:“是一群见识浅薄的宫女,无需理会她们。” 云文溪轻轻抚摸着瓦罐,轻念着猫的名字。 若是常人,此刻恐怕是悲痛流泪,咬牙切齿,誓要给自己的爱宠报仇。 但云文溪,却平静得可怕。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殿,殿下?” “我不是说了吗?在这里,不必叫什么尊称,直接唤我名字即可。”云文溪突然露出了戏谑之色,“你该不会是忘了我的名字。” “怎么会文溪,你节哀。”江望笙蹦豆似的挤出了几个字。 云文溪盯着瓦罐,背对着江望笙,抬眼阴冷至极,杀机毕露。 第44章 极寒神功 云文溪和云语嫣的寝宫相比,可谓是云泥之别。 此地富丽堂皇,琼花异草,实在十人间罕有。 而且,她的宫殿旁还有一座小型园林,湖泊溪流,国书专供她玩乐。 江望笙毫无顾忌,宛若一片落叶,来到了宫殿之前。 江波公公双手持大剑,察觉气息,睁开眼睛,皱眉,爆喝:“大胆江望笙!” “你认识我?”江望笙有些发懵,随后回想,今日觐见陛下之时,有人隐于屏风之后。 他本以为是贴身保护的皇帝的护卫。 江波公公仰天长啸一声,“擅闯禁地,你,当诛!” “呛啷”一声,大剑出鞘,剑意阴冷,宛若极冰。 江望笙暗道:“他的武功长进不少啊。” 江望笙抬起玉箫,“啪”的一声,恍若穿梭时空一剑,直接把他打晕。 “大意了,皇帝老儿居然让他来守着云语嫣。”江望笙心中发苦,开始埋怨:“怎么师父没学一个消除别人记忆的武功。” 江望笙一掌拍出,破掉了宫殿大门上的真气。 “轰隆”一声,宫门打开,云语嫣噘着嘴,披着自己的床单,拿着一把椅子:“叫你关我,看我不打你!” 江望笙怔了怔神,指着她身上之物,“这是什么仙家至宝,还望殿下告知一二,让我长长见识。” “是你啊。”云语嫣脸上一红,赶忙将这类物品丢入自己的房间。 云语嫣盯着地上晕厥的太监,大喜道:“我就知道,会有人来救我。” “其实” 还未说完,云语嫣开始抱怨:“可恶的北离,居然想让我嫁过去,门都没有!” “哦,你知道啊。” 云语嫣道:“我又不傻,他们每日在这里窃窃私语,以为我不知道。” 她叫唤了一声,一只鹦鹉飞过来,落在了她的肩头。 鹦鹉叫唤着:“殿下,殿下。北离和亲,北离和亲,联盟,联盟,西楚,西楚。” “原来如此。” 江望笙道:“我奉了老丞相和老将军之命,把你带走。” “去哪?” “哪里都行,总之,不能完成这门婚约。”江望笙道。 云语嫣有些失望,“原来是陈爷爷让你来的啊,我还以为你是自发行动,英雄救美,想吸引本公主的注意。”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云语嫣叉着腰,“走走。我要让父皇知道,失去了我,他得有多伤心。哼!” 天望城,向东百里,有一城,曰:“澄阳关” 一位皇子于棋盘之上大杀四方,对面无人,但摆满了棋子。 皇子露出冷笑,轻轻将几枚黑子捏起,随意掷在花园中,自语:“可惜啊,这里也是我的棋。你们逃不掉了。” 一位白发老太监恍若乘云驾雾,在树梢上蜻蜓点水,转眼间,便行几里路。 夜晚中,他犹如一只嗜血的蝙蝠,双眼宛若苍鹰,搜索着自己的猎物。 黄梦觉立于澄阳关前,看着满城尽披铁甲,城外有大量的士兵,便知情况不对,迅速转换方向。 老太监眼皮一抬,“找到了。” 说话间,真气宣泄而出,宛若严冬寒流,内力实质化为雪白色的线条,成就一张巨手,抓向黄梦觉。 “春秋一剑。”黄梦觉知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唯有放手一搏。 悯生剑闪烁着莹莹碧光,宛若天边华美的星辰。 剑罡起,看似可摧万城。 剑气化作擎天大柱,似一道北极神光,霎时间冲破了老太监以内力演化的巨手。 “嘶”老太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缩了缩手,望着自己的手掌心。 一道淡淡的剑痕格外显眼。 “好剑。处在八品,就有不亚于剑仙的剑意。”老太监眸光深沉,“这样的大才,嫁去北离,不免有些可惜。” “但是君命难违!”老太监叹了口气,借力使力,所处的大树被压成了一道弧线。 随即,爆射而出,不出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追到了黄梦觉。 一掌拍出。 黄梦觉以剑身格挡招架,仅剩的内力化作春秋剑印。 “啪嚓” 一击之下,春秋剑印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随即身子倒飞出去。 黄梦觉不由自主喷出了一口鲜血,但眸子燃烧着熊熊烈火,紧紧握着悯生剑。 老太监道:“黄姑娘,杂家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多有得罪,还请谅解。” “呸” 黄梦觉心高气傲,不愿与这阉人交谈。 老太监靠近。 黄梦觉出剑攻击,剑法凌厉,但武功尚浅,在身经百战的老太监看来,不过是花拳绣腿。 “昔日,我曾见过你大师兄——聂天舟倾力出剑,迎战北离刀客。你今日之剑,已不弱于他。”老太监不禁感慨。 “但是,功力差了太多。”老太监突然露出狠色,内力汹涌而出,手掌仿佛牵引着一股水浪,硬生生让剑停住。 屈指一点,大力犹如奔雷,豁然袭来。 黄梦觉手中长剑瞬间倒出,剑锋擦过她的双手,鲜血直流。 悯生剑被老太监一指之力,砸入了后方大树之中。 剑柄击树,入木三分。 老太监对力道之把握,甚是熟稔,让大树恰好卡出了悯生剑。 黄梦觉嘴角缓缓溢血。 “黄姑娘,还请跟杂家回天望,也方便为你疗伤啊。”老太监道。 黄梦觉仍不放弃,双手运功,出掌攻击,锐利如剑,连出十八招。 老太监只躲不击,观察着她的掌法。 “几十年前,我曾见过你爷爷,这应该就是他在战场厮杀数十年悟出来的掌法。”老太监淡然一笑。 随后,老太监出手,和黄梦觉对上一掌,真气犹如疾风,将其击飞。 “噗”黄梦觉喷出一口血箭,身子重重砸在了后面的树干上。 老太监躬身:“黄姑娘如此执拗,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拿起了悯生剑,伸出手,抓向黄梦觉,欲将她带回天望城。 蓦地,剑气锐啸,从西而来,排山倒海,两侧参天古树,瞬间崩塌,化为一片狼藉。 百丈之林,一剑毁之。 铺天盖地的剑气宛若惊蛰虫潮,密不透风。 遮天蔽日的剑罡足以摧毁世间一切。 悯生剑轻轻颤动,对这无双剑意产生了畏惧。 老太监放下一切,腿向后一撤,双手运功,全身真气逼出,连带自身气机,双章前推,仰天长啸。 “吼” 闷哼一声,老太监的身子倒飞出去,一直撞在了澄阳关城墙上。 两侧守卫惊慌失措,团团围住,一个胆子大的人走上前,见了此人模样,心中震撼,脱口而出“紫衣蟒袍,大内宦官。” “眼眶深陷,面如仙鹤,天榜九品第三的保民公公。” 人群如炸开了一般,几个人快步向守备报告。 其他几个人赶忙把嵌在墙里的老太监抠出来。 出剑后,过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江望笙和云语嫣方才赶到。 第45章 酒肉自在 江望笙抱着黄梦觉,带着云语嫣向南走,寻了一个小镇,趁着夜色,悄然入住客栈。 云语嫣好奇地打量着挥汗如雨的黄梦觉,问:“这个姐姐看上去很痛苦。” 二人双掌相接,真气过渡,江望笙的眉头越皱越深。 江望笙撤回内力,吐出一口浊气。 “好了吗?” 江望笙摇了摇头,“她受的伤太重了,真气侵入五脏六腑。只是,那老太监修得是至阴致寒的功法。” “我的内力刚柔并济,却难以达到极致。唯有至刚至阳的内力,才能让她痊愈。”江望笙解释。 云语嫣问:“那谁的功法至刚至阳呢?” 江望笙摇摇头,“我几乎没在江湖走动过,因此对武林人士的内功不甚了解。” “但是”江望笙眉头一挑,站了起来,望着东方,思索片刻,露出浅浅微笑,“有人选了。” “谁啊?” 西楚,御书房 楚皇听人来报,冷笑一声,“江波,你不是说那个江望笙失了剑心,十招之内就能将他击败吗?” 江波公公羞愧地无地自容,跪在地上,头迟迟不肯离地,回答:“是奴才太过狂妄了,请陛下责罚。” “责罚就免了。”楚皇轻描淡写道。 “可是北离和亲在即” 楚皇指了指江波公公,对年轻宦官道:“小九,跟他说说。” “是。” 小九向楚皇行了礼后,走到江波公公面前,道:“今早北离暗探传来急报,镇南王离开王府,披甲进入北离边关。” 江波公公眉头紧锁,眼睛乱转。 “起来。” “谢陛下。” 江波公公颤颤巍巍起身。 楚皇道:“不怪你,江望笙的武功,确实是天下罕有。” 江波公公试问:“保民公公昨夜追出去,该不会?” “有人自天望城出手,一剑西来,重伤保民公公,如今,尚在司礼监闭关疗伤。”小九语气一顿,“所以,从今以后,劳烦江波公公多加操劳。” 楚皇摆了摆手,“退下。” “奴才遵命。” 楚皇问:“小九,你觉得,朕为何一心要让她们两个嫁去北离?” “陛下所为,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如此以来,北离就没有理由,对我西楚主动出击。” 楚皇点点头,“不错,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不义之师,最难得民心,也最难打持久之战。” 不多时,又有人来报:“陛下,春秋剑庐聂天舟求见。” “宣!”楚皇坐在座位上,恢复了以往的威严。 一个相貌堂堂,丰神如玉的年轻人佩剑走入御书房,对楚皇行半跪之礼,“聂天舟,参见陛下。” “起来。” “谢陛下。” 聂天舟起身后,双手奉上一封信函,“家师近来闭关苦修,所以无法前来觐见陛下,以故让草民前来带话请罪。” “剑甲老人身体如何?”楚皇问。 “家师一切安好。”聂天舟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剑法愈发精进。” 楚皇微微点头。 小九接过信函,检查一番后,呈给了楚皇。 楚皇看了后,露出淡淡微笑,“剑甲老人乃江湖豪杰,朕钦佩久矣。但是,由你来带信,有些大材小用了?” 聂天舟斟酌片刻,道:“家师向来喜欢小师妹。所以草民冒犯,请求陛下,解除梦觉的婚约。” “这”楚皇故作犹豫之色,看了一眼年轻宦官。 年轻宦官会意,上前走了一步,道:“聂少侠,两国和亲,绝非陛下一人能够定夺。” “陛下,草民其实是有家师嘱托,春秋剑庐上下,从此对西楚忠心耿耿,只希望,陛下收回成命。”聂天舟再度下跪。 楚皇露出了些许满意之色,摆了摆手,“你前去和黄爱卿商议,朕在和相父,亚父商讨一番。” “是,陛下。” 聂天舟离开时,仍忧心忡忡。 小九忙赞叹:“陛下高明。” 聂天舟哪里知道天望城的水有多深,只是凭借行走江湖的经验为人处世。 如此固然甚好。 但在官场这些老狐狸面前,无疑是小巫见大巫。 竹林中,一个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大和尚躺在悬崖峭壁上。 他潇洒的模样,好似在床上大梦。 他的手里拎着一个橙黄色的酒葫芦,石头上还有一只由油纸包着的半只鸡腿。 大和尚打了一个饱嗝,用衣服擦了擦手,一抹嘴,于百丈悬崖一跃而下,落在了一颗翠竹之上。 “阁下跟了我这么久,意欲何为啊?”大和尚朗声道。 江望笙站在大和尚的对面,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有一件事情找你帮忙。” “和尚我行走在山林,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恰好在小镇中歇息,可心湖中突然察觉到了一位绝世强者。酒肉佛陀。”江望笙直勾勾盯着他。 大和尚叹了口气,“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长江,居然如此年轻。” “我不是。” 酒肉佛陀瞧着他,“啧”了一声,“有这么强的武功,怎么还藏头露尾呢?我虽然排名在你之下,但我赖好是先天宗师啊。” 江望笙,即长江,轻笑一声,“我的武功比较特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不完全是我的努力,自然没脸认。” 酒肉佛头眉头紧锁,饮了一口酒,“我为什么要帮你?” 说罢,起身要走。 江望笙一个瞬身幻影,挡住了他的去路,道:“别急啊,咱们坐下好好谈谈。肯定不让你白帮。” 酒肉佛陀疑惑地打量着他,释然道:“没意思没意思,和尚我最不喜欢干没意思的事情。” “这些年,你不愿踏足北离境地,但还是忘不了北禅寺,所以,一直在边境出没。” 酒肉佛陀准备离开的身子犹如被人定住一样,诧异地看着他。 江望笙道:“不难猜。昔日你贵为天榜九品第一,北禅寺千年一遇的天才,必定是是未来佛教的主事人。” “可是,北离的天武帝荒淫无道,以一城的性命,胁迫你喝酒吃肉,只为了妃子一笑。” “你虽酒肉穿肠过,但佛祖心中坐,一昔成道,入了先天宗师。” “后来,因为违反了寺中清规戒律,被北禅寺宣布除名。” 江望笙对酒肉佛陀的事情如数家珍。 酒肉佛陀盯着他,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刚变声的孩子,“你想说什么?” “你虽然成就了先天宗师,但饮酒吃肉,和佛门功法背道而驰,因此,身子留了暗疾,这才被天机阁排到了冠绝榜第四甲。” 江望笙徐徐开口:“我帮你消除身体暗疾。” “佛曰四大皆空,不过是一条命而已,和尚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 江望笙道:“北离江湖尽数对朝廷低头。你真的愿意从小长大的北禅寺沦为帝王爪牙,任人驱使?” “佛门清净之地,你真的忍心让北地佛门后辈弟子成为天武帝争权夺地的工具吗?” 酒肉佛陀苦笑:“不愿又如何?大势将倾,你我都是浪潮中的一尾游鱼。”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们佛教和道门吗?就是因为你们信这个,信那个。”江望笙撇撇嘴。 他举起了玉箫,“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酒肉佛陀太息一声,“阿弥陀佛。世人若学我,如同堕魔道。” 第46章 书剑争锋 黄梦觉醒来,身边只有江望笙一人。 她缓缓坐起,揉着脑袋,“我在哪啊?” “天望城旁的一个小镇。” 黄梦觉起身,全身酸痛,嚷嚷:“那太监好厉害啊。” “他之所以能有天榜第三的排名,大多是因为他那至阴至寒的内功。”江望笙看了她一眼,“你竟然还敢跟他对掌。” “你怎么知道?” “若是出剑抵掌,岂能让内力窜入五脏六腑?他奉命行事,总不可能真想杀你?”江望笙白了她一眼。 黄梦觉道:“你是没看见我当初有多厉害。我挡他第一招的时候,出了春秋一剑,就连天榜第三都能被我逼退些许。” “春秋一剑,是春秋剑庐的最高级的剑法?”江望笙试问。 “对啊。我师父超级厉害的本事。” 江望笙咧嘴一笑,似钦佩,似讥讽。 黄梦觉惊醒,“云语嫣呢?” 江望笙回答:“北离有动作,和亲只是陛下的障眼法而已,没有真想那么做。所以,我就让云语嫣早早回去了。” “那,那你为什么不把我送回去?”黄梦觉好奇地问。 “她可是公主!拐跑公主,随便就能给我一个罪名。”江望笙回答。 “哦。”黄梦觉略带失落。 江望笙迟疑片刻,道:“聂天舟进京了。” “大师兄来了?太好了!”黄梦觉喜出望外。 “聂天舟来了能怎么样?”江望笙撇撇嘴。 黄梦觉舞着拳头,道:“我大师兄可厉害了,是春秋剑庐,除了师父外第一高手。” “叶渐青呢?”江望笙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黄梦觉身子一顿,“我也不知道二师兄为什么要叛出师门。我记得,二师兄以前对我可好了。” “他找到了自己的道。”江望笙不由得感慨。 “什么意思?”黄梦觉问。 江望笙斟酌良久,“春秋剑庐门下弟子不少,可只有叛出师门的叶渐青,寻到了自己的剑,这才跻身天榜前列。” 黄梦觉仍想追问,江望笙道:“话已至此,剩下的需要你自己体悟。” 江望笙知晓剑甲老人的打算,可他并不想破坏黄梦觉心中那个伟大的师父。 她未来的武功进境,全在她一人。若悟得,虽大悲,但勘破心之关隘,武功进步飞速。 若未得其奥,身处九品,放眼武林,亦是上上之人。 江望笙喃喃:“聂天舟偏偏在此时进京,恐怕,是皇帝老儿故意为之。” 他看了一眼坐在床上恢复真气的黄梦觉,暗道:“她是剑甲老人的爱徒,大抵是剑甲老人听说,请求陛下留下她。” “既然如此,春秋剑庐和西楚皇室真真正正站在了一条线上。” 江望笙看向北方,“刀神山,恐怕也和北离皇室站在一起了。” 蓦地,江望笙神色一动,望向西北方向,眉头越皱越深,失声道:“怎么会?” 今日早朝,老官员们上奏乞骸骨,楚皇展现出了极大的诚意,请求再任职几年,但架不住他们执意要走。 楚皇心中大笑,表面悲恸万分,于文武百官面前,亲自起身,至殿下,看着走出的十几位老臣。 楚皇郑重道:“诸位爱卿,西楚之昌盛,离不开你们的勠力同心。只要西楚还在一天,你们的子孙将永享国之荫封。” “臣,谢过陛下。”十几个老臣鞠躬行礼,随即离开了太和殿。 楚皇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看向坐下,“兵部郎中——左柚!” “臣在。” “你任职数年,不见任何成色。如今竟敢写文诋毁西楚用兵之策,该当何罪?” 左柚露出惶恐之色,“臣知罪。” 楚皇冷声道:“贬你出京,任夜澄郡太守一职。” “谢陛下宽恕。” 一人登时色变,站出来,道:“陛下,臣有疑问。” “讲。”楚皇眼中闪过杀机。 “夜澄郡太守申闻,任职十余年,勤勉努力,颇有作为,并无过错。”那人道。 兵部侍郎江空流道:“看来你还不知道啊。夜澄郡太守申闻,横死于府邸之中。” 那人脸色大变,忙退入群臣之列。 楚皇道:“还有本奏吗?若没有,退朝!” “大师兄。”黄梦觉欢快地跑进了自己家的厅堂。 聂天舟此时正同黄映君饮茶攀谈。 聂天舟起身,笑道:“小师妹,好久不见了。” “大师兄功力又有所精进啊?”黄梦觉眼中闪着异色。 “小有所成。”高大的年轻人笑道。 聂天舟看向了陪同的青年,拱手道:“阁下想必就是江望笙。早就听说过你剑法通神,改日定要切磋一番。” “过谦了。”江望笙颔首回礼。 黄映君走过来,“望笙,此次辛苦你了。” “无碍。黄伯伯您没事就好。” 江望笙打量着聂天舟,暗道:“天赋一般,勤奋刻苦,剑道应该也是中规中矩。” 聂天舟也悄然观察着江望笙,心说:“好高明的藏匿内息之法,我竟看不出来。并未佩剑,难道已经达到了剑法极高的境地?” 黄映君开口:“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日在我府上相聚,不如就切磋一下剑法。点到为止,如何?” 黄梦觉激动地拍手,“好好好!大师兄,让他看看我春秋剑庐剑法的奥妙。” “梦觉!”黄映君轻喝一声。 黄梦觉噘着嘴,“他总是一副剑道宗师的模样,我只是想看看,谁更厉害。” 在她看来,江望笙剑法固然厉害,可之所以有此神威,和深厚的内力分不开。 若单论剑意,春秋剑庐未必会输。 聂天舟看向江望笙,拱手道:“江兄,在下正有此意。” 江望笙环顾四周,隔空一抓,真气捏来了两支毛笔,道:“以剑相斗,难免出现血光。你我写字,切磋剑意。” “好。”聂天舟大喜之余,也暗暗吃惊江望笙对内力的掌控。 聂天舟暗诽:“剑客,重在剑,内力终究是辅助。”以此来稳固自己的信心。 黄映君点头道:“这不失为一个万全之策。我府上新添了两颗泰山的镇宅石柱,现在就放在后院,替其上,可否。” “是。”江望笙答道。 石柱不大,恰好够写十几个字。 聂天舟望着石柱,又摸着自己的佩剑,心有所感,向前一步,道:“献丑了。” 随即,他将剑意注于笔尖,柔软的狼毫霎时间锋利似剑。 聂天舟写工整楷体,石末飞扬,入石三分。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字字重逾百斤,尽显其厚重老练,这与他习剑多年的经验息息相关。 黄映君看着工整如一的字,“天舟年纪轻轻,剑法深沉,日后必定大有成就啊。” 江望笙面无表情。 黄梦觉激动地直拍手,“剑意扑面。” “我也是写字畅意抒怀,心境高涨,此意,远超我平常之水平。”聂天舟道。 黄梦觉自语:“大师兄的字写的真好,跟雕版印刷似的。” 聂天舟有些尴尬,黄映君也很为难。 书法作品,若被人说是印刷一样,可谓是毫无神韵,与骂人无异。 江望笙拿起笔,以流畅行书写道:“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剑意融入,字体浑然天成。 黄映君眼中闪着光,“好字!” 潇洒肆意,飘逸若仙,与自然造化融为一体,但又有所超脱。 最后一字落笔,江望笙暗暗运了一道真气,注入其中。 聂天舟盯着石柱,双眸渗出鲜血。 黄梦觉却能直面石柱字体。 江望笙心想:“黄伯伯不通剑术,难以看出剑意奥妙。可她居然毫无反应,果然是习剑的好胚子呀。” 聂天舟面如死灰,“我输了。” “江兄,在下佩服。”聂天舟对着江望笙鞠躬行礼。 黄梦觉心有所感,两指并拢作剑,欲模仿其上剑势,但内心却产生了莫名的抗拒。 江望笙开口提醒:“你学的是春秋剑庐的剑法,不要临摹,只需感悟剑意,不然会走火入魔。” “哦。”黄梦觉瞪大眼睛。 第47章 庐内撄锋 聂天舟像是一块顽石,立在江望笙所写诗句之前,心思迷茫,恍若误入神仙宝地。 他看了一天一夜,自己的心也在传说之地游历了一天一夜。 他的剑意犹如一条泥鳅,慢慢地攀爬,试图靠近眼前如巨龙天神般的剑意。 轰然之间,他的剑意被无情粉碎,他也醒悟过来。 “我,差得太远了。”聂天舟手一招,拿着自己的佩剑,轻轻抚摸,心生迷茫。 佩剑轻轻颤抖,好似感受到了那恐怖的剑意,像是臣子对帝王不停地扣手。 他在梦境中无数次演化自己的剑意,使其不断精进,试图盖过石碑上的剑意。 可纵使他用尽自身全部的真气,乃至武道气机,在此剑面前,恍若萤火之于皓月。 聂天舟起身,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内息。 剑意经久不散,烙印于石柱,好似一把镇宅宝剑。 聂天舟的剑意变得纯粹,他到了他能触及的巅峰,随即释怀。 此举虽然保住了自己的剑心,但是也让他前进的路彻底断裂,化作深不见底的悬崖。 除非能遇到甚么惊世奇遇,否则穷极一生,也难以迈入天榜之列。 “大师兄,你醒来了?”黄梦觉躺在庭院的竹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剑谱,津津有味地品读。 聂天舟走上前,好奇地问:“你看的是剑法?是江兄给你的吗?”说着,眼神火热,有些急切。 “不是啦。是我从街上买的。”黄梦觉起身,有理有据道:“我辈剑客习武,当汲取百家之长,补齐己剑之短。” 聂天舟呵呵一笑,本想如往日一般出言教导,但回想自己方才所为,羞愧地闭上了嘴。 或许他这位小师妹的剑法也在他之上了。 他这个平庸的普通人,凭什么和这种人中龙凤同日而语? 聂天舟问:“师妹,你知不知道江兄的剑法师承何人?” “没听说过。不过天望城都知道,他从小体弱多病,被一位奇人带到了蜀地修行,回来之后,就有了极高的武功。”黄梦觉回答。 聂天舟略有所思,“古书有言,蜀地多奇人,果真如此。看来有时间,我也得去走一趟了。” “我听说周师弟,南师妹在天望城,戚师弟也已经苏醒,不如我们几个去哪个酒楼聚一聚?”聂天舟提议。 黄梦觉想了想,道:“那行。” 江府 江望笙让石晨阳出面,谢绝了来自聂天舟的宴会邀请,独坐在院中沉思。 “聂天舟毕竟是剑甲老人首徒,你为什么不去?” 江望笙看了一眼石晨阳,无奈道:“那是人家师门聚会,我去了像什么话?显得我比剑甲老人厉害?” “我觉得,你真有可能超过剑甲老人。”石晨阳由衷道。 江望笙喃喃:“主要不是因为这个。当时写字,我用了自身大半的真气,本想着铭刻剑意,用来庇护黄伯伯一家,没成想” “怎么了?” 江望笙道:“那个聂天舟跟我的剑意杠上了。现在应该及时止损,但此生剑道都难以有任何进步了。” 他露出为难之色,“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呀。只是当时,有些生气,就没有收敛。” “我听说聂天舟为人乐善好施,仁和宽厚,应该不会怪你。”石晨阳劝解。 “他凭什么怪我?我只是自责。他拜错了师父,学艺不精,还能怪我了?”江望笙没好气道。 石晨阳: 江望笙忧虑道:“主要是因为南言溪和周承钰也会参加,他们都是老二门下常客。这一切,都可能是老二干的。” “老二?哦哦,二皇子呀。” 石晨阳叹了口气,“那就不说这个了。我这几日尝试突破,但都不得其法。” 江望笙闻言,开始指点石晨阳内功的修行。 如果府内能再添一位九品,对他日后行事都是极为方便的。 从此次师明月主仆和陈玄安的参与,就可以看出。 周承钰兴高采烈,在宴席上频频向聂天舟举杯饮酒。 南言溪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过,甚至带着一些谄媚,同聂天舟交谈。 聂天舟看着脸色苍白的戚安南,道:“师弟,你的身体恢复得如何?” 戚安南茫然地摇了摇头。 一旁跟随戚安南的仆人道:“公子,我家少爷虽然已经恢复,但失了大半的记忆。” “大师兄,我还是认得你们的。”戚安南挤出一抹笑。 聂天舟道:“既然如此,愚兄就敬你一杯。好好恢复身体。” “多谢大师兄。” 黄梦觉得知江望笙不来,无聊地摆弄着筷子,盯着酒杯发呆。 南言溪冷笑一下,“小师妹,往日你可是精力旺盛,怎么今天如此无精打采?” 周承钰咳嗽了一下,“小师妹刚刚经历了一场大事,自然有些心不在焉。你若有心事,可以和我们说说,毕竟大家都是同门。” “是啊,本来想着能当北离王妃,结果落空了,自然就不高兴了。”南言溪阴阳怪气道。 周承钰拉了拉南言溪的袖子。 聂天舟出来打圆场:“我们虽为同门,但为了家国各奔东西,今日能相聚一堂,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是啊是啊。”戚安南苦笑。 聂天舟郑重道:“戚师弟,好好修养,不要理会什么。若有无法解决的问题,尽管来告诉我。就算我无法处理,还有师父呢。” 戚安南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刀伤。 南言溪揶揄道:“小师妹,这场和亲闹剧持续了这么久,你到底见没见到那个北离的皇子?他到底怎么样?和我们大家说说呗。” 黄梦觉冷冷道:“没见过!” “别这样啊,莫不是北离的皇子太过优秀,让小师妹心往神驰了?”南言溪质问。 黄梦觉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周承钰好心开口:“小师妹,北离皇子固然有权有势,但我们是西楚人,要有最基本的判断和认知啊。” 黄梦觉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就你们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那什么皇子,谁爱嫁谁嫁!” 南言溪愤懑,刚想出言反击,被周承钰拉了一下。 周承钰道:“小师妹失了得意夫婿,心情不好,你就别这样了。” 黄梦觉屈掌成爪,隔空握住了酒水,在手中运势,随即融入真气,化作一道水剑,打向周承钰。 周承钰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杯子“啪嚓”一声被打碎。 “黄梦觉!”周承钰怒而起身。 南言溪也犹如毒蛇一样,死死盯着黄梦觉。 聂天舟忙道:“万事和为贵,万事和为贵。” 戚安南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黄梦觉道:“你们两个身为春秋剑庐的弟子,不但不专心练剑,反倒是学会了朝中的含沙射影。我真是以你们为耻!” “你说什么?”南言溪几乎怒发冲冠。 “师父都没想到,自己辛苦教导的弟子,没有行侠仗义,将剑道发扬光大,反倒是在二皇子门下谄媚侍奉。” 黄梦觉闭关,不但苦练剑法,也在磨砺自己的唇枪舌剑,以便发生任何情况时,她可以有理有据地反驳。 第48章 贵妃被捕 “朝中传来消息,有人举报皇后娘娘干预朝政,并且从后宫中搜出了大量的书信来往。”石晨阳焦急告诉江望笙。 “皇后怎么都被扯进来了?” 江空流缓步走过来,道:“朝中老臣人人知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向来是陛下的贤内助。” “意思是,有人栽赃陷害?”江望笙试问。 江空流挥挥手,示意石晨阳退下。 江空流坐下,说:“朝中的斗争越来越明显了,已经有人受够了皇后在后宫的一手遮天。” “惠妃” 江空流看了一眼江望笙,“我和别逢君通过气,墨祁就是惠妃的人。” “那这一切都串起来了。剪除老丞相和老将军的势力,除掉您,限制黄伯伯,剩下的就是老大,老二的门客了。” 江空流道:“看来,这一切都是惠妃的安排呀。只是,这次起源于戚安南,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对他下手?” “目前不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惠妃干系巨大。” 江空流道:“皇后现在已经被陛下软禁,设计的官员,要么跪在太和殿前,要么在大理寺中。” “官员成分呢?” “成分不一,各方都有人员参与。毕竟对方不是傻子。”江空流道。 江望笙追问:“皇后怎么说?” 江空流眯着眼,“皇后承认了。” 长公主听了侍从汇报,冷笑几声,“看来对方已经忍不住动手了。意图很明显,想要夺得皇后的位子。” “既然对我下手,说明她认为,我手上有大量不利于她的东西。” 长公主拈起了一张书信,“果不其然,被我找到了。惠妃” 她眼中闪着森森杀机,纸张被她捏得变形。 大理寺 别逢君眯着眼睛,透过窗子,望着天边的云,冷笑,“机会来了。惠妃!” “来人,让黄梦觉带着两个组的人手,去这里埋伏。” 别逢君点了点天望城地图上的一角。 “是!” 后宫 惠妃在铜镜前梳妆打扮,心情愉悦,腹诽:“只要那个女人被废掉打入冷宫我就可以上位了。神不知鬼不觉。” 户部侍郎府。 待到江望笙和石晨阳赶到时,夜幕降临,火光冲天。 惨叫声自府邸响起,宛若鬼神哀嚎,野兽嘶鸣。 江望笙眸光一沉,自府门中,走出了一个中年人。 国字脸,微胖身材,个子不高,长相十分平凡。 他的一袭黑衫隐隐泛红。 别逢君走过,看了一眼江望笙。 江望笙也震撼地看着他。 二人对视。 江望笙从他眼中看出了无穷的杀意与狠辣,以及对他的警告。 石晨阳泡入府内查看,随即返回,道:“全死了,褚云一家上下老小,包括侍卫,仆从,全部葬身火海。” 石晨阳犹豫片刻,“褚云的尸体就在门前,被人折磨致死。他的妻子,亲人应该是当着他的面被杀。” 江望笙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撤。” 路上,石晨阳道:“我以为,只有公子你推测出褚云的身份。” “别逢君能够当大理寺卿二十余年,肯定不是吃干饭的。”江望笙回头扫了一眼火海,“我知其狠辣,想不到” 江望笙自语:“也是,墨祁因惠妃而死,褚云又是惠妃的人。幸好我把他拉到了我的船上。” 石晨阳道:“公子,你身居高位,如果太过仁慈,肯定是要吃亏的。” “我知道。但我想尽可能”江望笙眉头紧皱。 他一个从小在山里学文习武的人,二十多年都未经历过真正的世事,如何能成为那杀伐果断的枭雄? 江望笙嘱托道:“我若孑然一身,当然可以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但我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随时都会牵连到我的亲人好友。” “晨阳,在你做任何杀戮之事前,一定要三思而为,千万不能因为自己的意气导致家国受创。” 江望笙顿了顿,继续道:“武为止戈,行侠仗义,这才是习武的源头。” 石晨阳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一夜,朝中很不太平。 加上褚云,一共有三名大官被人屠灭满门,一炬之下,几十年的昌盛化为焦土。 十几名官员被杀,或腰斩,或砍头,或烹杀,或分尸,死相惨烈。 毫无疑问,这都是别逢君的手笔。 楚皇对此并没有说太多,只是说了一句要严查凶手,甚至没有交代刑部和大理寺立案,只是让城卫缉查。 空出来的官职也很快就有人替补。 朝廷斗争就是如此,任你是天大的肉食者,在这漩涡之中也难以独善其身。 北城门口,城卫严加戒备。 一辆富丽堂皇的车辇驶来,十几名身着黑袍的持剑人随性守护。 一个侍女从车辇中走出,向成为出示令牌。 那城卫见了令牌,登时瞳孔一缩,正要呼出声,被侍女阻止,“闭嘴!” “是,属下明白。” 车辇通过,城卫们聚在一起。 “什么?是贵妃娘娘的令牌?” “那还能假?纯金打造,雕龙画凤,一般人,哪里有这个胆子?” “贵妃娘娘还能出宫?” “这谁知道呢,都是上面人的安排。咱们啊,就好好干着,免得丢了小命。” “兄台此言甚妙。” 黄梦觉,贺成龙等大理寺人员蹲守在南城门口,见了一个卖菜的农夫出城,赶忙跟了上去。 至城外,一行人从天而降,四面八方包围了她。 “贵妃娘娘” 黄梦觉笑眯眯地看着面前农夫打扮的人。 惠妃眉头一皱,环顾四周,“大胆!敢拦我的路,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还要狐假虎威?”黄梦觉嗤笑一声。 她走上前,悯生剑轻轻落在了惠妃的肩头,轻轻摩擦。 “放肆!” 黄梦觉道:“我们奉了老大的命令,请娘娘去大理寺喝一杯茶。” 惠妃眸子生怒,心中惊惧交加。 高高在上的他铁链加身,狼狈地被黄梦觉带回了大理寺中。 楚皇听了消息,冷冷一笑,“她好大的胆子!” “陛下息怒。”年轻宦官小九开口。 楚皇喃喃:“这个别逢君胆子也不小。到现在为止,她还是贵妃,是朕的妻子。大理寺的人敢在朕不知晓的情况下抓她?” “是黄梦觉动的手。” 楚皇冷冷道:“这个老狐狸!” “不光如此,缉拿回城时,声势浩大,百姓见了,夹道欢迎,纷纷叫好,在,在羞辱”小九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个沦为阶下囚的贵妃。 楚皇道:“你知道惠妃的父亲是谁吗?” “奴才略有耳闻,天榜排行第六的剑客——陈亦卿。别逢君大人,是在祸水东引?”小九忽然反应过来。 楚皇点点头,“截天散手武功半废,若是别逢君亲自出面,就会惹火上身。但是,他让黄梦觉大张旗鼓,无非是为了让他去找黄梦觉寻仇。” “而且,他此举是动了狠心。”楚皇声音变得冷冽。 小九试问:“陛下,可要下旨大理寺?” “整个京城都知道,惠妃为了一己之私拉拢朝廷官员,勾结北离,意图篡取皇后之位。” 楚皇转过身,“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如果朕下旨大理寺,那在百姓心中,朕就成了庇护爱妃的荒淫君主。” 楚皇嘱托:“按兵不动。毕竟,朕也不想彻底得罪那个老家伙。” 小九张了张嘴,话语还是咽进了肚子。 如果那个天榜第六不要命似的杀进皇宫,保民公公如今还是重伤之躯,难以阻挡。 楚皇就要付出一定代价了。 君王岂能将自己的底牌尽数暴露? 第49章 浮出水面 江望笙道:“这个别逢君我真是小看他了,居然能逼问出惠妃串通官员,勾结北离的证据。” “你知道,皇后为什么会承认吗?” 江望笙与江空流坐在院内小亭内煮茶,雪茗岚相伴左右,吴起佩剑,立在一旁,担起了护卫之责。 江望笙看了一眼自己的后妈,回答:“她难道还想垂帘听政?” “胡言乱语。”江空流白了他一眼,道:“根据大理寺的调查,皇后通过笼络官员,及时地向陛下提议。” “是啊,一个皇后总不能天天找皇帝说国事。” 江空流沉吟,“奏折已经交给陛下了,如何处置,就看陛下是怎么想的了。” “就算她真的一心为国,但毕竟触犯了皇帝的底线。” 江空流点点头,“如果陛下真的要处决皇后,又要给你一个任务了。” 江望笙“啧”了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 “皇后自小就颇受先皇宠爱,比陛下还要大几岁,先皇临终前,钦定她为皇后。” 江空流叹了口气,“可惜啊,我们的陛下,变了太多。” “权力,会改变一个人。” 江望笙沉默良久,道:“您知不知道,朝野上下现在是怎么说我的吗?” “怎么说?”江空流嘿嘿一笑。 “说我搬弄皇帝子女嫁娶,干涉两国联姻,笼络全天下女性在我手,还文绉绉地说我鲸吞天下众美。” 江望笙不满道:“你们在背后谋划,我顶多掺和一手,但何必把我一个人摆在明面吗?” “如果没有老丞相,老将军,你们这一党的指示,我吃饱撑了去干涉两国和亲?”江望笙冷冷道。 江空流陷入沉默。 吴起开口:“确实对二公子不太友好。” “对啊,傻子都能看出来,那北离狼子野心,皇帝老儿也就做做样子,没真想嫁。一群智障,没脑子就捐了!” 雪茗岚浅浅一笑,出来打圆场:“本以为笙儿儒雅超凡,想不到骂起人来如此犀利。” 江空流道:“你也别抱怨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日后史书自会述明来龙去脉。” “希望那史官别像那种不辨是非的人一样。” 江空流回头看了一眼吴起,给了他一个眼色。 吴起会意,道:“听说二公子和语嫣殿下同去望月台” “就是一笔交易”江望笙不耐烦道。 “不是,只是小人听说,公子曾在望月台见过穆云山,并且对他手下留情。小人有些不太理解,这么做,无异于放虎归山呐。” 江空流道:“吴起,这件事,笙儿做得很对。” “行任何事前,都要考虑影响,要考虑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而是不逞匹夫之勇。” 江空流继续道:“穆云山可以死,但决不能死在西楚境内。” “大人,小人受教了。” 江空流道:“北离现在对我们虎视眈眈,不日就会南侵。但是,和亲表面上还在进行,能拖便拖。” “这倒是搏了一个好名头。” 江空流点点头,“陛下已经把两个宫女放进了和亲的队伍中,并昭告天下。这一步棋,走得相当不错。” “而且,兵部频繁收到传信,北离的虎贲军集结完毕,十几万大军正向边关靠拢。” 雪茗岚眉头紧皱,轻轻为江空流按摩,“你也不要太劳累了。” 江空流握住了她的手,“既有此职,当谋一方。况且,不是我一人,整个兵部都在飞速运转。” “虎贲军虽然骁勇,但我西楚的玄甲军可不甘落后。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江空流眯着眼睛。 他盯着江望笙,“听说,你找陛下辞去了大统领的职务,去要了什么见皇驾不跪的特权?” “没错。陛下跟您说的?” “胡闹。”江空流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玄甲军大统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江望笙好奇。 “意味着,你在整个天望城,除了陛下等皇室人员,没人敢对你不利!” 江望笙耸了耸肩,“现在也没人敢对我不利啊。” “你”江空流被他噎住了。 在外人看来,江望笙武功盖世,确实无法对他下手。 纵使他掌握了玄甲军,也无权为了家人反抗。 所以,现在他有没有玄甲军大统领的职位,都一样。 “可是,对付北离之计,非长久之策啊。”江望笙抬头仰望天穹。 “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丞相府中,陈邦舟回答了几位弟子和幕僚的话。 “师父,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陈邦舟摇着羽扇,轻轻放在了地图上南方的位置。 “南唐?” “不错。” “可是南唐和我们有世仇啊,当年还杀了先皇多位至交好友,先皇临终前的夙愿之一,就是消灭南唐。” 陈邦舟道:“今时不同往日。” 他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叮嘱:“欲谋天下,除了吞吐山河的野心,还要有惊为天人的忍耐。一己之私,最为致命!” 陈邦舟扫视南唐和西楚的边境布防和作战线路。 戚安南痊愈了,对于相当一部分人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黄梦觉和戚安南趁着夜色,驾马狂奔,朝着皓月城而去。 “我已经暗中传信,让皓月城四周的同僚齐聚。申闻太守已死,他们很快就能将孙家抄家。”戚安南道。 “记得让他们保留孙家的账目,尤其是和户部的财务往来。”黄梦觉提醒。 戚安南道:“我已经嘱托了一位故人,他办事我放心。” 黄梦觉忧虑道:“我调了户部的账目,除了价位有些高,并没有其他异常。” 戚安南皱着眉头,“但从户部官职的洗牌来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能做的这么完善,背后的人手伸得很长。” 黄梦觉惊愕地看向戚安南。 惠妃被捕,大部分人都能看出,她并不是幕后主使。 黄梦觉追问:“你当初是怎么被北离的刀客袭击?” 戚安南阴沉着脸,“你最好别问。” “为什么?” “等我们找到了证据才能下手,否则,别说你我,即便是大理寺,都会惹火上身。” ——————————————————————————-——————————————— 回答一下问题: 1圣母:主角仍是西楚江家。做任何事都要考虑,自己的家族,国家能否承担,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去杀人,不然会导致国家,家族受损。武侠,侠比武更重要,别忘记本质。 2干涉联姻:我反复写了,和亲是敌国的一个阴谋,现在是主角破除了敌人的阴谋,也可以说是两个政治势力的斗争。请仔细看,动脑想。 第50章 突现大军 孙家,西楚第一商贾家族,经商遍布世界,结识三教九流,黑白两道通吃,可谓是一方巨头。 在西楚几个权臣的政治斗争下,被大理寺的几十个官员连根拔起。 昔日钟鸣鼎食,而今只剩下空荡荡的房屋和大大的白色封条。 世家大族,钱财花销如流水,若无账目,岂能长存? 大理寺人员将此地翻了个底朝天,把正常账目和隐藏账目统统搜出来,摆在了书房中。 戚安南大致一扫,“就是了。” 二人将隐藏账目的银子总数大概一算,几年来已有百万两,再对照户部账目,除去各方打点,有几十万两白银不翼而飞。 “这里!”黄梦觉惊呼,拿起了一个账本。 戚安南接过,道:“这个模样的账本是兵器马匹的售卖情况,还是兵部特许。” 戚安南顿了顿,解释:“边军所用由官营工匠打造,而侍从护卫以及大理寺这等机构所用,便是孙家铸造。” “兵部也是人,都需要捞油水。”戚安南补充了一句。 黄梦觉皱着眉头,“我觉得江叔叔不是那样的人,老将军更不是了。” “那可不好说。”戚安南有理有据分析:“老将军固然不会,毕竟有陛下的大量封赏。但江侍郎呢?家里不少人呢,那个江望笙的花销可不会少。” “哦。”黄梦觉有些诧异。 “况且,他们作为上级,肯定要适当地给下面人油水,这样才能驾驭他们。”戚安南道。 黄梦觉心说:“那我爹肯定也有问题,改天得好好查查。” 戚安南心中合计,开口:“铠甲,马匹,粮草,兵刃。”他又拿了一个账本,“还有这么多补充气血的草药。” “他们在培养自己的势力?”黄梦觉瞠目结舌。 戚安南表情凝重,“上上下下加起来,足够养活的士兵绝对不会少于一军。” 二人对视,带着这些账目离开。 他们先放了多只信鸽,传信京城,告知情况。 再让几个大理寺同僚伪装一番,从各个关口出城,以此来混淆视听。 路上,戚安南沉思,压制自己的心跳,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北离刀客伏击吗?” 黄梦觉点了点头。 “那天,我是要去找四皇子云复鸿切磋武功。” 黄梦觉眉头一皱,仔细聆听。 “我与他因武相识,若非皇族规矩,恐怕我们已经是异姓兄弟了。”戚安南远望天望城,“那天,我为了调侃他,就没有走正门,直接爬到了院墙。” “没想到,我看到了云复鸿和北离人的谋划。” “江公子,陛下宣你入宫。”年轻宦官小九带着十几个禁军亲自拜会江府。 江望笙愣了愣神,指着外面,刚想说什么。 小九截道:“江大人目前在兵部办公,稍后,会有人告知江大人。” “别急,等我吃完。”江望笙指着桌上的果品点心。 “十万火急。”小九加重了语气。 江望笙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走。” 一行人至御书房,小九带着江望笙进入其中。 “草民拜见陛下。”江望笙站着拱手行礼。 楚皇暗道:“还真不习惯。” “认识?”楚皇指着身畔一个披银甲的青年。 “杨思槊?” “江望笙兄弟?” 楚皇给了江望笙一个锦囊,“拆开看看。” “是。” 江望笙查看过后,惊道:“北离的动作居然这么快。他们为何要从东方进攻。” “你是怎么想的?”楚皇问。 江望笙如实道:“东方有澜沧城,城主乃是天榜高手。虽然一向中立,但绝不可能让北离大队人马穿过。” “不过,当初望月台一战,我从霜月剑仙的弟子陈玄安处得知,澜沧城的城主和剑仙有过一段渊源。” 杨思槊好奇:“什么渊源?” “当年舞奇灵和澜沧城主于澜沧江畔相遇,相识,相知。剑仙动情,但澜沧城主因为执着剑道,二人就此分隔。” 江望笙看了一眼楚皇,“陛下应该知道?” 楚皇并没有回答他,威严道:“杨思槊,江望笙,听令!” “臣在。”杨思槊跪下。 “草民在。”江望笙直立。 杨思槊大为震惊,不知他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陛下封赏见龙驾不跪。 “现,命你二人率一万大军东征,阻挡北离。即刻启程!” “臣(草民)领命。” 江望笙刚要把锦囊放在桌上,楚皇摆了摆手,“这东西,你拿着。” 江望笙惊愕地看着楚皇。 楚皇道:“就算是封赏。” “是。”江望笙心中奇怪,这算什么封赏? 楚皇有意无意道:“至于皓月城的事情,朕已经交给大理寺去办,你不用操心了。” “是,陛下。” 江望笙即将迈出大门,楚皇道:“做事别太绝,给别人留一些余地,也是给自己一些余地。” 江望笙回头,望着楚皇。 楚皇已然背过身,走向书架。 “江兄,走。” 杨思槊热情如火,“以后,咱们两个可就是战友了。” “是啊。杨老将军今日可好?” “我父亲龙精虎壮,若是知道我要上战场,恐怕得羡慕得吃不下饭。”杨思槊傲然道。 “呵呵。” 江望笙摸着锦囊,跟杨思槊离开皇宫,收拾一番。 他很奇怪,为何父亲和往日截然不同,总不在家中,就只能派人去兵部传信,说自己要上战场了。 杨思槊一身轻甲,手持一杆银色长枪,寒光凛凛。 “枪名,铁马冰河。”杨思槊为江望笙介绍。 “铁马冰河?”江望笙盯着猛虎般的枪尖。 黄梦觉和戚安南猛然勒马。 “林子里有人!” “我也听见了。” 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地面轻轻摇动,随着一声长啸,骑兵如潮,从四面八方冲来。 大量步兵在后方掠阵,弓弩,直刀,短刃,长剑。 步兵中,除却普通士兵,还有武林高手暗藏其中。 围攻高手时,一方士兵扑上消耗真气,另一方的武林高手趁其不备出手,纵使天榜九品,也得夭折于此。 两名九品骑马靠近。 戚安南眉头紧皱,“我就休养了一段时间,九品怎么突然这么多?到处都是!” “凭四皇子的手段,背地里培养几个九品易如反掌。”黄梦觉扫视,柳眉紧蹙,“里面还有不少他笼络的江湖人士。” “根据我的计算,他的人马大约在六千上下,这就是说” 戚安南回头,茂密的林间,隐隐见人头攒动。 “被包围了,而且密不透风。恐怕我们的信鸽也被他们拦下来了。”黄梦觉分析。 二人下马,长剑出鞘。 “春秋剑庐有一个二人剑阵”戚安南眯着眼睛。 “真没想到,第一次和同门合作,居然是你!”黄梦觉撇撇嘴。 戚安南笑了一声,严阵以待,“到时候你可别突然胆怯,拖了我的后腿。” “我还担心你妨碍我呢。”黄梦觉不甘示弱。 二人察觉到危机,竟有跃跃欲试之象。 一位九品抬起手,示意骑兵和步兵停止逼近,道:“放箭!” 稀稀疏疏的弩箭射来,二人抵抗,不多时虎口发麻,手臂微震。 “好厉害的弓弩。难怪账目上还有那么多的矿石。”黄梦觉自语。 战马嘶鸣,冲天之气。 最前方的百名骑兵冲杀,大喝声响彻云霄,长枪大戟卷着滚滚狂暴真气扫来。 几个人驾马而起,马蹄践踏,兵刃压杀。 两把稀世宝剑合力凝聚一道冲天剑气,化作屏障,轰然裂开,蹦飞了十几个骑兵。 还不等喘息,骑兵再度攻来。 “上!” 几个回合下来,二人真气几近枯竭,被几十个步兵用长枪围城一个圆圈。 戚安南长长叹息,“动作慢了,都怪我。如果我按兵不动,统筹多方,何以至此?” “你若按兵不动,说不定那些账目都会被销毁。”黄梦觉一边警惕武林人士暴起攻击,一边安慰。 敌方几位剑客出剑。 “阿弥陀佛!” 梵音传来,震动九天。 第51章 中盘决胜 一个壮硕僧人从天而降,双手合十,肌肤隐隐泛起了金光,真气化作一口巨大的金钟,护住了二人。 几个剑客被浑厚的内力弹飞。 九品武者眉头一皱,“好深厚的内家功夫。” 后方,厮杀声起,众人来不及反应,一个面容俊俏的年轻人,带着金丝手套,从西南处搏杀至此。 正在戚安南和黄梦觉怔神之际,手中的长剑轻轻颤动。 天地间温度骤然降低,数不尽数的剑气自东南方而来,密密麻麻,和弩箭相比只强不弱。 一袭白衣,手持长剑,横贯而来,无人能挡。 两侧欲阻止之兵士方才靠近,便被剑气无情抹杀。 大批弓弩方才架起,准备先攻击白衣剑仙。 “休要伤我师父!”一声大喝传来,自弓弩兵中仿佛有火药炸开,一个持剑男子大步流星,气势大开大合,与他师父的路子截然不同。 白衣剑仙眉头一挑,“他的剑法竟一日千里,而且剑势变了这么多。和那个江望笙有关吗?” 戏子池玉清,霜月剑仙舞奇灵及其弟子,酒肉佛陀。 不光他们,师明月,雨晴主仆二人也赶至此,一位独臂的黑衣剑客招式凌冽,杀伐果决,初入九品的石晨阳如鱼得水,洒脱中带着霸道的刀罡无情破敌。 戚安南眉头一皱,惊呼:“截天散手?他不是回家了吗?怎么练起剑了。左手剑也能这么厉害?” 黄梦觉喃喃:“攻势盛放,可能很快就可以重回天榜了。” 一位先天宗师,三位天榜九品,四位九品,将场上的局势扳了回来。 “先天宗师,酒肉佛陀?”一人失声道。 酒肉佛陀站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神色不变,口中诵经,大抵是往生咒。 “前辈。”几人向酒肉佛陀拱手行礼。 酒肉佛陀念了一句佛号还礼。 “前辈,您不是回乡务农了吗?怎么练起剑了?”戚安南好奇道。 截天散手脸色复杂。 从此,他不能叫截天散手了,而是叫左手剑。 左手剑叹了口气,露出苦笑,“在我离开后,江望笙公子与我畅谈,赠了我一本剑谱。” 他感慨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一面之缘,深晓我心。” 舞奇灵问:“你的剑法变了?” “嘿嘿,师父,江兄弟给了我一本很厉害的剑谱,感觉练起来,挺,挺厉害的。”陈玄安小心翼翼看着舞奇灵。 他知道舞奇灵是一个骄傲的人,生怕舞奇灵误以为江望笙的剑法要胜过她的。 舞奇灵莞尔一笑,“你的性格不适合我的剑法,这正合适。” “嘻嘻,是,师父。”陈玄安喜笑颜开。 师明月和雨晴躲得远远的,免得黄梦觉见了她们不悦。 石晨阳识趣得很,站在了黄梦觉和那主仆二人中间,宽厚的肩膀挡住了她们大半的身子。 “我们有八千多人,骑兵践踏,高手暗杀,弩箭交加,他们可挡不了。”为首之人面露狠色,厉喝:“给我杀!” 双方厮杀片刻,酒肉佛陀以一敌百,双掌前推,便将百人掀翻。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 他不愿过多杀生,此行只是受人所托。 但是,他不仅会菩萨低眉,也会金刚怒目。 池玉清犹如过江神龙,双拳挥舞,气势磅礴,所向披靡。 凡阻挡者,或被打飞,或被击毙。 师明月和雨晴配合得当。 石晨阳站位靠后,偏向于保护二人的安全。 八千余人集结,向前压倒,硬生生将这几个天下罕有的大高手逼了回去。 “糟糕了。”池玉清面色严肃。 “阿弥陀佛,纵使不敌,带你们脱身对贫僧来说轻而易举。”酒肉佛陀面色若古井无波。 清朗的一声“杀”自东方传来。 杨思槊手持铁马冰河,开始冲阵。 江望笙手持玉箫,轻轻一抬,翻动风云,横扫而去,百人霎时被腰斩。 鲜血飞溅,汇聚成河。 “江望笙?” 戚安南和黄梦觉还未从惊讶中走出,又来了一个惊讶。 “他还能带兵?这不是玄甲军啊。”戚安南自语。 楚皇给江望笙的锦囊还有一个隐蔽的夹层,只有撕开才能看到,一张纸条躺在里面。 楚皇早就知晓了云复鸿的所作所为,只是默许他暗中发展。 但是,触及底线,楚皇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皇宫。 楚皇正在看奏折,此乃陈邦舟,杨骁,江空流,黄映君,别逢君等十几名官员联名上奏,要求罢免四皇子云复鸿的皇子之位,贬为庶民。 楚皇怪笑一声,“他们知道得真快呀。” 年轻宦官正要说什么,察觉到门外有情况,小步走出,接过了情报,呈给楚皇。 “你念。”楚皇心不在焉道。 小九扫了一眼取其大意,道:“陛下,四皇子殿下的私兵大部分被杀,小部分被俘虏,送往了刑部,大理寺闻讯。” 小九顿了顿,道:“场上出现了酒肉佛陀,霜月剑仙师徒,戏子池玉清,江府护卫,两名女流高手,以及早就该回乡的截天散手。” “截天散手练起了左手剑,不弱于昔日。” 楚皇眉头一挑,“后面那几个都是九品?” “是。” “他是个聪明人。” 小九附和:“江公子能会陛下之意,当真是绝顶聪明。” “聪明人很危险,但他目前,是我西楚的一大助力。” 楚皇自语:“他来了之后,发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能发动一位先天宗师和三位天榜高手。”楚皇敲了敲桌子,问:“你觉得,朕能摆出这个班底吗?” 小九汗颜,但忙道:“陛下乃一国之君,可有此十倍。” “十倍”楚皇冷笑一声。 “陛下,可要加强监视?” “不必了,这样岂不是伤了功臣之心?” 楚皇话锋一转,“至于老四” “四皇子殿下正被保民公公看着。” 楚皇点点头,“好!就这样,别去理他,朕要看他,究竟想怎么样。” 年轻宦官欲言又止。 楚皇看了他一眼,叮嘱:“无论如何,他都是皇室子弟。” “那些乞骸骨的老臣怎么样了?” “他们奉了陛下的密旨,已经赶往了四皇子殿下的封地,而且有高手随行守护。” 楚皇点点头,“那便好。” “毕竟是朕的儿子呐,实在不行就让他回封地。有那些老家伙在,这无权无势的小子,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楚皇捧着古玩,“或许。” 楚皇有些失望,“这么早就淘汰了一个人,真是便宜那两个小子了。” “惠妃如何了?” “回陛下,还押在大理寺,等候您的判决。” 楚皇道:“传朕的命令,不要动!就等那个人来。” “是,奴才遵命。” 楚皇道:“盯紧江望笙经常出没的地方和四方城门,无需追踪,及时汇报他出入的消息。” “是。” 第52章 西戎东侵 北离帝都,皇城金銮殿。 天武帝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身材健壮,气若龙虎,眸光凛凛。 “镜民那里传来捷报,他已经说服了西域的三个胡国出兵,协助我们讨伐西楚,平定天下。”天武帝语气深沉。 “恭喜圣上,贺喜圣上。有了西域番邦相助,我北离必定如虎添翼。”北离臣子——游千山率先开口。 另一位臣子——费宇行,紧随其后:“西域江湖与我中原截然不同,臣听闻西域前三皆为先天宗师,有了他们相助,天下武林必要对我北离俯首称臣。” “哈哈哈哈”天武帝一阵大笑,随后道:“只是,古镜民劝朕三思而后行,他倒是对联盟西域不赞成。” “陛下,这古镜民虽然颇有才干,但终究是文渊阁官员,儒门弟子,没有圣上您高瞻远瞩的眼光啊。”费宇行忙道。 “是啊,众所周知,古镜民有三寸不烂之舌,可以是一个能臣,但无法和圣上您同日而语。”游千山又一个马屁飞上去。 天武帝微微点头,“传朕的命令,让古镜民爱卿快点回来,再从麒麟台找几个机灵点的。” 北离官制,与西楚南唐截然不同。 皇帝之下,设麒麟台,文渊阁,牡丹亭,分别主管军,政,财。 每一个大的组织中设多个部口,分管官员贬擢,工程建设,刑罚裁决,出兵伐谋等。 北离与其说没有丞相,不如说这三大组织所有部口的部长均是丞相。 “臣,领旨。” 西楚。 江望笙目若炬火,洞穿千山万水,盯着西北方向,太息一声。 “北离,何苦呢?” 说话间,手持一玉箫,身如万里清风,霎时间失了踪影。 三日前,东海芥子城,白发老魁慕冥空出城而去。 北离还有一人,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日无晶光,朔风怒吼,白雪皑皑,银霜满地。 白发老魁一袭麻衣,行走于冰天雪地之中,至一关隘之前,见尚无人影血光,松了一口气。 蓦地,他猛然惊醒,前方有一袭青衣伫立。 此人头发尽被雪花染白,犹如一个雕塑,一动不动。 “长江?” 那人转头,上下打量,“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大巧若拙,大器晚成。你我虽未曾谋面,但猜道,你就是武圣——慕冥空。” 江望笙身子一动,雪花簌簌坠地。 “你竟如此年轻?”慕冥空震撼道,随即试问:“你是天上谪仙转世?” 江望笙摇摇头。 不久,又有一个汉子赶来,骑着一只白色老猿,提着一根铁棒。 “呦呵?” “万古长空”两人微笑,同时开口。 “武圣慕冥空。”万古长空又看向青年,“长江?诶,不是说长江是海外仙人吗?” “海外仙人?” 慕冥空解释:“十几年前,有四个先天宗师联袂东游,至海外仙山,亲眼见到了一位真正的仙人。” 江望笙眯着眼睛,“果然有仙界。” “仙界之说,虚无缥缈。但到了你我这个境界,应该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慕冥空道。 春风不渡,玉门古关。 半晌,不见有任何人来。 江望笙笑言:“天下前三,此刻分矣。” “嘿嘿,我就知道那用剑的老小子不如我。” 三人行至关口城墙,并肩远望。 “天武帝糊涂啊。”慕冥空负手而立,大发感慨。 “有我们在,决不能让他们得逞。”万古长空下了白猿肩膀,铁棒指着远方。 慕冥空叹了口气,“与二位在此相遇,实属缘分。若非眼前有一场大战,真想和你们战一个痛快。” 他看向一旁的青年,“我想看看,天下第一到底有什么本事。” “有机会一定。” 大约一刻钟过,万人大军奔腾而来,胡人打扮,凶猛战马,银月弯刀,直至玉门古关大门之前。 三人一跃而起,落地,面对骑兵军团,毫无畏惧。 万古长空道:“既然我们无法比武分高低,那就比比,谁杀这些蛮子杀得多!” “好。”两人大笑,气血冲天。 军团中央,一群着月白长袍的番僧被团团簇拥。 “有先天宗师级。”江望笙眉头一挑,拿出了自己的玉箫。 “杀!”一位匈奴汉子朗声大喝。 第一排的上百骑兵领命,驾马奔驰,一往无前,弯刀横扫,朝着三人的面门而去。 “找死!”慕冥空脸色稍稍一变,深吸一口气,宛若长鲸吸水,双掌运功,向上一掀。 霎时间,仿佛有地龙从厚土奔腾,向九天翱翔而去。 慕冥空一拳砸出,力比五岳,不逊于大河奔腾,气机流转周天百万里,顷刻之间,八百骑兵被一拳打死。 马匹倒地,匈奴吐血。 “好拳法!”万古长空大笑,向前踏出一步,抡动手中铁棒。 真气化形,铁棒宛若擎天巨柱,横扫而去,卷动风霜雨雪,打得坤灵震撼,苍天惊泣。 万钧巨力,又弄死了几百骑兵。 慕冥空笑道:“和我比,差了一些啊。” 二人谈话之间,真气便已恢复。 先天宗师已迈过了武道最重要的门槛,虽肉身处凡尘,但真气升华,出手可令天地失色,能与仙神撄锋。 二人同时看向了江望笙,期待天下第一的手段。 “给我上!退缩者,斩立决!”西域蛮子中,一位可汗亲自上阵督战。 他在后方发出命令,冲杀的号角声响起。 那人说着一口流利的西域话,只有游历天下的万古长空能听懂一二。 江望笙拿着春水玉箫,向后微微一撤,随即出剑。 郎朗九天登时铅云重重,浓云滚滚,好似墨入清池,汹涌澎湃,隐隐有雷声炸响,电光闪烁。 慕冥空和万里长空相视一眼,稍稍向后退,为他腾出一片空地。 骑兵冲杀已至,未到身前三丈,便被一道无形气墙崩飞。 “放箭!”一位将领打扮的人厉喝。 大弓拉开,箭矢精准地落下,但都被真气隔开。 “好长的蓄力时间!”万古长空自语。 他二人虽然旁观,但也毫不留情地杀死了冲上前的敌人。 九天惊雷垂落,好似天神眷顾。 江望笙沐浴在雷海当中,步踏罡斗,玉箫作剑,霍地直刺。 江望笙自悟九剑之一——雷奔云谲。 万道雷霆自天穹汇聚而来,引动天象,卷动大片雪花。 雷龙出海,咆哮吞噬。 一千二百多名骑兵瞬间化作一句焦尸,身后战马更是惊得嘶鸣阵阵。 “好剑法!居然能引动天象。”慕冥空凝视着天际。 万古长空问:“你能不能做到如此?” “倾力而为,自然可以。但他应该并没有用太多的内力。”慕冥空看向江望笙。 “幸好我们两个不是用剑的。”万古长空赞叹,随后嘿嘿笑了笑,“若是那个老小子见了,凭他那个傲慢的性格,恐怕会气得爆炸。” 天雷滚滚,一剑惊得三军胆寒。 三人一跃至大军之前。 一人是月白僧袍的僧人,一人是猩红大袍的传教士,一人是赤裸半身的弯刀汉子。 三位先天宗师。 第53章 试剑天望 “阿弥陀佛,小僧天摩罗,西域苦行僧,见过三位武功大师。”僧人双手合十,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语。 红衣传教士开口:“愿主保佑,你们可以叫我——乔。” “拓跋怒天!”持刀者大喝。 天摩罗上前一步,“三位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为何今日在此伏击我们?” “我们不是光明正大打吗?”江望笙自语。 天摩罗呵呵一笑,“我们是受北离天武帝的邀请,前来中原。小僧不为名利,只为宣扬佛法。” “我也是,我们要让主拯救更多的可怜人。”乔说着蹩脚的中原话。 拓跋怒天冷哼一声,“听说你们中原有一个刀神,让他和我切磋切磋,让天下人知道,刀道究竟以谁为尊。” “我们三人不为杀戮,只要你们原路返回,我们绝不出手。”万古长空道。 他说完,身畔的白猿嘶吼一声。 天摩罗道:“三位神功盖世,何不与我们一起效力北离,届时北离一统天下,让人民安定和乐。” “究竟是想让人民安定和乐,还是你西戎想要吞我中原气运?”慕冥空朗声质问。 “此言差矣。北离有成龙之势,必定能统御四海八荒。天下即将大同,气运又何来中西之说?”天摩罗笑道。 “巧言令色。” 江望笙开口:“你也踏入了这个境界,气运如何,我们都很清楚。你西域江湖之所以只有三位先天宗师,不过是因为人少地小,气运不足罢了。” 乔向前一步,“好兄弟,你居然也知道这种秘辛。中原丰美肥沃,乃天下罕有的好地方,但可惜连年战乱,气运凋零,以故,只出了九位先天宗师。” “但是我主有大法力,可以拯救世人于水火,让气运更加昌盛。” “昔日,周帝派僧众历经千山万水,远赴西域取经,这才让中原佛法鼎盛,万民和乐。” “如今,我们主动前来交流佛法,是为了让佛法更进一步,你们阻拦,不符合中原礼法?”天摩罗质问。 “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我中原统一,气运昌盛。而今,你们不过是看我中原三国纷争,妄图蟒雀吞龙,分一杯羹罢了。”慕冥空徐徐开口。 “给脸不要脸!”拓跋怒天长啸一声,银月弯刀释放刀罡,化作一轮蓝色勾月,隐隐有真正弯月之势。 “我来!”万古长空提着铁棒与他战了起来。 乒乒乓乓,火花四溅,真气对撞 空气撕裂,密不透风,大雪不敢靠近,清风也匆匆避开。 “阿弥陀佛,既然几位冥顽不灵,小僧得罪了。”天摩罗双掌开合,好似千手观音,打量眼前二人。 “这白发老者身材魁梧,气血充沛,想必就是那人口中所说的武圣。” 他又看向了一旁持玉箫的青年,心说:“方才他以玉箫驭雷,强悍若斯,但真气想必耗费了大半。” 想到此处,飞身朝江望笙打去。 乔行了一个特殊的礼仪,双指并拢,引动剑势乾坤,六把泛着金光的剑气豁然成形,向慕冥空攻去。 江望笙握箫之手背后,单手对掌,想看看这个番僧的本事。 他虽不善拳脚功夫,但万法同源,剑术通神时,一拳,一脚,一腿,一掌皆可作剑。 一掌过后,天摩罗被狂暴的真气袭击,被汹涌的气流打飞,身子连着翻腾,好似洪灾中的蚂蚁。 稳住身形后,仍忍不住向后退步。 他望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掌,感慨:“好锋利的掌法不对,是剑法!你难道是剑甲老人?” 他连忙运功,压制自己的伤势。 剑气入体,摧毁了他的手臂结构。 江望笙察觉到他经脉真气之运行,暗道:“西域佛功果然和中原有所不同,居然这么快就修复完毕。” 万古长空一声大喝,一棒砸下,好似天穹塌陷。 拓跋怒天承受不住,身子倒飞出去。 那西戎可汗见状,下令进攻。 慕冥空手掌一震,剑气宛若玻璃一般碎裂开来。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身子隐隐变大,空气沉重。 一片真空区域形成,重力倍增。 乔脸色大变,直呼:“不可能,不可能!” 巨力之下,空气压缩,隐隐有一条线出现,慕冥空抬起手,引动四周空气,向前一砸。 空气成倍压缩,宛若重炮,砸向乔。 乔引动法诀,身上境迸发出神圣光芒,双掌合在一起,向前一批。 金色巨剑横贯,是主的神剑。 “你这个恶魔罪恶深重,妄图改变天道,接受主的审判!”红衣传教士大惊之余,动用了自己最厉害的武功。 “一介外神,焉能审我慕冥空?”慕冥空虎啸山河。 一拳打出一道深渊沟壑。 “我乃中原武圣,即便外神亲临,也需低头相迎!”芥子城主宛如神灵,冷眼俯视深渊中半死不活的红衣传教士。 随后,一掌按下,毙其性命。 奔腾而来的骑兵绕过深渊沟壑,直冲向武圣,妄图趁他真气不足时将其杀死。 慕冥空一只脚踏出,双掌向后,一身真气宛若火山喷发,作河东狮吼,长啸一声,震荡寰宇。 银月弯刀被打飞。 万古长空的铁棒无情地砸在了拓跋怒天的天灵盖上,将他的脑壳砸了个稀巴烂。 天摩罗喷出一口鲜血。 江望笙打出一道剑气。 十几位番僧及时赶来,真气联合,以重伤为代价,挡住了他随手一剑。 江望笙向前一步,正要取其性命,海量骑兵赶至。 江望笙回身出剑——万里悲秋。 萧瑟肃杀,万象更新,两千多位骑兵顷刻间化为死尸。 剑罡破敌,直冲向逃离的天摩罗。 天摩罗惨叫嘶吼,不知用了什么西域的佛门秘法神通,全身宛若被黄铜包裹。 一剑之后,寸寸肌肤龟裂。 天摩罗吐出一口鲜血,咳嗽连连,肌肤宛若碎片撒了一地。 但因此也在这一剑之下保住了性命。 “冲!”万古长空仰天长啸,冲入敌阵,所向披靡。 白猿捶打胸膛,怒吼奔腾,硕大的拳头砸下,身子灵活,解决了众多骑兵。 慕冥空衣服猎猎作响,好似威震四海八方的战神。 在气势上,他和江望笙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人一猿全身被血液染湿。 一个老者背负圆形剑匣,露出六个剑柄。 白色大胡子,光头锃亮,目光冷冽,站在天望城外。 他施了一个剑诀,身后剑匣中飞出一把长剑,直击向东门 大门轰然倒塌。 老者飞身入城,至朝天宫外,再喝令一剑出鞘,剑气满楼。 百姓惊恐大叫,花魁女姬四散逃逸,雅致的客人脸色巨变,纷纷跑出。 老者,即陈亦卿,面不改色,停止了动手。 待到朝天宫清场,他大步流星进入其中,一跃而起,至朝天宫第九层。 “陈亦卿,试剑天望城!” 声音郎朗,宛若金钟长鸣,回荡在天望城中。 还在皇宫服侍楚皇的年轻宦官小九听了后,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屑。 小九脸色阴沉如水,暗道:“好大的胆子。” 他直起身子,望着陈亦卿所在方向。 楚皇突然开口:“小九。” “奴才在。”小九忙换了一副嘴脸。 楚皇悠悠道:“我已经把保民调走了。目前天望城中,能与陈亦卿一战的人,你觉得有谁啊?” “回陛下,听闻霜月剑仙返回望月台,酒肉佛陀游历天下。整个天望城,应该只有练了左手剑的截天散手,戏子池玉清,以及江望笙,有一战之力。” 楚皇点了点头,“能取胜的呢?” 小九毫不犹豫道:“江望笙!” 第54章 人心难测 陈亦卿坐在朝天宫第九层的太师椅上,俯视着三三两两进入的江湖高手。 “陈前辈,在下周楚,七品剑客,前来求教。” 话毕,一个三十多岁的剑客登上朝天宫,持剑冲向陈亦卿。 陈亦卿毫无表情,轻哼一声,无需长剑出鞘,剑气扫荡便将他击飞。 那人拼着一口气,对陈亦卿抱了抱拳,行鞠躬之礼后离去。 见试剑求教之人并无生命危险,心思活跃的剑客纷至沓来。 在击败了第三位剑客后,陈亦卿忽然出剑。 一把长剑缓缓出鞘,朝着黄府飞射而去。 第四位求教之人吓得半死,提着剑跑开。 黄府 镇宅石柱上的两行诗句忽的亮了起来。 自那陈亦卿入城之际,他恐怖的剑意便充斥整个天望城。 黄梦觉发现后,正要去大理寺议事,才到门口,就见长剑杀来。 悯生剑出鞘,“呛啷”一声宛若龙吟。 黄梦觉眉头紧蹙,虽不知具体情况,但她知道那个人是冲着自己家来的。 长剑划破长空,宛若一道白虹贯日 她知自己难以抵挡,但出绝不可胆怯。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仿佛有谪仙人轻声吟诵诗句,潇洒肆意,于名山大川间遨游,寻求天地之道,得剑术之神。 剑意化作屏障,护佑整座黄府。 但那终究只是江望笙以剑意铭刻的诗句,时过多日,逐渐消散。 长剑穿透屏障,仅剩的力量将黄府牌匾打落。 黄梦觉喃喃:“陈亦卿为什么对我出手。” 大理寺内。 别逢君站在几颗秀竹前出神。 “老大。”四处处长韩商走过来汇报:“陈亦卿在朝天宫出剑,直击黄映君尚书府邸,意在杀人。但是被一股剑意挡住了。” 别逢君点了点头,“他是冲着黄梦觉去的。” “为什么?”韩商大惊,忍不住上前几步,“黄梦觉自小在天望城长大,只是偶尔外出追凶,怎么会和他产生恩怨?” 别逢君看了他一眼,眼中闪烁着诡异之色,最后化为一笑,“你对她很上心啊?” “毕竟是我手下的人。”韩商追问:“老大,你有没有办法保他?” “保他?”别逢君嗤笑一声,“我们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西楚京城,天子脚下,一个江湖客堂而皇之毁去东门,还要杀我们的官。何其荒谬!”韩商激愤大喝。 别逢君闻之,缓缓开口:“我们得有本事拦才行!” “可是” 别逢君直接打断他,大声道:“换做以前,截天散手尚在,我们还能有一个讨价还价的资格!” 咬字极重,嗓音几乎沙哑。 别逢君深吸一口气,“截天散手哦不,现在应该叫左手剑了。他现在在哪里?”他的语气再度温和。 “当初参与围剿四皇子私兵之后,就一直住在江空流府邸旁的一个小院。”韩商如实报告。 别逢君眯着眼睛,满是杀机,“本以为他没了胳膊沦为废人,让他回乡做一个地主安享余生,为日后招揽江湖人士博得美名。” “这个江望笙居然让他焕发生机,学了剑法。”别逢君咬牙切齿,看向韩商,“我大理寺唯一一个上得了台面的高手被他抢了过去。” 随后,别逢君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冷笑:“这也不能怪他,谁让我大理寺没有武功秘笈呢。” 不多时,有人前来,“大人,黄梦觉组长求见。” 别逢君忙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请!” “是。” 黄梦觉走进,对着二人拱手行礼,开始询问陈亦卿一事。 韩商亦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他本就是前来询问,然后被岔开了话题。 别逢君开始组织语言,道:“陈亦卿是惠妃的父亲。” “什么?”二人同时惊得弹起。 别逢君道:“惠妃被捕入狱乃是国法,但他作为父亲一心庇护女儿的确是人之常情。”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宫里有保民公公在,凭他的本事,不可能入宫去对付陛下。可惠妃是梦觉你抓住的,他就不理智地把报复目标换成了你。” 韩商眉头紧锁,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别逢君。 黄梦觉试问:“那我们能不能上报陛下,请保民公公出手退敌?” “他入城前,恐怕陛下已经知道了。”别逢君搓了搓手,“而且,我听说保民公公被陛下派出天望城,去执行一个重要任务。” 黄梦觉低着头,一言不发。 别逢君有意无意道:“我听说江家的江望笙与你私交甚好,而且武功不错,不如让他试一试?万一赢了呢,一来奠我西楚国威,二来扬名于江湖武林,三来博一个好名头。”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输了,一个少年人,陈亦卿总不可能跟他玩命,是不是?”别逢君微笑看着黄梦觉。 黄梦觉无奈道:“云复鸿被捕后,我就去过江府,江望笙不知道去哪里了。” “哦。”别逢君略有所思,脸上的失望之色一闪而逝,随即认真道:“梦觉,你放心,你是我大理寺的人,是我西楚的官员!” “我别逢君倾尽全力,也会护住你,不能让一个江湖人在我西楚京都肆意妄为!”别逢君说得慷慨激愤。 黄梦觉感动地点了点头,“谢谢老大。” “好了,你快些走,最好找一些高手相伴。”别逢君叮嘱。 “我知道了。” 黄梦觉走后,韩商怪笑了几声,“你让她大张旗鼓,捆着惠妃入城,就是为了不让陈亦卿报复到大理寺,不让他报复到你的头上。” 别逢君扣了扣竹子,“我没有办法。” “她只是个孩子!”韩商声音陡然抬高。 “那又如何?”别逢君回过身,像一条毒蛇,注视着韩商的眸子,声音嘶哑地回答:“在生死面前,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包括陛下。” “她的父亲是黄映君,你能保证,她来大理寺没有带着其他的目的?”别逢君阴恻恻地开口。 “你!”韩商指着别逢君,竟说不出话来。 别逢君道:“况且,她是剑甲老人的弟子” “那又如何?那个老家伙是什么样的人,小辈不知道,难道你我还不清楚吗?”韩商大怒。 别逢君冷冷看着他。 韩商止住了话语,握紧手中的长剑,“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我手下的人这么轻易地送了性命!” “那你去啊!去望月台,找那个女剑仙!或者去找酒肉佛陀,让他们再救一次黄梦觉!”别逢君凛声道。 韩商呼吸沉重,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第55章 玉箫剑仙 黄映君见牌匾被一剑斩断,便知前因后果,匆匆赶往江府商议。 “石晨阳。”江空流凝视着方才赶到的刀客,说:“笙儿去哪里,你知不知道?” 石晨阳茫然地摇摇头,“公子他回了院子后,就不见了踪影。” “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黄映君问。 “不会。”石晨阳果断回答,“整个天望城,乃至整个天下,能够伤得了公子的屈指可数。纵使被擒,也不会毫无动静。” “应该是有什么急事。”石晨阳猜测。 江空流问:“笙儿身边有多少高手?” 石晨阳愣了愣。 黄映君起身,对石晨阳道:“石先生,小女捉拿惠妃,遭其父陈亦卿记恨,此次前来天望城,名为试剑,实为报仇。” “大人,折煞在下了。”石晨阳忙拱手行礼。 他心说:“公子和黄姑娘交情匪浅,如今有难,若公子在,应该也会同意。” “加上我,可用者共四位九品,但只有截天散手就是现在的左手剑,堪堪比得上天榜九品。”石晨阳如实道。 “果然如此。”江空流深吸一口气。 石晨阳道:“大人,若陈亦卿执意动手,一拥而上,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此言有理,梦觉的大师兄——聂天舟尚在城中,他也可以助一臂之力。” 朝天宫 一位独臂的黑衫男子持剑踏入其中。 陈亦卿睁开眸子,那人已至他面前。 “截天散手?” 独臂男子呵呵一笑,“现在叫左手剑了。” 陈亦卿望着他空荡荡的右袖,叹了口气,“我最想要挑战的人,一个是宫里的保民大监,另一个,就是先生你了。” “现在也可以。”左手剑眸光一沉。 “可惜了,终究有所不同。” 左手剑深吸一口气,“真的要杀人吗?” “她羞辱我女儿在先,我定然要斩她!”陈亦卿沉声道。 陈亦卿望着左手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入大理寺只救人,不杀人。” “你要在这里多久?” 陈亦卿环顾四周,“这些日子,战了不少人。”随即叹了口气,“中原武林,一代不如一代啊。” 左手剑道:“最近,天望城有一位天才少年,武功可比天榜。” 陈亦卿微微抬头,“听说了。保民大监出城,你改换门庭。但是我的心湖并没有察觉到天望城有其他强者。” “他出城了。” 陈亦卿道:“有机会,一定要切磋一番。” 左手剑望着他。 “明日是我在此的最后一日,让天望城剑客挑战。”陈亦卿朗声道。 “这可不像你啊。”左手剑打趣。 “我女儿在西楚这么多年,终究是受了陛下的照顾。况且,江湖剑道蒸蒸日上,西楚功不可没,权当是对西楚的答谢。” “那我明日再来。”左手剑转身离开。 西北荒漠。 “妈的,这匈奴蛮子动了这么多兵力,呸。”万古长空一边收拾自己满身乌黑的血垢,一边吐了一口血沫。 “三万大军,居然就让咱们三个武道大宗师如此狼狈。” 江望笙开口:“西戎蛮国终年飞沙,荒凉不堪,因此他们的军队战斗力比我中原整体实力强悍不少。” “他们的骑兵真难缠。” “三人能守玉门关这么久,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万古长空道。 慕冥空道:“可惜这方天地压制过盛,纵使我等修成古来第一之境,也难以抵挡王朝的百万雄师。” “这世界真有仙界吗?你们所说的那位海外仙人”江望笙看向二人。 慕冥空点了点头,“中原气运,隐隐有归于北离之势,这便是天道所为。仙界,在凡间之上,掌控部分天道。” 万古长空开口:“家师曾说,仙人临凡并非祥瑞之兆,而是人间灾厄。”说罢,看向慕冥空。 慕冥空点头,“如今三国纷争,正是因为仙人临凡,因一己私欲,改动天地,致使山川移位,民不聊生,导致农民揭竿起义,王侯反叛。大乾王朝就因此消逝在历史长河之中。” “这仙人如此狠心?” “仙人无情。”慕冥空远眺苍天,“仙人的境界大致都在先天宗师之上。不过,论战力,和我等相差甚远。” 江望笙问:“那位海外仙人呢?” “他自称是谪仙,仙人之胎,于凡间生长,天赋异禀,接近长生。” 慕冥空盯着江望笙,问:“先天宗师共分四境,人,地,天,大自在。小友,现在可是大自在?” “是。不然的话,排名怎么可能在您之前呢?”江望笙笑言。 万古长空又问:“为何天机阁会知晓你的存在?” 江望笙斟酌一二,解释:“我与天机阁渊源颇深。” “二位前辈,此事之后,希望你们不要向天下透露我的任何事情。”江望笙和拱手试问。 “好。”万古长空大笑,“咱们浴血奋战多日,这点事情,不在话下!” 号角声响起,战马奔腾,上万人的齐声呐喊,仿佛天崩地裂。 箭雨如蝗,白刃凛凛。 三人起身,登临城头。 江望笙的玉箫经历鲜血浇灌,碧绿春水漂浮着暗红。 万古长空伸了一个懒腰,“真烦人!杀了他们一个可汗不够,居然又来了一个。金公,走,干他们!” 白猿仰天长啸,胜过虎狼之吼。 大战一触即发。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一群江湖客披着深黑狐裘,冒着寒风大雪,千里迢迢赶至玉门古关。 “江湖传闻,武圣出了芥子城,去了西北方向,但我们不知他老人家去了哪里。”一位拿着折扇的年轻人道。 另一个更加成熟的汉子道:“能够目睹武圣的风采,虽死无憾啊。” “慕冥空老前辈曾在芥子城大战天下武林高手,奠定了武圣的威名。当时你怎么不去?”年轻人嘲讽。 “那可不一样。”汉子振振有词,“当时慕老前辈踏入先天宗师,令整座江湖大跌眼镜,凡是登门挑战者,都将生死置之度外,最后无人生还。” 一个背负大剑的人道:“都到玉门关了,这可是北离西北边境。嘶~怪了,为何此地没有戍边之人?” “这么说也是,怎么这么荒凉。等等!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从之前就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一人猛然惊醒。 “莫非武圣在此迎敌?” 年轻人露出怯意,“要不我们走?” “怕什么?武圣是何等人也,岂会跟我们这些小角色计较?”汉子推了推年轻人,“除了挑战之人,武圣基本上不会出过手。” “也是。” 远处有两条人影,一只兽影逐渐靠近。 一行人忙警戒,直至露出真容,他们就像是石化了一般。 “白猿,铁棒万古长空,万古长空前辈!冠绝榜鼎鼎大名的高手啊。”汉子“嗷呜”一声尖叫,大声呐喊。 “白须白发,身材魁梧,莫非是武圣老前辈?” 众人忙整理衣冠,对来者行礼。 “你们是?”慕冥空皱着眉。 “晚辈听说老前辈来了西北,想要瞻仰您的风采。”一人支支吾吾地开口。 汉子壮胆,试问:“两位前辈在此,可是切磋武功?” “不是。”万古长空一下子坐在了白猿肩头,道:“打了一个痛快,他果然厉害,我服了!” 随即,骑着猴儿大笑离开。 “二位前辈,莫非还有哪位高人在此?” 慕冥空眯着眼,淡然一笑,“玉箫剑仙!” 第56章 六剑慑人 北离,皇宫大内。 “陛下,西域番邦来书,有三位武林高手于玉门关前阻拦大军,血战多日,并折损了两位可汗。” 负责外交事务的臣子——古镜民向天武帝汇报。 天武帝眉头一皱,喝道:“武林高手?他们派了三万骑兵!” “西域三位先天宗师,两名阵亡,一名用了禁忌武功,境界跌落,闭关不出。”古镜民诚恳道。 天武帝嘴角肌肉连着抽搐,怒气上头。 “陛下,根据幸存之人描述,应该是冠绝榜上的武圣慕冥空,万古长空,以及一位不知名姓的青年。” “青年?”天武帝惊疑一声,望着文武百官。 “一位可汗说,他们决定不再出兵协助。” 天武帝正要呵斥,古镜民忙道:“因为那三人放出话来,若是西域骑兵敢入中原入中原” 半晌,他不再说下去。 古镜民道:“请陛下恕臣无礼之罪。” “说!”天武帝语气深沉,眼中闪着厉色。 “若是西与骑兵敢入中原为虎作伥,他们就会让西域番邦永远不会有一位活着的可汗。”古镜民汗如雨下。 “放肆!”天武帝使劲拍了一下龙案,“我北离国事,何时论到几个江湖人管了?” “陛下,是可忍孰不可忍,臣请求通缉三人,出兵围剿芥子城。”一位武将出列提议。 “臣附议。”游千山道。 “臣附议。”费宇行道。 两人见风使舵。 “陛下不可!”一位老人站了出来。 “太师有何高见?”天武帝怒气稍敛。 太师华知行,儒法兼修,为臣六十余载,不涉党争,不碰贪腐,一身正气,令天下士子钦佩得五体投地。 华知行道:“臣虽不了解武道,但慕冥空和万古长空乃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而那位青年,想必便是天下第一——长江。” “长江?天下第一怎么可能是一个青年?” 一位老僧开口:“陛下,至臻武道顶端,精通驻颜之术,确实有返老还童的可能。” 老僧法号破妄,北禅寺长老之一,当朝国师。 华知行道:“他们三人是武林魁首,若是如此,恐怕会让我北离境内的江湖人群情激愤,不利于长治久安。” 破妄亦开口:“若是他们三位想对陛下出手,我北离境内,无人能挡啊!纵使小僧和钦天监倾尽全力,恐怕也不是那长江的对手。” “国师和太师所言有理。”天武帝点点头,挥手让那个武将离开。 古镜民道:“陛下,西域佛门已经派人前来协助,帮助我们对付两国的武者。不出一年,那位先天宗师就能恢复全盛时期。” “也不算没有收获。” 天武帝看向破妄,道:“国师曾劝朕,若是西域掺和,会让我中原气运被分走?” “不错。气运与我中原王朝兴衰,武道兴衰息息相关。” 天武帝沉吟良久,“此事就此作罢,与西戎合作的确有些冒险。” 西楚,朝天宫。 黄梦觉持剑走入,直面陈亦卿。 陈亦卿睁开眸子,“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你是来主动领死的?” “你也配?”黄梦觉不屑道。 陈亦卿冷笑一声,“离开天望城,尚有一成生存之机,入了此门,你的命就掌握在我的手里!” 说罢,真气席卷,宛若飓风登陆,整个朝天宫开始动摇。 一把利剑飞出剑鞘,射向黄梦觉的眉心。 左手剑从窗口进入,飞身出剑。 陈亦卿冷哼一声,手向下一按。 剑的力度倍增,左手剑面不改色,但真气已经耗了大半。 “若是七日前,你我胜负难料,但如今,你远不是我的对手!”陈亦卿声如滚滚天雷,带着暗劲。 第一把剑将他逼退。 第二把剑出鞘。 石晨阳,师明月,雨晴三人赶到。 陈亦卿又令一把长剑出鞘飞去。 三人合力,挡下两把长剑。 “梦觉!”黄映君踏入门中,将她护在身后。 “你若死了,爹也不活了。”黄映君搂住她,“你娘走后,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哦,还有你弟弟。”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如何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身死。 “我不会死,我要让他死!”黄梦觉泪如雨下,知晓今天难以活下去,但嘴上还是要安慰父亲。 黄梦觉提着悯生剑。 “小师妹!” 聂天舟赶来。 陈亦卿不屑一笑,“若是你师弟前来,我还会有所忌惮。” 聂天舟脸色铁青,羞怒交加。 陈亦卿手一招,三把长剑撤回,收入剑匣之中。 陈亦卿背起剑匣,一跃而下。 黄映君冷声道:“陈亦卿,此地是西楚” “别把你那套用在我身上。”陈亦卿怒喝,“难道天下只有你有女儿吗?我的女儿何等尊贵,岂能让她羞辱?” 黄梦觉轻叱:“国法所在!” “放肆!”陈亦卿一掌拍去。 不等其他人协助,黄梦觉踏出一步,超越了所有人,挥出一剑,用尽自身气机,出了最强一剑。 “轰隆”一声,半空炸裂。 “好剑法,可惜了。”陈亦卿冲向黄梦觉,大手探出。 聂天舟,左手剑,石晨阳,三人兵器同时触碰。 汹涌的真气好似涛涛海浪,振开了他们。 飞针,短剑袭来。 五人真气合力,这才挡下了他。 江空流徐徐走入,站在了黄映君身畔,低声道:“我带了两百人,加上五位九品高手,护住梦觉不在话下。” “他是天榜高手。”别逢君带着戚长鹰走了进来。 戚安南过了一会儿也来了。 “这边是天榜剑客的实力吗?”戚安南露出羡慕之色,握着自己的佩剑,想要前去帮助。 但是戚长鹰的手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 周承钰,南言溪大摇大摆走进,坐在了椅子上,津津有味观看这场闹剧。 戚安南忙道:“周师兄,南师姐,我们三人帮大师兄退敌!” “为什么?”南言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她自己惹了事,凭什么要我们来承担?” 周承钰叹了口气,“我二人不似你们那般惊才绝艳,我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他说出来的话也酸溜溜的。 江空流看向别逢君。 别逢君道:“我带了十几个大理寺的好手,希望能帮上忙。” 江空流冷笑,心想:“别落井下石就行。” 戚长鹰道:“他的武功大涨,恐怕能够角逐天榜前三了。” “确实。” “他这是什么战斗方法?”戚安南问。 “他修的是御剑之术,虽是剑道,但截然不同。” 别逢君道:“安南,注意看,他的剑匣内有六把剑,名剑有灵,剑意长久不散,需要使用者以内力收服。” “收服后,可以唤为己用。” 别逢君接着道:“六把好剑,各有不同,全部出鞘时,就像是有六个天榜级别功力的他,用出六种不同的剑道。” “好厉害。”戚安南皱着眉头。 江空流暗道:“若是剑魔,保民公公这些其他的天榜前列,我们的确可以拿下。但是” 陈亦卿大喝一声,剑气呼啸,将几人震开。 “呛啷呛啷” 四把长剑齐齐出鞘,剑意浓郁,气势逼人,直冲向五人。 师明月和雨晴共挡一把。 五个九品被四把剑逼得面色痛苦,不停后退。 黄梦觉皱着眉,见石晨阳逐渐不支,出剑协助。 第57章 生死一刻 得知黄梦觉主动前往朝天宫,各方势力齐聚于此,但碍于陈亦卿那冲天剑气,只能在外面远远地围观。 一袭紫衣蟒袍,五官端正的大眼宦官走进。 “江波公公?”黄映君和江空流倍感惊讶。 江波公公对二人拱手,“黄大人,江大人,我来是为了观摩陈亦卿出剑,以砥砺剑道。” “没有陛下的命令,我不能出手。”江波公公提醒,随后立于一侧,长剑触地。 江空流和黄映君叹了口气。 陈亦卿手掌前压,加重力道。 师明月和雨晴宛若一片柳絮,在巨力之下被推走,被狠狠地按在了墙壁上。 石晨阳和黄梦觉逐渐不支,长剑穿过,身受剑伤。 聂天舟咬着牙,心说:“我身为春秋剑庐大师兄,竟护不住自己的师妹!” 出剑讲究心境纯粹,聂天舟杂念过多,怒气攻心,懊悔良久,一个不慎,用气出了问题。 他的身子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喷出一口血箭。 左手剑依仗天榜级别深厚的内力,方才不至于如此狼狈,但也是连连后退,抵不过陈亦卿的一把飞剑。 陈亦卿手一招,四把长剑返回剑匣。 “我无意徒增杀戮,诸位请让道!”陈亦卿暗含内劲,舌绽春雷,朗声大喝,啸得旁人心惊胆战。 整座朝天宫宛若炸开一般,九层高台几近坍塌。 石晨阳咬着牙,踏出一步,挡在了前方,“江公子对我恩重如山。你若想杀他好友,便踏过我的尸体!” “若非江望笙,我已是半废之人。”左手剑顿了顿,“他的好友遇难,我自当不遗余力。” “只要江公子能救出我们的师父,我二人死便死了。”师明月和雨晴齐声道。 陈亦卿脸色一变,“我越发好奇这个江望笙究竟是什么人了。” 聂天舟拖着沉重的身体,“她是我春秋剑庐的弟子,若是让你轻易取了性命,我有何颜面再面对同门,面对师父。” 南言溪冷哼一声,讥讽:“不知所谓。” “师妹。”周承钰碰了一下她,示意她不要多说。 黄映君今日罕见地佩剑,挡在黄梦觉身前,“梦觉,你快走,爹不会让你受伤的。” “爹,不要,咱们家还有弟弟呢。”黄梦觉越过了黄映君,“您是文臣,又不会武功,根本挡不住他。” 江空流低声道:“梦觉,你先走,去春秋剑庐。门外还有二百名剑手,拦他足矣。有你师父在,他不敢对你如何。” “不行!”黄梦觉忙反对,道:“他是为了杀我。” 黄梦觉直视前方的几个九品武者,长叹一声,轻轻开口:“你们让开。” 几人回头看着黄梦觉。 黄梦觉柳眉紧蹙,“他的实力已经有了文鼎天榜九品前三的资格,即便再多几个九品,也不是他的对手。” “好,那我就先杀你!”陈亦卿声音陡然调高,三把飞剑出鞘,奔向黄梦觉的面门。 石晨阳将刀归鞘,动用自身全部气机,运用刀意,随即猛地拔出,斩落。 奔雷一刀,隐隐隆隆作响,从中央砍去,拦截三把飞剑。 内力相撞炸开,石晨阳被震飞,喷出一口血液,瘫在地上。 “不知死活。”陈亦卿蔑视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刀客。 左手剑再挡,用尽自身真气,被剑气席卷,手臂衣衫尽碎,身子倒飞。 师明月和雨晴还未出手就被弹飞,已无再战之力。 聂天舟本欲出手,但心脏砰砰急跳,真气逆流,又喷出一口血雾,昏死过去。 江空流和黄映君本能地出手,江波公公闪身而去,拦住了他们。 “二位大人乃是我西楚股肱之臣,陛下未曾下令让我出手,但也交代,让我保护二位大人的安危。”江波公公徐徐开口。 “不!”黄映君目眦欲裂。 怎能让他亲眼看着女儿被杀。 黄梦觉目光果决,柔情转瞬即逝,苦笑道:“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却无法帮你。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悯生剑闪着盈盈光晕。 黄梦觉身如飞燕,向前出剑。 真气相拼,黄梦觉身子悬浮,但脸色越发痛苦。 生死关头,暗淡的悯生剑光霍地闪耀,化为一道长虹,似北极神光。 门外观看的武林中人沸腾了一般,议论纷纷。 春秋剑意成形,四方剑气卷动,成七星之势。 陈亦卿眉头一挑,收敛了一些内力。 黄梦觉轻叱一声,长剑劈下,硬生生将这三把长剑打回。 但她自己也被怪力重创。 “生死一刻,神剑生怒,她踏入九品了?”江波公公轻声道。 “九品?怎么可能?”南言溪瞠目结舌,随即冷静下来,嗤笑:“九品又如何,仍然改变不了将死的局面。” “小师妹的天赋果然是我们之中最高的。”周承钰感慨。 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却还只是一个七品剑客,放在江湖上固然小有名气,可在这里,只是一个比蝼蚁大一点的生物罢了。 黄映君大口大口咳血,但身上战意不减。 别逢君长长叹息,扭过头去。 戚长鹰瞥了一眼长相普通的中年人,心中冷笑连连。 陈亦卿飞身而去,抬手便是一掌,落点正是黄梦觉的天灵盖。 悯生剑起,剑罡宛若大潮般暴涨。 春秋一剑,用尽自身九品气机,并非是为了御敌,意在老者的脖颈。 纵使身死,也要拉他共赴黄泉。 其之刚烈,可见一斑。 “不好,陈亦卿内力深厚,有真气护体,梦觉所为,并不明智。”江空流脸色阴沉如水。 江波公公挡在他二人身前,仔细观察陈亦卿出手。 “黄毛丫头,找死!” “我的剑可是悯生。”黄梦觉冷笑。 一股莫大的危机感涌上陈亦卿心头,陈亦卿连忙撤掌,向后躲避。 悯生剑越挫越勇,剑锋竟破开了他那护体的真气。 陈亦卿快速反应,两指夹住了悯生剑。 手指一弹,悯生剑被击飞,气力不散,透过墙壁。 江波公公屈指一点,内息破体而出,打在剑上,将其上的力量卸掉,最后悯生剑落在了朝天宫的一侧。 陈亦卿不再使用御剑之术,而是抽了一把利剑,一跃而起,重重劈下。 天榜九品的重斩,寻常人难以抵挡。 陈亦卿要亲手杀死她。 黄梦觉手一招,悯生剑回,格挡招架,迎面直上。 江波公公感慨:“初入九品,人剑合一,剑道大才,可惜了。” 剑气犹如一条条小蛇,从各个方向窜入了黄梦觉的奇经八脉。 陈亦卿的内力汹涌澎湃,狠狠打她的身上,轰击五脏六腑。 气血逆流,经脉受创,黄梦觉吐血倒飞,夹杂着内脏碎片。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无力握剑再作抵抗,眼睁睁看着陈亦卿一剑刺来。 “梦觉!”黄映君嘶吼,若年迈雄狮,无力护佑自己的幼崽。 “梦觉”江空流瞳孔一缩。 第58章 第七把剑 碧绿色的影子闪来,撞上了陈亦卿的剑。 “轰隆”一声。 陈亦卿不可思议地望着前方,身子倒飞出去,闷哼一声,猛地踩地,稳住身形。 江望笙换了一袭如雪白衣,宛若天上谪仙,径直从朝天宫大门口飞入。 “笙儿!”江空流语气中尽是惊喜。 “望笙。”黄映君轻吟,好似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 “公子。”石晨阳嘴角溢血,叫了一声,露出大笑。 江望笙手一挥,大风起兮,清扫战场。 大力之下,瘫倒昏厥的几个人被轻轻移开。 江望笙扶住了即将倒地的黄梦觉。 闭眼前,黄梦觉看到了熟悉的面庞,露出淡淡的笑意。 她在心中说道:“又要欠你一回了。” 江望笙面色铁青,为她搭脉,脸色越发难看,暗暗吃惊:“身体受损居然这么眼中,看上去撑了很长时间啊。” 随即,江望笙为她输入真气,替她梳理杂乱的内力,清除经脉中残存的剑气。 好在黄梦觉的内力枯竭,因此在清理经脉时格外顺利。 陈亦卿望着眼前的青年,“你就是江望笙?” 半晌,不见作答。 陈亦卿微怒,“我不喜欢杀人,此行,只为了杀她一人。你有天榜级别的内功,不要为了一个女子自误。”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 江望笙一心替她疗伤,不做理会。 不多时,他收回自己的真气,心道:“千里之外刚经历一场大战就受到天机阁的海东青传信。若非我能神游万里,恐怕你就交代在这里了。” 江望笙将她放在了一旁,由黄映君照料。 “望笙,有把握吗?”黄映君低声问。 “尽在掌控。”江望笙给了黄映君一个自信的笑容。 陈亦卿道:“我在天望城试剑三日,早就听闻你江望笙的大名了。” 江望笙打量着手中脏兮兮的玉箫,暗道:“得找专人好好清洗还是再订做一个,要不然闲暇时吹奏,总感觉怪恶心的。” 陈亦卿以为他开始沉思,呵呵一笑,“让我杀了她,你我再比剑,我有信心,我们可以在剑道上更进一步。” 江望笙道:“你的剑匣我听说过。” 陈亦卿神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剑匣收录六把天下名剑,非头角峥嵘之辈不可使用,第一代使用者练习天下至强六种剑法,辅以近仙的御剑诀。” 江望笙冷哼一声,“他是先天宗师,使用剑匣于战场上叱咤风云,威名响彻大乾。” “可惜,到了你这一代,啧啧。” “你找死!”陈亦卿缓缓吐出三个字。 江望笙道:“西楚京都,堂而皇之杀朝廷命官,论罪当斩!” “她羞辱我女儿在先” “国法所在,幸好你女儿遇到的不是我,否则,可就不是插旗写字了。”江望笙淡淡道。 “尔敢!” 三把飞剑齐齐出鞘,宣泄着陈亦卿的愤怒,各自射向江望笙的眉心,喉咙,心脏。 至三尺前,剑尖停住。 “就这三把剑,还不够看。”江望笙悠悠道。 仅剩的三把剑紧随其后,刺向江望笙的双臂与神阙。 “现在呢!”出剑之时,陈亦卿长啸。 “虽有一战之力,但无疑胜之机。”江望笙面不改色。 “狂妄!”陈亦卿飞身而出,双手运功,六把长剑回身,在他身畔盘旋。 “杀!”陈亦卿爆喝一声,双指指向江望笙。 六剑迸射,仍没有突破江望笙的护体真气。 黄映君长长舒了口气。 江空流微微点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江波公公瞳孔一缩,喃喃:“他的内力果然深不可测莫非已入了先天?他会是长江吗?” 陈亦卿瞠目结舌,“不可能,不可能!你,你是天下第一的长江?” “长江是海外仙人。”江望笙开口。 既然几个先天宗师都这么认为,那就索性如此,免得给自己惹来那么多麻烦。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隐世高手,不知凡几。”对于这个话题,江望笙还是乐意多说几句话解释的。 护体真气开始颤动,一层无形屏障被六把剑破开。 “这剑匣倒是厉害。”江望笙点了点头,伸出手,隔空按住,将六把剑稳住。 陈亦卿手一招,圆形剑匣飞来。 剑匣发出“咔咔”的机扩声音,随后逐渐变化。 “呛啷” 第七把剑飞出。 “居然还有一把剑?” 陈亦卿握着第七把长剑,其余六剑宛若追随帝王的臣子,随他一起攻伐而去。 七把剑的剑尖寒光凛凛,对准江望笙。 “七星聚义”陈亦卿心中低喝。 真气对拼,搅动四方风云,旁观者纷纷退避。 黄映君抱起黄梦觉离开,江空流让人带着场上受伤的几个人离开。 大家都凑在门口,看着屋内的情形。 陈亦卿身子横空,宛若一个螺旋,飞速搅动,破开磅礴的真气流。 身子旋转之际,身畔的六把长剑仿佛被人握在手中,一起旋转。 江望笙暗暗吃惊,随即低喝一声,玉箫横挡,宛若泰山,巍然不动。 江望笙信手一挑,裂地一击。 剑仙一怒,生死难料。 “啪嚓”“啪嚓” 七把飞剑齐齐碎裂开来。 陈亦卿宛若山岳倒塌,健壮的身子砸入了墙壁。 整个朝天宫失去了第一层的稳固,摇摇欲坠。 江望笙低喝一声,真气迸发,化作一张巨手将包裹此地,使朝天宫的一砖一瓦定下。 “疏散群众。”江望笙提醒。 待到人走后,江望笙缓缓收力,朝天宫也逐渐倒塌,沦为废墟。 陈亦卿拖着重伤之躯,方才扒开碎片从废墟中走出,悯生剑霍地飞来,刺向陈亦卿的眉心,穿过头颅。 江望笙手一招,内力驱动悯生剑返回黄府。 江空流走过来,问:“怎么处理?” “毕竟是一代武林宗师”江空流的贴身侍卫徐徐道。 江望笙截道:“悬在东门城头,警示江湖。再有武林人士放肆,便是此等下场。” “这”贴身侍卫看了一眼江空流,对江望笙道:“不太好?” “就这么办。”江空流开口。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西楚,皇宫。 “陛下,江望笙及时赶回,杀了陈亦卿。” 楚皇笑着点了点头,“和你猜的不错。” “据探子来报,江望笙轻而易举击败了陈亦卿。”年轻宦官补充道。 “既然如此,让大理寺动手,菜市口问斩,昭告天下。” 楚皇所为,是为了树立明君,帮亲不帮理的形象。 “奴才遵旨。只是,惠妃毕竟是皇亲,真的杀了?不找死囚代替吗?” 楚皇看了他一眼,冷笑:“她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留着还得费钱操心。” “传旨,江望笙御敌有功,赏黄金百两,绸缎百匹;其余参与之人,赐白银五十两,绸缎十匹。赐黄府三百两黄金,以作安慰。” “让兵部新上任的郎中去北方边境,防备北离南下侵犯,调三万精兵,两千玄甲军北上。” “奴才遵旨。” 第59章 北王警告 江望笙让人新订做一把材质更好的玉箫,随即前往大理寺。 别逢君罕见地在门口迎接。 “寺卿大人,怎么是您亲自来迎?”江望笙皮笑肉不笑道。 别逢君打量着他,“自然是要看看我西楚的第一高手。” “大人说笑了,第一高手在宫里呢。”江望笙指着皇宫的位置。 “从昨日,你杀了陈亦卿起,在我西楚民众的心中,你就是第一高手。”别逢君笑道。 江望笙看了看大理寺的牌匾,“当初黄梦觉遇难,大理寺袖手旁观,恐怕西楚民众也没有想到。” “江公子说笑了,大理寺虽然监察西楚,人才济济,但却没有你这种身怀绝世武功的盖世英雄。” 别逢君望着江望笙,“听说你在陛下那里辞去了玄甲军大统领的职务,换取了见驾不跪的权力与众不同。” “大人想说什么?”江望笙心里清楚,面对这种变色龙,墙头草,笑面虎,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打架,他擅长。朝堂之争,他还要向前辈们多多学习。 惠妃一事,他虽然让天机阁的暗探干预促成,但难保不会有人看出来事情的端倪。 尤其是老丞相——陈邦舟。 江望笙感觉,陈邦舟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 而眼前之人,若是知道自己利用墨祁的性命来拉他上贼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别逢君悠悠道:“天望城中,随手一砸,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你若没有官身,行事极为困难。” “不如来我大理寺?一处处长的位置空下来了”别逢君身子一窒,和善的他变得无奈与遗憾,但仅仅是一刹,就被他很好地掩盖下来。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当处长?”江望笙饶有兴趣。 一处处长,品阶不高,但权力极大,绝不逊于一部郎中。 别逢君点了点头,“我保证,一年之内,让你坐上一处处长的位置。” “大人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闲云野鹤,不屑于朝堂风云。” 别逢君喃喃:“这话若是让西楚士子听了,可是要背上千古骂名。” “未必是千古骂名,或许是先贤典故。”江望笙打趣。 别逢君呵呵一笑,“话归正题。”他招了招手。 两人羁押石晨阳走了出来。 江望笙看了他一眼,“大人,我这个朋友犯了什么罪?居然让堂堂大理寺卿亲自出面解决。” 别逢君深吸一口气,“偷偷查阅文书,说小,只是看看历史,说大,可就是偷盗军机密报,叛国大罪啊。” “指不定还要连坐。”别逢君语重心长,低声道:“幸好,此事被我压了下来。” 江望笙看着石晨阳,“你就不辩解一下?” “我没有看军机密报!我看的是往事。”石晨阳大声道。 江望笙摊开手,“您看?” 别逢君给了一个眼神,不久就有人拿着一份文书走出来。 “他查的的确是老事,三十多年前的。”别逢君接过文书,扫了一眼,“攻打北离的战事。” “既然想看,直接说便是。”别逢君郑重道:“大理寺是为西楚而立,自然要为西楚百姓解忧。” “大人好志向!” 江望笙赞叹,接过了他递来的文书。 “你也可以看看,这场战事,是你父亲指挥的第一战。”别逢君暗含深意道。 江望笙盯着封皮,“云岚城之战?” 他看了一眼石晨阳,“那人我就带走了?” “你们两个还不松手?一点眼色都没有。”别逢君忽的呵斥。 入府后。 “想要文书直接说啊。”江望笙略带埋怨道。 石晨阳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半晌,道:“你和大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不想你们再为了我出面太频繁。” “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去偷啊。”江望笙道。 石晨阳: “你一个九品武者,居然能让大理寺的几个绣花枕头拿下了?”江望笙疑惑。 “中埋伏了。小道狭窄,四周陡峭,百十来号人一拥而上,我也不想开杀戒。”石晨阳将茶杯放下,“不过,大理寺中确实还有九品。” “这九品现在怎么这么多?” 石晨阳道:“江湖人才辈出,内功心法愈发完善。而今三国乱战,纷争起,时势造英雄。历史长河中,惊才绝艳之辈也大多出身乱世。” “我以为你是个武夫,还挺有见解。”江望笙喃喃,夺过了他手中文书,“你为什么要看这个啊?” “我出生在云岚城。”石晨阳道。 随后,陷入了很长的沉默。 江望笙察觉石晨阳情绪不对劲,便翻开文书,脸色大变,“屠城?” “不错。当初大战胜利,有几个副将擅自决定屠城以涨军威。” 江望笙轻喝:“从先皇到老丞相,诸位将军可都明令禁止屠城啊!” “此事过后,北离凶恶反扑,西楚知晓理亏而退兵。”石晨阳盯着江望笙手中文书,“在公子您的帮助下,我现在已经有了复仇的资格。” “那几个副将呢?” 石晨阳回答:“我路上都看完了,副将尽数被秘密处决。” “可惜,我不能亲手”石晨阳怒发冲冠,握紧双拳,随后化作一声长叹。 “就是那个时候,我爹收留了你?” “对。江大人收留我后,送我去一位九品刀客门下习武,在我十六岁时,告知了我的家仇。” 江望笙问:“我爹告诉你的?” “对,当时我只是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屠城中被大人救下,生了一场重病,失去了很多记忆。” 二人谈天说地。 “二少爷,有人求见。” “谁?” “北王副将。” 江望笙向石晨阳投以目光,“北王是谁?” “陛下的胞弟,同辈中骁勇无双,镇守北地十余年。” 江望笙皱着眉头,“我当时去边境时怎么没见他?” “不清楚。” 江望笙道:“请!” 不多时,一位披甲佩剑的雄壮男子大步走进,径直坐在了江望笙对面。 石晨阳正要发生,被江望笙阻止。 “我奉北王之命前来” “听说北王镇守北地十余年,是也不是?”江望笙打断了他。 “自然是。”北王副将露出愠色。 “可为什么我之前去北方边境时,只见了一个俞景山呢?”江望笙问。 北王副将道:“老将军的义子,骁勇善战,是个人才。”他拿起了桌上的蜜饯,大快朵颐。 “大人闭关半年,近日内功精进,已有天榜前十之力。” 江望笙问:“你来找我干什么?” “大人让我带几句话给你。”北王副将用鹰隼般的目光看着青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还有,君恩浩荡,深不可测。” 北王副将道:“你是个人才,但要保持对皇室的敬畏之心。见驾不跪的权力,我家大人收回,日后该如何行礼就如何行礼。” “陛下仁义,不与你计较。但你若是敢忤逆西楚,大人将会千里奔袭,亲自斩下你的头颅。”北王副将恶狠狠道。 第60章 春闱风云 “阿嚏”江望笙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放肆!”北王副将拍案而起。 石晨阳轻叱一声,释放自身真气,将其硬生生压制下去。 “我可是北王副将,你敢!”他怒道。 江望笙在桌上一划,将他吃过的蜜饯,喝过的茶连着盘子杯子全部推下桌。 “你回去也给北王送几句话。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水以载舟,亦可覆舟。” 江望笙挥了挥手,示意石晨阳停止。 北王副将起身后,冷哼一声,愤怒离开。 “公子,你怎么” “毕竟是个王爷,日后对抗其余两国,用得上,不需要为了一个副将而坏了和气。”江望笙悠哉悠哉道。 “晨阳啊,你就是看得太浅”江望笙语重心长道。 “是,公子。” “坐,坐。”江望笙招了招手,“下次再有人来,你就好好坐着,不必起身。” “是。”石晨阳有些感动。 太和殿 楚皇坐在龙椅上,敲着大案,看着殿下的文武百官。 “有事起奏。”楚皇语气平淡。 “启禀陛下,臣弹劾礼部侍郎,治下无方,贪污受贿。”一个臣子出列。 “臣弹劾礼部侍郎,纵子当街行凶。” “陛下,臣弹劾礼部侍郎,私自售卖科举考题。” 楚皇终于变了颜色,“你有什么话说?” “臣,冤枉!”礼部侍郎出列。 黄映君眼皮一跳,和对面的江空流交流眼神。 陈邦舟并未露出讶色,仿佛早有预料。 别逢君呈上一份文书,“陛下,大理寺一处早已参与调查,罪证在此!” 年轻宦官小九走上前,打开文书,检查一番后,交给了楚皇。 楚皇龙颜大怒,拍了一下桌案,“好大的胆子!竟敢出售功名考题。现在还冤枉了你?” 他将文书摔在地上。 “臣,臣知罪,请陛下恕罪。” “来人,拖下去,斩!” 礼部侍郎被拖走,黄映君深吸一口气。 “黄爱卿。”楚皇开口。 “臣在。” “科举事关重大,涉及我西楚官吏,若是连这一片净土都守不住,我西楚怎能对得起西楚境内的黎民百姓?” 黄映君道:“臣治下无方,请陛下治罪。” “春闱暂由礼部郎中负责,吏部辅佐,大理寺一处监察。黄爱卿,朕理解你,这些日子歇歇。” “谢陛下宽恕。” 陈邦舟睁开眼睛,起身道:“陛下,听闻此次春闱,参与士子众多,又是一番激烈的角逐啊。但也会有人因此落榜。” “相父所言极是。”楚皇思考片刻,道:“即日起,朕成立内阁,武堂,招揽天下才子武者,诸位觉得如何?” “臣附议。” “臣附议” 楚皇见无人反对,笑着点点头,“既然如此,此次春闱名额增加,以充内阁。至于武堂,有劳江爱卿费心了。” “臣必殚精竭虑,为国选材。” “江爱卿既要劳累边境军况,又有操心武举,朕心疼不已。朕听说左都御史是七品武者,就让他来协助你。” 话音刚落,左都御史站出。 江空流张了张嘴,看了一眼楚皇,忙道:“谢陛下。” 楚皇道:“许多老臣致仕返乡,朝中空虚,诸位爱卿辛苦了。待春闱过后,劳烦众位爱卿多多多留意学子,朕愿不拘一格降人才,杜绝沧海遗珠之恨。” “臣,遵旨。” 江府院中,江空流和两个儿子 煮茶交谈。 “晚秋,你对陛下的决意有什么看法?”江空流考问。 江晚秋斟酌片刻,开口:“陛下为国选才,实乃西楚之幸事。” 江空流不满地“啧”了一声。 江晚秋怔了怔神,看向江望笙。 “大哥,这里没别人。”江望笙暗含深意道。 江晚秋一笑,“陈亦卿一事让陛下觉察朝廷在武道上的不足。二弟辞掉统领职务,截天散手离去,偌大的西楚,只有保民公公一人能为陛下效力。” “玄甲军是为应对虎贲军,轻易不会出手。”江晚秋补充。 “那内阁呢?”江空流问。 “春闱后,学子大多充入朝中弥补空缺。但其中不乏擅兵法诡道之人,他们应该就是内阁所选之人。” 江空流点了点头,“还有呢?” “陛下惩戒礼部侍郎,足以体现对这一次春闱的重视。”江晚秋回答。 “还可以,但不够好。”江空流看向江望笙。 江望笙道:“之前借助云复鸿和惠妃的动作,拔掉了很多功高震主的老臣,并削弱了你们这一党的实力。” “啧” “哦哦,是削弱了你们为国党的实力。” 江空流听了这话,舒服了。 江望笙道:“内阁设立首辅就是想和老丞相分庭抗衡。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江晚秋陷入沉思。 “不过啊,老丞相名震天下,赤胆忠心,即便是北离南唐也要竖起大拇指。”江望笙啧啧摇头,“不知道谁有跟老丞相抗衡的魄力呀。” “驱虎吞狼,两方制衡,咱们这位陛下又成长了。”江空流感慨。 江望笙为江空流倒上茶,“和你们相比呢?” “慎言!” 江空流顿了顿,“这一切都在老丞相的计划之中。我听说北王副将今天来府里找你了?” “嗯。”江望笙喝了一口茶。 “找你干什么?” “挑衅。” 江空流和江晚秋露出疑惑之色,面面相觑。 江望笙解释:“他的意思是让我老实点,对皇室怀有尊敬之心。” “你怎么说?”江晚秋好奇地询问。 “我的意思是希望皇室对我们也怀有敬畏之心,要不然我们不介意换一个皇帝。”江望笙悠哉悠哉道。 江空流眉头紧锁,愠怒:“你这可是大不敬,严重了要诛九族的!” “啊?”本来觉得有趣高兴的江晚秋一下子把变得苦大仇深。 “我肯定含蓄地说呀。我可是引据经典,巧舌如簧。至于怎么理解就看那个北王的脑子了。”江望笙漫不经心道。 江空流道:“这个关头,你们一定要低调。朝中动作不小,边境动作也不会小。接下来,就是文武百官的大洗牌了。” “嘶~今儿听说石晨阳被大理寺逮住了?” “小事儿。”江望笙道。 保民公公归京,楚皇设虎驾一只,由太子骑马相伴,浩浩荡荡向东方而去。没过几日,传来捷报,从山野中请了一位老头子入朝做官,任内阁首辅。 “焦大千”江望笙盯着天机阁送来的讯息。 江望笙喃喃:“陛下这是铁了心和老丞相对着干啊,意图太明显了。” “有时候,直来直去,不失为一个良策。”一旁的冷素娴开口。 “有失民心。”江望笙起身,“楚皇敢在菜市口斩了惠妃,为的就是博仁义的名声。可他身居高位,时间长了,忘记了老丞相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什么?”冷素娴并非西楚本土人,之所以长居天望城,是因为她身为天机阁主事人,需要辅佐江望笙。 江望笙道:“当年北离与南唐烽火连天,流血漂橹。西楚在夹缝中生存,正是因为老丞相神机妙算,才能有如今三国鼎立之局面。” “老丞相与先皇仁义,流离失所的百姓随军作战,开国后才安定下来。” 江望笙喃喃:“制衡之道,虽是良策,但在老丞相面前,楚皇不过是一个弱冠小秀才罢了。” 第61章 烽火重燃 “传朕旨意,命兵部侍郎江空流奔赴前线。” 雪茗岚在江府指挥仆从下人为江空流收拾细软。 “爹,您就让我跟您一起去。” 江空流正穿着软甲,摆了摆手,“你就在天望城好好待着,我和你弟弟走了,偌大的江府,还要你照看着” “是啊大哥,你是刑部的人,有官职在身,去了多有不便,容易落人口舌。”江望笙拍了拍江晚秋,“陛下允许父亲随意挑选门客,已经是退让了。” “想必前线军情紧急。”江空流佩好剑,整理衣束。 雪茗岚牵着他的手,叮嘱:“一切小心,安全为上。” “放心,笙儿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肯定能保我安全。”江空流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 雪茗岚欣慰地看了一眼那白衣青年,道:“但你自己也要小心,战场上瞬息万变,若是笙儿被拖住,看你怎么办!” “北境除了我,还有北王和一位将军。” 一行人急速北上,一路上未有停歇。 北王剑眉星目,一袭猩红蟒袍,腰佩横刀,显得极为英武。 另一侧,一个披着漆黑铁甲的英武男子傲然而立。 江空流下了马车,淡淡一笑,迈步走去。 北王龙行虎步,黑甲将军紧随其后。 “臣拜见北王白夜将军,你我多年未见了。” 北王微微点头,“空流,陛下有何旨意?” “陛下并未多说,只让我配合北王和白将军行事。”江空流拱手道。 “老江,你来了就好,看咱哥俩双剑合璧,杀得北离片甲不留!”白夜哈哈大笑。 江空流侧身,“让我给两位介绍一下。笙儿过来!” 他见江望笙有了躲避之意,连忙喝道。 江望笙满脸不情愿地走过来,“江望笙,见过北王,见过白将军。” 北王眉头一蹙,侧了侧头,“你不该这样。” 江望笙权当没听见,微笑看向白夜。 白夜喃喃:“虎父无犬子啊,我虽在边境,但你的名头可不小呐,年少就有此修为,前途不可限量。” “白将军谬赞了。”江望笙颔首。 江空流皱眉:“笙儿,面对北王,不可无礼!” “父亲,此言差矣。我有见龙驾不跪,只行江湖礼节的资格。莫非您让我对北王行叩首之礼?”江望笙大声反驳。 “你”江空流哑口无言。 北王脸色难看。 江望笙大声道:“既然北王由此意思,那江某就行一个叩首之礼。” “不可!”北王上前,赶忙扶住了他。 若是他敢让江望笙行完这个礼,那可就是无父无君。随兴而来不少幕僚,回去之后,估计又是弹劾大雨。 “北离已经摆好阵仗,咱们去城头一观。” “请” “请” 江空流道:“笙儿,随我前去。” “嗯。” 城头,放眼望去,八百里沙场荒无人烟,血气冲天,马革裹尸。 远处,密密麻麻排列整齐。 白夜忧心道:“虎贲军,神威天军,边防军,南蛟军,兵分四路,向我西楚北边攻来。” “他有虎贲军,我西楚也有玄甲军!”北王毫不畏惧,中气十足地大喝。 江望笙喃喃:“神威天军是不是枪仙童渊的军队?” “正是。此次神威天军的元帅便是枪仙童渊之子——枪王童墨丞。” 北王看了江望笙一眼,道:“穆云山,人欲道主,枪王三位天榜皆在此地,江望笙,你可有把握对付?” “信手拈来。” 白夜忍不住开口:“刀神阎九峰神功新成,穆云山沉淀许久,功力大涨。至于人欲道主,他已经触摸到了先天宗师的门槛。” 江望笙扫了一眼苍穹,摇摇头,“他不可能突破先天宗师。” “为什么?”北王疑惑。 江望笙环顾四周,“有些东西,你们看不见。” 北王冷哼一声,“故弄玄虚。” 白夜干笑,“斥候来报,虎贲军五营皆至。我玄甲军固然能战,但尚未磨合,也不曾参战。” “是啊,北离朝廷马踏江湖,正是虎贲军的手笔,什么手段他们没见过?” 北王道:“听闻江公子曾被陛下钦点为玄甲军大统领,却不愿任职,得了见驾不跪的资格。” 江望笙看着他,心想着这个老银币想说什么。 “若是玄甲军有大统领,恐怕也不会这么被动了。”北王道。 江望笙开口:“玄甲军有重剑士和轻剑士,练习了多种剑阵,若有擅兵伐谋之人统御,未必不能胜过虎贲。” 北王摇摇头,“你不了解。虎贲军和其他军队不同,共有五营,分别是龙牙,轻雷,绿沉,天象,逐日。” “五营对应的是刀客,轻甲兵,枪手,重甲兵,弓弩火炮。”江空流道。 “此次前来的虎贲军足足两万,看来这些年,北离又将一大批江湖客冲入其中。”北王脸色阴沉如水。 “更遑论,枪王亲率的神威天军,镇南王亲自指挥的南蛟军。”白夜叹了口气,“是一场硬仗啊。” 江望笙对江空流耳语。 江空流点点头,示意他离开。 白夜问:“空流,有什么事情吗?” “此战一开,不出意外,国门必破,因此,边境之后的几座重镇就要提前防备,五座城池的百姓提前疏散,改做要塞。” 白夜点点头,“的确如此。” 北王张了张嘴,思虑许久,“以后在将士面前,就不要这么说了。” “是。”二人拱手。 号角声起,似天神怒吼。乌云密布,雷声阵阵,似悲钟长鸣,提前为这场惨绝人寰的战争哀悼。 边防军对一马当先,摆开五千骑兵,所过之处入山崩地裂,锣鼓喧天,喊声震动,像海啸前的第一道波浪。 “出关营地!”北王长啸一声。 西楚军团根据提前布置好的阵仗联袂而出,盾兵靠前,呈防御阵型,其次便是海量骑兵。 双方触碰,恍若两只巨兽搏杀撞击。 愁云惨淡,日色无光,旌旗闪闪,尘土飞扬。 城头上的江望笙眉头紧锁,望着这场厮杀,正要飞身而下,被江空流死死按住。 江空流低吼:“耐心!这才刚开始。” “刚开始么?”江望笙只在书上见过这等大军对垒,因此心情震撼,久久不能平静。 江望笙默默把玉箫藏了起来,从一个护城小兵的手里拿过一把铁剑。 北王和白夜看着脸色苍白的江望笙,好似早有预料。 残辕破旗,狼烟滚滚,战车隆隆作响,碾着血液碎骨延伸到天边,好似和如血的夕阳融为一体。 远处,火光冲天,恍若祝融临凡。 数不尽数的炮弹袭来,大多在半空中炸开,造成巨大的冲击波。还有少部分直落在了关隘前方。 “戒备!”北王嘶吼。 江望笙屈掌成爪,隔空一抓,真气迸发,整片天地好似被人封锁,空中的一切物体趋近二维化,成了一张长卷。 长啸一声,江望笙使劲一拽,空中静止的炮弹连带着空气,灰尘尽数被甩开,落在了远处。 白夜深吸一口气,暗暗感慨这青年恐怖的内力。 北王露出骇然之色,随即大喜。 第62章 百里穿颅 “虎贲军来了。”沙场中,一个小兵颤抖的声音响起。 西楚方军团顿时乱作一团。 “止!虎贲军又如何?我西楚玄甲军不弱于人!”一位满脸是血的老将仰天长啸,双手握着一把大剑,连斩数人,一往无前。 飞蝗弩箭宛若北风,不论老将小兵,齐齐被射成筛子,倒在了尸山血海中。 盾兵折损大半,紧急变换阵型,两两合一,为身后的大量骑兵让道。 西楚边防骑兵视死如归,一声呐喊,奔驰而去。 北王身着赤色甲胄,披风猎猎作响,登临边关中央,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擂鼓。 “是北王殿下!” “他在为我们击鼓。兄弟们,冲啊!” “我西楚有北王,可大破北离!”一个放声吼叫的人方才说完,就被一个北离骑兵一刀斩下头颅。 “小小镇南王,焉能和我们的北王殿下相提并论?” 西楚士气大涨,各个勇猛无双,以一敌三。 江望笙回过神来,已没了白夜踪影。 不多时,白夜纵马,率领三支小队,寻到了敌军薄弱点,宛若一根钢钉,直刺而去。 “回!”北离方向,一个披着战袍的人站在高台上,手持军旗指挥方向。 北离军阵指挥,以最远的主指挥使为主,下并八位目力极佳的指挥者负责传达上意。 每一位将军都拥有大过主指挥使,临场反应变阵的权力。 江空流眯着眼,“能射下来吗?” “距离太远,难以命中。”弓箭手道。他是身怀内力的武者,放眼边境,他的箭术当属第一。 但距离太远,总是他全身的真气都耗尽,也无法触及。 “给我!” 江望笙夺过他背后的特质大弓,一跃而起,踏在边关钟鼓楼上。 北王愣了愣,一个士兵走来,接替北王继续擂鼓。 北王回到江空流身畔,问:“他要干什么?想射谁?” 他不相信,这人能射死百里之遥的主指挥。 江空流一言不发,死死盯着高处的青年。 江望笙拉开长弓至满月状,身子下倾,目锁远方。 内力宣泄,好似准备进攻的蛮荒雄狮。 “咻”的一声,宛若春雷炸响,撕裂天穹,发出尖锐的响声。 众人只见,一道白芒横贯而去,超越了箭手所能触及的最远距离。 至沙场中央,竟越发强悍。 “啪”的一声,清脆之际,贯穿了那指挥者的头颅。 “好!”北王下意识大喝,身后众兵发出冬雷般的欢喜加好之声。 八位指挥者误以为背腹受敌,下意识挥起了撤退的信号。 “蠢货!继续进攻。”一位九品将军以大半真气为代价,声如大钟,提醒三军。 江望笙隔空一捏,摄来一箭,拉弦搭箭,目标直指北离大旗。 再射,宛若流星坠落,划破长空。 一位六品武者见状,向前一跃,踩着一人的身体腾空,挥刀欲斩断箭矢。 箭矢之力,岂是他可匹敌? 箭矢碎掉他的刀,穿过他的身躯,力仍不竭。 西楚国门百里之外,手臂粗细的钢铁旗杆,被一根普通箭矢硬生生射断。 “轰隆”一声,大旗倾覆,还未出发的众将士面面相觑。 北王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拳紧握,肌肤红涨,怒喝:“全体进攻!” 城门大开,玄甲军堂而皇之出动,无人纵马,各个手持利剑,身如飞燕,在战场上穿梭。 最前出动的北离大批骑兵被玄甲军干净利落地除掉。 但玄甲军也折损了几十人。 玄甲军并无统领,此次进发默契,只因前几日,众将根据战场厮杀经验和江望笙对剑阵的理解,临时作出了一套进攻的安排。 北王道:“空流,这里就交给你了。” 城墙四周涌出了海量大军。 有士兵送来箭矢,江望笙再度拉弓,依次射死八位指挥者。 北王驾马出城,手持钢刀,率两万大军,宛若一杆长枪,从北离大军另一侧进攻。 中央,玄甲军组成剑阵,强者以气驭剑,夺人头颅,弱者成群结队,十几把长剑上下纵横。 即便七品以上的武者前来,恐怕也要饮恨于此。 江望笙拉弓,朝着尚未入九品的将军打扮的人射箭。 九品武者,如此距离下,饶是江望笙也难以射死,反倒是白白耗了真气。 江望笙把弓还给了那人。 “干得好!射死了指挥和大旗,北离气势必定减了大半不过,敌我双方力量太过悬殊。”江空流目光复杂。 江望笙道:“第一战,他们不敢倾尽全力,如今只是试探。两军对垒,我们太吃亏了。” “可我们已经在国门之前,若是退守,一个不慎你我就是史书上的千古罪人啊。”江空流长长叹气。 “神威天军入场了。”江空流眉头紧锁。 神威天军人人胯下骏马,手持长枪,宛若一股清流穿梭在战场上。 西楚边防军的骑兵对上,不出半刻钟的时间,就被杀得溃不成军,大好的局势硬生生被他们扳了回来。 白夜脸色大变,暗叫一声“不妙。” “糟糕,白夜将军冲击太深,被包围了。”江空流本想驾马杀出去,可观望四周后放弃了。 若他也出去厮杀,整个边关失去主心骨,万一前线三人出了什么意外,那这国门可就彻底守不住了。 白夜怒吼:“所有人收缩阵型,向后靠拢。” 北王见此情形,钢刀向前一指,“不要犹豫,向前冲,为白夜将军缓解压力。” “是!” 北王率领的上万大军直面虎贲军,锐不可当的潮水此刻仿佛被大坝尽数拦下。 血雾漫天飞舞,哀嚎遍地流淌。 漫天箭雨无情洒下,落在了白夜之处。 白夜等人伸出手,运用内力拖住了空中的袭击。四面八方都有横刀,长枪等利刃偷袭。 “将军,让我们为您开出一条路,您先走!”白夜副将焦急大吼。 “不行,我们共生死。抛下你们,我还有何脸面去统领众将士?”白夜当即拒绝,随即道:“大家一起走!” “为将军开路!” “为将军开路!” 仅剩的十几个人齐声呐喊。 白夜眸子闪烁着讶色,看着搏命的十几个人,身子轻轻战栗,“你们不行!我们一起走!” “将军,只有你在,才有攻破北离的希望。请将军莫要负了我等。”白夜副将正色道。 话音刚落,一杆长枪刺来,穿过了几人肩膀,插入他的太阳穴,把他的脑袋搅了个稀巴烂。 “淮意!”白夜双眸血红,一刀将偷袭之人砍伤。 北离号角再度响起,是放手一搏的声音。 北离将士宛若打了鸡血,疯魔般向前扑倒。 城头上看,北离全军犹如一片浓稠的乌云,将形势大好的西楚兵将吞没。 “南蛟军!” 一群被黑色重甲裹挟的刀客呈一线长龙之势,彼此联合,共有九条长线,杀入西楚军中后,彼此靠近。 就像是一条蛟龙,闯入了西楚众军。 白夜目眦欲裂,唯一的退路已被南蛟军封住。 第63章 一剑摧城 “退路已无,大势将去,众将士,随我大步向前!”白夜仰天长啸,属于他九品的内力爆发开来。 十几人由防御阵型转为攻击阵型,置之死地而后生,背水一战,破釜沉舟。 万人大军中,他们犹如一根牛毛针,在巨兽的血管中穿梭,不停破坏他的血液和肌体。 北王大喝:“所有人,向东转移,援助白夜将军。” “是。”众骑兵齐齐回应,声音震动九霄。 江望笙急的焦头烂额,跑到了玄甲军指挥者的身畔。 玄甲军指挥者陷入惊愕。他虽是高明剑手,但未曾经历过战场厮杀。 江望笙抢过了令旗,大吼:“玄甲军,听我命令!” 众人回头看去,无人反应。 北王舌绽春雷:“玄甲军,听从他的号令。” 前几日玄甲军训练,江望笙只远远看着。训练内容不多,指挥旗号,他看了两三遍就完全记住了。 江望笙挥出第三剑阵旗号。 玄甲军和北王军队背道而驰,抛弃了右边的白夜将军,转而去弥补北王军队撤下而造成的危害。 北王心中震撼,斥责;“江望笙,你这个混蛋在干什么?” “笙儿。”江空流眉眼尽是担忧之色。 “放心,父亲。”江望笙继续指挥玄甲军,从左边阻挡北离前来的大量骑兵。 “北王军队,停止援助白夜,阻拦神威天军!”江望笙暗含真气,声如黄钟大吕,进入了众人的耳中。 这只是简单的命令,纵使被人听到也无妨。 “你”北王气得牙齿都在打颤。 “殿下,怎么办?”一位副将试问。 北王怒气冲冲,“听他的!若是败了,本王第一个就斩他脑袋。” “所有北王军队,保护北王!”江望笙忙道。 “笑话,本王何须你来保护?”北王嗤之以鼻,认定此人无统兵之才能,正要重下命令。 蓦地,死亡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一股极强的威压袭来,北王下意识抽刀迎敌。 一个身着蓝白色道袍的人从大军中穿梭而来。 此人双目狭长,眼炸金花,虽是一副体虚气弱的面相,但身上的内力宛若雄壮的猛兽。 “人欲道主?”北王惊道,拼着全身气机,迎接他的一掌。 “轰隆。” 北王身子倒飞出去,瘫在地上。 北离军中,不知谁吆喝了一嗓子:“西楚北王死了!” “西楚北王死了!” “西楚北王死了!” 西楚大军听了此言,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战斗的姿态减弱。 北王的几个副将冲上前,扶起了身受重伤的北王,大喝:“放肆!北王殿下安然无恙。” “北王殿下”那副将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人欲道主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手轻轻一动,扭下了他的头颅。 “怎么可能这么强”北王提着刀,缓缓站起。 他自认,出关之后,可跻身天榜之列,便有自信同人欲道主,穆云山等人一较高下。 如今,一个照面他就被打倒。 “怪不得,他让人保护我。”北王心中尽是酸涩,眼睛满是血丝,除了无奈与悲伤,还有对力量的渴望。 “等等,我有一个疑问” “下去问阎王!”人欲道主根本不想听他废话,一掌无情地拍向他。 “殿下。”一人飞扑过来,替他挡住了一掌。 手掌宛若利刃,穿透了他的躯体,直按向北王。 一柄长剑隔空而来,和人欲道主的手掌交锋。 长剑碎掉,但也挡住了他的一掌。 十八位玄甲军剑士从四面八方跳出来,将人欲道主包围。 还有几十个人站在了外围。 形势逆转,单兵突入的人欲道主被玄甲军的剑士们围困。 北王生死不明,北王大军只能听从江望笙的令旗,向前全力进攻,勉强把冲来的北离骑兵拦下来。 人欲道主脸色微微一变,“听说西楚的玄甲军和虎贲军有异曲同工之妙,啧啧,果然,谣言就是谣言啊。” 言下之意,西楚玄甲军远不及北离虎贲军。 江望笙发出信号,只作阻拦,不求擒拿,尽量保证玄甲军剑士的安全。 江望笙目光看着远方,盯着海量骑兵中的一人,“穆云山,现在只剩下你了。”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江望笙丢下令旗,踏着城墙,奔赴沙场。 剑鸣宛若龙吟,剑意迸发,所有持剑者手中的长剑都在轻轻摇动。 “好恐怖的剑意。”玄甲军一位八品剑客抬头,望着那一袭青衫。 青衫剑客,一步踏出,真气喷发,仅身畔凝聚而成的细碎的剑意,便能阻挡北离的上百骑兵。 剑意凝聚,剑锋闪耀。 “这是剑仙临凡?”玄甲军中,一位剑士惊呼。 “神仙手段,当真是神仙手段啊。” “我西楚有剑仙相助” 见了江望笙小小手段后,西楚大军信心倍增。 鼓声炸响,士兵们见此情形,赶忙敲起大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向死而生,竭而后盈。 一鼓作气,只求全胜。 江望笙长剑回身。 夜幕霍然降临,点点星辰璀璨,斗转星移,连成一片亘古不灭的星光。 北斗七星,二十八星宿足足上万颗星辰,彼此相互连接,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案。 玄青色神光笼罩万物。 九挂天河倒悬而下,倏然间,剑气满乾坤。 寸寸星光崩裂,蜕变,化作寸寸剑罡。 一道玄青色的太极八卦剑印,有须弥之大,上可碎九霄,下可荡黄泉。 天下所有剑气,剑意,剑光,剑罡一切和剑有关的事物,都被江望笙熔铸在了剑印之中。 剑印呼啸而去,若惊雷炸开。 宛若无数年岁月的沉寂黑暗中,出现的一道璀璨的仙光。 北离军中,至少有上千个用剑武者。他们的佩剑齐齐升空,在苍穹中盘旋飞舞,宛若南下的群燕。 “啪嚓。”一千多把长剑碎掉,构筑成一颗剑气大星。 剑印朝着剑气大星奔腾,所过之处,生灵泯灭。 江望笙九剑之一——斗转星移。 穆云山大吼一声:“退后!所有人,朝我靠近!所有武者,用真气,张开屏障。” 众人同时抬起手,朝着上天。 海量的真气构造屏障,勉强挡下一剑。 人欲道主闷哼一声,震开玄甲军众剑士,连杀十几人,撕开一条口子,快速跑向军中。 人欲道主抬起双手,保护了几个凑在一起的北离将军和众兵。 可远处,来不及赶到那里的北离兵士就难以幸免。 力不竭,朝着北离边关而去。 轰鸣声起,只见北离守城士兵被炸飞,灰尘漫天,惨绝人寰,宛若地狱。 “杀!”北王虽身受重伤,但仅存的一口气喊出了那个字。 西楚全军犹如沸腾一般,向北离进攻而去。 后世史书记载:剑仙临凡,助西楚破北离关隘,扶人间正统。 第64章 一道黑影 “陛下,陛下,前方捷报!”年轻宦官小九顾不得甚么宫廷礼仪,大步走向楚皇。 楚皇眉头一挑,有些期待:“念!” “北离挥师八万南下,欲夺我西楚关隘。北王殿下,白夜将军,江空流大人以三万人马,以少胜多,攻入了北离国门。” “哦?”楚皇眉头一挑,“攻入?” “是。除此之外,大势将倾之际,江望笙指挥玄甲军挽回战场颓势,犹如剑仙临凡,一剑灭了如日中天的虎贲军。” “一剑?”楚皇走向小九,“这可比当初的剑甲老人还要强不少啊。” “是啊,一剑破甲五千四,更有上万人被剑意虽伤。”小九激动地翘起了兰花指。 楚皇并未露出太多的笑容,“他该不会是冠绝榜首甲的长江?” “深山卧虎豹,田野藏麒麟。天机阁毕竟只是一个江湖门派,他应该是未知的先天宗师。”小九道。 “这样一个高手,为我西楚效力” “实在是天佑我西楚。”小九兴高采烈地接道。 楚皇轻轻叹了口气,“可他若想摧毁西楚,轻而易举。” 小九脸色一僵。 楚皇语气平淡:“只要他的家人还在天望城,他就必须效力西楚。” 楚皇坐下,写了一道密旨,吩咐:“让保民去,亲手交给北王,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奴才遵旨。” 小九眼睛一转,思索着密旨的内容。 楚皇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意,笑道:“朕告诉北王,若江望笙有任何投敌叛国,亦或者不作为的迹象,立刻传讯。” 小九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听说江空流的大儿子——江晚秋还是刑部的一个小吏?” “正是。江晚秋文武双全,是当年殿试探花,现而立之年,已有家室,膝下无子。”小九对此如数家珍。 楚皇眉头一皱,“探花在刑部当了一个小吏?” 小九提醒:“陛下,当初您说江大人位高权重,因此禁止刑部提拔江晚秋。” “哦,朕想起来了。”楚皇略有所思,开口:“传朕口谕,江晚秋在刑部实属大材小用。把他调任户部,任户部员外郎,加封宫中伴读,每旬入宫三次,就让他去服侍老二。” “是,陛下。” “从武堂调一个九品,率一百禁军乔装打扮,潜伏在江府附近。从今以后,他们的任务就是看守江府,随时报告。”楚皇盯着小九,语气冰冷:“若有命令,即刻拿下。” “奴才奴才遵命。”小九双膝跪地,长叩不起。 “望笙,我要敬你一杯,若非你今日大展神威,恐怕我这条老命就交代在战场上了。”白夜卸甲,身上缠着绷带,但面红耳赤,声音洪亮。 “将军客气了。”江望笙起身回敬,皱着眉,将一杯烈酒饮入腹中。 “江小友不擅酒力啊”北王看出了所以然,呵呵一笑。 江空流点头,“他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很少参与这种宴会,平日只喜饮一些淡酒。” “咱们男人,可得学会喝这种烈酒。”白夜拍了拍胸膛,炫耀自己的酒力。 北王冷哼一声,“你可算了,上一次喝酒,你吐了一地,抱着猎犬拜把子,这么快就忘了?” 四下皆是笑声。 白夜老脸一红,“当时太过高兴。” 北王看向江望笙,问:“江小友,依你所见,我如今的功力,能否比得上天榜前十?” “这北王殿下统兵作战,何必在乎武者天榜之名?” 北王叹了口气,“我出身皇室,自认为不弱于人,但每每和江湖高手过招,总是落败。” 他看着自己的钢刀,“当年,我和尚未叛出师门的叶渐青一战,剑毁人伤,险些丧了性命,自此,弃剑练刀。” 江望笙略有所思,“西楚剑道,天下魁首,可在九品和先天宗师之间出现了极大的空档,即天榜九品。” 江望笙动了动嘴,欲言又止。 北王端起一杯酒,掷向江望笙。 江望笙径直接过,没有任何卸力的姿态,道:“内力仍在九品上,但刀意的细微掌控,可入天榜九品,殿下如今应该是二十到三十名。” “这样么。”北王的语气带着酸涩。 北王追问:“那江小友,你是如何踏入先天宗师之境。” 说出此言,其余人皆竖起了耳朵。 江望笙道:“家师神功盖世,手段非凡人所有。我有如今的高度,是站在了家师的肩膀上。” “令师” “很遗憾,家师已然驾鹤仙去。”江望笙黯然。 “如此传奇人物,我竟闻所未闻。”北王感慨。 众将推杯换盏,开怀痛饮。 白夜拎着酒罐,踉踉跄跄,酒气冲天,口中轻吟着什么民间小调,忽的仰天高歌,大唱心中意气。 一位白发幕僚喝的双颊刷红,醉醺醺地靠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北王喝酒,心中却越发清醒,望着江空流身畔的江望笙,陷入沉思。 营外士兵围着篝火唱跳rap,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月黑风高,夜风习习 江望笙走出营帐,吹着小风。 他虽然喝了不少,但暗暗运功驱散酒力。 江望笙站在城头上,望着远处火光冲天的北离边关。 当初,西楚大军入关后,遭遇了顽强的抵抗。 海量火炮发射,西楚损兵折将。 整片天空被染成了赤红色,浓云滚滚,宛若人间炼狱。 幸亏北王及时命令三军撤退,才保住了西楚边军的主要力量。 江望笙靠着城墙,打量身后的西楚。 万家灯火,治愈人心。 若是北离明日再打,必然会派出先天宗师来拖住他,这样,他可就无力他顾。 若是刀神阎九峰,倒还好说,尽快杀了便是。 但如果是枪仙童渊临阵,他可就无法专心对敌。毕竟老将军对他们一家恩重如山,他岂可弑杀其师? 江望笙长叹一声,脑海里浮现了西楚边境的几座城池和山脉大河,喃喃:“西楚偏僻,多山多沼泽,如果战略性撤退” 一道影子掠过。 江望笙眉头一挑,“什么东西?” 踏云而行,神游过去,顷刻间,追到了北王营帐。 江望笙正要进入查探,北王走了出来。 “殿下,你?” 江望笙怔了怔神,“你,你不是在营帐喝酒吗?” 北王微笑:“驱散酒力,三品武者都会的把戏。” “呵呵。”江望笙笑了笑,看了一眼北王身后的营帐。 “本王正和一位姬妾玩乐,你若想进”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江望笙赶忙拒绝,环顾四周,“天儿不错,哈,我,我先走了。” 江望笙走后,北王的表情变得凝重。 北王看了一眼身后的营帐,低喝:“他可是先天宗师,你居然敢出去?” “太闷了。”极为苍老的声音传来。 “他的水平你看到了?” “天下罕有。” “那你”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和他一样强,甚至比他更强。” 北王喜出望外,返回营帐。 第65章 对峙枪仙 北离号角再度响起,十余万大军出动,根据探子情报,还有二十万人在后方压阵,随时可以赶到前线支援。 一行人登临城头,查看情况。 “此次是以神威天军为主力。”北王凝重道。 江望笙眯着眼,看着远方,见到了大军中一位鹤发童颜的持枪人。 “枪仙童渊”江望笙一字一句道。 “什么?枪仙亲临?” 江空流开口:“既然枪仙都来了,想必枪王也在军中。” “殿下”白夜看向北王。 北王断喝:“先让一万骑兵出城,绝不能让他们兵临城下,即便无法占据主动权,也不能陷入被动。” “是。” 吴起立在江空流一侧,开始思索破局之法。 北王看看身畔的将军和幕僚。 许久的沉寂后,江望笙开口:“弃城。” “你说什么?”北王副将浓眉倒竖,指着青年,“你是在蛊惑军心不成?” “殿下,还请下令,斩了此贼。”北王副将义正言词。 北王脸色阴沉如水,盯着江望笙,咬牙切齿:“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笙儿,不可胡言!” 江望笙看了看身后,道:“我提前让人疏散了,国门腹背千里,没有一名居民,只有守城的士兵。” 北王诧异地看向江望笙。 江望笙指着前方,“十万大军,我们现在拥有的守边将士撑死三万出头,他们已经摆开了阵仗,还有床弩,火炮,投石车等军械加持。” “我们的城墙在昨日已经被轰炸得差不多了。”江望笙看着脚下的断壁残垣。 “关键时刻,不得扰乱军心!”白夜厉喝,抽出背后双刀,指向江望笙,“即便我们没你的盖世武功,也绝不会作那丢盔卸甲,弃城逃跑的懦夫!” 北王冷冷道:“江先生如果怕死,可以带着家人远走高飞。我自会禀明陛下。” “笙儿年少,还请北王殿下和几位将军恕罪。”江空流作辑请罪。 江望笙叹了口气,“你们动脑子想想,昨日为何能取胜?” 北王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道:“是你一剑通神,大破虎贲军,振奋军心。” “今日枪仙童渊就在阵前,我若出手,他必定阻挠,即便我能胜过他,可到那时,你们还能活着吗?”江望笙讥讽。 “你!”白夜怒不可遏,但实在找不到理由反驳。 江望笙从吴起那里拿来了一张北境地图,在地上摊开,介绍:“国门之后,密林广布,又有险峻山脉,北离擅长的骑兵作战就没了效果。” “我们知道,但如果向后撤退,我们的骑兵也失去了效果。再加上虎贲军全是武者,这些根本挡不住他们。”白夜愤愤开口。 “以小队为单位,武者和士兵结伴,在广袤的土地上游击作战,开辟敌后战场。”江望笙开口解释。 “敌后战场?你的意思是把这些土地让出去?”江空流的呼吸变得急促。 江望笙点点头。 “不行!”北王大袖一挥,“纵使身死,也不可让北离再进一步。” “虽本王杀!”北王拔除兵刃,一跃而下。 蓦地,北离军中传来骚动,大批士兵让道,一骑白马奔驰如电,雄武男子手持方天画戟,冲到了全军最前方。 “索命幽灵” 西楚军中也传来了骚动。 “天下第一名将——顾北谈。”北王眉头一挑,骑上自己的战马,如他一般,到了西楚大军最前方。 “西楚北王?”顾北棠冷笑一声。 “天下第一名将么?不过如此。”北王远眺北离那残破的城墙。 “只会逞口舌之利吗?”顾北棠嘴角扬起,“希望半个时辰后,你看着我们大队人马直入西楚皇都时,也能这般嘴硬。” “狂妄!” 神威天军向前移动,一位老将一马当先,手持一杆神枪,行动时,风驰电掣,一举一动,宛若得道高人。 “枪仙。” 江望笙手持长剑,飞驰而去,落在了阵前。 童渊眉头一挑,“你就是西楚军中的那位先天宗师?” 人欲道主,穆云山纷至沓来。 穆云山眉头紧锁:“是你?” “你认得他?”人欲道主询问。 “当初我之所以被那老太监生擒,就是因为在望月台被他打伤,不然哼!”穆云山恼羞成怒。 “枪仙前辈,之前,我师父就是被他所伤。”穆云山开口提醒。 “刀神前辈?”人欲道主怔了怔,不敢再小觑眼前青年。 “晚辈江望笙,见过枪仙前辈。”江望笙行剑礼。 枪仙童渊微微点头,但神色警惕。 顾北棠看着那青年,暗暗吃惊他的年轻。 “杀!”顾北棠长啸一声,身后众骑兵牵动战马,准备冲杀。 江望笙方才踏出一步,枪仙拍马而起,站在了他面前。 “咱俩试试。” 童渊老当益壮不曾佩甲,只有一袭如雪战袍,气如虎豹。 神枪缓缓挪动,夺天地之造化,宛若一条银龙被握在枪仙手上。 “前辈是老将军的师父,我又是老将军的晚辈,于情于理,不应与前辈刀兵相向。”江望笙徐徐道。 “战场上,没有情分,只有敌对!”童渊突然大喝。 “即便杨骁在我面前,我也照杀不误,这才对得起养育我们的家国。”童渊正气凛然。 江望笙默然片刻,“前辈高风亮节,但我不应无礼。” 人欲道主忽的迸发力量,动用全身肌肉力量,猛地一跳,宛若离弓箭矢,冲到了江望笙面前。 人欲道主出掌,掌力阴柔诡谲,好似鬼魅上身。 “砰。” 真气护体,将其手臂挡住。 “住手!”童渊怒目,“我与他对战,其余人不得插手!” 江望笙毫不犹豫,挥剑砍向他的头颅。 人欲道主怒吼一声,眉心闪烁着点点仙光。 全身气机奔腾如江河,人欲道主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轰隆”一声,一道太极八卦印记从他的眉心窜出。 江望笙一剑劈下,愣了片刻,随即将其斩灭。 人欲道主趁着这个空档已然退走。 “道家内功?”江望笙整理自己的思绪,暗道:“北离不是以佛立国吗?如此浓厚的道家气机,天下只有南唐的鹤鸣山才有呐。” “方才的仙光,绝不是他一个九品能够拥有的,莫非”江望笙抬头,盯着远处。 那是北离钦天监的方向。 童渊提枪走来,“你的内力消耗如何?” “九牛一毛罢了。”江望笙伸出手,真气流转,化作剑气,“咻”的一声,打向了人欲道主。 神枪横扫,将剑气打散。 “我北离要想匡扶正统,还需有他助力。” 江望笙无奈道:“前辈,您已是古稀之年” “家国之事,无关年龄。”童渊轻喝,打断了江望笙的话语。 “可人欲道主行事如何,您肯定比我清楚。” 童渊冷冷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日后,我自会让他忏悔,弥补自己的过错。” “过错还能弥补吗?”江望笙微露愠色。 “你什么意思?”童渊指着江望笙大声质问。 “创伤已经留下,再怎么弥补,都不可能恢复如初。”江望笙一字一句道。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焉敢对我父如此说话?”枪王童墨丞站了出来,指着江望笙斥责。 江望笙道:“平心而论,此” “我纵横江湖之时,你父亲还在吃奶。”童渊下意识用长枪击地,“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毛头小子质疑我了?”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大胆!父亲,让我代您出战,斩下此獠狗头!”童墨丞大义凛然道。 第66章 请您接招 童墨丞当即出手,一枪刺向江望笙。 “住手!”童渊大喝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砰。” 江望笙一动不动,真气迸发,将其击飞。 童墨丞长枪落地,身子倒飞出去,被人扶起之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 “墨丞!”童渊轻呼一声。 “前辈,无碍。”一个士兵扶着童墨丞,报告童渊。 童渊微微点头,“多谢留手。” “请!”江望笙将长剑背后,单手示向童渊。 童渊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前辈德高望重,晚辈在此,请您先出手。”江望笙顿了顿,“十招过后,握再与前辈公平一战。” 童渊深吸一口气,像是在蓄力的水牛。 一枪破空而来,与浩荡长风融为一体。 九天之云滚滚垂落,四野震荡,众将士人人惶恐。 “这就是枪仙的实力吗?”北王心中震撼,同时对先天宗师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羡慕。 顾北棠暗道:“这江望笙太过狂妄。同为先天宗师,敢在两军阵前主动让十招。他的对手可是压了江湖六十年的枪仙童渊啊。” “他当日与师父同时出手,能够轻而易举击败师父。但如果是同为三甲的枪仙提前出手,说不定真的可以杀了他。”穆云山凝视江望笙。 江空流忍不住开口:“笙儿,小心啊!” 北王有些愤怒:“两军阵前,他怎么敢主动提出让招” 北王心道:“从现在的架势来看,纵使让完了十招,江望笙不死也要残废。若是反悔,恐怕会让我军士气大减。” 江望笙不曾出剑,只探出一掌,挡下此枪。 与此同时,众人看到,眼前的青年退后一步。 两军虽然气势汹汹,但并未动手,全神贯注观看两名先天宗师对决。 童渊怒喝一声,身子翻转,握住了神枪,一个旋身,从天而降,向他压倒而去。 江望笙见过类似的招式,和万古长空一样。 江望笙左手伸出两指作剑,轻轻一划,一道剑印横空而去,挡住童渊一枪。 “轰隆”一声,真气团炸裂开来。 天地之间,枪鸣宛若凤唳,转眼间,到处都是枪影。 枪意凝聚,天际之上,几百道巨大神枪成形。 日光被枪遮蔽,大风也被阻隔,一时之间,二人对战的这方区域被围得密不透风。 童渊面无表情,手掌一合,所有神枪砸向江望笙。 江望笙左手一动,漫天尽是剑气,合成圆形护罩,挡住攻击。 随即,江望笙左手向旁边一拍,所有外泄的气力被他吸收,砸向北离军中,才保住了身后的众将士。 惨叫声起,至少有一二百人被打得人仰马翻。 “好!”北王忍不住大声喝彩。 “干得漂亮。”白夜眼前一亮,他说不定真的有希望接住枪仙十招,到那时再和枪仙战得不分上下,必定能让士气大涨。 江空流面色凝重,“笙儿,千万要量力而行,不要受伤啊。” 童渊脸色难看至极,旋即隔空一抓,长枪有意识似的回到了他的手上。 霎时间,漫天白色光雨,片片仙光从中飞射而出,演化为世界上最锋利的兵刃。 童渊一跃,长枪合道仙光,向前一推。 枪仙之称,实至名归。 电光火石之际,枪尖临至面门。 六道长剑自江望笙身后飞射而出,随时真气所化,但比实剑更加锋利。 六剑齐齐插向前方,重合之处,恰好挡住仙气飘飘的一枪。 童渊一个猛跃,身子向后撤退。 “爹,您?”枪王童墨丞满脸震惊。 童渊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风起兮,卷动黄沙,长枪轻轻划过,与身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 童渊掷出神枪,宛若抛出了一方天地,重逾万钧。 江望笙右手始终背后不懂,伸出左手,径直抓住了这杆带着天地之势的长枪。 童渊一抓,神枪受力,回到他的手中。 江望笙神色一动。 童渊保持仙风道骨,淡然一笑,屈掌成爪,方才消散的枪意不知不觉之间依附在江望笙的身上。 “第六招。” 江望笙诧异,心说:“天机阁怎么从年龄来判断,这实力,绝对不逊于万古长空了。” 江望笙低喝一声,迸气破开枪意束缚。 童渊变了脸色,“好强的内功。” “你应该和慕冥空一样,到了先天宗师的天境了?不然不可能破开我这地境的束缚。”童渊开口。 江望笙点了点头。 “果然英雄出少年。”童渊不再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 他本以为,此人是人境的先天宗师,侥幸赢了刀神,应该也是在西楚军力的帮助下。 “前辈还有四招。”江望笙淡淡道。 从始至终,他都不曾出剑抵御。 “年纪大了”童渊轻轻叹气。 江望笙面不改色,甚至逐渐认真。因为他察觉到,童渊体内的真气仍在凝聚。 天地变色,黑云如墨水般翻腾不休,重重迷雾,遮挡天幕。 倏然间,天地归于死寂的黑暗。 两军将士纷纷露出骇然之色,有些人甚至表现出了恐惧。 冬雷炸响,雄浑且强横,天上隐隐有大雨垂落。 一道光芒霎时间掠过天际,好似一道闪电。 目力极佳的武者们凝神一看,哪里是什么闪电,竟是一杆杆长枪。 寒气凛凛,发出逼人之光,串联起来,化作一条闪电。 童渊仰天长啸一声。 一把把长枪宛若滂沱大雨,降临人间。 江望笙抬起左手,一个椭圆浑然天成,挡住了长枪之雨。 江望笙一指向天,若古时战神,低喝一声:“破。” 椭圆直入九霄,冲破滚滚浓云。 顷刻之间,晴空万里。 “好!” 西楚军中齐声呐喊。 不等众人高兴完,龙吟声起,让众人耳膜撕裂。 童渊将神枪投出,直向苍天,期间,枪身化作一条白色巨龙,翱翔天地,积蓄力量。 最后,白龙在吟唱中砸落,好似天神对江望笙大逆不道的审判。 “轰隆” 众人伸长脖子,查看江望笙的情况。 “第八招。”尘烟中,传来了江望笙的声音。 这让替他担忧紧张的人们松了口气。 北离军中,叹气声汇聚,格外明显,好似潮水般涌来。 西楚众人面色严肃,愤恨地盯着对面。 雷声炸响,万道雷霆自天地各方闪耀,凝聚一点,正处于战场中央。 神枪被雷龙缠绕,力量倍增。 江望笙手掌隔空一贴,制住了桀骜不驯的雷龙一枪。 雷龙炸裂开来,江望笙连忙后退,闷哼一声,脸色有些苍白。 “他受伤了?”穆云山眼前一亮。 “第九招受伤了。”童墨丞太息一声,暗道此子惊才绝艳。 随即,枪影宛若疾风骤雨。 倏然间,便对江望笙发起了数以万计的持续多段攻击。 江望笙长衣随风起舞,猎猎作响。 童渊的白色发丝狂舞。 二人真气对撞。 童渊忽的脸色一变,好像自己全部力量汇聚的攻击打在了棉花上。 江望笙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好似掸落灰尘。 刹那间,一切烟消云散。 “十招已过,请前辈接招!”江望笙猛地起身,声音回荡在沙场。 第67章 剑指亲王 “动手!” 顾北棠断喝一声,发出了全体进攻的命令,大批骑兵冲杀,伴随着声振天地的号角与击鼓声音。 江望笙右手持剑,飞身一刺,朴实无华。 童渊面无表情,挥动长枪,枪尖与剑锋碰撞。 蓦地,童渊脸色大变,暗暗惊叹这剑意之凌冽。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的身形好似穿梭在天地间的影子,几个呼吸的时间,便纵横了数十里。 武道真意切磋,残影相撞。 江望笙尽力将童渊往前方压制,把战场转移到了北离大军当中。 虎贲军团团包围,想要协助枪仙童渊,可二人真气碰撞,枪影遍地,剑意更是切断虚空,所过之处,一片血花绽放。 西楚北王手持钢刀,纵马连斩数人,吼声可比拟狮豹,身后的一万多名骑兵更是虎狼之师。 一字长蛇阵,孤军深入。 海量人数碾压之下,西楚方唯有置之死地,殊死一搏,方能见到一线胜机。 白夜宛若疯魔,一人冲入北离军阵,冠冕被打落,黑发披散。 九品级别的内力膨胀,黑色长发在空中乱舞。 利刃加身,白夜躲过,但胯下的战马沦为一堆碎肉。 白夜索性舍弃坐骑,凭借自身扎实的功力,在军中来回穿梭,夺人性命。 虎啸声骤然响起,一个身高九尺的汉子大步流星冲向白夜,赤手空拳,行动处若惊雷震震,防御时似泰山不移。 眨眼的功夫,九尺汉子来到了白夜面前。 白夜挥舞双刀攻杀,汉子面不改色,反而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一拳砸去,卷动汹汹罡风,和刀锋撞击。 “轰隆”一声。 尘土飞扬,白夜身子倒飞出去,口中喷出鲜血。 白夜一人入军,牵制了大量骑兵,此刻,身后的大军已然赶至。 两大先天宗师最后同时出了一招。 剑罡卷动,宛若苍龙降临。 长枪一动白龙吟。 战斗余波扩散开来,导致几百人当场毙命。 “好!”童渊向天大喊,面色红润,经历了酣畅淋漓的大战后颇为痛快。 他将神枪插入地面,开始卸自己的甲胄。 “父亲,不可!”童墨丞见状,舍弃了继续带领神威天军进攻,一跃而来,想要阻止童渊的行为。 “放开!”童渊微露怒意,“他江望笙敢一袭长衫在万人军中纵横,我难道就不行吗?” “不是,父亲,您年事已高” 童渊听了此言,怒意更甚,死死盯着童墨丞。 童墨丞一时哑然。 童渊一心卸甲,拿起长枪。 在这空闲时,江望笙对着北离军中出了一剑,剑气翻腾不休,似浓云扑杀,将那威胁到白夜的九尺汉子当场斩掉。 “再来!” “请!”江望笙轻笑一声。 战斗至今,他仍未用全力,只是交战之余抽身援助战场,想必童渊早已看了出来。 “前辈,北离无道,您又何必助纣为虐呢?”江望笙忍不住道。 童渊冷哼一声,“各为其主,不必巧言令色,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动摇!” “这脾气怎么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江望笙心里嘀咕。 “天武帝荒淫无道,人尽皆知,何止是我多言。”江望笙开始争执。 “先帝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童渊此生,无以为报!”童渊喝了一声,不等江望笙继续出言,果断出手阻止。 一剑 万里悲秋! 狂暴的剑气旋风吹向童渊,携带着战场上的尸骨,血液,尘土。 他好似将天武帝的“战果”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 童渊动用自身最强气机进行防御。 “轰隆~” 童渊倒飞出去,童墨丞及时出现,接住了他。 童墨丞紧张地检查童渊,发现只是真气消耗过多,诧异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江望笙。 北离号角再度响起。 江望笙环顾四周,尽是北离虎贲儿郎,远处还有神威天军的无数长枪袭来。 江望笙真气护体,免去了弓弩,箭矢,火炮,以及一些武者真气的暗中偷袭。 白夜被打得身受重伤,瘫在马匹上,凭着自己的一口意气强撑,指挥战场上大军的行动。 北王遭遇了顽强的抵抗,最后背腹受敌,身边的副将尽数为他战死。 只有他依靠自己天榜九品级别的功力冲了回去。 “笙儿。”在后方指挥大军的江空流大喝一声。 江望笙观察战场形势,知晓西楚兵败如山倒,四周也没了楚人气息。 他只身杀出,连斩百人,气势无穷,凡遇者,不由自主泄气而避其锋芒。 边关大门轰然关闭。 战车隆隆作响,北离制备的云梯出现在战场上。 江空流提前让人准备了守城事宜,燃油,巨石,火木等物砸了下去。 北王在逃跑途中,肩膀中了一箭,经过军伍郎中的一番处理,好转不少。 即便如此,北王还是穿着厚厚的甲胄,站在城头指挥守城。 “殿下,您怎么还不卸甲?”江空流惊讶。 “我若卸甲,全军便知我受伤,不利于士气。”北王说着,看了旁边之人一眼。 那是气息奄奄,仍硬挺着,被一人搀扶的披甲执锐的白夜。 北王沉声道:“凭我们的功力,不会留下后遗症。当务之急是守住关口。空流” 吴起不知何时来到了城头,对江空流耳语,江空流脸色阴沉,微微点头。 “怎么了?”北王略有不悦。 江空流太息道:“殿下,我们的粮草所剩不多了。” “什么?后援呢?”北王猛地怒喝,看看四方,低声怒道:“在我大楚境地,大楚士兵没了粮草,多么荒谬!” 江空流叹了口气,凄然道:“粮草运输道路出了问题,货物被人劫下,押送官生死不明。只有一个小吏,拼着重伤来这里报信,没多久就咽气了。” “可恶!”北王双拳紧握,回头之际,恰好一位北离先锋登上城头。 二人对视,随即一道箭矢飞来,将那人射杀。 江望笙轻喝一声,手掌一抬,真气炸开,将搭载城头的云梯尽数掀翻,登时便有几十个北离士兵跌下。 忽的,北离处传来了收兵的鸣金之声。 几人面面相觑,眼看着北离大军犹如退潮般离开。 “怎么回事?”白夜怔了怔神,但紧张的情绪消散,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扶白将军下去休息。”北王语气听不出感情。 江空流喃喃:“若他们继续进攻,恐怕我们撑不了多久呀。” 一只老鹰长啸,嘴里衔着一块玉佩,落在了江望笙身上。 江望笙取下了玉佩,将老鹰收走。 几人都疑惑地看着江望笙。 江望笙徐徐道:“领兵弃城。” “不可!”北王下意识道。 江望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去营帐说。” 营帐内,军阵沙盘和一张巨大的地图被江望笙摆开。 “国门背后,千里荒芜疆土,只有三座关隘,地形狭窄,易守难攻。”江望笙顿了顿,嘱咐“这是给我们留下的退路。” “退路?”北王愣了愣。 江空流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这三座关隘是老丞相力排众议所建,后来没派上用场,老丞相因此遭受了多人弹劾。” 北王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 “这里荒山连绵,暗沼遍布,非我大楚土生土长之人,绝对不可能生存下去。”江望笙指着沙盘。 “确实。” 江望笙提议:“我们可以将现有的士兵拆散,把玄甲军武者和普通士兵混合在一起,以小队为单位行动。” “最后各小队汇聚成一个营地,时刻分散,定时聚首交流。” “届时,我们可以依靠这三座关隘,与北离进行正面战场的交锋。各小队开辟敌后战场,两相夹击。” 江空流连连点头,“是个好办法,可” 江望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道:“我们后方粮草过来的道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官道,另一条是山脉上人力开凿的石路。” “我们可以将官道毁掉。而这条石路,普通运送队伍根本走不了,必须要用我大楚独特的运输器材——爬山大牛。而北离,还没有批量生产。” 江望笙指着地图,“你们再看,为北离南关供应粮草是这个地方,距离甚远,经不起长久运送。” 江望笙最后一本正经道:“所以暂退,才是如今唯一的良策。” “让我们弃城”北王眉头紧锁。 “是战略性撤退。”江望笙提醒。 “不可能!”北王直着身子,“弃城逃跑,你让我大楚众将士如何向陛下交代?我们有什么脸面继续活下去?” “大势当前,凭我们这些人和粮草,完全挡不住。与其白白送死,还不如暂时后退,积蓄力量。” 北王坚持道:“不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日后史书,你这等人必定遗臭万年!” “那你就让这群人跟你的副将一样,为了你一个人的冲动,全部战死沙场吗?”江望笙指着外面,声音陡然提高。 “笙儿。”江空流出言想要劝阻。 江望笙继续道:“你去数一数,我们还有多少人?加上玄甲军,守城军,工匠,郎中,一共只有两万出头。” “他们谁没有家?谁没有亲人?为了你的名留青史送死?让那么多家庭被毁掉?”江望笙愤愤不平。 “放肆!”北王被气得直发抖,“这是我大楚的脊梁!” “脊梁你妹啊!你的脊梁值钱还是大家的性命值钱?让出千里疆土,能作什么?日后是要夺回来的!”江望笙爆粗口。 “若陛下降罪呢?”北王盯着江望笙的双眼,“你是想当乱臣贼子了?”。 “那就让他自己来守!”江望笙怒喝。 “大胆,传我命令,若有人敢后退一步,斩立决!”北王朗声大喝,声音传出营帐。 “呛啷。” 江望笙拔出长剑,搭在了北王的脖子上。 “笙儿,不可!” “杀一个亲王而已。”江望笙眸子冷冷地盯着北王。 “你”北王怒极,但他相信,眼前的青年真的敢这么做。 有时候,习武就是为了在讲道理讲不通的时候,不再讲道理。 第68章 各层风景 “砰!” 楚皇目眦欲裂,怒不可遏,将手中的信捏成一团,“这个江望笙,真以为他是先天宗师,朕就不敢动他了?” “竟敢剑指亲王,让出千里疆土,如此卖国行为,朕绝不罢休。”楚皇在御书房中暴跳如雷,将珍爱的古物砸在地上。 楚皇怒道:“小九,朕命你,率两千玄甲军重剑士,前往北境,捉拿江望笙!” 年轻宦官心中大惊,颤颤巍巍地试问:“陛下,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楚皇将纸团砸在了小九的脸上,“你自己看看!” 小九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看完后,脸色不禁白了三分。 “他,他怎么敢?”小九瞠目结舌。 楚皇深吸一口气,“朕必须斩了他!” “陛下三思”小九忙劝,随即试问:“奴才剑意,咨询一下丞相大人和首辅大人的意见。” 楚皇心中积蓄意气,胸膛一颤一颤,失声嘶吼道:“朕的千里疆土啊,就这么被这小子给让出去了!” “不管亚父和首辅说什么,朕必斩此獠!”楚皇的双眼遍布血丝。 楚皇冷冷道:“通知江波,让他带着司礼监,把江府拿下!” “这个江望笙他若敢反抗,朕就当着他的面,当着全城的面,凌迟他的家人!” “还不快去!”楚皇怒喝。 “是。”小九领命,赶忙离开。 “笙儿,你可知,这等行为,若是让陛下知晓”江空流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江望笙面色严肃,“特殊时期,必须要用特殊的方法。父亲放心,在咱们撤退的工夫,我已经传书,让人把姨娘和大哥他们都转移了。” 江空流眯着眼睛,“战略性撤退,的确是兵法之一,但撤了这么远” “迟早是要从北离手里拿回来的。”江望笙喃喃,看向南方,会心一笑。 “父亲,皇帝老儿听了这消息,肯定气得火冒三丈,我要回去一趟,把这些事情解决。” 江空流点点头,“好,你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远在天望城,丞相府中的陈邦舟,得了这消息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徐徐开口:“我们可以下一步了。” “什么?”一位幕僚疑惑。 陈邦舟将信件递给了他,摇着羽扇,“本来担心北离侵袭,打乱我们的计划。如今,北离暂缓,我们可以开始了。” “江望笙好大的魄力呀!”幕僚不禁感慨,随即脸色微微一变,“只是陛下那边?” 陈邦舟道:“备轿,我要进宫面见陛下。” “是。” “那我回去了,千万不要提前暴露。”阴影中,一个人文士幽幽开口。 “千万小心。”陈邦舟呵呵一笑,捋了捋雪白的胡须。 此人名为孙谦,南唐谋士之一,女帝身畔的得利好手。 天望城外。 小九突然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玄甲军停止。 一位容颜如玉的青年背负长剑,面无表情,落在他们面前,对年轻宦官抱了抱拳。 “江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年轻宦官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 “公公何故叹息?”江望笙问。 “江公子,陛下得知此消息,龙颜大怒。”年轻宦官语气一顿,“嘶~江公子明知故问了呀。司礼监报告,江府只剩下婢女侍从,难道不是你的手段?” 江望笙微微颔首,“我本以为,来的人会是司礼监五大监齐出,再加上玄甲军。依他所见,肯定能擒住我。” “没想到,居然是你。看来他确实很愤怒,誓要杀我。” 年轻宦官眼睛闪烁着精芒,干笑一下,缓解自己的情绪,“我不明白江公子的意思。” 江望笙目若炬火,盯着年轻宦官,“你可不一般啊。” 小九脸色一变,随后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江公子何出此言?我只是一个初入九品的小太监罢了。之所以是我前来,只是得了陛下的信任。” 江望笙一言不发,望着天望城高耸入云的塔楼,道:“算算这个时间,老丞相应该已经到皇宫了。” “江公子莫非觉得,老丞相能够保得了你?”小九向前一步,内敛的气息扩散开来,“当初两国联姻,不过是因为陛下没有下决断,不然,岂能让跳梁小丑冒犯皇室威严?” 江望笙道:“这么多年来保护西楚皇帝,单论功绩,朝廷武者,无人能出你之右,” 年轻宦官面不改色,伸出手,内劲勃发,隐隐呈龙形。 “只是,国家攻伐之事,非你长处。”江望笙悠悠道。 年轻宦官不知所云,一跃冲向青年。 二人对掌。 年轻宦官多退一步,不禁露出骇然之色,“你竟然” “和我猜测得果然没错。”江望笙看着皇宫方向,“让给北离一部分疆土,可以换来北离的暂时退兵。” 年轻宦官放弃了强行出手的打算,挥挥手,示意身后的玄甲军远退,听他细细道来。 几句话后,年轻宦官重重叹息,“果然年少有为啊。” “不说这个”江望笙露出了疑惑之色,道:“我在战场上,遇到了人欲道主,他修的是道教功法” 年轻宦官淡淡道:“这并不奇怪。几十年前,人欲道主是南唐鹤鸣山的弟子,因为淫辱良家女子被逐出了门墙。” 年轻宦官继续道:“他修的是七情六欲,以色欲为主,虽是旁门左道,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大才。” “以你的实力,他必然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可知道,他的内功心法可都是他自己根据鹤鸣山的内功悟出来的?” 江望笙不禁感叹:“惊才绝艳,可惜用错了地方。” 小九扬了扬头,可江望笙下一句话,却让他脸色变了。 “但是,他的眉心有一道烙印,程度在先天宗师的天境,发出了仙光。” 江望笙询问:“北离灭道扶佛,道教气运衰弱,离开鹤鸣山后,他不应该拥有如此强横的仙光。” 小九回忆往事,悠悠开口:“你可知北离钦天监?” “略知一二,北离承天道气运,建造钦天监声称是沟通上天,汇聚气运。”江望笙回答。 年轻宦官娓娓道来:“钦天监已有百余年的历史,乃是当时江湖第一的牛鼻子老道亲自规划设计。” “天下第一”江望笙轻轻抬头,“你的意思是,钦天监” “和你猜的一样。” 小九没了初见时的谦逊卑微,此时更像一个久经世事的老人,在审视这个糟透了的世界。 “道教神仙鬼怪,转世轮回之说,虚无缥缈,无从考证,但既有仙界,那就很有可能是真的。”小九道。 江望笙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恍然道:“北离立国前,南宫氏便是绵延了五百多年的超级世家。史书记载,南宫氏发源于道教祖师的道场,传闻是道祖的后裔分支。” 小九默不作声,眼中闪过,尽是风暴。 二人异口同声道:“麻烦了。” 第69章 大计受阻 陈邦舟对楚皇拱手道:“陛下,江望笙此举,以退为进,实是兵家良策。” “相父,我知道,这三座关口,是您留给西楚的退路。”楚皇语气一顿,“但是,这也是最后的退路。” 陈邦舟动了动羽扇,“臣以为,不应与北离正面交锋。单凭我大楚如今的军力,无异是螳臂当车。” “但此举,有损军心,有损民心,会使国运祚薄。”楚皇大声抗议。 陈邦舟心中思索,随即道:“陛下,老臣建议,不要因此事处罚江望笙。您若是心中有气,可以用胁迫亲王的名头,随便治个罪。” 楚皇刚要开口,陈邦舟截道:“陛下,今日天色已晚,待臣回去,整理思绪,写成奏折,可让陛下明心解忧。明日早朝,臣向您汇报。” 楚皇动了动嘴巴,无奈道:“就依相父所言。” 陈邦舟含笑点头,起身离开。 “恭送相父。”楚皇行躬身之礼。 陈邦舟走后,楚皇脸色铁青,吩咐了一个小太监,“明日早朝,让所与人参加,特别是焦大千首辅等内阁人员。” 许久之后,年轻宦官小九返回宫中。 “拿到了?” 年轻宦官摇了摇头,环顾四周,低声道:“陛下,奴才怀疑,江望笙就是天榜排行第一的长江。” 楚皇落寞地坐在椅子上,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焦大千病重,推辞了近几日的上朝,楚皇表示关心,命二位皇子亲自上府查探问候,并赏赐了诸多金玉珠宝,绫罗绸缎。 陈邦舟知晓后,声称兹事体大,需要多日筹措,以给楚皇一个满意的答案。 楚皇降旨,罚江望笙不敬亲王,于早朝后,宫廷外领杖责一百,并因江空流教子无方,罚去了半年的俸禄。 次日,朝中看不惯江空流一党和看不惯江望笙肆意妄为的官员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纷至沓来。 早朝结束,众臣等候久矣,不见人影。 许多官员出列,声称要加重对江望笙的责罚,并一道惩处江空流 坐于龙椅上的楚皇露出愠色,气息呼呼地涌动,宛若即将爆发的雄狮。 一剑破长空 尖锐的啸声袭击着众人的耳膜,一把长剑从天而来,宫中禁军武者纷纷出手,拦截此剑。 剑势无敌! 外面,“哎呦”之类的声音传来,凡是动用内力阻拦者,皆被剑气掀翻在地,狼狈不堪。 楚皇瞳孔一缩,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他好大的胆子,想要刺杀朕吗?” 年轻宦官如鬼魅一般,来到了楚皇身前。 长剑并未指向楚皇,而是平稳地插在了太和殿门前。 既是示威,也是挑衅。 年轻宦官汗如雨下,以至于楚皇唤他,他都没有意识到。 直到第三声,楚皇勃然大怒,年轻宦官如梦初醒,对着楚皇跪下认错。 “把剑拿过来!”楚皇怒极。 “是。” 年轻宦官靠近长剑,却被一股勃然剑气击退。 年轻宦官眉头一挑,一跃而起,抬起手掌,阴寒之气宛若蚕丝,密密麻麻,从无数个方位包裹了长剑。 “轰隆” 剑罡刺眼,可胜骄阳。 年轻宦官闷哼一声。 天际,龙吟声起。 年轻宦官深吸一口气,似长鲸吸水,稳住了自身气机。 年轻宦官回头看向楚皇,颇为酸涩道:“陛下,奴才无能,拔不出剑。” 众官员面面相觑,他们虽不知这小太监的底细,但能负责保护皇帝,必定是九品级别的高手。 连九品武者都不能撼动此剑不,不是撼动,是不能近身。 那剑主人,该有多强大? 楚皇宛若泄了气的皮球,闭着眼睛,挥挥手。 半晌,不见有什么动静。 楚皇爆喝:“都给朕滚!滚!” 众人闻言,张皇退散。 “江,望,笙”楚皇第一次有了这种彻底的无力感,瘫坐在龙椅上,静静思索,久久不能平静。 终于,他握紧双拳。 天机阁冷素娴来到江望笙小院,送来了一道密信。 “他疯了?” 江望笙起身,不解地看向冷素娴。 冷素娴回之一笑,“少主,千真万确。” 密信所写,刀神阎九峰出关,踏入了先天宗师的地境,大动干戈,上奏北离天武帝,要远赴东海芥子城,挑战慕冥空。 “不是他脑子被驴踢了?”江望笙踱步,“当初被我一剑打飞,还不长记性?我是惜才,没下死手,但慕冥空不一样呐。” “少主,情报说是刀神出关,想来武功大进,想与武圣一战,趁此磨炼刀法,更上一层楼。” 冷素娴有理有据道:“况且,入了先天宗师,战力岂能用境界划分?就像酒肉佛陀,虽是地境,但不是人境的剑甲老人的对手。” 江望笙哑然。 冷素娴认真道:“少主,经历种种,您的身份不言而明,可要趁着武林群雄相聚之时,昭告天下?” “不必了。”江望笙摆了摆手,“我也不是那种喜爱名声的人。况且,该知道的人都已知道。” 冷素娴试问:“那接下来” “朝堂情况明了,把家人们都接回来。” “已经安排了” “北境情况如何?” 冷素娴诚恳道:“北离已经有了退兵的端倪,接下来,就看朝堂如何运作了。” “好,让天机阁盯紧北境,暗中配合大楚的兵士。” “是,少主。” 焦大千痊愈,陈邦舟打点完毕,江望笙也将一切安排好,静候佳音。 文武百官齐至,楚皇却青筋爆涌。 陈邦舟呈的第一份奏折便是西楚北境战事情况——北离退兵,递来国书,希冀和睦相处,实现通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皇使劲砸了一下龙案,“这北离好荒唐,占了朕的疆土,还厚颜无耻提出通商,这” “陛下”陈邦舟拱手,“臣认为,与北离通商,并非不可。” 楚皇眉头一挑。 一位官员出列,“丞相大人,此言差矣。如今,我大楚和北离有不解之世仇,岂能通商交流?传出去,让我大楚百姓如何想?” “是啊,臣附议,应当出兵,夺回失去的疆土。” “陛下,兵部侍郎江空流坐镇前方,却让北境沦陷,应当斩首示众!”一位官员开口。 “臣附议” 焦大千老神在在,他的内阁众官员也不敢贸然出声。 “肃静!”一位老太监用鞭子抽打地面,让众人闭嘴。 楚皇道:“相父,明言!” 陈邦舟淡然一笑,“北境虽然沦陷,但我大楚的众将士已然和玄甲军合二为一,以小队为单位,游荡在千里疆土。” “届时通商交流,是在我大楚北境,北离必定要进行一番建设,鱼龙混杂,小队的行动就更加方便了。”陈邦舟娓娓道来。 楚皇陷入沉思,“但是,北离” 陈邦舟忙道:“陛下,北离雄踞北方,兵多将广,人口繁盛,正面交锋,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焦大千看向自己的党羽,轻轻点头,表示赞同陈邦舟所说,让他们不要擅自决断。 尤其是,他凝视了几个跃跃欲试的人,发出自己的警告。 陈邦舟又让太监递上了一份奏折。 楚皇扫了一眼,眉头紧锁,“相父,此策,恕朕,难以接受!” 陈邦舟愣了愣,开口:“陛下” 楚皇抬手,神情变得无比冷漠,将奏折交给身畔的太监,“给他们看看。” 众官员看了之后,神色大变。 焦大千亦是满面愁容。 陈邦舟提议,联盟南唐,共同抵抗北离的入侵。 陈邦舟道:“北离强横,绝不是我大楚一国可以抵抗。” 楚皇缄默,扫视大臣们。 一位臣子跳出来,万分悲恸,朝着帝陵方向长跪叩头,哭天喊地,“先皇虽逝,英魂不朽。伟大的先皇啊,您毕生夙愿就是剿灭南唐,为您的挚友报仇雪恨。” “如今,共事的老丞相居然要和南唐联合,您睁眼看看啊。” 楚皇眉头一挑,看向了陈邦舟,“相父?” 陈邦舟面色冷漠,没了往日的和煦。 第70章 罢官丞相 焦大千思虑一番,出列,朗声道:“陛下,微臣认为,联盟南唐固然是一剂良药,但阻碍重重,难以实现。” “原因有三:一,我大楚百姓因先皇仁义而聚,先皇手足却惨死于南唐手中,若是联盟,有失民心。二,我大楚与南唐的百姓一向敌视,即便联盟,也会有众多的麻烦和嫌隙产生。三,南唐帝位被女子篡夺,朝堂不稳,绝非盟友的良选。” 楚皇眯着眼睛,微微点头,“焦爱卿此言有理,朕深以为然。不知诸位,有何感受?” 陈邦舟张了张口,但没有把自己联系南唐谋士的事情告诉众人。 焦大千微笑道:“丞相大人之智果然稀世罕见,能想到抛弃前线,借南唐抵御北离,焦某佩服至极。但过于理想化,想要联盟,难于上青天啊。” 陈邦舟忙道:“陛下,臣有信心,可赴南唐,游说南唐众臣。” “此事不妥。”楚皇摇摇头。 黄映君道:“陛下,自古以来就有一句话,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况且,今时不同往日,北离国力雄厚,虎视眈眈” “黄大人是在长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吗?”一位内阁官吏摸着自己细长的胡须,道:“陛下,我大楚人杰地灵,上下同心,纵使北离如虎狼,也可驱之。” “荒谬至极!北离人口众多,有百万雄师。我大楚上下,排除边界守军,最多有二十万人”兵部新任郎中怒斥。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运筹帷幄,以少胜多,我大楚做的还少吗?”那位官员反驳。 “笑话!如此悬殊的差距,大人既然这么说,看来攻防大谋,已经熟稔于胸。陛下,臣提议,让这位大人担任阵前军师。”兵部郎中忙道。 “你”内阁官员哑然,看向陈邦舟,“老丞相足智多谋,想必能够做到如此胜举。” 为国党听后,纷纷翻了个白眼,嗤之以鼻。 焦大千自信一笑,拱手道:“陛下,如今情况,确实困难。但臣有一计,可让大楚形势幽而复明!” “讲!”楚皇露出激动之色。 焦大千徐徐道来:“武者修行,打熬体魄,将自身炼到极致,便是先天宗师。同样,若将我大楚开发到极致,必定能让国力增强,抵御北离,不在话下。” “具体说说。” “是。”焦大千组织语言,开口:“臣隐居山野之中,融于众生,乱世之中,百姓们将自身寄托于神明,崇道信佛,弃儒家经典。” 焦大千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道:“臣认为,我大楚应该灭佛驱道,将获得钱财一半充入国库,一半广修书院。” 楚皇整理思路,问:“寺庙道观能有这么多钱粮?” 一位官员出列,“陛下,我大楚善男信女广布,积少成多,涓滴成海,寺庙之钱粮难以想象,而且而且” 陈邦舟缓缓开口:“说!”向来柔和的他,语气多了强硬。 楚皇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那官员忙道:“陛下,寺庙中虽有得道高僧,但也有不守戒律的武僧,他们欺行霸市,凭借蛮力,集聚了大片土地。” “啪!”楚皇拍了一下桌子,“为何朕不知道?” 随即,他看向了别逢君,语气不善道:“大理寺号称监察天下,为何没有禀告朕?还是说你别逢君玩忽职守,与人合谋?” “臣不敢。”别逢君向楚皇跪下,“北境风云一起,臣便将大理寺的主要人手聚在了北方,以至于南方出现了如此情况,臣领罚!” 楚皇如虎狼一般,将目光转移到了那位汇报的官员身上。 “确实!佛道乱象,在南方盛行。” 陈邦舟开口:“陛下,自从我大楚北方局势紧张后,南方问题颇多,除了佛道乱象外,还有世家大族一手遮天,官官相护,与商合谋。” “那相父,为何不告知于朕?”楚皇迫切用颤音询问,声音嘶哑,好似一个刚刚变声的青年。 陈邦舟道:“大楚南方,自开国之时,便有这等问题,先皇多次剿灭镇压,仍无法断其根。臣认为,只有让他们一次性暴露,方可彻底清除。” “那相父觉得,何时动手?” 陈邦舟含笑道:“臣本派人去南方监管,想将那里的情况控制在合理的阈限。后得知,擅治民的焦首辅甚是关心,便撤去了人手,让首辅一展宏图。” 焦大千眉头一挑,挤出笑容,“陛下,南方百姓困苦,是臣失职。” “既然如此,那就早日治理。焦首辅,你继续说!” “是。” 焦大千道:“两军对垒,乃国力之较量,收回南方土地后,分于百姓,加强管理,依据天时地利,适当增加赋税,解决钱粮。” “增加规定,生育成家者,可依据人口,多分土地,以此来增加人口。” 楚皇点点头,“确实是个好办法。” “另外,开垦边境土地,戍边将士可以耕种为训练内容,既能增强体魄,又能增加军粮。”焦大千补充。 “良策”楚皇评价。 “如今军中,武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培养武者,时间过长,但如果批量制造一品,二品的武者” 焦大千看向了一众武官,“想必诸位一定有办法?” “要么用年份不低的的药材,要么由高品武者内力灌输,要么让他们陷入死地,临阵爆发。”一位武官开口。 焦大千道:“由九品武者出手,可以批量制造二品武者,完全可以让我军强盛。” “九品武者”楚皇深吸一口气,“司礼监有两位” “陛下,司礼监功法至阴致寒,若是内力灌顶,恐怕会有不轻的害处。”一人补充。 “无妨”焦大千摆了摆手,“据臣所知,灌顶本会毁掉前程,两军对冲,完全无碍。” “嗯,再加上武堂的九品” 楚皇问:“别逢君,你可知,我大楚还有哪些九品?” 天望城外的九品,只有霜月剑仙舞奇灵,戏子池玉清,至于其他隐世的九品,决然没有可能。”别逢君回答。 “天望城中呢?” “春秋剑庐的聂天舟和黄梦觉,再来便是江望笙和他身边的四个九品了。” 楚皇忍不住握紧拳头,心说:“江望笙又是江望笙!” “黄爱卿,令爱和江望笙有婚约自身,应该可以说服他,让他们帮助我大楚士兵灌顶?”楚皇悠悠开口。 黄映君闻言,内心骂娘,但嘴上还是道:“陛下,江望笙向来随性而为,别说是臣,即便是其父,也未必能有把握说服他。” “况且,陛下还对他做了那般处罚,他不捣乱,已是谢天谢地。”黄映君补充。 楚皇道:“就依首辅所言,武者灌顶一事,降旨,若江望笙敢反对,依法处决。” “是。”焦大千乐开了花。 陈邦舟突然道:“陛下!此计不可为!” “乱世当中,百姓们心中有一个信仰,可以更好的生活。若是灭佛驱道,恐怕会适得其反。若是强行灌顶” “江望笙乃先天宗师,在如今形势之下,重要性绝不逊于将军元帅,若是如此,恐怕会让他心生反意。” “他敢!”楚皇怒喝,随后想到了宫廷外还插着的长剑,心里没底。 陈邦舟凝视楚皇,从鹤椅上起来,对他跪下,道:“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望陛下收回成命。” 为国党纷纷出列跪下。 “君无戏言。”焦大千冷哼一声,“丞相大人难道连这点都不知道吗?” “从善如流者,尧舜;一意孤行者,桀纣。望陛下收回成命,妥善处理。”陈邦舟铿锵有力道。 “望陛下收回成命,妥善处理。”众人附和。 楚皇怒道:“你们是要逼朕吗?” “陛下,吾等只为生民。”众人仿佛约好了一样,齐声道。 楚皇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身子不停打抖,使劲拍了一下桌案,“都给朕起来!” 众官瞟了一眼陈邦舟,只要他不起来,他们就不起来。 “你们以为,有丞相在,就能肆意妄为了?” “陛下”陈邦舟开口。 楚皇大手一挥,截道:“相父,您累了。” “陛下!”陈邦舟叫了一声。 楚皇眼中露出狠色,“传朕旨意,从今日起,陈邦舟于家中歇息,丞相之职,由内阁行使,统领六部!” “退朝!” 众人仿佛石化了一般,别说为国党,就连内阁的众人亦是如此。 陈邦舟重重太息,不等大家跪别楚皇,自己一人走出太和殿。 第71章 首辅诡辩 丞相府,两人对弈。 棋子黑白交错,纵横博弈,僵持了一个多时辰。 陈邦舟穿着一袭儒服,轻轻摇着羽扇,短时间内,推演了众多可能,择优而行。 棋盘对面,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歪歪扭扭坐着,与其说坐着,倒不如说是躺着,嘴角挂着笑容。 “朝堂风云搅动,内阁武堂一派,我们一派,大皇子和二皇子各自有一些人,还有像别逢君这种中立之人。”江望笙一边收回陈邦舟的棋子,一边开口。 陈邦舟盯着棋盘,毫无感情流露,回答:“帝王权衡之术,这是陛下的成长但我不希望,这是陛下唯一的成长。” 江望笙打趣道:“前辈有心事啊。” 陈邦舟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江望笙收敛笑容,“没人会想到,皇帝老儿居然将您罢官了。但此时想来,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如果一直这样,丞相可就不再设了,那丞相兼任的右都御史会是谁呢”江望笙暗诽。 “内阁由陛下所设,纵然是首辅,陛下也可一言否决,一言定生死。”陈邦舟轻轻挥动羽扇。 江望笙问:“接下来呢?” 陈邦舟望着他,挪动棋子,“你觉得该如何?” “我只擅长打架,朝堂斗争,啧,我不太行。” “谦虚了。”陈邦舟用羽扇指了指江望笙,道:“你我虽只见了一面,但在谋划西楚出路上神交已久。” 江望笙道:“我擅长的就是以一力破万法,但不到关键时候,最好不用。” 陈邦舟介绍说:“今日早朝,焦大千首辅正式上奏,条理清晰,陛下龙颜大悦,欣然接受。” “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灭佛驱道,有些绝对了。”江望笙道。 陈邦舟淡然一笑,“你未曾治民,不够了解。百姓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你若是想要打开窗子,他们不愿意,若你说掀开屋顶,他们倒是愿意开窗了。” “矫枉过正?” 陈邦舟点点头,“不错。” 他所说的乃是从治国治民的实践中积累所得,此番道理难以从纸上得来。 “但是,灭佛驱道不同于治国,可不是矫枉过正就可以的。”江望笙眉头紧皱。 “这样一来,自由的民风就会被限制,佛教道教的武林高手就会撤出西楚” 陈邦舟点头,“佛道当压不当限。但陛下的决议,还要看现在的朝会。” 日上三竿,早朝仍旧不散。 “陛下,灭佛驱道乃大势所趋,决不可退后,否则,我大楚以后将难以控制。”一位内阁成员铿锵有力道。 “不可。”黄映君站出来,“陛下,先皇倡导开化民风,人民自由。乱世之中,连信仰都束缚,百姓该有多绝望啊!” 主导此次决议的焦大千反而格外平静,在递上了奏折之后一言不发,想来是把自己要说的话提前向自己的班子成员授意。 楚皇听着两派喋喋不休地争吵,咳嗽一下,打断众人。 太和殿变得格外寂静,死了一般。 “别逢君,大理寺号称监察大楚事无巨细,对于灭佛驱道一事,你觉得该如何实行好?” 别逢君愣了一下,忙道:“陛下,臣认为,我们要循序渐进,决不可一刀切。” “仔细说!”楚皇有些不喜,显然是厌恶他的套话。 “是。”别逢君大脑飞速运转,整理自己的思路,同时暗暗观察朝堂,说:“臣觉得,黄尚书说得极有道理。灭佛驱道,不可。” 黄映君露出了笑容。 “但是,决不能容忍寺庙道观剥削百姓,让我大楚民不聊生。”别逢君大义凛然道。 焦大千反而慈眉善目,呵呵一笑,悠悠道:“诸位同僚,我想大家都弄错了一个问题。” 众人听后,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聆听。 “目前大家的纷争就在于,是不是要灭佛驱道,可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让我大楚强盛,让百姓们过得好一点,是不是?” 焦大千环顾四周,文武百官纷纷点头。 焦大千甚是满意,继续道:“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分歧。陛下,臣认为,可以让一些人出京,亲临现场,与大理寺和当地的官府合作。” “首辅大人的意思是,让你内阁的人去灭佛驱道。”一位官员冷哼。 焦大千笑着摆了摆手,“现在,就是否灭佛驱道的问题争议不休,但有一点大家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要遏制佛道如今的乱象,让他们不再为祸一方。” 楚皇暗暗点头。 “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即便要遏制佛道,也不是一蹴而就,我们可以先做!在做中及时调整,结合民意,达成国家,个人共赢的局面。”焦大千道。 “好,不愧是首辅。”为国党中的一位官员不禁开口称赞。 焦大千道:“陛下,既然此事是臣提议,那臣建议,让新上任的几个年轻内阁官员出京做事。” “首辅大人,这不太合理。”黄映君开口,“如果都是内阁之人,恐怕在遏制的时候,就彻底地灭佛驱道了。” 楚皇点点头,“黄爱卿此言有理。” “不,他们不会,陛下没有下令,他们怎敢妄动?”内阁一位官员出口解释。 “那可未必!有首辅大人做靠山,在地方行事,有什么不敢的?” 焦大千闻言,毫不动怒,笑着解释:“靠山?什么是靠山啊?我大楚确实有不少的山。但是大家仔细想一下,我们的所言所行,与百姓息息相关。” 焦大千搓了搓手,继续说:“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大周时期有一个贪官被人举报,缉拿他的人来了,他却说,我的上级是一个大官。这叫什么?” “靠山!”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焦大千无奈一笑,“这不叫靠山,这叫政治资源。我们可以是下面人的政治资源,相对的,下面的人也是我们的政治资源。” “我们现在最怕的是什么?怕的是我们做错!怕的是我们消耗大楚的国力!”焦大千道。 焦大千接着说:“一旦出了问题,百姓们最先想到的是谁?当然是陛下。陛下见出了问题,首先问责的是谁?问责的就是我们这些人,对不对啊?” “既然这样,用一些自己手底下的人,用自己的政治资源,无可厚非。毕竟我们清楚他们的秉性,更了解,更熟悉,更信任。” 焦大千打量朝堂,鸦雀无声。 黄映君咳嗽一下,率先醒悟过来,道:“七大姑,八大姨,祖宗十八代,我们倒是熟悉了,难道都能任用吗?” “黄尚书,你这就是抬杠了”焦大千笑道。 别逢君拱手道:“陛下,臣认为,首辅大人所言及时,要想达到良好的效果,必须加以合适的监察。” “对,必须要监察!”楚皇点了点桌子,“江空流何时归京?” “回陛下,正在路上。” 焦大千眉头一挑,疑惑地看向楚皇。 楚皇道:“丞相之职,不必再复,但右都御史绝不可少。江空流爱卿在前线对峙,殚精竭虑,朕要赏罚分明,命他暂时担任右都御史,众爱卿意下如何?” “臣附议。”刑部尚书站出,黄映君方才跟随其后,兵部最后出列附和。 “陛下赏罚分明,乃是佳话,老臣钦佩至极。”焦大千忙附和。 内阁中人如梦初醒,纷纷同意。 楚皇对此极为满意,“既然达成了共识,大家可以散了。” 第72章 国运祚博 天望城,十字街头,纷纷扰扰。 一位小吏走到了木牌子前,张贴朝廷最新颁布的告示。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闲暇之人一股脑地凑了过来,伸长脖子,盯着告示上的文字。 吵闹了片刻,一人尖叫道:“有认字的吗?来念念。” “念念,念念!” “你来念念呗!”一个车夫碰了碰一个文弱书生。 文弱书生脸上一红,忙推辞道:“不行不行,距离太远了,我看不见。” “来来来”前方的妇人闻言,大臂一挥,腾出了一条道路,把那个柔弱的书声推到了告示之前。 书生身子僵硬,脸憋得紫红,听着身后人们的撺掇,拼尽全力,低声道:“我,我不认识字。” “什么?”不耐烦的人凑上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指着他的冠冕和背后的书箱,“你说你不认识字?” “对!”文弱书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众人,不多时就没了人影。 “切!” “装模作样。” 一个官吏徐徐走来,身畔两人齐齐抽出长剑,寒光凛凛,吓得百姓们退避两旁。 官吏清了清嗓子,双手背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众多黔首,道:“大家听好了。” “我大楚饱受北离兵危,既为大楚居民,当为国尽忠。因此,每家每户出一个男子服兵役。若无男丁,付粮食两斗,绢布三尺以及若干银两。” “为什么啊?” “对啊,我们家就只剩下一个男人了。” 百姓们低声嚷嚷抱怨,众人一起时,声音变得巨大,他们也都有了底气,开始激情呐喊,表示自己的不满。 “放肆!”官吏变了颜色,“七日后准备兵役!若有反抗,打入大牢!” “啊?” 众人叫苦连天。 “难不成,咱们是打了败仗?”一人开口。 他的话宛若在人群中点了一个炸弹,被压制下来的百姓们再度沸腾起来。 官吏变了颜色,指着人群,喝道:“何方宵小之徒?竟敢造谣,危害我大楚安定,有本事就站出来!” “对啊,我听说北边有好多难民都来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亲戚在北边的一个城邑,向来人迹罕至,这段时间突然出现了很多人。” “果然啊,就是吃了败仗,让我们送死呢!” “呸,混账朝廷!”一人暗中道。 “大胆,大胆!” 官吏宛若癫狂。 兵败之事,固然是上位者的谋划,但失去的土地是实打实的,朝廷采取了严厉的封口政策。 泄露此事者虽不是他,但和他息息相关,若是传出去,他的脑袋都难保了。 “散了,给我散了!若敢造谣,斩立决!”官吏怒吼。 一传十,十传百,楚皇在境内加重兵役以及兵败之事传入了千家万户。 江府 “江望笙接旨!” 年轻宦官小九亲临江府,见到青年出来,缓缓道:“陛下有令,你可见龙辇不跪,因此肃立接旨。” “念!”江望笙面色有些冰冷。 年轻宦官眉头一皱,虽不满他的态度,但当务之急就是颁布楚皇的命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大楚受北离兵灾威胁,大楚武林人人自危。江望笙身为大楚武林魁首,应一马当先以做表率。” “命你收拾一番,发动所有九品武者,赴东方边境,为我大楚士兵内力灌顶,增强国力,钦此!” 小九将圣旨合上,嘱咐一声:“双手接旨!” “我不接旨!” 年轻宦官小九脸色一变,“大胆江望笙!莫要以为你武功盖世,就没人镇压得了你。” “你可以试试。” 年轻宦官眼中射出精芒,把圣旨收入袖中,已然有了动手之意。 江望笙抬头望着天空,屈指一点,射向皇宫方向,喝了一声:“散!” 白日轰雷,响彻天望。 太和殿无故震动起来,仿佛受了惊吓的野猫。 年轻宦官脸色大变,失声道:“怎么可能?” “回去告诉他,内力灌顶是捷径,若是大规模举行,有失天伦。”江望笙冷声喝道。 年轻宦官悄然叹息,对着江望笙拱了拱手,飞身离去。 大理寺 黄梦觉走到了别逢君常待的小院。 别逢君站在竹子旁,小心翼翼地修建着竹叶。 “梦觉,来了。”别逢君呵呵一笑,像一个路边慈祥的老头。 “老大”黄梦觉唤了一声。 别逢君回头看向黄梦觉,眯着眼睛,微微点头,“陈亦卿入京一战,你受伤不轻,现在调养的怎么样了?” “已经完全好了,内功还有所增长。”黄梦觉回答。 别逢君深吸一口气,说:“如今我大理寺正是更新换代之际,可却呈现出了青黄不接之象。年轻一代中,大理寺只有你和戚安南。” “老大,您谬赞了。”黄梦觉淡然一笑。 别逢君道:“近日大楚动静不小,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他盯着黄梦觉,“你的看法,我不要你父亲的看法。” “哦。”黄梦觉用脚蹭着地,自语:“朝会的内容我父亲都不告诉我,所以我知道的比较少。但咱们动这么大规模的兵役,是不是不太好啊?” 别逢君点头道:“马上就要秋收了,这个时间点,确实不妥善。” “那为什么” 还未说完,别逢君抬起手,阻止了她的话语,道:“收成固然重要,但在陛下眼中,国土更加重要。” “我给你介绍一下形势啊。” 别逢君组织一番语言,道:“北边,我们失去了很多的土地,但也换来了来之不易的和平,暂时维持了平衡。” 黄梦觉点了点头,等待他的下语。 别逢君道:“现在问题是东方。北方现在只有神威天军和部分虎贲军镇守,但东方顾北棠率军大举侵犯,虽然守住了,但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所以,所以。” 别逢君抿了抿嘴,“所以想要挽回劣势,武者的数量就很重要了。” 黄梦觉深以为然:“若军队中二品,三品的武者增多,肯定有利于战场。” “对,对!想要大规模增多武者,最好的办法就是,就是内力灌顶,你知道吗?”别逢君的肢体动作增加,引起了黄梦觉的怀疑。 “老大,您想说什么?” “我是说,嗯你和江望笙很熟,能不能说服他,让他,让他能带着九品,去东方给士兵们,进行内力灌顶。” 说完后,别逢君心中暗骂楚皇。 黄梦觉露出危难之色,“这是他的自由,我怎么干涉?您让江叔叔说不就行了?或者让陛下下旨。” “唉,我和他接触不多,但我清楚他的性格,吃软不吃硬。陛下下旨,未必能让他愿意付出行动。” 别逢君见事情不成,继续道:“这是一方面。现在,南方的问题,你知不知道?” “您让人给我送卷宗了。” 别逢君欣然一笑,“对。大理寺在南方的人已经准备行动了,但需要一个主导者。梦觉,我希望你能去。” “我?” 别逢君道:“对。现在你办案能力相当出色,但是对大局的掌控,和这些前辈比起来,差了不少,我希望你能去锻炼一下。” “行,我可以!”黄梦觉如断冰切雪般坚定。 别逢君道:“江空流被陛下加封右都御史,应该会和你一起起程,去南方办事你是九品,希望你能保护他的安全。” “放心老大。” “好,你再带几个信得过的人,一起去,有个照应。” 黄梦觉走后,别逢君舒了一口气。 “怎么?你紧张了?” 别逢君脸色铁青,“只是忌惮罢了。” “你会忌惮谁?” 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别逢君冷笑一声,继续修剪竹枝。 第73章 天灾人祸 “什么?又加重赋税?” 一个进城赶集卖菜的农民听了旁人介绍,顿时叫苦连天:“我们家就两个男娃,一个不到十五就被拉去当兵了,剩下一个刚启蒙,这可咋办啊。” 老汉眼窝深陷,肌肤干枯黝黑,胡子拉碴,头发几乎全白,听了旁人介绍,险些拿不稳手中的扁担。 “老人家,您多大了?”一位年轻的书生询问。 方才正是他为大家介绍榜上所写内容。 “刚过了六十。”老汉气若游丝。 “呸!真是个昏君!” “当朝者都是一群吃干饭的,打不过外人,来霍霍我们自己人。”一人怒骂。 “是啊是啊。”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听后,长长叹息,稍稍抬头,“为何老丞相会颁布这种法规呢?” “对啊,老丞相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老丞相对我们百姓一向很好。” 众人纷纷响应。 一位当差者混在百姓当中,开口:“我听说老丞相被罢官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老丞相功比天高,怎么可能被罢官?”老者气得用拐杖敲击地面。 “真的。”当差者顿了顿,“如今朝堂之上,陛下威压百官,新设的内阁首辅也是一个摆设。” “哼,还敢和老丞相号称山中龙凤,我呸!大言不惭。”一个江湖客大声嚷嚷。 今日无长官管理,只因那日泄露了兵败事情的官员被人揭发弹劾,当天下午就去见了阎王爷,新上任的人只能坐视不管。 “这位好汉,请具体说说。”一人拱手道。 江湖客闻言点了点头,大声道:“这内阁首辅叫焦大千,今年六十出头,年轻时当过北离的小官儿,因为自诩清高被罢官,隐居山林。” “前段时间,朝廷派人浩浩荡荡请了出来,担任内阁首辅。本以为他和老丞相能强强联合,想不到是鸠占鹊巢,蟒雀吞龙。”江湖客慷慨激昂,一抒心中抑郁不平之气。 “怎么会如此?” “太可恶了,奸臣当道,昏君主宰,先皇毕生的基业难道就要葬送了吗?” 旁人议论纷纷。 江湖客怒道:“这首辅就跟昏君的一条狗一样,最好别让我碰到,否则就让他去地府向先皇赔罪!” 老农悲恸道:“今年收成不好,还错过了时节,现在只剩下种粮了,这让我们一家怎么活啊!” “还要这一条!”一位穿着华丽的人突然大喝,暴跳如雷,“居然让我们将售卖的东西分三成给朝廷。” “而且居然让所有的盐商收手,把产业交还给官府。这和当初老丞相颁布的合作经营不一样啊!”一人尖叫道。 “完了,那盐不得比黄金还要贵?” “哼,这群狗官,罢了,大不了不吃盐便是。” “诶?我们可以去南唐啊,那里可没有战争。”一人低声喃喃。 市井闹得沸沸扬扬,朝堂上也不太平。 老丞相走后,老将军扛起为国党的大旗,不顾染病,日日上朝,严词拒绝加重赋税和大行兵役一事。 一向袖手旁观,见风使舵的别逢君罕见地加入了为国党的浪潮。 至于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门客,急匆匆把脑袋埋起来,变得沉默寡言。 内阁一派向来以焦大千为主,但焦大千不敢冒犯楚皇日加强盛的威严,只提出缓和政策,效果微末。 杨骁面色深沉,“陛下,北境兵败一事传遍大楚,兵役耽误了秋收,又加大了各行业的赋税,恐怕百姓会心生不满。” 楚皇看着案前的密折,道:“亚父有所不知,东方战场面临巨大危机,若非及时的一股兵源注入,恐怕会和北境一个下场。” 杨骁怔了怔神,看看旁边的同僚。 楚皇叹了口气,“朕何尝不知百姓心忧,但如今头等大事便是应对外敌侵略。” “陛下,丞相献上良策为何不用?”杨骁追问。 楚皇脸色一沉。 杨骁道:“陛下,若是能和南唐联盟,完全可以避免如今的困境。” “亚父!”楚皇声音抬高,“且不说我大楚和南唐的种种矛盾,即便朕同意相父去南唐联盟,但他们真的会同意吗?” 杨骁一时哑口无言。 焦大千徐徐道:“陛下所言极是,与南唐联盟,绝非良策。但是,赋税确实重了一些,尤其是耕种。” 楚皇默不作声,“别逢君,如今民间是不是都在埋怨朕,骂朕是一个昏聩君主?” “这”别逢君冷汗直下,“陛下此言差矣,民众希冀的只是一个态度,臣只需抓住几个动静最大的,敲山震虎,就能遏制这股不良之风。” 楚皇淡淡道:“尽快做。” “是。” 杨骁脸色难看,“陛下,百姓之力,可胜龙象,怎能强行压制?” 楚皇道:“亚父,这群刁民就是这样,不论朕收多少赋税,即便只从他们那里拿走一颗粮食,他们也会骂朕。” “家国天下,国当为首。”楚皇缓缓起身,正要下令退朝,保民老太监长长吆喝一声:“陛下,有急事禀告。” 楚皇坐下,朗声道:“念!” 保民公公深吸一口气,平稳心情,道:“南方大雨滂沱,爆发洪灾,数条大河决堤,百姓无家可归!” “怎么会?” “真是雪上加霜啊。” 众臣议论纷纷。 楚皇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天灾人祸齐至,诸爱卿”楚皇审视百官。 焦大千率先出列,“陛下,当务之急便是赈灾。臣请求,调收上来的五成粮食,运往南方,救济灾民。” “陛下,应当派遣人手,重修堤坝。” 工部尚书出列,“陛下,臣请求赴南方考察。” “好!”楚皇露出笑容,“爱卿此言有理,事态重大,你应当在最前方督促。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 “臣定不负陛下重望。” 工部尚书松了一口气,心中乐开了花儿。 在政治斗争如此激烈的时候,他正愁不知道如何站队,一个决堤来了,让他有理由暂时抽身漩涡。 工部侍郎见状,忙道:“陛下,臣也请求前往南方协助。” 楚皇摇摇手指,“不行。你应当坐镇工部,统筹处理。” “是,臣遵命。” 工部侍郎内心叹息,看着那偷笑的老狐狸,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他也暗暗感慨,姜还是老的辣呀。 文武百官平日虽激烈斗争,但在此刻团结一心,献计献策。兵部,户部各自发表意见,大理寺提供人手细节,楚皇最终敲定了处理的方案。 次日,北方大雨,山洪爆发,流民聚众,涌向天望城。 第74章 敛财收地 江府 江晚秋忙得大汗淋漓,三过家门而不入,率领刑部众人,摒弃前嫌,与大理寺,城卫合作,维护天望城的治安。 日暮黄昏,残阳如血,江望笙在小院儿里饮茶吃果,听着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吟唱歌曲。 自打江空流南下,江晚秋忙得不可开交后,他终日犬色声马,闲暇时看一看天机阁送来的情报。 “望笙!”江晚秋气喘如牛,走进院子。 嫂子宋栖月听到动静,将热了多次的粥端过来。 “栖月,你真好。”江晚秋满脸洋溢着幸福,牵着宋栖月的手,凝视着她动人的眸子。 对面的江望笙咳嗽了一声,“大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将流民控制住了。天望城虽然地域广阔,但上面有命令,不让流民进城,现在就安置在城外。”江晚秋一边喝粥,一边回答。 江望笙面不改色,也不多问,因为他知道,从江晚秋处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江晚秋又和江望笙说了一些家长里短 “诶,老乡,前面那都在干什么呢?” “你不知道?今儿丑时就开始排队了。”一人环顾四周,低声道:“赋税和兵役重,大家都在想办法。这里有一位贵人收土地,价格不菲啊。” “竟有此事?” “那当然,拿着你家的地契,直接就换来白花花的银子呢。先把这段时间熬过去再说嘛。” “有理有理。” 小巷深处,大排长龙,无一不是务农之人,衣衫破烂,灰头土脸,手里紧紧攥着地契,时不时伸长脖子查看前方情况。 一个负甲佩剑的人来回巡视,嘴里嚷嚷着:“若是有人问你们在干什么,知道怎么回答吗?” “知道知道,这里在卖酒酿嘛。”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笑嘻嘻回答。 “知道就好,回去之后,不得大肆宣传,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了,就把地便宜卖回你们。”巡视人晃晃荡荡,嘴里交代。 “是,大人。” 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农,拖着半残废的腿,低声问:“这位官爷,在收地的贵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该问的别多问!”巡视人恶狠狠道。 堂屋内,一个账房先生秉笔写下交易的银两和人名,另一个人检查地契。 从早上到晚,交易得地契垒起足有半尺高。 堂屋陈设普通,只有桌子,椅子。四面八方有六人披坚执锐。 拿了钱的人无一不是喜上眉梢,终于可以还上赋税并把兵役用钱解决掉了。 街市另一个巷子。 一群人簇拥而入,不多时,拎着粮食满载而归。 天望城宁静祥和,其下暗藏汹涌波涛。 国公府 惠妃被杀,皇后被人揭发,后宫乱作一团,但后宫最强大的两大势力因此瓦解。 长公主动用狠辣手段,将其他想要作乱的妃子们压制下来,让整个后宫其乐融融,不再伸长手干涉朝政。 碍于先皇情分,皇后虽居于首位,但待遇和冷宫一般,楚皇不再前去,反倒是经常临幸一些不起眼的女子。 珍妃就是如今最被楚皇宠爱的女子,如日中天,其他老牌妃子都得避其锋芒。 珍妃之父被封为敬国公。 此人饱读诗书,颇有才干,在陈邦舟被罢官后如潜龙出水,逐步收拢天望城基层官吏。 敬国公穿着大红长袍,大刀阔斧坐在太师椅上,身畔两位美娇娘侍候,一人喂他蜜饯鲜果,一人奉上鲜嫩新茶。 敬国公就这么望着天际,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黯淡的天空残留着几颗星,像是先皇和几个老将的目光,注视着西楚的运行轨迹。 一辆马车驶来,十几个赤裸上身的精壮大汉从庭院内走了出来,将一只只大箱子抬进了国公府。 敬国公缓步走来,给了领头人一个眼神。 “大人放心,绝对干净!” 敬国公打开了箱子。 淡月悬空,院内却有着堪比银月的光芒。 海量的银子映入眼帘,敬国公欣然一笑,用低沉的声音说:“做得好。” “大人,明日” “继续,我已经打点好了。”敬国公束了束袖子,叮嘱:“一定要低调,离朝中的权贵远一些,别让他们注意到。” “放心大人,我们的人一直在街上巡视,但凡有一个穿着不凡的人靠近,我们就马上收起来。”领头人贼笑。 敬国公满意道:“干得不错,事成之后,有你一份。” “谢大人。” “对了,城外的难民,我让你联系得怎么样了?” 领头人道:“那群刁民不识好歹,一说要让他们参军就吓破了胆,更别提甚么做私军了。” 敬国公眼中闪过了杀意,“还是得压!马上就入冬了,得让他们感受世间的寒冷了!” “大人,你的意思是?” “这件事再做两天就马上收手,用的人,结束后”敬国公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领头人会意,深深低下了头,“属下遵命。” “我会暗中运作,把城外的流民赶走。你的任务是带着你手下的人混进去,当他们的领头羊。” 领头人怔了怔神,“这” “我会让人乔装成朝廷的人,里应外合正好,就用这几个人,用刁民的手除掉。”敬国公声音如九幽寒冰。 “我明白了。” “带他们去西边的城邑,届时,我会再联系你交代细节。”敬国公淡淡道。 不多时,一只质地特殊的箱子被搬了进来,打开后,里面全是地契。 敬国公眼中满是贪婪之色,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挥挥手,“你们先走。明日的活计,我已经在城外安排了。” “是,定不负大人所托。” 堂屋内,敬国公几个信得过的手下将箱子抬进去藏起来。 一个人走过来,“你瞒着我在做这种事情?” 敬国公道:“我只是想给先生一个惊喜。” “确实是惊喜,但你是从哪里来的东西?” 敬国公摸着胡子,“是送往北境的粮草,那个老家伙吹枕边风把消息泄露了,我的人趁机给劫走了。” “你知不知道,这可是灭族的大罪!”那人低声嘶吼。 “无妨,北境沦陷,最麻烦的是北王和江空流,现在又有东方战事。”敬国公看了那人一眼,“就算他知道,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追查。” “可” “线索我都抹除了,天下除了你我二人,再无人知晓此事,而具体细节呵呵,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 那人陷入了沉默。 “我有今日,全靠先生的出谋划策,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敬国公拍了拍那人的肩头,在他耳畔低声道:“我说要为先生报仇,绝不是一时之气。” 那人身子一窒,对着敬国公深深一拜。 江望笙盯着夜空,宛若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一切吞噬殆尽。 尚有光泽的几颗星也变黯了。 一抹剑光划过长空,宛若雄鸡一唱天下白。 第75章 民怨沸腾 日光熹微,城池初醒。 别逢君披着一件长衫,站在一个巷子里,面色严肃。他的身畔跟着一位九品武者和十几名部下。 别逢君的面前是两具尸体。 年轻的男子,双目大睁,脖子有一道伤痕,鲜血淌下,染红了他们身上的大理寺制服。 “一击毙命。”韩商走过来,语气沉重。 别逢君走上前,用手拂过他们的脸部,让他们瞑目。 韩商道:“显然,他们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被人灭口。敢灭大理寺的口,背后之人必定位高权重。” 别逢君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用阴森森的语气道:“加派人手,将这件事压下去。” “老大?” “这件事,交给我。”别逢君道。 大理寺人员为二人收殓尸体,迅速离去。 “你听说了吗?有一个大人物,趁着朝廷的政策,把所有农民的土地都买了过来。” “什么趁着朝廷的政策?根本就是他制定的政策,都是为了给自己牟利!” “难道西楚要完了?” “放屁!你在说什么呢?”一个脾气暴躁的汉子登时便要打他。 “别别别,好汉饶命,我再也不说了。”那人脚底抹油逃跑。 一股无名之风吹过天望城,让点点星火顷刻间化作燎原大火。 “江公子,大理寺卿前来拜访。” 江望笙正在院内看闲书,听了侍从来报,暗暗诧异,便到:“快快有请。”又吩咐了几个侍女前去泡茶,端上果品点心。 别逢君走入院中,径直坐在了江望笙的对面。 “寺卿大人何故登门拜访?” 别逢君道:“为了天望城现在的事情。” “您不会觉得是我在买地?” 别逢君摇摇头,“这个消息是我让人散布出去的。” 江望笙神色一动,道:“看来寺卿大人已经知道了幕后主使是谁。” “没错。他杀了两个大理寺的人。”别逢君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像一个空灵的机器人。 别逢君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放在桌子上,道:“珍妃之父——敬国公。证据都在这里。” “大理寺不愧时西楚最强的监察组织啊。” 别逢君冷笑道:“有天机阁在,怎能称得上第一?” “况且,总有一群愚钝的人,自以为消灭了所有的证据无人察觉。但是,做了就是做了,总会暴露出细枝末节。” “敬国公,有些难办啊。” 别逢君品了一口茶,道:“就是因为难办,我才来找你。” 江望笙缓缓道:“我现在可以大逆不道之人,随时都会被皇帝用军力剿杀,何必再去和他作对呢。” 别逢君淡淡道:“他不会那么做。” “你怎么知道?” “用人之际,他不会自断手足。”别逢君回答。 江望笙盯着茶杯升腾而起的热气,观察着茶叶舒展开来的姿态,聆听着它重获生机后发出的“滋滋”声。 别逢君道:“你虽行事狂悖无礼,但我清楚,你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不然如此,丞相和老将军也不会屡次助你。” 国公府 百姓们得知了幕后黑手,纷至沓来,手持木棍,菜刀等家居器具,为首的是几个打扮寒酸的书生,吟唱着古之典故,抒发着自己的不满。 在这声势浩大的为民请愿的背后,已经有上百个武者出动,手持利刃钢弩,秘密封锁了大街小巷。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个青衫客,拿着一把油纸伞,默默站在角落,彻底隐藏在黑暗中。 黄昏落雨,一片肃杀之气。 箭矢密不透风,发出了一连串的尖锐撕裂之声,连成片,宛若天塌地陷。 哀嚎遍野,惨叫连连,鲜血和碎骨宛若天女散花。 气机震荡,手无寸铁的书生被砸飞,打成一坨肉泥,留在世间的只剩下墙上那脏兮兮的痕迹。 至于手持木棒和利刃的人就更惨了,长剑扫过,好几颗头颅“咕噜噜”地落在地上,宛若皮球一样被人踢开。 屠刀落下,或被腰斩,或被分尸。 雨过天晴,轻风拂过,半个时辰后,这里只剩下了崭新的青砖地面和淡淡的血腥气,墙边有几个妇人正在杀鸡,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婆媳矛盾。 握着油纸伞的青衫客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不论谁跟他攀谈,他都是嚷嚷几句:“天谴啊”“遭雷劈啊”之类的话语。 青衫客用身上仅有的钱买了一支笔,几张宣纸,趴在桥边,将胸中万千气象尽数吐出。 龙飞凤舞,春秋笔法,青衫客一抒为快,含笑而亡。 不久,别逢君授意的大理寺人员将青衫客留下的长卷收走。 江望笙看着别逢君让人送来的长卷,轻轻抚摸上面的字迹,力透纸背,刚猛遒劲,他甚至以为,这是内力超绝的人留下的痕迹。 江望笙坐在院子里沉思,时而瞻天,时而俯地。 “望笙,在干什么呢?”雪茗岚突然端着一碗八宝粥走过来。 “姨娘。”江望笙挤出一抹笑容,将长卷收起来,随口道:“我在看一个散人写的诗词,感触颇深。” “是这样啊。”雪茗岚温柔一笑,将碗放下,道:“你父亲南下,你大哥整日忙于公务,你又来无影去无踪,平日都是栖月那丫头陪着我。” 江望笙尝了一口,称赞道:“好喝!” “今天下午出去买的,东西特别新鲜。” 江望笙神色一动,颇为紧张道:“外面怎么样?” “什么?”雪茗岚愣了愣,随后道:“西楚最有名的戏班子来了,在城外摆了大台子,请全城百姓观看,还发果品点心呢。” “栖月陪我去看,这些食材也是从附近的农夫那里买来的。” “戏班子?”江望笙怔了怔神,前因后果串联起来,也就合理很多了。 雪茗岚喃喃:“栖月和晚秋成婚也有一段时间了,晚秋这孩子总是在刑部忙里忙外,后来升官了,本以为能清闲点,没想到唉。” 雪茗岚言辞有些抱怨,但嘴角挂着笑容。 “下午演了一出戏《包公案》是反响最激烈的,或许是大家被压迫得太久了。”雪茗岚无意道。 “确实,现在的时候太特殊了。”江望笙回答。 他顿了顿,“姨娘,父亲和大哥都不在家,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放心,府里不是还有护卫吗?”雪茗岚嫣然一笑。 “不,我说的是去外面。” 雪茗岚笑着点点头,“好,好,我知道了。” “二公子,外面有一位叫韩商的官人请您一见。” 雪茗岚有些诧异,“望笙,你是又有事了吗?” “嗯,姨娘,我先走了。” 府门外,韩商缓缓道:“跟我走。” 第76章 以武犯禁 朝堂 “陛下,敬国公大肆敛财,收购海量土地,导致民怨沸腾,请陛下处决敬国公!” 两党相争还未开始,别逢君首当其冲,一马当先。 楚皇皱了皱眉头,“敬国公?” “是。陛下难道不知道吗?”别逢君反问。 楚皇冷哼一声,“朕日理万机,哪里知道这群贱民说甚么大肆敛财,收购土地,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别逢君道:“陛下,您颁布的兵役法和赋税法太过沉重,秋收之际又没有足够的人手,因此大家只能卖地换取银两,再买粮食,抵消兵役和赋税。” “你的意思是,敬国公犯法,是朕的缘由吗?”楚皇声音冰冷。 “不,不是。”别逢君哑然。 杨骁及时开口:“陛下,首辅大人说过,如今我大楚的计策是,充分挖掘国力,以此来抵抗北离的进攻。” “可陛下如今所为,已是伤了民基。”杨骁看向焦大千。 焦大千脸色一僵,暗道:“怎么牵扯到我身上了?” 感受到楚皇的目光,焦大千忙道:“臣确实说过,但如今是举国战争时期,情况特殊,应该一切以东方战事为主。” “东方战场情况怎么样?” “陛下,武堂派出去的九品已经到达,内力灌顶有条不紊地进行。”内阁一个负责军事的人出列禀告。 楚皇用指尖敲了敲龙案,终于有一个好消息了! 楚皇道:“敬国公是朕亲封的皇亲国戚,小惩大诫足矣。” “臣附议。”焦大千道。 “臣附议”内阁众人纷纷附和。 “此事就此作罢” “臣有异!”别逢君朗声道。 文武百官投以惊异的目光,这老银币今天咋了? 别逢君从袖中拿出了一副长卷,跪在了楚皇面前,双手呈上,一字一句道:“昨日傍晚,百姓们于国公府前请愿,敬国公暴力镇压,造成腥风血雨,请陛下斩杀此獠!” “什么?” 百官震荡,面面相觑。 杨骁眉头紧锁,看向了楚皇。 楚皇脸色大变,“拿过来!” 小太监将长卷展开,检查一番后,递给了楚皇。 映入眼帘的便是苍劲大字,无比潦草但触目惊心,楚皇的心随之一纠。 上下共两千余字,楚皇只是大眼一扫,丢在了一旁,道:“颠倒乾坤,无稽之谈,这难道是爱卿的手笔吗?” “非也,这是世界上唯一的目击者的证词。”别逢君见了楚皇的反应,暗中恼怒。 “那就让目击者来见朕,朕再叫来敬国公,当面对质。”楚皇朗声道。 别逢君道:“陛下!他也死了。” “死了?不是幸存者吗?” 别逢君一字一句道:“心死了,人自然也死了。” “既然如此,朕深表遗憾。”楚皇应付道。 杨骁道:“陛下,若真有此事,的确应当迅速处理。” “亚父!”楚皇大声叫了一声,道:“这件事是真是假,暂不确定,朕会派禁军和司礼监去调查的。” “陛下,证据确凿,当日血光滔天,直至现在,仍有血腥味充斥在街道上。”别逢君声音嘶哑。 楚皇眉头紧皱,“具体事宜,朕自会查明,不劳爱卿费心。” “但” “好了!”楚皇断喝一声,“爱卿要将重心放在灾民身上,无需理会这等小事。其余人,有本上奏,无事退朝。” 杨骁紧紧皱眉,深吸一口气。 黄映君等人都看向了杨骁老将军,他若不开口,没人敢说话,尤其是当陈邦舟被楚皇罢官之后。 别逢君握紧了袖子里的拳头,目眦欲裂,只恨陈邦舟老丞相被罢官时,自己没有出言阻止。 “报~”禁军统领疾步而行,跪在太和殿外,大声道:“启禀陛下,皇城外有大量百姓聚集,说什么严惩什么罪人之类的话语。” “别逢君,好手段啊。”楚皇阴恻恻道。 别逢君惊慌失措,“陛下,绝不是臣所为啊。” 杨骁道:“陛下,天望城大股百姓聚在皇城前,事态想必无比严重,请陛下当机立断!” “请陛下当机立断!” 为国党众官员齐声附和。 楚皇怒道:“亚父,您难道也是非不分了吗?刁民无非是因为自己的利益受损,心生不满罢了。” “刁民?”杨骁睁大眼睛,“陛下,先皇殚精竭虑让百姓安居乐业,才有我大楚如今的万里山河,怎能有刁民一说?” “是朕失言了。”楚皇叹了口气,缓缓道:“让他们散了!具体事宜,朕自会去了解。还有” 楚皇目光扫视众人,“不论如何,敬国公都是皇室人员,是朕的家人!朕的家事,不需要爱卿们干预,更不需要草民指点!” 焦大千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还不快去?”楚皇目露凶光。 禁军统领领命,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皇城外,黎民百姓赤手空拳,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大致一看,足有五百余人,后方还有人陆续赶来。 禁军统领发出号令,所有人齐齐拔出兵刃,指向百姓。 “奉陛下之命,驱散民众,诸位散了。”禁军统领以内力朗声喝道。 “我们是为民请愿而来,请朝廷诛杀贼人,还大家一个公平!”一位汉子大声喊道。 禁军统领喝道:“事情经过,陛下及诸公自会查询清楚,无需尔等在此聚众闹事,仍不退者,斩!” 众人面露难色,相互看看,试图寻找一个主心骨。 “这位官爷,我们只是希望朝廷能够尽快处决凶犯,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一位读书人不卑不亢道。 “对啊,大家只是想要一个公道!” “陛下仁义圣明,希望能尽快处决奸人!” “斩首敬国公!” “斩首敬国公!” 一群人高声喊叫,群情激奋,逐渐逼近宫门。 “大胆!” 禁军统领一声长啸,如山中猛虎,手中长剑横扫而去,“轰隆”一声,一道一尺深的剑痕出现在地上,拦住了百姓们。 “越此线者,杀!” 话音刚落,禁军们纷纷站在了线前。 现场鸦雀无声,众人不自觉向后退去。 “散了!” “不行,我们”一人出列,还未说完,禁军统领一剑劈下,将他砍成两半。 众人眼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顷刻间流逝,鲜血遍地,尖叫声响起。 “杀人了!” “朝廷杀人了!” 不多时,一片喧闹过后,皇城前只剩下一大滩血液和残尸。 禁军统领眼神冰冷,“扔了!” “是。” “大人,大人!” 蓦地,一个人纵马疾驰,向皇城奔腾而来。 “下马!”禁军统领朗声喝道。 那人走到皇城门前,对他拱手行礼,焦急道:“大人,卑职有要事禀告陛下!” “什么事?” “有人持剑闯入了国公府,劫走了敬国公!” 第77章 民心所向 喧闹的菜市场,三两个人聚成一团,大肆讨论着国公府门前血案和皇城门前百姓请愿失败一事。 “父老乡亲们,国将不国啊!”一个中年人仰天大哭,“昔日先皇何等仁义,我们的祖辈父辈正因此定居西楚。如今唉。” “哼,朝廷诸公尽是一群酒囊饭袋,视百姓们于无顾,贪墨成风,中饱私囊!”一个西楚的武林人士怒喝。 “话不能这样说,陈老丞相还是很好的。”一个妇人插嘴。 “是啊,但是朝廷罢了陈老丞相的官呀!” “若是老丞相在,怎会如此?” “唉,少说点,不然我们的脑袋也不保了。”一个老叟摇头叹息。 一个汉子冷哼一声,“我孑然一身,不怕那昏君狗官。大不了,去南唐,去北离,天下之大,岂是他西楚都能管得了的?” “这样迟早亡国!” 敢大声议论咒骂的大多是跑江湖的人,而当地百姓只能心中抱怨,时而附和一句。 一道身影袭来,宛若浩荡春风。 “诶?那人是谁?怎么拿着剑抓了个人?”一个眼尖的人疑惑。 “好轻功!如此年轻,啧,看着有些面熟呀。”一个持刀汉子自语。 “这是谁被擒住了?绯色蟒袍哪位大人物触了这位高品武者的眉头?” “皇亲国戚的衣服,难道他是国公?”一个熟稔此道的人点明。 “什么?国公?是那狗日的敬国公?” 江望笙眼神冷冽,拽着敬国公于低空飞行,让全城百姓好好看看他狼狈求生的模样。 “下去!”江望笙低喝一声,将敬国公甩在地上。 他一跃而下,踩在了敬国公的身上。 江望笙扫视围过来的百姓,笑着道:“诸位,我脚下之人便是那敛财买地,惹得天怒人怨的珍妃之父——敬国公!”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他就是敬国公?该!终于踢到铁板了。” “这位好汉是什么人?敢挟持国公?” 一位剑客开口:“我见过他,他是兵部侍郎江府的江二公子——江望笙。” “江晚笙?就是那个杀了陈亦卿的年轻高手?” “也只有他这样的身手,才能轻而易举地拿下他。”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宛若瘟疫一般席卷全城。 所有人赶来观看。 朝堂上。 楚皇暴怒,“别逢君,你知道是谁吗?” “这”别逢君看向了杨骁和黄映君一众人。 黄映君当即了然,能够公然闯入国公府拿人的,又是为国党一派人,答案呼之欲出。 年轻宦官小九走上前去,在楚皇耳畔低语。 “江望笙?” 楚皇面色复杂,想到了宫门外还插着的那把剑,喝道:“他好大的胆子,还想杀了国公不成?” “小九,你带着禁军,玄甲军,所有能调动的人,去把敬国公救回来!还有,杀了江望笙!”楚皇大声道。 杨骁看向黄映君,黄映君低声道:“无碍,先天宗师若想走,他们可拦不住。” 别逢君眼神一转,道:“陛下,若臣猜得没错的话,恐怕整个天望城的百姓都聚在了那里。” “所以呢?”楚皇语气冰冷。 “陛下!惹全城百姓众怒,您觉得敬国公还能是清白的吗?” 杨骁附和:“陛下,多行不义必自毙,敬国公损害了国本,按我大楚律法,当诛!” “即便要杀,也是朕来杀,何时轮到他了?”楚皇反驳。 “陛下,敬国公是珍妃之父,若是由您来杀,恐怕会引得百姓猜忌。”刑部尚书道。 “你!” 黄映君道:“陛下,敬国公犯了滔天大罪,希望陛下您莫要再庇护他了。” 楚皇握紧双全,指甲几乎扎进了肉里,看着平日里温顺的百官都来反驳他,大吼一声。 “你们好胆!” “臣不敢。”众人齐齐躬身行礼。 楚皇更气了,这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面。 别逢君又拿出了一份奏折,呈给楚皇,义正言词道:“陛下,您可知为何北方战场会丢失千里疆土?那是因为敬国公派人劫走了大军粮草,致使前线不得不撤退!” 这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 楚皇愣了愣神,不可思议道:“劫走粮草?” 年轻宦官环顾四周,先去接过了别逢君的奏折,递给楚皇。 楚皇一把抢了过来,翻开仔细阅读,“怎么会这样?” 随后,年轻宦官退下,点人去捉拿江望笙。 “陛下,敬国公用自己贪来的银子购买土地,百姓们又用敬国公的银子去购买敬国公放出来的粮草。如此一来,他不费任何代价就得到了百姓们的土地!”别逢君介绍事情的前因后果。 楚皇身子轻轻颤动,咬牙切齿,“退朝!” “什么?陛下”杨骁正要继续规劝,楚皇截道:“退朝!” 菜市口 江望笙坐在敬国公身上,四周都是百姓们扔过来的臭鸡蛋,烂菜叶等污秽之物。 “少侠可是要将他处决?”一人试问。 众人屏住呼吸,期待他的答案。 “此等贼子,当诛!”江望笙一边说,一边扯着敬国公的头发,将他的脸展示给群众。 “杀得好!” 敬国公的面庞又受到了臭鸡蛋的赏赐。 “江望笙,你,放了我”敬国公气若游丝,全身被内力压制得动弹不得。 “呦呵,认识我?” 敬国公冷冷道:“整个西楚,只有你这般胆大妄为。” “江公子,您不顾安危,为百姓出头,请受在下一拜!”一位读书人挤到了前方,对江望笙鞠了一躬。 “请受在下一拜。”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对江望笙行礼。 “你不敢杀我。”敬国公突然冷笑。 江望笙将剑放在一旁,按住了他的双臂,猛地用力,内劲迸发,震碎了他的双臂骨骼关节。 “啊!” 敬国公惨叫一声,青筋爆涌,“若有来日,我必定要杀你全家,诛你九族!” “你特么连明日都没有了!”江望笙一掌按下,狂暴的真气涌入他的全身,好似乱窜的电流,摧毁着他的四肢百骸。 敬国公眼睛一瞪,口中接连喷出几大口血。 “我是皇亲国戚,我是陛下的岳丈,你若杀了我,西楚将无你立足之地,你全家都要为此受到牵连。”敬国公威胁道。 江望笙懒得理他。 敬国公以为自己说动了他,忙道:“你不要一错再错,我还没死,一切都可以挽回,我可以向陛下求情,让陛下宽恕你。” “你还年轻,有大好前程。” “闭嘴!”江望笙给了他一个大逼斗,道:“想打他的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好!”一个肥胖的妇人眼睛冒光,冲在最强方,使劲扇了他一巴掌。 “大家都轻一点,留他一条性命!” “好。”百姓们满口答应,但手好似不听使唤,用的气力越来越大,以至于江望笙暗暗为敬国公输送真气,保他一命。 “啪啪啪啪”声音清脆,一个接着一个。 没过一会儿,敬国公鼻青脸肿,面庞紫红,血液从鼻腔冒出来。 众人红光满面,打量着刚刚扇巴掌的手,慢慢回味余韵,意犹未尽,真想再来一下! 江望笙抬手,阻止了大家的动作,低声道:“把一切都交代了,我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江望笙拽着他的脑袋,“告诉大家,你都干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想杀了你!” 敬国公见没人来救,已心如死灰,此时又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道:“我,我践踏大楚律法,买,买了大家的土地,还恶意压价。我让他们拆东墙补西墙导致家破人亡。” “继续!”江望笙拽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你做的我都清楚,你这样避重就轻,我可就不高兴了。” “我,我让我女儿陪侍陛下时让她为我求情,陛下也同意了不杀我。还串联大官,排挤走了陈邦舟丞相。” 众人闻言,一副亲爸亲妈被人打了的模样,怒火越烧越旺,瞪着敬国公。 “还有呢?” “我让人偷偷劫走了运往北方的粮草,我不是人,我罪该万死!” 江望笙道:“大家都听清楚了!北境战事失利由多种因素构成,其中之一,就是他劫走了粮草!” “卖给大家的粮食都是军粮!” “这人真该死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儒士老泪纵横,“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先皇啊,真相终于大白了呀,大楚还有气尚存!” “江公子,受老夫一拜!”老儒士拱手作辑。 “律~”战马冲撞,驱散了围观的百姓,开出一条大路。 一群穿着甲胄的士兵首当其冲,身后跟着百名精锐。 “奉陛下之命,诛杀国贼江望笙!” 年轻宦官小九,借了西楚国运而来,誓要杀贼。 第78章 诛杀国公 “陛下,我父年纪已大,于府中被人拿走,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珍妃泪光点点,微微气喘,胸前波涛起伏,扑在了楚皇怀里。 楚皇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朕已命人去捉拿江望笙了,放心。” “只是,没想到我父亲如此糊涂啊,陛下,您,您”珍妃朦胧地望着楚皇。 楚皇叹了口气,“木已成舟,再过多责罚已无意义。爱妃,朕不会责罚国公。” “谢陛下宽恕。”珍妃尚未跪下,便被楚皇扶了起来。 楚皇故作严厉,“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北境千里疆土就此失去,朕有何颜面面对先皇?” “臣妾一定会告知父亲,让父亲安享晚年。”珍妃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道。 楚皇微微点头,“小九已经去和他对峙了,不出意外应该可以拿下他。” “据说那人是先天宗师。”珍妃仍不放心。 楚皇徐徐道:“西楚境内,小九可比拟先天宗师;天望城内,小九可入天下前三;皇宫大内,小九可举世无敌。” 珍妃瞠目结舌。 楚皇起身,道:“朕听闻噩耗,便马不停蹄赶来。如今,诸公尚未散去,朕还要主持朝政。” 珍妃起身相送:“恭送陛下。” 楚皇收起了方才的柔情,变得威严至极,对左右之人道:“通知文武百官,举行超会,商议敬国公一事。” “是。”老太监领命离去。 楚皇整理龙袍,端正衣冠,面如古井无波,缓步走入太和殿中。 “臣拜见陛下。” 众官员跪下行礼。 “免礼,平身。”楚皇声音冷漠,坐在了龙椅之上。 楚皇审视着众人,道:“朕已派人去营救国公。” “陛下!”别逢君出列。 “退下!”楚皇登时暴跳如雷。 别逢君抿着嘴,退入官员队列中。 杨骁深深地看了别逢君一眼,开口:“陛下,您有何打算?” 楚皇怒气稍敛,道:“亚父,我觉得国公贵为皇亲,不应该由一个无官无职的人来审判,更不应该闯入府中,强行拿人。” “敬国公犯下大罪,但木已成舟,而今又是用人之际,处死过重。”楚皇悠悠开口。 焦大千附和道:“陛下,臣认为,应对敬国公的爪牙势力严加看管,不可再让他做出违法乱纪的举动。” “爱卿所言极是。” 楚皇正了正身子,“朕方才有些失态,下去后平复心情仔细想想,此事确实有诸多可疑之处。” “对于买地敛财一事,朕不应包庇。从今以后,将敬国公俸禄待遇缩减至七品水准,将土地还给百姓。” 焦大千忙道:“臣附议。” “臣附议。” 别逢君问:“陛下,那偷盗军用粮草,作何处罚?” 楚皇靠在龙椅上,缓缓说:“北境战事结束已有一段时日,为何今日才听见爱卿说起?莫不是你和国公私下闹翻了,要来个鱼死网破?” 别逢君愣住了。 杨骁出来打圆场:“陛下,北境战事兵败之速过于刻意,江空流私下也曾和臣说起过,因此,臣暗中拜托寺卿大人进行调查。” “不错。”别逢君见到一个台阶赶忙往下下。 但这台阶下面,就是笑眯眯欢迎他的为国党一派。 焦大千见状,眉头稍稍一皱,和内阁的其他重臣交换眼神,窃窃私语。 楚皇略有所思,“爱卿的奏折朕看了,过于牵强。况且木已成舟,此刻不宜宣告天下,否则会有失国威和民心。” “陛下,现如今民心已失,应果断处理。”内阁一位重臣道。 楚皇点点头,“赋税稍作减轻,具体事宜,朕交由户部,与内阁商讨后,拟定具体方案,再交给朕。” “臣,遵旨。” “现在,我们来说一说以武犯禁的江望笙。”楚皇语气冰冷。 文武百官陷入了沉默。 “朕已派人去捉拿江望笙,援救敬国公,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见到五花大绑的江望笙了,无需顾忌他的功劳和武功。” 楚皇语气一顿,“刑部,大理寺,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置?” 无人应答。 楚皇又看向内阁,“你们觉得呢?” “对国公无礼,又屡次犯禁,当斩首示众。”内阁一位较为年轻的臣子朗声回答。 蓦地,几十道目光汇聚在他的身上。 焦大千的脸拉了下来,颇为不悦。 江望笙望着气势逼人的小九,“你觉得你能拿得下我?” “但愿一试!”年轻宦官阴恻恻一笑,“我很欣赏你,可惜你的性格和我大楚合不来,不然你我两大高手也可以把酒言欢。” “退”江望笙嘱咐四周的百姓。 禁军刚刚露出出手的迹象,一道强劲的真气打去,十几个人被击落下马。 放在一旁的长剑仿佛生了眼睛,犹如一只毒蛇,窜入了后方精锐人群中,不出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夺了十几个人的项上人头。 年轻宦官低喝一声,一掌按下,隐隐有龙吟之声。 一掌,携国运拍下。 江望笙面不改色,双指并拢作剑,真气作锋,一剑劈下,裂开一切。 风暴卷动,四周的铺子连带着交易的物品都被卷上天。 小九又是一招,宛若鲲鹏出海,扶摇直上,从天而降。 一掌降魔。 江望笙轻叱一声,人剑合一,一道巨大的剑影成形,高过皇城,插入云霄,支撑天地。 年轻宦官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江望笙大手一挥,散掉了年轻宦官借助的国运。 年轻宦官脸色大变,“怎么会。” “你怎么记吃不记打呢?”江望笙“啧”了一声,“连我的剑都取不出来,谁借你的胆子来抓我?” 说罢,剑气潮汐形成,裹挟年轻宦官。 年轻宦官身子一顿,宛若一条蛟龙,破开潮汐,向皇城窜去。 江望笙招手,长剑回身,满地血污,惨绝人寰。 “结束了?”一个抱头躲在桌子下的人探出脑袋,看到了尸横遍地的惨象,脸色大变,随即看到了云淡风轻的青年。 “江公子,一切结束了?” 江望笙点了点头,“诸位,敌人已经走了。” 众人确认一番后,放下心来,聚成一团。 江望笙抓起了敬国公,犹如抓着鸡子一般,朗声道:“敬国公贵为皇亲,指使自己的女儿,蛊惑陛下,致使明君无道。” “今日,江某在此诛杀国贼,以清君侧” 江望笙灌入气机,声如雷霆,响彻天望城,又在四野扩散开来。 正在太和殿中,气定神闲压住了文武百官的楚皇听了后,脸色一变。 年轻宦官狼狈地跑入太和殿,跪在殿下,“陛下,臣无能,拿不下江望笙。” 楚皇紧紧攥住了桌上的一支笔,青筋爆涌。 第79章 持剑入宫 别逢君合上眼睛,可眼前总是有一副尸山血海图。 百姓哀嚎,鬼神惊泣,流血漂橹。 别逢君睁开眼睛,一字一句道:“臣认为,此事不当就此结束!” “对,不能结束!”楚皇激动地指着别逢君,心想着这老小子终于替我说一句话了。 黄映君心说:“看来陛下果然是想对江望笙出手。虽然他武功高强,但若是以军力冲杀,未必能够幸免。” “请陛下三思。”杨骁诚恳道。 楚皇道:“江望笙虽屡次以下犯上,但他随军作战,在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朕便不计他以往的过失。” “抛开这一切,单论他公然闯入国公府,杀害敬国公,朕便要治他罪”楚皇冷冷道。 杨骁忙开口:“陛下,江望笙年少轻狂,但他此行无疑是为国为民,还请陛下看在此面上,饶他一命。” “臣附议”焦大千娓娓道来:“江望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敬国公,已经成为了百姓心中的英雄,此时动他,恐怕会使民众心生不满。” “是啊,大家都听到了,江望笙在杀国公时,号称清君侧,并未损害陛下仁义之君的威名。”黄映君开口。 “但总不能让他逍遥法外!”楚皇一边说,一边拍着龙案。 待到楚皇消了气,指着一人,道:“别逢君,你来说说。” 别逢君重复:“陛下,臣说的是不能让事情就此结束。” “对,不能结束,你说说,该怎么惩处江望笙。”楚皇焦急道。 别逢君心中叹了口气,低头沉思。 楚皇盯着他,期待他的答案。 别逢君抬起头,向前跨了一步,直视楚皇:“此事元凶已然伏法,但是有头无尾,究其根本,陛下有罪!” 字字重逾千斤,宛若金钟,砸在朝堂之上。 所有人一言不发,瞪大眼睛,盯着别逢君,好像看着一个疯子。 别逢君不卑不亢,语气坚定:“一罪:置百姓于不顾,忽略民众之力,致使天下有冤不能伸,有苦不能言。” “二罪:纵容敬国公犯下血案,泄露军队粮草路线,导致后宫干政,朝野震动,国土沦丧。” “三罪:玩弄帝王权术,戕害忠良,致使陈邦舟丞相藏器待时,迫使少年英雄江望笙以武犯禁。” “臣,请陛下,下罪己诏!” 余音回荡,久久不能散去。 随后,朝堂一片寂静,但却宛若春雷,石破天惊。 楚皇脑瓜子轰隆一声,仿佛听错了一般。 楚皇满腔怒火,君王威严岂容冒犯?区区一个寺卿,也敢让他下罪己诏? “我看你是疯了。”楚皇缓缓吐出几个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人臣子,即便心里有天大的意见,也不应和陛下过不去。”侍候的老太监忍不住道。 “别逢君,朕怀疑你勾结江望笙,杀害敬国公,意图逼宫篡位,来人,打入大牢!”楚皇朗声喝道。 说罢,他见黄映君出列。 楚皇抢先道:“朕意已决,求情者,同罪论处。” 黄映君丝毫不理会,道:“请陛下,下罪己诏。” 楚皇身子僵住,咬着牙道:“你好大的的狗胆!你以为自己是个尚书,朕就不敢革你的职,杀你的头了?” 黄映君默不作声。 杨骁出列,道:“陛下,下罪己诏。这样才能安抚民心。” 楚皇身子一窒,失声叫了一句:“亚父?” 老将军都出来了,在座的都是老狐狸,此时都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楚皇冷笑,“怪不得你二人如此硬气,原来找了亚父撑腰。” “黄映君,别逢君,你们两个君,这把老骨头,有几个脑袋?能挨几下庭杖?”楚皇爆喝。 “今日,谁若再欺瞒亚父,提罪己诏,便是欺君之罪,叛国之罪,统统拉出去杖毙!”楚皇大声道。 外面的侍卫手持水火棍,站在太和殿外,等候着楚皇的命令。 楚皇心中明白,此刻趁着他们没有拧成一股绳,打死两人,足以震慑文武百官。 刑部尚书出列,“请陛下,下罪己诏。” 工部侍郎出列,“请陛下,下罪己诏。” 户部尚书出列,“请陛下,下罪己诏。” 吏部尚书出列,“请陛下,下罪己诏。” 尚在朝中的六部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等齐齐出列,“请陛下,下罪己诏。” 内阁几个年轻官员见此情形,激动得面红耳赤,跳了出来,大声道:“请陛下,下罪己诏。” 焦大千见大势已去,叹了口气。 察觉到楚皇目光后,焦大千缓缓开口:“事已至此,请陛下,下罪己诏。” 楚皇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这位九五之尊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你们,你们” 楚皇眼前浮现出了先皇的面庞。 “大胆!你们都要反了不成?信不信朕把你们全都换掉!”楚皇突然大声道,以提高自己的信心。 此时此刻,其余在场官员纷纷跪下,“请陛下,下罪己诏。” “请陛下,下罪己诏。” 声音滚滚,回荡在太和殿中。 楚皇站了起来,由于过度愤怒,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你们,你们是想逼朕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君父!你们都是乱臣贼子!都要遭受千古骂名!” 无人为此动容,每个人面色坚定。 武将们一腔热血,只为弘扬正义,各个面红耳赤。 文臣们更是如此,古往今来,踩着帝王脸面名垂青史的人还少吗? 楚皇第一次如此失态。 他本以为自己掌握了帝王权术,借着各种由头,敲打朝中老臣,提拔年轻官员制衡老臣,甚至强迫他们乞骸骨。 他又请焦大千出山,制衡陈邦舟,最后更是借着怒火加持的胆子将自己的相父罢官。 他好像已经找到了千古一帝的感觉,就在他要真正一手主宰西楚的时候,文臣武将却让他下罪己诏,无疑让他的努力付之东流。 “朕乃天子,何来犯错之说?岂能下罪己诏?” “休想!”楚皇咆哮。 蓦地,风云搅动,外面传来了纷争打斗之声。 太和殿外插着的那把剑感受到了那绝世剑意,“轰隆”一声拔出,宛若潜龙出海,直入九霄。 一个白衣青年接过那把剑,踏上台阶,站在了太和殿之外。 剑气逼人。 江望笙凝视楚皇,平静地吐出几个字:“下罪己诏。” 干脆利落 “放肆!”年轻宦官一跃而出。 他虽不得干涉诸公行事,但必须要阻拦江望笙肆意妄为。 江望笙抬起头,望着太和殿上方。 他冷笑练练:“你以为,你不设钦天监就没人知道西楚国运,没人能动西楚国运了吗?” 楚皇的心脏猛地一跳。 西楚国运,乃西楚皇室最高秘辛。就连他也是在先皇驾崩前,才听先皇说起此事。 朝堂诸公面面相觑,他们显然不知道国运之说。但他们知晓,天下三国,唯有西楚未设钦天监。 江望笙嗤笑一声。 “钦天监能做的,我能做。” “钦天监做不了的,我也能做!” 声如惊雷,直入九霄。 “请陛下,下罪己诏!” 声音传遍整个天望城。 无数黎民百姓闻言,惊得抬头望天。 “是方才诛杀了那个狗贼的江公子的声音?” “他要让皇帝下罪己诏?” 所有人身子一麻,热血沸腾。 一人一剑,踏入皇城,逼皇帝下罪己诏,此等事情,只有在话本戏剧中能听得一二。 “放肆!”楚皇咆哮。 “你若不下罪己诏,斩你三成国运!”江望笙悠悠道。 年轻宦官瞳孔一缩。 楚皇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在一起,“你,你” “你难道想弑君不成?” 文武百官呆呆地望着江望笙,唯有别逢君一人,眼神清明。 “我不会弑君,只会杀贼。”江望笙冷冷道。 话音刚落,一柄金色大剑悬在太和殿之上,指着象征西楚国运的一条无形的巨龙的头颅上。 年轻宦官全身汗毛立起,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少侠”年轻宦官语气一滞,“手下留情。” 江望笙道:“第一,下罪己诏。第二,不计较朝堂诸公今日所为。第三,不要试图以皇权操控我。” “今日之事,可当做没发生,日后,我自会为西楚肝脑涂地,让西楚夺得天下。” 第80章 尘埃落定 楚皇听了江望笙所言,眉头紧蹙,屏气凝神,同时观察着年轻宦官的神色。 从小九那震撼与委曲求全的模样来看,这青年确实有拿捏国运的能力。 楚皇握着拳,眯着眼,心中尽是对这武夫的杀机,但无能为力。 堂堂帝皇,却那一个乳臭未干的武者没有任何办法。 “唉。”苍老的声音传来。 楚皇怔了怔神,抬头看向前方。 一位老者从江望笙身后走来,头戴儒家冠冕,手持羽扇,目含星光,进入太和殿后,不看诸公一眼。 他一直走到了楚皇殿下,抬起头,望着楚皇。 楚皇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伤心,所有的委屈,尽归一句:“相父!” 楚皇的声音带着哭腔,是在告状,也像一个在外面被欺负的小孩儿找家长撑腰。 陈邦舟由衷道:“陛下,下罪己诏。” “好!”楚皇答应下来,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次日,还未过午膳,朝廷张贴了告示,遍布皇城内外,天望城更是三步一小张,五步一大张。 全部都是楚皇的罪己诏。 这日,天望城的三教九流均震撼无比。 居然真的实现了! 无数百姓抛下了家业,蜂拥而来,盯着布告栏。 “是不是皇帝的罪己诏?”大部分百姓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白丁,包括后面没有看到的人,大声嚷嚷询问。 “是,是罪己诏!”前方一个识字的人瞪大眼睛,憋得面色通红,看完之后才吐出了几个字。 “念念,念念!”百姓们宛若火焰构成的海啸,呼叫声可排山倒海。 “上乃下诏,深陈既往之悔。朕识人不善,致北疆告急,更益民赋以助边用,是重困老弱孤独也,复溺权术,胀私心,致去相父,朕深悔矣。幸诸公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修马复令,以补缺。” 罪己诏,几百余字,那认字之人激昂顿挫,铿锵有力地念完后仍不解气,又念了好几遍。 寻常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明白十之一二,但其中有几个老学究,激动得老泪纵横。 “江公子,江公子真的做到了?”众人仍感觉不可思议。 “太好了!我西楚有江公子真是苍天护佑啊!” 各个书院私塾中充斥着斥责和怒骂的声音。学子们骂起人来不同百姓,可谓是引据经典,花样百出,又不带一个脏字。 “从今以后,江望笙必定是我西楚百姓们心中的英雄!” “名垂青史,日后文章策论,可引用江公子的事迹名言!” “唉,老臣们走后,朝堂诸公在这昏君的爪牙下断了脊梁,可悲可叹啊。而今尚有江少侠,日后可怎么办?” 武林更是引来了地震。 江望笙可谓是古来罕有之辈,一人闯入皇宫大内,逼得楚皇下罪己诏。 消息宛若一场大风,卷过天下。 远在南方的江空流听了后,登时石化,在听闻楚皇没有追究,老丞相也回到了朝中后,才松了一口气。 江府,书房。 江望笙坐在江空流平日的位子,翻阅着自己从丞相府拿回来的南唐卷宗。 “笙儿,老丞相真的回朝了?”雪茗岚格外兴奋。 江望笙为国除奸,逼皇帝下罪己诏,拨乱反正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天望城。 现在,江府的人气可是远远超过皇室,她也因此被众人恭维,祝贺她有一对麒麟儿。 江望笙点头,“老丞相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政务,内阁的气焰也被打下去了。” “那陛下呢?” “陛下宣称生病,暂时不上朝,一切事宜由老丞相全权处理。” 雪茗岚松了一口气,“你可一定要小心啊,陛下极有可能暗中为难你,对你下手。” “姨娘,我无碍。”江望笙淡然一笑,随即注意到雪茗岚手中拿着的卷轴,问:“姨娘,这是什么?” “哦,这是我写的词句。”雪茗岚有些不好意思。 “姨娘还有如此之才?”江望笙愣了一下,站起来,试问:“姨娘,我能看吗?” “你想看就看,本来想让晚秋帮我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雪茗岚呵呵一笑。 江望笙打开卷轴,眼前一亮,“姨娘的画功居然也如此精湛。” “少时学的。”雪茗岚说完后,脸色微微一变,迅速掩盖下去。 江望笙望着卷轴上的一句:“日夜拜得送子娘,求陈姑护佑。” 他愣了愣神,偷偷瞟一眼雪茗岚,气色确实比初见时好了不少,抛开他所度真气,平日的药膳调理功效极大。 江望笙又伸手去拿桌案上的南唐卷宗,翻到了人物谱系。 雪茗岚赶忙伸手,几乎抢过了卷轴,莞尔一笑,“笙儿,你既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正好和栖月那丫头商议。” “哦,好。” 江空流携手工部,平稳住了南方灾情后便急匆匆北上,返回天望城中。 江空流推开门,盯着坐在座位上的青年,哼了一声,“江英雄好大的威风啊。” “父亲,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江望笙喜而起身,迎接江空流。 江空流坐在了位子上,“我要是再晚回来一段时间,我怕这西楚皇位都易主了。笙儿,你糊涂啊!” “我,我是跟他们提前串通了。”江望笙撇撇嘴。 “别逢君?他是能靠得住的人?” 江望笙自语:“这次蛮靠得住的。他虽然为人处世卑鄙阴险,但却是实打实把百姓放在心里,把国家放在心里。” “是啊,这我倒是没想到。从今以后,在陛下心中,别逢君就是咱们这边的人了。”江空流倒了一杯茶,推向江望笙。 “这次做得不错!” 江望笙嘻嘻一笑,将茶水一口气喝完。 “黑眼圈这么重,最近休息不好吗?”江空流皱了皱眉。 江空流翻着桌上的卷宗,“你在查阅南唐的事情?” “事成之后,老丞相和我商议了一番,为今之计便是和南唐联盟,两方合力出兵,水陆结合,打北离一个措手不及。” 江空流望着布防图,感慨:“老丞相深谋远虑啊。陛下同意了?” “他现在只能同意。” 江望笙道:“据说,老丞相想要亲自去南唐,商讨联盟一事。” 江空流指着卷宗上的目录,介绍:“南唐兵多将广,土地广阔富饶,国力绝不可小觑。如今朝堂上大抵分为两派。女帝一派,老臣一派。” “而南唐崇道尊儒,道教圣地鹤鸣山虽不问世事,但隐隐有靠近女帝一脉的倾向。至于儒教也分两派,孔派和书院派。” “孔派支持老臣一脉,痛斥女子为帝,要求克己复礼,想让女帝还政于南唐皇室。书院派支持女帝,号称君主应重视德才,而不应拘泥于性别。” “而江湖方面,南唐至少有两位先天宗师,一个是鹤鸣山曾经的弟子——骑牛道人,另一个就是天魔女。笙儿,这你应该比我清楚。” 江望笙揉了揉脑袋,“如果要去联盟,南唐和西楚的世仇是避不开的。老臣一派墨守成规,未必会同意。” “所以说,只要女帝一派在朝堂上占上风,我们联盟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江空流接道。 江望笙试问:“父亲,此行除了老丞相,除了我,还会有谁去?” “黄梦觉。” 江空流看了他一眼,“正好,借着这次去南唐,你们两个好好联络一下感情。”随后,他语重心长道:“婚约尚未废除。”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江望笙把身子靠在了桌子上,看着自己的父亲,问:“这次能不能让姨娘跟着我们一起去啊?” 第81章 东海风波 赴南唐联盟,路途遥远,又在别国皇都,一定要周密处理,谨慎行动。因此,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出发。 丞相府内,几个幕僚将一张巨大的地图挂在墙壁上,陈邦舟手持木棒,指着地图上的山脉走向,河湖分布以及官驿小道。 江望笙立于陈邦舟一侧,屋檐下还有杨骁,别逢君,戚长鹰以及焦大千。 别逢君信誓旦旦道:“陈丞相,您放心,大楚境内,大理寺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几人露出讶色。 “黄梦觉在灾区执行任务时,我让她暗中联络了附近的协助人。”别逢君自信一笑,继续道:“她目前仍在归京的途中,和路线上的协助人及同僚联络。” 大理寺号称监察西楚上下,除了依靠大理寺公办人员外,海量的协助人是最大的凭据。 协助人隐藏在芸芸众生,领着一份大理寺俸禄,打探一些公办人员无法获得的情报,并秘密监视嫌犯。 戚长鹰也开口:“我会联系南唐境内的探子,让他们一部分主动暴露,安排好行程。” “对,一方面是保证安全,另一方面,也要让南唐看到我们的诚意。” 别逢君笑言:“我已经让戚安南带着几个高手,把潜藏在天望城等几个重要地点的南唐暗探全部逮捕。” 江望笙砸了咂舌,心想这老银币到底打探了多少情报,他和天机阁的关系有没有被他挖掘出来。 焦大千咳嗽了一声,道:“南唐的水很深,老夫在山林间便有所耳闻,尤其是朝堂争斗,异常激烈,甚至到了大动干戈用兵的程度。因此安全” “我随行。”江望笙轻飘飘说了一句。 焦大千张了张嘴,最终点点头。 杨骁笑道:“这我便放心了。望笙,南唐毕竟是他国,涉及联盟,切记不可冲动行事。” “嗯”江望笙点点头。 陈邦舟道:“此次出使南唐,人应以精,少为主。我,望笙两人。” “大理寺派黄梦觉前去。”别逢君开口。 焦大千沉思片刻,道:“我会派一个内阁的小子,一来辅佐几位,二来积攒经验。而且,武堂会有一人贴身保护陈丞相。” “大理寺也和武堂达成一致,六人随行,两百余人潜藏在路途及南唐,由黄梦菊与内阁之人共同调用。”别逢君道。 杨骁开口:“兵部会派遣士兵,一个三千人的突进兵团,一个五千人的水兵兵团,在西楚边境驻扎。” “甚好。” 江望笙道:“除此之外,我还要带一人。” 陈邦舟投以询问目光,江望笙笑道:“届时前辈就知道了。” “好。”陈邦舟心底信任江望笙,知晓他不会乱来。 江望笙道:“过几天,刀神阎九峰会去东海芥子城挑战武圣慕冥空,我打算先去凑个热闹,会来再去南唐。” “可以,我们也要将这些布防研究一番。”陈邦舟道,随即用木棒指着地形图,为几人交代主要路线,安排了重镇和城池的准备工作。” 江望笙在院中查看天机阁送来的南唐情报时,一袭如雪的白衣扫过,抬头时,陈玄安和舞奇灵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江兄,好久不见啊。你的威风都传到望月台了,可惜可惜,没有带上我,不然我也能扬名武林。”陈玄安拍了拍江望笙的肩膀。 舞奇灵冷哼,“就你那两下子,连外面的禁军都打不过。” “师父,您可不能小觑我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有了江兄相传,如今的实力,即便没有天榜,也有九品上的水准了。”陈玄安振振有词。 舞奇灵望着他傲娇的模样,不禁嫣然一笑,“好好好,你确实有九品上的水准。” “你们来是为了去东海?”江望笙试问。 “不错,如此盛会,不应错过。”舞奇灵看着江望笙,“武林盛事,以你的性格,肯定会去凑热闹,便想着一同前往,相互有个照应。” “没问题!不过,我还要再带一个人。” 东海,滚滚怒涛拍击两岸,慕名而来的江湖客几乎站满了两侧,人山人海,连客栈都已爆满。 由于她们人微言轻,武功水准一般,而今正是鱼龙混杂之际,为了安全,只能在城外静静等待。 “夏姐姐,为什么我们不进芥子城呢?在外面都吃不到好吃的。”一个穿着道袍的小胖孩儿蹲在地上,向身畔的女子抱怨。 女子一袭淡紫色长裙,扎了一个髻,身上绣着小朵栀子花,斜插着一支玉簪,略施粉黛,显得随意而不失典雅。 女子吹着海风,眼波如水,凝望阵阵海浪,感慨万千。 小胖孩儿噘着嘴,暗暗表达自己的不满。 “而今三国势如水火,若入芥子城,难免会遭到北离亦或西楚的毒手。”一位老道士从马车走了出来。 “师叔祖。”小胖孩儿起身行了一礼。 老道士道:“我们一行人虽说势大,但在那些天榜前列的高手眼中,只是大一点的蝼蚁罢了。况且,夏姑娘身份特殊,不可遭遇危险。” 女子莞尔一笑,“前辈,我只是一届平凡女子,何来特殊一说?况且,我也想近距离看一看武林宗师的风采。” 老道士回答:“北离有刀神前来,据说还有那无恶不作的人欲道主。贫道武功低微,不及他,因此还是小心为上。” 女子轻轻叹息一声,模样让人想要怜惜。她念叨:“为何千里迢迢而来,却不能尽兴而归,可惜,可惜啊。” 小胖孩儿眼睛一转,“叶渐青也会来?” “剑魔?”老道士登时失色,随即喃喃:“叶渐青想要晋升先天宗师,必须要有相关的经验肯定会来。” “他叛出师门,于我南唐游荡,虽被称作魔头,但不曾做过什么恶事。可想要让他帮我们,无疑是难于上青天。” 老道士叹了口气,“可惜,师叔他老人家闭关久矣,不问世事。孔门的夫子前辈奉中庸,不愿干涉武林之事。” “听闻西楚近几年出了一位少年天才,乃天下第九位先天宗师,连天机阁都不曾记录在案。”女子开口。 “是啊,能持剑踏入皇城,逼得那西楚皇帝立下罪己诏,真厉害啊。”小胖孩儿附和。 老道士开口:“还有一位用剑奇才,曾和万古长空,慕冥空共同击退了西戎大军,叫玉箫剑仙。不知此次能否见上这二位一面。” 女子眼中闪烁着异色,“少年天才先天宗师玉箫剑仙。” 芥子城外。 北离车马浩浩荡荡前来,惹得众人侧目。 穆云山随师前来,负责打点细节,并带上了多位武林高手。 “师父,可以入城了。” “罢了。”刀神的声音传来。 穆云山怔了怔神,道:“弟子已经将客栈准备好了。” “不必,就在城外休息便是。” “为何?”穆云山忍不住问。 “还未到时日,不宜入城。” “我们远道而来” “相互尊重罢了。”刀神说完,闭目养神。 穆云山只得领命,让车夫选了一处好地方,由侍从安营扎寨。 “刀神前辈深不可测啊。”人欲道主下车,大发感慨。 他见穆云山疑惑,随即解答:“往日,我还能探得刀神前辈的些许气机,而今,刀神前辈返璞归真,就像一个普通人,就像” 人欲道主身子一窒,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少年模样,不由得皱紧眉头。 人欲道主目露精光,盯着芥子城处,“此战过后,我就要尝试冲击先天宗师了。” “一定可以的。”穆云山鼓励他。 “难啊。”人欲道主叹了口气,“我的功法乃是自创,修炼至今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但若是有武圣前辈指点一二,几率定能大大提高。” 第82章 踏浪行剑 夏南鸢,南唐人士,父为京官,知书达礼,阅尽经史子集,落笔可动乾坤,久而久之,被誉为江南第一才女。 此次,夏南鸢随南唐的几位道士北上,来东海观摩先天宗师的战斗。 清晨,露水点点,山雾逐渐退散。 夏南鸢走在沙滩上,遥望沧海之景,不由自主地感慨:“要是我会武功就好了。” “姐姐,你这么聪明,家世上好,学武有什么难的?”小胖孩儿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夏南鸢忍不住一笑,“你怎么跟来了?平日里你都睡到日上三竿,怎么今天这么早就醒了?” “我一想到先天宗师打架就激动。”小胖孩儿回答。 夏南鸢深吸一口气,望着红日升起,漫天都是金色朝霞,暗带紫气东来,生机勃勃,扑面而来。 “你说,海的尽头是什么?” 小胖孩儿回答:“海的尽头仍是一片大陆。我曾听师叔祖说过,海外仙山有谪仙人,修为通天彻地,非凡人所能及。” 蓦地,剑鸣起,牵动四方造化,一道道剑光划过长空,宛若白日流星,齐齐冲向日出之地,壮观至极。 渐渐地,沙滩上的人多了起来,各个神采奕奕,武功卓绝,手持一把长剑,乘风而起,御剑过海。 夏南鸢诧异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小胖孩儿回答:“东海怒涛,天下罕有。武林剑修以海浪磨砺剑道,久而久之,剑气起时,可胜大浪。一剑,胜过海啸天灾。” 一位位剑客御剑横空,宛若翱翔的苍鹰,在海面上肆意妄为,搏击长空。 偶有几位兴趣大发之人,一剑掀起百层海浪,倏然间,尽归一身剑气,直冲九霄。 其余人大手一挥,成百上千条游鱼跃出海面,仔细一看,竟是剑意,随着海浪冲天而去。 几人剑道相争,两大海浪起时,撞击在一起。 夏南鸢忍不住捂嘴,叹道:“好厉害啊。” “这有什么?”小胖孩儿笑了笑,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一掌拍出,竟直接将两大撞击的海浪平息。 几人投以惊愕的目光。 “九品?” “居然是九品武者?” “怎么是个小孩儿?” 小胖孩儿得意地抬起了头,解释:“雷声大,雨点小罢了。他们的武功进境不及剑道高手,维持这浩大的景象,几乎费了八成的力气,真正能攻击的不过十之一二。” “原来如此。” “不过,若是叶渐青,霜月剑仙这等剑道高手,气势盛大,威力更大!”小胖孩儿说完,念了一句道号,继续道:“剑道可谓玄之又玄,即便是师父见了,也是头疼不已。” 山崖上,西楚一行人在江望笙的带领下可谓是一头栽到了泥地里,本来两日的行程,硬是多走了三日。 黄梦觉探出脑袋,看着四方,下意识道:“我们不是走在官道吗?” “诶?那下面不就是官道吗?”陈玄安指着山脚下。 舞奇灵疑惑道:“为什么我们在山上。” 一切尽在无言中。 黄梦觉忍不住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从官道走到山上?” 充当车夫的江望笙愤愤不平:“你行你来啊?我也没走过这么长的路。早知道雇一个车夫了。” “行了,就在这里下车。” 黄梦觉跳下车,站在山巅,看着东海的阵阵海浪,以及剑修的御剑横空,微微长大嘴巴。 “诶?他们是在干什么?”陈玄安疑惑道。 舞奇灵解释:“江湖剑修,既无名师指点,也无剑谱可用,只能自悟。这东海怒涛最盛,可砥砺剑道。” “真的?那我也来试试。”陈玄安提着剑,一跃而下,冲到了东海上。 夏南鸢正观望剑客踏浪而行,忽的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一剑刺入海面,起初平静无比,骤然间,海面震荡,宛若沸腾一般。 “轰隆”一声。 仿佛有一颗炸弹炸裂开来,海浪四散,形成一个圆球,向四周扩散而去。 正在磨炼剑法的剑客们见了大惊失色,纷纷向岸上跑去。 海浪砸下,将他们拍入海中,狼狈地游上岸。 陈玄安大笑一声,长剑裂地而击,霍地刺天,四方海浪汇聚一点,宛若一个螺旋冲击钻,冲入天空。 正在天上相互切磋的人也被这海浪裹身,融入海底。 夏南鸢震撼道:“这是何人?” “他的功力是九品上,和师叔祖比只强不弱。”小胖孩儿顿了顿,补充说:“他是剑客,战力比师叔祖强了不少。” 随即,小胖孩儿心有感应,向一侧山峰望去,指着那边,道:“应该是那伙人。奇怪,怎么内功都如此深厚。” 夏南鸢问:“你能看出是什么路数吗?” “大开大合,气势雄浑,江湖上有不少人都是这路数。但剑道的话,我只知道咱们南唐的姬长空是这个路子。” 小胖孩儿歪着头,“但他的打扮是西楚人的风格我不知道,到时候问一问师叔祖。” 没过多久,老道士赶了过来。 “师叔祖,您知道那人是什么来头吗?我感觉和姬长空的路子有点像。” 老道士眉头紧皱,摇摇头,“姬长空用的是巨剑,你看他,用的是西楚的三尺青锋。嘶~江湖之大,未曾听说有这等剑客。” 小胖孩儿指着远处,“我感觉是那座山上的人,各个实力不俗。” “我的心湖感应到了强者,担心你们有危险,因此匆匆赶来。”老道士回答。 这时,又有一人持剑而来,直入东海波涛。 黄梦觉轻笑一声,“跟我试试!” “好!” 陈玄安动用剑气,操纵海浪向黄梦觉攻击而去。 黄梦觉身子一转,剑势起,引动海水,化作一道水龙卷,迎风而起,越发巨大,宛若一个小黑洞,无穷无尽吞噬周围之物。 陈玄安大惊,一剑扫去,荡灭一切阻碍。 二人踩在海浪上斗剑,花样百出,各种剑法使用开来,惹得周围人纷纷停止了磨剑,选择观望二人比试。 老道士皱着眉头,“这女子居然也是一个酒品高手。什么时候江湖的九品高手如此之多了?” “我怎么感觉她的剑法看着有点眼熟。” 老道士慨然:“是西楚春秋剑庐的剑法!是了,这一招是春秋一剑。” 说话间,黄梦觉使出了自己最强一剑。 陈玄安大惊失色,心道:“江望笙,你女人怎么还玩不起?打不过居然用大招!” 惊慌之下,陈玄安抛弃了江望笙赠与的重剑之法,用起了舞奇灵的压箱底功夫。 陈玄安出了一剑,大日之下,宛若有一轮蓝色圆月汇聚而成,皓月之光,化作剑气。 他摒弃了其中的杀气,换成更为圆润的剑意。 老道士忙道:“是霜月剑仙的剑法!” 山峰上,舞奇灵眯着眼,望着陈玄安的一剑。 “这一剑,真不错。”江望笙不由赞叹。 “确实,比我想的要好。可我从未传授过他这种剑法”舞奇灵有些惊异。 “看得久了,以他的天赋,自然就学会了。”江望笙回答。 舞奇灵仍不不解,看向了他。 江望笙一言不发,只是笑了笑。 夜夜仰望白衣剑舞,自得剑意。 日日回想绝世身姿,心猿意马。 第83章 人欲作死 “一位是霜月剑仙的嫡传弟子,另一位是春秋剑庐的九品剑修,此次西楚来的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大的阵仗。”老道士感慨。 小胖孩儿抬起头,“师叔祖,会不会是我们来的人太少了?” 夏南鸢道:“不知西楚的另一位先天宗师是否会来芥子城。” “大抵是了。这二人交手之间,功力固然深厚,但我察觉到,那座山峰上的人却是深不可测有可能是霜月剑仙舞奇灵亲临。”老道士喃喃。 小胖孩儿道:“先天宗师的对决,几十年难得一遇。所有天榜九品大抵都会为了寻找突破契机而来观看。” 他抬起头,问:“师祖为什么不来?” “师伯他老人家功参造化,早已通神,岂会在乎修为这等身外之物?”老道士哼了一声。 小胖孩儿撇撇嘴,“是因为师祖年纪太大,不宜破镜。” “你这小子!”老道士敲了一下小胖孩儿的脑袋,“鹤鸣山上下如此培养你,为的就是你能踏入先天宗师,重振我派威名。” “我那个便宜师伯不就是先天宗师吗?” 老道士身子一窒,眯眼望着远方,重重太息,“他不算。” 听闻此间动静,前来观看之人络绎不绝,围在岸边,指着海面上两人斗剑,或故作高深点评,或心中意气想要与他们并肩,一抒为快。 夏南鸢眼睛闪着小星星,盯着二人比斗。 最终,陈玄安略胜一筹,一剑破了黄梦觉的剑印,随即掀起千重巨浪,向她砸去。 黄梦觉不得已,只能撤退,落在了沙滩上。 “哈哈,还是我技高一筹。这多年的内功积累,当真有用。”陈玄安自得道。 黄梦觉瞪着他,冷哼一声,“以后可就不会了。” “是啊,待我超越我师父,踏入先天宗师之境,就能和江兄齐名,日后同江兄切磋。对待晚辈,自然不能大打出手。”陈玄安语重心长道。 “切”黄梦觉撇撇嘴,颇为不屑。 “这位仙子冰肌玉骨,气质不俗,令小生爱不忍释。不知仙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一位道人打扮的人站在了南唐一行人身后。 几人回过身,打量此人。 老道士瞳孔一缩,暗道:“好强悍的内功。”他瞥了一眼小胖孩儿。 小胖孩儿翻了翻白眼,心说:“本想着学成下山,救济世人,没想到随便一个人就比我厉害这么多。世风日下呀。” “你是何人?”夏南鸢皱了皱眉。 “仙子柳眉紧蹙,风情万种,真是让我情意绵绵,欲说还休呐。”道人的言语越发轻浮浪荡。 “这位同道,我等是南唐鹤鸣山中人,这位小姐与我们同路,还请”老道士语气一滞,拉住了夏南鸢的胳膊,连忙后退几步。 “松涛!”老道士低喝一声。 小胖孩儿心有所感,踏出一步,一拳砸出。 绵绵玄功,太极之势,转眼间,阴柔借势而成刚猛。 道人冷笑一声,大手一挥,长袖施加真气,宛若一个小世界,芥子之中暗藏乾坤,将小胖孩儿——松涛的拳势收入囊中。 松涛怔了怔神,“袖里乾坤?这,这,这不是我鹤鸣山的不传之秘吗?” 道人嗤笑一声,“不传之秘?不过雕虫小技,奇技淫巧罢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但是,对付你们,足够了。” 老道士脸色难看,“人欲道主?” “正是本大爷!”人欲道主张开手,抓向了老道士身后的夏南鸢。 “放肆!”老道士低喝一声,内功释放开来,仰天长啸,宛若一尊雄狮临世。 他目若炬火,死死盯着人欲道主。 “聒噪!”人欲道主冷喝一声,转换目标,手抓向老道士的额头。 老道士露出一抹微笑,猛地抬头,倏然间,雄狮怒吼,山河震动。 四方围观群众察觉到了惊人的内功,第一反应便是逃跑,随后找了一个极佳的位置开始观望。 “这人谁啊?这么厉害。”一人喃喃。 “那是北离的人欲道主。至于另一边,看这架势,应该是南唐鹤鸣山一派。嘶~冤家路窄啊”一个黄衣人嬉笑着看好戏。 “人欲道主生性淫邪,爱好强占良家妇女,甚至连及笄的少女都不肯放过。这女娃危险了。”一个白首老人摇头叹息。 他动了动奇长无比的拐杖,想要出手相助,但仔细回想,还是罢了。 “以人欲道主的武功,除却先天宗师,天下再难有人与其争锋。即便这两人是九品,也只能撑一时。” “是啊,时间一长,必定败下阵来。” 众说纷纭,他们武功不高,但巧舌如簧,将这双方的对决说得奥妙无比。 山崖上,舞奇灵看向了江望笙。 江望笙心中思虑半晌,道:“先看看。” 人群中,一个豪爽的汉子大吼:“我们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人欲道主吗?” “是啊,大家一拥而上,将这个武林败类处决!” “在下修云,南唐人士,师承东林,不才今年三十有三,堪堪六品。”一个面相俊朗的男子大声开口。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修云一字一句道:“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人欲道主作恶多端,北离江湖无了傲骨,屈居于暴君爪牙之下。” “今日我等聚在一起便是有缘,在下打个样,一同诛杀这贼子!”修云大义凛然。 松涛咬牙硬撑,听了那书生所言,心中一喜,看向老道士,“我们有帮手了!” 修云放下背后的书箱,抽出长剑,轻叱一声,向人欲道主杀去。 还未至身前,人欲道主怒喝一声,将前方的松涛小男孩儿和老道士震开,旋即露出凶相,抓向修云。 “糟了!” 跟随修云的几个义士见状登时如坠冰窖,身子僵住,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死亡的气息涌上心头,纷纷丢下武器躲入人群。 修云见状,不屑道:“你孤身一人,怎能敌我” 他回头一看,身后只剩下沙滩和海风。 修云脸色一僵,再看向人欲道主,手掌已经探来。 第84章 暗中布局 汹涌的内力宛若暗流,将他牢牢禁锢,动惮不得。 一掌拍下,人欲道主将修云的脑袋直接捏爆。 红色白色混在一起,洒在地上,伴随着周围人的惊呼和刺耳的尖叫,众人脸色苍白如纸,连忙退走。 “可恶!”老道士吹胡子瞪眼,正要施展自己的道家武功,人欲道主一个飞身,出了一掌,打在他的身上。 旋即,老道士眼前恍若看到了五彩斑斓的花朵,紧接着就是众多赤身裸体的女郎,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向他扑去。 松涛低喝一声,再出一拳。 “滚开!”人欲道主手一甩,将松涛扇飞。 “小小年纪,不自量力。”人欲道主冷哼一声,一把抓住了夏南鸢。 夏南鸢被吓得不会动弹,忽的身子一颤,反应过来时,人欲道主已经擒住了她。 人欲道主将脸凑到了她的脸颊,嗅着她的体香,又摸了摸她乌黑靓丽的长发,露出陶醉之色。 “你和我之前的庸脂俗粉可谓是云泥之别啊,我真幸运。”人欲道主在她耳畔呢喃。 夏南鸢面露难色,缩着身子,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别害怕,别害怕。跟我走,我带你领略不一样的世界。”人欲道主淫笑着,搂住夏南鸢的身子。 正要飞身而去,黄梦觉和陈玄安迅猛出手。 “多谢二位相救。”松涛捂着心口,断断续续道。 “就凭你们?”人欲道主扫了一眼二人,目光落在了黄梦觉身上。 在人欲道主的目光下,黄梦觉只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轻喝一声:“受死!” 悯生剑出,用了一套春秋剑庐的高深剑法。 人欲道主放下夏南鸢,一手搂着美人,另一只手甩动袖袍,将所有剑气稳稳接下。 陈玄安紧随其后,长剑裹着飓风,向人欲道主的面门攻去。 “无趣。”人欲道主深吸一口气,暂时松开夏南鸢,双掌开合,向前一推。 黄梦觉焦急之下,用了一招“春秋一剑。” 陈玄安大惊失色。 “明明真气不足,却如此拼命,好烈的性子。”人欲道主舔了舔舌头,补充道:“我喜欢。” 剑势摧枯拉朽,竟直接破开了人欲道主的真气屏障。 松涛飞身而来,将自己全部所学融入双拳,向前砸出,舞出龙象之力。 三人僵持不下。 人欲道主的内力深不可测,几个呼吸过去了,在三人的攻击下反倒是占尽上风。 “小美人,等着我,我明日就来接你。”人欲道主对黄梦觉眨了眨眼睛,甩开三人的攻势,人欲道主回身,冲入人群,一把抓住了混在其中的夏南鸢一跃而去。 “啊!”夏南鸢尖叫一声。 半晌,老道士恢复清醒,浑身就像散架了一般。 “师叔祖。”松涛委屈地叫了一声,眼巴巴看着他。 黄梦觉和陈玄安二人站在岸边,暗暗恢复自己的真气。 “江望笙呢?”黄梦觉柳眉紧蹙。 “对啊,他和我师父在哪里?”陈玄安如梦初醒,赶忙观察四周,又盯着远处的山峰。 “这混小子。”陈玄安咬牙切齿,心中已经想象到了江望笙和舞奇灵花前月下的种种场面,不由得心乱如麻,无助大叫。 “你怎么了?”黄梦觉疑惑。 “没,没什么。”陈玄安咬着牙回答。 “夏姐姐被人欲道主掳走了。”松涛无助地蹲在地上。 老道士眼中噙着泪水,怒道:“我们一定不能放过人欲道主!” “松涛,稍稍恢复体力,随我前去寻人。”老道士道。 “是,师叔祖。” 老道士走向陈玄安和黄梦觉,拱手道:“在下鹤鸣山——清尘,此前多谢二位少侠出手援助。” “道长严重了,可惜我学艺不精,无法拿下人欲道主。”陈玄安叹息一声。 “贫道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二位能够多留芥子城一段时日。”老道士犹豫半晌,才开口。 老道士见二人面面相觑,忙道:“我等寻到人欲道主后,希望二位能够施加援手,鹤鸣山会记住这份恩情,南唐!会记住这份恩情。” “日后二位少侠有任何需求,南唐和鹤鸣山都会尽全力相助。”老道士恳求。 陈玄安忙道:“路见不平拔剑相助,是我辈江湖儿女的义务,无需多谢。我师父和一位高手就在附近。” “霜月剑仙舞奇灵?”老道士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不错。”陈玄安自得道。 随后,他慢吞吞挤出了几个字:“首先,要找到江望笙那个狗贼!” 山上。 舞奇灵问:“你为什么不去帮他们?” “还不是时候。”江望笙云淡风轻。 舞奇灵皱着眉头,“玄安和黄姑娘虽说是九品,但远不如人欲道主。你可知道,若是人欲道主真的想下杀手,四个九品恐怕当场就得毙命。” “刀神和武圣对决在即,他不会大开杀戒。”江望笙回答。 “虽说慕冥空不理外事,但如果有人在他的地盘上大肆行凶,肯定会出手惩戒。”江望笙看了她一眼,“能修炼到现在的人,都会为自己考虑周全。” 舞奇灵问:“那我们现在?” “你和他们一路同行,我先去芥子城周围看看。”江望笙答道。 “何必呢?”舞奇灵冷哼一声,“真不理解你们这种人的心思。” 她所说的,自然指的是江望笙和朝堂上的文武百官。 舞奇灵问:“那这车呢?” “暂时停在这里,等走的时候再来。”江望笙看了一眼崎岖陡峭的山路,“一般没人会来这里偷车?”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车弄上来的。”舞奇灵喃喃。 芥子城,一群江湖客站在城头,手持兵刃观望。 他们本是闲云野鹤之人,同慕冥空一战,战败后钦佩慕冥空的绝世武功,留下来为他驻守城门。 慕冥空也会传授他们一些武功绝学。 白发老魁心有所感,登临芥子城的一座十二层塔楼顶。 江望笙也坐在塔楼上。 “你果然来了。”慕冥空淡然一笑。 “闲来无事,正好看看热闹,也看能不能碰运气,搞掉几个人。”江望笙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北离一行人。 慕冥空道:“刀神与我一战,不论结果如何,必定身受重伤。届时,你只要不对他出手,我都不会阻拦。” “那就好。” 江望笙突然指着远方,“人欲道主掳走了一个女子。” “听人来报了。她叫夏南鸢,号称江南第一才女。”慕冥空回答。 “第一才女?”江望笙露出讶色,“这人欲道主眼光不错啊。” 慕冥空蹙眉,“你不去救人,跑到我这里来,所为何事啊?” “到时候我来凑热闹,装作不认识我。”江望笙憨厚一笑。 慕冥空道:“我有个条件。” “什么?” “待到你我都在巅峰状态,和我一战。我想看看,我和你之间,到底有多少差距。”慕冥空看着江望笙。 “没问题。” 第85章 初步试探 人欲道主阵阵狞笑,抓着夏南鸢的娇躯,一口气跑到了北离一行人的所在地。 穆云山见状,皱着眉头,“你怎么?” “穆将军,这一趟真没白来啊,在这里都能有如此娇嫩的美人儿。”人欲道主猥琐地笑着,上下打量夏南鸢。 夏南鸢浑身冰冷,脸色苍白如纸,怯生生立在一旁,目光游移不定,一边观察四周情况,一边准备逃跑。 穆云山低喝道:“这里可是武圣前辈的地盘,你可不要惹是生非。” “知道知道。”人欲道主挖了挖耳朵,道:“我已经很收敛了,不然刚才至少有十几个人死在我的手下。” “你干什么?”穆云山愣了愣。 人欲道主答道:“没什么,就是掳了一个女人。” 人欲道主扑向夏南鸢,真气流露开来,令她浑身无法动弹,随后将她抱起,观察四周。 “穆将军,麻烦您将我营帐周围的几个人驱散。”人欲道主笑道。 穆云山轻轻叹了口气,瞪了他一眼,招招手,示意远处那几个站岗的士兵过来。 “不要,不要!你滚开!”夏南鸢用尽全力挣扎。 人欲道主暗暗卸掉了真气,“挣扎,挣扎。你越是挣扎,我就越兴奋。” 他舔了舔嘴唇,“等临幸了你,再去找那个刚烈的小美人,让你们做一对落难姐妹花,怎么样?” 穆云山背过身去,不再去看恶心的人欲道主。 人欲道主方才踏步,一股强劲的气息袭来,将他镇压在原地。 “呛啷”众多士兵察觉动静,纷纷拔出朴刀,犹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来人包围。 穆云山缓缓抽出腰间的刀,指着树上的白衣青年。 “许久不见了。”穆云山吐出几个字,如临大敌,悄悄看向了刀神的营帐。 江望笙戏谑地打量着下方的淫邪道人。 “是你!”人欲道主怒不可遏,但在狂暴的真气下,他汗流浃背,就连战斗之心也生不起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营帐中传来了刀神的声音。 阎九峰掀开帐帘,闲庭信步,走到了穆云山身畔。 他拍了拍穆云山的肩膀,让他解除了应激反应。 穆云山舒了一口气,对阎九峰拱手道:“师父” 阎九峰抬手,阻止了他的话。 “多日不见,小友的风采更胜往昔。”阎九峰感慨。 江望笙道:“你也不赖,都破境了。” “不知小友为何造访我北离营地?”阎九峰问。 江望笙用玉箫指着下方的人欲道主,“为了他而来。” 阎九峰登时了然,对他拱手:“小友,你我虽各为其主,但同为武林人士,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让他放了此女,你也就此退走,如何?” “可以。” 江望笙玉箫隔空一打,剑气迸射,穿过了人欲道主的头顶,将其冠冕打落,擦着他的头皮径直而去。 人欲道主只觉得脑袋一凉,长发便落在了肩膀。 他摸了摸自己的天灵盖,又在眼前观察。 血液甚是刺眼。 人欲道主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将夏南鸢放下。 江望笙屈掌成爪,将夏南鸢吸附过来,落在他的身畔。 “晚辈静候前辈佳音。” “愿你我共同勘破无人之境。”刀神回之一笑。 江望笙低声道:“没事了,我先带你走。” “好。”夏南鸢惊魂未定,但她也不确定,面前的白衣青年是否是一个好人。 可从如今情况来看,此人的武功可与刀神比肩,如果真的对她欲行不轨,她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夏南鸢如今最好的做法就是顺从,暗中观察他的情绪。 芥子城,江湖客栈。 芥子城规模不小,慕冥空的住址在城北,碍于他的威名和武力,鲜有人会靠近,免得触怒了武圣。 江湖客栈在武林之中颇具盛名,广交善缘,因此芥子城负责建造的人员同意了江湖客栈在城北落脚。 江望笙特地选在这里,因为这里不是那几个寻找夏南鸢之人的首选,可以为他多争取一些时间。 店小二端来一壶茶水。 江望笙伸出手,正要为她斟茶,夏南鸢却抢先一步接过茶壶,忙道:“我,我来倒茶。谢谢你救了我。” 江望笙默许。 夏南鸢松了口气,为二人倒茶。 夏南鸢一边低头喝茶,一边打量面前的青年。 江望笙心说:“看来她对我还是有戒心。” “你好,我叫江望笙,西楚人。”江望笙自我介绍。 “你是西楚新出现的那个先天宗师?”夏南鸢惊道,赶忙整理自己的衣服和秀发,郑重其事道:“我叫夏南鸢,南唐人士。” “真谢谢你救了我。”夏南鸢由衷地道。 江望笙故作正经:“路见不平,理当相救,一路追踪,方才赶上。可惜我发现的晚,不然能提前将你救下,免得受惊。” “哦。”夏南鸢稍稍放心。 店小二端来了几碟做工精美的素菜,一条鱼和半斤牛肉。 江望笙开口:“此次乃江湖盛会,高手如云,你没有武功,独自一人来太过危险。” “不,不止我一个人。”夏南鸢顿了顿,道:“跟我来的还有两位九品武者,一位叫松涛,鹤鸣山弟子。一位道号清尘,是鹤鸣山的长老。” “哦。”江望笙点了点头,“两位九品武者守护你,看来你来头不小啊。” “没有啦。”夏南鸢摆了摆手,笑道:“只是我们家和鹤鸣山相熟,他们本来也是要来观看,我便随行而来。” 江望笙道:“我对南唐很有兴趣,夏姑娘,能否为我介绍一二?” “可以啊,南唐山水秀美,名胜古迹众多,民风淳朴,十里长街,乡里乡外,都有读书人。”夏南鸢傲然道。 “不愧是儒道最为昌盛之地。这西楚天望城乃是帝都,到处都是不认字的。”江望笙心中暗道。 “听闻南唐女帝君临天下,有凤舞九天之姿,可是真的?”江望笙试问。 夏南鸢嫣然一笑,“陛下确实颇有才干,上位不过十几年,就将藩镇割据的王侯,权倾朝野的权臣,和暗中搞鬼的乱臣贼子全部清理掉了。” “一些人的祖上对南唐有赫赫战功,依靠前辈余荫为祸一方,全部被陛下诛三族。” 江望笙暗暗点头,心道:“果然符合情报,狠辣无情。” “但我觉得陛下很厉害,就做皇帝而言,她将南唐尾大不掉的形势彻底斩灭。”夏南鸢忍不住道。 江望笙问:“不知南唐的凤台鸾阁是何物?” “前代陛下废除宰相,设三省,分担宰相权力。陛下上位后将三省改为凤台鸾阁。我父亲就是凤台之一。”夏南鸢回答。 “哦。”江望笙点了点头,意味深长一笑。 “该我了,该我了。我听说你在两军阵前,一剑破甲五千四,可是真的?” 江望笙半举着茶杯,怔了怔神,回答:“我没统计过,但差不了多少。” “哇塞,你们剑客好厉害啊。都说两人比斗,刀胜过剑,但若踏入了高深境界,剑可远胜刀?”夏南鸢低声道。 江望笙心中沉思,他大抵猜到了她的身份。南唐卷宗上有记载,江南第一才女,南唐女帝宠臣——夏望北之女。 江望笙问:“南唐帝都在何地?” “长江以南,珠江以北,金陵是也。”【用的是这个名字,和实际地图不同】 江望笙笑道:“听说西楚和南唐有世仇,想不到我们能在这里相谈甚欢。” “世仇?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只有百姓们和一些老臣才会由此感触,但基本都被陛下剿灭了。” 夏南鸢继续笑着说:“南唐和西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大型的纷争,世仇早就淡化了。” “原来如此。”江望笙微微垂下头,半开玩笑似地道:“我西楚现在情况可是十分危急啊,指不定哪天我就投奔你们南唐了。” “尽管来,你的所有花费我包了。”夏南鸢拍了拍胸脯,十分自信道。 江望笙问:“那你们南唐朝堂能同意吗?” “只有那群墨守成规的孔门一派才会那般,我们其余人可是很开明的。” 夏南鸢直了直身子,问:“要不要早点去南唐?” “放心,我回了西楚整顿一番就去南唐,到时候记得尽地主之谊。”江望笙道。 第86章 又生插曲 清尘道长面色焦虑,行走在大街小巷,寻找夏南鸢的线索。 修炼了道家玄功的他目力极佳,随意一扫,就能将周围人的面庞收入眼底。 松涛则是和黄梦觉一家挨着一家客栈询问关于夏南鸢的行踪。 陈玄安和舞奇灵在芥子城外寻找。 黄梦觉走到城北,望着唯一一家客栈——江湖客栈。 黄梦觉深吸一口气。 松涛沮丧道:“若是这里都没有,夏姐姐可就唉。我们怎么跟夏大人交代啊。” “人欲道主强行带着一个女子离开,必然会被人注意到,一路询问,迟早能找到。”黄梦觉道。 正在二人说话之时,一个白衣青年和一个秀丽的女子走出客栈。 四目相对。 黄梦觉的眉,逐渐蹙紧。 松涛欣然,大喜道:“夏姐姐,原来你没事啊这位是?” “江望笙,西楚那位新出现的先天宗师,就是他救了我。”夏南鸢兴致勃勃,拉住松涛的小手,问:“清尘道长怎么样了?伤势是否严重。” 她又看向黄梦觉,道:“多谢姑娘和那位公子出手相助,二位是否受伤?” “师叔祖已经没事了。” “托夏姑娘的福,我没事。”黄梦觉的目光落在了江望笙身上。 江望笙摸了摸鼻头,忙道:“当务之急,就是去找陈玄安和那个清尘道长,告诉他们一切安好。” “我去!我有办法联系师叔祖。” 黄梦觉阴阳怪气道:“江公子真是武功高强啊,轻而易举击退了人欲道主,还有闲心带夏姑娘来这里吃饭。” “这” 江望笙挤出一抹笑,道:“我,我有一些事找夏姑娘解惑。” “啊对对对。” 夏南鸢看着二人对话,陷入沉思。 月色朦胧,再过几个时辰就是刀神和武圣对决的时日了。 城北江湖客栈,雅间内。 桌上摆了茶壶,果品点心和几壶烈酒。 “江兄?”陈玄安热情地为江望笙倒酒。 江望笙略微露出为难之色,推脱道:“我喝不习惯烈酒。我喝茶就好。” “茶是她们和小孩儿喝的”陈玄安直接抓住一只碗,倒上烈酒,强行推到了江望笙面前。 “干了!”陈玄安一饮而尽。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江望笙身上。 江望笙抿着嘴,缓缓端起酒,慢慢送进嘴中,登时眉头紧皱,屏气凝神,硬生生吞下烈酒。 陈玄安心中乐开了花,可算让你出丑一次了。 清尘道长咳嗽了一下,道:“此次夏姑娘遇难,多谢江公子出手援助。这份恩情,南唐会记下。” 他将“南唐”二字咬得极重,侧面反应了夏南鸢的身份地位。 酒过三巡,江望笙面色赤红,正要伸手运用内力驱散自身酒力之时,被陈玄安走过来抓住了手。 “江兄,这就不道德了啊。”陈玄安笑了笑,“大家高兴,在一块儿喝酒,怎么还能用内力作弊呢?” 清尘道长抚摸着胡须,缓缓道:“这种行为,确实不妥。” 其余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陈玄安招呼店小二,又拿来了一坛烈酒。 “这么多?”江望笙忍不住呼出声来。 “多吗?不算多。我一个人在望月台能喝七八坛烈酒呢,醉上三天三夜,多痛快啊。”陈玄安拍了拍酒坛,道:“如今有正事,我们就少喝一点好了。” 江望笙陷入沉默。 舞奇灵轻声道:“江望笙公子武功卓绝,笑傲武林,这酒力嘛若是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呢?” “你!” 陈玄安嘻嘻哈哈,腹诽:“师父,说得好!”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江望笙醉醉醺醺,趴在了桌子上。 几人会心一笑。 蓦地,舞奇灵神色一动,凝望客栈之外。 陈玄安问:“师父,怎么了?” 舞奇灵的神色变得慌张失措,然后很快平静下来,站起身来,道:“我有事,先出去一下,待会儿回来。” “师父,我” 陈玄安刚刚站起,就被舞奇灵阻止,“你不需要跟着我。你去照料江望笙,把他灌醉了还能不管?” “可是我” “回去!”舞奇灵的眼神变得冷冽,轻声喝道。 “是。”陈玄安忙闭上嘴,低下头。 舞奇灵走后不久,清尘道长开口:“江公子喝醉了,我们先把他扶回房间去。” “好。”松涛点了点头。 一位白发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客栈门口,盯着准备散了的几人。 清尘道长身子一窒,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陈玄安拱手道:“道长,江望笙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去找我师父。” “可是令师不是” 陈玄安虽然畏惧舞奇灵,但他自信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被舞奇灵发现,便夺门而去。 黄梦觉神色一动,“清尘道长,您怎么了?” 清尘道长脸色难看,握住了松涛的手,道:“黄姑娘,实在抱歉,我二人此时也另有其他事情。” “什么” 黄梦觉眉头一挑,望着门口的白发人,吐出两个字:“二师兄?” “小师妹,许久未见了。”手握洁白长剑的白发男子迈步进入客栈。 “师兄,你”黄梦觉露出了警惕之色。 清尘道长携手松涛,向前走去,越过了黄梦觉,直接对上了走过来的白发男子——南唐剑魔叶渐青。 叶渐青邪魅一笑,“师妹放心,我虽叛出师门,但还没有失去人心。在门中,你对我向来是没有戒备心的。” 他叹了口气,“可惜啊,你现在也” “道长,我有事想咨询,请。”叶渐青伸出手,指向门外。 “道长?”黄梦觉唤了一声。 清尘道长抬了抬手,“无妨,黄姑娘,他对我没有恶意。” “是啊,不然你岂能现在还在喘气。”叶渐青冷笑,随即弯下身子,盯着松涛。 松涛暗暗运转玄功,直面叶渐青的一对眸子。 “别怕。”叶渐青揉了揉松涛的小脑袋,“你们啊,我虽然是剑魔,可不是真的魔。我只有在想杀人的时候才会大开杀戒。” 叶渐青看了看窗外的苍穹,“现在不是时候,也不适合在芥子城动手。” 清尘道长酸涩道:“劳烦黄姑娘送江公子回房歇息。” “好,交给我。” 叶渐青看了一眼江望笙,道:“听说西楚新出了一个先天宗师,与师妹交情匪浅,看来就是他了。江公子姓江,他和江空流是什么关系?” 黄梦觉站在了江望笙身前,并没有回答他。 “好好。”叶渐青耸了耸肩,“两位,走。” 黄梦觉见大家都离席,叹了口气,抓着江望笙的手臂。随后,她逐渐发力,把江望笙提起来,将他靠在自己的香肩上。 黄梦觉带着江望笙回到了他的房中。 “噗通”她把江望笙放到床上,一个不慎,让他整个人都栽倒在地上。 黄梦觉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又把他抱到了床上。 第87章 半梦半醒 黄梦觉打量着他,又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问题后,转身离去。 “黄梦觉。”醉醺醺的江望笙突然叫了一声。 黄梦觉停下动作,扭过头来,问:“怎么了?” 江望笙呢喃了几句,翻个身,继续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说什么?”黄梦觉好奇地凑到他旁边,道:“你再重复一遍。” “我,我说我,我喜欢你啊。” 黄梦觉身子一窒,好似被电击了一般,呆呆地望着眼前醉倒的人。 “你,你瞎说什么呢!”黄梦觉急忙站起来,脸颊微红,宛若落日余晖映照下的云彩。 “不然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啊。”江望笙含糊不清地道,继续翻身,全身摊开。 黄梦觉心乱如麻,想要离开这里,但她也想听听,江望笙到底会说些什么。 “你,你喝醉了。”黄梦觉拼命让自己镇静下来。 “是,我醉了,醉了不,我,我没醉。”江望笙下意识翻身,但一个不慎跌下床,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喂,你”黄梦觉想去搀扶,但顾忌道他所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便没有去扶。 “我说了,我嗝我没醉。我是故意的,不然,不然怎么能让你送我进来。”江望笙迷迷糊糊道。 黄梦觉皱了皱眉,自语:“喝醉的人果然都喜欢说自己没醉。” “我就是没醉!”江望笙声音陡然提高。 “好好好,没醉没醉,先上床。”黄梦觉蹲下身子,缓缓抱起江望笙,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上。 随后,江望笙突然用力,反抱住了黄梦觉,将她丢在了自己的身畔。 “你干什么!”黄梦觉低声嘶吼,张皇无措,脸上的红润已经蔓延到了脖子。 “我早就猜到,那个杨与夏会来芥子城。我我故意让舞奇灵在城外找那个夏南鸢,就是为了告诉杨与夏,她也来了。杨与夏肯定会来找她。” 说完,江望笙打鼾声响了起来。 黄梦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喝酒前,我就察觉到了叶渐青赶来,就知道,就知道他来找那两个道士了,所以,所以才会让陈玄安把我灌醉。” “不然,我怎么会没用真气驱散酒力。” 江望笙一边翻身,一边嚷嚷。 二人面庞距离不过几寸,鼻尖几乎都触碰在一起。 黄梦觉浑身宛若灌了铅,一动不动,只有眼睛瞪大,既不想让江望笙触碰到她,但也希望江望笙触碰到她。 黄梦觉咳嗽了一下,“你,你别乱说!咱们可是朋友,怎么,怎么能” “就因为是朋友,我才会喜欢你啊。”江望笙下意识向前方蜷缩,碰到了黄梦觉的脸颊。 黄梦觉正要张嘴,发现和江望笙距离过近,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不然,就,就你那个性格,哪个男人会对你动心。” 黄梦觉听后,心中的暗喜登时转化为不忿,猛地坐起来,盯着他:“别胡说!你都,你都有那么多女人了,以后离我远点!”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都,都是我太不懂事了,才会那样,以后不会了。” 江望笙动了动身子,“就因为这个,我一直,一直不敢跟你说,跟你说我喜欢你。” 黄梦觉颇为诧异,细细回想。在她熟悉了江望笙后,江望笙的生活和刚入城时变化巨大,不再风花雪月。 她清了清嗓子,“那你还勾搭那个夏南鸢!” “没有!她再好看,我对她也没兴趣。” 江望笙继续道:“我和她亲近,都是为了讨好她。西楚准备和南唐联盟,有她在中间,事情就好办多了。” “原来如此。如今北离猛攻大楚,联盟确实是一个良策。”黄梦觉喃喃。 她时至今日方才知道其中细节。就连江望笙入宫逼楚皇下罪己诏的事情,她也只知其果,不直其因,询问父亲黄映君,得到的答案也是含糊不清。 “你,你先睡,这什么的,我们,我们明天再说。” “别走!”江望笙抓住了黄梦觉的手,喃喃:“别走,听,听我说完。” “哦,那,那好。”黄梦觉一边回答,眼睛一直盯着江望笙抓着她的手。 江望笙不再言语,开始沉睡。 黄梦觉坐在床榻上,望着他,叹了口气,运功修行。 芥子城外,新月如勾,萤光点点,大地披着一层银霜,带着凄凉之意,渲染这方世界,也沁入了人的心中。 舞奇灵眼神冰冷如雪,提着一把长剑,莹白若雪,折射着月光。 在她对面的人是一位金袍男子,浓眉大眼,略显苍老,背后负剑,复杂地望着眼前人。 “你的内力变得更强了。” 金袍男子正是澜沧城城主——杨与夏。 杨与夏的语气带着酸涩,说话间,不自觉望着自己的手腕,继续道:“我和你的距离真是越来越远了。” 舞奇灵瞟了他一眼,已经猜到他的想法,冷冷道:“真奇怪,你没成为天下第一,居然就来找我了。怎么,你不怕违背誓言的天打雷劈吗?” “我”杨与夏一时语塞,辩解道:“我都是为了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难道你认为,我就必须在你的羽翼下才能生存吗?”舞奇灵质问。 “难道不是吗?我远在澜沧城,都察觉到了你的殊死一剑!”杨与夏喝道。 舞奇灵怔了怔神,冷笑:“那我现在还活着,还好好站在你的面前,是不是很失望?你是不是觉得,我武功尽废,你终于可以展现你的男子风度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我,我已经后悔了。”杨与夏开口。 话音刚落,舞奇灵的眼神变得柔和。 杨与夏察觉后,暗自窃喜,继续发力:“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接你去澜沧城,从此不再参与武林纷争和家国大事。我们立刻成亲,好吗?” 舞奇灵抿着嘴唇,有些心动。 舞奇灵望着杨与夏的模样,和当年一般,但是又有许多不同。 若是三年前,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但现在,舞奇灵犹豫了。 舞奇灵道:“我现在还不想去。” 杨与夏瞪大眼睛,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舞奇灵的答案,忙问:“为什么?” “我都已经主动了,你还要怎么样?”杨与夏大声道。 舞奇灵反问:“你主动了,我就要不知廉耻地跟你回去吗?你认为,你主动了,全世界都会答应你莫名的要求吗?” “我们只是朋友!”舞奇灵断言。 “你,你。”杨与夏惊愕地指着舞奇灵,“你,你别不知好歹!你在望月台这么多年,你在等着谁,呵,全江湖的人都知道!” “你觉得,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谁还会娶你?你一厢情愿那么多年,现在我来了,你倒是装清高了,想要获得日后的主动权。好啊,真是好手段!” 舞奇灵皱着眉,正要说话,一声轻叱传来。 陈玄安手持长剑,一剑杀向杨与夏,口中大叫:“看我打死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让你折辱我师父!” 杨与夏匆忙挥剑抵抗。 十几招下来,杨与夏虎口发麻,手臂微震,自己抵挡他的剑势居然有些吃力。 “她的弟子都这么厉害了吗”杨与夏咬着牙,心中暗道,一股无名之火也随之燃起。 “师父,看我把他拿下,阉了他,为你解气!”陈玄安道。 舞奇灵望着陈玄安,眼眶有些湿润,捂着嘴,轻轻点头,微微一笑。 几十招后,杨与夏虽然有老辣的经验,但是心一直在观察舞奇灵,以故落了下风,匆匆而逃。 陈玄安追了几步,大吼道:“你要是再敢来骚扰我师父,我就打得你连亲娘都不认识你!”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第88章 拉开序幕 “人欲道主来了!” 芥子城外,有人扯着嗓子大喊,一时之间,男女老人,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武者,纷纷面露惊恐之色,四散逃逸。 人欲道主撇撇嘴,自语:“本大爷可是怀着善意而来,怎么大家对我这个样子?” “阿弥陀佛”一位穿着越白僧袍的年轻僧人念了一句佛号,劝解:“施主,色字头上一把刀,还望施主在此地莫要随性而为。” “你就庆幸你强掳良家女子时我们没到,不然我一枪戳死你!”一位持枪的英气女子恶狠狠道。 她的模样生得极好,即便整日舞枪弄棍,身材依旧达到万里挑一的程度。 面对这位美人,人欲道主一点觊觎之心都不敢有,只赔笑了一下。 因为这位可是枪仙童渊的孙女——童知绾。 “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刀神前辈和武圣前辈的巅峰对决了,你给我消停一点!若是触怒了武圣前辈,我爷爷和刀神前辈可都保不住你!”童知绾凤眸生怒。 “知道了。”人欲道主漫不经心,心中暗道:“等我突破了先天宗师,把你爷爷那把老骨头拆了,再让你在我胯下求饶!” “啧啧”想到那个画面,人欲道主忍不住淫邪一笑。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了芥子城,车夫乃是天榜九品穆云山。 穆云山在北离军伍中积累了赫赫凶名,武林中有不少人认得他,因此他一入城便引来了众人的侧目与惊呼。 能让穆云山充当马夫,车内之人,不言而喻。 刀神,阎九峰。 街道上的人不由自主为他让开道路,直向芥子城北而去。 车驾驶过,众多武者紧随其后。 推开江湖客栈的窗子,江望笙望着下方经过的马车,轻轻摇头叹息。 “你觉得,刀神会输?”一旁的黄梦觉轻声询问。 江望笙点点头,“他和慕冥空不论是境界还是战斗细节,都差了不少。唯一的希望就是他手中的刀。” “听说他闭关后,在刀道上迈了一大步。”江望笙微微抬头,目送刀神前往慕冥空的道场。 江望笙突然问:“你怎么在我这个房间?” “我”黄梦觉一时哑然。 江望笙摸了摸头,认真地问:“我怎么感觉身子这么疼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趁着我喝醉打我了?” 黄梦觉更无语了,狠狠道:“对!我昨晚打你泄愤!” “江公子,你睡醒了吗?刀神已经进入芥子城了,马上就要和武圣对决,我们一起去看看。”夏南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黄梦觉凝视江望笙。 江望笙有些尴尬,解释道:“我是” “别解释,我懂!”黄梦觉意味深长道。 她确实懂,毕竟昨晚该说的江望笙都说了,不该说的也一块儿说了。 “门没锁,请进!” 夏南鸢推门进入后,明显呆了一下,问:“黄姑娘怎么在江公子的房里?” “我,我起的比较早,察觉到动静,就来找他商量了。”说完,黄梦觉悄悄踩了一下江望笙。 江望笙会意,含笑点头,“她是在我修炼时来的。” “江公子武功卓绝,竟勤奋若斯。”夏南鸢赞叹。 江望笙摆了摆手,“基操,基操。” “无耻。”黄梦觉心中暗骂。 “这里太远,我们靠近一点看。清尘道长和松涛小弟弟呢?” 夏南鸢回答:“昨晚就回来了,按照鹤鸣山的作息规律,他们应该已经起床阅读道经了。” 三人刚刚出门,就碰到了面无表情的舞奇灵和垂头丧气的陈玄安。 “诶?你们三个人怎么从一个房间里出来了。”陈玄安露出讶色,诡异地看着江望笙。 “啪!”舞奇灵用剑鞘拍了一下陈玄安的脑袋。 “哦,师父。我” “清尘道长呢?” 众人赶至,推门进入,清尘道长和松涛都像死猪一样躺在床上。 “你不是说,按照鹤鸣山的作息,他们应该在阅读道经吗?”江望笙认真地询问。 夏南鸢有些尴尬,“或许,或许是我记错了。” 白发老魁降临城北鼓楼,双手背后,白发白须随风飘扬,盯着缓缓行来的车驾。 “是武圣前辈?” “武圣前辈宝刀不老啊。” “好强的气势。巅峰对决,一触即发。” “不知道谁能获胜呢?” 碍于慕冥空的威名,城北向来静谧,即便有人来往,也都是轻声细语,快快离去。 此刻借着先天宗师对决的机会,他们能够一股脑涌入城北,肆无忌惮地议论。 “云山,你且退下。”苍老的声音从车厢传来。 “是,师父。”穆云山领命,喝令马匹停下,为阎九峰搬来木台阶,迎着阎九峰下车,退守一旁。 阎九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看好。” “是,师父。”穆云山露出了兴奋之色。 “九峰兄,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慕冥空率先开孔。 “慕老哥客气了,谁不知你一人居芥子城,就连势若龙虎的北离都对你畏惧三分,不敢触了你的眉头啊。” “哈哈哈哈”慕冥空大笑,整理了一下自己披着的麻衣,朗声道:“请!” “请!” 霎时间,云散云聚,真气卷动,直入九霄。 众人定睛一看,已无了阎九峰的身形,就连慕冥空的影子也捉不到了。 “他们人呢?”夏南鸢好奇地询问。 江望笙一行人赶到时,恰好看到了此番场景。 江望笙看着天空,把玩着手里的玉箫,回答:“在天上。” “这么快?” 江望笙道:“先天宗师和九品武者之间可谓天差地别。如果是,九品武者是一个普通人,那么先天宗师就是一个拥有肉体凡胎的仙人。” 舞奇灵问:“踏入先天宗师,就是真气的升华?” “确实。不过,是顷刻之间,海量真气齐齐升华,宛若羽化成仙。” “没想到,西楚的白衣先天宗师,就是武圣前辈口中的玉箫剑仙。”穆云山大步走来。 江望笙看了他一眼,继续道:“要开始了!” 朵朵白云凝聚,顷刻间,万里无云,只剩下一柄云气化作的洁白的刀。 慕冥空笑了笑,负着的双手微微一动,猛地一震,真气宛若火山喷发,将这云气震散。 “听说九峰兄闭关苦修,练成了一种新的刀意,让我见识见识。”慕冥空微笑道。 “如你所愿!”声音浩浩荡荡,自九霄而来。 穆云山道:“西楚和北离两国对垒,但你我二人乃是江湖儿女,可谓不打不相识。在下穆云山,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北离上下,只知无可匹敌的白衣宗师,却不知道这位宗师的具体情况。 “江望笙” “江望笙”穆云山口中轻吟,“好名字。” 第89章 刀神险胜 慕冥空长啸一声,全身功力迸发开来,宛若一尊神明,出现在九霄之上。 他的轻功已经到了超凡脱俗的境界,仅凭一点点云气,便可让自己立在天际。 阎九峰瞳孔一缩。 他虽然也悬浮在空中,但却是依靠磅礴的刀意支撑身体。 想要真正达到凭心而动,追风赶月,必须要达到江望笙这等神游万里的境界 慕冥空一掌拍出,挤压四周空气,形成一条光柱,穿透天穹,直贯向阎九峰。 阎九峰手掌一抬,刀意汲取天地四周之势,向光柱碰撞而去。 二人攻势在半空中炸开,整座芥子城都受到了波及,宛若飓风登陆,席卷整个城池。 在四周旁观之人面色痛苦,在大风与冲击波中挣扎,修为差者更是被一股风吹飞,撞在了屋子墙壁。 “救,救命!”一人忍不住尖叫,话音刚落,他就宛若一根鸿毛,直上重霄九。 阎九峰手掌向下一按,四散开来的刀意再度凝聚,化作一把把尺余长的飞刀,宛若滂沱大雨,密密麻麻向慕冥空攻击而去。 慕冥空身前一层罡气护体,将化形而成的飞刀隔档开来。 凌乱错开的飞刀射向观望的众人。 “小心!”舞奇灵娇喝一声,拔除长剑,放在身前招架抵御。 穆云山扬起朴刀,准备抵抗。 “砰”江望笙手指一动,真气弥漫,化作屏障,将自己以及身后的众人包裹。 一些修为较弱的武者暗暗松了口气,打量着最前方的江望笙。 “玉箫,他难道是玉箫剑仙?”一人惊呼。 江望笙皱眉,扭头看向那人,问:“什么玉箫剑仙?” “武,武圣前辈曾说,他曾在玉门古关和万古长空,玉箫剑仙并肩作战。因此,因此我误以为你”那人怯生生开口。 江望笙愣了一下,无奈一笑,继续观战。 阎九峰咆哮一声,声如惊雷,整个东海海浪滚滚而起,浓云密布,铅云重重,山河震动,天地失色。 “竟然能引动天象变化!师父的功力果然精进了许多。”穆云山激动道。 慕冥空眉头一挑,露出了认真之色。 滚滚乌云中,夹杂着刺眼的电光雷霆。 “这,这恐怖的气息,难道是夔牛?” “上古神兽?不会,那只是神话传说而已。” 乌云之后,出现的并不是夔牛,而是一把足以毁天灭地,气盖山河的刀。 阎九峰人刀合一,化作一条虚影,附在了刀身之上。 一刀落下,宛若天神斩仙。 一座断头台在慕冥空身畔成形,真气缭绕,将他的身子禁锢。 “有意思。”慕冥空左看右看,深吸一口气,随即怒吼,喷薄出自己的真气。 慕冥空四肢张开,凭借自己的一身横练和蛮力,将这座断头台撑开,随即将其撑破。 慕冥空飞身而去,一拳砸出,附带金刚龙象之力,朝着阎九峰的头颅而去。 “这不是北禅寺的功法吗?”江望笙喃喃。 穆云山看了他一眼,解释:“北禅寺的一位天榜九品武僧曾来挑战武圣,战败后自愿留守芥子城。武圣前辈与他互传功法。” “互传功法?这应该违背了北禅寺的戒律。”刚说完,江望笙释然,“是了,谁敢来找武圣的麻烦呢。” 穆云山感慨:“金刚伏魔,龙象般若,这等佛法境界,普天之下,只有酒肉佛陀和北禅寺一位不出世的老祖宗能够抵达。” “武圣前辈,果然是天纵奇才啊。” 江望笙暗道:“之前见他出手,还不曾修炼到如此境界。这才多长时间未见,就进境至此。难怪要提出和我对决。” 阎九峰面不改色,隔空一抓,握着一把漆黑色的刀。 刀身和朴刀有些不同,更长,更细,散发诡异的气息。 慕冥空出拳后,心中疑惑:“这是什么刀?好阴森的感觉。” 阎九峰抬手,徐徐将刀挥下。 与此同时,整片天地仿佛都被他切割开来。 芥子城隆隆作响,百姓们张皇无措,逃出了芥子城。只剩下武者,目不转睛地望着两大宗师的对决。 龙象之力被破,慕冥空飞身而去,身化佛陀,金刚伏魔。 巨大的掌印将阎九峰镇压。 阎九峰汗如雨下,咬着牙,倏然间,三道锋利的气息袭来,将慕冥空身后的佛陀虚影斩掉。 一个瞬间,阎九峰扑出,袭击慕冥空。 慕冥空一声爆喝,宛若盘古大神,撑开了一方天地。 金光闪烁,慕冥空屈掌成爪,指向阎九峰。 阎九峰身子一滞,宛若泥牛入海,速度减慢了十倍有余。 天空中那把巨大的刀落下,宛若一道粗大的雷霆,象征着刀神的愤怒与威严。 慕冥空抬起头,轰然之间,不等刀触碰到他便炸裂开来。 “不妙。”慕冥空心头警惕,眼前闪过了几十道影子,从他的身边划过,仿佛飞鸿过雪,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伤痕。 慕冥空一拳向前砸去,一力破万法。 “轰隆”阎九峰身子倒飞出去,退了几十丈有余。 一个闪身,慕冥空便追了上去。 “快,快出去看!” “他们在海上对决!” 一群人蜂拥而出,站在海岸边观望。 穆云山刚要走,江望笙用玉箫拦住了他的去路。 “江公子,这是何意?”穆云山有些不满。 江望笙道:“你是不是忘了,北离和西楚是敌国。” 穆云山瞳孔一缩,“你是想趁着我师父不在对我下手?你还配不配为先天宗师,你有何脸面在武林中立足。” 江望笙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穆云山的脸色变得缓和,“那江公子是何意?” 江望笙道:“北离和西楚对敌时间过长,我们来做一个交易。” “但言无妨,可我穆某并没有绝对的同意权力,具体事宜,还要和其他人商议才行。” 江望笙道:“你是说,人欲道主和一个用枪的女子,一个北禅寺的小和尚?” 穆云山瞳孔放大,“你怎么知道?” “你特意把他们安排的芥子城外,是因为刀神早就告知你,要把战场转移到海面上。”江望笙语气平淡。 但穆云山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江望笙道:“阎九峰应该会一种引动海浪的刀法,以此来借势压倒武圣。” “那三个人既可以观看,也可以趁机观察围观之人,若是由重要的王公贵族就可以将他们绑回北离,亦或者杀掉。” 江望笙郑重道:“我放你们几个回去,但北离不得再对西楚用兵。” “不行。” “那你们几个,连带着阎九峰,可都回不去了。”江望笙认真地道。 “你!”穆云山大惊失色,但他相信,眼前的青年真的能做到。 海岸上 “刀神前辈的劈波斩浪当真厉害,就连武圣前辈招架起来都如此吃力。”枪仙孙女——童知绾感慨道。 人欲道主凝重地看着海面,“我们的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只要刀神能够战胜武圣,我北离的国运将达到前所未有的昌盛。” “阿弥陀佛”僧人念了一句佛号,“如此以来,胜之不武啊。” “这是兵不厌诈。海上作战,有何不可?”人欲道主冷哼一声。 一个旁观人大呼:“天哪,武圣前辈居然落了下风。” “莫非此次,刀神前辈要超乎所有人的预料,战胜武圣前辈吗?” “普天之下,难道只有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江前辈能够战胜刀神吗?” 众人议论纷纷。 第90章 幕后黑手 阎九峰一刀挥出,掀起巨浪,径直压向慕冥空。 惊涛骇浪,一道道水柱化作蛟龙,在四周盘旋,足足有十几条,一个挨着一个,张开血盆大口,将慕冥空吞噬。 慕冥空白发狂舞,麻皮破裂,全身满是血污,双眸紧闭,一声不吭地招架刀神的攻击。 “劈波斩浪!” 整个东海都被这股刀罡闪耀,硬生生将海平面拔高了几丈。 二人四周,海水升天倒灌,一个个深邃的漩涡将慕冥空包裹。 一道巨大的影子一闪而过。 刀罡刺眼的光芒散去,众人看向大海中心,一个影子俯视着此方天地。 这道影子可比乾坤须弥之大,不论是高远的天穹还是深邃的大地,同它比起来,都渺小了许多。 武圣感受到了被凝视的危险,微微睁开眸子。 他宛如一粒尘埃,碰到了世间最强的巨龙。 阎九峰抬起手,影子随身而动。 断头台瞬间成形,将慕冥空死死裹住。 一刀,斩下! 海水仿佛遇见了天地一般,急忙退避。 在围观之人看来,阎九峰将整个东海都劈成两半。 “天啊,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先天宗师,恐怖如斯。” “这已经不是人了,他们可是武圣,可是刀神啊!” 慕冥空发出一声叹息,豁然在所有人心头响起。 刀神登时头皮一麻,惊愕地望着前方,已经被重重环绕囚禁的慕冥空。 慕冥空目若炬火,遥望阎九峰。 东海海水“轰隆隆”作响,仿佛沸腾了一般。 慕冥空连着挥出十几拳,每一拳都将所有空气挤压凝聚,化作一门重炮,蒸发了海水,撕裂的苍穹。 阎九峰左手一合,四周的海潮蔓延而去,所有蓄势待发的海水蛟龙倾巢而动,誓要搏杀武圣。 武圣低喝一声,向下一砸,气力化作屏障,挡住了群攻的蛟龙。 阎九峰暗暗运转内功,凭借刀意凝聚出了九把朴刀,虽是虚幻,可比实际的刀更加锋利,更能夺人性命。 “天罚。”阎九峰吐出了两个字,九把刀上携带万钧雷霆,牵动东海之水,凝聚天地之力。 “这是刀神前辈的最强底牌了吗?好恐怖的气息。”童知绾感叹。 人欲道主悠然道:“今日过后,所向无敌的武圣可要落败咯。” 僧人合上眸子,一言不发。 “三藏,武圣前辈汲取了你北禅寺的武学”童知绾开口,顿了顿,继续道:“你认为,武圣前辈能撑多久。” 僧人摇摇头,“小僧从城内察觉到了龙象之力,可行至海面上,却不曾见武圣前辈再动用佛门武学。” “你的意思是?”人欲道主愣了愣,“他还没用全力?” 人欲道主盯着二人交战的逆天场面,指着慕冥空所在地,道:“他都快死了,怎么会还没用全力,你是不是感应错了?” “施主,佛门武学到了高深境界,莫说门内人,就连门外汉也应能察觉一二。”年轻僧人——三藏不卑不亢道。 人欲道主的眉头越皱越紧。 阎九峰几近癫狂,他马上就要战胜中原公认的最强者——武圣了。 慕冥空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复杂,望着攻势汹涌的阎九峰,缓缓道:“是时候了。” “什么?”阎九峰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身难保,也敢妄言。”阎九峰心想着。 蓦地,慕冥空轻叱一声“杀”,一拳挥出,带着龙象之力,破开了四周攻击的潮水蛟龙。 慕冥空双手托举天空,撑破了断头台。 慕冥空使劲一踩,将方才的诸多攻势尽数粉碎。 局面瞬间被他扳回。 众人瞠目结舌,唯有年轻僧人三藏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慕冥空身形闪动,至阎九峰面门之前。 “什么?”阎九峰还没有从惊讶中走出来。 慕冥空可以停滞了片刻,见阎九峰反应过来,方才将自己的一拳砸出,将他击飞。 慕冥空双手一转,打出一套拳法,引动东海浪潮,一时之间,整座海洋化作岩浆炼狱,夹杂着“轰轰”的爆裂之声。 海水升天化形。 巨象,苍龙,猛虎,雄狮…… 阎九峰双掌向前一推,万兽奔腾,将这片虚空打得密不透风。 “天罚九刀!” 阎九峰手刀劈下,身畔九把刀飞射而去,冲入了万兽浪潮。 不多时,阎九峰脸色苍白如纸,他的攻击仿佛泥牛入海,被这恐怖的杀招吞噬。 慕冥空忽的双手合十,身畔佛光闪烁。 下一刻,慕冥空仰天长啸,将周身佛光尽数粉碎,望着北方,喝道:“吾乃武圣,小小佛陀,焉能制我!” 声如黄钟大吕,震慑人心。 三藏瞳孔一缩,脸色也白了几分。 他感受到了武圣满布杀意的目光。 北禅寺,幽室内。 跪坐在佛像前的老僧七窍流血,衣服污垢,身体臭秽。 “太师祖,太师祖!” 僧人奔走呼告,“太师祖圆寂了!” 慕冥空看向阎九峰,最后按下一掌,将其击飞。 阎九峰胸前几根肋骨被崩碎,四肢关节也被重创,真气枯竭,犹如一颗炮弹,砸入了海岸山脉。 “前辈!”童知绾惊呼一声,看了一眼慕冥空,见他再无战意,放下心来,一跃而起,向阎九峰处飞去。 慕冥空看了童知绾一眼,转身返回芥子城。 胜负已分。 “武圣,武圣,武圣中原无敌。” “武圣天下无敌!武圣所向披靡!” “真不愧是我中原武道魁首啊!” 众人举起双手,激动万分,一路奔走,想要多瞻仰一会儿武圣的风姿。 “啪!”江望笙一掌将穆云山拿下,丢给舞奇灵,道:“你们先带他去芥子城外,等会儿我就跟过去。” “可他”陈玄安有些忌惮穆云山。 江望笙道:“他的经脉被我打断了,如今只是初入九品的水准。外面几个人,你们足以应对。” “哦,初入九品啊。” 陈玄安了然,大步走过去,用手拍了拍穆云山的面庞,“就特么你叫穆云山啊,听说你很勇呐。” “你!”穆云山青筋爆涌,下一刻,舞奇灵白皙的手掌落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对,他要是不听话直接杀了!跟其他人说也行。”江望笙附和。 “呦呦呦,你很厉害呀。”陈玄安走到穆云山面前,又开始大肆挑衅。 江望笙前去追逐慕冥空。 陈设简单的茶楼,一位仆人为慕冥空和江望笙二人倒茶,随即匆匆告退。 江望笙问:“在海上的阎九峰战力高了不少?” 慕冥空调息一番,吐出浊气,点点头,“他的刀很诡异,能够更好地借助海洋之势,我险些就栽了个跟头啊。” “难怪他赶来挑战你。”江望笙喃喃。 慕冥空道:“北离有一位谋士,算计天下,将整个天下和江湖都放在了他的棋盘之上。想必,这是他的一步棋。” “谋士?” “此人年事已高,在我少时,他便归隐,下落不明。”慕冥空品了一口茶,“天机阁的文臣榜,他并未被纳入其中,想来天机阁也不知道。” 江望笙道:“从未听起过。” “当初,西楚在北离手上栽了几个大跟头,还导致几个老人死在南唐手上,都是此人的手段。”慕冥空继续道。 “竟有此事?”江望笙诧异。 慕冥空道:“若我猜得没错,你们西楚的那位陈邦舟丞相知道北离还有这个人。” “怪不得老丞相近几年来不理朝政,也不与焦大千争权,我本以为他是为了还政于楚皇。”江望笙自语,看了一眼慕冥空。 慕冥空笑道:“他应该就是在筹措对付那个人。” 第91章 分化气运 西楚,旷野外 陈邦舟摇着羽扇,走在太极八卦道场上。 “大人,历时三年九个月,道场彻底建造完毕。您安排的法器等物,已经从南唐运送过来。”一人汇报。 陈邦舟点点头,摘下自己的冠冕,并羽扇,一齐放于红木托盘上。 陈邦舟披上道袍,手持七星桃木剑,步踏罡斗,口中念念有词。 一套仪式完成后,风云搅动,汇聚于西楚。 陈邦舟舒了口气,徐徐道:“大楚流失的气运,终于补齐了应该,等他回来让他看看。” “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冥空傲然道:“我居于芥子城几十年,战尽天下高手,砥砺武道根基外,也会打探一些秘辛。” 江望笙问:“刀神如今的水平,在哪个阶层?” 慕冥空回答:“海上一战,万古长空会有些棘手。若是陆上一战,大抵是剑甲老人这个水平。” 他又问:“今日若是你,你会如何破局?” 江望笙笑言:“与你一样,一力降十会不对,我嘛,是一剑!” 慕冥空哈哈大笑。 “你身上的佛光?”江望笙试问。 慕冥空冷哼一声,“是北禅寺的手段。” “也是那位的谋划?” 慕冥空点头,“多半是了。谋划十几年,只在今朝,这位棋手确实令人畏惧。你若是应对他,要小心了。” 江望笙轻轻点头。 “我可以提醒你一点,那位棋手虽然老谋深算,但是他并不是习武之人,亦或者说,他的武道境界没有达到你我这个层次。” 慕冥空顿了顿,继续道:“他没有预料到,一个天境的先天宗师,到底有多少力量,因此,他的谋划才会落空。” 江望笙道:“你破开佛光后,我察觉到北离的气运有所流失” “是北禅寺那位不出世的老怪物,此次谋划,除了那个谋士,就是他了。”慕冥空将茶杯放下,“他目的是控制我的肉身,妄图夺舍我,结果反被我挣脱,现在多半死了。” 江望笙恍然,“原来如此,先让你练习北禅寺不传之秘,让你打下佛门功力的基础,再让那位夺舍,如此以来,北禅寺以及北离就真的天下莫当了。” “这北离实在是欺人太甚。”慕冥空锤了一下茶案,“他日,若你在对阵北离时欠缺高手,我可助你一次。” “多谢。”江望笙欣然。 一番寒暄后,江望笙离开,慕冥空则闭关稳固自己的根基,尤其是要彻底斩断佛门在他身上施加的手段。 芥子城外 “阿弥陀佛,女施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放了穆将军。”三藏和尚双手合十,对舞奇灵道。 人欲道主舔了舔嘴唇,“女剑仙啊,还没玩过呢。” 舞奇灵眼中闪过怒色,剑指人欲道主,冷冷道:“再多看一眼,我就斩了你的头。” “哎呦呦,小美人生气了,别急,别急。待会儿,我就帮你好好泄泄火气。”人欲道主满脸淫邪。 “你是不想要他的命了吗?”舞奇灵冷笑,将穆云山丢给了陈玄安,“他的经脉已经被封住了,拿好他。” “是,师父。” 人欲道主“啧啧”两声,“你真的以为,我们并论天榜前十,你就可以与我一较高下了?” “不然呢?” 舞奇灵出剑,剑意寒冷刺骨,宛若寒冬飓风,又是一剑,温柔如雪,遍布着阴森的冰的杀机。 人欲道主连接两招,面色平静,但心中暗道:“好厉害的剑法,她的武功居然也长进了不少。” 三藏心道:“人欲道主被拖住,单凭我和童施主的实力,根本不是那四名九品的对手,如今,只能等待刀神前辈了。” 人欲道主拍出一掌,以内力袭击舞奇灵,妄图勾动她的七情六欲。 “找死!”哪料得舞奇灵毫无影响,迎头劈下,砍向他的脖颈。 “咻”一道气劲袭来,打住了舞奇灵的剑锋,将其逼退。 人欲道主冷汗淋漓,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差点就交代在这芥子城了。 “为何你不会受影响?”人欲道主质问,又看了看清尘道长和松涛,“就连鹤鸣山清心寡欲的臭道士都难以抵抗。” 舞奇灵默不作声。 他方才经历了杨与夏一事,早就大雪封心,岂会被这情欲所影响? 杨与夏性格刚强,血脉里根植了浓厚的男子主义,因此舞奇灵武功超过他成为了他的郁郁心结。 舞奇灵初见杨与夏实则满心欢喜,本以为等来的是主动,没想到是他不得不作出的怜惜。 这一刻,白月光化为了白饭粒,一文不值。 “刀神前辈”清尘道长走出。 一位落魄的中年男子一个闪身,来到了众人眼前。 阎九峰看了一眼穆云山,指着他,道:“把他交给我,你们走。” “这” 阎九峰望着舞奇灵,道:“包括你,我可以让你走。” 陈玄安闻言,把穆云山甩给了松涛,冲到了舞奇灵身前。 舞奇灵怔了怔神。 松涛翻了翻白眼,双手环抱住穆云山的腰部,以此来控制住远超过他身高的穆云山。 阎九峰捂着胸口,叹了口气,开口:“虽然我被慕冥空打伤,但是对付你们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霜月剑仙,你一世风华绝代,若是为了我的一个劣徒坏了你的英明,有些太不值得了。”阎九峰缓缓道。 陈玄安摆开迎敌的架势,真气缓缓凝聚。 “停手,你不要命了吗?”舞奇灵低喝。 “我”陈玄安语塞,警惕地看着阎九峰。 阎九峰道:“我还不至于对一个晚辈下杀手云山的功力被人以内力削减了?” 阎九峰的脸色阴沉如水,打量几人,“剑仙,是你做的吗?” “是我!” 江望笙从天而降,站在了阎九峰面前。 阎九峰身子一窒,面色复杂,“好久不见啊。” 江望笙笑嘻嘻,指着他身后的三个人,道:“把他们三个交给我,你走。” 阎九峰低着头,心生怒火,气息越发沉重,像一头垂死而愤怒的雄狮。 江望笙义正言词道:“北离对西楚的进攻无止无休,所以我要请他们去西楚做客,让他们看看西楚的锦绣山河,风土人情,以此来打消他们发动战争,破坏和平的举动。” “兄台,你有些过分了。”阎九峰语气酸涩,不再去看穆云山,像一个无能的父亲愧对自己心爱的孩子。 第92章 做客西楚 江望笙认真道:“你要是能打过我,不光这几个,他们几个你也能带走。” 阎九峰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望笙,徐徐道:“让我把云山带走。” “不可能。穆云山,小和尚,还有这个枪仙的孙女,必须跟我会西楚。”江望笙顿了顿,指着那个猥琐的道人,“那个人可以让你带走。” “不过嘛”江望笙屈指一弹,一道剑气划过,不等阎九峰反应,已然穿过了人欲道主的胯下。 人欲道主愣了愣,只觉得胯下一凉,伸手摸了摸,入目尽是刺眼的鲜血。 “我,我,我啊!”人欲道主双手抱头,癫狂怒吼:“你居然,居然” 江望笙伸手出,开口:“刀神前辈,请。” 阎九峰深吸一口气,道:“我无法做主,但我会尽快去找天武帝。这几个人,你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不然,整个西楚将会成为炼狱。” 阎九峰和人欲道主离开。 清尘道长拱手道:“江少侠,诸位,感谢你们此次拔刀相助,此等恩情,我等没齿难忘。” “言重了。” “言重了。” 几人回礼。 清尘道长开口:“此次盛会已然结束,江湖之大,青山不改,流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松涛朗声道。 夏南鸢欠身行礼。 “告辞” “告辞” 三人走后,江望笙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快步去追夏南鸢,同她窃窃私语了半晌,他终于心满意足地返回。 黄梦觉皱着眉,问:“你和她在密谋什么?” “国家大事。”江望笙一本正经道。 江望笙审视着几人,道:“穆云山,咱们也算老朋友了,这两位,介绍介绍。” 穆云山冷冷道:“三藏,童知绾。” “三藏看你的年纪也不大呀。”江望笙靠着三藏的肩膀,抚摸着他的大光头,最后又敲了一下。 “一听就是好瓜。”江望笙忍不住道。 三藏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请,西楚好玩的好吃的可多了,保证你们乐不思离。”江望笙又伸手摸了摸三藏的脑袋。 “休要碰我!”三藏喝了一声,宛若金刚狮子吼,一身佛门刚猛内功爆发开来。 “火气别那么大!”江望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硬生生把他跃跃欲试的功力打回去。 “你!”三藏瞠目结舌。 这手感真不错江望笙心想着,开始分配车子。 穆云山,黄梦觉一辆车,让她逼问一些情报 陈玄安和舞奇灵一辆车,成全你小子。 “我就委屈委屈,和这两位犯人一辆车。”江望笙大义凛然道。 “梦梦觉,你去买两辆马车,回去给你钱。”江望笙继续安排。 黄梦觉看了他一眼,江望笙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我,我呃”江望笙环顾左右,“我自己去买,你好好休息我们确实要雇几个车夫了。” 一行人上路。 江望笙一边摸着三藏的光头,一边打量着童知绾。 江望笙暗道:“这身段儿,不愧是自小习武,练得长枪,啧啧,比黄梦觉强不少。嘶~这身材。” 他的目光忍不住在童知绾身上移动。 “你看什么!”童知绾一声娇喝,伸手去抓车内的长枪,刺向江望笙。 江望笙径直抓住她的枪。 “你爷爷都没打过我,你就被费劲了。”江望笙道。 “砰砰” 黄梦觉走进马车,对三藏道:“你去中间那辆马车。” “呃”江望笙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挥挥手,“我看小师傅你慈眉善目,打心底里信任你,你就去和穆云山共处。” “你就不怕小僧同穆施主逃离?”三藏询问。 黄梦觉道:“他已经被我打昏了。” 江望笙下意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起手,“请。” 三藏进入第二辆马车后,江望笙隔空一掌,将真气包裹马车,防止他们逃窜。 三人相对,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童知绾娇滴滴道:“公子,既然你对人家有意,为何此时没了声,缩了头。”说着,用手轻轻抚弄江望笙的手臂。 黄梦觉露出恍然之色,“我来的不是时候呀。” “不,不是,我呃,你别乱说!我是正人君子。”江望笙整理服饰,眼睛向四处游移。 江望笙咳嗽了一下,“说正事。” “你把神威天军的具体情况跟我说说。”江望笙一本正经道。 童知绾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黄梦觉撩起裙摆,从小腿处拿出了一把匕首,丢给江望笙,道:“用刑,她就说了。” 童知绾厌恶地看着黄梦觉,“他可不会对我用刑。” “你说什么?” “他对我有想法,你没看出来吗?”童知绾故作妩媚道。 说话间,江望笙方才拿起了匕首。 黄梦觉一把夺过匕首,厉声道:“我来!” “别别别,她,她不合适”江望笙抓住了黄梦觉握着匕首的手。 黄梦觉将其甩开,“你若是想知道军机,必须用刑。大理寺的刑罚,我虽没亲手试过,但见了不少,一套下来,即便她是铁打的,也得招。” “毕竟是枪仙前辈的孙女,枪仙前辈和老将军有师徒之情,使不得呀。”江望笙语重心长道。 黄梦觉道:“各为其主,想必枪仙前辈也不希望因为这份情谊,让我们双方留手。” “啊这。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个,嗯,就是” 黄梦觉见他仍在犹豫,便收起了匕首,“既然你不想用刑,那就不用。” 江望笙心说:“她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黄梦觉仿佛洞穿了他的想法,道:“这次旅程,你是发起者,他们也是你抓回来的,是杀是生,还要看你。” 西楚,丞相府。 陈邦舟摇着羽扇,欣然道:“终于回来了啊。” “大人,根据江公子传来的消息,他带回来了三个人。” “三个人?”陈邦舟惊愕。 “枪仙童渊的孙女——童知绾,北离将军穆云山,以及北禅寺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三藏。” 陈邦舟深吸一口气,笑道:“这可是一个好消息。备轿,我要入宫面见陛下。” “是,大人。” 御书房 陈邦舟呈上奏折,这是他在路上临时所写。 “陛下,江望笙已然擒获了北离这三位重要人物,需要及时向北离传递消息,令他们不可再进攻。” 楚皇大喜,“好,好,好!江望笙此次立了大功啊。” “所以啊,陛下,以后您就不要再计较他对您的无礼了。”陈邦舟语重心长道。 楚皇微微点头,“我知道了,相父。那三个人现在在哪里?” “应该在江侍郎府里。”陈邦舟道。 “相父觉得,此举是否妥当?” 陈邦舟道:“陛下设立武堂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皇城,那三人武功高强,由江望笙看管再好不过。” “好,来人!” 一位老太监进入御书房,向楚皇行大礼。 楚皇道:“传朕旨意,通知内阁,兵部,让他们联合拟写国书,让他们停战,然后交换条件由我们双方商议。再派遣武堂的那位出动,给北离送国书。” “奴才遵旨。” 楚皇道:“告知礼部,让他们准备会谈。”